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流光   作者:阙未栖   简介:   隔壁《虫来》求收藏!!   “…别忘了,这个所谓顾夫人的称号,是你当初跪着求我的!”   花团从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人愿意抛弃一切对他好,然后他遇见了顾辰州,他没被人爱过,所以别人的一点好就让他冲昏了头脑,他以为这个人是光,是救赎,是可以陪他一辈子的依靠……到最后花团才可悲地发现,他是更苦更暗的深渊。   他无依无靠,也没有人护着。当顾夫人的时候,随便哪跑来的一条野狗都敢在他脚边撒尿,当他是花浅歌的时候,无数人对他求而不得。   后来有人问顾辰州的一句话,让这个恢复记忆的男人心痛到哑口无言。   “他救了你一命,甚至那么怕痛的一个人,冒死给你生了个孩子,你就是这样对他的?”   没有人知道曾经的那个花团受过多大的欺辱和委屈,被逼得多么孤苦无助,才会在顾家那样重要的场合,发了狠地砸酒杯,一点一点脱下掌中的戒指,打伤了人,甚至在顾辰州动怒叫他的名字时,当着所有人的面拿枪指着他!   他绝望愤怒,却也心如死灰,最后红着眼眶对那个男人道:“顾二,我们之间完了…” 第1章   “……你确定你是来找元帅而不是走错了地方?”   镇北军总部门守处,站岗的士兵再次问出这个问题,他对眼前的这个omega,而且还是挺着个大肚子的omega十分无奈。   外面下着雨,屋檐下omega看起来质量就不怎么好的衣服被淋湿不少,那张姣好的脸上,没有柔软温顺,有的仅是麻木、疲倦和疏离。   他扶着肚子,眼底下一团没长久没休息好的青黛,眼神却很坚定,“嗯。”   守卫兵有点看不下去,让他进来室内,给了他一块干毛巾和一袋面包。   花团没有拒绝,连道了几声谢,然后把头发和身上都努力擦干,撕开那袋面包,尽量遏制却还是不可避免地狼吞虎咽了起来。   他一天没吃东西了。   身上最后一点钱给了的士,可师傅只载他到离军区总部很远的地方就不敢再靠近了,他靠自己的双腿,走走停停,走了近一个小时,脚磨破了现在还在疼。   守卫兵是个好人,他又给了花团一袋面包,和一杯热水,并道,“你一个小omega,还挺着这么大肚子,如果真遇到什么事儿了,可以找当地的政府机关,或者直接找omega保护联盟,他们会为你做主的,实在不必要自己跑那么大老远来找统帅,他不一定会……”   显然花团并没有听见去,他道,“我可以进去吗?”   守卫兵,“当然不行。”   花团默了默,似乎料到这个结局,又道,“需要通行证?还有其它方法能进去吗?”   守卫兵被气笑了,“你当这是什么地方想进就能进?这可是国家一方高级军官的办公地,除非你有通行证,或者有重大秘密线索汇报……”   花团眼睛亮了亮,“比如?”   这只小omega实在是漂亮,仅仅鲜活了一瞬,竟也让守卫兵晃了眼,“比如,你知道月族卧底的藏身地……”   花团想也不想,“我知道。”   要不是他的表情过于严肃,守卫兵还真会以为这人是没事找事来了,“…谎报军情可是重罪。”   花团摸了摸肚子,只道,“麻烦你通报一声吧,我有要事见元帅,只有见了他,才能说。”   片刻后,得到上级指示,这道沉重的大门缓缓开了,庄严宏伟的最高军区,迎来了有史以来第一位踏入这里的omega。   这里几乎所有的官兵都是alpha,即便信息素极有素质地没外泄,强大的alpha荟萃云集,也足够压迫omega使之无法承受了。   然而,花团只是扶着自己的肚子,面不改色地走了进去,眉眼冷淡,无视所有打量探究的目光。   直至进入最高层,几乎见不到什么人了,花团才缓缓松开手,掌心里,早已紧张地出了一手的汗。   他在外人面前,从来冷漠得像一块看不透融不化的寒冰,即便内心再恐惧颤抖,表面也不会显露半分。   可当他看见眼前熟悉的高大身影,终于见到了七个多月不曾见面,狠心对他不闻不问的alpha时,他却抑制不住地红了眼眶。 第2章   那个alpha高大英挺,脸上犹如覆着一层寒霜,俊美冷离,威严压迫,如高傲不可侵犯的神袛。   他如视无物,目不斜视地,带着一群属下从花团身边走过,连一个眼神都未曾施舍给他。   花团知道他失忆了,他什么都记得,却唯独忘了和自己在僻远贫穷的小镇上生活了三年的记忆,好似,那段记忆于现在矜贵的他而言,是污点一般,忘记得如此理所应当。   可明明他是,当初信誓旦旦说要拿命对自己好的人啊…   怎么就一点也记不起来了呢?   “先生,”一个军官惊醒了沉浸悲伤之中的花团,“快进去吧,元帅在等你。”   这是花团和顾辰州时隔七个多月的第一次见面。   一张供多人会议的椭圆形长桌,顾辰州在那头,花团在这一头,遥遥相望。   “你说你知道月族卧底的藏身地点,是否属实?”顾辰州没有开口说话,他左右两边各坐了一个副官,其中一个语气冷淡地问道。   花团只是把藏在桌底的手握紧了,只看着顾辰州道,“能不能…让这两位长官先出去一下?”   他小心翼翼地,竟是在请求了,这是他第一次用这样的口气对他的alpha说话,因为他摸不准这个男人现在的脾气。   如果换作从前,他的alpha光是听他这么小心甚至是怯弱的语气,都能心疼死。   顾辰州终于开口了,他的脸色未变,嗓音还是和以前一样好听,只是说出来的话,彻底不一样了。   他说,“你并没有那个资格。”   这是一个万人敬仰的元帅对待一个脏兮兮的落难平民,该有的疏离而冷漠的态度。   花团抿着唇,只是喉间酸涩了一会,便轻轻地摸着自己的肚子,说,“我不知道你们所说的月族卧底在哪。”   “胡闹!”另一个副官一拍桌子,他面容英俊,却看起来脾气就不太好,“你这是谎报军情!浪费元帅大人的时间!别以为自己是omega便可以为所欲为,我告诉你,违反军令,就算你再怎么稀少珍贵也照样要受罚!”   “子晁,”最开始说话的那位副官,也就是祁沐推了推眼镜,道,“别把个人情绪带到工作上来,元帅自有分寸。”   邱子晁皱着眉坐下,目光询问地看向主座上的顾辰州。   顾辰州抬起手腕,那双浅色眼眸在腕表上扫过一眼,凉声道,“七分钟,按时间处罚。”   他浪费了他宝贵的七分钟,说罢,顾辰州没有再看花团一眼,仿佛花团已经被他定了罪,不配再承受他的目光,起身往门口走去。   一行人路过花团身边的时候,仅仅只说了两句话便被剥夺了话语权,被当做空气的花团忽然开口了。   他低着头,一只手捏着另一只手的手指,声音很轻,“四年前…在桃源小镇,是我救了你。”   顾辰州已经迈出门口的脚突然顿住。   那身被肚子撑得圆圆的粗糙藏蓝色衣服上,一滴一滴荡开一个小圆圈,颜色更深了。   花团哭的时候是没有声音的,他不像别的爱撒娇哭闹的小omega,从小到大,几乎没对谁哭过,没有人宠他,所有的情绪,他都是一个人独自忍受着。   可是现在,他哭得无声,眼泪很快把衣服打湿一片,透过薄薄的衣料,打得肚皮发烫。   他后面说的每一个字,全都颠覆了顾辰州原来的所有认知。   “我是你的omega,是你捧着一束花和一盒奶糖,跪着求我说,我是你最心爱的小omega……” 第3章   这样的话,当然谁都会说。   顾辰州一方统帅的身份地位,试问全国有哪一个omega不疯狂地想给他生孩子并且说自己是他的omega的?   邱子晁已经不耐烦地想把里面这个胡搅麻缠的omega给拉下去军法处置了,可是,顾辰州却一直停在原地没有动。   花团还在哽咽,即便被潮水淹没般难过得窒息,他依然下意识努力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发出让别人不耐的噪音。   顾辰州重新坐了回去,坐在与花团相隔两个座位的地方,这让他们之间的距离比第一次要近得多。   omega对自己的alpha的气息何其敏锐,何况花团还处于情绪极其敏感的孕期。他愣愣地抬起脑袋,脸上眼泪纵横,眼睛红得可怜,像是被主人抛弃的小动物在看见那人回头望了一眼时,受伤的眼睛里陡然又升起盼望与乞求的光。   然后,他眼睛里的光灭了。   顾辰州带着审视的目光毫无感情地打量着眼前的omega,更加冷漠地道,“把你的个人信息,救我的时间地点,和这三年多的时间里一切发生的事,详细复述一遍,祁沐,你去调查核实。”   花团依然愣愣地看着祁沐应了一声后离去,心口有些发凉,眼泪在主人浑然不觉中不停地滑落。   他眼睛都没眨,只是悲恸又急躁不安地解释道,“我没骗你的,我不会骗你…真的,你那时候知道我怀孕了还特别高兴,让我乖乖待在家里,你要去给我买好多东西,还有橱窗里那只我好喜欢可是一直舍不得买的最新款最昂贵的奈其兔子,然后我在家里等了好久,一直到……你再也没回来。”   后来的陈述便让人毫不意外了,这只痴心忠诚的小omega失去了爱人,然后费劲心力拼命去寻找他的alpha的下落,并且顺着蛛丝马迹,一步步从边境一个遥远的小镇来到了千万里之遥的首都帝城,期间他关了自己开的小店,也卖掉了自己赖以生存的房子,耗尽全部家当不畏艰险地来到了帝城,omega的身份为他带来了不少困扰,已怀有的身孕更是让路途充满艰辛,肚子一点点大了起来,他需要照顾好自己和肚里的孩子,却又固执地不愿意放弃找寻他的alpha爱人。   感人却又很糟糕的故事,花团是故事中人,他知道自己背井离乡,独自踏上远途的艰辛苦楚,可是,他面对的,是两个完全置身故事之外的冷血自傲的男人。   邱子晁几乎都不愿意听他说到最后,便粗鲁又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请你不要再浪费时间做过多的赘述了,知道你厉害,一个omega挺着肚子还能跑这么大老远,你最好祈求你说的是真的,不然你的罪名就不只是谎报军情这么简单!”   这是邱子晁第二次凶他,当着花团的alpha的面,轻言嘲讽,恶语相向。   花团眼里还噙着眼泪,无辜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委屈无措地看向顾辰州。   可是这个男人,至始至终都没帮他说过一句话。   alpha的浅淡的眼神看过来,他只是冷漠地道,“继续说。” 第4章   身边的人来来往往,瘦小的花团夹在中间,仿佛随时能被撞倒,这让他很没有安全感。   祁沐回来了,调查的结果是花团这个人和他作为失忆时顾辰州的omega,情况暂且属实。   他用外族人卧底下落为借口欺瞒欺骗高级军官的罪,也先被撤下来了。   顾辰州对于他有omega甚至还有一个未出世的孩子这件事一无所知。   恢复之前的记忆之时,他不是没想过去调查记忆空缺这三年发生了什么,只是他的家人告诉他,他被一个慈善的老人所救,而在顾家人把他接回来之前,那个老人就已经去世了,顾家厚葬了他,而顾辰州一醒来,面临的就是争夺上届元帅继承权的问题,根本没时间去查实。   何况,即便失忆了,顾辰州也并不觉得自己会跟那些异乡人产生什么瓜葛,所以一直到他上任,都没再去查他落魄的三年曾经到底发生过什么。   而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怀孕的omega,着实让他头疼。   花团不知道他是如何想的,只是觉得,既然确定了身份,那顾辰州肯定不会不管他。   他现在什么都没了,他为了自己的alpha抛弃一切,也再没有勇气和余力独自漫行数十万里,更何况再有三个月他就要生产了,如果不是最后他终于找到了他的alpha,他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才好。   花团又累又饿,有些头晕目眩,他今天至多就吃了几个干果和两袋面包,浑身紧绷着,到现在都没一刻放松。   他要紧紧跟着顾辰州,不能再让他走丢了。可他被落在最后面,顾辰州的属下一个个都挡在他前面,花团挤都挤不过去,那些腿长的alpha走得实在太快,他不那么能跟得上,连走带跑地才至于不掉队,最后扶着肚子累得气喘吁吁。   快到电梯的时候,花团咬咬牙,愣是低着头在那些高大的alpha之间挤出一条路,奋力来到顾辰州身边,结果头一晕,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顾辰州下意识伸手扶住了他。   “阿顾…”alpha的接近,让虚弱的花团有些恍惚了。   他愣愣地抱紧顾辰州的手臂,上面是陌生的冷香,却依然有他熟悉的味道,花团亲昵地蹭了蹭,不太愿意松开了。   顾辰州倏地皱了眉,他一向不喜欢与人接触,何况才只见过几个小时的陌生人。   怀抱里的温度忽然落了空,花团怔了怔,仰头看过去时,正好看见顾辰州眉峰蹙起的弧度,和眼底很快闪过的一抹不悦。   花团跟这个男人一起生活了三年多,他的每一个小动作,花团都了如指掌。   他大概是真的相信他的alpha已经忘记他了。   花团嘴里忽然很干涩,僵在半空的手有些许无措,最后他抱了抱自己,依然用手轻轻托起自己的肚子,往旁边走了几步,乖觉地离顾辰州远一点。   心底的凉意还没淡下去,花团又被另一种难受的感觉占据。   他一个小地方出来的,没坐过这种四面都是玻璃,几乎悬空的电梯,他甚至不敢往外看,电梯下落的失重感让他顿时有些窒息,连最近少有的呕吐感也跟着上来了。   难怪他会被嫌弃,嫌弃是真的,他没什么优点,还带着满身累赘,也不奇怪为什么顾辰州不想要他,顾辰州的家人也嫌弃他。   花团小心翼翼地确认了,的确没人理会自己后,便靠着电梯缓缓坐了下来,很轻很轻地松了口气。 第5章   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花团自己也不知道。   怀孕之人本就嗜睡,何况他仅凭着一点固执的精神力,独自撑了这么久,现在一逮到空余时间,身体便本能地想要休息。   他是被踢醒的,alpha不会怜香惜玉,尽管没有恶意伤害的意思,那几下对于花团这个小omega来说,不重,但也确实不轻。   他第一反应就是蜷身子往后缩,小心护住自己被踢的小腿,忽然睁开的那双眼生的极为漂亮,可却装满了无辜和疑惑。   顾辰州的冷酷是出了名的,他不为美色所动,花团可怜的小模样在他眼里,跟其他人没什么区别,他凉声道,“跟上。”   花团赶紧撑着电梯起身,努力跟上顾辰州的脚步。   车内。   空气安静得有些可怕,车后座就那么大点的地方,顾辰州就坐在花团旁边,可中间却像是隔着千沟万壑。   其实花团很想亲近自己的alpha,这么久没有见面,被完全标记却长时间没有伴侣信息素的安抚,让他整个人处于莫名不安与的焦虑之中,身体更是变得日渐孱弱。   可是顾辰州的信息素在抗拒他。   那股淡淡的红酒味清冷而疏离,从花团想要靠近的时候就开始释放并排斥他。   花团是没办法了,他如今的身体已经受不了alpha的气场压迫,他被逼到角落,身体紧紧挨着车门,恨不能缩作一团。   可惜孕期和哺乳期omega的身体都会做出本能的保护反应,不会有发q期,更加不会释放信息素影响和吸引alpha,这也就导致顾辰州的每一缕信息素都能对花团造成极大的影响,可花团却完全无法用信息素影响到他。   他们之间完全标记的特殊联系,被暂时切断,加上顾辰州失忆了,现在的花团于他,就是一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如果花团能释放信息素,哪怕一缕,顾辰州也一定能深刻地感受道,他现在有多无助伤心。   “我们……去哪里呀?”车子开了很久,花团全然迷茫,这让他有些不安。   顾辰州看着手里的电子资料,头也不抬,“顾家主宅。”   花团顿时瞪大了眼睛,扶着肚子莫名颤栗道,“主…宅?是……是你后妈住的那个大宅子吗?”   听他的语气像是并不陌生,顾辰州抬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去过?”   何止是去过,花团还在那住了小半个月!只不过最后……他狼狈不堪地逃了出来。   花团以为那是阿顾的家,里面住的都是阿顾的亲人,自己作为他的omega,那他的亲人应该也会拿他当家人看待,他为自己刚找上门的备受冷落和猜忌找足了借口,最后却再也没有办法欺骗自己。   顾家主宅住着顾辰州的后妈,还有他的继妹,谁都不把他当家人看,甚至觉得他轻贱,高攀不上他们顾家,总之没有顾辰州给他撑腰,花团在那群人眼里,什么都不是。   花团很抗拒再回去,连忙点头,“我们不去那里好不好?我来到帝城,先去了顾家主宅,可是他们……他们都不喜欢我,阿顾,你带我走吧,我们去别的地方,就像以前一样,我们两个人一起住,我们过自己的日子……”   花团还是太天真了,他忘了自己依旧还是来历不明的身份,眼前这个男人也从没产生过什么照顾他的想法。   顾辰州仅一句话,就扼止了花团所有连绵不绝的不安和请求,“我很忙,没空安置你。” 第6章   顾辰州在顾家的地位举足轻重,他还没到,顾家的大门就已经敞开,所有下人站成长长的一排,顾父常年在外,而唯一在家的顾母则亲自来迎接。   章楠玉满脸讨好的笑容,在看见顾辰州身后的人时,僵了僵。   顾辰州的行程一向紧凑,他的时间宝贵,如果不是特殊情况,他可能待在总部半年都回不了一次家。   顾辰州进了屋便直接坐下,花团低着脑袋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像是一只没断奶的小狗紧紧跟着主人,他坐花团也跟着坐下,乖得要命,却依然不敢靠这个男人太近。   顾辰州开门见山道,“解释一下,当初你们所有人都说我在桃源小镇落难失忆,除了跟救我的那位已故老人有来往,其余的人都并无交集,那这个omega是怎么回事?他身上,有我的标记。”   完全标记不像临时标记那样AO双方长时间不接触就会连痕迹和味道都散去,尽管很淡了,完全标记的咬痕依然存在,那股淡淡的却仍旧霸道地排斥其它alpha的信息素保护自己的omega的信息素,顾辰州在和花团有肢体接触的那一刻,便感受到了。   虽然不知为什么,那股信息素明明出自同一人,留在花团身上的却就是要比自己体内的温和得多,但顾辰州依然能确定,那就是他留下来的信息素,的确是他,标记了这个omega。   按照惯例,在顾辰州回家之前就会有助理提前告知一声,所以面对顾辰州威严审视的眼神,章楠玉好歹有所准备,没有自乱阵脚。   章楠玉赔笑道,“我哪敢欺瞒你呀,这都是老爷的主意,你那时刚被接回家,局势又不稳定,恰巧这个贫民omega……又怀上了你的孩子。”   章楠玉说着看了花团一眼,花团却缩了缩脖子,不肯与她对视。   章楠玉继续道,“不是小妈不留情面,是在那种情况下,所有人都要顾全大局,你的位置还不稳,就算你要个贫民omega当小妾也就算了,倒也勉强配得上你,但你的第一子,一定要有足够金贵的身份,长子血脉传承,继承人的身份一般也都落在长子头上,他的生母,必定得有显赫的家世背景!”   花团如芒在背,他胸膛起伏,生气又觉得屈辱,他真想把桌上的果盘都砸了,喊一句‘我才不稀罕你顾家的权势地位!’   可他,暂时还没那个底气……   花团眼巴巴地看着顾辰州,期盼他给自己说几句话,或许是他的哀怨又可怜的小眼神太过强烈,顾辰州微微转头看了他一眼。   不得不说,那双眸子里流动着各种情绪的色彩,灵动夺目,让人看着就忍不住想要摸摸他的脑袋给他点安慰,这种感觉,居然有点熟悉。   顾辰州收回目光,凉声道,“我说过,我还没有婚配的打算。”   章楠玉被他那一眼看得毛骨悚然,僵笑道,“小…小妈也是关心你,想给你找个门当户对的omega……”   “然后?”顾辰州皱了眉,眼神更加不善,“你就隐瞒下事实,让我的孩子一直流落在外?半个月前花团曾来过主宅,也住了小半月,为什么不通报给我?”   这是见面以来花团听见的顾辰州为他说的第一句话,他又喜又悲,酸涩地吸了吸鼻子,身板都挺直了,仿佛一瞬间获得了底气,愤愤地盯着章楠玉,看她要怎么解释。 第7章   章楠玉顿时如坐针毡,她支吾为难,道,“我也是看在你工作太忙…我接纳这个omega,好吃好喝地养着,也没有亏待的地方,是他自己非要跑出去找你,我也是没办法…”   她避重就轻,一下子把问题都抛到了花团身上。   哪里有好吃好喝的招待?花团住在这里的小半个月,章楠玉一面假意安抚着花团让他不要去找顾辰州,说等顾辰州回来,正式跟他登记结婚,他就是这个家的另一个主人了,必须要懂得分寸,可另一方面,她又以花团的身份没正式确定,要懂规矩,连吃饭都不准他上桌!   这个女人惯会人前一套人后又是一套,花团在她手上可没少吃亏。   “不是的,”花团反驳道,他看向顾辰州,那张姣好的小脸布满了委屈和愤懑,他想让顾辰州给他做主,“我是因为……”   这时候顾辰州的通讯器突然响了。   他抬手扼制了花团的发言,然后戴上一只无线音波耳机,过了一会,眉头越皱越深。   “我有事,要回总部一趟。”顾辰州不等说完便起身,抬腿就走。   花团连忙小跑着跟上去。   顾辰州回头停了下来,脸色淡漠道,“你待在这,让管家给你安排房间。”   章楠玉闻言挑了挑眉,坐在沙发上渐渐地又摆出了主人的姿态。   花团顿时就心慌了,他废了这么多功夫,好不容易才跟顾辰州见上一面,这才半天都不到,怎么又要分开了?   “不…”花团使劲摇头,眼圈都红了,他伸手攥住顾辰州的袖子,哽咽道,“…你带我一起走吧,我不要和你分开了,我很乖的…真的,我听话,不会打扰你工作,这个地方我不熟的,我害怕……你别再丢下我了…”   顾辰州只是皱了皱眉,他是整个北部军区的统帅,日理万机,他的原则让他不会因为任何人而心软停留。   他一言不发,把花团丢在这个对他来说全然陌生让他不安的地方。   花团觉得自己要被抛弃了,他瞪大了眼睛看着顾辰州的背影离去,再不像从前,这个男人不会为他而回头。   花团突然追了过去,他扶着肚子跌跌撞撞地跑过去,奋力推开那些拥簇在周围的人。   他不是很会哭,眼泪就跟不是自己的一样一滴一滴往下坠,脸上却是疑惑和小心翼翼的讨好,花团拍着车门,一遍遍道,“阿顾…阿顾,你是不是生我气了?…以后我不任性了,你带我一起走吧…好不好?我不吵着你要这要那了,糖我也少吃,以后鸡腿都留给你,我不跟你抢了,我听你的话,我多吃蔬菜,阿顾……别呀,你带上我,我这回不会在你工作的时候一直烦你了,好不好?别丢下我呀…”   顾辰州不喜他这样纠缠,当做是累赘,厌烦地闭了闭眼,沉声道,“把他拉开!”   手下的人得了令,顿时把花团捉住,任花团怎么挣扎,不再让他靠近。   车子开了,花团叫喊着想扑上去,可却被几个beta下人牢牢按住,最后他失了神一般,眼睁睁看着那辆车离他远去。   章楠玉看着这一幕,站在一旁冷嘲热讽道,“让你好好在这里待着,又不会拿你怎么样,谁叫你偏要去触那个霉头,哎呦,现在好了,非但没讨着好,还惹了嫌,之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个人脸皮那么厚呢?”   花团根本不理会她,几个下人见他不反抗,也都松开了桎梏。   花团低着头,抱着自己的肚子,像是被抽了主心骨,身体慢慢往下滑。   鹿管家算得上是这个深宅里眼光最沉稳最公正的一个人了,他见花团扶着肚子脸色不太好,立即让人去叫了家庭医生。   他把花团扶起来,礼貌地宽慰了几句,“先生,请保重身体,元帅经常出差,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您不必太挂虑。   花团低着头看不清表情,闷闷道,“…嗯。” 第8章   是夜,圆月高悬。   一声惨叫划破夜空,随后警报拉响,几道喧亮的枪声带来更大的紧急恐慌。   有一道长着黑色巨大翅膀的人影迅速掠过,怀着还抱着一个娇小的人儿。   他们身后紧跟着携枪的警察,时不时几道子弹破空的火光险险擦过那对巨大骨感的蝙蝠翼。   怀里的人被吓得不轻,蜷缩颤抖得越来越厉害,那股胆怯惊颤透过抱他的有力臂膀传进心里,让那双本就血红的眼眸怒意更甚,多是心疼的。   男人嘴里长出两根尖锐的獠牙,猛地咬破自己手腕苍白的皮肤,殷红的鲜血当即涌了出来,随后在意念的作用下汇聚成一颗颗凝固的血珠,随着一声令下以肉眼不可捕捉的速度飞向身后,“杀!!”   这是狩月星人特有的能力,可以操控自身的血液化作最后的武器,又由于在月圆之夜他们星人的各方面能力会大大增强,像极了古地球吸血鬼的衍生后代,所以狩月星人,又被称为——月族。   数声惨叫过后追击总算减弱,他带着怀里的人奋力展翅,暂时甩开了身后的一众警察。   两人飞了很远,直到那个月族实在撑不住了才落在某个还在施工中的楼层。   鞋尖着地,随后巨大的黑色骨翼逐渐合拢收在后背。   只有两种情况,月族的翅膀无法任意藏进后背的肩胛骨中,一是受伤太重,二是等级太低,能力不足。   赛邺属于前者,他为了保护怀中的爱人生生挨下了两颗本能躲过去的子弹,分别在背部和腹部,虽不致命,但因为失血太多导致他的能力大幅度削弱。   他收起獠牙,黑色的短发空中凌乱,轻轻用下巴蹭了蹭怀里刚确立关系不久的omega伴侣,声音像傍晚最柔和的风,“亲爱的,没事了…”   当晚军机总部灯火通明,所有人严格待命,等顾辰州来了,一切已经恢复得井井有条。   “凌晨两点零七分,司徒少将在出任务的时候遭遇月族袭击,受了伤,同行牺牲两名战士,与此同时,他家里那边也遭受了同样的袭击,安保积极报警反抗,暂时没有人员伤亡,但是……他的omega妻子被挟持了。”祁沐一路跟着顾辰州快速汇报。   几人一起进了高层办公室,顾辰州平静道,“冲着司徒来的。”   “是,”祁沐道,“目前已经在调查了,司徒少将应该知道凶徒是谁。”   顾辰州,“他人呢?”   祁沐道,“被打穿了肩膀,现在在医院,不过听说情绪不太稳定,要不是随行的副官压着,他怕是早就不管不顾冲出去抓人了。”   顾辰州对此并无多大表示,只道,“让他来找我,想好怎么说。另外,他家里附近的监控仔细调查,omega不会自己随便出门,月族人能轻易绕过军方家属区的巡防绑走他,必定在附近蹲点出现过。”   祁沐点头道,“是,元帅。”   “元帅,这个案子交给我吧,”邱子晁气恼道,“这狩月星近年越来越嚣张了!不仅觊觎我们的领土,还敢打我们的omega的主意!现在居然还明目张胆地强抢人妻!简直胆大妄为!”   顾辰州淡淡扫了他一眼,道,“无论局势如何,两国条约还在,至少明面上我们和平相处,不宜轻举妄动,我会把这件事立刻通报给国王。”   邱子晁双手撑着桌面,恼火道,“那我们现在就放任那些月族人在我们的地盘上撒野了?”   顾辰州看着他,话却是对祁沐说的,“继续追查,直到把人抓获为止,祁沐,你去办。”   “是,元帅,”祁沐应声,随后脸色舒缓地拍拍邱子晁的肩膀,“你冷静点。”   顾辰州也道,“子晁,你最近情绪很不对。”   公事之外,三人也是要好的兄弟,邱子晁经他们这一提醒,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确情绪激动了,他低头丧气道,“大哥,对不起,是我莽撞了。”   顾辰州挑挑眉,表示并没有放在心上。   祁沐笑着打趣道,“顾哥说得对,老三,你最近的确很反常啊,难不成……易感期要到了?”   alpha的易感期不比omega的发q期,来临前情绪都会变得比平常暴躁,在易感期那三天尤其是,本能的生理激素会刺激alpha的情绪暴涨,届时alpha将彻底沦为欲望的野兽,狂躁不安,渴求交配,如果没有伴侣陪同独自度过,到时不仅会导致理智彻底丧失,见人就扑上去,而且易感期过后,身体也会留下很大的后遗症,需要长时间调养。   而像他们几人这种超强质的alpha,一般只需要打一支抑制剂,剩下的就能凭借着自己强大坚定的意志力全然无事地度过。   “怎么,是想omega了?”祁沐嘲笑道,“我说你单了这么久,也是时候找个伴侣了,以你的身份地位,全城的omega不都是任你挑?就没有一个看上眼的?”   “哼,”邱子晁不屑道,“养一个omega多麻烦,身娇体弱的,动不动就要人哄着,还有那劳什子omega保护联盟,屁大点事儿就要拿出来全网公开批斗一番,好似他家的omega是金子做的……我可不想捧omega的臭脚。”   “行吧,”祁沐耸耸肩,无奈地,“omega你又不要,找人你又嫌脏,活该你这辈子都打抑制剂了。”   “不说了,我干活去,晚上还得早点回家陪我老婆。”祁沐拿了资料,便打算走人了。   邱子晁完全无法理解他们这种有家室的人,纳闷道,“这一天天的,你不嫌烦吗?”   祁沐顿时转过身拿书角指着他,“告诉你啊,再这么说你嫂子当心我揍你!像你这种万年单身狗,怎么可能理解有一个可爱的老婆的乐趣!”   邱子晁被怼到词穷,“我……”   待祁沐走后,邱子晁讪讪地摸着鼻子道,“大哥,你能理解吗?”   顾辰州默默看了他一眼,冷淡道,“很闲?没事干了?”   “没没…我事儿多着呢,你别让我加班了…”邱子晁说完赶紧跑路。 第9章   “都给我滚出去!他妈的!……”   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响声,伴随着暴怒。   司徒倾已经包扎好的伤口又开始往外渗血,他大口喘气,整个人狂躁不已。   “少将,您、您先冷静点……”alpha的暴动不安的气息压制可不是那么好受的,他的副官在一旁战战兢兢地劝慰。   “冷静个屁!”司徒倾狂怒道,“被掳走的是我老婆不是你的!你当然冷静!!”   要知道,狩月星与新纪元地球不同,新地球虽然在千百年来环境巨变,人类由男女两性逐步向ABO三类人种转变,虽然拥有强繁殖力的omega极其稀少,但其他二类中,beta含有较低的生育能力,而女性alpha也还保留着古地球女人的特性,虽然概率已经不足千万分之一,但仍有孕育的可能。   而狩月星人,只有雌雄之别,且依靠血液的纯正度,血液越纯净,越难生育,血缘纯正相差一度,待遇千差万别,纯种血往往占据社会最高层,他们桀骜自恃,高贵不可染指,很少有纯种血愿意自降身份与杂种血交配,因而他们的数量,好比新地球omega数量的三分之一,也就是说,杂种血与纯种血的比例,高达万分之一。   最重要的一点,狩月星整个星球上下无论纯种血还是杂种血,都不可避免地钟情于新地球的omega们,几乎到了一种痴狂的地步。   他们最高的交配仪式,是以在愉悦度达到顶点时咬破对方的脖子汲取伴侣的血液,彻底完成血液与体液的交换为告终,与alpha咬破omega的腺体注入自己的信息素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他们认为,omega后颈的腺体,是天赐的礼物。   而且omega生来貌美,杂糅可爱与性感为一体,不像狩月星人,个个长着尖牙和翅膀,还保留着野兽的原始特征,就连他们的雌性,体格体魄都强得惊人,哪里像新地球的omega,柔软可爱得直戳人心窝子。   所以一旦omega落入野蛮的月族人手中,下场可想而知!!   最让这些alpha郁结的是,一旦月族人跟omega完成伴侣仪式,哪怕这个omega已经被alpha完全标记,因为有月族的印记和血液,他都将再也不受alpha信息素的影响,沦为半个月族人。   这也是司徒倾暴怒的原因,他自己的omega被月族人掳走,就算后面再抢回来,但这个人,也很有可能再也不属于他了。   “司徒少将,元帅召见你。”门外忽然有人道。   站在元帅办公室门外时,司徒倾已经整理好了衣冠和情绪,那张脸如果不看隐隐压抑着的狰狞,也算是风毅俊气,一表人才。   推门进去,司徒倾弯腰行礼道,“属下见过元帅大人。”   “嗯,”顾辰州坐在主座上,气场肃然,他直接进入正题,“知道袭击你的月族是谁吗?”   一提到这个,司徒倾的情绪就有些控制不住,他咬牙切齿道,“他们是一群人,为首的是个狩月星贵族,能力强大,半个多月前我与他交过一次手,没有受伤,想必那时候他就在试探我的实力,一直筹谋到今天,我一开始以为那家伙只是想和我比个高下,没想到,他居然是看中了我的omega!”   “贵族?”顾辰州抓住重点,问道,“整个狩月星贵族细数也就十多家,每一个家族都有他们的独特之处,你可看清楚了?”   司徒倾道,“看清楚了,意念控血,那是西班昂赛家族特有的能力,那家伙此前装作花店员工日日来我家送花,被我撞见过几次,后来打了一场,我起疑心去查,发现西班昂赛家族成员有好几人都来到了新地球。”   司徒倾恨意滔天,“我猜测那家伙最有可能就是西班昂赛家最小的儿子,西班昂赛·赛邺!”   顾辰州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桌面,缓声道,“西班昂赛·赛邺……西班昂赛家族最年轻的小伯爵,如若真是他,事情便有些棘手了。”   。   小栋别墅内,处处窗帘蔽日,不见一丝光亮。   卧房外,有人敲门进来,他先弯腰行了个礼,随后笑道,“小伯爵,您不必每时每刻都守护在床前,他不会有事的,咱们的飞船已经准备好了,什么时候出发回狩月星?”   床边坐着那人皮肤透着诡异的苍白,几缕黑色的短发遮挡了稠密而颀长的眼睫,浑身透露着一股病态的妖冶,然而,他的伤已经极快地痊愈了,这才是他们月族最正常的肤色。   他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床榻上皱着秀眉沉睡的娇小人儿,仿佛这是什么稀世珍宝,他嗓音阴凉,连说话的功夫目光也不愿离开,“不急,等他恢复了,我们立刻启程。”   “哟,”门外突然又出现一人,靠着门框,不正经地调侃道,“瞧瞧我们尊贵的小伯爵殿下,居然学会心疼人了,这有了小媳妇儿就是不一样啊~”   赛邺眼神扫过去,哼笑道,“当然不一样,赛亚,你没有媳妇儿,自然不懂。”   “哼,”一针见血,西班昂赛·赛亚酸溜溜道,“有什么好神气的?等着吧,等我也抢回个小omega,一定要比你的还可爱!”   赛邺懒得理他,新得的小omega太合他心意,让他满意得紧,他只想快些把人带回自己的星球,把人给藏起来,谁也无法抢走。   但是,赛邺依然有担忧的事情,“子爵,已经过了两天,为什么他还不醒?”   赛亚往床上看了一眼,道,“正常的,别紧张,不同种族的对象与我们完成交配仪式一般会昏睡三天,至于你这个……你头一次开荤,难免不知轻重,以后就好了。”   “嗯,”赛邺半知半解地点点头,然后脸一拉便开始轰人,“都别站在这了,快出去!别打扰我们小两口…”   被用完就毫不留情抛弃的赛亚翻了个白眼,“是是是,尊敬的小伯爵殿下。” 第10章   顾家主宅。   吃午饭的时候,没有人上楼来叫花团,每次都是等章楠玉用完餐去散步,鹿管家才会端着饭菜亲自送上来。   花团明白自己目前在这个家的尴尬处境,他突然之间冒出来,不被男主人所宠爱,又没有名分,虽然的确怀着顾辰州的孩子,但往好听了说是半个主人,其实连下人都不如,那些人每天不知道明里暗里怎么戳他脊梁骨,骂他不知廉耻勾引顾辰州,连孩子都有了,死皮赖脸住进顾宅,却也不见顾辰州给他名分,章楠玉更是过分,她至少不会每天都对那些下人冷嘲热讽,百般羞辱,又乐此不疲。   可谁又知道,当初的花团在他们那个地方众星捧月,有多少人挤破脑袋争着抢着要娶他,是顾辰州那个白眼狼把救命恩人花团给咬了,让别的alpha无法接近他,自己好近水楼台,每天软磨硬泡地求着花团,百依百顺,狗一样围在花团身边讨好,才让这个小omega软了心,答应和他在一起。   花团也是没想到,那个男人完全标记了他,还在他肚里留了种,自己的所有好处都叫他榨干榨尽,一点都不剩的时候,他却拍拍屁股,翻脸不认人了。   花团算是孤儿,五岁跟着母亲离开父亲的家,十七岁母亲也离开了人世,在遇见顾辰州的前两年里,他自食其力,把自己照顾得好好的,每晚有甜甜的牛奶喝,顿顿有肉吃,几乎没吃过什么苦。   可是自从跟了顾辰州之后,却好像什么苦都叫他吃尽了。   花团很想感谢鹿管家,虽然照顾他也不过是管家份内之事,但他盯着端盘里飘着点点肉沫的稀粥,还有两个大白馒头和一杯水,实在很难说出一个’谢’字。   鹿管家跟他解释道,“章夫人说您怀着孕,吃清淡些好。”   这肯定不是鹿管家的意思,顾辰州走后的第一天,章楠玉依然指桑骂槐地说他上不了台面,不能上桌和主人一起吃饭,花团心底是生气的,他像之前在这里住的那小半月一样,直接转身上了楼,后来也是鹿管家给他送饭来的,第一天有乌鸡汤也有排骨小青菜这些,很丰盛,后来就再也没有过了,最奢侈不过是粥里加点肉沫,每天固定的两个大白馒头,因为怕他光吃粥会饿死,毕竟他肚子里还有一张嘴需要进食。   他知道这都是章楠玉的意思,她当惯了高高在上的顾家大夫人,每天听着华翊的赞美之辞,受不得任何地位比她低的人还敢忤逆,尤其是让她忌惮又可以拿捏的花团。   她现在只是还摸不准顾辰州的态度,所以也只能过过嘴瘾,时不时冷言讥讽几句,或者在饮食这种小事上动动手脚,旁敲侧击地让花团听她的话,毕竟她打扮得再花枝招展也不过是个beta,体会不到omega的娇弱,万一做得过火了,那可就是一尸两命,花团的命不重要,一介平民omega而已,死了就死了,重要的是他肚里那个孩子,那流着的可是顾辰州的血,碰不得。   花团住的这些天也算摸清了章楠玉的意思,他向鹿管家道了谢 ,便关上房门,忍着心底的酸涩吃了起来。   每顿花团都会剩下一个馒头,他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把攒下来的馒头都装进从管家那要来的真空袋里。   午睡的时候,花团睡得浅,因为某些隐晦的原因,他的感知力极为敏感,几乎外面一有响动,他就睁眼了。   二楼除了他没有其他人住,下人也不会在这个时辰上来打扫,那会是谁?   他起身下床,不动声色地来到门口,轻轻转动门把,在门缝里露出一双眼睛悄悄窥伺。   刚好,那个辨析度极高的背影走进不远处的房间,留下一抹黑色的残影。   花团顿时激动得心脏砰砰乱跳,弯弯的嘴角盛满了甜悦的笑意,他终于回来了。   他日盼夜盼,每天趴在窗户边张望,等得心里都难过死了。   花团不是个记仇的人,那天顾辰州是怎么把他一个人丢在这偌大的顾家主宅受欺负的,他顿时都忘干净了,满心满眼只有见到丈夫的喜悦。   花团当即小跑出去,因为太高兴,都忘了顾家规矩,喊道,“阿顾!”   小omega笑得又甜又软,张开纤细的双臂撒着娇要抱抱,然后很快的,他被alpha冷漠尖锐的眼神钉在原地,依然保持着索抱的姿势,表情却慢慢僵住了。   顾辰州最讨厌别人擅自进入他的领地,尤其是书房这种私人重地,他回来不过是赶时间拿个印章的功夫,本就紧急,现在心情更加不好。   顾辰州皱着眉,眼底的厌恶丝毫不加掩饰,他低斥道,“出去!”   花团被他凶得身体一抖,凉意从足底蔓延到全身,他刚才还很开心很开心,却瞬间从云端跌入泥泞,别人用最粗鄙不堪的言语谩骂都比不上顾辰州凶他的这一句。   花团怕冷,但此刻他却感受到了冰天雪地的彻骨寒意,他的阿顾可是从来都舍不得凶他一下的。   花团双腿麻木地走出来,门外候着的鹿管家赶紧替他关上书房的门,然后恨铁不成钢道,“您不该这样做的,二少爷如今是一方统帅,在整个家里地位最尊贵,您就是想要讨好他,也应该看时机啊,何况书房是顾帅的禁地,外人不得入内,您怎么就敢直接闯进去?”   不是那些无关紧要的人侮辱谩骂才最伤人,鹿管家在这个家里算是唯一对花团展露过善意的人,他听起来像是关心,实则教训暗里说花团粗鄙无礼的话,才叫人寒心。   花团难过得有些恍惚,他好像听不明白,疑惑地指着自己,“讨好?………外人?…我?”   当年顾辰州流落他乡一无所有,是花团救了他还养着他,花团把装着自己所有积蓄的银行卡交到顾辰州手里让他去买想要的东西,还把自己唯一最贵重的电脑分给他一起使用的时候,怎么就没人说他是外人呢? 第11章   花团终是没有大声质问出自己的问题。   书房门打开,顾辰州拿了元帅印章便立即往军机总部赶,他已经和国王联系过了,关于他手下司徒倾那件案子,已经上升到两个星球,狩月星派了使团来访,他作为代表,在交换两国公文时免不了要用到元帅印,然而这次却不小心被落在顾宅,顾辰州纳闷不已,但又不得不回来一趟。   他直接略过走廊外站着的两人,鹿管家很恭敬地后退让开路,路过花团的时候,花团忽然伸出手抓住顾辰州的衣袖。   像顾辰州这样高高在上的alpha,大抵觉得所有omega都是如此缠人又不讲理,他根本没回头看一眼,猛地抬手甩开,花团的挽留,他连一步都没停留,还差点让花团摔倒。   “顾辰州!!”   当花团直接喊出这个名字,顾辰州的脚步终于在前面停下来了。   与此同时,楼下所有的下人惊诧震惧地往上看,仿佛被定格了一般,鹿管家在顾宅四十多年,头一回碰见这么不知死活的,也是满脸的不敢置信,然而,更让他惊愕的,还在后面。   顾辰州脸上没什么表情地看过来,身上隐隐散发的危险的信息素却已经泄露了他的情绪。   花团却毫无所谓,他已经不像刚见面时的那般狼狈,明亮的眸子直直地对上顾辰州一双冷眸。   他不知哪来的底气,面对顾辰州竟不卑不亢,字字清晰道,“你给我道歉。”   死一般的寂静过后,空气中仿佛凝了冰渣,让人后背发凉。   顾辰州对于整个北区的人来说,是多么强大到令人恐怖的存在,鹿管家想,这个从边境小地方来的omega一定不知道,要不然他怎么会有勇气和顾辰州那种瘆人的眼神对视那么久,竟也毫不退缩,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呵,”顾辰州竟然笑了,虽然眼底没有丝毫笑意,但他多看了这个他之前从未过多注意的小omega一眼,然后再也没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他一走,那股压迫的气息顿时消散,鹿管家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角的冷汗,正想和花团说教,只见这个小omega一言不发地走回自己房间,“嘭——”地一声重重把房门关上了。   鹿管家还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愣怔道,“这真是……”   已经没有办法忍下去了,花团关上门便开始收拾东西,一边抹着眼泪一边一声不吭地打包行李,其实这个房间属于他的也没有什么,除了每天省下来的一大袋子馒头当作干粮,花团唯一拿走的就是床头那个小兔子玩偶。   原本一点也不想再碰顾家的东西,但是花团肚里七个月大的孩子,不能跟着花团再受苦了。   花团对顾辰州的爱让他能为这个男人跋山涉水奔赴千里来寻他,也能原谅这个男人因为失忆而一开始对自己的无视和冷漠,但他没有办法接受顾辰州不爱他。   的确是不爱了,花团到现在不得不相信。 第12章   那个曾经口口声声说丢了性命也要对他好的男人,如今仅仅是因为失忆,便对他们的过去、他对自己许诺过的话全然不认账。   先是眼睁睁地看着旁人欺负自己不管不顾,而后是信息素压迫,把他当做物件似的随手往别处丢下不管,再然后,横眉冷对,嫌弃厌恶,哪里有半点喜欢他的样子?   他失忆了能这么对自己,就只说明了一件事——顾辰州根本不像当初亲口所说的那么爱他!   七个多月寻找他的路途不算,在多待一分一秒都让花团难堪的顾宅等候的近一个月也更加不被这人放在眼里!   刚刚重遇那时候也就罢了,花团虚弱怯懦,没力气跟他闹,只想把自己当只兔子缩着耳朵往他怀里钻,顾辰州也不给,如今再见面顾辰州依然是这副样子!   现在他还真当花团是倒贴上来的烂泥,是贪图他权势和财富的妖艳贱货了?谁给他那么大脸面?   当初的花团就是被猪油蒙了心,什么对他好,什么他最疼爱的小omega,都是假的!花团嫁给他,除了跟着他受苦,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顾辰州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   omega本就是感性的化身,一旦情绪崩溃,放任他哭的话他能自己哭上一整天,花团呜呜咽咽地,坐在地板上靠着床尾,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委屈又无助,最后还是他怕伤了自己肚里的孩子,擦了半个多小时的眼泪才勉强止住。   花团就当他的丈夫在八个多月前就已经失踪了,他不是故意要抛下他和肚里的孩子的,他一定在某个地方很努力地想要回来……对,就是这样,花团要回家了,不然等他的阿顾回家找他却找不着,肯定会很担心的,他的alpha从来不舍得自己受半点委屈,他在家里找不到自己肯定急疯了。   花团虽然是个小omega,但他从来都不是alpha的附庸,他有自己的主见和决绝。   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两天,在一个夜深人静的深夜,花团背着干粮来到了车库门前,用自己做出来的简易钥匙悄悄打开了车库的大门。   几分钟后,一辆纯黑的跑车缓缓开了出来,随后升空,迅速消失在夜色当中。   等到顾家主宅的人发现花团失踪,那已经是几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帝城是整颗星球的首都,也是最为繁荣的经济、政治,以及军事的中心,夜晚的帝城尤为繁盛。   连绵起伏的是高速公路,万尺高楼拔地而起,空中跑车不时掠过,留下白炽的痕迹,像是夜晚的流星。   这样的繁华盛景,曾让刚刚步入这座城市的花团艳羡不已,他那时历经艰险,浑身破烂肮脏活像个小乞丐,也曾眼巴巴地扒在某个小角落,看着餐厅里的人吃着他见都不曾见过的山珍海味,他又馋又饿,却只能啃着冷硬的粗粮饼充饥。   但那时他却很开心,因为他以为自己就要见到心心念念的丈夫了,他还曾天真地想着等见了面,一定要把自己受的所有苦都告诉他的alpha,让他好好地内疚心疼一番,然后带着自己去最高档的餐厅大吃一顿,吃饱吃撑,再也不饿肚子,然后他的阿顾再牵着自己的手带他一起去好好看看这不同于边陲小镇的繁华帝城。   他想得很好,但结局却怎么也没想到……而现在,他要自己一个人回家了。 第13章   越往西走,车辆和灯火都越稀朗。   这辆车的内设华丽,配置也十分高级,就连开车熟稔的老手面对这满屏的数据按钮也得束手束脚好一会,花团却已经把它调成了自动驾驶模式,车在半空平稳飞行,他像只猫儿蜷缩在柔软的皮革座椅上,进入浅眠。   如果花团能再多琢磨这车一会,肯定能发现这辆轻军械机动车其实并非用于日常出行,而是更倾向于在面对逃犯或者敌人时追击隐藏,它叫灵敏号,如其名,它的灵敏度比一般的军用车都要高,而且它有一个很强的感应和防御系统,能在危急时刻先于驾驶员的指令自动做出正确反应……只可惜,最近肚里的孩子不安稳,花团此刻困倦得厉害,他在睡着之前没有找到并且开启灵敏号的这个功能。   月圆之夜,云层却格外密集,风吹动深色的云,一对巨大的黑色骨翼忽然从乌云的边端露出来,遮住了整个灵敏号的车身。   顿时,花团被车顶巨大的声响惊醒,还没搞清楚状况,灵敏号突然翻了个身极速下坠,被甩开的月族挥动着巨大的翅膀,和猛然减速的灵敏号一同缓缓落地。   花团盯着窗户外瞳孔骤然睁大,他来不及躲开,下意识蜷缩抱住脑袋,随后突然一声巨响,车窗玻璃全部破碎,那只青筋暴起长着黑色长指甲的杀伤力十足的手在距离花团只有一厘米的距离,却突然停住了。   那只手的主人慢慢收回利爪,略带沙哑的嗓音疑惑道,“……孕妇?”   月族保留原始动物的特征,战斗时也如野兽一般凶猛粗暴,但他们的种族却几乎不约而同地认定两点:一不杀雌性,二不伤孕妇幼孺。   花团浑身颤栗,抬头露出一双小动物般受惊的眼睛。   那人背对圆月,巨大的黑色双翼收拢在后,血红色的眸子竟比月光还要耀眼,月族在夜间视物无阻,这人很快便发现了花团脖子后面腺体上的咬痕,惊讶道,“…omega?”   与此同时,花团也顺着空气中同类的信息素的味道,发现了这个月族身后藏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小omega。   这时远空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破声,赛邺顿时神色凛然,他要挟花团下车,然后迅速打开后车门让自己的omega坐进去。   看得出来他要逃亡,他抢了花团的车,把花团丢在又黑又偏僻的路边。   花团摸着自己的肚子,眼神萧瑟近乎绝望地看着那辆自己好不容易弄来的车子启动,开走。   西部偏僻荒凉,因为远离城市,夜间偶尔会有野兽出没觅食,而且这里昼夜温差大,到了凌晨空气冻结都能凝出霜层,就算那个月族没有伤害他,把他一个孕夫丢在这里,无疑是让他去送死。   夜里的风很冷,花团孤单地站在路边,他没有多大的悲伤无助,只是很可惜,他费劲力气保了近八个月的孩子还没出世,就要跟着自己葬身在这荒凉的无人之境了。   是他太没用了,弄丢了自己的alpha,到最后不仅回不了家,连自己也要弄丢了。   一束光忽然打过来晃了花团的眼睛,灵敏号重新落在他面前,赛邺那张苍白俊美的脸此刻显得无比焦躁不悦,说出来的话却并非那样不近人情,“不想死在这里就快点上车!”   另一边。   赛亚等人被抓获,其余追捕的人回来汇报,人被跟丢了,祁沐看着私自跟过来意外破坏了他们抓捕计划的司徒倾,以往沉稳温和的脸上终于有了愠色,“司徒少将!你知道违抗军令的后果吗?因为你擅自参加行动,我们原本能抓住西班昂赛·赛邺,可现在他却带着俘虏逃走了!”   司徒倾刚刚经历一场恶斗,额角被赛邺所伤,还往下淌着血,双目无神地坐在台阶上,好像听不见祁沐在说什么。   他满脑子都是刚才他冲上去和赛邺缠斗,打伤了这个无耻月族人的翅膀,眼看着就要把他击倒了,可他的妻子、他的omega……却突然尖叫着冲过来推开他,护在那个月族人身前。   他简直无法相信眼前的这一切,那可是他的omega,是跟他一起生活了五六年的妻子啊!   为什么……在这样危急的时刻,他的omega居然会选择护着另外一个男人?   司徒倾的声线无法抑制地颤抖,“祁副官……你说,那个混蛋是不是…碰他了?他是不是,已经把我的omega给……”   祁沐看着司徒倾此刻狼狈猩红的眼神,胸口的郁气顿时消散了,他也是有家室的人,怎么能不明白被人横刀夺爱,妻子被他人侵犯欺辱而自己却无能为力的窒息感受?   尽管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了,祁沐还是拍拍他的肩膀,宽慰道,“人还没救回来,你先别多想,不管怎样,你和皎月都是合法夫妻,他始终都是你的,没人能抢走…”   “呸!”   被捆绑丢在一旁的赛亚突然出声嘲讽,“你们alpha都这么会自欺欺人的吗?连自己的媳妇儿都护不住,还奢望一张纸能把人套住,异想天开呢?废物!”   司徒倾猛地一拳砸在石阶上,他突然起身朝被绑的那几个月族走去,原本阴沉的脸此刻更加狰狞。   祁沐赶紧挡在他前面,皱着眉道,“冷静点,他就是要挑衅你引你动手,现在形势对我们有利,但他们的罪名还没有彻底定下来,你如果这时候殴打战俘,那可就说不清了。”   赛亚闻言更加嚣张,嗤笑道,“废话说这么多,不就是怂了吗?不敢跟老子动手就别在这瞎逼,装腔作势的alpha种!猪!”   “滴——”   祁沐用更大的力气按住情绪暴动的司徒倾的同时,手里举起一只黑色的录音器,冷声道,“赛亚子爵,希望你慎言,不然届时国际法庭见面,你也讨不了好。”   赛亚看清楚他手里的东西,脸色变了变,最终满脸愤愤不平地闭嘴了。   处理完这些暴躁冲动的家伙,祁沐终于有空听手下的报告。   “禀告副帅,刚才追击受伤的疑犯的时候我们原本就快要把人抓获,但是疑犯不知从哪弄来一辆车,突然就消失了,经过最后拍到的画面甄别,我们发现这辆车居然是最新型的灵敏号,而且看车牌,它好像是……元帅大人的坐骑之一。” 第14章   案件顿时又被抛回到顾辰州这里。   刚刚和那些狡猾又无赖的狩月星代表团面谈完,顾辰州正是心里窝火的时候,闻言眉头狠狠一皱,“我的车?”   “八九不离十,您还是先看一眼吧。”祁沐把洗出来的那张照片双手递给他。   顾辰州名下的所有车辆都属于独家打造的,每一款全球仅此一辆,因而鉴别度很高,即便照片模糊,顾辰州也一眼就确认了,“这的确是我的车。”   顾辰州放下照片,拧眉道,“怎么会出现在西部荒郊?”   “这……”祁沐没想到他会这样问自己,讪讪道,“您也许可以问问小团。”   小团是一个管家型智能机器人,是顾辰州名下最大的房产的管家,如果顾辰州的车辆丢失,它一定会第一时间告知顾辰州。   “是我糊涂了,”顾辰州揉揉眉心,他最近公务太多,晚上常常熬夜,一到凌晨就又开始失眠,白天又继续高强度地工作,难免有时候恍惚一下,“这辆车我不怎么开,一直放在老宅,问问鹿叔就知道了。”   顾辰州正要拨电话,老宅那边的电话就打过来了,鹿管家在电话里难得的慌张失态,“二少爷!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您禀报……您放在车库里的那辆车…”   “我已经知道了,”顾辰州道,他有点想不明白,应该不至于有哪个想不开的小贼跑到元帅府邸去盗窃,而顾家的人,也没有一个人有那个胆子动他的东西,“…到底怎么回事?知道是谁动了我的车吗?”   鹿管家不忍言说,好半天才道,“是……小先生,他人现在也不见了…”   顾辰州从原本背靠座椅的姿势变回慢慢坐直身体,愣了愣,道,“你说…谁?”   鹿管家又重复了一遍,“少爷…是您的omega,花团小先生。”   挂了电话,顾辰州彻底坐不住了,他突然严肃无比地质问祁沐,“你们当时追捕到西部荒郊,在看见灵敏号之前,有没有在附近看见别的人影?比如说omega!”   祁沐被他问得一愣,心情不由得跟着紧张起来,他回想一番,慎重道,“当时灵敏号出现得突然,我们的人在跟丢之后大范围地搜寻过四周,没有可疑的迹象,更没有一个人影……元帅,怎么了?”   顾辰州闭了闭眼,再次睁眼时,眉峰狠狠蹙起,“我真是小看了这个omega,他居然有本事从顾家老宅偷走我一辆车,还带着我八个多月大的孩子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现在倒好,连车带人都被疑犯给劫走了,可真会给我惹事!”   祁沐听得也是心惊,他对花团的印象还停留在第一次见面,那个又软又可怜、恨不能把自己揉成团揣进顾辰州口袋里的惶恐不安的模样,没想到啊……   也是,以顾辰州的秉性和眼光,即便是失忆了,能够被他看上并且心甘情愿留了种的omega,又怎么可能会是一个普通人。   祁沐替顾辰州着急,“那现在怎么办?现在连小夫人也被抓走了,我们要不要立刻加大施救力度?” 第15章   顾辰州沉默了一会,再抬起头时,眼睛里已经恢复了平静。   “不用,”他说,“虽然还未公开,但他是我的omega,肚子里还怀着我的孩子,单凭这一点,他们母子一旦有什么损失,区区一个贵族伯爵根本担待不起,而整个狩月星,也要准备好承受我的怒火。”   祁沐一点就通,但同时,他也为眼前这位元帅的冷漠和理智感到心悸,“您的意思是……把小夫人和未出世的小少爷当做加重的筹码,逼迫狩月星使团出面联系赛邺?”   顾辰州没有明说,但他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一切,他冷淡道,“去通知使团一声,紧急会议,就说我有重要的事要和他们商讨。”   车子开进一片荒漠化的绿洲,逐渐往深处走能看见绿色渐浓,他们找到了一间废弃已久的屋子,车子高速飞行了一夜,现在是时候休息了。   赛邺只是看了眼大着肚子的花团,便摆摆手把他赶到一边和他那个omega在一起,自己则把损坏严重的小木屋收拾了一遍,从屋里抓出许多蝎子和蛇,再把几根枝叶繁茂的树枝绑在一起当做扫帚,把里面的灰尘扫出来。   顿时,黄沙弥漫,灰尘满天,两只爱干净的小omega捂着口鼻站得远了点,躲在阴凉的树底下。   “月族人都这么讲究卫生的吗?”花团不经意开口问道。   因为是同类,那只omega面对花团时情绪比较放松,一开始的拘束也因为花团的主动搭话而消失了,他嘴角弯弯的,笑着说,“不是呀,他们才不讲究呢,只不过我爱干净,那些虫子会让我害怕,而你怀着孕,太多灰尘吸入对你的身体也不好。”   “原来是这样,”花团惊讶道,他看起来有点感动的样子,“一开始我还以为他是个超级坏的人呢…”   那只omega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左边眼角有一颗泪痣,皮肤细腻,小嘴嫣红,浅色的头发略长,发尾微卷,是只贵气又漂亮的小omega。他好像很爱笑,一笑起来温温柔柔的,如月色般皎洁,“实在是很抱歉,我们遇上了麻烦,不是有意要抢走你的车的,我们也没想到开这种车的居然是个omega,真的很不好意思,对了,我叫皎月,而里面那个家伙,是我的伴侣,他叫赛邺。”   “花团,花好月圆的花,糯米团子的团。”   花团跟皎月交换了姓名,这在腼腆而又不喜欢接触新事物的omega们的交往中意味着关系更近了一步。   花团不爱多管闲事,所以他对于皎月和赛邺这一对少见的跨种族伴侣的事并不多问。   但是皎月则不同,他年纪很小的时候就被家里人嫁出去了,当了人妻的同时也被束缚了自由,日复一日的活动空间只有客厅厨房和阳台的距离,和小伙伴断了联系,也不被允许与外界联系。   在这个文明时代的omega是最幸运的,但同时也是最悲哀的,他们不用再经历动荡时期被狂野的alpha们当做物品抢夺凌掠的痛苦,得到了整个社会最高的追捧和宠爱,可与此同时,他们也成了笼中的金丝雀,鱼缸里供人观赏的金鱼。   皎月被关在一间屋子里五六年,不知道多久没有交过新朋友了,他显得格外兴奋,笑容比蜜糖还甜。   “你要去哪里呢?”皎月自然又亲昵地挽住花团的手臂,歪着脑袋问,他笑着说,“你一个omega路上也不安全,我让阿郎送你去呀……”   花团来不及回答,两只小omega就被突如其来的吼声吓了一跳。   “你们在干什么?!” 第16章   身高影长的赛邺立在木屋门前,脸色气到发黑,翅膀唰的一下张开,转眼就落在他们面前,随后那双翅膀往前一伸一合就像个夹子似的把皎月拢进自己怀里,遮得严严实实的。   他的瞳孔依然是鲜明的红色,那张异国风情的脸上却是小孩子防备的神情,好似花团要对他的心爱之物欲行不轨,怒气冲冲道,“你要对我的omega做什么!!”   花团都被他吼懵圈了。   …做什么?   不是你的omega先对我动手动脚的吗?   何况他一个大着肚子的omega孕夫,他……默默无语了。   传闻月族人野蛮凶残,是非不辨,行事乖张诡谲,花团刚开始也是这么觉得的,但是在见识到月族护媳妇的小狼狗样儿后,他就不那么想了。   花团坐在打扫干净的地板上,拆开袋子拿出两个馒头,先往一旁递过去,“要吗?”   赛邺抱着皎月,脸上肉眼可见地对花团的粮食产生嫌弃,“我们几天不吃东西都饿不死……”   “要!”皎月用手肘撞了一下赛邺的胸口,这只月族顿时就闭了嘴,嫌弃也不敢再嫌弃了,哼哼唧唧把脸埋进媳妇香喷喷的颈窝里。   “谢谢阿团。”皎月笑着道谢,很给面子地吃了几口。   赛邺想起也是时候给皎月喂食了,他微微张开嘴,两颗牙齿顿时变成尖尖的獠牙,随后尖牙刺破虎口,鲜血顿时涓涓流了出来,“营养要均衡,亲爱的,吃吧,等晚上我再去打头猎物回来。”   因为月族的结成伴侣仪式保留了先代血族交换血液这一传统方式,所以与月族结契的异族伴侣在刚开始都会依赖月族伴侣的血液,以血液为食,恢复结契所耗费的体力,只要度过这个过渡期就能恢复正常进食。   皎月在闻到他鲜血的味道的时候,吃东西的动作就停止了,他看着赛邺手上流出来的鲜血,隐隐泛红的眼睛里露出了渴求和贪婪。   给予被结契的伴侣血液,也是月族对伴侣表达爱意的很重要的一种方式。   因为月族自身的血液都很宝贵,血的纯度越高,身体再造血的难度就越大,赛邺能被尊为贵族,而且年纪轻轻就成为了家族里最年轻的伯爵,不难猜测,他的血液纯正度肯定很高,他是两种混合血,而父母都出生于贵族世家,他的一滴血,能抵得上一千个劣质血月族的命。   然而此刻皎月咬着他的手咕咚咕咚大口地吸食鲜血,像只饿极了着急喝奶的小奶猫一样,赛邺却还一下一下怜爱地摸着皎月的头发,说,“慢点喝,没人敢跟你抢,想要多少我都给你…”   皎月没有尖牙,他喝得急吸血也没有多大的技巧,导致有不少血浪费,顺着赛邺苍白的手背往地下落,赛邺赶紧用另一只手接住,一边用手指去抹流到外面的血,一边心疼地吮吸手指舔干净,但他始终都没有责备皎月一句。   舔着舔着,赛邺突然一脸警惕地扭过头,正看见花团抱腿坐成一团,眨着眼睛盯着他们两个,一副好奇吃瓜的小模样。   赛邺顿时用手掌挡住皎月的脸,皱眉不悦道,“看什么?往哪看?”   花团非常无辜,他澄清道,“我也是omega,我还怀孕呢,我对他没有想法。”   赛邺依然保持着那个占有欲十足的姿势,“我知道,我就看不得你们omega那种自来熟的劲儿。”   花团:“……”   醋味太大,花团不得已只能默默转过身去,以证清白。   花团在地上找了根小木棍一边随意画着圈圈,一边羡慕着他们之间的感情,诚挚而美好。从来都只有听说过月族人抢夺拐走omega的新闻,在很多人眼里,他们好比凶残的强盗,下贱的人贩子,但其实,月族人平均百年寿命,他们也只是想在这往后余生的漫长岁月中,拥有一个携手共度的良人。   皎月喝饱血便困倦得不行了,他需要好好休息才能消化完月族珍贵的血液,赛邺心疼媳妇,虽然他们还在困境之中,情况危急,不能在一个地方多做停留,但他也不忍心带着这种状态下的皎月四处流浪逃亡。   于是强撑了一晚没睡的花团也终于能安心睡个觉了。虽然赛邺是别的omega的男人,但有他在,花团总归不用自己去警惕那些异样的动静。   然而,小半个时辰过后,花团发现他好像太高估这个月族人了。   衣料的摩擦声越来越大,“啪”的清脆一巴掌,是哪只咸猪手被打了。   皎月是被某个家伙操控他体内的血闹醒的,他把脸都埋住,瓮声瓮气道,“你别闹…现在还是白天……”   赛邺有些等不及,他的手已经钻进皎月的衣服里,紧紧顶着他,粗声道,“亲爱的,我想跟你交配…”   月族人普遍性观念开放,他们是半野兽形态,重欲,因而经常会随时随地发q,说起这种叫人害臊的话来也完全没遮没掩的,反而觉得这种事正常极了,丝毫不觉被迫听他讲荤话的两只omega已经羞得不行了。   “嗯?”得不到伴侣回应的月族色魔又往里顶了两下,哄着商量着道,“出去干,就在外面树下行不行?我挡着你,不用怕羞…”   皎月羞得简直恨不得堵住他的嘴再把他那根玩意儿切了!!   可事实上,他完全没有力气反抗,也……没有想反抗,只是有点恼这人。   白日宣淫,算是皎月此生做过最大胆的事了,自打跟这个人在一起后,他好像做了很多以前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即便有时候会怕,但只要赛邺在他身边,他就觉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心安。   赛邺抱起皎月,流动的血色瞳孔里闪着兴奋的光,路过花团时,他看了花团一眼。   花团立刻蒙耳闭眼缩成一团道,“我、我什么都没听见,我也看不见…你、你们去吧,别管我……”   太尴尬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赛邺并不是在’威胁’他,他难得对花团不表示嫌弃还正儿八经道,“你待在这,如果出了事就大声喊,我会马上过来,不用顾虑我们,你肚子里的孩子重要。”   花团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走远,诧异又感动,但心里却忽然悲哀。   就连一个陌生人都知道他怀了孕应该得到照顾,可是孩子的父亲,此刻却恐怕连他们母子失踪的消息都还不知道吧。 第17章   沙漠的夜晚其实很美。   空中一轮月,天地一枯洲。没有高楼建筑的阻挡,夜幕高悬而空旷,连风沙都变得温和。   某只月族吃饱餍足后,待人的脾气都好了不少,他坐在窗户口,一条修长的腿随意垂落,轻轻晃荡,另一条腿踩着窗,月色将他妖冶的五官勾勒得更加立体,他慵懒地眯着眼,享受这月光。   沙漠夜里的温度很低,皎月躺在车后座累得睡着了,花团坐在前面,呆呆地看着车窗外的月亮。   “听说你们这没有alpha或者机器人陪同,omega一般是不会出门的,更何况你一个怀孕的omega,还有你这车,这不是普通人家能开的吧?你是军人家属么?”赛邺闲聊似的道。   花团的目光从月亮落在赛邺身上,他捏着自己的指腹,道,“我偷来的。”   赛邺微愣,“什么?”   花团低头摸着自己的肚子,说,“这辆车是我偷来的,我得回家,我家离首都很远,我的alpha还在家里等着我回家。”   赛邺捏着下巴,只过了须臾就接受了花团所说的话,真挚道,“那你挺厉害呀。”   月族人不像新地球的alpha那样目中无人,惟我独尊,即便是他们那最低等的劣种血月族,只要实力强,一样能得到重用,不像新地球的劣质alpha,不管再如何努力,实力再怎么强大,光劣质这一个标签就能够把他们彻底打回起点,连beta都不屑,连蝼蚁都不如,这也导致某些野心与实力并存的劣质alpha毕生都只能伪装成beta而努力。就连珍贵的omega,也逃不开这种傲慢又自大的偏见,如果此刻是一个alpha听见花团这么说,肯定会毫不留情地嘲讽他这是天方夜谭,一派胡言。   偷一辆这样一看就知道造价高昂的车,还是独自从一个军官家里偷出来的,赛邺觉得花团没必要骗他,他那个表情也不像是在开玩笑,所以赛邺就这么信了。   他跳下窗走过去,神情忽然认真道,“你一个omega孕夫,既能不被人察觉偷车,还能稳当地操控这种军用车……顶尖技术流?如果真是这样能不能帮我个忙?”   花团默了默,很快他就抬起头,眼神也变得严肃了些,道,“帮什么?”   赛邺靠着车身,眉宇略微舒缓,他指着车内的主操作屏道,“这辆车身上有定位系统,能量波动一直往回传向一个方向,我恐怕那个方向是你偷车的那户主人家,目前我利用手上的干扰器暂时拦截了这股信号波,但它的抗干扰系统实在厉害,就快把我的干扰器给破解了,而且它的操作也很复杂,一旦点错一步,就会自动锁定,破解不了密码就没办法进行下一步操作,我都快被它玩死了……”   花团了解地点点头,“我倒是忘了检查这一点。”   不过就算破解开了定位追踪,他们也一定猜得到花团要去哪,追上只是早晚的问题。   花团突然抬眼问道,“所以你点错几个了?不会超过三个吧?”   赛邺眼神闪躲了一下,咧嘴笑道,“也没多少…也就,十多来个的样子吧。”   花团:“……”   赛邺,“嗐,你要早说你会弄这玩意儿我也不用那么麻烦。”   花团撇过头,不想和他说话了。 第18章   事不宜迟,花团立刻上手操作。   他的手指纤细白皙,有规律动起来的时候很吸引人,就好像黑白琴键上弹动钢琴的手,优雅又耐看。   赛邺看他点击输入的速度暗暗心惊,不管能不能破解,他对这复杂代码处理的眼速和手速就足够叫人折服了。   赛邺对花团的印象又好了一点,这是个有能力又独立的omega,在他广阔的认知世界里也足够与众不同,要不是人家已经有alpha了还怀了孩子,他真想把这只omega也一并带走,撮合花团和他们星球的其他单身月族人。   就在这时,赛邺身上的微型通讯器响了。   他皱起眉,心想赛亚他们已经被抓了,还有谁会联系他?   敲了敲屏幕,看着上面的信号码,赛邺突然意识到这是他们月族外交使团的信号。   赛邺接通道,“你们找我什么事?”   “赛邺小伯爵啊!”对面那头响起熟悉的声音,痛心疾首道,“您这回闯的祸可闹大了,您说您抢了一个少将的omega就算了,您怎么!……您怎么就连他们元帅的夫人都敢抢啊?!”   “说什么呢?”赛邺听得一头雾水,也因对方的慌乱而顿感焦躁,“我连他们元帅夫人的面都没见过,我怎么抢他的……”   赛邺突然怔住了。   他扭头不敢置信地转向车内,那个身影单薄的omega还在奋力破译防御密码,成功在即。   难怪……   一个单只形影怀着孕却无畏的omega,突然出现在荒无人烟的远郊里,怎么看都实在是诡异,但因为对方表面的柔弱无害,导致赛邺一开始就掉以轻心了!   “混蛋…”   赛邺气得额角青筋暴起,他顿时冲过去抓住花团的手腕阻止他继续操作,愤怒喊道,“你从一开始接近我们就是别有用心的?!为了抓住我,你的丈夫还真是什么事都想得出来!!”   花团被他抓得手疼,紧蹙着眉,不知道他突然发什么疯,“你在说什么?先放开我……”   “滚下车!”赛邺怒不可遏,他最讨厌别人欺骗他的信任,“我警告你不要再轻举妄动,否则就算你是元帅夫人,我也会对你不客气!!”   要是到现在花团还听不出他在气恼些什么,那他可真就太对不起自己的智商了。   花团冷静地抓住车门防止被他拽下去,他皱眉道,“我跟要抓你的人不是一伙的,如果我是他们派来的,要抓你何必等到现在?”   赛邺怒瞪着他,看起来并不相信他的话,但好歹听得进去,没有再把他往车外拽。   花团继续道,“麻烦你动动脑子,如果我真是那些人派来的,为什么不早在你还没怀疑我的时候就发讯息让他们来抓你,非要等到你被别人通知开始怀疑我的身份?你翅膀受了伤飞不远,所以必须要借助我的车,一旦我的车也有问题,你们想逃都逃不了,但是从昨晚遇见我到现在,整整一天一夜过去了,你们依然相安无事,这就是我最好的证明。”   赛邺微微动容,眼神审视道,“…你真的不是?”   花团不想骗他,道,“我跟那些人不是一伙,我跟你一样,都是逃出来的。”   这样就说的通了。   花团是元帅的omega没错,因而他才能轻易从元帅府邸偷出一辆车不被发现,但与此同时,他似乎……与元帅不和。   赛邺慢慢松开他,脸色复杂道,“所以你是,怀着孩子离家出走,正好被我给碰上了?”   花团揉了揉手腕,低声道,“算是吧,我也不知道这荒郊野外居然还能碰上打劫的。”   赛邺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抱歉…”   花团倒是坦率大方,他继续转回操作屏破译系统,道,“没事,好歹你也照顾过我,我这再有一刻钟左右就好了,待会弄完咱们赶紧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好,”赛邺郑重点头,“那我去附近巡视,一有动静我们马上离开。”   因为刚才的那道通讯,现在气氛顿时紧张起来了。一旦被追捕的人获知他们所在的位置,他们就随时都有被包围的危险。   唯一不明真相的皎月这时揉着眼睛醒来了,他第一眼没有看见伴侣的身影,小声不安道,“…阿团,赛邺去哪里了呀?”   花团专心忙着手里的活,没空回头看他,但依然回答道,“他在……”   “嘭——”   突如其来的猛烈撞击使得车身剧烈摇晃了一下,花团顿时不受控制地往一边撞去砸了脑袋,皎月撞到肩膀差点摔下来。   花团被撞得有些头晕,过一会他脑子才清醒摸了一下被撞疼的地方,颤抖的手指上染了斑驳的红色血迹。   他猛地看向窗外。   不知什么时候起,月亮被黑暗遮住,看不见了,四周密密麻麻窜出来许多人和车,背光看不清楚脸,悄无声息的,像是一群沉寂的鬼魅。   花团顾不上脑袋上的血,破译进入关键时期,所有启动防御和攻击的控制系统都被锁定,只有加速破译完最后一步,才能全部解锁,花团的手指飞快在屏幕上点击,几乎都出现了残影。   “阿郎……阿郎!!”   皎月努力起身爬到车子另一边,在叫出那个名字时他眼睛里就已经含了泪光,他看着那个紧贴着窗户的熟悉的背影,轻轻拍打着玻璃,“阿郎…你有没有事?……你怎么了…阿郎……”   那个突然间猛烈撞击车辆的’物体’,正是赛邺。   他捂着胸口,强咽下去喉咙里一口鲜血,血红色瞳孔死死盯着眼前那一群人,冷意与怒气无限翻滚。   他一只手掌悄悄贴上背后的玻璃,让皎月知道他没事。   月光之下,一人从黑影里慢慢走了出来。   “不必再做无用功了,”顾辰州冷漠的声音响起,他看着被一击击倒的赛邺,就像在俯视一只蝼蚁。   “你们的使团已经接受了我们的控告,哪怕你逃回狩月星,也不会再有人包庇你,投降认罪吧。”   “呵,”赛邺支撑着站起来,冷笑道,“我有什么罪,有罪的人分明是你们!是你们这一个个狂妄自大的alpha,把皎月逼到伤心绝望,逼到无路可退!我所做的不过是成全我和他而已!”   擒贼先擒王,赛邺紧紧盯着顾辰州,压低声音对花团道,“我把月儿交给你了,别管我,你们快走!” 第19章   没有用的,他们的努力在这些人眼中看来全都是垂死挣扎。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的赛邺张开翅膀,还未到顾辰州面前,便在半路被祁沐给截了下来。   在场不知有多少位强质alpha,气息一压制,连坐在已经开了防御系统的车内的两人都受到了影响。   祁沐能跟在顾辰州身边当他的副将这么多年,实力自然不可小觑,连巅峰状态时期的赛邺对上他都很难在短时间内把他打败,更何况是现在这副模样。   赛邺身上有伤,心里有了牵挂,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叱诧一方,杀伐果断的西班昂赛小伯爵了。   赛邺被擒住的那一刻,他拼了命地大喊道,“快走啊!!!”   这时正好密码彻底破译,灵敏号重新启动,瞬间升至半空。   “阿团…阿团别走!”皎月看着离地面越来越远的距离,看着被抓住的赛邺,哭喊着拍打窗户,“别丢下他…赛邺还在下面!别丢下他一个人!……”   “来不及了,”花团不忍心回头看他,“他是为了保护你才被抓,你不能再被他们抓住了。”   “放心,你要相信赛邺,他肯定会逃出来的,我现在马上带你……走。”   花团看着前面突然出现的人,哑口无言的同时,心脏跟着一悬。   顾辰州背后戴着玄铁双翼,目光冷冷地挡在车子前面。   他眉宇如蹙,冷声道,“你闹够没有?”   花团再看见这个人,心底止不住地委屈和酸涩,明明眼眶已经湿润,他却依然仰起下巴强硬道,“谁跟你闹?闪开!”   他大有一股顾辰州不让开他就猛踩油门撞过去的架势。   这让顾辰州微微困惑,当初见面时花团分明是一副柔软无害的模样,为什么突然间就变成了样子?浑身长满了尖刺,只竖着对他一人。   他不是爱自己的吗?   顾辰州这会也有了想不通的难事,他和花团对视,余光注意到花团额角的血迹,愣了愣,下意识脱口而出,“怎么受伤了?”   顾辰州皱着眉,现在倒是担心起花团还有身孕来了,“别再闹,下车。”   身后的皎月还在哭,花团咬咬牙,闭着眼,直接开车冲顾辰州撞了过去。   花团有时候真恨自己,他还是心软,能说的出狠话,却舍不得真正伤害这个男人一下。   他们最终还是被逼下了车,有人上来拉皎月,皎月哭着害怕地往花团身边躲。   赛邺已经被他们带进一辆装甲车离开了,花团记得他对自己的嘱托,把皎月拉到自己身后,用瘦弱的身躯护着他,“我们自己能走,别动手动脚!”   使团面谈会议结束后,消息便已经传开了,现在几乎整个星球都知道他们一直对外称单身的北部元帅顾辰州有了自己的omega,连孩子都已经怀了!而且如今元帅夫人被月族人绑架,元帅大人震怒!   几个士兵被花团这一吼全都束手束脚的,他们不敢对元帅夫人无礼,只好把目光投向他们的元帅。   顾辰州蹙眉,“你知道他是谁吗?”   花团自打决定离开顾家那一刻起,就没打算再和这个顾辰州好好说话,他扭头哼声道,“知道怎样不知道又怎样,要你管!”   “你!”   顾辰州没想到花团现在居然敢这么和他说话,怒气都爬上了那张向来处变不惊的脸,他欲言,又看见周围的将士都用一种震惊异样的眼神在他和花团之间来回看,一口气愣生生被咽了回去,他冷道,“祁沐!你告诉他!”   难得见自家元帅吃瘪在一旁憋笑的祁沐突然被点名,微愣,“啊?”   顾辰州瞪了他一眼,祁沐连忙点头道,“哦哦好的!” 第20章   祁沐清了清嗓,顿时变得正经,他对花团道,“小夫人,您背后的这位omega是我们司徒倾少将军的妻子,在半个多月前被月族人西班昂赛·赛邺劫走,现在罪犯被捕,他也该回到司徒少将的身边去了。”   皎月在听见那个名字的时候,浑身就开始止不住地颤抖,眼泪无声地流得更凶。   柔美的omega落泪,是能惹猛兽都心生怜惜的,花团回握住皎月紧紧攥着他衣角的手,同样身为omega的他更能清楚的感觉到皎月的情绪,他轻声道,“别怕,我陪着你一起,我们回去把事情理清楚,做个决断,好不好?”   皎月信任花团,连连点头,如果是花团陪着他,那么他愿意跟这些人走。   “我陪着他一起走。”花团对顾辰州道,明明是请求句,却被他说出了不容拒绝的语气。   顾辰州对于花团对他的这种态度很是不悦,但更让他烦躁的是花团额角刺眼的血迹,这种烦躁感来得莫名其妙,仿佛之前一直被他压在心底的某些东西,此刻忽然被花团轻易勾了出来。   “随便你,”顾辰州不再看花团,以期减少这股烦躁,他对祁沐道,“让医生给他处理伤口,再做个全面的身体检查。”   说完,他又像是怕人误会一样,补充道,“别让我的孩子出了事。”   花团看着他冷漠离开的背影,又气又伤心,偏要拉着皎月往相反的方向走。   国际法庭即将开庭,审判月族人西班昂赛·赛邺非法掳走并强行结契已为人妻的omega一案。   赛邺被抓起来关押,不能探望,花团不愿意再回顾宅,皎月也不愿意回家,两只omega便坐在法庭外,一起等待开庭。   “元帅,您看他们俩这……”随行保护的士兵为难地指着长椅上两位omega。   顾辰州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冷声道,“随他们去。”   他找了个地方坐下,并让下属通知法官和陪审团加紧准备,争取马上开庭。   花团看着就坐在他对面的男人,没好气道,“你把赛邺关在哪了?为什么还不放他出来?”   皎月情绪一直很低落,原本笑魇如花的小脸此刻却纵布泪痕,仿佛瞬息虚弱了好多,脸色都苍白了,花团看得有些心疼。   顾辰州低头喝了一口茶,看都不看花团一眼,凉声道,“与你无关。”   花团,“你!”   这家伙分明就是在报复之前花团怼他的话,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偏偏暗搓搓记仇这臭毛病还是和从前一样的欠。   “小月儿!!”   门口突然传来的一声激动的叫喊打破大厅的沉默。   司徒倾风尘仆仆地赶来,一见面连顾辰州都顾不上,径直奔向皎月。   因为上次的失误,这次行动顾辰州责罚他不许跟去,他两天两夜没合眼,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胡子拉碴的都顾不及整理,冲过去紧紧把皎月抱住。   花团都没有反应过来,他尴尬地坐在一边,想着赛邺和皎月相好,但眼前这个alpha又是皎月的合法丈夫,他实在不知道该不该拦。   花团没有注意到,皎月从司徒倾叫他的那一刻起就浑身绷直,又开始颤抖。   “小月儿…老婆…”司徒倾想捧起他的脸好好看看,却发现皎月在剧烈颤抖,都不敢抬头。   很快,司徒倾就注意到了皎月白皙的脖子上那个月族留下来的咬痕,耳朵上有个牙印,其它地方也有被吮出来的红痕,慢慢往下看,他的锁骨处,也隐隐露出一些旖旎的痕迹,明显是不久之前才被疼爱过!   司徒倾的表情顿时凝固住了。   花团浑然不觉,他发现皎月的异样,还想上去拉司徒倾,“他好像有点不舒服,你先别……”   接下来的一幕让在场所有人都措不及防。 第21章   “啪——”   皎月直接被一巴掌甩飞掀倒在地。   响亮又凶狠的一掌打得连花团都被吓到,扶着肚子开始抽气。   不给众人反应的机会,司徒倾像是瞬间变了一个人,表情狰狞,残忍的一脚猛地踢出去,正好踢在倒在地上的皎月的腹部,人当场就被他一脚踹开很远,皎月忍不住,扭头吐了一口血。   “贱货!!你居然真的敢背叛我!!”司徒倾猩红眼,竟然还要上前。   “司徒少将!”   “司徒倾!!”   “……”   在场有不少alpha强者,很快就反应过来控制了局面,合力压制住暴动怒的司徒倾。   司徒倾挣扎吼道,“放开我!都是他的错!他敢背着我和别的男人偷情!我打死他!!”   “你疯了!”祁沐用力按住他不许他再靠近皎月,低喝道,“殴打omega是犯法的!待会还有omega联盟的人来,你是想牢底坐穿吗?!”   花团毕竟还是娇弱的omega,面对如此暴力的场面,本能的恐惧是克服不了的,自己都在发抖,可他看着倒在地上痛得五官扭曲,身体都在抽搐的皎月,却想去扶他起来。   “你就这么喜欢凑热闹?”   突然他被一股力量拉住,腿一软,旋即跌入一个温暖宽厚的胸膛,花团下意识就张开手抱住了。   顾辰州顿时皱起眉,他还是没办法接受和别人如此近距离的接触,但是他能感觉到花团在他怀里发抖,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有无情地把人推开。   “阿顾……”   顾辰州听着,一边指着人把呕血不止的皎月小心扶起来,随行的医生都被叫过去医治了,他低头之际才察觉到花团的不对劲,“怎么出了这么多冷汗?……肚子疼?!”   这是顾辰州第一次摸他的肚子,居然是在这种情况下。   带来的医生都在给重伤的皎月紧急救治,顾辰州无奈,只能控制好量释放他的信息素。   一股浅淡而又再熟悉不过的酒香缓慢包裹住花团,让受惊的孕夫情绪逐渐稳定下来。   其实顾辰州的信息素是一种很浓郁的烈酒,酒味烧喉,闻之即醉,但是因为花团怀着孕,不能沾这么浓烈的酒气 ,所以顾辰州必须集中精神,严格控制好信息素中酒元素的含量。   他因而没有注意到自己无意识地握住了花团的手,当看见这只omega忽然眼底湿红时,他还以为是自己的信息素没有起到作用,蹙眉道,“还是很疼?”   花团摇摇头,哽咽地说,“你抱我一会…”   顾辰州有点想骂他得寸进尺了。   但是看花团表情这么可怜,又替自己怀着孩子的份上,他还是勉为其难地轻轻揽住了花团。   邱子晁的到来让场面更加混乱,他不明真相,只了解一二便嚷嚷着去拉祁沐,“别闹得这么严重,omega再弱不禁风,打两下也死不了,再说还是他婚内出轨在先,这种不守贞洁的omega,没休弃他就已经算留了情面了……”   祁沐气得真想给他一耳巴子,“你能不能别捣乱?一边待着去行不行吗?…”   司徒倾被邱子晁几句话又激起怒火,“别拦着我!我要让这个瞎了眼的婊子认清楚到底谁才是他丈夫!…”   “……”   一群人七嘴八舌,愣是把这庄严神圣的地方吵出了市井闹集的气氛。   顾辰州忍无可忍,威压霎时全面爆发,“都给我住口!”   一个站在顶尖的超强质alpha的压迫,足够让对面一大群强质alpha被死死压制,动弹不得,更别提再开口说一句话。   刹那间,除了身后几个医生小声的交谈以及翻动医药箱的声音,全场死寂。   这样的状况一直持续到十多分钟之后,大厅门再次被推开,法官和身后一干人等愣愣地站在门口,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便浑身直冒冷汗,无法再往前迈进一步。   顾辰州淡淡扫了他们一眼,下一秒便撤了威压。   顿时一片嘶嘶的抽气声,但却再也没有人敢开口说话。   顾辰州低头凉声道,“好了吗?”   花团虽然不舍得离开他的怀抱,但还是懂事地知道这时候不能任性,微微点了点头。   顾辰州便毫无留恋地抽回了手,道,“既然人已经到齐了,曹法官,开庭吧。”   能当上最高法庭的审判,曹文翰自然有他的气度在内,他点点头,尽管面对的是整个北方最威严强势的男人,他也没有失了风度。   但在他路过那几个围成一圈的人时,他听见了一声气若游丝的声音。   很轻,但绝对清晰,“…法官…大人。”   曹文翰看过去,心内顿时一惊,那个半边脸肿高,满头虚汗脸色苍白得像死人一样,目光却依然清纯的omega和他对视,一字一句,艰难地吐声道,“我要告他…”   哪怕曹文翰曾经断案无数,铁面无情,此刻也不由得心生怜惜放轻了声音,“你想告谁?”   一滴泪从皎月眼角划落,沾湿了那原本该娇妍无比的泪痣。   他的声线依然带着害怕的颤抖,但他的神情,无悔。   “我要告…北军少将司徒倾,家暴。” 第22章   “六年五个月零一十三天…他家暴我,一共一百五十三次,或轻,或重,严重时…我曾下颚脱臼,被砸破头,扭折手,肋骨断过,腿断过,坐过几个月轮椅,还有一次……”   “还有一次,我流产了,之后,就再也没怀上过…法官大人,我请求验伤。”   赛邺被关在暂时拘压待审犯的地方,不知时辰,也没有人跟他通信,因而他不知道,外面已经掀起了怎样的轩然大波,形势发生了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烦躁不已,心中总觉得不安,只迫切想知道爱人的消息。   原定的开庭时间一直拖到了晚上,窗外的月色透过窗户落了进来。   赛邺忽然想起,他和皎月初见时的那个夜晚,空中也散着这样的月光。   那时候,一轮月,一扇窗,窗边坐着一个赏景的omega,美得像月下开得最盛那一朵桃花。   但他看起来似乎很落寞,莹白如玉的手指勾着发尾,盘了一圈又一圈,不经让人怀疑,他那一头可爱的自然卷是否是这样被他自己缠出来的。   夜间浪荡的游子就这样不经意间被他吸引,竟然从此抛下伙伴,每天晚上准时准点地出现在周边,等着那扇窗户打开,然后痴痴地看着那个孤单的小omega无聊和发呆,一天又一天。   终于有一天晚上,他蠢蠢欲动,弄坏了小区的监控,带着一束火红娇艳的玫瑰来到了心上人眼前。   赛邺突然出现,可把那个小可爱吓了一跳,他超级乖,跑得时候还不忘’嘭’地一声把窗户关上,然后躲进桌子地下,虚张声势地拿着手机叫,“你、你是谁?快点走!不然我就要报警了…你、你马上就要被警察抓走了!”   那个缩成一团躲在桌子底下,明明害怕得发抖,却还要为自己鼓劲假装很有气势的小模样,赛邺至今想起都忍不住发笑。   他一笑,桌子底下的小omega就更吓了,生怕他闯进来似的,那一次赛邺没能和他说上话,因为新地球的omega和他们月族的雌性实在太不同了,娇娇软软的,胆子也小,声音也甜,他怕惊扰了这么可爱的生物,把花放在窗户边就飞走了。   后面再来,小可爱也不那么怕他了,甚至会小心翼翼地接过他给的花,然后依然会关窗,但却不跑了,就站在窗户边和这个传闻中很恐怖的月族人对视,直到对方离开。   他们之间的第一次交流,是由这个小omega开始的,他大方地接过赛邺手里的玫瑰,忽然问,“花店里只有这一种花吗?”   赛邺像是突然被宝石砸中,心情愉悦地挑眉,“当然不是。”   小可爱又问,“这些花叫什么名字?”   赛邺很惊讶,“这是玫瑰,你没见过吗?”   小可爱摇摇头,“我小时候见过一种粉色的,长在树上,会结果子,家里有时会剪下几枝插在花瓶里,其它的就不知道了,我没见过,这是第一次有人送我花。”   在新地球,一个原生家庭无论家境如何,只要这个家生了omega,都会努力富养这个omega,把他养得娇弱白嫩,教他学各种礼仪,说得难听点,这其实就是在圈养一个听话的宠物,将来好’卖’个好价钱。   越贫困的家庭越是过分,他们把omega关在一个美丽舒适的房间里,把外界的一切都隔绝在外,唯一教导他的一点,就是以后一定要听从丈夫的话,当个温顺的好妻子。   这种埋藏深层的恶习赛邺并不知情,但他没有嘲笑眼前这位omega的无知和见识短浅,他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会,然后道,“我猜你小时候见过的应该是桃花,这个很常见,明天我为你带来。”   再然后,那是赛邺第一次见到他笑,眼里含着晶莹闪烁的泪,脸颊却笑出了两个很甜的小酒窝,他没有说谢谢,而是告诉了赛邺他的名字,“我叫皎月…是那个,皎洁的月。”   皎月没有读过书,他唯一能说出来的词汇就只有他的名字。   赛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夜很空旷,天上没有星星,只有皎洁的月光。   外面有脚步声响起,越来越近,月色照耀下的赛邺睁开眼,冷冷地看着来开门的人。   他已经等了很久了,久到哪怕即将面对的是横眉冷对,千夫所指,他也无畏,他只想快点见到他那胆小又乖巧的爱人,离开自己那么久,他一定很害怕。   然而,开门的人走过来,突然打开了赛邺的手铐。   不等他错愕地问,那人便宣判道,“西班昂赛·赛邺,无罪释放。”   赛邺还维持着双手被铐住的动作,一股巨大的不安从心底袭来,“什么意思?……发生…什么了?” 第23章   “…你怀过孕?”   司徒倾突然觉得心脏沉重,整个人仿佛陷入泥潭,动弹不得,一瞬息他的嗓子变得十分干涩,“为什么…你从来没有跟我说过…”   法庭之上,形式已经全然不同,被告坐席上本来应该坐的是赛邺,可此刻却换成了司徒倾。   陪审团坐着一群正襟危坐表情严肃的omega,他们个个衣着鲜妍,手上或拿着笔或拿着记录仪,这是来自omega联盟的代表团,同席而坐的还有顾辰州和非要跟过来的小花团。   皎月捂着被司徒倾狠踢过一脚还在疼痛的肚子,表情如燃尽的死灰,“没什么好说的…你打我的时候从来不会考虑这些,等动完手,你也不会管我,只会让我一个人躺在地上等你叫医生来,那时候我们结婚也不过一年,你说你不想要孩子,我记得的,当时我也不知道自己已经怀了,等到孩子真的流掉的时候,我反而想着……也好,正如你所愿。”   “可那是之前!!”司徒倾几乎要咬碎了牙,他看着皎月面对他时如此冷漠的表情,心口疼得想发疯,“我说过我会好好对你,我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而你不要再抗拒我,我们都好好的!!难道就因为我以前犯下的错,你就连我对你的爱也不再接受了吗?”   爱啊,这个男人说爱他,明明是曾经如此卑微都渴求不来的东西,现在却被他说得这样轻易,皎月听得只想发笑,他一笑,唇角牵动脸上的伤口,疼得让他忍不住想哭。   还好赛邺不知道他又被打了,那样护他疼他的一个人,如果被他知道,恐怕恨不得拿命去给他出气吧。   一想到他,皎月就好像有了底气,哪怕是要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揭开自己曾经最深最痛的伤疤,他都觉得,没关系了。   “你爱我吗?…也许吧,”皎月哭着哭着就笑了,他这一次对上司徒倾的视线,眼睛里再没有恐惧,“我知道我家里是什么样的情况,也知道你当初娶我,只是看上了我这张脸,觉得我会是个很听话的宠物……”   司徒倾是看不起皎月的,哪怕后来喜欢上这个人,也没有彻底改变心底对他出身卑微的鄙夷。   身为alpha的自豪和优越感让他从来没有正眼看过他娶回家的这个omega,说是娶,其实当皎月的家人和司徒倾谈婚假条件时,司徒倾就只把他当成了一个重金买回来的物件,高兴了就让他上床,当成取悦自己的工具,不高兴了就把他一脚踹开,甚至会对他动辄打骂。   司徒倾从来不惧什么omega保护联盟,因为皎月是他养的一条狗,没有他的允许,皎月甚至连自己的家人也无法接触。   而这个omega也乖巧得让他满意,因为他好像把自己当成他的丈夫,一旦他去联盟举报告状,司徒倾不仅会受到严厉的责罚,他的整个仕途,也有可能毁于一旦。司徒倾把话说得明明白白,他的omega跪在他面前,诚惶诚恐地点头,司徒倾让他发誓,一旦自己打他的事走露了半点风声,那么皎月的家人通通不得好死,可是皎月却说,只因为他是他的丈夫。   哪怕经受了这样沉痛的伤害,哪怕司徒倾一开始只是把他当成玩物,将来还想抛弃他娶更加配得上自己的贵族omega,皎月依然每天乖得让人心疼,等司徒倾回家,给他做饭洗衣,会软软地喊他丈夫,然后把委屈都自己咽下,真的如所有人所要求的那样,他成为了一个温顺的好妻子。   司徒倾是什么时候开始心疼他,皎月又是什么时候开始看他的眼里没有了光,谁也不知道,司徒倾只知道他对皎月的占有欲越来越强,最后变态到只要皎月和别人有一点接触,他都气得要疯,气得拿根链子把他捆住,绑在房间里折磨侮辱。   他的暴力成功让皎月一看见他就开始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害怕,司徒倾以为没关系的,他们是夫妻,他只要耐心哄一哄,皎月还是会继续听他的话。   他沾沾自喜,把皎月圈禁在家,以为凭着合法夫妻四个大字,哪怕皎月再怎么抗拒他,这辈子也都无法离开……谁曾想,他居然勾搭上一个月族人带他逃走。   “呵,你说这么多,无非是想让我认罪,好给你那个相好解围,”司徒倾勾唇,笑得满脸讥讽,“你们想把我拉下水好双宿双飞?我告诉你,想都别想!只要我不同意离婚,你就永远是我的人,别说跟你的奸夫去狩月星,就是这帝城你也出不去!我坐牢,你要等着我,我死,你也要给我陪葬!!”   离不了婚,omega要么继续归原来的丈夫所有,要么会被双方的家族所束缚,的确逃不掉。   皎月的胸膛顿时剧烈起伏,咬紧牙,指甲快要掐进肉里,可他一点也不觉得痛,他眼眶湿红,从来没有一刻这么恨过。   花团一直是站在皎月这边的,他已经把皎月当成了朋友,这时候感同身受,恨不得冲过去扇司徒倾一个耳光,然而不等他站起来,陪审团突然有另一个人发声。   “你简直是痴心妄想!”   众人望过去,一个面容姣好的贵族omega站起来,满脸抑制不住的生气,“根据联盟保护法则第七条,你的行为已经对omega构成了严重的伤害,甚至影响到生命安全,你若不答应离婚,我们有权利强制执行!”   司徒倾顿时脸就黑了,凶神恶煞的瞪着他,然而那只omega毫无畏惧,甚至冷酷道,“请不要威胁我,不然吓到我了,我有权利告你,让你再多吃几年牢饭。”   要不是场合不对,花团真想给他鼓掌叫好,看看对面司徒倾的脸色,真叫人身心愉悦!   花团忍不住往顾辰州那倾了倾身子,问道,“他好可爱呀,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顾辰州坐得端正笔直,眼睛斜了花团一眼,冷淡道,“别多问,与你无关。”   花团不知道他又抽什么风,双臂环抱坐回去,闷闷不乐道,“你真小气!”   顾辰州不告诉他,有人告诉他,花团往后探头一看,说话的正好是刚才的那个omega。   这个漂亮娇贵的omega冲他咧嘴一笑,重复道,“我叫阮圆!” 第24章   “法官大人,该结案了吧…”   “对呀,证据确凿,这司徒倾活该被判刑!”   “该判死刑才对!面对这么可爱的omega都下得了手,你看看原告的脸都被打肿了,实在太嚣张!”   “……”   众人议论纷纷,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曹文翰敲了敲桌案,场面顿时肃静,他道,“司徒倾少将,对于原告所述内容,是否属实?”   司徒倾嗓音沙哑,几个字说得无比艰难,“…全部属实。”   曹文翰又问道,“那么关于陪审团提议你和皎月先生离婚,你是否同意?”   “我…”   司徒倾抬眼向皎月望去,视线与他的小妻子正好对上,有什么东西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那个刚嫁给他时天真烂漫,像只小猫儿一样软软喊自己先生,又在自己要动手教训他时,颤抖着抱住他的手恳求的小omega,最终变成了他不曾见过的模样,他的目光不再柔软,眼底也意外地没有恐惧和恨意,他如此平淡,安静地等着自己的一个回答。   司徒倾知道他想要的回答是什么,他咽下满喉的苦涩,悲哀地笑着道,“……我同意,无论如何,我的信息素都不能再影响到他了,我同意跟我的月儿…离婚。”   曹文翰道,“既然如此,那我便……”   “法官大人,我的话还没说完呢。”司徒倾突然打断道。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皎月,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得诡异,“我甘愿接受惩罚,但是,我希望法官大人也不要因为原告是omega就包庇他…”   众人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司徒倾毫不避讳当着所有人的面道,“我家暴他是事实,但他婚内出轨,也是事实,法官大人,月族人赛邺掳走我的妻子理应判罪,但是既然我的好妻子说…他是心甘情愿,也是他挑唆勾引赛邺带他走的,并且,他们两个不仅上了床,赛邺还与他结了契,这样算不算是一妻侍二夫,于法不容?”   赛邺和皎月结契的主要原因就是为了防止司徒倾利用完全标记的优势,用他的信息素再强行控制皎月,没想到会被他抓住这一点反咬一口。   曹文翰转向皎月,“他说的话,你可承认?”   皎月咬紧牙,屈辱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承认,可是是司徒倾仗着他的信息素让我顺从…我不愿意,他就强迫我跟他…”   司徒倾破罐子破摔,嗤笑道,“就算你有再多的理由,你婚内出轨也是事实,顶多斟酌情理少关你几天,但是宝贝,你要知道,一旦你因为这种罪名坐了牢,哪怕只坐几天,你的名声也毁了。”   “我已经无所谓了,”司徒倾往顾辰州那看了一眼,“就算我仗着军功倚老卖老,我有了案底,元帅大人恐怕也留不得我了,可是你的相好则完全不同,你一定不知道在狩月星一个伯爵的地位有多高,你要坐牢,他还会接受你、等你吗?还是说……你要把他从高处拉进泥塘,让他从此跟着你一起被所有人戳着脊梁骨,在他们家族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皎月被他这些话戳得心口犯疼,惊愕悲伤,眼泪入柱。   他想不到这些,也从来没有人告诉他,原来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对他好,愿意爱他的人还不够,他们还要在意别人的眼光,接受世俗的批判,他也不知道一个爵位有多难得,身为伯爵的赛邺如果娶了已经有污点的自己,以后的路会有多难走……他光是听着,心都要碎了。   “他太过分了!”花团拳头都握紧了,再看皎月的神情,明显是听进去了那个人渣的话。   他气得一个劲儿锤自己的大腿,然后突然被一只温暖的大手包住拳头。   “傻的?”顾辰州眼里闪过嫌弃,“你把这条腿锤废,事情就能解决了?”   花团气不过,“你的手下居然有这种人渣,你就一点儿都不生气吗?”   “他如果交出了少将军之位,就跟我再没关系,”顾辰州凉凉道,“你还没看出来?这已经是两个家族的事,司徒倾丢掉了身份,在拿他背后的家族去争。”   花团疑惑道,“司徒家族很厉害吗?”   “你觉得呢?”顾辰州看傻子一样掀了他一眼。   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少将,在顾辰州手下也有一定的份量,这其中,肯定少不了家族的助力。   顾辰州握着花团的手,到现在都还没放开,意识到这一点,花团忍不住害羞地笑,也不追究他刚才嫌弃自己了,甜蜜道,“那你呢?你的家族跟他比起来,谁更厉害?”   这种毋庸置疑的问题,顾辰州根本懒得回答他。   过了一会,顾辰州忽然道,“回去以后给你买些核桃。”   “…嗯?”听到顾辰州要给他买东西,花团心里又是一甜,但他还是道,“可是我不喜欢吃核桃。”   顾辰州这会终于又看他了,只不过眼神比刚才更加嫌弃,“脑子是个好东西,我希望你也有。”   花团笑容一僵,“……”   花团,“哼,臭屁!”   注意力再回到皎月身上,花团心里顿时又沉重了起来。   对面的司徒倾还在试着挽回,他道,“月儿,哪怕我要坐牢,等出来了我还是会去找你的,何必呢,我们在一起六年多,他有我了解你吗?我在这里保证,以后再也不打你了好不好……孩子也还会有的,我会想办法,不闹了好不好?撤销诉讼,跟我一起回家,我定会好好疼惜你,你不是也爱我吗?我……”   “我不爱你!!”皎月崩溃地抱头痛哭,他还没有从司徒倾前一段话中走出来,“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你……从来没有!!”   司徒倾脸上僵了僵,“你说什……”   “嘭——”   紧闭的大门突然间被砸开,一群悬在空中挥动着巨大黑色骨翼的月族顿时把法庭团团围住。   有人慌乱尖叫,阮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还安慰身边的omega伙伴道,“都别怕,有元帅大人在这里坐镇,我们不会有事的!”   顾辰州一个人抵得上千军万马,他的名字一出,受到惊吓的omega们顿时都好比打了一支镇定剂,迅速安静了下来。   花团一眼就看见了为首的赛邺,为了不让自家男人和他的朋友起冲突,他咬牙豁出去了。   花团猛地抱住将欲起身的顾辰州的腰,大声喊了一句,“老公!!”   顾辰州浑身一震,睁大眼睛回头。   花团的姿势让他看不清顾辰州脸上的表情,怕自己拦不住,他还一个劲儿委屈巴巴地喊,“他们好凶啊,我好怕好怕…你不要走……” 第25章   顾辰州那边成功地被花团拖住了脚步,事实上他被花团抱着喊老公时,整个人就已经僵成了一座雕塑。   赛邺趁着无人阻拦,瞬间飞到了皎月身边,“月……”   一瞬间千言万语都卡在了喉咙里,赛邺瞪大了眼睛,手掌颤抖去碰皎月被打肿的那半边脸,胸膛剧烈起伏,他心口疼得快要炸开。   这辈子他耗尽全部温柔去疼爱的一个人,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又受了这样的委屈……   他的血色瞳孔猩红得诡异,白皙的脖颈上逐渐爬开数条血丝,一直向脸颊延展,妖冶恐怖,“是他?!!!”   “我杀了他!!!”   赛邺的怒气达到极点,体内血气翻滚,连皎月也产生了共鸣,他能感受到那股山雨欲来的强大气势压迫,就好像有个人为了守护他,不惜摧毁整个世界!   皎月再也无法忍受住,扑进他怀里嚎啕大哭。   赛邺听着,心痛万分,皎月的眼泪打在他心脏最坚硬的部分,那里一点一点地融化。   谁能想到,司徒倾身上还带着一把银色小手枪,藏在袖子里,连检查的人都没有发现。   他应该是爱皎月的,但看见他跟别的男人拥抱在一起,却恨不得他死。   可是他答应过以后不再欺负他了,他们要好好回家过日子,那么死的人,就应该是另外一个。   子弹穿膛的速度有多快,人这一生都无法企及。   “砰——”   这段纠缠不清的孽缘也是时候该结束了,也的确结束了,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   只不过结局却并不如司徒倾所期盼的那样。   他分明瞄准的是那个该死的月族人,为什么子弹却穿透了他妻子的心脏?   哪怕他再怎么打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他的命啊…   那可是他六年前带回家,会乖巧地跟在自己身后喊先生的他的omega啊…   赛邺张大嘴巴,却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跟着无力从他身上滑落的皎月摔倒,膝盖重重跪在地上,五脏六腑都跟着碎了。   那一刻,有鲜血从皎月的嘴里溢出,这只没心没肺的小omega却居然笑了,他笑起来最是甜美动人,哪怕人之濒死。   “这样也好……”   他还在说着无情的话,赛邺从来都不知道,他的爱人居然有如此绝情的一面,连这样的话都说得出口。   “我是……你的omega,这一生,都只是你的…我不想成为你的污点,你的人生,好比月光…本不该有任何杂质…”   他在说些什么,赛邺根本听不懂,他控制不住地颤抖,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恐惧到心底绝望,“别说了…别说了,我给你止血…我把我的血全都给你,要多少都行,你会好起来的,一定会……”   他捂着皎月的心口,悲哀地看着鲜红的血液从他的指缝中流出。   他们西班昂赛家族拥有意念控血的能力,但不管是自己的,还是别人身上的,一旦血液完全不受控制,那么只能说明,那个人要死了。   心脉受损,哪怕控制了全身的血液也无法挽救。   赛邺不会告诉皎月,他把人轻轻抱起来,一个劲自欺欺人道,“我带你回家…回家就没事了,我找我的父亲,还有我的叔伯,他们一定有办法,我把他们都叫来,我去求他们,我给他们下跪,他们肯定能救你的……”   “阿郎…别哭。”   皎月费力地抹去他眼角的泪,但是自己脸上的泪水,却早已成灾,“你听我说…我要走了,我没有什么遗憾的,只是有点难过…说好要跟你回家,我却丢下你一个人…”   “别说了,别说…”赛邺已是泣不成声,他这么骄傲的一个人,曾经差点死在险境也没掉过一滴眼泪,此刻却哭得像个没人要的小孩。   皎月咽下候间一口腥甜的血,努力地弯起嘴角去笑,“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其实那天,你在我窗口出现的时候,我没有那么怕…我也是曾听人说,也许某一天,你的意中人会身披祥瑞,踏着七彩祥云来娶你…而我的意中人,他踏着月光,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他也是…我的盖世英雄……”   最美的月色,皎月已经见过了,是那天那个俊美青年出现,手里捧着玫瑰,背后的月光皎洁。   也是那天,西塞荒漠,弯月高悬,那个人在树下对自己低声说的耳语,他说他还会带自己去更远更美的地方,补全他生命中空缺了十九年的世界…然后带他回家,给他建一座大花园,在他们的城堡高楼之上,两个人相依到老。   因为赛邺的出现,才有了如今的皎月,他这一生,因为有了这个人而美好。   赛邺咬破自己手腕的脉搏,拼命给皎月补血,可还是避免不了,他怀里的人一点一点的冷下去。   “啊!!!!!!!”   失去爱人的痛,就像有人活生生撕开他的胸膛,取骨剜心,痛得血肉模糊,所有月族同伴都发出悲戚的共鸣。   顾辰州见形势不对,想出手阻止,然而花团却愣愣地往危险的地方靠近。   “去哪?”顾辰州眼疾手快地抓住他。   花团眼眶有些湿润,“他是…死了吗?”   顾辰州不理解他为什么要难过,皱眉把他拉回来,“别过去,他们状况不对,你待在我身边。”   祁沐就在外面待命,顾辰州一发信息,他马上就带人冲了进来。   “我要你陪葬!!!!”   赛邺的瞬间爆发力太强,谁也来不及阻止,司徒倾愣怔着,反应慢了半拍,闪躲不及被抓到肩头,长而锋利的指甲顿时刺破血肉,插到最深甚至划断了筋骨,扯出来时,大片的血肉被硬生生撕烂,肉眼可见森森白骨。   一众omega吓得大叫,抱着头相互一起躲在桌子底下。   顾辰州下意识蒙住花团的眼睛,不让他看见如此血腥暴力的场面。   祁沐开枪了,对准赛邺打了一支镇定剂,赛邺捂着脖子,把微型针管拔下来红着眼瞪了他一眼,随后扇动翅膀产生巨大气流把他们击退,自己迅速飞回皎月身边,抱着他的尸体,破窗逃走了。   场面很混乱,但在这纷杂的吵闹中,顾辰州好像能够很清楚的听见花团抽噎的声音。   他低头一看,果然在哭,心情顿时很烦躁。   “曹法官,原本司徒倾该判多少年刑罚?”顾辰州道。   曹文翰从没遇上过这种混乱场面,一时间吓得也有点懵,“按、按理该判十年,彻底剥夺从军政和再次申请omega伴侣的权利……”   顾辰州道,“现在既然手上沾了人命,那便终身监禁,流放境外吧。”   “祁沐,处理好这里的事情,派一支人马去追,邱子晁,护送所有omega联盟陪审团的成员回去。”   所有人都听从他的指令,“是!”   然后下一秒,他们就震惊地看见他们威严矜贵的元帅大人,公主抱起自己身边的omega孕夫往外走,还别扭地哄了一句,“别哭了,我带你走。” 第26章   陪审团的贵族omega们被护送进车内,阮圆在上车前突然叫住了邱子晁,“邱副将。”   邱子晁走过来,“有事?”   阮圆道,“我想问一下,刚才顾元帅抱走的那个omega,是他最近公布的那个早年隐婚的夫人吗?”   邱子晁皱起了眉,他其实不太愿意把顾辰州的名字和花团那个omega提在一起,因为他觉得,花团根本不配。   但他还是回答道,“是的。”   阮圆眼睛亮了,“那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得到答案的阮圆坐进车内,他的伙伴正在讨论这次的事件,见他进来便凑过来问了一嘴,“圆圆,你刚才和邱副将说了什么呀?”   “打听一个人而已,”阮圆神情有些许失落,“我感觉那个人有些熟悉,很像我曾经最要好的一个发小,只可惜我后来跟他失去了联系…”   “那他认出你来了吗?是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阮圆道,“应该不是,虽然他们都姓花,可是名字和性格完全不一样。我跟你说我那个发小啊,又冷酷又厉害!英姿飒爽!他简直是我见过的性格最帅的omega!长这么大我从没见他哭过一次…”   顾辰州的办公室内。   男人有些头疼地扶着额,对于趴在他胸口,已经哭湿他大片衬衣的omega很是无奈,“你是水做的吗?这么能哭。”   “…不、不是呜……”   顾辰州大概不知道皎月和赛邺的事对花团的打击有多大,尽管认识的时间不长,但他们曾经是一起逃亡过的伙伴,出现在花团最悲伤的那个时候,皎月曾亲昵地挽着花团的手臂,赛邺也曾对他这个孕夫说,有事就大声叫喊,他会马上赶过来,保护他…   这样好的两个人,却遭遇了常人都无法忍受的痛苦分离。   就好像很久之前顾辰州和花团分开的那一次一样,说好了在家里乖乖等他,可他却再也没有回来。   花团太明白那种感受了,思念噬心腐骨,却抗拒接受现实,总以为爱人还在,哪怕最后留在身边的只有噩梦……   花团在如此难过的时候,顾辰州心底也发生了某些异样。   他总觉得花团是不是太瘦了,浑身除了肚子,其它地方都没有二两肉,他一只手都能把花团的大腿握住,不应该是这样…还有他哭的时候,之前还不觉得,现在近距离看,感觉像是只小奶猫在呜咽,好可怜的模样,可顾辰州潜意识里却觉得,这只omega本应该是一只小狐狸才对……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觉得,好像他对这人的曾经有多熟悉似的,然而分明就跟他不熟…   意识到自己在用手给他擦眼泪之后,顾辰州顿了顿,默默收回手,突然间,他的头疼了起来。   原本在哭的花团顿时止住了眼泪,“你怎么了…头很疼吗?…”   顾辰州一把抓住了花团伸向他的手,突然凶道,“别哭了!”   花团被凶得一愣,对视的时候,突然状况外地打了个哭嗝儿。   他双眼红肿湿润,表情呆愣愣的,又萌又奶地打了个嗝儿,顾辰州看着,顿时头就不那么疼痛了。   他道,“…你是不是,总爱在我面前哭?”   “…呃?”花团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突然,他就像是被电流集中,猛地挺直身体,“你记起我来了?!!”   “…一点点,”顾辰州看了眼花团激动抓着自己衣襟的两只爪子,道,“刚才给你擦眼泪的时候,脑子里一瞬间闪过很多画面……都是你在哭。你说我们曾经在一起三年,一开始我并不相信,但现在,我倒是有些好奇了…”   顾辰州拿手指戳了戳花团的脸,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他的脸颊瘦削泛黄,并没有想象中的细腻柔软。   花团等不及,抓住他的手指翘首期盼道,“好奇什么?”   顾辰州看着他殷切的模样,眼里罕见地闪过一丝笑意,“你哭得这么丑,我当初到底是看上你什么了?”   花团,“……”   他没想到顾辰州也会一本正经地开玩笑,只是这个玩笑让现在的他说出来,实在太伤人了。   “…呜,”花团本来不那么爱哭的,可是孕期的他情绪实在是太敏感,刚刚好了的情绪现在又面临崩溃,他一个劲地擦起眼睛,很委屈地小声地哭,“呜呜……”   “又怎么…”他一哭顾辰州心里就堵得烦躁,他也不会哄人,能让花团坐在他腿上抱着已经是极大的容忍。   “啧,”也不知道又是哪里招着他了,“祁沐,你进来。”   祁沐万万没有想到,他有一天居然会因为自己是几个alpha中唯一有家室的而被顾辰州召进去。   看着顾辰州甩过来的眼神示意,和缩在他怀里哭泣却被他无视的omega,祁沐硬着头皮建议道,“要不,您哄一下小嫂子?”   顾辰州那眼神冷的,“我哄?”你什么时候见我哄过人吗?要是哄得好还用得着叫你?   成功接收到信号的祁沐倒吸了一口凉气,为自己感到深深的悲哀,为什么他要夹在这种不开窍的冷血直男里受这种苦…   “我老婆不高兴的时候就喜欢狂刷我的卡,买最贵的东西,吃最大份的高级套餐…根据现在的情况,我觉得小嫂子可以吃一些甜品缓和下心情…”   顾辰州低头把花团涕泗横流的脸掰过来,不让他继续蹭,恶声恶气道,“还哭,蛋糕吃不吃?”   被他一凶又要掉眼泪的花团听见有东西吃,连忙收住了眼泪,眼巴巴道,“…吃。”   有东西吃的花团最是乖,让他从顾辰州身上下去他就下去,让他坐就坐,让他自己给自己擦脸擦鼻涕就一切照做,分外让人省心,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吃相有点难看,狼吞虎咽的,活像是八百年没吃过东西,饿狠了似的。   祁沐见花团专心致志吃东西不再缠着顾辰州,刻意走到一边才对顾辰州道,“顾哥,陶家那边传来消息,说是陶小公子要回帝城了,问您要不要去接他。” 第27章   顾辰州拧了拧眉,“谁?”   “…呃,他不是你最…”祁沐突然反应过来顾辰州经历过失踪失忆再到恢复,恐怕之前很多人都记不清了。   但是顾辰州连他和邱子晁都记得,这个人,祁沐觉得他无论如何都不至于毫无印象。   毕竟要不是顾辰州在四年前的关键时刻失踪,现在这个位置的顾夫人,恐怕就要改姓陶了。   “陶悦小公子,你还记得吗?陶家跟顾家世代交好,陶家也是名动帝都的上流贵族,而陶悦是这个家里年纪最小的omega,非常受宠,也跟你从小一起长大…”   顾辰州想起来了,脑子里倒还有个人影的模样,印象有点陌生,却不算坏。   “所以呢,我为什么要去接他?”   顾辰州这么一问,反而让祁沐不知所措了起来,“以前他从全国各地演出回来,都是你去接的,我以为……抱歉顾哥。”   “嗯,”顾辰州淡声道,余光瞥见花团朝他走了过来,他不动声色,问祁沐,“还有其他事吗?”   “有,”祁沐的表情顿时严肃了起来,“之前司徒倾手上那件贩毒案,有消息了,他当时是在追击毒贩子的时候被赛邺拦截袭击,目标趁机逃跑,目前已经在西南边境的潞城截获。”   顾辰州颔首,“谁抓住的?”   祁沐道,“潞城警察局局长周起鸣带领手下抓获的,我看过传上来的报告,他们从接到总部消息到严加防守,发现毒贩行踪时沉着冷静,作战计划很完美,追踪、抓捕都很顺利,没有人员损伤,领导是关键,周起鸣做得还算不错,但我还没想好怎么嘉奖他。”   顾辰州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挑眉道,“情况不实?”   按理来说,底下的人表现出色,都会得到提拔的机会,对于这样的人才祁沐一般毫不吝啬,要么直接调到总部,要么就地升职,非常简单的决断,这种事祁沐已经管理起来已经得心应手才是,不应该出现这样的犹豫。   “是,”祁沐推了推眼镜,微蹙起眉,“根据我派去的暗线调查来报,这个周起鸣在潞城当个局长当了二十多年,思想古板僵硬,墨守成规,手里没解决过几个大案子,在当地民众当中的名声也不算很好,照理来说,他不应该有这样的实力才对。”   顾辰州平静道,“西南军区的指挥调动权暂交给你,查就是了。”   祁沐,“是!”   见他们谈完话,站在一边的花团才乖乖地走过来,轻轻扯了扯顾辰州的衣角。   像只乖觉的小奶猫似的,顾辰州心想,脸上却什么也没表现出来,“什么事?”   “我、我吃完了…”花团小声说。   祁沐习惯了帮顾辰州处理公务以外的一切琐事,顾辰州没开口,他便问道,“现在用不用把小嫂子送回去?我看他这一天也应该累了…”   “不!不回去…”花团疯狂摇着头往顾辰州身后躲。   祁沐看向顾辰州,顾辰州看向花团,“不回顾家主宅?”   花团坚定点头。   顾辰州忽然道,“若我还是把你送回那去,是不是又打算离家出走?”   被当面质问,花团有点不太敢看这个男人的眼睛,却依旧坚定地点头。   顾辰州冷笑,“你倒是厉害。”   他伸手捏了捏花团脸颊的肉,惩罚似的,花团愣了愣,祁沐更是瞪大了眼睛。   然而顾辰州很快就收回手,结束了这种暧昧的动作。   他淡淡道,“去我独居的那套公寓,以后你就住在那里,要是再敢带着我的孩子逃跑…有你好受的。”   这样的威胁根本不算威胁,花团开心极了,虽然他并不知道能踏足顾辰州常住的那套私人公寓的,他还是有史以来第一个。   祁沐已经震惊得表情都有点控制不住了,他问,“那我现在叫人去收拾一下?”   顾辰州,“嗯,一会派人来接他过去,我先带他去吃个饭。”   “啊?”顾辰州的态度转变得太突然,祁沐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刚刚不是才吃过…”   顾辰州,“他说吃完了,没说吃饱了。”   说完,便带着受宠若惊的小omega走了,留祁沐一人独自惊讶凌乱。   这一次破获了大案子,还被上头提名表扬,整个潞城警察局一派喜气。   周起鸣一朝得势,在警察局里更加风光,他带上官帽,穿上新裁制作的警服,偷偷往臂章那多镶了一颗象征官衔的金黄的星,美其名曰上头已经决定要给他升职,他提前备着以防不时之需,其实是想让手底下那些不服他管教的小畜生们都长点眼。   毕竟他一走,警察局长这个位置落在谁身上,还不一定呢。   “周局长,恭喜恭喜啊…”   “我早就说过您绝非池中之物,早晚有一天飞黄腾达,看吧,我说中了……”   “嗐,周局长深藏不露啊,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把兄弟们都给惊呆了…”   “咱们以后跟着您混,您可要多多提点呀……”   周起鸣被夸赞得脚下漂浮,下巴都能仰到天上去,一笑,满脸的褶子,他操起那口方言普通话,露出一口大黄牙,“过奖过奖,兄弟们都有功劳哈哈,我这个人嘛,平时就是低调,一到关键时刻嘛,绝对的不含糊!别说几个小小的毒贩子,就是倒卖军火的黑商,一到了我的地盘,那也是个有来无回嘛!”   “对对对……”   “是是是……”   “周局长厉害,听说这个案子原本是一个少将管的,连他都没解决,到了周局长这一下子就给一窝端了,实在是厉害!!”   周起鸣谦虚地摆摆手,“哎,我碰运气嘛!哪里能跟一个少将比嘛,碰运气罢了哈哈…”   办公室内一片阿谀奉承,吵闹无比,只有几个人零散地坐在角落里。   “裴哥,你看看他们那个得意劲儿,啧啧,真不要脸…”   “就是,好意思让这么多人都给他捧场,吵得老子都不能安心工作,这件案子,跟他周起鸣有个屁的关系?”   “哥儿几个累死累活,裴哥更是出谋划策,冲在最前面和那些亡命之徒正面血拼,他们抢功劳的倒是说得比谁都轻松!”   “就是!出了事就知道把咱们组顶出去,他们反倒坐享其成,妈的……”   一直沉默不语的裴寒手指敲着桌面,见周起鸣那边人散,眼神凌厉,突然出声道,“都别吵了。” 第28章   他一开口,其他几人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裴寒作为重案组的组长,上任不过三年,威信就已经直逼在这里立足了二十多年的警察局长,他的能力,所有人有目共睹,不论什么悬疑怪案,只要到了他们组,就没有解决不了的,这一次的案子,也是如此。   只不过,他们一心脚踏实地干实事,对面的上司,却个个心怀鬼胎。   裴寒站在局长办公室门外,敲门,然后推门进去。   周起鸣姿态悠然地半躺在椅子上,见他进来,抬了抬眼皮,笑,“裴警官呀,来来,坐嘛,你不来我都要去找你的嘛。”   裴寒拉开他对面的一张椅子坐下,剑眉冷目,气势浑然天成,他一个普通的平质alpha,竟比对面周起鸣这个强质alpha更加强势。   由此可见,先天的基因并不能决定全部。   裴寒道,“周局,关于这次的案子…”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周起鸣笑着打断他,“这次的案子多亏了你们组,也多亏了你,放心的嘛,等我升了职,一定好好地提拔你!不要说局长不够意思嘛,是因为上面的调令还没下来,这样吧,局长我先给你和你们组的成员加薪,你们好好犒劳自己一下,你不是成家了,还有个老婆的嘛,这样,我给你加两倍的薪水,这几天给你放假,回去好好陪陪老婆吧,等上面的指令下来,局长我肯定给你升职,不会亏待你的嘛,好了去吧!”   周起鸣这一句紧接着一句说下来,根本不给裴寒发表意见的机会。   裴寒出了办公室,门外他的属下都在等着。   “怎么样裴哥?局长怎么说?”   “嗐,别问了,看裴哥的表情就知道那周扒皮肯定又找借口搪塞过去了…”   “搞什么,不是说好了这次的案子办完就给裴哥升职的吗?局长的位置当初说好……”   “行了,”裴寒皱了皱眉,“别在局里说这些,隔墙有耳。”   裴寒道,“这几天我放假回楠漨家,你们几个待在局里好好干。”   “什么?!他又让裴哥你走?”   “每到领功劳的时候,这些家伙都怕裴哥来争,想着法地赶裴哥回家…”   “明明这几天正是上头考察的关键时期,裴哥不在,那这功劳不是一点都分不到了?!”   “该死的!我去找他讨个公道!…”   手下的人一个个的比裴寒还激动,裴寒却是一点都不着急,“散了吧,没事。”   几个人中算郑乔开沉得住气,听见裴寒这么说,便也劝着同组的兄弟们,“裴哥肯定有自己的安排,我们先回去吧,都听裴哥的。”   于是大家虽然心有不甘,但也都散开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晚上,裴寒带着一些资料回到家。   他住的房子很小,一室一厅,一厨一卫,外加一个小阳台,但因为只有两个人住,所以也不显得很拥挤。   拿钥匙打开门,一股淡淡的中药味飘了出来,裴寒皱了皱眉,关门的力道重了些。   听见声音,在厨房里忙碌的人立刻就小跑过来了。   “哥,你回来啦…” 第29章   山昀眉眼含笑,往腰上系的围裙擦干净手,过来给裴寒脱下外套,然后弯腰找出他的那双拖鞋,蹲下去帮他脱了皮鞋换上。   “今天下班好早,怎么也不打个电话提前跟我说一声,不过正好我炖的排骨汤好了,一会我再炒两个你喜欢的小菜……诶,带作业回来了?这几天局里放假吗?”   “嗯,”裴寒往桌上摆的药壶那看了一眼,“又喝中药,生病了?”   “一点小感冒而已,吃几幅中药就好了,”山昀亲昵地挽着他的手臂来到沙发,“哥,你先坐一会,饭马上就好。”   “不急,”裴寒揭开药壶盖子,里面是浓黑的药水,甘苦的味道沉重刺鼻,他皱着眉放下,擦了擦手,“感冒去医院,别总喝这些东西。”   山昀和他同镇,都是小地方出来的,山昀家祖辈世代学医,到了他父母这一代,改为教书育人,他从小跟着爷爷学医术,也曾帮人治过病,照理来说医术应该不差,但就是治不好自己。   山昀的病来得突然,几年前原本健康的身体瞬间变得虚弱无比,严重时不能吹风,不能沾冷水,弱如扶柳,平常小病小害不断,却一直也查不出到底得的什么病,只能仔细养着。   他喜欢喝中药调养,但这药喝了几年也不见有多大改善,裴寒被迫闻了好几年的中药,都快反胃了,何况现在在城市里,还有谁家像他们家一样生病了不去医院不吃药,非要在家里倒腾中药来喝?   下里巴人的恶习,裴寒皱眉。   “抱歉裴哥…我这就把药端进去。”山昀见他不高兴,脸上的笑意忽然敛了不少。   很快,香喷喷的一桌子菜做好,山昀喊他来吃,裴寒收好从局里带回来的资料,洗了手坐到餐桌旁。   山昀给他盛了满满一碗的排骨,自己则喝剩下的汤,还心疼地道,“你多吃一点呀,最近的案子办起来是不是压力很大,你都有黑眼圈了,肯定是没休息好,吃这个,我在网上学的,试了好多…”   裴寒,“吃饭吧,别说话。”   山昀愣了愣,慢慢闭上了嘴巴,低下头扒饭,“……好。”   晚饭后,山昀收拾碗筷,擦桌子洗碗,裴寒则早就坐在了沙发上,看着资料。   “哥…”山昀洗完碗之后,过来坐到裴寒的旁边,犹豫了一会,还是靠在了他肩上。   裴寒盯着手里关于这次缉毒案的资料,头也不抬,“怎么?”   山昀的声音有些委屈,“你今晚胃口好像不是很好,都没有吃饭,以前你都是吃两三碗的…是不是我做的菜不好吃了?”   因为家里只有裴寒一个人挣钱养家,而山昀每次买药就要花许多钱,他能做的就只有把这个家收拾好,等裴寒回来,给他做一顿可口的饭菜,如果连这一点小事都不能做好的话,山昀会觉得很愧疚,觉得自己成为了裴寒的累赘。   换做以前,裴寒或许还会耐心安慰他,让他不要这么敏感,但现在他只是皱眉敷衍了一句,“别多想,你先去洗澡。”   山昀本来很失落,但是听见他说的后面那一句,不知联想到什么,顿时小脸有些泛红。   “哎…”他乖乖应道,然后便高高兴兴地跑去洗澡了。   裴寒浑然不觉,注意力全在手里的资料上。 第30章   根据他的了解,总部在进行人员的奖惩与升降之前,都会进行一番详细的调查,而负责这一块的正是元帅大人身边的得力副将,祁沐,此人向来严谨有治,善罚分明,也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只要让他对这次的案子产生疑心,那么周起鸣首当其冲,到时候,都不用裴寒自己动手了。   裴寒合上资料,站起来松了松筋骨,打算去洗澡了。   他先要进卧室拿睡衣,结果一推门,就看见他的Omega正在穿袜子。   是那种…很性感的黑色长丝袜,轻轻一撕就扯烂,而且,山昀穿的是一条蕾丝小连衣裙,修长的小腿翘起时,下面的风景全然展露无遗,那一条奶白色的丁字裤,成功勾起了裴寒小腹下的火。   山昀完全没想到裴寒会突然在这时候进来,整个人都愣住了。   直到裴寒把卧室门关上,他才如梦初醒,整张脸瞬间爆红,连身体都羞得裹上一层薄粉。   裴寒走过来,他立马兔子一样钻进被窝,裴寒掀开被子,他立马又把枕头蒙住脑袋,一副不敢见人的小模样。   裴寒被他逗笑了,“穿都穿了,还怕我看,嗯?”   他抓住山昀的两只脚踝,把人拽到自己身下,扯开他的枕头,结果,这只小Omega又用手挡住自己的脸,两只小耳朵红得能滴血。   裴寒越看越新奇,他从来不知道山昀穿个情趣睡衣居然能羞成这样,难怪之前自己跟他提了这么多遍,他都拒绝。   裴寒来了兴致,也终于肯哄哄他,“昀儿,乖,过来…”   山昀太久没听到过他说这个称呼,一股酸涩漫上心头的同时,他也移开了手,然而他一睁开眼,就看见裴寒正在解裤子的动作,瞬间又羞得把眼睛闭上。   裴寒轻笑,俯身在他耳畔,难得说一句荤话,“太久没见过它,生疏了?今晚让哥哥好好疼你……”   灯火熄灭。   房间内,粗重的呼吸声和娇媚的喘息此起彼伏,裴寒一向禁欲,今晚却也被山昀勾出了不少戾气,摁着他玩弄,衣服也被他没轻没重地撕扯坏,满屋子侵略性极强的茶香。   Alpha浸淫在欲望当中,更想要得到伴侣的回应,可整个房间除了他的气味,就只剩下一点淡淡的令人反感的中药味。   裴寒不禁烦躁,狠狠用力的同时,忍不住俯身凑到山昀后颈那里去嗅,渴求闻到他想要的栀子花香。   然而,什么都没有,仿佛苦涩的中药味把山昀遮掩了,将他整个人都藏了起来。   裴寒皱起眉,突然就失去了兴致,他抽身出来,下了床。   山昀还陷在情欲里,一脸茫然,他被迫清醒,醒来后,是无尽的空虚,他小心翼翼地问,“…哥,怎…怎么了?”   裴寒没理他,靠着手解决剩下的问题,然后进了浴室,门‘嘭’地一声重重关上。   外面山昀被响声吓得身子一抖,眼泪顿时就掉下来了。   过了很久,裴寒才从浴室里出来。   山昀基本还维持着他进去之前的那个姿势,只不过扯了被子的一角遮住身子,见他出来,眼神可怜地看着他,却又胆怯地不敢先开口说话。   裴寒站在床边沉默了一会,忽然道,“哭了?”   山昀没忍住,嗓子里冒出一声很委屈的呜咽。   裴寒才过去抱了抱他,“抱歉,刚才是我太情绪化了…”   裴寒摸了摸他的头发,说,“昀儿,就听我的,以后生病了就去医院,别喝中药了,没用,还难闻,你看,你一喝那些药身体又不对劲,信息素都让我闻不到了,还让我怎么碰你?”   山昀张了张嘴,可所有的话到了喉咙突然又说不出口。   有些事,裴寒不知道,山昀也不能让他知道,他能为这个男人付出最大的,就只有沉默的爱。   “好…”山昀听见自己这样回答,然后把苦涩都咽下肚。 第31章   千里之外,帝城之都。   这座城市繁华得远超常人所有想象,富人尚能企及,平民只剩仰望。   花团就是那平民中最贫的那一个。   他就像从来没见过世面一样,事实上也真的没有见过这样繁华耀眼的商业街和高档小区公寓,他跟在顾辰州身旁,忍不住好奇地东张西望,好在路足够平坦,哪怕不看路也不会摔跤。   “好好走,当心我的孩子。”顾辰州皱眉道。   他实在是看不下去,生怕花团一个不小心把他的孩子摔没了,干脆把手臂递过去,“挽着。”   花团受宠若惊,面对顾辰州的主动示好,他竟然有些许无措。   直到抱住了他的手臂,花团仍有种活在梦中的不真实感。   这真的是他的阿顾吗?   这应该是他的alpha吧?   顾辰州居然会带自己去餐厅吃牛排,他从来没吃过,也不会切,顾辰州不但没有嫌弃他,居然还主动帮他把牛排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刚好一口一个。   而现在,顾辰州要带他回家了   不是回那个冷漠而势力顾家老宅,而是去只有他们两个在的小家。   花团高兴极了,这简直是他这近一年里过得最开心的一天!虽然顾辰州总是提孩子,但好歹,他已经在试着接受他们母子俩了,这是好事,指不定哪一天顾辰州恢复全部的记忆,他们一家三口就能真正的团聚了!   “嘀——”   随着提示音的响起,花团的指纹录进门锁,门开了。   来到新家,花团捏着自己的小指头,显得有些拘束。   “换鞋,进去,别磨蹭。”顾辰州催促道。   “噢噢…我穿哪一双鞋呀?”鞋柜里摆着清一色的黑灰纯色棉拖,且全都是顾辰州的码,花团不知道哪一双他能穿,又怕自己随便拿了顾辰州会生气。   “随便吧,”顾辰州换好鞋走进去,花团赶紧换鞋亦步亦趋地跟上。   他趿拉着鞋,声响很大,又像是不能提起来挨着地板磨蹭着走,惹得顾辰州蹙起眉回头。   花团站在原地,扯着衣角,眼神无辜,“鞋子太大了,我穿不好…”   “……”顾辰州往下看了一眼,道,“是你脚太小,一会让人送几双你的码过来。”   “好!”花团开心地应道,然后趿拉着大他近十码的鞋子走过去,挨着顾辰州坐下。   顾辰州住的公寓非常大,光客厅就有好几百平,家具少得可怜,装修风格也是单调的冷色系,巨大的落地窗旁还摆放着一些健身器材,即便如此,也空旷得冷清。   这么大的地方,花团却偏要紧挨着顾辰州坐,还对着他一脸傻笑。   “蠢死了,”顾辰州面无表情地吐槽,“总对着我傻笑做什么?”   “哼,”虽然被骂,但花团却止不住地嘴角上扬,“一开始重遇的时候你对我爱搭不理的,还总是惹我难过,现在都学会动不动就怼我了,虽然跟我们在一起那会一样欠扁,但是我很开心。”   “呵,”顾辰州冷笑一声,“稍微对你好点尾巴就翘起来了?敢这么对我说话?”   “不敢不敢,”花团对于自己所熟知的那个顾辰州的脾气,拿捏得还是很准的。   他小鸟依人地蹭了蹭顾辰州的肩膀,讨好道,“顾元帅威武,顾元帅神通盖世,我只有仰望的份儿,哪敢跟您叫板呀~”   顾辰州不说话了,好一会,才看似不屑说了句,“虚伪。”   花团在心底偷着乐,他男人就是这副德行,嘴上说着虚伪,心里指不定怎么傲娇呢。   顾辰州完全就属于那种喜怒不显于色,看起来冷冰冰的完全不近人情,但内心其实是个闷骚又傲娇的臭屁alpha。   花团也是曾经跟他在一个屋檐下相处久了才发现,这个男人嘴特别欠,从来都不是他怼不怼你,而是你有没有资格让他怼。另外就是这个男人非常不经夸,夸他一句两句看不出来,但一旦你把他夸狠了夸得天花乱坠又不浮夸,那张千万年不变的冰块脸就会出现裂痕,他会……忍不住嘴角上扬,头顶冒出小红花,格外的反差萌,最搞笑的是他本人打心眼里觉得你夸他的一切,他都当之无愧,特别骄傲。   花团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嘿嘿傻笑,一只温厚的手掌忽然摸上了他圆滚滚的肚子。   花团吓得身子一抖,下意识紧张地护住肚子,顾辰州也被他的惊吓弄得微微愣怔。   顾辰州皱眉,“你能别总一惊一乍吗?”   “喂喂,是你突然间凑过来摸我的啊!你还说我!”花团抱着肚子,真有点生气了。   “谁摸你?”顾辰州没好气道,“我看看孩子。”   头一回当爹,顾辰州没有经验,难免显得毛燥了些。   花团不领情,抱着肚子转了个方向,背对着他,气呼呼道,“不给你看!”   顾辰州表情有些错愕,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那也是我的孩子,凭什么不给我看?”   “你也知道这是你的孩子,你养过他吗?关心过他吗?我肚子里的肉,我说了算,就不给你看!有本事你自己怀一个!”   花团越说越气,最后把自己蜷成个包子,把肚子遮得严严实实的。   顾辰州心里也窝火,但气着气着,他就被花团给气笑了。   尤其是看着花团这幼稚的行为,他忽然觉得,自己没必要和一个三岁的小孕夫置气。   “小团!”顾辰州翘起长腿,坐在沙发上唤了一声。   很快,一个白色的圆得像个球的小机器人就过来了,乖乖叫道,“主人。”   顾辰州道,“去冰箱里拿一盒牛奶,要甜的那种。”   花团一听,立马就钻出个小脑袋补充道,“我要喝热的!”   顾辰州瞥他一眼,“谁说要给你了?”   花团顿时就瞪圆了眼睛,满脸震惊和谴责,撅起嘴还有点小委屈,“你不给我喝?!”   那个小表情简直不要太精彩,顾辰州没忍住又被他逗得笑了一声。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顾辰州掩嘴咳了咳,很快又恢复了冷漠的表情。   然而,他对小机器人说的却是,“牛奶热一下,拿过来给我旁边这位麻烦精。” 第32章   最后,花团还是得偿所愿地喝到了甜甜的热牛奶。   他捧着玻璃杯,像只渴极的猫儿一样吞咽,却是小口小口格外珍惜,仿佛这是什么不可多得的好东西,每喝一小杯,嘴唇上沾了一圈奶白色,他都要伸出舌尖舔一舔,舔干净了再继续喝,嗓子里发出满足喟叹。   那副小模样,居然让人看着看着,不由得也觉着有些渴了。   “…你也喝吗?好甜好好喝的。”   直到花团捧着杯子两眼期待地递到面前,顾辰州才突然发现,他刚才一直在盯着人家看,都让人以为他也想喝牛奶了……   “咳,”顾辰州掩饰地咳一声,撇开头去,“不用,我不喜欢喝牛奶。”   花团便捧着杯子继续喝他的牛奶,两只灵动的眼睛却盯着顾辰州看,“那你为什么在冰箱里放那么多牛奶呀?我刚刚都看到了,还以为你忽然转性了呢,明明是一点都不喜欢甜食和乳制品之类的人……哎,难道都是给我的吗?我最喜欢喝甜牛奶了!你以前还说咱们结婚以后,要每天都给我买牛奶喝呢…”   “你想多了,”顾辰州面无表情道,他起身拎起外套,“我走了,你自己待在这里。”   “诶?”花团放下杯子也跟着起身,他急着走到顾辰州身边拉住他的袖口,“阿顾,你要去哪里啊?…什么时候回来?”   “我有公务,除了军部,还有家族的企业要管理,没有那么多闲暇的时间陪你聊天,”顾辰州道,他说完,见花团眼里忽然迅速泛起一层水光,被一噎,又改口无奈道,“我要忙,并不是不回来了…”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嘛…我才刚进屋,有很多东西都不懂,也都不会用,如果我有事要找你怎么办?我和孩子在家…想你了又怎么办?”花团说着,就开始哽咽。   顾辰州皱起眉,想命令他不许哭,但听着他说的那些话,忽然就有些于心不忍。   “这个你拿着,”顾辰州从柜子里找出一架新手机,递给花团,“这里面存了我的号码,有事打我电话,会用吗?”   花团接过乖乖点头。   “还有这个,”顾辰州把一旁睁着蓝色的萌萌的大眼睛的小机器人叫过来,“小团,认主。”   小团听见指令,自行移动到花团跟前,将花团浑身上下都扫描了一遍,最后录入花团的生物信息,认证完成,它闪着蓝色的波动,乖乖叫道,“小团见过新主人!新主人好~”   “这是…”花团指着这个机器人,满脸好奇地看向顾辰州。   “这是Air-7新型智能机器人,”顾辰州道,“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它,如果要出门,也记得把它带上,它能保护你,我不在的时候,它会陪着你。”   花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再看向顾辰州,他又忍不住地傻笑。   这样温柔贴心的阿顾……真好。   “笑什么?”顾辰州敲了敲花团的脑袋,“笨蛋,记住没有?”   “…我一点都不笨!你别总说我!”花团揉着额头小声扌亢议,他要收回前言,顾辰州一点都不温柔!   “行,”顾辰州敷衍地点点头,“我走了。”   花团跟着他到门口,看着他重新换好鞋,等人要走了,突然又一把拽住顾辰州的衣袖。   顾辰州蹙起眉回头,“又怎么?”   “我…”花团低下头,有点儿委屈道,“我肚子又饿了……” 第33章   顾辰州,“……”   他挑了挑眉,毫不客气道,“你是猪么?”   “什么!”花团气鼓鼓地指着自己的肚子,“是你的崽要吃的好不好!不是我!”   顾辰州闻言目光下移,手也不由自主地摸上那圆滚滚的一团,这回花团总算没拦着他。   掌心之下温温软软,隔着一层棉麻的布料,很难想象这下面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接连着他的血脉。   顾辰州心上有一处顿时悄然软化了。   “知道了,”顾辰州看了眼腕表,时间已经不早,而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我给你叫份餐点,一会儿会有人送过来,你开下门就好……也别吃得太多了。”   “那、那我想吃肉……”花团期待又有点不好意思地提出自己的小要求。   顾辰州淡淡应了,“嗯。”   楼下,专用司机已经在等候了,见顾辰州出来,为他弯腰打开后车座的车门,毕恭毕敬道,“顾帅,是去总部吗?”   “不,”顾辰州坐进去,皱眉揉了揉太阳穴,“去徐老医生那。”   最近他的记忆波动得很强烈强烈,越是与花团接触,脑海内闪动的画面便越是纷杂,一帧一帧像电影胶卷般在眼前晃过,像是有什么东西迫不及待地想要冲破束缚,撞进他的脑海。   当初是徐臣老先生给他做的治疗,虽然不明确为什么会无端丧失三年的记忆,但顾辰州身上其它的伤都已经治好了,与从前没有丝毫不同,徐老先生与顾家交好,也曾是顾辰州父亲身边的私人医生,对于他,顾辰州还是信得过的。   顾辰州想的是有没有可能尽快让他恢复他和花团那三年的记忆,然而,后面的确恢复了,却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据情报,当时一共有九名毒贩逃离到潞城,他们兵分四路,混在人群当中,按理来说应该不容易被察觉,你们又是通过什么办法迅速找到他们的?”   潞城警察局局长办公室内,周起鸣正在接待来自首都的几位委派员。   他们所有可能会问的问题,周起鸣早在之前就已经找裴寒追问过了,现在应付起来可谓是游刃有余。   周起鸣笑道,“这个当然是因为我的准备做得很足嘛,我一接到上头的指令,哪怕这些家伙可能不会来我们潞城,也依然开始全城戒备,另外我想啊,这些歹人刚刚和曾经的司徒少将经历了一场恶战,多多少少受了些伤,在神经高度紧张的情况下来到我们潞城,一定不敢去医院,但是一定会去药店,他们兵分四路,找到歇脚的地方一定会汇合,但是现在全城通缉,他们的信息挂在各个公布栏上,他们还能去哪呢?经过大数据的筛查,我们初步确定嫌疑人已经出现在潞城,再经过我严谨的推理,最终锁定疑犯的歇脚点——某户单身公寓居民房中。”   “哦?”助理苏和一边记录一边问道,“据我所知,距离潞城十几里外有一片大山林,非常适合躲藏,而且即便行踪暴露,警方也不容易进行搜捕,为什么你并不觉得他们会藏在那里,而是选择冒着更大的风险留在城中?”   “简单嘛,”周起鸣靠着老板椅,得意洋洋地抿了一口茶,“因为时代不同了,要是早几十年前,他们肯定会躲在那里,但是现在嘛,随便一架红外扫描飞行器就能轻易地找到他们并且进行精准定位,我们靠着各种先进设备,哪怕面对的是原始丛林,也能如履平地嘛!”   他这种目中无人又自以为是的态度激起了苏和的反感,他诘问道,“自然是有那种设备,但是你们这样一个偏僻落后的小县城,有这么高级的东西吗?”   周起鸣被一噎,有些不高兴道,“没有是没有嘛,但是你想,那些毒贩子都是从繁华的首都逃出来的,他们潜意识已经认定军方有这些高级设备,尽管有可能怀疑我们这小地方是否也有这么好的配置,但是以防万一嘛,他们不会冒这个险的……苏长官,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对我有点意见?”   “哦?你想多了。”苏和面无表情道,“周局长,请问刚才那些推测,都是你自己想的吗?”   周起鸣握着扶手的掌心忽然出了些虚汗,他佯怒道,“那不然嘛?除了我还能有谁?苏长官,你该不会以为我堂堂一个局长会抢手下的功劳吧?”   “…应该吧,”苏和将手中的资料翻了一页,瞥他一眼继续道,“那么回到正题,请问你又是如何猜到毒贩会潜入居民家中,并且很快就锁定了他们的藏身之处的?”   周起鸣又喝了一大口茶水,这会他倒是不像之前那样从容自得了,他总觉得这个苏和跟他不对付,不但话里有话,而且步步紧逼,跟审犯人似的,他好像也没招惹过这号人物吧?难不成……他们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周起鸣,“…因为外卖。”   苏和抬起头,“外卖?”   周起鸣肃道,“他们选择留在城中,必定诸事不便,一定会找人替他们做事,而人越少越不容易有泄露的危险,也越容易控制,他们一定会选择那些独居无亲无故的人下手,只是他们忽略了一个细节,他们要挟的那个人刚好不会做饭,成天靠点外卖,现在由点一份人到点近十份,不觉得太奇怪了吗?哪怕他们选的地方再偏僻,我们也有迹可循…”   “这倒是,”苏和意外地点点头,随后眼神骤然犀利地盯着他,“那么最后我想请问一下,当毒贩绑架人质作为要挟时,你们为什么会果断地放弃营救,甚至还对歹徒说,‘开枪吧’这样的话?”   “这…”周起鸣突然惊了。   他没有参与最后的抓捕行动,根本不知道有这回事!裴寒这家伙,也丝毫没有对他说过啊!!   苏和放下电子笔,对上周起鸣慌乱的神情,眼神凌厉道,“怎么了,周局,你是说不上来,还是……你根本就不知道?” 第34章   阳台上的茉莉花开了,橙黄的花蕊,洁白的花瓣,还有清新淡雅的绿叶,间或几朵含着苞的花骨朵,也都染上了成熟茉莉淡淡的幽香。   山昀新买了几根纯色的发绳,搬了张小凳子,坐在小巧的阳台里编发,客厅内放着电视,他的爱人换上居家服坐在沙发上,难得地悠闲。   山昀的心情可好,就像这开得灿烂的盆栽花,连发呆时嘴角都是上扬的。   “裴哥…”山昀忽然想到了什么,往里头甜甜柔柔地喊了一声,“咱们种的花都开了,我采一些,给你做花饼吃,你说好不好?”   “嗯?”裴寒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闻言微微侧首,皱了皱眉道,“别摘了,好不容易长出来几簇,别再给你摘秃了,就这样,味道挺好。”   “好吧…”山昀对裴寒的话从来都只有乖乖顺从,他的alpha说什么就是什么。   山昀走进来,“那你今天中午想吃些什么呢?我去给你做。”   他身上染了一身恬淡的茉莉香味,几缕柔顺的墨色发丝缠着天蓝色的发绳,若隐若现,有几分俏皮。   裴寒捻起山昀的头发轻佻地玩了玩,又搂住腰把他抱过来,凑近在他脖颈间闻了闻,是茉莉花混着栀子花的香味,虽然有些纷杂,但两种味道并不排斥,裴寒满意道,“你最近的气色好了很多,味道还是跟以前一样,甜到我心里去了……”   他英挺的鼻梁在山昀后颈腺体那轻蹭,时不时蜻蜓点水般落下几个吻,omega的腺体本就敏感得不行,山昀更是受不住这样的挑逗疼爱,身子敏感得发颤,他努力往下扯着衣摆,企图遮盖些什么,忍不住红着脸求饶道,“哥……,别、别闹了,我去给你做饭…”   “怎么,就出水了?”裴寒颇为坏心眼地捏了捏他蜜桃般挺翘的臀,压低嗓音在他耳边诱惑,“再叫句哥哥来听听…”   再依着他叫一句,山昀恐怕就做不了饭了,他恢复了信息素,他的alpha正是兴致高的时候,要是依着他胡来,那他们中午……吃什么呀?   “不要了…饶了我吧,我该去做饭了…”山昀把脑袋埋在alpha的颈窝里,格外难为情。   信息素在无声中巧妙交流,让裴寒知道,他家这位小Omega担心他饿肚子,一心一意想给他做饭,尽忠尽职地承担着人妻的身份,固执到有些可爱了。   “行,”裴寒失笑放开他,“那咱们中午吃什么?”   一说到这个,山昀便认真了起来,虽然还是扯着衣角遮羞的姿势,“我今天忘记去买菜了,冰箱里还有些蔬菜和肉,就做土豆丁炒肉,紫菜蛋花汤,再加一道小青菜,你觉得可以吗?”   他这样小心翼翼地询问裴寒地意见,仿佛是在讨论什么极为重大的事情的表情,戳人心窝子。   “我不挑食,”裴寒笑了笑,“你做什么我都喜欢吃。”   山昀腼腆地笑,终于心满意足地往里屋走了。   “不是说给我做饭吗?怎么往卧室走?”裴寒明知故问,就想逗逗他。   山昀果然瞬间涨红了脸,美目含嗔地瞪他一眼,却还是乖乖回答,“我换裤子!”   关上门,还能听见外头alpha爽朗的笑声。   天有不测风云,原先是万里晴空,就在山昀在小厨房里忙碌的这一会,天空染了灰色,大风裹着山雨欲来的清凉。   不一会儿窗户外下起小雨,山昀偷偷往嘴里塞进一颗乌黑的药丸,一边咀嚼一边专注着手里的活,敲碎鸡蛋,搅拌,水流声哗哗,白指青葱,忙得抽不开身。   裴寒从来不做家务,倒不是他不会,他一个大男人,其实下厨做家务这些他比谁都熟稔,因为小时候就已经做惯了这些事,只不过结婚以后,终于有了这样一个人对他心疼,不肯再让他碰这些,慢慢地,他也就习惯了这种分工明确的生活。   裴寒看着电视,这时候忽然有人敲门,一阵咚咚咚的响声。   还系着围裙的山昀下意识就从厨房出来要去开门,走到一半被裴寒叫住。   裴寒不悦道,“我回家都不用你开门,你还想给别人开?你一个Omega家家的,不要随意抛头露脸,进去。”   “哦…”山昀很听他的话,乖乖地又折回厨房做饭去了。   裴寒开了门,门外站着一个戴着眼镜西装革履的男人。   两位强大的alpha相遇,信息素在悄无声息中相互试探,那个男人斯文儒雅,玉面带笑,骨子里的气质与卓越感油然散发。   裴寒表情忽然凝重了起来,“你是?”   男人笑了笑,“想必阁下就是裴寒裴警官了吧?”   “我是。”听他这么问,裴寒心里已经把他的来路猜了个大概,然而等这人说出自己的身份,他还是不可避免地一惊。   那人温润笑道,“初次见面,我是祁沐。”   裴寒,“……”   他只说了个名字,但裴寒已经把他后面隐匿的话都在心里默默补充了。   祁沐——帝城军事总部赫赫有名的副将军,元帅顾辰州的左膀右臂。   山昀还在厨房里忙碌,锅里的汤冒出香气,他尝了尝,舔了两下嘴唇后又加了小半勺盐,然后哼着小曲儿去找汤碗。   “昀儿。”厨房门忽然被推开。   “哎,”山昀软软地应了一句,“怎么了?”   裴寒道,“家里有客人,多做个菜。”   山昀拿着碗愣了愣,然后点点头,“好…”   自打他们从桃源小镇搬到潞城,这其中三年里,裴寒从来没有带客人来过家里,更别说是留下来吃饭了,哪怕是他经常提起的一个组最好的兄弟,也不曾有过,所以今天裴寒跟他说家里来了客人要多做些饭菜,他其实是很紧张的。   饭菜一道一道地端上桌,山昀多做了一道红烧肉,一小碟酱鱼仔,还特意把冰箱里存着打算当零食吃的小个米糕拿了出来,用漂亮的盘子装好,摆盘,当做饭后甜点。   “菜足够了,不用再麻烦,请坐下来一起用餐吧。”祁沐礼貌地笑道,他的背脊挺得笔直,一身低调奢华的深蓝色西装,与这个简单温馨的小家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尽管他很绅士地收敛了自身的信息素,没有一点外放,但强大的本身就已经让人感觉到了压迫,身为omega的山昀几乎都不敢抬眼看他。   忽然,一股熟悉的信息素像氤氲的温暖蒸汽一样将山昀包裹住,带着沁人心脾的茶香,隔绝其他alpha带给山昀的一切影响。   “昀儿。”裴寒捏住山昀的手,将他轻轻拉过来,“别怕,坐我身边来。” 第35章   用餐期间,谁都没有多说话,裴寒给山昀夹了好几次菜,然后在对方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时,笑着摸摸他的脑袋。   他们俩看起来无比的恩爱……如果忽略山昀碗里他不喜欢吃的肥肉的话。   饭后,山昀收拾碗筷,裴寒也主动抢着做,并柔声对他道,“我和这位先生有事要谈,你不是想采些茉莉花做花饼吗?去吧,碗放着我来洗。”   山昀看了他许久,又看了看一旁的祁沐,忽然好像明白了裴寒的意思。   他很配合地点点头,拿了个小竹篮子去了阳台,顺便把阳台门也给关上了。   裴寒收拾好碗筷,再擦干净桌子,这才给祁沐倒了杯热茶,抱歉道,“怠慢了大人,还请大人见谅。”   趁那些间隙,祁沐已经不动声色地把这个温馨的小家打量了个遍,看得出来这个家的omega品性温婉小意,热爱生活也热爱这个家,不仅把这个小家打理得井井有条,而且还在许多不经意之处添加了许多小点缀,比如玄关简单的绿植,比如藏在书架缝隙间的睡卧小猫……让人偶尔眼前一亮,心情顿时就好上许多。   这是别人家的小omega,想起自家的那位,祁沐在心底无奈地叹气摇头。   “没事,”祁沐笑道,“平常的时间不必如此称呼,再说我今天是来做客的,冒昧叨扰,是我该不好意思才对。”   裴寒,“言重了。”   沉默一会,祁沐喝了一口绿茶,开始也并不说明自己的来意,而是看了一眼窗外山昀的背影道,“令夫人似乎很喜爱花草。”   “是,”提起山昀,裴寒的眉眼都轻松了许多,“我平时工作太忙,没时间陪他,他也不喜欢出门,整天 待在家里,久了也是厌烦,就跟我说想种些东西,我也由着他,没想到他一开始居然在家里种生姜大蒜……”   提起往事,裴寒不由自主地勾起唇角,就连目光都忽然变得宠溺许多,“我是无奈又好笑,别人家的omega就喜欢种花种草,或者养些猫猫狗狗什么的,可我家的这个…就喜欢种生姜啊蒜啊什么的,后来我寻了些花种给他,他种起来觉得有意思,这才把花盆里的菜都换了…”   “令夫人可真是独树一帜,”祁沐笑道,随后他叹了口气,无奈道,“能给你种些什么出来已经算好的了,不像我家那位,别说整理屋子乖乖在家种花养狗,我下班回家他不给我把家拆了我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噢?”裴寒表现出一丝兴趣,“我听说,夫人他是……”   祁沐大大方方承认,“没错,是月族人。”   裴寒把握不好他的意思,斟酌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祁沐推了推眼镜,自个儿倒是坦荡,“我跟我夫人结婚七年半,七年前,我们国家和狩月星的矛盾还没有这么严重,至少和异族通婚,在社会上引起的争议没那么大,虽然……想想也是无奈,当初我费了那么大力气把这小家伙明媒正娶带回家,本以为能像你一样,有个安安稳稳的小家,可是没想到,反而给自己招回来一个祖宗爷…”   “你见过有哪个alpha回家是需要自己收拾屋子,整理满地狼藉的?他呀,一个不高兴就喜欢乱砸东西,哪怕是我的珍藏品也丝毫不手下留情,心疼得我只能把那些好不容易淘回来的宝贝古董、还有我的酒藏进地下室,你说说吧,他还不准佣人去收拾,把花瓶砸烂要等我回来捡,酒架子打翻还非要等我回来盯着我看我拖地……这小没良心的,看我吃瘪他自个儿却坐在沙发里咯咯笑得倒是挺高兴…”   裴寒听着,并没有顺着祁沐的意思去议论他家里那个听起来似乎任性而不知好歹的月族,从祁沐的言语里,不难听出他明面虽然在数落妻子的任性,但其实都是在用一种宠溺的语气包容他的不懂事,看得出来,哪怕妻子再怎么无理取闹,祁沐都很爱他的妻子。   于是裴寒道,“夫人这是一个人在家里太孤单了,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想让您再多在意他一点。”   听见这个说法,祁沐眼睛亮了亮,嘴上却疑惑道,“是吗?可是家里有这么多佣人陪着他,每天还有这么多玩具供他玩乐,他应该不会无聊才是,又怎么会孤单呢?”   裴寒道,“的确是,但是大人,他们都不是你,您的伴侣最需要的到底是什么,难道您还不清楚吗?”   祁沐笑着不说话了。   这时候,山昀推开阳台的门走了进来,两个人顿时转头看向他。   山昀有些不好意思,捧着花篮子局促地祁沐点点头,然后去那边的餐桌上给自己倒水。   祁沐见状拿了个新茶杯打算给他倒杯茶,一旁的裴寒却忽然起身。   他等山昀喝了几口水解渴,然后就往他手里塞了一杯牛奶。   “乖。”裴寒摸摸他柔软的头发。   山昀呆愣愣的看着他,往厨房里走的时候,脸颊上肉眼可见地飞上两朵红云。   裴寒坐回去,见祁沐看过来,便道,“他脸皮薄,也惯会替我节俭,有什么东西他觉得好的,一定要留着给我,自己却舍不得喝,哪怕只是一杯牛奶。”   祁沐笑了,“真羡慕你,有这样一个好妻子。”   整个谈话的过程,更像是两个朋友在分享或炫耀自己的伴侣,一点都没有牵扯到其它的。   只不过是走得时候,祁沐忽然提了一句,“我看过你的资料,关于你的事情也都知道了,你有没有想过……离开这里,去帝都发展?”   裴寒眼里顿时闪现出兴奋的光,但他压抑得很好,只淡淡笑道,“我倒是没有所谓,但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带着昀儿去看看帝都的风采,他出过最远的门,便是从小镇到潞城,如果能去帝城,他应该会很开心。”   祁沐满意地点点头,但随后,他又敛了敛神色,道,“在家等候通知吧,我会酌情帮你,但我不一定保证。”   “毕竟你的原生家庭…对你的仕途,影响还是太大。”   山昀洗好花,从厨房出来,在冰箱里找面粉和其它食材,这时候裴寒送祁沐回来进屋并关上门。   山昀没注意到自己的alpha的信息素味道不对劲,开心地扭头对他笑道,“裴哥,我开始做花饼啦,你想吃什么味……”   突然一声巨响,茶几被裴寒猛地一脚踩碎。   裴寒目光冰冷地看向吓愣在一旁的山昀,厌烦道,“吃什么吃?你成天只会干这些没用的,滚开!” 第36章   山昀被他凶得身体发抖,眼眶渐渐红了。   当裴寒打开门看见门外的祁沐的那一刻开始,他脑海中的计划就瞬间形成了。   祁沐宠妻爱妻,这已经是广为人知的事实,与其在他面前班门弄斧地展现自己的实力让对方觉得自己有资格被提携,倒不如表现得无所谓一些,不和混迹高层这么多年的老狐狸互推心理,这才是最理智的方法。   于是裴寒耐着性子和他聊了这么久的伴侣。   原以为自己的表现已经足够了,没想到,祁沐这个老狐狸还是留了一手。   说是因为他曾经的家庭影响仕途,的确,但是就凭祁沐一人之下的权势与地位,提拔他不过一句话的事情,何至于让他再等等?   等的时间越久,越容易暴露。   裴寒烦躁地闭了闭眼,深深吐了口气,然后,他才注意到站在一旁,小心翼翼看着他的山昀。   omega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哪怕他已经委屈哽咽得鼻子都红了,但他怕自己会吵到他的alpha,让对方的心情更加糟糕。   裴寒眉头缓了缓,起身把山昀轻轻拉进怀里,“抱歉,刚才是我不对,吓着了没有?”   山昀得到了一丝安慰,懂事地摇摇头。   裴寒表情满意了些,他低头凝视山昀通红的眼睛,语气很柔和,说出来的话却近乎无情,“你今天表现得很好,以后如果再遇见今天这位先生,也要像今天这么乖,知道吗?”   山昀露出一点疑惑,裴寒捧起他的脸,解释道,“少说话,多听话,你这么聪明,应该也猜到了,他是我的上司,你表现得好了,你的alpha才能升官加职……想不想去帝都?以后哥带你去那住怎么样?给我的小omega买大房子、买新衣服、玩偶…以后家务活都交给佣人去做,你就只当我的裴太太,我养你一辈子,好不好?”   山昀抽着鼻子,嗓音带着哭腔的软糯,“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裴寒心尖口不是没有触动,他笑道,“这么傻?有便宜都不知道占?”   山昀真的哭了,抽泣道,“我没有跟你开玩笑…”   “好了,”裴寒敛了神情,哄他道,“知道你心疼我,以后对你好。”   楠漨·   是夜,大雨倾盆,周围暗得像是一张深渊巨口,张嘴就能把人吞没,街边的路灯很淡,本就已经昏暗的光在频繁闪烁,宛如一个垂暮的老人,随时能在这场大雨的击打中丧生。   路上已经没有行人,只有一个跌跌撞撞的影子,雨水顺着破烂但质地极好的衣料滑落,一滴一滴,混淆着稀释的血液。   顾辰州拖着受伤沉重的残躯,凭着脑子里唯一的一点记忆,困难重重地寻回了今早醒来时的地方——一个小维修店隔壁的阴巷子里。   他没有忘记那个小店的主人,那个面容姣好、英秀漂亮的小omega是怎么表情冷漠地把他赶到收留所去的,因而再次回到了这里,他也没有敲响那扇门,向里面的主人求助。   雨水下得太大,后半夜他身上包扎好的伤口被水浸湿,他的皮肤泛白,隐隐有浮肿泡烂的趋势,顾辰州没办法,只得挪到维修店的敞篷下躲避这场冰冷的雨。   谁也没想到的是,深更半夜的,小店的门居然开了。   顾辰州在一片冰冷的潮湿中看见了暖黄色的灯光,还有一个小巧的身影。   心底原本有一丝希冀,甚至顾辰州破天荒的卑微请求的话都到了嘴边,却突然被那人冷漠恼怒的驱逐而封存进肚。   那个小omega手里拿着一根电棒,指着他威胁道,“你怎么又回来了?!不许待在我家门口!快走开!”   那时候顾辰州伤势加重,又冷又饿,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可绕是如此,那个omega还是毫无怜悯,狠心地把他像一只过街老鼠一样重新赶进大雨中,一直把他逼进阴暗晦涩的巷子里,才作罢。   雨水流进眼睛里,模糊的视线中,那扇门重重关闭,这个场景,顾辰州后来一直记得。 第37章   后来还有很多数不清的支离破碎的画面,越回忆起,顾辰州越是想要忘记。   他想忘记那个小omega是如何收留下他却拿他当免费的劳动力,一天到晚地指使他干一些脏活累活,却只给他吃他剩下的饭菜,就连睡觉都没一张床,给他一张草席,让他睡在坚硬冰冷的水泥地面上……单是这些还不算,最让顾辰州气愤的,是花团嘴里所谓的两厢情愿情投意合的婚姻。   在顾辰州的记忆里,分明是花团在发Q期不用抑制剂反而故意释放信息素勾引他,让自己标记他以后,便要自己对他负责!!   “咳…”   顾辰州突然睁开眼,正欲起身,头却忽然一阵剧烈的眩晕和疼痛。   “醒了?别急着坐起来,再躺一会。”旁边忽然有一个苍老而稳重的声音响起。   顾辰州慢慢躺了回去,侧首看着病床边的人,“……徐老?”   这个毛发苍苍的老者,正是徐臣徐老先生。   他点点头,对顾辰州道,“你的身体没什么大问题,休息一会就可以走了。”   顾辰州皱了皱眉,发现头还是有些晕胀,“为什么我的记忆会这么乱?我想起来一些事,但总感觉不完全,我好像还忘了什么……”   “这是记忆恢复的前兆,有些人的确不会马上把什么都想起来,就好像是一些记忆碎片,要一点一点拼凑,”徐臣道,“这没什么,可能是最近有什么人或事刺激到你,才会让你的记忆产生波动,回去好好休息,该记起来的时候,记忆就会回来。”   他的表情没有变化,眼神也没有丝毫的闪躲和心虚,泰然自若。   顾辰州沉默了一会,点点头,道谢离开了。   他这一走,就是三天,除了第一天顾辰州去了徐老先生那做检查,其余的时间都在军机总部,好像完全忘记了,他还有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妻子在家里面等着他。   花团跟顾辰州是第一次恋爱,在此之前,他没有过任何alpha,也就是说,顾辰州是花团的初恋,是他结婚登记的丈夫,更是他肚里九个月大孩子的父亲,自从跟了顾辰州的那一天起,花团就一心一意地跟着他的alpha,现在怀了孩子更是如此,情义坚贞,矢志不渝。   可无论怎样,花团也不过二十一的年纪,他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却承担起了独自照顾另一个还未出世的孩子的责任。   花团没有怪顾辰州让怀着孕的自己千里奔波,费劲心力花了七个多月来找他,也不怪此刻好不容易把他找到了,他的alpha却直接把他丢在新家就一连三天都不回来。   他的丈夫是一方统帅,花团知道,他还有千万的子民要守护,不可能总是陪在自己身边,他能理解。   花团就是自己一个人待得有些委屈了……   结婚的时候,花团还曾说过他不想要孩子,因为他太怕痛,可后来,花团还是为顾辰州怀了小孩。   他是第一次怀孕,什么也不懂,什么也没人教他,他就只知道omega怀胎十月生产,他就傻乎乎地等,却从没想到过万一早产了要怎么办,就连产检他也一次都没去过,不知道有这回事,之前没有这个条件,之后也没有人陪他。   花团只是出于母体本能地觉得自己不能受饿,哪怕是吃虫子或者一些更加难以下咽的东西也必须要给肚里的孩子补充营养,所以他饿了就一定要吃东西。   然而厨房里没有半点食材,别说果蔬,连颗大米都没有,偌大的地方比花团的口袋还要干净,一看就知道这个家的主人很少在家里用餐……可是花团是要吃饭的啊。   除了冰箱里还有牛奶,花团把整个家里都翻遍了,没有其它吃的,顾辰州那天下午走了就没回来,什么也没安排,仿佛花团已经被他遗忘,被丢在这个地方自生自灭。   也许真的是他太忙了,花团安慰自己。   这几天要不是管家机器人采用了身份预付,用顾辰州的身份做担保点了外卖,花团恐怕早就和肚子里的孩子一起饿死了。   花团看着今天吃的午餐价格,默默在心疼。   他和顾辰州两个人在老家一天加起来的伙食都没他现在在帝都一顿的消费贵!他这里有两张嘴要吃饭,全靠他的alpha一个人挣钱养活,他的alpha该有多辛苦啊…   花团忽然从沙发上下来,走到巨大的落地窗旁边,睁大眼睛贴在玻璃上往外看,“小团,附近有超市吗?我想去买些菜回来,自己做饭…”   机器人小团搜索了一秒,道,“回主人!有的,离这里约五百米有一个小型高档商场~”   花团拧了拧眉,小心翼翼道,“里面的东西贵吗?我没有钱的…”   为了来找顾辰州,他的那点钱早在路上就已经全部花光了。   根据花团的意思,机器人小团道,“回主人,可以采用身份预付,旧主人的身份足够您在里面赊买任何东西!”   花团的表情顿时有些开心。   他没有衣服换,就穿着他那件廉价又宽大的T恤,挺着大肚子出门了,身边陪着他的,只有一个小机器人。   花团是第一次来这么豪华的商场,人很少很安静,地方不比他们那的百货商场大,却什么都不缺,每一件东西都高贵得让花团不敢伸手去碰,怕碰坏,也怕那些导购鄙夷嫌弃的眼神。   他找了很久才找到菜品打折区,买了两样已经不那么新鲜的小菜,犹豫再三,才拿起一盒用塑料薄膜包好的生鸡腿。   结账的时候是花团最忐忑不安的时候,他深怕身份预付不能用,而自己身上又没有钱,买不了东西…好在他家的小机器人十分靠谱,一切都没有问题。   说来可笑的是,花团一个成年人,跟在小机器人后面结账,竟然有些羞耻地生出了许久不曾有过的安全感。   难得愉快的一天,要是再有一支冰淇淋就完美了,可惜太贵了,刚才花团没舍得买,他想着,等他的阿顾回来就好了,曾经每一次阿顾出门回来,都会给他带小礼物,有时是花,有时是小玩具,但更多的时候是甜品,这次他出门这么久,应该会买很多零食给自己的吧?   花团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吃过零食了。   以前一直以为怀孕之后他就会待在家什么活也不用做,还会被他的alpha养得白白胖胖的,躺在睡椅上懒洋洋地晒太阳,吃着零食哼着歌,小日子过得无比舒坦,没想到……怀孕之后,他的日子才是最苦的。   “你是那天见过的……顾元帅的夫人吧?”突然,一个略微熟悉的声音打断了花团的思绪。 第38章   花团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见阮圆。   他们也是有缘,花团难得出一次门,就遇上了在附近办事的阮圆,正巧事情办完,这个小omega也去商场买了些吃食。   阮圆对花团的感觉莫名亲切,他关心道,“你一个人吗?看肚子应该快生了吧,怎么顾元帅也不派个人陪你,就只有一个小机器人在身边?”   “是我自己说不用的…”花团下意识在外人面前维护自己的alpha,“我就是出来买些菜,很近,没关系的,你呢?”   “我不是omega保护联盟的成员么,有些案子总要到处跑去了解情况…”阮圆的目光随话音落在花团手里提的袋子上,顿时皱起眉,“你怎么就吃这些?怀孕的人要好好补身体才是,更何况你之前吃了这么多苦,瘦成这样子……顾元帅就忍心让你吃这种东西?”   花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它的菜,我不会做…这些就很好了,我喜欢吃这些,谢谢你。”   “嗐,”阮圆越听越觉得有问题,但他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给了花团自己的名片,“谢什么,以后大家就是朋友了,喏,这是我的名片,以后你要是在家里受了什么委屈,被欺负了,尽管来找我,虽然我并不希望连你也会遇到这种事情,没事的话也能约我,大家一起喝下午茶,吃小蛋糕。”   花团眼睛亮亮地接过他的名片,“…谢谢。”这是他在这边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这有啥,”阮圆豪爽地拍拍花团的肩膀,自来熟道,“等孩子出生了记得请我喝喜酒呀……对了,你的预产期是什么时候?”   花团笑着露出点疑惑,“…什么产期?”   阮圆被他的反应弄得一愣,“预产期啊…就是生产的日期,你不知道吗?”   花团摇摇头,“不知道。”   阮圆错愕道,“你都快生了,医生什么也没告诉你吗?你没去医院看过?”   花团继续摇头,不解道,“我没有生病,为什么要去医院?”   阮圆的表情登时精彩,“…不去医院,那你怎么生孩子,等他自己出来吗?”   花团天真道,“找产婆呀,等我要生的时候,我就打电话给阿顾,让他帮我找产婆来接生。”   阮圆一瞬间说不出来话,冷静许久,他才语重心长地告诉花团道,“傻瓜,城市里没有产婆,尤其这里还是帝都,你生孩子只能去医院,而且omega生育的风险较大,有条件的人家,一般在预产期前十天左右就会住进医院,在专门的待产房里养护,你什么时候生孩子,等做过产检之后,医生也都会告诉你……”   从没有人告诉过花团这些话,这些常识性的知识也完全超出了花团原有的认知。   花团全程表情呆愣愣地听着,他不安地揪着手指,越发变得无措,“…没有产婆?”   阮圆很遗憾地摇头,“没有产婆。”   “那、那医院在哪里?我没有做过产检,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生……”花团的情绪越来越惶恐不安,“要住院吗?会不会很贵?我没有钱了……”   “你先别激动,没事的。”阮圆耐心地轻拍他的背,柔声安抚道,“这些产夫都不用管,你只需要安心待产,剩下的,交给你的伴侣来做就好。”   “你为他怀胎十月,受尽苦楚,最后还有可能面临生命危险给他生孩子,他照顾你,是应该也是必须的。”   阮圆的身上似乎有一种特殊的治愈魔力,能让缺乏安全感的人在他这里瞬间找到信心,让人忍不住想靠近,总之听完他的安慰,花团的情绪慢慢得以稳定。   阮圆说会和顾辰州联系,尽快安排好前期缺失的一切事宜,花团也就真的放了心。 第39章   另一边,顾辰州还在被头疼困扰,几天没睡过一个好觉。   一闭上眼,支离破碎的记忆碎片就纷至沓来,他能看见脑海里那个与他所认识的全然不同的花团,永远肃着脸,不爱说话,清高孤僻,对他冷眼相待。   有一件事,一直让顾辰州无法释怀。   那时他们已经结婚了,某天顾辰州在家打扫卫生,不小心打碎一个花瓶,花团匆匆忙忙赶来,第一时间不是关心他有没有被锋利的瓷片划伤,而是看了眼地上的碎片,然后顿时黑下脸,随后狠狠给了顾辰州一个耳光。   是真的狠下心打的一巴掌,轻微刺痛,那一刻,顾辰州的脸面与尊严,全都被他踩碎在地。   顾辰州记得那时自己心里的感受,花团打得有多重,顾辰州就有多心痛。   他真的是……一点也不爱自己,他其实只是想找个奴隶,保护他,给他做牛做马,显然,欠他救命恩情的顾辰州是符合他要求的最佳人选。   后面的事情顾辰州记不太清,总之回忆到这里,顾辰州已经一点都不愿再想下去。   “祁沐,这里交给你了,我回去一趟。”顾辰州对着传讲机道。   几天不见,顾辰州对花团又有了新的认识,他是时候回去看看了。   电梯下到地下车库,那里司机已经在等了,车子开出去,顾辰州低头看手里的文件,突然间,车身一个踉跄,猛然停了下来。   顾辰州整理好手中差点掉落的文件,皱着眉抬头。   一辆黑色的自行车挡在他的车子前面,车上的人一条修长匀称的腿踩着地,简单的牛仔裤白T,嫣红的唇角勾起一个自信而俏皮的笑。   顾辰州恍惚了一瞬,以为他忽然看见了记忆里的那个人,那人开心地冲自己叫着,“…阿顾!”   然而,顾辰州实际听到的却是……   “顾哥哥!悦儿回来了。”   周起鸣被撤职逮捕了。   他多年来不仅碌碌无为,凡事都抢占下属功劳,更加有贪污受贿的罪责。   那些肮脏事很快就被祁沐的人查了个门儿清,从确立罪名到下令逮捕,只花了三天。   周起鸣被绑着带走那天无比狼狈,他的官帽掉在地上,臂章也被强制摘下,路过裴寒时,那双猩红的眼睛瞪得奇大,咬牙切齿恨恨地道,“…你以为把我拉下台你就可以上位了?!我告诉你…想都别想!当初我就是瞎了眼才留下你个白眼狼!要不是我,你怎么能够当上警察!你怎么能够爬到今天这个位置!!”   “…你个杀人犯的贱种!!活该你父母自相残杀!!”   “住口!你们两个,还不快点把他带下去!”郑乔开听得心惊,厉声制止了周起鸣的辱骂。   关于裴寒的家世,在场只有他和周起鸣知道,他们曾经极力隐瞒,面对多少坎坷,怎么可以在周起鸣倒台这一刻功亏一篑!   好在周起鸣的嘴已经被堵上了,最后那两句话,局里没有多少人听见。   “裴哥…”郑乔开担忧地看向裴寒。   “没事。”裴寒表情淡淡的,没有什么变化,或者说根本就看不清楚他的情绪。   裴寒只是静静地坐在他的座位上,自然就有人找上门来。   新任的警察局长是曾经的副局长李易,这人和裴寒向来不对付,曾经的裴寒不在他手里管着,又因为能力出众得了周起鸣的’照扶’,哪怕李易比他官高一阶,裴寒也没把他放在眼里,但现在……   李易面容十分和善地笑着,他拍了拍裴寒的肩膀,好似跟他的关系有多好,随后俯下身压低声音道,“从今往后裴警官可就要跟着我做事了,以咱俩的交情,我肯定得好好关照你啊……裴警官放心,以后啊,咱们路还很长。”   裴寒嘴上从来不说什么,但他其实比谁都要强,自尊心容不得一点糟践。   从警察局门口出来那一刻起,裴寒的表情就阴郁到了极点,一直到回家,连山昀看见他这副模样都不敢跟他说话。   山昀很小心地在干家务,拖地挪动椅子都要小心翼翼尽量不发出声音,生怕裴寒忽然心情不好发脾气。   然而,裴寒突然叫了一声,“过来。”   山昀连忙擦干净手,解下围裙,怯怯地站在沙发边,“哥…”   裴寒手肘撑膝,凉凉地看着他,“你跟你家里人还有联系吗?”   他问得莫名其妙,山昀也不敢骗他,乖乖回答道,“除了跟爷爷,都没有了…”   裴寒又问,“后悔吗?”   山昀微怔,“什…”   裴寒皱眉不耐道,“我说嫁给我,你后悔吗?”   山昀,“……”   他们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十八年,交往两年,结婚三年的感情了,三年前,他们的恋情暴露,受到了来自各方面的阻拦,那时候的感觉就好像…全世界都不允许他们在一起,他们两个却依旧想要把对方紧紧拥抱。   那时候,少年的爱热烈而深沉,愿意冲破一切世俗的束缚,他们一个是书香门第,医药世家,而另一个,却有一个赌徒出身的父亲,和一个出轨被人诟病的母亲……裴寒父亲曾经赌瘾发作拿刀捅伤母亲,母亲流了很多血,但最终没死成,还把父亲告进了监狱,事情就闹开了,再后来,母亲不知抽了什么疯,在探狱的时候,拿出同一把刀,一刀捅进父亲的心脏,同时也抹脖子结束了自己的生命,留下还在上高中的裴寒一个人。   彼时迟到的分化结果已经出来了,裴寒是那个小镇上少有的alpha,且天质高,以后很有可能成为优质alpha,然而,当时裴寒家的事情在十里八乡都传开了,没有一户人家愿意把自家珍贵的omega甚至是beta许亲给他。   除了山昀。   他是自己自愿的,心甘情愿地选择了跟着这个杀人犯的儿子过一辈子。   他的心有多决绝,家里的反对就有多激烈。   然而还是拦不住,这孩子被标记之后,就像是着了魔,哪怕把他锁起来他也要翘窗从二楼跳下来去找那个人……双方僵持了很久,山昀也拒绝了父母好不容易找到的不嫌弃他已经被标记过的alpha,最终,家里和山昀决裂,并狠心把他赶出了家门。   这一切的一切,哪怕裴寒最后没有像他曾经许诺过的那样对山昀好,给他最好的生活,山昀都没有后悔过跟他在一起。   从来没有。 第40章   山昀慢慢走到裴寒的身边,轻轻拥抱住这个周围阴沉压郁的男人,他低声道,“我爱你。”   裴寒浑身轻微一震,眼神愣怔地看着他。   山昀温柔道,“我不知道你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如果你不想说的话,也可以不告诉我……但是你要知道,我一直在你身边啊,不会后悔的,我曾经不会,将来也不会。”   裴寒的心渐渐化了,那些掩藏在愤怒与抑郁之下的不安,就这样碎在了山昀温暖的爱意里。   他喉头哽咽,回拥住他的妻子,声线微微颤抖道,“…你说真的?真的不后悔?我什么都已经失去,可就只剩下你了…”   “真的,真的…”山昀轻轻拍着裴寒宽厚的背,像在哄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孩子,“你还有我呢…”   自母亲去世之后,再没有人这么安慰过他了,山昀是唯一的一个。   裴寒收紧手臂,把头埋进山昀白皙柔嫩的脖颈间,想要抓紧手中的人,可是心里,缺总缺少那么一点感觉。   片刻后,裴寒松开了手,对山昀道,“…你的信息素呢?”   山昀的脸色变了变,他低下头,有些抱歉地道,“我最近有点不舒服…”   裴寒顿时就皱起了眉头,“又生病了?怎么了?”   山昀低声道,“是我自己不注意,染了风寒,有一点小感冒…”   他原以为裴寒会不高兴,又像之前那样说他,然而裴寒只是眉峰皱了皱,又慢慢把他抱住了。   “明天我陪你去医院吧,”裴寒道,“咱们很久没去检查过了,先听听医生怎么说,把该买的药都买了,别省这点钱,以后你乖乖喝药,我监督你。”   山昀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他,激动到结巴,“可、可是你明天不是…要工作吗?”   裴寒捏着山昀的手,低沉道,“不去了。”   他在山昀震惊意外的眼神中慢慢说道,“曾经我想当警察,也只不过是不想被人看不起,想让他们闭嘴,少些闲言碎语,但是现在越来越觉得……太没意思,和我过日子的人是你,跟那些无关紧要的人何干,咱们只要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了。”   裴寒想明白了,哪怕心有不甘,和迷茫无望的前途比起来,眼前的人才最重要。   “何况在警局工作太忙,没时间陪你,还总让你为我担惊受怕的,我心里过意不去……我有多久没陪你逛过街了?记得刚来潞城的时候,有一个小omega总是迷路,在自家附近都找不到回来的方向,还给我打电话,急得要哭,你说说,是不是很傻?”   omega天生方向感极差,十个有九个都是路痴,裴寒这是故意笑话他。   山昀也不生气,听见他的alpha笑了,自己也跟着开心,“我记得我还想吃冰淇淋,可是你怕我身子受不住凉又生病,不许我吃,当时我可委屈了,结果你转眼就给我买了一块巧克力…”   “记吃不记教训,”裴寒佯怪道,“下次要学会自己记路,我不可能每一次都出现在你身边。”   山昀难得在裴寒面前任性一次,“没关系,下次你不在,我还给你打电话叫你来接我。”   裴寒笑了笑,“我看你是馋我的巧克力了。”   山昀眼巴巴道,“想吃……”   “行,”裴寒摸摸他的脑袋,“明天去医院乖乖配合,给你买两块。”   山昀顿时撑起身兴奋道,“那逛街呢?”   裴寒道,“也陪你,你想买什么就买,不用心疼钱,你的alpha刚领了奖金,咱们有钱花。”   山昀开心得要在裴寒怀里打滚了。结婚这么久,裴寒只不过是答应陪他逛个街,他就高兴得不得了。   吃完晚饭,山昀飞快地洗好碗,然后跑去房间挑明天出门的衣服去了,难得和自家alpha出门一趟,他想要打扮得好看一点的。   客厅内,裴寒在看电视,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第41章   是个陌生号码。   裴寒的手指敲了两下机壳,然后接通了。   对面传来略微熟悉的声音,“…裴警官,还记得我吗?”   裴寒一愣,身体顿时坐直了,“祁副帅?!”   山昀的衣服本来也没有很多,有一些都是去年前年流行的旧款了,但比起山昀自己在家经常穿的简简单单的T恤短袖,还是要好太多,他挑好一身,然后再满心欢喜地叠起来放在床头,等明早起来穿。   一个会持家的omega出门逛街,总少不了要买各种生活用品,山昀清点完家里所需要的物品,打算再去冰箱里看看还有些什么菜,明天出门又该买些什么回来。   结果他一出房间门,就看见裴寒在客厅里激动得来回走,脸上洋溢着明显的喜悦。   “昀儿!”   裴寒看见山昀,一个健步冲过来把他抱住,甚至兴奋地把人抱起来转了好几个圈,转得山昀头都晕了,无奈笑道,“怎么了呀,你怎么这么高兴,我们只是明天出去逛……”   “我升职了!”裴寒无比高兴道。   这么些年了,裴寒好像在日月一天天的叠加中变得越发沉默不近人烟,山昀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鲜活的一面。   明明是件大喜事,可是他,却好像高兴不起来……   裴寒浑然不觉,笑道,“想不想去帝都?嗯?哥要被调到帝都去任职了,从今往后,咱们就在那扎窝,一起离开这个鬼地方……再没有人知道我们的过往,也不用担心走的地方不够远在路上碰见熟人,躲避那些闲言碎语,我们重新开始新的生活,怎么样?”   山昀脸上失落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收回去,被裴寒发现了。   裴寒的笑意淡了淡,“你不高兴?”   “…高兴!我高兴的…”山昀急忙道,可随后,他小心翼翼地看了裴寒一眼,又忍不住道,“哥,可是我们刚才不是说好了,一起过自己的小日子,不再当警察了吗?”   裴寒,“……”   他嘴角的笑渐渐消失了,然后他把山昀放下来,道,“这不一样,昀儿,我这回不再是听别人命令的小警察了,而是下命令的那个,领导者、当官儿的,你懂吗?”   山昀拧着眉不安,“怎么忽然…”   “你的alpha有能力被上司提拔了,这还不够你高兴的吗?”裴寒有些不耐烦了,“有些事别多操心,说了你也不懂。”   山昀张着嘴最终没有说出什么,他心里有些发涩,点点头,哽咽地应了,“嗯。”   裴寒最喜欢他听话乖顺的模样,心情好了很多,他轻轻拍了拍山昀的脑袋道,“好了,去收拾一下行李,这两天我们准备一下,搬家去帝都。”   山昀小声问,“那…我们什么时候走?”   裴寒想了想,“后天。我们跟祁副帅一起走,他打算在这再留两天,搜罗一些特产,带回去给他夫人,我们正好也趁时间把家里都收拾了。”   即便知道不太可能,山昀捏着手指,还是忐忑怀着希冀,“那明天…明天你还陪我去逛街吗?”   裴寒挑了一下眉,弯腰对山昀道,“家里的事都忙不过来了,你还想去逛街?乖点,等去了帝都,哥带你逛个够。”   “我先去洗澡了,你自己看着收拾。”   山昀看着他的背影,想叫住,可是刚只说了句“医院…”,裴寒就已经进了浴室把门关上了。 第42章   出发那天乌云遮日,连绵的细雨打湿了眉角和发鬓,给人抹上一层迷离又疏远的清冷憔悴。   上了车,裴寒一眼都没再看这个地方,只有山昀趴在窗户上,恋恋不舍地看着他和裴寒住了三年多的城市,看着他们的小家在视野里越变越小,逐渐变得模糊,一直到再也看不见。   以前跟着裴寒离开故乡,山昀从未觉得路途遥远,但这一次走,他总感觉,他的未来,远的不再只是路了。   远道而来,祁沐没有给他们安排酒店,而是笑道,“两位如果不嫌弃的话,就先住在我家吧,家里除了有个淘气的小朋友,其它倒也还好。”   裴寒点头,“有劳大人。”   原以为祁沐家最多也就是一个豪华的小别墅,但真到了地方,他们都傻眼了。   高大的极具压迫感的围墙和古朴的大门,一条平坦狂阔的大路直通最里面的城堡,这是真正意义上的古西方贵族城堡,暗色典雅的条纹和修缮,不知经历了多少年风雨。   传闻在新地球和狩月星还和好如初的时候,有一任国王娶了一位月族的王子,对其宠爱至极,只因怕他思念故土,便专门派人建造了这座完全按照狩月星人王族的宫殿规格来打造的城堡,只供他的月族王妃居住。时过境迁,等后来两国交恶,这座城堡也就逐渐荒废了,没想到居然会有人不惜耗费巨资也要把这座城堡修缮好。   这里单是庭院便圈了五亩之地,一片绿野仙境,远处种树,近处是草坪,草坪之上养着白胖兔子,树上藏着小松鼠,平时用来玩,需要时用来吃,想怎样都只不过是屋里那位一句话的事。   祁沐刚一下车,就有人嗅着他的味道风风火火地冲过来了,在半空中小小的一团,挥舞着纤瘦的翅膀,踉踉跄跄的,像是刚出生学飞的小雏鹰。   “…沐…沐沐!”   诺兔极用力地煽动翅膀,可还是控制不住地要摔,他满脸惊慌急切地冲前下方的人张开怀抱。   祁沐脸上常挂的温润如玉的笑已经消失,他看着失去重心从空中坠落的人,瞬间站的地方只剩了个残影。   诺兔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牢牢接住了。   他开心得像一只小哈巴狗,穿着短裤的两条小白腿缠着祁沐的腰,身子却动个不停,在男人身上又嗅又蹭,满足的小表情惑人至极。   然而很快,他这副温顺可爱的模样就被撕了个粉碎,诺兔的眼睛在一瞬间变得腥红,尖锐的牙齿长出来,对着祁沐的脖子猛地刺了进去,眼里闪着贪婪的光。   看着都疼。   然而祁沐却笑着轻拍他的背,好像身上的人不是能吸食自己鲜血,严重时有可能把自己吸干导致自身死亡的月族,而是他养的一只柔弱无害的小宠物。   等小妻子差不多吃饱了,祁沐拍拍他肉乎乎的小屁股,诺兔便听话地从他的脖颈间抬起头,满嘴是血地亲了他一口,然后贪婪地舔舔嘴唇。   “哼…”诺兔哼哼唧唧地盯着祁沐的脸,眼神幽怨,似乎在责怪他离开这么久。   祁沐无奈地亲亲他,“好宝宝,乖啊…”   “晚上补偿给你,我带了两个朋友回来,先请他们进屋。”   屋内,三个人站在门口,一齐沉默了。   祁沐鲜少带人回家,诺兔一路警惕盯着他带回来的这两个人,等几个人看见屋内他的’杰作’都傻眼了,诺兔仰起下巴有点小得意地走进去,大摇大摆地往柔软的沙发上坐下,然后一躺,舒舒服服地瘫在沙发上晃着白嫩的脚丫子。   诺兔的长相,非清纯可爱,而是透露着一股小野兽还未被驯化的桀骜的美,他分明是一只月族雄性,却偏偏生得纤细又柔弱,明显是母胎里带出来的毛病了。   面对一屋子的狼藉,祁沐抱歉笑道,“我不在家,家里的小朋友就喜欢乱来,见笑了,不介意的话请先去那边坐,我先把这里收拾一下。”   偌大的城堡别墅,却连一个服侍的佣人也没有,除了外面花园里几个修剪花草的园丁,可以说是寂寥无人。   山昀在家里做惯了家务活,现在看见身为丈夫的祁沐居然自己动手清理满地狼籍,他先是惊愕,随后便有些坐立不安。   “我来帮您吧…”   整个客厅不是一般的乱,打破的陶瓷碎片、砸烂的电视机残骸、撕碎的丝绸和散乱的棉絮……就像是渡了个劫,一派人间惨相。   祁沐一个人肯定很难收拾得完,何况他留他们在这住,山昀不好意思就坐着看他一个人忙。   “不用,”祁沐已经撸起了袖子,他推了推眼镜笑道,“我随便清扫一下,一会会叫人过来帮忙,你们是我的客人,怎么能做这些……”   祁沐话还没说完,就听得某人很生气地拍打沙发的声音,然后有什么东西突然朝他冲过来。   祁沐把扫把一丢,轻车熟路地接住朝他熊扑过来的诺兔。   诺兔也不说话,就搂住祁沐的脑袋睁大眼睛使劲儿瞪山昀,山昀被他凶残的眼神瞪得后退了一步,下意识捏着手指,无辜又无措。   “好了,乖兔…”祁沐无奈地把自家小娇妻从身上扒下来,哄着他道,“我给兔兔买了好多小礼物,快去看看。”   诺兔眼睛顿时亮了,他瞬间把刚才的一切抛之脑后,乐呵呵小跑着去找他的礼物了。   祁沐拎着他的后衣领把人提起来,一边往唯一干净的阳台走,手指轻轻刮了一下诺兔的鼻梁,佯怪道,“你又把我藏的红酒偷摸出来打翻了,地上都是玻璃渣子,你还光着脚,跑什么跑?”   “唔…”诺兔低着脑袋,有些委屈。   “我没有在怪你,”祁沐说完他又开始哄,“你听话,就坐在这里拆礼物不乱跑,以后就还是我的乖宝宝,好吗?”   诺兔颇有点学生样儿认真地点头,然后下一秒又咧开嘴开始兴奋地拆礼物,祁沐给他买的小礼物都堆成了一座小山,每一个都精美包装,足够吸引诺兔并且让他拆上好一阵子了。   祁沐不知从哪叫来一些佣人打扫屋子,他坐下笑道,“总算消停了,不好意思,让你们见笑了。”   从刚才山昀就一直注意着诺兔,从一个医者的角度来看,不论是诺兔局部断折的左翼,还是他所表现出来完全非成年人的举动,都很有问题。   山昀抿了抿唇,表情有些慎重地开口,“请问令夫人……是生病了吗?”   祁沐微微惊讶,“你看出来了?”   紧接着,他又笑了笑淡然道,“很多人都以为是我太纵容他,把他宠成了这副模样,但其实,我的小兔子曾经受过伤,脑部神经元受到永久性伤害,简而言之,就是傻了。” 第43章   冰箱门打开,里面透出暖色的光,映照着孤零零的几瓶牛奶,还有站在冰箱前蹭着冷气喝牛奶的人。   他太馋了,自己又舍不得买零食,只好每天多喝一瓶甜甜的牛奶,在孤单无趣的时间里,聊以安慰。   “滴——”   门口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花团咬着吸管警惕回头。   是顾辰州。   这个高大冷俊的男人脱下外套,站在玄关口换鞋,表情平淡甚至有一丝冷漠。   花团瞪大眼睛,顿时激动疯了,他连冰箱门都来不及关就急急忙忙朝他的alpha跑过去,高兴地大喊,“阿顾!!”   然而他忘了,他脚上穿的是极其不符的超大的拖鞋,没跑两步,花团就果不其然被自己的鞋子绊倒,登时脸朝下肚子朝下就要狠狠摔一跤。   花团下意识护住肚子,都没敢睁开眼睛,然而等了几秒,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朝他袭来。   花团慢慢把眼睛眯开一条缝,然后,他看见了顾辰州惊魂未定,并且隐隐有生气迹象的脸。   “嘿…”花团站稳,不好意思地傻笑,“还好你把我接住了,不然我们的宝宝就要受苦了…”   omega对气味都很敏感,花团还没说完,就闻到了顾辰州身上沾染的混杂微醺的气息,有酒香,也有食物的香味,应该是刚用完晚餐,然而,花团还闻到了别的味道,那是一种非常淡目的性却非常明显的…另一个omega同类的信息素的味道。   花团顿时有点生气,“你刚才是在和别的omega一起吃饭?”   他并不是不信任顾辰州,换作以前,他肯定会心平气和地直接问顾辰州,但现在,处于孕期又长期缺乏伴侣陪伴安抚的他,根本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更何况,他在家里每天无比煎熬地思念着他的丈夫之时,却有另一个omega享受着他的丈夫的陪伴,两个人一起吃了晚餐,喝了酒,不难想象他们言谈甚欢。   这让花团焦躁不安,又嫉妒到委屈。   “他是谁?你为什么要跟他一起吃饭?你这么多天不回家就是跟他在一起吗?…”花团握紧小拳头,眼眶瞬间变得红红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   顾辰州吃饭换了正装,他皱眉松了松领带,朝沙发走去,“朋友,别管。”   “哪个朋友?”花团的肚子已经很大了,时常是腰酸背疼,他一手撑腰,一手扶着大肚子跟上去,追问,“我从来不知道你还有别的朋友,新认识的吗?是不是工作上遇到的?为什么是omega,他叫什么名字?…”   “啧,”顾辰州已经很不耐烦,冷冷道,“我的朋友还需要向你报备?”   顾辰州扯掉领带,看样子是非常不想和花团说话,一秒都不愿多待,随即起身回房间了。   花团没想到他会这样对自己,坐在沙发上无措地看着顾辰州离开。   明明几天前还不是这样的,花团以为顾辰州虽然没有完全记起自己,但他的记忆在慢慢恢复,他也应该不会舍得再让自己受委屈才是…   顾辰州换了一身衣服再出来时,花团还轻轻摸着肚子,低着脑袋坐在沙发上,神情落寞,完全没注意到顾辰州径直走向了那个开着的冰箱。   “花团。”   顾辰州突然叫他,花团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好一会才适应顾辰州对他的称呼,疑惑道,“…怎么了?”   顾辰州定定地站在冰箱面前,连背影都散发着一股冷意。   他淡漠道,“你父母没有教过你,不要随便动别人的东西吗?” 第44章   他话里的恶意实在太重,让人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花团心口刺痛的同时,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什…”   “我的冰箱里只放一样东西,”顾辰州厌烦地拧眉,转身低斥道,“才几天,你几乎给我全部喝完了,是我短你吃喝了?为什么擅自动我的东西?”   花团被说得一句也还不上口,他安安静静地落泪,连委屈极了也会先跟人道歉。   “……对不起,我以为那是买给我的…”   顾辰州从不喝乳制品,而花团却爱惨了这些东西,所以当冰箱里出现那么多盒甜牛奶时,花团才会惊喜地以为那些都是顾辰州买给自己的,可是……原来都是他自作多情了。   看花团哽咽着抹眼泪,顾辰州的眉宇蹙得更深。   可能他也察觉自己刚才说的话有些不妥,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安慰花团,转而进了书房。   花团擦了好一会的眼泪,努力平复好自己的心情,然后舔舔湿咸的唇角,起身进厨房去了。   顾辰州已经和别人用过晚餐,可他和肚里的孩子还没有吃饭,他还得给自己做饭,填饱肚子。   许久许久,花团端着热腾腾的晚餐出来,事实上捣鼓这么久,花团给自己做的也不过是一大锅西红柿蛋汤面,还都给煮烂了。   花团看着紧闭的书房门,踌躇片刻,还是端着一小碗走了过去。   轻轻转动门把,花团从打开的缝隙里露出一双略带些可怜红肿的眼睛,他看见顾辰州对着荧屏电脑,似乎在处理公务。   花团怕打扰他,非常缓慢地推开门,蹑手蹑脚地端着小碗烫手的汤面走到办公桌旁,然后把碗轻轻放在桌子上,他看了眼顾辰州的脸色,轻声提醒道,“我给你做了宵夜,有点烫,你先放一会,如果饿了的话就可以吃……”   顾辰州淡淡撇了一眼那碗色泽暗沉汁水混杂令人毫无食欲的面,道,“出去。”   花团的表情有点僵,他攥紧衣服,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啊?”   顾辰州往背后的椅子上一靠,闭眼道,“你没敲门。”   “……”   花团回头看了眼打开的那扇门,又看向完全没有想和他多说一句话的顾辰州,讪讪笑道,“下次我会记得的,那我先走了……”   顾辰州忽然睁开眼,对着花团的背影凉声道,“我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次教你规矩,以后动我的东西,进入我的私人领域,必须先获得我的允许,这里是首都帝城,不再是你以前住的那个山沟里,礼不可废,在外人面前更是如此,那些再简单不过的道理,你父母应该……”   话音戛然而止。   这是顾辰州第二次提起花团的父母,在责备他的情况下,然而他却忽然意识到……花团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离异,他跟着母亲生活,但他的母亲在他十六岁那年,也去世了。   …也就是说,花团是个孤儿,他已经没有父母了。   一股莫名的心慌感突然涌上心头,顾辰州面上不显,表情却突然凝重,甚至还迅速偷看了一眼花团的神色。   然而花团什么话也没有说,他只是把他带来的那碗有些凉了的面端起来,轻轻带上门,走了。   面是花团煮的,也是他自己吃完的,味道的确就如它所表现的那样,一点也不好吃。   他是omega,但他不是很会做饭,有时候做出来的东西连他自己都难以下咽,但是,曾经有那么一个人,不会嫌弃他做的饭,更不会嫌弃他,那时候啊,那个男人一口一口把花团做的卖相奇差的饭菜吃完,把花团给感动坏了,后来他对花团说,厨房是个危险的地方,那些刀具碎瓷很容易就能把他的小omega弄伤,他把花团叫做他最最心爱的小omega,然后说,以后他来负责做饭,他的小omega就只负责吃。   别人家的omega个个厨艺精湛,他家的却连厨房门都不常进去,这一点疼爱,让那时候的花团心怀忐忑,感激了往后好长一段时间。   吃完面,花团把碗洗了,其实厨房里什么配置都有,洗碗机也摆在很明显的地方,但花团看一眼就差不多知道那个机器的耗能量,他节省惯了。   然后他去洗澡,脏衣服也不拖拉,哪怕身子不便也马上就洗掉,然后把一切都收拾好,整齐干净,他知道,顾辰州有洁癖,见不得一点脏乱。   做完这些,花团已经很累了,他眼神放空地坐在沙发上,很快有了困意。   可是今天,他都没跟他的alpha好好地说上几句话,也没有看见他的alpha对他的一个笑脸,更没有信息素。   也是犹豫了好久,花团拍拍自己的脸,露出一个傻甜的笑,打算去书房找顾辰州分享一下他前几天遇见阮圆的事。   不在书房,花团听见他们的卧室好像有动静,又来到卧室门前。   这一次他在门口站定,敲了敲门,然后才推开门,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阿顾…”   不得不说,花团来得正巧,顾辰州正好要叫他。   花团看着自己要跟顾辰州分享的内容,他几天前在阮圆的陪伴下买的几件新衣服,被顾辰州从衣柜角落找到,然后,丢了出来。   顾辰州见他来,正好,“不用我说了?拿走。”   花团默默抱起他委屈可怜的衣服,小声道,“柜子里还有很大的空间啊,我只有这几件衣服,都叠好放在角落里面,不占地方的……”   见顾辰州眼神泛凉地看过来,花团忙道,“那我不放衣柜里了,有没有小箱子什么的呀?我的衣服要放在哪里?”   顾辰州指了指外面,道,“那间房有衣柜。”   花团有些为难地看了看顾辰州指的那间客房,“那不是我以后换衣服都要跑来跑去的,会不会有点麻烦?而且咱们的卧室这么大,随便给我一……”   “你误会了,”顾辰州打断他,道,“我的意思,把衣服放过去,你也过去。” 第45章   顾辰州不在家的时候,花团都是睡在主卧里的,现在他回来了,花团就被赶到了客房去睡。   花团抱着衣服往客房走的时候,表情无措到发懵。他用了近一周才熟悉完自己以后的新家,才敢在家里闲散随性,才敢随便翻家里的冰箱、主卧的衣柜,才敢脱了鞋子往柔软的沙发上踩……   但仅仅一个晚上,他好像就从这个家的小主人瞬息变成了要看人眼色的客人,事事束缚,过得小心翼翼。   等坐到客卧的床上,花团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不是懵了,而是心脏疼得发麻,暂时失去了感知,等那种密密麻麻细针尖扎一般的疼痛爬上心口时,花团皱着眉落泪。   他忽然很恨。   他恨自己变得如此迟钝懦弱,像个傻子一样因为这样那样的小事就能委屈得要哭。   他也恨自己的脑子变得不那么灵光了,因为他完全想不明白顾辰州为什么会这样忽好忽坏地对他……是他做错什么了吗?   哭得恍惚间,花团的脑子里忽然闪现出来一副画面。   画面里身材纤瘦的清冷少年在修自行车,旁边蹲了个块头很大的男人,一直在添乱。   在男人第四次把工具递错,并抹得满手的黑色脏兮兮的机油时,少年终于怒了,“二货,不想干就滚开,别添乱!”   男人抬起头,盯了少年许久,然后露出一个痴笑,“哦。”   少年没好气道,“哦什么哦,又犯傻?”   在少年眼里,这个他救回来并不情不愿收养着的男人,就是个二傻子,完全是干啥啥不会,添堵第一名,关键每顿吃得比猪还多,他都快要养不起了。   男人并不介意少年的嫌弃,反而笑道,“别总板着脸了,哪怕是骂我也好,我都觉得你又好看又可爱。”   “……神经病。”少年愣愣道,突然,指尖有一丝痛意袭来,少年皱起了眉。   男人顿时变了脸色,“划伤了?!快让我看看…”   只不过被铁丝尖端划伤一点小口,血都没怎么流,却让男人急成这样。   男人手上脏,不能触碰伤口,他便用手臂把少年搂住低头把那根受伤的手指含进嘴里。   少年微微睁大眼睛,“你干什么,就一点点小伤而……”   男人清理了他的伤口,然后用下巴抵住少年的头顶,轻声哄道,“没事了,我在。”   少年愣怔间,眼眶慢慢地就红了。   这个男人真是狡猾,他看穿了少年故作坚强的伪装,更知道他心底里其实住着一个会因为别人都有糖吃就他没有而委屈难过的小朋友,所以他对少年用尽甜言蜜语来哄骗他。   他说,“以后如果想哭,就到我的怀里来,别人不会看见,也不会笑话你。”   “别怕,以后不论是谁欺负你,我都会帮你狠狠欺负回去,让那些人都知道,你也是有人撑腰的人…”   “乖,不哭了,我心疼…”   花团想起来他为什么会变得这么爱哭了,因为曾经有一个人,给了他一落泪就有人心疼的资本。   快要睡着的时候,花团隔着朦胧的灯光好像又看见了那个他所熟悉的身影,在对他笑。   他伸出手想要去碰,可手在空气里挥动了几下,却什么也没有。   花团不敢再继续,马上把手缩了回来,藏在胸前,他怕再伸手试探下去,他的梦就要醒了。   也许是从来不曾听过那样的承诺,所以顾辰州曾经的每一句话,花团都深深记在脑海里,在那些风餐露宿的每一个晚上,他都拿出来听一听,就好像真的有人在摸着他的脑袋,在他耳边哄他入睡。   然后花团便睡着了。   事实上,他蜷缩着身体,孤独地做着甜甜的美梦,被子没有盖,房间的灯也忘了关,而那个人,也真的没有来。 第46章   第二天,花团果不其然的感冒了。   他感觉很难受,但是透过昨晚没关的半开的房间门,能听见客厅里传来的声响,应该是顾辰州要上班了。   于是花团撑着沉重的身体起来,匆匆洗漱完,就开始给顾辰州做早餐。   两个人在客厅里来回都有遇见的时候,但彼此都没有先开口说话,就这样沉默了一个早上。   直到花团把鸡蛋面摆上餐桌,才开口叫住拎起外套正要出门的顾辰州,“早餐好了,先吃一点再走吧。”   他的语气很柔,带了一丝微微颤抖的乞求,长长的睫毛在晨间的阳光下倒下影子,那双漂亮的浅色瞳孔里,是在这场毫无意义的冷战中率先妥协的乖顺与卑微。   顾辰州犹豫了,看在花团还算乖巧识相的份上,他放下外套,在餐桌前坐下。   这次的早餐比做晚做的稍稍好一些,鸡蛋是鸡蛋,面是面,然后顾辰州尝了两口,沉默了。   花团吃得好好的,见顾辰州放下筷子,他也跟着放下碗筷,有些无措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顾辰州是想说些什么,但看见花团这副表情,又想起他昨晚被自己说哭的模样,心里忽然觉得,算了,饭做不好而已,不吃就是了。   花团最终没有等来顾辰州的批判,但待遇也差不多了。   顾辰州起身道,“我去公司了。”   “就要走了?可是你都没吃什么……”花团急忙跟上去,又担心他会肚子饿。   他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   顾辰州堂堂一个帝国元帅,怎么可能连个早餐都吃不上,他随便招一招手,便会有无数人给他献上无比美味精贵的早餐,也只有花团才会傻乎乎地担心他为了忙工作,省时图方便饿着肚子。   花团的动作已经很笨拙了,连走这么一小段距离也要撑腰扶着肚子,看得顾辰州顿时皱起了眉,“回去。”   花团低声可怜道,“我就送你出个门,我想看着你走…”   顾辰州不喜欢说话说第二遍,换好鞋准备出门,连回头都不曾,“随你。”   只不过没走几步,他又被匆匆小跑过来的花团拽住了衣服。   顾辰州早上出门从来没有这么磨蹭过,他面露不悦地回头,“又有什么事?”   花团被他有点凶的眼神弄得手足无措,触电般缩回手,转为扭捏地扯着自己的衣服。   “我、我想…”从来没有一刻,花团是在顾辰州面前这么别扭不安,他不敢直视顾辰州的目光,他低着头,甚至怕顾辰州等久了不耐烦,咬咬牙飞快地说道,“我没有钱了,我想找你借一点钱!”   话说完,花团没有抬头,因为眼眶在那一瞬间变得委屈通红。   空气沉寂了几秒,随后迎来一声讥笑。   “…原来是为了这个,”顾辰州唇角微勾,满脸嘲讽,却不知道是在嘲笑花团,还是他自己。   “所以你早上做的那些,还有对我的关心,都只是假意讨好我,对吧?”顾辰州的眼神慢慢染上寒意,“以后想要钱直说,不用装得那么累,看在你曾帮过我,肚子里还有我的孩子的份上,你这个顾太太所该拥有的一切,我一件都不会少了你的。”   顾辰州从钱夹里掏出一张黑卡,傲慢而冷淡地递给他。   花团没有接,他只是胸腔剧烈起伏,带着哭腔的颤音道,“…什么叫我讨好你,还是假情假意,什么叫…我跟你要钱?”   顾辰州没有回答,他把卡放进花团手里,然后抬眼道,“你曾经是怎么对我的,自己心里清楚,我会给你你想要的,你也不必再做出这副假惺惺的样子。”   “别缠人,我走了。”   花团不知道自己在门口站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他躺在床上,流了很久的眼泪,然后慢慢睡着,睡醒后,忍不住继续哭,把被子盖过头,不止是他难过得天昏地暗,连整个世界都灰暗了。   直到后来肚子突然疼起来,花团才顿时想起,他今天找顾辰州要钱是为了什么……   “一,二,三……我们数好七个,然后排成一排,放在这里…对,就放这里,不着急慢慢来……”   阳光透过典雅的浮雕花纹,在地板落下斑驳的影,西式复古琉璃长吊灯稳重沉默,闪着稀碎的光晕。   天鹅绒毛毯上,两个漂亮小巧的人在专心地搭建积木,一个收拢着翅膀,抱着膝盖,撅起嘴有点不高兴的模样,另一个嘴角噙着笑意,语气温柔地教他,就像在教一个幼儿园的小孩。   诺兔专心致志地和眼前的积木块作斗争,山昀就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他。   等了一会,山昀忽然朝诺兔伸出手,在他触碰到诺兔那只折断的翅膀之前,诺兔突然反应,护住翅膀身子立即往后倾,满脸惊愕警惕地盯着山昀。   “我没有恶意的…”山昀连忙摆手,“我只是想看看你受伤的地方…还疼吗?”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诺兔对山昀的敌意已经没那么深了,甚至愿意和这个人美心善的omega一起玩。   他渐渐放松了些,但还是糯糯拒绝道,“不摸…”   比起身体的伤害,心灵上的创伤也是个严重的问题,山昀怜悯地皱起了眉,他不清楚诺兔的过往,无法接近他,就算再想帮助他也无能为力。   忽然,眼前这人像是小狗闻到肉骨头的香味一样眼睛亮了亮,立马站起身,扑开翅膀趔趄地冲门口飞过去,“…沐沐!”   “哎。”   刚回到家的祁沐应了声,随后伸出双臂稳稳当当接住了他的爱人。   诺兔缠在他身上,兴奋地到处嗅,然后张开獠牙,就要往祁沐那张俊脸上咬。   他这一口下去,可不是恋人间留下一圈暧昧的红牙印的问题……   祁沐轻易捏住诺兔的下巴,让他咬不下去,笑道,“兔兔乖,你的老公可是靠脸吃饭的,不能咬脸哦。”   诺兔虽然娇纵任性,但却是很听祁沐的话的,他娇软哼了一声,便趴在祁沐肩膀上不闹腾了。   山昀往祁沐身后的空地看了看,不安道,“祁先生,请问我的丈夫呢?”   祁沐笑道,“抱歉,刚才忘了跟你说,裴警官新上任,有很多事情忙不过来,便拜托我让你在这里小住几天,我想,我的小兔难得交上朋友,如果你愿意留下来陪陪他,我也会很感激。” 第47章   医院内,清冷的空气混着消毒水的味道,略微刺鼻。   “…生命体征一切正常,主要是因为情绪过激而引起的胎动,好好修养,切忌大喜大悲。”   中年医生手里翻着病历单,每抬头看一眼,他面前的这个omega都会紧张得身体绷直,表情如临大敌般彷徨无措。   他盖上病历本,尽量用更温和的语气,“别担心,孩子没事的,他在你肚子里非常强壮健康。”   听到这个,虚弱的omega才怯怯展露一点笑颜,“…真的吗?”   医生点点头,往他空空荡荡的身后看了一眼,又看了看门外,发现并没有家属在等他。   他问,“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   omega乖乖回答,“我叫花团,今年二十一岁。”   医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对比于那些十五六岁就早婚早孕的omega来说,你这个年纪怀孕是最适合的,母体成熟,对胎儿的成长也百利无害,对了,就你一个人来医院吗?你的丈夫呢?”   花团停滞了一瞬,才笑着说,“他太忙了,我没告诉他。”   医生皱了皱眉,“那其他家属呢?总不能丈夫忙,公公婆婆都忙吧?”   花团忽然攥紧了衣角,脸色有些难堪,“他们…我也没告诉他们。”   他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医生顿时有些薄怒,“简直胡闹!”   “你知不知道生孩子不能儿戏?万一出现什么意外,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你怎么能拿自己和肚子里孩子的命开玩笑?!…我不跟产夫沟通,你马上打电话叫家里人过来。”   太凶了。   花团被他吼得一愣一愣的,这里的大夫跟他们那的完全不一样。   花团想跟他解释一下,但看见这个医生阴沉的脸色,他就有些不敢了。   尽管再不愿,花团还是拨通了通讯录里置顶的那个号码。   “嘟、嘟、嘟——”电话响了几声,随后被对面挂断。   花团瞪大眼有些不敢相信,他又打了一遍,结果还是一样,明明也不忙线,可对面就是不接。   花团摸着高高耸起的肚子,哽咽着又拨了一遍,这一次终于接通了,可对面传来的却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喂?您好,我是顾总的秘书,他现在正在和公司高层开会,没有空接电话,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这是顾辰州的私人号码,能拥有这个号码的人和顾辰州的关系肯定不一般,因而对面的男秘书也把语气放到最尊敬的程度。   可这依然阻止不了一个在无助又迷茫的时刻渴望听见自己alpha声音以获得一点安全感的,omega的极度失望与难过。   “…没事,谢谢。”除了顾辰州,花团的任何事都不想跟别人说,哪怕这个人会在顾辰州散会以后把消息传达给他。   可正当花团要挂断电话,对面却忽然道,“请稍等一下,先生,您是第一次打这个号码,对吗?”   花团,“…对,怎么了?”   对面道,“那您可能不知道,顾总不喜欢别人重复多次地打他的电话,所以一旦电话响了三次,就会由内线接通,而这种情况是非常少见的,被顾总知道以后,恐怕也会不悦,所以请您…以后如果没事的话,尽可能少打或者不要打这个电话,好吗?”   “……”   花团想起刚才医生的叮嘱,深深吸了一口气,道,“那你们顾总有没有告诉过你,记住我打来的这串号码,这是他妻子的。”   说完,花团直接挂断,然后一言不发地坐回位置上。   医生看着他,也没有问什么。刚才他们的谈话,医生也听到了,他大概也猜得七七八八,心情顿时由刚才对这个’不对自己和孩子负责’的omega的愤怒转为同情。   虽然不忍,但他是医生,还是要确认一句,“就只有你一个人了?没有家属愿意过来照顾你吗?”   花团低着头,表情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想来也是难过,不然怎么会连一个字都发出颤音,“…嗯。”   医生从医多年,却也没有遇上过这样的案例,哪怕omega再不受家里人的重视,因为怀孕,那些所谓的亲属也会善待他三分,出门产检总还是有人陪着,不像眼前这个omega,瘦弱的身子骨怀着孕肚,看着也乖巧,却孤独得好像从来只有他一个人,独自走完医院里所有步骤。   医生摘下眼镜,却没有办法,他道,“那么有些话,我就只能告诉你了,你要自己好好记住,照顾好你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   从医院里出来是正午,太阳很毒,花团没有伞,被强光照得眯不开眼睛。   所幸这家医院虽小,旁边也有许多便利店,店里也有空调,花团顶着太阳跑进去一家,刚松一口热气,他的手机就响了。   除了阮圆,谁还会打电话给他。   “怎么样怎么样?!你没事吧?孩子没事吧?…”阮圆在电话里急得团团转。   先前花团在危难中给他打电话,他却有事出差去了,根本帮不了他,情急之下阮圆只能搜索离花团家最近的医院,让他撑住先过去,然后自己又给顾辰州打,结果这个男人的电话永远是打不通,可把他给气坏了。   花团笑了,“我没事,孩子也很好,医生还说他很强壮,等以后生下来也一定是个健康的小宝宝。”   阮圆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哎,我跟你说啊,你家男人也忒不靠谱了点,等他回家你一定得好好教训他!给他脸了?!丢下老婆孩子不管?工作能有家人重要吗?…”   花团感动地笑,渐渐红了眼眶,他和阮圆认识才多久,这个仗义又善良的omega就把他当成了这样重要的好朋友,替他担忧为他生气,他何德何能。   “我知道了,我肯定生他的气,惩罚他。”   花团惩罚顾辰州的方法,就是他买了一支雪糕回家,但是没给顾辰州买。   在曾经两人那段物质匮乏的时光里,花团如果赌气买了吃的却不给顾辰州,忍住不心疼,就让那个男人眼巴巴的看着,这就是对他最大的惩罚了。   他有多久没吃过这么甜的东西了?   花团顶着烈阳认真地舔着雪糕,生怕它融化得快了浪费了一点,他丝毫不觉,阳光在哪一刻开始逐渐暗淡,他走的路越来越狭隘,周边的一切景物都在悄无声息的变换,而尽头,是一条令人毛骨悚然的阴暗小巷。 第48章   吃完脆皮雪糕,花团一点一点舔干净手指,然后心满意足地砸吧了两下嘴,摸摸自己的肚子,他能感觉到肚里已经足月的宝宝和他一样开心。   他抬起头,四周的景色在一瞬间恢复正常。   花团的方向感也不好,他凭着记忆四处看找回家的路,沿途路过一家披萨店。   很奇怪,非常奇怪。   极其浓烈的一股香味从里面传出来,仿佛周遭所有的饭店瞬间都不存在,只有那间披萨店独自飘香四溢。   可花团是吃过一支雪糕的人了,而且他要自己回家做饭,不能在外面多浪费钱。   花团只是停了一下,然后馋得咽着口水也要继续往前走。   这个小破店似乎还跟他杠上了,花团明明走出去许远,却不知为何还能听见里面服务员的招呼声,“…最新推出披萨孕妇皆可使用噢,还打半价,买甜点还赠送一大杯豪华果汁~”   对于一个勤俭持家又嘴馋的小omega来说,“半价”“附送”绝对具有致命吸引力。   于是已经走出一两百米的花团,掉头了。   那家店的菜单上菜品丰富多样,可花团莫名觉得那个“古莫离法式西火腿”格外显眼,甚至隐隐在菜单上跳动。   “…就要这个吧。”花团不疑有他,只觉是自己饿得眼花了。   “呃…”服务员脸色稍有变化,随后抱歉道,“这款火腿很少有人点,我们得先确认仓库有没有货了,如果不介意的话您可能要等一等。”   花团点点头,“没关系。”   他什么也不知道,自然没注意到那几个服务员的异样。   “这个不是早就下架了吗?正常人哪里会点古莫离啊,他该不会是……”   “嘘,别多嘴,今早阿鲁不是拿错货了吗,好像就有古莫离的火腿,赶紧给他做完让他走,别节外生枝。”   其中一个人回头看了花团一眼,更加小声道,“他怀孕了,不是吧,他们族的雄性不是不能…”   另一人道,“谁说的,当初月族送来我们国家和亲的那个王子,不就怀过前任国王的孩子吗?…不说了,走吧。”   花团乖乖坐在角落里等着,看着周围的人来人往,因为有些口渴,所以他看了看菜单,又点了一杯奶茶。   这里的服务员人很好,可能也是临近医院的缘故,他弯腰对花团说,“先生,奶茶里添加的成分较多,怕含有孕夫慎用,您不如换一杯果汁?”   “啊…”花团很少来这种店,面对这样的服务显得有些局促,“好的,那我换一杯橙汁,可以吗?”   “当然可以,”服务员道,“不过为了更好保护您和肚子里的孩子,我们也是建议您饮用常温的呢,当然,这样的天气,少冰也是可以的。”   这座城市对于孕夫的善意,花团在今天真切地体会到了,哪怕是他的丈夫,居然也不能比外面的一个服务生做得更好。   花团摸着肚子,感觉到那里的份量越发沉重了起来,“我今天已经吃过冰淇淋了,要常温的吧,谢谢。”   服务员,“好的,您请稍等。”   所有东西都拎好后,服务员又拿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过来,笑着道,“这是店里送给您和小宝宝的蛋糕,祝您品尝愉快。”   花团太开心了,他感觉自己走进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一家店。   他高高兴兴走出门,突然一个黑影掠过,然后,他居然被抢了。   手里空落落的,刚买的披萨顿时消失不见,花团错愕地抬起头,却发现,周围的一切景象都变了,全然陌生的环境,而刚才的那家店,居然也不复存在。   花团焦虑害怕之际,突然,一个阴沉桀桀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往前走,回家去。” 第49章   忽然刮起阴风,背后似乎出现一只大手猛地推了花团一下,仿佛在逼他听从指令。   周边一个人也没有,马路上空空荡荡,阳光没有,燥热的晴天已经乌云密布,看不见光。   只有一个方向明暗交织,指着一条不知通向哪里的路。   花团逼着自己冷静下来,不要害怕,身边没有一个人可以帮他,他只能靠自己。   花团不可能在做梦,突然出现这种状况,很有可能是他的幻觉,现在也有那些高科技手段,能够瞬息之间把人困在一个虚拟世界,让人永远出不来的。   花团靠近那些所谓的空置房屋,伸手去摸,指腹的触感其实与正常的没有什么不同,但是,花团轻轻吸了口气,突然握拳打在墙壁上。   墙被打穿了。   并非是离子分散的姿态,而是以一种诡异的凹陷来回应花团这一拳,等花团收回手,墙面又瞬间恢复了正常。   “是幻觉。”花团笃定道。   他望眼四周,警惕地护着肚子,所幸脑子里还记得回家的大致路线,对比一看,竟然与自己脚下这条路重合。   看来刚才听见的那句话是对的,制造幻觉的这个人来意不明,但不一定想伤害他。   花团开始迈开脚步,努力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继续往前走,然而,奇怪的事情却发生了。   他听见有人在吃东西,尖牙咬破一声脆响,然后咀嚼,牙齿摩擦,吞咽,整个过程无比清晰,就好像……吃东西的人就在他耳边。   可花团身边分明什么人也没有,这种阴森恐怖的声音,让他有点想哭了。   平生都没有遇到过这么诡异的场景,还是在他最脆弱,最不能受惊吓的时候,挺着大肚子的花团连走路都不便,更遑论应对什么样的危险。   花团加快脚步,想着快点回家,只要回了家,一切就都好了。   路越来越狭窄,光越来越暗,花团按捺住因恐惧而剧烈跳动的心脏,加紧步伐。   然后,他在转角处看见了一具尸体。   是一只兔子的尸体,被人开膛破肚,内脏全掏了出来,眼角嘴角都流着血,皮毛肮脏不堪,身下一摊腥红的血渍,又腥又臭。   花团猛地瞪大眼,身心遭到了巨大的冲击,他快步跑到一边,撑着墙痛苦呕吐。   他开始掩饰不住自己的害怕了,浑身抑制不住都在颤抖。   这时候,忽然有人在他耳边低笑,“…害怕吗?”   花团毛骨惊悚,蓦地抬头,四周没有人,很黑,却一个影子也没有。   然后起风了。   从阴巷子里吹出来的冷风绕着花团,掀起他的衣服,弄乱他的头发,欺负他手无寸铁,调戏他。   “…怎么不跑?跑啊!”   那个声音又来了。   花团浑身发抖,泪水在红红的眼眶里打转,他紧紧咬着牙,继续往前走。   似乎是嫌他走的慢,花团被猛地推了一下,这次他没站稳,直直地摔了下去。   膝盖骨在那一瞬发出巨响,像是骨头都碎了,疼得撕心裂肺。   花团一只手托着肚子,瘦削的背脊弓到一个夸张的程度,为了保护肚里的孩子,他整个人是直接跪下去的,膝盖疼到他忍不住落泪,耳朵里嗡嗡的,连动都无法动弹。   这时,他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双黑靴子。   花团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头皮剧痛,他猛地被人抓住头发,被迫抬起头。   入眼是一张诡异的半张狐狸面具,下面那一半脸露出一个弧度异常的笑,森森尖锐白牙,再往上,是一双血红色的瞳孔,泛着诡异兴奋的光。   他阴森低笑道,“…抓到了,该怎么惩罚你呢?” 第50章   顾辰州合上文件,唇边冷淡吐出两个字,“散会。”   等人群走后,他独自坐在主位上,放松精神,略显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秘书方远端着一杯咖啡走了进来,“顾总。”   顾辰州抿了一口,道,“军部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   方远毕恭毕敬回复,“一切正常,这一阵子都是祁副帅在坐镇,没有什么大问题。”   顾辰州放下咖啡杯,道,“其他?”   方远道,“刚才陶小公子打电话过来,问您要不要一起用晚餐,还有就是…上午有一位先生拨通了您的私人号码,他说,他是您的妻子。”   顾辰州微愣,随后皱眉道,“什么时候?”   方远道,“上午十点十二分左右。”   顾辰州,“他就没说什么事?”   方远低头道,“这位先生并不想让我转述……也没有其它留言。”   顾辰州拿出了自己的手机,上面果然有好几个未接来电,他看着没有备注的那一串号码,正想打回去,但手指却在触碰到屏幕的那一刻,突然停下。   他找自己会有什么事?无非是那些柴米油盐,最多再撒撒娇说一些肉麻的想他的话。   哼,黏人精。   见顾辰州眉宇舒缓放下手机,方远试探着开口,“顾总,您看陶小公子那边…”   顾辰州犹豫片刻,道,“应下吧,让他在老地方等我。”   他的时间金贵,没必要浪费在无聊的人,无聊的事情上,而只会依赖他的花团,就是最无聊的人。   傍晚顾辰州还有一个短会要开,他面无表情地听着手下的例行报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在手背上,心里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突然,一个电话铃声响了,整个会议室瞬间一片寂静。   一般开这种会是不允许带通讯设备的,以防止会议中断,然而,这个铃声的源头,来自顾辰州。   顾辰州有些后悔刚才把手机的免打扰模式重新打开了,他对台上演讲的人摆了摆手,示意他继续,自己则蹙起眉走到一边接了电话。   “喂?”   “请问是花团先生的丈夫吗?!这里是医院,您的爱人刚才受伤被送进急救室,因为惊吓过度,病人有早产的迹象……”   “嘟——”   电话被挂断,紧接着是猛地一声巨响,会议室的门直接被一脚踹开!   “顾…”方远满脸震惊地看着他们一向沉静自若的总裁像一道影子从他面前狂奔过去,顺带刮起一阵大风。   顾辰州讨厌花团,从恢复大量记忆那一刻起,他就无时无刻不在抗拒花团的接近,但是一听见花团出事,他居然会……害怕到握方向盘的手都在颤抖。   他曾经受过的所有屈辱,花团还没有一一偿还,现在他还怀着他的孩子,怎么可以出事!!   一路飙车到医院,顾辰州连车都没锁直接冲了进去。   失算了。   花团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他知道只有是狩月星人中的极少数贵族才拥有异能,而幻术,他曾在书上看到过,正是狩月星贵族——撒那斯塔氏,特有的异能。   从刚才他对这个幻境的判断来看,能拥有这么高级的幻术,困住他的一定不是普通的撒那斯塔贵族,至少也应该达到了伯爵的级别,而堂堂伯爵贵族,怎么看也无法和眼前这个恶劣恐怖的男人挂上勾。   他感觉自己的头发要被硬生生地扯下来了,脖子被迫后仰,露出一个柔软而脆弱的弧度,仿佛一掐即断。   事实上那个神经病一样的男人也真的这样做了。   他被掐得快要窒息,红着脸拼命挣扎,可他越挣扎,那个戴面具的男人笑得越是疯狂兴奋。   甚至,他的手摸上了花团鼓鼓的肚子,凑在花团耳边,森森道,“…小东西成型了啊。”   “不如,我帮你把他挖出来,你说好不好?哈哈哈哈……”   他尖锐的指甲刺下来时,花团猛地惊醒。   他大口大口喘气,整个人犹如刚从水底下捞出来的一样,被子都汗湿了。   花团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摸自己的肚子,摸到高高隆起的一团,他那颗剧烈震动的心脏才没有从胸口蹦出来。   “…醒了?”身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嗓音,“怎么样,感觉哪里不舒服?”   花团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他以为自己在做梦,可手心传来的温暖触觉却直白地告诉他,这不是梦,顾辰州不仅来了,还握着他的手。   见花团一副震惊无法回神的表情,顾辰州皱了皱眉,怕他脑子出了什么问题,“医生,过来看……”   话没说完,他腰上被猛地一扑,终于像找到救命稻草的omega死命抱着他,放声大哭。   他哭得无比绝望委屈,像是要把死里逃生的惊恐一次性表达个够,浑身都在颤抖,滚烫的眼泪很快就打湿了顾辰州腹部的黑色衬衣。   顾辰州无论失忆前后,恐怕都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场景,居然有些手足无措了。   “你……”他皱眉,欲言又止,安抚的手停在花团背后,犹豫着要不要落下。   最后是看见了花团脖子上的痕迹,五道很深很深的紫红色掐痕,看得出来花团当时到底是面对着怎样的危险,而那个人,是真的想要他的命。   如果得逞,那就是一尸两命。   顾辰州的手终于不再犹豫,他轻轻拍花团的背,动作略有些笨拙,甚至他开始尝试释放一些自己的信息素,淡淡的酒香在病房内蔓延。   得到安慰的花团从他怀里抬头,眼睛红得像兔子,泪眼汪汪的,但总算能开口说出一句完整的话,“……阿顾,我被人…欺负了……”   他被欺负了,他可怜巴巴地告诉他的alpha。   顾辰州的心脏抽了抽,他看着花团满脸泪痕的可怜模样,不由自主地伸手帮他擦干净脸上的泪,沉声道,“我知道了,我会把这个人找出来,给你出气。”   顾辰州的话成功让花团哭得更凶,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顾辰州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什么了居然让人哭成这样,他的安慰一点效果都没有。   “别哭…”顾辰州皱着眉哄,“有什么事就直接告诉我。” 第51章   花团一把一把地抹着眼泪,想止住哭却抑制不住地哽咽,“…我打电话…你都不接我、的,别人都有自己的alpha陪,就、就我没有……”   “我在忙,”顾辰州有点受不了花团这副软绵绵的委屈样子,拍着他的背皱眉道,“知道了,我会让秘书注意,以后你打电话过来我接。”   好不容易把人哄着睡下,顾辰州疲倦地松了一口气,怎么感觉哄人比工作还累。   不过他没忘了正事。   光天化日之下,在自家附近他的omega被人袭击,歹匪也有够不怕死的了,他要亲自调查这件事。   正准备起身,却发现他的手被花团握着还没放开,他这一动,刚睡下的人呜咽一声,有了醒来的征兆。   顾辰州身体一僵,盯着花团的脸没有再动。   所幸花团太过困倦,只是猫儿似的呜咽了几声,把顾辰州的手臂抱得紧了紧,又睡着了。   他的眼眶周围都泛着一圈红肿,睫毛轻颤,上面还挂着水汽,他的呼吸声很轻,气息打在手腕上温温软软的,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怜惜。   顾辰州怀疑,当初那个失忆的自己就是被这样一张脸给勾了魂的。   他重新抽开凳子在病床旁边坐下,一边打开手机查看手下发给自己的调查结果。   视频里,是花团孤单的身影。   烈日炎炎之下,他挺着孕肚,小跑进医院附近的便利店,局促地站在冰柜面前,挑了许久,才选了一只小甜筒。   他苍白虚弱的脸上露出一点开心,很珍惜地舔着手里的雪糕往前走。   或许是肚子饿了,花团明明走过了一家披萨店,却还是折了回去。   紧接着就是最怪异的时候,只见花团手里拎着披萨出来,他的表情突然凝滞,宛如提线木偶一般往前走,走到马路中央,他突然开始挣扎,表情狰狞,手舞足蹈,似乎在与什么做争斗,到最后他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整张脸通红,感觉快要窒息。   然后那道怪力撤走,花团两眼一翻倒地。   整个过程只有花团一个人自导自演,周围的路人更加奇怪,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怪异举动一般,无视他,甚至无视他的求救直接从他身边路过,仿佛花团跟他们之间隔了一堵看不见的屏障,一直到花团倒地,这道屏障才像是突然撤消,路人惊愕,纷纷把受伤昏迷的花团送进医院。   顾辰州的眉宇已经皱到不能再深,他把视频从头到尾地看了一遍,心里已经有了数。   他放下手机,转而轻轻掀开了花团的被子。   这个小家伙连睡着都是蜷缩着保护自己的姿势,一只手紧紧缠着他的手臂,另一只手护着肚子,好似这就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   顾辰州盯着他被纱布包裹的两个膝盖看了一会,随后把被子又给他盖上。   他抿着唇,心里像有无数双小脚踩着,密密麻麻的,说不上来的难受压抑。   这时门口有人敲门,顾辰州让他进来,下意识提醒了一嘴,“小声点,别把人吵醒。”这可是他好不容易才哄睡着的 。   那人顿时噤声,随后小声道,“顾总,陶小公子已经在餐厅等了您一个多小时了,问您还要不要跟他一起吃饭…”   顾辰州看着睡梦中的花团,沉默片刻,道,“推了吧,告诉他,我改天请他。”   窗外的风不知吹了多久,花团揉着眼睛醒了。   他是被馋醒的,他连午饭都来不及吃,只有一支雪糕,下午就更别提了,命都快没了哪还顾得上填饱肚子,所以当房间里开始散发香味那一刻起,他立刻就咽着口水醒了。   这时候窗外已经暗了,树木被晚风吹动,在他窗外奏起纱纱的声响。   他本来该是在最普通的病房,设备什么的都不太好,更别提一个人住,窗外还有大片的好风景,是顾辰州来了,才把他直接换到高级病房,所有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待遇。   花团撑起身,惊喜地看见顾辰州还坐在他床边,更惊喜的是,旁边的桌子上一桌满满的美食,香气扑鼻。   顾辰州刚拆开筷子,转头对上了花团可怜巴巴的视线。   见他就这样盯着自己也不说话,花团厚着脸皮,巴巴地道,“我、我饿了,我也想吃…”   顾辰州径自盛了一碗鸡汤,然后递给花团。   花团受宠若惊,可他刚一伸手,就被烫得缩了回来,委屈道,“太烫了……”   顾辰州一只手端着碗都没什么感觉,他皱了下眉,道,“娇气。”   他不可能给花团吹的,给他舀汤都已经算是仁慈,还从来没人有过这样的待遇,于是那碗鸡汤就落入了他的口中。   顾辰州自顾自地用餐,花团则坐在床上眼巴巴地看着,眼泪蓄在眼眶里,一直打转。   等顾辰州吃完,他才颇为冷淡地看了花团一眼,“自己吃,还等着我喂你?”   于是花团含着眼泪重新拿了碗筷,低头默默扒饭。   顾辰州翘着腿看着他吃饭,眼神淡得不像在看自己的omega,他平静地道,语气像是在对他的下属,“知道错了吗?”   花团被他突如其来的一问弄得不知所措,看他的眼神,又怯怯放下了碗筷,好像自己真的犯了什么错,却又有点迷糊,“…什么?”   顾辰州微微蹙眉,“我有没有说过,你如果出门,一定要把小团带上,让它保护你,现在出了这样的事,你以为,是谁的责任?”   花团震惊到说不出话来,他怎么也想不到,顾辰州居然会这样说。   顾辰州继续道,“人我会继续抓,所幸并没有出什么大事,孩子也没事,权当一个教训,你要给我记住了,以后别成天犯混打岔,只会撒娇卖可怜,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见花团咬唇含泪瞪他,顾辰州沉声道,“委屈?我作为你的丈夫,说你几句还不行了?”   “…你有什么好委屈的?”   随着话音一落,碗筷砸碎的嘈杂声顿起。   顾辰州瞳孔微缩,倒不是他躲不过去,只是他没想到花团会突然发疯胡闹,掀了整张桌子。   花团气得肩膀剧烈抖动,咬着牙,眼泪大颗砸落,看得出他受了多大的屈辱。   可是很快,他不知想到了什么,也许是忆起曾经,又被一股悲伤的情绪占据,掩脸难过哭泣。   最难过的时候,他颤着哭声,说,“…我不想,给你生孩子了……” 第52章   顾辰州先是一愣,随后怒火中烧,整张脸无比阴沉。   “是我对你太好了,才让你敢这么放肆?”顾辰州拂去昂贵衣服上的饭菜,粘腻的汤汁残渣让他无比恶心。   他掏出手帕擦了擦手,随后把手帕扔在地上,冷冷地道,“你不想生,那就不生了。”   花团愣愣地抬头,涕泗纵横,以为顾辰州在哪一瞬又恢复了记忆,不生他的气了。   可下一秒,这个男人说的话,直接让花团寒了心。   他绝情道,“明天我给你安排手术,不用你生,剖了吧。”   说完,不顾浑身发抖的花团,径直走出了门。   花团还听见他跟门口的人说,“看好他。”   随后陆续有人进来收拾残局,把桌上的碗碟都端走,在顾辰州的命令下,没人敢理会坐在床上身体僵硬无声落泪的花团。   这是个月半残缺的夜晚,半夜风凉,想来是次日要降温。   裴寒躺在帝城繁华一带出租公寓内,同样辗转难眠。   他不断忆起过往,有时愤恨得咬牙切齿,有时又难过得掩面流泪。   上帝给了他一个前途无量的自身条件,alpha的超强体质,远超常人的大脑运转水准,但这一切,都抵不过外界的一双手将它生生折断。   哪怕再优秀又有什么用,他的父亲是重赌瘾的恶徒,而他母亲是杀人犯,背上这样的家庭污点,别说入伍当官,但凡是有名的一点的企业都不会留下他。   社会上无数双眼都牢牢地盯着他,裴寒无论走到哪里都感受得到,他闭着眼能感受到别人的嘲讽谩骂,睁开眼,看见的全是恐惧与防备。   他是alpha,但从来没有收到过艳羡和赞赏,他身来背负大山,别人眼中的他,永远是恶瘤的种,杀人犯的儿子。   上梁不正下梁歪,指不定哪一天他就变成了和他父母一样的坏人,所有人都盯着,提防着他呢。   没人想过,他曾经独自痛苦着承受着漫天的流言蜚语时,也不过是一个少年,终于被父母双双抛弃的,十五六岁的少年。   那天父亲把他打伤之后,母亲呆呆地在血泊中枯坐了很久。   他以为母亲疯了,或者要死了,毕竟那个男人那一刀下去可没留情。   他忍痛把母亲扶起来,打电话叫了救护车,家里的钱财都被男人洗劫一空,就像遭了强盗一样。   幸好常年备着的急救箱还在,他给母亲简单处理好伤口,然后再给自己包扎,全程母子俩都很沉默,一句对话也没有。   裴寒早已经习惯了,虽然母亲对他比那畜牲一样的父亲要好太多,但她出轨找男人的事情败露,街坊邻居觉得她下贱,裴寒也是,裴寒觉得她丢脸。   父亲好赌并且时常家暴这件事已经成了习惯,人们只会可怜他们母子,但一旦母亲出轨,不管她是不是因为被逼到走投无路为了一点生活费而践踏自己,那不重要,总之她出轨就是伤风败俗,就该被人戳着脊梁骨唾骂。   就因为这件事传开,裴寒在学校里都没有朋友了,谈不上恨,但埋怨是一定的,裴寒内心是极其自私的,他自己也知道。   就像现在,他居然怕的不是母亲死了他会伤心,他只是担忧一旦母亲没了,他就没有了生活下去的支撑,没有钱吃饭,更别提交学费去上学。   但是那天晚上有些奇怪,母亲的表现太过怪异,连裴寒都忍不住开始担心,试探着叫了好几声,“…妈?”   他的母亲转过头,那张凄惨的脸上少见地露出一点笑意,很温柔的笑,裴寒只在他很小的时候才见到过。   他母亲像是一瞬间释怀了,笑着对他说,“……妈妈对不起你啊,我的儿子本可以优秀到让那些人都高攀不起,现在却…”   她笑着摇摇头,哭了又笑,“如果以后你想离开了,那就走吧,去远一点的地方…妈妈还藏了一点钱,没有被你爸找到,就在那个柜子下的那块瓷砖底压着,当你的路费应该是足够了……”   裴寒很自私的,他心动了。   甚至他立刻马上,就想掀翻那个柜子,拿了钱逃跑,再也不回来。   但是他没有,因为救护车来了,他把母亲送去了医院,自己手臂上那点伤就算了,反正alpha的自愈能力强,对他来说当一个alpha也就这一点好处。   那晚他照例回家收拾残局,把家里的一切收拾好,躺在地板上睡着了。   不是他不想走,而是他不敢,他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如果要跑,能跑到哪里去?陌生的环境,陌生的生活,一定会比现在的要好吗?   他甚至不知道他是为了什么而活着。   后来听说他母亲终于把他父亲告上法庭,他父亲要坐牢了,他还挺高兴,觉得终于能跟母亲两个人一起过安生日子了,平平淡淡的,再也没有那些侮辱打骂。   日子好像越变越好,但那天下雨了,他没有伞,还是要冒雨去上学。   插兜在门口站了一会,他皱着眉,一副桀骜不驯的孤僻少年模样。   正准备冲进雨里,忽然有人叫了他一声,“哥哥!”   他骤然回头,却因为回头这一眼,睁大眼,从此沦陷。   那是十二岁的山昀。   肤若凝脂,腕如皓月,像只白玉团子,浑身贵公子的气度让人着迷。   他们曾是住在对门的邻居,后来山昀一家搬走了,去了更好的住处,而他留在了这里。   再后来,山昀同为教授的父母去往外地讲学,不便照顾,就把小山昀送到他姨母这里来,正巧,裴寒在一楼,而山昀从那天起,住在了他家楼上。   这是个被预测将分化为omega的人儿,在这个omega越发稀少的时代,山昀犹如众星捧月的小王子,无数人等不及他成年彻底分化就开始疯狂追求。   然而让所有人始料不及的是,山昀只喜欢跟学校里那个所有人都避之不及的罪人之子玩。   山昀离开众人奔向裴寒的时候,是裴寒最开心,也是罕见露出笑容的时候。   然而好景不长,父母在探监之时同归于尽的消息传来,彻底压垮了这个少年的心底防线。   他终于知道那天母亲对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原来不是她让他走,而是,她想抛弃他了。 第53章   裴寒至此沦为孤儿,因为年纪不小,还有这样的家庭背景,也没有福利院愿意收留他,裴寒只能靠自己挣钱,可这个镇上的人都认识他,几乎没有人愿意给他一份工作,哪怕有,也是收入低微,只能勉强果腹,这意味着,裴寒要失学了。   他一面承受着突如其来的生活重担,一面又要面对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这几乎要把这个少年折磨得精神崩溃。   所以当另一个同学又对他冷嘲热讽时,他放弃自己了,他想杀人,也想了结自身。   alpha的强大爆发力势不可挡,他一拳一拳,把那人打得血肉模糊,就在即将犯下大错的时候,又是那一个声音唤醒了他的神智。   一声哥哥,挽救一个险些堕落的灵魂。   小山昀怕得浑身都在颤抖,可他还是上前拉开了裴寒,发着抖轻轻抱住他。   裴寒看着只高到他胸口的小山昀,又看了看地上昏迷不醒的同学,突然一抖,嗓音都在发颤,“他会…死吗?我是不是杀人了…”   “不会,不会的…”山昀自己都怕得要命了,还在安慰他。   所幸率先找到他的是山昀,他身上带了药,勉强给人止住了血,又把人包扎好,等警察赶到的时候,那个同学已经被裴寒带走了。   如果没有山昀,裴寒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或许他就真的自甘堕落,从此坐一辈子牢。   万幸那个同学伤得并不重,只是看起来很惨,山昀自己掏了钱,又偷偷从家里拿了几瓶上好的药膏给他,裴寒再用alpha的武力和震慑力威胁一番,那人就被吓得不敢再提。   经过这件事以后,两个人的感情也迅速升温发酵,山昀成了裴寒苦难世界里的唯一一抹光亮。   这个善良的小omega砸了自己珍藏多年的存钱罐,得到了不少的钱,他给裴寒出学费,不仅供裴寒继续读书,还时常接济他,给他买衣服鞋子。   这样的待遇在以前是从来没有的。   有一次裴寒盯着脚上的新鞋问山昀,“…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想要什么?”   小山昀默了默,拧着手指糯糯地道,“之前有个坏人想要欺负我,是你把他打跑了,我想报答你……”   他们算起来也有几年没见面了,裴寒完全不记得,“什么时候的事?”   小山昀很认真地道,“就是在我五岁的时候呀!有坏人想把我抱走,是哥哥冲过来才把他吓跑了…”   裴寒的表情有些僵硬,“五岁?…你还记得?”   山昀用力点头。   裴寒难得被这小孩给萌到,捂着嘴低骂一声,“操…”   “那你家里人有没有教过你,别人救了你,你得要…以身相许?”裴寒忍不住开始使坏,“如果当时不是我救你,你早就被坏人抱走,也不可能平平安安长这么大了,对不对?”   他说得有道理,但山昀却红着脸没有点头。   他十二岁了,明白以身相许这个词的含义。   可他面对的是十七岁的裴寒,一个已经分化的年轻alpha。   他轻佻地捏住山昀的下巴,亲他的嘴,啄一口,再轻咬一口,山昀红着脸推搡,想要拒绝逃离,可少年裴寒用双腿夹住他的腰,挑起山昀的下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   alpha的压迫感与强大魅力在这一刻展现。山昀盯着他暗含野兽一样的瞳孔愣怔,最后越发局促地拧自己的手指,好似他已经被这个alpha掌控住,再也逃不掉的紧张与焦灼感。   再然后,那是小山昀第一次感受到alpha的信息素。   一股带着侵略性的山茶香味将他包裹团绕,勾着他体内的某些契合因子开始蠢蠢欲动,山昀的脸色更红,呼吸也有些不顺,抓着裴寒的衣服小口小口喘气。   裴寒原本只是想试探一下,结果这一试,却让他有了意外的收获。   山昀对他的信息素有反应,这意味着,他以后极有可能分化为特殊体质,alpha,或者omega,但看他这娇娇弱弱的模样,裴寒七八岁都有他十二岁那么高了,山昀以后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可能会分化成一个omega。   并且,是一个与裴寒信息素极为契合的omega。   特殊体质人群本就稀少,要遇上一个信息素契合的恋人更是难上加难,可以说,他们是命中注定的灵魂伴侣。   裴寒难以抑制地心动了。   别的alpha到他这个年纪都已经开始挑选伴侣了,可以他如今的条件,方圆百里没有一个人愿意把自家珍贵的omega,甚至是beta许给他。   但现在,看着眼前还未长开就已经容貌倾城的小孩,他由一开始单纯的调戏,变成真正动了歪心思。   他猛地亲下去,唇舌交缠,信息素暴涨,似要把眼前这人里里外外都染上自己的味道。   最后,裴寒捧起被吻得迷糊犯晕的小山昀,眼神凶狠地道,“你脏了,我等你长大,长大以后,你就嫁给我。”   裴寒有了活下去的盼头,山昀也有了想保护的恋人。   山昀在最单纯的年纪遇上了隐忍却包藏祸心的裴寒,从此以后,山寒相依,不离不弃。   裴寒还记得他们的关系暴露那一天,所有人,谩骂声,嫌恶的眼神缠着他,不断有人想冲上来从他身边把山昀抢走。   包括山昀的父母。   一向端庄严肃德高望重的两位家长在那一天痛苦不堪,满脸狰狞尖叫着要抢回他们的孩子。   裴寒也有过犹豫,可是山昀不愿意。   他曾答应过要永远跟自己在一起,永不分离,他没有食言,死死搂住自己的腰,哭着,一遍一遍地喊,“哥哥,哥哥……”   真是混乱又荒唐的场面,让裴寒记起了不好的回忆。   他抱紧山昀,在刹那间猛地爆发,彼时他已经是个足够成熟的alpha了,强大的压迫感让在场众多人都无法动弹,包括山昀的父母。   怀里的哭声渐渐小了,裴寒心底的烦躁感也随之消散许多。   然而好景不长,觊觎山昀的人不在少数,当然在场和他不相上下的alpha也不少。   一场守护和抢夺omega的争斗消无声息展开,裴寒寡不敌众,逐渐处于下风,他狠狠地皱紧了眉头。   在最关键的时候,出现了最重要的转机。   能瞬间压制好几个alpha的,一定是一个更加强大的alpha,一个超强质的alpha,强大到只能令人仰望,让人甘愿下跪俯首称臣。   裴寒差点就忘了,他们镇上刚好就有一个这样百年难得一遇的人物。   他从一年前孤身出现在这个小镇上,被镇上的一个独居omega收养。 第54章   在他们俩的帮助下,裴寒很轻松地带走了山昀。   他回家翻出瓷砖底下母亲去世前留给他的钱,带着山昀离开了这个地方,正如母亲所期盼的那样,他们走得远远的,到了一个很少有认识他们的人的地方。   裴寒凭借一次巧合认识了当地的警察局局长周起鸣,在他的’扶持’下,当上了一名警察。   他想让山昀过上好日子,不再跟着他受苦,在那以外,他更想冲破世俗,获得很高的成就,让曾经那些折辱谩骂他的人为自己曾经的愚蠢行为而感到羞愧!他想爬到至高顶点,看不起曾经所有看不起他的人!   然后,他跌下来了。   还是不行啊……   周起鸣以他的原生家庭作借口,否认他的努力和能力,他停步不前无法继续升职,偏偏在这个时候,山昀又得了怪病,怎么也治不好。   每天下班回家,他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吸取自己omega的信息素,以此抚平烦躁与疲劳,可每一次打开门,屋子里不再是恬淡的花香,而是一股子苦到不能再苦的中药味。   裴寒非常讨厌中药的苦味,问他为什么,他前半生吃的苦,还不够么?   最失望的是山昀的病居然影响到腺体,他不能总是闻到最令他心安的栀子花香了。   烦躁。   厌恶。   恶心。   他的情绪越来越不受控制,仿佛一瞬间又回到了他人生中最阴暗的那一段日子,只是这一次,再没有人抱紧他,释放出淡淡的栀子花香味安抚他了。   虽然如此,裴寒还是心疼着山昀的,不然也不会每次把山昀惹哭,都放下身段去哄。   他已经把山昀完完全全当成了自己的私有物,他把山昀困在一个小家里,用爱当作束缚,让这个曾无比耀眼的omega变成只为他开放的墙中花,偶尔他会嫌他脱离社会见识短浅,也喜他温柔小意乖巧贴心。   但是谁能告诉他,他明明把这样一个宝贝藏得好好的,为什么,还是被别人发现了?   “古有巫医,名山,藏匿西林……”   曾经在远古地球显赫的巫医山氏一脉,最终还是要断了传承了,医人改育人,也不知是好是坏,但是,山昀作为巫医山氏最后一个传人,不顾家里人反对跟着爷爷学医术,延续真传,可见珍贵,珍贵到……连堂堂的帝国一大副帅都惦记上了。   “我当然可以提拔你,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这是当时,祁沐笑着对他说的话。   余晖暖暖洋洋,这个男人的笑却如刀子一样寒冷,扎得人心口流血泛疼。   “我希望你能明白一点,那就是帝国人才荟萃,多你一个不多,当然,少你一个,也无关紧要。”   “我之所以邀请你来帝城,全都是因为……你的妻子,古巫山氏最后一脉,山昀。”   “我可以给你想要的,不论是参谋,督军,亦或是…将位,只要你的妻子能完成我的要求,权利和财富,你都能拥有。”   祁沐甚至连什么要求都没有说,似乎是笃定了他会答应……   但怎么可能呢,这摆明了是拿自己的老婆去换取功名,先别说以山昀那副病弱身子骨能不能做到,如果他出什么事了呢?如果他不愿意如果他不能做到呢……   裴寒显然也是挣扎了许久,但最后,别的一切都没提,他第一句问的,是,“你的要求是什么?” 第55章   夜深了。   花团还没有睡着,他睁眼盯着天花板,表情平静到有些绝望。   四周的一切都是如此静谧美好,树叶沙沙,蝉虫鸣叫,好似前几个小时就在这病房中发生的一场喧闹不存在似的。   花团又想回家了。   可他家离这里有点远,恐怕要走好几个月的距离。   过了这么久他还记得家里的陈设是什么样的,不是富丽堂皇,而是破破烂烂的,墙上贴着简单的壁纸,摆放电器和工具的橱柜上挂着小陶瓷风铃和其它玩偶,冰箱里填满他喜欢吃的食材。   花团其实知道自己的厨艺不好,没个omega的样子,但其实,他也很委屈。   他也想做可口的饭菜,也想吃好吃的东西,但他就是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如果是在自己的家里就好了,只可惜那个属于他的小窝早已经被他卖掉了。   他在自己家里可以夜起不怕打扰别人,可以毫无顾忌地翻冰箱,然后做自己喜欢的东西,哪怕不那么好吃,然后再喝一瓶甜甜的牛奶,吃零食,大声放电视……果然当初他就不应该离开的吧。   在自己家里多好,做什么事都不必束手束脚,没有人管,不用怕做错事,不会被人凶,更不会挨饿。   其实他就是饿了。   花团饿得有点睡不着,自己躺在床上偷偷抹眼泪,抽着鼻子。   他现在唯一后悔的就是自己不该一时冲动掀了桌子,白白浪费一桌美味的饭菜,可他也是真的没想到,顾辰州后面会不给他吃的。   桌子上收拾得干干净净,连一粒米饭都没有剩下,就只有一杯水,水喝完了,还是很饿。   花团靠在床头,眼神迷茫,思绪开始漫游,他记起中午自己吃了一个小冰淇淋,买了一杯果茶和一份披萨,店家还送了他一个小蛋糕。   果茶和小蛋糕都吃完了,披萨他都没有动过,被人抢了。   花团忽然很气愤,他气得拍打被子,自言自语地嘟囔,“…你打我就算了,还把我的吃的都抢走,害我饿肚子…”   要是中午吃了那份披萨的话,他晚上可能也不会这么这么饿,饿得抓心挠肺地睡不着,最重要的是那是他自己买的,花了不少钱,他一口都没吃到就这样不翼而飞了,还白白挨了一场惊吓和一顿打。   抹眼泪哽咽到最后,花团居然在想,打他没关系,好歹给他留一口吃的啊……   他真的好饿。   花团一边抽泣嘴里一边呢呢喃喃地不知在说些什么,没过多久,玻璃窗突然传来响动,像是有人在敲窗。   可花团好像记得,房间里的窗户根本没关。   他止住了哭,惊悚地扭头,但却发现窗外并没有人,而窗台上却意外多了个四四方方的盒子,安静地放在那。   花团不知是哪来的勇气,拔了点滴,下床走了过去。   他越靠近,越能闻到从那个盒子里散发出来的香味,是披萨。   花团惊喜地以为是自己的披萨失而复得了,但打开一看,却好像有一点不一样。   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花团饿得哪怕这里头掺了毒药他也忍不住想吃下去,竟然是水果披萨,浓浓的芝士,带着奶甜的香味。   花团狼吞虎咽,直接用手抓着吃,吃完打了个隔,把手指头一根根舔干净,然后探出头往窗外看。   夜色浓郁,四周漆黑一片,仅有的半缕月色照不见光亮。   料到是这个结局,花团也没有多失望,他大概猜到是谁在他窗台前放下吃的,不管出于何种目的,总之这让花团暂时填饱了肚子。   权当是欺负他的那个怪人良心发现,在可怜他吧。花团扶着肚子爬上床,终于能和肚里的孩子睡个好觉。   第二天不那么早,花团醒来了。   手上是新挂的药水,房间门打开通风,门外挺拔站着两个黑色军衣的男人。   花团再次拔掉手臂上的针管,挺着肚子穿着拖鞋就往外走。   “抱歉,夫人,您不能随意外出。”一个军官把花团拦下。   花团道,“我出去买早餐,马上就回来,不会跑。”   军官弯下腰,一板一眼道,“会有人给您送早餐过来,您不必外出。”   花团不想理他,径直往外走,“我不吃你们给的。”   军官再次伸手把他拦下,“抱歉,这是顾帅的命令,没有允许,您不得外出。”   “你确定?”花团面色不善盯着他。   “是的。”军官不疑有他。   于是不久后,等顾辰州开完早会到医院来,刚进那层楼的走廊,就突然听见一声痛苦的叫喊,整个楼层都听得见,还有不少别的病房的人出来探头。   顾辰州皱着眉继续走,心里想着这所医院的素质管理还有待加强,结果一转眼就看见了他要去的那间病房门前哄哄闹闹,明显刚才那一声尖叫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松手…松嘴!顾夫人……”   “夫人请不要这样……”   另一个军官手忙脚乱,眼睁睁看着花团疯了一样死死咬着同伴的手臂,鲜血都已经滴在地上一大片,可他不敢用力拉扯,因为眼前的人不仅是他们最高领袖的伴侣,还是一个即将临盆的产夫!   就在这时,一声震慑从后方传过来,“你们在胡闹什么?!”   闻声,花团终于松了口,那名军官捂着自己快被咬下一块肉的手臂,表情痛苦地吸着气。   花团的嘴巴上全是血,看见顾辰州来了,他也丝毫不怯,淡定地擦了擦嘴角的血迹。   顾辰州看了眼手下手臂上那一排血肉模糊的黑洞,又看向一旁风轻云淡的花团,气不打一处来,阴沉道,“你发什么疯?”   花团对上他的视线,道,“医药费我会付的。”说完就走。   顾辰州拦下他,没好气道,“又闹什么?去哪?”   花团不回答,努力想要挣开顾辰州的束缚。   没有得到答复,顾辰州眉峰紧蹙,也有些烦了,干脆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放下手臂,对一旁的军士道,“去处理一下,医药费我报销,休假三天。”然后,便跟上了花团。 第56章   花团说去买早餐,就真的去了。他先是乐颠颠地在医院门口的小摊买了豆浆油条,又进了附近的餐厅,点了两份餐,免费的小菜和米饭都要得贼多,最后甜甜的笑着对服务员道谢,趿拉着一双拖鞋往回走。   顾辰州环臂站在医院门口静静看着,看见一整个早上都对他没有好脸色的花团冲服务生笑时,心情又糟糕了几分,一直到回到病房花团拿出那么多份早餐摆在桌子上,他的脸色才有了好转。   好歹这个不知好歹的Omega还知道给他买一份。   顾辰州让人撤了原本准备好的早餐,一转头发现花团已经开吃了,吃相夸张难看,狼吞虎咽,几百年没吃过饭一样。   顾辰州皱眉找了一圈,“我的筷子呢?”   花团闻言从碗里抬头看他一眼,非但没帮他找筷子,居然还把顾辰州眼前那一份饭扒到自己面前,用手臂圈住,护食道,“我没买你的。”   “……”顾辰州的表情有一瞬凝固。   他冷呵一声,告诉自己不必不和Omega一般计较,然后他叠腿冷眼坐在一旁,他倒是要看看花团一个人怎么把这么多东西吃完。   结果,花团真的吃完了,一个人吃了三个人的饭量,最后捧着一杯豆奶小口嘬着,心满意足,自个儿爬回到床上去了。   顾辰州没想到时间这么宝贵的自己,居然傻子似的坐在这看另一个小傻子一口一口吃完了早餐,简直不可理喻,而且他还空着肚子,一会又得浪费时间吃早餐,他简直不知道自己过来是干嘛的。   顾辰州冷着脸起身拿起外套,走到床边摸了摸花团的肚子,轻轻拍了两下,算是跟里头的小家伙打了招呼,而花团也静静地任他行为,顾辰州赌气似的没跟花团说一句话,转身打算离开。   “不剖了吗?”花团突然开口道。   顾辰州停下脚步,皱眉,“什么?”   花团静静地看着他,道,“不把孩子剖出来了吗?”   他很难过,他也很怕疼,但终于能吃饱饭之后,他觉得他至少有了些勇气面对那些刀子划开肚皮的疼痛了。   顾辰州看着那双眼睛,他从里面,看到了无辜和寒心,他随口一句气话,这个小Omega却当了真。   顾辰州攥紧手里的外套,撇开头道,“这会你倒是听话,要是能把我的话都记住,以后也不用再遇上这种事。”   花团垂下眼帘,“还是给我安排手术吧,你说的话不当真,我却没有在开玩笑。”   花团抬起头,平静而决绝地看着顾辰州,“剖吧,我说了不想给你生孩子,我是真的不想给你生了。”   “呵…”顾辰州点点头,冷笑,显然是气极了。   “终于露出马脚了,这才是你的本来面目,是吗?”顾辰州走过去坐在床边,狠狠盯着他,“不想给我生孩子,那你要怎样才想生?你想要什么?你想要多少钱?”   “……”花团奇怪地看着他,但下一秒,又像是想通了似的,眼里有着释怀和坦然。   花团,“你好像…有什么误解,或者说,你好像对我有有很大的敌意?”   被猜中心思,顾辰州也没有慌张,抱着手臂看着他不说话。   花团继续道,“你上次也这样说过我,对我也总是忽冷忽热的,是不是因为你的记忆,其实没有完全恢复,你是不是就记起了我们刚认识那会的事情?”   顾辰州闻言哼声,拧眉又道,“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   他这么说,花团心里大概有底了。 第57章   他试探着道,“是因为那会我赶你走、嫌弃你、苛待你,不仅骂你甚至还打过你,所以你现在一直在心里生我的气?”   顾辰州哼的声音更大了,冷冷剜了他一眼,“你知道就好。”   花团,“……”   终于搞明白自己为什么无端受冷落和欺负的花团无奈叹了一口气。   “我一开始对你的确不好,我承认错误,再次跟你道歉,如果你实在气不过,我也可以一点一点还给你…”花团诚恳道歉。   但是不等顾辰州开口,花团抬眸,眼神忽然犀利,又道,“但是,我希望你脑子清醒一点,这一点我后来也跟你解释过很多遍,救你的时候我们俩还只是陌生人,你要我怎么对你好不欺负你?我花这么大功夫救了你,好心把你送到警察局去,结果你又自己跑了回来,我不是圣母,我不用吃饭的吗?我除了养活自己还要多养活一个你,你以为我是什么有钱人,你看我像是有钱人吗?我怎么赶你也赶不走,你就想赖在我家了,我一个Omega,要养你一个高高壮壮素不相识的alpha,还是被迫非自愿的,你想让我怎么对你好,双手交出家产把你当祖宗供起来么……”   顾辰州反驳不上,被花团说得脸红一阵白一阵的,他气不过,怒道,“那我后来不也工作还你钱了吗?还有我们是怎么走到一起的?还不是你下药勾引我?!这种强迫得来的关系,除了报复,就是你想把我绑在身边,让我继续听你的差遣……”   花团听得直皱眉,忍不住啧声,直接打断道,“你觉得我能强迫得了你?到底是谁强迫谁?”   顾辰州面无表情,脸也不要地,“你强迫我。”   “……行,你行。”花团给气笑了,“就当上床是我强迫的你,那结婚呢?结婚登记也是我逼着你去的?”   顾辰州再一次脸也不要地,“是。”   花团气笑,深呼了几口气才忍下想骂人的冲动,他曾经早就见识过顾辰州这表里不一的狗男人不要脸的一面,不必跟他一般计较,他笑道,“上床是靠下药,那请问结婚我又是靠什么逼你去的呢?”   顾辰州正要说,花团突然摆摆手拒绝了,他盯着顾辰州问,“那你爱我吗?”   这一回,顾辰州没有那么快回答上来。   花团摸着肚子,轻轻地道,“我早就说过我怕疼,就不给你生孩子了,可你还是让我怀上了。”   他抓住顾辰州的衣领,慢慢逼近,“你上了我这么多次,每一次都弄那么狠,到现在我连孩子都快生了,你说是我强迫的你?……所以你现在是对我没感觉了,不爱我了是吗?”   顾辰州居然回答了,他说,“不爱。”   花团睁大了眼睛,“…你说真的?”   顾辰州扯开他的手,转开头冷冷道,“真的。”   花团忍下即将从嗓子里冒出来的一声哽咽,擦干净眼眶,装作不在意躺下去,盖好被子,“知道了,你走吧。”   过了一会没有动静,顾辰州坐在床边,并没有离开。   许久,他才道,“我记不起来了,也许曾经…我真的爱你,但现在,我记不起应该怎样去爱你。”   花团没有说话,顾辰州也没有等他的回答。   这个男人起身,依旧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但他临走前,却俯身为花团掩了掩被子。   顾辰州最想问的那一句话,其实还藏在心底没有说出口,他或许到现在心里依旧是有花团的……但花团呢,他真的爱自己吗?   没有人告诉他答案。 第58章   山昀再一次失败了。   这一次,他不仅失败,还被反应过激的诺兔挥舞翅膀刮伤,脸上霍然一道血口,立马往外涌出鲜血。   他痛苦地捂住脸,而那个’罪魁祸首’,早就跑到自己的alpha身边去,得到了安慰和拥抱。   “来人!还不赶快过来给先生包扎!”祁沐抱着诺兔,皱眉对下人吩咐。   出于情面和尊重,祁沐是想要当着人的面责怪诺兔几句的,但是低头一看到怀里瑟瑟发抖的小兔子,眼睛红红的满是愧疚和害怕,他就说不出口了。   祁沐摸着他的头,低声哄,“没事的,兔儿乖,不怕不怕……”   他看向山昀,满是歉意道,“非常抱歉,我一定会安排最好的医药和设备,不会让你的脸落下疤痕的,我也愿意替诺兔承担你全部生理和精神上的损失……”   山昀从来没遇到过这种状况,脸上的伤口疼得他想落泪,伤到脸的恐惧更是,Omega有多爱惜自己的脸蛋,正如alpha有多在意自己的体质划分一样。   但他强忍着泪水,摇着头道,“…没事,我能先去休息一会吗?”   祁沐道,“当然可以,你请便。”   山昀向给自己清理伤口的人道了谢,然后走到一旁用自己的医药箱给自己包扎伤口。   另一边,诺兔因为误伤了好朋友也很难过,趴在祁沐怀里情绪失落抽抽搭搭的要哭,祁沐抽不开身,抱着他一直在温柔地安抚他的情绪。   山昀忽然就觉得,他们有些残忍。   他颤着手给裴寒打电话,他想回家了。   电话接通,对面传来熟悉的声音,山昀明明都忍住了不哭的,可他一开口,就完全控制不住了,他无比委屈地哭着喊了一声,“哥……”   对面沉默了一会,道,“怎么了?”   山昀擦着眼泪,哽咽了好几下,才声线颤抖着道,“你来带我回家吧…我想你了……”   他们有十多天没见面了,一开始山昀傻乎乎地真的以为裴寒是在忙,可后来才发现,他是故意把自己丢在这里的,把他一个Omega丢在另一个alpha的家里,什么都不管,每天打电话过来问的第一句就是,“祁夫人的病治得怎么样了?”   哪怕山昀再傻,也大概能够猜到事情的真相了,何况这样的真相裴寒甚至都不加以隐瞒,好像毫不在意他的感受一样。   果然,即便听出他受了委屈,裴寒也只是道,“再等等吧,昀儿,当初你不是也说祁大人对我们这么好,要报答他的恩情吗?现在你帮他把他夫人的病治好,报完了恩,哥就过来把你接回家,好吗?……现在祁夫人病况如何了?”   山昀沉默听完,脸上的表情不仅是失望,更透露出一丝心凉,他丝毫不提其它的,只轻声道,“哥…”   “我要生气了。”   从来不发脾气的人说出这样的话,才叫人心慌。   半个多小时后,裴寒急匆匆赶来祁府。   一见面,山昀什么话也不说,直接就冲进他怀里,而裴寒看见山昀脸上的伤,表情也是一变,“…这是怎么回事?谁干的?”   祁沐站了出来,歉意笑道,“抱歉,是我家小孩不小心,先进屋再说吧。”   裴寒皱了皱眉,但最后也没有说什么。   客厅里,被祁沐教导过的诺兔挪着步子慢慢走过来,在山昀身旁坐下,然后靠在他肩膀上,用毛茸茸的脑袋去蹭他,还伸手小心翼翼地去碰山昀的伤口,那双灵动好看的眼眸里含纳着小心和歉意。   没有人能对这么个怜人的小东西发脾气,山昀更是。他其实也没有真的责怪这个灵智只有几岁的小孩,他只是有点委屈难过罢了。   见山昀回握住自己的手,诺兔高兴坏了,眼睛月牙儿弯弯,嘴巴咧开一排大白牙齿,甚至还因为激动,抱住山昀的脑袋叭叭地亲了他几口,把人都给亲愣了。   “咳咳…”祁沐突然咳嗽,伸手道,“不许无礼,过来。”   诺兔大老远闻到了醋味,笑嘻嘻跑回去,一头扎进祁沐怀里,讨好地咬了一小口祁沐的下巴。   一场闹剧就此收场,接下来,才是该严肃的时候。   根据这么多天或近或远的观察,山昀对诺兔的病也有了一定的了解,只是祁沐总是笑着不愿意透露更多诺兔受伤的这件事的信息,山昀除了用简单的医药调理,根本没办法用其它的方法刺激诺兔,帮助他恢复智力,以及记忆。   然而没想到的是,祁沐笑着道,“脑袋治不好也罢,就这样笨笨的,待在我身边,养他一辈子也好。”   祁沐轻轻拍着怀里玩累了已经睡着的小家伙,继续道,“我更关心的,是兔儿的翅膀,他收不回去,哪怕总是摔跤也喜欢到处飞来飞去,如果能治好那就太好了,但是不能对他动手术,开刀接骨什么的,打了麻药之后也还是会疼,他怕疼。”   山昀虽然全程都不赞同祁沐的想法,但他还是站在患者家属的角度劝说道,“诺兔的左翼仅有一处翼骨断裂,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分离,横断面附近已经重新长出了皮肉,各自完好,要想把它们再连接在一起,最好的办法只有切除经脉,翼骨对接,让它们二次生长发育,据我所知,月族的自愈能力极强,哪怕断的是骨头也能在一个月之内重新生长,但是疼痛肯定是避无可避……”   祁沐笑着拒绝,“还有其它方法吗?我等不了这么长时间,而且骨肉撕裂和重新生长的疼痛,我不希望我的爱人再经历第二遍。”   这绝对算是强人所难了,换做是别人肯定会纷纷摇头说治不了,但是山昀叹了一口气,随后道,“有。”   祁沐居然丝毫没有惊讶,仿佛一直在等山昀说出这句话,他笑道,“烦请先生告知。”   山昀吸了一口气,表情忽然变得凝重,“你知道……黑金石吗?”   此话一出,不仅祁沐变了脸色,就连裴寒也惊愕了,“黑金石?!”   这是一种极其稀有的能源材料,价值倾城,为国家经济与军事命脉,哪怕私藏一两,其罪之重,都足够判刑绞杀,之所以如此重要,还更因为它是面向宇宙空间战场,抵御外星球敌寇的大型战斗机器人的唯一燃料。   自从黑金石现世那一天起,全宇宙的血雨腥风就从未间断,无数人为之争抢,斗得头破血流,甚至为了获取它的巨大利益,由此衍生出一个不惜铤而走险专门走私贩卖黑金石的星际黑商团体——阎邪门。 第59章   除了作为能源燃料与稀世珍宝,它的用途之广,连帝国副帅祁沐也难以言明。   所以听见这个词,祁沐也不禁开始惊讶,“它能用于接骨治病?”   山昀点点头,但又皱眉道,“我也只是听我爷爷说过,这是一种非常好的材料,能媲美甚至超越人骨的好处,最重要的是它对于人体有温和性和极强的适应性,如果把它接在断骨处,不出三天,就可痊愈,几乎没有痛苦……不过这种东西这么宝贵,我也只是听说过,没有见过,更别提用它来代替人骨做一场手术。”   祁沐默了默,问道,“除了黑金石,别无他法?”   山昀道,“按照你的要求,别无他法。”   他也只是提议,心里并不抱期望,毕竟黑金石是帝国禁品,像他们这种平头老百姓连长什么模样都没见过,就算祁沐是副元帅,他也不可能私自动用,更别提给别人用。   山昀觉得自己的任务基本上已经完成了,祁沐连给诺兔动手术都狠不下心,那他也没有办法。   山昀请求祁沐,“那请问,我可以回家了吗?”   正在沉思的祁沐闻言露出微笑,“当然可以,我就不送了,两位请便。”   终于出了这扇门,山昀和裴寒并排走,两个人都没有什么话。   裴寒打量着山昀的脸色,手臂靠了过去,想牵他的手,然而,两只手背才刚刚相碰,山昀避开了,还故意把手插入兜里,不让他牵。   显然,山昀这回是真的生气了。   裴寒抿紧唇,开车回家,一路都没有和山昀说话,直到一进新家门,山昀找了个房间就把自己锁起来,裴寒的眉头皱得更深。   他脱下外套,挽起衬衣袖子,沉着脸,转身走进了厨房。   十几分钟后,裴寒敲响了山昀的房门,“昀儿,出来。”   山昀窝在里头闷闷地回答,“…什么事?”   裴寒一边找钥匙开门,一边道,“肚子饿不饿?我煮了面。”   结婚以后裴寒鲜少下厨,平时连厨房的门都不会进,更别提下厨给山昀煮面吃,尽管山昀有些心动,但他还是生气。   看见裴寒打开门自己进来了,山昀也只是拧起眉又把头转回去,“我不饿。”   裴寒才不管他饿不饿,他走过去,腰身一弯,直接把山昀公主抱起。   “啊!…”山昀惊叫了一声,怕摔连忙搂住裴寒的脖子。   裴寒把他抱到餐桌面前,也依旧没有松手,甚至就这样亲昵地让山昀坐在他腿上。   两眼相望,一双调侃,一双惊讶。   山昀是这个世上最了解裴寒的人,同样,裴寒也是。   他根本不用多说什么,捏着人的下巴,像小时候那样,亲他的嘴唇,啄几口,再轻咬一下调情,山昀就已经红着脸受不了地推他。   裴寒握住山昀的手,继续吻他,直到把人吻得发软,再也没脾气钻进他怀里,裴寒才轻笑道,“现在可以吃我做的面了吗?”   山昀哼哼道,“你喂我。”   裴寒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瘦肉吹了吹,“好,张嘴。”   一碗面吃完了,山昀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   裴寒放下筷子,搂住山昀的腰,再做最后一步,他道,“我很清楚祁副帅是什么样的人,知道你待在他那里不会有危险,才放心把你留在那,一来我刚刚帝都上任,事务繁杂,没时间陪你,也怕你一个人待着做什么事都不方便也不安全,二来祁大人的夫人生病,他需要你,我也相信你能把他治好。”   裴寒撩了撩山昀额头前的碎发,柔声道,“我知道你能理解我的,对吗?”   他说的这些,山昀自然都明白,但是很多时候,omega都是很感性的存在,哪怕他再理解体谅裴寒,他心里也还是会有那么些难过和委屈。   裴寒都习惯了。   山昀靠在他肩膀上有点闷闷不乐,裴寒也体贴地给他时间缓冲,轻轻拍打他的背安慰他,时不时再亲他两下。   很快,山昀的耳朵尖就有些冒粉了。   “那你…你以后,都不能再把我丢下了。”山昀有点委屈地道。   “好,”裴寒轻笑,并且伸出一根小拇指道,“拉勾,哥不骗你,以后都不会把你丢下一个人了。”   “好幼稚,这都是我们小时候才会做的事了……”嘴上这么说着,但山昀终于露出了笑脸,也伸出自己的小指,圈上裴寒的。   同样的笑脸,同样的拉勾,只不过这么多年之后,一个成了哄人的方式,另一个,却被当成了最真挚无比的承诺。   次日清晨。   顾辰州带着精致的早点推开病房的门时,花团坐在飘窗上,沐浴早晨的日光,玩着手机。   准确来说,是在打游戏。   他的手指在阳光下透着莹白的光润,飞速地点击着屏幕,隐隐约约能听见手机里传来战斗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最近很火的一款宇宙机器人大战模拟游戏。   顾辰州粗略看了一眼就认出来了,因为这款游戏,他也玩过。   当然只是打了几把就丧失了兴趣,游戏仅仅只是游戏,远不如真正的宇宙战场来得激烈惨状,而他,是真正上过战场的人。   但是对于一般的人来说,这一类的游戏不仅操作程序繁琐,也非常讲究格斗技巧,应该算比较难的才是,然而看花团的手速却像是玩起来得心应手,丝毫不费功夫。   “你会玩这个……”顾辰州挑眉惊讶,略微扬起的嘴角,僵在花团突然收起手机躲避他的那一刻。   “呵…”顾辰州自嘲笑了笑。   然后他亲手打开手下递过来的食盒,取出一碗海参粥,“我给你带了早餐过来,这下你总不用再咬了人自己出去买了。”   他目光和善地舀起一勺,轻吹一口气,递到花团嘴边,“来,趁热。”   花团心里有刺,抿唇把头撇开,宁愿看窗外也不愿看他。   啪嗒清脆一声,勺子落回碗里,顾辰州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异常恐怖。   他猛地掐住花团整个下颚,逼迫他看向自己,“你别给我不识好歹!” 第60章   顾辰州心气起伏,花团的眼神却依然迎风而上。   忽然,他撤了手,对一旁的下属道,“你先出去。”   “是。”   等人走后,顾辰州掏出手帕,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背上因刚才动作过大而溅出来的粥,语气里却依然夹杂着怒火余温,“你现在是什么态度?嗯?故意摆脸色给我看?”   