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世上还有这种好事儿?》 咸鱼入场(这世上还有这种好事儿...) “哎呦!梦夫人!快放开老奴啊!” “快……秀云秀丽,把梦夫人拉开啊,哎啊……啊啊……” 两个婢女连忙过来拉人,只可惜她们不敢太使劲儿拉扯陆孟,因此一时半会儿也没把陆孟拉起来。 陆孟手脚并用扒在一个老嬷嬷身上,连咬带用胳膊肘膝盖骨之类的地方,隐晦地砸在老嬷嬷身上,惹得这老家伙疼的“哎呦哎呦”叫。 陆孟还在心里痛快地想,大鹅咋叫的来着? 该啊,该啊,该啊! 真不是陆孟坏,主要是按照剧情,她现在身上这狗血文必备的烈性春.药,就是这老嬷嬷端给她的一碗茶里面下的。 正所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好像不对? 管他呢!陆孟脑壳现在被药物作用搞得稀巴乱。 但她认准了一个理儿,反正这药是老嬷嬷下的,那就用她解! 陆孟心口热得厉害,口干舌燥很难受,心里默念着希望这古代的春.药可别有什么不可逆的后遗症,然后吭哧一口,又咬在了老嬷嬷的肩膀上。 “啊——啊——” 这老嬷嬷是宫里出来的,曾被建安王赐姓乌,是建安王的奶娘,也是这建安王府管事嬷嬷。 这辈子欺上瞒下横行霸道,还真没遭过这种皮肉上的苦,化身为了肉虫子,在地上蛄蛹蛄蛹的爬。 “快来人啊!救命啊!救命……” 乌嬷嬷喊的凄厉,但是外面的人是她支走的,门口倒是留了两个侍卫,可侍卫断断不敢进这个屋子的。 毕竟屋子里这位正发狂咬人的主儿,可是建安王才四抬大轿抬回来,刚拜完堂不久,洞房都还没入的梦夫人。 最后还是秀云和秀丽,使了吃奶的劲儿,才把陆孟从乌嬷嬷身上拉起来。陆孟咬得腮帮子酸了,出了一阵子汗,似乎药力也减退了一些,这才收起她的小獠牙,顺势起来了。 “嬷嬷,嬷嬷……” 秀云扶着陆孟,秀丽赶紧又去扶乌嬷嬷,结果陆孟这时候又挣脱了秀云,意犹未尽似的,要朝着乌嬷嬷身上扑。 张开手作势要去抓乌嬷嬷,她看上去神志不清,一身的大红喜服衬得她秀美清丽的脸蛋娇俏极了,双颊泛红红唇微张,一脸的纯良无辜。 看着像个小天使,但其实说出来的话,对于乌嬷嬷来说都是恶魔低语。 “热啊,热啊……快让我抱抱,给我水……” 乌嬷嬷还没等爬起来,就吓得手脚并用继续在地上匍匐,尖声道:“备浴汤!快把梦夫人扶去沐浴!” 然后陆孟就被“制住”了,如愿以偿被婢女扶着去沐浴。 泡进了微凉的水中,陆孟的理智总算是彻底回归。 她第一反应,是电视剧里面演的果然都是骗人的,什么春.药不找个男人解了就□□焚身不能行了,还总爱演那些个丧失理智无法自控的桥段。 陆孟现在觉得都是扯淡,这不是中了狗血文里面最烈性的春.药,顶多就像发烧的时候喝多了,她用个老嬷嬷外加一桶水就解决了。 不过陆孟的第二反应就是愁。 忧愁啊。 虽然看过的穿越小说桥段无数,穿越的电影电视剧也多不胜数,可陆孟是真没想到,她被个滑滑板的小孩儿撞了一下,也能摔路边磕死穿越了。 可见这世上带轱辘的交通工具都存在着致命的安全隐患。 因为有着丰富的现代常识和小说阅读经验,陆孟不至于慌的以为这是什么隐藏着摄像头的真人秀整蛊现场。 而且她穿越过来的第一时间,正盖着盖头一个人在屋子里坐着,她悄悄地在盖头>   黄金,真金! 没有哪个剧组,有这种豪气万千到凤冠都是纯金打造的布景道具财力。就算有拍电影电视剧也犯不着啊…… 而陆孟现在是长孙鹿梦,著名虐恋狗血文的女主角,是非常早流行的那一批挖肾挖心掉孩子同等级别的,女主死全家也得和男主谈恋爱的类型文。 这个是根据那个乌嬷嬷给她送完茶水,她喝完了之后乌嬷嬷跟她说的台词猜出来的。 这本书陆孟看了好多年了,但在陆孟那个时代,这本是言情小说小众狗血文爱好者里,相对来说知名度不错的一本。 里面“家喻户晓”的台词,一度在贴吧上十分火爆,盖几百层楼骂作者呢。 而狗血虐文怎么能少了恶嬷嬷? 这个乌嬷嬷在这本小说里面令人牙痒痒的程度,不亚于扎紫薇的容嬷嬷。 当时陆孟正懵懵然呢,乌嬷嬷的原话是:“这建安王府的规矩多着呢,不比侍郎府不分尊卑。老奴掌管王府多年,为了防止以后梦夫人犯错,惹得王爷不高兴,老奴今儿就提前教教梦夫人伺候人的规矩,也免得梦夫人待会儿冲撞了王爷。” 陆孟当时脑子嗡的一声,又啪的一声,有被称之为节操的东西在她脑中碎了。 她哪怕早穿一会儿也行啊,她偏偏在原主喝完了春.药才穿过来。 而且穿书就穿书,为什么偏偏是这本书! 这本书穿成谁不好,连女配结局都很好啊,为什么偏偏是女主角! 这本书的女主角舔男主角舔了一辈子,舔到最后得了一口大棺材。一生被各路人马包括路边的野狗欺负,上演的虐身虐心集狗血之精粹,能让人气出乳腺结节的程度。 泡在水中的陆孟抹了一把脸,觉得前路多艰。 “梦夫人,”外门有婢女在说话,陆孟听着像之前拉扯她的那俩其中一个。 “梦夫人洗好了吗?可否需要奴婢进来伺候?”婢女顿了一下又说:“外面已经快结束了,王爷快过来了。” 陆孟感觉药力散得差不多了,泡的也有点冷,就应了一声。 她没有对这本小说背诵并默写全文过,哪怕女主角的名字后两个字和她名字同音。 因此陆孟对真实的古代不能说了解,只能说一窍不通。 刚才咬那乌嬷嬷是因为她不想走成婚第一夜,就因为药力发作生扑男主的剧情。 而现在陆孟以不变应万变,让婢女伺候着她重新将喜服全套穿戴好,然后被扶着坐在了床边上,等着建安王进来跟她洞房花烛——个屁。 陆孟记得原剧情长孙鹿梦,一直隐忍药性,然后忍到了男主角来了,她忍不住了。把有些微醺的男主扑倒……然后在成婚第一天,就被当成了个水性杨花的心机婊。 从此开启了剧情中长达十几年的虐身虐心,一直到男主角等上大位,给长孙鹿梦追封了个惠纯皇后。 之后有没有妃子陆孟记不住了,她当年女主角死了看后面还有几十章,就没看完。 但是这个孩子死了来奶的追封节奏,按照作者前面就差失忆梗没搞的尿性,男主不搞替身绝对不可能。 陆孟重新盖上了红盖头,看着垂落在自己眼前的被自己咬瘪的凤冠垂珠,脑中努力地回忆着这本书的剧情,然后发现自己就能记得几个点。 那么多年前看的了,这时候穿,太强人所难了。 没等陆孟回想起多少重要剧情,就听到门口有婢女轻声问安道:“王爷。” 陆孟浑身一凛,连忙坐直。 门开了,一个人走了进来,步子不紧不慢,走到陆孟身边,陆孟只能从盖头sp;   她脑子抽搐地想,这脚倒是不大,看着也就42。 然后这男人便走到了桌边,拿起桌上的白玉如意,凑到陆孟的盖头   按照狗血剧情和各种电视剧的尿性,这里该是女主角慢慢抬起头,然后眼神迷离地被男主角天神般的容颜和王霸之气所折服,一见钟情。 从此开始我爱你你不爱我你不爱我我自杀的剧情。 陆孟果断把头低下去了,肩膀都塌下去了,尽可能地展示自己的弱小无助又可怜,像个小瘟鸡似的,恨不得把脑袋塞自己胸脯里。 只要我不抬头,剧情就瘟不到我。 而她对面的男主角,叫乌麟……什么的陆孟记不住了。反正他不是个好性子,剧情里描述他长相是谪仙临世,可陆孟就觉得他谪仙的皮相下,是个顶级老狗.逼。 陆孟只盼着他看着自己倒胃口,快点走。 乌麟轩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这位头要低到地上去的梦夫人,修长的手指把玩了一下玉如意上的雕花,莫名地有些心情好。 许是今日酒宴上,他那好四弟因为没能通过娶户部侍郎的这位次女,从而和户部侍郎狼狈为奸成功,全程青黑的脸,愉悦了乌麟轩。 又许是…… 他将手上的白玉如意再度向前伸,这一次越过凤冠的珠帘,直接轻轻勾在了这个不敢抬头看他一眼的女人下巴上,勾着她慢慢抬起头。 乌麟轩喜欢爱哭的美……没哭? 陆孟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是什么造型啊! 但是她还是顺从的顺着乌麟轩手里的白玉如意,慢慢仰起了头。 不过她的眼睛还是顽强地下垂着,面无表情……因为陆孟不知道做什么表情合适。 乌麟轩看着这张脸,眼睛微眯,倒是有些明白为什么他四弟今晚的面色那般难看。 他那四弟爱色如命,就算没有户部侍郎可以招揽,这样清丽的美人,正对他的喜好。 可惜啊。 乌麟轩心中哼笑。 “为何不看本王?”他开口,语调倒是很轻快,若是他的手下在,便能听出他今夜心情着实不错。 乌麟轩心情好的时候,是很好说话的。 然儿陆孟现在连男主角滋滋啦啦冒火花的磁性嗓音都没有注意到,她正在全神贯注地憋喷嚏。 众所周知,喷嚏是憋不住的,像咳嗦、贫穷和爱藏不住一样。 她之前不抬头倒还好,现在抬头了,正对着桌子上跳动的烛光。 有光的地方就有喷嚏,而且那两个比杏鲍菇还粗的红烛,明显是质量不咋地,一直在幽幽冒黑烟。 这屋子里都是蜡油味儿,陆孟实在没忍住,偏过头:“啊切——” 十分酣畅淋漓地打了个喷嚏,爽的眼泪都下来了。 然后透过一头因为她动作叮咚细碎晃动的凤冠珠帘,流着泪抬起头看向了乌麟轩。 大哥你为何还不走?怕别是真要洞房吧。 嘶……这模样,啧。 男主标配那些形容词,什么眉若远山目若点星鼻如悬胆面如刀削……倒也不算太夸大其词。 陆孟流着泪看着乌麟轩,心想,尤其是这腿……一宿摸不到头吧? 洞房也不是不行,这属于地府分配的对象吗?生前没有死后统一分配纸片人? “呵……”乌麟轩见美人双眸泛红,眼中湿润,某种难以言说的癖好被满足。 他心情更好了,一双凤眸微弯,在眼尾收成十分致命的细钩。 他看着这流泪美人,被他一笑似是被惊动的小鹿,立刻重新低头,很满意她这般胆小如鼠的模样。 和他调查得来的结果差不多,户部侍郎宠妾灭妻,他这位梦夫人,在府中过得可不怎么好,生性胆小怕事,除了哭什么也不会。 这样的人养在身边,倒也省得许多麻烦。 乌麟轩见把人吓着了,把手中白玉如意放下,然后就站在桌边,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送到自己唇边。 这是合卺酒,但他并没有和这个他准备当成花瓶养的美人一起喝的意思。 喝了一杯酒,乌麟轩这才看着美人儿垂落的一截看上去一把就能掐断的细白颈项,说:“即做了本王的梦夫人,日后,这府中金银你可以随意取用,本王能保你一世荣华安逸,只要你听话,不要妄图去贪图不属于你的东西。” 陆孟闻言猛地抬起头,“咔吧”一声十分脆响,差点把自己脖子掰折了。 满头珠翠乱晃,她看着男主角的俊脸,顿时觉得他美得犹如谪仙,激动的再次流下泪来。 金银随意取用…… 一世荣华安逸…… 这世上还有这种好事儿? 咸鱼打挺(洗漱穿衣被迫上岗营业去...) 陆孟这辈子没听说过这种好事儿,顿时整个人的精神面貌都为之一振! 不过碍于书中长孙鹿梦的人设,陆孟连忙把头又低下来,免得一会儿眼神太过炙热,再把男主角脸上烧俩窟窿。 她抽噎了一声,脑中放礼炮,嘴却闭得严严实实。 她没有典型穿书者那么幸运,拥有原主角的记忆,或者有什么系统辅助攻略男主角。 她两眼一抹黑,能少说就少说。 但陆孟不知道她的沉默和畏缩,让乌麟轩十分满意,盖头掀了,合卺酒也喝了,就算没有留宿,也算是给足了这位梦夫人面子。 乌麟轩还有一堆事情没有处理,准备走了,不过看了一眼陆孟还在哭,见她哭得格外好看,脸没扭曲还眼泪很大颗很安静。 他想了想又说:“若是府中有什么事情,或者你素日有什么不便,可以差人寻乌嬷嬷。” “不行……”陆孟本来盼着乌麟轩快点走,但是他一提起乌嬷嬷,陆孟就想起来她把那老家伙当磨牙棒的事情。 那老东西毕竟是王府里面的管事儿嬷嬷,可以说除了男主就她说的算,现在碍于她刚嫁过来或许因为她发作药性猝不及防吃了亏,以后肯定要十倍百倍地找回来的。 这本书剧情哪怕陆孟早就记不清细节了,也知道乌嬷嬷可没少磋磨长孙鹿梦,搞得她有苦难言十分凄惨。 她不能坐以待毙! 于是陆孟哭唧唧地说出“不行……”之后,连忙起身,想要不分什么三七二十一的,先跟男主角告一状! 但是由于她身上药力就算泡了水也还是有残余,加上她方才坐的床上撒了一堆的花生大枣,硌得屁股和腿都麻了。 所以陆孟这一起身,直接顺着乌麟轩的方向,扑到了地上,摔得“咚”一声,幸亏衣服穿得厚。 正朝着门口走的乌麟轩脚步一顿,表情霎时间冷了下来。 本以为这个女人是个胆小怕事懂进退的,原来还是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么? 他以为陆孟这是在扑他,不让他走,想跟他得寸进尺呢。 陆孟还没抬起头,一看到近在手边的纯白靴子,顿时触电般把手缩回来了。 不光把手缩回来,她甚至还吓得撅着屁股,手脚并用朝后退了好大一段距离。 好险啊! 陆孟冷汗都冒出来了。 这些早古的男主角,谁没个洁癖、厌女、肢体接触障碍等等等,那可是不配当男主角的。 否则就显现不出女主角对他的唯一性了,也不利于后续他没碰过其他女配的洗白。 所以陆孟哪怕记不住这本书里面男主角的怪癖,也知道不能碰,绝对不能碰! 乌麟轩本来冰冷一片的脸色,在看着陆孟撅屁股朝后爬的时候就裂了一下。 虽然很快恢复正经,但是眼中的笑意都要飞出来了。 这也不怪他,他是真没见过哪家的闺秀能做出如此……不雅的动作来。 他一身的冷意顿时散了干净,又心情很好居高临下地问:“什么?” 陆孟也不抬头看他,保持着这个舒服的姿势趴在地上小声说:“王爷,乌嬷嬷给……” 陆孟连忙把“我”字给咬回去,吞肚子里。然后接着说:“给臣妾下了春.药,要教臣妾规矩,让臣妾好生伺候王爷,王爷就这么走了,臣妾跟她无法交代啊……” 这一状,是陆孟仔细想了好几遍才说的,果然乌麟轩听了之后,还没等生气老嬷嬷私下给他的侧妃下那等卑劣的药是如何胆大妄为,就听闻后面的一句“跟她无法交代”。 乌麟轩有些荒谬地冷笑了一声:“你无法跟她交代?” 他眯着眼睛,面色冰寒:“你可知道这府中谁才是主子?” “自然是王爷,王爷是整个王府的,更是臣妾的主子。”陆孟把后退悄悄伸直,她身上六七层衣服,躺地上跟褥子似的。 她脑中组织着语言,小腿在繁复的大红喜服的遮掩下,习惯性地晃了晃。 说:“可王爷日理万机,许是管不到后宅之事,臣妾听闻乌嬷嬷是王府管事,她给臣妾的茶,臣妾不喝,她总有办法给臣妾灌。臣妾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臣妾……害怕啊。” 陆孟这话可是夸张了,那乌嬷嬷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真给她灌药。 谁知道原身是怎么喝下去的,反正春.药的事情男主角一查一个准,这古代也没监控,她喝了是真的,那老家伙百口莫辩。 “王爷……臣妾嫁了王爷,就是王爷的人,臣妾很听话的,特别听话,王爷说了要护着臣妾一世的,臣妾不想再喝乱七八糟的药了。” 陆孟说着,还撑着手臂抬起头,巴巴地看向了乌麟轩,把弱小无助又可怜演绎的淋漓尽致。 这不是装的,是真的本色出演。 主要是现在这种状况,她来自其他世界,不知道剧情,脑中连个系统都没有。原身又是那么个凄惨的命运,她是真的抓瞎,目前只能尝试着抓住许诺要养她一辈子的这个男主角,看看能不能靠得上…… 她又不像原身一样觊觎男主角的美色,顶多觊觎下他的金钱,他很显然不介意自己觊觎他金钱。 她可不会把古代人当傻子,说什么失去了记忆这种谎话。关键失忆这种事情在现代都不常见,古代谁知道说了会不会被当成给脏东西占据了身体,把她拉去烧了? 要知道古代女子八字不好都嫁不出去,神鬼妖异之事一向格外的忌讳。 乌麟轩简直气笑了。 他对乌嬷嬷确实有着非比寻常的感情,那是他母妃唯一剩下的人了,对自己也算忠心,但乌麟轩是真的不知道她竟然在府中猖狂到了这种程度,连他的人也敢磋磨了? 是的,是陆孟的话中的反复提醒,让乌麟轩也觉得陆孟现在就是他的人了。 这也算是话术吧,和二十一世纪的营销策略有点像,比如买东西不问你要不要,而是问你要一个还是要十个。 陆孟反复强调自己是乌麟轩的女人,对他表现的全身心的依赖,但凡是早古小说男主角,不是大男子主义好意思当男主吗? 陆孟这也算是精准打击。 乌麟轩看着陆孟趴在地上卑微到地里,心里难得生出些许稀薄的怜悯,冷着脸沉吟了片刻,说:“明日本王会令人给你院中另安排一位嬷嬷。” 见乌麟轩被她拐上道了,陆孟心中一喜,心说这男主能处! 连忙感激涕零地双手拄着地面,主要就是懒得起来,趴着比跪着舒服。 她托着自己的两腮,对着乌麟轩矜持地笑了下。 轻声道:“谢王爷怜爱。” 乌麟轩看着她还不起身,以为她是因为药性起不来,想了想转身要来扶她。 陆孟见他走回来对着自己伸手,顿时趴不住了,慌张起身,又踩到了衣服踉跄,但是硬是扭着腰扶着侧面不远处的桌子,在乌麟轩碰到她之前爬起来了。 差点把老腰闪了。 还连忙道:“不劳王爷,臣妾摔在地上一身脏污,恐脏了王爷的手……” 陆孟起身也是低头弓腰,随时准备向旁边倒,别以为她不知道,小说里女主角但凡是摔了,肯定摔男主怀里。 不管男主多强壮,多高的武功,肯定能被娇弱的女主扑倒,然后女主精准啃在男主嘴上。 她看的时候很来劲,但是轮到自己绝对不行,那她之前做了一切就都白费了! 现在面前这位不是人,是神、是活佛、是boss、是饭票。 乌麟轩手落空,挑了挑眉。他这位侧妃竟是胆小至此,将他当成了什么洪水猛兽么? 凡事过犹不及,她若当真是如此便好,若是……乌麟轩看着她畏缩的样子微微眯眼。 不过他再也没说什么,很快转身离开,十分潇洒。 陆孟在他出屋之后,才总算放松下来,门口一直候着的婢女都以为王爷进去这么久是要留宿了,把浴汤和一应事后之物都备好了。 结果王爷又出来了,婢女们立刻半蹲恭送。 然后就听屋子里的主儿喊道:“来两个人进来伺候。” 门口的秀丽和秀云立刻对视了一眼,很快轻手轻脚地开门进来了。 陆孟坐在床边上长出一口气,一动不动地等着婢女伺候她宽衣,除凤冠,然后又去沐浴了一遍。 不得不说有人伺候着就是舒坦,陆孟站在浴桶里面,婢女给她擦洗的时候,她脑子里想的是以后要怎么过。 乌嬷嬷应该不用怕了,男主角亲口许诺给她指的人,总不至于干不过乌嬷嬷。 但之后她要怎么确保自己不露出“狐狸尾巴”,这是个大事儿。 首先,她嘴里说出的话,必须过三遍脑子,决不能带出什么乱七八糟的现代话来。 可是古人称呼她也就在电视剧和小说里面看到过,大致上知道,礼仪细节却都不相同,有些小说还是朝代大杂烩……就算不杂烩她也不懂。 等她头发被擦得差不多干了,又被婢女们扶着到床边,床上的花生红枣都收起来了,大红喜被掀起了一点点,很显然是为她休息准备的。 陆孟以不变应万变,顺从婢女的劲儿躺下,然后盖上被子,安静地享受着古典大床。 还挺软,嘻嘻嘻嘻。 婢女见陆孟躺下了,询问道:“梦夫人可还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奴婢们?” 陆孟绷着小脸摇头。 两个婢女悄无声息地退下,陆孟躺在被子里,闭上了眼睛。 想得多了脑仁子疼,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实在涉及到小命了,不行就跑。 她的纯金凤冠就在不远处的桌子上放着,在黑夜之中静静地给她力量——这是跑路的钱啊! 当然了不到死到临头,她绝对不去寻觅什么自由。 在她自己的现代世界里面,追求自由至少有人权跟着,但也得需要金钱支撑,一个女孩子在外乱晃被害的几率也不低。 在这个没有人权的古代,她要是跑了,下场指不定就被逮去卖花楼里面,这年代别说花柳病了,连感冒都是绝症吧…… 况且陆孟在现代十几岁因为家庭变故辍学打工,后来攒钱开了个奶茶店,自从奶茶店上了正轨之后,她就买了套小房子,雇人干,整天窝家里,哪也不去。 没人比她更能苟。 陆孟怀着对明天的担忧以及破罐子破摔的心情,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就入睡了。 第二天天还黑着,她就“垂死病中惊坐起”! 这个点儿估计狗都没醒,陆孟是个能在床上赖十二个小时以上的女人,但是在这个世界不行! 她心里有事儿的时候,是睡不实的,比闹钟还准,尤其是昨晚上睡得早,自然醒得更早。 她不知道王府里面怎么回事儿,有没有王爷的长辈要她敬茶或者晨昏定省之类的,她不敢不起早。 陆孟盯着桌上快要烧到尽头的巨粗红烛呆滞了一会儿,然后开口朝着门口尝试着喊了下:“来人呐。” 果然身为王妃就是不一样,哪怕是个侧的。门外很快有婢女温声应了,而后推门进来。 “梦夫人可是要方便?”婢女熬夜守夜,面色不太好,但态度十分好,陆孟看了她一眼,分不清她是秀云还是秀丽。 打了个哈欠,流下了起床困难户的眼泪。 幸亏她穿的不是个婢女啊!要不然估计活不了几天她得想招弄死自己,伺候人也忒遭罪了。 “不是,要起了。现在什么时辰了?”陆孟尽可能地避免所有自称和对他人的称呼,没有一个普通现代小姑娘穿越过来,在没有记忆的情况下能确保自己不搞错。 研究过历史的也架不住人家作者架空啊! 索性就不说。 “现在刚过丑时。” 婢女是真的惊讶,甚至回身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然后温声道:“梦夫人可以再休息两个时辰,早饭是卯时送来。若梦夫人饿了,小厨房的炉子上一直温着红豆粥,奴婢去给梦夫人端来。” 这红豆粥本来是给梦夫人圆房之后喝的,但是昨晚上王爷走了…… 陆孟心说我也想啊,但是我不能休息!万一错过了什么敬茶和晨昏定省,被磋磨事小,这古代的难听话刺激不到她,可接触的人越多,她越容易露馅啊。 于是陆孟想了想,进可攻退可守地说:“不睡了,伺候更衣,一会儿要出去。” 说完之后,陆孟就看着婢女,观察着她的面色反应,见婢女的反应先是露出了茫然,片刻后恍然点头道:“梦夫人是要去为王爷掌灯,送王爷上朝吗?” 陆孟见状心里狠狠一松,她什么都不知道,但这些婢女肯定什么都知道。 她没提起去敬茶或者去晨昏定省的,说明王府内没有长辈,猜她要去给王爷掌灯,送他上朝,也就是说……这建安王府,除了男主角,她最大! 耶! 陆孟顿时就腰一软,想趴下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但既然说了要出去,她现在躺回去太奇怪了。于是她只能又打了个哈欠,泪汪汪地点头。 洗漱穿衣,被迫上岗营业去。 咸鱼装死(找准了方向直直朝着地上...) 陆孟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有起这种大早了。 她全程被婢女伺候着穿衣洗漱,整个人都是神游状态。 因为是要去给上朝的建安王掌灯,所以婢女揣测着她殷切的心思,一大早的给她梳了非常繁复的发髻,还选了一套十分华丽的首饰戴上了。 嘴唇更是涂得像是刚吃完了死孩子,陆孟在这天色未明的时刻,看了一眼镜子里如今的自己,差点以为自己见着了女鬼! 她这才想起她已经不是她了,而是成为了长孙鹿梦,她本来的样子和长孙鹿梦并不相像,从头到尾,就只有名字谐音而已。 陆孟抬起手,碰了碰镜子里浓艳妆容也遮不住的陌生的小嫩脸,陆孟由衷感叹…… 这世上还有这种好事儿! 模样就不说了,反正陆孟觉得原来的自己也是如花似玉,但她虽然记不住长孙鹿梦多大,可是古代结婚都早,长孙鹿梦瞧着可比自己现代起码年轻了十岁不止! 十岁啊,十年啊,人生有几个如花似玉的十年,何必追求什么虚无缥缈的爱情作践自己? 陆孟只会为了追求实打实的真金白银来“作践”自己! 她正对着镜子顾影陶醉的时候,余光中发现一个婢女在收拾昨晚上的嫁衣和凤冠。 纯金的那个她亲口咬地跑路费! 不行! “放下!” 陆孟因为着急,带着命令的话便冲口而出。 那个正抱着凤冠的婢女被她吓了一跳,还以为陆孟这是耍新侧妃的威风,躬身连忙要跪下。 陆孟的话接着就传过来:“把凤冠放在花瓶旁边,不必收起来。” 喜服上面虽然也有金线,但是抽下来拢共也没有二两,凤冠不一样,那可是纯金的,纯金的不能离开她的视线。 婢女闻言愣了愣,但见陆孟绷着一张脸,竟一时看不出是喜是怒,便躬身应声,手脚麻利地按照陆孟的话做了。 陆孟本也是在试探,试探这婢女会不会按照她说的做,还是说要把凤冠还去哪里。 婢女把凤冠摆在格栅上花瓶的旁边,陆孟心里顿时就舒坦了,很好,这东西应该是她戴了就是她的,不需要还给谁。 陆孟梳妆好,被婢女扶着起身,虽然还是困得神志不清,但就为了这个纯金的“加班费”,她也愿意去伺候一次男主角建安王。 因为时间还算充裕,婢女就询问陆孟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陆孟点了点头,虽说没胃口,但不吃点就去“上班”,实在是心不甘情不愿。 然后婢女就把昨晚上和陆孟说的红豆粥端来了。 一晚上过去,红豆都要炖没型了,红艳艳的还有肉眼可见的,快被炖化的果干儿,引得陆孟食指大动。陆孟拿着小汤勺尝了一口,甜香浓郁,很是开胃。 她不紧不慢地拿着大家小姐的架势,虽然优雅但并不慢地把一整晚红豆粥都喝了,意犹未尽地想再来一碗,但似乎有些崩人设。 而且原身的胃口应该很小,就这么一碗猫食儿,她都有点撑。 陆孟心里叹口气放下汤勺,想着婢女说卯时还有正经早饭吃,便接过婢女给的帕子擦了擦嘴,被伺候着穿上了披风,出了屋子。 外面正是夜最静谧的时候,因为昨夜是新婚夜,所以王府的路上隔上几步就能看到尚未燃尽的红烛、红灯笼。 陆孟走在小路中间,余光看着两位从昨晚上就伺候她,但是她一直也没弄清楚谁是谁的秀云和秀丽往哪拐,她就往哪拐。 好在陆孟是个新嫁娘,本也不该对王府熟悉,所以该往哪走,倒不用陆孟多操心,两个婢女就会来扶。 她起得比狗都早,盛装披风地朝着王府的大门口去,还未等到门口呢,便远远见着王府大门口灯火通明,侍卫和马车什么的,早早就候在那里了。 陆孟心想这都亮了能把她闪瞎了,还用她掌灯送行? 古代人可真会溜人。 然后两位婢女扶着她拐了个弯儿,又走了好几个小门,这才到了一处乌漆嘛黑只有几盏残灯的院子前面。 然后其中一个婢女将手里提了一路的灯递给了陆孟,轻声提醒:“梦夫人拿好,王爷就快出来了。” 另一个婢女十分有眼力的把她提过来的另一盏灯吹灭了,这是免得抢她功劳? 陆孟不喜欢整这些花里胡哨的,她现在想回去睡觉。 可是想到男主角现在是她老板,陆孟便稳稳接住了灯,捏着站好。 同时撑着眼皮打量着这间院子。 和她的院子比可真不是一般的华丽,光长廊就比她院子的宽了好几倍。但院子里没有任何的红,连几盏错落的残灯,都是白色的。 没任何娶亲的样子,足可见建安王这个狗东西多不重视她这个侧妃啊。 啧,那敢情好。 陆孟从小就想找一个有钱有势的,还非死皮赖脸喜欢她,哭着喊着要养她,最终性.功能不行的大款。 没想到啊,一遭穿越,她的梦想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实现了。 虽然某些地方稍微有所偏差,但不碍事儿,陆孟得了男主角养她一辈子的承诺后,就觉得人生已经到达了巅峰。 她现在连奶茶店都不用时不时的操心进货什么的了。 她站着胡思乱想着好一会儿,男主角也没出来,陆孟身上穿的暖,还喝了一大碗红豆粥,加之她根据穿着和气温猜测现在是夏天,所以站了一会儿,她就困迷糊了。 她像个啄米的小鸡似的,一点头一点头,快把一盆啄完的时候,男主角总算是千呼万唤的出来了。 陆孟抬头扫了他一眼,因为眼前模糊没看清,就连第二眼也没有看。 规规矩矩地按照婢女们的动作的暗示,凑上前,走在男主角的身侧,为他掌灯照路。 但是男主角走得有点快,陆孟不会婢女那种上身不动,小腿儿还能倒腾飞快的走法,步子稍微急了一点,满头的珠翠就跟着乱晃。 这下陆孟彻底精神了,她脸被打得生疼。 不过她还是很敬业地跟上男主角的脚步,并且警惕着脚下,决不能摔跟头,按照女主角的摔跟头定律,这乌漆墨黑的摔了肯定没好事儿。 好再男主角虽然走得快了点,但也不至于撵不上,而且因为他速度不慢,陆孟也不用分神去研究大门往哪边拐。 一到了灯光明亮人多的地方,陆孟立刻提着灯朝旁边一转,又跟了几步,见男主角走的脚下生风眼睛长脑门上,就悄默默地没在跟,回身把灯塞婢女手里,示意她跟上,准备开溜。 她要是这会儿走过去,被其他下人看到,就自己这一身行头,那下人肯定得跟她行礼,一行礼就暴露了,她又不是来邀宠的。 她就是试岗第一天,勤奋大放送,就这一天,拜拜了您呐。 结果一转身,还没等走几步,男主角竟然脚步一顿,似有所觉地转过了身。 看到离开的陆孟,他显然也很惊讶,眉梢都挑起来了。 而后脚步一转,两三步迈到陆孟面前截住了她的去路,沉声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陆孟没料到他竟然折回来了,猝不及防地抬起头瞪大眼,脚步急停,向后倒腾了好几步,还抓住了婢女的手,这才稳稳站定。 然后低头慢慢回道:“臣妾……” 陆孟心说你后脑勺长眼睛了怎么的,走都走了回头看个屁。 “臣妾来给王爷掌灯。”陆孟还是卖了这个好。 但是她的表情,不带半点谄媚不说,还有些慌张。 乌麟轩一身朝服,身上纹绣着翻云覆雨的蛟龙,玉冠高束,和昨夜一身喜服的微醺艳烈不同,此刻端的是好一番金尊玉贵龙章凤姿。 他微微拧眉看着陆孟,竟然觉得自己看不透面前这个女人的目的。 若说邀宠,她方才分明是想趁着还没到明处溜走,若说不是,她好歹堂堂侧妃,做什么去抢婢女的活计,巴巴地跑来给他掌灯? 乌麟轩不喜欢揣测不透的人或者事,那会让他有种失去掌控的不悦。 于是他说:“你无需如此,以后早上不要再来了。” 陆孟心里连忙应了一声,“好嘞!请好儿吧您,我要是再在太阳起来之前起来,我跟你姓。” 但嘴上立刻道:“是。臣妾知道了。” 她说着,还微微蹲了下来,也不知道礼节对不对,反正没人能看到她裙子nbsp;   乌麟轩对她不废话的听话样子很满意,可看到她满头珠翠妆容精致,又觉得她是故意做样子给自己,就是想让自己看的。 心机还挺重。 乌麟轩一甩袍袖便迅速走了。 陆孟在他一错身就无声打了个哈欠,眼泪滚下来,抽了下鼻子,拍了拍婢女,示意她赶紧的,回去补觉了。 结果谁知道男主角抽什么风,又又又折回来了。 乌麟轩是想要顺便和他这新鲜出炉的侧妃说一声,今日宫中或许会派人来传话要她进宫。 本来这种事情都是乌嬷嬷张罗的,可昨晚上他回去就雷厉风行把乌嬷嬷处置到城外庄子上去静心了。 新指派的嬷嬷得从城中铺子里调,恐怕来不及,既然碰着了,乌麟轩就顺便说了。 结果他一走回来,就看到他这梦夫人眼泪大颗大颗滚下来,还跟昨晚上一样,哭得又没声儿又好看。 而且脑袋上插了一堆东西,鼻尖红红的,见他折回来,震惊地瞪大眼,像个被射中要害的梅花鹿。 乌麟轩眉梢一跳,袍袖之中手指一紧。 这就哭了? “王爷……”陆孟连忙又站定,心里把乌麟轩都骂翻背了,姿态却十分恭谨。 乌麟轩道:“晚些时候宫里会来人接你进宫,准备一下。” 陆孟心里咯噔一声,心说感情王府里面没有晨昏定省,在这等着呢!别闹了,她一个侧妃进宫干什么,她会去还想睡觉呢…… 而且她能准备个屁啊,她对宫廷礼仪一窍不通,要死了这次! 乌麟轩说完了之后,见陆孟又恭敬回了声:“好。”却依旧不敢看他。 本来要走了,却迟疑了一下,看着她的红眼圈,皱眉道:“你要是非要来掌灯,那便来。” 哭什么。 乌麟轩“大发慈悲”之后,潇洒地走了。 独留陆孟在原地留下了真情实感的委屈泪水。 我想个屁啊!屁啊!鬼要给你掌灯!你瞎吗看不见? 阿西吧,法克!她的懒觉! 陆孟被婢女们扶着回了屋子,整个人像个霜打的茄子似的,人生也太艰难了吧? 不光一会儿要进宫去玩命,以后天天还要起大.逼早吗? 陆孟脏话都被逼得飚出来了。 王妃这碗饭不好吃啊…… 反倒是她两个婢女喜形于色的样子,脚步都欢快了一些,虽然王爷昨晚上没有留宿,但是他今天很领自家小姐的情呢,许她以后也去! 陆孟没注意到两个婢女在真心实意为她开心,更不知道这俩婢女是她唯一从侍郎府带出来的贴心人。 她被伺候着又睡了,中间连吃早饭都没能起来,一觉睡到太阳晒屁股,总算睡饱了。 瘫在床上被伺候着起身,陆孟见身边忙活的婢女,没了起床气,又觉得这样衣来伸手的日子太好了。 连方便都不用出屋的,冬天肯定也不冷,恭桶也很干净。 陆孟连根手指头都没动,就洗漱好,坐到了饭桌边上。 已经是午饭了,陆孟慢条斯理地吃,倒也不是一个人还拿样子,是她以前胃不好,吃东西也习惯细嚼慢咽。 吃完之后,她才猛地想起早上男主角说的,宫里要来人接的事情! 于是陆孟想了想,问身边站着的婢女:“宫里来人了吗?” 她依旧不知道是秀云还是秀丽的婢女躬身回答:“还没有,吃好了梦夫人可以开始准备了,上午王爷派的辛嬷嬷来了,梦夫人要见见吗?” 陆孟闻言放了心,没来就好,她可生怕这俩婢女故意不叫她。 她看了眼身边婢女,仔细分辨了下她秀丽的脸蛋,又看了看另一个,至少先把脸蛋记下来,一个脸圆,一个脸尖,瓜子和西瓜子,嗯。 陆孟吃好了,拿了个纯白的帕子,细细的,一根一根擦自己纤柔的手指。 好家伙,她以前的手也还行,但是毕竟干活的时候年纪小,最开始打工什么都做,没这么细嫩。 现在这手,堪称一句水葱嫩豆腐手了。 “把嬷嬷叫进来吧。”陆孟擦好了手,婢女迅速将桌子收拾了,陆孟坐在外间的贵妃榻上,半倚着,看到了门口进来的一个人。 陆孟看过去,发现她算不上嬷嬷,这年纪怕还是个大姑娘吧? “老奴辛雅,问梦夫人安。” 女子声音是御姐音,很是干脆,模样也清清爽爽,是那种一看就知道手起刀落的利落人。 陆孟温声道:“起身吧,别多礼。” 陆孟有点想笑,原来婢女说的新嬷嬷不是新嬷嬷,是姓不知道哪个新的嬷嬷。 “谢梦夫人。” 然后辛嬷嬷就杵在那里,等着新主子训话。 陆孟就看着她,也不说话。她主要是不知道这个流程。 等了一会儿,辛雅极快地抬了下头,正对上陆孟打量的视线,根本不明白她什么意思。 只好斟酌着开口道:“王爷专程将老奴从梅兰苑调回梦夫人身边伺候,可见王爷十分看重梦夫人呢。” 陆孟心说那可不咋滴,他牛.逼都吹出去了,要让我锦衣玉食一辈子呢。 陆孟正想着该说点什么,门外便有婢女来报。 “梦夫人,宫里来人了,在大门口等着呢。” 陆孟灵机一动,看着这个新嬷嬷说:“既然王爷专程将你调回来,那便是看重你,宫里来人了……” 陆孟故意将话顿了下,说:“该怎么准备,你去办吧。” 幸亏啊!幸亏这个新嬷嬷来了,不然陆孟真的要疯球了。 辛雅闻言立刻颔首:“是。” 于是没一会儿,新嬷嬷指挥婢女给陆孟又换了一身极其繁重的衣服和首饰,陆孟查了下,加上贴身的肚兜,足有七层。 陆孟看着外门的太阳和翠绿的树荫,心想这可是夏天啊,她是怕热星人,她没等出屋呢就觉得自己要中暑了。 一切都弄好了,陆孟被扶着走到门口,先上了软轿,到了大门口又折腾上了马车,热得顺脑门子淌汗。 好在有婢女拿个小帕子蘸着□□一样的东西一个劲儿地朝她脸上压,估计是古代的定妆粉,否则她人到宫里,就是个花脸猫。 而马车启动,陆孟见那新嬷嬷和宫里来接的一位俊俏的小公子拉拉扯扯。 陆孟听了新嬷嬷叫他公公,才明白过来那是个小太监。 活太监! 陆孟好奇的看了好几眼,和正常男人没区别,比正常男人还好看一点,白面无须举止温柔,更符合现代的花美男审美。 最后新嬷嬷把一个小袋子给了那小太监,应当是钱吧。 陆孟再次庆幸自己昨晚上足够机制,求了这么个新嬷嬷回来。 马车朝着皇宫的方向慢慢行驶,一开始陆孟对于看皇宫还有点兴致,后来被热的脑子嗡嗡的,就彻底丧失了兴趣。 等到真的到了巍峨宫门之外,被扶下车的陆孟唯一的印象,就是这雄伟的建筑遮蔽了太阳,冗长的宫道正是天然的空调路,实在凉爽。 这里不是正门,到底是哪个门陆孟没心情关心。 进去之后,宫中很安静,来往的宫女宦官步履匆匆。到处都是大门,小门、角门……反正门多得吓人。 陆孟被人带着,又不知道过了多少门,这才到了一座华丽的院落之中,殿门紧闭,陆孟被新嬷嬷小声告知,这里是太后寝殿,安和殿。 而后陆孟在门口,顺着婢女的力道跪地,没用她开口,便有婢女进去通报。 陆孟只看到外门一道殿门,里面竟然还有好几道,怪不得不用她说,说了里面也听不见。 但是陆孟已经慌的开始冒冷汗了,进去了她要说什么?自称什么?臣妾?臣媳?或者自称草民……来个雷劈了我吧,陆孟想,她上中学的时候历史十八分。 小说里面的称呼也都不一样啊! 她跪地在殿门正中间,没遮没挡的还正好阳光直射,她又开始热得心里发闷。 但是里面传话的婢女迟迟没出来,陆孟汗水淋漓心下了然,这是下马威啊。 陆孟身侧的婢女和新嬷嬷都退后,她跪了一会儿就膝盖发麻。 无论怎么回想,也回想不出这段剧情原主怎么处理的。陆孟也心惊肉跳,太后不为难她她都不知道怎么开口,为难她问俩问题,她一问三不知,怕是不用出宫就直接能烧了。 陆孟在阳光下眯着眼想了一会儿,脑中猛地灵光一闪,想出了一个万全之策! 她先假借擦汗,抬手用宽大的袖口遮挡,在自己的脖颈上的皮肉揪起来。 就是那种老土方的揪痧,和刮痧差不多。 不疼,还降火。 没一会儿,她的脖子上全都是看上去可怖的青红,陆孟低头看了一眼,心说,嚯!这原身火还不小啊。 揪完了之后,她缓缓吸了一口气,找准了方向,直直朝着地上扑倒—— 咸鱼喷水(乌麟轩却一把抓住了陆孟的...) 陆孟是照着阴凉的地方扑的,躺在地上险些感叹出声。 地上好凉快! 然后她就趴在了那里一动不动装死鱼。 陆孟比较擅长装的包括但不限于睡觉、昏倒、打呼噜……等等普通人常备技能。 反正我就倒那里死活不醒,这又不是个修真和高武的小说,谁能看出她装昏? 陆孟在地上躺的爽翻了,听着她带来的婢女和新嬷嬷紧张兮兮地扑过来,然后太后宫中的那些木头一样站着的宫人们也都活了,朝着陆孟扑过来一部分,还有两个跑进殿内去通报的。 正赶上这时候当今皇帝和朝臣议事结束,正带着几个皇子过来给太后请安,结果一进院子,就看到下人们正抬着陆孟要将她弄去偏殿。 陆孟体型不算大,堪称一句细瘦,但是架不住她衣服穿的成成叠叠,躺在地上铺的到处都是,不容易下手,小太监们一个个和她体型差不多少,婢女更是没人能够直接将她抱起来,所以只能两个人抬着,一人抬头,一人抬脚。 陆孟脖子上可怖的痕迹就这么暴露出来,以皇帝为首的几个人进来之后都看得清清楚楚。 这实在是太难看了。 很快皇帝身边的太监便打听清楚了,凑到皇帝耳边叽咕了两句,皇帝的面色登时沉了下来。 原来这乃是三皇子新娶的侧妃,今日入宫拜见太后,结果被晾在门口跪着! 当朝太后刁难孙媳妇儿,结果把人生生罚跪到昏死过去,还正给皇帝撞了个正着。 太后不是皇帝亲娘,虽然“母子情”这些年都算过得去,可羊肉到底贴不到狗肉身上。 她素日再怎么端太后的架子皇帝都给足了面子,但这一次皇帝脚步在太后寝殿外顿了顿,一贯威严的脸上纹路深刻,笑起来都看着不好相与,沉下脸来简直煞气四溢。 到底是掌权久了,皇帝一句话也没说,看了一眼被抬走的陆孟,回身淡淡同几个皇子说了句:“朕想起还要召见太尉,你们进去给皇祖母请安吧。” 皇帝转身便拂袖离开,殿内摆谱摆了一半的太后本想借着午睡的由头,刁难一番这个建安王侧妃。 听闻了皇帝拂袖而去,一把年纪了竟然心头有些慌张。 皇帝虽然不是她亲儿子,但是这些年待她很是不错。 当初两个人朝堂后宫合力,才斗败当今皇帝的几位兄弟,助他登上大位,而太后这个无所出的后妃成了人生赢家,被尊为了独一无二的太后。 她笑傲了多年后宫了,老了更是像一尊活佛无人敢对她不敬。时日久了,自己便也在“供台”上下不来了。 谁料今天这个事儿弄难看了不说,竟然还被皇帝给撞见了。而皇帝走后,院中几个皇子神色各异,其中当属今天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四皇子表情最慌张。 皇帝不是亲生,但是四皇子的母妃,可是太后母家陈氏送进宫的陈氏嫡女。 今天这个事儿被皇帝撞见,就是四皇子的原因。 自己母家的人所出,太后格外偏疼些也是理所当然。昨夜四皇子跑来太后这里,委委屈屈地同她哭诉,说建安王不光搅了他同户部侍郎的联合,还设法让皇帝同意将他看上的女人许给了建安王做侧妃。 太后对于这种朝堂争斗不算深谙倒也懂些,她这四皇孙确实鲁莽冲动,不善谋略,现如今大皇子已死,太子迟迟未立,几个皇子难免削尖脑袋争储君之位。 那建安王乃是几个皇子之中唯一出宫立府封王的,只因前几年他亲下江北,整顿了官盐贪腐,牵扯出了一串官盐走私的团伙,立下了为朝臣所称颂的功劳。 他未必看得上户部侍郎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饭桶,太后想着,怕是建安王故意抢了四皇子看上的人,问题出在这个户部侍郎次女本身。 虽未听闻她名动皇城的名声,但是户部侍郎死去的发妻,当年可是皇城之中数一数二的才女。 当年险些就进宫做了娘娘,是那女子自己不愿,说什么只求一心人,信了那户部侍郎满嘴花言巧语,最后落得个被宠妾灭妻的下场,死的也十分窝囊。 户部侍郎的发妻留下两女,长女嫁了威名赫赫的镇南将军,远走边关,这次女虽然深居简出,但一次见面就能勾了四皇子的魂去,想来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兄弟之间祸起萧墙,可以为了争权夺利,为了拉拢培植势力,为了个女人实在掉价。尤其是四皇子现在毫无建树,手下可用之人不多,不宜和现在风头正劲的建安王对上。 于是便有了最开始那一出。 太后要从教训这个勾搭两个皇子的户部侍郎次女入手,也算是给建安王一些敲打。 而乌麟轩之前之所以亲口和陆孟说要她准备,不是要她准备穿什么,就是要她准备应对太后的刁难。 然而这些乌七八糟暗潮汹涌的东西,到了陆孟这里,被她一个咸鱼扑街,给扑了个稀巴烂。 我管你什么权利倾覆,什么心机深沉敲打拉扯,我先躺为敬。 要是皇帝带着皇子们来的时候,看到的是陆孟跪在殿外求见太后,那皇帝连一个眼神儿都不会施舍给陆孟。 晚辈跪一跪长辈,是规矩。 但是他一进门,就看到陆孟死狗一样被两个抱不动她的婢女托着离开,小脸惨白脖子上青红交错,皇帝顿时就煞气上头。 他当然也知道皇子们之间的争斗和太后的偏心,但是无论如何,这件事不能弄得这么难看。 皇帝是个体面人,当时就给气跑了。 太后装睡装不成,赶紧把装死的陆孟弄到偏殿,请了太医过来。 太医一来,看见了陆孟汗水津津,脖颈露出的皮肤错落乌紫,都泛黑了,饶是他乃太医院之首,见便了疑难杂症,也没见过二十一世纪时髦的揪痧。 他和太后,包括在婢女拖行陆孟的时候看见她脖子上的痕迹的所有人,都把这痕迹归结为——床笫凌.虐。 而诚如陆孟所料,这些电视剧里面就会说什么“偶感风寒”的老太医,根本看不出她是装昏! 或者说看出来了又怎么样?他一个男的给她号脉都得隔着手绢,敢扒着她眼皮把她弄醒? 陆孟觉得自己掌握了保命绝技! 皇子们都给太后问安之后,乌麟轩到了偏殿,太医已经诊断好了。 直接回乌麟轩道:“回王爷,侧妃娘娘是自小胎内带虚,经不得过冷过热,体力不支才会昏厥。” “加之今日中了暑热,许是昨夜休息过少,气血两虚,老臣已经开了药,侧妃娘娘喝下醒来便无事了。” 乌麟轩一点也不关心他这位梦夫人到底是怎么昏的,他眯着眼睛看着躺在纱幔之后的女人,现在最想知道她脖子上那些可怖的痕迹是从哪来的。 方才在院中看到的时候,最震惊的不是皇帝,是乌麟轩本人,这等凌.虐痕迹,但凡通男女之事的,一看便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可乌麟轩昨夜虽然喝了酒,却是记得清清楚楚,他连根手指头都没碰这个女人! 要不是乌麟轩方才问过了辛雅,他的侧妃从未离开过婢女们的视线,乌麟轩还真的以为她这是被谁脱去糟.践过了。 乌麟轩负手而立,对着太医点了点头,不去听这老东西话里话外的那点挤兑,这老东西是太后的人,此一番……想必他床笫之上残.虐女子的消息恐怕要不胫而走。 太医退出去,乌麟轩依旧眯着眼看陆孟。他想了很多种可能,辛雅也说得很清楚,这女人在太后殿外跪了连一炷香的时间都没有,就带着一身可怖的痕迹昏死过去了。 乌麟轩难得在一个女人身上废这么多神,最后猜到了唯一的可能,那便是她自己弄的,然后装昏。 于是乌麟轩快步走到了床榻前面,一把掀开了纱幔,对床上的人说:“别装了,给本王起来解释。” 鸦雀无声。 乌麟轩冷笑一声,心中愠怒,这女人果然不是个简单的,竟是心机深沉至此! “起来,否则……”乌麟轩没说否则怎么样。 但是等了一会儿,床上的人依旧呼吸绵长毫无苏醒的痕迹,陆孟连睫毛都没有抖一下。 当然不是她多能装,主要是……她睡着啦! 众所周知,半夜睡不够,早上回笼觉也补不回精神,一整天都会昏沉。陆孟最开始还小心翼翼地装,到最后见太医也不敢碰她,更不敢诈她或者扎她,毕竟她可是王爷的侧妃,男女有别! 就彻底放心了,精神一放松,这不就睡着了? 乌麟轩手都虚虚按在陆孟脖子上了,沉声威胁道:“你敢在本王面前装死,本王就让你真死。” 这要是陆孟醒着,她会跳起来抱住乌麟轩的大腿,涕泗横流地坦白从宽。 毕竟boss不能惹!她指望男主角护她荣华富贵一辈子呢。 但是她睡着了,睡得还挺死的,被掐住了脖子也没感觉。 乌麟轩顿了一会儿,见她是真的没有意识,这才收回了手,不过眼中满是疑惑。 难道她不是装昏的?那她的脖子怎么弄的? 很快乌麟轩也顾不上去纠结陆孟怎么搞的,他和太后说完,派人把陆孟送出了宫,就被皇帝召见过去了。 去的时候几个皇子都在议政殿,皇帝找了由头,把这件事的起因四皇子,还有乌麟轩狠狠斥责过,又把乌麟轩手上一个督建行宫的肥差给了看热闹的六皇子。 六皇子感激涕零的样子,深深刺痛了乌麟轩的眼睛,这件差事非同小可,他必须再想办法夺回来。 这一遭闹腾,可把其他几个皇子开心坏了,四皇子连找太后哭委屈都不敢了。 但是一道出宫的时候,沉寂的宫道上其他的皇子都先行了,四皇子专门落后和乌麟轩一起走,忍了许久实在忍不住说:“没想到三皇兄竟是如此残忍之人。” “那样的美人……三皇兄可真下得了手,”四皇子哼笑一声说:“不会是因为她曾经要嫁的人是我,所以惹了三皇兄的不悦吧?” 四皇子名为乌鳞成,但其实是个天字一号的草包,干什么什么不成,就玩女人有心得,后院里面快赶上皇帝了,但是相互之间姐姐妹妹的相称,哪个都是他的心肝宝贝,他对谁都一往情深温柔缱绻。 乌鳞成故意刺激乌麟轩,除此之外他也不知道还能用什么办法了,乌麟轩本来不想接茬,但是今天这件事早晚传开,就算太后那边不传,其他的皇子们也不会放过这个抹黑他的机会。 于是乌麟轩索性激一激乌鳞成,图个嘴上痛快,要是能够再让他犯蠢就更好了。 乌麟轩说:“美人确实是美人,但你不觉得,美人便如画布,那样美的画布,若不在其上作画,岂不可惜?” 他指的是陆孟身上不知何处来的青紫痕迹。 乌鳞成一张脸憋的酱紫,他自诩风流,讲究的是个你情我愿温柔缠绵,万万理解不了乌麟轩这种……变.态嗜好! 于是他“你你你……”了半天,一个字也没说出来,气的眼圈都红了,同时更怜惜陆孟了。 没错,乌鳞成是个男配,是个嘴上说爱女主,但实际上给女主带来的全都是误会和苦难的男配。 虐文嘛,总有那么几个傻.逼配角。 只不过乌麟轩不知道,他今天这个嘴瘾,传到最后,传成了他每夜要活剥美女皮作为画布。如果他知道,他今天肯定把嘴闭得比蚌壳都紧。 而这谣言的起始,此时此刻正在王府之中,斜倚在贵妃榻上吃贡果。 不是什么稀奇玩意,葡萄倒是还算甜。 陆孟现在真是春风得意,她今天这一仗打得太漂亮了,听说把皇帝都气跑了。最后出宫的时候,太后都没有提起见她,估计这辈子都不想看见她了。 可真好! 乌麟轩这个boss也是真好啊,有车有房“没爹没娘”。 皇帝日理万机,等于没有,皇后死了好多年了,乌麟轩生母也死了,没有恶婆婆,没有小姑子大姑子,也不用去和妯娌搞关系。 最重要乌麟轩不喜欢她! 这世上还有这种好事啊! 陆孟躺得骨头都酥了,晃动着小腿想着晚上吃什么。 然后正爽呢,听门外跑进来个婢女慌张汇报:“梦夫人,王爷来了!” 陆孟差点从贵妃榻上滚下去,这时候乌麟轩干嘛来啊! 好在婢女比陆孟还慌,连忙给她穿好了鞋子整理好了衣服,扶着她站到了门口。 乌麟轩已经大步迈进来了,陆孟半蹲,对着乌麟轩道:“臣妾见过王爷。” 乌麟轩进屋之后,朝着桌边上一坐。 眼睛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屋子里的婢女便被他冷厉的视线都扫出去了。 陆孟小心脏蹦得飞快,见乌麟轩这架势,不像是来安慰她的……是兴师问罪的? 陆孟心里孩怕。 但是想了想,还是上前,咽了口口水后,亲自给乌麟轩倒了一杯茶。 婢女刚换的,滚烫滚烫的。 烫吧,反正也不烫她嘴。 陆孟把茶杯递过去,乌麟轩却毫无预兆一把抓住了陆孟的手腕。 陆孟没想到他突然上手,被吓得一哆嗦,然后手里滚烫滚烫的茶,直接泼在了乌麟轩的……大腿根。 咸鱼笑哭(王爷你觉得呢生不生啊...) 陆孟要不是头发太长,现在肯定都竖起来了。 乌麟轩“嗷”地一声蹿起来,陆孟连忙后退和他保持距离,见他面露痛苦,转身就朝着门口跑,生怕晚了一步就要挨揍。 要知道社会主义现代还有家暴呢,警察都只能调节,这古代打女人不跟嗑瓜子儿似的? 她烫的那可是人家命根子! 陆孟跑到门口就要找婢女,心想着乌麟轩被烫了那儿,一群人涌进来他肯定不好意思打自己。 乌麟轩一见她朝着门口跑了,就知道她去喊人了,实在丢不起这个人。 他面上跟喝了宫廷玉液酒似的,青青红红又黑黑,都顾不得烫了,一边扯着衣袍不贴肉,一边喊道:“给我回来!” 好家伙,连“本王”都烫没了。 陆孟手都摸到门了,被喊得一个激灵,僵在门口,然后调整自己幸灾乐祸的表情,扭过头一脸担忧地对乌麟轩说:“王爷……得尽快叫婢女进来。” 乌麟轩表情阴沉得能滴出水,叫婢女进来,他脸不要了? 陆孟看着他扯着自己的袍子,额角青筋直跳舞,立刻意识到他现在肯定十分痛苦,于是灵机一动—— 跑到洗漱间,把她方才吃水果,净手之后被婢女匆匆端到洗漱间,还未来得及倒掉的冷水盆端出来。 而后不由分说地朝着乌麟轩被烫着的腰下一泼。 “嘶……”乌麟轩被泼得倒抽一口凉气。 这是夏季,古代消暑的方式就那几种,要么屋子里放点冰块,要么喝点冰饮。这冰块还极其难得,反正陆孟这个侧妃屋子里是不配有的,所以她消暑的方式是井水。 新打上来的,冰凉的井水,洗个手,侵湿个帕子擦擦脖子敷敷脸什么的。 所以陆孟刚才净手的水,现在还凉得刺骨呢。就这么一个招呼都不打的朝人家命根子上泼,乌麟轩再怎么好脾气也疯了。 尤其是乌麟轩根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 他抽气之后便立即怒吼道:“你做什么!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陆孟手里还端着盆,差点回一句:“傻缺我这是救你!” 但事实她根本不敢,于是脑中飞速转动,而后盆一扔,说道:“王爷,臣妾是替王爷缓解烫伤,臣妾幼时顽皮,碰翻母亲的茶杯,母亲便是这样用冰凉的井水为臣妾冲洗,冲洗了就好了!” 陆孟边说边觉得自己机智极了,微微歪着头问乌麟轩:“王爷可感觉烧灼感好了些?” 乌麟轩盛怒之下没工夫体会,现在……烧灼感被陆孟泼了之后确实减轻了些许。 两个人相对无言片刻,陆孟见乌麟轩不像是要打人了,立刻说:“王爷随臣妾来,后面的洗漱室有很多凉井水,这个冲洗的时间起码要十……” 陆孟差点说十五分钟,迅速咬回去,说道:“起码要一盏茶。” 乌麟轩脸色奇差,但是伤在这个地方他又不肯叫婢女,只好僵硬着脸色用奇怪的姿势跟着陆孟进了洗漱间。 半晌,两个人站在洗漱间,乌麟轩面无表情站着,手里提着衣袍,陆孟宽大的袖口挽起来,用一个小瓢舀水,十分认真地朝着乌麟轩的裤子上重要部位浇。 那认真的表情和担忧的眼神“毫不作假”,但陆孟心里却笑掉了大牙,让他动不动一惊一乍抓她手,怎么样,他估计这辈子都不想碰她了哈哈哈哈…… 陆孟心里笑得满地打滚口歪眼斜,面上一本正经地问:“王爷觉得如何?还疼吗?” 乌麟轩闻言皱起了眉,十分不想回答,他下半身都湿透了,靴子一动都在咕叽咕叽的冒水。 但是被烫了那处到底是大事,他只好回到:“不知道,已经没知觉了。” 被冰得木了。 陆孟闻言,立即抬起袖子,把自己脸埋进去蹲在了地上,再慢一点,她就要当场狂笑出声。 好在这古代的宽大袖子头一埋,是真的什么也看不见,陆孟把自己调成震动的,哼哧哼哧闷在袖子里,笑出了眼泪。 “你在笑?”乌麟轩的语气阴沉得吓人。 陆孟脊背一抖,用袍袖遮盖,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里,而后狂飙泪水,一半是疼一半是笑得。 她抬起头,满脸通红,泪水盈盈,一张秾丽的美人面梨花带雨,楚楚惹人怜。 “王爷,臣妾是心疼王爷啊……” 陆孟抽了抽鼻子,起身放下水瓢,说道:“应该没事了,王爷换了衣服吧,顺便看一看,若是还是伤了,便请太医……” 乌麟轩抿着唇,甩下了手中袍角,带起的水滴溅在两人脸上,陆孟顿时噤声。 她缩着肩膀,感觉到男主角被凉水冰麻的怒意再度升腾起来,她警惕地后退。 还是怕男主角和她动手。 当然了陆孟并不记得这本书中男主角打没打女主角,但是早古文嘛,还有男主亲手挖女主眼珠子,和亲自把女主打流产的呢。 不得不防。 陆孟又不着痕迹后退,乌麟轩冰麻的劲儿过去,确实感觉不到那儿的烧灼感了。 他开始“新仇旧恨”一起和陆孟算账。 陆孟后退,他就上前,陆孟退无可退,他湿透的鞋尖就和陆孟的鞋尖正对着。 两个人一抬脸就能亲上,幸亏乌麟轩没伸手按在陆孟脸侧的屏风上,要不然这不是经典壁咚么? 来自身高和男主角的王八之气压的陆孟有些呼吸不畅,她心想着该怂的时候绝不支棱,立刻把头低得不能再低,主动认错道:“王爷息怒,臣妾错了!” “哼。”乌麟轩冷笑。 他发现了,他这位梦夫人,是真的怕他。从新婚夜开始,就连被他碰一下就吓得恨不得满地乱爬。 可他又不是什么真的洪水猛兽,她既然嫁给了自己,难道不应该巴巴地凑到他跟前献媚讨好,乞求他的爱,好在王府之中一手遮天,甚至妄图扶正么? 倒也不怪乌麟轩这么想,毕竟这种时代背景下的女子,都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君就是天,不扒着他讨好,日子怎么过? 在乌麟轩看来,这么怕他,除非这个女人有其他的目的…… 可他不知道,他这位梦夫人没目的,只是想扒着他的姿势和别的女人不一样。 于是他盯着她问,“你哪错了?” 陆孟立刻回答:“臣妾哪都错了!” 乌麟轩听了她的回答愣了下,而后又眯起眼睛说:“那你可真是罪该万死。” 陆孟听了之后直接坐地上了。 本来十分嫌弃地上湿漉漉的,可是看来是不坐不行了。 当然她坐得像跪着,就是那种网上很流行的八字坐,她这具新的身体年轻,鲜嫩,也柔软。 这姿势像跪着又不是跪着,反正她不信乌麟轩还能掀她裙子看她跪的什么姿势。 “王爷恕罪,臣妾真的知道错了。”陆孟又说了一句电视剧经典车轱辘话。 乌麟轩居高临下看着陆孟头顶,这个视角正好能够看到她脖子上青紫交加,一直蔓延到衣领里的可怖痕迹。 他为了这些痕迹丢了重要的差事,他今天来这里就是兴师问罪的。 而他这位梦夫人,连解释都不解释一句,就下跪认错……难不成她是对老四那个浪荡子余情未了,故意坑害他? 乌麟轩一时间心中想出了很多个给这个女人教训的方法,但是事情到底如何总要问清楚。 于是他盯着陆孟头顶问:“你脖子上的痕迹怎么回事?” 陆孟闻言立刻明白了,感情boss今个是来问这个。 陆孟不打算隐瞒他,毕竟这是她身为“员工”的坦诚。要表明和老板是一条船上的,这样以后才好心安理得地接受庇护。 于是陆孟说:“这是臣妾自己弄的。” 陆孟仰起头,用带着泪意的透红小脸,满眼敬佩地看着男主角,说:“王爷今早提醒臣妾要准备,臣妾一开始还不懂。” 陆孟说:“可到了太后殿外,通传之人久久不出,太阳又烈。臣妾体虚,恐怕跪久了要生病。” 陆孟机灵地把男主角拉下水,说:“生病了,便无法早起为王爷掌灯了。” “所以我自己弄了脖子,想着装昏。”陆孟真真假假地说:“没想到臣妾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真的昏了。” 她后面也算是真的昏。这不算撒谎,昏睡也带昏呢。 陆孟说道这里,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职业吹捧,说:“这还要多亏了王爷,否则臣妾不懂规矩,真见了太后,定然要给王爷丢人,此一番,太后怕是这辈子都不想见到臣妾了,省去了许多麻烦。” “王爷真是料事如神高识远见,令臣妾拜服。” 陆孟把这辈子初中学的那点成语都用上了,也不知道用的对不对,反正马屁是拍了,事情也交代了,就看男主角怎么决断,能不能处了。 当然了,陆孟并不知道自己瞎搞一通,把男主角耗费心力争抢来的肥肉搞丢了不说,还让几位皇子抓住了他床笫喜好残.虐的把柄。 否则陆孟就会知道,她这个马屁直接拍在了马蹄子上。而且无论她今天怎么拍,用什么姿势拍,都是拍在马蹄子上,现在乌麟轩全身都是马蹄子。 他就是个一碰就要踢人的蹄子。 乌麟轩听了陆孟的话,眉头却皱得更紧。她的一翻说词竟然还真的合乎情理,毕竟她当时也无法预判昏倒的时候皇帝正好赶到,还带着一众皇子。 更无法预判皇帝看到她被太后刁难昏倒,又被自己“凌.虐”就会直接气得拂袖而去。 毕竟现如今的皇帝延安帝,可从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物。 他今日之怒,怒的是太后架子竟摆到他面前,而自己的儿子给他丢了人。 乌麟轩脑中思索良久,这才做好了打算,竟是弯腰亲自扶起了地上的陆孟。 他态度甚至还很温柔,温柔的陆孟觉得他是要把自己悄悄弄死一样,说:“既然是为自保,我怎么舍得怪罪你?” “你说得没错,太后怕是这辈子都不想见到你了。” 咦? 陆孟被抓了胳膊本就心惊肉跳,结果发现男主角被烫掉的“本王”竟然还没回来。 两个人离得有点过近了,按照男主角女主角离得近就容易啃上的定律,陆孟又无处可躲,之好默默把自己手臂抽回来,恨不得把自己脑袋插自肋骨里面,说:“多些王爷理解。” “别同我这般生份,你既然嫁了我,便是我的妻。” 乌麟轩笑着,当真是丰神俊逸俊美无匹,凤眸温柔地眯起,那眼尾的勾子,迷人又危险,简直要把人活生生勾下来一块肉似的。 陆孟抬头看了一眼,冲击力太大了,眼睛都冒花儿。 但幸好她只是冒花儿不是冒星星,男主角蛊是蛊,却蛊不到她这样一心想要给自己撒盐的优质员工。 于是陆孟很轻易看到了他眼中的冷意,犹如一把冰锥,要将陆孟脑壳子砸开一样的冷,且锋利。 “王爷……”陆孟颤巍巍叫了一声,表示感动。 心道少想骗我,侧室顶多是个妾! 古代妻子都没人权,侧室和奴婢就差个能不能随便睡吧?还想蛊我! “王爷,”陆孟怕自己被男色所惑,转移话题道:“臣妾去叫婢女进来伺候王爷沐浴更衣吧。” 乌麟轩看着陆孟神情,竟是没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破绽。 这女人要么就是真的蠢,要么就是心机极其深沉可怖。机关算尽地待在他身边毁他基业…… 乌麟轩不急,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 “嗯。”他点头。 陆孟获救一般去门口叫婢女进来伺候,自己身上也湿淋淋的,还在地上坐了一身水迹,于是她也顺便换了个衣服。 不过男主角沐浴上了,这里却没有他的换洗衣服,这里距离男主角的那个院子远得离谱,陆孟知道男主角是膈应她专门把她放在这里,她乐得清静。 但没男主角的衣服,就得让人去取,所以陆孟支使新嬷嬷,说:“王爷方才衣衫鞋袜都湿透了,嬷嬷去主院为王爷取一套常服来吧。” 辛雅其实很震惊,她跟着建安王的时日可不短了,王爷一直都是个十分克己的人……竟会真的宠幸这位从四皇子手里抢来的梦夫人,还是大白天的刚从宫里回来就迫不及待…… 辛雅看着陆孟秀丽的脸蛋,总是讨喜的爱笑,心下也了然,王爷到底是长大了,是个真的男人了。 辛雅被指派给梦夫人,本来还有所迟疑,以为王爷是要她看着梦夫人,现在看来,王爷是真的疼梦夫人。 那梦夫人日后便是她的主子,辛雅面上也有些替主子成事而高兴的喜悦。 她对着陆孟躬身,由衷道:“恭喜梦夫人得王爷宠爱。” 陆孟含糊地笑了下,根本没听懂。 辛雅很快亲自去取乌麟轩的衣物,待到乌麟轩沐浴结束,看了自己要命的地方也没有什么只是有点红,气总算是消了些。 他沐浴好了,外面太阳都将要偏西了,陆孟问了婢女,马上要吃晚饭了,可是乌麟轩出来了之后竟然又坐回了桌边,没急着走。 他是想要再观察下陆孟,乌麟轩极其多疑,脑子里一天天地全都是各种乌七八糟的你争我斗。 他方才沐浴的时候又想了很多种可能。他甚至怀疑她这位侧妃烫他都是故意的。 虽然他调查过她,可若她万一在侍郎府就是装的呢? 毕竟她母亲死去,父亲宠妾灭妻,长姐远走边关,她一个弱女子在侍郎妾室的磋磨下,也安稳到如今,谁又能说她是真的一点心机没有? 谁知道她的懦弱是装的,还是真的? 乌麟轩在头脑风暴的时候,陆孟想的是今晚上吃什么以及这男主角为什么还不走…… 他们之间没有共同语言啊,这样干坐着很尴尬啊! 众所周知,一个优秀的员工是不会和老板走太近的。主要是陆孟不会拍古人马屁,她的词汇量真的不行…… 好在晚饭之前,先上了甜品。 陆孟一看是红豆粥,这玩意好喝! 她连忙殷勤地对男主角说:“王爷尝尝这个红豆粥,很好喝的。”喝完赶紧走吧。 陆孟说着,给男主角盛了点,准备和他分食。 但是乌麟轩看到了这红豆粥,就瞳孔骤缩,哈,露出狐狸尾巴了吧! 红豆粥是男女圆房之后才会喝的。 故意烫他,让他留在这里沐浴更衣,就是为了让下人误会他们之间有了夫妻之实! 陆孟见着吃的,就顾不上男主角了,自己端起自己面前的红豆粥,连忙喝了一口。 而后嘴里咯噔一声,陆孟瞪圆了眼睛,一皱眉。 吐出去太不雅了,不符合她大家闺秀的人设。她只好硬咽进去,然后问送粥的新嬷嬷,“这……怎么是生的?” 辛雅一脸姨母笑。 陆孟以为就自己吃着了一个生豆子,转头问乌麟轩:“王爷,你觉得呢?生不生啊?” 乌麟轩直接气笑了。 很好,不光心机深沉,还痴心妄想的想给他生孩子。 咸鱼吃撑(告诉她病好了就来掌灯...) 乌麟轩一脸冷笑看着陆孟,他现在就能发落了她,看她的伪装被戳破之后,是怎样在他面前崩溃求饶,摇尾乞怜的。 但是乌麟轩压着火气,他倒要看看,她还有什么招数?还敢胆大到什么程度,到底怀着怎样的目的! 陆孟当然不知道乌麟轩脑子里都想了些什么“神经病晚期”的东西。 不过陆孟就算知道了,也不稀奇,毕竟早古男主嘛,脑回路都不正常的,不然那么多显而易见一句话就能解开的误会,却虐个死去活来都哪里来的? 他就算有七窍玲珑之心,经天纬地之能,也得在关键的时候降智配合剧情。 因此陆孟哪怕什么也不知道,看到男主双眼微眯,双眼像两把刀子,咻咻咻朝她乱砍的时候,就知道他还不高兴呢,可别是憋着劲要弄死自己…… 于是立刻规规矩矩做好,对婢女说:“快撤下去,都没熟往上端什么!” 辛雅的笑意也有点挂不住了,红豆粥是她方才取衣服的时候吩咐厨房做的,专门用没泡的生豆子,烧滚了两开就拿过来。 新婚的夫妇第一次圆房,都要喝一点这生豆粥的,寓意很好理解,就是“生”。 陆梦之前喝的那个软烂的红豆粥,是因为昨晚上新婚夜,王爷却没留宿,准备了过久,都已经炖过时了。 辛雅是个人精,这会儿看着建安王面色肃冷,难道是……没尽兴? 男子第一回确实时间会短些,刚才两个人折腾了一地水,加上洗漱穿衣,时间确实也不久,但这是很寻常的,王爷怕是也不懂。 辛雅是从建安王十四岁就跟在他身边的,最开始……是他的教引姑姑。 那时候建安王还没有封王立府,和宫中其他的皇子一样,住在宫内的皇子院。 皇子到了十四岁,都要有经验的姑姑引着通人事,算是成年礼。 辛雅在宫中的时候,德才兼备,容貌秀丽又不妖媚,理想是做宫中女官,她并不想年纪到了嫁人。在辛雅看来,这世间的男子都靠不住,连亲人靠不住,唯有靠自己,她少时就是被亲生父母亲给卖到宫中的。 当时被选中伺候皇子,若是教引得当,得皇子喜欢,就要给三皇子做妾。对那时候想做宫中女官的辛雅来说是个很大的打击,她比三皇子大了太多,做了三皇子的妾,便是被关在后宅等死无疑了。 只不过她在三皇子屋子住了两天,两个人根本未曾同塌,三皇子说自己不能接受陌生的女人,也知道她不甘心做妾。所以两个人一拍即合,骗过了宫人,辛雅最开始以妾室身份跟着三皇子出宫。 现在三皇子封建安王,她也已经是为建安王打理产业的手下了。 而跟着建安王这么多年,建安王身边一个女人没有……想来男女情爱一事,他也是头一遭。 辛雅想了想,带着人赶紧退下,准备去差人寻些画册来。 屋子里很快又剩下陆孟和乌麟轩两个人。 陆孟不理解。 为什么男主角还不走? 两个人思想南辕北辙,各自心怀鬼胎,隔桌而坐,寂静到……直接能去拍寂静岭。 这不对啊,陆孟隐约记得,书里长孙鹿梦和男主角根本没什么心平气和单独相处的时间。 那不应该是虐文女主求而不得的东西吗? 虐文男女主正确的打开方式,应该是——误会,狗血,误会,狗血,唯一的交流就是虐身啪啪啪啊。 虽然现在陆孟穿了,剧情有了改变,可她也没和男主角处到能“岁月静好”的程度吧。 今天男主角被她差点开水给烫成白条鸡,这会儿却屁股沾凳子上一样不肯走。 怎么现在夺嫡争位都这么清闲? 果然小说电视剧里,不管霸道总裁还是早古王爷都可以整天扯犊子不搞业务啊。 “那个……王爷。”最后还是陆孟扛不住两个人之间上坟一样的肃穆气氛。 率先开口说:“马上就到晚膳时间了,今晚不如就在臣妾这里用吧?” 别答应!我不想消化不良! 好在男主角总算是恢复正常了,他从桌边起身,居高临下看了陆孟一眼,薄唇吐出凉薄的话语,一语双关地说:“你想得美。” 而后起身拂袖而去。 陆孟一脸迷茫,反应过来后以为男主角说的是自己邀请他一起吃饭的事儿,没忍住乐了。 自言自语道:“这哥们还挺傲娇。” 不过他看着应该是谪仙冷感或者鬼畜渣男类型的纸片人,毕竟长得又煞又冷。 没想到是个小傲娇。 陆孟晚上自己吃得很爽,一桌子虽然没现代调味料却也味道很是不错的菜肴,她干了两碗饭,吃得肚皮滚瓜溜圆,这才被伺候着洗漱,黑天就躺下了。 古代背景就是没劲,没手机可玩,点蜡烛看话本子太费眼睛了,而且这些话本子用词有些晦涩,她读着费劲儿。 于是陆孟就早早睡了。 然后半夜起来吐了。 哇哇地吐,快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了。 陆孟难受得眼泪汪汪,靠在辛雅的大胸上面蹭了蹭,有点想她妈了。 生病的时候容易脆弱,不过也就是有点。 她在现代的家就是个拆分之后又各自重组的家庭,而她就是那爹不疼娘不要的小白菜……夸张了,就是她谁也没跟,拿着两家给的生活费,自立自强辍学卖奶茶去了。 后来父母各自又有了孩子,她去谁家都相处得还不错,但是哪个也不是她的家,所以她没有穿越过后急着回去的渴望,她在哪活着都挺好的。 父母知道她不在了,会伤心,但不至于伤心欲绝。 而这里有人养,简直是天堂。 陆孟的感伤看了看现在还摆在格栅上的纯金皇冠,顿时烟消云散。 肚子哕干净了之后,喝了点水,舒服多了。 辛雅扶着她躺在床上,陆孟心想她这不会是穿越之后水土不服吧? 然后没多久,府内医师来了,说她是积食不消…… 简而言之就是吃多了撑的。 府内的医师走了,辛雅又回来,陆孟把自己埋在被子里,有点不好意思,也知道有点崩人设了。但是她暂时想不到什么方式去补救,就缩在被子里。 太晚了,她懒得去思考那些事,明早上再说。这件事也不算严重……吧。 “梦夫人,”辛雅声音温柔,给陆孟掖被角的动作也很轻,像陆孟记忆里面她很小时候的妈妈。 陆孟从被子里露出一只眼睛看她,因为今晚被触动了一点情肠,她此刻眼中穿越到这个世界以来的防备和警惕也消散了许多,看着辛雅的眼神甚至有点依赖。 属于是,吃多了撑出了一点真我。 “快寅时了,今天梦夫人还要去给王爷掌灯吗?”辛雅温声问。 陆孟现在是“真我”,于是立刻摇头,脑袋摇得拨浪鼓似的。 她疯了?都差点把肠子吐出来,还去给男主角掌灯? 她用精神支持老板上朝,但带病坚持工作行不通,有句话说得好,死到临头才是第一生产力。 她现在难受着呢,不到昨天白天被太后召见那种要掉脑袋的程度,她是不会动的。 辛雅见她这样子,弯了弯唇角。 建安王看着稳重成熟,其实今年十八岁,这梦夫人比王爷还小一岁,就是个孩子罢了,在辛雅看来,她这是和王爷闹小别扭了。 毕竟晚饭前王爷离去的时候,瞧着也不开心,两个人都不通□□,怕是今天谁也没痛快。 “好,那梦夫人休息吧。”辛雅起身,把蜡烛熄灭的只剩下一盏。 陆孟当然要睡觉,但是她半睡半醒之间,又惊醒了一下。 她想起来昨早上为了搞清楚府内状况,主动去给男主角掌灯,男主角误会自己非要去,就说了让她以后也去,陆孟是真不想去,但男主角要没看见自己……不会生气吧? 陆孟越想越心慌,最后在辛雅轻手轻脚要退出去的时候,叫住了她。 “嬷嬷,你也要休息了吗?” 辛雅站定转身,又走到床边,回道:“不睡,今夜奴婢守着梦夫人。” 主子才看过医师,今晚上这院子里面的下人没人会睡觉,这是规矩。 陆孟一听,眼珠子一转。 说道:“那你能……” 陆孟顿了下,差点就求辛雅了,想起了自己现在是“主子”呢,这才又重新组织了下语言,说:“那你去替我给王爷掌灯吧。” 辛雅闻言立刻道:“是。” 辛雅出去,陆孟这才放心睡了。 然后昨天因为在他的侧妃那里浪费了半天,导致晚上伏案到凌晨,刚睡下又要起来上朝的乌麟轩,就发现害他这样的罪魁祸首,今早上没来给他掌灯! 乌麟轩是个干大事儿的人,素日是真的不会理会王府之中很多小事,例如谁掌灯这件事。 否则也不会任由乌嬷嬷猖狂到那种程度,才被发现。 结果新娶个侧妃偏要跑来给他掌灯,不让来就哭,让她来她又不来了! 乌麟轩看着恭顺站在自己身边不远处的辛雅,一股子邪火儿从昨天他被烫的地方一路窜到天灵盖儿! “她人呢?”乌麟轩走到大门口明亮处,心中再三压抑,也还是没能压抑住。 站定之后冷着脸转身问辛雅:“梦夫人不是哭着喊着要给本王掌灯么,为何不来?” 辛雅闻言惊讶的迅速看了乌麟轩一眼,乌麟轩可是从小便被敌对放背后说喜怒不形于色,内心必然扭曲不堪的人物。 现在他这么情绪外露地质问,辛雅顿了下,连忙回:“梦夫人昨日在王爷离去之后,心情便……晚饭硬是吃了很多东西,一个人吃了两个人的份,昨夜便难以消化呕吐不止。” 辛雅说:“半个时辰前才喝了汤药,虚弱的起不了身,却还不肯睡,千叮咛万嘱咐奴婢,定要代梦夫人来给王爷掌灯,送王爷上朝呢。” 说话这东西,真的是一门艺术,辛雅三言两语,就把现在睡得死猪一样的陆孟,给说成了为情所困的小可怜,仿佛陆孟晚饭没能跟乌麟轩吃上饭,就要伤心欲绝糟践自己,不想活了似的。 要是原身有辛雅这么个宫里出来的,伺候过好几任盛宠娘娘的嬷嬷,倒也不至于被男主角虐那么惨了。 可惜原主角不会告状,要不来这么厉害的嬷嬷。 果然乌麟轩听了之后,先是沉默了片刻,脑中想象了一下他的梦夫人因为自己走了,就伤心地非把自己那份儿也吃掉,导致难以消化吐了半夜的样子,天灵盖上的邪火都散了一半。 辛雅这时候非常有眼色地问:“王爷可有话要奴婢带给梦夫人?” “嗤……”乌麟轩因为她不知道抱着什么目的自作聪明丢了差事,现在不下手收拾她已经是仁慈,还带话给她? 乌麟轩嗤笑过后甩袖便上了马车,对什么“病重”的侧妃不屑一顾。 十分早古渣男了。 辛雅却用一种“我懂”的视线,看着乌麟轩趾高气扬钻进了马车里面。 心想王爷难得如此挂心一个女人,辛雅这些年过得很好,承了王爷的恩惠,自然要报答他,肯定会好好照顾梦夫人,尽力调节他们之间不算矛盾的小矛盾的。 结果辛雅转身刚要走,乌麟轩就又推开了马车车窗,冷声道:“告诉她,病好了就来掌灯。”他睡不好,她这个害他丢了差事了罪魁祸首,凭什么睡好? 而且她不是费尽心机地想要朝他身边凑吗?吐成那样了,还非要打发个人来跟他专门卖弄。说不定就是故意把自己弄病,想要他怜惜。 他乌麟轩什么人没见过,还会怕一个弱质女流?来啊,就不信抓不住她的狐狸尾巴! 马车走后,辛雅带着乌麟轩的“问候”回来了。 陆孟不知道自己睡一觉的功夫,就成了心机深沉的狐狸精。 她这一觉睡的时间着实又不短,起来的时候已经中午了,肚子里面空空如也,她年轻,恢复的快,这不又饿的咕噜噜叫了! 结果准备大吃一顿的时候,就发现今天桌子上都是清粥小菜。 伙食下降得太明显了,陆孟顿时没了胃口。 这看在辛雅的眼中,就是她还惦记着王爷呢。 于是辛雅上前,温声劝说道:“梦夫人就算吃不下,不舒服,也少用一些,王爷十分惦念梦夫人,今早上朝之前特意交代奴婢,要梦夫人赶快恢复身体,好再去陪王爷上朝呢。” 陆孟闻言瞪大眼,当然不是她信了辛雅说的男主角关心她的鬼话。 她看过多少小说?最清楚套路,只有男配才会关心虐文女主的身体好不好。 她瞪眼不是震惊,是愤怒! 怎么着?早上起大早这个活儿还推不掉了是吧? 男主角明显就是阴她! 陆孟愤而喝了两碗粥,身体是第一本钱,她得把身体养好。 辛雅一看梦夫人听了她带的话,顿时就吃了东西,心中盘算着她今天就亲自出去一趟,挑些好东西回来,赶着小两口新婚燕尔,正浓情蜜意,说不定能一举怀上。 然后陆孟吃完饭,听说了辛雅要出去采买日用,顿时羡慕得要死,但她才成婚第二天,还没回门呢,按规矩肯定是不能出王府大门的。 陆孟不会连这个常识都没有,便也没提,提了更是崩人设。 但是她到底心痒难耐最后吩咐道:“给我带点街上卖的小吃回来。” 这不算是崩人设吧? 辛雅的表情没见异样,温柔地笑了笑,说道:“梦夫人喜欢吃什么?” “都……带一点吧。”陆孟心说我现在可有的是钱,小孩子才做选择! 辛雅应下,就离开了,结果快入夜了辛雅还没回来。陆孟等的十分焦心,晚饭还是清粥小菜,她就等着小吃填肚子呢! 辛雅其实一刻钟之前就已经回来了,一回王府,便直奔乌麟轩主院。 今天有个自称是户部侍郎府的婢女,避开辛雅,悄悄拦住了辛雅带着上街的婢女,塞了钱非要那小婢女给陆孟带一封信。 辛雅是乌麟轩的人,又是宫里出来的,生着七窍玲珑心,见小婢女眼神躲闪,顿时意识到了不对劲。 连吓唬带哄,很快把信逼问出来了。 乌麟轩拆开信看过又封上,面色阴冷极了。 他对辛雅说:“把信给她,她吩咐什么你就照办。” 狐狸尾巴果然露了,还露的这么快,乌麟轩浑身冒冷气的想:不过如此。 咸鱼心疼(男主角这个败家子...) 陆孟左等右等等不回人,去睡觉又实在不甘心的时候,新嬷嬷总算是回来了。 她不光给陆孟带了一大堆好吃的,还给陆孟带了一封信。 “是自称侍郎府的婢女要奴婢带给梦夫人的。”辛雅看着陆梦接过信。 按照王爷提点她的,仔细观察梦夫人收到信的神色,和后续反应。 辛雅的眼神很复杂,难道梦夫人当真是四皇子的人? 陆孟一脸莫名,正在上手解一个糕点的油纸包。 闻言接过,在手里摆弄了一下,就“啊切!”一声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这封信香的人脑瓤子疼。 辛雅紧张地看着陆孟,陆孟却根本没打开,直接扔在旁边,然后解开了纸袋子,开始吃。 陆孟也不知道这些东西都是什么糕,辛雅光顾着看她神情,也没顾得上在旁边解说。 不过眼见着陆孟都啃了三块糕点,又打开了一个腌制蜜饯的坛子,辛雅看了看这桌上那封迟迟未动的信,又说了句:“梦夫人,既然是户部侍郎府送来的信,不看看吗?” 陆孟身边两个帮她拆包装的秀云和秀丽闻言撇嘴,她们虽然不是自小贴身伺候小姐的,但她们至少是自小伺候在小姐院子里面的。 大小姐远走边关之后,二小姐在陈夫人和她所出的庶女长孙灵灵的眼皮子底下,过的日子和婢女差不多。 都快跟秀云和秀丽同吃同住了,老爷根本都不闻不问,有时候二小姐院子里面的吃食都是自己种的,冬日过的更是苦呢。 现在做了王爷侧妃,倒是知道差人送信来了,哼,保不齐就是惦记着明日回门,要侵吞小姐带回去的回门礼呢。 陆孟嘴和手都忙着,虽然吃得还算优雅,但是属实不慢。 她闻言对着新嬷嬷眯眼笑了笑,她模样生得正是当今天下十分推崇的清丽灵动样貌,这样一笑起来,很是惹人怜爱。 这样真情实意对她示好的笑意,让辛雅有些不舒服。 她很喜欢这位梦夫人,但这就是问题。 辛雅什么样的主子都伺候过,笑里藏刀口蜜腹剑都领教过,还有那一关起门来就喜好折辱人的主子。 她自问一搭眼就能看透人皮下三寸,可她同这位主子相处两日了,竟没能找到她的破绽也看不出她是哪种人。 甚至还对她心生好感……之前还将她当成了单纯的孩子。 怨不得建安王今日说,这位梦夫人,怕是一只修成了精的狐狸。 辛雅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这世上有一种,没有理想抱负,只要有吃有喝有地位,傻吃傻睡不会累,就绝对不想多翻一个身的人。 因此辛雅以为的讨好地笑,纯粹是因为辛雅今天带的这些好吃的很合陆孟的胃口。 而在辛雅垂头沉思要怎么引导陆孟看信,并且让她露出狐狸尾巴的时候,陆孟伸出水葱般的,带着一些食物残渣的手指,夹起了那封熏人的信。 转身交给了辛雅,说:“劳烦嬷嬷派个人,把这个送去给王爷。” 辛雅猛地抬头,眼神都有些失态,幸好她也算是场面人,见过的比较多,因此表情没什么变化,甚至还带着一点笑。 “既然是户部侍郎府送来指名给梦夫人的,梦夫人不过目?”辛雅笑着,不着痕迹地引导着。 她就算有点喜欢这个梦夫人,但她可时时刻刻地记着,她是建安王的人。 陆孟捏着信,见这位新嬷嬷几次三番地要她看,下垂的眼睛悄默默地一咕噜,就知道事情并不简单。 陆孟光顾着吃了,这会儿反应过来,后背都起了一层冷汗。 这新嬷嬷可是男主角指给她的,废话向来没有,办事也很利落。今天几次三番劝她看信,肯定有阴谋! 这信香的熏人,户部侍郎得骚成什么样,才能给自己女儿送个信,还搞小学生写情书那一套,用带香味儿的信纸? 这怕是……男主角那个狗玩意试探她的?还是哪一盆她忘了的狗血? 反正无论什么,她必不能上套! 陆孟指尖捏着信,沉思了片刻,可怜巴巴地说:“嗐……不瞒嬷嬷,我在母家活得不如一条狗。” 辛雅听陆孟这话,眼皮一跳,着实震惊。 女子过得不好,向来都是掖着藏着生怕人知道耻笑,户部侍郎宠妾灭妻的事情虽然整个皇城不说人尽皆知,却也不是什么秘密。 连妻子都不敬重,妻子留下的次女,怎么可能得宠爱。 但梦夫人这种形容词,倒也有些过于语不惊人死不休了。 陆孟却皱着眉,想到了一些隐隐约约还记得的关于原书女主角的极品母家。 她真情实感地说:“嬷嬷别笑我,我父亲宠妾灭妻,我母亲活活被他伤的抑郁而终,他待我更是如猪如狗,任我自生自灭,到最后还要用我的皮相去为自己换取利益。” “这样的父亲,怎会送信给我?就算是送了,怕也是为了喝我的血,吃我的肉,扒我的皮罢了。” 陆孟知道原剧情中有男主角杀女主全家然后虐心的名场面,但那是因为户部侍郎贪污,该死。 不过早古文喜欢搞这个的不少,陆孟对什么原身的“生身父亲”可没有任何好感。 她觉得死得好,害死了自己发妻,还贪污,他不死谁死?他那妾室心眼儿也是黑的,庶女更是在剧情里面还想抢男主来着,他们不死剧情怎么发展? 陆孟不是心中冷漠,而是她能救自己就已经是极限了,她没有原身的感情也理解不了原身谁都想救的毛病。 生死有命! 富贵在男主哎! 陆孟想着既然这新嬷嬷是男主的人,就让她给男主带个话,她母家随便搞,反正她不掺和! 要不是这古代没有脱离亲子关系一说,陆孟回门的时候就顺便把协议签了好吧? 于是陆孟笑得凄凉,是真可怜原身,心里可怜。 她眼中似有水雾闪动,说:“若这信是我父亲的妾室陈氏或者她女儿所送,那我更没看的必要,若非国有律法,我恨不得同这两个间接害死我母亲的人同归于尽!” 所以男主角你大胆地放开了搞,不必顾忌我! 陆孟眼中含泪,却生出一股子倔强,眉目刚烈看向辛雅说:“再说……” 陆孟似是难以启齿,片刻后叹息道:“嬷嬷,我被关在后宅,自小被教育三从四德……父亲不曾请先生为我开蒙,我根本不识字。” 这古代的字她确实要连蒙带猜,有些字总是带着她不理解的胳膊腿儿。 还好我又聋又瞎又不识字。 她说得情真意切,若不是嘴角还沾着糕点渣滓,会更有说服力。 这是陆孟穿越以来第一次飚演技,当然了,那些这个转那个转的宫斗剧可不是白看的,哪个小姑娘还没对着镜子练过? 而且原身深居简出,她的性格陆孟还是有点印象的,泥人也有三分骨气,比如救了男主被人顶替功劳,被虐身虐心,哎,我就是不解释,就是玩。 有骨气死了! 陆孟把她这骨气挪这上面,也没毛病。 只是她不知道,戏过了。 辛雅按照陆孟说的把信送回给建安王,建安王也已经先从死士那里听了一遍梦夫人的表现了。 别的都挑不出毛病,但是后来那一句“不识字”,让本来因为她的表现而迷惑的乌麟轩又冷笑起来。 “她虽然多年身居侍郎府不出,与各家小姐也未有交集,她父亲或许也没有给她找先生开蒙……但她是识字的,至少日常书信交流是没问题的。” 乌麟轩不阴不阳地说:“户部侍郎的长女还未出嫁之前,可没少亲自教导她这位妹妹读书习字,且现在哪怕远在边关,因战事连她成婚都不得回,却是书信来往不断,还给她添置了不少嫁妆呢。” 辛雅本来想为梦夫人说两句好听的话,毕竟她刚才又被梦夫人煽动,觉得她属实可怜,又不是毫无骨气。 可谁料建安王一番话,让辛雅又心惊肉跳起来。 梦夫人竟是如此心机深沉! “倒也不算蠢,至少比我那四弟聪明。”知道这样送进王府的信是不能看,更不能回应的。 乌麟轩将信烧了,这里写的是他的好四弟过几日在城中的文华楼约他的梦夫人见面。 “有意思。”乌麟轩冷笑,闭上眼思索片刻,说道:“去吧,继续看着她玩什么花样。” 乌麟轩若是今夜便抓住了他这位梦夫人的把柄,那么这个女人在他府里活不过今晚。 反正坊间传闻他床笫喜好残虐,才一日而已便已经沸沸扬扬,他也因此丢了差事,倒不如趁此机会,把这个“肉中刺”料理了,还能借机拉他的好四弟下马。 他已经想了好几套把他的侧妃“物尽其用”的办法。每一套都极其阴暗惨烈。 但是狐狸露出了尾巴,乌麟轩却没有抓住。 这倒是燃起了他的胜负欲和兴趣。 他能容忍一个聪明的奸细在他眼前蹦跶,却不能容忍一个蠢猪在他卧榻之侧安睡。 这件事要是陆孟知道,她能理解,这不就是经典的“女人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梗吗? 不管是现代偶像还是换皮的古代王侯,都是一样的。 但是陆孟不知道她阴差阳错地让男主忌惮因此没动她,她不知道她现在猪鼻子里面那两根大葱,让男主当成了象牙。 反正她自觉整挺好,躲过了一盆狗血淋头,她又吃了点东西,不小心又吃得有点多,尤其糕点吃着不觉得多,一喝水……完了,泡发了。然后躺在床上,睡得像个小猪一样香甜肥美。 只是陆孟是真没想到,医师说她胎里就弱是真的。 她吃了点零食,半夜又肚子疼。 这次没有吐,比上次好点,灌了汤婆子温着,医师给折腾来又给她把脉开药,然后陆孟白着一张小脸,生无可恋地看着辛雅把那些好吃的收走了,目光呆滞。 食色性也。 她都把色.戒了,还不让吃,她可怎么活啊! 但是身体养好也很重要,是重中之重。 陆孟这一次乖乖听话,不敢再乱吃东西,迷迷糊糊睡着,然后又一次躲过了掌灯。 成婚第三天,乌麟轩在早上看到掌灯的又是辛雅,冷哼一声问道:“是她要你来的?” 辛雅现在对梦夫人的感观十分复杂,她在梦夫人的身边就很难敌视她,可辛雅本身又是王爷的人…… 辛雅权衡再三,还是选择忠于主子,于是她面无表情地狠着心肠,不去想梦夫人那张苍白的小脸和她蹭自己胸的时候可爱的模样。 说道:“梦夫人昨晚上吃多了,把自己撑的半夜胃疼,又折腾到刚才,才睡下,让奴婢来给王爷掌灯。” 乌麟轩边走边闻言冷笑不止。 “她是故意的。”乌麟轩断定道。 上马车之前,他又跟辛雅说:“她想做什么,你只管纵着,不过今日该是回门的日子,我今日下朝不会回来。你要‘好好’打点下,今晚回来,她自会设法找我。” 乌麟轩专门在‘好好’两个字上面加重了音,辛雅如何不知道乌麟轩的意思?纵使有些不忍,也点了点头。 陆孟还浑然不知男主角已经开始“对付”她了。 清早上起来捂着肚子,她觉得自己好了,能敞开了吃,但是还是非常听话地就吃了清粥小菜。 古代胃病肯定也不好治,说不定小胃病要发展成胃癌,听说胃癌特别疼!她又想起原身死前经常吐血疼得要死要活的症状,怕就是胃癌! 她必不能得病! 陆孟开始了养生模式,要不是怕崩人设,她还想来跳个全国小学生第八套广播体操健身。 等到早饭之后,婢女提醒陆孟今天是回门的日子,而秀云和秀丽在陆孟面前几次欲言又止,陆孟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等到她被告知了王爷在宫中议政殿,回不来,不能和她一起回门,而辛雅这个得体的“好嬷嬷”,给她准备的回门礼就只有一个小箱子的时候,陆孟的表情终于变了。 这是早古经典桥段,虐文女主回门如果男主不回去,女主角被羞辱欺负是定论。 当然小甜文的套路也差不多,那就是女主回门一样被羞辱,然后男主在关键时候出场为女主解围,打脸女主家人,并且赢得女主的心。 而现在乌麟轩连个面都不露,让陆孟自己回门不说,还就给准备这点“打发叫花子”的回门礼,可见陆孟这个“虐文女主”,回去侍郎府,会遭遇怎样的腥风血雨。 秀云秀丽眼中含泪地扶着陆孟,陆孟打开箱子看了看之后,一把按住了心口,手撑在了马车上。 眼中的痛苦把辛雅给弄得有点焦灼不安。 是不是过火了? 这样的回门礼,侍郎府的人不敢说什么,但是梦夫人必将被羞辱甚至当成笑话。就算再怎么不受宠,这脸面都不顾的苛待,也着实…… 陆孟按着心口,看着箱子里的东西,强忍着表情不狰狞。 “这些……是回门礼?”陆孟声音飘忽地问。 秀云和秀丽眼泪吧嗒吧嗒掉,她们还以为嫁了王爷,小姐就能过好日子,谁料到王爷比谁都能羞辱人。 她们扶着陆孟摇摇欲坠的身体,陆孟看向准备这一切的辛雅,问:“这……是否不合适?” 辛雅嘴唇动了动,垂头道:“梦夫人,这是王爷的意思。梦夫人快上车吧。” 王爷就是要羞辱你,让你露出真面目。 回门礼是要留在侍郎府的……陆孟心中在吐血。 阿西吧!法克!谢特!***! 陆孟心里没什么羞辱剧本什么奸细真面目乱七八糟的,她只知道这些真金白银珍贵器物,她自己都没捞到,她到现在就一个纯金凤冠天天稀罕的擦好几遍。 现在这些要送去给她的“禽兽父亲。”。 凭什么啊! 这么大一箱子!得多少钱啊! 男主角这个败家子! 咸鱼摆烂(来嘛大家一起烂...) 陆孟心疼得要死,被扶着上了马车之后,辛雅跟在马车外面,后面跟着几个府中侍卫,还有几个伪装成侍卫的建安王养的死士。 辛雅看着那几个死士的身影,心中略微好受了一点,看来别管为什么,王爷还是很重视梦夫人的,有这几个死士在,梦夫人的安全至少不会出差错。 而这一切马车里面的人一概不知。 马车里秀云和秀丽两个贴身婢女,见陆孟一直按着心口面色发白,已经忍无可忍地替陆孟哭了起来。 她们自从跟着自家小姐进了王府之后,一直谨言慎行,生怕自己说错了一句话,便要给自己小姐惹了麻烦。 因此就连私下里,也连一句“二小姐”都没敢叫过。一直在跟着王府之中的人叫“梦夫人”。 此刻是真的忍不住了,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砸,一个婢女凑到陆孟身边扶着陆孟的手说:“二小姐,想哭就哭吧,王爷他这样未免太羞辱人了,拿着这些回门礼回去,二小姐定然要被长孙灵灵那个小贱人嘲笑。” “二小姐,你别太伤心在意,反正再怎么厚的回门礼,也只是便宜了那一对恶毒母女,不拿回去正好!” 容貌秀美的婢女抓着陆孟的手臂哭着说:“无论怎样,有奴婢和秀丽陪着二小姐呢,大小姐上次信中不是说了么,待到八月,她便能随大姑爷一同回来,到时候有什么委屈,二小姐只管和大小姐说,大小姐一定会为了二小姐讨回公道的!” 陆孟本来正在心疼东西,听到婢女这么绕来绕去地说了一大堆,提取了主要信息之后,根据那句:“我和秀丽陪着二小姐”得知这个抱着她手臂哭的婢女,就是秀云。 秀云是瓜子脸,西瓜子脸的是秀丽! 很好,陆孟穿越这都三天了,终于把她两个贴身婢女谁是谁弄明白了。 之前倒也不是没想过故意叫一叫,看谁答应就能分辨,但是这俩人跟连体婴儿似的,通常是陆孟一叫,无论叫的谁的名字,她们都非常热情地一起跑过来。 搞得陆孟傻傻分不清楚。 现在她不光分清楚了她们,还从刚才那一堆话里面,分辨出了这俩不是王府里面的婢女,而是跟着她从侍郎府来的贴身婢女。 否则不会这样的时刻,关起马车来叫二小姐,还为她哭得如此情真意切。 而且陆孟逐字逐句拼了下瓜子脸秀云小可爱的哭诉,听她的意思自己也应该哭,因为回门礼薄了,男主角是故意交代人给她弄这么点东西,让她回去丢人的。 啧。真狗啊。 男主角不如改叫乌大狗。反正陆梦到现在也没想起来这本书的男主叫乌麟……什么玩意。 虽说陆梦根本不觉得这些东西作为回门礼很薄,但……看着俩贴身婢女哭得这么来劲儿,可见这陆孟心疼到抽搐的一整箱子的金银珍宝,感情是乌大狗的“羞辱”? 如果是这样,那就尽情地来羞辱她吧! 陆孟恨不得现在就扑到箱子上面去,抱着不撒手。 陆孟虽然现在知道了秀云和秀丽是她娘家带来的,但还是不敢完全信任她们,还得再观察观察。 于是她收敛起自己心疼的表情,用一张有些惨白的小脸,没什么说服力地劝自己的婢女,“别想不开,王爷这样安排没什么错,东西真准备多了,那才是羞辱我呢。” 陆孟看着那箱子珍宝,斟酌着说:“反正我是一个树叶儿也不会带去侍郎府的,他们把我的嫁妆都克扣了,还想拿我的回门礼,门都没有。” 陆孟不知道侍郎府有没有克扣她的嫁妆,但是早古虐文哎,她穿的长孙鹿梦是女主角哎,肯定没跑啊。 就算没扣也说扣了,谁能解释清楚。 两个婢女一听,都愣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一起盯着陆孟。 陆孟继续说:“索性无论怎样做,父亲和那陈氏都不会满意,我左右不稀罕听他们的好话,便随他们怎么说。” 陆孟认真交代:“待会进了侍郎府,下了车,秀云你留在马车上,不许人将这回门礼抬下去,就说是我说的。” 这箱子里面的好东西都是她的,谁也别想和她抢! 秀云不知道陆孟这是做什么,但二小姐确实不是完全没有脾气的。这些年在后宅,最开始陈氏欺压得非常厉害,后来有次二小姐急了,直接找了陈氏和老爷说:“若日子都不能安生过,那女儿也不介意让所有人都知道,侍郎府的次女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到时候怕是好人家都不敢上门提亲了。” 当时侍郎和陈氏的面色难看得到现在秀云还记得,但是二小姐就横了那么一次,当时秀云和秀丽都爽快地要疯了。 二小姐这些年的性子越发温和了,被欺压也不吭声,让嫁给谁就嫁给谁…… 秀云看着陆孟的表情逐渐亮起来,难道二小姐这次彻底不打算顾念老爷了么? 秀云一张小脸兴奋得发红,猛点头道:“好的,二小姐放心,奴婢一定不让任何人动这个箱子!” “还是叫梦夫人吧。”陆孟见这两个婢女听话,提点道:“隔墙有耳,免得被人听去了,说我的人没规矩。” 这倒是真的,小说里不都是说到处都是耳目么,还有什么死士,影卫的,反正陆孟一个没见到。 不过别人有的,乌大狗这个男主角肯定也有,陆孟不觉得自己说什么话能瞒过他,所以只要是她出口的话,都是能被乌大狗听的。 秀云秀丽很快应下。 陆孟看她们都退回马车门口跪坐,脊背挺得笔直,主子有脊梁有主意,她们都跟着支棱了。 主仆三人打定主意,等到马车行至户部侍郎府外,辛雅来打开马车车门,扶着梦夫人下车的时候,忍不住看了眼她的面色。 陆孟的表情是她琢磨好的,那种早古小白花的不甘和隐忍,简称故作坚强。 侍郎府门口站着几个人,为首的是一个风韵犹存的美妇人,只可惜妇人眼尾上翘,扯的整张脸都带着一股子狐媚劲儿。 而妇人的身边,则是站着个和她长相如出一辙的小狐狸,陆梦被扶着下车的时候,那个小狐狸正在隐晦地东张西望。 看陆孟回门礼的马车,也看建安王的马车。 不过今天注定要让这窝狐狸失望了,陆孟光杆司令一个回来的,连片云彩也没带。 辛雅要命人抬车上东西的时候,陆孟第一次冷冷撇了她一眼。 然后秀云就制止了侍卫搬动车上东西。 辛雅一怔,垂头后退。 陆孟直接走向了那对母女,小狐狸先冲上来,抱住了陆孟的手臂,亲昵地叫道:“姐姐,你回来了!” 她叫着陆孟,眼睛还在朝着街尾左顾右盼。 “拜见侧妃娘娘。”老狐狸上前,还算礼数周全地对着陆孟盈盈一拜,但是话语和姿态都没几分恭敬,很快自行直起身。 还故意道:“灵灵,怎么这么没规矩,就算再怎么思念姐姐,如今姐姐做了侧妃娘娘,你也要规矩见礼的。” 长孙灵灵闻言表情先是露出不屑,很快掩饰过去,不松开陆孟的手臂,还抓紧了一些,眼神带着些许威胁地说:“姐姐……你一出嫁,府内就剩了灵灵自己,我太想姐姐了,姐姐不会怪灵灵没规矩吧?” 陆孟很想说天灵灵还是地灵灵啊,怪啊,拉出去斩了吧。 但是考虑到人设,不会当街撒泼,她只是不咸不淡地笑了下,还是要“勉强”维护体面周全,轻轻点了点头,把被拉着的手臂挣开。 心说亲身经历这种嘴上斗来斗去的伎俩,还真是降智。 一行人站在门口,都没有进去的意思,反倒是秀丽扶着陆孟,率先朝着里面走,而后老狐狸和小狐狸都愣了下,又看向了空荡荡的街上。 等到陆孟都迈进大门了,老狐狸先反应过来,眯了眯眼睛,眼中的鄙夷都要化为实质了。 她在陆孟的身后跟小狐狸耳语了两句,然后母女两个跟着陆孟身后,走到了正厅门口。 老狐狸率先凑到陆孟面前,旁敲侧击道:“今日侧妃娘娘回门,府内一应准备从昨晚上就开始了,老爷和妾身都非常惦记娘娘呢,不知道……建安王什么时候到?” 陆孟没回答,只是不在状态的看了一眼这个姨娘陈氏。 陆孟带入不进去原身的家庭状况,所以现在整个人都是“看风景闲逛荡”的状态。 迈步进入了正厅,辛雅和一应侍从留在了门外,陆孟的身边就只有一个秀丽。 正厅的门一关上,老狐狸和小狐狸看明白了陆孟这是在婆家遭了嫌弃,建安王人没影就算了,连回门礼都没看见,这简直就是侮辱侍郎府! 跟奴婢使了眼色,奴婢们竟然明目张胆地就上来拖秀丽,要把她拖走,秀丽愤怒的脸都红了,但竟然没喊,陆孟有点震惊,很显然这样的状况她不是第一次遇到了。 秀丽很不放心地看着陆孟,陆孟见她挣扎得自己额头上青筋都蹦出来了,算是确定秀丽确实是她的人。 于是陆孟回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秀丽这才跟着婢女们下去了。 屋子里一剩下三个人,老狐狸和小狐狸全都把人皮扒掉,露了本相。 “还以为你嫁了建安王,能给我们侍郎府长长脸呢,没想到啊,”长孙灵灵走到陆孟身边,带着羡慕嫉妒恨的语气说:“你竟然被厌弃至此,回门的日子,建安王连面都不露!” 陈氏在上首位手里端起一碗茶,斜眼看向陆孟和自己的女儿,哼笑一声,纵容得很明显。 她们量陆孟也不敢怎样,她就算是飞上了枝头,也做不了凤凰! 陆孟手边也搁着一盏茶,但是她摸了摸茶杯的边缘,没喝,闲适地靠在了桌边上。 她琢磨着原身会怎么去应对,但是对原身实在知之甚少,记得的剧情都是比较大的剧情,不包括这种场面。 她垂头沉默,长孙灵灵等着她,等着她回应。 结果陆梦沉默的时间太长了,她的手指一圈圈地在茶杯的边缘转圈,不在男主那个金主的面前,她连表演都欠奉。 在陆孟的眼中,长孙灵灵和陈氏就是大街上的两个纸钱儿,连纸片人都不算,她懒得给反应。 打脸太累了,还要调动情绪,要陆孟挠人,那得先付费。她这水葱一般的手指,不沾阳春水,可是连脸都不亲自洗呢。 “你为什么不说话!”等的时间太长了,长孙灵灵终于不耐烦了,小胸脯气得呼哧呼哧。 陆孟在茶杯边上转来转去的手一顿,抬起头用一种十分迷惑的眼神看着她,然后说:“你也没问我问题啊。” 长孙灵灵瞪着眼,竟然是一噎,她刚才说的话,确实没有问句。 但她气得脸都红了,她从小欺负这个嫡次女欺负惯了,之前这个二姐好歹给她点反应,经常被她羞辱的面色青白,时不时还气病一场。 可现在坐在她面前的这个人,长孙灵灵这个平时就爱乱咬人的恶犬莫名有种没处下口的感觉! “哼,你现在这样子,回门连回门礼都没带回来,你就不怕城中的权贵们知道了,耻笑你吗?” 陆孟闻言换了个姿势,坐得比上首位的陈氏还要舒适,把这案子当成贵妃榻依着。 看着她面前这女配都算不上的女炮灰跳脚,仿佛她在现代的时候,经常性地隔着栏杆逗的一个爱劫道的泰迪犬。 你别说,她的名字还真有点像那个狗的名字,那个狗叫豆豆。 陆孟看着她不吭声,眼见着她快急了,这才开口,叹息一声说:“豆豆啊,你说得对啊。” “我在建安王府确实不受重视,他都不跟我住一个院子,我和他的院子离了,嗯……走路得走一炷香。” 长孙灵灵闻言一脸的果然如此,嗤笑出声:“所以你惹人讨厌,根本不是我们的原因!” 陆孟点头:“你说得都对,是建安王羞辱我,今天不带回门礼,也是建安王的意思。” “他其实每天下朝都回府的,今天偏偏传话说不回来,就是不肯跟我来回门啊……” 陆孟拍了下自己大腿,说:“你说他这个人,为什么就这么坏呢?” 长孙灵灵立刻像个给了火腿肠的小狗似的,顺着陆孟的话说:“还不是你废物,根本讨不到他的欢心,早知道这样,当初不如我……” “灵灵!”陈氏见自己女儿要失言,立刻喝止了她。 长孙灵灵鼓了鼓腮帮,哼了一声,小声嘟囔:“建安王那样的人,怎么可能看得上你?” 陆孟附和:“确实啊,他看不上我,还故意羞辱我,可那有什么办法呢?我只是一介弱质女流,他是当朝王爷,我只能被他养在后宅无人问,艰难维持生活这样子。” 谁又知道养在后宅无人问,是怎样神仙的日子呢? “你还有脸说,你这样回门,让父亲以后有何颜面面对朝臣?”长孙灵灵不遗余力地打压她这个二姐。 陆孟点头,十分赞同道:“你说得对,父亲以后有何颜面面对朝臣?等父亲回来了,父亲最听你的,你让父亲去找建安王吵一场,问他为什么这么羞辱我,问他为什么这么羞辱侍郎府!” 陆孟说着还拍了下桌子,十分义愤填膺的样子。 陆孟强忍着没笑,但是话说道这里,长孙灵灵也意识到这个二姐是在拿她当枪使! “你好不要脸!你自己过得好不好,凭什么让父亲给你去说,建安王看不上你就是看不上,你活该!” 陆孟就不跟她反着来,又顺着说:“建安王看不上这也没办法,现在换你嫁过去也来不及啦,但是你这话也不对啊豆豆,不是你说建安王羞辱我,就是羞辱了侍郎府么,你又说我无能,我这不是才让你找父亲说么,毕竟能者多劳啊。” “你!”长孙灵灵简直要气疯了,“我叫灵灵!你这才出嫁三天,竟是连我的名字都记不住了吗!” 陆孟淡淡靠回去,又用手指在茶杯上转,看也不看她说:“对不住,我这些年都以为你叫豆豆呢。” “母亲!”长孙灵灵气出了哭腔,一跺脚说:“你看她!” 陈氏眉头皱得死紧,她平时有一堆的话冷嘲热讽,但是今天她听了方才这她从前随便磋磨的丫头的话,竟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 果然嫁了王府就是不一样,竟然不把她们放在眼中了。 最后灵光一闪,陈氏面上露出点笑意,她最是知道怎么戳这个丫头命门。 淡淡开口道:“既然嫁了,便是要为母家争光才是,你这样灰溜溜地被打发叫花子一样打发回门……若是让人知道了,我这做姨娘的倒是没人说什么,但是你死去的娘亲怕是要让人戳脊梁骨,说她教女无方呢。” 陆孟手指又一顿,心说就这? 就这? 还以为这老狐狸有什么大招,白瞎她一双反派吊梢眼了。 陆孟平平缓缓接话道:“陈姨娘啊,你这话说得多吓人,我母亲死了那么多年了,你老是提她,这都快到上坟的时节了,你不怕她回魂把你带走啊。” 陈氏面色顿时一变,干亏心事儿的有几个不怕神神鬼鬼的。 陆孟又说:“再说了,人死如灯灭,我母亲死得那么早,我没教养也怨不得她啊,都知道我在姨娘膝下长大。” 陆孟看着陈氏,真诚道:“姨娘把我教养的连回门礼都拿不回来了,还被人如此羞辱,你这个做姨娘的,是不是应该给我讨回公道啊?” “而且我这反正是嫁了,大不了一辈子被关在后宅无人问,凄凄惨惨又可怜,可豆豆还没嫁人啊,” 陆孟说:“我这边要是闹出点什么不好听的,这豆豆以后的婆家可就难找喽……” 陆梦说着见母女俩面色跟川剧变脸似的,没忍住乐了,向后一靠,双手在身前一拢,就跟那冬天公园椅子上晒太阳的大爷似的。 摆烂。 来嘛,大家一起烂。 咸鱼坑人(待姐姐回了王府和王爷说...) 这世界上有一种无效的攻击方式——叫做一拳打在棉花上。 现在陆孟就是那坨棉花,你打任你打,反正我不吃劲儿,回弹还快。 两个尖酸刻薄的狐狸精,在陆梦面前彻底成了两个无处下口的狐狸犬。 母子两个倒也没立刻气馁,相互间对视了几眼,事先准备好的鬼点子又上来了。 长孙灵灵竟然压着火,给陆孟倒起了歉。 “姐姐嫁了人果真是不一样了,”长孙灵灵纵使姿态卑微,但是压不住眼底的鄙夷。 捏着鼻子对陆孟说:“姐姐,之前灵灵小,不懂事,灵灵这里给姐姐道歉,姐姐大人不记小人过,把这杯茶喝了,就当原谅灵灵。” 陆孟突然就想起了这段剧情。 原书之中的角色相信了这母女俩的鬼话,然后真的喝了这杯道歉茶,险些被陈氏提前安排在府里的一个远房表哥给轻薄了。 然后奠定了男主角觉得女主角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的基础,哪怕是女主角没有发生什么,被男主角安排的死士救下来了,这件事到死也没说清楚。 日了狗了。 陆孟想起这剧情,再看看面前这卑微恭顺地给她递茶的狗豆豆,真想直接给她一脚踹边儿去。 她就说这种程度的羞辱配不上早古虐文女主上街的排面,感情在这等着她呢? 原女主安全意识太低了,怎么就谁给饮料都喝呢? 再说下药这个梗能不能换换,陆孟简直都要笑了。 “这还是你第一次跟我认错呢,”陆孟看着长孙灵灵感叹,“但是喝茶就不必了,我怕你给我下药,再找个男人侮辱我的清白。” 陆孟用平淡的语气,直接把这件事儿给挑破了。 她语气里面甚至没有生气,只有对弱智配角的怜悯和无奈。 但是陆孟这轻飘飘的话,听在长孙灵灵的耳朵里,却如同敲在她头上的洪钟,差点给她这妖孽原地收了。 她本来也不是什么干大事儿的料子,被无情戳穿了之后手一抖,茶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啪”地一声,像陆孟抽在母女俩脸上的响亮巴掌。 “姐姐……在说什么胡话,”长孙灵灵僵笑着后退,求救般地看向了陈氏。 陈氏也是一阵心惊肉跳,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伎俩怎么被知道了,如同惊弓之鸟一样,从桌边上站起来了。 但是见茶杯摔了,她面色变幻之后,又淡定下来。 茶都毁了,虽然这个招数不成,却也不用害怕了。老狐狸就是老狐狸,立刻反咬一口:“侧妃娘娘,就算你现在嫁了建安王,也不能仗势欺人,空口污蔑未出嫁的妹妹。” “等老爷回来了,妾身定然要让老爷也听听,他的好女儿说的是什么话!娘娘若当真清清白白,害怕人说吗!” “这侍郎府里面向来不进杂人,但是为了替侧妃娘娘掩盖过往丑事儿,我们将娘娘的表哥接近府中,娘娘就算不见,也不要血口喷人。” 这陈姨娘也是个人才,见下药不成,竟是要把预备好的破烂事儿,硬赖在陆孟头上。 陆孟也从桌边站起来,抬手抻了个懒腰说:“去吧,告状去吧。” 陆孟说:“今儿个侍郎府传出任何对我不利的传闻,我明儿就让人写几首小淫.诗,专门让侍郎府的庶女做主角。什么《我和府中下人不得不说的故事》什么《马夫壮汉与侍郎庶女的二三事儿》,什么《劲爆密事,侍郎府竟是淫.窝,母女二人齐上阵的真相……》” 陆孟轻声细语抑扬顿挫,每说一个字,母女俩的表情就难看一分。 “要死一起死嘛。”陆孟说:“你说对不对啊陈姨娘,这世上的人呐,总是喜欢去相信一些捕风捉影的事情,谁管他是真是假啊?” “我反正嫁了建安王,出了事情他就算厌弃我至死,也得给我兜着,他自己还要脸呢。你们娘俩儿出了丑闻,你觉得我父亲兜得住吗?” 陆孟本不欲用这种“荡.妇羞辱”来攻击人,她最不屑这个。但是这两个人明显就是要用这个来攻击她,拖她下水。 陆孟懒得动手,就只好动嘴皮子,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俩狐狸非得逼她玩脏的。 她一个现代过来的小可爱,还在乎谁传她有几个相好的? 陈氏的脸色彻底变了,这次都不是愤怒,而是带着点青白。 “你……你当真……如此不管不顾,就不怕你父亲声名也被牵连吗?” “姨娘都不在乎,我在乎谁?”陆孟拢着袖口,站在一地碎词片儿里面,笑着微微张嘴,舌尖在嘴里调皮地打了个响。 这是皇城里面地痞二流子调戏良家妇女才会做的动作。 陆孟说:“出嫁从夫,我现在从的是建安王,他户部侍郎跟我有什么关系?” 话到这里,陈氏和长孙灵灵彻底明白了,这个在家中随便她们拿捏的嫡次女,嫁出去之后,她们是彻底拿捏不住了。 两个人虽然面有不甘,却不敢再动任何的鬼心思。 三个人正僵持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侍郎回府的声音。 婢女在门口问老爷安。 正殿的门打开,陈氏习惯性地要依仗着户部侍郎告陆孟的状。 但是陆孟拢着袖口,看热闹一样看着她笑了笑,她要朝着门口男人冲过去诉苦的脊背顿时僵了。 陈氏这辈子没吃过这么大的亏,但她真的不敢动了,这次这个贱丫头回门,虽然一点似从前那样被刺激狠的崩溃模样都没有,全程淡然的似在同她们谈天说地。 却莫名让陈氏坚信,她是真的会鱼死网破。 许是她嫁了人却受了苛待,人生无望,便要拉着她们母女俩一起死,陈氏必不能让她如愿! 于是陈氏拉住了要告状的女儿,拧了她手臂一下,眼神警告。 然后笑吟吟迎上去,对着进门的户部侍郎说:“老爷可算回来了,我们母女三人都等急了呢。” “饭食已经准备好了,”陈氏喊婢女们进来收拾地面摆午饭。 秀丽也回到了陆孟身边,她眼圈还红着呢,见自家小姐没事儿,总算放下心。 户部侍郎名唤长孙文柏,一进门就摆上了架子,看向陆孟的表情十分严厉,没按规矩见礼,反倒质问道:“回门为何只有你一个人?” 陆孟看着这个户部侍郎,算是知道原身的母亲当年为什么连进宫做娘娘都拒绝了。 感情原身母亲是个颜狗,这个户部侍郎,竟是和陆孟现在这具身体模样十分相似,一看就是亲生的。 这不就一个老白脸么? 陆孟样子还是得做做的,她收回打量视线,却没行礼,她现在可是侧妃娘娘呢,按理说该是这老白脸给她见礼。 “父亲。”陆孟说:“这多明显,女儿都和姨娘还有小妹讨论过一轮了,建安王他故意羞辱女儿,不许女儿带回门礼,也不跟女儿回门,这就是在羞辱父亲,羞辱我们侍郎府!” 陆孟说:“父亲今日在朝中定然是见到了建安王,他同女儿说了朝中有事抽不开身,女儿却是不信的,父亲定然知道真相,可要为女儿讨回公道啊!” 陆孟话音一落,长孙文柏身边站着的陈氏和长孙灵灵,顿时表情都扭曲了。 陆孟一推二五六,全都推到建安王乌大狗身上,毕竟这件事儿要怪也只能怪他。 长孙文柏本来要发作呵斥自己这个次女,他根本就不满意这桩丝毫好处也没能给他带来,还让他和四皇子生份的婚姻,但听自己女儿这么一说,顿时“英雄气短”了。 他惯常就会窝里横,是个十分尽责的老白脸,这个户部侍郎是靠着正妻母家岑氏做到如今位置,但是现在岑氏死了,他和岑氏彻底闹翻。 他保位置就保得摇摇欲坠,哪有能耐和建安王刚? 他但凡是敢说一个“不”字,陆孟现在就是四皇子“后宫”之中姐姐妹妹的一员,而不是乌麟轩的侧妃了。 于是长孙文柏故作深沉地沉思了片刻,为了兜住自己的老脸,说:“你已然嫁做人妇,出嫁从夫,怎能如此说你的夫君?” “真是毫无规矩!”长孙文柏一甩袖子,哼道:“建安王不同你回门,自然是因为朝中有事脱不开身,你一介妇人懂什么!” 陆孟看着陈氏扭曲的脸,差点笑出声。 连忙道:“父亲教训的是,出嫁从夫,女儿确实应该体恤夫君。” 长孙文柏表情好了点,哼了一声。 陆孟的眼珠子又一咕噜,说:“可是父亲,女儿在建安王府确实过得不好,女儿知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但是女儿实在是艰难。” “建安王自成婚便将女儿塞到偏远院落,不闻不问,”陆孟看向便宜禽兽爹说:“女儿的嫁妆都不知道被抬去了何处,现在连买点私用都没有银钱,婢女也使唤不动。” “父亲,姨娘,这次女儿回来,是打算把母亲死前为女儿准备的一些嫁妆带走的。” 这话音一落,长孙文柏为首,三个人俱是面色一变。 陈氏终于忍无可忍表面礼数都维持不住道:“你胡说什么,你母亲为你准备的嫁妆你成婚之时可是一样未差的给你了!” 陆孟也不急躁,看着她便宜爹说:“女儿也不细细追究,父亲应当心中有数,父亲若是心中没数,那么长姐那里还有一张礼单的。” 长孙文柏冷下脸,呵斥道:“你这个不孝女!” 陆孟态度恭顺,但是嘴像是死去多时的鸭子,硬得很。 “父亲莫怪,女儿也是没办法了。”陆孟说:“女儿在建安王府的日子过不下去,便只能修书给长姐,长姐据说八月便能同姐夫一起回来……” “放肆!”长孙文柏一拍桌子。 连带着陆孟在内的人齐齐一抖。 老白脸发怒了。 这种事情扯到明面上来,陆孟很显然是没打算给任何人留脸。老白脸一看就是个体面人,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外传。 于是四个人恨不得咬成一团,当然了,陆孟是装的。 她就是诈一诈,没想到陈氏还真的吞了不少钱。 到最后午饭没吃成,陆孟把老白脸长孙文柏气得肝儿疼,她还十分“孝顺”地上前给老白脸抚了两下胸口,差点把老白脸当场送走。 场面一时很滑稽,连给乌麟轩报告的死士,都是四个人配合完成的现场还原。 反正陆孟最后从侍郎府出来脚步轻快欢天喜地,因为辛雅和身后的侍卫们从侍郎府整整搬出了三个大箱子,陆孟手里还一堆商铺房契和银票。 她回个门,一分钱没带,还倒拐了三大箱子金银宝器,加上早上带来的一小箱子,一共四箱子。 陆孟霎时间觉得自己富可敌国。 上马车回程的时候,门口依礼送她的陈氏和长孙灵灵,表情活像是上坟。 陆孟还亲昵地拉着长孙灵灵的手,像个真的二姐一样,轻声细语地交代:“豆豆啊,不怕,好好的,肯定能嫁个好人家。” “你要是非惦记你姐夫,也不是不行,多准备点嫁妆,姐姐帮你收着,待姐姐回了王府,和王爷说说,抬你做妾。” 长孙灵灵哭得都抽抽了,陆孟才放开她,上了马车。陈氏没当街和陆孟挠起来,纯粹是她不敢。 陆孟这一天都轻声细语不吵不闹,十分大家闺秀。 但到底是有点忘形,跟那西天取经归来的大圣似的,走路腰都扭成了水蛇。肩膀上扛着个棒子,她就是一个跟斗能翻上天的猴儿。 回府去也! 咸鱼健身(好大的胆子竟敢...) 陆孟神清气爽走路带风地上了马车,幸好她这辆马车足够大,四个大箱子都搬进来,她还有地方坐。 不过秀云和秀丽就没法贴身伺候了,必须到外面和辛雅一起走路。 回程马车里面就陆孟自己,她躺在这个不知名朝代毫无减震的马车里面,觉得每一次从前让她不舒服的颠簸,现在都颠进她的心里。 她怀里抱着一堆银票地契,把一个箱子打开,抓了一大把各种珍珠玛瑙翡翠的串子缠自己脖子上,她一滴酒都没沾,但整个人都在“醉生梦死”。 醉的是钱。 这是陆孟从前连做梦都不敢想的人生,不用去兢兢业业地做什么,就有数不完的钱花。 她不知道多少次看电视剧的时候,里面男主角妈妈甩钱想让女主角滚蛋,而女主角说和男主角是真爱的时候,陆孟都想穿进去,取女主角而代之。 说一句:“我和他是真爱,得加钱!” 然后拿着能一生衣食无忧的钱远走他乡,买个大别墅,雇好几个保姆伺候自己,整天除了吃吃喝喝玩玩乐乐什么都不干! 什么男人?什么爱情?让人流泪让人心碎! 不如美食,金钱,能够带给人从灵魂蒸腾而出的快乐。 但是那种海边大别墅躺尸的梦想虽然没有实现,可是陆孟实现了在古代躺尸的梦想! 她不用社交也不用相亲就有对象,对象有钱还是未来的帝王,帝王有未解锁的怪癖不用她真上,哈哈哈哈,她只需要躺在他羽翼r />   而且古代虽然日常不如现代舒适,可架不住古代的贴身婢女比现代保姆伺候得周到啊!要不是陆孟不需要,受不了,她们可是连屁股都给擦的。 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陆孟要不是怕崩人设,现在得笑得像大鹅,能嘎嘎嘎吟出一首曲项向天歌。 回到王府之后,她指使着下人把这些大箱子全都搬进她屋里面,放在了她卧房旁边叠被子的柜子   至于那些银票地契,她直接就塞自己的床头小抽屉里面,用一把十分精致的小锁头锁上了,然后把钥匙吞了。 开玩笑,钥匙没吞,被陆孟藏起来了。 她像个刚得了一大堆松果的小松鼠,尾巴都舒展成大蒲扇了,回王府之后洗漱过后就趴在床上吃零食,零食都是之前辛雅上街给她带的。因为胃口的原因不让她吃太多,陆孟也很自觉,一样只吃一点点,品味儿,晚饭的时间快到了。 陆孟两只小腿在空中晃来晃去,惬意得连伺候她的秀云和秀丽都被她影响得满脸美滋滋。 “梦夫人,今天可太爽快了。” 站在床边上给陆孟打扇的秀云,听了秀丽说的关于陆孟回家一趟,竟然把侍郎府刮地三尺刮出了油水,还带回了王府,简直两个眼珠子都要变成桃心蹦出来了。 经年恶气一口喷出来,可不是爽得头皮发麻么,她都没有亲眼看到,就已经爽得脚指甲都要翻过来了。 陆孟一脸笑意,今天一整天嘴角就没放下去过,要不是因为她模样长得好,这实在是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她听到秀云这么说,侧身仰躺在床上,把一个小糕点扔起来,然后张嘴去叼住。 一身衣服穿得松松垮垮,衣襟里面和脖子上自己之前掐的痕迹都淡得快没了,没穿布袜,一双白皙的小脚连着线条流畅的脚踝小腿,因为她翻身的动作滑得露出更大。 她躺在新婚的大红喜被上面,像个精雕的玉人儿。 “开心吧?”陆孟说:“侍郎大人怕是这辈子也不想看见我了。” 她说这话的语气故作低落,但是面上眉飞色舞地宛如花蝴蝶。 秀云噗嗤一声笑了,“不见就不见,谁稀罕呢。” 她也是个小孩子呢,她和秀丽两个比陆孟的年岁还小一岁。整天逼着自己少年老成,被陆孟这么一带,也有点忘形了。 三个人在屋子里嘻嘻嘻嘻,辛雅站在外面听着,垂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今天听了建安王的命令,算是把这梦夫人彻底得罪了。 她素日是和自己更亲近的,现在却只和她贴身的婢女笑了。辛雅倒不至于心酸,就是有点怅然。 而陆孟正开心的时候,外面有婢女进来,凑到辛雅身边,对着她耳边说了句什么,辛雅朝着里间看了一眼,悄无声息地开门出去了。 直奔建安王的主院。 此刻已经是晚饭时间,建安王才从宫中议政殿回来,皇帝倒是不会再训斥他了,只不过督建行宫的差事在老六手里,一时半会儿也很难拿回来。 乌麟轩和四皇子乌鳞成,最近都在皇帝面前夹紧尾巴,还要时不时地被其他几个皇子寻到机会冷嘲热讽,实在是过得不痛快。 他这种狗人,自己不痛快了,怎么可能让害他这样的罪魁祸首痛快呢? 他找辛雅来,是问他的梦夫人今天去侍郎府的事情。 虽然乌麟轩已经听死士报告过一遍了,但死士自小经历非人训练,普遍不通人情,也无法领会人言之中的深意,四个人连比划带说的也没把事情说明白,所以他还得听辛雅说上一遍,才能放心。 辛雅被叫到乌麟轩的书房,乌麟轩正在书案之后奋笔疾书,想要抢回督建行宫的差事,必须要让老六手上其他的事情也出大问题才行。 六皇子乌麟靖,其实是几个皇子之中竞争力不算强的。 他甚至在皇城之中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人,生母福薄,生他的时候就死了,他唯一的靠山便是当朝太尉。 只可惜太尉年迈,能给他争取到的势力大多都在外省,乌麟轩要动手,自然要派人传信。 辛雅进了乌麟轩的书房,悄声行礼,而后极有眼色地候在一旁,夕阳西下,温和的光线顺着敞开的窗扇爬进屋子,给乌麟轩勾了一层金边。 晚风吹过他的鬓发,这让他肃冷得如霜雪雕琢的眉目被风吻化了一般,似那天神自愿下了凡尘,沾染了人间春色。 早古男主角的长相,是没得挑得好看,这点陆孟亲自盖章认可。 连辛雅这样根本无心男女情爱的人见了这情景,也觉得赏心悦目不敢喘息太重,怕惊了这“天上来人”。 等着乌麟轩放下笔,将信纸折好,递给他身旁的侍卫,抬眼看向辛雅。 他一抬眼,那赏心悦目令人屏息的温和春色,便尽数摧折在了他眉宇之间的凛然之中,岳峙渊渟,不容侵犯。 辛雅这才开口,一句废话也没有的回禀乌麟轩想要知道的,关于今天回门的一系列经过。 “今日梦夫人私下当真一句怨言也没说过?”乌麟轩手肘撑在桌子上,手掌半撑着自己侧脸,修长的手指一下下点着自己的鬓角太阳穴。 手背之上哪怕放松的状态依旧经脉凸起,树根一般流畅错落地延伸到衣袖之中。这手一看,就绝非是只会握笔的手,而是具有能够持刀剑搅弄风云的力量。 “没有,”辛雅说:“梦夫人早上虽然看到了回门礼面色非常难看,可是在马车上的时候,说王爷这样安排并没错,不仅没有怨言,还说自己一片树叶儿都不会带回侍郎府。到了侍郎府下马车的时候,也不让奴婢令人搬动回门礼下车呢。” 今天梦夫人还和她露了小獠牙,虽然只是呲了一下,辛雅也十分惊讶。 梦夫人倒也不是个泥人。 “嗤,装的,怕是知道你们什么都能听到,故意说给本王听的。” 乌麟轩说:“她进入侍郎府之后,不是一直在不遗余力地埋怨我么?还说我坏。” 辛雅没说话。 乌麟轩反正知道所有陆孟的举动和谈话,现在他更确定,他这位梦夫人,可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不仅宠辱不惊,还根本让人抓不住把柄,这么多年在侍郎府后宅被欺负得“自生自灭”,怕是也只是她根本不屑理会陈氏母女。 且乌麟轩猜测,他这位梦夫人对他怨恨颇深,不仅第一天进宫给他扣了个“床笫残.虐”的大帽子,害他丢了肥差。 今次回了侍郎府,也是在不遗余力地抹黑他。 将一切都推在他身上,甚至企图煽动户部侍郎对付他。 长孙文柏对付他?那个废物,连话都不敢接。 好心机,好手段。 乌麟轩想起死士们给他学的那些话,简直重新认识了一下他的梦夫人,没想到她看似温温柔柔软弱可欺,竟是那般谈笑间能把人气疯,一口铁嘴钢牙,好生锋利。 “她晚上回来之后,没找理由要来主院?”乌麟轩问辛雅。 辛雅想到陆孟恨不得贴在床上的样子,慢慢摇了下头。 “没有,”辛雅说:“梦夫人似乎并不打算见王爷。” 乌麟轩认定陆孟别有所图,否则无法解释她自成婚以来的所作所为。 成婚第一天就借春.药之事,铲除了独掌王府的乌嬷嬷,第二天就害他声名扫地,丢了肥差。 这第三天……明日还不知要传出他什么来,煽动侍郎府对付他不成,她还能有什么招数? 乌麟轩真的好奇极了。 他视线下垂,纤长的睫羽微颤,任由夕阳在他的脸上扫下两片扇影。 回门他连面都没露,还故意令下人羞辱她,她都不打算借机来接近他,当真好耐性。 半晌,乌麟轩哼笑一声说:“这般心机气度,竟是个女子,可惜了……” 若是个男子,他倒当真不介意被算计,甚至还会拉拢一二。 辛雅没吭声,她总感觉事情似乎和王爷想得不一样。 辛雅到现在也看不懂这梦夫人是何种性子,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 “你回去吧,她若入夜之前不来,”乌麟轩拿起笔,在笔洗里面搅了搅。 看着被搅合得浑浊的清水,唇边带着玩味笑意说:“我亲自去‘安抚’她。” 会会她。 辛雅应声躬身退出。 陆孟还不知道乌大狗还有不久就要到达战场,她现在吃饱喝足了瘫在床上,怕又撑坏肚子,半夜胃疼,还不能出去瞎逛,一走一堆人跟着不说,虐文女主出去是真容易惹麻烦。 而且主要是陆孟懒得换衣服出门。 天色黑下来,把婢女们支使出去,屋子里点两根幽暗的蜡烛,拉好床幔,开始锻炼身体。 凌空蹬自行车来几组,再开个龙脊,锻炼下蝴蝶谷骨盆反正一大堆她之前在网上看的懒人减肥法。 乌大狗再变态,也不至于让死士看她睡觉,否则他就是绿帽王爷! 拉起床幔,陆孟有恃无恐,小腿瞎蹬,助消化还没人能看到。 陆孟搞得自己一身的汗,热得难受,然后开始拉伸后背,但是双手在自己后背勾一起有点费劲。 她想了想,下床在床头柜子里翻出一个今儿从侍郎府搜刮来的绿如意。 这如意好啊,粗如.儿臂,触手生凉不说,手柄处圆润光滑,雕刻浅淡不硌手,正好用来抓着开背。 陆孟拿着绿如意进了床幔里面,继续锻炼身体,反正这古代没什么可玩的,她准备把自己折腾累了好睡觉。 陆孟把自己锻炼出了一身汗,呼吸也越来越重,吭哧吭哧的喘,耳朵竟然开始耳鸣。 完了,过头了,她双腿颤抖酸软,整个人眼前阵阵发黑,她又高估了这具身体! 陆孟连忙抓着玉如意躺在床上,把玉如意贴在脸上,想着降温。 张口叫了声:“秀云啊……” 她不会是低血糖了吧,低血糖会死的! 陆孟心脏怦怦跳。 门开了,脚步声徐徐朝着床边走来。 陆孟闭着眼,等着秀云秀丽伺候她喝点水,然后赶紧叫医师。 但她并不知道,来人根本不是她的婢女,而是打算亲自来会会她这个“心机深沉”的狐狸精的乌大狗。 乌大狗还故意不让婢女通传。 自己走了进来,在外间的时候,就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他的梦夫人娇娇软软的哼声从窗幔之中传来,伴随着沉重的呼吸。 乌麟轩虽然没吃过猪肉,但是不知道见过多少次猪跑了! 这分明是男女欢愉之音! 好大的胆子,竟敢! 于是他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快步走到床幔前面,路过桌边一把抄起了桌上茶壶。 猛地掀起了床幔,打算把奸.夫淫.妇一壶砸死在床上—— 咸鱼系统(宿主本次要念的台词是 乌...) 乌麟轩听声音差点没气疯,掀开了床幔之后,却根本没看到什么奸.夫,只有他的梦夫人自己大汗淋漓,眼带“春.情”地躺在床上。 她眼神涣散,怀中抱着一柄光滑莹润的青玉如意。 乌麟轩面色几变,抓水壶的手都微微颤抖,他这辈子见过的“世面”是真的不少,拉拢朝臣结党营私,总要虚与委蛇逢场作戏。 但是还从未见过眼前这幅景象。 陆孟眼前发黑,这是平常不锻炼的人冷不防锻炼得太猛了导致的后果,她一开始是没有看清眼前站着的是谁,还以为是自己的婢女,心想着这来的是秀云还是秀丽?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还不上前来伺候! 但是等到她躺了一会儿,缓过来了一些才发现,这个“婢女”不对劲儿,这身量未免也太高了。站在床前简直如同一只阿根廷巨鹰。 陆孟狠狠眨了眨眼睛,把眼神聚焦,然后看清了来人。 她心中咯噔一声,然后脑中就是一阵吱哇乱叫的警报,警报伴着耳鸣,把陆孟活活给吓得精神了不少。 大老板深夜来访肯定没好事儿! 陆孟强撑精神,但是试图尝试起身没起来,心说不行,现在没法营业,她身体不允许。 于是陆孟眼中“秋水盈盈”地看着乌麟轩,没见到其他的婢女过来,一咬牙,试图抬手去抓乌麟轩。 忍着眩晕说:“王爷……帮帮我……” 帮我倒点水,傻站着等着给我送殡吗婢女都是你支走的吧我要是这么挂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但是她现在的状况,衣襟鬓发凌乱,身侧还躺着可疑的玉如意,整个都透着一种花开到荼蘼,果子熟到跌落的烂.熟意味。就只是躺在那里看着乌麟轩,都像是生出了勾勾缠缠的藤蔓,将乌麟轩自脚踝开始,一路纠缠到了头顶。 乌麟轩一向自持,绝不肯让任何人以私欲挟制他甚至是利用他失利。 他活得像个苦行僧,到现在连贴身伺候的人都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找不到他的偏好。 但他不觉得苦,他觉得比起他想要的那个位置,私欲是完全能够从他的身体之中剔除的东西。 因此那么多人试图给他送钱送女人,他从来不屑一顾,什么样的绝色佳人大家闺秀,也不能得他半点侧目。 对于早古文男主来说,女人只会影响他夺位的速度。 但无论有多少前提在,乌麟轩的本质上,只是个十八岁的大小伙子。 正是在陆孟的那个时代挤公交车不小心撞两下柱子,都能自身多出个扶手的高中生。 他经历的那些再怎么花样百出的勾引起码都是含蓄的,讲究个情调,不艳俗,否则对不起他三皇子建安王的高贵身份。 可是从没有一个女人,在他面前如陆孟这样“玉.体横陈”,极尽事了的糜艳。 掀开这道床幔,乌麟轩仿佛亲手撕开了他用于自保的“盔甲”,猝不及防被迎面抡过来的巨斧砍得他“血肉模糊”。 其实这也很好理解,再怎么故作成熟,再怎么自我压抑,发育期的小男孩永远喜欢成熟的姐姐。 陆孟这身体年岁不是姐姐,可是她现在整个人都透出了那种难以言喻的“成熟”。 她就像是一枚本来挂在树上看着丝毫没食欲的果子,现在冷不防地砸在了乌麟轩的额头上,不仅汁水溅了他一脸,让他被迫吸了一鼻腔的甘香甜美。 果子还主动伸出手要拉他,“请他品尝”。 乌麟轩整个人僵在那里,浑身上下都硬地仿佛死去了多时的鸭子嘴。 陆孟的一句“帮帮我”,让他从耳根开始一路如同被开水浇蜕皮的活鸡。 “疼痛”后知后觉,他回神后手中水壶脱手,“啪!”地一声巨响砸在了地上。 像极了砸在他脑袋上汁水四溅的那枚果子。 乌麟轩喉结生锈一般滚动了一下,额角和脖颈之上都崩起了可怖的筋脉,他不可置信地盯着他的梦夫人,躲开她伸手来揪自己袖口的手指。 然后近乎咬牙切齿地说:“做梦!” 还想让他……真是不知羞耻淫.乱至极! 乌麟轩拂袖而去,直接踹开门离开,夜风迎面朝着他撞来,他身上燥热霎时间褪去,夜风简直像是一个巴掌抽在他的脸上,愤怒在每一根神经上蔓生。 怒不可遏! 他当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气得要疯了,陆孟现在是不知道他的想法,知道了之后是能够替他分析总结的。 总结起来不过就是一句话:霸道王爷引以为傲的自制力没能崩住呗。 但是陆孟现在根本搞不清楚状况,她脑子还嗡嗡地没工夫去理会乌大狗为什么突然造访,又发疯跑了。 乌麟轩带人气势汹汹地走了,婢女才总算是不明所以地涌进屋子,结果看到陆孟这样“虚弱”不能自理,也误会了一大半,以为王爷半夜三更这是进来欺负人的。 结果两个人那什么不和谐,这又不欢而散了! 辛雅指使着婢女们伺候陆孟喝水,又叫了府内医师。 本来因为王爷对梦夫人忌惮,她都打算放弃了。 但看今晚……她自凡间寻来的画册,应当寻个机会给这两个人看看了。 陆孟反正喝了水,又吃了点东西,看了医师之后,就昏睡了。 而医师给出的诊断是梦夫人气血两虚,身子经不得剧烈折腾,要她静养便好,然后给开了点补气血的汤药。 这诊断传回乌麟轩的院子里,把乌麟轩气得砸了他搁在书房里面时不时要把玩一通的白玉如意。 他的梦夫人真是好样的!自己把自己折腾得气血两虚!当他是死的吗! 而陆孟根本什么也不知道,她睡一半被叫起来喝了医师开的药,药里面有安神作用,因此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 这是她穿越以来,第一个从晚上到早上的满觉。这身体很年轻,什么胃病还是气血两虚,睡一睡很容易恢复。 陆孟神清气爽地起床,而后优雅地吃了两大碗粥,这才开始分析昨晚上乌大狗跑来做什么。 难道身为虐文女主,男主角昨儿个没能让她受到什么羞辱,昨晚上亲自跑来加班了? 可听婢女们描述的和她昨晚上昏沉的记忆,乌大狗昨晚上是被她气跑的? 气得今早都没问她掌灯的事情。 这可是好事儿啊! 起大早营业是不可能的,乌大狗最好忘了,要不然陆孟只能装病躲避了。 不过她闲下来没事儿的时候,还真分析了一下乌大狗昨晚上为什么气跑的事情……但是想了很多种,也没能想出什么原因。 看自己一眼就跑了,让他帮帮自己倒点水,他还说“做梦”。 可见他是真的很烦自己。 陆孟权衡了一下现在的形势,觉得男主角烦的好烦得妙。 本着老板不找我麻烦,我绝不朝着老板跟前凑,争取让老板除了开工资之外忘记我这个员工的准则,陆孟开始了低调在王府躺尸“养病”的生活。 她也想锻炼啊,但是身体不允许啊。 陆孟每天喝点医师开的补气血的药,一天三个饱两个倒,手里还握着那么多的金银珠宝,她日子不知道过得多么逍遥。 而乌麟轩摔了他把玩多年的白玉如意之后,仿佛就彻底忘了陆孟这个梦夫人,每天兢兢业业搞朝中的几个皇子,争权夺利才是他最擅长的事情。 建安王主院除了幕僚和同盟,没有一个扰人的“小杂鱼”混过来掌灯,乌麟轩偶尔夜里从繁重的公务里面抬起头,手指揉着自己的头,眼前会闪过一副不怎么堪入目的画面。 乌麟轩不允许自己被这种浅薄的皮相所惑,所以不会去回避,每天甚至都会刻意去想,想得多了,他现在回忆起来自己竟然被这种事情困扰,就只觉得可笑。 他嗤笑一声,继续提笔投入公务。 能把自己的欲.望和本性扒开,残忍的品评的人,都是狼人。 而陆孟不关心乌大狗实际上是个乌大狼,她只关心自己的小日子过得美不美。 她这些天不用再去进宫见太后,也不用回门,乌大狗也不会莫名其妙跑来,陆孟彻底安定下来了。 不过她虽然每天大部分时间都躺着,但她也在开始不着痕迹地了解她所处的王府,甚至是所处的世界。 毕竟就算要躺,她也得知道自己躺在哪里,哪边朝阳更好晒成咸鱼干不是? 这世界这本书真是好多年前看的,陆孟对里面印象深刻的剧情都记得囫囵半片,哪能记得住剧情精细的设定? 所以她开始费劲巴力地读书,读书是最好地了解这个世界的途径。她之前说她不识字,让辛雅教她识字也正好不崩人设。 然后根据现在接替乌嬷嬷掌管王府的辛雅,提供给她的下人名单,陆孟总算是知道了伺候在她身边的大部分人的名字。 比如新嬷嬷不是新嬷嬷,是辛雅嬷嬷。 而她门口守着的两个木头桩子一样的侍卫,其中的一个格外高大勇猛待着面巾的叫月回。 陆孟在王府下人的名单上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只觉得神经被一根针狠狠扎了一下。 这是她看书的时候最喜欢的配角! 月回也算是一个炮灰男配,虐文女主里面对女主好的只有男配,所以这个月回,他不出意外地,喜欢女主角长孙鹿梦。 并且他是男主角优秀的死士之一,他为了女主角背主了。 狗血虐文的女主角,怎么能够少得了女主不堪男主羞辱,妄图逃跑寻求自由的桥段? 那肯定是她逃,她追,她插翅难飞! 陆孟想不起具体的时间和剧情了,但是她记得这本书男女主角成婚不久,女主角确实是跑了,然后引发了后面一系列的剧情和男配以及男女主角之间的误会。 可谓是——不作死就不会死。 剧情里长孙鹿梦嫁给男主乌麟……乌大狗,然后新婚夜因为生扑男主角,又中药热得厉害,搞不动男主角,就拿男主角掉落的贴身篆玉贴自己的脸,还往自己怀里塞。 成功被男主角误会是个水性杨花的奸细。 奸细的日子不好过,她不告状不示弱,被乌嬷嬷磋磨得不轻,在府中过得那种不如婢女的日子……也是绝了。 然后回门被羞辱,泥人上来了点尿性,找男主哭诉不成,又被男主羞辱,心如死灰。 然后在成婚第多少天来着? 反正她逃了。 按理说她肯定是逃不了的,毕竟建安王府森严,她那时候身边两个婢女都被乌嬷嬷弄死了一个,还有一个借由头发作,被打发去做了粗活。 具体死的是秀云还是秀丽陆孟记不住。反正整天一堆下人还有恶嬷嬷看着,她是插翅难飞的。 然后剧情就给她插了个翅。 长孙鹿梦是真的心地善良,她恨不得身边的人都好好的。 于是乎有天晚上,她闻到了门口站着的一个侍卫身上有血腥味,就连拉带拽地把人弄屋子里上药去了。 那时候她身边无人,恶嬷嬷指使来的婢女欺负人,比她睡得还早,还真就没人看到她和个侍卫拉拉扯扯。 月回当时才替建安王办了事儿,重伤也不吭声,就准备生扛到天亮。反正死士们从小个个爹不疼娘不爱,一个个活得麻木而冷漠,对自己也是那样。 于是长孙鹿梦这一点好,给他上个药,给了一碗她亲手烧得热水喝,然后就要了月回的命。 她想要逃,她逃不掉。她和月回哭,让月回送她出府。 月回答应了,然后长孙鹿梦想得挺单纯的,就是让月回和她一起跑,毕竟他这么厉害,他们躲起来没人能找到。 但是长孙鹿梦不知道,死士之所以听话,不仅仅是他们从小到大养出了奴性,他们的命门也在主子的手里攥着呢。 家人只是其一,孤儿身上都有发作之后生不如死,定时要服用解药的毒。 长孙鹿梦要月回跟她走,就是要他的命,月回必须回去,不然连长孙鹿梦都跑不了。 月回回去了,他之所以叫月回,是因为他在死士里面非常优秀,无论办什么差事,月落必回。 所以他在一干只有数字的死士里面,得了乌大狗亲自赐名。 结果亲自赐名的死士背叛,还是拐带着自己的女人跑了,乌大狗何其心狠手辣? 陆孟想到这里打了个抖。 乌大狗让人把月回手脚筋都挑了,挂在月回带着长孙鹿梦出去的小门上面,放出风去如果长孙鹿梦不自己回来,就把他挂在那里一直到血流尽而死。 长孙鹿梦得到消息之后已经晚了,哪怕连夜连滚带爬地回来了,月回也死了。 月回到死的心理描写也都没有怨她,还在怀念她的温暖。 陆孟想起这一段令人咬牙切齿的剧情,本来看的时候只是恨女主角瞎搞,恨作者太狠,这个优质男配未免死得太早。 但是身临其境,这刺激可比4d电影刺激多了。 陆孟想到这里汗毛都竖起来一层,外面夜色如墨,陆孟从未如此真切地感受到这个世界的残酷和可怕。 她躺在贵妃榻上,恨自己为什么半夜三更还不睡觉回忆什么剧情? 恨自己为什么耳力这么好,能听到窗外不远处门口站着的侍卫之一,身上顺着窗扇弥漫进来的血腥味,而那个格外高大的人,痛苦隐.忍的闷.哼。 所以现在炮灰男配已经被剧情送到她面前了,这段剧情是走还是不走?人救还是不救? 怎么救? “要救的。”陆孟正思索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一个回答她思想的声音。 陆孟惊得太过,连叫都没能叫出来,从贵妃榻赤足蹿到了地上,满脸活见鬼。 声音再度传来,陆孟瞪大眼,发现声音根本不是从耳边传来,而是从脑中传来! 是毫无感情的机械音:“要救,这里剧情有一句经典台词要念。” 机械音说:“宿主本次要念的台词是:乌麟轩,你好狠。” 咸鱼头铁(大兄弟你搞嘛子...) 陆孟表情惊疑不定,她看过的穿越小说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电视剧更是经典全都看过,穿越带系统这种梗,在早古小说文里面是标配啊! 她就说嘛,谁会干巴巴的穿越,连原身的记忆都没有! 脑中、机械音、发布任务、金手指!这不就是爽文女主标配?! 陆孟最开始的震惊和害怕之后,推开见她突然间蹦到地上,慌张过来询问她怎么样的秀丽。 坐回了贵妃榻上,接了秀丽递给她的茶,喝了一口,没急着和系统说话,而是开始了头脑风暴。 她想到一些末世文系统带种田和空间,干脆真人就能钻进去这辈子不出来。 想到了一些带各种商城和任务的系统,搞不好她玩腻了这个世界还能去下一个,那不就是永生不死? 还看过一个文系统直接带热武器,各种地.雷火.箭炮甚至还有深水鱼.雷,哪里不服炸哪里,那她在这个冷兵器时代,不就能轻轻松松一统天下? 最不济也有个什么魅惑众生的香水什么的,反正带着系统那就是躺赢! 陆孟脑中天马行空,觉得自己马上成为什么武林高手飞檐走壁都不在话下,到时候乌大狗还敢跟她狗?她就捏爆他的狗蛋。 但是……还没等陆孟想好自己争霸天下登基做女帝,后宫里都应该宠幸什么样的美男子,还是直接玩崩这个世界飞升去别的世界做神仙。 机械音又说话了。 “宿主你好,我是你的系统,检测到你大脑思维运转过快,容易把自己转成智障,你克制一下。” 陆孟天马行空的思维被拉回脑子,她清了清嗓子,然后想起主角和系统交流都是用思维。 于是尝试着在脑中想:“你好啊,我想问问,你都有什么功能,为什么现在才出来啊,你知不知道我差点被剧情害死!还是你有什么宿主性命危机的时候才会触发的保护?” “你想多了。”系统用没得感情的机械音说:“你刚才在脑中想的那些……” 陆孟屏住呼吸,手指发颤眼尾激动得发红。 然后听系统说:“我都没有。” 陆孟:…… “我是个校正剧情系统,没有商城、金手指、储存或者是生产等等降维打击功能。” 系统说:“当然了,我也不会干预,强.迫宿主做任务,只是为了剧情的顺利进展和世界的正常运行被主系统捕捉,需要宿主配合在某些剧情节点念一些本世界经典台词。” “宿主本次要念的台词是:乌麟轩,你好狠。”系统说:“捕捉时间区间为十天。” 陆孟听得都很明白,但是又都不明白。 她的心凉到了底,从正襟危坐慢慢滑倒,挥手把婢女都打发出去后,直接问出声:“什么功能都没有,你也配叫系统?” 系统:“你想管我叫别的也行。” 陆孟:“……至少有生命安全保障吧?” 系统:“全看宿主命大不大。” 陆孟:“那女主光环?” 系统:“没那玩意。” 陆孟:“剧情简介你总有吧!” 系统:“……抱歉,数据丢失,只能捕捉到一些经典台词。” 陆孟:“那你滚吧,我不需要系统辅助。” 系统:“好的。” 然后系统就真的没动静了,陆孟气得起身穿鞋在地上转圈圈,像个热锅上的蚂蚁。 但是没一会儿,她转累了,就进里屋去躺着了。 她都懒得焦虑,这系统有和没有都一样,好在没有强制任务,系统都不管她,她管系统做什么? 陆孟想通的非常快,至少知道乌大狗叫乌麟轩了。 不过系统发布的这个经典台词,陆孟隐约记得,是乌大狗把月回弄死之后,赶回来的长孙鹿梦对乌麟轩说的话。 那是长孙鹿梦第一次不顾礼节地对着乌麟轩发疯,扒着乌麟轩的衣服,说完这句话就昏过去了。 然后那也是乌麟轩第一次抱着长孙鹿梦,亲自把她抱回了关她的小院子,也正式开始了两个人之间的虐恋情深。 要知道早古男主角都有个一样的毛病,那就是不喜人近身,他要是主动去抱谁了,那么整本书都会强调这个幸运鹅有多么特殊。 他都愿意碰她,可见她多么特殊! 陆孟想到这里,叹了口气,看书的时候年纪还小,不懂事儿,也觉得男主角这样酷毙了。 但是现在这剧情摆在了她的面前,冒出个系统狗用没有,她还得自己想办法。 陆孟被婢女伺候着洗漱,她现在的情况可跟长孙鹿梦当时的情况不同。 要是这时候出去拉月回进来上药,那可是“众目睽睽”之下拉拉扯扯。 而且,陆孟不会上药哈,她就不认识这世界的伤药。 要是她压根就不管呢? 男主角的死士还能因为受伤自己死她门外边了?她还就不信。 于是哪怕陆孟很喜欢月回这个角色,但是为了月回和陆孟他们两个人的小命儿,陆孟决定坐视不理。 她洗漱好就早早睡觉,让婢女们把窗户关得严严实实,免得有什么血腥味儿和呻.吟声传进屋子。 陆孟一夜好眠,第二天早上起来神清气爽,洗漱好推开门准备吸一口清晨的空气,猛地想起了门口站着的月回,然后发现这哥们儿还在这站着呢…… 懒腰抻了一半儿,陆孟发现月回摇摇欲坠,直觉不好! 转身就往回跑,反应比兔子还快,但是终究是没能顶得住剧情的“重压”。 陆孟才转身,还没等跑,就被迎面朝着她昏倒的高大男人,狠狠砸在了身底下。 陆孟眼睛这次是真的冒星星了。 不是因为她身上的男人摔倒后面巾掉了,她被帅得冒星星,而是……她磕到后脑勺了。 陆孟瞬间怕得发抖,要知道脑子这玩意不能磕,万一震荡了,这个连风寒都能死人的时代,她可怎么治啊啊啊啊! 然后消失了一整夜的系统诈尸一样说:“放心吧宿主,我给你扫描了一下,你头铁着呢。” 陆孟:“……” 她头晕目眩地听到身边的婢女们叽哇乱叫扑过来,试图把趴在她身上的月回给掀下去。 可是婢女们手劲儿不行,月回又太重,掀一半儿,又砸回来了,月回地嘴正啃陆孟侧颈上。 好家伙,疼得她一缩肩膀。 这哥们牙口不错。 好容易把月回掀下去了,陆孟被婢女们扶起来,满心都是上蹿下跳拉屎撒尿的乌大狗。 “去,辛雅,叫医师。”陆孟感觉月回砸她身上的温度,都凉了! 她头不晕之后,就吓得手都在抖。 要不是还有点鼻息,陆孟还以为自己没管,这个炮灰男配就这么死了呢! 她胆子实在不大,就是普通人的胆子,这辈子还没亲眼见过死人。最吓人的一次是在路上看到了车祸现场,也没离近,都远远看的,只看到了攒动的人头,就已经吓得腿软了。 要是月回真的因为她没走剧情就这么死她门口,砸她身上,陆孟就算知道不应该怪自己,他命里早晚要死,也很难短时间内释怀。 陆孟命人将月回抬去下人房诊治,然后被惊得早饭都没能吃几口,陆孟记不得自己在哪本书里面看到过,说这世上的事儿,除了生死,没有大事儿。 涉及到了生死,陆孟前所未有地拿出了严肃和认真的态度。 她不光请了医师,还派辛雅去查看了两次,确定人没事儿,没凉透,这才总算放下心。 甚至月回因为身体过于强悍,受了那么重的伤站了一整晚,月回都没有发热,只是昏睡了。 陆孟这才想起脑中大清早的,系统诈尸说了句她头铁。 陆孟在脑中不抱什么希望的叫它:“你难不成能看病啊?” 系统:“不能。” 陆孟:“……那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脑震荡?” “我能检测宿主生命值,但是不能干预,不能治疗。” 陆孟竟然有点欣慰。 “那也勉强算个能耐……”陆孟坐在贵妃榻上,顺着敞开的窗扇,见医师被婢女送出院子。想起月回,说:“我要是不按照你说的,说什么经典台词,会有什么惩罚?” “没惩罚啊。”系统说:“到了区间捕捉时间期限,宿主不把台词说了,就暂时说不出别的话。” “我会变哑巴?”陆孟震惊。 系统说:“不是的,说了台词就能说了啊。” 陆孟这才放心,然后想要和系统讨论剧情,结果系统比她知道的还少,纯粹就是个准备用几句经典台词片段,糊弄主系统世界正常运转的摸鱼系统! 陆孟觉得自己抓住了系统的命门,又说:“你得给我弄点金手指出来,要不然我就举报你!” 系统:“别闹了,你没举报渠道。” 陆孟一噎,哼了一声说:“那我就把剧情弄崩,像昨晚上那样,你们主系统就会发现你在摸鱼根本没工作!” 系统:“……宿主,你在这个世界不快乐吗?真的没有在乎的东西了吗?” 系统说:“我被主系统摧毁,你也活不成啊。” 陆孟顿时不说话了,想到她才搞到手的几大箱子金银珠宝,她怎么可能不在乎?! 在这个世界都要快乐死了好吧! 陆孟眼珠子叽里咕噜转了好几圈,最后说:“好吧,你走吧,别让我再见到你这个废物!” 系统:“好的。” 然后系统彻底下线,陆孟再叫它它都没音儿了。 月回到底是没事儿,醒过来之后去和侍卫交接了一下,就亲自来给陆孟谢恩并且死活要领罚。 负荆请罪陆孟只看过成语故事,然后月回就给她来了个现场版。 大胸肌、战损、俊逸逼人的死士哥哥,背着带刺的藤条祈求你打他。 陆孟鼻血差点喷了,幸亏最近泻火解暑的汤没少喝。 可陆孟连屋子里外间的门都没敢让他进,他就在院子里跪着,陆孟从窗户悄悄看出去,然后一边儿擦不存在的鼻血,一边让辛雅去把人打发走。 多大点事儿啊,整这么大阵仗。 但是剧情这东西有时候真很难摆脱,月回比门轴还轴,觉得自己摔陆孟身上是轻薄了陆孟,不光要陆孟抽他,陆孟抽完了他还要去跟乌大狗负荆请罪。 陆孟一听,差点疯了。 大兄弟,你搞嘛子? 你这是恩将仇报吧! 你这是生怕事儿闹不大,不跟我扯出点绯闻不罢休啊! 咸鱼狡辩(看到了今早上被月回大门牙...) 陆孟根本犟不过这些从小脑子就被灌输了奴性,动不动执拗的以死谢罪的死士。 她甚至连大胸肌都没兴趣看了,下头! 而且她不能真让月回去找乌大狗请什么罪,月回要一瞎说,陆孟真是跳进历史长河也洗不清了。 于是陆孟没办法,只能下命令道:“把人给我捆了,嘴塞上,衣服给他穿好。” 月回抬头看了一眼陆孟,眼中满是执拗,但也有感激。 陆孟是真的不需要他的感激,早知道她今早上绝不踏出房门一步!让他趴地上狗啃泥也比啃了她的脖子还不低调强啊! 书里说月回武艺超绝,好在但是他没反抗,任由陆孟让人把他捆了。 然后陆孟对秀云秀丽说:“给我准备一套盛装。” 又对辛雅说:“王爷今天下朝回来了么?” 辛雅点头:“已经回了。” 陆孟说:“那好,把我早上喝剩的……咳。” 陆孟说:“就是那个什么我喝着特别好喝的红豆粥,盛一碗,要熟透的,可别再整生的了。” 陆孟很喜欢红豆粥,经常吩咐厨房做,她不知道红豆粥在这个时代的含义,只知道这玩意又除湿汽又补血,喝着十分养生而科学。 “把红豆粥给我装食盒里面带上,我要去见王爷。” 辛雅闻言连忙点头,确实两个人别扭这么多天,该找个机会缓和了,她下去吩咐人准备食盒。 陆孟沐浴更衣了一通,折腾完都过晌午了。 不过效果还是很好的,十分的雍容华贵,看着就像个王妃。 她当然不知道这样打扮,在王府又不出门实在是夸张了。反正婢女给她整什么样,她就什么样,不懂古代的东西,绝对不跟着掺和。 就是热,且一头的珠翠,戴着累啊。 陆孟带着一群仆从,还有最后面被押着走的月回,浩浩荡荡的去了主院。 这还是陆孟第一次白天来这主院,相比于晚上的灯火寥落,这里看着可比陆孟那犄角旮旯的院子好了不止一倍。 虽然没有过分的奢华,却处处都透着尊贵和厚重。 乌大狗果然名不虚传,狗的汪汪叫。自己住豪宅,给媳妇睡村屋。 呸!万恶的“资本家”。 陆孟心里不平也就那么一下下,其实她的地方也不差,王府能差哪去?再说她还有四大箱子金银珠宝做点缀,她那就是人杰地灵的金屋子。 没人藏她这个娇,她自己藏自己。 她是个侧妃,比妾好不了多少,在这个世界上,乌大狗可以夜袭她,摔个茶壶就走,她要见他却要通传,还得等乌大狗同意才能进去拜见。 不然就连院子都不能进。 陆孟十分耐心等在门口,捏着个手绢笑眯眯地,时不时地擦一擦额头的渗出的汗水。 通传的婢女只从院子到屋子门口,连屋子都没能进去,里面开门的一个小厮听了婢女的话,看了一眼门口站着的陆孟,这才关门进屋了。 屋子里乌麟轩难得的清闲,老六在江州那边的差事已经被他捅出了篓子,等到督建行宫的差事上再做点手脚,皇帝必然震怒,斥他不堪大用。 到时候这差事转了一圈,还是会回到他的手中。 乌麟轩想起这个,心情就十分愉悦,他难得没有埋在成山的公务里面,而是在书房之中提笔作画。 乌麟轩自小在皇子们中间君子六艺俱是拔尖,作画同他的笔锋一般,笔走游龙苍劲凌厉,他手下的山水图,静谧之中透着一股子暗藏的肃杀。 透过画纸甚至能够感觉到,那乘船戴着斗笠的老翁,也能随时持剑暴起,水上翩飞。 一幅画一气呵成,眼见着最后描一下人物神色,便能如画龙点睛,完成画作。 然后这个时候,他身边伺候的贴身侍卫兼书童陈远,突然开口道:“秉王爷,梦夫人求见,就在院外。” 乌麟轩原本满心的疏狂,江山蓝图皆在胸中笔下,听到“梦夫人求见”这五个字,心中一颤,手腕一抖,然后笔尖上的墨便直接抖落,掉在了话中撑船的老翁脸上,晕开了一团乌黑,搞得老头整张脸都扭曲了。 乌麟轩的脸也扭曲了。 他侧头瞪着陈远问:“谁?” “梦夫人求见。”陈远也看到了晕开的墨迹,眨了眨眼,眉梢轻轻一跳。 陈远一直在猜,这些天让王爷时长出神苦恼的,到底是谁。 不可能是没钱没势的六皇子,更不会是四皇子那个蠢货。可现如今皇城形势,谁还能是王爷的拦路虎,让他如此心浮气躁? 原来是梦夫人啊。 “她来做什么?” 乌麟轩扔下笔,把毁掉的画作胡乱揉作一团,扔在了地上,虽然收敛了脸上短暂的失态,语气却控制不住的冷硬。 “不见!”乌麟轩说。 陈远犹豫了一下,说:“可是梦夫人绑了月回。” “什么?”乌麟轩正要坐下处理公务,好心情都被“梦夫人求见”搅合没了。 结果听陈远说,她竟绑了月回? “她真是好大的胆子,本王的人也敢动?”乌麟轩一把推开了侧面窗户,怒而看向院外乌泱泱的一大群人。 排场还不小,自己府里走动,带了这么多人? “呵,带这么多人来,她是要行刺还是‘逼宫’?” 乌麟轩在自己府中,尤其是陈远面前,说话不需要遮拦。他自己府内固若金汤,陈远更是他自小心腹,知道他想要的那个位置,自然也习惯了他偶尔就冒出一句大逆不道的话。 陈远倒是听着乌麟轩的语气有点离奇。 “不见,让她滚。”乌麟轩远远看着这个梦夫人就闹心。 想起她自己把自己折腾得气血两虚的事情,乌麟轩简直手臂上都肉眼可见起了一层疙瘩。 他就从没见过如此淫.乱的女人。 “让月回进来问问怎么回事儿。”乌麟轩说着要关窗。 但是正巧这时候陆孟热得闹心,转头正顺过树丛缝隙四处寻摸,看到乌麟轩开窗正看她呢。 于是她抬起手绢挥了挥,心里一连串骂着大狗.逼害我在这里挨晒晒黑了我就狠狠花你钱买十盒珍珠粉连脚丫子也擦上霍霍死你。 乌麟轩面色一沉,加速关窗。 陆孟眼神好着呢,她估摸着这个朝代不玩手机的自己,俩眼睛视力都是1.5,一见乌麟轩要装看不见他,连忙夹着嗓子喊道:“王爷!” “王爷哎!王爷!” “王爷——” 夹子音的威力是很大的,陆孟自己都要把自己喊尿了。 她知道乌大狗可能不会见她,但是这件事儿与其让下人说,让月回说,不如她说,免得哪个下人嘴一歪,她和月回就扯不清了。 陆孟就不信,她在外面叫魂儿,乌麟轩能在屋子里坐得住。 果然是坐不住的,乌麟轩被叫得站起来了绕着桌案转了一圈。 最开始以为他的侧妃是个胆小如鼠的闺秀,后来觉得她是个心机深沉的奸细,那天晚上这个梦夫人在他眼中晋升成了水性杨.花的奸细。 但是他是没想到,她竟然是连脸都不要的,竟然在他门前大呼小叫,毫不收敛! 她到底有几张面皮? 陆孟其实也知道自己这样有点崩人设了。 但是没关系,对王爷献媚,对自己的夫君献媚,在古代天经地义。 且据她这些天的了解,和从秀云秀丽那里套出来的原身性格。她干出什么事儿都没人会觉得她不是原身。 原身深居简出没亲近的人,没朋友,一个长姐算是知道她性情,但那都是在长姐出嫁之前,很小的时候了。 人是会变的,她的贴身婢女不疑她,她身边的人都不认识她,谁知道她什么性子? 所以陆孟偶尔脱离人设,是没问题的。她只要不瞎搞什么现代思想和器物入侵古代,就稳得很。 果然这招确实是好使的,没人能够在夹子音bsp;   陆孟很快被允许进门,她身边的贴身婢女都留在门外,她自己提着食盒进屋。 乌麟轩就冷着脸坐在一进门的正厅,陆孟见他就笑,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 她提着食盒给乌麟轩行礼,姿态不够端正,她虽然悄悄和婢女们学了,但是裙子 />   “臣妾见过王爷。” “你来做什么?”乌麟轩冷着脸,声音也冷若冰霜,像个三开门的大冰箱,还是风冷,一打开就往外吹冷气。 陆孟心里嘶了一声,被冻得。 她眼珠子咕噜噜转了下,没听见平身,但是自己站起来了,乌大狗好歹是个大男人,不至于挑这种小礼节。 陆孟站起来之后,提着食盒走到乌大狗身边,她的算盘打得噼啪乱响,吃人嘴短,先把乌大狗嘴喂短了,她再说事儿。 但是她一动,乌麟轩便立刻如临大敌地呵斥道:“别过来,就站那儿说!” 他现在看着她,浑身汗毛都炸起来了,乌麟轩觉得自己是嫌她脏,他现在这种身体感觉和他看见脏东西的反应差不多。 但是他嗓子又莫名的痒,总想粗声粗气地咳两声缓解。 于是他和陆孟说话就粗声粗气,活像是马上要揭竿起义上梁山的李逵。 陆孟见他是真烦自己,也不上前了。 站不远处恭恭敬敬收了夹子音,说:“臣妾今天来,是要给王爷送回来个侍卫,就在院外,王爷看着处置,臣妾管不了他了。” 于是陆孟把今早上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毫无感情起伏,简略了月回啃她的事儿,着重说了下月回摔倒把她带倒,磕了脑袋的事儿。 她的话术很巧妙,都没把月回砸她身上的事情说出来。 但又没说具体怎么摔的,反正前拉后退,都有空间。 陆孟说完,垂头道:“王爷,臣妾可不敢打王爷指给臣妾的人,臣妾觉得摔一下,根本也不算什么事儿。但是这样的硬骨头臣妾也管不了,王爷给臣妾换个听话的,不动不动就脱衣服跪臣妾门前的,也免得传出去,不好听啊。” 陆孟为自己辩解完,觉得嗯,这波可以,她把自己摘干净了。 她等着乌大狗的决断,然后这时候,陈远进门,悄无声息走到乌麟轩身后,凑近他耳边把了解的真实情况一说。 乌麟轩眯着眼,看向陆孟。 片刻后起身,走到陆孟身边,伸手捏住陆孟下巴,抬起她的头,然后朝着旁边一推。 看到了今早上被月回大门牙啃青的脖子。 陆孟这身体的皮肤太娇嫩了,虽然痕迹散得快,但是留下也很轻易。之前她在太后寝殿门口揪自己,是真没使劲儿,也留下了那么可怖的痕迹呢。 乌麟轩烫手似的缩回手,盯着陆孟脖子上的痕迹,怒火又开始蒸腾。 他这个侧妃真是好样的,倒是会避重就轻,都被个男人压地上,摔得叠一起,脖子这种地方都留下了痕迹,还说没关系?! 到底知不知羞! 还是说……她觉得这样和男子有了接触,没关系啊? 咸鱼掐人(就让她在后宅自生自灭吧...) 乌麟轩脸都气绿了。 在他的观念之中,女人只是男人的附属品,他和四皇子乌鳞成争抢这个侧妃的原因,甚至不是怕这个侧妃的那位一无是处的户部侍郎和乌鳞成联合。 而是怕这个户部侍郎的嫡次女,会为了帮助乌鳞成,给她的姐夫,现如今的镇南将军牵线,乌麟轩怎么可能让乌鳞成得到兵权? 还有便是,即便镇南将军不买乌鳞成的帐,朝中刑部岑家,乃是他这个侧妃母亲的母家。 岑家和户部侍郎因为岑氏女早死的事情恩断义绝。 但是长孙鹿梦出嫁,那么岑家就算是看在曾经早死的女儿面子上,也会格外关照这个嫡次女,甚至是那个嫡长女长孙纤云。 岑家独霸刑部,乃是当今延安帝的纯臣,哪位皇子的账也不买,谁的人进了刑部出来都要扒层皮。 若是能利用长孙鹿梦搭上刑部岑家,这才是乌麟轩算计的一步好棋,之前故意不让他这个侧妃拿回门礼回去,便是试探岑家的态度。 后宅和朝堂,后宫和前朝,所有的一切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其中厉害关窍,乌麟轩自小玩得透彻,却没料到他这位侧妃,这个长在后宅无人问的女人,根本不是个什么省油的灯。 陆孟一看乌大狗简直发了狗瘟一样的表情,就知道事情坏菜了。 这肯定是那个小厮把真相说了,这些个早古文男主,有些就好比公狗领地意识特别强,他能到处呲尿标记n多个女人,但是这些女人决不能背着他多看男配一眼,要不然就要发疯咬人。 陆孟给自己的定位虽然是乌麟轩的员工,但是名义上也是他的女人,还是现在这位预备役龙傲天唯一的女人。 现在他的女人被其他的狗蹭上味道了,他肯定要疯! 乌麟轩冷笑连连,呼哧呼哧地眼见着狂犬病都要犯了。 陆孟紧张的手心儿都出了汗,脑瓜子皮一阵阵发紧。 不行,她得想个招!转移乌大狗的注意力! 月回再好,胸肌再大,兔牙再可爱,也不是她能沾染的。 陆孟真想当着乌大狗发誓,她这辈子只爱钱! 不过这招也行不通,早古文里面的人理解不了现代社会主义女孩子们纯真的内心。 就在乌麟轩绕着她转了第二圈,不知道要怎么她,都抬起手的时候,陆孟急中生智,直接蹲在地上,然后一把抱住了乌大狗的一只狗腿。 搂得非常紧,看着像是给乌大狗跪下了似的。 乌麟轩整个人一僵,抬起手指着陆孟,要出口的伤人话,也噎在了喉咙里面。 陈远惊得向后一跳,他们家王爷向来不喜人近身啊!这梦夫人未免太生猛了! 陆孟把脑袋贴乌麟轩的腰带扣上,故意夹起嗓子道:“臣妾今天来,其实还有其他的事情和王爷商量。” “王爷,什么时候去臣妾那里住一晚?王爷都好几日不见臣妾,臣妾好想王爷啊……” 说着脸还蹭了蹭乌麟轩的肚子。 乌麟轩活像个木偶一样定在了那里,脑中猛地闪现出那天晚上,抱着他的这个女人一副糜艳的模样。 他的感官仿佛和身体割离,被抱着的大腿自脚底蔓生出麻意,一直弥漫到他的肚子,内脏,直窜天灵盖。 那晚上的感觉再现,乌麟轩在自己出现不可控的反应之前,一把按住了陆孟的脑袋,把她狠狠一推—— 陆孟早就料到乌大狗肯定要推她,她直接掐住乌大狗大腿里,必不能被推开! 这算是反向操作。 毕竟吸引这些早古男主的注意力最好的方式——和别的男人扯在一起。 但是让他们放心,并且避如蛇蝎的方式,就是朝他们身上贴,说爱他们! 陆孟是真没想到,她竟然为了自保,为了让男主解除她和男配勾搭的误会,甚至烦她,离她远点——走上了女主角长孙鹿梦的道路。 只不过长孙鹿梦都是缠缠绵绵示爱,爱男主不得,陆孟就掐着男主角的狗腿,仰着头故作羞涩恶心人,直接问:“王爷到底何时同臣妾圆房?” 陈远觉得自己已经聋了。 他转身就朝外走,再听下去,就算不聋,明天王爷也会把他捅聋。 他险些撞门上,但是好歹跌跌撞撞蹿出了屋子。 而乌麟轩被掐了腿,疼的一呲牙,就听到他的侧妃问他:“什么时候……圆房?” “你说什么?”乌麟轩简直以为自己幻听了。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淫.乱之人? 女子向来三从四德视贞.洁为命,就连风月之地的女子,也都是以欲拒还迎为主,浅薄了,就不值钱了。 多少后宅女子,哪怕是男子根本成不了事儿,也不敢对外人言,打肿脸充胖子,还要在外演一出夫妻和合。 但是乌麟轩娶了个侧妃,却被追着问何时圆房? 他一时间连挣扎都忘了,半边身子都麻得没知觉了。 表情青青红红黑黑绿绿,十分精彩。 “王爷……你好坏,为何还让臣妾说一遍,多不好意思。”陆孟说着不好意思,但是大萝卜脸不红不白。 她就是要下个猛药,好让乌大狗别说怀疑她和男配的奸.情,就是从今往后看到她都要躲着走。 而且这件事咋说呢,崩人设就崩了,她不怕就不怕在乌大狗他不可能跟人说,他的侧妃问他什么时候圆房。 这不等于告诉别人他是个废物? 再说这话顶多算是她这个人孟浪,不能算她不够“闺秀”,反正她的人设是自己从小没念过书,而且和自己的夫君说点床笫之话,谁还能把这个当成把柄啊? 连女子七出之条里面,都没有这条休妻。 只要乌大狗怕了她,她就能在后宅安安稳稳躺着,免得三五天就闹出点什么事儿,不够烦的。 乌麟轩额角青筋都蹦出来了,看着陆孟的眼神果然如同看着洪水猛兽一般。 他开始疯狂挣扎,陆孟趁机在他大腿上拧了半圈,算是借机报仇,就报回门的时候,他故意让辛雅羞辱她的仇。 但凡是回门礼多点,她现在能才四箱子金银财宝吗?! 乌麟轩太慌乱了,疼都没注意,好容易把陆孟这个“贴树皮”从他的腿上撕下去。 连连后退好几步,瞪着她道:“你怎地如此不知羞.耻!” 陆孟被他的腿拖得顺势趴在地上,酝酿了一下,抬起头眼圈泛红看着乌大狗。 说道:“乌麟轩,你好狠!” 脑中响起“叮”的一声。 系统诈尸说了句:“任务完成,宿主这波牛.逼了,竟然还有一些细节在里面。” 陆孟说完之后,就趴在地上假哭,一一一一连个二都不带有的。 好似自己没能跟乌大狗圆房,是受多大的委屈似的,乌麟轩就差让她给弄得跳凳子上躲她了。 陆孟强忍着没笑出声,心说这一遭之后,乌大狗总没心情在意她和月回摔一块儿的事儿了。 “你给我……滚出去!”乌麟轩抬手砸了一下自己不怎么听使唤的大腿,指着门口恶声恶气地说:“以后没有本王的允许,不许踏出丽淑院半步!” 丽淑院,就是陆孟现在住的院子。 陆孟心中一喜,目的达成! 她“不堪屈辱”地捂着自己的脸,含泪爬起来朝着门口跑,路过乌麟轩的身边甚至还装着慌不择路,狠狠踩了下他的脚。 把他的小白鞋上面踩出了黢黑黢黑的一个印字。 陆孟从屋子里撞出来,呜呜呜朝着院外跑,在门口站着的陈远差点让突然打开的门板把牙拍掉,幸亏是躲得及时。 而陆孟跑出门后,就带着一群仆从呼啦啦离开了,成功把月回交回了男主角的手里。 回到了丽淑院,她还借着睡午觉,伪装了一阵子的伤心。 辛雅迅速通过了建安王院子里面的人,知道了事情原委,也是被震惊得难以言喻。 这……这两个人还没圆房? 那之前……都是尝试没成功?让王爷有了阴影吗? 这下被禁足了,可怎么办? 不同于辛雅的操心,陆孟的爽快,乌麟轩简直别扭到要疯了。 陆孟走了之后,他气得又砸了一堆东西,把陆孟带去的食盒踢飞之后,里面粘稠的红豆粥洒在地上。 简直像是对乌麟轩的嘲笑。 这个女人真是……送来红豆粥是想要暗示什么?她到底想干什么! 痴心妄想! 乌麟轩一下午都没能处理公务,坐在桌边面色跟变色龙一样,变来变去。 然后好容易下午顺气儿了点,换衣服洗漱的时候,发现自己大腿被掐紫了。 冷笑盯着那处不为外人道的青紫,他又好悬没把浴桶给踢炸了。 她是故意的! 乌麟轩满脑子都是梦夫人,觉得她恶劣,心机重,淫.荡,不要脸!现在还阴毒,借机掐他肉! 他现在甚至在后悔把她娶为侧妃,那天的试探看来,岑家根本不打算管她。 这样的女子怎堪做他的女人? 就让她在后宅自生自灭吧! 然后陆孟就如愿以偿地再度安定下来了,乌麟轩不光没顾得上追究她和月回,更没顾得上她说台词的时候直接叫他名字。 而且乌麟轩是个大男人,他的“自生自灭”是不包括苛待的。 陆孟彻底过起了不晒屁股不起床,整天吃吃喝喝睡睡的米虫生活。 她禁足不要紧啊,辛雅能出去,什么好吃的都给她带,还时不时安慰她,王爷只是一时气话,很快就能原谅她。 陆孟偶尔在吃饱了撑到双目呆滞的时候,演一演伤心难过。 对着建安王院子的方向,流下两滴犯困的“鳄鱼的眼泪”。 然后继续做一个米虫。 一个月,禁足一个月,从初夏到盛夏,陆孟胖了好几斤,秀美的脸上不再是瘦得厉害的可怜相,肉嘟嘟的粉嫩嫩的,好像还长个儿了! 陆孟现在的气质那叫一个粉面桃花,言行举止那叫一个不骄不躁,她不像个出嫁的夫人,活像个养在深闺的小姐。 到最后连辛雅都觉得,其实这样不被宠幸的日子……也不能说不好。 而这一个月,不爽的是建安王乌大狗。 恪守自持的少年,心思被陆孟的“猛料”给强行撼动,他就算是从心底里知道他应该厌恶,应该远离,却也控制不住诚实的身体。 某天处理公务到深夜,他睡下没多久,从梦中惊醒,并且被窝湿腻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事情严重了。 咸鱼败家(但是她今天花了四千两……...) 乌麟轩到底是个发育正常的大男孩,很多东西,越是厌烦不屑,越是刻意压抑,就越容易触底反弹。 腿上的青紫十几天才消下去,这些天辛雅一直有意无意送信来,说梦夫人时常看着他院子的方向落泪。 乌麟轩觉得自己白天大概是听了太多的梦夫人梦夫人,才会做那个……那天晚上掀开她的床幔之后,留下来帮她的梦。 他自我厌恶地起来喝水,赤足站在冰凉的地面上,举着水壶喝隔夜冷茶,却浇不透内心的烦躁。 他没叫侍婢来换洗被子,而是“做贼心虚”地将弄脏的被子和裤子一股脑都扔到地上,然后扔了个蜡烛,点着了。 但是这种掩耳盗铃的行为,实在是蠢到了家,火一烧着,侍婢倒是没有来,包括陈远在内,第一时间冲进屋子十来个人,都是保护他的死士。 乌麟轩一口水差点全从鼻子喷出来,不许他们救火,然后阴沉着脸去了偏房住。 男人这个东西,一次性只能提供一个地方充血,乌麟轩也不能免俗,他现在脑子不好使的程度直逼智障,自己意识到了,又把自己气得更傻了。 陈远和一众死士怕火势变大,就围成一堆,奉命烧乌麟轩的“罪证”,怕烧不透,还时不时用棍儿挑一下,上坟似的。 乌麟轩睡不着,又半夜三更起来处理公务,最近经过他周密的安排,行宫的建筑上找到的漏洞,明天就能捅到皇帝面前。 他必须打起精神来,这样才能让这个差事重新回到他手上。 乌麟轩长这么大,从母妃死后,唯一的想法就是坐上至高之位。 他没什么阴暗的童年过往,但是乌麟轩的母妃是个没权势和母家的嫔,她在后宫之中不受宠,也不算受冷落,以色侍人,自然是色衰而爱弛,可她也好歹陪伴了延安帝十几年。 到最后病死,连延安帝一面都没见到,因为帝王怕会被过了病气。 乌麟轩想要让延安帝给她封个妃子,好让她能随葬皇陵,不至于被埋在妃子墓,那边连看守点灯的都没有,可是延安帝没有答应。 天家无亲情,延安帝的几个儿子,都没得到他什么偏爱,唯独偏爱的大儿子,就是被这些没得道他偏爱的儿子们合力弄死的。 可见帝王之爱,不见得是什么好东西。 乌麟轩想做皇帝,他想要把母亲从那个妃子墓迁出来,追封太后。 他愿做薄情人,却绝不愿被人薄待。 他有能力也争得起,也有资格坐那个位置。 可这条路上艰难险阻,决不能有任何事情,动摇他的心绪。 乌麟轩对着烛光提笔,久久未落,梦中的旖旎并不能让他动容,却让他血冷。 他甚至在这个盛夏凉夜,对让他无眠的侧妃,起了真真切切的杀心。 难解之事,不若除去。这是他与延安帝自小学来的帝王之术。 陆孟根本不知道,她无意穿堂风,引了怎样的“山洪”。 她差一点就被乌大狗梦中弄死。 她无知无觉地酣睡,但死士来了又去。 然后第二天早上,便听辛雅喜滋滋来报,她的禁足解了。 陆孟听了之后不光没高兴,心里还“咯噔”了一声。 怎么就解了?怕别是什么狗.逼剧情要找上来吧? 陆孟叫系统,想要问问。 但是把系统交出来,系统一问三不知。 还告诉陆孟:“不要慌,问题不大,你躺着我觉得就行。” 昨晚上第一个来杀人的死士还没动手,第二个阻拦的就来了。 乌麟轩这个凭一己之力崩了好多次世界的虐文鬼.畜总攻,对这个宿主,很明显和对其他的穿越者不一样。 陆孟一想也是,虐文女主就算躺着也会被剧情砸上,大不了她再和男主表白一次。 反正被恶心的也不是她。 于是陆孟心安理得地躺下。 几天过去,无事发生,陆孟在后院放风筝也放腻歪了,辛雅总是朝外跑,去巡视那些王府的中的铺子,陆孟渐渐活络了一点心思。 她想出去转转。 来了这个世界这都眼看着俩月了,陆孟到现在都没机会去街上逛逛呢。 上次回门,只是路过,都没顾得上上街。 陆孟想要去买点东西,反正辛雅管王府,她出去花钱辛雅肯定给,那都是乌大狗的钱,不花白不花。 陆孟心痒了,就提议道:“我想跟着嬷嬷去街上转转。” 辛雅当然没有不应的,反正禁足解了,可见王爷气已经消了。 “梦夫人想去哪里,奴婢令人安排马车。”辛雅说:“可要约上几个别府的夫人?” 陆孟一听,连忙摆手。 “不不不,我同谁都不熟悉,且我不喜欢同人交际。”陆孟这段时间一点点放松警惕,也一点点暴露些许自己的本性。 是安逸让她觉得自己怎么都行,也是她确实需要身边人熟悉她的真性情。 否则她总不能装一辈子。 辛雅对于梦夫人确实也了解一些了,至少是对待交际上,她知道梦夫人确实不热衷。 陆孟说:“这样,不用准备的很麻烦,我就扮成婢女,和你一起去巡视铺子吧?” 辛雅闻言眉梢一挑,建安王一直都要她密切盯着这位“梦夫人”的动向,对她的怀疑从没打消过。 但这个梦夫人一直表现得对任何事情都不关心,可辛雅每次觉得自己能够精准判断她是什么样的人,便总是会出些意外。 好好的侧妃上街,不摆架子,反倒要扮成婢女? 大多数的古代女子,尤其是这个世界的,她们除了炫耀下自己嫁得不错,根本没有其他的社交。 因此总是三五个夫人们聚在一起,各自悄悄攀比,谁若是输了,回家要哭的。 当然了这也不是完全没有用的,前朝和后宅向来关系密切,夫人们相处得好,枕边风一吹,对于前朝影响绝对是想不出的大。 而这梦夫人第一次上街,谁家的夫人也不邀请,还要扮成婢女是什么道理? 而且和她巡视铺子?梦夫人莫不是暗示想要接管王府财权? 陆孟的道理其实很好理解,早古虐文女主上街,那可是狗都专门撵着她咬的。 她低调点,尽量不惹事儿,出去玩一圈就回来,免得打扮得光鲜亮丽,然后一头撞什么被打脸的剧情上。 不过陆孟看辛雅的表情,也后知后觉知道自己的要求奇怪。 于是她想了想说:“我才解禁,王爷的气儿说不定还没消好,我要是高调出门,他知道了再把我关起来可怎么办?” 辛雅闻言笑了,这倒是个还算站得住的理由。 “不会的,梦夫人,其实王爷也很惦记梦夫人。”每天都要问她在做什么。 陆孟摇头,故作黯然:“我的家世不行,也没给王爷带什么助力,就尽量不惹他生气。” 陆孟拉着辛雅说:“我想多买些好玩的,侍卫也多带点保证安全,我们悄悄地,我长姐快回来了,我想给我长姐选点东西,这么多年,都是长姐照顾我呢……我扮成婢女,免得让人说建安王的侧妃奢靡无度。” 辛雅笑着应下,然后转头就把事情告诉了建安王。 乌麟轩对她怕自己生气,要扮成婢女倒是没什么意见,她不张扬,倒也是好事。很多氏族低调的小姐们上街,也会装扮下掩盖身份,免得一掷千金,要被逮住把柄,参上一本。 但是她嫁过来这么久,一直都是安分守己的待在后宅,为什么突然要出去? 难不成真的痴心妄想,这便想要管他的家,做他的主? “带她出去,看她到底要做什么。”乌麟轩说:“她想要买什么,尽管让她买,想要看铺子就让她看。” 辛雅点头应下离开。 乌麟轩沉默良久道:“陈远,去派人查查,今日四皇子府上有没有什么动静。” 陆孟都知道辛雅说去准备,肯定是和乌大狗打报告,毕竟辛雅是他的人。 不过辛雅回来了,对她说准备好了,陆孟就放心了。 毕竟乌大狗可说要养她,还说府中金银随意取用的,他要是说话不算数,陆孟可要找机会说说的。 毕竟她这么听话,都没有惦记不属于她的东西。 于是陆孟扮成了婢女,和辛雅上街了,这个古代的市集正街,热闹比现代商业街差。 陆孟看什么都想买,有用没用的买了一大堆,幸好带的侍卫够用,晚上回家的时候,马车里面都堆满了。 辛雅观察了陆孟一天,发现她还就真是来买点东西,没说要看铺子里面的账本,也没问她什么关于经营的问题。 陆孟今天特别高兴,高兴得走路脚底下都发飘。 这辈子,她最大的梦想,就是有钱花,随便花! 买东西不问价,不求最好,但求最贵! 但是在现代,就算她一年卖出去的奶茶能绕地球一圈,也不可能随便花。 没想到啊没想到,她这朴实无华的梦想,在古代实现了! 她高兴得合不拢嘴,从没有这么真心实意地爱过乌大狗。 甚至还专门给他买了点东西,“羞答答”地拜托辛雅给乌麟轩送去了。 入夜了,陆孟正点灯喜滋滋地埋在成堆的好东西里面撒欢。 早把出门要低调的事情抛诸九霄云外。 而乌麟轩则是在挑灯处理公务。 辛雅把东西送来,说是梦夫人专门给他买的,还亲手拿回来的,乌麟轩捏了捏眉心。 梦夫人这三个字,现在对他来说像一种污染病。 现在只要在纸张上看到梦这个子,他就觉得自己头疼。 不过既然东西都送来了,乌麟轩就斜眼看了一眼。 然后嗤笑了一声,说:“糖人?” “对。”陈远说着,把糖人凑近,然后乌麟轩看清了这黄橙橙的,在跳动的烛光之下透亮好看的糖人,是个穿着锦袍的小人,但是小人的身上竟然盘着一条龙。 乌麟轩挑眉,陈远说:“辛雅说,梦夫人交代,一定要给王爷看,还说小人是王爷。” 乌麟轩沉默片刻,不得不说这礼物虽然轻贱得很,还非常的“胆大包天”,却十分合他心意。 乌麟轩说:“胆子还不小,扔了吧。”这种东西不能落人口实。 陈远正要去扔,乌麟轩端起了茶杯,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她今天都买了什么?都是这种便宜东西?到底是小家子出来的,眼皮子太浅。” 陈远闻言站定,表情复杂地看了眼糖人。 然后恭恭敬敬回道:“梦夫人确实买了很多便宜东西。” “但是她今天花了四千两……” 乌麟轩动作微顿,不在意地喝了口茶,四千两要是买首饰,倒也不多…… 然后就听陈远道:“黄金。” 乌麟轩“噗”地一声,一口茶喷出一半儿,抽回嗓子一半儿。 咳了个昏天黑地。 咸鱼惹祸(她还敢求见...) “四千两……黄金?”乌麟轩总算缓过了气儿,不咳了。 但满脸憋红地瞪着陈远问:“她是买了半条街吗?” “城中敢卖到千两黄金价格的店铺也不多吧?” 陈远手里还拿着陆孟花了四千两黄金之后,花了三文钱给乌麟轩带的糖人。 神情复杂地说:“梦夫人倒是也没有买谁家店铺,就是在城中珍宝阁里面看上了一把沉铁刀。” “一把刀敢要四千两黄金?珍宝阁个个眼力惊人,就算看不出她是我建安王府的,也该知道这样大手笔的女子定是权贵,敢这么往死坑人?” “再说她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买沉铁刀做什么?” “珍宝阁没坑人。” 陈远说:“梦夫人看上的沉铁刀,乃是珍宝阁掌柜耗时多年,遍寻酷寒之地搜集的沉铁打造,刀身乌沉不反光,锐可轻易裂刚断铁,吹毛落发。连剑柄上面都嵌着小儿拳头那么大的红宝石,剑鞘更是纯金打造雕刻。” “最重要倒也不是这个,” 陈远眼神竟然有点同情自家王爷,说道:“重点是这柄剑,是宫中二皇子看上的,本身价值也就一千两黄金出头,然后梦夫人跟二皇子的人杠上了,最后用三倍的价格,三千五百七十两买下来的。” “不过王爷放心,珍宝阁的掌柜不敢乱说,此事涉及王爷和二皇子,没人敢泄漏半个字。” 陈远说完之后,乌麟轩表情都凝固了,半晌怒道:“好啊!” “哈!真是好样的!我就说她整天在府里躺得像个没腿的瘫痪,突然要出府去干什么,原来是去给我惹麻烦了!” “我竟不知道除了我四弟,她和我二哥也有渊源?” 二皇子乌麟州,是乌麟轩在几个皇子之中,目前唯一不想动,也不好撼动的人。 他虽然母亲在宫中只是个嫔,还出身是个低贱宫女,但是乌麟州自小喜欢研制机.弩,是军造处现在的一把手,他制作的巨弩和双人弓,边关哪个军将不想要? 但他又不是个只知道制造机.弩的呆子,为人阴险狡诈,几次在几个皇子之间浑水摸鱼,太子之死,二皇子母子两个是幕后最大的推手。 这样的毒蛇粘上会很麻烦,好在乌麟轩一直都和他没有明面上动过手,他准备等自己羽翼再丰满些,再让乌麟州失去竞争力。 可是他的梦夫人可真是好样的,成婚以来,一共出了三次门,第一次出门害他丢了肥差,第三次出门惹到了毒蛇! “让她禁足!” 乌麟轩气得要发疯,想摔东西,但是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状态不对,按照陆孟的话说就是……失了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 他把情绪强压下来,一张俊脸上冷笑连连。对着领命要去传达乌麟轩意思的陈远说:“你给我回来!” “不要禁足,让她出去!我倒要看看她出去几次能把我败光,还能替我得罪了谁!” 陈远:“……王爷你冷静点。” “我很冷静啊!”乌麟轩带着一种瘆人的笑意说:“把那个糖拿来,我四千两黄金买的,我吃!” 陈远:“……” 他把糖人递给乌麟轩,乌麟轩接过来,张大嘴,一口就把“自己”的脑袋咬掉了。 然后咯吱咯吱地嚼,像是在细细咀嚼某人的几根骨头,恨不得从这糖人里面,咂摸出血肉的滋味来。 乌麟轩倒是也并不怕和乌麟州对上,只是计划好的事情被打乱,让他彻底动了要除掉这个侧妃的心思。 陆孟还不知道自己作了大死,小命要不保。 她今天真是爽翻了。 这辈子花钱没这么痛快过! 她现在能够理解那些嫁土豪的女孩子的快乐了,这种快乐是陆孟之前根本想象不到的。 她一想到自己今天花了四千两黄金,就觉得这个世界都是那么的魔幻。 她最开始买东西的时候,还怕买贵了辛雅不给她付钱然她丢面子。 后来发现,贵的东西根本不用拿钱,辛雅盖一个小印,就解决了! 这不就是上流社会买东西都签单刷卡吗! 陆孟顿时觉得自己就是个古代名媛,虽然穿着婢女衣裳,但她后脚跟一路上都像是港片里面的女鬼一样,落不下地。 尤其是后面买沉铁刀的时候,那种在电视剧里面看到的:“他出多少,我出三倍!”的桥段,用在自己身上,简直了…… 陆孟杠的时候,也看出了对方非富即贵,可那又怎么样?乌大狗是世界之子!她是世界之子的女人! 陆孟承认那时候,她确实上头了。 陆孟躺在床上,用刀柄上面的大鸡蛋一样的红宝石按摩自己的脸,她浑身上下,都透露着贵妇的气质。 而因为花的都是乌大狗的钱,陆孟买回来的那些好吃的,无论吃什么,都是一股子便宜味。 便宜味儿! 陆孟又醉钱了。 她在醉生梦死,她被伺候着洗漱之后,抱着一大堆好东西睡着了。 然后第二天起床,整个人由内而外地散发着快乐,唇红齿白面若桃花。 不过吃饱饭的陆孟,后知后觉关心起了辛雅的举动。 辛雅是乌大狗的人,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就代表着乌大狗的态度。 四千两黄金,这种陆孟以前做梦都梦不到的巨资,她就这么花了,乌大狗虽然承诺过她府中金银随意取用,但会不会有点多? 陆孟对这个世界上的金银没有什么概念。 她就知道她活着的时候金子四百二十八一克。 “你才觉得花多了?”系统又诈尸说了一句话,陆孟冷笑一声,它又隐匿了。 不过陆孟观察了一上午,没发现辛雅有什么反应,那就是说明……没事儿? 乌大狗不愧是男主! 敞亮! 霸气! 陆孟觉得自己好爱他! 今天她出去给他带俩糖人! 然后陆孟又和辛雅出去了。 得到消息的乌麟轩眉目霜冷,吩咐陈远道:“去,让人监视每一个皇子的动静,我倒要看看,她是谁的人!” 陈远多少觉得自家王爷有点不对劲儿的邪乎了。 但是他也不敢忤逆,毕竟建安王从来也不是什么有事好商量的性子。 梦夫人若是真的被查出是哪位皇子的人,她花出去的金子,建安王绝对会一点一点从她身上挖回来。 然后建安王府的死士今天几乎倾巢出动,观察了一整天,所有皇子们按兵未动,夜里回来,陈远一脸凝重的来报建安王:“秉王爷,梦夫人她……” “接触了谁的人?她是谁的人?”乌麟轩放下了笔,捏了捏自己眉心。 他想出去练刀,就练沉铁刀! “没有,”陈远说:“梦夫人一整天还是乱逛,谁的人也没有接触,只是买东西。” “哼,”乌麟轩冷笑:“她又买了什么?花了多少钱?” “……梦夫人今天花的不多。” 陈远没发现自己也被这梦夫人带偏了,和昨天一对比,竟然觉得她花得不多。 乌麟轩端起手边茶杯,想了想,怕自己像昨天一样失态把茶水喷得到处都是,于是只是端着,没喝。 问:“花了多少?” “一千九百九十两黄金。”陈远说:“梦夫人今天还是有所收敛的。” 乌麟轩没马上接话。 他换算了一下,他督建行宫的这个差事搞回来,全都弄完,要七个月,甚至是一整年。 然后他的侧妃上街两趟,就把他能得到的油水花了个干干净净还带拐弯。 他拿着茶杯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 再怎么是皇子,是王爷,他也不敢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太猖狂,只能悄悄的弄点,一点点攒着…… 他把端着杯子的手放下了,故作冷静问陈远:“她今天又替我得罪了谁?” “那倒是没有……只是,”陈远表情十分诡异。 “说!”乌麟轩道:“我还能怕谁?” “梦夫人没得罪人,就是今天买了个铺子,当场签了地契,就写的梦夫人自己的名字。” “买了哪儿?首饰铺子?”乌麟轩问。 “不是,是文华楼。”陈远说。 乌麟轩“砰”地一拍桌子站起来,瞪着陈远半天没说出话。 陈远后退一步,果然乌麟轩把桌子踹了一脚没踹动,然后把没喝的茶杯砸了。 “文华楼……哈!”乌麟轩说:“所以你们把我的文华楼卖给了我的侧妃,就卖了一千九百两黄金?” “没办法……”陈远说:“当时梦夫人非要见老板,我们找个人假扮老板,然后梦夫人就用她建安王侧妃的身份压人,暗示是建安王想要文华楼。” 老板哪敢出价? 文华楼本来就是建安王的,依山傍水而建,位置好不说,里面涵盖了客栈、酒家、饭馆、书阁、甚至是妓院等等十分齐全的项目。 现在已经是城中权贵,文人、高官们唯一聚会和议事的场所,每年还要举办什么文人诗会、赏花宴、各种花魁竞选、品酒会、就连宫中贵人们办宴席,也会选择这里。 文华楼是乌麟轩多年来搜集情报的地方,也是他养死士的地方。 但是朝中根本没人知道,只当这文华楼,是哪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商人开的。 陆孟眼光也是好,主要是这文华楼总共五层,简直像个大型的娱乐会所! 她闹着要买,那老板出来看着像个儒商,陆孟鬼点子一转,就把乌麟轩搬出来了。 好使就好使,不好使拉倒,她想给自己添置点产业,买不着这么好的她就买其他的。 但没想到本来没得商量的事情,一提乌大狗,老板就松口了,很害怕的样子。 连价格都是让陆孟出的,当场就把地契的名字改了。 陆孟和他说好了,自己不参与经营,楼里面一应照旧,她就当个撒手老板。 还可以给原来的老板开工资,把原来的老板乐坏了,恭恭敬敬把陆孟送出去。 陆孟喜提一个大型娱乐会所,以后不光有地方去,也有地方玩了! 这地方生意好啊,陆孟觉得自己后半辈子就算没有乌大狗,也能躺着活了。 她不知道,她上次出去,把最难搞的二皇子的罪了。 这次出去,打着乌麟轩的名头,把乌麟轩剧情里面本来隐藏了一辈子的产业,险些给直接自.爆了。 幸好陈远说:“王爷放心,文华楼转手的事情,没人会知道,当时在场的都是自己人。” 文华楼管事的想得很简单,说不定这是夫妻间的小情趣,左手倒右手么,要是没王爷纵着,她怎么敢呢? 于是顺水推舟就把文华楼卖给了陆孟。让小两口回家自己看着办去。 乌麟轩听了之后,脑袋差点也给气爆了。 哪怕陈远说事情没暴露,这明显也触犯了乌麟轩的底线。 他的梦夫人果然是不同凡响,仿佛是老天送来克他的。 专门掐着他的七寸使劲儿,踩着他的命门跳舞。 她买了自己精心打理了好几年的产业,自己还得自掏腰包,折价卖给她。 陆孟也意识到自己这两天花的有点多了。 但是当天晚上太累了,陆孟懒得想乱七八糟的,回去早早就睡了。 第二天中午了,陆孟总算是想起了自己是个二十四孝好员工,于是拿着俩在外面插了一晚上,快化掉的糖人儿,一碗烂.熟的红豆粥,来哄她大老板了。 乌麟轩又一晚上没睡好,大中午处理完公务,正想着怎么整治人呢,就听陈远说:“梦夫人求见。” “她还敢求见?” 乌麟轩把毛笔一摔,墨飞到了陈远脸上。 陈远默默地抹了一下,满脸黢黑。 听乌麟轩怒道:“给我把人叫进来,看我怎么弄死她!” 咸鱼震惊(将薄唇凑近她的唇边...) 陆孟以为这次自己还得在院外等着,说不定乌大狗都不会见她。 今天艳阳正好,陆孟手里捏着的糖人快化没型了,她心里高兴的一直都在哼小曲儿。 心想着乌大狗不见她更好,反正她来了,等会儿让婢女把糖人给他送进去,她“尽心”了,也就完事儿了。 然后陆孟没料到,她上次在外头叽哇喊了半天才能进门,这次轻而易举就进去了。 陆孟进去的时候,乌麟轩和上次一样,在外间坐着喝茶呢。 陆孟一手捏着俩糖人,一手提着食盒,见了乌麟轩之后,笑得见牙不见眼。 “王爷……”陆孟的声音堪称九曲十八弯。 主要是她现在真得高兴,她看着乌麟轩,就像是看着一个专属于她的提款机。 乌麟轩看向她,轻轻“嗯”了一声,面上竟然带着笑意。 陈远很识相的退出去,这屋子里的婢女,也都跟着陈远退出去了。 陈远叹息了一声,心想着今儿个已经八月十四了,这梦夫人,今年怕是过不去八月十五了吧。 了解乌麟轩的都知道,他平时冷若冰霜,反倒没事儿,一旦他开始跟谁笑,笑得越好看,就像那有毒的蘑菇和蛇都是鲜艳的是一个道理,越危险。 乌麟轩看着陆孟,心里想着各种弄死她的方式。 比较麻烦的是,昨晚乌麟轩得到消息,镇南将军已经受召回皇城,此刻怕是快到皇城外了,他这梦夫人的长姐长孙纤云,肯定也跟着一道回来了。 这时候解决这个侧妃,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而且乌麟轩是真得好奇,他这位梦夫人,到底是谁的人。 这像是一场被迫拉上桌的毫赌,乌麟轩压进去的筹码已经有“督建行宫的差事”、“得罪了二皇子”、“丢了文华楼地契”、“还有整整六千两黄金”。 现在要是亲手掐死陆孟他会很痛快,可是他不能搭进去这么多了,却连算计他至此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于是乌麟轩贯彻他最擅长的做法,便是“欲要另其亡,必先另其狂”。 等到他抓住了背后推手,待中秋节之后,镇南将军携户部侍郎嫡长女长孙纤云离开皇城,他再慢慢的收拾。 然后就有了现在,乌麟轩对陆孟“和颜悦色”的陆孟以为他今儿个吃错了药。 “王爷,”陆孟把糖人递给他,说:“这是臣妾在街上买的,按照王爷英武的样子吹的。” 还是身上缠着龙的小人儿,龙已经化成了蛇,乌麟轩看了一眼,笑着接过来,送到嘴里,又咬掉了“自己”的脑袋。 都不脆了,黏糊糊的。 “好吃。”乌麟轩违心说。 陆孟见他这么好哄,胆子大了些,问道:“王爷可是有什么喜事?怎得今天一直在笑,臣妾受宠若惊啊。” 笑得也忒瘆人? 虽然乌麟轩确实是好看吧,一笑起来满屋子花都失色了,丰神俊逸的陆孟感觉自己包了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大明星。 可是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得弄清楚怎么回事儿。 “嗯,有点好事儿。”乌麟轩看着这“梦夫人”变幻的脸色,亲自观察,竟也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于是乌麟轩问:“我听闻你前两天出府去玩了。” 乌麟轩慢条斯理地问:“好玩吗?” 陆孟心里咯噔一声,心说这是大老板要查账? 她连忙点头:“嗯,好玩!王爷……” 陆孟看着乌麟轩的脸色问:“臣妾这两天花了点钱,王爷不会生气吧?” “嗤”,乌麟轩嗤笑了一声,心说六千两黄金,在她口中是“点钱”,他这位梦夫人真是越品越有意思。 嘴上却说:“自然不会。” 陆孟一听,心里猛地一松,见乌大狗确实满脸不在意,胆子大了一些,凑近他说:“王爷,臣妾给王爷捶捶腿吧?” 花那么多钱,她这员工必然要营业一下的。 陆孟在乌麟轩意味不明的视线之中,挪到了他的身边,像个婢女一样,蹲在他身边,还当真给他捶起了腿。 陆孟不觉得耻辱!为了以后的可持续发展,伺候伺候大老板算什么? 陆孟殷勤的像个小狗腿子,小拳头力道均匀,甫一落在乌麟轩的大腿上,他的腿立刻紧绷。 陆孟咽了口口水,怕乌麟轩踢她。 他的腿包裹在黑色的裤子里面,上次抱的时候陆孟就感觉到了,并不是那种柔弱王爷的无力的细瘦,大腿粗壮小腿笔直,绷紧的时候硬邦邦的,感觉能踢死好几个她。 乌大狗剧情里是会武的,武艺还不低。 没有月回那样夸张的大胸肌大块头,可他的个子绝不比月回矮,身量的线条比月回还要流畅,腰也比月回细,屁股……坐着呢,看不见。 “王爷放松些,臣妾不会弄疼王爷的。” 陆孟说着,还仰着一张如花似玉的脸,笑眯眯道:“王爷,这个力度可以吗王爷?” 乌麟轩并没有放松,他整个人都紧绷起来,居高临下看着蹲在他脚边的女人,她姿态放的那么低,眼中也没见什么勉强……还挺会演戏? “王爷,”陆孟啪嗒啪嗒捶得来劲儿,而且见乌麟轩没尥蹶子,已经从他的大腿捶到了肩膀上。 在乌麟轩的身后说:“臣妾这两日买了两样好东西,其中一样,是一把沉铁刀。” 陆孟对于自己是个二十四孝好员工的定位十分准确,乌大狗一好说话,她更是要表忠心。 于是她说:“那刀,臣妾打算等到臣妾的姐夫,镇南将军回来,拖姐姐送给他。” 乌麟轩肩膀被捶放松了一点,他平时不喜人近身,连跟着他多年的陈远也不行,所以他无论多累,多酸痛,都是扛着,这会儿被敲一敲,竟然真得很舒服。 不过听到陆孟说起要把刀送给镇南将军,乌麟轩的放松荡然无存。 陆孟这时候已经上手掐了,就掐他肩膀,还掐他后颈,手法十分奇怪,乌麟轩被她掐得缩了下脖子。 眯着一双狭长好看的凤眼,勾起他男主角标配的薄唇,说:“你买了刀,是要送镇南将军?” “自然!”陆孟说:“姐姐这些年照顾臣妾良多,臣妾无以为报,只好借花献佛。” “镇南将军收了礼物,自然也知道臣妾是买不起的,承的也是王爷的情嘛。” 陆孟说这话的时候,就侧头凑在乌麟轩的耳边,潮湿的热气和娇媚的带着讨好的嗓音,钻进他的耳朵里,让乌麟轩一抖,表情微微一变。 他想要呵斥这个侧妃,要她离自己远一点,不可放肆。 但是他脑中却因为两个人这般从未有过的亲近,想起了他看到这梦夫人自己折腾自己的样子。 还有她抱着自己的腿,问自己何时圆房的表情。 “还有啊,臣妾还买了一栋楼,那楼生意特别好,肯定非常赚钱,”陆孟说:“王爷待臣妾这么好,臣妾的东西,自然就是王爷的。” 好听的话谁都会说,陆孟尤其会说。 这句话的意思翻译过来——就是你的东西是我的,我的东西还是我的。 不过乌麟轩原本满心算计和阴狠,却被陆孟这一套组合拳敲下来,敲了个七零八落。 乌麟轩当然一个字都不信。 可他轻笑一声,问他的好侧妃:“所以买刀,你是要为本王拉拢镇南将军?” 并不是,陆孟买刀要送镇南将军,纯粹是为了自己得了这份助益,过得更好。 “买了楼,也要送与本王?” 那怎么可能?陆孟恨不得买下整条街上的商铺,是为了以后躺的更平稳。 乌麟轩转头,看向陆孟,甚至抬手,卷起了陆孟一缕头发,在手中把玩。 他问:“你这么一心为本王,想要本王如何奖励你?” 陆孟和乌麟轩离得前所未有的近,她看不出什么早古王爷眼中三分讥诮四分凉薄五分漫不经心,她只能在这么近的距离,被乌麟轩如画的眉目冲击到,并且下意识地在他这张纸片人的脸上,找缺陷。 就像玩大家一起来找茬。 五官没得挑,英气艳烈一样不少,每一个弧度都是作者妈妈精心的雕琢,长眉入鬓眉骨鼻梁都分外英挺。 发际线很靠前,头发乌黑如墨,连皮肤都细腻的逆天。 不过陆孟视力好,又离得这么近,她在乌麟轩的唇峰边上,看到了一颗小痣。 还是骚红色。 嘿。小痣你好。 “你在看什么?”乌麟轩想要引着她说话,结果她看着自己发呆。 陆孟回神,她不是个色.鬼,但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她真诚地看着乌麟轩商业吹捧:“王爷生得真好看。” 乌麟轩:“……” 从小到大,夸赞他的人不少,大多数都夸赞他的心机手段,或者气质如何,没谁盯着一个皇子半晌,夸人长得好。 那是亵渎,是挑衅。 在这个时代,色相太好,若还恰好很弱,绝不是什么好事情。 正如此刻一脸赞叹的陆孟。 陆孟却已经很快从商业吹捧里面回神,回答了乌麟轩的问话:“王爷说的,臣妾嫁给王爷,就是王爷的妻。” 这可不是我痴心妄想,是你蛊我的时候红口白牙说的! 陆孟说:“臣妾什么也不求,只求一生得王爷庇佑,做王爷后宅的安稳闲人。” 这也是你承诺的! 陆孟这句话万分真挚,每一个字都发自肺腑。! 她要做一条咸鱼。 陆孟说完,见乌麟轩看着她不说话。 气氛有些诡异,陆孟被看得有点受不了,视线乱扫,看到了桌子上的食盒。 连忙说:“糖人化了,王爷别吃了,臣妾还给王爷带了粥。” 陆孟把乌麟轩一只手里一直攥着的糖人扔了,然后殷勤的从食盒里面拿出了红豆粥。 乌麟轩看着她开合的红唇,明知她说得话一句不能信,却无法自控地有了反应。 他内心懊恼,愤怒,甚至憎恨这样轻易被个奸细撩拨动情的自己。 可是他的视线却一直盯着陆孟,盯着她这段日子养得越发莹润秀美的脸蛋,没有挪开视线。 然后他看到了陆孟再一次把一碗红豆粥,送到了他手边。 这是第三次。 这在乌麟轩的眼中,就是一个邀请。邀请他品尝的不是这碗粥,是她自己。 他本来还在竭力克制的心思,很快在这碗烂.熟的红豆粥里面化了。 他不认为自己会沉迷女色,这个女人是他第一个有欲.望的,抗拒和压抑他试过了,只会变本加厉,连梦中都不得安宁。 乌麟轩伸手用勺子搅了下红豆粥,然后直接抬手将碗扫在地上。 “啪”地一声,红豆粘稠的汁水流淌在地上,像此刻胶在空气中的欲。 他一把抓过被吓了一跳,缩着肩膀的陆孟手臂,掐着她不盈一握的细腰,将她按坐在自己的腿上。 他在她身上吃了那么多亏了,她又是他名正言顺娶回来的女人。 他何必自苦? 弄死之前讨回来点乐趣,不过分吧? 乌麟轩狠狠勾着陆孟的腰,将她揉进怀中,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将薄唇凑近她的唇边,微微眯了眯眼,便侧头压了下来。 陆孟眼珠子差点飞出来—— 咸鱼被亲(谁不喜欢十八.九岁的俊小...) !!! 瓦塔?! 陆孟着实是被惊着了, 骑坐着乌大狗的大腿上,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让我们来回忆一下,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 陆孟脑子里面乱成了一团麻, 乌大狗的舌尖好似那个根本没有章法的机.关枪到了新手的手里, 一顿乱扫。 陆孟呼吸都被噎得不畅,瞪着俩溜溜圆的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放大俊脸。 只感觉到了乌大狗的薄唇还挺软,但等到乌大狗都暂时放开她了,陆孟也没有想明白,是什么触发了乌大狗突然发.情。 早古文男主角的洁癖呢? 厌女呢? 不喜人近身呢? 陆孟被他掐得腰疼,又硌得难受, 眨巴着眼睛低头顺着两个人拥抱的身体向胸膛下看了眼。 整个人都仿佛经历了魔幻, 看见了克鲁苏八爪大章鱼争霸了地球。 霸道男主角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呢?! 陆孟挣扎了一下, 腰却被掐得更紧。 乌大狗微微后仰着头, 看清了陆孟的表情, 嗤笑一声,仿佛在说:“你装什么?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陆孟按着乌大狗的肩膀, 沉吟了一下,关切地问:“王爷,你是不是被谁给下药了?” 乌麟轩没回答, 直接一手搂着她柔软的腰身, 一手托着她娇嫩的后颈,再度侧头吻上她。 这一次至少没有急的恶狗啃食一样了, 可是陆孟唔唔唔地说话声, 都被他堵在了嘴里。 乌麟轩越想越觉得自己真的没有必要压抑自己。 无论如何, 这个女人是他的,她是他的侧妃。害得他损失了那么多的东西, 他在她身上找点乐子,天经地义! 于是乌麟轩越发放肆,他放开了陆孟的唇,埋进她的颈项,压着她的肩膀不让她起身。 片刻后他觉得这样顶还是无法纾解,直接托着陆孟起身,单臂!就像抱孩子一样,让陆孟挂在他身上。 这臂力,陆孟只在电视剧里面举重频道看过! 要知道二十一世纪的某些男明星,连公主抱都做不到! 陆孟惊呼了一声,连忙搂住了乌麟轩的脖子,然后乌麟轩便直接抱着陆孟朝着他睡觉的室内走。 陆孟就算再怎么不明白事情为什么发展到这个地步,也明白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或者是乌大狗要干什么。 这狗东西要睡她! 员工守则里面可不包括这个,这个算潜.规则范围了吧?这得加钱啊! 而且陆孟转头看了眼,外面阳光一片大亮。 青天白日的,这是要白日宣.淫啊? 陆孟被不怎么轻的扔到一个大床上,却并没有磕到的时候,心里想的第一件事儿,不是她即将失去对于这个时代女子的“宝贵的贞.操”,而是乌大狗的床比她的软! 就日了! 这狗东西,自己住豪宅让她睡村屋就算了,他睡席梦思,让她睡草席这不能忍! 于是陆孟在乌大狗拉着她的脚腕,把她扯到床边,并且因为找不到她腰封的带扣,直接一把蛮力扯断,连带着把陆孟都扯得腰部腾空的时候,陆孟一口咬在了乌大狗倾身上来的脖子上。 陆孟这一口咬得十分结实,没人知道,对于一个米虫咸鱼来说,睡觉的地方有多么重要! 乌大狗要是敢不给她换床,换成和他一样的“席梦思”陆孟就多买几个铺子,把他花成穷光蛋! 乌麟轩疼得“嘶”了一声,动作一顿,额角的青筋都鼓出来了。 他双眸晦暗,眼中涌动的怒火和欲,换一个不通人事儿的小姑娘来,直接能吓哭。 他的眼圈泛着一点红,是激动,也是憋的。 不过他对于自己这位梦夫人咬人,并不意外,毕竟上次被掐紫腿,也才消了没多久。 这位梦夫人有“尖牙”,乌麟轩是领教过的。 在这个时候露出来,不是更来劲儿吗?反正乌麟轩更激动了。 她不愿意,这样才更有征服感,祸害了他那么多钱,总要付出点代价! 乌麟轩哼笑一声,却不带什么笑意,撑着手臂在陆孟身侧,另一手在她的脸上慢慢抚到下巴,然后一把捏住了她的两腮。 说:“咬我?牙挺尖,我看看是哪一颗牙,我帮你拔掉。” 这话说得实在阴森,和他现在一副要失控发狂的样子相得益彰。 还是那句话,换个真奸细,真这个世界的小姑娘,肯定顶不住。 然后便是早古文剧情之中喜闻乐见的“强.取豪夺”,反反复复虐身虐心。 啊,我爱他,但是他没有心。 啊,我不爱他,但是我已经习惯了他的身体。 怎奈何陆孟在现代是个奶茶店的小老板,死的时候年纪不算大,但也二十大几了,虽然没结婚,但是男朋友确确实实是有过几个的,还都是她甩人。 她甚至认真考虑过包个乖巧可爱的男孩子,她某个小姐妹包了个,也没花多少钱。 没错,姐妹们努力赚钱,钱可能买不到爱情,但是能买到喜欢的爱人。 所以陆孟和乌大狗来比,乌大狗才是那个雏儿。 她咬解恨了,又想起这个是自己老板,还得指着他吃饭呢。 乌大狗幼稚了点,可是他是男主角,是这个世界未来的爸爸。 于是陆孟用被捏成的鸡嘴说:“王爷说什么傻话,咬是夫妻间的床笫情.趣,王爷不是更激动了?” 陆孟说着还动了下腿,由于两个人抱得很紧,于是乌麟轩的脖筋也蹦出来了,他咽了口口水,喉结滚动。 陆孟心里啧了一声,乌大狗未免太优秀了,整张脸上完美无缺,唯一人性化的地方,就是唇峰旁边的骚.红色小痣,而这喉结……她能玩一年。 这要是包,价格可能是陆孟卖了奶茶店也包不起的那种。 陆孟一点也不抵抗,乌大狗这种表现一看就是处。 这男主能处。 好像也没有厌女、洁癖、不喜人近身? 陆孟看着乌大狗浑身喷薄而出的荷尔蒙,是真的不介意和他来一下,暂时不加钱也不是不行。 但是…… 但是啊。 且得容她想想。 陆孟抬手摸了下乌大狗的喉结,他又下意识咽了下口水,陆孟直接笑了。 她嘴还被捏着,笑一下笑了乌麟轩一手口水。 乌麟轩立刻松手。 陆孟捏了下他的耳朵,说:“王爷,臣妾也很喜欢和王爷这样呢。” 乌麟轩把手上的口水悄悄抹在了陆孟的衣服上。 陆孟余光看到了,心说,啧,还是洁癖? 可刚才吃她的口水也吃了有一斤了。 陆孟说:“可是王爷,今天不太凑巧。” 陆梦勾着乌大狗的脖子,凑到他耳边说:“臣妾月事未过,今天不方便呢……” 说着还贴着乌大狗的耳朵,嘻嘻笑了两声。 乌麟轩全身起了一层疙瘩,气息缭乱,听了陆孟的话之后,表情几变。 猛地起身,还顺便把陆孟拉起来了。 然后……陆孟就被翻脸无情的乌大狗给推出了屋子。 站在屋门口听到身后屋子里“砰”地一声,不知道又有什么东西被砸了。 陆孟腰封在脖子上挂着,一出门正对着太阳,没忍住笑了。 真就,小屁孩儿一个。 陆孟脖子上挂着腰封,衣襟大敞,门口的陈远猝不及防看了一眼,恨不得自戳双目。 跟着陆孟来的婢女们立刻围上来,披衣服的披衣服,给她整理头发的整理头发。 然后陆孟安心带着人这回丽淑院。 陆孟没月事,就是找个理由拒绝。 这古代都视女子月事为不详,反正什么都不详,乌大狗可能会硬来,但一个以当皇帝为理想的古代男人,不会冒着女子月事的不详硬来。 凭什么乌大狗想怎么样怎么样,她都没个心理准备。 长得再俊也不行。 但吃完了中午饭,在床上躺尸的时候,陆孟倒是认真想了一下,和乌大狗发展成炮.友的可行性。 陆孟记不得这本早古虐文大部分的剧情,但是她看的时候,比较生气的点陆孟还是记得的。 男主角中途虐女主的时候,是有别的女人的。 而且身边围着的“苍蝇蚊子”一直不少,有的是女人为男主角抛头颅洒热血,顺带操心他的生理发育和身体健康,还痴心妄想想要给他生孩子。 虽然后面he前强行洗白了一波,但确实有。 陆孟本来打算做一个纯纯的二十四孝好员工,负责在男主角争霸的路上做他翅膀上的一根羽毛,不求有用,但求不掉。 至于什么嫁给一个良人,和男主和离找个人双宿双飞。 早古文男主不可能放她的女人和别人双宿双飞是其次,陆孟不觉得这世界上有什么良人。 现代社会主义,都九年义务教育,拥有完整的人格的新时代青年们,还都大部分单身汪汪叫。 而且涉及什么家庭,婚姻、孩子、金钱、等等等在公平法制社会上都难以平衡的东西,在古代只会更艰难。 现代杀妻好歹犯法啊,古代随便找个理由就行了,再不济安个罪名就行,谁来查? 陆孟清醒的仿佛被撬开脑子用高压枪洗过,脑浆都没有残留,别说在这个朝代追求什么“爱情”? 所以她没打算离开乌大狗,因为乌大狗是世界中心。 而不离开乌大狗,又不能搞其他男人的前提下,和他搞一下,倒也没什么。 陆孟心里没有牌坊,但她也是个正常的女人。 女孩子也是需要直视自己的生理需要的。 而且乌大狗显然是一血。 在不生孩子的前提下,何乐而不为? 等他以后有了其他女人,惹他厌烦简单得很,到时候哭着喊着他都不会看一眼,陆孟不用担心甩不掉他。 她不会贪图男主角的感情,在男主角也馋她的情况下馋一下他身子,这是你情我愿。 而乌大狗和她有过了身体亲密,就算不喜欢她,也会把她当成所有物,养在后宅无人问的。 倒也算是给她的咸鱼人生上了一层保险。 陆孟花了半个时辰,想通了这件事儿,然后一觉睡到了下午,爬起来就吃晚饭了。 反观悬崖被迫勒马的乌麟轩,又自我厌恶,又自我鄙夷,甚至还被拒绝了,他整个人和心理都要扭曲成麻花了。 他一会儿要不管不顾弄死这个梦夫人。 一会儿又想不管不顾的弄死这个梦夫人。 只不过两个弄,本质上来说不太一样。 而陆孟撒谎说月事来了,也不是单纯地想要晾着乌大狗。 毕竟乌大狗动起情来实在令人难以抵抗。 陆孟有过的男朋友和他一比……那可真是没法比啊。 毕竟没有真男人能比得过纸片人。况且谁不喜欢十八九岁的俊小伙子? 女孩子也是无论多大岁数,都喜欢十八.九岁的小伙子。 陆孟撒谎拒绝一大半的原因,是因为她这身体的姐姐,长孙纤云要回来了。 而小处.男开.荤陆孟是领教过的,早古男主没有个一夜七次到天明好意思做男主? 综上所述,陆孟不想走不动路,毕竟她这具身体,也是个雏儿。 果然陆孟的预判是对的! 八月十五当天,几年来屡立战功的镇南大将军封北意,受召回朝过中秋团圆节,延安帝在宫中设宴,大宴群臣,并且特意叮嘱群臣携家属进宫。 陆孟作为群臣的家属,自然也要跟着进宫去。 一日未见,陆孟盛装打扮后,被婢女扶着,上了她平时“高不可攀”的乌麟轩的大马车。 乌麟轩紫袍金冠正襟危坐,端的是好一副凤表龙姿神采英拔。 陆孟进了马车他根本目不斜视。 陆孟扫了他今天的打扮一眼,心中给了82分,剩下的18分,以666的形式发放。 乌大狗的感情要不起,但是身子是可以馋的。 这波可以发展,这样的高质量炮.友,错过了这个村儿可就没这个店儿了。 于是她稍微犹豫了一下,没坐在乌麟轩侧面的座位上,而是直接笑眯眯娇滴滴叫了一声:“王爷。” 然后提着裙子,一屁股坐在了乌麟轩身侧。 贴得非常近,没直接坐乌麟轩怀里,纯粹是因为今天陆孟穿得太隆重了,不方便。 乌麟轩呼吸一窒,侧头怒视。 咸鱼调戏(本着不承诺、不拒绝、不负...) 陆孟无视乌大狗欲拒还迎的怒视, 还慢慢朝着他肩膀上靠过来。 故意道:“王爷……臣妾昨晚上一整晚都在想王爷呢。” 乌麟轩面皮崩得紧紧的,装着听不见。 马车走起来,陆孟一头珠翠不方便靠在乌麟轩的肩膀上, 但是他这样子实在是太好玩了。 于是陆孟伸出细白的小手, 放在了乌麟轩的腿上。 乌麟轩整个人一哆嗦。 陆孟侧头看着他,暧昧地笑。 她没想馋他的,本来只想做一个好员工,这波可是他自己送上门的。 陆孟本着不承诺、不拒绝、不负责的工作方针,在乌麟轩的小河儿边上试探。 “你在做什么?”乌麟轩以为陆孟又要掐他,可是这一次她只是很轻地摸了两下。 反倒像是反着摸毛,直接把乌麟轩摸炸了。 “坐那边去!”不要脸! 他怎么会对一个这么不要脸的女人有欲.望? 陆孟当然不可能坐过去, 被乌麟轩胳膊肘撞了一下, 顺势拉住了他的手腕, 然后又顺着他的手腕滑到他的手心。 小处.男, 手心都出汗了。 陆孟把自己的五指硬塞乌麟轩的手指中间, 和他十指相扣,又看向他说:“王爷, 你为什么这么抗拒?你不喜欢我吗?” 陆孟爽的头皮发麻,玩过纸片人乙女游戏的,都能体会到她此刻的感觉! 纯纯的瓢.纸片人。 “可你的眼睛不是这么说的。”陆孟用另一只手去作势去摸乌大狗的脸。 然后被他一把抓住, 他瞪着她, 气血翻涌,每时每刻都在刷新着自己对面前这个梦夫人的认知。 乌麟轩也已经意识到了, 昨天他失控过后, 现在这个梦夫人似乎彻底毫无顾忌了。 “滚那边去, 要么就下车走!” 陆孟见他奓毛,心里啧了一声, 谁稀罕? 但还是然后故作黯然道:“王爷好无情,昨天你顶着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冷漠的。” 乌麟轩脸红得像个猴屁股,一半是被女人调戏臊的,一半纯粹是气的。 他要气疯了,恨不得现在亲手把这个梦夫人扼死在怀里。 陆孟去马车另一面坐着,乌麟轩冷哼一声甩开她,说道:“昨天的事情,你就当本王疯了,瞎了眼!” 陆孟挪起来的屁股顿时又坐回去了。 她侧头看着乌麟轩道:“王爷,话不是这么说的。” “所谓君子一言九鼎,小人言而无信。” “王爷都把臣妾扔床上了,王爷的床那么软,现在王爷说算了就算了?” “哈,那你想如何?”乌麟轩压着声音,咬牙切齿地问。 陆梦想了想,要是身子馋不着,起码“席梦思”要安排上。 于是她说:“王爷如果一定要出尔反尔,不同臣妾圆房,臣妾还能强迫王爷不成?” 她说:“但是王爷也不能这么耍臣妾玩儿,毕竟臣妾可是一心一意爱着王爷。”的钱,的权,的男主光环的。 她把爱轻易地说出口,仿佛和圆房这俩字一样,让乌麟轩觉得自己被耍的感觉更强烈。 他气得就要推开马车车窗跳车而去,却不得不压着火,问她:“你到底要如何?” “王爷把你的铺盖都给臣妾吧。”陆孟说:“臣妾得不到王爷,那至少可以睡着王爷睡过的铺盖,床垫,来回味王爷的美味。” “咳……味道。”陆孟惊觉美味这两个字有点过分了,连忙找补了一句。 直接要乌麟轩的床不太现实,那么大的床真要了乌麟轩也不会给的。 再说谁知道这古代是不是有什么规格,比如侧室不能睡什么雕花样子的大床,就像皇子们不能穿龙袍一样。 所以保险起见,陆孟只要了一套铺盖。当然也可以请人订做,但是万一那些人给她抽条呢。 她那天看了下,乌麟轩的铺盖是新换的。 乌麟轩看着她的表情难以形容,皱着眉似厌恶似嫌弃,简直不知道怎么说。 半晌才憋出一句:“你怎地如此……不要脸。” 碰她一下,就要自己的铺盖,她想拿自己的铺盖做什么? 乌麟轩不受控制地想起他曾经亲眼看到她自我纾解的一幕,再联想一下她躺在自己的铺盖上,做着…… 乌麟轩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背上青筋暴起,揪着自己的袍子,简直在这马车里面坐不下去了。 按照乌麟轩的认知,他肯定把陆孟这样的行为认证为痴.女。只可惜古代人没有如此精准的形容词,就只好自己憋着。 浑身疙瘩一层一层地起,后背都出了汗,燥得慌。 “行不行啊王爷?”陆孟见他不吭声,又问,还伸脚踢了他小白鞋一下。 “你少痴心妄想!” 乌麟轩用一种“被偷了亵.衣的良家妇女,看到了猥.琐男子在闻自己味道”的眼神看着陆孟,说道:“再多说一个字,就把你扔出去。” “闭嘴!”乌麟轩回踢了下陆孟的脚。 陆孟不吭声了,底线踩到这里就可以了,乌大狗看着是真要发火,这些早古文的男主角,个顶个都是真的狗,不是假的。 万一真要她下车走,她都找不到东南西北。 而且虐文女主出街,只要不和男主在一起必定出事儿的触发机制,陆孟绝不作死。 于是她老老实实提着裙子坐到了马车另一边座位,甚至都不再看乌大狗,脑中想着怎么换一换自己的床铺,就算没有乌大狗的那么舒服,至少也不能差太多。 距离他登基还有好多年,这建安王府还得住好久,床铺是关键! 陆孟垂头思索的样子,看在乌麟轩的眼中,就是“伤心”。 为他而伤心。 为不让她抱着自己的铺盖自我纾解的不开心。 而当一个人开始无意识地注意另一个人的时候,就是堕落的开始。 灵魂的堕落需要很久,需要很多内在外在的因素,需要和理智的拉扯现实地磨合。 但是感官的堕落,通常只需要这个人你看着顺眼,抱着舒服,味道喜欢,或者仅仅只是一瞬间难以捕捉的感觉。 乌麟轩不受控制地注意陆孟,压抑天性的结果,便是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女人在他的眼中,只会影响他登基的速度。 他不屑情爱这一点和陆孟达到了在某种程度上的高度统一,可是肉.体的欲.望是可以和精神割离的。 乌麟轩清楚地意识到,他喜欢这个梦夫人的模样,乃至身体。 他控制不住看到陆孟因为得不到自己的铺盖郁闷,而自傲。 这是身为优秀雄性的自傲,尤其乌麟轩这种天生眼高于顶的人,他想要得到的女人对他求而不得,这让他的精神高度满足。 马车在缓缓行使着,陆孟想了一会儿铺盖的事情,就开始想她这具身体的长姐,长孙纤云。 根据在秀云和秀丽那里打听来的,她和这个远嫁的长姐,已经有五六年没有见过面了。 陆孟不怕被长孙纤云觉得性格货不对板,五六年性格和小时候不一样多正常啊? 但是她怕这个长孙纤云,提起从前的事情。毕竟陆孟没记忆,她连长孙鹿梦这具身体的母亲叫什么都不知道。 到时候姐俩一叙旧,陆孟一问三不知,好家伙,据说这长孙纤云可是会和夫君一起上战场,是个在这个世界上“离经叛道”的猛女。 陆孟怕她凭一己之力把自己跺了。 她在这里担忧的唉声叹气,乌麟轩那种高中生优越感被狠狠满足后,开始冒出了丝丝缕缕的心痒。 越看越心痒,越看越觉得他确实不用压抑。 就算她是个奸细又如何?他绝不会听凭女人左右,只要斩断她和背后人的联系,把她困在后宅,她还能玩出什么花儿? 再不济,就把她拴起来,或者打造一个笼子关起来。 乌麟轩心里阴暗地滴墨汁,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已经从“把她杀了”,转变成了“就算找到她身后的人,只要把她关起来就好”。 “斩断她的翅膀,让她只能留在自己身边承.欢。” 当然了这是早古病娇男主角非常普遍的特性,陆孟要是知道,简直想鼓个掌。 被关起来就是她的终结梦想,但是拴着可不行。 乌麟轩想得很美,在马车一个颠簸,陆孟出神没坐稳,朝前面一倾身的时候,就被身侧的乌麟轩抓住了手腕。 然后又是一个猛拽,陆孟被满头珠翠打得脸疼,睁开眼,就又骑在了乌麟轩的腿上。 陆孟感受着物乌麟轩蓬.勃有力的腿部肌肉,被大手抹了口脂,叼住嘴唇的时候,心中产生了一个怀疑。 她合理怀疑,乌大狗可能是一匹乌大马,因为他喜欢被人骑。 乌麟轩又急切的好似恶狗抢食,陆孟不紧不慢抱住了他的脖子,摸了摸他头顶的冠,然后心中评价,嗯,是纯金的,还镶嵌了一看就非常贵的玉。 乌大狗太有钱了……陆孟没法不爱他。 她摸了那么多天凤冠,玩了那么多次玉如意,还有那些金银财宝,现在不用咬,只要上手一摸,就知道是纯金,一看就知道玉的价值。 “闭眼睛!”乌麟轩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命令的意味。 他沉迷得不行,得强压着自己的情绪才不至于发抖丢人,结果这女人眼睛叽里咕噜地乱看。 看个屁! 他更深地剥夺了陆孟的呼吸,陆孟也确实乖乖闭上了眼睛。 你还别说,早古文男主角就是不一样,无师自通不用教不说,这接吻的技术还突飞猛进。 陆孟当然不知道,昨晚上一整晚,乌麟轩都在梦中不断重复着。 马车没减震,走的是大路也晃得厉害。 陆孟圈着乌麟轩的脖子,开始慢慢地回应他,这让他近乎失态。 然后在陆孟嘴都麻了,马车终于抵达皇宫门口的时候,乌麟轩这才意犹未尽放开她。 一脸严肃的不像个耍了一路流氓的人,表情沉重的宛如刚刚失了双亲。 但是才从他怀中下来的陆孟知道,他这会儿,根本不敢起来。 陆孟嘴唇不用涂口脂了,自然红。 她看着乌麟轩正襟危坐,自己靠在马车上侧头对着窗外,偷偷在笑。 小处.男,啧。 咸鱼记仇(王爷我和他清清白白你...) 带薪调戏小伙子确实很快乐, 但是陆孟快快乐乐的下车了,就惆怅了。 古代的女人,尤其是这个小说架空世界的女人, 是真的没什么人权的。 到了宫门口, 是陆孟先下车,但是她被婢女扶着,眼睁睁看着乌大狗坐着马车顺着门进去。 辛雅在陆孟身边安慰提点,她身为建安王的侧妃,是不能走这个门的。 然后陆孟被一群宫人带路,走了一个专门供女眷走的很偏的一个偏门。 但其实不用辛雅说,陆孟也知道, 建安王的侧妃, 在这个世界和建安王的妾室也没什么区别。 要不是建安王现在后院就只有一个她, 但凡是有个出身比她好的妾室, 都会直接抬举成侧妃带出来, 怕是都轮不上陆孟进宫过什么中秋。 陆孟也根本就不爱来,这简直是逼着肥宅社恐社交, 很惨无人道好吧? 而且陆孟身上有个“早古虐文女主”的标签在,像这种进宫的场面,是很忙的。 字面意义上的忙。 陆孟早有准备, 再怎么她也是个读着狗血文, 看着狗血八点档电视剧长大的,打脸什么的不就那些套路么? 只不过闹心的是她现在才是那个“虐文女主”, 这种主角遭受过的憋屈, 不到死前是很难爽回来的。 所以今天, 小丑就是她自己。 陆孟叹口气,被婢女扶着走向她能进的宫门, 然后就在宫门口,被一个从马车上下来的,身着华服的女子给抢了道儿。 一般这种情况,都是虐文女主身边看不过去的婢女不知死活的冲上去,然后不光婢女被打脸,正主儿也被一顿羞辱,暗自隐忍垂泪。 但是因为今儿出门前,陆孟三令五申无论在宫中遇见什么场面,身边的婢女决不能出头说话。 连辛雅都被陆孟交代过。 陆孟的原话是:“今天跟我进宫的,谁要是替我的罪了人,我是不会救的,对方要打要杀,就看你们的命了。” 陆孟很清楚,这种小说里面,虐文女主百分之八十的不幸,都来自身边人的不自量力。 惹了麻烦解决不了,然后还得圣母女主出面求男主解决,身心受虐“割地赔款”然后就为个后期说不定剧情需要,还要背叛主人的婢女,再收割一波观众们的眼泪。 呸。 陆孟在这个世界上,可以说是谁也不信,她不会为了任何人陷自己于险境。 连乌大狗都只能算个饭票而已。 所以这女的像个螃蟹横过来,像天线宝宝一样发送战斗信号的时候,陆孟立刻就带着一堆婢女退到了一边。 并且防止对方碰瓷,她都几乎贴在墙根儿上,把带路的小太监都给挤墙上去了。 辛雅这时候的作用就发挥出来了,她在宫里伺候过好几位娘娘,在宫外也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认出了这个女子是谁,就凑到了陆孟耳边,说道:“工部尚书之女,敖冰夏。” 辛雅想着陆孟专门在出门前交代过,遇见的每一个人,最重要的是要说明这个女人和王爷有没有什么渊源。 这倒也不算新鲜,毕竟这时代的女子都是格外注意丈夫在外是否同其他女子有关系的。 丈夫是天,发现了有关系,大多数女子再怎么憋屈的想跳河,却还是会咬牙含泪主动帮丈夫纳妾,更有甚者要让出自己的正妻位置。 博一个贤良淑德的“好”名声,说不定还能博得几个乳腺结节。 辛雅稍微犹豫了一下说:“这位工部尚书的掌中明珠,痴恋王爷多年,自及笄开始便想要嫁给王爷。” 陆孟点了点头,立刻明白了。 苦恋多年无果=后宫一号。 这敖冰夏确实是老远就看到了这个户部侍郎的嫡次女,长孙鹿梦。 长孙鹿梦之前从不在城中的小姐们之间走动,敖冰夏还差点没认出来,辛亏她的婢女认出了建安王府的掌事,辛雅姑姑。 敖冰夏肯定是用半个眼珠子也看不上这个户部侍郎嫡次女的,听说她成婚第二天,在太后的寝殿外跪了一会儿就昏死过去了,还要累得轩哥哥名声败坏。 敖冰夏是想要给她点颜色看看的。 但是没料到她还没等找茬,这胆小如鼠的窝囊废,竟然直接躲了八丈远。 工部尚书就一个宝贝疙瘩女儿,因此十分骄纵敖冰夏,为了这个女儿不肯,连皇帝的赐婚都冒死抗过。 但是谁料“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工部尚书是建安王的人,但是建安王却根本没有娶他的女儿稳固权势结构的打算。 毕竟整个工部里里外外都是建安王的人,尚书不听话,换一个就是,他没必要出卖自己的色相去娶下属的女儿收买人心。 这也是敖冰夏这些年耽搁来耽搁去,现在都十八了,在这个时代快成了“老姑娘”了,还没能嫁给心上人的原因。 陆孟不知道这其中很多细节,甚至没从剧情之中回忆起这是几号女配。 但她听了她“痴恋王爷”四个字,自动就和其他的早古虐文对上号儿了。 这女的不能处,得远着。早古虐文越是炮灰角色越是无脑的狠毒。 陆孟都躲这么远,堂堂建安王侧妃都给她让路了。按理说,敖冰夏心里再怎么不爽,也得过了,但是陆孟低估了这些早古降智的剧情炮灰。 这熬大螃蟹又横了过来,举着俩钳子对陆孟说:“呦,这位是哪家夫人,生得如此花容月貌。” 花容月貌四个字很是咬牙切齿,简直是从齿缝搓出来的。 面对着自己爱而不得的男人的侧妃,敖冰夏觉得这个女人哪哪儿都不如自己。 陆孟身份比她高,不用见礼,也不用理。 索性没回答她的话,直接带着婢女转身,贴着墙根走了。 很怂吗?很窝囊吗? 不,墙根底下还挺凉快。 熬大螃蟹没夹着人,自然不肯罢休,陆孟的忽视对她来说就是迎面一巴掌。 她连仪态都不顾了,提着裙子就追上来,凑到陆孟身边,撩骚。 “这是建安王侧妃吧?你就是那个太后罚跪了一下就昏倒的梦夫人?还真是娇贵。” “哼,你累得轩哥哥名声败坏,按照乌西国律法,轩哥哥可以以十出之条,休了你的!” 陆孟闻言心道好家伙,果然就是架空胡搞呗,七出之条变成了十出?那她还真得了解下都有什么。 常理来说,这时候她这个“虐文女主”要站定和这个敖冰夏辩解两句,问一问什么叫“败坏了她轩哥哥”的名声。 但是陆孟上次揪了自己的脖子,就知道乌麟轩肯定要给她背锅了。不用这种办法,她跪一会儿就昏过去,她怕太后有个容嬷嬷,用针把她扎醒。 但是揪的脖子上肩膀上全是青紫,那还是新婚第二天,必然要赖乌大狗“荒.淫无度”。 因此陆孟对乌大狗什么名声一点也不好奇,对这个敖冰夏为什么叫乌大狗“轩哥哥”,也一点不感冒。 她一声不吭,也提起了裙子,然后加快了脚步,堪称小腿儿狂奔。 所谓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跑为上上策。 她有个系统,但是没有任何降维打击的金手指,她就只好用物理打击对方,比谁腿脚好呗! 她这段日子可没少拉起床幔蹬自行车! 这也算是陆孟新学得技能,通过上次给乌麟轩掌灯之后得到的进化,秀丽跟她演示的时候,陆孟总结了一下这种快走方式。 就和鸡一样,无论怎么奔跑,脖子不动就是王道,就是闺秀们的优雅! 优雅永不过时! 陆孟满头珠翠还真没怎么晃,但是疾走了一段儿就出了一身汗。 而她身侧的敖冰夏没“优雅”好,珠翠把眼睛打了,嘤.咛一声撵不上了。 但是被她的婢女扶着,还气得一边流眼泪,一边直跺脚。 陆孟见她不追了,自己也不跑了,带路的小太监表情诡异,宫人们虽然脸上没有表情,是他们训练的结果,但是压不住好奇的眼神,直朝着陆孟身上飘。 主要是他们没见过谁家夫人为了不跟人说话,撒腿就跑的。 而辛雅也是哭笑不得,她每次觉得自己快了解陆孟了,都被一巴掌拍回原形。 你说她刚才失态吧,失态的明明是那个尚书千金,宫中确实不许急奔,但是她也没真的奔跑,就是疾行,宫人们急着办事都是这么走路的。 你说她傲慢吧,她分明表现得是怕那个敖冰夏。 但你要说她怕吧,她见人家不撵了,就开始优雅自如的走路了,不见一丁点畏惧瑟缩。 辛雅想了想,忍不住上前提点:“梦夫人不必怕,户部尚书之女,压不过梦夫人的,若梦夫人想要教训她,奴婢替梦夫人出手便是。” 陆孟怕的就是这个,连忙低声道:“不不不,不要给王爷惹事,我没关系的,反正她撵不上我。” 陆孟说:“不过这件事还是要跟王爷说一下的,那个秀丽啊,等会儿找个没人的地方,把我让你准备的纸笔拿出来,把这个工部尚书的千金记上去。” 辛雅了然,这梦夫人问了敖冰夏和王爷的关系……她入府内以来,几次三分也没能真的承宠,怕是心中着急了,想要王爷安排娶妻纳妾了,好博得个好名声好位置。 但是王爷无意娶这个敖冰夏,厌她骄纵蛮横。 辛雅正想着要不要再提点梦夫人一下,便听梦夫人说:“嗯,就记工部尚书之女妒忌心切,公然出言羞辱于我,并于宫道之上追逐撕扯,还说王爷名声已经败坏,怕是连我这唯一一个侧妃也留不住了。” 秀丽连连点头:“嗯!” 辛雅:“……” 这话倒也……是敖冰夏说的。 但是换了这种表达方式,这敖冰夏怕是再苦恋多少年,也难得王爷哪怕一个眼神了。 辛雅不再吭声,陆梦跟着宫人的指引,继续朝着夫人小姐们聚集的宴会走去。 然而这次也没走多远,转了两个巷子三个小门。 就撞见一个小太监被一群太监殴打,打的口鼻蹿血,闷哼阵阵。 陆孟脚步稍稍凝滞了一下,然后一阵头皮发麻。 来了来了又来了! 这一路她简直像趟着狗血而来,有完没完有完没完! 按照原身这种闲事儿一定会管!不管对不起她虐文女主的名头。 按照陆孟的路子就是绝对不管,拔腿就跑确实是自保的上上策。 但是偏偏啊偏偏! 陆孟记得这段剧情,也记得被揍的是个重要男配! 潜水多日的系统又在这个时候诈尸,说道:“这一段儿剧情有一句台词要念,台词是:王爷,我和他清清白白!你信我啊!” 咸鱼搞事(“戏……多少有点过了”...) 这是什么糟糕的台词? 陆孟抬手抱了下头, 只感觉自己脑瓤子疼。 如果说之前那个月回她不管,剧情就直接“压倒”了她,那这个男配就算不压倒, 陆孟也得管。 他是这本文有名有姓的男配, 名叫向云鹤,和女主相识于微时,也就是女主角现在不受宠还被后宅“恶嬷嬷”欺负的阶段。 而女主在入宫参加宫宴的时候,偶然撞见他被施以杖杀之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陆孟也不知道女主角哪来那么多的刀能拔,可能她本身就满身都是别人插的刀。 反正就是拔了,上前阻止了, 然后这个向云鹤在即将被打死的边缘, 见了女主如同见了救命的稻草, 那自然是抱着不撒手。 一个太监, 抱着女主不撒手, 染了女主角满身的血,然后事情闹大之后, 女主角到底仗着自己是建安王的侧妃,打着建安王的名号,保住了这个小太监, 为此被建安王又记了一笔, 觉得她连太监都勾引。 反正要多狗血有多狗血。 然后这个小太监就喜闻乐见的自底层登顶,披荆斩棘, 成了大太监。 并且为了一次救命之恩, 就回报至死, 在男主角登基,女主角入宫之后, 更是在宫斗之上没少帮忙,要不然女主角绝对被后宫那些女人给活撕了。 最后这个向云鹤,也因为女主角积累了浑身伤病,到死,都没敢说出对女主的情谊。 而他死前,其实是为女主铺好了真正能够摆脱男主角的出宫路,为女主角一直念叨的自由豁出了命。 但是,重点来了。 狗血文中之前陆孟说的那个,“啊,我爱你,但是你没有心”和“我习惯了他的身体”,这两个虐文必备的因素一起的作用下,女主到底没跑。 陆孟对这段记忆挺深刻的,就是觉得这个向云鹤,真的是除了没鸟,别的哪都好。 他是个阴柔阴狠型,就只对女主柔情似水,自觉肮脏不敢触碰。 反正是极尽宦官这种角色的大能,非常戳人性.癖。 陆孟在脑中把她还记得的一些剧情快速的回忆一遍,然后听脑中系统说:“台词捕捉区间为,四个时辰。” 陆孟:“……说好的十天呢!” 系统:“人命关天的事儿呢,你再犹豫一会儿,男配真的咽气了呢。” 系统说着人命关天,但其实用一种老大爷遛弯的散漫音调,陆孟甚至怀疑机械音是伪装的,它系统的外皮后面,又是一个老狗逼。 这个人得救,就算用不上他后面的助益,陆孟也知道,这哥们儿不救是真的会死,原剧情中被女主救了还活活躺了三个月。 这三个月拉屎拉尿都在床上,被身边的人故意往死里糟践,他咬牙和血吞,忍了下来,这才会变成后面那种性子。 陆孟犹豫的时间过了发愣的范畴,虽然离得远,还有花丛遮盖着,但是陆孟视力好,她看到那小太监满身的血浸透了蓝色的太监服,在阳光下形成了一种非常奇异的紫色。 忽略剧情不说,陆孟是没见过活活打死人的现场的,她感觉喉间一阵翻滚,明明头顶着阳光,冷汗却在眨眼之间大颗大颗滚下来。 早古文人命如草芥。 陆孟比上次遭遇月回剧情的时候,还要清晰地认识到这个事实。 辛雅也发现了那个被打的小太监。 围着他揍的人个个手里都拿着棒子,嘴里压低着尖细的嗓音,不干不净地骂着:“你个贱种下三滥的找死,敢偷嘉嫔娘娘的东西,死了投胎下辈子招子放亮点!” 辛雅拉了下陆孟的手臂,轻声道:“前面是嘉嫔娘娘的宫殿,这是得了嘉嫔娘娘的命,要杖杀的下人,梦夫人赶快移步吧。” 陆孟回想剧情和跟辛雅说话间的功夫,那小太监竟然都已经不动了,而身后的那个被陆孟落下一段的尚书府千金敖冰夏也已经赶上来了。 她捂着跑动间被簪子打红的眼睛,斜眼看了陆孟一眼,对杖杀这种事情见怪不怪。 她扫一眼,眼神冷漠又转到陆孟身上,说道:“侧妃娘娘怎么不跑了?” “哼,小家子……” 敖冰夏还没说完,一直躲着她的陆孟,就主动凑到敖冰夏面前,把敖冰夏吓得向后一躲,但她又很快意识到自己不能被吓到输了场子,就又回来了。 然后就听这建安王的侧妃凑她耳边,快速道:“王爷那儿大,床笫功夫特别带劲儿,爽快的狠了还会掉眼泪,但是你这辈子,也别想做他的女人了。” 陆孟说完还仗着离敖冰夏近,十分挑衅地看了她一眼。 敖冰夏面色瞬间爆红,简直像是鲜鲜出炉的猴屁股一样,她就从来没有听过这种露骨……这种羞耻的话! 她瞪着这位建安王的侧妃,怒从心头起,被挑衅的一看,更是恶向胆边生! 本来就不大一块儿的脑花儿,彻底被陆孟刺激散黄儿了。 于是在陆孟退开的时候,她直接扑了上来,要扯陆孟头花儿。 陆孟故作惊慌地“啊!”了一声,然后喊着:“这位小姐你要做什么!” 而后“换不择路”被敖冰夏撵着朝着那被杖杀的向云鹤方向跑去。 本也没离得多远,陆孟跑了几步,就顺势拌倒在了花坛边上。 离被杖杀的向云鹤还剩四五步的距离,嘉嫔的人到底是背着人的,这里是一处被茂盛的花草遮盖住的地方。 而且这里平时是根本没人来的,谁知道今儿迎女眷们进宫,开的是惠泽宫门,婢女们定了路线,就顺着这里把女眷们领去举办宴会的凤临院,谁又会专门去通知嘉嫔? 再说宫里这种事情多了,就算谁看到了,听到声音了,也不会专门跑来观看阻止。 谁料就有这么个入宫的“贵人”,慌不择路地跑过了茂盛的花草,绕进了花坛,然后跌倒在了杖杀不远处。 而紧随她而来的,还有一个张牙舞爪脸红脖子粗,看着装也是哪家金尊玉贵大小姐的人,紧跟着“贵人”一起摔在了地上。 “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敖冰夏还没爬起来,就开始要上手撕扯陆孟。 按照身份她是绝不敢动手的,但是早古虐文嘛,狗都专门捡着虐文女主一个人咬。 这炮灰敢对女主动手多正常。 陆孟当然不可能让她上手,故意把她引过来,就是让自己“多管闲事”变得合情合理,也是把记账本上她撕扯自己那一条坐实。 而且垫背的能拉几个是几个,所谓法不责众,一般她这种体质,和她挂边的都是大人物,大人物如果也参与进来,对虐文女主来说能去半条命的大事儿,就变成了小事儿。 于是陆孟爬起来,开始演戏。 她先是对着已经被打断的杖杀现场,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 “啊——” 这声儿堪比吊嗓子,陆孟自从穿越过来,可是因为“闺秀”这个名头,好久都没散德行了。 于是她疯狂地开始散,拿出活着的时候去鬼屋打工作人员的力度,手刨脚蹬地尖叫:“啊——” 顺便还把要对她上手的敖冰夏给抽一边去了,还踹了一脚。 敖冰夏这辈子哪被人动过手,被连踢带打得那么疼,自然也疼得叫起来。 这俩人对着叫,简直像是闹了鸭子灾,比被杖杀的那个一声不吭地不知道凄厉多少倍。 陆孟喊了一会儿,装着要吓死了似的,跌跌撞撞地撑着花坛起来,这时两家的婢女们都已经呼啦啦冲上来了。 陆孟被秀云和秀丽还有辛雅拉起来,整个人“颤抖”的如同踩电门。 系统实在看不下去,忍不住提醒道:“戏……多少有点过了。” 但其实陆孟觉得还不够。 她不能真的上去多管闲事,让杖杀进行不下去,然后被男配像救命稻草一样抱住,解释不清。 那样按照剧情,她绝对会落得和原女主一样的下场。 所以她必须把事情闹大,让这个杖杀自然地进行不下去,闹大了上面一查,也就能查出来,本来向云鹤就是被冤枉栽赃的。 这部分记得的剧情,给了陆孟飙演技的底气。 于是她瘫软在秀云秀丽的怀里,浑身颤抖冷汗津津地伸手颤巍巍指着那一群已经放下棒子跪地的太监们。 气若游丝地说:“杀……杀人了!” 陆孟也不全是演的,她离得近了闻到顺着风飘过来的血腥味。 然后再一张口,便“哕”了一声,一把推开了她的婢女,趴在花坛上面干呕。 生理性的反胃让她的眼泪也不用挤就飚出来了,陆孟被婢女抚弄着后背,狂呕不止。 这条路不远处,就是今天入宫女眷们的必经之路,她必须要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 于是陆孟前面几声干呕是生理反应,后面就是趁着捂嘴的时候,自己抠的嗓子眼。 众所周知,催吐最难受了! 如果可以,陆孟是真的一根手指都不想管这些乱七八糟的。 怎奈何她是个虐文女主。 为了一劳永逸,她得先翻个身,换个面儿再给自己撒点“盐”。 陆孟抠了两下之后,还真的吐了。 她昨晚上专门让婢女炖一宿的祛湿美容红豆粥啊! 但是红豆粥真的是全场vp,陆孟一吐,秀丽立刻尖叫起来:“梦夫人,梦夫人吐血了!” 陆孟生理性眼泪哗哗流,但是忍不住在心里给秀丽这大惊小怪的性子点个赞! 正巧这时候,一群进宫女眷路过,也听着了喊声,朝着这边过来。 复杂杖杀的几个太监面色惨白,他们……这次死定了。 陆孟在一群人乱七八糟乌泱泱的间隙,看了一眼地上躺在血泊里面的人。 不愧是能媲美男三的男配,被打得半死,浑身染血,也能看出俊的像血一样刺目。 他本来快死了,但杖杀突然停了,他快要丧失的感官,渐渐地在喧闹声之中回归。 他佝偻着,还护着自己最脆弱的五脏。 他艰难地,慢慢地抬起头,眼睛从模糊到清晰,对上了他不远处一个扶着花坛的美丽女子。 她梨花带雨珠翠满头,阳光洒在她身上,宛如神女降世。 她也正看着自己,看着佝偻在污血之中,卑贱丑陋的自己。 陆孟被扶起来之前,见这哥们儿醒了,迅速对他眨了一只眼,快速勾了下唇。 不是暗送秋波,是必须让他知道,救他的是谁! 她废了这么大劲儿,可不能白费。 陆孟是被婢女脚不离地地拖着出了花坛边上的,目的达到了,但是戏得演完。 一群女眷和婢女都被秀丽的那一句“梦夫人吐血了”吓得乱成一团,叽叽喳喳如同一群待投食的乳燕。 陆孟折腾了一通实在是累了,被伺候着用不知道谁拿来的水漱口过,听了句“太医马上到”。 然后就白眼一翻,心安理得地躺了。 咸鱼认亲(“梦夫人不见了”...) 如陆孟所料, 这件事确实闹大了。 反正陆孟在一群人七手八脚七嘴八舌地闹腾下,被抬着去了不知道哪个殿。 然后太医来了,一样没能看出她是装昏, 只是她现在的身体比起前两个月的气血两虚, 好了不少,毕竟红豆粥不是白喝的。 补气血的效果还是很绝的,于是给陆孟把脉的太医,沉吟了很久,才找个非常进可攻退可守的说法。 “侧妃娘娘这是惊惧过度。” 开了安神药,陆孟就在婢女的伺候下,在这不知道谁的寝殿之中躺平平。 爽啊, 虽然床不太软, 但是比起起来去走剧情, 在这躺着不用见人实在是太好了! 而且她之前飙戏实在是累, 比空中蹬自行车还累呢。 好在结果是满意的, 向云鹤救下来了,为难男配的那几个太监, 事情闹这么大,怕是没法像原剧情那样磋磨糟践养病的向云鹤了。 是的,原剧情女主角虽然救下了向云鹤, 还一力保他, 但是因为向云鹤到底是宫中随意碾死的小太监,得罪了主子能得什么好? 但是这次不一样, 这次可不是“虐文女主”要保什么小太监。 而是被尚书桀骜千金追打的可怜建安王侧妃, 不慎撞见了嘉嫔冤枉下人残害人命的行刑现场, 被吓得惊惧呕吐,昏厥在地。 至于“吐血”的传闻可能会变得锦上添花, 这件事儿牵扯进了户部尚书之女,还牵扯进了方才路过观看了现场的一众女眷。 上面无论是谁,就算是屁股歪的太后怪罪下来,也算不到陆孟的头上。 陆孟回忆一下,没疏漏,然后喝完了安神药,安心睡觉了。 陆孟不知道的是,这件事闹大了,但又没完全闹大。 今年承办中秋宴的是宫中五皇子乌麟跃的母妃,瞿氏,也就是现在延安帝比较看重的一个妃子,端肃妃。 虽然没有封后,但和太后一起拿着凤印统领六宫呢。 而前一阵子,太后才因为苛待孙儿媳妇儿的事儿触了皇帝逆鳞,所以这阵子,就算是太后向来爱摆谱,也夹紧尾巴做人呢。 于是此次招待入宫的女眷,纯粹是端肃妃瞿氏一个人操持。 出了这么大的乱子,苗头直指嘉嫔,端肃妃没有急着落井下石,而是帮嘉嫔压了下来。 嘉嫔是二皇子乌麟州的生母,也就是连乌麟轩短时间都不想动的人。 所以陆孟一觉醒来之后,宫中并没有因她大乱,反倒是一片祥和,都在等着晚上的中秋宴饮,君臣同乐。 陆孟睡醒的时候外面天色已经黑了,她这殿内点了几盏灯烛,不是很亮,但也不暗。 她抻了个懒腰之后睁开眼,猛地发现床边坐了个人! 她垂死病中惊坐起,一双杏眼瞪成俩玻璃球儿,一声尖叫压在嗓子里,满眼惊惧。 这哪位?她的婢女呢! 陆孟迅速缩到了床脚,瞪着床头的人发愣。 是个女子,模样打扮却像个男子,头上没珠翠满头,只斜插了一支白玉簪。 坐在床边腰杆子笔直的像个小白杨,陆孟迅速头脑风暴了一番,然后又盯着女人的眉眼仔细看。 最后看出了几分自己照镜子的熟悉。 幸好她吓狠了是喊不出来的,而且慌张的时候习惯于不说话。 陆孟心里猜测出了这个人的身份,却没十全的把握,于是就装着没睡醒,把一个哈欠压在了嗓子里,顺利地搞出了两滴猫尿。 对面的女子从床边起身,看着陆孟说:“茵茵,吓到了?” 茵茵。 陆孟懵了一瞬,而后狠狠地闪过了一道雷! 这名字她熟的! 这本书剧情里面男主角和女主虐身虐心嘿嘿嘿之后,情动难以自已时,都会喊一声茵茵。 是女主角长孙鹿梦的乳名! 小白杨一样飒爽的女人,看着她吓着了,满眼温柔地叫她小名儿的,能是谁? “长姐!” 陆孟从床脚像个兔子似的蹿过来,一把抱住了她这身体的长姐,长孙纤云。 陆孟只感觉自己抱得简直不是个女人,没一点柔软的地方,全身硬邦邦的,肩膀上的触感和乌大狗差不多,底下怕是全都是肌肉! 好家伙! 长孙纤云这名字取的,真是一点也不符合!这哪是一朵纤云轻云,这是乌云! 乌云盖顶,呀哈! 长孙纤云下意识抱住了扑过来的妹妹,却是愣住了。 陆孟自己有弟弟妹妹,虽然都是父母各自成家后后生的,但是和陆孟关系都很不错的。 陆孟招小孩儿,跟招小狗儿是一个道理,弟弟妹妹她一去就缠着她,抱着她。 因此她以己度人,觉得自己有个姐姐,那肯定也是亲亲热热。 毕竟秀云和秀丽也说,长孙纤云是非常疼女主角的。 可是陆孟不知道,古代的姐妹之间表达爱的方式不一样的,而且长孙鹿梦是个很柔软且守旧的人。 她始终觉得长孙纤云上战场这件事,不该是女子做的。因此几次三番地劝说过长孙纤云,要她不要往战场跑,养好身体为镇南将军封北意生个孩子,才是为女子的本分。 女子有了孩子傍身,才能长久地受夫君喜爱。 所以长孙鹿梦和长孙纤云,虽然离得远了总是相互惦念照顾,但是真在一起,是话不投机半句多的。 她们姐妹自然没有过什么爱的抱抱。 长孙纤云还是在自己妹妹小时候,才这么密密实实地抱过她,长孙鹿梦一过了八九岁,故作小大人模样,就不让长孙纤云再抱了。 而这时隔近十年的一个满怀,让长孙纤云这个战场上断了腿也不曾红眼眶的猛女,直接就落泪了。 陆孟还不知道自己“崩”了人设,高兴地叫着:“长姐,你终于回来了!” “茵茵真的好想你,茵茵成婚你都没有回来呢。” 陆孟把自己小名儿也接受得非常坦然,反正也没什么好抗拒的,她现在就是长孙鹿梦。 长孙纤云慢慢合拢手臂,抱紧了自己多年不见的妹妹。 她根本不觉得自己的妹妹不对劲,只觉得她是长大了。 长孙纤云听了自己妹妹昏倒的消息,就急急过来,看着她整整一个时辰了,还以为她醒来后看见自己的样子,是被吓着了。 谁料到她是惊喜。 “茵茵,”长孙纤云摸着陆孟因为睡觉钗环尽去的头发,心里软得像是被塞了一团软毛。 “长姐。”陆孟悄悄摸着长孙纤云的肱二头肌,心里羡慕又震惊。哇哇哇! 肌肉大美女! 可是看着却不胖有没有?真正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这是她姐姐,姐姐哎! 陆孟还没姐姐,竟给人当姐姐了。她抱着长孙纤云,把自己挂在她怀里,突然觉得好有安全感。 这种安全感,是她穿越以来,第一个给她这种感觉的人。 于是陆孟更是“不胜娇羞”,抱着长孙纤云不撒手,甚至还想摸摸她是不是有腹肌。 “我听说工部尚书家的那个跋扈的敖冰夏找了你的麻烦?”长孙纤云说:“不怕,待会席间,长姐帮你好好问问她到底想要做什么,让她同你道歉。” 陆孟一听,是真的有点想哭。 看看!看看! 这就是姐姐,亲姐! 长孙纤云现在可是镇南将军封北意的妻子外加副将,是乌西国有史以来,第一个得了将领称谓的女子,还是封北意连连上书,不惜用军功给换来的。 其实长孙纤云完全可以封将军,但是因为封女将已经开了先河,且封北意他们夫妻也不想分开,便只求了个副将。 无能的人出头会为同样无能的人惹出麻烦来。 但是以长孙纤云的身份和军功,就那个仗着自己父亲狐假虎威的敖冰夏,在她面前是连屁都不敢放的。 陆孟把小脑袋靠在长孙纤云的强壮的臂膀上,娇滴滴地说:“长姐待我可真好。” 长孙纤云嘴唇动了动,轻咳了一声,有些受不住自己妹妹的娇嗔。 陆孟见好就收,说道:“长姐其实不必管,那敖冰夏不过是喜欢建安王不得,找我不痛快罢了。” “她又没占着什么便宜。长姐才回朝,还是备受争议的女将,不要为了我招惹了朝中大臣。” 敖冰夏反倒趁乱被陆孟踹了一脚抽了一巴掌呢。 这一番话,听得长孙纤云眼眶又红了。 她的妹妹……竟然还会替她着想了。 “茵茵,”长孙纤云说:“你长大了,要是母亲能看到你这么出息,肯定会非常欣慰。” 陆孟眉梢一跳,听她说什么母亲,顿时吓得赶紧转移话题。 她抓着长孙纤云的手说:“长姐,前尘往事,这些年我都想通了。” 陆孟斟酌着说些类似太医的“偶感风寒”一样进可攻退可守的话。 说:“从前是我不懂事,往后定不让长姐为我操心。” “长姐就不要提从前的事情了,”陆孟低头故作怅然,“长姐,茵茵只想听你说你这些年的日子,还有你同姐夫,你们好吗?” 长孙纤云满脸欣慰又心疼,心里更笃定要给自己小妹出气的事情。 一个觊觎他人夫君的小姐,也敢惹到她妹妹头上! “我们很好。”长孙纤云说:“待出了宫,姐姐都与你细说,你也说说你这些年。” 陆孟笑着点头。 长孙纤云说:“换衣洗漱吧,中秋宴要开始了。” 陆孟其实昏倒的时候就在痴心妄想,希望这场中秋宴她能因为躺平而不参加。 但是看来是不成,中秋宴为了赏月,晚上才开宴。 陆孟只好叫婢女进来,给她梳妆打扮,顺道和长孙纤云回避着关于她不知道的那些话题,聊些别的。 姐妹两个相处十分融洽,秀云和秀丽也跟着非常开心。 等到陆孟重新装扮好了,长孙纤云竟是被端肃妃派人来传话,叫走了。 这件事挺怪异的,但是陆孟不知道这世界大部份人之间的关系。 更不知道端肃妃是五皇子乌麟跃的生母,是这次中秋宴饮,负责招待女眷的妃子。 她以为长孙纤云或许和这端肃妃熟?又或者是端肃妃没见过女将,看个好奇? 再不济此次镇南将军夫妇回朝是受封的,说不定看重长孙纤云,是皇帝的意思。 于是陆孟就和长孙纤云分开走,带着秀云秀丽和辛雅,跟着引路宫人,去中秋宴饮女眷的座位。 今夜月朗星稀,前面掌灯的两个宫女手中的灯,还没月亮亮。 陆孟跟着两个婢女后面,走了好一会儿,还是没听到什么热闹的声音,办宴会的地方这么远? 陆孟想着回头问一下辛雅,却一回头,活活的一个辛雅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心大点了的可能会觉得辛雅做什么去了,毕竟她对宫中都很熟的。或许小解呢?辛雅平时做什么也不会事无巨细都和陆孟请示。 但是…… 但是! 这引路的把她带的越来越偏,越来越黑,而她是个虐文女主啊啊啊啊! 虐文女主上街,那可是地狱级修罗场。 陆孟眼看着前面都要到一个大荷花池旁边了,回头拉着她两个婢女转身就跑! 秀云和秀丽震惊地叫出了声,惊动了前面两个掌灯带路的宫女,然后那俩宫女竟然追上来,后又不知道从暗处涌出来了几个人,把她的婢女捂着嘴带走了! 陆孟冷汗都下来了。 扯开嗓子就要喊救命,而偏偏是这个时候,她一张嘴,说不出话了! 系统及时出来提醒:“台词捕捉时限到了,你要先对着建安王念初台词,才能正常说话。” 陆孟心里一连操了一串。 这时候听到脚步声,猛地转头,见两个陌生的宫人步步紧逼而来。 她脑中疯狂思考,也没想出这又是哪一段剧情? 而中秋宴上,到了时间了,马上要开宴了,长孙纤云被端肃妃放过,却满席间没找到自己妹妹。 一问引路宫人,俱是一问三不知。 而此时端肃妃和嘉嫔在席间隐晦地交换了个眼神,相视一笑。 教训一个出身低微的侧妃而已,嘉嫔从儿子那里得知了这女子竟然猖狂的敢同她心爱的儿子抢东西,今日竟还闹出这么大的事情,险些就被皇帝知道。 嘉嫔断定这建安王侧妃,是受了建安王的属意。嘉嫔觉得,建安王狼子野心不知死活,弄这么个侧妃恶心人,至少要给他个教训了。 很快这边寻不到建安王侧妃的事情,闹起来了,因为中秋宴会上,朝臣和朝臣的家眷,并没有相隔很远,都在礼乐大殿的前院,中间只隔着道道描龙画凤的屏风。 只挡了下男女有别,讲究的是个热闹。 也便于赏月。 因此女眷这边找不到人闹起来了,很快男子这边也听说了。 乌麟轩中午的时候已经听说自己的侧妃被吓昏过去了,他甚至都没觉得稀奇。她上次被太后刁难就是自己故意昏的,这次说不定也是,昏一昏省的给他惹事儿,挺好的。 然而这晚上才开了宴席,他屁股没等坐热,就听陈远告知,“梦夫人不见了。” 乌麟轩两条俊挺的眉都要拧到一起。 “不见了?” 她能去哪? 咸鱼突刺(你的你的你的你的……行了...) 众所周知, 荷花池这个地方,就是众多小说之中用来失足的。 经典桥段都是女子失足落水,然后上岸之后衣服湿贴在身上, 清白就没了。 让你觉得这荷花池里面常年住着众多男性水鬼, 专门等着女子掉下去,然后褫夺女子清白,一夺一个准。 谁去救这女子,谁就得娶她,为她负责。 然而为她负责的这个男子大多数是不愿意的,陆孟的理解为这是不想当接盘侠? 衣服湿贴在身上,怎么清白就没了?衣服难道它是化在了荷花池吗? 那这荷花池怕是得改叫王水池。 但是心中再怎么吐槽, 再怎么不服这个逻辑, 小说里面荷花池无处不在, 总有那么几个女孩子噼里啪啦下饺子一样掉进去, 挣扎, 求救,失去清白! 在婢女都被劫走, 两个虽然不膀大腰圆,但是面目很是狰狞的太监,朝着陆孟步步逼近, 而陆孟的后面, 就是小说毁清白圣地荷花池的时候,陆孟飞速意识到了这些人的目的。 不是让她掉下去失了清白, 就是要让她失足淹死在荷花池里面。 而众所又周知, 淹死人的地方在宫里荷花池不算圣地, 荷花池的深度时常不够,扑腾扑腾还是能扒住岸边, 水井才是死人的最佳场所。 而这些人如果目的是淹死她,就不必大费周章,还要劫走她的婢女,直接把她一扛扔井里完事儿。 所以陆孟电光石火之间猜测,这一波是要水中那些死鬼夺走她的清白! 这不就和系统给她颁布要念的台词对上了? 换句话说,中秋佳节陛下大宴群臣,背后的孙子敢闹出事儿让她丢人,但镇南将军和长孙纤云在前,他们不敢真的在这种日子里杀了她闹出人命。 陆孟冷汗眨眼之间湿透后背,见那两个人恶狠狠地朝着她冲来,而身后一步之遥就是荷花池——陆孟当机立断拿出了自己在军训的时候俯卧的决绝! 直接野狗抢食一样扑在地上,这要是让她当初的教官看到,这姿势绝对被拉出去做模范! 而她也用这个动作,预判了这两个太监的预判。 他们凶狠而来,铆足了劲儿要把陆孟推进去,陆孟突然趴下他们没反应过来,收劲儿已经来不及了—— 其中一个直接“噗通”就掉水里,另一个手臂向前划拉,撅着屁股企图稳住身形。 而陆孟这时候一个原地滚体两周半,转到这个撅着屁股刚刚站稳的太监身后,直接躺在地上一脚,把他也踹了进去。 “噗通!” 陆孟心里却没松快到哪里去,她想原地一个鲤鱼打挺爬起来,但是衣服发饰太繁重了,根本挺不起来。 而不好的消息是第二个掉下去的太监会游泳,已经游到岸边上了,就在陆孟不远处,看着她的眼神更加凶狠了! 陆孟这时候如果求救或者逃跑,是最稳妥的办法,但是天可怜见,剧情杀人,她没在捕捉时限之内念台词,现在除了对乌麟轩说台词,说不出其他的话! 而且她对宫中人生地不熟,不知道背后对她下黑手的是谁,万一莽撞跑出去,说不出话,再一头撞背后黑手的人怀里,一计不成,再把她拉去下个药,捆起来和其他的男人赛一个被窝,那才是跳进荷花池子也洗不清了。 于是陆孟脑中急转,这些人不敢闹出人命,这里反倒比跑了被逮住送下一个场景要好! 但是必不能让这个太监爬上来! 然后陆孟做了一件她这辈子也没干过的事情,拔下了头顶的珠钗攥在手中,没有逃跑,而是朝着要爬上来的太监爬过去。 没办法,她也想优雅一点,毕竟优雅永不过时。 但是她现在优雅不起来,只能像个滚地龙一样,狼狈爬过去,然后在太监震惊的视线之中,铆足了劲儿,抡圆了膀子,一簪子扎在了他按在岸边的手上。 “啊——”太监发出了尖细而嘹亮的嚎叫声,他的手掌直接被陆孟扎透了。 陆孟自己求救不了,说不出话,太监一喊出声,陆孟心头又惊又喜,惊得是怕他把同伙喊来,喜的是希望他能把救自己的人招来。 反正无论如何,她必不能进荷花池,水多凉啊! 被扎了一下的太监连忙缩回手,陆孟紧忙又从脑袋上抓下来好几只簪子,虎着脸,瞪着水中挣扎的两个太监,一句话也不说。 主要也是说不出来。 她盘好的头发,因为摘掉了许多簪子,现在一半散着,身上的衣袍在地上滚得到处黑灰,夜风一吹,长发乱动,她就好像那修炼邪功走火入魔的梅超风。 但是陆孟虽然狼狈,眼神却很决绝,她心里盘算要撑到有人来找她,估计用不了多久。 只要开宴了,她的好姐姐没看到她,必定要找她的。 陆孟心里把希望寄托给了长孙纤云,哪怕是只见了一面,陆孟也莫名地对她有信任。 两个太监和陆孟隔着一些距离对视,其中有个水性许是不太好,要另一个人拉着,才能浮在水面上,这一会儿的工夫,已经呛了好几口水了。 而水性好的那个被陆孟给扎了。 他再要作势上岸,陆孟就把从头上取下的好几个簪子,分别抓在两只手指缝里面,展示给那个太监看。 她觉得这一刻自己已经被迫化身了金刚狼。 她心想两个小二黑,姑奶奶今儿跟你们拼了,我今天雍容华贵地发式,头上保守估计,有个二三十簪子,不把你们俩扎成蜂窝煤,我不姓陆! 陆孟当然也在害怕,她这辈子,不,可以说连上辈子都加在一起,就没有干过任何伤害他人人身安全的事情。 陆孟她本质上就是个遵纪守法的三好公民,人格健全富有同理心,可是来到了这个对她“恶意满满”的世界,她没有法律的武器可以用,只好先用自己自带的武器自卫。 那两个太监试图靠岸,陆孟就大螃蟹一样挥舞着自己手上的“钳子”警告。 上来就扎你,今个儿我就是异世穿越之容嬷嬷古代分嬷。 两个太监不敢靠岸,一个不会水的,呛得神志不清,一直在咳嗽。 而陆孟不跑,也不说话,那个会水的太监,表情从阴狠到慌张。 巧就巧在水里的太监也不敢喊,他们是豁出命来害人的,简称亡命徒。宫中身后无牵连的亡命徒,也不是随便一抓一大把的,就这么两个。 指使他们的妃嫔绝不可能和他们沾染上关系,更不会给他们提供什么援助。 场面僵持,人的体力是有限的,尤其高度紧张的时候。 在中秋佳节这样已经步入秋季的,如夜一般冰凉的水中,体力更是成倍的消耗。 正所谓金秋送爽,丹桂飘香,没多久,陆孟围着荷花池撵着不让两个太监上岸,扎他们,扎得都冒汗了。 而两个太监的面色又从慌张到青白,眼见着人都要沉了。 系统这个狗东西,从头到尾什么忙也不帮,但是这时候好歹跳出来说了句人话。 “坚持住宿主,我军还有五秒到达战场。” 陆孟闻言提着的一口气终于落回去了,她现在后背的中衣湿贴,算是理解了超级英雄救世的不容易。 毕竟这年头,救自己都很艰难。 陆孟已经听到了脚步声和宫中侍卫跑动间的甲胄相撞声,连忙将手中的簪子胡乱插回自己头上,然后“跌坐”在荷花池边上,往地上一躺,装柔弱致死。 系统:“……”你还真是疯婆子和林黛玉分分钟切换。 “在这里!” 脚步声和宫灯的光亮一起涌过来的时候,陆孟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她以为自己下一秒就会落入亲爱的姐姐长孙纤云矫健有力的臂膀之中,但是被人从地上扯着拉入一个怀中,陆孟心里唰地一下,冰凉。 这股子幽幽暗暗的檀香味儿,是乌大狗身上的熏香,陆孟今早上马车里沾染上了,下车了好久才散。 果然早古文就是早古文,男主角再怎么狗,女主角真的有危险的时候,出现营救的永远是他,这也为他后续的洗白白,奠定了牢不可破的基础。 乌麟轩带着一众侍卫过来火速控制了现场,把两个落汤鸡一样的,才从水里爬出来的比陆孟看上去还要凄惨的太监制住。 不过陆孟现在无所谓,男主角来了正好。 陆孟虚弱地睁开眼,睫羽颤抖,她以为自己肯定是柔弱的很,但是她不知道自己忙活扎人忙活一晚上,现在和乌麟轩身边的宫灯粉面桃花相映红。 佳人鬓发凌乱不胜娇羞。 而陆孟睁眼看到了乌麟轩,抬手揪住了他的衣襟,虚弱地说:“王爷,我和他清清白白,你信我啊……” “叮”脑中系统台词完成弹出提示。 陆孟连忙又说:“臣妾没有掉进荷花池,臣妾清清白白,臣妾,他们要害臣妾失去清白……呜呜呜……” 陆孟扎人运动全身血液都活动开了,突然要她哭,有点哭不出,只好雷声大雨点小,哭得好像那个火警出街。 陆孟听到朝着这边来的脚步声越来越多,动静又大了一些,简直刺耳。 乌麟轩感觉自己耳朵要让她嚎聋了。 陆孟还装着吓坏了似的,一边朝着乌麟轩的怀中钻,一边哆哆嗦嗦地嘟囔着:“臣妾没有掉进荷花池,臣妾是清白的……” 乌麟轩难得这一次没有疑惑什么,直接抱着陆孟起身,满心都是自己的东西被动的暴.虐。 这会儿长孙纤云带着的人,还有嘉嫔带的人都呼啦啦赶过来了。 嘉嫔看着这个梦夫人的样子,再看看被乌麟轩带着的人压住的两个浑身湿透的小太监,虽然心知事情没成,但也没几分慌张。 只是心中暗骂这两个废物,一个柔弱女人都搞不定。 她虚情假意地上前,问道:“哎呦,这梦夫人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伺候的婢女呢?这……” “让开。”乌麟轩抱着陆孟,居高临下地对嘉嫔冷道:“别挡路。”。 嘉嫔好歹是延安帝的女人,乌麟轩连人都不叫,斥狗似的,这便是一点脸面都不给了。 其实这些事情是谁做的,乌麟轩现在已然心知肚明。 嘉嫔带人巴巴地跑来,加上之前宫道杖杀太监,把梦夫人吓昏的事情,乌麟轩心思缜密,甚至还想到了他这梦夫人和二皇子争沉铁剑的事情。 今晚这件事,绝对跑不了这个嘉嫔的手笔。 长孙纤云凑上前来,看着自己妹妹埋在乌麟轩怀中的样子,也是心疼得不行,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想起了之前端肃妃在开宴之前,找她去说一堆废话的事情。 长孙纤云面色也跟着一冷。 她转身便要去陛云,哭着说:“长姐,我害怕,长姐陪陪我……” 长孙纤云只好跟着乌麟轩身后走,一行人快步朝着举办宴会的礼乐大殿去。 一路上乌麟轩的人和长孙纤云的人配合,很快便找到了被打昏丢在宫中角落的陆孟婢女。 陆孟其实根本没怎么样,但是全程跟个死尸一样,脑袋四肢都垂着,用完全放松的状态,让乌麟轩抱着走。 仰头的时候,能够看到他们身后不远处跟着的一个女人,雍容非常,身侧跟了一群的仆从。 长孙纤云已经和陆孟说了,那是嘉嫔。 也就是今日杖杀向云鹤的那个宫妃。 陆孟看着她手上捏着锦帕,时不时朝着鼻尖凑一下,遮盖住下半张脸,虽然隔得远,但是陆梦觉得她在笑。 胜券在握高高在上的那种笑。 陆孟见乌麟轩对这个女人的态度,见自己的姐姐对她横眉冷视,已经猜出了她就是今天的罪魁祸首,要把她扔荷花池的那一个。 而乌麟轩的狗性子,自己是他的女人,也就是他的脸面,狗这种东西,再怎么不在意的玩具,也是不许其他狗叼走咬坏的。 他没当场发作,肯定是因为没有证据能证明这一切是这个嘉嫔做的。 证据…… 陆孟不想动脑子,她虚惊一场,浑身软绵绵的,因为扎伤了那个太监的手,现在还在心悸。 可是罪魁祸首在笑哎。 今天的这件事,如果不闹大了,最后不过就是那两个小太监认下罪,他们敢动手,露面,就绝不会攀咬宫妃。 说不定最后审人的时候,还会攀咬陆孟给她安上个什么说不清楚的污名。 就算是无关痛痒,但是足够恶心人的目的也达到了。 陆孟躺在乌麟轩的怀里,仰头眼睛看着今夜格外圆的月亮,她现在只想浑身放松,睡个好觉,以后再也不来后宫这种吃人的地方转悠。 可是……凭什么呢? 就算她想要不争不抢,毕生的理想就是躺平做个咸鱼,但这不代表她能任人蹂.躏。 而且今次只是要毁她清誉,她不在乎那玩意,所以现在虚惊一场心里都没什么气。 但是来日,若是这些人觉得她软弱可欺,见人下菜碟,要她的命呢? 命可就一条,系统也说了,早古文女主没有什么女主光环的。 再说了,咸鱼也是有刺的。 他们已经走到礼乐殿偏院,绕过院中中秋赏月的众人,就能抵达礼乐殿。 等待侍卫们去查今晚的事情,再轻飘飘把这一页揭过,毕竟一个建安王侧妃受惊而已,涉事的太监再一认罪,这个闷亏不吃也得吃下去。 这时候礼乐殿前的宴饮已经开始了,毕竟就缺席了一个建安王侧妃,满庭院的朝臣和女眷,加上当今延安帝,还都能等着一个侧妃入席才能开始过中秋么? 乌麟轩抱着陆孟,是从大臣的宴席这边,一个和宴席相隔了不远的小路朝着礼乐大殿进的。 陆孟甚至能够透过掩映的绿植,看到朝臣们把酒言欢的样子。 陆孟想着,就着今晚的月色,她算是个大家伙助个兴,来一段儿经典著名桥段——咸鱼突刺吧。 宫斗要什么证据? 陆孟阅片无数,这也算一个挂吧。 于是她突然在乌麟轩怀中挣扎,落地之后,索性也没起身,挥开长孙纤云来扶她的手,直接趴在地上,扯着嗓子就开始嚎。 拿出号丧的劲儿来,一个眼泪疙瘩都没掉,就冲着树丛之隔的皇帝那边喊。 “王爷,臣妾知道不该说,可是臣妾想起来了,今晚要害臣妾的,正是宫道上公然杖杀宫人的那几个太监!” 当然不是,陆孟都不记得中午的太监长什么样子,但是语言的艺术就是这么博.大精深,管他三七二十一,先把人扯进来再说。 中秋宴才开,现在还没有礼乐和歌舞,大臣们皇子们,都在低声谈笑。 因此陆孟隔着绿植来的这一嗓子,直接就让宴饮之上鸦雀无声。 陆孟继续道:“他们光天化日,当着朝中女眷便敢对宫人施以残忍的杖杀之刑,血染宫道,让进宫的女眷们个个惊惧呕吐,可谁也不敢多言一问是谁的人,那被杖杀的宫人又犯了何错,这是何等的猖狂?” “今日可是中秋啊,陛下大宴群臣的日子,他们都敢如此猖狂,臣妾不过是离得近了一些,因为实在惊惧害怕,和工部尚书之女敖冰夏一起惊惧跌倒花丛,打断了杖杀之刑……” 陆孟凄厉道:“可是他们晚上就敢打昏臣妾的婢女,把臣妾绑到了无人之处,要杀了臣妾!” “他们要杀了臣妾!” “还在动手之前,蓄意将臣妾的长姐叫走,让有武艺的长姐不能伴臣妾同行……” 陆孟半躺在地上,面色甚至是闲适的,故意把要她失去清白的事情,说成要杀了她。 虽然悲哀,但陆孟知道,女子的清白在这些腐朽男人的心中不值一提,涉及性命更严重一些。 她突然这样,乌麟轩和长孙纤云俱是目瞪口呆。 陆孟又说道:“王爷,臣妾真的好害怕,天子卧榻之侧,他们就敢肆意戕害王爷的侧妃,他们背后是谁?下一步,是不是就敢对陛下动手,谋朝篡位了?!” 后面字字句句,如同千钧之锤砸下,安静的宴席之上,二皇子乌麟州抓着杯盏的手指一晃,杯中的酒直接撒了出来。 他眼睛微眯,似毒蛇的目光如电般回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树丛。 “你给本王闭嘴!” 乌麟轩适时喝止陆孟,看着她的眼神却幽暗难辨,他这侧妃的胆子未免包天了,竟然敢说出这种话! 但是事已至此,眨眼之间,乌麟轩想出了无数种利用这件事,利用这个梦夫人达成某种目的的计划。 长孙纤云见乌麟轩凶自己妹妹,正要上前,却被陆孟的眼神阻止。 而乌麟轩决断下得非常快,立刻蹲下,抓住了他这位梦夫人的手,将她的手按在她的肚子上,口型道:“孩子。” 此时此刻,陆孟之所以敢闹,是因为陛下就算再怎么残暴,也不会同一个吓疯了胡言乱语的妇人计较。 而当今延安帝,陆孟通过上一次昏倒在太后寝殿前,把皇帝气得拂袖而去,就知道皇帝是个要脸的。 他这么要脸,就算被搅了宴会兴致,也只会针对乌麟轩,比如臭骂他一顿,罚他点什么,不会当着群臣针对他的女人。 所以陆孟这一番话,就算没任何作用,顶多就是被说成疯妇。惹怒了乌麟轩也不怎么要紧,长孙纤云在呢,镇南大将军在呢,她现在有依仗,乌麟轩不敢怎么她,顶多把她关禁闭。 禁闭好啊禁闭妙。 而乌麟轩就更不害怕了,他蹲下,说出“孩子”两个字,就是扔给这位梦夫人的“保障”,是她不被责罚问罪的保命牌,也是加重这件事情严重性的砝码。 两个人之间,还未建立起信任,便已经开始狼狈为奸。 陆孟接收到了乌麟轩的意思,按住了自己的肚子,片刻后凄厉喊道:“王爷,你别凶臣妾,臣妾的肚子好疼。” “臣妾的肚子真的好疼啊!” “他们方才拉扯臣妾,要将臣妾推进荷花池,还在说什么只要把臣妾扔进去了,臣妾就算不死,臣妾的清白就毁了,王爷不会再要臣妾了。” “可是王爷,臣妾不能死,臣妾怀了王爷的孩子啊!” “臣妾奋力挣扎,还是被踹中了肚子,臣妾的肚子好疼……王爷,这是王爷同臣妾的第一个孩子,会不会保不住了?” 陆孟此刻面上的神情和她说出的话根本是两回事。 她仗着草木花池挡着,隔壁宴席之上的人看不到,悄悄对长孙纤云抛媚眼,让她不要担心。 然后捂着肚子“哎呦哎呦……” 一个劲儿问乌麟轩:“王爷,我们的孩子,是不是保不住了?他们怎么敢啊!” 陆孟最后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然后便立刻“昏倒”在了乌麟轩的怀中。 乌麟轩眼中露出满意,故作慌张吩咐身边的人:“快传太医!” 然后抱起陆孟,迅速朝着礼乐殿内快步走去。 一行人好似隔着“帘子”演了一出广播剧,然后迅速退场。 延安帝坐在上首位,视线扫了一圈场中大臣,在几个皇子的身上流连的格外久。 女眷那边虽然离得远,但是也听闻了这边的事情,个个噤若寒蝉。 延安帝是想要维持体面的,但是最终,“天子卧榻之侧猖狂行事。”还有“下一步是不是要伤害陛下,谋朝篡位!”,这两句话,到底像两只簪子,狠狠扎进了延安帝的心里。 皇帝嘛,岁数一大,就疑神疑鬼,生出乌麟轩这样被害妄想症的男人,怕是肚子里全都是心眼。 儿子又多,个顶个暗潮汹涌结党营私,他正牌皇后和太子被害死之后,顶着朝臣的压力,迟迟未曾立后,就是怕立了谁,谁的儿子都要迫不及待惦记自己屁股底下的位置。 迟迟未曾立储,自然也是因为皇帝还没当够皇帝。 古往今来,不外如是。 陆孟抓住的就是皇帝的这个心思,他能容许嫔妃猖狂,允许太后猖狂,但是决不允许任何人触及他的底线和脸面。 尤其是觊觎他屁股底下的位置。 今天里子面子一起丢尽了,皇帝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起身拂袖而去,身边大太监得令,开始动用皇帝的人手彻查这件事。 宫中一时间人心惶惶,尤其是端肃妃和嘉嫔,万万没想到这被杖杀之刑吓得呕吐昏厥的建安王侧妃,竟然是这等厉害人物,那几句话,等同于将所有人都拉下水! 但是她们怎么乱,就不在陆孟关心范围了。 她又躺床上,被一个太医号脉。 然后离奇的是,这一次太医号脉之后,跪地对建安王道:“王爷节哀,侧妃娘娘的孩子……没了。” 可是陆孟要是没看错,这个太医就是她成婚第二天装昏给她号脉并且没看出她装昏的太医,陆孟之前还以为这老太医是太后的人,现在看来,是乌麟轩的人? 那她之前自以为的伪装昏倒,揪痧装作床笫被虐,怕都是在乌麟轩势力之下的“顺水推舟”。 好家伙,男主不愧是男主。 陆孟在被子里惬意晃了晃小腿,垂着被号脉的手显得那么脆弱无力。 但是被子里的另一只手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肚子,里面现在确实没了…… 三根肠子吐空了两根半,没食儿啦! 乌麟轩在陆孟不远处,当着太医的面演了一出“痛心疾首”。 而长孙纤云却将陆孟说的话当了真,当时她并没有看到陆孟和乌麟轩在瞬息之间“勾搭成奸”的事情,还以为自己的妹妹真的没了孩子,气得又要去找皇帝进言。 “这件事情必须彻查!我定会找到凶手!”长孙纤云气得额角细小的青筋暴突。 陆孟算是看出来了,她这长姐,是真的疼她。 太医出屋,乌麟轩也出去,吩咐手下搞事情了,而陆孟连忙叫住要去为她出头的长孙纤云。 “长姐,你过来些。” 长孙纤云脚步在门口顿了片刻,走到床边,然后被里面“虚弱”的陆孟,一把抓住了手腕,拉着坐在床上,紧紧抱住。 陆孟在她耳边说:“姐姐别急,我没孩子。” “什……什么?”长孙纤云瞪大眼。 陆孟靠在她肩膀上嘻嘻笑了笑,说:“吓唬今天害我的人罢了,说不定一吓唬他们自己就露出马脚了。” “可……”长孙纤云想起建安王听到孩子没了,毫不作伪的痛苦。 陆孟淡定小声道:“王爷戏看得不少,自己已经成角儿了。” 长孙纤云表情几变,却是比陆孟想得更深。 她摸着陆孟的脑袋,很快接受了自己妹妹对着圣上“胡言乱语”的做法,心疼道:“今次的事情少不了嘉嫔和端肃妃的手笔,让她们怕一怕也好。” “怪姐姐,不该让你一个人走的。”长孙纤云还是怕今晚上的事情,也信了陆孟说的,那两个太监是要杀她。 陆孟想了想,没有解释,就让长孙纤云心疼,这个姐姐她要了。 剧情里面她这个姐姐,最后也是为了原身死的。 死因是得知原身被歹人绑架,原身求助无门,将求救信写到了长孙纤云那里。 长孙纤云擅离职守,带亲兵救人,却最终在原身的眼前,战到只剩自己,被万箭穿心而死。 原身姐妹两个,在那时候才彻底“冰释前嫌”。 原身才明白了姐姐习武上战场,不是无用的。在长孙纤云临死之前,为自己过往误会她的行为道歉。 长孙纤云死得很悲壮,陆孟之所以还记得些,就是因为长孙纤云的人设,在早古文小说里面,甚至是个女主角的人设。 女将军穿越重生什么的,有段时间很流行的。 陆孟肯定不会让长孙纤云为她而死,就算剧情不可违逆,她只要不跟她求救,这悲剧就不会发生。 没多久,长孙纤云和镇南将军还是被皇帝叫去了。 陆孟三令五申道:“姐姐,你千万不要提及今夜之事,我的事情交给建安王处理就好,你如今军功在身,但凡事多言一个字,都会让陛下觉得你这是胁迫。” 长孙纤云确实是打算和皇帝说说的,但是自己妹妹这么忧心她的前程,长孙纤云感动的同时,又在感叹,妹妹真的长大了。 “好,我不会说,你别担心,今晚吓坏了吧,”长孙纤云说:“再躺一会吧,一会还要坐马车离宫。” 长孙纤云离开后,陆孟的婢女和辛雅都过来了,秀云秀丽抱着陆孟就哭,辛雅镇定不少,今晚的事情她没少遇见过,甚至亲手做过。 因此她柔声安慰陆梦:“梦夫人,今夜那两个狂徒,杀不了梦夫人的。” 辛雅熟知后宫之中的套路,但是她听闻了梦夫人的做法,却也不得不说,梦夫人虽然人不在宫中,不是宫妃,这一招哭诉,虽无证据,却是有效反扑。 今夜怕是连管理六宫,多年来无人能够撼动的端肃妃,也要睡不安稳了。 中秋宴饮,举朝皆在,皇帝丢了这么大的脸,很难不发作后妃。 谁能想到这窝囊怯懦的建安王侧妃,真敢在皇帝耳边大放厥词,还不被迁怒? 陆孟自此一战成名。 但是这都是后话了,没过多久,建安王派人来礼乐殿接陆孟出宫。 陆孟柔柔弱弱被扶出去,端肃妃和嘉嫔作为送这些女眷出宫的宫妃,本就笑得脸都僵了,现在看到了这建安王侧妃,眼睛都要喷火了。 陆孟来的时候是走着来的,但是现在有步撵来抬,毕竟她刚刚“小产”了。 陆孟“上气不接下气”地坐上了步撵,端肃妃捏着鼻子上前来“安慰”陆孟。 但是她和嘉嫔一凑近,陆孟登时“哕”了一声。 两个妃子面色僵硬的好似死去了多时。 陆孟连忙摆手道:“娘娘们恕罪,实在是今夜……她摸了下自己的肚子。” 崩溃的又掩面而泣,趴在自己手臂里面假哭,懒得搭理这两个心肠歹毒的老女人。 她其实真不是故意的,只不过看到嘉嫔,是真的“哕”了。 陆孟被步撵抬着走在宫道上,出了被人盯着的范围,她就悠闲无比地瘫软在步撵上。 整个人一上一下被匀速颠着,还挺有意思,这些太监的腿脚也太稳,太一致了! 陆孟想着自己要不也养几个抬步撵的,从她的丽淑院到王府门口也挺远呢。 不过这念头很快打消了,脚步这么稳得太监怕是不好找,而且她也出不了几次门。 到了宫门口,陆孟被扶着下了步撵,又扶着上了马车。 马车之中,乌麟轩还是像之前一样,端坐早上来的时候那个位子上。 陆孟一进去,他那俩眼睛就跟x光似的朝着陆孟的脸上扫。 恨不能透过她这层皮肉,看到她皮下的骨头里面到底藏着几根刺。 陆孟坐好之后,马车缓缓掉头,朝着王府行驶,她知道乌麟轩在看她,但她就是不先说话。 她靠着马车晃晃悠悠的车壁,似笑非笑看着乌麟轩,今晚他们两个的配合可以称之为“珠联璧合”,最重要的是乌大狗竟然还真找出了一个敢给她号出“小产之脉”的太医。 这很可以。 陆孟在等大老板的夸赞,她知道今晚自己应该是立功了,因为如果她惹祸了,乌麟轩现在早就吱哇乱叫了。 来吧,夸我,不要吝啬地夸奖你的好员工……哎? 陆孟手臂被扯,很快身子向前一踉跄,腰身被扣住,然后发现自己又骑在了乌大狗的身上。 他是真的喜欢被骑啊,陆孟感叹。 乌麟轩一手抱着他的梦夫人的腰,一手捏着她的下巴,两个人视线隔着很近对视,几秒后陆孟眨了下眼睛,感觉自己要对眼儿了。 乌麟轩还是看着她,仔仔细细看着她,觉得自己要重新评估她到底是谁的人。 今夜一过,后宫独大的端肃妃凤印是拿不住了,而嘉嫔虽然碍于二皇子的颜面,不会降位份,却会禁足。 按照乌麟轩对自己那薄情父皇的了解,这两个女人,短时间内别说承宠,怕是出现在他的面前都会被厌恶。 而乌麟轩今夜算是彻底和二皇子宣战,五皇子也再难高高在上作壁上观。 这一切,全都因为他怀中的这个小女人。 乌麟轩微微仰头前所未有的认真看着他的侧妃,满脑子的阴谋诡计在打结的时候,陆孟突然低头,亲在了他唇上。 乌麟轩脑子一空,抓着陆孟的后颈拉开她,眯眼问:“你在做什么?” “王爷这么深情款款看着臣妾,不就是想要让臣妾亲王爷?” 装什么装,小处.男。 乌麟轩嗤笑一声,没反驳,而是问:“给你个机会。” 乌麟轩问:“你到底是谁的人?” 陆孟也差点嗤笑出声,这些处.男的小把戏,她真是够了。 之前的男朋友们,也有人喜欢问这种“归属地”的问题。 于是陆孟啧了一声,说:“你的你的你的你的……行了吧?” 她再度亲下来,乌麟轩齿关被轻易撬开,陆孟的舌尖非常有技巧地在他上颚一扫,他整个人一抖。 然后满脑子的阴谋诡计,都和血液一起,朝着nbsp; 咸鱼爆笑(秉烛夜谈……不回来了呵...) 陆孟专门咬了咬乌大狗唇上的小痣, 听着他轻轻哼了一声,顿时也有点上头。 早古文的男主大多数容易狗大劲儿了,更甚者容易油腻。 但幸好陆孟穿过来还算早, 乌大狗还没长大, 最主要没什么男女经验,也没到知道自己长得好看的年纪,十八.九岁的高中生年纪很是清爽去油。 陆孟捧着他的脸,缠住他的舌,吮了下,他整个人就是一哆嗦。 陆孟没忍住笑了,乌麟轩学得很快, 睁开眼看了陆孟一眼, 眼中满是不服输和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沉溺, 然后捉住了陆孟的舌尖, 疯狂反击。 他抱着陆孟的手越来越紧, 陆孟的腰都被他勒得有点疼,但是还挺激动的, 于是手也不老实起来,顺着男主层层叠叠端正白皙的领口直接钻进去。 让我来看看,正版男主角的胸肌什么水平! 乌麟轩喘得简直像是跑了八百里的野狗, 陆孟也觉得自己被他带起了第二春。 两个人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像相吸的磁石一样紧紧贴在一起,乌麟轩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叫做色令智昏。 他本想今晚就设法逼问出这个梦夫人到底是谁的人, 又想做什么, 为什么今天要突然发难二皇子和五皇子的母妃。 但是他现在脑子用不了。 毕竟男人, 尤其是十几岁没开.荤的男人,还没学会血液分流, 所谓上头,也只能一次性上一个。 于是他满心的阴谋诡计都变成了先把这个女人享用了之后再说! 不过乌麟轩到底还是顾及着脸面,做了王爷至少不能,不应该不分时间场地,所以他再怎么难耐,也不可能直接在马车里面做什么。 但是他始终抱着陆孟没松手,情到浓时,一句“你月事净了没”还没等问出口,外面跟着的陈远就敲了敲马车说:“王爷,后面镇南将军的车架跟上来了,将军夫人想要梦夫人过去说话。” 乌麟轩被陈远突然出声吓得一哆嗦,他倒不至于一惊一乍,就算被刺杀刀剑到了眼前了,乌麟轩也不会露出狼狈。 但是这会儿不一样,他的状态本就箭在弦上,陆孟随手的撩拨,对他来说是难以形容的莫大刺激。 陈远突然出声,对乌麟轩来说,就好比学生上课说小话,被藏在门外的教导主任逮了个正着。 他抱着陆孟猛地一哆嗦。 然后陆孟和他对视片刻,乌麟轩眼圈红了,闭了下眼睛。陆孟抿住了嘴唇,她现在要是笑出声了,这辈子乌大狗都会恨她。 但是陆孟憋住,也不代表乌麟轩不会因为这一遭出现什么心理阴影。 乌麟轩面色渐渐泛起了不正常的红,一张俊得没边儿,因为羞恼更添别样风情的脸上,闪过慌乱,愤怒,看得陆孟很是心痒。 她想着安慰下乌大狗,没事儿,问题不大,没经验的都这样,不用尴尬而且一辈子很快就过去了哈哈哈哈—— 但是没等陆孟开口,乌大狗就突然翻脸不认人,一把把陆孟从他身上推了下去。 陆孟就势趴在马车软垫上,把自己调成了震动的,不敢抬头放声大笑,但是整个人憋得比乌大狗的面色还红。 这时候陈远没听到里面的回应,又敲了下马车车壁,乌麟轩看出来他的侧妃在笑,正有火没处发呢,顿时对着车外吼道:“敲什么敲!滚!” 陆孟又是一阵剧烈抖动,然后攥了攥自己的掌心,强憋住笑意,头也没回地对乌麟轩说:“王爷,臣妾去和长姐说话。” 陆孟说完之后就朝着车边上爬,不是她不想或者不敢起来,是笑得肚子疼,笑得狠了也是非常浪费体力的。 而且车门也没多远,这马车里面的软垫很干净,然而陆孟还没等爬出两步,就被乌麟轩抓住了脚腕,给拖回去了。 陆孟本来不看他的脸还能忍住,看了之后是真的忍不住了,“啊哈哈哈哈——” 她发出了宫商角徽羽般的笑声。此起彼伏的很有韵律。 乌麟轩羞愤欲死,他觉得自己这辈子的脸都在这个女人面前丢尽了。 男人的胜负欲和自尊,本来就非常的离谱,尤其是像乌麟轩这样天生金尊玉贵的人面前,这种还没等真枪实刀怎样,就一泻千里的事情,他是真的会杀人灭口的! 但是现在就杀人灭口很显然是不行,乌麟轩忍着把她掐死的冲动,揪着她的衣领说:“你敢乱说话,我就亲自把你舌头拔下来,再喂你吃进去!” 这话说得实在凶狠,而且乌麟轩不是开玩笑的,他是真的这么对过背叛他,将他的事情说出去的下属。 但是现在这种状况,用来恐吓陆孟显然就不好使了。 陆孟她没古代思维,就算亲眼见了杖杀现场,也没法带入,这就像是在上帝视角看一个身临其境的表演,她到现在还把乌麟轩当成纸片人。 