花团就静静地看着他。   顾辰州冷笑,他以为自己早就看出了花团那些小心思,不屑道,“我说了不爱就是不爱,无论你用什么办法,都不可能引起我的注意,劝你还是尽早别白费功夫!”   花团依然看着他不说话。   顾辰州啧了一声,狠狠皱眉,把粥碗丢到一边桌上,扯过一张椅子叠腿坐下,沉声道,“我浪费时间大老远跑过来,不是为了来看你脸色的。”   花团突然觉得好笑,“那你想看什么?”   这会,顾辰州又抿唇不说话了,把脸皱得,森森冷冷,好似全天下都欠他二五百万。   花团原本还在生气,但没想到,顾辰州居然比他还生气,当然,肯定不是他的原因。   他们俩成为夫妻也有些时间,花团对于顾辰州不爱表达,但体现心理活动的小动作贼多这一点已经习以为然,男人皱一皱眉他都知道这人又在因为什么闹脾气。   花团叹了口气,扶着肚子,朝这个男人伸出了手,“扶我,要下来。”   顾辰州瞥了他一眼,又冷淡移开了视线,那棱角分明的高傲侧脸仿佛在说,你觉得我是会做这种事的人吗?   结果花团催促了一句,“快点啊!”   顾辰州皱眉,不情不愿伸出手扶住花团,等他下了飘窗走,还下意识扶住他的腰,将人护上床。   正是在给花团盖薄被子的时候,顾辰州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他堂堂一个帝国元帅,居然在伺候一个omega!简直不可理喻!   花团原本都躺下了,忽然他的男人又不知抽什么疯,本来要盖在他身上的小被子被一丢,顾辰州又沉着脸坐回椅子上去了。   花团看他的表情,居然有点气呼呼的可爱。   他好心情地不在意顾辰州粗鲁的举动,自己重新盖好被子,然后无奈道,“说吧,谁又惹着你了。”   这一句话,让顾辰州一愣,突然转头。   刚才那一瞬间,脑海中突然冲出无数个记忆碎片,天降冰雹似的砸向他的大脑,都是那个对他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温柔而宠溺的人…   “哈哈哈看把阿顾给气得,是谁惹着你啦……”   “怎么,又有人惹着我的阿顾了?乖,我给阿顾出气……”   “生气就要说呀,你总是闷闷不乐地憋在心里,说吧,是谁又惹你生气了……”   “不气不气啊,谁又惹着阿顾了,乖先跟我回家……”   “阿顾,是谁……”   “阿顾…”   “阿顾!”   顾辰州猝然回过神来,发现花团已经坐起身,满脸担忧,原来是他一直在叫自己。   刚才的记忆错乱,让顾辰州额间冒出一片冷汗,他撑起头,试图摆脱记忆混乱带来的大脑晕眩和疼痛,嗓音略微沙哑道,“我没事…”   面对花团,他下意识把自己最近面临的烦恼说了出来,“我找到上次欺负你的那个人了,我还,跟他交了手。” 第61章   那个幻境是一片浓墨色的荒芜。   无边无际,不知何起,不知所去。对待越强大的人,越真实的环境反而不起作用,显然对方是个老手。   顾辰州在幻境之中没有轻举妄动,他站在原地,平心静气地打量着四周的一切,寻找突破口。   “…阁下就是镇守北方的统帅顾辰州?在下仰慕已久,想向您讨教几招。”   一个灵异的嗓音从四面八方响起,潮水一般涌向顾辰州的周边。   顾辰州并不理会他的故弄玄虚,冷道,“出来。”   无人回应。   四周的气温越来越低,几乎要凝结出细小的冰霜,耳后有微弱的风,顾辰州眼神一凛,猛地转身,重拳砸落。   那个人影顿时被他击得四散,化作飘渺的烟雾迅速融入周围的荒芜。   顾辰州缓缓摊开掌心,里面一缕白色的烟飘出来,然后迅速逃离飞走。   找到了。   顾辰州不紧不慢地跟上去。   “前几天我遇上了一个孕夫,陪他玩了玩,没想到,你因为这件事一直在找我啊?”   嬉笑的声音在顾辰州即将发现出口的那一刻之前响起,顾辰州顿时停下了脚步。   那人趁机又道,“唉,我好后悔呀,早知道那个孕夫是你的人,我就不应该……把他放走!”   “我当时就应该剖开他的肚子,把那个小的挖出来!然后掏出他们的心脏,吸干他们的血!然后……然后我再把剩下的东西通通送到你面前哈哈哈!”   顾辰州狠狠皱眉,周身的气息隐隐暴动。   那人似有察觉,笑得更加疯狂了,“月族与人族不共戴天!月族与人族不共戴天!战争将起,我们的军队马上就要摧毁地球的防线了!!领地为我们所有!黑金石是我们的!omega也是我们的!!我记住他了,我要拿他献祭!他叫……花团,是么?”   “你敢!!”   黑雾撕裂,光明乍现。   顾辰州的致命一击打中了实体,几乎要将那人的胸膛打穿,他的手上沾满了腥浓的暗红色鲜血,然而,还是被那个人给逃走了。   结束回想,顾辰州往后靠在椅子上,闭了闭眼,“原来我以为他是撒那斯塔氏的人,交手之后才发现,并没有那么简单……”   一旁花团忍不住担忧,“怎么了?那个人很强吗?”   顾辰州道,“也不算,只是狡猾,行踪比较鬼祟,抓到他还需要费一番功夫。”   想到那人说的话,关乎国家大事,关乎妻儿安危,顾辰州便莫名烦躁,两者两相混杂,顾辰州也分不清自己心里这股躁郁到底更来自于哪一方了。   花团见他眉宇皱起,久久不能舒缓,知道他还在烦闷,安慰道,“好啦好啦没关系,你人没事就好了,反正早晚都能抓到他的!”   顾辰州挑眉,“你就这么肯定?”   “那当然,我男人是谁呀!”花团笑着朝他摊开双手,“你过来一下。”   顾辰州犹豫了一会,还是拢了拢外衣,起身坐到了花团身旁。   花团忽然搂住顾辰州的腰身,给了他一个暖暖的拥抱,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让顾辰州身体一僵,瞳孔微震看着眼前的omega。   花团轻轻拍着他的背,像以前一样哄道,“别生气了,我的阿顾这么厉害,哪能和这种人计较,不生气了乖…”   顾辰州的身体更僵硬了,他觉得有些丢脸,什么时候他居然沦落到被一个软弱的omega安慰?   但…感觉似乎不错?   顾辰州的手犹豫片刻,竟然没有拒绝他的拥抱,道,“…你以前,也经常这样?”   花团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对啊,以前你就只会在我面前闹小脾气,我如果不哄你,你就更生气了,还会说我一点也不在乎你,说我不对你好,可委屈了…”   顾辰州不忍直视,“别说了……那不是我。”   花团说得是真是假,那都是心知肚明的事了,某人就算满口否认,也不能改变他耳根子微烫的事实,更何况,他好像还真的有点印象。   丢脸。   顾辰州腹诽以前的自己,怎会如此,简直不像样!   花团大概知道顾辰州心里在想什么,他靠在男人的胸膛上,感受着熟悉的气息,就好像他所惦念的那个人,又回来了。   怀里的omega对自己好像很依赖,顾辰州发现这一点,不止依赖,简直黏人,抱着他的腰一点也没有松手的迹象。   顾辰州不知道孕期的omega会极度渴望伴侣的陪伴,他觉得大概所有omega都是如此。   被抱一抱倒也不吃亏,但他还有很多事要忙,没时间浪费,顾辰州想推开花团,却在碰到这人的手臂时,一刹那有了不该出现的想法,纤细,脆弱,更加是……出乎意料的柔软。   此前二十多年,顾辰州从未有过omega,更不会知道,原来omega的身体,可以这样软糯,还散发着淡淡的甜香,如出水芙蓉,清纯,又带点勾人的体香。   顾辰州忽然有点好奇,到底花团是什么个滋味,能把之前的自己迷的神魂颠倒?   花团难得如此安心,差点就要抱着顾辰州睡着了,结果他忽然一颤,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浑身一个激灵猛地睁大眼醒了。   是顾辰州……在闻他后颈最敏感,而又最脆弱的腺体。   那一小块地方,好像天生对alpha有着强大的吸引力,哪怕是顾辰州这种级别的超强质alpha,也避无可避。   他一只手摸着花团因怀孕而并不怎么明显的腰,另一只手,顺着纤细白皙的颈部暧昧摩挲,按着小小的可爱的喉结,眼神有些暗沉。   只要再靠近一点,就能知道这个总让他生气又好奇的omega,是什么味道的了……   微烫的呼吸打在腺体,顾辰州越靠越近,忍不住用唇瓣轻轻碰了碰,引来手里这人一阵颤栗,然后,他滚了滚喉结,赫然露出了牙齿。   “别!别标记!求你了……”花团好像知道他要干什么,连忙推搡抗拒,“我还在怀孕,对宝宝不好…” 第62章   顾辰州愣了愣,像是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推开花团猛地站起,睁大眼不敢置信。   他嗓子有些哑,艰难道,“我刚才……”   花团捂着自己的腺体,有点儿委屈,“你想咬我。”   顾辰州的表情更不可思议了。   他完全不明白,甚至觉得根本不可能,于是怀疑道,“是你刚才释放信息素勾引我?”   花团看白痴一样看他,“我在怀孕,没有信息素。”   顾辰州知道这一点,但还是不愿相信是自己因为……见色起意。   “啧。”顾辰州皱了皱眉,颇有点落欢而逃的意味,“走了。”   “阿顾!”花团把人叫住。   他眨着眼睛道,“那你明天还来看我吗?”   顾辰州停住脚步,却没有转身,他顿了顿,留下一句,“嗯。”,然后很快走了。   花团躺回床上卷起被子,有点害羞,又开心得想打滚。   顾辰州走之前依旧留了人站在门口保护花团,但这一次,没有人再限制花团的行动了。   花团大摇大摆地走出门,新来的两位军士对他恭恭敬敬,“请问夫人要去哪?需不需要我们随行?”   花团阔气地摆摆手,“不用,我去趟洗手间。”   军士道,“好的。”然后站回去目视前方继续守门。   没正经走两步,花团就开心得像个小傻子一样蹦蹦跳跳地跑进洗手间。   哄人的感觉真好啊,被宠着的感觉也好,就好像又回到了他们之前的模样,那个臭男人刚刚还忍不住亲他了呢!嘿嘿…   花团哼着小曲儿在洗手台洗手,注意到有人走到他旁边,他往一旁挪了挪。   洗手液在中间,他正要去拿,那个人也同时伸出了手。   那个人比他快一步,他看着那只漂亮白皙的手移走,目光随之落在了身边的人身上。   这个人的身材修长匀称,和花团没怀孕之前差不多,简单的牛仔裤和白T恤愣是被他穿出了模特的味道,他脸庞小巧,戴着黑色口罩和鸭舌帽,头发松软微卷,发型也非常潮,露在外面的那双杏眼别样得好看,整个人浑身的气度丝毫不凡。   花团在看他,他同样也在打量花团,然后他挑挑眉,把手里的洗手液递过去。   花团笑着身手去接,“谢……”   “砰——”   东西砸在地上了。   花团笑容僵硬,看向眼前这个人,然而这人却挑了挑一边的眉毛,转身双手插兜就走了。   “顾夫人…”   密切注意花团这边动静的军士非常迅速地赶了过来,见他站在原地表情有些怪异,立刻严肃道,“请问出什么事情了?”   花团恢复笑脸,“没事。”   “刚才我不小心把瓶子打翻了,我不方便捡,麻烦你帮一下忙。”   花团没把刚才的小插曲放在心上,依旧安心在VIP病房养胎,该吃吃该喝喝,数着钟头等他老公过来。   他明白自家男人如今金不蒙尘,肯定有不少小野花觊觎,但就着自家alpha那高贵冷艳气场两米八闲杂人等莫挨老子的气势,想必刚才那一朵正是在他那碰了一鼻子灰才会找上自己,反正能遇上一次就可能有第二次,只要顾辰州不屑外边的野花香,他就能毫不在意。   通透!花团忍不住自夸。   他的猜想完全正确,然而,也正因如此,花团从一开始就小瞧了今天出现的这个人,以至于往后,他为此吃了不少苦头。   山昀开始逐渐适应新的生活环境,每每空闲,他都会趴在自家阳台栏杆上,欣赏从十六楼高处远眺的繁华城市风景。   每次看完,他都会两眼发亮地坐回桌子旁,小心又满怀期待地问裴寒,“哥…你最近忙吗?”   裴寒吃完山昀精心准备的早餐,没什么表情,喝完一口温开水道,“忙。”   山昀的表情顿时有些失落。   “怎么?”裴寒注意到,捏了捏他的脸,“想出去?”   山昀顺势抱住他的手臂,表情有点儿可怜地道,“想…”   他第一次来帝城,外面的风景无一不让他好奇,可是城市人潮拥挤,他一个omega,又不熟悉路,如果没有裴寒跟他一起,他是不敢自己出门的。   裴寒揉了揉他的脑袋,目光柔和,“什么时候学会了撒娇?”   山昀被他看得脸有点发烫,扑进他怀里,闷声道,“你不喜欢吗?”   “喜欢。”裴寒亲了亲山昀的额头,笑道,“多跟哥撒几次,兴许明天就带你出去玩了。”   山昀抬起头,眼睛亮亮道,“真的吗?!谢谢哥哥……”   山昀很少会这样用叠词,这样叫他哥哥,裴寒被叫得浑身酥麻,眼神暗了暗。   他嗓音低沉,道,“再叫一遍。”   山昀把脸埋进他胸口,“什么呀…”   裴寒捏住他的下巴把他的脸抬起来,眼神深邃,“别装傻,乖,快叫。”   山昀害羞,垂着眼很小声,软软地叫,“哥哥…”   “大点声。”   山昀吸了口气,“哥…唔……”   他的嘴被堵住了。   清晨原本是容易擦枪走火的时候,裴寒正常的生理反应还没完全消下去,又被山昀给生生勾了出来。   他把人按在沙发上,枪抵着山昀,手掌掐着他的脖颈,掌心粗砾的茧摩挲着后颈的软肉,让山昀一阵一阵地身体发颤,很快就出水了。   裴寒亲吻他的下巴,脖颈,嗓音充满情欲的沙哑,“这么快湿了,想不想要,嗯?叫哥哥。”   山昀眼里氤氲着潮红,被这人摸得受不住了,颤着声喊,“哥、哥哥……”   这副模样,没有哪个男人能受得住的。   裴寒皱眉啧了一声,单手越发急躁地解皮带。   正是这时,茶几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沉默片刻,山昀眨着眼睛,轻轻推身上的人,“哥,有人打电话……”   裴寒上衣都已经脱了,紧实性感的小麦色腹肌暴露在外,他无比烦躁地蹙起眉,走下去接起电话,“哪位?”   面对如此不善的语气,对面也是笑呵呵地应答,“打扰了,请问是裴寒先生吗?”   是个老者的声音,裴寒思索片刻,便放缓了语气,“您是…祁副帅的管家?” 第63章   动手术所需的黑金石找到了。   这通电话打完,裴寒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眼神复杂,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山昀往下扯了扯衣摆,宽大的卫衣刚好能包住弧度诱人的臀部,他露着一双白嫩光滑的长腿,然后赤脚踩着地板走过来。   “哥?”山昀从背后抱住裴寒,依恋地靠在男人宽阔结实的背脊上。   裴寒回过神,放下手机,转身把山昀拥进怀里,叹气道,“昀儿,你这几天恐怕没时间去玩了。”   山昀看他这样,心里顿时就明白了。   自打离开祁府那天起山昀就在等,哪怕明知希望何其渺茫,但临走前看祁沐的神情,他总有股预感。   以至于现在,他更多的是好奇和惊讶,“祁先生真的得到了黑金石?是国王陛下允许的吗?”   裴寒低头看他,视线却落在山昀额角那道已经结痂的伤口上,看着长度有些狰狞,但其实并不严重,回家好好养个几天就已经痊愈了,不出意外应该不会留疤,皆大欢喜。   裴寒轻轻抚摸他额头的伤口,低声道,“应该不是,黑金石也作为最顶级的奖励发放给对国家做出巨大贡献的人,这种人少之又少,且为了防止黑金石被抢夺,他们通常会被国家列入秘密保护名单,不向外透露一点信息……唯一几个不需要这种保护的,据我所知,只有镇守四方的兵马大元帅,包括身居这座城市,庇护万千子民的顾大元帅,而祁副帅,恐怕还没有这个资格。”   山昀难得听他对自己讲这么多国家大事,显得兴致勃勃,“他们好厉害,我连听都没怎么听说过黑金石到底长什么模样……”   裴寒捏捏他的耳朵,“好了,不管怎么说,先去祁府看看,没准真能让你大饱眼福……对了,把纱布粘上吧,遮一遮伤口。”   山昀一怔,笑容渐渐有些僵硬,他敏感地捂住自己的额头,有点无措道,“…很难看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裴寒眼底情绪莫测,“乖,这样,才足够明显…才能让别人记住。”   他们再次驱车来到祁府,而这一次,接待他们的却是祁府的管家。   管家礼貌地让裴寒在客厅等候,自己则带着山昀走上了三楼,那是平时客人都无法涉足的地方。   那是城堡深处,穿过一条铺着地摊蜿蜒典雅的走廊,他们停在一扇厚重的镀金大门面前。   山昀向管家道了谢,然后在他的示意下,敲了门,随后,大门沉闷地吱呀一声,自动开了。   房间内宽广空阔,放眼望去只有正中一个手术台,以及周边放满各种手术工具和药品的医用架。   祁沐已等候多时,笑道,“他不愿出门,我就在家里临时弄了个手术室,条件简陋,希望山先生不要嫌弃。”   山昀忙摆手,“已经很好了,我之前手术的地方跟这里都不能比……诺兔怎么了?”   一向调皮好动坐不住的诺兔此刻反常地坐在手术台上,身体软趴趴的,靠在祁沐上身,表情像是没睡醒,迷迷糊糊的如在梦中。   但他气色红润,嘴唇殷红,小脸慵懒中又带着满足,不像是生病的样子……他偏着脑袋,白皙的脖子上有几朵娇艳的红梅,若隐若现。   祁沐低头轻轻拍着小爱人的背,眼神宠溺道,“小朋友吃饱喝足,想睡觉了而已,这样正好,一会免得他不配合。”   山昀注意道祁沐脖子上的两个牙印,那是月族觅食时最爱咬的地方,而且,祁沐今天身上的气息似乎有些不同,稍微离得近点,就能闻到他有点控制不住外泄的淡淡的信息素,山昀忽然想到了什么,脸红了红。   祁沐道,“请开始吧。”   山昀,“好。”   刚进来的时候他就注意到手术台中央放着一个鎏金的黑木匣子,如果没猜错的话,那里面放的应该就是黑金石了。   “…呜!”   诺兔原本张着小嘴呼噜呼噜地睡着觉,唇角还留着口水,结果他的翅膀突然传来轻微的痛意,他对自己的翅膀很敏感,立马就醒了,揉着眼睛想把翅膀缩回来。   祁沐用手掌挡住了他的视线,低声哄着,“不怕不怕,乖兔看,是我,继续睡吧……”   诺兔睁开的眼缝里看见了自己熟悉的脸凑近,唇瓣微微凉凉地凹陷,他舔了舔嘴巴,安心睡了。   手术进行得格外顺利。   祁沐把诺兔抱回卧室,见他依旧睡得香甜,便退了出来。   他送山昀下楼,客厅内是早已等候许久的裴寒。   裴寒见到他们立即起身,“怎么样?”   祁沐笑道,“多亏了令夫人,手术非常顺利。”   裴寒脸色舒缓,“我还以为至少要好几天,没想到几个小时就完成了。”   祁沐,“是,山先生手艺极好,诺兔恢复得快,后续无忧,也不必劳烦先生再多费心了。”   裴寒听人这么夸奖自己的omega,心里也有点高兴,他奖励般的捏了捏山昀的脸,对他笑。   山昀被他们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不全是我的功劳,主要是黑金石,我本来打算研究研究再动手,没想到它这么好用,质地温润柔和,可塑性很好,简直太棒了!我还是第一次……”   山昀越说越激动,丝毫没察觉到对面两个人都已经沉默,直到裴寒悄悄捏他的手背。   山昀一愣,看了看两人的表情,说话声戛然而止。   裴寒站出来替他解围,“他太高兴了,嘴上失言,还请祁大人不要介意。”   祁沐只是笑,“时间也不早了,留下来一起吃顿晚餐吧?”   裴寒道牵起山昀的手,“谢祁大人好意,但是不用了,趁时间还早,我想带昀儿出去逛逛。”   祁沐也不强留,笑道,“请稍等。”   下一刻,他叫管家拿来了大包小包各种珍贵的药材和补品,略微抱歉地看着山昀额头上的伤,“对于山先生的伤,我还是过意不去,这是我的一些歉意,希望山先生能接受。”   山昀连忙摇头,“不用不用,我已经好……”   “不用了。”裴寒接过话头,把山昀往怀里揽了揽,也笑道,“小伤而已,我有能力把他治好的。”   祁沐表情微微愣了一下,随后笑着不说话了。   这两个alpha之间的氛围实在奇怪,山昀左看右看,也看不懂他们的眼神在对峙些什么,然后,裴寒便带着他回家了。 第64章   未名之地。   沉重的黑色云层卷起一个巨大的漩涡,辗转起伏,似要将人吞没。   一群深蓝色军装的军士拿着抢,一步一步小心地走在这片荒芜的沙土上,他们面容谨慎,眼神小心仔细地打量着四周。   “找到了吗?”有人透过耳夹上的通讯器问。   “没有…”   “我这边没有发现异常…”   “我这也没有…”   即便如此,所有人依旧紧张,不敢有丝毫松懈。   他们继续小心翼翼前进,寻找出口,这时,走在最后的那个战士背后,地下泥土忽然松动,然后,缓慢冒出来一只血管狰狞的人手。   最前方的领队似有所感,他侧头看向副队,道,“还没联系上主帅吗?”   副队按着通讯器,脸色凝重地摇摇头。   领队拍了拍他的肩膀,“即便走散,大帅依旧是大帅,他不会有事的。”   说完,他便往后方看了一眼,这一眼,令他顿时瞪大了眼睛。   走在最后的那个士兵被死死捂住嘴,睚眦欲裂,胸口被一个状似弯刀的利器刺穿,殷红的鲜血染湿了整片胸襟,径直往下滴落,而他极力伸出手,像是在求救,又像是在说,“快跑——”   这时,他身后浑身黑褐色人头螳螂手的怪物睁眼,一双幽绿色的瞳孔对上了领队的眼睛。   “敌袭——”领队心神俱震,大吼了一声。   所有人都反应过来,纷纷举起武器转体,然而在看见他的的敌人之后,所有人都是一愣,随后场面顿时混乱。   “那是个什么东西……”   “别乱开枪!!小六还在它手里!”   “这怪物刀枪不入!这怎么办?!”   不多时,地面一阵剧烈震动,不等人站稳,他们周围立刻出现了好几个黑漆漆的大坑,然后,无数个黑褐色的怪物爬上来了。   “快!分散!别被它们一锅端了!”领队立即发布命令,指挥队员分开躲避。   他把一旁的副队拉到身边,眼看着一个队员被怪物横刀分尸,话音都在发颤,不是在害怕,而是意识到形势严峻,心里却有最担忧的牵挂,“…你跟着我,这次千万别给老子逞强,躲在我身后听见了吗?!”   副队被他捏得感觉手掌都快断掉,忍痛道,“松开!我没被怪物打败,先被你给弄死了!…别拉着我,咱俩分开行动!”   领队勃然大怒,“妈的你一个beta,还能翻天了是不是!!你给我……”   话没说完,隶属于alpha的敏锐让他抱紧这个不知好歹的beta,往一旁躲去,下一秒,他们原来站的地方就被一把“弯刀”给刺穿,入地至深。   领队皱眉低骂一声,抬枪瞄准怪物的头部,对着那两个怪物绿得瘆人的眼珠子就是砰砰两枪。   “桀桀——”怪物捂眼发出尖锐的哀啼。   领队发现了它们的弱点,立刻冲对员们吼,“眼睛!!攻击它们的眼睛!!”   然而话音未落,旁边突然传来一声痛苦的尖叫。   有人看见了,顿时被吓退了好几步,指着那个反向哆哆嗦嗦地,“有、有鬼……”   最开始受到袭击的那个名叫小六的队员,被削掉了脑袋,而他身后,一个看起来像是被烧焦全身漆黑糜烂的无头人,慢慢把小六的脑袋挪过来,按在自己脖子上,转了转,然后,对着那个指着他的士兵,咧嘴阴森一笑。   副队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背后的冷汗把衣服都打湿,轻微地发颤。   忽然,一双干燥温热的大手捂住了他的眼睛,熟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不听话吓死你,怂货!”   副队被骂了,但也是真的怕,所以他都忘了回敬,深吸了几口气,平复心境道,“我没有闻到血腥味。”   领队观察着四周的战况,听起来并不意外,“嗯,我们还在幻境里,这些东西伤不到人。”   副队注意到这人越发闲散的状态,掰开他的手掌,看了眼周围的空旷道,“怎么那些怪物都不过来,看不见我们吗?”   领队哼了一声,“越弱的人越容易害怕,越怕越容易被盯上,真正出事的概率也会变大。”   他淡淡地看着几个被吓出鸟叫到处抱头乱窜的队员,点评道,“这是任务,但对这些怂货来说,也算是一种考验……啧啧,你看看丢了帽子那个,居然尿裤子了!真他妈丢脸,这要是在我们铁甲营,早被老子一巴掌打傻了!”   副队白他一眼,推他,“就你厉害,滚开。”   “艹,用完就丢啊?要不是我,你个小垃圾早被盯上了,真他妈……闪开!!!”   副队不明所以,但他被眼前这个alpha猛地拉进怀里,突然听见他倒吸一口凉气。   鼻子捕捉到血腥味时,他愣了愣,终于慌了,“……你受伤了?”   “你不是说没事的吗!!你不是说它们伤不了你的吗!!!你怎么样?伤到哪里?啊?…陆阅!你他妈放开我!!我不用你保护!姓陆的!……”   陆阅一只手紧紧按着他,分毫不让他抬头。   他盯着自己被戳穿的手掌心,正中一个血淋淋的洞口,边缘染着一点诡异的黑色残留,正在大量失血,血腥味浓重,难怪连怀里这个beta也能闻到并知道他受伤。   啧,小垃圾叽叽喳喳的吵死了。   陆阅握拳,眼神凌厉地扫过去,“装神弄鬼,出来!”   “啪、啪、啪……”沙烟四起,一个人影拍着手走出来。   “不愧是顾辰州的亲兵,反应不错。”   来的人相比于那些怪物正常的多,还拥有自己的意识,陆阅定睛一看,顿时蹙起眉。   他按了一下通讯器,不管对面听不听得见,他道,“喂喂?…二队遇袭,是月族,请求一队支援!”   “月族?”   那个赤瞳白皮的男人仿佛听见了什么样的笑话,冷嘲一声,“你们这些愚昧的人类该不会到现在都还以为,自己是受到了月族的侵袭吧?”   陆阅一愣,“你什么意思…”   怀里的人察觉到机会,连忙挣脱开,恨铁不成钢地瞪着男人,“不是月族就是浪人!!你还不动手?!” 第65章   经他这么一提醒,陆阅顿时闭嘴不再多说,直接抬手开了一枪。   子弹透过那个男人的身体,径直虚空穿了过去,那个男人分毫未损。   陆阅收回抢,淡定道,“幻象。”   随后他不再理会对面那人,低头邀功似的汇报,“长俞,他们至少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有御血的能力,另一个能致幻。”   正握着他的手腕皱眉查看他伤势的叶长俞白他一眼,“用得着你告诉我?”   他从口袋里拿出小绷带和药水,一边帮人包扎一边恨恨地道,“妈的你下次再这么没用,就算被人在脑门上戳了个洞我都不会再管你了!”   “是是,我没用,还好有你…”陆阅好不要脸地用脸蹭他的额头,痴汉笑道,“嘿嘿,媳妇儿你真好~”   “操,谁是你媳妇!”叶长俞甩手就是一巴掌。   陆阅捂着被媳妇扇痛的脸,一米八九的大男人低着头,有点儿委屈,但他脾气依然倔,“我虽然疼你,但上下位置还是不能变,反正你在下面,你就是我媳妇儿!”   “妈的我是这个意思?!”叶长俞轻易被这人惹暴躁,反手又是一巴掌,“上你妈的下!”   陆阅捂着两边被打得匀称肿的脸,夹着尾巴,屁都不敢再吱一声。   “喂喂……你们两位,是不是有点过分嚣张了?”   随着话音落下,强风突起,那个浪人的身影随着风沙极速靠近。   然而刚才还在打闹争执的两人彼此对视一眼,像是早有准备,猛地向两边腾跳分散。   叶长俞的手套在地面划出细长沟壑,他眼神一凛,枪眼对准目标的同时扣下扳机,嘭的一声,一发见血。   原本要打穿那浪人脑袋的子弹被横空截下,卡在手掌正中,不能再动弹,鲜血顺着惨白的手掌流淌,然后凝成胶状,一点一滴飞回浪人唇边。   他咽下自己的血,擦了擦嘴角,眼神幽暗地盯着从一开始就被他小瞧忽的beta,“你知道我什么时候换成本体的?”   “呵,你以为自己是有多厉害?”叶长俞重新装弹上膛,“你刺穿他的手,我再打烂你的,勉强扯平。”   那个浪人脸上忽然有了兴趣,他把另一只手正对受伤的手掌,手指微一蜷曲,那颗特别定制的纯银子弹就似受到召唤,穿过血肉漂浮在他手掌之上。   子弹上沾着血迹,他勾一勾手指,然后弹出,“还给你。”   子弹立即以破空之势朝叶长俞飞去,叶长俞突然一个后翻,子弹险险擦过他的衣服,不等叶长俞站起,子弹调转方向,突然又飞了回来,与空气快速的摩擦产生躁响,叶长俞躲避不及,使劲在沙地里翻滚,子弹嘭的一下又一下,刚好在叶长俞翻身的下一秒打进地里,逼他不断加速,风沙漫天,滚成了个泥人,跟逗他玩儿似的。   那个浪人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一切,可是突然,他的脸色僵硬。   然后,他慢慢低头看见自己的胸口。   一把锋利的短刀插在他心口上,刀刃红得发亮,这是致命伤害,他的血不再受他控制,染红了大片的衣襟。   “逗他好玩吗?”一个隐隐暴怒的危险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浪人吐了一口血,震惊道,“你不是……”   然而,他余光瞥见一旁本应拖住这个alpha的同伴的尸体,就都明白了。   一旦幻境被破,剩下的那个人就是个普通的月族废物,仅有的耐力优势在一个alpha的眼中,什么都不是,只是他没想到,这个alpha居然这么快就找到了他们的破绽。   “死去吧。”   这是他听见的最后一句话,随后,他被陆阅像个垃圾一样往前一丢,直接踩着尸体走过去。   “媳妇儿……”话没说完,陆阅就被自家媳妇儿眼神一剜,顿时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站在原地不敢动。   叶长俞呸了几口,把嘴里的沙子都吐干净了,才有力气骂,“没用的狗东西,下次换你来当饵,干掉一个废物也用这么长时间。”   “哎…”陆阅有点心疼,帮他擦去脸上的沙尘道,“好的,狗媳妇,下次伏杀敌人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叶长俞眼神一瞪,“你敢骂我?再骂一个试试?”   陆阅咧嘴笑,“好好,媳妇儿别生气,我这不是顺着你的话来嘛。”   叶长俞冷哼,他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上了这个狗东西的套,承认了自己是他媳妇儿。   他一噎,气不过又想骂人,然而他却突然看见陆阅的脸色一变。   陆阅先发制人捂住他的嘴,随后沉声道,“嘘,长俞,人都不见了…”   叶长俞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放眼望去,不知什么时候起他们四周变成了一片了无人烟的空地,而跟着他们来,却陷在困境里的那群队员,全都不见了。   “幻境未破,不止一个幻术浪人,还有一个更厉害的。”陆阅凌厉地扫过四周,得出结论。   能撑起这样一个庞大的幻境,可见那个人至少是大伯爵级别的,陆阅自知他还没有那么强的能力,能护着另一个人安然无恙地从一个大伯爵级别的浪人手里逃脱。   陆阅心里沉了沉,他忽然解开外套扣子,猛地把叶长俞往怀里一拽,蒙头盖住。   叶长俞眼前一黑,皱眉挣扎道,“你神经病?发什么疯?!放开我!”   陆阅按着他,粗声道,“别动!我怕他把我俩分散,你还是在我怀里踏实!”   叶长俞又好气又好笑,关键他被这狗东西浑身的汗臭味熏得快要窒息,“踏实个屁!人家要想整你你还有那闲工夫顾得上我?拖着我一起死倒是真的!”   显然,叶长俞也已经意识到他们将要面对的是个什么人物。   陆阅有被打击到,一颗玻璃心顿时碎了一地,他无比委屈道,“你怎么能这么说你男人…”   “我还是你爸爸呢!”叶长俞没耐心顾及他那颗脆弱的小心脏,抬手就是一巴掌,“滚开!也不想想自己身上什么味儿,熏死我了!”   那一点听不出作假的嫌弃让这个男人彻底自卑了,捂着脸委屈巴交地把人慢慢松开。   正在此时,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冷笑,犹如空谷传响,在天空中回荡,冷清阴森,让人闻之毛骨悚然。   陆阅顿时就炸毛了,猛地抓住叶长俞的脑袋,用力往胸口一按,撞出巨大的响声。   叶长俞,“……”   呵呵,这狗东西留不得了。 第66章   然而,就在这种压迫感十足的紧张对峙中,他们所处的环境,又开始变化了。   这一次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场景,而是现实中的街道,漆黑夜色,周围一片狼藉,显然不久才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战斗。   正是他们刚才追击那群歹徒并与之正面碰上的地方。   听到伤员的痛苦呻吟以及医护人员的指挥急救声,陆阅才慢慢回过神。   他们这是有惊无险啊。   “媳妇儿!我们没事了哈哈哈……啊!!”   陆阅激动的声音陡然拔高一个度,他突然弓起身体,表情由劫后余生变得无比痛苦,“媳妇儿疼疼疼…别掐我肉…”   叶长俞对付陆阅的绝招,不止是那让人立马噤声的俩大耳巴子,他掐起陆阅来,那也叫一个精彩,伴随着某人的惨叫,手里拧着的肉一百八十度大旋转,足够让这个糙汉猛吸凉气嘴角抽搐。   叶长俞掐完,拍了拍手,若无其事道,“我衣服脏了,你得赔一件。”   陆阅不明白自己怎么又遭这个祖宗讨厌了,眼角飙着泪花哽咽,“呜我不、不赔……”   叶长俞看过来,陆阅委屈巴巴地抱他,“我给你买一百件,要我的命都行。”   叶长俞眉宇舒缓,冷哼一声,却没急着把人推开,“谁稀罕。”   陆阅又扎心了,然而不等他委屈,一旁突然穿了一声尖叫,陆阅回头看了一眼,他立马就眼尖地发现了倒在隐蔽的塌陷墙体之下,刚刚才被发现的尸体,他一惊,立马下意识回头捂住叶长俞的眼睛,“长俞别看!”   那是一具无头尸,死状惨烈,最重要的是,衣服正是他们那一队的队员!   可是还是晚了,叶长俞的反应速度只比他差那么一点,那具尸体他还是看见了。   叶长俞情绪忽然有些激动,攥着陆阅的袖子问,“那是不是小六?他死了吗?!”   陆阅注意到他似乎在颤抖,心疼得紧,忙把人抱进怀里,“没有没有,你认错了,那人我们不认识…”   “撒谎!”叶长俞提高音量,在他怀里剧烈挣扎,“你能不能别总这样!!”   陆阅这时候哪能顾得上他话里的其他意思,叶长俞越是挣扎抗拒他抱得越紧,“没事的没事的,长俞听话,我先带你离开这里,我们先走啊……”   眼看着他就要不顾叶长俞的反对硬生生把人拽离,突然有人叫住了他。   “陆阅!”   陆阅一看,那边站着的气势不容忽视的两位,正是他们的最高指挥官。   祁沐倒还好,温和笑道,“都是当少将军的人了,还这么急性子,怎么了这是?”   “祁大哥,”陆阅干巴巴地对祁沐打招呼,转向一旁表情冷淡的顾辰州,声音不自觉低了一些,“表哥,你们怎么来了……”   话说完,他就懊恼自己又犯浑了,这次的任务就是顾辰州派发的,他本人亲自跟随督战,可不得出现在这吗?   顾辰州是陆阅的表哥,陆阅的母亲和顾辰州的母亲是亲姐妹,两人在出嫁前关系极为亲密,陆氏不如顾氏辉煌,但好在陆氏的男儿一个比一个有担当,再加上顾氏的帮扶,陆氏在帝城也算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   这么一想,陆阅突然就反应过来刚才在那无人的幻境当中,那股强大的压迫感是从何而来了,冷峻又强势,不正是他这位身份高贵的表哥的吗?这么说起来,刚才那个强大的浪人不战而逃,恐怕也是因为顾辰州参与进来了。   于是,他拉着叶长俞,道,“媳妇儿,快,刚刚是表哥救了我们,咱得谢谢他……”   叶长俞挣开他的手,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用公事公办的清冷语气打了招呼,“顾大帅,祁副帅。”   陆阅感觉他媳妇儿好像有点生气,真的生气。   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不好明着问,只暗戳戳地拉近关系,“没外人呢,表哥对我很好,祁大哥也是,都是一家人没必要这么客套……”   没想到,叶长俞直接往旁边跨了一步,避开了陆阅的触碰,“请你放尊重些,陆少帅。”   陆阅一愣,脸上忽然有些急躁,他又想去拽叶长俞的手,不安道,“媳妇儿……”   祁沐看不下去了,制止了陆阅的拉扯。   他先是笑着避重就轻,“小阅呀,人家还没答应跟你交往,更遑论结婚,你这么称呼他,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陆阅皱了皱眉,看向身旁的叶长俞,“怎么不合适,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怎么不能叫媳妇了?这婚迟早要结的,我家都跟叶叔叶姨说好了!”   祁沐失笑,果然,他看见叶长俞眉峰忽然紧蹙,竟然直接闭了眼,一点要跟陆阅争辩的欲望都没了。   “还是一样的,要跟你结婚的是长俞,他没答应,他的父母答应了也还是不行。”   陆阅完全不理解,“为什么?!”   然而,很快他就想通了,他生怕叶长俞跑了一样紧抓住他,目光灼灼地追问,“长俞,你喜欢我,你会答应和我结婚的,对不对?”   叶长俞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他一个问题,“如果我跟你结婚了,以后会怎样?”   陆阅立即举着手指发誓,“我肯定会对你很好很好!家里的一切都听你的,我的全部财产都交给你,连我也是,你只需要在家里当一个无忧无虑的豪门贵夫人,其它的一切都交给我来解决!”   早知道会是这样,叶长俞冷笑一声,随即不说话了。   看够了小辈们的闹剧,顾辰州发话了。   “叶副官,下个月边部有一次任务,你带一队人去协助。”   叶长俞微怔,脸上罕见地露出了兴奋,他立马站直应声,“是!主帅!”   陆阅见顾辰州都没提到自己,控制不住地慌了,大声道,“不行!”   “表哥,边部那可是真枪实弹的战场,长俞他还年轻,没有真正实战的经验,还是别让他去了吧,再怎么样,他是我的副官,我得跟他一起走啊……”   顾辰州看他一眼,“你是主帅?”   陆阅被他一看就有些心里发怵,脖子缩了缩道,“你是…”   顾辰州又道,“你提醒我了,从今天起,叶长俞将不再是你的副官,我会另外派人给你。”   陆阅猛地一怔,红了眼,彻底急了,他也不管他面前站的是谁,吼道,“长俞是我的!当初是你亲手指的他给我当副官,你不能反悔!”   顾辰州冷冷道,“你还有脸说?当初你求着我要他,并承诺拿出成绩来证明我的选择没错,结果?”   结果……面对敌人,陆阅再也不像曾经一样果断勇猛,而是变得束手束脚,甚至为了保护身边这个人不受一点伤害,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其他队友去送死,丢了性命。   不止是顾辰州的气势压迫,突然被这么拎清了一问,陆阅自己就已经站不住脚。   不再理会哑口无声的陆阅,顾辰州看向叶长俞。   他道,“去边部军区出一次任务,于你,是奖也是罚。”   叶长俞知道他在说自己刚才在幻境里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暴躁、胆怯,情绪太过外露。   他低头道,“是,谢主帅。”   看着叶长俞独自远去的背影,陆阅心急如焚,他舔了舔干燥起皮的唇角,请求道,“表哥,求你了,让我一起去吧,长俞他一个人带队不行的,我上过一次星际战场,出的任务也比他多,我再带带他…”   顾辰州直接无视他,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去查看伤员的情况。   祁沐拍了拍陆阅的肩膀,无奈道,“小阅,祁大哥问你,你觉得如果让你和长俞来一场实战演习,你会很轻松地胜他吗?”   陆阅沉默了。   祁沐又道,“长俞虽然是个beta,但他的实力如何,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有时候爱得太过了,对他来说并不是爱,而是伤害,你懂吗?”   陆阅一直盯着叶长俞离开的那个方向,看着人上了车,车子开远了,他的心也跟着不在这了。   “谢祁大哥!我先走,你再帮我跟表哥求求情,改天我请你吃饭!”说完,陆阅就拿起头盔迅速套上,然后踩着机车一崩没影了。   祁沐回到顾辰州身边,顾辰州淡淡道,“你跟他浪费时间。”   祁沐失笑,“哪怕他能听进去一点,也是好的。”   这个年纪的小孩永远情绪至上,顾辰州不知想到了什么,微微勾唇摇了摇头。   回到正题。   顾辰州追查之前伤害花团的那个月族人,没想到查到最后揪出来一个犯罪团伙。   “拥有制造幻境的能力的撒谷鬼巫一族,以及被他们驱逐在外的撒谷鬼巫浪人…”顾辰州低念道。   浪人,也就是那些拥有异能的狩月星贵族当中被抛弃的可怜虫,他们往往因为某些原因而遭到整个家族的驱逐,不仅不思进取,还心怀恶念,甘愿堕落成魔,他们游走于世间角落,流浪四方,为非作歹,行踪诡异,被月族恶称之为,“浪人”。 第67章   顾辰州忽然有些头疼。   他扶住额头,眉峰紧蹙,表情竟然有些痛苦。   祁沐被吓了一跳,连忙扶着他,“大哥,你怎么…”   顾辰州摇摇头拒绝了他的搀扶,有些无奈道,“最近想起来的事越来越多,记忆有些混乱。”   “对了,”顾辰州顿了顿,对祁沐道,“刚才我本来可以抓住那个浪人,但是有一个人,趁乱逃跑的时候我看了一眼,有些眼熟。”   祁沐微愣,“那是谁?”   顾辰州神情严肃,慎重道,“你去把阎邪门的通缉名单拿过来,我再看看。”   阎邪门,星际第一大犯罪团体,全宇宙的通缉对象。   祁沐听见这个名字心里咯噔一下,随后立马露出了和顾辰州一样严肃的表情,“是,我知道了。”   医院内,病房门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   “还没休息呢?小团子。”   坐在床上玩手机的花团闻声抬头一看,脸上顿时露出惊喜的表情,“圆圆!”   阮圆举了举手里提的满满当当的零食袋子和水果袋子,笑道,“今晚刚好有事路过这附近,就来看你啦。”   “听说预产期就在这几天了?”阮圆把水果放在桌上,坐到床边凑近摸了摸花团的肚子。   “嗯嗯!”花团翻着他给自己买的一大堆零食,无比感动,“圆圆你对我真好…”   阮圆咧嘴一笑,“那当然,谁让你是我的好朋友呢!”   他盯着花团看了看,点头满意道,“总算养胖了点,你之前瘦得我看了都心疼,还好现在养回来了些,瞧瞧,白白净净的,多好看一个小omega呀。”   花团没被人这么直白地夸奖过,他有点害羞,小声道,“你也好看。”   “哈哈,”阮圆毫不谦虚地笑,“我也这么觉得。”   两人许久不见,一见面总有许多说不完的话,就像失散多年的好友总能找到曾经的感觉,然而两人总共也才见过几次面。   阮圆不能久留,他一会还有事要回一趟阮家。   “等你生的那天我不知道有没有空能不能过来陪你,你害怕吗?”阮圆握着花团的手,问道。   原本花团是不怕的,但不知为何在阮圆面前,那些潜藏的脆弱情绪总能轻而易举地冒出来抢占上风,于是他抓紧了阮圆的手,眼神不舍。   阮圆不放心,他叮嘱了许多,提前把临产以及生产时要面临的一些情况告诉了花团,好让他有心理准备。   “…生的时候一定要配合医生,接产的医生不一定是omega,更有可能是beta,甚至男alpha,不要怕,更不用害羞,你闭上眼睛不去想这些,听他们的话用力,可能过程会非常痛,但你尽量控制自己不要大喊大叫,你得保存体力生孩子…我相信你一定会平平安安地把孩子生下来,你也要相信…还有啊,生完孩子不代表一切都结束了,坐月子也是很关键的,omega分娩相当于遭受一次身心的重创,一定要好好调养,呃……暂时就这么多。”   阮圆合上自己的电脑,一扭头,发现花团居然在哭,吓得愣了愣。   “哎呀怎么了嘛?”他赶紧把电脑丢到一边,过去抱住花团,安慰他,“没事的…哎呀你不要想得那么严重,我也没生过孩子,我这,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个情况,这些都是上网查的,快快,把耳朵蒙上,就当我什么都没说,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第68章   花团擦了擦眼泪,感觉很抱歉,“我没事,对不起…”   “你跟我道什么歉呀,”阮圆皱眉道,“控制不好情绪不是你的错,你不必忍,不必内疚也不必自责,照顾不好你,这是我们的错。”   “独自怀小宝宝是一件很辛苦的事,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真的。”阮圆拍着他的背安慰他,“无论是感到害怕还是难过,都可以说出来,你有丈夫、有亲人、有朋友,你还有我呢……”   阮圆轻车熟路地把人哄睡着,然后给他盖好被子,轻轻关上门走了。   夜色静谧。   阮圆是自己开车来的,他的车就停在路边,是一辆黑色的超跑,奢华又低调,附带飞行器,能在空中路段畅行无阻。   车门自动打开,后座等待已久的小白虎拟态机器人重醒,略带憨厚的机械音欢快道,“主人!你回来啦!咱们现在回家吗?”   “对,”阮圆系好安全带,一边道,“你给顾大元帅打个电话过去,就现在。”   小白虎,“好的主人。”   阮圆是omega保护联盟的成员,更是联盟会的七大委员长之一,他平时的工作主要就是接收omega的委托,调查核实,参与庭审,帮助那些遭受到不公对待的omega们伸张正义,当然,他本身就是个正义感爆棚的小omega,自然见不得自己的同类受到任何委屈,更何况是他自己的好朋友!哪怕他要面对的是堂堂帝国元帅。   “嘟——”那边很快接通了,低沉磁性的嗓音随之响起,“阮圆?”   “是我,顾帅。”阮圆皮笑肉不笑道,“知道您忙,我就不多说废话了,您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吧?但想必您应该不知道,我和你的omega已经成为了要好的朋友,现在人家就快临盆了,您工作再忙,也不能忙到连老婆孩子都要别人提醒才记得吧?”   那边沉默了几秒,随后道,“他快生了?”   阮圆听着这略带惊讶的语气顿时有些恼火,“不会吧,就这几天的事了,你不知道?呵呵,难不成医院里躺着的不是你老婆而是别人的,他肚里怀的也不是你的孩子了?”   那边声音沉了沉,冷道,“阮圆。”   阮圆耸耸肩,“抱歉顾大帅,职业病使然,渣男得骂多了,请您原谅我的无礼。”   话是这么说,但阮圆那敷衍的口气却一点也听不出歉意。   顾辰州不欲与一个omega一般计较,冷淡道,“我知道了,你管好你的事。”   不等阮圆回答,他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阮圆撇撇嘴,“切,果然alpha都是大猪蹄子,还都是些臭的……”   话音未落,前面路边突然窜出来一个人,阮圆瞪大眼睛,猛地一脚踩下刹车。   “嗞啦———”   阮圆的车险些对着人撞上去,但结果也不怎么好,他的车身一头扎进了路边的绿化带里面。   阮圆生气了。   今天是不宜出门吗?怎么糟心事一件接一件的来?   他解开安全带,气冲冲地下了车,想把刚才那个冒失鬼骂一顿,他害得自己差点被震晕!   “喂,你——”阮圆愣住了。   那个人一身玄黑,衣服破烂惨烈,隐隐可见的血肉模糊,浓重的血腥味冲鼻,还在一滴一滴地往下落。   他小腿肚上插着某种机械的碎片,打着颤,腿无法站直,身体倒是不动如松,尤其是凌乱的黑发下,那双冷厉阴森的眼睛看过来时,让阮圆顿时毛骨悚然,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这人是个alpha,并且,是个劣质alpha。   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怪异的信息素让身为omega的阮圆,本能地想要逃离。   alpha有优劣之分,优质alpha又分为超强质、强质和平质,犹如一座等级森严的金字塔,自是不用多说,然而劣质alpha,根本不会有人对劣质alpha进行划分,一旦归劣,这些alpha哪怕冠以alpha之名,也比一群社会垃圾好不了太多,他们是被beta都要踩在脚底下的存在,孱弱、病态、畸形……都是他们的表现,即便他们拥有信息素,但恶劣的信息素的味道,让那些对气味敏感又娇贵的omega恨不能立马捏着鼻子远离。   没有任何人愿意接近这类人。   阮圆也是,他甚至想捏住鼻子,阻止这种怪异刺鼻的信息素进入鼻腔,虽然这并没有用。但是最后自身良好的教养还是没能让他当着人的面,做出这么无礼的举动。   那个alpha见阮圆后退了一步,拖着残腿,朝他走了两步。   他看见车内没有其他人,只有这么一个孤单柔弱的omega,明白这是自己下手的最好机会。   阮圆看他一步步朝自己靠近,东倒西歪像是随时都能晕倒,于心不忍,道,“你用不用我帮……”   “钥匙交出来…”男人嘶哑的嗓音威胁道。   阮圆一愣,怀疑自己是听错了,“什……”   “车钥匙交出来!”男人大吼,打断他的话,并颤巍巍地从背后拿出一把短刀。   阮圆,“……”   阮圆挑眉,“你确定?”   这一天天的,都叫什么事儿啊。   他冷笑一声,突然叫道,“鲁鲁!”   后背车门猛地打开,小白虎机器人跳了下来,小小的一只,还没有omega一半高,alpha表情嘲讽,然而下一刻,他的表情便僵住了。   鲁鲁转化形态,瞬间变身成比他还高大的防御型机器人,站在那个娇小的omega身边,如重山一般,冰冷的蓝色电子眼睛俯视他。   男人,“……”   阮圆不由自主地插腰哼哼,骄傲道,“鲁鲁可是全星际排行榜第二的防御型机器人!omega居家旅行的必备产物,你连这一点都不清楚居然还敢来打劫我,哼,真是没有半点自知之……喂!干什么!别碰瓷啊,喂喂我可没让鲁鲁动你…喂!”   阮圆眼睁睁看着那个男人一点一点在他面前晕倒,忽然有些慌了。   随着男人嘭的一声直直倒在地上,阮圆心里咯噔一下,感觉自己好像碰上了一个更大的麻烦。 第69章   “不久前,一艘星际海盗飞船在北地月星系出现,然后失控坠毁,撞上了我们的宇宙航舰,根据当时的情况来看,应该是海盗们内部不知何种原因发生争执,导致飞船失控偏离航道,他们出现在我们的领域内,没有完整有序的行动计划,乱成了一锅粥,但还是顽强抵抗,导致我们产生了不少损失……”   邱子晁站在对面,一一汇报近期军部发生的异状。   顾辰州撑着额头坐在主位上,祁沐站在他身旁。   顾辰州皱眉道,“具体伤亡情况?”   邱子晁回道,“人员伤亡倒是不大,没有死亡情况,几人负伤,已经在医治当中,恢复有望,倒是我们的军舰被海盗飞船碎片击中,损失不小。”   顾辰州道,“人抓到没有?”   邱子晁顿了顿,才沉声道,“主帅,这也是我要向你汇报的重点,当时军舰防御系统启动,自动切断了与地面的联系和监控,这也就导致……有些人趁乱偷走小型飞行器,躲过我们的耳目,进入了地球。”   邱子晁说完,原以为顾辰州会震怒,没想到他偷偷看过去,对面竟然只是两脸平淡,连一丝惊讶都不曾有。   祁沐拿出一份通缉名单,推到邱子晁面前,默默道,“你看看,是不是这些人。”   邱子晁盯着上面的名字和照片,满脸震惊,不由自主地读出声来,“海盗王瓦多萨尔·北庭,海盗毒勾子蛮萨·立,星际黑商头目霍闻风,其弟霍听山,还有,撒那斯塔·鬼月,西班昂赛·卜鹿……这是月族??!”   祁沐纠正道,“准确来说,是被月族遗弃的浪人。”   “不过也差不多了,”祁沐耸耸肩,“到现在我们都还不知道这些浪人出现在新地球上意欲何为,到底是流浪至此,还是受人指使,啧,难说。”   邱子晁看看顾辰州,又看看祁沐,惊愕道,“你们怎么…”   祁沐笑了笑,“不巧,就在前几天,我们正好遇上了名单上的几个人,并且,让他们给逃了。”   邱子晁更加震惊了。   顾辰州淡声道,“这次的失误不怪他们,调整好心态,派人加快把军舰修好,并向宇宙空间站增兵。”   顾辰州这样说,邱子晁和祁沐顿时严肃了起来。   邱子晁谨慎道,“主帅,我们是要开战了吗?”   顾辰州手指轻轻敲了两下桌子,道,“内忧外患,先关好门,既然人已经进来了,就别再让他们出去。”   “祁沐,调兵的事交给你,军队要做调整,多选些上战场的人出来,为不久后做准备,另外跟狩月星使团的交涉,谈得好便谈,谈不好让他们滚。”   祁沐正直应声,“是,主帅!”   “子晁,”顾辰州继续道,“你跟着我,追查海盗的下落,另外下一道暗令,全城戒严,控制居民与月族的来往,找出那些鬼祟的浪人,盯禁了。”   “是!主帅!”邱子晁大声道,然而他又有疑惑,“那那些黑商呢?暂时不管了吗?”   “没说不管,”顾辰州道,“我会另外让人去办,黑商谋财,海盗却残暴嗜命,尤其是瓦多萨尔,先把这群人揪出来,免得发生血案,造成恐慌。”   邱子晁点头,“是!”   两人正要出办公室,顾辰州忽然把他们叫住。   顾辰州按着突突发跳的太阳穴,沉声道,“不觉得我们的军舰有问题吗?”   祁沐和邱子晁面面相觑。   邱子晁道,“主帅,你是说,我们的设备该更新了?”   “不然等着下次再被别人随随便便闯入我们的后防?”顾辰州冷道,“去研究所,把罹易叫出来。”   “啊?那家伙…”听见这个名字,邱子晁面色开始犯难。   祁沐失声一笑,“大名人独自逍遥那么久,也是时候再出来为国家做点贡献了。”   罹易,一个科学怪才,多年前被顾辰州挖掘带到首都军部,脾气古怪,桀骜不驯,也不知道顾辰州用了什么办法才让这个草原上奔腾的凶悍野马一样的平质少年alpha,乖乖留下来搞科研,但他拒绝加入国家科研院,他只喜欢一个人专心搞发明创造,顾辰州也由着他,还专门给了他一层楼和一个基地做研究,派重兵把守,不允许任何人打扰。   那是所有人第一次对这位高高在上的权威产生怀疑,甚至还有人猜测这位成年已久却依旧单身的超强质alpha统帅其实……不喜欢O或者B,他更喜欢让人有驯服欲望的A,比如那个怪人罹易,一系列的嫉妒和怀疑轰轰烈烈地闹起来。   但事实证明,顾辰州的眼光不仅准确,而且非常毒辣。   入军部前四年,罹易默默无闻,每年耗费巨大数额的顶尖能源黑金石和机械设备做实验,惹得科研院眼红不满,向国王举报抗议,还是顾辰州以一人之力顶着漫天飞舞的诋毁声讨,给了罹易一个继续发明创造的、绝对安静、安全的环境。   到了第五年春,发明成果出来了,顾辰州率先过眼,他审核了很久,足足一天一夜,久到让所有人都觉得他是在悔不当初,懊恼、痛心疾首到需要时间镇定缓解郁结之时,顾辰州终于有动作了。   他把一张设计图连带着自己的亲笔信直接让人快马加鞭送到了王城,给国王看了。   这下不仅世人不疑惑,就连科研院也停止了冷嘲热讽,转而一头雾水,纷纷担忧起这个罹易是不是创造出了新一代的战斗型机器人。   要知道,当今宇宙格局,以星际战争为主,而外太空的真空环境不可能让人类暴露其中,连最基本的呼吸都成了问题,更别说去打战了,所以战斗型机器人就成了星际战斗的主要战斗力,由人操纵机器,机在人在,机亡人亡。   虽然战斗型机器人用处很大,但它的弊端也很多,比如操作复杂困难、在外太空零件容易失灵、耗费能源的速度快而储存小……任意一个弊端暴露在战场上,带来的都会是精英战斗人员的牺牲与天价战斗型机器人的折损。   所以战斗型机器人才会一代一代的改良更新,每更新一次,少则五年起步,多则十几年几十年……这也就是为什么科研院的人会如此怕罹易凭一己之力创造出新一代战斗型机器人了。   这不是丢面子的事,这是面子、里子和饭碗……都得丢。   然而,据中心区军部内传来消息,罹易所创,并不是机器人,甚至因为所耗建造资源巨大,能不能造出来还是个问题,这也是顾辰州没有草率通过审核,而是向国王征求意见的考虑。   要么他自己轻易做不了主,要么他手上没有那么多资源,根本撑不起罹易的发明!   世人又开始骂骂咧咧了,科研院又开始冷嘲热讽。   只不过,这一次他们没有高兴太久。   三天后,国王发布诏令,开国库,建航母!   航母?   ……闻所未闻,前所未见!   就连历史已久的科研院都从未听过这种东西!   但当大致设计图和全名发布出来时,科研院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巴,争着抢着,恨不能贴到墙上去看投息。   航母,全称机器人航空母舰,这里的空,指光年以外的外太空。   它像是一艘巨大无比的海盗船,霸气侧漏又安全无比,但不同的是,航母上空是全包的,就像是一艘子母船的紧密贴合,子船身形稍小翻身被母船背在背上,眼界更宽广,为母船指引方向躲避危险,而母船因为要保护孩子而变得威猛坚硬,不仅敌人的炮弹坚不可摧,还可以像海底的潜水艇一样发射定位追踪导弹,而战斗人员和战斗机器人就像这子母船一样,上方人员操作,下方储藏机器人和航母弹药,异常贴切地融合了二者的关系!   一朝遇袭,人员战队可以操作战机立即应战从航母前的舰门出,航母还可以全方位打掩护,大大减少了战机的损耗!一旦战机被打中人员出现伤亡,可以立即返回航母,专业的医疗队即刻抢救,换作以往机器人大军倾巢而出破釜沉舟,无论人类还是机器受伤即死亡的场面,现在的战斗人员相当于多了一条命!就连替补人员和充足的能源也有了!   可想而知,航母的出现在当时造成了多大的轰动,甚至在整个星际都闻名了!就连一向强大高冷的星际霸主诺亚方星都开始与地球星交好,想获得航母的总设计图和详细资料,只不过地球外交部一边和人打着周旋握手言谈,拖延着没给就是了。   罹易从此举世闻名了,国民奉他为偶像,全民的英雄外空战斗军队更视他为英雄中的英雄。   罹易一个人,几乎撑起了整个地球星的科技创新前线,他代表着首都帝城的最高科技水平,此后几乎每一代新型战斗机器人都经由他手,完全吊打科研院上下几百号人!   但他这人……被元帅大人顾辰州称作怪才不是没有道理的。   要换旁人有这样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纪念碑式成就,早就灿烂成烟花炸了,他就不一样,没有激动,没有喜悦,也搞不懂别人为什么崇拜他,更没有一点作为知名人士的自觉!   他的头发已经长到能用一个橡皮筋扎起来了,乱糟糟的一个低马尾,胡子拉碴不知多久没剃,牙倒是记得刷,脸却不经常洗,那张被毛发遮遮掩掩的脸完全看不出俊丑,只有一双浓重的黑眼圈醒目得出神,像是几百年没睡过觉累积下来的疲惫,衣服换来换去就那两套,一成不变的搭配让人感觉他这辈子就没洗过澡换过衣服,泛黄的灰T恤打底和一件短袖衬衫外搭,一条宽松七分工装短裤外加……一双磨边人字拖。   他有钱,国家的赏金和顾辰州的怜悯存在他唯一的银行账户,他一个人几辈子胡吃海喝都花不完,可他不爱用,按他原话,研究所包吃包住冬暖夏凉,人生已无欲无求…   曾有电视台采访他,问他此刻最想做的事是什么,罹易一脸不耐,抱着一只大抱枕啪地一声把门关了,回答和当初国王问他时他所说的一样。   “睡!觉!”   他这一’睡’,就沉寂了三年之久,没有一点消息,仿佛人间蒸发,一点痕迹都不留,导致很多人都已经开始淡忘了他的存在。   “我去叫吗?这家伙翻起脸来可谁都不认。”邱子晁皱眉道,他可一点都没忘记他堂堂一个副帅在那小子那里吃了多少次闭门羹。   祁沐笑道,“罹易只听主帅的命令,谁去都没用。”   顾辰州却皱眉道,“随便去个人,让他给我滚过来,下午我要是在实验室看不见他,后果自负!”   邱子晁和祁沐对视一眼,同声道,“是,主帅。”   应答完,两个人却都没走,顾辰州看他们一眼,“还有事?”   祁沐走近一步,试探道,“大哥,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   顾辰州挑眉,“什么?”   邱子晁沉不住气,哎呀一声道,“就是那个,你最近气息特浮躁,是不是…易感期快到了?”   经他们这么一提醒,顾辰州算算日子,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易感期的确就在这几天了。   以往这种事情他从不会忘记,早在易感期前一天他就会开始打抑制剂,一天一支,上班照常,丝毫不会影响工作,然而现在……   “我知道了,”顾辰州道,他起身拿起外套,对二人道,“我回去一趟,这里的事你们俩好好看着。”   “是。”   推开门,外面因为他刚才下达的一系列命令,已经嘈杂了起来,每个人走路带风,连喝杯水都要目不转睛地低头查看手里的资料,通讯声更是此起彼伏,在这个宁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热闹。   顾辰州走了他的专用通道,下了电梯,走出去取了车,先是去了医院。   他这些天忙昏了头,忘了和花团的约定,已经很久没有去看过他,竟然连他快要生了都不知道。   也没人来告诉他,或者说,身边的人掂不清花团在顾辰州这的份量,都没人敢拿这事来打扰他。   说来说去,也算是自己的失职,顾辰州想。   夜很深了,路况通畅,街道上几乎没什么人,也不知道那个小omega睡下了没有。 第70章   顾辰州轻轻推开病房门。   房间内没有开灯,窗户是开着的,有凉风吹落,窗帘边波浪摇曳,窗外树影沙沙,洒落一地的冰凉月光。   顾辰州走到窗边,把窗户关上了。   他悄无声息地走到病床前,床上的人侧着身,睡得正熟。   看来没有他,这个omega过得也还不错,顾辰州无端地想。   他在床边站了一会,肃冷的黑色衬衣都染上了房间里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他打算走了。   转身想着一会得跟看守的人说一声,机灵着些,这里有什么情况都得跟他汇报一句,别等孩子出生了他都不知道,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身后的人忽然梦呓了一声,顾辰州脚步顿了顿。   花团不知是不是做了噩梦,梦中眉头紧皱,嘴里嘟囔着什么,含含糊糊的。   顾辰州俯下身去,低声道,“说什么?”   靠得近了,彼此的味道有些混淆,顾辰州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奶香味,像是婴儿身上擦粉的那种香味,萦绕在鼻息。   顾辰州失神片刻,就被闻着他的味道凑过来索抱的花团给搂住了脖子。   花团没有再梦魇了,他圈着男人的脖颈,被熟悉的气息所包裹,无比安心地用脑袋蹭了蹭顾辰州的喉结,乖得不像样。   顾辰州咽了咽,忽然皱起了眉。   他伏着身子被花团这样当抱枕抱住,动弹不得,一动,又怕把人弄醒,搞得竟像是做贼心虚。   顾辰州改变姿势沿着床边坐下,手撑在花团的脑袋两侧,如此,花团的手松了松,顾辰州起了起身,盯着花团的睡颜,鼻梁间只隔着一两厘米的距离。   花团又嘟囔了一声,这回顾辰州听清了,他是在叫,“阿顾…”   “嗯?”顾辰州就在他面前,嗓音低沉道,“叫我做什么?”   花团又不说话了,没一会,轻轻地打起鼾儿,居然有些可爱。   这一次顾辰州再也没有犹豫,低头,吻了下去。   alpha和omega彼此感知,顾辰州从走进这个房间起,心里就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浮躁。   他周身暴躁的气息感染了花团,加之这人的吻毫无章法,咬得花团的唇肉发疼,他迷迷糊糊地要醒了,“…阿顾?”   “闭眼,继续睡。”顾辰州语气差劲地命令道。   花团乖乖把眼睛闭上了,但却没有继续睡,非但如此,他全身各个感官都在逐渐苏醒,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了顾辰州的焦躁。   花团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惴惴不安道,“阿顾,你是不是快到易……呜!”   花团羞赧无比,挣扎着要起身,“你、你别捏那里呀!…别碰…”   顾辰州的眼睛已经有些发红了。   他知道花团身上那股子奶味是从哪来的了。   他的omega,胸前两团小鼓包,宽松的衣物遮掩下看着不明显,但捏起来……很显然是涨奶了。   涨奶…   顾辰州不知为何,对这股味道格外地感兴趣,甚至明显比刚才更加兴奋了。   花团当然能体会到顾辰州的情绪变化,他有点怕。   但是无法,花团只能摸着自己的孕肚,试图拉回陷入欲望挣扎的alpha,“你看,咱们的宝宝看着呢,你这个当父亲的可不能给宝宝做坏榜样……”   这些话所幸起到了作用,顾辰州看着他的眼睛,肆虐的信息素慢慢收回,他逐渐冷静了下来。   孕期的omega会极大程度上受到alpha伴侣的影响,更何况顾辰州现在马上要到易感期,要是他的信息素诱导怀孕的花团被动发q,他既不能碰他,也不能给他打抑制剂,后果不堪设想。   顾辰州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顾辰州轻轻呼了一口气,起身,“睡吧,我得走了。”   花团急急忙忙下床,连鞋子都来不及穿,他抱住顾辰州的手臂,仰着脑袋,表情可怜道,“你才来一会,还是在我睡着的时候来的,又要走了吗?…能不能和你身边的人说一说,让他们帮忙分担一点你的工作,你,你陪陪我……”   顾辰州被他这么一看,顿时感觉浑身开始燥热。   恐怕易感期要提前了,这种情况,在以往还从来没有过。   顾辰州有些烦躁,他抽出自己的手,和花团拉开距离,皱眉道,“还没察觉到吗?易感期,你离我远点。”   花团无措地站在那,他的alpha在躲着自己,这样的认知让他感到心凉。   “那你能不能不走…”花团主动往后退了几步,扯着衣角,眼巴巴地看着顾辰州,“我站得远一点,尽量不影响你,你不走,好不好?”   顾辰州沉默片刻,最终移开了视线,“不行。”   “近期不太平,我离不开军部,还有很多事要做,今天也只是勉强抽空过来看一眼,之后我都会在总部留宿……我会安排人来照顾你。”   花团已经把宽大的衣角揉成了团,慢慢松开手,一片都是艰难的褶皱。   他轻声道,“医生说宝宝长得很好,很强壮,健健康康的,说我的身体最近调养得比以前好得多了,但还是不行,因为之前宝宝在我肚子里一直在争抢营养,导致母体孱弱,可能会难产,如果严重的话,我可能会很危险,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进手术台那天,你可能见的是我的最后一面,那你会来吗?”   顾辰州愣了愣,皱眉道,“别胡说。”   花团却很固执,“那你来看我吗?”   过了好一会,花团才听见顾辰州的回答,他说,“会。”   花团放他走了。   很久之后,花团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脚已经僵硬发麻了,他这才注意到,自己没穿鞋,光着脚在冰冷的地面上站了这么久。   而顾辰州,好像也没有发现。   他自己慢慢地爬上床,用被子把两只脚团团裹住,才摸着高高隆起的肚子,轻轻叹了一口气。   “…明明当初知道自己要当爹了,高兴得像个孩子似的,现在却连看都不看你一眼,”花团对肚里的小家伙道,“你也很生气的,对不对?”   肚皮被踢了两下,鼓起两个小包,像是肚里的小家伙在回应他说的话。   花团笑了笑,随即嘴角又落了下来。   怀胎十月,顾辰州陪伴他和孩子的时间不过短短几天,最后居然,连要生孩子了都是花团求着他来陪自己。   如果以后这个男人也还是这样,花团想,那他就不给他生了,无论这个人怎么缠着他说想要小宝宝、怎么委屈、怎么卖可怜,他都不生了,他有了肚里这一个,就好。 第71章   近日多雨,天色灰蒙,阮圆甚是不喜。   他站在雕花窗户旁边,眉毛愁得和这淅淅沥沥的雨融为一体。   下雨意味着潮湿,阴暗,出门会打湿鞋子,更有可能弄脏新衣服,他不打算出门了,工作暂时交接给其他人,他要给自己放几天假。   “大少爷,”有女仆轻声走过来,恭恭敬敬道,“那名男子醒了。”   阮圆挑挑眉,有事情干了。   “带我去看看。”   阮圆家很大,连仆人都有专门一栋的阁楼,阮大少爷由女仆领着,来到了那个被他出于人道主义救下来的,劣质alpha的房间。   “他的伤怎么样了?”女仆在前面给他开门,他问道。   女仆答道,“看着严重,除了腿伤难处理,其它没什么大碍,医生说好好修养,很快就能恢复的。”   阮圆点点头,走了进去。   里面那人已经被清理干净了,原本破烂的衣服褪下,被随便套了身下人的衣服,凌乱不堪的长发也被修剪,露出他原本的面貌。   不得不说,这人虽然是个劣质的alpha,但是,意外的长得还挺俊的。   阮圆还以为这会是个凶神恶煞的中年大叔,却没想到那张脸白白净净的,五官凌厉且修整,看起来也只比阮圆大不了多少,他抿着唇时,有一股抑郁的斯文,但深邃的眼神却依然如海底暗沟,沉稳且阴森。   阮圆挑挑眉毛,这张脸有点对他的胃口,“你瞪我做什么?别忘了,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那人收回目光,转而看向窗外,便不再理会他。   阮圆自顾拉了把椅子过来,很有耐心地坐在他面前,道,“你叫什么名字?来自哪里?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   阮圆等了一会,见他真的不愿回答,又道,“虽然我的本职工作是帮助omega,但是法律之下,人人平等,你如果遇到了什么困难,可以跟我说说,我虽然是omega,但也是很厉害的…”   “…你帮我?”男人终于开口说话,长时间不用的嗓音有些嘶哑,却也因此显得无比性感。   阮圆摸了摸发痒的耳朵,好像有被酥到,他咳了咳,道,“对,你说,我帮你。”   男人盯着他,眼底一片深沉,让人根本无法窥探他在想些什么,“你不怕我?”   阮圆觉得有点好笑,“为什么要怕?怕你逃跑,还是怕你再次打劫我一次?…麻烦这位先生,先认清一下目前的形势吧,你住的是我家,坐的是我花钱买的床,门外有大批我的佣人,还有你的左小腿现在因为受伤而缠被成一个冬瓜,看起来甚至有点可怜,所以,不应该是你怕我吗?”   男人眼神闪了闪,似乎是没想到阮圆会这么说。   阮圆继续问他问题,接下来,这人配合多了。   阮圆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来自哪?”   男人道,“霍乱,黑市。”   阮圆一不小心就笑出了声。   男人,“怎么?”   阮圆咳了声继续道,“没什么,那么霍乱先生…这名字还挺顺口的,你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伤?是有仇人追你吗?”   霍乱,“嗯。”   阮圆,“那人家为什么要对你下狠手,你做了什么?”   霍乱,“因为我是劣质alpha,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阮圆略惊,“就因为这个,所有被人打?”   霍乱沉声,“嗯。”   阮圆想了想,点头道,“好吧,我知道了,那么这段时间你先留在这里,把伤养好。”   这次终于轮到霍乱惊讶了,他看着阮圆起身要走,追问道,“你信我?”   阮圆回头,表情有些天真,他理所当然道,“不然呢?”   他解释道,“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你在我这,首先是个受害者,我倒是希望你那晚打劫我是因为实在走投无路,但是你所说的话,我都会去一一核实的,你还是先把伤养好吧。”   霍乱不肯放弃,继续追问道,“如果我是受害者……我是说,如果我真的是好人呢?你又如何?”   如果他说的话都是真的,黑市不乏有劣质的alpha售卖,当奴隶或者更惨的用途,那么他的确可怜,阮圆想了想,道,“如果你是好人,那也真的是个可怜人,我留你在我家养好伤,但黑市鱼龙混杂,我不能帮你报仇,我会给你一笔钱,你从此恢复自由,去做你想做的事,或者也可以留下来报答我,我不介意多庇佑你一程。”   “那…”霍乱看着他,语气竟有一丝丝紧张了,“如果,我是坏人呢?”   阮圆的表情在瞬息之间变得严肃,他道,“如果你是坏人,那不好意思,这一带的法官我都认识,我亲自办了你!”   “……”   军机总部内。   祁沐的办事效率一向很快,他已经把人员调动的名单都整理了出来,递给顾辰州,道,“之前司徒倾卸职,少将军之位空出一个,我有一个人选。”   顾辰州接过看了一眼,淡声道,“来了?”   “是,在门外等着,”祁沐道,“这是他的相关资料,如果主帅觉得没问题,那我便安排他试炼上任了?”   顾辰州把资料放在一旁,双手合拢,道,“先让他进来。”   祁沐点头,往外叫了一声,“裴寒,进来。”   这个名字…   顾辰州皱了皱眉,似乎有些耳熟。   即将面对整个北方军区的最高统帅,裴寒心里还是很紧张的,然而,当他推开门,正准备向主座上的人敬礼时,目光对视,他却猛地愣住了。   顾辰州亦是满脸惊愕,一串电流刺激大脑,他脑中忽然出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画面。   画面中有个残破的操场,里面杂草疯长,一派青葱的校园之色,还有两个人。   顾辰州亲眼看着一个带着另一个人摔倒,压下去那个下意识把手垫在另一个人的脑后,护着他,然后身体交叠……从顾辰州的角度看过去,他们亲在了一起。   压在上面那一个正是眼前叫做裴寒的alpha,而下面那个……竟然是花团?! 第72章   顾辰州心神巨震,他咬紧牙关,随意搭在腰腹的手已经隐隐爆出了青筋,然而他面上却不显,依然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   “裴寒?”   裴寒回了回神,低头应道,“是,主帅大人。”   他不知道顾辰州是什么意思,更不明白那个曾经突然失踪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成了最高统帅,但是顾辰州不说,他也不会傻到这时候开口去问。   “…你先出去,祁沐,你也是。”顾辰州闭眼道。   裴寒惊讶地看向祁沐,不明白他的意思,显然,祁沐的表情也略带惊讶,但他很快就恢复了神情,道,“是,主帅。”然后给了裴寒一个眼神,带着他一起走了出去。   门外,祁沐皱着眉把裴寒拉到一边,“…主帅从来不会这样,你认识主帅?”   祁沐这样的猜测不是没有道理的,他很早就注意到,裴寒出生的地方,正是曾经失踪了三年的顾辰州的安身之地,那样一个小镇,人又不多,在那待上几年难免会遇见,认识不算奇怪,祁沐现在唯一只担心的是,裴寒和顾辰州曾经有所嫌隙。   裴寒同样也皱了眉,“…不算很熟。”   祁沐追问,“主帅曾经在你的故乡待过一断时间,在此期间,你们可有过不愉快吗?”   裴寒想了想,慎重摇头,“并无。”   确定门关好之后,顾辰州拿起一个杯子,忽然,猛地往地上摔碎,然后一拳重重地砸在桌上。   超强质alpha的破坏力可想而知,然而在隔音效果极好的高级办公室内,门外也只能听到一点点声响。   顾辰州大脑里疯狂流转,心里叫嚣着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更多’不堪入目’的画面一一从脑海深处迸发出来,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良久,顾辰州才堪堪把情绪压制下去,他知道记忆片段并不能准确说明什么,更不可能直接证明花团和这个男人有什么关系,但是…他看见花团冲这个男人笑了,笑得无比开心。   光是这一点,就让他暴躁无比。   他们是什么关系?朋友,亲人,还是……   他记得花团当初最开始是个怎样无情冷血的人,从来单只形影,没什么朋友,但是这个裴寒……花团对他就很特别。   他会照顾他,会帮他忙,甚至还会对他笑……凭什么?他对别人这样,又是怎么对自己的?   顾辰州越想越气,他忽然想起,他还没派人去花团那边照顾,嫉妒的种子在心里拔根,他控制不住,几乎是立刻就打了个电话出去,打完之后,疯狂的报复欲得逞,顾辰州才感觉那股不受自己控制的情绪好了些。   而花团还什么都不知道。   他刚才很乖地配合医生做完了检查,回到自己的病房,窗外的风呼呼地吹,下着点小雨。   天气转冷,快要入秋了。   还好医院有厚一点的病号服,不然花团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还没来得及买厚衣服呢。   自己爬回床上,盖好被子,花团把头转向窗台,继续数树上的叶子。   窗外的风很大,树枝晃动得很厉害,尽管吃力,但花团还是把视野所能看见的叶子都数了出来,然而因为最近刮风下雨,每一天的叶子都会掉,一天比一天少……他其实只是太孤独了。   总得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不然他一个人,会感到很难过。   也不是不能玩手机,只是每一次碰到屏幕,他都忍不住去翻看通话记录,然后,会很想很想给顾辰州打电话,哪怕通话记录显示,他极少有打通的时候。   为了后面好生产,花团遵循医嘱,每天都会扶着肚子绕医院散步,他住的这所并不算什么大医院,但是离家很近,所以当时顾辰州提出要送他去市中心最好的医院时,他拒绝了。   他当时只不过是想着,万一后面他忽然出了什么事,而他的alpha不能及时赶过来,他还可以自己回家,因为离家近,很方便,他也找得到路,不怕走丢。   但是现在看来,简直是有备无患了,他自己回家的几率可能比当初他想象的,还要大上许多。   顾辰州真的太忙了,几乎都没有时间过来见他一面,更遑论照顾他。   他看别人家的omega怀孕,几乎是全家出动,丈夫还特意请了假过来陪产,一家人就只围绕着一个人,生怕他磕着碰着,当宝贝似的,花团没有,他只有负责他的护士,偶尔过来看看他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花团有一次见一个omega撒娇跟自己的家人说想吃酸果脯,还指名道姓,说要某地某家的,不然就不吃,听起来他说的那个地方应该很远,但他的公公婆婆二话不说,立马打车绕远路给他去买,然后他又说渴了,他的丈夫在一旁给他倒水,试过温度,都不用他去接,直接喂到了他嘴里……花团没敢再继续看下去,他还得跑到医院外边,去给自己买饭,雨下得大的时候,他的鞋子和裤脚都会湿。   他回来不能马上吃到热腾腾的饭菜,他怕自己感冒着凉,还得艰难地换掉鞋袜,然后自己去打一盆热水回来,把冰冷的脚先泡暖。   还好他曾经历过好几个月食不饱腹的日子,他能吃得了苦,不然就着已经半凉的饭菜果腹,他可能会哭。   他开始发呆的时候,门外忽然响起一些嘈杂,高跟鞋鞋跟扣打在地方的尖锐声音,离门口越来越近。   花团皱眉盯着门口,心底忽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事实证明,他的预感一向十分准确。   没有敲门,门被直接推开了,门口出现一张花团此时此刻根本一点都不想看见的脸,他几乎是瞬间攥紧了被子,眉头皱得更深。   来的人是章楠玉。   顾辰州的小后妈……也算是花团的。   “哟,我当是多好的地方呢就请我来,又小又脏,破破烂烂的,你们就打算在这种不入流的小医院生孩子?出问题了怎么办?…哦,也是,你差不多,也就只配在这种地方生了吧…”章楠玉尖酸的语气加上傲慢的神情,成功让花团对她的厌恶又上涨了好几个度。   章楠玉摘下翡翠毛毡小帽子,挑剔地找了个地方坐下,翻白的眼珠子瞥向花团,又道,“不过我也真是小瞧你了,乡下来的小杂种,居然能叫动二少爷让我来照顾你…” 第73章   章楠玉自个儿絮絮叨叨个没完,花团一句也没听进去。   他只是垂眸看着前方,脑子里不断在想,怎么会是她过来……   她之前是怎么刁难、苛待自己的,顾辰州不是不知道啊。   花团现在心里堵得要命,他一点也不开心,早知道这样,就不听顾辰州说的什么派人来照顾他了,还不如他自己一个人待在这里自在呢,这么长时间他都是一个人过来的,还差这几天吗…   章楠玉忽然扣响桌面,浓妆艳抹的脸上明显的嫌弃,但却依然趾高气昂地对花团道,“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就是这样,一点规矩都不懂,就算你是乡下来的,进了顾家的门,也得守顾家的规矩,我大老远跑到这来看你,算抬举你了,还不快去给我倒杯水来?”   花团看着窗外,对她的话置若未闻。   章楠玉等了一会,把镶满珠宝的手包重重砸在桌面上。   她哎哟了一句,阴阳怪气道,“我虽是后娘,但好歹顾帅见了我,也要尊敬地叫一声章姨,我真是没想到,和他领了证的人,竟然是这幅德行,见了我不吱声也就罢了,连杯水也不肯给长辈端,这顾夫人的架子,真当是摆得大呢,看来,我那儿子不仅遇人不淑,连娶老婆的眼光也不是很好呢…”   她若是单纯地指名道姓地揪着花团骂,花团倒还能忍,但她这样说,无疑是在以顾辰州对他施压,如果他再这样无动于衷,那可真就像她说的那样,自己目无尊长毫无教养,顾辰州双目蒙尘遇人不淑!而且,她这样能说会道颠倒黑白,要是跑到顾辰州面前去说他的坏话,顾辰州,会相信他吗?   早晨起来,又是独自一人面对空荡荡的房间的时候,他还和肚子里的小宝宝约定好了,不能难过,不能不开心,这样等宝宝出生的时候才会更加健康,可现在,他好像又要失约了…   章楠玉冷眼看着花团给她倒水,嘲讽道,“顾夫人还真是金贵得很呢,给自己的母亲倒杯水,也能委屈成这样,哭随便你哭,只是别在顾帅那吹枕边风,说我欺负了你…”   花团只是控制不住地红了眼眶,又硬生生把眼泪逼了回去,倔强道,“我不会。”   章楠玉这才满意了些,“不会就好。”   日子从此变得难熬了,时间才过了一天,花团却感觉度日如年,从他给章楠玉倒了那杯水开始,他就已经被章楠玉拿捏住了。这个女人无比记仇,当初花团只不过是受不了她的隐瞒,选择自己独自去找顾辰州,她就记上了仇,后面顾辰州把花团丢在顾家老宅,她变本加厉地苛待他,还不够,连如今快要临盆的花团都不放过。   别的病人只见,一个大着肚子的Omega从病房进进出出,难得闲下一刻,像个仆人一样伺候着一个好手好脚健健康康的贵妇人,实在是新鲜。   花团有些吃不消了,他的心情越发低落,总是在没人的时候掩面哭泣,哭完又不敢不做事,章楠玉对他说,哪怕成了家,Omega也不可能一直依附于alpha,那些男人们总归是要挣钱养家的,更遑论军人,他们比普通的alpha更多了一项保家卫国的责任,哪有那么多时间来陪自己的妻子儿女情长,比如章楠玉,比如花团,等以后alpha们都离了家,花团面对最多的,还是以章楠玉为中心的家里的妇人长辈,如果花团不听话,她有的是办法和时间,慢慢整治他,不怕整治也没事啊,那名声呢?花团一个无亲无故的Omega,难道不怕在顾辰州的亲戚面前败坏名声吗?到那时候,他唯一可以依靠的顾辰州,又会怎样想他呢?   花团不知道。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嫁了人以后会是面对这样复杂的环境,他以为结婚就只是两个人的事情,然而等着他的,却还有婆媳关系,家族文化礼仪,和一个偌大的关系网……这么难,都没有人告诉过他,让他哪怕有一点点的心理准备,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变得越来越不敢忤逆他曾经那么讨厌的人。   他想给顾辰州打电话了,但是想起顾辰州上次来看他时说的话,他又有点不忍心,那人那么忙,凌晨两点多了都没办法睡觉,自己不能再给他添麻烦呀。   但是他实在是太累了,心里重重地压着喘不过气,对未来,迷茫又不安,他开始自己胡思乱想,怕顾辰州不再喜欢他,怕自己得不到顾辰州家里人的认可,更怕肚里的孩子生下来之后,会像现在的自己一样,没有人重视,也没有人理会,还受尽欺负,那该有多委屈,他光是想想,心里就已经疼得抽搐了,这可是他十月怀胎,是从他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是他唯一的宝贝呀,怎么可以这样……   花团难过得睡不着,前段日子那么嗜睡的一个人,现在整夜整夜地失眠,忍不住地掉眼泪,可是,都没有一个人来安慰他,没有人告诉他该怎么办,整间房子里,只有他一人低低的啜泣声。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等他又重新恢复意识的时候,他的肚子已经开始疼了。   花团是头一胎,但是很奇妙,肚子一疼,他就知道,这是单纯的腹痛,还是肚里的宝宝想要出来了,或许是看他一个人太难过,宝宝急着要出来陪他……他其实还是有人心疼的。   花团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镇定,他自己走去找了医生,然后等待检查,检查完以后,医生说,是要生了,羊水已经破了,但还不到时候,需要等开十指,才能送进手术室。   于是花团便自己乖乖回去等了。   期间有护士来教他怎样可以让宫口开得快些,章楠玉也来了,她帮不上什么忙,也没想过要帮忙,最多冷眼旁观,再说几句风凉话,花团不理她就是了。   他摸着自己的肚子,感受着越来越强烈的阵痛,心里奇怪地宁和,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他的宝宝要出来陪他了,以后,他不会再像现在这样,总是一个人。   等疼痛再度升级,花团渐渐有些吃不消了,他勉强撑着身子在四周看了看,在没有发现自己期待的身影后,终于不那么镇定了。   刚才他明明听到护士去给顾辰州打电话了,为什么,顾辰州到现在还不来?当初不是说好了,其它时间花团都可以不计较,但生孩子这天,他一定要来的吗?   顾辰州真的这么狠心,不要他了吗? 第74章   军部深处的试炼场,包含着全国最高水平的科技结晶,变化万千的拟态战斗环境,和玄铁晶石打造巨型武士机器人,蔚为壮观。   黑暗中,有人沉沉浮浮,呼吸声被放大到极致,然后,猛然一束光刺痛了双眼。   “你醒了…”   顾辰州渐渐睁眼,缝隙中窥见一个“长毛怪”,长着一张人嘴,在他面前说着些什么。   顾辰州一怔,抬手就是一拳,“什么东西…”   只听旁边一声响,那个“长毛怪”竟然就这样被处于虚弱状态下的他一拳打倒了,还痛得嘶哑咧嘴 。   顾辰州甩了甩偏头疼的脑袋,慢慢坐起身,手碰到自己的额头,摸到了一把的冷汗。   “没事吧?”顾辰州问道,他在脑海里搜寻一圈,终于想起这个“怪物”是谁,只是刚才脑袋过于混乱。   “…我刚才,怎么了?”   那个怪物揉着手臂慢慢坐好,低着头,乱糟糟的长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只剩一张嘴露在外面,而他常年不开口的嗓音,也变得如被尖锐沙砾折磨过,低沉又粗糙,“你,刚才…晕倒了。”   顾辰州一愣,“我晕倒?!”   如果说这话的人并非眼前这人,顾辰州哪怕认为自己是被偷袭都不会以为自己是晕倒了,无缘无故,他也没得什么病,更何况他堂堂超强质alpha,怎可能就这样晕倒?   他开始尝试回想他闭眼之前所发生的事情,自己又是怎样莫名其妙出现在试炼场的,然后,他顿住了。   试炼场外,振动声一直在响,在这个寂静的空间内,倒也显得急切突兀。   守卫的人犹豫许久,还是往声音的源头走了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守卫脚步一顿,回了头,看见来人的面孔之后,脸色放松,他恭敬道,“祁副帅。”   “嗯,”祁沐点点头,随即扬了扬下巴,“是主帅的手机吗?”   守卫回答,“是的。”   祁沐走过去,慢慢从顾辰州的外套里拿出了手机。   看到来电显示之后,他只停顿了一秒,脸上也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依然笑道,“没什么,一会我会转告主帅的,你先下去吧。”   守卫不疑有他,“是,副帅。”   “对了,等等,”祁沐忽然把他叫住,手臂下垂的同时,手里的手机也黑屏关机。   祁沐疑惑道,“主帅怎会突然来这里,有带什么人来吗?”   守卫想了想,道,“是带了一个人来,不过那个人不久前就走了……满身的伤,属下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祁沐微怔,忽然,他问道,“那你可知道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好像叫…裴什么的,哦哦,想起来了,是裴寒!”   ·   花团有些绝望了。   他嘴唇惨白,嘴角有刚咬出来的血痕,额头沁满了冷汗,身心都痛的剧烈。   顾辰州给他的那部手机,此刻静静地躺在地上,黑着屏,就好像他一样,无人问津。   医院从不乏热闹,这个节点要生的也不止是他一个人,章楠玉自然不会陪他,很早就开着车去高档餐厅吃晚饭了,门口也没有人,那两个一直站岗的军士,此刻居然也没了身影。   恍如一瞬间,全世界就只剩下了花团一个人。   他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去,既痛得不行,也不想那么快就被医生推进手术室,他还想再等等,万一,这不是真相呢?   这时候,他宁愿不去想那些残忍的,孤独的,悲伤的东西,他宁愿相信……顾辰州已经在来见他的路上,可能,也许只是堵车,或者迷了路。   对,就是这样,当初那个人傻的时候,不也常常找不到回家的路,还得要自己出门去寻他,带他回家吗?   对,就是这样…   花团突然想起来了,哪怕自己方向感再差劲,他也是记得顾辰州在哪的,只要走熟悉的路,他就能找到……   护士推算着时间,来到花团的病房门前,然而,等她打开门,里面却一个人也没有。   她还感到奇怪,直到她看见地上的血迹,零零散散,一直往屋外蔓延。   一个恐怖的念头在她脑海里油然而生,“不好了……”   “快来人啊!!有孕夫逃跑了——” 第75章   外面的天空已经被染成了黄昏色,像是油灯点亮的那一点昏亮,只能朦胧看得清路。   花团撑着身子很勉强地站立,肚子疼得让他浑身在发抖,他努力挥着瘦弱的手臂想拦下一辆车,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仅凭借仅有的一点意志力独自撑到顾辰州面前,要是有一辆车载他就好了。   只可惜,路边过往的车辆明明那么多,可等看清花团的状况,却谁都不愿意停在他的面前,好像这个孤苦无依的临产Omega是如何的晦气,两腿刺拉拉的鲜血,纷纷远远地躲开。   花团知道,没有人会帮他的,从小到大,他最后能依靠的人,只有自己,可是真的再一次面对这样的现实,他还是忍不住地悲伤。   可时间不多了,花团担心自己被医院的人抓回去,只好放弃求救,转而跌跌转转地跑进巷子里。   血不受控制地往下流,染红了衣裳,花团痛得简直快要失去知觉,然而最糟糕的是,天很快黑了,他逐渐看不清路。   花团哽咽着对肚里的孩子说,“宝宝…你听话,晚一点点再出来……晚一点点就好,我带你,去找你父亲……”   远方隐隐传来几声闷雷,花团没听见,反而是他的脚掌突然一阵锥心的疼痛,他才恍然注意到,自己从医院穿出来的拖鞋已经跑丢了一只,而光着的那只脚,不小心踩到了一块尖锐的碎石……   花团忍着疼,弯下腰想把嵌进血肉的那块石子拔出来,可是一个重心不稳,他揣着笨重的身子,整个人就要往后倒——   有人扶了他一把。   花团捂着肚子惊魂未定,急促地呼吸,等他擦干眼泪往后一看,他的身后空空如也,根本连人的影子的没有,就好像刚刚那一扶,是他的幻觉。   天公不作美,连线的雨水果然开始往下坠落,并且逐渐声势浩大,冰凉刺骨的雨和温热的血水杂糅,颜料般染红了一片,花团已经辨别不清方向,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可他还是要走。   “阿顾说…他会对我好,比谁都好,永远也不会离开我,我才嫁给他的……”花团神志不清,被雨打得浑身发冷哆嗦,嘴里却还喃喃不断,在大雨滂沱中,一个人自言自语,仿佛在以此作为最后的精神支撑。   “他还没有给我买奈其兔子,还没有带我去游乐场玩……”   “我最喜欢喝牛奶,也喜欢吃鸡腿,他都说,等以后挣了钱,一定会每天都带我去吃大餐……”   “我本来就不奢求住大房子,空空落落的,那么孤单,我只要待在店里就好了,他非说,等他挣了钱,就给我买最好的房子,请好多佣人照顾我,他还说,如果…我愿意再给他生个小宝宝,就再好不过了,一家三口在一起,他一定会给我们最好的生活……”   说到这里,花团停下来擦了把脸上的雨水,可是雨势太大,他这样做了也无济于事,他便不去擦了。   没有人知道,他其实很爱下雨天。   小学放学的时候如果下雨,别的小朋友都有家里人来接,就他没有,他也不会傻乎乎地站在校门口等,而是更傻地背着自己的小书包,缩着小脑袋钻进雨幕中,冒雨回家。   全身湿淋淋的,回了家一定会被骂,那时候,妈妈还在,她从不去接自己的孩子回家,却一定会怪他,为什么下雨天总是把自己淋得一身湿,怎么那么蠢不会跟有伞的小朋友一起回来?   花团不会告诉她,自己没有朋友,所以每一次,他都会挨骂,有时候还会被打,可是花团并不介意,因为妈妈怕他生病耽误了训练,又还要花钱买药,很快就会找来干燥的衣服和鞋袜叫他自己换上,这时候,花团存了小心思,他故意磨蹭,换得很慢很慢,妈妈看见了就又会生气,用力打他一下,然后夺过衣服帮他换上……花团很开心。   他总会在这时学着同龄的小朋友,用软软的语气叫,“妈妈…”   无缘无故地这样叫,自然少不了一顿责骂,哪怕妈妈骂他蠢货,说他脑子烧傻了,他也只是笑,看妈妈给他穿衣服和小鞋子,像一个天真的小孩得了甜甜的糖果,没脑子地傻笑。   后来也是下雨天,妈妈不在了,他因为打雷睡不着,听见自家店门口有什么动静,便顺手拿了根铁棍去看,明明一个人怕得要命,脸上却一点不显,反而冰冷得像他才是凶神恶煞的坏人,然后他打开门,看见了在自家屋檐下缩成一团的,被他救过的男人……   花团仰起头,大颗大颗的雨滴便直接砸在了他脸上,有些疼,可也是这时候,花团才忽然发现,下雨的时候,天是完全灰暗的,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没有光,只有大风大浪,像他现在一样。   花团在雨里站着不动,可眼睛里的世界却是在天旋地转,绕得他眼花,他不知道,自己已经发高烧了,他只是捧着肚子,护着他的孩子,就好像身边有人在听他说一样,尽管脸上血色尽褪,虚弱得像只鬼,他也要继续道,“…我其实,在桃源小镇…在我的家里,给阿顾刻了块桃花木,墓碑,我把它藏得很好,谁也找不到……我是说,如果他真的不要我了,我就、我就带着宝宝回家,就当做从来没找过他,就当做…我的阿顾在失踪的那天,已经死了,他还爱我和宝宝,很爱很爱,可是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天边蓦地一阵轰鸣声,夹杂着闪电,花团被吓到,无措地往后退了一步,却一脚踩空!   在他真的要摔倒也即将晕过去的前一刻,他想,这一次应该没有人来救他了,意识弥留之际,他脑子里闪过很多,却又什么都没想,然后,彻底失去了意识。   顾辰州心脏猛地刺痛。   “…你怎么了?”   顾辰州紧紧攥着胸口的衣服,表情抽搐,一瞬间怎么也喘不过气来,这种直击心脏的刺痛蔓延到五脏六腑,痛得他浑身打颤,好似身上的肉被生生的剜去一块。   良久,他才慢慢坐直了身子,额头上还沁着冷汗,“没事,您继续……您刚才是说,我有狂躁症?” 第76章   徐臣道,“根据顾帅近些日子的行为表现来看,初步可以这样认为,我先给你开点药,你服用一段时间再看看是否情绪依然不受自身控制……”   顾辰州原本在走神,可听见“控制”一词,他顿时抬起眼眸,蹙眉道,“您的意思是,有人在控制我?”   徐老先生,“……”   他无奈道,“辰州啊,你刚刚有在认真听我说话吗?”   顾辰州默了默,沉声道,“抱歉。”   徐臣摇了摇头,道,“从刚才起,你心里就好像忽然有了别的什么挂心的事,算了,你去吧,把药带上,要是之后再出现什么状况再来找我。”   顾辰州点点头,起身时对他微一弯腰,便转身要走。   徐臣忽然又把他叫住,“等一下。”   顾辰州停步,眼神示意他有什么话请说。   徐臣便道,“服药的这段时间,我希望你能好好守住心神,切忌情绪起伏,否则很有可能像这次一样,不仅把人打伤,自己还气急攻心晕倒了……你爹年轻时就是个急性子,你和他不一样,我不希望你再走他的老路,明白吗?”   顾辰州脸色凝重,点头,“我知道了,老师。”   出了门,顾辰州脸色便沉了下来,他拿起口袋里被他忽视已久的手机,在看见医院和花团的未接来电之后,表情顿时变得更加阴沉,一瞬间把刚才徐老先生的叮嘱全都抛在脑后。   “来人!!”   立马有人跑了过来,“主帅……”   话还没说完,便被顾辰州逮住一顿怒斥,“你们在我身边都是来干什么的!内线呢?!有人打电话我不在怎么不告诉我?医院那边出了什么事?!”   被叫来的这个人并不是试炼场内的守卫,因而他什么都不知道,只无辜道,“那天您说以后打给您私人号码的都不用内线,所以……”   顾辰州怒极冷笑,“我现在要你回答的是这个?医院那边发生什么事,赶紧滚去给我查!”   那人被他吓得一哆嗦,赶紧跑了,“…是!”   顾辰州强压下怒火,一边给花团打电话,一边想,祁沐和邱子晁现在已经是副帅,不再是当年跟着他打天下的副官,他们现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而自己,也是时候再培养一个帮手了,总不至于像他现在一样,忙起来的时候连个电话都没人接!   很长的一段通讯声,到最后断线,顾辰州的心跟着一点点往下沉。   他隐隐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直到跑出去的那个军士又匆匆赶回来,顾辰州的预感,终于应验了。   “…主帅!是您的夫人…夫人他、他要生了!”   顾辰州眼睛一亮,嘴角不可抑制地上扬,“…真的?我现在马上赶过去!”   军士气喘吁吁,连忙拉住顾辰州,“不、不是的主帅!”   他着急道,“你现在去医院没用啊!夫人他,他怀着肚子…从医院逃跑了!”   “……什么?!”   如此惊世骇俗,饶是顾辰州一时片刻也没反应过来。   哪里有马上要生了的Omega会从医院跑出去!他要去哪?他不要命了吗?!!   顾辰州的心脏又开始抽搐,他终于知道,刚刚在诊室里那股心悸,是从何而来的了…… 第77章   雨一直下,反复不歇,似要一直下到宇宙边际。   屋里是留了灯的,以至于,裴寒从黑暗中走了一路,乍一见到这温暖的光亮,有一瞬间被晃得睁不开眼睛。   躺在沙发上的人听见动静,迷迷糊糊醒了,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软声道,“你回来了,今天怎么这么晚呀……”   裴寒脱了鞋,直接走进来,嗓音略哑道,“事情有点多,回来晚了…怎么不回房间睡?”   山昀披着小毯子走过来,“我等你呀,吃了晚餐没有?这么晚了,肚子饿不饿?”   他见裴寒也不穿鞋就进来,好脾气地去门口鞋柜那拿了双棉拖鞋放在裴寒脚边,“最近天气好冷,你不能这么任性啦。”   裴寒顺从地穿上拖鞋,失笑道,“…我任性什么?对了,被你一问还真有点饿,有饭吗?”   山昀从房间拿了件厚实一点的外套出来,想给裴寒换上,却被裴寒伸手挡了,但一听他这样说,山昀就被转移了注意力,“当然有呀,家里怎么能没有留你的饭,唔,晚上我做了烧茄子,豆角炒肉,还有羊肉汤,剩很多呢,都给你热一热吧?”   裴寒却摇摇头,“想吃饺子。”   山昀听了,略有点苦恼,“现在么?”   裴寒笑着点头,想伸手去摸摸他的脑袋,手刚抬起一点,又忽然放下了。   “上次包的饺子吃完了,现在得重新剁馅儿包皮,得等上好一会……不对,我得先看看有没有饺子皮了。”   山昀就是这样,从来不会怪别人给自己出的难题,只恨自己不能再完成得好一点,他都已经走进厨房了,还探出个脑袋道,“哥…我可能需要一点时间,你饿的话,我先给你煮碗面吧?”   裴寒道,“不用,我吃饺子就好。”   于是山昀点点头钻回去,加快了剁馅的速度。   等山昀真正专注于做饺子,裴寒的表情才渐渐沉了下来,随后,他进卧室拿了急救箱和干净衣服,转身进了浴室。   热水带起朦胧雾气,已经被血染脏的绷带拆下,血水顺着入水口流进下水道,胸口,手臂,都有不同程度的伤痕,时隔这么久,能把裴寒伤成这样的……   裴寒猛地睁开眼,瞳孔里萃着冷光,那个人!他凭什么?!就凭他身居高位,就可以随意折辱自己了?!如果是这样,那那个少将的位置……他宁可不要!   裴寒洗干净澡出来,正好山昀的水饺也热腾腾地出锅了。   “哥,快来尝尝!”山昀兴奋道。   裴寒接过筷子,坐下来享用美味,山昀便乖觉地去拿了干燥的帕子来给裴寒擦头发,边仔细地擦,边眼睛亮晶晶地道,“这是我煮饺子最快的一次,味道怎么样?”   裴寒吃了个饺子,又喝了一口热汤,感觉体内的凉气顿时都被温暖了,他捏捏山昀的脸,笑道,“可以去王宫当御厨了,你说味道怎么样?”   山昀有点不好意思,脸悄然红了,Omega就是会因为哪怕这么一点小事而开心。   吃着吃着,裴寒忽然把山昀拉过来,按到自己腿上,亲了他一口,道,“还是你对我好。”   山昀被亲得莫名其妙,但还是敏感地捕捉到了自家alpha话语里那一丝情绪波动,他搂住丈夫的腰,关切道,“哥,怎么了?你遇到不开心的事了吗?”   裴寒连受伤了都不想让山昀发现,工作上的事,自然更不会和他说。   他只道,“以后我们什么都要自己争取,再不靠别人了,知道吗?”   山昀当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他还是很给面子地点了点头。   “乖了,”裴寒揉了揉他的细腰,自然而然地亲吻他的脖子,然后嗅着,再然后,又皱起了眉,“现在也没办法释放信息素吗?”   山昀下午才刚吃了药,他以为这段时间裴寒为了争取升职都很忙,不会再来闻他的。   他紧张地揪着浴巾,感到很抱歉,“对不起……”   裴寒叹了口气,眼神望着前方,似乎在想什么想得出神。   山昀有点慌了,轻轻晃着他的手,“哥,裴哥…你别生气,我、我很快就会好的……”   “也是,”裴寒的视线重新落在山昀身上,“你的病时好时坏,除了信息素没有其它的症状,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治,三年了……昀儿。”   山昀低下头,有苦难言。   裴寒挑起他的下巴,凉凉地道,“好像也是因为这个病,直到现在,我们都没有孩子。”   山昀瞳孔一震,根本不敢直视裴寒的眼睛,他手心捏出了汗,慌张道,“会有的!裴哥…我可以怀孕,我能给你生宝宝的,我可以的……”   裴寒捏捏他的脸,“慌什么,跟你开个玩笑,我没有在嫌弃你,你看,我是这么急着要孩子的人吗?”   他是开玩笑的,可山昀却一点都不觉得好笑,甚至委屈得有点想哭。   裴寒蹙起眉,轻轻拍他的背,“啧,怎么眼睛还红了,别哭。”   山昀却是哽咽着,很认真地问他,“那你现在真的想要宝宝吗?”   裴寒的回答很果断,“不要。”   他拭去山昀眼角的泪,调侃道,“我养你一个就够麻烦的了,再来一个,你男人恐怕没有那个耐心…”   山昀红红的眼睛一瞪,“我麻烦?”   裴寒吻了一下他的眼睛,很轻盈的一个吻,嗓音沉沉地笑道,“对,麻烦,这么爱哭,还很粘我,麻烦死了……不过我受得了就是了。”   山昀往他肩膀上靠,嘟囔道,“Omega不都这样…”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山昀立马又道,“我不一样!和别的Omega都不一样,我很听话的……”   裴寒勾唇,“你自己在计较个什么?怕我不要你吗?放心,哪怕你不要我,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听起来怪怪的,但山昀靠在他的胸口,也跟着道,“我也不会不要你的,除非你不要我。”   裴寒眯了眯眼,“怎么跟我说的不一样?”   山昀好不容易扳回一城,哼道,“谁让你刚刚又惹我哭了,我得考虑考虑。”   裴寒笑骂,“就你机灵!行了,饺子都冷了,快起来,最近吃胖了不少,你又重了。”   山昀重重哼一声,跑回房间,丢下裴寒先睡了。 第78章   半月之后,依然是夜,月圆之夜。   高楼有一户人家打开窗,放皎洁的月光进来洒在地板上,宛若一地的寒霜。   这是一个Omega的房间,她放下书本来到窗边,拨弄窗台上自己种下的花,想了很久,憋出一句诗,“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哈哈…”   忽然,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笑声,隐隐约约,如幽灵般。   然后,月亮正中出现一个黑色人影,长着翅膀,面向Omega的房间,笑道,“这位美丽的小姐,我原以为你会说,‘圆月残缺时,依稀故人来’,不过今晚的月亮虽圆,来的,却绝非故人…”   突然,那个影子急速靠近,片刻后,只听一声尖叫划破长空,而那扇窗,早已没了人影。   圆月残缺时,依稀故人来。   这是最近广为流传的一句诗,指的是一个在月圆前后三天出现的,前所未有的恶性连环绑架案,并且专门针对Omega!仅仅半月,已经造成有十数人失踪被掳,影响甚大,社会动荡不安,要知道在这个Omega极度珍贵稀有的年代,哪怕是一个Omega的丢失都会被国家新闻报道,更何况是十多个Omega!   歹徒迟迟未能捉拿归案,民众对政府已经产生了极大的不满,政府很头疼,除了多派遣些警察维护治安,只能向镇守的军方求助。   是段尘接手了这个案子,他命人调来监控,待看清之后他问,“政府那边怎么认为?”   他的副官许野道,“已经判定是月族作祟,最近正在月族馆盘查,并且抓捕一些四处游走的浪人。”   段尘听后却摇摇头,“不是浪人,也不是月族,是人族。”   许野微怔,倒回去又看了一遍监控,随后他惊讶道,“你是说,机械翼?”   段尘指给他看,“监控画面从一开始就有细小的电流切动,如果不是对仿真机械翼有所感应,那就是出现了故障,还有,从头到尾,无论是哪一次出现,这些人都是展翼的形态,从来没有把翅膀收回去过,即便是在地面上,这一点难以注意,还不能下定义,但是你看这里…”   段尘把监控录像放大,画面清晰地反应到一切微小事物,“看,在楼道里,这个人的翅膀明明中了枪,却根本没流血,翅膀的创伤口形态太诡异了,根本不像是血肉组织。”   许野摸摸下巴,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有人冒充月族犯罪?”   段尘压低声音道,“前段时间邱副帅不是传下密令,说那群星际海盗和黑商都有流入我们星球吗?”   许野,“你怀疑他们……”   段尘道,“先去回禀,要是那群商人还好说,只是狡猾,如果是凶残的海盗,那我们的人手恐怕不够…”   还没吩咐完,手下突然有人跑过来喊,“…少将!又出现了!”   段尘和许野对视一眼,立即跟着跑了出去。   他们的手下已经在追赶了,但是没有命令,谁都没敢开枪。   等段尘和许野驱车赶到时,才发现不对劲。   “就只有一个?”许野看着天上扑棱翅膀飞的那个影子,蹙眉。   手下士兵道,“是的,许副官,他手里提着好像有什么东西,我们不知道那是否是一种新型武器。”   段尘放下望远镜,“咦”了一句,“这好像是个月族,我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他们底下这么一大群人看着,天上飞的那个好像也注意到了,突然,让众人吃惊的是,那个月族转向急速朝他们飞了过来。   顿时一阵惊慌,眼看着那个月族越来越近,举枪的某个士兵心里一紧张,竟然走火开枪了!   看清那个月族容貌的段尘大惊失色,“等等!别开枪!!!”   然而,还是晚了。   那个月族的翅膀摇晃了一下,段尘跟着心脏剧烈一抖,再然后,所幸开枪的士兵技术不行,子弹似乎只是擦过,那个月族感知到危险,一摇一晃地飞到不远处的楼顶上去了。   许野挪回视线,见段尘吓出了一脸的冷汗,疑惑道,“怎么,那人你认识?”   段尘心有余悸地擦了擦汗,道,“你知道他是谁吗?”   许野一听,那个月族好像还大有来头,顿时起了兴趣,“谁呀?让你吓成这样。”   段尘幽幽地瞥了他一眼,道,“七年前,我和你一起去参加的人族和月族的婚礼,有幸见过这位一面,你不记得了?”   “那么久远的事了我怎么可能……”说到一半,许野呆住了,他的表情由疑惑瞬间转变为和段尘一样的紧张,“祁副帅的妻子?!!”   半个小时后,邱子晁满脸黑沉地站在了面前。   段尘和许野低着头,完全不敢说话。   半晌,邱子晁才似无奈道,“让你们俩带兵去实战历练,怎么就给我捅出个这么大的篓子?”   许野平时在外时间待得久,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往邱子晁身后瞧了瞧坐着的身材娇小的那位,嘀咕道,“这不是没事吗?只是一点擦伤,涂点药水就好全了……”   邱子晁皱眉,“那你是不知道祁副帅他——”   刚说祁副帅,祁沐立马就推门到了,谁都是第一次见一向沉稳温润的祁沐脸上露出这么慌张的神色。   “子晁!!诺兔呢?!不是说他受伤了现在他人在……兔儿。”   由于角度原因,祁沐进门先是看见了他们三个,结果一转头,就看见了红着眼睛的诺兔。   “兔儿,宝贝…”祁沐刚想靠近,没成想,诺兔瞪他,扬手就把手里提的盒子朝他砸了过去。   祁沐站着没躲,盒子里小巧精致的点心通通坠落,脏了他一身白衣,还有的掉在地上,砸了个稀巴烂,散发着最后的余香。   祁沐盯着地上的点心,盯了好一会,然后,忽然蹲了下去,邱子晁顿时瞪大了眼睛,他伸出手想制止,“祁沐,等——”   然而还是晚了,祁沐恍若未闻,捡起一块相对完整的,特别是上面有一小处缺角一看就知道被人偷咬过一口的点心,淡然地扫了扫上面沾的灰,然后塞入口中。   其他几个人都看傻眼了,诺兔重重抽着鼻子,撅起粉嘟嘟的小嘴,情绪因为祁沐的举动渐渐由愤怒变为委屈。   祁沐把抽噎的小兔子拥入怀中,摸着头,小兔子得了安慰,终于肆无忌惮地哭了出来,边哭边捶打祁沐宽厚的胸膛,“有人、有人欺负我!你都不知道呜呜呜……”   祁沐紧紧把他搂住,脸上一点笑意不见,沉声道,“我都知道了,先让我看看,伤着哪了?”   祁沐伸手去解诺兔的衣服,忽然一顿,扭头,对上三脸尴尬,邱子晁看着祁沐眼里的冷意,连忙推着两个小辈出门,把空间都留给了这对夫妻。 第79章   子弹擦伤的是翅膀,诺兔把他的翅膀收起来后,伤口就留在了背上,漂亮的蝴蝶骨根根分明,肌肤莹白如玉,带着点娇腻的粉,在这样纤嫩的身体上,哪怕一是点擦红也瞬间被放大数倍,祁沐看着诺兔背上那小块红红的擦伤,连滴血都没有,但他却心疼不已。   他在伤口上轻轻盖上一个吻,然后帮诺兔把衣服穿上,搂着他,极尽温柔道,“是我不好,我来晚了,又没能保护好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出气。”   他的语气温柔得能让人溺死在里面,眼里却冷得能淬出寒冰。   诺兔扒在他胸口,还跟他的伴侣控诉道,“刚才、刚才那个人也欺负我了…”   祁沐顿了顿,道,“刚才那两个新人么?”   诺兔哼道,“对!就是、就是凶巴巴的那个!他说我坏话!我都听见了……”   他指的是许野。   祁沐沉默了一会,然后他道,“好。”   祁沐不辨对错,更不会去查许野到底说了些什么,无论是有意之言还是无心之失……那都无所谓,只要诺兔这样说了,他便全部都当成真。   祁沐柔声道,“…欺负兔兔的人,不管是谁,都要受到惩罚。”   一直走到基地外面很远,两个小辈才松了一口气。   许野道,“都在传祁副帅宠妻无度,爱妻如命,今日一见,果然传闻不假啊……”   邱子晁往他脑袋上拍了一掌,道,“你小子,运气不知是好是坏,共事那么多年,我极少见你们祁副帅给人脸色,也就只有在他媳妇的事情上,他是寸步不让……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估计开枪的那家伙够呛!”   许野夸张道,“总不能因为祁夫人受了丁点大的小伤,祁副帅他就往那个军士头上打一枪还回来吧?要是我们再处理晚一点,估计夫人连伤口都愈合了…”   “口不择言!”许野的脑袋又可怜地挨了一下打。   邱子晁皱眉道,“你还真想吃枪子了?当心让祁副帅听见,有关他夫人的事,他心眼可小得很!”   段尘用手肘撞了撞许野,许野挑眉,做了个把自己嘴巴缝上的动作。   都是刚刚成年的半大少年,尽管披着一身军衣,言谈举止也尽显青涩顽皮。   邱子晁扶额,自从顾辰州下令要招揽人才,整顿军队之后,他就扶自己手下这两个小辈上位了,要说这两人,虽然都出身名望,年纪不大,从小金枝玉叶也没受过什么苦,但单论天赋,那都是一顶一的优质alpha,只要好好培养,假以时日,肯定不比他和祁沐任何一个人差,只是现在,他们还需要更多的历练……   “行了行了,两个毛头小子,赶紧回自己的岗位上去,主帅不在,我提拔你俩的事情还没上报,你们可别又给我捅什么篓子,万一主帅怪罪……”   “报——”一声急促的传唤打断了邱子晁的训话。   “报告邱副帅!瑞锦区东面出事了!!已经出现重大人员伤亡……”   邱子晁蓦地蹙眉,“怎么回事?!”   来人道,“传讯来报,守军在换防时遭受到猛烈的机械攻击!是、是海盗军!现在因为急于疏散群众导致人手不够防守出现缺陷…已经造成几人重伤死亡,十几人受伤……急需支援!”   邱子晁皱着眉果断下令,“让东区储备军上去顶着!其它地区的军队先不要动,以防调虎离山!传令下去,从总部调一队精锐,马上跟我走!”   许野主动请缨,“邱副帅!我跟你去!”   邱子晁重重敲了一下他的脑袋,这回是真正生气,呵斥道,“你给我有点脑子!!”   “你是段尘的副官,你跟着他走!”邱子晁转头对一脸严肃的段尘道,“糟了,你们刚才守的位置空缺,赶紧归位!要是遇到敌袭,给我撑住了!等待支援,明白吗?!”   两人齐声,“明白!!”   这边几人已经分开行动,另一边总部也已经收到了消息。   总部核心,巨大的城市监控室内,几位高官将领站在指挥台前,看着庞大屏幕上的激烈战况。   敌人身材魁梧高大,肌肉发达,毛发狂乱,眼似豺狼虎豹,面庞粗犷狰狞,间或有一两道刀疤和子弹孔的结痂伤疤,像是一头头巨大的野兽,更恐怖的是,每一头野兽,手里都拿着一挺机关枪,不畏生死站在被摧毁的断壁残垣前,激烈进攻,哪怕身上中了弹,也好像全无感受,甚至放声浪笑,震慑对手……   这些野兽强盗在星际霸道惯了,什么血雨腥风的场面没见过?   相反的,帝国的军队历经多年调养生息,一代比一代差劲,连两个毫无实战经验的小辈都能上任少将,可想而知,是有多缺人才!   邱子晁心知肚明,可即便如此,当他看见自己的部队被对方八九个人就打得落花流水时,还是气得心肺炸裂。   “孬种!!给我起来!”   邱子晁拎起一个躲在墙后抱着枪被吓到瑟瑟发抖的士兵,怒道,“这还是在咱们的地盘!对面十个人,我们的人数比他们多了整整十倍!!拿好枪,给我滚上去打!”   成年的强质alpha的气息一旦爆发出来,周边的人都感受到了压力,来自于血液里的对于强者的膜拜瞬间沸腾,已经溃不成军的守卫军竟也逐渐找回了自己的防守队形。   “来了个厉害的。”一个蓝眼睛的海盗用特有的方言对同伴道。   他的同伴,也就是这一小队人的领袖——铎尔,浅褐色的眼眸发着亮,上下打量着那个显眼的强质alpha,勾唇道,“厉害的人…长得都这么漂亮吗?”   同伴一愣,用方言笑骂了一句,道,“别这个时候发q啊,他们的救援到了,咱们该撤了。”   铎尔的表情似有些遗憾,他转身离开的时候,忍不住回头,这一回,正好对上了一双冰冷暴怒的眼睛。   铎尔扬起嘴角,然后突然‘嘭’的一声,他的瞳孔微震,随后失神涣散。   鲜红的血从头顶黑漆漆的洞眼中流下来,一柱一柱瞬间爬满了整张脸,宛若七窍流血的尸鬼…   邱子晁面无表情把枪收回腰间,正想对一旁的手下下令追击,就见那个被他一枪打爆脑袋的海盗,没有预料之中地倒下去,而是,慢慢地动了……   铎尔抹了一下脸上的血,指间磨了磨,随后继续扬起刚才那个未完成的阴森森的笑容,眼睛如秃鹫一般紧紧盯着邱子晁惊愕的脸,当着他的面,伸出殷红的舌头把手指上的血,一点一点舔干净。   他嗓音粗豪,“地球人,你的见面礼我收下了,下次见哈哈哈……” 第80章   邱子晁只不过愣神一会,那群凶残的海盗便风一阵撤退,从视野中消逝不见了。   “子晁,回神,刚才那是幻相!”通讯器里传来祁沐的声音。   邱子晁猛然惊醒,“…幻像?”   祁沐站在巨大的监控屏幕面前,道,“他们全须全尾地来了一趟,毫发无损,必定有身怀异能的人在旁辅助,应该是拥有致幻能力的月族……别说这个了,子晁,你快去刚才被那些海盗占领的地方,那里…”   祁沐说不下去了。   邱子晁像是也想到了什么,脸色差劲地摆了摆手让随行的军队原地待命,自己则多拿了一把枪,步履沉重,慢慢往对面走去。   星际海盗是一个总称,里面包含的人种复杂多样,来自各个星球罹难或不被接纳的人,都能在这里找到立足之地,也即,海盗中不仅包括有人族,月族,人鱼族,诺亚星族,甚至还有……生性放荡的兽族。   邱子晁站在最高点,而在他脚下那块土地,在他的面前,是十多个,被扒光衣服,受侮辱致死的士兵的尸体,场面淫邪不堪,又让人痛心……   那些兽族人身材魁梧,豪放不羁,最大地保留了原始野兽的特征与习性,甚至他们以性为食,通过交配补充精力与体力,麻醉神经,减缓身体上的疼痛感…他们没有礼义廉耻,随时随地都可以交配,强迫、引诱,无所不用其极,且尤其偏爱健壮刚毅的男性,经受过训练的军人正合他们胃口。   也就是说,刚才他们在前面打战的时候,后面就有战士正在遭受侮辱……   “简直…禽兽!!!”邱子晁一拳砸在地面,眼睛瞪得猩红。   监控室内也是一片的沉默。   但就在此时,警报拉响,电子地图上突然出现了许多惹人注目的红点。   竟然是多地同时受到攻击!   “没时间了,子晁,迅速清理战场,”祁沐罕见地皱眉道,“看来是蓄谋已久的一场进攻,你赶快……”   “嘎——”   突然,一个怪异的鸭叫声突兀地打断了祁沐的话,众人纷纷往门口看去。   按理来说,这里是全城最严格的军事重地,也是最后一道防守线!要想攻破这里进入指挥中心,除非整座城市都已经覆灭!   然而,那扇最难攻破的门就这样轻易被打开了,从门缝中冒出来一只鸭子玩偶,紧接着,冒出来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诺兔一双圆润的眸子骨碌碌转着,见里面所有人都看着自己,他有点儿害怕,那张精致的小脸往门后藏了藏,只剩一双惶然无措的眼眸露在外面。   不是敌人,很多人都松了一口气,但也有一些人板着脸,默不作声。   祁沐万般无奈,招了招手,柔声道,“快过来。”   诺兔眯了眯眼睛,又开心了,他从门后跳出来,抱着新得的鸭子玩偶,蹦蹦跶跶地跑到祁沐身边。   “沐、沐沐看…小鸭子,嘿…”诺兔傻笑着跟祁沐炫耀自己的新玩具,对着祁沐的脸用力捏,那鸭子便发出嘎嘎嘎的怪叫声,在整个寂静的指挥室里,显得格外诙谐突兀。   “…什么声音?”邱子晁在通讯器对面满头雾水地问。   “没事,你等等,”祁沐对通讯器说完,便捏了捏诺兔的小鼻子,佯怒道,“调皮。”   但很快他又低头哄着人,“宝贝乖,你在这坐好,尽量不要发出声音,做得好的话,我一会就带你去吃烤鸭,好不好?”   诺兔被哄着坐到了祁沐的主座上,闻言盯着手里的鸭鸭,舔了舔唇角,用力点头,“嗯!”   “真乖。”祁沐笑道。   人群中忽然响起一个苍老不悦的声音。   “…祁副帅,这里是军事重地,闲杂人等还是赶快离开为好吧?” 第81章   说话的人慢慢走出来,是一个上了年纪的长者,在军队里待了多年,是个老将军了。   深沟似的皱纹的脸上,那双还算精明的眼睛上下打量着诺兔,满眼此等妖颜祸水上不了台面的讽刺。   “闲杂人等…”祁沐咀嚼着这几个字,低低念出声。   忽然,他笑道,“您说得对,的确不该让多余的人继续留在这里。”   诺兔都愣了,祁沐的温暖的大手还捧着自己的脸,却说出这样的话,那名老将军没想到身为副帅的祁沐居然这么容易就听了自己的,一时忍不住得意地扬起嘴角,只不过他还没笑出来,就听得祁沐吩咐道。   “来人,把老将军请出去。”   立刻有军士上来,一左一右架在老将军身侧,面无表情道,“请。”   老将军愕道,“祁沐!你怎敢……”   祁沐脸上挂着温和无害的笑,薄唇冷冷吐声,“还不让他滚?!”   手下得令,立刻按着老将军离开,甚至动手捂住了他的嘴巴,不让他再多说一句话,只挣扎着发出几声不可置信以及愤怒的呜咽。   祁沐冷眼扫视一圈,笑道,“还有谁觉得,我的夫人没资格坐在这里?”   鸦雀无声。   “很好,”祁沐满意道,他摸着小兔子的下巴,轻声道,“兔儿看,他们都不介意你在这里玩,以后你想过来,便直接来就是了,没人敢拦你,知道吗?”   这是给诺兔的一句承诺,也是给在场所有人的一声警告,众人噤声,无人敢反驳。   诺兔乖觉地点点头,丝毫不觉得气氛诡异,开心地用脑袋去蹭了蹭祁沐的掌心。   “东南市区有异,好像是你手下那两个新人,你最好尽快过去看看吧,其它的都交给我。”祁沐继续说完刚才被打断的要传给邱子晁那边的信息。   邱子晁这时已经清扫完战场,闻言一愣,又急又气,刚才祁沐对指挥室里的人说的话,他隐约听到了七八分,果不其然又是关于他妻子的!   “我真是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   这么重要的讯息,祁沐竟然放下不管,先跑去给他的小妻子出气!邱子晁怒气冲冲地回断,“你等着!我要告诉大哥,看他回来怎么收拾你!”   通讯被挂断,祁沐无所谓地笑笑,然后加紧指挥救援,他心里记挂着要带身旁哼哼唧唧捏着玩具的小家伙去吃烤鸭,只想把这些事情快些解决。   外面警笛长久不歇,医院内也颇不平静。   朦胧中,急促的脚步声嗒嗒嗒乱成一团,好像有什么人在说话。   “您别在这守着了,快去看看……”   “…什么?!怎么会这样……”   “…新生儿抵抗力本来就弱,更何况…您还是快去那边看看吧……”   “……”   “…好。”   那声音断断续续的,片刻之后,又恢复了沉寂。   四周很暗,很黑,花团嗓子干得发疼,想喝水。他想动,想发出声音,却感觉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他的灵魂飘荡在上方,身体却在下,沉重不堪,花团自己无论怎样也唤不醒。   不知道又过去多久,花团实在是太渴了,他想喝水,于是挣扎着,拼命想发出一点声音,唇缝微张,这时候他无依无靠,想到的唯一能喂给他水喝的人,是妈妈,可是他不知道,空荡荡的病房里,他一声一声沙哑唤着的,却是,“阿顾……”   没有人应,也没有人给他水喝。   他于是努力地睁开眼,终于看见了一丝光亮,起先还有些不适应,但由于他的房间是黑的,只有走廊里照进来一扇光,所以他很快就都睁开了眼睛。   他的身体还很沉重,他只能转动眼珠子,很慢很慢地,把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扫视一遍。   结果是,没有人在。   他的身体还很虚弱,他才刚刚从长久的昏迷中醒过来,可是,他们依然……又把他一个孕夫孤零零地留在房间里了。   花团只觉得心里发涩,嗓子变得更干,连哽咽都更难受。   他盯着洁白的天花板,一个人安静地看了好久好久,终于忍不住,嘟囔伴随着哽咽,小声委屈着说,“妈妈,我想喝水……”   就在这时,在他被泪水朦胧的视野内,他好像看见有什么东西在动,有什么东西在烧,滚烫冒着咕噜咕噜声,然后,是水流倒出来的声音。   突然他听见有人说话,离他很近,是个陌生的男人的声音。   那人戏谑叹道,“既然你那么可怜地请求,那我就勉为其难,让你当我的儿子吧~”   “来,乖儿张嘴~”   一只手绕到花团肩膀后将他的身体微微扶起,然后杯子递到了他唇边。   是水,而且是温度刚好的热水,花团再也顾不了那么多,贪婪的抵着杯口吞咽,吨吨吨,急切到有不少水顺着嘴角流到了外面。   很快一杯见底,那人问,“还要么?”   花团连忙用力点头,然后,他抬头对上了一张银色面具,还有一双赤色红瞳……竟然和那天掐着他脖子邪笑着说要帮他把肚里的孩子挖出来的那个人,一模一样!   再次见面,那个月族反而正常淡定,他又倒了一杯水,怼到花团嘴边,勾唇道,“快点喝,否则我可不保证,你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喝到这么甜的水了~”   花团现在经不起吓,沉默颤抖着把那一杯水又喝完了。   那个月族勾起嘴角,露出森白的牙,他将纸杯一把捏皱,幽幽的道,“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来做什么?事实上我来,是真的想杀了你,但是却莫名其妙的让你活到了现在……不过还挺有意思的不是吗?你居然比我还惨,活得还不如死了,你也很绝望,对不对?”   那人自言自语,越说越兴奋,红瞳闪着诡异的光,“…我已经决定好了,我不杀你,我要看着你,继续痛苦不堪,一点一点丧失活下去的欲望,多有趣啊!哈哈哈…”   顾辰州再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花团坐在床上,神情恹恹的,盯着一个地方看,一动不动。 第82章   顾辰州把灯打开,房间顿时一片明亮。   “醒了?”   花团的眼睛刺痛,微微眯了眯,然后身子滑下去,钻进被子里,一副很不情愿见到他的样子。   顾辰州蹙起眉,原本见到这人醒了的喜悦顿时被冲散不少。   他守在床边大半个月,日夜不离,没曾想他刚醒来就给自己脸色,他忍不住恼火,阴阳怪气道,“睡了这么久,连话都不会说了?嗯?”   花团挣扎着从顾辰州手里抢回被子遮住脸,不安道,“关、关灯…”   对峙间,顾辰州看见了花团惨白虚弱的脸色,手上一顿,便让花团把被子全部抢过去,蒙头盖住。   顾辰州抿唇去把房间灯关掉,然后回床边坐下,“关了,把脸露出来。”   花团闻言从被子里探出头,但也只是露出一双眼睛在外,他声音闷闷地问,“…我的宝宝呢?”   顾辰州道,“他没事,现在在婴儿室,已经睡着了。”   顿了顿,顾辰州又道,“是个男孩。”   “…嗯。”花团对于他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不甚在意,只要是他的孩子,他都心疼,听到宝宝没事,他便放心了。   顾辰州看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没有丝毫认知,忍不住来气,阴沉道,“你是疯子吗?”   “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昏迷多久了?足有半个月!半个月前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你恐怕早就把自己害死,也害了自己肚里的孩子!好端端的你发什么疯?不知道自己马上要生了吗?为什么擅自从医院跑出去?我在问你话!”   花团被他狰狞的表情吓到,慌张往被子里钻,身子忍不住蜷缩起来,发着颤,却被顾辰州一把拎出来,按住肩膀,“躲什么?我有那么可怕?”   “没、没有…”花团摇头,却不敢看他的眼睛。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从医院跑出去,你到底想干什么?”顾辰州捏住花团的下巴,皱眉逼问。   “没有,没有……”花团十分抗拒,眼里逐渐凝聚起雾气,他看向顾辰州,声音弱弱地说,“我的肚子…有点疼,你能不能、能不能先松开我?”   顾辰州低头一看,花团左腹的衣服已经被染了点点鲜红。   是伤口裂开了,剖腹产留下来的刀口,到现在还没有痊愈。   顾辰州突然有些无措,他慌张地把花团轻轻放下让他躺好,然后立马叫来了医生。   一条长长的,长得像蜈蚣的狰狞伤口就这样静静躺在花团的肚子上,因为花团瘦弱且腰身纤细,那道创伤显得无比巨大,几乎霸占了他肚子上整块完好的皮肉。   医生清理好伤口,有点不高兴道,“请尽量不要剧烈动作,好好休养,病人身体本来就虚弱,伤口要再这样反复撕裂发炎,难保不会出什么事,还是多注意一点吧……”   医生走后,顾辰州才坐回到床边,有些歉意地看着隐忍的花团,“疼就哭出来吧……抱歉。”   花团摇摇头,颤着嗓音道,“我想…抱抱我的宝宝。”   顾辰州,“好,一会我让人把孩子抱过来。”   花团还道,“我想带宝宝回家……”   顾辰州这次犹豫了片刻,道,“正好军部出了点事,我必须得回去一趟,明天你和孩子就出院吧,我会派人去家里照顾…”   一听见‘照顾’,花团瞪大眼睛,连忙摇头,“不用!我不用别人照顾!我自己可以的……”   顾辰州却不依他,这次他没有存别的什么心思,章楠玉也已经被他赶回老宅,他只想自己不在家的时候,有人照顾他们母子俩,便皱眉道,“可以什么?你身上还没好,不能总是下床或者久坐,孩子也需要人带,逞强的结果就是孩子照顾不好,自己更惹一身病重。”   “就这样,你没有拒绝的余地。”顾辰州道。   “……”   夜深,花团醒来又睡着,身体暂时也没有大碍,顾辰州看着他睡下,又去婴儿室看了眼自己白白胖胖的小崽子,便立刻动身赶回了军机总部。   天将明,敌人退却。   祁沐满身疲惫地从总指挥室里出来,看见诺兔窝在他办公室的椅子上,已经呼呼地睡熟了。   他想把人抱到他办公室内的隔间休息室里去睡,却一不小心惊醒了怀里敏感的小兔子。   诺兔揉着眼睛,有点委屈地嘟囔,“肚子饿,回家……”   祁沐柔声哄,“抱歉啊宝贝,肚子饿了吗?我让人去弄些食物过来好不好?”   “不要…”诺兔揪着祁沐的衣领,不满道,“要回家!”   他已经不想在这个无聊的地方继续待下去了,这下连鸭鸭也哄不好他。   祁沐被他揪住领口,无奈坐回座位上,“外面危险,我还没办法离开,兔兔乖,留下来再陪陪我,可好?”   祁沐这样一说,诺兔反倒乖了下来,只不过他的小嘴巴依旧撅的老高,看起来傲娇极了。   祁沐低头对着他的嘴巴就是一吻,然后咬住小家伙的下巴,嘴唇辗转到他纤嫩的脖子上,嗓音微哑道,“不是说肚子饿了吗?想不想吃我的…”   诺兔立马明白过来他的意思,贪婪地舔了舔唇角。   祁沐拍了拍他肉乎乎的小屁股,诺兔便立马明白过来,起身,正对着叉开腿坐在祁沐身上,腰肢下陷,臀部微微翘起。   如此乖巧主动,让祁沐的眼神又暗了几分。   仅仅只是触摸,就激得敏感的小兔子一声酥媚的喘叫,然后一屁股坐在祁沐的小腹上,扭着腰蹭他的 。   祁沐闷哼一声,呼吸变得急促,他失笑道,“着急了,嗯?宝贝…”   祁沐捏住诺兔的下巴让他和自己接吻,手上也不耽误,正要挺腰进去,这时候,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敲响。   “啧。”   好事被打扰,饶是祁沐脾气再好,也不由得脸色阴沉了下来。   “是谁?”   祁沐掐着诺兔的腰不让他动,朝门口冷声问道。   隔着消音极好的门传来一阵听得不真不切的声音,“…大人,您交代的事情,属下已经办好。”   祁沐神色微变。   他把身上的人儿抱起,往隔间内走去,把人放在床上,蹲下身哄道,“乖,我有点事…”   诺兔不听,小脸红红的,噘嘴缠着他的腰不让他走。   祁沐笑着捏捏他的脸,“是不想吃好吃的了,嗯?”   片刻后,祁沐关好门出来,坐在主座上整理了一下衣服,脸色恢复正常后,便道,“请进。” 第83章   外面祁沐在和手下聊些什么,里面诺兔便一个人无聊又急躁地在床上打滚滚,小狗一样咬枕头撕扯被子,再然后,他又故技重施,哼哧哼哧地跑到门边,接着很小心地,悄悄打开一条门缝。   殊不知,这样的动静在两个强大的alpha面前,根本如同虚设。   几乎是他黑黝黝的大眼睛才眨巴了两下,祁沐对面站着的那个陌生男子就看了过来,然后,居然对他微微弯腰行礼。   “你先出去吧,”祁沐对那人道,随后背对着诺兔唤道,“兔儿,过来。”   诺兔乖乖走出来,手指着离开的那个手下的背影,问,“…谁呀?”   “是我的亲信,”祁沐笑道,“他叫祁原,以后如果兔兔过来暂时找不到我的话,随时可以叫他,他会听你吩咐的。”   诺兔点头,然后,他被桌上突然多出来的一个小木盒子吸引了视线。   那个只有巴掌大的盒子看上去普普通通,但诺兔盯着,眼睛骤然变成赤红……盒子里有血腥味!   诺兔伸手想去拿,却被祁沐握住手抓了回来,他道,“里面的东西不干净,宝贝乖,不碰。”   说完,祁沐心情很好地把他的小兔子抱起来,往内室走去,边道,“我帮兔兔出气了,以后,看还有谁敢欺负我的小兔子…”   顾辰州到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暂时恢复平静。   他一路听人汇报情况,越听眉头皱得越紧,走到高层会议室,突然看见一个人颓败地坐在门外。   顾辰州都已经走到了身边,他却依然没有发现,顾辰州不禁皱眉踢了踢他的腿,问,“怎么回事?”   邱子晁身体一抖,眼神怆然地看向顾辰州,“…大哥,对不起。”   顾辰州在他旁边坐下,拍拍他的肩膀,“说什么话,战况得以控制,你功劳最大,怎么还这幅样子”   邱子晁握住拳头,痛惜道,“我去得不及时,损失了好几个人,还有……我手底下有两个小辈,本来想引荐给你,可是你近期都不在,他们虽然年纪小经验也不足,但都是很好的苗子,本来我都打算好好培养他们,可是…在这一次战斗中,他们俩有一个,意外负伤,也许会终身落下残疾……”   “都怪我!!”邱子晁重拳砸在自己身上,咬牙痛心道,“我明明知道他们俩没有实战经验,却还是让他们上了!结果他们遇到了伏击,而我!没有及时赶到救援!如果是…我该怎么对他们交代啊……”   顾辰州在一旁沉默没有发言,他拍拍邱子晁的肩膀,起身道,“与其躲在这里自责,倒不如跟我去探望,走吧,去看看他们。”   天空翻着鱼肚白,许野出了一身冷汗,猛然惊醒。   他重重呼吸,整个人仿佛梦魇住,直到他醒来,直到他呼吸到新鲜的空气,他才发现……那根本不是梦!   “…啊啊啊啊!!!!”   一阵绝望的歇斯底里的吼叫把一旁守候的段尘吓醒,他眼里充斥着疲惫的血丝,但他却顾不得那么多,立马一把按住发疯拔掉针管的许野,“…冷静!你先冷静!小野!小野你先听我说……”   回应他的只有一声声无助而诡异的叫喊,像是野兽,又像是嗓子嘶哑破碎的人发出的恐慌。   许野怎么可能听他的,他双目猩红,手臂青筋暴起,死死抓着段尘的肩膀,把他的衣服都扯烂,在皮肉上抓出一道道血痕,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他没办法说话了啊!!!   “…他的舌头被人割了,人救了回来,但那截断舌到现在都还没找到,就算找到,过去那么久,现在也已经……无法再恢复了。”军医站在门外,对旁边的两位将帅如实汇报道。   