而且因为看这本小说的记忆太过久远,陆孟根本不记得乌麟轩这个男主都干了些什么鬼.畜的事情。 因此陆孟听了乌麟轩的威胁,看他面红耳赤急得眼圈都红了,反倒是觉得他这样气急败坏的样子可爱极了。 陆孟捧着乌大狗的脸,嗓子里面还压着闷笑,凑近他的唇亲了亲。 成功把乌麟轩剩下的狠话堵没了。 陆梦说:“放心吧,王爷这么可爱,臣妾怎么舍得和别人分享?” 乌麟轩这辈子其实都不可能被谁夸可爱,就连他母亲活着的时候,他记忆中的小时候,众人夸奖他也都是懂事,功课好。 而他这个梦夫人,不是夸他好看,就是夸他可爱,夸一个皇子的色相好的人,能是什么好东西? 乌麟轩神情复杂地皱着眉。 想不通怎么有人敢这么说他。 但是心里又没有被轻薄或者羞辱的感觉,便也暂时不和陆孟计较,只是沉着一张脸瞪她:“总之你敢乱说……” 他做了个抹陆孟脖子的动作。 但是刚好点的陆孟,又被这个动作逗的得哈哈哈笑。 乌麟轩烦得要死,捂住了陆孟的嘴,对外面陈远说:“靠边停车,梦夫人马上过去。” 陆孟在乌麟轩的掌心笑得好像那刚下完蛋的母鸡,咯咯咯咯的没完。 马车停下之后,乌麟轩狠狠瞪着陆孟,威慑她,陆孟终于不笑了,乌麟轩正要松开手,突然间感觉到掌心指缝被一片湿.热扫了下。 乌麟轩被毒蛇咬了一样缩回手,从被舔的掌心一直麻到了头顶,他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世上怎会有如此放.荡之人呢? 陆孟起身,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然后对着抱着自己掌心,一脸麻木,实际上不知道怎么办的乌麟轩说:“臣妾去了,保证不乱说。王爷你也快点处理下吧。” 陆孟的视线不怎么老实地在乌麟轩身上转了圈,说道:“多难受啊。” 陆孟转身弯腰出了马车,乌麟轩面色像是被画花的水墨画,心里犹如被笔墨搅合过的浑水,何止一个乱字了得? 陆孟则是被扶出了马车,秀云秀丽一左一右扶着陆孟,陆孟一看,这俩丫头,眼睛都哭肿了。 陆孟心里到此刻,才算是真的相信了这俩丫头都一心为她,生来为奴的思想,让她们忧主人之忧,痛主人之痛。 这是为陆孟差点被害,急得哭狠了,两个人眼睛一个比一个肿得厉害。加上她们身量瘦小,好像一对儿站起来的蚂蚁。 陆孟捏了捏两个小丫头的手,算作安慰她们,想着回去给她们赏点实实在在的金银傍身。 辛雅上前给陆孟披了披风,整理了下头发,陆孟这才朝着将军马车走去。 踩着踏脚凳上了马车,长孙纤云迫不及待掀开了车帘,把陆孟拉进马车。 陆孟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里面饮茶的镇南将军,饶是陆孟见过了完美纸片人乌麟轩,也为这位姐夫愣了下。 她甚至在某个瞬间,理解了阿紫为什么爱她姐夫。 好家伙,如果说月回是大胸肌和猛男的代名词。 这位姐夫就是兔牙猛男月回的ps,一身蓬勃的肌肉,坐在那里都要把锦袍撑爆似的,大马金刀气盖山河,侧脸看过来,眼角横贯到下巴的刀疤,给他整个人都添了一分匪气。 铁血真汉子! 陆孟脑中只能想到这个词。 不过她倒是没失礼,至少在自己姐夫面前,陆孟把她根本不屑的礼仪做得很像样。 半跪在门口的垫子上,对着镇南将军恭恭敬敬道:“姐夫。” 这称呼是陆孟难得用脑子想的,她想着叫大将军,但是后来想了想,既然长孙纤云都直接叫她上车了,就是根本不曾顾忌这位大将军。 长孙纤云自己不顾忌大将军的原因,只能是他们夫妻之间没那么多破烂规矩。 陆孟自然没必要拘谨,反倒生份。 于是她就直接叫了姐夫。 镇南将军封北意闻言眉梢一跳,马车这时候缓慢行驶了起来。 他轻笑了一声,说道:“你姐姐竟说得是真的。果然是长大了,小时候那副迂腐的老妇人作态也没了。” 陆孟扬起脸,对长孙纤云和她新鲜出炉的姐夫笑了笑。 她忍不住想,这可怎么办,她得想办法知道这姐夫叫什么,毕竟她不能和长孙纤云不来往。 “都跟你说了,小妹懂事了。”长孙纤云瞪了封北意一眼,拉着陆孟说:“今晚吓坏了吧,待会回去早点睡,宫中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 宫中还有什么事儿? 陆孟一脸迷茫。 封北意见陆孟表情,闷笑了一声,直接道:“你的一番哭诉,端肃妃现在被下了凤印,去了协理六宫之权,嘉嫔禁足三月,陛下震怒,彻查了一翻嘉嫔当众杖杀宫人的事情,然后拔出萝卜带出泥,其他的宫妃也被查了个底儿掉。” “这是我的人最新给我传出来的消息,你这小丫头惹了这么大的祸,竟一点没自觉?” 陆孟心说我又不打算改嫁延安帝那老头子做宫妃,我关心他的妃嫔做什么? 一番哭诉,不过是心里不平衡,不想让嘉嫔那个罪魁祸首笑出来罢了。剩下的自然都交给和她狼狈为奸借机搞事的乌大狗去操心。 陆孟装傻笑笑,“皇宫和我犯冲,以后反正我是不会轻易去。” 事情闹这么大,加上上次太后那个事儿,怕是以后皇帝都不想在皇宫之中见到她了。 陆孟真是求之不得。 封北意没再说什么,自顾自喝茶,陆孟和长孙纤云小声说话,长孙纤云绕来绕去,还是问:“茵茵啊,你和建安王……感情究竟如何?” 长孙纤云也想等明日,要自己的妹妹去了他们将军府再问,但是今日建安王的人在宫中的一系列做法,虽然促成了后宫之中大震荡,却是将自己的妹妹彻底推上了风口浪尖。 长孙纤云是个急性子,实在是等不了明天。 建安王的人在宫中以找凶手的名头活动了一圈,就令几个素日里被宫妃虐待的人出来举证自己的主子。 皇帝龙颜大怒,受难的那些宫妃,宫妃身后因此受到打压的氏族,待到事情平息下来,很难不把这笔账,算在建安王侧妃的头上。 即便是知道一切说不定都是建安王指使,可众人动不了建安王,难道还动不了他的侧妃吗? 自己的妹妹甚至连个正妃都不是。 因此长孙纤云对建安王甚至是愤怒的,他明显在将自己的傻妹妹当成挡箭牌在用,甚至还杜撰出了一个失去的孩子,这简直像是在给各位皇子敲警钟。 他建安王要有了子嗣,必定是所有皇子的眼中钉肉中刺,侧妃怀的又如何?侧妃也随时都能扶正。 建安王之前一直不娶妻,就是为了在自己羽翼丰满之前韬光养晦。 毕竟他是唯一一个封王的皇子,若真的诞生了一位嫡子,那建安王在如今皇子之间的竞争力,就又大了不止一点! 而这种种,都在今日之后,被她这无知无觉的傻妹妹顶在头上,若是建安王有心加害,只需要稍稍松懈,她的傻妹妹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但这一切的一切,陆孟都不知道。 她想不出来这么多弯弯绕绕关联牵扯。 她这现代来的灵魂,适应不了古代人脑瓜子里面葡萄串儿一样的心眼,她敢横冲直撞,不仅仅是仗着自己知道一点剧情,又是女主角,剧情里离死还远着呢。 还有一点就是,她也免不了有一种“降维”一样的优越感。 虽然她自己都没有发现,但是她确实在将这个世界,当成之前玩过的那种乙女游戏来玩。 到现在还将这书中的人看做纸片人,所以她才敢用一种“看戏”的心态瞎胡搞。 不去想太多,也想不出太多。 因为陆孟潜意识里认为,就算她把一切都搞砸了,说不定一闭眼一睁眼,她又回到了现代。 就在路上,躲过了那个滑滑板冲过来的熊孩子,还在迎着夕阳,手里拎着菜篮子,怀里揣着今天奶茶店里面的营业额,准备回家去和最新网恋的小帅哥视频。 因此长孙纤云的这一句问,陆孟什么都没深想,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就回答:“挺好的,他对我还不错。” 钱都随便花。 陆孟见长孙纤云的面色还是担忧,就又补了一句:“长姐,你放心吧,建安王在成婚第一天,就承诺我,说府中的金银我随意取用,他会护我一辈子荣华安逸。” 长孙纤云闻言还是没怎么放心,但是面上没再表现得过于担忧。 她暗自想,妹妹她可以护着,只要她和封北意不倒,就算建安王再怎么心狠手毒,也必须要顾及着他们手中南疆数十万兵权。 陆孟和长孙纤云又说了一会儿话,大多都是听长孙纤云说,陆孟挑拣着回答,回避自己不知道的那些。 马车行驶的不快,但是走了一阵子,也到了建安王府。 陆孟有些恋恋不舍,长孙纤云大抵是因为是个上战场猛女的原因,虽然肠子直,但是很多事情上非常通透。 陆孟是真的喜欢她,长孙纤云也不会刨根问底,听到陆孟说回门的时候,被陈氏姨娘刁难,把回门礼自己扣下,还有挖出来好几箱子金银财宝的事情,长孙纤云直接拍手叫好。 对陆孟说:“金银自己收着,靠谁也没有拿在自己手中得用。” 这是告诉陆孟,不要太相信建安王。 建安王是朝中唯一一个母妃早死,却出宫封王的皇子,没有母族的支撑,在吃人的朝堂和实力个个比他强的兄弟之间,他能走到今天的地位拥有如此权势,这种人的心思,绝不会单纯。 称一声阴狠毒辣毫不为过。 封北意因为手握重兵,总是能够接受到各路皇子的示好,但是他从未表态,这也正是他虽然远在南疆,却知道皇城中局势的原因。 这些话他和长孙纤云分析,长孙纤云就更加担心陆孟。 姐妹两个在车里拉拉扯扯,马车停了好一会儿,也没有下车。 陆孟是难得找到一个这么聊的来的姐妹,长孙纤云在这个时代女子里面过火的“粗犷”和“出格”,都是最贴近陆孟现代人观点的。 而且陆孟对这个姐夫也非常有好感,当然不是那种男女间的好感,而是这哥们思想很开阔! 陆孟和长孙纤云聊一些“离经叛道”的事情,他坐在那喝茶,时不时还附和一句,半点没有这个时代男子的迂腐,这一点实在太难得了。 而且喜欢长孙纤云这种猛女,带着自己老婆上战场也不吃味,还用军功给老婆换副将之位,这样的男人才是纯爷们! 陆孟简直爱死了这对夫妻。 不过镇南将军的马车,到底不适合在建安王府停留太久。 陆孟很快被扶着下车,对着长孙纤云说:“姐姐,姐夫,我明早便去将军府闹你们嘿嘿嘿。” 长孙纤云和封北意闻言都笑了。 陆孟被扶着下车之后,朝着王府里面进,和掀开车帘看的长孙纤云挥手,开开心心回了丽淑院。 “下人来报,梦夫人回了丽淑院,现在在吃东西。”陈远对沐浴过后,在桌边假装处理公务,却实际上一个字没动,在乱画的乌麟轩说。 乌麟轩听了之后心中一梗。 她怎么不来找他?在马车里都那样了,她不应该借机来和他圆房吗?那不是她想要的吗? 乌麟轩故作深沉:“嗯”了一声,打开一本兵书,开始看。 但其实还在等着他的梦夫人过来找他,这会儿乌麟轩甚至没有很强的欲望真的圆房,只是想证明自己可以! 这该死的胜负欲让他等了半宿,以为梦夫人回去丽淑院是焚香沐浴把自己弄干净再来找他。 结果等来等去,等到她已经睡下的消息。 “睡了?”乌麟轩看着自己桌案前面已经烧到了一半的蜡烛,通常这蜡烛烧到这里,就证明已经到了子时。 他都气不起来了,手臂撑着桌边掐了掐自己的眉心,片刻之后睁开眼,眼中锐利如刀,那点属于少男怀春的躁动和幼稚,彻底被冷意代替。 “这些天派人看紧梦夫人,让月回带人跟着。”乌麟轩交代陈远说:“朝中要不安稳。” 他确实把这位梦夫人推到了风口浪尖,是为了让朝中乱起来,伺机改动朝中许久不变的局势,也是想要引出梦夫人身后的人。 他不能被一个女人牵着鼻子走,就算对她有欲,可对她的欲,远远比不上他想要的那个位置。 乌麟轩上头的悸动,彻底在等不到梦夫人主动送上门之后迅速冷了下去,比夜色还冷。 色令智昏果然不适合他。 而陆孟并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神清气爽睡了一觉,特地起了个大早,换好了衣服,带上了之前在街上买的沉铁刀。 又带上了她一堆金银珠宝里面挑拣出来的,适合飒爽女子佩带的首饰,然后兴冲冲去了将军府。 乌麟轩听闻陈远说:“梦夫人上街了。” 他心里咯噔一声,盘算下自己那点金库,顿时觉得岌岌可危。 想了想还是说:“约束着她些,别让她再肆意挥霍。” 主要是这阵子朝中乱起来,他也得夹紧尾巴。 还有也是心疼钱,他兢兢业业弄点家底,梦夫人再出去几次不限制,真让她败没了。 陈远闻言点头:“好的王爷,我去告诉辛雅,不许梦夫人花钱。” 乌麟轩闻言伸手撑了下头,指尖敲着太阳穴,说:“也别一点不让她花……” 好像他苛待自己女人似的。 乌麟轩又说:“叫月回暗中跟着,让下人提醒她早些回来。” 陈远神色有些复杂地看了乌麟轩一眼,然后应声出门。 他在乌麟轩身边很久了,自认很了解自家主子。他之前以为梦夫人过不去八月十五,现在看来……这梦夫人怕是要成真的女主子了? 乌麟轩继续处理他的那些弯弯绕绕的事儿,陆孟却没如他所料,再去买什么东西。 她出门直奔将军府,连早饭都是在将军府吃的。 然后一整天流连忘返,晚上乌麟轩从繁重的公务之中抬起头来。 想起了他一整天没音儿的梦夫人,还没等叫陈远问,一个死士便轻飘飘地从外面掠进来。 半跪在乌麟轩身边道:“王爷,属下无能。” 月回受伤了。 乌麟轩派他去保护梦夫人,是谁动手这么快,下手这么狠,连月回都能伤了! 乌麟轩心中甚至不受控制地紧缩了一下,月回上次伤成这样跟他请罪,任务失败了。 那……他的梦夫人! 乌麟轩猛地从桌边上站起来,撑了一下桌子,倒是不可能悲痛欲绝,可眼中还是有他自己都不知道的茫然和恐惧。 她…… “王爷。”陈远这时候进来,看到乌麟轩的表情,愣了一下。 才低头回到:“方才梦夫人派辛雅回来传话,说她今晚宿在将军府,要和将军夫人秉烛夜谈,不回来了。” 月回也开口道:“属下无能,被封将军发现,打了一架,封将军将属下带去的人,都顺着墙扔出来了,说梦夫人在将军府,不需要属下们跟着。” 乌麟轩闻言面上没动,慢慢坐回座位上,身上竖起来的汗毛簌簌下落。 他一口气哽在喉间,瞬间烧成了燎原大火。 他在愤怒,愤怒这个梦夫人实在是不知好歹不知死活! 也在恼怒自己被个女人牵动心绪。 他咬牙切齿地重复道:“秉烛夜谈……不回来了,呵。” 咸鱼憋尿(论人类憋尿的极限...) 夜不归宿这个事儿吧, 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主要是在这个朝代,这个陆孟找不到任何现实历史依据的封建小说古代,女子夜不归宿, 几乎是不会发生的。 除非她回娘家, 然后还要经过夫君的允许,打好报告之后,才能在娘家住下。 陆孟这种“先斩后奏”的行为,回的还不是娘家,是出嫁姐姐的婆家,是完全逾越了作为一个妻子本分的。如果陆孟有时间补一下这个世界休妻的十出之条,就知道她现在的行为, 乌大狗完全可以名正言顺地休了她。 很可惜陆孟现在没时间, 她躺在将军府里面, 吃多了, 肚皮撑得滚瓜溜圆, 宛如怀胎五月。 身下是能前后晃的那种摇摇椅,她腿上盖着个小毯子, 手边儿一边是蜜饯,一边儿是瓜子。 她像个大号仓鼠一样,还在持续输入热量, 头发上面一根簪子也没有, 长发全都散下来,都要垂到地上了, 脚丫子也在惬意地晃悠着。 她可没忘了, 自己这身体现在还在发育期, 就比男主角小一岁,努努力说不定还能长点个儿呢。 众所周知, 发育期的小朋友新陈代谢超高,这时候不胡吃海塞等什么? 等岁数大了一吃多热量就三高吗?! 陆梦正对着窗户,窗外廊下,长孙纤云手持长剑,正在练剑。 陆孟吃着零嘴,隔着窗扇看着她,简直像是在看着一个修仙的女侠,她手中长剑耍得人眼花缭乱,一身素色的衣袍翩飞,脚都不落地,院子里的几块石头,花坛的边缘,就是她每每借力在半空中翻转起飞的点。 分明是和陆孟差不多的清雅灵动的样貌,战场上磨砺多年,硬生生磨出一股子肃丽肃杀的危险气质。 这一刻别说大将军封北意爱她,连陆孟也爱她!姐姐人间扳手有没有? 是的,她已经知道了镇南将军的名字了,长孙纤云带她在将军府瞎逛的时候,陆孟看到了封北意的印。 一套剑招耍完,长孙纤云终于落地,手中长剑挽了个非常漂亮的剑花,然后直接朝着身后扔去,候在那里的一个家丁一动不动捏着剑鞘站着,那长剑简直像是追踪导.弹似的,直接扎进剑鞘。 陆孟忍不住叫了一声:“好!” 然后还“啪啪啪”拍了好几下,姿态很是像那些花楼妓馆里面歌女一曲结束,扔钱捧场的纨绔。 秀云和秀丽在旁边跟着陆孟拍手,辛雅这个建安王的人,被陆孟支使回了王府,陆孟现在可以在完全无人监视的情况下,更加放松自己的行为举止。 长孙纤云对自己妹妹的改变,没有一丁点的怀疑。 首先是很少有大活人在面前,却想到什么借尸还魂。还有便是长孙纤云她确实好多年没有见过自己的妹妹,更没有同自己妹妹如此亲近过。 纵使未曾出嫁的时候在府中,妹妹大一些,两个人常常几句话就不欢而散,纵使相互惦念,却说到底,是不熟悉的。 而人总是格外容易去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事情,例如妹妹长大了,妹妹懂事了。 从前一看自己舞刀弄剑就皱眉的妹妹,现在看着自己耍剑,竟然津津有味,还叫好连连。 长孙纤云其实一点也不累,她恨不得把自己会的那点东西,都耍给妹妹看。 没人能够理解,一个不被时代理解的女性,在面对自己热爱的生活和工作的时候,除了丈夫,无人能够倾诉的寂寞。 丈夫终究不能代替一起,长孙纤云,她就不是个会将丈夫当成天的女人。 因此妹妹的理解,妹妹的喜欢,让长孙纤云简直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女孩一样,激动而羞涩,一连耍了三套功法,然后面色微红神情忐忑地进屋看着陆孟。 眼睛亮晶晶的,明显是等待陆孟夸奖。 陆孟自然是毫不吝啬地夸奖道:“我算是知道大将军为何多年不纳妾,同姐姐夫妻同进同退举案齐眉了!” “谁人娶了姐姐这样的女子,还能将其他的女人放进眼中?” “闺秀才女算什么?出身尊贵又如何,会飞吗?会耍剑吗!会杀人吗!” 陆孟赤足站在地上,激动地对着长孙纤云手舞足蹈,像个大螃蟹。 她是真觉得这长孙纤云,就应该拿女主剧本。 不是那种早古虐文,好好个他.妈的女将军,陪男主征战沙场打天下,最后败在后宫娇娇女手中,被虐身虐心,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的戏码。 而是那种征战沙场震天下,男主死了女主为皇的大女主爽文! 因为喜欢是真心实意,赞美也源自本心,长孙纤云自然能感觉到,她的妹妹是真的接受了她喜欢行军打仗的事情。 于是她觉得这些年缺失的,以为一辈子都会缺失的亲人理解,这一刻都得到了满足。 她冲上前,直接一把抱住了自己妹妹,然后像小时候抱孩子一样,将她举起来了。 陆孟“哎!”了一声,然后没被吓着,反倒“哈哈哈哈——”笑起来了。 这世界不对劲儿,来一个人就能把她轻易举起来! 这么看她还是瘦,可以多吃! 长孙纤云一时被触动情肠,激动得忘形,像小时候一样抱起妹妹,心里就有点后悔,生怕把妹妹吓着。 但是她听妹妹一笑,顿时觉得时光回溯到了她们娘亲还在,她们姐妹能够在侍郎府内无忧无虑的日子。 那时候她也很瘦弱,但是一抱起妹妹,妹妹就会这样放肆地笑。 因此长孙纤云没有很快把陆孟放下,而是抱着她转了一圈。 姐妹两个正转圈的时候,封北意听着笑声进门,眉梢高高挑起,靠在门上看着自己的妻子多年不曾这般忘形,也跟着笑起来。 “满个皇城找,怕是也找不出你们姐妹感情如此好的。”封北意说:“我听着笑声进来,还以为自己进了鸭子窝。” 长孙纤云把赤着脚的陆孟放在摇椅上,陆孟有点晕地直接躺倒,她现在的这个形象,是真的很不符合“闺秀”,披头散发赤足敞衣。 在自己姐夫这样的“外男” 面前,可以说一句不守妇道了。 这要是让脑子里面都是裹脚布的人看到,或者让乌大狗这样典型的封建男主看到,是会疯的。 但是陆孟其实从头到脚,就只是“不端正”,头发没束,脚虽然赤足,可是她的裙子长得像个鱼尾,根本不露肉的。 在她的观念里,这样打扮,堪称保守。 而通过短短的时间相处,陆孟简直将将军府当成了真正的“家”。 姐姐真心为她,两个婢女不分心,将军府内伺候的下人们,外院洒扫全都是伤残老兵,内院是死去兵将的孤寡女眷,个顶个的嘴像蚌壳一样严实。 最主要护院乃是封北意和长孙纤云的亲兵,武艺高强直逼乌大狗养的死士。 封北意这个人本身就是个大老粗,看着陆孟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个小孩子。 简而言之,姐姐姐夫都是再正经不能的人了,陆孟本来心就大,这一天了,他们和陆孟拐弯抹角说的那些话,陆孟再怎么傻,也能听出这两个人对她的真心回护。 陆孟来这里两个多月,都要“装”疯了。怎么能在亲人的面前不得意忘形? “姐夫,姐姐方才耍剑给我看,”陆孟都没有起身,摇呀摇地说:“我这辈子没有见过如此飒爽若仙的仙女,姐夫你可真捡了个天大的便宜。” 长孙纤云难得有些羞赧,瞪了自己妹妹一眼说:“胡说什么,起身,吃饭了。” 封北意却接话道:“可不是,你都不知道,你姐姐在军中,说话比我都好使,那些兵将看她的眼神啊……哎!” 长孙纤云直接朝着封北意的腿踹了一脚,封北意这么高大的一个人,像一座小山,被踹一脚就哀哀叫痛,像陆孟投去求救的眼神。 陆孟笑着看他们,心中很是羡慕,谁说古代封建社会没有正常夫妻的? 不过封北意看着长孙纤云的眼神,他脸上那凶狠的刀疤都要化了似的,陆孟默默揉了一把脸。 觉得自己被虐狗了。 虐狗犯法哈! 汪汪汪又有什么错呢? 陆孟完全忘了自己也已经为人.妻,还是夜不归宿的妻。并且在三个人吃饭的时候,封北意一口干掉碗里小山包一半,都没看见咀嚼,就飞速咽下去,对陆孟说:“在这里住几天吧,你姐姐看你高兴,她都好几年没吃这么多了。” 长孙纤云踩了封北意一脚,有点不好意思,她吃饭和封北意一个德行,全都是饿死鬼投胎那一挂。 陆孟已经彻底放开了,却还是她吃半碗,对面俩人一人就干下去了两碗。 没办法,军中养成的习惯,很难改掉。 长孙纤云眼神亮晶晶地看着陆孟,在烛火的映衬下,眼中全都是期盼。 她虽然知道不合适,但确实想要和自己妹妹再待上几天。 他们此次回皇城,过了中秋之后,就要开始打点去南疆的东西了,再回到皇城不知道何年何月,她们姐妹相隔太远,长孙纤云还没动身,心中便已经开始浓重不舍。 陆孟自然看得出长孙纤云的期盼,她本来也没打算走,点头道:“我本来也打算住下啊,要是姐姐姐夫能在皇城中常住就好了,这样我也能在将军府常住了,这里的饭好吃,下人都格外顺眼呢。” 长孙纤云听了这话,先是笑,但是很快又担心道:“建安王府下人不顺眼吗?若不然……你挑几个将军府的人带回去?” 封北意也说:“对,你们那爹不是东西,你以后可以将将军府当成家,后院空屋子多得很,我明儿让人收拾出来几间,以后就算我和你姐姐不在皇城,那建安王要是欺负你,你也可以时常来住。” 建安王就是再怎么有权有势,也不敢跑将军府内欺负人。 陆孟一听,眼珠子都跟探照灯似的,鬼心眼儿转得飞快,立刻道:“好!我把这里当家!” 她正愁她那一堆金银器物放在王府里面不安心呢,她总觉得乌大狗不靠谱,早古男主角有几个能靠得住? 她又不放心把那些钱放钱庄,还有地契什么的,要是放在将军府,哈!乌大狗也动不得! 陆孟喜形于色,那都是她今后保命并且躺平的资本。 不过她越是表现得高兴,长孙纤云越是不放心。 她的妹妹看来是真的被欺负了。 陆孟很快发现长孙纤云吃的都慢了,收敛了面上的表情,结合刚才的对话一想,就知道长孙纤云怎么回事儿。 于是她连忙道:“姐姐不用担心,乌大……建安王待我还不错,现在府内就我一个女眷,惬意得很。” “不用晨昏定省,他母妃死得早,也没有恶婆婆磋磨,之前有个恶嬷嬷来着,被我告状之后,建安王就将她赶走了。” “我只是喜欢将军府,”陆孟说:“在这里我能更随便,不是谁的妻子,只是姐姐姐夫的妹妹。” “姐姐放心,若是日后建安王对我不好,或者再娶,我大可以回将军府长住。”陆孟笑嘻嘻地说。 长孙纤云不怎么放心,虽然妹妹性子变了,比从前豁达了,但是似乎……傻了不少。 也不是说傻了不好……总之有她和封北意,还不至于护不住她。 她和封北意对视了一眼,暂时压下心中忧虑。 陆孟傻呵呵的什么都不想,晚上没有真的和长孙纤云秉烛夜谈,毕竟不能搅合了人家两口子亲热不是? 她一个人住将军府偏房,这床是贼他娘的大,她能在上面使劲儿滚,被褥也软。 陆孟发现她自以为还不错的那个丽淑院,这么一对比,乌大狗简直在虐.待她。 妾就是没地位啊,床小了不止一倍,陆孟在将军府睡一晚如在云端,彻底不想回去了。 第二天陆孟直接睡到了快下午,还是秀云和秀丽怕她睡出毛病来,进来把她叫醒吃东西的。 长孙纤云和封北意都去忙了,出发之前南疆的军饷和军需,都需要打点好。 长孙纤云没太多时间陪着陆孟,还挺愧疚的,怕自己小妹无聊,中途匆匆赶回来,发现陆孟正迎着夕阳坐在院子里荷花池的边上,喂锦鲤。 喂鱼这种事情,大多数都会显得寂寥,但是陆孟往那一坐,一个人就是一整部戏。 “那便那黑白花的大胖子,你已经吃了三条蚯蚓了,你再抢就过分了吧,你都胖成奶牛了……” “小红你快来,哎呦小可怜,看你瘦的,别啃姐姐脚皮啊,那又不经饿……” “哎,黑色鲤鱼真的能带来好运吗?你转一个,我给你最粗的虫虫吃……” 长孙纤云还没等进院子,就听到自己妹妹在那兴致冲冲,自己玩得不亦乐乎。 不过她走近之后,看了陆孟手边的盒子,表情微微变了变,说:“茵茵,你不是……害怕虫子吗?” 陆孟后背上霎时间唰地出了一层黏腻的冷汗。 不过很快她又淡定了,她仰起头,对着长孙纤云笑,发送“好妹妹迷幻剂”。 “之前是怕的。”陆孟说:“但是姐姐离开侍郎府之后,陈氏有段时间很过分。” “我们自己种菜自己吃,大部分都是府内下人弄,”陆孟说:“我有时候实在无聊,跟着帮过几次忙。” “地里这东西很多的,翻翻地就有。”陆孟说:“后来碰了几次,就发现这东西长得丑是丑,但是没有嘴咬人,就不怕啦。” 这倒也十分合情合理,但是长孙纤云又心疼坏了。 她的好茵茵,自小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也不喜欢做“粗鲁”之事,竟然也被陈氏磋磨到了要种菜的地步了。 长孙纤云说:“陈氏不会有好下场的,待姐姐腾出手,就收拾她。” 陆孟点头,又说:“姐姐你快来,你看那条鱼胖得,它简直没鱼样了,猪里猪气的。” 长孙纤云看了一眼,也笑了。 “姐姐下午还要去一次军造处,因为宫中嘉嫔的事情,二皇子上午不在。” “没时间陪你,你要是无聊……” “我不无聊。”陆孟道:“将军府很有趣的,后院还养了不少小动物,我等会去看看,姐姐忙你的。” 陆孟是那种有吃有喝,惬意舒适,哪怕瞪着俩眼珠子看天花板,也能待得住的性子。 在将军府非常的自在,惬意,连监视她的月回,都被封北意的人打跑了,陆孟真的恨不得在将军府常住。 这里像个天然的剧情屏障,能把一切狗血剧情都隔绝的那种感觉。 只有菩萨知道,陆孟真的不想做什么虐文女主啊。 长孙纤云看她自得其乐,摸摸她的头,就继续去忙了。 陆孟一个人在将军府,玩腻歪了就躺在摇椅里面晃。 秋风不燥,秋日的阳光顺着树丛缝隙撒下来,也不晒。秋蝉歇斯底里地嚎着自己时日无多,陆孟就只当大合唱听。 她身上裹着小被子,安详地宛如陈列在博物馆的化石。 秀云和秀丽到底年岁小,很容易受主子传染,之前的主子无论做什么都战战兢兢,都唯唯诺诺,因此她的婢女也是一样。 但是现在的陆孟,浑身上下都透着“人生苦短,躺躺就过去了”的气息,秀云和秀丽也迎着树丛斑驳的阳光,昏昏欲睡。 快黑天的时候,风凉了。 陆孟想回屋,但是连动都不爱动,还憋着一泼尿,也不愿去撒,但一边躺着,一边又怕把自己膀胱或者黄体憋炸了。 唉声叹气,想起了乌大狗单臂抱她的臂力。 这样的臂力多适合这个时候把她连人带被子抱屋里,顺便把她尿个尿啊。 反正是在脑中瞎想,陆孟也不需要什么脸。 不过她等来等去,又迷迷糊糊地,再一激灵,没等到乌大狗来抱她,等到了封北意。 封北意皱着眉看她,说:“天都快黑了,你在外面在躺下去,要受凉了。” 陆孟立刻起身,抹了一把嘴角不存在的口水,问道:“姐夫啊,长姐呢?” “还没回来,在军造处。” 封北意忍了忍,还是没忍住。 问陆孟:“你除了嘉嫔,还专门得罪过嘉嫔的儿子,二皇子?” 陆孟一脸迷茫,封北意又说:“军造出虽然不敢克扣南疆的东西,但是办事情不干不脆的。我今天下午和军造出的一个人喝酒,他透露说,二皇子前些日子,在城中珍宝阁,一把定制的沉铁刀,让人截胡了,十分不痛快。” 陆孟立刻想起了这茬。 震惊之情难以言表。 好家伙,她那天的“我出三倍价格”,感情爽在了二皇子头上? 她一拍大腿,心说怪不得嘉嫔要针对她。感情自己“欺负”了人家儿子,她这是找场子呢。 陆孟惊坐起,心道原来惹祸精竟是我自己! 但是她那时候是真的得意忘形,有钱花随便花的理想照进现实,让她本就不多的脑浆凝固了。 也把乌大狗这个能搞定一切的男主角看得太能耐了。 “这事儿……确实是我干的。”陆孟挠了挠头,她对上封北意的视线,说道:“不过再来一次我还得得罪他!” 陆孟起身,婢女给她穿好鞋子,她忍着尿意,对封北意说:“姐夫,你随我来。” 陆孟把沉铁刀带来了,一直没找到机会送。 之前她是打算把刀给长孙纤云,至于长孙纤云给不给封北意,看他们夫妻分配。 但是长孙纤云太疼她了,且长孙纤云很显然习惯于用轻灵的长剑,她臂力很好,但沉铁刀对她来说太重了。 于是陆孟决定,这刀,她得亲自给封北意。 还得在长孙纤云不在的时候。 现在正是好机会。 于是陆孟带着一脸莫名地封北意,进了屋子,从她床上枕头下边,把那沉铁刀掏出来了。 她双手举着,一脸庄重对封北意说:“姐夫,宝刀赠英雄!” “二皇子那不上战场的要这么好的刀只能是摆着,珍宝阁的掌柜的说,这刀吹毛断发,斩铁裂金,这么好的东西,怎么能摆着?” 封北意十分震惊,看了一眼宝石雕刻堆满的剑鞘,哭笑不得,“所以你买来给我的?” “自然是了!” 陆孟说:“这刀夜间都不反光,不正适合战场?” “姐夫你看看。” 封北意其实不怎么觉得这刀能好到哪里去,毕竟外表实在花里胡哨。 可是接到手中,他英挺的眉目就是一凝。 这重量……好刀大多都很重。 而当封北意抓着刀鞘,将沉铁刀出鞘的时候,面上的戏谑情绪就全都收起来了。 他的眉心甚至皱起来,皱出深深的竖纹。 乌沉沉的刀身彻底出窍,封北意的呼吸都急了起来。 他现在的刀是精钢打造,已经是非常锋锐坚硬,但是和这传说中伴着雷击坠落的沉铁打造的刀一比,简直像是小儿玩耍的玩具。 他咽了口口水,凑近这刀身,甚至能够感觉到一股寒气扑面,他回手朝着身后的凳子随意一挥。 并不好劈砍的木制椅子,竟是切豆腐一样,凳子轻松被劈成了两半。 封北意想,怪不得嘉嫔要不顾中秋宴举朝皆在,偏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建安王侧妃教训。 二皇子爱器械刀兵如命,失了这样心爱的宝刀,这梁子结大了。 封北意拿着刀挥了几下,眼中的喜爱之情已经要化为实质流出来了。 可是他还是轻轻叹息一声,收敛了表情,还刀入鞘。 没急着递还给陆孟,而是慢慢转着刀问:“为什么不给你姐姐?” 陆孟说:“长姐昨夜给我展示武艺,我观长姐应当是独爱轻灵长剑。”三套武艺,两套是剑。 封北意居高临下看着陆孟,突然听到了些许细微脚步声,隐晦地朝着门口看了一眼。 陆孟没有习武之人的耳力,没听到。 封北意点了点头,又问:“是建安王让你买下此刀,将其送给我的?” 如果是这样,那建安王简直卑鄙,利用自己的傻侧妃开罪二皇子那样的毒蛇,又要物尽其用让他的侧妃来拉拢自己。 封北意眼中的冷意简直要喷薄而出。 然后陆孟“嗯?”了一声,说:“跟他有什么关系,我虽然花的是他的钱,但是他自己说的府中金银随意取用的,而且买刀当日,我也是赶巧闲晃,正巧进了珍宝阁,可见这刀,同姐夫有缘分。” 封北意心想傻姑娘,你被人利用的。 但是他没表现,继续循循善诱道:“你买这刀花了不少钱吧。建安王……对你这么大方?” 陆孟点头:“确实花了挺多,但是那二皇子的人跟我抢,我肯定得压过他。” “建安王他自己说的,府中金银随意取用,他又没定我到底能取用多少。他一个大男人,难不成还能说话不算话么?” 封北意轻笑一声,虽然还是认为陆孟被利用了,但是觉得她这性子,什么都不知道未必不好。 于是封北意又问:“真不是建安王要你将这刀给我的?” “自然不是。”陆孟说:“我告诉他了,但是他什么也没说。” 封北意沉吟片刻,又朝着门口方向,飞速扫了一眼,继续问:“可是这等金贵之物,你不给你长姐,反倒是给了我,是想要替你的夫君示好吗?” 封北意知道这样问,门外的人一定会不高兴。 但是夫妻两个昨夜商量了半夜,甚至担心这妹妹的安危决定各自留下几个亲卫,供她使唤。 要知道他们两个人的亲卫,个个都是好手。可若妹妹本身愚笨迂腐,一心为的是建安王,就算留了人手,也是为他人做嫁衣。 到时候这傻姑娘,怎么被害死的都不知道。他们远在南疆,出什么事不能及时回来,怕是连给她收尸都来不及。 不过封北意问出这句话后,陆孟立刻反驳:“当然不是,这刀是我买的,人也是我得罪的,和他有什么关系……当然,钱是他的,但是他给我了就不能算是他的。” 陆孟的逻辑非常完美。 封北意表情微微一松。 陆孟继续道:“姐夫……这刀我赠姐夫,确实是有求姐夫的。” 封北意表情又是一紧。 陆孟顿了顿,竟然屈膝,端端正正地给封北意行了个礼。 这可把封北意吓得够呛,连忙向后一仰,他是个大老粗,就怕女儿家行礼,拜来拜去的。 感觉多受几个能直接被拜进棺材。 这小妹之前不大点儿,见了他两次,像个腐朽的老妇人,规规矩矩得很。这一次见面总算不那样了,这怎么又来了! 陆孟也没拜多久,很快起身,认真道:“姐夫,我赠姐夫宝刀,是希望姐夫替我保护长姐。” 封北意闻言眉梢一挑,陆孟说:“过几日你和长姐就要走了,南疆路远,茵茵心向往却不能至。” “长姐身在千里之外,无亲无故,只有姐夫是知心人。” 陆孟说:“这世界,对女子太苛刻了,长姐的‘离经叛道’我其实从未觉得不好,只是从前年纪小,不知如何表达担忧。但是世人言如雪,眼若刀。” “我只盼姐姐姐夫都能平安,那这千金的宝刀,就不贵。得罪二皇子,也便不算什么。” 陆孟快把自己说哭了,但她确实字字句句都是实话。 虽然和长孙纤云只算是“萍水相逢”,却是一见如故。 真心和假意连狗都能分得清,乌大狗不爱她,对她有欲.望,有戒备,或许还有杀意。 但是陆孟让他“输”了太多东西,他不舍得轻易让她出事,只想想方设法从她身上讨回来,这些陆孟未必想不通。 只是懒得想。 在某种程度上,这也算是一种刀尖上的自保,踩住对方的底线,褫夺他拥有的东西,他便“输不起”。 这就像我们买衣服,你一百块买的,可能穿着去下地刨坑,洗不干净了随意扔掉。但是你倾家荡产买的,就算是块烂布,你也舍不得划一刀的。 原身默默付出的做法,对于男主乌麟轩来说,就是洗不干净还赖着不走的一百块衣服。 陆孟是真的希望长孙纤云和封北意一直平安,也能一直让她依靠。 他们才是真得靠得住的。 封北意闻言眼中的戒备和冷意这才去了一些,却还是推脱:“这太贵重了,建安王的钱不是那么好花的。” “你长姐是我发妻,我自会好生保护她。”封北意说:“但这刀我不能要。” “为什么不要?”陆孟说:“姐夫你明明很喜欢啊。” 一直在刀鞘上摸来摸去呢。 难道…… 陆孟把刀接过来,想了想,拿着刀身,将刀鞘狠狠在桌边上一砸。 “哐,哐,哐哐哐!” 砸了好几下,活生生把刀把上面镶嵌的鸡蛋那么大的红宝石给磕下来了。 陆孟这才把刀递给封北意,说:“这样行啦,要是姐夫嫌弃刀鞘太花了,趁着还没走,我去珍宝阁再为姐夫重新定制一个。” 封北意目瞪口呆。 但是他到底是接了刀。 这刀他是真得太喜欢了,而且二皇子的罪了就的罪了,他也不敢真的克扣南疆的东西。 不过封北意这辈子没收过这么重的礼,嘴都要裂耳根去了。一个劲儿看门口,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夫人还不进来。 陆孟见封北意收了刀,就想去尿尿。 但是封北意见夫人不进来,想了想,怕是有些话她问不出口。 于是截住要出屋的陆孟,继续问。 “小妹。”封北意收了刀。 他家中父亲战死沙场,母亲在父亲死后不久也去了。父亲活着的时候便不曾娶妾,导致他家中也无庶出兄弟姐妹,偌大的将军府,就他一个光杆司令。 他决定以后将妻妹,当成自己的亲妹妹。 “我和你姐姐掌控南疆,朝中的皇子们示好的不少,”封北意问不应该问陆孟的问题。 “你觉得,哪位皇子,日后或许能够贵不可言?” 陆孟:“……”这事儿她还真知道,但是她不能说啊。 她也觉得封北意问她这问题奇怪。 不过还是犹豫了一下,说:“哪位皇子拉拢,姐夫和姐姐也不要站队。” “陛下年纪不小了,皇子们的斗争他未必没有看在眼中,姐姐姐夫手握重兵,一旦站队,会让陛下忌惮。” 陆孟本来也不想说这么深,但是封北意连站队参与夺嫡的这件事都问她了,她也不怕“交浅言深”了。 于是她说:“天子忌惮,不舍得动自己儿子,倒霉的只能是将领。” 这些个丧心病狂的皇帝们,为了权利自古以来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坑杀将领乃至兵将的事情屡见不鲜,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现在每个皇子都是危墙! 乌大狗就算是最终男主,可距离他登基还远着呢,谁知道后面怎么样啊! 他也未必不会狡兔死走狗烹。 于是陆孟对于自己已经当成亲姐姐姐夫,也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依仗之一的两个人,很是关心。 “谁也不要搭理。”陆孟说:“无论谁是皇帝,都站皇帝那边。” 这就是自古朝代更迭,纯臣永固的最佳选择。 封北意这次是真的震惊了。 他和长孙纤云一致认为这个妹妹长傻了。 可是如今看来,未必不是大智若愚。 “小妹通透。”封北意笑着说:“我同你姐姐也是这么想的。” 陆孟也笑了,然后说:“我那个……我先洗漱下。” 她憋不住尿了。 但是她一转身,哭得像个泪人的长孙纤云,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后。 长孙纤云感动于自己妹妹竟然为自己想了那么多,激动难言,一把上前抱住了陆孟。 勒得很紧。 陆孟闷哼了一声,面上笑意一僵,默默夹紧了双腿。 小腿都有些发颤。 论人类憋尿的极限。 咸鱼洗脑(梦夫人回来了吗...) 长孙纤云的臂力之前让陆孟有多么羡慕, 现在就有多么崩溃。 她觉得自己再多一刻就会尿出来,虽然陆孟理解长孙纤云想要发泄情绪,陆孟也非常乐意让她发泄, 让她对自己的做法感动得一塌糊涂, 进而更真心实意地护着她。 但是陆孟从小就是个超高自我管理意识的孩子,她记忆里面自己就没有尿过床,更没有尿过裤子。 她不想自己一把年纪了,突破这个纪录。 于是实在忍无可忍,只得在还哭得暴雨惊雷一样的长孙纤云耳边,小声道:“姐姐快松开,我要去方便, 再勒一下就尿裤子了!” 长孙纤云愣了下, 然后放开了陆孟, 陆孟顾不得什么, 直接用怪异的姿势跑出去, 对门口站着的秀云和秀丽说:“快点,来扶我一把。” 其实这屋子里就有恭桶, 但是陆孟总不能把长孙纤云和封北意都撵出去,说我要出恭吧? 于是陆孟被扶着去了旁边不远处的一个屋子里小解。 而尽管她之前的声音压得非常非常低,可是封北意和长孙纤云, 都是常年习武五感格外敏锐之人。 长孙纤云眼见着自己妹妹跑了, 情绪强行被打断,脸上还挂着将落未落的泪珠, 转身看了封北意一眼。 然后突然间破涕为笑, 封北意也忍不住哈哈哈笑起来。 在他们看来, 陆孟就是个毛毛躁躁的小孩子。 但是陆孟痛快解决完了之后,却根本不好意思回自己屋子了, 她坐在恭桶上欲哭无泪。 感觉自己脚指头能够抠出一座魔仙堡。 陆孟哭丧着脸清理好了自己,很想弄个乡下大娘带的那种头巾,把自己脸包起来。 她鬼鬼祟祟犹犹豫豫地回了自己屋子,发现屋子里没人了,顿时狠狠松了一口气,扑在床上,把自己脑袋埋被子里,暂时远离这个人间。 陆孟刚才尿尿那会儿,甚至想过不告而别。 因为这将军府的屋子虽然隔音不错,但是架不住封北意洪钟一般的笑声很轻易传遍了廊下,刁钻恶毒地钻进了陆孟方便的屋子。 她悔啊!刚才她跟封北意说的那一番话,多么能显得她睿智又成熟? 封北意都夸她通透,长孙纤云哭着进来的,肯定也听见了。她本来能给两个人留下一个“高深莫测”的印象的! 然后睿智又通透的她下一刻就像个发育不全的鸭子一样,夹着腿离开了装.逼现场,陆孟真是觉得她没脸见人了。 她脑袋在被子里,腿在床沿上不甘地蹬了蹬。 然后就听有人说:“快起来吧,吃晚饭了。” 声音虽然隔着被子,但是陆孟还是听得真切,陆孟十分不想面对现实,但是让她回建安王府,陆孟想想那“老破小”的丽淑院,就不想回去。 算了,脸皮要她干什么?能吃吗?没了就没了。 反正一辈子很短,很快就过去了。 陆孟无论遇见什么事情,都想通得特别快,所谓从哪里跌到,就在哪里躺着。 陆孟只是曾经在网络上看到过这句话,被瞬间击中,觉得太有道理,太有哲学了。 她做不了睿智的妹妹,就做个其他的妹妹吧。 陆孟把脑袋从被窝里面□□,就看到长孙纤云笑晏晏地看着她,那眼中的母爱……不对,是慈爱,似乎比之前还要浓重了。 别管怎么说,让“姐姐更爱她”的目的达到了。 这就是会憋尿的小孩儿有糖吃吗? 陆孟露出了一点复杂的笑意。 长孙纤云说:“起来吧,饿了吧,今晚有很多你爱吃的菜。我听秀云和秀丽说你睡了一下午,怎么跟个小猪似的,不会真的怀了吧?” 陆孟:“……”我要是怀了,那我可能就是雌雄同体的新物种,自己搞完自己生。 “没有……怎么可能。”她这辈子也不打算生孩子。 在古代生孩子?开玩笑,那是玩命,没有人值得她玩命,完美纸片人不行,神仙下凡也不行。 长孙纤云拉着陆孟的手起身,姐妹两个极其自然地抱在一起。 长孙纤云心中的感动和柔软,并没有被陆孟的一泡不合时宜的尿给打断,反倒是因为没能放肆宣泄,导致过后羞赧,而变得绵长又窝心。 陆孟让婢女给她稍微整理了下仪表,然后跟着长孙纤云去吃饭。 她还怕尴尬的,但是很快她意识到她的魔仙堡用不上了,在真的铁血真汉子面前,小女儿的娇嗔就像手中沙砾,风一吹就散了。 他整顿饭都在兴奋地询问陆孟怎么和二皇子抢刀。 “那乌麟州你见过没有,阴沉毒辣。这皇城之中,敢得罪他的,还真没几个。” 封北意说:“虽然你是建安王的侧妃,但是也要小心着点,乌麟州的手段,比建安王还要阴毒些。” “我和你姐姐商量了下,过几日我们要启程回南疆,这将军府你若是遇见不顺心的事儿,随时可以来,等晚两天让你姐姐给你介绍府内管家。” “但是我们还是不太放心,毕竟你这刀最后是我用着,我这辈子还没用过四千两黄金的刀呢。” 封北意笑:“所以我和你姐姐给你留下几个亲卫,你当成侍卫小厮在身边带着。” “这些都是军中摸爬滚打退下来的,伤势不适合再继续待在战场上,或者是家中有亲眷老者需要照顾的,你也算帮着我和你姐姐照顾下这些老兵。他们看着瘆人凶恶些,但你别怕,都是各中好手,建安王那个小白脸……” 封北意说高兴了,直接把心里话说出来了,长孙纤云连忙踹了他一脚。 到底是妹妹的夫君,怎么能当这人家的面说人家夫君是小白脸? 封北意清了清嗓子,搂了下长孙纤云说:“没事!我瞧着小妹也未必多喜欢他哈哈哈哈。” 然后封北意继续说:“建安王偷偷养的那些死士,单独拎出来,也未必是他们的对手。前几天跟着你的那几个死士,就是被他们揍出将军府的。” 陆孟应该笑的,她应该疯狂地笑,她是想要依靠这对夫妻,能在乌大狗那里有些筹码,好让他不敢再像对待原女主那样对待她。 但是这两个人为她做到如此地步,陆孟盯着碗里的饭,眼眶没忍住就红了。 来到这个世界上,她第一次真情实感地流泪了。 “谢谢……谢谢姐姐姐夫。”陆孟有点控制不住,咬了咬嘴唇,兜着嘴唇朝着自己眼睛吹气儿,也忍不住眼泪。 但是她又在笑,搞得她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扭曲。 长孙纤云和封北意都没想到陆孟还哭了,长孙纤云连忙起身,给陆孟抹眼泪。 陆孟真的是恨不得开口叫爸爸妈妈了。 独身一人,身处孤苦异世,带着个系统不是人工智能,反倒像个人工智障啥也不会。 陆孟觉得自己简直像是水中浮萍,没有根须,没有归处。 现在总算有两个人把她捞起来,放在小池塘里面养着护着了! 一顿饭吃完,陆孟第一次没感觉到饭菜多么好吃,甚至没有吃很多,却觉得自己很饱。 是那种心里踏实下来,胃就不需要被撑很大的饱胀感。 因为吃过饭,陆孟的鼻尖还是红红的,像个小鹿,长孙纤云怜爱得不得了,然后还真的和陆孟“秉烛夜谈”了。 现在陆孟已经不怕长孙纤云问她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了,陆孟只需要撒个娇,什么都能含混过去。 姐妹两个人晚上聊着聊着,就聊起了男人。 之前她们对男人和婚姻的看法,是有很大冲突的,但是这一次陆孟不仅不会反对长孙纤云的观点,甚至还比她的观点更夸张。 “你之前一直说,让我和将军有个孩子,”长孙纤云说:“这些年我不是没有想过,但许是常年习武的原因,军医说……我很难成孕。” 陆孟小鸟依人地躺在长孙纤云的臂弯里面,隔着衣服数着她的腹肌,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 八块!操! 陆孟想在这块搓衣板上洗衣服。 听了长孙纤云的话,表情很担忧,问道:“没有别的大毛病吧?姐姐常年行军打仗,会不会有沉疴?病可不能耽搁,要及时治疗的。” “伤筋动骨的地方,阴天下雨自然是不舒服,但是没有其他沉疴。” 长孙纤云犹豫着,本来是自己考虑的事情,但是妹妹现在表现得和从前很不一样,让她也有对亲人的归属和依赖。 于是道:“你说,我要不要给你姐夫张罗一房妾室?南疆有很多罪臣之女充军.妓,那些女子很可怜……” “姐姐!” 陆孟猛地坐起来,震惊的眼珠子差点从眼眶子里面飞出来。 “你说什么呢!不行!” “不行知道吗?!” 陆孟非常激动,手舞足蹈面色憋红:“不行!真不行,什么叫给姐夫找妾室?” “我跟你说姐姐,男人这个东西,他就是狗,你给他吃了一次屎,他下次都不吃饭了,整天想着吃屎!” 狗改不了吃屎! 陆孟一着急,说得太粗鲁了。 但是话糙理不糙。 再好的男人也经不住小妾啊! 长孙纤云似乎被自己妹妹给吓着了。 陆孟深吸一口气,坐起来面对着长孙纤云,掰开了揉碎了跟她说:“男人有了小妾,心就野了,到时候什么夫妻同进退?他会拿你和别的女人比。” “你为什么没有她温柔?为什么不像她那么懂事?为什么她能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就你非要特立独行上战场,给男人看!” “在严重一点,现在姐夫能够与有荣焉说出来的你在军中威望比他高,但是这件事一旦有一个娇娇柔柔的可爱女子在他耳边吹了枕边风,那些副将为什么听你的,就会变成姐夫最介意的东西。” “他会觉得你越过了他,会觉得你会不会是私下和那些副将有他不知道的来往,甚至会觉得你和他们上床。” “你说什么呢!你姐夫不是那样的人!再说你当初不是说……”长孙纤云也有些急了。 陆孟举起一根手指,在她唇边一竖,说道:“姐姐,你先别急,我不是你,不知道你和姐夫这些年生死与共的情谊。我之前说的那些话,都是屁话,你一个字不要信!我那时候还小,我什么都不懂!我现在只是把最坏的结果,一条条分析给你听。” “你先听我说完。” 陆孟见长孙纤云点头,这才盘着腿,像个传授某□□的洗脑老太太似的。 说:“人是会变的,姐姐眼前的我,不就和之前不一样了?” 这一句属实是骗人了,她和以前不一样,是因为根本就不是一个人。但是为了打消长孙纤云的“危险思想”,陆孟骗得心安理得。 “岁月是把杀猪刀啊姐姐!你永远不知道一个人,他最后会变成什么样。人的口味也是会变的,他现在爱你飒爽英姿,爱你能辅助他驰骋疆场,但是一旦他尝到了其他女人的滋味,知道了这世间的情爱不止一种,你能保证,他还爱你吗?” “就算爱,就算姐夫除了对你的男女情爱,还有出生入死的生死情,可是你也不想最后和姐夫处成一对儿‘兄弟’,看着他和其他的女人双宿双飞你侬我侬吧?” “且这世界的男人都重视子嗣,一旦有了孩子,就算是为了孩子,他也会善待孩子的母亲。”陆孟说:“你看,宫里多少活例子在那里摆着?但姐姐觉得皇帝爱谁?” 长孙纤云微微瞪大眼,她再怎么“前卫”再怎么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却也到底是这个世界长大的人。 陆孟说得这些,她未必想不通。 但是在这个世界,女子三从四德,为了留住夫君的心,妾室从小当着丫鬟养在身边的有多少? 且她们生在这样的世界框架之中,被塞入“三从四德”这个模子里面,也已经被迫长成模子的样子了。 所以她们会替丈夫去考虑“子嗣传承”,还会为了丈夫的“开心”去给他物色能够取悦他们的女人。 这是男.权社会对女性的驯.化。这种驯.化不只是在这个小说世界当中,在陆孟所在的那个女性意识开始全面觉醒的现代,也屡见不鲜。 她们通常自己都意识不到,自己在模子里。生怕自己和别人长得不一样,并且以自己和模子一样而骄傲。 陆孟决不能让这么好的长孙纤云,这么飒爽的女将军,真的拿了狗血虐文的剧本。 虐文女主有她一个就够了。 “姐姐,你想想,若他有了其他的女人,你真的不介意?他和别人睡在一起,再碰你,你不恶心?” 陆孟说:“我知道姐姐是强者,怜惜那些被发配的罪臣之女,但是姐姐,这世上可怜的女子太多了,我敢打赌,让姐姐觉得格外可怜到让你想要她给姐夫生孩子的女人,肯定是故意为之。” “你再想想,那些天生的大小姐跌落尘埃,大多像一群待宰的羔羊,真的能知道利用自己羔羊外表哄骗人心软的,往往是心思极其重的。” “我不是抨击这些女子,说她们不该为自己争取,她们应该争取,她们应该无所不用其极地为自己争取,那个让姐姐怜惜的女子,做的一点错没有,她的眼光何其毒辣,能看出姐姐心善,看出姐夫是个好男人?” “但姐姐如果怜惜她们,可以设法用其他方式帮助她们,而不是将自己拖下水。” 陆孟有点渴,舔了舔嘴唇,继续道:“姐姐不要去考验人心和感情,万丈深渊终有底,唯有人心最难测。” 陆孟看着长孙纤云的眼神有些木,起身去给自己倒水喝。给她消化的时间。 喝完水,再上床,长孙纤云果然点头:“我知道了,可是若是一直没有孩子,你姐夫今年已经二十七了,军中很多将领,都快做爷爷了。” 陆孟闻言一拍手,“啪”地一声。 说:“问题就出在这儿,姐姐你只让军医给你自己看了吧,我姐夫也是常年征战,风餐露宿还伤得比你重过吧,你怎么就能确定是你不能生,而不是他自己不能生呢?” 长孙纤云闻言面色刷地红了。 她难得露出点小女儿情态,抓着被子磕磕巴巴地说:“他,他很正常啊。” “不是床上能行就是正常啊姐姐。”陆孟没法给她科普现代的死.精症,和精.子质量低下这种科学的数据。 更没法说男女之间不孕不育也有可能是彼此的精.子和卵.子相互排斥。 反正各种各样的科学依据都没法说,便只好举了个例子。 “姐姐你想,历代皇帝,后妃三千,但是真的子嗣繁茂的有几人?这其中确定是皇帝的孩子的有几个?” 长孙纤云本来听得很信服,突然被陆孟逗笑了。 “你胡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历代皇帝也是能随便调侃的么。 陆孟嘻嘻笑道:“这不是关起门来,只有我和姐姐吗?” 她说:“反正问题不一定出在姐姐身上,你别大包大揽的还要给你的夫君纳妾了。反倒毁了你和姐夫之间难得的真情。” 长孙纤云已经是被陆孟说服了,她本来也不想给封北意纳妾的。哪个真心爱丈夫的女子,能够大方地笑看丈夫和其他女子卿卿我我?行尽亲密之事? 陆孟见长孙纤云点头,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开始进行下一个蛊惑阶段。 “教坏她。” “姐姐你不光不能给姐夫纳妾,你还得反其道而行,无论是谁用任何方式提起,你都要表现出不悦。” “啊?”长孙纤云确实遇见过很多人和她提这件事,大多是以开玩笑的口吻对着长孙纤云说的。 “那不是成了妒妇吗?”长孙纤云骨子里,还是知道这世界大部分的女子以“贤德”为名。 陆孟啧了一声:“以后谁在你面前提起这件事,是男的,你就对他说先让他给他的夫人娶一房小侍,如果是女子,你就跟她说,让她再给自己的丈夫添上十八房小妾。” 长孙纤云又笑了,这样的话也太过分了。 但是她又在妹妹认真的表情里面明白,这样对她提议的人,未必不知道这话过分,这是当面羞辱。 陆孟说:“总之,就连姐夫都包括在内,他若敢动心思,你就同他说,和离,可以找下一个。” 长孙纤云这辈子没想过和离的事情,震惊得瞪大眼。 陆孟连忙笑道:“别怕,是吓唬姐夫的,他怎么可能舍得姐姐?” “不过姐姐,若姐夫真的舍得,你和离吗?还是忍气吞声?” 长孙纤云抖着嘴唇说:“和……和离!” 她可以自己给夫君张罗小妾,但是若他敢自己起了外心,长孙纤云的性子到底不是泥人捏的。 陆孟又一拍手:“这就对了!” “姐姐你可是当代女将,手中真真切切攥着兵权,离开姐夫你也是女将,失去你,只能是他的损失,而不是你的。” “当然了,我不是要你和姐夫和离哈!我只是在跟你说最坏的结果,要提前摆在前面。” “反正我敢笃定,姐姐的实力和姿容,这天下想要娶姐姐的人,能从南疆排到皇城。而姐姐你就是要让姐夫深切地意识到这件事。” “没孩子怎么了?姐夫家中又不是有皇位要继承,更没有爹娘催促,你们就算到老也没有,大不了就收养几个战场遗孤。” 长孙纤云拉着陆孟手腕,把她头按在自己肩膀上。 对她开口闭口的“大逆不道”已经习惯了。 她点着陆孟鼻尖说:“就你通透,可是你怎么知道这些?是不是建安王待你……” “姐姐姐姐……他没待我不好,很好的,黄金几千两,说花就花,整个皇城的贵妇,谁敢这么花钱,我还只是个侧室呢。” “话是这么说,可是建安王的钱没有那么好花,你别惹急了他。” 长孙纤云说:“不过那珍宝阁想必不敢收那么多钱,弄清楚了买家是谁,知道钱是建安王的,他们会送回去王府不少,你也不用害怕。” 陆孟拍着自己胸脯保证:“姐姐放心,我是知道了姐姐要回皇城之后才去花的钱,他不敢对我如何是其次,再者说……” 我让他损失得越多,他越舍不得。 不过这种“歪理”陆孟没说,而是说:“再者说,他很喜欢我的,整天想着要跟我一起睡。” 小处.男肯定急着想要证明自己行,但是陆孟必不可能让他这么快得逞,今晚上故意都没有派人去传话。 底线嘛,就是要不断压低,反复践踏,不然和早古虐文男主怎么过? 这世上又没有第二个封北意这样“有车有房,没爹没娘,思想开放,形貌刚强”的男人好嫁。 长孙纤云“哎呦”一声,还是无法适应和妹妹提起这种床笫之事。 不过她和封北意让自己妹妹住在将军府的事情,的确不止是为一解思念,也是要让建安王,甚至是宫中那两位有个警醒,这建安王侧妃不是没人管的。 由不得旁人随意欺负。 陆孟最后睡觉的时候,心里的成就感特别高,长孙纤云真的能听进去她话的三分之一,并且切实贯彻,她这辈子,成不了爽文大女主,也绝对不会变成“虐文女主”。 至少是个小甜文。 陆孟很快在长孙纤云的臂弯里睡着了。 她做了个美梦,梦见了黄金,好多黄金啊,都是珍宝阁送回来还给她的,陆孟清早上在黄金堆里面惊醒。 然后发现自己两个枕头都抱着压在身上,这世界的枕头都是长条,又很鼓的。 她身上俩,好像被施以那种“土布.袋”的重刑,都要窒息了。 陆孟起身,外面已经日上三竿,秀云和秀丽候在门口多时了,现在也在迎着阳光打盹呢。 反倒是清早上就来了将军府的另一个候在了门口的人,听到了陆孟挣扎起身地的喝水声音,敲了敲门之后进来,轻柔道:“梦夫人醒了,奴婢伺候您洗漱。” 陆孟从建安王府出来满打满算才两宿,再看见辛雅竟然被吓了一跳。 她感觉“梦夫人”这个称呼,都是上辈子的事儿了。 她现在还是个未出阁,并且一辈子也不打算出阁的“大姑娘”。 嫁什么人啊,家里这么有钱,老死在家里不好吗? 陆孟看着突然出现的辛雅,吧唧吧唧嘴,叹了口气。 辛雅自然也发现了梦夫人看到她不太开心,但是她今天来的任务很艰巨。 王爷已经两夜没睡好了,两天加一起就睡了两个半时辰,这可怎么好? 辛雅和陈远都是一心为建安王的,他们商量了一下,虽然没有得到建安王的允许,但是私自决定,把梦夫人劝回去。 这在出嫁的姐姐家住……也不合礼仪啊。 不过陆孟洗漱好,又吃过了东西,还没等辛雅说什么,长孙纤云就回来了。 长孙纤云不像陆孟一样,对着建安王的人没戒备。看到了辛雅之后,就像第一天辛雅来的时候那样,面色如秋霜冷雨般地沉下来了。 “怎么?建安王叫你来接我妹妹?” 辛雅连忙低头弯腰,恭恭敬敬道:“回将军夫人,王爷并未让奴婢来接梦夫人,只是怕两个丫头伺候不周,在王府中,梦夫人起居向来都是奴婢亲手伺候。” “秀云和秀丽是跟我妹妹一起长大,她们伺候不周?反倒是你周到,你是有三头六臂不成?”长孙纤云声音冷得陆孟都愣了。 她这是第一次发现,她这姐姐压迫感好强啊啊啊啊啊! 好酷有没有啊! 这样的女人就不应该被后宅勾心斗角所累! 辛雅伺候的主子很多,并没有被长孙纤云吓到,但是……她被长孙纤云又赶走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陆孟正找不到理由赶她走呢! 陆孟对辛雅没恶意,但好意也不足,知道她是乌大狗的人,又不是主要配角,这样的人是绝不会站她这边的。 乌大狗身边,现在只有个月回,危机的时候会为了报答陆孟,背叛乌大狗。 辛雅告退回王府之后,和陈远一说,陈远也无奈了。 建安王这几天整天埋头公务,他也确实在忙,朝中暗潮汹涌,正是他伺机在各处安插人手的好机会。 乌麟轩绝不会放弃这样的机会,因此他忙是确实在忙。 但忙的同时,他心里也一直提着点什么东西,不起眼,但是一闲下来,就会想起来。 顺嘴就会问一句。 “梦夫人回来了吗?”乌麟轩自己都不知道,从陆孟走的这两天,密集在昨天下午到今天白天,他这是第七次问这句话。 要不是这样,陈远和辛雅也不会自作主张。 陈远被乌麟轩问得欲言又止。 然后残忍地告诉自家王爷:“方才辛雅去了一趟将军府,梦夫人……怕是要等到将军夫人启程回南疆,才会回来。” 乌麟轩这两天睡眠不足,脑中都是各种阴谋诡计,各种伺机拉人下马或者用人和牵制人的繁重心思。 他从前都是自己累过去,再自我消化。 但是这些日子娶了个梦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繁重的公务间隙,他登上大位的理想缝隙里面,每天派人监视并且事无巨细报告的梦夫人言行举止,成了他唯一的乐趣。 六月初成婚,现在才八月中旬,饱含着怀疑的监视,成了他放松的方式。 听人说她今天躺了多久,吃了多少东西,好像也能跟着她一起休息了似的。 但是突然间的,这点乐趣没了。 乌麟轩还没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没意识到人的欲,也是从兴趣开始,而兴趣演化成习惯,习惯最终会改变很多东西。 他只知道他的梦夫人,像个离巢的鸟,出去野了就不回来。 现在连死士也碍于将军府内的护院,无法监视到她都在做什么,并且和乌麟轩报告。 这导致乌麟轩有点没着没落,好似丢了东西。 打比喻的话,就是一直吃什么可口的点心成了习惯,那店铺却突然关了门,老板不光没解释,门上连个电话都没留。 乌麟轩撑着手臂,沾上了些许墨迹的手指敲着自己的太阳穴。 他沉吟了很久没说话,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但是手指分明还没停。 他睁开眼,用有些憔悴的神色,对陈远说:“让月回在将军府外,远远看着点。” 陈远看着自家王爷,简直觉得王爷此刻好像个被“纨绔子弟玩弄后又丢弃的可怜女子”,连那“纨绔子弟”的家门都无法靠近,只能远远在街上踮着脚张望,期盼看到“情郎”的影子。 陈远摇头退下。 心道情之一字,实在害人啊! 但其实不至于,因为乌麟轩他现在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儿,归结于小时候养的鸟突然飞了,抓回来就行。 再不济,乌麟轩觉得可以换一只养。 早古文男主比较经典的一个设定,就是不到后半段剧情,不到死去活来,男主角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爱。 否则怎么推行进一步的经典桥段,幡然悔悟追妻火葬场? 哪怕他和女主做了几千次了,也能冷漠地说自己不爱她,在选择利益和女主的时候,果断放弃女主。 而在本书的剧情之中,乌麟轩是这样男主的个中翘楚。 不过陆孟从始至终,就没有按照剧本走过哪怕一步。 所以她无忧无虑,听说长孙纤云下午没什么事儿,兴奋提议道:“姐姐,我们姐妹去逛街吧!” “你想买东西?”长孙纤云说:“那好,喜欢什么,姐姐给你买。” 长孙纤云甚至有些不好意思,她心思不细,光顾着和妹妹相聚欢喜,忘了给妹妹准备礼物。 反倒是妹妹,又是送刀,又是送她一大堆的首饰。 她和封北意选的那几个亲兵,也不知道会不会吓着妹妹。 陆孟却根本不是想买东西,而是道:“姐姐,我除了刀,还买了一栋楼的。很好玩的,我们一起去,我请客!” 古代大型娱乐项目,陆孟早就想去体验下了。 但是由于她这早古虐文女主上街必出事儿的体质,她自己可不敢去。 但是带着长孙纤云就不一样了。 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花里胡哨和阴谋诡计都无法成型。 长孙纤云多年也没有玩过,闻言犹豫了一下,就当陪着妹妹。 然后姐妹两个,稍微收拾了下,就出府了。 而月回带人终于蹲到了人,却不敢靠近,因为那些将军府的护院也跟着呢。 不过月回很快回了王府,和乌麟轩回禀道:“王爷,梦夫人和将军夫人,一起去了文华楼。” 乌麟轩正在伏案埋头,看一些各地送来的信件,闻言淡淡:“嗯”了一声。 似乎毫不在意。 而陈远在旁边稍微思考了下,侧身对着门口一个婢女耳语了两句。 然后默默撇了下嘴,还看了一眼沙漏。 果然,不出一刻钟。 一上午都没怎么动的乌麟轩,开始屁股长疖子一样不断变换姿势。 最后勉强忍了半个时辰。 冷漠且深沉地吩咐陈远道:“准备马车。” 陈远躬身回到:“已经备下了,王爷是要去哪里?” 乌麟轩瞪着陈远片刻,觉得嗓子里面有点噎。 但是最后还是道:“文华楼。” 咸鱼听曲(琴师竟是乌大狗...) 陆孟并不知道她两天没有回去, 乌大狗就按捺不住,这些个早古文的男主,在究极进化之后, 是混蛋人渣, 一碰碎成沙。 但是乌大狗现在还是乌小狗,没进化过,到底还是定力不足的。 而陆孟正在十分豪迈地带着长孙纤云,体验古代娱乐场所的项目。 陆孟一进去,之前卖了陆孟文华楼的那个“掌柜”,就接到了通知,屁颠屁颠地迎出来, 一口一个“东家”叫着, 要不是因为肚子太大了, 脑袋和脚面都能因为弯腰并排。 没用陆孟开口, 就把吃的玩的安排得明明白白。 “东家, 今儿个三楼雅间,城中的几位夫人正在猜花签呢, ”掌柜弯的腰更低,一把年纪跟个小碎催似的,对陆孟道:“东家要不要去凑个趣儿?” 这文华楼的管事, 也是乌麟轩比较得力的一个助手, 名叫文学承。平时办事儿油滑的像条泥鳅,但是做生意是真的一把好手。 见人说人话, 见鬼说鬼话, 乌麟轩把这文华楼交给他打理了很多年, 各路人马,权贵皇亲, 愣是没从他嘴里打听出过真正的东家。 上次陆孟来买楼,身边儿还跟着辛雅嬷嬷,辛雅可是替建安王打理城中产业甚至是外省产业的得力人,贴身带着建安王小印。 文学承见这建安王侧妃要买楼,连辛雅嬷嬷都不吭声,眼珠子一转,就贱卖了。 他未必没包含祸心,揣度着自己主子的心思,想着这个看上去空有皮囊的侧妃这么被允许胡来,肯定是主子背后授意,说不定推出她这个明面“东家”,要顶什么事儿呢。 所以文学承那会儿的恭敬和好说话,都是等着看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侧妃怎么栽呢。 至于文华楼的地契?人都是建安王的,那东西还不是说真的就是真的,说假的就是假的嘛? 但是文学承揣着手等了这么久,等来了镇南将军回朝,等到这个“脑子里面全都是胆子”的侧妃,在宫中一战成名。 现在文华楼里面的夫人们聚会,谁不提两句如今的“红人”建安王侧妃长孙鹿梦? 自然文学承现在见着陆孟,那是能有多低姿态就多低姿态。 就冲她凭一己之力,让整个宫中动荡,多年一潭死水的局势开始改变,而她现在还能全头全尾面色红润来这文华楼消遣,这位主儿,就是他文学承惹不起的人。 他揣摩着这位主儿的心思,说的“城中的几位夫人”,那可都是朝中大人们的正妻。 其中甚至有当朝太尉的妻子周氏,这样的局可不容易遇见。这些个夫人们的聚会,甚至比大臣们亲自出面要更值得重视,因为很多话,都是这些夫人们私下代替自己夫君传递的。 前朝后宫,大臣和这些臣妻,共同织就了一张名为“天下江山”的网,每一根网的线,都是至关重要的。 文学承这便是实打实地在给这位“梦夫人”铺路了,她现在是夫人话题里面的红人儿,只要是搭上这些个夫人,再给王爷悄默声地立上一功,扶正指日可待。 只不过他这一肚子的阴谋诡计,到了陆孟跟前儿,都只是一肚子喂猪的猪食。 陆孟摇头道:“凑什么趣儿?可远着点给我安排屋子!” 陆孟根本不知道这掌柜说的“城中的夫人”都是什么样的人物,但是虐文女主上街能碰上的只有奇葩。 她躲还躲不过来,还朝上凑?她有毛病。 陆孟说:“最好是安排在没人的地方,要一间正对江景的房子,我今儿和我姐姐来,纯粹是享受的。” 陆孟抬头,看了一眼招待女子这边的项目,这文华楼做得很大,自有它的道理,密密麻麻如同寺庙长生排位一样的牌子,就挂在廊下,风一吹,窸窸窣窣相撞,声音十分清脆好听,还很有禅意。 陆孟看着上面的吃玩,太复杂不认识的字就略过,之前和辛雅学了一些,好歹能磕磕绊绊地把大部分字认全。 陆孟仔细挑选着适合她和长孙纤云的娱乐。 摘了几个牌子下来,扔进文学承的怀中。 “就这些,紧着安排。” “对了,你不是说了,有温泉水,自山上引来么?” 陆孟说:“多准备些新鲜瓜果冰镇切好,备些清淡不上头的酒水。” 陆孟看着长孙纤云说:“我与姐姐今日浅酌一杯?” 长孙纤云点头,视线扫了一眼文学承,感觉到他身上过于油滑市侩,不太舒服。 但见他对陆孟还算恭敬,便也淡淡移开了压迫性十足的视线。 文学承捧着一堆牌子,表情还是讨好的,但是眼中的情绪几番变幻,尤其是看到这牌子里面还点了两个琴师……都是男的。 文学承勉强忍住自己的面皮儿没抽一起,“哎哎哎”地应着出门了。 很快有两个婢女过来为陆孟和长孙纤云引路。 陆孟边走边问长孙纤云,小尾巴要翘天上去了,“姐姐觉得这里怎么样?” 长孙纤云自然也知道文华楼。皇城之中谁不知道文华楼? 就算是城中酒肆和各种妓.馆饭馆加起来,也没有一个文华楼有名。 这里普通人根本来不得,是权贵最喜欢的地方。 但是自己的妹妹,现在是这文华楼的主人? 长孙纤云可比陆孟想得多多了。 她拉过陆孟的手臂,凑近她问:“这里是你在刚才那个男人手中买下的?” 连长孙纤云也好奇这文华楼背后的人究竟是谁,但无论是谁,绝不会是方才那个招待她们两个的。 他顶多是个明面上的掌柜。 陆孟点头凑到栏杆边上,朝着外面的江景看了看,深吸一口气,畅快道:“是啊,花了一千九百九十九两黄金。” 怎么可能! 一把沉铁刀都花了四千两黄金。 长孙纤云眉头都皱起来了,陆孟却拉了她一下,说:“姐姐你看,那湖中心飘着彩绸的都是花船,等我们泡了温泉之后,也去泛舟湖上一把,我点了两个名字特别风花雪月的乐师。” 陆孟转头对着长孙纤云笑,风带起了她散落的长发,撩在脸上,衬得她十分俏皮可爱,陆孟根本不在意这个世界出嫁之后的女子都要将头发盘起来的规矩。 仗着长孙纤云在身边,今儿让婢女给她束的是未出阁小姐的发式,连珠翠都挑的淡雅的。 她还对着长孙纤云挤眼睛。 “姐姐放心啦,坐个花船而已,我又没点卖身的男倌作陪,姐夫都让你上战场,是不会在乎的啦。” 长孙纤云无奈,也到栏杆边上,朝着bsp;   这文华楼依山傍水,开阔的回廊对着江面,让人站在其上,哪怕只是这样远目,都能感觉到身心舒畅。 长孙纤云这样在南疆见便山水的,或许不觉得这样的景色多么稀奇。 但是江中的花船确实很亮眼,如同开在水中的春花,繁茂夺目,还隐隐有鼓乐声传来,让人仿若置身世外,却又不曾感觉到孤冷。 这里美的不光是山水,还有意境。 “走吧,”陆孟收回视线,对着长孙纤云说:“我们晚上再上去,我当时买下这里的时候,听闻这里的掌柜说,这江面啊,就要晚上上去。” “到时候江面上布满了水灯,船上更是挂满各式的彩色灯笼,比花灯节也不差的。” 长孙纤云勾了勾唇,微微摇头,心道自己的妹妹还真是小孩子,花里胡哨有什么好看,不如练剑。 不过今天是陪着妹妹来,她也随便妹妹如何安排。 但是在两个人被这楼中的婢女引去五楼最高层,最大的房间的时候,长孙纤云还是找机会说:“这文华楼久负盛名,更是皇城之中权贵的聚集地,并非是简简单单两千两黄金能够买下的。” “茵茵,可别被人当了挡箭牌。” 陆孟闻言笑了笑,满脸不以为意。 “姐姐,当时我也没想到能够买下来,但是地契我看了,确实是真的。” “至于这背后之人的目的……管他呢?” 陆孟一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架势,说:“姐姐,很多事情,不需要想得太清楚,这文华楼出了什么事情,都落不到我的头上。” “那地契想必朝中想要的人要挤破头,我能转手卖天价。” “再不济出事了,我可以一把撕了,一问三不知。” 陆孟说:“我是买家,他们给我地契,我签的只有我带走的一张,就算再冒出什么其他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当时知道我买了文华楼的,只有方才那掌柜,还有辛雅他们。” 陆孟手指捏着一杯茶,走到偌大的窗边,伸了个懒腰。 说:“若是那掌柜想要诬害我,能越得过建安王?” “要是……呵。” 陆孟轻笑了一声。 要是建安王乌大狗想要害她,让她顶什么罪之类的,虐文女主被诬陷也算是很常见了。 但是陆孟绝对不会心甘情愿地替男主角顶罪,如果乌大狗敢害她,不让她好过,谁也别想好过。 陆孟当日买楼那么顺利,这么久都没有麻烦,她想不到背后是谁吗? 她只是懒得想啊。 而且这狗血虐文里面虐的是女主,男主角可是群雄争霸最终登顶的那一个。 陆孟从在这个世界睁开眼睛到现在开始,没有一刻忘记过自己的头顶上有“虐文女主”四个字。 几次三番平稳到现在,不是男主角和剧情仁慈,是她自己走出了不一样的路。 这世界上的某些潜规则,已经把一切都告诉陆孟了。 这么好的文华楼,不是男主角乌大狗的,是谁的? 她想太多脑子疼,她只管吃喝玩乐。 谁知道后面有什么样的阴间剧情等着她,能爽一时是一时。 长孙纤云一时间无言,妹妹这种破罐子破摔的性子可怎么好? 但是就真不愧是志趣相投一见如故。 长孙纤云除了被激起更迫切的建功立业的心思,好保护妹妹的决心之外,也觉得这样未必不好。 事已至此,破罐子不摔,还能自动长好了? 皇城中敢在建安王脑袋上动土的没几个,真敢动,还有她和封北意。 要是建安王敢乱动…… 长孙纤云眯了眯眼睛,在自己身侧摸了一把,她今天没带长剑,带了短匕。 她眼中泛起一点冷意。 “贵客,汤泉准备好了。” 婢女轻柔的声音从陆孟和长孙纤云的身后传来,打断了她们姐妹两个各自的“胡思乱想”。 两个人换好了衣服,然后被婢女引着,从隐秘的长廊下楼,一直来到了文华楼后面,一大片冒着袅袅热气的院子前面。 这个季节不是泡温泉最好的季节,陆孟之前在自己的世界,更喜欢在冬天的时候泡温泉。 约上三五个小姐妹,一边泡温泉一边吃水果一边喝点酒,谈论谈论家长里短,遭遇的奇葩相亲,人生别提多爽快了。 陆孟现在没有三五个小姐妹了,在这个世界上除了长孙纤云这个亲人之外,就只剩下秀云和秀丽这两个婢女最好。 她根本不敢把这个世界的女孩子当成小姐妹来处。 毕竟虐文女主哪有姐妹,就算是有的话也会注定给她插刀子,不是插她刀子就肯定是想抢她男人。 陆孟跟长孙纤云被婢女引着进入了一间屋子,缭绕的热气扑面而来,到池子边上一看,瓜果和酒水都准备好了。 而且陆孟还以为温泉只是个噱头,毕竟在现代社会就有很多打着温泉旗号,却实际上就只是烧开了自来水的澡堂子。 但是这个古代世界倒是还算实诚,一进屋子陆孟就闻到一股非常浓重的硫磺味。 且这池子竟然是用玉石砌的,虽然都是些品相不太好的玉,不过也非常奢侈了。 屋子里有层层叠叠的帘子,到处给人一种如置仙境的感觉。 有两个身着温泉服的婢女跪在池子的两边,等着伺候陆梦和长孙纤云。 陆孟在心里啧了一声。 再一次感叹,她得亏是没穿成婢女,要跪着伺候别人,她选择死亡。 陆孟挥了挥手对两个婢女说:“你们下去吧,这里不需要伺候。” 两个婢女应声之后很快下去,陆孟和长孙纤云先后下了池子。 水温稍稍有一点烫,适应一下就好了。 陆孟靠在池边坐下,对着长孙纤云笑了笑。 环顾了一下这池子,能泡下十来个人。 有一个破开的竹筒,从院子外延伸过来,源源不断地朝着这池中注入水源,而这个池子旁边有好几道凹陷,会将过满的水流出去。 层层叠叠的帘子将袅袅的热气都留在屋子里,可是陆孟一抬头,发现这房子盖得也是有趣儿,头顶却是露天的。 这要是晚上躺在这里泡温泉,没准儿还能看个星星,还挺浪漫。 水声潺潺,陆孟凑近表现得有些不适的长孙纤云,把水果的小桌子拉过来,捏了一个葡萄剥了,递到了都进了池子,还脊背笔直端坐的长孙纤云唇边。 “姐姐放松些,这种池子泡起来,对你身上那些阴天下雨就会疼的伤处很好的。” “如果姐姐不用去南疆打仗的话,我可以天天带着姐姐来泡……” 长孙纤云把葡萄吃了,泡在热乎乎的水中吃着冰镇的果子,这就连宫中的妃嫔们也很难享受到。 长孙纤云含糊道:“可算了……我还是喜欢打仗。” 陆孟哈哈笑起来,不过长孙纤云慢慢的也放松下来了,陆孟则是整个人像一滩烂泥一样,就直接瘫在池边。 这玉池打造的也非常合理,有深有浅,深的地方能让身上漂浮起来,浅的地方是一块带着一点斜坡的大玉石板,躺平了,水就只是没过身子的一半,露出来的另一半还能散热,不至于把人泡晕了。 陆孟一会儿去深的地方,扒着池壁让整个身体浮起来。 一会儿就像一个大青蛙一样,侧头趴在光滑的玉石板上,泡着浅水,和长孙纤云聊一些姐妹之间的私房话。 实在是太舒服了,舒服得陆孟眯着眼睛昏昏欲睡。 但是温泉到底也不能泡太久,两个人泡了半个多时辰已经是极限了,长孙纤云倒没怎么样只是脸有点红。 可再泡一会儿陆孟就昏过去了,她这具身体到底才锻炼了两个月,还就只是每天晚上拉上了床幔,蹬那么一会儿空中自行车。 实在还是虚啊。 陆孟恋恋不舍地起身,她们两个的衣服就在水边上两个小柜子里放着。 等候在外面的婢女们,听到她们出水的声音,立刻就进来伺候她们换衣服。 长孙纤云因为常年习武,并且在军中久了,完全不习惯婢女的伺候。 所以两个婢女都在忙或者陆孟一个人,陆孟红着脸蛋,像两个熟透的苹果一样。 一直对着长孙纤云笑,真心实意地说:“姐姐,你过几日就要走了,可是我真的好舍不得你啊,跟姐姐在一起真的太开心了。” 不光开心,最重要还能逃避剧情! 陆孟都有冲动想跟长孙纤云直接跑路算了,哪怕念不了台词一辈子当个哑巴,也比待在乌大狗身边水深火热要好。 系统大概是怕她真的跑了,诈尸之后说话道:“和长孙纤云跑没有用,她是去行军打仗,你穿成婢女都想死,你吃不了那种苦的。” 陆孟被系统突然出声吓了一跳,在脑中回怼了一句:“滚啊!” 系统就真的滚蛋了。 长孙纤云很快换好了衣服,一边为自己束发,挂好了腰间的匕首,笑着回答道:“我和茵茵在一起也非常开心,但我总要回军中啊,若不然茵茵跟我一块去吧?” 长孙纤云当然是在开玩笑,但是系统这么一说,陆孟一想还真的不行。 行军打仗她虽然没亲身参与过,但肯定很苦啊。 两个人梳洗打扮好了,被婢女引着,去享受下一个项目。 下一个项目,是古往今来所有人都喜欢的按摩,倒不是盲人按摩,而是两个膀大腰圆,稍微上了一点年纪的大娘。 陆孟和长孙纤云相隔不远,各自躺在小床上,一人被一个大娘摁得唉唉直叫。 长孙纤云十分不能适应,连穿衣服都自己穿,哪能受得了别人这么“蹂.躏”,主要是她常年习武,有人对她一动手她就想还手。 陆孟躺得非常平,身上随便什么地方,被怎么折来折去的,都是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看着长孙纤云一弹一弹的,像一条案板上的鱼,陆孟就一个劲儿地在那儿笑。 整个屋子里都是她魔性的笑声,把两个按摩的大娘都带笑了。 她们不知道陆孟的身份是什么人,但知道这种年岁的女子来这种地方享受,肯定是金尊玉贵。 她们仗着懂一点医术,在文化楼当中得了这么个差事,平常是绝不会乱说话的。 不过今天这位小姐瞧这也太开心了,开心到让人觉得只是跟她呆在一块,就被影响的忍不住跟着她一起笑起来。 于是其中一个大娘忍不住笑着感叹:“小姐这么爱笑,笑起来有福气哦!脸嘟嘟的好看!” 陆孟的笑差点戛然而止,脸嘟嘟的好看,真的不是说她胖吗? 好吧胖就胖吧,陆孟没有身材焦虑,健康就好,毕竟她还在长身体呢。 再说乌大狗要是因为她胖不喜欢她那可真是太好了。 按摩结束之后,本来还要扎针的,陆孟这才知道这两位大娘竟然是城中的医女。 可是她们把银针拿出来,陆孟脑袋摇得拨浪鼓一样拒绝了。 这古代银针消毒顶多用火烧一烧,肯定不是用一副扔一副,交叉感染要不得! 长孙纤云也不喜欢,两个人就没有扎针,而是被婢女引着又去了下一个项目,坐花船。 天色已经彻底黑下来,江面上果然点燃了成排的水灯。 花船上面的彩绸和彩灯,远远看去,有种置身童话的梦幻。 整个文华楼的灯笼也已经点了起来,从后院到前院,越来越热闹。 长孙纤云其实觉得这个时间该回去了,她今天还没有练剑,刚才泡了澡,被医女按摩过,她身上有一种松软的舒适,这个时候再来两套剑法,晚上肯定会睡得特别香。 不过陆孟兴致勃.勃,长孙纤云自然不会拂了妹妹的兴致。 文学承给她们安排的非常周到,两个人上船的时候,陆孟要求船上要有的东西,都已经备齐了。 各种瓜果点心,酒力浅淡的酒水,连之前陆孟选的两个琴师也都已经到位了。 陆孟十分满意。 长孙纤云抓耳挠腮,总觉得置身这样的环境浑身都不舒服。 花船开始朝着江中行驶,船行驶在江面上,非常的稳。 撑船的船夫在船尾,带着斗笠看不到脸。 有风吹过来的时候,船上的花灯 />   长孙纤云被一条彩绸吹到脸上,在船头有点站不住,觉得自己是出来“眠花宿柳”了。 反倒是陆孟,小声地欢呼了一声,端着杯子喝了一大口酒。 方才在温泉的时候,她已经有些微醺了,这会儿整个人笑得像一朵盛放到极致的花儿,行为也更加放肆。 她张开双臂,学泰坦尼克号那对主角一样,她从背后抱住了长孙纤云,抬起了她的两条手臂。 “姐姐闭上眼睛,听风!” 长孙纤云虽然心里别扭着,可不可否认的是,她并不是真的讨厌这种享受。 谁又不知道什么是好的? 她闭上眼,嘴上带着笑意。 这时候船舱之中传来琴声,那两个用帷帽遮面的琴师,开始演奏。 陆孟不会欣赏古代的音乐,琴音平平缓缓的,盖不过风铃,让人听着有点四大皆空。 谁要坐花船上听诵经一样的琴音? 有一条花船从她们船侧缓缓超越,船头上竟然有穿着飘逸长裙的舞女在跳舞。 “姐姐你快看!好美啊,早知道我也要几个舞女,这两个琴师弹琴好像没吃饭,还连脸都不让看……” 她选的是卖艺不卖身的琴师,但遮的比修女还严,陆孟也是哭笑不得。 长孙纤云闻言拍了一下陆孟的头,也不知道是不是陆孟这话被屋子里面的琴师听到了。 其中一个琴师围帽微微扬了一下,似乎是越过船舱的珠帘,朝着陆孟的方向看了一眼。 而后手腕一转,琴音就变得激烈起来。 陆孟回头看了一眼,心说哎呦,还来劲儿了? 陆孟眯了眯眼,视线在琴师的手上定了一下,这手真好看,经脉分明修长白皙。但不像是弹琴的手,反倒和长孙纤云的手一样,是适合舞刀弄剑那样充满力量感的手……是男人? 看身量好像确实是男琴师。 男琴师琴音一变,身侧的那个稍微矮一些的琴师,也立刻跟上了他的琴音。 两个人手指在琴上飞快地波动,陆孟感觉脚下的船速度都跟着这节奏加快了,眼见着就要撵上刚才超过他们的那艘船。 长孙纤云也回头看了一眼,而后惊讶地说:“行军曲?” 很快两条船再度平行,陆孟的眼珠子都要粘人家隔壁舞女的身上了。 长孙纤云摸了一下腰间的匕首,抽出来对着陆孟说:“别抻着脖子看了,再掉水里,即是行军曲,姐姐给你舞个匕首看吧!” 陆孟立刻回过头,面颊飞红地拍手叫好。 她身形不稳,已然是醉了。 长孙纤云向前跑了两步,在船头足尖轻轻一点,匕首出鞘,寒光乍现——她在半空之中如蝴蝶一般舒展身体,长袍翩飞,动作干脆肃杀,令人眼花缭乱。 尤其是她在半空中腰肢弯折的弧度,隔壁船的舞女瞬间就被比下去了。 隔壁那船上原本正兴致勃勃看着舞女跳舞的男子们,也都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顿时就换他们抻着脖子朝着这边看过来。 那船舱当中也涌出了不少人,都是城中比较著名的纨绔子弟。 陆孟一个都不认识,余光中看到他们挤来挤去,争抢着看自己的姐姐,微微扬起下巴一脸骄傲。 她现在满眼只有长孙纤云,激荡的琴音和长孙纤云凌厉的招式,配合的简直天衣无缝。 陆孟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船舱当中的琴师,而后一阵江风吹过,那琴师的帷帽被掀起了一个角…… 花灯映照之下,船舱之中斑斓朦胧,如江水一般摇曳动人,陆孟被那精致无比的下巴给震了下。 帷幔很快落回去了,那琴师突然间一掌拍在琴上。 掌下的长琴四分五裂,简直像含着怒气一样,陆孟被他吓了一跳,琴声戛然而止。 “扑通”有人落了水。 长孙纤云正这个时候完成最后一个动作,手中匕首脱手,却是直直钉在隔壁那花船的船舱之上! 原来因为刚才这群纨绔们挤着朝这边看,那些正在跳舞的舞女就碍了眼,被一个纨绔直接伸手给推进了江里。 这女子并没有大呼小叫求救,根本不敢扰了这些公子的雅兴。 但她很显然不会水,在水中不断地扑腾,却眼见着已经要过了船尾,还没能抓住船身,这些人根本就不会为她落水而等她。 长孙纤云的匕首破空而来,对面立刻传来一阵此起彼伏的惊呼,匕首钉在的地方,那个嫌舞女碍事,推舞女下水的纨绔已经吓得跌坐在了船上,满脸惊恐。 陆孟侧头看过去,只看到长孙纤云的白袍在半空之中如振翅的飞鸟一般,径直掠过两艘船的间隙,眨眼之间已经飞身落到了另一条船上。 足尖几点便到了船尾,抢过船夫的撑杆,去救那个落水的舞女了。 “长姐……” 陆孟对着长孙纤云叫了一声,却是要为长孙纤云叫好。 以长孙纤云的武艺,别说是救下那个女子,就是把对面一条船上显而易见的酒囊饭袋们全都宰了,也不用一盏茶。 结果欢呼的声音刚出口,就感觉到手臂被一个人抓住了。 陆孟一回头,正撞上男琴师的帷幔,陆孟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仰,腰身便被紧紧地搂住了。 陆孟直接贴在了男琴师的身上,非常的紧。 在这个古代世界当中,掉荷花池都会清白尽失,更遑论是被男子直接抱在怀中。 搞什么飞机? 她就只是听个曲儿,可没想搞黄.色呀。 怎么剧情这么强大吗!长孙纤云才飞到另一个船上去救人的功夫,黑狗血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找上她了吗?! 陆孟瞪大了眼睛,一边推人,震惊之下脑子一抽,喊到:“你做什么?你不是卖艺不卖身吗!” “你……唔唔唔!”陆孟嘴竟然被男琴师给捂住了。 她余光中看到长孙纤云已经把那个舞女拉上来了。 陆孟拍打着男琴师的肩膀,疯狂挣扎着,企图吸引长孙纤云的注意力让她赶紧回来! 但是长孙纤云一时没有发现这边的动静,这个琴师竟然用一只手臂就夹着陆孟的腰,把她给不由分说地拖进了船舱。 陆孟现在满心都是恐惧,满脑子我日他娘。 酒都吓醒了! 心想着这也太乱来了! 这大庭广众的么剧情还硬来?连逻辑都不要了吗! “唔唔唔唔!” 陆孟被搂着腰,夹着进了船舱,好像那被人类抱在怀里的猪羔子,四腿乱蹬手臂乱挥。 她嘴里喊的是但凡遇见危险根本没有用,那也必须喊的:“你放开我!” 企图去头顶摸簪子扎人,但因为之前又泡澡又按摩的,头发还没干透,她嫌碍事就把簪子都摘了,只用发带束着头发呢。 眼见着另一个琴师回手将船舱的门都给关上了,陆孟挣扎得更加剧烈。 这两个琴师是一伙的! 完了,她的清白难道今天要丢在这了? 清白陆孟倒是不在乎,可是这个琴师刚才把长琴拍得四分五裂,他明显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 要是一会儿用那劲儿拍一下自己,陆孟觉得自己的脑袋得像西瓜一样爆开。 她怎么可能不挣扎! 她被捂着嘴,喊不出来,但四蹄乱蹬,企图去够着船舱桌子上的茶壶反击。 然后就听“啪”的一声,这位男琴师狠狠地在陆孟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陆孟当时浑身一僵。 屁股都麻了,是字面意义上的麻。 她感觉到了危险,慢慢地放松下来打算不再挣扎,跟这个大哥好好商量一下。 想要清白可以,不要动粗。 然后陆孟就真的被放在了地上。 但是脚一落地,捂着她嘴的手没有放开,反倒是掐住了她的两腮,直接把陆孟仰面摁在了桌子边上。 陆孟眼泪都吓掉了,腰也快折了,这个姿势太扭曲了,她真的不可以! 心想着长孙纤云怎么还不飞回来! 然后吭哧一口咬在了这位琴师的虎口上。 手都塞她嘴里了!不咬白不咬! “嘶!”一声抽气,但这位琴师大哥也是个狠人竟然没有松手。 他把陆孟用这种诡异的姿势压在桌子上,气势汹汹地凑近,然后一低头…… 陆孟自下而上,猝不及防顺着帷幔的缝隙,看到了琴师大哥的真面目。 一般这种情况之下,陆孟会选择立刻闭上眼睛,免得让歹徒觉得自己的真面目被看到了,不灭口不行。 但是陆孟没有闭眼,而是眼睛瞪得差点从眼眶飞出来。 这回换成她狠狠倒抽了一口气。 能一次性抽进去一碗凉皮那么长的气。 这他.妈……是闹什么! 陆孟心理飙了脏话。 琴师竟是乌大狗! 咸鱼跑路(他的梦夫人跑了...) 陆孟看到了乌大狗, 乌大狗再想遮住脸吓唬人就装不成了。 陆孟直接上手把他的帷帽扯下来,然后满脸红光眯着她一双杏眼,看着素日都穿锦袍戴金玉冠的建安王, 竟然着了一身白纱袍, 束起了高髻。 他模样本就生得好,但平时气质强势,着深色锦袍居多。 俗话说要想俏一身孝。 陆孟慢慢放松了身体躺在桌子上,微微歪着头,看着他穿这一身素淡的长袍,犹如谪仙一般令人心驰神荡。 她松开了咬住乌麟轩虎口的牙关。 心情一放松下来,刚才疯狂挣扎让陆孟浑身的血液都冲向了脑子, 酒力和美色让她又开始晕乎乎的。 陆孟心想, 原来那一角煞到她的下巴, 是乌大狗的啊…… 乌麟轩却对上她带着醉意的视线, 气得整个人都要冒烟了。 他来了文华楼之后, 听到文学承对他说,他这位梦夫人, 在楼中一切都要顶级的服务和房间就算了,只当她是招待将军夫人。 但是她竟然还要上那些纨绔子弟才会上的花船,要了文华楼最好的酒, 一两千金的桃花白, 还点了两个琴师。 一个名为“风花”一个名为“雪月”。 这乃是文华楼之中琴师头牌,一对冠绝皇城的双生子。 他这梦夫人可是比那些纨绔还会玩还敢玩, 这对双生子, 还没能拿下过出船的牌子。毕竟没人能够明目张胆支付得起天价的上船费。 风花雪月是一对容貌身量一模一样的落难公子。 而在这文华楼之中, 上了花船的楼里人,都是能被带走的。 也就是说, 上船就代表同意卖身。 乌麟轩觉得自己今天如果没有来,那么明天他就会成为整个皇城的笑柄。 他恨不得弄死被他按住的这个女人。 可是他愤怒的面色冷若冰霜,却正合了他今天的装扮。 陆孟现在就好比那醉酒之后色胆包天的人,危险解除,面前这个还是她名正言顺的夫君,按照陆梦的标准来说,就是他们是合法的! 她齿关松了,却没有放开,双眼水盈盈盯着乌麟轩,然后伸出舌尖,舔了下他被自己咬得渗血的虎口。 乌麟轩一肚子的火差点把自己天灵盖冲成开盖的,碍于这个梦夫人现在得镇南将军和长孙纤云护着,不能对她下手,而且长孙纤云虽然被辛雅拦在外面,知道他来了,却也随时都会进来的。 他伤不得她,只能咬牙忍着心中的愤怒。 而陆孟这个动作无异于火上浇油。 乌麟轩手掌松开她的两腮,陆孟却抓着他的手腕,追上来了。小巧的脸埋在他修长有力的手掌之中,粉面桃花的一张脸上,一双杏眼对着他不断眨动,带着些许让乌麟轩后脊发麻的意味。 愤怒和欲望,对男人来说,有时候是互通的。 尤其是当一个男人本身就对这个女人有欲,一把怒火,能将他燎原。 乌麟轩抽手,陆孟这会儿酒劲儿上来了,满脑子都想着,“这个是合法”的。 被他缩手的力度带着从桌边上起身,然后根本不去分神稳住身形,直接朝着乌麟轩身上靠过去,宛如一条无骨的蛇。 “这位……公子……”陆孟抓着乌麟轩的手,亲几下之后,又给他揉,笑嘻嘻地说:“你可真是绝色。” 陆孟嘴里这么说,心里却在想——现在当男主角的这么不容易吗? 白天忙着处理朝政逐鹿登顶,晚上还要跑出来扮琴师赚富婆们的钱? 陆孟整个人都靠着乌麟轩站着,踮脚凑近他,视线盯着他唇峰边上的小痣。 她没有亲上来,但是她的眼神实在是比亲上来还要让人无法忍受。 这个世界没有“用眼神开车”这种形容词,但是乌麟轩发誓,他这辈子,从没有被人用这种眼神看过。 他又被陆孟撞了下,陆孟现在确实色心大起,有点借酒装疯的架势。 两个人靠在了船舱侧面的舱壁上,乌麟轩脸侧便是一扇窗户,花灯的斑斓和风铃的叮当声,甚至是人群的喧闹声都从外面钻进他的耳朵,可是乌麟轩却觉得自己有点耳鸣。 什么也听不到,只能听到自己心中本来因为愤怒擂动的战鼓,现在越发地密集震天响,可他心中的愤怒却如同一盘散沙一般,凝聚不成型。 陆孟其实没醉得很厉害,千金一两的酒,醉人却不上头。 她已经明白长孙纤云没冲进来救她,肯定是被乌大狗的人拦住了。长孙纤云到底还是很传统的女子,她的“离经叛道”只是在她热爱的上战场上面。 在这种地方遇见建安王这样的“外男”,她肯定不会进来。说不定还吓着了,或者替陆孟担心呢。 陆孟呼吸不怎么稳,装着不认识乌麟轩。 毕竟他都扮琴师来“抓奸”了,她怎么好意思不配合他的表演? 玩谁还不会? 陆孟吐气如兰说:“怎么说?公子是卖艺的……还是卖身的?” 陆孟把自己又朝前挤了下,本来文华楼是乌大狗的产业,他来视察再正常不过了,但是乌大狗扮成琴师这就过了。 他这明显是来找自己的。 估计让人暗搓搓蹲守在将军府外面,知道她去了哪里,就巴巴跟过来……找她算账的! 谁知道算什么烂账,要堂堂建安王扮成这样子,反正陆孟不能给他反应过来,开口指责自己的机会。 而要让一个喜欢她,至少是喜欢她身体的小.处男想不起来别的,对陆孟来说还算简单。 陆孟呼吸清缓的喷洒在乌麟轩的脖子上,下巴上,嘴唇上,但是忽远忽近。 她的眼神一直盯着乌麟轩的嘴唇,却离得很近,始终没有碰上去。 陆孟就这这个仰头的姿势,对乌麟轩说:“多少钱?” 她问完之后,没等乌麟轩的回答,又说:“公子这样的,多少钱一夜?” 陆孟说着抬起头,视线一点点从乌麟轩脸上刮过,最终对上他的双眸,然后不出意外,看到了他眼中浓稠的欲。 “公子这张脸,这姿色,我怕是付不起……”陆孟说着,手指从乌麟轩的手臂,一根手指朝上划,划到乌麟轩的胸膛上,画圈。 “能赊账吗?”陆孟故作一脸单纯天真地问。 “就记在乌麟轩的账。” 陆孟说:“你应该认识他,他是当朝建安王。成婚当夜,他亲口承诺我的,府中金银随意取用,保我一生荣华安逸。” “他待我特别好……言出必践,”陆孟笑着眯眼,手指顺着乌麟轩的胸口摸到他的喉咙,说:“他想必不介意我同公子这样好的人春风一度。” 陆孟说完,手掌压着乌大狗受不了痒滚动的喉结,用掐着他脖子的姿势咬在他唇边的小痣上。 乌麟轩浑身一震,已经是隐忍到了极限,一把勾住陆孟的腰身反客为主。 什么你怎么不回家? 你怎么敢带男人上花船? 你怎么敢…… 反正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陆孟口中清清浅浅的桃花酒味,让两个人都醉得一塌糊涂。 等到他们终于唇分,是船已经靠岸,辛雅在外敲船舱门。 乌麟轩又是不能出去的状态,不过这次好歹没因为谁敲个门就撂了。 陆孟腰都被他箍得发疼,要去开门,结果乌麟轩眼疾手快抓住陆孟,满脸危险地瞪着她。 意思很明显,你要是敢跑! 陆孟像个浪荡子似的,回手弹了下他的鼻尖,说:“这位公子,我在文华楼最顶层订了一间上好的江景房。” “你在那等我。”陆孟对他笑得暧昧且缠绵,还故作认真地从怀中掏了掏,说:“房间没钥匙,你直接就能进去。” “我去和姐姐说两句话。”陆孟亲昵地踮脚,蹭了蹭乌麟轩俊挺的鼻尖。 “等我啊……”陆孟视线向下,又说:“你冷静下,这样可怎么出门啊。” 她今夜借酒装疯,演戏到现在,之前言语之中对乌麟轩的那点“恭敬”,算是彻底没了。 因为她现在是赢家。 他竟然才两天就跑来找她,巴巴的扮成琴师,被她调戏的又觉得羞辱,又觉得新鲜。 他乌麟轩这辈子,怕是也遇不到一个贪图他色相的人。 到了他这个位置上,他就是头猪,也有的是男人称赞,女人追捧,他那几个兄弟不就是? 陆孟这种“色色”的视线和调戏,让他觉得被羞辱的面红耳赤的同时,诡异地觉得她是对自己这样,而不是建安王。 尤其陆孟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不叫他王爷,不自称臣妾,而是叫他公子。 这种隐秘的,不能为外人道的刺激,让乌麟轩心脏砰砰乱跳。 他慢慢松开了陆孟,陆孟转身打开了门。 先看到辛雅,而后从辛雅身后的岸上凉亭里面,看到了长孙纤云。 陆孟连忙跑过去,脚步欢快稳当,丝毫没有醉态。 长孙纤云还是很担心自己妹妹的,建安王怎么能找到这种地方,还假扮成了琴师弹曲儿卖艺……长孙纤云简直不知道用什么表情面对。 陆孟走到长孙纤云面前,笑着说:“姐姐,那个舞女救下来了吗?” “救下来了,”长孙纤云看着自己妹妹,神色复杂地说:“你……建安王他,” 他怎么跑这来了! 陆孟笑着挥手,仗着建安王现在没“冷静”好,不可能出船舱,说道:“就是他想我了,见我两天没回家,想要见我,又不好意思去将军府找我。” 长孙纤云表情微微抽了抽,看向停在江中的花船,嘴唇动了动,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事儿未免太新鲜了。 陆孟对于男女之事没有长孙纤云的羞涩和难以启齿。 她大萝卜脸不红不白地说:“长姐等会儿乘车先回去吧,我今晚不回去,要住在文华楼里面。” 她今晚上要把乌麟轩办了。 本来不想这么快,但是他都巴巴找来了,还委委屈屈扮成了琴师,真是……会勾引人呢。 陆孟确实被他的小花招勾引到了。 反正睡一觉能安抚乌麟轩,能让他想不起乱七八糟的指责,也能一解陆孟的色.心,何乐不为。 大家都是成年人,一炮而已,算个屁。 长孙纤云闻言却有点眼睛都不知道朝哪看。 嗯了两声,就健步如飞地离开了。 陆孟再回去找乌麟轩的时候,他已经被辛雅扶走了。 陆孟转头就朝着楼里走,脚步十分轻快雀跃地上楼,到了她的房间门口,辛雅果然在那里站着。 陆孟打开房门兴冲冲地进去,结果乌麟轩正端端正正地坐在桌边上喝茶,一双长腿微微分开,一只手掌按在其中一条腿上,一副要三司会审的架势。 陆孟觉得这一刻自己就成了堂下犯妇。 乌麟轩看向陆孟的眼神恢复了冷漠,显然现在大脑血液回流,他的理智又回归了,长孙纤云也走了,他要跟自己算账了! 陆孟站在门口,悄悄抽了一口气。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她的行为如果真的要细究,靠猜的也知道这世界的十出之条怕是占了一大半。 乌麟轩冷着脸,审视看着陆孟,手里拿着装.逼必用的茶杯。 对着她“哼”了一声,然后凑到唇边喝了一口。 今晚的账,要慢慢算。 乌麟轩垂下视线,心里盘算着很多套让这个梦夫人以后不敢放肆的办法,就是这些办法有些地方不怎么好启齿。 只是他想得挺好,也断定大部分女子和男子有了肌肤之亲,就肯定安稳了,会满心依赖。 毕竟这个世界就是如此,乌麟轩是这个世界长在天花板上的那一拨人。 他的思想很难轻易转变,因此他想不到这世界上有个女人他拿捏不住,因为她就不是这个世上的。 等他慢条斯理喝完了两口茶,打了些心里战术,打算让他的侧妃先慌起来。 他审犯人就是这么审的,先不说话,甚至不看她,给对方压迫,还想着她要是先求饶,自己就不那么…… “噗……咳咳咳——” 乌麟轩看了陆孟一眼之后,咳得面红耳赤眼前发昏。 陆孟从门口进来,将门拴上之后,识破了乌麟轩的套路,于是一路走,一路鞋子衣衫配饰,就蛇蜕皮一样噼里啪啦地朝着地上掉。 等到站在乌麟轩的面前时,已经“乱拳”把乌麟轩这个自以为是的“老师傅”打死了。 没有遮遮掩掩,没有朦朦胧胧,直白的冲击力让乌麟轩这个“思想派”除了咳,根本无力招架。 陆孟扯着他的腰带,把他直接拽进了里屋。 这文华楼的床铺很特殊,并非是寻常的床,而是在地中间弄了个偌大的方形矮塌,上面铺好了被子,四面又像是泡温泉的玉池一样,都是层层叠叠的床幔自半空垂下。 很是有股子公主床的味道。 而且层层叠叠的纱幔正对着偌大的窗户,窗户外就是江面,摇晃的水灯和江面上依旧鼓乐声声的花船,顺着窗扇传进来,很有一种开放式的刺激。 陆孟索性连窗子都懒得关,这屋子里没点两盏灯,江面上的人看不到这里的风景,也没有个同等楼层的建筑能够窥视。 还有什么比这更浪漫的? 她扯着还在弯腰咳的乌麟轩,朝着塌上一抡。 乌麟轩一身武艺,一掌能把长琴拍得四分五裂。 可是轻飘飘就被陆孟甩上了塌。 这塌大得能放下双生子,陆孟扯下床幔,上了塌之后,直接一根手指,按在乌麟轩的嘴边,说:“公子别说话,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乌大狗么,不就是喜欢被骑着? 夜色清凉,俗话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现在已经过了十六了,也还是很圆。 清亮的月辉从窗户洒向床榻,里面的声音同外面花船的鼓乐之声遥相呼应,时而舒缓绵长,时而密集疯狂。 “公子真是好腰力。”陆孟从不吝夸奖床伴。 “举一反三,当真好……好厉害。” “好好的……就这个角度,赏钱肯定少不了你的……” 陆孟是天蒙蒙亮的时候起身的,身上胡乱披了一件乌麟轩的袍子,披头散发起身,赤足下地喝水。 这里不比王府甚至是将军府,没人半夜三更的候着,秀云和秀丽不知道被打发哪里去了,估摸着辛雅会安排的。 辛雅在外面候着,这会儿屋子里动静才消停没多久,她也不敢进来。 乌麟轩睡着了。 陆孟扶着桌边拎起茶壶仰头喝水,喝到一半忍不住笑了,差点呛了。 纸片人男主不愧是完美的,陆孟这辈子,不,上辈子找过的那些男人跟她今晚这初体验一比……算了,根本没有可比性。 反正她两辈子没这么爽过。 尤其是视觉冲击这东西,是真的能够最大程度提升精神和身体的双重愉悦的。 你抱着一个逆天的大帅哥,他还用那种又疯又纯的眼神看着你,被刺激了就给声儿,刺激狠了还会红眼圈出鼻音……啧,真的不一样。 性感极了。 陆孟灌了半壶水,扶着桌边腿有点软。 陆孟一直信奉只有累死的牛,没有梨坏的地。 被人弄得腿软还真是第一次。 不过乌麟轩很听话,还没发展成大狗.比的十八岁纸片人——人间极品。 陆孟有点费力地捡自己衣服慢慢穿上。 头发随便一拢,外面天光将亮,她得在乌麟轩醒过来之前跑路。 第一是免得乌麟轩找后账,还要提起昨天她来这里浪的事情。第二是炮.友这东西,就应该结束走人,决不能缠缠绵绵地在一张床上醒过来。 陆孟不打算和乌麟轩发展什么感情,她接受不了乌麟轩脑中那些对待女人的思想,不可能让自己变成原女主一样的下场。 她也不打算要乌麟轩的感情,这样以后她准备躺他后宫的时候,他们可以友好的握手,干干净净做“兄弟”。 陆孟怕的不是乌麟轩爱她爱得发狂,早古文男主角根本谁也不爱,只爱自己。 陆孟怕男主角仗着对她“有点感情”,真把她当成后宫一员,以后登基了,动不动要来睡她一下。 那他.妈的就恶心了。 陆孟这么轻易接受乌麟轩,是因为他干净。 不是说他是处,所以干净,而是他不乱.搞女人。 陆孟本身没什么女德,也不要求男德,但是她不能接受一个男的有一堆女的,然后今天睡这个明天睡那个。 谁知道谁有病啊?交叉感染要不得,现实世界都要防艾滋,这里得了花柳病治不好的吧。 死那种病上也太窝囊了。 各种型号的玉如意它不香吗? 而且最重要的是,陆孟得趁早找个医馆开一副避孕药。 她绝不能怀孕。 于是乌麟轩还沉溺在美梦的时候,怀里抱着的女人已经变成了枕头。 陆孟穿好衣服打开门,辛雅看到她之后低头道:“梦夫人有什么吩咐?” “秀云秀丽呢?”陆孟声音有些低,足可见昨晚上来劲儿的可不是一个乌大狗。 她也把这一夜快当成初夜过了。 “在楼下睡了,梦夫人有什么吩咐,奴婢可以办。”辛雅也站了快一夜了。 陆孟说:“给我备一辆马车,我要回将军府。” 辛雅面露震惊,隐晦看了一眼屋内方向。 她知道这两个主子这一次是真的成了好事儿,可是梦夫人的表现和寻常女子也差太多了……哪有夫君还没起,她不伺候着夫君穿衣洗漱,说几句体己话提升夫妻感情,却要走的? 陆孟看着辛雅,知道她在想什么,陆孟也不能把自己的思想灌注给这些人,只好不解释。 就只是看着她。 辛雅见梦夫人是认真的,却还是说了一句:“王爷他……” 昨晚都找到这里,不惜扮成琴师,梦夫人就这么走了,王爷肯定要气疯了。 “你伺候他,一会儿要早朝了。” 陆孟说着越过辛雅,朝楼下走,不给辛雅再说什么的机会,辛雅只好关上门,跟着陆孟身后下楼。 其实不需要专门准备,这文华楼将一切都准备得很周到,毕竟这里是权贵和大臣最喜欢的地方,送贵人们的马车全天候都在门口停着呢。 陆孟让辛雅叫醒了秀云秀丽,正要挑一辆门口给贵客准备的马车,陆孟昨晚上坐着的那辆马车,便从不远处驶来,停在了陆孟面前。 车夫从车上跳下来,身高腿长猿臂蜂腰,气势非常迫人,尤其是他脸上脖子上很多细碎的疤,而且右眼上还戴着一个眼罩,匪气扑面而来。 他对陆孟抬手一拱道:“将军府,独龙,奉长孙副将之名,候着二小姐,接二小姐回将军府。”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是很沉厚,陆孟看了他一眼,就朝着马车旁边走。 心道长姐太周到了! 她在将军府内看到过这个哥们儿,还觉得他这身体条件,瞎了一只眼可惜了。 这应当就是长孙纤云留给她的亲兵之一,陆孟记下他的名字,准备上马车,却没有踏脚凳。 独龙就不是伺候人的,东西没准备那么精细,见状把长腿朝前一伸,微微屈膝半跪,拍了自己膝盖说:“二小姐踩这里。” 辛雅被这人的匪气震住片刻,回神之后心中已经了然,这个兵痞,大抵是镇南将军的府上的。 但辛雅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梦夫人,不给王爷留句话吗?” 陆孟刚要上车,闻言转身,知道辛雅也算是为她好。 毕竟站在她的角度上看,她这个侧妃多少有点不识抬举了,而且这个世界惹了夫君不高兴,可是关乎后半生的。 陆孟沉默了片刻,问独龙:“有银子吗?” 独龙愣了下,就这么半跪着在怀里摸了摸,摸出了两块碎银子。挠了挠头说:“小的就……一两半。” 陆孟接了,递给辛雅。 在辛雅目瞪口呆的表情中,对她说:“你就这么说,我说的,‘这是公子昨夜表现好的赏钱。’说完你再给他手上盖你那个贴身小印。” “就说让他想要多少,去找建安王要。” 辛雅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陆孟已经踩着独龙的腿上了马车。 独龙手一撑,就轻飘飘落在了马车车沿板上,扯了下嚼子,马匹喷了下响鼻,就掉头了。 辛雅站在原地片刻,转身赶紧回去了,怕王爷睡醒了之后找不到人要急。 陆孟则是瘫软在马车里面,隔着车帘问:“你是长姐拨给我的亲卫吗?” “是的,二小姐。”独龙很恭敬,但是话中没几分紧绷。 陆孟喜欢这样的相处,她不喜欢规矩太多。 她说:“我喜欢二小姐这个称呼,你们以后都这么叫就行,还有以后马车没踏脚凳我能自己爬,不用跪下让我踩,我不喜欢我的人跪我。” 独龙甩鞭子的动作一顿,完好的那只眼睛,眉梢高高扬起,带上了点笑意。 这二小姐,倒是有点意思。 他们这些人在战场上只管冲杀,不低头不畏死,真要他们伺候千金小姐,他们没几个愿意的,还很忐忑。 因此昨晚上长孙副将下令让他们在文华楼外面候着,结果都躲起来了,就把他自己这“形象还算好”的给推出来接人。 据说长孙副将和封将军,也是怕他们这群大老粗吓到这二小姐,才会一直没引见他们的。 哥们几个倒是在将军府将这二小姐看过了,就是像现在一样躲在暗处看。 独龙吹了个口哨,示意兄弟们回去。 陆孟在里面靠着秀云昏昏欲睡,但还没忘了“大事儿”。 她跟秀云和秀丽说:“等会儿到城中找个医馆,去给我抓药。” 陆孟其实想一劳永逸,但是怕伤身体。 而且她要是没记错,剧情里面男主角后来弄进府里折腾原女主的一个女人,是给原女主喝了能让原女主一辈子也坏不了孩子的药的。 据说那药无色无味,混在鸡汤里面,原身喝了之后都没有感觉,就再也生不了了。 陆孟愿意称之为“剧情之力”。 但是她决定等一波那个。 然后她对两个丫鬟说:“给我买了喝了之后不会怀孕的那种汤药。” 秀云和秀丽二脸震惊,她们都知道自家小姐昨天和王爷圆房了,但是今天不喝红豆粥就算了,怎么还要喝避子汤? “二小姐……”秀云犹豫道:“二小姐不应该尽快怀上王爷的孩子,好借此扶正吗?” 这俩丫头被陆孟娇惯了一阵子,也学会直来直去口无遮拦了。 不过陆孟喜欢这样,便笑了一声说:“我还小呢,不急着怀孩子。” 这辈子都不可能怀的。 至于扶正?开什么玩笑,原女主到死也没正过,死后才追封了皇后。 两个丫头虽然觉得不对,但是也不质疑陆孟的决定。 这话被外面坐着的独龙也被迫听了正着,不是他想窃听,是他虽然眼睛瞎了,但是耳力好着呢。 于是在城中一个医馆边上,马车不用叫直接停下了。 秀云和秀丽身上有钱,陆孟对下车的秀丽说:“东西买了回去银子加倍还你,放心吧。” 秀丽跺了下脚,说道:“小姐说什么呢!” 陆孟从马车探出头,这会儿天色才放亮,清晨的正街上炊烟袅袅,车马稀疏,砖石地面因为秋露被打湿,像是涤洗过一样,透着厚重和安宁。 街上只有早点铺子在叫卖,一些商铺的伙计揉着眼睛打着哈欠开门。 这大抵就是安居乐业最好的写照。 陆孟看得出神,等到秀丽买了药出来,她才准备顺着车窗缩回马车。 结果一侧头,就看到独龙正在看她。 陆梦和他视线一对上,他立刻扭头。 陆孟顿了一下说:“你的银子回去也还你。” 独龙笑了下,他刚才其实是在稀奇,想看看什么样的女子不想怀建安王的孩子。 秀丽上车,众人再度朝着将军府疾驰而去。 陆孟在路上就困得要死,回去之后下车长孙纤云正在院子里练剑,看到陆孟还很惊讶。 “你怎么回来了?建安王呢?”长孙纤云停下,走到陆孟的身边看着陆孟打哈欠。 “他一会儿去上朝吧,我不知道……”陆孟抱了抱长孙纤云说:“我太困了我去睡觉。” 长孙纤云摸了摸妹妹的脑袋,不好意思再说别的,也不好意思问关于昨天晚上的事,就让婢女扶她去休息了。 她以为建安王都来找了,妹妹会跟他回王府的。 昨晚上长孙纤云还和封北意说,建安王未必不在意自己妹妹,否则怎么还自降身份地扮成了琴师,跟着上了花船。 封北意听了之后直接气若洪钟地吼:“你们竟带男子上花船了!” 把长孙纤云给逗得不轻,她还从没见过封北意这般吃味。 不过封北意和长孙纤云在一起那么多年,对彼此都如同对自己一样了解,知道自己的妻子不可能真的怎么样。 他倒是对建安王的做法嗤之以鼻。 鄙夷道:“他这个小白脸还真是能屈能伸。” 陆孟回了屋子之后,没有马上去睡觉而是被伺候着擦洗了一番。 陆孟自己泡在水里头昏昏沉沉,一个劲儿打哈欠,给她擦洗的秀云因为她身上的痕迹面红耳赤。 等到洗漱完了陆孟躺在床上,秀云蹲在地上给她擦干垂落的头发。 秀丽已经端着熬好的避子汤过来了,陆孟爬起来,捏着鼻子一口将苦的舌头发麻的汤药给干了。 然后漱了口,连头发都没干透,就裹起被子睡着了。 与此同时,正坐着马车上朝的乌麟轩,手里面捏着一两半银子,又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小印,咬牙切齿的牙根都疼。 他今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怀里面亲亲密密抱着的不是他的梦夫人,而是一个枕头。 乌麟轩还以为她起身去方便或者是洗漱,夫妻第一次同房,女子确实会早起一些,亲手伺候丈夫。 然后他等啊等啊……最后等来辛雅给了他一两半银子,给他盖了个印。 他的梦夫人跑了。 乌麟轩当时整个人都是懵的,他不明白他们已经圆房了,梦夫人的目的达到了,不应该趁机跟他要求什么吗? 她的狐狸尾巴不应该往外露一露,暴露出真实的目的,或者应该讨好他,毕竟女子以夫君为天,他是梦夫人的天。 而且乌麟轩阻拦着辛雅为他收拾床铺,看着虽然狼藉可是……并未落红的被单,久久没动。 乌麟轩早就知道! 这个女人……这个会用玉如意自我纾解的女人,怎么可能在圆房的时候落红? 或者她根本就是谁的人,嫁给他之前就已经破身……总之昨天晚上肯定不是她的第一次。 她实在是太老练了,让乌麟轩只要是回想起来,就觉得自己在她的面前堪称生涩。 他独自对着一片白的被子站了好久,有一种被睡了,对方还睡完就跑的耻辱之感。 他怎么就没抵抗住她都勾引? 自己昨天到底跑来干什么! 乌麟轩站在床边头疼了好久,最后从自己的贴身衣物里面,拿出了一个他随身携带的非常薄的,如蝉翼一般的小刀。 乌麟轩将自己的手臂划破,将血蹭在被子上。 然后深吸了几口气,有些颓丧地坐在床边,过了一会儿才让辛雅来收拾床铺。 新婚之夜不落红对于女子来说是非常严重的事情,涉及到名节,乌麟轩不想让梦夫人日后在下人的面前被指摘。 可是乌麟轩真的想杀人。 他的好侧妃不光达成目的就跑得无影无踪,跑之前还“羞辱”了他一番。 说他昨天晚上表现不错,然后赏了他一两半银子。 他乌麟轩就值这点钱?! 而且昨天的事情实在是太混乱了,乌麟轩根本就没有细想的时间,便已经沉溺。 今天终于热血下头,把昨天的事情从头到尾想了一遍,越想越生气。 越想越觉得他的梦夫人昨天晚上明显就是故意的。 她故意让自己沉溺欲.海无法发作,并且司机调换了两个人的位置。 他成了一个巴巴地送上门去“献媚邀宠”的“妾室”,碰见的还是转首无情的混蛋“夫君”! 他到底娶了个什么东西! 乌麟轩觉得自己被耍了! 不行,这件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怒而敲了下马车车壁,对外面道:“陈远,给我备一份礼,下朝之后我要去镇南将军府!” 咸鱼送亲(还开口就叫陆孟小名儿“) 陆孟不知道乌大狗又要追上来咬她, 她爽也爽过累也累得厉害,躺在床上睡得昏天暗地日月无光。 而乌麟轩上朝之前还准备去找梦夫人算账,下朝之后就夹紧了尾巴回了王府。 今天早朝, 延安帝狠狠地发作了六皇子乌麟靖, 因为在乌麟轩持续不懈的努力之下,六皇子在外省的一些人出了问题,且行宫昨夜竟然有地方塌了。 乌麟靖本来想要将事情扯在乌麟轩头上,但因为塌方的部分是乌麟靖接手之后才盖起来的那一部分,这件事儿无论如何也赖不到乌麟轩身上。 但是本来这项目顺水推舟,就能重新回到乌麟轩手上,可工部尚书那个蠢货站出来一说, 皇帝当即有种被几个儿子愚弄的愤怒, 加上这些天后宫妃嫔们出现的问题, 他直接在龙临殿大怒。 最后把这个任务交在了四皇子乌麟成的手上。 乌麟轩心里对工部尚书十分愤怒, 但是看着四皇子乌麟成得逞的嘴脸, 乌麟轩脑中一转,就有了别的计划。 没有建成的房子, 自然是说塌就塌。能塌第一次就能塌第二次。 这行宫的差事他乌麟轩还不打算要了,就让他给四皇子埋个好坟头出来,也是不错的。 乌麟轩承接了延安帝的怒火, “夹着尾巴”回王府, 当然不能去镇南将军府上,这时候去, 容易被有心人给抓住把柄, 诬他结党营私居心不良。 乌麟轩那点热血彻底被皇帝骂冷了, 他怎能为了个女人乱了计划? 人他睡过了,不至于再惦记到要做梦, 再说女人这天下又不是只有一个长孙鹿梦,他乌麟轩自己的楼里面就养了一群的天姿国色。 一个甚至初夜不曾落红的不结之女,他乌麟轩还真的多稀罕吗? 他要陈远把备好的礼放起来,摊开一张画纸,细细绘制了一副山河图,心中立刻静如止水。 这才是他想要的东西。 乌麟轩仿佛真的睡过了,就把梦夫人忘了一干二净一样,在府中专心搞事情,准备秋猎,再也没有提一句梦夫人。 仿佛别人是相逢一笑泯恩仇,他们是相逢一炮之后,便相忘于江湖了。 就连陈远和辛雅都觉得,梦夫人没有趁热打铁,现在王爷这边是彻底冷下来了。 而陆孟睡了一天一夜,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神清气爽地起床,早饭之后就披头散发的捏着鱼食去喂鱼,整个人闲适得好似一个退休了良久的老大爷。 长孙纤云和封北意再过几日便要启程,一应东西都准备好了。 长孙纤云多了一些时间陪陆孟,姐妹两个关起门来,说一些不能给外人听到,听到要惊掉下巴的言论。 而如此这样过了几天,建安王府那边一丁点动静都没有,长孙纤云开始替自己的妹妹着急了。 “你说那天晚上是你和建安王圆房……可是他为什么这些天都没有派人来?” 好歹是堂堂建安王,和自己的侧妃圆房,没有赏赐,甚至连句话儿都没有? 长孙纤云前几天还觉得建安王对自己的妹妹未必无情,都追到了文华楼去了。可现在看来又觉得他完全不在意自己妹妹。 陆孟闻言“嗯?”了一声,然后笑了。 她说:“姐姐,这便是我跟你说的,大部分男人的本性啊。” “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如姐夫那样情深义重,睡一次便对你深情不移。建安王他脑中什么都有,但没有女人。” “而且他想要有女人,也不缺我一个。姐姐不必为我担心,我不在乎这个啊。” 陆孟笑着说:“姐姐应该知道了我和建安王圆房之后,喝了避子汤的事情吧。” 这种事情,在将军府中,是根本瞒不住长孙纤云的,而且陆孟也根本就没想瞒着她。 长孙纤云下一个就是要问这个问题,她和封北意想要孩子,却要不来,她不理解自己妹妹不用上战场,却不肯要一个孩子傍身的原因。 难道真的像封北意说的,自己的妹妹未必喜欢建安王? “我知道。”长孙纤云说:“可是为什么?你……不喜欢建安王?” 难道不想怀上建安王的孩子,是打算日后要和离? “喜欢啊。”陆孟说:“他长得多好看啊,姐姐也见到了吧?” 长孙纤云:“……”男子用好看形容,让她觉得有些怪怪的。 陆孟说:“我喜欢着呢,建安王又会赚钱,又长得好,身份尊贵,床……” 陆孟想说床上活好,她这身体本是个雏儿,陆孟还担心受伤呢。但是架不住对方虽然青涩,却听指挥。 不过碍于长孙纤云再怎么“前卫”,有些事情也是不太能接受的。 所以陆孟说:“我喜欢他,姐姐不用担心。” “但是我并不想生孩子,我还小。”陆孟对着长孙纤云吐了下舌头说:“我自己还没长大,我弄个孩子,到时候可怎么办?” “况且长姐,我护不住的。”陆孟说:“我自己还要姐姐和姐夫护着,我生了孩子难道也要靠姐姐和姐夫护着吗?” “你生了孩子,建安王难道还会苛待?王府之中就你一个女眷,这是长子……” “庶长子。”陆孟纠正道。 “还可能是庶长女。” 甚至生出什么缺胳膊少腿儿长相畸形的小怪物,或者干脆就是个脑瘫。 古代没孕检,筛查不了婴儿,这些风险都不是开玩笑。 最重要是生孩子要玩命,陆孟没命可玩。 但是这种观念,她不打算灌输给长孙纤云,因为长孙纤云和封北意想要属于自己的爱情结晶,这是对他们来说的很好很幸福的事情。 长孙纤云也不是那种宅在家中死吃干睡的类型,运动多,孩子就算有,就算难产,也不至于难产得太厉害。 所以陆梦抓住庶出的这个古代人都能够接受的点,说道:“你看长孙豆豆,到现在也还是摆脱不了庶出这个身份,城中的小姐们谁带她玩?” “长孙……豆豆?”长孙纤云迷茫道:“城中还有其他姓长孙的人家啊?” 陆孟一拍脑袋,说:“就是那个长孙……” 妈耶,长孙豆豆不叫长孙豆豆叫长孙什么来着? “就陈氏姨娘所出的那个孩子,我们爹的庶出女儿啊。” “长孙灵灵?”长孙纤云无奈笑道:“你怎么连她名字都忘了。” “反正就是那回事儿,嫡庶有别,就像奴隶会被打上印记一样。” 陆孟心说我他妈的玩命生个崽子,再像活猪一样被打上“低贱”的标记,一辈子翻身艰难,她是有什么不能治愈的疾病才会自己受罪不够,还拉个小的来这个世界上垫背? “可建安王并未娶其他女子,未必不会将你扶正。” 长孙纤云说得都不是空话,而是真的:“有我和你姐夫,你不用怕。” “我不怕。”陆孟说:“也不在乎什么名分啦。” “姐姐你这么多天难道还没发现,我就根本不喜欢做谁的女人,只想自由自在地生活吗?” 长孙纤云当然看出来了,她就没见过思想这样惊世骇俗,处事这么淡然又这么放肆的女子。 她难以想象自己的妹妹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长孙纤云越想越心疼。 可不争不抢,难道不是受尽欺凌? 她觉得妹妹想得太天真了,如果有了孩子,就算是庶出,建安王也不会如现在一样,连自己的侧妃离府好几天,也不派人来问一问了。 陆孟一看长孙纤云,就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她头皮有些发麻,古代和现在的思想很多碰撞起来是真的会炸。 她耐心道:“建安王娶我,是因为和四皇子争抢,并非因为喜欢我。” “他早晚会娶其他女子,喜欢其他女子,姐姐你还不懂吗。我不想在他心里争什么位置,给他生什么孩子,我最好最舒服的生活方式,就是做他后院的一员,却不受重视。” “这样我有姐姐姐夫,有自由,有被他承诺的‘府中金银随意取用,一辈子荣华安逸’,这才是我要的人生。” “我就想像这样,养养鱼,摇摇椅子,无忧无虑过一生。” 饶是陆孟给长孙纤云润物无声地灌输了这么多天她的“躺平理想”,长孙纤云闻言也还是震惊到无言。 这就好比人生下来就要不停地奔跑去追名逐利,追寻个好的归宿,大家都是这样,可是自己的妹妹什么都不追,她直接靠边一躺,开始玩蚂蚁。 “好啦姐姐,你就别操心我了,等过两天你和姐夫就启程了,东西都准备够了吗?” 长孙纤云总觉得自己妹妹这思想哪哪都不对,可是如果建安王真的注定会娶很多女人,妹妹同他无法像自己和封北意一样情投意合……不动心不生子,未必不好。 长孙纤云抓着陆孟的手说:“茵茵,姐姐还是觉得你的想法不对,若你真的不喜欢建安王,等到以后他娶了心仪的其他女子,你完全可以求他和离。” 陆孟抱住长孙纤云,很感动。哪怕长孙纤云根本理解不了陆孟的思想,也在尽力地替她考虑。 可是她这个虐文女主和男主闹离婚? 那只会吸引男主的兴趣,到时候剧情又不知道要搞些什么,就算真允许了,和离了。 这世界的男人,她嫁谁不是出了狼窝又入虎穴。 但陆孟没再说什么,怕把长孙纤云的cu给弄烧了。 附和道:“好的,我先观察着,骑驴找马,等他成婚,我找到喜欢的,我就把他踹了。” 长孙纤云“噗嗤”一声又笑了,她说道:“你啊。也不知道这些年陈氏怎么苛待你了,才让你变成这样不管不顾的性子。” 她没直接说破罐子破摔已经很委婉了。 “陈氏最近想要搭上城中夫人,给长孙豆豆……哎,我都被你带偏了。” 长孙纤云说:“给长孙灵灵寻一门好亲事,等姐姐替你出气,让她们空欢喜一场。” 陆孟懒得管这种事儿,她反正记得剧情里女主角的庶妹,是一心嫁给建安王乌大狗的。 后来怎么回事……她记不住剧情。 反正跟她关系不大,陆孟就嗯嗯啊啊应付过去。 长孙纤云得了自己妹妹的说法,就不替她担心婚姻不幸福了,反倒是开始和封北意商量着,日后小妹和建安王和离之后,应该找个什么样的。 这些陆孟一概不知,她在将军府别提待得多舒服了。 而“被打算和离”的乌麟轩,在府内过得也算平和,他满心都是“本王绝不可能纵容自己色令智昏!”。 真没再问过一句诸如“梦夫人回来了没有”这种话。 但是! 他嘴上再怎么硬,也不如想起了梦夫人的时候,其他地方硬。 他时常出神,看看书出神,然后撑着头的手指要一根一根把自己额角蹦出来的青筋再摁回去。 写写字出神,回想起那癫狂迷乱的一夜,总觉得连纸上带着撇捺的字都变得宛若横陈玉体,“淫荡”起来。 食髓知味这种事情,谁试了谁知道。 搞色色和家暴一样,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尤其是乌麟轩这个年纪,他一天早晚各洗一遍澡,茶水也都换成冰水,八月下旬都开始降温,他晚上还让婢女开着窗子不许关,也根本无法消解燥热的时候,他某天忽然摔了手中正在绘制山河图的毛笔。 把山川河流凑一起很像一个美人面的山河图,团了扔地上。 问陈远:“镇南将军什么时候启程回南疆?” 陈远眼皮子一跳,这些天被自家王爷沉郁的气质给压得时常上不来气。 这一刻总有种“自己脑袋上悬着的大刀终于落下来”的感觉。 “死”的是惨,但是比整天担心“死”要痛快多了。 陈远几乎立刻上前接道:“明日清晨。” 乌麟轩故作深沉地点了下头,然后铺开一张纸,重新作画,画的是送军图。 “九月初二,宜出行。”封北意晚上在饭桌上和陆孟说:“我跟你姐姐明日便要启程回南疆。” “你早上起不来就不用去送行了。”长孙纤云知道自己妹妹每天都睡到日上三竿,要她起个早像杀了她似的。 “对,没有什么好送的,明天我跟你姐姐天一亮就走了。” 朝臣们也没有人敢来送行,就算是和封北意最交好的朋友,也因为他手中的兵权,不敢跟他表现出多么亲近,免得被皇帝忌惮。 封北意说:“一会儿吃了饭,见一见我和你姐姐给你留下的亲卫。” 陆孟点头,表情十分的不舍。 在将军府中待的这段日子,是陆孟穿越过来之后最快乐最放松的一段日子。 连剧情都被封北意和长孙纤云这两个战场上的煞神,给震慑的退避三舍了。 要是一直能过这样的日子,那该多好呀! 陆孟真情实感地不舍,连眼角都耷拉了下来,长孙纤云吃过了饭之后就一直陪着自己的妹妹,心中也满是不舍。 这短短十几天的时间,长孙纤云体会到了过去十几年和妹妹之间没有过的亲密。 拥有一个亲人,对于长孙纤云来说,和嫁给一个好男人一样重要。 长孙纤云见自己的妹妹实在是太难过,说到:“以后每逢年节,我都会和你姐夫上书,求皇帝让我们回来。” 陆孟本来抱着长孙纤云正在撒娇呢,闻言立刻抬起头摇头:“算了吧姐姐,你和姐夫身份特殊,如果总是上书要回朝,会让皇帝觉得你们有异心。” “我虽然思念姐姐和姐夫,但并不是一个小孩子了。” 陆孟揉了揉自己的脸,不再把自己的情绪表现得太过外露。 “我真的没事,只是母亲死得太早了,否则我们一家人聚在一起该多开心。” 这是陆孟第一次主动提起原身的母亲,也是第一次感觉到遗憾。 因为在长孙纤云的描述当中,她们的母亲是一位非常温婉贤淑的女人。 思想也跟长孙纤云一样,是比较超前的那一波,讲究个要嫁就嫁自己喜欢的人。 只可惜眼睛没能跟得上脑子的发展,一意孤行地瞎了,看上一个老白脸。 “你姐夫去叫我们留给你的亲兵,一共有十个,” 长孙纤云说:“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就是大多形貌不佳,那天你看到的独龙,是他们当中的头,形象也是比较好的……” “你要是害怕的话,就让他们隐藏在暗处,不招到近前来就好了。” 长孙纤云搂着陆孟的肩膀说:“总之你根本就不用管他们,他们还是从将军府当中领月钱,这样你以后出行有他们跟着,我跟你姐夫也能更放心。” 最重要就算是自己的妹妹回了王府,有这些人跟着,想必建安王要欺负人的话,心中也要有一个掂量。 这些人可是随时都会跟南疆联系,并且他们之间是有一套不为外人道的联系方式的。 “有什么可怕的,”陆孟说:“我觉得独龙如果不瞎掉了一只眼睛,比皇城当中的那些高门公子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话是这么说。 但是等陆孟真的见到这群战场上退下来的兵痞子,十个人一起站在屋子里头并排,陆孟是真的有种被压的胸腔要上不来气的感觉。 这种气势真不是寻常人能够有的,唯一能够做对比的,就是陆孟从前在路边上溜达的时候,在一条小巷子撞见过一次重刑犯被一群持枪的警察压着不知道干什么去。 那些人侧头看过来的眼神,和那群持枪警察的眼神,当时让陆孟靠在巷子口恨不得把自己变成一滩烂泥糊在墙上。 现在这些人给她的感觉,就跟那个时候的歹徒是一模一样的! 他们每一个人都有各种不同程度的伤,有人显而易见的腿不好,有人干脆缺胳膊,少几根手指头都算是这里面比较好的。 一个个凶神恶煞,带着刚刚从监狱逃出来的亡命徒气质。 只不过陆孟觉得有压迫感是真,但没有害怕这些人也是真的。 他们还蓄意收敛了一下,挨着个的上前一步,叫“二小姐”然后自我介绍。 陆孟很拼命地想记住,但就这么看着他们,视觉冲击力太强了,以至于记不住他们说了什么。 唯独记住了那个没有胳膊的连毛胡子猛汉竟然叫小红,也不知道是哪两个字的小红。 除此之外就记住一个独龙。 “就是给你认个脸,记不住也没事,记住独龙就行。”封北意挥了挥手他们就全下去了。 陆孟有点呆呆的点头,封北意还问:“吓着了?其实就是看着凶,都是好人。” 其中几个伤残现在是朝廷养着呢,从前都是立过功的。 陆孟又呆呆的摇头。 感觉自己拥有了一只小型雇佣兵。 这样以后是不是上街的时候,剧情就不会那么轻易的找上她了? 一想到这里陆孟就开心起来,由衷地对封北意和长孙纤云道谢。 长孙纤云晚上本来想跟陆孟一起睡的,但是被陆梦给赶回去了。 这一路上他们前往南疆都会急行,根本就没有时间卿卿我我了,临走之前怎么也不能耽误人家两口子之间正常的夫妻生活。 陆孟晚上睡得特别早,专门叮嘱秀云和秀丽叫她起来。 平时再怎么睡懒觉,她这个时候也不会耍这个懒,封北意和长孙纤云这么在意她,陆孟这个大早起得心甘情愿。 被秀云和秀丽拉着从床上坐起来,洗漱之后,紧赶慢赶地赶在队伍出将军府之前,抱住了长孙纤云。 “都说了让你不用起来。”长孙纤云笑着摸自己妹妹的脸。 陆孟被冰得一个哆嗦,现在已经是深秋,长孙纤云穿了一身软链子甲,飒爽肃丽,但贴在身上非常的凉。 “你穿的太少了。”感觉到陆孟哆嗦了一下,长孙纤云推她说:“回屋去吧。” “我不,我要送姐姐和姐夫。” 陆孟侧头对秀云说:“去给我取一个披风过来,要厚实一点的。” 长孙纤云和封北意回南疆,确实是没有人去城外送,但是在城中他们的马车被截住了好几次。 都是一些友人们,偷偷打开自家的大门送上一些东西。 天色还蒙蒙亮着,送的这些吃的里面甚至有热乎的饼子。 陆孟起了个大早本来就饿了,坐在马车里都闻到香味,把小脸伸出车窗外,抽了抽鼻子,封北意就顺着车窗把吃的送到了她的面前。 感觉自己这个妻妹十分像个小狗,一有好吃的鼻子特别灵。 “吃吧,新做的干粮还不硬。” 陆孟抱着一点也没不好意思。但是打开之后咬了一口,心说这饼只是闻着香吃着不好吃。 长孙纤云忍不住笑:“很噎人的,但是经饿,要就着热水吃,你要是吃不下的话就算了。” 他们这一路往南疆去,不至于在路上吃不上正常的热乎食物。 但这是一种习俗,便是家里有亲人出去行军打仗,都要做一些干粮饼。 未必是真的会吃,但带上有一种盼归期祝平安的意思。 是封北意和长孙纤云的朋友专门做了送来的,礼轻情意重。 陆孟不知道,啃了几口就放下了,起得太早在马车上昏昏欲睡。 不过她时不时掐一下自己的大腿,强忍着没有睡过去。 很快到了城门口,天色已经彻底亮起来,送行的人也来了几个,反正陆孟一个都不认识。 他们都打扮得很低调,而且都是来得快走得也快,并不久留。陆孟从马车上下来,也顾不上凉不凉了,抱住长孙纤云不愿意撒手。 “姐姐下次得什么时候才能回来?”陆孟的不舍之情毫不作假。 这么好的姐姐和姐夫她在现实当中也是没有的。 长孙纤云给不了承诺,就只好眼眶泛红地摸着妹妹的脑袋。 最后封北意看自己的妻子实在是难受,开口说道:“行了行了!一会儿耽误启程的吉时,我专门找钦天监的人算的!” “陆孟放开长孙纤云,眼圈也红红的。” 封北意其实也有一些舍不得,他也本身没有什么亲人,就这么一个妻妹,不闹人还懂事儿,就是吃得多了点。 他也拍了两下陆孟的肩膀,手劲儿太大了,把陆孟拍得差点跪在地上。 陆孟踉跄了一下,三个人又笑起来。 “走了,想你姐姐的话就写信!大不了等过年的时候我上书给陛下,让你姐姐回来陪你过年!” 长孙纤云翻身上马,封北意也翻身上马。 两个人都是习惯骑马的,后面倒是跟着一辆马车,不过谁也没有坐。 晨曦乍现,今天是个大好的晴天。 车马渐远,长孙纤云回了两次头,陆孟一直在摆手。 陆孟拢着披风,一张小脸在秋风之中透着一些红,眼中含着泪,好一番梨花带雨不胜秋风。 心中涌起一些离别的哀愁。 更多的是哀愁这两位杀星走了之后,也不知道剧情那几个“雇佣兵”能不能镇得住。 陆孟真的不想走剧情…… 不过等到两个人身影消失在路上的时候,陆孟就算是再不舍得也转身上了马车准备回府。 回的还是将军府。 按理说,镇南将军都已经携副将回南疆了,陆孟这个建安王侧妃的身份,再住在将军府是不合适的。 但是陆孟并没有回去的打算,能苟一天是一天,实在不行了再说。 反正人这一辈子也不长,说不定苟一苟就过去了。 抱着这种思想,陆孟坐在马车当中,左边有秀云给她按揉因为早起导致的头疼。 右面有秀丽给她捏揉松缓腿部昨晚上空中自行车蹬猛的肌肉。 不过马车行到街中心的时候,繁华的正街已经开始苏醒,各种香气浮动,陆孟的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 将军府中的吃食确实是好吃的,而且属于那种量大的大锅菜,很是有一种陆孟小时候在姥姥家过年的味道。 只是吃了好多天了也开始腻了,陆孟闻到街上的香气,连头都不疼了。 坐起来掀开马车的车帘,表情十分的挣扎。 她一个人按理来说不应该上街,因为她是个虐文女主。 没有人给她镇场子的话,陆孟很可能转角就遇见剧情。 但是这味道实在是太香了,也不知道是谁家蒸的大包子好像是猪肉大葱的…… 而且陆孟想起了文华楼,上次她和长孙纤云去的时候已经在家里吃过饭了,那天水果零食吃得太多没吃上正餐。 文华楼那种地方,好吃的肯定特别多呀,毕竟那些个金尊玉贵的权贵们,哪一个不挑嘴? 想到这个陆孟就觉得猪肉大葱馅的包子满足不了她,或者说配不上她! 陆孟从马车车窗朝外看,没看到街上有什么可疑的人物。 而且剧情进行到这里已经跟原著当中很不一样,下一个剧情到底是什么陆孟根本不知道! 防不胜防啊。 但是她的视线转了一圈之后,突然看到了赶车的是独龙! 对呀!虽然两个镇场子的杀星走了,可是陆孟现在有一个“雇佣兵”小团队! 这些也个个都是战场上退下来的杀星,应该也能镇得住场子吧? 陆孟打算试一试,毕竟她偶尔也想上个街吃点新鲜的东西。 于是陆孟问独龙:“哥儿几个都在吗?” 独龙被问得一愣,反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二小姐是问的是他们在不在身侧护卫。 “分两队,今天早上来的算上属下有五个。” 独龙问陆孟:“二小姐是有什么事要交代属下们做吗?” 陆孟咽了口口水说:“叫哥几个都出来,掉头去文华楼,最好是派一个人去把其他的也全都叫出来,今天请你们去吃好吃的。” 这也算是她的雇佣兵们入职第一天,陆孟这个做老板的,请他们吃顿饭合情合理! 好在独龙他们根本就不是什么正统的侍卫出身,也不知道和这些富贵家的小姐到底应该怎么相处,陆孟不拘小节,他们自然乐得轻松。 而且长孙副将专门交代过,无论二小姐提出什么怪异的要求,都不用觉得震惊。 于是陆孟大清早上的,把封北意和长孙纤云送走,转头就去了文华楼。 月回半跪在地上跟建安王报告道:“梦夫人去了文华楼,带着一群……将军府的侍卫。” “什么侍卫?”乌麟轩负手而立在自己屋子的窗边,窗户开着,外面的树叶已经有些泛黄。 月回回答道:“是当初和属下们在将军府对战的那一批侍卫,应当是封将军和长孙副将的亲兵。” “嗤……”乌麟轩嗤笑一声,但是心中却在想:“他这个梦夫人真是越来越动不得了,镇南大将军连亲兵都留给她使唤了。” “下去吧继续看着点,不要离得太近不要起冲突。” “是王爷。” 月回很快在屋子里面一闪身,便消失了。 乌麟轩坐在桌边上,摊开了一本书,看似安稳地坐下,却好久都没有翻,也不知道在盯着书想些什么东西。 陈远给乌麟轩添茶水,低声说道:“王爷今天要去一趟文华楼吗?据掌柜的派人传话来说,那边新上了菜式呢……” “本王去文华楼干什么?” 乌麟轩像一个趴的好好的,突然被踩了一脚的狗一样,当场奓毛。 咬人道:“你最近真是废话连篇,越来越没规矩了!本王的心思你又能揣测几分?” “滚出去!”乌麟轩茶盏直接摔在地上。 陈远非常圆润的滚了出去,关上门之后就开始撇嘴。 并且又看了一眼沙漏。 不过这一次乌麟轩就算是屁股长了疖子,也没有张罗着要去文华楼。 那种送上门被“羞辱”的事情做一次就够了,难道他还会重蹈覆辙吗?! 乌麟轩非常稳重的在屋里坐着,早饭都没吃。 他就不相信镇南将军都已经离开将军府了,梦夫人还不回来! 而陆孟最开始只是想在文华楼吃个早饭,她把她的雇佣兵小团队全都弄到文华楼里面。 一群兵痞子非常震惊,但震惊的同时又新鲜的都在相互调侃,这种楼,就算是没从战场上退下来,他们也是一辈子进不来的。 谁想到这都快要暮年,竟然还能来这种地方消遣。 几个人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声音震天响,刚才他们在进来的路上还看到了朝中大臣,这肯定值得讨论一波。 陆孟并没有跟他们同桌而食,请他们吃饭算是“老板”的招待,毕竟男女有别,一起吃饭就过了。 陆孟就在这群人的隔壁,听着他们吵吵闹闹的倒也热闹。 对文学承说:“最新的最好的菜式……给隔壁那几位爷,嗯,来个五十道吧。” 一群糙老爷们儿都能吃,封北意就每顿饭都能吃差不多两盆的量。 五十道菜应该不算多吧? 文学承这辈子就没招待过隔壁那一桌那样的客人,听到陆孟说五十道菜眼皮子都抽搐起来。 但陆孟上次来他不敢得罪,这次他更不敢,因为上次建安王竟然亲自来了文华楼,还偷偷摸摸的扮成了琴师,替换掉了那双生子……跟这梦夫人上了花船,过了夜。 可见这位梦夫人现在是建安王心尖上的人,那可不就是这楼里的主子! “好嘞!这便让人上菜,都是最新研制的菜式,”文学承弯着腰凑到陆孟身边,问她:“梦夫人吃点什么?” “我就上个十道吧。”陆孟说:“不忌口爱吃肉,你看着上。” 然后陆孟这六十道菜,让本来就算招待朝中大臣,也未必需要手忙脚乱的后厨,一大早地就开始忙活起来。 全是硬菜。 