邱子晁不忍心再看下去,把头扭开,顾辰州还算镇定,眼中却也不无惋惜,他道,“你进去吧,给他打一针,马上出来,不要打扰他们。”   在这个时候,旁人任何的关心都将是在患者伤口上撒盐,也许只有从小一起长大的同伴,才能给出些许安慰。   医生来了又走,打了镇定剂之后,许野总算不再发狂吼叫,可他那双眼睛,一直那样瞪着,不敢置信、无法接受、愤怒、恐慌……通通杂糅在里面。   看得段尘忍不住落泪,他用力抱住许野,声音颤抖道,“别怕,别怕,我还在这,你还有我,开不了口没关系,你说什么我都能听懂的,你相信我…”   以前,从来都是许野安慰段尘,到了现在,却突然反了过来。   不同于内敛文静的段尘,许野那样一个爱说爱笑的人,一个被大家叫作‘许爷’的人,从今往后,再也开不了口了。   段尘还记得当初参加试炼,许野是怎样嘲笑想当将军的自己的。   “…就你这个闷得死人的性子和你这张仿佛生了锈的嘴,想当大将军?嗐,还是别出去丢人了吧……哎哎,瞪我干什么,我说真的,当将军要懂得领兵打仗,更要学会鼓舞士气笼络人心,在心里运筹帷幄算什么,你得说出来让大家都听得懂,像你这样木木的,只有跟我说话的时候话才多可不行啊……”   “我看你以后还是别当将军了,来给我当副官吧,懒得再应付多余的人,从今以后,我罩着你!”   可是当结果出来,邱子晁任命他为少将军的时候,许野也只是丧气了一会,下一秒,他就拍着自己的背,笑着说,“别怕,以后我来当你的副官,我依然罩着你!”   “别怕……”   段尘哽咽着,拍着许野的背,轻声道,“以后我来当你的声音,你想说的话,我替你说,以后,换我来罩着你……”   许野的眼角流出一滴眼泪,随后他躺在段尘的身上,药效发作,他沉沉睡去。   天色大亮。   花团终于见到了自己盼望已久的宝宝,小家伙果然没有让他失望,长得健健康康,白白胖胖的,像一只软乎乎的糯米团子,黑黝黝的眼珠子好奇地打量着四周,软软的小奶爪不安分地挥舞,模样很是喜人。   “顾夫人,请。”医院门外已久有顾辰州安排的人在等着了。   花团抱起自己的小宝宝,憔悴的脸上难得露出一点柔和的笑意,“宝宝乖,咱们一起回家啦…” 第84章   那名军士把花团送回顾辰州的私人公寓后就离开了,随后,顾辰州让人请的保姆也到了。   花团一门心思都在自己的小宝宝身上,和保姆阿姨简单打了招呼,便逗小崽崽去了。   花团目不转睛地看着这团小奶团子,感觉很是奇妙。   宝宝人小,胖胖的小手也小,正好能握住花团一根手指头,花团好奇地盯着他看,他也眨着圆润的大眼睛好奇打量花团,小嘴裂开一笑,可甜可甜。   花团稀罕死他了,抱在怀里怎么逗也都不够,小宝贝也乖得很,在花团怀里嘬着手指,一刻也没有哭闹过。   但是没过多久,花团感觉小腹侧的伤口有些发疼了,记得医生叮嘱过最好不要久坐,花团便想带宝宝回卧室,正好这时候到了中午,他肚子也饿了。   花团的身子如果要自己动手下厨的话恐怕有些为难,何况他还带着宝宝,他突然想起被顾辰州派来照顾他们母子俩的保姆。   花团整个屋子看了一圈,没看见人,便提高了音量叫道,“陈阿姨——”   连叫了几遍,没有人应答。花团皱着眉翻出手机里新存的号码,拨过去。   “陈阿姨,您出去了吗?您现在在哪呢?”   对面不知是什么地方,背景有些嘈杂,好一会才听见阿姨的声音,“…我在买菜啊!你找我什么事?”   花团对她的语气感到不舒服,眉头蹙得更紧了些,却依然礼貌道,“那您买完菜就回来帮我做一下饭可以吗?我不太方便…”   说到底花团是主人家,大可不必这么客气,或许是出于对长辈的尊重,又或者是花团不习惯于麻烦别人,总之他的态度足够让被拜托的人得意忘形。   陈阿姨不耐回道,“知道了知道了,催什么,我买完菜就回来。”   说完,还先挂了电话。   花团握着手机坐在沙发上,生了好一会闷气,才抱着宝宝回了房间。   说好的买完菜就回来,离家附近不远就有一家超市,却过了两个多小时都看不见阿姨的人影。   宝宝肚子也饿了,眼眶红红地瘪嘴,然后哇哇地哭起来,怎么都哄不好,花团无奈,只能先让他喝自己的奶水。   他饿着肚子,本就不充盈的奶水更加稀少,宝宝眼巴巴地看着他,小手抓着花团的衣服,眼眶红红的,委屈极了,花团却只能心疼地亲亲他。   好在宝宝很懂事,过了一会没等到吃的,也没有再闹,他咬着自己的小手指,很快就呼呼地睡着了。   花团松了一口气。   十多分钟后,阿姨终于回来了,她进门后便径直走进了厨房,没一会厨房传来呯呯嘭嘭很大的声响。   “呜哇…”   刚刚睡着的小宝宝皱起眉,马上就要哭,花团连忙把他抱起来轻轻拍着背哄。   等再把宝宝哄睡,花团蹑手蹑脚关上房间门走出去。   看着阿姨率性缭乱的的手法和旁边掉得七七八八的菜,花团忍不住问了句,“…您会做饭吗?”   没想到阿姨直接甩了锅,拉着脸色对花团道,“嫌我做的不好,要不你自己来?”   花团一噎,他知道这个阿姨态度不好,但确实没想到她在自己家里,当着自己的面竟然还敢对自己发脾气!   …顾辰州真的是找人来照顾他的,而不是来欺负他的吗? 第85章   陈阿姨见花团愣在那里好半天没反应,哼了声,又转过身重新拿起锅铲,顺便把掉在外面的菜捡起来丢回锅里。   花团只是看着她,嘴唇抿得发白,然后沉默离开了。   又过了很久,陈阿姨把饭菜端上桌,然后往衣服上擦了擦手,便对沙发上的花团道,“顾先生吩咐我干完活不能多留,那我先走了,吃完你自己把碗洗了吧,也就一副碗筷,简单得很。”说完她撇眼去看花团的神色。   花团正在喝一瓶牛奶,喝到底空瓶子发出咕噜噜的响声,然后花团用力握紧把它捏皱。   总算不再那么饿之后,花团脸上露出一点笑。   “下午谢谢您,辛苦了,以后您不用再来了。”   出了巡防极严的高档别墅区,路边已经有人在等着了。   那人掐灭烟头,问道,“怎么样?他什么反应?”   等来的人正是陈阿姨,她慌张地左右看了看,才面露难色道,“我尽力了,那小夫人也的确不大高兴,但您说他脾气好,我也没想到我就是寒碜了他几句,他就赶我走了…再怎样那是主人家,我也不好赖着脸皮留下来吧。”   那个男人眯眼思索片刻,点头道,“也好,尽量别惊动顾帅,他让你走你便走吧,已经给了教训,你做的足够了。”   “酬劳已经转给你了,赶紧走,记住,就当从来没见过我,你什么也不知道,明白吗?”   陈阿姨连连点头,随后笑眯眯地走了。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离开后没多久,那个男人抽完剩下半根烟,立马快步跟上了她。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一个拐角小巷,不一会儿,男人重新走了出来,步履悠闲,甚至拿出手帕擦了擦手上的红色脏污,随后把帕子丢进了垃圾桶。   烟熏的红晕已经从天边荡开,越往高处,风越是坦率寒凉。   一人坐在高檐角处,修长的腿就垂在空中,往下就是数百米的高楼大厦,那人却慵懒毫无惧色,冰冷的银色面具之下,一对赤瞳闪着异样的光彩,饶有兴致地看着底下上演的一出好戏。   “嗤,有点儿意思。”   帝都遭受到攻击,各个军队驻地纷纷加强防守,家家户户房门紧闭,外面几乎很少有人游荡,然而网上却是闹得纷纷扬扬。   恐惧,愤怒,嘲讽,悲伤…各种情绪都被极致放大。   阮圆不爱看那些,掺了毒的人嘴往往比刀枪剑戟更伤人,他了解了事情大概,却也帮不上军队的忙,毕竟全城戒严,连他都被限制行动尽量不能外出。   “…你说是怎么回事?敌人怎么能跑到帝城里来了,政府呢?军队呢?不是还有元帅大人坐镇吗?”   “你还不知道呢?出事那天顾元帅根本就不在!但是还好两个副帅能撑住场面……只不过可惜祁元帅指挥失误,导致不必要伤亡加大,后面被顾元帅罚了禁闭呢!”   “啊…祁大人这么好,人长得又这么帅,这么绅士细心,怎么会犯这种错呢…”   “就是就是…看着他在媒体面前承认错误道歉,我的心可疼了,不知道他被顾元帅这一罚,要什么时候才能再…”   话题已经开始偏了,由国家大事一路转为儿女情长,两幅沉醉花痴相。   “咔擦——”   一个失手,锋锐的剪刀竟然直接把花枝剪断,开得娇艳的玫瑰顿时凄惨地砸在地上,碎了几片红色花瓣,着实令人惋惜。   “呀!”两个侍女看见了,大惊失声。   “这可是少爷最喜欢的花!你怎么能把它剪断了!”   “就是就是!笨手笨脚的,要是少爷责罚起来该怎么办?!”   “……”   吵死了。   叽叽喳喳,像几只想让人掐死的麻雀。   霍乱蹙眉盯着自己的指腹,那里盘踞着一滴鲜红,是刚才裁剪花枝时不小心被刺扎到的。   那抹红比花还鲜艳,瞬息间,也染红了霍乱那双深邃的眼眸,旁边两个侍女还在惊叫吵闹,霍乱阴暗地想着…   不如,都杀掉吧?   “你们在吵什么?”   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霍乱几乎是瞬间,就收起了他所有不好的念头。   两个侍女终于安静,恭敬地在一旁站好,“少爷。”   阮圆在他们中间扫过一遍,最后,目光定格在霍乱身上,表情微愣。   他诧异道,“你…你怎么哭了?”   霍乱的双眸还有些未褪下去的猩红,他刚刚险些暴露出那些狰狞的念头,一双眼原本可怕,但是现在,那里没有了杀气,甚至因为阮圆的诧异,而带上了些许懵然。   看起来竟该死的无辜可怜!   一个堂堂一米九多的大男人在自己面前红了眼眶,阮圆几乎是瞬间就脑补了一出自家的侍女仗着人多势众欺负新来的,都把人欺负哭了的大戏!   简直不能忍!   阮圆立刻生气地对那两名侍女道,“你们俩被辞退了!现在立马收拾东西给我走人!”   两名侍女不清楚阮圆的脑回路,突然不知怎的惹怒主人被辞退,整个人都懵了。   霍乱也不知道这个小omega忽然是怎么了,要是让他知道阮圆的脑洞,他估计会忍不住笑出声,两个普通侍女,欺负他?也就只有这个omega敢这么想。   霍乱知道阮圆可能是误会了,但这场面怎么看都是阮圆站在他这一边,他忽然心情愉悦,像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一样,淡淡看着那两个侍女哭着被阮圆赶走……看不出来,这个小omega还挺凶。   阮圆发完火看过来,霍乱便很快低下头,正像阮圆心底所想的那样,是个十足的受害者。   阮圆看他这副模样就感到委屈,同时又有点心虚,是他把人带回来的,结果非但没怎么帮到他,还继续让他在自己家里受欺负。   “…没事吧?”不怎么会安慰人的阮圆干巴巴道。   霍乱把手藏在背后,动作明显,然后低声道,“…没事。”   阮圆皱眉把他那只手扯出来,居然发现他一手的血!   “这是…被花刺伤的?她们就这么欺负你!”阮圆看见上面残留的尖刺,想帮他拔出来,可又怕弄疼他,突然又开始生气。   “我马上让人帮你处理下…这样,你以后别干这种粗活了,他们都欺负你,既然我把你带回来,就要对你负责,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原本正盯着轻轻抓着自己的那两只白嫩嫩的小手的霍乱微怔,眼神闪了闪,随后垂眸道,“好。”   他跟着阮圆一起离开了,留下身后一地被人忽视,无比凄凉被摧残的断枝残花。 第86章   首都军区总部内。   “…还是没出来吗?什么指示也没有?”   “…这可怎么办呀,这么多会议要开,我桌子上积压的待签字的文件都快放不下了!”   “偏偏祁副帅又被关了禁闭,这下我们可连主事的人都没有了…”   “你怎么说话的!主帅不是还在这吗?不要命了?”   “…主帅都把自己关在办公室一整天了,到底什么时候能出来?有没有人能去劝劝…”   “不行了,那些记者还阴魂不散地堵在大门外,要咱们军部给城民一个交代,现在网上的舆论对咱们主帅很不利…”   “哎呀!一个两个都只会嚷嚷,我去找邱副帅!”   “……”   门外杂乱喧嚣,偶尔有一两句不当言论,也很快便被主流所淹没。   这次城内敌袭的影响太过恶劣,敌人盾隐,藏匿在这座城市的某个角落迟迟没有被抓到,而军方始终没有采取什么有效的手段,已经闹得人心惶惶。   邱子晁刚从病房看完许野回来,敲了几下门便直接推开,结果迎面便是几个砸过来的琉璃茶杯,琳琅破碎伴随着一阵狂吼。   “滚!!!”   邱子晁闪身躲开立马关上门没有让这失控的声音传到外面去,他赶紧跑过去打开柜子抽屉拿出药瓶,“…大哥,上次徐老先生给你开的药你有按时吃吗?怎么先越来越严重了,我听说你把他们都赶了出去,你现在……”   邱子晁还没把药递过去,便被顾辰州一把揪住衣领,他顿时对上了一双充血猩红的恐怖眼眸。   沉闷的一阵响声,邱子晁手里的药瓶被捏爆了,连同他的手骨也被攥得咔咔作响。   哪怕再痛,邱子晁没敢动。好在顾辰州只是瞪了她几秒,便退回椅子上瘫坐着了。   “…大哥?”邱子晁试探着道。   顾辰州闭了闭眼,过了好一会,才开口,嗓音低哑阴沉,“…外面形势,如何了?”   “不太好,”邱子晁沉声道,他道,“要不然,让老祁回来吧?你看你现在需要休息,那些公文和外面那些人我见了就头疼,让我带兵打仗还行但让我做这个,我真应付不来…”   顾辰州皱起了眉,“他犯了这么大的错,理应该罚,让他回家待着,我已经网开一面了。”   “…你知不知道,如果这时候让他回来帮忙,那外面的人会怎么看我们?说我们军方无人?你让那些一直躲在暗处,巴不得我早点下台的人,又怎么看?”   顾辰州的语气很缓,一字一句却像是石锤一样沉重地砸在邱子晁心头。   “那我们该怎么办呀?”邱子晁着急道,“大哥,要不我去把徐老先生请过来,让他再给你看看,你说你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前段时间先是晕倒,现在又头疼发狂,这……”   “你给我闭嘴。”顾辰州狠狠皱眉。   他不悦地看着邱子晁,“事态越急,你越发慌乱,什么时候能学学祁沐遇事沉着冷静?你再这样下去,以后迟早要吃大亏。”   邱子晁被责备,惭愧低下头。   顾辰州呼了一口气,凉声道,“别让徐老知道了。”   邱子晁猛地一抬头,“为什么?”   顾辰州避而不答,转而道,“我已经让沈狐那家伙来帝城了,以后我的病,不再麻烦徐老师,明白吗?”   听顾辰州的语气,饶是邱子晁再想不明白,此刻也觉出了蹊跷,神情严肃地点头,“明白了,这件事情,我会严格保密,等沈狐进入首都,我安排时间亲自去接。”   顾辰州道,“别被人发现。”   邱子晁点头,“大哥放心。”   顾辰州这才满意,他道,“一会传我的指令,把长俞掉回总部来,那孩子心思缜密,他和你手下那个段尘……罢了,让段尘留在病房照顾许野吧,你把长俞带在身边,总能帮上你的忙。”   邱子晁点头,但随即,他又有些烦恼道,“长俞是个好孩子,但是他一来,陆阅那臭小子肯定会跟过来……大哥你是不知道,上次你把长俞调走,陆阅在总部待不过三天,接连翘班不带队,禁闭室的门都被他给砸烂了,结果他偷跑出去,直接在战场上把长俞抱住,两个人差点被对面的炮弹炸死,后面被镇边的钟老将军好一顿骂,还骂到我这来了,把我训了个狗血淋头…这仇我可记着,哪怕陆阅是你手下的少将,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顾辰州微微抿唇一笑,“你当初不也是这个性子?早知道如此,之前就该把他归到你部下去。”   邱子晁连忙摆手,“那可别!我还想多过几年快活日子呢,段尘许野哪一个不比他更省心,也就只有你的威慑能震住他……”   顾辰州按了按眉间,略有些疲惫道,“他们是少年,但同时,他们也是这整个国家未来的希望,不管怎样,你要好好培养他们…”   邱子晁正了正色,道,“那必须的,那大哥…你呢?”   顾辰州抬起眼眸看着他,淡淡道,“我不是‘生病’了吗?你每天早中晚给这个办公室送一次饭,除你和长俞之外,任何人不得入内。”   说完,顾辰州慢慢起身,他走到墙边,手指触碰到墙壁上的隐形按钮,霎时,一道暗门打开了。   临走前,顾辰州回头道,“这里有任何事情及时通知我,盯住这栋楼里的每一个人,那些海盗的踪迹该追踪的还是要加紧追踪,网上那些流言,还有那些记者就不用管了,随他们去吧,我倒是希望,他们能把这场风浪掀得更大一点。”   傍晚。   斜晖落在冰冷无人的街道,秋风瑟瑟,尽显凄凉,但此时高楼大厦却陆续有人家点灯,细细闪烁,散发着暖黄色的光晕。   记忆里,家里永远是一片黑暗,冰凉,很少有这样温暖的光,像是有什么人,在等着自己回家。   顾辰州在门口足足站了有两分钟,才适应这种变化,然后换好鞋,绷直的背脊慢慢放松下来,满身疲倦地走进了屋。   屋子里不是他所习惯的冷香,淡淡的奶味,婴儿身上扑打的干爽粉香,还有茶余饭后未完全散去的食物香气,连空气都有了温度。   莫名的,浇灭了心头盘踞的那一团他不堪其扰的烦躁。   然而,当顾辰州再往里走,那股烦躁感又涌上来了,原本到了嘴边的‘你’字,突然就变成了,“……你们?” 第87章   两只小Omega,坐在他家客厅的地板上,上头垫了个毛茸茸的毯子,毯子上,还有一只咿咿呀呀奶乎乎的小团子。   突然见到他,两个Omega都瞪大了眼睛一齐看着他,弄得好像是忽然出现的顾辰州走错了门,打扰了这两O一宝的温馨宁静似的。   顾辰州额角青筋突突地跳,最后,还是他忍不住先开口,“…别看了,我有什么好看的。”   是没什么好看的。   于是两个Omega不约而同地默默收回目光,继续专心致志逗娃。   阮圆这次来不仅买了好多高端奶粉,还有许多孕夫吃的用的和宝宝的小玩具,他继续给花团介绍,“你看啊,这个小机器人能够变化几十种动物模样,并且模仿它们的叫声,宝宝现在还小不能翻身,你就拿着给他看,他就不无聊了,也不会闹你……”   花团眼里满是惊奇,“好厉害。”   阮圆哼哼道,“那可不,还有好多呢,来我给你看这个…”   站在一旁被完全忽视的顾辰州,“……”   他忍了忍,还是决定不跟Omega一般计较,那样未免太没风度,于是他冷着脸走进了卧室,只不过在关门的时候,‘嘭’的一声力道重了点。   “呜…”   刚出生的小宝宝何其敏感,被这动静一惊动立马委屈得要哭了。   花团赶紧把自己的心肝小宝贝抱起来,轻轻拍着背哄道,“宝宝乖,不哭不哭啊,讨厌臭爸爸,咱们不要理他……”   宝宝也是个小机灵鬼,嫩嫩的小嘴巴一噘就讨来花团的好一顿心疼,得了抱抱和亲亲立马就不哼声了,傻呵呵冲花团笑。   阮圆在旁边看着好玩,笑道,Hela“这小家伙以后长大了可不简单呐,这么丁点大就知道怎么向你讨甜头了。”   花团笑笑,抱着自己的小宝贝贴脸,“他还那么小,懂什么呢,你看他多乖呀。”   阮圆轻轻捏住那只小奶爪,都没有自己一根手指头大,道,“是呀,我这几天来都没有见他真正哭闹过一回,你一哄他就乖了,好像知道你为了生他,糟了多少苦难一样,怪贴人心窝子的。”   本来还打算留下来蹭晚饭的,但是顾辰州回来了,阮圆知趣地不再打扰,跟花团打了招呼很快就离开了。   楼下停着一辆车。   霍乱见阮圆下楼,立马开门出去迎接,“您这次又去了很久。”   他眉眼低垂,语气平淡,却让人感觉,他特别委屈。   阮圆有点抱歉,“哎呀,这不是小孩子太可爱了嘛,可惜我好朋友家里只有他一个Omega,而你是Alpha,不好也带你上去,不过今天我不和他吃晚饭了,我们一起回家吧。”   霍乱闻言,不明显地扬了扬嘴角,“好。”   花团一个人带娃也快有一周,已经有些许熟练了,今天因为顾辰州忽然那么早回来,花团把宝宝放进摇篮里让他自己玩,打算早点做晚饭。   他平时一个人只要一个菜,现在顾辰州在家,花团便简单做了两菜一汤,都弄好之后,他走到顾辰州的房间门口,敲门。   “吃饭了。”   花团只叫一声,便重新把他的小宝宝抱起来,母子俩坐到餐桌旁去等。   不管怎么说,如果顾辰州听到了,就算没回应过了一会也应该出来,哪怕他再怎么不想搭理花团。   可是花团等了很久都没看到那扇门有什么动静,再等下去,饭菜都要凉了,主要,还是他肚子饿了……   花团把宝宝放下,又去敲了敲门,这次他等了一会,顾辰州还是没有理他,花团的手搭在门把手上,犹豫一会推门进去。   房间里是黑的,走廊的灯光照进来,让花团看清了躺在床上的男人。   像是睡着了,深深地皱着眉头,气息也非常不稳定。   花团不能判定,犹豫着朝顾辰州靠近,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的手背,“…你还好吗?”   没有回应。   这下花团担心他是真的生病了,俯下去身子想探他的额头,看看有没有发烧,可是忽然,他的手腕被人握住,连带着一股强劲的力道将他带倒在床上。   顾辰州睁开眼睛,那双凉薄的眼睛里没什么温度。   花团被他直勾勾地看着,有些发怵,往后缩了缩,解释道,“…我做好饭了,叫你没有回应,我才进来的,我也有敲门…”   顾辰州忽然皱起眉。   花团不知道他是哪里说错了,总之他不愿意在这个房间里继续待下去,他试探着抽回手,“那我先出去了,你如果现在不想吃的话,我把饭给你热着…”   顾辰州握得很紧,像铁箍一样牢牢套着花团的手腕,让他抽不回去。   顾辰州终于开口了,嗓音低低沉沉的,“…他这几天,都会来我们家里?”   花团没有注意到顾辰州称呼上的变化,愣了愣,反应过来道,“你说圆圆吗?我有很多不懂的地方,出院出得着急也没问护士,只好找圆圆来帮我…”   顾辰州低声念,“…圆圆?哼,叫这么亲密,我不是给你请了个保姆?”   花团忽然不说话了。   他不知道顾辰州是随便找了个人照顾他,还是故意找的人给自己添堵。   花团垂下眼眸,也不想跟顾辰州闹脾气,也不想可怜地跟他讲自己委屈,他现在只是肚子有点饿,想去吃饭了。   顾辰州见他的身子一直在往后挪,眉头越皱越深,使劲一扯又把花团拉到了眼皮子底下。   花团却突然很抗拒,手抵着顾辰州的胸膛往后退,皱眉道,“我让她走了!”   顾辰州语气也跟着不悦,“理由呢?”   花团又开始不说话了。   顾辰州不知道花团这臭毛病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的,对他如此抗拒防备,他看了,相当地心烦。   “算了,你出去吧。”   顾辰州没想到,自己刚说完这句话,花团立马下床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就这么讨厌他?为什么,怎么忽然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顾辰州的额头本就有些发热,现在,头变得更痛了。 第88章   半夜,顾辰州模糊而沉重的意识忽然清醒了一瞬,随后,他也跟着睁开了眼睛。   此时所有的灯应该都已经关了,整个房间都是黑压压的一片,花团应该早就带着孩子睡下了。   顾辰州下了床,步履沉重地往卧室外走去,他脑袋昏昏沉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   他忽然来到了冰箱门前,打开冰箱门,像以往那样,习惯性地从里面拿出一盒牛奶,然后撕开盒子,脸埋进去鼻尖都粘上了牛奶渍,像个毒瘾深重的人贪婪地嗅着这股摄人心魂的味道。   等感觉甜牛奶味没那么浓郁了,他便直接把那盒只是拆开嗅了嗅的牛奶丢进垃圾桶,重新再打开一瓶,不知餍足地深嗅,像个神经病一样。   等到牛奶都被他给糟蹋得差不多,顾辰州的意识才逐渐有些清醒,然后他看着面前满满当当的冰箱,愣了。   全是食物,乱七八糟的食材零食和调理都有,但看得出了花团有用心摆放过,所以看起来也不是很乱,只有中间那一隔,是顾辰州平常用来放牛奶的地方,花团一点位置都没动,现在牛奶扔完,那里就直接空出来了。   顾辰州站着看了那些东西好一会,才默不作声地把冰箱门关上,打算回卧室。   他打开房门,走到床边躺上去,慢慢闭上眼睛。   沉静了几秒钟之后,顾辰州突然扭头一看,花团和孩子,居然就睡在他身边?   ……他走错房间了?   但是这时候再回自己的房间,又未免太过心虚,何况这房子是他的,老婆孩子也是他的,他为什么要走?   经历过一番思想斗争的顾辰州总算不觉得尴尬,反而还心安理得地扯过被子给自己盖上,一个侧身,搂住了花团,而四仰八叉睡得鼾甜的小崽子就躺在他们中间。   顾辰州看着身旁的一大一小,这是他的妻儿,他心中有种奇妙的感受,很快,他就安心地合上了眼。   早晨,天空刚翻出一点鱼肚白的时候,花团就被勒醒了。   他被人从后面抱住,紧紧贴着一个炽热宽厚的胸膛,手脚都被抱得牢牢的,动弹不得,更要命的是,有个什么硬物戳着他那里,害花团瞬间整张脸红到了耳后根。   这人,不是好好在睡觉吗?怎么忽然就睡到他身后来了?   昨晚顾辰州忽然开门时,花团就已经察觉,他生来敏感,在感受到是顾辰州的气息后才没有什么动作,他闭着眼装睡,想看看这个男人跑过来是想干什么,结果等了很久,发现这人只是过来蹭床睡觉的,慢慢困意袭来,他便也睡着了,谁知道这人……   对了,宝宝呢宝宝不是睡在他们中间的吗?!   花团慌乱一看,惊悚地发现他的宝宝此刻就躺在床沿边缘,再往外滚一点,立马就要掉下去了!   花团气死了,顾辰州这家伙居然把孩子丢到那里去!自己反倒还睡得香!   “…放开我!你这个笨蛋…孩子要掉下床了!”   花团越急,顾辰州却搂他搂得越紧,居然还很不高兴花团打扰他睡觉,沙哑道,“…吵什么吵。”   花团气得踹了他一脚,“你能不能看看你儿子!有你这么当爹的吗?”   顾辰州安静了一秒,突然睁开眼睛。   他微微撑起身子抬头一瞧,看见床沿被他们吵醒,开始好奇地动着身子四处看的小崽子,心里也是一惊,“别动!”   顷刻间,小崽子稳稳落入臂弯,总算是有惊无险。   顾辰州心里松了一口气,但随后,他就对上了一双好奇打量的大眼睛。   要说起来,顾辰州这好像还是第一次抱他,父子俩对视,本应该是美好温馨的场面。   但顾辰州不美好,他也不温馨,那张脸虽俊美刚毅,但冷冰冰凶巴巴的,不像花团那样会温柔地笑。   于是,顾辰州毫不意外的迎来了一声响亮的啼哭,“呜哇——”   “啧,你哭什么…”顾辰州纳闷,自己抱了他这臭小子不应该高兴地笑才是吗?   花团瘪瘪嘴,把孩子抱过来,“你吓着他了。”   顾辰州挑起眉,“我吓着他?刚才分明是我救了他……臭小子,别不识好歹,我可是你爹。”   本来宝宝被花团一抱打了个哭嗝儿就乖了,现在被顾辰州捏了脸,一张小脸皱巴巴的,爪子抓着花团的衣服,委屈屈地往他怀里钻,“呜呜哇…”   “好好好,宝宝乖,我们让臭爸爸滚开,不要他…”花团哄着孩子,抬头顿时面无表情,“你出去。”   顾辰州,“……”   顾辰州心里憋着一股气,“你就这样教他?”   花团凉凉地道,“不然呢?宝宝第一次看见你,跟你不熟,你继续待在这只会惹他哭。”   顾辰州一噎,却无法反驳什么。   的确是他,从孩子一出生就离开了他们母子俩,给他们的陪伴太少太少,少到孩子都不认得他这个当父亲的。   顾辰州见花团低声哄着孩子不再理他,心里忽然不是滋味,可他,也只能听花团的暂时先出去,给这母子俩留一片清净。   洗漱完,顾辰州打算烤两片土司当早餐,他早上一惯吃得简单。   但是忽然想到花团,也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   刚刚才惹了人家生气,顾辰州觉得,自己或许应该做点什么。   于是一小锅甜甜的南瓜粥就出现了,色泽饱满,喷香诱人,手艺不知比花团做的要好多少。   顾辰州尝了尝,他不喜欢吃甜,所以对他来说少糖刚刚好,但是,他下意识地就在这个基础上又加了两勺糖进去……   等他反应过来去捞已经来不及了,新鲜出炉的南瓜粥滚烫冒着热气,顾辰州又是均匀的撒了好几圈,补救不回来了。   他皱了皱眉,心里想着花团最好能吃下去,这可是他亲手做的。   粥都做好了,顾辰州又等了一会,花团那居然还没动静,哄个孩子需要这么久么?   他起身,门也不敲地推开了房门,“怎么还不好?你——”   顾辰州顿时愣住了,两团雪白的乳完全霸占了他的视线。   花团也是没想到顾辰州会突然就闯进来,他还在喂奶呢!   尴尬又诡异的宁静,花团被盯得脸红,微微侧过身子遮了遮,却不知,身后的人早已经看红了眼。 第89章   “咳…”   顾辰州握拳虚咳了一声,嗓子忽然有些干渴。   他随手关上了门,不由自主地朝花团一步步走近,“你……在喂奶吗?”   花团感觉到背后的位置塌陷,是顾辰州坐过来了。   他更加不好意思,默默把掀上去的衣服往下扯了扯,察觉到顾辰州在看,一时羞恼,就连宝宝都被他用衣服蒙头盖住。   一只大手却由后穿过他腋下,又把衣服掀起一边,把毫无察觉专心致志吸奶的小崽子露出来。   “…孩子都给我生了,还不好意思给我看,嗯?”   低哑极富有磁性的嗓音落在花团耳边,激得他,顿时半边身子都麻了。   “你、你先出去吧,我一会就、就去给你做早餐。”花团撇开脑袋,他一害羞,说话就会忍不住地结巴。   顾辰州盯着花团通红的耳朵看,薄薄的耳根透着光,依稀可见白色的绒毛,看得顾辰州心里痒痒的,不动声色地咽了咽喉咙。   他想伸手去碰,然而最终,还是一个干而渴的吻光顾了花团的耳朵。   “…唔!”花团猛地低头,他背后失守,前方却也在同时遭到了偷袭,他受惊似的抱着宝宝跳开,脸红得冒气,恼羞成怒地瞪着床上那个流氓男人。   而顾辰州,盯着自己的手掌,眼神深沉,似乎还在回味刚才握在掌心那团柔软的滋味,甚至,他还凑近自己的手非常不要脸地闻了闻。   花团正是被他这个动作激得直接炸毛,连宝宝也不喂了,整理好衣服,一声不吭气呼呼地往外走。   “回来。”顾辰州淡淡地叫他。   花团当做没听见,就要打开门了,“嘭”的一声,一只手撑在门背上,刚开了一道缝的门被锁死了。   花团很生气,背对着顾辰州道,“我现在不想理你,你最好不要惹我…”   话还没说完呢,一股浑厚浓烈的成熟男性气息的气息就压了下来。   顾辰州单手捏住花团的下巴,在他后颈最敏感脆弱的那一块地方,鼻尖与娇嫩的肌肤相碰,格外贪婪地嗅,末了,从嗓子里发出一声愉悦的喟叹。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腺体四周,花团止不住双腿发软浑身发抖,险些连孩子都抱不住。   他是真的有点生气,转身抬起手想给这个臭家伙一拳,结果手腕却轻易被握住,顾辰州微微低头俯视着他,眼里似乎有光。   “你的信息素…是牛奶味的?”   顾辰州有些难以置信,但这个结果,又好像在情理之中。   “昨晚下半夜,我睡得很安心,意识朦胧中总感觉被一股信息素包裹,是你吗?”   花团不是很想理他,低着头,但是顾辰州太强势,花团不回答不看他,就捏着花团的下巴逼着他抬头。   花团轻轻吐了口气,仰头注视他道,“…是,生完孩子,我的腺体已经恢复正常状态了,昨晚我看你睡得很不好,信息素不自觉紊乱,身体也有些发烫,就想着,我的信息素是不是能帮到你一点…”   讲到这,顾辰州心里已经有所动容。他没想到虽然花团看似防备他不想和他接近,也越来越不想理他,但那一定是因为自己对他的疏忽,才让这个小omega生了气,事实上,他还是很在意自己,明明身子还没好利索,却愿意为自己,释放了半个夜晚的信息素,只想让自己睡得好一点。   “乖。”顾辰州难得柔情地摸摸花团的脑袋,然后看着他怀里的小崽子,忽然道,“既然吃饱了,就让他先睡一会吧,你跟我来。”   花团不明所以地被顾辰州拉着走,但当他看见眼前的浴室的时候,他忽然就明白过来顾辰州想干什么了。   花团一只手抓住门框,脸上写满抗拒,惊慌摇头道,“我才生完宝宝,伤口还没好…”   顾辰州挑眉,“你觉得我是那种人?”   花团匆匆扫了一眼他身下,那眼神依然惶恐抗拒,分明在说,你就是!   顾辰州无奈,弯下腰来,用尽这辈子的温柔对花团扬唇道,“听话,好不好?”   花团在那个瞬间忽然晃了神,看着顾辰州的脸突然发起呆来,这也就给了顾辰州可趁之机,半推半就地就把花团哄进了浴室。   过了许久,门才再次打开。   顾辰州洗了个澡,擦着湿发走出来,原先的躁郁一扫而空,心情畅快地回卧室换衣服去了。   换好衣服出来时,花团坐在餐桌上,正在吃桌上已经放凉了的南瓜粥。   他吃得小心翼翼,嘴巴一周都被磨得红红的,像是不能吃辣的人吃了一串巨辣的辣椒,辣得嘴巴都有些肿。   顾辰州拿过他的碗,道,“别吃冷的,我去帮你热热。”   花团却急忙抢回饭碗,道,“不用了,不用麻烦…”   由此,顾辰州也真就随他了,反而自己去烤了两块土司,坐在花团对面和他一起吃。   花团其实是饿极了,心里也极度地委屈,不知不觉就吃了四碗粥,等他想再去盛小半碗的时候,对面坐着的早就已经吃完的顾辰州,忍不住调侃道,“你吃那么多?还吃得下?”   花团盛粥的手一顿,忽然就缩回来了,轻轻放下碗和勺子。   顾辰州的表情有点变化,他解释道,“我没有说你的意思。”   花团却道,“我吃饱了,先去洗碗。”   顾辰州拦下了他,“放着吧,家里有洗碗机,你休息一会。”   顾辰州的原意是让花团陪他一起坐下来,但花团点点头,放下碗就去了客卧,没一会把孩子抱了出来。   孩子还在睡觉,花团就静静抱着他,坐在沙发的一头,离顾辰州很远。   顾辰州额角额角跳了跳,想着刚才花团那样服侍他的份上,他屈尊降贵,主动坐到花团身旁,试探道,“你生气了?”   花团轻拍着孩子,摇摇头,“没有。”   他眉眼皆是落寞,隔着一层薄雾,有一股很浓郁的悲伤和无助。   顾辰州不明白,早上还好好的,还会跟他生气,怎么忽然就又变回原样了?   还是生他的气了?   顾辰州做出了让步,微微拧眉道,“刚刚在浴室…你要是实在不喜欢,下次我不会再强迫你。”   “……”   等了很久,花团还是没有给他回应,顾辰州眉峰蹙得更紧,犹豫着要不要道歉,忽然,便听花团开口了。   等他说完,顾辰州僵住,整个表情全面崩盘,眼神突然变得无比阴翳。   花团很平静地道,“…我想,我们还是离婚吧。” 第90章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地下走廊内回荡,烛火跟着跳动闪烁。   “老爷!老爷你快去看看吧…小夫人他、他又……”   捧着一本陈旧磨边的古书在看的祁沐闻言抬头,眼镜片闪过光刃,随后被摘下来。   祁沐抿唇合上书页,立马起身,低沉道,“走。”   外面下着雨,城堡上空偶尔几道闪电划亮黑夜,还未走近,便能听见屋内歇斯底里的吼叫和乱砸东西的噪声,还有下人们惊恐的劝阻。   “滚开!滚开…你们都给我滚!!!”   “不要、求求你们……”   “别碰我啊啊啊!!!”   诺兔又疯了。   只要一有人接近,诺兔便立刻警惕地握紧手里的匕首狂挥乱舞,下人们不敢靠近,直到他们看见祁沐来了,才纷纷退开给他让路。   “兔儿…”祁沐眼里流露出无法抑制的悲伤和心疼,“乖,把刀放下,别伤了自己。”   诺兔眼底猩红,已经不认人了,他用刀尖对准祁沐,一边往后退,一边威胁道,“你别过来,别过来……我警告你,我丈夫马上就来接我了,你别过来!”   “是我啊,我就是你的丈夫…”祁沐痛心地朝他张开双臂,生怕吓着他,语气很轻很轻地哄,“乖,兔兔别怕,我来晚了。”   “啊啊啊!”   诺兔抱住脑袋逃开了,祁沐眼神一凛,立刻趁机夺过诺兔手里的刀远远掷出,然后一把把诺兔抱住。   “别碰我!别碰我呜……求求你们…”诺兔哭喊着在祁沐怀里挣扎。   他在疯言疯语些什么,外人可能听不明白,也不敢胡乱猜测,但是对于祁沐,这是他一生都难以抹除的伤痛。   祁沐狠了狠心,一个手刀把诺兔打晕,然后抱起他,往楼上走去。   他把昏睡的诺兔轻轻放在床上,然后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个木匣子,翻出钥匙后把它打开,里面装的竟然是一排灌注着蓝色液体的细针管,有几个位置是空的,显然已经不止一次地使用过。   祁沐从中取出一管,然后朝床上的诺兔慢慢走过去。   针尖扎进后颈细嫩的皮肤,蓝色液体顺着血管一点点蔓延开来,像是一张蓝色的蛛网张开,光芒莹动,而后暗淡,化为诺兔身体里的一部分。   刚才还一直眉头紧蹙睡不安稳的诺兔,神色顿时就舒缓了许多。   祁沐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深吻,叹息道,“睡吧,我的小兔子,把不该记起的都忘掉,你开开心心的,剩下的,都有我来承担。”   诺兔这一觉,睡得又昏又沉,迷迷糊糊醒来,窗帘关着,整个屋子暗暗的,正适合他睡觉,但也导致他懵懵的不知今夕何夕。   诺兔睡觉不安分,起来头发都炸了,一搓搓翘起几个小揪揪,他挠挠痒,感觉自己好像有什么事情忘了,但想不起来。   他在床上坐了一会,打算下床,正好这时听见门锁响了,诺兔立马钻进被窝里,蒙头盖住。   祁沐端着早餐进来,就瞧见大床中央鼓起的一大团被子,他笑了笑,没有拆穿,把早餐放下,再打开落地窗帘,阳光顿时照耀了整间卧室。   原来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祁沐转身朝床走去,一边故意大声道,“让我来看看,是哪个小懒虫还在赖床。”   被子扯了两下没扯动,突然间整张被子被掀翻,从底下冒出来的诺兔扮着鬼脸,“哇!!”   祁沐,“……”   对视两秒,祁沐拍着胸口,“哎呀,吓死我了。”   恶作剧得逞的诺兔咯咯笑,在床上开心地打滚。   祁沐看着他恢复正常的样子,眼里闪过一丝哀伤,但很快,他脸上又浮现出温柔的笑意,“看来兔兔不仅是小懒虫,还是个小坏蛋呢。”   小坏蛋此刻呈“大”字躺在床上,眨眼盯着床头柜上的餐盘,然后朝它伸出了爪子。   祁沐找来袜子,亲自蹲下去给他的小朋友穿上,眼看着诺兔吃相狼狈,饼干碎屑掉在洁白的床上,他衣服上,沾满他手上,到处都是……祁沐额角突突地跳,但他忍了忍,还是不忍心责备。   “好了,该换衣服了,东西放着一会再吃,你还没刷牙呢…”祁沐又是一阵无奈。   但是当诺兔手里抓着饼干过来抱他,用自己的脸蹭他的,还亲了他一下,小眼神巴巴地,把自己心爱的饼干递到他嘴边时,祁沐一颗心顿时软得不像话。   他想,哪怕有一天要为眼前这个憨傻可爱的小月族献出生命,他也是原意的,并且始终,甘之如饴。   昨晚诺兔发狂的事情没有人再提。哪怕昨晚还拿刀胡乱挥舞的诺兔,今天却乖乖巧巧地坐在祁沐身边吃饭,下人们也都丝毫不觉得奇怪,毕竟,这样的情况不是第一次出现了。   吃完饭祁沐想哄诺兔去午睡,但由于今天起得晚,诺兔一点都不困,非要跟在祁沐身边闹腾。   祁沐坐在办公桌上办公,诺兔便从后面偷偷摘了他的眼镜,冲着眼镜片哈了两口热气,于是镜片上一团白雾,他又重新给祁沐戴上,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哼着歌儿玩玩具去了。   祁沐,“……”   祁沐好脾气地摘下雾框眼镜,用布把它擦干净,再重新戴上,继续办公。   诺兔偷偷注视着这边,看见祁沐的举动,他脸颊鼓鼓地走过去,又把祁沐的眼镜摘下来,还挤进祁沐和桌子间,不让他对着那台破电脑。   祁沐看着不乖的小孩,微微眯眼,“兔兔想干什么?”   诺兔撇撇嘴,委屈道,“你、你不陪我玩儿…”   祁沐无奈抱着他,“整个上午我不都在陪着你吗?乖,我现在要工作了,换你安静陪着我,好不好?”   诺兔嘟起嘴巴,嘤咛撒娇,搂着祁沐的脖子蹭,黏人得很。   “我怎么养了这样一只小兔子,嗯?”祁沐捏他的鼻子,把人压在桌子上,沉声道,“我看你是又欠收拾了…”   回答正确,诺兔兴奋地在他脸上叭一口,扭着身子挪近,双腿缠住祁沐的腰身。   祁沐被这小妖精逗笑了,“这么主动,嗯?你真是太坏了…”   正要扒下小妖精的裤子,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   祁沐看了看诺兔,诺兔也看着他,顿时一脸气鼓鼓。   看小家伙吃瘪的模样,祁沐心情愉悦,笑道,“这可不能怪我噢,乖,下来。”   诺兔跳下桌,瞪祁沐一眼,见这人还在笑,气不过,踮起脚尖对着人的下巴就是嗷呜一口。   于是,祁原进来时,就看见自家主子坐在办公桌面前,下巴处一圈红红的牙印,脸色不愉。   而小夫人,则心情愉快地躺在软垫上,哼歌翻着图画书。   以他多年察言观色的经验来看,他这会来得,可真不是时候…… 第91章   “…目前是由邱副帅在控制局面,顾元帅派了叶长俞辅佐,但局势很不好,有不少人在暗中推波助澜,网上更是一片对总部不利的言论,更有甚者,旧事重谈,说当初老元帅就不该把位置传给主帅,而应该给……顾大少爷。”   听祁原这么说,祁沐倒是不怎么意外,他道,“自古将帅传长不传幼,顾家三子,我大哥位居其二,这一点,的确容易让人挑事。”   祁原不解,“可是当初,只有顾帅通过了老元帅的试炼,他凭自己的实力争来的位置,我不明白这有什么好争议的…”   祁沐道,“那你怕是忘了,顾三少爷顾炎明,主动弃权帅位之争,而大哥那时遭人暗算,流落边陲之地近三年,明明身负重伤,还造成失忆,却依然能打败羽翼丰满的大少爷,这不是很可疑吗?”   祁沐笑了笑,道,“我一直在疑惑,当初大少爷怎么可能会这样轻易放弃,就连大哥即位时也是风平浪静,原来,是在这里等着。”   “一旦有人开始质疑当年两位少爷的继位之争,势必会提起顾炎明,他实力不菲,天生好斗,为什么连争都不争一下,就直接弃权了?而且他的家族势力都在北方帝城,他为什么要在比赛还没开始之前,只身前往南方历练?很让人不解不是吗?到底是他与世不争,不愿兄弟相残,还是另有原因?这些事情,连我们这些近局人都不清楚,更何况是那些普通民众?”   祁原豁然开朗,随后又皱起眉头,“要是有人暗地里带节奏,误导民众,那可真是说不清了……大人,您有什么办法吗?”   祁沐摇摇头,反问道,“主帅那边,有采取什么行动吗?”   祁原道,“暂时没别的了,听说主帅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都不出来,每天只让邱副帅进去,我感觉,主帅好像并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没有对媒体做出回应,但是却调动了兵力,加大了巡逻和防守的强度。”   祁沐笑了,“这时候,与其迎风而上,不如避其锋芒,静候时机。”   “好了,你先回去吧,之后都不用来找我了,什么时候主帅想把我召回去了,你再来。”   “是。”祁原退下了。   祁沐这边忙完,转过头看向书架,发现诺兔居然趴在软垫上呼呼地睡着了,他脑袋下还枕着一本图画书,字认得不多,口水倒是留了不少。   祁沐失笑。   祁沐摸摸自己下巴上的牙印,看小兔子睡得这么香的份上,这次的帐就算了,下次,再一起算吧。   窗外,雨下得更大了。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桌上的电脑散发着幽幽的光亮。   突然,一道闪电从空中劈下,强大的电光将坐在电脑面前的人整个照亮,惨白的光再加上那人极度阴沉的表情,着实把正在和他视频的人吓了一大跳。   “我说你就不能开下灯吗?把我吓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屏幕上的男人一脸惊魂未定,连眼垂一点妖冶的泪痣也黯然失色,他相貌极美,笑起来宛如狐妖现世,但他却并不是一个柔柔弱弱的omega,仔细一看,他的脸庞轮廓锋锐利落,整张脸美得极具攻击性,是个一顶一的强质alpha,也是顾辰州打小的相识,沈狐。   顾辰州皱起眉,并不满意他的态度,隐隐发火道,“我没有在跟你开玩笑!”   对面沈狐一愣,随后,差点笑出声来,但他很快又忍住,咳了几声摆出严肃的态度,道,“我虽然不能理解你现在的感受,但你我兄弟一场,情同手足,你不高兴我亦是痛苦,这样吧,你先把他的照片给我看看,好歹让我先知道对方是何方神圣,能让我们堂堂顾大元帅沦落至此……”   要不是人不在面前,顾辰州早就一脚踹过去了,说得这是什么狗屁话。   他冷冷道,“不。”   沈狐惊了,“连看一眼照片都不行?这么护着?”   顾辰州被他的话弄得心烦,不耐地解释了一句,“没有照片。”   谁料沈狐变本加厉,露出一脸“我懂我懂”的表情,笑道,“这就没得说了,你已经完了,我帮不了你什么,老老实实道歉去吧。”   顾辰州皱眉,“我没有错,道什么歉?”   沈狐一口茶差点喷出来,把茶杯往旁边一丢,震惊道,“你刚刚不是还说自己强迫他干了那事,怎么现在却矢口否认了?天哪……这还是我们说一不二刚正不阿的元帅大人吗?我现在倒是真心想见见你那位夫人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他到底是怎样做到的,竟然把你变成这副模样?”   顾辰州耐着性子听他说完,道,“他是我的妻子,帮我解决生理需求是他应尽的职责,如果因为这一点他要跟我离婚,我没什么好道歉的。”   沈狐,沉默了。   半晌,他才幽幽地道,“难怪依你这样的身份地位,长得又完全不赖,居然会有omega想和你离婚,都是有原因的啊……早离晚离,早晚都得离…”   顾辰州眼锋一顿,“你说什么?”   “咳…”沈狐赶紧收回声,“我没说什么,那个,你不能这么想啊,他要跟你离婚肯定不止是这一件事,你想想他才刚给你生完儿子,无论身心正是极度敏感脆弱的时候,肯定你的一言一行,都会严重影响到他,如果他不发脾气不愿意跟你说话,甚至根本不怎么爱搭理你,那就更糟糕了!失望是日积月累的,就冲你刚才那样,我敢保证,他提出要跟你离婚,肯定是你犯错在先!”   顾辰州依旧眉头紧蹙,但这次,好歹没有立即反驳。   沈狐提心吊胆的,见他迷途知返总算还有救,欣慰道,“多说无用,人家现在不想跟你过日子了,而你又舍不得放他走,那只有一个办法——你去求他!”   顾辰州差点没从椅子上站起来,他不可理喻,沉声道,“我这一生,从未求过别人。”   沈狐哼了一声,抿了口茶,淡淡道,“也行,那就跟他离了吧。”   顾辰州,“……”   他气得脸都红了,良久憋出一句,“要你何用!!”,然后重重把电脑关上。   电脑另一头的沈狐悠闲地扇着扇子,回想刚才顾辰州的种种表现,最后遗憾不可思议道,“没想到啊,你竟然比我还先栽了…” 第92章   顾辰州后来一晚上没睡。   他越想越觉得沈狐的话荒谬,越想越觉得自己一个alpha,绝不可能低声下气地向一个omega求饶,他甚至觉得,花团这个omega简直是不知好歹!   自己有什么不好,还是哪里对不住他了?   当初有多少omega想爬他的床,恨不得倒贴钱嫁给他,甚至原意给他当小妾,当他外面情人,就算入不了顾家的大门也毫无关系,可花团……竟然想和他,离婚!!   自己平时无非就是忙了点,但看普通人家,有那个alpha丈夫不是在外奔波养家糊口的?   他好吃好喝供着花团,给他黑卡,也给他自由,甚至一向领地意识极强的他都默默容忍了花团带别人来他的公寓玩,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顾辰州一点都想不通,孩子都已经生下来了,他也都调查清楚,也原意尝试着去接纳花团,明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花团却偏在这时候说离婚?   顾辰州后来回忆起那天他回来时,花团看他的眼神,好像就是从那一刻开始改变的。   不得不承认,花团那双眼睛曾经是有过瞬间让他动心的,那双浅色的眸子,美好纯粹,漂亮得像人间仙境,让人注目难返,可是,那双眼里不知何时没有光了。   顾辰州还记得花团大着肚子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眼里流动的喜悦,闪烁的荧光都快要溢出来,可是现在,花团看他时,眼里没有丝毫波动,竟还没有面对阮圆时一半的热切。   那双眼睛里沧桑难过,好像布满了对他的失望。   顾辰州趁夜起身,不知不觉又走到了客卧房门面前,直到这一刻,他才觉得自己是有些过分了。   花团那时还怀着他的孩子,欢欢喜喜地跟着来到了新家,他把自己的几件衣服叠成小块放进主卧,往衣柜最角落里塞,怕占了他的位置,然后等快要睡觉的时候,他从门后探出脑袋,还会甜甜地叫他,阿顾。   是他亲手把花团的衣服扔出来的,嫌弃得跟什么似的,还把那个大着肚子的小孕夫也扔了出来,告诉他,这间客卧,才是他的房间,他不配进主卧。   花团是怎样难过地抱起他那团被扔得乱糟糟的衣物,又是用怎样难过的眼神看着自己,委屈而不敢说,还听话地走了,从此再没有踏进过主卧……   这些,顾辰州居然一一都记得。   顾辰州艰难地咽了咽嗓子,心口闷得发慌,他后知后觉地把手搭在门把上,却突然发现,门竟然被反锁了。   顾辰州跌坐在沙发上,脑子里不再乱糟糟地去辩谁对谁错,又是谁薄了谁几分的颜面,他只是一片空白,就这样沉默地看着窗外,干坐了一整个晚上。   早上七点多,花团揉着眼睛睡醒了。   他起身想去外面上个厕所,一打开门,发现顾辰州竟然就坐在沙发上,这边一有动静他就看了过来,花团顿时睡意就跑了一半。   顾辰州眼底下淡淡的乌青,他对花团道,“打算起了吗?早餐我做了,洗漱完过来吃。”   花团不太清楚顾辰州的意图,默默道,“…我得,先喂孩子,可能还要好一会。”   顾辰州点点头就起身了,“那我先把粥给你热着,今早是红豆粥,不小心又弄甜了点,吃的惯吗?”   对于顾辰州突然转变的态度,花团只觉得——无事献殷勤。   他点头,说了句,“我喜欢吃甜的。”,就往卧室走了。   没过多久,花团手里拿了个小奶瓶又出来了,顾辰州见状道,“这么快喂完了?”   花团边从厨房的储物柜拿出奶粉边平静地解释道,“我是男omega,奶水不如女性那样充足,有时候吃不够就得给宝宝喂奶粉…”   “原来如此。”顾辰州想了想,走过来,接过花团手里的奶瓶,对他道,“要怎么做?”   花团,“…嗯?”   顾辰州解释道,“母乳你来喂,奶粉换我,你一个人做这些太辛苦,告诉我之后,你先去把自己的肚子填饱了。”   这些话能从顾辰州的嘴里说出来,花团无疑是惊讶的,但他表情平淡,不过比刚才多眨了两下眼睛,便道,“好。”   花团把活交给顾辰州,直接潇洒地走了。   顾辰州看着他的背影,一脸郁闷地掏出手机,点开最新对话框发去消息:他没什么反应,怎么跟你说的不一样?   那边,一个小时前荣升为顾辰州的恋爱指导大师的沈狐,强忍住笑意,故作高深地对这个昨晚视频里说着不要不要,今天一早却又灰溜溜跑过来求他支招的男人道:不急,攻心之法,讲究步步为营,按照我教你的方法,请继续。   顾辰州一脸严肃地关掉手机的同时,另一边沈狐也合上那本《新霸道总裁:追妻路漫漫》,捂嘴笑到腹痛。   花团坐下刚吃了两口,屋里的小宝醒来找不见他,哇的一声开始哭闹。   花团赶紧放下碗起身,却被冲好奶粉从厨房出来的顾辰州叫住,“你别动,我去。”   花团看他一脸很有把握的样子,默默又坐回去了。   顾辰州进了屋,模仿着花团的手法把哇哇大哭的小崽子抱起来,举着奶瓶就往他嘴里怼,“别哭,乖乖喝你的奶。”   宝宝被这粗鲁的喂法弄得生气极了,歪着小脑袋拒绝,还把刚喝进去的一口奶咕噜噜吐出来,全吐在顾辰州手臂上,然后继续呜哇。   顾辰州能容忍花团,但容忍不了一只臭崽子在他面前肆意闹腾,还是他的种!   “你吃不吃?不吃饿死。”顾辰州脸色沉下来,凶道。   小宝安静一瞬,随即,小脸一皱,是一声更加响亮的啼哭。   软硬不吃,顾辰州恨不得弄死他,可一个小宝宝又能懂什么,他只知道不高兴了就哭。   闻声赶来的花团站在门口,看着顾辰州哄孩的狼狈样,默默道,“先前有一次,我忘了试奶水温度便给他喂奶,结果宝宝被烫到了,后来,只要不在他面前试温,他就绝对不肯喝…”   顾辰州,“还有这事?”   他于是听花团的挤了些奶在手背上,对这个不知听不听得懂人话的臭崽子道,“看,不烫了,快喝吧。”   宝宝的哭声很快就小了,顾辰州把奶瓶递到他面前,他立马哼哧哼哧狼吞虎咽,看来是真的饿了。   顾辰州觉得有趣,捏了捏小家伙肥肥的婴儿脸,“还真听得懂我说话?作为我的儿子,倒也还算机灵…”   顾辰州回头去看,花团已经不站在门口了。 第93章   顾辰州喂完奶又哄着小崽子去睡,感觉竟然比打仗还累,带孩子果真辛苦。   这时花团吃完粥,正要收拾碗碟去厨房洗,顾辰州快步走过去,“我来,你去坐着。”   顾辰州应该是从来没做过家务的。   但是,不知为何,他做起这些事来竟感到得心应手,熟练得像是之前做过很多遍。   他没有用机器,而是亲自手洗,这种感觉让他晃了神,莫名找到一股安心。   他很奇怪,难道之前寄人篱下的那段日子里,他明明是被花团指使强迫着去干活,但却非但没有不乐意,好像反而还……很开心?   宝宝睡着了不用带,花团无事可做,就静静坐在沙发上,捏着手指头发呆。   静谧之中,电视机忽然亮了,开始有图画和声音在硕大的屏幕上闪现,吸引了花团的目光。   顾辰州放下微型遥控,在花团身边坐下,眼睛看着电视,道,“干坐着不无聊吗?”   花团低下头,“…还好,都习惯了。”   顾辰州转过来看着他,“为什么如此拘谨?我不是说了,以后你住在这,除了我房间和书房里的东西,其它都能随意使用。”   花团张了张嘴,想说,当初我不小心多喝了你几瓶牛奶,你都凶我……   可是这样说出来,感觉他好像很委屈似的。花团看着顾辰州,最终,还是没能张口,他低下头,闷声道,“嗯。”   顾辰州也没有陪人聊过天,除却工作职责,他感情意识淡薄到可怕,压根分辨不出花团的情绪,只知道他现在,心情好像不是很好的样子。   沈狐给他发的方法攻略他都看了,但是那种羞耻尴尬的台词,恕顾辰州说不出口,最后他还是决定用自己的方式。   “要不要出去逛逛?”顾辰州忽然道。   花团这会在看电视,普通的肥皂剧,却一不小心有点入迷,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有点懵,“…嗯?”   顾辰州心跳停了一瞬。   他突然觉得,花团太可爱。这副呆萌萌的小表情,懵懂又无措,他看了,竟有股想吻花团的冲动,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然而他还是控制住了,咳了声道,“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我陪你去。”   花团眨了眨眼,表情终于有了变化,“真的?”,是略带惊喜的语气。   顾辰州跟着嘴角微扬,“这点小事,骗你做什么,何况我从不骗人。”   花团道,“那你能…陪我去趟超市吗?”   顾辰州的嘴角顿时有些裂开,他怀疑是自己没听清,问道,“你说,去哪?”   花团见他这样,以为他是不愿意,情绪很快低落,眼睫也渐渐垂了下来,“去…超市,我有些想买东西,不过你不想去也没关系的,我可以自己去…”   “我换个衣服。”顾辰州打断他,他起身时,顺便摸了摸花团的脑袋,道,“等我一会,马上就好。”   顾辰州的本意是,带花团出去,就他们俩个,然而…   超市里,顾辰州跟在身后,看着花团身上那只偏偏在他们出门之际醒来哭闹,非要找爸爸的一点都不识好歹的小兔崽子,顿时什么心情都没了。   并不是嫌弃他不乖,他一路上倒是听话得紧,但是,臭崽子一跟来,花团的注意力就全落在了他身上,自己已经被遗忘在后头。   “宝宝你看,上新奶粉了,爸爸给你买,换个口味好不好呀?”   “咿呀咿呀……”   “你看这个大虾,好大一只,等你以后能自己吃饭了,爸爸给你买这个好不好?”   “嘟噜嘟噜……”   “嗯呢,宝宝好棒,走,爸爸带你买零食去。”   宝宝不会说话,但是努力在回应花团,而花团,顾辰州一脸懵,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听懂的。   花团惦记着他每次来都想买,却一直舍不得买的小蛋糕,今天终于下定决心要来买了。   站在蛋糕冰橱前的销售员看见又是花团,翻了个白眼,极其敷衍道,“您好,您又来了,需要点什么?”   花团原本高涨的情绪在他这里顿时收敛,他指着一个四寸的黑森林小蛋糕,看着销售员的脸色小声问道,“请问…这个是多少钱的?”   销售员撇了一眼,道,“70。”   花团道,“70宙分吗?”   销售员翻了个白眼,无语道,“是70宙币啊,我们这怎么可能卖那种廉价货。”   花团心里小小一惊,立刻就打消了对那个蛋糕的念头,他看了看,挑了个小的切块蛋糕,觉得这个应该没那么贵,便又问道,“那这个,请问多少钱?”   像这种高档别墅区内面向上流阶层的大型超市,几乎不存在根据价格决定要不要买的情况,因而当花团每次一开口问价,销售员心里都会多鄙视他一分。   几乎能断定花团买的几率不大,销售员对他已经没了耐心,“这个少不了多少钱,先生,您要是买不起就别问行吗?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出了大门对面有个小便利店,建议您管那去买东西,走吧别看了,您吃不起这样好的蛋糕…”   花团很生气,但是,他也无可奈何,虽然顾辰州给他的卡里有很多钱,可他舍不得乱花…   吃蛋糕的心情都被破坏了,花团自己生着闷气,抱着宝宝转身就走,然后迎面撞上一堵坚硬的肉墙。   “是吗?”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从头顶传来。   花团抬起脑袋,却发现顾辰州刚好也在看着他,那双凌厉深邃的眼眸里此刻充满了不悦。   “我才离开一会就被人欺负了,竟然还任由他说出那样的话,不敢还嘴,出息呢,嗯?”顾辰州贴在花团耳边道。   他接过花团怀里的小崽子,单手抱着,已经很明确地表达了和花团的关系。   他冷冷道,“莫非你家的甜品都是金子做的,连顾客都买不起?”   “那我很遗憾地告诉你,哪怕真是金子做的,他也吃得起!”   顾辰州的气势在一瞬间爆发,那个beta销售员几乎是立马就站不住脚,双手撑着柜子,瑟瑟发抖,“抱,抱歉……”   “你没资格跟我说话,去把这的负责人,都给我叫过来!” 第94章   花团从来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硬气过。好像有一只温暖的大手按着他的后背,给他依靠,让他不由自主地抬头挺胸,不再胆怯懦弱。   有那么多人,曾经看不起他的,对他冷嘲热讽的,此时此刻排成一排都站在他面前,畏惧惶恐地把腰椎弯下九十度,向他道歉。   虽然他并不适应这种场面,也是满脸无措地摆手说着没事没事,但是,他不能否认,这种感觉,真的很爽!   能开在这种地方的大型超市,背后的负责人来头肯定不小,但是他们面对的,可是顾辰州,这点身份,还不够他看的。   超市经理还给他们免单,这次购物的所有东西通通不要钱,当做员工对花团态度恶劣的赔礼。   花团超级开心呀,本来还在心里惦记着花销,很多想买的都舍不得买,这下便少了很多的顾虑。   购物使omega快乐,这话诚不我欺。顾辰州这下总算是知道了一个让花团露出笑脸的方法。   回到家,放下大包小包的东西,顾辰州走到阳台外去打了个电话,再进来时花团已经把那个小蛋糕切了。   “虽然我没吃过,但看样子应该很好吃。”花团好心情地分给顾辰州一大块,然后用勺子挑起一点点奶油,递到眼神巴巴的小宝宝的嘴边,“不知道你能不能吃,但是一点点应该没关系的。”   宝宝尝到甜头,开心极了,挥舞着小胳膊冲花团笑,而顾辰州,盯着眼前一大块甜腻腻的蛋糕,皱起眉头,但看见旁边吃着蛋糕其乐融融的母子俩,他还是忍着不适挑起一大块吃了。   吃完,花团对着宝宝又是贴脸又是亲吻的,黏糊得不行,“我的小宝宝真乖…”   他起身要走,手臂却忽然被人握住,花团一回头,就看见顾辰州,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脸庞,满脸严肃,又满脸期待。   花团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人是看见刚刚自己亲了宝宝没亲他,他不高兴,他也要亲……   花团不愿再这样想,可眼前的顾辰州的举动,和当初那个因为一点点小事都要吃醋的男人,分明毫无两样。   花团感到为难,顾辰州却微微皱眉,拉着他的手臂把他轻扯过来,随即又揽住他的腰,看着他,如此霸道又有点委屈,仿佛花团不亲他,他就不撒手了。   花团心中叹了口气,然后闭上眼睛,蜻蜓点水似的迅速在顾辰州侧脸上啄了一小下,然后立马就分开了。   顾辰州皱起眉毛,不满道,“…对我就差别待遇?还差得那么大?”   花团趁他再有动作前迅速抱着宝宝开溜,道“你之前不是不喜欢跟我接触的吗?”   顾辰州翻脸不认账,还翻得面不改色,“什么时候?”   花团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很多时候的事。”   很多时候,好比如他刚来这座陌生的城市找到顾辰州的那会,这个男人不愿认他,不愿意被他靠近,就连自己不小心摔倒扶了他一下,这个男人的眉头都要皱上一皱。坐电梯累得睡着,顾辰州不愿碰他,便用脚把他踢醒,同坐一辆车,不想挨得太近,便利用信息素把自己逼得紧贴着车门瑟瑟发抖……   他那时,独自走了七个多月的路程,像流浪的一条狗,孤苦无依,到处嗅着自己丈夫的踪迹,身上的钱花光了,没有一分钱了,他还捡过别人吃剩倒掉的饭菜,也独自用手刨过野菜,饿的时候,连平时最怕的虫子都不放过,怕的时候,就算躲在毒蛇四伏的野林里,也不敢走到有人的村庄,怀着肚子还担心被人欺负。   这么多艰辛的路,他都找过来了,可顾辰州却不想要他,或者后面把他留下来,却只是因为……想要他肚子里的孩子。   花团其实都记得,只不过不怎么愿意提,他本就不是什么喜欢向人诉说委屈的性子。一开始他只当他的阿顾暂时失忆忘记了他,所以哪怕是再苦涩的回忆感觉都像是裹着一层淡淡的糖霜,但现在,他不想再把这个人当做阿顾了。   他的阿顾,不会让他独自受这么多委屈,也不会这么欺负他。   “怎么了?这么久不说话?”   顾辰州坐到花团身边,花团连忙转过头,努力眨眼睛想把打转的眼泪逼回去,突然,他被捏住下巴,被迫转过脑袋直面顾辰州。   他的眼睛红红的,鼻尖也红红的,他皮肤本就白,这下更衬得一张小脸委屈,花团明明一句话都没说,顾辰州却不知怎的就有些慌了。   “为什么要哭?我这次也没有做什么…”   顾辰州不说还好,一说话,原还在花团眼眶里打转的水珠子‘吧嗒’就掉下来了,一颗接一颗晶莹剔透,更要命的是,怀里本来乖乖巧巧的宝宝见爸爸掉眼泪,‘呜呜’两声,小嘴委屈地撅起,也跟着哇呜呜地哭起来。   场面顿时一发不可收拾。   顾辰州现在何止是心烦意乱,他简直头都大了。他把花团抱起来,让母子俩都坐在他身上,皱着眉道,“一言不发就掉眼泪,你们Omega都是水做的吗?有什么你倒是跟我说……还有你,臭小子,爸爸哭了你跟着瞎凑什么热闹?我惹你了吗?”   显然这样并不能起到什么效果,曾经在战场上引领千军万马所向披靡的大元帅,竟然在自己家里,在哭闹的妻儿面前,感到了深深的无力与挫败。   “别哭了……”   顾辰州气急,突然按住花团的后脑勺,贴上他的嘴唇,娇软的唇瓣沾了泪水,湿润而微咸,被强吻的花团睁大眼睛,连眼泪都安静。   大约过了三秒,顾辰州才松开,性感的喉结滚了滚,嗓子微哑道,“还哭吗”   花团愣愣看着他,顾辰州又道,“还哭就再亲你,直到你不哭为止。”   花团捂着嘴巴后退,“你、你自己说的不喜欢我…”   顾辰州面色如常,道,“我就不能反悔吗?”   花团被他这一本正经不要脸的态度给惊到了,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顾辰州觉得他这表情好笑,捏了捏他的脸,道,“我忽然发现,和你待在一块其实挺有意思,你好像总有一股魔力,能让我的心情安定,暂时忘却烦恼。”   “而且更重要的一点是,我喜欢你身上的奶味…” 第95章   这句话,一开始花团还没反应过来,以为顾辰州说的是他信息素的味道,后面看见顾辰州意味深长的眼神,才发现,他其实是一语双关,绝对地在耍流氓!   花团瞬间脸色通红,气愤地瞪他一眼,连孩子都不要,直接跑掉了。   留下顾辰州和小宝大眼瞪小眼。小宝宝很容易被外界的动静所吸引,他刚刚看见两个爸爸在亲嘴嘴,就好奇地看着,不哭了。   顾辰州脸色淡淡地捏了捏臭崽子肥嘟嘟的小脸,道,“小兔崽子,迟早有天收拾你。”   顾辰州心里有他的打量,显然花团也是,随着顾辰州态度的转变,花团总算也不再像前几天那样冷淡,也愿意和顾辰州多说几句话了。   晚上,洗完澡之后花团打算抱着宝宝回卧室睡觉了,可正当他要关门的时候,一只手抵住了门板,随后是顾辰州半个身子都挤了进来。   顾辰州叮嘱道,“睡觉不用锁房门。”   花团不解,“为什么?”   顾辰州道,“在家里锁什么门。”   花团依然不明白,“为什么在家里就不用锁门?”   顾辰州皱眉,“又没小偷也没强盗,你之前都不这样,现在锁什么门?还让别人不方便……”   他一不小心,就说漏了嘴,这个‘别人’指的是谁,他们不得而知,花团就抱着孩子默默注视着他,“你怎么知道,我晚上开始锁门了的?”   “咳…”   彻底暴露的顾辰州尴尬得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但忽然转念一想,他的家门他的妻子孩子,他晚上想过来看看怎么了?于是腰杆又挺直了。   顾辰州脸不红心不跳道,“我只是想过来看看孩子而已。”   花团恍然大悟一声,道,“原来你白天哪哪都嫌弃宝宝,还觉得他麻烦难带,一到晚上就想他想的紧了,就算深更半夜地也想爬起来看一看他,对吗?”   顾辰州,“……”   花团默默把门拉上,道,“我先替他感动一下,好了,没什么事了你就先回去吧,好好睡觉,大晚上过来拧门怪吓人的。”   关门依然失败,顾辰州杵在那,被怼到面无表情,他索性也不装了,径直往屋里走,然后掀开被子上床睡觉。   花团觉得这人越来越不要脸,走过去拉他,“干嘛呀,你还没洗澡,别往我床上躺…”   顾辰州冷呵一声,面无表情道,“你现在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当着我的面,敢这么嫌弃我?”   花团想了想,道,“那不然,我委婉一点?”   “这位先生,能麻烦你下来一下吗?你稍微有点臭到我的床了。”   顾辰州,“……”   顾辰州冷笑一声,顿时翻身下床,“你一个小小的Omega,谁给你那么大胆子!”   他的臂弯穿过花团的膝窝,直接把人抱了起来。花团一惊,紧紧抱住怀里的孩子,“你干什么?!”   顾辰州不理会他,径直抱着母子俩往主卧走。进了他的卧室,他轻轻把两人放在面前的大床上,大手随意地摸乱花团的头发,道,“在这待着,先把这缠人的小家伙哄睡了,我去洗个澡。”   顾辰州说完就去了浴室,留花团和小宝独自待在充满alpha荷尔蒙气味的房间里,这感觉,就像是顾辰州无处不在,他的气息始终环绕在花团身边。   花团待了一会脑袋就有些晕,躺进比他房间里要大上一倍的床上,alpha的气味更加浓烈,让花团抑制不住地脸发红发烫,他有一万个理由怀疑,顾辰州把他丢在这一定是故意的!   等顾辰州回来,花团已经习惯得差不多了。   顾辰州躺上床从身后拥住他,在他身上深深吸了一口气,满足道,“如何?待得还习惯吗?以后,你就搬进主卧来住吧,这里足够大,不用担心地方不够……”   顾辰州自顾自说完,却忽然发现,花团和那小崽子早就没心没肺地睡着了,根本没听到他刚刚讲了些什么。   顾辰州默了默,还是没有再打扰这份恬静,他一只手搂着花团,另一只手再轻轻捧起花团怀里的那个小脑袋,慢慢闭上眼睛,轻呼了一口气。   “…说什么傻话,我当初既然娶了你,可不是为了听你说这句离婚的。”   夜色渐浓,到了后半夜,气温已经低到了十度以下。   裴寒带着一身冰冷归来,步履不稳,进了屋跌跌撞撞的,闹了很大的动静,把已经熟睡的山昀都给惊醒了。   山昀披着衣服匆匆从卧室出来,突然看见客厅地板上躺着一个人,吓了一大跳。   但是感受到熟悉的味道,山昀又变得不害怕,取之而来的是担忧和心疼。   “又去应酬了?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还喝这么多酒,你应该给我打个电话,我好去楼下接你的……”   裴寒被扶到沙发上,皱眉挥开了他,“…你不懂。”   山昀有点生气,别过头去,“是,我什么都不懂,我没有工作,也没有应酬,更不能体会到你的感受,成天待在家里不出门,就算出去也不敢走远,没有眼界也没有见识,我知道自己很没用……”   裴寒这次醉得有些严重,迷糊了好一会,才发觉自己的omega不知怎么说着说着就哭了,十分委屈地背对着他抹眼泪。   裴寒眯了眯眼,从背后将人拥住,满嘴酒气,沙哑道,“…听过时势造英雄吗?”   山昀微愣,停了下来。   裴寒又道,“最近有没有看新闻?帝都大乱了……顾元帅的地位遭受挑战,祁副帅也被关了禁闭,人们拥护着…该让顾大少爷担当大局,名正言顺,连王室都被惊动……他们自顾不暇,已经管不了那么多,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不是吗?”   山昀有些听不明白,“什么意思…我不懂。”   裴寒眯眼敲敲他的脑袋,“讲了你还不明白,不讲、你又生气,倒像是我欺负你……难伺候。”   “别愣着,去给我倒杯水,明天、还要早起…不洗澡了,去打盆水,帮我洗脚,擦擦身子……”   说完这些,裴寒就倒头累得睡过去了。   山昀有些不高兴,但见裴寒眼底的黑眼圈,还是心疼大过了自己的情绪,任劳任怨替他换下衣服,扶他回了房间。 第96章   乱世之中,有人分崩离析,有人歌舞升平,从来古今皆如此。   有人躲在筒子楼里抱团取暖忧心安危,却有人在一片重兵的把守之下,在豪华的晚宴池里觥筹交错,莺歌燕舞。   他们不关心上位者如何,他们只关心,自己如何把握时机,趁此上位。   而裴寒,正举着高脚酒杯,出现在这样的晚会上。   他如同夜晚觅食的鹰扫过场上的每一个人,最后锁定在一个肩徽四星的一个老将军身上。   这个人他相对熟悉。他叫曹崖,当年跟随老元帅一起攻占宇宙空间领域,战功显赫,年纪大了之后,又随着老元帅先后退休,现由他的儿子接替他的位置,虽然表面看他只剩一个名誉头衔,但实际,他手中所掌握的人脉与势力,依旧不容小觑。   如果能得到他的提拔,那么中将的位置,裴寒就已经有足够的把握能攥在手里。   他已经沉寂了太久,如今到了这样充斥着巨大机遇与挑战的地方,无人知晓他的过往,他是时候,该大展拳脚了。   “裴先生?”   裴寒正准备上前去搭话,身旁忽然有人叫住了他。   裴寒转头,看见一个打着蝴蝶领结穿白色小西服的青年。   他眉目俊秀,唇红齿白,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很是可爱,周身还散发一股淡淡的清甜气息。   是个omega,裴寒前段时间遇见过的。   裴寒晃了晃酒杯,绅士地点了点头,“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那是当然!”那个Omega语气理所当然,眼神还有些不大好意思,“那天谢谢你帮我解围,要不是你,我指不定还要被那些讨厌的家伙纠缠到什么时候,那天还没好好感谢你,没想到今天跟爸爸来这里,竟然又遇见你了,我刚刚可是,第一眼就认出你来了…”   “那个…我叫曹子茉,你也可以叫我,茉茉。”他实在是有点害羞,青涩的小脸白白净净,一点就通透,心里想些什么全都写在脸上了,“那个,就是,我还不知道你的全名呢,你看,方便告诉我一下吗?”   曹子茉小手扭捏着,悄悄抬起眼眸,娇妍的小脸上满是期待。   裴寒面上沉稳,心里却已经是惊涛骇浪。他进场之前早就把这次晚宴的名单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这个Omega说他姓曹,叫曹子茉,又是跟着爸爸来的,难道场上还有第二个吗?   早就听说曹崖老将军膝下有两个儿子,分化正好为一A一O,alpha大儿子继承了他的位子,而那个Omega小儿子,年纪不大,是他老来得子,平日里极为宠爱。   裴寒本想直接硬碰去找曹老将军,哪怕到最后死缠烂打,也要得到他的认可,在此之前,裴寒从来没想过走另一条捷径,可现在……这条捷径,就明晃晃地摆在他眼前。   要不要抓住?   裴寒想得有些入神了,曹子茉等的时间有些长,以为他是不愿意同自己过多交谈,毕竟上一次帮他,裴寒也是帮他解决完事情就走了,从头到脚冷冰冰的,一副生人勿近的面孔,他对自己的容貌足够自信,可是裴寒,从出现到离开都没有多看过他一眼,就连‘裴’这个姓氏,都是他听见他的手下叫他才知道的……   “裴先生……”曹子茉从来没被人这么忽视过,他又叫了一句,嗓音带上了委屈,几乎是对自己这段可怜的露水情缘不抱希望了。   “裴寒。”   曹子茉忽然抬起头,“嗯?”   裴寒扬起唇角,“我说,我叫裴寒。”   曹子茉盯着裴寒冰山一角的笑狠狠一怔,随后脸颊爆红,心里百花齐放尖叫出声。   啊啊啊啊啊好帅!!笑起来也太犯规了吧!!!   “你、你的名字真好听……”半晌,这个脸红心跳的单纯Omega才憋出这么一句话。   裴寒笑着摇摇红酒杯,道,“你也是。”   这时候,有悠扬的音乐声响起。   裴寒,“那…茉茉,我能有幸邀请你跟我跳一支舞吗?”   曹子茉愣了一瞬,随后无比激动地点头,“我愿意!”   两人并着肩一起离开了,与此同时,正与各个高官将领交谈的曹崖,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他眯了眯眼,皱纹镶嵌的脸上眼神依旧锋利,他低声对身旁的心腹道,“去查查,和我宝贝儿子在一起的那个人,是什么来头。”   “是。”心腹应道,找机会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夜晚,依旧是深夜,裴寒还没有回家。   山昀真正闭眼睡着的时间比平常晚了三个多小时,他在床上翻来覆去,虽然有暖气,但总觉得冷,手脚都像是灌了冰一样,冷得僵硬,他总是下意识想钻进身旁的位置,却又被枕边的一片冰冷惊醒。   山昀算是睡不着了,他看了眼枕边的手机,已经凌晨两点多,屋外的气温降到最低,裴寒没有回来,也没给他发消息。   山昀觉得,自从裴寒来到帝都,当上了少将军,他好像就变得跟以前越来越不一样了,好像,也越来越不在乎自己了……   山昀失眠睡不着,坐在床上枯燥无味地翻着手机,微弱的光照出他此刻的模样,憔悴而迷茫。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或者有什么事能做。他尽心尽力地给裴寒当一个贤良的妻子太久,久到以前连晚归都少的裴寒开始三天两头的不回家,他一个人,都不知道生活有何可过。   他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什么模样,也不想知道,但他依稀记得,曾经的自己是什么模样的,曾经笔墨纸砚,医书经卷,他最喜欢听爷爷讲古代的那些光怪陆离,还有世间罕见的妙草奇株,他也想自己在家里钻研,继续捣鼓他的中药……可是裴寒不准。   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他听话,不再去碰那些东西,可是即便这样,裴寒还是要出去应酬,去贴脸赔笑跟一群不相熟的人把酒言欢,也不愿意在家里,多陪他一晚。   他为裴寒放弃了自己最爱的东西,可是裴寒却不是这样。   山昀未免有些难过。   没过多久,门口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没睡着的山昀立刻跳下床出门去迎接。   “裴哥!”   这次裴寒回来依旧带了一身酒气,但好歹意识清醒,走路也比较稳当。   山昀帮他脱下冰冷的外套,忍不住心疼责怪,“…就不能不去了吗?你看看你,又…”   “你闭嘴,”裴寒听着心烦,皱眉扯开领带,“每次都唠叨,不嫌烦?”   山昀顿住了。   裴寒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也是一愣,随后他有些懊恼,正想解释说自己是醉酒无心,就看见山昀同样抬头看向自己,那双眼睛里,震惊无比,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打击,整个人都僵硬了。   山昀不敢置信,甚至连瞳孔都在震颤,死死攥着他的外套,颤抖道,“你身上怎么会有……别的omega的气味?” 第97章   山昀从来没在他面前闹过脾气,可是这一次,他是真的气了,也是真的伤了心。   他躲在房间里不肯出来,任裴寒在外面怎么敲门,怎么解释。   裴寒本就有些酒晕,现在出了这样的事酒已经醒了大半,但头却疼得越来越厉害。   他用拳头砸门,极度烦躁道,“…先把门给我打开,听见没有?山昀!”   屋里没有回应,裴寒想用脚踹门,但都忍下了,他在客厅里到处翻找备用钥匙,翻来翻去过了很久,才被他找到,他打开了门。   一股淡淡的栀子花的香味,混着咸咸的眼泪的湿气,被裴寒捕捉到,他看见他的omega蜷缩在床边,背对着他,抖着肩膀啜泣。   裴寒的气焰,顿时消散了一大半。他走过去,想把山昀从地上抱起来,可是他一靠近,山昀立马惊觉,抗拒地拍打他,“…你身上有别人的味道!你不要碰我!”   裴寒立即把马甲脱了,连最后一件衬衫都扯下来,光着上身把山昀往怀里按,“你再好好闻闻,确认好了再跟我说话。”   山昀挣扎不过他,在他怀里僵持了几秒后慢慢不动了。   裴寒身上还是他自己的味道,满身浓郁的茶香,极具攻击性的alpha的信息素,另外还有一股,味道极淡,显然是留有超过一周快要消散的信息素,是清甜的栀子花香味,是山昀自己的。   alpha与omega的结合,必定会在对方身上相互留存自己的信息素的味道,如果是标记性结合,也就是ao双方不止是交合,a方还咬了o方的腺体的话,信息素会在对方身上留存至少超过一个月。但如果是普通结合,沉浸欢愉,信息素则只会在双方身上留存最多一个星期。   然而裴寒身上只有上周和山昀做过留下的印记,丝毫没有别人的,这说明,只可能是有omega想要接近他,故意释放信息素在他衣服上留下了自己的味道,类似于alpha的求偶,这也是omega向其它竞争对手宣告主权的一种方式。   裴寒,并没有背叛他。   “这下能听我好好解释了吗?”   裴寒抹掉山昀眼角的泪珠,面色平静道,“晚宴上有位高官的小儿子跟我搭讪,你也知道,我再怎么不想搭理他也不能不给他的父亲面子,所以只好陪他聊了会天……”   山昀不甘心,委屈道,“只是陪他聊了会天?”   裴寒无奈看了他好一会,突然弹了一下山昀的脑袋,道,“不然呢?在场那么多人,你以为他能跟我做什么?”   裴寒隐瞒下了他陪那个omega跳舞的事。   他继续道,“还这么看着我?怎么我到现在才发现…你原来这么不信任我?”   裴寒很快转移了话题,立马把自己代入到受伤害的人的角色,满脸失望。   可是山昀却不吃他这套,抓着他追问,“你没有骗我?那你告诉我,那个跟你搭讪的omega叫什么名字?”   裴寒正想回答,可一转念,又担心山昀是在套他的话,于是道,“不记得了,以后也不会相干的人,记他做什么?”   山昀忽然不说话了。   他哭得眼眶红红的,现在睫毛上还粘着细密的泪珠,就这样睁着眼睛静静看着裴寒,让人感觉说不清的委屈。   裴寒心软了,他把山昀抱到床上,轻声哄他,“还不信我吗?”   “…应酬需要,真的不是故意带着别人的味道回家的,就原谅哥这一次,可以吗?”   山昀自己乖乖地擦掉眼泪,“不能有下次了…”   裴寒亲吻他的额头,“好,哥答应你。”   天气预报说,未来一周气温持续下降,最低至零度以下,预告将会有一场初雪。   屋里开着空调,隔着一道玻璃窗和外面的冷空气相遇,凝散一片雾气,让窗外的景色都变得朦胧不清。   屋里的人穿着单薄绵软的居家服,厨房里冒出饭菜的香气。隔着玻璃门能看见里头的人正在挥舞锅铲,甩锅、颠锅,厨具相碰撞迸发出动人的妙趣,然后,门打开了,顾辰州身材高大强壮地站在门口,腰上系着围裙,手里拿着锅铲,打碎刚才一切让人美好的幻想。   他看着默默站在厨房门口的花团和他怀里的小崽子,挑了挑眉,用他那性感又磁性的嗓音淡淡道,“开饭了。”   花团是Omega没错,但他真的不是很会做饭,顾辰州是alpha也没错,但他炒出来的菜,却比许多Omega做的都要美味,不止是花团,连顾辰州也很疑惑这一点。   家里的餐桌几乎没有这么满过,满满的一桌,荤素皆具,香味诱人。花团从没在家吃得这么丰盛,他容易饿,早在顾辰州在厨房里炒菜他在外眼巴巴等着的时候就是,忍不住地咽口水,现在面对这么多好吃的,他真的……   “这么馋?”顾辰州不可思议地伸手抹了抹花团的嘴角,一看,忍不住笑话,“还真的流口水了?我做的饭菜,真有这么大魅力?”   花团感觉太丢脸了,胡乱擦干净嘴角,继续眼巴巴地,问他,“能吃饭了吗?”   顾辰州扬扬下巴示意,“吃。”   花团立刻便拿起筷子,开始吃菜,每吃一种,他都要眼前一亮,然后满足地‘唔’一声,继续大口吃。   虽然吃相稍稍有点粗鲁,但是看他这么喜欢自己做的饭菜的份上,顾辰州没有说他,心里竟然也并不介意。   “嘟噜噜…”   母父的喜悦,刚出生不久的小宝宝是能很敏感地感受得到的,小家伙待在花团怀里,看着爸爸一筷子又一筷子地吃,也跟着馋了,奶乎乎地发出声音,小爪子不安分地揪着爸爸的衣服,想引起正在大快朵颐的爸爸的注意。   然而,他亲爱的爸爸还没注意到他,就有另一只大手出现把他从花团怀里拎走了。   宝宝和顾辰州大眼瞪小眼,顾辰州面无表情道,“想吃?长牙了吗?”   小宝宝不灵活地挥舞着小短手,咿呀呀地跟顾辰州争辩。   顾辰州,“听不懂,闭嘴。”   小宝,“……” 第98章   他觉察出顾辰州是在欺负他了,毕竟看着那样一张毫不客气的脸,怎么想也不可能是在哄他,他肉嘟嘟的小嘴一噘,小眉毛一皱,就要哭。   顾辰州眼疾手快往他张大的嘴里塞进一个奶嘴,“哭什么哭,喝你的奶。”   小宝宝不依,又想吐奶,却被顾辰州捏着嘴巴给逼了回去,他皱眉,“谁惯的你,被烫过一次你倒不如以后都不喝奶了,再这么娇生惯养的,当心我把你丢到军营里去养,让你再没爹疼没娘爱!”   花团实在听不下去,心疼极了自己的宝贝,“你别凶他,他还这么小,能懂什么……”   顾辰州却道,“不懂便教他,不必拿年龄说事,他是还小,但不傻,多教几次也就会了。”   “知道吗?从我出生那天开始,我父亲便把我丢给了乳娘,我四岁时乳娘走了,没人带我,父亲就把我送去学院,给我立规矩,让我学知识,学机械论理、历史哲学、武术、实战模拟……在那天之前我已经学会读书写字,在那天之后,我再没有一天停歇,也不再属于自己。”   顾辰州说起往事,平淡得就像在叙述一段再普通不过的家常,然后他低头,笑了笑道,“他这不就会了吗?”   花团往他怀里一看,他的小宝宝竟然真的自己嘬着奶瓶,乖乖喝奶了,一点也没有吐,那双黑黝黝的眼睛还一直看着顾辰州,乖兮兮地讨好。   ……看来凶一点,还是有用。   花团放下筷子,“我吃好了,宝宝我来抱吧,你快吃饭,一会菜都凉了。”   顾辰州倒是一点都不急,孩子被抱走以后,他慢条斯理地夹着菜,注意到摆在花团那边的,几乎仅剩的唯一没动过的一盘土豆丝,顾辰州伸了筷子过去。   他嚼了嚼,忽然停了下来,花团紧张兮兮地盯着他看。   果然,顾辰州是不会放弃这个好机会的,他放下筷子,捏了把花团的脸颊,嘲笑道,“你真的是Omega吗?我还是第一次碰见这么不会做菜的Omega,土豆切得乱七八糟,差点切到手也就罢了,味道还这么……”   顾辰州满脸一言难尽的表情。   很显然,那盘土豆丝就是花团做的。要不是实在看不下去,顾辰州才不会亲自下厨,他的手只摸过武器,什么时候沾过阳春水?   不过,倒也正是这次下厨,他才发现自己居然还有这方面的天赋。   花团委屈极了,低声嘟囔道,“你不喜欢就不要吃啊,我又没逼你,真讨厌……”   欺负完花团,顾辰州心情大好。他夹了只鸡腿放进花团的空碗里,道,“消化了就再吃点,我亲手做的,这么多,不吃浪费了。”   花团看着碗里的鸡腿有点开心,但又不想被这男人发现,微噘着嘴道,“不是有冰箱吗?今天晚上可以继续吃呀,吃不完还有明天呢。”   “……”顾辰州想说,他从小家里都没有吃剩菜的习惯,哪怕中午剩得再多,也都会分给下人们,或者直接倒掉。   但是,这好歹是自己第一次亲手做的菜,或许能破例一次……   没错,就是这样。顾辰州看着又重新拿起筷子的花团,把到嘴边的话收了回去。   “你……”   “你——”   两个人同时发出声音看向对方。   顾辰州轻咳一声,把花团炒的那碟土豆端到自己面前,道,“你说。”   花团有点犹豫,“你以前…没有跟我讲过你家里的事情。”   “你刚才说父亲不管你,那,你的母亲呢?”花团很小心翼翼地问,生怕触碰到一些顾辰州的沉疴往事,然而,当他问完,顾辰州的脸色还是肉眼可见地沉下去了。   花团忙道,“对不起…”   顾辰州看着他。脸色缓和了些,但又有些不悦,“我没怪你,不必道歉,以后这些小事都不用跟我说对不起。”   花团脸上还是歉意,显然没有听进去。   顾辰州有点生气,夫妻之间哪有这么多对不起,他都没有介意,花团却看得那么在意,好像对面坐的不是他该亲近的丈夫,而是普通的朋友,或者说连朋友都不算,只是个几面之缘的熟人似的。   可是当花团微抬起头,像只试探的小松鼠,偷偷用小眼神看他一眼,顾辰州顿时就没了要严肃地跟他讨论刚才那件事的心气。   顾辰州叹了口气,心道,Omega可真是会磨人。   他放下筷子,对花团道,“我母亲是个男omega,关于他的事,往后再跟你说,你只要记住,以后除我之外,在任何人面前都不要问起有关他的事,尤其是老宅的人。”   这话说得花团更好奇了,但他牢记顾辰州的劝告,闭口不再多问……但还是忍不住问一句,“那我能知道他的名字吗?”   顾辰州看了他一眼,道,“陆颜轻。”   外面风更大了,树枝被吹得东倒西歪,院里的花残落了一地,不少非应季的花种大片枯萎,留下一派残败的景象。   小阁楼里放着轻缓的音乐,有温暖的火光在壁炉中跳动,摇椅上躺着的人儿睡熟了,下人们因此连走路都小心谨慎。   一切有条不紊中,只有一个人,安静地站在摇椅旁,沉默而专注地盯着窝在椅子里甜美的小Omega。   察觉到有人靠近,霍乱的眼神立即扫过去。   手里拿着毛毯的侍女被那阴暗的眼神一吓,哆哆嗦嗦地对他行了个礼,正想说话,却被霍乱的一个手势所制止。   霍乱走过去,俯视眼前的侍女,从她手里抽走毛毯,语气毫无感情道,“我来就行。”   他给还在梦乡的阮圆披上温暖的毛毯,恢复平静的眼神游走在阮圆精致的五官上,甚至趁着他的’小主人’熟睡,他胆大包天地伸手捏了捏阮圆的脸颊。   又香又软。   霍乱嗅着碰过阮圆的指腹,竟有些许贪恋。   他轻轻把阮圆抱起来,想带他回卧室去睡,然而椅子一摇晃,阮圆怎么可能不醒。   怀里的Omega迷迷糊糊的,嗓音也是软软的,丝毫没有平时的凌人气势,“唔…几点了?” 第99章   霍乱也跟着轻声道,“还早,您可以继续睡。”   这家伙的话阮圆自是不信的,但他的怀抱又确实舒服,阮圆懒懒地窝在他怀里,连眼睛都不想睁一下,“你带我去哪…”   霍乱脚步不停,道,“带您回房间去睡,被窝里暖和,外面担心着凉。”   阮圆不自觉皱起眉,他好不容易才睡暖的躺椅,现在又得重新暖被窝,他不乐意。   阮圆嘟囔嘴,“冷,把我放回去…”   霍乱掀开被子,轻轻把阮圆放在床上。他懂阮圆的意思,于是特意把人往中间放了点,自己侧着身子也跟着往床上躺,还大言不惭道,“您睡吧,我帮您暖被——”   一只手撑住了他的胸膛,让他不能再靠近。   霍乱眨了眨眼,一抬头,发现阮圆正睁着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胆儿挺肥呀?趁我睡不清醒敢爬我的床,给我下去。”   霍乱乖觉地下了床,蹲在阮圆床边,乖巧又无辜道,“我只是怕您冷,想帮您暖暖被窝…”   阮圆打了个哈欠,不想理这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家伙。   他给自己掖好了被子,天冷实在是不想起床,顺便问了句,“现在什么时辰,说实话,不然罚你。”   霍乱想自己应该是怕阮圆的罚的,于是淡定道,“下午四点二十五分了,小少爷。”   阮圆唰的一下就从床上弹了起来,瞪大眼睛道,“什么?!!”   他一个午觉睡到了下午四点多?!五点他还有个联盟组织的视频会议呀!!   “…你个坏家伙!气死我了,我不是让你在一个小时后叫我吗?!”阮圆赶紧起来,一边站在衣柜面前换衣服一边骂,“你居然放任我睡这么久,难怪我总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你等着,一会开完会看我怎么教训你!”   霍乱不以为然,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急得毫无防备的阮圆背对着他换衣服,语气却很委屈道,“我也是看小少爷您睡得香,不忍心叫醒您……是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阮圆也是收留了这个男人之后才发现,他居然这么会装巧卖乖,每次明明是他做错,到最后却都是一副他最委屈的样子,真是的,分明是一个人高马大的alpha,怎么会是这样的性格!   话虽如此,阮圆却还真的就吃这套。   他心里依然生气,但好歹没有再说些什么,于是房间里只剩下阮圆换衣服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或许是背后的目光太过炽热,阮圆最后一件衬衫脱到一半,忽然反应过来他房间里还站着个人,还是个alpha!   天哪!他的心到底是有多大!   阮圆立马把脱到小臂的衬衣穿上,紧紧包裹住自己的身子,然后转头,面色不善地瞪过去。   他正对上眼神露出遗憾的霍乱,后者见他看过来,竟然还微微一笑,懂事道,“那我先出去回避一下,您慢慢换衣服,不着急~”   门都快关到只剩一条缝了,这个家伙居然还敢偷偷往屋里瞧一眼,见阮圆防备着,他又是一笑,然后把门关好了。   “登徒子!”阮圆转过身,又气又羞赧。   他这样骂着,然而,耳朵却悄然红了,嗓音最后也变得别别扭扭的,“要不是看你长得还行,我早就把你丢出去了,还容你在我这里放肆,哼!”   “…好吧,其实声音也有点好听,身材也好,也就这几个点看得过去了,哼。”   晚上,一辆车突然开进了阮圆家的院门。有两三个打扫外院的仆人走过去,和车上下来的男人交谈几句,又散开了,而那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却径直往小阁楼方向走来。   站在窗户旁的霍乱目睹了整个过程,随后像无事发生一样,走到阮圆身边,帮他拢了拢披着的外套,状似漫不经心道,“好像有客人来了,您知道吗?”   俯首在书桌面前办公的阮圆头也不抬,道,“知道啊,一年前一直跟我的管家因为父亲离世回家守丧,大概有半年多吧,后面回来就一直在我父母那里服侍……不过现在我把他叫回来了,重新来当我当管家。”   他没有抬头,殊不知,霍乱的脸色在他说完最后那一句话时,阴沉到了极点。   大约是霍乱太久没出声,显得很反常,阮圆停下笔,默默抬头看向他。   霍乱注意到,立刻朝他投来忧怨的目光,“本以为小少爷把家里上下都交由我打点,是已经把我当成您的管家了,没想到……呵,原是我太自不量力了,对不起您。”   这个男人的睫毛长而密,眼帘低垂时,眼底投下一片阴影,削弱了他自身大半的外在凌厉,像极了一只委屈的大狗狗,可怜兮兮。   阮圆真是受不了他一个大男人这幅样子,别扭道,“唉,我不是……”   “咚咚——”书房外有人敲门,正好打断了阮圆,也及时解了他此刻的窘境。   “快进来。”阮圆赶忙转移话题,身子坐直坐正了。   他的背后,霍乱不悦地盯着那扇门,眼神像淬了冰的毒蛇,又阴又冷。   推门进来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戴着眼镜,一身西装笔挺。   “大少爷,好久不见。”   阮圆点点头,招呼他进来,“严煦,别在门口站着了,快进来吧,我正好有事要交代给你…”   阮圆说着说着感觉没人在听他说话,一看,发现身边这人和严煦目光对峙,空气中似乎充满了紧绷的火药味。   阮圆搞不懂这两个素不相识的人怎么忽然就敌对上了,他敲了敲桌面,道,“干什么,这是要打架?当我不存在呢?”   身为beta的严煦自然感受不到霍乱的信息素,但他能感受到霍乱的眼神带给他的压迫。   他推了推眼镜,对阮圆笑道,“大少爷,不知这位是?”   阮圆还没开口,霍乱就抢话冷冰冰道,“我是小少爷的新任管家,贴身的,私人管家。”   他咬重和阮圆的关系亲密,让阮圆有些哭笑不得,“你怎么这么爱吃醋啊?严煦人很好的,你对他友善一点…”   霍乱没有说好也没说不好,他蹲下去,拉过阮圆嫩嫩的小手贴上他的脸,请求抚摸的宠物模样。   阮圆忍不住双手捏他的脸,好不温柔地扯着霍乱的脸颊肉,惩罚似的,哼哼道,“你总是不听话,再有下次求饶也没用…”   霍乱任由他捏,温声道,“不敢了,求小少爷对我温柔一点。”   倍受冷落并且目睹了全程的严煦,“……” 第100章   时隔小半年,再次回来,严煦感觉什么都变了。   他以为阮圆把他叫回来,是已经把之前那件事放下了,他还能留在阮圆身边,陪伴他,继续当他的管家。   然而不过半年的功夫,阮圆的身边,竟然就有了别人了。   “想留下来,就做到以下三点。第一,我是这个家管家的,你要想做什么第一时间向我报备,我允许了才能做,第二,离小少爷远一点,一旦你站在离他三步以内,立马收拾东西滚吧。”   严煦推了推眼镜,沉声道,“这就是少爷让你交代给我的话?”   阮圆最近事情多了起来,所以安排霍乱代表他领着严煦熟悉别墅里的一些新事物和规矩,其实也没什么好熟悉的,严煦照顾阮圆已经有十多年,当阮圆从阮家搬出来自己独住的时候,依然是他陪在身边,这个家里的一草一木,他都了如指掌,阮圆这么安排,也只不过是想让这个磨人的alpha能多和严煦接触,尽量接受他。   然而,霍乱躺在摇椅上,悠悠晃晃,丝毫不把严煦放在眼里道,“是啊,难不成,你有意见?”   严煦忍下他这挑衅的态度,沉着脸道,“你先下来说话,那躺椅是少爷的,外人不许碰。”   霍乱眼皮子都不抬,道,“那真不好意思,我是熟人,小少爷啊,平日里最喜欢的就是我了。”   他眼神傲慢而凌厉,看向严煦,道,“搞清楚,现在在这里,你才是外人。”   严煦憋了一口气,皱眉问,“那第三点呢?”   霍乱笑了声,得寸进尺道,“等我想好了再说。”   严煦,“你!”   霍乱其实躺得并不怎么舒服,这把椅子能包容身材娇小的阮圆,但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小了些,两条长腿根本无处安放,全因为这上面有阮圆平常残留的味道,他才愿意多待一会。   霍乱翻了个身下来,在严煦面前站定,目光微微下斜俯视他,道,“如果你觉得不满想去找小少爷申诉,我没意见,但是,你觉得就算你去找少爷,结果能有所改变吗?”   “你以为,一个包藏祸心觊觎主子的家仆,还能像以前一样待在主人身边,得到重用?”   霍乱低头在他耳边,阴恻恻道,“低头瞧瞧自己的模样,肖想阮阮,你配吗?”   严煦太过于慌张震惊,一时都没发觉出霍乱称呼上的变化。   严煦,“你!你怎么知道?”   他被一针戳中,表情痛苦难堪,道,“…我从来没肖想过少爷,我只是,只是那一时,没有控制好自己……”   那时他二十多岁,正是最风华正茂的年纪,就来到了阮圆的身边,因为他的父母都是阮家的老仆,而十二岁的小阮圆,正需要一个伴读。   他从小刻苦训练,寒窗苦读十余载,终于以优异的成绩被帝国军校破格录取,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想要摆脱当下人的命运,直到被父母强迫回到阮家,遇见那个天使一样的小omega。   一个男omega。   在这个星球上自古以来普遍都是男强女弱,不仅在力量、速度和智脑,更在体型方面,哪怕到后来由古地球向新地球发生异变,诞生出新的三类性别分化,也是如此。除却占社会人数极大部分的bate,在站在金字塔顶尖的alpha中,女性alpha的数量仅仅占到了一成,而在本就稀少的柔弱omega里面,男性omega的比重更是少得可怜,因而也就尤为珍贵。   社会现状如此,omega们从来都只会被上层的alpha精英们所占有,而男omega,要么进宫,要么被某位高官将帅所圈养。   依照严煦的身份地位,哪怕他再怎么努力,他这辈子,也可能永远都接触不到男omega,但是现在,他遇见了。   他不敢说不喜欢阮圆,任由谁见了这样的omega,都会心动的吧?何况他和阮圆朝夕相处,亦师亦友,他更发现,阮圆颠覆了他对omega这一柔弱需要人保护的群体的自小以来的观念,阮圆他自信、正直、勇敢、豪爽……他敢挣脱家族的摇篮搬出来独住,也能顶住风浪,撑起一个特殊的omega保护联盟。他是omega,他依旧软弱,但他却绝不怯懦!   这样一个胸怀大志有野心的美貌omega,怎能不激起男人的征服欲?别说是alpha,就连他一个beta,也沦陷了。   他以为自己能控制的,以为只要把感情深埋进心里,就永远不会被人发现,可是,那一天晚上他替阮圆挡了几杯客人递过来的酒,微醺,夜色浓时见阮圆房间的门没有关,便想去帮他关上,他透过走廊的灯光看见床上熟睡的小omega,鬼使神差的,他走了进去……   他发誓他真的从未肖想过得到阮圆,他和帝都贵族的差距,让他只能扎根在泥土里,凝望着云尖上的他高贵的少爷。   他只是没有想到omega对于气味竟然是这样敏感,他的唇还没有碰到阮圆的脸颊,就被突然惊醒过来的阮圆吓退了…   他的少爷是心善的,他跪在地上,少爷坐在床边。   别墅周围当然有阮家的护卫,只要阮圆一喊,单就夜闯omega少爷的房间这一条,就能判他死罪,可是,阮圆没有。   他把他赶出去,却连别墅里的仆人都没有惊动。   他无比冷静道,“你醉了,这次我就原谅你,但是也绝不会给你有下一次的机会……你走吧,回主家,我不会把今晚的事说出去,你以后,也不要再回来了。”   他的少爷是如此善良顾念旧情,却也如此绝情,当天晚上就叫人把他的行李收拾好了,临走也没有再见他一面。   “你以为别人不知道,少爷也原谅了你,就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吗?”   霍乱突然出声,打断了严煦的思绪。   这个不知从哪来的背景模糊的alpha站在他面前,以主人般高高在上的姿态,冷笑道,“当好一条听话的狗,别再打那些不该有的歪心思,否则,该来的惩罚,还是会来的。”   “并且,加倍奉还。” 第101章   外面下雨了,淅淅沥沥,寒风伴瘦雨。   “……好,好的,我知道了,别担心我啦,我在这也过得很好,知道了爷爷,你也要保重身体呀,天冷了,要多穿衣服知道吗?您屋里的火炉点了吗?一定要点噢,注意保暖……”   挂断电话,山昀用一张纸条把刚刚爷爷告诉他的几种草药名称记下来。   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山昀都忘了和爷爷联系,就连搬家了都忘记告诉他,还是爷爷担心他这么久不打电话回去,以为他出了什么事打电话过来,山昀才想起,真的愧疚至极。   他看了眼时间,下午五点多,这时候裴寒应该没有会要开了,他便给自己的丈夫打了个电话过去。   “嘟——”   “嘟——”   “……”   无人接听。   山昀兀自笑了一声,他换了身衣服,揣好钥匙,在门口拿了把伞,出门了。   咖啡厅里,气氛温暖静谧,放在旁边椅子上的手机屏幕亮了,显示有一个未接来电,但由于被静置免打扰,它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以至于正在谈话的两人都没有注意到。   裴寒看了眼腕上的手表,想着,这个点山昀应该已经在家里做好饭了,他回去,正好能赶上,自己也有一段时间没陪他的omega吃晚餐了,山昀看见他,应当会很惊喜。   对面的曹子茉注意到他的动作,问道,“裴先生,你一会还有别的事吗?”   裴寒微微点头,“抱歉,得失陪了。”   曹子茉摆手,“不不,是我该谢谢你,你这么忙,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休息时间却又来赴我的约,我很感激。”   裴寒绅士一笑,挥手招来服务生,“买单。”   曹子茉一愣,连忙起身,“都说好了是我谢你上次帮我解围,我请你喝咖啡,怎么能让你破费呢?”   裴寒爽快买完单,起身道,“在我这,没有让omega买单的道理,那么,你一会有什么打算吗?”   曹子茉摸摸微烫的耳朵,“唔…我也不知道,应该再逛逛然后回家。”   裴寒微微正色,道,“身边有护卫跟着吗?你一个omega,还是早点回家,在外面总是不够安全的。”   “带了…”曹子茉越发羞涩,他觉得裴寒好绅士,又好温柔。   他低头小声道,“因为是跟你在一起,所以我一点都不怕……”   裴寒似乎没听清楚,“嗯?”   曹子茉连忙道,“那就先这样,期待下次和你见面,裴先生。”   裴寒点点头,“我先走了,失陪。”   他拎起外套离开,突然,袖子被人拉住。   曹子茉见裴寒回头,小脸通红,鼓足勇气道,“裴…裴先生,我能要你的电话号码吗?”   裴寒的表情微微有些惊讶,并没有马上给出答复。   曹子茉羞赧低着头,觉得自己简直轻浮极了,哪有omega这么主动的?就像、就像上赶着求人家一样……   裴先生…他会这样看待自己吗?   但话已经说出口,曹子茉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他逼着自己镇定抬起头,想装出再正常不过的样子,但是已经熟透的小脸却出卖他。   裴寒觉得眼前的omega有些好笑,当然,他不会表现出来,他犹豫片刻,给了一张自己的名片,并认真道,“工作时间还请不要给我打电话,我不会接。”   曹子茉视若珍宝地双手接过来,爱惜地摸了摸,又恍然觉得这么做不妥,急忙把它揣进自己的兜里,轻轻抚平,然后努力镇定道,“好的。”   他很庆幸,裴寒刚才犹豫了。如果裴寒刚才直接把电话号码给了他,并且说’有什么事都可以打给我’之类的而不是刚才那番话,那么他会信了爸爸叮嘱他的,裴寒对他,是有意接近,但现在……   曹子茉偷偷看了裴寒一眼,越看越觉得他绅士温柔,为人正直,是个,很值得托付的伴侣…   他还想说些什么,却见裴寒忽然一瞬不瞬地盯着窗外,脸色十分阴沉恐怖。   “裴先生——”   曹子茉也往窗外看了一眼,没来得及问,身旁的人就迅速消失冲了出去。   外面的街道上,因为下雨,行人很少,但却有一群人将一个打伞的omega团团围住。   其中有一人,弯腰钻进伞底下,坏笑道,“小美人,一个人出来逛街吗?你家里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外面可危险了,omega最好不要独自出门噢……”   “别怕别怕,哥哥们是来保护你的……”   “啧,他一个omega,出门没人跟着,连个防身的机器人都没有,说不定就是个站街的呢!”   “有道理哈哈哈哈……”   男人们哄笑一堂,瘦小的男孩攥紧伞柄,无处可躲,发着抖道,“我、我不是omega……”   那个钻进他伞里的男人凑近闻了闻,一脸迷醉道,“这么香,我可好久没闻到过了……”   他满眼贪婪地朝男孩伸出手,“你说你不是omega,让我往你脖子上咬一口,不就知道了……”   “不、不……啊!”   男孩惊恐着后退,却被身后的另一个男人抱住。   “小美人,他不行,还是让我来吧嘿嘿……”   男孩受到巨大惊吓,闭上眼尖叫,手里的购物袋胡乱地甩出去。   “啊!!”   “饶、饶命……”   男孩紧闭着眼,听见周围的惨叫诧异自己什么有这么大力气了,忽然,一股强大的信息素爆发出来,迅速将他笼罩,周遭一片殴打求饶的声音。   他睁开眼,看见一个强大alpha正把刚才调戏他的男人猛地踩在脚底下。   他顿时不管不顾,冲上去抱住那人,委屈又害怕,“裴、裴哥……呜…”   裴寒的胸膛剧烈起伏,他沉着脸,把山昀推开,然后掐住脚下那人的脖子,阴沉道,“你刚刚说,你想咬我的omega,是吗?”   那人被吓破了胆,眼泪鼻涕一把地流,“不敢了不敢了…饶命…”   他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裴寒那凶猛的一拳冲他脸上砸下来。   “啊!!!”   片刻后,警笛声笼罩了这片区域。   裴寒跟领班的人谈了一会,擦干净拳头上的血渍,山昀捂着嘴一动不动站在原地,他吓坏了。   “你把他……打死了?”   “没死,牙碎了而已。”裴寒平淡道。   他捏住山昀的脖子,在他耳边声轻而充满危险地道,“现在该好好教训你了,走,跟我回家!”   裴寒把山昀推进车,自己也跟着坐进车内。他实在是被气狠了,甚至忘了个人,也忘记了,在咖啡馆的二楼,能清楚地目睹底下的全部场景。 第102章   回到家,关上门,把门反锁,裴寒把山昀丢在沙发上。   他冷冷俯视着山昀,“谁让你出去的?”   山昀坐在沙发上,无措地看着冲他发火的裴寒,小声道,“我出去买点东西…”   “买什么?”裴寒蹲下去,捏住他的下巴,力道有些重,“我不是教过你怎么在网上买东西?我也说过,有什么需要的就告诉我,我下班回家会带回来。”   山昀挣不开,有些气闷,脖子一梗逆风而上道,“我就想出去逛逛。”   “出去逛?”裴寒冷笑一声,甩开他,“不如说是上赶着去被人调戏!”   “要是我今天不在附近,你觉得会有谁来帮你,警察吗?呵…”   “我发现你最近真是,越来越不听话了。”裴寒在山昀身上又闻到了让人鼻子难受的药草气息。   裴寒忽然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他皱着眉把山昀拉过来,在他后颈嗅了嗅,突然,他愣住了。   裴寒不知怎么了忽然把山昀背过去,看他后面的脖子,山昀还没反应过来,莫名其妙道,“你干嘛…”   “怎么会这样……这是,怎么回事?”   裴寒失了神一样盯着山昀的腺体,完全不能理解,喃喃道。   山昀猛地想起什么,浑身一个激灵,他顿时捂住自己的腺体,想要起身走开,“你饿了吗我去给你做饭…”   他被猛地拉回来,裴寒从背后掐住他的脖子,语气森然,“完全标记的印记是不会淡化消失的,可是,你脖子上的标记已经快淡到看不见了……难怪,你明明是只属于我的omega,却还能能招惹到那么多杂碎。”   “你是不是背着我去洗了标记?说话!!”   裴寒气得眼睛发红,手臂止不住地细微颤抖,却还是把山昀掐得喘不过气来。   山昀憋得脸色通红,努力掰开他的手指,艰难道,“没、我没……”   裴寒蓦地松了手,他道,“那是怎么回事?你给我好好解释清楚!不然——”   不然什么?裴寒顿时哑了声。山昀一向温顺淑良,很少有让他这么动怒的时候,而且他也不可能用对付别人的手段来教训他……一时之间,他竟然拿他没办法。   裴寒最后恶狠狠道,“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   山昀咳嗽几声,大口呼吸,好一会都没缓过来。裴寒看着他脖子上留下的掐痕,又看山昀这副虚弱的模样,黑着脸轻轻拍打他的背帮他顺气。   山昀低下头,难以开口,“我没有去洗标记,也绝对不可能去的,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裴寒皱眉看着他,斩钉截铁道,“撒谎。”   山昀倏地抬起头,脸上写满慌张,“是真的…我真的没有去洗标记!你不知道洗去终身标记对omega来说有多疼,我……”   裴寒打断他,“我信你没有去洗,但是,完全标记消褪的原因,你真的不知道吗?”   山昀低下头,“真的…”   裴寒恨铁不成钢,“还撒谎!你看着我说!知不知道你每一次撒谎,都不敢直视我的眼睛?”   “是不是跟你的病有关系?你自己就是医生,自己得的什么病你难道会不清楚吗?都这么多年了,你还想瞒我多久!”   裴寒吼完好一阵,山昀都不说话,他低着头,泪水就像坠落的玉珠子,啪嗒啪嗒砸在手背上。   裴寒消了声,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待了一会,裴寒轻轻抱起他,“不哭了,哥带你去医院,给你找最好的医生来,不怕。”   山昀闻言,瞪大眼睛挣扎着要下来,“…不要,我不去医院!”   裴寒这会态度也是强硬,拽着他往门口走,“这一回再也由不得你,你就是不去也得去!”   山昀的手抓着门框,恨不得镶在门上,他哭着求裴寒,“我不要去,求求你了,哥…”   裴寒快被山昀气疯了,一拳砸在门上,极力压制着alpha的暴躁,哄道,“你听话,哥不会害你。”   山昀看他都这样恳求了,裴寒还是不松口,他实在没了办法,抓着裴寒的手坦白,“……我知道,我知道自己是什么情况,不用去医院。”   裴寒愣了有两秒,低头抹干净他的眼泪,“那你倒是说啊…你是想逼死我吗?”   山昀看向裴寒,这个男人连眼睛里都是关切,他真的舍不得,一旦他说出口,他的alpha怕是,会极度自责,怕是一辈子都没办法迈过去这个坎……他不忍心看裴寒变成这个样子。   “求你了,哥哥,我真的,我……”山昀捂住脸,痛苦不堪。   裴寒仰头,深吸好几口气,平复了心情,最后,他还是妥协了。   他抱住山昀,低声道,“至少让我知道你的病能不能治好,会不会变得越来越严重,伤害你的身体?”   山昀开始小声啜泣。   裴寒气极反笑,“这也不能跟我说?你到底在怕些什么,嗯?”   山昀哭的嗓子微哑,低沉道,“我怕你知道以后,就不要我了…”   裴寒嗤笑一声,捏住他的下巴迫使她抬头,冷冷道,“你如果不说,我才真的有可能不要你,再给你三秒钟,不说的话我离家出走了。”   山昀被他吓到,忙抓紧他的手臂道,“我不能、不能生孩子了!”   山昀小心翼翼地看着裴寒的脸,生怕错过他一点细微的表情变化,忐忑不安地继续道,“我可能会很难怀孕,还有腺体…你说过,你最喜欢我的信息素的味道,可是我,我以后的味道,可能会变得越来越淡,甚至……你以后再也闻不到了。”   这样重大的信息,裴寒接收到,只沉默了几秒,随后他道,“嗯。”   嗯,是什么意思?山昀万分不安。   他怯怯地唤,“哥…”   “知道了,”裴寒摸摸他的脑袋,仿佛丝毫不关心一般,反而问山昀,“那你的身体呢?最近感觉有好点了吗?天气冷了,你倒是感冒比以前要少得多了。”   “体质方面会好一些,”山昀揪着他的衣服,不放心道,“哥,你真的不介意吗?”   裴寒淡淡道,“介意什么?我不是说过不喜欢小孩了,麻烦,即便是信息素,你以为我说喜欢你信息素的味道是什么意思?我喜欢你,这都反应不过来?”   山昀被这突如其来的情话弄得有点懵,回过神来,脸都红了大半,小声问,“真的吗?”   裴寒难得这么温柔地对他表白爱意,他直视山昀的眼睛,认认真真道,“我对这世界上所有人都有可能虚情假意,唯独你,只有一颗真心。”   总算把这敏感脆弱的小omega哄好,也解了桩心事,裴寒以为相安无事了,拍拍他的脑袋想把他支走,“昀儿,乖,去给老公做个饭,饿了。”   不料山昀脸色微变,委屈别过头道,“饿什么,你不是已经跟人家吃过了吗…” 第103章   裴寒动作一顿,“…你看见了?”   意料之外,裴寒竟没有想象中那般慌张惊讶,他居然还道,“你都知道了,所以你今天赌气出去,其实是在吃醋?”   山昀没想到他是这么风轻云淡的语气,气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谁吃你的醋!”   “我告诉你,我不可能接受你有了我之外还要找别人,要是你真那么喜欢他…那咱俩就别过了,别以为我离了你就不行,你不要我了,我还有我爷爷呢!我回家去陪他,给他养老,再也不跟你……”   “啧。”   裴寒真是服了这个哭哭啼啼的小omega,他坐过去,把山昀抱到他腿上,皱眉道,“你自个在胡言乱语些什么?谁不要你了,谁又要找别人?”   山昀哭喊着,“我都看见了!”   裴寒抓着他挣扎的手,已经有些不高兴,“你看见了什么?看见我跟别人接吻了还是上床了?能不能听我好好说话?”   “山昀,你就这么不信我?”   这一语中的,山昀抽着鼻子安静下来。   裴寒道,“答应你的事我做到了,我可以刻意跟他们保持距离,但是你要知道,这些人,不是我想不接触就能不接触的,今天我只是跟人喝杯咖啡你就这样,下次我要是整个晚上不回来,你该不会就以为,我跟别人好上了?”   “我是你的alpha,是你的丈夫,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为什么对我连这点信任都没有?是你根本就不信我,还是你们omega就是爱这样捕风捉影,乱吃飞醋?”   山昀低下头,心虚小声道,“omega都这样…”   “好,”裴寒道,“姑且信你,那你再闻闻,我身上有没有其他人的味道?”   山昀没反应过来,听话凑过去闻,结果就被裴寒掐住了脸颊肉。   裴寒气笑道,“让你闻你还真敢闻?你还真是…”   确认自己丈夫身上没有乱七八糟的味道的山昀,连忙抱住裴寒,“我错了我错了,别生气了…”   裴寒挑起他的下巴,“以后能不能信我?”   山昀眨眼,“能。”   裴寒继续道,“吃醋可以,但以后要是再敢把不跟我过了,回家陪爷爷挂在嘴边,我绝对轻饶不了你。”   山昀顺坡就下,“我不敢了。”   他道,“那你也要答应我,以后一定要和别的omega保持距离,不可以有除工作之外不正经的联系!”   裴寒亲了亲他的额头,“答应你。”   “好了,真饿了,快去给我做饭。”   山昀看他道,“…你不是跟别人吃过了吗?”   裴寒’嘶’了一声,敲了敲山昀的脑袋,“刚才怎么答应我的?我今天那么早下班,不就是馋你这一口饭?对着别人的脸我怎么吃的下去。”   山昀总于露出笑脸,“那你等着,马上就好。”说完就塔拉着拖鞋,嗒嗒嗒跑进厨房了。   而裴寒,在山昀进去以后,收敛了所有表情,他走到阳台上,开了点窗,掏出根烟点燃。   他不是omega,任何事到了眼前,都不会轻易让它过去。   山昀前面说,他现在不轻易怀孕,就连腺体也受损无法再分泌信息素了。   裴寒脑中逐渐形成一团黑雾,他看得模糊,但心中却有了朦胧的猜想。   荒诞,而又让人心惊,他越想越觉得不安,必须得确认他的猜想才行。   裴寒掐灭烟头,关上了窗。   山昀正在哼着小曲炒菜,突然被人猛地一把从背后抱住,吓了他一大跳。   “你干嘛?我做饭呢……唔…”   裴寒的动作十分急切,托起山昀的臀部,便要抱着他往房间走,“不吃饭了,吃点别的。”   山昀好不容易挣扎出来把火关了,又被硬生生拽走,感觉就像背后有只恶鬼要带走他。   一场疯狂的缠绵过后,山昀躺在床上,满身痕迹,哭到最后再也哭不出来,累得直接睡着了。   而裴寒,他坐在床头,想要点燃一根烟,可是由于手指颤抖得太厉害,根本点不着,最后他愤恨地把烟摔了。   裴寒仰头看着天花板,他恐怕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无助过,心脏一阵一阵的抽疼,像是得了病。   山昀他……没有独属于omega的生殖腔了。   刚才裴寒拼命地找,越找越心颤,可是,他到最后也没有找到山昀体内的生殖腔。   他真傻,信了山昀怕疼还不想要孩子的话,三年了,除了第一次完全标记,他再也没有进入过他的生殖腔,直到现在,他再也找不到。   没有信息素,腺体几近于无用,而没有生殖腔,几乎是把山昀作为omega的最后一个重要特征也给剥夺了!   仅仅靠着药物苦苦支撑着气味,山昀现在,和一个beta有什么区别?!   裴寒在一瞬之间什么都想明白了,心疼得无法抑制。   难怪,当初山昀的父母为了阻止山昀和他在一起甚至不惜以死相逼,可就在短短几天之后,他们的态度却立马翻转,把山昀赶出家门,甚至让他把山昀带走,带去哪里都不再过问,彻底和山昀断绝了关系……原来那时候,山昀就已经失去了当omega的资本了吗?他的手术,是那位爷爷帮他做的?   真是傻,却傻得这么让人心疼。   裴寒轻轻俯下去,在山昀脸上,落下一个颤抖的吻。   “对不起。”   那天夜里,谁也不知道,无数的白芒从空中飘落,覆盖了房屋。   清晨,睁开眼睛看见窗外白色的树,山昀还迷迷糊糊,随后他突然惊喜地起身,一瘸一拐地趴到窗户边上去看。   下雪了。   外面的世界一片洁白,空中偶尔几辆色彩鲜明的车跑过,美得像一尘不染的画卷。   可惜床边是空的,裴寒应该已经上班去了,不能跟他一起分享这场初雪的喜悦。   山昀被冷风吹得打了个寒颤,他关上窗,想着该去洗漱做早餐了,一转身,突然发现床头柜上放着一捧花,那是,栀子花。   山昀惊讶无比,这时门把忽然转动,端着早餐进来的裴寒和他打了个照面。   山昀眨眨眼,惊喜得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裴寒笑道,“早,快去洗漱,我做好早餐了。”   山昀受宠若惊,“你……”   裴寒道,“对了,花喜欢吗?这可是我废了好大功费找来的。”   山昀重重点头,“喜欢!”   裴寒摸摸他的脑袋,“最近都没什么事,在家里陪你几天,一会要出去玩吗?下雪了。”   山昀,“真的吗!?太好了…”他们俩已经好久都没有属于自己的私人空间了。   他还不知道,裴寒已经知道了他极力隐藏多年的那个秘密,傻乎乎乐呵呵地跑去刷牙了。 第104章   顾辰州突然头疼,是在和花团说话的间隙,脑子里像是有什么磁振,尖锐的噪音刺痛耳膜,让他突然听不清楚花团在说什么。   这股异样的感受让他身心俱躁,胸口像是憋了一团火,这时一杯水递到眼前,他想也不想便恶狠狠挥开,甚至猛地把人推了一把,可又是在那一刹那,顾辰州快步冲过去,抱住了即将摔倒在玻璃碎片上的花团。   “没事了,没事……”他轻轻拍着花团的背,哄道,眼神却无法聚焦,让人分不清他是在哄花团还是在安抚他自己。   花团心有余悸,又很担心,“你怎么了,头很疼吗?”   “……没事。”顾辰州逼着自己,极力控制住那些不属于自己的想法,才缓缓睁开眼睛,“刚才,吓到了吗?”   花团摇头,“你的脸都发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生病了瞒着我?”   顾辰州不答,花团拧着眉头扶他坐下,道,“我有一个朋友,他家里世代学医的,他的医术也很厉害,我帮你问问他吧,也省的去医院了。”   话音刚落,顾辰州的眼神就看了过来,“你怎么联系上他的?”   花团道,“就前一阵子联系上的,他没有换号码,我也才知道他也搬到帝都来生活了,我坐月子什么都不懂,除了圆圆,还是他教了我很多……他叫山昀,你还记得吗?我们的朋友。”   顾辰州脸色变了变,没有说话,反而从花团身上搜出手机,一把夺过来,他在翻看些什么,手指不停在屏幕上滑动,突然,他停下来了。   顾辰州指着通话记录上那唯一一串没有备注的号码,脸色已经黑了,“这是谁的?是打给你的?”   花团搞不懂顾辰州又抽哪门子疯,道,“…裴寒,山昀的丈夫,你也认识的。”   何止认识,他还见过,还跟这人打过一架!顾辰州一想起刚见到裴寒时脑子里闪现的画面,心情就差到极点,他逼问道,“一个有妇之夫,你和他有什么好说的?连个备注都没有,是怕被我发现吗?”   越说越糊涂,花团莫名其妙道,“老朋友打电话说几句而已,又不经常联系,上次聊了几句就挂了,我忙着给宝宝换尿布就忘了备注了,你怎么了?”   顾辰州不信,心中那股莫名的情绪又开始占据他的思考,他嘲讽道,“你装得还挺像样,不去当演员可惜了。”   花团,“……”   他不是第一次怀疑顾辰州脑子有毛病了,原以为已经好了,没想到是时好时坏,估计肯定是当初撞了脑袋还没治好,这会留下了后遗症。   他不知道怎么治,看来还得麻烦山昀。   没想到,花团要打电话的举动彻底激怒了顾辰州,这个男人一把夺过手机,冷笑道,“觉得我欺负了你,现在要打电话给他叫他来给你出气?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花团惊讶地看着他,一片混乱中,花团居然奇迹般跟上了这个男人的思路。   他有些好笑,“所以,你现在是没把裴寒想起来,却反而想起来吃他的醋了是吗?”   以前这人就是这个样子,见不得他和别的男人走得近,飞醋能吃一大缸,没想到失忆之后还是这样。   顾辰州哪里容得了花团这样放肆,他气急之下掐住了花团的脖子,“你果然背叛了我!”   顾辰州情绪失控,花团被他掐得呼吸越来越困难,看见顾辰州眼底的猩红他才发现,这人是动真格的了……   “快、快松手……咳,我要、我要死了!”   顾辰州猛地回神,立马松开了手,看着花团护着脖子拼命咳嗽,有些迷茫无措。   “你太过分了…”花团被逼得眼角噙泪,一点都不想再理他。   “我…”顾辰州张口哑言,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忽然把摔在地上的花团抱起来,花团立刻防备地抵着他的胸膛,顾辰州没有再动作,眼神清明地看着他,花团慢慢放松了警惕,他便把人抱起来轻轻放上沙发。   他安抚地摸了摸花团蓬松柔软的头发,轻声道,“我出门一趟,晚饭不用等我了,什么时候回来,我会给你打电话。”   顾辰州起身的时候看见地板上的碎玻璃,怕花团不小心踩到,他还扫干净了,走到摇椅旁摸了摸睡迷糊的小崽子的脸,再深深看了一眼花团,顾辰州关上门,走了。   一出门,顾辰州就变了表情,他拨通邱子晁的通讯器,问道,“沈狐什么时候到?”   那边邱子晁立马回,“最快今晚。”   顾辰州皱眉,“让他加快速度,今天下午六点之前,我要见到他,另外再告诉他,之前我跟他说过我的疑虑,现在,我确认了。”   挂断通讯的那一瞬间,顾辰州抬眸,被楼下的风雪晃了眼。   风是经年不变的那场风,而雪,还是去年那扇卷帘门前,树上落下的那场初雪。   顾辰州取了车,脚印踩在雪地上,突然听见有人在背后叫他,他回头,看见花团撑了一把伞,手里拿着他落下的外套,站在被白雪掩盖的地表边缘。   “你忘记拿衣服了,外面冷。”花团外面就随便套了件单薄外套,此刻冷得缩脖子,还因为刚才的事有点闷气,都怎么不愿意看他。   顾辰州看着他,喉间一阵酸涩,却说不出口。他把自己的外套盖在花团身上,拢紧,花团意外抬起头,顾辰州忽然就俯下身去。   嘴唇都是凉润的,舌尖往缝隙里扫,尝到一丝温热和清甜。   “原谅我…”一声无奈而心疼的喟叹传入耳朵。   花团忽然被顾辰州亲了,人都是懵懵的,但听见顾辰州的话,他就觉得这个男人还算有点良心,因为刚才欺负他而感到抱歉。   顾辰州又亲了亲花团的额头,温热的手掌捧着他的脸,轻声道,“回去吧,外面冷,你还没出月子,自己要注意。”   “…照顾好自己,我走了。”   花团看着他的背影,不知为什么,忽然就觉得他好像,一下子什么都想起来了似的。   花团脚上还穿着拖鞋,他急忙往前踏出一步,“阿顾!”   他亲眼看见,那个高大的背影的确微微一顿,但却没有回头,他钻进车里,没入雪中,很快消失不见了。   花团捂住嘴慢慢蹲下去,滚烫的眼泪砸在雪地上,他一颗心好像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如此满胀过。   谁能想到,就在他都快要放弃的时候,他的阿顾,回来了。 第105章   入夜之后,气温也降得更低,隔着窗户都能感受到寒气。   看来顾辰州今晚是不会回来了,他一向如此,忙的时候十天半个月见不着人影,想见他一面难如登天。   原先花团还能不在意,但是这几天,顾辰州一直在家里陪着他,与他同吃同住,同塌而眠,花团都快习惯了。   还有今天他走的时候那番话,那个眼神,一直在花团脑海里盘踞。   如果顾辰州真的想起来一切,那么,花团一直在规划的离开,也就不必要了。   自从他提出‘离婚’起,顾辰州的改变和讨好,其实都没有让他动容,反倒是顾辰州恢复记忆,想起曾经的一切,还是他原来的那个阿顾的话,他愿意留下。   “宝宝乖,和爸爸睡觉觉了。”花团抱起自己的小宝贝回到主卧,爬上那张大床,忽然,他想到了什么。   花团戳着自家小宝贝肉乎乎的脸蛋,有些懊恼道,“你都半个多月大了,却还没给你取名字,爸爸真对不起……”   小宝眨着水灵灵的眼眸看着花团,小爪子抓着花团略长到肩膀的头发玩,小嘴巴巴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花团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名字,他觉得,给孩子取名是一件大事,顾辰州这个父亲当的虽然不那么称职,但取名的事情还是要和他一起商量才好。   “等你父亲回来,爸爸再和他一起给你取个好听的名字,”花团抱着宝宝躺好,亲了亲宝贝的额头,“晚安,爸爸的小宝贝。”   花团闭上眼渐渐睡着了,可是身旁的小家伙,却睁着大眼睛好奇地四处看,他也不怕黑,虽然无聊,但他懂事地没有吵闹花团,嘴里呜呜嘟嘟地自娱自乐。   风吹得有些诡异,一双巨大的羽翼出现在半空中,一个长发赤眸的男人双手环抱,凌驾在卧室的巨大落地窗外。   他长睫微垂,视线降临在床上,从熟睡的花团的后背,慢慢移动,忽然,他微微一愣,发现了看见他同样惊讶的小宝宝。   男人微微张嘴,露出尖锐的獠牙,故意凶他,可是那个奶乎乎的小团子睁着大眼睛,非但没有被吓到,反而还手舞足蹈地笑了,他还以为男人在逗他玩儿。   男人闭上嘴,挑了挑眉,忽然想到了别的办法。   “呜哇哇——”   一声响亮的啼哭突然把花团从梦中惊醒,他连忙起身,抱起小宝轻轻拍着他的背哄,“怎么了宝宝,怎么哭呢,爸爸在这,乖啊……”   宝宝的哭声一直止不住,花团见他一边哭,眼睛却始终盯着一个方向看,好像那里有什么,花团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正好看见那个一直缠着他的月族收好手里准备破窗而入的弯刀。   那人优雅地把刀藏好,随后,冲花团一笑,“晚上好啊,漂亮的小Omega。”   花团护着怀里的小宝宝,警惕道,“你又想干什么?”   “啧啧啧,”那人摇摇头,“你那么对我,可真叫我伤心。”   他贴近窗户,赤眸耀眼,笑得露出尖牙,“别怕,我是来救你的。”   话音刚落,一声炮轰在他背后擦出巨大的火花,无数花火坠落,恍似星火入尘,点燃花团一双瞪大的眼眸。   又是敌袭。   沉寂了这么久之后,那群狂徒终于又出现了,谁也没想到,他们竟然会在军部直辖的中心区出现,要知道,在这片区域住着的居民,可全都是贵族将帅的亲属!!   一级警报拉响,防御系统自动开启,别墅区上空很快出现一层莹白色的保护罩,所有的炮火攻击连同噪音一并被隔绝在外。   巡逻的护卫军全部出动。   “少将!!东南方向发现三队遇害!全队覆没……”   “不好!保护罩开启之前有敌人溜进来了!”   “咱们被包围了!四面八方都有敌人,这么猛烈的攻击保护罩怕是坚持不了太久,您拿个主意吧!”   白间落蹙起眉,厉声道,“二队立刻进入居民区排查,保护好所有居民,一队分两组,一小组去仓库取机甲,二组跟我在这抵挡进攻,尽量拖延时间,监控室留两人,其余后备军全部参与战斗!”   他拿起一挺激光枪,严肃道,“所有人,动作要快,这不是演习,记住,拿出军人的气魄来,都给我死守!!”   所有人表情坚毅,响亮地回答,“是!!!”   布置好作战,白间落立刻给总部发出求救信号。   “A区十三路遇到一级侵袭,请求总部支援……”   消息传到总部,立刻得到了回应。   邱子晁推开元帅办公室的大门,面色凝重道,“已经通知最近的守军支援,总部派兵最快三分钟之内能到,战况在掌控之内,但不好的消息是,敌人已经有一部分潜入了居民区内,我担心……”   顾辰州坐在主座上,闻言猛地站起来。   他艰难道,“你跟我说,上一次他们…有没有伤人?我说的是Omega,上一次有没有Omega罹难?”   要知道各国达成的协议里面,排在前面的就是两军交战,绝对不可伤害另一方被俘虏的可孕育的雌性,尤其是他们国家相对于其他国更加脆弱不堪的Omega,哪怕这些偷袭的是不受国家管辖的浪人,也应该有所自觉。   邱子晁不知他是想到了什么,但回忆起上次的惨烈损失,他痛心道,“那群畜生,他们连毫无还手之力的Omega都不放过,上一次不仅掳走十余名Omega,甚至还……总之我们赶到的时候,发现了三名被活活污辱致死的Omega的尸体!”   顾辰州的脸色又是一变,他再也沉不住气,立刻冲出门。   “主帅!”邱子晁怎么叫他都不应,只好快步跟上去。   顾辰州心里默念着花团千万不要被那些畜生找到,一边狂按电梯,一边拿出手机,他手指有些发颤,拨出那个号码,“你一定要接,一定要…”   没想到的是,那边很快就接通了。   顾辰州试探着叫,“团团…”   这一声刚好被追上来的邱子晁听到,后者整个人如遭雷击僵在原地,莫名怀疑其人生。   ……团团是个什么鬼?   世界末日要来了吗?还是眼前这人根本就不是主帅?妈的,这还是他大哥吗??!   电话接通了,但是对面不知怎么没有声音,顾辰州不免心急,又叫了一声,“团团?”   邱子晁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下他再也没办法自欺欺人觉得是自己听错了。   对面的花团此刻也终于反应过来,“在、我在…” 第106章   顾辰州听见他的声音终于松了一口气,他道,“…别怕,你现在抱着宝宝立刻进我们的卧室,听我说,床头那盏灯后有个开关,你按下去,衣柜里面会打开一个门,你带着宝宝进去躲起来,我不回来你千万不许出来!知道吗?”   花团看了眼卧室里站着的男人,低声应道,“好…”   顾辰州没能发觉他的异样,急急道,“别怕,我现在马上赶过来,在家里躲好等我。”   挂了电话,花团看向那个月族,疑心他都听到了,皱眉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那个月族挑挑眉,银色面具下露出‘无辜’的笑意,“就在你们刚才通话的时候,有一伙人正好从你家门前路过,气势汹汹,手里还拎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头,恐怖极了,你亲爱的邻居已经全家遇害了哟~”   花团,“…什么?”   他抱紧怀里的小崽崽,紧张道,“可是我刚才没有听到任何动静,你在骗我?”   那月族掏了掏耳朵,无奈道,“你以为我出现在这里是来干嘛的?顺便告诉你,今天这场盛宴,是专门为你而来的。”   “…我?”花团微愣,他疑惑不解,“我就是个普通人,他们为什么——”   话还没说完,花团突然想明白了。   与其说是为了他,不如说是为了他怀里的孩子,为了他的阿顾。   他的丈夫是统领一方的大元帅,那些反叛者要想针对他,拿自己和孩子下手是最方便行事也最狠毒的选择。   可是花团不明白,他冲那月族道,“我记得你之前还想劝我去死,为什么今天这么好的机会可以看我惨死,却反而要来救我?”   那人耸耸肩,“无趣,无趣,你就这样死了,一点意思都没有。”   他眼神森然,笑道,“我最喜欢看见别人万念俱灰,痛苦求死的模样。”   花团恶寒,抱着自己的小宝宝轻轻拍着背,怕他被吓到。   那月族不知想到什么,又道,“你知道我是谁吗?给你个机会猜一猜,我看到这层楼又有人上来了,也是个月族,我的幻术恐怕会被识破,不过嘛…你要是猜对了,我就再施个高级幻术让他们滚,如何?”   花团直接了当,“不知道。”   那人的笑容微微一僵,随后阴森笑道,“你不怕我放他们进来杀了你?”   花团道,“你刚刚都说了那样没意思。”   那月族道,“我突然改变注意了呢?”   花团摇摇头,几次三番地接触下来,他也算是摸到了这个月族的脾气,所以哪怕他心里再是紧张害怕,他的表情也是淡淡的,甚至不甚在意地低头哄着孩子道,“不会的,你不喜欢简单干脆的屠杀,在你看来,看着人被折磨绝望求死才有趣。”   那月族挑了挑眉,轻哼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就在花团暗自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这人忽然道,“撒那斯塔·鬼月。”   花团抬起头,“什么?”   那人一双赤瞳泛着光,森森笑道,“记住我名字,我叫——撒那斯塔·鬼月。”   炮火的火光传得很远,阮圆在小阁楼的窗户上远远地就能看见。   他穿上外套,急急忙忙地往门外走,却被霍乱拦下。   霍乱道,“外面危险,您要去做什么呢?”   阮圆推开他,道,“我会带上护卫军,不会有事的,团子和我干儿子都在那边,不知道有没有事,他们肯定很害怕,我得去救他们!”   霍乱眼神晦暗,他知道阮圆一旦决定了要去做某件事,旁人根本无法劝阻,所以他没有再劝。   等阮圆绕过他走到前面,霍乱反手一个手刀,将阮圆打晕。   他接住昏迷的阮圆,把人抱起来,转身往卧室走。   严煦就站在他们后面,惊愕地看着他。   霍乱冷冷道,“你跟了他那么久,应当知道他的性子。”   严煦当然知道,也明白霍乱这么做都是为了阮圆好,但是……   严煦皱眉盯着霍乱走远的背影,心想他竟然敢以下犯上,越过主人的意志行事,太过危险,这种人,绝对留不得!   另一面,顾辰州分明进了电梯,却在门合上那一秒之前突然又侧身出来了。   邱子晁很迷惑,“主帅,你这是…”   你不是,急着要去救家里那什么团什么的?   顾辰州脸色沉沉,道,“我不能去。”   邱子晁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   顾辰州看向他,冷道,“那一片这么大,为什么只有A区受到严重的侵袭?不仅A区被偷袭,十三路还有敌人赶在保护罩开启之前溜了进去,他们的目标是军方亲属,谁的亲属?”   邱子晁顿时恍然大悟,他看向顾辰州,心想他们帝国统帅的妻儿都在那里,那群暴徒还用得着绑架其他人吗?!   顾辰州凉凉地道,“有人,在企图窥探我的心意。”   要是他去找花团了,花团从此以后要受到恐怖偷袭,只怕比今天更加严重。   短暂沉默间,顾辰州的手机忽然响了。   这个时候打来的电话……   顾辰州看见屏幕上显示的名字,眼神一冷,“喂?”   对面传来瑟瑟发抖的柔弱哭腔,“顾哥哥!你快来救我…我、我好害怕……”   敌人攻击的强度逐渐减弱了。   铎尔接到消息,敌军总部派来的支援马上就要到了,他让属下减缓攻击,节省炮弹,随后对通讯器的另一边懒懒道,“人找到了吗?快点,准备撤了。”   就在花团所在的楼层走廊上,接收到消息的同伙紧张咽了咽口水,道,“还没,我们这……遇到了麻烦。”   在他们对面,白间落穿着贴身的微型机甲,面无表情道,“你们已经被包围,即刻投降,可饶你们不死。”   几人相互看了看,用听不懂的话交流,随后,统一举起了武器。   白间落冷笑,“很好,既然都不愿意当俘虏,那就做我刀下亡魂吧。”   “嘭嘭——”突然几声巨大的响动,惊扰了房间内的人。   花团哄着宝宝让他不要害怕,鬼月竖起耳朵听了听,忽然笑道,“不得了不得了~”   “我原本也以为这里的守备松懈,不会有太厉害的人物镇守,看来,那群莽夫和我一样都失算了。”   花团,“你说——”   鬼月脸色突然一变,花团立马就噤声了。   不过才几句话的功夫,竟然这么快,外面就已经没有动静了。两人屏息凝神,忽然听见,花团的房间门锁,被打开了。 第107章   门被推开了。   白间落在房间内扫视一圈,看见里面只有一个omega和他怀里的婴儿。   白间落收起机甲面罩,视线礼貌地落在别处,对床上的花团道,“抱歉,夫人,小区出了点意外,但现在我们已经控制住了,希望没吓到您和孩子。”   花团表现得有些冷静,“没事。”   按理说白间落这时候应该离开了,但他沉默片刻,道,“刚才我好像听见这屋子里有别的人。”   花团镇静道,“哦,刚才是我丈夫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他很快就赶过来,让我和孩子不要害怕。”   他的表情坦然,语气从容不迫,白间落顿了顿,向他微微行了个礼后,然后转身离开了。   花团猛地松了一口气,他刚才吓死了,还好没叫这人看出端倪,怀里的小宝宝看着他这样,或许觉得有趣,咯咯地笑。   花团松了眉头,他刮了刮小家伙的鼻子,道,“也就你还笑得出来,没心没肺的。”   小宝宝抓着他的手指,嘴里咿咿呀呀地说个不停,还想咬,花团料想小家伙应该是饿了,他抬头一看,那个月族果然还没走。   鬼月靠着墙壁,隐匿与于黑暗之中,但轻佻的视线却丝毫不受阻隔,他含笑道,“你要给这小崽子喂奶么?”   花团脸一红,恼怒道,“你要不要脸?我现在没事了,你赶快走!”   鬼月却完全没有动,修长的腿搭着腿,站没有站相,挑眉嗤道,“你当你是谁?我来便来,想走便走,前一刻护你,下一秒便能杀了你,你以为你刚才是在跟谁说话?”   花团气的很,但他孤儿寡母,要把眼前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惹怒,实在不是明智之举,他抿抿唇,道,“那你留在这里还有什么别的事吗?”   鬼月轻哼一声,神秘道,“带你看一出戏。”   花团不解,“什么?”   鬼月却忽然不说话了,场面一瞬陷入沉静。   花团看怀里的小家伙表情越来越委屈,看了鬼月一眼,无奈起身去泡奶粉。   等他把热乎乎的奶瓶递进小宝贝的嘴里,看着小家伙哼哧哼哧喝奶微笑之际,鬼月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来到了他身后。   这个男人嘴角裂开一抹弧度,无比兴奋诡谲道,“来了。”   小区底下一片哄闹,支援的军队及时赶到,敌人已经撤退了,现在小区内是被一群记者拥堵。   顾辰州寸步难行,身边的近卫极力拦着那些人不让他们靠近,但如潮水般的提问和闪光灯还是让他皱紧了眉头。   “顾哥哥…”一个微弱的声音的从身后传来,被救下来的陶悦跟了过来,自然地挽上顾辰州的手臂。   见状,那些记者通通眼前一亮,竟在近卫的拦截下硬生生往里挤了几步,一大串的问题如约而至。   “…请问顾帅,您今晚亲自过来是因为陶公子吗?”   “顾帅,此前您闭门不出,一度消失在大众视野是什么原因?”   “…听说您隐婚的那位Omega也住在这里是吗?”   “您亲自到达现场是因为担心自己的妻子吗?”   “大帅,此次您与陶家小公子一同出现,是否表明您与陶家的婚约属实?”   “顾帅,请回答我们的问题……”   “…请您回答,为什么……”   饶是陶悦在娱乐圈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也没有见过如此激烈的场面,他不禁瑟缩了下,柔弱的望向身旁高俊挺拔的男人,犹如在向他寻求庇护。   这一幕落在这群记者眼里,又是一阵疯狂地按下快门之声。   顾辰州不厌其烦,他不欲与这些人解释,正要摆开臂上挂着的那只手,忽然,心灵似有感应,他扭头,目光穿过熙攘人群,看见了安静站在那边楼下,抱着孩子的花团。   此前花团一直以为,顾辰州是来救他的,直到他看见他的alpha带着另一个人从冒着烟的楼房里出来,被一群人围住。   看见花团转身走了,顾辰州下意识就想去追,但是被人一拉,回头,陶悦不解地看着自己,“顾哥哥?”,因为身高原因,又有人群阻挡,所以他没有看见花团。   顾辰州定了定心神,叫来更多军士把记者带走,又吩咐道,“陶家的人也应该到了,你们守着他,一会让陶家把他接回去。”   花团抱着怀里的宝宝,坐上电梯,电梯里只有他和宝宝两个人,这时救援已经全面扩散,他们这栋楼情况最为严重,白少将军已经带着军队疏散人群,未曾受到攻击破坏的居民待在家里先按兵不动,而花团,虽然他左右的邻居都惨遭罹难,可他却完好无损,甚至连门都没被动过。   原本他也是不允许随意走动的,但白间落认得他,顾元帅的隐婚妻子,即便这事儿很少人知道,但为了保护他的安全,在花团入住的第一天起白间落就被派到了这,他一个少将守着一片居民区,说出去只怕没人信,但他,确实是因为花团,而出现在这里。   电梯没有到自己家那层就停了下来,花团还以为外面是准备上楼的士兵,抱紧孩子往后站了点,结果门一开,出现在电门口的,居然是顾辰州。   四目相对,两人谁都没有先开口,最后还是电梯门等不及要关了,顾辰州才伸手挡住,然后把花团捞出来。   花团还记着他刚才还跟别的omega那么亲密,心里生着气,抿唇跟他较劲,抵触着他的怀抱。   顾辰州叹了口气,这下是心肝都牵动了,低头哄着怀里的人,“乖乖的好不好?这里的位置暴露了,我带你和宝宝去个更安全的地方。”   花团鼻子酸酸的,顾辰州越是对他好,他越是嘴倔,撇开脑袋,生硬道,“不用,我很安全。”   顾辰州忽然蹲下去了,换他微微仰视着花团,眼底的愧疚和爱意藏都藏不住,幻化成形浓浓地将花团包裹,他捏住花团抱孩子的一只素白手腕,亲吻他的手背,像是拿他的小爱人没了法子,近乎恳求地望着他,“团团…” 第108章   花团又被拐走了,他还生着气呢,可他还是乖乖窝在顾辰州怀里了,怀里还有个高兴的小宝宝,顾辰州臂力惊人,单手都能把他们母子俩抱起,且毫不费力。   顾辰州避开了大门,开着灵敏号灵巧地钻入夜空,随后很快消失在黑暗的夜里。   顾辰州把他们带到一处很僻静的地方,这是他的私宅,隐蔽,且安全,旁人轻易找不到这,而且每一个角落都留有顾辰州装的监控和警报装置,方便他更好掌控花团和孩子的任何异常。   深夜了,再有两个多小时外头该翻出鱼肚白,可是谁也没有睡意,就连花团一直抱在怀里的那个小家伙,此时也活蹦乱跳的。   顾辰州忍不住先动了动他这个得之不易的小儿子,捏捏他嫩嫩的小脸,道,“还不睡觉,闹得爸爸也不安生。”   小家伙以为他跟自己玩儿,更加开心地去抓他的手指,却被花团拍拍小屁股,换了个方便入睡的姿势抱着,“睡觉了,再不睡爸爸要揍你的小屁股。”   或许是父母皆在身旁,小家伙感到格外地安心,没过一会便在花团怀里呼呼地睡着了。   顾辰州坐到花团旁边,伸手想要抱他,被花团一瞪,那只手顿了顿,还是停在了花团的腰上。   “刚才那个omega叫陶悦,和我家是世交,我只把他当表弟,其它一点想法都没有,不要生气,好吗?”顾辰州不等花团开口,自己就先交代了个明白。   他把人揽进怀里,下巴抵着花团的额头,低声道,“最近帝都很乱,我每天都有很多的事情要忙,又担心那些卧底伤害到你和孩子,我把你们藏起来,目的也就是不想你们被任何人打扰,你那么聪明,应该会想得到为什么那些浪人好端端地会攻击你在的那片小区,要是我今晚过去找了你,那你和孩子,现在就该被他们盯上了。”   花团终于愿意看他,那双眼睛很大,里面澄澈安静,却有会说话的魔力。   顾辰州低头亲了亲他。   花团摸摸自己的alpha的脸,轻声道,“我们回家好不好?”   顾辰州迟疑了一瞬,“嗯?”   花团看着他,道,“回桃源小镇,回我们的家,我为了凑路费来找你,把我们的房子给卖掉了,但是我们回去就把它赎回来,我们一家三口,平平淡淡地过自己的日子,离开帝都生活好不好?”   花团在顾辰州眼里,一向是睿智理性的,很少踩着顾辰州明显会为难的点,向他提出要求,但是一旦他提出来,就说明他实在是很委屈,已经忍受不了了。   他不辞千里,还怀着身孕,艰难地来到顾辰州面前,先是不受他家里人的待见,又被他冷落了那么长时间,生产的时候缺少陪伴,临产又出了那么大的意外,险些连人都保不住……他对于顾辰州生活了快三十年的帝都,实在是没有什么好印象,所以他才迫切地想要眼前这个已经恢复了记忆的,他的丈夫,带着自己回家,回到那个他所熟悉的能够让他安身立命的家。   顾辰州心疼了很久,也沉默了很久,他在花团额上落下一吻,嗓音微哑,道,“让你受委屈了,对不起。”   一句话,就让花团心底酸涩,眼底蓄满了眼泪,他抓着顾辰州的衣服,哽咽道,“我不要你跟我说对不起,我要你带我回家……”   但是谁都知道,这不可能的。   顾辰州没有再解释,只是用力地抱着花团,听着心爱的人在怀里哭泣,他却连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心如刀绞。   “……等把敌人赶出去,国家安定,我就自动退位,跟你回家。”顾辰州忽然道。   花团一时间连哭都顾不上,愣愣地望着他,“…真的吗?”   自动退位,放弃无上的尊荣与权威,甘愿跟他回那个穷乡僻野,做个普通人,守着家平淡度过一生,这是……真的吗?   顾辰州笑道,“真的,我这么可爱的小omega,愿意为了我背井离乡,受尽了委屈,我只不过是放弃一些虚荣,就能够好好陪伴我的妻子和孩子,让他们开心,怎么看都是我占尽了便宜。”   花团终于笑了,顾辰州替他擦干净眼泪,花团依恋地往他怀里钻。   “只不过,”顾辰州顿了顿,忽然道,“可能还要委屈你一断时间……”   他小心地观察着花团的脸色,却见他的omega忽然神情淡漠,像是早就料到了,平静道,“你说吧。”   顾辰州咽了咽,从来没有一刻觉得自己居然如此混蛋,他突然有些后怕,对着花团那张脸,犹豫再三,还是道,“时间紧迫,我今晚就要走了,可能不会经常回来看你和孩子,另外如果以后有必要,在任何有第三个人存在的场合,我必须,对你保持冷漠……为了保护你。”   还没说完,顾辰州竟然就已经不敢去看花团此刻的表情了,他低声道,“团团,是我对不住你……求你原谅我,以后我带你回家,拿余下这辈子来偿还,好不好?”   花团没有说话,他撇开头,用手背抹了抹眼泪,怄气道,“要是早知道你是军人,还是个将军,我就不嫁给你了…”   顾辰州脸色一变,他看着花团,痛苦地抓了几下头发,忽然,他松开手,在花团面前单膝跪下,近乎哀求道,“求你,别说这种话……”   他们之间,哪怕是吵架闹最大的别扭,气氛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沉重过。   顾辰州跪在花团面前,花团不开口,他就不站起来,拉拢着脑袋,像只做错事的大狗。   花团吸了吸鼻子,最后还是舍不得看他这样,“你起来吧,都是当父亲的人了,怎么说跪就跪。”   “跪自己的媳妇,不丢人。”顾辰州见花团松了口,扯出一抹感激的笑。   “卡和手机,我都换了新的给你,不要像以前那样为我省钱,你瘦了好多,要好好照顾自己,还有我们的宝宝,知道吗?以后,你们就在这里住下来……”   顾辰州细心对花团交代完所有的事,便站起了身,表情凝重。   “你要走了?”花团站起来,委屈又不舍地望着他。   顾辰州点点头,他多想再留下来陪陪花团,可是他必须得走了,他咬咬牙,狠下心转身,留下一句话,就快步离开了。   “你等我回来。” 第109章   次日,敌袭的消息又轰动了全城,民众越发不安,甚至有人跑到军政大楼底下闹事,而本该安抚民心的主帅顾辰州,此刻却出现在了一间手术室内。   冰冷的器材旁,身穿白大褂戴着口罩的沈狐调整好仪器,然后戴上了乳胶手套,朝顾辰州走过去,在他背后的桌子上,还坐着一个人。   这个人长发乱糟糟,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衣和牛仔裤,脚上随意地踩着一双磨边人字拖,那长长的刘海下是一副厚重的黑框眼镜,一双连眼镜也遮不住浓厚黑眼圈和疲倦的眼睛,在电脑的对面放着光。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的电脑,然后,嗓子像是久久未曾开启的生锈大门,沙哑道,“……找到了。”   闻言,沈狐关停了正在运行的仪器,顾辰州从而坐了起来。   接收到顾辰州的视线,那名长发男子,也就是罹易,继续道,“你猜得没错,是…控制芯片,目前就在你脑子里,它通过释放信息电流棘刺你的大脑,短暂麻痹,再干扰你的记忆,从而达到控制你的情绪和行为的目的,但是,这种芯片受到距离和精度的限制,距离越远,控制力越弱,强度越大,越容易被宿主发觉。”   顾辰州沉着脸,摸了摸后脑勺那处轻微的凸起,他原以为这是三年前那场祸事遗留的伤疤,现在看来,这其实是某些人在自己身上动过手脚遗留的痕迹,所以,自从他回到帝都起,偶尔脑中一片白芒,记忆混淆,甚至花团来了以后,自己的情绪越发地不受控制,都跟他脑袋里的东西脱不了干系?   沈狐叹了口气,道,“真可怜,脑袋被人开了一刀,却还不知道,来吧,哥哥帮你,我会超级温柔地把你脑袋里那玩意儿给取出来的~”   顾辰州没理他,对罹易道,“如果芯片取出,那控制这块芯片的人会察觉到吗?”   罹易直白道,“会。”   但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但如果能在短时间内做出相应容器,就不会。”   顾辰州道,“你的意思是,你能做出一个容器,截取到背后的控制者对这块芯片施发的指令?”   罹难顿了顿,诚实道,“我不能保证在我制作容器的过程中,那人不会下发指令。”   顾辰州却道,“他们很谨慎,之前都是挑在特殊的场合,掩盖我的异状,甚至让我自己都以为是失忆的后遗症,但现在我居于幕后,他们摸不准情况,不会轻举妄动。”   罹易这会终于点了点头,道,“半天之内,我能做出来。”   顾辰州很满意,然而他只不过沉默了几秒,便下定决心,道,“我还需要你重新做一个芯片,植入我体内。”   另外两人都是一愣,沈狐不解道,“不是,你想干什么?种芯片种上瘾了吗?这东西是这么玩儿的吗?”   顾辰州却道,“我需要这样一个芯片,来控制……我的感情。”   罹易没明白,沈狐却是隐隐猜到了,不可思议地看着顾辰州。   他们只听得顾辰州道,“我需要你做一个芯片,植入我脑中,抹去我失踪三年的全部记忆,抹去…有关花团的任何印象。”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听起来很压抑,带着不舍和痛苦,但眼神却是冷到了极点,就像是雪夜中一匹孤狼的冷眸,睿智得近乎没有人性,他道,“我要打一场很难的战役,这时候,不能被任何人分心,他和孩子……是我唯一的牵挂,即便重重保护,都不足以让我安心,这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我的理智。”   自从恢复记忆之后,他就堕落在自责、懊悔、心疼、恐惧等巨大的痛苦之中,每时每刻,每一分每一秒。他不能原谅自己抛妻弃子,遗忘最爱的人,不能原谅自己曾经在失忆时对花团做的每一件伤害他的事情,他的心无时无刻不在饱受煎熬,他极度地渴望把花团带在身边,一刻也不要和他分离,可是他不能,他甚至不能好好地办公,他总忍不住去想他心爱的小omega揣着崽子,背井离乡来找他这些时候,是怎么独自熬过来的……他快疯了。   可是他没有办法,国难来袭,他只能再次牺牲掉自己的小omega,既然没有办法陪在他身边照顾他,就应该尽快结束这场战斗,所以,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他只能选择暂时把花团,再次忘记。   顾辰州没有看他们两人的表情,径自走到了手术台边,主动躺了上去。   沈狐站在他身旁,欲言又止,他无法更改顾辰州所做的决定,但他差不多已经猜到了,顾辰州以后将会面临怎样的局面。   他扯了扯手套,轻声道,“老顾,信我,你会后悔的。”   “他一定会恨死你,你做出这个决定,就应该想到这个结果。”   顾辰州握紧了拳头,闭着眼,沉声道,“我不想后果,我知道,他最后一定会选择原谅我。”   沈狐听后,扯动嘴角笑了笑,“但愿如此吧,那祝你好运。”   顾辰州皱眉不想再谈这个话题,道,“开始吧。”   天气越来越冷了,换了新住所,花团和孩子都不是很适应,前几天总是恹恹的,总觉得有什么事。   面对新的环境,他感到跟孤独,他想给顾辰州打电话,想听听他的alpha的声音,可是他一向不是个主动的人,哪怕只是打个电话这么简单的事,他也硬生生等了好几天。   越是等待着,挨着,他越是没有了打电话的欲望,他还记得之前自己给顾辰州打电话的时候是怎样的呢,不是被别人接了让他苦恼地等着,就是直接被挂断,顾辰州接了他的电话,好像从来没有很开心过。   但是,如果是他接到了顾辰州打来的电话,他可能会高兴地连饭都能多吃一碗,整天傻乐呵呵,可惜,没有这种如果,顾辰州不会打电话给他,失忆时几乎没有,恢复记忆以后,也还是没有。   花团就这样一个人待在四四方方的小盒子里,除了一个牙牙学语的小娃娃,没有人陪他说话,也没有人跟他做伴。   直到那一个电话打来,花团干涩地发出一声,“……喂?”,不像是人发出来的,吓得他差点以为自己不会说话了。   但是,更让他无比失望的是,这个电话不是顾辰州打来的,而是,章楠玉。 第110章   “什么时候回来一趟,把孩子带给我瞧瞧。”   这是章楠玉的原话,花团知道她从来不喜欢自己,又怎么会喜欢自己的孩子呢?但是章楠玉的态度很强硬,她毕竟是顾辰州的继母,花团有些拿不准主意了。   花团拿起手机,给顾辰州打电话,要带孩子离开,总得问问他丈夫的意见。   花团以为会不一样了,可他等了很久,顾辰州依然没有接。   花团很失望,他摇着小摇篮,独自坐了很久,然后起身收拾了几天的行李。   那处老宅恢宏古朴,像是随着岁月一代代传下来的,地势广阔,却永远是同一副不变的模样,除了佣人,就剩下章楠玉。   花团有时候觉得,其实她也挺可怜的,但当她无视掉进门的自己,直接来抱自己怀里的宝宝时,他又讨厌她。   “看看我的小孙子,长得多像辰州啊,一派贵气,将来一定又是一个出人头地的大将军!”她连看都不看花团一眼,抱过宝宝就往里走,花团一言不发地跟在后面。   “哇——”宝宝很认人,一向不喜欢被别人抱,待在章楠玉怀里还没几秒就开始嗷嗷大哭。   章楠玉嫌弃地皱起眉,花团连忙上前,“让我来抱吧。”   章楠玉把孩子还给他,一边头也不回地走边道,“他就是跟你这样的母亲跟久了,才这么怕生,有其母必有其子,我就该早点把我顾家的小乖孙接回来!”   花团没有回话,他知道章楠玉这人有多刀子嘴刀子心,他当初第一次来就吃足了亏,如今连理都不想理她。   走在前面的章楠玉忽然回头,皱眉一脸不高兴地道,“你叫人了吗?这么没礼貌?”   花团犹豫一会,叫道,“……章姨好。”   他听顾辰州就是这么叫她的,顾辰州从不叫她母亲,甚至都很少时候叫她姨,但既然章楠玉要求了,花团也不好不叫,但是他不会叫妈。   果然,章楠玉脸色变了变,顿时难看许多,她瞪花团一眼,扭头走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花团没吃两口,章楠玉忽然放下碗筷,擦了擦嘴,道,“我吃饱了。”,然后就一直看着花团。   花团莫名其妙,他怀疑地点点头,继续低头进食。   章楠玉不满地敲了敲桌子,道,“小地方出来的就是没教养,一点礼仪都不懂,做人家媳妇的,餐桌上吃饭要三分饱,不然被外人瞧见你这副模样,以为饿死鬼投胎似的。”   章楠玉拍拍手,叫佣人道,“吃完了,东西都撤下去吧。”   原来在这里等着。   花团和章楠玉对视,章楠玉扬着下巴,道,“现在在这个家里就只有我和你,我是长辈,教你点规矩是应该的,你就得受着。”   这偌大一个别墅,里里外外都是顾家的人,哪怕他是顾夫人,只要顾辰州不在,就没有人能帮他,花团才吃了几口的饭菜,就这样被撤走了,手里紧握着的筷子,也被佣人有些粗鲁地抢走,他毫无办法。   可事情到这里还远远没有结束。   晚上花团准备带着宝宝睡觉的时候,章楠玉道,“我给我孙子单独准备了婴儿房,你就不用带着他了。”   花团终于忍不住出声,“可他还没足月,才那么小……”   章楠玉道,“怎么了?就是要从小就养成好习惯,辰州小时候出生才几天就自己呆着了,你这还算好的。”   花团不肯,他的宝宝还那么小,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好不容易才保住的,怎么能在一个连他都不熟悉的环境跟自己分开?   章楠玉绝然不会有花团那样心软,她冷哼一声,直接叫人上去抢。   花团没想到她居然敢这么做,好几个手脚粗重的佣人上来抢他的孩子,纵然花团死死护着,也不能保护宝宝完好无损,有人拽住了小宝的手臂,他的崽崽都开始哭了,花团心疼极了,红着眼眶松手。   章楠玉在一旁冷嘲热讽道,“行了,整这么一出戏给谁看,又不是抢了你的孩子让你们母子俩再也见不了面,婴儿房就在这一层楼,我晚上会让人专门看着,你就不用多管了,慈母多败儿,先管好你自己吧。”   孩子哭得伤心,她丝毫不在意,带着一伙人浩浩荡荡地走了,花团想跟上去看他的孩子,被那些佣人挤在后面,一眼都瞧不着。   他原地转了几圈,眼睛红得像是要滴血,泪水无声地流,从小到大,还没被人这么欺负过。   可他不能怎么样,他知道,章楠玉存心想对付自己,他越是反抗,章楠玉便越是咄咄逼人,最后还有可能波及到他无辜的孩子,孩子是他唯一的软肋,他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克扣饭食的事情经常发生,导致花团每天都吃不饱,晚上饿到睡不着,章楠玉也发现了,只要她拿住了孩子,不对宝宝怎么样,花团就只会沉默地受着她所做的一切,实在受不了了,偷偷去看看自己的宝宝,花团也会逼着自己忍下来,章楠玉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时候,逼人不能一瞬把人逼得太急,她有的是时间。   “看来有些东西不给点教训你是真的学不会了,乡下来的omega就是没有教养,居然还会偷东西。”   又一天,花团无端被指责,饶是他再好欺负也睁大了眼睛反驳,“我没偷东西。”   章楠玉皱眉,叫来一旁的小女佣,道,“你说,你昨天晚上是不是撞见他在厨房里偷吃?”   那小女佣理直气壮,一点也不怕花团,冲他道,“我看见了,就是顾夫人!”   她叫顾夫人的时候,可没有一点对夫人该有的尊敬。   花团想起来了,昨天晚上他实在太饿,就来厨房找了点东西吃,一块干硬的方便面,几块小面包,其它的他不敢多拿,怕的就是章楠玉拿这件事做文章,可没想到,还是来了。   这是花团这么多天来在面对章楠玉时少有的露出委屈,他道,“他们都能吃,为什么就我不可以?”   章楠玉就等着他这句话,扬了扬下巴,道,“这是给下人的,又不是给你的,你不经过允许私自拿来吃了,就属于偷盗,偷东西还这么理直气壮,你这顾夫人真是好大的威风。” 第111章   她们一人一句‘顾夫人’,让花团感觉无比刺耳,也无比的心累。   下人也不一定稀罕吃的东西,他一个家主的夫人,不经允许,还不能动。   花团垂下眼眸,知道再怎么争辩也都无济于事,章楠玉打定主意了要他认错。   最后的结果章楠玉很满意,因为偷东西,花团被罚去和园丁们一起打理院子,修枝剪叶,毕竟顾夫人的名号摆在那,虽然顾辰州没有把花团拿到台面上来向所有人宣告,但至少顾家的人都心照不宣,章楠玉自认为挨着花团那一层可有可无的身份,她不好做得太过,只是让花团去跟下人们一起干活已经是很大的仁慈了,毕竟花团在她眼里,其实和那些人没多大差别。   春季未到,四处还带着寒峭,顾家也只有一处温室供应着四季不断的草木花卉,阴天还好,偶尔天气晴朗,里面就会很闷热,花团的身体其实还是虚的,那些花匠们毕竟不住在这深宅大院里,见花团一个瘦弱的omega来跟他们一起干活,已经可怜他尽可能把轻松的活都挑给他干了。   干完活,花团还不能直接进屋去吃饭,要先去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才能被章楠玉允许上桌。   章楠玉吃饭的时候叫他,等花团洗完澡换好衣服出来,菜已经冷了,因为什么坐月子的人忌荤辛忌大鱼大肉,他们给花团的只是一些蔬菜豆腐,偶尔给馒头,佣人的伙食都比这好,花团只是在章楠玉说的时候才默默地边吃边想,噢,原来她还知道他其实还没出月子。   饭菜吃些什么,花团其实已经可以无所谓了,他受得了,但是吃不饱,这真的很让他难过。   他晚上做梦的时候,经常梦见他自己一个人从小镇跑来帝都的那段日子,为了填饱肚子,保护好肚里的孩子,他那么挑嘴的一个人,开始什么都吃,连洁癖都被逼好了,能捡别人吃剩的饭菜继续吃,可还是吃不饱。   他好饿。   他后面总是想起顾辰州从前对他说的那句话,等以后有钱了,他要带他住大房子,每天大鱼大肉,吃遍世上所有好吃的。   他不知道还要等多久,他在梦里,自己一个人在那坐着,四周黑漆漆,他肚子饿,但他乖乖地在等顾辰州回来,无辜且可怜,希望他能给自己带点好吃的,然后等啊等,自己就被饿醒了。   后面花团就不进屋吃饭了,他跟在花匠们后面排队,等轮到他的时候,默默递出托盘,眼睛盯自己的脚看。   一起干活的人都知道花团的处境,默契地端了盘子走开了,没有人说闲话,打饭的师傅上了年纪,家里的小孩和花团一般大,他心疼这个omega,特意给花团打了好多菜。   这是花团在顾家第一次吃那么饱,菜里还有一只大鸡腿,他后悔自己怎么这么晚才发现,饭菜是免费的,而且那么好吃,还能吃饱。   章楠玉注意到混在下人们里面吃饭的花团时,磕着瓜子轻蔑地笑了笑,然后跟旁边的人说了什么,那人立马点头,然后跑到花团身边去。   作为顾夫人,将军顾辰州的妻子,花团这样做太过失颜面了。   于是正在吃饭的花团只能端着盘子站起来,四处望了望,最后走了很远,跑到围栏内侧,挨着墙蹲下来,躲着人吃饭,只要不被人看见,谁管他怎样。   哪怕被欺负成这样,花团也没关系的,对比之前,他现在能吃饱饭,每天还能看一看他的宝宝就已经很好了。   花团一直是这么安慰自己的,他惯会咽下委屈装作若无其事,浑然不在意的模样,可是那天当他打好饭准备找个地方躲起来吃时,忽然听到了大门口传来的动静,有车开了进来。   是顾辰州回来了。   他听见那个名字,心口泛酸,眼睛染上雾蒙蒙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终究还是不能坚强。   旁人轰动,所有人都准备好迎接,花团也慌忙跑过去,想去到他的alpha身边,“…阿顾!阿顾!”   他连手里端着盘子也忘了,急急忙忙一时疏忽没看着路,被绊倒结结实实的摔了一跤,饭菜全撒了。   好像忽然安静了。   花团小心翼翼抬起脑袋,正好看见不远处那个被众人拥簇着,和他的狼狈格格不入的那个矜贵俊美的男人,皱了皱眉头。   他们那么多年,顾辰州哪怕只是皱一下眉花团都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顾辰州只是撇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往前走,花团也一下子安静了,他没有再看顾辰州,自己拍拍身上的脏污,用手把掉在地上的饭菜收拾回盘子里,然后又回去,重新打了一份,找地方躲起来吃。   还好今天也有鸡腿,刚才掉的那个花团给偷偷洗干净了,所以他的盘子里现在有两根鸡腿,这对他来说是今天最好的安慰,要不然,他可能会哭的。   对鸡腿的执念,可能还是缘于小时候,母亲告诉他,只有乖小孩才会被奖励吃鸡腿,所以他从小时候起就一直很努力,就为得到母亲奖励的鸡腿。   他想,他现在也有鸡腿吃,应当是自己已经很乖了。   鹿管家这些天不在家,也是被顾辰州叫走了,现在外面的形势严峻,顾辰州的处境更是糟糕,不知道是谁在网上引导舆论,说顾辰州能力不行,甚至说他私通敌寇,暗地里和那些盗匪达成勾当,打开家门把敌人放进来,不知怎的就引到了当年逆位继承的事情上去,说顾辰州狼子野心,兄弟相残,逼迫自己的父亲把统帅之位让给自己,不少人举旗高呼要顾家长子顾郁深出来接掌大局,内忧外患,顾辰州的处境实在不容乐观。   花团虽然没听他讲过,但透过手机电视也能大致了解,他知道顾辰州忙,可能没空搭理他,在几次主动上前搭话不被理睬后,花团就自己默默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去了。   顾辰州进了书房很久都没出来,花团有些事情想和他说,却一直都没找到机会,他没办法,只能自己回了房间。   他找来酒精和纱布,咬着唇小心翼翼地把衣服掀起来,肚子上剖腹产留下来的伤口果然又裂开了,原本的纱布已经被鲜血染红。   那道伤口模样很狰狞,一条条细线缝合着血肉,狰狞得像只在扭动的大蜈蚣,黑色的深度好似血水坏死的颜色,花团自己有很小心的,可是要干活总会不注意碰到,何况今天他还摔了一跤。   他不想去医院,幸好懂一点医药护理的知识,从小到大都能自己处理伤口,只是可惜,这样反复的伤口撕裂,身上可能要落疤了。 第112章   花团忍疼换完药,咬着牙没有哭,最后又默默地自己收拾好一切,他出了一身冷汗,嘴唇有些发白,在不经意间,他打了个寒颤。   花团看时间已经很晚了,他猜顾辰州应该已经回了卧室,他自己还住在他原来住的那个小房间,花团拿起一个枕头抱着,往顾辰州的房间走去。   顾辰州的房间门没锁,花团这次长了记性,进门前先敲了门。   顾辰州这时换衣服准备要睡了,脱衣的手停下来,皱眉走出隔间,看着站在门口的花团,“什么事?”   花团听见他的声音,有点高兴地走过去,挨着顾辰州站在他面前,仰头期盼道,“我想和你一起睡。”   顾辰州闻言眼神审视地看着花团,给花团的感觉好像有点陌生,他忽然有些不安。   顾辰州看了一会就收回了目光,凉声道,“我累了,不想被打扰。”   花团像是不能理解,他看看左右,无措地道,“现在这里没有其他人了,也要这样吗?”   再次抹除掉记忆的顾辰州当然不记得自己曾经说过什么,也不会懂花团的话是什么意思,但他不会把自己的疑惑表现在脸上,只是静静地望着花团。   花团失望地垂下脑袋,道,“我明白了。”   他担心顾辰州房里的枕头不够,还特意抱了个过来,结果是他怎么来的,还怎么回去。   中午的鸡腿花团还留了一个,晚上拿出来吃,他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团,坐在窗边,看外面惨淡月光下的景色,然后他慢慢把鸡腿吃完,舔干净手指,然后又等了一会,等到夜深人静,他熟练地抱起被子走出门。   楼道间的暖气充足,即便夜间大降温也是暖烘烘的,花团在走廊尽头的拐角处找个地方坐下来,裹好被子,准备睡觉了。   他的睡眠很轻,已经养成了习惯,尤其是现在每天都要早起,在顾家的佣人醒来发现他之前,跑回到那个冷冰冰的房间里去。   所以现在一有脚步声响起,花团立马就惊醒了,可已经来不及躲起来,那人就已经出现在他面前。   鹿管家弯着腰轻声问,“小夫人,您怎么睡在这里?”   他大概算得上是这个大宅里花团唯一能信得上几分的人了,于是花团没有动,裹着被子闷闷地道,“我房间的空调坏了,一直冒冷气,章姨说维修的人最近有事,等过段时间回来再给我修。”   鹿管家是个聪明人,一听便知道是怎么回事,堂堂将军府邸,怎么可能空调坏了还要等工人有空才能修,怎么回事一想便知。   鹿管家屈膝蹲在花团面前,与他保持平视,又问,“您跟顾少爷说了吗?”   花团更委屈了,半张脸都掩进被子里,小声道,“我想去他的房间里睡,他不肯。”   别提是贵族了,就算是普通人家也少有夫妻分房睡的现象,可是花团的情况特殊,顾辰州又丝毫没有让花团搬去他的房间的意思,甚至连提都没有提过,鹿管家也不好说什么,这大概也是这个家里大多数佣人都看不起花团,宁愿跟着顾辰州的继母章楠玉也不愿理会花团这个正牌夫人的原因,可能顾辰州只是忘了,但他哪怕是不经意间的态度都能决定一切。   鹿管家心里怜悯地叹了口气,他道,“我帮您重新安排个房间吧。”   花团摇摇头,道,“我住小房间习惯了,不换了,等忍过这个冬天就好了,天热起来,我就能回去睡了。”   鹿管家大概了解一点花团的脾气,当初他想帮花团换一个好一点的房间,花团都不肯,现在只怕也是一样的,他叹了口气,道,“那我明天一早就找人帮您把空调修好,您以后别睡走廊了,天冷,您刚生完孩子不多久,对身子不好。”   章楠玉诬陷他欺负他的时候花团都没有哭,可现在,他的眼眶因为鹿管家这几句关心的话,竟有些湿润了。   鹿管家在离开走了几步之后,忽然听见身后的花团带点哽咽道,“我觉得我好像被骗了。”   可当鹿管家转身,花团又摇摇头说没什么。   花团已经不敢再把心交出去一点了,他当初信了顾辰州,可现在日子过得很难,在今天顾辰州又恢复对他的冷漠之后,花团忍不住开始回想,从他怀了顾辰州的崽子想到现在搬进顾辰州家里,他好像一直在吃亏。   从前很爱的时候不觉得,认为所有付出都值得,但现在心一点点的失望冷落,反而开始计较起来了。   顾辰州好像一直在拿好听的话哄他,那些要对他好的誓言却被一推再推推得很远,反倒是他自己,当初为了养活顾辰州一个alpha,花光自己所有的积蓄,还揣上了他的崽崽,最后连房子都卖了,不远万里跑来找他,然后,很多很多委屈,花团已经记不清了,他只记得他来到帝都这么多天,顾辰州就带他吃过两顿好吃的,没有带他出去玩过,的确也让他住上了大房子,可总是把他一个人丢在家里面带孩子。   他也是第一次生孩子,也是第一次当爸爸,他也什么都不懂的啊,身子还没好利索,他就要学着喂奶,换尿布,找来帮忙的保姆也只会欺负他,情绪最敏感的那一段时间,宝宝很乖,他却每天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哭,被凶过以后他就再也没碰过顾辰州放在冰箱里的牛奶,连顾辰州给他的卡他也不敢多花,他都这么乖了,可还是被欺负,这里所有人都欺负他,连顾辰州也是。   花团在心里数落,越发觉得自己吃亏吃大了,如果顾辰州突然不要他,那他将失去一切,变得一无所有,可能连他自己的宝宝都不再属于他。   花团失眠了。   他一整个晚上都没有睡着,第二天人看起来一点精神都没有,但他还记得自己要做什么,拿好工具准备出去干活,却突然被章楠玉悄悄拦了下来。   章楠玉估计也是怕自己做的太过分被顾辰州责怪,她道,“不用去了,我罚你的目的不过是想让你长点记性,洁身自好,哪里让你真的去干活,下次再出现这种情况可就不是这么简单的教训了,我这都是为你好,你可别在辰州面前乱嚼嘴根,我按顾家的规矩办事,没什么好怕的。”   花团只觉得她吵闹,他没想过跟顾辰州打小报告,顾辰州也没给过他这个机会,他精神不太好,敷衍应了两句就回去了。 第113章   不用干活的日子倒是清闲,花团坐在沙发上,看着墙上超大的电视屏幕,有些心不在焉。   不知不觉他睡着了,小睡了一会,感觉身上有些凉,然后醒了,屋子里的人来来往往,却仿佛都看不见他,没有人好心给睡着的他盖上一条毯子,他趴在沙发上往后看,看见顾辰州坐在那边皱眉打电话,不知道在说什么。   顾辰州的敏锐度倒是很高,很快发觉有人在偷看他,但发现是花团后,他看了一眼,就撤回视线,继续和别人谈话。   花团失落地滑下去,又有点小生气,怎么谁都不理他。   可他也不会去主动跟别人搭话,他表达不开心的方式也只是很快地按着遥控器换台。   直到屏幕上出现的人有些眼熟,他停下来。   “陶公子,听说您最近跟顾帅走得很近……”   “陶公子,有人拍到您前几天晚上和一名alpha共进晚餐,那人是顾帅吗?”   “陶公子,方便回答一下吗?”   电视上的陶悦打扮得光彩艳丽,戴着一副墨镜遮住大半张脸也挡不住透出来的美貌,他对于媒体的提问似乎有些无奈,不经意间撩了下头发,露出白腕上一串质地极佳的红珠。   媒体抓住时机一顿猛拍,又追问道,“以前从没见您戴过珠串首饰,这串红珠请问是顾帅送给您的吗?”   陶悦像是被追问得没办法了,只能解释道,“顾帅只是我的兄长,并非是你们想的那样,平时我们都有一起出去吃饭互赠小礼物什么的,这没什么的啦……”   这就是都承认了,媒体怎么可能这么好打发,紧接着又问了一大串问题,陶悦在经纪人的掩护下上了车离开了。   一串很漂亮的红珠,连花团看了也很喜欢的,他顿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打开手机搜索,果然,以超级巨星陶悦的名气,偷拍的照片一出来就火爆了。   蛛丝马迹不难追寻,很快就有人爆出前段时间顾辰州刚在帝都拍卖会上以高价拍下那串红珠。   花团不想再看了,他把电视关掉,这时候他听见自己宝宝的哭声,佣人着急忙慌地抱着宝宝过来道,“小少爷又哭了,怎么也哄不好,您快看看吧。”   宝宝经常是这样,只要有一段时间见不着花团就开始哭,谁也哄不好,等花团把他抱过来,他就不哭了,抽抽搭搭地打着哭嗝,小模样委屈极了。   花团抱着宝宝往楼上走,遇上打完电话的顾辰州,顾辰州看着他怀里的宝宝,愣了一下,伸出手想碰,花团在这时轻轻捏了一下宝宝的手腕,宝宝立马大哭出声,顾辰州皱着眉把手收回去。   花团边哄着宝宝边道,“我先把他抱回去。”   他绕过顾辰州小跑上了楼,回到婴儿房,这其实已经不能叫小婴儿房,这比花团住的那间屋子大上好几倍,绕过前厅,后面才是房间。   花团拍拍宝宝的背,宝宝自己咬着手指头,已经不哭了,他把宝宝放在床上,自己也躺了上去。   “……只有你不会不要爸爸的,对不对?”花团轻声问,眼眶湿红,但他不能哭,他一哭,宝宝也会跟着他哭。   宝宝的小手握住花团一根手指头,嘴里咿咿呀呀不知道在说什么,把花团逗笑了。   他逗着自己的孩子,道,“那天我问你父亲该给你取什么名字好,他到现在也没说,估计是忙忘了,可是怎么能这样呢?我们的小宝贝也同样的重要呀,既然他不给你取名,那就爸爸来,爸爸对你的希望只有一个,那就是平安,快乐,不要像我一样,这辈子过得这么糟糕。”   “如果可以的话,爸爸真想替你把所有的苦难都受了,让你以后的人生可以一帆风顺……子安,就叫你子安,好不好?”   宝宝什么都不知道,但他因为花团在自己身边很开心,手舞足蹈的,倒像是在应和花团,花团忍不住笑了。   顾辰州在书房里处理完事情后,顺手拿起旁边的杯子,入口是咖啡的苦味,他忽然间疑惑,看了眼杯子,觉得不应该是咖啡,可是不是咖啡又该是什么呢?他办公的时候手边习惯性放一杯咖啡,总不可能放一杯热牛奶,他从不喝。   因为这莫名其妙的一瞬神游,他忽然想起来花团。   那天他醒来后,脑子里一片空白,很多事情他都想不起来了,但沈狐给了他一份文件,那是在他动手术前,自己留给自己的。   他告诉自己后面应该做的事,还告诉说,他有一位妻子和一个尚在襁褓的孩子,要好保护他们。   他对自己的用词很重,加了一定,哪怕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花团和那个小宝宝只不过是陌生人,他理解不了自己之前的感情,但又莫名的觉得,自己最近这两天似乎太过忽视那对母子了。   想着,顾辰州就不由自主地走到了花团的房间,花团现在还在陪宝宝,所以不在,当顾辰州径自推开房门,第一反应就是狠狠皱了眉头。   如此简陋狭隘,他质问身旁带路的佣人,“谁给他安排的住这里?”   佣人被他的气势压迫得低着头瑟瑟发抖,答道,“是,是夫人,他自己说想住这里,不想搬去其它大房间。”   他当然不会告诉顾辰州,当初章楠玉是怎样把花团的行李丢在这里,并告诉花团还没真正过门的媳妇不配住好房间,更不敢说,这个小房间,其实从前是用来堆放家里的杂物的,所以才这么小。   不过他们可能也没想到,花团住惯了小房间,甚至喜欢蜷缩在小空间内,找寻安全感,顾辰州似乎还记得这一点,所以他只是皱了皱眉,没有说什么。   晚上,花团被叫到了顾辰州的房间,顾辰州头也不抬地道,“你以后就睡这里,隔间还有一张床,自己搬过去。”   花团不知道他又搞什么名堂,道,“不用了,我睡原来的房间就挺好。”   反正暖气已经好了,他就没什么要在意的了,何况搬来顾辰州的房间也是各睡两张床,这么嫌弃他,那他睡哪里不是睡,自己一个人还自在。   顾辰州抬起头,略有不悦,“前天晚上不是还巴不得跑来跟我一起睡?不要闹脾气。” 第114章   花团有点气,他道,“我没闹脾气,我现在不想跟你一起睡了。”   顾辰州放下书,冷道,“那就出去。”   花团在原地站了两秒,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走了。   他很生气,又有点难过,他的丈夫现在变得越来越让他看不懂了,跟他相处就像在面对一个最熟悉的陌生人,花团永远猜不到他下一句说出的会是什么,但毫无例外,都是伤人的话。   他真的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感受了,可能顾辰州事后会清醒过来再找他道歉,但是,花团接受不了这样了。   他觉得顾辰州就是个骗子,见自己一个人无依无靠地过来投奔他,他就变得越来越无所顾忌,暴露了本性,好像花团可以随意欺负,事后只要好好哄哄就行了,他就觉得自己只有他了,自己离了他就不行。   他对自己一点也不好,花团气愤地想。   花团不是来受气的,别人欺负他可以,但是顾辰州,不行,哪怕只是凶他一下。花团自己打包好行李,最后去看了眼他的宝宝,亲了一口熟睡中的小家伙,然后下了楼。   这次他明目张胆地撬了顾家的车库,又偷了一辆车出来,跑了。   这样的动静,让还没睡下的顾辰州走到窗边来看,当他看见自己的车被花团开走之后,他双手插兜,没有去追。   他想着,自己刚才不过是说了花团一句,他就受不了要连夜离家出走,简直娇纵惯了。   夜色渐浓,草木安静,门铃声在大门口突兀地响起。   花团不停地按着门铃,对着对讲机一声声地喊,“圆圆,圆圆……”   黑暗中别墅的灯亮了,一盏又一盏,直到灯火通明。   还穿着睡衣的阮圆推开众人,一路跑到门口来开门,一边诧异道,“团子?!你怎么来了?”   大门开了,花团没了刚才叫门的那股劲,提着行李,显得有些局促。   阮圆也被搞得有点懵,没有上前。   沉默一会,花团小心翼翼举起手里刚去24小时超市买的菜,递给阮圆,“这是我买的,可以留着明天煮来吃。”   阮圆更懵地接过来,他不知道一些小地方有上别人家串门吃饭需要买礼物或者买菜的习俗,他看着袋子里处理干净的生肉和一些蔬果,感觉大脑在今天晚上好像陷入了死机,完全反应不过来。   一旁的霍乱把菜拎过来,弯腰淡淡地提醒道,“不把人请进去吗?”   阮圆才回过神来,连忙上前拉起花团的手,嘘寒问暖,他道,“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难不成是顾帅大半夜把你赶出来了?”   花团摇摇头,眼神有些飘忽,“我睡不着,就想出来逛逛,忽然想起很久没看见你了。”   说着,他忽然有点内疚,小心地问,“对不起,我是不是太打扰你了…”   阮圆赶紧道,“哪里的事!你能来找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一定是出事了,不然花团怎么会大半夜自己一个人跑出来,他举目无亲,只有自己这么一个朋友,能让花团这么晚实在没办法了跑来找自己,这得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阮圆握着花团略微冰凉的手,问,“你肚子饿了吗?”   花团有些不好意思,道,“有一点点。”   顾辰州回来后他情绪一直很低落,不让他干活,吃不了员工餐,章楠玉趁顾辰州忙得不能准时下来吃饭,不准他上桌,他都没怎么吃好。   阮圆很热心,闻言立即张罗着让佣人去做饭,花团受不起这么大的重视,连忙摆手拒绝,可是阮圆的态度比他更强硬,“现在还早,怎么能让你饿着肚子睡觉?”   花团便默默不作声了,他在心里想,他来对了,不是所有人都嫌弃他不喜欢他的。   上了一桌子菜,少说有十几道,全是好吃的,饭后还有甜点和水果,这些,全部都是花团一个人的,阮圆在一旁给他夹菜,结果发现花团吃着吃着就哭了,他连忙问怎么了,花团摇摇头,说,“……好吃。”   阮圆愣了一下,笑他傻,然后给他剥虾吃,等吃饱喝足,不能马上睡觉,阮圆便拉着花团在院子里散步。   夜间的空气很冷,但是他们身旁有佣人一边一个提着橙黄色的漂亮灯笼,既能照明又能取暖,霍乱还贴心地拿了两个暖手炉,面无表情地递给两个手挽手的小omega。   阮圆给花团介绍他的机器人鲁鲁,还给他讲自己和霍乱认识的经过,霍乱在一旁听着,一张臭脸总算有所松动。   等花团消化完,阮圆带着人准备回屋睡觉,已经凌晨四点多了,还能再睡一会。   他让佣人都回去休息,这会只有霍乱和严煦在身边跟着,阮圆扭头想找严煦,但霍乱迅速上前,挡住阮圆的目光,微笑着道,“少爷有什么吩咐?”   因为上次敌袭,阮圆想带自己的护卫军去救花团,却被霍乱打晕的事,他到现在都没原谅霍乱,连话都不想怎么跟他说,扭头拉起花团就往自己房间走。   霍乱跟上去,低声问,“小少爷,需要我给这位客人安排房间吗?”   阮圆白他一眼,道,“不用,团子今晚和我一起睡。”   霍乱停下脚步,看着两个omega一起进了房间,他有点笑不出来,怎么omega之间的友情是这么肉麻的?连睡觉都要黏在一起?   相比之下,严煦倒是从容得多,他推了推眼镜,回自己房间了,少爷又不是带别的alpha回来,没什么可担心的。   霍乱原地烦躁了好一会,最后啧了一声,走了。 防止失联,请记住本站备用域名:8 0 8 0 t x t . c o m   阮圆是真的心疼花团,他先是拉着花团左看右看,发现他的好朋友比上次见面又瘦了一大圈,差点眼泪都要掉下来,然后他就让营养师制定菜谱,开始疯狂地给花团补充营养。   花团从没喝过这么多这么好喝的补汤,从怀孕到产后月子,从来都没有,他觉得自己简直太幸福了,同时越发地感激阮圆。   特别是在阮圆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一个人吃掉五碗米饭,却还不嫌弃他,反而担心他涨坏肚子,给他揉肚的时候,花团就认定了,这个人,是他一辈子的好朋友,将来他一定要对他更好。 第115章   晨曦,天空刚翻出一点鱼肚白,房间里突然响起一阵电话声,一只手从被子里伸出来迅速把声音掐断了。   祁沐看了眼来电显示,然后轻手轻脚地动身下床,可惜在他身上挂着的人实在粘他太紧了,他一想抽身离开,怀里就一阵委屈的嘤哼。   祁沐无奈,拍拍他的背,就这样躺着回了个电话,“……都找到了?很好,先不要轻举妄动,等我向主帅汇报之后再说…那些舆论不必去管,嘴长在别人身上,拦不住的,等过段时间自然就会好了,还有我上次吩咐给你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对面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祁沐的眉头忽然皱起来,他道,“我不想听这些,不管怎样,你让他尽量去研究,要什么材料我都会全力提供,我手上的药,不多了。”   他低头看了眼诺兔,小家伙呼呼大睡,好像一点烦心事都没有,祁沐亲了亲他的额头,他的小兔子,本该是这样的。   “对了,”祁沐忽然道,“裴寒最近的情况如何?”   安静一会,他笑了笑,道,“我没看错,果真是个只为自己的人渣。”   他道,“随他怎么做,不必管他了,但是你再帮我派个人过去,看好他的妻子,我需要他。”   挂断电话,诺兔不小心被吵醒了,揉了揉眼睛,祁沐柔声问他,“兔兔早上想吃什么?”   诺兔人还有点迷糊,但对于这个问题他几乎是形成了下意识的反应,软软糯糯地道,“肉肉…”   说完,还吧咂了一下嘴巴,仿佛现在就在吃心心念念的小酥肉,嘴角还留下了可疑的口水。   祁沐忍不住地笑,眉眼皆是温柔,“好。”   见人又迷迷糊糊地睡着,祁沐想把手抽出来下床去,可是这时,诺兔又醒了,皱眉鼻音浓厚地哼道,“…几点了,天亮了没有?”   祁沐脸上的笑容突然凝滞,过了好一会,诺兔都疑惑地睁开眼睛了,他才反应过来拍拍诺兔的背,道,“没亮,时间还早,再睡一会。”   他的嗓音浑厚温柔,诺兔停了止不住地犯困,他慢慢闭上眼睛,“唔,那你天亮了要叫我噢…再睡懒觉,我上班就要被主任骂惹……”   祁沐哄他,“不会的,没有人骂你,我也会记得叫你起床,安心睡吧,我的小兔子。”   然后熟悉的奶呼呼的细微打鼾声又响起来了,祁沐依然笑着摸他柔软的头发,可眼神却冷如深海的冰。   药效时长越来越短了,在新的药剂制作出来之前,留给祁沐的时间不多了。   第二天是个很好的天气,晴空万里,暖阳肆溢,阮圆想带花团出去散散心,但是花团不想出去,于是他们就改为待在屋子里玩。   阮圆觉得,花团的性子越发的闷了,他很少主动开口说话,大多数时候都是阮圆问什么他就答什么,阮圆说话的时候,他就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听着,停下所有动作,眼神望着他,眼里满是亮晶晶的依赖,时常把阮圆盯得脸红不好意思,又对这样的花团很心疼。   omega之间的游戏往幼稚了说无非就是过家家,捉迷藏和烹饪小甜点,阮圆很早已经就不这么玩了,但他还是带花团去了自己的玩具房,看见花团满脸的惊讶羡慕,他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对花团道,“随便玩,看上的玩具你都可以带走,想拿多少拿多少。”   他又教花团织毛衣,越接触越发现,这些寻常omega必备的小技能,花团竟然都不怎么会。   看着他织的歪歪扭扭的小袜子,阮圆道,“之前没有人教过你这些吗?”   花团摇摇头,道,“我妈妈带我,她教我保护自己不被别人欺负,没教我别的。”   阮圆沉默了一会,道,“你妈妈对你很好,她教得很对。”   很少会有母亲这样教自己的omega孩子,如果这样,一定是有逼不得已的苦衷,花团从没提过他的父亲,要么他们母子是被抛弃,要么,他的父亲就已经不在了,否则,没有哪个丈夫会让自己的妻子去独自带一个小omega。   阮圆叹了口气,道,“那你妈妈呢?她留在了老家吗?”   花团顿了一下,然后点点头,“五年前就已经走了,我把她藏在我们住了十多年的小镇上。”   阮圆没想到是这样,那花团,真的是一个亲近可以依靠的家人都没有了……当然,能够狠心把自己的omega半夜赶出家门的狗alpha不算。   阮圆有点内疚,“对不起团子,我不知道是这样…”   花团摇头,道,“妈妈说每个人都会迎来这一天,只是早晚的问题,她把她该交的都交给我了,她没有遗憾。”   阮圆很心疼,他不知道一个omega在没有家人的庇护下该怎样独立生活,这光是想想就觉得完全不可能,纵然他现在是omega联盟的领导人之一,可要是让他独自出门不带上护卫队或者机器人,他亦是不敢保证自己的安全的。   他想换一个话题,但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还好这时候霍乱来提醒他们吃饭了,阮圆起身带花团走向客厅。   花团带来的菜已经做完了,桌上还添了好几道菜,每一次花团闻见饭菜的味道眼神就直了,不管阮圆跟他说什么他的目光永远在饭桌上,但他很克制,阮圆没有入坐没有动筷,他绝不抢先动。   只要阮圆一动筷,他随后立马就开吃了,狼吞虎咽,风卷残云,腮帮子永远是鼓鼓的,好像松鼠往自己嘴里储存食物,生怕不够吃或者慢了一步吃的就没了。   阮圆一直担心他消化不良,怕他被噎到,但他说过一次,花团突然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怯怯地放慢扒饭速度,连饭都只吃一碗不敢多吃时,阮圆就不敢再说他了。   他不知道好好的一个omega是怎么变成这副谨小慎微的模样的,总之花团每一次不知所措的表情,都让他心疼到觉得全天下所有的alpha都不是好东西。 第116章   霍乱打了个喷嚏,不知道是哪个小王八蛋在背后骂自己。   他很快恢复了面无表情,面无表情地看着饭桌上两个omega亲热地相互给对方夹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手牵着手一起去院子里散步。   他一直觉得花团应该感激他的性别,要是他是个Aloha,估计现在坟头的草都有三尺高了,但他是个omega,随便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反而不太让人屑于去动手。   然而又很讨厌。   果然那天晚上就不该把人放进来,要是知道他们俩是这种关系,花团估计连院门口都踏不进来半步。   有佣人过来,低声在霍乱身边说了什么,霍乱听后,嘴角忽然扬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他走到阮圆身边,道,“有人来了,来接他的。”   阮圆往花团那看了一眼,又转过去对霍乱冷酷地道,“把大门给我锁好了,我家不是谁想来都能进的。”   霍乱很乖地点点头,然后转身就去叫人把门打开了。   阮圆看见顾辰州时先是一愣,然后恶狠狠瞪了眼身旁的霍乱,霍乱熟视无睹,好像什么都跟他没关系。   阮圆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抽他,要不他真想给这家伙来个脑瓜崩,他皱眉看向顾辰州,一点也不忌惮他将军的身份,不耐烦道,“顾帅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顾辰州的表情比霍乱还淡,他道,“我来接我夫人。”   阮圆拖长声音‘噢’了一声,似乎恍然大悟,然后问,“谁呀?”   顾辰州不想和阮圆兜圈子,直接道,“在帝都他只认识你,我的车定位显示也是在你这,把人叫出来,我没那么多时间。”   阮圆简直想骂人,但他忍住了,越是生气越是要保持教养,他冷哼道,“我的时间也宝贵,人你就不必看了,他在我这待得很好,吃得饱睡得暖,我还专门请医生照顾他,他好到简直不能再好了,没有你什么事,你赶时间我就不留你了,走吧。”   顾辰州皱眉,“医生?他受伤了?”   阮圆一句脏话差点没忍住,气愤道,“顾辰州,你还有没有良心?人家难产还拼了命给你生了个孩子,那么长一条手术刀口,你不心疼也就算了,还让人去干活,你穷到连一个工匠都雇不起了吗?要不要我借点钱给你啊!”   天知道当他看见花团肚子上的伤口时有多惊愕和生气,在顾辰州眼里,omega就不是人了吗?他再不喜欢人家,好歹也别把人欺负成这样啊,还吃不饱饭,简直气死他了!这年头的alpha一个个看着衣冠楚楚,相貌堂堂,可实际没几个是人,全都是狗!   顾辰州皱着的眉宇就一直没松开过,甚至越皱越深,他完全不知情,竟然还有这回事。   但几乎是下一瞬,他就想到了是谁干的,他有点生气了。   顾辰州道,“带我去见他。”   阮圆想说你做梦,可是他看着顾辰州阴沉的眼神,不小心打了个寒颤,然后默默把话咽了回去。   花团正在午睡,房间里开着暖气,他盖着被子,把自己大半张脸都埋了进去,像只大胖地鼠掘地到一半忽然睡着,忘记把耳朵藏起来。   他睡得好像很甜,怀里抱着一只大的毛绒玩偶,不自觉散发出一点信息素,奶香的甜味儿溢在空气里,闻着就很让人喜欢。   顾辰州本来打算直接把花团叫醒,现在却忽然改了主意,他静静地在床边坐下,看着床上的人,伸手撩开花团耳边的头发。   头发有些长了,都到了肩膀的长度,之前一直被遮着,现在仔细看了才发现,花团长得其实不赖,很之前的面黄肌瘦不能比,现在脸圆润了点,也白嫩了好些,一面睡得熟,脸上还有点红晕,倒是很可爱。   可还是有些瘦了。   顾辰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明明他很多事情都不记得,对于花团的印象也是模模糊糊的一片,但他潜意识里觉得,花团不该是这样的,应该是真的委屈了。   “…阿啾!”   花团突然打了个喷嚏,顾辰州忽然回过神,这才发觉自己正捏着花团的头发把玩,不小心把人弄醒了。   顾辰州很快恢复成那副冷淡的表情,道,“醒了?”   花团听见他的声音,一愣,瞌睡全都吓醒了,怔怔地望着他。   顾辰州道,“醒了就起床,跟我回家。”   原来是来接他的,花团想都不想,摇摇头钻进被窝,“不回去。”   顾辰州发现花团作为他的omega,很不听他的话,他皱眉道,“你想在这待到什么时候?”   花团想说,如果可以,他想在这里待一辈子,以后就跟阮圆一起住了,反正他是一点都不想回去。   顾辰州不愿多说废话,他道,“不回顾家,带你去我那,另外,就算你和阮圆关系再好,他也不可能收留你一辈子,等时间一长,你觉得他会不会介意你在他这里白吃白喝白住?”   字字戳心,花团午睡后的那么一点好心情就这么被毁了,他闷闷地道,“圆圆不会嫌弃我的。”   顾辰州却道,“你试试。”   花团,“……”   他真的太过分了。   就算顾辰州不说,花团自己也很害怕这一点,他就阮圆这么一个好朋友了,要是阮圆真的和他产生嫌隙,花团简直不敢去想。   就这么简单几句话,花团就跟着顾辰州走了,全程拉拢着脑袋。   阮圆很不解,他以为自己对花团那么好,他肯定会留下来,但是,连他都迫于顾辰州的威压,花团又怎么可能抵挡得住。   阮圆有些难过,看着好朋友又要陷入深涡,他却无能为力,唯一能做的,只有不断地提醒顾辰州,“现在团子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我会定期回访,还劳烦顾大帅,照顾好您自己的omega,如果连自己的omega都保护不好,我觉得您坐在这个位置上,的确让人不得不怀疑。”   顾辰州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只微微颔首表示他知道了,然后带着频频回头望的可怜楚楚的花团走了。 第117章   花团又被顾辰州带回到那处私宅,树林荫蔽,即便是午后,周围也是一片静谧,偶尔几声风刮过,才会带来枝叶碰撞的响声。   顾辰州看着花团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往屋子里哼哧哼哧地提,略略皱眉道,“家里什么没有?你还从别人家带,拿这么多,丢不丢人?”   花团好像没听见,把阮圆给他打包的零食、玩具还有一些他喜欢吃的菜提进屋里,累得歇了会气,然后,他又一袋一袋地往自己房间里提,看起来竟像是想藏起来。   这种护食的自私行为,让顾辰州觉得幼稚又好笑,哪怕是他孩童时期,也没有这样做过。   他冷眼旁观,随花团怎么做,他站在落地窗前,打了个电话给留在老宅的鹿管家,“你帮章楠玉收拾东西,让她今天就滚回娘家,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回来。”   没有解释也没有任何征兆,但想必对于顾辰州做的这个决定,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章楠玉独自在顾宅待的太久,久到她都快认不清,谁才是这顾家真正的主人了。   打完电话,顾辰州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客厅里那些东西已经空了,花团也不见了,只剩一间紧锁着门的客房。   顾辰州去推,推不动,竟然还从里面反锁了,他皱眉按下密码开锁,不悦地冲里边的人道,“大白天在房间里锁什么门?怕我吃了你?”   然而第一眼并没有发现人,直到从床边露出来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伸手扯掉嘴里塞满的糯米团,顾辰州才发现,花团居然躲在床边吃东西。   顾辰州越来越不能接受花团这些奇奇怪怪的行为,他走过去,道,“你要吃就吃,坐在地上藏着吃是什么毛病?”   他一靠近,花团就把没吃完的那枚糯米糍塞进盒子里,然后默默把盒子往自己身后挪,低着头。   这样的小动作显然不能掩人耳目,顾辰州冷笑一声,心里无端一股怒气,难不成他还会和一个omega抢东西吃不成?不过是一盒小甜食而已,也值得花团藏起来,不愿意分给他?   顾辰州蹲下去,花团就把脑袋埋得更低,顾辰州‘啧’了一声,皱眉,“头抬起来,我有这么恐怖?”   自从去接花团的那一刻起,顾辰州就发现自己的情绪一直处于一种暴躁随时要爆发的边缘,他恨死了花团现在这副唯唯诺诺、自私小气又胆怯的模样,他越来越不能理解,自己当初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会选择标记了一个这样性格的omega!   他不想再看花团磨蹭,伸手去撩花团的衣裳,花团顿时受惊似的护住肚子,睁大眼睛一脸惊恐地看着他。   顾辰州道,“我看一眼伤口,手拿开。”   他的语气和态度着实算不上有多好,花团感受到压力,不情不愿地自己把衣服掀上去了。   很纤细的腰肢,不过被白纱布藏了一圈又一圈,已经看不到原本的模样,除非把纱布拆了,否则看不到伤口的真实情况,厚厚的垫布下只有淡淡的药香飘了出来。   只看了一会,花团就把衣服放下来,不给他看了。   顾辰州也只不过想了解一下,花团这副拒绝别人关心的模样,的确让他有些恼火,他不是闲得有空,需要他处理的事情还很多,既然花团不愿意理他,他也没必要非得凑上去贴人家的冷脸。   顾辰州走后,花团把藏起来的食物拿出来继续吃,他其实不饿,但是他很不安,从阮圆家出来以后,他忽然觉得,外面的世界很陌生,可以依靠的人,只有他自己了。   他发现吃东西就很好,既能填饱肚子不挨饿,又能缓解他的焦虑和不安。   自从花团离开以后,阮圆的情绪就一直很低落,做什么都提不起劲。   而严煦发现,平常最爱黏着阮圆,在少爷面前表现的霍乱,开始时不时的闹失踪找不着人,严煦并不帮他隐瞒,反而把每一次霍乱的消食都告诉了阮圆。   晚上,外面落了雨,霍乱回来了,头发带了一些晶莹的雨珠。   他以为这个点,作息规律的阮圆已经睡下了,却没想到会在客厅见到他。   阮圆看向他,像是一直在等他。   “去哪里了?”阮圆皱眉问。   霍乱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笑着道,“出去逛了逛,没想到让少爷担心了。”   阮圆秀气的眉头却紧皱未松,不高兴道,“我很严肃地在跟你说话,你给我认真一点!”   霍乱收敛了笑容,毕恭毕敬地垂首道,“是。”   阮圆眉头松了些,开始语重心长道,“霍乱,当初我放你走,你心甘情愿选择留下来跟我,从那一刻起你就是我的人了,你的一举一动都必须是为了我,听我的话,不能有二心,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你后悔吗?”   霍乱露出一点笑,毫不犹豫道,“不后悔。”   阮圆道,“那好,告诉我,你这些天究竟在干些什么?还有,顾大帅来我家的那天,我一整天都没看见你的人影,直到他离开了,你才出现,霍乱,你在怕些什么?”   霍乱笑而不语。   阮圆对他这种态度很生气,拍了下桌子,站起来道,“我问你话呢!”   霍乱看着他,第一次眼神不加掩饰,狂热而贪婪,像头饿久了的狼见到猎物,一见到就死死盯住,再也移不开眼。   阮圆被他的眼神吓到,但他强撑着自己不要慌乱,这栋别墅里外都是他的人,而霍乱一个劣质alpha,谅他也不敢做什么!   霍乱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笑了笑,然后有些阴森地道,“我的小少爷,你有没有觉得,今天晚上,这里格外的安静?”   阮圆心里大惊,他迅速抬起头看了一眼,发现之前还在客厅里楼道上干活的佣人,现在一个都没有了,只剩下客厅里他和霍乱,气氛安静得诡异。   阮圆原本是一点不慌的,但霍乱看他的眼神,像是要把他生吞了,越发恐怖,吓得他什么也顾不上,连忙吹响手里捏着的哨子——这是他召唤他的护卫军的紧急信号。   可是,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而此刻,霍乱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   他俯视着阮圆,眼神光芒异常的亮,他状似叹了口气,然后不顾阮圆的惊呼挣扎,突然把人扛在肩上,往楼上阮圆的房间走去。   他愉悦地道,“我的小少爷,真笨。” 第118章   阮圆挣扎得很厉害,可是omega与alpha之间犹如天堑的实力差距让他在面对霍乱时也是束手无策。   修得圆润的指甲保护不了他,顶多在alpha的脸上留下几道红痕,连皮肉都划不开,却激起了alpha更狂热的反应。   尖锐的獠牙在敏感脆弱的腺体周围徘徊,时不时地剐蹭到,每次都能激起身下的人儿一阵颤栗。   霍乱的眼睛已经有些血红了,这是忍的,他还是心疼他的小少爷,没有直接闯进去,他舔掉阮圆眼睛不停溢出来的眼泪,道,“小少爷不哭,我会让你很舒服的。”   “看你这反应,该不会长这么大连个alpha男友都没有交往过吧?”   “哈哈,真的被猜中了?那我可真是,捡到宝贝了……”   “乖,说什么,嗯…舒不舒服?”   阮圆被死死捂住嘴,只能发出恐惧的呜咽声,眼泪拼命地往外流,怎么也弄不干净,他怕极了,身体抖成筛子,他从小到大都被保护得很好,重来没有经历过这种,让人绝望的事情。   他陷在巨大的惊恐之中,丝毫没有察觉刚才一直在他耳边吐露危险话语的人忽然不说话了,就一直在旁边,静静地看着他。   “我的小少爷,平时教训起人来时,胆子不是挺大的吗?怎么怕成这样?”   阮圆慢慢睁开颤抖的眼帘,发现自己已经能开口说话,甚至能动了,是霍乱放开了他。   阮圆突然起身想跑,却被速度更快的霍乱再一次压制,霍乱轻松钳制住他的手脚,状似无奈道,“怎么还是记不住教训呢?哪怕是最劣质的alpha,omega也不能与之相比。”   阮圆稳了稳心神,努力平复语气问他,“你…你到底……是谁?”   霍乱被他的结巴逗笑了,摸摸阮圆的脸,道,“你这么聪明,自己去猜呀。”   阮圆绝望地道,“…是我救了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霍乱点点头,道,“你救我和我欺负你这两件事,有冲突吗?小少爷,你应该庆幸自己当初的善良,救了我一命,否则,你恐怕都不能再活着见到你那个omega好朋友。”   阮圆有点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他周围散步着恶劣的alpha信息素,是那种,闻了让人想吐的奇怪味道,他没忍住,干呕了一下。   霍乱脸上的笑容瞬间凝滞住了,他依然笑着,眼神却无比冰冷,声音也是听着很诡异的委屈,“我的信息素,不好闻吗?”   阮圆觉得自己不应该承认,但是霍乱凑过来时,他还是没忍住后退躲避,这人释放的信息素太多了,他觉得恶心,脑袋也很晕。   霍乱趁omega眩晕的时候搂住了那把不盈一握的小腰,还贪婪地在他脖颈间嗅了嗅,无比沉醉道,“玫瑰花味儿的小少爷,我可真是,太喜欢了。”   阮圆迷迷糊糊间,突然感到后颈一痛,他猛地惊醒,用力去推身上的男人,可是alpha咬上心悦的omega的腺体后又怎会这么快知足,结果就是阮圆再次被控制住,瞪大眼睛体会了被霍乱临时标记的整个过程。   标记完成,霍乱心满意足,可alpha骨子里的占有欲又一直催促着他,还想要更多,想做,想侵入,想要完全标记……   霍乱看了眼安静如鸡的omega,却发现,这人在哭,眼泪像断线珍珠一般,一颗颗往下坠,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委屈和打击。   霍乱帮他擦眼泪,然而眼泪却是越擦越多,干脆不擦了,霍乱抱着情绪崩溃的小omega,满意道,“哭什么,宝贝,标记过后,你再闻到我的信息素就不难受了,等到完全标记,我发誓你一定会爱上我……”   阮圆不想再听,崩溃大喊着,“滚!你滚!”   霍乱抓住他乱动的手腕,看起来没有那么多耐心地道,“冷静点,认清楚你现在的处境,这栋别墅已经被我占领了,从现在起,我才是这栋别墅的主人,懂吗?违抗我的话,就把你从窗外丢下去,三楼而已,你不会死,只是缺胳膊少腿,啧啧,一个残疾的任人摆布的omega,你想想,你要变成那样吗?”   阮圆红润的眼睛瞪着她,霍乱眼神平静地与他对视,最后,阮圆低下头,不甘地妥协了。   霍乱很满意,他抱着他的omega躺下,道,“这样才乖,听话的小少爷才有人疼。”   阮圆背对着他,脸上的表情在恐惧、不安、愤怒到最后的冷静转换,最后他哑着嗓子,试探着道,“是我看错人了,你不是我的仆人霍乱,你是谁?”   身后沉默着,就当阮圆以为他不会告诉自己时,他突然听见那人平静地道,“我母亲叫我小风,除此之外,我没有别的名字,霍乱是我自己给自己取的,我就叫这个,你不必把我的身份猜得多恐怖,我也不过是一个想要反抗这命运不公的可怜人罢了。”   然而正经不过一秒,这个男人又笑着道,“要记住我的名字,以后,我就是你的alpha,唯一的alpha。”   阮圆闭上眼睛,不想再搭理他,他已经在盘算着怎么逃脱了。   这时,霍乱又附在他耳边,道,“小少爷,看在你曾救过我的份上,今晚就先放过你,但是明晚,你绝对逃不了,做好准备噢。”   阮圆听得颈后的腺体隐隐发痛,痛中还带着点酥酥麻麻的怪异感觉,这都是拜身后这男人所赐,想要他,做梦去吧!   既然他说明晚,那么至少证明自己现在还是安全的,他一定要在明天到来之前找到最好的逃生的方法。   这一晚的变故太大,让阮圆提心吊胆的几乎整夜没合眼,然而凌晨将至,他终于撑不住,浑浑噩噩睡了过去。   不管怎样,阮圆还是太天真了,他以为霍乱说的明晚,就一定会忍到明天晚上,可当他早上被咬醒的时候,他才发现,alpha说的话根本当不了真! 第119章   顾辰州发现最近花团很爱在房间里活动,偌大的客厅他不喜欢,非钻在客房闷一天到晚。   到吃饭的时间了,他就出来,盛一大碗饭,然后堆上满满一层的菜,端走,自己坐在沙发上开着电视吃,实际他也不看电视,闷头干饭的模样像是顾辰州饿了他好几顿狠的,每次都是这样。   出来客厅也是自己干自己的,从不和他打招呼,顾辰州就算也没话跟他讲,但不代表他就能接受花团对他的漠视,除了花团,谁还敢这么对他?   他在家的时间并不多,但每次回来,他都感觉这个家,他回不回来其实都没有区别。   这天中午,保姆做完饭刚走,花团就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了,就像是闻着味儿来的一样,他也不看餐桌上有没有摆放他的碗筷,第一件事就是进厨房自己拿了新的碗筷出来,然后盛饭,夹菜,端走饭碗,全程默默无闻,更是对就坐在餐桌上的顾辰州一句话也没有。   或许是今天顾辰州的脸色臭得实在让人难以忽视,花团夹菜的时候偷偷看了他一眼,动作顿了顿,可能是觉得顾辰州嫌他吃得多,他有点不敢夹菜了,碗里的菜只有平常的一半,他就端走到一边吃去了。   顾辰州对于花团不愿意上桌和自己同桌吃饭这一点不置可否,花团怕他,他对花团也不熟悉,坐在一起吃饭只会别扭。   花团很快吃完一碗,起身又去盛,这时候顾辰州淡声道,“你不是omega吗?”   花团停下来,疑惑地望向他,顾辰州继续道,“优秀的omega妻子应该每天给自己的alpha准备饭菜,而不是让别人代劳。”   其实谁做饭都无所谓,只是顾辰州看不惯花团每天宅在房间里,只有饭店才肯出来。   花团垂下眼帘,小声道,“…我不会,我做的不好吃。”   顾辰州皱起眉,他收不住在军队里那一套,教训道,“不会就学,没有谁是一开始就会做饭的,何况你是omega,这本来就是你早该学会的东西。”   花团没有出声,只默默点了点头,然后端着一碗白饭坐到沙发,连菜也没有去夹,他速度稍微有点慢地吃完了一碗白米饭,然后起身去厨房放碗,出来时偷偷往顾辰州那边看了一眼,恰巧顾辰州这时也抬起头,两人视线对接片刻,顾辰州的表情依然很冷淡,花团有点难过,又有点不情愿地折回厨房,把自己吃的碗筷洗干净了,才走出来。   怕顾辰州又说他,他连忙抢先道,“你先吃,碗我一会都会洗干净的。”   平常这些活都有保姆干,但今天花团可能是误会了顾辰州的意思,以为男人嫌弃他一整天待在家里白吃白喝还不干活。   顾辰州本想说这些活就不用他干了,但转念一想,花团每天闷在房间里也不是个事,多找点事做可能对他还好些,于是便点了点头。   但这在花团看来,就是男人默认了,他的想法没有错,顾辰州果然开始嫌弃他了。   没过多久孩子就被接回到花团的身边,花团很开心,但对于顾辰州还是亲近不起来,每一次顾辰州和他说一句什么,花团那倏然大睁的眼睛都像是顾辰州要凶他,顾辰州自讨没趣,到最后索性都不回来了。   然而他恐怕不会想到,他不回来,花团一个人过的更开心。   顾辰州看着监控里妻儿当他不在时嬉闹的画面,莫名觉得心中郁闷,这时候,祁沐脸色沉重地走了进来,他道,“主帅,从神木星传来的消息,老元帅亲令,让……大少爷前来协助您,现在已经到了。”   顾辰州顿了顿,表情看起来却好像并没有太大的惊讶,他收起手里的监控,然后起身走到内部落地窗边,这面窗由特殊材料制作而成,由内可以看到外面,但外面却无法窥见里面的情景,顾辰州冷眼注视着底下的轰动。   在人中被拥簇气质最不容忽视的那位坐在轮椅上,戴着眼镜,嘴角笑容谦和,他的身体看起来依然强壮,但皮肤却呈现出一股病态白,让他不管怎么温煦地笑,都让人莫名觉得阴寒。   忽然,他抬头向上望了一眼,明明在外面应该无法看见,但他却准确地对上了顾辰州的目光,然后笑了笑,很快移开。   顾辰州回到座位,道,“让人重新把我当办公室装修一遍,该换的换了。”   祁沐了然,点头道,“是。那主帅,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大少爷聪敏异于常人,现在又过来跟咱们一起共事,我担心…”   顾辰州冷静地道,“他有职称吗?”   祁沐想了想,道,“老元帅派他过来,只说协助,没有提其他。”   顾辰州勾唇,道,“父亲依然信我,既然如此,那便不用太过在意,他想要插手我的事情,也要问问自己有没有那个权力。”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让顾辰州有些在意,他道,“我刚刚在底下看见一个人,感觉有些熟悉。”   祁沐不知道他指的是哪一个,便调出刚才大厅的录像,定格住画面,顾辰州指向跟在顾郁深旁边的那个人,祁沐愣了愣,道,“裴寒?”   顾辰州道,“你认识他?”   这下轮到祁沐疑惑了,他道,“您忘了他了?之前您跟他见过面的,还去虚拟演练场打过拳。”   顾辰州想不起来,这一瞬间,他立马就想起了花团,跟花团有关的事都被他遗忘,现在他记不得这个人,只能证明,他和花团有关系。   但是,花团是他的妻子,既然裴寒和花团有关,怎么会选择站在他大哥那边?除非……   顾辰州沉着脸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最近记忆力有些差,应该是之前的伤还没有好全,你先下去吧。”祁沐点点头,明智地没有多问。   顾辰州并不是防着祁沐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动手术的事情,只是他觉得,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他越容易解决。   是夜,裴寒忙碌一天回到家里,一打开门,却发现家里漆黑一片,他愣住了。   山昀没有给他留灯。 第120章   他打开灯,换上拖鞋,往卧室里走去,发现人好好地睡在床上,看来没出什么事,大概就只是困了,不等他回来了而已。   虽说自己曾经不止一次地讲过让山昀困了就回房间去睡,不必等他,但山昀几乎每晚都还是开着灯,在沙发上等他等得睡着,现在山昀真的乖乖听话不等他,甚至不给他留灯了,裴寒心里却不那么舒服。   他洗完澡,掀开被子上了床,却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山昀的肩膀,在抖?   “昀儿?”   裴寒把山昀翻过来,才发现他根本没有睡着,他在哭。   “怎么了?哭什么,谁惹你了?”裴寒坐起来,有些着急地问。   他不问还好,一问山昀就有点抑制不住,扯住被子盖过头顶,呜咽声闷闷地传出来。   山昀不理他,这让裴寒有些心慌,难道是被他发现了?   “…昀儿,宝贝别哭了。”裴寒轻轻拍着他的背哄,然后把人从被子里释放出来,“出什么事了,跟老公说说?”   好一会,山昀才止住哭,揉着眼睛嗓子有点哑地道,“我刚才…做噩梦了。”   裴寒心底松了松,重新躺下去,搂着人道,“傻瓜,做梦而已,哭成这样,你梦见什么了。”   山昀看着他,道,“我梦见,爷爷走了,你也不要我了。”   裴寒笑了笑,道,“怎么会做这样的梦?爷爷活得好好的,我也不可能不要你,改天我请个假好好陪你,咱们一起回去看一看爷爷,怎么样?”   山昀有点开心道,“真的吗?”   裴寒道,“骗你作什么,当然是真的。”   山昀忽然攥住他胸前的衣领,道,“那我们这两天就回去看看好不好?我们已经离开好久了,爷爷他,一直记挂着我们…”   裴寒有点犯难,他刚才只不过随口一说,想着赶快把人哄好,他现在正是事业上升的时候,哪里有空请假陪山昀回去看爷爷?   他只好又哄山昀,道,“乖,最近实在是忙,你也看到了,我每天早出晚归,要不是你一个人在家里我放心不下,我早就搬到总部附近去住了,哪里要每天这么晚才能回来,这么麻烦。”   山昀听完,垂眸小声地道,“我没关系的,要是你觉得累,就不用每天都赶回家来睡。”   裴寒听着这语气,以为他是委屈了,便道,“再累也没有你重要,我只想每天都能看你一眼,你乖些,等我在这帝都站稳了脚跟,我们就不用每天分开这么长时间了,到时候我就有更多的时间来陪你,至于爷爷,等我过段时间不忙了,再陪你回去,好不好?”   山昀知道自己的意见其实并不重要,因为到最后无论如何都会按照裴寒的想法来,他沉默地点了点头。   裴寒满意他的乖巧,搂着他闭上眼睛,已经有些困倦,他道,“明天我要早起,你多睡会,不用起来给我做早餐,我起来直接走,家里缺什么给我发消息,晚上回家我都会买回来,知道吗?”   山昀道,“嗯。”   裴寒在山昀身边很安心,他闭着眼睛很快就睡着了,可是黑暗里山昀睁着眼睛,看着他久久无法入眠。   因为曾经见过彼此最相爱的模样,所以他一旦起了什么心思,自己都能发觉。   裴寒为了不让他知道,真的是费了很大的功夫,他回来前一定换了身衣服洗了个澡,甚至他一个从不喷香水的alpha,回来时身上都带着同一种香水味。   山昀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买的香水,也从来没看到过,裴寒也从没和他提起,他不问,裴寒就真的当他一点都没注意。   可是已经和Omega完全标记结合的alpha,怎么可能和另一个Omega暧昧之后半点痕迹都不留,哪怕清洗得再干净,那股子挑衅的茉莉花的信息素也仍然缠在他身上,在裴寒靠过来的那一刻,就已经被山昀发觉。   山昀还是不能相信,那个说着要对他一辈子负责的哥哥,有一天,会腻了他,找别的Omega。   “后天有时间吗?我真的想回去,如果你忙的话,那我就自己先走了。”说了不必起来送,可第二天早上,山昀还是早起了,他帮裴寒打领带,边道。   裴寒捏捏他的脸,道,“这么着急,真的很想回去?”   山昀闷闷点头,“嗯。”   裴寒看他的样子,估计也是让他一个人在家里呆的时间太久,太闷了,他犹豫片刻,便叹气道,“好吧,那你收拾好东西在家等我,我请两天假,后天一下班就回来带你走。”   山昀终于露出点笑脸,“那你可一定要说话算数。”   那一天很快就到来了,山昀已经提前收拾好了行李,在屋子里安静坐着的时候,拥有了一室孤独的黄昏,这天空昏暗昏暗,渐渐就真的暗了,原来是要下雨,连风劲也大起来。   花团趴在窗户上对外面的天气犯了难,这时候阮圆给他发信息,问他还要不要出去。其实花团曾经很喜欢下雨天,尤其是夏天的雨,干干净净,还能冲散闷热和烦恼,他最喜欢捧着半个西瓜,坐在邻居老奶奶家的院子里看外面下雨,石桌上的茶煮开了,香味飘进雨里,院子里头的葡萄藤被大雨一淋,掉了好多果子,奶奶心疼,会在雨后把那些还算完整的葡萄捡起来,洗干净再跟花团分着一起吃,葡萄很甜,花团的小店里生意也很闲,他很享受这样的下雨天。   可是后来,雨里再没有了邻居家的院子,葡萄藤下的果子,没有甜甜的西瓜也没有茶,甚至没有奶奶的藤椅和花团坐的小板凳。后来的雨里,有顾辰州,有花团冒着大雨顶着即将分娩的疼痛去寻他,他既怕痛,也对未知的生产充满惶恐,他只想顾辰州陪在他身边,他很害怕很无助,可是最后,他只记得下不完的大雨和流满两条腿的殷红血迹。   花团回了信息:一起去吧。   这一次他会撑伞,他不会再淋雨,他要去见的人也永远不会让他失望等不到。   后面果然下雨了,山昀看了眼灰蒙蒙的窗外,以及无法拨通的电话,拿了把伞,往门外走去。 第121章   “您找裴少将吗?他早已经离开了啊……”   山昀得知这个消息,有些失魂落魄,接着他又问了守门的士兵,裴寒平常的上下班时间。   裴寒一向不喜欢山昀过问自己的工作,就连裴寒升了上将,山昀也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按照正常的时间来算,裴寒这个时候应该早就到家了才是,可是几乎每一天,他都要晚好几个小时才回来,山昀一直以为他在忙,至于他到底在忙些什么,他不知道。   这时候已经很晚了,雨势减小,山昀走在路上,忽然碰上两个喝得醉醺醺的beta,beta不如alpha那样与生俱来的身材高大健壮,他们很平庸,甚至也比Omega好不了多少,他们闻不到信息素,对于Omega的威胁相对较小,然而这并不妨碍他们对人见色起意。   “…好漂亮,嗝…大半夜不睡觉,跑到街上来逛,是在找、哥哥我吗?哈哈哈…”   山昀惊慌失措,他退后一步,下意识摸了摸脖子上的信息素阻隔带,然而正是这个动作,让眼尖的另一个beta发现了。   男人惊喜地推开同伴,脚步有些踉踉跄跄地凑上来,“你是、是Omega?”   这年头,Omega可不多见了,尤其是落了单一个人在街上走的Omega。   山昀害怕地想跑,可是他没想到这些男人喝醉了也能跑得这么快,一下子就追上他拽住了他的头发。   山昀闷哼一声,身后那人的同伴追上来,笑嘻嘻道,“下手轻点,Omega可比一般人娇贵得多,不经碰。”   山昀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可是他在心里好像很清楚地知道,这次裴寒不会像上回那样出现来救他。   或许是听见了他求救的声响,身后有人突然一声吼叫, 几个军人快步冲过来,抓住了那两个醉酒的男人,他们中的一位长官上下打量了瑟瑟发抖的山昀一遍,然后语气严肃道,“你一个Omega,晚上为什么独自出门?幸好这里离军营不远,否则你今晚恐怕等不到人来救你。”   山昀低着头,不敢和他对视,小声道,“我来找我丈夫,他也是军官…”   那个长官对手下道,“先把这两个家伙压回去。”   他问山昀,“你丈夫叫什么名字?”   山昀抬起头道,“他叫裴寒,是一个少将,请问你认识他吗?”   那个长官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怪,他惊讶道,“你是裴少将的妻子?你们结婚了吗?”   山昀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问,但还是点了点头,“嗯。”   长官摘下手套,又道,“你确定现在要去找他吗?我大概知道他在哪里,可以送你过去,但是你会看到什么,我可就说不准了。”   山昀听见他这么说,像是猜到了什么,心情顿时沉重,但他还是道,“麻烦你,带我去找他吧。”   裴寒已经看了四次表了,他有些不耐烦,但还是耐着性子哄床上的人,“听话,莱莱,我今天真的有事。”   曹子莱圈着他的腰不肯撒手,哼道,“什么有事,你就是想回去多陪你家那个Omega,我们说好的,晚上这几个小时归我,我又不是不放你走,你急什么。”   裴寒皱着眉,控制着语气尽量温柔道,“可我今晚是真的有事,之后好好补偿你,好吗?”   曹子莱有些生气了,他甩开手,喊道,“骗人!你什么时候能补偿我?我都听说了你今天跟人事请了三天假要回老家,你到现在都没跟我提,是怕我不让你走所以想走了以后再告诉我?还是想让我白白等你三天等你回来之后再拿甜言蜜语来哄我?你太过分了!”   曹子莱眼眶红红地道,“你说你家里有个妻子还不能娶我,我忍了,不给我名分让我当你在外面上不了台面的情人,我也忍了,可是你别忘了,你现在这个少将的位置是谁给你的!要不是我父亲,就凭你,能短短几个月就从一个默默无名的小卒当上少将军?有妻子怎么了!这帝都有权有势的alpha哪个不是三妻四妾!我都愿意给你当小了,你还这么犹豫不决,你怕委屈你家里的妻子,就可以只让我一个人受委屈,是吗?!”   裴寒烦躁不已,他只记挂着时间,自己已经迟到许久了,不知道回去以后山昀会不会生他的气,要是好好哄哄,应该能哄好的吧?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裴寒闭了闭眼,主动上前去把情绪不稳的Omega抱住,一边涩情地亲吻他,一边释放信息素,哄道,“怎么可能,我既然要了你,就一定会对你负责,只是我也不能负了我妻子,毕竟他陪伴了我这么长时间,如果没有他的支持,我恐怕都不能来到帝都,也就遇不到你了。”   这一番滴水不漏的话让曹子莱心情平复了些,他最看重裴寒的责任心与身上的担当,让人觉得十分信赖可依靠,要是他为了得到权利与地位毫不犹豫地抛弃了自己原来的妻子,那曹子莱也将看不起他,可正是因为他没有,而且,是曹子莱最初被裴寒的气质所吸引,但是到了现在,裴寒也对他有了好感,这就像是一个双向奔赴的过程,虽然有些曲折,但还是让曹子莱期待向往。   “唔…”摸到敏感之处,曹子莱开始脸红腰软。   与他渐渐沉迷的娇态截然相反的,是裴寒的面无表情,他的动作甚至有些粗鲁,唇齿在曹子莱的耳边摩挲,低沉性感的嗓音诱惑道,“喜不喜欢我?”   曹子莱咬唇,脸红得要滴血,“喜、喜欢…好喜欢。”   裴寒翻身把他压下,抽出皮带,居高临下道,“那以后就不要说这些让我伤心的话了好不好?我也喜欢你,怎么可能舍得让你受委屈……来,把腿打开。”   接下来,山昀看到的,就是如此不堪的一副画面,他死死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即便一墙之隔,那两人根本听不见。   可是那些淫秽的娇声粗喘却能清晰地透过这面特殊的墙体,连同画面,全部被对面房间的人所看见,就仿佛,山昀就在现场,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别人搞在一块。 第122章   裴寒抽身想起来,不想弄在他里面,可是曹子莱缠他缠的厉害,没办法,裴寒只能俯身下去亲吻他,然后泄了身。   曹子莱餍足极了,他全身肌肤泛红,整个人都是一副汗涔涔的娇软姿态,又舍不得alpha走,他有些害羞又忍不住地去摸alpha的精硕的腹肌,羞赧地喊,“老公…”   裴寒应了,“嗯。”   他道,“乖,一会送你回去,还是你今晚想在酒店睡?”   曹子莱闻言有点委屈道,“你每回都是这样,就不能再多陪我一下吗,刚做完就把Omega一个人留下,自己走了,一点也不负责任。”   裴寒却道,“等以后娶了你,就绝对不会这样了,这段时间先委屈你,乖。”   裴寒忽然抬头看了一眼,但他看见的只有洁白的墙面,可是刚刚,他在说要娶曹子莱的时候,好像听见了什么动静。   曹子莱的声音又把他的注意力拉了回去,曹子莱搂着他的脖子,道,“我想要完全标记。”   他这话一说出来,裴寒都愣了,他下意识地拒绝,“不行。”   曹子莱皱眉,“为什么?我都是你的人了,你也说过以后要娶我,对我好,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裴寒跟他解释道,“还没结婚,不能给完全标记,如果以后你遇上比我更好的人了,也不会后悔。”   曹子莱却很倔强,他道,“我不会喜欢别人的,我喜欢一个人一定会从一而终,我连第一次都给了你,以后的一辈子,也一定会跟你在一起,你可不要小看Omega的忠诚度哦。”   裴寒快烦死了,他可只能严肃又不失温柔地劝说,“再缓缓吧,我是为你好,乖,今晚就先这样,我得走了。”   曹子莱背过身去,忽然道,“那你走吧,我看你也不是很想娶我的样子,我爸爸说了,要是你再拖下去不采取行动的话,他就会另外选择更加合适的人选来当我的丈夫,反正我现在也还没被完全标记,就像你说的,我可以后悔,一切都还来得及。”   裴寒顿住了脚步,他叹了口气,转身道,“莱莱,你这是在说气话。”   他走回去,坐在床边,对里边背对着他的人道,“你知道我是心疼你,完全标记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样简单,你会很痛,而且被标记之后,你会被这个标记永远限制,除非经历一场更加痛苦的清除标记手术,那样不仅会损伤你的身体,也会影响你的腺体,严重的有可能你会挺不过去从而丧失了性命!否则,你将永远受到我的信息素的影响,以及压制。”   曹子莱像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他坚定道,“我不怕!我愿意一辈子受到你的信息素影响,而且你也别说得这么严重,信息素的影响是相互的,你也会受到我的信息素诱惑,这很好啊,我们在Omega与alpha天生的吸引之上建立一层更加亲密的信息素牵制关系,你难道就一点都不期待吗?哦,我忘了,你已经标记过一个Omega了……”   在裴寒眼里,曹子莱完全就是小孩子心态,天真且愚昧,只向往美好和浪漫,却并不知道这底下隐藏着怎样的危险。   无所谓了,反正总有一天他会知道,完全标记对于Omega来说,到底是多么重要,乃至于关乎Omega一生的事情。   一A一O继续交合,逐渐融合密不可分的信息素仿佛能穿过墙体,让瘫坐在地上的人死心。   裴寒今晚不会回去了。   进行完全标记后,无论是alpha还是omega,身上都会有一股难以散去的气息弥留,这是信息素结合的一种仪式,要过好几天才能消散,如果裴寒不想被山昀发现的话,那他今晚一定不会回家,更不会陪他一起回去看爷爷了。   他亲口答应过的,可是他又一次,食言了。   后面山昀没有去细想那个送他过来的军官,是怎么知道裴寒和那个omega就在这里的,又是怎么准确地把山昀送回家的,明明他们才第一次见,那个人却仿佛对他的一切都很了解。   很奇怪,可是山昀都不愿再去想了。   他忽然想起好久好久以前的那一天,父母把他锁在房间里,要他嫁给相亲的那个alpha,他不愿意,宁愿纵身从窗户外跳下去,最后伤了腿,而他喜欢的那个alpha,来带他回家了。   他那样孤注一掷地选择,到头来,居然是这样的结果,那年的伤腿之痛,切除腺体之痛,断亲之痛,都比不上现在,被爱人背叛的痛苦。   是啊,他已经切除了腺体,不再是一个omega,他再难怀孕,也给不了alpha易感期的信息素安抚,单凭年少时那一场惊心动魄的爱恋,如何长久?   他的alpha是个野心十足的人,平淡的生活无法安定他的心,逐渐沦为平庸的自己,更不可能成为他的牵绊……山昀早就应该明白的。   可是还是很难过呀,他可以忍受裴寒出轨,装作不知道他在外面有了别的omega,可他只有这么一个请求了,裴寒明明已经答应,可到最后,还是把他丢下了。   山昀走的那天,爷爷在院子里晒药草,他两鬓斑白,抚着花白的胡须对山昀说,“终有一别,本无需牵挂,爷爷只愿昀儿平安健康,若得空闲,也可回来看看,走吧。”   爷爷一直把山昀送出院门,仍站在门口远望,那样的眼神,让山昀至今难忘。   他也是到现在才明白,为什么爷爷的眼里会那样难过与不舍,他肯定,把每一次的分离都当做了永别,所以山昀在知道了爷爷逝世的消息时,才会少了些许遗憾吧。   裴寒从不让山昀了解他的任何工作相关,作为回报,山昀也向他隐瞒了自己的消息。   他知道会有人为爷爷办好葬礼,他只是很遗憾,自己没能赶回去看爷爷最后一眼,爷爷等不到他回家了。   脚下的风很厉,楼层很高,黑漆漆看不见底,这不是那年他家窗外开着小花的草坪,也没有人来带他走。   回忆结束,山昀闭上眼睛,从高楼跳了下去。 第123章   裴寒猛地惊醒,一起身,却发现手臂还被身旁的曹子莱压着。   他看着手机上给山昀发的信息显示,已读不回,是生气了吗?   傍晚还给他打过两个电话,在那之后,就再没有消息了,山昀还从来没有不回他的消息过,是真的生气了?   不行,他得回去看看。可是,身边是才进行过完全标记的omega,要是他离开了,曹子莱回头跟他父亲诉一句委屈,那他所做的……   房门打开,映眼是漆黑一片。顾辰州打开灯,换鞋的间隙听见客厅里有声响,他愣了愣。   走进去一看,婴儿床就放在客厅,里面的小宝宝已经醒了,可是四周却看不见花团的影子。   顾辰州皱眉脱了外套,想要去把婴儿床里扑腾的小家伙抱起来,可是不知道是不是他抱的方法不对,小崽子很不给面子地哭了。   “别哭,是我。”顾辰州僵硬地哄道,手法极不熟练地拍着小家伙的背,愣是拍得小宝咳出泪花。   他不会哄孩子,只好打电话给花团,问问他丢下孩子不管跑到哪里去了,可结果是花团的电话也根本打不通,电话的忙音和孩子响亮的哭声在耳边交响,他快烦死了。   而花团此刻正在和阮圆一起开心地逛街。   阮圆买衣服鞋子,花团买煎饼果子,吃完煎饼感觉口渴,他又去买了水,路边有买荔枝,他也买了来吃,尽管要花钱,他还是很开心。   和顾辰州在一起没这么开心过,和阮圆一起却能,他被外面商业的繁华深深地吸引,甚至没能注意到阮圆的异样。直到时间很晚了,花团担心家里的小宝,想回家,阮圆却还牵着他,一字不提回去。   花团担心他玩得不开心,把手里的草莓糖葫芦递给他,“圆圆,吃。”   阮圆摇摇头,警惕地望了眼四周,欲言又止。   花团看着很迷惑,但是突然,他眼神一禀,转头把阮圆拉进一条巷子里。   花团低声道,“有人跟踪我们。”   阮圆一愣,没想到他会发现,他突然像是看到了希望,握住花团的手,含泪道,“团子,你救救我……”   花团怔住了,但他下意识回握住阮圆的手,道,“别怕,有什么事跟我说。”   阮圆咬牙,不知道该怎样告诉花团自己这段耻辱的经历,只能在花团面前脱下信息阻隔带,他身上属于一个alpha的信息素飘了出来,花团闻到这味皱了皱眉,却没有躲开,他看到阮圆后颈的腺体上,那独属于完全标记的咬痕,惊愕地睁大了双眼。   他没记错的话,阮圆应该是一个完全单身的Omega,没有未婚夫没有男朋友,甚至身边的alpha都少之又少,那他是怎么被标记的?   正想问,小巷深处忽然走出来几个人影,花团默默把阮圆护在身后,并低声道,“快把阻隔带戴上。”   那几个戴着面具的alpha散发出精神压迫,其中一个开口道,“小少爷,您出来玩的时间够久的,该回去了。”   阮圆看起来像是很害怕他们,他躲在花团背后,感觉有股莫名的安全感,花团皱眉道,“你们应该不是圆圆的护卫军吧?你们是谁”   那几个alpha根本不理会他,甚至看起来一点耐心都没有,见阮圆不听话,直接过来抓人,他们没有一起出动,因为他们潜意识里觉得两个Omega根本弱得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但是他们也完全没有想到,花团一个Omega,居然会格斗术!   等到第一个上前的alpha倒下,被花团掐着喉咙用一把短枪指着脑袋的时候,他们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不想他死就别动。”花团冷声道。   他的眼神在黑暗中清明而凌厉,竟然能让这些alpha感受到一丝压力。   “呵,”对面另一个alpha开口,他笑道,“你不会以为抓了他就能阻止我们吧?”   听他的语气,竟是完全不把自己的同伴当回事,然而花团道,“他的生死你们不在意,那外面的巡逻的警察呢?别忘了,我手里有枪,响声一出,你以为你们能这么快逃走?”   那个alpha犹豫了,就是趁现在,花团突然冲上空放了一枪,然后猛地一脚踹开手里的alpha,拽起阮圆就跑,对面的alpha显然没料到刚才这人还用枪声威胁他们,下一秒就立刻开了枪,虽然这一枪没有冲他们身上打,但引来的警察让他们更加恼火。   两个身材娇小的Omega一钻进人群中就像鱼回大海瞬间溜得没影了,只剩几个alpha愣在原地,追也不是,很快又一队脚步声靠近,他们咬咬牙,只能先撤。   花团带着阮圆没有跑远,而是穿了两条小街跑进了商场二楼,躲进一家服装店的更衣室。   阮圆气喘吁吁,花团却又解开了他的阻隔带,心疼地看着上面那个臭alpha粗鲁留下的伤口,他低声道,“谁强迫的你?”   阮圆咬了咬牙,道,“是……霍乱。”   花团蹙眉,“就是你上回跟我说的,你救回来并且收留了的alpha?”   阮圆‘呸’了一声,气愤道,“我瞎了眼,养了一条白眼狼,还被这狗东西反咬了一口,痛死我了。”   花团抿唇沉默一阵,然后道,“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阮圆想说叫这没良心的东西去死,可是他想起霍乱,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了,他反常地道,“我也不知道。”   花团有些惊讶,在他映象里,阮圆一直都是有非常有自己的主见和正义感的人,别人如果欺负了他,那他一定会还回去,但是现在他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竟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花团试探着道,“那你要告诉你的家人,或者上报Omega联盟吗?”   阮圆幽幽地道,“那他就死定了。”   花团心里猜了个大概,继续道,“那你今晚要不要跟我回去,还是你要回家?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刚才那些应该是他的人,你家已经被他霸占了,对吗?”   阮圆点点头,但对于要不要跟花团走,还是回去面对那个家伙,他又犹豫了。   花团叹了口气,道,“圆圆,你喜欢上他了。” 第124章   阮圆一愣,下意识否决,“不可能,他不是什么好人,我怎么可能喜欢他!”   花团道,“我希望是这样,圆圆,你听我说,现在我们连他的真实身份是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能再回到他身边,他现在霸占了你家,早晚会被发现的,你跟我一起,我保护你,去通知你的家人,上报联盟吧。”   阮圆皱起眉,犹豫不决,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可他心里其实觉得,霍乱并不算太坏,至少他现在除了强占自己,其他事情都对自己很宽容,甚至跟他说自己闷了要出来玩,他都放行了。   一番挣扎过后,阮圆摇了摇头,他道,“我想亲自去弄清楚,霍乱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现在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团子,我觉得他还没有坏到不可救药的地步,他还有救,我想去尝试一下。”   出乎意料的是,花团没有再劝他,而是道,“好吧。”   花团道,“但是你要随时和我保持联系,一出什么事情要立马告诉我,我会尽我的一切去救你,好吗?”   阮圆感动地点点头,“团子,你今天真是太帅了,我居然都不知道你原来还会打架,你是怎么把一个alpha打倒在地的,快到我都没有看清楚你的动作,也太厉害了吧!”   花团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没什么,小时候就开始学习,只是用来防身的,刚才是趁那个人不注意我才能偷袭成功。”   阮圆点点头,由衷地说了一句,“你跟我认识的一个人真的很像,当初见你的第一眼,我差点把你认成了他。”   花团眨眨眼,道,“那现在呢?”   阮圆笑道,“现在,越看越像,你完全就是他嘛!”   两人对视一阵,阮圆眼眶微红,他轻轻叫了一声,“浅歌。”   花团笑着,也湿润了眼角,他笑着应了,“圆圆,好久不见。”   其实在当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相互认出了彼此。   十二点过后,花团回到了家。   他打开门,看见里面灯光通明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要遭,果然,顾辰州一身戾气地走到玄关口,冷冷地望着他,道,“你还知道回来。”   花团被他凶得有些怕,可他也没有地方躲,只有怀里那只半人大的奈其兔子玩偶,他把下半张脸都埋进去,消极抵抗。   顾辰州看见他这副怯懦又事不关己的模样很生气,他冷声道,“把小婴儿独自丢在家里,自己则跑出去玩,你良心何安?要不是定位追踪到你的位置,最后发现你在逛街,我差点以为你被人绑架了!”   顾辰州嗓音有些大,吵醒了他好不容易才哄睡着的小宝,婴儿的啼哭又从卧室内传了出来。   顾辰州转身进屋去抱孩子,花团听见宝宝哭了也着急,可他刚要进去,顾辰州训斥道,“站在那!我让你进来了吗?”   花团僵在原地。   顾辰州抱着宝宝哄,可他根本不会哄孩子,之前好不容易让宝宝安静了,也是因为宝宝自己哭累到睡着,可即便这样,他也不让花团看一眼孩子。   花团又急又气,也很伤心,顾辰州不让他看孩子,也不准他进屋,那他离开好了。   他赌气转身要走,顾辰州皱眉叫住他,“站住。”   他抱着宝宝走过去,居高临下道,“你就是这样当爸爸的?孩子哭了你却想一走了之?”   花团很委屈,他也有点想哭了,“是你自己不准我看宝宝…”   顾辰州不悦道,“那我有让你走吗?”   跟他简直说不通,顾辰州把宝宝递给他让他来哄,看见他手里的兔子玩偶也没好气,接过来直接丢在地上。   花团一直看着他的兔子,当奈其兔子摔在地上的那一瞬间,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也被重重摔了一下。   他刚怀孕那会,家里所有的积蓄都拿来买了新房子,没有多余的钱了,他们很穷,因为很多种原因,失忆的顾辰州只能每天去工地上干点体力活挣钱补贴家用。   他穿着很脏的衣裳,满脸留着汗,可是他会在口袋里藏一颗彩色的糖果,每天回家带给他的omega吃。   那时候的花团还是不那么会表达自己,不会说自己喜欢吃糖,想要和其他omega一起玩,还想要一只属于他自己的玩偶娃娃。   可是那时候顾辰州都知道,怎么会有omega不喜欢吃糖,不喜欢漂亮的玩偶呢?他的omega从小懂事到大,从来不会主动索取这些东西,也不会自己花钱去买这些‘不必要的消费品’,可是,他能感受到当花团收到他给的第一颗糖果时,眼里有多么无措和惊喜。   他还欠一只玩偶,那一天他们一起骑车去散心,回来时路过一家精品店,花团一眼就看中了那只长耳兔子玩偶。   那是时下最流行的奈其兔子,可价格很高,顾辰州买不起。   后来,花团心心念念了有多久,顾辰州就筹备了多久,终于,那个天大的喜讯降临,花团怀孕了,顾辰州激动无比,他不知道该怎么对自己的omega好,只是在一瞬间,想到了那只奈其兔子。   于是他攥着他们这个月大半的生活费,要去给他心爱的omega买他最喜欢的那只玩偶兔子。   可他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留下怀孕的花团一直在家里等,最后等来他失踪的消息。   顾辰州离开前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给花团买他最喜欢的奈其兔子,可是现在,他把兔子摔在地上,对花团恶言相向。   花团突然有些受不了了。   他把孩子推到顾辰州面前,然后捡起那只兔子,头也不回地跑进房间,把门锁上了。   任顾辰州在外面怎样惊愕生气,他不开门也不加理会,他只是动作很轻地拍他的玩偶兔子,轻声地,怕吓着它似的,道,“没事了,不疼了,没事的…”   他在哄一只不会说话的兔子,同时,他也在哄自己。 第125章   花团又回到了之前自己一个人带孩子的枯燥生活,电视上开始更多地播放时政,顾家二子夺位之争越演越烈,自从大少爷顾郁深回到帝都之后,军队的行动力大大提升,敌寇接二连三被捕,民众无一不欢呼雀跃,反观顾辰州的处境,就没那么好了。   他如今在国民心中的地位一落千丈,但在贵族阶层当中,还是有很大一部分支持者,这些人追随他的主要原因,是最近他和陶家最小的嫡公子的关系愈发密切,眼看着就要有联姻的趋势。   媒体各种捕风捉影,甚至开始大肆报道顾陶两家即将联姻时,似乎所有人都忘记了,顾辰州还有个隐婚妻子,甚至他的第一个孩子都已经足月了。   然而妻妾成群在他们这个圈子是何等常见,已经没有人在意,甚至在他们眼里,陶悦才应该是顾辰州最般配的正室夫人。   花团对此,只是沉默地选择关掉电视。   头发有些长了,散下来时不时会遮到眼睛,花团用一根发绳把头发扎起来,顿时清爽了很多,他坐在落地窗边,摸出那把银色手枪,这把枪不同于普通的枪型,它体型较小,外表也更为美观,更适合藏匿,虽然破坏力没有军方用的武器那样惊人,但是用于自保,已经足够了,它对于使用者的温和度,让Omega也能接受并使用它,综合来看,可以说是为Omega量身打造的一柄防身利器,这样的武器在市面上是没有的,花团手里这支是唯一一支,也是由他亲手打造。   他早年就已经开始研制各种轻便又具有威胁力的武器,但是在桃源小镇,它们完全没有用武之地,花团绝不会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在帝都,在他的alpha的地盘上使用它。   他已经对alpha来保护他彻底失望了,他需要自保,需要靠自己。花团的目光落在角落的那个柜子里,那里装着一个具有极高配置的机器人。   花团道,“小团,重新启动。”   黑夜中,‘叮’的一声响起,随后是久违的机器人声,“小团在,主人有何吩咐。”   花团看着朝他靠近的圆滚滚的小机器人,道,“从今以后,你就叫滚滚,并且删除你前任主人的信息,往后,你就只听我一个人的命令。”   小机器人道,“是,主人~”   花团起身打开灯,对地上小半人高的机器人吩咐道,“去把我藏在房间枕头底下的空间储藏手环拿出来,再调出你的各项机能和配置给我看,我要对你进行一个全面的改造。”   滚滚配合着花团,发出高兴的声音,“好的,主人~”   顾子安在摇篮里试图翻身,他听见花团的声音,很想凑过去,但他转不动,只能转着脖子眼巴巴地望着花团。   花团笑着碰碰他的小脸蛋,道,“你以后也自己也要乖,要听话,知道吗?”   小子安听不懂爸爸在说什么,他挥动两条小胳膊,想要花团抱抱他,花团却没有如他的愿,而是道,“乖乖在一旁看着,爸爸要重新开始工作了。”   阮圆的别墅里,最终小少爷还是回到了这个不情愿回来的地方。   霍乱还是那一身打着领结的管事西装,笑着对晚归的少爷道,“十二点半了,您足足晚了三个小时,该拿您怎么办呢?”   阮圆看着他就来气,一屁股坐到沙发上,道,“要你管?我什么时候回家关你什么事儿?严煦呢?你把他给我叫来。”   霍乱低低地笑了两声,走近俯身道,“小少爷,您恐怕还没有认清楚形势,现在这栋屋子里,可全都是我的人。”   他挺直身板,又道,“不过我对小少爷一向是很敬爱的,既然你想见严煦,我就把他叫过来。”   一个眼神,就有人把被打得满身伤痕,嘴上还缠着透明胶布的严煦拉了上来,他这副奄奄一息的样子,让阮圆立马站了起来,忍不住颤抖地走近,却被霍乱挡在面前,霍乱道,“脏,小圆圆,别靠得太近了,我这人容易吃醋。”   阮圆气得身体发抖,几乎是吼出来的,“你凭什么把他打成这个样子?!”   “凭什么?”霍乱眼底泛起冷意,“就凭他是叛徒,就凭顾辰州来的那天,他偷偷地想告诉顾辰州,我是逃犯。”   霍乱挥挥手,手下立刻把严煦拖走了,严煦那不甘以及挣扎的眼神,阮圆不忍心看,他转头瞪着霍乱,霍乱也盯着他,道,“前阵子外族入侵,在偷偷潜入帝都之前,他们就已经在城外多地展开了屠杀,只不过帝都为了安抚民众,没有公布伤亡情况,我就是从那场屠杀中逃出来的,只不过因为我想活命,抢了武器召集一些跟我一样想活下去的人逃亡,就被政府认定是叛军,我有错?”   阮圆咬了咬牙,生气地推了他一把,忍无可忍道,“你当我这么好骗的?”   他指了一圈这屋里各个地方把守的人,怒道,“你丫召集难民召的全是一群alpha?而且你管这一个个体格强壮打架不要命的男人叫难民?”   霍乱默默补了一句,“倒也有beta。”   阮圆更气了,吼道,“有区别吗?你还不都是在说谎话,拿我当傻子哄呢?”   霍乱耸耸肩,完全没有刚才说自己是难民时的严肃悲壮,道,“我说了你又不信,宝贝,我真的不是坏人。”   阮圆气得冷哼,“继续编。”   霍乱无奈道,“好吧,随你怎么想,但是现在这么晚了,你该上床睡觉了,宝贝少爷。”   阮圆顿时警惕地看着他,往后退了一步,“我自己回房间,你走开。”   然而一股强势的信息素突然冲他而来,阮圆瞬间就腿软了。   霍乱搂住他的腰防止他摔倒,并顺势贪婪地在他脖子上嗅了嗅,哑声道,“宝贝,有没有觉得我的信息素越来越好闻了?这是完全标记的功劳,全世界只有你能喜欢,你也好香,小玫瑰,快跟我回房间吧,我要忍不住了。” 第126章   夜深了。   躺在床上的霍乱突然睁开眼睛,他看了眼怀里熟睡的Omega,低头亲吻他的额头,然后抽出自己的手臂,翻身下床。   苍白的月色之下,院子里已经站满了人,两两对峙,霍乱走过去,手下自动给他让路,他站到前面,看着眼前的人,语气不太好,“干什么?大半夜不睡觉,跑到别人家院子里,想闹事?”   “哥。”对面领头的人忽然叫道。   他从黑暗中走到月色笼罩之下,摘掉面具,露出那张与霍乱竟无二般的脸,冷声道,“你在这里待的时间太长了,是什么牵绊住你?瓦木萨多那家伙发了疯一样地找我们,连顾狗也嗅着气味找到了我们好几个藏身地,你在这里躲不久了,我准备过几天把手里的诱饵抛出去,趁他们乱,逃出地球星。”   霍乱皱起眉,“我们的飞船已经坠毁了。”   那人道,“这不过是小问题,哥,问题是,你现在不想走了?”   霍乱突然笑了,他道,“我们四海为家,流浪这么多年,你什么时候见我留恋过哪个地方不想走?只不过我还有点事情需要处理……”   霍听山突然笑了,只不过他笑容森冷,眼神让人不寒而栗,“是那只Omega?你已经把他标记了,怕什么,既然还没玩腻,那就把他一起带走,你到底还在犹豫什么?”   霍乱忽然警惕,他道,“我奉劝你,别再擅作主张,我会尽快把事情处理好,地址发给我,到时候我去找你,剩下这些天你就别给我出现了。”   霍听山耸耸肩,他已经转过身,却忽然回头,冲霍乱笑了一下,“哥,你心软了,你教我的,心软的人不会有好下场,我不想你死在我前面,所以我给你三天,三天后,你那只Omega,就会是我的猎物。”   他撂下话就走,干净利落,院子里瞬间只剩下霍乱的人,他对于霍听山的行为很不满,一脸阴沉地回到别墅,打开房间门,见到床上熟睡的Omega,还有一屋子弥留的交合腥香,心里那点不快瞬间烟消雾散。   没有人能威胁他,但是,霍听山说的也没错,他的确该走了,可是阮圆,他该拿他怎么办呢?   时间一晃就是清晨,阮圆揉着眼睛醒来,头顶是熟悉的慵懒又沙哑的男声,“醒了?昨晚睡得挺香啊,打雷都没吵醒你。”   阮圆刚醒来还有点迷糊,问,“晚上下雨了?”   霍乱笑了笑,“没,是你打呼噜了。”   阮圆一瞬间反应过来他在捉弄自己,生气推他,“下去,我说了你不准睡的我床。”   霍乱纹丝未动,笑道,“我连你都睡了,睡你的床又如何?”   阮圆气得说不出话,霍乱在一旁没良心地笑,却悄悄释放自己的信息素安抚他,他道,“宝贝,你还没告诉我,我的信息素闻起来是什么味道的?”   阮圆挑眉,“你自己不知道?”   霍乱道,“只有你能知道,劣质alpha信息素混乱,我分不清楚,只有已经和我完全结合过的伴侣才能闻到,也就是宝贝你。”   他一提起结合阮圆就忍不住发脾气,他讨厌别人强迫他,冷冷道,“你自己慢慢闻去吧!”   阮圆发现今天的霍乱有些反常,他把自己的手下都遣散了,把原本别墅里的佣人都找了回来,不知道他时用了什么办法,这些佣人突然被辞退又突然被请回来也没有任何疑惑,依然像往常一样做自己的工作,而霍乱,依然是阮圆的管家。   阮圆坐在圆桌边喝下午茶,霍乱就在一旁帮他摆放甜点,阮圆示意他在自己对面坐下,看着霍乱惊讶的眼神,阮圆道,“我给你一个机会,你如果诚实交代一切,我就让你继续留在我身边,我也不会报警。”   霍乱装傻道,“少爷想要我交代什么?”   阮圆眼神冷冷道,“你是谁,来自哪里,有什么目的?”   霍乱无辜道,“我跟您说了,您不信我。”   阮圆道,“你再说一遍,这一次,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信你,但我希望你能对我诚实一点,我这人,最讨厌别人对我说谎。”   他把最后一句话咬得很重,霍乱沉默了。他足够了解眼前的Omega,见他神情严肃,一脸认真地看着自己,就知道,这是阮圆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   他想了想,整理着措辞道,“我不知道别人怎样看我,但我觉得,我不是个坏人,我所做的一切都发自内心,没有对不起谁,别人负我,我便负人。我……是个孤儿,当初第一次见面时我没有对你说谎,我的确进过黑市,也曾经差点被人贩子拐卖,我没有身份,流浪居无定所,政府容不下我,我只是想,我只不过是想努力活下去,我是一个劣质alpha,但我只是……”   他越说越乱,说到最后,话里话外都透露着难过,阮圆一开始还很严肃地审视他,可到了最后,阮圆忍不住起身,走到他的身边,道,“劣质alpha怎么了?你做你自己就好,这个世界本就有诸多不公,我加入Omega联盟也只是想给那些被权力与世俗压榨的人以一些微薄的帮助。”   “那你的那些手下呢?”   霍乱道,“他们是自愿跟着我的,官场势力,上流社会已经基本定了型,他们想要出人头地又没有身份背景,太难了,他们只是想跟着我闯一闯,看能不能又一丝的机会。”   阮圆道,“原来是这样。”   霍乱有些惊讶,“你真的信我?”   阮圆道,“我刚才说了,不管你说什么,我都相信,希望你没有骗我,否则,我会恨你。”   “好了,现在我知道了,我会尽我所能去帮助你和那些愿意跟随你的伙伴,我会帮他们另外安排住处,你就不要让他们再在我的屋子里乱晃了,我不喜欢看到那么多陌生男人在我家。”   阮圆见他还坐在椅子上,上前牵起他的手,道,“走啊,发什么愣,对了,我的那些护卫军呢?你把他们弄到哪里去了?”   霍乱咽了咽口水,眼神闪躲道,“我放了药,把他们关起来了。”   阮圆走在前面,闻言哼道,“你可真行,赶紧把人给我弄回来,他们已经守了我三年了,一下子都不见,我还挺不习惯的。”   霍乱看着阮圆的背影,此生难得地心生愧疚,自责已经流露到了脸上,他该怎么跟阮圆说,那一百多号人,早就已经被他……填坑埋尸了。 第127章   “……霍乱,霍乱!”   霍乱猛然回过神,发现阮圆正不满地看着他,“叫你也不应,发什么呆呢?过来帮我换衣服。”   看着眼前人背对着自己伸展手臂,等着自己帮他换衣服的模样,霍乱忽然想起两人初见面时,阮圆连脱个外套都要他回避,被他不小心撞见脱衣服,还会红着脸羞愤地凶他。   霍乱走上前,帮他娇贵的小少爷换好衣裳,随后两只手握上那不盈一握的小软腰,他清楚地感觉到胸前的人儿身子抖了抖,却意外地没有挣扎,这简直就是在放任他的得寸进尺。   霍乱笑着用下巴蹭着Omega柔软的头发,随后又用脸去蹭他的脖子,再轻轻地咬一咬耳朵,霍乱敏感地捕捉到一丝不由自主泄露的玫瑰花香,甜蜜芬芳,显示着它的主人此刻心情其实并不赖。   霍乱唇角勾起一抹坏笑,他把阮圆转过来,收获一枚正害羞又恼怒的小Omega娇羞嗔怒的眼神,一双手还无用功地抵在自己胸口,霍乱抓住他的手,问了一个问题,“宝贝,你喜欢我吗?”   阮圆微微一愣,随后瞪他道,“我讨厌死你了!”   霍乱笑道,“怎么又生气呢?我可爱死你这口是心非的样子了。”   阮圆一向嘴硬,他推开霍乱,整理好自己的衣服,道,“谁口是心非了,你不顾我的意愿强行标记我,我恨死你了!”   霍乱挑眉,“哦?那可怎么办才好。”   “怎么办?”阮圆转过身,直直地盯着他,皱眉道,“自己做的事情自己负责,你别想跑,等我想好怎么跟我父亲说了,我就公布我们的关系,再商定好合适的日子,你入赘。”   霍乱一愣,随后冷道,“你说什么,入赘?”   阮圆看着他,道,“不然呢?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只是现在的确是这么个情况,你没有亲人朋友,甚至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和家里人介绍你的身份,处理这件事情最好的方法,只能是你入赘,这样,我父亲才……”   霍乱道,“不可能。”   不等阮圆说完,他就直截了当地拒绝,他欺身上前,压迫感十足地向下俯视阮圆,皱眉道,“我宠着你,愿意陪你玩贵少爷的游戏,但你不要得寸进尺,Omega就是Omega,哪怕我是劣质alpha,你也不要妄想能爬到我头上来,挑战我的尊严和底线,这次就算了,刚才的话,我就当你……”   “说这么多,你就是不想负责,对不对?”,阮圆也不是个耐得住脾气的,霍乱生气了,他比霍乱还要气,“我都说了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不然你拿什么娶我?!”   一而再地被打断,霍乱已经丧失了耐心,他冷笑道,“谁说我要娶你?”   阮圆忽然愣住,“……你说什么?”   霍乱盯着他的眼睛,残忍地又重复了一遍,“你真以为我叫你一句少爷你就能命令我了?我有说过我要娶你吗?别太自以为是了!”   阮圆从很大的震惊心痛中回过神来,咬着牙点头,“好,好!我真是瞎了眼以为你会负责,以为你对我……好,你不想娶我,我还不愿意嫁给你呢!跟着你一穷二白,有什么好的?你给我滚出去,滚出我家!”   “你再给我说一遍!!”   阮圆推他一把,反被霍乱掐住脖子压倒在床上,alpha的怒火伴随着信息素的飙升缠绕在阮圆身上,让他濒临窒息,忍不住地发抖,可他一向性子倔,死死咬牙瞪着霍乱,不屈不挠的模样彻底激怒了alpha。   霍乱骤然松手,不等阮圆喘上一口气,他的衣服瞬间被撕扯得稀碎,阮圆瞪大眼睛,“…你要干什么?住手!呜…”   霍乱双眸猩红,扯掉了自己的皮带,对付阮圆这样的Omega,就该用最他最讨厌的,最简单粗暴的方式!   阮圆手脚并用,拼命挣扎,可是alpha的力量对他来说简直就是灾难,他只有被迫承受的份,“…住手,住……啊!”   霍乱呼吸顿时粗重,他抿着唇,晦暗的眼神落到了Omega脆弱的腺体上,那上面还留着他的标记,让人看着就想再咬下去,事实上,他也的确这么做了,他几乎是瞬间就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快乐,爽得他头皮发麻。   可对于阮圆,这场毫无怜爱的侵犯就显得没那么好过了。   事后,霍乱穿好衣服,面无表情地掏出一大笔钞票,丢在阮圆身上,道,“我不娶你,但钱可以给你,看在你让我爽了的份上,我会再打一大笔钱给你,管家的游戏我也玩腻了,就这样吧,以后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说完,他就打开房间门离开了,留床上满身狼狈的阮圆一人,阮圆忍住眼泪,屈辱地把脸埋进被子里。   那晚霍听山找过来时,霍乱还有所犹豫,毕竟阮圆对他不错,也是这么多年来自己唯一合眼的Omega,他想对他好一点,想把他带走,可他知道阮圆的性子,他们的爱意没有浓重到阮圆愿意放弃现在的一切跟他去流浪的地步,但强行把他弄走,又怕Omega生气,毕竟跟在阮圆身边这么些天,他亲身体会到了Omega是一种多么脆弱的生物。   亏他还满心满眼地为阮圆考虑,为他犹豫不决,可是阮圆呢?让他入赘?这对于一个alpha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去他的吧!   这场争执来得很及时,那时候霍乱对阮圆说,自己不是个坏人,他说谎了,他就是,他不想要阮圆这个担子,他就是不想负责,卸下阮圆,他感觉一身轻松,为此,他还抽完了一包烟,用差点呛坏的嗓子,给霍听山发去讯息,他对之前霍听山威胁他的事情很不满意,话里坏外都是烦躁的语气,并且丝毫不提阮圆。   他不知道,阮圆因为他,气得一整天没吃下饭,连水都没喝,佣人端上他最喜欢的宵夜过来时,他看了一眼就反胃,忍不住吐了。 第128章   机器改造已经全部完成,可是由于花团这段时间太过于沉迷机械,小宝不小心着凉感冒了。   看着平日里活泼的小宝贝难受委屈道模样,花团很自责。   他只会处理大人的伤口,对于小孩生病完全束手无策,小婴儿这么脆弱,肯定不能对他乱用药材,没办法,花团只能带着孩子出门去医院看病。   晚春天气还是多变的,白天气候宜人,晚上又开始降温,花团带着宝宝做完检查,买了点药,然后用小毯子把宝宝包裹好,迎着风走了出去。   自上次偷开了顾辰州的车跑出去后,顾辰州就禁止了他再动他的车,花团平时不常出门,倒也没有觉得不方便,但是现在抱着宝宝又打不到车的时候,他还是有点生顾辰州的气的。   果然是最需要他的时候他不出现,不该出现的时候,他又出现在眼前,还是跟别人在一起。   “风有点大了,当心着凉。”顾辰州慢了一步,递出手臂让身后的人挽着,眼神和语气都是与往日不同的温柔。   他身后身材纤细的人,也就是陶悦,含羞带笑地点点头,“嗯。”,然后自然地挽上alpha的手臂。   两个人眼中好像只有彼此,全然看不见身旁那些把他们围得水泄不通的保镖和记者。   一阵冷风刮过,顾辰州帽沿下的碎发被吹动,他只是随意地看了一眼,却很快,瞳孔微微睁大。   仅仅一条街的距离,他看见了他的妻子和孩子。   花团平时都不愿意直视他,这一刻,却冷冷地盯着他看,怀里的小宝宝不安分地伸出一只手揪他被风吹乱的头发,花团才收回目光,把宝宝的小手塞回小毯子里,不让他着凉。   顾辰州只是看了一会,便很克制地回过头,脸色很平淡,淡到媒体几乎都没有发觉他刚刚那一瞬的怔忡。   他带着身旁的omega离开,花团也抱着宝宝走了,两个人背对着背,隔着一条遥不可及的马路,背道而驰。   顾辰州和陶悦手挽手亲密相处的照片很快便被各大媒体争先报道,不多时便登上了全国头条,虽然顾辰州之前因为指挥不利让帝都几次陷入灾难,而导致他的地位在民众心中下降,但国民偶像,世家贵公子陶悦的不离不弃,又让顾辰州峰回路转,支持率不断上升。   顾辰州回到家时,花团正在吃饭。他走过去,花团便忽然起身,端着碗坐到沙发上一个人默默吃饭。   换作平时,顾辰州也应该早就习惯了,可那天那一个场景被花团和孩子撞见,的确让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现在看花团的每一个与平常无异的举动,都感觉他在怨他。   可他没办法解释,因为,花团所见到的,就是事实,只是花团不问,他就可以不说,等到时机成熟了,再告诉他。   “宝宝发烧了,那天你没回来。”,气氛正沉默着,花团突然开口打破了平静。   顾辰州有些惊讶,他皱眉快步走到摇篮面前,边道,“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花团吃完了,把碗筷放好,才平静地道,“我带他去看了医生,已经好了,你那么忙,就算给你打了电话你也不会接的。”   顾辰州听着这话总感觉花团是在怪他,他忽然又想起那天在街上看见花团,他就那样一个人抱着宝宝,身边也没个人跟着,没有带车,似乎是自己走回去的。   那家医院算不上太远,但走路过去也要花一定的时间,何况花团还抱着宝宝,身上还带了东西,走了一路,肯定很累吧。   他想问花团为什么不叫人或者是自考开车去,却忽然想起他把花团从阮圆家带回来那天说过,不准他再动自己的车。   顾辰州咽了咽,有些后悔了,他把钥匙都找出来放在桌上,道,“以后出门就开我的车去,你会驾驶,这样也方便,开哪一辆都可以。”   花团没接也没说什么,而是忽然问道,“如果把宝宝送回顾宅,会有人照顾他的吧?”   顾辰州微愣了一下,随后蹙眉道,“你想把他送回去?为什么?”   花团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神色不明道,“我太累了,带不好他,想休息一段时间。”   顾辰州看他满眼疲倦,原本想说宝宝还小,待在母父身边更为合适,现在也说不出口了,他道,“只要你舍得。”   这是同意了,花团朝小摇篮那看了一眼,狠了狠心,道,“明天就送走吧。”   顾辰州顿了顿,继续往书房走去,只不过他关上门之前,花团听见他已经在给老宅的管家打电话了。   花团走到摇篮边,看着自己的小宝宝,叹了一遍又一遍,最后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只在他眉心落下一个吻,还有一滴很快消逝的眼泪。   办公室内,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笑着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口,动作从容优雅,但整个办公室内的其他人,却压抑得一点都不敢发声。   顾郁深扫视一边眼前的手下,笑了笑,道,“三四年过去了,人还是会变的,我原以为辰州会用更强硬地方式夺回他失去的,结果我猜错了,三年的安定软了他的骨头,主意竟然打到一个omega身上去了,陶氏,呵,真是锲而不舍啊。”   他又看了一遍,忽然疑惑,“怎么好像少了一个人,那个叫什么……噢,裴寒呢?”   站在他身侧的黎苍俯下身,道,“大少爷,裴寒家里好像出了什么事,这些天都没有过来。”   顾郁深点点头,道,“你该早点告诉我的,他家出了什么事?”   黎苍道,“听说是他的omega失踪了。”   那晚有人看见一个身形很像山昀的人爬山顶楼,在楼顶坐了很久,双腿空荡,看着都吓人,可是等人打电话报警叫来警察时,人却没了。   天台上找不到踪影,底下更是没有一点跳下来的痕迹,更奇怪的是连监控都找不到他去了哪里,好端端一个人,就这样凭空消失。   大家都觉得这事诡异,只有一个人,山昀的alpha,他快疯了。 第129章   当天的监控录像回放了成百上千遍,甚至连山昀是怎么搭乘电梯走上天台的,裴寒都一个脚印都不差地演练了无数遍,可还是找不到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的确是有人篡改过监控录像,但是对方的手法太高明,我们小区的技术人员根本破解不开,连科研院的人过来看了都无计可施,您还是…”   社区管理人员不厌其烦地第二十三次跟裴寒解释,但裴寒一个肃杀的眼神过来,他被吓得噤声。   裴寒已经好几天没合眼了,他眼里布满红血丝,头发乱糟糟也地顾不上打理,胡子拉碴整个人透露着一股想杀人的堕落与颓靡。   他语气怪异地道,“…我老婆丢了,现在生死未卜,你的意思是,让我算了?”   管理人员出了一身冷汗,连忙道,“对、对不起长官大人,我不是那个意思……”   裴寒看见他们就心烦,一个个都是白养的废物,这么大一个活人在社区丢了他们都发现不了,裴寒皱眉道,“滚。”   把人都赶走之后,裴寒独自盯着电脑屏幕,画面定格在山昀坐在天台边缘,离跳下去结束自己只有一念之差,那时候,裴寒不在现场,但他现在无论看多少遍录像回放,都还是觉得心惊胆战。   山昀怎么那么傻?他有什么想不开的?有什么事为什么不能和自己说,非要用这么极端的方式来报复他?   是因为他食言了吗?是因为他答应了回家陪他一起去看爷爷却没有做到吗?   裴寒想不明白,如果单纯是因为这个,那曾经他也食言过很多次,后来也都解释过了自己是临时有任务实在抽不开身,他以为山昀会理解他,因为他每一次都是这么做的,可是为什么这一次,偏偏不能呢?   他的山昀,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他真的是没有办法了,才会来找到祁沐。   “山昀?”,祁沐放下茶杯,忍不住笑道,“你的omega失踪了,你怎么会觉得,我知道他的踪迹?”   裴寒在他面前,已经没有了身为少将的架子,甚至态度比当初山昀给诺兔治病那会还谦卑,或者说是已经有点心如死灰了,他道,“我希望您能帮我,就看在……他曾经也帮助过您的妻子的份上。”   祁沐叹道,“我欠他一个人情,但并非是我不想帮你,而是我也无能为力,这件事情到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很显然,要么,是你们得罪了什么人,山昀已经遇害,要么,就是背后有一只高深莫测地手把他抓住,藏了起来,连你我都不能发觉。”   裴寒下意识地就逃避了他说的第一种可能,咬牙道,“你说的是曹子莱,他的父亲?”   祁沐有些怜悯地看着他,道,“这么容易被猜到,你不会真以为是他吧?我虽然对你们这三角恋没什么探听的兴趣,但也略有耳闻,曹将军答应把自己的宝贝小儿子许给你,并且在此之前没有逼着你休了你原来的omega,就已经完全可以排除了嫌疑。”   “况且我不认为,连科研院的人都解不开的谜题,会是曹将军手下的人做的,这不太……”   “老爷!老爷!不好了,夫人又犯病了,您快去…”   管家急冲冲地跑过来,打断了他们都对话,而一向遇事淡定自若的祁沐,竟然顿时站起身变了脸色,连他最重视的礼节教养都不顾,把裴寒丢在客厅转身就走。   然而他还没上楼,一个身影踉踉跄跄地就突然从楼梯口冲了下来。   “…滚开!滚开!都别碰我!都离我远点……离我远一点!我的阿沐呢?阿沐、阿沐在哪?呜……”   祁沐瞳孔地震,眼看着诺兔自己把自己绊倒从楼梯上滚了下来,他拼命冲上去把人接住,自己险些被冲撞倒,还是抓紧了楼梯扶栏才没让两个人都摔下去。   然而诺兔的状态还是很不稳定,他甚至认不出祁沐来,被男人一碰就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身体巨颤,双膝下弯就要给祁沐下跪,“求求你…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把钱、钱都给…我有、我有alpha的,他马上就来接我了呜……阿沐,阿沐在哪里……”   祁沐的表情像是痛苦得要死去,他紧紧抱着诺兔,努力镇定下来安慰他,“没事了,没事了,我在这里,阿沐在这,别怕……”   可是诺兔已经完全魔怔了,丝毫听不进去祁沐说的话,只是一味地跪地痛哭求饶,祁沐咬咬牙,狠心把他打晕。   祁沐低声吼道,“管家!快,把药拿过来!”   不用他说,管家已经熟练地拿了药在一旁焦急地等着了,见诺兔被祁沐稳定下来,连忙把药管递上去。   药剂被针孔推进诺兔体内,在等他苏醒的时间里,祁沐就半跪在楼梯上,抱着他等他醒来,整个别墅的佣人似乎也已经见惯了这样的场面,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活,默契地保持着沉默。   只有裴寒是被突如其来的场面所惊讶到了,当初山昀悄悄跟他说诺兔不太对劲的时候,裴寒没怎么放在心上,他以为诺兔不过就是被撞了脑袋失智了,才会宛如孩童一般,但当他看见祁沐对诺兔注射药剂的时候,他就明白了当初山昀对他说的,的确不对劲。   诺兔很快醒来了,他在祁沐怀里先是懵了一下,随后道,“沐、沐沐,我们为什么睡在楼梯上呀?”   祁沐终于扯出一点笑脸,道,“因为你吃胖了,我抱你抱不动,在楼梯上休息一会,没想到你就睡着了,以后不叫你小兔子,改叫你小猪吧。”   诺兔有点气,脸颊鼓鼓的,他反驳道,“那是、是你没锻炼,都抱不动我了,你才是小猪,小懒猪,哼。”   祁沐亲了亲他的额头,笑道,“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乖,抱你去楼上再睡会,一会饼干烤好了再叫你下来吃。”   诺兔瞬间就开心了,他正想说自己要躺在床上吃,却忽然看见客厅里有个陌生的男人,他抖了抖,表情害怕地道,“…他是谁?”   被点到的裴寒很惊讶他居然不记得自己了,祁沐回头看了一眼,还没来得及解释,诺兔就攥紧了他的衣服,受惊似的往他怀里躲,嘴里不断重复,“他是谁!” 第130章   祁沐皱起眉,抱着诺兔上楼进了房间。   把人放在床上,诺兔还是很害怕,揪着祁沐的衣服不让他离开半步,很委屈地道,“你怎么、怎么让陌生人进我们家里…”   祁沐搂着他解释道,“是我的客人,没事的,别怕。”   即便知道诺兔不能感受到,祁沐还是释放起了信息素,想要安抚他受惊的小妻子,他主动解开自己的衣领扣子,露出白皙的脖颈。   诺兔的眼神一下子就变了,期盼又有点小心翼翼地看着祁沐,祁沐温柔地摸摸他的脑袋,道,“咬吧。”   诺兔闻言舔舔两颗小虎牙,瞳孔的颜色也逐渐变红,然后张口对祁沐的脖子咬了下去。   他很懂事地咬得很轻,因为他知道祁沐会痛,他克制地小口小口地嘬,像小孩喝奶一样,祁沐神色微变,搂着他腰的手慢慢收紧。   诺兔吃饱喝足还打了个饱嗝,祁沐想哄他乖乖睡觉,诺兔却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掀开被子坐起来,道,小脸严肃道,“我还没刷牙呢!