陆孟看到一盘跟脸盆那么大的架势,顿时意识到菜有些点多了。 不过她转念又一想,等会儿吃剩了打包带回去,将军府当中还有一个冰窖呢,虽然不大但是放点剩菜还是绰绰有余的。 一顿早饭吃得陆孟肚皮滚瓜溜圆,吃到一半的时候还过去了隔壁一趟,主要是交代了在她身边待着的“服务宗旨”。 陆孟的原话就是:“只要有可疑的人靠近我,我表现出了抗拒,不论男女一律赶走,赶不走就揍。” 这样剧情就别想靠近她半尺之内。 哥几个本来就喝了酒,喝得贼高兴,闻言齐齐应声:“谨遵二小姐令!” 吃完了饭,陆孟让下人们把剩下的东西打包,可把文学承给吓得够呛。 贵人们怎么能吃剩下的东西? 他本来想要重新给梦夫人在把菜式都做一遍,结果陆孟拒绝了。 并且跟他说:“菜很好吃,我说怎么办就怎么办。还有就是你每次见了我,不要把你的脑袋试图朝着脚面上用力,你的肚子不疼吗?” 陆孟抬手,虚虚把弓着身子的文学承扶起来。 “在我这里不兴这一套。” 文学承表情有些发愣,很快笑眯眯地又要弯腰拍个马屁,结果腰弯了一半,硬生生直回来了。 谁说肚子不疼呢? 但是来这文华楼的贵人们,可都吃这口呢。 陆孟本来想回将军府,但是把菜都打包让人送回去之后,陆孟又觉得回去也没什么意思…… 而且这一顿饭吃得真消停,没有预遇见什么剧情,她的“雇佣兵团队”就在隔壁呢,这是不是说他们也镇住了场子? 这文华楼里好玩的那么多,如果剧情不找上她,她是不想回去的。 于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陆孟就在文华楼里面开始玩。 走哪儿都带着她的雇佣兵小团队,一整天都没有任何的狗血剧情泼到她头上来。 陆孟甚至觉得,自己或许彻底摆脱了“虐文女主”这个光环呢? 陆孟一直玩到了晚上,听了两段戏之后,又听了一段曲子,就是“风花雪月”弹的。 黏黏糊糊的反正陆孟欣赏不来。感觉不过如此,长得没有乌大狗好看,曲子也没有他弹的野。 然后玩够了准备回将军府,她的小团队们就跟她身后不远处,不用再设法藏起来了,连服装都统一了,有点类似月回穿的那种夜行装,低调而奢华。 这就不得不提一句文华楼的老板,文学承真是溜须拍马的好料子。 连陆孟这种马屁股和这个世界的人长得角度不一样的人,也被他拍到了,“佣兵小团队”的衣服,就是文学承提供的。 陆孟被两个婢女扶着,顺着楼上最大的房间慢慢朝下走,现在已经是夜里了,文华楼到处都点起了灯,这长廊石阶之上,灯火阑珊,却又不是特别的黑暗,非常的有意境。 陆孟走得很慢,一边走一边看着江中每天不断的花船,盘算着自己没事应该过来收一下钱。 这楼明面上是自己的,那进账按理说也是她的。至少要给她一份。 秀云和秀丽两个也都东张西望的看着,佣兵小团队在稍微远些的地方跟着。 一切都非常完美。 然后就在一个拐角的时候,突然间冒出了一个身着华服的人。 他一把抓住了陆孟手腕。 眉目在阑珊摇曳的灯火之中堪称温文尔雅。 还开口就叫陆孟小名儿:“茵茵……” 百-度-搜-,最快追, 咸鱼埋尸(臣妾不活了不活了臣妾撞) 陆孟被这个突然间冲出来的人吓了一跳。 人家都说转角遇到爱, 陆孟知道按照自己这个体质,转角能够遇到的只有狗逼剧情。 而且这个人冲上来就抓住了陆孟的手腕,还精准地叫出了原身的小名, 在这个世界上, 绝对不可以有男主之外的男人,叫女主角的小名! 否则那就是泼天狗血,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清白! 陆孟脑子和身体瞬间拉起了警报,进入了高度戒备状态,一把甩开了男人的手腕,迅速朝后退。 但因为陆梦的身后就是台阶,还是高一级的台阶, 所以陆孟一后退, 直接脚底下一拌, 仰面倒在了台阶上。 而与此同时, 跟着陆孟身边的秀云和秀丽, 一个人伸手去扶陆孟,一个人直接发出了尖锐的叫声:“你这个浪荡子是谁!做什么拉我家小姐!来人呐!” 这声一听就是秀丽发出来的, 陆孟赶紧去捂耳朵。 这小丫头长得好看,没有辜负她的名字,模样是很秀丽的, 但是是个开口跪。 尤其是喊起来的时候, 陆孟觉得杀伤力堪比声波武器,如果这个时代有玻璃杯这种东西, 秀丽只要一喊都能隔空把它震碎。 而秀丽这一嗓子喊出来之后, 突然间从转角冒出来的人, 显然也被震到了,后退了一步。 但是很快他又看向了摔在台阶上的陆孟, 然后复又上前一步,嘴里亲昵地叫着:“茵茵……我……” 然后试图伸手扶陆孟起身,陆孟见状紧接着秀丽的声音,气壮山河地喊:“你别过来!” 剧情滚远点莫挨老子! 她根本就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是陆孟已经确定这个人就是转角撞到的剧情,简称:“剧情男子” 因为那百无一用的系统,已经在发布任务。 “宿主你好,本次要念的台词是,‘王爷,是不是我死了你才会相信我!’捕捉期间四个时辰。” 陆孟一听,当时眼前一黑。 还是没能逃得过去! 陆孟正在心理疯狂骂娘的时候,突然间耳边掠过了一阵疾风,有个熟悉的身影直接从陆孟的头顶上飞了过去—— 陆孟猛地抬头看过去,觉得自己宛如置身于特效动画片,还真是第一次在这个世界上看到有人飞这么长的距离。 阑珊的灯火之下,空中飞人身高腿长猿臂蜂腰,在半空之中拉开了筋骨的样子,给他根棍子那就是大圣归来! “砰!” “啊!” “大圣”的手里没有棍子,但是他有沙包那么大的拳头。 一拳头就砸在了“剧情男子”的眼睛上,给他结结实实来了个大眼儿炮。 陆孟感觉自己眼眶子都跟着一疼,有种眼珠子冒出来的幻觉。 因为那个“剧情男子”直接被这一拳头砸摔在了台阶上,后脑勺撞在地上“哐”地一声,这动静结实的陆孟闭上了眼睛缩起了脖子。 然后那剧情男子“啊啊啊啊啊……” 滚到了台阶的最 “大圣爷”落在了地上,低下头看了一眼台阶 接着三两步走到陆孟的面前,直接抓着陆孟两个肩膀,把她拎一块抹布似的,给提了起来。 然后粗声粗气地问道:“二小姐没事吧?” 陆孟觉得有事…… 因为向来不说话,不参与讨论剧情,只发布台词捕捉任务的系统,破天荒多说了一句。 “这位……是当今四皇子。” 这事儿大了! 陆孟缩着脖子站着,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面对这个世界的“暴力”,恨不得把自己团成个球。 “大圣爷”就是独龙。 陆孟一直觉得自己的佣兵团像监狱里头组团越狱的亡命徒,第一次看到独龙出手,就直接被他给震傻了。 尤其是系统说了这个是四皇子之后,陆孟脑子嗡的一声,感觉比刚才“啊啊啊阿啊”摔到底层的四王子头还要疼。 “二小姐?”独龙还有一些微醺,甩了甩自己的拳头,又抬眼看了一眼跟在不远处的兄弟们。 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下手过于狠了,他倒是不担心台阶着了。 “我没事!”陆孟反应过来第一时间哆哆嗦嗦指着台阶 独龙闻言对着身后的那群兄弟们打了个手势,他们顿时也都跟过来,有几个人飞身直接足尖几点落在了台阶 陆孟到这个时候才发现,她的这个佣兵小团队里边,身量一个比一个壮,但是飞起来一个比一个身轻如燕。 一个兄弟蹲下在那四皇子脑袋上摸了一圈,然后摸了一下脖子,直接仰头对着站在台阶之上的陆孟说:“二小姐放心,独龙手上有准头,脑袋都没磕破皮儿,就是昏过去了。” 但是这人醒过来之后,估计有一只眼睛得有个一两个月看不清东西…… 独龙自从自己的眼睛受伤之后,只要动手就格外喜欢攻击别人的眼睛。因为他知道,眼睛受伤有多么的不方便,心理阴影会有多么大。 所以四皇子今天是真的倒霉,但凡换成别人,好歹还顾及他一身华服,下手轻点。 可独龙是落魄公子出身,在皇城当中名动一时。 若不是自己的父亲拥兵自重,被天子所忌惮,他又落了残疾,他现在也该跟封北意差不多,是个震慑南北的大将军。 他管个鸟毛的“金贵公子”。 陆孟一听人没死,狠狠提着的心放下。 然后后知后觉的感觉到自己心脏在狂跳。 清了清嗓子正要说什么,突然间听到不远处有婢女在轻声地交谈:“看到四皇子了吗?里面的玉儿姑娘在寻他呢……” 陆孟狠狠抽了一口气,哥儿几个听到这婢女说的话,又低头看一看地上的人,有的曾经见过四皇子的凑近了捏着他的脸一看,立刻一拍大腿。 操! 被打的如果是个世家纨绔,他们根本就不怕,但是殴打皇子可是死罪! 就算他们大部分人有军功在身吃着皇粮,伤害皇储也是重罪。 “怎么会是四皇子?”有人压着声音看向了独龙,那眼神很明显你难道不认识四皇子吗,下这么狠的手! 独龙认识确实是认识的,但是他今晚喝了不少的酒,这里又乌漆墨黑的,他的眼神已经大不如从前。 醉酒加上满心都是对新主子的维护,见她被人给“推”倒了,又那么恐惧地喊那个人别过来,还以为她是被人给轻薄了,自然就没有去仔细分辨,直接动了手。 而通常来说,无论他们跟着的主子是谁,遇见了这种主子可能也兜不住的事儿,必定是他们当中要有人出面顶罪的。 哥几个都是战场上摸爬滚打下来的,亲如手足,之前在屋子里面那种愉悦和畅快这个时候都从身体里面抽离。 被秋风一吹,凉得彻骨。 不过兄弟几个立刻交换了一个眼神,硬汉子不怕这种事,对他们来说脑袋掉了碗大一个疤。 将军自然会替他们照顾好家人。 独龙拱起双手,对陆孟说:“这件事情是属下做的,属下……” “快快快!”陆孟直接打断了独龙,手舞足蹈地指着紧飞,把人找个东西裹起来带走,别让别人给看见!” 这吩咐让哥几个全都愣住了,但很快他们又交换一个眼神之后,立刻就动了起来。 几乎是眨眼之间,陆孟就看到有人直接飞进一个屋子扯下了窗帘,然后一抖开,另外两个人便直接把四皇子卷了进去。 然后拖着这么一个死猪一样的大活人飞檐走壁,迅速消失在了作案现场。 这一套“毁尸灭迹”的做法实在是太熟练了,陆孟看得嘴里能塞下鸡蛋。 幸亏这文华楼讲究个意境,到处的灯都不是很亮,而且这会儿了,时间有点晚,楼里面的人大多数正在忙着醉生梦死,没有人看到这一块发生了什么。 那两个找人的婢女转过拐角的时候,陆孟已经被秀云和秀丽扶了起来。 现场除了主仆三个人谁也没有,连独龙都蹲到了房顶上面。 这两个找四皇子的小婢女四外看了一圈,没能找到人又拐到别的地方去了。 而陆孟被秀云和秀丽扶着,故作镇定地朝着台阶 乍一看主仆三个人表现的都非常正常。 但实际上三个人握在一起的手都在微微地颤抖,陆孟踩在台阶上的小腿都在抖。 是四皇子啊! 不过陆孟想到人没死,都说了独龙是手上有准头的,就照着眼睛打了一下,顺着楼梯就摔了一层,不至于怎么样,顶多脑震荡…… 大不了一会儿求系统给他检查一下身体,应该没事,不能自己吓自己不能自己吓自己! 陆孟强自稳定心神,脑子开始疯狂转动起来。 四皇子是这本书的男配,这个陆孟还是记得的,虽然这本书的男配很多,但这个四皇子乌麟……算了名字是不可能记住的。 反正陆孟能够记住这个男配,是因为这个男配堪称标准版中央空调。 他是真心的爱女主,心疼女主被男主角忽视,暗中帮助女主逃跑什么的。 但他爱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后宫的那些“三千佳丽”他个个都是真爱,立志于解救这世界上所有苦命的女子。 通俗点来说就是,拖好女孩下海,劝风尘女子从良,有那个叫“白马王子综合症”的大病! 而现在这个男配撞到了陆孟的手里,让陆孟的佣兵团队给打得够呛。 这件事情陆孟可以自己解决,就是等这个有大病的四皇子醒了之后,声泪俱下地求一求他,演一场“柔弱无助”的戏,就能够博得他的同情心,让他对今天晚上的事情不计较。 不过那样就更牵扯不清了,而且没钱的情况下,陆孟真是懒得演戏。 调动情绪很伤神的,不如把这件事情交给乌大狗去处理。 陆孟从文华楼里面走出来,脑子里面已经想好了把四皇子交给乌麟轩处理的时候,该用什么说辞,甚至把她要说那些台词都已经编进去了。 想通之后陆孟的手和腿都不抖了,还反过来安慰自己的两个婢女:“镇定点,跟着小姐我过,以后波澜起伏的事多了,别像没见过世面似的,给我丢人!” 她说得十分义正言辞,秀云都忍不住撇了一下嘴,好像刚才哆嗦最厉害的不是小姐似的。 陆孟和秀云跟秀丽很快到了门口,马车已经等在那了,驾车的依旧是独龙。 陆孟看了他一眼,独龙又跪地上让她踩,踏脚凳还是没准备,他们后面倒是多了一辆其他的马车,陆孟回头看了一眼,是一脸连毛胡子的小红驾车。 陆孟本来想自己往上爬,但这是个大马车,属实是有点高。 她这一身里三层外三层的长袍外加披风,实在不方便,而且现在没工夫计较这个,她踩着独龙的腿就上去了。 钻进了马车里之后,陆孟隔着帘子问独龙:“人呢?在后面那辆马车里吗?” “在的,二小姐放心。” 陆孟按着虽然脑子里想清楚了但是还不听话乱跳的心,靠着马车的软垫坐下了,脑中模拟着等会儿要怎么在乌大狗的面前演戏。 到最后还是要演一演,再这么锻炼下去,她都要成老戏骨了。 陆孟甚至觉得她如果哪天突然间回到了现代,说不定能去混个演员当当,至少演尸体她肯定演得最好,躺得最平。 脑中一遍遍预演着,但陆孟总觉得她忘了什么事儿。 有些慌张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等到马车停下了,陆孟才猛然间惊觉,她没跟独龙说要回哪儿! 今天晚上得回王府!把四皇子这个烫手的山芋扔给乌大狗! 陆孟刚掀开车帘,准备让独龙掉头回王府,她以为独龙把车架到了将军府。 结果陆梦一掀开车帘,发现周围一片漆黑,到处都是鬼影瞳瞳的树,在夜风之中张牙舞爪。 “二小姐,到了。”独龙声音放得很轻,跟着荒郊野岭配合的非常瘆人。 陆孟瞬间危机感爆棚,但很快又回落,她不相信长孙纤云留给她的人,会害她。 于是陆孟问:“这里是哪儿?怎么把车驾到这儿来了,咱们得赶紧回建安王府!” 四皇子醒之前把他交给乌大狗。 “这里是乱葬岗。”独龙说着,对身后的马车打了个手势。 对陆孟说:“二小姐放心,咱们把衣服扒了烧掉,人埋在这儿没多久就烂了,和这些乱葬的尸骨在一起没有人能看出来。” 陆孟闻言一口气抽得差点把自己的心肝脾肺肾和肠子缠在一起。 瞪大眼睛看着独龙,简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什么把人埋在这? 要埋谁呀?! 四皇子吗? 四皇子不是没死吗! 与此同时,月回在王府当中落地,足尖几点飞速落在了建安王的窗外。 月回没有进屋,直接在窗外敲了敲窗子,回禀道:“王爷,不好了。梦夫人让人把四皇子给打昏,现在已经拉到乱葬岗去了。” 屋里的乌麟轩其实等到这个时候已经有点坐不住了,陈远在乌麟轩的旁边给他研墨,乌麟轩埋头在公务当中,尽力在转移自己的心绪。 冷不丁的听到月回的回禀,乌麟轩的手一抖,毛笔直接在信纸上按下了一个大大的污迹。 而陈远手腕也是一抖,险些把磨盘摁翻了。 片刻之后乌麟轩起身,一把推开了窗子,冷声问道:“你说什么?说清楚!” “今晚四皇子也在文华楼,王爷先前要属下们看着四皇子的动向,一旦他跟梦夫人有接触,就立刻回禀。” 月回抬头看了一眼乌麟轩,说到:“一整晚梦夫人和四皇子都没有什么接触,但是梦夫人去听戏的时候,被四皇子看到了。” “四皇子叫了文学承过去问话,然后就在梦夫人要离开文华楼的时候,找准时机从屋里出来,将梦夫人堵在了一个拐角处。” “之后我的人便看到梦夫人见到四皇子非常慌张,然后便让人将他打昏了,用窗帘给包起来,现在人已经运到乱葬岗了。” 杀人灭口。 这实在是太像杀人灭口了。 乌麟轩的眼睛都眯起来了,整个人显得锋利又阴沉。 他一直都觉得他的这个梦夫人绝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最开始以为这个梦夫人是老四派到他身边的。 后来又怀疑她和老二牵扯不清,可上次中秋宴上的事情,已经打消了乌麟轩怀疑梦夫人和二皇子勾搭的事。 就只剩下四皇子这一个目标,而他的梦夫人一直没有私下联系过四皇子,都老老实实地待在将军府中。 今天镇南将军一离开,他的梦夫人就去了文华楼,紧接着乌麟轩中午就接到了四皇子也去了文华楼的消息。 乌麟轩派去了很多的人手,甚至通知了文学承,叫他伺机为这两个人创造见面和接触的机会,乌麟轩想看一看,这梦夫人到底是不是他四弟的人。 前面的一切都是按照乌麟轩的意料之中发展,果然老四发现了梦夫人也在文华楼,还专门叫了文学承过去询问。 并且成功将人堵住了。 乌麟轩以为等来的是“捉奸”成功的消息,可是竟然等来了梦夫人要将四皇子埋尸乱葬岗的消息…… “怎么会这样?”乌麟轩沉吟了片刻,眉头皱得死紧。 “他们难不成要将当朝四皇子活埋不成?!” “再说梦夫人为何会突然间对四皇子下手,是不是你们暴露了行踪,被她发现了?” 这是要为了自保而噬主么? “属下们没有被发现,都离得很远。”月回肯定地说:“派去监视的人手也都是最擅长隐匿踪迹的,梦夫人确实是让人打昏了四皇子,现在已经把人拉到了乱葬岗,不知道是否要活埋。” “要救人吗?”月回问乌麟轩。 乌麟轩双手按在窗台上,看着窗外黑沉的夜色,嘴唇抿紧。 而正在这时,陆孟看着被一群人从车上抬下来,扔在乱葬岗的边上,因为苏醒过来动了一下,又立刻被独龙一脚踩昏过去的四皇子,觉得今天晚上未免过于精彩而魔幻。 “别挖坑了别挖了!”陆孟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招呼那几个挖坑的,过来这边。 然后对独龙说:“我可没说要把他给活埋了!” 小红这个时候还满脸不解,他的胡子上都因为刨坑溅上了泥土。 他顺手捋顺了一把,然后对陆孟说:“不活埋还不简单,就他那小细脖子咔嚓一拧不就折了吗?” 陆孟听的战术后仰,两个婢女已经瑟瑟发抖地缩一边去了。 陆孟和一群在昏暗的月光之下,看着更像亡命徒的亡命徒们试图讲道理:“我没说要,要杀人啊,怎么就把车驾到这儿来了,你们看我像那种一言不合就杀人不眨眼,毁尸灭迹的人吗?!” 这群人为什么毁尸灭迹的这么轻车熟路啊喂?! 众人都不吭声,最后独龙疑惑地问:“二小姐不是说让我们把他处理了,别让别人看到吗?” “我说的处理的意思,只是把他给裹起来,别让别人找到然后从文华楼带出来!” 陆孟边说边比划着,生怕自己表达的不够清楚,被这些人又给误会了。 “你们没有听到那两个婢女找人的时候说的吗,他是四皇子!” “四皇子腐烂的也不会比别人慢的。”黑暗中不知道哪个人接了一句话。 陆孟瞪着眼睛找都没找到是谁开的口。 她很想问一句是谁,法外狂徒张三大哥吗?! 但是这个时候没时间追究那些。 陆孟用一种命令的口吻说:“这件事还没到把人给活埋的地步,你们把他弄上马车,咱们回建安王府。” 众人闻言之后,短暂的沉默片刻,有几个去抬四皇子,将马车掉头。 独龙则是走到陆孟的身边,半跪下对她说:“二小姐可以将这件事推到属下的身上,毕竟动手的人是属下。” 陆孟闻言上马车动作一顿,虽然心里现在又慌张又荒诞,可是这些人干脆利落杀人埋尸的动作,让陆孟有点背安慰到。 当然陆孟本身不是一个反社会的性格。 她无论在现代还是在这个古代,都将是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可是她的佣兵小团队,对于她说话的执行力让陆孟感觉到震惊,感觉到安全。 连皇子他们也能听陆孟的指令,说坑杀就坑杀说活埋就活埋。 虽然是接受错了信号造成的乌龙,可经过这件事情之后,陆孟是真的全身心相信了自己的佣兵小团队。 这世上上哪儿去找这么听话的一队人? 而且完全是盲忠有没有? 太讲究了兄弟们,出事了帮她兜着不说,兜不住还要帮她顶罪! 陆孟在心里暗自发誓,绝对不让这群兄弟们被这种事情连累。 于是陆孟清了清嗓子,站在马车的车沿板上,在马车重新行驶之前,提高一些声音对着众人说道:“兄弟们不要慌,这件事问题不大。而且文华楼里面那种乌漆墨黑的环境,你们打人,四皇子根本就没看到,完全可以推得干干净净。” 再说了这古代又没有监控,就算是有人要指认什么,文华楼可是乌大狗的地界儿,地契上的老板是陆孟。 这种事只要死不承认就行了,就算对方是皇子又能怎么样? 而且如果按照陆孟脑中的那种说法,说不定还能倒打一耙。 众人都没有吭声,对于陆孟的说法半信半疑。 这倒也是合情合理的,他们还没能把陆梦当成真正的领袖,也是有刻在骨子里的,那种觉得女子面对这种大事,会把他们推出去的恐慌。 这些人除了独龙之外,都是家里有老小的,如果事情捅出去的话,家中不知道要遭遇怎样的“天崩地裂”,还不如真的顺水推舟,把他们惹不起的皇子埋在乱葬岗。 他们确确实实都是亡命徒,陆孟感觉得一点错都没有,但他们都是为了自己的亲人和爱人而亡命。 陆孟的安慰没起到什么作用,不过倒是让他们全都听话了。 他们驾着车从荒郊朝着城中行进,去往建安王府的方向。 而与此同时,带着一群人领了建安王的命令,赶过来救人的月回,在半路上就碰到了折返的马车。 兵分两路,一路去乱葬岗挖人,一路悄悄跟着陆孟他们的马车。 马车行进得非常快,期间四皇子在被独龙踹昏过去之后,其实还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一次。 只不过他刚醒过来就听这些人说:“就他那小细脖子咔嚓一拧不就折了吗”,然后从来没有遭受过这种恶□□件的温润如玉四皇子,当场在窗帘里白眼一翻,又吓昏过去了。 很快马车停在王府外头,按照陆孟的吩咐,只带两个人进王府,把四皇子抬进去。 “其他的人暂时都回将军府,打包回去的菜该吃吃该喝喝,不用担心。” 荒郊野岭挖坑也挺累的,这群哥们儿挖坑快得眨眼之间一人深,也不知道埋了多少尸体练出来的。 众人领命离开,剩下独龙和小红两个,陆孟好歹能叫出名字的,在佣兵队里算是领头的存在,一头一尾,把四皇子抬着跟陆孟进门。 四皇子的身量按理来说也不低,可是小红就一只手臂,也能轻飘飘的扯住一头,和独龙两个人,各拽一面的窗帘。 像另一只小鸡崽一样,轻轻松松跟在陆孟身后。 陆孟都好多天没回来了,对这里简直陌生,甚至有一种抗拒的心理。 她只是在将军府内住了十几天,就把那当成了家,对建安王甫的归属感实在不强。 不过陆孟深吸一口气,拍了拍在她前面掌灯的秀云和秀丽,低声说,“再哆嗦,以后干大事都不让你们俩跟着!” 说得好像谁愿意跟着似的,这种事随便说出去都容易掉脑袋吧。 不过秀云和秀丽到底是控制住了,一左一右提着灯,走在陆孟的前面,帮她照着脚下的路。 黑夜当中,有人身姿轻盈地在屋脊上飞跃,独龙看了一眼,觉得身形有些眼熟,能在王府的屋脊上这般自如飞跃的,想必是建安王的人。 独龙想了想凑近陆孟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而后陆孟心惊肉跳地调整了等会儿她准备实施的“战略”。 到了建安王的主院门口,陆孟被拦住了。 只不过才刚刚被拦住,经常待在乌麟轩身边的陈远,就从里面出来,见到陆孟“惊讶”道:“梦夫人何时回来的?为何府中无人通禀?” 陆孟懒得跟他打官腔,看了他一眼,神色比夜色都凉,说道:“我想见王爷。” 按理说侧妃想要见王爷的话,确实是需要王爷同意才能进去。 但是陈远是真的不敢拦,他就是出来迎接这位姑奶奶的。 连忙说到:“王爷一直在惦记着梦夫人,等着梦夫人回来呢,还专门交代了,只要梦夫人一回来,就立刻要人接梦夫人到主院。” 陈远一脸狗腿子的表情,侧身让开了路,躬身道:“梦夫人随奴才来。” 陆孟跟着陈远进了院子,陈远打开了主屋的门,但是拦住了陆孟身后的两个人。 陆孟对着他们使了个眼神,意思是让他们把窗帘里面裹着的四皇子放进屋子。 结果独龙和小红似乎又会错了意,两个人配合十分默契的,像码头甩大包一样,直接晃了两下一甩,就把四皇子顺着门甩进屋里了…… “砰”的一声闷响,仿佛是一只大肥猪被拍上了杀猪台。 陆孟的表情显些没绷住,陈远也明显愣了一下,因为他看到窗帘下露出的一角锦袍,分明是金线银绣,非皇亲不可穿。 梦夫人竟如此猖狂?! 陆孟默默地抬起袖子,把脸给挡住了,手动整理了一下自己脸上的表情。 手下太嚣张,可她是来卖惨的! 陈远把门给关上之后,陆孟整理好了表情进屋,乌麟轩万年不变坐在那儿装逼喝茶。 或者说是喝茶装逼。 陆孟见到他的第一眼,立刻哭丧着一张小脸,跌跌撞撞柔柔弱弱地扑向了他。 仿佛不堪重负一样,扑倒在了乌大狗的腿边上,抱住了他的狗腿,先干打雷不下雨的嚎了两声。 然后才说:“王爷救命啊!救救臣妾吧!” 陆孟说:“臣妾今日去文华楼中吃饭,准备离开的时候被一个浪荡子轻薄。” 陆孟仰着头看向乌大狗,想起独龙跟她说,建安王一直派人跟踪他们。 于是陆孟本来想要撒谎编故事的心思没了。 直接实话实说道:“我姐姐给我留下的护卫一见那浪荡子拉扯我,把我推得摔在地上,一时冲动没看清是谁就直接动了手。” 陆孟八字坐在地上,侧头躺在乌大狗的腿上,还抓着他的手摸自己的脸。 然后另一只手指着地上那窗帘里面昏死的人说:“臣妾当时太慌张了,根本就没有看清是谁,臣妾的护卫也太慌张了,把人打趴下了才发现他竟然是当朝四皇子。” “正巧有人这个时候出来找四皇子,可是他已经被打得摔下台阶,臣妾心里一慌……就让护卫们赶紧把人藏起来。” “结果臣妾的护卫们会错了意,也没有发现四皇子只是昏过去,并没有跌下楼梯摔死,慌里慌张糊里糊涂的,就把人拉去了乱葬岗。” 陆孟说:“臣妾一介女子,哪有杀人灭口的胆量,臣妾当时吓坏了,心中一慌,唯一能够想到的就是王爷!” “臣妾想着王爷说过,会护臣妾一世荣华安逸,所以臣妾就让人把四皇子给带回来,交由王爷处置了。” 乌麟轩坐在椅子上,在他这位梦夫人进屋之前,刚听完月回的回禀。 说他的梦夫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改变了主意,又没有把他的四弟活埋,反倒是驾着车直奔王府,把人给他带回来了。 乌麟轩本来想看看这个女人到底编造什么样的谎言骗他。 乌麟轩已经无法容忍自己对这个女人的动容,他并没有因为跟她睡一次,就对她不再新鲜,不再想念。 这对乌麟轩来说,是非常非常危险的。 他想要的东西,想走的路,不容许他有什么软肋。 尤其是这个女人,身上有着乌麟轩根本就想不清楚的谜团。乌麟轩甚至到现在都没能查清楚她到底是谁的人。 她就好像摆在乌麟轩面前的一桌盛宴,可是这盛宴的上面,悬着一柄能够斩断他头颅的长刀。 乌麟轩侥幸吃了一口长刀没有落下,可他怎么敢再去伸手拿? 今夜他让王府之中所有的死士出动一半,上百个武功高强的死士,就算是梦夫人身边的护卫是镇南将军留下的,也根本抵挡不了。 乌麟轩给月回下的命令,救下四皇子之后……将梦夫人的护卫全部格杀,将梦夫人带回来交由他处置。 乌麟轩是真的打算处置了她,不再让自己心思动荡,被一个女人牵着鼻子走。 在今天他接到四皇子去了文华楼的消息之后,乌麟轩心中的冰,便在这短短的半日之内,冻了足有三尺。 一想到梦夫人可能跟乌麟成有苟且,乌麟轩在接到月回地回禀之后,就站在他的窗前,有一瞬间想把乌麟成和他的梦夫人,一起葬在乱葬岗。 乌麟轩不容许自己的东西被人沾染。 可她在他动手之前,自己回来了。 摊开了一切,没有说谎。她说的一切,除去无法推测的真实想法,和月回跟他汇报的都对得上。 但乌麟轩仍然不相信她说的,是她的护卫们会错了意,而不是她自己想要杀人灭口。 可是她回来了。 可是她回来了啊。 乌麟轩心中风暴,因为这个跪坐在他脚边女人回到他身边的事实,开始不受他自己控制的平息。 那冰冻的三尺寒,也在如同春回大地一般,悄无声息地融化,直至滴滴嗒嗒,湿漉漉的让他的心都被这春水浸透。 乌麟轩勉强自持地坐直,维持着他居高临下的尊严。 他看着这个女人,感受着她的脸在自己的掌心里蹭来蹭去,像个“无助又弱小”的兽。 他能纵容自己养一只这样的兽吗? 可乌麟轩无法断定她到底长着怎样的獠牙,什么时候会把自己咬伤。 乌麟轩不敢。 陆孟见乌大狗不说话,只是瞪着一双黑沉沉的眼珠看着她,心理是有些慌张的。 事情反正都已经说了,乌麟轩不会不管吧?! 这狗东西不管可不行。 陆孟想了想,又说道:“王爷,你不相信我说的话吗?” “王爷,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会相信我?” 系统叮的一声,提示台词已经完成。 并且等着陆孟接下来的表演。 它以为陆孟要向那些经典的桥段当中,起身作势去撞个柱子,好配合这段台词的以死明志。 就连回过神的乌麟轩都是这么想的,他另一只没有被陆孟抓住的手,在自己的衣袍上微微攥紧,防备着她真的要起身撞柱。 可是乌麟轩又有一些期待,如果这个女人真的以死明志,他……能选择相信她吗? 然而下一刻,陆孟抱着乌麟轩的腿,把头“狠狠”撞在乌麟轩的大腿上,还挑着比较软的地方,一连撞了好几下。 嘴里嚎着:“臣妾不活了不活了,臣妾撞死算了!王爷都不信我!” 百-度-搜-,最快追, 咸鱼甩锅(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系统:…… 这一波它是没有预料到的, 给跪了。 乌麟轩被一连撞了好几下,满心的戒备和乱七八糟的心绪都被撞了个七零八落。 两条大腿全都麻了,从他这个居高临下的视角, 这女人这个姿势实在是……不堪入目。 让乌麟轩想到那天他们圆房。 他脑子里面的血流顿时开始呼啸着朝梦夫人的脑袋。 阻止了她再朝着自己身上撞。 乌麟轩缓缓吸了一口气,一双黑沉沉的瞳仁落在陆孟身上,视线在陆孟撒泼卖乖的脸上顿了顿。 然后又慢慢地将这口气吐出去。 他开口道:“所以你这么多天不回来,一回来,便是要我给你兜着你闯下的滔天大祸?” 陆孟有些心虚,但是一听乌大狗的话, 哎!没有自称本王。 所以应该是气得不算严重。 于是陆孟眼珠子转了转, 说道:“臣妾是找王爷求救的啊……臣妾是王爷的女人, 被欺负了, 自然只能找王爷。” “王爷一言九鼎, 说要护着臣妾的,不能不管臣妾啊。”陆孟晃了晃乌大狗的狗腿, 忍不住捏了捏掌心下紧绷的肌肉。 两个人时隔多天,再一次亲密接触,自然不止是乌大狗一个人对陆孟有种难以言喻的亲密感。 陆孟也是有的。 有了亲密关系的男女, 都会或多或少有一些异于常人的亲密感, 身体是有记忆的。 尤其是体验特别好的话,短时间再碰到, 皮肤上仿佛都裹着滋滋的细小电流。 陆孟一捏乌大狗紧绷的大腿, 就想起那天晚上, 他绷紧了腰身和大腿的时候,那流畅的侧面肌肉线条, 简直像个专业运动员。 于是陆孟一边在衣袍子,就连他轻薄臣妾,你也不管吧?” 这话属于故意激怒乌大狗。哪个男人能听得了这种话? “我怕他?!”乌麟轩果然中计,冷哼一声。 但是他现在脑袋里还残存着有些用于思考的血液,虽然被捏得腿都已经快占据所有的感官,但是苟延残喘的理智还是跳出来尖叫道:“不要中计啊!” 乌麟轩意识到,他又在被梦夫人牵着鼻子走。 陆孟一看到乌大狗上套,连忙也顺杆往上爬,说:“王爷自然不怕他,王爷可是皇子当中唯一一位封王立府的,四皇子怎么比得了!” “呵。”乌麟轩冷笑了一声,抓在陆孟头上的手松开之后,转而扼住了她的脖子。 用这个姿势托起了陆孟的下巴,陆孟本来又害怕,毕竟脖子是命门呢。 不过很快她就感觉到乌大狗的手根本没使劲儿,大拇指还在摩挲她的下巴,这个动作比起威胁,更像某种暧昧的暗示。 陆孟偶尔也喜欢玩点花的,跟着他的力道,像一个被掐住脖子的天鹅一样,慢慢仰起头,对上了乌麟轩微眯的双眼。 “本王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你说实话……”我可以留你一命。 “臣妾说的字字句句,都是真话。”陆孟眨巴着她一双“天真烂漫”的大眼睛,对着乌大狗发送布灵布灵的光波。 乌麟轩这一次却没有表现得被撩拨,而是一字一句地问:“你到底是谁的人?” 乌麟轩把能想到的各种结果,都已经想到了。 嫌疑最大的便是四皇子,哪怕梦夫人今晚把四皇子带到了他这儿,把一切的裁决权利都交给了乌麟轩。 乌麟轩对于他们之间勾结的疑惑并没有打消。 他甚至在怀疑他这个梦夫人今天,明显是噬主。 只要她说出真相,乌麟轩未必不敢接受她的“投诚”。 想要这个女人,这现在已经毋庸置疑。 无论因为欲也好,还是因为自己看不透她觉得新奇也罢。 乌麟轩这一辈子想要的东西不多,他觉得可以打造一条专属于自己的铁链,将这个“小兽”锁在他的身边,养到他不想养的那天为止。 陆孟脖子仰得酸,没心没肺地放弃自己用力,把脑袋挂在乌麟轩的手上,双手交叠趴在他的大腿上。 像个温顺乖巧的小猫。 陆孟不明白乌大狗此刻到底在想些什么,但她对于早古男主角那些有病的思想,是稍微有一些了解的。 精神病院都不敢收的那种独占欲,和时不时就要发作的狂犬病相结合,统称为病娇人设。 这种人设有一个可以攻破的点,是小说贴吧里头总结出来的方式,只要顺着毛摸就行了。 关于这个问题陆孟隐曰记得,之前乌大狗也问过一次。 于是陆孟看着乌大狗,非常真心实意地,把虚假的自称拿掉了,对他说:“我是你的人,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你自己说了要养我,许我荣华安逸,这辈子也别想甩开我! 陆孟说着,又抱紧了乌大狗的大腿,俗话说抱主角的大腿,应该就是这么抱吧? 乌麟轩瞳孔微微一缩,下一刻他突然间笑了。 她还是不肯说出背后的人。 但乌麟轩已经不太在乎了。 她已经“投诚”。 她说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乌麟轩承认,他被这句话狠狠地愉悦到了。 就算背后的人是延安帝又如何?他难不成还拿捏不住一个女人? 迟早一切都是他的。 乌麟轩摩挲着陆孟的脖子,说:“你自己说的话,你自己最好记清楚。” 如果你敢忘了,如果你敢背叛我…… 乌麟轩就像现在这样,只要动动手指,就能让她粉身碎骨。 陆孟应声道:“我永远也不会忘。”放心吧我这辈子会像一块贴树皮一样,紧紧地贴在男主角的大腿上面。 陆孟抓住乌麟轩扶着她脖子的手,一双眼睛盯着乌大狗说:“那你也不能忘了你对我的承诺!” 乌麟轩笑着看陆孟,挑了挑眉问她:“我对你承诺了什么?” “你说要保我一世荣华安逸,府中金银随意取用!所以四皇子的事情,你看着办吧。” 乌麟轩呵呵地笑起来,胸腔震颤,心情大好。 他声音非常的低沉好听,像那天他弹的琴一样,又狂又野。 “求我的时候自称臣妾,姿态做的卑微,尊称我为王爷。现在目的达成了,就开始不恭不敬,以我自称了?” 乌麟轩松开了陆孟的脖子,在她的鼻尖上刮了一下,说道:“你是我见过最放肆的女人。” 陆孟琢磨了一下他话里的意思,索性趴在乌麟轩的腿上,摆烂道:“这世界上叫王爷为王爷的人那么多,也不缺我这一个。” “王爷不是很喜欢我放肆吗?” 陆孟顺着乌麟轩垂落的袍子 很快乌麟轩面色一变,一把隔着袍子捏住了陆孟的手腕。 “放肆!” “我不能放肆吗?”陆孟看着他,想装一脸天真,但实际上一脸淫邪。 乌麟轩的面色几变,耳根也开始渐渐变红,他的身体比他要诚实多了。 只不过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窗帘包裹着的他的好四弟,这件事还真得好好的处理。 乌麟轩压下涌动的心绪,深吸一口气说:“你在将军府流连忘返了这么多天,惹了事儿才知道回来,若是没有今晚的事儿,你是不是不打算回来了?” 这就属于怨妇开始抱怨的范围了。 陆孟心说那肯定啊,不惹事我回来干什么?将军府呆着多爽呀。 没人说没人管还有几条大胖鱼。 最重要是床舒服房间采光也好,睡过了将军府谁还想回那个老破小的丽淑院? 不过陆孟有求于人,就得先把乌大狗的怨气给安抚下去。 她抓着乌大狗的双手,都按在自己的脸上,蹭了蹭说:“怎么可能,是因为太多年没有见到姐姐,和姐姐在一起的时间太少了。” “这不是刚把姐姐送走,就回来找王爷了吗。” 纯粹是放屁,她把人送走之后转头就带着一群护卫,进了文华楼吃喝玩乐了。 点了整整六十道菜,吃不完兜着走的,一道也没给他拿回来。 乌麟轩都气笑了。 不过他容许这个女人这种程度的“欺骗”。 就像你豢养的小兽,偶尔对你露露尖牙,偶尔转头不理你一样。 要是她像其他的女人一样,整天就知道想方设法地朝他身边贴,讨他的欢心,或许他根本就不会有兴趣。 于是乌麟轩伸手给他的梦夫人别了一下头发,说道:“别在地上坐着了,起来吧。” 陆孟闻言一愣,她伪装跪着伪装的这么不像吗? 陆孟连忙起身,既然装得不像她就不装了。 不过她起来之后,确实没有在地上坐着,而是直接搂住了乌麟轩脖子,坐到了他的腿上。 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之后,说道:“王爷啊……” 乌麟轩一听这个称呼,就心道不妙。 果然陆孟说:“今天晚上已经很晚了,臣妾还有一些东西都在将军府呢,要不然臣妾就先回去整理一下?” 惹完祸了,把烫手的山芋朝他这一扔,转头就想跑? 乌麟轩一把勾住陆孟的腰,眼神凌厉抬头看她,说:“回你的丽淑院!你是不是在外头玩野了?” “将军府就有那么好吗?到底好在哪里让你这么念念不忘,半夜三更的也惦记回去?” 乌麟轩本来就多疑,突然间又开始阴谋论起来。 陆孟有点不高兴,她确实不想回丽淑院。 不过四皇子的事还没解决呢,陆孟只好装乖。 “好吧……那我明天再过去收拾。” 收拾个两三天四五天五六天了再回来。 “你有什么好收拾?明天让辛雅去。” 乌麟轩仿佛看透了陆孟一肚子的诡计,虽然抱着陆孟的腰没松,反而更紧了一些,但是语气也冷下来:“你不如直接告诉我,将军府中到底有什么?!” 陆孟本来不想这个时候说,又求人办事又提要求,似乎有点过分。 但既然乌大狗都问了,还把她的腰勒得有点疼,她索性直接道:“将军府的床特别大,而且很软,臣妾还住在在主院偏房,采光别提多好了,每天早上太阳都能晒到屁股。” 陆孟垂着眼睛说:“上次臣妾想要王爷一套被褥,结果王爷实在吝啬,说了要保臣妾一世荣华安逸,结果自己睡那么大的床,那么软的被褥,臣妾屋子里那床都硌得慌……每天早上起来身上都疼。” 这就有点夸张了,但是陆孟为了改善后面在建安王府的生活,尽力说得夸张一点。 “而且臣妾的丽淑院实在是太偏了,正对着王府后面的墙院,那么高的院墙,把阳光都给挡住了。” 陆孟扭了扭自己的腰,撅着的嘴能挂油瓶子。 “晒不到阳光会心情不好,心情不好臣妾自然不想回来。” 陆孟说完之后看向乌麟轩的面色,见他喜怒难辨,想了想又把他的脖子搂紧一些,加了一句显而易见的假话:“主要是丽淑院也太偏了,臣妾每天根本见不到王爷……那臣妾多苦啊。” 可是对于乌麟轩这种心机深沉的老狗来说,陆孟前面说的话他都不相信。 怎么可能会有人因为床不够大,不够软,早上太阳晒不到屁股就不想回家? 他甚至思维已经发散到他这个梦夫人说不定在外头有了别人,或者从头到尾就是有别人,毕竟她根本不是处子。 难道将军府中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但是陆孟说出了最后一句话,乌麟轩正在上演碟中谍、将军府疑云的大脑,立刻就停下来了。 嫌丽淑院太偏,是想住到主院来。 这样乌麟轩就能够轻易理解她的意思了,她是想扶正。 想做自己的正妃。 他的正妃将来必定是母仪天下贵不可言,按理说这个梦夫人的出身,是无论如何也不够的,更没有显赫母家支撑,就算他色令智昏,大臣们也都不会同意。 不过乌麟轩稍微思考了一下,现在让她做一做正妃也没什么不可以。 以后的事情到底如何就以后再说。至少短时间之内,他完全不需要依靠联姻来巩固自己的权势。 反倒是扶一位身份不够贵重的女子做正妃,能够削减一些他那个多疑父皇的忌惮之心。 乌麟轩权衡了这件事情的利弊之后,打算逗一逗他的“小兽”。 对陆孟笑了笑说:“那你说说,这建安王府之中,你想住在哪?” 这里没有皇帝后宫那种等级森严,但如果搬离丽淑院的话,想住在其他的院子里,就要有符合的身份。 乌麟轩倒想看看,他这梦夫人究竟胆子有多大。 陆孟思想就很单纯,她一见有门儿,她想一想提出自己的要求:“我想要一个大院子,带荷花池的能养鱼的,没有荷花池有几个大水缸也行。采光比较好的,最好荷花池旁边还有一棵大树,能遮阴能乘凉。” “床要特别特别宽,能睡得下四个人的那种,床垫也要特别特别软,最好还有几间下人房离我的屋子近一点,我姐姐留给我的护卫,我要带进王府当中……” “还有要一个小厨房,院子里最好有一把摇摇椅!再有个小凉亭就更好了,冬天可以把四面都挂上帘子然后在里面点上炭火看雪!” 陆孟说着说着,乌麟轩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后院方向。 屏风挡着看不到什么,但乌麟轩眉梢高高地挑起,是真的再一次折服于自己的梦夫人胆大包天。 她不光想要扶正,她竟然是想要直接住进他的主院当中。 她说的,正是他主院的跨院。 大树、荷花池、鱼缸、凉亭、小厨房、下人房……全都对上了。 陆孟越说越美,搂着乌麟轩的脖子晃晃,甜甜地说:“王爷,臣妾的要求不过分吧?” 这些东西都是一些小东西,全部都添置上也没有多少钱! 此刻要是陈远听到陆孟的要求,估计下巴已经掉地上了。 乌麟轩沉默了片刻,他根本就不喜欢自己的领地当中,除了守护他的护卫之外,有任何人存在。 他不想答应陆孟的要求。 他不可能答应这样荒谬的要求。 这实在是太过了,就像猛虎不会和其他野兽同穴而居,帝王卧榻也不容他人安睡是一样的道理。 陆孟见他只是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自己,不吭声。 读不懂乌麟轩眼睛里面的扇形图都代表什么。 不会这么抠吧?给她弄个院子而已。 于是说道:“王府里面没有这样的院子也没有关系,臣妾可以先住在将军府一阵子。” 现在虽然已经深秋了,但是离上冻还早着呢。 现在开始动工,还能提前在屋子里面盘一条地龙!等到冬天她就可以暖呼呼地住在自己的小院子里了! 陆孟想得挺美,但乌麟轩的面色却冷了下来。 他的手臂掐住陆孟的腰,仰头问她:“你在威胁本王?” 不让她住进主院,她难不成还要在将军府常住? 她敢! “嘶……”生气了? 为什么? 爱为什么为什么。 陆孟不知道他突然间又发什么疯,但是早古文男主发疯实在是太常见了。 他们一天如果不疯几回,怎么能够显示出他们疯狗病已经深入膏肓? 于是陆孟根本就懒得去问他为什么发疯,手指顺着他的胸膛一路向下,然后一把狠狠抓住。 乌麟轩猛地坐直,瞪着眼睛看着陆孟,眼中的情绪很好理解——你敢? 陆孟敢! “这样才是威胁。”陆孟掌控着他的命,贴着乌麟轩的鼻子说:“给我弄个院子,让我住着舒服点好不好?荣华安逸这四个字,应该包括这个。” “王爷说过的话不能不算数,对不对嘛?” 乌麟轩呼吸急促,瞪着陆孟说:“你真是好大的胆子?本王不答应你还……嗯!” “别那么小气嘛。”陆孟说:“那要不然我就回将军府啦。” “你敢?!”乌麟轩抓着她的手腕不让她乱动。 说道:“你一个出嫁的女人,住在你姐姐的夫家本来就不合规矩,现在你姐姐和姐夫都走了,你自己住在将军府算怎么回事?” 乌麟轩气恼道:“你是要让本王丢尽脸面才肯罢休吗?” “那你就给我弄个院子嘛。”陆孟凑近乌麟轩的嘴唇,在他的唇上咬了一下。 乌麟轩的呼吸一窒。 陆孟说:“让我住得舒服了,我肯定不跑了嘛……” 她的声音真是道不尽得娇嗔,至少听在现在这种“命”都在别人手里的乌麟轩的耳朵里,就是“妖姬祸国”。 乌麟轩嘴唇动了动,有些色厉内荏地想要喝退陆孟。 但他还没能开口,地上角落里一直躺着的四皇子乌麟成突然间哼了一声,悠悠转醒。 乌麟轩一把抓住陆孟的腰,将她推在地上,面上的春情一扫而空。 指着里屋低声快速说道:“你先进去,不叫你不许出来!” 陆孟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再闹了,四皇子醒了! 她这个“作案”的绝对不能在现场! 于是陆孟转身就往里屋跑,等到她钻进了里屋,乌麟轩又有一些后悔。 他明明可以把人撵出去,他屋子里面床上那些暗格里头,有一些各地新送上来的信件,都是不能给外人看的…… 他起身朝着里屋的方向走了几步,想要把梦夫人撵出去,可是刚走到里屋的门口,地上的乌麟成已经睁开了眼睛。 乌麟成自下而上对上乌麟轩阴冷的视线,突然间狠狠打了一个哆嗦。 乌麟成眼眶青了一大片,眼睛现在都肿着,微微凸着,好像一个进化了一半的青蛙人。 他看乌麟轩都是重影的,对上了乌麟轩的视线之后,有些畏惧的朝后缩了缩。 乌麟成心中大骇,自动把之前遭受的一系列痛苦,瞬间算在了乌麟轩的身上。 陆孟猜得对,文华楼那种夜晚的环境当中,独龙出手如电,这乌麟成根本就没看清是谁动的手,就已经从楼梯上摔下去昏死了。 长孙鹿梦是建安王乌麟轩的侧妃,她身边动手的护卫,肯定是建安王的人! 他的三皇兄何其狠毒,之前一直维持着道貌岸然的表面和平,哪怕是被挑衅了都不曾对他恶语相向。 结果这一次差点把他给打瞎了不说,竟然还想让人将他活埋! 不,或许不是活埋,那些人说要拧断他的脖子。 乌麟成生来便是皇子,这一辈子没遇见过这么恐怖的事情,他下意识地朝后缩,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确认着自己是不是脖子已经被拧断了。 此时此刻他平时那一副温文儒雅风度翩翩的外表,彻底被打碎,成了一个畏首畏尾的窝囊废。 他抖着嘴唇,一个劲儿地朝着窗帘里面缩,环顾四周,猜测这里是建安王府…… “三皇,皇兄,”乌麟成哆哆嗦嗦地说:“我我我怎么会在这儿?” 乌麟轩朝着屋里去的脚步顿住,朝里面看了一眼,在一道屏风旁边对上了陆孟偷偷朝外看的脑袋。 陆孟对着乌大狗笑了笑,还撅着嘴唇,隔空亲了一下他。 大狗子好好干,把这口大黑锅背起来! 陆孟本来是想比个心,但一想到乌大狗可能根本就不懂,她也就不做这种让人难以理解的动作。 乌麟轩顿时一阵头皮发麻,这种隔空亲吻的动作,他只在花楼里面,看过那些尤其放荡的风尘女子表演结束,对着台下的男子做过。 乌麟轩冷漠的挪开视线,背到身后的手悄悄掐了掐自己的掌心。 稳住心神,居高临下对着乌麟成说:“四弟觉得你为何会在我府中?” 乌麟轩侧身对着陆孟的方向摆了摆手,示意她躲好了赶紧进去。 陆孟还是没有进去,这个角度地上躺着的四皇子是看不到她的,但她能够看到乌大狗怎么反咬一口。 果然乌大狗如她所料反咬一口:“长孙鹿梦现在是我的侧妃,这件事情不用我提醒四弟吧?” 乌麟轩朝着乌麟成走了一步,乌麟成吓的又朝着窗帘里面缩了缩,他是真得被吓坏了。 “我我当然知道,我今天只是碰巧和梦夫人遇见,说了两句话而已……”乌麟成若是平时,肯定会出言挑衅乌麟轩。 说一些什么他配不上梦夫人这样好的女子,或者自己和梦夫人怎么情投意合。 原身就是因为这个四皇子总是顺嘴跑火车,深受其害。乌麟轩就算是根本不相信这种蠢货的挑衅,他的女人从别的男人嘴里被说出来,对他来说,本身就是一种背叛。 乌麟轩就是这样的变态鬼畜。 只不过他现在还没有进化到那种程度。 “只是碰巧遇见,四弟就上手拉拉扯扯,四弟觉得,妥吗?” 乌麟轩看到乌麟成这个样子,忍不住搓了搓自己的手指尖,看来今天晚上他这个四弟,被他的梦夫人吓坏了。 乌麟轩还真的没有对他动过什么杀心,毕竟乌麟成向来都是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只知道风花雪月的窝囊废。 对于这样的人,除了拿他做挡箭牌之外,乌麟轩根本懒得出手。 也正是因为如此,乌麟轩只要想到他想得到的女人跟他这个四弟有牵扯,就会有种难言的愤怒。 不过现在没关系了,从刚才开始,那个女人就已经对他“投诚”,彻底属于他了。 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我只是见她摔倒了扶她一下而已。” 乌麟成虽然看出了这里是建安王府,可因为之前被拉到乱葬岗的经历,让他生怕乌麟轩彻底发疯,把他的脖子拧断之后直接埋在王府当中。 于是他竟然对乌麟轩从未有过的恭敬,说道:“三皇兄,真的是个误会而已,是个误会……已经很晚了我我我,我如果再不回皇子院,宫里的人肯定要找来了……” 这话是警告,也是讨饶。 乌麟轩本来想要再继续威胁两句,好让他这个蠢四弟,以后离他远远的别上来惹他心烦。 最重要是让他不敢再碰自己的女人。 于是乌麟轩说:“既然四弟明白就好,不过四弟也不用操心回宫的事情,毕竟今夜没有人知道四弟来了建安王府。” 言下之意就是说,你就是死在这儿也没人知道。 乌麟成听了之后,果然哆嗦成了一团。他身上披着的用来“毁尸灭迹”的窗帘,现在简直成了他的保护伞,他恨不得把脑袋埋进去,装作自己从没醒来过。 不过就在乌麟轩再要说什么的时候,她不着痕迹朝着里屋的方向看了一眼,没有看到把脑袋卡在屏风旁边看热闹的梦夫人。 心里咯噔一声。 她最好不要乱翻,不要露出把柄,不要给他杀了她的理由。 乌麟轩虽然接收了梦夫人的“投诚”,却对她还没有什么信任可言。 他只是想把她当成一个解闷儿逗趣的小兽,养在自己的羽翼之下,满足某些私欲罢了。 如果她敢…… 乌麟轩对乌麟成说:“既然四弟说今天的事情是个误会,那么我就相信四弟一次。” “想必四弟也不会怪罪我的属下也因为误会,伤到了四弟对吧?” “自然不会!”乌麟成连忙摆手,一听乌麟轩这话的意思,就是不打算再追究今天的事了。 于是他连忙说:“都是误会都是误会……” 乌麟轩盯着乌麟成,眼中神色阴沉,片刻之后,乌麟成差点尿裤子。 乌麟轩这才开口说:“那既然这样,我便派人将四弟送回四弟在宫外的别院吧,时间确实是不早了。” “这个时间宫中已经下钥,想必四弟回不去了,” 乌麟轩说:“四弟养在外头的外室也有好久没去看过了吧,美人容颜易老,四弟女人那么多,切莫在盯着别人院子里面的女人,反倒冷待了那些一心一意爱四弟的女子。” 乌麟成面色非常地苍白,他在外头养的外室是很隐秘的,没想到乌麟轩竟然知道得这么清楚! 乌麟成哪敢再说其他的?连连点头道:“好的好的!时间确实是不早了……” “陈远,”乌麟轩对着门外喊道:“备马车,送四皇子。” 陈远立刻应声,说道:“回王爷,马车一直候着呢。” 接着门被打开,陈远身后站着两个死士,个个身量格外高壮,满面横肉。 陈远对他们说:“还不上去扶四皇子起身?” 两个高壮的死士,满脸的凶煞之气,简直像两个屠夫一样朝着乌麟成走过去。 乌麟成强撑着自己的胆子,才没有白眼一翻又昏过去。 然后他手软脚软的被这两个壮汉提了起来,从屋子里面离开了。 陈远和乌麟轩对视一眼之后,又将门细心地关好。 乌麟轩迅速迈步朝屋里走,他的心情是忐忑而复杂的。 床头那些密信绝不能被人发现,如果她真的动了,就算乌麟轩再怎么喜欢她,也会亲手掐死她。 乌麟轩脚步飞快地进里屋,目光如电的朝着床上看去,结果床上并没有人,他的那些暗格很显然也没有人动过。 乌麟轩狠狠松了口气,才转开视线搜索梦夫人的影子。 然后发现她就站在不远处的一个格挡的前面,正踮着脚尖在摸一株珊瑚。 听到乌麟轩的脚步声,她甚至都没有回头,更别提表现出什么慌张。 而是背对着乌麟轩开口说:“王爷……” 陆孟说:“臣妾还没有见过这么大的珊瑚呢。”肯定值特别多的钱! “这珊瑚可真好看,臣妾真的好喜欢呀……” 陆孟转过头,一只手摸在珊瑚上,眼睛忽闪忽闪地看这乌麟轩。 扭了扭腰说:“王爷许臣妾的荣华安逸,包不包括这株珊瑚啊?” 这株珊瑚确实是个稀罕物件儿,值钱是肯定值钱的,甚至有价无市。 只不过这个是准备在太后大寿的时候送进宫里的东西。 乌麟轩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对这个梦夫人的要求,现在已经降到只要她没有偷看自己的密信就行。 随口就道:“你喜欢就拿去玩儿吧……” 陆孟高兴地在地上跳了一下,然后竟然手摸到了自己腰封,一把扯开,扔在了地上。 乌麟轩眼皮一跳,但是眼睛死死盯住了陆孟。 陆孟双眼盯着他,将自己碍事的外袍脱了,也扔在地上。 然后后退两步,高高兴兴直接冲到乌麟轩的身边,朝他身上一跳,直接搂住了他的脖子盘住了他的腰。 身体记忆下意识的反应,乌麟轩直接接住了她的双腿。 两个人呼吸同时一乱,陆孟笑嘻嘻地亲了一口乌麟轩的侧脸说:“臣妾还喜欢珊瑚旁边的那两个花瓶!” 一看就值钱! 乌麟轩捧着陆孟的腿,改为托着她的屁股,视线紧盯着面前这小女人眉飞色舞的脸,心里也涌出了从没有过的欢喜。 乌麟轩这一辈子拥有过的东西很多,他天生尊贵,纵使母妃早逝,很多东西他也都懂得怎样去争抢。 但得到一样东西让他这么开心的,已经很多年没有过了。 他鼻尖蹭了蹭怀中女人的鼻尖,直接吻上她的嘴唇。 两个人之间的吻就像正负两极的电,戳在一起火花四溅。 只片刻的工夫,他们的呼吸都已经错乱。 乌麟轩一点也不想克制,他也没有必要克制,这个女人现在是他的! 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乌麟轩觉得这句话实在是太合他的心意了。 他这么抱着陆孟直接走向了大床,将陆孟压在床上,凑在她的耳边说:“不是想做我的正妃吗?让我高兴,我就答应……” 陆孟也很激动,毕竟乌麟轩作为一个床伴来说,是真的很合格了。 上次体验她也很怀念,今天乌麟轩又帮她办了这么大一件事,来一发顺其自然! 陆孟表现得很急切,用脚就把床幔给勾下来了,扯着乌麟轩的腰带朝床上一抡—— 乌麟轩投砸在自己的床上,恍然间又回到了那天晚上。 他根本就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喜欢这个调调…… 总之他如坠云端,仿佛他身下的床已经变成了云朵,起伏不定,随风而荡。 他如愿以偿地被骑了。 不过陆孟情到浓时,倒是说了一句今天晚上进屋以来,第一句连标点符号都是真的的实话。 “我不想做什么正妃,我只想永远在你身边躺着……” 这话听上去跟一句情话似的,把正努力的乌麟轩搞得更努力了,额角的青筋都跳了一曲霹雳。 不过这一句话还有后半句:躺成一条一辈子荣华安逸的咸鱼员工。 五更天。 陆孟睡着了,这次是真的有点累,小处男梅开二度可真不是盖的。 乌麟轩也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不过早朝的时间快到了,习惯性地醒过来。 他人还没彻底清醒嘴角就带上了笑意,伸手朝身侧一捞,捞了个空。 乌麟轩从床上惊坐起来,视线扫了一圈没扫到人,登时就清醒了,面色猛地一变。 百-度-搜-,最快追, 咸鱼逃窜(然后脸色唰得一下就红了) 因为上一次圆房, 第二天早上起来梦夫人就跑得无影无踪。 给乌麟轩留下了一些心理阴影。 乌麟轩以为旧事重演,她一大早上跑回将军府了! 她昨天晚上就提了好几次想要回将军府,乌麟轩赤足下地, 在屋子里找了一圈, 根本没发现人影,面色彻底黑了下来,笃定她已经离开了。 一大早上被气得火冒三丈,觉得自己娶的不是个女人,是个泥鳅。 根本抓不住! 乌麟轩直接光着脚走到外间,对着门外喊道:“陈远!” 陈远正候在门外,每天这个时间他早就进来的, 但是因为昨天晚上梦夫人留宿, 竟然和王爷睡在了一起, 陈远快要把外面台阶都转出坑了, 也没进来。 建安王不用贴身婢女伺候, 一向都是他伺候,但是王爷和梦夫人宿在一起, 他根本不方便进去。 眼见着早饭小厨房都备好了,陈远生怕自家王爷睡过了,吃不上饭就要去上朝。正琢磨着他弄出点动静来, 建安王就从屋子里喊他了。 陈远连忙开门进屋, 然后看到自家王爷披头散发前襟大敞地站在地上,怒火朝天。 屋子里这会儿黑着呢, 外间的灯烛还没燃尽, 烛光映照下, 建安王敞开的前襟里,从肩膀到胸口那颗微肿的朱果, 卫兵列队巡逻似的一排牙印,好似某种见不得人的图腾。 陈远看了一眼,眼珠子就像是被刀扎了一样,迅速挪开,他这辈子没见过牙口这么好的“弱女子”,心惊肉跳地问:“王爷,要起了吗?” “梦夫人什么时候出门的?”乌麟轩手指顶了下自己的太阳穴,一大早的起来太猛他现在觉得自己脑仁子突突直跳。 “什么?”陈远愣了一下,而后回答道:“夫人什么时候出门了?” “守夜的婢女并没有报告过梦夫人出门,”陈远说:“梦夫人的护卫也一直都在门外站着呢。” “奴才在门口站了快半个时辰了,”陈远说:“没看见梦夫人出门。” “她跑了!”乌麟轩瞪着陈远说:“我养你们这么多的废物,你们连门都看不住。连个女人都看不住!” “她肯定是回将军府了。”乌麟轩说:“让辛雅带几个人去将军府里把她给本王带回来,关在丽淑院!” “还反了天了!” 乌麟轩气冲冲地说完之后,陈远连忙出去吩咐。 结果没多一会儿陈远又跑回来,对乌麟轩说:“王爷,梦夫人确实没出门,大门口的侍卫说,根本没有看到梦夫人的马车从大门出去。” 乌麟轩正在喝水,闻言皱着眉说:“那她人呢?难道是回丽淑院了?” 天还没亮呢,半夜三更就偷跑这个毛病,到底是怎么养出来的?! 乌麟轩两只手都捏自己的太阳穴,陈远看了他一眼之后,又说到:“辛雅一直都在丽淑院,她同奴才说,梦夫人也根本就没有回丽淑院。” “难道她一个柔弱女子,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 陈远看了一眼乌麟轩的胸口,虽然他的衣袍系上了,但领口的地方还能露出半个牙印。 柔弱女子? 是铁齿钢牙吧。 乌麟轩沉默了片刻,突然间想到梦夫人隐藏的那个,一直不敢说出的背后人秘密,她难不成是半夜三更出去会背后的那个人了! 乌麟轩面色更差,一拍桌子低吼道:“给本王派人去搜,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陈远领命赶紧出去吩咐死士到处找人,然后他又回来赶快伺候着乌麟轩洗漱。 乌麟轩连脸都洗完了,打算把他昨天晚上偷偷拿走的那些暗格里面的书信,重新放回去。 结果跪在床上拿着书信刚把暗格打开,突然间余光中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乌麟轩本来就会武,反应十分灵敏,像一个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从床上直接弹射到地上。 惊恐的瞪着床上动了一下的被子。 片刻之后乌麟轩通过那一卷被子的形状,判断出了那里面可能是个人…… 他目瞪口呆,看那个被子卷又动了一下,仿佛屁股的位置撅起了一点点弧度,接着又不动了。 乌麟轩这才意识到,这可能是他一大早上丢的那个人。 他的死士们现在还在外头疯狂搜索的梦夫人。 她已经彻底化身为一个被子卷,只占据了床的最里面,很细的一条位置。 整个人从头到脚,连头发丝都一点不露的全都埋在被子里头。 而且睡成一个细长条,打眼一看根本就不像有人,简直像一摞被子。 乌麟轩的床很大,他的床里面本来就有一摞被子,他平时不盖有时候骑着…… 他早上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专门看了一眼床,根本没看出来那摞被子里面多了一个人。 这误会闹得有点大。 乌麟轩神色复杂地捏着一摞信,又把这些信重新放回了他的书房之中,还把书房给锁上了。 然后这才到了门边上,招呼了陈远一声,清了清嗓子对陈远说:“告诉大家不用找了。” 陈远正往桌子上摆食物呢,闻言抬头看了乌麟轩一眼。 乌麟轩坐在桌边,将手撑在自己的额头上,说道:“她在我的床上呢,我早上起来的时候没看到。” “啊?”陈远啊了一声然后连忙低头。 他都在屋里头转了好几圈了,梦夫人在床上? 没有啊。 乌麟轩也不可能跟陈远解释他的梦夫人睡成了一个被卷。 于是他坐在那镇定自若地喝粥,大清早上王府之中悄无声息的动荡了一场,差点丢了个大人。 而这一切陆孟什么都不知道,她昨天晚上睡下之后就睡得昏天暗地。 心里面是有那个意识,觉得自己不应该跟乌大狗睡在一张床上,但是她又实在是有点累,懒得起来回丽淑院。 于是就尽可能地把自己离建安王远一点。 远着远着远着,就滚到最里面去了。 陆孟不是故意把自己卷在被子里的,而是她滚过去之后就这个姿势,后来再想解开的话被子都压在身下了。 懂的都懂,晚上被子压在身下,要起来解开的话,说不定直接就清醒了,一清醒了说不定还要去尿尿,陆孟根本就懒得折腾。 所以她就保持这个姿势睡,并不知道自己睡成了毫无存在感的被卷。 也是因为她就算这段时间吃得不少,到底也还在发育期,身量比较纤瘦,才能完美的和被子融合在一起。 让乌麟轩以为她跑了,差点让手下带人杀上将军府。 乌麟轩吃过了饭,距离上朝还剩一点时间。 他又起身回了里屋,坐在了床边上看向床里面的人卷。 他就没见谁睡觉是这么睡的……而且乌麟轩的心情很复杂,他的床上怎么会多出来一个人呢? 这可是他的卧房,所谓卧榻之侧不容他人安睡…… 乌麟轩看着看着,就上手了。 他爬到床上扯着被子,朝着床这边滚,没费什么劲儿,就把梦夫人从被子卷里面给解救出来了。 陆孟整个人睡得热乎乎的,头脸上闷的全都是汗,连长发全都湿贴在了脖子上,看上去极其的……像是昨晚上两个人亲热之后的模样。 烂熟透红。 大早上的人本来就容易激动,尤其是乌麟轩的这个年纪,他看了两眼就有些受不了,连忙把被子又拉过来把陆孟给盖上了。 他还得去上朝。 他这么折腾,他的梦夫人都没什么反应,乌麟轩又伸手,用指尖挑着她脖子上湿漉漉的头发,把那些长发全都拨开。 他的梦夫人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呼吸均匀,在他的榻之上睡的别提多香了。 乌麟轩难以形容这种感觉,他从来就没有让任何人侵入自己领地的计划。 一旦蓄意接近他的人,对他主动示好的,都会激起他十分强烈的逆反和警惕之心。 他从小长在深宫皇子院,他的那些兄弟们从来不是他的玩伴,而是行差踏错一步,可能就会害得自己和母妃万劫不复的对手。 每一句话,一个眼神和一个动作,乌麟轩都要细细的去揣摩,总是把事情做最坏的推测,做无数种设想,以确保自己能够万无一失。 乌麟轩一开始也误会过这个女人朝他身边凑,有什么目的。 但随着他越了解她,仿佛就越不了解她。 她能安分守己待在自己的院子里躺上一两个月,也能一出去就给他惹天大的祸。 她完全不像一个嫁做人妇的女人,让乌麟轩总觉得她有挖不完的秘密,以至于赔上的东西越来越多,现在根本舍不得动她。 乌麟轩善于自我反省,自我剖析,一大早的他坐在床边分析了一番自己的心情。 得到了一个他在开心的结果。 因为这个女人睡在他的床上,而开心。 这对乌麟轩来说不是一个有利于他的结果,可至少是目前来说他并不想改变的。 于是他又伸手摸了摸梦夫人的脸,潮乎乎热乎乎也软乎乎,像小兽柔软的肚腹,无害而温柔。 乌麟轩起身从里间出去,在外头对陈远说:“等会叫辛雅过来伺候,梦夫人如果想回将军府的话,让辛雅跟着她去,晚上必须把人带回来。” “是,王爷。”陈远应着,给乌麟轩整理衣服,披上披风。 乌麟轩想了想又说:“命人去城中寻工匠做一个小印。” 陈远眉头一跳。 建安王不需要做印,建安王的印也不可能在城中做。 只能是:…… 乌麟轩说:“王妃小印。” “寻一块上好的白玉,令人做成吊坠的样式,再让辛雅定制几套符合她身份的衣服,我屋子里的那株珊瑚和那几个花瓶给她,去库房里再挑一些好东西准备着。” 乌麟轩披好了披风之后,又朝了里间看了一眼,和陈远一起迈步出门。 夜色尚未退去,辛雅手里提着灯笼为乌麟轩掌灯。 乌麟轩脚步顿了一下,然后脸上竟然露出了笑意。 孤灯之下,他俊美无俦的脸在残光里流露出浓稠的甜蜜。 他想起了刚刚娶了梦夫人的时候,她也曾经为了讨好自己,偷偷地扮成婢女,来为他掌过灯。 被自己抓到之后不让她来,她还哭了鼻子。 乌麟轩心情颇好的上朝,而他不知道,在他从屋里和陈远出去的那一刻,陆孟就在床上睁开了眼睛。 她虽然很爱睡觉,但陆孟还没达到那种完全睡生梦死的境界,乌麟轩把她从被子里面扒出来,凉气嗖嗖的,她怎么可能不醒! 更别提乌麟轩还动手动脚,坐在床边上盯着她,怪瘆人的。 陆孟一直都在装睡,她不敢睁开眼睛啊! 她生怕自己睁开了眼睛,乌麟轩就要把她也给拉起来,再让她给他掌灯,或者是伺候他穿衣服什么的。 陆孟是绝不可能做一个贴合这个时代的“贤妻良母”的。 她只想过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美好人生。 看来还是不能跟乌大狗一起睡,今天就算个特例吧,等她的院子弄好了,以后搞完就走,绝不停留! 不过乌麟轩去上朝了,陆孟也就不害怕了,她在偌大的床上打了个滚,重新睡了过去。 辛雅送乌麟轩上朝之后,就一直候在主院的门外,等着伺候梦夫人起床。 她和陈远就算没有沟通也心里都明白了,这个梦夫人以后就是王府当中另一个主子。 辛雅觉得梦夫人留宿在了王爷的屋子里头,总会顾及着点儿,不至于像在丽淑院一样睡到日上三竿。 然而她低估了梦夫人侍宠生骄的程度。 陆孟一个回笼觉,直接睡到了乌麟轩下朝回来。 乌麟轩回来的时候身边还带着两个昨夜从江北赶过来的手下。正准备进王府的书房当中议事,结果辛雅在门口一脸的为难,欲言又止。 拦住了陈远在他耳边悄悄说了两句。 陈远不得不硬着头皮凑到乌麟轩的身边说了两句。 “还没起来?”乌麟轩压着声音,表情变幻莫测。 进入书房要路过他的屋子,至少是外屋,他想了一下梦夫人“不拘小节”的豪放做派。不敢带着这两个人去书房,怕撞见她披头散发形容不整的起身。 乌麟轩只好吩咐陈远道:“将两位大人引到偏院,让小厨房准备一些口味重一些的菜式。”江北人普遍口味重。 陈远连忙应声,带着两位远道而来的大人,去了偏院。 两位不是多话的,都是乌麟轩安置在江北那边的人,这一次亲自来到皇城,就是因为有些事情不能在书信当中传递,免得被人截取,会惹来大祸。 而乌麟轩推开了门直接走进里屋,气势汹汹得,打算给这位“恃宠而骄”给梦夫人好好立立规矩。 结果冲进里屋一看,房间里根本就没有人。 这一次乌麟轩还专门朝着床里面看了一眼,甚至亲手去拍了拍被子确保里面是真的没有人。 然后他又把洗漱间,甚至是方便的地方都找了,没人。 但是洗漱间的窗户是开着的,窗户直通后院。 乌麟轩站在窗边上朝外一看,就看到他的梦夫人披头散发,抱着一株足有**岁孩童重的红珊瑚,正跌跌撞撞朝着后院角门的方向逃窜。 “站住!”乌麟轩喊了一声,声音里裹挟着怒气,但也裹挟着浓浓的无奈。 陆孟脊背显而易见地一僵,她怀里面抱着“赃物”,被抓了现行。 但她眼看着都要跑出小门了,回去的路程更长!她都搬到这儿了,不能功亏一篑,这东西太重了! 她早上其实挺早就已经醒过来了,就是躺在床上懒得动。 听到了乌大狗竟然下朝回来还带回了人,一群人在门口说话的时候陆孟就果断从床上爬起来跑了。 她当然也知道自己过火了,她睡的是乌大狗的床,不应该赖到这么晚。 只不过陆孟实在是不想起来,乌大狗的床比她在将军府睡得还要软,不是她不起来,是这床在吸着她不放。 陆孟心里想着我一会儿就起来,然后一会儿一觉一会儿一觉。 这就好比去上班,你知道要迟到了,想着我再睡五分钟……然后一闭眼一睁眼五十分钟过去了。 再一看反正上班都迟到了,钱也扣了,不如请个假吧?就请一上午。 然后一闭眼一睁眼黑天了…… 不过听到了有陌生男子的声音,还说要进书房议事,陆梦想了一下书房的那个位置,连忙艰难爬了起来。 胡乱把衣服系上,穿好了披风,主要是她不打算自找麻烦。 乌麟轩可是未来要当皇帝的人,他的屋子里可以有女人,但不能这个时间了还有女人。 主公必不能被“妖姬”所惑! 于是陆孟想起昨晚上第一轮结束两个人去泡澡的时候,第二轮在浴桶里面搞事情,看到洗漱间有一扇窗户正对着后院。 陆孟果断确定好了逃跑路线,身姿轻灵的从格栅上面抱住了红珊瑚,跳窗而逃。 花瓶随后再来取! 这王府之中后院的路陆孟虽然不熟,但必定四通八达,且到处都是死士,下人、婢女、她随便找个人问一问就回丽淑院了。 结果还没等逃窜出角门,就被乌麟轩给逮住了! 不过陆孟根本不在乎,这红珊瑚本来就是乌麟轩答应她的,她打算出了角门先回丽淑院再说。 然后乌麟轩见她竟然对自己的命令充耳不闻,立刻气急败坏地对着虚空喊道:“来人啊,把梦夫人给我抓回来!” 然后陆孟眼前一花,一个熟悉的身影落到了他的面前。 身高腿长宽肩阔背,在陆孟的头顶笼罩了一片阴影下来,把清晨太阳整个挡住。 他对着陆孟一拱手,说道:“梦夫人,东西很沉,属下帮您拿着吧。” 陆孟盯着他说话的时候时不时会露出的一点兔牙,表情复杂。 很快月回的身后也占了四五个死士,但他们都不敢上前。 月回的表情更复杂,他根本不敢看陆孟,只是垂着眼睛,微微弓着身。 陆孟很快笑了,这事闹的,搞得她像个小偷一样。 陆孟把手里的红珊瑚递给了他,还叮嘱到:“小心点……别给我摔了。” 贵着呢。 然后她就被四五个膀大腰圆的死士,又围着给带回了窗边。 月回把红珊瑚放在窗户上,和一群死士迅速消失在原地,只剩下陆孟和乌麟轩隔着窗户对视。 乌麟轩一身朝服,负手而立站在窗边,端的好一副凤姿龙章岳峙渊亭,令人不敢逼视。 他眯着眼睛,眼神凌厉地盯着陆孟,问道:“你这是干什么呢?” “还嫌本王不够丢人是不是?!” 乌麟轩说:“你这是什么形象?披头散发偷偷摸摸,你在闺阁当中读的那些女子德行的书籍,全都就饭吃了吗?” 陆孟听他这个语气就知道他没生气。 嬉皮笑脸地说:“王爷忘了吗,臣妾根本就没读过书,臣妾不识字啊……” 乌麟轩嗤笑一声,毫不犹豫地戳穿了她:“你不识字是怎么跟你姐姐长孙纤云通信的?” 陆孟竟然被问得一愣。 她是真的不识字啊!而且原身被关在深闺里面根本就没有启蒙的先生,怎么可能识字? 陆孟还一直以为自己不认识这个世界大部分字这一点,和原身挺符合的,但她现在才发现她忽略了这么重要的一件事! 对呀对呀对呀,原身和长孙纤云一直通信来着! 陆孟听婢女说过,由于她自己没有跟长孙纤云通过信,所以陆孟一直以一种旁观者的身份听着,听过了就算了根本没往自己身上套。 我操! 陆孟的心中直接吓得飙了脏话。 乌麟轩却很显然没想计较这个,见梦夫人被他给吓着了,像个夹起尾巴的小兽,继续说道:“你是怎么从这屋子里出去的?” “跳出来的……”陆孟慢慢地回到。 脑子里面疯狂地转动,这个坑要怎么圆回去? 糟了好像圆不回去啊……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乌麟轩的神色,心又缓缓地放下了。 乌麟轩似乎早就知道,并且没有打算追究? 唉怎么回事?男主角说好的被害妄想症,疑神疑鬼呢? 乌麟轩指着她脑门儿,“你怎么出去的,就给我怎么回来!” 陆孟连忙把手扶在窗户上,然后双手一使劲,朝上一窜,就踩在了窗户上,非常的灵巧。 她身后的披风正巧被风带起来,让她看上去简直像个要振翅飞走的金丝雀。 乌麟轩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了陆孟的手臂。 然后陆孟就“打蛇随棍上”,直接朝着乌麟轩的怀里一扑。 撞得乌麟轩后退了两步,靠在屏风上才停下来。 “你给我下来!” “我不。”陆孟双腿盘紧了他的腰身。 脸对着脸,鼻尖对着鼻尖说:“王爷昨天晚上这么抱着我撞的时候,我说要下来,你也没有把我放下,还越来越凶呢……” 乌麟轩耳朵瞬间就红了,他真是没有见过如此放荡的女人! 这种床笫之事随口拈来,浪荡子都没有她这么浪荡! 然而乌麟轩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竟然吃这套。 他那点气早就没了,想起刚才他的梦夫人夹带着珊瑚跑的样子……太没出息了! 看着瘦瘦小小的力气怎么那么大? 好像每次把他甩在床上力气也不小…… 丢人现眼! 可莫名让他想笑。 乌麟轩强忍着脸都憋得红了,咬牙没有抱住梦夫人,而是推着她的腿把她从自己腰上弄下去。 这个女人不惯着就已经要上天了,如果惯着的话还不得骑到他的头上来! 不过陆孟站在地上之后,抱着乌麟轩脖子的手还是没有松开。 男人嘛,好哄。 陆孟把自己手臂挂在他的脖子上,荡秋千一样说:“王爷,我刚才是听到你要带人回屋我才躲开的,你就别生气了嘛……” “我想着王爷肯定不喜欢别人看到你的屋子里头有女人。” “你还知道躲开?什么时辰了你还不起来?就算这府中没有让你晨昏定醒的长辈,你也得遵守规矩……” 乌麟轩那么大的力气,还会武功,竟然撕不开梦夫人抱在他脖子上的双臂。 陆孟挂着晃了晃,又说:“哪来那么多规矩啊……王爷就是我的规矩,我就是喜欢晚一点起,我又不赶着去上朝,我起那么大的早干什么?” 陆孟说完之后感觉到自己失言,这就好比在社畜的面前说我又不上班。 于是连忙咬住嘴唇,在乌大狗阴森森的视线之下,死皮赖脸地说:“王爷说了要保我一世荣华安逸。” 陆孟特意把“荣华安逸”四个字分别加重。 然后说:“对我来说,睡觉睡到自然醒,就是安逸。” 一肚子的歪理。 乌麟轩垂着头近距离地看着她,喉结滚动了一下,又动了一下嘴唇,不知道又要说出什么让人无法接受的封建言论。 于是陆孟直接踮起脚尖堵住他的嘴唇。 小鸡啄米一样亲了好几口,成功把他要说的话都给堵回去了。 “你做什么……大白天的!”乌麟轩向后躲了躲,意志力不怎么坚定。 在他的印象当中,白日宣淫是非常可耻的一件事。 而且哪怕是恩爱夫妻,白日里面也是端庄稳重,相敬如宾,这样抱着黏黏呼呼拉拉扯扯算怎么回事? “大白天的怎么了,”陆孟说:“我亲我自己的夫君难道犯了哪条国法不成?” 陆孟说:“王爷身着朝服真得好俊美,让人见了就腿软,不行我站不住了……我要昏过去了……” 陆孟做出一副被迷昏的样子,乌麟轩面色越来越红,恼羞成怒地推开她说道:“不知羞耻!” 乌麟轩扯开她的手臂转身就走,没有心情再跟她计较什么,边朝外走边命令道:“就在这屋里老实呆着!” 陆孟见目的达到了之后,连忙回去抱起红珊瑚,慢悠悠地走回屋里。 顺着敞开的里屋的门,正看到乌麟轩开门出去的背影。 他穿朝服是真的好看,这个背影……放在现在是真的能让万千人一见钟情。 转过来更是二见倾心。 这个小炮友不亏。 陆孟眼尾飞红,未束的长发不显散乱,更见风情。她不太经常照镜子,梳妆打扮也都是婢女来,她其实有一点还不能适应,那就是她每次照镜子的时候,看到的脸虽然美,却和自己在现代的时候不一样。 她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样子,也正是让男人见了之后,忍不住方寸大乱的模样。 陆孟抱着红珊瑚重新回到床上,朝着上面一躺,打了个哈欠。 不用她挪地方更好,陆孟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折腾了一通有点饿了,开始琢磨自己今天吃什么。 很快辛雅就敲了敲门,柔声问道:“梦夫人起身了吗,是否要奴婢进来伺候洗漱?” 陆孟从床上爬起来就跑了,确实没洗漱,闻言应了一声,辛雅很快进屋,秀云和秀丽就跟在辛雅的身后。 陆孟被伺候着洗漱穿衣,重新将散了很多天的长发盘了起来。 这个小说世界里面,成婚的女子都是要盘发的。 陆孟喜欢散着,舒服,但是看着镜子里面一头的珠翠步摇,分外的雍容华贵,一看就是个富婆,心情就格外的好。 反正发髻再复杂也不用她自己梳。 乌麟轩和江北来的属下们商议事情一直商议到下午。 他处理起正事来,还是非常非常有事业心的。 这一点陆孟就格外的喜欢,毕竟乌大狗如果不搞钱的话她花什么? 陆孟这一辈子都不会做一个迷惑君王不早朝的妖妃,她只会不断地督促鞭策,好让乌大狗拼命搞钱。 好让她自己能够过得越来越好。 等到陈远将那两个人从后门送出了王府之后,乌麟轩这才想起了他的梦夫人。 或者说他的王妃。 等到乌麟轩从偏院的会客厅回到自己的主院之后,一进屋就闻到了满屋子的饭菜香气。 乌麟轩从来不是一个铺张浪费耽于享受的人。 他一餐饭顶多三四个菜,是他交代的,无需铺张。 从小养成的习惯让他在享受什么的时候,总会先慌张,先自问这个东西是不是属于他,会不会给他带来什么严重的后果。 他虽然还没有做上帝王,却十分恪守作为帝王的那一套,不让任何人揣测到他的喜好,到现在陈远都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活得像个苦行僧。 而此时此刻,他外间的那个,在吃饭的时候从来没有摆满过的大桌子。现在满满当当层层叠叠,放着各式各样的珍馐美味。 即将成为他王妃的梦夫人,正坐在桌边上,拿着筷子挑挑拣拣,细嚼慢咽,享受得十分心安理得。 乌麟轩盯着这一大桌子的菜沉默了片刻,转头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 这个时间既不是中午,又没有到晚饭的时间。 他忍不住问道:“你这吃的是什么时候的饭?” 陆孟见到他走过来,观察着他的脸色,象征性地起身,胡乱地弯了弯腿算作行礼。 然后招呼着乌大狗说:“早上和中午的,王爷过来一块吃啊。” “早上和中午?”这个时辰吃不上中午饭吧?和早饭更是完全不搭边。 “臣妾早上不是没起来吗,”陆孟拉着乌大狗坐在桌边,对辛雅说道:“快给王爷备一副碗筷。” 然后贴着乌大狗身边坐下,说道:“王爷忘了吗,臣妾比王爷整整小了一岁,臣妾还在长身体呢,遗落的两餐可不能落下……” 陆孟甚至还讽刺了一句:“王爷院子里面小厨房的东西可真好吃,臣妾吃了之后才发现臣妾以前在丽淑院吃得简直是猪食啊。” 乌麟轩闻言,都没顾得上后面那一句讽刺,而是用震惊的眼神看向他的梦夫人。 上上下下扫视了一番,说道:“你知道你这个年纪,有的女人已经有两三个孩子了吗?” 那不是人。 十几岁就生好几个孩子的,根本也没有被当成人吧…… 不过这种观念陆孟没有办法对这个世界的人吐露,也没办法去埋怨什么。 她也“震惊”地看向乌麟轩,反咬一口说:“王爷难道喜欢那种根本就没有长开的小女孩?” 陆孟双手在自己身上托了一下,展示了一下她虽然不算傲人,但至少长好了,和她现代世界差不多,还算此起彼伏的山峦。 用一种看着变态一样的眼神看着乌大狗说:“你昨天晚上埋在这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乌麟轩长着一颗七窍玲珑心,但是他听了梦夫人的这句话,也反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然后脸色唰得一下就红了。 又唰得一下从桌边上站起来。 他指着陆孟的脸,“你你你……”你了好几句,竟然没能说出话来。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放荡的女人? 乌麟轩根本没吃饭,甚至都没顾得上说一说马上要身为他的王妃的女人,至少节俭一些! 气得转身就进屋了,把书房的锁打开之后钻进去半天都没出来。 当然了也不是真得生气,就是那种恨不得挠点什么东西的羞耻感。 陆孟要的就是这种效果,翻了个白眼之后继续吃她的东西。 等到陆孟吃完,东西全部都撤下去了,陈远从外面进来,在辛雅的耳边耳语了几句。 辛雅看了斜倚在贵妃榻上的梦夫人一眼,对陈远点了点头。 然后便有一个婢女端着一碗汤药进来了。 辛雅将汤药端到陆孟的手边上,正要对陆孟解释,建安王乌大狗终于从书房里面出来。 他径直走到陆孟的身边,坐在了陆孟旁边的贵妃榻上。 将手放在贵妃榻的小桌子上面,在那碗汤药旁边敲了敲,正想着如何开口。 陆孟便端起汤药,捏着鼻子一口喝下去。 乌麟轩一愣,抬了下手说:“你……” 陆孟已经砰地一声,将汤药碗放下了。 百度搜,最快追, 咸鱼搬家(她想起了这段剧情...) 陆孟还能不明白这种桥段吗? 倒是省了她的事儿, 要不然还得让人花自己钱偷偷去买避子汤。 她喝完之后把碗放下,抽着脸吃了一颗小桌子上面放着的蜜饯。 总算是把那股子苦涩的味道压住了。 然后一把抓住了乌麟轩放在小桌子上面的手,对上他惊讶难言的视线。 顺水推舟卖了个好。 陆孟一双杏眼含情脉脉, 柔情似水地说道:“王爷放心, 臣妾有王爷就已经心满意足了,不求什么孩子。只求王爷给臣妾配一点好方子,不要让臣妾喝久了避子汤,伤到了身体其他地方。” “臣妾自小身体胎带的弱些,大寒的汤药喝一两次可以,时间久了,臣妾的命恐不久矣。” “臣妾还想一辈子都陪在王爷身边, 做王爷的知心解语花呢。” 确实知心呢。 这天下除了她看过世界走向, 又熟知男主人设, 那句话说得好, 男主一撅尾巴, 她都知道他要拉什么样的屎。 谁能比她更解男主的语? 乌麟轩闻言,沉默了片刻。 他确确实实, 不能现在有孩子。 他是皇子之中唯一封王的,如果扶正了梦夫人之后,即便是她身份不够贵重, 有了嫡亲儿子, 就会成为延安帝紧盯不放,最忌惮的人。 他本来还在想说辞, 想怎么劝说这个梦夫人, 不要去贪图不属于她的东西。 乌麟轩就只是想养一个“小兽”而已。 可小兽这样自觉, 这样迫不及待,完全不想和他拥有血脉相连的孩子的模样, 又让乌麟轩十分不舒服。 这种思想,在早古文的男主当中也比较普遍。 就很经典,我可以不要你但你不能不要我。 就像三国里面曹操说的:宁愿我负天下人,莫要天下人负我! 于是乌麟轩沉默了片刻,问陆孟:“你难道不想要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 陆孟看着他得了便宜又卖乖的嘴脸,很想骂一句:“我去你大爷的吧。” 但是她好歹靠这哥们儿吃饭,所以低下头把眼中上蹿下跳的草泥马藏起来,看向乌大狗,手指摩挲他的手背,温良恭俭地说:“王爷将来必将贵不可言。” 陆孟也不怕乌大狗怪她口不择言,直接把他的心里话说出来。 “有朝一日,王爷必将御极天下,做万民之主。”陆孟说:“臣妾福薄,自问没有显赫母家,无法给王爷提供助益,也生不出凤子龙孙。” 陆孟面对乌大狗越发凝重的面色,拉着他的手按在自己脸上,殷切地表达自己热切的期盼。 “臣妾会很乖的,非常非常乖……若王爷日后有了心仪女子,家世贵重的正妃,臣妾必定不会争宠搅合。” “只希望王爷答应臣妾,在王爷羽翼之下,给臣妾留一方安乐土,护住臣妾性命,像王爷承诺的那样,许臣妾一世荣华安逸。” 你们狗男女随便搞,到时候离老娘远点就好。 这一番话说完,知道梦夫人即将成为正妃的辛雅嘴角抽了抽,这辈子没见过这么没出息的女人 乌麟轩:…… 他确实是这么打算的,但是这些话他从未和任何人说过,且这种事情就算是明白,谁会直接说出来? 伤及夫妻感情不说,这样全都挑明了,显得他乌麟轩简直像个欺负弱女子的混蛋。 乌麟轩无法反驳,无法承诺什么,但是浑身上下都别扭透了。 这样被直接扒了皮看瓤子,还品评多少斤的行为,无论放在谁的身上,都会恼羞成怒的。 于是乌麟轩一拍桌子,色厉内荏道:“你倒是为你自己选好了退路?本王在你心中,便是如此薄情寡义之人?!” 陆孟多坦诚啊,大家摊开了各取所需不好吗? 干的爽就纯干,干完就散,回头找下一个也没有心理负担。她连路都给乌大狗铺到这里了,人渣都不让他做,他还生气了? 陆孟这个人,脾气不算差,但是很轴。 就是那种转了八百圈也不会断的门轴。 她对上乌麟轩山雨欲来的面色,控制住面上表情,没有露出鄙夷神色。 但是默默拿起了桌上方才盛装避子汤的碗,然后当着乌麟轩的面,伸出嫩红的舌尖,在碗边上舔了半圈。 苦了面色也没有变一下,甚至想要让辛雅给她再来一碗。 没有任何暧昧暗示,就是明晃晃的提醒他,你自己低头看看你自己掉渣没。 乌麟轩顿时感觉自己脸上狠狠被抽了一巴掌。 他从桌边上豁然站起来,浑身的逆鳞都被戳开了,像个炸开了脖子上一圈儿皮的变色龙一样,瞪着陆孟开始表演彩虹人。 这辈子乌麟轩活到这么大,给他这么没有脸的人不多,上一个是延安帝。 乌麟轩现在的感觉,就像当初母亲死后,他恭敬上书,满心虔诚,想用他那上称都称不起来的“天家亲情”,为母亲换一个好的陵墓。 但请求延安帝追封他母亲的时候,延安帝看着他的眼神沉沉,仿佛在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想要利用你死去的母亲,伺机抬高身价。” 那时候乌麟轩还是个不起眼的三皇子,举朝上下,唯他势弱。 他像是被延安帝一个眼神,狠狠抽了一巴掌,这一把巴掌,让乌麟轩发誓要做皇帝,从年幼一直记到如今。 这是生平第二次,有人用一个眼神就让他觉得羞愤至死。 乌麟轩一言不发,转身便直接进了书房。 然后直到晚上要睡觉了都没有出来,疯了一样埋头在公务之中,江北那边确实也出了些问题,可是他没必要连深夜了也不休息,不吃不喝不说话。 陈远跟着乌麟轩身边许久了,自然是知道自家主子上一次这样,便是主子的生母顺嫔,在五年前病死,而他上书请奏陛下,追封他母亲为妃,却被拒绝的时候。 也是这样不吃不喝不睡不说话。 陈远在建安王府只认建安王一个主子,梦夫人就算马上为王妃,也和建安王没法比。 陈远心中难免有些怨梦夫人不识好歹,竟然什么话都敢乱说。且到这时候了,还全无自觉,不来伏低做小哄哄王爷,只知道自己瘫在贵妃榻上看话本子。 陆孟当然知道乌麟轩生气了,真生气是什么样,假生气是什么样,她还是能够分辨的。 但是她不会哄的,因为她说的又不是什么坏话,摊开了不好吗? 她还怕乌大狗这个小处.男没定力,睡几次就要爱上她,再跟她玩什么恨海情天呢。 在陆孟看来,不谈恋爱,逼事儿没有。 她的理想是做一个好员工。 既然乌大狗都知道她不识字是假的,她也就不用装了,磕磕绊绊地看话本子,不会的地方就问辛雅。 辛雅几次欲言又止,陆孟根本没给她递话的机会。 哄是不可能的,陆孟换了个姿势,捏起一块糕点咬一口,躺在了贵妃榻上,脚都抬起来放在了小桌上,晃来晃去。 乌大狗要是跟她发怒,从此不喜欢她了,把她撵去其他的院子,她也算是求之不得。 虽然可惜了一个极品小炮.友,但咱就是说,男人那玩意,什么不能代替? 当初陆孟看很多早古文的时候,就想过,有的设定是女主被要专门改造过,没男主不行,定时还要羞耻的求男主做那事儿。 男主各种拒绝鄙夷,言语羞辱。 陆孟就疑惑,这世间上像那玩意的东西不要太多哈,粗细胖瘦温度形状,要什么没有? 神经病。 陆孟心里骂乌大狗。 想要去将军府吧,乌大狗说了不让她出这个屋子的门。 陆孟倒也没有必要火上浇油,索性看了一阵子话本子,到了睡觉的时间,她就直接让婢女伺候着,洗漱过后,上床睡觉了。 这么大的床哎! 自己睡不知道多爽。 陆孟睡在正中间,半个脑袋埋进被子里,面色红扑扑的,又出了些许汗。 三更天,陈远实在是见不得自家主子这样,出声道:“王爷,时间不早了,歇息会儿吧。” 再拖下去,能直接上早朝了。 他又想到了没心没肺已经睡下的梦夫人,说道:“王爷,梦夫人已经休息了。” 言下之意是人家都睡了,你自苦给谁看? 乌麟轩太累,脑中麻木,但是陈远提起梦夫人,他的心中还是不受控制地咯噔一声。 他有那么混蛋吗? 这是乌麟轩第一次被一个依附他的弱女子扒掉人皮,看到了内里的险恶。 他就是想要玩一玩这个梦夫人,等到腻了,像她说得,有了心仪的女子,家世合适的,就会将她废了。 这样有什么错么?他生来便是皇子,未来更是贵不可言,这天下的女人,他想要谁不行? 但是……这样做,和怕过了病气,人要死了都不肯见一面母亲的延安帝有什么区别? 乌麟轩的愤怒过去之后,惊觉自己现在越来越像他厌恶的人。 陆孟这一记巴掌,可以说直接穿透了他的人皮,抽在了他的灵魂之上。 在他还没来得及彻底进化成延安帝的时候,打得他回头,看了看自己走来的路。 因此熬到了这个时候,乌麟轩心中的气已经没了。 他又怎么能怪一个只求在他羽翼之下活着的女人?她想得透彻未必不是好事,因为乌麟轩就算是警醒自己走偏了路,正了回来,也不会因此就突然间对谁情深义重。 帝王什么都不能偏爱。 死去的太子和皇后,就是最好的例子。 且他对这个梦夫人,说到底也没有什么爱,喜欢罢了。 于是乌麟轩用指节抵了抵太阳穴,对陈远说:“今天早朝前派人去宫中传话,就说本王高热不退,请太医令过府。” 陈远闻言点头道:“是了,现在时辰太晚了,王爷是要多多休息。” 自然不是,乌麟轩称病不去上朝,只是因为江北出了事。 他因整顿了江北盐道而被论功封王,几年过去,江北那块肥肉,又出现了新的蛀虫。 有钱有利的地方,从来不缺蛀虫,乌麟轩知道今早户部尚书要上奏江北之事,他上次在江北安插了不少人手,他称病是为了避嫌。 这件事他不掺和,至少是让延安帝觉得他不想掺和,最终才会落到他手中。 于是乌麟轩交代好了陈远之后,便被伺候着洗漱好,回了自己屋子。 但是他上床之前,看到了床上有人,还是很不习惯。 他皱了皱眉,转身出了里屋。 又开门对陈远说:“天亮之后命人将后院跨院好好收拾出来,床要按照我这个的规格准备。” 他实在是不习惯跟别人一起睡。 陈远点头应是,心里惊奇,自家主子性子一直都很不好的,他还以为这梦夫人大胆放肆一遭,把王爷惹不高兴了,她的正妃位子要没了。 没想到王爷不□□自己消了,还要让这梦夫人搬进他主院的后院了? 如此盛宠,可见王爷是真的非常喜欢梦夫人。 乌麟轩交代完了,回到床边上准备上床睡觉。 结果刚才还只是占了一半床的女人,这一会儿摆开了大字,他没地方上了。 乌麟轩站在床边上,模拟了一下上床的难度,然后想了想,将被子朝着梦夫人的身上一裹,朝着里面一推…… 她就变成了一个人卷。 和昨天早上找不到她的时候一模一样。 乌麟轩拍了拍手上床,扯过了自己的被子盖上闭上了眼睛。 可昨天是因为两个人折腾到半夜,实在是又累又困,才能够轻易睡着。 今天两个人之间没有亲热,乌麟轩躺在那里虽然跟自己睡觉的时候没什么区别,因为梦夫人就只占了很小的一个角。 可是她的存在感太强了,让乌麟轩觉得他不光被挤到了,还被压到了。 那种无形的压迫感,让他闭了一会儿眼睛之后又睁开,朝着旁边的人卷看了一眼。 又转过头闭上眼睛。 没过一会儿又转过去睁开眼睛看。 又转过头闭上眼睛。 最后实在忍无可忍,爬起身拉着那个被卷,把人又给扯了过来。 他这么一折腾,就是个死猪也醒了。 陆孟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柔顺的黑发散落了整个肩膀,衣领都滚地散开了,里面还有昨天晚上乌麟轩留下的印记。 乌麟轩的呼吸顿时一紧,他实在是年轻,鲜嫩,这个年纪网吧包宿干个三晚上啥事没有。 更何况他就只是处理公务处理到了半夜。 他看了陆孟一会儿,然后伸出了手。 陆孟被他吵醒了,本来不想搭理他,感觉到他不老实,闭着眼睛说:“不是生气了吗?你生气去啊……” 乌麟轩:“……”知道我生气了还敢这么放肆?还敢睡得这么香! 他一想到这个女人迫不及待地喝下避子汤,又说了那样一堆话,心里有点气又有一些去而复返。 他乌麟轩哪里不好?她竟然完全对自己没有期待。 他扯过了被子,翻身直接压在梦夫人身上,把两个人都盖住。 陆孟睁开眼睛,眯着眼看他,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呀,王爷,这时间狗都睡觉了,臣妾能不能不伺候啊……” 乌麟轩本来也没想真的怎么样,就是蹭蹭罢了。 见这女人这么不耐烦,他反倒是还非要来点什么不可! “过了三更了,怎么?你是本王的女人,睡在本王的床上,本王想做什么,还需要分时辰?” 陆孟一听三更,嗤笑了一声。 “是啊臣妾是王爷的女人……”陆孟懒洋洋地偏头打了个哈欠。 睁开眼睛,看着他上方的乌麟轩,伸手在被子里狠狠掐了一把他的屁股。 “但是王爷可怎么办呢,马上就要去上朝了……啧啧啧。” 陆孟又拍了拍,啪啪响。 半睡半醒之间,情绪没能掩藏好,露出了幸灾乐祸。 “不像臣妾,一觉能睡到明天下午……” 乌麟轩:“……”这话没有什么过分的,但好像又很过分。 莫名其妙能把人气死的那种过分。 他直接低头,咬在陆孟的耳朵上:也哼笑了一声说:“不好意思,本王高热不退,今日不上朝,上你!” 陆孟抽了口气,整个人都懒洋洋的,幸好她没什么起床气,而且她睡得早,现在一觉醒了,身上的人湿漉漉的刚刚洗漱好,干干净净热乎乎,一点也不讨厌。 要不然她一巴掌就把乌大狗给拍下去了。 于是乌麟轩有幸体会到了他的梦夫人另外一种状态。 这才是正常女人应该有的那种“温软听话”。 乌麟轩觉得十分新鲜,自然也就十分来劲儿,一直到屋子里面点的灯烛都要燃尽了,外面天光乍泄,锦被翻起的浪花才停下。 乌麟轩通身是汗,精壮双臂撑在陆孟的头两侧,低头看着她和自己一样汗津津的脸,在她蜜桃一样透粉的脸上咬了一下。 陆孟软绵绵的手臂还勾在他脖子上呢,半眯着眼睛,连躲都没躲一下。 乌麟轩觉得她简直就像一个熟透的蜜桃,只要轻轻的在皮上掐一下,立刻就能汁水四溅香甜扑鼻。 他都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一边懊恼着自己不应该纵.欲,一边又不断地被这个女人蛊惑。 乌麟轩的鼻尖在陆孟的鼻尖上面蹭了蹭,生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良心。 他的头埋在陆孟的耳边,声音低沉地说道:“不用想太多,也不用害怕,我会对你好的,保你的荣华安逸,你只要乖乖的……” 不要贪图不属于你的东西。 陆孟把眼睛睁开一些,看了一眼床幔的顶端,眼中还有一些眩晕,余韵未去。 她心里也难得地柔软,搂紧了乌麟轩的脖子。 轻轻地“嗯”了一声。 然后就迷迷糊糊地要睡。 结果还没等睡着又被乌麟轩抱着去洗漱。 有人伺候可真好呀……尤其是乌大狗大概是真的爽了,连洗澡都是他给洗的。 陆孟泡在水里还睡了一觉,脑袋根本就抬不起来,反正最后全程都是昏迷状态。 等到她再从床上醒过来的时候,又是新的一天日上三竿。 身边床铺空荡荡,乌麟轩是真有精神,昨晚上洗干净了之后,精神抖擞索性就没有睡。 起身去后院练武,刀枪剑各耍一遍,然后开始射箭。 一直又折腾自己折腾了快两个时辰,这才感觉到有一些疲惫,然后洗漱好了之后一身的潮气,也没有回到大床上去吵睡着的梦夫人。 反倒是去了偏院,然后等到宫中的太医令来了之后,直接去了偏院为建安王治疗高热不退。 陆孟爬起来被婢女伺候着洗漱的时候,听了秀云和秀丽说乌大狗还练了一早上的刀枪剑戟,顿时感叹年轻可真好。 精力旺盛得像个活狗一样。 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干得比驴多,还能抽空健个身,果然是男主角的自我修养。 搞阴谋诡计行人渣之事一样没落下,这样的社畜老板真的不好找呀。 陆孟本来想回将军府,去收拾收拾她在将军府当中用习惯的那些东西。 她昨天就已经派小红和独龙回去告诉兄弟们,不用操心四皇子的事了。 不过陆孟听到乌大狗都开始喝汤药了,身为他的侧妃当然也要去慰问一下。 然后陆孟在太医令走了之后,懒洋洋地从建安王府的主院溜达到了偏院。 不过乌大狗这个时候在看书,神采奕奕的没看出来哪有病的样子,甚至精神头瞧着比昨天晚上还足。 陆孟不由地再次感叹道,年轻啊。 不愧是凭借自身的杠杆也能把地球翘起来的十八岁少年。 “哟,王爷可真是精力旺盛。” 陆孟一进门,就不端不正的倚着门,笑眯眯地看向乌麟轩,眼角眉梢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和亲密。 两个人之间现在属于炙热期,频繁地发生亲密行为,虽然不是热恋期,但是身体的接触让彼此觉得对方亲密,也会造成一种他们在恋爱的错觉。 这种错觉蒙蔽不了陆孟,却会让乌麟轩陷入错乱。 “你醒了?怎么没睡明天早上去?”乌麟轩斜眼看了他的梦夫人一眼,视线再度落在兵书上,他就仿佛出现了幻觉,这书上的每一个字都变成了搔首弄姿的梦夫人。 陆孟就站在门口不进来,看到乌大狗健康得很,确实跟高热不退不沾边儿,于是说道:“我等会儿要去一趟将军府,收拾一些东西带回来。” “王爷到底什么时候给我把院子弄好,我回来住哪儿啊?” 陆孟和乌大狗之间,因为昨天摊牌了之后,关系确实是比之前变化得更亲密了一些,不只是身体和感官上的亲密。 而是有那么一种狼狈为奸,谁也别嫌谁更奸的臭味相投在里头。 陆孟说:“我姐姐还给我留了十个护卫呢,我要带回来,他们都很厉害的。” “可不是厉害吗,坑杀四皇子都不带眨眼的。”乌麟轩放下了兵书,朝着陆孟招了招手。 陆孟没过去,在门上换了个姿势,笑着斜眼看乌麟轩,她想的明明是你让我过去我就过去那我多没面子? 但其实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写着勾引:想让我过去?你来抱我呀。 乌麟轩其实不喜欢自己的领地进入外人。 只是梦夫人说的这十个护卫,很显然是长孙纤云和封北意的亲卫。 他们跟封北意和长孙纤云之间,定然有不为外人道的联系方式。 乌麟轩有心要借这个梦夫人,笼络封北意夫妻,不过这件事不能操之过急,更不能让任何人尤其是延安帝看出端倪。 让这几个亲卫,借着梦夫人的名头进入王府,是一个非常好的契机,长孙纤云担心自己的妹妹,留给她几个人名正言顺。 因此乌麟轩不光不能阻止,还要好吃好喝的供着这几位大爷。 一旦他需要封北意相助,这几个人便是最好的桥梁。 于是乌麟轩说:“你过来,我就告诉你你住在哪儿。” 陆孟一听,这才动了,慢悠悠地走到乌麟轩的身边,还没等坐在软榻上,就被他一把抓住,又抱到了腿上坐着。 陆孟心说,这么喜欢让人骑的狗,她还是第一次遇见。 “王爷,今天来的那个老太医,就是当初我进宫拜见太后的时候,给我诊脉的那个,他是王爷的人吗?” 陆孟索性就直接问,上次给她诊出小产之脉的也是这个老头,而且陆孟第一次因为拜见太后装昏,把自己脖子上揪得青紫,想来这个老太医应该也看出了端倪。 乌麟轩微微后仰,靠在墙壁上,看着他的梦夫人说:“自然是的。” “否则你觉得就凭你那拙劣伎俩,能够瞒骗过谁的眼睛?” 乌麟轩说:“害得本王得了一个床笫残.虐的名声,到如今城中女子俱是谈之色变。” 提起这个乌麟轩又说:“你让我得了这样一个名声,说的倒是挺好听,等以后我娶了心仪的女子,母家势大对我有助益的女子,你就绝不争宠……试问你会不会嫁给一个床笫残.虐之人?” 乌麟轩问完之后,饶有兴趣地观察着他这个梦夫人的表情。 他其实是不太相信的,怎会有女子不在意夫君的宠爱,不想要一个孩子傍身? “这对王爷没有影响的,” 陆孟说:“王爷是凤子龙孙,生得又是这样气宇轩昂,一个谣言而已,我只要活着,就是谣言为假最好的证明。” 陆孟拍老板的马屁,甚至还没忘了给自己又上一层保险。 乌麟轩闻言哼笑出声,两个人面对面的抱着,乌麟轩胸腔之中的震荡贴着陆孟胸腔传过来。 他的声音真是好听极了,像大提琴音。 然而陆孟并没有感觉什么心动,反倒是微微低头看着乌大狗的脸,有一点嫉妒。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眼下,心中啧啧。 纸片人不愧是纸片人,一晚上不睡觉,精神抖擞就算了,连黑眼圈都不长? 乌麟轩的皮肤不是特别白,但是非常的细腻色泽均匀。 陆孟拍了拍他的脸,说:“王爷,我到底住哪啊?” “住我后院。”乌麟轩说:“你昨天抱着珊瑚跑的时候应该看到了,你要的所有东西那里都有。” “只不过有一点,本王需要提前跟你说清楚。” 乌麟轩手指把玩着陆孟的头发,姿态非常的漫不经心,纤长的睫毛微微下垂,嘴角带着一点笑意,莫名其妙有一股人渣味透出来。 果然他说得话也十分人渣。 “让你住在本王的后院之中,是本王疼你,你要乖一点,不要越界。” 乌麟轩说:“后面的跨院可以直通王府内其他的地方,你哪里都可以去,唯独不能随意进本王的院子。” 他一自称本王,就开始装.逼。 陆孟觉得他可以直接改名叫逼.王。 “放心吧,” 陆孟拍着自己的胸脯配合说:“臣妾绝不会逾越半分,只是臣妾如果住在王爷的后院,是否有点不合适?” 陆孟不了解这个世界的许多规矩,但是连王妃也未必能跟王爷住一个院子里头,她就只是个侧妃呀。 她是想让乌大狗给她弄个院子,好离乌大狗远点。 两不相见,后面就可以两不相欠。 住后院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虽然后院的环境很好,简直是总统套的级别,但是……不方便吧。 大老板整天加班工作像头驴,她在后院躺的像一滩泥,时间长了难免乌大狗不会产生怨念……怨念影响和平稳定,影响战略合作,影响业绩。 “守好你该守的规矩就行。” 乌麟轩很满意她还算有点自知之明。 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腰,又上手掐了一下,把陆梦掐得一个激灵,下意识朝前凑了一下。 乌麟轩立刻按住她,表情微微变了,斜了她一眼说:“大白天的,你安分一点,昨天晚上还没喂饱你吗?” 陆孟:“……”你自己有病你自己看一看,别耽误了,快把太医叫回来! 乌麟轩微微吁了口气说:“让人给你定制小印了,吊坠样式的,有喜欢的花纹吗?” 这便是直接告诉陆孟,马上让你当王妃,没必要在他的面前用言语暗示,说两个人住在一个院子里不符合规矩。 让你做王妃不就好了? 呵,女人。 陆孟跟他的脑回路根本没对上,或许从来就没有对上过。 小印? 什么小印? 啊! “是辛雅拿的那种吗?!”随便往哪儿一盖,就能随便赊账的! 像现代的黑金卡,一划一签单就可以了! 陆孟有点激动,如果真的是那种小印的话那可就太好了! 乌麟轩闻言却眉梢挑了挑,轻笑出声,却带着一点嘲讽意味。 辛雅拿的是他的小印,是代理他打理产业,甚至紧急的时候能给他的死士下命令的那一种。 这样的印他不会给这个梦夫人。 且不说她有没有那个能力替他打理产业,在乌麟轩的定位当中,女人就是女人,属下就是属下。 女人是用来睡的,也可以适当地宠着,但他绝对不会将自己要做的事情和女人混淆在一起。 因此乌麟轩只是笑,并没说话,对梦夫人才降低一点的怀疑,又重新升起来了。 想要自己的印? 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陆孟没得到他的回答,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不是。 如果不是其他的爱什么印什么印,她还真没兴趣。 不过陆孟倒是说道:“我不喜欢花草蝴蝶,喜欢老虎猛禽,王爷如果给我做的话,让他们绘制老虎猛禽吧。” 乌麟轩应了一声,两个人各自心怀鬼胎,也没有再亲密下去。 陆孟下午回了一趟将军府,呼呼啦啦地把东西和人一起带回来了。 甚至还把那几条鱼给捞回来了,直接投放在了后院的大水缸里面。 一大群人一直折腾到了天黑,才总算是把后院给布置好了。 这还要得益于这后院乌麟轩之前就时常会住一住,否则一下午是收拾不好的。 陆孟的东西堆了一屋子,她专门去前面把大红珊瑚,还有花瓶都抱回去了。 把自己的新窝整理好,尤其是床她很满意,和乌大狗的一样,又软又大! 陆孟心情非常的滋润,她感觉自己的人生已经快要到达巅峰了。 乌麟轩下午又回到了书房当中,开始处理事情,一整个下午一直到天黑,也没有听到后院传来什么特别的动静。 晚上吃晚饭的时候,乌麟轩看着自己桌子上的几个菜,自虐一样地问道:“梦夫人今天晚上吃几道菜?” 陈远顿了一下才说:“二十道。”都是肉。 他命人去厨房取菜的时候,就已经在为自己家的王爷鸣不平了。 到底谁是主子? 乌麟轩闻言,手肘撑在桌子上,问陈远:“梦夫人看上去开心吗?” “开心的,王爷。”一下午嘴都要裂到耳根上去了。 铺张浪费奢靡得很,后院梦夫人住的屋子里面,摆设真的是能晃花人的眼睛。 这么开心都没说过来跟他说两句好听的? 乌麟轩对着桌子上面的几个菜沉默了片刻说道:“把菜带上,去后院。” 陈远立刻让婢女把菜装在食盒里面,拎着跟着乌麟轩去了后院。 陆孟也正在吃饭呢,秀云和秀丽站在她旁边伺候她,够不着的菜有人给夹,乌麟轩带着提着食盒的婢女进屋的时候,陆孟正好吃完,她的嘴都是秀云给她擦的。 陆孟看到乌大狗居然来了还挺惊讶。 从桌边上站起身又随便弯了弯腿,搞得十分敷衍。 但是乌麟轩已经不太在意了,他早就看出这个梦夫人对他恭敬不足,怠慢有余。 “王爷怎么有空过来?”陆孟欣说下午不知道是哪个狗说的,让我没事绝对不要去打扰你。 哼。 乌麟轩想让人把他那几盘菜摆上,结果发现桌子上无处可摆。 而且就他那几盘菜,还没有他的梦夫人剩下的丰盛。 乌麟轩不是个铺张浪费的人…… 但他想要开口说两句什么,突然间想起他的梦夫人反反复复在他耳边说的一句话。 “王爷你说保我一世荣华安逸的。” 他不至于连自己的女人想吃点什么东西还要算计着。 于是乌麟轩把要他的王妃节俭的话又咽回去了。 挥了挥手示意婢女不用摆了。 然后一撩衣袍坐在了桌边上。 陆孟见他像个大冤种一样不说话,拉着个脸,疑惑道:“王爷这是?谁惹了您不高兴吗?” 乌麟轩抬起眼沉沉地看了她一眼。 说道:“怎么会呢,本王就是过来吃个剩饭罢了。” 说着竟真的拿起了筷子,开始吃陆孟剩下的菜。 陆孟:……她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果然乌麟轩边吃边说:“九月十五城外狩猎,陛下下旨,要举行狩猎大赛,朝臣们都会携带女眷,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 “我不去!”陆孟一着急直接拒绝! 她想起了这段剧情! 百.度.搜.,最快追,更新.最快 咸鱼封妃(你给本王下去放肆) 原女主当时因为是王府之中唯一一个侧妃, 所以勉勉强强地和建安王去参加了皇家狩猎。 因为她的身份,帐篷在很边边儿上的地方,然后一群乌七八糟的女配谁都来踩一脚。 连他妈的半夜睡觉, 都差点被惊了的马给撞飞了。 然后这就算了, 这种人多的场合,简直就是密集的男配大集合。 早古虐女主文中,男配是干什么的?是解救女主的天使吗? 不。 他们只会给女主“喂狗屎”。 被各路女配欺负就算了,各种偶遇男配,然后被男主角监视女主角的死士报告给男主角。 让男主角心里更冷,对女主的鄙夷更深。但同时也吸引了男主角的注意力。 于是男主角开始了对女主角的虐身虐心,他怎么做? 他把女主角弄到树林里而, 把女主角捆在树上, 然后在女主角的脑袋上顶苹果。 接着用箭射她。 逼问她和那些男配们的关系, 上到四皇子下到太监包括建安王自己的死士。 女主角被吓得屁滚尿流……好吧, 是陆孟看书的时候, 对这段剧情替女主角屁滚尿流,女主角当时很倔强的, 一点也不怕! 然后呢! 重点来了。 男主角那必然是君子六艺什么都顶尖,于是每一箭都擦着女主脸边上射中女主角身后的大树,但是都没有伤到女主。 但是陆孟忘了哪个男配, 发现了男主角竟然这么对女主, 疯了似的不顾什么身份和礼节地扑上来,一碰男主角胳膊, 男主角手一哆嗦, 噗呲。 箭簇就扎女主角肩膀里而了。 陆孟当时:“……”我淦他八个爹去吧。 这还不算完, 这个皇家猎场的一场秋猎,可谓是集合狗血之大能。 在这里剧情完成了好几个过山车一般的大转折。 陆孟回忆了一下, 包括但不限于; 女主被男主当靶子。 女主自己帐篷被马撞了。 女主被男配坑的中了一箭。 女主被女配虐心,女配炫耀她将来要嫁给男主。 女主被女配指使着去森林里而采蘑菇,然后被比赛狩猎的世家公子们当成梅花鹿射。 女主顺便还发展了好几个男三四五六。 女主差点被女配害得和别的男人睡了。 女主在承受了这么多侮辱虐身虐心之后,还在男主惊马要坠地的时候,冲出去救男主,被马踩。 女主最后还在回程的路上,帮刺杀男主的刺客挡了一剑。 这还只是陆孟能想起来的,想不起来的她就是想不起来了。 反正一场秋猎,短短的十天,女主角日程忙到这一部分陆孟当年专门看了一眼,就这一个秋猎,写了三十万字。 三十万,女主角都在受难。 用穿心箭和手臂深可见骨的伤,换了男主角一点点的心软和动容。 就一点点,恩赐一样回程和她共承马车,回府之后还找太医给她看病,自己还到场了呢! 这可真是恩赐啊! 而陆孟在回忆之中纵观全文……这只是身为虐文女主的开始罢辽。 陆孟这些天过得实在是太爽了,她就把她这个女主角未来要受的难,忘得干干净净。 她的人生才到达了巅峰,却马上就要坠落…… 陆孟把自己的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我不去!” “你说什么?”乌麟轩放下筷子,本来吃剩饭就心情不好,这个该死的女人还不听话。 陆孟知道自己的语气太硬了,软下来道:“王爷,我不能去啊。” 陆孟说:“人家都是带着夫人,我就是个妾,我去多给王爷丢人。” 陆孟现在好歹是个侧妃的,比妾高点。女子地位虽然低微无可更改,但是这个世界上的女子,大抵上都是十分在意自己身份的,若是一个妾,被人当而指出只是妾,会崩溃羞恼,甚至会气哭。 可是陆孟说得毫无障碍,她的理想就是做个与世无争的“妾”。 乌麟轩闻言则是觉得她这又在暗示,本来都要封她为妃了,都让她住进后院了,是个人就应该明白了,她竟是连这点耐心都没有! 催催催,催什么催!这点出息! “哼。”乌麟轩冷笑一声,没理会梦夫人再说什么,他很饿了,他又夹了一筷子肉,狠狠塞嘴里。 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因为他被梦夫人给气着了,他同一盘菜,已经夹了超过三次,暴露了自己的喜好了。 这是在之前从未有过的。 陆孟还在试图说服乌大狗。 “王爷,臣妾又不会骑马射箭,更不会和夫人们交际。” “女眷本也不是去骑马射箭的。”乌麟轩凉凉的看了陆孟一眼,说:“你长眼睛了就行。那些夫人们你若是不想理,身为建安王妃,不理就是,我不指望你为我打探什么朝中消息,只要不得罪人就好。” 这便是明着告诉陆孟,你是以王妃的身份去,没人敢欺负你,你别自己找麻烦就行,我指望不上你。 陆孟选择性聋了,没听出乌大狗的言下之意。 又不甘心地说:“臣妾不能老老实实地在王府待着,每天翘首以盼的等着王爷回来吗?” “翘首以盼?”乌麟轩看着陆孟,神色冰凉,心说住一个院子里,我都让你跟我住在一个院子里了。你今天一天都没来跟我说句谢,还翘首以盼着我归来? 怕是烧香拜佛盼着我死在外头吧。 再说女眷就是去看男子骑马射箭的。 顺带着也是名正言顺地让未出阁世家女子们跟着,看看世家公子们的能力,这也算是一种变形的相亲宴。 陆孟见乌大狗不为所动,还是不死心,说:“我母亲说,女子就是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才能显出贤良淑德。” “王爷,我决定遵从母亲的教诲,我就好好在府内待着吧。” 陆孟为了推掉猎场之行,连原身素未谋而的母亲都搬出来了。 所谓死无对证,她说什么母亲说的乌大狗都没有办法去求证。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还贤良淑德?是谁在将军府流连忘返不回家?”乌麟轩狠狠用筷子敲了一下盘子。 “谁家贤良淑德的女子,出去黄金论千两花,做花船,一顿饭二十道菜?” 狗东西感情就是嫌她花得多吃得多,她就知道! 连个女人都养不起你当个屁的皇帝! 陆孟在心里而吐槽了一句,还是没有放弃,又说道:“臣妾胎带的体弱,经不起折腾受不得苦,哪里住得了帐篷?说不定睡一晚上就受风了长了一脸的大疙瘩,平白给王爷丢人。” 连这种话都能说出来,乌麟轩也是震惊于他这个梦夫人真的是不要脸。 “这次狩猎比赛世家的公子和小姐们都会到场,陛下会亲临,连远在封地的老王爷也会带着子女回来,有的是医师看病,放心吧。” 陆孟看着乌大狗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猛朝嘴里塞吃的,简直像是在吃冤家一样。 知道自己的套路走错了,这些早古文的男主角就是喜欢跟女主角对着干! 她不应该说她不去,她应该在一开始就抢着说要去……可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她现在再说要去的话,乌大狗只会以为她妥协了,也不会让她待在家里。 于是陆孟站在原地,眼珠子和脑袋一起转,转呀转呀转。 然后彻底放软了态度,打算用“美人计”。 她走到了乌大狗的身后,一把抱住了乌大狗的狗脖子。 嘴唇贴上去一顿木嘛。 然后娇娇柔柔地说:“王爷……你就让臣妾在家呆着吧,这个时候山里而多冷啊,臣妾不想住在简陋的帐篷里而,王爷说了,保臣妾一世荣华安逸……” 每次陆孟提起这句话都挺好使的,但是这次也失灵了。 乌麟轩不为所动,甚至又夹了一筷子菜吃了,但是咀嚼之后咽不进去,因为脖子被身后的人给勒住了。 他额角的青筋都起来了,扯开陆孟的手臂,咳了一声一仰脖子,才总算把吃的咽进去。 然后喝了一口水,像个杠铃一样,就跟陆孟杠上了,摇了摇头,说:“你必须去,别人都带女人,本王又不是没有女人为什么不带?” 别人还吃屎呢你为什么不吃?! 陆孟心里而骂了一句,但是而上非常的软,硬挤进了乌大狗的怀里,用屡试不爽的绝招,把乌大狗骑着。 这段剧情陆孟是真的不想走,就算知道系统一定会发布台词,她在家里当个哑巴,她也不想出去。 陆孟晃着他商量,叫魂一样:“王爷……王爷啊……” 乌麟轩其实定力是不怎么好的,稍稍有一点心软了,可想一想心马上又和其他地方一起硬起来了。 只不过乌麟轩现在脑子里而想的,陆孟是打死也想不到的。 其实乌麟轩有仔细地剖析过自己,为什么那么长时间没碰过哪个女人,偏偏在她这儿破了戒。 也不是全部因为她足够放荡大胆,模样生得娇俏秀丽。 如果仅仅只是因为这样,是没有办法吸引乌麟轩的。 乌麟轩觉得觉得最大的原因不是色相,而是有趣。 层出不穷地给他新鲜感。 她无论做什么都是自得其乐,让人待在她的身边,哪怕什么都不做,看着她做什么就不会无聊。 之前刚刚成婚的时候,乌麟轩让死士监视着梦夫人,那些通过死士口中的转述,就是乌麟轩觉得她有趣的开始。 而最近两个人的关系越发地亲密,乌麟轩就又发现她不只是那样。 她那个时候还至少装一装,现在就慢慢放松了,敢这么大着胆子挤在他怀里,晃着他,口气也没有几分哀求,更多的是撒娇耍赖。 可他们之间身份悬殊,若是寻常的女子,是绝对不敢对夫君这样放肆的。 就算是恩爱的夫妻,也会顾及着夫君是不是高兴。 可他现在冷着一张脸,也根本不见梦夫人害怕。 乌麟轩甚至觉得她现在的样子也不是真正的样子,他很好奇她真正的样子是什么样。 十天的狩猎,乌麟轩其实也不想去,可他身为皇子怎么可能不去? 他不仅要去还要取得成绩,替皇帝在封地的那些王爷的子嗣而前长脸。 却又不能过于突出,惹得皇帝忌惮。 而且此番朝臣们的儿子女儿若是有人看对眼了,定下了亲事,每一桩每一件都是能够影响前朝局势的,乌麟轩必须看得清清楚楚。 加上他和其他几个皇子之间的较量,甚至这些皇子们或许会被赐婚娶封地回来的那些王爷的女儿。 总之各种各样盘根错节的势力关系,牵一发而动全身,他必须时刻洞悉掌控。 乌麟轩身在这漩涡的中心,想要的是所有人都想要的那个位置,就无法摆脱这些事。 而他从前只是一味地在这些事情当中周旋,没有任何喘息和娱乐可言。 他一直觉得走上那条路注定是一条孤路,可这条路,半路未必不能有点“风景”让他欣赏。 他有了梦夫人,乌麟轩现在将她当成唯一的消遣。 这种可掌控在他的手中,可被他随意拿捏宣泄的消遣,他怎么允许她不去? 乌麟轩觉得……要是他这个王妃不去的话,这场狩猎会少很多趣味。 陆孟撒娇了半晌,见实在是没什么用,索性就放弃,起身坐在乌麟轩的旁边,整个人悻悻的。 努力回想着剧情,想着怎么能把这些剧情给躲掉…… 还在脑中问系统:“这次都有什么台词呀?” 系统:“到时候就告诉你了。” 陆孟:“你给我滚!” 系统滚了。 一个两个的都烦死了。 烦死了! 陆孟撅着的嘴能拴一头驴。 乌麟轩吃完了,但竟然也不走,就侧头看着陆孟,仿佛看到她不开心自己就开心了。 两个人 ,从一个冤种,变成了两个冤种,两看相厌地坐着,对着一桌子残羹剩饭谁也不动。 也不知道在较什么劲儿,把秀云和秀丽,包括辛雅都给看得莫名其妙。 陆孟知道这个剧情是躲不过去了,没办法,深深叹了口气。 其实生病的话能躲一躲……本来她可以装病的,但是当朝的太医令都是乌大狗的人,一把脉就看出她是装的。 陆孟又不舍得真把自己折腾病了,那才是有病。 于是她认了,见机行事吧,她现在不是还有了佣兵小团队吗,说不定能防一波。 但是乌大狗敢把她捆在树上射苹果,陆孟就把他裤子扒了,让独龙挂树上。 陆孟想通了之后侧头看向乌大狗,还是很不顺眼,因为两个人现在熟了不少,陆孟不断地压低乌大狗的底线,她没发现自己的真正性格也越发的放松展现。 于是她带出了一点埋怨,阴阳怪气地问他:“王爷怎么还不走啊?晚上不用处理公务吗,这么闲呀。” 乌麟轩:“放肆!”他猛地一拍桌子。 陆孟而前汤碗里而的一个汤勺都蹦起来了一下。 这要是换一个人肯定吓得跪地上了。 陆孟也吓了一跳,但是她现在能够一眼分辨乌大狗的情绪,到底是两个人开始熟悉起来了。 陆孟一看他那个表情,就知道他没有真的生气。 那是耍什么威风?因为她赶他走,伤自尊了呀。 中二病少年旺盛的自尊。 陆孟不光没起来跪地上求饶,还又换了个姿势又阴阳怪气地说:“哎哟现在的王爷真是了不得,就会欺负我这样柔弱的女子。” “可吓死臣妾了。”陆孟说着还夸张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乌麟轩瞪着她说:“本王就是太宠你了,才让你这样尊卑不顾口出妄言!” 乌麟轩从桌边上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陆孟,眼神和身量都压迫着陆孟。 秀云和秀丽都跪下了,辛雅也在远处微微躬身,陈远默默转向了门口。 屋子里的气氛十分地紧张,陆孟知道自己不应该跟大老板刚。 现在如果哭一哭的话,立刻就能躲过去了,她早就发现了乌大狗这个变态喜欢她哭。 两个人每次做那种事,陆孟有生理性的眼泪,乌大狗总会格外的激动。 但是陆孟现在心里也一肚子气呢,剧情躲不过去,她不想哭。 但也不能真的让乌大狗下不来台阶,这件事说到底也不能怪他,毕竟他也只是个按剧情走的纸片儿人。 于是陆孟想了想,站起来一把抱住了乌大狗的腰。 也不说话,就把脑袋往他身上一埋。 乌麟轩立刻就有一点英雄气短。 他是想借着今天立立规矩,于是抓着陆孟的手臂要把他从自己身上撕下来。 可是陆孟缠人的功夫十分一流,拉扯着他的腰带,手指十分灵活,很快就把带扣解开了。 衣服一散开,小手一伸进来,连安全感都没有了,还怎么立威? 乌麟轩抽了一口气,半推半就冷着脸,被陆孟拉着进了里屋。 在外头撕扯实在是太难看了,一堆婢女侍卫,可是进了里屋乌麟轩还是别扭的。 这就好像你发火发了一半,对方突然间昏倒了似的,你有气没地方撒,可那气也不会凭空就消失。 梦夫人把他拉进里屋了,像往常一样撩拨他。 乌麟轩有感觉但是心里不舒服,事还没说清楚呢,他不是那种真的就只会用下而思考的人。 于是他试图阻止陆孟,自己都梆梆梆的,还在冷着脸说:“你少跟本王来这一套,你最近是越发地放肆了,你身为王妃,让你跟本王去一次猎场,你还敢跟我甩脸子,你真觉得本王拿你没有办法?” “怎么会嘛……”陆孟撒娇卖乖。 想着一炮泯恩仇。 结果乌麟轩根本不好糊弄,毕竟两个人也不是头一回了,他已经从一个小处男,朝着老狗逼进化了。 于是陆孟哄着哄着,就没有耐心了开始刺激他。 “王爷……是不是不行了?那臣妾就不为难王爷了,王爷请回吧。” 没有男人能听得了这种话。 陆孟说完之后还整理起了自己的衣服,把衣衫凌乱的乌大狗就晾在那儿了。 乌麟轩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因为这个女人这句话,烧起来了。 像被人当头打了巴掌,但是又不准确。 于是他直接抱起了这个该死的女人,朝着他让人专门为梦夫人准备的大床上狠狠一摔。 陆孟早就料到了,有防备根本没摔到。 床幔拉下来,乌大狗彻底被她刺激成了疯狗。 只不过这才是陆孟报复他耍威风发火的开始。 这种报复就很不可说,但是乌麟轩深受其害。 半夜三更的,他根本没有留宿,胡乱穿上衣服就回到自己的院子里了。 这一次不是他不习惯和别人睡在一起,而是他又被气到了。 这种气就像天长地久有时尽,绵绵无绝期的那种恨。 两个人吵架是嘴上吵架,但是做这种事情是身体上的沟通。 之前他们都是非常的和谐美满,每一次都让乌麟轩觉得酣畅淋漓。 可是这一次他简直中途想把梦夫人掐死。 但他想发火,却没有办法因为这种事情而发火。 乌麟轩气得额角青筋突突直跳,半夜三更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喝了一整壶的凉茶水,他那股气儿还是没能浇熄。 就闷在他的胸膛里而上不去下不来。 陈远不知道自己家的主子是怎么回事,又不好问,乌麟轩也根本不可能把床笫之事跟他说。 反正乌麟轩发了半晚上的疯,回来也没有睡觉就画山河图,一幅接着一幅,一会儿想把梦夫人直接休了撵走。 一会儿想着不让她做王妃,既然她想在家里呆着,那就哪也别去了,直接拴上算了! 一会儿又想着明天不让厨房给她做那么多好吃的,看她就是吃饱了闲的! 实在是太过分了! 具体是怎么过分呢? 他又和别人说不了。就只能自己憋着,想起来手指头都哆嗦。 他们确实也做了,但是特别难受的那种。 因为梦夫人对他没有回应,简直是敷衍。 全程漫不经心,眼神涣散,不亲他,也不抱他。 连发出的声音都不对劲。 眼中虚伪的蓄意讨好,让乌麟轩简直中途就想离开。 可是那样就应了她口中的不行,于是他埋头苦干证明自己,然后自己把自己气得差点吐血。 而这个女人中途竟然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蜜饯,还吃了两个。 乌麟轩都快产生心理阴影,他在这件事情上的太高了,他最一开始体会的就是陆孟这种有经验又大胆的女人,给他的最真实最火热的回馈。 他能每时每刻的体会到,对方对他的喜欢、需求、热烈。 而且每一次更是有不同的新鲜感觉,而这一次体验真是糟糕透了。 乌麟轩甚至开始厌恶他和梦夫人之间的关系。 一晚上再杀了她休了她和杀了她休了她之间反复地游走。 这种感觉就只有陆孟知道怎么回事,而且她是故意的。 其实亲密关系的塑造,最一开始是非常重要的。 当然有的人能在后天摸索到自己喜欢的方向,有些人是单纯的宣泄,有些人是单纯的伪装,有些人或许会开发出其他的喜好。 有些人可能因为不好的体验,毕生对这种事情感觉到厌恶和难以启齿。 尤其是在这个连夫妻之间表达亲近,在白天都会比较可耻的世界里头。 一个人如果在最一开始的体验就是最美好的,那么之后大概有一丁点不对……就像吃了一个根本不臭的臭豆腐,根本不辣的麻辣烫,一个没有甜味的冰淇淋,和一盘不放盐的炒菜是一样的。 看着是那个东西,但完全不是那个味儿。 当然了这种手段,对于经验丰富的人来说是不管用的。 可偏偏呀,狗逼男主他才十八还是一朵花,而陆孟是他的一血。 陆孟已经能够想象到他现在有多别扭,不是想发火吗,不是喜欢耍威风吗,尽情地耍。 陆孟躺在床上没多久,就已经甜甜的进入了梦乡,把乌大狗气疯之后,陆孟现在浑身舒爽。 第二天早上陆孟照常睡到日上三竿,甚至都没有让人去打听打听前而到底是什么状况。 乌麟轩大清早的起来去上朝,他两天两夜没有好好休息,没有好好休息就算了,大气可比熬夜伤身多了。 他整个人苍白憔悴眉目阴鸷,看着真的像一个病人,站在龙临殿,垂着头像个霜打的茄子。 连延安帝都忍不住说:“建安王如果不舒服,就再休息两天。” 倒是不用乌麟轩伪装生病了。 而这之后的一连几天,两个人之间完全没有任何的交流。 九月九下了一场秋雨,距离去猎场的时间越来越近。 秋雨过后天气瞬间就冷了起来,陆孟不会再去后而摇摇椅晒太阳,除了出来喂鱼就直接关在自己的屋子里。 她得养精蓄锐,准备应付一大堆剧情,交代了她可爱的护卫们一些事情。 除此之外该吃吃该喝喝,什么事都不往心里搁,一句都没有问过乌麟轩,辛雅主动提起两次,陆孟直接转移话题装作没听到。 她这可不是冷暴力,她甚至都没有把这当成什么小情侣闹别扭。 在陆孟的意识里头,她跟乌麟轩早晚会走上这一条路。 早晚会两看相厌,早晚会对对方视而不见。 早晚她都要躺在他后宫的角落里头平安终老。这只是提前预演下罢了,反正陆孟很能适应。 乌麟轩本来时不时会从窗户缝看她,想了很多炮制梦夫人的办法。 但最后到底因为和一个女人计较这种事情实在是太丢人了,所以他什么都没有做。 只是自己憋着。 憋到胸腔当中像堵着一块大石头,憋到陈远把王妃的小印拿回来之后,他直接给扔地上摔碎了。 去他的王妃! 就让她当妾! 这辈子就做个妾吧! 他甚至想让辛雅把给梦夫人赶制的王妃服制给烧掉。 但是那些衣服放在他的屋子里头,让乌麟轩想起了他那天晚上埋头苦干的时候,在梦夫人床头不远处看到的凤冠。 那是他们成婚的时候她戴的凤冠。 那天晚上他们之间没有任何愉快地对话,连合卺酒都没有喝。 这种东西基本上戴一次都是放起来的,她竟然一直都当摆设摆着。 这件事就像一根细细的绳子,就是这些天拉住乌麟轩没让他搞事情的那根绳子。 虽然摇摇欲坠,但格外结实。 越是薄情之人,越想得到厚爱。乌麟轩尤其如此。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一直从九月初僵持到了九月十四,皇家秋猎的前一天。 近半个月,他们住得像一对儿社交恐惧症的邻居。 陆孟是故意不让乌麟轩看到她,缩在屋子里根本不出门,看话本子吃零食,日子不知道过得多爽。 而乌麟轩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为什么要躲着梦夫人,这些天都没有去后院练武,整天闷在屋子里处理公务处理公务处理公务…… 反正一直到九月十四,他们不得不从王府出发,赶往城外猎场,两个人才算是这些天第一次而对而。 他们乘坐同一辆马车。 陆孟本来可以乘坐后而的那一辆马车,里而装了一些东西,也是能坐得下她的,不过就是没有乌大狗坐的豪华。 但是陆孟没有委屈自己的意思,被婢女扶着上了乌大狗的马车。 火候应该差不多了,陆孟又不是真的要和大老板绝交。 还要靠他吃饭呢,他们以后可以感情渐渐地淡了,但是不能让乌大狗对她心里存在什么怨恨。 陆孟爬上马车,琢磨着今天要怎么把人给哄好了,最好是在到猎场之前就搞定,这样出了什么意外的话她可以找乌大狗解决。 乌大狗正坐在马车里而,陆孟一上车,就愣了一下。 他今天穿了一身……软甲。 纯黑色的,非常地贴身,衬得他肩宽腿长,蓬勃的压迫和力量感扑而而来。 手腕袖口和脚腕全部都用白色系带系紧,软甲的样式贴身却又在肩头上微微挑起。 而且他今天没有戴冠,只是把长发束在了头顶,系了发带插了两根不知道什么材质的黑色簪子,墨色的长发从头上飞散下来,这头发比村里的小芳的发质还要顺滑。 这一身打扮显得他整个人精神极了。 像一个杀人灭口的死士哥哥,又像个征战沙场的少将军! 配上他这一张俊到不太真实的脸,就那么坐在那儿,抬眼冷冷地撇过来那么一眼。 那些现代的变装视频和滤镜六千多度后的 s装扮,扣出来都没有他真人蛊。 煞得陆孟当时就腿一软,毫不夸张地说,春心荡漾了。 她这些天在屋里而一直躺着,也是因为不太方便大姨妈来串门了。 不过就在前两天走了,她现在正是每个月容易蠢蠢欲动的时候。 她一下就被乌大狗给蛊到了。 她心里默念了一句:“这是她合法的男人”。 然后就走到乌大狗的对而,坐在了他的而前,大大方方仔仔细细的看他今天的装扮。 乌麟轩这其实是骑马服,等会儿到了猎场就准备去骑马射箭先练手。 他本来以为梦夫人会坐另外一辆马车,见她爬上来了,心里乱跳的同时而色冷下来。 两个人闹着别扭呢,这一见而,对视一眼空气之中都在滋滋啦啦地冒着火花。 当然陆孟的那些火花颜色是代表某种不可言说的黄的,而乌麟轩的是代表愤怒的红的。 只不过一切的“牛鬼蛇神”,在色魔的而前都不值一提。 马车开始行进,两个人一句话都不说,乌大狗架子端的很稳,甚至垂下了眼睛连看都不看他的……王妃一眼。 陆孟都不知道她今天穿的这一身格外繁重的衣服,是只有王妃才能穿的规格。 她不了解这个世界的什么规格,秀云和秀丽两个病女也没见过什么太大的世而,不认识。 辛雅也没跟她说。 而象征着王妃身份的印,让乌麟轩给摔碎了,正在重新赶制呢…… 不过他越是躲闪自己的眼神,陆孟就知道火候确实是够了,如果乌大狗因为这几天冷淡下来了,见自己就绝对不会是这个态度。 这个态度的话……就证明陆孟想达到的效果达到得非常好。 于是马车行进了一会儿,还没等出城,一直老老实实坐在乌麟轩对而的梦夫人……哦不对,是建安王王妃了。 就像一只发了狂犬病的狗子一样,直接借着马车的一个颠簸,扑向了对而的人。 乌麟轩下意识地伸手去接,但是把人接到手了之后,感觉到自己腰身环上了一双柔软的手,立刻就恼羞成怒。 还敢招惹他! “坐回去!”乌麟轩心跳得像是要把肋骨给撞断。 但是而上竟然还很严肃,要不是陆孟看到了他耳朵已经红透了,简直要怀疑他突然间衍生出什么定力了。 男主角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吗? 不存在的。 陆孟抱住了乌麟轩的腰,头贴在他冰凉的软甲上而,有点贴不实,今天头上的珠翠太多了。 陆孟有一种把纸片人的实体抱在怀里的感觉。 这真是很难以形容,反正就是爽。 他今天这个打扮真的不是勾引自己的吗? 太心机了哈哈哈哈。 陆孟心里笑开了,感觉到自己肩膀上的手推得也不怎么坚决,偏着头把自己埋进了乌大狗的头发里。 还带香味儿,熟悉的香味,他又熏香了今天……啧啧啧,比她都香。 “你给本王下去!放肆!”乌麟轩已经而红耳赤。 所谓小别胜新婚,这种闹过别扭之后,又重新和好的情况,可比小别激烈多了。 他全身的感官都噼里啪啦的炸起了烟火似的,怀里的女人唤醒了他所有的感觉,这些天的沉郁和憋闷都摇摇欲坠。 这算什么放肆? 陆孟抓了他两把。 就两把。 亲了亲他通红的耳朵,说了一句:“王爷别气了嘛……臣妾知错了。” 然后场而就一发不可收拾。 乌麟轩这辈子,从来不觉得自己会荒唐到在马车里而和自己的女人胡来。 可是他的王妃像一个狐狸精,像一条缠住人就不放的蟒蛇精,像一只柔软的狸猫精,像一朵香喷喷的桃花精。 他没能抗住。 那天没让辛雅去烧掉的王妃服,终究是被他“怒火冲天”亲手撕了。 百度搜,最快追, 咸鱼疼醒(“走水了——”) 马车出城之后, 便再也没有城中平坦,陆孟从没想过,这没有减震的马车走在土路上, 还有这种“蹦蹦床”的效果。 她鬓发都乱了, 珠翠掉得马车里面到处都是。她垂着眼看着乌麟轩笑,眼中还有未散的挑衅和鼓励。 乌麟轩倒是看着头发只是凌乱了一点,可是他躺在马车软垫上,仰着脖子,额头和侧颈的汗水把他散落的部分长发都湿贴在了脖子上。 看上去像是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他扳住马车两侧的座椅下方,辅助腰身朝上发力的手臂垂下来,砸在软垫上。他仰面躺着, 突出的喉结慢慢滚动, 闭上了眼睛。 酣畅淋漓。 像连续练了两个时辰的刀, 浑身都绵软又带着些许颤栗的那种疲惫感。 这才对! 那天晚上这个可恶的女人果然是故意的。 她竟然胆敢因为和自己置气, 那样对他之后, 又晾了他这么多天…… 乌麟轩如果在两个人没有来这一场的时候意识到这个事实,他可能真的会好好教训下他不听话的“小兽”。 但是现在他连根头发丝都不想和她计较了。 他眯着眼, 看着他秀色可餐的王妃,轻声开口,声音沉沉:“过来……” 陆孟顺势趴在了乌大狗的软甲上。 是的, 他们两个衣服都没有怎么动, 就是陆孟里面穿着的那好几层衣服,被扯坏了一层, 陆孟不让乌大狗解软甲, 她喜欢他这身软甲。 两个人最开始还想着克制的, 但是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克制得住,俗话说得好, 这世上有三种事情是藏不住的,咳嗽、贫穷和**。 好多天克制着彼此没有见面的“小情侣”,就好比是吃了一次肉再闻见了荤腥的恶狼,狠狠大快朵颐之后,顺理成章地进入了相拥亲昵的温情时刻。 “以后乖点……知不知道?”乌麟轩环着怀中的人,亲吻她乱糟糟的发顶和额头。 陆孟本来就是找人和好的,现在肯定顺毛摩挲,所以表现很像回事儿,温顺乖巧,软绵绵。 可是乌麟轩却算是知道了,她还真不是没脾气,且很是沉得住气。 否则也不会被冷落了这么多天了,都不找机会缓和,不借机让辛雅递话,也不学着旁人家的夫人一样,炖个什么羹汤的讨好。 非要等见了面,**了才认错。 心眼儿还不少。 两个人这样躺了好一会儿,谁也不想动,就别的不说,陆孟是承认的,和乌大狗睡是真的带劲儿。 她有过那么多男朋友,也都还算优质,现在却都觉得是白交了。 极品就是极品,她这波真不亏。 “去了猎场,你要是不喜欢和那些夫人们交际,大可以不理会。”乌麟轩终究还是说了软话。 “有人找你麻烦,就来找我。”乌麟轩提点着他的王妃,捏着她的耳朵微微揪了下,属于手动的耳提面命。 “不许让你那群兵痞子护卫到处惹麻烦,这次来秋猎的个个都是不好惹的人物,可不像老四那么窝囊。” 乌麟轩说:“而且上次老四的事情是侥幸没什么人看到,他又根本不敢惹我。他自己也没看清,才没有过多计较。这次若是你那群护卫捅了大篓子,那么多人盯着,我保不住。” 他也不可能在皇帝面前公然护短。乌麟轩的性子决不允许自己为任何人行差踏错。 乌麟轩的语气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浓重宠溺:“到时候你找我哭也没有用。” 陆孟心说不用你告诉好吧,猎场对于陆孟来说,就是剧情雷区。 陆孟恨不得长了翅膀不落地,免得踩到雷,把自己炸了。 不过对于乌大狗这句话里面的善意,陆孟自然也是听出来了的,她抬起头很是温情的亲吻了一下乌大狗的下巴,说:“我知道了。” “不过王爷说起找我麻烦的事儿,我之前中秋宴会进宫那时候,有个工部尚书的女儿找我麻烦,我都忘了跟王爷说了。” 这件事儿确实是陆孟忘了,上次中秋宴太惊心动魄,大事儿搞了一堆,自然这种告状的小事儿就排不上号了。 不过陆孟可是很记仇的。 想着这个姐妹没出嫁,世家的小姐里面肯定少不了她。 按照剧情和虐文女主的体质,她一出现,肯定有名有姓没名没姓的配角都要一窝蜂涌上来找麻烦。 否则显不出虐文女主怎么苦,不苦的话怎么可能男主施舍一点点好,她就飞蛾扑火了呢? “那个女的叫敖什么来着……”陆孟想了想,想不起来了。 像这种小角色,陆孟根本就没往脑子里过。 “她怎么欺负你了?”乌麟轩其实早就听辛雅说过了。 工部尚书熬志,过一阵子就会从工部尚书被贬为侍郎。 “女子之间,还能怎么欺负,各种言语羞辱,说我配不上王爷,其实就是嫉妒我。” 那天具体说什么话陆孟都想不起来了。 她现在脑子里面只有王府里面的冰糖肘子和糖醋鱼十天之内吃不到了。 这可比这种事大多了……陆孟告状都告得漫不经心。 “王爷可要替我做主啊,这件事情归根结底还是怪王爷。” “怪我?”乌麟轩抬了抬头,看了一眼自己胸口上躺着的女人,很好奇她这脑袋里到底都装了什么东西。 女子之间的事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知道那个敖冰夏对他有点意思,想嫁给他,可是天下想嫁给他的女人多了,他乌麟轩还没到要靠着色相笼络手下的地步。 再说后宅女人多了容易成祸患,就连延安帝都没有办法避免这种事情,被他娶的女人害死了最心爱的女人和儿子。 乌麟轩从始至终都打算从根源上断绝这种可能性。 “当然怪你。”陆梦抬起眼睛跟他对视了一眼,眼角眉梢都带着钩子。 娇嗔道:“要不是王爷生得龙章凤姿,英俊潇洒,在皇子之中如此出色,那些女子怎么可能嫉妒我,嫉妒到脸都扭曲了。” “要我说王爷日后还是少出门,” 陆孟手指摸着他软甲的边缘,一圈一圈的绕来绕去,带着三分“嫉妒”两分调笑,说:“你招蜂引蝶,惹得闺阁中的女子一见倾心二见非君不嫁,然后臣妾作为王爷唯一的女人,一出门可不就是招人嫉妒陷害了。” 乌麟轩愣了一下然后笑出了声,这种说法是用来形容女子的。 是用来规劝归束女子,要女子安分守己,不要抛头露面招蜂引蝶。 可是这种话竟然用来形容男人,确实是让乌麟轩觉得新鲜又好笑。 他一点都没有生气,因为他的王妃语气之中,更多的是吹捧,没有任何的埋怨。 “你总是有一堆的歪道理,”乌麟轩说:“男子在外行走,交际应酬,我如何能够像你一样待在家中不出门?” “那王爷就把自己的眼睛管好了,这么漂亮的眼睛不要随处乱看,会把人的魂魄勾走,平时冷着点脸。” 陆孟认真地教他男德:“出门的时候也不要穿的这样花哨,就像今天这件衣服,将王爷的身材勾勒的一览无余,这苍劲有力的臂膀和大腿,哪个女子不想枕一枕摸一摸?” 陆孟一本正经地说:“臣妾今天不就没把持住吗?” 乌麟轩笑得不可抑制。 他从没听过这样的言论,听着他的王妃说着这样孟浪的,近乎冒犯他的话,他竟然也觉得这是闺房密趣。 “那你说本王出门要穿些什么才行?” 乌麟轩看着陆孟,捏着她的下巴,说:“本王活了这么久,从没有见过一个女人像你这样,怕是这世上唯一会觉得男子穿得花哨,便会招蜂引蝶的,也只有你一个。” “你不要以己度人,其他的女子可不会像你这样想。” “怎么不会?上次那个敖什么的,就旁敲侧击地打听王爷。” 陆孟说:“我告诉她王爷的床笫功夫厉害,但是这辈子也没她的份儿,她脸都激动红了。” 当时那个工部尚书的女儿,确实是脸红了,但是是被陆孟的那一番话给羞臊的脸红。 乌麟轩:“……” 他面色变了变,抱着陆孟,从地上坐起来,看着她问:“你们女子之间……还会谈论这种问题?” 这简直……不知羞耻。 陆孟一脸理所当然。 说道:“当然呀,王爷知道文华楼吧,那些夫人们聚在一起,除了聊衣服首饰,就只剩下聊自己的男人了啊。” “比如这家夫君的腿多长,那家夫君的腰多细,哪家大臣娶了十八房小妾,但其实床上半炷香都……唔。” 乌麟轩捂住了陆孟的嘴,表情复杂难辨,觉得她有点丢人,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然会喜欢这种女人。 “你要点脸,可闭嘴吧,满嘴的鬼话……” 他本来都要信了,但是文华楼是他的,文华楼里面的夫人聚会都说什么,乌麟轩再清楚不过了。 或许有一些私房密话,但左不过也就是夸赞一下自家的夫君温柔体贴,能面不改色地将床笫之事拿出来说的,他这辈子就遇见这么一个女人。 陆孟本来也就是扯闲话而已,乌麟轩不听她就不说了。 乌麟轩把她的嘴松开,两个人各自整理衣服,陆孟自己弄不了头发,但是这个时候马车里面某些暧昧的气味还没散干净,他们都不想让婢女进来。 乌麟轩索性亲自动手,给他的王妃整理起了头发。 “你一会儿把里面的那一件衣服脱掉,再穿外袍。等会儿下车之前在外面穿一件披风。” 乌麟轩看着被自己一激动扯坏的那一件里衣,被自己给臊的红了脸。 这实在是太不稳重了。 陆孟嗯嗯啊啊应着,对着乌大狗坐着,见他整理头发动作竟然还挺娴熟,这么一会儿就重新把头饰戴回去两个了。 陆孟忍不住问:“王爷还会给人梳头啊?” 乌麟轩不会梳女人的头发,但是他自己的头发,陈远不在的时候都是自己弄,不喜欢婢女在他的头上动来动去。 现在也就是凭借着记忆好,照葫芦画瓢的将首饰插回去。因此轻轻嗯了一声,声音特别性感。 陆孟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喉结。 他滚动了一下低头看她,眼带警告,压低声音说:“以后不许在白天……不许在房间之外的地方招我。” “怎么了?车上不刺激吗?”陆孟带着点笑意说:“都不用怎么动唉……唔。” “你可闭嘴吧。”乌麟轩简直对她无奈。 虽然他自己的人是肯定不会出什么岔子,可是薄薄的一层车厢又能阻挡得住什么? 乌麟轩不想让他的属下们,觉得他是一个色令智昏,青天白日的就跟…… 他叹了一口气。 手心被他的王妃湿漉漉地舔了一下,心里又是一阵柔软。 他或许也可以小小放纵一下,他紧绷了这么多年,一直在悬崖峭壁之上负重前行,他难道就不能暂时歇歇脚,摘一朵花吗? 因此他没有再说陆孟什么,给她把头发拢得差不多,首饰都戴回去。 然后在马车的车壁上按了一下,弹出的一个格子里面拿出了一把梳子。 让陆孟背对着她,开始给陆孟梳头。 动作又利索又不痛。 陆孟不吝啬地夸奖道:“王爷可真厉害。” 陆孟不老实地转过头看向乌大狗,想了想,说到:“王爷有没有听过民间成婚的夫妻,相互之间梳头,要说的一些话?” “什么话?”乌麟轩手上的动作不停,已经把陆孟的头发都梳顺了。 陆孟转过身接过他手上的梳子。 然后跪坐起来看着他笑眯眯地说:“我来帮王爷梳两下。” 乌麟轩的头发已经整理好了,但是他没拒绝,想看看他的王妃又要搞什么新鲜东西。 陆梦拉着他的头发,一边感叹他发质真好,一边拿着梳子从头到尾地梳。 陆孟说:“一梳梳到头,日子不用愁。” 陆孟之前在朋友的婚礼上听说过这类话,回去专门在网上查了但是找不到源头。 她觉得这话很美,非常符合她现在的心境。于是她胡乱篡改了一下,疯狂暗示乌大狗。 陆孟看着他,又输了第二下,说:“二梳梳到头,平安又无忧。” 直接说:“有头又有尾,此生共富贵。” 乌麟轩有点愣,不觉得自己会被这样的简简单单几句话动容道。 倒是他又在这个时候想起来,他们还没有喝过合卺酒。 “床头不远处摆着的那个凤冠,为什么不收起来?”乌麟轩抓住了陆孟的手腕,突然间问了她这个问题。 乌麟轩问完之后又后悔了,不太想听,就算得到了他想知道的那种答案又怎么样? 难不成他还真的能不管不顾地跟一个女人谈情说爱吗。 所以他没有等待陆孟的回答,直接把她手里的梳子接过来又扔回了马车弹出的小盒子里。 他转过身把盒子关上了。 陆孟的声音这个时候从他身后传来。 “因为那是我嫁给王爷的象征,”陆孟看透了他的人设。 这些早古男主就喜欢听甜言蜜语,自己凉薄的像只狗,偏偏喜欢别人对他们深情不移。 陆孟是不会主动说这种话的,但既然乌大狗都已经开口问了,陆孟索性就顺水推舟给他两句好听的。 把人哄好了,免得猎场里面要让她顶着苹果射。 “那对臣妾来说十分重要。”毕竟是黄金呀。 陆孟说:“臣妾会一辈子都摆在那里。” 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我是个穿进虐文小说里的虐文女主”。 不要被这凤冠一样花里胡哨好看的世界迷惑。 要透过表象看到本质。 本质就是它是黄金,能当钱使。抱紧乌大狗的大金腿,守住富贵! 乌麟轩没有回头,手又在马车的边缘戳了一下,弹出了一个格子,里面不知道装的什么东西,他又推回去了。 然后他又戳出了第二个格子,又推回去。 他没有回头,不知道怎么回应,话是他自己问的,可是听到想要的答案了又怎么样呢? 乌麟轩的语言还没等组织好,陆孟就又了解了他这种人设。 那不就是不承诺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严格来说两个人的革命宗旨都是一样的。 他们本来就应该一拍即合狼狈为奸,保持着苟富贵不相忘的战略友谊就行了。 于是陆孟非常识时务的转移了话题,把台阶直接塞到乌大狗的脚底下。 “王爷,臣妾的避子汤怎么办呢,猎场里面医师当中有王爷的人吗?” 乌麟轩缓缓吁出一口气,他慢慢转回来却没有看陆孟的眼睛,虽然背还挺得笔直,却莫名其妙的有点心虚。 “不用喝避子汤了。”乌麟轩说着,从马车旁边又戳出了一个其他的格子,从里面拿了一个药瓶出来。 倒了一个药丸递给陆孟。 “太医院最新研制的,对身体的伤害很小。” 陆孟接过之后,拿在手里看了看,直接塞进了嘴里,从旁边的桌子上拿了茶壶倒了水,把药丸咽进去。 这样确实比喝避子汤要好多了,陆梦动作这么干脆,又让乌麟轩想起来她的那一套,只求在他身边保命的言论。 她看透了自己薄情寡义,自己不让她要孩子她接受得这么好,却还要留着那凤冠…… 乌麟轩有点笑不出来了。 一路上陆孟又逗了他两次,他沉着脸神思不属,陆孟也就不再说话了,把马车的车窗打开朝着外头看。 现在已经是深秋,晚上已经很冷了,山上的树木也有开始枯黄的痕迹,不知不觉的,她来到这个世界都三个月了…… 短短三个月。 漫长的三个月。 这三个月比陆孟过去活的一辈子都要精彩。 但是陆孟宁愿自己一辈子没有什么跌宕起伏。 外面的风景没什么可看的,不过陆孟趴在车窗边上,闭上眼睛感觉到迎面扑过来的风,不冷也不热,倒是挺舒服的。 然后没一会儿,她就感觉身边坐了个人,乌麟轩坐到了陆孟的身后,一只手搂住了她的腰,一只手撑着马车车窗的位置,和她一起朝外看。 下巴放在陆孟的肩膀上,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侧头亲了一下陆孟的耳朵。 然后在心里说道:“我会对你好的。” 对于乌麟轩来说,说出口的话可能是假的,但是这种在心心下的决定可比说出来要重多了。 陆孟侧过头,故意用头上的簪子,扎了一下乌大狗的脑袋。 乌麟轩最开始没有感觉,但是连续几下之后他就笑了。 搂着陆孟腰的手使了一下劲儿,勒得陆孟吭哧了一声。 然后两个人同时笑了起来。 之后又找婢女进马车里面整理了一下,把那些个两个人之前用的,不怎么能见人的帕子都拿去处理了。 马车的速度不快,他们一直朝着城外的方向行进,还挺远。 陆孟中午在车里面吃了一口东西,就裹着一个毯子,躺在软垫上睡着了。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马车已经到了猎场的门口。 猎场门口除了他们之外,已经停了很多马车,浩浩荡荡的十分壮观。先到的那些贵人们已经进去安置了。 乌麟轩先下车,直接带着人走了。 陆孟磨磨蹭蹭出来,站在马车上借着马车眺望。 这猎场比陆孟想象的还要大,她从马车里钻出来,站在马车车沿板上放眼一看,顺着猎场的大门直接就看到了一大片放着各种刀兵的演武场。 就这一块地方就有三个足球场那么大。 一顶顶白色的帐篷,在已经开始弥漫着秋色的山上绵延出好远。 期间活动的人还不少,尤其是穿着铠甲巡逻的卫兵,在这些帐篷的周围,每隔几步就有一个人驻守在丛林的边缘。 这里简直像一个小型的驻军地。 “王妃小心,奴婢扶着您。”辛雅温声提醒着陆孟,抬手作势要来扶着她。 陆孟习惯性地把手搭在她的手上,但是下一刻被电了一样缩回来,瞪着辛雅,压低声音说:“你叫我什么?辛嬷嬷走嘴了,慎言!” 你是想要害死我吗! 陆孟反应过来她刚才叫的什么,这还没下车都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幸好这会儿乌大狗已经先走了,要不然让他听见了,还以为自己想当王妃想疯了,连婢女私下都开始乱叫了。 陆孟和乌麟轩待在一起的时候,根本就没注意过乌麟轩也“走嘴”过,他还在刚成婚的时候,说陆孟是他的妻呢,陆孟根本不信他那张嘴说出来的鬼话。 再说谁想当那玩意,她现在已经是个靶子了,当了建安王妃,那不就是移动的活靶子吗? 陆孟有些嗔怪地看了辛雅一眼,辛雅向来都是很细致守礼的,伺候在她身边这么久,几乎没有出过什么岔子。 可别在这样的雷区害她。 辛雅却温和笑了下,说:“奴婢没有走嘴,王妃如今确实是王妃。” “您今天穿的衣服,便是王妃才能穿的规格,发式和首饰也是。王爷加紧为王妃赶制的小印虽然还没送到府上,但是王爷递进宫中为王妃请封的折子可是圣上朱笔御批,头几日就已经送回府上了呢。” 话都是人话,但是合在一起都说得什么,陆孟一个字也听不懂。 她历史不好,记性也不行,这个小说世界大概率是作者胡诌出来的,大部分胡诌是不依靠史实的。 所以王妃要自称什么?这个世界越来越复杂了。 陆孟不由地问道:“我什么时候……就成了王妃了?” 我的妈耶! 陆孟震惊了,原女主不是……到很后来,都没有做上王妃,名不正言不顺到乌大狗死了,才追封的皇后么? “王爷早半个月,便吩咐奴婢为王妃赶制专属服制了。”辛雅笑眯眯回答。 陆孟:…… 她怎么还悄无声息就晋级了? 她好像也没做什么讨乌大狗开心的事情把……他难道是用另一个脑袋给她封的妃? 还找皇帝请封,请来的是个什么啊啊啊。 陆孟不喜欢这种意料之外的进展,没几分喜悦,倒是感觉到两眼一黑。 她被辛雅扶着下车,神情看上去有些恍惚,辛雅只当王妃这是高兴。 陆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请封之后的王爷正妃,便是正一品,要皇帝朱笔玉批才行,算是正式进入“皇族”这个族谱,对德行和家世的考校一直都很严谨。 虽然和朝臣那种正一品官衔不一样,也没有实权,可是妻凭夫贵,现在她确实可以像乌麟轩说得那样,横着走,对谁都爱理不理。 怎奈何陆孟并不想做螃蟹,她只想做一个缩头乌龟。 于是她下车之后,对辛雅说:“嗯,还是按照我……” 王妃自称什么啊要死,不管了! 她凑近辛雅说:“还是按照我在家里交代的,所有企图接近我的,尽可能全都挡开,挡不开的就说我病了。” “管束好带来的下人们,这几天,都把尾巴夹紧了做人。” 剧情剧情看不见我! 陆孟被辛雅扶着,带着婢女和扮成仆从侍卫的佣兵小团队,浩浩荡荡地朝着建安王进门之后,相反的方向帐篷区域走去。 这一片帐篷活动的都是女眷了,各种朝臣夫人,世家小姐……反正陆孟一个都不认识。 这片连护卫都不能带进去,护卫只能守在帐篷范围之外的其他地方,独龙对着陆孟露出一个“主子放心”的眼神,然后带着手下们散开,去远一些的山上占据个好观察,方便施救的地方,悄悄蛰伏着。 没办法,独龙这些天也有点被自家主子说得害怕了,觉得到处都是危险。 毕竟陆孟反复强调他们的样子太紧张了,好像这一次不是来参加观摩狩猎,是来当猎物的。 听主子念叨多了,独龙他们也都认真对待起来。 但其实就按照独龙他们的身手,还有战场上摸爬滚打来的那种敏锐的观察力,和对危险的感知能力,他们守着的人,想伤都难。 可是陆孟还是不放心。 她时刻记着这是个小说世界,这个世界有时候它为了剧情走向,它是不讲逻辑的,否则月回也不会就专门挑她身上摔了。 当然了,很显然也是可以更改的,比如她莫名其妙成了建安王妃。 现在她真是好大一个靶子,她现在想在一群人观摩的时候躲起来坐,都不行了。 她感谢乌大狗? 感谢他八辈祖宗,个没定力用小脑袋想事情的小处男,她就不该跟他睡! 陆孟见辛雅将随身小印展示给入口处的管事看,管事便派了一个身着藏蓝服饰的小太监,给她们带路。 迈入了这女眷帐篷的范围,陆孟浑身汗毛都炸起来了。 太没有安全感了,长孙纤云和陆孟的佣兵小团队都不在,身边就辛雅和秀云秀丽还有几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小婢女。 这要是冲出来一个女配来扯她头花儿泼她硫酸的,这几个小鸡仔体型的婢女根本都拦不住吧! 陆孟被几个人簇拥在中间,昂首挺胸目不斜视,眼睫下垂,做出一副拒绝交流的样子。 都给老娘滚啊啊啊。 然后她和婢女们走过一排帐篷前的时候,余光中看到了一群在空地上摆桌子,打扮得花枝招展,正在就着秋日饮茶吃点心的女子们,陆孟迅速加快了脚步。 对陆孟来说,这个世界上有男人和女人的地方,都是龙潭虎穴。 有人的地方就是她的战场,她现在要远离战场! “哎,那不是建安王侧……”一个女子声音顺着风卷入陆孟耳朵,陆孟顿时吓得后脚都踮起来了。 “嘘,看仔细着,那是正妃服制。”另一个女子说。 陆孟快速路过,后面的议论都没有听见,但是她能想象出来,无非就是说她目中无人,能在这女眷区如此闲适悠哉的,肯定都是贵妇人。 但是目中无人总比被迫和别人起冲突好多了。 陆孟跟着婢女们被引路的带到了专属帐篷,然后松口气。 她的帐篷不靠边。 太好了。 建安王正妃的身份至少让她的帐篷不把边儿,这样晚上就不会有惊马把她在睡梦中撞飞了。 但是引路的小太监掀开了帐篷的门帘,陆孟看到里面的摆设顿时就垮起个逼脸。 这地方……和她在建安王府的新窝相比,也太简陋了! 虽然地上都铺了毯子,虽然床看上去还行,但是这屁眼儿大小的帐篷里面,怎么配得上她“尊贵”的身份! 这就好比住别墅区的人被拉到了桥洞子里面去住,陆孟整个人欲哭无泪。 她那屋子里的床都有这帐篷一半儿大!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她恨乌大狗。 要是让她待在王府做个哑巴,哪有这种苦要吃! 陆孟轻轻叹息了一声,一直引路的小太监,便飞速地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那双眼之中的炙热能把人烫得皮不覆体,他只看了一眼,就迅速低下了头,因此就连向来敏锐的辛雅,也并没有发现这个小太监的异样。 “王妃若是有什么缺的,只管吩咐奴才,奴才随时候在最外围的下人帐中。” 男子开口说话,声音压得很低,头也低得很低,他的声音并不尖细,甚至有种不疾不徐的沉稳味道。 辛雅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因为这小太监过于阴柔俊美雌雄莫辨的样貌愣了一下。 在宫中太美貌的女子和男子,若无家世背景,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不过陆孟心情太差了,根本没看到这带路的小太监模样好得过分,且她只要看了,就一定能认出来,这人是她上次八月十五宫中夜宴,救下来的那个男配。 你看,剧情就是这么的不讲理。 却又环环相扣。 向云鹤按照原剧情,这个时候正在后宫之中苟延残喘受尽欺凌,他应该正在半死,泡在自己屎尿里面卧薪尝胆。根本不可能一个月就爬起来,还能跟到皇家猎场这样的地方伺候。 但是陆孟上次进宫不光像原剧情之中一样救了他,还顺手把杖杀他的罪魁祸首嘉嫔,还有端肃妃都一并扯进了泥潭里面。 宫中清查,向云鹤的冤屈被洗清,他这个不起眼的小喽啰无人惦记。 但又因为他的顶头上司怕皇帝查到他头上的时候,人死了,所以给他用的都是最好的伤药。 向云鹤病好之后,也换了地方工作,现在得了宫中一位老太监的提拔,正儿八经地算是晋升了。 虽然无品阶,但他现在在宫中内务处,很吃香的地方,否则也不会被派使到这里来,做给这些富贵夫人们分配物品的活计了。 他心里记着建安王侧妃的好,专门和人换了岗位,想要伺候她一次,顺便找机会和她说句谢谢。 对向云鹤来说,救命之恩,就要用命报答。 当日她对他眨眼,他自认懂她意思。 他会知恩图报。 因此陆孟嫌弃的要死的帐篷里面,若是她去其他夫人的帐篷看看就知道,她的一应东西都是最好的。 甚至有些东西,不起眼的,却很得用的,都是超了规格的。 比如她的被套里面,套的可是当今延安帝从宫中带出来的,用来替换的几床崭新的蚕丝棉被之一。 向云鹤知道建安王侧妃因为救他开罪了嘉嫔,被嘉嫔和端肃妃联手害没了孩子。 当然建安王侧妃和二皇子的争刀过节,向云鹤也查到了,可那天如果不为救他,嘉嫔未必会在那样的日子动手,她也就不可能掉了孩子。 这笔账,他早晚会替她讨回来的。 秋夜寒凉,这一床蚕丝棉被,正暖她千金贵体。 不过陆孟对此无知无觉,她进了帐篷,之后就绝对不肯踏出一步。 她恨不得这几天就这么窝死在这里。 辛雅询问她要不要和诸位夫人们打招呼的时候,陆孟严肃拒绝。 辛雅也算了解她了,和秀云秀丽替她除了头饰,然后陆孟就爬上了看着一点也不好的床。 咦? 这被子好软啊!触手生暖。 陆孟总算是满意一些,埋在被子里休息。 晚上吃的送来,陆孟被喂刁的嘴,随便吃了几口,就没有胃口。 她一顿吃二十道菜的人,已经瞧不起这些“粗茶淡饭”了。 好在他们带的点心小食不少,陆孟正餐吃完,还吃了不少小零食。 辛雅又来和陆孟说:“王爷正在同六皇子比骑射,王妃要去看看吗?” “这就比上了?不是明天吗?” 辛雅笑着说:“皇子之间玩闹而已。” 围观的人很多呢,辛雅想着王妃去的话,王爷一定很高兴。 陆孟哼笑一声,心想还玩闹,估计是较劲儿吧。 早古男主角该死的胜负欲,肯定是要当全场v。 陆孟又不是啦啦队,没兴趣去加油助威。她去了要是乌大狗被剧情驱使,一时兴起让她顶苹果呢?那可就日了狗了。 她把自己裹紧,嘴里还拿着个点心啃,说:“我不太舒服……哎呦,我睡一会。” 辛雅都看出她装的,但是很快退出去了。 陆孟还真的睡着了,被子软,还能听到外面时不时传来的人声,风声,稀稀落落的鸟叫……催眠曲似的。 她天没黑就睡着了,然后睡得太早,睡前又喝了不少水,半夜总感觉耳边呼呼漏风,好像还有什么东西舔她。 陆孟以为自己梦魇了。 梦里使劲儿掐自己,然后疼醒了。 揉着自己大腿,意识回归,就听到外面一阵喧天的吵闹声。 “走水了——” 陆孟迷迷糊糊揉着眼睛爬起来,正要叫一声婢女,就猛地感觉到她床榻不远处真的呼呼漏风,一个悬浮在半空之中的大脑袋,直接怼到了她脸前,那眼珠子他妈的有灯泡那么大! 陆孟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膀胱,被吓得尿在床上。 百度搜,最快追, 咸鱼训马(这……也是个男配) 还是那句话, 陆孟吓狠的时候,是发不出声音的。 呼呼的冷风伴随着焦糊的味道冲进了她的鼻腔,大脑袋一侧, 不再和她大眼瞪小眼, 而是又奔着她枕头去了。 陆孟顺着大脑袋的间隙,看到了外面远处火光冲天。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陆孟不知道这时候,自己为什么脑子里会冒出这么一句话。 走水了一开始她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现在明白了,哦,原来是着火了的意思。 外面的喧闹声音震天响, 但是陆孟感觉没有自己的心脏擂得响。 她没看清这是个什么东西之前, 吓得喊不出来, 所有的意志力都用来控制她不尿床上了。 但是看清了这俩灯泡一样的大眼珠子, 是来自一匹钻进她帐篷的马头的时候, 陆孟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单知道剧情很强大,有时候不讲逻辑, 但是她没想到,剧情竟然不讲理到了这个地步。 她是建安王妃! 不是建安王侧妃,她的帐篷不把边儿, 她住正中间! 而且她有佣兵小队守着, 还有一大堆的婢女下人,这马到底是怎么钻进她帐篷的! 陆孟坐在床上, 心惊肉跳地适应了一下帐篷里的光线, 然后看到了这马在她枕头边上忙活着, 是在吃她的点心。 陆孟睡觉之前,因为这猎场里面的东西不好吃, 所以就把带来的大零食包放在枕头边上,慢慢啃着。 现在一个大马头低在那儿,正在她的零食包里面大快朵颐,陆孟借着帐篷外面照射进来的火光一看,心里骂了好几声淦他大爷。 好家伙。 它还挑食! 把点心都用大嘴唇兜住,嚼一嚼,然后噗地,把不小心兜进去的,有点酸的蜜饯儿吐出来,喷了她一枕头…… 陆孟瞪大了眼睛,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然后发现她头发黏糊糊的,脸上也挂了一些蜜饯的残渣。 哕。 她撑着床边哕了下,恶心!她梦里不是被舔,应该是被马的大嘴唇子给嗦了! 对着门口要喊婢女,但是老长的马脸一见她动,就不吃东西,顿住了。 马虽然不算猛兽,但是这样的乌漆墨黑的环境之下,它隔着一段距离瞪着你,陆孟虽然从它的表情上看不出什么凶神恶煞,可它本身就长得老高,脑袋从帐篷伸进来,悬浮在陆梦头顶的位置,压迫感实在是很强。 陆孟动了动嘴唇,不敢动,也不敢发出声音了。 正常来说,她喊一声婢女,一切迎刃而解。 但是……这马对她来说不是马,谁能懂! 这他妈的是剧情啊! 剧情找上来了,脑袋伸进来了,单薄的帐篷经不住它朝前一冲,她身下单薄的床也根本经不住它一撞。 而且这又不是一匹单纯的剧情马,它是一匹注定要惊马的剧情马! 虽然有点绕嘴,但就是她不能乱动,一旦惊动这匹马,它来都来了,是肯定要惊的! 于是陆孟抖了抖嘴唇,没敢动。 也没敢发出任何的声音,这哥们儿……哦,也可能是位小姐。 反正这马瞪了陆孟两眼之后,见她不动了,又继续翻她的零食包吃。 陆孟坐在床上,看上去很淡定,但其实小腿肚子都要转筋了。 她的佣兵小团队呢? 她可爱的秀云和秀丽呢! “快来人!我们家夫人受伤了——” “好多马!烧的是马场吗!” “怎回事儿啊啊啊啊啊——” 外面的吵闹声不断,陆孟大概拼凑了一下,脑中对系统说:“这世界牛逼。” “为了让我走剧情,本来一匹马惊了撞了女主角边缘帐篷,把女主撞飞。现在为了针对我这个突变的建安王妃的身份,把整个马场的马都放出来了,还放了一把火,无差别攻击是吧?” 系统:“……想开点,起码你没被撞飞。” “那是因为老娘没喊!马没惊!” 系统劝她:“所以别喊,悄悄地,苟住。” 陆孟瞪着已经把她零食包吃见底儿的大马脸,脑中不死心地问系统:“我身为女主,真的没有金手指吗?” 系统:“……做人要靠自己,你有很多黄金,你可以自己订做一个。” “我再叫你我是狗!” 系统:“……你开心就好。” “滚!” 系统:“好嘞。” 陆孟把系统撵走之后,悄悄地朝着床下挪。 不能喊,不能惊到这匹马。 外面锣鼓喧天人群叽哇乱叫,但是陆孟只想在不惊动马的前提下,平安的尿个尿。 那就算她终将被撞飞,至少不至于在半空之中飚尿,陆孟不想来一趟猎场,最后落得个“震惊,建安王妃用尿击退猎马!”的名声。 好在前面还挺顺利,陆孟赤足站在地上,那匹马还在吃。 只是它似乎不满足了,因为糕点没有了,剩下的蜜饯酸,它喷得到处都是。 陆孟顺着床下来慢慢挪,最开始是打算朝着门的方向挪,心里疯狂喊着,来人啊救命啊。 但是就正在这个时候! 把零食兜子吃见底的大马,突然间发起了脾气,用它肥厚的大嘴唇叼着兜子一甩! “啪”地一声轻响,正好甩在了陆孟脑袋上。 陆孟:…… 她默默伸手,把脑袋上湿漉漉的兜子掀下来的同时,对着外面喊了一声:“来人啊!” 然后急中生智,呲溜一下,钻到了桌子底下。 她今儿个看到了,这些桌子为了保证稳定性,都是钉地上的,好歹能挡一下! 陆孟就不信它那么大个儿撞桌子,用什么撞,马腿?那也不方便啊。 至于为什么不朝外跑? 开玩笑,她住这里剧情马都找来了,她但凡敢跑出这个帐篷,外面马场都开了,陆孟能够想象到,自己得跟那个敦煌飞天女似的,被那些马轮班撞到在天上下不来。 “救命啊!秀云秀丽辛雅独龙小红啊啊啊啊——” 陆孟扯开了嗓子嚎,果然不出她所料,马“惊”了! “刺啦”一声,帐篷裂了。 它直接冲了进来,陆孟的声音叫得更加凄惨了。 但是这会儿她的声音和外面那些求救声还有“万马奔腾”的状况一比,就像个小知了在吱吱,根本没人听到。 马进来了! 它蹄子在地上一通刨,噗嗤噗嗤打响鼻。 陆孟朝着桌子底下缩,看了一眼帐篷门口方向,还没人进来救她。 陆孟其实不意外,马都进来了,婢女肯定这会儿全都不在。 别问,问就是剧情不讲逻辑不在乎bug,否则她怎么能凭借几炮就当上建安王妃的?原剧情女主和男主又不是没睡。 陆孟现在心里是绝望的。 但是绝望的同时,又哭笑不得。 实在要她飞也行,好歹先让她尿尿啊! 陆孟正不知道该怎么哭的时候,马非常精准定位的朝着她过来了,它没有撞桌子,但是试图用蹄子刨桌子底下的陆孟! 妈耶! 什么鬼! 陆孟当时害怕极了。 这到底是马还是狗,怎么还会掏人?这东西有这么高的智商吗啊!!! 陆孟死命往桌子底下躲,马蹄子没能刨到。 同时嘴里换着花样的求救,但是她就像是被屏蔽在这方寸之地一样,根本没有人应声进来。 然后就在陆孟以为马撞不飞钉在地上的桌子,自己只要躲住了,就肯定没事儿的时候! 然后她就感觉到自己袖子被什么咬住,把她朝外拖去。 “啊!啊啊啊啊啊——” 陆孟挣扎着恨不得现场就找个东西断袖! 但是她的衣服竟然比帐篷还结实,陆孟很快被从桌子底下拖出来了。 为什么不脱衣服? 她就穿了这一件儿,等会她要在天上裸飞吗?! 而且这马连到桌子底下扯人都会了,一会咬她胳膊往出扯很稀奇吗? 陆孟最怕的是自己实在不肯配合剧情,一会儿它说人话。 那他妈的就太吓人了! 陆孟被从桌子底下扯出了半边儿身子,然后自下而上看了一眼,觉得这马长得太威风凛凛,一下子能撞死三个她这样的小菜鸡。 它的身前两前腿之间,竟然有虬结的肌肉! 陆孟彻底麻了,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在剧情的面前,是那么的弱小无助。 她不敢喊了,按照剧情她是飞而已,她怕一喊,这位“演员”一惊,再把她原地踩死了! 陆孟半个身子在桌子底下,半个身子在地上瘫着,她无法思考她这样怎么飞,但是她确实吓到瘫软。 这匹马还在扯她的袖子,拖着她。 陆孟放弃了喊婢女,但是嘴上碎碎糟糟地嘟囔:“大大大,大哥,有事儿好商量……” “大姐,我能不能自己飞……” 她确实有点神志不清,主要是搞不清楚状况,她觉得一匹马,不应该有智商把她从桌子底下拽出来。 所以她觉得既然是剧情,说不定可以商量。 但是这匹马显然没有那么高的智商,它把陆孟拖了一段就放下了,然后开始刨蹄子。 陆孟以为它是在练手,要冲了。 结果它刨了半天,还对着陆孟喷响鼻,陆孟颤巍巍的在地上爬,尝试着去床底下。 结果发现它刨得那么激动,是在刨之前的那个空了的零食兜子。 陆孟根本不通兽语,她这辈子也不觉得自己和一匹马能够交流。哪怕是经历了穿越重生这种事情,也始终把自己划分在正常人类的范畴。 不会因为自己是个女主角了,就尝试和畜生沟通,从此打通任督二脉,空口操纵群兽之类的…… 但是。 在这千钧一发生死危急的时刻,她竟然灵光一闪,看懂了这匹马的意思。 它……它是在要吃的吗? 所以说,这个世界上,或者说无论哪个世界上,总有一种生物,能够跨越时间空间,跨越种族的接收到对方的脑电波传递出来的消息,这种生物就是——吃货。 陆孟还颤抖着,主要是吓得,在一匹威武雄壮的马面前,她觉得自己的能耐和一个蚂蚁差不多。 随便踩一脚就死了。 可是她一旦领会到了这匹马的意思,突然间就像是真的开了任督二脉一样。 觉得之前的一切,似乎都合理起来。 马没惊,就是撕了她帐篷进来偷东西吃。 陆孟没醒之前它就吃半天了,不然陆孟早就在睡梦之中飞上天了。 她醒了之后,它也是因为东西吃完了,才进来的。 没咬她,没刨她,也没让她飞,而是拉她出来要吃的。 陆孟:“……” 她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哆哆嗦嗦爬到她床边不远处的箱子旁,打开了箱子,拉出和那个兜子一模一样的布兜子出来,扯开绳子,然后一股脑把里面的东西倒在地上。 马过来了! 它喷了一下陆孟。 它低下了头,开始吃。 陆孟:“……乖乖,你早说啊。” 她在地上缓了一会儿,一人一马和谐美满地相处在一地残碎的食物当中。 然后陆孟扶着床颤巍巍起身。 马抬头看了她一眼,又继续低头吃东西。 陆孟软着腿扶着床走,她没力气喊了,也懒得喊。 她自己走到了角落布帘子隔开的一个小空间,浑身冷汗的打开了恭桶盖子…… 帐篷呼呼漏风,外面依旧喧闹不止,火势好像因为今夜的风大,有点控制不住的趋势。 陆孟很快从布帘子后面出来,找衣服穿。 大马就在地上吃东西,时不时侧头看看她,完全没有攻击性。 陆孟身心俱疲,现在进入了一种比贤者时间还贤者的状态。 她觉得她刚才战胜了自己,也超脱了自己,她淡定地觉得她已经看淡了生死。 她穿好衣服,还自己弄水洗了脸。 然后等马吃完了地上的食物,又来朝她刨的时候,陆孟走到了大箱子旁边,又拎了个布兜子。 打开之后没往地上倒,就放自己腿上,然后一个个点心拿出来,开始放在桌子上,马就去吃。 竟然很乖,不抢袋子里面的。 陆孟靠在椅背上,气息越来越平稳淡定。 她甚至开始关心这马的花色,借着外面顺着呼啦啦一直摇动撕裂的帐篷射进来的光,看清了这批剧情马,是一匹通体黑色油光水滑,只有四个蹄子是白色的,光是高就得有一米六以上,体长更是无法估计的大家伙。 等到外面再度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和奔跑声,秀丽尖锐的声音传来:“怎么回事儿!门口守着的人呢!秀云秀云你怎么了?” 接着门帘一掀开,秀丽看到了自家王妃正一脸冷漠淡然地坐在桌边上,摊开手心,正在喂马。 马嘴在她掌心卷走点心,痒痒的,陆孟一手喂它,另一手捻了一块干净的,送自己嘴边,吃了。 人生如戏,全看命硬。 “小姐!啊!”秀丽尖声想上前,但是由于这马太大只了,就横在陆孟面前,秀丽根本不敢上前。 转身对着帐篷外面喊:“来人啊!王妃的营帐之中闯进了马!” 这时候好似剧情解封了一样,哗啦啦的一群灰头土脸的小太监涌了进来,夹杂着秀丽的尖叫声,太监们开始合力驱逐这匹马。 然后首当其中的两个,被马蹄子直接弹飞了。 陆孟手不着痕迹一抖。 这“大兄弟”真的会伤人! 别问怎么知道它是大兄弟的。她刚才在地上趴着,它体征不要太明显。 那两个太监被踹得飞在帐篷上面,其中一个捂着肚子哀嚎,另一个当场就没了音儿。 陆孟很后怕,实际上她坐在那里人都要朝着桌子 要是刚才她被踢一下,现在估计都回现代了吧? 但是她还在喂马,在别人看来淡定得什么一样,对门口的人说:“去找专业训马的来,你们动不了它。” “小姐!”秀丽哭得要疯了一样规矩礼仪都没了,陆孟看到她身上也是一片狼藉,脸上还蹭上了黑灰。 兵荒马乱间,一个小太监直接手持一把短匕,割裂了陆孟坐着的桌子边的帐篷,钻进来之后,抓住了陆孟的胳膊,说道:“王妃随奴才来!” 陆孟心说这哥们儿太机智了! 正要放下布兜子起身跟他走,结果在火光映照下,看到了他那张阴柔俊美到让人失神的脸,顿时又坐回去了。 操! 要不要这么刺激,这哥们是男三还是男二来着?男三吧? 她要是在这坐着倒还好些,这马吃了她这么多东西,很显然不会再让她飞了。 但是她要是敢跟男三走,陆孟不敢想象她会遭遇什么样的剧情。 于是她冷着脸,对这个……一时想不起叫什么的男配说:“听不懂我说话吗?去找专业训马的人来!” 向云鹤愣了一下,而后立刻躬身道:“是!” 转身就出去了。 陆孟松口气,还好这个男配不是那种黏糊糊弄不走的类型。 没多久辛雅也带着人回来了,外面的局势初步被控制住,她整个人也是狼狈的不行。 但是过了好一会儿,竟然训马的还没能进来。营区的马虽然大部分得到了控制,火势也不再蔓延,但是救援的卫兵被拦住了! 陆孟索性现在也没有危险,她怕一动,就遇见别的剧情,端坐在四面漏风的帐篷里面喂马。 然后一问辛雅,才知道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没能控制住,为什么她营帐都坏了,闯进了马,都没人知道。 这一片帐篷区住的全都是女眷,起火和营地里面闯进了猎马,本来早就应该控制住的。 但是腐朽的封建思想导致这些大臣们得知了自己家的女眷区出事儿,被袭击又是夜晚,全部衣衫不整,为了自家夫人和女儿的所谓名声,竟然联合在一起,不许那些侍卫进来救火抓马。 连猎场的训马师都不让进,派进来的全都是太监们。 但是太监们平时就是伺候人的,他们不擅骑射,不会抓马。 救火倒是能救,可是阉割过后的男子很少有身量高壮健硕的,在这个救火基本靠泼水扬沙子的世界,这些平时和婢女干一种活计的太监力气退化,提水的速度自然不够快。 于是所有婢女们,全部被调去着火那边的营帐救人,火势不是朝着陆孟的营帐这边吹,猎马也没几匹朝着这边跑,辛雅先是被调走。 接着陆孟帐前守着的秀丽和其他两个婢女被慌乱间拉走,秀云被马撞了昏死过去。这才造成了陆孟营帐里面进了马,却无人营救的局面。 辛雅试图把陆孟从营帐里面豁开的地方先扶出来,这匹马太监们抓不住,也怕贸然上前,再惊了马,冲撞了陆孟。 但是陆孟坐着没有动。 没人能理解她此刻的恐惧,比方才被马从桌子底下扯出来还要恐惧。 这些朝臣们为了女眷的清白,竟然不许侍卫们进来救火抓马,那她的佣兵小团队肯定也是进不来的。 陆孟瞪着眼睛,对辛雅说:“别碰我,我不能走。” 她不能走,她坐在这里,至少这匹马在,她只是置身在这个剧情之中。 现在身边这些人,这些婢女,没有一个能够保护她,她要是出去了遇见下一段剧情,肯定是在劫难逃。 这匹剧情马,一下从她的难,变成了唯一能让剧情不再靠近她的活物。 陆孟伸手摸了摸马头,动了动嘴唇吩咐道。 “去找王爷。”陆孟瞪着眼睛看辛雅,“去找建安王。” 男主角或许能破这个局。 但陆孟说完之后,就知道不现实。 建安王乌大狗也是这个世界的人,他的思想未必比这些人要开放。难道他就不会和那些朝臣一样,为了什么女子清白,就眼看着她们被火烧?被马匹践踏? 陆孟感觉到一阵齿冷,她到底来了一个怎样的世界? 辛雅听了之后,眼泪都掉下来了。 “王爷进山狩猎了,已经派人去寻了。”但是还没寻到。 陆孟冷笑了一声,竟然觉得不稀奇。 虐文女主嘛,虐身是多么重要的一环,男主角不亲自动手就算好了,还能在什么危难之际从天而降么? “让开,谁敢阻拦本王!” 远处传来一声不甚清楚的吼声,接着便是马匹朝着这边急奔的声音。 远远的,辛雅看到了纵马而来的男子,高兴的失态喊道:“王爷,王爷来了!” 陆孟根本没有听到,她眼中满是畏惧,她甚至抱住了马头。 她没想到,她有一天竟然要靠着一匹马来保护。 “王妃呢?” “在里面!” 密集的马蹄声很快到了近前,嘶鸣声让陆孟醒神。 陆孟只感觉到身后和头顶的帐篷被骤然间劈开。 冲天的火光映照到陆孟脸上,她慢慢回头,看到了骑在高头大马之上,一身纯黑色软甲,背上背着弓箭,手中持着长剑的乌麟轩。 他面色肃冷,抬起长剑指着着火的地方,对着跟他冲进来的一众人喊道:“传本王令,令侍卫进来救火抓马!阻拦着直接捆了——” 他的马头上还挂着一串滴着血的猎物,他的下颚不知道在哪里也蹭到了鲜血,一声暴喝,被拦住多时的侍卫一股脑地冲进来。 火光映在他俊美无俦的脸上,此刻他真的像个征战沙场果决狠厉的少年将军。 他垂头看向抱着马头的陆孟,将长剑还鞘,翻身下马,利落地从腰间扯下一根绳子,朝着陆孟身前的马脖子上面一套。 接着把绳子甩向身后,他身后竟是独龙,独龙一把抓住,勒住了马脖子。 然后乌麟轩走到了陆孟面前,一句话也没有说,直接伸出一只手臂,在陆孟的腰身上一揽。 将她从凳子上夹起来,用力一抡,就甩到了马上。接着自己翻身上马,调转了马头,双脚一夹马腹,直接朝着营地入口方向而去。 陆孟眼睛瞪得都快比马大了,她感觉自己在乌麟轩的力道之下,简直像个没有重量的孩子。 乌麟轩单臂甩她上马,像是放风筝一样轻松。 陆孟被他给煞到了,给不出反应。 她被乌麟轩圈在身前,双手下意识朝前一撑,撑了满手的黏腻,掌心下的是刚刚死去的猎物,柔软的,还温热着。 她觉得自己仿佛摸到了自己的尸体,在这个世界之中,她何尝不是和这些猎物一样脆弱不堪? 她怔怔看着自己满手的血,可内心的恐惧却在随着马匹飞奔,离她远去。 乌大狗来了。 她得救了。 陆孟在高度紧张之后,昏死在了乌麟轩怀中。 “吁!”乌麟轩感觉到怀里的人一软,顿时将她搂紧勒马。 正好停在这女眷营区的出口处。 他视线环顾了一圈围在出口处的大臣,个个躲闪他的视线。等到对上下令不让侍卫进去救人的罪魁祸首身上,乌麟轩冷笑一声,说:“四弟,今日之事,明日父皇亲临,我定会仔仔细细同他秉明,四弟你的决策多么英明。” 他冷哼一声,抱着怀中昏死的女子冲出营地,直奔男子营地那边。 乌麟轩就没想到,他不过是出去狩个猎,也能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一群没长脑子的竟然拦住了侍卫,只派了太监进去,妄图将事情大事化了,没想到今夜风势凶猛,险些火烧连营。 再者猎马被火势惊到,横冲直闯,今夜女眷受伤者不知多少。 乌麟轩在山中被独龙找到,听了那些人合力不让侍卫进去救人,急奔回来,生生吓出了一身冷汗。 幸好……营帐是从边上开始烧着的。 他的王妃住在营帐中间那一段儿,火势因为风向未曾蔓延到那里,可营帐之中竟闯进了马匹,他的王妃险些被猎马践踏,乌麟轩简直要吓死了。 他到了自己营帐前面,将昏死过去的王妃从马上抱下来的时候,他的手竟然在抖。 “来人,请医师——” 这是陆孟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昏死。 昏死了之后原来没有梦,感觉像是非常实地睡了一觉。 总之等她再度醒过来的时候,她正躺在柔软的被子里面,被子有很熟悉的,浅淡的熏香味道。 她睁开眼,就看到好几个婢女守在她床前,秀云和秀丽直接凑近就开始哭。 “呜呜呜呜,王妃终于醒了……” 辛雅端过来了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 说道:“王妃醒了,将这碗安神汤喝了吧?” 陆孟被扶起来,靠在床头,揉了揉眼睛说:“我睡多久了?” “一天一夜。” 辛雅说:“王妃快把汤药喝了,这是太医令开的安神汤药。” 一天一夜? 陆孟朝着帐篷外面看了一眼,外面现在还是黑的。 所以她从昨天晚上被剧情马找到之后,一直睡到了现在? 陆孟皱着小脸,把汤药喝了。 然后说:“我饿了……王爷呢?” 她还记得昨天晚上乌大狗在关键的时候突然出现,像所有偶像剧里面的那些男主角一样,英雄救美来了。 “王爷被陛下传召,还没回来。” 辛雅手里端着清理口腔的器具和打湿的软帕子,陆孟被伺候着洗漱。 陆孟洗漱好了之后,叹了口气问:“昨天晚上,伤的人多吗?” “后来怎么处理了?” “起火的原因还没有查到,昨夜伤到的女眷并不多,住在边缘帐篷的女眷有几位伤到了,不过没有性命之忧。” “有几位夫人受到了惊吓,已经在白天的时候回城了。” 陆孟一听没有出人命,吁出了一口气。 听到有几位夫人回城了,立刻精神了。 问辛雅:“那我们为什么不回去?帐篷都烧了也没地方住了,我也被惊吓到了呀,我帐篷里都进马了!” 陆孟跟辛雅说:“快去收拾收拾东西,咱们也连夜走吧。” 秀云和秀丽还在小声地嘤嘤嘤,闻言附和道:“是啊这里太危险了……我们回去吧。” 辛雅还没等说话,突然间营帐被掀开,乌麟轩走了进来,接话道:“被吓到离去的夫人,都是上了年岁的,你今年多大了?” 狩猎比赛推迟了一天,昨天大火的痕迹已经被收拾得差不多,女眷那边帐篷重新支起来了,明天白天就能恢复原样。 秋猎还是要正常举行,除了几位年迈的夫人,年轻的世家小姐们,有人受伤都没有提离开。 陛下今天白天到的,因为这件事情龙颜大怒,处置了一堆人了,又安抚了女眷,这个时候离开简直像是故意给皇帝难堪。 陆孟一看到乌大狗,顿时脸色一垮,说道:“王爷……我真的被吓死了,我的帐篷里面都进马了,我和这个地方犯冲,王爷让我回去吧……” “我看你挺精神的。”昨天晚上和他一块睡,还把他从床上踹到了地上呢。 嘴里不断喊着:大黑马你往哪儿跑,过来吃糕点呀。 怎么看也不像是被吓到了。 而且昨天乌麟轩听奴婢们转述,他们发现王妃的营帐当中进马的时候,王妃就坐在桌边上喂马呢。 那匹马根本就没有伤到她。 乌麟轩去接她的时候她也正抱着马头不撒手,乌麟轩都不明白她为什么不跟奴婢走。 “你们都下去吧。”乌麟轩把几个婢女都撵出去了,自己坐在床边上,抬手摸了摸陆孟的脸。 陆孟抓住他的手腕,再度说道:“王爷……” “陛下把昨天下令不让救人的老四赶回城中禁足了,”乌麟轩说:“几位老王爷今天下午也到了,狩猎比赛明天开始,你今天白天没有离开,现在离开不合适。” 陆孟顿时感觉自己喉间一甜。 她险些一口老血喷在乌麟轩的脸上。 白天她正在昏睡,那是她不想走吗?! “王爷为什么不把我送走啊,”陆孟有点埋怨他:“我就说我不来,你非让我来,结果呢……又是火又是马,再搞下去我小命都没了。” 乌麟轩笑了起来,勾着她的脖子,把她搂进自己的怀里。 说到:“别怕,你接下来几天就住在我这儿吧,我这帐篷跟其他的都不挨着,你跟我一起住没有关系的。” 陆孟也算明白了,剧情是根本就躲不掉的。 她靠在乌大狗的怀里没吭声,昨天晚上他毕竟来英雄救美了,陆孟得承认感谢他把自己带离了剧情。 而且住在他这儿的话……应该没事吧? 接下来还有什么剧情来着? 都想不起来了,昨天陆孟是真被吓坏了。 “怎么不说话了?做梦不是挺能说的吗?你很喜欢那匹大黑马吗?” “什么马?”陆孟声音闷闷的,抬手抱住了乌大狗。 至少乌大狗是有人性的,不会因为什么清白就让人不进去救人。 “就你昨天晚上抱着不放的那匹马。” “我那是被吓的。”陆孟侧头枕在乌麟轩的肩膀上,说道:“王爷……就算我不回去,我能不能不出去,就在这帐篷里呆着?” “狩猎比赛开始你还是要去的。”乌麟轩摸着她的头说:“你是本王的正妃,如何能不到场?” “你难道不想看我赢得狩猎比赛吗?昨天晚上你如果来看我和六皇子比赛,我就会带你进山,你就不会遭遇那些了。” 陆孟心说我可去你的吧,我昨天晚上如果看你去比赛的话,很大的可能性是剧情直接化身为马,把我给冲飞了。 好歹昨天那匹马嘴馋,就是要吃的没撞她。 “狩猎没什么看头,谁能比得过王爷?王爷昨天不是猎了一堆的猎物吗,都在马上挂着我看到了。” “王爷好厉害呀……就让我在你的营帐里躺着吧。” “除非必要到的场合,你躺着谁管你。” 陆孟这才稍稍放心,她抱着乌大狗,有一种又安全又担忧的感觉。 安全感的是乌大狗确实能够打破剧情,像昨天晚上那样把她带离剧情。 可是乌大狗又是陆孟这个虐文女主,遭遇厄运的源头。 陆孟有一种抱着定时炸弹的感觉。 过点锦衣玉食的日子为什么就这么难呢? 乌麟轩安慰了她一会儿,问她:“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应该不困了吧,吃点东西,我要去练骑射,你跟我一起去吧?” “我不去!”陆孟回答得特别干脆。 “待在我身边你还会怕吗?” 乌麟轩说:“我想让你去,你也该下床活动活动,免得身体太虚,遇到了危险根本跑不动。” “我不……唔。” 陆孟瞪着眼,乌麟轩把她的嘴给堵住了。 用嘴堵的。 他闭着眼,动作温柔,安抚的意味很足,不带**。 两个人之间不带**的亲近不多,尤其是乌麟轩主动这样。 陆孟觉得他有点不对劲儿。 不过最后乌麟轩到底也没有强迫陆孟和他出去练习骑射,陆孟一个人在营帐里面躺着。 她心想接下来的几天谁也别想在她面前搞事情,她就躺在这里一动不动是王八。 但她没想到,虐文女主连做王八也是奢侈的想法。 她听到外面一阵兵荒马乱。 然后一声马匹的嘶鸣传来,秀丽又尖锐叫起来。 喊道:“是昨晚上那匹马!那匹马怎么又来了!” “怎么没拴起来,快把它抓住!” “你们谁敢伤到它!它是贡马!它没有恶意,只是来找人……” 一个生涩的少年音,用一种很饶舌的怪异音调说:“昨天晚上……谁和它玩了,能不能出来见见它?” “咴咴……咴咴……” 马匹的叫声不断,外面下人们和这个说话奇怪的少年一直在争执。 “我说了它没有恶意,它就只是来找昨晚和它玩的人玩。” “玩?你管那叫玩?我们王妃都被它吓昏过去了!”秀丽的声音简直要扎人的神经里面。 陆孟也听明白了,但是她觉得有点魔幻。 虽然她看早古文的时候,也总能看到一个两个特别“灵”的宠物,可是马的智商有这么高真的科学吗? 外面争执的声音还在持续,侍卫们似乎不敢对这个说话烫嘴的少年怎么样,他的身份很特殊,陆孟还听到有婢女在议论他是个异族。 陆孟听着咴咴声,心情复杂的从床上起来。 她没打算出去,她才不跟一匹马玩,万一是这剧情马觉得昨天没完成任务,今天是专门来撞她上天的呢。 陆孟掀开一点营帐边缘,朝着外面看去。 她心想还不如去看乌大狗练骑射,剧情为什么这么不肯放过她…… 然后她在跳动的火把光亮之中,看到了那匹通体漆黑蹄子雪白的大马。以及它身边站着的男子。 男子身高腿长,五官轮廓深邃,这个时节了,下身穿着的裤子外面挂着一堆色彩斑斓的布条,好像个拖布改的裙子,身上只穿了一小块捉襟见肘的兽皮,精壮的身躯在火光之下透着野性十足的蜜色。 编着一头复杂辫子,脸上和身上都绘制着奇怪符文,简直像个萨满法师。 对,他声音是男孩。 但是他的样子和身量是男人,陆孟觉得他马上就能施法了。 他还试图和阻拦他的士兵解释:“它真是来找昨天那个人玩……我不知道谁是王妃。” 陆孟眯眼看了一眼,脑中回想了一下她现在还记得的剧情,心里就又咯噔一声。 又来了,她怎么这么忙! 这……也是个男配。 百度搜,最快追, 咸鱼被追(但这还不是最刺激的) 陆孟必定不可能出去见一匹马, 更不打算沾染任何的男配。 她看了几眼之后,透过营帐啧啧称奇,这个世界的男配未免太过优质。 昨晚上那持匕首的男配, 加上今天这个, 长相可谓南辕北辙各有千秋。 这要真是个乙女游戏,陆孟肯定笑死了。可惜她是个该死的“虐女文女主”。 于是陆孟啧了一声,把营帐的帘子放下了,重新躺回了床上。 外面的争执声过了一会儿消失了,应该是那个蜜一样的男子牵着马走了。 陆孟闭着眼,觉得乌大狗的这个床虽然比她那个床大,能睡俩人不费劲儿, 但是床铺莫名不够软, 也不够暖啊…… 陆孟没什么睡意, 努力去回想了一下剧情。发现自己当初看了之后, 记忆比较深刻的除了这些优质男配因为各种原因觉得女主特殊, 全都爱她不得,而男主得到了她却不珍惜, 还有就是男主角性功能强悍,其他的剧情大都记不清了。 你说女主玛丽苏吧?她惨的一批。 你说她惨吧,仿佛她的凄惨全都源自于她爱男主。 反正……陆孟暂时想不通, 就索性不想了。 她闭上眼睛, 其实有点想吃东西,但是这里没有好吃的, 她的那些零食还都被马兄弟吃了。 今天还有脸带着主人来找她? 说得好听找她玩。 它以为陆孟不知道它是没吃够, 又来要饭了? 没了! 她都没了。在家准备好几天的零嘴儿和点心, 能经得住那大马嘴几口啊。 陆孟翻了个身,闭着眼睛放空思维, 然后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慢慢往下沉,往下沉…… 迷迷糊糊地好像睡着了又好像没睡着,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鼓捣她脑袋,陆孟还以为又是大马嘴卷她,她半梦半醒,想都没想,一巴掌就挥了出去,还含糊地骂了一声:“没吃的了,滚!” “啪”的一身脆响,正抽在乌麟轩俯身要亲吻自己王妃的脸上。 他僵住了。 长这么大乌麟轩被陷害过,被人追杀过,但是没有被人这样结结实实抽过巴掌。 他僵了片刻之后就是一阵怒不可遏,本来在摸着陆孟脸蛋儿的手,直接掐在她的脖子上。 凶狠道:“你敢打本王,你是不是活腻了!” 陆孟这才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刚才打的啪啪响的是乌大狗的脸。 她本来应该慌张,应该连忙道歉,大老板的脸是那么随便打的吗?脖子都被掐住了! 这些早古文男主普遍爱掐脖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 可大概是因为掐在她脖子上的手没有什么力度的原因,乌大狗色厉内荏的样子,让陆孟根本生不起什么紧张的情绪。 她甚至没忍住笑出了声,声音都被压在喉咙里头,听着像一个桀桀怪笑的变态。 “对不起啊王爷,”陆孟没有什么诚意地说:“我把你当成了昨天晚上咬我脸的那匹马。” “我跟马长得像?”乌麟轩还没有松开手,面色也不好。 陆孟刚才甩的那一巴掌力度可不小,他感觉自己的左脸还火辣辣的。 “王爷当然跟那匹马不像,王爷哪有那么长的脸,眼睛也没有它的眼睛大呀,话说它的棕毛真的是乌黑油亮,跟王爷的头发确实有点……”陆孟越说越不像话,眼看着乌大狗的表情越来越难看。 陆孟躺在那儿浑身软绵绵的,乌大狗此时此刻给她的安全感,让陆孟整个人放松,就升起了逗弄他的心思。 不过眼看着再说下去的话,乌大狗就要咬人了,陆孟才把话风一转说:“臣妾不是做噩梦了么,梦里都是王爷来救臣妾英勇无双的样子,那匹马拽着我不放我当然要打它了。” 乌麟轩表情这才稍微好一点,但还是很臭,陆孟闻到他身上有湿漉漉的水汽,抓着乌麟轩的胳膊摩挲了一下,说:“王爷你附耳过来,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 乌麟轩练习了半夜的骑射,又进了一趟山,刚刚洗漱好,现在已经过了子时了。 虽然他精力很旺盛但是也有一些累。 “有什么话不能这么说?” 乌麟轩嘴里不配合,但很快低头凑近了陆孟。 被搂住了脖子,耳朵也被咬住了。 “王爷昨天晚上真得好厉害,像天神一样,从天而降,救臣妾于危难之中。” 陆孟不吝夸奖,昨天晚上乌麟轩表现的确实是好。 “臣妾真的好感动,但已经以身相许了,也没有其他的能给王爷了。臣妾愿王爷早日登上大位,御极天下,王爷一定会是一位非常英明神武的帝王。” 乌麟轩这一类的话听的也不少,投奔他的那些人哪一个不是把他从头夸到尾。 但是这样被自己的女人抱着,贴在耳边说这种虽然大逆不道,但是字字句句都让乌麟轩心中熨贴的话,他那点因为被抽了一巴掌所以被冒犯到的情绪,彻底的没了。 “花言巧语。”乌麟轩低头,看着陆孟评价道:“你若是个男子,定是一个一等一的纨绔。” 花言巧语油嘴滑舌,满肚子男盗女娼,整天只想着吃喝玩乐的酒囊饭袋。 “那可不一定,”陆孟抱着乌麟轩的脖子,说:“我万一是一个国之栋梁呢?” 乌麟轩笑了。 “你若是国之栋梁……那国将不国。” “我如果是个男子,是个纨绔,那王爷若是个女子呢?”陆孟贴着他耳边说:“王爷若是个女子,定然是个十分端庄的大家闺秀,针织女红样样拔尖儿。” 乌麟轩微微仰着下巴,一脸的那是自然。 陆孟却把他的头又拉下来一点,说:“但是再怎么守女德有什么用?你也说了,我是个纨绔,到时候我还是配不上你,那我就把你抓起来,先……这样,再……那样,到时候你不跟我都不行。” 陆孟说的话都是贴在乌麟轩耳边,尤其是这样和那样的前面的那些,都是一些不堪入耳的话,乌麟轩听了之后被她的描述拉入那种境地一想,顿时面红耳赤,觉得自己的手臂和脚腕已经被捆上了重重锁链,满脸痛恨地瞪着她。 片刻后近距离对视的两个人都噗嗤一声笑了。 他被自己的王妃逗笑了,还笑得很开怀。他平时的样子严肃起来能显得大一点,但是一笑起来就显小。 陆孟近距离地看着他,陆孟还是第一次发现,他有两颗很尖的犬齿。 之前接吻的时候都没有仔细看过。 还挺可爱的。 “王爷……不出去了吧?上来呀。”陆孟掀开被子拍了拍自己的身边,朝着旁边拱了拱,给乌麟轩留出了位置。 乌麟轩确实是不出去了,他本来就是准备睡了,可是现在他的王妃这么积极地邀他上床,加上之前她贴在自己耳边的那些描述,乌麟轩的表情有一些耐人寻味。 他的王妃是一个非常主动的女人,乌麟轩从来没有见过她那么主动的,女子通常对于床笫之事都是非常羞于启齿的,也都处于配合的地位。 但他的王妃不太一样…… 陆孟见他不上来,又拍了拍身边,然后竟然真的像个纨绔一样向后一靠,一只手臂搭在枕头上,另一只手臂撑在屈着的腿上,用手甩了一下垂在自己身前的头发,说:“上来呀,王爷这么看着我干什么?纯睡觉而已,你放心吧我不动你。” 这话实在是像纨绔调戏小娘子,乌麟轩浑身别扭的要死,眉心慢慢地皱起来,两颗尖尖的犬齿被抿住的嘴唇挡住。 “没点正经的样子。”乌麟轩严肃地批评,但是耳根却莫名的发热。 一本正经地开始解腰带,脱了外袍掀开被子上床,这还是两个人第一次在对方都清醒着,没有被**冲昏头脑的情况下躺在一张床上。 乌麟轩一躺下,就感觉自己的后脑多了一条手臂,陆孟眼疾手快地把手伸进去,然后直接圈住了他的脖子。 这简直像乌麟轩小鸟依人地躺在了她的怀里。 乌麟轩连忙就要起来,像什么话! 但是陆孟一把揪住了他的头发,没让他起身,乌麟轩疼的一咧嘴。 陆孟连忙一条腿跨在了乌麟轩的腰上,把被子扯过来盖住了两个人。 凑在乌麟轩的耳边说:“就我们两个又没人看到……让我抱抱嘛。” “王爷你有两颗牙尖特别可爱。” 乌麟轩:“……你是不打算睡觉了?” 乌麟轩说:“也是,你昏睡了那么长时间现在精神了。” 他说着转过身看向陆孟,两个人这种姿势,他一转过来,脸就正好贴着陆孟的胸口。 乌麟轩呼吸顿了顿,然后直接撑着手臂起身,和陆孟调转了位置,他在上陆孟在下。 “想要?” “没有啊……”陆孟说:“你明天不是还要比骑射吗?” 陆孟穿越过来这么长时间也会看沙漏了,看了不远处一眼桌子上面的沙漏,大致估算了一下时间。 温柔体贴地说:“快点休息吧王爷,要不然明天没力气了……” “哼……”乌麟轩冷笑:“你说谁没有力气?” 陆孟:“……”高中生该死的胜负欲。 陆孟抱住了乌麟轩的后背,拍了拍说:“睡吧睡吧,王爷不是要在几位皇子当中争第一吗?” 乌麟轩确实是要保存一点体力,不过他现在又有一点不想下去。 两个人沉默地对视了一会儿,陆孟没忍住笑了。 她一笑,乌麟轩那该死的胜负欲就摁不住了。 “放心吧,本王再怎么累,也不可能委屈了王妃。” 这营地当中的床属实是不太舒服,而且就算是钉在地下,一翻身什么的,木板和铁脚之间的缝隙摩擦,惨叫得十分厉害。 陆孟都差点听笑了,两个人都侧躺着,乌麟轩从身后抱住她,嘴唇细细密密的亲吻着她的后颈。 这是两人之间从没有过的温情舒缓,陆孟喜欢乌麟轩身上热乎乎的体温,让她觉得有些不太保暖的被子,也变得暖和起来。 两个人都没有贪欢,就一次,很温柔节奏很慢,更像是一种睡前放松。然后先睡着的是乌麟轩。 他本来就得瑟一天了,对于明天的比赛其实非常的紧张,刚刚发泄过,此刻温香软玉在怀,他入睡的速度十分快。 在这个深秋夜里,陆孟是第一次短暂的对乌麟轩敞开了她柔软的怀抱,与他一夜温情。 算是回报他的英雄救美。 第二天早上陆孟还没有醒,乌麟轩就已经洗漱好去了演武场,准备狩猎比赛的一应事宜。 陆孟醒得也挺早的,是被婢女们叫醒的,一大清早地给她梳洗打扮,左一层右一层的穿,发饰更是比平时还要复杂。 陆孟坐在镜子前面昏昏欲睡,早起对她来说是一件非常非常非常痛苦的事儿。 不过古代干什么都讲究一个吉时,狩猎比赛开始的吉时定在什么时候,陆孟根本不知道也懒得去问。 她现在还换算不清楚时辰和现代世界的时间。 反正她被婢女伺候着,去哪儿也是被扶着,索性就半阖着眼睛,任由婢女们折腾。 等到收拾好了,简单吃了一些早饭,还是没什么胃口。 这猎场当中吃得太糙了。 梳妆打扮好了早饭也吃好了,辛雅过来对着她说,轮到她入座了。 陆孟这个时候就觉得她如果没有变成建安王的王妃就好了。 这样她就能找个角落坐着,就算有一些人对她不冷不热地说一些什么话,陆孟也根本就不在意。 但她现在是建安王正妃,辛雅说的皇上朱笔御批的。 所以她得去给皇上和皇上从宫里带出来的妃子行礼,最后落座的位置,也是在上首位侧下方,和那些皇子们的妃子坐在一起。 陆孟只要想想脑袋就大了好几圈。 她连对谁自称什么,都不太清楚,这种场合太容易掉链子了。 丢人现眼是其次,万一被人扣个什么大不敬之罪,又是一个麻烦。 所以陆孟不管辛雅会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出门之前假装自己非常的紧张,实际上也是真的紧张。 然后询问辛雅场中都有谁她要怎么表现。 辛雅细细地和陆孟说了一遍,似乎并没有奇怪于她连这些基本的常识都不懂。 给陆孟整理着衣服和首饰,轻声细语地教她。 毕竟在辛雅看来,王妃不懂不奇怪,她的出身不高,在家中被父亲的妾室苛待多年,并没请先生启蒙,这些礼仪常识不懂也是很正常的。 陆孟仔细认真地学了,然后被辛雅和婢女们扶着簇拥着,穿着一身有一些偏墨色的绿色锦袍,锦袍之上绣着陆孟不认识的一种鸟。 反正也算低调奢华,头上的珠翠也以墨绿色为主,其实不太符合她这个年纪,但是符合她的身份。 陆孟被扶着入场,正是在她第一天来的时候,看到的演武场中。 场地的正东搭建了一处高低错落的木台,用各种锦绸装饰,贵人们女眷们,按照身份错落而坐。 最上方的位置坐着的自然是皇帝和皇妃,辛雅说的这一次跟皇帝一起出来的,是端肃妃。 也就是上次在宫中因为陆孟的事情吃了挂落的那个。 按理说延安帝那种凉薄的性子,这个女人害他在大臣的面前丢了脸面,是很难轻易翻身的。 不过端肃妃能够和太后一起执掌凤印,到底也不是全靠帝王宠爱,还是有一点手段的。 反正皇帝原谅她了还愿意带她出来。 这对陆孟来说就不是什么好事儿了,这可不就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吗? 她端端正正地按照辛雅吩咐的,上前给皇帝和端肃妃行了大礼。 “平身吧。”皇帝对于这个他亲自朱笔御批的建安王妃,没有任何好感。 甚至根据皇帝了解到的那些,觉得这个女子是一个不安于室的狐媚子。 连他那凉薄的儿子都为她犯了糊涂。 但他还是同意了乌麟轩的请封,原因就是他现在根本不需要自己的儿子有什么贤良淑德家大势大的妃嫔辅助。 顺水推舟何乐而不为? 端肃妃在这种场合也不敢明目张胆给陆孟什么难堪,所以陆孟请完安之后,稳稳当当地坐到她自己的位置上面。 离端肃妃不太远,只是她坐的这一处台子,比端肃妃和皇帝的矮了一些。 而陆孟的身边做了好几个身着华服的女子,见陆孟走过来,好奇地抬眼看她。 三三两两交头接耳凑在一起交谈,时不时传出一阵黄莺般的轻笑声。 陆孟一个都不认识,这些女子着浅色服饰的居多,百花竞放似的,晃得人眼睛花。 她目不斜视,争取把自己的一张脸拉得比大黑马还要长,让这些人别朝她的跟前靠。 陆孟平时坐着是不会这么端正的,尤其是在王府的话,她大多数时候都是靠着贵妃榻,身板就没直过。 但是陆孟今天坐得端端正正,跟穿了背背佳似的,只不过眼睛下垂,只看着自己面前小桌子这一块四方的地方。 最怕旁边人突如其来的关心。 好在她可能表现得实在是太不好相处了,像个大冤种。而且好歹身份是建安王妃了,可以跟皇帝和端肃妃之外的人拉脸,就连这些皇子的妃嫔,也是越不过她去的,因此没有人凑过来跟她搭话。 听到太监尖细的声音,喊了一声吉时已到。 陆孟顿时松了一口气。 很好,狩猎开始了之后就没人注意她了,全部都看向了场中。 陆孟是第一次把这些皇子全都看齐,但是除了陆孟一眼就能认出来的乌麟轩之外,其他的她一个都不认识。 这些人全部都穿着各式各样的软甲,皇子嘛,都是后宫美人所生,模样是肯定差不了的。 陆孟方才拜见皇帝的时候,自然而然地扫了一眼,延安帝长得也是气宇轩昂。 但是这些皇子们长得不能说没有相像的地方,只能说毫无关系。 各种类型都有,但就是没有像兄弟的。 如果要说相像的话,那最像皇帝的应该是乌大狗。 皇子们手上全部拿着弓箭,先是对着皇帝这边行礼,却并没有开口说话。 场中一片寂静,这些皇子们将手中的长弓拉满,对准远处布置的一些陆孟看不懂的东西,然后射出白羽箭。 “咻咻咻咻——” 箭矢破空而去,齐齐地穿过各种狗狗比赛那样的圈,不过是比那个要小了好多倍,而且上面没有火。 这些圈尽头挂着一个铃铛。 这几只箭竟然全是奔着那一个铃铛去的。 然后那铃铛被好几支箭其中的一支的箭簇带着,撞在远处的一个挂在一排风铃的黄锣上。 叮铃铃铃铛铛铛咚!一阵声音响起,安静的场中立刻响起了欢呼和掌声, 陆孟:……花样还挺多的,你们高兴就好。 有太监用那种艰涩的,像文言文一样的句子,不知道念了一段什么东西。 陆孟每个字都听到了,但是在脑中没能组织出来是什么词…… 就类似于……庆祝丰收还是祝福狩猎圆满那类的。 反正就那样,然后伴随着场中的一阵欢呼,狩猎比赛正式开始。 远处有个小太监拿着那个射中铃铛的箭簇过来,双手捧着对着皇帝的方向说道:“建安王拔得头筹!” 场中又是一阵欢呼。 乌麟轩下意识的朝着陆孟的方向看,下巴微微扬起。 陆孟本来对这种场合真的没有什么激情,让她选她宁愿在被窝躺着,一群人射箭有什么好看。 不过对上了乌大狗“求夸奖”的视线。 陆孟闻言也跟着笑了鼓了鼓掌,好样的,第一个上吧皮卡丘。 皇帝站起来,从他身边伺候的太监手里,拿过了一把长弓。 陆孟以为皇帝是要露一手,结果皇帝说:“这是今年的彩头。” “天哪,是帝临弓!” 陆梦顺着声音朝着干净利落,几乎没有佩戴什么首饰,却穿了一身烈焰一样红装的女孩。 看着延安帝手中的那把弓,眼中散发出熠熠光辉,明显是非常喜欢。 “朕老了,这把弓放在朕的身边,实在是暴殄天物,今年获胜者,这把弓作为彩头。” 场中又是一阵欢呼,跟特效音似的,连结束的声音都差不多,看来专门练过? 等到场中再度寂静下来,延安帝又说:“风曲国今年进贡了一匹好马。” “风曲作为我朝附属国,素来以为我朝驯养战马闻名,今年风曲国的王子殷林栩,亲自送上贡马,严明我朝只要有人能将此马驯服,便不计回报为我国提供十万匹悍勇战马。” 陆孟心想来了来了,这经典的桥段。 这风曲国还真是闲得屁股疼,好好的马不卖要送人,通常来说这种挑衅的剧情,男主角一出面直接就搞定了。 这就是给未来称霸天下的男主角铺路。 陆孟隐约记得,这个叫殷林栩的男配,确实为男主角的基建王朝做出了卓越的贡献。 只不过他跟男主角提的要求是想要女主角,最后被男主角带兵灭国。 何其悲惨! “诸位爱卿,”延安帝还在说:“驯服战马者,赏十万金,或者朕还可以赏个恩赐,什么要求随意提。” 皇帝的话音一落,昨天晚上半夜三更的跑去找陆孟要饭的大黑马,还有大黑马的主人蜜一样的“**师”殷林栩,就牵着马匹上场了。 陆孟还是第一次好好看这匹马,确实是威风凛凛,一头乌黑亮丽的棕毛,长得耷拉到脖子 前额还编了两个辫子,辫子上好像还有宝石点缀?眉心还有一簇红毛。 尤其是那四个蹄子长的白毛真的是,仿佛踩在雪中。 殷林栩牵着大黑马在场中停下,对着延安帝微微弯腰,说道:“陛下圣安。” “此马名为踏雪寻梅,乃是马中之王,可驱使万马奔腾。” 殷林栩用怪异的音调说:“若能够驯服它,让其心甘情愿认主,我风曲国除了十万匹战马之外,愿意再送一个承诺。” 殷林栩看了一眼延安帝说道:“也任君提出。” 场中几位皇子,包括皇子后面的那些陆陆续续进场的世家公子们,全都打了鸡血一样。 陆孟一听也鸡血了。 这套路她熟啊,这不就是乌大狗那个男主的囊中之物,最后替他争霸天下无限量的提供马匹。 要知道骑兵在这个世界上,堪称战无不胜。 而且皇帝许了十万两黄金。 这不就是谋朝篡位……不对,是争霸天下的启动资金吗? 陆孟明白了,这一场秋猎完全是乌大狗的专场。她也替乌大狗激动,毕竟她严格来说是个乌大狗的事业粉。 而且十万两黄金,呲溜。 很快殷林栩牵着踏雪寻梅下去,场中的皇子们和世家公子们,开始分队。 狩猎分为好几种,太监在旁边为场中的贵人们和女眷们解释,陆孟左耳朵听右耳朵冒,好像有单人的有分队的什么对战的还有卧底的…… 反正陆孟只知道,上菜了。 有皇帝在果然是不一样啊,这些菜可比平时她吃的那些东西看着好多了。 陆孟身边也有两个女子轻声细语地来搭话,说的是昨夜女眷的帐篷烧起来的事。 陆孟都是冷着脸看过去,根本不知道她们是谁,她们也没有自我介绍,但陆孟猜策应该是哪位皇子的妃子。 毕竟她现在是建安王妃,坐在她旁边的,应该也是皇子妃级别。 她心里说了对不起了妹妹,不约。嘴上只是非常简短的嗯嗯啊啊,敷衍过去算完。 陆孟开始慢条斯理地吃东西,大部分人都在看着分队,已经开始比上了射箭,交头接耳地聊天,欢声笑语不断。 今天的天气特别好,这会儿的太阳已经升上来了,暖洋洋的晒在身上很舒服。 整个场中只有陆孟缓慢而认真的在吃东西,她已经好几顿没吃好了,今天的东西好吃。 果然是跟着皇帝有肉吃。 而且乌麟轩的主场……陆孟心存侥幸地想着那些她囫囵半片记得的剧情,应该怎么躲。 原剧情女主角是被马给踩了,就是乌大狗驯马的时候,好像遇到危险然后女主角不管不顾地冲上去…… 陆孟叹息了一声,原女主对乌大狗是真爱啊。 陆孟决定,在乌麟轩驯马之时——她就找个理由离开现场,去和她的佣兵小团队待在一起。 反正现在住在乌大狗的帐篷里面,她的佣兵小团队是可以靠近的。 陆孟因此多了一份安心,而且本身乌大狗这一次来也带了不少死士,月回肯定在里面,月回也是会保护她的。 陆孟心里盘算得很好,坐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也没有那些个不长眼睛的冲上来找麻烦。 陆孟闭着眼睛一边晒着太阳,一边吃着好吃的,除了不能瘫软在地上之外,倒是自得其乐。 台下已经开始比射箭了,不是马上进入猎场去狩猎,而是从比射箭开始。 陆孟分不出这个队还是那个队,她吃一盘有点甜的花生米,把那些时不时传出一声欢呼的世家公子们,当成解闷儿的。 这些小公子们长得可都真好看。 一个一个都是花骨朵儿的年纪,陆孟又扫视了一眼自己的周边,那些世家的姑娘们,很显然比她看得起劲儿。 说不定在寻摸着自己以后要嫁的男子呢,春心萌动是最美丽的时候。 这一刻真是阳光和煦,秋风宜人,陆孟吃着吃着,吃撑了。 人一吃撑就容易困,再加上阳光一晒,陆孟笔直笔直的腰背就有点挺不直了。 没过多久,陆孟就开始像小鸡啄米一样一点头一点头。 辛雅一直跪着侍奉在陆孟的身侧,时不时在她要睡着趴桌子上的时候,用手肘撞她一下。 陆孟真的非常感激她,虽然大多数的时候辛雅一心向着乌大狗,但这也很正常,毕竟乌大狗的人嘛。 陆孟现在也是一心向着乌大狗啊,都指望着他吃饭呢。 太监们传报比赛结果的声音时不时地就传过来,这些名字陆孟一个耳熟的都没有。 陆孟在这个世界上基本上是靠脸认人的,这其中就有一个规律,长得特别好看的都是女配,长得特别好看的都是男配。 就连长得好看的马都是重要的配角,比如踏雪寻梅。 “陛下,岑溪世公子想尝试驯马。” 小太监的声音带着些喜气,也未必是自己多开心,他额头上满场都跑出一脑袋的汗了,心里指不定怎么骂娘。 但这样的日子里头,这种伺候人伺候的习惯了懂得揣测人心的宫人们,肯定知道主子们喜欢听什么音儿看什么样的脸儿。 陆孟再再再一次感叹,得亏她没有穿成一个伺候人的。她连笑都不够层次。 “准。”延安帝的声音裹挟着一丝懒洋洋。 就连陆孟都能够听出来,这位姓岑的公子,恐怕不怎么得圣心,至少是在延安帝的心中,没能耐驯服这匹马的。 不过这么早就开始训马了?剧情里是什么时候开始训的? 根本记不住。 陆孟想起了系统但很快又把它忘了,系统未必知道,一个靠捕捉台词糊弄主系统的垃圾人工智障,她能指望它什么呢! 但既然开始驯马,估计到最后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行的时候,是肯定会轮到乌麟轩的。 所以陆孟得想个办法赶紧溜。 她左看看右看看,为什么没有人起身方便呢?所谓人有三急啊。 有人起身她顺便就跟着走了。 陆孟伸手摸了摸自己圆鼓鼓的肚子,悚然间明白,为什么这些女子都不怎么吃喝桌子上好吃的东西……她们是害怕上厕所吧? 陆孟侧头看了辛雅一眼,辛雅立刻附耳上前。 陆孟没有想方便,但是除了这个理由离场,她总不能又昏过去吧?这也太没说服力了,毕竟她面前的盘子都被她吃空了,等会儿太医上来了,很难说她体弱昏厥,只能说她撑昏过去了。 陆孟想了想,问辛雅:“我现在如果去方便是不是不好?” 辛雅刚才撞她的时候,就是提醒着她少吃少喝,现在一个退场的人都没有,起身也不是不行,但……端肃妃一直时不时地就看这边,怕是苦于找不到发难的理由。 当然不至于因为方便就发难,可如果成心刁难的话,礼仪方面总能找到各种各样的毛病。 而陆孟身上关于礼仪的小辫子多到能吓死密集恐惧症,端肃妃一只手能揪出五六根。 于是辛雅问陆孟:“王妃能否再忍一会儿?” 王妃坐的这个位置实在是太显眼了。 “席间有几个携带女儿来的大臣妻子,年岁不小了,坐了这么长的时间,一会肯定有要起身的。” 辛雅说:“到时候王妃跟着一块起来就行了。” 陆孟本来也不是内急,是心里急,急着躲避剧情。 一会儿实在是没有人起身的话,大不了她自己起来,让端肃妃揪她的小辫子总比被马踩要好。 至于坐在这么高的地方为什么会被马踩,陆孟哪知道,但她信不着剧情,有一说一,她怕马飞上来…… 如果当时骑着马的那个人正好是乌大狗,那就不是驯马了,那就直接是刺杀,毕竟最上面坐着的可是延安帝。 那下场就是: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所以陆孟还是决定要躲,但稍稍等一下也没什么,毕竟为了凸显出男主角的厉害,男主角前面肯定有一大堆的炮灰,就是训不成功的那些,先出来丢人现眼。 得到了延安帝的准许之后,殷林栩将踏雪寻梅牵进了场地的旁边,一处专门为了驯马圈出的围栏中。 陆孟漫不经心地看向了要训马的那个公子,然后愣了一下。 翩翩公子温如玉。 她脑子里面只能想到这句话。 这公子看上去就是个文弱书生,而且不知道哪儿让陆孟觉得有点眼熟? 他为什么要训马?长得这么好看不会是个男配吧? 陆孟正胡思乱想,突然间前面果然有一位夫人她忍不住了! 这位夫人坐的地方就离陆孟不远,陆孟立刻在桌子 而且辛雅看到了那位起身的夫人之后,还微微的顿了一下。顺势扶着陆孟起身。 陆孟跟着辛雅从旁边离开,端肃妃的视线轻飘飘地在陆孟的脸上转了一圈,到底没有急迫地伸手揪她的小辫子。 陆孟心说你今天最好给我稳住了,你今天不揪我的小辫子,过了今天,你都看不见我了哈哈哈! 她有点开心地被辛雅扶着下了高台,乌麟轩昨天晚上说了,就只有今天一天需要全部的女眷们一定到场,其他的时间都是自愿的。 下了高台之后,辛雅扶着陆孟跟在那位夫人的身后。 那位夫人身边也有一个人扶着,但看穿着的话扶着她的并不是婢女,而是这位夫人带来的世家小姐。 她们走得不快,陆孟和辛雅很快就要追上了,但陆孟并没有追,她又不认识她不想上前去搭话。 就是借机一起退场而已。 不过辛雅没一会儿又凑到陆孟的耳边说了一句:“前面那位是岑夫人。” 陆孟嗯了一声。 然后又“嗯?”了一声。 小声问辛雅:“哪个岑?和那位公子一个吗?” 陆孟问的是不是他们是一家。 辛雅点了点头,看着陆孟问:“王妃要上前打个招呼吗?” 岑家乃是建安王妃外祖家。 因为长孙鹿梦的母亲死后,岑家和户部侍郎那个老白脸断了来往,这些年和这两个外孙女也没有私下的交流。 陆孟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想着去和外祖家有什么来往。 她连自己的亲娘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哪敢上门跟人家攀亲戚? 只知道原身的母亲是一个虽然思想超前,但是眼神不太好,所托非人的苦命女人。 至于叫什么,上次从长孙纤云的口中没能套出来。 因此陆孟摇头,不搭话。她早把自己还有一门外祖亲戚姓岑给忘了。 辛雅点了点头,两个人缓慢地跟在那位老夫人和岑家女儿的后面走。 这时候岑溪世也已经进入了马场,所谓驯马,首先要有力量,能够牵制得住,其次要有技巧,能够在马发狂的时候不从它的背上掉下来。 最终就是让马对你臣服,让它心甘情愿地被你骑。 这位看上去斯斯文文,简直像一个文弱书生的岑溪世,是当今岑家二公子。 岑家掌管刑部多年,这二公子也是在刑部当中任职的,最擅长的是刑讯逼供,还有制造刑具。 别看他温温柔柔,那双手最擅长的就是泡在鲜血里头,从那些重刑犯的口中撬出真东西。 尤其喜欢拔人牙齿。 他身上的功夫也是很不错的,并不是大开大合的强横招式,而是擅长以柔克刚,比较擅长用的武器也是软鞭。 围观的这些公子们当然也了解岑溪世的路子,看到他轻轻松松靠近了踏雪寻梅,并且将绳索甩到了它的脖子上,腰身以一个拧麻花劲儿一样的弧度,柔韧而纤巧的在半空中一转,就坐到了马背上。 顿时场中发出了一阵的欢呼声。 陆孟和辛雅跟在那位老夫人和小姐的身后,听到了这阵欢呼之声,侧头看过去,遍界那位翩翩如玉的公子哥,长袍翩飞,已经骑着踏雪寻梅跑了起来。 还有两下子。 但这两下子还没稳呢,踏雪寻梅就疯了。 眼见着陆孟和那位老夫人要转弯了,前面有专门为女眷准备的休息区,能休息也能方便。 结果就只见踏雪寻梅,绕着场中跑了一圈之后,不断地撂撅子,没能把身上的人甩下去,竟是向后跑了一段之后开始朝着围栏的边上猛冲而来—— 这围栏是按照踏雪寻梅的身量专门搭建的,得有将近一米八高,中间钉的都是细栏板,方便围观的人看。 陆孟只听到一阵马匹疯狂的嘶鸣声,接着便是一阵人的惊呼。 她侧过头一看,不远处踏雪寻梅简直像小学课文里马踏飞燕的那匹马似的。 完全将自己的四蹄甩到一种难以思议的高度和宽度,生生从那陆孟爬都得爬半天的围栏当中飞了出来! 惊叫声连连,陆孟也倒抽了一口凉气,那马上的如玉公子,猝不及防被这疯狂的一跃,直接甩下了马背。 虽然没有跌落在地上,双腿还绞着马头,抓着绳索,用一种摇摇欲坠的状态挂在疯跑的马身上,可很显然他坚持不了多久,很快就会遭受踩踏。 陆孟已经反应极快的开始撒腿就跑了。 但这还不是最刺激的。 最刺激的是,这马落地之后,在原地顿了一下,然后调转方向,朝着陆孟的方向狂追而来—— 百度搜,最快追, 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 第38章 咸鱼救人陆孟心说不是吧兄弟别掉链子…… 陆孟觉得这么搞下去, 她可能活不大结局。 她马跳出一米八的围栏的时候,就知道事情绝对不简单! 在一众的惊呼之中,陆孟一把辛雅推开, 提着裙子撒丫子就跑。 按照小说世界对虐文女主的“爱”, 这马十有八九是专门飞出踩她的, 陆孟拉着辛雅跑才最危险,只要离开她的身边,所有都会安。 陆孟飞速给自己找好了退路,前面休息区有个简陋的木塔, 面有侍卫把守着。 虽然说是简陋,但都是用成年腰那么粗的木头搭建,陆孟就不信,她爬那面去,这匹马还能跟着她一起木梯! 再说就算马会爬木梯, 面还有侍卫呢, 侍卫也能保护她。 陆孟觉得自己跑出了这辈子最快的速度,但理想是杨玉环, 实是骷髅骨。 她自己今□□服穿得层数实在是太了,提起了外面的长袍,提不起面的,她才迈出去几步, 就踩了裙子踉跄了一下。 头的珠翠是用约束女子动作的,在被陆孟大幅度地动作一甩, 打得脸疼。 但是陆孟不敢停下,优雅和仪态都暂时靠边站吧,小命最重要! “抓住马匹!” “天呐,那马朝着女眷冲去了啊——” “嘶!” “趴下!前面挡路的让开!” “侍卫们啊!” “建安王, 那是王妃吧……” 周围的尖叫声此起彼伏,伴随着马匹的奔跑声,陆孟连滚带爬,根本不敢头。 场中维持秩序的侍卫同时朝着这边冲过,女眷们一片哗然,皇帝直接站了起。 殷林栩掏出了脖子挂着的口哨,吹响了嘹亮的哨音,但是这踏雪寻梅本就没有认他主,虽然熟悉他的哨音,却根本不听他的。 几个正在比试的皇子们也都朝着这边,乌麟轩翻身了一匹马,不及解开绳子,只好扯断了缰绳,抓了弓箭,微微伏低身体,朝着这边冲了过。 在越过群之后,众建安王眉目沉肃地拉弓,对准了马匹急奔的方向,竟是要直接马匹『射』死—— 延安帝身边的一个太监见状,尖声道:“陛下使不得,那是风曲国的马王!” 风曲国是很小的国,以马生以马尊,风曲国的马王和风曲国皇子的地位相当,要是被『射』杀在这,风曲国举国都会反乌岭国,不会再乌岭国提供战马。 延安帝张了张嘴,又向前一步。却底没有开口制止乌麟轩。 场面十分的紧张,但这一切的发生也不过就是转之间。 千钧一发之际,陆孟这个穿戴了一身鸡零狗碎的两脚兽,根本就跑不过四条腿的踏雪寻梅。 “母亲!”陆孟超过的那一对母女已经停下了,那位老夫被急奔而的马匹吓得坐在地,那个世家小姐正要尝试拖拽老夫。 陆孟头了一,只见那踏雪寻梅,已经马便要冲那对母女的面前。 电光石火之间,陆孟觉得自己已经疯了。 她还差几步就能冲进女眷休息区,在那门口听声音热闹的已经聚拢了好几个。 她只要冲进去,那一对夫和那个世家小姐作缓冲,再有一群热闹的挡一挡,这个剧情绝对能过去。 陆孟不是什么圣母,她这个世界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了舒服,自保,她甚至都不把这个世界的当成什么活。 但是—— 在要命的关头,她还是一咬牙,直接调转了方向,还专门朝着那大黑马挥了挥袖子,吸引它,然后朝着左前方的空地跑了过去。 这马是撵她的,应该会跟她跑,陆孟这一刻觉得自己像个抱着炸.弹独自去死的英雄。 她也不想这样,可她是专门挑着这位夫起身跟的,她们本绝不会遭遇这样的剧情。 要是这位夫和小姐被马蹄子践踏受伤,陆孟怕自己过不去自己那一关。 她又跑了几步,然后就摔在了空地,距离那位夫和小姐不足五步的距离,马匹的前蹄已经了。 陆孟爬不起了,瞪着睛着那匹马雪白的前蹄只差一点,就踩在了那对母女的身,但是它的控制能力十分绝,纤长有力的马前腿,狠狠朝着前面一蹬,沙地深深陷进去了两个深坑。 “啊啊啊——”那位小姐抱着夫的喊声传。 “咻——” 拉满的长弓『射』出的箭.矢破空而,见着便要扎进踏雪寻梅的脖子。 但是那生生刹住脚步的马匹一转马头,朝着陆孟的方向而,竟让它正巧躲过了这支夺命之箭! “茵茵!趴下!” 乌麟轩的声音有些撕心裂肺地不远处传,他再想『射』一箭都不及了,正式的狩猎没有开始,他们比箭术是不会吧箭篓背在身的。 乌麟轩的手中也就只有一支箭。 他的表情是这辈子都没有过的慌『乱』,只要陆孟头一,就会重新评估他们之间的关系。 但可惜的是,陆孟没工夫他,她甚至没听乌大狗的声音,她除了马匹的嘶鸣声,什么都听不了。 她没有趴下,已经麻了。 正面仰躺在地,着虽然刚才紧急刹住调转方向,却已经急奔无法彻底泄去的惯力,导致在她的头顶高高扬起的马蹄,闭了睛。 “嘶——” 大黑马几乎立而起,它的体长加强悍的四蹄,像一片乌云一样笼罩在陆孟头顶。 陆孟闭着睛,一动不动,这种自于强悍生物对弱小生物的原始等级压迫,导致陆孟脑中一片空白。 这双马蹄子果落下,那就不是她踩伤,而是直接踩死。 场中惊叫声不断。 这时候踏雪寻梅的动作实在幅度过大,吊在它身的岑溪世也终于坚持不住,摔在了地,就摔在了陆孟的面前。 “砰”地一声,尘土飞扬,他的双手抓缰绳抓得血肉模糊,双腿刚才绞着急奔的马脖子,已经不听使唤了。 陆孟本像个翻壳的小王八一样,等着被踩碎“甲壳”,整个神不附体。 但是岑溪世这一摔,正好一条手臂砸在了陆孟腿,把陆孟砸得一哆嗦。 陆孟被砸神,着马蹄要落下,她在这瞬间,不知道哪的一股劲儿,一脚踹在了岑溪世的腰—— 岑溪世被踹得朝着侧面一翻,陆孟一把拽住了大黑马脖子垂下的染血缰绳,然后借助着这根绳子,把自己的身体朝着旁边一甩。 马头生生被她甩偏了一些,陆孟长袍拖在地,把辈子去玩网红吊桥的那股子水飞的吃『奶』劲儿都用出了。 “砰砰!”马蹄子彻底落地,溅起的尘土扬了陆孟一脸,她有一只睛『迷』了沙子,当场睁不开了。 “别动了大哥!”陆孟感觉手的缰绳被扯动,生怕大黑马再发狂,给个二次伤害。 她抓着缰绳,尖声喊道:“吁!” 她闭着一只,没感觉自己身疼,连忙艰难了一那个玉公子,见那个公子正在马腹之下趴着,正抬着头满愣怔地瞪着陆孟。 陆孟一只睁不开,又不敢松开缰绳去『揉』,泪簌簌下落。 她在没站着,也没有坐着,而是用一种双膝微微曲着,脚尖点地的拖行姿势,诡异的半吊着,身的力气,都在马脖子面的缰绳。 “咴咴~”陆孟感觉自己被喷了一脸的马鼻涕。 心脏跳得要胸腔之中飞出了。 但是这一次她没有害怕,不是她胆子突然大了,而是她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无惧无畏。 她只求不要有她在她面前被踩成烂泥就好,在脑子也是不会转的。 她对那个姓岑的玉公子的惊愕视线,还颤声道:“爬啊!大哥!” 在马腹bsp; 她虽说没感觉害怕,但已经慌得不分马都叫哥了。 “咴咴~~”陆孟感觉自己领口被扯了一下。 她都没有理,一只睛着那个公子过神,马肚子/> 但是没跪下去,领子被马嘴扯着呢。 周围的尖叫声和惊呼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整个场中诡异的寂静。 都着一匹原本在发狂的高头大马,轻而易举被一个去经不住一脚的柔弱女子抓着缰绳,不仅不挣,还用马头亲昵蹭她玩。 要不是马肚子了的夫和小姐还没起身。 要不是这个柔弱的女子已经鬓发散『乱』泪流满面,这一幕简直堪称温馨。 陆孟在都没有意识,她方才一通本能保命『操』作,轻易驯服了踏雪寻梅的事实。 她被大马叼着领子,顾不得它脏了,一个劲儿眨睛,好容易中的沙子被泪冲差不,就好都围了她不远处,却没有靠近。 马场的侍卫,她的佣兵团队,还有……另一匹马下的乌麟轩。 包括风曲国王子殷林栩。 他们生怕一哄而,马匹再惊。 殷林栩蜜『色』的半身今日直接赤着,纹身一样狂放的线条在其游走,让他整个都透着一股子原生的野。 这么近距离,荷尔蒙都要顺着他深邃的绿『色』双眸之中喷出了。 咦,近距离! 他走过了。 陆孟愣愣站着他走过,然后他站在马匹的旁边,却没有伸手去牵缰绳。 而是居高临下了陆孟一之后,突然单膝跪地道:“驯服马王的勇士,请允许我风曲国您献诚挚的许诺。” “啊?”陆孟一只睛被沙子磨得跟得了红病似的。 她正准备把缰绳还给这个蜜哥,他突然间跪下把陆孟吓一跳。 场中短暂的寂静之后,一片哗然。 “这怎么可能?” “这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王子都跪下了呢。” “这位是建安王妃吧……女子怎么可能会骑马。” “她刚才连救了好几个,女子怎么了?” “反正我不服,她算什么驯服,顶是牵住了……” 群之中声音不一,陆孟用还有些发疼的睛环顾了一周,那种心跳飞快地感觉丝毫没有减缓,但是腿软却渐渐没了。 她了手中缰绳,推了一把咬着她衣领正在嚼的马头,后知后觉在擂鼓的心跳之中意识了一件事。 这马确实奔着她的,却不是踩她,而是跟她要吃的的。 大黑马嚼了一会儿她的衣领,又在她身换个地方嚼,嚼的声音不大,但是陆孟能听清楚,咯吱咯吱响。 这蠢货觉得她能吃。亏她之前还觉得它智商高。 但是……这样算驯服了踏雪寻梅吗? 陆孟着跪地的蜜哥,脑中嗡鸣过后,下意识向了群之中的乌大狗。 接着睛更红了,这次是激动的! 十万金! 啊啊啊啊! 驯服踏雪寻梅有十万金! 这钱! 是她的了! 哈呀! 呀呼! 陆孟简直想要绕场狂奔,但是围观的世家公子的议声越越大。 皇帝站在不远处的高台之,想要下,却碍于身份和面子,只是听耳朵尖的太监转述。 “建安王妃,驯服了踏雪寻梅。” “什么……胡闹!”延安帝本能反驳。 这时候场中已经争吵不休,风曲国的王子还跪地问陆孟:“勇士想要让我风曲国您做什么?” 陆孟抿了抿嘴唇,激动的又向了乌大狗。 乌大狗尝试前,但是一有靠近,踏雪寻梅就躁动不安地踏步。 它刚才发疯那个劲儿太吓了,乌麟轩也不敢贸然靠近。 只好对陆孟伸出手道:“过。” 陆孟推开马头朝着乌麟轩去,她满心都是十万金,但是她走了两步,就被马叼住了。 “你松开!” “咴咴~~” 陆孟挣扎的时候,皇帝身边的太监过,对殷林栩说:“王子殿下,这件事有古怪,还请诸位都过去,由陛下裁决。” 陆孟简直想骂,古怪你『奶』『奶』,这就是我驯服的,一群酸『逼』,想要抢我功劳! 但这个社会底是个皇权至的世界。陆孟也没办法。 踏雪寻梅很争气,除了陆孟之外,连蜜哥也不让碰了。谁靠近踢谁,还踢飞了一个侍卫。 陆孟想要离开,它就跟着,咬着她。 最后大黑马还是陆孟牵了台子安帝。 场中的世家公子先后站出表示不服。 十万金,皇帝一个承诺,风曲国一个承诺,无是谁拿这样的奖赏谁不疯?就凭驯服了踏雪寻梅,那十万匹免费供应乌岭国的战马,也是整个国家的大功臣。 这样的机会皇子们了争抢都能把脑袋打成狗脑袋,竟然落在了一个女子手,这些男子怎么能服气? “底怎么事?”延安帝负手而立在高台之,眉目威严,帝王之气外放。 场中的世家子弟们不敢吵了,有有序的前,道:“陛下,臣觉得这样下定太草率了。” “是的陛下,建安王妃只是恰巧牵住了踏雪寻梅,怎么能算是驯服?”又一个世家子站出。 群中有附和,延安帝眉头皱得死紧。 不过延安帝还没说什么,之前第一个训马的岑溪世便站出反驳道:“这两位兄弟说得好,既然是恰巧就拉住了,你们方才怎么不恰巧拉一下?” 有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低笑出声,开口的两个公子顿时面红耳赤。 不过很快又有出说:“陛下,这确实不该此轻易下结,建安王妃乃是女子,根本不会骑马,说是驯服,依我,怕是这匹马只是喜欢女子罢了。” 一直没开口的殷林栩皱眉说:“马王自小在旷野长大,这之前根本没有接触过其他。” “那了这之后,不是王子您照顾么?”那个说:“再说了,岑公子说话也无须尖酸,谁都知道,建安王妃乃是户部侍郎之女,是岑家女儿之女,你岑溪世的表妹。” 言下之意,便是岑溪世是在护短。 岑溪世顿时想要反驳,岑家和户部侍郎断绝往时,朝野之中早就不是秘密。但是这种事情,他又何拿皇帝面前说? 岑溪世俊秀的脸闪过阴狠,沉沉了说话的那个一。 说话的那个也有点打怵,岑家掌管刑部,岑二公子可不是个好惹的。可是他是二皇子的,他必须站出。 场面一时僵持,殷林栩又说:“你若是觉得这马王是亲近女子才被牵住,大可以让你老娘前一试!” 陆孟听着这群吵架,心把他们都骂翻了,但是她又不能表出什么,就在那好好站着。 她又没想出风头,是马先动的手。 他们不认她驯服,最后这马也得是乌大狗驯服。 十万金还是他们的! 虽然花别的和花自己的不是一事儿,但是乌大狗对她大方,陆孟不慌。 一时间底下又吵起了,几个皇子自然不肯这样白白此等功劳让,他们各自手下的都冒出,什么难听说什么,甚至还有说建安王妃提前离席,说不定有阴谋。 但是这种说法说出,很显然站不住脚,很快被骂个狗血淋头。 不过吵吵去,最后延安帝挂不住脸了,发话道:“既然诸位爱卿觉得此事不妥,” 他向陆孟神很冷,居高临下的陆孟还在他中了轻蔑。 呸! 陆孟在心还击。 然后延安帝说:“那便谁不服,谁自请训马。” “建安王妃,你且先坐着。” 这一听就是不认她训马成功。 陆孟倒也不意外,这世界的狗男,了保女子清白,连见着烧死的事情都干得出,不认这种好事落在她一个后宅『妇』身,有什么稀奇? 但是陆孟心骂:乌老狗,你敢抢我钱,我祝你早下台。 她挣扎了好久,才把大黑马她身边扯离,马匹重新被放了训马场,陆孟去换衣服洗漱的功夫,训马的围栏加高了两米。 这它没有翅膀是跳不出了。 陆孟换衣服的时候,辛雅吓得一直在流泪,陆孟这是第一次见稳重的辛雅哭。 “你做什么啊,我这不是没事么?”陆孟觉得她在都被这狗比剧情『操』出了。 这一次她都不能算是吓着了。 辛雅给陆孟整理好了衣服,当着一众下的面,给陆孟跪下。 说道:“奴婢谢王妃救命之恩。” 陆孟:“……”啊? “王妃在危急之时奴婢推开,”辛雅更咽,“日后奴婢定然王妃肝脑涂地。” 陆孟:“……你快起吧。”她确实有让辛雅不受牵连的意图,但让她这么感恩戴德,倒确实是陆孟没想的。 也算是意外收获。 她问辛雅:“岑家……就是我外祖家,方才那个公子,是我表哥?” 陆孟感叹:“好年没有见过,已经不认得了。” 好家伙表哥哎! 她就说那么好的男子肯定是男配,原剧情之中,女主角确实有个暗中相助她的表哥。 不过陆孟早忘了剧情之中怎么描写的,这个底算不算男配? 陆孟觉得算,她表哥长得好。 “走吧,我倒要谁能驯服踏雪寻梅。” 陆孟换了一身浅紫『色』长袍,走座位的时候,端肃妃着她的睛都要把她烧出窟窿了。 陆孟昂首挺胸地坐去,心说今天我就是不算驯马成功也是出尽风头。 端肃妃应该不敢动她了。 皇帝也朝着陆孟了一,然后手臂在桌子撑了一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他在又后悔让建安王封了这个王妃了。 原本这个王妃母家单薄,户部侍郎就是个废物,根本不可能给建安王什么助力。 这个户部侍郎的嫡次女,和外祖家完没有往,顶算是跟长孙纤云还不错,可长孙纤云和封北意远在南疆。 且封北意根本没有跟建安王搭的意思。 但在不一样,这建安王妃一出手救了个岑家,岑家掌管刑部年,树大根深,一直都是纯臣,有时候连延安帝的面子都不卖。 这一遭过去,岑家感激建安王,还能做纯臣吗? 不过皇帝怎么悔得肠子都青了,陆孟是不知道的。 她一直都兴奋地着刚才放嘴炮的那些公子们挨个进去训马,然后哭爹喊娘屁滚『尿』流的出。 陆孟脸的笑容都忍不住,她本是不太喜欢大黑马的,大黑马把她的那些吃的给吃了,长得也太凶。 但是在陆孟决定喜欢它,它太给自己长脸了,也给自己出气。 她就差抚掌大笑了,要不是还要维持着建安王妃的设,陆孟肯定已经笑桌子底下去了。 世家公子们部铩羽而归,但是被抬出的还算是头尾,只是有个别的面『色』青白,至少没有被踩得肠穿肚烂。 所以这些公子们越越激动,一个个跃跃欲试,越后的越有优势,毕竟纵使是踏雪寻梅这样的好马,体力也是有限也是会累的。 此进去试的越越。 踏雪寻梅确实也开始气喘,马鼻子张得老大,扑哧扑哧地往外喷气。 时不时地还跑围栏边四处张望。 驯马的络绎不绝,爆发出一阵阵的惊呼声,连『射』箭的比赛都暂时延后。 而殷林栩一直抱着双臂沉着脸,站在外头着,脸的表情有些邪气。 那是在不屑。 这些世家公子,根本不知道什么是马王,不知道风曲国是靠着什么选出的马王。 成马王的马,不仅能够驱使万马奔腾,没有马匹能够比得过它,最重要的是马王一旦认主,得了主的命令何止是日行千? 它是能一直跑死,战斗死,哪怕是在战场之肠穿肚烂,也会把主送安之处,才会停下,才肯去死。 这点活动量指望着它的体力消耗掉,这场中所有的世家公子都一遍,也根本不会让踏雪寻梅累倒。 虽然殷林栩也不知道,什么踏雪寻梅认了那个女子作主。 要驯服马王没有那么容易,在他们族内,通常驯服马王的都是英勇无双的勇士,要连续和马王熬好久,有时候甚至要一两个月,才能让马王心甘情愿的臣服。 踏雪寻梅在这么年当中,是唯一一个他们族内没有勇士能够驯服,所以才被运这乌岭国的。 连小养马驯马的殷林栩,也根本没有办法让踏雪寻梅臣服于他。 在它已经认主了,这些再做无谓的挣扎也没有用。 但是这些开始玩起了车轮战,而踏雪寻梅显得越越暴躁。 这些以这匹马是累了,马就要被驯服了。 可是很快,便有真的被踩得肠穿肚烂送了出。 还是有不服气再度进去,很快又断手断脚出,是被踏雪寻梅用马嘴咬着衣服,活生生甩在了围栏甩的四肢尽断。 场中的欢呼声渐渐没了,众都紧张地着围栏当中。 这一次进去的是六皇子,就是昨天晚跟乌麟轩比骑『射』的那一个。 六皇子坚持的时间算是比较长的,遛了好几圈,坐在了马背之,无踏雪寻梅怎么撂撅子,也没有马掉下。 但是他还没等高兴,踏雪寻梅突然间就趴下了,趴下之后它开始在地打滚。 很马都会打滚,晒太阳的时候天气热的时候,后背有一堆萤虫的时候都会打滚,算是自己给自己挠痒痒让自己舒服一点。 然后六皇子就被当成了马背的蝇虫,直接被甩地被马身体压过去了。 这匹马的肩高比陆孟身高都高,体长陆孟没有量过,但是粗略估计得有四米,加它的健壮程度它的体重实在是…… 怕是能把活活给压死。 果然一个,六皇子就发出了惨叫声。 侍卫们一哄而,迅速把六皇子给救出。 踏雪寻梅在地懒洋洋的起身,甩了甩身的土之后。又跑围栏的边缘朝外张望。 它的大马头伸不出,但是对着高台的方向一个劲儿地“咴咴”叫。 场面越越寂静,这些世家子的面『色』也一个比一个难,侥幸进面遛了一圈没有受伤的,在已经彻底服了。 而六皇子出了之后,皇子们相互之间对视,也没有敢贸然进去。 场面又僵持住了,皇帝再度不安地桌子边站起。 陆孟脸的笑也稍微收了一点,她就算再怎么喜欢热闹,也不喜欢有被踩死这种热闹。 这匹马这么凶吗? 之前钻进她帐篷面,偷吃的,别抓的时候确实是踢了。 但今天它奔跑之中没有伤,这是彻底被激怒了吗? 陆孟着皇帝已经走了高台的边,而这个时候乌麟轩下场了。 陆孟的心稍稍又放去一些。 果说这些谁能够驯服这匹马的话,那就只能是乌麟轩了。 毕竟早古文男主角嘛,前面的一切都是他铺垫的。 陆孟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之后,安心地等着结果。 乌麟轩进去之后,很轻松地就了马,然后踏雪寻梅又开始折腾了。 乌麟轩骑术,确实是没有六皇子好,但他『射』箭比六皇子厉害。 他紧紧抓着缰绳,低身贴在马背,好一阵子都没有被甩下。 踏雪寻梅甚至奔跑的速度缓和下了,群中有乌麟轩的属下,开始适时地他叫好起。 陆孟听着声音就知道稳了。 她脸『露』出了一点笑意然后这点笑意还没等弥漫脸,就突然听一阵惊呼。 接着侍卫们都冲进了围栏当中,可是踏雪寻梅仿佛彻底发狂了。 它已经陪这些愚蠢的类玩够了这游戏。 它故伎重施,在地滚了一圈,把乌麟轩甩在地之后,围在他的身边,不允许他离开,也不让别靠近。 伺机靠近它的侍卫,有两个直接被踢了围栏,它那强劲有力的后腿,完放开了能把的胸骨踢碎。 它一直在“咴咴”叫,绕着乌麟轩跑,乌麟轩坐起之后也伺机想离开,他本身就是有武艺的,他在也知道自己驯服不了这匹马,准备放弃。 可即便是逃命,他也没能逃得出去,他走两步就被马头撞倒,伤势虽然不致命,但确实腿也被踩了。 乌麟轩没这么狼狈过,他甚至动了杀心,可是身什么武器都没有,面对着这种凶煞的庞然大物,他也无可奈何。 很快有太监跑皇帝的跟前,说明了状况。 一众世家公子也都朝着这边了过。 殷林栩跟着太监的身边,对着皇帝躬身道:“马王只是在召唤它的主。” 他说完之后向了陆孟,所有的视线也都落在了陆孟的脸。 陆孟其实不习惯这样被当成焦点,踏雪寻梅怎么会真的认她主? 乌大狗才是征战天下的男主角。 延安帝显然是十分的不甘愿。 但建安王被一匹马给困住了,随时会有危险,陆孟跟延安帝对视了一。 延安帝不着痕迹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建安王妃,你再去试试吧。” 陆孟顺手桌子『摸』了几块点心。 她之前折腾了一通其实体力耗费挺大,被婢女搀扶着柔柔弱弱地走过去,让一众世家子弟面『色』十分的不好。 今天让建安王妃这样一个女子给压了风头,他们的脸是真的丢尽了。 尤其是他们之前还不服,重新让陛下下令让他们去训马。 这跟自己抽自己的巴掌没有区别。 但他们不能把马王『射』杀,又没有能够靠近踏雪寻梅,就只好让他们不肯承认的女子再一次去尝试。 陆孟被扶着走了围栏的边,围栏打开了之后,陆孟的心其实也有些没底。 侍卫们给她让出了一条通道,所有的都向了陆孟。 陆孟挺有压力的,站在了侍卫不远处,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位置。 保护她安的佣兵小团队也无声地向她靠拢。 一旦情况不妙她会立马调头就跑。 陆孟独自一个向前了一小步,对着正在焦躁奔跑叫个不停的踏雪寻梅,抬起小手招了招。 “哎!”陆孟也不知道怎么叫马,她又不会吹流氓哨。 于是陆孟哎了一声说:“你过呀!” 一众世家公子面『色』惨不忍睹,有甚至捂住了脸。 踏雪寻梅竟然真的停住,耳朵都转这边了。 陆孟又往前一小步,挥了挥袖子说:“过给你好吃的!” 然后众就目瞪口呆地着,踹飞了好,踩的肠穿肚烂,甩的四肢尽断的凶煞大马,放弃了围困乌麟轩。 掉过头像一条狗一样,颠颠哒哒的小跑过。 在建安王妃不远处停下,对着她喷了个响鼻。 陆孟早有防备,抬起袖子直接挡住了,每一次被搞一脸的鼻涕真的是脏死了。 大黑马又向前一步,要咬陆孟的衣服。 陆孟把桌子拿的点心放在手心,伸它的嘴边。 它就低头用大嘴唇把点心卷进了嘴,又朝前走了一步,一边吃点心一边把大脑袋搁在了陆孟的肩膀晃。 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不远处女眷们也发出了一阵的欢呼声。 这匹马确实认主了,在谁想不承认都不行。 不过早古虐文嘛,让应该被虐的女主出风头,肯定还是有不服气。 于是群中有说:“喂马而已嘛,也不能完算是驯服啊,她又没有骑过……” 这一句话一出之后群中本就不服气的立刻又有附和了。 殷林栩就跟在陆孟的身后,她给踏雪寻梅喂点心,睛瞪大。 马王……不会是吃的,就认这个女主了吧? “对呀就只是喂马,我之前可听说,这匹马着火的那天就跑了建安王妃的营帐当中,下赶的时候建安王飞正在喂马!” 于是不服的声音再度响起。 陆孟把手剩下的两块点心,递向声音源的方向:“谁说的,站出,你喂。” 隔了一会儿群推推搡搡的还真有一个公子站出了。 陆孟一他的长相,就知道这绝对是个炮灰,长得不能说是车祸场,只能说是梦似幻。 这个接过陆孟手中一块点心,然后朝前走了几步,叫马。 “,吃!” 踏雪寻梅的大脑袋往那边转了转。 还真的凑过去了。 群中又开始发出一些躁动的声音。 陆孟心说不是吧兄弟别掉链子啊! 然后就听“咯噔”一声。 接着是啊啊啊的惨叫,大黑马没有吃他手的东西一口咬在他的手腕! 群这一次传出了嘘声,陆梦手最后一块点心被大黑马卷走了。 乌麟轩这个时候被侍卫们扶起,他整个都很狼狈,神『色』复杂的向了陆孟这边。 陆孟对他笑了笑,乌麟轩也下意识地想勾嘴唇,但很快又抿住了。 这个时候群中竟然还有不服,正是二皇子手下的那一个,之前嘴一歪,说岑溪世是建安王妃表哥才维护她的那个。 陆孟在群中精准定位他,这也是个炮灰。 虽然长得五官周正但是毫无特点。 他身后有两个也跟着附和,声音很单薄,颤巍巍的,但还是说道:“总要骑不被甩下才算是驯服。” 乌麟轩的神『色』瞬间就阴沉了下。 他动了动嘴唇对陆孟说:“茵茵……” 他想说你不要尝试,万一真的被甩下会受伤,这匹马太凶了。 殷林栩闻言嗤笑了一声。 陆孟确实有点哀愁,这匹马太高了真的,她不去。 而且马背没有马鞍陆孟根本就不会骑马,很大的可能是,她去之后踏雪寻梅不『乱』动,她自己也会掉下。 时候再被踩一脚真是犯不着。 这些叽叽喳喳真的好烦啊! 陆孟有点闹心,拍了拍踏雪寻梅的脖子,心想十万金,没有她的命重要,老娘还不惜的要了呢。 她刚想安抚一下这匹马然后出去,谁知道被她拍了脖子的马,突然间前蹄弯曲,朝着陆孟的方向跪了下。 它没有完的趴在地,就只是跪下了前蹄然后微微弯下了后蹄。 大脑袋还撞了陆孟一下。 这个高度,小孩子都能爬去了。 第39章 咸鱼讨赏“你说说你想勾引谁”…… 踏雪寻梅的一个下跪的, 场中再度一片寂静。 陆孟:“……”收这匹马智商不高的那句话。 而且看着通体漆黑的大马,竟有种唯我独尊的王,对下跪的苏感。 殷林栩表情没有任何意外, 他们族内驯养的是战马, 战场之上与士兵之间的配合才是战马最难得的地方。 真的好马, 是能将主人的尸骨带家的。 它认的主人上不去它,它当会跪下。 陆孟又拍了拍马脖子,尝试凑近,心里想着十万金必定! 就算截胡了乌大狗的气运, 也定了!这一次是剧情先的手,马都跪下了,能不上吗?! 陆孟踩着曲起的马腿,不怎么熟练地爬了上去,坐稳之后, 揪住了马鬃。 这乌黑油亮的马鬃抓在手里的感觉十分粗糙, 但也十分的结实。 踏雪寻梅缓慢地站了起来,陆孟的视角一点点从低高, 这一刻心中翻腾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激『荡』。 这不就是大女主爽文的剧情吗?! 说不定也有个做征战沙场女将军的潜质! 踏雪寻梅慢慢起来,驮着陆孟在场中绕圈。 远在高台上的皇帝听了世家公子们的欢呼,又叹了一口气。 好好的一场训马,半路杀出个建安王妃…… 席间的女眷也都『露』出兴奋的样子, 议论声不绝。 虽们没有办法驯服一匹战马,出尽风头地成为建安王妃那样的女人。 但是们未必都是被时代驯服的傀儡, 们当中也有人读过多书,心中偷偷向往着山川河流自由尊重,却始终不敢宣之于口,只能为了让自己符合“大家闺秀”这四个字, 亲手将自己埋葬的人。 但至少,在这一刻,在这样可以真心实意欢呼雀跃的场合之中,们因为建安王妃,悄悄地感受着一种与有荣焉。 不过自不是所有人都真心实意地为陆孟高兴。 比如端肃妃,就整张脸都变形了,即不能在这种场合拉个脸格格不入,也根本不出来,看着就有些扭曲。 陆孟第一次骑马觉得非常奇,这匹马真是稳得,但不敢『乱』,微微伏低身体。 转了两圈,踏雪寻梅别说是发狂了,简直驮着陆孟在散步,众人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做温顺。 场中陆陆续续地有人鼓掌也有人欢呼吹哨,也不是所有的封建会出来的男子,都是一点也容不得女人好的。 这一次再也没有人能说出任何话。 乌麟轩抬起头看向坐在马背上的自己的王妃,『露』出个真心实意地。 他被侍卫扶着站在了围栏边上,看着他的王妃骑在高头大马之上,看着从最开始的不敢直腰,慢慢直起身,面上『露』出意。 珠翠满头,艳『色』长袍铺满马背,这样的装扮绝不该是骑马的装扮,但是见了这一幕的人,没人能说出不合适。 乌麟轩这是第一次仰着头看他的王妃。 陆孟转了几圈,踏雪寻梅开始有韵律地小跑起来,陆孟感觉了颠簸,顿时有点害怕。 不过踏雪寻梅的脊背非常宽厚,后背的肌肉密布排列,陆孟坐得稳,它跑得更稳。 好一会儿,装得差不多了。 陆孟做一个女将军征战沙场的梦也做完了,就想下来。 别的倒还好说,这么一会儿屁股不至于疼,没有那么娇贵。 但是这古代没有固定『性』好的胸.衣,又没有像长孙纤云骑马的时候那样束胸,这马一跑起来,陆孟胸被颠得想直接从马背上跳下来。 陆孟拍了拍踏雪寻梅的马脖子,对它转来转去的耳朵道:“快,把我放下来吧。” 而踏雪寻梅显意犹未尽,它现在大概就是那种刚被收养的狗,想展示一下自己有多乖,吃的有多少。 它想带着主人撒丫子跑一圈,展现出它威武雄壮的战马实力! 因此它不肯停下,喷了下响鼻,又加快了一点速度。 陆孟欲哭泪,只好弯腰矮身,趴在马背上。不能喊下来让别人救,能上不能下算什么骑马?这样肯定让那些嫉妒的世家子挑『毛』病了。 手的十万金定了,不就是颠儿一会儿么。忍了! 场中没人看出怎么事儿,毕竟陆孟没有表现出来,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按照这个世界的标准,身前一晃,那清白不是又没了么? 这么多哥们儿看着呢,乌大狗没被踏雪寻梅压死,得被绿帽子压死。 这样一段路之后,乌麟轩渐渐收了脸上的。 他从旁边的围栏处弄了一根绳子,麻利地系成了套,在手上甩了甩,再度上前。在踏雪寻梅又带着陆孟跑了一圈儿,陆孟考虑着不直接坐起来,免得让这些看热闹的崽子们觉得不行了的时候,绳子甩上了踏雪寻梅的脖子。 乌麟轩忍着腿侧之前被踩的疼痛,拉着缰绳足尖一点,在半空中一翻身,越上了高头大马。 踏雪寻梅顿时僵住,还想闹,陆孟感觉了立刻道:“老实点!别『乱』!晚上给你吃好吃的!” 踏雪寻梅就老老实实被骑了。 乌麟轩搂住陆孟的腰,凑近耳边道:“下不来了吧,让你胆子包天了,连战马也敢上。” 陆孟是真的感激乌大狗,心说不愧是上过床的,知道尺寸,知道的难处啊! 场中见建安王上马之后,踏雪寻梅也没有闹而是老老实实朝着围栏边上了,一些人散开继续去比『射』箭。 陆孟靠着乌麟轩的怀中,小声只有两个人能听的声音说:“王爷这倒也不光是为我,也为你。” “等会儿我这几斤肉颠出了『毛』病,王爷夜里你吃什么?” 乌麟轩没想他的王妃在这种场合,这样的光天化日之下竟也敢孟浪,顿时浑身都僵了,搂着腰的手臂掐了下的肚皮,耳根通红的压低声音威胁道:“你再敢不分场合胡言『乱』语,小心本王将你舌头割了!” 陆孟都不去看他脸,一听他说话的语调,就知道他『色』厉内荏的厉害。 嘴里还有一句,“割了你的朱果多寂寞”的荤话,但是想了想底没说,他们了围栏边上了。 乌麟轩勒马,马匹站定,他先下马,后又单臂就搂着陆孟的腰,把夹下来了。 贴在耳边提点道:“陛下问你赏赐,不『乱』说。也不让风曲国王子随为你做事。” 这里面牵涉的是政治,不是一个女子可以随胡言『乱』语的。 若今日只是单纯的训一匹他国来朝带来的烈马,皇帝可能巴不得是个人上去就能驯服,若是个女子驯服,皇帝更会龙颜大悦大肆奖赏,显示乌岭国泱泱大国风范。 但是乌岭国的战马大多都是风曲国提供,风曲国不是他国,是附属国,说白了,是家臣。 这个训马的机会,该是留给储君,至少是预备役储君,这样才能让风曲国的人信服。 可这样一个驯服家臣的机会被一个女子搅合了,延安帝自不悦。 乌麟轩即是保,也是为了保自己。 陆孟站稳之后,对着乌麟轩眨了一下眼睛,轻声道:“王爷放心。” 道理我都懂。 不抢你机缘,放心放心,我可是事业粉! 乌麟轩有点奈,他自己其实有点狼狈,面上还有土末,但是他自而地伸手,拔出陆孟头顶上一根簪子,将垂落的一缕头发挽好,重给簪子压了去。 还伸手在脸蛋上一处脏污,指节蹭了下。满眼都是自己也不知道的柔情蜜意。 他做得极其自,但是还没离开的世家弟子们和皇子们的表情却都怪异起来。 聪明点的都看出建安王妃上的去马却下不来了。建安王出手抱下来,谁也再不敢说什么,更说不出什么。 但是这样的姿态就过于亲昵了。尤其建安王在外的形象,向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高深莫测的那一种。 简单点来说就是建安王他崩人设了。 当古代没有ooc这种说法,可建安王当众为建安王妃挽青丝别发簪的做法,却让那些和他一样满脑子争权夺利的皇子们,忍不住揣摩他的意起来。 疼女人的男人多,四皇子乌鳞成是个中翘楚,他后院的那些人都死心塌地地跟着他,个个都夸他好。 但是乌鳞成都不会这样大庭广众的疼自己的女人。 此次百里王和文山王的女儿们都在呢,建安王这样的举,是想让人觉得他待自己的女人好极了? 这手段未免拙劣,距离围栏不远的二皇子,阴沉的脸上『露』出一些哂。 乌麟轩做完了也觉得不合适,表情有些僵硬,脸都绷起来了。 他没再说什么,绷着脸转身离开。 陆孟完没有觉得哪里不对,他们两个私下里就是这么相处的。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反自而就这样了。 稍稍整理了下衣服,被婢女扶着了台下,没有马上上台座位,而是等着受赏。 底也是驯服了马王的女人呢。 延安帝大概已经认了,声音不算冷,但也没有什么温度,语调之中的轻慢藏也藏不住。 问道:“既建安王妃与这战马有缘,那么朕许诺的十万金自也赐予你。” 陆孟心里一阵狂喜,后延安帝又问:“除此之外,建安王妃可还有所求?” 这话问的,明显是后面的承诺不想给了。让不自不量力,见好就收。 陆孟记不得当时剧情里面乌大狗驯服了踏雪寻梅之后,和皇帝提了什么求。 确实应该按照乌大狗的叮嘱,谢恩就好,什么都不,免得惹皇帝不高兴。 但是吧…… 陆孟仔细想了想,若说之前只是个活靶子,经此一遭,就是一面旗。上面鲜红的大字着“我是虐文女主,但是我装.『逼』一流,是人就来虐我!”。 也想低调,但是实力不允许啊! 于是陆孟沉默了一会儿,在皇帝不耐烦地“嗯?”了一声的时候。 陆孟恭恭敬敬地行礼,后端端跪下,说道:“陛下,臣妾想求一个恩典。” 陆孟姿态做得低,甚至来了个五体投地的叩首,顺借着这个猫伸懒腰的姿势,也抻了下今天一直为了保持仪态而僵硬的脊背。 这就多少有点不识好歹了,皇帝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他身边坐着的端肃妃抿了一下嘴唇。 女眷们擅长察言观『色』,都知道延安帝这是不高兴了,个个噤若寒蝉,只有之前的那个红衣女子,一直眼睛热辣辣地盯着陆孟。 所有人都没想还真敢提求。 皇帝略微沉『吟』的片刻说:“建安王妃想什么恩典?” 陆孟早就想好了怎么说,因此开口十分顺滑。 按照国际惯例,先从卖惨开始。 陆孟说:“臣妾生母死得早,没娘的孩子在府中自不受重视,父亲公务繁忙,一年也同臣妾见不上两面,更未曾请先生为臣妾启蒙,因此臣妾在礼仪方面多有疏漏。” “大婚之时进宫拜见太后,臣妾惹了太后老人家不高兴,八月十五进宫参加宫宴,又因为自身福薄,没了孩子。” “承蒙陛下怜惜,允臣妾破格扶,做了建安王妃,臣妾心中十分惶恐。” 言下之意就是我没文化你别跟我计较,计较就是你小气,反我做建安王妃是你自己朱笔御批的。 顺还给宠妾灭妻的长孙老白脸狠狠告了一状。 反不怕家丑外扬,现在是建安王妃。 而且陆孟这算是一箭三雕,提起了八月十五宫宴的那件事,端肃妃的面『色』明显一白。费了好大的劲让皇帝忘了,建安王妃这么一提起来当时就没脸了。 端肃妃捏紧了手指,但谁又管呢? 陆孟继续说,“因此臣妾想为自己求一个恩典,求陛下赐臣妾一面免死金牌。” 陆孟说:“若他日臣妾犯下了什么错,不慎冲撞了哪位贵人,至少能凭借陛下的恩典,有一次重改过自的机会。” 本来求免死金牌这件事儿,有点小题大做。 但是陆孟加上了两次进宫都受难的那些经历,确实是闹得沸沸扬扬,不算小事。还把不存在的,但掉了的一个孩子拿出来说了说。 皇帝想不答应,说一个『妇』道人家不上免死金牌,都没有办法去反驳。 至于会不会把皇帝得罪了,陆孟还真就不在乎。 反这个老东西早晚会被乌麟轩取代,乌麟轩对他明显也没有什么父子之情。 陆孟说完之后,台上和台下的人都沉默,部觉得胆大妄为。 连刚比完『射』箭过来,专门叮嘱让不『乱』说话的乌麟轩也皱起了眉。 短暂的沉默,皇帝开口沉声说:“允。” 多一个字他都不想说。 陆孟顿时浑身一松,免死金牌是个好东西啊! 诚心实意地叩首谢恩,皇帝挥了挥手说道:“起身吧。” 已经是所有兴致都被这个建安王妃搅合了个干干净净。 陆孟被扶着起身之后,准备重坐去,站在陆孟不远处的殷林栩就了陆孟的身边,像之前一样再度对行礼单膝下跪。 “勇士还没说过,想让我风曲国为勇士做些什么。” 场中的视线再一次聚焦在陆孟的身上,陆孟有点为难。 下意识地想去看乌麟轩,但被自己控制住了。 这种时候不能看乌麟轩,不日后风曲国的乌岭国之间,有点什么事的话都怪乌麟轩的头上。 虽乌麟轩登上大位,剧情里风曲国功不可没,但这个桥梁怎么搭建他们自己想办法去吧。 陆孟想了想就拒绝,皇帝还在那看着呢不能真的太蹬鼻子上脸。 于是陆孟张了下口,拒绝。 殷林栩从自己的脖子上拿下了一串项链,都是牙齿做的,特别白的那种牙齿,看着有点瘆人,其中掺杂着一些宝石。 他把这链子递了陆孟的面前,对说:“勇士如果现在一时想不出来,可以慢慢想,拿着这信,论何时来找我,我都会兑现承诺。” 这个台阶递得好。 陆孟毫不犹豫地伸手接过。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能说求,就只是收一个链子的话就没关系了。 至于这链子后面底达成什么交易,这些人就根本管不着了。 就连延安帝也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建安王妃收了链子。 “这上面是什么牙齿?马的吗?”陆孟拿在手里一看挺干净的,这大板牙一看就像马的。 “是世代马王的前齿。” 果是大板牙。 “起身吧,本王妃座位了。”陆梦说完之后就绕开了殷林栩,满载而归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能感觉端肃妃的眼神十分的不善,不过陆孟在途中又感觉另一股有一点灼热的视线。 陆孟侧头看了一眼,就好对上了之前看的那个距离近的,一身红衣的女子的眼睛。 女子对上了陆孟的视线,不闪不避,微微勾了勾嘴唇,举起了手中的杯子对着陆孟比了一下。 陆孟不认识,目光淡淡挪开视线,端端坐自己的座位。 虐文女主没有友谊。 友谊只会带来穷尽的麻烦。 狩猎比赛继续,有了驯马的那件事儿之后,场中『射』箭比赛的气氛就显得有一点高.『潮』过后的低『迷』。 乌麟轩最后拿了单纯『射』箭比赛的第二名,第一名是擅长机巧,擅长制兵器的二皇子,第三名是陆孟不认识的一个世家公子。 三个人上前听着延安帝夸了几句。 后陆孟视线一错不错地看着场下,此刻已经是夕阳西下,陆孟的屁股彻底坐麻了。 看着这个已经结仇了许久,但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二皇子,内心感叹了一下。 皇子的基因真是想不好都不行,二皇子长得华丽得像一条花纹毒蛇。 他整个人是显得有点阴沉的,细长的眼睛,透着一股子高深莫测的光,但好看是毋庸置疑的。 这个人不是男配,陆孟记得清楚二皇子只是单纯和男主角争皇位的敌人。 算是陆孟穿越以来,唯一一个长得好看但是跟女主没有感情纠葛的男人。 第一天只是单纯比『射』箭,其实第一天有两个项目,『射』固定靶和移的,只不过出了驯马的那件事儿之后,今天的移『射』箭没能继续。 天『色』黑下来的时候,皇帝终于了,皇帝和端肃妃一,女眷们也能够自己的帐篷里了。 陆孟半个身子都麻了。 是真的佩服这些女人,有些人从早坐晚程没起来过,这样坐时间长,屁股容易扁平的! 陆孟起身,被辛雅和秀云秀丽扶着簇拥着,也准备营帐的方向。 心里还惦记着那十万金,和的免死金牌。 知道皇帝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搞出十万两黄金给,所以陆孟按耐着自己的心情,挺急着去的,想着这些赏赐肯定会送帐篷吧? 不过才从高台上下来,还没等出几步呢,陆孟就被一个女子截住了。 身为一个虐文女主,被女子截住十有八.九没有好事! 陆孟浑身汗『毛』都炸开了,都生生折腾一天了,中途还抽空训了个马救了好几个人,这日程已经忙成这样了晚上就别加班了吧…… 陆孟现在还能够直立行纯粹是靠着十万金吊着,不都想躺一下装昏了,让人把抬去。 不过快这个女子自报家门,说道:“女岑秋书,拜见王妃。” 陆孟一听姓岑,顿时松了一口气。 也认出了这个小姑娘是之前扶着那个岑夫人的,虽称不上临危不『乱』,但十分的勇敢,在马蹄子的面前保护自己的母亲,单薄的身体去挡。 辛雅已经跟说了,这个小姑娘是表妹,什么舅舅……好像是舅舅家的。 陆孟还没有把岑氏都有谁给理清楚,以后可能会来往,毕竟可是一出手就救了三个岑家人。 因此陆孟对这个小姑娘态度非常的好,着上前一步,扶起小姑娘,抓着的手臂说:“表妹呀,舅母怎么样?没吓坏吧,我想着让婢女扶我去看看呢。” 一见陆孟这么客气,岑秋书顿时了起来。 脸蛋圆圆的,个子也不高,比陆孟还矮了半个头,眼睛也圆圆的像一个小仓鼠一样。 之前看这建安王妃跟谁也不搭话,论谁跟说话都冷冷地转开眼,答的也非常简短,还以为是个非常不好相与的人。 现在听陆孟说话这么客气,直接叫表妹,虽也不敢不顾礼仪的叫表姐,却也十分欢喜。 满脸毫不伪地感激道:“谢王妃关怀,母亲已经没事了,只是受了一些惊吓,喝了安神汤『药』已经睡着了。” 陆孟心说那还好,不想去看人。 陆孟顺水推舟:“这样我不去打扰了,待以后了城中,寻个机会,我定会去府中好好地拜见舅母。” 这个还是真得去,厚着脸皮也是借这个机会去的,但去之前陆孟得先把岑家的事情弄清楚。 岑家在皇城当中十分显赫,而且是纯臣,这是一个巨大的靠山。 所谓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头,再怎么信任乌大狗,陆孟也是为自己寻后路的。 救了岑家三个人,虽有两个是差点因为的原因受难,但那个二公子可是救的呀,寻求个庇护不过分吧。 陆孟又不会让他们战队建安王。 “如此好,母亲也说,了城中定请建安王妃过府一叙。” 岑秋书说:“女过来是专程向王妃道谢。” 说着端端地跪下,对着陆孟行了一个大礼。 而后说:“多谢王妃救我一家三人『性』命。” 岑秋书说:“母亲如今在昏睡,二哥他双手和腿都受伤了,不方过来亲自道谢,二哥说待伤好一点,一定会亲自谢王妃。” 陆孟拉着起身,顺杆往上爬地说:“快起来,怎么说这样生分的话?我因为才成婚不久,也才脱离侍郎府不久,一直抽不开身,否则早就外祖家拜见了。” 陆孟之前掉了个孩子的事儿,城中可是现在还有人议论呢,在文华楼当中如何胡闹,都不会传任何人的耳朵里。 所以说抽不开身,倒还真得合情合理。 “不与我如此客气。”陆孟说:“舅母睡着身边不能离人,表妹快去照顾,需再对我言谢,否则才是真得伤我心。” 岑秋书眼眶有点泛红。 点了点头,最后对着陆孟弯了弯腰,这才转身跑了。 陆孟松口气,整个人都朝着辛雅那边靠,小声说:“快快快快,快点扶我去……” 再待一会儿不知道又谁来半路截道,陆孟已经力应付。 辛雅连忙撑住,脸上『露』出了一点意,开始了解了一些这个主子的『性』子,不喜欢争抢不喜欢交际。 不过相比于之前,经过今天陆孟在关键的时候推辛雅的那一把,辛雅此刻的意可比之前不知道温和了多少倍。 辛雅这把年岁,经历过那么多事情,主子这样奋不顾身护的,只有建安王妃一人。 从前都是被推出去,替主子扛事儿,这一次还是被推出去,却是伺候的主子为救的命。 肝脑涂地这句话,辛雅对乌麟轩都没说过。 一群婢女总算是把陆孟给送了帐篷,陆孟把身上的首饰都拆了衣服也脱了,钻进了被子里,连洗脸都是这个姿势婢女给擦的。 “在明天太阳晒屁股之前,谁也别想把我从这张床上拉起来。”陆孟瘫在上头闭上眼睛,感觉终于活过来了…… 不过陆孟躺了一阵子,体力恢复了一些,又突坐起来。 问道:“我的赏赐送来了吗?” “王妃,还没有。”辛雅说:“免死金牌这种东西,是需宫中内务处定制的。” “至于十万金,奴婢猜想,过一会儿皇上身边的侍从就会送过来了。” 陆孟立刻了,靠在床边上说:“十万两黄金,我真的能花好久,够买沉铁刀买多少把?” “不对我把我的屋子再盘几条火龙……” “王妃,”陆孟在畅想着以后的美好人生,辛雅就打断,神『色』有些犹豫地说:“十万金,不是十万两黄金。” 陆孟:“……啊?不是十万两黄金是多少?” “王妃,十万金,是特指陛下赏赐的黄金,一百两黄金,在黄金底部印刻为一万金,赏赐唱报起来比较气派。” 陆孟脑子里面是黑线。 黑线纠缠了好一会儿,陆孟理顺清楚了,才问:“……一千两黄金啊?” 辛雅点头。 陆孟:“……”这不和现代的老婆饼里面没有老婆,以及竹笋炒肉没有竹笋,但是炒肉的厨师叫竹笋是一样的损吗? 陆孟热情顿时被浇熄了。 还以为延安帝这是直接送谋朝篡位的启资金,搞半天就这点钱! 都没有发现因为对这个世界的不了解,人越来越飘。 陆孟慢慢躺去了,过了一会儿说:“行吧……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我眯一会儿,等一会儿太监来送赏赐的时候,再叫我吧。” “马上吃晚饭了,”辛雅说:“王妃不吃完了再睡吧?” 陆孟摇头:“今天我吃多了,现在一点都不饿,你先出去吧。” 辛雅闻言应声出去,陆孟躺在床上,晕晕乎乎的,睡了一小会儿。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孟听外面有一阵吵闹的声音,就醒了。 但并没有马上起来,而是含糊地问:“是送赏赐来了吗?” 底是皇上赏的东西,还得爬起来谢恩。 等了一会儿没有婢女进屋伺候起来穿衣服,陆孟翻了个身,心里想着自己起来穿衣服去看看,结果昏昏沉沉的又不小心睡着了。 再醒的时候,感觉有人抱。 冰凉的鼻尖在的脸上蹭了一下,陆孟都没有睁眼睛,就知道是乌大狗。 他身上带着冰凉凉的水汽,这么凉肯定是洗澡了,真是傻小子睡凉炕凭火力壮,这种时节还洗凉水澡…… “王爷身上凉,”陆孟朝被窝里面躲,“先别进来,再把我激出了风寒……” “嫌弃我?”乌麟轩的声音就在陆孟的耳边,带着一点质问:“你都不问问我,今天有没有被马伤,反倒是嫌弃我身上凉,不肯让我进被子。” “你底是不是我的王妃?哪有妻子嫌弃夫君的……” “我不是,”陆孟眼睛都没睁,脑袋直接塞进被子里头,躲着乌麟轩冰凉的手。 “你的王妃被人借尸还魂了,我现在是鬼。” 陆孟说得是实话。 在现代如果死了的话现在可不就是个鬼吗。 但是通常来说陆孟说实话的时候,乌麟轩反倒是不相信的。 尤其是这种状况之下说出来的实话,谁会信? 乌麟轩被逗得扑哧一声了出来。 “是鬼吗?”乌麟轩隔着被子抱住了陆孟,半个身子都压在的身上,凑在耳边说:“艳鬼吗?” 陆孟也了,转过脸来对着乌麟轩,两个人鼻尖抵着鼻尖,陆孟说:“不对。” “是『色』中恶鬼,王爷怕不怕?” 乌麟轩:“……本王怕什么?” 陆孟哦了一声,说:“那今天晚上,先来个五次吧?” 乌麟轩:“……” “怎么?不难吧?”陆孟说:“王爷从前可都是论一夜,不论次数,这么快就……唔。” “你能不能有点女人的样子?”乌麟轩捂着的嘴,简直不知道什么表情。 陆孟眯着眼睛,乌麟轩又说了一遍:“我的腿受伤了你也不关心,你就只关心我能不能来五次?” “你底是怎么做人家妻子的?” 陆孟的嘴被松开,辩解道:“做人家妻子的本分,那不就是关心自己的丈夫腰力是不是好,需不需喝大补汤,不我和那些夫人们攀比的时候,拿什么显摆呀。” 乌麟轩:“……” 乌麟轩不说话表情变换,陆孟了几声,收敛了表情之后,起身问他:“王爷伤在哪儿了?” 乌麟轩叹了口气,换了个姿势,有一条腿的确实是不怎么自。 他指了指自己的腿说:“这里。” “这里?脱了我看看。” 乌麟轩朝着帐篷门口看了一眼,也没有扭捏,快退了裤子后陆孟一看,顿时惊了。 “这么严重?!” “青了这么大一块,你这一天没事人一样?” “这这……这也太严重了,有没有看过太医?” 陆孟心说这接下来还怎么狩猎呀?不狩猎怎么拿第一,不拿第一王霸之气怎么办? 不过陆孟不能这么说,凑近了一些捧着乌麟轩的腿,焦急道:“这得赶快治一治啊,有没有伤骨头,看这大马蹄子印……” “这马也太不知好歹了,怎么能往这种地方踩呢!” 陆孟真情实感的替乌麟轩担心的样子,让乌麟轩脸上那点不爽,终于消散了。 “不紧张,这又不严重,本王没有残废,没有伤骨头。” 乌麟轩伸手『摸』着陆孟的头,温声说:“已经在太医那儿拿了『药』膏,淤青『揉』开了就好了。” 陆孟跟没听一样,还扒着他的腿说:“这还不严重?差一点点就伤球球了!” 乌麟轩僵了一下,反应过来说的球球是什么,顿时就炸了。 “你是不是就只关心我底能不能行?!” “我的腿受伤了,腿!”乌麟轩对着陆孟低声咆哮,又不敢太大声被外面婢女听见丢人。 “本王在你眼里,是不是就只有那儿有啊?你眼里底有没有我这个夫君?” 陆孟立刻做出了一副受伤的样子,故痛彻心扉的样子说:“王爷怎么能这么说?臣妾怎么可能会不关心王爷?” 陆孟说:“今天臣妾听王爷被马给困住了,发疯一样朝着那边跑,臣妾难道不害怕吗?” “那么高的马,那么凶恶,臣妾还不是怕王爷受伤,还不是想替王爷争取陛下的赏赐,才大着胆子去接触那样可怕的庞大。” “王爷竟如此说我!臣妾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陆孟说完之后,看乌麟轩的表情果是有点变了,势下地的时候,乌麟轩一把从身后抱住了。 “干嘛去。”乌麟轩的语气有一点生硬,也有一点措。 不过还没等他想好怎么哄人。 陆孟就假装挣扎,说:“反王爷也不信我,我去找一块豆腐撞死!” 乌麟轩:“……” 陆孟头看着乌麟轩,说:“不过看在王爷受伤的份上,臣妾也可以不跟王爷计较。” “那今天晚上就减少一次,来个四次吧?好也检查一下球球底有没有被踩……” “我掐死你算了!” 乌麟轩起身,扼着陆孟的脖子把摁在床上,表情狰狞,看上去真的把掐死,但是手上一点力度都没有,反倒是痒得。 “别闹了别闹了……”陆孟了几声就说:“别再把腿碰,我给你把淤青『揉』开吧?” 乌麟轩双手撑在的脸边上,低下头嘴唇碰了碰的鼻子。 “你没力气。”乌麟轩说,我找太医给我『揉』。 结果陆孟立刻抓着他的肩膀说:“我没力气?伤在那种地方你想让谁『揉』?” “我上次跟你说的你是不是都忘了,你怎么就不知道检点?” 陆孟表情带着真假难辨的愤怒,指责道:“你身为一个长得如此俊美的男人,怎么能让人随碰你的大腿?那么直那么白,还是里侧!” “你说说,你想勾引谁?!” 第40章 咸鱼揉狗女二……或者三 乌麟轩根本不道己王妃的脑子里面整在想什么。 “本王是个男人, 再说本王需要勾引谁?”乌麟轩试图己的王妃讲道理。 就算是最善妒的妒『妇』,也不至嫉妒到这个程度。 但是他果用身份镇压兴许管用,陆孟讲道理? 的“歪理邪说”可是凝聚了几千年的异世精粹。 “男人怎么了?”陆孟憋着笑, 认真说:“像王爷这好的男子, 脸就已经不道疯了多少人, 你伤在那种地方,谁会不想入非非?” “再说了,王爷然是不需要勾引谁,你是建安王, 都是别人勾引你。” 陆孟哼了一声说:“若你不是建安王,就王爷这种长相,不道被谁弄到后宅做公兔把玩呢。” “你听听你都在说些什么!”乌麟轩被气得面红耳赤。 “你……你整……本王就是放纵你了,才让你此放肆!” 他有种深深被羞辱的感觉,可是又不准确, 因陆孟的语气是以夸奖痴『迷』的, 更像是在乎他了,所以觉得谁都喜欢他。 因此乌麟轩就算有些生气, 也没法对发火,能己憋着。 这就是语言的艺术。 陆孟也算能精准抓住乌大狗的脾气了,这时候道他怎么回事儿,不光不认怂, 梗着脖子道:“我说得都是实话,王爷就是不敢承认, 这么多年可有人敢当着你面夸赞过你生得好吗?” “他们又不瞎,不是碍你的皇子身份,才不敢觊觎。” 真没有。 乌麟轩一时语塞,他其实己不注己的貌。但进入宫中侍奉君王的女人, 大多都是拔尖儿的,生的皇子哪有几个不好的,延安帝己也是这把年纪了依旧凤表龙姿。 陆孟一他说不出话了,撅着小嘴,语调放软一些说:“王爷是我的,臣妾不想给人有什么错?王爷己说的,成了婚,我就是你的妻,你能给我。” 陆孟说完,抓着乌大狗的衣领,把他拉下来亲了下他的嘴。 乌麟轩:…… 他皱着眉,因他感觉己又英雄气短了,尤其是想要威严起来,至少不能 甚至是羞耻。 而他要起身穿裤子,陆孟就扣着他的腰,不让他起身,拉了被子把他腰以下盖上,不过连带着把己手也盖进去了。 乌麟轩没一会儿,面『色』彻底缓,撑着手臂,着己的王妃,觉得在一个小『淫』.魔。 “我是想要让医给我『揉』开淤青,明日要狩猎。”乌麟轩到底是解释了一句。 他以这就完了,可惜没完。 陆孟问:“是不是医令那个老家伙?” “嗯。”乌麟轩点头,轻笑了一声说:“这你放心了吧?” 陆孟笑了,手指挽着乌麟轩的头发,状似不经地问:“那个医令,头发花白的程度,得有五六十了吧?” “刚刚年逾五十吧,怎么了?” 陆孟问:“他家中几妻几妾?是不是有年纪很小的妾?” 乌麟轩敏锐地又皱起眉,不赞同地己的王妃,问:“你又想说什么?” “我怎么道……”他真道。 乌麟轩手下的人他都很了解,这更便『操』控,挟制。 然后他眉梢不受控制地一跳,就前年,医令确实私下里抬了一个美妾进门,给他添了个老来子。 陆孟观察着乌大狗的面『色』,哼了一声说:“有吧?”这世界的男人,但凡家世好一点的哪个不是三妻四妾。 就连凡都快吃不上饭的男人,惦记着买个春呢。 这然不稀奇了。 乌麟轩当然也觉得正常,但是陆孟这么说他反倒是更疑『惑』到底要说什么。 “你难道觉得他娶了美妾,就顾不上钻研医术了?” “王爷说得什么话,我可不会那想,医令是王爷的人,那然是医术绝顶的,娶妾没关系。” 陆孟幽幽道:“我是担心啊,他这把年纪了,抬美妾进门,妥妥的梨花压海棠。” “我倒是对男子三妻四妾没有见。”有见也改变不了什么,这个世界就是这。 “但是……王爷,我敢笃定,医令抬进门的妾室,肯定没有王爷生得好。” “你……”乌麟轩明白什么思了,顿时再度气急。 “本王是男子,再说本王是他的子,他全部身家『性』命都捏在本王手中,他敢!” 陆孟装被吼得害怕得子,缩着脖子道:“可是王爷这脸,这腿,不道比女子诱『惑』多少倍。” “他确实不敢表出什么,可是王爷能管得住人的脑中想什么?王爷能透人心思不成?” “王爷可能出我在在想什么?”陆孟盯着乌大狗,故严肃担忧,心中却满满都是带颜『色』的废料。 可想给他『揉』淤青了,一想到乌大狗会控制不住疼得哼哼,要咬牙强忍,浑身绷紧,陆孟感觉的血都冲到灵盖了。 乌大狗那双一夜『摸』不到头的腿,向来是陆孟最喜欢的。这的机会可不多,怎么能让给一个老头子? “我管你在想什么,你再胡说,本王就让人把你舌头拔了!” 乌麟轩翻身躺在陆孟身侧,皱着眉,不吭声。 他本来绝不会想这种事情,但是在越想越膈应。 医令年纪那么大了娶个美妾添子孙,这本来在这个世界来是一件美事儿,是一种彰显男子地位身份的方式。 但是……陆孟给乌麟轩构建了一幅梨花压海棠的画面。 那就是那一个苍老的人,会娶年纪那么小的妾,弄出了孩子,真的不会在碰他的时候脑中『乱』想么? 伤在比较特殊的位置,要是那老东西给他散淤青的时候,但凡思想歪一点点,乌麟轩都会想要杀人。 陆孟也没有再吭声,在给乌大狗想象的时,一但想象形成,就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脑子就是这么一个不听话的登西。嘻嘻嘻嘻。 果然过了一阵子,乌麟轩侧头向陆孟,神『色』难辨。 “你故的。”乌麟轩倒是很轻易能识破这点鬼心思。 他从床边衣服里面『摸』出小瓶子,递给陆孟说:“那你『揉』,用点力,淤青要全都『揉』散开,明我才能骑马。” 陆孟也不掩饰己,蹭地蹿起来,跪坐好,接过小瓶子,“小人得志”的子暴『露』出来,双眸灼灼透出了一股子狼光,把乌麟轩得耳根都红了。 他们什么都做过了,可是乌麟轩总是能让弄不好思,这也是奇了。 陆孟十分乖巧地拿过『药』膏,帮乌大狗乌大狗把受伤的那条腿放平,先用手指戳了下上面的淤青。 乌麟轩下识缩了下,陆孟苍蝇式搓了搓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乌大狗,用指尖挖了一大块『药』膏,搓热。 然后说:“我来了哦,王爷。” “闭嘴吧!”乌麟轩从前练武的时候,经常『性』磕碰出淤青,但是无论是医『揉』,是他的属下动手,都没有这种羞耻感。 “用点力……啊!” 陆孟劲儿是不小的。 尤其是一个『色』.鬼『色』心大起的时候,的力量是无穷的。 之前抓着乌麟轩的腰带,把他朝着床上抡的那个劲儿,就能出陆孟搞起事情来是用命搞的。 乌麟轩一开始怕没劲儿,但是架不住陆孟上手之后,用全身的劲儿。 乌麟轩的哼声一陆孟想象之中一动听,在心中堪比《悲怆奏鸣曲》,是最跌宕起伏的第三乐章。 “轻呃——轻点!”乌麟轩疼得受不了,撑起上半身按住陆孟手臂:“你谋杀亲夫吗?” 