吃完东西不刷牙就睡觉,会坏牙齿的,我可不能长蛀牙,不然下次那些小朋友来找我看病,都不会听我的话了。”   说完,他就自顾自地下了床,然而走到一半他又开始疑惑,“可喝血会坏牙吗?我都舔干净了…”   祁沐脸色僵硬地走过去牵他的手,道,“不会,你现在该好好休息。”   诺兔听祁沐的话,乖乖躺回去了,他眨着眼睛问祁沐道,“那一会我起来可以吃一个蛋糕吗?”   祁沐帮他掩好被子,低声道,“好,只要你乖乖睡觉。”   诺兔立马闭上眼睛,祁沐就在一旁陪着他,直到他安心睡着,才悄声推门离开。   见祁沐下来,裴寒道,“我刚才想了想,的确不可能是曹老将军,能让整个科研院都束手无策的人,据我所知,恐怕只有一位。”   祁沐微微一愣,随后笑道,“你怀疑顾帅?”   “还有你。”裴寒低声道。   “诺兔的病根本没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山昀能治他,你有嫌疑,我投入大少爷麾下,与顾帅为敌,顾帅更有嫌疑,何况能命令罹易的人,除了他,还会有谁?”   祁沐轻声一笑,“想法挺不错,但是没必要,裴少将,回去好好休息吧,你现在的状态太勉强了,连脑子都有些混乱,可一点都不像平时的你。”   他说完,裴寒突然感觉脑袋要炸掉一般的疼痛,随后祁沐的身影在眼前迷糊,他强撑着,最后还是晕倒了。   倒下时,他好像还能看见祁沐在笑。   “…真的不留下来了吗?可是你现在这样…我能帮你的。”陶悦拉着顾辰州的手腕,可怜楚楚可恳求,那可怜的神情里,还藏着深沉婉转的魅惑。   可是顾辰州把手抽出来,仍然是那句话,“我有空会再过来,回去吧。”   陶悦知道这时候自己不能再继续纠缠了,否则一定会引起这个男人的不满,他不能像别的omega那样,他必须要一步步抓牢顾辰州的心,时刻不能松懈,哪怕是要让他眼睁睁看着大好的机会在自己面前流失,看着明显是易感期到了还强撑着的男人离去。   陶悦不甘地咬着牙,顾辰州最好是回总部去打抑制剂,而不是回家,否则,他会恨死他家里的那个omega!   顾辰州原本是想回总部的,但半途他忽然想起,顾郁深也在,于是他皱眉掉了个头,转而回家,他记得他在自己的房间里也有足够的抑制剂。   而这时候,花团刚洗完澡,坐在落地窗边看着电脑,手上还拿着纸笔不停地写写画画,门锁响动,花团愣了一下,然后迅速把电脑关了,把他画的那些草稿图藏起来,抬起头就看见了门口一脸阴沉的顾辰州。   他以为这个男人今晚心情不太好,但是当他闻到男人控制不住溢出来的信息素时,他顿时明白了一切。   可他,不想管啊。   花团抱起平板电脑,想跟平常一样,默默地像个隐形人一样回自己房间,他不想受到顾辰州信息素的影响,走得急了一点,然而不知道是不是这样惹到了顾辰州,他突然朝花团冲过来,抓住他的手腕把他按在墙上。   顾辰州的呼吸有些粗重,信息素往外越泄越多,他浑然不觉,皱眉道,“为什么看见我总是躲?”   花团低头不看他的眼睛,努力让自己的呼吸平稳,他道,“没有躲,我有事,先回房间。”   顾辰州有点生气,道,“你每次看见我就有急事?你这么忙,嗯?”   花团缩了缩脖子,想躲开他灼热的呼吸,声音越来越低,“没有…”   他一这样,顾辰州就不想和他说话了,他松开花团,扯了扯领带,语气命令道,“去给我倒杯水,好渴。”   花团揉了揉被握得发痛的手腕,默默捡起掉在地上的电脑,边往房间走边道,“水就在那,你自己去倒吧,我要回房睡了。”   顾辰州本来就已经心烦气躁,没想到花团竟然还拒绝他,他生气地瞪着这个不知好歹的omega,却被那一段雪白的脖颈所吸引。   肤白凝雪,恍若生香,还有那个浅浅的,永远也不会消散的牙印,看得顾辰州好渴。   他在动了歪念的那一瞬间猛地想起,花团是他的omega,欲望顿时不经隐藏,疯狂上涌,带着一团熊熊烈火,烧得顾辰州整个人快死了。   花团早有防备,几乎是顾辰州冲过来抱他的第一时间,他就将手里的电脑当做砖头一样砸了上去,这一下力气可不小,顾辰州的额头立刻就红肿了,然而他没有放手,反而是把花团勒得更凶。   顾辰州满脸煞气地盯着他,“你防着我?我是你的alpha。”   花团被勒得难受,属于雄性强烈的信息素的气味熏得他整个人身体发软发烫,可他依然要挣扎,甚至在这样的压迫下,他还又委屈又倔强地顶嘴一句,“……你是谁的alpha?”   顾辰州被他气笑了,随后瞬间阴沉道,“你马上就知道了。” 第131章   牛奶味的信息素彻底溢出来的时候,顾辰州其实有点恍惚,但很多时候他脑海里一闪而过的那个身影,和现实里的花团并不很像,顾辰州觉得他的Omega勇敢而坚毅,冷酷而热心,一点也不是花团这副软糯胆怯,事事需要依赖自己的模样,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他竟然觉得,其实陶悦更像他映象里的那个人。   下半夜顾辰州还是克制自己,温柔了很多,不为别的,只因为花团的信息素让他感到熟悉而喜欢。   他几乎从来不跟Omega一起度过易感期,而这次纯属是意外,他只能把一切归结于alpha的天性,所以饶是他,也在尝过Omega的滋味后没能清醒地忍住,一直到三天之后,易感期结束,他才恢复正常。   他回想起这三天,自己对花团的占有欲与依赖,甚至不让这个Omega离开自己寸步,走到哪都要带着他,连喝水也抱着,自己喝完,再用同一只杯子喂怀里的Omega,然后忍不住亲他,又带着人回到房间恩爱,简直……黏腻到恶心。   花团还在睡,顾辰州已经换好了衣服准备离开,或许是有所感应,顾辰州正要打开门的时候,房间里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人摔倒,随后花团一瘸一拐地从房间里出来,身上穿着一件宽大无比的衬衣,那是顾辰州的,他的眼神像是一只濒临抛弃的动物幼崽,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眼巴巴地望着顾辰州,努力快走到他面前。   花团竭力想着要挽留他的话,最后却只抱着顾辰州的手臂,看着他小声道,“…我一会去给你做早餐,你想吃些什么?”   或许是看到顾辰州无动于衷的表情,花团有些难过,但又实在舍不得他离开,便更加小心翼翼地道,“我会、我会煮面,也会煮白粥的,虽然…可能不是很好吃,但是、但是……你能不能先吃完早饭?我肚子饿了…”   这三天的食物都是顾辰州准备的,Omega的体力消耗远比alpha要大得多,花团经常累得昏睡,经常喊肚子饿,顾辰州这时候会比平常对他好得多,只要花团肚子饿了,不管什么时间他都会起床去给他煮东西吃,但是现在,易感期已经过去了。   顾辰州看着他身上露出来的淤痕,看起来就像被家暴了一场,他看着花团小心期盼的眼神,似乎也有点觉得易感期一结束就把虚弱的Omega独自丢在家不太负责任,于是,他点点头。   花团去厨房煮东西了,其实他的力气还没有完全恢复,但是为了讨好顾辰州,他还是努力地煮早餐,但是他的厨艺天赋实在是难以言喻,于是两碗面摆上桌的时候,两人都沉默了。   花团适应力强,只要能吃的东西他都不嫌弃,但他怕顾辰州会,偷偷看他一眼,果然见对面的男人皱起了眉头,花团的心情很低落。   花团实在是肚子饿了,所以尽管这碗面又坨又咸,他还是一口气把面汤都吃完了,他放下碗,对面的顾辰州也把碗放下了,碗里的面几乎没有动,花团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小声道,“要不然…我出去给你买点其它的,顺便也买点菜中午做,你有什么想吃的菜吗?”   顾辰州道,“不用了,我待会就走,离开太久,我得回去了。”   花团低着头把手指捏得更重了,他近乎恳求地道,“不能…再多留一天吗?反正你都在家里三天了,再多留一天,也没关系的吧?我想你留下来……多陪陪我。”   终于把一直藏在心里的话都说出来了,花团松了口气,却没敢抬头看看男人的神情,他在心里不断地想着,他应该会留下来的吧?自己陪他度过了三天难熬的易感期,连情期都被迫提前了,他现在只不过是想他的alpha留下来多陪陪他而已,他知道他的丈夫很忙,所以他不过分,只要他一天而已,一天就好了,他脖子后面被咬得很痛,这几天不断被alpha标记,哪怕他让alpha留下来多陪陪自己,也不算很过分的要求吧?毕竟特殊时期过后,Omega比alpha渴望依赖和陪伴。   花团想了很多,他几乎从没对顾辰州提过要求,这次只是让他多留在家里一天而已,他应该会答应的吧?肯定会的,哪怕是礼尚往来,自己陪他度过了三天易感期,他也应该……   “不行。”   花团错愕的抬起头,尽管他不断安慰自己,尽管他早就猜到顾辰州会拒绝,可是真的听到他开口,眼泪还是止不住落了下来。   顾辰州见他哭,原本已经站起身要离开,犹豫一会,还是在他身旁坐了下来,他解释道,“我的确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这三天是情非得已,我没办法控制,现在易感期已经过去,我必须得回去处理军务,你要知道,我…”   花团道,“你就是嫌弃我,不想跟我在一起了,我知道的。”   他既是赌气也是发自内心地道,眼泪已经断了线地往下砸落,眼底雾蒙蒙的,他盯着自己的腿,委屈道,“你总是对我皱眉头,总是对我不耐烦,我都知道,你不喜欢我了,所以总是凶我,只有在需要我的时候,你才肯多看我一眼。”   花团抹了把眼泪,继续道,“我是比不上人家,我没有亲人没有依靠,也没有钱,一穷二白,谁都可以欺负我,谁都不喜欢我,可是我的家不在这边,我也不是非要待在这里的,我是可以不远千里跑来找你,可我也不是来受欺负的…你总是欺负我,也总是看人家欺负我,可当初明明是你自己说要对我好,要一直保护我的,你根本就不是我的alpha,你嫌弃我,不喜欢我,我也可以不喜欢你了……你就是个骗子,一直骗我说我可以永远依靠你,结果你只会嫌弃我没用,我再也不想信你了!”   他没等顾辰州反应,便赌气地自己跑回客房去把门关上,顾辰州看着他的背影,说不清自己对他刚才那番话有什么感受,他只是莫名地觉得心口很闷,像是花团往他心口打了一拳,他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第132章   顾辰州不由自主地走到花团的房间门口,Omega哭得那么伤心,他多少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他正要敲门,身上的通讯器忽然响了起来,顾辰州的手顿住,随后皱眉离开了花团的房间。   门砰的一声关上,花团也听见了,他从地上坐起来,悄悄打开一条门缝,往外四处看了一遍,没找到男人的身影,花团打开门,慢慢走了出来,屋子里很安静,除了他,再没有别人。   顾辰州把他丢下,现在又只剩他一个人了。   花团没法不难过,他含着眼泪迷茫地在客厅里走动,这么空荡的地方,他却找不到一寸容身之所。   他想去找阮圆了,可是他又不想让阮圆看到自己现在这副狼狈的模样,何况阮圆的处境不一定比他轻松,他还是不要过去给他添麻烦了。   花团只好抱着自己的奈其兔子,蹲坐在窗边角落,看着窗外繁华的都市,独自安慰自己濒临崩溃的情绪,他自己一个人待到很晚,待到自己困了,抱着膝盖快要睡着,迷迷糊糊到了自己的头发,感觉到有点疼痛,然后醒来,花团看着自己已经过肩的长发,看了一会,就去柜子里翻出一把剪刀。   其实顾辰州应该已经忘记了他剪短发的模样,他还理过寸头,一点都不似温顺软弱的Omega,酷酷的像只爪子锋利的野猫,导致很多追求者都被他这副模样劝退,最后却不小心落进顾辰州的手里,花团觉得,就算顾辰州不喜欢他了,他也不能自己放弃自己,他从来不是所谓alpha的附属品,既然不爱,那就果断一点选择离开,离了alpha,他自己又不是不能活,相反的,没遇见顾辰州之前,他的人生都过得很好,alpha才是他的绊脚石呢。   花团替自己剪头发,长长的柔顺的黑发一点点被剪短,但还没剪完,忽然有人打电话过来,花团停了下来,他还以为是顾辰州打给他的,纠结了好一会,才接了,他还不知道,危险即将降临。   是章楠玉的声音,这一次,她的语气显得有些严肃,“花团,你现在立刻回顾家一趟,老爷子回来了,他要见你。”   花团一愣,章楠玉说的老爷,应该就是顾辰州的父亲,顾辰州没有带自己认过门,也没带他去见家里的亲戚,他还不认识顾辰州的父亲,但是现在,顾辰州的父亲却想要见自己。   花团有些紧张,没来由地又有点担心害怕,他不知道顾辰州的父亲找他有什么事,但是长辈传唤,他总不能不理,于是他起身去换衣服,也没有打电话给顾辰州,之前那么多次打给他他不接,花团已经很失望了,顾辰州不陪他也没有关系,他自己去。   等花团打车到附近,又慢慢走到顾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晚了,脚下的路隐隐有些看不清,天边的暗色逐渐吞噬落日余晖的红火,这栋恢宏古朴的老宅沉浸,压抑,里面人多了很多,却听不到一点嘈杂的声音,花团更紧张了,他还不知道顾父是个什么样的人,对于自己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儿媳妇,又会有什么样的看法。   不认识的下人带着他往里走,走到一半,鹿管家来接他了。   花团见到他还来不及高兴,就被鹿管家严肃地脸色泼了一盆冷水,鹿管家站到他身旁带他继续往前,边低声道,“您不该一个人来的,您来这的事,有告诉少爷吗?”   花团老实地摇摇头,道,“他很忙,我怕打扰他,而且我就回来看看顾老爷找我有什么事,顺便再看一眼子安。”   鹿管家看起来是想跟他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他慎重其事地对花团道,“里面的情形,怕是没有您想的那么简单,您一会进去后,我会立刻找机会告诉少爷,您不必害怕,等少爷赶回来,一切就都没事了。”   他掐头去尾说的神神秘秘,花团听得云里雾里,但他并不害怕,他是来见家长的,又不是来受刑的,就算顾辰州的父亲再怎么不好相与,总不能第一次见面就欺负他吧?   在鹿管家难言的担忧注视下,花团走进了会议厅。顾家有专门的议事场所,用于接待地位比较尊贵的客人,以及开家族会议,花团只是曾经听下人们谈起,从来没进来过。   这里他很陌生,高耸的墙柱,刻着异国风情的壁画,千凿万斧雕刻而成的镂空艺术品,还有长长的地毯和尽头那一把椅子。   婴儿摇篮摆在一旁,一位背影伟岸,身高高大魁梧的男人摇着摇篮,光是背影就给你花团很大的压迫感。   章楠玉也在,让人奇怪的是,她看着花团,眼神中既有幸灾乐祸,又含着一股子怜悯,她想笑,却又没办法笑出来,压抑着,表情看起来非常怪异。   明明在场就只有他们三个人而已,花团却莫名地感到有点窒息,是那种来自精神层面的感觉压迫,花团站得离他们很远,却仍然不比清楚地听见了来自那个上位者的说话声。   “你叫花团?走近些。”   他慢慢转过身,那张与顾辰州相似,却又更加苍老沉稳的脸,以及那对矍铄不失锋锐的眼睛,被他盯中,就像是茫茫深夜被一束狼光捕中,让花团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退。   顾苍夜注视着眼前的omega,转身坐下,他缓缓道,“花这个姓氏不多见,听说你来自西部边陲的一个小镇?”   花团有点不敢与他直视,他没让自己坐,自己就只能站着,低头看着脚尖,道,“是…”   声如蚊吟让顾苍夜微微蹙眉,他似乎有点不太相信,眼前如此平平无奇,甚至根本不能让人高看一眼的omega,会是自己最优秀的儿子选中的配偶。   他还记得顾辰州失踪三年,最后找到被他派人强行带回来后,他第一次忤逆自己,哪怕受了极重的家法,他也要咬着牙,猩红着眼瞪着自己,毫不松口。   “…我要他,否则,宁死。” 第133章   宁死?   顾苍夜恐怕是那时候起,就对花团有了杀心,区区一个omega,竟能魅惑他的儿子至此。   他到底有什么能让曾经心高气傲的顾辰州看得上眼的?要家世没有家世,要学识没有学识,身为一个孤身omega,不贤惠居家,在没有亲人之后不去omega收容所,宁愿在外独居,谁知道他是什么心思,说不定在顾辰州遇见他前,他就早已不干净了!能迷惑顾辰州,定然也是用了一些入不的流的下作手段。   他的二儿子军功显著,却单身至今,没有尝过omega的滋味,被他使用一些狐媚手段便被勾走了心,竟然会为一个omega寻死觅活,甚至不惜顶撞他一向尊敬的父亲!   花团有点被突如其来的压迫吓到,不安的抓住自己的衣角,偷偷抬头看了上面一眼,看见顾苍夜凌厉的眼神,又迅速把头低下去,胆怯又可怜。   这一副模样落在顾苍夜眼里,更加确定了他心中所想,果然是惑乱人心的狐媚子。   他重重拍了一下扶手,勃然怒道,“我默许你进我顾家,原本以为你能安分守己,却没想到你这么不知廉耻,不仅魅惑老二,让他一得空闲就往你那跑,还挑拨离间他和陶家老幺的感情,这是你能插足的事情?原本凭你的身份,给老二做妾都不能,没想到你竟然这么不知足!简直无耻!”   花团被骂得懵了,他睁大眼睛显得无措,心跳有些不可抑制地加快,他想说些什么,可是突然,一声啼哭打断了他。   是他的孩子,章楠玉在一旁连忙走过去把受到惊吓的宝宝抱起来哄,可是她怎么可能哄得住,还被哭闹的宝宝拽住头发乱扯,妆容一下子乱了,弄得章楠玉惊慌失措,连忙讪笑道,“…老爷,我先把小少爷带出去吧。”   顾苍夜本想说不用,但是看见她怀里的孩子,还那么小,想要教育也的确不是时候,便冷道,“去吧,找个奶娘哄哄,别让他这么哭。”   章楠玉点头就带着孩子走,却被花团拦下,“他不是饿了,给我吧。”   章楠玉下意识就想把手里的包袱丢给他,但忽然想起顾苍夜还坐在上面,便扭头看向他,“老爷,这…”   顾苍夜理都没理花团的请求,低斥道,“让你带出去!”   章楠玉立马便扭头要把孩子抱走,可这时候宝宝已经慢慢止住了哭,还抓住了花团的手指不肯松开,倾着小身子想要花团抱,他人小小的,力气却不小,章楠玉一时没看住他,他便被花团抱走了。   小宝趴在花团的肩膀上,嗅嗅花团身上的味道,噘着嘴委委屈屈的,花团也想他,心疼地摸摸他的小脑袋,低头亲他一口,然后对上顾苍夜冰冷的目光,他瞬间有了勇气,不卑不亢道,“顾老爷,我听不懂您刚才在说什么。”   他这一句,让顾苍夜觉得他的狐狸尾巴这么快就露出来了,冷笑道,“你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但我不会因为你装无辜就让我未来的儿媳蒙受委屈,你必须受罚。”   顾苍夜还没开始叫人,就被花团打断道,“我只想问一句,我和阿顾结过婚,领过证,是法律认定的夫妻,您这一口一句的未来儿媳,说的是谁?陶悦吗?”   顾苍夜挑眉道,“否则你以为是谁,你吗?”   不用开始,花团就知道和他争辩不通,其实他早该明白的,所谓帝都,不过是权力的牢笼,什么最为珍贵的Omega,什么Omega保护联盟,只不过是这些站在金字塔顶尖的alpha为了安抚内外编扯出来的谎言而已,实际上他们这群人,和几十年前,几百年前那一群毫无区别,Omega在这样的‘保护’保护之下,只会越来越少,直到彻底消失,物种灭绝。   花团忍着内心的不平,争执最后一句道,“我没有这样以为,但是,我是阿顾的合法妻子,您要想陶悦也做您的儿媳,这触犯了国家一夫一妻的法律制度。”   Omega一字一句严肃平缓的语气并不能让顾苍夜有丝毫的触动,相反,他只会觉得这只Omega天真到已经愚昧的地步,他冷笑道,“你是在说我知法犯法?呵,结了婚又如何,你和老二把婚离了,陶悦就会是老二明媒正娶的合法妻子,你要是懂事,不再作妖破坏他们的感情,就看在为我顾家添了个未来极有可能分化成alpha的儿孙的份上,把你留在顾辰州身边也不是不可以。”   花团突然有点想笑,但很快,他就忽然意识到,顾辰州跟他父亲,原来是一模一样的想法。   他无数次的带着陶悦出现在自己面前,不就是已经做出了决定了吗?   他不笑了,而是低下头看了眼宝宝,然后故作冷静地抬起脑袋,对顾苍夜道,“是要我和他离婚对吗?”   顾苍夜盯着他,揣摩他的用意,然后缓缓道,“对。”   花团道,“好,那麻烦您了,我什么时候能跟他去登记离婚?”   顾苍夜倒是没想到花团居然这么快就同意,而且看起来丝毫没有不满,他道,“你同意?没有别的条件?现在提出来,还来得及。”   花团摇摇头,道,“我之前就跟他提过了,只是他不同意,如果您能劝他,我十分感激,没有别的要求了,只是希望我离开以后,你们可以好好照顾我的孩子。”   顾苍夜有些意外地挑眉,“听你的意思,是打算真的离婚,并且离开顾辰州了”   花团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道,“是。我希望离婚以后,他不要来找我,我和他缘尽于此,再不需要有任何的交集。”   这样的决绝倒是让顾苍夜对花团有了新的认识,他道,“你对自己很有自信,但我希望你不要后悔,别等到时候反悔了,又跑来纠缠我儿子。”   花团笑了,“您放心,当初我来找他是以为他还是我当初在小镇上捡回来的丈夫,可现在,他是帝国一方将领,我还是那个小地方出来的Omega,我们并不般配,我也不会再纠缠他。”   顾苍夜很满意,他点头道,“好,我替他做主,明天就让你们离婚,现在,你可以走了。”   这时候,突然从门口传出来一个声音,“顾伯父,别相信他!” 第134章   花团听见那个声音,身体僵了一下,没有回头。   陶悦站在门口,夜风吹散了他呼出的气息,他的表情和气质都很稳道,昂首大步走进去,盯着花团从他身边路过。   而花团只是被怀里的小宝捏着手指,没有抬头看他一眼。陶悦在心底嗤笑,嫉妒疯长,然而面向上座那位尊贵的alpha,他的神情又是恰到好处的柔弱。   “顾伯父,我相信您锐眼识人,不会轻易被别人的表象所蒙蔽。”   顾苍夜看着他,态度明显较花团有所缓和,“你的意思?”   陶悦往他跟前站了站,开始诉说委屈,“我曾经就是相信了他,以为他当真愿意和我共侍一夫,却没想到,他根本从一开始就没把我放在眼里,顾伯父,他心思太沉了,您不能相信他,连顾哥都被他哄骗,甚至连易感期都不想再打抑制剂,也要去找他……”   顾苍夜原本没有多在意他的话,但是陶悦最后一句却突然让他皱起眉来,“你说什么?”   找omega度过易感期是小事,本不值得一提,但顾苍夜在意的是现在这么紧张的局势,顾辰州居然会不控制自己,拒绝抑制剂保持冷静,却甘愿搂着omega痴迷温柔香,这对军人来说,实在是大忌!   当初他往顾辰州那送了多少个可人的omega,他都没收,宁愿一针一针地往自己身上戳,结果碰上花团,却食髓知味到不肯节制!现在是特殊时期,顾辰州也放任自己的欲望不使用抑制剂,可想而知这个omega简直快把他的魂都勾走了!   这不禁让顾苍夜重新开始审视花团,他低声道,“你刚才说你要走,连钱也不要,那孩子呢?才几个月大的孩子也不要?”   花团实话实话,“我不要顾家的钱,至于孩子,他在顾家会有更好的生活,我也不会耽误他。”   “好!”顾苍夜突然道,他看着花团,眼神忽然阴沉,“既然你这么有骨气,那我也准你离开顾家,并且给你一大笔钱,只不过,我不信你的保证,要是你日后反悔又来纠缠顾辰州,我也拿你一个omega没办法。”   花团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你想做什么?”   顾苍夜呵道,“来人,把他按住,我要他给顾家留下一只手!以此为证!”   花团猛地瞪大眼睛,他惊恐惊愕,甚至觉得太过于荒唐,豪不顾尊卑礼节喊道,“你疯了!…凭什么?!”   一瞬间冒出来很多人,各个强壮高大,花团怀里的宝宝一个不慎就被他们抢了去,顾苍夜冷冷地望着他,道,“你不该来帝都的,好好待在那个小地方,你什么都不用经受,但我没想到你这么不安分,千里迢迢还能跑过来找到老二,如此野心,不得不防!”   花团一瞬间明白了,顾苍夜要见他根本就不是单纯地想要见他这个儿媳,他甚至从来没有承认过自己,他只想要自己的命!   “你!……干什么!?放开我!”   祁沐端咖啡过来的时候,顾辰州手一抖,热咖啡全洒在了手上,祁沐连忙找手帕帮他擦。   “不用…”顾辰州把手抽回,皱着眉心神不安,他道,“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外面没有人找我吗?”   在此之前并没有任何事情,祁沐刚要说,突然有人敲响了门,“顾帅,顾宅那边有电话过来,是您的管家…”   鹿管家从不在顾辰州工作的时候打电话过来找他,如果有,那么事态一定很紧急,顾辰州站起身,皱眉道,“他说什么事?”   那名下属摇头道,“没说具体,只让我转告您,顾老将军回来了,并且叫了夫人回去。”   ……是花团。   不知为何,顾辰州听见这两人的名字放在一起,心底突然冒出一股巨大的不安,事实上他并不知道这股不安的来源是什么,他也不觉得父亲会对他的妻子怎么样,但是,他决定立刻回去看看。   顾辰州抬腿就往外走,“祁沐,这里你守着,有什么问题立即联系我!”   顾家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婴儿的啼哭,大人的争闹,还有顾苍夜的冷眼旁观。   军队专用的刀锋锐凌厉,一股嗜血的戾气,让人看了就毛骨悚然,花团在这样的情况下,已经彻底绝望。   当他试图去抢夺那些人手里的枪时,陶悦的眼里瞬间冒出兴奋的光,他偷偷看了顾苍夜一眼,果然见对方惊诧于花团居然能跟他的手下动手,并且坚持几个来回,他没想到花团有这样的身手,然而,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你一个omega,这些功夫都是谁交给你的?!你接近我儿,到底意欲何为!”   陶悦也是惊讶,但他反应很快,立即把方向朝着顾苍夜怀疑的地方带,他一脸诧异道,“…顾伯父,我听说花团父母均不在了,他一个omega独居,是怎样学会这些身手的?而且我看他好像还会用武器…这难道是顾哥教给他的吗?”   顾苍夜冷笑道,“我儿子的手法我还认不出来吗?这个人身手诡异,出手不干不净,说不定就是哪国的细作,趁这乱世钻到帝都来了,竟然能在我顾家蛰伏这么久!”   这时,有人附在顾苍夜耳边说了些什么,顾苍夜眉宇立蹙,冷哼道,“他还真是会心疼人,连这家国安危都不顾了!”   “这个omega太过诡异,已经不能留了,顾七顾九,不必再手下留情!”   当正面相对,alpha爆发出绝对的力量优势,omega是根本无法与之抗衡的,何况花团是正面和好几个厉害的alpha对上。   很快他就被多双手抓住,被按跪在地,连头也抬不起来,那柄长刽子手的长刀从他脖子上移开,先落在他的手腕上方,顾苍夜说到做到,即便真要他的命,也要先断他一只手!   花团被压制得无法动弹,只能猩红着一双眼狰狞地看着前方的刀刃,他已经害怕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不…不…要…”   可回应他的,只有残忍落下的砍刀。   “…啊!!!!!!!” 第135章   突然迷雾四起,白色的烟雾蒙住了每个人的眼睛,让周边所有的场景都变得模糊,一片混乱中,有人猛地开了一枪,惊叫声立起。   烟雾很快散去,众人这才看清楚眼前的景象,顾苍夜手里拿着枪,依然维持着开枪的姿势没有放下,眼神阴翳地盯着前方。   地上除了一小摊血迹,人,已经不见了。   顾苍夜缓缓收起枪,无比严肃地对在场每一个人宣布,“花团此人,勾结月族,实为叛徒,从今往后你们当中无论任何人发现他的踪迹,立即通知军方把他给我抓住!”   花团身体蜷缩着被抱在怀里,脚下是马路,身边是树林,抬头是月色,他被那人放下,从背后被轻轻推了一下,那人忍住咳嗽,有些虚弱道,“…走吧,快走,离开这里就安全了。”   花团泪眼婆娑地回头,身后却空无一人,就好像这一切都是他的幻想,可是手上传来的剧痛又是那样真实,他最终回过头,行走在空无一人的柏油路上,月光凄惨,他的脸色亦是煞白。   他还在哭,不管怎样紧握,鲜血还是从指缝流出,一点一滴落在冷白的月色小路下,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遭遇这些,明明他来的时候还满怀紧张和期待,要去……见他丈夫的家人。   可这些不是他的家人,他们欺负他,连同其他毫无关系的外人,花团从这一刻彻底看清楚了,他是没有家人的。   ……可还是好痛。   从小他就忍不住疼,连被花刺到都要红着眼眶委屈很久,但现在,他的手,变成这副模样。从呜咽到嚎啕,花团一个人走在这条路上,只有凄惨如刀的月光,只有他一个人,他受了很大的委屈,可是那个说要永远保护他的人,却一点都不知道,或许知道,可是他不在。   他连走路都有些踉跄,脑袋因为失血有些晕沉,原本就瘦弱的身影,这时候显得更加孤单又无助,他还是记得顾辰州曾经对他说过的话,他说,不管怎样,都不要怕啊,从今往后,他就是有alpha的人了,他的alpha会永远保护他。花团总是会在受到委屈和伤害的时候一遍又一遍地想起顾辰州曾经对他说的话,好像这样,他就真的有人保护和安慰,可是这一回好像不行,太痛了……   花团边哭边走,害怕被坏人追上,又因为哭得太厉害导致他都看不清眼前的路,只能无助且不停地往前走着,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哽咽叫着他的丈夫,“…阿顾…阿顾呜…我、我被人欺负了……”   可是一点用也没有,他的alpha不会来救他,他还记得alpha是怎么嫌弃他冷落他的,可是没有用也叫,他被人欺负了,他保护不了自己,他除了边哭边绝望地叫他的阿顾,他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这样让人心疼动容的场景,饶是一直藏在暗处看着的人也看不下去了,正好这时前方打着远光,有一辆车开近,那人立即冲出去把花团拉进树林里躲起来。   花团揉着眼睛没有看见,但在夜色里视线也是极好的月族人却看清楚了,那车里坐着的,正是花团嘴里一遍又遍喊着的,顾辰州。   他当然不会让花团被顾辰州发现,因为他姓顾,本质和顾家那群冷血又残忍的人毫无两样。   顾辰州没发现他们,车子很快开走了,看方向,应该是往顾宅去的。鬼月卸下防备,低头去看Omega的伤势,那样血肉模糊的景象,饶是他也皱起了眉头。   像是知道他要回来,大门早早的就敞开了,佣人上来迎接,顾辰州沉着脸,一概不理,直到在前面遇见陶悦。   他怎么会在这里?顾辰州蹙起眉,几乎是下一秒就有了一种更不好的猜测。陶悦笑脸盈盈地上前想挽他的手臂,“顾哥……”   然而顾辰州皱着眉躲开了,这还是第一次,他如此直白明显地表达对他的不耐。顾辰州擦肩而过,陶悦直接愣在原地,脸笑容都僵硬在脸上。   顾辰州在客厅里看了一圈,没找到人,正烦躁,鹿管家忽然走过来,朝议事大厅示意,顾辰州立刻沉着脸快步往那边走。   里面的场景是从未见过的嘈杂混乱,章楠玉抱着怀里哭闹的孩子哄,然而根本哄不住,宝宝哭得撕心裂肺,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顾苍夜坐在主座上,一言不发,见到他来,也只是冷冷地看着他,还有几个人聚在一起,似乎在擦拭什么,顾辰州敏锐地嗅到空气中一丝淡薄的血迹,竟然感觉很熟悉。   他心里咯噔一下,顿时一种紧张不安袭上心头,他紧抿着唇,抬腿往那走去,挥开众人,看见地上那一滩还没收拾干净的血迹,以及……一根断指。   顾辰州差点没站稳,他感觉眼前黑了一瞬,大脑随之一片空白,心底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嘶吼,愤怒地甚至想要冲破他的胸膛,然而,他又很迷茫,他对于花团似乎没怎么上过心,他对他应该是没有什么感情的,但是为什么,他现在会……如此心痛?好像这本该就是他的感情,一直埋藏在心底,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   他缓缓蹲下身去,动作变得无比迟钝,甚至有些颤抖地伸出手,把那根断指捡起,用自己的手帕,小心包好,他不知道花团现在在哪里,但是如果能及时找到他,应该还有挽救的机会……现在就去。   顾辰州起身就走,却被身后的人叫住。顾苍夜皱着眉,盯着眼前这个竟然无视他的儿子,不悦道,“为了一个小地方出来的Omega,值得吗?你看看你现在是一副什么样子!”   顾辰州转过身,寒冷的眼神里染上一层薄怒,他压制着,问道,“父亲,为什么?”   顾苍夜冷哼一声,道,“说要娶陶悦的人是你,想要用这种办法挽救时局的人也是你!但是你现在呢?如果我不帮你一把,你现在还在两个Omega之间纠缠不清,两个都掌控不了,优柔寡断,这简直不像你。”   顾辰州却冷道,“这是我自己的事,父亲,您别因为自己之前栽过跟头,导致我母父一气之下离家出走,您后悔了,现在就来干涉我的感情,您居然这样做,他是一个omega,是我的妻子,应该怎样管教那都是我的事情!”   “你!”顾苍夜拍案而起,指着顾辰州,怒道,“逆子!你现在是在责怪我动了你的人吗?你知不知道他是谁?他是敌国的奸细!刚才有一个月族为了救他甚至不惜冒着危险闯进来把他救走!就只有你现在还被他蒙在鼓里!”   顾辰州微微一愣,但是很快,他又固执地转身就走,不顾身后的怒骂,道,“我去找他。” 第136章   鬼月抬起头,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花团伤口的血果然隐隐有止住的迹象,鬼月道,“月族的唾液能有效止血,但我不是西班昂赛一族,效果可能没那样强,你还是得用药物包扎伤口……断指在一天之内进行缝合还能恢复,刚才我太着急落下了,要不要我回去帮你拿回来?”   花团摇摇头,他的疼痛有所缓解,脸色也没那么苍白了,鬼月已经帮了他太多,连他自己都中了枪,肩膀上那个弹孔血淋淋的,实在不能再去替他冒险了。   花团仰头看着他,这是他第一次见鬼月不戴面具的样子,长发,红眸,白皮冷面,却有尖尖的虎牙,笑起来一股邪气,分明是一张如此俊逸的脸庞,他却总要戴张面具把自己的脸遮起来。   鬼月露出尖牙笑了笑,话却很恶劣,“看我长得如此英俊,爱上我了?”   花团摇摇头,没有心情和他打趣,鬼月收起笑脸,忽然揽住他的腰。   花团一脸错愕的望向他,本能抗拒地推他,但是下一瞬,一对巨大的黑色骨翼张开,带着他,迅速升空,突然失去重心让花团慌张地拽住鬼月的衣服,鬼月直视前方,血红的眼眸在月色下显得无比耀眼,月光是月族最好的伙伴,天空是月族最优势的战场,他的飞翔速度极快,瞬息之间带着花团离开了这个地方。   “真的不要了?现在反悔还来得及,我帮你回去……”   花团摇摇头,起身准备跟过来找他的护士一起走,他虽是笑着,但却绝望而凄凉,“丢一根手指换一条命……其实挺划算的,就当我欠顾家的,以后,我都不会再回去了。”   鬼月道,“好吧,随你。”   包扎完毕,鬼月带着花团在夜空中穿行,一轮圆月高照,底下是万家灯火繁华,而月光却只照出两个人的影子。   风吹乱头发,花团抓着鬼月的手臂,忽然道,“…撒那斯塔,你有钱吗?”   鬼月听见他叫自己的姓氏,挑了挑眉,道,“我看起来像是没钱的样子?怎么?”   花团有点难为情,语气听起来也很低落,他摸着自己的肚子,小声道,“我还没有吃饭,肚子有点饿,我想……借你一点钱买饭。”   他以为,他去到顾家见长辈,好歹会留他吃一顿饭,所以他空着肚子就去了,可是,后面的事情谁都没有想到,他也是现在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吃饭,他很害怕饿肚子,甚至强过了身体上受的伤害。   鬼月没有回话,忽然他把他放了下来,两人缓缓落在一家便利店的门口,花团知道他施了幻术,即便他们是从空中飞下来的,外人也看不出异样。   花团扭头看向鬼月,鬼月却朝他摆摆手,让他自己进去。   花团拽着自己浑身染血的衣服,忐忑不安地走进便利店,然而,他只看见一个店员趴在桌子上,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但从收拾到一半的凌乱桌面来看,他更像是晕倒。   花团又回头看了眼鬼月,鬼月冲他点点头,花团才终于放心,不用害怕自己狼狈又可怖的模样被人看见,他大步往里走去。   他给自己泡了一桶泡面,又忍不住在货架上抓了一大把糖,塞进口袋里,他还是有点担忧地看向鬼月,道,“…你真的有钱可以借我吗?”   鬼月干脆把钱掏出来,摆在柜台上,他道,“怕什么,想吃什么就吃。”   花团点点头,在心里记下来,自己又欠了他一个人情。   这么晚了,唯一能吃的热的食物只剩下泡面,但是这样花团也已经感到很满足了,至少他能填饱肚子,还有糖,不开心的时候吃上一颗,能让他安慰好久。   花团吃泡面也能吃的很香,他自己做的饭菜不好吃,平常也鲜少能吃到别人给他做的饭菜,就连泡面吃起来都比他平常吃的东西要香。   花团是饿狠了,刚泡好的面,随便吹了吹就大口往嘴里塞,被烫的缩气也不肯松嘴。   但是,他还没吃几口,胃里突然开始翻滚起来,花团没忍住,刚吃进去的东西都被吐了出来,按着桌子开始干呕。   鬼月皱眉看向那碗泡面,道,“是过期了?”   花团狼狈地摇摇头,擦干净嘴巴,脸色刹那间惨白,这种感觉他已经体会过一次,不可谓不熟悉。   他捂着自己的肚子,缓缓抬起头,看着鬼月,沉重地道,“我好像……又怀孕了。”   鬼月顿时站直身体,睁大眼睛看着他。   那边顾辰州正在到处寻找花团,因为他父亲的一番话,他担心动静一旦闹大,花团就会被抓住,他的身份面貌都会被媒体曝光,所以他只能自己去找。   然而他根本找不到,他甚至不知道花团平常除了待在家里,还会去哪些地方!   还有那个月族……莫非,就是当初花团还怀着孕的时候遇见的那一个?   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没想到他不好好躲藏,竟还盯着他的omega,当初自己就不该那么轻易地放过他!   花团现在在哪里?那个月族把他带走,会不会伤害他?或者是用花团来要挟自己?顾辰州现在甘愿是后者。   但是,如果那个月族是想要伤害他,那么他何必要把花团救走?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顾辰州猛地把车停下,他突然发现,花团居然有这么多事情,是他不知道的,他一直以为花团再怎么不会做饭,也是个性子乖软只喜欢待在家里的小omega,可是他的举动却一而再地让自己意外,先是狠心把孩子送走,后来又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结识了月族,连他这个枕边人都不知道,花团居然会打架,还会使用武器!   但是越是知道得越多,顾辰州心里就越是不安。他感觉现在的花团,他越来越熟悉,也越发觉得,他会讨厌自己,找不出什么理由,但他觉得,花团一定会恨自己。   胸口揣着的那根断指好像有温度,烫得他心慌,不管是为了尽快手术还是质问他与月族的关系,他都必须尽快找到花团! 第137章   又是深更半夜,已经睡下的阮圆再次被吵醒,他揉着眼睛心情差劲地下楼,顾辰州已经沉不住气了,他直接问,“花团呢?”   阮圆莫名其妙,反问他,“你问我?你自己的omega你来找我?拜托诶,我是团子的好朋友又不是他的情人,您不要每次一把人欺负走了就跑到我这来吧?而且这大半夜的,AO授受不亲懂不懂,要是被人拍到了,你不怕麻烦我还怕呢!”   顾辰州知道是自己心急了,他皱着眉又问了一遍,“真的不在你这?”   阮圆抱臂道,“不在,顾大人,没别的事能麻烦您离开吗?我要休息了,下次您再大半夜地往我家闯,可别怪我不给面子把您拒之门外!”   然后顾辰州走了,阮圆也没想到他这次会这么轻易地离去,不过很有可能是他的话起了作用,顾辰州感到羞愧不已,所以待不下去立马就走了。   反正阮圆看着他开车一路远去消失,心里就很高兴。   他立马跑去敲一间房门,低声道,“他走了,没事了团子,出来吧。”   门悄悄打开一条缝,露出一双警惕不安的眼睛,见到只有阮圆一个人的时候,他才舒缓眉毛,打开门,正是走投无路躲在阮圆这里的花团。   阮圆见他一身的血迹,苍白憔悴的脸色,忍不住伸出手,可还没碰到他,就已经颤抖地缩了回来,他红着眼眶,花团甚至不用开口,他就已经知道了。   在这帝都不会有第二个人,能让一位元帅的omega伤成这样,除了他自己。   阮圆很后悔,他早该在花团第一次受委屈来找他的时候,就以omega保护联盟的名义把花团藏起来的,可是他也知道,omega联盟表面正义辉煌,实际形同虚设,当社会矛盾发展到白热化的时候,那些所谓高官将帅还愿意退让以求稳定,等到矛盾暂时没那么突出了,他们就浑然不会把联盟放在眼里了,近几年尤其是,所以即便阮圆能打着联盟的名号把花团暂时保护起来,这个时效也不会维持多久。   “……对不起。”阮圆红着眼眶,他没能在花团最需要的时候保护好他。   花团努力扯起一丝笑容,抬手想安慰他,可是突然,一声爆破的声音在他们后方响起。   花团的脸色立变,猛地把阮圆拽往自己身后,他盯着前方,眼神由面对阮圆时的温柔瞬间变得冷漠。   顾辰州没有走。   他打破窗户,跳进走廊,就在等这一刻,这是他的omega,哪怕花团藏得再好,他也能感应到他就在这附近。   顾辰州滚了滚喉咙,面对眼前浑身是刺的omega,头一回显得如此无措,“你……有没有事?”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花团身上这么浓重的血腥味,脸上那样苍白,显得红肿的眼眶有些狰狞,怎么看都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花团甚至不愿意回给他一个讥讽的笑,他只是很平静,很冷静地对顾辰州道,“我没事,今晚就不回去了,看样子你都知道了,那么离婚的事情你父亲也应该跟你讲过了吧?等我休息一天,就跟你去办理手续。”   顾辰州猛地蹙眉,他根本不理解花团为什么会突然扯上这个话题,他下意识就选择回避,“怎么又谈离婚?我父亲并不能干涉我的选择,我知道今晚你受到了很多惊吓和委屈,是我的疏忽,以后不会了,你先跟我回……”   “又?”花团突然抓住一点,眼神顿时尖锐,“你想起来了?”   顾辰州一愣,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提‘又’这个字,明明在他的印象里,这是花团第一次跟他谈离婚,他的眉宇根本不能缓解,困惑不堪拧着眉,“我不记得。”   花团却已经根本不信他了,他的表情依然很冷,那是不同于Aloha的凶残,顾辰州在他脸上看到了决绝和毅然。   花团胸膛起伏,强压着滔天的悲痛与怒意,连眼里猩红的泪都承载着被辜负的痛彻心扉,他道,“你根本就是在骗我,什么要我乖,要我听话,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我,可伤我最重的那个人,就是你!!我不是你的爱人,我只是你用得顺手的工具,呼之即来呼之即去,你对我和孩子使用冷暴力,转头却和别的omega聊得开心,你对我说的誓言全部都是笑话,你潜意识里根本就认为我配不上你!什么失忆什么间歇性恢复记忆,都是你不想负责任的借口,亏我还傻乎乎地你说什么都信,结果我不管是受伤还是被人家欺负,你永远都装作失忆,你根本就是个大骗子!!”   顾辰州的心跳一次比一次更快,猛烈撞击着胸膛,好似体会到了花团的绝望痛苦,跟着他一起悲伤难过,可他真的不知道,他不记得,他都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结果还没张嘴就被情绪已经绷紧到极限的花团打断。   他含泪吼道,“你闭嘴!!我再也不想听你解释了,顾辰州,你真让我恶心!当初我就不该千辛万苦跑来找你,就当你死了,我照顾孩子,再重新给他找一个Aloha父亲!”   花团承认,他最后一句话有赌气的成分,而这也的确极大地刺激到了顾辰州,他的嘴唇抿成一条线,面若寒霜。   极怒过后竟是极度的冷静,顾辰州想起来更重要的事情,时间不多了,花团的手,必须尽快动手术!   顾辰州贸然的靠近,让花团竖起汗毛,下意识往腰侧抹到一把匕首,只要顾辰州有任何举动,他发誓,他绝对会动手。   然而又是一扇玻璃破裂的声音,这一次就在他们身旁,花团立刻放弃攻击转身护住阮圆,顾辰州也立刻转身下意识想要挡在花团面前。   然而,起风了,剧烈的狂风猛然一吹,一瞬间让所有人睁不开眼睛,花团就在这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给拽走了,直接飞了出去。   这样程度的幻术拦不了顾辰州多久,甚至他在花团被人拽飞的那一刻立刻伸手去抓,然而,背后有人死死抱住了他。   顾辰州感到十分狂躁,他猛地一甩,阮圆就撞上了后面的墙壁,顾辰州抬腿正要追出去,却听见身后突然一声惨叫。 第138章   顾辰州脚步顿了顿,他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阮圆反常地躺在地上捂住肚子,隐隐有血迹从他双腿间流出来。   就是这瞬息的功夫,花团又逃走了。   顾辰州看向破碎窗外的天空,心急如焚,可是他又不能在这种时候选择一走了之,顾辰州看着阮圆,冷冰冰道,“你怀孕了。”   他没想到,当事人竟然一脸毫不知情的模样,愣怔地看着他,又愣愣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肚子。   如果顾辰没记错的话,阮圆应该还是个单身omega,连家族的联姻对象都没有,可现在,他居然怀孕了。   顾辰州并不想管这种事情,但看在花团的面子上,他蹙眉道,“我让人送你去医院。”   阮圆猛地摇头,惊慌失措地阻止了顾辰州的动作,他嗓音发颤,看向顾辰州,低声恳求道,“不能…去医院,不能被别人发现……”   顾辰州真是不明白omega这种生物脑子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他道,“你瞒不住的。”   阮圆道,“瞒不住也要瞒!不能…不能被我父亲知道,也不能被别人知道…顾大人,看在咱俩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你帮帮我……”   顾辰州想说自己和他没有交情,况且他还一直挑拨离间花团和他的关系,但是顾辰州下一刻就把人从地上拎起来了,他凉声道,“你欠我一个人情。”   鬼月原本以为他带着花团很难逃走,但他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顾辰州根本没追上来,他道,“现在去哪?”   花团被今晚来回折腾得身心疲惫,他道,“先把我送去顾辰州的公寓那吧,我要去…带走我的东西。”   鬼月一言不发,却立刻掉头。他们都没注意到,在花团背后,有一个细微的红色小点闪着光,因为白衣上血液的掩护,谁都没察觉。   顾辰州就是靠着手里的定位追踪器,看到花团已经回了家,他有些欣喜,但心底随即又升起一股不安。   他向屋里的人交代了几句,就立刻离开了。   定位显示花团一直待在家里没有再离开,顾辰州抬起手,扼制住紧张,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是黑的,没有人守着灯光蜷缩在沙发里等他,他打开灯,却看见桌子上,静静摆着一盒奶糖和一束小雏菊。   一盒奶糖,和一束小雏菊……顾辰州忽然觉得脚灌了千斤重,他不敢走过去了。   “…我只有这些了,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愿意。”   曾经的某幅画面突然窜入脑海,顾辰州皱起眉,现在,他把这些都还给他了,这是什么意思,他反悔了吗?   顾辰州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血肉开始翻滚腐烂,脑子里却一再膨胀,灼烧,烧得他目眦欲裂,浑身痛苦,沉闷一声,忍不住单膝跪下去。   “……你什么都不会,什么都忘记了,这我很难办,而且你还是个压迫力这么强的alpha,要不把你交给警察吧?”   “……你什么意思?彻底不要脸赖上我了吗?赶紧走啊!”   “……这么多天了,还坐在那呢?唉,搞得好像我始乱终弃不要你似的,弄这么可怜,进来吧,大块头。”   “……一顿饭吃那么多,猪都没你实在,我养不起…干嘛?啃一半了给我?啧,二货。”   “…你说,真的会有alpha和omega在一起是因为爱吗?政府推出信息素匹配度,要求匹配度最高的两个人结合,这样下来生育率也会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他们说这都是爱的结晶,我听着怎么那么像个笑话?反正我不进收容所,不归他们管,自己一个人过还乐得自在,我才不会结婚呢。”   “…他们根本不了解我,追求我只是因为我是个omega,造谣我也只是因为我是个能打的omega…你闭嘴吧,顾二,用不着你帮忙,我都能解决。”   “…谁、谁说我喜欢这种东西的!我又不是那些娇滴滴的omega,下次别浪费钱给我买这种了……你上回买的那个玻璃瓶呢?不会把饮料喝完就丢了吧?…那就好,给我,这种花插水里应该还能多活几天。”   “…大哥?你躲什么?被欺负的那个人是我好不好?……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你对我负责啊!”   “……你会永远爱我吗?会永远保护我,疼我,惯着我的脾气…我知道我性格很差劲,根本不像个正常的omega,可我也有很多优点的,别人都不知道,但我,想让你都知道。”   “…你真的确定吗?你真的要喜欢我?我、我会很黏人,会变得很烦,你要是不能忍受,就不可以对我说这些话,我很怕疼的,你想要保护我,就不可以让我受到一点伤害,我会站在你身后,极端地依靠着你,你不能嫌弃我不再勇敢,凶我娇气又懦弱,不然,我会很难过,很难过很难过的……”   “誓言一经口,便永不许反悔,你以后就是我的alpha,不管你做什么,你走到哪里,我都会义无反顾地跟着你,我们永不分离。”   永不分离,可是他食言了,现在,花团也要食言了。   心脏痉挛疼痛得不像话,顾辰州咬着牙,开始看不清地板的纹路,通讯器忽然响起,里面传来沈狐焦急的声音,“老顾,怎么回事!我这边仪器显示你的芯片失灵了,捕捉不到任何一点波动,你赶紧回来一趟,我给你检查……”   顾辰州嗓音沙哑,道,“不用了,我都……想起来了。”   他切断通讯,逼回眼里的雾气,然后看向定位显示,忽然,他皱起眉,然后放大那个红点所在的位置。   地理位置偏僻,小到几乎无法查询的一家……产科医院?   什么意思?花团去那里干什么?   顾辰州细思极恐,一点都不敢再往下想下去,他几乎是瞬间起身,朝花团现在所在的方向赶去。   然而月族的飞行速度堪比机械,等到顾辰州找到那个位置的时候,晨曦已至。   顾辰州一夜未睡,双眸猩红,他冲进去的时候医患都被吓了一跳。   保安来不及拦住他,顾辰州已经现身在第二楼,这地方太小,他一眼就看见了靠墙坐在椅子上,捂着肚子的花团……他,还是来晚了。 第139章   花团仿佛没有听见动静,眼神有些失焦地望着前方,疼痛与过多的失血让他整个人惨白,像是墙角微弱的晨光,壁上摇摇欲坠的白灰,脆弱得仿佛一碰就能散掉。   他静静捏着一枚微型定位追踪器,红色已经泯灭,留下指尖一点黑,医院的走廊如此长,两个人隔的如此远,时间才过去分秒,却好像过了有一辈子那么长久。   眼睫的毛尾染上惨白的光,花团缓缓抬起头,望着对面僵直站立的顾辰州,干白起皮的嘴唇挪动,轻声道,“…孩子,我打掉了,它不该来的,我也…不该来的,我不想再给你生孩子了……”   “不想,给我生?”顾辰州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表情瞬间变得痛苦又扭曲,“为什么?至少…至少你要先告诉我啊,你瞒着我什么也不说,做什么都不告诉我,结果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你知不知道你生第一次生宝宝的时候血崩,身体已经脆弱不堪,现在,你又跑来这种地方偷偷拿掉孩子,你是想死吗?!!”   花团以为他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的,他以为自己离开了,顾辰州能丢掉他这个负担,如愿迎娶美娇妻,他会开心,把孩子拿掉也是现在这种状况下最好的选择,对他们彼此都好,不是吗?   明明一直都对他很冷漠,为什么现在却表现出一副如此心他的模样,不觉得好笑吗?   花团已经没有力气和他争辩了,他现在只想回家,就算只有他一个人,他也要回家。   “你就这么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顾辰州快步走来,浑身暴怒,“说话!当看不见我吗?就这么不想理我?!”   焦虑又不安的信息素也影响着花团,他抿唇躲避,这样的动作落在顾辰州眼里却更惹得他眼红生气,他扬起拳头,猛地一拳砸在花团背后的墙上,劣质的墙壁巨颤落下一层墙灰,“我问你为什么?!”   花团抱住头,被他吓到瑟瑟发抖,他以为顾辰州要打他,陷入挨打的巨大的阴影与恐慌当中,他真的以为顾辰州打了他,花团低头浑身发抖地掉眼泪,牙齿打颤地叫着,“…滚…滚!”   顾辰州以为花团在骂他,可下一秒,一股劲风朝他袭来,他立马朝花团伸手,但结果是这敌意是直冲他来的。   他被逼得后退躲避,然而攻击他的那人,准确来说,应该是个机器人,将他逼退到一个安全距离之后,就挡在花团面前不动了。   顾辰州觉得这个机器人很熟悉,但区别于普通的专为omega设计的防御型机器人,这一个明显攻击性被改造得更强,可顾辰州还是认出来了,“……小团?”   这是顾辰州给花团买的,为了自己不在身边的时候保护他的机器人,现在,却站在他的对立面,把他当成了敌人。   一阵皮靴踩在地板上的声响,那个带走花团的月族,终于出现了。   他依然没有戴面具,因而顾辰州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把他认出来了,他皱眉道,“什么时候撒那斯塔一族的人也喜欢插手别人家的家务事了,王爵已经彻底放弃你了吗?第三伯爵大人。”   鬼月在听见那个让他厌恶的称谓时脚步一顿,随后又自然地走到花团身边去,他道,“没想到顾大帅还记得我,真是不幸。”   他勾起一抹坏意的笑,道,“谁管你,我要的是这个omega。”   顾辰州见他要去抱花团,怒道,“你敢!!”   可是他一动,那个该死的敌我不分的机器人也开始动弹,牢牢锁定住他,顾辰州知道它一定是被改写了程序,但花团就在眼前,他实在没办法忍住不气急败坏,“该死的,你拦我做什么?!你的主人要被别人掳走了!”   可滚滚恍若未闻,红色的眼睛依然紧紧盯着顾辰州,提防着他的任何动作。   鬼月忍不住大笑,他轻轻抱起花团,道,“跟一个机器人置气,真有你的,顾大人,你照顾不好自己的omega,那么,我来帮你啊。”   那挑衅的目光,对于顾辰州来说简直是找死,可更让他震惊不可置信的是,花团居然当着他的面,蜷缩在另外一个男人怀里,还搂着那个男人的脖子,低声说了什么,鬼月脸色微微一变,随后对顾辰州挑眉道,“不陪你玩了,顾大帅,不得不说,作为丈夫,你真的很没用,比我这个浪人还差劲,啧啧,你的妻子,我带走了。”   他们瞬间消失在狭隘的走廊里,顾辰州猩红着眼去追,却被滚滚拦下,他愤恨地跟这个机器人肉搏,然而alpha不管再怎么强劲,依然是血肉之身,更何况滚滚更多的是挨打,承受住他的攻击又阻挡住他,等接收到指令,居然不要脸地立刻就跑了。   顾辰州才追出去两步,一阵头脑眩晕使他瘫倒在地,记忆恢复的后遗症还没好,他头疼欲裂。   最终,他躺在无名医院冰冷的地板上,颓然绝望地看着天花板,觉得吸纳进肺腑的每一寸空气都在割裂他的心脏。   他好像什么都没做错,他又好像什么都错了,他回来了,可是,他珍爱的妻子,离开了。   连孩子都能狠心打掉,不顾自己的安危,那他呢?花团真的不要他了吗?   他当初是不是,真的选错了?   可顾辰州崩溃不了太久,清晨到了,万物从夜里苏醒,该热闹起来了。   一段顾辰州、花团、月族与机器人两方对峙的视频突然在网络上爆传,不断有人传那是顾辰州的隐婚妻子,而那个被顾辰州藏了这么久的omega,他叛敌了。   顾辰州接到通知第一件事就是立刻让人封住消息,以防更多的人看清花团的面貌,可是事情依然闹得很大,顾辰州甚至还没回去,他的父亲,顾苍夜就已经率先替他发声了。   顾辰州和花团已经离婚了,这个omega跟高高在上的顾大帅没有一点关系,再联合视频上顾辰州如此痛心地与对面两人对峙,很显然,他对于自己的前妻勾结月族的事情,并不知情。   顾辰州回到总部,看见这条消息的时候,手里的通讯器被他猛地捏碎了。 第140章   舆论发酵得非常厉害,但不管是对已经离开的花团,还是随后爆出要和陶悦订婚的顾辰州,都没有影响了。   元帅要和世家贵公子订婚的消息堪比滔天巨浪席卷了整个帝都,很快所有的新闻都在报道这件事情,没有人再关心其它的,即便有,也只不过是人群里的蚂蚱。   听说那天,会有一场盛大的订婚宴,在场会有不少知名记者,更是会将全程直播传达给各个民众,甚至连久居深宫的国王都发来了祝福。   偌大的客厅里没有亮灯,坐在轮椅上的人静静看着新闻播报,手里摩挲着一枚黑色扳指,里面稀松的金色流沙熠熠生辉,即便在黑夜也耀眼,恍在流动。   轮椅上的男人道,“这是一招坏棋,黎苍,容易变化的因素多了,失败也就在所难免。”   他隔空点了点屏幕上正出现的陶悦的镜头,道,“所以为什么我从不喜欢omega,就是因为他们感性,天真又愚蠢地期盼一些永远握不住的东西,犹豫不决,又懦弱可欺,这是骨子里的,他们从根就开始坏了。”   黎苍低下头,道,“是我用人不善,请少爷责罚。”   顾郁深轻轻摆了摆手,然后手指敲打这轮椅扶手,苍白阴寒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可是你误打误着,让我意外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老二最近在做什么?”   黎苍有些不解,他道,“二少爷已经宣布和陶家小公子订婚,这几天都在准备婚宴事宜,我派人盯着,没有异常。”   顾郁深道,“没有异常,那才是最大的异常,依你所见,你觉得他会有多重视那个omega?还忙着准备婚宴,那可不像是我这位弟弟的作风。”   “其他人呢?”   黎苍有些紧张道,“邱子晁到现在依然没有任何消息,连同他手下的少将段尘和副官许野也一并无迹可寻,祁副帅的话,最近似乎一直在暗中找什么人。”   顾郁深神情没有变化,他微微侧首,黎苍便半跪下来,迅速点燃一根烟,恭敬地递到他嘴边。   顾郁深抽了一口,才眯着眼道,“没有消息倒也正常,我们查不到,意味着老二正防着我们呢,邱子晁还能去干什么,最近城里的动乱一下子太平许多,跟他少不了关系,老二这小子,以为咱们为了对付他卖了国联系外敌呢,让他去查好了,现在我最关心的,是祁沐。”   顾郁深叼着烟,眼神深邃地望向窗外,道,“他在找谁呢?他是老二的左膀右臂,他除了是帮老二找人,还能是帮谁?”   “说起来,我这二弟娶了媳妇生了孩子,却连我这当哥的都给瞒了过去,我到现在还没见着我那小侄儿一眼,更不知道,我的二弟媳是什么模样,诶,黎苍,我听说前不久二弟发怒,把小章姨给赶回娘家去了,你说他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女人动什么怒,他成天在外,官威又大的很,小章姨还敢惹着了他不成?”   黎苍一点就通,“您的意思,祁副帅正在找的人,是二少爷的妻子?”   顾郁深敲了下他的头,“是前妻,他没认,父亲帮他认了,可惜那天晚上我不在,错过了一出好戏。”   他把目光重新放回电视屏幕上,看着上面的顾辰州,道,“这阵子不用忙活了,坐着歇会,总感觉还有好戏可看。”   祁沐推门进来的时候,顾辰州正往自己的手臂注射镇定剂,刚注射完效果还没完全发挥,他的双眸依然是猩红,表情强忍得有些狰狞。   他看向祁沐,一字不说,眼里却满是渴望与期盼,可是祁沐摇摇头,低声道,“还是没有消息。”   顾辰州垂下眼眸,那样落寞的曾经从来没在他脸上出现过的神情,祁沐这几天几乎天天能看见。   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默默退出去,继续加大力度寻找。   在强剂量的药物的作用下,顾辰州感到心里没那么狂躁,想要发疯了,他靠在椅子上,眼里无神地望着天花板,意识因为药物有些昏沉。   窗外正是个好天气,蓝天白云,青葱草地,风不骄不躁,只有一阵铁器碰撞窸窣的声响显得不那么合群。   那时候顾辰州正穿着一件脏脏的T恤,脏的脸和手,帮人修理完车,车子开走了,顾辰州也拿到了一点钱,他小心地捏着钱的一角放进兜里,有点开心,一转眼就看见推着自行车往这边走来的花团。   正是抽条的少年,简单的白衣和蓝色牛仔裤,刚从学校里回来,斯文又干净。   顾辰州立刻放下工具跑上前去,他想帮花团推自行车,但自己的手脏,伸出来最后还是尴尬地往身上摸了摸,垂在身体两侧。   花团的脸色不是很好,一句话也没和他说,放好车,撩开帘子就进了小房间,还闷声叮嘱道,“你看着店,没事别来烦我。”   顾辰州不知道他是怎么了,但他苦于一向沉默寡言,嘴笨地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去询问,只能默默地望着那个小门帘,担忧着里面的人。   他不停地干活,花团不出来,他就一直干活,不愿意停下来,直到他恍然听见一声哽咽。   顾辰州最终还是站在那帘子背后,嘴笨地问道,“你…还好吗?”   里面的人过了好一会才回他,已经近乎冷酷,“烦不烦,要你管,忙你的活去…”   话还没说完,小小的,除了一张单人床再也摆不下任何东西的房间,闯入了一个大块头。   花团张大嘴看着他,还没生气地叫他出去,顾辰州就已经发现了了他脚上的伤痕,还有omega明显哭过的红红的眼眶。   那么小的床,顾辰州坐下来几乎就占了一半,可他皱着眉,道,“他们又欺负你了?”   花团很不满,“什么叫他们欺负我?是我把他们吓跑了!”   顾辰州心疼地看着omega那么漂亮又匀称的两条腿上擦烂的伤口,道,“这次是什么?他们拿绳子,故意把你绊倒?”   花团不太愿意再提,撇撇嘴道,“是我骑车没看,中了他们的着,这群小人,只敢暗地里给我使绊子,又不敢真正和我动手,没事,你出去……你干嘛?放开!”   怀里的反抗是无效的,顾辰州反而把他越抱越紧,没一会,挣扎停了下来,顾辰州听见了和他刚才在外面听见的一模一样的哽咽声。   哪怕再怎么故作坚强,他也只是一个小omega啊。   “…没事了,从今天起,我陪你一起上下学。他们排挤你、欺负你是一个无依无靠的omega,可我要让他们知道,你不再是一个人,你有我。”   顾辰州说完,恍惚间看见了那天,花团被鬼月抱走时,最后望向他的那个眼神,仿佛在说,你食言了。   顾辰州惊醒过来,泪已经流了满脸,他亲口说过的话,要好好保护他,可他食言了。   他让花团找不到他,而花团,让他彻底失去了他的小omega。 第141章   流霞落幕,婚宴开始了。   悠扬的音乐如暗河流动的粼粼波光穿梭在人群中,众人举杯交错,言笑晏晏,满脸羞红的Omega挽着冷漠的alpha在宾客间一一招待,这场宴会原以为会出人意料,它现在的确让很多人出乎意料,没有多盛大的排场,也没有太多惊喜,一切办得中规中矩,甚至连某些王公贵族大肆操办的晚宴都不如,一些人明面上在笑着恭贺,实际上却在看笑话。   陶悦的父亲很是不满意,但想到这只是一个订婚宴,顾辰州想要办低调点倒也能勉强接受,只是自己的小儿子满心满眼的都是他的新婚alpha丈夫,根本看不清其它的,他很无奈,只希望婚后,顾辰州能看在他们两家世交的份上,好好对待陶悦。   桌上的甜品糖果大都没人品用,因为过于甜腻,倒是很符合Omega的口味,然而在场的大都是些有权有势的alpha,还有花,也不知道顾大帅是怎么想的,竟然在订婚宴上摆了许多花白黄蕊的野雏菊,这种花比不得玫瑰,在这种场合实在很难上得了台面。   已经有很多人暗暗议论开了,这些流言传着传着就传到了陶悦的耳朵里,终于将他眼里的喜悦冲淡几分,他虽是Omega,但不喜食甜,而这卑贱的野菊,也更不是他所喜爱的,他看了一眼四周的布置,若有所思,忽然,凭着Omega敏锐的直觉,他看见了远处角落里,那个似曾相识的纤瘦背影。   松软的面包里裹着甜香浓郁的草莓酱,咬一口就爆浆,还有很可爱的小南瓜蛋糕,脆脆的甜饼,软糯的小麻薯,各种各样的甜食让人看了眼花撩人,宾客不屑,有人却格外地喜欢。   说来实在好笑,花团第一次吃到这么多喜欢的小甜食,是在……他前夫的订婚宴上。他要离开了,要回家去,在回去之前,他也挣扎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再来见这个男人最后一面,他和顾辰州结婚的时候,没有任何的仪式,也没有任何人见证,只是彼此穿着各自最新最干净的衣服,去登记处录入信息,还花了点钱特意领了个小本本,当时花团可开心了,现在想来,觉得真是傻。   “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呀?倒是显得我招待不周了。”   花团顿了顿,放下手里吃了一半的小蛋糕,转身,一身光彩动人的陶悦就站在他面前,两个人站在一处,空气仿佛也凝滞。他们这是第一次正式碰面,但却已经不是第一次接触了。   当初花团怀孕在医院碰到的那个鬼祟的男的,还有自己在家坐月子时那个苛待他的坏家政阿姨……很多平时很难引起他注意的事,竟然都跟眼前这个漂亮的Omega有关,如果不是一直匿在暗处的撒那斯塔告诉他,恐怕他到现在还会以为是顾辰州厌弃他而故意那么做的。   在花团注意到陶悦之前,陶悦就已经发现了他,并且非常警觉地把他当成了碍眼的存在。   在人群中没有发现顾辰州的身影,花团的眼眸暗了暗,他这次来本就是想看顾辰州一眼,现在最后的愿望已经完成,花团没有心力再应付陶悦,他是顾辰州光明正大当着亲朋好友当着所有人的面要娶回家的Omega,跟藏着掖着的自己不同。   “抱歉,我现在就离开。”花团主动退让,低头往出口走。   陶悦快步拦在他面前,笑容甜暖,他道,“来都来了,别急着走啊,没有邀请函却进来了,一定花了你不少功夫吧?不看到最后岂不是亏了?放心,我允许你继续待在这,看着顾哥哥和我交换订婚戒指。”   花团脸色有些发白,他抿唇不去看陶悦张扬得意的脸色,低声勉强笑道,“我就不打扰了,祝你们幸福。”   陶悦勾唇笑了笑,姣好的面容上却是嘲讽不屑,“不打扰,怎么会打扰呢?反正今天在场的都是我和顾哥两方的亲戚朋友,多你一个人待在这也不碍事,不过你现在好像是一个恢复单身的Omega……我相信你不会再跟我的准未婚夫有什么牵扯了,那么你是想在这里重新物色一个alpha哈,看来我猜对了。”   他阴阳怪气,不带一个脏字却能把话说得这么难听,让花团气闷,忍不住瞪他。花团越是生气觉得屈辱,陶悦越是开心,他甚至亲昵地上前挽起花团的手臂,低声道,“没关系,都是Omega,我能体会你迫不及待想要找到下家依靠的心情,虽然你离过婚又生过孩子,但我还是会尽力帮你的,嫁给场上这些年轻又有权势的alpha是不太可能了,你一没背景二没靠山的,人家也看不上你,但是好歹你相貌不错,要是肯放下身段,去勾引他们当个小妾情人……”   花团有些粗鲁地拽下他的手,努力压制住怒气,道,“不必你费心,我先走了。”   陶悦有些好笑地看着他离开,然后道,“拦下他。”   陶悦身边一直有两个护卫,现在拦在花团前面,挡住他离开的路,陶悦叹道,“如果你不想让现场的宾客都注意到咱们这里的话,还是不要太任性得好。”   “现在的你哪还有什么资格任性呢?还给我摆脸色,你难道还不肯承认我要跟顾哥结婚的事实吗?哦,对了,还有你那个孩子,从现在起,他就是我的孩子啦,放心,我会好好把他抚养长大,让他听话地叫我爸爸,如果你安分守己,说不定哪天我心情一好,就让你看孩子一眼呢。”   陶悦随意从桌上端起一份甜点,走到花团身边,笑道,“喏,尝尝吧,过了今晚,你可能就再也吃不到这么好吃的甜品了……你!”   花团只是一扬手,陶悦手里的碟子就被打翻,巧克力酱沾到了他白色的礼服上,陶悦惊慌失措,却也难以弥补,在这么重要的日子弄脏了礼服,陶悦看向花团的眼里瞬间没了笑意,他一巴掌打向花团,“贱人!” 第142章   手掌的力度没有落到实处,被花团在半空截下,他稍一用力,陶悦就连站都站不稳,被他推倒在地。   从前有诸多顾虑,但是现在,花团都已经想开了,他不再是那个懦弱胆怯,一出事只会想着找自己的alpha依靠的人了,他们说得对,他本就无依无靠,孤身一个人,这么多年来都已经习惯了,何必那么傻为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光亮献祭出自己最软弱无能的那一面。   他们这边的动静闹大,终于引起了越来越多人的注意。跟陶悦交好的几个Omega连忙过来将他扶起,见他被欺负,又看见他礼服上的脏污,有一个Omega气不过,举起酒杯就朝花团砸去,“混蛋!你是来闹事的吧!”   花团抬手接住了酒杯,但是防不住酒水,他下意识闭上眼,带着甜味的果酒香气泼了他一脸,此刻他虽然站着,却也终于比狼狈的陶悦好不到哪去。   “这是哪来的Omega,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啊……”   “该不会是顾大帅养在外边的情人吧?不然怎么会对小陶公子这么仇视?”   “别乱说,你不要命了?”   “……”   “顾帅!”   “顾帅来了,快快,都让开……”   那些落在花团身上的窃窃私语还没扩散开,刚才消失的顾辰州就出现在人群中,他看见花团,眼里震惊一瞬,随后克制地移开,看向陶悦。   陶悦被人扶起,看见顾辰州,眼眶一下就红了,他挣开那些搀扶他的Omega,跑到顾辰州身边,也顾不上矜持不矜持的问题,抱住顾辰州的腰扑进他怀里,委屈地哭诉道,“顾哥,我好心好意照顾他让他没有请柬也来参加咱们的婚礼,可是他记恨我,他不仅用糕点弄脏我的衣服,他、他还打我!”   顾辰州心烦意乱,根本不想碰他,可是当他对上花团那双通红的眼眸,心脏猛地一抽,仿佛感同身受一般心疼,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想到暗中还有不少监视的势力,顾辰州却没办法在这个时候护他。   他看见花团张了张有些发白的唇瓣,也听见了身旁越来越多的人猜到花团就是他曾经藏住的,后来又与月族‘勾结’的妻子,他咬住牙,露出扭曲而狰狞的凶狠,“没有请柬也敢进来?还不快滚!!”   他看见花团被他吓到,身体一抖,眼睛不敢置信地大睁,他心口的刺痛蔓延,只感觉整个人心疼得快死了。   前一句话是对护卫说的,后一句是留给花团的,护卫闻言心里发怵,反应过来立刻去驱赶花团。   在场的很多都是精明人,他们见顾辰州虽然震怒,但对花团却是重拿轻放,已有不满,“顾帅,不如先把人扣下来拷问,万一是哪里混进来的探子…”   不少人开始附应道,“是啊,他一个Omega没有请柬怎么可能混进来,这里这么多守卫,他背后肯定有人,顾帅,不能放他走!”   这时人群中忽然有人一声惊呼,“我想起他是谁了!前段时间网上不是流传有人勾结月族的视频吗,他好像就是视频上那个人!他好像还是……顾帅的前妻。”   那个人说话声音越来越弱,周围的人也感受到了,那来自强大alpha的压迫感,让所有人禁不住额头冒汗,离他最近的陶悦受到的影响最大,顾辰州没有刻意避开他,所以陶悦大口喘着气,被压制地站都站不稳,从顾辰州身上滑下去,瘫软在地,就连许多优秀的alpha都在这堪称恐怖的强大压迫中忍不住地想给顾辰州下跪。   可是花团却一点事都没有,甚至,他还能抬手,在顾辰州震惊心慌地目光注视下,摘掉左手无名指上,那枚才戴上去不久的戒指。   顾辰州几乎是瞬间就想起来了,那还是在自己失忆的时候,他和陶悦走得近,还给他买各种礼物,他家里的小Omega吃醋了,但是那时候他的Omega已经对他的爱产生了怀疑,没有来质问自己,甚至没有在他面前流露出一点委屈,直到有一天,他的Omega拿过来一个小礼盒,让他打开,里面躺着两枚很朴素的银戒指,他的omega不是不在意,相反的,他是已经在意的不行了,可还是不敢在他面前表露出来,怕一切只是自己的自作多情,怕自己根本已经不关心他。   那时候他眼里的光饶是失忆的自己也有所触动,可是那时的他太蠢了,他没有如Omega的愿,把戒指戴在他手上,而是把戒指还给了他,让他保存好,以后再戴,那双眸子里的光熄灭了,眼里的失落分明是表明了,他们没有以后了……   顾辰州什么都没有给他,甚至连戒指都是他自己买的,纵然是这样了,顾辰州却还是要让他受委屈。   顾辰州从花团决绝的眼神里,惊恐地觉察了花团的意思,那枚戒指花团是第一次戴,也绝对是最后一次。   来见顾辰州的最后一面,顾辰州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还是凶他,甚至让他滚,花团心里有恨,发了狠地在顾辰州脚边砸碎一个酒杯,眼睛已经红得不像话,却努力憋着不让自己在他面前落泪。   他拼了命地压抑自己全身的情绪,最后轻声道,“顾二,我跟你玩完了。”   顾辰州目眦欲裂,他说不出话,可也没等他说话,一阵爆破声突然从别墅二楼传来,众人大惊,结果又是几声爆炸声响,就在众人身边,在场有不少Omega,都是因为陶悦的关系才来的,他们被吓得惊慌失措,即便在场的alpha有部分注意到不对劲,但为了安抚Omega们都来不及多想。   白色烟雾和火光瞬间消失的时候,众人看了眼周边完好无损的一切,有几个反应快的顿时大怒,“是月族,该死的,有月族闯进来了!”   准确来说,是已经逃走了,连带着刚才被所有人围困的Omega一起。   “顾、顾哥……”陶悦被吓得不轻,下意识拽住顾辰州的裤腿,却忽然毛骨悚然。   顾辰州低头看他,眼里阴翳冷漠至极,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他森冷道,“用来控制我的那枚主芯片,我已经在你的地下室里找到了,你以为,我真的会跟你结婚?”   陶悦霎时间脸色惨白,他连一句解释的话都不曾说,就被顾辰州掐住了脖子。 第143章   从那以后,花团就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的去向,不管顾辰州耗费多大的力气,在全世界各地去找,都找不到他的影子。   邱子晁带队回来得太晚了,埋伏在暗处的外敌已灭,陶悦勾结入侵者,甚至企图用芯片控制顾辰州的消息也已经传了出去,这场婚礼原本在顾辰州眼里就是个笑话,连同整个陶家后来都被他毫不留情地流放到偏远之地,陶悦更是在婚礼当晚就被顾辰州掐死,七窍流血,死法惨烈,连脖子都被拧断,顾辰州也因此留下凶名。   他终于不必再隐藏自己所爱,可是他的爱人已经离他而去,再也不会主动回来。   人们都知道顾辰州的原配妻子是被陶悦陷害,受了天大的冤屈,也亲眼目睹顾辰州从此一蹶不振,亲自让位于他的大哥顾郁深,然而在这样的战乱时代,人们更需要的是一位威名震四海的铁血将领,而不是一位双腿残疾只能纸上谈兵的文弱将军,顾郁深这北方统帅,并不好当。   五年后,日冬寒。   天空飘着大雪,地上洁白一片,看着是让人赏心悦目的雪景,实际上是一出门连耳朵都要冻掉的恐怖天气。   可就是在这样的天气里,有一只小胖团子搬个小板凳坐在院里,手上拿着笔,小鼻子被冻得红彤彤,不停吸着鼻涕,却还要写字,手被冷风吹得发抖,一不小心写歪了,他自己还很气,把好不容易写了大半天的纸张给撕了,发脾气又重新开始,让人看着好笑又心疼。   有车的声响停在外边,管家爷爷带着佣人出院去接,小团子也没被分散注意力,一心一意写着自己被罚的作业。   “哟,这么刻苦呢?不冷吗傻小子?”一把伞撑在头顶上方,而小家伙只是抬头看了邱子晁一眼,又收回目光,还不屑地拍了拍自己肩上和头顶的雪,声音和嚣张的行为严重不符地奶声奶气道,“一点都不冷,你快走开。”   邱子晁无奈蹲下去,想捏他圆润的脸蛋,“你怎么能这么记仇呢?上次我不就笑话了你一下吗,后来也跟你道歉了呀,噗,不过你真的该减减肥了,裤子居然都能被你崩坏哈哈哈哈……”   小团子恼羞成怒,一爪子拍过去,“你还笑!”   “子安,咱们不理他。”   一个清润的嗓音从前面传来,顾子安抬起头,态度是和邱子晁完全不一样的惊喜,“祁叔叔!”   邱子晁看着小奶团子朝祁沐跑过去,一把抱住大长腿,酸溜溜道,“小崽子还真够势利眼的,怎么对我就不那么热情?”   祁沐把小少爷抱起来,淡淡道,“你再多笑话他几次,估计这仇能记到你家孩子长这么大去。”   邱子晁尴尬地摸了摸鼻尖,“八竿子还没一撇的事情呢,近年这情形,老婆哪有这么好找。”   祁沐和小少爷对视一眼,眼里有了些笑意,“好几年前我就跟你说了早点成家,现在好了,Omega越来越少,看来你要打一辈子光棍了。”   顾子安终于找到机会扳回一城,趴在祁沐肩膀上冲邱子晁做鬼脸,“打光棍!略略略。”   邱子晁又羞又恼,气道,“谁说我一定要找Omega做老婆的?beta难道就不行吗?喂,等等我……”   进了屋,环视一周,没找到顾辰州的身影,鹿管家对他们摇摇头,指了指二楼上面最偏僻最小的那个房间,那是曾经花团住的地方,现在,顾辰州守在那里。   祁沐和邱子晁见多了这个情况,也没有再多问,他们这次来又给顾子安带来了许多试用型小机甲,顾子安喜欢这个,但是平时顾辰州更着重锻炼的是他的意志力和冷静思考的能力,在机甲与实际操作这一块很少引导,这活便落到了祁沐和邱子晁身上。   他们也挺喜欢这个小少爷的,冷静睿智,又有脾气,更难能可贵的是他虽未到分化的年纪,但身体的各项指标都已经预示了,他今后绝对是个alpha,至于能分化成多优秀的alpha,那还不好说,但以祁沐的观察来看,不一定会比他的父亲,也就是顾辰州差。   “今天你父亲又罚你了?因为什么?”祁沐问道。   这时候顾粉雕玉琢圆乎乎小少爷正在佣人的服侍下用热水擦了脸,又换了干燥的外套,管家心疼小少爷,还给他拿了个古朴的雕花金暖手炉,用狐狸的毛皮裹着防烫,小少爷也收下了,然后才奶声奶气地哼道,“我就是说了句客厅里不开暖气,我写字手指都僵了,就被他赶出去了。”   邱子晁啧道,“这大冷天的,你怎么也不跟你父亲求求情”   小少爷皱起眉,脸上是与他这个年龄不符的成熟,“求情?我自己乖乖出去就好了,求情改变不了我会被赶出去的事实,还会让我多挨一顿打,我才不跟他求情。”   邱子晁忍俊不禁,祁沐也笑了笑,道,“那你很聪明,但是你的的罚抄还没写完,现在进来不会有什么问题吗?”   小少爷被问到了,但他也只是犹豫了一下,然后理直气壮道,“有客人来了,父亲在忙,我当然要进来接待呀,不然,家里没有一个主人,非待客之道。”   那故作正经成熟的模样,惹得众人大笑,然而没多久,这笑声就骤然停下了。   “顾子安。”   小少爷抬头看了眼,看见楼上顾辰州神情冷漠地看着他,气焰顿时收敛得干干净净,然后默默抱着小板凳又出去了。   邱子晁于心不忍,“顾哥,孩子还小,就别这么罚他了吧,更何况他也没说错……”   顾辰州冷道,“你要跟他一起出去?”   邱子晁见顾辰州脸色不好,顿时不敢吱声了。   等他下来,眼神看向祁沐,祁沐的表情沉重了些,道,“还是一无所获,月族善藏匿,更何况撒那斯塔一族还会幻术,除非全是优质alpha在搜寻,否则很难找到踪迹。”   顾辰州的眼帘垂了垂,他低声道,“你知道我要听的不是这些。”   祁沐神情更加严肃,他道,“我会尽全力派人找嫂子。”   顾辰州‘嗯’了声,又沉默上楼去了。   鹿管家叹道,“自从当年夫人走后,二爷的脾气一年不如一年了,人眼见地消瘦阴沉,连小少爷都越来越不待见,唉…”   外头风雪还在下,屋内,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 第144章   今年的气候似有不同,应该说,近几年来天气异变,而今年,寒冷占据了原本是春天的时令,变得越发漫长。   月族并不冬眠,但是很怕冷,因此祁沐到处搜寻质量上乘的动物皮毛,为诺兔缝制衣裳,在这样自然资源稀缺的时代,诺兔一个人就已经拥有了白虎袄子和鹿皮靴,还有白狐做成的雪白的兔耳帽子,诺兔喜欢极了,祁沐也很开心。   只不过诺兔穿得暖和了,就喜欢往外跑,然后被风雪一吹,冻感冒,祁沐在家的时候,就把他捉到自己怀里一点都不准他动弹,省得他生病了自己心疼。   “热…”诺兔小声道,他穿得多,还在屋里烤着火,小脸已经热得通红,额头都闷出些汗来了。   祁沐犹豫一会,才把他的袄子脱掉,还是继续抱着,“兔兔今晚想吃什么?我让厨师准备。”   诺兔想了想激动道,“西、西瓜!”   祁沐笑着,“……”   祁沐慌了一瞬,无奈哄道,“兔兔,现在是冬天,没有西瓜,温室最近也没有培育,吃点别的,好不好?”   诺兔有点不高兴,但是被祁沐亲了好几下,不好的情绪烟消云散,他道,“吃肉肉…”   祁沐觉得自己的小妻子简直又懂事又可爱,笑道,“好,兔儿真乖。”   祁沐吃完,儒雅地擦干净唇角,对面诺兔还在用一只勺子扒饭,努力和碗里的食物作斗争,祁沐起身,他把诺兔抱起来坐到自己身上,然后像喂小宝宝一样给他喂饭,祁沐在身边的时候诺兔总是很乖,没几下就把吃了半个多小时还没吃完的半碗饭解决了。   祁沐又盛了半碗肉汤,柔声道,“多吃点,把汤喝了。”   诺兔把脸瞥到一旁去,小脸皱起来抗拒,他已经吃饱了。   祁沐表情丝毫未变,语气依然温柔,却多了点威胁,“光吃零食不吃饭,看来是我太惯着你了。”   诺兔悄悄看他,丝毫不怀疑他要是再不听话,祁沐就会不给他买零食了,于是他乖乖张嘴,将祁沐递来的那一勺浓郁的肉汤喝进肚里,祁沐笑了笑,满意地亲吻他的额头,“我的小兔子真乖。”   祁沐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如果不是舍不得放诺兔一个人在家里,他应该会待在基地十天半月都不回来。他现在明面上的上司是顾郁深,好不容易才申请来得一周能有三四天待在家里办事,事情却也更多。   祁沐给诺兔喂完饭就必须得去处理公务了,他哄着人一筷子菜两勺汤地吃,诺兔越吃眉头越皱,忽然把脸撇开,埋进祁沐怀里。   碗里的汤就快见底了,对于诺兔的任性,祁沐没什么表情,只是将他的名字咬重了些,道,“兔兔,听话。”   然而这一回诺兔没有听他的,他埋在祁沐怀里,抱着头身体蜷缩,祁沐脸色忽然一变,他立即放下碗把诺兔的身子掰过来,随后,他看到诺兔一脸痛苦的表情。   “管家!快!”   管家听到祁沐的声音,已经不用多问,连忙取来一个盒子,但他没有递过去,而是打开盒子担忧道,“老爷,只剩两支了…”   古朴精致的木盒内,静静躺着仅剩下的两支蓝色液剂,祁沐盯着盒子看了好一会,才咬牙道,“拿走吧,我想办法。”   尖锐的叫喊仿佛要划破人的心脏,祁沐忍受着心痛,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叫着诺兔的名字,诺兔一双血眸里挣扎着痛苦和嘶吼,陡然变长的指甲掐进祁沐的皮肉当中,祁沐捧着他的脸,声音染上悲伤,“兔儿,是我,别怕…我是沐哥啊……”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诺兔喊得嗓子都有些哑了,他才慢慢安静下来,一动不动地盯着祁沐手臂上被他抓烂的血肉,血还在往下滴,一片浓郁的腥气。   “没事。”祁沐很轻地摸摸他的脑袋,语气平静得让人脚下生寒,“别怕,我会让伤害你的人付出代价的……所有人。”   大风雪停了几天,甚至有一天是多日不见的晴天,于是贵族学院又恢复了上课,顾子安叼着一块裹着酱的面包走到门口,忽然又停了下来。   鹿管家拿着他的小书包跟在身后,见状弯下腰笑道,“小少爷怎么了?”   顾子安拿着面包,把嘴里那口囫囵咽下去,然后认真道,“管家爷爷,多给我带几块这个面包,挺好吃的,我要给甜甜尝一下。”   鹿管家笑着点头,“好。”   他把顾小少爷送上车就没有再送了,这个小家伙就跟曾经的顾辰州一样,懂事而睿智,到处透露着与这个年纪不符的成熟,但说到底,他其实也只是个完全缺失了母亲呵护疼爱,父亲冷漠又严厉的可怜的孩子罢了。   车停在学院门口,保镖打开车门,寒冷透进温暖的车厢,顾子安将剩下一段话看完,才收了书本背起书包下车,门口迎接的老师和保安都很热情,顾子安背着书包面无表情地从他们身边走过,直到听见不远处的花坛那边的动静时,他才猛地往那一看。   “野种!”   “我爸爸说了你就是个坏东西!”   “…不要脸!”   “你怎么还敢来学校呀?臭野种,你找到你父亲是谁了吗”   “…呸!看到你就讨厌,我爸说你……”   一群半大点的小孩欺负起人来丝毫不输大人,被围的那个小孩躺在雪地里蜷缩着,被他们拳打脚踢,幼稚又伤人的话一句接着一句,但很快他们就骂不出来了。   骂得最起劲的那个小孩被拽着肩膀甩出去,还没看清是谁就被一拳砸了鼻子,懵了好一会,眼泪才混着鼻血流出来。一群小孩尖叫乱作一团,很快飞也似的跑了,剩下个别胆大的跑出去几步还气呼呼地回头道,“顾子安!你又打人了!我要去告诉老师!”   顾子安这会正把地上被欺负的那小家伙扶起来,心疼地哄了几句,闻言一眼瞪过去,这时候小胖子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他瞪着眼往那一站,气势十足地吼道,“去告!晚一步我连你一块揍!”   那小孩被吼蒙了,顾子安上前几步像是真的要过来打他,他才反应过来,被吓得飞快地边哭边跑。地上被打出鼻血那个也踉踉跄跄爬起来跑了。   欺软怕硬,弱者惯有的心理。顾子安对他们表示很不屑,但是回头看见一身白袄子蹭得脏兮兮的那个小男孩也在哭时,他却紧张地跑过去把人家抱住,结巴道,“没、没事了啊!甜甜…甜甜不哭……”   没哄一会,管纪律的老师就赶过来了,“阮恬!顾子安!你们俩给我过来。” 第145章   办公室内,老师苦口婆心地说着什么,顾子安完全没有听,被他揍了的那个小孩已经止住了鼻血,这会正在这哭闹,吵得人心烦,他往旁边看了看,然后默不作声地挪了挪,一直到肩膀挨着旁人的肩膀才停下,他小声道,“甜甜,甜甜,你有没有吃早餐?”   阮恬飞快地抬头看他一眼,又低下小脑袋,奶声奶气道,“我吃过了。”   小阮恬比顾子安要小近一岁,听管家爷爷说他的爸爸和自己那个从未出现过的爸爸是很要好的朋友,顾子安信了,因为他和小阮恬也是很好的朋友,他见到漂亮又乖巧的小阮恬就很开心,见到他被人欺负就生气,连父亲的教导都顾不上了,几次都忍不住跑过去跟人打架,但是他一点也不后悔。   他偷偷牵起阮恬的小手,他的手胖胖的,但是很暖,阮恬的手小指尖很凉,他就包裹着阮恬的手给他取暖,又道,“我给你带了好吃的,一会咱们一起吃吧。”   阮小朋友不爱说话,但是会害羞,他不像顾子安一样胖成小团子,但也被养得粉雕玉琢,睫毛长而浓密,害羞就垂着眼帘,睫毛在眼底落下一团扇阴影,非常惹人怜爱,顾子安瞧了就很喜欢,他实在搞不懂那群家伙怎么天天欺负这么好看的人,一想到这个他心里就窝火,恨不得把那些家伙全都揍一遍!   “……阮恬!老师跟你说话,听到没有!”   戴着眼镜的老师正一脸严肃地瞪着顾子安身旁的阮恬,小家伙刚刚害羞的情绪瞬间变成惊慌,一张小脸都白了,看了老师一眼又迅速低着脑袋不敢讲话,顾子安皱起眉头,往前一步挡在阮恬面前,“老师,请你不要凶他,他是被欺负的,是受害者。”   被一个五岁小孩这么指责,那位老师有点尴尬,但是很快她又柔声细语地道,“我知道,但是子安,别的小朋友好好的,怎么忽然会去欺负阮恬同学呢?是不是阮恬说了什么,主动招惹别人了?来,你让阮恬站在前面来,老师要先问问他,了解一下情况。”   她循循善诱,丝毫没有负担地想把所有过错悄悄压在小阮恬身上,因为她知道在这些孩子里面,阮恬的家世背景最不让人忌惮也最好拿捏。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一向冷静听话的顾子安居然没有理会她这么‘合理’的要求,动都没动一下,甚至蹙眉冷冷地盯着她,那和他父亲七八成相似的眼神让她脸色逐渐僵硬,甚至背上出了一层薄汗。   顾子安不悦道,“欺负人的是他们,打人的是我,要罚一起罚,跟阮恬没有关系,不,要是他们肯过来给阮恬道歉,我就认错,不然就请老师喊家长,反正我和阮恬都不怕。”   说完,他就拉着阮恬走了,留下一脸愣怔的老师和那个跟顾子安同岁却一直在哭,哭到最后都有点茫然的小男孩。   顾子安聪慧机灵,已经上到二年级,而小阮恬还在读幼儿园小班,今天出了这样的事,他一点也不放心这么乖的甜甜自己一个人回班上。   于是等小班的老师来上课的时候,第一眼就看见了扎在小萝卜堆里又高又壮胖成球的顾小团子。   学校里的老师自然都认得这位‘风云人物’,他在讲台上敲了敲,无奈笑道,“顾小朋友,你是不是走错班级了呀?”   顾子安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张板凳,紧挨着阮恬的书桌,霸占了旁边的过道,他穿得多,厚厚的棉服裹得他更像颗球,但胖胖的小脸上眉眼轮廓又是一种柔和的英俊,他双手插着兜,无所谓道,“老师我没走错,我来陪我弟弟上课,不耽误事儿,你讲吧,不用管我。”   这位小朋友是个很有主意的,跟他一样的同龄人还处在被父母老师三言两语就哄得乖乖听话的懵懂时期,他就已经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想干什么,并且从不轻易动摇。   他大摇大摆地进来串班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也不捣乱,安安静静坐在那,偶尔抬起头听一听这种对于他来说无比幼稚的课程,一双明眸炯炯有神,竟也显得比别的孩子更加专注认真。   老师笑道,“好吧,你就坐那,同学们,咱们开始上课了。”   个位数的加减法算术题让一些小朋友抓耳挠腮,阮恬拿着铅笔,认真盯着课本上的题目计算,顾子安就撑着下巴在一旁看他一笔一划地写字,偶尔在小家伙做错的地方用手指点一点,阮恬立马就拿起橡皮擦擦掉答案,小脸还要红一阵,像是做错了题他很不好意思似的。   顾子安小朋友笑弯了眼睛,手欠地戳一戳小阮恬软乎乎的脸颊,阮恬的脸又红了红,挠开他的爪子,带着奶音的小嗓子低声时听起来就会很含糊。   顾子安却每次都能听清楚,他笑嘻嘻道,“我没欺负你呀,甜甜你的脸好红呀,你好可爱。”   小阮恬憋红了脸,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严肃地道,“不、不许叫甜甜,我叫阮恬!”   他又指了指作业本封面上那两个字的名字,表明他是恬,才不是想到糖果就会想到的那个甜。   就这么一个小动作顾子安就明白了他所有的意思,但他无辜地眨眨眼,道,“是叫你恬恬呀,不是那个甜,两个字读音一样嘛,你要不喜欢,我以后就叫你小甜心了,你名字那个恬,好不好嘛?”   阮恬年纪还小,不知道什么是耍流氓,也不知道自己被调戏了,他就觉得顾子安这样子很欠揍,于是他抬起手,也真的揍了人,往那张小胖脸上呼过去一个小巴掌。   男子汉大丈夫,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被人打脸,这打的不是脸,是男人的尊严,命可以不要,男人的尊严不能丢,邱子晁叔叔对他说的这番话,顾小朋友深以为然,别人要这么打他他肯定翻脸,但是打他的人是小阮恬,他想了想就觉得,也不是不能接受,反正一点也不疼呢,管他什么男人的尊严不尊严的,小甜心高兴就好啦。 第146章   下午放学,顾子安把小阮恬带回了家,小阮恬乐意跟他回去,但是也担心爸爸会找他,所以一到家顾小朋友就飞也似的问管家爷爷要来了电话。   “歪?阮叔叔,我是子安。”   电话那一头的阮圆听见他的声音就乐了,连多日来忙于生意的疲倦都淡了不少,他笑道,“是小团子呀,你找我什么事哦哦,好像放学了是吗,你是不是又把我家甜心宝贝拐走啦?”   顾子安摸了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道,“阮叔叔,你怎么知道的?”   阮圆挑眉道,“你干这种事还少吗?正好我这几天忙,甜心就先拜托你照顾啦,等我忙完就过来接他”   顾子安立马道,“阮叔叔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小甜心的!我把我所有的玩具和好吃的都给他!”   阮圆笑了一声,“小甜心?你真是……好吧,那就拜托你喽。”   跟顾子安交代完,阮圆又跟他的宝贝儿子通了会话,阮恬的性子没有跟着他,反而是含蓄内敛不爱说话,就连跟自己的爸爸也难开口几句。   挂断电话,顾子安像是立刻就要践行他的承诺似的,小胖手一挥,所有的佣人都动了起来,把顾小少爷平日里喜欢吃的零食点心全都端了上来,要不是管家拦下了,两个小朋友估计到明天也不会想吃饭。   “小少爷,不能吃太多零嘴,要是晚餐吃不下饭,老爷会生气的。”   顾子安闻言皱了下眉,上次他跟父亲顶嘴,一个月的零食都被没收的经历还历历在目,这次还有小阮恬在,他可不能丢了面子。   他盯着手里的千层披萨吃也不是,放也不是,浓浓的烤芝士香味和中间夹着的烤肉味儿勾得人口水都快流下来,最后他把披萨递到小阮恬面前,小阮恬张嘴吃了一口,再往他嘴里送第二口他就摇头,于是顾子安就把剩下的都吃了,对管家道,“那把桌上的吃的都端走吧,我和小甜心要写作业了。”   鹿管家笑着点点头,眼里满是对贪吃然而理智的小少爷的赞赏。   顾子安眼巴巴地目送佣人把点心端走,一扭头,看见小甜心正在偷笑,他脸红了一瞬,随后咳了几声一本正经道,“其实那些东西我平时都吃腻了,这不是怕你吃多了晚上空不出肚子吃饭吗,才让人拿走的,没事啊,吃完饭我就让他们再弄些新鲜的点心过来,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阮恬点点头,两个小家伙聊了一会都很自觉地拿出作业来写,他们紧挨在一起坐着,碰到不会的题,阮恬就戳戳顾子安,顾子安立马就凑过来教他,但是顾子安碰到不会的题就有点难办,他皱着眉头想,阮恬就趴在一旁看他,忽然对视一眼,两人都忍不住笑了。   顾辰州下楼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他原本打算出门的,但是脚步一顿,不由自主地往小客厅那走去。   “……哎呀算了算了,思路都被你打断了,我明天去问老师吧,小甜心,晚上你想吃什么呀?我让厨房给你做。”   阮恬扭头看他,笑得眉眼弯弯,“你又饿啦?”   顾子安死不承认,“才不是呢,我是怕你饿……呃,父亲。”   几乎是顾辰州到了身后,顾子安就察觉到了,他回头看见俊美而依旧冷漠阴寒的顾辰州,顿时紧张,阮恬也站了起来,小声叫了声‘顾叔叔’后就躲在顾子安背后不太敢露脸了,对于小朋友来说,顾辰州这样的人实在太过让人畏惧。   顾辰州只是看着,这两个小家伙相互依偎的样子,莫名让他心底动容,沉默枯槁已久的思绪翻飞起来,又想到那人的影子,要是他当初不那么自负自信,现在他们会不会也像面前这两个小朋友一样?   顾辰州虽然严厉,但也是初为人父,他没意识到自家孩子极有可能早恋的情况,只是觉得两小孩玩得还挺好。或许是这些年冷硬惯了,他一见到小阮恬就想到了性子同样绵软的那个Omega,整个人也都柔和了些。   “晚上你和小恬一起吃吧,我要出去一趟。”顾辰州摸了一下顾子安的脑袋,犹豫片刻,他又摸了摸小阮恬的脑袋,然后就走了。   两个忽然被摸头的小朋友呆愣成一片,还是小阮恬先反应过来,他歪了歪脑袋,看着一旁脸色爆红,浑身僵硬一动不动的顾子安,好奇地戳了戳他肉肉的脸颊,顾子安这才有了点反应,跟机器人一样卡着脖子转过去看他。   “哈!”阮恬被他这模样逗笑了,他并不知道从小到大几乎没体验过父爱的顾子安在被父亲突然奖励般地摸头之后,心里有多震荡。   顾子安猛地一把抱住还在笑的阮恬,激动得嗷嗷叫,“甜甜!!我父亲表扬我了!哈哈哈我今天不洗头了哈哈哈哈,怎么回事呢!甜甜,你可真是我的小福星!哈哈哈……”   已经离开的顾辰州并不清楚自家傻儿子现在激动成什么样了,他走得很快,健步如飞,但从他上挑的眉眼,以及嘴角似有若无的弧度可以看出,他的心情比他儿子不遑多让。   “祁副帅的消息准确吗?真的在水落星找到了我的夫人?”   前头开车的是陆阅,叶长俞就坐在副驾驶,听见顾辰州的问话,叶长俞恭敬地侧过身道,“祁副帅亲口跟属下说的,一会见面他会将消息详细告诉您。”   顾辰州沉默消化着这五年疯狂折磨着他的思念与悔恨,陆阅忍不住破坏气氛道,“主……大人,如果消息属实,您会去水落星吗我和长俞能不能跟着您?”   车内两道视线投过来,陆阅紧张补充道,“我和长俞都是您手底下的人,大少爷他心思重,不会用我们的,现在我们也就领了个闲职,基本上不当差,水落星离咱们这边不算太远,但那地方贫瘠得很,大半个星球都是海洋,而且海妖兴风作浪,数目稀少的人鱼凶残又仇视人类,您如果只身去那恐怕会有危险…”   顾辰州搭在腿上的手不自觉握成拳,冷道,“危险?那你觉得他一个Omega,身边还跟着个居心叵测的月族,难道就不危险吗?我自己去,谁都不用跟着。” 第147章   陆阅还想说点什么,一旁的叶长俞瞪他一眼,他有点委屈地闭上嘴巴安静开车。   待顾辰州和祁沐商谈时,他们俩就站在外头。叶长俞忍不住骂人,“你脑袋有坑吗?明知道大人刚得了夫人的消息,正是心情复杂的时候,你还说那种话,不是平白叫他担心吗?”   陆阅也很委屈,“可我说的是实话啊…”   叶长俞踮起脚尖往他脑袋上就是一巴掌,“缺你那两句大实话吗?你老实说你是不是缺心眼?水落星什么情况大人会不比你清楚?不该聪明的时候上赶着瞎聪明,我看你……”   “别骂了别骂了,老婆,好凶哦…”陆阅委屈巴巴地搂住叶长俞,道,“还不是大少爷总是把我们分开去做任务,我就想好好跟你在一起嘛……”   叶长俞额角青筋直跳,忍不住给这肉麻的死男人一招肘击,“操,你好好说话行不行?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叶长俞嫌弃地搓了搓手臂,陆阅一脸受伤,“老婆总是这样嫌我,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说完,两个人都愣了下,叶长俞撇开脸,道,“我本来就……唔!”   陆阅不知道什么时候掐住了他的下巴,把他剩下的话都给捂了回去,他盯着叶长俞,眼神不再是刚才那种大狗狗式的委屈,他忍着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不那么冲,“好了,刚才的话就当我没说,你什么也没听到,老婆,不管怎么样,我咬了你,你就是属于我的!”   叶长俞也不是好惹的,他把陆阅的手掌直接咬出血,等陆阅皱着眉终于松开他,他‘呸’地一口吐掉嘴里的血,冷冷道,“我想你一定是忘了,我只是一个beta,无法被标记,你咬我那一口跟狗咬我似的没有任何作用!”   陆阅气急败坏道,“你一定要这样吗!我知道我犯了错,但你也要给我机会弥补不是?我是真的爱你,我们俩这么多年了,你不可能还看不清楚,长俞,我跟你道歉行吗?你还想要我怎么做,你说出来,只要你别再生我的气,你让我干什么都行!算我求你了,行吗,啊?”   说到最后,陆阅已经卑微到用上了乞求的语气,他低头乞求地看着眼前这个肤白貌美的beta……他原本应该跟自己一样,是个优秀的alpha的。   然而叶长俞只是皱了皱眉,人狠心更狠,“别再提这些年了,这些年我们没有两厢情愿,都是你一直缠着我。”   陆阅眼眶红了,在叶长俞面前,落下一行泪,随后又猛地被他擦掉,陆阅按捺下撕破血肉的心痛,努力平复语气,“…是,是我缠着你,我一厢情愿,反正你只要是我的人就行了,我缠着你,不管是谁都别想惦记。”   从祁沐那里得到了确定的消息后,顾辰州就马不停蹄地赶回去了。   他到家时已经是深夜,推开顾子安的房间门,两个小家伙躺在一张大床上已经熟睡,阮恬抱着娃娃侧着身子睡得很乖,顾子安则大大咧咧一条腿压在被子上,睡姿极其豪放,顾辰州盯着他睡衣兜不住的小肚腩,终于有了片刻反思……这小子是不是太胖了点?平时有给他吃那么多吗?   好歹是亲生的,顾辰州忍着嫌弃擦掉顾小朋友嘴角流出来的口水,把他的小肥腿拿下去,盖好被子,他站在床边看了一会,最后还是没有要当面道别的打算,只是摸着小家伙的脑袋,轻声道,“父亲要离开一段时间,可能会很久,我要去找你另一个爸爸,你就…等着我们回来。”   顾辰州轻轻关上房门离开,屋子里开着暖气,又过了许久,顾子安翻了个身,忽然睁开了眼睛,他安安静静地躺了一会,不知心里是难过是委屈,还是期待,但他什么都没说,他盯着身边的阮恬看了好久,心情才逐渐平复下来,最后凑过去把小阮恬抱住,慢慢合上眼睛。   天空飘着雪,窗外是浓郁的夜。屋里没有开灯,裴寒还以为人已经睡下,但他才走到客厅,所有的灯瞬间都开了。   裴寒在那一瞬间差点要掏枪,但看见偌大的空间里只有曹子莱时,他放下了一点警惕心,面无表情脱了外套,道,“大半夜不睡觉,待在这里装神弄鬼?”   “……装神弄鬼?”曹子莱愣了好一会,流露出来的难过终究还是遮掩不住,“我在等你回家啊,我给你打过电话的,是你自己答应了今晚要回来吃饭,你又忘了?”   裴寒顺着他的话看见了那边餐桌上一桌的丰盛菜肴,都已经凉透了,香味也淡,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然皱了皱眉,“我也说过要是我回来晚了你就自己先吃,不用等我,你自作多情地犯蠢,除了感动你自己没有一点别的用处。”   曹子莱觉得心里那道创口有寒风在吹,凉得让他浑身发寒,他不想再说什么了,也不想再跟裴寒争执什么他曾经是怎样信誓旦旦地说要好好对他,现在又是怎样地冷血冷心。   裴寒借着他父亲的势,在这个权贵圈子里混得风生水起,又慢慢成了新任主帅的左膀右臂,到现在,就连他父亲都要被这个男人压一头,也怪他自己太愚蠢,当初为了和裴寒在一起,不顾家里人的反对,宁愿两O共侍一A,可是谁知道他那个原配忽然发的什么疯,外界传闻有人看到那个Omega跳了楼,但至今没找到尸体,一个人就这样失踪,生死未卜,裴寒也根本不信他的发妻死了,直到现在都没放弃寻找。   他心疼他心爱的男人刚失去陪伴多年的配偶,愿意等,可这一等就是五年,五年了!他到现在还是没名没分地跟着裴寒,而他也逐渐看清了,这个男人似乎从一开始就不打算给他名分!   曹子莱悔恨不已,可是没等他狠下决心离开这个男人,突然出现的变故又让他从绝望里生出一丝希望。   他想赌一把,赌他曾经看上的那个重情重义又有责任心的男人还在,只是藏在现在这个冷硬的外壳之内,等着他去唤醒。   裴寒对于曹子莱突然抱他的举动有些反感,没有犹豫一下就把人推开,“发什么疯”   曹子莱忍不住落泪,“我怀孕了,对我好一点可以吗?我怀孕了……”   裴寒忽然怔住,一瞬间竟连曹子莱再次来抱他也来不及推拒,艰难又怀疑道,“你说……什么?” 第148章   他猛然想起,曹子莱跟山昀是不一样的,山昀身体受损,这辈子恐怕都难有孩子,他也已经做好了不要孩子的打算,可是,就是这个时候,曹子莱跟他说,他怀孕了?   裴寒在冷静过后,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孩子不能留!   属于熟悉的alpha的气息包裹过来时,曹子莱受宠若惊地抬起头,裴寒依然没什么表情,但任谁现在看了都能看出他的心情不错,他甚至难得亲昵地擦掉了曹子莱眼角的泪,轻声道,“辛苦了。”   简单的三个字,让曹子莱瞬间泪如雨下,他‘呜’地一声无比委屈地埋进裴寒胸口,“我、我还以为…你不会喜欢我们的孩子……”   裴寒耐心地拍着他的背,“怎么会呢?我之前没有跟你说过,我很喜欢小孩吗?你今晚是不是还没吃饭?别饿着了,我一会去把饭热一下,吃了再休息。”   曹子莱咬着嘴唇用力点头,他赌对了,即便这是裴寒因为孩子施舍给他的温情,他也认了!   他心里那些复杂的心思裴寒没功夫理会,他只是道,“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有身孕的?怎么也不早点告诉我?”   曹子莱想说你连家都不回,电话也不接,怎么样告诉你?但是他不想他们之间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又闹僵,懂事道,“我也是才发现的,应该有一个多月了,叫了医生来家里看的。”   裴寒点点头,道,“这几天好好休息,我抽空带你去医院再检查一下,最好做个全身检查,我才放心。”   曹子莱没听出他语气里那一点怪异,满心欢喜地答应了。   雪停了,顾辰州走的第二天,鹿管家才把这个消息告诉顾子安,小家伙听完后也没什么反应,牵着小阮恬就去上学了,留管家一人在原处感慨小少爷真是越来越懂事了。   今天他们要去科研院上机械理论课程,那地方大的像迷宫一样,到处都是穿着白袍的科研人员,老师在前头带着他们边走边介绍,小家伙们新奇的讨论声已经快要盖过老师的声音,顾子安却觉得没什么意思,这种东西,邱祁两位叔叔早都已经带他摸遍了。   忽然,衣角被扯了一下,顾子安配合着低头,小阮恬在他耳边道,“卫生间…”   顾子安笑道,“小甜心是想尿尿了吗?”   小阮恬怕人家听见,四处张望了一下,才拽着顾子安的衣服点头。   顾子安看了眼前面的老师,然后偷偷牵着他的手脱离队伍,自信道,“没事,我带你去。”   然而转了大半圈,两人都累得气喘吁吁了,不仅脱离了队伍,洗手间还是没有找到,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走到了什么地方,周围连个人影都没有,顾小朋友觉得有些丢脸,更何况小阮恬快憋不住了,眼泪汪汪地揪着顾子安的衣服。   顾子安一旁是无法看见内室的单向玻璃面,另一边是种着形状奇异的花草的泥地,他咬咬牙,指着茂密的草地对阮恬道,“甜甜,要不然你就在这……”   小阮恬震惊地瞪大眼睛,忽然羞恼地甩开他的衣服,“我、我不要理你了!”   如此没有威胁力的威胁,也只有小朋友会当真了。顾子安急得不行,一边拍着阮恬的背哄他,一边四处张望,希望能发现其他人,就在这时,一旁的玻璃忽然闪了闪,瞬间变得视线透明,而在玻璃墙面内部,站着一个穿白大褂的成年男性,正好奇地看着他们俩个小家伙。   顾子安被那双漂亮的眼睛迷惑了一下,没来由地脸红了,但他没忘记内急的小阮恬,用拳头砸了几下玻璃,也不管人家听不听得见,着急喊道,“你、你知道洗手间在哪里吗?!洗手间!”   那男人歪了歪头,俊逸的脸庞显出一丝疑惑,但很快他指了指左侧,好像是示意他们那里可以进来,顾子安连忙拉着小阮恬跑过去,原本封闭的墙面却突然打开一道通入口,两人拽着小手走进去,却没有再看见刚才那个男人。   “啧,人呢?”顾子安皱起眉头,找不到人有点烦躁。   这地方空间密闭,空空荡荡,什么东西也没有,再加上唯一那道玻璃墙面,感觉就像是电视上看见那些科研学家专门用来观察活体生物的观察室,而自己和阮恬就像被人骗进来的生物小白鼠!!   正当顾子安脑子里乱七八糟地猜想时,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很温润好听的男声,“你们好像迷路了,刚才我看见你们的老师正在找人。”   两个小家伙回头一看,发现刚才那个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又出现在他们身后,这人双手插在外袍口袋,眼眸含笑地蹲下身,“怎么啦?”   顾子安还没开口,小阮恬就再也忍不住似的连忙道,“上、上厕所……”   男人眨了眨眼,忽然轻笑一声,把憋得眼眶红红的阮恬单手抱起来,“再忍一忍,我带你去。”   顾子安赶紧跟上,而刚刚还密不透风的空间,就在这个男人靠近时,其中一扇墙居然直接打开了,出现一条狭窄的通道,不远处又是一堵墙,男人没有走远,往里走了几步,就在长廊一侧抬手点了点,墙上亮起几个小光点,一扇小门又打开了。   他轻声对阮恬道,“没有小朋友专用的,你自己可能不方便,需要我帮忙吗?”   阮恬犹豫了一会,然后害羞地点点头,随后又紧张地朝站在门口的顾子安递去小眼神。   男人被他逗笑了,也知道比起外面那个小胖子,这个小家伙胆子小得多,所以他也没有关门,带着人走进去时发现顾子安在往里面探头,还笑着调侃道,“你守在外面,不要偷看哦。”   阮恬听见他这么说,也连忙奶声奶气地补充一句,“…不许偷看!”   弄得顾子安闹了个大红脸,气呼呼道,“我才不看呢!”   没一会小阮恬终于解决完了,通身舒畅,乖乖被男人牵着走出来,他见到顾子安,轻轻挣开他的手,朝顾子安走过去。   顾子安习以为常地把人拽到自己身后,挺直胸板,很大人气地对男人道,“谢谢,你帮了我一个大忙,告诉我你的名字,等我回去以后让管家爷爷来给你送礼物。” 第149章   花浅歌愣了一下,突然笑出声,他觉得这两个小家伙真是可爱,忍不住蹲下,伸出手指戳了戳顾子安肉乎乎的脸蛋,“你是谁家的小朋友,怎么这么会说话?”   这个男人笑起来太好看,顾子安跟他距离这么近,内心一下子变得很紧张,但他强撑着镇定,小手推开这人的手臂,“请你不要对我动手动脚的,你、你是Omega吗?”   这人长得俊美无暇,貌美且肌肤似玉,但身材修长,高大挺拔,虽不像alpha那样体型健硕夸张,但也绝对不是Omega那样温软柔弱,是beta吗?可是他从来没见过有哪个beta生得这样好看的,他更倾向于眼前的人是个更强壮健美的Omega。   花浅歌笑了笑,道,“是beta哦。”   顾子安眼里流露出失望,他觉得这个男人很亲切,虽然是陌生人,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他对这个人一点抵触警惕都没有,他肯定是个好人!如果他是个Omega就好了……   沉默一会,顾子安看向他道,“那、那你知道回去的路吗?我们迷路了,要回去找老师。”   花浅歌歪头想了想,道,“我带你们去找老师吧。”   顾子安看着递过来的那只白皙修长的手掌,可疑地红了脸蛋。   见顾子安愣着不动,花浅歌眨眼轻声道,“不要牵手手吗?”   顾子安回过神,看见一双含着潋滟笑意的明眸,十分别扭地把自己的小手递过去。   ……小朋友真是可爱呀,胖胖的小手真软,花浅歌内心感叹道。   成功找到队伍的两个小家伙恋恋不舍地跟人道别,跟着大部队走到科研院门口的时候,顾子安忍不住回头,那个好看的男人还站在那里没有离开,似乎没想到顾子安还会回头,他笑了,朝他挥了挥手。   顾子安心里的感觉很微妙,除了阮恬,他没跟谁牵过手,除了管家爷爷,也再没有人这样目送过他的离开,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好安心。   “哎!”顾子安突然吼了一声,把小阮恬吓了一跳,“你、你怎么了?”   顾子安懊悔道,“居然被糊弄过去了,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呢!下次怎么找他呀!”   另一边的花浅歌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一只小团子惦记上了,他在原地失神地站了一会,随后被人叫了一声。   “浅歌!你怎么在这呀,走吧,院长已经到了,会议马上要开始。”   花浅歌转身跟上同事的脚步,将脑海中那个尚在襁褓中的小宝宝的回忆藏进心底,“来了。”   这次的会议和研究院最新推出的太空机甲有关,以往国人爆发的多是内战,因为星际通道的稀缺和不完善,即便与狩月星的关系恶劣到水火不容的地步,也无法跨越星系爆发出重大的战争,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近几年狩月星内部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政权历经一场大变更,现在的他们更加团结统一,也更加有野心,光是代战空间站就忽然多出来好几个,方向直指地球,这是对帝国权威的极大挑衅。   与此同时,帝国内部近年也经历了王权变更,老国王年迈病重,以顾郁深为首的北方军部站在明面上拥护三皇子党,大皇子一党式微,二皇子失明多年已经退出权利纠纷中心。最近势头正旺的三皇子下达命令,要求科研院立即开展有关星际战的一些列研发,为不知何时会到来的与月族的战争提前做好准备。   科研院接到命令后立即召开会议,有着千百年历史的科研院人才济济,院长不惜动用目前所有能用到的人员对未来的太空星战展开三项主要研究,分别是:太空机甲、轻甲武器、以及时空隧道。   机甲是目前军队使用的主要作战武器,它能全面覆盖军人本身,将一个军人原本的力量全面提升放大到数倍,但考虑到太空作战,一旦机甲损坏,饶是里面操作的军人尚能行动自如,但也完全暴露在敌人面前丧失了反击的余地,这时候轻机甲就派上了用场,不同于战斗重型机甲那样厚重,轻甲瞬间形成,覆盖在战斗人员身体重要部位起到防御和增强攻击力的作用,目前重型机甲只在大的战役中才会投入使用,轻甲是人们最常使用的武器,但到了太空中,轻甲的局限性被显著放大,反而是重甲更能适应太空战。   院长不想放弃轻甲这个二层防护的武器,便展开了关于重甲被损,作战人员使用轻甲后该如何提高战斗力才能使轻甲再面对重甲时也尚有还手喘息的余地的研究,最后发现,除了防御力,轻甲在重甲面前无论使用何种方式都难以敌对,重甲一旦被毁,重甲武器也会无法启用,要想在保命的同时继续战斗,除了研制出专门应对太空作战的机甲,必须研究出更适合轻甲的,在太空环境也更便携威力更大的轻甲武器。   而最后一个时空隧道,院长本人其实是不抱太大的希望的,这是三个项目里面最难以实现的一个,要不是科研院最年轻最有才华的机甲师方岚提出来,并展明了此项研究的巨大潜力和可行性,他恐怕也不会单独列出一个项目来研究,毕竟连接宇宙各个主要星球的通道有限,修建一条跨时空的通道有时甚至要耗两个国家举国之力才能完成,单靠他们的的研究又能改变多少呢。   至今为止,前两项研究所需的人员已经满了,而最后一项参与的人还寥寥无几。开完会,由各项目负责人领取完研究所需的资源,众人便散了。   花浅歌刚进研究院没多久,没什么熟识的人,所以他一直是一个人走,忽然有人窜到他身旁,是刚才叫他去开会的那个人,他是个beta,名字叫程其,也是花浅歌目前的室友,科研院里大部分人都有自己的住所,但为了更方便研究,这里也提供宿舍,花浅歌目前就住在一个二人合住的宿舍里。   程其纳闷道,“浅歌,你怎么又一个人啊,你们组还没招满人吗?”   三个项目小组,其中机甲类各需要五十人,考虑到时空隧道的特殊性和研究难度,以及这方面人才的缺少,小组人数已经降低到二十人,但目前这个小组成员就连五个人都不够。   没错,花浅歌加入的,正是研究时空隧道的小组。   他笑了笑,道,“人在精而不在多,能多几个同事一起研究自然更好,但就算没有,我也不会放弃。”   这话听着谦逊饱含对科研的执着,但细听内里,却能感到这人的自信甚至是一丝自傲在里面。有可以,没有也行,这是对自身实力的一种极大认可,只不过语气很平静谦虚,没有让人感到任何不适。   他们的谈话没有刻意压低音量,被人听见了,立马就有人发出不屑的嘲讽,“就凭你?” 第150章   “不自量力。”十分高傲不屑地一声冷呵,伴随着一些alpha的气势威压,显然声音的主人也是个狂妄自大的人。   在公共场合毫不收敛自己的信息素本就是一种十分无礼的行为,偷听别人讲话又贬低对方还被对方给听见就更不用说了。   “怎么能这样说啊…”程其为花浅歌感到不平,但对方是几个alpha,而且一看就是有钱有势的那种,他哪怕生气连语气也不敢太大声。   花浅歌都懒得回头,alpha的信息素让他很不舒服,他拉了拉程其,道:“算了,我们走吧。”   那群alpha脚步未停,很快就超过他们走在前面,看来也只是听见他们的谈话嘲讽几句,根本懒得找他们麻烦,擦肩而过时,为首那个alpha轻蔑地瞥了眼这两个没用的beta,眼神扫过花浅歌那张脸时,顿了下,走出几步远之后还回头看了他两眼。   花浅歌平静地与他对上目光,又淡淡移开,眼神没用闪躲也没有迟疑,不卑不亢,这样的清冷的神情倒是给他这张脸又增色不少。   图尤问身边的人,“那个beta叫什么名字?以前怎么没见过?”   旁人道:“花浅歌,最近新来的,图少没见过也是正常,不过那小子居然是方岚大师举荐进来的,之前没听过他的名号,倒是因为那张脸出了点名。”   图尤想了下最近科研院的八卦,其实也不算八卦,能进科研院的人多少都怀揣着本事一心想搞事业,顶多也就闲暇聊天时多谈论几句稀疏平常,他恍然,“哦,他就是那个beta美人?模样倒是……也还行吧,本事没见着,口气倒不小,那个时空的研究我都没选,看他能研究出什么花来。”   有人揶揄道:“就这模样也叫还行?图少眼光可以啊,我敢说Omega都没几个能跟他比。”   图尤脑中又晃过那张脸,皱眉道:“怎么拿他跟那群娇娇弱弱的Omega比,那张脸木头似的。”   一时之间,几人都有点分不清他到底是在夸赞花浅歌还是在贬低花浅歌,又或者,花浅歌和那群Omega在他眼里,都是被嫌弃得不值一提的。   花浅歌还是继续独自搞研究,偶尔会和方岚联系交流下进程,每到有了新的进步惊喜时,方岚总会遗憾地感叹一句,“要是罹易在就好了,我们何至于这样艰难地摸索,时间不多了啊,那小子我之前有幸合作……不,是配合他,那样聪明的一个天才,可惜了,只为前顾将军办事。”   每到这时,花浅歌只是笑笑,并不发表任何看法。   日子枯燥而平淡,好在花浅歌已经适应了这种生活,然而让他意外的是,他被一只小胖团子给黏上了。   “小家伙,你怎么来了呀?”   花浅歌蹲下去,眉眼饱含笑意,那股平常是总是不易近人的疏离清冷气质散开,对待可爱的小朋友连语气都忍不住放软。   “上次你没告诉我你的名字,我找了好久,不过这难不倒我,哼,这是给你带的,吃的。”顾子安小朋友本来因为找人折腾了许久堆积的委屈和窝火,在花浅歌言笑晏晏的神情中,逐渐转化成不好意思。   食物盒送出去了,是新做的精致的小点心,还带着热气,小家伙扬了扬下巴,语气很自豪,“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点心,是我家里的厨师做的,给你吃。”   花浅歌一阵心软,忍不住摸他的脑袋,顾子安脸上有些别扭,但心里却是美滋滋地被他摸头,在小孩的世界里,摸脑袋往往代表着奖赏与疼爱,他极少经历,虽然表面不在乎,心底还是压制不住渴望的。   花浅歌给小朋友倒了一杯牛奶,看小家伙咕噜咕噜喝完,觉得他实在太可爱,忍不住上手,捏捏他肥呼呼的脸蛋,胖胖的小爪子,小朋友的皮肤水润有弹性,头发也是超级柔软,简直让人爱不释手。   “别、别摸了……”顾子安脸都红了,故意板起小脸,“你怎么这么喜欢动手动脚的,不要工作了吗?我的头都快被你薅秃了。”   花浅歌忍不住哈哈大笑,双手捏他的脸蛋,“抱歉,你真的超可爱,不过你说的对,我先把手上的工作做完,一会再陪你玩哦,你先坐,我给你拿点小零食。”   顾小朋友哼道:“不用。”   然后从书包里拿出课本和作业,自己找了个合适地位置,便端正地坐好开始写,简直是自律模范小学生。   花浅歌叹道:“你真的好乖啊。”本该是贪玩好动喜欢窝进父母怀里撒娇的年纪,却活得比世上大多数人都理智克制,其实,花浅歌还挺心疼这小孩的。   而看似面无波澜的某只小胖团心里:又被夸了,心花怒放,傲娇叉腰。   过了挺久,花浅歌终于把今天的任务忙完,开始收拾东西,而早就写完作业正在看书的顾子安注意到,也装作刚写完的样子把书整齐地收进书包里。   花浅歌伸了个懒腰,回头去看小家伙,笑道:“作业写完了吗?”   顾子安高冷颔首,“嗯。”   花浅歌失笑,他看了眼时间,差不多到饭点了,便问小家伙,“要不要跟哥哥一起吃个饭?”   顾子安没直接回他,而是先用智能手表给管家爷爷发了短信说自己不回去吃了,然后才矜持点头:“可以。”   真是太懂事,一点都不需要人操心,花浅歌见他背着一个大包,看着就很沉的样子,便主动伸手。   顾子安仰头,“你干嘛?”   花浅歌拎了拎书包,眨眼道:“你装了多少书呀,这么沉,我帮你拿吧。”   顾子安用“这点小事也值一提”的表情回绝了他,拽着书包带子不放。   花浅歌只好放出大招,“你知道这么重的书包背久了,肩膀受到挤压,是容易长不高的吗?”   顾子安小朋友显然没听过,一脸被唬住,又有点迟疑地松了手。   花浅歌单肩背着小书包,一手捏着小孩的小手,心情很是愉悦,他换了身衣服,带小团子去附近他常去的一家饭店吃饭,到了饭点,路上的行人渐渐也多了起来,酒楼饭馆,离得近了都是香气。吃完饭后,顾子安小朋友拒绝了他想带自己去玩的提议,说要回家了,并道:“我下次能带甜甜一起来找你玩吗?”   花浅歌想起上次跟他一起来的那个小奶团,欣然同意:“当然可以呀,你加下我的联系方式,下次来提前跟我说一声,我给你们准备好吃的。”   顾子安也笑了一下,然后很快又严肃脸,伸出小手指,“一言为定。”   花浅歌好笑地伸出手指勾住他的,宠溺道:“一言为定,那下次再见。”   顾子安想傻笑又绷住不肯笑,接过书包后一脸傲娇地转身,挥了挥小手,“再见。” 第151章   花浅歌真的很喜欢顾子安,一见到这个小家伙,就总会不由自主地想接近,怎么会有这么可爱又别扭的人类幼崽呢?还有小阮恬,乖巧安静,眼睛又大又圆,只怯生生仰着小脑袋瞧人一眼,就足叫人心软得不像话。   宿舍两室一厅,带独立洗卫和厨房,花浅歌难得捡起略拿得出手的厨艺,给孩子们做些小点心。   “我后天要离开一段时间,去西南办事,你们可以等我回来再找我玩,小安,我的通讯号存在你的腕表里了,要是有事找我的话直接给我,呃,虽然好像也没有什么事情是需要我的。”花浅歌端着新烤好的小蛋糕走出来。   外面坐在小凳子上的两个小家伙还在艰难地解决手里的饼干,阮恬皱着一张小脸,磨牙似的一小点一小点地吃,顾子安看不下去,将他的那份拿过来,一口塞进嘴里,然后硬得牙口疼,他听闻看向花浅歌,含糊道:“泥、泥要去干嘛?”   花浅歌摸摸他的小脑袋,递给他一杯水,道:“西南战事起,基地被毁,需要重建,科研院分派技术人员过去帮忙恢复研究室,我在名单上,你们还小,可能不太明白,总之我过段时间就会回来。”   阮恬表情懵懵的,确实不太懂,但听到他说会回来,就乖乖地点头,顾子安却皱起了眉头,喝了口水连忙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去,问道:“那你会有危险吗?”   花浅歌笑道:“军队已经先过去支援了,我不会有事的,你们两个这段时间要乖乖的,知道吗?”   这段时间他算是看明白了,两个小家伙家里的背景虽然都不凡,但家人太忙,缺少陪伴和关爱,要不然,也不会和他熟了之后便一放学就跑到他这来待着,花浅歌心疼他们,每次都收留,这次离开事发突然,也不知道具体要去多久,如果说在这边有什么舍不得的,恐怕也就这两个小团子了。   告别花浅歌后,顾子安一回到家就上网搜起了西南的新闻,这确实是近几天才发生的事情,大部分beta民众暴动,想要反抗政府夺取政权,宣告独立,在遭受到军队碾压后,不知从哪冒出来一伙月族,带领他们抢占武器和土地,硬生生将军队的火力给扛了下去,这仗打了几天,最后以军队的胜利收场,然而那群人撤离时毁坏了大部分建筑设施,西南是能源储备重地,亟待恢复建设。   也有不少反抗者被抓捕,当问及为何要发动暴行,他们满脸恨意,这个社会撕去华丽的外衣,内里实际畸形已久,所占人数最多的beta们已经被压迫剥削了太长时间,缺少资源与人权,更别提珍贵的Omega被贵族世家牢牢攥在手心里,却丝毫不被珍惜,尤其近年生存环境越发恶劣,宇宙时局越来越紧张,这些普通大众的爆发往往只需要一点火星。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关注,以及越来越多地区的beta发声,军政府对那些俘虏反而不好下手,只能给他们安一个受外族蛊惑的罪名暂时看押,怎么处理,需要皇室,不,应该是真正掌握军政大权的几位地方元帅协商下达指令。   顾子安对这些政局丝毫不关心,他看了那么多,只在意花浅歌此去究竟会不会有危险,在查看到护送科研技术人员的军队规模时,他总算有了一个把握。   可是他到底要去多久呢?西南地区,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镇守元帅似乎也姓顾。   做好多方考量,顾子安小朋友满脸严肃地开始给自己收拾行李了,既然没有太大的危险,那么他决定,他也要跟花浅歌一起去!   去之前,他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他让司机送他到阮家,阮家的人个个都对他不陌生,阮家和顾家的两位小公子关系亲密,这是阮家所有人都喜闻乐见的。   顾子安毫不费劲地找到了坐在小花园玩布娃娃的小阮恬,周边风景如画,人和玩偶比,一时竟分不出哪个更精致可爱,阮恬见到他,立马抱着娃娃小跑过来,两个小家伙亲昵地抱了抱,随后顾子安牵起比他矮半个脑袋的阮恬,他很少有对阮恬语气严肃的时候,但要是不这样,阮恬肯定会弄不清楚状况,顾子安就怕他离开之后阮恬会带着疑惑不解一直难过。   他们俩一起坐在秋千椅子上,顾子安握着软软的手掌,道:“甜甜,我决定要跟浅哥哥一起走,我担心他遇到麻烦,我要陪他一起去,更何况我三叔就在西南地区,我肯定能保护哥哥。”   阮恬听的云里雾里,只知道顾子安要走,瘪了瘪嘴,揪住他的衣袖,“什…什么时候来?”   顾子安知道他想问自己什么时候回来,但他挠挠头,道:“我也不知道,等浅哥哥事情办完就回来了,我会尽快的。”   阮恬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很生气,他一把推开顾子安的手,跳下秋千,不要理人了,顾子安急了,连忙站起身追过去,“甜甜,你别生气嘛,我保证,我会和哥哥尽快回来的,好不好?”   阮恬干脆背过身去捂住耳朵,不看不听,顾子安好说歹说,就是哄不好人,他又舍不得强行去拽阮恬的手让他听话,一急之下,脱口而出道:“那我带你一起去,好不好嘛?”   阮恬耳朵动了动,转过身,眼睛亮亮地看着他,顾子安:“……”   机智如顾子安,也真是拿这个小机灵鬼没半点办法。   他和阮恬聊天的时候,特意让阮家的佣人离远一点,不许偷听他们说话,因而所有人只是远远地站着,边干活边瞧两个可爱的小少爷,相比于自家乖巧懵懂的小主人来说,顾子安的话对他们显然有震慑力得多。   阮恬很高兴,他主动挽住顾子安的手臂,还踮起脚软乎乎地亲了顾子安的小脸一口,这让顾子安小朋友有点飘飘然,明明打算和阮恬道完别就回家带上行李走人的,现在却有些乐不思蜀了。   “…听说顾小少爷的基因检测,有高达百分之九十的可能会成为alpha呢,而咱们家小少爷也超过了百分之八十的可能会成为Omega。”   “对呀对呀,ao之间的吸引力是浑然天成的,难怪两个小少爷关系那么好呢,看来阮家和顾家将来…”   刚才那一幕显然也被佣人们看见了,一时间,众人忍不住聊起了两位小主人的八卦,而当事人此刻还浑然不觉地黏在一起贴贴。   计划有变,顾子安的小包袱又多了一个,虽然要把阮恬一起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有一定难度,但是真正的男子汉是不会被这种小问题打败的,更不会抛弃自己的小伙伴,顾子安淡定地跟阮家的佣人说了一声,便将阮恬带走了。   阮恬只抱着一只布娃娃,顾子安回到家后重新打包自己的行李,换了个更大的两人份行李箱,一切都准备好之后,顾子安沉稳淡定地和管家说自己要和阮恬出去郊游,不等鹿管家担忧地追问,顾子安就老神在在地摆摆手说自己一切都有安排,果然,老管家瞬间露出惊讶赞叹的眼神,并给予完全的信任。   顾子安心底有些得意洋洋,进展十分顺利,他一手拉着行李,一手牵着阮恬,刚走出大门,就遇上了一辆十分眼熟的车停在门口,随后,他看见他多日未见的父亲,顾辰州迈开大长腿,从车上走了下来。   顾子安:“……”   顾辰州显然也看见了拖家带口的顾子安,他瞥了眼顾子安不太正常的行李,又瞧见躲在顾子安身后一脸不知所措的阮恬,表情不太好,“做什么去?”   低沉浑厚的嗓音一响,顾子安就知道要遭,他掩耳盗铃地藏了藏自己的行李,“父亲……”   还没想好借口,就见刚才一脸感动的管家高兴地走到顾辰州面前迎接,并将顾子安十分有主见地打算出去采风郊游的事一并说了,果然,轻易不会被蒙蔽的顾辰州皱起了眉,道:“胡闹。”   一句话打破了顾子安的全盘计划,两只小团子安安分分地坐在沙发上,对面是饮着茶,刚从外风尘仆仆赶回来的顾辰州。   看着父亲不变的冷郁神情,顾子安就知道,父亲没有找到他的爸爸,他低下头,掩盖自己的难过。   顾辰州对自己的儿子一向严格,但对于一旁呆萌乖巧偏Omega性格的小阮恬,还是稍稍宽容的,他让佣人送上点心过来,让两个小孩先吃着,接着便对顾子安道:“你自己老实交代,装这么多东西,还拐了阮家的孩子,想跑去哪?”   他的问话实在有压迫感,正小仓鼠般吃着蛋糕的阮恬停了下来,小心翼翼看了父子俩一眼,顾子安没偏头,却伸出手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阮恬便继续安心地吃东西了。   顾子安皱着眉,和顾辰州如出一辙的脸上露出些被压迫的不情愿,“我想去西南,我认识了一个科研院的哥哥,他被派去那支援了,我担心他。”   两三句就将前因后果都讲清楚了,顾辰州却冷笑一声,毫不留情道:“就凭你?”   还不够,他觉得自己这个儿子有时候简直天真,对自己有着无知的自信,“西南离这有多远,你知道吗?你怎么去?路上要是遇到危险,你凭什么觉得你都能解决?你自己去就算了,还带阮恬,等到时候被抓,我一次还得赎两个人。”   顾子安双手捏拳,被说得满脸通红,顾辰州像是没看到他的羞愧,让他自己反思了一会,忽然道:“科研院的人,居然有本事迷惑我的儿子,他是谁?” 第152章   顾子安顿时紧张起来,连忙解释道:“不关他的事!他只是跟我说了他要走,打算跟过去是我自己做的决定,父亲,您不要冤枉好人……”   顾辰州淡淡睨他一眼,“我有说什么吗?你这么紧张,看来你很喜欢他?”   顾子安小心打量着父亲的神色,见他似乎真的没有别的想法,才郑重地点头,“浅哥哥人很好,他也很喜欢我和甜甜,还亲手给我们做吃的。”   顾辰州有点嫌弃儿子把人叫得这么亲近,“浅哥哥?什么名字。”   顾子安乖乖道:“他叫花浅歌,是个长得很好看的beta哥哥。”   顾辰州动作顿了顿,闻言瞳孔有些紧缩,“姓花?”   但随后又放松下来,“一个beta,能进科研院倒也有些本事。”   他将茶杯里的茶水喝完,心里仍有些不愿放过,“花这个姓氏在帝都还是比较少见,曾经的贵族花家落魄,子嗣凋零,近年难得崭露头角,有空我倒是想去见见这位。”   顾子安见顾辰州心情还好,便试探着问道:“那父亲,我可以去西南吗?”   小阮恬也抬起头看向顾辰州,似乎要和顾子安统一战线,同时被两只小团子期盼地盯着,顾辰州沉默片刻,道:“想去就去,你早一点接触战场也好,不过…”   顾辰州看着阮恬,意思很明显,连阮恬都感觉到了,他顿时难过地眨起眼,连忙道:“叔叔…恬、恬恬也想去…”   阮恬一向怕他,鲜少这么喊他,小孩子这么软软糯糯的语调,饶是顾辰州也不由得放轻语气道:“你跟你爸爸说过了吗?要是你爸爸答应了,顾叔叔可以保护你,带你一起去。”   让阮恬去肯定是说不清楚的,顾子安自告奋勇,“父亲!我去和阮叔叔谈,要是他答应了,那你会送我们去吗?”   顾辰州幽幽道:“我可只说了送小恬。”   “恬恬跟我分不开,那都一样的嘛!”顾子安没想到顾辰州居然会同意他任性的决定,还打算帮他,顿时对这趟行程充满信心。   而此时,正收拾行李的花浅歌还全然不知。   一阵凉风吹过,宿舍的窗帘霎时全部拉紧,屋内一瞬间暗了下来,一个人影出现在花浅歌背后。   花浅歌叠衣服的动作顿了下,随后又若无其事地继续,“我可不会再被你吓到了,你这段时间去哪了?到处都看不见你。”   “想我?”男人愉悦低沉的声音响起,他伸出手想碰一碰花浅歌鬓角的头发,却被人不动声色地躲开了,笑容忽然有些淡。   鬼月双手抱臂,长发垂在胸前,他道:“最近发生了一些有趣的事,西南乱了,东区和西区的领帅逐渐暴露出独立的意思,老国王病危,皇室那群人还急着抢夺那个有虚无实的位置,顾郁深不知道怎么想的,倒是一直没动静,你这次去西南,我陪你一起去?”   花浅歌忽然找到那天做的一些剩下的饼干,有点懊恼居然没给那两个小团子打包带走,他把小饼干装好,闻了闻发现没坏,瞧了眼一旁懒洋洋站着看他的鬼月,将饼干丢过去,“随你,这个我做的,还剩一些,你吃了吧。”   鬼月轻松接住,红宝石似的血眸闪了闪,压着笑意,不确定道:“你亲手做的,都给我了?”   都是孩子们吃剩下的而已,花浅歌随意点头,“嗯。”   鬼月像品尝什么珍稀佳肴般尝了一块,然后,表情变得有点古怪,“这味道,果然不出所料……”   花浅歌抿了抿嘴,伸手去夺,“什么表情,嫌难吃就还我,谁知道你们月族什么品味。”   “这和我是月族应该没关系。”鬼月笑了笑,躲过去,将小饼干收好,“给我了就是我的,没有再收回去的道理。”   他走过去,看他收拾的情况,道:“需要我帮忙吗?你多休息会,手还会疼吗?”   花浅歌心里被小小地刺了一下,不管过去了多久,那天的痛楚都像是挥之不去的阴霾一直盘在心头,他轻轻摸了摸自己左手的小指,以现在的医疗技术水平,断指已经重新生长出来了,只剩一圈肉粉色的浅淡痕迹消不去,一直提醒着他这里当初发生过什么,“早就不疼了,你也不用总担心我这里,已经长好的手指哪里会那么脆弱。”   鬼月敏感地察觉到他的情绪,低声道:“是我说错话了,你…”   “咚咚——”突然有人敲门。   花浅歌和鬼月对视一眼,后者瞬间消失在原地,窗帘也随之打开了,宿舍内一切恢复了原状,花浅歌走到门后,警惕道:“是谁?”   室友程其一直随身携带钥匙,显然敲门的人不会是他,门后那人的声音透过阻挡闷闷地传过来,“是我。”   声音好像有点耳熟,但绝不是他熟悉的人,花浅歌有些无语,“我怎么知道你是谁?说名字。”   