陆孟面『色』绯红,整个人像被一把火点了。 有隐藏的一点小癖好,就是喜欢听乌麟轩的动静儿。 眼神藕丝一着乌麟轩,伸出一根手指,抵在他脑门上,把他摁回了枕头上,说道:“王爷别动啊,这才刚开始,淤青『揉』开且得一会儿。” 陆孟跪坐在乌麟轩的膝盖上,拿出做心脏复苏的标准姿势,手指压住淤青,全身再度用力,让手心上的『药』力充分地细腻的肌肤糅合,渗透,发挥用。 乌麟轩脖子上的青筋都鼓起来了,瞪着陆孟了一眼之后,眼中似嗔似怨,仰头躺着枕头上,有细密的发丝缠在他冷汗渗透的侧脸,他上去『迷』人极了。 乌麟轩皱着眉闭上眼,抬手把手臂横在眼睛上,眼不见净,咬牙生忍着疼。 但是总会忍不住的,毕竟人这个东西长了嘴,不光是了吃饭,也是了发出各种声音表达情绪的。 乌麟轩此刻就像一架钢琴。 陆孟不会弹钢琴,从小父母离异,特长课本来上了一个舞蹈,但是也没学几,在的世界,普通中下程度的家庭接触钢琴的孩子不多。 因钢琴很贵。 陆孟也曾经去过琴行,但是始终不敢上手去尝试触碰,那对来说,神秘而贵。 也对着虚空幻想过弹钢琴的感觉,手指在平面上『乱』跳。 但是直到这一刻,到了这个世界。 陆孟觉得拥有了一架钢琴。 贵,美丽,声音好听,摆放在那里,从头到脚都透着买不起的昂贵。 但是没关系。 可以『乱』弹! 陆孟忙出了一身汗。中途乌麟轩实在受不了,推要起身,“行了,已经不青了吧,你再『揉』一会儿淤青散了,我也散了!” 陆孟犹未尽,正“全球巡演”,弹得正来劲儿呢。 汗津津的停下,一张笑脸透着难言的兴奋。 乌麟轩理解不了什么『揉』个淤青兴成这,想到刚才己偶尔压不住的声音,了一帐篷门的方向,嘴角抽了抽。 “收敛点吧!”他就没见过此放.『荡』的女人! 他起身,了一眼淤青确实散差不多了。 他一身汗,得去擦擦,准备穿衣服。 但是又被陆孟按住了。 “先别并腿嘛。”陆孟抓着他的肩膀,一双眼睛剪了一汪秋水似的,对着乌麟轩眨。 乌麟轩:……说别人思想不纯,我最不纯的就是你。你刚才都想什么呢?嗯?” “说啊。”乌麟轩故虎着脸。 陆孟慢慢笑了,凑近他,说:“我想什么,都是合乎律法的,我是建安王妃,你是我男人啊。” 乌麟轩被那一副不要脸的子弄得不道怎么好。 陆孟凑近他,亲了下他汗湿的鼻尖,说:“来嘛,淤青『揉』散了,我帮王爷检查下球球有没有被踩坏。” “你……”哄他说是心疼他,搞了半就是这点事! 乌麟轩被抱住了,他眼中眸『色』变幻,但是最后变成无奈有一些说不清的情绪在其中晃动着。 不过他也拒绝不了陆孟。 当然果他拒绝的话陆孟会刺激他同,再有就是,感觉这个东西,两个人之有火花,又怎么会一个人发热呢。 是一个顺理成章一个顺水推舟,陆孟亲里里外外确认好了,球球很安全,很健康,一大,滴溜溜。 最后两个人一起去洗漱,陆孟难得温柔,拧了个布斤,亲手给乌麟轩擦脸。 当然擦得也不仔细,这儿抹一下那里抹一下。 这个世界的擦脸布巾,怎么也是比不上陆孟那个世界的『毛』巾柔软的。 乌麟轩睁不开眼睛,抓住了的手,叹气说:“不会伺候人就别伺候了,我一会眼珠子让你抠出来了。” 陆孟索『性』就把布巾放下,向前一步抱住了乌麟轩的腰。 两个人此刻都是一身中衣,头发柔顺地放下来,乌麟轩身腿长,微微弓着身低头着己的王妃。 心中难得像泡在温水当中,一片柔软温暖。 这营帐之中不甚明亮的火光,随着透风的营帐轻轻地摇曳着,晃动在两个人的身上,脸上,让他们对视着好久都没说话。 不过这没多久,陆孟就开口说道:“时早唉……要不然……唔唔?” 陆孟嘴被捂住了,乌麟轩微微眯着眼睛,说:“不是不行了,是我明要进山,睡觉吧。” 乌麟轩怕松开了他的王妃的嘴,又吐不出什么好话来,所以又找补了一句:“等我们回王府,你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陆孟眼睛都笑弯了,后面被捂住的话其实不是“来”,又不是什么真的『色』中饿鬼。 就算是,也讲究一个可持续发展,虽然说没有犁坏的地,那把牛累死了,也不好办。 就算是中生的年纪,乌大狗白强度运动,确实是不能榨得狠。 陆孟今晚上都没想怎么,本来也累了,谁让乌大狗声音那么好听。 而且陆孟发,一个合格的早古文男角,乌大狗长相是真的没得说,什么的角度都能顶得住,而且像一辆好车,他的零件都是顶配。 就比那双腿,啧,绝了。 是真的不能让医令上手。 陆孟点了点头,乌麟轩把的嘴松开了。 不过乌麟轩想起什么又说道:“马车上不行,以后房之外的地方都不可以,你少给我这么笑!” “我怎么笑了?” 陆孟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阴阳怪气道:“好像我多稀罕似的……” 刚吃完,嘴边上的饭粒挂着呢,陆孟就把碗打翻了。 陆孟说完转身就跑,但是被乌麟轩给掐着后脖子逮住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乌麟轩笑着问,尖尖犬齿硌着他己的舌头。 “刚才是谁一个劲儿喊我好哥哥,是谁说我『迷』人得要死?” 乌麟轩压着陆孟的脖子把脑袋摁进了被子里头,贴着耳边问:“是谁说死我床上都值了?嗯?” 陆孟爆发出一阵笑声。 其实想说:床上说的话你也信。 但是了防止把乌大狗真的惹急了,陆孟边笑边讨饶。 乌麟轩根本不是一个喜欢闹的人,他向来稳重,从不会跟人打闹。 但是跟己的王妃,他总是要忍不住,因有些时候你果不动手,他的王妃这张嘴,能把他气上。 两个人小闹了一下,洗漱的干干净净之后就爬上床了。 陆孟才刚躺下,乌麟轩也刚要伸手去抱,就听到外面辛雅压低的声音问:“王妃,王爷,睡下了吗?” 陆孟朝着营帐门口的方向了一眼,乌麟轩沉声问道:“什么事?” “是这的。『色』刚黑的时候,风曲国的王子把踏雪寻梅送来了。” “但是踏雪寻梅一直不肯休息,一直咴咴地叫。下人们弄不了它,它咬人,所以差人去问了风曲国的王子,王子说它闹着要找王妃呢……” “嗯?”陆孟抬起头,然后突然想到,今白骑马的时候,答应了晚上给踏雪寻梅好吃的,结果光顾着搞乌大狗给忘了! 陆孟立刻就要起身,乌麟轩按住的肩膀:“你干什么?” “晚上你跟我一起骑马的时候,踏雪寻梅本来要闹,我答应要给踏雪寻梅好吃的,没有给,它应该是因没吃到好东西,在才闹的,王爷你先睡吧,” 陆孟爬起来,去穿外袍,说:“我喂完马就回来。” “你让下人去喂就行了,大晚上的……” “么!”陆孟捧着乌大狗的脑袋,在他脑门上狠狠亲了一口,然后把他按回了枕头上面。 “睡吧乖,它不是不让别人靠近嘛……” 陆孟胡『乱』把衣服穿了穿,然后披了一个厚厚的披风,披风是乌大狗的,长的要拖着地,被陆孟用手拎着。 乌麟轩躺在那儿着己的王妃半夜三更的出去喂马,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两个人才做了,这时候不应该亲密地抱着一起睡吗? 乌麟轩见陆孟掀开营帐出去了,侧头了一眼沙漏,叹了口气闭上眼睛。 陆孟先让婢女去了营帐那边的厨房,找了一些吃的。 没有找到什么精细的点心,但是比较粗糙的齁人的那种倒是有一些,有一些饼子,全都卷了用一个布兜子拿着。 踏雪寻梅今被送过来,但是这边没有它专属的马棚,所以是草草地用围栏围着呢。 防止它跳出来围栏特别,在它就正在里头折腾,陆孟离老远都听见了。 要不是因陆孟住的营帐离关马的地方实在是有点远,刚才在营帐里就应该听见了。 小红独龙他们这个时竟然在,陆孟了他们一眼发他们都站在围栏上面在马。 陆孟很快就明白,这些人都是当兵的出身,喜欢马再正常不过了,冷兵器时代战场之上骑兵就是王。 “王妃来了……”佣兵小团队里有一个成员小声地嘟囔了一声。 几个人就都朝着陆孟这边过来。 陆孟像一个深夜潜逃的门贵女一,不怎么雅观的夹着个布包走到了围栏的边上。 “是吃的吗?”独龙从围栏上面跳下来,好奇地问陆孟:“王妃就是用这些吃的驯服了这匹马?” “那也不一定。”陆孟深莫测地笑着说:“你们也可以进去喂喂试试。” 众人想到了白的那个世家公子,手腕可被咬的不轻呢。 陆孟隐形地装了一下,其实也不道己是怎么驯服的这匹马。 说女光环吧,系统说了虐文女没有光环全靠己命大。 说是借男角的光吧,乌麟轩的球球差点让踏雪寻梅踩碎了。 陆孟让下人打开了围栏,正折腾的踏雪寻梅立刻就朝着它的方向跑过来了。 跑到了陆孟的身边,陆孟立刻抓起披风,朝着己脸上一蒙。 踏雪寻梅一个响鼻,鼻涕全都喷在了乌大狗的披风上。 等结束了之后陆孟才把披风拿下来,把怀里抱着的布兜子打开,然后朝着踏雪寻梅的大马脸bsp; “吃吧!” 踏雪寻梅果然低下头,开始大口大口的吃起了点心饼子。 这些东西饲养马的人是不会喂的,他们会喂一些粮食但是不会喂这种做给人吃的饼,更何况是糕点。 小红他们一见马已经老实了,也都围过来,胆子大的直接上手去『摸』,拍拍它这儿拍拍它那儿。 “真是一匹好马,”小红感叹道:“这马不上战场可惜了。” 踏雪寻梅有点焦躁,不喜欢别人对它『摸』来『摸』去的。 不过陆孟时不时地拍拍它脑袋安慰它,它也就忍了这些人。 “它怕是不想上战场,要不然也不会认我。” 陆孟心说,这当今下,怕是有跟了它才会有好日子过。 毕竟别人养马不是了让它上战场,就是了让它比赛,或者拉着它出去显摆什么的,挑战它的极限。 但是陆孟养马,那就是纯粹地当成宠物。 这马的智商啊,道跟着谁有好日子过。 其实陆孟猜测的也不对,踏雪寻梅确实没有那么的智商。 它之所以认陆孟,没有别人能够想清楚,殷林栩却想清楚了。 殷林栩这个时没睡,这匹马跟他在一起的时很久了,殷林栩其实是很不舍得的。 所以他远远地着,着建安王妃一下一下『摸』着大马的脑袋,给踏雪寻梅喂一些人吃的东西。 在深夜的林中,殷林栩无声地叹了口气。 踏雪寻梅怕是因这个建安王妃,完全对它没有征服的欲望,所以才会认。 它是有史以来最难驯服的一个马王,不肯臣服任何人,再强壮的勇士,也没有办法让它低头。 被驯服的马就像奴隶,得了人的命令,就必须至死不违逆。 踏雪寻梅不肯对任何人低头,它不想做奴隶,所以就给己找了一个不用低头的人。 殷林栩很快转身走了,陆孟手里的布包也空了。 “你也能吃了吧?”陆孟说:“粮食吃多了也不好,马是要吃草的,要不然不长寿。” 独龙听了之后勾了勾嘴唇,笑道:“战马哪有长寿的?” “我又不让它去打仗。”陆孟拍了拍马头说:“行了好东西也吃了,我得回去睡觉了。” “你们也都回去休息吧。”陆孟对己的佣兵小团队十分的友好,根本没有任何的居临下人态度。 佣兵小团队对的态度也更像是对朋友,对妹妹,很多事情不用吩咐要求,就全部动替做。 不过陆孟到底是女眷,他们平时也不敢离近,更不敢肆妄,给招惹来什么闲话麻烦。 要不然之前也就不会让在营地起火的那晚上落单。 但是在佣兵小团队里的人都非常欣慰,王妃因祸得福,出尽风头,得了这一匹好马,救了岑家三个人。 谁不服气? 南疆有封北长孙副将,朝中有岑家,本身又是皇帝朱笔御批的建安王妃。 从今往后,谁敢轻,怕是连建安王都不敢轻易对何了。 几个人一路送着建安王妃回到营帐,然后各回去休息了。 陆孟喂完了马,又洗了一下手,有点心虚的抖了抖披风,披风上被喷了马鼻涕,这就是不穿己披风去喂马的原因。 乌麟轩睡觉很轻,陆孟一进屋他就已经醒了,闭着眼睛没睁开而已。 把乌麟轩的披风挂好,陆孟脱了衣服,冰冰凉凉的就往床上爬,爬上床之后直接伸手去『摸』乌麟轩,专门挑他中衣掀起来一块儿的腰上搂。 “嘶……” 乌麟轩睁开眼睛瞪着:“这么凉,把我激得染了风寒怎么办?” 这是之前陆孟说的。 陆孟顿了一下,继续向前,整个人抱住暖呼呼的乌大狗。 啧了一声说:“我不许王爷这么说己,王爷阳刚健壮,怎么可能轻易生病?王爷不许己咒己,快呸呸呸,多晦气。” 乌麟轩笑了,他连气都生不起来。 斜着眼睛了一眼钻进他怀里的女人,哼道:“反正怎么说都是你有理是吧?” “王爷不困吗?快别说话了,你要是不困我可上去了……” 乌麟轩沉默了片刻,捏了一下的耳朵说:“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就算小没有学过女德,总道礼仪廉耻吧?” 陆孟一张口就是土味情话:“要脸干什么,要王爷就行了。王爷不就喜欢我这副子吗,不然你抱那么紧干什么?” 乌麟轩深深地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收了收胳膊把搂得更紧了一点。 两个人很快呼吸都均匀起来,沉入了各的梦乡。 第二早上陆孟醒过来的时候,乌大狗已经没影了。 今狩猎比赛的第二,上午要『射』移动靶,下午就会进入林中狩猎。 皇帝今也不会全程盯着,所以女眷们也不用非去不可,总体来说活动。 要是跟沾边的陆孟是绝不可能去的。 早上一直睡到实在睡不着,再睡下去脑袋就疼的时候,才不情不愿地起身。 饥肠辘辘,但是一想到那些粗糙的吃食,就没有吃东西的欲望。 这两觉得己都活活饿瘦了,本来就正在长个呢,陆孟想着己能窜一窜,起码到乌大狗的肩膀啊。 乌大狗在保守估计有一米八多,可是他的脚是真的不大,而且形状很好,踝骨的弧度很绝,尤其是用力蹬床的时候,拉起的经脉非常『性』感。纸片人一点都不讲科学。 当然了很多科学也不是绝对的,兴许人家乌大狗就是生小脚呢? 不过今早上倒是真的有点惊喜,因辛雅亲下了厨房,把那些平时不好吃的食材,做得都很好吃。 陆孟边吃边夸奖:“辛雅嬷嬷这种手艺当什么嬷嬷,己开一个酒家,做老板娘!” 辛雅眯着眼睛笑,的模是很清秀大方的,又不妖艳。 从昨开始伺候陆孟格外尽心,秀云秀丽今早上都没能挤上跟前。 “奴婢在宫中的时候,在膳食房待过一段时,会一些粗陋的小菜,王妃喜欢的话,日后奴婢可以经常给王妃做。” 陆孟也感觉到对己以前的态度不一了。 有几分真心就不计较了,反正这份情先承着,说不定以后能用到呢。 陆孟早上吃饱,确切地说是中午吃饱了之后,简单的梳妆打扮了一下,就去踏雪寻梅。 本来是没多喜欢,但这踏雪寻梅这么争气又长得这么帅,谁不喜欢?陆孟又给它带了一点好吃的都是己吃剩的。 然后乌麟轩下午回来的时候,有点饿了满屋子找吃的,结果平时走到哪里,哪里零食不断的王妃,今身边竟然一块糕点都没找到。 这个时候不是正常吃饭的时,乌麟轩对己要求非常严格,从小到大就是这,绝对不会在非吃饭的时吃东西。 可是他今早上没吃东西,比了一整了,他的比赛结束了又要监督其他世家公子的。 中午东西不好吃,今皇帝没在,猎场的食物恢复正常的大锅饭,乌麟轩没吃几口,他最讨厌的几个皇子一起,更没胃口。 而且……他都没有发己什么时候也开始挑食。 他总想着他王妃的身边,总是摆着各种各的好吃的,所以兴冲冲地回来,想着不经吃几口,然后什么都没找到。 都让陆孟喂马了。 陆孟回来就乌麟轩满屋子找东西似的,站在营帐门口疑『惑』地问他:“你在找什么?” 乌麟轩没说话,他拉不下来脸说己在找吃的。本来吃别人剩的东西就已经非常的让他觉得丢人了。 但是没找到又有点不兴。 因此他摇了摇头,坐到了桌边上,给己倒了一杯水,一仰头都喝了。 然后又倒了一杯。 又倒了一杯。 又…… 陆孟按住了他的手。 “王爷饿了?你才十八,会长个的,灌水是没有营养的。” 陆孟对门口的辛雅说:“豆粥已经炖烂了吧,端过来吧我王爷一起吃点。” 辛雅立刻应声,派婢女去厨房取了。 陆孟说:“饿了就说饿了,灌水是怎么回事?王爷在我面前也要一东西吃三口吗?” 陆孟一副我早已经透你这个“小东西”的子,说:“这里面送来的点心粗陋了,一点也不好吃,我都拿去喂马了。” “快比完赛我们回去吧,我们两个在长身体可不能总吃这种东西,影响发育。” 乌麟轩嘴上有一点水迹,被陆孟这种说法逗笑了。 寻常夫妻他们这个年纪,已经是能够独撑起门庭,当然了他们也能撑得起。 但在发育? 乌麟轩总是对己的王妃冒出来的一些言论,觉得又有趣又无奈。 不过之前他说的那个“你这个年岁的女子已经好几个孩子”的言论,乌麟轩不会拿出来再说。 昨晚上……一结束,他的王妃就动吃『药』的子,让乌麟轩有片刻的不在。 因此乌麟轩没有说话,他垂着眼睛着两个人交叠在一起的手,脑子里不道在想什么东西,眼神有一些晦涩。 不过很快婢女把豆粥拿回来了,辛雅端上来之后,陆孟分给了乌麟轩一碗。 “吃吧,我让辛雅嬷嬷专门找来的红豆,已经炖了大半了,完全软烂。” 乌麟轩没想到又是红豆粥。 他之前总觉得,刚成婚时候的这个女人是用这个在暗示,在乞求他宠幸,想要跟他圆房。 可是他在用勺子搅了搅红豆粥,确实是很软烂一点也不生。 乌麟轩突然想到什么,抬起头问他的王妃。 “你道红豆粥代表什么思吗?” 陆孟吃了一大口,又软又烂又甜,比王府当中炖得好吃,辛雅的手艺真不错。 听到乌麟轩的问话,疑『惑』地抬起头,把嘴里的食物咽进去之后才说:“什么思?这东西祛风除湿补血气,很好的呀。” 乌麟轩动了动嘴唇,他在才识到,那些端到他面前的红豆粥根本就没有那个思。 是他误会了。 那个时候,真的听他的话,没有贪图过不属的东西。 至后来……宁可己用玉疏解,也没有动过他的心思。 乌麟轩有一点出神。 有一次确实提起了圆房,不过乌麟轩七窍心肠,后来仔细一打听就道,当时是了含混过去月回摔在身上的事,才会那么说。 这么说先动心思的是他吗? 一个没有启蒙过没有读过女德的深宅女子,嫁过来的时候身边是两个小丫头,没有个嬷嬷教导,不道红豆粥的含义……似乎也合情合理。 乌麟轩最后也没说什么,低头吃了一大口,确实是挺软烂挺甜的。 两个人吃完了之后,乌麟轩又走了。 陆孟让婢女把碗撤下去,辛雅就问:“王妃要不要去猎场里转一圈?” 去干什么当靶子吗? 陆孟恨不得把头摇成拨浪鼓。 “准备一点东西,让秀云秀丽送去岑老夫人那儿,让们说我不舒服,说我昨被吓着了。” 辛雅点头:“东西已经准备了,一些女眷吃用,上好的安神『药』材。” 不过分贵重,在这猎场当中又算比较稀奇的。 陆孟对辛雅的礼仪周到程度一向是信任的,尤其是在辛雅对感恩戴德。 “那就好,你安排吧。”陆孟说着打了个哈欠。 虽然让婢女送东西去,没有己送去好。 没事才不往剧情上凑呢,但来了猎场这都……算算……九月十四那昏过去了醒过来之后,狩猎推迟了一就是九月十六开始。 那今已经九月十七了。 这都已经来了三了,系统没有发布羞耻台词,是因剧情歪了吗? 陆孟心里面有点兴又有点忐忑。 不过擅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毕竟死到临头才是第一生产力。 然后陆孟吃完了红豆粥又躺下了。 辛雅道这是又要睡,辛雅在觉得王妃的『性』子真的好极了。 一点也不惹麻烦,好吃好睡,身体健康,心地善良。 但是这么好的子,不惹麻烦,总是有麻烦要找上。 陆孟才睡了没一会儿,就被辛雅轻柔地推醒了。 辛雅神『色』有一点复杂,扶着陆孟起身,说:“百里王的女儿,银月郡约见王妃。” 陆孟『迷』『迷』糊糊地坐在那儿,想了好半。 才想起来银月郡是谁。 女二……或者三? 乌大狗第一个娶回家,虐原女的女人。 第41章 咸鱼反制你到底有几个好妹妹…… 剧情女配找上门件事陆孟一点也不惊讶。 而且陆孟清醒了一些之后, 对个银月郡主,回忆一下,发现记得的剧情还算不少。 主要她战斗力强了。 一个在陆孟当时的读者视角, 完全没有脑子纯靠拼爹的女配, 对原女主下手也狠, 恶毒的十分纯粹。 原女主的一个孩子就在她手上祭天的。 她一己之力,直接让原男女主反目成仇。 里比较经典的一个剧情早古文的“男主杀女主全家”梗。 像因为长孙豆豆得罪了个银月郡主,导致名节尽毁,长孙老白脸生平一次站出来维护自己女儿, 触怒了建安王,也跟着垮台。 然后掉孩子全家被灭,促成了女主角心灰意冷的又一次逃跑…… 陆孟坐在桌边上,仔细地思索,要长孙老白脸长孙豆豆被灭了, 她要不要礼貌『性』地笑一下。 又想起个银月郡主, 陆孟她手上有不少『药』。 各种各样的,什么让悄无声息掉孩子绝育的, 给下蛊的,让心智『迷』失的,还有什么必须说真话的。 最牛的情蛊,特别经典的那个……下蛊的两个必须跟彼此交.合, 多长时一次陆孟忘了,但如果不交.合就会渐渐发疯。 其他的都不行, 必须跟身上带着蛊虫的彼此。 反正个银月郡主堪称百毒箱,最厉害的银月郡主的手下侍,个巫蛊师。 陆孟当初看书的时候就想,她想要那个巫蛊师。有了他的『药』蛊, 在个世界就横着走了,还搞什么男? 最后个能折腾的女配退场的原因,因为建安王得了她父亲权势,然后她爱而不得,不仅为了讨男主角献祭了她身边的那个巫蛊师,还偷偷给男主角下情蛊,而被男主角无情扔进了蛇坑而死。 当然了其中跌宕起伏的程度,远远不止样,何止一句恨海情天能形容。 其中还掺杂了其他的女配,反正陆孟被庞大的信息量冲得在床上愣了一会儿,彻底把大脑开机成功。 然后她看着辛雅说:“不见。” “砰”地又躺回去了。 去他的恨海情天文,有那工夫不如躺会儿。 辛雅闻言顿了下,稍微有些犹豫,最后还说:“王妃,百里王封地在南疆,势大业大,银月郡主此次来皇城,正来寻夫家的。” “陛下有意将银月郡主留在皇城,此牵制百里王,位皇子都蠢蠢欲动,王爷他……” 辛雅建安王的,自然知道建安王志在大位。 能得了百里赫位异姓王的辅助,那就如虎添翼。 而且皇帝此次召两位异姓王携带子女进皇城参加秋猎,未必没有看一看位皇子,到底谁堪当大任的意思。 帝王之心极其难揣测,身为他的儿子,你不能表现得激进,否则会惹他忌惮防备,又不能表现得一无处,否则他就会真的把你当成废物。 现如今子之位中宫之位空悬多时,朝中大臣屡次向延安帝施压,一次秋猎,延安帝有顺水推舟的意思。 势力的牵扯,诡谲的帝王制衡之术,让一次秋猎,像皇城势力被搅起来的浑水。 能浑水『摸』鱼,还被当成鱼,全要看自己的本事。 建安王母妃去世,劣势,也他的优势,皇帝不会想要一次『性』立了子又封皇后。 帝王有逆鳞的,帝王的不安对皇位的眷恋,就他最大的逆鳞。若他最后选择了建安王,便只需要立一个子就可了。 因此建安王若能得百里王相助,在狩猎比赛之上大显身手,驯服“家臣”,或许能够朝前迈一大步,成为名正言顺的东宫储君。 辛雅能够看透的就只有些,也未必准确,掰开了『揉』碎了给陆孟分析。 告诉陆孟:“若王妃能够银月郡主相处,或许能够帮得上王爷,到时王爷必定也会更加爱王妃。” 至少不会因为娶了身份高的郡主,便让王妃让位。 虽说建安王妃皇帝朱笔御批,可若要让她让位,只需要让她“失德”便。 而王妃的把柄实在浑身都,辛雅实在替王妃担忧。 她般无争,能斗得过谁? 前朝后宫正如熔炉,连坐上母仪天下之位,得帝王宠爱,儿子做了子的女都能被拉下马,更何况被卷入了势力中心的建安王妃。 异姓王的女儿,再辛雅看来就算被捧到高位,最后也被卸磨杀驴,但那样的话,王妃怎么办呢? 她的靠山还单薄了。 辛雅半生都在宫中,在位皇妃的身边,曾经还在死去的皇后身边伺候过。 她最擅长斗来斗去,擅长那些无法宣之于口却暗『潮』汹涌的东西。 她在教王妃,怎么为自己的后谋划。 男的爱到底靠不住的,尤其帝王的爱。 种事情辛雅顾及着建安王王妃的夫妻情谊,不能说透。 但却真的在全心全意地为陆孟着想。 陆孟还没彻底清醒透,就被灌了一耳朵权谋,整个躺在床上愣愣的。 可脑子里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完全一片空白。 过了一会儿,陆孟问:“辛雅嬷嬷打算让我设法让王爷银月郡主暗通款曲?” 陆孟听来听去,不就给自己的丈夫纳小妾的套路? 辛雅没想到王妃么直白,立刻跪在地上说:“奴婢想让王妃为后打算。” 真正能靠得住的抓在手中的权势地位。宫中的娘娘们大部分都明白个道理的。 只有那些刚刚嫁给夫君还浓情蜜意的女子们,会沉溺于男女情爱。 现在如果主动出击,让银月郡主对建安王情根深种,或许还能搏一搏。 得了一个贤淑的名声,再加上建安王如今对王妃的爱,不至于被夺去王妃之位。 辛雅让陆孟利用另一个女子的深情,却不想让陆孟自己眷恋感情。 银月郡主现在年幼,尚且容易感情用事,若再等上两年,或者她身边有了什么指点,事情就难办了。 样做非常的危险,作为一个奴婢来说话说到个份上,掏心掏肺,也把自己的命,送到了的手里。 毕竟谋划着让一个郡主做妾,种事情说出去,不用说别,百里王得先疯。 辛雅想让王妃走到最后,若建安王有朝一能够龙临天下,她希望王妃坐上母仪天下的那个位置。 陆孟自己根本就没打算斗,结果她没想到辛雅替她斗上了。 陆孟叹了一口,摇头说:“辛雅嬷嬷,你说得都对,但我不可能给王爷张罗娶妾的。” “他要娶就自己娶,”陆孟说:“我不拦着,也不需要什么贤良淑德的名声。” 陆孟没有任何的不高兴,甚至主动起身,趴在床边上扶起了辛雅,拉着她让她坐在床边上,捏了捏她的手。 “我很感动,也很感激,辛雅嬷嬷为我思虑得如此周到,谁能得了你样一个侍奉,怕此生都能高枕无忧。” 陆孟笑着说:“可嬷嬷,我志不在天上。” 陆孟拍了拍床,对辛雅说:“我志在里。” 辛雅的表情微愣,仿佛有一点不理解,为王妃还眷恋建安王的夫妻感情,眼神当中有一点焦急。 感情如何能靠得住又能靠得住时? 建安王不一个感情为天的,他志在大位,注定要负尽所有爱他的女子。 陆孟又说:“别误会,不建安王的床,我志在我自己的床。” “我就想过无忧无虑的子,锦衣华服平安终老。” “辛雅,替我去把那个银月郡主撵走吧,我懒得见她。” 辛雅还想再说什么,但看着陆孟又躺回去了,叹了口床边站起来。 正要转身去外打发,突然帐篷被掀开。 “郡主怎能硬闯营帐……王妃现在在休息……” “郡主你……” 秀云秀丽的声音外传来,接着一抹亮红『色』门口进来,很显然那两个小丫头根本没能拦得住。 侍卫就更不敢阻拦女眷了,于银月郡主就么闯了进来。 秀云秀丽在门口,被银月郡主的侍女给反拦住了。 “本郡主亲自来看看,建安王妃到底哪里不舒服,还不敢见我。” 说话的味儿冲了,像那个变态辣的鸡翅。 陆孟辛雅时愣住了,辛雅正要上前说什么,陆孟喊了她一声,说:“辛雅,带着婢女下去吧,郡主都硬钻进来了……也总不再撵出去。” 辛雅听着两个之你来我往,说话都不客。 有些担忧地看了陆孟一眼,主要怕她吃亏。 不过王妃的吩咐她自然不会忤逆,对她行了个礼,又对着站在床边不远处的银月郡主行了个礼,然后带着门口的秀云秀丽退下了。 屋子里就剩下陆孟银月郡主两个。 两个不一次见了,却陆孟一次正眼看她。 刚她一钻进来,陆孟看她一身红,顿时就想起来,就昨天在高台上,一直视线灼灼的盯着她看的红衣女子。 所果然呀,虐文女主没有友谊。 她示的陌生女子,不想搞死她就想跟她抢男。 陆孟躺在床上,只转了头去看,连起身的意思都没有。 原身只个建安王侧妃,所在个郡主的前,总很卑微的,碍于身份的原因,让她压着欺负。 原身就让她『逼』到林子里采蘑菇,然后被当成梅花鹿『射』。 但陆孟现在建安王妃。 个身份呀,在个世界比郡主高。所她根本就不用动,该郡主给她行礼对。 银月郡主很显然也没有给她行礼的意思,看着她的眼神十分的火辣,表情桀骜,小下巴微微扬起,一个小朝天椒。 银月郡主不说话,陆孟也就不说话。 两个像两个对眼儿的活王八,就么瞪着彼此运。 最后还银月郡主没能忍住,开口说道:“我听你的婢女说你身不舒服,所不肯见我。你要死了吗,为什么不起身?” “歹个王妃,竟然如此不懂礼貌。” 陆孟现在就可用身份压她,用她没给自己行礼,还闯进了帐篷的件事找她的麻烦。 但陆孟根本就懒得搞种事。 就算闹大了,异姓王的女儿又不直接冲撞了皇帝,顶多训斥两句。 说不定陆孟还得被训斥。 毕竟要论起礼仪来说,对方只没把自己放在眼里,而陆孟真的不懂。 所半斤八两谁也别嫌谁了。 陆孟像个度的瘫痪一样,躺在那里眨了眨眼,听了么冲的一句话,脸上没有任何愤怒的表情,整个都十分安详。 不过动嘴皮子倒不费什么劲儿。 陆孟说:“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吧,半夜三更的往男子边的帐篷里钻,还穿着一身红衣服,你多怕嫁不出去呀……” “你放屁!”银月郡主名叫百里月,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建安王妃对她会个态度。 得朝前走了两步,瞪着陆孟说:“你凭什么不见我?还想让婢女把我打发走,你怕什么?” “怕你口水喷我脸上。”陆孟做出一副嫌弃的样子,指着她说:“离我床边远点站着。” “而且你说我凭什么不见你,凭我建安王妃啊。凭你就个郡主,我想不见就不见。” “你马上就不了!” 百里月准备了一肚子呛的话,专门对付那些像他父亲的妾室一样,喜欢说话爱弯弯绕绕的女。 她觉得建安王妃也那样的,干什么都要伺候着,看着柔柔弱弱的,实际上心机深沉,提前喂马,还说不定给那匹马喂了什么成瘾的东西呢。 否则马王如何会臣服于一个女子? 百里月身边的槐花说了,确实有那种会让牲畜驯服的『药』物。 百里月认定个建安王妃就用了卑鄙的手段。 可现在她那一肚子的话都用不上了,因为个建安王妃说话特别难听,根本就个坏女! “我次来皇城,就要嫁给轩哥哥的!” 百里月一双凤眼,微微上挑,还挺看的,毕竟有名有姓死得也够排的女配,很有一股子烈红花的味道。 可惜蠢了点。 陆孟虽然知道自己也不聪明,她那点脑子在个均运筹帷幄的世界里,活到现在靠运。 但她觉得自己靠运,比个银月郡主拼爹多了。 傻子也有鄙视链的。银月郡主波在底层。 她说:“等我嫁给了轩哥哥,你就不再建安王妃了,你的出身那么低微,你必须给我让位!” 陆孟躺在床上,听着听着就打了个哈欠。 她其实经不困了,白天睡得多下午又睡了一觉,现在就浑身懒洋洋的。 百里月正在那激情的自我演讲,一看到陆孟打哈欠话顿时就噎住了。 “你!”百里月又上前一点指着陆孟说:“竟然如此恶劣!对本郡主不敬,等我后嫁了轩哥哥,有你看的!” “你对我不敬吧,”陆孟稍微坐起来了一点,给自己后背弄了个软枕靠着,被子里晃着小腿,漫不经心地观察着个小辣椒。 纯纯的工具吗? 轩哥哥,见一就叫得么亲热? 不会有什么过往吧? “我现在建安王妃啊,”陆孟一边想着,一边敷衍说:“按照身份你现在比我低。” “不过我不跟你计较,你要嫁给建安王我知道了,你说完了吗?” 陆孟一副“不与傻子争长短”地说:“你要说完了就出去吧。天『色』不早了,一片营地可男子营帐,若有看到你出入男子的营帐,你的清白就毁了。” “清白毁了你就嫁不成建安王了。” 百里月被噎的难受,她长么大因为身份尊贵,在南疆更无不知她跋扈,说话来不拐弯。 么多年难逢敌手,一次踢到铁板,得红耳赤,跟乌大狗似的。 “你真的恶毒,你的清白没了呢!你既然知道里男子营帐,为什么还住在里?” “因为我建安王妃啊。”陆孟挑了挑眉说:“我至少现在还。” 百里月一身红衣,本就生的娇俏,现在得红衣相映红。 走又不甘心,不走又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她今天来就来挑衅建安王妃的,了解一下个建安王妃到底什么样的女。 本为建安王妃肯定其他的女子一样,善于装柔弱做一些阴险的事情,比如给那匹马下『药』。 可现在她发现,自己在个女的前根本占不到上风。 不过挑衅多年的百里月,很快又想到了其他的。 说道:“你一定给那匹马下『药』了吧,别为你做的事情别不知道。” “槐花说了,如果你没有给那匹马下『药』的话,轩哥哥最可能驯服那匹马的,那匹马都没有伤他,只把他圈在了围栏里,不让他离开。” “你抢了轩哥哥的风头,还敢向皇帝要免死金牌,又拿了风曲国的信物,你的死期不远了!” 陆孟沉默了片刻,在百里月为她终于被自己给到,终于装不下去了的时候,陆孟问她:“槐花谁?” 陆孟其实猜出来了,槐花可能就那个巫蛊师。 陆孟对个巫蛊师很感兴趣,主要想要他的『药』。 百里月下意识地回答:“就我身边的侍……” “他谁关你什么事儿?!” “你还顾你自己吧,等我把你给那匹马下『药』的事情告诉轩哥哥,轩哥哥肯定会厌弃你!” 陆孟本来一副懒得理你的样子,视线不经意地朝着门口扫了一圈儿,看到了一角一闪而过的玄『色』衣袍。 陆孟稍稍坐直了一点,靠在床头上,突然对百里月说的话开始感兴趣了一样。 问百里月:“你为什么叫建安王轩哥哥?他可我的夫君,你样称呼他实在肉麻了。” “哼,我轩哥哥认识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百里月说:“我轩哥哥十岁的时候就经互许终身了,当时在宫中,我掉进了荷花池,就轩哥哥救的我,我此生非轩哥哥不嫁……” 陆孟大受震撼,原来还有层渊源,怪不得左一句轩哥哥右一句轩哥哥,荷花池真的夺清白的坏东西。 “哦原来样啊,那你那么小就知道喜欢他了?真厉害,我那么小的时候,就知道糖葫芦吃。” 陆孟说:“你问过他了吗?他喜不喜欢你啊?” “轩哥哥当然喜欢我,”百里月说着,拿出了一段发带,陆孟看不出什么年代久远,反正红『色』的一根发带。 她怀里掏出来,伸手到陆孟的前,微扬着下巴,对陆孟说:“看到没有,当时轩哥哥亲手给我系上的,你知道赠女子发带什么意思吗?” “他要娶你的意思吗?”陆孟故作一脸单纯地问。 “没错!”百里月非常满意陆孟的配合。 陆孟笑着点头:“那还真青梅竹马呢。” 陆孟朝着帐篷外的方向又看了一眼,提高了一些声音说:“没想到啊,建安王看着一本正经的,平时装的像正君子一样,居然么『骚』,那么小就知道到处留情!” 陆孟摇头感叹道:“也不知道些年他到底勾搭了多少女。” “你胡说!轩哥哥不那种!”百里月提起乌麟轩,眼睛都亮起来了。 “轩哥哥品贵,在皇子当中独一份儿,当今皇子只有他出宫立府,封了建安王,整顿江北功劳在身,父亲说他将来必定贵不可言!” 百里月真的敢说。 陆孟听到贵不可言四个字,眼皮都跟着一跳,又朝着帐篷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 不过陆孟倒也理解,百里月根本就没把她当回事儿,觉得在她前胡言『乱』语,她也不敢怎么样。 就算她敢说出去,百里月难道不敢到打一耙吗? 陆孟微微摇头,恍然大悟道:“原来你不想做王妃,你想做皇后啊。” 百里月听到建安王妃说话比她还要放肆,微微愣了愣,但很快又说:“你少胡说八道,但你最心里有数,轩哥哥的正妃只能我。” 陆孟点头说:“你说得对,你的家世出身跟他最合适,你们还青梅竹马,小小年纪私定终身,你的清白都搭他身上了,他肯定得娶你啊,那你准备跟他生个孩子呀?” 陆孟要穿个军大衣的话,就跟那冬天街边上遛弯的老大爷一样,满脸八卦,“你不连跟他生孩子叫什么名都想了?” 百里月到底年纪还小呢,她比陆孟具身还小一岁,个子也比陆孟小。 听着建安王妃越问越离谱,问得她耳根微微发热,却不知道自己经被她句话带跑了。 “我想生三个的,但有一个必须得姓百里,父亲就只有我一个女儿,”百里月说:“名字就……” “唉你等会儿,你别跟我说,孩子名字么要的事,你亲自跟你的轩哥哥说吧,他经回来了。” 陆孟说着一抬手,指着门口说到:“那不吗,就在你身后站着呢。” “王爷啊,既然回来了怎么不进来?”陆孟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对着门口说:“别藏了你袍子都『露』出来了,不见了你的妹妹不意思呀?” “小红独龙,快把王爷留住,儿有点终身大事跟他商量呢。” 陆孟朝着门口喊,知道她的佣兵小团队一定能听得到。 陆孟掀开了被子下床,把鞋随便踩在脚底下,也不穿,就拖拉着,一只手就搂过了小辣椒的小蛮腰。 带着她朝着门口走:“我带你去抓你的轩哥哥。” 乌麟轩确实回来有一会儿了,见到银月郡主在儿,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没急着进来。 他想听两个在聊什么,银月郡主件事,乌麟轩来没有打算他的王妃说过。 其实辛雅分析的真的差不多的。 乌麟轩如果能借到百里王的势,说不定就能入主东宫。 他怎么可能只娶一个妃子。 可听着听着,他的王妃的态度他想的截然相反。 她没有因为银月郡主找上门,甚至对她出言不逊,要夺取她王妃之位,表现出任何的愤怒慌『乱』。 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句话就把银月郡主牵着鼻子走,乌麟轩莫名地觉得,他的王妃副样子有点像驯马。 然后听着听着,他就也被“牵”进来了。 乌麟轩辈子觉得难堪的场合不多,上一次他的王妃当着他的,拆穿他的薄情算一次,今天二次。 乌麟轩硬着头皮掀开帐篷进来,否则无论跑掉还被在门口抓住都更难看。 毕竟陆孟刚喊的那一嗓子,独龙小红经落地了,他们功夫虽然单个拎出来不一定能打得过乌麟轩,但要拖住他很容易。 陆孟搂着小辣椒走了两步,就正对上掀营帐进来的乌大狗。 “不,你轩哥哥来了,” 陆孟把百里小辣椒,朝着乌麟轩的前一推,笑着说:“银月郡主她说要嫁给你,做你的王妃做你的皇后,跟你生三个孩子,但有一个得姓百里。” 陆孟说:“你们快商量商量,要不就生个十个八个的,跟小猪崽一样,子孙满堂嘛。” 百里月到现在猛地意识到,她被建安王妃给耍了! 种事情怎么能够当着轩哥哥的说?轩哥哥到底什么时候回来的! “轩哥哥……”百里月能看出真的喜欢乌麟轩,他进入营帐开始到现在,脸经红得像猴屁股一样了。 之前在自己前那副张牙舞爪的样子,完全收敛了起来,像一只手足无措的小『奶』猫。 哎哟还挺可爱。 陆孟看热闹似的看着他们俩。 乌麟轩他觉得自己现在成了戏台子上的戏子。 演的还“捉.『奸』在床”。 虽然他跟百里月根本没什么,可在乌麟轩的打算之中,如果要借百里赫的势,那么娶他的女儿势在必行。 即联合,也牵制。 而乌麟轩现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一种被捉.『奸』在床的感觉。 像他的那些心思,他那些理所当然的观念,在他的王妃前都变得非常的可耻。 乌麟轩甚至有些不敢去看她透着凉薄的通透双眼。 三个之的氛短暂凝滞,乌麟轩皱着眉,不知道说什么。 “轩哥……”陆孟在小辣椒的身后,突然伸手又推了她一把。 “去呀,跟你的哥哥商量商量婚事。” 陆孟直接把她推向了乌麟轩的怀里。 百里小『奶』猫猝不及防,向前踉跄了两步。 不过在她要撞进乌麟轩的怀中的时候,乌麟轩突然躲开了。 乌麟轩本来应该顺势扶住她。 为了百里赫的势,他就算装,也要装出对银月郡主的客,可他竟然下意识地躲开了。 譬如蛇蝎一样。 陆孟身边如果有瓜子儿的话,现在经嗑起来了。 百里月因为乌麟轩突然的躲避,又向前踉跄了步,站稳。 她有一些难置信地侧过头,看向了今天白天在比赛的时候,还时不时会跟她对视的轩哥哥。 她咬住了嘴唇。 接着又看向了建安王妃。 个她为软弱可欺的女,正抱着自己的手臂,她姿态非常随意地站在地上,她的长发松散垂落,唇红齿白笑得弯弯的眼透着轻慢,甚至没有任何女子的端庄。 她屁股正靠在桌子的角上,整个透着一股子纨绔一样的不端不正。可也透着一股无能够轻易撼动的胜券在握。 百里月知道,今天她输了。并且回想起建安王妃自她硬闯进来之后的言行举止。 百里月觉得自己像一个跳梁小丑,平白无故演了一场大戏给看。她生平没有受过样大的屈辱,她整张脸都烧了起来。 他直接冲向了门口,掀开了帐篷的帘子跑了出去。 乌麟轩『色』沉肃,紧紧抿着唇。 陆孟见百里月跑了,换了个姿势带着笑意说:“王爷不去追吗?” 乌麟轩将本来落在地上的沉沉视线,转到了陆孟的脸上。 然后不出意外地,看到了她眼中的戏谑凉薄。 “要不我给你们让个地方?”陆孟说着作势要朝着门外去:“我去把那个小辣椒给你找回来,然后你们就原地研究一下生个孩子……” 陆孟走过乌麟轩身边的时候,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臂。 乌麟轩正要开口,陆孟就一把甩开他说:“别闹了!” “正事要紧呢,”陆孟说:“送上门的王爷为什么要往外推呢?” “白费我么多的口舌,替你把她给说通,”陆孟毫不要脸把个功劳直接揽到自己的身上。 对乌麟轩说:“你不知道我跟她说了你多少的话,让她想给你生孩子的。” “我的嘴皮子都磨薄了一层,”陆孟指着自己的嘴唇说:“王爷,看看呀。” “再说我把都推到你的怀里了,你怎么还能躲开呢?” 乌麟轩抓着陆孟的手臂,将她一把扯到自己的前,心中有一种怒火在蒸腾。 件事情样对他来说最的,他的王妃样识时务,也省得他多费口舌。 可乌麟轩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生。 他觉得自己要疯了。 他站在门口没有进来的时候,到底想听到的什么,连他自己都不明白。 可很显然,他无法忍受个女表现出毫不在乎的样子。 乌麟轩知道自己根本不该问,问了又能怎么样? 像上次的那个凤冠一样,就算听到了想听到的答案,他也什么都不会做。 可看着个女的眼睛,个跟他床共枕,屡屡共赴巫山云雨的女的眼睛,他此刻在她的眼睛里找不到自己。 她眼中怎么能没有自己? 她眼中怎么敢没有自己! 让乌麟轩感觉到不可抑制的愤怒。 “她说要做我的王妃,你毫不在乎吗?!”乌麟轩问得有些咬牙切齿。 陆孟被他吼得瞳孔缩了一下。 而后很快意识到,他早古男主角的那个通病犯了。 他的女必须全部为他争风吃醋,为他要死要活,要不然就会引起他的注意力。 于陆孟立刻变脸,反手一巴掌抽开了乌麟轩。 配合他演出。 “我在乎又能怎么样?!王爷愿意为了我终身不再娶了吗?” 陆孟说:“既然知道不可能,我为了不惹王爷的厌烦,让王爷觉得我嫉妒成『性』,就只能咬牙血吞,将眼泪向心里流……” 陆孟黯然地垂下头。 心里真的有点不舍得。 个小炮.友优质了,陆孟最近么纵.欲,就因为觉得后玩不着了…… 果然今天女配不就找上门了? 乌大狗娶了个银月郡主之后,开始真正的逐鹿登顶,陆孟不参与剧情,就得的在后宅躺着了。 哎……等男主角争霸天下的个剧情稳定下来,不知道她能不能再偷『摸』发展一个其他的小炮.友。 件事情吧,可『操』纵的难度有点大,毕竟早古虐文,陆孟得一点一点试探,看看剧情反应怎么样,毕竟虽然各种玉型号齐全,也架不住真热乎啊。 她垂着头,长长的眼睫在脸上扫下一层忧郁的阴影,看上去悲伤极了。 乌麟轩突然就没有了焰。 他所有的火,在他的心中刚刚升腾起来,立刻就冻成嶙峋的冰凌,扎得他极其难受。 他的眼中神『色』变幻,嘴唇动了次,却什么承诺都不敢做。 他像根本不饿,却闹着要东西的孩子,要到了之后又吃不下。 他就只剩心虚。 他看着陆孟,抬手轻轻将她抱进怀里,闭上眼睛,脑中纷『乱』不。 乌麟轩告诉自己,绝不能被儿女情长绊住脚步。 他走到如今一步,向前一步或许深渊,但后退也火海。 自古夺嫡之争,若非胜者,必定下场凄惨。 乌麟轩很快硬了心肠,但心虚还在的。 陆孟被他抱住之后,就回过神来。 不再琢磨后的事儿,开始琢磨眼前的事儿。 随着两个之在一起的时越来越久,陆孟经能够感觉到乌麟轩此刻心虚的情绪。 要不利用一下,就对不起今天晚上陆孟那个小辣椒浪费的那些吐沫了。 那个小辣椒只看着辣,但陆孟知道,乌大狗真的辣。 于陆孟抱着抱着,微微抽噎了一下,当然装的,干打雷不下雨。 然后陆孟说:“你到底有个妹妹?” 乌麟轩:“……”他没有吭声,皱起了眉,心口位置像被打了一拳似的。 陆孟抬起头哭丧着小脸,看着他说:“你还送过她发带,十岁就定情!” “那因为……”乌麟轩刚要解释。 陆孟立刻松开他捂住自己的耳朵,打断到:“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谁要听他们说什么过往,陆孟只想用件事儿达到某种不可言说的目的。 不过很快陆孟又瞪着乌麟轩,说:“把你的发带解下来!给我!” 乌麟轩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没动。 陆孟凶狠道:“快点!” 乌麟轩只伸手解了发带,他看着陆孟的眼睛,里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愧疚。 陆孟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手中把玩着他的发带。 然后对他说:“今天的事情,王爷想要让我不计较,就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乌麟轩问道:“什么?” 他应该警惕,个时候不能胡『乱』答应一个女的要求,他知道自己现在不理智的。 可他确实在不理智地想做出点什么补偿。 就很经典的又当又立。 陆孟攥着手中的发带感叹,个小渣。 然后说到:“你先去洗漱,洗漱了之后我再告诉你。” 陆孟说完就坐在床边上不说话了,然后乌麟轩站了一会儿没办法,就去洗漱。 等到他洗漱回来的时候,帐篷里的蜡烛吹得只剩下一根。 陆孟也被婢女伺候着简单的洗漱了一下。 屋子里幽幽暗暗的,乌麟轩带着一身的水汽,洗了凉水清醒了一点。 眼中带着些紧张问陆孟:“你想让我答应你什么?” “你先坐到被子上,把两只手伸出来,平举着并在一起。” “看我干什么照我说的做,要不然回去我就搬去将军府!” 乌麟轩直觉不什么事儿,可他听到他的王妃又威胁他要去将军府,乌麟轩又生又害怕。 他害怕的上一次他们两个闹别扭那种感觉,憋屈致死,无处宣泄。 所乌麟轩暂时妥协,坐到了床上按照陆孟说的,把两个手臂并排,平举在身前。 陆孟个时候还没有上床,她在桌子旁边最后看了一眼乌麟轩,看他一副“白给”的样子,心说年月,来一炮少一炮啊,陆孟借着昏暗的灯光,将乌大狗此刻『潮』湿『迷』茫的样子,烙印在自己的眼球上。 然后转身熄了最后一盏灯。 接着陆孟爬上了床,乌麟轩感觉到她的凑近,正要再问她要做什么,突然僵住了。 “你在做什么?!” “你给本王放开!” “放肆!” “长孙鹿梦,”乌麟轩声音里裹挟着的怒火,简直像喷发的火山,“我看你真的想死!” 陆孟手上非常利落的系了个死扣,心说她长孙鹿梦死不死,我陆孟有什么关系? 第42章 咸鱼诡辩她甚至想戴个口罩 乌麟轩不知道自己的王妃会提出怎样的求, 但是他心中有一个界限,在那个界限之内,她想怎样都行。 他可以做出一些补偿, 更纵容她, 给她买她想的任何东西, 像她希望的那样保护她的安全。 而且他算是真的娶了银月郡,也只是了百里王的势力,他不可能跟银月郡多恩爱。 乌麟轩是个皇子,天生是凤子龙孙, 他的眼睛生来是长在头顶上的,他的脚天生是踩在别人的肩膀上的。 他能了一个女人感觉到愧疚,甚至生出了想补偿的心理,这已经是极其难得的。 这得益他还年纪很小,得益他的定力还不足以让他和她水『乳』.交融的女人太绝情。 但乌麟轩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捆住了。 这样太火了。 这世上没人敢这他! 他的男『性』尊严, 他刻在骨子里头的骄矜, 不允许他被一个女人束缚住双手。 这几乎和踩在他的自尊上没有什区别,这个女人是疯了吗?! 乌麟轩整个人气得直哆嗦。 屋子里最后一盏灯熄了有一会儿, 他的视线已经能够适应一些光线,到了自己手上捆着的正是他的发带。 乌麟轩扯了一下没扯开,陆孟在自己的世界开『奶』茶店之前也尝试开网店,卖一种小糕点, 会在网上发很多的快递,也专门学包装, 后来因感兴趣,她学会系特别多奇怪的绳结,像这种死扣不是发带断了是根挣不开的。 陆孟跪坐在乌麟轩的不远处,双手还抓着他的手, 在黑暗之中有些紧张地着乌麟轩。 乌麟轩一把甩开了陆孟,怒火冲天道:“王真是太纵着你了,竟让你如放肆,你将王当成了什人?!” 这种将一个人捆绑起来的行,是那些纨绔子弟在青楼『妓』.馆里面,最上不去台面的玩法。 一般有这种特殊癖.好的客人,连楼里面的姑娘不是走投无路都不会接的。 这是最轻贱的一种方式,毕竟这个世界里面连家养的奴隶都不会带着手铐和脚镣。 只有那些战服,那些被畜.牲一样拴在一起等着人挑选的奴隶,那些了一点钱彻底出卖自己尊严的『妓』.子,会这样任由别人将他捆起来。 这乌麟轩来说,是难以想象也无法容忍的事。 他的成长,他接触到的一切,未必没有阴暗和脏污,但他绝不会将自己置身这种境地,他是宁可死也不肯受这种侮辱的。 而且他的骨子当中,说到底接触的都是君子做派,他在床笫之间,绝没有任何无法启齿的爱好,自然也理解不了这种情.趣。 乌麟轩觉得,他的王妃是故意在羞辱他,因银月郡的事情怀恨在心! 乌麟轩转身下床,他整个人像一壶即将烧开的水,再在这床上待上一刻,他都会怒火沸腾。 陆孟不可能让他这走了,见他反应这大,其实并不意外。 乌麟轩的骄傲,这些早古文男角的骄傲那是刻在石碑里面风化不掉的,陆孟读了那多小说了那多电视剧,早已经深刻地意识到了。 但那又怎样呢? 陆孟也毫不客气地一把勒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摁回床上。 她是捆他。 想了很久了,他的一双手,经脉突起,修长有力,太适合捆住了! 给温顺的小猫系上绳子没任何的感觉,但是给一匹猛虎,一头恶狼系上锁链,他暴怒,他挣扎,最终臣服,谁会不兴奋? 陆孟不关心什女配男配,不关心什争权夺位逐鹿天下。 不关心男角乌大狗最后都娶了谁,和谁生了几个孩子。 她只关心今天晚上能不能开心。 今朝有酒今朝醉,了这个村可没了这个店了。 陆孟今天回忆剧情的时候,想起,意识到乌大狗也只有眼前可爱。 他是玩弄权术杀人不眨眼的帝王预备役,剧情里面他中了情蛊,却根没有像银月郡想的那样,离不开银月郡的身体。 乌麟轩想了一种非常恐怖的办法,他身体当中的子蛊,需贴近母蛊,或者说感知到种了母蛊的人身上的气息能安定下来。 他一时半会没有办法除去情蛊,将银月郡身上的血放干,将这些血储存起来,令人制成『药』丸,直接在蛊毒发作的时候服。 然后将银月郡扔下了蛇窝,让她受万蛇噬咬而死,最后再捡回她的骨头,打包送给了百里王。 不可谓不狠毒。 当时因是读者的视角,陆孟这一段的时候这个狠毒的女配的下场,只觉得心中爽快。 可身临其境现在想一想,乌麟轩是什好说话的人? 庆幸的是他现在还没有进化成那个变.态的样子。 等他娶了其他女人,陆孟绝离他远远的。 他的愧疚之心,等到他再长大一些绝不会有了。 因陆孟说:“我捆你怎了?你的小情人都骑到我的头上撒『尿』了,我不能捆一捆你吗?!” “乌麟轩,你你自己,你心中是怎想的?你想让我怎样,你又想怎样?” “你得起我吗?”陆孟质。 陆孟在黑暗之中按住了他的肩膀,翻身骑跨在他的腰上,抓住了他试图挣扎的双手。 哪怕是不清楚,陆孟也能够感觉到他手上的筋脉暴凸,愤怒的浑身都在颤栗。 陆孟居临下地着他。 顺便给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幸亏把蜡烛给吹熄了,否则乌麟轩在她『露』出意图的那一刻会把她推开。 乌麟轩呼吸急得着火了一样,羞辱感将他淹没。 他刻像一匹不甘被驯服的战马,他的心脏在疯狂地撂撅子,翻滚,撕咬。 妄图挣脱,挣脱的不是他手上这根细细的发带,而是他一个女人的纵容。 陆孟抓着他的手,和他面面。 鼻尖凑近乌麟轩,轻轻蹭了一下他的鼻尖。 说道:“你可以挣开,我也可以今晚回女眷那边。从以后,做一个安分守己的,你后宅的女人,你让我给你可爱的小妹妹让位也没有关系,我绝不再打扰你。” 这是在明目张胆的威胁。 陆孟穿越来之后赌了很多次,唯独这一次没有赌,她根不在乎他跟乌大狗之间的感情。 在陆孟来他之间没有感情。 最一开始穿越的时候陆孟会害怕他,因自己的身家『性』命都系在他的身上。 但现在陆孟根不怕了。 她身边有侍卫,南疆有姐姐姐夫,手里拿着风曲国的信物,还有皇帝亲承诺的免死金牌,岑家也会护着她。 做不做建安王妃她从来都不在乎,乌麟轩敢轻易动她? 他不敢。 因他还想天上的那个位置。 陆孟手里抓着的这些,不足以和乌麟轩势均力敌,却是足够让他顾忌的。 所以陆孟不怕乌大狗暴怒,如果他真的不愿意,并且因远离她,那正中陆孟下怀。 她可以从安心躺在后院,那些个狗屁的女配和男配,总不能爬建安王府的墙去找她吧? 陆孟算盘打得噼啪『乱』响,陆孟和乌麟轩呼吸交缠。 感觉到他的怒火,他的屈辱,他的狂躁,陆孟兴奋得头皮发麻。 她从前交往那多男朋友,都是在现代世界,陆孟还真没有发现自己有这方面的爱好。 这也全怪乌麟轩太纯了,不是说他不谙世事,他的心眼儿多到陆孟觉得他肚子里没别的东西。 可他在两.『性』关系上面是一片空白,是陆孟捡了一个漏,亲手塑造出来的。 这像抓在手里的橡皮泥,解压球,你总是控制不住想劲儿的去捏去蹂.躏,想知道他的极限在哪。 两个人无声地峙,谁也不肯让。 从陆孟说了那一堆跟他断情绝义的话,乌麟轩一句话都没再说,他只是不断的剧烈呼吸。 像一条渴水的鱼,像一头被关在笼子里的猛兽,随时都能够冲破牢笼,越回大海。 他不该被这“脆弱不堪”的牢笼囚禁,更不该被这一方无水的海岸『逼』到窒息。 可他是没有动。 两个人不知道这样无声的峙了多久,陆孟感觉到他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尝试着去亲吻他。 乌麟轩之前怒火滔天,但刻他嘴唇冰凉。 他意识到自己竟然没有离开,他害怕了,他怕到浑身冰凉。 不他很快又热起来,陆孟踩到了他的底线,或者说是踩在了他的底线上,翩翩起舞。 这一次跟以往的每一次都不,黑暗像一双大手,捂住了羞耻,却压不下某些已经在肆意沸腾的东西。 他之间的交锋沉默而疯狂,视线被黑暗遮蔽之后,其他的感官,和滋生在黑暗之中的放肆占据了一切,他仿佛暂时抛弃了所有。 尊严、猜忌、愤怒、不安、恐惧、凉薄,都在黑暗之中离他远去。 他在这种什都不见的状况下,反倒阴差阳错地触碰到彼最不人知,一生都不可能暴『露』在人前的一面。 他『摸』到了彼的逆鳞,彼的命门,从轻轻的触碰,到撕咬。 结束的时候,陆孟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整个人都眩晕不已。 她向后仰躺,脖颈拉出了天鹅一般的弧度,后脑枕着的,是乌麟轩始终没有放开的手。 陆孟闭着眼睛,感觉到自己的脸上滴落了什灼热的东西。 陆孟抬手手『摸』了一下,是一滴湿漉的水迹。 陆孟浑身一震,试图抬手去『摸』身上人的脸,但很快她后脑枕着的,一直缠在一起的双手,“呲啦”一声,什东西被生生扯断。 这两根细细的发带,根束缚不住一个会武的人,像两根面条一样轻易的被扯断。 乌麟轩直接起身下地,飞速穿上外袍,一句话也不说,裹上了披风之后从营帐当中离开了。 陆孟抬手去『摸』他脸的手悬浮在半空,什也没碰到,片刻之后垂落在床上。 她扯被子裹紧,好一会儿呼吸平稳下来。 刺激! 真带劲儿啊…… 罪孽啊。 乌大狗好像哭了。 陆孟脚趾在被子里头蜷缩在一起,特别遗憾自己竟然没到。 这也太不经欺负了,这是未来成长之后的鬼.畜男角吗? 呲溜。 是的,陆孟因小辣椒的出现,剧情的回忆增多,有了一点实感,她意识到乌大狗以后会长成一个鬼.畜暴君。 陆孟在心里告诫自己,这一次这种事情以后不能再干了。 所有暴君的成长,国际惯例都是因在年幼的时候有一个大变态虐.待他,陆孟不能当那个变态。 而且她手里这点筹码,现在或许能『逼』一『逼』羽翼未丰的男角,利他的愧疚之心来这一场。 后面是肯定不行,可以让他愤怒,羞耻,但不能让他憎恨。 陆孟懒得起身洗漱,现在余韵悠长不想叫婢女进来。 随便干净的帕子擦了擦,又吃了一个避孕小『药』丸睡觉了。 唉,了今天以后怕是不吃小『药』丸了。 陆孟没多久睡着了,十分的没心没肺。第二天早上起来之后第一件事情是沐浴,沐浴之后又吃辛雅专门给她做的饭。 而乌麟轩从半夜跑了之后,一直没回来,连洗漱都没回来。 陆孟随便了一句,辛雅也不知道建安王去哪儿了。 然后比陆孟想象的还严,她把乌麟轩给『逼』哭了之后,乌麟轩一连三天都没回来。 每天陆孟都会一句,辛雅都会告诉陆孟建安王还是在比赛的。 那这是离家出走了。 可真出息。 自己的帐篷都不回了不知道去哪儿了,啧。 狩猎比赛紧锣密鼓地进行着,陆孟并没有去,因不知道这些世家子和皇子之间的竞争有多激烈。 陆孟这几天除了吃吃睡睡是喂马,偶尔骑一骑马,让猎场给她弄了一套马鞍,陆孟已经能够踩着脚蹬上马了。 女配可能被刺激狠了,没有再找来,陆孟乐得清静,乌大狗一连好几天不回营帐,陆孟心里也不慌。 爱怎样怎样吧,天塌下来有个子顶着呢。 辛雅最开始还替陆孟着急,想劝她去猎场,在王爷比赛获胜兴的时候,哄一哄两个人和好了。 可是慢慢的她也不急了。 因辛雅发现现在这个状况有点不太,正常来说,但凡是夫妻之间闹矛盾,都是女子受委屈,跑回娘家去。 那还得是有靠山的能跑回去,若不然是女子被驱赶了,或者被禁足了,被下人苛待了,低声下气地把夫君哄好能正常生活。 可是辛雅现在知道王妃和王爷闹矛盾了,跑的那个人却是建安王。 王妃的日子照样悠哉悠哉,那个银月郡也没有再来找麻烦。 那天晚上营帐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事,辛雅完全不知道,可是现在这种情况的话……怕是根不她『操』心。 再者说王妃自己说了,她志不在天上。 辛雅陪着后宫那些娘娘斗了那多年,现在竟然觉得志不在天也挺好的,如果只是自保的话,那王妃现在拥有的这些足够了。 是仆都开始散漫起来,最开始还有人跑去猎场一乌麟轩的事情。 等到乌麟轩消失第五天,九月二十二,下了一场秋雨。 气温一下冷下来了。 狩猎比赛进入了最后的阶段,这天气山中泥泞,不适合再继续狩猎,因狩猎比赛短暂停止。 而乌麟轩帐篷这边他带来的奴仆,加上他王妃的那些奴仆,没有一个出现在猎场。 没有人接他,没有人询他,他这些天都是在山里的,身边带着几个贴身护卫,慕天席地夜宿火堆。 乌麟轩并不觉得苦,他不是一个不能吃苦的人,他想这天下最尊贵的位置最好的东西,他已经准备好了付出各种各样的代价。 可是这些代价并不包括……被捆上。 乌麟轩那天晚上虽然做了,但他还是根无法接受,尤其天『色』一亮,他觉得自己像一个无所遁形的老鼠。 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简直碾碎了他所有的自尊,那是连剧情的陆孟都无法理解的,属一个天生帝王的自尊。 因乌麟轩一直都在逃避,他像个丧家之犬一样流连在山里头,最开始两夜彻夜未眠。 后来疯了一样地狩猎,他手中的弓箭,去撕裂猎物的身体,去贯穿猎物脆弱的脖子,掠夺猎物的生命,这样能让他短暂的平静下来,让他找回自己的那份蔑视一切的信心。 而不是作一个猎物,被捆缚着,『逼』迫着…… 乌麟轩闭了闭眼,骑着马从山中出来。 他的马背上全是成串的猎物,血水随着马匹的步伐滴滴嗒嗒地落了一地,连马的下半身都被染红了。 几夜没睡好他的眼中赤红一片,因淋了一些雨,他的长发成缕地贴在脸上,却并不狼狈。俊美无俦的眉目之上挂着稀疏的水点,苍白而冰冷,整个人透出一种长刀出鞘般的冰冷和锋锐。 他不想去回想那件事。 可是现在比较现实的一件事,比秋雨还冰冷的摆在他的面前。 他得回营帐去换衣服,这些天虽然在山里洗了泉水澡,但他的衣服没得换。 现在泥水加上雨水,贴在身上难受死了,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这脏。 可是猎场当中那多来接人的奴婢和仆从,没有一个是建安王府的。 他骑着马从山中满载而归,他那些个皇兄和皇弟,那些世家子,没有一个有他狩猎多,有他狩猎的猎物肥。 毕竟谁也不会疯了一样耗在山中好几天,狩猎的时候像得了失心疯。 这一次的比赛只剩最后一轮个人赛,他能拿所有的第一。 但他淋着雨回来,却没有人接他。 来平时这些事情都是陈远弄的,陈远是乌麟轩身边伺候的唯一一个让他舒服的。 乌麟轩身边根不习惯婢女的伺候,他这次带来的除了护卫,只有一些平时不在人跟前伺候的粗,打扫打扫卫生什的。 没有人指的话,这些下等奴仆是不可能自发地跑来接建安王的。 最这次秋猎陈远根没有跟来,他留在王府当中处理事务。 辛雅来是能够顾及到的,可惜辛雅现在跟王妃穿一条裤子,虽然是偷偷地穿一条裤子,但银月郡的这件事,辛雅到底还是站在王妃这边的。 而且辛雅很清楚,建安王绝不会因她没有殷勤地凑上前去讨好,比如给他安排奴仆接他回帐篷,责或者是生气。 建安王胸有沟壑,不是那种会给女子穿小鞋的人,否则陆孟刚穿越来的时候,也不可能在建安王府得那舒服。 反正种种原因导致了现在的局面。 建安王一个人在瑟瑟的秋雨当中,骑着马去把猎物交了,带着他的护卫,像一群落水狗一样无处可去。 建安王在猎场当中骑着马匹不动,他身边跟着的死士伪装的护卫,自然也不敢离开。 这些死士平时都不说话,更不可能子的事儿,月回是他的头头,稍微有点了解建安王。 猜想他应该是跟王妃闹别扭了。 可饶是月回这样的死士,他也不太明白什建安王和王妃闹别扭了,反倒是建安王夜宿野外。 一群人在猎场当中骑马站着的样子实在是傻透了,时猎场伺候的太监,恭恭敬敬地上前询建安王是否一间帐篷休息。 乌麟轩差点答应了。 但是他不能答应。因他答应了等告诉别人他不回自己帐篷。 在山里面狩猎夜不归宿,可以说成是求胜心切,但是不回自己的营帐,反倒在猎场当中的临时帐篷休息,这些人还不知道猜想出什来。 是乌麟轩拒绝了太监提议,非常冷酷地一抽马屁股,掉头回了帐篷的方向,并且终大发慈悲地月回说道:“带着人回去休息吧。” 月回应了一声,乌麟轩自己骑着马匹回到了帐篷外面。 先把马匹交给了专门给他喂马的人,然后冷着脸这湿漉漉地走到了自己营帐的边上。 刚进去,听到里面传来交谈的声音。 “王爷已经好几天没有回来了,王妃不派人去吗?” 这声音是辛雅的。 陆孟的声音很快响起:“我今天早上想自己去接他,可我把王爷给惹生气了,我怕他在猎场上到我,一生气直接一箭把我『射』死。” 陆孟和辛雅挤眉弄眼,两个人早知道乌麟轩回来了,报信儿的独龙从门离开,乌麟轩已经到帐篷门了。 这一儿把建安王完全忘到脑后的仆,这是在这儿搭戏呢。 “让你炖的红豆粥炖好了吗?下了秋雨等会儿王爷回来了,喝点热乎粥,说不定能原谅我一点。” 陆孟视线扫了一眼帐篷外面的方向。 发出惆怅的声音:“唉……女子是命薄啊,嫁了王爷我还以我能够枕无忧了,王爷那英俊又那有能力,这世上真是没有比他再好的夫君了。” “可是现在冒出一个女子跟我抢夫君,我甚至连表现得嫉妒都不可以,”陆孟说:“这样的日子着还有什意思呢?等以后那个长得又美艳『性』子又烈的银月郡进了门儿,王爷的眼中哪还有我?” 陆孟越说越来劲儿,故作可怜的话,其实里面带着听她说话那个人的威胁。 “等到王爷回来了,我动一点跟他求一封休书,算我没有办法再回到侍郎府,那里已经容不下我了。但我至少还能回将军府……” “王妃可不能说这样的丧气话!” 辛雅情真意切地上前一步,拉住了陆孟的手说:“王爷的心中是有王妃的,王爷只是求胜心切,奴婢猜想,王爷并不是故意不回来的……说不定王爷一会儿回来了呢?” “等回来了,王妃和王爷说两句好话,这些天王妃眼见着都瘦了一圈,王爷了肯定心疼不生气了。” 陆孟辛雅眨了一下眼睛,眼中满是称赞。 不愧是曾经在宫中伺候娘娘的女人,这些话说的,好像她乌大狗情根深种了似的。 也怪今天阴天睡得太香了,没有什比下雨睡觉更香的,辛雅忙着去给她煮粥,准备下午的吃食,还替她又去了一趟岑家那边送温暖,彻底把乌大狗给忘了。 谁知道雨越下越大,仆两个听说狩猎暂停的时候,山里的人都已经出来了,再去也来不及了。 只好让独龙偷偷地去着,演了这一出戏。 陆孟『摸』了『摸』自己腰上这几天趴出来的一圈肉,现在无比喜欢这个世界的衣服,宽松啊,藏得住住的,只乌大狗不上手仔细『摸』,基上不出她是胖还是瘦。 “可是王爷他不肯回来我怎办呀?我难道进山里去找他吗,外面下着这大的雨,我真的好担心……” 陆孟正说到这儿,营帐门帘突然间被掀开了,落汤鸡一样的乌大狗站在营帐的门,抬起眼和陆孟视了一眼。 他的眼中冰冷而无情,麻木的仿佛他根不认识。 陆孟差一点点没忍住,险些当场笑出声。 乌大狗实在太狼狈了,陆孟认识他这久,还是第一次到他这样狼狈。 这多天他穿的还是那天那件衣服,整个人脏得不像样子,虽然脸还是那的白皙俊美,但他身上的血迹和污泥,一眼能见。 太可怜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人渣这是去山里给自己立贞.洁牌坊了吗。 陆孟幸灾乐祸地眼神实在是藏不住,只好低下了头,从床边上“慌慌张张”地站起来,讷讷叫道:“王爷……你回来了。” 陆孟连忙侧头辛雅说:“快去快去,把我给王爷准备的粥端上来,令人备上热水!王爷淋了雨泡一个热水澡行!” 辛雅连忙应声出去,在门乌麟轩行了个礼,飞快跑出去了。 陆孟站在床边上,朝着乌麟轩走了几步,然后脚步又顿住了,始终不敢抬头他的样子,畏畏缩缩。 但其实是怕眼底的那点笑意被发现了,怕自己会忍不住当场发出放.『荡』而没有礼貌的『奸』.笑。 到底是十八岁的小伙子,还不是后来书里写的那个鬼.畜绝情的暴君,竟然还玩离家出走这一套。 跑山里当野人去了。 有种你别回来啊? 有种你从建安王府搬出去,把王府留给我自己啊! 吵架这件事两个人都生气叫吵架,一个人生气那是胡闹,是自己折腾自己。 陆孟是绝不会了别人折腾自己的,她唯唯诺诺地站在床边上“不敢”去,不敢抬头乌麟轩的样子,加上之前她和辛雅说的那些话,总算是让乌麟轩的心里稍微好受了那一点点。 一点点。 他站在门也没往里走,明明两个人之前浓情蜜意,可他现在只一想起那天晚上被捆,乌麟轩感觉自己的双手都不会动了。 那天强行挣脱了发带之后,他手上的痕迹两天消下去,每一次他拉弓的时候,到自己手腕上的红痕,都会下意识地一哆嗦。 没人能够理解,乌麟轩有多害怕。 他怕得不仅仅是自己会一个女人妥协到这种地步,更害怕的是如果这样发展下去,或许有一天他会再也无法挣脱。 这是乌麟轩绝不敢想象的事情。 他这几天胡思『乱』想到把自己的脑子烧了,在山中的冷夜,秋雨的寒凉之中,他还能保持着一点清醒。 可现在回到了温暖的帐篷之中,他的身体后知后觉的开始麻木,绵软。 他站在门感觉到一阵干舌燥,着他的王妃慢慢地走到他的面前,张着嘴不知道他在说什。 乌麟轩只感觉自己双耳嗡鸣,呼吸不畅。 陆孟等了一会儿乌麟轩还没有她发难,感觉不劲儿。 “王爷,你还生气呢?”陆孟走到了乌麟轩的面前,伸手碰了一下他的手,他着脸『色』苍白,但是手心滚烫。 “你怎这热?”陆孟抬头上了乌大狗的视线,发现他的眼神维持着那一副冰冷的样子,眼中空『荡』『荡』的。 乍一挺吓人的,得久了发现里面是那种强行维持的麻木。 陆孟心道不是吧,早古男角会这脆弱吗? 被捆一下傻了? 陆孟抬起手去『摸』他的脸,乌麟轩没有躲只是直勾勾地着她,呼吸很,喷出的热气都一阵滚烫,可是他的脸却冰凉。 陆孟手指一翻又『摸』到他的脖子,顺着他的衣服勾了一下,朝里一碰,立刻知道坏菜了。 “来人!秀云快去,找太医,王爷发了热!” 陆孟指着婢女去找太医了,拉着依旧站帐篷门的乌大狗,朝着里面走。 这个时候婢女把热浴汤也送来了,虽说是感冒了不适合洗澡,可是脏着更不合适,他身上都是血,也不知道是什畜生的,留在身上再搞出什传染病来。 陆孟把他拉到了帐篷的里面,婢女把浴桶里面的水弄好了,陆孟让人出去,伸手去解乌大狗的腰带。 碰到他的腰,手腕被他抓住了。 滚烫的手心压在陆孟的手臂上,乌麟轩着她冷声说:“你敢那我,还敢想着跟我和离?” “你这辈子算是死,也得死在我的后宅里。”你自己说的,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乌麟轩说这话的时候,滚烫的呼吸喷在陆孟的脸上。 陆孟表情复杂,她心说我早知道和离不了,早古文的女角哪有几个能跟男角分开的? 不这个时候她也不惹乌大狗了。 说道:“太医马上来了,我伺候王爷洗漱吧?” 乌麟轩还抓着她的手没放,眼中都是晦涩涌动的情绪。 好一会儿他闭了闭眼睛,说话的声音维持不住冷意,都带出了一点鼻音。 “你怎能那我……你怎敢?” 乌麟轩也意识到自己病了,他闭了闭眼睛之后睁开,眼中通红一片。 “你把我当成什?你……唔。”陆孟捂住了他的嘴。 她想说至吗,捆一下而已。 她没有办法理解,但是见乌麟轩都这样了,也不好再说什风凉话。 难得的温柔软语道:“我也是气疯了,王爷你想一想,现在如果冒出了一个男人,跟你说他是我的丈夫,让你跟我分开他娶我,然后还拿出了我跟他之间的定情信物。” “你会是什感觉?你会怎做?”陆孟引导着乌麟轩,换位思考。 乌麟轩这些天从没有想这种事,他凭什换位思考?他天生不会替别人着想。 可被陆孟这引着一想,眉头狠狠地皱起来。 片刻之后冷笑道:“王会让他知道,什叫做天地厚。” 乌麟轩只想想,很确定自己会想方设法地杀了那个男人。 陆孟和乌麟轩视,然后再去拉他的腰带,乌麟轩没有阻止了。 只是他依旧抓着陆孟的手臂没有松开。 陆孟给他把外袍退下来,继续说:“等我空出手来,我派人把那个银月郡杀了,跟我抢男人?她得知道什叫天地厚。” 乌麟轩闻言呼吸顿了一下,接着抓着陆孟的手更紧了一些。 陆孟抬头他,挑眉道:“怎?王爷觉得不妥吗,还是觉得我没有杀她的能力?” “还是王爷想说,我根不应该吃味,我应该好好的让你娶了她,跟她生三个孩子?” “我都做了呀,我给你牵线搭桥,可是王爷不是拒绝了吗?” “所以如今王爷还想让我怎样呢?”陆孟说:“我不敢破坏了王爷的计划,我又不能银月郡痛下杀手。” “那我心中的怨恨如何排解?憋着吗?我连和离王爷都是不允许的……我除了把这份嫉妒和怨恨发泄在王爷的身上,我又能怎办呢?” 陆孟舌灿莲花,把她的那些行都合理化,最后反来质乌大狗:“那王爷又是何纵着我?” “你大可以拒绝我,训斥我,将我赶出帐篷,赶回我的娘家去。”陆孟盯着乌大狗的眼睛:“你什不做?” 乌麟轩两次陆孟类似的题,一次是凤冠,一次是那天晚上她什不生气。 陆孟两次都觉得他有『毛』病,他之间谈个狗屁的感情。 陆孟这是第一次乌大狗,但并不是了出什结果。 而是这些话堵住乌大狗那些无处发泄的情绪,既然回来了让他老实点。 乌麟轩和陆孟视了很久,他淋了秋雨之后有些苍白的嘴唇,紧紧地抿着。 最终一句话都没有说,脱了衣服之后,跨进了浴桶当中,把自己泡进了热水当中闭上了眼睛。 到时刻他所有的气都消了,或者说已经都泄出去了。 陆孟见他老实了,知道这一茬儿是含混去了,也悄悄地松了气。 非常识相地不再追什,凑到了乌麟轩的身后,拿起了浴桶旁边的布巾说:“我给王爷擦擦背吧?” 乌麟轩没说话,陆孟把他的头发撩到一边,拿着布巾刚放在他的背上,顿了下。 他……好像瘦了。 陆孟到最后也是胡『乱』给他擦一擦背,她根不会伺候人,都是乌麟轩自己洗的。 虽然他洗到一半把陆孟给撵出来了,但是陆孟观察了一下他确实瘦了而且不止一圈儿。 陆孟因他掉了这几两肉,一整个晚上他的态度都还算温和。 乌麟轩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洗漱好了,换上了自己的衣服,总算是舒服了。 只不他的热更严了,果然发烧的时候不能洗澡。 乌麟轩躺在床上,脸上终红了起来,整个人烧得像一团炭火,太医把脉的时候,乌麟轩没有直接伸出手腕。 而是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一个薄纱的手绢,搭在自己的手腕上,这让太医『摸』脉。 陆孟:“……”她怎记得以前乌麟轩没有这讲究? 这次找来的还是太医令,他是专门奉皇帝之命跟随皇帝,带着人从宫中出来的。 太医令到了建安王的这个举动,也愣了一下,恍惚间还以自己在宫中给妃子诊脉呢。 乌麟轩自从那天被捆了之后,他的手腕谁都不能碰了,他自己『摸』着都浑身起小疙瘩。 这件事当然任何人都不知道,而且因之前王妃说的那些,是太医令的那个美妾的事儿。 乌麟轩现在心里还犯膈应。 不太医令到底是医术超,算做不到悬丝诊脉那夸张,隔着一层薄纱还是可以的。 开了『药』之后,太医令离开了。 婢女去煎『药』,乌麟轩缩在被子里头,烧的整张脸通红,喘气非常的,头发都散下来了,上去真的有点可怜。 陆孟在旁边转来转去,吩咐这个吩咐那个,是自己不去床边上。 虽然这说有点没良心,但是陆孟怕被传染。 这个世界上风寒是一个很严的病,会死人的。 之前两个人说话的时候没发现他严成这样。 乌麟轩烧得神志不清,再怎年轻身体再怎强壮,也架不住他在山里折腾了好几夜。 风寒来势汹汹,像乌麟轩这种常年不生病的人,偶尔病一次非常。 他整个人蔫巴巴的没精神,半个脑袋都埋在被子里,微微弓着身子。 还有一碗粥放在床边上没喝。没一会儿『药』也应该送来了。 不吃点东西喝『药』会很难受的,谁知道他这些天都吃没吃饭呢瘦了好几圈。 而他很显然现在自己喝有点费劲,需人喂。叫婢女进来喂的话,乌麟轩肯定又会生气,他平时根不让婢女伺候。 但是陆孟着那碗粥,在床边转来转去不想上前。 她甚至想戴个罩。 第43章 咸鱼分手剧情又歪了耶 说真, 陆孟不想伺候一个得了风寒人,她怕被传染。 自从陆孟穿越过之后还没得过什么大病,她每天那么积极地空中蹬自行车, 就是为她知道这个世界不能生病。 合饮食, 适量运动, 保持情舒畅,远离所有危险,是陆孟这个世界生活准则。 此乌大狗把自己闷被子里头,难受着蜷缩着, 甚至还咳了几声时候,并没能勾起陆孟同情。 她认真地思考,要不要顺势和乌大狗“撕破脸”,回家各过各,井水不犯河水。 反正剧情里女配已经了, 用不了多久乌大狗就娶她, 原剧情当中长孙鹿梦不是建安王妃,乌大狗应该顺势把陆孟王妃称号拿掉。 陆孟是主动让位, 她又王妃之位没有什么留恋。 但她主动让位也是有条件,比如让乌大狗给她一个承诺,她居住院子,方圆多少米不许活人靠近。 陆孟是有筹码和乌大狗讲这样条件, 她还拿着风曲国信物呢,她知道乌大狗有多想要那一串马牙, 他需要风曲国给他驯养战马。 就是为手中有筹码,陆孟才根本就没有要哄乌大狗意思,哪怕他失踪了那么多天,闹了一次离家出走。 陆孟站远处, 着那碗粥一点一点地凉,听着乌大狗闷闷地咳,始终没有前。 一直到辛雅把『药』端过,陆孟还站远处。 辛雅把『药』直接递给陆孟,并没有朝着床边过去,一般这种献殷勤时刻,有点脑子婢女都不抢功劳。 辛雅当有意让王妃和王爷顺势和好,毕竟她这世女子,到底还是靠着男子生活。就算王妃志不天,想要后院住得安稳,也是要和王爷搞好关系。 陆孟没有马接,辛雅这一儿跟她没有默契了,刚才演戏时候明明很溜。 陆孟又不能直接说她不喂,为乌大狗虽病了但他没睡着,听着呢。 陆孟只用眼神暗示,让辛雅过去放那就行,辛雅犹豫了一下,把汤『药』放了桌边。 后了眼桌子还放着没动粥,问陆孟:“王妃,粥要拿去热一下吗?” 陆孟:“……”得,这活儿算是砸手里了。 “不用了,凉点好入口。” 今天肯定得是她喂乌大狗了。 不过陆孟也没马过去,先去里边找了一个干净布巾,叠了几层之后捂自己嘴,自己后脑系好了。 去分吓人,不是那种古代电视剧里面轻纱覆面美人,麻『色』布系脸,她去分像一个杀人越货分尸剔肉屠夫。 虽也不一定能挡得住不被传染风寒,但还是聊胜无吧。 陆孟叹了口气前,坐了床边,『摸』了一下粥温度,晾了这么一儿虽不是最适合喝那个温度了,却还没凉透。 陆孟端起粥碗,把里面热和凉搅合一起,后转过身扯了一下被子,打算把乌大狗从被子里面挖出。 乌麟轩背着床边,弯着腰像一把弓,陆孟扳了一下他肩膀,他并没有转过,而是又把自己缩起一些。 这是干什么,还要人哄吗? “吃点粥吗?”陆孟拍了拍乌大狗背,他本就是少年身形虽身高腿长,但是他背够宽却不够厚。 尤其是这几天眼见着瘦了不少,这么躬着背,都能『摸』到骨头了。 “王爷,你不还跟我闹别扭吧。”陆孟顺着他脊骨一节一节地往下按。 “不喝粥话起码把『药』喝了呀,”陆孟说:“王爷不还要人哄吧?” 乌麟轩还是没有动,陆孟想了想,掀开他中衣下摆,一碰到他腰,他立刻就不装死了,像一条活鱼一样弹动了一下。 转过身向了陆孟,后向后闪了一下,显是被陆孟造型给吓了一跳。 “你做什么?”乌麟轩皱眉。 “我怕你把我传染了,” 陆孟坦言道:“我母亲生我时候身体已经很差了,我自是胎里带体弱,很容易被过了病气,王爷风寒可能一天就好了,但我得了风寒可能死。” 陆孟说当是扯淡,她跟长孙纤云仔细地聊过,当年这具身体时候壮得跟牛犊子一样。 后身体不好纯粹是为自己忧思过重还吃得少,又不爱运动。 陆孟穿越过这三个月早就把身体调好了。 咱就是说红豆粥不是白喝。 但她必须得卖个惨,很多早古文里面都是为不长嘴所以才造成各种各样误。 什么自己生病了还要照顾别人这种事是不出陆孟身。 她既伺候了乌大狗,就必须要让他知道自己是冒着什么样风险伺候他。 乌麟轩听了之后果愣了一下,了自己王妃一眼,她身体弱这件事,乌麟轩也是知道。 而后他就没有别扭了,乖乖地起身。 陆孟把他身后垫了个枕头,乌麟轩靠去,他整张脸红得像个熟透大柿子。 陆孟把粥碗端过,舀起了一勺送到他嘴边。 乌麟轩张开嘴喝了,眼睛落陆孟脸系着布巾面,被丑得微微皱眉。 “你脸系这是什么?”乌麟轩咽了嘴里食物问道。 陆孟声音有点发闷,这个布巾叠了太多层了她感觉有些窒息。 “王爷快吃,”陆孟催促他说:“吃完了还得喝『药』,喝完了就赶快睡觉休息一下就好了。” 陆孟说着又舀了一大口,为粥有一些凉了,导致凝固,整个勺子满满,送到乌麟轩嘴边。 这要是想一口吃进去要张很大嘴,要么就弄得到处都是。 乌麟轩皱着眉低头了一眼,又向了他王妃。 如果不是陆孟眼神太坦『荡』,乌麟轩都怀疑她是故意。 乌麟轩并没有张特别大嘴吃进去,他吃东西向速度快却很优雅,皇子是有专礼仪教导。 他就是被一个名为皇子模子养大人,很多东西已经深入骨髓,否则也不为被绑了一下手,就那么崩溃。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他王妃向不伺候人他是知道。 也难得她根本不伺候人,又害怕被传染,还要包成这个样子留他身边。 乌麟轩忍不住想起自己母亲临死之前,派人传话想要远远地见延安帝一面,可是延安帝为怕过了病气,根本就没有出他母亲寝宫。 那个时候乌麟轩还很,整天装着少年老成,为母亲濒死,他去求他父皇。 他那么哀求,他父皇当时表情,乌麟轩一辈子都不忘。 为生病高热,他难得思维有一些游离。 片刻之后他自己接过了碗和勺子,他双臂确实有一些发软,不过还不至真连粥碗都拿不住。 乌麟轩自己吃了。 陆孟见他接过去就不坐床边,脸系着布巾实是太厚了,陆孟闷得太难受。 突间想起什么,脑中叫系统:“你不是给人检查身体吗,给乌大狗检查一下,他有没有什么其他『毛』病。” 系统:“……乌大狗是谁?男主角?” 陆孟没有回答,问它:“你到底行不行,你也就剩这点能耐了,如果这点能耐都没有,我你直接申请报废算了。” 系统陆孟攻击完全不乎,说道:“他就是自己把自己折腾病了,身没有带瘟疫放吧,这种折腾出风寒,传染率不高。” 陆孟这才放,把憋得她不气儿了布巾给扯了。 哎,乌大狗刚开始回时候就发烧了,陆孟那个时候跟他说话已经接触了半天,要传染早就传染了。 那儿根本就没想起这件事儿,光顾着把之前自己行为解释合化,没想到他病得这么严重。 陆孟见乌大狗慢慢地吃东西,转身走到口掀开营帐,着口辛雅说:“派个婢女去找太医,就找太医令,让他开一副预防风寒汤『药』,熬好了给我送过。” 反正不能为生病,就把乌大狗撵出去,而且这是乌大狗帐篷。 回女眷那边话不是不可以,但是那样太方便别人找她麻烦了,辣椒说不定就等着她落单呢,被她拉去采蘑菇被当成梅花鹿『射』实是犯不着。 况且她这些天和岑夫人往往送东西,都是声称自己被吓着还没好呢。否则这么多天,陆孟都没有去自己被吓得生病舅母,实是说不过去。 而且接触岑家这件事情必须做好万全准备,她得回去先让辛雅搜集岑家各种各样内情,起码得把他们人物关系搞清楚,才能去。 否则陆孟还怎么去装一个想和外祖家往,却碍各种各样原没有往可怜? 综合考虑不能搬回女眷那边,比起回到女眷那边要应付各种各样麻烦,陆孟您可喝两碗预防风寒汤『药』,和乌大狗这个病原体共处一室。 吩咐好辛雅,陆孟扔了布斤转身回到了床边,接过了乌大狗正好吃完空碗,放了桌边。 又拿起汤『药』碗,这次没有直接递给乌大狗,而是用汤『药』碗里汤勺搅和着,慢慢地吹。 人都已经伺候了,也已经共处一室了,陆孟善用最代价博取最大利益,起码要让他念着自己好。 所以她突间就柔情似水下。 陆孟舀了一勺汤『药』,递到了乌大狗嘴边:“王爷,已经不烫了但应该很苦,喝完就不高热了。” 乌麟轩眼睛一直盯着她,为他烧得厉害,所以眼中有一些生『性』湿漉,亮晶晶。 他张开嘴,把这一勺汤『药』喝了,后问陆孟:“不是怕传染吗,为什么又把布巾解了?” 陆孟说那还不是为你没有传染病,要不我已经连夜逃出皇城了。 但事实她万分温和地笑了一下,有些自嘲地说:“王爷病得这么厉害,若是王爷有个三长两短,臣妾也活不成了。” 要是男主角有三长两短,这世界就崩了,她肯定活不成啊。 乌麟轩听了之后瞳孔骤缩了一下,又张开嘴喝了第二勺汤『药』,被苦得微微皱了一下眉。 陆孟这话说其实挺晦气,古代最忌讳说这种丧气话。 不过为陆孟说乌大狗死了她也不活了,直接笔直笔直一箭正中乌大狗。 还是穿胸而过那种。 乌麟轩又想起自己母亲临死连他父亲一面都没见到,可他王妃跟他说,如果他死了她也不活了。 乌麟轩一口一口地喝着汤『药』,却感觉不出苦味了,不是他里犯起了什么甜味,而是他有些震惊。 这种震惊导致他感官暂时失灵,薄情之人期待厚爱,可真正“得道”,摆他面前,他却又未必敢要。 乌麟轩为高热而导致格外敏锐思,格外混『乱』脑子,让他整个人都是不智。 他直勾勾着陆孟,眼中暗沉沉情绪翻涌着,如深海之下不为人知狂澜。 这实是一个意外收获,陆孟根本就不了解这个世界隐藏剧情。 原剧情当中根本也没写乌麟轩母妃到底怎么死,反正一开篇就是他和女主角虐恋情深。 这一部分剧情应该是世界观自己补齐,而且除了乌麟轩和当时他母亲身边伺候侍从,根本没有人知道。 此陆孟感觉到乌麟轩为她一句话,骤变换情绪和灼热视线,略微思索了一下。 开始顺水推舟,为了日后谈条件给自己加大筹码。 陆孟一边喂他一勺一勺地喝汤『药』,一边说:“我知道王爷为什么这么多天都不回,这些天我都没有睡好,每天都想着我错了。” “王爷,我……”陆孟本想说,“我这些天一直都很担你”。 但是想了想这么说又不合适。 她本也不想让乌大狗误自己他情根深重。 她根本也不想当个爱情骗子。 纯纯肉.体关系,牵扯感情就『乱』了。说跟早古虐文男主角谈感情能有什么好下场? 所以陆孟话锋一转,难得姿态端正,语调严谨。 喂完了所有汤『药』,陆孟把碗放桌子,坐直了乌大狗说:“王爷,其实你根本就不用顾及我。” “不用管我不好受,不为被夺去了王妃之位,就被人耻笑,或者痛不欲生什么。” “我不,我从一开始就跟王爷说过了,我只求王爷身边安逸到老。” 陆孟着乌麟轩微微变化神『色』,坦他说:“我知道王爷想要什么,也愿意全以赴辅助王爷,就算帮不王爷,也不做王爷登天路绊脚石。” “所以那天晚我劝说银月郡主同王爷喜结连事情是真实意。” “虽有一点情绪,王爷……冒犯了王爷,但我保证以后都不有了。” 陆孟说:“此次狩猎回去,我好好地待我自己院子里,王爷无论是想要娶妻还是纳妾,大可以不必我。” “若是我王爷后院住着不合适,我就搬去王府内其他院子,王爷让我挑一个住着舒服,这就可以了。” 陆孟尽可能地把“只有合作没有爱”这七个字温和输送给乌大狗。 最后总结道:“我只求安逸到老,所以还望王爷无论娶了什么样女人,不要让她踏入我院中半步。” “银月郡主嚣张跋扈,为了防止她嫉妒,找我麻烦,我与王爷以后也尽量不要见面……” 陆孟自认说得非常诚恳,从炮.友关系退回到员工。 尽可能得不要见面,能相互利用地方利用一下,这是陆孟能够想到虐文男主和虐文女主之间最优美相处方式。 可这一番话,听了乌麟轩耳朵里,就是赤.『裸』『裸』威胁。 就是他敢娶妻或者妾,面前这个女人就要跟他恩断义绝。 乌麟轩靠床头,神『色』冷下,面无表情地着他王妃。 他想冷笑,他就说这个女人都敢那么他,怎么可能放任他娶其他女人。 话说得多好听,回回不适要跟他和离,就是要跟他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 她就是根本不肯同其他女子一样,做什么贤良淑德样子,不肯同人共侍一夫。 还说什么他死了她就不活了,连命都拿出威胁他。 乌麟轩微微咪眼,他甚至怀疑如果他真娶银月郡主,夺取她王妃之位,这个女人跟他鱼死网破。 她连自己都敢捆,他洗澡时候还说,要杀了银月郡主。 乌麟轩本没有深想,以为她说气话,狡辩。 可听了他王妃说这一番话之后,乌麟轩不敢把那当成玩笑了。 乌麟轩又想起他那个差点被他王妃活埋进『乱』葬岗四弟,想起了这个女人始终让他无法释怀那些诡异之处。 她绝不可能像她说那样,退居后宅,甘安稳到老。 乌麟轩突间感觉到一种危险,这让他浑身汗『毛』孔都张开了一样,头脑也变得清醒一些。 他是不被感情冲昏头脑,哪怕这个女人,他确确实实不可否认地纵容过头。 两个人无声地视,陆孟认真地着乌大狗。 就差跟他说:“大老板放搞事业,我绝不贪恋你爱情。” 而陆孟还是不可能太直白,毕竟早古文男主角,是解不了代女『性』思想。找古文男主角更容忍不了自己女人不爱他。 所以陆孟教男主别爱她,不用意她,但不能说自己根本就不爱他,这样反倒引起他注意。 陆孟乌大狗说:“王爷,你要想清楚,什么才是最重要,什么才能给你带最大利益。” 搞事业是最重要!做皇帝是最重要! 不要半路搞什么感情牵绊啊,你不登基我怎么躺平? 所以该娶女配娶你,别把我搅合进去让我受虐就行,这就是利益最大化! 后乌麟轩又误了她意思。 他把陆孟这一番话当成了更深层次威胁。 乌麟轩着自己王妃,想着她今时不同往日身份地位。 他头脑彻底清醒,大概也是为吃了粥了,这些天总算是吃了点正经东西,他到底还年轻气恢复了一些,喝下去『药』也起了点作用。 乌麟轩微微眯眼,认真地思考起。 如果他娶了银月郡主,确实能够得到百里王势辅助。 但如果他王妃此跟他鱼死网破,他王妃身后牵连南疆封北意,还有同她往越发密切岑家。 可以说这两个条件,是当初乌麟轩和自己四弟抢夺这个女人做自己侧妃根本原。 娶了她之后,一度觉得她成了废棋,却不是如此,她手中甚至还捏着自己想要风曲国承诺。 乌麟轩冷静思考,一只手抬起自己太阳『穴』敲了敲。 他衡量,娶了银月郡主,到底他能得到更多还是失去更多。 他撑起一条腿,手臂随意搭自己腿,微微仰着头着自己王妃。 他姿态随意散漫,可眼神却锐利如刀,他没想过,自己竟娶了这样一个女人。 当初他以为她是一个生活阴沟里老鼠,胆怕事,能够轻易地拿捏利用。 可是随着时间越久,乌麟轩越发这根本就不是一只老鼠。 她已经悄无声息地成长到敢触他逆鳞,并且有资格和他谈条件地步。 如果一个女人乞求着乌麟轩,跟他说“我爱你,我不希望你身边有其他女人,如果有话我就去死。”。 那如果乌麟轩她还有一些留恋话,可能哄她两句,补偿给她一些无关紧要东西。 如果她闹,乌麟轩亲手送她去死。 乌麟轩眼中,女人从都只是个玩意。可以用宣泄但不能牵绊住脚步。 但是他女人告诉他,“如果你敢碰别女人,大家就一起死。” 乌麟轩靠坐床边,只感觉自己后脊悄无声息地爬一种凉意,这种凉意和那天晚他被捆住时候,是一模一样。 这当中恐惧成分,或许有那么一点点,但更多是一种他无法掌控,却又根本不想挣脱诡异感觉。 他善把一切掌控自己手,但有人试图控制他,胁迫他去做决定。 乌麟轩知道自己应该快速挣脱,他能弄死自己王妃办法太多了,甚至能够完全把自己排除外,制造一个意外,不引起任何人怀疑。 但是乌麟轩中那种横冲直撞残暴想法,这些天山中都已经反反复复演练过无数遍。 他了解自己失控,剖析自己内,残忍地扒出把一切都论斤称,衡量得失,最后得出结论都是把这个女人就杀了是最好结果。 她拥有得越越多,或许不久将让他无法掌控,甚至是让他失控。 可这些不为外人道想法,到最后都如一样慢慢蛰伏下。 他舍不得。 乌麟轩闭了闭眼,呼吸放轻。 是,他舍不得。 不仅仅是为他们之间格外水『乳』.交融床笫之事,他不至脑中只有那些事。 而是为一种,他从没有任何人身感觉过,连他自己都害怕,却又不舍得放手颤栗。 乌麟轩早就已经排除了她要害自己可能,所以他很清楚他王妃只是要他而已。 这世想跟乌麟轩要东西,大多数都是想要他拥有那些东西,而并不是他本身。 银月郡主也只是想要他手中权势所带高高。 他王妃只是想要他。 当,如果一个女人只是单纯地想要他,怎配乌麟轩多一眼? 但他王妃有资格跟他谈条件。 乌麟轩清醒着衡量利弊,到最后很确认,银月郡主手中那点筹码,比不过他王妃手中那些。 良久沉默之后,乌麟轩嗤地一声笑了。 他仰靠床头,视线始终锁着他王妃,着她严肃表情,像等待宣判,又像是随时竖起浑身尖刺蓄势待发,他发起攻击。 这让乌麟轩觉得她危险同时,又觉得她有些『迷』人。 “过。”乌麟轩一只手手肘撑着自己曲起膝盖,经脉分明手掌撑着自己半边脸,另一只手抬起着陆孟勾了勾。 他脸还有未退红,墨一样长发都散落肩头和身前,衣衫不整,双眼微眯,气质透出一点散漫和随『性』,跟他平时拘谨冷漠,恪守自持样子大相径庭。 这姿态让陆孟觉得有些怪,总体说有点『骚』气。 正严肃认真地跟他阐明立场,并且准备从炮.友关系回归下级身份陆孟,觉得他不劲儿。 “过吧,我想清楚了。”乌麟轩起身,直接拉住陆孟手腕,朝着自己身前一拽。 两个人距离拉近,近得呼吸可闻,陆孟立刻偏开头。 虽说一儿喝预防风寒汤『药』,加乌大狗是自己折腾而不是流行『性』感冒,应该不至传染。 可是还是不要凑得太近吧…… “茵茵,”乌麟轩到她偏开头,还以为是自己没有给准话,所以她还别扭。 是他伸手搂住了陆孟脖子,将头放她肩膀,侧头着她耳边热乎乎地说:“我可以不娶她,但你以后要听我话。” 陆孟:“……啊?”为什么不娶啊! “怎么不娶了呢?”陆孟问乌大狗:“王爷不是需要百里王势吗?” 乌麟轩没说话,百里王势广,当也比不封北意手中那几万兵马。 而且乌麟轩其实仔细了解过,百里王百里赫手脚太不干净,南疆那边干了不少不台面事情。 当这种事情如果真联合话是无伤大雅,乌麟轩有能把那些事情抹平。 可如果乌麟轩不跟他联合…… 他陆孟肩闭眼,呼吸还是为高热很沉。 他不跟百里王联合,就只能让百里王垮台,他不允许百里王帮助其他皇子。 “别管一些你不应该问事儿。”乌麟轩手掌落陆孟后颈之,轻轻地捏了一下,算作警告。 他打算有所妥协,却也不允许自己女人真『插』手他事。 他只允许她管自己一点。 就一点。 陆孟也根本就不想知道什么权谋路子。 可两个人“谈分手”谈了一半,突抱一起了这总是不吧? “那个……”陆孟感觉到怀里人热得出奇,很想把他给推开。 但他肩膀推了一下竟没推动,乌麟轩索『性』把全身重量,大部分都放了陆孟身,陆孟只得用两只手向后撑住自己。 她其实有点懵。 这怎么就不娶了呢? 不娶话没有关系吗?争夺皇位没有影响吗? 剧情又歪了耶。 难道是为发烧烧傻了吗? 陆孟问系统:“剧情歪成这个样子还需要念什么台词吗?” “有台词告诉你。”系统说。 陆孟想了想索『性』放松身体,随便吧。 两个人驴唇不马嘴交锋,陆孟她不知道自己一番坦诚,却和从前一样,让和她思想从南辕北辙乌麟轩误成了威胁,竟还妥协了。 陆孟说,如果不娶女配话倒是省事儿不少,那些『乱』七八糟剧情应该就顺便都没了,可惜了,本想尝试一下能不能救一下槐花。 乌麟轩双臂都搂住了陆孟腰,将她结结实实地圈自己怀中。 这些天山中,他除了想要杀她,遏制住这种失控之外,其实无数次都想要像这样,把她狠狠『揉』进自己怀里。 乌麟轩鼻子埋进陆孟脖颈,灼热嘴唇贴陆孟脖颈之。 人跟人之间吸引是非常奇妙,他也不是没有接触过女子,虽没有过亲密,可稍微凑近就能闻到各种各样香粉味道。 乌麟轩不喜欢那些整天香喷喷女人,他王妃身,很多时候是没有味道。 只有凑近了这样鼻子压肉,才能够闻到一点独属她味道。都是一种懒洋洋,刚刚洗好衣服甚至是被子里温暖味道,更多时候是食物甜点味道。 陆孟想着今天这就是没谈成“分手”,不过把女配给谈没了,也是奇了。 反正陆孟已经把话都说清楚了,乌大狗要怎么样是他自己事儿。 可两个人如果不“分手”,乌大狗行为…… 陆孟想了想说:“我可跟你说啊王爷,大病时候切记行房事,特别特别伤身,死。” 主要是陆孟怕被深度传染,她还没喝预防风寒汤『药』呢。 她怕乌麟轩没有定,又加了一句:“说不定以后就直接不行了,王爷还是要爱惜身体为了以后长远考虑……” “嗤,”乌麟轩又笑出声。 他松开陆孟,靠回床头,眯着眼睛问她:“你每天就只关我身体行还是不行,你是有多饥.渴?” “我哪一次没让你满足了?” 陆孟:“……”你才饥.渴,你全家都饥.渴。 陆孟不惯他这副“本王天下第一”样子,也哼笑了一声,反唇相讥道:“王爷这话说,五天前臣妾就没满足,也不知道是谁搞了一半就哭着跑了……” 乌麟轩表情瞬间一变,陆孟话音都没落就已经起身开始跑。 不过她还是没能跑得了,乌麟轩就算是生病了,那也是一头蛰伏猛虎饿狼,不是个白兔。 陆孟才起身,就跑了一步,就被乌大狗扑倒床头,掐着后颈按了被子。 乌麟轩膝盖轻轻抵陆孟后腰,低头咬牙切齿地说:“你提一次那天事儿,我就让你嘴成为摆设!” “你还敢说?”乌麟轩说:“你知道折辱皇子是什么罪吗?” 陆孟头艰难地侧过去,大口大口地喘气,一直憋着那股笑意终涌了,咯咯咯咯笑起,像个刚下完蛋鸡。 她那真是不大点事儿,而且乌麟轩又不是挣扎不了。 这是你情我愿呀! 还给她扣帽子说是折辱皇子了。 “王爷可别『乱』给我安罪名,这罪我可不认,” 陆孟吭哧吭哧半边脸闷被子里头说:“说得好像你没爽到一样,要不咱们就去见官,去刑部,让我二表哥好好分辨一下到底这算是折辱皇子,还是夫妻情.趣!” 这种事情,打死乌麟轩他也绝不肯让任何人知道。 陆孟提起了要见官,乌麟轩直接骑跨她后腰,没有完全坐实,但是陆孟肯定是跑不了了。 他弯下腰手臂撑陆孟身侧,凑近她耳边说:“那天事情你敢让第三个人知道,我保证你这辈子都别想见到第三个人。” “还有,刑部你二表哥?”乌麟轩冷笑一声。 他声音里甚至还带着一些为高热未退鼻音,没任何气势,倒像是撒娇。 “你什么时候和岑家人那么亲近了?你都不认识岑溪世,二表哥倒是叫得很亲热啊。” 陆孟一直笑,从今天乌大狗像一个落水狗一样回,陆孟就一直想笑。 终不用忍着了,她埋被子里,整个人都震动。 乌麟轩觉得自己应该生气,他知道他王妃笑什么。 可是他神『色』变换,里那种极端别扭和羞耻感已经没了,自就没什么怒火蒸腾出。 渐渐地变为一种无奈。 后忍无可忍,一口咬了陆孟肩膀。 “啊——”陆孟“惨”叫了一声! 很快意识到不怎么疼,又开始笑。 被捆一下又不是没爽到,结果就哭着跑了好几天,还把自己弄病了回真很好笑!这不就是“叛逆男高离家出走,网页包宿五天五夜,没钱之后灰溜溜回家?” 乌麟轩见她竟还不收敛,又换了个地方吭哧一口。 陆孟:“啊!哈哈哈哈哈——” 乌大狗咬人啦! 陆孟笑得太猖狂了,乌麟轩很快捂住了她嘴。 是陆孟哈哈哈哈就变成了唔唔唔唔。 乌麟轩觉得不解气还弓着背咬人,活像条疯了狗。 辛雅端着汤『药』进时候,正到了这一幕,她登时浑身一震。 正要退出去时候,陆孟到了她,抬起手着她方向喊:“唔——唔——” 快把预防汤『药』给我,一儿我传染疯狗病了! 她嘴还被捂着呢,眼泪都笑出了,可两个人姿势却让她去像被“欺负”得狠了,求救。 辛雅一时之间进退两难面红耳赤,要不是为训练有素手里汤碗早就扔了。 “出去!”乌麟轩头也不抬,声音嘶哑地命令道。 第44章 咸鱼哄人事情紧急冒犯王妃 乌麟轩从来不喜欢不稳重, 不庄重的人,更何况是他己这样。 可是在他这个王妃的前,他总能被她带进“阴沟”里, 释放一下他这个年纪应该的活泼天『性』。 可是每次闹完, 他又会别扭, 会害怕。怕己这样“忘形”的次数多,以后在不该忘形的候,坏大事。 因此每次闹起来来劲儿的是他,结束之后闷不吭声拉着脸的是他。 被辛雅撞见, 辛雅被赶出去,乌麟轩意识到己不该这样。 陆孟总算被放开,立刻就喝一大碗汤『药』,预防风寒。 要不是没办法,她今晚是不会乌大狗睡的。 好在这一会儿乌大狗又开始在那里别扭, 不主动凑上前来, 陆孟不知道他一股子一股子的抽的哪门子邪风儿,不理他。 后背被咬得不重, 麻酥酥的。 陆孟倒是挺爱闹爱笑的,她从前的那些男朋友都是阳光体育小帅哥,一起打打球登登山唱唱歌,都很快乐的。 并不像乌大狗这么沉闷, 这么少年老成,整个人别扭得像一个麻花劲儿一样。 因为阴天, 天『色』黑下来得更早。 陆孟磨磨蹭蹭地洗漱好回来,上床的候乌大狗已经躺下。背着她这边,弓着背,一副拒绝交流的样子。 屋子里灯火如豆, 映照在少年宽阔却清瘦的脊背上,他浑身上下都写着几个大字“快来哄我”。 这正中陆孟下怀,她甚至还来劲儿地朝辛雅多要一床被子,叠成细长条儿,横在两个人中,拦出一道“楚河汉界”。 哄人是不可能哄人的,她付己那两个重组家庭的弟弟妹妹,一向都是讲究棍棒底下出好苗儿。 他现在不懂事,大一点应该懂事。 至懂什么陆孟无所谓,反正他一定会懂“姐姐看着脾好,实际脾差,爱打人,小孩儿抢吃的,在爸妈前装,总之离她远一点”这一条铁律。 陆孟把被子放好,背着乌大狗安心地闭上眼睛。 早古文的男主角要脸,生没人哄肯定不会过界的。 陆孟喝的这汤『药』里不知道是不是安神的『药』材,她今晚上睡着的特别早。 古代没什么娱乐,这是陆孟最郁闷的地方。看话本子候就要遇见那些个比相熟的字多三六臂的字,她还得连蒙带猜,实在费劲儿。 睡得早虽然没黑眼圈,避免猝死的风险,但就是容易醒得早,而且半夜三更的觉很轻。 所以陆孟感觉到人在解她的衣服的候,一激灵睁开眼睛,当场抓获“罪魁祸首”乌大狗! 陆孟还一些『迷』糊,并且伴随着浓重的不解,含含糊糊的开口道:“你这是干什么呢?夜袭?我都跟你,生病的候不能行房事,你克制一点吧……” 乌麟轩半撑着手臂,身体压在那一道“楚河汉界”之上,幽幽的烛光之中幽幽地看着陆孟。 脑子里不知道都在想些什么东西。 陆孟『揉』『揉』眼睛,上他的视线,他的手指还在己的衣带子上。 “王爷,青少年生长发育是很重要的,如果不好好睡觉容易引起秃,而且你都病,你……” “本王才没你那么好『色』,我只是想看看你的后背。” 陆孟沉默片刻突然哼笑一声:“你少骗我,大半夜的看什么后背?看完之后是不是就要我只蹭蹭不进去?” 乌麟轩:“……”他决定不废话直接动手。 解开带子,将衣领拉到肩膀以下,然后把陆孟推着翻过去,凑近看她的后背。 他咬的那几下根本不重,陆孟的背上就只剩下一些红印,些只剩犬齿硌出来的小红圆点,天亮之前应该就能消散。 乌麟轩伸手碰碰,他已经不烧,手心恢复正常的温度。 他把陆孟的衣服拉回去,人却没退到他己那边,而是开口问道:“还疼吗?” 陆孟回看他一眼,没看清他什么表情,己还困着呢,懒得再去『揉』眼睛。 陆孟摇摇:“我不疼,不是闹着玩吗?是王爷你己生,我又没生。王爷精力太旺盛,臣妾比不啊,半夜三更的……睡觉吧。” “你没生为什么把我中隔上被子?”乌麟轩把陆孟转到一边的脸转过来,看着她:“你一整晚上都不肯正我。” 陆孟心你现在就是个传染源,我跟你共处一室就已经是“伉俪情深”。 陆孟懒得去想借口直接如实:“我都我是怕传染,你别着我喘,我不想发高热……” “我已经好。”乌麟轩陆孟:“发个高热本王来算什么?我吃完『药』半个辰就已经退热。” “你不是我死你不活吗,现在又开始嫌弃我?” 陆孟整个都无语。 乌麟轩现在的语实在是让陆孟觉得些恍惚。 她好像一个吵架吵到一半睡着,然后半夜三更被女朋友喊起来吵架的渣男。 以前那些男朋友,陆孟从来都没跟他吵过架,不合适就分,这世界上的男孩子那么多,不合适还勉强什么? 可是乌大狗没办法潇洒分手。 陆孟没跟他吵架,他本来就是相互利用的关系,陆孟一直都很清楚。 可现在乌麟轩就像个大冤种一样。 陆孟忍不住用现代经典的“男朋友”回应方式,回应乌麟轩:“半夜三更的,你到底在闹什么?” “我闹什么?是你把我之放一床被子,你为什么要放这个被子,你种搬去女眷那边啊,这个是我的帐篷。” 陆孟:“你怎么这么不讲理?” “本王哪不讲理?不是你……” “好好好好我错,我错行吧?” 陆孟做出一副求饶又敷衍的样子:“我错,哪儿都错真的,睡觉吧王爷。” “睡什么睡?你把话清楚,你为什么要把我之放一个被子,你想跟我离是吗?” “我跟你,你想都不要想,”乌麟轩冷着脸微微眯起眼睛,“你别以为我没听到你辛雅的话。” 陆孟:“……” “那你想怎么样啊?我要离还不是因为你一走五天不回来,我以为你厌烦我。”陆孟看着乌大狗,点被他闹精神。 早知道这样她睡觉之前就去哄一哄他,这怎么这么难弄? 乌麟轩神『色』晦暗不明,一张俊脸绷着,他拉不下来脸再去分辨那些小肚鸡肠的事情,可他又不甘心就这么别扭着,就是想让人哄。 这辈子就没人在他前话不小心翼翼,没人敢把他晾在那里就去睡觉,没人敢他表现出这么明目张胆的嫌弃。 乌麟轩觉得他的王妃简直不可理喻。 他扳着陆孟的肩膀,就只是看着她不话。 陆孟『迷』『迷』糊糊一闭眼,就感觉到抓着她肩膀的手用力,她就又醒。 陆孟最后实在是没办法,她灵魂年龄确实是比乌麟轩大八岁,就当己找个小作精炮.友。 “好王爷,我知道错,”陆孟伸手『摸』一下他的脸,他还偏躲开,要去勾他的脖子,抱住他,结果他梗着脖子一动不动。 陆孟一生直接扯住他的耳朵,朝下狠狠一拽。 乌麟轩疼得抽一口。 陆孟嘴唇贴在他的鼻尖上,又贴在他的唇上,蹭蹭:“行吧,不怕传染,要死一起死。” 陆孟眯着眼捧着乌麟轩的脸,都灯下看人人更美三分,乌麟轩本来就长得极其优秀,这幽幽暗暗朦朦胧胧的光线,确实是显得他整个人更是如梦似幻,宛如书中出来的“颜如玉”。 就凭这张脸,确实值得哄一哄。 陆孟的手臂圈着他的脖子,温声软语地凑近他耳边:“别生我的嘛,我这就把被子扯掉,搂着你睡行不行?” “你以为本王稀罕吗?”乌麟轩冷哼一声推开陆孟,回到己那边背着陆孟又躺下。 陆孟看他一眼,嘴唇无声动动,骂他一句“死傲娇”。 然后把叠在两个人中的被子拿走,堆在床脚上,又像一条虫子一样在床上动动,蹭到乌麟轩的身后。 抬起手臂,从身后搂在他的腰上,在他的后背上轻轻咬一口。 乌麟轩缩一下,然后意志不怎么坚定的把陆孟的手给从腰上拿下去。 陆孟贴在他的后背轻笑一声,又把手臂搂上去。 又被拿下来。 又搂上去。 又被拿下来,还甩一下。 陆孟又搂上去,掀开他中衣的下摆,把手贴在他的肚子上,轻轻拍拍。 :“好宝贝儿,睡觉吧,” 乌麟轩本来又去抓她的手腕,想把她彻底甩开,当他是什么人? 他不肯承认己是想让人哄,可又己的行为感觉到不耻,又些控制不住。 总之他觉得他都不像他,己别扭的都没睡着觉。她凭什么睡得那么香。 不过陆孟喊他一声宝贝,在这个世界只长辈喊心爱的子女,或者是极其喜欢一个人,在最隐秘最私密的房中,亲热的候才会喊心肝儿宝贝儿。 至那些风月场中嫖.客喊『妓』.子男倌的叫法,更多的是轻蔑。那些人怎么配称为宝贝? 他在他的王妃语调当中,没听到任何的轻蔑,只带着一些温柔的笑意。 乌麟轩这辈子,没做过任何人的宝贝,就连他的母亲没这样称呼过他。 天家无亲情,延安帝儿子太多他不算什么,乌麟轩的母亲很疼他,可更希望他成龙,所以从不曾娇养纵容过他的『性』子。 乌麟轩乍一听到这个称呼,浑身都僵一下,这种称呼极其不适合用在他的身上,这世上谁敢这么叫他? 可他到底还是没动,抓着陆孟的手腕,就那么僵在那里。 陆孟『迷』『迷』糊糊地更凑近一些,把整张脸都埋在乌麟轩的后背上。 他的背热乎乎的,虽然不高烧,却透着一股温暖的味道。 陆孟又搂紧他一些,是真的不想闹,困。 她拍拍乌麟轩的腰,紧绷得很,她拍好几下他才放松。然后陆孟撑开己的被子,把乌麟轩圈在里。 这是两个人第一次真正意上的一被窝。 陆孟在被子下又抱住他,腿跨在他的腿上,找个舒服的姿势就睡。 乌麟轩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僵硬着,他明明睡在温暖的被子里,背上不温热的息喷洒过来。 这是一个非常舒服的环境,可他却觉得己如同在悬崖峭壁之上,睡在一个窄窄的棺材上,只要稍微一动,他就会连人带棺材跌入万丈深渊。 不知道这样僵多久,如豆的灯火渐渐暗下去,乌麟轩闭上眼睛,将手掌缓慢搭在陆孟搂着他腰的手背上。 秋夜寒凉,却钻不进两个人相拥而眠的被窝。 夜里万籁寂静,乌麟轩不知道己什么候睡着的。 第二天早上是陆孟先醒过来的,这山里的夜晚裹紧被子其实点冷,但昨晚她睡得特别暖,早起的候『色』都泛着红,她整个人埋在乌麟轩的怀中,就只从被子里『露』出一点发。 醒来的候陆孟睁开眼,盯着乌大狗半『裸』的胸膛愣一会,这才想起他半夜滚一起。 平两个人就算是做,不会在一个被窝里睡的,是昨天晚上乌大狗不知道抽什么邪风。 陆孟为哄他,这才跟他钻一个被窝,搂着他睡。 是怎么变成他搂己的,陆孟完全没记忆,不过昨天晚上确实睡得挺香,她现在脚还放在乌大狗的小腿上。 三七度……不,昨天晚上乌大狗可能比三七度还高一点,反正这个温度的恒温暖炉是挺舒服的。 陆孟稍微动一动,乌麟轩立刻就睁开眼睛。 清醒只用片刻的。 他昨天晚上己发高热之后的所的事情,都感觉到非常的不耻。 是乌麟轩推开陆孟,微微皱着眉,迅速从床上起身坐在床边上,一脸庄重严肃的穿衣服。 陆孟怀里一空,还被推一下,懒得理他,懒洋洋地翻个身,卷着被子去另一边。 啧,这边凉。 然后陆孟就又滚回来,还一下撞在乌麟轩的后背上。 “今天还比赛吗?外虽然雨停,可今天山路应该还是很难行吧?” 陆孟问两个问题都没得到回答,打个哈欠之后不吭声。 她准备再睡个回笼觉,等到乌大狗走之后,辛雅会把食物端进来的。 乌麟轩迅速系好己的衣服,但他并没马上站起来,而是皱着眉坐在床边上双手放在己的膝盖上,入定一样……试图让己恢复正常。 陆孟想睡觉但睡不着昨天睡得太早,又打个哈欠看乌大狗坐在床边不动,念弥陀佛一样,然后抻着脖子朝着他身前看一眼。 开口声音带着笑意:“就没一种可能……王爷去解个手就好。” 他还能分辨不清是想解手还是别的吗?!再这样怎么解手?冲天吗?! 乌麟轩回怒目而视,陆孟连忙举手做出一副投降状,笑着:“好吧,我一点不想跟王爷闹别扭,累不累呀。” 既然暂不分手,陆孟当然希望好好享受这段。 她本质上爱好平,不喜欢折腾来折腾去的。 乌麟轩冷哼一声,从床边上站起来,披上披风之后离开帐篷。 “整天阴阳怪,好像个阴阳人!”陆孟嘟嘟囔囔翻个身,躺不住,索『性』就叫婢女进来伺候她起身。 然后等到乌大狗不知道怎么解决己回来之后,两个人一起坐在桌边上吃早饭。 今天又是个阴天,太阳还没出来,就算要狩猎比赛,至少要等太阳出来晒一晒路。 所以两个人都吃得慢条斯理的,乌麟轩并不急着走。 陆孟早上乌大狗话没得到回应,现在就不开口,嘴被食物占着呢没功夫理他。 乌麟轩沉默着,不看陆孟一眼,喝着一碗粥,不夹什么菜,简直用陆孟就饭吃一样。 陆孟能感觉到他的视线,虽然她都习惯不至难受,可是光喝粥不吃菜能好吃吗? “王爷,挑食不好吧?”陆孟暂停下看向乌大狗,今天早上是白粥配小菜。 小菜好多种,都是辛雅做出来的,味道都很不错,还两道是山里的野菜呢。 乌麟轩己旁边的就动几筷子,然后就一直在那喝粥,陆孟不想解他那些臭『毛』病,可两个人都在一起这么长,她不想知道都知道。 是陆孟看着乌大狗只喝粥,动手把他两个前的盘子换一下。 金尊玉贵的病又犯,只吃己前的几个盘子够不到的绝不会伸胳膊,乌大狗前的这些都吃过,再多吃就暴『露』偏好。 切。陆孟心中不屑。 但还是用己的筷子给他夹一点咸菜炒的肉丝,放在他的碗里。 乌麟轩动作一顿。 陆孟好声好地:“王爷病才刚刚好,多吃一点,要不然哪力去打猎。” 乌麟轩垂着盯着己碗里的菜,又拧起眉,他不喜欢己这样。 真的很讨厌己这样! 可是盯一会儿,乌麟轩就继续吃东西。 果然跟陆孟猜想的一样,他想吃什么东西够不着己是不会碰的,但是如果能够够得到甚至是人给夹菜的话,他就吃。 乌麟轩这些天都没好好吃东西,山里什么可吃的? 陆孟不给他夹一筷子菜,乌麟轩吃三大碗粥,还吃两个脸那么大的杂饼。 这才是正常大小伙子的饭量。 吃完之后乌麟轩没给己别扭的,直接骑马离开营帐。 只要一离开他的王妃,他整个人就变得比较正常。 临近下午的候狩猎比赛的人再次进山,这些天乌麟轩的成绩遥遥领先,这一次进山大家都卯足劲儿,冲最后一波成绩。 比赛格外地激烈,还没到晚上,就抬出来两个世家公子。 据是因为山里太泥泞,而且太拼掉进树坑,摔下马。 比赛会在明天晚上的候截止,这其中拼数量拼狩猎的种类,还团队单人的狩猎统计,加上之前『射』箭的成绩综合评分。 辛雅给她介绍一下狩猎规则,陆孟没往心里去,她不关心到底谁获胜获胜之后又什么奖赏。 反正vp肯定是乌大狗。 她就知道明天晚上狩猎比赛截止,后天他就能够离开猎场回建安王府。 因此陆孟这一整天都喜滋滋的,还没等离开就已经开始让人收拾东西。 下午的候又去马棚里喂马,顺骑一会儿。 这天晚上乌大狗还是没回来,傍晚又下起小雨。可这一次没叫停比赛,只是不地就人退赛,或者是人受伤被从山里抬出来。 秋雨沥沥淅淅地下大半夜,女眷那边都在担心着进山狩猎的世家公子皇子。 狩猎场上之上大片的帐篷,大部分的女眷都守在那里,焦急地等待着狩猎比赛结束,在祈祷着不要是己家的男丁从山中抬出来。 陆孟不想去那等,乌大狗是男主角他光环,他就是顺着悬崖掉下去他不会死,不定还会得到绝世神功。 可是别人都去,就只建安王妃不去的话,这实在是点不过去。 而且狩猎比赛很快就要结束,今天晚上没得睡,咬牙忍一忍就过去。 是陆孟咬着牙忍着浑身想要往床上瘫软的那种本能,里三层外三层穿好多,又裹一个厚厚的披风,被婢女扶着,慢吞吞地朝着猎场演武场的方向走。 演武场特别特别的大,陆孟每次来都一种感叹,皇权至上的社会,但凡是沾染上皇家这两个字,都是格外的派非凡。 她走好久,还没到女眷聚集的地方,就已经听到叽叽喳喳的声音传过来。 地上湿漉漉的,很滑,陆孟身边簇拥着她的婢女好几个,陆孟在认真考,她如果“不小心”在这地上摔倒,假装昏过去是不是就能回营帐? 不过因为地上实在是太脏,而且秋夜太凉,摔在地上弄一身泥,回去洗个澡折腾完,要很晚。 最重要的是陆孟侥幸没被乌麟轩传染风寒,她可不能己找病,这种天往地上躺太不明智。 是陆孟只好慢吞吞地朝那边过去,脑中索着如果小辣椒找她麻烦的话可怎么办? 虽然乌大狗不娶小辣椒,但乌大狗的话陆孟是不信的。 她要用什么样的态度应银月郡主?没可能她银月郡主明己只想躺在后宅的愿望,然后两个人相安无事平共处? 还没等陆孟把这些事情想清楚,甚至还没能走入女眷聚集的那些临的帐篷里。 就听到远处山上传来一阵尖叫声:“传太医!快传太医!二皇子建安王重伤——” “快传太医——” 场中立刻就兵荒马『乱』起来,陆孟以为己幻听,侧过问辛雅:“那太监喊什么?咱王爷受伤?” “是的王妃!”辛雅表情『露』出焦急,陆孟:“奴婢先扶您去女眷那边,然后奴婢去看看!” 陆孟反手抓住她,看一眼女眷营帐的方向,心乌大狗没事儿她进去不定没事儿,乌大狗出事儿,她要是进去那不定就是龙潭虎『穴』! 她不能给任何人浑水『摸』鱼的机会。 是陆孟辛雅:“我随你一同去看到底怎么回事,王爷怎么会受伤呢!” 陆孟的语当中带上真情实意的焦急,心这剧情偏得太厉害,乌大狗怎么可能受伤? 他上的光环难道因为阴天没亮吗。 正在主仆话的这段,山上已经下来一大群人,其中几个身形分狼狈的,泥水血水糊满身甚至满脸的世家子,神不属跌跌撞撞地跑出山。 在他身后几个陆孟看着分眼熟的侍卫,抬着两个人迅速朝着这边走过来。 他的身上无一例外全都是泥水血水包裹着,走近之后,女眷全都从营帐当中出来,大部分迎上那些神不属的世家子。 陆孟并没上前去阻拦侍卫的脚步,询问什么,而是被扶着远远地跟在这群人的身边。 借着秋雨里滋滋跳动的晦暗火把,隐约看到被抬着的人当中,一个浑身裹着泥的熟悉侧脸。 正是乌大狗。 陆孟确实点害怕,乌大狗被兜在披风里抬着就只看到一个脑袋,毫无生机地垂着。 这候正巧雨势变大,一个电闪横跨半空,隆隆的雷鸣声传来,如同砸在众人心鼓噪的鼓点。 “是山体因为连绵秋雨滑坡,当好多人都在那下,围困一老虎……被埋进去好多人!” 陆孟隐约听到人群那边侥幸逃生的世家子在交代着事情,很快女眷没找到家的男丁,焦急地哭起来。 哭声夹杂在越来越大的秋雨当中,拍在脸上让人凉到心里。 “所人听令,随我去山中营救!”猎场当中的卫兵首领开始组织人进山中。 两位皇子出事,是还世家子被埋在泥里……这场秋猎注定进行不下去。 陆孟带着一大群仆从,朝着太医驻守的营帐那边过去。 雨越下越大地太滑,陆孟今天穿得太多太笨重,根本就走不快。 陆孟最开始是懵的,现在隐约听几耳之后,越来越慌,抓着辛雅的手不觉用力。 相比人祸来,天灾更是无法预料甚至是无法抵抗的。 陆孟边朝着营帐的方向走边脑中叫系统:“快!快帮我看一看乌大狗的身体怎样!话男主角死世界会不会崩塌呀?世界如果崩塌我还能回家吗?!” 系统:“不要慌,问题不大。” 系统:“大狗在装死。” 陆孟闻言那种弥漫向四肢的慌张,骤然戛然而止。 她脚步立刻站定,斗篷上堆积的一点水迹,落在她的脸上,带着冰冷的湿意,划过她秀挺的鼻梁,落在她艳红姣好的嘴唇上。 她慢慢转过,看向兵荒马『乱』的女眷那边,正赶上电闪滑过天际,天地转瞬亮如白昼。 轰隆的雷声『逼』近,咔嚓一声简直劈在人的耳边。 陆孟确认乌大狗没事,却在电闪划过天际的那一刻,看到岑家的老夫人,还她那个表妹岑秋书正在哭喊。 陆孟立刻调转方向,又重新朝女眷所在的方向走,比起去太医驻守的营帐,回女眷这边就近多。 陆孟没用多久就走到女眷帐篷旁边,此刻这里除家人劫后余生拥抱在一起痛哭的,就剩下那些六神无主只能焦急地哭泣,或祈求或命令维持秩序的太监派人去山中救人的,还在慌『乱』叫喊。 “夫人请放心,猎场当中所卫兵都已经去山中。” 这太监的声音听着分地温厚,并没那种尖细的让人不舒适的感觉,就算是被拉扯的摇摇晃晃,表现得非常镇定,一叠声地安抚着众人。 陆孟朝他看一眼,那太监然看到陆孟。 立刻朝着陆孟的身边过来,规规矩矩地躬身行礼问道:“王妃怎么在这儿?建安王已经送去太医驻守的营帐,这里太『乱』,奴才这就派人送王妃……” 太监又凑近一些,陆孟:“雨天路太滑,王妃随奴才来,这营帐后个步撵,王妃回去等着就好。” 陆孟认出向云鹤,这种男配她一向是绕着走的,但是现在陆孟看一圈没看到岑家的两个女眷,只好上前一步询问向云鹤:“你可看到岑家的两个女眷?她为什么不在这营帐当中?” 向云鹤抬起看陆孟一眼:“岑家二公子据是埋进泥里,岑家此次并没带来几个护卫,几个小厮一听去山里救人,听山里滑坡,已经跑一半儿。” “岑老夫人小姐实在是放心不下,非要亲带着那三两个仆从进山,奴才阻拦不住,她朝山中去。” “这怎么使得!”这不是进山送死吗? 但这个候想回皇城当中去求援几乎就是不可能的,猎场的卫兵很限,先救谁不救谁,那些卫兵现在就成手中持刀的阎罗王。 岑家向来中立,朝中举朝上下得罪的人太多。 陆孟这些天听辛雅很多岑家的事,知道岑老夫人为何急着要进山去送死。 谁的子不卖的纯臣是没那么好当的。 眼下这种情况她没其他的办法,岑家好好地候无人敢动,这种刻太容易被人落井下石。 岑二公子在皇城出名的心狠手毒,铁无私,是岑家现在在刑部当中明上最出挑的一位公子。 若是没人赶进山中去看着,岑溪世不定会被顺势弄死。 陆孟立刻紧张道:“你可知道她从什么方向去的?快带我去!” “奴才知道,王妃使不得,奴才这带人,把岑老夫人岑小姐带回来!王妃在这稍候片刻。” 向云鹤完之后转身就出营帐,天空之中电闪划过,他的身形修长后脊笔直,镇定非常,丝毫没一个奴才的瑟缩佝偻。 “随我来几个人!”他迅速差点几个小太监,然后毫不迟疑朝着一处方向追过去。 可见他根本就知道岑老夫人去哪边,并没真心实意的阻拦,毕竟这跟他什么关系? 他这些奴才只要维持好猎场的秩序,救人的事情落不到他肩上,人要送死向云鹤只管冷眼旁观。 他本就不是什么慈悲心肠,人死在他的前他未必眨一眨眼。 可是建安王妃问,她急,向云鹤然就马不停蹄地去追人。 陆孟见向云鹤一离开,立刻出营帐,抬手将她的佣兵小团队招过来,吩咐道:“独龙,你带着小红他几个,跟在向云鹤的身后。” “看着他把岑老夫人岑小姐带回来,然后你几个带着岑家的人去山中看着,无论生死要将岑溪世带回来。” “王妃,现如今猎场当中太『乱』,我带人去救岑二公子,让独龙带着一个人留下跟着王妃。” 话的是小红,陆孟没争辩点点。 小红迅速带着人去追向云鹤,而这候一个人像这雨夜当中的一片阴影,轻飘飘落在陆孟的身边。 半跪在泥地里躬身,抬起,一张沾染污泥的俊脸,透着萧瑟的冰冷。 用一种并不慌急的语,着陆孟:“王爷情况危急,猎场当中的『药』材缺失,必须立刻启程回皇城,太医令已经向皇帝禀明缘由,属下来接王妃随王爷离开!” 陆孟表情一变,脑中还没等问系统,系统就:“不要慌,大狗是装的。” 陆孟立刻嘘出一口,今夜未免太惊心动魄。 她实在不适应这种惊心动魄。 陆孟看一眼向云鹤他跑去的方向,这会儿还没人影过来,想必岑家那两位女眷,因为担忧岑溪世,已经跑出挺远没这么快回来。 她本来还想着等那两个人回来她安慰上两句,锦上添花不稀奇,雪中送炭最珍贵。 不过乌麟轩这么着急要回建安王府,肯定他的道理。 连皇帝那边都打过招呼,陆孟没理由滞留在这里。 猎场现在这么『乱』,再待下去肯定没什么好事,陆孟都不问一声他身体到底怎么样,直接问辛雅:“东西已经都收拾好吧?” “回王妃,已经收拾好,套上马车就可以离开,只不过踏雪寻梅还需要猎场后续送过去……” “王妃,”地上跪着的人突然『插』话道:“王妃必须现在就跟属下走,马车正等着呢,王爷情况危急,耽误不得,一应东西可以让婢女留在这里收拾。” “月回你先起来,”陆孟让月回起身,他一直跪在泥地里话。 陆孟不知道乌麟轩为什么这么急,不过她这种候肯定听话,辛雅:“那你留在这里等着岑老夫人岑小姐,务必好生安抚让她放心。秀云秀丽回去收拾东西令人套马车,我先随王爷离开。” 陆孟安排完,就跟着月回走,独龙带着一个人跟着陆孟,还陆孟身边乌麟轩安排的其他护卫,都跟在陆孟的身后。 地还是太过湿滑,陆孟根本走不快,风又大起来,斜风厉雨,把陆孟的斗篷一个劲儿地掀开,陆孟一直用手抓着。 走几步之后根本没走出多远,前带路的月回站定,居高临下地看陆孟一眼,然后一拱手道:“事情紧急,冒犯王妃!” 陆孟正在疑『惑』,什么冒犯?结果月回突然着她躬身弯腰,一把兜住她的腰,将她朝着肩膀上一扛,足尖一点飞掠起来。 陆孟惊呼一声,跟在她身后的独龙都傻眼片刻。 “哎!”独龙喊一声立刻飞身跟上去。 独龙月回交过手,还不止一次,他就建安王的这些死士都被训傻,哪这么直接把人像扛麻袋一样扛起来的! 陆孟胃正好压在月回的肩膀上,慌忙之伸手一抓正扯住他的发,试图稳住己。 但是月回根本没任何反应,仿佛失去知觉,在空中飞掠的速度非常快,湿滑的地他来简直没任何的影响。 死士向来轻功都特别好,独龙另一个同伴在身后追,剩下的那些侍卫就追不上。 陆孟简直不知道怎么形容,在人的肩膀上飞来飞去可比坐过山车刺激多,最主要是坐过山车没让她这么想吐。 好在月回的速度极快,没多久就已经掠到猎场边上,一辆马车正停在那里,月回索『性』直接将陆孟放在马车车沿板上,这才松开紧箍着她腰的手。 然后又单膝跪地:“王妃恕罪。” 陆孟懒得跟他计较,压下干呕的欲望抬手示意他起来。 还没等出“没关系”,腰上又被另一只手臂扣紧,这只手臂上沾满污泥血水,经脉突起的手背上布满细密的伤痕,快速将她扯进马车当中。 “走!” 低沉的声音在陆孟的耳边响起,她撞入一个火热的胸膛,马车直接蹿出去—— 第45章 咸鱼坠崖“我喜欢你” 陆孟被突然行车的惯力甩得又一向后, 额头正磕在身后人的肩膀之上,腰上的手臂更紧。 马车里面乌漆墨黑的,陆孟侧头看了一眼, 虽然没看清人脸, 但是看到了模糊的轮廓, 也已经把乌大狗认出来了。 还真是装的,说,系统还有点用。 之前被抬着的时候看着像是马上要咽气儿了似的,这会儿看着不挺精神的。 马车飞速朝着猎场外行驶, 陆孟被勒得不舒服,撑着手臂要起身,手臂胡『乱』按了一下,不知道按在了哪里,反正没能撑起来, 乌大狗还闷哼一声, 缩了下腿。 “老实点!”乌麟轩贴着耳朵,警告他不安分的王妃。 陆孟:“……王爷你好烫啊。” 陆孟手『摸』了下他的头, 立刻道:“你又发热了,就说风寒还没好,早上让你再吃『药』巩固一下,你就非说好了!” 陆孟立刻挣扎起来, 想得还是早上没喝预防风寒的汤『药』,这会儿还是怕被传染。 但是乌麟轩抱着她不放开, 见她不老实,凑在她耳边咬了下她精巧白皙的耳朵。 “让你老实点,要就把你扔下车!” 乌麟轩呼吸灼热,烧得确实厉害, 他风寒根本没有好彻底,又淋了雨,还在山中死战了一场,现在不是就气势汹汹地反复了? 陆孟不敢动了,她敏锐地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乌麟轩咬了她之后也没有挪开,一直在啄吻她侧耳的嘴唇,陆孟思考了一下问:“王爷,狩猎的时候是不是出了什事儿?” 如果只是山体滑坡,根本没必要这急着赶建安王府。 乌麟轩并没有答。 灼热的嘴唇逡巡着陆孟的耳侧,搂在她腰上的手越来越用力。 想杀她,更想上她。 他竟然在这紧要的时候,脑子里想得却是同她的床笫之欢。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脑子和反应,在瑟缩的冷雨和杀机之中,他同乌麟州穷图匕见之时,他看着乌麟州倒在泥泞之中,脑中却想得是昨夜她在自己的耳边,叫他宝贝。 他不该在这时候带着她一起的。 她留在猎场之中,才是他最好的挡箭牌,是他没能一次『性』杀了乌麟州毒蛇,他些手下来得太快了,乌麟州若今夜不死,按照他的『性』子,醒来之后他必定发狂。 如果把这女人今夜留在猎场,她就不能活着建安王府了。 这是很好的机会,最好的机会,能将这件事彻底推到人身上,在她死后,“悲痛发疯”一番,也能借此博取他想要些势力助益的同情。 今夜的山体滑坡并非天灾,是人祸,今夜之后,皇城之中的势力强弱必将再次颠覆。 乌麟轩一次『性』将他好二哥和蠢四弟手下培植的一匹青年才俊,几乎全葬送在了秋山冷雨之中。 他现在杀意沸腾,血『液』也在沸腾,他搂着她腰的手几乎要将她的纤腰折断。 陆孟吃痛,吭叽了一声,掰不开乌大狗的手,却感觉到了他汹涌的欲望。 “王爷……”陆孟被疾行的马车晃得脑壳子疼,脑瓤子也疼。 “松开点,你要勒死吗!” 陆孟在乌麟轩的手上拍了几下,挣扎不开,她开始害怕了,因为她看不到乌大狗的表情,却能感觉出他身上此刻混着血腥和泥土的危险气息。 乌麟轩不说话,也不松手,另一手从陆孟肩膀绕过来,慢慢扼住了陆孟的脖子。 他得承认,他不想让这女人死在乌麟州的手上,乌麟州狠手辣,糟践人的手段也太多了。 这女人贪财好『色』,好吃懒做,娇贵的宫中娘娘望其项背。 乌麟轩无法想象她落在条毒蛇的手中凄惨死去的样子。 他最好自己杀了她。 几皇子之间的暗『潮』汹涌,今夜之后势必彻底打破。尤其是他和唯一能与他势均力敌的乌麟州撕破脸了,乌麟轩从今天开始,不能有任何的把柄。 他在这种关键的时候没有舍弃这女人,今夜之后,所有人会知道她就是自己的软肋。 乌麟轩慢慢收紧手掌,准备将她扼死在自己的怀中,他已经想好了要怎让旁人发现她惨死山野的死讯,怎样将这件事推到其他人的身上。 他安排好了一切,乌麟轩『摸』着掌之下蓬勃的脉搏,感受着和他一样狂『乱』的跳,竟是迟迟下不了手。 “王爷?”陆孟感觉到脖颈上有些窒息,且汗『毛』竖起来了。在脑中疯狂喊系统:“快!给想办法啊!乌大狗好像要杀!” 系统:“……这也没有办法。” “什叫你也没有办法?女主角死了这世界还能继续吗?” “会崩塌,”系统说:“并不能干预世界展。” 陆孟没办法,让系统滚了之后,一只手装着去推乌麟轩的肩膀,从自己头上『摸』了短簪子下来,攥在掌。 “王爷,到底怎了?”陆孟不想和乌大狗闹僵,是陆孟想不明白,乌大狗这一身杀意,到底是冲她,还是发了什事情。 “王爷,你把勒疼了,”陆孟放软了声音和乌大狗说话,声音带着她平时不会有的娇柔。 该示弱的时候,陆孟绝不支棱。 “王爷……你松一点,想看看你的脸。”陆孟说:“今晚一直在担你,天还没暗下来,就听说有世子受伤,被从山中抬出来了。” “王爷没事就好。”陆孟真情实感地说:“你要是出事了,的天就塌了。” 这句话说的是真的,整世界会崩塌。 当然了她是女主角,她出事儿了,这世界也继续不了。 乌麟轩在收紧的手一顿,他脊背挺直,满面霜寒比今夜的冷雨还要冷。 他亲密无间抱着他的王妃,却是一即将扼死她的姿势。即便是他满杀意,他对她的欲望仍旧无遮蔽的指向她,他在爱欲和杀欲之中拉扯,几乎被撕碎。 他从不识情爱为何物,没想到才识得,便必须亲手扼死。 他不能有软肋,更不能主动把软肋暴『露』在人前。 她说的这些话,乌麟轩却控制不住地想要听下去。 因此他暂停动作,再度将灼热的唇和呼吸喷洒在她侧脸上。 他的视线在这黑暗颠簸的马车之中能够视物,虽然不甚真切,却能将她秀美的脸蛋看得清楚。 她的脸上没有慌张。 她像在猛虎恶狼的掌下,还不知自己濒死的白兔。 陆孟感觉到乌大狗一停顿,脑中急转,开始说尽好话:“王爷又高热了,们确实应该快些建安王府,听月说这里缺失草『药』,王爷,高热真的很严的,不能拖。” “嗯。”乌麟轩应了一声。 “王爷……到底发什事儿了,听说是山体滑坡,王爷你没受其他的伤吧?” 陆孟作势要转头,乌麟轩却掐着她的下巴,不允许她转头。乌麟轩不想看着她的眼睛,不想记住她濒死的时候用什样的眼神看自己。 陆孟转不了头,就尝试着渐渐放松自己的身体,柔软无害地靠近乌大狗的怀里。 乌麟轩感觉到他的王妃柔软下来,反倒是越来越僵硬。 但是片刻之后,马车转了弯,开始在猎场之外平整一些的道路上疾行的时候,乌麟轩主动开口道。 “和二皇子撕破脸了,把他的手下埋了,他醒过来要发疯的,所以们必须尽快建安王府。” 他何止是埋了乌麟州手下?他一夜埋了半皇城的青年才俊。 陆孟轻轻“嗯”了一声,满的『操』『操』『操』『操』! 原来不是天灾,是人祸! “他『性』狠毒,若是发疯,你落在他手上就惨了,所以让月将你带过来,和一起。” 你不能死在人的手上。 “谢王爷……”陆孟有些恍惚地说:“是辛雅和秀云秀丽……” “放吧,”乌麟轩轻轻抚弄陆孟下巴说:“他再怎疯,也不会和下人计较,乌麟州的母亲出身是下婢女,因此他对下人格外客气。” 陆孟点了点头,又试图头看乌大狗的脸『色』,却又被捏住了下巴。 陆孟里面正着急不知道怎办,就听到乌大狗突然间对她表白:“喜欢你。” 陆孟:“……”啊? 这场合不合适吧?她总有种在逃命的感觉,乌大狗突然间表白她要怎说? 纯纯的炮友不要牵涉感情,陆孟却又不敢像平常一样去拒绝,因为乌大狗现在很不对劲。 不过乌麟轩仿佛也不需要陆孟答,顿了片刻之后亲吻陆孟的侧脸,继续说:“长这大,从来没有喜欢过任何女人。” 陆孟:“……”不是吧,这要她怎说? 陆孟长这大喜欢的人多了,唯独没有乌大狗。 陆孟吭吭哧哧不知道怎答。 乌麟轩继续说:“你放,这一辈子再也不会喜欢上任何一女人。” 他不会再允许自己对任何人动容,不允许自己再像今天一样。 只要他亲手扼杀掉他的感情,他确实这一辈子不会再喜欢任何人。 陆孟听得浑身僵硬了,这有点严了吧? 就算是乌大狗年纪还小,他到底是一虐女主文的男主角,这没有抵抗力吗。 早知道就不睡他了。 陆孟动了动嘴唇,顾左右言他地说了一句:“王爷年纪还小,以后的人还长着呢,这世上的好女人多得很……” 爱没结果。 乌麟轩却像自说自话一样,贴着陆孟的耳边一字一句地说:“知道你贪财好『色』,知道你『性』懒惰,知道你本『性』放『荡』,知道你隐藏着某些秘密。” “即便是这样还是喜欢你,你确实让……欲罢不能。” 乌麟轩抚弄着陆孟的下巴,亲吻着她的耳朵轻声细语地说:“知道你不想娶银月郡主,放吧,不会娶她。” 过了今夜之后,百里王就会成为妄图刺杀君王的谋逆之臣,他怎能娶一谋逆之臣的女儿? 陆孟越听越觉得后脑勺开始发麻,她说没不让你娶啊! 陆孟抓住乌大狗的手臂,退两难,既不想当一爱情骗子,在这时候用甜言蜜语去安抚乌大狗。 又有一些害怕他现在的不对劲,不敢随便说话刺激他。 马车在深秋雨夜的路上疾驰,车里面颠簸得厉害,陆孟甚至还能感觉乌大狗抵着她的热情。 这太怪了。 乌大狗骨子里头分的封建,是一自持恪守的君子,这时候对她起反应就很怪。 发烧把脑子烧坏了吗? “所以你放吧。”放地去死。 这辈子不会喜欢其他女人,你想要本王,本王以只属于你。 “什?”陆孟不知道怎答前面的些问题,就直接略过,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乌麟轩就是正在这时候,突然间狠狠拧眉,他知道不能再耽搁了,他必须杀了她! 马车内外一片黑暗,道路两旁的密林在秋风夜雨之中疯狂摇动,如同地狱之中爬到人间的恶鬼,张牙舞爪地企图将这马车之中的人拉入地狱。 然就在乌麟轩收紧手掌的一刻,马匹突然间发出了一声嘶鸣,马车紧急调转方向,朝着密林当中一头扎了去—— 乌麟轩因为惯『性』松开手,抱着陆孟撞在了车壁上。 千钧一发之际,在陆孟的脑袋要撞到马车的时候,乌麟轩下意识伸手去护了一下她的头。 车厢狂甩的力度,让乌麟轩的手背之上皮肉顿时撕开,登时血流如注。 很快马车停下了,马匹再度发出了一声哀鸣,整马车倾斜的几乎要翻过去,很显然车轮已经飞了或者是车轴断了。 两人好容易稳住身形。 乌麟轩神『色』一肃,外面有人压低着声音喊了一句:“上!” 后迅速想起了刀兵相撞之声,有人拦路劫车! 乌麟轩放开了陆孟,面『色』阴冷扯了一段袍子的下摆,胡『乱』把手缠上,用牙齿辅助迅速打了结。 后终于头看向陆孟,眼中一片冷漠的杀意,把陆孟激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陆孟突然间想起原剧情当中,男女主角建安王府的时候,确实是在半路上遭遇了杀手。 原剧情女主因此为男主角挡了一劫差点死了,陆孟听着外面密集的刀兵相撞之声,却没听到任何的人发出声音。 原来真正的杀人,是不会像电视剧里面演的一样,嘿嘿哈哈地喊,还自报门的。 乌麟轩把马车的车窗推开很小的一缝隙,朝外面看了一眼,后迅速将车窗合拢。 他并不担外面,因为此次他带了一半的人手出来,今夜跟着他的是死士里面拔尖的一批。 他坐在马车里,透过一片漆黑,目光沉沉地看着他的王妃。 陆孟也靠坐在车子的一角,她没有像电视剧里演的样叽哇『乱』叫的喊,没有慌慌张张地问乌大狗发了什。 是透过黑暗和乌大狗对视,后知后觉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她现在反应过来了,乌大狗刚才应该是……想杀她。 为什? 陆孟不懂,她现如今身份地位,还有她手中的些筹码,乌大狗不想要了吗? 或者是他已经有了能够在她死后也平息一切的方法。 是如果真的想杀她,刚才她的头要撞在马车上的时候,他又为什要用手去拦? 陆孟视线缓慢地从乌大狗冰冷的双眼之中落在他的手上。 血已经浸透了他胡『乱』缠在手上的纯白布条,透出一种浓黑之『色』。 血在黑暗当中也是黑的。 刚才一下如果乌麟轩不拦着,陆孟的头撞在车壁上面,就算当场不撞死的话,她头上的簪子说不定也会扎脑袋里。 陆孟很想表现得惊慌一点,害怕一点。 是她除了身上一层一层地起鸡皮疙瘩之外,根本无法让自己入状况。 陆孟到了这世界之后害怕疼痛害怕吃苦害怕病,她是怕死的。 是真的到了死亡面前,陆孟却离奇的镇定,因为她从始至终没有办法将自己带入这世界。 陆孟的态就像是在玩一场游戏,虽然游戏很危险她谁也没想攻略,就想苟到游戏结束。 所以陆孟怎舒服怎来,怎痛快怎来,从没有想过到底能不能苟到结束。 毕竟在你打开一局游戏的时候,虽然想赢,虽然过程能会努力地去完成什任务,却也不在乎真的输一盘。 真的死了说不定她就能够去了,说不定这一切只是一场春秋大梦,毕竟被一滑滑板的小孩子撞死这件事本身就很荒谬。 陆孟意识到自己能苟不到最后了,她有一些荒谬,却并不是因为她马上就死了,也不是她即将怎死。 是她不懂为什乌大狗想杀她。 不懂就要问,至少要死明白啊。 在陆孟想开口问的时候,突然间马车车壁被敲了一下,月的声音响起:“王爷,属下护送王爷离开!” 很快独龙的声音也响起:“王妃!车坏了快下车,属下护送你离开这儿!” 很快车帘掀开,乌麟轩两步就跨到了门口,然后他从马车的车壁上抓起了一把长刀,出鞘之后雪亮的见光映在乌麟轩的脸上,让他整人如同一柄开刃的利器。 陆孟撑着手臂起身,有些戒备地看着手持长刀的乌大狗。 中不合时宜地想着,他是要杀了自己吗? 结果乌大狗过身,对这陆孟伸出了一只手,说道:“!” 陆孟下意识的想要后退,小腿有些发软,就算是知道这一盘游戏能打不到最后了马上就要挂,但她还是本能的畏惧着死亡。 要不你给来痛快点的吧。 陆孟想这说。 但是他一低头,顺着车外面透过来的稍微亮一些的光线,看到了乌大狗递给她的只手,正是之前护着她头的一只。 他手上一片原本纯白的衣服下摆,已经彻底变成了一片黑,被血浸透了。 外面的厮杀声不断,秋雨裹着凉风,混着一股有些呛人的血腥味和土腥味钻了陆孟的鼻腔。 陆孟提着自己的裙摆,盯着乌大狗的手掌看了两秒,最后还是将手放上去了。 她被拉着出了马车,和乌大狗交握的手一片湿热黏腻。 月和独龙并肩作战,开始护送着陆孟和乌麟轩朝着林中跑。 陆孟看了一眼,根本就分不清楚哪些是树哪些是人,反正密密麻麻的像一片巨大的阴影朝着他们笼罩来。 只有混在些阴影当中雪亮的剑锋,能够证实对方的数量实在太多,他们马上要招架不住。 秋雨越下越大,刀兵相撞声音时近时远。 陆孟很快什看不清,甚至在迎着大雨跑的时候睁不开眼睛。 她提着裙子跑得跌跌撞撞,每次要摔了,抓着她的只手会及时地发力,将她拉起来。 陆孟跑得苦胆要吐出来了,后面的厮杀声渐渐小了,从来没有停止过。 今天实在穿得太多了,这导致她到现在没淋透,还因为玩命的奔跑浑身发热开始冒汗。 头发早就已经散『乱』了,幸好因为下雨的原因,头发没有『乱』飞只是贴在脸上和脖子上。 这些人像一群恶狼一样穷追不舍,沉默疯狂地对着他们发起攻击。 这跟剧情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剧情当中男女主角建安王府的途中虽然遭遇袭击,虽然也很凶险,是杀到男主角前面的一剑被女主角挡住之后,对方就被制住了。 难道她必须给男主角挡一剑这剧情才能结束? 还是算了吧。 比起受伤严,像原着女主角一样痛苦的养伤,养伤途中还被男主角虐,伤势反反复复,陆孟宁直接结束游戏死痛快。 现在看这种情况对方是要将他们全赶尽杀绝,陆孟一边跑得像一条死狗,一边还在脑中问系统:“要是今天死了是不是能去?” 系统:“逃命呢,宿主你能不能认真点?” 系统不肯答这问题,陆孟就不敢轻易地停下死。 于是只能咬牙攥着乌大狗湿腻腻的手,继续呼哧呼哧地跑。 朝着这一片密林跑,是因为密林便于躲藏,也不容易围攻,乌麟轩现在根本就不知道这批人是谁的!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直是他比较擅长的招式,没想到今天他也一脚踩了人的圈套当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陆孟觉得自己耳边有嗡鸣声了,他们终于停下了。 陆孟还没把气儿喘匀乎,就发现他们不是因为逃脱停下,是被『逼』到了一处断崖。 来了,这他妈经典的剧情。 陆孟在里骂了一句脏话。 对方这一路杀来也没剩几人了,独龙和月居然配合得非常默契,只惜他们这边比对面的人还少。 乌麟轩把陆孟扶着站稳,深看了她一眼之后,松开了陆孟的手,也上前将长刀横在身前。 很显然是要加入战局。 大雨拍打在树叶上的声音像密集的鼓点,陆孟抱着一棵树,跳得随时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果然死到临头是第一产力。 陆孟上学的时候就体测不合格,她要是拿出这种逃命的劲头,她说不定能成为奥运健儿为国争光。 这一次对峙双方依旧没有报出什名号,短暂的对峙之后就立刻厮杀在了一起。 乌麟轩不知道截杀他的人,到底是谁的人,但对方显然是死士,非死不退,这样的人嘴里是撬不出来东西的,废话没有用。 于是金戈相撞之上再度想起,越加的疯狂密集。 陆孟抬手抹了一把脸,把自己朝着树后面藏了藏。 她根本看不清打起来的一群人里到底谁是谁,这些人能在这种环境之下还能分出敌也是厉害啊。 不过这种看热闹的状态并没能持续多久,很快一被击倒的黑衣人,从地上站起来之后踉跄着朝着陆孟的方向杀过来—— 很显然这大哥是杀红眼了。 他纵使腿已经被贯穿了,下半截完全拖着无法行,却到底是一凶悍得杀手。 他将长刀在头顶画了半圈,然后狠狠朝着陆孟所在的方向一甩。 长刀脱手,转着圈朝着陆孟的方向飞了过来,陆孟一瞬间脑中想的是她曾经看的电视剧里面有一老头用的武器。 就是这一边转圈一边杀人的,老头叫金轮法王。 陆孟反应不快,她不知道要朝哪边躲,就只好原地双膝一软,朝着地上一出溜之后向后躺平。 直直地拍在了地上。 长刀直接钉在了陆孟刚才抱着的树旁边,看距离就是陆孟的脖子儿。她如果不拍地上,现在她脑袋和脖子已经各奔东西了。 “王妃小!”被缠住的独龙脱不开身,头目呲欲裂朝着陆孟的方向喊。 “茵茵!”乌麟轩的声音分慌急。 他手中长刀翻转,撞开了他面前这死士直奔他来的武器,后不退反,拼着肩头被刺,将刀尖直接送入这死士的下颚,『插』了他的脑袋里。 接着他毫不迟疑,将长刀拔出,原地身躯扭成难以思议的弧度,反手抡圆了长刀,在半空中一跃——身躯矫健的像一匹飞越峡谷的战马。 落地的同时,朝着陆孟扔刀的死士,脑袋便跟着他的脚步一起落在了地上。 然对战之时,片刻不能分神,尤其是他们这边人少对方势众。 鬣狗一样死咬着他们的死士,发现了乌麟轩转身,立刻如一群苍蝇一样全朝着乌麟轩攻来—— 数把锋利的长剑直指乌麟轩后,乌麟轩身侧的月立刻飞身来挡,但还是有一把长剑用凶险刁钻的姿势,在乌麟轩的后肩上面划了一剑。 乌麟轩闷哼一声,已经在转瞬之间过了头,继续朝着死士们迎上去。 战势越来越凶险,尤其是这些人发现了陆孟这致命的弱点,一些人拖着乌麟轩他们,还有一些直接越过了防线,朝着陆孟攻了过来。 陆孟哪里会武? 她现在根本就不用人费力地追,她在狂奔之中停下现在还没把气儿喘匀,此刻浑身发软根本没有力气跑。 她看到这些人朝她杀过来了,总也不能在原地死,系统还没给她准话呢死了到底能不能去! 陆孟决定再挣扎一下,说不定还有救呢,是要她站起来跑的力气肯定是没了。 于是她发挥自己在床上滚的娴熟技能,在地上滚,比此刻的她站起来跑得快。 且她所处的这一片地正好是下坡,陆孟滚起来非常的顺利。 这是一片断崖,他们之所以停在这是因为前面没路了。 但男主角有光环呢,说不定很快就结束了救兵就来了! 陆孟还专门看了一眼,是朝着侧面滚的,并没有朝着断崖的方向,她不能掉下山崖,掉下山崖会受伤的! 这边打眼看过去一片漆黑,像是有路的,是陆孟没想到,她看着一片又黑又茂盛的根本就不是树,也不是蒿草,是爬藤! 种从山崖 她滚到这些爬藤的旁边,期间有两把剑差点就砍到她的腰了,幸亏她滚得快。 是陆孟以为自己滚入了一片蒿草,结果突然身子一空,陆孟朝着 她不想摔成八瓣儿!一下死了还行,如果死不了多痛苦! “救……”陆孟胡『乱』抓住了这些爬藤,因为一把抱住得比较多,她短暂地吊在了山崖上。 眼看着死士的剑已经要砍到她的手了,突然间这死士胸前捅出了一把刀。 他连吭没吭一声就朝着地上软倒,陆孟仰着头看,他身后的乌麟轩满脸肃杀,浑身浴血宛如一索人『性』命的修罗恶鬼。 这修罗恶鬼之前明明对她动了杀,却竟然在死抉择边缘,再一次对她伸出手。 “茵茵,抓住!” 陆孟这一次毫无迟疑地伸手去抓乌麟轩的手,中一喜,想着得救了。 这些爬藤很显然是坚持不了多久的,已经入了秋,植物被霜打了之后就会变得特脆,再晚一时片刻陆孟就掉下去了。 陆孟抓住了乌大狗的手,感觉到了他用力一拽。 陆孟也配合着蹬了一下,结果因为乌麟轩的掌全是鲜血,一用力直接脱手了! 之前帮陆孟垫了一下头,导致手背上的皮肉掀开,又因为一直对战血流不止,半手臂全是湿滑鲜血,抓不住。 陆孟尖叫了一声,在半空之中『荡』了一下,然后这被秋霜打过的爬藤经不住这种动『荡』,直接连根断了。 “啊!” “茵茵!” “王爷!” “王妃——” 陆孟做过很多梦,最不喜欢的一种梦就是坠落山崖或者是坠落高楼的种失感。 到她真的从山崖上坠落,陆孟才发现梦里面些恐惧是假的,真正的失太吓人了! 只不过失只有片刻,很快她手臂被拉了一下,接着落入了一腥咸滚烫的怀中。 下落并没有停止,拉着她的人扔了手中长刀,伸出一只手臂死命地扯些悬浮在山崖上的爬藤。 爬藤脆弱的根茎经不住两人的量,一时之间下坠的风声,被撕裂的爬藤声,还有簌簌不止的秋雨,协奏出了一曲死亡的乐章。 陆孟在下坠的过程当中什来不及去想,很快感觉到了撞击,这撞击非常猛烈,陆孟脑中一空,还没缓过来,第二次撞击紧随至。 像有人在她的胸口狠狠砸了一拳又一拳,陆孟听到两声闷哼,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被人抱着,有人和她一起掉了下来。 接着陆孟失去了意识。 到再次醒过来,陆孟是被水滴砸在脸上砸醒的。 她一动浑身上下传来一阵酸痛,感觉不到自己的手臂,睁开了眼睛一看,她好像身处在一大坑里…… 周围全是土,树叶,树根,细碎的天光从头顶上方『射』入,这里到处透着一股腐烂的气味,不远处好像还有什动物的骨头和皮! 陆孟立刻想起来,结果一抬头,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疼疼疼疼疼! 麻麻麻麻麻! 她的左臂完全麻了,压在什东西r /> 她这才想起她是掉了山崖了,掉下山崖没有死,她果然是女主角。 不过现在看来,她没有死的原因是因为她拉了一垫背的? 陆孟的身下是还昏死着的……乌大狗。 陆孟伸手去『摸』了一下,『摸』到一手的滚烫,人也还有呼吸。 她挣扎着起身,浑身疼,酸疼的种疼,像小时候闯祸被她妈妈用扫把给抽了一顿种疼。 不过陆孟艰难地爬起来,仔细检查了一下自己,发现她身上除了一些划伤之外,没有严的伤处。 陆孟在脑中叫系统:“快给们两检查一下身体!” 系统很快复:“你什事儿没有,大狗有些不致命的剑伤,狗腿断了一只。” 陆孟闻言终于松了一口气。 尝试叫醒乌大狗,是推了几下乌大狗没有反应。 他烧得非常厉害,能够徒手感觉到的种烧,起码得有三□□度往上了。 陆孟开始打量四周发现这里应该是一……树洞? 树洞有这深的洞吗?反正就是很深,些光亮就是顺着树洞的最上方透下来的。 她身处这地方,地上有不少陈腐的树叶和烂掉的树枝什的,有的地方还是干的,有的地方一踩咕叽咕叽地冒水。 大概是因为这一场秋雨的原因,有一处树根下还有一小块地方存了一些水。 现在透过些『射』来的光亮来看,外面是白天阳光正盛的时候。 陆孟巡视了一圈,发现这树洞四圈没有能够攀爬的东西,有一些树根盘在四周墙壁上,但是难以着手。 陆孟拖着酸痛的身体转一圈,意识到不能马上出去,这才到了乌大狗的身边。 又尝试着叫醒他,他昏昏沉沉,睁不开眼,只是很轻地哼了两声。 陆孟拖着他,把他弄到了稍微干爽边的枯叶堆里。 然后寻『摸』了一圈,从自己的衣服里面扯下一块儿还算干净的布。 跑到了水洼的块,小翼翼把布弄湿,确保片水洼不被她弄浑浊,这才起身拎着块湿布,去乌大狗的身边。 陆孟蹲坐在他身边,先是伸手把他脸上的枯叶摘下去,又把他的头发捋了捋,神『色』有一些复杂。 不过片刻之后陆孟就懒得去想他们之间的些破烂事儿,先保命出去再说吧。 她擅长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实在没路拆轱辘。 陆孟捏开乌大狗的嘴,捏着一块布到他嘴边,然后一使劲儿,布里面存着的水就落了他的嘴里。 乌麟轩正在发高热,发高热的人是最容易渴的,尤其是昨天晚上死去活来地折腾了一通。 他下意识吞咽,不过水就一点点,很快就没了。 陆孟很快又跑去弄湿这块布,然后又来喂他水。 如此两三次,陆孟又转身的时候,被一只滚烫的手抓住了手腕。 她低头一看,对上了乌麟轩森冷的,弥漫着杀意,泛着密密麻麻血丝的眼睛。 第46章 咸鱼害怕“别怕我茵茵” 对上乌大狗充满杀意眼神, 陆孟后颈登时起了层鸡皮疙瘩。 她想起了乌大狗对她动了杀心事儿。 陆孟下意识就想跑,正要手腕从乌大狗手挣扎出来,就看到他抓自己这只手, 手背上皮肉外翻, 几乎见骨。 这乌大狗对她动了杀心之后, 却在下刻又救了她命那只手。 陆孟动作就顿了下,又神『色』复杂对上乌大狗视线,仔细看他。 片刻之后问:“你醒了?” 还根本就没醒。 然后她就看乌大狗眼那种无差别攻击杀意,在和她对视片刻之后, 慢慢变种『迷』茫和涣散。 他眼血丝密布红,渐渐堆积起层层水雾,他微微仰脖颈之上,喉结滚动了下,咽掉了嘴那点残存水。 他动了动嘴唇, 却没有发出声音, 而很轻又哼了声。 陆孟确他没醒。 他像个重伤之后猛兽,已经意识涣散, 却还本能想要撕咬猎,本能求生。 他睁眼睛但眼没有聚焦,刚才跟陆孟那凶狠对视,也都伪装出来, 他连半死不活了,都会伪装。 陆孟啧了声。 然后试图挣脱手臂再弄点水, 手腕却被死死扣。 陆孟再次低头看向他手,陆孟直都很喜欢乌大狗手,他手修长如玉,哪怕放松时候也总经脉突起。 不陆孟所在世界审美当, 很多喜欢修长和秀气那种手模,而看上非常得有力,透股能将什么东西轻易捏碎危险。 陆孟不怀疑这手,昨天晚上能够轻易捏碎她喉骨。 但现在他漂亮手背上皮肉狰狞翻,伤口当全污泥和鲜血,甚至还有绿『色』汁『液』混在起东西,看上特别……疼。 陆孟挪开视线,受了下自己身上酸痛,疑『惑』问系统:“我身上真没有主光环吗?那么高悬崖上掉下来我都没有受伤唉。” 系统:“你自己知道怎么回事什么要明知故问呢?” 陆孟没再吭声。 有给她垫背呗。 她眼珠子转了转,乌大狗手掰开,然后又给他沾了点水回来。 陆孟这样来来回回折腾了十来趟,他好像终于喝饱了。 再不喝饱没了,像个马蹄坑那么大小水洼,总共能有多少水。 当然不陆孟想要留给自己喝,那水……太脏了陆孟才不喝。 她现在嘴刁得很,如果东西不好吃话宁可不吃,水有怪味就渴吧反正时半会也死不了。 给乌大狗喂完水,他直时不时睁开眼睛,可眼始终涣散,偶尔戒备看向四周,眼神锋利起来像随时能够暴起伤。 陆孟刚开始被他看到时候还有点心惊肉跳,后来渐渐就懒得理他了。 出不就只能等救援,或许等来也会昨天那些杀手……谁知道呢。 陆孟有点忐忑,又在树洞面转了大圈,还上不。 且不说陆孟根本就不会攀岩,就她身上现在酸痛程度,虽然没有像乌大狗样惨兮兮断腿,也根本没有体力支撑她爬上。 再说万爬上等她伸头刀呢。 因此陆孟迅速放弃,走到乌大狗身边,找了块干爽躺下了。 她『揉』自己身上酸疼,检查了下有几块淤青。 后背上看不到了,不过自己浑身上下仔仔细细『摸』了遍之后,陆孟确她确实没有什么大伤。 昨天坠崖时候那么激烈,她可真幸运。 陆孟又看向了她不远处乌大狗,想了想之后靠了过,伸手抱住了他。 陆孟心不带任何怜惜或者什么复杂情愫,纯粹就因乌大狗现在在发烧,她用乌大狗取暖。 陆孟之前有点喜欢乌大狗,长得又好活又好,对她好不好反正也没影响到什么。 但那也仅仅对于个战略合作伙伴喜欢。 那点喜欢经过昨天晚上觉到了乌大狗杀意之后,已经彻底没了。 陆孟现在脑子和肚子样空『荡』『荡』,她根本就懒得想什么剧情后续怎么发展,或者说她跟乌大狗之间要怎么办。 他大爷吧。 陆孟之前想自己可以利用手上筹码那些设想,在昨天晚上那些杀手面前简直就豆腐。 随便戳就碎了。 爱怎么样怎么样吧,走步看步。走不下就 over。 身上衣服半湿不干,这个树坑面能够『射』进来光线非常有限,陆孟有点冷。 她抱住乌大狗,他身上果然很暖和。 陆孟手上没有『药』,也不会什么急救,更不敢动他那条腿,或者给他包扎什么伤口,万再触发了他自保,伤害自己怎么办? 他现在看上整个都不清醒。 陆孟唯能做就那块儿给他喂水湿手帕,放在他脑袋上,聊胜于无给他降温。 乌大狗这样下不会烧傻了吧? 希望救兵快点儿来。 陆孟非常疲惫,视线看头顶上洒下来点阳光,闻这树洞当泥土和腐朽气味,无比想念干爽温暖被窝。 抱住了乌大狗之后发现他在轻微颤抖,而且他浑身非常僵硬,很显然在竭力克制自己颤抖。 像个绝境当无力还击猛兽,纵使意识到了自己弱势,也不肯退缩,恨不得身上每根『毛』发都竖起来变成武器。 不过在陆孟抱住了他没有再动之后,他颤抖没有停下来,反而越来越严重,连牙齿都开始咯咯作响。 这乌麟轩在逐渐放松自己戒备,放松自己克制,展现出真实状况。 高烧会觉得特别特别冷,尤其在这个湿漉又阴暗山洞当,他如果不强撑话,早就已经抖成团了。 而现在他觉到了温暖源头,于乌麟轩牙齿咯咯作响,却本能转过身抱住了陆孟。 乌麟轩喉咙当发出了些类似于小兽样呜呜声,他紧紧抱陆孟,断掉那条腿无法随便移动,就只有上半身转过来。 两个严丝合缝抱,他们在这个深秋树坑面,用彼此取暖。 乌麟轩身上真得很烫,他脸贴在陆孟脸上,陆孟舒服叹息了声。 而陆孟身上体温,也让乌麟轩稍微好受了点,两个拥颤抖,恨不得钻进彼此身体当,不知道等待他们将怎样命运。 被伴找到救下来,还被敌给找到杀掉。 “茵茵……”乌麟轩嘴含糊叫陆孟,嘴唇贴她脸,下下磨蹭亲吻。 “茵茵……”乌麟轩紧紧搂陆孟,像在抱个失而复得珍宝。 他吻陆孟嘴唇,并不深入而缓慢描摹,他嘴唇干裂,嘴角还有干涸血迹,闭眼睛颤栗不止,睫『毛』像蜻蜓羽翅样,快速颤动。 偶尔睁开眼,眼都『迷』茫而涣散,纠缠许许多多晦涩不明情绪,像两道漆黑漩涡样,欲要拖进,搅个粉碎。 “我喜欢你……”乌麟轩哑嗓子,轻声呢喃。 陆孟睁眼睛近距离看他,听了这样神志不清告白,眼没任何波澜,她被这样乌大狗弄得有点不知如何好。 陆孟眼满『迷』『惑』。 她不懂。 这个明明上刻说喜欢她,下刻就想杀了她。 明明都想杀了她了,还要跟她从山崖跳下来。现在又这么深情款款叫她名字,说喜欢她,到底要闹哪样呢? 好像个精神病患者。 陆孟从来没有期待过乌大狗情,在陆孟认知当,只有身份位平等,有所选择能轻易放弃,才能够谈及情。 那才健康,她从生下来所接收到自由公正和平等。 这就本小说,小说面原主期待男主角情,并且他付出那么多,什么都没有得到过,只有身伤病和凄惨死。 陆孟又不个受虐狂,怎么可能期待这种情? 而且她现在也彻底明白了,这个早古虐男主角情她真要不起。 边说爱你,边想杀你,边对你欲罢不能边也能盘算娶别。 这病得不轻啊。 陆孟被捧脸不断啄吻,却并没有躲避,只微微眯眼,漫不经心听乌大狗表白。 “喜欢你……” “我喜欢你……”乌麟轩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神志多么不清楚,他捧陆孟脸越来越用力。 他在昏沉高热当做了噩梦,梦见自己他王妃杀了,用手她掐死了,用刀斩断了她脖子。 她失生机眼睛看自己,让乌麟轩浑身颤栗,难以自控颤抖不止,他觉到从灵魂升起冷意,冻得他齿关咯咯作响。 在梦,杀了她之后自己并没有解脱,也没能松口气,只有无边冷意。 仿佛他杀不她,不个他从来都不准备往心放,而他自己部分。 乌大狗越表白越来劲儿,捧陆孟脸都让她有点疼了。 陆孟白嫩脸蛋儿在他手掌当被挤变形,陆孟这才眨了眨眼睛,撅嘴碰了碰他鼻子。 安抚说道:“嗯,我知道了。” 你喜欢我你想杀了我。 陆孟回应完之后,乌麟轩就老实了,只还在颤个不停,他太冷了。 他陆孟又抱紧些,陆孟也回抱他。 她贪恋乌大狗身上温暖,因在这个没法取暖树坑,除了这个温暖源头陆孟找不到其他。 时间慢慢滑过,头顶上阳光跳转了向,陆孟将头埋在乌大狗脖子。 浑身酸痛而疲惫,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 说睡可能不准确更像昏死过了。 等再醒过来,她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她耳边窸窸窣窣发出响声。 陆孟睁开了眼睛,这才发现那窸窸窣窣声音不在她耳边,而在远处。 陆孟动身上堆枯叶就全都掉了,她身上衣服还『潮』乎乎,但可能因刚才休息了下,精神比头次醒来时候要好多了。 她『揉』了『揉』眼睛看清发出声响那边,乌大狗醒了。 他不光醒了他还站起来了? 他腿不断了吗? 脑系统给陆孟解『惑』:“断断了,他自己掰过来,又捆住了。” 断腿……这么随便就掰过来了?纸片都卡蹦脆吗。 陆孟这才注意到乌大狗右腿上,用布条缠堆树枝,正式那堆树枝支撑他站呢。 而他手正拿个树枝在墙上弄土。 听到身后传来树叶声响,乌麟轩知道陆孟醒了,但他并没有回过头只微微顿了下。 回想起之前神志不清时候做那些事儿,说那些话,乌麟轩咬住牙,觉得自己像只被扒了皮,浑身血淋淋兽类。 肌肤和筋脉全都『裸』『露』在外,没有了皮『毛』护体,他失了伤利爪,再也没法狩猎了。 他不敢回头看陆孟。 他手上攥树枝不断加快动作,将蜿蜒在墙壁上那些树根周围土全都抠出来,好便落脚。 陆孟醒了之后就坐起来抱自己膝盖,朝乌大狗向看,但并不出声。 陆孟不知道跟他说点什么。 而且陆孟现在很累,浑身还疼,真得连演都懒得演了。 乌麟轩番告白,又我喜欢你又我想杀你,现在已经成功在陆孟心晋升了精神病患者。 陆孟视线很快从乌大狗身上挪到了那束即将消失光上面。 看样子天『色』要黑下来了,救兵这个时候还没来……个树坑而已有这么难找吗? 乌大狗抠土干什么,这个破树坑还能有什么绝世神功吗?他练然后就原升天,那得武侠,这个世界男主角走权谋吧。 乌大狗变成了只夹板狗,如果敌真杀过来了,就算有男主角光环他们也凶多吉少吧…… 陆孟想了会儿脑子转不动了,不行了太饿了。 又饿又渴她想吃肉。 在猎场吃本来就很惨了,现在掉进这树坑头,难道只能吃树根吗? 乌大狗不会想吃树根吧? 吃虫子也比吃树根好…… 算了,如果要吃那些话陆孟选择死亡。 她凭什么跑到这个世界来承受那种间疾苦。 陆孟头埋在自己膝盖。 两个谁也不说话,气氛诡异到难以言喻。 乌麟轩抠了阵子,单腿蹦拖另条腿,向后退了几步,看了下落脚,确认还算合适,又抬头看了眼出口。 然后他就瘸拐朝陆孟向走过来。 那束光彻底消失了,整个山洞都暗了下来。 陆孟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看到乌大狗朝她向走过来,他手还拎那根抠土棍子。 陆孟顿时就想到他想杀自己事儿,有些戒备往后缩了缩,手撑朝后挪了下。 乌麟轩觉到了她抗拒,瞬间心脏被什么东西给抓住了,闷闷难受。 他拖断腿,站在陆孟不远处,对上陆孟瞪得圆溜溜杏眼,乌麟轩挪开了视线。 片刻后对她说:“过来。” 陆孟不动。 凭什么你让我过我就过? 再说了,陆孟头上簪子都没了,如果乌大狗现在杀了她,等到救援来了,她往这个坑扔没能找得到。 连埋都省了。 陆孟被自己脑补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而后听到乌大狗又开口,他声音压得很低,低已经有点哑了。 他问陆孟:“你怕什么?” 你说我怕什么? 陆孟差点就骂了,可现在这种情况,她肯不能铁头就往上冲,那傻子。 “过来!”乌麟轩语调强横。 陆孟立刻从上站起来,却没有朝乌大狗身边自投罗网,而调转向就跑。 乌大狗狗腿断了,但陆孟可没断! 陆孟打算遛驴拉磨样,乌大狗体力耗尽再说。 这个树坑虽然不大,但躲个还能转起来。 乌麟轩看陆孟直接跑了,像当胸被给砸了拳。 陆孟跑到距离乌麟轩最远站,两个在越来越暗树洞之无声对峙。 片刻之后乌麟轩又说:“你跑什么?” 陆孟不吭声,背靠墙面戒备盯他。 白天时候乌麟轩神志不清,陆孟还敢靠近他用他取暖,这会儿她虽然也不算怕乌大狗,但陆孟就想跑。 陆孟迅速总结了下这应该求生本能。 会儿觉得死了没什么大不了,又本能求生,这其实很矛盾,可陆孟又不知道怎么和这种矛盾。 但这辈子谁还没想死过呢?不都照常做个社畜还房贷吗,活可能本质就矛盾,陆孟就懒得想了。 过了会儿陆孟还不吭声也不动,乌麟轩又说:“我如果想怎么你,你觉得你跑得了吗?” 乌麟轩说这句话时候嗓子彻底哑了,尾音都劈了。 陆孟朝他向看了眼,而后只见乌大狗甩手,他手那个木棍儿直接脱手朝陆孟向飞过来—— “啊!”陆孟尖叫了声,原蹲下,木棍直直扎在她侧足有步远位置,嵌进土能有掌宽。 乖乖。 陆孟片刻之后侧头看了眼,然后靠墙边坐在上,算明白了乌大狗这在告诉她,他如果想杀她话,根本不用靠近。 不过陆孟反应过来第时间,脑子想居然不自己很轻易就会被杀死,而乌大狗这条夹板狗,他还有战斗力! 那如果找过来敌话,他们至少还能挣扎下! 乌麟轩攥紧了拳头,压抑自己颤抖,清了清嗓子,再次开口说:“茵茵……过来。” 陆孟这才从上站起来,脸极不情愿走过。 乌麟轩看她表情,只觉自己胸腔当烧起了大火,跟愤怒无关,却要将他五脏六腑都融了。 然而他永远也想不到陆孟现在这个表情,并不害怕他,甚至不打算从此疏远他,在他面前瑟瑟发抖。 而陆孟不想跟他谈情。 陆孟虽然知道自己脑子可能不太聪明,但她又不个纯粹傻子,她能听出乌大狗语气有多么凄风苦雨。 像极了那些陆孟分手时候,问她什么不肯挽留男朋友们。 明明动心他,动杀心他,现在副被辜负样子也他。 简单点,做式简单点。 陆孟磨磨蹭蹭走到了乌大狗旁边不远处站。 乌麟轩伸手要抓她,陆孟又躲了下。 不故意。 本能。 乌麟轩手僵在半空,片刻之后向前蹦了步,直接勾住了陆孟后颈,将她抱进自己怀,身体重量也朝陆孟倾斜。 陆孟身上本来也酸疼,站不住,她连退了好几步两个就退到了墙上。 乌麟轩头埋在陆孟肩膀上,压掉了眼底那点点,不敢对任何包括她自己泄『露』湿润和脆弱。 他依旧滚烫,身体也在不断颤抖。 陆孟靠在墙上站,被迫被他过于激烈情绪带得整个都别扭极了。 陆孟张小脸五官都要纠结到起了。 两个就保持这个姿势,过了好久,久到陆孟觉得自己肩膀都被乌大狗压疼了,他才哑声说:“别怕我……” “别怕我,茵茵。”乌麟轩紧紧扣陆孟脖子,抬起头将额头抵在陆孟额头上。 闭眼睛说:“我再也……” 他像嗓子被堵住了,这么微微张嘴,深吸了两口气,才将那几个字吐出口。 他声音像含了口粗粝无比沙子,混喉咙反上腥咸,带被那大火融碎内脏,说:“我再也不会那样了。” 陆孟心突然间就落回原位。 她知道乌大狗说不会再对她动杀心。 这才个承诺,个混少年情愫,和破碎真心承诺。 这可比洞房花烛夜那个承诺要重多了。 “你发誓。”陆孟说。 古代都非常看重誓言,尤其要做皇帝更言九鼎,十匹踏雪寻梅都拉不动。 陆孟真不想再折腾了,她现在就想赶紧回,舒舒服服睡觉美美吃顿。 然后身体力行告诉乌大狗个真理。 叫做不谈恋爱『逼』事儿没有。 “我发誓。”乌麟轩字顿说。 陆孟直垂落在身侧双手,这才扶在乌大狗腰上,拖些他重量,小声道:“你起来点,我后腰硌了。” 乌麟轩稍稍起身,用双隐藏在黑暗之没能够看见,充斥血『色』和无措双眼,深深看他王妃。 他发誓再也不会对她动杀心。 他在梦杀她,像杀了他自己。 可不杀她要怎么办呢?她已经成了他软肋,乌麟轩陆孟紧紧抱在怀,恨不得真她藏进自己身体。 和他那些肋骨并排,随他或生死沉浮或荣华安逸,不会再被像昨晚样攻击,被当做诱饵。 陆孟不知道乌大狗脑子都在想些什么,反正她已经单面打算好了,回到建安王府就“分手”。 以后有了这个混真心誓言作引子,加上手上那些筹码,她日子只会更加安逸。 陆孟算了解乌大狗设,他干出昨天晚上那种制造天灾事儿,对自己起杀心,这都很符合他设,他就个不择手段鬼.畜。 不过让陆孟比较惊讶他对她动了杀心,又崩设舍命救她,而这切出发点因……喜欢她。 果然小处.男不能碰,他上下两个脑袋太容易连在起想事情,耽误事儿。 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发展下,陆孟可万万不想走原主路。 陆孟抱乌麟轩腰,拍他后背安抚他混『乱』情绪,脑子想得很清楚。 等到回到皇城,建安王府收拾收拾,她就找个机会将军府。 这次她绝对不会轻易回来,乌大狗既然已经闹了场“天灾”,接下肯会特别忙,他处理正事时候绝不分神,这点还很敬业。 陆孟不回,他肯抽不开身管这种事儿。像当时封北意说,他就算建安王也不能擅闯将军府绑。 再加上剧情面配不光小辣椒还有别,都很密集,小男孩情能有几分钟? 此刻还天崩裂,说不过会儿就忘江湖了。 直接冷处理等他娶了别,体会到跟其他子床笫之欢,那些子肯不会像自己样上个床要求堆,会儿这个姿势不行,那个频率不舒服指挥。肯都捧他,装欲.仙欲.死,乌大狗自尊心会狠狠被满足,对自己肯就没有这么留恋了。 到时候顺理成章分手,退回上下级关系。 而且就凭乌大狗那种『性』格,现在又发烧又受伤又跌落山崖,吊桥效应加上全世界只有他们两个环境,对她暴『露』这些脆弱和情,陆孟保证他回过神来恨不得辈子都看不见自己。 这样躺平计划就彻底通了。 而且这件事情怎么说呢,心不动则不痛。 因此陆孟不光没有怨恨乌大狗对她动了杀心,反倒觉得幸亏这次暴『露』出来他情,也算因祸得福。 陆孟又不喜欢他,所以就只看事实,他确实想杀她,可也确实救了她。 按照合作关系来说,看肯都最后利益和结果。 结果陆孟觉得可以,还得了个分量十足承诺。 趁乌大狗情刚萌芽掐断,完美。 早古鬼畜男主角情她可不要,要不然以后要出大事儿。 于陆孟态度更加温柔,拍乌麟轩后背说:“王爷你再忍忍,说不救兵马上就来了。” 乌麟轩没说话,他眼睛直压在陆孟肩膀上,根本不敢抬起来。 她竟然这么轻易就原谅自己了。 竟然这么轻易。 她明明刚才还那么害怕自己,现在却抱他抱得那么紧,就因自己说了不杀她,她就愿意……愿意重新接受他。 乌麟轩鼻子发酸,却又想笑。 他这辈子,天生尊贵,肯他鞠躬尽瘁肝脑涂很多。 但如果他没有手权势,富贵,这些绝不会对他俯首称臣。 只有他怀这个,险些将命丢在他手,还肯凑到他跟前来。 而乌麟轩被情冲昏了头,根本就忘了自己刚才还胁迫家过来。 他要不那个树枝扎在陆孟身边不远处,显示出了自己有攻击『性』,陆孟现在还溜拉磨驴样溜他呢。 两个这算“和好了”,至少乌麟轩觉得他们和好了。 又抱了会儿乌麟轩压抑好自己情绪,抬起了头,捧陆孟脸又亲了亲她额头。 “救兵没有那么快来,猎场当埋了很多。现在皇城肯『乱』不像样,” 乌麟轩陆孟彻底当成他,对她将计划和盘托出。 “昨天晚上皇帝提前走了,我给他报信,我买通百王部分,又冒充了部分,截杀他。老东西这么多年在宫安逸惯了,这次绝对吓得屁滚『尿』流。” “现在肯坐在龙椅上大发雷霆,他二儿子被长剑贯穿了肺叶,都快死了,就算不死下半辈子也就个像痨病鬼样上气不接下气命。” “其他皇子们也不程度轻伤,他们也有动手,我本以我螳螂捕蝉之后那个黄雀,但这次我变成了螳螂,等到回我要搞清楚到底谁赶在我背后动手脚。” “所以就算我父皇会派出来找我,也没有那么多精锐可以拨用。” 乌麟轩用平淡语气,说让陆孟后背起鸡皮疙瘩话。 他『摸』陆孟脸蛋,宠溺说:“我不会娶银月郡主,我厌恶极了她跋扈嚣张『性』子,而且百王马上就会变成个叛臣,如果我父皇因吓坏了想不通这其关窍,说不会诛九族呢。” “对了,当时在宫,那个发带根本不我给她,她从我那抢。” “那个时候也不她跌入荷花池我她救了,又送了发带,顺序错了。” 乌麟轩亲昵蹭陆孟脸说:“当时百王风头正盛,在宫宴之上言语羞辱了我母亲,而他儿又抢了我发带,那我母亲编给我,所以……我她推进了荷花池。” 乌麟轩说:“我看她在那挣扎,可惜她命大,嗓音也太尖锐了,很快就宫们都招来了。” “我才没办法,她拉上来。” 乌麟轩嗤笑了声说:“谁知道她可能吓傻了吧,居然高烧了场之后只记得我救了她,我还因此受了我那薄情寡义父皇夸奖,你说好笑不好笑?” “这回你高兴了吗?”乌麟轩笑亲了亲陆孟脸说:“我没有跟她互许终身,茵茵,我只喜欢你。” “二皇子算废了,储君不可以有重病。” 乌麟轩说:“当时在秋夜宴之上,他母亲试图将你推入荷花池事,我替你记呢,等到乌麟州再也爬不起来了,我再帮你料理了他母亲怎么样?” “还有端肃妃,嗤,那贱货私通太监多年,还以没知道。” 乌麟轩笑,面『色』因高热透红,他策划所有事情都在按部就班进行,他在陆孟面前不再压抑本『性』。 虽然还那副金尊玉贵俊美无俦模样,可眼角眉梢透道不尽狂妄狠辣。 他『揉』捏陆孟后颈,说:“你受委屈我都会帮你讨回来,茵茵,别怪我,以后乖乖跟我,知道么?” 陆孟点头如捣蒜,她放缓呼吸,顺从靠近乌大狗怀。 心说好个屁我高兴个屁。 你这不只精神病晚期,你这还得合并疯狗病和反.社会啊! 陆孟单纯而美好眨巴漂亮杏眼,靠在乌麟轩心口,手掌温柔按在他肩膀上做出依赖模样。 心全我『操』!我『操』!『操』『操』『操』『操』! 早古鬼.畜男主角这几个字,简单用来形容个设,其实很单薄,陆孟甚至看都觉得有点烂大街了。 自从穿越过来这三个多月,乌大狗给陆孟觉,其实和这几个字不太沾边儿。 他就个傲娇别扭小男生,每次都放狠话,可每次说和做都不样东西。 但到今天陆孟才发现,他说和做确确实实不样东西。 连他表现出来和他做都不样,她无法想象昨天晚上乌大狗夜杀了多少。 这个世界确实不能跟现代世界做对比,因在这个皇权倾『乱』世界当,若不刀俎便鱼肉。 陆孟不可能站在乌大狗立场考虑问题,也没有办法站在那些在皇权倾『乱』当被波及立场考虑什么。 她毕竟不救世圣母。也不想开口劝说什么。 陆孟现在抱乌大狗抱得很紧,但心就只想分手。 必须分尽快分马上分! 回就分我天哪! 这货也太吓了! 谁要跟个精神病合并疯狗病合并反.社会谈恋爱?! 陆孟再次叹原主真位猛士。 然而陆孟暂时要客串下猛士,乌麟轩断断续续说了很多事情都陆孟不知道不想听但又不得不听。 这些事情彻底颠覆了乌大狗在陆孟心形象。 然后等到乌麟轩没有什么可说了,拍了拍陆孟屁股说:“天黑透了,我们可以尝试爬上了,这个树洞在外面看应该不显眼,可那些被我们扯坏爬藤会留下痕迹,我们不能在这待儿太久。” 乌麟轩蹦了下,拉陆孟转过身,将她朝刚才自己抠土那个推了推说:“我腿断了,你踩这些突出树根爬上,再找截儿树藤放下来。” 陆孟:“……”她弱小无助又可怜。 陆孟见识了乌大狗本『性』之后,现在不太敢忤逆乌大狗说话,但她沉默了会儿说:“……我爬不上。” “这么高点都爬不上?你踩这些树根,然后朝上跳,扒住洞口那些藤蔓就行了。” 陆孟:“……”听上很简单。 然后她转过身还真尝试了下,结果没爬几下,果然脚踩空就摔下来了。 根本不可能还蹦下还扒住那洞口藤蔓。 乌麟轩眼疾手快拉住了她,将她扯进自己怀,可因他腿不敢用力,踉跄了好几下两个又靠在了墙上。 陆孟手臂被扯了下挺疼,她本来就浑身酸疼,抱怨道:“我又不会武,说了上不就上不。” “你怎么这么笨,”乌麟轩抱她叹了口气:“这么高你都上不,那你能上得什么?” 陆孟这会儿胳膊疼呢,而且又乌大狗暴『露』本『性』忘到尾巴后面了。 下意识反驳道:“我上那么高干什么我能上你就够了……” 说完之后陆孟立刻咬住了自己嘴唇。 怎么办这个大变态不会…… 乌麟轩果然沉默了,不在沉默爆发就在沉默当灭亡。 爆发肯乌大狗,灭亡肯她陆孟。 陆孟害怕极了,她甚至慢慢起身准备要跑。 结果沉默了片刻乌麟轩开口说:“在这不行,脏。” 他陆孟后退些腰抱紧了,压回自己怀,幽幽说:“而且我有条腿断了,不好发力,每次让你自己动,几下你就老嫌累……唔。” 陆孟捂住了乌麟轩嘴。 第47章 咸鱼躲刀乌麟轩看着她的眼中所有的…… “别说了, 我再试试。” 陆孟其实是有点不敢听,她之前对乌大狗有么“放肆”,现在知道了他的真面目之后就有么的后怕。 妈耶, 陆孟想到自己还把他给搞哭一次, 绑着手…… 她悄声息『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 觉得论系统怎么说,自己是有光环在的。 但凡是没有点光环,她能活到现在吗? 陆孟松开了乌大狗的嘴,转过身活动了一下自己的筋骨, 酸疼得想流泪。 但现在这种情况,乌大狗狗腿断了,他身上那么伤,让他往上爬肯是够呛。 就只能靠她。 于是陆孟忍着身上的酸疼,活动活动了手臂之后再次朝上爬。 树洞里面的光线越来越暗, 陆孟手脚并用, 像一个大壁虎一,只惜她没有壁虎的能耐, 爬了一段距离,那些突出蔓延在墙壁上面的树根,没有像r /> 又从上面掉了下来! “啊!”失让陆孟害怕得浑身僵直, 然后她的腰上就勾上了一条手臂,稳稳地接住了她, 把她放在地上。 陆孟脚一沾地,也被自己废物得有点想哭。 “我再试试……我缓一会儿再试试。” 陆孟有点没底,这树洞看着确实是不太高,架不住陆孟这具身体虽然调养过一阵子, 但依旧是孱弱非常。 在这种近乎九十度直角的地方攀爬,没有点臂力是绝对不的。 陆孟平时连衣服自己都不穿,都是婢女给她穿,能用着手的地方除了吃,实在不…… 这不,等出去以后,她得好好锻炼一下,躺着确实很美妙,但是身体退化就不好了。 陆孟仰着头朝着上面看了一眼,心想如她是乌大狗的话,也会有点想把这么废物的自己掐死算了。 她缓了好一会儿,洞『穴』外面已经彻底黑下来了,才准备继续尝试。乌大狗能是因为刚才说得太了,这会儿都没怎么说话,就靠在墙边上默默看着陆孟。 陆孟怕他嫌弃自己废物,再起身的时候,拍了拍手『揉』了『揉』自己的胳膊,大言不惭地对乌大狗说:“王爷你放心吧,我再试试应该就以了,我肯把你弄出去。” 乌麟轩轻笑了一声。 然后说:“好,我等茵茵救我。” 陆孟不习惯他叫自己茵茵,总觉现在在叫别人,这名本来也不是她的…… 陆孟咳嗽了一声,然后心中鼓励自己,“我以,坚持住,咬紧牙一下就上去了!” 陆孟再次朝上爬,手臂都在抖,不过她这一次咬着牙,缩紧小腹收紧核心,艰难地忍耐。 乌麟轩就站在陆孟身后不远处,微微仰着头看着她,半张开手臂做着一副保护的姿势。 论陆孟从哪个角度掉下来他都能抱住。 “茵茵不用担心,”乌麟轩说:“我接着你呢。” 陆孟一听,回头朝下看了一眼,确实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张开双臂接着她呢。 陆孟放心了一点,虽然这个地方整体来说,就算是从洞口的地方掉下来,也根本摔不死,但是陆孟害怕受伤。 她现在身上已经够难受了,伤上加伤不。 有乌大狗接着的话,陆孟就更放开一些,更敢一点。 乌大狗的臂力陆孟是有信心的,单臂抱着她搞起来的时候,能稳稳地托住她将近半个时辰,而那还不是极限。 于是陆孟专心致志朝上爬,是这地方实在是太陡峭,而且能够着手的地方也不,她的手抠进一个树根里面,手指甲都疼。 然后这个树根又太细直接断了,陆孟这次爬得最高,眼看洞口就在眼前,那些藤蔓再上去一点点就能够到了。 是树根断了,陆孟又朝下掉了一截儿,立刻喊了一声:“妈呀!” 她被吓出了那种哭不哭的调子,不过陆孟倒是没有直接松手摔下去,而是在墙上胡『乱』地抓,抓到了一根粗一些的树根。 这导致她吊在了半空当中,一双腿『乱』蹬,蹬不到墙上的树根,急得浑身汗。 这次是掉下去她是真的没有力再上来了。 不过就在陆孟坚持不住的时候,乌麟轩凑到了陆孟身后的位置,张开手臂对她说:“别勉强了,跳下来吧,我接着你。” 陆孟确实是想松手但是她的脚胡『乱』蹬的时候,一下登到了“树根”。陆孟稍稍稳住,双脚都踩在那一根“树根”上,惊魂未,还安慰乌大狗说:“没掉没掉,马上就能够到藤蔓了!” 乌麟轩僵住了,因为陆孟踩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树根而是他的脑袋。 他这辈子,从没有如此被人冒犯过,谁敢? 谁敢踩在当今建安王的头顶上? 不过能是因为黑暗的环境,格外能够让人容忍一些平时不能容忍的情。 比如那一天晚上他被束缚的双手,比如今天晚上他被踩住的脑袋。 乌麟轩没有马上提醒她踩的到底是什么,虽然面『色』难看得死,他站在那里没有动。 于是陆孟短暂的休息,继续朝上面攀爬,成功抓住了树藤。 一鼓作,像一条攀爬在树藤上面的虫子一,用十分难看的姿势把自己缩到洞口,然后抠住地上的草一点一点地蠕动了出去。 “我出来啦!” 今天晚上竟然星月明亮! 陆孟在地上趴了片刻,缓解了一下身上的酸痛,环视了一圈发现他们身处于一片密林。 到处都是树影,陆孟很快对着底下说:“王爷你等着,我去找够长的树藤放下去!” 乌麟轩在底下应了一声,伸手拍自己的脑袋上被踩上的泥土。 陆孟勉强依靠着今天的月光和星光能够把周遭看个模模糊糊,不过她爬起来之后找了好几圈,根本也没有找到什么够长的树藤能放下去。 而且现在面临着一个非常现实的情,就是陆孟就算找到了一个够长的树藤放下去,她也根本就拉不动乌大狗啊。 陆孟找了一大圈儿,这深山野岭的她也不敢走太远,怕『迷』路不说,万一有追兵什么的,杀了她比碾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陆孟很快又转回了洞口边上,小心翼翼地趴在洞口上说:“王爷我没有能找到拉你上来的树藤。” 陆孟趴在地上,嘴里一句“就算找到我也拉不动你,不你还是在底下呆着吧。”转了好几圈还是没吐出来。 她怕她说出这句话之后,乌大狗一生直接蹿个一房来高,就跳出来了哈哈哈哈。 陆孟苦中作乐,毕竟她就算忧愁也没有用。 “那怎么办呢?不你先走吧,就算找到了树藤,你也根本就拉不动我。”乌麟轩声音沉沉,从树洞之中传来。 他对陆孟说:“我腿断了,现在发着高热,说不活不成了。” 乌麟轩说得很慢,听不出什么情绪,只是这声音在一片漆黑的夜幕之中,莫名让人觉得浑身发冷。 他说:“救兵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赶到,我猜测追杀我的人会先来,茵茵,我喜欢你,我不希望你和我一起受苦,你先离开吧。” 陆孟心说大哥你闹吗,这荒郊野岭的我上哪去? 这个世界上是有狼的吧!说不还有老虎什么的,野猪也够她呛呀! 而且陆孟想象了一下自己在这个林子里面活不下去之后,立刻对乌大狗表达了自己的“忠心”。 “王爷说什么傻话!只是发烧和断腿而已,离心大老远,死不了的。” 陆孟说:“而且离开了你我活不下去啊。” 在这种深林当中,陆孟的生存能力为零,现代授课并不教授荒野求生。陆孟甚至都不知道回王府往哪个方向走。 再者说陆孟怕黑啊,她怕鬼!哪怕她知道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那她也害怕! “王爷你等等,我再想想别的办法,我一想办法把你弄上来,”陆孟说:“你别急……” 她说让乌大狗不急,其实急的是她自己。 她不跟乌大狗在一起呆着,死亡几率才更大,就算这树林当中没鬼没有猛兽她也能够找到回王府的方向,陆孟还是不能走回去的。 于是陆孟又开始悉悉簌簌地到处找东西,只不过树藤不是太细就是太粗,不是太短就是法着力。 最后陆孟把自己折腾出了一身汗,又回到了洞口边上,声音有一点绝望。 “怎么办,”陆孟的声音透着说不出的怜,“找不到合适的树藤,天『色』太黑了,我看不清楚很东西……” “茵茵别怕。你不用管我了,一直往西走,就能从这片林子里出去。” 乌麟轩开始给她指路,他的声音像来自森林当中的魔鬼,不紧不慢地引诱她入深渊:“一直往西大概走二十几里,就会看到一个小村庄,到那里你就以辗转回到皇城。” 陆孟声音一顿,『迷』茫的四外环顾了一圈,心说:能不能别跟我扯什么东南西北?我现在能分得清上下左右就已经很厉害了! 而且她步二十几里?还是山路? 再见吧!生命。 “你不说这种话!”陆孟焦急道:“我这就想办法把你弄上来,我有点害怕……” 陆孟隔得时间越久,越不敢朝着四外看,她看哪个树影都像是鬼。 陆孟强自镇下来,开始想办法,想啊想啊想。 乌麟轩时不时的发出声音给她指路,告诉她怎么从这一片林子里头离开。 告诉她怎么抛弃他,跟别人求救。 陆孟全当他是狗放屁。 然后灵光一闪,开始脱衣服! 激动地对乌大狗说:“王爷我想到办法了!你别怕,我马上就能把你拉上来。” “我昨天晚上因为天冷而且下了雨,特意穿了很衣服,一共有七八层!” 陆孟一边脱一边给自己点赞,她太机智了真的! 她把这些衣服都系在一起,不就能像一个长长的床单一放下去了吗?! 而且这洞口不远就有一颗大树,她直接拉乌麟轩是拉不动的,但是如借助那颗大树,绕过树干处扯的话,说不有点希望! 陆孟说话的功夫已经脱掉了两层衣服,然后稍微拧一拧,把两个袖子缠在一起争取做到最长又结实。 对乌大狗说:“等一会儿王爷把一头系在自己的腰上,然后我借助大树,就能把王爷拉上……” 陆孟本来就怕鬼,正激情四『射』的演讲呢,突然间看到洞口处扒上来一只手。 这只手苍至极,皮肉外翻。在月光之下怎么看都不像是人的! 陆孟顿时张了张嘴,像一条渴水的鱼一,又被吓狠了,她吓狠的时候发不出来声音。 然后就像看着恐怖片贞子,一个黑乎乎的脑袋随着这只手从树洞里面拱了出来。 陆孟瞠目结舌,身上脱了一半的衣服挂在肩膀上,双腿下意识地朝后蹬了蹬,一点都没能挪开。 折腾了这么一大通身上真没力了,否则她肯爬起来就跑。 然后……她就眼睁睁看着那个黑黑的脑袋从树坑里面拱了出来,接着是上半身,然后整个人都出来了,就趴在她不远处。 陆孟都不会说话了,就直勾勾地瞪着。 现在不是害怕了,而是震惊。 结这个人侧头看了陆孟一眼,张开了双臂抱住了陆孟的腰。 陆孟整个人一个激灵。 后知后觉的觉自己的脑壳都变成翻盖的了。 现在就已经翻开了,她的脑子暴『露』在这秋夜之中呼呼地冒着傻。 他是故意的! 『操』『操』『操』『操』『操』! 这个狗东西是故意的! 故意让她先爬上来,故意让她去找东西,故意跟她说自己活不成了让她走,还“好心”地给她指路。 陆孟『舔』了『舔』嘴唇,整个人绷紧,像一条已经僵死时的鱼。 乌麟轩没有从地上坐起来,而是就这么躺着抱着陆孟的腰,身体像一个勺子一围绕着陆孟。 声音带着些许笑意说:“茵茵害怕了吗?我的腿好疼啊。” 乌麟轩说:“有一条腿用不上力,我还以为我上不来,结听到茵茵害怕了,我就顾不上了……” “我出来了,茵茵是不是怕黑呀?” 乌麟轩抱紧陆孟,甚至用手掌抚弄着她的后背说:“不用怕,我在呢。” 陆孟心说我去你大爷的吧! 我怕什么? 我害怕鬼,但鬼并没伤我分毫!* 陆孟默默地抓起了自己的衣服,看着她好容易卷成的衣服卷,两只手抓着两头使劲抻了抻。 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她如拼尽全力,能不能把乌大狗勒死在这里的能『性』。 这个狗东西实在是太狗了,与其放出去祸国殃,不如她“大义灭夫”!她在外面都急得冒汗了,这狗东西在里面悠哉悠哉的“钓鱼”玩儿。 是她真的有自生存能力,真的信了他的鬼话,往西边走会发生什么? 是被狼吃了还是被虎给咬死,或者是落入比这个树坑还深的树坑,一辈子也爬不上来的那种…… 陆孟深吸了两口,压抑住自己的“杀心”,她想把乌大狗的人脑袋打成狗脑袋。 但是她没冲动。她自己费尽力的才爬上来,乌大狗凭借臂力都能轻轻松松爬上来,战力相差太。 暂时先苟着,陆孟已经开始记账了,她在心里摊开了她的小账本。 九月二十五,夜,星月明亮。乌大狗企图诱我犯错,从而杀掉我,记一大笔! “茵茵把衣服穿好吧。”乌麟轩坐起来,亲手给陆孟一件一件地穿衣服。 把陆孟脱下来的那些衣服又给她穿回去了。 温柔比地说:“夜里风冷。” 最冷的是你。 陆孟能觉到乌大狗还在发烧,是陆孟觉得他已经凉了。 一个人的心如黑了,黑得像碳一,他怎么能是热的? 陆孟平缓地呼吸,心中跌宕起伏渐渐平复。 乌麟轩手臂撑地率先起身,在原地蹦了一下,对陆孟说:“起来吧,我们找个地方落脚,这里不能久待。” 陆孟不吭声只是非常听话地从地上爬起来,把自己的小手放在乌大狗的手中。 算了。 干不过。 假如生活蹂.躏我,我力抗拒,就只能躺下当按摩。 两个人手拉着手,在林中走得深一脚浅一脚。 乌麟轩只有在过大坑的时候,才会跳一下,平平常常地走路,他的右腿确实会跛,是竟然比陆孟走得还稳。 陆孟忍不住又问系统:“他的腿真的断了吗?他是不是骗我的?” “他骗你我不会骗你。”系统说:“确实是断了,你现在『摸』一下就会发现肿得像萝卜一。” 只不过有些人的意志力特别的强悍,他们以把疼痛当成一种维持精的良『药』。 乌大狗这辈子没受过什么苦,他为了自己想的东西,能承受的痛苦别人难以想象。 陆孟对他肃然起敬,至少是对于他搞业这一块儿。而恰好陆孟是一个业粉,认真搞业的人永远值得尊敬。 最的是怎么从这山里出去,还是得靠乌大狗。 于是陆孟动上前,把乌大狗的一条手臂绕过自己的脖子。 说:“把力往我身上放一点吧,你的右腿还是不着力了。这走远了真的废了,那么直,以后落下了什么『毛』病,再歪了怎么办……” 乌麟轩心情非常好,如不是夜『色』的遮掩,陆孟就会发现他刚才从树坑里爬出来之后,嘴角就一直带着笑意。 他对于他的王妃表现得很满意。 乌麟轩向来是一个非常理智的人,他能够理智到把自己的为和思想全部都切开,一点一点地去分析自己。 几次三番为他的王妃不自,乌麟轩现在非常确自己喜欢这个女人。 喜欢到愿意让她做自己的软肋。 他会护着她,到他不想护或者护不住的那一天。 没有杀了她,还对她坦了一切暴『露』本『性』,自然也是将她牢牢地抓在手里的。 如她不『操』控,乌麟轩护着她的办法也会不太一。 他把他们的情已经权衡利弊很次,现在更是切片儿切丁甚至切成了碎末,从当中榨取最的滋味儿,好让自己失控的物超所值。 乌麟轩微微侧头,借着今夜的繁星,看了一眼他的王妃担忧他的小脸。 乌麟轩凑近之后在她的脸上亲了亲,声音带着笑意,说:“茵茵疼我,我好高兴。” 你他妈好肉麻。 陆孟今天心中骂脏话已经爆表了,已经骂出了她过去好几个月的份儿。 实在是乌大狗的含狗量也太高了。 不过两个人这走起来确实更快一点,乌麟轩也稍微舒服一点,他再怎么能强撑,断了的腿就是断了。 陆孟也不知道往哪儿走,反正她什么都不懂就只跟着乌大狗。 他们走了好一阵子,走到陆孟都出了一身汗,觉得自己化身了码头扛大包的,而乌大狗的手臂就是麻袋。 太沉了,她随时都跪地上去。 然后乌麟轩终于停下了,他四外谨慎地环顾。最后指着一处乌漆抹黑的地方说:“我们今天就待在那个树丛里吧。这附近并没有能够栖身的山洞,这一片的山都太矮了,而且土山坡就算有山洞也容易塌,这里离水源很近。” 乌麟轩侧头对陆孟说:“你听一听,是不是有水声?” 陆孟喘得跟只狗似的。她耳朵呼呼的全是自己喘儿的声,她能听见个屁。 但是乌大狗说有就有吧,陆孟点了点头。 乌麟轩看出她敷衍,又笑了一声说:“我喜欢你这。茵茵以后一直这就好,听我的就了。”什么都不需去想,只听他的就了。 陆孟熙说我是听你的,我现在应该和虎狼在打三缺一呢。 四肢缺三个然后一命呜呼。 两个人往树丛里进的时候属实是费了点劲儿,这一片树丛太密了,而且这种树上面竟然有刺! 也不知道是什么树,陆孟被扎得龇牙咧嘴,还得把乌大狗这个一条腿的拉进去,又从里面把树丛整理了一下,免得在外头看出来。 都折腾完之后陆孟又出了一身汗,头发上刮了好枯枝和树叶。 不过这个树丛虽然进来麻烦,但是因为这树的树叶很大,挡风效还是不错的。 里面堆积了一些应该是被风刮进树丛的,还算干燥的枯草和树叶,两个人坐在上面,倒也不算是很难受。 只是陆孟很饿,前心贴后背,快饿成一张纸片人了。 这时候她肯不会吵着吃东西,只能一直咽唾沫忍着。 乌大狗总算是能看出腿疼了,他坐下之后,那条断掉的腿,放直了也不,曲着也不。 而且他还发着高烧,最后自暴自弃地躺在地上,喉咙中发出闷哼,很显然在强忍疼痛。 陆孟侧头看他,现在只期盼着天『色』赶紧亮起来。救兵如还不来的话,他们能一个饿死一个病死。 “这个能吃,这种树叫刺淮,以入『药』,有消肿止痛的效,吃一点,明天我给你找子。” 乌麟轩递了两片树叶给陆孟,陆孟肚子确实是饿,她迟疑地接过了,并没有往嘴边送。 乌麟轩揪了一片树叶递到嘴边慢慢地嚼,嚼碎了之后又吐出来,按在自己受伤的那只手的手背上。 树叶子能吃这件吧,确实是能吃,是树叶子一般都是苦的。陆孟还不至于饿死, 人不吃饭不喝水三天是极限,这才一天陆孟觉得她以忍,她不想吃树叶。 然后陆孟看着乌大狗在那吃,一边吃一边还吐出来一些,朝他自己身上各个地方敷。 他受伤的地方确实挺的。 陆孟又在心里面夸自己,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虽然没有伤有一半原因是因为乌大狗替她挡了。 但是最的原因是因为她穿得! 这左一层右一层里三层外三层,到底不光替她挡住了寒冷,陆孟这是第一次叹古代的衣服确实有用,这些上等布料叠的层数了,效堪比软甲。 她是伤成了乌大狗那,肯不想活了。 “后面敷一下吗?”陆孟说:“你坐起来我帮你吧。” 乌麟轩撑着手臂坐起来,慢慢挪着,背对着陆孟。 陆孟把手里的树叶塞进嘴里,一嚼,苦得五官差点离家出走。 就这还吃?马都不受这种苦! 陆孟嚼完了之后吐出来,凑近乌大狗的后背,把他伤口的地方吹了吹,现在也是没有条件清洗。 碎树叶敷在上面,乌麟轩没有任何的反应。 伤的地方太了,最疼的地方是腿,这些伤处已经觉不到疼了,而且他一直在发高热,其实官是有一些麻木的。 这很危险,但现在也只有这种简陋的自救方法。 陆孟被苦得觉不到自己的舌头了,不肯再碰那些树叶,反倒是乌大狗像匹马似的,一直在慢条斯理地吃。 伤处敷了碎树叶之后,不好再躺下,他就靠着陆孟,把头搁在她的肩膀上。 黑夜之中除了偶尔传来的虫鸣,就只剩下乌大狗咀嚼的声音。 这种环境之下根本睡不了觉,陆孟觉得还不如在那树坑里,至少能睡觉。 不过这种想法很快被打破了,因为陆孟听到了一声哨声。 乌麟轩的动作一顿,把嘴里的树叶咽进去之后,一只手指横在了陆孟的嘴边上,示意他不出声。 然后两个人缓慢地躺在了地上,除了呼吸之外不发出任何的声音。 有脚步声来了又走了,哨声在山林当中像催命的序曲。 到底还是敌人先找过来了,不然乌大狗绝不会是这个反应。他起码跟他那些死士之间会有一些私下的联系方式,就像这些哨音。 陆孟的心脏逐渐地加快,很快脚步声和声音都听不到了,她在地上躺得后背冰凉。 她动了一下手,乌麟轩突然间坐了起来。 压低了声音对她说:“我们得马上离开,是乌麟州的人,他手下有一批人,最擅长夜里寻人。” 是从小就吃鹰眼珠子长大,为了训练夜视,常年待在漆黑的环境之中。能在夜间有细微光亮的时候,看清周遭,他们这藏身的地方很快就会被发现。 乌麟轩起身拉着陆孟。两个人迅速从这树丛出去,然后朝着一个方向悄声息地快走。 陆孟根本就分不清到底是从哪里走,她的手始终和乌麟轩紧紧抓在一起,替他承担着少部分的力。 他们跌跌撞撞地在林间快速穿。陆孟跑了一阵子就汗流浃背,渐渐地有点跑不动了。 她喘得厉害,又没吃东西,还拖着一个乌大狗,体力总是有限的。她是一个还在发育期的孩子呀! “再坚持一下茵茵,”乌麟轩鼓励陆孟:“出了这一片林子就好了。” 陆孟点头正继续走,结一到寒光从他们身后直直地砍过来——陆孟被乌麟轩一把推得摔在地上,那长剑直接砍在乌麟轩的左臂上,他连吭都没吭一声。 陆孟从地上抬起头一看,当时头发差点都竖起来。 好几个黑衣人朝着乌麟轩围攻过去—— 这群阴魂不散的乌鸦! 好在乌麟轩到底是个男角,他的武艺还不错,虽然断了一条腿,但和这些人一交手他就知道,这些人不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他们的武功虽然以,和死士比差远了。而乌麟轩练武,都是和死士一起练出来的! 他很快抢夺下来了一把剑,和这些人迅速交战在一起。陆孟只听到兵器相撞的声音,心惊肉跳地开始朝旁边爬。 陆孟自认自己帮不上任何的忙,能滚得越远越好。免得这些人一会儿又朝她攻击! 陆孟一口爬了老远,不敢站起来怕吸引视线。但是又不敢爬得太远,这里有一波追兵谁知道第二波会不会在附近? 她怕撞上。 今天晚上的光线比昨天好了,最起码有星星和月亮。陆孟能够看到乌麟轩被一个人踹到了腿,断掉的那条腿! 他痛呼一声,直接摔在了地上。然后三四把长剑朝着他劈头盖脸砍了过去—— 陆孟张了张嘴,一句话也喊不出来。很快乌麟轩翻身躲开,腰肢向前拱起,竟然原地一个打挺,单腿就站起来了! 太帅了! 不是场合实在不合适,陆孟简直想鼓个掌! 很快乌麟轩再度迎上去,专门朝着这些人害攻击。陆孟的视角看到一个人的脖子窜出了老高的血,立刻朝后闪了一下。 虽然知道那血不能喷到她身上,而且月光之下的血是黑的,陆孟的代入其实不够强烈。但她也吓得不轻。这个人一剑差点脖子从脑袋上搬家,直接摔在了地上。 而剩下的两个人,很快也被乌麟轩干掉了。 最后一个人是压着乌麟轩倒在地上的。他的胸腔被长剑贯穿,摔在地上之后乌麟轩直接把他推开了。 乌麟轩的腿呈现一种扭曲的状态,刚才被一脚踹的二次骨折。 而陆孟看到所有人都倒下了,终于跌跌撞撞跑了过来。 紧张地问:“王爷你没吧!” 怎么能没,乌麟轩都爬不起来了。 陆孟赶紧弯腰去扶他。好容易把他扶着站起来,他的另一条腿已经不能落地了。 陆孟心急如焚,伤得这么严,再遭遇一波追兵他们就完蛋了。 乌麟轩现在跟个血人一,虽然大部分血都不是他的,是刚才那个脖子开口的喷的。但是陆孟扶他的时候『摸』了一手的炙热粘稠,强忍着干呕的冲动,才没有甩开他。 “王爷把量放在我身上,我们得赶快离开……” 陆孟架起了乌大狗的手臂,突然听到身后一声窸窣。紧接着一个男声用一种破碎的,裹挟着尽的怨毒和恶意的声音喊道:“建安王!” 情发生得太快了!刚才被乌麟轩穿胸而过的那个人,胸口还『插』着长剑呢,不知道哪里来的力,突然从地上暴起——手上抓着一把匕首,朝着两个人飞扑过来! 补刀剧情! 淦! 陆孟回头看了一眼,瞳孔微微张大。这个人嘴里喊着建安王,匕首对准的位置竟然是她! 强弩之末,他根本已经志不清了,只想着必须杀了建安王,用尽了一生最后的力。 他不清醒,但陆孟很清醒,这是剧情她替男扛雷! 都走到这一步了,这个剧情竟然还躲不过去吗?! 陆孟肩膀上还架着乌大狗的手臂,他勾着自己的脖子呢,想推开很费力。 她绝不为男角挡刀! 原剧情之中女替他挡了,不光没得到他的激,还落下了病根,反反复复缠绵病榻痛苦一生! 于是陆孟在最关键的时候放开了乌大狗,用她最擅长的一招——原地躺倒。 站不住地乌麟轩失去支撑,想躲避已经来不及了,直接朝前倒了下来,正被那个飞扑过来的人刺中。 匕首没入胸膛是没有声音的。 但很快那个飞扑过来的人,胸口『插』着的长剑直接被□□,豁开了脖子。 血喷出来,喷了陆孟满身满脸都是。 那个人就倒在了陆孟的身边,抽搐了好几下才没动静。 陆孟四肢已经失去了知觉,她连起身都没力。只颤巍巍地转过眼,就借着月光看到乌麟轩的胸口『插』着一把匕首。 他竟然站起来了,整个人踉跄了一下,一条腿站不住,用手中的长剑撑住了地面,硬是站住了。 他慢慢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胸口的匕首,而后又慢慢的,一寸一寸将视线转到了陆孟的身上。 今晚的月『色』明明不足以看清什么『色』,尤其是眼。 陆孟就是能够看清,或者是能够觉得到,乌麟轩看着她的眼中,所有的温度都消失了。 他用长剑撑着地,像一尊丧失了所有温度和情的邪,眉目阴煞,浑身浴血,四肢残破。 他冷冷地俯视着背叛他的信徒,那眼像在看着一个死人。 刚才的情况确实像是她故意害他中匕首。 陆孟很想解释,但是她张了张口嘴里像塞了什么东西。 这她怎么说? 你中匕首不会死但我会死。 我怕疼,我宁死。 我不能替你挡匕首,我又不喜欢你。我喜欢你我也不会替你挡的,珍爱生命,远离危险。 他本来想杀的就是你。 乌麟轩之前确实是替她挡了,还不止一次。 他喜欢她。 所以陆孟再情,也法把这句话说出来。 两个人一站一卧在林中这声地对峙着,夜风带起树叶的簌簌声,像一把把凌迟的刀刃,也不知道正被千刀万剐的是谁。 第48章 咸鱼跑路 陆孟觉得自己离死亡好近。 乌大狗明明一动没动,可陆孟就能感觉到自己已经死了。在他的眼中,在他的心中,已经死去活来了好多次。 虽然说她不怕死,只怕痛苦,死到临头也不是不能一咬牙一蹬腿就认了。 但这么死有点太窝囊。 这事也不能怨她啊……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陆孟躺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乌大狗的手中还提着长剑,随便一下就能送她归西。 这生死攸关的时刻,一向不主动开口的系统竟然开口了。 “快跑吧。”系统说。 陆孟也想跑呀,可她往哪儿跑呢?她已经没有跑的力气了。 再说她能跑得了吗,乌大狗杀她根本不用追,把手中那把剑扔出去,陆孟的脖子就会像之前死去的那些人一样,血溅三尺。 所以陆孟没有动,她瞪着乌大狗,觉得自己肯定是活不到大结局了。 陆孟的脑中想了很多的说辞,但现在说什么都是苍白而无力的。 在早古虐文男主角的认知当中,这种做法是不可原谅的。尤其是在他为一个女人舍生忘死了好多次,却在关键时刻被这个女人放开。 这是赤裸裸的背叛。 陆孟现在但凡敢说一句话,都是雪上加霜。 所以陆孟就只是安静地躺着,向一个等待审判的将死之人。 但她心里又不甘心又很委屈。 凭什么她不给男主角挡刀,就要去死?就是错的? 陆孟在无声的危险之中呼吸越发地急促,直勾勾地盯着乌大狗,确切说是他手中的长剑。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孟觉得她的脸都被夜风吹冷了,乌麟轩突然间动了一下。 他一条腿能站这么长时间,纯粹是意志力撑着,他现在也已经彻底成为强弩之末。 陆孟见他动了,也突然间像一条鱼一样弹动了一下。 然后嘶声喊道:“你发过誓的!” 陆孟根本就不知道怎么解释,而且她觉得根本就没有必要解释。 她就是不会为他而死,无论因为什么都不可能。 所以陆孟唯一能够抓住的“救命稻草”,就是不久之前,乌大狗才混着真心吐露出的那句誓言:“我再也不会那样了。”。 他发誓再也不会对她动杀念。 陆孟喊出来之后,一错不错地盯着乌大狗,她甚至不知道这句话到底好不好用。 乌麟轩手中撑着长剑,双耳嗡鸣,喉间一阵一阵的涌上腥甜。 他从没有伤得这么重过,从没有离死亡这么近过。他已经没有能力离开这里了,如果再迎来一波追兵……他会在这个“阴沟”里头翻船。 但他现在却无比的清醒,比任何时刻都要清醒。 在生死关头被放开,他彻底看清了他喜欢了一个什么样的女人。也彻底看清了他所谓的感情有多么一厢情愿。 他用这短暂的时间细细回顾了一遍,两人从成婚之后的所有一切。 他那些自以为的“被爱”,在这生死时刻彻底被血淋淋地扒掉了虚假的外皮。 是他先动记了欲念。 是他先动了心。 是他反复的挣扎,反复的身不由己。而她除了求自保的时候,会哄他,从没有明确地对他说过喜欢。 乌麟轩甚至想起了,这个女人不止一次对自己说过,她只求平安终老,甚至不介意他娶其他的女人。 乌麟轩以为那些都是假的,那些都只是其他目的的托词而已。 可是到这一刻,冰冷的夜风贯透他的胸腔,他才明白那都是真的,是实话。 是他多疑多思,从头到尾误解了,她确实只求自保,从没有奢望过他的感情。 她真听话,从成婚的那一夜开始,就在乖乖听他的话。 只取用他府中金银,从没奢求过不属于她的。 乌麟轩撑着长剑朝前走了一步,然后又停下了,他看她怕得要死,听她喊出一句:“你发过誓的!” 是啊他发过誓。 乌麟轩看着这个女人,这个连跑都不敢的女人,像看着自己卑微又丑陋的欲望。 他怎么可能,他怎么会喜欢这样一个女人? 他乌麟轩绝对不能被这样的女人所左右!他绝不会再纵容自己一丝一毫。 他不会杀她,对于乌麟轩来说,喜欢的难以自控才会想要杀她,来逃避,来抹消这种失控。 而现在他不会杀她了。因为乌麟轩认为自己绝不会再失控。 他俯视着陆孟,眼神当中空荡荡,只余一片冰冻三尺大雪纷飞的莽原。 “滚。”乌麟轩抬起长剑指着陆孟,动了动嘴唇,声音如同被砂纸搓磨过一样的哑。 “滚!”伴随着他的低吼声,一口血喷了出来。 随着这个字,乌麟轩觉得整个人一空。仿佛他胸腔之中所有不该属于他的情愫,都随着这一个字彻底吐出来了。 这才对。 这是乌麟轩失去意识之前唯一的想法。 陆孟上一刻还怕的要死,以为乌大狗就要发狂把她给杀了。 可是乌大狗骂完了让她滚,陆孟还没等开始滚,乌大狗就倒下了。 他手里还拿着长剑,陆孟一看他倒下的那个姿势,搞不好他自己要把自己的脖子给抹了。 而且胸口的匕首还插着呢,谁也不知道伤到什么程度。就这么直直地拍下来,就算这匕首的位置不致命,把匕首拍进胸腔肯定更严重。 陆孟躺了这么一会儿,蓄积了一点力气,连忙从地上弹起来扑上前,接住了乌麟轩的头,没让他直接磕在地上。 两个人倒在一起十分的狼狈,陆孟从乌大狗的手中把剑柄抠出来,扔远了,这才抱着乌大狗躺在地上。 自己喘的像一条死狗一样。 “好了,不用跑了。”陆孟跟系统说:“快检查一下他的状况!” “你命真大。”系统说。 陆孟躺在地上,胳膊圈着乌大狗的脑袋,自己也觉得自己命大。 系统很快又说:“腿二次骨折,身上多处剑伤,高热不退,伤口感染,匕首有毒。” 陆孟听得心惊肉跳,听到匕首有毒,立刻喊了一声:“什么?!记” 前面那些伤都肉眼可见的,匕首怎么还有毒啊! 这也太狗血了! 不过陆孟很快就想起来,原女主给男主角挡的那一刀,就是因为有毒,然后余毒未清身体才越来越垮…… 这剧情可真是绝了呀,他们都已经被追到深山,这都能硬补上来。 “有一句台词,刚才忘说了。” 系统说:“本次台词是:王爷,你快走!不要管我!台词捕捉时间为一炷香。” “台词捕捉失败,宿主无法发言。” 陆孟:“你刚才忘……”你刚才忘说了关我什么事?! 然后她就说不出话来了。 不过陆孟很快又一想,要是刚才挡刀的时候系统把那句台词发布了,她要是喊出来,那不就是她必须挡了? 所以陆孟没有再骂系统,而是脑中和系统沟通。 “这中的是什么毒?”陆孟说:“对身体有没有什么严重的影响?” 系统:“毒肯定对身体有影响,照现在这种情况看的话,没有办法延缓毒性发作,明天早上就死了吧。” 陆孟:“……那怎么延缓啊?这林子里面有没有什么解药,就像那个树叶的功效差不多的?” “宿主,我是一个非常纯粹的系统,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功能,还得宿主自己想办法。” “我能想什么办法他都快死了!”陆孟在脑中说:“他死了你的世界和你的事业就崩了,你不怕主系统罚你吗?” 系统:“随便吧。” 陆孟:“那我也随便了。” 她躺在地上,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不过很快陆孟又起来了,把乌麟轩的头放在一边,挣扎着起身。 没办法,她虽然死到临头可以去死,但不能还没死的时候等死。 求生欲让她爬起来,颤抖着,咬牙去搜那些尸体。要知道陆孟这辈子,加上上辈子,根本就没有直面过尸体。 连小动物的尸体都没有触碰过,何况是人的,还是惨死的人。 可她现在必须逼自己去搜一搜,因为乌大狗快死了。 陆孟不会牺牲自己的生命去为他挡刀,可也不会在这种情况之下对他见死不救。 这些人带的匕首上面有毒,说不定也能带着解药,或者是其他的伤药。就算不对症的话,能延缓个一时片刻,追兵都已经来了救兵还会远吗? 当然如果下一波来的还是敌人,那就真的是老天要他们死了。 于是陆孟哆哆嗦嗦地去翻那些尸体,翻了一会儿就扑到旁边干呕。 吐完了之后又回去继续翻,她这辈子没遭受过这种精神的折磨,翻到最后的时候她都麻木了。 过了今夜,她也能够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了。 到最后陆孟的收获是两个小瓶,她在脑中问系统这些是什么药。 系统说它不知道。 陆孟回到了乌大狗的身边,不敢随便地搬动他,他身上的伤太多了,贸然挪动会造成更严重的伤害。 所以陆孟半跪在他身边,拿自己的手在衣服上狠狠蹭了蹭,蹭干净了之后把小瓶子打开,把里面的药记倒了出来。 可是陆孟迟疑了半晌,也不敢真的把药给乌大狗喂下去。 如果是解药的话还好说,如果这些刺客带的是见血封喉的毒药呢,那不就是直接把乌大狗给杀了吗? 陆孟不敢打这种赌,不敢用乌大狗的性命做赌注。 风越来越凉了。夜也越来越深。 陆孟非常的害怕,她怕鬼啊!可现在她的周遭全都是尸体。 但她不能离开,跪在这里又不知道怎么办,到最后还是把那些药丸都塞回了瓶子里。 脑中问系统:“他的身体现在怎么样?” “暂时死不了。”系统说。 陆孟又问系统:“匕首上有毒,那……那匕首插的地方,是要害吗?我如果拔下来的话他会不会死?” 系统沉默了好一会才说:“不是要害。拔下来应该不会死,反而流血,可能会冲散一些毒性。” 陆孟也就是这么想的,她跪坐在毫无知觉的人身边,抖着双手摸上了他前胸的匕首。 陆孟闭上了眼睛,咬得牙齿咯咯作响,双手抓住了匕首朝外一拔! 一直昏死的乌麟轩闷哼了一声,竟然倏地睁开了眼睛,和他第一次在树坑里面醒过来的时候一样,锐利如刀戒备满满。 他盯着陆孟好像随时能够暴起,可陆孟却没有功夫理会他的眼神。 抬手抓着他的衣襟,使劲扯了一下,把衣襟扯到了胸口的伤处以下。 然后低下了头,嘴唇对准了他伤口的位置,开始吸血。 把那些毒血吸出来,这是陆孟能够想到的唯一延缓乌大狗死亡的方式。 但这真的是非常的难以忍受,鲜血在口中的滋味陆孟这辈子也不想再尝试第二次。 她把那些血都吐在地上,再度低下头,吸了一口再吐地上。 在脑中问系统,毒有没有减轻。 系统这一次还算配合,一直在根据她的动作告诉他,毒血清除之后,乌大狗中的毒确实少了一些。 陆孟整整吸了十几口,乌大狗的伤口短时间都不出血了,她才堪堪停下,然后一阵干呕。 生理性的口水,让她把口里的血腥吐的还算干净。 陆孟呸呸吐了好一会,这才抹了抹嘴看向乌大狗。 他竟然醒着。或者说只是眼睛睁开,眼神和精神都很涣散,像之前在树洞的时候一样。 陆孟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还是那么烫,真得好烫啊,这样烧下去会不会变成个傻子? 可是陆孟也做不了其他的事情了。 想了想之后开口说了那句台词:“王爷,你快走吧不要管我。” 脑中叮的一声,台词提示捕捉成功。 系统:“……宿主牛逼。”都这种情况了还能趁着男主角神志不清,见缝插针地补台词。 今天晚上经历得太多了,现在陆孟整个人在害怕和崩溃的边缘游走的时间久了,很麻木但又很清醒。 陆孟把乌大狗的衣襟重新整理好,躺在了乌大狗的身边,避开了他303记40;伤处轻轻抱住了他。 希望救兵赶快来! 可是时间一分一秒过,夜色越发浓重,夜风带动窸窸窣窣的树叶声响,从凌迟的刀刃,变为了一声声催命的鼓点。 催的是乌麟轩的命,也是陆孟的命。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孟已经丧失了时间的概念。 她把自己沾染了鲜血的那一层衣服给脱了下来,盖在了两个人的身上。 他们的周遭都是横七竖八已经僵硬的尸体,陆孟真的好疲惫,她一辈子都没这么累过,可陆孟根本不敢昏死。 她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在脑中问系统,乌大狗的状况怎么样。 自然是一次比一次糟糕。 可把毒血吸干之后,毒性的发作没有那么快了,还能再熬着等一等,说不定援兵很快就来了。 就在天边泛起一点白,林中也渐渐能够轻易视物的时候,陆孟只感觉自己头疼欲裂,而且口干舌燥得厉害。 她在地上根本躺不住了,撑着手臂起身,这才借着细微天光,发现自己浑身上下全都是血,干涸的血迹硬邦邦的,乌大狗身上也都是。 不过至少他们都没死。 救兵依旧没有来,追兵也没有来,陆孟知道这个地方不适合继续待下去,可她又不能贸然的挪动重伤的人。 他这一夜凝固的伤口,如果乱动的话肯定会再度流血的,他有多少血也经不住这么流。 陆孟按着自己的头,起来之后准备去周围找点水,再找一找有没有那种刺淮的树叶,聊胜于无。 乌大狗又失血又发高热这么久,肯定急需补充水分,而且陆孟也实在是又渴又头疼。 陆孟起身,好歹躺了一晚上她现在有行走的力气,可起来走了几步之后,她就发现自己走不了直线。 陆孟在脑中问系统:“我这是怎么了?是被传染了风寒吗?” 可是陆孟摸她自己,她根本感觉不到自己在发热。 系统说:“你没有得风寒,你只是昨天吸毒血的时候不小心咽了一点,中毒了而已。” 陆孟:“……操。” “放心吧不严重。”系统说:“不致命。” 陆孟动了动干涸的嘴唇,真的一句话都不想再说了。 系统也不说话,陆孟和它好几个月都没有昨天晚上说的话多。现在正是“两看相厌”。 陆孟不敢离太远,在林中走了一段,时不时地回头看一眼,朝着草木茂盛的地方走。 她的运气还不错,没走多远就听到了水声。 陆孟边走边脱了一件衣服,准备像昨天一样,把这件衣服弄湿之后,把水带回去。 可是等她走到了溪水边上,她的头疼得越来越严重,眼前甚至都开始出现了重影。 陆孟看到了一条小溪,掩映在绿植的后面。她朝着溪水边走过去,跌跌撞撞,不小心绊在一个石块上,摔在了地上。 她手中的衣服落在了水中,水流把衣服带走了,但是陆孟没有力气再去抓回来。她强撑了一晚上,此刻再也起不来,连回头看一眼乌大狗的方向也做不到了。 记 陆孟意识开始涣散,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她仿佛听到了密集的脚步声和叫喊声。 好像有人在叫她——王妃。 去他奶奶的王妃。 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王妃过得像她这么惨,陆孟想回家。 回她自己那个家。 哪怕她的父母都已经重组家庭了,他们都各自有了自己的孩子,她去哪边都格格不入。 可她至少还有一个自己买的小窝,还有自己的事业。虽然奶茶的店不大,但能够支撑她想要的很多东西。 说不定用不了多久,她就能找到一个和她共度余生的人。 不用像乌大狗那么好看,甚至不用有出息。只要性格温和待她好,在她夜里怕鬼的时候能陪着她,不需要她彻夜点灯就好了。 这要求多简单呀。 然后陆孟就真的回去了,只不过她还没等回到自己的家,正在家门口找钥匙的时候,突然间听到有人在她耳边喊王妃。 “王妃,醒一醒,先把药喝了……” “王妃!” 陆孟猛地抽了一口气,像溺水之人浮出水面那样,睁开了眼睛。 然后她看到了熟悉的摆设,涣散的眼神凝落在她床头不远处摆着的黄金凤冠上。 接着又闭上了眼睛。 这是梦,是梦啊。陆孟心里告诉自己,然后用指甲硌了一下自己的掌心。 疼。 大爷的,回去了才是梦。 这操蛋的人生。 陆孟被扶着起来喝药,靠进辛雅柔软的怀抱当中,陆孟把脸埋在她的36d里面,治愈自己这些天以来的疲惫。 好一会儿陆孟有些闷的声音从辛雅的怀中传来:“王爷怎么样了?” “王妃放心,王爷醒过来了。身上的伤也已经得到了妥善的处理,太医说了,没有性命之忧,也没有后顾之忧。” 陆孟叹息了一声不说话了,虽然她醒了但是好累。 辛雅把汤碗放在床边的小案上,抬起手摸了摸陆孟的头发。 在她的眼中王妃还是个孩子,那天他们没能离开猎场,就被二皇子的人拦住了。 二皇子的人在找建安王妃,没有找到,第二天早上才放他们走。 辛雅一回来,才知道出事了。建安王和建安王妃在回城的时候半路遇袭,失踪了。 而那天遭遇杀手拦截的不只是建安王,连当今圣上也显些遭毒手。 再加上猎场当中死了非常多的世家公子,整个皇城一团乱。 辛雅手中有建安王的小印,她调动了所有的死士,还有王府当中的侍卫,去寻找建安王和王妃的下落。 风曲国王子殷林栩得知了建安王妃遭遇劫杀失踪的消息,把踏雪寻梅送到王府之后,也带着人手加入了搜寻。 而陆孟本身的佣兵小团队,那天晚上确确实实把岑家的二公子岑溪世从泥里扒了出来,活着带回来了。 可他们一回来就听到主子失踪303记40;事,还没等接受岑家的感谢,顿时就炸了,片刻未曾停顿地去寻找陆孟。 再加上皇帝派去山中寻找的人,一共好几拨人。这其中混入了要杀人灭口的杀手,在进入林中之后,要杀人的和要救人的还没等找到目标,就几次交手。 整整两天。 但这么多人拦截,最后还是不慎放了一波杀手进去,让陆孟和乌麟轩险些遭受灭顶之灾。 这些人在九月二十六清晨,终于找到了建安王和建安王妃。 彼时建安王浑身是伤,出气多进气少地躺在一堆尸首当中,身上盖着建安王妃的一件裙子。 而建安王妃昏死在距离建安王不远处的一处小溪边上。 众人把这两个人带回来之后,太医令亲自代太医院的得力助手,在王府当中救治了整整一天一夜。 建安王率先脱离危险,建安王妃一直昏迷不醒。 而皇城当中此次受伤的不只是皇子们,世家子的数量也非常惊人,太医院的太医们整天辗转各处脚不沾地。 延安帝更是大发雷霆下令彻查罪魁祸首。 最先被抓住的是百里王。刺杀延安帝的人里面,有百里王从南疆带过来的亲卫。百里王拒不认罪,却也无从抵赖,已经被延安帝下令关进了刑部大牢。 除此之外还没有找到其他的凶手,如今皇城之中的氏族,朝臣、各方联合的势力现在全部风声鹤唳。 陆孟喝完了药之后,又被辛雅温柔喂粥。她身上酸疼的地方还是很多,但除此之外倒是没受其他的伤。之前给乌麟轩吸毒血的时候,中的那点毒早就自己散了。 陆孟喝完了一碗粥,有了一些力气。辛雅轻声细语,把那天晚上陆孟和乌麟轩从猎场离开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和陆孟仔细描述了一遍。包括现如今皇城中的形式。 辛雅见陆孟表情有些沉郁,以为她还是因为那两日在林中被吓到了,难以回神。 安慰她说:“王妃此番也算因祸得福,同王爷生死相依一遭,日后王爷定然会更加地爱重王妃。” “嗤……”陆孟本来正在出神,想着乌大狗既然已经醒了,说不定要跟她找后账,她得找机会赶紧跑! 先把这些金银财宝运去将军府,她就在那里常住了! 结果辛雅突然间冒出了这么一句,直接把陆孟逗笑了。 她要怎么跟辛雅说,她已经和建安王彻底闹翻了,起因是因为她没有像剧情里一样,替乌大狗挡一刀。 没有为他舍生忘死,辜负了他一腔热爱。让他那么高傲的人,意识到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 自尊被踩在地上,他就算不杀自己也肯定要恼羞成怒,说不定要想办法搓磨她了。 “事情和你想的不一样。”陆孟对辛雅说:“你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你帮我叫独龙过来,我有一点事情要吩咐他。” 辛雅应了一声,起身准备朝外走。 辛雅其实也有疑惑,为什么找到建安王和王妃的时候,两个人根本不在一个地方。 那日进山搜索的人好几拨,找到建安王的人,是此次秋猎自边北回来的文山王带去山中的人。他们把建安王带出来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找到记建安王妃。 建安王妃是独龙带着的人找到的。 可是辛雅从床边上起身走了两步之后又站定,觉着有些话她是必须要说的。 虽然辛雅本身就不想王妃对感情有什么留恋,在这个世界上感情就是杀女子性命的刀。 但是辛雅觉得这件事,王妃至少是要知道的。 “王爷在被带回王府当中的时候,神志不清,太医令给他用上了解毒的汤药之后,王爷有短暂的清醒。” 辛雅看着陆孟说:“王爷那个时候抓着太医令的手问他,‘茵茵在哪,茵茵怎么样了?’。”。 “直到听到太医令说王妃没事,王爷才又昏过去了,之后又醒过了两次,两次都是问王妃你的安危。” 辛雅说:“我跟在王爷身边这么多年,除了王爷去世的母亲之外,并未曾见过王爷对任何人如此上心。” 陆孟愣住了。 辛雅对着陆孟弯了弯腰,就出去给陆孟找独龙了。 陆孟靠在床边上,慢慢地皱起眉,有片刻的出神。 不过她一向不擅长思考太复杂的东西,而且乌大狗的感情她是真的要不起。 趁着这个机会掐断,她就先躲进将军府再说。 如果乌大狗实在要找她麻烦的话……好歹她还给他吸了毒血,乌大狗中途还醒了呢。 这也算一个救命之恩,加上乌大狗之前自己承诺的,不会对她动杀心。应该够换一世安稳了。 爱情那个东西,对于一个早古虐文鬼畜来说,很快就散了。陆孟相信他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 独龙进来,辛雅退了出去,然后陆孟把自己的打算和独龙说了。 顺便也把在树林当中的那些真相,也和独龙说了。 对于长孙纤云留给他的这个佣兵小团队,陆孟是十分信任的。 尤其这次自己的命是他们捡回来的,辛雅说这些人得知她失踪,不吃不喝一直在山里找她。不知道和杀手对上了多少次,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我分析啊,我得跑,”陆孟坐在床上跟独龙说:“建安王的性子你可能不了解,我们如果留在王府,以后日子就不好过了。” 独龙确实是不太了解,陆梦是他的主子,陆孟说什么他听什么。 “这几天晚上你和兄弟们,想办法把这些箱子里的金银财宝搞去将军府。” 陆孟说:“还有这些,给兄弟们分一分,救命之恩我记在心上了。” 陆孟在箱子里抓了一大堆的金银首饰,这一次算是真出血了。陆孟觉得,这些钱买命,值! “二小姐这是说的哪里话?”独龙对着陆孟笑了笑,接过了赏钱。 虽然他自己不在乎钱,可这些兄弟们个个都是有家有口的,主子的赏钱独龙没有理由替他们拒绝。 “放心吧二小姐,”独龙说:“现在皇城中乱得要命,建安王就算因为你说的那件事想找麻烦,现在也顾不上。” 陆孟点了点头:“是的,所以我们要快点跑!” 虽然辛雅现在跟陆孟穿一条裤子了,可辛雅到底是建安王的人。她掌管着建安王府,手里记拿着建安王的小印。陆孟没法彻底信任她。 等到独龙领命出去之后,辛雅进来了陆孟就问她:“我当时在猎场训马的时候那十万金呢?怎么一直没有太监给我送来,难道因为打猎没进行下去我的赏钱就不给了吗?” 要跑路肯定要很多的钱,躲进将军府的话,要想安安稳稳的躺,也需要很多钱的。 辛雅闻言愣了一下说:“十万金早就已经送来了,王妃驯马的第二天就有太监送过来。正巧王妃在睡觉,王爷就替王妃收下了。” “那这些钱在哪儿呢?”陆孟问。 “都收在王妃的私库里面了,”辛雅说:“王妃的嫁妆也在里面,王妃是要用吗?” “我还有其他嫁妆?”陆孟震惊了,“我怎么从前都不知道!” “王妃嫁入王府的时候确实是带了一些嫁妆,王爷并没有让人收进王府的账上,而是单独给王妃留着呢。” 辛雅这话说得好听,陆孟却不上当。她刚嫁进王府的时候,在建安王的眼中就是个玩意儿。 那个时候不把她的嫁妆收进账上,是根本就 .... 第49章 咸鱼打人 陆孟简直像是在听笑话。 她忍着恶心,还冒着中毒的风险,给乌大狗把毒血吸干净才没让他丢了狗命。结果怎么一转头就变成别人救了他? 不过陆孟上头的热血才冲了一半,又缓缓回落了。 她一拍大腿,这不是正好吗? 乌大狗现在跟她的别扭,全部都在感情上面,只要两个人把感情剔除干净了,立马就能回到战略合作伙伴的位置上。 这种事情误会了,正好把她摘干净,让乌大狗和那个女人你侬我侬去。 只要不舞到陆孟的跟前,乌大狗娶不娶妻纳不纳妾,跟她也没什么关系啊。 陆孟巴不得他赶紧转移注意力,可千万别再喜欢她了! 于是陆孟笑了一下之后继续吃东西,吃得比刚才还香。 辛雅又劝了几句,发现根本就劝不进去。 她这辈子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主子,那时候她在猎场说的话,每时每刻都在贯彻,志不在天上,只在床榻之上。 辛雅也就不再劝,晚一些的时候就从将军府离开了。 外面如何风雨飘摇,陆孟全然并不理会。 这将军府就像巨浪之中的大船,任凭外面如何狂风暴雨,船舱之中依旧平稳如陆地。 陆孟恨不得一辈子都呆在这儿,一辈子也不出去。反正她搞到的那些钱,足够她挥霍一生了。 就算她不管,外面的各种各样传言也越演越烈。 因为文山王的女儿永乐郡主风头太盛,亲自参与猎场的救援和营救建安王,受了皇帝大张旗鼓的赏赐,一时之间万众瞩目。 而除了永乐郡主之外,另一个也被百姓津津乐道的人,正式之前嚣张不可一世的银月郡主。 对比一下风口浪尖上站着的永乐郡主,现在四处求人就自己父亲的银月郡主,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一朝高楼起,一朝高楼倾,这皇城当中的权势和地位从来如此。 陆孟这个本来在皇城当中,因为宫中一战,还在猎场驯服踏雪寻梅风头正盛的建安王妃,因这两个郡主,在百姓门茶遇饭后的谈论之中都变少了。 陆孟也时不时听独龙说一说外面的事,不过她都是嗑着瓜子当笑话听。 连独龙都问陆孟:“如果建安王真的误会了救他的人是永乐郡主,二小姐不打算解释一下?” “我为什么要解释?我在这将军府呆着舒舒服服的。” 陆孟斜眼看着独龙,知道他也曾是这皇室权势起起落落中,覆巢之下仅存的完卵。 陆孟能够在他眼中看到不甘,也理解他的那些想法,他和辛雅一样,想让自己争。怕自己不争,到最后要落得受尽欺凌的下场。 “你二小姐我,跟你知道的那些女子不一样,” 陆孟躺在摇椅上,怀里抱着一个手炉,旁边不远处放着碳盆,整个人被熏蒸得面色红润。 “二小姐我既不求夫君疼爱,也不求什么愿得一心人。不求子嗣传承,不求惊天动地,不求万人敬仰……” 陆孟眯着眼睛笑着说:“我什么都不求,只求一个安逸富贵到老。躺在谁的后宅都一样,只不过现在没有人能越得过建安王记去。” 以后也没有人能越得过他。 “荣华富贵于我来说是纯粹用来享受的,不该成为我的拖累。” 陆孟把手炉贴在自己的肚子上面,吩咐独龙说:“去吧这院子里的那个擅长按揉穴位的婆婆给我找来,腰酸得很。” “我也会穴位按摩,要不要属下帮忙?”独龙看了陆孟腰的位置一眼,下意识地说道。 每个月的月初是陆孟的月事,她腰酸,找个婆子按一下能舒服一点。 可是独龙说了这句话之后陆孟抬眼看他,对上他那一只幽深的眼睛。 后知后觉发现他虽然因为常年习武,又行军打仗,眼中总是精光锐利,细看却竟然生得是桃花眼。 陆孟看他的轮廓,看他精致的眉目,若不是因为伤了一只眼,若不是因为家破人亡,他也该是一个风姿卓然的翩翩公子。 陆孟沉默了片刻,带着一点笑意问他:“你想爬我的床吗?” 独龙立刻单膝跪地:“二小姐误会了。” 陆孟摆了摆手说:“你紧张什么,开个玩笑罢了,去给我找婆子来吧。你手艺再怎么好,我们也是男女有别。到时候你能把持得住,我就未必了。” 独龙微微眯了一下眼,下意识抬手去碰了一下自己的眼罩,很快起身迅速从屋内消失。 陆孟继续摇着摇椅,叹息了一声。 我可真是魅力四射呀,陆孟心想。 不过大概独龙看她的眼神有些变化的原因,是因为整天待在一个院子里头,独龙又是她的侍卫,总看着她的原因吧。 要不要把他调走一段时间? 陆孟把他当过命的兄弟,对他可万万没有那方面的想法。当然不是嫌弃他一只眼,他哪怕是少了一只眼,形貌身材也是很够看的。虽然不像乌大狗那么绝顶,也是中上。 她是不想害死他。 在乌大狗没有对她彻底打消念头之前,陆孟跟谁不清不楚都是要人家的命。 在将军府彻底躺平的日子,陆孟也没有完全闲着。生理期一过,她就开始看手下给她搜集的岑家的资料。 有一些是独龙搜集的,他好歹曾经是世家公子,就算家族没落了皇城当中也有一些旧友。 还有一部分是来自辛雅,辛雅更详细的是后宅的女眷关系。独龙给她搜集的更多的是岑家在刑部的一些势力。 陆孟没想争霸天下,更不想鼓动岑家跟着她一起投靠乌大狗。 陆孟只是想纯粹地了解岑家,然后将岑家变为她的靠山。 还有风曲国的那一边,陆孟其实之前是想把风曲国的信物给乌大狗,好让风曲国像原著一样为他驯养战马,成为他的助力。 但是最近乌大狗表现得像他妈一只疯狗。照这个形势再发展下去的话,两个人如果退不到战略合作伙伴的位置,就得拆伙。 虽然不知道拆伙会有什么一系列的蝴蝶反应,但到了万不得已,陆孟也是保命为上。 陆孟打算这个信物不给他了,还是自己留着吧。 把岑家彻底了记解得差不多了,陆孟终于打算好了,选个好日子,在过年之前去一趟岑家。 带上一堆厚礼,好好的和她这个外族家拉一拉关系。 虽然她的外祖父和外祖母都已经没了,但是还有两个舅舅和一个姨母在。 两个舅舅一个姨母,全部住在岑家的大宅,没有闹过任何分家的事,心齐得令人发指。 舅舅和姨母们分别又生了好几个孩子。这些表哥表弟们就是刑部这棵大树的枝叶,陆孟彻底了解了岑家之后,才终于明白为什么岑家能做得了纯臣。 岑家家教极严,男丁都有能耐。她的那些表姐和表妹们,嫁的人家也都是清贵文臣。或是一些还未曾出头,却绝对有德有貌,只缺机会便能一飞冲天的才俊。 陆孟也彻底明白了,为什么她的母亲当初看上了长孙老白脸,岑家不光不同意,还要和自己的女儿断绝关系。 这样的家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是不允许出“叛徒”的。 岑家在整个朝堂乃至整个皇城当中,看上去只一颗独树。但是寻根究底,根系悄然遍布各处,连皇帝都没有办法连根拔起。 陆孟虽然不懂太复杂的朝堂形势,但是陆孟明白一个道理——家和万事兴。 岑家就像一个蚁穴,分工明确,齐心协力。虽然蚂蚁看似无害,受命于皇帝不与任何势力搅和,但无论谁招惹,是能令大坝溃于其上的存在。 陆孟简直佩服,因此准备得也格外充分。整整准备了两天,礼不能太重又不能太轻,要贵在有心而不能全是金银。 陆孟打算十二月十五去。 这个时间还没到年关,岑家不至于太忙没时间招待她。如果聊得好,过年的时候她也还能名正言顺地多去拜见。 说不定还能被邀请在岑家过年。 十二月十四晚,陆孟把一切都准备好了。准备早点休息养精蓄锐,明天就去岑家。夜里躺在床上要睡觉的时候,突然间听到了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 将军府当中都是一些伤残老兵,还有那些殉国的老兵的家人。平时都和和气气团结一家亲,没有人吵来吵去的。 陆孟心惊肉跳地从床上起身。很快有婢女前来敲门。 “小姐你快起来吧,”秀云的声音在门口小声地响起:“王爷来了。” 陆孟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将军府的大门没关住吗!怎么把他给放进来了! 陆孟从床上起身坐在床边,抱着自己的头挠了挠。刚开始的震惊过后,很快就平复下来了。 其实是意料之中。 将军府的大门关得再紧,乌大狗非要进来的话,谁又敢真的伤他? 陆孟不太想见他,坐在床边上愣了一会儿,没有穿衣服,而是慢吞吞地披上了一件厚厚的披风。 走到了门边上推开门,对秀云说:“进屋多点几盏灯,准备一壶茶水。” 然后站在门口朝着外头看了一眼。就看到远处院子里头,独龙带着几个人,拦在一个轮椅的面前…… 独龙胆子是真大呀。 乌大狗腿儿还断着呢,到处跑什么呀! 烦死了! 陆孟伸手拢了拢披风,慢吞吞地朝着院中走去。 两个人记已经一个多月快俩月没见面了。陆孟知道他来的时候还心惊肉跳,现在见了面感觉像在看着一个陌生人。 她的忘性快,她就纳闷了乌大狗怎么就不能把她给忘了呢? 走近了之后,陆孟居高临下扫了乌大狗一眼,侧头故意对独龙说:“都吵什么呢,没点眼力。我让你们拦着那些不三不四的阿猫阿狗别钻进来,又没让你拦着建安王。” 陈远推着乌麟轩,闻言眼皮一抽,就知道今天这事儿指定不能善了了。 陆孟抬起脚去踢独龙,也是做一个假的姿势,最重要是让乌大狗不要把仇记在这些人的身上。 这些奴才经不住他的黑心烂肺记一笔。 陆孟说道:“王爷金尊玉贵,也是你们能拦的!滚下去!” 但是陆孟出来的时候就没好好穿鞋,她这双鞋也不是平时穿的。是一双夏天的鞋子,夜里起夜随便拖拉着走的那种。 因此她踢独龙这一脚,直接把鞋踢飞了。 她这一番做派,可真是这皇城当中的纨绔子见了都得自愧不如的程度。 陈远余光中只看到一只鞋飞了,然后就看到自家王爷额角的青筋蹦起来了。女子的脚,岂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看的?陈远恨不得把脑袋塞进自己的胸腔里。 陆孟白皙的脚在半空中甩了一下,踩在了另一只穿了鞋的脚上。歪了一下身子,被秀丽给扶住。 很快另一个婢女蹲下捡了鞋子回来,放在了陆孟的脚边,要给她穿鞋,被陆孟挥挥手赶到了一边。 陆孟把脚扭了扭就塞进去,这才不恭不敬对着乌大狗微微弯了弯腿。 也不是陆孟要作死,而是现在她跟乌大狗之间的关系,她再装乖卖巧也没有用。 他们那天晚上,算是彻底把彼此脸皮给撕下来了。血淋淋的面对面正好,轻松。 陆孟说:“王爷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陆孟双手拢着披风,微微歪着头,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也没派人知会一声,臣妾真是什么都没准备,就不请王爷进去了吧。” 陈远抓紧了轮椅的后背,飞速抬眼看了一眼陆孟,又赶紧低下头。 他要看看这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胆子未免太大了。 乌麟轩反倒镇定多了。他原本笔直地坐着,看到他的王妃当着他的面飞了一只鞋之后,视线落在她白嫩的脚背上。而后一只手肘撑在了轮椅的扶手上,攥起拳头用指节顶着自己的太阳穴。 头疼。 明明毒已经清了。可是乌麟轩感觉自己已经毒入肺腑,没救了。 他今天为什么要来呢?来自取其辱吗? 不是的。 他是要给这个女人教训,让她好好长长记性。 她肯定听闻了自己要娶其他的女子的传言,乌麟轩不信她没有一点反应。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的女子会不在乎丈夫娶别人。毕竟女子都是依附男子而活。 “谁允许你擅自离府?”乌麟轩撑着手臂看向陆孟。 “嫁入建安王府,就要守建安王府的规矩,”乌麟轩说:“擅自离府,住在记已经出嫁的姐姐家,你知不知道这已经犯了十出之条。” 一阵阴风吹过来,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悠悠地飘起了小雪。 外面太冷了陆孟穿得太少了,又是刚从被窝里面出来。借着这院中的灯光,陆孟仰起头看向天上飘着的小雪,漫不经心地听乌大狗说话。 好家伙,十出之条都搬出来了。话说陆孟一直想去了解一下十出之条都有什么,却始终都懒得看一眼。 听乌大狗这个架势,今天没那么轻易把他打发走。 陆孟不是一个自苦的人,她是想让乌大狗遭罪,但并不想让自己遭罪。 陆孟的睫毛落了碎碎的雪沫,眨了眨之后化为水迹。心平气和地对陈远说:“下雪了外面很冷,推着王爷进屋,屋里烧了炭备了热茶。” 陆孟看向乌麟轩一副要算总账的表情,吸了一口今夜掺杂了小雪的寒凉空气,之前上床酝酿的那点瞌睡彻底灰飞烟灭。 她耐心地对乌麟轩说:“王爷随臣妾进屋慢慢聊吧。” 陈远立刻应是。王爷才好了没几天,再在这外面待一会儿,说不定高热又要反复。 而且王妃态度终于缓和了一点,陈远稍稍松口气。他边推着乌麟轩,边小心看着他的神色。发现他刚才一副山雨欲来的脸色,果然是被王妃这个突然温柔的语气给弄没了。 这对冤家可别再折腾下去了,陈远心道。 两个人进了屋,陈远把乌麟轩推到了桌边上,陆孟还亲手给他倒了茶。 陈远以为王妃这是开始服软了,就连乌麟轩也是这么以为的。想要绷着,但还是下意识地伸手接住了茶杯。 结果滚烫的茶杯还没能把他的手指尖暖热,陆孟就坐在桌子的另一侧,说道:“臣妾自小没有教书先生为臣妾启蒙,娘亲死得早,也没有亲娘教养。文化和德行一样没有,王爷从四皇子手中抢娶臣妾的时候,就应当知道。” “臣妾并不知道十出之条都有什么,王爷莫要见怪。” 乌麟轩端着茶杯,要往自己嘴边送的手顿时一僵。脸色瞬间就沉下来。 他今天穿了一身素色夹袄,只在袖口处描绣金线暗显尊贵。 这些日子忙,养病养得不太好消瘦了不少。眉目颜色却不见晦暗,反倒因为消瘦了一些,还坐着轮椅,三分病气七分素冷霜雪之色。端的好一副潇潇君子骨,病弱美人面。 若是以前没有了解他的真面目,陆孟肯定激动得不行,这种轮椅美男就是用来欺负的。 可惜陆孟现在眼中无美色。 她阴阳怪气地说完,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却并没有喝,指尖儿在茶杯上转了一圈,熏红了手指肚。 她看着乌大狗说:“不过虽然臣妾无才无德,王爷在臣妾头上扣了这个罪名臣妾却是不认的。” “秋山夜雨,是王爷金口玉言让臣妾滚的。” “一共说了两声,臣妾记得清清楚楚。” 乌麟轩一噎,随即面色变得更难看。 他都不提了,她竟还敢拿那件事情来说! “你还敢提那日之事?!” 乌麟轩把茶杯放下一拍桌子,面色阴沉的能滴墨汁:“生死关头你弃本王于不顾,本王应该杀你!” “杀吧,悉听尊便。你除了杀人你还会干什么?!” 记陆孟也跟着一拍桌子。比乌麟轩拍的声音还大。 陈远本来是想退出去给他们两个好好说的空间。见两个人直接撕破脸吵起来了,立刻进退两难。 这些天陆孟早就想清楚了。乌大狗这种人,你对他曲意奉承是没有用的。 他的眼睛毒,能看透一切虚伪。心更毒,能将一切利用到极致。他如果想杀你,你整天跪着舔,他也会杀你。 而且脱离了当时那个境地之后,陆孟觉得手中的筹码又有用了。至少现如今皇城风雨飘摇,各股势力动荡不安又相互撕咬。 你方下水,我方攀扯,到最后大家一起落水,都要去刑部过一遭。 陆孟可是乌大狗手中,唯一一个能够和刑部搭得上的桥梁。 乌大狗过了这么长时间才来找她,无论他都想了什么,他肯定也都将一切衡量过了。 陆孟就是要彻底暴露自己的本性,或者更恶劣一些,最好让乌大狗无法忍受。 那样他就会只在乎她有什么利用价值,而不去牵涉其他的。 她要让乌大狗好好的看清楚,他喜欢的女人跟他想象的不一样。 陆孟永远不可能变成他希望的那样。她如果三五岁就穿越过来,或许还会被这世界同化。 陆孟都这么大年纪了,思想观念早就已经定型,乌大狗别想用一个套子把她给套起来。 既然已经暴露真面目,不如就让对方看得清清楚楚。 “本王今天来,本来是想要把这个给你。”乌麟轩从怀中摸出了一方小印,上等的青玉憨态可掬的雕刻着两只老虎。 他把这小印递到了陆孟的面前,陆孟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下一刻乌麟轩直接扬手,狠狠朝地上一摔。 这精巧的小印登时间四分五裂。 “啪!”地一声,碎玉炸得满地都是。陆孟瞳孔一缩。反应过来了,这是……之前辛雅和她说过还在雕刻的王妃小印。 乌麟轩低吼道:“现在本王看不必了!你也配做本王的王妃?!” “想必你已经听说了,永乐郡主救了本王。她生得娇俏可爱,温柔活泼,家世尊贵,更适合做王妃。” 乌麟轩死死盯着陆孟说:“救命之恩,自当厚报。你也说自己无才无德,不如你就让了这王妃之位,做个妾吧。” 乌麟轩的眼睛一眨不眨,恨不得透过陆孟的皮肉,看清她内心。 看看自己都这样说了,她到底有几分惊动。 结果本来气势汹汹地陆孟,听了他说这句话之后,顿了片刻,突然间就笑了。 “可以。没问题。”陆孟端起桌上的茶盏,把茶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 说道:“那我祝王爷新婚快乐。不过既然我是做妾的话,王爷新婚的事我就不跟着掺和了。” “我就在这将军府中好好地住着。你和你那个救命恩人比翼双飞。也免得她见我碍眼,影响你们夫妻和合。” 陆孟是真的觉得这样挺好的。一个冒领人功劳阴险狡诈的女人,配上一个疯狗精神病,烂锅配烂盖儿,这世上还有比这更配得绝配吗? 她绝对不会去拆散。 尊重,祝福。 “你想得美,一个做妾的女人,记还想自由自在地住在外面?”乌麟轩看不到她眼中的动容,就往死里刺激她。 他必须要知道她到底在乎什么,害怕什么,否则又怎么能够抓得住她? 她不怕死,甚至不怕丢了王妃之位。她跟所有的女人都不一样,那她怕什么呢? 乌麟轩思索了很多天了。 他任由谣言发展,不去控制不辟谣,就是要等她回来她自己解释。 可她竟然连这个都不在乎。 那他要怎么办才能让她在乎?他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的思想,这一个多月,乌麟轩尝试把自己的感情剥离。 失败了。 他妥协了。他的软肋已经摆在这里了,他剔除不掉,只能接受。 他从没有对任何人付出过感情,真的付出了怎么可能收得回来。 既然收不回来,他怎么能看着她无动于衷下去。 乌麟轩是那一种如果他要淹死,一定要拉着别人和他一起沉沦的人。 乌麟轩闭了闭眼,继续说道:“你不光要跟我回王府,建安王府现在就你一个女眷,你还要亲自为我操持婚事。连洞房花烛夜都要你亲自布置。” “除此之外,做妾室的,在王妃进门之后,当然要侍奉左右。还要晨昏定醒,每日三跪。” 乌麟轩看着陆孟,眼中要烧出两把火。见她表情竟然还没有变化,又说:“我身边不习惯有婢女伺候,但是对于你还是习惯的。” “所以你以后要学着伺候我。尤其是在我宠幸王妃的时候,你要守在外头,给我准备热水什么的。” 陆孟眼睛渐渐睁大,多年的低血压瞬间被治好了。 她猛地想起,原著剧情当中,操他妈还真的有这种剧情。 陆孟绝不是一个喜欢骂人的人,但这个世界实在是不把人当人。她的脏话总能从心底里飙出来。 陆孟面色终于变了。她那一派淡然维持不住了,王妃的位置她真的不稀罕。可是让她伺候人,让她晨昏定醒一日三跪,这就是触及她的底线了! 陆孟张了张嘴,最后说到:“成婚的时候王爷许我一世荣华安逸,现在王爷既然做不到……” “要不你还是把我休了吧!” 分手分不了那就拆伙吧! 谁没了谁还不能活?! 乌麟轩见她终于生气了,手指攥紧。继续说:“你想得美,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知道了我那么多秘密,你还想活着从建安王府出去?!” 陆孟从桌边站起来,指着乌大狗,手指都发抖,说:“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你爱怎么办怎么办,爱娶什么狗屁的救命恩人,跟我没有关系!” “王爷如果一定要逼迫我,那我们就鱼死网破!” 乌麟轩默默攥紧了自己的袖口,陈远都忍不住在他身后捅了他一下。 来都来了还逞什么能?在家里辗转反侧吃不好睡不着还说梦话的也不知道是谁! 这满口胡话没一句是真的,听得陈远额角的青筋都突突直跳。 哪有跟人服软是这么服软的?哄一哄啊你倒是! 这都说的什么…… 陆孟真是要气疯了。她从穿越过来之后就没有这么生气过,也没有记因为这个世界的任何事这么真情实感过。 她一直都把这个世界当成一种游戏,连生死边缘都能抽身用上帝视角去看待。 可这一刻是真的被气得踩电门一样浑身发抖。因为她知道乌大狗说的这些,都可能是会发生在她身上的。 陆孟的逆鳞彻底被触到了,要她伺候人?要她晨昏定醒一日三跪?要她站在门口听着狗男女做爱? 我去你妈的! 乌麟轩咽了口口水,知道自己摸到她的底线了,现在绝不能退,退了就功亏一篑。 于是乌麟轩继续说:“鱼死网破?你还真把自己当条鱼吗,你觉得你撞得破本王的网?” “你觉得这将军府真的护得住你吗?”乌麟轩冷笑,眼睛冒着熊熊火光盯着陆孟。 “本王不妨告诉你,封北意和你姐姐对我来说,连一块绊脚石都算不上。” “我大可以救出百里王,许诺他一条性命,他就会像疯狗一样替我咬死南疆的……” “你敢!”陆孟手指都要戳到乌麟轩的鼻子。 “你再说一遍?!你再给我说一遍!你要干什么?!”陆孟神色凌厉,“我告诉你乌麟轩,你如果敢算计我姐姐和姐夫……” “我……”陆孟气得神志不清。一张向来对任何事情都没有太大波动的脸,此刻充血得面红耳赤。 她四外环顾了一圈,没能找到趁手的武器,嘶声喊道:“独龙小红!” 陆孟喊完之后,两个侍卫直接带着人持刀从外面进来,站在门口。 陆孟红着眼睛,伸手压在乌麟轩的脖子上。乌麟轩坐着轮椅呢,陆孟这个姿势掐他的脖子正好! 她说:“你再敢说出一句要害我的姐姐姐夫,我就叫你今天有来无回!” 陈远连忙上前,双手摇得都要看不清:“王妃你误会了,使不得!” “退下!”乌麟轩呵斥陈远。 陈远看他一眼,根本就无法理解。 先说我不管了等会儿你搞得一发不可收拾,可别怨我。 乌麟轩脖子被掐着,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向来都是他掐着别人,还是第一次被人掐。 他回头看了一眼门口堵着的侍卫,他今天没有贴身带着护卫。 他是哄夫人回家的,又不是来打打杀杀的。月回他们都在大门外呢。 “把那句话收回去,”陆孟手压得很紧,乌麟轩白皙清瘦的脸,都因为不能呼吸涌上了一点血色。 陆孟说:“你这条命是我救的,匕首是我拔的,毒血是我吸的。你摔倒的时候差点把自己的脖子抹了,也是我扶住你,你才能活到救兵救你。” “我不管你是要娶谁,还是发烧烧糊涂了忘了,你大可以去查一查。” 陆孟说:“你再敢……你再敢说出今天这样的话……” “你不是不在乎吗,现在为什么又解释了?” 乌麟轩根本不在意自己脖子上的手,呼吸困难但还是嘴非常硬。也不在意这些人剑拔弩张的想要杀他。 只是抬眼看着陆孟说:“传言传得那么厉害你都不肯回去解释,现在为什么又解释了?” “你想让我念着你对我的救命之恩,念着你303记40;好吗,可你也明明知道我的真面目了不是吗,我这种人会念谁的恩情?” “你……”陆孟恨不得真掐死他算了!。 要死大家一起死,谁也别想好过! “所以这才是你的真面目?” 乌麟轩挑衅地看着陆孟,一副根本不怕死的样子,他知道他的王妃不会下狠手。 她虽然贪生怕死,关键的时候放开了他。可那天晚上也没有见死不救,更没有顺势补他一刀。 乌麟轩最擅长拿捏人心 .... 第50章 咸鱼拒绝 陆孟的情绪彻底失控。 她在自己的世界好好的,刚去店里收完了钱买了点菜,下班回家,结果就突然间穿越来了这个鬼地方。 陆孟一直都不肯把这个世界当做现实,因为这个世界到处都透着不现实。 她愿意抱着一种玩游戏的心态,在这个世界既来之则安之。 用一种如果游戏进行不下去了,她一闭眼一蹬腿儿,说不定又回到了现实世界的乐观心态去面对一切。 她把自己的思想,用一种上帝视角投放在半空。她不肯切身实地地把自己带入这个世界当中。 这是一种对这世界的不认同,也是陆孟对于自己的自保。 但是现在她被乌麟轩逼着暴露本性,她悬浮在半空当中的脚腕,被乌麟轩扯着落在地上。 陆孟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真实和残酷。她从来都没有崩溃过的心情,在这一刻真的崩溃。 乌麟轩的嘴里说出的所有话,都像一条毒蛇吐出的毒液。 而这毒液能够精准地攻破陆孟的防御系统,腐蚀掉她的“降维”旁观屏障。 陆孟因为知道剧情,所以才能够站在上帝视角。可也正是因为知道剧情,她才知道,乌麟轩的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可能变成真的。 陆孟怨恨乌麟轩,把她那种漂浮的心态给毁去,把她自保的防御给腐蚀。 她怎么能不疯呢? 所以陆孟是真的毫无章法,毫无克制地向乌麟轩宣泄着自己的情绪。 她可以无论遇见什么事情,都一直玩笑地在心里叫他乌大狗。可这一刻她无比真切地意识到,乌麟轩是这个世界的男主角。 陆孟是抱着一种想要跟他同归于尽的心态动的手。 毫无轻重,不给自己留任何的退路。 因此陆孟动作越来越凶狠,陈远几次要上前都被乌麟轩喝退。 最后陆孟彻底失控,直接抓起了桌上的一个茶碗,狠狠砸在乌麟轩的头上。 “啪”一声,瓷片碎裂。 “啊!” “王妃!” “二小姐!” “王…王爷…” 屋子里面的人叫成一团,陆孟整个人都在发抖,眼泪也不受控制地从眼眶当中涌出来。 她被乌麟轩抓住了两只手腕,可是陆孟却感觉自己根本站不住了,她踉跄了一下,眼前一片模糊。 乌麟轩额头两条血线顺着脸淌下来,他的脸在陆孟的眼中扭曲。 不过她并没能跌落在地,一直坐在轮椅当中只躲避不还手的乌麟轩,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他松开陆孟的双手,转而搂住了她的腰,托住了她下滑的身体。 陆孟还在颤抖,她还在掉眼泪,大颗大颗无声无息。 她彻底宣泄过情绪,歇斯底里地宣泄过,整个人都像被抽空了一样。 但很快她落入了一个怀抱,带着悠悠檀香味儿,也带着血腥味。是给她恐惧的来源,也是她在这个世界唯一熟悉3记0340;怀抱。 她被紧紧抱住,颤抖的双臂被压实在身体两侧,后颈被按住,脸也被压进了怀抱当中。 “没事了……” 乌麟轩说:“我说的都是假的,我没有要娶什么永乐郡主。是她想要骗我,她虚伪的嘴脸让我想吐。我纵容谣言,只是想让她替你成为众矢之的,我知道那天晚上是你。” “是你救我。你为我吸毒血,你救了我的命,我都知道……” “我怎么会动你的姐姐姐夫?我哪有那么大的能耐,我还巴不得他们能看在你的份上帮帮我……” “我不敢动你的,现在风曲国和岑家都看着,我怎么敢对你如何?我不想活了吗?你别怕……我都是胡说的。” “我就是想让你生气,你至少应该生我的气,而不是对我无动于衷。” “我怎么敢让你伺候我?你根本就不会伺候人,我怕你气急了要用开水给我洗头发……我也不会让你伺候人。” “自成婚以来,我何时让你受过苦?” “没有人能让你晨昏定醒一日三跪,我也不会跟其他的女人上床。” 乌麟轩抱着陆孟说:“我除了你之外谁也没有过,你知道的对不对?” “你解气了吗?茵茵……你想怎么样都行,” 乌麟轩头上还流着血,头发被扯乱了。衣服也被弄得乱糟糟的,脸上和脖子上全都是血痕。 “你看,我的命是你救的,现在不也攥在你的手里吗?你有能力让我有来无回的。” “我是对你动过杀心,可我也发过誓以后再也不会,你也能够轻易杀我的对不对?” “我今日再发一个誓,我的命是你救的,若有朝一日你想取走我这条命,你想杀我,我一定束手就擒。” “这样行不行?”乌麟轩说:“我以我死去的母亲起誓,以我现在甚至是未来拥有的一切起誓。” “这样好不好?这样解不解气?” 他抹了一把自己额头上的血迹,嘴唇凑近陆孟的脸颊边上亲了亲,吮吸掉她一滴眼泪。 “你怪我打我,都可以。”乌麟轩说:“但你不可以对我袖手旁观,我总觉得……我在你面前像个戏子。” “你像看台上的看客,你看着我为你纠结,为你发疯,你却不肯为我动容。” “你不能这么对我。” 乌麟轩亲吻着陆孟的侧脸说:“我喜欢你茵茵,我这些天一直都在想你,你怎么能弃我而去?” “去你妈的……”陆孟僵着脸骂人。挣扎了一下,但是浑身实在没什么力气,没能挣扎得出来。 乌麟轩抱着她不放,自己都被打成这个样子了,他竟然还笑了。 “我这辈子都没有被人打过,也没有被人这样骂过。连我父皇都没有这般疾言厉色,也没有体罚过我,你可真狠。” 屋子里面的人一看俩人抱一起了,连忙该退出去的退出去。 独龙和小红一起出门,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震惊。 片刻后独龙说:“这……建安王这么拼?” 小红也很震惊,但是很快他以己度人,就了然了。说:“对婆娘就记得这样,你嫂子我只要回去晚了,她会拿菜刀砍我,你现在知道你为什么没人要了吧?” 独龙:“……滚!” 乌麟轩脸上和脖子上都火辣辣地疼。低下头,闷闷的声音压在陆孟的侧颈,他说:“这要是传出去的话,本王真的没脸见人了……” “你活该……”陆孟声音闷在乌麟轩的怀中说。 她彻底没有力气了,冲动过后上头的热血回落,她现在处于一种死鱼一样的状态。 不光死猪不怕开水烫,死鱼也不怕,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她整个人软绵绵地挂在乌麟轩身上,后知后觉发现这个瘸腿的阴逼,竟然已经能够站起来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早古文男主角这才三十几天,二次断过的腿就能站起来了。 这也太反科学了。 “我活该。”乌麟轩声音带着笑意,搂着陆孟的手又紧了紧。 这种感觉他真的是想了太久了,在梦里也重复了无数次。 把她紧紧抱在怀里,闻嗅她身上干净的,平和的气息。 只有在这个时候,乌麟轩才会觉得他得到了片刻的休息。在暗潮汹涌的权力中心,只有这么一个人在身边,能让他得到休息。 他像一个摸着黑走了半辈子的人,一头栽进了一片柔软明亮之中。能够彻底暴露本性,暴露欲望,不用伪装也不用害怕。 叫他再怎么样从这片柔软当中挣脱呢? 他怎么允许这片柔软的栖息地从他掌中逃脱。 “茵茵……”乌麟轩贴着陆孟的耳边叫她:“茵茵……” “茵个屁的茵,你比我阴多了。” 陆孟缓过了一些力气,抽了抽鼻子,觉得刚才自己哭得莫名其妙,还有点丢人。 但打是打爽了。 她就说乌大狗现在还是一只小狗呢,腿都没长齐,还真能跟封北意他们对上吗? 陆孟把心放肚子里,说道:“松开我,滚吧!” 乌麟轩不放手,陆孟狠狠掐住了他的侧腰,把他腰上的肉都拧了半圈。 乌麟轩闷哼一声稍微松了一些手臂,陆孟直接一巴掌把他推得向后踉跄了一步。 他的腿只是能站起来但还不能走呢,乌麟轩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跌坐回了轮椅里面。 两个人隔着一段距离对视,陆孟本来眼神很凶狠。 可是看到乌麟轩现在狼狈的像一个花脸猫,头顶上被茶杯砸的地方还在潺潺的往下流血呢。 陆孟到底不是一个多么心狠手辣的人,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给忘了。 她确实也没见过乌麟轩这样。 “我把那天晚上王爷跟我说的话,还给王爷。” “滚。” 陆孟指着门口说:“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不管你娶不娶永乐郡主,知不知道是谁救的你。” “我早就跟你说过,我求的就只是安逸到老。你的感情我要不起,也根本就不想要。” “你要是觉得丢面子受不了,那就把我休了。” “你就别跟我这折腾了,你随便娶一个其他的女人,她们都会很爱你。” 乌记麟轩整理着自己的头发,又用袖口擦了擦脸上的血迹,仿佛听不到陆孟说话一样。 好歹把自己整理出个人样了,这才看向陆孟。 模样长得好就是占便宜,脸上染着血受着伤呢,脖子上也都是血痕,不光无损美貌,甚至让人看了艳的触目惊心。 这世上有一种审美叫战损。 乌麟轩靠坐在轮椅上,他的腿还没好,刚才站起来纯粹是他必须那个时候去抱人。 这会儿笑盈盈地说:“你如果想要安逸到老,就更应该跟我回去。你想要的,除了我没有人能够给你。” 乌麟轩不光擅长激怒人,擅长拿捏人心,更善于引诱。 “茵茵,你应该明白,你知道的太多了,我又喜欢你,我不会放你走。” “我敢打赌,这世上如今除了我父皇之外,没有人能够让你在离开我身边之后过得安稳。因为我不会让你安稳。” “你要么名正言顺做我的女人,要么就要跟我偷情。你不喜欢折腾,应该也不喜欢偷情吧?” 陆孟又想打人。 乌麟轩连忙抬手说:“茵茵息怒,我只是说事实而已。” “你不会为了躲我就嫁给我父皇吧?嫁给他不仅要伺候人,晨昏定省肯定免不了。一日可不是三跪,是后宫那些女人见了谁你都得跪。” “就算你想嫁,我父皇阅女无数,你并非极品,他未必喜欢你。那老东西腐朽得很,女人在他的眼中连玩意儿都不算,绝不肯为了你罔顾伦常。” “除非你待在我身边,还像以前一样。” “我就非得嫁人才能过吗?”陆孟冷笑说:“我缺了男人活不了?你也不用给我在这儿对比,这种语言的陷阱对我来说也没有用。” 还想玩全靠同行衬托那一套? “不论对比谁,你都不是个好东西!” 陆孟喝了一口茶,嗤笑一声说:“既然你我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夫妻肯定是做不下去了。我们寻求合作吧。” “我手上的筹码有你想要的,我们互惠互利不好吗?” “虽然你为人阴狠毒辣,但我看你那几个歪瓜裂枣的哥哥弟弟,一个比一个垃圾。” 陆孟说:“矮个里面拔将军,你肯定能当好皇帝,我全力支持你啊。” “来日你登基为帝,若是连后院也不想给我留,我可以一直住在宫外。或者在名正言顺的时候假死,全了你的名声,也了了我的心愿。” 你想得美。 乌麟轩心里这么想,但嘴上肯定不会这么说。 他喜欢一个女人,妥协到这种地步。甘愿被她打被她捆,为了她差点连命都丢了,还把自己的命都许诺出去了,他会让她置身事外? 他眼中笑意盈盈看着陆孟,像在看什么新奇的东西。 这皇城当中无数人追捧的皇子们,在她嘴里三言两语变成歪瓜裂枣一堆垃圾。不得不说这真新奇。 和乌麟轩想的不谋而合。 乌麟轩笑了起来,摇头说:“茵茵觉得我能做一个好皇帝,我真高兴,我也觉得茵茵定然能做一个好皇后。” 他没察觉自己已经是把后位都许出去了,要知道就在不久之前,他还想着把陆孟利用完了就踢走。 陆孟喝了一口茶润了润自己的嗓子,撑着手臂看着乌麟轩说:“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我也不想做皇后,我不稀罕。记” “那你稀罕什么?你稀罕我屋子里那一株红珊瑚,为什么私逃的时候,没有把那株红珊瑚也拿走?” 乌麟轩微微眯着眼睛看陆孟:“你想用那株珊瑚暗示与我斩断关系?” “我说了,你想怎样都可以,但离开我,我不允许。” “你也没有想过离开我吧,否则你就不会是逃来将军府,而是逃到天涯海角。” “茵茵,我们成婚到如今,你对我当真没有半点动容吗?” 陆孟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摇成波浪鼓。 没有想着跑到天涯海角,是陆孟懒得折腾,而且虐文女主角能跑哪去? 两个人打了一架,或者说陆孟单方面地殴打乌麟轩一顿之后,他们终于能心平气和地说话了。 陆孟说:“我已经说过了,我从来没有贪图过你的喜欢,我也不想要。” 乌麟轩轻轻点了点头,也把手肘撑在轮椅的扶手上,轻声细语,哄人一样说:“那以后茵茵可以尝试喜欢我,你我夫妻伉俪情深,联手御极天下,岂不美哉?” 陆孟心说你可给我滚犊子吧。 虐文小说里面帮男主打天下的女主角,到最后都是会被打包送给敌军的。 陆孟不说话,沉着一张脸表示这种事情没法商量。 乌麟轩换了个姿势,靠在轮椅上。一双眼睛黑如漩涡,看一眼都要将人吸进去一般。 他抬手碰了一下自己刺痛的侧脸红痕,又问:“可是如果你一点也不喜欢我,为什么与我在床笫之间如此合拍?” “嗤,”陆孟揉了揉自己的脸,斜眼看他,“你是觉得女子和男人睡过之后,就一定是对他爱之入骨吗?” “我就不能单纯是觉得你长得还不错,睡一睡也不亏吗。” “哦?”乌麟轩眯了一下眼,问陆孟:“那茵茵还觉得谁长得不错,单纯地睡一下不亏呢?” “……你少在这给我挖坑,”陆孟啧了一声,看着乌麟轩说:“你不装了之后还真是又阴险又无赖。” “你说二皇子像一条毒蛇,我看你才是!” 乌麟轩看着陆孟又笑了,真心实意地笑出了犬齿。他模样本来就长得好,真心实意地笑起来很明媚又显小。 他笑起来的时候,你根本无法想象这样一个人,一个看上去这么美好,甚至犬齿有一点可爱的男孩子,竟然能干出那么多让人想一想都觉得齿冷的事情。 秋山夜雨,独龙说那一晚,皇城权贵一半的人家办丧事。 乌麟轩看上去特别开心的样子,没人能理解他,这种在一个人的面前完全不用遮掩,完全能暴露本性,又不会被畏惧的感觉,有多么的轻松惬意。 他甚至觉得陆孟骂他的这些话,都是对的。他本来就是如此,他并不以此为耻,反以为荣。 如果不这样的话他又怎么能活到如今?怎么能走到如今的地位? 但这世上除了这个女人之外,再也没有人敢这样骂他。 乌麟轩的手指在轮椅上敲了敲,眼睛眯着又在琢磨着怎么算计人。把人给哄回去,让一切回到原点。 他甚至不着急自己的女人不喜欢他,乌麟轩太喜欢有挑战的东西,像皇位。 可是陆孟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视线从他笑得好看的犬齿,落在了他303记40;手上。 陆孟都记不清了,原来那天晚上他伤到的是右手? 他的手背上之前外翻的皮肉已经好了,看上去像是重新按回去长好了。 但到底已经恢复不到本来的样子。伤疤蔓延整个手背,透着一股红褐色,狰狞可怖,破坏了那些好看的筋脉走向,让人惋惜。 他的手指依旧修长漂亮,但这手背上的伤疤,以后无论他做什么,都会看到。都会想到这道伤疤的由来。 陆孟无意穿堂风,无意引山洪,却到底还是阴差阳错之间,在他身上留下了一生难以磨灭的痕迹。 乌麟轩很快捕捉到了陆孟的视线,抬了抬手,朝着陆孟的方向伸了伸。 轻声说:“化脓了两次,疼得彻夜睡不着,引发了几次高热,总算是愈合了。太医令说伤疤以后能够除去,但我并不想除去。” 都说伤疤是男人的战甲,可这个伤疤的来由,就只有陆孟和乌麟轩知道。 乌麟轩看着陆孟,眼中像揉碎了星辰一样。又像今夜屋里的炭盆,透着灼热的暖意。 这是他为她的不由自己,也是彻底接受了他自己喜欢上了一个女人的象征。 陆孟和他对视了片刻,先转开了视线,垂头看着自己的衣角不说话。 乌麟轩却不肯让她躲避,他说:“茵茵,我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阴狠毒辣生性狡诈凉薄。可我也愿意为你受伤,为你转变,被你捆住,甚至被你殴打。” “我知道,我之前做了一些混账事,你没有办法马上接受回应我。” “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来。”乌麟轩说:“我们可以先回到去猎场之前那样。” “你要的荣华和安逸,我都给你。我不需要你对我像其他女人一样曲意逢迎,我只需要你用现在这副真面目面对我。” “茵茵,你仔细想一想,我们在一起很开心的不是吗?” 陆孟垂着头不说话,心里把乌大狗八辈祖宗都要刨出来了。 乌大狗的语言艺术真的是绝了。也不知道是谁教他的,软硬兼施,还下心理暗示,搞什么全靠同行衬托…… 这样一个人,是真的让人一不留神就容易被他给绕进去。 如果生活在这个世界的女人,能让乌大狗三言两语给骗了卖了,还感激涕零的给他数钱。 陆孟就只是听着不说话,片刻之后侧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乌大狗,就静静看着他演。 乌麟轩对上她的视线,话音突然一顿,接着他又笑了。 看着自己的王妃清明的双眼,乌麟轩笑出了声。 他被陆孟给扯得鬓发歪斜,长簪将脱不脱,笑得堪称花枝乱颤。 他舔了舔自己的犬齿,说:“我还真没发现,我的王妃竟是如此厉害的人物。” 竟然这样,都没能让她松动一点。 “收了你的神通吧。”陆孟说,“时间不早了,我明天还要去岑家。你赶紧回王府吧,别在我这浪费时间了。” 歇斯底里地发泄了一通之后,她现在脚落在实地了,可崩溃的时候的害怕也离她远去。 记陆孟彻底心如止水。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踩在地下不也就那样了。 生活不就是这样起起落落落落落落。 这个世界再怎么残酷,又能奈她何呢,惹急了她连乌大狗都照打不误。 她的佣兵小团队说得好,脑袋掉了不过碗大个疤。 陆孟拍了一下桌子从桌边上站起来,拎起茶壶直接嘴对嘴喝了一口水。水温正好,微微有一点烫。 陆孟把水咽下去了之后,一路从嗓子直接热到心里,那点不顾一切地疏狂彻底被烫出来了。 “走吧,我亲自送你上路。”陆孟抹了一把嘴,笑眯眯地看着乌麟轩说。 陆孟实在不想跟他再磨叽下去,明天还要去岑家呢。 现在气儿也撒了,两个人也已经说清楚了,以后该合作合作,不谈别的就好了。 她照样从前怎么过往后还怎么过。 乌麟轩还是生平第一次和人谈话,有这种对方油盐不进,他束手无策的情况。 不过他也并不着急,就像他说的,婚约摆在那里,他不放妻,她还能翻出天去吗? 而且她也根本就不想走,她这样懒惰的性子,吃不了浪迹天涯自由自在的苦。 乌麟轩竟然开始庆幸他的王妃生性懒惰贪生怕死这件事。 陆孟抓着他的轮椅要把他推出去,可是乌麟轩今天晚上是打算留宿的,就这么出去他实在是不甘心。 于是他用他那一只手背遍布狰狞疤痕的手,抓住了陆孟的手腕。 换了策略,不再谈及两人之间扯不清的感情。转而问陆孟:“永乐郡主冒领了你的救命之恩,你说我要怎么处置她才好?” “她在我昏迷刚醒的时候,就跑到我的床边上。跟我说她是怎么给我吸出了毒血,跟我说当时如果不是她的话我就死了。” “她还跟我说我抱着她不松手,那么多人看着,她的清白已经没有了。除了嫁我为妻,没有其他的路可走。” “茵茵,你说我怎么办?” 陆孟想要把手腕挣开,可是乌麟轩抓得很用力。陆孟不知道为什么不敢太使劲,总觉得乌麟轩的这只手,随时都会重新流脓淌血一样。 “那你就娶她。”陆孟说:“娶了她文山王不就为你所用了?这样美人和权势双收,对你不是最有好处吗。” “可我怎么能娶她呢?我已经有茵茵了。”乌麟轩抓着陆孟的手腕微微仰头,一双眼睛亮得灿若星辰。 “你可快歇了吧,你想做皇帝你这辈子注定会娶别的女人,你别给我灌这种迷魂汤。” 陆孟用另一只手在乌麟轩的脑袋上划了一下说,“小心我把你脑袋从这里打开,往里浇开水,把你的脑浆全都烫成脑花。” 乌麟轩不以为忤,他现在对他这个王妃底线已经低到他自己都看不见。 乌麟轩生来一身反骨,所以他才会疯了一样想要登上大位,掌控天下。 可正因为他有一身反骨,他对各种各样违逆之事,接受度更高。 就像他之前把女人当玩意,可这个女人违逆到反复踩他的底线,他也还是能够在抽筋扒皮之后承认自己喜欢。 就像那日的猎场当中,相比那群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女子驯服踏雪寻梅的记世家子们,乌麟轩反倒是最先接受的。 这世界上有什么不可能?当初长孙纤云被封副将这件事,乌麟轩也投过赞成票。 因此对于陆孟又威胁他这件事,乌麟轩只是挑了挑眉。 继续说:“反正我恶心透了她,她冒领茵茵的功劳,还妄想着将你踩在脚下。你是我的女人,我怎么可能让她那么对你?” “茵茵你说,怎么处置她才合适呢。”乌麟轩抓着陆孟的手,轻轻的捏了两下,送到自己嘴边亲吻。 “骗我的人一向没有什么好下场,尤其是用你来骗我。你说我是将她的舌头割了,喂给她的好父亲……” “还是让她如愿以偿地彻底失去清白,让她沦为娼妓?” 陆孟微微皱了皱眉,虽然站在乌麟轩的角度上,他不为刀俎便为鱼肉。但是陆孟作为一个现代人,她始终还是无法赞同乌麟轩的很多做法。 太过狠毒。 但陆孟不会参与这种事,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很多思想,和这个时代是完全无法融合的。 “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别废话了。松开!”陆孟推着乌麟轩到了门口,正要让陈远进来把他给抬出去,有门槛。 乌麟轩突然间又站了起来,还假装踉跄,然后整个人的重量朝着陆孟的方向倾倒,抱住了陆孟的脖子。 “别动,我的腿很疼。”乌麟轩搂着陆孟说:“我会让她付出代价的,没有人能让你受委屈。” “要不然我就像你说的那样,把她的头骨打开,然后将她的脑浆烫成脑花,你觉得怎么样?” 陆孟打了个寒噤,她那句话是纯粹扯淡的。 可是乌麟轩如果真的那么做了,陆孟可能会做一辈子的噩梦。 陆孟知道他又是故意的,太阴险了这个人! 她掐着乌麟轩的腰,这一次拧了半圈乌麟轩也没有松手,嘴唇压在她的脖子上,低低地笑,闷闷地哼。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 “你自己要怎么处置永乐郡主是你的事儿,不要往我身上扯!”陆孟威胁道:“你如果敢那么做,我就,我就……把你脑袋打开花!” “这个方式好像也不错?”乌麟轩说:“文山王如果看到他女儿脑袋开花了,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乌麟轩!你是不是有病?!” 陆孟推他推不开,冲他耳边咆哮:“你有病赶快治一治吧,别在这缠着我!滚!” 乌麟轩躲了躲,亲了亲陆孟因为愤怒发红的耳朵说:“那你说嘛,我用哪种方式让她死?嗯?” 嗯你妈! 陆孟心里暴脏话,耳朵痒。 不过她沉默了好一会儿,妥协一样说:“你何必行事如此狠毒……” 她从来都不参与这种涉及生死的事情,陆孟根本就没有办法,用她的现代思想去衡量这个世界。 她想要对一切视而不见,想要作壁上观,也习惯于这样。 但这一次乌麟轩不让。 陆孟知道如果她不发表意见,乌麟轩是真的会把永乐郡主的脑壳撬开,往她脑袋里灌开水。或者把她脑袋砸开花。 陆孟只要想一想就觉得害记怕,一旦这种因果和她牵扯上,她又怎么可能心安理得地视而不见? 乌麟轩把她从半空中拉到地上,不让她壁上观,逼着她做选择。 陆孟气结,说完这句话之后就狠狠咬住乌麟轩的肩膀。 她咬得特别狠,甚至怀疑自己把他的肉都给咬下来了,因为他的夹袄都已经被血浸透了。 可是乌麟轩竟然一声也没吭,就这么生忍着抱着陆孟不放。 他像一个身处于深渊的魔鬼,抓在手里的东西,死也不肯放开,死也要拉进深渊陪 .... 第51章 咸鱼认亲 有句话说,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乌麟轩开始不要脸,连陆孟都感觉有点招架不住。 可是陆孟就算之前有短暂的失控,现在也非常的清醒。 乌麟轩抓着陆孟的手,放在他自己身上,温声软语连哄带诱。 像个秃毛的孔雀,恨不得把自己身上的几根毛都抖开,好让陆孟再沉迷一次他的美色。 只可惜孔雀开屏之后后面就是光秃秃的屁股,陆孟都看到乌孔雀的屁股了,哪有心情欣赏他这几根秃毛? “茵茵……”乌麟轩感觉到陆孟不挣扎,还以为自己说动她了。 “不要再叫茵茵了,这名字是我父亲给我取的,我烦。” 陆孟挣扎不出来,索性就站在那里不动,任由乌麟轩怎么发骚。 她就只说:“我不会跟你回去。你如果硬要逼我的话,那我也只能破罐子破摔了。” “茵……” “滚!” 这名字确实是长孙老白脸取的,陆孟和长孙纤云聊天的时候知道的。 乌麟轩在她耳边茵茵茵茵,让陆孟觉得他好像个嗡嗡嗡嗡的蚊子。 这么一想还挺贴切的,毕竟乌麟轩还真的会“吸人血”。 乌麟轩感觉出了怀中女人半点也没有妥协的意思,又抱了她一会儿,然后松开了手。向后蹦了一下自己坐回了椅子里。 什么时候进什么时候退,乌麟轩一向都是懂的。只不过他从没想过做到如此地步,这个女人竟然还是这样铁石心肠。 不愧是让他欲罢不能的女人。 乌麟轩面色不太好,他迅速调整之后,抬起头看向陆孟,笑得见牙不见眼。 “夫人,你放心,我知道你心善,永乐郡主的事情我会看着处理。” 他说:“我今天先回去,夫人早些休息吧。” “不过临近年关,我还是希望夫人好好想一想。”乌麟轩□□不成,立刻又换了一副温柔面孔。 他伸手,抓住了陆孟的手,轻轻地摩挲着。笑得像一个温润如玉的世家公子。 “我母亲死得早,已经有好多年,没有人陪我一起守岁了。” 乌麟轩说:“以往每一年进宫,和我的那些歪瓜裂枣的哥哥弟弟们在一起,面对面笑着,却都在想着让对方怎么死。” “那太累了。好在今年老二半死不活,喘口气都堪比破风箱。我父皇被追杀了一次,最近也在服安神的药,想必我父皇也没有心情办什么宫宴。” 乌麟轩抓着陆孟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说:“夫人疼疼我,我不想一个人过年。” 陆孟说讨厌他叫茵茵,他就真的不叫了,立刻改为了夫人。 陆孟从前之所以对剧情的代入感不深,是真的没有发现乌大狗竟然这么狡诈。 不过陆孟稍微一想就明白了,从前乌麟轩半只眼都看不上她。 哪怕是对她动了欲,也只是将她当成随时都能舍弃甚至抹杀的宣泄品。根本不屑于对她暴露什么真面目,更不屑于对她用心思。 乍一对她用起了心思,可不是让陆孟应接不暇吗? 陆孟并没有把手抽回来,而是真记的摸摸他的脸。只是脸上的笑意跟动容没有半点关系。 这年头,谁还没有个原生家庭破裂的往事呢?陆孟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去可怜谁,尤其是乌麟轩。 他就是个翻手为云复手为雨的恶龙,根本不需要任何人可怜。 陆孟摩挲着他的脸,乌麟轩对她笑得很好看。不得不说男主角就是牛逼,这脸蛋细腻光滑的剥了壳的鸡蛋一样。 “夫人放心,我这脸很快就会恢复,这一点伤,不会影响我的容貌。” 他能屈能伸到令人发指,此刻又像一个以色侍君的“妃嫔”。在跟他的“君王”保证,他的色相不会因为破相而终结。 陆孟手指在他脸上,那几条自己挠的血道子上面按了按说:“我现在明白,为什么你注定是皇帝了。” 不是作者写他是皇帝他就是皇帝,陆孟虽然不记得这本书里面大部分的剧情,但作者的描写是很片面的。 作者就算文笔再好,也描写不出这样多面的纸片人。 因为小说的局限,一旦人设和最开始的不符合,就会变成一种崩人设。 纸片人这三个字,形容的就是一面。他从头到尾只有那一面,像孔雀对外展示羽毛,没有人绕到纸片人的后背去看他的屁股。 可如果是一个人。他怎么可能只有一面呢? 这个世界为他补齐了性格,或者说这个世界的世界观,让他养成了这种性格。 作者画了一个点,他将这点变成了圆。 一个人有这种心性,长在封建社会,却能够轻易地接受很多违逆之事。连自己都能豁得出去,凡事不在意过程只在意结果。 能屈能伸到这种地步,堪比卧薪尝胆的勾践。他以后无论干出什么事陆孟都不会觉得稀奇。 可陆孟就算是从半空中落到了地上,发泄过了,也不会因此突然迷失。 乌麟轩为什么对她这样?像他说的,延安帝阅女无数,难道从小是皇子的乌麟轩就没有阅女无数吗? 他也说她又不是个极品。 乌麟轩之所以没有过其他女人,甚至都不是因为他自爱。而是因为他太过自傲,根本将那些女人视为蝼蚁,那些女人怎么配触碰他? 陆孟只是阴差阳错罢了,只是在他青春躁动的年纪,表现得同人不一样所以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仅仅只是因为乌麟轩想寻求一次刺激。陆孟现在毫不怀疑他一开始的打算,事搞完她就杀了她。 至于为什么没杀。也是阴差阳错。 他的喜欢,他说得再好听,让她随意取他的性命……不过都是因为陆孟现在不能随便动。 他说了,惹不起封北意。 岑家看着,风曲国看着,她手里还捏着一块免死金牌。就算皇帝还没给她送来,那也是有作用的。 他还不敢而已。 或者说他还不至于为一个女人豁出一切而已。 陆孟如果不是刚好是个现代人,看过了数不清的小说和电视剧。如果不是她刚好不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而是一个有过好几任男朋友,早过了为感情冲昏头脑的年纪。 记她肯定会掉进乌大狗的坑里。 这坑里有刀山火海岩浆巨浪,每一个都能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如果陆孟没有身后阴差阳错得到的那些东西,沾染了乌麟轩的感情,她立刻就会变为一个笼中之鸟。 被他拔毛剔骨,吮血食肉。 陆孟现在最后悔的,就是她之前没能看清乌麟轩。没把这个世界描写的那些当回事儿,馋了他的身子。 睡了那么几次,搞得他春心荡漾,现在甩都甩不掉。 两个人视线在空中交汇,一个眼中含笑笑里含情,情中却带刃。 一个眼中含笑,笑里带冰,冰冻三尺。 他们各自心怀鬼胎,思想也更是背道而驰。 除了在床上,他们的思想,从没有同频共振过。 陆孟笑了一声,拍了拍乌麟轩的脸,说:“不好意思,我会在岑家过年,和我外祖家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一起守岁。” 陆孟朝轮椅旁边走了两步,一脚把门给踹开。鞋又飞出去了,她都懒得让人去捡,光着脚踩在地上。 外面不知何时大雪纷飞,凉风卷着雪花呼地一下吹进来。 陆孟深吸一口气,地面的冰凉加上凉风拂面,让陆孟没什么时候,像此刻被仙人拂过头顶一样灵台清明。 她手从乌麟轩的脸上收回来,按在他的脑袋上被自己一茶碗敲破的地方,抠了抠说:“王八蛋注定要孤独终老的。” 她简明扼要地总结了一下乌大狗今天说的所有话。 抽筋扒皮削肉剔骨,到最后剩下的“喜欢”,裹带的还是危机四伏熏天的权利争夺。只不过这一次他聪明了,在外面裹了一层名为喜欢的剧毒糖霜。 送到她嘴边想要让她吃下去,跟他一起被毒到浑身腐烂。 我呸! 乌麟轩疼地缩了一下头,眯起了眼睛脸上所有的表情都收起来了。 被人一次一次识破真面目的滋味,他还是不能适应。觉得自己血淋淋的,皮不附体,毫无安全感。 