外边的人显然也意识到自己犯了蠢,不爽道:“我是图尤,开门。”   花浅歌将门打开了,他看着面前没有太多交集的alpha,疑惑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图尤突然皱起眉,语气不善道:“你没看通知?这次被调派去西南,我和你是一组的,我是组长,来给你送分配的物资。”   花浅歌怀里被塞了一大包东西,有防身武器,也有生物研究院新研制的营养剂,以及统一的生活用品等等,图尤提醒道:“最好少带点行李,缺什么院里都会有分配,别给我们组添麻烦。”   既然知道了对方没有恶意,花浅歌也好脾气道:“我知道了,谢谢你。”   图尤表情有一瞬的不自然,随后撇开头,道:“你一个beta,有些时候倒是比Omega还谨慎。”   花浅歌道:“提高警惕总归不是坏事。”   见他还杵着不走,花浅歌问道:“你还有什么事吗?”   图尤愣了下,随后冷哼一声,转身直接就走了,花浅歌一脸莫名其妙。   关上门,鬼月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沙发上,表情也不是很好,厌恶道:“我最讨厌春天,总有该死的苍蝇来烦人。”   花浅歌没听懂他的言外之意,看了圈屋内,道:“还好吧,没看见什么苍蝇,要我把窗户关上吗?”   鬼月气得背过身去,暂时不想理这个无知的当局者,很快又消失不见。 第153章   出发前,花浅歌特意来了一趟高级医院,他避开了军区医院,来这找一个相熟的医生给他一位朋友带些东西。   他穿着件灰色风衣,戴着黑色棒球帽,颀长的身形以及干练的气质甚至会让人怀疑他是个年轻的alpha,鬼月也换了身常服,将异色瞳孔隐藏,陪着花浅歌一起,他比花浅歌高了大半个头,和这个褪去温软柔弱却长得愈来愈漂亮的青年在一起外出,经常会被别人看作是一对,这让他莫名心情愉悦。   拿完了东西,鬼月微微侧身道:“你应该多打扮,每次你好好收拾换一身衣服,我都不能第一眼认出你来,很好看。”   花浅歌看他一眼,双手轻松地插入外衣口袋,道:“别逗我了,打扮得那么招眼做什么,还容易惹上麻烦。”   四年前,如果不是他和他那位父亲达成了和解,也不会在恢复好身体的四年以后,听他父亲的话进了他曾一直想去的科研院,纵然知道那个人已经隐退,科研院和军部也距离甚远,平常鲜少有交集,他心底的忧虑还是没有减少,在这帝都每多待一天,他被发现的危险就每多一分。   鬼月低头看了他一眼,推着一小车的东西,语气平静道:“明天就走了,西南路远,你也不用太担心,如果实在不想遇见,我们这次离开,就不回来了……”   他们挑的人少的侧门离开,谈话间也不曾注意门外不远处和护士聊天的家属,等到他们走远,那个男人才朝他们离开的背影看去。   “……裴先生?”护士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那两人已经没入转角,她还以为是男人太过伤心不愿意接受这个令人悲痛的消息,宽慰道:“你也别太难过了,孩子没了还可以再怀,您爱人还年轻,只要调养好身体,肯定还能再有的,现在最重要的是您的Omega的心情,您要多陪陪他,适当的…”   裴寒适时面露悲伤,打断道:“谢谢,我会照顾好他,他的身体不好,需要多住几天院,我手上事情多,得赶紧处理了才好专心陪他,这段时间还麻烦你们多帮我照顾一下。”   护士赶紧道:“都是我们应该做的,裴先生,您跟您爱人感情真好,现在很少见您这么温柔耐心的alpha了…”   裴寒点点头,又聊了几句,便脸色沉重地回去了,看着完全是意外痛失孩子的年轻父亲的模样。   然而来到专属的单人病房门口,他却没有着急进去,原先压抑的神情一扫而空,他找路过的护士要来纸和笔,坐在门口的椅子上,凭着过人的记忆力和观察力,很快在白纸上画出一个修长的身形,标注上大致的身体信息,然后在一旁画出一张放大版的头像,待脸型被一点点填充完,纸上赫然是花浅歌,或者说,是花团的肖像图。   这些年顾辰州找他找得有多疯狂,任谁都知道,顾郁深一开始还提防着他反击,到最后却发现他好像根本就没了这个念头,饶是如此,多疑的顾郁深也一直派人关注着顾辰州的行踪,裴寒既然攀附上顾郁深,自然也时刻关注着顾辰州的动向,直到他今天遇到这个人。   他和花团是旧相识,即便花团和曾经的模样相比形象大变,甚至看起来就是个beta的样子,裴寒也不可能认错他。   他按捺下心底的激动,迅速联络了衷心的下属,将画像发过去,让他立刻去查这个人,收拾好心情,他才沉着脸进入了病房。   病床上的人苍白虚弱,双眸无神,连裴寒坐到身边都没能察觉,直到温暖的信息素将他包裹住,曹子莱才抖了下,眼泪瞬间砸下来。   他死死抓着被子,皮包着骨头细瘦手指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他好像堕入数九寒天的冰窖,可现在外头明明艳阳烈日,却照不到他一点。   曹子莱盯着裴寒,原本圆润的大眼睛因为脸颊的凹陷在脸上显得异常突兀,他猛地抓住裴寒的手臂,过长的指甲陷进他的皮肉里,“……为什么我的通讯器没有信号?为什么…为什么我打不通我父亲的电话?!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裴寒任由他抓着,眉头从进来开始就没松开过,他的语气低沉,似有薄怒和不可置信,“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在怀疑我什么!”   “从你昏迷开始我就把你的通讯关了,你哥在外犯了事,你父亲忙得焦头烂额,我不想你被别人打扰,也不想让你父亲一把年纪了还受这种打击,你是怎么看我的?孩子没了,你觉得我会开心?!”   alpha的情绪通过信息素翻倍地对omega造成影响,曹子莱本就精神敏感低落,这时候瞬间忘了一切疑点,恐慌地往alpha身边爬,“老公…老公别生气,我就是、我就是心痛…呜,我们的孩子……”   裴寒叹了口气,伸手抱住他,拍着他的背哄道:“我在这,你别哭,医生说你要保重身体,孩子是因为你身子弱,平常不注重调养,思虑又过重导致的流产,我不怪你,但你得放宽心,再这样下去怎么行?孩子没了,我们还可以再怀一个。”   曹子莱没想到他居然会还想要孩子,“…真的吗?你还想和我要一个孩子?”   裴寒责怪道:“你说的是什么傻话?这是我们共同的宝宝,他就这样没了,我很难过,可现在你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等你养好身体,我们再要一个。”   曹子莱泪流满面,顺着他的话去想,顿时觉得都是自己的过错,明明裴寒那么重视他肚子里的孩子,却因为他的不小心,孩子没了,他还怀疑他……   “对不起…老公,都怪我…要是、要是我好好的,我们的宝宝也不会……”   裴寒吐了口气,安慰道:“别哭了,你身子弱,好好休息,我还有很多事,这几天你待在医院,我每天都抽空来看你,你自己乖一点,嗯?”   曹子莱听见他说忙,心情顿时低落,但听他说会每天来看自己,又有点开心,可总归是不够的,omega刚流产,正是需要伴侣陪伴的时候,可……曹子莱觉得自己不能太任性,给裴寒带来困扰,毕竟裴寒从不在外有任何绯闻,他忙的只有公务。   “好,那你每天有空的话,记得来看我……要是没空,和我通一下视频,也可以的。”   裴寒应了,心里并无触动,他又陪了曹子莱一会便觉足够,然后离开,直到医生递给他几张B超纸,他看见那上面小小的,尚不成型的一团,那是他来不及出生便被迫流逝的孩子,心里某一块突然就抽疼了一下。   他盯着那张纸许久,最后面无表情地撕碎丢进垃圾桶。 第154章   车辆行来,越往南环境越发恶劣,如果说北方年渐被寒霜雪主导,那么南方,便是烈阳烤出荒土焦野,难见一寸绿。   汗珠顺着脸颊滑落,花浅歌搬行李时,突然被图尤拦住。   高大的alpha挡在面前,皱眉看着花浅歌身后的beta青年,“他是谁?”   那是个和花浅歌身形年纪都相仿的青年,容貌温柔清秀,花浅歌指了指他手上的行李,淡然道:“是我家的人,这好像是允许的吧?我看这次远行,院里许多人家中都派了人陪同照顾,我带了两个,不可以吗?”   这话说得倒不错,院里不乏一些家族背景强大的人,西南又不那么安全,为了保护自家的人才他们都派了不少人跟随,花家没落之前也算个大贵族,带随从并不奇怪。   然而图尤的目光只在那个beta身上停留几瞬,目光便落向更远处,那个将大件重物搬下车的男人身上,从背影就可见这人的强壮精炼,注意到他的目光,那人回望过来,冷漠地看了他一眼便继续干活,就这一回头,图尤看清了他的相貌,竟也是上等。   “你还带了个alpha?”图尤感到有些不爽。   花浅歌让身边的青年先进去宿舍楼,歪头道:“不能吗?他是我一个远方表哥,跟我一起来一是为了保护我的安全,二也是历练。”   听见是亲戚,图尤的脸色才缓和,脑袋撇开,有些不自在,但语气却显出些隐晦的愉悦,“带就带了,你好好说话,忽然跟我撒什么娇,我和你还没那么熟……”   花浅歌一脸懵然,“?”   图尤轻咳一声,问道:“搬完了吗?用不用我帮…”   “让让。”   话没说完,图尤就被人撞开肩膀,鬼月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对花浅歌道:“东西都搬下来了,一会机器守卫会把它们都送进宿舍,走吗?”   图尤抓住他的肩膀,脸色阴沉道:“你刚才撞了人,一句话都不说?挺嚣张啊,浅歌带你来这边是为了让你保护他,你却只会给他添麻烦?”   鬼月甩开他的手,嫌恶地拍了拍肩膀,像是碰到什么脏东西,图尤顿时青筋暴起,信息素压制刹那间覆盖这一片区域。   花浅歌没想到他们怎么突然间就变成这样了,忍着不适,将两个暴躁的男人分开,无奈道:“好了,看在我的面子上别动手行不行?图尤,我替他跟你道个歉,还有谢谢你啊,不过我这边暂时不需要帮忙,小月,你先回宿舍。”   被当众叫出这个称呼的鬼月脸色僵了僵,哼了声撇开脸,却没有走。   图尤的等级不低,他见花浅歌被信息素压得额角冒汗,瞬间把信息素收回,然后一脸复杂道:“算了,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就叫我,毕竟,毕竟我也是你的组长,我先走了。”   避免了一场冲突,花浅歌轻轻松了口气,但他身体一放松,后颈某处就开始隐隐发热,脸上的汗也逐渐冒得更多,近期药效快到期了,刚才又被alpha的信息素那么一激,很有可能药效被冲得更淡,得赶紧补充。   鬼月伸手扶住他,神情懊悔道:“抱歉,刚才我应该阻止他的,你还好吗?”   花浅歌摇摇头,他现在的状况还能自行稳定,“先回宿舍安顿好再说吧。”   从电梯内走出来,再走过一个转角,印眼就是两个小小孩,和刚才那位青年beta面对面沉默僵持的场面,两个人都是一愣。   花浅歌迟疑地往前走了一步,“阿昀……小安和小恬?你们怎么在这里?”   三人看见花浅歌,小阮恬率先高兴地小跑过来,抱住花浅歌的大腿,然后张开嫩藕似的小手臂要抱抱,花浅歌下意识就把小家伙抱起来了。   顾子安也挪着步子走了过来,双手往小胖腰上一叉,傲娇道:“是惊喜!我知道你要走,就带着甜甜一起跟过来了,放心吧,我父亲和甜甜的爸爸都同意呢,我父亲也一起来了,你打算在这里待多久?之后我和甜甜能每天过来找你玩吗?”   顾小朋友一张小嘴叭叭叭,花浅歌都被他绕进去了,“当然可以…只要你们想来,我当然再欢迎不过了。”   这的确是个意外之喜,花浅歌原本还有点担心两个小朋友的安全,怕他们任性是自己偷跑出来的,后面想想,怎么可能呢,果然听说他们的家长都知情后,花浅歌放心了。   阮恬吃着手指,被花浅歌轻轻拽下来,无辜地眨着大眼睛,花浅歌柔声道:“小恬肚子饿了是吗?先跟我回宿舍吧,虽然东西还没收拾好,但我带了不少吃的。”   那个青年还站在门口看着他们,模样有点无措,见花浅歌带着小朋友们走过来,不好意思地笑道:“我上来的时候他们就在门口了,说要找你,还问我是谁,我都有点懵了…”   他看着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家伙,眼里满是温柔与怜爱。   花浅歌拍拍他的背,有意给两个小家伙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好朋友,你们以后就叫山昀哥哥,他这段时间都会跟我住在一起,他也超喜欢小朋友的,你们要好好相处哦。”   阮恬有些怕生,他抱着花浅歌的脖子,偷偷用余光打量这个陌生的青年,顾子安听花浅歌这么一说,倒是很有礼貌地伸出小手,嗓音稚嫩而认真道:“你好,我也是浅哥哥的好朋友,我叫顾子安。”   山昀看了眼花浅歌,又低头看向小家伙,脸色微红,伸出手握住那只胖乎乎的软嫩的小手掌,“你、你好…”   顾子安特别自来熟,很快就拉着山昀的手在宿舍里参观了起来,花浅歌给他们端了些吃的,然后和鬼月抓紧收拾行李。分配的宿舍都是统一的,谈不上多豪华,但胜在色调简单干净,空间也大,如果只住两个人绰绰有余,就连顾子安小朋友也背着手老成地满意点头。   相比于性格欢脱成熟的顾子安,山昀更喜欢内向乖巧的阮恬,他给小家伙热了杯牛奶,又小心翼翼地擦掉他嘴角吃剩的糕点屑,一大一小相互试探着,很快阮恬也接受了他,愿意给他抱了,山昀高兴得不行。   收拾完,花浅歌拍拍手掌,对于现在的情景感到很开心,于是他决定道:“我来给大家做一顿大餐吧!”   小阮恬吃着奶团子,顿住了,顾子安小脸上也出现了一瞬表情空白,“……”   花浅歌微笑着发出疑惑,“嗯?”   顾小朋友皱了皱小脸,艰难捧场道:“好哇…”   一直冷着脸面无表情的鬼月也在此时忍不住破了防,轻笑了声,被花浅歌瞪了一眼过去。   山昀笑着把花浅歌按进沙发,“你就不要再辛苦了,还是我来吧。”   于是大家都吃上了很满意的一餐。 第155章   两个小家伙又待了一会,便被接走了,花浅歌和山昀在路边送他们,顾子安趴在车窗上抓着花浅歌的手恋恋不舍,并约定了明天再过来玩,花浅歌欣然答应了,还奖励他一个摸摸头,顾小朋友心满意足地坐回车里去了。   鬼月不知道又去了哪里,他并不和两人同住,回到宿舍,花浅歌和山昀说了自己最近总感觉腺体隐隐发热的事情,山昀沉思片刻,道:“有可能是产生了抗药性,我当初也说过,要永远压制Omega激素是不可能的,除非切除腺体和生殖腔,抹去Omega的一切,团子,我不能再给你加重剂量了,因为选用了对你副作用最小的药物,效果必定会随着时间逐渐减弱,最坏的结果,可能再过一两年你就没办法再隐藏了。”   花浅歌叹了口气,最终点点头道:“这样的结果我们当初就预料到了,在那之前,我会彻底离开科研院,离开那个地方。”   山昀拍拍他的肩膀,道:“我和你一起。”   “不过,”语气一转,山昀忽然道:“也有可能是受到和你有联结关系的气息影响,会诱导你体内Omega激素升高,影响时间越长,你体内的激素越不平稳,你最近,有接触什么人吗?”   花浅歌对上山昀的目光,明白了他的隐涵之意,和他有联结的,关系足够亲密甚至能影响到他的体内激素的,只有他的伴侣……以及孩子。   山昀也明白了什么,轻声问他,“顾子安,他姓顾,我还记得你当初和我提过你给他取的名字,没想到那个人没有给他改掉……所以,他是你的宝宝,对吗?”   “……”   花浅歌轻笑了一下,然后嘴角一点点落下去,他捂了下脸,不知道该怎样表达,“我原本认出来他那一刻就要远离他的,可是我…可是,我真的舍不得,你看,过去了四五年,他一见我就忍不住过来黏我,我已经抛弃过他一次了……”   山昀没有孩子,但他很能体会到花浅歌的心情,当初怀胎十月的艰辛,以及不得不放下孩子离开的无奈,花浅歌这些年其实一直活在内疚与负担之中。   可他还是不得不提醒一句,“团子,小安之前说,他的父亲也一并来了,你要小心。”   花浅歌想到那个人,眼底的光就一点点冷下来,他道:“我和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虽然不知道他这些年为什么一直要找我,但我们已经离婚,孩子也给他了,我不欠他的,哪怕之后遇到,他还能对我怎么样不成?”   顾子安牵着小阮恬回到他父亲找的住宅,其实离花浅歌的宿舍并不是很远,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父亲让他在浅哥哥问起的时候,要说车程半小时,明明走路都只要二十分钟就到了。因为玩得高兴,中午没有午睡,阮恬在车上的时候就已经昏昏欲睡了,迷迷糊糊地被顾子安牵回家,顾子安像个小大人一样照顾他去床上午睡,家里除了几个熟悉的佣人就再没别人,父亲不在家。   顾子安自觉地去拿作业,结果后脚大门就打开了,顾辰州快步走进来,顾子安都还没来得及叫人,就被掐着腋下一把抱起。   顾子安人都懵了,尤其是他父亲突然在他身上到处嗅,似乎在寻找什么气味,顾子安小脸都涨红了,一动不敢动。   顾辰州把头伏在小家伙肩膀上许久,才沉默地把已经吓懵的小儿子放下来,他问道:“今天玩得开心吗?”   “…啊?”顾子安没反应过来。   顾辰州看着他呆愣愣的小傻样,耐心地又问了一遍。   顾子安第一反应是自己是不是做错什么事了,他抓着自己的衣角,犹豫道:“开心…”   顾辰州又问:“你那位浅哥哥,他过得好不好?他……他身体还好吗?生活上有没有什么困难?”   顾子安敏锐地抓住了什么重点,忍不住抬头问:“父亲,您见过浅哥哥了吗?”   面对自己儿子小心翼翼的试探,顾辰州没有否认,“你去找他的时候,我远远看了一眼。”   只看了一眼吗?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   不怪顾子安这么觉得,实在是他长这么大就没见他父亲这么关心过一个人,就像祁沐叔叔,他虽然对自己很好,但他见过他对诺兔叔叔的模样,那完全又是另外一种他看不太懂的温柔,现在父亲的状态,和祁叔叔对诺叔叔的状态很像,让顾子安不由得升起一股不安和危机感。   他很喜欢浅哥哥是没错,可不是想要他当自己的爸爸的那种喜欢,他有爸爸啊,要是浅哥哥和父亲在一起了,那他的爸爸怎么办呢,爸爸要是某一天忽然回来了,见到父亲被别人抢走,会不会又离开,不要他了?   顾辰州见顾子安脸上的表情一瞬一变,捏了捏他肉乎乎的脸蛋,“父亲在问你话,为什么走神?”   顾子安想明白了,一切都怪父亲,他气得眼睛通红,眼泪都快掉下来,委屈地推开顾辰州的手,“我才不要告诉你,父亲是大坏蛋!呜呜呜……”   顾辰州:“……?”   头一回被自己的儿子闹脾气的顾辰州还没那么快回过神,小儿子就迈着小短腿噔噔噔跑上楼钻进房间,哐的一下把门关了。   丝毫不懂小朋友敏感内心的顾辰州皱起眉,一脸莫名其妙,但想起自己的目的,他来到小房间,敲门,“顾子安,出来,你忽然闹什么?”   他又听见一串小跑声渐近,以为顾子安还算听话地过来开门了,便收回手,结果“咔哒”一声,门被反锁了。   顾辰州:“……”   这小兔崽子。   顾辰州耐心耗尽,重重敲门,“顾子安,你想造反吗?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开门。”   然而顾辰州没等到人来开门,却等到一阵哇哇爆发的哭声,原来是阮恬醒了,见到顾子安闷声抽噎,又被门外的顾辰州吓到,忍不住哭了出来,他一哭,顾子安就去安慰他,可他也委屈,于是最后,两个小家伙相互抱着嗷嗷大哭。   顾辰州没料到是这个结果,顾子安向来懂事要强,记事开始就很少再哭闹过,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顾辰州莫名有点心虚,他不会哄小孩,叫了几个佣人拿了备用钥匙进去,自己则在门外看着,在顾子安看过来的时候,他转身离开了。 第156章   顾子安失踪了。   顾辰州看着保姆牵着阮恬带他下去吃饭,站在空荡的房间门前气闷,他没想到顾子安居然真的有本事溜出去,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他也不着急,在腕表上一点,一个红色的小圈便出现在小版简略地图上面,估计这孩子是去找那个人了,这正合他的意。   晚上下起了大雨,顾辰州看着餐桌上和他一起坐着的乖乖听话的阮恬,也不知道他儿子说了什么哄得这个黏人的小跟班没缠着他一起行动。   他又看了眼腕表,这一回,眉头忽然皱了起来。   位置比他下午看的时候稍微移了一点距离,但绝对不是在花浅歌的家里,顾辰州看向屋外昏黑的大雨,忽然站起身,叫了保姆过来嘱托她照顾好阮恬,随后带上外套和伞便立刻冲了出去。   这雨下得似不寻常,但近年来天气有异象已经是常态,所以他下午才没有注意到,直到从一片干燥的居民区又进入到密闭乌云雨点之下,才发觉这雨下的位置未免太过离奇,像是提前挑好了地方下一样。   红点开始移动了,顾辰州脸色一沉,油门一脚踩到底,车速达到肉眼只能捕捉到残影的地步,心底的焦虑却并没有随着瞬间拖近的距离缓解,直到他看见前面雨中有一个人撑伞抱着孩子在跑。   他立刻停车,大喊了一声,“顾子安!”   叫的是他儿子的名字,回头的却是骤然停下的花浅歌。   顾辰州心脏砰砰跳得极快,迅速下了车,紧张地咽了咽,朝那对父子走过去,没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他走近了才看见花浅歌通红的眼眶。   花浅歌气急败坏,一瞬间前尘往事都抛在脑后,上前就猛地给了这个男人狠狠一脚,“你就是这么照顾他的?!他才五岁!”   顾子安浑身湿漉漉的,闭着眼睛,圆润的脸颊上是异常的绯红,身体还时不时颤抖,像是发烧了,又像是受了什么惊吓刺激,小小一团缩在花浅歌怀里寻求安全感,瞧着可怜极了。   顾辰州被他一脚踹得有点懵,倒在地上,双手向后撑着,因为下车太急太紧张,伞也忘了带,此刻在瓢泼大雨下迅速淋湿,配上怔怔的表情,一大一小竟然难以言说的相似的可怜。   只可惜花浅歌的所有怜爱都给了怀里的小家伙,见这人如此,心里反而更火大,怒气冲冲地上前补了一脚。   顾辰州下意识想躲开,但瞬间压制住,淋着雨硬生生让花浅歌又用劲踢了他一下,心里想的是,他的力气比以前大了,尽管很不想面对,但在外形上有了明显变化的花浅歌,显然用了一些违禁药物,不惜损害自己的身体,改变性别,也要躲着他,难怪,让他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   “……对不起。”   不管怎样,顾辰州学会了先道歉,这句藏在心底这么久的话,今天终于哑着嗓子对他最愧疚的人说出口了。   花浅歌转身就走,顾辰州心里一慌,立马跟上去,“上车,先带孩子去医院。”   他忽一靠近,花浅歌就满脸厌恶地抱着孩子躲开,“别碰我!”   顾辰州的手一顿,很快握拳背到背后去。   为了孩子,花浅歌还是坐上了他的车,他抱着孩子坐在后排,时不时用手去探顾子安的体温,眼底的心疼和担忧与面对顾辰州时截然不同。   车内一阵窒息的沉默。   顾辰州完全没预料到他们久别重逢,居然会是这样的画面,他盯后视镜太久眼神太炽热,引得花浅歌抬头冷冷瞪他一眼,“好好开你的车,想我们都死吗?”   “……”   顾辰州不太敢说话,轻轻呼出一口气。现在的情况不要更糟,他不仅没做出一点弥补,反而更被讨厌了。   两个人都心系孩子,很快把顾子安送进了医院,一番检查,果然是发烧了。   小团子躺在洁白的被窝里,像是被梦魇住,一直在冒冷汗,嘴里嘟囔着什么,花浅歌坐在床边,不停帮他擦汗,心疼的要命,忍不住轻轻叫他,“宝宝,不要怕。”   顾子安听不见,他在梦里被一场大雨绊住了脚,躲在屋檐底下的时候,又被身后突然冒出来的一张人脸,一张苍白无血色,瞳孔纯白有几条黑色血丝的人脸给吓得不轻,直接吓病了,晕过去之后就一直在做噩梦,对于年幼的孩子来说过于恐怖的画面循环不断,导致身体不停在冒冷汗。   大人们都还只是以为他是简单的发烧做噩梦,到了医院听了医生的结论后,就连顾辰州也不太担心,他站在离床不远的位置,盯着花浅歌白皙的后脖颈出神。   那里,没有任何手术切割的痕迹。甚至……   甚至,身为优质alpha的顾辰州,静下心来还能依稀感觉到他留在花浅歌身上的标记。   也就是说,beta的身份是假的,花浅歌只是用某种特殊的手法隐藏住了自己的身份,可是这些东西,无法切断他们完全标记之间的联结,这让他心底隐隐雀跃又重燃起希望。   “团团…”顾辰州忍不住上前一步。   “滚出去。”花浅歌语气平静,他甚至不想看这个男人一眼。   他以为再见不过是陌生人,可是没想到这该死的alpha就是这么照顾他的孩子的,他简直要气疯了,“我不想看见你,你应该反省一下自己这个父亲当得是否合格。”   顿了顿,花浅歌低声道:“你要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尽管冲着我来好了,不必迁怒一个这么小的孩子,你这样,还是个人么?”   顾辰州微微睁大眼睛,连忙道:“我不是,我…”   “别找借口,滚。”   顾辰州忽然就泄了气,沉默片刻,道:“都是我的错,抱歉。”   花浅歌瞥了他一眼,“你该道歉的不是我。”   顾辰州咽了咽,看了眼床上那小子,最后哑声认罪道:“等他醒了,我亲自和他说。”   顾辰州小心瞧着花浅歌的神色,想再说些什么,可花浅歌已经把头扭开,一副不愿再交谈的模样,他只好沉声道:“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直接叫我一声。”   怕再从他口中听见第三遍“滚”,顾辰州连忙走出去,关上门,背影无比狼狈。 第157章   睡了一下午,顾子安终于在淡淡的甜奶味信息素的包裹中转醒。   他眨着大眼睛,有点夸张地动了动鼻子努力去嗅,发现真的不是他的错觉,比他平常喝的牛奶的味道都要淡,可是闻着好安心,觉得很舒服。   他晃了晃身体,在他身旁浅眠的花浅歌瞬间醒了过来,撑起上半身看着他的小团子,嗓子还有点沙哑,“宝宝,你醒了,肚子饿不饿?身上还难受吗?”   已经褪去的红晕又慢慢爬回脸上,冷静的顾子安脑子里嗡嗡的,假装不在意花浅歌亲昵的称呼,道:“哥哥?”   花浅歌应他一声,“诶,想吃点什么吗?”   他隔着被子拍拍顾子安,完全将他当小宝宝哄。   真宝宝·但已经异常重视起自己面子·顾子安挣扎着从被子里伸出两条小胳膊,不让他再拍自己,然后忍不住问道:“哥哥,你怎么在这里呀?唔…这是哪?”   花浅歌摸摸他的额头,道:“是医院,你淋了雨发烧了,还晕倒在马路上,记得吗?怎么自己一个人跑出来了?是不是你父亲欺负你?我们先吃点东西,一会你再跟哥哥好好说说,好吗?”   温柔的嗓音,撑腰的语气,让顾子安不禁有点飘飘然,他还是有点晕乎乎的,但现在完全是陷在甜蜜里的晕,直到他看见自己凶神恶煞的父亲出现在病房门口,脑子才突然清醒,瑟缩了一下,随后吓晕之前的记忆疯狂涌上来。   “呜……”   孩子一见父亲就哭了,这是花浅歌没想到的,他不久前刚平复下去的怒火又开始蹭蹭蹭往上涨,转身瞪向那个换了干净衣服赶过来的高大的男人,“你…”   “父亲…父亲!”   出乎意料,顾子安哭着张开手臂朝顾辰州,看样子竟是要他抱。   顾辰州愣了一下,意识到不对,快步走过去,有点生硬地把儿子抱起来,“怎么了?”   顾子安完全不怕他了,此刻他觉得父亲才最有安全感,哭噎着和父亲道:“有、有妖怪……”   “…他要…吃掉我!他没有、没有眼睛的,突然冒出来呜……好恐怖…”   顾辰州皱眉听着小儿啼哭,以及这些天真的断断续续的告状,耐心道:“你是做噩梦了,梦里的东西都是假的,关于你自己偷跑出来不告诉大人,这次就算了,不会怪你,别哭了。”   顾子安用力摇头,“是、是真的!”   一双修长温暖的手穿过小顾子安腋下,把他从顾辰州怀里抱过来,然后离顾辰州远走了几步。   “不理他,你跟哥哥说,你是在路上看见了什么吗?”花浅歌轻哄道。   顾辰州站在一旁看他们,表情没有丝毫不高兴。   顾子安看看父亲,又看看花浅歌,眼角豆大的泪珠子还挂在眼尾上面,忽然又觉得他浅哥哥好像更可靠。   顾子安点头,然后捏扯自己的小脸,努力营造出恐怖的样子,“妖怪…他、他会怪叫!嘴巴好大,差点、差点就把我吃掉了!”   花浅歌耐心听着,替他做出总结,“你是说,你在路上遇见一个怪人,没有眼睛,嘴里发出怪叫,还吓你,不像个正常人,是吗?”   顾子安抓着花浅歌的衣服,连忙点点小脑袋。   花浅歌擦掉小家伙满脸的泪花,道:“去查一下吧,看是哪个家伙这么缺德,欺负小孩子。”   他对着顾子安,话却显然是对那边的顾辰州讲的。   难得得到一句温声细语,顾辰州忍着上扬的嘴角,走过来,“好。”   花浅歌抱着孩子皱眉躲开他,顾辰州愣了愣,随后慢慢地继续把手伸过去,摸了摸他怀里的顾子安的脑袋,别扭叮嘱道:“父亲去帮你抓坏人,你老实听爸……听你哥哥的话,知道吗?”   顾子安眼神亮晶晶,乖巧点头,“父亲加油!”   顾辰州勾唇,偷偷看花浅歌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等他走后,花浅歌叫人送餐,摸摸小宝贝的脑袋,道:“饿坏了吧,快来吃东西,都是你喜欢吃的。”   顾子安被喂了一嘴,感到非常幸福,至于他一开始困惑的浅哥哥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而且还好像和父亲认识的样子,早就被受到安抚的小朋友抛在脑后去了。   山昀收到花浅歌发来的消息,得知顾小安没事,他终于放心了。   花浅歌那时候正和山昀打电话,刚聊到某个粘人的小家伙居然好几天都没来找他,就看见马路边上躺着一个小身影,下着雨视线不好,匆匆赶过来,花浅歌这才发现小孩竟然就是他家的那个!   山昀还在调配药剂,不方便走开,便只能心急地等候消息,这会知道小家伙醒了才放下心,手上的事情也差不多完成了大半。   忽然,放在桌上的手机又响了。   山昀走过去,看见是花浅歌打来的电话,有些疑惑,难道是刚才有什么事情忘记说了吗?   山昀洗干净手擦干,接起电话,“喂?怎么了团子…”   对面一阵嘈杂的电流滋滋声,有一瞬间刺得山昀耳膜发疼,他连忙拉开距离,甩了甩头,把电话放在另一边,“团子,你没事吧?!你那边是什么声音?”   又过了一会,对面才安静下来,花浅歌的声音响起,“阿昀,你快过来一趟!来找我!”   山昀连忙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是小安他出了状况?”   花浅歌没有回答,只一个劲让他过去,“阿昀,你快过来!快来找我!”   山昀赶紧拿了钥匙出门,“好好,你别着急,我马上过来!”   花浅歌很少有这么急切的时候,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来不及想那么多,他穿上外套便从宿舍楼跑了出去。   着急忙慌的,路上还不小心撞了个人,被撞的不动如山,山昀反倒退后了几步,肩膀撞得疼。   图尤刚从实验室出来,身上的白褂子还没脱,他认出这是花浅歌身边的人,皱了皱眉,没说什么,丢下句“给我小心点”便绕过他走了。   “…很抱歉。”山昀连连鞠躬抱歉,继续往外跑。   他开走了花浅歌的车,路上陡然又下起了大雨,乌云泼墨,浓黑一片,雨刷将玻璃上的细流拨开,山昀看清前方,连忙用力踩下刹车。   车子慢慢停下,险些撞到雨中的那个男人。   山昀心跳还没降下去,就见那个男人骨头咔咔动了动,肢体十分僵硬地转过身来。 第158章   站在山昀的角度看,这场面实在有些怪异,除非那人的骨头有什么毛病,否则正常人不可能肢体如此不协调。   但他想不到别的,天色太暗,又下着大雨,根本看不清这个男人的脸,他有点担心自己撞到别人,但这个人莫名其妙站在马路中央淋雨,精神状况令人堪忧,让山昀有点不敢下车去查看。   突然,那个男人扑通一声倒下,山昀吓了一跳,再顾不得那么多,开门下车,打着伞来到车前,“先生!您没事吧?!”   陌生男人躺在马路上,大雨冲刷他苍白的脸庞,山昀拍拍他的肩膀,见人没反应,便用手指去按他的颈部脉搏,倾下身体去感受他的生命气息。   突然,男人睁开眼睛,没有瞳孔,双眸全白,犹如死鱼眼,将山昀吓得尖叫了一声,身体猛地往后倒,一屁股坐在积水的地面上。   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那个男人整条身体僵直,上身却凭空脱离地面,慢慢站了起来,他张开嘴发出似野兽又似婴儿啼哭的叫声,浅蓝色混浊粘稠的液体顺着嘴角流下,然后咔嚓咔嚓两声,他的身不动,头却转了九十度盯住坐在地上的山昀。   太恐怖了。   山昀除了一开始那声惊恐,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吓得张大嘴巴,眼泪混合雨水彼此分不清,他靠双手下意识地往后退爬,腿在这一刻发抖发软,废了一般,完全站不起来。   他是在做噩梦吗?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这片被大雨笼罩的黑暗区域,越来越多像他面前这个怪人的东西从阴暗潮湿处冒了出来,山昀发懵发抖间好像听见有脚步声。   下一刻,面前的怪物嘶吼一声,猛地朝他冲过来。   “啊啊!!”   山昀抬起手臂,那怪物便一口咬在他手臂的肉上,鲨鱼齿一样一排尖锐的牙齿瞬间深入血肉,黑色的尖而长的指甲抓住他的肩膀,撕烂衣服留下几条长长的爪痕,山昀痛不欲生,他整个人简直都要被左右撕开了。   突然破空一声,这个怪物被踢中头,直接被踢翻出去,强劲的力道让他头着地身体还跟着翻了几圈,人的骨头不堪承受咔擦咔嚓作响。   紧接着是几声巨大的枪响,音落之后,又是几声重物倒地,竟是没一颗子弹浪费。   可惜这么帅的场面,在场唯一的观众还被吓得没有回神。   图尤哼了一声,提着山昀的衣领走到车子旁边,把他塞进副驾驶,随后他坐进主驾驶,门一关,油门一踩,那些反应过来的怪物吼叫着冲过来阻拦。   图尤眼睛都不眨一下,一脚油门踩到底,巨大的冲击力之下,那些东西无一例外全都被撞飞。   这个在危险场面游刃有余的alpha,还降下车窗,反手补了几枪。   他回过头,看见那个没用的beta愣愣地看着自己,继续开自己的车,道:“虽然我是干科研的,但好歹是个alpha,也是接受过军事训练的,没必要太惊讶,你怎么一个人在那,花浅歌呢?”   他单手开车,一边问,一边皱眉联系当地的军方,这么大的动静,想必不用他联系,军方也早就警觉了。   “…他在医院,谢谢你救了我。”一身惊吓冷汗出来后,密密麻麻的强烈痛感让山昀嘴唇苍白,他的伤口太大,血止不住,就一会的工地,血水已经沾湿了座垫,整个人开始呈现出失血后的晕眩。   “他在医院?出了什么事?他也被怪物袭击了?”图尤看了他一眼,皱眉掉头去医院,不再多说,“坚持一下,我送你去医院。”   山昀靠在坐背上,忍着气虚,回答了他的问题,“他没有事,在医院照顾一个认识的小孩,谢谢,麻烦你了……”   图尤没想到他能这么弱,说完就晕过去了,啧了声,开始专心赶路。   那怪物的唾液有毒。   在山昀手臂的伤口上,医生检测到一种复杂的毒素,但幸好,毒素量较少,清除得及时,目前山昀还没显现出异样。   山昀脱了破烂的上衣,肩膀到胸腹都上了药,绑上白色的绷带,图尤靠着墙站着,沉默听着医院内外的喧嚣。   军队已经派遣到各个异常下雨的地区,有不少路人受到了那些怪物的袭击,全都被送到了就近的医院内,这种时刻,医院成了军队守护的重点。   图尤接到了回复,他击杀的那几个怪物尸体被送到了生物实验室,不仅被查到了身份,原来都是当地的正常居民,而且无一例外,在发生这种异变之前,全部都已经死了。   尸体被炼化成怪物,伴随着异常的大雨天气,眼白,鲨鱼齿,含有毒素的唾液,怪异独特的叫声……   图尤捏了捏鼻梁,叹了口气,就听见坐在病床上的beta青年轻声疑问道:“海神?”   图尤才发现自己竟无意间说了出来,看着望着他眉眼温和的青年,图尤觉得,告诉他也没什么关系,便随意道:“是啊,又是月族搞的鬼,月族海神一脉,不管是对他们本族还是对我们人族来说,都挺棘手的。”   “月族有异能的家族很少,可是海神一脉,各个生下来就有异能,他们的异能……有点逆天,能操控水和海洋生物,在海洋中是绝对的霸主存在,要不是他们生育繁衍比一般月族更难上数倍,绝对会成为我们的一大劲敌,你刚才也体会到了他们的能力,那些怪物,就是他们弄出来的。”   看见山昀的脸色又变白并且担忧起来,图尤笑了下,语气并不沉重,“你那是什么表情?拥有海洋能力的异族到陆地上来,受到的局限可不是一般的高,当地军方就能解决,你这次运气好,不小心碰上了,下次看见哪里下雨,或者水比较多的地方,远远避开就行。”   山昀这才松了口气,真诚道:“非常感谢你,图尤先生,医药费我回去后会还给你,我叫山昀,我…我没什么能力,可以后你要是有用得上我的地方,请尽管找我。”   对方轻言细语的,像个omega一样,却并不像omega柔弱可欺,受了这么重的伤,刚才上药的时候也没见他再哭,一翻话说得人心里舒畅。   图尤觉得有点意思,道:“行啊,把你联系方式给我,那点钱就不用还了。”   山昀点点头,心里却想着一会加上好友就将钱转给他,要是以后有需要,他这一身医术或许也能派上用场。 第159章   图尤没去找花浅歌,因为花浅歌根本就不在这个医院,他当时为了早点把已经晕倒的山昀送医院去抢救,去了当时距离他们最近的一家医院,很可惜,花浅歌并不在这。   他直接打了个电话去,听见花浅歌果然没事,便忍不住问道:“听说你在照顾孩子?谁的?”   花浅歌不想跟他闲聊,可这家伙一说要挂电话就扯开话题,硬生生跟他说了十几分钟白话,他忍无可忍,幽幽地道:“我的,组长现在连我的生活隐私也要探听吗?我的孩子还等着我陪他,先挂了。”   这一回他果断无情地挂断电话,图尤想追问都来不及。   他抓了抓头发,转身走进了病房,“你家少爷什么时候结的婚,连孩子都有了?!我怎么看他的资料上写着他单身?”   “孩子是他生的吗?真的假的!”   山昀一口苹果含在嘴里,脸颊鼓鼓,被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有点懵。   图尤毫不留情地嘲笑出声,山昀这才不太好意思地嚼了嚼咽下,犹豫道:“我、我不是很清楚,他跟你说了什么呀?”   图尤抱臂,面无表情地揭露道:“不会撒谎就别撒,我看你的表情应该是清楚得很吧?刚刚还说什么我救了你的命你要报答我,你就是这么报答的?”   山昀很为难,抠着无辜的苹果,挣扎道:“可是,这是浅歌的隐私,我不好拿这个来……”   图尤冷笑一声,制止道:“行,别说了,你的诚意也就这样,用得上你的时候却在这推拒,以后也别再给我说报恩了,不需要。”   他转身就走,山昀一着急,伸手拽住他的衣角,牵动了身上的伤,忍不住闷哼一声。   图尤顿了下,没有再走,转身把他的手拍开,继续抱臂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山昀心里叹气地想,团子对不起,然后捂着肩膀,低声道:“他有一个五岁的孩子,是和他前夫生的,现在两人已经不在一起了,孩子由那个alpha扶养。”   图尤感到惊讶,他坐下来,追问道:“真是他生的?他不是个beta吗?”   随后又自言自语道:“难怪我第一眼看他就觉得他很特别,长得那么好看,还有难得的生育力……”   察觉一道视线落在脸上,图尤咳了声,道:“你也不用觉得对不起他,反正我又不会对外乱说。”   山昀点点头,又好奇地问:“图尤先生,你是……喜欢浅歌吗?”   图尤突然咳了一下,头扭向另一边,脸逐渐红了,虚张声势地大声道:“不、不行吗?!他是单身,我也是!我不可以追求他吗?”   没想到山昀并没有嘲笑他,反而认真地点点头,“可以的,图尤先生,我觉得你是个好人,要是浅歌和你交好,是一件幸运的事。”   图尤看了山昀几秒,哼道:“你还算不错。”   医生建议山昀住院养伤,但山昀惦记着给花浅歌准备的药剂,便拒绝了。   图尤也还没走,他抱臂看着山昀扶着栏杆,虚弱行走的模样,叹了口气,把自己的手臂伸过去,“你家少爷都不在,你着急回去干什么?”   山昀犹豫了一会,图尤依然伸着手没有收回,他觉得这人是好意,不好别扭推辞,便搭上了他的手臂借力,“谢谢,我的伤回去养养就好了,没必要住院浪费钱。”   “……就这点钱?算了,看在花浅歌的面子上,我送你回去吧。”   雨还在下,阴暗的天气逐渐扩散,到了宿舍以后,虽然没有下雨,但头上顶的也是厚重无比的黑云,一层一层压得人心慌气闷。   图尤看着远方的乌云层,心里渐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或许,这场雨并不像他想得那么简单。   山昀上楼梯的时候不小心崴了一下,图尤下意识扶住他。   掌心细软温热的腰肢只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图尤没忍住动了下手,轻轻捏了一把那软肉,反应过来便看见山昀惊愕的眼神。   图尤顿时有些窘迫,“咳、我,我不小心……你没事吧?”   好在山昀没有介意,摇了摇头,还跟他说谢谢。   图尤心底松了口气,脸颊的温度却没降下去,他觉得有点尴尬,后面都不敢怎么看这个beta,他想,肯定是这个人脾气太软,又太乖巧礼貌的缘故,哪怕他骂自己一句再躲开,他都不会觉得气氛忽然变得这么别扭,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走廊内,原本明亮的壁灯忽闪忽闪,一道皮鞋踩踏声从他们刚才上来的楼梯处传来,强烈的,带着浓烈怒火与压迫的苦寒茶香在一瞬间猛地逼近,如同一只巨大的鬼手将两个人完全笼罩。   图尤对这突如其来又莫名其妙的敌意感到被冒犯,皱眉抵抗的瞬间也爆发出信息素压势,而他身旁的山昀,则是仿佛浑身血液冻结,脸色如坠寒窖,没有回头。   图尤挡在山昀面前,看清了那个alpha的脸,恼怒道:“你…”   他那一个小动作落在男人眼里,简直就是油光里的点火石,他下颚冷硬,紧绷着牙,直接猛地爆发攻势。   图尤不防,被击倒在墙上,嘴角裂出鲜血,他骂了一句,也彻底被激起斗意。   两个alpha你来我往,脆弱的白墙不看承受,在剧烈的攻击下裂出好几块网状伤痕。   不出片刻,强弱便很明显了,图尤显然比不上面前这个接受过严格军事化训练的alpha。   山昀被他们的打斗声惊醒,连忙去拦架,“别打了……呜!”   他被误伤撞倒,伤口瞬间撕裂,一点点细密的血珠透过薄薄的白色单衣冒了出来。   图尤见状猛地和那个男人拉开距离,跑过去扶山昀,“你怎么样?”   “放开你的脏手!”   山昀就像是个物件,从图尤手中被抢走,落进了那个男人的怀里。   图尤眼睛都红了,“你个混蛋…你到底想干什么?!”   山昀忍着疼,撑开手隔在他们中间,“求求你们,别打了…”   他扭头对图尤抱歉道:“他是来找我的,对不起,可能是有什么误会,我代他向你道歉,图尤先生,谢谢你今天帮忙,你先回去吧……”   图尤大概也猜到了,可还是很不爽,站在那瞪了会那个神经病alpha,却发现对方的目光一直死死盯着山昀,顿觉无趣。   他揉了揉肩膀,道:“怎么一天遇见你净没好事,算了,我不管了。”   山昀歉意地对他笑了笑。   等图尤走后,山昀才低着头,哑声道:“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那个alpha,也就是一路找山昀来到南方的裴寒,听见他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咬牙切齿道:“你觉得呢?山昀,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发现你胆子居然这么大!” 第160章   裴寒来到这的消息没让任何一个人知道,他在平民区租下了一处小栋旧别墅,把山昀带了过去。   注意到山昀身上的伤,裴寒找来医药箱,拎进房间,给他重新包扎。   扣子一颗颗解开,裴寒看清他身上的伤势,瞳孔骤缩,都有些不敢去碰。   如果是他自己受了,恐怕叫一声都会对自己鄙夷,可看着山昀苍白的脸色,垂眸一声不吭的模样,裴寒的心口密密麻麻针扎般疼痛,他宁愿山昀跟他哭,跟他喊疼,也不想他强撑着一份该死的沉默。   “是怎么弄的?谁伤的你?”他此刻看清了山昀的脆弱,不敢再像之前那样强硬,语气都不敢太过重。   山昀摇摇头,沉默了片刻,还是回答道:“听说又有月族来闹事了。”   裴寒撩了撩他额前的碎发,道:“怎么能说是闹事,一群不成气候的虫鼠,找死罢了。”   “小心转过来,我帮你重新上药,”裴寒道,他动作克制得很轻,帮山昀慢慢拆掉绷带,道:“别怕,我会让伤你的家伙付出代价,等你的身子养好一点,我就带你回家。”   “忍一下,疼的话就掐我。”裴寒将药涂上去,山昀忍不住瑟缩,是疼的,裴寒眉宇越蹙越深,手上的动作却越来越轻。   好不容易重新敷好药,山昀轻呼一口气,脸色轻松,裴寒却是揪心得出了一身汗了。   裴寒现在舍不得怎么动他了,但心底仍然有气,“如果你离开我过得好也就罢了,可你看你现在这样子,要是我找你不及时,你以后还要受多少这样的伤?现在时局这么乱,你一点不知道吗?你是存心要让我也不好过。”   山昀抿了抿唇,把头扭向一边。   裴寒愣了下,失笑着凑过去,“还敢跟我发脾气?告诉我,你当年是怎么逃跑的?花团怎么联系上你,又是怎么把你带走的?”   山昀被他掰着脸转过来,索性也不躲了,自暴自弃道:“我觉得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裴寒,当初我原本真的打算跳楼,是他们救了我,我跟他们离开,也没来得及跟你坦白,我、我觉得我们分开这么久,我也没有多想你……你有你自己的仕途,我不想耽误你,我们、我们还是…离婚…”   说到最后,山昀还是忍不住低下头,不敢直视裴寒的眼睛。   没有预料中的雷霆暴怒,他听见裴寒异常平静地说:“你撒谎。”   裴寒捏住山昀的下巴,眼神幽深地注视着他,道:“你怎么可能会不想我?你最重情义,我们在一起生活了有多少年?你怨恨我,私自跟别人跑掉,我可以不追究,可是刚才的话不可以再说了,我真的会生气。”   他轻轻把山昀带进怀里,叹息道:“我知道你怨我,怨我在爷爷生病的时候没有答应陪你一起回去看他,就连爷爷离世的消息,也是后来才知道,我真的很抱歉,当年刚来到帝都只顾着事业,忽略了你很多,以后我努力弥补,好不好?爷爷不在了,以后我们就是这世上最亲的人,你怎么可以说出再让我们分开的话?”   山昀绷不住了,猛地挣扎起来,却被裴寒抓住手腕限制住,从他怀里挣不开。   山昀红着眼眶,“你说谎!你又想哄我!不关爷爷的事,你忙我都可以理解,可你那时候明明在背着我应付其他人!他是个omega,我不是!我早就……反正你肯定都发现了,我的腺体损坏,生殖腔也萎缩退化了,就跟beta没有区别,我无法给你信息素安抚,也很难再怀孕,所以你才在外面……找别人。”   “我不怪你…真的。”山昀掩面流泪,悲痛道:“我能理解的,你有选择更好的伴侣的权利,可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不该瞒着我,背叛我,你直接和我挑明,我真的会成全你们的……”   裴寒听得额角青筋直跳,心里堵着一口气不上不下,郁结又心疼,“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谁要你成全?!”   他知道这件事恐怕没那么轻易过去,抓着他的手腕防止他乱动又扯到伤口,单膝跪下去,“我没有…想要隐瞒你,是我自私自利,我卑鄙,我对那个omega,自始自终都只是利用,我只不过想借他背后的势力,往上爬得更快一点……是我做错了。”   “我怕你知道了以后会对我失望,会误会伤心,所以一直提心吊胆不敢告诉你,也不敢解释太多,你要是气不过,怎样罚我都好,我心里不可能有别人,你一定是知道的,对吗?”   他小心翼翼的语气让山昀觉得可笑,却一点也笑不出来,他抹了眼泪,难过道:“可事情已经发生了,不管你怎么解释,你都违背了我们的誓言,你跑来找我,那那个omega怎么办呢?”   “我管他怎么办!”裴寒爆发一瞬,又迅速收好情绪,小心搂住山昀的肩膀,将下巴抵在他头上,“早就断了,只是逢场作戏,当不得真,我这些年一直在找你,哪里还顾得上别人?”   “是我做错了,昀儿,给哥一次机会,好吗?我只爱你,我快疯了,我真的不能再和你分开这么久了……”   “求求你…”   山昀心里也很乱,他承认他在裴寒面前就是这样没用,曾经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为他低下头,小心翼翼地认错求原谅,他就开始有一点心软。   可隔阂哪能那么快消除,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推了推裴寒的胸膛,“我不想听,你出去吧,我累了。”   裴寒闻言,便真的不再多说,但也没有出去,而是蹲下去帮山昀解鞋带,然后帮他盖好被子,接着脱了外衣跟着躺上去。   山昀抵着他的胸膛拒绝他抱,皱眉道:“我想一个人待会,你要这样,我会讨厌你的。”   裴寒忍下了想吻他的冲动,道:“我不想走开,就在这陪着你,反正你还生我的气,再讨厌我一会也没关系。”   山昀心累,他总是威胁不到他的,这一天下来山昀也确实太疲倦,躺下没几分钟就睡着了,也就再没力气阻止裴寒牢牢地将他拥抱入怀。 第161章   裴寒并不允许山昀出门,连手机也没收了他的。   山昀跟他生气,“我明明就听见了,有人给我打电话,肯定是团子,你让我给他回个消息,他肯定很担心我。”   裴寒身上系着围裙,看起来与一身肌肉十分不协调,却有种别样的魅力,他专注锅里煎的荷包蛋,不咸不淡道:“那就让他担心吧,这么多年,你不也是这么对我的吗?”   “先出去坐,这里面油烟大,一会午饭就好了。”   山昀气得没话说,也不想理他了,闷闷不乐地走出去客厅,坐在沙发一角。   裴寒厨艺精湛,速度也很快,没一会两荤一素一汤就端上了桌,还有两份盖着煎蛋的白米饭,他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看了眼沙发上背对着他的山昀,叫了声,“昀儿,过来吃饭。”   山昀也学他不听不看,抱着手臂坐得端正,显得他在很严肃地生气,可裴寒只觉得他太可爱。   山昀腾空而起,被裴寒抱着走向餐桌,为了让他老实,干脆让他坐在自己身上。   山昀手掌撑着他结实的胸口,生气道:“我讨厌你了!”   裴寒忍不住勾了下唇,见山昀皱眉,连忙压下嘴角,道:“对不起,是我的错,但是先吃饭好吗?你需要好好吃饭,然后把身体养好。”   山昀道:“那吃完饭你会把手机给我吗?”   裴寒没有马上回答,他舀了一勺汤,道:“你先吃,这件事等我们吃完再谈。”   山昀觉得自己不会再上他的当了,后仰躲开投喂,语气坚决,“我不想吃,你把手机给我,那是我的!”   裴寒放下勺子,笑道:“宝贝,你像个跟大人绝食讨要玩具的小孩,你确定要继续这样?”   山昀恼火他总是玩笑说是的态度,“我希望你认真听我说话,我真的很讨厌你这样。”   裴寒不笑了,他盯了山昀一会,道:“你变了很多。”   然后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饭菜还在桌上冒着热气,卖相很好,安静下来的气氛却有些让人窒息。   最后果然还是山昀先做出动作缓和,他的性子让他很难跟别人这样对峙僵持。   他闷闷地吃了一口面前的米饭,觉得坐姿别扭,挣开裴寒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裴寒的表情也舒缓了下来,他摸摸山昀的头发,凑过去亲上一口,也不介意山昀的闪躲,道:“对不起,你要是实在想要手机,一会吃完饭我就给你。”   山昀闻言抬起头,不确定地问道:“真的?”   裴寒笑着道:“当然,我以后…再也不会骗你了。”   山昀觉得心口的沉重终于疏散了一点,嘴里的食物也尝出了味道。   裴寒趁势问他:“好吃吗?我学做饭学了很久,以后你想吃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做。”   山昀抬起头,忽然问他:“是为了讨好那个Omega吗?”   裴寒一怔,被他刺了一下,脸色也有些难看,但还是解释道:“从我开始学到现在,吃到我亲手做的饭菜的人,只有你一个,以后也会是这样。”   山昀不知道信了没有,他没发表任何看法,低下头继续安静地吃饭。   这之后裴寒也不再有事没事拿话逗他讨他欢心了,安安静静吃完午饭后,裴寒果然遵守承诺把手机还给山昀,只不过山昀给花浅歌打电话的时候,他要求站在一旁旁听。   山昀觉得有些无语,但很无奈赶不走他。   一接通,对面就传来花浅歌焦急的声音,“阿昀,你还好吗?我都听图尤说了,你现在在哪里?需要我过去帮忙吗?”   山昀看了眼沉着脸色的裴寒,低声道:“我暂时没事,别担心,你那边还好吧?”   花浅歌松了口气,他就怕裴寒一疯起来做出伤害山昀的事,但听山昀平静的语气,裴寒来求和的可能性更大于找到山昀报复发泄。   “我没事,小安也退烧了,我们一会就出院。”   这是个好消息,但山昀总觉得花浅歌似乎有什么事情想告诉他,但最终没说,他们也聊了几句月族的事情,花浅歌让他保护好自己,最近最好不要再出去,这一座城市已经被军队封锁了,现在城内正在开始抓捕清除月族。   挂了电话,山昀有些心不在焉,裴寒伸出手掌,示意他把手机上缴,他也没有反抗。   犹豫了好一会,山昀还是将自己在遇到那个怪物且被他打伤前,那通怪异的电话的事情告诉了裴寒,从刚才在电话里,山昀发现花浅歌在那时根本没有给自己打电话,也没有出任何事情,而他在接电话前,根本没打算出门,后面一出去就遇到那样的事,很难让人不多想。   虽然山昀还没彻底原谅裴寒,但他现在,还是下意识地向裴寒寻求安慰和庇护。   裴寒轻轻拥住他,安抚道:“很可能他们的目的不是你,你对于他们来说没有什么作用,他们很可能是冲着和你住在一起,关系最亲密的花团来的,别怕。”   山昀睁大眼睛,“是团子?!不行…你把手机给我,我得告诉他。”   裴寒制止道:“他身边不是有那个人吗?别太担心,你现在频繁地联系他,会再度把那些躲在暗处的敌人的目光吸引过来,我会帮你提醒他,会没事的。”   山昀六神无主,最终也只能点点头,靠在裴寒的肩膀,看着窗外浓密的乌云一愁不展。   出院手续已经办理好了,休养了一天一夜,顾子安小朋友的精气神已经恢复如初,看得出来他的身体底子很好,顾辰州养他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可是花浅歌看着乖乖坐在床边吃水果的顾子安,却有些心不在焉。   门外有脚步声传来,花浅歌立即站起身。   顾辰州出现在门口,花浅歌立刻朝他走过去,顾子安跳下床想跟上来,却被花浅歌按住,“你乖乖的在里面等一会,我和你父亲有事要谈。”   关上门,花浅歌等不及问道:“怎么样,找到了吗?”   顾辰州沉默地摇摇头。   花浅歌愣了,以手遮脸,随后猛地推了顾辰州一把,低声怒斥道:“两个小孩,一个你都看不好,那当初为什么要把他们带出来?!”   “现在阮恬丢了,你要怎么和圆圆交代?!” 第162章   顾辰州也很烦躁焦急,他低声道:“抱歉…孩子我一定会找到,他们既然抓走阮恬,后面就很有可能带着孩子来找我,我会尽量保证孩子的安全。”   顾辰州也是没想到,他隐藏踪迹来了这边,那些人还是一直紧盯着他不放。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没有意义,当务之急是尽快将孩子找到。   “团团…子安他,能不能在你那多住几天?”顾辰州忽然道。   他留意着花浅歌的脸色,怕他多想,补充道:“我这几天可能会很忙…”   花浅歌闭了闭眼,感到深刻的无力,“小安能被你平安带到这么大,也是奇迹。”   不管怎么说,花浅歌都不可能拒绝。   于是一脸无知的顾子安被花浅歌抱着,一边听着父亲的叮嘱,眼睛逐渐放亮了,不等父亲说完,听见说要让他在花浅歌那边住一段时间,他立马就抱着花浅歌的脖子点头,“父亲放心吧,我可听话了!”   顾辰州学着花浅歌的方式,摸摸头奖励他,然后便立刻离开了。   顾辰州回了住所,手下白间落和叶长俞已经在那里了。   被损坏的监控已经修复,但即便这样,那群人也极其小心,视频只捕捉到一个鬼祟的黑影向阮恬的房间投放一个气弹,浅白色气体散发得很快,原本在午睡的阮恬更是丝毫没有察觉,直到几分钟后,一个穿戴轻机甲的人从窗子外跳进来,将孩子抱走,整个过程中,没有惊动房子里的其他人。   “看着不像是月族的手法,根据勘察,附近也没有任何月族的痕迹,来去无踪影,他很小心。”叶长俞分析道。   一旁的白间落也说出自己的看法,“既然敢在顾氏手底下偷孩子,必然对这孩子的身份有所了解,抓小少爷还好说,但抓阮小少爷……”   白间落摸着下巴道:“不像是想拿孩子要挟我们的样子。”   忽然,顾辰州伸手在屏幕上点了点,道:“看这里,放大。”   叶长俞闻言进行操作,放大某处监控,再放大数倍后,果然在几近监控死角的地方,发现了树下一个模糊的人影。   叶长俞看见这个模糊的身型,有点不太确定道:“我怎么感觉有点熟悉。”   顾辰州盯着这个人看了好一会,忽的,眉宇舒缓开来了。   他语气转平静道:“不是来找麻烦的。”   他看着叶长俞震惊又疑惑的样子,难得地解释道:“这个人,我曾经派你去查过。”   叶长俞露出惊讶神情,他见顾辰州不愿再说,一时半会自己又想不到,求情道:“老大,我真忘了,要不,你再透露一点?”   顾辰州转身离开,“你自己想。”   叶长俞和白间落对视一眼,后者察觉到他的无奈,笑道:“看顾帅的态度,孩子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你再想想,把孩子偷偷带走又不会伤害他的人,会是谁?”   叶长俞顺口道:“总不可能是他爸爸……”   电光火石间,叶长俞忽然想起来了,脸上露出点复杂纠结的神情。   白间落挑了挑眉,叶长俞抬手制止他的追问,“得,这事复杂起来了,我们不好插手别人的家务事,还是算了,听老大后续的命令吧。”   白间落便也不再提,只不过他又闲聊似的问了句,“陆阅那家伙呢?他不是一向跟你连体婴似的吗,怎么这次没跟来?”   叶长俞撇了撇嘴,一说这个他就无奈又可气,“我跟他吵了一架,他带着情绪影响了做任务,被老大罚了,这次南行他还想偷跟过来,被老大发现,一脚踹回了家,现在被家里关了禁闭。”   白间落忍住没笑,“那可真是难为他了。”   叶长俞道:“别理他,光长个不长脑子,成天像个没长大的跟屁虫,我烦都烦死他了。”   远在北方的某人忽然打了个喷嚏,擦了擦鼻子,继续委屈巴巴地眺望着窗外的远方,异地第四十一天了,也不知道老婆今天有没有想他。   一栋不起眼的三层楼房内,忽然响起孩子哇哇大叫的啼哭声。   “谁他妈带回来的?!有没有人管了!”   “嘘,小声点,你找死啊…”   “什么意思?老子的声音都没个小娃娃哭的大,快叫人去管管,实在不行直接丢去出……”   他对面的人忽然不再吭声,而嚷嚷着要丢小孩的糙野大汉,也突然间觉得背后一阵发凉。   他转过身,看见一个俊美的男人阴沉的表情,吓了个哆嗦,“头儿…”   男人只是用那眼神盯了他一会,便沉默地走了,汉子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捡回一条命,连忙拍了拍胸口压惊,低声怨道:“你他娘的怎么不提醒我一声,难不成……那小屁孩是头儿抓回来的?”   同伴意味深长地点点头,“这件事就别再说了,保不齐下一次你还有这么好的运气。”   小阮恬一醒来发现自己在陌生的大床上,身边还有不认识的人,当场就吓哭了,连那些受不住吵闹想要来抱他哄哄的男人,也被他惊恐地爬着躲开。   他懵懵懂懂,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他想回家,想要哥哥和顾叔叔……   他捏着小拳头,因为害怕难过,哭得眼睛通红,有点喘不上气,小嘴巴张开一呼一吸,时不时轻轻地打个哭嗝。   男人一进来看见的,就是这样可怜的小东西。   他一恍惚,觉得自己好像看见了那位阮少爷小时候的模样,粉雕玉琢,任性娇气还爱哭,可一点也让人讨厌不起来。   房间里忽然有一股很奇怪,却莫名让阮恬感到安心的味道,他感受到之后,渐渐止住了哭噎,小身板还一抽一抽的,睁大水汪通红的眼眸看着一个陌生的男人坐到床边。   “好可怜啊,”那个男人居然在笑,“你为什么要哭?”   问一个哭得脑子发懵的小朋友这个问题,显然他不会得到任何回答。   男人一度觉得这个小孩不太聪明的样子,明明他在调查的时候,发现顾家那小子比面前这个大不了多少,却很早就显现出超越年龄线的智商水平。   算了,看在这小孩长得还算讨喜的份上,男人伸出手臂。   阮恬反应慢了半拍,都被陌生人抱起来了,才开始害怕地糯糯小声挣扎,“不要抱…”   男人饶有兴致地问他:“为什么?你讨厌我吗?”   阮恬是很听话的孩子,他一直记得大人的嘱咐,很认真道:“我、我不认识你!”   “哈,那怎办呢,你能反抗吗?”   阮恬一瘪嘴,泪水迅速在眼眶里聚集。   男人:“……” 第163章   霍听山回来的时候,就听他的手下说了这件事,他哥不知道从哪拐回来一个小孩,一天正事没干,全在逗孩子玩,手下的人劝不住,一提别的就会被踹出去。   霍听山比他哥小一岁,两人长得却像极了,只不过他常年冷着脸,看什么都像在不高兴,做事比他哥更冷静睿智,反而比哥哥还像哥哥。   他听完也没什么表情,“我知道了。”   说完,便朝楼上他哥的房间里走去。   霍闻风此时正在扒拉阮恬的裤子,差点露出圆滚滚的屁股蛋,被小脚丫子踹了好几下,装作被踢疼了松开手,“哎呀,你怎么那么凶呀?”   阮恬眼泪汪汪,有点不敢相信地看着这个倒打一耙的男人,拽着小裤子,呜呜呜地委屈喊:“…坏人!”   霍闻风手里举着一条粉红色超可爱的蓬蓬小裙子,道:“怎么能这么说我呢?你身上的衣服脏了,难道不想换吗?我是在帮你呀,原来你是不爱干净的小孩?”   “才不是!爸、爸爸说我香香…”阮恬大声反驳,他看着霍闻风手里的小裙子,有点犹豫,委屈地撅着小嘴掉眼泪,“阮…阮恬系…男孩纸…”   霍闻风简直快要憋笑憋得肚子疼了,学着小孩的口舌一本正经地忽悠,“男孩纸就要穿裙子呀,你爸爸小时候也穿裙子,只不过他没告诉你罢了,这么爱哭,真是个小哭包。”   阮恬乖乖坐着,双手往前撑着床,任由面前的男人有点潦草地给他抹掉眼泪,眯着眼睛嘟哝道:“…真的呀?”   “真的,不信你以后可以问你爸爸,”霍闻风见小家伙动摇了,继续诱惑道:“真的不穿吗?这么好看,这么柔软漂亮的小裙子,不穿我就收走了,以后都不给你喽。”   他才往后一收,一只小手就忍不住拽住了裙角,霍闻风去瞧他,阮恬害羞地把脸撇开,还是个知道要面子的小家伙。   最终霍闻风达成所愿,帮小版的阮少爷换上了粉粉的小裙子。   霍闻风心情很是愉悦,他想带小阮恬去看他院子里种的玫瑰,一转身,才发现霍听山靠在门口,不知道在那看了他们多久。   霍闻风只是微愣了一下,便从容地对阮恬道:“来,宝贝,叫小叔叔。”   阮恬好奇地看着这个和抱他的男人长得好像的人,软糯乖巧道:“小苏苏好~”   霍闻风噗嗤笑了一声,霍听山面无表情地看了会小阮恬,又看了他一眼,道:“一会聊聊。”然后便离开了。   霍闻风耸了耸肩,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他们来到这个地方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霍闻风在闲暇时,都在置弄他的花园,花园里只种一种花,一片花海开时,再淡的味道都浓郁成一院的芬香。   阮恬果然和他爸爸一样,来到这片火红的玫瑰园,便立刻高兴得手舞足蹈,霍闻风把他放下来,小家伙便立刻踩着小鞋子钻进香香的玫瑰从里,脸颊红扑扑的,难得多话,“这系…爸爸的玫瑰!”   霍闻风蹲下去,笑道:“这系我的玫瑰,现在都送给你,你要不要?”   微风摇曳,花丛中还见几只蝴蝶,阮恬揪着小裙子,软软的声音小得像是怕惊了这蝴蝶,“…这么大”   霍闻风懂他的意思,道:“对,这么大,这么多,都送给你。”   阮恬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他突然走过来,在霍闻风略微诧异的目光下,踮起脚尖,伸出小胳膊搂住霍闻风的脖子,在霍闻风侧脸重重“叭”了一口,那吧唧一下,又甜又软,让霍闻风忍不住捂胸口,“……这么高兴?现在不讨厌我了?”   主动亲完人的阮恬还有点害羞,捏着小手点点头。   霍闻风心神荡漾,总觉得有点飘飘然,他在这一刻下定决心,这么可爱的小儿子,得早点认回来。   他直接将小家伙抱起来,亲亲小宝贝软乎乎的脸蛋儿,“乖,乖,我的恬恬宝贝,快叫爸爸。”   阮恬从害羞中抬起头,表情逐渐从狐疑转向呆滞。   霍闻风竟有些紧张,“宝贝,我是爸爸,你阮爸爸有和你提过我吗?”   阮恬忽然有点无措,他摇摇头,露出什么也不知道的懵滞,霍闻风从他的表情看不出来到底是阮圆没有给儿子提过他,还是他的小儿子又开始不聪明地发懵了,问什么也不知道。   霍闻风不免有些遗憾,“算啦,以后你会明白的,宝贝啊,先叫爸爸,好不好?”   阮恬低着脑袋,摇头。   不管霍闻风怎么哄,他就是不松口,霍闻风道:“那你要不要吃冰淇淋?”   阮恬下意识要摇头,忽然反应过来,仰头巴巴地看他,“次~”   霍闻风又哄道:“那要不要叫爸爸?”   阮恬又把脖子缩起来,装作听不见,霍闻风简直哭笑不得。   最后还是给他买了。   阮恬有一段时间没吃冰淇淋,很快就吃完了一支,然后扬起小脑袋,巴巴地望着霍闻风,霍闻风也低头望着他,也学他的,装作看不懂阮恬的意思,不动如山。   阮恬舔了舔嘴巴,忽然撅起嘴,抓住霍闻风的裤脚,晃了晃,仰头见霍闻风没反应,娇憨地哼了一声,将小脑袋往霍闻风腿上蹭。   霍闻风实在招架不住了,哈哈笑着把他抱起来,“要是你爸爸有你一半会撒娇,那该有多好,你说是不是,小撒娇精?怎么那么可爱呢?来吧,还要吃几个,爸爸给你买。”   阮恬想了想,伸出一个手指头。   霍闻风直接又给他买了三个,满意地得到了一个亲亲,等阮恬吃完第二个了,才后知后觉地想到,小孩子能吃这么多冰淇淋吗?   他不太知道,但他莫名自信地觉得阮恬是他的儿子,区区几个冰淇淋罢了,不至于有什么事,完全忽略了阮恬此刻也不过才四岁的现实。   不出意外,没过多久阮恬就开始肚子疼了,抓着霍闻风的衣服张嘴哭,不停喊疼,霍闻风皱起眉,叫来平时给他们疗伤的人,但那人平时只管刀枪剑雨的血肉伤,哪里知道怎么治一个小孩肚子疼,他见霍闻风脸色阴沉,冒着汗心虚道:“…小孩子娇贵,止疼药也不好给他随便吃,还是送医院的儿科专门检查一下吧?”   阮恬在霍闻风怀里哭累了,还是捂着肚子一张小脸皱巴巴,疼得难受。   霍闻风看得也难受,但要是现在去医院的话……   实在疼了太久,阮恬已经把霍闻风胸口的衣服抓皱了,嗓音虚弱又委屈,“…爸爸。”   霍闻风怔了一下,抬手摸摸阮恬的头,顶着所有人都不赞成的目光,沉声道:“备车,去医院。” 第164章   医院内。   阮恬喝了药,小小一只窝在白色的被子里睡着了。   医生一脸痛心疾首地对面前这位新手爸爸道:“怎么能一次性给他吃这么多冰淇淋?小孩子肠胃脆弱,又正是在生长发育的时候,饮食方面不能太粗心大意,尤其注意要把控好零食的量……”   霍闻风体验很新奇,他轻轻拍着被子,看着他软乎乎的小儿子的睡颜,对于医生的唠叨竟也虚心接受良好,“好,我明白了。”   医生不放心,又对这位年轻的父亲叮嘱许多,才离开了。   霍闻风不安分的玩着阮恬的小手,睡梦里的小家伙被他闹得不高兴了,蹬脚踹了踹被子,小小的手掌抓住了霍闻风的手指,那么软,他稍微用点力那脆弱的小骨头就会被捏断,霍闻风低低地笑了声。   突然,霍闻风表情一僵,脸色沉沉地转身看向门口。   顾辰州略过他不善的眼神,径自走进屋内,叶长俞抱臂守在门口。   “星际黑商头目霍闻风,我想你忽然出现在这里,应该不单是为了来认回曾经被你抛弃的妻儿吧?”   顾辰州找了张椅子,坐在离病床不远的地方,看了看床上睡着的小阮恬,道:“他怎么了?”   霍闻风动了动身体,懒散地靠在椅背,看似放松了警惕,“哼,你的语气好像是我要害他,谁知道小孩那么娇气,吃个冰淇淋都能吃坏肚子。”   顾辰州表情复杂了一瞬,莫名想起他家里那个小的,然后面无表情地想起来,那小胖子能把自己吃成那副身板,什么时候吃坏过肚子?   霍闻风没注意他的走神,叹道:“顾大人能出现在这,想必我已经被包围了吧,没想到你们动作居然这么快,倒是我小瞧了,孩子就在这,我只是想看看他的样子,你把他带回去吧。”   顾辰州觉得有点可笑,“孩子我当然会带回去,但你好像以为你能逃得掉?不论你从前的作为,单就你几年前劫军火转卖,你的刑罚就可以算到你把牢底坐穿,还有上次,月族卧底进犯的时候,我的人也查到了你们的踪迹,怎么,你已经开始和月族勾结了?”   霍闻风眯了眯眼睛,忽然笑道:“我记得这小家伙是你带过来的吧?要是不能安全带回去,你该怎么和他爸爸交代呢?”   所有人脸色均是一变,下一刻,就看见霍闻风袖中露出一把迷你手枪,枪口正对着睡着的阮恬的脑袋。   顾辰州确实没想到他会这么做,原本他还以为这人会有其他后手,结果,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个。   顾辰州脸色很沉,冷冷提醒道:“这是你儿子,在问我之前,你觉得阮圆会怎么想?”   霍闻风的神色看起来丝毫不在意,语气轻松道:“大抵会气一段时间,只要我不出现就行了,孩子么,要是想要都可以再生,我无所谓。”   子弹上膛,声响清晰地传到顾辰州耳朵里,彰显着霍闻风刚才那些话的真实性。   霍闻风的手枪已经完全抵住了阮恬的额头,他笑道:“对于我们这种人来说,什么都不及自己的命重要,你说呢,顾大人?”   顾辰州没有说话,叶长俞已经掏出了枪,对准霍闻风的脑袋,咬牙切齿道:“卑鄙!你这种人,根本不配当孩子的父亲!”   霍闻风理都不理,依旧笑着看顾辰州。   场面顿时陷入僵局,直到顾辰州忽然将目光落在病床上,霍闻风似有所感。   阮恬醒了。   他伸出小手,揉了揉眼睛,还没清醒过来,就被一双大手给抱起,枪支藏在宽大的手掌下,洞口对准心脏,小阮恬被捏住下巴抬头,懵懂浑然不觉。   他一眼看见熟悉的人,高兴地软软喊道:“…爸爸!”   霍闻风笑容僵了一下,想说什么,又突然说不出口。   阮恬还太小,不会察言观色,也分辨不出气氛的诡异之处,他连自身的危险都察觉不了,一双大大的眼睛瞧见了对面坐着的顾辰州,有点惊喜,乖乖叫道:“顾叔叔。”   顾辰州面容缓和,对他微微点头。   阮恬被霍闻风抱在怀里,四处找了找,没看见他想找的人,于是问道:“哥哥?”   顾辰州淡声道:“他在家里,一会带你去见他?”   阮恬立马点头,他仰起脑袋看着霍闻风,其实身体还很虚弱,脸蛋都有些发白,但因为见到了熟悉的大人,觉得很有安全感也很高兴,他抓着霍闻风的袖子,眼睛闪闪道:“饿了~”   那一下霍闻风没忍住,在他脑门上亲了一口,随后又是一僵,缓缓抬头,果然看见顾辰州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顿时就装不下去了。   他叹了口气,收了手枪,伸手捏捏阮恬软乎乎的脸蛋,道:“一会带你去吃饭,爸爸先跟叔叔谈点事情。”   他对顾辰州道:“咱们来做个交易吧,顾大人,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阮恬云里雾里地听着大人们的谈话,半句也听不懂,他一开始还乖乖坐在霍闻风腿上,随后就开始吃手指,被霍闻风发现了,捏着他的小手轻轻打了两下,他登时就撅起嘴要哭,然后霍闻风便连忙亲亲他的脸蛋哄他。   最后霍闻风没有带他去吃饭,反而把他交给了顾辰州,阮恬不明白,他抱着霍闻风的脖子不肯撒手,但这一次,没有人向他妥协。   “等着爸爸来找你们。”   霍闻风最后给他留下这样一句话就离开了。   阮恬坐在车子后座,眼里盛着一汪水泉,努力忍住不哭,一旁的顾辰州看了他好几眼,最后视线落在他身上粉红色的小裙子,道:“你穿的…”   “唔哇啊啊啊!”   不知道是戳中他哪一点,小孩瞬间放声大哭,整个车厢内缭绕,连开车的叶长俞都被吓了一跳。   搭话不成反而惹到人的顾辰州,缓缓将视线移到叶长俞身上。   叶长俞连忙发声:“老大,我、我真不会哄小孩子!”   最后的最后,顾子安抱起了哭到昏昏欲睡的小阮恬,宝贝一样轻手轻脚抱回自己的房间,花浅歌抱臂面无表情地看着顾辰州,顾辰州则默默将视线移向别处。   他抬脚正要走进去,花浅歌反手把门一关,“回吧,不送。”   差点被门甩到鼻子的顾辰州,恶狠狠瞪向一旁的叶长俞。   正努力憋笑的叶长俞身体一僵:“……”   再也笑不出来。 第165章   霍闻风回到住处,远远地就看见一个身修腿长的男人靠着石柱在等他。   他下了车,霍听山往他身后看了看,没看见那个小孩,脸上难得露出点疑惑,“?”   霍闻风拍拍他的脑袋,遗憾道:“被抢回去了。”   霍听山躲开他的手,闻言表情忽然凝重,“你怎么回来的?”   一般的人都会多问一句废话,但霍听山已经言简意赅地挑出了重点,要是对方人不多,就霍闻风对阮恬爱不释手的程度,孩子不至于被抢走,要是对方人多,孩子被抢走了,霍闻风却全须全尾地被放过,实在很可疑。   当然,霍听山不会怀疑他,只是单纯的疑惑。   霍闻风道:“进去再说。”   霍听山往门口看了眼,然后转身跟他去了房间。   “所以,你想洗手不干了?”霍听山没等霍闻风说完,便皱着眉不耐烦地打断,“就因为那个小孩?”   “你要是实在喜欢,我们再想办法把他弄回来就是,没必要为了他放弃已经做了这么久的计划。”   霍闻风摇晃着椅子,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他没有回答霍听山,而是讲述道:“当年我跟你离开的时候,并不知道他已经怀孕,要是知道,我可能……不会走。”   霍听山瞳孔微睁,有些不可置信。   霍闻风笑道:“你那是什么表情?人家可是救了我的命,还给我生了个这么可爱的儿子,我为他当个好人怎么了?你不了解他,他那个人骄傲又正直,要是知道我的身份,恐怕不止恨我,还会躲我一辈子。”   “我怎么可能允许呢?我走的时候以为我放的下,可这些年我是怎么过得,你最清楚。”   霍听山没有Omega,也从没跟人亲近过,不太能理解霍闻风这种感情,他问道:“真那么喜欢?”   霍闻风笑着没有回答,撑着下颚,看向窗外那片玫瑰花院。   霍听山摇了摇头,道:“随你。”   他们俩从来是是霍闻风有自己的主意,霍听山跟着他帮他一起去做,他自己对任何事都是没有什么所谓的。   霍闻风笑了,“好弟弟,我就知道你是永远站在我这边的。”   霍听山见他高兴起来,面无表情地道:“我们本来就是一体的,但你不要忘了,我们这次想要南方基地的军库,和谁一起达成了合作…”   哗啦啦——   突然间,风云大作,窗外顿时就暗沉下来了,一场瓢泼大雨猛烈坠下,霍听山皱起眉,“来了。”   空气中的水汽含量迅速上升,屋内的地板,墙壁等都出现严重的潮湿,这浓重的湿气让人非常不适,但他们都没说什么。   外面那惨烈的雨有一小片突然转了方向,劈里啪啦从窗户撒进来,霍闻风及时起身,避免了被泼一身的水。   那团凝成淡蓝色的水雾缓缓移到屋内,然后出现一个湿漉漉的,骑着独角鲸鱼模样水雾的少年,那少年浑身苍白,肌肤如玉一样润滑的色泽,毛发也是白色的,穿着轻薄的看着飘逸的白色鲛纱所制的外衣,脖子上挂着一串颜色浅淡的贝壳项链,纤细的手腕戴着一串纯白色的珍珠手串,赏心悦目的美丽,雌雄莫辨,看着就像人类十五六岁的少年——如果忽略他的真实年龄的话。   霍闻风笑道:“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你要来,我好做准备迎接,小海神?”   小海神歪了歪头,模样很纯真,“我跟小霍先生说过了哦。”   他的嗓音悦耳空灵,如果他愿意,声音能成为他操控生物的有力武器,霍家两兄弟都见识过那力量的恐怖之处,以至于每次和他对话,虽然面上不显,却拿出了十分的精神专注应对。   霍听山闻言道:“是我的失误。”   霍闻风笑道:“那还真是不好意思,不知道小海神来找我们是要商量什么事情呢?”   霍闻风让人上来一碟小鱼干,炸得金黄酥脆,小海神被食物吸引,吃着吃着便不计较了,他一双浅蓝色的眼眸淡到叫人看不清,长在那张脸上,乍一看可怜无辜,可要是被盯着瞧,那空洞的眼神便有些瘆人了。   他看着霍家两人,微微蹙眉,道:“那群alpha,有点厉害。”   霍闻风注意避开看着他的眼睛,笑道:“我以为没有小海神打不过的人。”   小海神摇摇头,吃了两条鱼干,继续道:“单打,这里没有我的对手,可是我要对付的人太多了,陆地不是我擅长的领域,对我有限制。”   霍闻风与霍听山对视一眼,霍闻风试探道:“你的意思是?”   小海神端起碟子,嘴巴忽然裂开到一个对人来说不可思议的程度,然后把小鱼干都倒了进去,咀嚼,抬了抬下巴,对他们示意,霍听山头皮有些发麻,但还算镇定地又叫人送了新的三大碟鱼干。   小海神才道:“把他们引到海边去。”   他的表情看起来有点认真,让霍闻风无法判断他是否在说笑话,小海神道:“在这座城市以南的边缘三公里外就是海域,将他们往那边引,只要距离海够近,我能引发一场大海啸,把他们全都淹死。”   霍闻风摸了摸下巴,不太想打击这个天真的海神,道:“在淹死他们之前,他们就会先全部撤离转移,人类对海洋的预测和防范没有你想的这么弱,而且要让他们放弃陆地基地把他们全都引过去,几乎不可能,这也是为什么当初邀请你进入陆地的原因。”   小海神并没有被打击道:“那么,我会继续降雨,我需要更多的死尸来成为我的手下。”   月族的人实在太少了,要击败那些强大的alpha,占领这颗星球,他们还需要更多的人手,进击的主力军不在南方,小海神实力虽强,但对于这样的局面,也感到有一丝棘手。   霍闻风眼神闪了闪,道:“我们会尽力协助你。”   小海神没有等到更多的答复,看了他们一眼,似乎察觉到他们态度上的不积极,月族的人告诉他,这些星际黑商一向狡猾。   小海神打包走剩下的小鱼干,决定自己想办法。 第166章   山昀不在,花浅歌便需要一个人照顾两个小孩。   到了早上八点,他推开卧房的门,这原来是山昀的房间,现在让两个小家伙先住着,相信山昀应该不会介意。   他们还睡得很熟,顾子安手脚并用地抱着阮恬,像是做梦也舍不得放开,胖胖的小身子几乎将阮恬完全笼罩,花浅歌已经能看见阮恬被压得呼吸很重,皱着眉脸蛋红红的了。   “子安,醒醒,不要这样压在弟弟身上。”花浅歌拍拍顾子安的背。   顾子安先是抬起头,往周围瞧了瞧,看见花浅歌,身体才放松下去,然后打了个哈欠,松开阮恬,揉着眼睛坐起来。   花浅歌觉得好笑,又有点心疼他这无意识的反应,“是做恶梦了吗?怎么睡着了也在警惕?”   阮恬被抱下床,迷迷糊糊眼睛都睁不开,小身子歪歪晃晃,站也站不稳,花浅歌只好先扶着他,等他醒神后再帮他穿衣服。   顾子安则是已经完全能够独立了,他很快把衣服换好,然后回答道:“我怕甜甜又不见了。”   花浅歌一顿,慢慢觉得欣慰。阮恬失踪的事其实没能瞒多久,顾子安对于阮恬,实在太过了解也太关心,只是从大人嘴里套了几句话,便立马察觉到不对。   可他知道了也没有办法,他也仍是个孩子,没有能力像顾辰州那样带人去追查,只能焦急地和花浅歌一起在屋子里等待,直到把他的小甜心等回来。   明明不是他的过错,他却觉得内疚,甚至内心觉得阮恬被人偷走他自己有很大的责任,幸好,顾辰州把阮恬带回来了。   花浅歌摸摸他的发顶,柔声道:“子安是个好哥哥。”   阮恬是穿着顾子安的衣服睡觉的,但花浅歌屋里没有小孩子的衣服给他换,于是对着那条粉红色的裙子犯了难,顾子安穿戴完毕,坐在床上,穿着白袜子的小腿一晃一晃,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们。   最终,花浅歌还是帮阮恬穿上了那条小裙子,他心里有了主意,和两个小朋友商量道:“要不然,今天我带你们去商场买衣服,想去吗?”   小阮恬趴在花浅歌肩上,昏昏欲睡,顾子安大声发表意见:“好啊好啊!给甜心买裙子吧,我来给他挑!”   “呃…这个还要先问小恬愿不愿意。”   吃早饭的时候,阮恬终于清醒了,花浅歌简单煮了一锅青菜肉汤面,煎了几个鸡蛋,好歹是没翻车。阮恬用筷子还不是很熟练,花浅歌给他拿了只叉子,阮恬便一根一根地挑着面吃,顾子安呼噜呼噜一会就吃掉大半碗,然后扒了扒,把碗里的肉挑给阮恬,阮恬也学着他的,紧紧抓着叉子,戳起一根长长的青菜往顾子安碗里塞。   花浅歌看着他们俩的小动作,无奈道:“子安,你吃你的,不够锅里还有,小恬,不可以挑食哦。”   两个小家伙还是很乖的,花浅歌说了一声他们便各自乖乖地吃自己碗里的。   半个小时后,顾子安喝着杯里的热牛奶,花浅歌亲自喂阮恬吃他碗里几乎没陷下去的面条,察觉到顾子安一直在看着他们,花浅歌顿了顿,伸出一只手去摸顾子安的肚子,“吃饱了?”   吃了三大碗,比花浅歌一个成年人还吃得多,当然饱了,顾子安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看花浅歌又继续给阮恬喂食,顾子安犹豫了一会,还是忍不住,语气小心地问道:“你…你是,我的爸爸吗?”   碗差点没拿住,汤汁撒到手上,花浅歌一脸震惊地回头看向他。   顾子安见他这样,连忙道:“我、我也是猜的,我觉得你和我父亲好像很早之前就认识,你一见到我父亲,就…就很生气,你是因为讨厌他,才走的,是吗?”   顾子安越说越弱,而花浅歌长时间不回答,也让他逐渐丧失了底气,他盯着地板,努力笑了笑,然后道:“对不起,我就是问一下,如果你不是,请不要介意……”   他落入一个怀抱,心里那点委屈还没化成哽咽就变成了惊喜。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真的很抱歉,我从来没想过要抛弃你,只是,那时候我实在没有能力把你带走。”   顾子安连忙阻止了花浅歌继续愧疚地说下去,他一直期待的想要的都不是这个,他不敢确定这是真的,小心问道:“你、你真的是……爸爸?”   花浅歌在他的额头亲吻一下,眼里带泪,笑道:“我是。”   顾子安咽了咽,忍不住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哽咽地叫道:“爸爸?”   花浅歌捧着他的脸,不住地在他脸上亲吻,“哎。”   “爸爸呜……”   顾子安把整张脸都埋进花浅歌的怀抱,闷声哭泣,他等了那么久,终于,等回来了他另一个爸爸。   花浅歌确实没想到,但最初的惊讶过后,他发现他好像一点也不意外,他的宝宝本来就那么聪慧,待在他身边认出他来不过时间迟早,只可惜他一直没有准备好,反而让他的宝贝儿子先戳破这层薄纸,心里更加愧疚。   父子俩温情相认,一旁的阮恬捧着饭碗,看了看碗里冷掉的汤面,把它推到桌子上,然后走过去,也一把抱住花浅歌,跟着喊道:“爸爸!”   花浅歌:“?!”   花浅歌哭笑不得,被小阮恬这么一闹,情绪也稍微恢复了些,“恬恬,你应该叫我叔叔哦。”   顾子安擦掉眼泪,抬头挺胸,将矮他一头的阮恬抱过来,道:“爸爸,甜心不是我弟弟吗?为什么不能跟我一起叫你爸爸?”   阮恬跟着煞有其事地点头。   花浅歌简直要被这个懵懂的小家伙萌翻,欣慰笑道:“好好,你喜欢叫我什么都可以,下次遇见你爸爸,我就跟他说,让我当你的干爹,这样你叫我爸爸也没关系啦。”   这么长一段话,阮恬似懂非懂,依旧点头,在顾子安地撑腰下,高兴地有了他的第三个爸爸。   军方的搜寻很严密,然而在那次新闻报道出来的大雨和怪物之后,却忽然平静下来,人们的正常生活逐渐展开,大街上也重新出现烟火气息。   出于安全考虑,花浅歌还是给顾辰州发了个消息,告知他自己将带两个孩子外出,但不允许顾辰州跟过来,顾辰州只好表示自己知道了,会安排人暗中保护他们。   顾子安果然兴致勃勃地给阮恬挑了许多五颜六色的小裙子,花浅歌都不知道他是怎么说服阮恬答应的,小家伙一开始还抗拒地抱着自己的腿不肯进卖裙子的店铺,后面两个小家伙咬了会耳朵,阮恬就乖乖地被顾子安拉过去了,花浅歌饶有兴趣地在一旁旁观,任他们自己选择。   “爸爸!你快来看!小甜心简直太好看了!”   回到家在厨房准备晚饭的花浅歌,闻言系着围裙走出来,一眼就看见满头小花发夹,穿着白色公主裙害羞的阮恬,忍不住笑了一声。   顾子安更是无法抑制住自己的喜爱,抱住小阮恬就往他嘴唇上亲。   花浅歌一惊:“子安!” 第167章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阮恬被顾子安强吻了。   花浅歌紧张地去看阮恬的表情,见小家伙眨着眼一脸无辜呆萌,并没有生气,心底松了口气,随后他走到两个孩子身边,尤其是顾子安面前,认真严肃地道:“子安,不可以随便亲恬恬,尤其是你没有经过他的同意就亲他,这是不可以的。”   他蹲下身,语重心长地教育自己的儿子:“我知道你很喜欢恬恬,可是也不能亲他的嘴巴,就像爸爸亲你,也不会亲你的嘴唇,亲嘴唇是一种很亲密的行为,只有以后长大了和你的伴侣才可以做这种事情,你要重视起来,不可以随便对待,记住了吗?”   顾子安忐忑地接受教导,虽然他已经亲过阮恬很多次了,并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但他害怕花浅歌生他的气。   但又忍不住,他问道:“那…我可以亲甜心的脸吗?”   他想起花浅歌的话,立马转向阮恬,问道:“甜心,哥哥可以亲你的脸吗?”   阮恬看着他,没有怎么犹豫地就点头了。   顾子安松了口气。   花浅歌奖励地摸了摸他们俩的脑袋。   等花浅歌又进了厨房,顾子安便偷偷地,又短暂地啾了一下阮恬的脸蛋,他知道阮恬性子慢,忘性又大,但他还是在他耳边悄声叮嘱道:“甜心,以后我就不亲你的嘴巴了,等我们都长大了,你做我的伴侣,我再和你亲嘴,好不好?”   阮恬点点头,被顾子安不满足地抓住手掌,看着他,又软糯地回答道:“好~”   顾子安的年纪和性格已经让他养成了独立睡觉的习惯,花浅歌原来还想和两个小家伙一起睡,抱一抱软乎乎的小崽子,但被顾子安红着脸一本正经的拒绝了,只好遗憾作罢。   晚上九点半左右,顾子安洗完澡,被花浅歌抓着涂身体乳,浑身香喷喷的,他看见阮恬蹲在阳台的栏杆前,不知道在看什么,走过去叫道:“甜心?你在干嘛呀。”   阮恬背对着他,居然没有回应,顾子安拍拍他的肩膀,阮恬这才像是回过神,被抱着站起来,顾子安往外面看了看,只能看见漆黑的夜幕,和不远处阑珊灯火下巡逻的军队,他估计阮恬是在好奇那些军队,便也没说什么,牵着他的手带他回房间。   花浅歌道:“晚安,宝贝们。”   顾子安别扭了一下,害羞道:“晚安,爸爸。”   阮恬又在咬手指,低着头不说话,顾子安熟练地把阮恬的小手拽出来,小声道:“甜心,跟爸爸说晚安。”   阮恬抬起头,面前青年的身影在灯光下显得不那么真切,他想凑近看,却见青年蹲下身,一张明媚担忧的脸庞映在他眸底,他还听见这人叫他,“…宝贝?”   阮恬怔了一下,躲开了花浅歌要摸他脑袋的手。   花浅歌愣住了,顾子安也感到很意外,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抓住阮恬的手腕,替他解释:“爸爸,甜心可能是太困了。”   顺着他的话,阮恬忽然打了个哈欠,于是花浅歌也没有在意,嘱咐道:“那带弟弟回屋吧,早点休息,对了,明天早上想吃什么呢?”   “肉!”   “鱼…”   两人纷纷看向阮恬,花浅歌笑了下,道:“那我们明天就吃鱼肉吧。”   房间里,顾子安贴心地给阮恬盖好被子,然后摸了摸他的额头,“没发烧呀…”   “甜心,你要是不舒服,记得一定要告诉哥哥,你今天…”   阮恬没有理他,闭上了眼睛,看起来像是困得不行了,顾子安只好闭上嘴,躺下去也睡了。   等到夜深的时候,顾子安已经熟睡,整个房间安安静静,忽然,阮恬睁开了眼睛。   他慢慢坐起身,眼睛空洞无神,原本黑色的眼眸颜色变得浅淡,逐渐溢出一点淡蓝色的光芒,他看着前面空旷的屋内,一团水雾忽然凝聚出现,慢慢形成一个独角鲸鱼的形状,他听见一个很空灵的声音:   “把他带过来。”   忽然,水雾消散,阮恬闭上眼睛,倒在床上。   第二天,阮恬抱着被子赖床了,顾子安怎么叫都叫不醒,他很是苦恼,又有点担心地凑近,感受到阮恬浅浅的呼吸打在脸上,才放下忧虑,又开始苦恼,“甜心,起床啦,爸爸已经做好早饭了,你不是想吃鱼吗?快点起床啦…”   在顾子安的坚持不懈下,阮恬终于悠悠转醒。   花浅歌其实不喜欢吃鱼,但他看了一个多小时的视频教材,对自己的厨艺又产生了迷之自信,一锅鱼汤端上来,热情地给两个小朋友都分了一碗。   顾子安嗅了嗅那味道,在花浅歌鼓励的目光下,壮着胆子喝了一口,然后面无表情,缓了几秒,才道:“好……呕。”   太腥了,对爸爸的爱意都敌不过这股子绝妙的味道,花浅歌手忙脚乱地给顾子安端来水擦嘴巴然后拖地,一阵兵荒马乱,只有坐在一旁安静吃鱼的阮恬,在那两人都看过来时,平静地说了一句,“好吃。”   花浅歌震惊。   花浅歌非常感动。   花浅歌将阮恬抱起来,感觉自己找到了知音,“恬恬,你真的觉得好吃吗?”   阮恬不知道什么时候学来了顾子安那一套矜持,表情很正经,被抱得有点不好意思,推了两下没推动,才道:“嗯。”   他也果然没说谎,一锅鱼汤都进了他的肚子,鱼刺挑得干干净净,还嚼碎咽下去一些,这些花浅歌都没注意到,他高兴地收拾了碗碟进厨房。   阮恬摸了摸肚子,忽然,他敏锐地抬起头,看见顾子安正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动作一顿。   顾子安对上他的目光,一时间竟然不敢看,好一会,才脸颊红红得转过去,眼睛盯着他的肚子,在阮恬警惕心快升起来之前,语出惊人道:“甜心,你是不是……怀了我的宝贝啦?”   阮恬:“……?”   阮恬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呆滞,但在那张稚嫩的脸蛋上,就显得无比呆萌。   顾子安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脑回路,变得紧张又小心翼翼,大着胆子去摸阮恬的肚子,摸到一块圆滚滚的小肚腩时,脸色大惊。   他迈着小短腿跑进厨房,红着眼睛不知所措地大喊:“爸爸!怎么办,我搞大甜心的肚子了…”   厨房顿时惊得一阵劈里啪啦碗碟碎掉的声音。 第168章   “哈哈哈哈哈哈……”   花浅歌捂着肚子笑到不能自已,顾子安小朋友双手抱胸,脸上难得露出羞恼的神情。   而小阮恬永远是最淡定安静的一个,在一旁默默捧着杯子喝牛奶。   实际上花浅歌什么也没说,只是忍不住笑了好久,顾子安自己就在这笑声中想明白了,他一向觉得自己很聪明,可一遇到阮恬的事就容易犯傻。   顾子安叉腰面露不满:“爸爸!”   花浅歌竭力忍住,擦掉笑出来的眼泪道:“抱歉抱歉…咳,我们正经一点,宝贝,众所周知,小朋友是不会怀孕的,即便你们亲亲了也不会。”   顾子安哼了一声,为自己挽尊道:“反正、反正我和甜心会一直在一起,等长大以后,他就可以怀孕啦。”   花浅歌笑道:“你就这么有自信吗?万一恬恬以后分化成了alpha呢?又万一,有其他alpha想追他呢?”   顾子安小眉毛一皱,拒绝道:“不行!”   花浅歌笑够了,不再逗他。   等他们不再玩闹,阮恬便放下空掉的牛奶杯,来到他们面前,定定地看着花浅歌道:“想去海边。”   陆阅还是找过来了。   叶长俞正要去找顾辰州汇报,路上突然一只手冒出来把他拉进一个办公室,叶长俞反应极快地把枪口抵在那人腹部,却不防被人亲了一嘴。   “老婆…”语气委屈粘腻。   叶长俞收了枪,突然猛地曲腿一击,陆阅痛得捂住腹部嗷嗷叫。   叶长俞抹了把脸,整了整衣领,皱眉道:“你又跑过来干嘛?上次老大罚你还不够重?”   陆阅难得正经了一回,没有过多废话,“帝都快要沦陷了,我带来了最新内部消息,老大呢?”   叶长俞这次要汇报的重点也是这个,于是两人都不再多言。   “进攻是猛然发起的,谁也不知道他们潜伏了多久,近几年帝都内部政权混乱,给了月族有机可乘。”   “人数大概有多少?”   “大概一万多,其中异能者占了很大一部分,看来他们这次是想一举攻下帝都,大哥他……”   “我知道,你去吧,这边有我守着。”   敲门声响起,叶长俞和陆阅走了进来。   顾辰州又聊了几句,挂了通讯,他的目光在陆阅身上停顿几秒,冷漠道:“以后再跟你算账。”   陆阅摸了摸头,“老大……”   顾辰州道:“炎明已经带领军队往北支援,陆阅,你刚从北方来,你最了解那边的情况,你跟小顾将军一起去。”   陆阅有点懵,“啊,我刚来就走?”   没人理他,顾辰州道:“长俞,你辅佐他,你们好好协助小顾将军,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们两个都别想跑。”   叶长俞问道:“那老大你呢?你在这代替三爷留守,身边没有可用的人…”   “间落在这,”顾辰州打断他,道:“况且,算算时间,子晁也该到了。”   “焱明许久没回帝都,你们回去以后立即联系祁沐,让他一起从旁协助。”   陆阅和叶长俞应道:“是!”   全部安排下去以后,顾辰州松了松领带,缓缓吐出一口气,他的指间在通讯路上点点,最终没有拨出去。   他打算还是要见面说。   星网上那只几年前就已经限量发售完毕的奈其兔子玩偶,顾辰州花高价找到个人买家并买回来了,从最初的款式,到后来的新款,顾辰州每一只都收到了,可惜,一直没有送出去的机会。   前阵子那群扰人视线的月族还没清算完,守军将领顾炎明又往北方去了,接下来的时间,他会很忙。   他从保险柜里取出当年花浅歌最想要的那一只,正打算出门,就看见顾子安自己一个人回来了。   顾辰州心里忽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怎么回事?”   顾子安也是一脸云里雾里,捏着手指头道:“爸爸叫我先回来,他带甜心去海边玩,晚点再来接我。”   顾辰州皱起眉,怎么听都觉得不对劲,“海边?他带阮恬去那里做什么?”   顾子安仰着脑袋道:“是甜心说他想去海边玩,爸爸一开始没答应,后来忽然又决定去了,他说海边有点远,让我先回来准备一下……父亲,他们会来接我吗?我怎么感觉爸爸想带着甜心偷偷去玩呀?”   “海边……”没理会小儿子委屈的提问,顾辰州念道。   忽然,顾辰州心念一动,回过神来发现了什么,突然蹲下去,抓住顾子安的肩膀,难以抑制地问道:“你刚才叫他什么?爸爸?他肯认你?是不是?!”   顾子安瘪瘪嘴,很有大人样地道:“当然啦!我可没有惹爸爸生气!父亲竟然也不告诉我浅哥哥就是爸爸,还是我自己猜到的!”   面对小崽子的不满,顾辰州能屈能伸,难得抱歉道:“好了,是我不对,可你也知道了,你爸爸还在生我的气,我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不对,子安,你得帮帮父亲,爸爸是很喜欢你的,对不对?”   顾子安被顾辰州捧着,逐渐骄傲地抬头挺胸,“爸爸最喜欢我了!他亲口说过的!”   顾辰州勾唇,道:“很好,那你帮父亲一起哄爸爸开心,好不好?要是爸爸不生气了,就会回来,和我们一起住了。”   顾子安轻易被拿捏住了,高兴道:“真的吗?!那爸爸回来以后,还会离开吗?”   顾辰州道:“当然不会,这一次,父亲会牢牢看好他,再也不惹他生气。”   顾子安双手抱胸,认真道:“那好吧,我记住了,父亲可不许反悔噢!”   “当然。”   父子俩愉快地达成协议。   顾辰州回过神来才开始查花浅歌带阮恬离开的事情,倒也不用怎么查,因为他从找到花浅歌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安排了不少人暗中在他身边保护,和监视。   从城轨站下来,再坐两小时车,到达沿海风景区,花浅歌原本想带阮恬去一处僻静人少的地方,可走着走着,怀里的小家伙忽然慢慢抓紧了他的衣衫。   花浅歌低头看了一眼,又顺着阮恬的目光看去——一家海鲜餐馆。   花浅歌问道:“要吃吗?”   怀里的阮恬眼睛片刻不离地点点头,于是花浅歌带他走了进去。 第169章   “嘎嘣嘎嘣——”   坚硬的鱼脊骨被咀嚼得稀碎,正要咽下去,一只修长的手捏住他的下巴。   阮恬面无表情地看向花浅歌。   花浅歌实在是害怕,小孩子的食道脆弱,怎么能就这样吞碎骨头,“不要咽下去好不好?我把碟子里的刺都挑出来了,吃肉,把骨头吐在我手里。”   阮恬不太听话,花浅歌有点着急了,“乖啊,鱼刺吞下去会卡喉咙的,一定会很难受,吐出来好不好,听话…”   阮恬拧着小眉头,慢吞吞把嘴里的东西吐到花浅歌掌心。   花浅歌松了一口气,将残渣清理掉,擦干净手,就见阮恬又吃了一盘鱼肉,他皱眉摸了摸阮恬的肚子,感受那圆滚的弧度,再这么吃下去,肚子会坏掉的。   好在阮恬也感受到了身体的难受,被花浅歌夺走食物也没太生气。   他们来到海边,阮恬一直往远处走,直到人烟在身后都消失看不见,他才停下。   小手伸进浅滩的海水中,不远处海浪翻滚,竟然凭空翻出一艘木船,晃晃荡荡游过来搁浅。   阮恬往那艘船指了指,示意花浅歌上去。   花浅歌抿了抿唇,在阮恬面前蹲下,沉声道:“我知道你不是小恬,我已经按照你的暗示来了这里,可小恬年纪还太小,他受不住折腾,能不能请你……放过他?”   阮恬开口了,语气是与外表极为不符的冷淡,“你跟他一起上去。”   他的态度不容置疑,花浅歌怕他伤害小孩,只好听话上了那艘小船。   阮恬也跟着爬上去,他闭上眼睛,过了一会,身子猛地摇晃一瞬,花浅歌连忙接住他,一看,阮恬晕过去了。   没有任何外力推动,这艘诡异的小船竟然自己慢慢往海面行驶。   花浅歌不知道自己究竟碰上了什么东西,他唯一后悔的就是没保护好阮恬。   海面宽广没有边际,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阮恬中途醒过来一次,瘪着小嘴抓着花浅歌的衣服,委屈地说自己头晕,眼泪哗哗地掉。   花浅歌却安心了,看来那东西已经离开阮恬。   他拍着阮恬的背轻哄,小家伙看见周围陌生的海域,情绪很不安,好在花浅歌对孩子很有耐心,又将他慢慢哄睡过去。   时间到了晚上,小船依然在大海上飘荡,繁星倒影在海水中,天地间只有一叶木舟,犹如在星河中行驶。   夜里海面上的风很冷,气味湿咸,阮恬渐渐发起了烧,意识模糊不清,又喊渴,贴着花浅歌的胸口蹭蹭,朦朦胧胧张嘴就咬。   花浅歌又是心急又是窘迫,不知道这船到什么时候才能靠岸,他把手探进冰冷的海水,等手冻得僵硬,才擦干放在阮恬发烧的额头上,另一只手小心抱住这个小家伙,看那难受的模样,舍不得推开他,有时候被咬得肉疼,也只是嘶牙吸气。   “你在给他喂奶吗?”   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花浅歌一大跳,他抱紧小阮恬,警惕地看向船头。   一个美丽至极的长发少年撑着船头,下半身完全浸入海水中,正好奇地撑着脑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胸口。   花浅歌侧身挡了挡,忍了他的冒犯,大概猜出他就是那个把自己弄到海边来的家伙。   “你要带我们去哪?”   少年游过去,双手撑着船沿,船太小,花浅歌稍微一动就靠住了另一边缘。   少年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那里,有奶吗?”   花浅歌霎时气红了脸,“没有!!”   少年看起来有点失望,“哦。”   难怪他没有闻到奶味,他并非哺乳生物,见到这种哺育方式一时非常好奇,可惜这个人不在哺乳期。   他忽然沉下去,很快又浮上来,往船上丢了一壶水,还有一个小包裹,道:“海水不要喝,喝这个,还有吃的。”   花浅歌当然知道海水不能直接饮用,他怀疑地拿起那个奇怪的圆形水壶,自己先喝了一口,等了一会,确定是没问题的饮用水,才背过身去。   他捏着阮恬的下颚,果然几岁的小朋友牙已经长开了,幸好他在昏睡中没有用力咬。   “啵——”的一声,阮恬吐出来,总算不再嘬,花浅歌小心给他喂了几口水。   察觉到背后陡然火热的视线,花浅歌一愣,随后羞恼地立即扣好衣服扣子。   一边的乳肉被吸得微肿,边缘还有浅浅的牙印,衣料擦过轻微犯疼。   花浅歌不知道即便背过身,他也完全挡不住身后那少年的视线,大海是他的化身,海域内到处都有他的眼睛。   少年好像意外地进入了一个新的领域,海面以下,颀长的蓝色鱼尾微卷,那微肿的鸽乳好像一下子刻在他的脑海,怎么也挥之不去。   他莫名觉得身体有点热,忍不住钻进海里,又从另一面冒出来,水珠顺着绝美的面容滑落,他却一眨不眨地盯着花浅歌。   “你可以叫我海神,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小海神在附身阮恬的时候好像听过他的名字,他那时候完全没有必要去记,也当然记不住,可他现在想要知道。   包裹里是一些果子,还有几条很小的鱼干,花浅歌闻言抬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有退烧药吗?小孩发烧了。”   他又忍不住怨道:“如果你不想我们那么快死的话,麻烦尽快让船靠岸吧。”   坐了大半天船,还是这种晃晃悠悠的小船,花浅歌也快吃不消了。   小海神这次没有非要他回答自己的问题,他看向他怀里的阮恬,对于这个人类幼崽,他也并不讨厌。   小海神又钻回海里,不知是不是错觉,花浅歌感觉自己好像看见了一条巨大的尾巴。   人鱼?   应该不会吧……   这次过了有一段时间,小海神冒出来,手里拿着一根花浅歌从来没见过的水草。   他将草药捏碎,绿色的汁水滴进阮恬的嘴巴里,阮恬娇气地挣扎要吐,最后还是被迫咽了下午,没一会,小家伙终于安稳地睡着了。   小海神甩了甩尾巴,期待地看着花浅歌,他面色冷凝,眼神里却透露着希望得到这人的夸奖。   然而没有夸奖,他还被赶了。   花浅歌抱着阮恬,躺在小木船里睡着了,小海神又悄悄从海里探出头。   船滑行的速度变得非常快,却没有惊动船上的人。   等第二天花浅歌醒来,船靠岸了。 第170章   小岛外围乱石遍布,笼罩着一层薄薄的灰色雾气,能让人在海面上彻底迷失方向。   有一处巨石在离海平面两米左右有一个巨大的洞穴,洞里最里面是干枯花草铺成的床,外围石壁上挂着海草,地面散落各色珍珠作为装饰。   花浅歌被轻轻往里推,然而他抱着阮恬却忍不住看向洞口侧面的小岛,明明离得很近,却没有路,只能依靠船只荡过去。   他对一直浮在海面的少年道:“这里太潮湿了,小恬病才好转,能让我上岛上去看看吗?就在林子外面,我不会深入。”   谁知道这荒岛野林的,里面会有什么,他还带着孩子,一点也不敢冒险。   小海神皱了下眉,摇头。   不一会儿潜入海底,丢上来几条鲜嫩乱跳的鱼。   他大有要将花浅歌困在这里的意思,花浅歌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小子安现在情况怎么样了,那个人……会来找他吗?   这个自称海神的少年附身的能力太过诡异,除了顾辰州,花浅歌实在想不到还有谁有能力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遥远的海域外,十几艘军舰入水,空中巨大螺旋噪声,几架军用直升机先行出发。   几条小海豚跃出海面,嘤嘤乱叫,随后相互玩闹撞了一下,钻进海底。   谁也没有注意到这点动静。   电话铃声响起,机舱内的人不约而同朝源头看去,又默默收回目光。   顾辰州看了眼来电,不太高兴地接了电话,“什么事?”   “父亲……”   对面传来顾子安委屈的声音:“你怎么趁我睡着就走了,我也想要一起去。”   顾辰州道:“我没答应,你来是想给我添麻烦?”   对面不说话了,顾辰州听见几声隐忍的啜泣。   顾辰州低斥道:“你是男孩子,将来要做alpha,遇事不要动不动就哭。”   “我会把你爸爸和小恬平安带回来,不用担心。”   顾子安抹了把脸,坚强道:“好,父亲你也要好好的,我等你们回来。”   顾辰州眉宇缓了缓,“好。”   进入深海以后,一边天色骤暗,风雨欲来,风速突然变快。   海面突然卷起巨大漩涡,风狂卷积云,形成巨大龙卷风。   白间落指挥着直升机紧急避开,频道被接通,顾辰州沉稳的嗓音传过来。   “想办法绕过去,目标出现,我去想办法让他显形,准备战斗。”   伴随着一阵巨响,雨珠猛地坠落,小阮恬被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在凹凸不平的石洞地面。   听到动静的花浅歌放下烤鱼,连忙把阮恬抱起来拍拍,“没事吧?疼不疼?”   阮恬乌汪汪的大眼睛含满泪水,委屈地趴在花浅歌肩头,奶呜呜道:“爸爸,恬恬…想回家……”   花浅歌很心疼,那么小的孩子,遭受了这么多罪,亲生父亲们还一个也不在身边。   花浅歌摸摸他的后脑勺,“好,干爸会想办法早点带你回家。”   外面大雨如注,花浅歌往洞穴里走去,将烤熟的鱼表面焦的那层撕开,露出鲜嫩内里。   小海神送来的鱼刺少且肉极其鲜嫩,花浅歌之前从没见过,生吃也没什么腥味,反而甜润嫩滑,不过花浅歌担心小阮恬吃了生鱼会闹肚子,所以一直想办法烤熟再吃。   小海神捕猎回来了,这次他带来了比之前更多的食物,一条足有阮恬身高长的大鱼,以及海带包着的一些果子。   他注意到地面的干草,往里看——自己的床铺被花浅歌拆来烧了。   小海神气闷,对花浅歌嘶牙,花浅歌疑惑地看过来,他又一言不发地钻进海里。   没过一会,他丢上来几颗药草,和一张捕鱼的小网。   没留下什么话,转身离开。   这几天花浅歌已经确认这是一条人鱼了,看着他甩尾远去,觉得这个世界果真魔幻。   看样子,这条人鱼要出一趟远门。   军舰被鲨群攻击,狂暴的龙卷风一刻未停。   但军舰的防御力极高,除了这恶劣的天气能造成一点威胁,那些鲨鱼用尽力气撞击也只能让它晃动一下。   小海神在远处露出半张脸,冷冷注视着这一切。   甲板上突然响彻的枪声,彻底拉响了战斗序幕,一个军官捂着胸口流出的血迹,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同伴。   谁都没料到他们当中居然会出奸细,震惊那一瞬间,枪响声又迅速带走几个人。   直升机上的门猛地打开,顾辰州靠住门框,几乎在瞄准的一瞬间开枪。   叛变者闪躲不及,脑门冒出一个血淋淋的洞口。   然而他还没有倒下,眼神波澜无惊地望过来。   顾辰州就知道自己找到了。   顶级alpha的威压一瞬间爆开,顾辰州对着通讯器道:“集中精神,这家伙能控制活人的行动,他就在附近,开炮!”   接二连三的巨响,鱼群得到指令全都往海底钻,小海神嘴角弥漫出血丝,动作慢了些,一只鱼钩破海追击,瞬间刺穿他的鱼尾。   小海神狠狠回头,对上顾辰州冷漠的眼神,身体被带得往海面浮。   顾辰州知道他听得见,直接问:“那个omega和小孩在哪?”   小海神猛地将鱼钩拽出来,顿时鲜血染红一片海水,他讥笑道:“你还是先为你自己担心吧!”   这是一句显而易见的挑衅,然而顾辰州却察觉到一丝很隐晦的危机。   他迅速回头看了眼,见士兵们各司其职,死去的战友尸体也抬下去了,目前一切顺利,只要将眼前这个月族抓住,再找到花浅歌和阮恬。   趁着这个间隙,小海神居然没有逃跑,他悠闲地摇晃尾巴,伤口迅速恢复,幽幽地看着那个alpha。   顾辰州那点不好的预感在这时达到了顶峰,而下一刻,海底传来巨大闷响,几乎所有的军舰都受到冲击。   “不好!”   “军舰被从底下攻击了!”   “海水漫进来了!!”   小海神大手一挥,好几艘幽灵船从海底翻涌浮上来,炮筒对准军舰开火。   军舰有防护罩,火力暂且能够抵挡,可现在有几个底下破了洞,海水倒灌,非常危险。   顾辰州将权限下放给自己手下几位军官,也算作历练,他要去追击那个月族。   没过多久,顾辰州就发现那些幽灵船不是那个月族操控的,船上有其他人!   “大哥。”   背后传来熟悉无比的声音,让顾辰州有瞬间愣神,而他绝对想不到,这声让他放松警惕的呼唤伴随着刀子插进他血肉的噗嗤声。 第171章   花浅歌将渔网拆了,拧成一条长绳,在绳端绑上他费力磨好的石刃。   外面那莫名其妙的大雨突然莫名其妙地停了,花浅歌在洞口探头看了看。   太阳很快出来,附近的海面平静,波涛缓缓翻涌。   花浅歌将石刃用一个巧妙的力度掷出去,把那人鱼藏在礁石后面露出一个角的木船拽了过来。   或许小海神也不会想到,这个带着孩子看起来软软弱弱的omega居然还有这种本事,否则他一定会将那船直接销毁。   花浅歌终于如愿以偿上了岛。   他没有贸然进入,只在外围行走观察,一边抹去自己留下的痕迹。   探查半天后,花浅歌进入了森林外围。   他在林子里一处视野空旷的地方,用树枝摆出求救的信号,然后将捉来试毒的野鸡丢到一边,喂小阮恬吃果子。   往常这个时候,小海神已经无聊地来石洞看他们几遍了,但除了早上送食物的那次,他后面没有再出现过。   不难猜测,是有人进入了这片领域,让小海神警惕或开始行动。   不管结果如何,花浅歌能做的只有等待。   几个小时过去,烈阳上空传来巨大的旋翼高速旋转响声。   似乎发现了花浅歌留下的信息,直升机停留在那处空地上方,随后机门打开,梯子降下来。   花浅歌看见好几个陌生alpha,警觉地躲了起来。   直到在他们最后,看见了熟悉的面孔。   “沐、沐叔叔!”   稚嫩的小嗓音立刻引起那群alpha的注意,花浅歌连捂阮恬的嘴都来不及,心里无奈叹气。   他抱着小家伙走出去,在一个不近不远的安全距离站定。   即便过了这么多年,花浅歌的形象也有所改变,祁沐依然一眼就将他认了出来。   虽然认识,但没什么交集,祁沐尊敬道:“顾夫人。”   许久没听人这么叫过他,花浅歌愣了一瞬,随后尴尬拒绝道:“已经离婚了,我不是他夫人。”   祁沐温和地笑了下,没有反驳,他道:“顾大人派我来接你们,不过这里离海岸太远,直升机需要补充能源,很抱歉,还得让您在这座岛上留宿一晚。”   花浅歌放松下来,连忙道:“没关系,谢谢你来救我们。”   气氛随后有点沉默,和一群不熟的alpha待在一块,实在让花浅歌不适应,更别提交流其他的,哪怕他有心想问外面的情况,因为alpha气息而受到影响开始发烫彰显存在的腺体也不允许他再靠近多问。   幸好小阮恬和祁沐不陌生。   花浅歌将小家伙放下来,阮恬立刻欢快地跑过去被祁沐抱起来。   其他alpha士兵自觉在周围警戒。   花浅歌找了处地方坐下来休息,一边看阮恬他们。   “沐叔叔~你是来带我们回家的嘛!”阮恬很开心见到他,这些天里难得的精神。   祁沐捏捏他的脸蛋,笑道:“是的,明天带你坐飞机回去,你今天好好休息,肚子饿不饿?叔叔给你带了很多好吃的。”   食物和水也被分给了花浅歌,看得出来,祁沐很喜欢阮恬,亲自喂他吃东西,还带了不少小孩子喜欢的牛奶。   花浅歌一颗紧攥的心逐渐放松下来。   小孩子吃饱了就想睡觉,睡着之前,还困眼朦胧地要花浅歌抱着才肯闭眼。   等他睡着了,祁沐指指直升机,示意让孩子睡在里面,还有被子可以盖,花浅歌没怎么犹豫就把阮恬递给他。   睡梦中的小家伙抓住他的衣服还不肯撒手,花浅歌半哄半拽地才让他慢慢松开。   门轻轻关上的时候,花浅歌心里咯噔一下,忽然没来由的有些不安。   没一会一个alpha来汇报,“副帅,发现一条人鱼幼崽。”   花浅歌震惊,人鱼幼崽?!   他在这几天,可从没见过除阮恬外的任何种族的幼崽,人鱼他也只见过一条,总不可能是那个小海神吧!对方明显已经进入了青少年!   祁沐对此没有太大触动,他直接道:“处理掉吧,那条大的已经够麻烦,别留下祸端。”   花浅歌惊愕,来不及多想,他阻止道:“等等!可以让我先看一下吗?对方只是幼崽,或许对我们没有恶意。”   祁沐犹豫片刻,在花浅歌恳求的目光中点头,“让他们跟着,保护你的安全。”   几个持枪的alpha带着花浅歌离开,而花浅歌因为被那个未知的幼崽吸引,没有发觉周围的暗流涌动。   祁沐看着他们走远,瞥了眼身边留下的alpha,道:“你不去吗?自从阮家那个omega宣布omega保护联盟可以收留omega后,在外的omega可是越来越少了。”   alpha咽了咽,但还是犹豫,“大人,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不太好?”祁沐笑了下,随后取出一根烟点燃,叹道:“你可怜那个omega,可是,谁来可怜当初的我呢?”   “我做错了什么?我的宝贝又做错了什么?我多痛苦啊,这么多年来,只有我还记得……”   祁沐抽了一口,不再多言。   alpha卫兵不懂他要说什么,也不敢问,犹豫再三,最终还是红着脸跟过去了。   身后,只有祁沐一人还站在原地,他嘲讽地笑了一声。   alpha本是未完全开化的牲畜,没有信息素诱惑尚且如此,要是被omega信息素刺激到,又会怎样发狂呢?   他迫不及待地等着好戏开场,他仅剩的一点怜悯希望顾辰州最好因为伤得太重直接死掉,但又残忍地希望他活着赶过来,最好来得再晚一点。   他当初看见他的妻子半死不活残破地躺在地上,心里有多痛苦绝望,他想,顾辰州一定要亲身体会一下。   虽然他是无辜的。   可是祁沐怨啊。   他当好人,当忠仆已经太久了,差点失去了他的挚爱,现在他要重新作为一个合格的丈夫活着,和他的小兔子一起。   他已经准备好一切,要带他的诺兔回他一直吵吵嚷嚷要回的故乡,但在离开之前,他经年积累的痛苦和疯狂需要有人来承受。   直升机飞过众人上空,留下一群呆愣脸。   花浅歌终于察觉到不对,往前的路明明是往岛上深处,而人鱼幼崽怎么会藏身在陆地上。   “祁沐要去哪?!”   一群alpha也是茫然,但很快,就有人镇定下来,“副帅肯定一会就回来了,在那之前,我们得先完成他交代的任务。”   他发出令人揣摩的暧昧笑声。   五六个alpha,花浅歌被包围了。 第172章   军队加紧巡逻,城里街道上流动的人群越来越多。   北方的战打得厉害,不少难民往南逃,邱子晁代顾辰州管理军队,在各处城门口设立检查,防止这些难民当中混进一些危险分子。   山昀提着一盒甜品,身后跟着的裴寒两只手都拿满了米面肉蔬。   现在物资紧张,但还不到稀缺的程度,每一次添置食物都需要买足够支撑一两周的量。   裴寒将食物都放进车子后备箱,关上门,看见山昀朝几个受伤的难民走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山昀犹豫道:“我就去看一下…”   裴寒不为所动,“看完之后呢?万一被赖上更麻烦。没必要多管闲事,回去了。”   不管山昀愿不愿意,裴寒把他拽上车。   车往前开,路边的行人往后退去,由军方召集的志愿者忙得手脚不停,山昀透过车窗看,在心里叹了口气。   没开出去多远,裴寒突然踩下刹车,山昀被带得身体前倾,又被安全带带回来。   他诧异地看着前面伸长双臂拦车的形容狼狈的青年,这一次不想再见死不救。   山昀看向裴寒:“好像是个omega,他可能需要帮助……”   裴寒不耐烦道:“别管。”   他竟然重修启动车子,猛地按几下喇叭,那个青年被噪音吓了个激灵,眼里含泪,却依然不肯离开。   山昀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裴寒脸色阴沉,开车往前,竟不管不顾要把人直接撞开。   青年没想到他这么狠,连忙往旁边躲开,山昀也着急地抓住裴寒的手臂,“停车!”   “裴寒!你给我停下!!”   裴寒开出一段路才踩下刹车,转头有点不高兴道:“你凶我?”   山昀不理他,打开车门直接下车。   那个青年坐在路边,抱着膝盖脑袋埋进手臂,肩膀抖动剧烈,似乎在大哭。   “你没事吧?”山昀蹲下去,小心翼翼道:“对不起啊,刚才撞到你没有?”   曹子莱慢慢抬起头,泪眼朦胧地打量着眼前的人,余光一瞥,看见裴寒面色可怖地盯着他,他吓得往山昀身上躲。   山昀疑惑地看过去。   裴寒脸色和缓,对他道:“刚才我以为他意图不轨,先给他拿点食物吧。”   山昀点头,等他离开之后,裴寒走到曹子莱面前,语气不善:“为什么跟来?”   曹子莱发抖道:“我、我……北方,在打战…”   裴寒皱眉:“我留了不少人守在那,只要你待在家里不出门,就不会有事,这仗打到现在,月族已经是强弩之末,你为什么不听话?”   裴寒原本还对他有一丝怜悯,顾念自己走时他才流产,身体虚弱,便没有说太多,打算带山昀回去之前找机会和他断了。   可没想到!   他居然敢擅自跟过来!!   曹子莱兀自流着泪,不敢说话。   裴寒深吸一口气,留意到山昀朝这边走来,便沉声道:“你知道他是谁,但他不认识你,我想,你应该知道怎么做的,是吗?”   属于alpha的信息素压制展开,被标记的omega从身体到灵魂不由自主地颤栗臣服。   “我、我知道……”   山昀拿来面包和瓶装水,曹子莱狼吞虎咽。   裴寒远远地站在车那边,山昀以为他是避嫌,但和这个omega聊了之后,他还是起身朝裴寒走去。   “裴哥,他和家人走散了,又是omega,我们送他去收容所吧,暂时可以保障安全。”   裴寒没有拒绝,但是道:“我让人来接他去,我不想车里留下omega的味道。”   山昀无奈,只能等裴寒叫的人来了,才跟着裴寒上车。   曹子莱瘦得脸颊凹陷,吃了东西才恢复点力气,他见裴寒带着那个人走,不由自主地跟在后面,用力掐着自己的手指,眼睛通红,巴巴地望着他们,十分可怜。   山昀有点不忍心,只是可惜这是个omega,而他家里有个alpha,不方便把他带回去照顾。   omega珍贵,收容所也不失为一个好的临时庇护所,更何况还有裴寒在安排。   过了几天山昀便逐渐把这件事放下了。   夜里,待山昀睡着后,裴寒独自来到书房。   他从书柜里取出一支抑制剂,将针扎进手臂,然后缓缓推入。   AO的信息素影响不可谓不大,即便只是临时标记,一旦信息素接触,也会造成强烈的感知影响,对于曹子莱来说,裴寒透过信息素施加给他的威胁和冷漠让他精神崩溃,而对于裴寒,那些胆怯绝望的情绪也影响到了他。   他本来都给曹子莱安排好了一切,看在他这么好利用的份上,离开自己以后,他会给他很多钱,届时曹子莱就是再去找别的男人也跟裴寒再无关系。   可他偏偏不死心!非要追到自己面前来碍眼。   信息素影响会随着距离和时间的加长逐渐变淡,裴寒不确定曹子莱在之后是否也会继续听话下去。   他不允许自己好不容易追回来的生活被破坏掉。   他下楼的时候,回了趟房间,帮山昀掩好被子,亲了亲他的额头,然后轻轻关上房门离开。   他下楼取了车,正要开走的时候,二楼的房间灯光突然亮了。   裴寒顿了下,一瞬间脑子里闪过很多念头,他脸色紧绷,最终还是下了车。   山昀从楼上跑下来,正好裴寒将车钥匙丢在鞋柜上进屋。   “怎么忽然起来了?”   “你要去哪里?!”   两人同时开口。   “有事。”裴寒答道,上来抱了抱山昀,温声道:“怎么起来了?做了噩梦?”   山昀没有回话,明亮的灯光下,能看见裴寒一身黑夜,要是脸上的表情再冷峻一点,简直就是个夜行杀手!   他往裴寒身上摸,果然在他后腰处摸到一把枪。   “……你到底要去干什么?”   裴寒脸色不变道:“军方那边出了点事,我去一趟。”   山昀抿抿唇,不太相信,“你说过,你又不是他们的人,你的势力在北方。”   裴寒从善如流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南北共御外敌,有人力资源当然要用起来,我只是去帮个忙。”   他的答话让人找不到一点缺口,可山昀就是莫名感到不安。   他拽住裴寒的衣角,有点艰难地说出自己无理的要求:“是很严重的事情吗?一定要你去?如果不严重,可不可以…不要出去?”   裴寒笑道:“所以的确是做噩梦了?”   山昀看着裴寒走到阳台去打了个电话,随后就来牵他的手,带他进屋继续睡觉。 第173章   裴寒想的没错,一段时间过去,信息素影响减弱,曹子莱果然不会继续安分下去。   他冷眼看着坐在他家大厅的Omega,想着这段时间他被噩梦连连的山昀缠得离不开身,只让人看管曹子莱,结果曹子莱却避开他的耳目逃跑了,说明什么?   说明曹子莱绝对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无助,有人在帮他。   现在,他们之间脆弱的平衡岌岌可危,最紧要也是最后维护一切的砝码,是山昀。   “……裴哥,要不你先上楼?”   山昀尴尬地站在他们中间,裴寒不愿意离开,他在客厅,气势强大霸道,那个来求助的Omega肉眼可见地害怕发抖。   “好。”裴寒答应了。   临走前他警告地看了曹子莱一眼,山昀被蒙在鼓里,要是他一旦知道,极大可能又要离开自己,裴寒不确定到那时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等他走后,山昀拿来医药箱,这个Omega实在太虚弱,光看他瘦得几近骨架的身体和乌青的眼袋就知道他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得到应有的照顾。   山昀一边检查他的身体状况,一边安抚道:“你放心,我们已经联系军方帮忙寻找你的家人,在那之前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都可以来找我。”   曹子莱惊恐地抓住他的手腕:“不要、请不要赶我走……”   山昀有些为难:“可以的话我是想留下你,但是你也知道,我家里有个alpha,看得出来,你好像也很怕他,你住在这里的话…确实有些不方便。”   曹子莱绝望了,他不再说话,脸颊凹陷下去后大到有些突兀的眼睛含满泪水,不断从眼眶里涌出。   山昀也曾是Omega,见他这样,实在不忍心,“你是有什么难处吗?可以和我说说,我会尽量帮助你的。”   曹子莱咬着下唇,饱含热泪纠结地看着山昀。   这时,裴寒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走过来,温声道:“先吃点水果吧。”   曹子莱以为他是对自己说的,眼睛亮了亮,趁着这一瞬间的勇气连忙对裴寒道:“我、我想留在这里!可以吗?我不会…不会给你们添乱的。”   裴寒皱了下眉,看向山昀。   山昀被曹子莱这一出整得有点懵,反应过来,心里略有些不适,他之前不是还害怕裴寒吗?怎么现在就……   定了定神,山昀询问裴寒的意见:“现在外面太乱,他一个Omega,无依无靠的,一楼还有空的房间,可以住人,裴哥,你觉得呢”   裴寒不是很在意道:“听你的。”   山昀起身:“那我…”   裴寒道:“你坐下,我去把房间收拾出来。”   曹子莱看着他们默契的互动,眼底逐渐暗淡,他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但唯一能确定的是,山昀是个很好的人,或许他以后知道了,也能接受自己?   曹子莱知道自己擅自跑过来找裴寒,惹了他很生气,裴寒要是无视他怨恨他,他一点办法也没有,虽然有点嫉妒,但不得不承认裴寒对山昀比对自己要好得太多,几乎是没有脾气,要让记仇的alpha原谅他,可能从讨好山昀开始更容易?   想通这一点后,曹子莱变得愈发粘着山昀,山昀虽然莫名,但也对他更友好。   房间内,裴寒面无表情地抽着烟,事态变得如此麻烦棘手,是他一开始没有想到的,但也不是没有解法。   曹子莱就在这里住了下来,而为他检查身体的山昀也得知了一个意外的消息:“你流产了?”   事实上距离流产已经有一段时间,但是曹子莱为了来找他的alpha,一路颠簸,没有养好身体,导致身子亏空,人也虚弱无比。   山昀为他把脉,知道他说的全是实话,甚至可能他的身体比他自己想的还严重,已经落下了病根。   Omega的身体实在太弱,一次大病就可能要了命,山昀很难想象他居然撑着一副病体由北往南路行千里赶路到现在。   “最好还是去医院全面检查一下,内里一些东西把脉总比不上仪器精细,你真的需要好好调养。”山昀难得严肃道。   可Omega却任性摇头:“不去医院,我在医院待的时间,够长了。”   他塞给山昀一张卡,道:“里面是我所有积蓄,我在这里这段时间就麻烦你了,请随意花,不管买什么都可以。”   山昀推辞不过,又想到如果不收下他可能住在这里不会安心,便接了。   让山昀没想到的是卡里的金额,他一直以为曹子莱会如此落魄,家境肯定一般,但是他给自己卡里的余额多到完全打破了这个猜想,很多家庭Omega手里都不会攥太多的钱,他们一向衣食无忧,要什么都有人给他们买,零花钱自然是有的,但多到这个地步,说句家里是豪门显赫都不为过。   但想到曹子莱的身体情况,山昀又忍不住叹气。   山昀在厨房里洗菜,裴寒悄声走进来,从背后抱住他,在他脸上亲了亲,看清水池里的食材,漫不经心道:“之前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你可不会这么费心思,跟他相处得很好?”   山昀顿了下,继续洗菜准备煲汤,“收了人家的伙食费,自然要将他照顾好。”   裴寒有些意外:“你收了他的钱?”   山昀好笑反问:“即便是熟人来家里做客也会带礼物,我们和他好像才认识几天吧,我不应该收吗?”   裴寒连忙哄道:“应该的,你知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宝贝。”   山昀有些烦他,推他一把:“快出去,别妨碍我做饭。”   裴寒被推着往外走:“不用我帮你吗?”   山昀:“不用!”   裴寒被推出门外,和曹子莱打了个照面。   厨房的门关了,裴寒的脸逐渐沉下来,曹子莱慌张解释:“对不起!我、我没有偷听你们说话!”   裴寒示意他去客厅,面对面,裴寒毫不留情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他对待两个人如此截然不同的态度将曹子莱刺伤,他眼眶微红,低声道:“我真的不会妨碍你们,当初,我就答应过愿意和他一起照顾你,我、我想知道,你什么时候告诉他?” 第174章   裴寒面无表情,显得有些冷漠,但语气却意外地缓和下来:“总要有个过渡的时候,直接告诉他,他会受不了的,山昀对你很好,你也不想伤害他,对吗?我会找个机会亲自和他解释,这段时间你就和他好好相处,在我说之前,不要暴露了。”   曹子莱大概猜到了裴寒的想法,先不说山昀愿不愿意,裴寒那么爱山昀,肯定舍不得让山昀有一点伤心难过。   而他什么都没有了,他只能等待。   曹子莱本就不是个勇敢的人,失去了家族的依靠,他现在只能攀附他的alpha,裴寒这样说了,他只能点头答应。   山昀的药膳效果非常好,经过几天的调养,曹子莱的气色一天比一天好起来,但或许是身体急需自动修复,曹子莱越来越嗜睡,早上往往起不来,白天大部分时候也都在犯困。   但山昀却觉得这并不是个好兆头。   “我开的药并不会产生这样的副作用,按理来说他的精神应该是越来越好才对,可他现在这样……看起来反而更虚弱了。”   山昀有些着急,他跟裴寒商量:“我们还是送他去医院吧,我真的感觉不对劲,我给他吃的东西我都检查很多遍了,我找不到问题所在,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   裴寒安抚道:“别急,他不是不肯去医院吗,强送他过去反而容易让他情绪不稳受到刺激,有一个好消息,军方传信过来说,可能找到他的家人了。”   山昀十分惊喜:“真的吗?太好了!”   裴寒继续道:“先让他去见见吧,如果真的是他的亲人,在亲人的陪同下,也许他会愿意主动去医院治疗。”   山昀也这样觉得,于是开始帮忙准备,几天后,军方派人过来接应。   曹子莱脸色有些苍白,他坐上车,却握着山昀的手不肯放开,山昀本想陪他一起去,但是遭到了军方的拒绝,裴寒也没有帮他说话。   山昀有些抱歉:“我不能跟你一起去,你放心,有什么事联系我,万一真是你的家人就好了,如果是找错了,你给我打个电话我去接你。”   曹子莱很感动,也越发觉得愧疚,他偷偷看了眼站在后面的裴寒,后者对他点点头,曹子莱心一沉,松开了山昀的手。   他和裴寒说好了,他先离开,这两天裴寒就会和山昀挑明一切,不知道他再次回来,山昀是否还会对他这样饱含善意?   他真的很喜欢山昀,如果他们不是因为裴寒才相遇,他发誓他们一定会成为很好很好的朋友!   曹子莱内疚道:“谢谢你,山昀,真的很感谢。”   车要开了,曹子莱顿时心脏一阵悸动,他抓紧时间对山昀说出最后一句话:“山昀!不管怎样,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曹子莱被送走了,山昀也有些失落,裴寒上前牵住他的手:“走吧,我们回屋。”   一直到晚上,曹子莱都没有任何消息。   山昀想也许他正和家人团聚,便没有多想,准备熄灯上楼,这时,他的手机却忽然响了。   一串乱码,曹子莱发来的。   山昀皱起眉,裴寒见状拿过他的手机看,随后无所谓道:“不小心按错了吧,走了,该休息了。”   山昀摇头,他莫名觉得一阵心慌,“我感觉不像,会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呀?”   裴寒却道:“能有什么意外?你就是容易想太多。”   山昀仍是不放心,他给曹子莱打去电话,结果却显示已经关机,山昀猛地起身,抓起外套就往外走。   裴寒一手拦住他的腰将人抱回来,不悦道:“大晚上的,你还要出门?你知道他在哪吗?这个点了,如果只是误会你这样去不怕打扰别人?”   山昀盯着裴寒,表情倔强不说话。   裴寒好声好气地哄道:“我让人帮忙问问,行吗?犯不着你跑出去找人。”   裴寒打了个电话,接通以后问了几句,随后把手机放在山昀耳边,对面传来军人公事公办的语气:“曹子莱先生今天和亲人汇合,情绪较激动,现在已经休息了,我们检查了他的手机,确认是没电已经关机,他本人并无大碍。”   裴寒把手机拿回来,道了句谢后挂断,对山昀道:“这下愿意去休息了?”   山昀有些疲惫地揉揉眼角,裴寒搂着他的肩膀往楼上走,劝慰道:“你精神太紧绷了,或许是这段时间累着了,你就是心肠太好,现在不用再照顾人,该好好休息。”   山昀没怎么回应他,晚上一直到很晚才渐渐睡着,在他身侧,裴寒一直没有闭眼。   今晚山昀情绪激动得有些不正常,他为什么会对一个不算熟悉的Omega那么关心照料,又在对方离开以后草木皆兵,一点风吹草动就觉得对方有可能出了意外?他是察觉到什么了吗?   裴寒打开手机,翻看那条晚上发来的已读的消息,再次确认后,放下心来。   一切都到此为止了。   他翻了个身,将熟睡的山昀抱紧,慢慢闭上眼睛。   裴寒以为后面再做个局,跟山昀解释曹子莱已经跟他的家人离开这里,山昀就不会再惦记这个Omega,可事情总是让他事与愿违。   山昀坐在沙发上,面如死灰,面对裴寒的呼唤充耳不闻,裴寒担忧地走过来,手还没碰到他,就被山昀应激一般拍开。   不重,却让裴寒心里咯噔一下,沉入冰窖,“……怎么了?”   山昀双眼布满血丝,看向他的眼神难以置信,完全无法理解,像在看一个让他感到害怕的陌生人。   良久,他垂下眼眸,低声悲痛道:“你真的是裴寒吗?”   “我记得你还只是一个警官的时候,为人正直,仗义执言,身边有一群很信赖你的朋友和兄弟,即便一直受到上司的嫉妒压迫,也没有做出出格的事情,因为你一直记得你身上的责任和使命……我那时还是个Omega,而你对待Omega也绝不会像现在这般,冷血无情,甚至你还曾为了救一个被丈夫残害的Omega身受重伤,险些被他们害得离职……你不是总相信正义的吗?你不是一直厌恶权势,厌恶那些趋炎附势仗势欺人的人吗?”   “可你看看你现在,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   裴寒恍了会神,干涩地笑了下,眼神逐渐从往事中抽离,变得冷漠无甚所谓,“你都知道了?”   “曹子莱死了。”   两个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 第175章   裴寒的脸上并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显然,他已经知道了。   山昀忽然觉得有点冷,手脚发寒,他抗拒心里那个猜测,但答案已经血淋淋摆在他面前。   “是你……害了他。”   裴寒没有回应,他沉默了。   山昀顿时陷入巨大的恐慌中,黑暗长了巨齿想要将他吞没,他猛地弹跳起来,不顾一切冲向门口,却被裴寒轻而易举地搂住摔进柔软的沙发内。   山昀恐惧得流泪,言语混乱得向他恳求,“放我…我不想…放我走……”   裴寒察觉到怀中这副身体正在剧烈颤抖,他没想到撕破真相后山昀会这么怕他,他不应该这样!裴寒感觉到愤怒,但他很快压制住,继续对山昀哄骗:“别怕,别怕,我不会伤害你,昀儿,我不会害你。”   山昀不再信他,任他怎么说,总是蜷缩着泪流不止,神情充满绝望和对他的抵抗。   裴寒真的很生气,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能和山昀两个人拥有更好的生活,他知道山昀性情温顺良善,做这些阴暗事也已经尽量在避着他,可是,山昀一点也不理解他!   alpha的气息不受控制地开始暴虐,但裴寒不想伤害山昀,他松开手,体贴地道:“我离开,你先冷静一下,好好想想,不管我做什么,我始终是爱你的,我不会伤害你。”   山昀躲在沙发里不听不看,但是很快,裴寒弄出的声响便惊到了他。   裴寒先是打了个电话,随后一车黑衣人便来到他们家,在周围四处站岗,犹觉得不够,裴寒亲自找来工具,将山昀从未进入过的地下室的门锁撬开,叫人换了扇更坚固的门,并上了三重锁。   裴寒转身,看见山昀表情仍然惊恐,愣愣地看着他身后的地下室,笑着对他解释道:“别怕,现在不会把你关进去,你乖乖地听话,这些天就不要出门了,我实在怕你又生我的气跑掉。”   “我真的,不想再疯狂地找你又一个五年。”   “宝贝,冷静好了吗?”   杂乱的草丛叶子上落了血迹,血液里包含浓郁的Omega的信息素香气,花浅歌没有跑多远,一只大手就摁住他的后脑勺将他整个人猛地压倒在地上,脸颊被粗粝的石子擦伤,花浅歌疼得闷哼一声。   制住他的alpha喘了口粗气,隐忍地对身后的队员道:“他发了情了…”   事态演变到现在,即便他们有心对这个Omega多一点怜惜,也被Omega的信息素勾得控制不住体内的暴躁欲望。   两个alpha扑上来将花浅歌的衣服撕碎,另外三个克制地站在周围把守,这岛上危机四伏,野生动植物极多,一个不小心,饶是alpha也难招架。   “…滚开!”花浅歌奋力猛踹,但因为悬殊巨大的体能差,他被一个alpha抓住脚踝轻易按住。   alpha不再多说,他快被Omega香甜的滋味勾得发狂,连忙去解腰间的皮带。   “砰——”   血溅在花浅歌的脸上,他愣了一秒,看着身上强壮的alpha直直地倒地。   所有人一惊,来不及防备,第二枪很快带走花浅歌身旁按住他上身的alpha,这下剩下的人都反应过来了,那边站着的一个alpha猛地冲过来掐住花浅歌的脖子,把枪口抵在他的脑袋上,对藏在暗处开枪的家伙吼道:“出来!不然我就杀了他!”   剩下两个alpha也明白过来,枪口纷纷指向花浅歌,如果有人朝他们开枪,那么花浅歌也会死。   片刻的寂静。   不远处草丛响动,一个踉跄的人影缓缓走了出来。   几人看清楚他的容貌,皆是一惊,“顾大人!”   顾辰州形容狼狈,一只手按着小腹的伤口,另一只手持枪指着众人。   他扫了眼地上衣裳破烂的花浅歌,冷声道:“放了他,离开这里。”   几个alpha没有轻举妄动,局面显得有些扑朔迷离,但顾辰州会为了地上这个Omega而杀了他们两个同伴,他们并不确定,顾辰州会不会真的放过他们。   顾辰州固然很强,但是他一站出来,一身伤口和浓重的血腥味已经藏不住,在这种情况下,三对一,显得很有胜算。   而Omega甜甜的奶味勾得人心颤动,几个从没碰过Omega的年轻alpha们难以招架,眼眶发红,裆下肿胀发痛,属于alpha的天性让他们在此刻并不愿意听令后退,更何况,他们实际听命的上司,只有祁沐一个。   一直沉默的花浅歌突然释放出大量浓郁的信息素,离他最近的alpha被冲击得心神一晃,趁着这短暂的破绽,他反手夺枪,冷酷地结束了这个alpha的性命。   另外两人也被信息素影响,一愣神,顾辰州便冲了过来,打掉他们他们的枪,几人陷入混战。   花浅歌从尸体身上扒下衣服,头也不回地逃跑。   没跑多远,身后又是几声枪响,他脚步一顿,等了几秒,没有人追上来,看来那几个alpha已经被解决了。   花浅歌继续往前走,他头脑有些昏胀,并不想回去。   然而,那一眼瞥见的顾辰州身上可怖的伤,又总在脑海挥之不去。   地上躺了六具尸体。   其中一个,尚有不明显的胸膛起伏,花浅歌蹲下去,拍拍他的脸,沾了一手的血迹,“喂,你死了没有?”   顾辰州强撑着睁开眼皮,居然还有心情跟他打趣:“快了,我死在这里,你会不会开心一点?”   “谁管你。”花浅歌皱眉道,他查看顾辰州身上的伤,发现腹部的子弹伤、刀伤,背后还有一刀深可见骨的砍伤,甚至他一条腿已经骨折,因为刚才强行打斗,皮肉撕裂,腿已经折得让人看一眼就心慌的地步。   因为失血过多,嘴唇灰败苍白,看上去的确就快要死了,现在还能喘口气,都是优质alpha强大的体质在撑着。   花浅歌意识到要是不尽快救治,眼前这个男人真的会死。 第176章   “……我藏了些草药,不知道有没有用,要是山昀在这里就好了,你能不能活下来,全凭天意。”   花浅歌想起身,却被顾辰州勾了下手指,这个人好像丝毫不在意自己伤得有多严重,也没喊过一句疼,只是隐忍着,关心地问:“不难受吗?你的信息素,太浓,可能,会引来其他生物。”   花浅歌十分恼火地看着他,对方一句话说得艰难,仿佛下一秒就要咽过气去,而他的意思,alpha散发出来的信息素也隐晦地表达了出来。   热流逐渐冲击着花浅歌的身体,他的脸颊坨红,最后不得不露出雪白的后颈,咬牙道:“快点,不许做别的。”   顾辰州没再说什么,强撑起身体,呼吸有些颤抖地,将牙齿嵌进那块日思夜想的皮肤,两人都不禁身体颤栗。   临时标记能缓解花浅歌的发热,只凭这个标记,他也能咬咬牙靠自己强撑过去这段特殊时期,只是被标记过后,那种Omega抑制剂就无法再用了,从今往后,花浅歌将恢复Omega的身份。   临时标记明明很短暂,但对于久别重逢的两人来说,这是个无比漫长的过程,等到顾辰州将alpha信息素注入完毕,他在花浅歌耳畔轻声道:“…团团,对不起。”   花浅歌怔了怔,刚想转头骂一句,结果顾辰州嘭地到底,陷入昏迷。   “……”   花浅歌费尽功夫总算找到个比较安全的地方,在四周用细长的树枝围成半圈遮挡,又在附近做了些简便的陷阱,而顾辰州在这期间都没有醒来过。   到了第二天,顾辰州处理不当的伤口开始发脓,整个人也发起了高烧,花浅歌在身边点起火堆,用椰子壳装好烧干净的水喂给他喝,将他的伤口再小心重新清理一遍,但他一直高烧不退,让花浅歌有些急躁。   他无奈只能去海边找之前那条人鱼给他的可以治疗发烧的海草,临走前他又多布了一遍陷阱,留给顾辰州两把枪,在他耳旁告诉他,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听见。   海面平静辽阔,日头曝晒,花浅歌单手叉腰,一只手放在额前遮挡阳光,有一个大问题,那种药草好是好,但是具体在哪里呢?人鱼带过来的,要是在海底深处,那么他无论怎么努力也拿不到。   顾辰州闯进了这片海域,连那个居心不良的祁沐都进来了,话说那条小人鱼不会挂了吧?   花浅歌正准备放弃,去森林里碰碰运气,这时海水突然翻滚,无数条鱼破水而出,哗啦啦,天上掉鱼下来,落在沙滩上亡命扑腾,花浅歌连忙躲开,避免被砸一身鱼腥味。   紧接着罪魁祸首从海面上冒头,拖着长长的鱼尾坐在海水倒灌的沙滩边,神情非常骄傲,仿佛在说,吃吧,人类!这些都赏给你了!   花浅歌观察他,他身上并没有任何伤痕,难道是两行人并没有遇上?   不对,人鱼离开前的举动分明就是知道发生了什么,联系到顾辰州那一身伤,所以是顾辰州败了?   花浅歌挑了几条鱼用树枝串好,对人鱼道:“谢了,你上次给我的治疗发烧的海草还有吗?或者其它治疗伤口的药有吗?”   见人鱼打量自己,似乎是想看他身上哪里受伤了,花浅歌补充道:“我想备一些药,之后我暂时就在这岛上生活,你那处洞口太潮湿了,待久了容易生病。”   小海神没说什么,十分爽快地钻进海里,不久后捞着一大把奇怪的海草浮出水面。   花浅歌松了口气,道过谢后抓紧时间带着食物和药匆匆离开。   他惦记顾辰州的伤势,因此并未留意在他身后,小海神并未离开,而是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海底的植物当真是神奇,花浅歌按照人鱼简单告诉他的用途将那些草药都给顾辰州用上,不久后,他的烧就退下了,恶化的伤口也得到好转,正逐渐开始修复长肉,花浅歌不禁感慨alpha这种生物的生命力强大。   晚间,花浅歌正在烤鱼,用来装鱼汤的椰子壳内汤汁已经都喂给顾辰州,只剩下鱼肉没办法喂食,花浅歌察觉到身旁的动静,扭头,对上顾辰州的目光。   花浅歌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平静转头,“你醒了。”   顾辰州上身的衣服都被脱了垫在身下,所有伤口处都抹着墨绿色的一团,一大片几乎遮住了他露在外的皮肤,闻着有股植物特有的清香,顾辰州没乱动,只是盯着花浅歌,嗓音嘶哑道:“…谢谢,你又救了我。”   花浅歌唇瓣微张,刚想说不用谢,正好两相抵消,以后互不相欠,就听这男人试探又大胆地道:“我可以以身相许吗?”   花浅歌:“…………”   他忍不住瞪这个家伙一眼,“我记得你以前好像没有这么不要脸?”   顾辰州笑了下,脸色苍白又虚弱:“如果脸皮厚一点你更愿意和我说话,而不是直接叫我滚,我想,是的,我不要脸。”   一个五大三粗的alpha非要走绿茶的路子,瞬间颠覆了以往花浅歌对他所有的刻板印象。   花浅歌的表情一言难尽,可这男人不依不饶,说几句话就开始咳嗽,又像是动作牵扯到伤口,脸上是隐忍的疼痛,甚至额角都隐隐逼出汗珠。   ……花浅歌有点分不出来他是真是假了。   他将手里烤好的鱼递过去,冷淡道:“别说话了,吃点东西。”   顾辰州的眼神顿时感动而暧昧,接过烤鱼咬了一口,估计还没尝出味儿就道:“谢谢,非常好吃。”   花浅歌忍笑,又有点难以忍受,板着脸不耐烦道:“你再这样我打你了。”   顾辰州表情受伤地收回目光,沉默吃鱼。   见他如此低眉顺眼,花浅歌心里有些爽快,于是让他把那碗没什么味道甚至有点腥的煮鱼也吃了,顾辰州依然听话。   不过他伤得确实重,吃完没一会,便又昏睡过去。   最好还是出海,回到城市进行治疗,花浅歌往后靠在一棵树上,望着头顶藏在树叶间的月亮有些惆怅,他什么时候能离开这荒无人烟的鬼地方?   “你拿走我的草药是为了治他?!”   一道怒气冲冲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花浅歌瞬间起身,警惕地看着来人,月光下,那头银色长发十分显眼,花浅歌看着那张眼熟的脸愣了愣,随后往下看去,十分意外:“你还能变出双腿?”   小海神很生气:“我本来就是人!” 第177章   小海神突然暴起,尖锐锋利的指甲弹出,猛冲向躺在地上昏睡的顾辰州。   花浅歌在他出现那一刻就没有卸下过防备,此刻闪射挡在前面,手里的枪指着海神,清润的嗓音冷声道:“停下!否则我真的会开枪!”   小海神并不理会他的举动,目光仍阴寒地盯着他护在身后的男人。   “砰——”   子弹险险擦过小海神光滑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小海神顿时停下脚步,目光幽深地看着离他一步之遥的花浅歌。   花浅歌抱歉道:“别这么看着我,我很感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但是,把我绑架到这里来的,本来就是你不是吗?”   花浅歌瞥了眼身后,这样的动静,顾辰州居然还没有醒来。   他继续道:“这个是我的朋友,我不希望你伤害他,当然,可以的话我也并不想与你为敌。”   小海神依然怒气未消,花浅歌搞不懂他在气些什么,那怒气不像是完全冲顾辰州来的,反而是对着他,愤怒中竟夹杂着一丝委屈。   很快,花浅歌得到了答案,那小海神用谴责的语气对他道:“你身上有他的味道,是趁我不在的时候?!”   “在我们月族,你这样做,是、是……是要被绑起来祭神的!”   花浅歌呆滞脸:“??”   花浅歌一脸疑惑:“等等!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为什么你一脸我背叛你找别的男人出轨的表情?我和你是什么关系?不是单纯的绑匪与受害者吗?”   花浅歌迅速回忆了一遍自己和这个月族相遇的一切细节,确定一个是冷酷的绑匪,一个是无辜的受害者,没错啊,甚至一点可以称为暧昧的情节都没有!   这家伙到底是怎么脑补成这样的?!这种脑回路真的正常吗?还是说月族的人都这样??   小海神惊愕住了,他仿佛受到了天大的打击,一副不敢置信花浅歌如此翻脸无情的模样。   他气到握紧拳头,委屈道:“是你先脱衣服引诱我的!我、我给你送食物和草药,还让你住我的洞穴,你都接受了!可你接受了我的追求,还趁我出门找别的男人……”   花浅歌看着他疑似被情所伤的青涩脸庞,无语凝噎至嘴角抽搐:“我们之间好像有那个天大的误会,什么叫我引诱你,不是你偷看我吗?”   “还有,如果你不是想至被你绑走的人于死地,给他提供暂时活下去的食物和相对安全的地盘是应该的不是吗?”   花浅歌企图和他讲道理,说明自己清清白白,完全不是他口中莫须有的负心汉。   然而,第一次绑人的小海神显然不能体会到他所说的,在他眼里,花浅歌就是在狡辩!   他努力冷静下来,想表现自己作为一个成熟男性的沉稳魅力,“还好我足够强,在我这一族没有人能管束我,所以你也可以不用被献祭,但是,你绝对不可以再和这个家伙待在一起!”   小海神愤愤指着地上的顾辰州,但由于脸蛋太漂亮青涩,宛如正在和家长告状的小朋友。   花浅歌:“……”   对付这种心智还不太成熟又死犟的青少年,跟他讲道理显然作用不大。   花浅歌突然冷下脸,眉毛紧皱,架势十分唬人地不悦道:“强行追人,你问过我答应了吗?我又不是你们月族人,不守你们月族的规矩,更何况现在这样的形势,你们月族作为侵略别人家园的罪恶一方,好意思要我答应你的追求?!”   小海神被他说懵了,好像有点纠结,再小心看看花浅歌的表情,似乎比他还生气,于是踌躇了。   花浅歌以为他还要再纠缠一顿,正准备应付,结果小海神居然转身落荒而逃。   “……”   真的跑了?就这样?   花浅歌失笑,果然还是小孩。   花浅歌慢慢走过去,轻踹了下顾辰州完好的那条腿,道:“别装了。”   顾辰州慢慢睁开眼睛,对他笑了下,“我怕如果我刚才醒来,反而会妨碍到你。”   “是吗?”花浅歌继续靠着树坐下,毫不留情地戳穿他,“难道不是想再看看我和他到底有没有什么私情?”   顾辰州笑容不变:“他配不上你。”   花浅歌冷哼了声,“你倒是看得起我,我一个离婚还有一娃的大龄omega,人家是正当龄前途无限的贵族少年,我还怕耽误他。”   顾辰州:“……你也才二十多岁。”   花浅歌突然笑了,“是,要是我没记错,你今年有三十多了吧?高龄alpha?”   顾辰州顿时闭嘴。   花浅歌本是开玩笑,三十正值壮年,但看顾辰州一副对自己的年纪讳莫如深的样子,他就觉得好笑。   第二天花浅歌去海边捕鱼,结果天上暴雨如注般降鱼的场面再次出现,花浅歌记得小海神说的,接受了他的食物就是接受了他的追求,于是道了谢后,没有拿他弄来的一条鱼,而是自己拿着削尖的树枝,尝试入海叉鱼。   小海神又恢复成人鱼状态,见他拒绝自己的食物,大尾巴烦躁得将水面拍得啪啪响,浪花四溅。   他倒也不笨,知道花浅歌是在用这种方式拒绝他。   他别别扭扭地朝花浅歌游过去。   花浅歌看着这条扭成麻花的美人鱼,心里想得全是他好不容易看中的目标被这家伙惊走了。   “怎么?”   小海神从海面露出半张脸,咕噜咕噜道:“…吃鱼,不接受我,也可以。”   花浅歌挑挑眉:“给那个男人吃也可以?”   小海神顿时愤而冲出水面,激荡起一大片水花,又在花浅歌平静的目光下慢吞吞缩回去,不太乐意道:“…可以。”   花浅歌继续道:“我还想要你上次给我的那些草药。”   小海神瞪眼,气鼓鼓地一头钻进海水里,走的时候还不忘使坏甩尾甩了花浅歌一身水。   花浅歌淡定地抹了把脸,继续捕鱼。   等他捕了一串鱼,准备离开时,他看见远处一扇鱼尾疯狂摆动,不一会儿就游到他面前。   小海神胸膛起伏,抿着嘴唇递给他一把乱七八糟的海藻,看得出来是很着急去找了。   花浅歌收下,笑容真挚些许:“谢谢,我还想问一下,什么时候可以放我们走呢?” 第178章   花浅歌带了一个粉色的漂亮扇形大贝壳回来,里面装满了粒粒个大饱满的珍珠,还有一些水产,那是他们今天的食物,是某个居心叵测的月族送给花浅歌的。   尽管那珍珠是用来疗伤的,顾辰州却依然抿着唇,心里不爽。   这些天他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多了,但花浅歌去海边的次数也越来越多,回来之后也只字不会透露他们在海边聊了什么,做了什么。   花浅歌还拿到了盐,和一些其它的调料,只不过虽然有了这些基本的调料,食物吃下去也让人难言到觉得放了还不如不放就是了。   顾辰州已经能慢慢坐起来,但因为伤口太多太重,时不时就会扯到伤口,还会胸闷疼痛喘不过气,但这些他都没有和花浅歌说。   中午有一只手臂长的大龙虾,顾辰州吃了一口龙虾肉,忽然道:“要是少放一点盐,沾点酱汁,子安会很喜欢。”   花浅歌愣了下,放下食物,道:“子安喜欢吃龙虾吗?”   顾辰州点头,瞥了眼树枝架上烤的鱼,道:“不过不喜欢吃鱼。”   花浅歌想到那个胖胖的小家伙,表情都柔软下来,他笑了下,道:“是不喜欢吃鱼,还是懒得挑刺?”   顾辰州闻言也笑。   两人之间连日来的沉默在今天打破,花浅歌陪伴他的孩子的时间实在太少,好不容易相认又这么快分离,他心底很不好受,那些藏在心底的不舍和担忧被顾辰州勾了出来,于是忍不住多问。   顾辰州乐得他主动跟自己搭话,语气温柔极了,几乎是有问必答,关于顾子安,他知道的也就罢了,不知道的,随口编一个,回去就让那臭小子改。   跨越海洋的千里之外,顾子安小朋友连打三个喷嚏,一旁的副官连忙蹲下来询问小少爷是否是感冒了需不需要休息,顾子安摇摇头,疑惑一闪而逝,随后沉稳地表示自己可以继续训练。   “……话说你真的有好好照顾子安吗?为什么不好好管理一下他的饮食与运动健康,他才几岁,怎么会胖成这么一团?”   花浅歌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   顾辰州沉默片刻,稳住不慌,开口就是很真挚的抱歉:“我平时比较忙,陪他的时间少,我不在的时候就是管家在带他,管家年纪大了,对小辈难免纵容,不过这一点你可以放心,他虽然胖了点,但体力还算不错,平时的身体锻炼都跟得上,要是你担心的话,回去我让人管控好他的饮食,他……一天四顿饭,一顿两碗饭一碗汤,零食若干,是稍微比别的孩子能吃一点。”   花浅歌:“……”   这叫一点?这位父亲你似乎对一个普通六岁小孩的食量有点误会。   花浅歌面无表情道:“把他的所有零食全都收了,在恢复到标准体重前都不准他吃。”   顾辰州全面顺从:“好的。”   机甲演练室内的顾子安摘下全息头盔,一次连打六个喷嚏,人都懵了,他摸摸鼻子,心想难道自己真的感冒了?怪不得总有股不好的感觉。   花浅歌对于孩子的话题总是聊不完,但顾辰州还需要大量的休息来恢复伤势,见他神情有些困顿,花浅歌只好咽下自己满腔关切。   花浅歌转头又去了海边,他刚离开,顾辰州就睁开了眼睛。   他摸出两颗珍珠把玩,随后又不甚在意地把它放回贝壳里去。   “笃——”   远远地,花浅歌就听见小海神在用一只黑色的神秘海螺召唤他,他剥开巨大的叶子,走到沙滩边。   小海神见他来了,将手里的海螺丢过去,花浅歌顺利接住,看了看,问道:“这是什么。”   小海神今天是人类少年模样,浑身洁白如雪,只在腰间围了条浅蓝色的鲛纱,身上则挂满了配饰,连头上腰上都不放过,看起来就像只花枝招展的白孔雀,高傲抖擞,少了最初见的冷漠。   不过除了脸,他的身材也确实有料,比花浅歌高一些,六块薄薄的腹肌,腰线流畅显眼,花浅歌抱着欣赏的目光打量几眼就移开了。   然而落在小海神眼里,就是目标猎物对于自己的肯定,让他更自豪,等人走过来,他才道:“一种海螺,很难找,我有两只,这只给你,要是你在岛上有什么事就吹它,我会尽快赶来,当然,如果你听见我吹也要马上来海边。”   听上去是个不错的工具,花浅歌收下了。   他的目光落在小海神身后的海面,那里有一只木船,他出来时一眼就看见了,此时有些激动地问:“是要带我们出海了吗?”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小海神只是把小船带过来给他玩玩,并不是要送他回去。   小海神半叮嘱半威胁道:“船可以给你,但除非有我护送,否则你不能试图单独用它出海,这种小船不适合在大海上航行,很容易遇到危险。”   见花浅歌露出失落的神情,小海神眼神漂移,支吾遮掩道:“再等等…我会送你回去的。”   上一次花浅歌这么问,小海神也是这个回答。   再等等,期限根本不定,花浅歌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要在这鬼地方待多久,要不是顾辰州受了重伤暂时不宜长时间移动,花浅歌此刻恐怕早就绷不住翻脸了。   除了他的孩子,他还一直惦记着被祁沐带走的阮恬,但幸好顾辰州给了他安心的消息,虽然祁沐背叛了他,但祁沐绝对不会对孩子下手,最坏的可能是阮恬被他带走自己抚养,但也很有可能小阮恬已经被他送回对面岸上。   而他们在这,现在估计第二批来救援的人已经在海上了,这次祁沐不在,他们离开这里只是时间问题,回去以后就能立刻全面搜寻小阮恬的下落,至于小海神,顾辰州对他表示很不屑。   花浅歌现在自身受缚,只求孩子们能平安,因而知道了阮恬安全,也不那么心急要出海了,更何况小海神说得也没错,海面危机四伏又容易迷失方向,没有人指引护航,他们无法离开。 第179章   “……你是说打算把他送到军区去学习?可是他还那么小…”   夜里,两位父亲又聊起了孩子的话题。   顾辰州解释道:“现在科技水平远超从前,上一次子安体检,显示他体内的alpha值已经超过平均水平,检测结果不会有太大偏差,在这个年纪有这样的数值,值得好好培养,军区有专门针对天赋高的孩子的训练方法,是比普通学校更合适的选择。”   见花浅歌表情依然不算好,顾辰州小心道:“我询问过他的意见,他也表示同意,在这一点上,我们或许可以遵循一下孩子的想法?”   花浅歌闻言,表情有所松动,但还是很担忧:“强度不会太大吧?会不会容易受伤?如果坚持不住可以退出吗?”   顾辰州眼含笑意:“不会,你可以相信子安,他是个很出色的孩子。”   花浅歌撇撇嘴:“是吗?你真的这样认为?可是子安跟我说,他父亲总是欺负他。”   “……”   顾辰州在心里给某个小家伙记上一笔,笑着道:“比如说假期不准他赖床,也不准他总揍低年级的小朋友免得老师总是找家长?团团,那只是他想跟你撒娇罢了。”   花浅歌愣怔片刻,心里忽然柔软又酸涩,但面对顾辰州,他也只是板着脸道:“别叫这么亲密,我早就不叫那个名字了。”   顾辰州顿了下,心生犹豫,他想问他跟花家,跟科研院那位的事,但感觉花浅歌并不会跟他坦白更多。   根据他查到的资料,花浅歌的身世在世家当中其实很常见,但他看完之后,依然觉得心疼。故事的开始仍然是一位年轻的贵族alpha与一名普通的beta女性相识相恋,并在不久之后,那位女子孕育了他们爱的结晶,可是alpha的家族并不希望他与这位beta在一起,那对家族一点帮助都没有,于是他们强行干预。   在顾辰州看来,那个alpha实在太弱了,并且做出了一个非常愚蠢的决定,他生来依靠家族,还没靠自己的手赚足资本,就带着心爱的人私奔,结果当然是被抓回去,毁掉一个人甚至要一个人的命在当时根本不足一提,于是毫不出意外,Bata被赶走了,连腹中那唯一的孩子都是靠她极力隐藏才保下来。   那位女beta性子也足够刚烈,这么多年,直到最后病亡都未曾回头,甚至不许她的孩子去寻找自己的亲生父亲,就这样独自一人将一个Omega拉扯大。   可想而知,花团在遇见他之前那一身尖刺是从何而来,Omega本应被保护,可他从小到大只学会了保护,保护自己,保护母亲,直到遇见顾二,才终于肯卸下一身疲惫。   后来的记忆顾辰州其实很陌生,他一面在恢复记忆,一面又受到干扰,于是那些恩爱的昔日,对他而言就像属于另一个人的片段,他在很长一段时间无法将自己代入那个名叫“顾二”的男人,也无法理解顾二的所作所为,他是高高在上的帝国将帅,而那个顾二,不过是一个被Omega拯救并收留,最后留在维修店里帮忙的非常普通渺小的一个alpha罢了。   直到后来,他逐渐将自己的爱一点一滴找回来,却发现自己很多时候的所作所为,已经将两个人推向两条再也无法汇合,无法拥抱的道路。   顾辰州狼狈地低下头,但他不甘心就此放伤痕累累的爱人离开,他想补偿,想重来,要他怎样都好,他甚至开始羡慕起了那个失忆的傻子顾二。   回忆诸多也只在一瞬,顾辰州很快抬起头笑着答应:“好,团团,还有一件事,等处理好乱局,我就会送子安去军区学校,时间不会拖太长,他想要走读,我会在学校附近再购置一套房产,你愿不愿意……”   “笃——”   不知哪来的噪音打断了顾辰州后续的话,他听了一会,辨认出这是从海边传来的,脸色顿时有些沉。   花浅歌拍拍沙子起身,又加了把防虫蛇的草点燃,道:“我去看看,你先休息吧。”   顾辰州看着他离开,手下意识往那个扇贝里摸,结果摸了一手粉末,于是他面无表情地想起来,所有的珍珠已经全被他捏碎了,花浅歌看见还随口说了句:“正好,再把它磨细一点磨成粉吧。”   顾辰州笑着答应,心里气得要命。   今晚是满月,月光如沙,洒在海面格外漂亮。花浅歌其实也是后知后觉想起来,这是他第一次来海边,曾经有个人答应他,等孩子生下来,就带着他们一起出去旅游,去看海,去看万里的草原,甚至笨拙地攒钱,把钱都放置在他那保管,但那些辛苦攒来的钱最终是没用上。   此刻花浅歌吹着凉爽湿润的晚夜海风,心想,原来他曾以为今生都不可能再去看的景色,如今也能这么轻易就看到,虽然过程有些曲折。   除去那些糟心的事情,花浅歌感觉自己仿佛真的在度假,不远处,一条美人鱼推着半船夜宵和珍珠扇贝闪闪发光地靠近,花浅歌有些好笑,走过去瞧了瞧,道:“怎么?你又打算出一趟远门?”   小海神摇摇头,神情好像比以往都要兴奋高兴,但他什么也没说,等花浅歌坐上船,就推着船往海里游去。   白天的时候小海神也会这样跟他玩,花浅歌并不担心。   一叶小船在辽阔的海面上飘荡,海水下,神秘的人鱼缓缓围着小船绕圈。   花浅歌撑着下巴看不时划破水面的鱼尾,感觉这鳞片的颜色似乎比平常更深了些?   花浅歌以为是晚上看不太清楚的原因,没怎么在意,他想起刚刚跟顾辰州的谈话,忽然想起忘记要问的问题,于是他直接问小海神:“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战争快结束了吗?”   听到他的提问,小海神暂时停下绕圈,扒在船沿,仰着头神情温柔地注视着花浅歌,然后道:“…嗯,快、结束了,月族,已经大部分撤离……”   他的声音有些哑,像处于青少年的变声期,磁性撩人,但花浅歌被他所说的惊讶到,没发觉他的声音变化,“真的?!”   难怪顾辰州会这么平静地说起以后要送子安去军区学校上学,又说时间不会太久,原来这场混战终于要结束了啊。   他看着巴巴盯着他的小海神,疑惑道:“那你呢?听起来你好像不关心他们的去留,你打算留在这里了吗?”   小海神纠结了下,这会说话倒是顺畅了些,他先回答了花浅歌最后一个问题:“…不知道,我现在,还没决定。”   随后他道:“他们走不走,跟我没关系,我是,被雇佣过来的,打了败仗,我不管。”   反正他的任务对象是顾辰州,他只需要杀死,或者困住这个alpha就行,现在虽然出了点偏差,但结果也不赖。   这个回答确实让花浅歌有些惊讶。 第180章   然而仔细一想,又好像不是很意外。这个月族除了最开始实施绑架,以及跟顾辰州他们打了一场,后面就再没做出过其它过分的举动。   他十分自由,不受任何权谋责任胁迫,有时甚至天真得有点过头,至少到后来,花浅歌确实难对他产生太多的敌意。   椰子是开好的,似乎之前在海水里浸过,喝起来解暑甘甜,还有片好的新鲜鱼肉,花浅歌靠在船头,享受着安静的海风,感觉很惬意。   小海神见他吃了自己精心准备的食物,非常开心,围着小船继续转,鱼尾轻轻甩动,身姿飘摇,逐渐跳起舞蹈。   花浅歌就当这是助兴节目,饶有兴趣地看他在海里跳舞,等到他感到有些困顿,想回岸上去时,人鱼悠扬空灵的歌声在海平面上升起。   海水开始翻涌,平静的晚风逐渐喧闹,千里之遥的月光似乎变得更亮,将花浅歌的影子照得分明,可除了这一片海域,花浅歌见远处的其它岛屿山脉陷入更深的黑暗,就仿佛要避讳什么东西的光芒。   花浅歌终于觉得不对劲,船上没有木浆,花浅歌因为习惯小海神的带领上船前居然没有检查,他抓住船沿,稳住颠簸的身躯,不安地呼唤小海神。   某种庞然大物游过,海面露出浓密油亮的黑色鳞甲,转瞬即逝,花浅歌看见了,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那东西带给他的感觉太过压迫威胁。   “笃——笃——”   沉闷的重声就从船底的海水当中传来,是小海神,他似乎是在说,让花浅歌放心,不要害怕。   花浅歌听着海螺声,逐渐稳定情绪。   大海对他而言太过漂泊无依,他很没有安全感,现在虽然什么都还没有发生,但花浅歌已经决定以后都不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独自出海。   海螺声暂歇,人鱼的歌声再次响起,这一次,花浅歌捕捉到声音的来源就在他身后,立马转身。   蓝黑相间并且蓝色的头发依然在转化成黑色的长发,更加宽阔强壮的臂膀,以及青涩逐渐褪去,更加完美成熟的脸庞轮廓,尤其是那双眼睛,深海王者特有的强势压迫,让人在被盯着时产生被高级捕猎者锁定的极致危机感,然而他看花浅歌时又是那样眉眼深邃,以至于花浅歌有种被深爱的错觉。   花浅歌认出这是小海神,但不清楚他为什么突然有这种转变,还没开口打破平静,就见这个男人伸出手抓住他的手臂,猛地将他拽入海水。   摇晃的小船被打翻了,珠宝全都散落进海底,这个过程很慢,伴随着花浅歌和海神的四目相对,在海底勾勒出一副绝佳的浪漫图画。   粗长强壮的黑色鱼尾甩动,带着花浅歌往海底更深处去,花浅歌猛地回过神,开始用力挣扎,然而海水加上海神的阻拦,他几乎只是轻微地动了动手肘。   海神见他不停挣扎,轻松松开他,花浅歌正想往上游,眼前却突然爆发出一阵光芒,那一刹那间十分刺眼,但很快光晕柔和下来,将海神全身裹挟。   花浅歌看着那身影慢慢变化,生长,甚至疑心自己听见了骨骼咔擦响动,周围冰冷的海水逐渐升温,无数细小水泡冒出往上浮,那一堆的金银珠宝,此刻犹如静止般散落在他们周围,仿佛要和花浅歌一起迎接海神新生。   花浅歌只见光影开始收拢,瞥见一尾十分健硕强大的黑色成熟人鱼,胸腔突然冒出窒息之意,离开空气太久,他快要憋不住了。   花浅歌快速往上游,那俊美至极的人鱼忽然游到他身边,虚虚贴着他的身体缠绕,使坏把他往下拉,上身突然凑过去。   花浅歌的下颚被捏住,长而锋利的指甲小心贴在他脸侧,海神垂下长密的睫毛,脸庞试探着凑过去。   花浅歌意识到他想给自己渡气,猛地把头瞥向一边,血珠瞬息被海水冲淡,海神瞳孔骤缩。   就在这时,花浅歌呛了水,海神反应过来,立马带他冲上海面,速度快如鬼魅,下一秒花浅歌的鼻腔就暴露在空气中,他一阵猛咳。   海神环着他的腰,看见他脸侧细长的伤口,忍不住伸出长长的舌头一舔。   花浅歌浑身抖了一下,顾不上咳嗽,直接往那张蛊惑人心的脸上揍了一拳,“滚!”   这么一通惊心动魄的折腾下来,花浅歌快被这乱来的家伙气死。   而以为能趁着成熟期引诱到心上人的海神眼里顿时黯然失色,甚至开始对自己这副分化出来的新的身躯的诱惑力产生了怀疑。   花浅歌无力再对这条人鱼说教,推了推他,无奈道:“把我送上岸去。”   海神听话地抱着他往岸边游,路过那只侧翻的小船,长尾一甩,无辜受气的木船顿时被砸成两节。   花浅歌看见了都不知道说他什么好。   等上了岸,花浅歌浑身湿透,他拧了拧衣服上的海水,回头看见海神游了上来,并且越站越高,黑色的长尾转化成两条又长又直肌肉均匀的大长腿,腰间依然只围了块纱,颇有股野性美。   饶是花浅歌这种不重皮相的人都多看了几眼,才忍住,仰着头皱眉看着这个又比他高出一个头的男人,道:“你最好给我解释一下,你今天晚上是什么情况?”   海神的外型变了,嗓音也变得更为低沉,但性格还没有太大变化,他因为今晚的失败到现在都还处于沮丧当中,“…成熟期,分化,对你求偶,你……还是不接受我。”   “……”   花浅歌无奈:“这我还真看不出来,我以为你想淹死我呢,你们月族这种奇怪的仪式,恕我真的很难体会。”   “劝你还是放弃我吧,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之前听你说你好像是个贵族,还是个公爵?以你的地位,要找什么样的伴侣没有,哪怕是Omega,按照《宇宙友好联盟准则》,只要你们月族和地球签订停战协议,再以你的中立立场,应该也不难,不瞒你说,我离过婚,还有一个六岁的小儿子,实非你的良配。”   海神在他说话期间表情不满,似乎很想反驳,但听到最后,神情一瞬间呆滞。 第181章   花浅歌见他神情,心道果然。   总算是摆脱了一个麻烦,花浅歌正想告辞,身后忽然有人叫他,“团团——”   顾辰州撑着一根粗长树枝,受伤的右腿微微弯曲,轻不受力,他伤还重着,走过这一段路,脸色全白了,一张苍白俊脸上布满细汗,即便月光清晰都能让人感觉他的弱柳扶风。   花浅歌还不想自己的宝贝儿子陡然丧父,快步走过去搀扶:“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你来干嘛?”   顾辰州见他一身湿润,回眸咳嗽一声,苍白无力道:“我听见动静,担心你,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花浅歌闻言神情缓和了些,他道:“没事,不小心摔水里了,走吧,先回去烤火。”   花浅歌主动扶他,顾辰州自然不会拒绝,他理直气壮地搂住花浅歌的肩膀,转身时冷冷瞧了眼沙滩上犹自呆立,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海神。   这次救援来得很快,那晚之后的第三天,由于没有海神的阻拦,十几艘军舰很快进入了这片海域,顾辰州被白间落带人护送上船,叶长俞和陆阅领命跟在花浅歌身边,虽然花浅歌觉得自己并不需要人看护,但这样的安排显然是有深意的。   海神出现的那一刻,陆阅瞬间挡在两人面前,下一秒就要开枪,被花浅歌紧急拦下,然而他要上前跟海神说几句话,也被叶长俞拦了拦,“夫……”   花浅歌冷脸打断:“直接叫我名字就行,我跟你们大人没有关系。”   叶长俞默默咽下,然后和声道:“好的,但是眼前这位月族前不久才和……叛徒祁沐勾结,毁了我们第一次入海行动,我们死伤了不少将士,是个非常危险的人物。”   对于这件事,花浅歌的确没有立场偏向海神,虽然海神并没有苛待过他,甚至还对他精心照顾,但第一次顾辰州带人来是为了救他和阮恬,那些伤亡不能全扣在花浅歌头上,但不代表他就一点责任也没有。   于是想说的话也不便再多说,告别也直接省了,花浅歌只希望这个月族能彻底想通,在两族重新修好前最好还是回他的星球去。   花浅歌远远地摇了摇手,朝海里遥望着他的海神喊道:“你走吧!”   船开了,花浅歌回了船舱内的房间,不再管任何事。   军舰速度很快,要跨过海洋回到岸边只需四天,这期间花浅歌就宅在房间里不出门,作为beta的叶长俞就负责送他一日三餐的饮食和其他所需,偶尔还不是很委婉地表露顾辰州的伤势不太乐观,想要花浅歌去看一眼,哪怕在顾辰州身边坐坐也好,Omega的气息对于伤重脾气暴躁的alpha是很好的抚慰。   可是花浅歌现在巴不得临时标记的效果早点散去,怎么可能再自己送上门,至于顾辰州的伤,那些医疗官和高科技仪器比他的技术简直好太多,在他手里都没出什么大事,现在就更不用提了。   花浅歌不管不顾,态度又恢复到被绑之前的冷漠,叶长俞则有苦难言,率先遭罪。   每回送完餐,轮不上他吃饭就要先去一趟顾辰州那汇报,当他说花浅歌仍然只是收了餐盘就关门闭客,顾辰州的眼神几乎要比他冻成冰棍,偏偏陆阅还是个没多少眼力见的,有时候当着顾辰州的面,依然控制不住对他毛手毛脚,亲亲热热时不时一口一个老婆,结果就是,两个人都被嫉妒成狂的顶头上司丢出门去,还故意给他们找一些麻烦活干,惹得叶长俞常常看见陆阅就是一脚踹过去。   有一次打闹被出来散步的花浅歌看见,终于露了个笑脸,打趣说他们小两口感情真好,叶长俞下意识就反驳了,“不是小两口。”   陆阅又跟他急了,叶长俞不耐烦地刺他说他们没结婚又没确认关系,顶多算关系好点的火包友,惹得陆阅竟怔怔地伤心垂泪。   花浅歌十分尴尬,他对叶长俞和陆阅的印象其实还不错,于是趁叶长俞不在,叫了陆阅过来问他们是不是在闹矛盾,叶长俞能说出那种话,感觉问题不是一般的大,但令花浅歌无语的是,陆阅比叶长俞还委屈,他说:“我不知道啊,长俞一直都是这样,明明也喜欢我,却总不肯松口,一旦我提出把我们关系定下来,他就开始生气嘲讽我,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阅想跟叶长俞结婚想得狠了,可叶长俞那边就连他们是交往关系也绝不承认,陆阅找不到问题所在,就一直纠纠缠缠地到了现在。   花浅歌直觉就是陆阅的问题,就问陆阅:“你说长俞一直是这样,那这个一直之前呢?最开始他是什么态度?”   陆阅真的去想了想,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又不太确定,犹豫道:“我对他是一见钟情,但他那时对我还不太熟,有次我易感期,迷迷糊糊翻墙去他家,控制不住,就……后面我被他打成重伤,没敢还手,还进icu躺了好些天,我知道我做得不对,一直求着他原谅,但后来我能感觉到他也是喜欢我的,连上床他也没拒绝过我,我觉得应该不是这事。”   花浅歌又问:“还有其它的吗?”   陆阅冥思苦想,最终憨憨摇头,他们老陆家一向疼老婆,除了最开始那件混账事,他再也没敢惹叶长俞真正生气过,所以他是真的想不明白。   因为有一层表亲关系在,即便花浅歌现在和顾辰州还没和好,但因着顾辰州的态度,陆阅也十分信赖他这位表嫂,于是他舔着脸让花浅歌帮他从中调和,最好知道叶长俞真正郁结所在。   花浅歌本是小小八卦一下,没想到引火上身,但听了人家的故事又不好拒绝,只能点头答应帮忙。   航程说长不长,因为后面总在暗搓搓和叶长俞探口风打好关系,不知不觉他们就回到了大陆上。   令花浅歌高兴的是,小阮恬被送回来了,在某一天晚上被人悄悄塞进顾子安小朋友的被窝,于是等第二天两个小家伙睡醒以后,皆是一呆,随后互相熊抱大哭,将屋外的警卫全都惊动,闯进来才发现是喜事一桩。   “爸爸!!”   花浅歌看着朝自己飞奔过来的小家伙,差点认不出来。 第182章   顾子安得知自己的两位爸爸回来,早早就等在大门口,此时见他们下车,立马就飞扑过来。   顾辰州还愣了下,心想以前也没见这小胖子对自己这么热情过,但心里还是有点感动,张开双臂打算抱一抱他,谁知道那小子竟然猛地拐弯,片刻不停地绕过他往后面下车的花浅歌那冲过去了。   顾辰州僵硬片刻,面无表情地站直了,瞥了眼一旁憋笑的下属,转身主动凑去那边和父子俩其乐融融。   顾子安个子长得十分快,不过一个多月没见,瘦了起码七八斤,原本脸颊的婴儿肥已经消减下去,脸庞轮廓越发像他爹,十足一个俊俏的小小少年。   花浅歌很惊讶地轻松抱起他,感觉到原本软乎乎的小团子现在嫩肉紧实,夸赞道:“子安这段时间看来锻炼得很用功嘛,好乖。”   顾子安搂着花浅歌的脖子,黏黏糊糊地和自己的亲亲爸爸撒娇,“爸爸~爸爸我好想你,你有没有受伤呀?教我功课的叔叔们都跟我说了,你和恬恬遇见了坏人,你有没有事呀?”   顾子安着急地在花浅歌身上到处查看,伤处没找到,反而感觉到一股甜甜的温暖的味道,他尚且年幼没有分化,对其它信息素不敏感,但是却能感知到爸爸身上的气味,十分让人安心。   顾子安觉得自己的爸爸又香又甜,身上忽然多出来的气味更是让他抱着爸爸不想撒手。   花浅歌也对他疼溺至极,摸摸他的小脑袋道:“我没事,反倒是你父亲受了伤。”   顾子安抬起头,终于记得自己还有个父亲,然后一扭头就对上自家父亲黑如锅底的脸色,顿时缩了缩脖子。   顾辰州对于小儿子抱着花浅歌脖子使劲儿蹭的举动很是嫉妒窝火,他都没有这么蹭过!还有那是什么迷恋的表情?Omega爸爸的信息素就那么好闻吗!要闻抱着你的小竹马闻去!   “这么大人了撒什么娇?还不快下来!你想累坏你爸爸吗?!”顾辰州沉声道。   顾子安小朋友委屈地低下脑袋,大眼睛汪汪地对花浅歌道:“爸爸累了吗?那我就不连累爸爸休息……”   花浅歌一见宝贝儿子这样,顿时就对顾辰州不满了,冷冷道:“你又这样,他才几岁,撒娇有问题吗?一回来就凶他,你威风好大啊。”   顾辰州气势顿减,弱声道:“没凶没凶,我平常说话就是这样,要是你觉得不妥,我改就是了,我是怕你劳累,先进屋吧?”   顾子安哪里见过自家严厉出名的父亲这么低眉顺眼,柔声细语过,十分惊奇,他探头想看父亲是不是被人掉包了,就见熟悉的眼刀瞥过来,顿了一下,立马扑进亲亲爸爸的怀里:“呜呜父亲瞪我……”   顾辰州心里一惊,不等花浅歌冷眼看过来便立刻捂嘴咳嗽,另一只手朝后打了打手势,一旁拉着陆阅低调做人的叶长俞秒懂,大步上前,担忧地拍着顾辰州的背:“老大,这里风大,别一会又吹病了,你的伤还没好全。”   顾辰州挥挥手,虚弱道:“不碍事。”   花浅歌狐疑地瞧着他们俩,最后还是抱着小儿子说先进屋。   午餐早就准备好了,丰盛地摆了一大桌,因为叶长俞一直在旁的优秀助攻,顾辰州没有把他俩赶走,而是留了饭。   这栋宅子宽敞阔绰,外有警卫,内有熟悉的仆人,众人来来往往,陆阅和叶长俞不太见外,你一句我一句的斗嘴打闹,而顾子安看清父亲的伤势,也不再和父亲斗法,心疼得眼眶红红,顾辰州见他因自己掉眼泪,嘴上嫌弃,心里还是软了,把他抱起来说了几句,顾子安小朋友便坚强地抹掉眼泪,并认真地告诉父亲一定要快点好起来。   花浅歌算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看见这父子俩相处的情况,总算放下心。   一顿饭吃得热闹,顾子安小朋友更是高兴得像过年一样,两位爸爸坐在他左右两侧,不用他自己站起来夹菜,他的碗就没空过,花浅歌疼爱他,给他剥虾壳,顾辰州为了好好表现,也“慈爱”地给他夹了几筷子他不爱吃的蔬菜,顾子安嘟起嘴巴,跟爸爸告状,但这回他的亲亲爸爸没站在他这边,鼓励他要多吃蔬菜。   不过幸好他忍着吃掉以后,爸爸奖励他一个亲亲,顾子安可没错过他家父亲看着这边嫉妒到脸庞变形,十分骄傲得意地挺起小身板。   他真是太开心啦!爸爸回来真是太好了!   吃完饭,看了好几出顾辰州吃瘪的戏的陆阅和叶长俞,心满意足地告辞离开。   众人舟车劳顿,吃完饭该休息了,顾辰州指挥佣人仔细打扫主卧旁边最大的一间客卧,把本就一尘不染的房间打扫得更加精致舒适,而顾子安小朋友则抱着小阮恬留给他的绵软小狗狗玩偶,兴致勃勃地来邀请花浅歌和他一起午睡。   “爸爸,我的床可大了,而且很软,睡觉超级舒服!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午睡呀?”   顾子安有点羞涩,但看着花浅歌的眼睛里却星星闪耀。   花浅歌抿了抿唇,蹲下来摸摸他的脑袋:“抱歉,宝贝,下次爸爸再陪你,今天有点晚了,爸爸回去还有点事情,过几天再来看你。”   此言一出,不只是顾子安,连不远处看着佣人们装饰房间的顾辰州也错愕惊慌地转过头来。   顾子安聪慧,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可他不愿明白,抓紧怀里的玩偶,神情惶惶:“爸爸…爸爸要回去哪里?”   花浅歌见他这样心软哄道:“回我现在的住处,宝贝放心,爸爸会很快来看你的。”   顾子安咬着下唇,眼泪当即就坠了下来,哭噎道:“为什么是来看我?爸爸,你、你不和子安,和父亲一起住吗?你不要…呜不要我吗……”   “怎么会…”   顾辰州快步走过来,原本慢走无碍的腿,在这时用力又抽疼了,一瘸一拐地来到他们父子面前,神情哀伤:“马上就要走吗?你……你不再多留几天?”   一大一小,都用恳求地目光看着他。   花浅歌偏头避开,他听见自己狠心道:“不留,我走了。” 第183章   花浅歌回到自己的住处,刚打开灯,脚边就窜过一阵风。   用一大汪眼泪换取到花浅歌心软然后被允许跟来的顾子安十分有主人风范地到处查看一番,在茶几上一抹,摇头,打开冰箱一瞧,叹气。   花浅歌看得十分好笑。   顾子安见爸爸坐在沙发上没有阻止自己,于是胆大地拨通小腕表电话,故作憨态:“喂?父亲,你快叫几个家政过来帮爸爸打扫屋子呀,还有冰箱里什么都没有,我们父子俩今天晚上吃什莫?”   汇报完毕,顾子安蹭到花浅歌身边抱住他的手臂贴近关系,花浅歌见他这乖巧的样子,也不忍心再说他什么,只是看来有这个机灵的小家伙在,往后他与顾辰州是无法毫无关系了。   花浅歌问他:“小恬也回来了,他现在在哪呢?”   提到阮恬,顾子安顿时精神十足:“爸爸,你要去找恬恬吗?我知道恬恬现在在哪里!”   “就在半月前阮叔叔来了,好多军人叔叔去接他,他现在住在一个叫四区院的地方,里外都有好多人看守呢,听说Omega都住在那里被保护起来,我都很难进去……”   花浅歌十分惊喜,他当即就打算去见阮圆,顾子安小朋友也立马兴高采烈地跟上。   于是,等顾辰州带着一众人等站在花浅歌门前,矜持地敲了好几遍门后,才发觉里面那对父子早就不知道哪去了。   花浅歌先去找了他们科研小组的组长图尤,在对方惊愕的神情下告知自己Omega的身份,随后让他帮忙改了下身份卡,终于能在四区院被放行。   花浅歌闻到了玫瑰花的味道,那个事业心非常强的Omega一边敷衍地释放着自己的安抚信息素,弄得满屋子都是,一边虚弱地捏着鼻梁骨打电话谈正事,而小阮恬就安静坐在柔软的毛毯上自己玩玩具。   “阮叔叔!甜心!”   花浅歌还没来得及给旧友一个惊喜,身旁的小炮仗便嗖的一下冲了出去,他眼里哪还有别的人,一下子扑过去抱住小阮恬就地滚了几圈,高兴笑嘻嘻。   阮圆打电话反应慢了些,就见着顾子安风风火火朝自家小儿子去了,无奈聊了几句结尾便挂了电话,“顾小胖,你小心点,别吓到我家小宝贝了。”   “顾小胖?”花浅歌忍笑。   阮圆扭头,看见来人一呆,整个人顿时从沙发上弹跳起来,“团子!!”   花浅歌以为他会给自己一个大大的拥抱,结果阮圆冲过来抓住他的肩膀奋力晃:“你好狠的心呐!!亏我当年怕顾辰州那厮通过我找到你,愣是断了你所有联系,结果呢!!你都跟他见面这么久了连个消息都不给我发!!”   花浅歌苦笑,“我哪里是不想联系你,是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实在腾不出心力,原谅我吧,圆圆最好了。”   阮大少爷典型的吃软不吃硬,哼了一声,然后给了他一个长久的拥抱。   两人坐下来迫不及待将这些年彼此发生的事情聊说,阮圆心疼花浅歌前期漂泊无依,后期忐忑惊险,花浅歌怜惜他独自支撑偌大的公司的辛苦,又惊讶敬佩他掀起一场性别平权运动,致力于三性平等。   “……Omega医疗队?还上了前线?这,不会受到影响吗?”花浅歌因为一直在战火边缘,波及很小,不太清楚战场上的情况,听到这里很是错愕。   阮圆在自家闺蜜面前十分得意,道:“不会,我当然想办法把隐患都排除了才让大家跟着一起做这事,再说,Omega那么少,不管是战士还是护士,都是以beta为主要,他们很团结,愿意跟我一起去前线的Omega也不是那种肩不能扛手不能提遇事只会嘤嘤嘤的小废物,要是有不长眼的敢对他们动手动脚,不用Omega亲自扇巴掌,他们的伙伴早就冲上去给他们一个教训了!”   “对着敌人的时候留着力气,对着自己人来发威,这种的都是畜生,情节严重一点被发现可是要打死的!你是不知道那些beta发起飙来比alpha还凶狠,一看就是曾经没少被阶级制度压迫,现在好不容易给了他们一个机会,尤其珍贵的Omega居然愿意来治疗他们,对他们一视同仁,各个跟打了鸡血一样!”   阮圆感叹道:“有好些个Omega和beta都处出感情了,现在战争结束,都赶着回家结婚呢,我都收到了好几份请帖,这事不算大,只是在那些alpha的滔天权势下开了个口子,可谁就能料到以后会不会真的婚恋自由,beta也能选择自己心爱的Omega或者alpha呢。”   花浅歌十分为他高兴,也为自己高兴:“什么不算大,在我看来就是天大的好事,圆圆,你改变了很多人的生活,你超级厉害!”   阮圆不经夸,尤其是自家挚友的夸赞,得意洋洋道:“那当然,我现在这个Omega保护联盟的会长可不是白当的!”   花浅歌鼓掌捧场,顾子安带着阮恬也凑热闹:“阮叔叔真棒!”   阮圆一高兴,立马让人给他们布置房间要留他们几天聚餐,一起庆祝一番。   顾子安抱着自己的小竹马表示完全赞成,花浅歌却犹豫道:“还有一件事,我的室友不见了,他叫山昀,你应该听过,听我们小组组长说他是被一个alpha带走了,我联系不上他,圆圆,你能帮忙吗?”   这名字阮圆有印象,花浅歌应该之前跟他说过,是他小时候离开帝都交的朋友,听花浅歌的描述感觉情况似乎不太妙,阮圆立刻上心了:“放心,我现在就帮你查,我在这也有人脉,你再跟我仔细说说。   两人谈话并不避讳,于是某个小家伙明着在陪玩,实则耳朵高高竖起。   等他们谈完,终于打算先做晚餐,顾子安找准大人们不注意的时候,悄悄给自家孤苦伶仃的老父亲发去消息。   花浅歌家中,颓丧安静独自等待的alpha收到信息查看,立即来了精神,能带走山昀的alpha,山昀又熟识信任,除了裴寒还会有谁?   顾辰州摩拳擦掌,已经想好要如何讨他的Omega欢心了。 第184章   那个地下室到底还是没有派上用场。   裴寒以身为锁链,以目光为囚笼,严丝合缝根本不给山昀半点自由,在这样窒息的看管之下,山昀日渐颓靡,整天郁结于心,不愿意待见他,突然一次感冒发烧身体就开始不好了。   alpha的信息素沾染他每一寸皮肤,焦躁暴烈的情绪将他困得更重,后颈那块皮肤已经被咬得没一块好肉,可仍是不能标记,而他留在山昀身上的信息素也是用不了多久就会消散,裴寒时常因此气急败坏。   他几乎是魔怔了,不甘的执念困住了山昀也困住了他。   裴寒做出了一个决定,就在顾辰州他们回来前一周左右,裴寒忽然把山昀秘密送走了。   他自己则留了下来,却是因为正在他打算要和山昀一起走的那天,忽然有Omega保护联盟的人敲响了他的家门。   曹子莱的死居然被翻了出来,有人多管闲事找到了他的头上。   裴寒十分阴翳,觉得这些Omega简直阴魂不散。   但他在这里毕竟不如在帝都根基稳重,很多事情只能周旋,于是他先将山昀送走,自己留下来应付。   等花浅歌被阮圆带着见到裴寒时,他非常诧异,倒不是惊讶将山昀带走的人居然是他,而是裴寒如今的这副模样。   曾经开朗高壮眉宇间浩然正气的少年不复存在,如今坐在他们面前的alpha虽然高大,却瘦削得只剩一副宽大的骨架,他脸色不耐,眼里多是阴冷无情,相貌再也不会让人一看就安心,反而会让人觉得他不像好人。   花浅歌实在没想到这些年他的变化居然会这样大,但联想到山昀,花浅歌皱起眉毛。   裴寒抬起头,看见又是那个Omega,深深蹙眉,但看见他身后的花浅歌,愣了一下。   花浅歌和阮圆并坐,三人间沉默片刻,花浅歌率先打破道:“好久不见。”   裴寒有些怔然,花浅歌算是他年少旧友,虽然后面再无太多交情,然而他略一回想,竟然是再也想不起曾经的生活,以及当初陪在身边的那些人了。   裴寒不亲不近地“嗯”了一声,随后有点嘲讽道:“你也是来怀疑我的?”   阮圆对花浅歌解释道:“前不久有个Omega在军区收留所突然死了,死因是食物中毒,告知监护人来收敛尸骨,却一直没人来,最后拖了几天,科研院那边有人想要Omega的遗体做研究,但收留所负责人则主张尸体火化,尊重死者,两方僵持不下,最后我听闻了,感觉有点不对劲,就开始带人查。”   阮圆看向裴寒,沉声道:“我怀疑那个Omega是被人害死的,而裴先生,正是我怀疑的对象。”   裴寒冷嗤一声,道:“凡事讲究证据,阮会长手里什么证据都没有却来调查我,我愿意配合已经是给足面子,一次两次,还不够么?阮会长别是查人查上瘾了,故意寻我麻烦吧。”   阮圆绷着脸道:“曹子莱是隐藏身份混在流民逃到南方来的,说是来寻亲,结果进城后突然拦下你的车,最后又住进你家,说你们没点关系,谁信?你敢说自己不认识他,不是他口中要寻的亲人吗?”   裴寒道:“我敢说不是,如果不是我的伴侣心地善良,我怎么可能让一个陌生Omega住进自己家里来,敢问他一个Omega独自南下是来寻什么亲?十有八九是来寻自己的alpha吧?可我有家室,我们夫妻十分恩爱,相信阮会长也查过,他身上没有任何标记,再怎样也跟我攀不上关系吧?”   阮圆不再跟他废话,直接问:“那你那位家室呢?为什么这么多天都不见?”   裴寒双腿交叠,笑了一声,似乎觉得这个Omega管得太多不知轻重,调侃道:“别人家里的事也要探听么?不愧是Omega,纠缠这么多,事情却还没了解,不如叫位干练的alpha来问吧。”   阮圆直觉这个人有问题,恼火道:“你不配合我当然要纠缠许久,要想节省时间那就请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裴寒收敛笑容,静静看着阮圆,花浅歌在一旁瞧着他的眼神莫名觉得心里发寒,忍不住握住阮圆放在腿上的手掌。   他们都以为裴寒不会开口了,但没想到裴寒居然回答道:“我的伴侣生了病,治好以后身体也不见利索,我就送他回老家去安心调养,本来我也要一起去的,这不是阮会长把我扣留下来了么,不管怎样,我滞留的时间太长了,实在怕他担心,如果会长还是拿不出强有力的证据,只凭那些捕风捉影的臆测就来伤害好心人,那我也不会再客气了。”   他看向阮圆的眼神分明是在威胁,别以为Omega联盟的势力真有那么大,他要是想走,阮圆绝对拦不住。   花浅歌打断他们的争锋相对,道:“好,那就先不提这件事,我们今天找你来本也不是为了这个,我相信山昀,相信你们收留那个Omega是一片好心,裴寒,我想问你山昀现在具体在哪呢?为什么我联系不上他?”   裴寒把目光移向他,敛眉道:“他的身体不太好,你应该知道,再加上你后来失踪和那个Omega身死的事堆在一起,他一直忧思难过,我怕他劳累多想就不让他再打听外面的事。”   “这下你平安回来,我会告诉他,你只需要等他病好以后联系你就行……怎么,不相信?我以前是做了错事,但我绝无可能伤害他。”   花浅歌已经不再是会被花言巧语蒙蔽的人了,情谊是会变化的,会不会伤害也绝不是由另一个人说了算,花浅歌一字一句逼迫道:“他现在在哪里?”   裴寒也来了气,怼道:“你和顾大人还没和好么?难道是在他那里受了气,却反过来找我的不是?”   花浅歌提高音量:“裴寒!”   见裴寒现在这样子,花浅歌是彻底失望了,他不得已胁迫道:“你不告诉我们山昀在哪,却想独自去找他,你觉得现在南方是谁在守着,只要我和顾辰州说一声,你以为你能走得掉吗?”   “我再问最后一遍,山昀在哪?” 第185章   最后,地址拿到手了,但却没办法马上辨认真假。   裴寒耸肩道:“你不信那我有什么办法,我真是不知道你们这些Omega脑子里在想什么,山昀是我的伴侣,我会害他么?电视剧看多了吧。”   花浅歌不理会他的嘲讽,道:“你不是也要去找他吗?我和你一起去,上次我忽然离开没和他说,正好可以见一面。”   裴寒没有马上答应,他看着眼前两个Omega,不知在想什么,忽然看向阮圆道:“阮会长要一起吗?和家妻见见,关于那个Omega也好听听他是怎么说的。”   阮圆不甘示弱:“好啊,既然裴先生盛情邀请,我…”   花浅歌突然在底下拽了拽他的手臂,然后对裴寒道:“我去就行了,会长还有很多事要忙。”   裴寒不置可否。   等他离开后,阮圆疑惑道:“为什么不让我陪你一起去?我的事情都处理得差不多了啊。”   花浅歌说不上来,但心里就是预感阮圆不去为妙,他哄劝道:“不忙更好,那你就可以好好陪陪小恬了,谢谢你帮我找到裴寒,我只是不放心山昀,想亲自见一见他,放心好了。”   阮圆不好反驳,只能闷闷点头。   两人一起回到阮圆的住处,还没进屋,远远地就听见屋子里传来孩童天真烂漫的欢声笑语。   他们对视一眼,阮圆无奈扶额。   一个背影宽阔的男人坐在孩子们玩耍的地毯上,大手从腋下将小阮恬举高高,然后屈臂把小家伙抛上空中,再稳稳当当接住,把阮恬逗得咯咯直笑,而顾子安就在一旁看着,虽然他对这种游戏已经毫无兴趣,甚至觉得很是幼稚,但只要阮恬高兴,他就愿意陪他玩。   小孩子玩上一会就容易冒汗,男人将阮恬放下来,给他擦擦脸上的细汗,然后肩膀忽然被拍了拍。   扭过头,顾子安与他面面相觑。   仅从侧脸,也能看见男人嘴角抽动的弧度,“你还要举高?”   顾子安不乐意了,抱着手臂冷酷道:“为什么不可以?虽然我比甜心年长一岁,个头也比他高很多,但本质上,我和他是一个年龄段的小孩。”   男人:“……你听听你这话,有点小孩样吗?”   顾子安见他双手后撑耍无赖不想带自己玩,撸起袖子就打算亲自上阵,然而余光一瞥,脸色刷的一变,一副受了委屈可怜兮兮的样子往门口跑去,“爸爸!阮叔叔!”   顾子安抱住阮圆的大腿,哼唧道:“阮叔叔,霍叔叔排挤我不跟我玩…”   阮圆摸摸他的脑袋以示安抚,随后大步朝那个惊讶站起的男人走去。   花浅歌低头与自己的儿子对视一眼,挑了挑眉,后者双手背在背后,害羞乖巧地低下脑袋。   “小少爷…”   “霍闻风!你怎么进来的?四区院可是又加派了好些人手严加巡逻,你偷闯进来是要被抓的!真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信不信我转头就把你告出去!”   眼前这个面貌英俊笑起来玩世不恭的男人正是霍闻风,他不敢惹气在头上的阮圆,便蹲下去把小阮恬抱在身前,故作叹气伤心:“小恬恬,你阮爸爸生气了怎么办?”   阮恬一直是阮圆的软肋,小家伙从出生起就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庭,成日为事业忙碌的阮圆更是缺少对他的陪伴,他本身性格就软,后面更加沉默寡言胆小怯懦,是以只要他一开口,本就心怀愧疚的阮圆再硬的心也化了,恨不得什么都给他。   不开口也是一样,小家伙捏着手掌小心恳求地仰着脑袋看自己的Omega爸爸,黝黑乌亮的眼眸里透露出不敢言说的诉求,气冲冲的阮圆瞬间熄了火。   “对不起宝贝,爸爸吓到你了吗?乖乖不要难过,爸爸不是在凶你呢…”阮圆将自家宝贝儿子抢过来抱住,柔声轻哄。   霍闻风静静地看着他们父子俩,等小阮恬愿意主动去抱阮圆的时候,开口道:“我想在你忙碌顾及不上小恬的时候照顾他,可以吗?”   阮圆抬头怒瞪:“你以为你是谁!我的儿子我自然会安排人照顾,关你什么事!”   霍闻风也不恼,他轻笑了下,单膝半跪在阮圆面前,“那么可以继续收留我做少爷家的仆人吗?”   阮圆愣了,一半是惊讶,一半是因为男人脸皮厚的程度,他下意识捂住阮恬的耳朵,“…你说什么?”   霍闻风轻声道:“我那时走,是因为我以为少爷根本不在意我,可是我没想到少爷那时已经怀孕了,还愿意给我生孩子…”   阮圆忍不住怒吼打断:“放屁!谁是为了你!我只是不忍心毁掉我肚子里的小生命,他也是我的孩子,你当初走就走了,还回来干什么,反正恬恬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别想把我儿子拐走!”   “好。”   霍闻风居然轻易妥协了,他道:“那就不让小恬认我,我只求留在他身边照顾他,等他成年,找到自己的伴侣,我就离开。”   “少爷,孩子若一直缺乏双亲一方的陪伴,尤其是AO生下的孩子,不但容易年幼夭折,而且还会有严重的身体缺陷,就算能够活到成年,也绝对体弱多病,当然,也不乏有的孩子就是体质好,比如顾家小子,可是你看我们的小恬,他像是能跟顾子安一样健康长大的样子吗?”   阮圆怔怔的,的确被霍闻风说中了。   先不说阮恬和顾子安逐年加大的体型和身体素质,这几年阮圆就没少因为阮恬体弱经常生病的事头疼过,以他阮圆的能力和阮家全族之力来尽心娇养一个偏Omega性的孩子,都只能做到这个地步,可见缺失属于alpha父亲一方的信息素对才几岁的孩子的影响有多大。   阮圆抱着小阮恬不再说话,任谁也看得出他脸上的纠结。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充当背景板的顾子安忽然松开自己爸爸的手,冷静地走过来对阮圆道:“阮叔叔,可以用信息素剂,之前的旧的药剂我用过,有副作用,但也有一定的效果,就在年初新的信息素药剂出来了,基本上剔除了副作用而且效果也更温和,这个我也试过,我觉得甜心可以接受。”   顾子安又看向霍闻风,但话依然是对阮圆说的:“他说他自己叫霍乱,可您刚才又叫他霍闻风,我不知道他是否把自己的身份全都告知给您了,也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霍闻风,他是星际犯罪团伙阎邪门的首领。” 第186章   被这么一提醒,阮圆骤然醒神。   其实顾辰州之前就给他传了消息,告诉他霍闻风曾带走阮恬的事,这也是为什么他这么着急地想把帝都事情撇开赶过来找自己的孩子。   那可是星际著名的犯罪团伙啊!阮圆绝不可能让这种人当他孩子的另一个父亲!   阮圆抱紧自己的宝贝儿子,不再犹豫:“你走吧,下次再见到你,我会送你去监狱!”   霍闻风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小孩给摆了一道,脸色沉得可怕。   花浅歌赶紧走过来将他家小儿子拽往身后,另一只手已经按在腰间的枪上,这还是顾辰州放在顾子安身上的,但小孩子怎么能拿这么危险的东西,那家伙分明就是预备给他的。   霍闻风现在还不想和顾辰州作对,他慢慢起身,笑着对阮圆父子道:“小少爷,我现在已经从良了,你再好好想想,机不可失,我就先走了。”   待他走后,阮圆骂骂咧咧:“臭alpha!一看就没把我的话放在眼里,我得多加一倍的警力,这家伙下次肯定还会再来,他别想抢走我宝贝儿子!”   小阮恬见霍闻风就这么走了,在阮圆怀里挣扎了下,阮圆遂松开他的桎梏。   花浅歌拍拍顾子安的脑袋:“去,带小恬进屋玩。”   顾子安求之不得,拉着阮恬的小手就走进他的房间里,还贴心地关上了房门。   花浅歌这才轻按着阮圆的肩膀道:“圆圆,你是怎么想的?如果霍闻风纠缠不休,你打算怎么办?他毕竟是小恬另一个父亲。”   阮圆抱臂道:“什么父亲,谁认他了,他再来就把他捉了,送给星际法庭让他们去管。”   花浅歌好奇道:“就这样?我看他一直叫你小少爷,对小恬也很疼爱,你呢?”   阮圆撇了撇嘴,想起几年前那段朦胧不清最后以怀恨在心为结束的感情,只有唏嘘,他叹气道:“我不恨他已经算我开怀大度了,当初可是他强迫的我,害我有了崽,又不忍心打掉,最开始生养那年有多难你是不知道,不过后来恬恬一天天大了,那么软萌可爱,以后还有可能成为像我一样的Omega,我就逐渐释怀了。”   “团子,你知道我的,我不是会一直拘泥于过去的人,当初对他的感情还没来得及认清就被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打断,现在想想,那也许只不过是年少时偶然心动的错觉罢了,我没那么喜欢他,当初就是那样,现在更是,我见了他,已经想不起来当初那种感觉了。”   “alpha都给我靠边,那些情情爱爱的,哪里有我的崽崽重要!我要努力打下一片江山,让我家恬恬以后有足够的底气做任何事,不被高脚阁楼拘束,做最自由快乐的孩子!”   “哈哈哈好!我支持你!”   次日,花浅歌早早地起来,简单下收拾东西就出门了,把顾子安放在阮圆家,他很放心。   出了四区院的大门以后,外面等着一辆黑色轿车,花浅歌还以为是裴寒派人来接,结果一打开门,打扮得极其时髦的阮大少爷坐在里面,还摘了墨镜对他露出一口大白牙:“嗨~美丽的小O,很荣幸与你同坐。”   花浅歌:“……”   他见阮圆准备这么早,不跟着一起来是不可能的了,于是坐上车,无奈道:“圆圆,家里两个几岁的孩子……”   阮圆非常豪迈地摆摆手:“金牌保姆我请了三位,而且有顾小胖在呢,没有比这更放心的了。”   花浅歌失笑:“子安最近在努力锻炼减肥,你这样叫他,他听了要不高兴了。”   阮圆哼道:“他哪里敢对我不高兴,一天天如狼似虎地盯着我家小崽,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早就把这偏A的小屁孩赶回家了,也亏得是你的儿子。”   话题一转,阮圆挤眉弄眼道:“怎么样,给我家小宝贝的彩礼开始准备了没,未来亲家?”   花浅歌没想到阮圆居然这么早就松口了,要是把这事告诉顾子安小朋友,没准小家伙立马就要缠着他给办定亲宴。   花浅歌笑道:“好说好说,将来我所有财产都给两个小家伙,虽然也没多少,回头我再跟子安说一声,保准他当下就会开始马上准备,顾家小少爷累财十几年,绝对不会亏待恬恬的。”   一路欢声笑语,等到了和裴寒约定的碰面地点,两人不约而同安静下来。   裴寒的车开到他们身边,坐在后面的裴寒落下车窗,见到他们是两个人也没有惊讶,略一点头,又把车窗关上了。   “…我感觉他这个人给别人的感觉非常不好,那脸色冷冰冰的,眼下乌青,嘴唇苍白,双眼不是无神就是瘆瘆地看人,不像好人,说不定做了很多坏事,而且不像愿意改过的样子,一条路走到黑,早晚被人黑,他的伴侣真是可怜。”阮圆被裴寒看了一眼,背后发毛,忍不住跟花浅歌吐槽。   花浅歌笑摸摸他的背给他顺毛,笑道:“你还会看面相?”   阮圆仰了仰下巴,“那当然,我这些年做的事见的人可多了,学会了识人的本领,团子,你以后离他远一点,感觉跟他接触的人容易出事,一会见了他的伴侣要是情况不对,我就去劝离婚,这种alpha可不兴跟啊。”   花浅歌失笑劝告:“可别,在人家里劝离,那他可不会放过你,先见了山昀再说吧。”   说的也是,那么可以先拿联系方式,以后再做思想工作,阮圆心想,没来由的,他突然打了个寒颤,他有些不安地左右看了看,担忧道:“怎么回事,我心脏突然跳得好快,这是心惊的表现,不会是孩子们出事了吧?”   花浅歌连忙打断道:“说什么呢!四区院是什么地方,家里还有这么多人,而且子安很靠谱,就是我们出了事他们也不会有事的。”   阮圆听了他的话放下心来,他揉了揉太阳穴,疲惫道:“或许是我前几天太累了,今天跟你出来一放松整个人就有点不对,我不说话了,睡会。”   花浅歌给他调整好靠背枕头:“好,到地方我叫你。”   两人说话间并没有注意到,前面的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们一眼,在他左侧的车门内部,挨着座椅的隐蔽之处,微小窃听器正在安静运作。 第187章   由北往南的途中他们经过一个小镇,道路干净整洁,氛围安宁祥和,并没有受到先前那场战争以及流民的影响,这里人丁较少,即便是白天,路上也只看见三两行人,而车一直开,直到进入一片占地面积很大的厂区。   这似乎是一家制药工厂,而工厂核心的大楼从外表看简单甚至有点老旧,内里却全是高科技设备,除了器械所有装潢全是白色,人走在雪白的瓷面上能清楚地照出面容,成千上百个小型清洁机器更是每时每刻都在运作,导致这里一层不染,没有留下任何人生活的痕迹,十分冷清,一直深入内部,才看见穿着一些白大褂脸色麻木冰冷的人。   花浅歌和阮圆跟在裴寒身后,而他们后面是阮圆带的司机和一个保镖。   这里安静得有些不正常了,阮圆忍不住去抓花浅歌的手臂,而花浅歌也感受到氛围弥漫的紧张,心里开始不安。   “裴寒,山昀在里面吗?”   裴寒回头看了他一下,点头:“他身体不好,这里是我名下的一处产业,有最好的医疗设备,这些天他就在这里修养,刚好你们来了,他马上要动一个手术,希望手术能十分顺利。”   花浅歌闻言皱了下眉,什么叫他们来了,山昀就马上要做手术?   但裴寒的神情很平静,甚至眼里居然有一丝喜悦和期待,连带着脸上也多了一抹笑意,不再显得那么阴翳逼人了。   花浅歌觉得自己可能是想太多,但人生地不熟的,为保安全,他身上也还是带了武器,虽然他觉得裴寒没有理由会害他们,但小心驶得万年船。   五个人都走进了电梯,静静等着电梯上升的时候,花浅歌突然察觉到一丝很淡的信息素,他现在是Omega,又因为各种经历性格谨慎了许多,所以很快就察觉了。   那缕信息素来自他们身后,那两人都是阮圆的人,判断不出是哪个一传出来的,但花浅歌能确定的是阮圆他作为Omega,又对alpha这种性格霸道强势的生物十分不喜,所以跟在他身边的从来都是beta,那么,为什么那两人中会传出alpha的信息素?而且那信息素透出来的紧张情绪,即便很快就隐藏好,还是被他发现了。   花浅歌抿紧嘴唇,心里陡然开始狂跳。   电梯停在第十七层,门缓缓打开。   就在这时,花浅歌瞅准机会,从阮圆口袋里掏出防A喷雾猛地往后面两人的眼睛一喷,同时用力将阮圆推出电梯,趁着那两人不及防范被喷了眼睛哀嚎之际,他又朝裴寒喷去,同时拔出枪往外冲。   然而还是慢了一步,裴寒显然对他们早就有了想法,alpha的力道之狠绝,直接将花浅歌握着喷雾的那只手腕掰断,花浅歌霎时痛得叫出声,随后马上咬牙忍住,可他另一只手的枪又被夺取。   后来那一幕,成了花浅歌往后数年都无法忘却的噩梦,无数次他哭着从梦中惊醒,一遍遍愤恨又一遍遍懊悔,为什么握不住枪?!为什么要被人夺走他的枪!他宁愿,他甚至希望裴寒将他另一只手也给拧断,也不愿意看见他抢走他的枪,将那枪口……对准了站在电梯门口一脸不知所措甚至都来不及逃走的阮圆。   “砰砰——”   连续两枪,花浅歌目眦欲裂,直接失声,他甚至不顾不上裴抓着他被折断的手腕更加用力地扭曲,那一刻浑身爆发出来的绝望力量连裴寒差点都压不住他。   可那也只是差一点。   裴寒掏出一个浸了药水的手帕猛地捂住他的口鼻,随后在他耳边叹息道:“我是想要Omega的腺体和生殖腔,但一个人的就够了,你和山昀是那么好的朋友,等他醒来发现自己身上移植的是你的器官,应该会很高兴……”   花浅歌拼尽全力抵挡,也撑不住这强劲的药性,泪眼朦胧更是再也看不清倒在血泊中的人的容貌,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他好后悔,为什么不阻止到底,为什么不能强硬一点拒绝阮圆跟来,明明他只是为了来帮他啊……   “啊啊啊!!!!1”   最后一声无能嘶吼喊破了花浅歌的喉咙,随后他再也抵挡不住昏死过去。   裴寒抓着花浅歌倒下的身躯,平静地看向那恢复后就一直沉默的两人,真是没用,他心想。   他对那两人道:“处理一下尸体,把这清理干净,不用跟过来。”   随后他拎着花浅歌往转角尽头的手术室走去。   通过虹膜认证,手术室的门打开了,这里面的空间不算大,但所有设备一应俱全,造价高昂,还有一队顶级的医疗团队,里面只放了两张手术台。   裴寒一走进去,一把枪抵在他的太阳穴,他顿时僵住。   前面遮挡的帘子忽然打开,顾辰州眼里不带一丝感情地看着他,白间落和陆阅将裴寒制住,陆阅一脚踹向他的膝盖把他按跪下。   顾辰州则上前将花浅歌抱起来,看见他满脸的眼泪和闭眼昏睡也在神情悲痛的表情,再将他检查一番,发现那扭曲得不成样的手腕,不作声,将人小心放在一张手术台上,其他两名alpha军官用枪指了指,站成一排抱头不敢啃声的医生便犹豫着站出来几人,上前小心查看花浅歌手腕的伤势。   顾辰州直接在裴寒两只手的手腕上都开了一枪,裴寒死咬着压忍痛不发出声音,他满头是汗,神情却还算平静,他早知道花浅歌来了,顾辰州也很有可能会插手,他成功了也还好,失败了,山昀也肯定会没事,何况他现在都没怎么伤到花浅歌,再怎么说,这也是他和山昀之间的事情。   他扫了眼另一张空着的手术台,声音有点嘶哑地问:“山昀呢?你把他藏在哪里去了?”   顾辰州懒得理他,他看向门口,叶长俞气喘吁吁地背着阮圆跑来,一进门,就十万火急道:“医生!快、快来救命!!”   一天过后,花浅歌突然睁开眼睛,他一睁眼就看见了熟悉的医院环境。 第188章   有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在做梦,或许他一直在生病,从未离开医院,那那些发生过的事情也就绝对不是真的,可当他将手掌撑在床边,被包扎的手腕传来刺痛,他瞬间心慌失力直接跪在地上,膝盖磕出巨响。   守在外面的叶长俞和陆阅听见动静连忙推门而入。   看见他们,花浅歌眼里忽然燃烧起一丝希望,他不顾自己跪坐的姿势,虚弱狼狈地抓住叶长俞的手连忙问:“是你们救了我对不对?顾辰州也一定去了对吗?圆圆呢?你看见圆圆了吗?你们有把他带回来吗?……”   他们哪里能让花浅歌这么跪着,叶长俞立马将他扶起来,安抚道:“夫人别担心,顾大人跟我们一起去的,甚至比你们还去得还早,您那位朋友和阮少爷都被带回来了,目前阮少爷还在急救当中……”   没有一下子听到最可怕的后果,花浅歌绷紧的心弦略松,“还没脱离危险吗?他在哪里?我想过去等着。”   叶长俞早就得了吩咐,出了这种事花浅歌只要醒来肯定会去守在阮圆病房门口,他们不能阻拦,于是两人带着花浅歌去了楼上,抢救室的灯还亮着,犹如悬在花浅歌心上的火油灯,随着时间流逝一滴一滴滚烫的油溅在心尖血肉上,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十足的煎熬,只盼望着阮圆能从那扇门里安全出来那一刻。   头顶的灯比花浅歌的脸还白,明明是下午太阳光还在,却一点也照不进来,花浅歌被那白炽灯照得浑身虚汗,冷冷地黏在背上,眼神茫然地低望着双脚前的地板,他耳朵里一直有枪响,砰砰,每次都是两声,他脑子里正在一遍又一遍回放当时的情景,阮圆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下一刻就倒在了地上,一身血色,危及生死。   他当时是为什么没有挣脱呢?如果他冲上去挡下后面那一枪,阮圆现在会不会很快就跟他一起醒过来了?   花浅歌越想越怀疑自己,为什么当时不再快一点冲上去?为什么要眼睁睁看着阮圆挨下两枪?是他……害了阮圆吗?   看着花浅歌头越来越低,呼吸微弱而急促,叶长俞和陆阅对视一眼,都不知道该怎么劝才好。   有一道略微虚晃的脚步声靠近,两人抬头,皆是一喜,“老大。”   顾辰州示意他们噤声,随后挨着花浅歌坐下,手掌试探地握住花浅歌的一只手,他的脸色也十分苍白,只不过花浅歌一直低着头根本注意不了。   掌心那点温度传不到花浅歌脑子里去,他只是感觉到顾辰州来了,神情依然魇着,嗓子因为伤了,现在说话都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沙哑:“我不该…带他去,是我,是我害了他…”   顾辰州把他的手指又握紧了一点,声音很柔和:“怎么会是你害的,谁也没想到裴寒为了让山昀恢复Omega的身份,想要杀人抢夺器官,我去调查过了,那个叫曹子莱的Omega是他害死的,想来这段时间的调查让他对阮圆也怀恨在心,杀人的是他,开枪的也是他,不要因为自责替他包揽罪过。”   见花浅歌眼神空洞没有反应,顾辰州又凑近道:“裴寒已经被关押,他犯的罪,让他直接死了还是便宜他,等阮圆醒来,这个罪魁祸首就交给你们发落,好不好?”   花浅歌的表情有所动容,他忽然留下一行泪,“圆圆他……真的会醒来吗?”   顾辰州也无法给他一个确定的答案,他轻轻将花浅歌揽进怀中,由衷道:“我们要相信他,他不会有事的。”   花浅歌头抵着顾辰州的肩膀,闷声落泪,他实在承受不起不相信阮圆的结局。   这是花浅歌经历过最漫长的一场等待,一门之隔,里面的人在和死神博弈,外面的人却什么也做不了。   十几个小时过去了,花浅歌胸口被心脏跳得闷痛,只勉强被顾辰州千方百计哄劝着喝下去几口粥。   终于,那扇门开了,主治医师看着外面的几人,脸色沉重地招手:“家属赶快进来吧,趁着病人这会醒着,还能撑着说几句话。”   花浅歌才刚站起来就听见死神镰刀无情落下的声音,顿时一阵头晕目眩,整个人差点瘫倒下去,顾辰州扶着他,自己也踉跄几步,但谁都知道现在不是最后悲痛的时候。   花浅歌抓着顾辰州的手臂泪流满面地快步走进去。   强行吊着一口气的阮圆看见他进来,连伸手的力气都没有,却对他露出一个苍白灿烂的笑脸。   花浅歌半趴在他床前,紧握着他的手臂,哭得不能自已,嘴唇不停翕动,却发不出声音。   但阮圆看出来了,他在说:“不要走。”   他也忍不住流泪,但依然笑着,语气很轻:“…别难过,不要怪自己。”   他努力回握住花浅歌的手臂,声音越来越轻:“我家恬恬…以后就交给你了,帮我……保护好他。”   然后花浅歌就没有再听见声音。   他彻底慌了,抓着他的手没有了力气,花浅歌另一只手捧住阮圆的脸,根本无法接受:“圆圆…圆圆……”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啊?!   “你别睡,你别睡,你睁开眼睛……还有其他人呢?其他人怎么办?!没有别的要交代了吗,你再多说几句,我什么都答应你,你醒醒啊……”   叶长俞和陆阅都悄然退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顾辰州和花浅歌两个人了,一个悲恸大哭,一个沉默守护,可不管如何,躺在手术台上那个年轻的Omega都再也听不到了。   他似乎对留在身边的人很放心,以至于离开的时候面容安详,浓密的羽睫沾着泪珠,嘴角却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出殡那天已经是十几天后,他们终于回到北方故土,阮圆的骨灰盒埋葬进阮家墓园,很多人都来了,所有人都身着黑白两色,连天色也乌云厚重而阴沉,实在不是个好天气,但是没有下雨。   阮恬看着那个他们说装了爸爸的小盒子被埋进坟墓里,尚不明晰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依然哭得很大声,顾子安牵着他的手陪着他一起哭。   花浅歌就浑浑噩噩地站在他们后面,他总觉得阮圆肯定还在,只是不知道躲去了哪个地方,等到他相信他真的死了的时候,就会蹦出来笑嘻嘻地吓他一跳,就像很多年前,阮家和花家是邻居,而一个受排挤的小孩被另一个小少爷带着玩耍那时一样。 第189章   花浅歌按照约定,从此住进阮圆的别墅照顾阮恬,顾子安也跑过来住下,但没过几天,这别墅中就出现了一个让他并不陌生的身影。   葬礼结束后的那几天,阮恬一直找不到阮圆,总是突然之间就爆发哭泣,这下连顾子安也很难哄好他,但是霍闻风来了。   他脸上带着淤青,手背更是贴了不少创可贴,不知道跟谁打了架,脸上再也没有笑,也不曾和花浅歌说过一句话,只是他一来,阮恬被他抱着就慢慢停止了哭泣。   有一次花浅歌偶然听见霍闻风抱着小阮恬,叫了他一声:“小少爷。”   那之后,霍闻风像是找到了某种安慰,开始一声声笑着称呼阮恬为小少爷,他也不再让阮恬叫他爸爸,而是成为了这个别墅的管家,正如他当初对阮圆说的那样。   花浅歌想,这样也挺好。   山昀约他出去见面时,花浅歌差点都快把山昀遗忘了,他见到了山昀,裴寒果然舍不得伤害他,那次顾辰州来得及时,转换腺体器官还没开始就失败了。   山昀很愧疚,那天阮圆下葬时他也去了,只不过是偷偷躲着众人去的,因为他觉得自己是这一切事情的祸源,他没有脸去见阮圆和花钱歌。   花钱歌这时候才有点明白当时最后一面,阮圆为什么第一句话就是让他不要怪自己。阮圆不觉得这是花钱歌的错,而花钱歌也从来没有要责怪到山昀头上去,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只有一个。   安慰了山昀,花钱歌询问裴寒的下场,这些天他情绪一直不对,所以没有关注,但想来也该有个结局了,只不过他不问,顾辰州就没有跟他说。   山昀不知道自己对裴寒还留有多少感情,但曾经相知相守的爱已然泯灭,他告诉花钱歌,裴寒在狱中被偷偷潜进去的人活活打死了,动静闹得很大,打人的那个,名字叫霍闻风,顾辰州的人到达以后并没有阻拦。   不管裴寒曾在狱中如何请求,直到裴寒身死,山昀都没有去看他一眼,他年少时的爱人已经面目全非,再不相见就当作山昀终于回馈给他的惩罚。   花钱歌对此不置一词,坏人终将得到应有的报应,而他现在只是想好好照顾阮恬长大,完成阮圆对他的嘱托。   科研院的工作花钱歌也辞去了,他再也没有那个心思去做研究,除了跟导师和组员道歉,剩下的就是依然没什么往来的花家,对于他父亲,花钱歌没有丝毫留恋,同时也表明不希望花家再跟他有所往来。   顾辰州倒是忙,皇室没了跟有的时候区别不大,权力一直都是掌握在将领手中,但顾辰州回来以后却没有要接任的想法,尽管一场艰难的战役以后,他大哥终于认清自己的能力心甘情愿把将位让给他,但顾辰州不愿意了。   他的伤其实还没好全,慢慢将事情处理完之后更多的时间都是来阮家找花钱歌,山昀住在花钱歌曾经在帝都购置的房子里,也经常过来看望小阮恬,阮家一时之间热闹无比。   花钱歌是要陪着阮恬和顾子安一起睡的,但顾辰州不在阮家留宿,一到晚上十点左右就会回去。   某天晚上,花浅歌突然听见一阵很重的咳嗽声,循声走出去,借着月光一看,居然是顾辰州,他迎光站在花园里,不知在想什么,气质俊美而忧郁。   花钱歌有些疑惑:“你的伤怎么不见好,反而像是更严重了?”   顾辰州这次真不是故意让他发现的,他摇头道:“小感冒而已,没有更严重。”   花钱歌渐渐皱眉,“感冒我还是分得清的,你这段时间脸色都很差,而且我也发现一个问题,你的信息素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一点都感受不到?”   身上完全没有信息素就和beta没什么区别,除非是用了某种信息素遮掩药剂,但顾辰州没道理一连用这么长时间。   那只剩一个原因,他的腺体出了问题。   但是这个人怎么会让别人伤到他那么重要的部位?   顾辰州显然也知道他想到什么了,但他神情平静地解释道:“最近在帮我大哥处理一件军务,但我之前已经宣布过任何事都不插手了,所以遮掩一下身份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这个理由花钱歌无法反驳,但他想起前段时间顾辰州的帮助,还是劝道:“还是叫医生来看一下吧,正好看看你之前的伤恢复得怎么样了。”   花钱歌又补充了一句:“要是去医院的话我可以陪你。”   顾辰州忍不住轻笑,看起来心情好了些,但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拒绝了。   尽管他一再强调自己没事,花钱歌还是觉得他有事瞒着,见他一直不想说便也不想管了,丢下一句“随你”转身回屋。   顾辰州今天带了叶长俞过来,见花钱歌离开,叶长俞从远处走过来,根据刚才的情形他大概都能猜出他们在说什么了,忍不住道:“为什么不告诉他呢?要是夫人知道的话,可能…”   顾辰州却淡淡道:“没必要,我并没有改变什么结局,拿这点无用功去争好感也没什么用,走吧,回去了。”   叶长俞叹了口气,跟着顾辰州离开了。   回到顾辰州的住处,叶长俞熟练地取出医药箱,先是给旧伤换药,然后开始捣鼓一种墨蓝色的草药,再加上其它十几种药粉配置好药泥之后,涂抹在透气的绷带上,然后小心地敷在顾辰州后颈腺体。   清理残余时叶长俞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随后挂掉,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顾辰州开口道:“回去吧,剩下的一会我收拾。”   叶长俞不太好意思道:“没事,马上就收好了。”   顾辰州:“早点回去,不然改天陆阅又来我跟前吵,聒噪。”   叶长俞讪讪地放下东西,并且准备回去就把陆阅那家伙揍一顿再说。   叶长俞离开之后把门带上,没过多久,门口的电子锁又开了,叶长俞是知道他这里的密码的,顾辰州平静地转过头去,果然看见叶长俞又回来了。   顾辰州把头转回去,闭眼继续放空:“忘拿什么了?”   叶长俞尴尬得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不是,是…”   他侧身让开,露出跟在他身后的花钱歌,顾辰州看了一眼,顿时惊讶站起身。   叶长俞完成任务赶紧溜了,把门一关,空间完全留给里面那两个人。 第190章   时隔多年花浅歌又一次踏进这个地方,他懒得换鞋,站在门口时,想起当初那个年轻的Omega怀着身孕却没人陪伴,惴惴不安走进新家时的踌躇胆怯,他觉得很好笑。   他曾经一直觉得自己是个非常特立独行的Omega,事实上他也的确是,别的Omega被家里娇养着学园艺插花,他守着家里的小修车店每天机油满面,别的Omega上厨艺课久了出汗喊累,他两手各拎一只大桶去井口提水,有客人来就好好接待,有人上门调戏捉弄他操起一根铁棍就气势汹汹上前干架。   他觉得自己不需要伴侣,哪怕是亲手给母亲安排完葬礼,以后的生活就只剩他一个人过的时候也没想过。   可是,后来呢。   他原本平淡又张扬肆意的生活被一个alpha打破,他的坚持果决体现在怀胎七八月从老家赶千里路去往帝都找他所谓的丈夫,他的骄傲和尊严自从有了丈夫和孩子后就一落再落,低到尘埃再也看不见了,然后谁都能踩上一脚。   当时啊,他怀孕的时候怎么就那么胆小爱哭呢,总是眼巴巴地看人,受了委屈连脾气也不敢乱发,就怕他的alpha不要他,现在想想花浅歌真的不能理解当初自己脑子里是怎么想的,以前他总觉得那些Omega都是十足的恋爱脑,他才不是,现在才发现,他才是所有恋爱脑当中最严重的那一个。   花浅歌在意识到自己回忆起往昔心里火大的时候有点后悔了,他就不该跟过来的,他一个外人,从始至终就不应该踏进别人家的大门。   顾辰州看着花浅歌站在门口阴恻恻的脸色,心里有点忐忑:“…你怎么了?”   花浅歌回神,原本想直接踩进去,但看着干净光洁的地板想想还是算了,他打开鞋柜,本来没抱什么期望,结果打开后看见里面有一层都是新的拖鞋,颜色各式的粉淡,小图案也很可爱,而且这些……都是他的尺码。   顾辰州见他顿住,走过来拿了双奶白色的毛绒拖鞋,蹲下去,伸手去握花浅歌的脚腕,花浅歌下意识躲了一下,顾辰州抬起头小心地看了他一眼:“是不喜欢这双吗?”   花浅歌反应很冷淡:“怎么能劳烦大人亲自给我换鞋,太委屈你了。”   顾辰州像是没听出来花浅歌的嘲讽,给他换好拖鞋,“不委屈,我心甘情愿的,这些鞋子是之前准备好的,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再换。”   花浅歌穿着舒适的鞋子踩了踩,轻笑一声,“原来离了婚待遇这么好啊,我之前还怀着子安的时候第一次来你家,结果什么都没有给我准备,连穿着的拖鞋都是你不穿的,走路都是用拖着走的,我一点都不喜欢,好几次还差点绊倒,后来我学聪明了就尽量少走路,别说现在这一层光拖鞋就七双,我那时候节省惯了,居然都不知道没有坏掉的鞋子尽管不合适其实也是可以给我换的。”   顾辰州终于知道他进门时为什么会是那样的表情了,原来是重来旧地,想到了许许多多伤心的事,顾辰州的心疼麻了,他当时是真的没有注意到这些小事,他再次恢复记忆后就是在首都,他甚至依然以为自己是单身,对于突然冒出来的妻子和孩子完全持警惕排斥的态度,更何况那时记忆受到干扰反反复复,一直觉得这个历尽万难来到他身边的Omega别有所图,当然不会给他好脸色。   花浅歌自行进屋,没再理会僵立在原地头埋得极低心脏疼得抽搐的男人。   他坐在沙发上翻看那些药材好一会,顾辰州才动了动,去冰箱拿了牛奶倒进杯子里,热好之后轻轻放在花浅歌的面前。   花浅歌看见他的眼眶有点红,觉得好笑,端起牛奶喝了一口,忽然道:“我记得你的冰箱里放的全是这种牛奶,但是你又不喜欢喝乳制品,为什么?”   顾辰州嘴唇翕动,犹豫踌躇,然后花浅歌就等不及恍然道:“是因为这种味道,和我的信息素相似是吗?”   接着他又突然冷下脸来继续插刀子:“你这么留恋我的信息素的味道,可是当时我来你家的时候以为那些牛奶都是你给我买的就都喝了,你却对我生气,说我没有教养,随便乱碰你的东西。”   顾辰州的头更低了,他的眼睛发红发烫,有些模糊看不清,花浅歌一字一句,还有那一口一个“你家”都在将他往外推,将他捅得血肉淋漓。   花浅歌觉得快意了,但仍然未满足,他放下牛奶杯,凑过去捧起顾辰州的脸,他看见这个男人悲痛自责,被深深的内疚折磨得无声流泪,泪水慢慢地艰难地爬进了他的手掌。   花浅歌继续道:“我真的很讨厌那时候的自己,你总把我惹哭,又不像以前一样来哄我,我应该找你要一大笔损失费回家一走了之,可我那时候又快生了,孩子再也经受不起一路颠簸,可你好像也没把我的孩子当一回事,你偶尔看我的眼神很熟悉,但更多的时候是冷漠嫌弃,我经常觉得你有病,想回家又犹豫不决,哦,当时你不准我睡主卧,把我赶去客房睡的第二天我就感冒了,肚子也不太舒服,我想去医院,可我身上没有一分钱。”   后面的内容顾辰州居然不用想也猜到了,他咬着牙嘴唇抽搐,想让他别说了,可是他说不出口,都是他活该曾经冷血自负,以前那个花团总被他欺负得偷偷委屈流泪,现在他煎熬地被架在火堆上审判,也要将眼泪还给他。   “我没有想到有一天我问你要钱是这样一件尴尬丢脸的事情,而你的反应我更没有想到,你那时好像觉得,我来找你是贪图你的地位和钱财?多可笑啊,我养你三年衣食住行从没说过一句不满,可问你要一次钱,还是为了去医院检查身体,你居然那样嘲讽我。”   顾辰州已经完全跪在了地上,他抱着花浅歌的腰,哽咽心痛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第191章   花浅歌抬头望着天花板,被灯光刺得闭了闭眼睛,他将眼底的泪意咽回去,轻叹了一口气,曾经那些足叫人伤心断肠的委屈不平说出来以后,好像也就那样了。   算了,都过去了。   他拍拍伏在自己身上的alpha宽阔的背,见这人哭得连身体都在颤,实在有点怀疑他刚刚说的应该是自己受的委屈,不是他的吧?怎么哭那么久还没好。   但见他如此悲痛难过,又觉得好歹也算不曾辜负自己爱过一场。   费了老大力将男人推开,看见顾辰州眼皮红肿,鼻涕眼泪满脸狼狈,忍不住破防笑了,“喂,你的形象不要了?”   花浅歌好心给他扯了几张纸,终于想起今晚找来的主题,“你的腺体是怎么回事?别隐瞒了,跟我说实话。”   顾辰州擦干净脸后跪着不肯起来,还想来抱他的腰,被花浅歌甩了一巴掌才老实,终于肯说出实情,“……因为要给阮圆输血。”   花浅歌坐直身子,忽然正色起来。   原来那天他昏迷之后还发生了很多事,阮圆失血严重,送到医院的时候就已经快不行了,可医院Omega的血型不足,但在那种分秒必争的危急时刻,要再去找几个Omega志愿者来献血显然来不及了。是顾辰州站了出来,让他们抽自己的血,虽然AO血液里都含有信息素,会导致严重排斥,但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将血液里的信息素水准压下去,一直压到接近中和数值就可以,更何况顾辰州是顶级alpha,他的血液只要除去霸道的信息素影响,那是完全可以算得上救命的灵药。   可也正是因为他是顶级alpha,要将体内的信息素压制甚至是破坏也远比其他alpha更难更危险,尤其是,顾辰州为了节省时间,让阮圆多一点活下去的机会,让那些医生直接在他的腺体开始动手压制,同时极力配合忍住不反抗。   在腺体已经受损的情况下大量抽血,而且他身上还有旧伤,处理完之后也不见有多长时间的休息,所以才导致积弱严重,以至于他的腺体信息素水准到现在都没恢复。   “…别哭,我没事。”顾辰州见他怔怔落泪,连忙去擦拭。   花浅歌躲开他的手,意识到自己心里有片刻动摇,立即凶狠道:“我不会因为这件事就原谅你的!”   顾辰州将手收回,握了握拳,低声道:“我知道,我从没想拿这件事做文章,阮圆,他也是我的朋友,虽然他可能不会太认同,但子安一两岁的时候他经常会过来照顾,后来子安长大了点,他也安心把小恬放在我们家。”   花浅歌又忍不住哭了,阮圆成了他谈及落泪的名字,他到现在也不能接受他已经不在了的事实。   等到发泄完,花浅歌疲惫地靠着沙发发呆。   顾辰州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二点多了,他小心翼翼地对花浅歌道:“很晚了,孩子们肯定都已经睡着了,你明天再回去?”   花浅歌盯着他良久,把顾辰州盯地紧张冒汗,才收回目光,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顾辰州松了口气,心中升起隐秘的欢喜,他怕花浅歌再睹物思情,不敢让他睡原来那件客房,而花浅歌也绝对不会想睡他这间主卧,幸好闲置的房间比较多。   顾辰州去收拾房间,花浅歌则准备去泡个澡然后休息,他今晚不回去,那两个小家伙一定等他等急了,明天得早点回去哄。   床铺铺好,枕套被套全部换新的,想了想,顾辰州又去顾子安的房间里捞了几个玩偶,听见浴室那边传来水淋声,顾辰州脚步一顿。   花浅歌好像没拿睡衣,他绕弯去原来那间客卧,挑了套长袖真丝睡袍,然后继续去布置房间,一边竖起耳朵,等着花浅歌叫他给他送衣服去。   “啊!!!”   不正常的尖叫声响起,顾辰州猛地冲出去,一脚踹开浴室门,一进去,他就感知到除了花浅歌浴室里居然还有第二个人在里面。   他迅速用睡袍将受到惊吓的花浅歌裹住藏在身后,然后打开换气系统,弥漫的水雾逐渐消散,一个高壮的长发男子慢慢从比他身形更小的浴缸里坐起来,清水溢出,男子慢慢撩开挡在脸前的长发,露出一张美足近妖的魅惑性感的面庞。   他眼神有点无措地看向顾辰州背后的花浅歌,抱歉道:“吓到你了,对不起,我只是好不容易才在水里感应到你的气息就立刻来了,不知道你在洗澡…”   居然是海神。   花浅歌在顾辰州身后也慢慢镇定下来,听见海神的声音,都不知道该说这家伙什么好,幸好他习惯先放完水再脱衣服,刚才只脱了上衣,不然就要被这条人鱼看光了。   顾辰州脸色平静地打断花浅歌即将出口的质问,推着他走向门口,“你先出去,等我一会。”   浴室门关上,并且锁死,花浅歌默默贴近门边,想听他们要说什么,结果什么谈话声都没有,一声巨响将花浅歌吓得足足退后三步,紧接着里面一声比一声大的激烈打斗,足够大的浴室里东西看起来简洁齐整但也不少,劈里啪啦,里面像在大战。   花浅歌默默裹紧浴袍坐到客厅里等。   他猜测两人实力应该差不多,如果在海里,海神肯定厉害一点,但现在是在顾辰州家,海神面对这个顶级alpha就不知道有多少胜算了,但花浅歌觉得海神因为心虚肯定是不敢出全力,结果顾辰州必然赢,因为,十几分钟后浴室门就开了。   胜利者顾辰州浑身湿透衣衫混乱,形容略有点狼狈,但没留下什么皮肉伤。   他蹲在花浅歌面前很愧疚:“我明天就让人来升级一下这里的安保系统,以后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了。”   花浅歌点头,然后又看向浴室门口,“海神呢?”   提到他顾辰州就立即变脸,没什么好语气道:“逃回海里去了。”   花浅歌忍不住笑了,“他应该没什么恶意,这次可能不是故意的。”   顾辰州呵了一声,不置可否。   最后是在顾辰州房间里的浴室洗完澡,花浅歌想着明天要早点回阮家,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第192章   闹钟没响,原本六点的闹钟不知道是被谁关了还是他睡得太沉错过了,花浅歌睡到九点多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他看着窗外天光大亮,柔软的黑发凌乱卷翘,表情懵了好一会,才彻底赶走睡虫,心怀愧疚地起床。   这个点收拾完赶回去,孩子们估计连作业都写完了。   他身上穿着睡衣,昨晚换下来的衣服他记得就放在一边的小桌子上的,怎么现在找不到。   他打算去问顾辰州,结果一打开门,三道视线朝他看过来。   窗外是明媚的天气,辽阔的高空中有一群飞鸟经过,屋内的人沐浴着早晨的好时光读书写字,他看见顾辰州修长的青筋显著的性感手掌里捧着一本书,整个人因为放松而显得有些慵懒,在他两条长腿旁边,两个白软可爱的孩子坐在毛毯上,一趴一立正在念书写字,小小的手掌捏着书页和铅笔。   如此温馨的一幕,花浅歌承认自己的心跳慢了一拍。   顾辰州合上书放下,小阮恬放下笔慢吞吞撑着站起来,而顾子安小朋友直接把书本扔了,作为重量级小棉袄猛地朝自家爸爸扑过去,花浅歌被他撞了个踉跄,他则紧紧扒拉着花浅歌的大腿,“爸爸!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晚呀,我们都吃了早餐啦!”   顾辰州走过来,提着小家伙的后衣领把他嫌弃地丢开,至于后面赶来抱住花浅歌另一条腿的阮恬则没管,他看着花浅歌,眼神很温柔:“早餐还在保温,一会洗漱完就去吃,饮料要喝豆浆还是牛奶?”   “…牛奶吧,”花浅歌下意识回答,然后他反应过来,“不是,他们两个怎么在这里?”   顾辰州:“我看你早上没起来,就让人去把他们接过来了,小恬和子安关系从小就很好,也熟悉我这里,把他们接过来也没事。”   花浅歌其实还想问我的闹钟是不是你关的,但是顾辰州很快又道:“你的衣服洗干净了,但还没干,穿新的吧,我去给你拿。”   于是花浅歌扫了扫头发,挨个把孩子们抱起来亲了亲,随后去洗漱。   坐在餐桌上吃着简单普通甚至漏了馅的饺子,投喂给旁边总想跟他贴贴的张大嘴巴害羞的顾子安小朋友一只饺,花浅歌终于察觉到不对。   他一转过来,正在看书的顾辰州就似有所感地放下书看向他:“怎么了?”   花浅歌夹着一只饺子轻轻晃了晃,“这不会是你自己做的吧?”   顾辰州掩饰地咳了一声,眼神有些不自在。   他摸了下鼻梁,状似不是很在意地道:“嗯,饺子不常包,所以不是很熟练,是不是不好吃?”   花浅歌吃掉筷子上的,咀嚼完咽下去后道:“还行,比我做的好多了。”   顾辰州暗暗松了口气。   花浅歌想起什么,突然狐疑地看向他:“我的衣服,该不会也是你自己洗的吧?”   顾辰州忽然站起来,边往厨房走边道:“忘记给你热牛奶了,等我一下。”   “……我已经喝完了。”   花浅歌觉得很尴尬,眼神颇为不自然地收回去:“放洗衣机就好了,不用你亲自洗。”   顾辰州也不知道听见没有,他在厨房里捣鼓了五六分钟,结果空着手走出来,从冰箱里去拿牛奶,又过了两分钟,才端着热好的牛奶走出来。   一路花浅歌都带着戏谑的目光看他。   “咳。”顾辰州试图转移花浅歌的注意力,“子安的学籍安排好了,随时可以去那边上学,至于小恬,我打算让他跟着子安一起去。”   花浅歌很惊讶,又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如果可以的话让小阮恬跟着子安绝对是最好的安排,毕竟他再怎么照顾阮恬也不可能陪着他一起去上学,但顾子安小朋友就不一样了。   可是花浅歌脸色拉拢下来,又有些担忧,“那可是军区院校,小恬的体质怕是不合适。”   顾辰州显然早就想到这一点,“可以让他去医学部或者后勤部,在那里也可以学普通学科,等小恬再大一点,让他自己选以后想学什么。”   花浅歌表示非常赞同。   等到了中午,花浅歌对顾辰州的厨艺才有了个新的深刻的认识,他说他做饺子生疏不熟练,花浅歌就真的以为他的技术也就普普通通仅限于几个家常菜而已,直到顾辰州将豪华精致的五菜一汤都端上桌,花浅歌才发现这个男人的厨艺简直是逆了天的进步。   花浅歌带着孩子们洗完手上餐桌,惊骇吐槽道:“不知道的以为你是专业厨师学校毕业。”   顾辰州愉悦地低声笑:“你喜欢我学这些才没有浪费。”   花浅歌听了这话难得没有嘲讽地怼回去。   时间真是改变一切的良药,当初那个嫌他不会做饭不像个omega还让他去学习不要偷懒的高高在上的男人,如今竟然肯为他去学这些,为他甘愿洗手作羹汤,哦,还有照顾孩子。   顾辰州还记得花浅歌在那座岛上时说的话,开始严格控制顾子安小朋友的食量。   一只巴掌大小的碗里的米饭高高摞起,顾子安可怜巴巴地看向花浅歌,却被顾辰州掰着下巴转过来,严厉道:“吃完这一碗,再喝一碗汤就不许再吃了,上午趁着你爸爸吃早饭的时候你又偷吃了多少零食,嗯?”   顾子安因为另一个爸爸也在跟前,所以胆子大了点,敢哆嗦地反驳了:“就、就吃了一盘饺子,喝了一壶豆浆……”   顾辰州用能冻死人的眼神冷冷盯着他:“就这样?”   顾子安倔强地低着脑袋不说话。   顾辰州冷酷无情地又扣掉他半碗饭,并且道:“故态复萌,这一个月你都没有零食吃。”   顾子安哇的一声哭出来,委屈极了。   花浅歌终于不再壁上作观,叹息道:“子安,爸爸问你话的时候不要隐瞒,我上午还看见厨房的垃圾桶里有不少骨头,谁吃的?”   那其实是一整只酱烧鸭,是顾子安小朋友嘴馋的时候偷吃的,还给阮恬分了不少,但他不会把他的小甜心供出去,见亲亲爸爸也不帮他,只好停止装哭,低声承认:“…是我吃的。”   花浅歌忍不住笑,但马上又咳了声严肃道:“好了,下次不要这样了,吃饭吧。” 第193章   两个小朋友都准备要入学了,花浅歌这段时间则好好思考了一下自己未来的规划,最终他决定在军区外那一条街租个二层小楼,一楼就像从前那样开个小机械维修店,二楼就用来居家休息。   因为军区院校管的严,没办法办理走读,最多每周只能给他们放一天半的假期,于是刚好可以在花浅歌这里睡两晚再去学校,不管接送还是去送饭看望都很方便,但这个地段的房价十分昂贵,并且没有点权势基本住不了,最后还是顾辰州帮他联系人敲定的。   这里的幼儿培养院人数较少,大多还是军校在读的预备青年军官们,人数十分多,一到中午或者下午休息学校外面这条街基本上全是清一色的军校生。   花浅歌给自己的小店随意起了个名字,就叫“花氏”,反正也只是他为了照顾小崽们闲暇时打发时间用的。   他将工具全部买好,之后就开始花费大量心力重新装扮房屋,以白色为基调,浅浅的天蓝色为渲染,再加上不起眼处一些粉色的小点缀,又在院子里摆了好几层木架用来放花草这些,墙角还种了爬山虎,等春意盎然之际,他的庭院绝对足够吸引人,当然,如此童趣干净看起来一点也没有维修店充满机油味零件凌乱的屋子,吸引的绝对是那群幼儿培养院的孩子们。   花浅歌幻想着他家的小朋友带着新交的朋友们来家里玩的情景,那一定非常热闹,他当然不能给孩子们拖后腿。   将东西规整完,花浅歌已经累得出汗,他还想着再装个小秋千在院子里,但仅凭他一个人,肯定不能那么快完成,而且他总是把孩子放在第一位的,要是有客人来了也不能太轻忽,看来还是得招一个员工。   把招聘信息和维修店即将开业的告示牌子挂出去,花浅歌穿着围裙继续劳作。   到了中午,一大群军校生吵吵嚷嚷地从学校里走出来,他们大都是alpha,吃腻了学校里的饭菜,经常会来外面饭店点餐,因而外面这条街最多的就是餐饮店。   突然冒出来的画风清奇的维修小店自然引起了不少关注,很多学生好奇地站在外面打量,透过关紧但视线无阻的铁门,他们看见一个长得十分好看,却并不太柔软反而有几分英气的Omega在里面侍弄花草。   正是年少张扬,对新鲜事物保留着最大好奇与无畏的年纪,有几个不够矜持的alpha甚至扒着栏杆喊里面的人:“小哥!你这里真的是机械维修店吗?”   花浅歌回头看见是几个野猴似的十几岁的小年轻们,笑道:“是啊,过两天开业了,要是有什么东西需要修理可以来我这看看。”   alpha们发出惊呼,被回应后更加兴奋了,有个alpha好奇道:“你是店主吗?什么都可以修吗?”   花浅歌擦拭手里的花盆,耐心回答道:“我是店主,至于什么能修,寻常的交通工具生活用具,另外一些小型的武器类都可以,不过我不能打包票,你们要是有需要可以先送过来让我看看。”   不少学生持怀疑态度:“真的吗?你不是Omega吗?连武器都会修?”   被质疑了花浅歌也不生气,反正过几天他们就知道了,现在去解释费尽唇舌这些学生们也只会是半信半疑。   更多的问题花浅歌挑了几个回复,涉及到私人问题的一概不理,随后他走进屋内准备做饭了。   看不见人,那些年轻alpha们自觉散去,唯独剩下一个,站在告示前看着上面的招聘信息若有所思。   没过一会,两个带着小礼帽穿着蓝色制服的小孩走了过来,歪头打量这个军校生,其中个子较高长得白润圆胖的小孩问:“你是谁呀?”   两个小朋友都遗传了自家长辈的优秀基因,长得粉雕玉琢,矜贵可爱,又没有养成过分骄纵任性的小少爷脾气,仰着脑袋看人时乌黑圆润的眸子里满是纯真好奇,这么可爱的幼崽,叫人一看就心生喜欢。   袁昭蹲下来,语气友善道:“我是附近军校的学生,小朋友,这里是你家吗?”   顾子安点点头,随后抬头看向这个青年刚才看的地方,了然道:“你是想来应聘吗?我不知道我爸爸招不招兼职,你可以进去问一下。”   袁昭很惊讶他一下就猜出了自己的意图,不过他只是有意,在没了解这家新店之前并不想那么快做决定,于是笑着婉拒:“不用,我只是看看。”   这个军校生离开后,花浅歌刚好也从屋子里走出来,看见门口的两个小崽十分惊喜,“这么快就放学啦,站在门口干什么,怎么也不叫爸爸一声,快进来。”   铁门打开,两个穿戴整齐的小家伙跑进来,花浅歌对于他们的制服表示非常喜欢,这样一看,小家伙们简直精致得像洋娃娃,一人分别亲了好几口,小阮恬都忍不住害羞了,花浅歌才将他们松开,“爸爸给你们买了清果园的点心,快去尝尝,吃不完还可以带去学校分给同学们吃。”   “今天上学感觉怎么样,小恬还适应吗?子安呢?”   两个小家伙吃着点心,顾子安一听爸爸询问立马迫不及待地把学校里的事情全都说了一遍,从前在顾辰州身边的时候可没人问过他这些,他感觉十分新奇。   顾子安小朋友因为性格自信开朗,十分自来熟地迅速和同班同学玩成一片,而小阮恬则是因为长得太可爱,人又安静腼腆,还容易脸红害羞,于是更招人喜欢,班上的小家伙们忍不住地就想靠近他跟他玩,所以也过得不错。   花浅歌听罢觉得很是欣慰,家里的小朋友太懂事了都不需要大人担心,反倒是顾子安,他听说阮恬和那些小男生们在一块玩耍,还玩得很好,顿时吃起醋来了,并且生气地表示明天他要一整天都和阮恬在一起,阮恬则是一愣一愣的,搞不懂哥哥怎么突然就生气了,听得花浅歌哈哈大笑。   “你怎么可以和其他小男生玩得好呢!你不要我了吗?”   “你以后不许和他们一起玩了!”   顾子安小朋友的霸道发言终止于顾辰州步入小庭院,他抱头委屈巴拉地得到了一个脑瓜崩和父亲凉飕飕的一眼。 第194章   用顾辰州的话来说顾子安就是个子长得矮手伸得倒挺长。   大人们还在担心阮恬被新同学欺负或者说跟他们合不来,结果顾子安反手就开始怂恿阮恬闹孤立,这打挨得不冤,连花浅歌都没为顾小朋友说话,他还劝慰顾子安,告诉他小孩子占有欲不可以太强。   顾子安很不服气,甚至有点叛逆地心想,我要快点长大,长大以后甜心就是我的了谁也管不了!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花浅歌见他生闷气生得太大,为了安慰他捧着他的小脸又亲了亲,于是这股叛逆很快在爸爸的安慰亲亲中消散,尤其是余光瞥见父亲的脸色不太好,他顿时就更高兴了!   一起吃完饭,然后送两个小宝贝去上学,结果回来发现顾辰州还在,花浅歌不由得疑惑:“你还有什么事吗?”   顾辰州看向门外,答非所问:“我看见你写了招聘启事,你缺一个帮工?”   花浅歌见他这副模样,顿时猜到他想做什么了,他故意装作不懂,点头:“嗯。”   然后两人继续大眼对小眼,顾辰州温吞道:“那,你想招个什么样的帮工?”   花浅歌想了想,随后含笑道:“最好是个beta吧,简单省事,能干的活又多,对我和幼崽都比较方便。”   顾辰州忍不住反驳:“alpha也很能干,做事效率更高,要是担心信息素影响,找个熟悉的人或者能熟练控制信息素的就可以。”   着急说完,他才在花浅歌那双忍笑的灵动的眼眸里得知自己上当受骗,有些无奈笑道:“你在逗我玩。”   “那么,请问我有那个荣幸应聘吗,店长大人?”   店长大人摸了摸下巴,仔细上下打量了一番应聘者,随后道:“我这里要干的都是力气活,你还算强壮,可以试试,试用期三天,如果坚持不了记得早点跟我说。”   俊美的alpha忍不住上前一步,低头看着对他越来越容忍的意中人,心中满是欢喜,眼里充满了柔情,“你绝对可以相信我的决心和耐力,试用期三天,要是我通过了,酬劳方面怎么算呢?包吃住吗?”   花浅歌伸手抵住得寸进尺的alpha,摆出资本家无情的面孔:“包吃不包住,没有多余的房间了,除非你想和顾小朋友挤一挤,前提是他愿意向你分享出一大半自己的床铺的话,学徒工资每个月只有一千五,爱干不干。”   顾辰州忍不住低头下去堵他的嘴,花浅歌侧头避开,恼怒地拍了他一巴掌,“占老板便宜工资扣光!”   顾辰州努力按捺住想将他拥进怀里的冲动,一遍遍在心底告诉自己不要着急,好歹他现在已经看见冰雪融化的迹象了,不是吗?   他看着气冲冲走进屋去的花浅歌,笑着跟上去:“遵命。”   晚上,穿着睡衣正准备睡觉的顾子安惊悚地看着自家父亲不要脸地挤上他的床铺,瞬间把他的小床霸占了,只剩他可怜兮兮地蜷缩在角落。   “父亲…”   “闭嘴。”   遭受到邪恶势力的顾子安小朋友怒而奋起,准备去爬他亲亲爸爸的床,结果被一只魔爪又给抓了回来。   顾辰州嫌弃地给他让了点位置,“你以前不是还一直想和我睡吗?怎么,如此口是心非,哪像个小男子汉。”   “快点睡,别去吵你爸爸。”   顾子安含泪贴着墙躺下,那明明是他两岁时候的事情了,之后他什么时候说想和父亲一起睡过,呜,父亲简直就是大坏蛋!明天一定要跟爸爸告状!   然而等到第二天,顾辰州提前预判,愣是没让他找到机会告状,每次他一起个头,亲亲爸爸就会被叫走,随后大坏蛋眼神凉凉地看着他,看得他心里顿时怂了。   终于,花浅歌送他去上学的时候随口问了一句:“昨晚睡得还好吗?”   然而顾子安看着站在爸爸后面虎视眈眈盯着他的大坏蛋,含泪回答:“…很好。”   等离开了爸爸们的视线,顾子安小朋友终于忍不住抱着他的小甜心委屈嚎啕。   阮恬懵滞:“?”   顾子安小朋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摆脱大坏蛋,解救他可怜的床床,为了好过一点,只好跟爸爸请求要原来家里放在床上的玩偶陪睡。   疼爱孩子的花浅歌自然应允了。   顾辰州带着花浅歌一起回到家,花浅歌去顾子安的房间里拿了玩偶,出来时想起自己上次来换洗的衣服还没带走,去阳台一看,果然忘了收。   “嘭——”   端了水出来的顾辰州见他取下衣服杯子没拿稳,心一抖,摔了。   花浅歌奇怪地看他一眼:“怎么那么不小心?”   然而顾辰州没话说,反应略有点慌张地去捡碎片,花浅歌狐疑地盯着他逐渐红透的耳朵,慢慢意识到了什么。   花浅歌翻看手里的衣服,迟疑地嗅了嗅,这衣服洗过,又挂着晒了这么多天,照理来说应该只剩下阳光的味道,但是,花浅歌拿起那条奶白色的内裤,逐渐脸颊通红。   是被气的。   花浅歌离奇羞恼了,他咬牙切齿:“顾!辰!州!”   “你对我的内裤做了什么!!!”   他的手都有点抖,这明明是他的贴身衣服,可为什么会有那个alpha的味道?!!这么久了,居然,还存在,那洗之前到底是沾了多少……   花浅歌不愿再细想了,他不想再见到这个不要脸的alpha,抱着衣服连小儿子的玩偶都忘了拿就直冲门口去。   一直低着头看似在捡玻璃渣实则在装死的男人却在此刻瞬间动作,从背后贴近,一把拦腰抱住了想逃跑的Omega。   贴近了之后他才发现,花浅歌的脸也烫得吓人,对他不完全是生气,两具发烫的身体贴合在一起,周围的气温顿时升高了。   顾辰州怀抱着心心念念的人,忍不住亲吻他涨红的耳根,心尖儿都在发颤,既然被揭露,他便哑着声破罐子破摔了:“我忍不住,真的,那天你在我房间的浴室洗澡,我就已经心猿意马快控制不住自己了,只能……”   那条裤子他还深深地闻过,像个变态一样,素了这么多年,他能忍住完全是顶尖alpha的毅力惊人,可如今猎物就在他眼前,那条临界点已经濒临分崩离析。   花浅歌被他强硬地箍在怀里,头脑已经被他高热的体温烫得有点不清醒,连alpha越来越胀的身体反应都后知后觉,更别提,这个撕破了脸皮的家伙还在他耳边装作卑微地恳求道:“我的易感期快到了,能不能……帮帮我?” 第195章   花浅歌的回答是猛地一招肘击,在对方松懈后又立即往他脸上招呼。   然而这没有使出全力的轻飘飘的一巴掌,被敏锐的猎人牢牢捕捉到其下蕴含的动摇和迷茫,被他锁定并圈养了那么久的猎物,终于不再像最初那样浑身是刺对他满是厌恶憎恨了。   顾辰州没有放过这一丝软化的态度,属于alpha的强势霸道和浓烈的占有欲不再隐藏压抑,他的Omega给了他一个绵软的耳光,而他则回报以一个热情如火爱意沉沉的深吻。   花浅歌一时不防就被反剪双手占了便宜,或许是alpha这些天的温顺屈从给了他太多的错觉,让他以为只要自己一个眼神或动作对方就会一直低下头臣服认错,可站在他面前的到底是凶蛮的野兽而非家畜,掠夺才是本能,而天真大意的主人一旦略松手中的套绳,便被报复地啃了一嘴。   淡淡的酒味虽然绵密温和,不似全盛时期的霸道冲劲,但却无孔不入,勾引挑逗,引出Omega甜甜的奶香味信息素后包裹纠缠,企图安抚恼怒中的Omega。   怒火渐渐平息后,花浅歌被亲到腿软,他的脸红得不像样,白玉肌肤犹如上了蒸笼往外冒着热气,嘴唇红肿晶莹,分开时眼底极暗意犹未尽的alpha在他唇角啄了啄,又忍不住想撬开他的唇舌,被花浅歌一口咬破了下唇。   血腥味让花浅歌清醒了些,他看着已经快被欲望逼到发狂边缘的alpha,突然屈膝往他中间一踢。   顾辰州脸上的欲望沉沦之色顿时消散了大半,他微微弯腰捂住痛处,完全没想到味道如此甜软的青年下手这么狠。   随后大门重重哐当一声,他的猎物又跑了。   顾辰州从又疼又爽的感觉中抽离出来,看着地上散落的某人来不及捡的衣服,轻笑一声,捡起那条布料柔滑的奶白色,收获颇丰。   体贴地给了一晚上缓冲的时间,第二天心情很好的顾辰州再次拜访花氏小店时,发现外围的围墙上又挂了一块牌子,好奇地凑近一看,上面写着——“顾辰州与狗不得入内”   顾辰州:“……”   他有些哭笑不得,这样的举动,的确是被惹火的花浅歌能做出来的。   但这不痛不痒甚至能说得上是爱侣间的小情趣,顾辰州当然不会在意,只不过——   正好放学回家来吃饭的小阮恬和顾子安一同站在门口,看看牌子,又看看人,后者顿时憋不住要扬起嘴角。   顾辰州面无表情一把捏住臭儿子的嘴巴,威胁道:“敢笑就揍你。”   最后顾不得花浅歌可能会生气了,顾辰州立刻将牌子取下来,跟着两个小家伙一同进屋。   中午不是花浅歌亲自下厨,而是点的一家十分有名的餐厅的外卖,等三人进去,里面已经有人坐在桌上了。   顾辰州的好心情在见到海神这一刻直线下降,而海神看见他,也是面无表情无动于衷。   顾子安看着俊美非常的海神十分惊讶好奇,而曾经被附身过的阮恬对着海神也有莫名的好感,海神对他一招手,他就乖乖过去了。   去拿饮料回来的花浅歌看见小家伙们都放学了,无视后面脸色发臭站着的顾辰州,招呼他们过来喊人:“这是爸爸的客人,你们可以叫他海神哥哥。”   顾子安张大嘴巴哇了一声,期待地问:“你真的是神吗?”   海神通过气味判断出这就是花浅歌的孩子,收起心底那点失落,认真地回答:“不是,海神一族世代供奉海神,族人当中最高成就者授予海神的称号。”   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顾子安满心好奇:“海神既然是你的称号,那你本来的名字呢?”   听到这个问题的海神忽然看向花浅歌,花浅歌回以疑问的目光,然后海神才收回视线平静道:“没有名字。”   “我们一族幼儿出生,一旦满四岁父母就会离开,由大海哺育它的子民,所有存活下来的幼儿都是独自长大,即便小时候父母曾给予小名也都忘了,只有以后找到伴侣,才会亲自给对方取名。”   这样的背景连花浅歌也是第一次听闻,不像顾子安纯当故事听,花浅歌却有点担心:“这应该是你族中的秘事吧,这样告诉他们没关系吗?”   海神摇头:“无妨,我的族人很少,也一向避世,知道也没关系。”   “确实,”顾辰州突然道,他挨着花浅歌坐下,顺便拿走顾子安趁大人们不注意偷偷藏起来的度数不低的果酒,然后对海神心平气和地笑道:“这年头合心意的伴侣难找,既然是团团的朋友,那我也由衷地祝福你早日觅得良人。”   海神的视线落在桌面上顾辰州覆盖在花浅歌手掌上的手,手中的筷子微微弯折。   而只想给客人倒一杯果酒的花浅歌被抓住了手动弹不得,闭了闭眼,桌子下一脚踩住顾辰州的鞋尖,还用力碾了碾。   一顿饭吃得乌烟瘴气,桌上顾子安小朋友吃瓜吃得不亦乐乎,另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顿饭则吃得肚皮滚圆。   “他来找你做什么?”   套上围裙的预备员工顾辰州一边组装秋千,一边问正在修剪花枝的花浅歌。   花浅歌掀了掀眼皮,气还没过去:“关你什么事。”   顾辰州叹气:“你又这样了,家庭不睦不适合孩子健康成长。”   花浅歌冷笑:“是么,我看你儿子中午见你不爽倒是挺高兴,饭都多吃了一碗。”   顾辰州:“……”   花浅歌放下剪刀,幽幽地发布下一个任务:“一会把一楼的杂物间收拾了,你以后就睡那,晚上要是再去抢儿子的床,你就给我睡院子。”   顾辰州迫于权威低头:“好的。”   顾辰州吃自己Omega的瘪心甘情愿,但别人不行,非但如此,他还得把自己的场子给找回来。   海神果然没走远,他就在这条街不远处的咖啡店,忧郁地操控着杯里的水玩。   顾辰州轻易地就找到了他,在他对面气势十足地坐下。   海神顿时抬起头警惕地看着他。   顾辰州扬起嘴角,笑意不达眼底:“看在你那段时间没有加害他却将他好好照顾份上,我可以不再追究你所犯的罪,但你要是再纠缠我的Omega,我可就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你了。”   海神冷冷提醒道:“他跟你已经离婚了,不再属于你,而且他现在是单身,在他最终做出选择之前,我有追求他的自由。”   顾辰州嘴角的弧度加大:“谁跟你说我和他离婚了?” 第196章   光屏上出现顾辰州简略的个人信息,在婚姻状态那一栏,明晃晃的印着【已婚】。   又是一道光屏调出,顾辰州和花浅歌早年的电子版结婚证就出现在两人面前,照片上面容青涩漂亮的Omega抱着自己丈夫的手臂眉开眼笑,而更加年轻的alpha英气蓬勃,嘴角也挂着不明显的幸福笑意。   没有任何阴谋阳谋,也没有利益胁迫,任凭谁都能看出来这是一对彼此恩爱的神仙眷侣。   顾辰州眼神柔和地勾勒着照片上曾经那个活泼开朗的Omega的眉眼,然后迅速将展示的珍宝收回,不再给任何人窥探的机会。   服务员端上来一杯咖啡,顾辰州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看着对面脸色差劲又慌乱的海神,下了最后的通牒:“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回你的星球去吧。”   “这应该是经过改装的吧,立面有个零件损坏了,改装使得它的攻击力增强,但同样也加大了零件损耗率,可以修,需要帮你再改一下吗?”   花氏维修小店内,刚开业没多久花浅歌就迎来了第一位客人。   是对面军校的学生,有三个人,原本只是试探轻浮的目光在看见花浅歌十几秒熟练地拆卸枪支后变为惊愕,在听到他的话后更是收起了不怀好意的态度。   “这是我自己改良的,你说的问题恰恰是我一直想不到办法解决的问题,你真的能帮我再改良精进?”   花浅歌把枪重新装回去,闻言笑道:“当然,我不做没有把握的承诺,只不过改动要加钱,而且需要更多时间,要是确定需要改的话明天来拿,因为新开业给你打个折,零件和手工费需要四百星币整。”   这个价钱对于能上首都军校的学生来说简直一点都不贵,光这把枪的价格就是维修费的几十倍了,那个学生与同伴对视几眼,最后下定决心:“行,要是你能改好,我可以帮你在我们学校多宣传你的店铺,机械类武器在我们学校损耗特别大,你这个店倒是开对了,希望你的手艺能过关。”   花浅歌闻言一笑:“谢谢,明天请随意查验,不满意不收费。”   好心情地将客人送走,花浅歌正准备进工作间,突然他感觉周围空气中的水汽含量急剧上升,周围湿润得让人感到不适,花浅歌转身,中间院子里的那条石板路突然出现一大块湿润阴影,无数细流在上方旋转,然后破开,海神的身影陡然出现在面前。   他看见花浅歌,急忙上前抓住他的手腕:“你被他骗了!”   花浅歌不明所以:“…什么我被骗了?被谁骗?”   在咖啡馆里的交谈显然没让海神放弃,反而更令他看清那个alpha的无耻,他看着同样被蒙在鼓里的花浅歌急切道:“是顾辰州!他一直在骗你!你不是说你跟他离婚了吗?根本没有!你快看看你的身份信息。”   花浅歌心里陡然一沉,瞬间想起五年前顾辰州的父亲逼迫自己离开那一番话,他还说要让自己和顾辰州离婚,哪怕顾辰州不出面他也有办法让他们解除婚姻关系,花浅歌当时心如死灰,想着顾家势力那么大,既然顾父都这么说了肯定就会做到,所以他也从没怀疑过。   而这些年他为了躲避顾辰州的搜寻,基本上不用电子设备不上网,更别说没事谁会去看自己的身份信息,就连现在,他的手机也放在屋里不习惯随身携带,是以,这么多年,他居然一点都没发现。   花浅歌不怀疑海神说的,他立马就进屋拿出手机查看,果然,他的婚姻状况那一栏,【已婚】二字彰显他这么多年可笑的自以为是的彻底单身不再与那家伙扯上关系的虚假。   就在这时,从头到尾都没透露半点实情的欺骗犯慢悠悠地走进院内。   花浅歌立刻横眉怒瞪:“顾辰州!”   顾辰州一脸无辜:“怎么了团团?”   花浅歌指着屏幕上【已婚】二字质问:“这是什么意思?我明明已经跟你离婚了!”   顾辰州还特意看了一眼,然后装傻道:“什么离婚,那不一直是你的气话吗,团团,无论是从前的法律还是现在的新法,离婚登记都是需要夫妻双方共同到场办理的,我们可没有去过那种地方。”   一旁的海神冷笑一声,alpha这个物种的不要脸程度简直刷新了他的认知,他直接对花浅歌伸手道:“浅歌,跟我走吧,我带你回月族,地球婚姻法在我们狩月星不作数,以大海为证,我将以生命待你余生安好。”   “砰——”的一声,顾辰州不知道什么时候掏出来的枪,一枪打在海神的手掌上,幸好海神早有准备,子弹穿过水幕直接将地板打裂。   两个男人的战争一触即发,花浅歌头疼不已,他对海神抱歉道:“我没有离开家园的打算,你先回去吧,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我会自己解决。”   饶是已经有了心里准备,再被拒绝,海神心里还是抑制不住地受伤了,他从没经历过情爱,不知道原来爱一个人居然这么难,他看着花浅歌,不想他为难,丢下一句:“我还会来找你。”瞬间化作水雾消散了。   顾辰州赢了一筹,颇有些自得,但花浅歌的目光看过来,他顿时摆出一副受伤的面孔:“我从没想过要和你离婚。”   花浅歌才不信,他冷冷道:“那是现在你后悔了,你失忆的时候呢,肯定巴不得我赶快滚回乡下吧。”   顾辰州心里被这句话戳痛,脸色也有些艰难,但他依然毫不犹豫道:“没有。”   “不论是我几次失忆,还是后来恢复,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和你离婚赶你走,你一出现,我就知道了你是我的Omega,只是我一直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是你,所以……才会对你诸多不满和刁难。”   这番话里并没有半点掺假,花浅歌能分辨得出,但正是因为是真话,他才会感到错愕不可思议,他曾经一度活在将要被抛弃的恐惧无助里,却不知道,这个人从来没想抛弃他,只是想把他变成所有alpha理想中Omega的样子。   但那也很过分。   花浅歌皱眉不想再提:“你父亲答应帮我和你离婚,我同意了。”   顾辰州上前一步,情绪也有些激动:“我从没同意过!这是我的生活,我的婚姻,我的Omega!谁也不能替我做主!”   他见花浅歌垂眉抿唇,心里一动,忽然上前将他抱住,低声道:“团团,再没有人能插手我们的生活了。”   “我很爱很爱你。” 第197章 (完结章)   杂物间的空间十分小,只能放下一米五的床,顾辰州躺在上面只能侧身蜷缩着,手脚都伸不直,头顶不远处还有一扇小窗,月光悄悄翻窗落下,枕着月光的人却睡不着。   二楼小房间内,独立睡觉的顾子安整个人四仰八叉,轻轻打着呼噜,睡得很香,顾辰州帮他扯了扯衣服下摆,想起应该是很久以前他也这样做的那时候,有点惊奇地发现顾子安一直苦恼纠结的小肚腩终于消减,至少躺下去的时候已经平坦得看不出来。   小心翼翼打开另一扇房间,花浅歌背对着他,呼吸很平稳,而小阮恬正窝在花浅歌怀里睡颜安宁,他失去了爸爸,幸而花浅歌一直陪着他,暂时弥补了这份依赖空缺。   顾辰州轻轻掀开一角被子,慢慢地,小心躺上去,人才上去半条。   “顾辰州。”   顾辰州身体一僵,刹那间脑海里电光火花,他立刻将被子一翻,猛地钻进被窝将香软的Omega抱入怀中。   花浅歌属实没料到他越发不要脸了,竟然连半夜爬床这种事都做得出来,但他旁边还躺着阮恬,不好动作太大将小家伙吵醒,只能压低嗓音愤愤道:“下去,你做个人。”   顾辰州恍若未闻,将花浅歌的双腿夹在腿间,长臂一伸,牢牢地将花浅歌和阮恬都抱入怀中,他的下颚蹭着花浅歌地鬓发,发出满足的喟叹。   “嘘,小心一会把小恬吵醒了。”   花浅歌生气地扭头,却被早就等着的顾辰州趁机亲了一口,连番吃瘪,花浅歌被恼怒冲昏了头脑,一口用力咬住他的下巴。   刺痛让顾辰州微微眯眼,但他却没有阻拦,等花浅歌发泄够了松开口,顾辰州低头轻轻地啄了下他的嘴唇,哑声温柔道:“我爱你,团团。”   花浅歌瞳孔微缩,与顾辰州充满绵绵爱意的目光对视,竟然忍不住下意识闪躲。   顾辰州早就发现了,当他说出这句话,花浅歌总是承受不住,或许是曾经奢望过太多次,连期望都承载着痛苦,而他等得太久,也早已不知道该怎样去回应,为了保护自己只能逃避,就如小刺猬缩了回去,只懂护住柔软的腹部,却忘了怎么用自己身上的刺重伤欺负他的人。   这样茫然无措的反应,让顾辰州既怜爱又心疼,他在黑暗中找到了花浅歌的手掌,摩挲着探入十指交握。   他感受着小指上那道已经浅淡得肉眼再难分辨的伤痕,用平静的语气道:“以后家里再也没有可以欺负你的人了。”   “章楠玉本就是一个可笑的替身,我把她和她的家人赶到偏远之地,这辈子他们都不可能再踏入首都一步,而我父亲,现在应该不能称之为父亲,我和他也已经断绝关系,不是在后来,而是,当初他让人断你一指的时候,我用了同样的方式报复回去,理所当然的,我和他也就此恩断义绝,这辈子不再是父子。”   花浅歌惊愕得说不出话,手指还在他手里轻柔把玩,他说得如此轻松,好像那不是他的后母,他的父亲,而是仇已报尽的陌路人,从今往后再无任何关系。   顾辰州甚至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喜悦和小心试探的期待:“团团,跟我回去吧,当我的顾夫人,以后除了我,再没有人敢欺负你,所有你想要的我都会为你取来,我把我整个人都交到你手上,你受的委屈生的气,以后都一一报复回来,我绝无怨言,好不好?”   花浅歌道:“不好。”   他立马就感觉到背后这人的伤心颓废,仗着夜色没有人看得见,他无声地露出微笑,心中多年郁结终于在此刻慢慢消散了,他还道:“除了你?你的意思是你还想再欺负我?”   顾辰州沉默片刻,先前的悲伤一扫而空,胸腔里顿时爆发出极大的喜悦,他立刻猛地将花浅歌压在身下,想让他好好体会一下自己要怎样“欺负”他,结果在这时,因为床晃动的动静太大,将小阮恬吵醒了。   “…爸爸。”阮恬迷迷糊糊地揉眼睛,软软地喊了一声。   花浅歌向后踹了一脚,某个心虚的家伙立马躺下装死。   花浅歌拍拍阮恬的背,哄道:“乖,没事了,恬恬继续睡吧。”   阮恬在轻哄声中又安稳睡过去,花浅歌才慢慢翻身。   顾辰州看着他在黑暗中的眉眼轮廓,心中软得不像话,他凑过去亲了亲,低声道:“睡吧,晚安。”   这句话似有魔力,花浅歌心境平和,闭上眼后无知无觉地就睡着了。   因为太过放松,第二天他又起晚了。   早餐是顾辰州亲自做的,整个二楼静悄悄,床上也只剩花浅歌一个,明显两个小家伙已经背着书包去上学了。   花浅歌慵懒地舒展筋骨,打了个哈欠,驱散瞌睡后正准备起床,掌心的异物感终于引起了他的注意。   两枚戒指,一枚素圈银戒,简朴而眼熟,另一枚则是镶嵌着红宝石碎钻的金戒指,财大气粗又不失精致美感,分别戴在他左手的中指和无名指上。   那枚银戒,他怎么可能不记得呢。   当初和顾二结婚的时候彼此都穷,他们在店里精心挑选,瞧中了最便宜的这一对素面银戒指,也依然凑不出钱来买,顾二当时心疼他极了,觉得他嫁给自己太受委屈,发誓一定要将戒指买下,并在上面刻上彼此的名字。   可没过多久花钱歌就检查出来怀孕,在那之后,就是顾二消失被家人带走。   花浅歌将银戒摘下,内圈果然刻着他名字的首字母拼音,看这粗糙的刻字手艺,绝对是顾二那家伙自己弄的,刻字痕迹还很新,不像是几年前的,反倒像最近才摹刻出来的。   顾辰州端着早餐走进房间,看见他依然戴着他昨晚偷偷给他戴上去的戒指,当场就呆在原地。   花浅歌眼睛红了一圈,哑声道:“我以为很多东西你已经彻底忘记了,没想到,你还记得。”   花浅歌以为他爱的那个人再也不会回来了,可现在,他就站在自己面前,顾辰州就是顾二,花浅歌自己都忘了,可是有人还记得,不仅记得,他还回来了。   还能怎么办呢。   花浅歌决定,就再原谅他一次吧。   番外一(花顾)   花浅歌觉得自己受到了深深的欺骗。   alpha那张医院检查单还摆在他床头柜上,可是上面的结果他越看越生疑。   腺体受损会导致恢复后积压的易感期爆发,alpha标记占有自己伴侣的欲望达到顶峰,时间上也有可能延长。   但再长,原本三天的易感期延长到一个月了还没结束,是不是有点太不正常?!   花浅歌艰难地下床,打算去找信息素检测仪测试下房间里的信息素浓度,要是被他发现易感期已经过去顾辰州却还在装,他一定要让这家伙好看!   他两条腿遍布暧昧痕迹,酸软无力,从床边到衣柜仅仅十几步的距离,愣是撑着走了五六分钟。   花浅歌又羞又气,顾辰州发起疯来简直不是人,全身蛮劲冲撞起来凶狠到极致,最开始那几天他简直被弄得神志不清分不清白天黑夜,即便是现在,他依然感觉到异物感强烈,又好像后面在漏风的感觉……   “宝贝,在找什么?”不知何时洗完澡出来的顾辰州从背后将他困在衣柜之间,精壮裸露的上身散发着沐浴后的热气和浑厚的雄性荷尔蒙。   “滴——”   检测仪接触到顾辰州颈侧的皮肤,缓缓显示出一个数字。   顾辰州面露疑惑:“这是什么?”   花浅歌看清上面明显低于易感期浓度的数值,冷笑一声。   顾辰州顿时有股不好的预感。   好不容易请求来的蜜月时光泡汤了,不仅如此,顾辰州还被剥夺了同床共枕的伴侣权力直到他下一次易感期来临。   顾辰州满心后悔,但花浅歌这次说什么也不肯轻饶他,给一只突破牢笼的凶猛野兽重新套上枷锁,让他禁欲,正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第198章 番外1   一年后。   犹如坐火箭飞速拔高的顾子安小朋友提出暑假想要和爸爸一起去郊游,起因是他现在比阮恬高了一个头能轻易将他亲亲抱抱举高高,阮恬也懒得走路乐意经常被他抱,却招来了阮家某位管家的不满,要求阮恬暑假呆在家里学习休息,不准跟别人出去玩,这个别人特指顾姓某安,于是顾子安想借由自家爸爸出面去将阮恬带出来。   旅游本来是个由头,但花浅歌想着自己好像还没带孩子们一起出门游玩过,于是欣然答应了。   顾辰州本身资产颇丰,因为花浅歌不想他总无所事事待在家里粘着自己,就让他出去做生意,顾辰州无奈只能将一部分重心往工作上转移,却没想到生意越做越大,遍布全球,甚至搭载上宇宙商业链和其它星球也开展了业务,弄得他也越来越忙。   他听说老婆孩子要出去郊游,眼巴巴地打来电话,谁料想花浅歌对他的行程无比熟悉,知道他最近一直在和南方联系打通南北贸易壁垒忙得很,根本抽不出来空去玩,果断拒绝了。   深觉自己被忽视的顾辰州当晚回来就将花浅歌按在墙上狠狠顶弄,欺负他到很晚,第二天又故意不叫他起床,导致花浅歌一觉睡过头,醒来时已经错过和孩子们约定的时间。   匆忙起床洗漱,连早餐都忘了吃,好在顾子安是个非常省心的小朋友,出去玩的行李已经准备好了,没有遗漏,于是花浅歌塞给顾子安一块面包和一瓶牛奶就直接开车去阮家接人。   阮恬这边也准备好了,但唯一意料之外的是,霍闻风道:“我也一起去。”   他和顾子安对视,后者愣愣的,分明听见自己的小算盘碎掉的声音。   花浅歌自然没有理由拒绝,于是原本打算和阮恬一起坐在后面玩耍的顾子安被迫坐上副驾驶,在后面陪着阮恬的人从他变成了霍闻风。   花浅歌瞥见自家儿子两眼绝望的沧桑表情,忍不住笑出声,但随即,胸腔里忽然一阵难受,不知道是否是没吃早餐的原因,他感觉胃里翻滚,有点堵塞作呕。   可能是低血糖了,花浅歌在顾子安的帮助下在嘴里含了颗糖,果然好了很多。   他们这次去的地方是一个著名旅游风景区,群山环绕,碧水连天,可以游湖爬山赏景,也有许多小孩子都能玩的娱乐设施,好不容易有机会和自己的孩子短途旅游,花浅歌不顾顾辰州的抗议打算在景区外的温泉民宿里住几天。   旅游地人多眼杂,花浅歌最开始拒绝了顾辰州派保镖随行的提议,心里其实也稍微有点担忧,但现在霍闻风愿意跟来,这唯一的隐患也就没有了。   花浅歌和霍闻风闲聊间,大脑忽然一阵眩晕,方向盘没握稳,车子在高速路上蛇行,被后方车辆猛地一撞,两辆车顿时拖行出刺啦的响声。   花浅歌连忙踩下刹车,幸亏车子低速行驶,后方车也跟得不紧,一车人系好安全带基本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花浅歌晕晕乎乎间听到霍闻风着急地哄着受到惊吓的阮恬,后面的车主用力拍打他的车窗要个说法。   花浅歌强撑起力气,打开车门,正准备道歉,眼前没有预料地突然一黑,他直接晕倒了。   不知过了多久,花浅歌慢慢睁开眼睛,鼻尖又是熟悉的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   “…醒了,他醒了!医生!!”   花浅歌还没搞清楚状况,便被按进一个炽热的胸膛里,感受到alpha安抚的信息素,花浅歌不自觉地放松了下来。   居然连顾辰州都赶过来了,车祸造成的影响一定很大吧,花浅歌轻轻推了推,半张脸依旧埋在alpha富有安全感的怀抱里,“有人受伤吗?我开车的时候头晕了一下,不是故意的,那个车主来了吗?”   顾辰州抱着他,心脏喜悦激动地快速跳动着,他抚摸着花浅歌的脸庞,安慰道:“别担心,我都已经解决了,没人受伤,倒是你,过度劳累加低血糖,我本来是想让你休息一天再走,谁曾想你居然这么急急忙忙,身体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花浅歌先是放松,听到后面羞恼地揍了他一拳:“该怪我吗!还不都是你!”   顾辰州连忙道:“怪我怪我,都是我的错,对不起,老婆。”   花浅歌哼了一声,不太适应地将脸完全埋入他的胸膛。   顾辰州搂着他,心里既满足又酸涩,上天曾给了他一个礼物,可后来他做错了事,还没弥补完,居然又送了一个给他,他这辈子遇见花浅歌,真是幸之又幸。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