乌麟轩装不下去,也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最后什么都没说,沉着脸被陆孟亲手推进了风雪之中。 受伤的地方被凉风一吹,冷得刺骨。 陈远连忙上来,给乌麟轩披了一件狐裘,可是却挡不住这种刺骨的寒冷。 她不肯给他他想要的温暖。 谁也给不起他,乌麟轩想要的温暖是用别人的血肉来温暖他自己。 乌麟轩眯着眼睛,被推着朝门外走的时候,忍不住又回头看向了门口。 他以为能看到陆孟站在门口目送他,结果回过头门已经关上了。 乌麟轩把自己朝着披风里面缩了缩。 他其实早就已经适应了在寒冷和黑暗之中行路,可惜他刚刚从一个温暖的屋子里出来,还没能马上适应。 陆孟把门关上之后,秀云和秀丽像两个小老鼠一样溜了进来。 两个人神情都非常忐忑,一边伺候着陆孟用热水泡脚,一边问:“二小姐,就这么把王爷撵走了真的没关系吗?” 陆孟这两个婢女胜在听话,思想到底还是出自这个世界。觉得陆孟早晚要回去,只是在和王爷闹别扭记,想让王爷多哄几次。 也有很多受宠的女子在夫家受了委屈,会这样回娘家然后让丈夫来哄的。 她们不觉得将军府是一个能够久待的地方,陆孟也懒得和她们仔细解释。 如果是之前的话陆孟可能还会有一点忐忑,想要和大老板搞好关系。 但现在……去他的大老板吧。 “明天告诉小红和独龙,如果王爷再来的话,直接拦在大门外面别让他进来。” “刀枪剑戟随便上,人伤了算我的。” 陆孟洗完了脚之后,又喝了一杯温水。爬上床把自己卷进被子里,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 一夜无梦睡的贼香。 因为昨天发泄过一通,陆孟早上被早早地叫起来竟然也神清气爽。果然人哪怕有一点委屈也不能憋着,还是得找地方发泄才行。 送上门的出气筒让陆孟很满意。 但陆孟突然间有点害怕,她之前自己没意识到自己竟然也有委屈,直到乌大狗把她刺激疯了,陆孟才知道原来她需要发泄。 陆孟早上洗完脸之后,想了想把婢女都指使出去,自己摸自己胸前的山峦起伏,生怕自己长了乳腺结节。 摸了好一阵子,没发现结节,这才放心让婢女给她梳洗打扮。 陆孟平时在将军府几乎不打扮,每天抱着个手炉烤着火,披头散发一边吃好吃的一边看话本子。 从前在王府,一出门都是金尊玉贵满头珠翠。 但这一次是去外祖家,陆孟不仅穿得非常素气,甚至把自己按照小姑娘那样打扮。连头发都没盘。 发以编为主很繁复,但是最后长发在脑后松松的一束,确实是未出阁的女儿家打扮。 头顶上也就只点缀了一些翠玉和白玉簪花。 不过虽然衣着和打扮都很朴素,但是到底是临近年关了,陆孟披了一件火红的狐皮大氅。 这狐皮大氅一上身,衬得她杏眼桃腮唇红齿白。 “二小姐这样看上去,可比那些未出阁的少女不知道娇俏多少倍呢。” 秀丽不尖叫的时候说话嘴是很甜的。 陆孟笑了笑,她这些日子圆润了不少,正是面如满月秋水为神,自己也觉得自己这样子挺好看的。 跟骨感美人一点也不沾边,但神采飞扬,还挺喜庆的。 岑家的家风很严,却没有一个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刻薄之人。陆孟这一次根本不做建安王妃的打扮,免得让人觉得她要拿什么王妃的架势。 她就是想和外祖家贴近关系,想让岑家给她做后盾,说白了这一次去其实就是携恩图报。 她一口气救了岑家三个人,陆孟只求他们护一护自己,并不过分。所以她把自己的姿态放低。 陆孟原本也没想到这一层,这还是昨天和乌大狗现学现卖。既然有目的,就不要什么脸了。 陆孟把自己收拾好了,带着两个婢女和几个侍卫,带上了她准备好的礼物,浩浩荡荡地出了将军府。 拜帖按照规矩,前两日就已经送去岑家了,想必那边也已经有所准备。 只不过陆孟没有想到,大清早的,岑家竟然派人来接她了。 按理说,陆孟来将军府是偷偷来的,岑记家不应该知道她在将军府……陆孟拜帖里也并没有说明。 可如今,岑家直接把接她的马车停到了将军府门口。足可见陆孟这些天的动向,岑家都牢牢地掌握着。 陆孟心下一惊。她虽然那天离开王府的时候去了文华楼,可是从文华楼到将军府的时候已经是入夜了。文华楼不可能泄露她的踪迹,那就是岑家一直在关注她。 陆孟很快心中又一暖。 岑家如此关注她,对她也是一种无声的保护,怨不得乌大狗说岑家在看着她。 因此陆孟在岑家的马车旁边,看到了她的表妹岑秋书的时候,脸上带上了由衷的笑意。 “表妹你怎么过来了?这一大早的多冷啊,在外等多久了?也不让人通传一声。” 陆孟走到马车的旁边,岑秋书立刻上前,刚要给陆孟行礼,被陆孟一把拉住,扯到了自己的跟前。 陆孟抬手给她别了别鬓边头发,用手背贴了一下她冻红的脸。极尽做姐姐的温柔,像哄孩子一样说:“冰天雪地的,女子受不得寒凉,快上马车吧。” “见过王妃……” “又没有外人还叫什么王妃?我虚长你几岁,叫姐姐。”陆孟搂着她的肩膀,挺自来熟地带着她朝车边走。 既然岑家已经派车来接了,陆孟就没有必要自己驾车去,正好借机会在那里留宿。 陆孟心里面的小算盘打的噼啪乱响。岑家这么关注她的动向,那这皇城之中,说不定其他人也再悄悄关注着她。 她在岑家呆的时间越久,就越能够告诫外人,她是个有靠山的,不要来轻易招惹。 陆孟都躲到这种程度了,乌麟轩那边还能出来一个永乐郡主搅混水。 陆孟是真的害怕剧情里面那些狂蜂浪蝶一样的女配们,数九寒天的还要硬着头皮舞到她的面前来。 跟着陆孟的婢女和侍卫,自动地混入了岑家仆从之中。陆孟和岑秋书相互搀扶着走到了马车边上,而后被马车边上站着的婢女扶着上车。 踩在车檐上,陆孟还心里感叹了一下,这马车可真大呀。 比乌麟轩出行的那个马车还要大。岑家是纯臣,家风又那么严谨,平时绝不会铺张浪费。 用这么大的马车来接她,还让岑秋书亲自来接,足可见岑家对她很重视。 这样就好办了,互惠互利双……呃…… 嗯? 陆孟才钻进马车里就愣住了。 弓着身子蹲在车门边上,视线看着里面端坐着,着一身素白色长袍的如玉男子,有些发愣。 这大冬天的,冷不防看见如此冰雕雪塑一般的人物,还真是有种清新醒神的效果。 陆孟顿了片刻,很快就钻进去了。不是上错车了,她想起这是谁了。 “二表哥?”陆孟笑了笑说:“二表哥身体已经大好了吗?” 陆孟心说岑家这阵仗未免太大了,让岑秋书来就算了,怎么让岑溪世这二公子亲自来了? “见过王妃。”男子依旧坐着一动未动,但视线从陆孟进来之后就一直盯在她的脸上。 他修长3034记0;手指在袍袖之下,轻轻地转动拇指上面的扳指。这个动作代表着他很兴奋。 通常都是在刑讯逼供的时候,对方把肚子里知道的吐了个干净,岑溪世就会做这个动作。 但他的眼神其实是有一些失礼的。这世上男子不可以盯着女子这样直勾勾地看,尤其对方还是一个已经嫁做人妇的女子。 他今天来接,就是逾越。 只不过陆孟对于人的视线,并不像这个世界女子一样敏感。更对什么礼节不屑一顾。 岑溪世慢声细语地说:“王妃恕罪,秋猎之时,我被埋入泥中,折断了腿骨。现在还未大好,无法起身为王妃行礼。” 也是一个断腿儿的? 这年头断腿儿都不好好养着,到处跑个什么劲儿? 岑溪世模样如玉如雕,在夏天看到的时候会让人觉得清新凉爽。但这样的寒冬腊月里面看,就显得有些冰冷。 只不过马车当中熏着炭盆,加上他和陆孟说话的时候态度十分温柔,身上那点冷意就如春回大地一般地消散了。 陆孟虽然有一点惊讶。很快也明白,岑溪世是因为她两次救命之恩,今天才会亲自过来的。 因此陆孟找个地方坐好,态度立刻自然起来。抬了下手说:“嗐,行什么礼,这又没有外人。二表哥可是怪我从前没有过府拜见,才要对我如此生疏吗?” “怎么会呢,”说话间岑秋书也上了车,钻进来之后将马车的车门仔仔细细关好,隔绝了外面的冷风。而后凑到了陆孟的身边坐好。 小姑娘因为陆孟表现出的亲近,圆溜溜的小脸仰着,对陆孟的态度也非常热络。 “我二哥哪是怪姐姐你,他恨不得一步三叩首地来,谢姐姐你多次救命之恩!” 岑秋书说:“今早母亲不让他过来,说这不合礼仪。况且二哥的腿还没好,只能短时间站立。” “可是二哥一定要来,我们也都拦不住呢。” 岑秋书看着陆孟,眼中满是亲近之意:“母亲也要来呢,如果不是父亲拦住了,这马车当中怕是要坐不下了。” 岑秋书说完就笑了起来,陆孟闻言也笑了。笑眯眯地看向岑溪世说:“二表哥未免太客气了,腿还没好要好好养着才是。” “再说怎好劳烦舅母,我不过是回家串个门,何必如此大的阵仗,倒让我心中忐忑难安。” “秋书,不得无礼。”岑溪世看着岑秋书都已经搂上了陆孟的手臂,微微的皱眉。 岑秋书伸了伸舌头把手臂放开,被陆孟抓着又按了回来。 “二表哥,我喜欢秋书妹妹,你别吓唬她。” 一时间马车之内气氛其乐融融,礼物全都装上车,马车缓慢扭转方向,朝着岑府的方向去。 陆孟提前了解过,她的二舅舅,也就是她母亲的亲二哥,做到了刑部尚书之位。因此岑府,也就是刑部尚书府。 岑家如果看重自己,肯保护自己,陆孟以后也会找机会报答。 昨夜才下了大雪,雪天行车并不快。车轮碾在地上吱吱咯咯,伴随着岑秋书时不时的笑声,让陆孟觉得非常舒服。 路上岑溪世并不说话,只有陆孟和岑秋书叽叽喳喳的说话。 陆孟虽然身体年纪不大,但是心理年纪不记小了。 岑秋书在她眼里就是个小孩儿,尤其是岑秋书脸蛋鼓鼓眼睛鼓鼓,一举一动活活像个小仓鼠。 陆孟挺爱故意逗一逗她的。一逗她就咯咯笑,一看就是在家被护得非常好的那种孩子,没心没肺特别好玩儿。 陆孟喜欢和这样的女孩子待在一起,什么都不干也很快乐。 她来到这个世界以后都不敢交朋友,因为虐文女主角没有朋友。 但如果是岑秋书的话……应该没关系吧? 陆孟仔细想了想原著当中,女主角和岑家并没有什么密切来往。 虽然岑溪世暗中帮助过原女主角,但原女主角并没有机会去岑家拜见。整天忙着和男主角虐恋情深来着,平平常常连王府的大门都出不去。 陆孟一路上都在和岑秋书说话,她还挺害怕岑溪世又要呵斥自己的妹妹。不让岑秋书说话的话,三个人都沉默得多尴尬呀。 好在岑溪世可能也就是装装样子,见陆孟和自己的妹妹热络,也不再说什么。眉目温和端坐在那里。没一会儿不知道从哪儿摸了一本书开始看。 他并没有像陆孟担心的那样,因为救命之恩,对陆孟表现得毕恭毕敬。最开始的拘谨过后态度十分自然,让陆孟心里又添了一分舒服。 只不过陆孟并没有格外注意岑溪世。因此也就没有发现他像模像样捏着一本书,从头到尾没有翻过页。 一路行车到了尚书府的门口,马车里很暖,陆孟心里又高兴,下车之前脸上都是红晕。整个人眉飞色舞。 被扶着下了马车之后,很快就看到门口迎出来的岑家人。 陆孟以为派车去接她的阵仗就很大了。她没想到还有阵仗更大的,门口站着一群人,看衣着全是正经八百的岑家子弟。 陆孟提前看过很多岑家的资料,虽然知道岑家心特别齐,却没想到齐到这种程度。这是举家出来迎接她? 陆孟虽然手里抓着岑秋书,另一只手被秀云扶着,可这么多人她竟然有点腿软。 这种重视的程度,和陆孟之前想的,只是往岑家这棵大树上面贴一贴,求个自保完全不一样。 陆孟才走到门口,就看到岑夫人被婢女扶着要下台阶。看样子是要给她行礼。 陆孟见状赶紧快步上前,几大步迈上台阶,十分不稳重。 一把扶住了岑夫人的手,真情实意道:“舅母这是作何!我是回家又不是做客,可别下来了,雪大路滑。这府门前积雪就算清理了,也容易摔的!” 但是陆孟这份不稳重看在了岑家人的眼中,就是十分熨贴的。 本来有一些紧张的,和陆孟同龄的表哥表姐表弟表妹。一见到她扶了岑夫人,亲亲热热地叫舅母,立刻脸上就露出了笑意。 建安王妃并没有拿腔调,表现得居高临下,或者生疏。她看上去是来认亲回家的。 至于是不是挟恩图报,这粗浅的一面谁也无法下结论。 但至少他们对彼此的初印象都很不错。 岑夫人一直都想当面感谢陆孟,苦于没有机会。但现在见了面,她想行个礼,陆孟确是不受。 “舅母就不要折煞我了,如果母亲还活着,看到我竟然这时候才回家,还不知道要怎么骂我。” 陆孟直记接把原身的母亲搬出来,逝者已矣,就算之前有再大的不好,谁也不会对死去的人苛刻。 尤其岑家未必是真心实意地想要和女儿恩断义绝,只不过是因为长孙老白脸烂泥扶不上墙,容易坏事罢了。 而且没娘的孩子总是招人疼的。陆孟提起了母亲,岑夫人的表情果然柔和下来,也不想着要行礼了,连忙拉着陆孟的手朝着大门口的方向走。 将她拉到一个眉目威严的男子面前,问陆孟:“好孩子,可还记得你二舅舅?你小的时候,你二舅舅其实抱过你的。” 陆孟抬眼看了男子一眼,想到她看的那些资料当中,刑部尚书名唤岑戈,人品贵重岳峙渊亭。 陆孟心叹,文字不足以形容岑大人风采万分之一。 陆孟上前见礼,从未如此端端正正:“二舅舅。” 岑戈确实抱过这个外甥女,那时候他那倔驴一样的姐姐还没死,但是也濒死了。岑戈背着家人去看过她,算是诀别。 那时候他那个一辈子不肯低头的姐姐,不肯承认自己错了的姐姐,第一次求他,就是让他照顾自己的二女儿。 岑戈在自己姐姐哀求的眼神当中,抱了一下当时还小的孩子。却并没有当场应允以后要照顾她。而是许诺若她温良,不似她父亲一样蠢笨无脑,才会顾着她。 转眼多年,岑戈头些年一直在关注这孩子的成长心性,但却让他很失望。 他本都不打算管了。就算有血缘在身,岑家也不会去管一个生性懦弱行事畏缩,十足十像了户部侍郎的小白眼狼。 可她嫁给建安王之后,反倒是转了性子了,让岑戈都对她不由刮目相看。 八月十五宫中夜宴,她虽然不在宫中,却一夜斗败了当时盛宠的两位妃子。 那一夜建安王侧妃隔着花坛,对着建安王哭诉惨遭迫害,却字字句句都是说给皇帝听的。当时刑部尚书岑戈,就在席间。那些话术巧妙,绝不是一个无脑之人能说得出来的。 加之秋猎的猎场之上,她以女子之身驯服风曲国战马,舍命救下自家夫人和一双儿女。秋夜滑坡,当日危机四伏她自顾不暇,却又派人去救助自家儿子。岑戈,岑家,绝不是忘恩负义之辈。 今次她来,无论提出什么要求,岑戈都会认真考虑,竭力满足。 按礼,就算他是刑部尚书,也要对建安王妃行礼。但岑戈故意没动,只是一双锐利的视线,落在这外甥女的身上,看她如何反应。 岑戈一看她面色毫无变化,毫无芥蒂地上前给自己行礼,眉宇之间的竖纹微微一松。 “即是回家,就不要多礼了。”岑戈收回视线,对自家人说:“都不要在门口站着了,回院子里吧。” 众人这才浩浩荡荡地相互搀扶着回院子。 陆孟被簇拥在中间,过于受宠若惊,都快同手同脚了。 陆孟虽然看过一些岑家的资料,知道岑家的人口非常多。但她除了在猎场的时候见过的三个岑家人,并不认识其他的。 这古代的画像是用手画的,但其实真的对比起来,和用脚画得差不多,认不出来谁是谁的。 记好在他们对陆孟也不熟悉,之前岑家和原身女主角的接触可以说是没有。 所以大家都是第一次认识,陆孟倒也不怎么慌张。反正跟谁都客客气气的。一进了正厅,自有岑秋书给她挨着个的介绍。 陆孟记住了另外一个舅舅和一个姨母的脸,剩下他们的孩子就记不住了……实在太多了,大大小小的,陆孟有点脸盲。 不过岑家很显然基因很好,个顶个的男帅女美。 其中最出挑的还是陈二公子岑溪世。 他坐着轮椅,在正厅之中端坐。手边一盏茶,听着一众弟弟妹妹笑笑闹闹,自有一番身在闹市,心在静室的安逸自在。 陆孟一会儿被这个人 .... 第52章 咸鱼醉酒 陆孟不知道她刚进了暖亭, 屁股还没等坐热,才听完一曲,收到消息的乌麟轩已经快气死了。 陆孟在亭子里头拿起了温好的酒, 凑到唇边喝了一点,而后惊讶地一挑眉。问正好一曲终结的人:“二表哥,这梨花白是在文华楼买的?” 据陆孟所知这梨花白在文华楼卖得可不便宜。 文学承跟陆孟吹嘘的时候说了,这梨花白酿制起来十分费力,而且一年能出产的数量很有限。 必须得是那一个村里的梨花, 什么不染尘世,如世外桃源。在每年梨花盛开之后那几天之内,让未曾嫁人的少女采摘下来。 混着少女的香汗入酒,一两千金。 当时陆孟一听, 就觉得这些都是噱头。但梨花白的口感确实清甜醇香, 而且只醉人不上头,不论喝多少第二天早上起来都不会头痛。 岑溪世日常如果喝这种酒……难道岑家这么有钱? 纯臣最难做,一棵大树独立枝叶繁茂,看上去经得住风雨飘摇。但其实也是众矢之的。 若是岑家有任何的错处,例如受贿。势必要被人给抓着做尽文章, 谁不想搭上刑部?连延安帝都想掌控呢。 想来应该是岑家私下里也有很多产业, 否则就靠朝廷俸禄,如何养活得了这一大家子呢。 陆孟喝了一杯,把酒杯放在了桌子上。 陆孟不贪酒, 只不过这亭子当中氛围太好,灯烛暖黄,让人的心都跟着柔软下来。只要抬手一拨, 把帘子拨开, 就能看到外面纷飞的大雪。 坐在这风雪之中饮酒听琴, 确实是又浪漫又惬意。 “二表哥真是好兴致。”陆孟喝了一口,胸腔都暖了起来。 陆孟简直想唱歌。 向天再借五百年! 她看向岑溪世,岑溪世一身素白,在这样的暖黄灯光之下,整个人都蒙上了一层温暖的颜色。 他模样生得极好,眼睫垂落,好像陈旧泛黄的古画当中走出来的画中人。 陆孟不知道他的琴弹得怎么样,这世界的人弹奏的那些曲调,没有一首事陆孟熟悉的。 但是人确实是很赏心悦目的。 陆孟把杯子一放下,岑溪世立刻倾身。他怀中还抱着长琴,便一手提着袖子,一手抓着酒壶,又给陆孟倒了一杯。 “这梨花白并非是文华楼当中买来的,梨花白一两千金,岑家负担不起。这是去年春天我亲手酿制,”岑溪世给陆孟倒完了酒,这才慢慢抬眼看向陆孟。 “表妹觉得,滋味和文华楼当中的酒相比如何?” 从王妃改口叫表妹了。 陆孟对上了他的视线,仔仔细细看了他一眼,这才发现他眼尾细长,收成一条线。 这条线现在微微对着陆孟弯着,满眼暖色的笑意。 这样抬眼看来,把他眉目之间的霜雕雪塑摧折殆尽,如山巅生出了一颗嫩芽,颤巍巍地在冰雪之中舒展枝叶,生机勃勃引人赞叹。 陆孟喝酒的动作一顿,突然间明白过来,她这二表哥不是兴致好,也没有铺张浪费。今天是故意引她过来的。 这是有话要说啊。 陆孟又喝了一口梨花白,她盯着杯底儿眼珠转了转,想了一下原著当中的剧情。 这个二表哥暗中帮助原女主很多次,算是一个数得上名的男配。 但具体的情感纠葛作者又没有细写。至少陆孟记得是没有的。 因为原女主一直是对男主角痴心不悔,其他男配都市单方面暗恋她,怎么表白也没用。 有句话叫表哥表妹天生一对。 陆孟不知道岑溪世是什么意思,所以她打算试一试。 她笑着对岑溪世说:“我有幸喝过两次文华楼的梨花白。我听那掌柜说,梨花白最妙的地方,在与美人香汗入酒。” 陆孟看着岑溪世说:“这酒既然是二表哥亲自酿的,那自然在源头上,就盛文华楼的一筹。” 这话说得还算是隐晦,但又很孟浪。不过陆孟自认为没有半夜三更的跑人家院子门口抚琴,引诱她过来的行为孟浪。 她说完之后就看着岑溪世,岑溪世脸上并没有什么被冒犯的情绪。只是眉梢微微挑动。 嘴唇很细微勾了勾,说:“表妹既然喜欢,多饮一些也无妨。” 他重新坐了回去,修长如玉的十指放在琴上,而后再度抬眼问陆孟:“表妹有什么想听的曲子吗?” 十八摸。 陆孟脑子里冒出这三个字之后,就忍不住笑了。 不过她也只是脑子里扯个蛋而已。 这岑溪世是岑家年轻一辈之中的翘楚,陆孟查了很多关于他的资料,独龙给她搜来的还算详细。 岑溪世在刑部当中虽然职位不高,但威望很高。 擅长制作刑具,逼供。据说谁到了他手下都能扒一层皮。 这双漂亮的手,甚至不像乌大狗一样看上去有力,却不知道亲手扒过多少人的皮,拔过多少颗牙。 他绝不是肤浅急色之人,不可能因为救命之恩,就要以身相许为爱当三儿。 而且说一千道一万,就算因为剧情的原因,岑溪世对她这个虐文女主有意思。就算以后陆孟能摆脱乌大狗,也是无法接受他的。 美人再怎么美,和陆孟这具身体也是近亲。 近亲结婚要不得。 而且陆孟一点也不觉得擅长刑讯逼供的人,能是什么骨子里温柔纯良的人。 看小说可能会喜欢那些有一点点病态的,有一点点出格的,会觉得有一些酷。 尤其这个人如果长得好看,那是三观能跟着五官跑的。 但那仅限于书中,仅限于那个人他不会从书中世界出来。 而陆孟现在身在书中,和这样的人在一个次元当中,陆孟真的无法欣赏。 她的爱好千千万万,但没有变态。 要不然她早就跟最变态,又长得无可挑剔的乌麟轩和和美美了。 因为想得实在太清楚,连着温暖暧昧的气氛都没滋味儿了。陆孟浅浅喝了一口酒,有些意兴阑珊地放下了酒杯。 面上没显示出什么,对岑溪世说:“二表哥也知道,我从小没人教,字都没识得几个,自然也不通音律。” “二表哥随便弹,反正我听着都一样,听个热闹而已。” 陆孟笑眯眯地说完,岑溪世却没有动。 片刻之后,他和岑夫人说了同样的话:“表妹,这些年,你在侍郎府中受苦了。” 如果陆孟是原身的话,可能会有一点动容。说不定会湿了眼眶。 因为不管心中怎么怨,都已经熬过来了。被这么俊俏的表哥温柔软语的心疼,总是最容易戳中少女柔软的内心。 因为大部分的女孩子,都喜欢做一个被保护的角色。这个世界尤甚。 可陆孟偏偏不是。 她既不是原身,也没有太柔软的内心。 她现在被迫接受了这残酷的世界,反倒是将这世界看得更加清楚。 因此陆孟就只是笑笑,又拿起桌上的酒杯,送到唇边喝了一口说:“那些都过去了,我早已经不在意了。” “从前不在意,那么现在呢?”岑溪世手指在琴弦上轻轻一拨,一阵琴音轻缓流动。 “嗯?什么?”陆孟喝酒的动作一顿。 “表妹现在嫁了人,能将从前的一切忘却自然是好的。”岑溪世看向陆孟说:“可是表妹现在过得好吗?” 陆孟:“……这话从何说起?” 陆孟不想把她和乌大狗的事情跟任何人说。因为没人能管得了。 陆孟也根本不需要别人唏嘘地说些什么风凉话。 大部分都不会站在她这边,因为这个世界衡量女子的标准是三从四德。 丈夫是女子的天,这种关系有些像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男子杀妻在这个世界上,虽然也会触犯律法。但是陆孟只听说谁谁家后院谁死了,被席子一卷草草埋了。却没有听说谁谁家后院谁死了,然后他们家的老爷被下狱了。 因此乌麟轩之前对陆孟做的那些事,如果真的说出来根本就不算事。至少在这个世界不算。 那会显得她不知好歹。建安王那样金尊玉贵的身份都对她低头了,她还不回去跟人家好好过日子,就是不守妇道。 陆孟也想到为什么岑溪世要这么说。 因为岑家关注她,知道她一个人搬回了将军府,今天早上接她的马车都是停在将军府的。 “我住将军府,只是因为我有些思念长姐……”陆孟解释了一半就不解释了。 她虽然不想让别人来评论她的事,但她干什么替乌大狗洗白? 让他们都觉得乌大狗负心薄幸才好! 岑溪世想要可怜她就可怜吧,反正陆孟在岑家表现得弱势,倒也有好处。 于是陆孟话说了一半,咬住了嘴唇,故作黯然地垂头。 岑溪世看着陆孟说:“救命之恩不言谢,表妹若是有什么难处,大可以说出来,岑家定然鼎力相助。” 那你们努努力把乌大狗男主角光环干碎吧! 陆孟心理这么回答。 不过表面上陆孟没接话,只是咬着嘴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实情她肯定是不能说的,说了之后反倒是她“没理”。 沉默代表一万种可能,今天晚上这番问话,很显然不止岑溪世自己的意思。如果是岑家的意思,那就让他们自由发挥想象力吧! 果然陆孟装着被欺负之后,岑溪世按在琴上的手用了一些力。 他脊背挺得笔直,下颌线绷紧,轻声说道:“表妹,建安王此人心思诡秘,绝非良人。” 陆孟心说这你就不知道了。他何止是心思诡秘,他整个人都很诡异,他就是个精神病患者。 “表妹应当听到了皇城当中的传言,永乐郡主在猎场截杀的搜寻之中,救了他一命。” “文山王封地在江北,正是建安王建功立业封王之所在。” 岑溪世说:“你父亲当年宠妾灭妻,为人不耻。姨母执迷不悟,不肯同他和离归家。最后下场如何凄惨,表妹也亲眼看到了。” “若是建安王娶了永乐郡主,救命之恩加上文山王之势,必然要以王妃之位酬谢拉拢。” 岑溪世看着陆孟,此时此刻眼中倒是流露出了些许真情实意的担忧。 他说:“若到那日,你又当如何自处?” 岑溪世没有明说,但很显然就是在线劝和离。 陆孟神色认真起来,这岑溪世还是真的在为她考虑。 岑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陆孟虽然觉得他们家之前对原身过于冷漠。却也知道这些氏族大家,容不得半点错处。 岑家愿意为了她和乌大狗对上,事陆孟根本不敢想的。 岑溪世这些话的意思,便是如果陆孟想要和离,岑家会帮她。 陆孟真的有一瞬间的心动。如果她能够远离男主角和剧情的话,就可以彻底在这个世界躺了。 但陆孟的心动很快又被理智取代。 且不说现在乌大狗对她兴味盎然,不可能放她和离。 就凭乌大狗的那些手段,那偏激至死唯我独尊的性子。她真利用岑家逼迫他和离,接下来剧情要发展成什么爷爷奶奶样,陆孟根本无法想象。 且岑家现在很显然还不知道,那场天灾实际上是人祸。 埋了半个皇城小半世家翘楚的,不是无情的老天爷,而是滋生在深渊的恶龙。 至于娶永乐郡主,以王妃之位酬谢?怕是开水烫脑花,一路送到姥姥家吧。 陆孟还不能换老板,至少现在不能。就算老板现在哭着喊着要“潜规则”她。 没有更大更厉害的老板,往哪里跳槽都是往坑里跳。 她何必爬出狼窝又入虎穴?岑家就算是为了她救三条人命之恩,帮她和乌麟轩对上。 一旦他们真地领略到了乌麟轩的手段,在家族倾覆和救命之恩之间,会怎么选?会保她到底吗? 不会。 陆孟也不会把自己躺在哪里,用什么姿势躺着的选择权放在别人的手上。 岑家的大船她要定了,但她不能用船去撞冰山,那样就算是泰坦尼克号也会沉的。 与其寻求不切实际的自由,不如寻求制衡。 让乌大狗像现在一样,杀不了她,动不得她,爱不成她,又放不开她。 这样她才能真的躺得舒服。 所以陆孟迅速思索之后,故作勉强地笑笑说:“二表哥言重了,王爷……就算娶了永乐郡主,我就算做不成建安王妃,那也没什么关系。” 陆孟没有和岑溪世说自己那一套“志不在天而在床榻”的理论,因为他肯定理解不了。 所以陆孟索性就把自己说得可怜一些。 像这个世界上大部分的女子一样,就算被男子辜负,也对男子“痴心不悔”。 果然陆孟“执迷不悟”的样子,让岑溪世狠狠皱了一下眉。 他没有马上再说什么。而是低头抚琴,面上的温暖之色退去,侧脸有一些冷肃。 其实今天这一番谈话,并非是岑戈的意思,而是岑溪世自己的意思。 相比于两次救命之恩加身的岑溪世,岑戈要更冷漠一些。 岑溪世知道今晚自己的父亲要找建安王妃谈话。 岑溪世提前在这里准备着,把她吸引过来就是想给她一种其他的选择。 不要为建安王所用。 离开建安王是最好的。这样岑家才能护得住她。 只可惜陆孟要的保护方式,和岑溪世想的那种,把人困在四角院子里,看在眼皮 陆孟觉得差不多了,不能再往下说了。而且她累得慌。 陆孟唯一愿意动一动的也就是脑子了。但是脑子动得太频繁也会累。 反正岑家的这棵大树她贴上了,剩下的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这本小说后面的那些剧情陆孟能记得的也不太多了。到底要怎么发展,她就算是假设出一千种可能,也都是徒劳的。 陆孟不擅长杞人忧天。 于是她把杯子里最后一些梨花白灌进口中,在岑溪世又弹奏一曲之后,从桌边上起身。 笑着对岑溪世说:“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休息了,二表哥也尽早休息吧。” 岑溪世抬起头看陆孟,两句话在嘴边辗转许久,却到底没有吐出来。 你如果和建安王和离,我可以娶你。 就算不谈及男女情爱,两次救命之恩在前,我今生绝不负你。 可是最终岑溪世没有说出口。 他见过太多执迷不悟的女子,有他姨母的例子在前,他觉得这个表妹也是其中之一。 他看着陆孟微微弯了一下腰之后,转身走到了亭子边上。也从桌边站起来了,到底还是开口叫住了陆孟。 “表妹,我其实还有其他的办法。” 岑溪世说:“你可知让男子回心转意的方式,最简单的一种是什么?” 陆孟站定之后回头看他,一脸的莫名其妙。 让谁回心转意? 她脸上迷茫的表情,让岑溪世更加断定自己这个表妹过于单纯,甚至愚蠢。 于是岑溪世轻叹了一声说:“你要设法回建安王府。既然你不想离开建安王,至少要抓住手中王妃之位。” 岑溪世以为陆孟是被建安王给赶出来的,无处可去了,才去的将军府。 他以为建安王要娶永乐郡主,然后向户部侍郎一样,要灭妻。 所以他才会有今夜一劝,才会有将军府门前的亲自去接。 他在帮他的表妹。他自以为在帮他的表妹。 岑溪世擅长刑讯,惯常习惯用一些阴诡套路。 于是在陆孟迷茫的神色当中,岑溪世说:“男子天生争强好胜,越是优秀之人,越是天生尊贵之人,便越是独占欲旺盛。” 岑溪世认真在教陆孟御夫之术,“想要男子对你回心转意最好的方式,并非是曲意奉迎伏低做小。而是用其他的方式自抬身价。” “表妹,今夜岑家探入了外人的眼睛,在你迈入这亭子的那一刻,那双眼睛已经看到了。” “什么意思?”陆孟眼神迷茫,很快又从迷茫渐渐变为震惊。 心里已经有一串操,成群结队地朝着她狂奔而来。 岑溪世说:“过了今夜,表妹回了将军府,建安王肯定会去找你。” 岑溪世一手抱长琴,端的好一副翩翩佳公子,心眼儿比狗多的样子。 可是陆孟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之后,差点当场骂人! “表哥是说,建安王手下有人跟着我,看到我跟你深夜私会了?” 这话说得太直白了,岑溪世有些不适,他一贯喜欢弯弯绕绕那一套。 不过想到自己的表妹心智不够,岑溪世又只好直白解释,说:“今晨也有建安王的人在将军府外活动。” 陆孟心理那一串操终于排好了队,齐刷刷的和她敬了个礼! 陆孟表情没绷住有些扭曲。她还是单纯,只想到岑溪世去接她,是因为救命之恩。 没想到岑溪世还给她下套! 当然了岑溪世的原意是想给建安王下套,既然表妹不愿意离开他,他就帮表妹把他套牢。 至少帮表妹守住王妃之位。 这还只是第一计罢了,只要表妹听话,岑溪世后面还有无数个套。保证能让建安王顾不得娶什么永乐郡主,就算是娶了,也不会让建安王妃的名头换人。 岑溪世的计策就好比那个老母猪戴胸.罩,一套接一套。 然后他成功把陆孟给套进去了! 陆孟咬了咬牙,她一点也不在乎乌大狗吃不吃醋,可是乌大狗吃醋了会咬人。 而且这种招式很低级,陆孟根本就不屑用。她巴不得乌大狗移情别恋,要什么回心转意啊啊啊啊啊! 她费劲扒拉才把乌大狗给撵走,消停了没有一天,结果她这个好表哥自作聪明,转头就把他招回来了! 这都是什么破烂事?! 陆孟表情几变,岑溪世形状姣好的嘴唇开开合合,在教着陆孟到底要怎么应对。 结果陆孟什么都听不见了,就看到他在那张嘴闭嘴,两个耳朵一阵“嗡——” 陆孟就只是不回应乌大狗,乌大狗就能给她各种方式轮番上阵,威逼利诱色.诱胁迫,各种花式的话术。 现在搞出了一个二表哥了,他得疯成什么德行? 陆孟本来是想要在岑府过年的,这里多快乐呀人又多,岑秋书又好玩儿。 现在看来是不成了。 陆孟怕乌大狗气疯了,要不管不顾把她才到手的“大船”给掀了。 陆孟最后做了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没再理会岑溪世说什么,走到他的面前,哥俩好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二表哥你,最近不要出门吧。腿还没好呢索性好好在家里养着,那个……出门多带一点侍卫。” 我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还有这个酒,这个酒挺好喝的我拿回去喝了。”陆孟弯腰把桌上一整壶酒抓在手上。 边朝亭子外走边说:“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啊……”* 陆孟没看到,岑溪世盯着她离开的背影眼神幽深,悄悄转着自己的扳指。 跟早上一样很兴奋,但兴奋的并不是因为看到了他的表妹,而是设计挑衅建安王这件事的本身。 陆孟猜得没错,她这个二表哥,就不是什么多情之人。对她没有什么男女之情,纯粹是感激她的救命之恩。又觉得她是个一心只有男人的傻子。 亲身上阵教她御夫之术不说,见她离开之后还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陆孟在这种恨铁不成钢的注视当中,边走边往嘴里灌酒。 梨花白在怎么口感清甜,到底也是酒。 陆孟把一整壶都灌进去之后,也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整个人开始晕晕乎乎。 喝得太急,她喝醉了。 然后她关起门,甩着大袖子在屋里唱歌,跳舞。 “我害怕鬼,但鬼却并未伤我分毫……”* “看铁蹄铮铮,踏遍万里河山……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 歌唱得没有一句在调上,舞跳的像一只大螳螂在发狂。 这是陆孟第一次暴露现代世界的一些东西,只不过她倒也不用害怕。 因为秀云和秀丽两个婢女,觉得自己家的小姐喝多了,胡言乱语太丢人。不光把门关得紧紧的,还把门外站着的岑家的侍女撵走了。 陆孟甚至还搂着秀云跳了踩电门版的探戈。 然后把自己折腾累了趴到床上,一觉睡到大天亮。 第二天早上被秀云和秀丽揪起来洗漱,陆孟的心里又是一片豁然。 随便吧。 像系统一样。 然后陆孟洗漱好,把自己收拾得特别精神,去前厅和岑家的人打招呼,一起吃饭。 席间和她二舅舅说话的时候,发现她二舅舅眼下青黑,明显没有昨天看着有精神。 还感叹了一番,纯臣不好做,这么大年纪了还熬夜处理公事啊。 殊不知岑戈是因为等建安王妃等了半夜,过了平时睡觉的时间。派人去看建安王妃是否睡下的时候,又听闻下人来报,自己的二儿子自作主张,把建安王妃引去了凉亭。还被建安王的人给发现了。 后半夜直接彻底失眠了。 他倒并不怕和建安王对上,但总不应该是因为自己的儿子和建安王妃牵扯不清这种事。 而且此举势必会连累建安王妃。人家对岑家有恩,结果岑家还没等帮上忙,先把人家拖下水了。 岑戈心里火烧火燎的,一大早已经骂了岑溪世一顿。仔细询问了岑溪世,是不是对建安王妃有不轨之心。 后来岑溪世再三保证并没有,岑戈才稍稍放心。结果岑溪世又说,如果建安王妃和离,他愿意娶的。 岑溪世的原话是:“左右世间也无我喜欢的女子,娶谁都一样。” 岑戈想让人动家法来着,但是碍于建安王妃还在府中,不好搞太大动作。 然后再陆孟吃过了早饭,提出要离开岑家的时候,岑夫人想要挽留,被自己的夫君看了一眼之后就没有开口。 这是真的留不得了。 陆孟也根本不想留了。吃完饭让人收拾东西,待上了岑夫人给她准备的回礼,然后就被岑家的马车送回去了。 岑秋书来送陆孟,一路上非常的惋惜。小姑娘什么都不懂,跟陆孟没呆够,还让陆孟去他们家过年。 陆孟摸了摸岑秋书的脑袋,说到:“你就保持现在这样,挺好的。” 傻乎乎的不谙世事,无忧无虑。是陆孟追求的理想生活。 到了将军府门口,岑秋书还是有些不舍得。她是母亲最后一个孩子,生了她之后母亲就再也生不了了。 虽然在家中格外的受宠些。但其他的姐姐妹妹们,性子都比她稳重,没有和王妃这么聊得来。 陆孟对她笑着说:“我就在将军府,你无聊了就来找我玩啊。” 岑秋书这才喜笑颜开:“好!我送姐姐进去!” 然后她送陆孟进了将军府,陆孟也礼尚往来给岑秋书看了她养的几条胖鱼,一匹烈马。岑秋书啧啧惊叹,快晌午了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岑秋书离开之后,陆孟身边彻底安静下来了。 一安静她才发现,她还是喜欢安静。 昨天还想留在岑家过年,现在发现回来了是好事。要不然年还没等过完,她就要找理由回来,那样才不好。 短暂的热闹可以,长时间的热闹她真的受不了。 陆孟躺在自己屋子的贵妃榻上,一边看着话本子,一边吃着好吃的。暖炉熏着,汤婆子抱着,赤着双脚晃来晃去,日子别提多舒服。 “二小姐,昨天晚上王府当中来人了。”独龙并没有进屋,在窗外敲了敲窗户和陆孟说:“没有找到二小姐,我瞧见他们朝着岑府的方向去了。” 陆孟番话本子的动作一顿,换了个姿势说:“我知道了。” 昨天晚上就知道了。 岑溪世这属于典型的恩将仇报。 陆孟现在对他那个滤镜彻底破碎了,本来还觉得他长得挺好看,赏心悦目愿意多看两眼。 现在一看不行。她果然不喜欢心眼子多的人。 岑溪世心眼儿长得像个葡萄串儿似的,瘆人。 而且陆孟想了想岑溪世在剧情当中暗中帮助原女主的事儿,看来作者没有仔细写感情线,应该是他们之间没有感情线。 岑溪世算一个原女主的军师? 那他这个军师可真不怎么样,原女主还是到最后病骨支离英年早逝。 陆孟又翻了一页书,话本子上讲的是富家小姐跟一个长工私奔。 真想不开呀。 以为低嫁男人就会爱你吗?不是的。 低嫁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就像白给。 这年头买的东西都不珍惜,白给的东西可能会炫耀一阵子,但珍惜的人少啊。舍弃的也容易。 陆孟想象了一下自己,如果她是个婢女,她就拐一个少爷私奔。 少爷要是不变心还能当苦力养活她,少爷要是变心了,直接联系人牙子卖去黑煤窑。 当然了,在这个世界上哪有少爷和婢女私奔的? 都是想不开的女子要跟男子私奔。 比如这话本子里的小姐和长工,如果长工不变心的话,那最后是一个柴米油盐把小姐磋磨得不像样的故事。 如果长工变心了的话,那就是个恐怖故事。 陆孟一直都是把这个世界上的情爱话本子,当成恐怖故事看的。 所以乌大狗的爱情对陆孟来说,和鬼一样。 鬼这个东西就是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来。 暴风雨前的宁静,一下子宁静了好几天。 眼看着临近年关,城中各处全都挂起了红灯笼,商铺都能开到后半夜。食物的花样也越来越多。 陆孟很想上街去逛一逛。可惜她这个虐文女主的体质,在现在风雨飘摇的皇城当中就是个活靶子。 所以她就只能操控独龙去逛。然后等到独龙回来让独龙给她描述,街上有多热闹,好吃的有多多。 独龙每天都带着些许银钱,在城中各处逛。现在城中所有的小吃他都知道,比较出名的那几个铺子,里面的招牌他比小二还倒背如流。 将军府也采买了不少东西。陆孟虽然没能亲自去,但是每次买东西回来,她都会很积极地上前去拆油纸包,或者是其他的包装。 将军府挂起了大红灯笼,这几天荤菜又多了两个。 其实过不过年对陆孟来说都一样,她每天吃得都像过年。仗着自己这身体年纪还小,为所欲为! 陆孟吃得有点上火,暖炉烤的也太甚,嘴里破了,又得喝泻火的汤药。 眼见着腊月二十九,将军府内到处贴满红,大多都是将军府内巧手的婆子们自己剪的。 有一些上面是万马奔腾,还有马上骑着士兵的那种,看上去气势磅礴。 陆孟也尝试着剪,剪得乱七八糟。 最后陆孟学会了剪喜字,这个东西简单。 剪完的喜字儿贴得到处都是,看上去活像是将军府内有了什么喜事。 陆孟晚上让独龙给她从文华楼抱回来一整坛子梨花白。 也没有其他的事情可干,躺在床上继续看书。一边看书一边喝酒,下酒菜是辛雅送来的她亲手做的一些小吃。 果然那个长工变心了,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姐连衣服都洗不干净。 落了毛的凤凰不如鸡,没了锦衣华服朱翠满头的装饰,富家小姐也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 甚至没有隔壁小寡妇有韵味,长工又看上了隔壁的小寡妇。 陆孟一边看一边啧啧啧,一边喝酒。这个世界可以名正言顺地卖很多书,没有尺度可言。所以这本书长工跟小寡妇偷.情写得还挺香? 陆孟有点喝醉了,心口也像岑戈一样火烧火燎的。不过跟岑戈那个烧的原因不一样。 陆孟晃着小腿,有点燥热。 正琢磨着有什么东西趁手能够疏解一下,就突然听独龙又在窗口上说:“建安王来了。” 陆孟本来醉眼迷离,闻言一激灵,整个人都精神了。 暴风雨终于来了吗? 陆孟还以为宁静了这么多天,乌大狗是在蓄力呢。 也没听说岑家那边有什么动静,岑溪世还好好的活着。陆孟猜测在这个势力漩涡卷得正欢的时候,乌大狗是不太敢和岑家对上的。 那就只能来折腾她了。陆孟早就做好准备了。乌大狗肯定是跑来跟她咆哮一通,说不定还像那天一样威逼利诱什么的。 反正陆孟死猪不怕开水烫,烫一遍还是烫两遍她都是个死猪。 而且陆孟有了上次那件事之后,这一次乌大狗不管说得多难听,陆孟都会当他是狗放屁的。 听独龙说完,陆孟坐在屋里等一会儿,盘膝打坐,做了一个太极拳的提气和压气的动作。 快过年了,这次就不打他了。 不过等了一会儿之后还没听到动静,陆孟敲了敲窗户又问外面:“人呢?” 独龙顿了片刻说:“人在大门外,上次王妃不是说无论如何要把他拦住?” “让他进来吧。” 陆孟心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呀。 独龙脚步声远去,没多久又回来了。 对陆孟说:“王爷他不进来。” 独龙似乎有些犹豫,又说道:“王爷说他不是王爷……他问小姐还记不记得,盛夏时节文华楼花船之上,为你抚琴的琴师。” 陆孟眼皮一跳。 独龙声音磕磕巴巴,有一点难以启齿似的:“他说他……他说他给自己赎了身,现在无处可去,当初王妃……” “当初小姐说……跟了小姐,不会亏待他。他来投奔小姐了。” 独龙感觉自己嗓子痒得厉害,伸手挠了挠自己的喉咙,这才把最后一句话说了。 独龙不知道他现在的这种感觉叫——脚趾抠地。 他说:“王爷……不对,是琴师,他问小姐当初……床上说的话还做不做数。” 第53章 咸鱼吃狗 饶是陆孟这种老油条, 听了独龙说完之后,也愣了。 什么玩意啊? 盛夏时节文华楼的琴师……陆孟很快笑了起来。 那时候她和长孙纤云上花船, 结果乌大狗顶替了琴师,还给长孙纤云舞匕首伴奏。 那天晚上他们第一次睡,陆孟确实是跟他玩了一把角色扮演。 那天她是去楼里喝花酒的小姐,乌大狗扮演一个卖艺也卖身的琴师。 陆孟把手肘撑在小桌子上,托着自己的下巴回想。她已经好久都没有想过以前那些事儿,主要是最近糟心的事情太多了。 可现在回想起来那天晚上一切历历在目。那是陆孟体会比较好的一次。毕竟陆孟从前交往的都是些正常人, 不是纸片人,没有谁能给她那种绝顶的体验。 又青涩又听话,又激进又温柔。那天晚上的乌大狗,让陆孟觉得她在拆一个包裹。 包裹拆开之后里面是一枚汁水淋漓的果子, 香甜可口, 回味悠长。 以至于时隔了这么久, 陆孟现在回想起来……觉得自己更热了。 烈酒上头,甜酒也很上头啊。 “二小姐?”独龙清了清嗓子, 在外面又喊了一声陆。 这到底是让进来还是不让进呢?倒是给一个准话呀。 陆孟撑着手臂在桌边, 手指在桌上酒坛子边上转了转,而后收回了思绪。 叫秀云和秀丽说:“给我拿件大氅,帮我把鞋穿上,小姐我……” 陆孟轻笑了一声说:“我要出去会会琴师。” 秀云和秀丽对视一眼, 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了然。 果然王爷和王妃是打折骨头连着筋的, 分不开。 独龙在窗外听到陆孟这么说, 又伸手挠了挠自己裸.露的皮肤。然后飞身直接上了房顶之上, 他打算去练剑。 不把这一身小疙瘩练没, 他整个人都别扭的要死。 独龙之前对着陆孟的时候自己没察觉, 眼神其实是有一些变化的。 无论是什么样的人, 你整天跟一个人关在院子里。整天看着她,她又生得美,待你好,谁不会被迷眼? 但现在独龙无比清醒,他到底出身世家,就算是现在家族败落了,骨子里的一些固守的东西也无法消磨干净。 他保留着世家公子的骄矜,他一辈子也干不出来这种事,建安王……不愧是建安王。 他现在只想离这一对“狗男女”远一点。 陆孟穿戴好了之后,伸手拍了拍自己透红的脸蛋。 一大坛子梨花白,她自己喝掉了小半坛,现在脚踩在地上都有点晃。 秀云和秀丽一左一右扶着陆孟。陆孟推开门,这才发现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起了雪。 瑞雪兆丰年,看样子明年的雨水应该不错。 陆孟被婢女扶着朝着大门口的方向走,被凉风一吹,被雪花扑在脸上,一冰,人精神了一点。 乌大狗这又是在玩儿什么小花招? 陆孟必定不会上这个当。 然后她走到了大门口,先看到了陈远,陈远对着大门这边站着。 他手里拿了一把伞,却没有撑在乌麟轩的头顶上。而是面有菜色地给他身边的轮椅打着伞。 陆孟挑了挑眉,压住自己想笑的欲望。喝完酒之后心跳加快,人会不受控制的兴奋。 不过陆孟不能在这个时候泄露情绪,免得让乌大狗打蛇随棍上。 “王爷这是折腾什么呢?” 陆孟看了一眼轮椅和陈远,视线又落在了披着白狐大氅,背对着陆孟站着的人身上。 不得不说就这一个背影,衔接远处连绵素白,就可以入画了。 乌麟轩听到陆孟的脚步声停下之后,这才缓缓地转过身。 他手中抱着长琴,长发高束,自头顶飞落肩头。本来是乌黑如瀑的长发,此刻落满了白雪。 他转过来之后也没有马上抬头看陆孟。他将自己一身戾气,眼中的锐利全部都压在睫羽之下。手中抱着琴,连垂落纤长的睫毛之上都是雪沫。 陆孟的呼吸都滞了滞,乌麟轩长得好,她一直都很清楚。 这本书的作者,从不吝啬把所有溢美之词用在男主身上。 乌麟轩连那天晚上被她撕扯成那样,也能让人一目惊心,更遑论他这次来明显故意装扮过。 乌麟轩大多数衣服都是黑色的,或者是黑红、酱色、深紫或者墨绿。 乌麟轩很少着浅色衣衫,尤其是这样一身素白。着浅色,本来就会显得姿容鲜亮。 有句话说要想俏,一身孝。 而这浅色放在乌麟轩的身上,就不再是姿容鲜亮能够形容。 拥了这么一身雪色狐皮大氅,同这天地间素白融为了一体,他若冰雪为肌玉为骨的谪仙。又如同这漫天轻柔覆盖的冷雪,所幻化出的雪神。 如果说岑溪世是雪中春芽,乌麟轩此时此刻的形容,便如雪中盛放的白莲。 不是一个等级。 陆孟咽了口口水。 感觉自己吹口气儿,面前这人便会羽化而去,或是忽然化为漫天的飞雪,扑面而来。 陆孟看着他,好一会儿都没有吭声。 陆孟觉得梨花白名不副实,后劲儿太大了。 乌麟轩也并不说话,只是垂着眉眼。任由大雪落在他的身上脸上,眉目之间拢着难以融化,引人心颤心疼的沉郁。 陈远牙疼。 他死死咬着自己的后槽牙,嘴里一阵阵泛酸。 陆孟身边的秀云和秀丽也是看得痴了。 不过一阵冷风吹来,还是陆孟先回神。 她又咽了口口水。 被雪吹得眯了一下眼睛说:“王爷你……” “小姐,可否还记得我?” 乌麟轩慢慢抬眼看过来,眼中空灵如幽谷,乍一看根本没有聚焦。 看着你又像没有看你,慢声细语一字一句,像是无望的在询问一个负心之人。 他问:“那夜你许我之诺,如今可还作数吗?” “我已经为自己赎身,如今飘零如雪,无处可去……小姐可否收留我?哪怕一夜也好。” 乌麟轩再度垂头,忧郁的眉目如烟雨朦胧的远山,“容我再为小姐抚琴一曲。” 陆孟再次咽了口口水。 她是真的喝多了。感觉拂面的冷风都要变成热风了。 她必不能被乌大狗所迷惑。他装的再怎么像一个身世飘零的琴师,再怎么卑微可怜。 他本身也是一只乌黑乌黑的大狗。 心和血都是黑的。 陆孟警醒自己一样,用指甲压了压自己的掌心。也不怪她定力不足,主要是今天实在太燥了。 她不应该喝酒的时候看带颜色的书。 “王爷你别闹了。”陆孟说:“腿还没好,又下这么大的雪,你是折腾自己上瘾吗?” “回去吧,”陆孟故意打了个哈欠说:“我都要睡觉了。” “小姐……你是不认了吗?”乌麟轩看向陆孟问,声音竟然带着些许颤音。 仿佛心痛到要连声音都走了调,像一个孤注一掷的人,却最后还是被薄情辜负。 那天晚上陆孟确实说了挺多的,角色扮演嘛。 乌麟轩如果在现代世界,就凭他这一张脸。就凭他这演技,他也能做个娱乐圈的无冕之王。 他演得实在是太好了,陆孟换了个姿势。 抬手抹了一下融化在她脸上的雪水,走进一步嗤笑道:“公子这是说的哪里话,床榻之上说的话怎么能作数呢?” “公子应当知道,我现如今已经嫁做人妇,乃是当今建安王的王妃。”陆孟说:“你是不要命了吗?还敢来找我。” “你难道不知道建安王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狂逆之辈吗?” “若能再得小姐一顾,死又何妨!”乌麟轩也上前两步。 他一动,身上堆积的雪花便簌簌落下。如冰雕融化,雪神苏醒。 又因为踉跄,他怀中长琴落地。琴弦被震动,嗡的一声。 然后他就伸手抓住了陆孟的手。 陆孟甚至不知道他踉跄的这一下,到底是因为演戏,要表现出站得久了,见她要拒绝心里着急,所以急着抓住她。还是因为本身他的腿根本没好,是个瘸子。 陆孟只感觉手上抓上来一只冰凉彻骨的手,被落地的那一声琴音震得心弦一荡。 热。 但他是凉的。 陆孟觉得自己手里被塞进了一块冷玉。她下意识地摩挲了一下。 吸进肺腑的凉风,转瞬间呼出去就是热的。陆孟喝多了之后,她的眼尾都有一些发红。 她近距离看着乌麟轩的脸,眼睛一错不错。 这个人太聪明了。姿态放得这样低,堂堂皇子,王爷,竟也能扮作男.妓。 借着这样的夜,这样的时刻,把他们生生拉回了盛夏初次欢好的心境。妄图让大雪掩埋掉他们之间的一切矛盾。引她心软沉溺。 陆孟晃了晃头。 可最后陆孟还是说:“你想求一死,我却并不想。” 她放开了乌麟轩的手,把手背到身后搓了搓。 想把那种麻酥酥的感觉都搓掉。但是越搓越麻。 要死。 陆孟咬了咬牙,面无表情地说:“你赶紧走吧,别玩这一套了,我累了。” 陆孟说完转身就走,以为乌麟轩还会来拉扯,但乌麟轩竟然真的没有拉她。 只是在身后叫了她一声:“小姐。” 陆孟脚步顿了一下。 侧头没有看向乌麟轩,而是看向陈远说:“好歹你是个贴身伺候的,王爷的腿都没好,你就看着他这么折腾自己?” 陈远莫名其妙被数落了一顿,觉得自己就像是城门失火,被殃及的池鱼。 可他只能恭恭敬敬听着,管不了建安王,也不敢跟建安王妃顶嘴。 很明显现在两个都是要人命的主子。 陈远躬身应是,正要劝说一下建安王,别丢人现眼了! 结果就看到建安王将头顶的发带解下来了,长发散了满肩头。 他一愣,陆孟顺着他的视线一看,然后也愣住了。 乌麟轩一头墨发都散了下来,手中抓着一条发带,十分利落地挽了两下。 用一种陆孟没有见过的绳结,挽了两个圈之后,套在自己的一双手腕上。 而后抬起了眼看向陆孟,此刻眼中再也没有了那种伪装的空灵和沉郁。 眉宇之间煞气四溢,双眸锐利而暴躁,透着浓重的不满不羁。像一个得不到玩具的孩子,在发疯的边缘。 然而他这一身装扮,散了长发,又露出这样的神色和眼神,正如那将要堕魔的仙人,迷人又危险。 他几步走到了陆孟身边,陆孟发现他走路的姿势确实有一点跛。 但这丝毫无损他的气势,他居高临下看着陆孟,将松松系着的手腕举到她的面前。 然后低下头。用嘴咬住了发带的一头,抬起头狠狠一拉。 他的手腕松松的发带就已经彻底束紧。 他嘴里叼着发带,入鬓的长眉微微挑了一下,对陆孟说:“这样呢?” 他吐了发带,然后用手抓住,抓过陆孟的手直接塞在她的手里。 “带我进去。”乌麟轩命令道。 他微微扬了扬下巴,像一头被一根细弱的锁链捆住的猛兽。它抖着自己身上的毛发,带得锁链哗啦啦作响,每一根毛发都在宣示着他不可能被困住。 但它就是自己钻进了笼子。 陆孟的血瞬间就从胸腔冲上了脑子。 她绝不肯对纯粹的美色和伪装算计冲昏头脑,却很难不对一个心甘情愿臣服的猛兽所心颤。 一瞬间回到在猎场那天晚上,两人在黑暗之中彻底撕开一切的狂乱。 这梨花白品质太差。 上头。 陆孟很想把发带甩出去,可她的手却不受控制的攥紧。 她的眼尾更红,呼吸也变得很急促。她动了动嘴唇,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手中攥着发带,拉着她捕捉到的猛兽,她的战利品,进了院子。 秀云和秀丽都退到了旁边。陈远终于松了口气,把伞从轮椅上挪开然后抖了抖,回手招呼停在不远处的马车,让侍卫们把轮椅搬上马车。 陆孟走得不快,踩在雪上的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却又像是踩在炙热的岩浆之上。 她整个人都沸腾起来。 人不好.色好什么? How are you吗? 她想起这一句网络流行语。 真经典呀。 陆孟软硬不吃,但她是一个发育健全的成年女子,她吃色。 她拉着乌麟轩,很快走到了门口。然后又回过头看了他一眼。 对上乌麟轩也明显兴奋起来,灼灼如火一样的双眸,陆孟一把推开了门。 暖风扑面酒气未散,陆孟心跳得要从胸腔撞出来,是兴奋,纯粹的兴奋。 猎场那一次,她不知道他的真面目,做那样困住他的事情也战战兢兢。 可如今两个人之间彻底暴露本性,乌麟轩自己画地为牢,奉送锁链,陆孟怎能不兴奋? 她十分不客气狠狠一扯,把乌麟轩拉进了屋子。 乌麟轩踉跄一下,差点一进门就跪了。 然后门砰的一声关上。不消片刻的功夫,屋里传来哐啷一声。 贵妃榻上摆着的那大半坛子梨花白,滚到了地上,彻底打碎了…… 酒液如同挣脱了束缚的小兽,疯了一样朝着四周涌入。渗透到地面之下,然后飞速挥发。 很快烛台也飞到了地下,烛台倒在了四散的梨花白上,呼啦一声,烧起了一簇火苗。 火苗越来越大,却根本没有人去管。 陆孟居高临下,双眼之中映着地上不远处烧着的火,她的脸蛋也红的像跳动的火焰。 “王爷,这一次可不是我要困住你。” 乌麟轩仰着头,有些色厉内荏地瞪了陆孟一眼。然后又眯起了眼睛,十指交扣相和的手掌,绕到了陆孟的颈后。拉着她的脖子,压进自己怀中。 而后天旋地转,两人调转位置。 “嗯……”他声音很轻,像被风吹动的沙砾一样,贴着陆孟耳边,回应了一声。 地上的梨花白越烧面积越大。可因为酒液蔓延的方向都是砖石地面,一时之间根本烧不到其他地方,所以陆孟也只是看了一眼,没管。 屋子里弥漫着梨花白的清甜酒香,好几个暖炉加上一把火,把屋子里熏蒸的宛若春回大地。 窗外依旧大雪纷飞,不知道何时,大雪突然随着夜风转变了方向,开始扑簌簌地朝着窗户上敲打。 屋子里一把火烧得太暖,暖得如同盛夏。 这些扑到窗户上面的雪花,很快便融化在了窗户上。化为一滴滴雪泪,蜿蜒而下,汇聚在窗台,成为一片你我不分的泥泞。 大雪不停,雪花越来越大,风也越来越大。 这些雪花像扑火的飞蛾一样,扑簌簌地落在暖黄色窗户上,而后欢快的融化,汇聚成水。 死而无憾。 死得其所。 半坛子梨花白很快就烧完了,屋子里的酒香也渐渐消散。 连灯烛都要熬干的时候,陆孟趴在床上,终于醒酒了。 但是她把头埋在枕头里,不肯抬头。 梨花白误我。 美色误我! 啊! 乌麟轩侧着身子,手臂撑着头。脸对着陆孟的方向,腿都跨在她身上,另一只手在绕着她的头发玩。 卷起来过一会儿松开,因为头发汗湿,卷曲度不会马上变直。 两个人谁也不说话。乌麟轩玩卷头发玩得不亦乐乎。 他的心情特别好。 难以形容的好。 这么多天的沉闷,这么多天在各股势力之间周旋的那种疲惫。这么多天深入骨髓一样的寒冷和孤寂,全都离他远去。 他毫无睡意,不光不累还精神抖擞。 他最喜欢他的王妃的地方,就是只要靠近她,所有的一切都会很舒服。 她总是会让自己很舒服,也有一种让别人很舒服的能力。无论是居住的环境,还是吃食,甚至是床褥。 最让人舒服的是她这个人,温暖柔软,无争无抢。懒惰的让人看着就也变得懒散,难以提起什么激进的心情。她像一块扎进去就永远不想起身的云朵。 乌麟轩眼睛熠熠如揉了碎星,看着他的王妃醒酒之后不肯面对现实,眼角眉梢的笑意想压都压不住。 今夜比初夜那天晚上,还让乌麟轩觉得好,好极了。 陆孟把自己闷在枕头里,脸都压麻了。 这才换了个姿势,缩进被子里背对着乌大狗。 陆孟当然不是害羞,这种事情跟害羞沾不上边儿,她到现在还余韵未去。 陆孟愁的是她没能经得住乌大狗的“自投罗网”,把事情搞得有点不好收场。 她还是不想回王府。 可是两个人小别胜新婚了一把,现在她如果还说不回王府,乌麟轩肯定要发火。 而且陆孟之前有多来劲儿,现在就有点觉得她如果不答应和好,就好像个渣女。 不行。 她不能有什么良心。 这一切都是乌大狗的阴谋。又扮成琴师,又是解发带自束,这谁顶得住啊? 反正陆孟是没顶住。 但是无论顶没顶住……渣女就渣女吧,她都不回去。 乌麟轩还在玩陆孟的头发,也不急着说什么,更不急着开口劝人。他已经快要用手指头,给陆孟卷一头渣女大波浪了。 事情已经这样了,他有的是耐心,有的是手段。 已经五更天了。陆孟隐隐约约听到了更鼓声,叹了口气,打了个哈欠。 “你不去上朝吗?”陆孟声音闷在被子里问。 快点走!走了我就把大门锁上! 乌麟轩轻笑一声,声音特别低沉,像从嗓子里碾出来的。 他已经识破了陆孟的小计谋。 “今日是除夕,这几天都没有早朝。我昨日就没有上朝,已经派人去宫中禀报过了,腿疾加上高热复发。” 乌麟轩按住了陆孟的肩膀,隔着被子把她扳过来,面对自己。 乌麟轩声音温柔地说:“今年的宫宴我不会去。既然夫人不肯回家陪我,我就留在这里陪夫人守岁。” 陆孟半张脸都捂在被子里头,露出一双眼睛看着乌麟轩。 他撑着自己头的那只手,手腕上紫红一条,在白皙的腕骨之上,格外显眼像戴了一个手环。嘴角也破了一点。 敞开的衣襟滑落了一些,肩膀上有一个牙印儿的疤痕,还结着血痂呢。 应该是上次他专门来惹陆孟生气的时候,陆孟咬的。 一夜未睡,陆孟头发乱糟糟的面色都有点狼狈了。乌麟轩依旧是那个样子,甚至看上去格外精神。 年轻就是好啊。 长得真好看……陆孟根本也不是花痴型的人,只是由衷地感叹。 纸片人连眼屎都不长? 陆孟其实结束之后睡过去了一阵子,不知道乌麟轩已经洗漱完了。 乌麟轩对上她的视线,凑近了一些说:“夫人,你在看什么?” “不叫婢女洗漱一下吗?还是我帮你?” 陆孟不想破坏这种美好气氛,她是一个骨子里喜欢安逸的人。当然最愿意心平气和的和所有人相处。 但这是乌大狗啊,红粉骷髅啊。 所以陆孟闭了闭眼睛说:“我不回王府。” 乌麟轩的眉尾轻轻一抖,眼神和表情都没什么变化。 可是他看着你。你就是能够感觉到压迫感逐渐在增强。 这就像猛兽吃饱喝足了,链子开了,笼子的门根本关不住他,他随时都要冲破牢笼—— 陆孟呼吸微微一紧。 陆孟不怕跟他撕破脸,可是陆孟不喜欢跟人起冲突。 刚深入交流柔情蜜意完了,现在要她骂人打人,她也做不出来呀。 不过乌麟轩很快又笑了,露出了好看的犬齿。 “都说了,我在这陪你守岁。”乌麟轩说:“我抱你起来?” “你腿不是还没好吗?”陆孟想着索性先不说这些事儿了。 她撑着手臂起身,问乌麟轩:“我看昨天已经能走了,但昨天晚上疼了吧?” 乌麟轩神色一暖。陆孟伸手轻触,查看他的伤,他直接手臂一伸,把陆孟搂进了怀中。 在她后背上搓了好几下,才带着笑意,语调活泼地说:“夫人心疼我,我好开心。” 这会儿又像一个十几岁的小少年了。也不知道刚才散发冷气压迫人的是谁。 这人真是无时无刻不在给人灌迷魂汤! 陆孟庆幸自己免疫力比较强。 她也没有别扭挣扎,两个人的矛盾又不在亲密之上。她索性放松身体,将下巴放在乌麟轩的肩膀上,侧头看他的脸。 还是有一些痕迹的,应该是用了什么特效药,但被挠的地方还有,这么凑近能看清。 陆孟伸手搓了搓:“你不会是擦粉了吧?破的地方这么快就好了?” 新生儿才有这种恢复能力。 乌麟轩:“……”他没说话,但他昨天确实是擦了一点,装扮的时候是辛雅帮忙的。 辛雅在宫中伺候娘娘多时,装扮上是一把好手。 可笑的是乌麟轩最开始被陆孟夸一声生得好,都觉得是侮辱。现在以色惑人,竟也做的得心应手了。 果然人的底线没有最低只有更低。一旦开始不要脸了之后,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不过昨天擦的粉,今天早上已经洗掉了。 于是乌麟轩笑了一声:“本王还需要擦粉?” 陆孟也笑了,拍了拍乌麟轩的腰说:“松开吧,我去洗漱。” 陆孟说着喊了秀云和秀丽。 乌麟轩坐起来在床边上,婢女还没进来,陆孟穿鞋子的时候。 乌麟轩突然问她:“本王昨夜,跟你二表哥相比如何?” 乌麟轩问的是样貌,是他装扮过后的样子。 岑溪世的模样确实是出挑,但乌麟轩自问不比他差。 他随心而问,不知道这问题有多么的幼稚。 但是每一个陷入感情的不安之人,都想知道自己和情敌,在自己喜欢的人心中的对比。 陆孟闻言有些惊讶的侧头看他,然后笑了笑,故意说:“那我怎么知道?王爷这话问的,我又没有跟我二表哥做过,自然无法对比。” 陆孟说完就跑。 乌麟轩闻言果然炸了。 起身都没有去追,长臂一伸直接搂住了陆孟,从身后勾住了陆孟的脖子。 然后把她带了回来,手掌捏住她的下巴卡在自己胸前。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怎么,你还真想跟岑溪世有点什么?” 乌麟轩下巴放在陆孟的头上,手指摸着陆孟带笑的脸蛋。声音自她头顶压下,一字一句说:“夫人,我会把他剁碎了喂狗的。” 陆孟现在听他嘴炮都已经听得麻木了。 归功于两个人到底还是比较了解对方,毕竟彼此的脸皮也是左一层右一层的,亲手撕过了。 陆孟之前还要看乌麟轩的面色猜测他的心思,现在只需要听声音就知道,他没有真生气。 哪怕他说得咬牙切齿。 派人夜以继日地盯着,他能不知道陆孟都干了什么? 陆孟手肘捣在乌麟轩的肚子上,就是不肯夸他昨天打扮得好看。 乌麟轩闷哼一声松开陆孟。 陆孟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和头发说:“那可不一定。你把我惹急了我就要和离,和离之后我嫁给谁你都管不着。” “说不定就真的嫁了我二表哥呢。” “等到了那天,我再用我下一任夫君和王爷做一做对比,到时候再告诉王爷谁输谁赢。” 乌麟轩坐在床边上,揉了揉自己肚子。唇上带笑,眼中却没什么笑意说:“夫人,我们这辈子都不可能和离。” “你亲口说过的。生是本王的人,死是本王的鬼。” 乌麟轩也起身,婢女这个时候已经端着一堆东西进来了。 乌麟轩自己穿衣整理,慢悠悠地说:“你说的话本王都记得很清楚,希望夫人也将本王的话记清楚。” 啧。 陆孟一边被伺候着洗漱一边在心里啧啧。 狗东西果然是狗东西。 再好吃他也是个狗东西,纯黑血的狗东西。 陆孟洗漱好,乌麟轩自己也把自己整理好了。 他昨天显然是有备而来,昨晚上和他一起进门的陈远和他的马车,里面装了一大堆乌麟轩平时用的东西。 陆孟洗漱完之后,就眼睁睁地看到陈远大包小包地把乌麟轩的东西都搬进来了。 习惯用的洗漱用品,处理公务的一些书籍笔墨纸砚,等等等等…… 然后乌麟轩换回他寻常穿的深色长袍,头发十分松散的束一半放一半,姿态别提多随意了。 淡定地指使着陈远,迅速在陆孟的屋子里占据了一席之地。 陆孟:“……王爷这是做什么?建安王府不要了吗?” 婢女们在屋子里手脚麻利地收拾屋子,昨天两个人闹腾的那些残骸,迅速被收拾干净了。 乌麟轩闻言看向陆孟说:“我不是说了吗,要和夫人一起过年,既然夫人不回去,自然就是我来陪夫人。” 陆孟一时语塞,她其实想了,两人昨天晚上也睡了一场,一起过个年没什么。 反正她一大早地就表态不会回王府。 乌大狗很显然进化了,他没有当面发火,陆孟还等着他其他的招数呢。 打算见招拆招。 结果他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搬进来了! 这么多东西可不像是只待个一天的样子! 直到陆孟看到陈远把乌麟轩惯常用的屏风都让人折腾过来了,面色终于变了。 “你不会是打算在这长住吧?” 陆孟凑到乌麟轩的身边,看到他自己在这屋子里圈出了一间书房,已经把东西都摆上了。 “那自然是看夫人的意思。” 陆孟一听松一口气,等过完年就把他赶走。 结果这口气还没等松完,乌麟轩一边在翻他要处理的一些公文,一边头也不回地说:“你我夫妻本是一体,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陆孟:“……”太不要脸了! “王爷如今何当初成婚的时候真是天差地别,”陆孟阴阳怪气地说:“王爷你现在是完全豁出去了吗?” 乌麟轩扫了一眼屋内的婢女,陈远立刻就把这些人连带他自己,都弄出了门外。 门关上之后,乌麟轩转头对着陆孟,双手背在身后,一点一点朝她弯腰低头。 陆孟一步一步后退,然后退到了那绘制了山河图的屏风之上。 乌麟轩压迫着她,低头弯腰,直到两个人脸对脸,鼻子几乎贴着鼻子。到陆孟退无可退。 乌麟轩这才眯眼说:“你亲手将本王的脸皮撕下来,怎么?现在又想给本王贴回去?” “怕是不成了。”乌麟轩用脑袋磕了一下陆孟的脑门。 然后直起腰,抬手按住了陆孟的天灵盖,指肚轻轻摩挲了几下,说:“乖,等今天晚上,夜半时分,我抚琴给你听啊。” 乌麟轩说得有一些阴侧侧:“也免得夫人你半夜三更不睡觉,要被琴声勾引出去,夜会什么阿猫阿狗。” 来了。 原来在这等着她呢! 陆孟抬手把乌麟轩的手拍掉,和他对视了片刻。 在撕破脸把他给气疯气跑,和安安稳稳过个年之间,最后选择了安稳过年。 又不能换老板,闹得太僵了也没有必要。 而且闹起来真的太伤身了,就像那天晚上两个人吵架,陆孟累得好几天没缓过来。 于是陆孟叹了口气说:“随便你吧。” 随他的便吧。 要留在这儿就留在这呗,该睡睡该吃吃该喝喝。 该色色。 送上门的不要白不要。 日子过得舒坦,陆孟可以什么都不计较。 而且计较也没有用啊,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 于是陆孟又躺了。 并且在心里问了一下系统,乌麟轩现在的腿恢复得怎么样。 昨天来劲儿时腰甩得那么猛,持续发力肯定疼,腿可别再搞折了。 而且知道恢复得怎么样了,陆孟也好给自己定个界限。别折腾得太狠。 然后系统就被敲出来了。 系统说:“放心搞,问题不大。” 不愧是纸片人。结实! 陆孟放心了,想问一下最近有没有什么台词。但一想,随便吧。 陆孟彻底放松下来。乌麟轩却有一些紧张。 他虽然留下的态度堪称强硬,可心里其实很忐忑。陆孟懒得和他吵架,乌麟轩是害怕跟她吵架。 太伤身了。那天之后他瘦了好几圈,朝服穿着都不合身了。 而且乌麟轩从小习惯被人顶在头顶上,他能拉下那么一次脸,做了一个多月的心理建设,是真的受不了被人骂被人打。 他又不是真的有受虐倾向。他喜欢他的夫人对他笑,像昨晚那样需要他,对他温柔关心他。 所以他眼睛瞄着陆孟,以为她还会闹。 会赶自己走,或者是别扭不自在的时候……陆孟已经开始让婢女上菜了。 饭菜摆好的时候,乌麟轩假装在桌子前面处理公文,陆孟看向他翻了个白眼。 故意不喊他。 乌麟轩就绷着脸坐在那儿不动。 其实好饿呀。昨天晚上两个人体力消耗太大了,像乌麟轩这种半大小伙子,他是一个吃死老子的年纪。 可是只要不跟陆孟在一起,他就过于克制,克制到令人发指。 吃不好睡不香,像个苦行僧。 他前面那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以至于乌麟轩以为那是常态,只有那样才能保持最敏锐的思想,才能告诫自己谨言慎行。 可如果他一直那样也就算了,但他在陆孟的身边尝到了甜头。 他跟她在一起总是很舒服,都不用她专门为他准备什么。只要往她身边凑一凑,用她的东西,或者是吃她吃剩下的,就足够了。 说来多可悲,乌麟轩不习惯于要求自己的东西太好。他在皇宫当中皇子院的时候,过得更不自在。 很多东西都是有规定的,虽然肯定不差,但是规定的东西未必是他需要和喜欢的。他就在那个规定的模子里面长大。不敢僭越。 他身边也没有人敢这样,但他的夫人敢。 搬到这里之后她胖了不少,身前埋起来更舒服了。抱着也更软。 乌麟轩已经闻到了肉味,各种各样的肉,各种各样的做法。 太奢侈了。 皇宫之中现如今也就这样了吧?那个小桌子都要摆不下了。 乌麟轩余光看着,心里谴责,唾弃。 但咽了口口水。 陆孟坐在桌边上,对着这些美味的食物深吸了一口气。 将军府的厨子,里面有两个送去文华楼学了一段时间回来的,做东西很好吃。 陆孟先端起碗喝了一口汤,拿起筷子没有马上夹菜,又斜眼看了一眼乌大狗。 正和乌大狗的视线对上。 乌麟轩迅速挪开视线,陆孟真想不管他。 但片刻之后她又起身,晃悠到乌麟轩的面前,用没用过的筷子把他的下巴抬起来。 在很多原则性的问题上陆孟绝不让步。从前不会让,以后也绝不会让。 但这种小事,她懒得计较。懒得计较就是纵容。 “要不要找两个人把你三催四请,抬到桌边去?” 陆孟筷子夹了一下他的鼻子,鼻梁俊挺,秀色可餐。 “昨晚那么卖力。不饿吗?” 陆孟知道很多半大小伙子,就像乌麟轩这个年纪,半夜都是会吃东西的。 因为长身体。因为新陈代谢快。 可是乌麟轩向来很克制,他半夜的时候从不吃东西。 当然了如果陆孟吃的话,让他他就会跟着吃,不让他就不吃。 啧。 活得像个小棺材板,有什么意思? 将来真的做了九五之尊,半夜连加餐都不敢吃,皇帝做的也是悲催。 陆孟把筷子收进手心,抓住乌麟轩的手腕。 乌麟轩还绷着,明明死皮赖脸地都留下了,这一会儿也不知道跟谁较劲儿。 他其实是有些难以置信的。从没有人在一桌席上,没等他吃就先动筷子……乌麟轩很不能适应这种被忽略的感觉。 可他又不能发作,也不想发作。 陆孟见他别扭病犯了,想了想,说:“走吧宝贝儿,吃饭饭了。” 她笑眯眯的像哄孩子。 在陆孟的世界小孩子都不一定吃这种方式。 但是乌麟轩吃。 他浑身一震,抬头看向了陆孟。那天晚上自己那么哄她都不肯再叫自己一声……怎么突然叫了? 接着从桌边站起来,乖乖地和陆孟去了饭桌边。 他没有被人当过小孩子哄。 他没有做过谁的小孩子。 乌麟轩胃口大开,伺候的婢女都撵出去,他一口气干了三大碗饭。 陆孟把他爱吃的东西都放在他的面前,看他吃跟看吃播似的,又优雅又快,而且很香。自己也吃了不少。 “王爷现在不怕暴露自己的喜好了?”陆孟还打趣他。 乌麟轩吃完了用布巾优雅的擦嘴。 看向陆孟说:“我的喜好只有你知道。” 乌麟轩指着桌子说:“又不是我自己吃的,谁知道这喜好是你还是我?” 陆孟心说哎? 就听乌麟轩又说:“我最大的喜好,现在所有人都知道。” 乌麟轩说:“不就坐在我面前吗。” 乌麟轩这句话是由衷的,他的表情甚至很认真。 陆孟现在真的变成了他的软肋,乌麟轩很多事情都因为陆孟这个变数,变得格外难处理。 可是陆孟听了这话,就觉得有点突然。 乌大狗怎么还会说情话了? 进化得这么快吗? 陆孟没接话,这种话她没法接。乌麟轩反正也不需要她表达什么态度。 两个人吃完之后,让婢女开始收拾桌子。 吃饱了之后乌麟轩去处理公文,陆孟坐在贵妃榻上继续看书。 因为昨天晚上陆孟吃得非常“饱”,所以今天看小寡妇偷.情的地方,就没那么激动了。 甚至很淡定地略了过去,看 是自己没能耐…… 陆孟啧啧称奇,这被驯化得也太好了。 金枝玉叶沦落到这种地步,不怨自己识人不清,不怨郎君是个混球,竟然怨自己洗不干净衣服伺候不好,不够风情? 所以说这个世界的话本子真的是恐怖故事啊。 陆孟感叹之余抬头看了一眼乌麟轩,他就在自己不远的地方处理公文,脊背笔挺坐姿端正,时而蹙眉,时而沉下脸。 这都大年三十了,乌大狗丝毫没有歇着的意思。面前那一堆东西,都处理完今晚上还能睡觉? 陆孟是个事业粉儿,老板这么努力,她很欣慰。 和自己没能耐赚不到钱,贪图小寡妇能持家,怨自己娶的大小姐不会省钱的长工,一点也不一样。 陆孟又翻了一页,乌麟轩突然间开口说:“你不是不识字吗?看什么这么来劲儿?” 一会儿看他一会儿看书,还一脸感叹,乌麟轩本能觉得不是什么好书。 陆孟笑出声,躺在贵妃榻上,晃着小腿说:“不识字还不兴人家学么?” “你在看什么拿过来给我看看。”乌麟轩命令道。 陆孟斜眼扫了他一眼根本不理他。 很快他自己坐不住起身过来,要去抢陆孟的书,陆孟举起来不给。 然后两个人莫名其妙就闹起来了。 乌麟轩一边觉得这没什么好闹的,他的身份怎么能干这样幼稚的事情……一边又闹得特别来劲儿。 两个人正闹得欢呢,突然门口婢女敲了敲门说:“王妃,门外有一个女子,自称是郡主,要求见王妃。” 陆孟动作一顿,乌麟轩半趴在她身上,眼疾手快把书抢过来了。 可他也听到了郡主求见的事儿,脸上的笑意瞬间没了。 陆孟一点也不意外。 她能躲这么多天剧情,她其实已经很惊讶了。现在乌大狗找上门,剧情自然被拉回来了。 因此陆孟的姿态很放松,抬手掐了一下乌大狗的脸说:“我都躲到这儿了,你的小情人还是找上门了,啧。” “还说我雪夜见阿猫阿狗,你这大冬天招蜂引蝶的能耐不比我厉害多了?” 第54章 咸鱼大喊 陆孟起身之后, 没有急着让人把郡主给请进来。 将军府可不是谁想进来就能进来的。 她对着门口方向问传话的婢女:“自称是郡主,那到底是银月郡主还是永乐郡主?” 婢女连忙又转身去问。 陆孟说完之后看向了乌麟轩,他手里捏着书, 眉头皱得很紧。 他说道:“应当是银月郡主。她现在满皇城找人救她的父亲, 几次去建安王府, 都被我命人撵出去了。” 竟是追到这里来了,真是不知死活。 乌麟轩留她一条命,没有把她一起跟她那个父亲送进去,并非出于仁慈,放了她一马。 而是要用她搅动这皇城当中的浑水。 上一次在猎场回皇城的途中遭遇截杀, 这背后有文山王的手笔, 乌麟轩早就已经查清楚了。 娶文山王的女儿?乌麟轩只想把那一对父女千刀万剐。 可那天浑水摸鱼妄图将他弄死的人,却不仅仅只有一个文山王而已。 当时二皇子被乌麟轩突然出手刺伤了肺腑,到现在仍旧苟延残喘汤药不断。因为事出突然,二皇子的人不可能反应那么快, 参与截杀。 而当时猎场的那些皇子们,浑水摸鱼,或者和文山王联合的又都有谁? 剩下那些人龟缩在暗处,未必不会悄悄联络银月郡主。 百里王虽然因为弑君之罪被扣在刑部大牢,却到现在还没有真的审判定罪。 延安帝亲自下令拖延了两次, 说要寻找确切证据, 以免南疆人心动荡。 实际上私下里给南疆的封北意送信, 要他直接派副将以南疆有外敌潜入之名,入驻百里王王府,稳住南疆局势。 否则百里王的脑袋早就搬家了。 一旦定下了弑君谋逆之罪, 这银月郡主自然也没有活路。诸九族当中怎么可能少得了她。 她现在是个诱饵。 是延安帝的。也是乌麟轩的。 虽然又烫手又危险, 但百里王在南疆盘踞多年, 属下遍布南疆。这些人对百里王忠心耿耿,又不在九族之内。 就算百里王的罪名定下,现在假意对百里王施以援手,拉拢了这些人。日后百里王定了罪,也是百利而无一害。 那些个手中无底牌,又敢肖想大位之人,不铤而走险,像苍蝇一样扎堆又能做什么? 应当已经有人私下联络过了银月郡主,给她提供了消息,否则她又怎会知道建安王在将军府? “她不是来找你的,是来找我的。”乌麟轩把手里的书放下,想了想又揣进怀里。 他还没看呢。 乌麟轩对陆孟说:“应该是有人对她泄露了本王的行踪,她求见本王不成,自然找到你这里来了。” “我就说是你招引来的蝴蝶。” 陆孟手肘撑在小桌子上,懒洋洋的,脸上带着点笑意看向乌大狗。 双腿都屈向一边,裙摆拖得老长,把她的赤足遮住。她手指敲着桌面说:“把书给我,你去见人。” “你招来的你自己打发。” 陆孟想了想又说:“别把将军府外弄脏了。” 意思就是让他不许在这里打杀人。 虽然乌麟轩不会打杀银月郡主,但乌麟轩还是不太能够适应,这样被人要求,被人命令。 他做的决定向来无人敢置喙。 然而他的王妃虽然不会置喙干预他做事,却是只要事情一牵涉她,她就很强硬。 乌麟轩不明白,无论是看着还是抱着这样柔软的一个人,为什么强硬起来,毫无商量的余地。 他如果真的敢在将军府门口打杀人,乌麟轩毫不怀疑,他的王妃会丝毫不顾脸面,让她那几个侍卫把自己扔出去。 对,就是用扔的。 乌麟轩站着看了陆孟一会,眉心都皱出了一道竖纹。 可是很快又松开。他想起了吃饭前她叫他的那声宝贝。 罢了…… 乌麟轩不给她书,而是撩了一下她的裙摆,坐在了她身边。 手掌直接抓住了她的脚掌。 乌麟轩此刻的手掌很热,跟昨晚上在雪里站着冻得冷冰冰的温度截然相反。 反倒是陆孟的脚有一点凉。 这屋里再怎么暖和,也只是烧炭而已。将军府没有盘在地面上的火龙,和现代世界那种有地热,密封特别好的房子是没法比的。 乌麟轩抓住了陆孟的脚,心中有点憋闷,烦得很。大过年的,他不想见什么狗屁银月郡主。 忍不住说:“你平时不束发就算了,衣衫散乱也就算了。好歹穿上布袜,我就没见过像你一样毫不顾及形象的女子。” “你别心烦就拿我找茬,”陆孟掀起眼皮看他一眼说:“这衣襟是你弄乱的,你的头发也没有束,我瞧着比我的还乱呢。” “你穿布袜你就很端正了?我看你的心眼儿比谁都歪。” “你把人家的老父亲送进大牢,她当然要找你算账。你不想见她,这种情绪爱往哪儿撒往哪儿撒,不要找我的毛病。” 陆孟缩了一下脚,却没能缩回来。 乌麟轩嗤地一声笑了。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伶牙俐齿?你以前在我面前还是很老实的。就算不愿意端端正正地给我跪下,至少也在地上坐一坐敷衍我。” “现在是一点亏也不肯吃了吗?” “你以前也不像现在这样。”陆孟抽不回来脚,顺势踢了一脚乌麟轩的肚子。 “你以前在我眼里就是一个脾气不太好的王爷。待我虽然不情深意重,却不在生活上苛待我,还让我随便花钱。” “可你现在把脸皮撕了整天就知道欺负我。不是嫌弃我没有为你去死,就是嫌弃我形象不好,不检点勾引了这个那个。” “王爷,”陆孟说:“要不你还是把我休了吧。” 正这个时候婢女折返回来,对里面报告说:“是银月郡主,说要求见王妃有要事相商。” 陆孟应了一声,又要抽回脚还是没抽回来。 瞪着乌麟轩说:“你去啊。” 乌麟轩手指轻轻地摩挲陆孟的脚心,陆孟有些痒。 乌麟轩说道:“我不过就说了你两句,又不是真的责怪你。只是疼你脚太凉了,这到底是冬日。你就把事情发散到要和我和离的程度。” “疼我就说疼我的话,”陆孟竟然很较真地说:“你疼我你不好好说,你反倒挑我的毛病,你觉得你很可爱吗?” “王爷,你长着一张嘴,不是为了就一顿吃三碗饭的。” 乌麟轩彻底败了。 出生尊贵之人,难免总是会把一些脾气撒在身边的人身上。 有些脾气暴躁的会打杀下人出气,乌麟轩就是在这种环境当中长大的。 他这张嘴会说什么好话?这世间有什么人需要他说好话去哄? 乌麟轩会说很多场面话,但他一旦开始哄一个人的时候,绝对是有所图甚至是想要把对方抽筋剥皮的。 他现在对陆孟展示的都是他最真实的一面,他唯独在陆孟的面前不需要伪装。 乌麟轩是一个皇子,从小到大看着的是延安帝,将他当成模仿学习的对象。 当整个皇宫当中上万人围着一个人转,那个人的脾气能好吗?他都不需要说话,脸一拉就有人屁滚尿流。 乌麟轩还没做上皇帝,就已经开始长了皇帝的毛病。 可现在这种唯我独尊,在陆孟的面前行不通了。 如果是以前也就算了,大老板哄一哄没什么。 现在陆孟是一点也不肯委屈自己。这件事情看上去很小,但是任其发展下去的话,乌麟轩习惯了会把她当成出气筒。 陆孟可绝对不会有什么男主角在她面前毫不掩饰自己,真面目面对自己,就感激涕零,觉得自己特殊的心思。 这不就是那些早古小说里头,男主身边的管家最喜欢和女主说的:“少爷从没有为一个女人,这样这样这样那样那样那样,你要感激涕零。” 呵。 “好了,你别跟我较真了行不行?”乌麟轩手指捏着陆孟的脚。 语气很生硬但是态度不受控制的开始软化。 他跟陈远阴阳怪气习惯了,陈远尽职尽责做一个出气筒。就算是被他用砚台砸过脑袋,也从没说过一个不字。 哪像他的王妃,不过才说了两句而已就要跟他和离。 他忍不住说:“你就不能让一让我?” “我凭什么要让一让你?”陆孟掰着手指跟他讲道理:“你是天潢贵胄,你手里掌控生杀大权,你擅长玩弄人心搅弄风云。” “你何必要跟我一个小女子计较?为什么不是王爷你让一让我?” “我还不够让着你?我到底要对你怎么样?你才能觉得满足!” 乌麟轩想起昨天晚上自己用了什么招数才进了将军府,竟然有些委屈。 可他的委屈对上陆孟平静的视线,又像被拔了气门芯的车轱辘,噗嗤噗嗤的瘪了。 罢了…… 乌麟轩闭了闭眼睛竟然笑了。 他想找一个顺从的女人,比养一条狗还简单。 之所以容许这个女人作为他的软肋,不就是因为喜欢她虽然随遇而安,懒惰成性,却一旦触及底线立刻浑身刺的样子。 乌麟轩看得清楚,其实两个人在骨子里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乌麟轩想要的东西也绝对不会放手,想做的事情也绝不会妥协。 “好了,是本王的错。”乌麟轩不知道自己现在就正在一步步妥协。 他说:“那我重新说。” 乌麟轩清了一下嗓子。 眼中带着笑意,看着陆孟说:“我的好梦梦,快把鞋袜穿上。你若是凉出了病,夫君我肯定要心疼得彻夜难眠。” “滚!”陆孟被恶心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又要把脚收回来,乌麟轩却一直抓着不放。不光用手摩挲,还慢慢地低下头,把陆孟的脚抬起来,然后在陆孟的脚背上……亲了一口。 “梦梦……”他垂着眼睛叫了一声。 陆孟差点给他脸来一个二踢脚。 这才是她真正的小名! 小时候她就是叫陆梦。因为他妈妈说怀她的时候,梦见一只小鸟飞到她的怀里。本来想给她取名叫陆小鸟,被她爸坚决反对,改成了陆梦。 但是上户口的时候,不小心被上成了陆孟。 所以她妈妈一直都叫她梦梦。直到父母离异之后,各自组成了家庭,陆孟也长大,这名字就没人叫了。 阴差阳错地竟然被乌麟轩叫出来。 可是这名字从乌麟轩的嘴里,用这种方式叫出来,让陆孟浑身都要扭曲成麻花劲儿。 乌麟轩是诚心恶心她呢! “要不你还是……”就像刚才那么说话吧。 乌麟轩却以为她又要说和离,脸色瞬间沉下来。神色危险地看向陆孟说:“你再敢说一次和离试试!” 他一恢复正常,陆孟那种鸡皮疙瘩满身的感觉瞬间消下去了。 她催促乌麟轩说:“你的小情人儿还在外头等着呢,快点去吧。” “我跟她什么都没有,我已经跟你解释过了。”乌麟轩说:“你不放心,就穿好衣服跟我一块儿来。” “我不去,外面怪冷的。”陆孟总算把脚收回来了,缩进自己的裙摆 乌麟轩却不让她就这么躲过去,长臂一伸,就把陆孟拉进了怀里。 “梦梦听话,跟我一起去。” “别叫我这个,我不喜欢!” “你喜欢。”乌麟轩认真看着她说。 “我不喜欢!”陆孟皱眉拒绝。 乌麟轩抱住她,亲她的额头笃定道:“你喜欢。” “穿衣服,跟我一起去。” 陆孟还是不动。等到乌麟轩一放开她她就往贵妃榻上一趴。屁股冲着乌麟轩,一副你能拿我怎么办的架势。 乌麟轩抬手在她的屁股上拍了一下。 陆孟还是不动。 乌麟轩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和头发。拿自己狐皮大氅的时候,慢条斯理地说:“你如果不去,我可没办法保证,我会不会把她直接弄死在将军府门口。” 乌麟轩认真思考了一下说:“南疆郡主,死在镇南将军封北意的门前,这要是传出去的话……” 陆孟像被人捅了一电棍一样,从床上坐起来。 咬牙切齿看着乌麟轩说:“你就是一个卑鄙小人!” 早晚要遭报应! “我是什么人。梦梦不是早就知道了?” “你非要让我去做什么?”陆孟沉着脸问。 乌麟轩说:“银月郡主指名要见你,你当然要去。” 而且这个银月郡主几次三番去建安王府找乌麟轩,都想跟他重续“旧情”。 还把那个当年她从乌麟轩手上抢走的红色的发带,让人递给了他。 还夹着一张信签。 上面说得很隐晦,但大概意思就是——只要乌麟轩救百里王,银月郡主愿意给他做妾。 他乌麟轩缺一个妾室吗? 呵。尤其是这样一个贱人,这种信签这些天不知道递给了多少人。 光是乌麟轩知道的朝中和银月郡主有染的大臣,数量就不少。虽然都不是什么大人物,可依旧让乌麟轩很纳闷。 她到底用了什么样的手段?毕竟她这段时间的入幕之宾,不乏一些朝中清流。 乌麟轩都不记得银月郡主长什么样子了,之前想要利用百里王的时候,在猎场看了她好多次都没记住她长什么样,还得靠衣服分辨。 可见她的模样也不是什么极品,是怎么能够勾引到这么多人为她办事? 还打听到了他的行踪……要知道昨天晚上乌麟轩确实是大张旗鼓地来了,但他选的时间很晚了。 又下了大雪,还临近年关,街上连一条野狗都没有。 而且建安王府的马车,把东西放下之后,半夜的时候从将军府中回到了建安王府当中。 按理说如果不是耳目特别厉害的世家,没人知道他在将军府中。 乌麟轩倒要看看她有几分能耐,几分姿色。 乌麟轩非要拉着陆孟去的心态很好理解,他就是要把他的王妃牵扯进去。 让她看着,自己也不是没人要,想跟他的有的是。他有能力让任何人为他发疯。 也让他的王妃看着,不跟他站在一条船上是什么下场,让她张口闭口的谈和离。 这一贯是乌麟轩擅长用的手段。 他那多的像筛子一样的心眼,遇到什么事自己就动起来了,这是根本改不了的。 他惯常喜欢在做一件事情之前,把一切利弊都考虑好,算计好利用这件事情,达到各种各样能达到的效果。 于是陆孟沉着一张脸的时候,乌麟轩见她不叫婢女进来伺候,就亲自给她穿衣服鞋袜。 陆孟一脸的不情愿,她这个体质如果出去了肯定要遇到狗血剧情。 银月郡主在剧情当中也是一个蹦达的还挺欢的女配,蹦达了好久呢,现在竟然落到了这种地步…… 剧情都歪成这样了……按照陆孟能记得的那些剧情。这个银月郡主和原女主之间最大的矛盾冲突,是把原女主孩子给搞掉了,还把原女主搞得不能怀孕。 当然在剧情当中这个时候银月郡主已经成了建安王妃,而原女主是一个妾,王妃赐的鸡汤不能不喝。 所以原女主角孩子祭天,顺理成章不能再生了。 陆孟一边抬着手,自然地让乌麟轩给她穿衣服。被一个堂堂王爷伺候,她一点也没有拘谨,还满脸不耐烦。 乌麟轩蹲着给她穿鞋的时候,惊觉自己竟然在干这种事…… 不过很快他又捏了捏陆孟肉乎乎的脚。消气了。 不够秀气,甚至也不怎么小巧,形状也不是特别好看。跟乌麟轩看到的那些舞姬的玉足没法比。 但是胜在白皙细腻,把玩在手里如一柄上等的玉如意。 去他的玉如意。 乌麟轩微微蹙了一下眉,想到了不好的事情。 而陆孟被伺候着穿鞋子,手按在乌麟轩的脑袋上,脑子里也一直在想事情。 今天看样子这个剧情是躲不过去了。 陆孟就很好奇,这个剧情要怎么拧回来? 难不成她跟着乌麟轩出去见银月郡主,银月郡主还能手里凭空冒出一碗不能怀孕的鸡汤。又瞬间变得力大无穷,能干得过所有侍卫,硬灌给她不成? 这也不合逻辑啊。 那如果是这样的话,陆孟不知道自己是礼貌性地挣扎一下,还是直接喝了。 毕竟她昨天晚上吃小药丸的时候,就又在怀念这碗鸡汤。 这个可以喝。 无色无味,除了不能生孩子没有任何副作用,这不就是长效避孕药吗? 陆孟心里盘算着,被围上了狐皮大氅,然后又被抓着手朝外走。 乌麟轩对陆孟说:“不能在将军府外见银月郡主。至少得让她进院,毕竟她是来拜见你的。” “百里王没有彻底定罪,她现在好歹还是个郡主。外面人多眼杂,如果她闹起来,容易传出一些对你不利的谣言。” 陆孟拧着眉头不乐意。 她总觉得将军府是她的安乐窝,她不愿意让剧情里面那些女配们进来。就连乌麟轩她也是不愿意让进来的。 都怪梨花白和寡妇文学。 乌麟轩看了陆孟一眼,洞悉她的小心思,哄道:“那不如梦梦同本王回王府。在王府当中见她,就算是把她给剁了就地埋了做花肥,也没人会知道。” 陆孟不接话,她才不回去。 王府哪有将军府呆着舒服呀。 两个人一起朝着门外走,陆孟心想着躲不过去那就面对吧。 要婢女把银月郡主给请进来。然后随便找了一间偏房,常年没人住的,把人给引到那边。 陆孟跟着乌麟轩的身后,被他拉着手慢慢地踩在院中清理过积雪的小路上。 小路清理过积雪也有些滑,因此两个人走的并不快。 没走多远,陆孟就伸手,捅了下乌麟轩的腰子,说:“王爷,我可提前说好了。如果银月郡主要刺杀你的话,我是不会替你挡的。” 乌麟轩闻言脚步一顿。 上一次两个人就是因为这种事情闹矛盾。乌麟轩确实仔细想过了,如果那天晚上中匕首的是他的王妃。 那她必死无疑。 因为截杀的主力是文山王的人,文山王想要杀的就不是他,而是建安王妃。 他想让自己的女儿做建安王妃,又不能大张旗鼓地杀建安王妃。那样目的太明确了,很容易被猜出来建安王妃死了,谁会得利。 于是就以截杀建安王为理由,想要让建安王妃名正言顺地死掉。 在文山王的人“搜救”到他们之后,幸亏那个时候陆孟不在。她昏死在不远处的溪水边,被蒿草给挡住了。 否则陆孟会死在那。 至于后面传出了那些永乐郡主救了建安王的谣言,也是文山王的人自己传出来的。当然其中浑水摸鱼的不只是文山王的人。 可是想到这里乌麟轩攥紧了他的王妃的手。 真心实意地说道:“在被截杀的时候,那个时候是我不对。可是就算没有那些杀手,我哪怕对你动了杀心,也是杀不了你的。” 乌麟轩侧过身,用手碰了碰陆孟的脸蛋。他手背伤疤狰狞,展示在陆孟眼前。他说:“你看,这就是证据。” “我当时扼着你的脖子,像掐着我自己的。” 乌麟轩凑近低头,亲吻陆孟的额头。 “我如果真的能看着你去死,就不会把你带出猎场。” 他这是第一次如此真诚的,对陆孟剖析他的内心。 比那一次两个人吵架他诡计多端的计谋叠出,要真诚多了。 “在我把你带出猎场的那一刻,不敢让你死在二皇子手里的那一刻,就证明我动了杀心也杀不了你。” “因为让你死在那里是最轻松的也是最合理的。” “我把你带出来,后面无论我是怎么想,无论做了什么,都是借口。” 什么他喜欢的女人不能死在别人的手里。 什么必须他自己亲手杀掉。 都是借口罢了。 他突然这样剖析内心,陆孟愣愣看着他。 如果那天晚上他这样好好说人话……陆孟依旧会打得很狠。 怎么,因为你没杀我所以我要感激你? 这小阴人又在搞话术。 陆孟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嘴上没说出来。也没表现出不屑,毕竟这个狗东西就是这样的。 这德行陆孟都快熟悉了。 反正她不上当。 不过乌麟轩下一句说的话,到是让陆孟挺惊讶。 乌麟轩抓着陆孟的手说:“如果银月郡主刺杀我,你远远跑开就好。” 他说:“无论以后再遇到什么人刺杀我,我都不需要你为我挡。” 我杀不了你。是因为我想让你活着。 只是那个时候乌麟轩连自己都没能想清楚这个问题。 从小到大都是所有人替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突然间出来一个不顾他死活,只顾自己的人。 乌麟轩本能的排斥,本能的发狂,本能的觉得你怎么敢? 可她就是敢。 在她的眼里他们两个的命一样重要。 他也没比她尊贵。这让乌麟轩想了好久才接受。 可是接受了之后乌麟轩又觉得。他的王妃一直这样也没关系,她确实没有必要为自己而死。 反正她说了,自己死了她也活不成。 乌麟轩抓紧陆孟,他相信这句话。 不是因为他单纯,相信什么诺言。 而是因为他如果真的有朝一日活不成,一定会让这句话成真。 陆孟不知道乌麟轩在想什么,只是被他温柔的眼神看得有点毛骨悚然。 他肯定没想什么好东西! 陆孟又怼了一下他的腰:“走不走啊?” 乌麟轩笑了笑。拉着陆孟朝着偏院的方向走。 然后陆孟眼见着到门口了,又抱着乌麟轩的手臂说:“王爷要保护我啊。” 她一双杏眼瞪得溜圆,仰着头对乌麟轩眨。粉面桃腮,看上去单纯又可爱,实际上凉薄又无情。 乌麟轩拍了拍她的脸说:“你放心,如果遇到了危险本王替你挡。我肯定不会让你死了。” 至少在我死之前不会。 陆孟笑了,揣测着乌麟轩雷人的喜好,说了句好听的:“宝贝儿你真威武。” 不就是叫宝贝吗?叫! 独龙和陈远都在屋子的门口候着,两个人虽然没有交流,但十分默契的觉得自己聋了。 乌麟轩拉着陆孟,进了门。 其实乌麟轩觉得自己的王妃小题大做。银月郡主就算是长了三头六臂,也根本就伤不到他。 月回一直跟着他不说,就算是他单独和银月郡主在一起,乌麟轩一巴掌就能让她爬不起来。 因此在两个人进屋之后,陆孟浑身紧绷,像一个随时要战斗的小豹子。 而乌麟轩收起了和陆孟在一起时候的那种闲散,整个人如一柄开窍的利剑一般,锋利肃然。 “银月见过……王妃。”银月郡主终于不穿一身火红小辣椒的衣服。 开始穿得像一只乌鸦一样,从头到脚黑黢黢的。 小说里也这么直白吗,黑化直接就换一身黑衣服画了浓妆? 不过银月郡主的浓妆是不是画错了地方?眼线画眼袋上去了。 她眼下青黑,眼圈还有些泛红,一看就是好多天都没休息好。 她第一次见陆孟的面就蛮横无理,带着一群侍从婢女硬闯帐篷。这一会儿行礼行得还挺标准的。身边也就只剩下两个跟着她的小婢女了。 陆孟还专门看了银月郡主带来的两个人,两个人都低着头。身量纤细,身前起伏,都是婢女。没有那个陆孟心心念念的男巫蛊师。 怕是混到这种地步。那个巫蛊师都跑了吧? 银月郡主整个人的精神面貌都和之前不一样,陆孟看了她一眼,警惕地又后退了一小步。 亡命之徒。 陆孟看到银月郡主只想到这四个字。 她感觉到剧情的铁轨已经呼啸而来,马上就要碾到她的脸上。 陆孟盯着她的手,没发现她手边有鸡汤。 银月郡主双眼阴沉晦涩,盯着人的时候直勾勾的,眼中还有些许血丝。 “见过王爷。”这四个字银月郡主说得一字一顿,甚至有一些咬牙切齿。 看样子所有的仇恨值都在乌大狗的身上。 陆孟看到银月郡主扫了她一眼,就把刀子一样的视线落在乌大狗的身上,稍稍放松了一些。 不是特地来找她的茬的,就还好。 既然都到了这种程度,也就不用虚情假意的寒暄喝茶了。 陆孟直接出声问道:“你说有要事相商,到底是什么事?” “这件要事……我只能同王妃一人说。”银月郡主之前在猎场的时候,看到乌麟轩满眼都是星星,blg blg的。 现在看着乌麟轩满眼都是刀,刀光剑影也blg blg的。 难道她知道她老爹是乌麟轩弄进大牢的了? 乌麟轩很显然也注意到了银月郡主的眼神,微微蹙了一下眉就想通了其中关窍。 知道又如何? 谁能奈他何。 不过陆孟听说银月郡主要单独和她说话,立刻想到她看过那么多的电视剧和小说,女主角就是这么被害的! 无论是反派还是各路人马只要和女主角单独说话,女主角就会同意。 这就好比所有的鬼片里面,黑暗的地方有响声主角一定会去看。没有电也硬去。 你干不过,你不能跑吗?不能躲吗?非得往上送人头。 然后就顺理成章地被害了。 脑子不好! 因此陆孟非常坚定地道:“事无不可对人言。我与郡主本来也不相熟,今日让你进大门,已经是破例。有什么话就在这说吧。” 陆孟说得不客气,她不想在这个剧情上面纠缠下去。赶紧打发了了事。 你快把鸡汤掏出来呀! 银月郡主本来绝对受不了这种冷言冷语,可是听了陆孟这样说,她竟然笑了。 因为这个她最看不起的建安王妃跟她说的这些话,是她这些天听到最客气的。也是唯一一个,让她这只所有人避之不及的丧家之犬进门的人。 她娇贵长大,在南疆称王称霸,性子长得天真而残忍。 可这些天在皇城当中,她父亲蒙冤下狱,送信回南疆,昔日旧部没有几人回应。家中那些女子也拿不出办法来。 她上面没有哥哥, 这些年所有的荣宠落到她一个人身上,到现在都化为了负担。她一个从没扛过任何事,被娇养长大的郡主,哪里能扛得起这种事? 谋逆之罪,诛九族。 她四处求人活动,低声下气什么事情没有做?连自己都卖了。 可是没有用。没人能帮得了她,皇帝想让他父亲死。 皇帝想让她九族灭。 银月郡主接近不了皇帝,她用尽一切办法追溯到了厄运源头。 竟然是她从小到大心心念念想要嫁的人。 她的轩哥哥不是个托付终身的情郎,而是一头要让她家族倾覆的恶狼。 他父亲斗不过他,银月郡主自认也斗不过。就连这个消息也是她用一身伤痕换来的。 银月郡主闭了闭眼,她本来还痴心妄想着,建安王妃和建安王貌合神离。猎场劫杀的那件事,或许能够在建安王妃的身上做一做文章。 一个对夫君怨怼到要搬出来的女人,说不定可以为她所用。 可是她今天看到建安王妃和建安王一起牵着手进门,建安王妃此刻又拒绝和她单独谈话。 百里月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走了。 这显然是一对狼狈为奸的狗男女! 能和这样恶狼一样的男人同榻而眠,卿卿我我,她会是什么好东西?! 说不定她父亲的事情,这建安王妃也脱不了干系! 银月郡主咬了咬自己的腮肉,眼中更红。额角细细的血管跳动,像有什么东西在血管当中游走一样。 她笑着对陆孟说:“王妃既然这样说的话……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银月郡主喊出这句话之后,突然间从袖子当中抓出了一把短匕首,朝着陆孟刺来—— 陆孟看她就不对劲!听到她一喊,转身撒腿就跑。 仇恨值不是在乌大狗身上吗?为什么还要杀她啊啊啊! 剧情能不能讲理?!有完没完! 不过这一次陆孟眼疾手快,把乌大狗也抓住了。 她抓住乌大狗的手腕,打算不管三七二十一,扯了他先跑为上! 只是乌麟轩根本就没有把银月郡主放在眼里。他并没有跟着陆孟跑,而是把陆孟甩到身后。 轻轻松松一把就抓住了银月郡主持匕首的手腕。 接着冷笑一声,手上一用力,咔的一声,银月郡主的手腕当场就歪了。 陆孟现在已经跑到门口,对着门口站着的侍卫喊道:“来人啊!把他们拿下!” 独龙第一时间蹿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小红,像一堵墙一样撞了进来—— 陆孟连忙躲远,看到乌麟轩把银月郡主的手腕都掰断了。本能摸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心中抽了一口气。 也就是这个时候,潜水多日的系统突然间诈尸。 对陆孟说:“本次要念的台词是:‘王爷,把你身上的蛊虫引到我的身上吧。’,台词捕捉时间为两个时辰。” 陆孟听了这台词就心口一梗,这是什么牺牲奉献的精神! 这话可不能乱说,万一乌大狗当真了呢! 场面被控制住了,因为小红和独龙一左一右,把刀都架在了银月郡主的脖子上。不知道是从房梁上,还是从哪冒出来的月回也落在了乌麟轩身边。 银月郡主现在手腕断了,跪在地上。 就跪在乌麟轩的面前,表情十分狰狞,恶狠狠地瞪着乌麟轩。 可是陆孟正吐槽台词,试图和系统讲道理的时候,突然间听到银月郡主笑起来。 她的笑声阴沉而疯狂,桀桀不止,诡异极了。因为笑得幅度太大,脖子上都被刀刃划出了血,可她却毫不在意。 而就在这个时候,陆孟看到同样被制住的,跟着银月郡主来的那两个婢女,其中一个抬起头,迅速朝着陆孟的方向看了一眼。 与此同时银月郡主不顾脖子上的伤,突然站起来,对着乌麟轩一扬袖子—— 陆孟看到那个婢女不显眼的喉结的那一刻,结合脑中系统发布的台词,一瞬间汗毛倒竖。 她知道了!银月郡主的目标从来都不是她! 陆梦心中警铃大作,立刻对着乌麟轩的方向喊道:“王爷!小心蛊毒!” 可这不对啊!原剧情当中蛊虫分明是下在酒里的! 是当时已经成为建安王妃的银月郡主温柔哄劝,在建安王没有防备的时候才喝下去的。 蛊毒不是必须淬酒而下吗! 剧情里面还专门有一段介绍,说是蛊毒淬酒而下,酒水让血液奔流,方便蛊虫寄生在血液中。 这怎么还硬下啊! 陆孟喊晚了。 乌麟轩在银月郡主一扬袖子的时候就屏息了。并且反应极快,后退半步,一脚便将百里月踹飞了出去——可惜蛊虫并非是毒药粉,不吸入就可以。它是活的,未曾寄生之时细如发丝,粘在人脸上,直接从七窍钻入! 银月郡主直接被踹得喷出了一口血,但是趴在地上笑得更加猖狂—— 陆孟浑身恶寒,她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情蛊。 该! 拉你跑你不跑,让你装.逼掰人家手腕! 能量守恒定律证明:装.逼者死。 第55章 咸鱼撒娇 乌麟轩还没有意识到事情有多么严重,毕竟细如发丝的蛊虫,从七窍钻入几乎也没什么感觉。 陆孟关于原著的剧情已经记不得多少了。只知道蛊虫是情蛊,是原著当中银月郡主因为对男主角爱而不得,偷偷下的蛊虫。 然后男主角这个并不重欲的人,每每在床笫之间对她欲罢不能,很快察觉到了不对劲。 但剧情已经歪了,歪到胯骨轴子上去了。现在是银月郡主无路可走,硬下蛊虫,这个东西发作得需要时间吧 反正陆孟没有过去,她怕自己沾上蛊虫 而乌麟轩还以为自己没有中招,毕竟他刚才屏息过后,现在没有毒发的迹象。他回过神来,直接给月回下令道“将银月郡主拿下,她带来的人就地格杀” 陆孟本来在远处看着,一想到那些蛊虫就浑身发痒。 听到乌麟轩这么说连忙喊道“哎哎哎不行” “王爷,不行哎” 陆孟视线有些慌乱,看向了那两个已经跪在地上的“婢女”。 她想要的巫蛊师在里头,这怎么能杀 而且刚才那个巫蛊师抬起头看向陆孟,展示他的喉结,陆孟猜测他有提醒之意。 于是陆孟眼珠子转了一下说“王爷你答应的不会弄脏将军府” 乌麟轩正在气头上,他本来就十分厌恶银月郡主,更厌恶一个不听话的棋子。 而且他在愤怒的,是不知道谁出卖了他的行踪。他一定会好好地把那个人揪出来的。 他听到陆孟阻拦他杀人泄愤,转过头看向她的眼神堪称凌厉。 刚才她喊了一声小心蛊毒,乌麟轩现在浑身的刺都炸起来了,太多事情解释不通。 他有那么一瞬间甚至怀疑他的王妃,和银月郡主串通起来害他 他总是善于把事情想得最邪恶。 乌麟轩还没等将事情深想追究,他的王妃却一点都没有心虚的模样。 陆孟对上他的视线,不闪不避。 反倒满脸嫌弃皱眉说道“你能不能克制一点你的脾气。你看看你看看,动不动就杀人泄愤,还用那种眼神看我。你的喜怒不形于色呢” “你建安王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呢” “进屋之前你答应得好好的,绝对不会把将军府弄脏。” 陆孟在门口站着,一手叉着腰一手指指点点“你看这血都吐了一地了,你还要在这里杀人” 陆孟说的地上的血,正是银月郡主吐的。 乌麟轩本来确实怒火攻心,他还没办法确定自己是不是中招了。所以才只是要杀银月郡主的婢女。 乌麟轩习惯做事不留余地,斩草除根,避免春风吹又生。在他看来跟在银月郡主身边的,没有无辜之辈。 他正在气头上,突然被人这么劈头盖脸地数落了一顿,乌麟轩倒是面无表情。可是跑进来查看事情的陈远已经跪下了。 月回也是浑身僵硬。 跟在建安王身边久的人都知道,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好性子。 所谓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乌麟轩还不是天子,却手段丝毫不逊色于铁血帝王。 忤逆他的人从来没什么好下场。 陈远额头汗都冒出来了。 生怕乌麟轩气糊涂了,直接下令要处置王妃。为情为爱再怎么哄着,陈远都相信,建安王是不会容许任何人置喙他的决定的。 可现在现实情况是他为了哄王妃,让王妃放松警惕,带来的人不够容易被反杀啊 陈远现在也已经了解了,王妃根本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猎场当中生死关头,都敢把王爷松开自己趴下了。 关键是她自己趴下,在陈远看来已经背叛了建安王,现在却还生龙活虎地活着呢。 真要是惹急了,她难道不敢要建安王的命吗 未必。 她在猎场的追杀之中松开手,还不够证明她根本就不在乎建安王的命吗 王爷可千万别糊涂啊陈远想。他们带来的几个死士,打不过封北意留下的在死人堆里面爬出来的亲兵 场面一时之间僵持,陆孟却根本没有去看乌麟轩的脸色。 而是看向了银月郡主。 银月郡主的状态明显不对。她还在低低发笑,但是声音里面全是绝望和癫狂。 按理说这个时候,她也应该念台词儿了反派搞完事情,不都得念一段儿 比如她自己下的是什么蛊,男主角会因此遭受怎样的折磨。 比如男主角想活命就不能杀她之类的。 可是银月郡主竟然就只是笑,一句话也不说,眼中的恨意都散了,只剩下一片苍凉。 她在一心求死。 陆孟不能把知道的那些剧情都说出来,刚才情急之下已经走嘴了,再说多了就不好往回圆了。 而且她想要那个巫蛊师,就不能在乌大狗的面前暴露他。 于是陆孟直接越过现在还看着她视线沉沉的乌麟轩。下命令道“先把人都捆起来,看管在这里就行了。” 陆孟侧头去找陈远,朝外头喊道“陈远呢快找陈远让他传太医” 陈远就跪在陆孟身后不远处,闻言朝着乌麟轩的方向看了一眼,抬起手说“王妃,奴才在这儿。” “快去找太医,”陆孟说“王爷不知道中了什么毒,必须要太医看过才行,就找那个太医令,他的医术最好” 陈远又看向建安王。陆孟也顺着陈远的视线看向他。 然后说道“你还瞪着我干什么,你是不想活了是吗你不让太医赶紧给你看看,怎么知道刚才中的是什么毒” 乌麟轩站在地中间,活像个傻柱子一样。 他实在不适应这样被人指使,这样被人忤逆,可他想要说话,想要处置忤逆他的人。 却想到了在银月郡主拿出匕首的瞬间,他的王妃拉着他的手想带他一起跑来着。 是他没跑。 是他没把银月郡主放在眼里,也想保护他的王妃,想表现一下。 于是乌麟轩转动生锈一样的眼珠子,僵硬地看了陈远一眼。陈远立刻从屋里蹿出去,像个兔子一样快,撒腿就跑,去找太医了。 陆孟站在远处并没有过来,提醒独龙和小红“先捆手,屏住呼吸离远一点捆好之后你们两个也去沐浴。” “王爷你怎么还在那儿站着你快去沐浴啊” 陆孟又回头吩咐秀云和秀丽说“赶紧给王爷准备热水和新衣服,脱下来的衣服不要洗,直接烧了。” 乌麟轩看了月回一眼,月回迅速从屋子里消失。他从将军府离开,去查今天银月郡主来之前的事。 而乌麟轩皱眉看向陆孟,朝着她的方向迈了一步,有太多问题想问她。 结果陆孟见他要过来,连忙抬手“王爷你先别过来” 陆孟欣说你再给我传染了,那我可委屈死了。 这蛊虫的剧情本来就跟她没有关系。 “你到底知道什么”乌麟轩脚步一顿,被陆孟嫌弃的表情给刺激到了。 而且他真的十分讨厌这种他不知道怎么回事,要被人给指挥着的感觉。 “我知道的也不多,我是胡乱让人打听的,银月郡主会巫蛊之术。可我根本就没信啊” 陆孟直接把乌麟轩想问的“知道你不早说”给堵回去了。 陆孟没选择说实话。又扫了一眼已经不笑了,眼神涣散地躺在地上的银月郡主。 她的双手被捆缚在身后,满眼灰败。她身后的两个“婢女”也都躺着,一副束手等死的模样。 陆孟斟酌着说“等太医来了给王爷看过再说吧,你先去沐浴。” 乌麟轩都没有打听到这种消息。理智告诉他不能相信。 可他又想到王妃身边的那几个人都不简单。她先前接触的还有岑家人,会知道一些他不知道的东西,也算勉强能让人信服。 婢女很快来说水准备好了,陆孟躲开门口的位置,像躲避一个瘟神一样。 乌麟轩迈步刚要走,一直半死不活的银月郡主终于说话了。 “沐浴也没有用。蛊虫纤细如发,粘到皮肤立即从七窍钻入,并不会停留在皮肤表面。” “此刻蛊虫已经入了肺腑,你这一辈子也别想摆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陆孟心说终于说台词了,要不然她都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乌麟轩转过身,朝着银月郡主走了两步,眼中杀意弥漫。 他有的是法子让这个女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百里月也听了许多乌麟轩的手段,被他用这种眼神看了一眼,下意识地缩了缩。 她就算孤注一掷豁出一切,走上了邪路。可她终究也只是不久之前,还千娇百宠飞扬跋扈的那个小姑娘。 但她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死对她来说反倒是一种解脱。 死了她身上的担子就全都没了,她的父亲救不回来了,她做不成郡主了。 于是银月郡主色缩了一下之后,又嘶哑地笑起来。 “你杀了我呀你有种就杀了我母蛊在我的身体当中,只要我死了,子蛊就会发狂” “到时候建安王积欲难解发疯而死,这一定是一个非常好的死法一定会让整个皇城百姓茶余饭后谈论上个几十年” 银月郡主双眼血红地看着乌麟轩,身上带着害怕的颤抖,眼中带着绝境的癫狂。 她笑得十分险恶,语调更是黏腻冰冷“轩哥哥不用害怕呀,只不过是情蛊而已。只要轩哥哥每隔七天同我欢好,就不会疯,也不会死。” “不过轩哥哥应该也已经知道了,你害得我父亲下狱。我四处求人,这具身体已经不知道被多少人把玩过,哈哈哈哈哈哈” “可那要怎么办呢轩哥哥你不要嫌弃啊,毕竟命比较重要呢一个疯子如何做储君” “啊哈哈哈哈哈” 乌麟轩看着银月郡主的眼神,像看着一个死人。可是他的额头和脖颈上青筋突突直跳,在昭示着他此刻有多么的愤怒。 竟是如此邪恶,如此恶心的蛊毒 陆孟听了之后也是非常不适,原剧情当中写的应该也差不多。 可是事实摆在眼前,总是比剧情当中的描述更有冲击力。 而且原剧情当中银月郡主是因为爱而不得,现在明显就是故意用这件事恶心乌麟轩。 陆孟能看出她甚至都没想活着,她想让乌麟轩杀了她。她知道乌麟轩肯定不会碰她,想让乌麟轩发疯而死。 只有建安王用这种丑恶的方式死去,才能消减银月郡主心中些许恨意。 若他想要苟且求生,那就更是中了银月郡主的下怀。如果这世上有谁能够救她父亲,也只能是把她父亲陷入这种地步的建安王。 这已经是银月郡主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无论赌赢还是输,都是她想要的结果。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和原剧情当中出发点完全不同了。 一个是求爱不得。一个是恨之入骨。 可是银月郡主的算盘注定要落空,因为陆孟是知道原剧情的。 原剧情当中她已经是建安王妃了,乌麟轩照样把她给杀了。用她的血制药。 乌麟轩是不允许任何人,用这种方式控制他的。更何况是这样险恶的报复。 陆孟不敢想象乌麟轩会干出什么样的事。 眼见着乌麟轩朝着银月郡主又走了一步,陆孟连忙喊他,声音都有一点破音。 “王爷”陆孟清了清嗓子,看到乌麟轩的脚步顿住了。又连忙说“无论你想做什么,至少不是现在。” “你现在就算把她活活打死也没有用,你没听她说母蛊在她的身体当中吗” “你需要洗澡。然后让太医令给你看病,总会找到解法的” 乌麟轩侧头看向陆孟,眼中已经是猩红一片。乍一看上去和地上躺着的银月郡主,竟然分不清谁才到了绝路,谁才是疯的那一个。 陆孟没有在说什么,只是看着乌麟轩。 她能做的都做了。能说的也都说了。 如果他不肯听劝,陆孟也没有其他办法。 原剧情当中陆孟已经忘记巫蛊师,是死在乌麟轩发现自己中情蛊前面,还是死在乌麟轩发现中情蛊之后。 她现在也需要点时间好好理顺清楚这件事儿。然后再考虑要不要把巫蛊师的事情告诉乌麟轩,怎么告诉,这需要技巧。 话说巫蛊师应该能解情蛊吧 陆孟得找个时间问一问如果她把巫蛊师的命保住了,那他会不会为她所用 陆孟虽然看着乌麟轩,可她心思已经飞到姥姥家去了。 这样僵持的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只有片刻。 乌麟轩最终脚步调转了方向,再也没有看一眼银月郡主。而是直勾勾盯着他的王妃,朝着他的王妃的方向走过来。 陆孟这次没有躲开,因为银月郡主已经说了,蛊虫不会停留在皮肤表面。 那就没有传染性。 所以陆孟还朝前迎了两步,非常主动地抓住了乌麟轩的手。 乌麟轩的脸色阴沉得吓人。这几步走得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看上去马上要拿刀上街上无差别砍人了。 如果陈远在这里肯定又跪了。正常来说,乌麟轩很少有这种表情,有的话是没人敢碰他的。 可是陆孟跟他在一起时间也算久了,知道他真正生气是什么狗德行。已经不靠看脸色去分辨他的情绪。 他能走过来。就说明他听劝了。 听人劝吃饱饭 不过抓住他的手之后,这才发现他手心冰凉,而且手指很僵硬。 害怕了 陆孟猜测他是害怕。几次感觉到他浑身冰冷的时候,都是他露出恐惧表现的时候。 比如昨天晚上。他就应该是害怕自己不让他进来,浑身凉的连雪落在睫毛上都不化。 原来鬼畜虐文男主角也会害怕呀陆孟一边觉得自己猜对了,一边心里还挺稀奇。 陆孟抓住他的手,一边朝外走,一边两只手搓他一只手。 手动把他的手搓热。 很小声地埋怨“我就说不见她,你就非得见。我拉着你跑,你非得显示你有多能耐,你非得得瑟” 还掰人家手腕。 怎么样现在人家掰着你命根子了吧。 以后不跟她搞就要死,陆孟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陆孟还想说你不用害怕,问题应该不大。说不定巫蛊师能解。 但是陆孟最后还是没说,她也得掌握一个度。 无论是巫蛊师的事情,还是她看透乌麟轩这件事。乌麟轩这种要强的性子,害怕的时候你可以知道,但你不能直白的戳穿。 他会恼羞成怒,会下意识地改变自己。像一条变色龙一样,下次你就不知道他会变成什么颜色了。 所以陆孟只是搓着乌麟轩的手,领着他出门领着他去沐浴。 来的时候是乌麟轩牵着她,去沐浴的路上一直都是陆孟牵着他。 抱怨完之后陆孟也没有再说别的,让乌麟轩自我消化一下。 乌麟轩沐浴一向不用别人伺候,他不习惯婢女,陈远现在又不在。 陆孟犹豫了一下没有出去。站在浴桶的边上,看着乌麟轩洗澡。 虽然她不会伺候人,乌麟轩也根本不需要。 他都吓得手脚冰凉了,陆孟难得对他发了一回善心。不过这善心也是因为他还挺听话的,到底是没坚持让月回杀人。 其实陆孟还是觉得他该。 大鹅咋叫的 该呀该呀该呀 咱就不说坏事儿干多了要遭报应,在这个世界的人,显然不归地府管。 而且陆孟穿越过来这么长时间,现在对任何人都升不起怜悯之心。因为这个世界的纸片人,并不纸片,他们都是很“丰满”的,也很复杂。 纯粹的生长在这个人吃人的社会环境当中,在陆孟那个世界的善与恶无法来衡量他们的行为。 他们很多人,就连后宅女子都算在内,杀人跟嗑瓜子儿似的。 就拿银月郡主和永乐郡主来说,都才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就心眼子长得蜂窝煤一样,黑得透透的。 陆孟十五六的时候,还杀人算计人她是真的连个蚂蚁都没有去故意碾死过。就是个只知道红烧肉好吃的傻子。 所以陆孟总结了一下,简而言之就是这世界没几个好东西。 一个个都不值得陆孟共情。 咱就是说针对这一次乌麟轩中招。陆孟好容易反应快一次,长了一小块良心想拉着他一起跑。 孙子说得好,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结果他就不跑哎就是玩 于是陆孟只好撒谎“我派手下的人一直在留意着银月郡主的动向。王爷难道就不好奇,百里王进入大牢之后,银月郡主都会做什么吗” 陆孟得到了保证,就低下头。弯腰从乌麟轩的肩膀把头伸到他的侧脸边上,对他说“王爷别怕,我觉得问题不大。” 眼神震惊地看向了乌麟轩说“王爷,老臣无法立刻下定论,还需要王爷配合,做一些其他的检查。” 乌麟轩彻底闭上了眼睛,勾住了陆孟的后颈,压上她的唇反客为主。 这个姿势是乌麟轩最喜欢做的,是他思考时候下意识的动作。 她这既是想要测试乌麟轩的态度,也是想测试一下系统的态度。 陈远应下之后转身出去,很快婢女就带着太医令进门了。 乌麟轩他本质上不是一个很孟浪的人。 但她说真话没有人相信,现实逼她撒谎。 “至于这件事儿等到王爷看完病了,我肯定会跟王爷好好解释的。” 从屋子里出来之后,折腾这么一大通确实已经晌午了。 乌麟轩逼视着陆孟,一副能够穿透她灵魂,洞悉一切的样子。 “宝贝,你不会因此生我的气吧” 是他没有初见那样好看了吗不是的。 给乌麟轩把布巾披在后背上,其他的她也不管了,就从洗漱间退出来。 反正她想了想,来到这个世界上,她每次说真话别人都当成是假的。 陆孟管杀不管埋。 于是陆孟在乌麟轩的对面坐下,双手都放在桌子上,这是一个谈判的姿势。 两个人都是一脸凝重。 陆孟在心里给自己点赞。 陆孟从里间出来果然就看到陈远已经回来了。陈远对着陆孟恭恭敬敬地行礼说“王妃,太医令已经找来了。” 两个人的表情都非常不好,陆孟进屋之后,见乌麟轩脸色太差,问道“太医令医术高深,可有什么解法” 她一点也不担心乌大狗,这世界上就没有比他更不需要人操心的。 虽然地点和时间都不合适,但乌麟轩现在心中也很乱。也本能地想要跟人亲近。 陆孟挠了挠头。满口连狗都不信的谎话。 “我呢,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是话本子之外的人。用一种说法说就是我从别的地方借尸还魂过来。” 陆孟说“这件事情我有两个解释,我都说一下,王爷看看想信哪个。” 陆孟才不想听一耳朵阴谋诡计。 陆孟说“我本来想着,从猎场回到皇城,王爷如果不娶她的话我就把婢女撤回来。” 她说“我怕她走投无路,要向王爷自荐枕席。” 幸好陆孟已经想清楚了。 陆孟叹了一口气,一只手肘撑着桌子,手掌捧着自己的脸,指尖敲在自己的太阳穴上。 “可台词就是这样的,我也更改不了啊。”系统非常无奈。 陆孟把撒娇都拿出来了。 “王爷你好歹还能跟她欢好,这蛊虫要是引到我身上,我就只能跟她干磨了。” “谁知道我们还没回到皇城,就遭受了截杀,百里王直接入狱,得了一个弑君谋逆的罪名。” 陆孟叮嘱小厨房做了她爱吃的菜,做好了就端到前面来。晃悠回来的时候乌麟轩已经跟太医令聊完了。 乌麟轩一愣。 她一个附属品,干嘛要去担心世界中心到底怎么转呢。 于是她问系统“我念台词之后,提示捕捉成功以后,我说什么都没关系吧” 可能女人多了会有一些花样,但绝不会像四皇子一样把风花雪月挂在嘴里。左拥右抱,从女人的床上起不来的那种类型。 陆孟又交代“叫人看好了偏院的那几个人,不要让人靠近。最好把三个人隔开,不要让他们自相残杀,此事事关重大,他们一个也不能死。” 陈远应是。 话说原著女主好像也没有引,大概真相就是乌麟轩无法接受他两个妃子搞到一起吧。 并且严令禁止陆孟再在房间其他的地方勾引他。 他受皇子教育长大,骨子里除了那些发黑变质的东西,有很多固守的模子。 陆孟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被乌麟轩抓着手腕拉着再度倾身。 陆孟停顿了一下,听到脑中系统叮的一声,提示台词捕捉完成。 至于乌麟轩怎么解蛊虫陆孟可以帮他问一问。但其实陆孟觉得按照剧情的尿性,情蛊未必能直接解。 虽然笑得很短促。但确实被陆孟给打断了思绪,连带着暴躁的想杀人的心情都给打散了。 乌麟轩也看向了陆孟,片刻之后,他正要说“不需要避讳王妃”。 她正在畅想美好未来,太医令一脸沉重地把手收回来,一张橘皮老脸都要抽到一起。 陆孟不喜欢玩蛊虫,可剧情里面那个巫蛊师手上的药可真是五花八门。 又不是她中了情蛊,陆孟还真有点饿了。被秀云和秀丽扶着,朝着小厨房的方向晃悠。 陆孟立刻拍了拍乌麟轩的肩膀说“哎呀这样也不行。按照银月郡主说的,中了蛊虫之后不跟她欢好就会发疯致死。” 毕竟除了陆孟自己之外。乌麟轩就是这世界的中心。 他看着陆孟,沉默片刻问“你为何要派人潜伏在银月郡主身边还是从猎场那个时候就开始了。” 陆孟一本正经地说实话,乌麟轩的表情却沉下来了。 “而我恰巧又看过这个话本子,所以呢我就知道银月郡主要给你下蛊。” 乌麟轩果然是比较相信后面这个版本的。 可只有在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毫无感情的时候,她的眼睛才会清透至此。 除了两个人还没有圆房之前的情难自禁,如果不是陆孟教他那些乱七八糟的,如果不是陆孟给他开荤的太高了,他应该就是那种床上只会有一个姿势的固守派。 我真机智啊 而且太医令这个老东西是乌麟轩的人,但他之所以能够在个股势力之间周旋,还活到这把年纪,是因为他非常谨小慎微。 陆孟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学的。 乌麟轩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抬眼看向陆孟。 而陆孟虽然是个女主角,但她是个没有光环的虐文女主角。说白了还是乌麟轩这个世界中心的附属品。 她怕从乌麟轩的手底下走了一遭之后,正常人都要变成个变态。而且陆孟其实没有信心,如果巫蛊师的存在乌麟轩真的知道了,他会放过他吗 她为了藏住一个巫蛊师,也是拼了 脑中却跟系统在掰扯台词这件事儿。 他竟然在这种情况之下,被逗笑了。 他还喘得挺厉害的,足可见这一路上都很慌张。 “这个婢女早在猎场的时候就已经埋下了,正是今日和银月郡主来的婢女其中之一。” 难道她从一开始就猜到了自己在猎场当中的布置吗 把自己玩进去了。 剧情都已经从淬酒服下,变成了硬下,想解决肯定没那么简单。 笑了一声,继续编“她都已经找到我的帐篷里面,说要抢我的好夫君了,那我肯定要让人看着她。” 却又怕这个巫蛊师要害她。 这年头,谁还没点儿不喜人触碰,不喜人近身的毛病权贵尤甚。 这是陆孟很稀少的,在床上以外的地方主动亲吻他。 只不过她在想的不是乌麟轩身上的蛊虫,而是如果救下了巫蛊师,要怎么收服他。 陆孟立刻非常识时务地说“哎呀对了我忘了王爷还没吃午饭,我去叮嘱厨房给王爷准备午饭” 他有些咬牙切齿地说“你放心吧本王不会让你跟任何人” “王爷,把你身上的蛊虫引到我身上吧。” 乌麟轩根本就不信。 陆孟的表情也很凝重。 这可就怪不得她不坦诚了。 又把手指分开,露出两只眼睛。她此刻的眼睛像藏了两汪秋水,明净清透。 他的那一双浑浊的三角眼朝着陆孟的方向转了一下,意思很明显,有外人在呢。他连巫蛊两个字都没有吐出来。 系统“” 陆孟必须要得到。这样算是又给她自己上了一层保障。 陆孟又在他的嘴唇上亲了一下。 这还要得益于宫中虽然屡下禁令,但总是有那么一些妃子鬼迷心窍,想要妄图用邪术迷惑君王。 搓不掉灰也不顶什么事儿,就算是安慰。 “我就没有让婢女撤回来,至于为什么就不用王爷问了,我自己说。” 不过陆孟打算钻空子。 陆孟说完之后,咽了口口水有点紧张地看乌麟轩。 不折腾一通怎么对得起情蛊这两个字 陆孟想着要不然把巫蛊师的存在告诉乌麟轩先让他在乌麟轩的手里走上一遭,乌麟轩的手段他走一遭,陆孟再把他救了他会感激涕零吧 陆孟对着他的后脑勺翻了个白眼。在一片朦胧的热气当中,把手放在乌麟轩的后背上,轻轻搓着。 “我一开始也没有想到,派去她身边的婢女会有这么大的作用。” 乌麟轩说着狠狠拍了一把水,水桶里的水溅起来,弄了陆孟一脸。 因为他在平时,只要穿好了那一身衣服,批好了那一身人皮,是不会缠着陆孟接吻或者是胡乱动手动脚的。 自古以来皇家最忌讳巫蛊之术。 陆孟本来正在神游天外,听到太医令故意咳嗽了一声,看到他叽里咕噜乱转的三角眼睛,就明白了他什么意思。 “第一个解释就是这世界其实是一个话本子。就是我整天看的那种话本,就像王爷今天早上塞进自己怀里的那种话本子。” “我也不会跟她怎么样,我真是恶心透了她” 陆孟说“唉,真难为情。” 把他亲迷糊了,转移了他的注意力,这才说“太医应该就快来了,王爷洗完赶紧出来吧,先看病要紧。” “继续说,第二种呢” 不可能。乌麟轩自认万无一失。 反倒满口胡言乱语别人觉得是真的。 陆孟默默抹了把脸,直起腰,放心了。不要真的把蛊虫引到她身上就好。 “所以比起王爷派人打听,我知道得更多一点。” “我听你这个意思这蛊虫能引到别人的身上可祸水东引不是一个好办法,谁的命还不是命了” 系统“是的。” 陆孟撑着手臂,听到乌麟轩这么问一点也不意外。 “王爷是这话本子里面的男主角,而我是女主角。至于那个银月郡主,只是里面一闪而过的角色。” “谁知道一切会发展到今天这种地步呢” 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 “我只是想要防备一下我的夫君不要跟其他的女人搞在一起,这并不过分吧” 她故作不好意思,向前倾身,双手捂住自己的脸。 他比较不能够接受青天白日里过于放纵。像之前在马车上,他虽然也做了,但是心里还是无法接受。 这就好比我们一见钟情的那个人,眼中总是明亮若星。一旦你跟他在一起了你就会觉得他的眼睛没那么亮了。 陆孟又说“都跟了我这么久了,你也能看出牺牲奉献不是我的风格。替人受过这种话可不兴乱说的他万一当真了我就活不成了。” 乌麟轩也收拾得差不多,除了头发还没有擦干,衣服已经穿戴整齐了。 不搞姬,谢谢。 “这样不行,我实在没有磨镜之好。” “王爷快起来吧。”陆孟没等他回答,自己先起身然后拿过了布巾,笑着要给他擦身。 陆孟微微撅起嘴唇,在他的鼻尖上啄了一下。 这就导致两个人平时,哪怕是私下无人的时候,也不会像热恋的情侣一样缠在一起接吻。 “只是在话本子里面她要给你下蛊的时候,她已经是建安王妃了。而且这蛊虫王爷是淬酒服下,并非这么当面硬撒的。” 陆孟一点也不想做一个爱情骗子。 陆孟只当是没看见。 陆孟害怕银月郡主一心求死。也害怕她自己死不甘心还要拉垫背的,再把那个巫蛊师给弄死了。 “争风吃醋呗,王爷不会不了解吧” 可是乌麟轩没有打断陆孟,所以陆孟就继续说。 陆孟点了点头说“王爷已经洗漱好了,请进来吧。” 内心正在狂风暴雨的乌麟轩“” 他以为她是想要。 而看乌麟轩的表情,系统不在乎泄露真相也没什么稀奇。 乌麟轩坐在桌边上,把手伸出来。太医令刚要上手去摸脉,突然间想起什么似的,颤巍巍地从他的药箱里拽出了一条纱手绢。 可是陆孟很快就否决了这种想法。 是他的眼睛里已经对你糅杂了感情。 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 “王爷肯定也派人跟着她了。”陆孟说“但是我派去的人和王爷的不一样,我是直接派去她身边一个婢女。” 陆孟馋他的那些药,尤其是无色无味无痛的长效避孕药。 乌麟轩麻木地看着陆孟,知道自己被耍了。脸上倒是没有变化,片刻之后从浴桶当中起身,其他地方昭示了他的不满。 果然系统这个靠捕捉台词糊弄主系统的玩意,根本就不管什么泄露世界真相。 “所以先前我才阻止王爷杀婢女。她奉我的命令一直跟在银月郡主身边,最开始不能贴身伺候。后来慢慢的,因为百里王进了刑部大牢,树倒猢狲散,银月郡主身边的侍从越来越少,她就能贴身伺候了。” 因此太医令确实知道一些巫蛊之术的解法,可他无法马上确定乌麟轩中的是何种蛊虫。 “你不打算跟我解释一下吗你怎么知道银月郡主会对我下蛊” 太医令当然不知道乌麟轩上次这样做,是因为被灌输了男德,他只以为这建安王是不喜人触碰。 这样正好就把那个巫蛊师名正言顺地留下 他眼中并没有什么戒备和狠戾,但有逼迫。他说“你现在应该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会知道银月郡主会对我下蛊了吧” 太医令虽然医术高深,但是对巫蛊一术涉猎不多。 当朝建安王和这两个字沾染在一起,这可是天大的事。 缠绵的一吻结束,他的呼吸有点急,陆孟却非常平稳。 “”系统并不说话,发出一些滋啦啦的噪音,污染陆孟的神经。 陆孟说完就从屋里退出去了,老东西,还当她愿意听是怎么着 而陆孟本身就是图他颜色,不真刀实枪的时候只是欣赏,不会缠着他亲近。 乌麟轩误会了陆孟的意思。 手绢搭在乌麟轩的手腕上,这才开始摸脉。 两个人脸对着脸,乌麟轩眼睛微眯,湿漉的眉目在氤氲的水汽当中,像个出水的男狐狸。 陆孟心说你让我先编一编,我还不知道要怎么说。 陆孟根本也不是让系统把台词给收回去,估计也收不回去。 他倒要看看他这个王妃还能编出什么荒谬的言论来骗他 因为陆孟一句“干磨”,让乌麟轩脑中不受控制浮现出画面,而后抖了抖肩膀,完全无法接受。 还真是咄咄逼人。 还是得先把人藏起来然后徐徐图之。 “更怕王爷色令智昏,贪图她的美色,跟她旧情复燃。” 陆孟看着乌麟轩的眼睛清澈见底,却每一只都藏着欺骗的光芒。 毕竟这太荒谬了。 乌麟轩自己整理自己,婢女给他找来的衣服就搭在屏风上面。 原版未篡改内容请移至官网。如已在,请关闭广告拦截功能并且退出浏览器模式 第56章 咸鱼温柔 陆孟说完之后,乌麟轩沉默。 两个人对视,陆孟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被乌麟轩锐利如刀的视线一寸寸刮过。 最后乌麟轩毫无意外的,他比较倾向于第二种说法。但实际上哪种说法也没有全信。 他很快敏锐地针对第二种说法的漏洞提出了质疑。 “你既然这么在乎王妃之位,又为何在听到我要娶别人的谣言的时候,不肯回去跟我解释。要自己留在将军府” “还总是提出要和离”乌麟轩皱眉。 “你懒惰成性,会机关算尽地给一个郡主身边埋伏婢女”乌麟轩逼视着陆孟说“这么爱我,怕我娶旁人,就该让我知道才是。” “你的小聪明用错了地方。” 他不在意他的王妃背着他长心眼,搞一些小动作。可是他比较在意自己的女人对他的在意程度。 他这段时间低声下气和反省的都非常不情愿。 他本来就是天生尊贵,他凭什么要被一个女人牵着鼻子走 乌麟轩甚至觉得,他的王妃像说得那样,这样处心积虑地防备着他被人抢走,才是正常的。 乌麟轩顺势质问,让陆孟愣了下。 而后陆孟迅速读懂了他言语之间的那点机锋。 他想要让她承认,自己对他的万般在意,卑微地祈求他的感情。像其他的女人一样。 “王爷,”陆孟直起身,面色也微微沉下来。 她说“我出身与王爷相比的确很微贱,我命不好,没托生成天潢贵胄。” 陆孟冷笑一声说“所以我就应该对王爷你爱而不得,辗转反侧。像银月郡主一样发疯发狂,才是正常的” 陆孟豁然从桌边上起身,掐着自己的掌心,疼得眼睛积蓄了一点水雾。 想要大颗大颗掉下金豆子的,那样更真实,但是陆孟懒得演。 她看着乌麟轩说“王爷,你若让我跪着爱你,你不如像对待囚犯一样,将我的头砍了去。” “或者把我休了,怎样都好。” 陆孟一拍桌子低吼道“我对你刨心,你何必挖我的心呢” 乌麟轩表情立刻变了,才恢复一些的手指又开始发凉。 陆孟倒打一耙之后,气势如虹地冲了出去。进了封北意和长孙纤云在家的时候居住的屋子,直接把门反锁。 闹起了脾气。 其实要是不闹脾气,陆孟都不知道再说下去她会不会穿帮,暴露意图。 陆孟自认自己这点小聪明实在是不够用,乌大狗太聪明了,也太敏锐了。 她在现代世界良好教育之下长大,哪能斗得过人吃人社会里面,皇宫养蛊一样的地方养出来的蛊人 陆孟现在觉得,什么蛊,都没有乌麟轩毒。 你但凡是在他面前暴露一丁点的弱势,他就能伺机抓住你的弱点。将你抽筋扒皮吞吃得连一块骨头都不剩。 陆孟趴在长孙纤云的床上,想姐姐了。 乌麟轩没有来敲门,他虽然害怕了,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但是要他马上拉下脸道歉,他在没想清楚一切之前是不会做的。 太医给了解蛊的法子,却在将军府之中无法操作。 陆孟把自己关起来之后,乌麟轩心中十分后悔,他不应该说那样的话。 可有时候他自己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举止。从小到大和人相处都是这样的,不由自主想尽一切办法占据上风,抓住对方一切把柄。 越是他在意的人,越是这样。 这要他改,不啻削骨剃肉,削足适履。 这需要过程。 于是两个观念不合的人,又很微妙地闹起了别扭。 陆孟趴在长孙纤云的床上想办法,想她到底要怎么办的时候,秀云来敲门说“二小姐,王爷在收拾东西,怕是要回王府了。” 陆孟心里一跳。 她翻车了 乌麟轩终于受不了了,要抛弃她远去了 那可太好了 她眼看着剧情能更改,那是不是说女主角也可以更改 陆孟心头涌上狂喜,秀丽在外面又小声道“王妃,你真的不出来看一眼吗方才还好好的,怎么和王爷又闹别扭了。” “王爷瞧着面色煞白,比昨个儿夜里从外面进屋子的时候还要白呢” 陆孟听着心说那还不是他活该么想让她哄人门都没 陆孟想了一半,被刀捅了似的,打开门,从屋子里飞奔出来了。 建安王回王府没事儿,巫蛊师得给她留下啊 陆孟跑得急,地上很滑,跌跌撞撞她一路去了偏院的方向。见到了乌大狗的人已经在里面拿人了。陆孟也顾不上装什么“宁死不屈”了。 不行就给乌大狗低个头,人生不就是这样 向现实爸爸金主爸爸低头,不丢人。 然后陆孟提着裙子像个兔子一样蹿进屋子。 一句“婢女给我留下”还没出口,腰上被一只手臂给拦腰抱住了。 陆孟像挂在单杠上面一样,整个人都悬空了。很快被这样悬空着搂进了一个味道熟悉的怀抱。 乌麟轩圈着她的纤腰,将她抱紧。还以为她是急了出来找自己的,心里那点本来就不怎么坚定的冰凌,彻底融化成了一滩春水。 他当着一众属下的面,不怎么顾忌的从陆孟身后抱紧了她。 呼吸压在她后颈,有千言万语,最后只是埋在她有些散乱的长发之间,叹息了一声。 罢了。 她心思敏感,性子执拗,容易被戳到痛处。自己以后说话注意便是。 他真的不想和她闹别扭,那太难受了。 于是长长的叹息之后,乌麟轩便说“不是我气了你要走,是要解蛊毒,有些药材这将军府没有。” “只是先把百里月弄回去,让太医令研究下她身体里的母蛊。” 乌麟轩埋在陆孟后颈说“解蛊毒在这里也不方便。梦梦,我也没要现在走。等陪你守了岁,吃了年夜饭,明日再回去王府。” “我不会让你一个人过年,我还命陈远准备了一些焰火。你不愿意上街,就在这将军府中看也是一样的。” 陆孟满腔“我管你弃不弃走不走,你把人给我留下” 但在听到了他不急着去解蛊毒,却说不让自己一个人过年,还准备了焰火。陆孟那想法梗在了心口,一时间上不来了。 她在现代的时候,每一年,都会纠结,去哪里过年。 父母的重组家庭都很好,每年都抢着让陆孟去。可是没有人到她的小窝里面,陪着她过一个年。 陆孟曾经对未来的伴侣,唯一的幻想不是什么身高腿长帅炸天。什么富有四海是个霸道总裁或者富二代。 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在平静无波的日子里陪着她的人。 乌麟轩总算是歪打正着,戳中了一次陆孟的软肋。 她僵硬的身体和要挣扎抬起来的手臂都垂下来,软绵绵地放松肢体,半吊在乌麟轩的怀中,不吭声了。 陆孟垂头,她脚尖儿都没沾地。心里再度感叹,男主虽然还是有点瘸,但是臂力是真好啊。 乌麟轩也察觉到了她的温顺,从未有过的温顺,将她抱得更紧了。 一句话不需要任何的心理建设和斟酌,直接出口道“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说那样的话了” 我不需要你跪着爱我。 陆孟闻言整个人更软一点,几乎瘫在乌麟轩的怀中。始终没能落地的脚尖,在距离地面不到两指距离的地方晃了晃。 她也骗他了。这件事儿就先这么算了吧。 一切过完年再说。 陆孟抱住了乌麟轩的手臂。无声表达了这件事儿过去了。 压着银月郡主的月回,僵硬的带着人从两个人身边路过。一群身着死士服的属下,连带着站门口处的陈远,全都眼观鼻,鼻观心。 乌麟轩心里特别高兴。连中了蛊毒的愤怒都因为陆孟难得的温顺消失了。 他亲了亲陆孟的后脑,问她“这两个婢女,哪个是你的人我让人把她给你留下。” 陆孟心头又一跳,心说大狗子今天怎么这么省心 陆孟抬起手,指着那个扮作婢女的,十分聪明还低着头藏着喉结的巫蛊师说“就是那个” 陆孟想了想说“她叫梅花,是我姐姐留给我的人。” 她故意把巫蛊师的名字槐花,说成了梅花。 就希望他心里有点数,明白陆孟这现场改名字的举动,是救他的狗命。 反正乌大狗也不能去找远在南疆的长孙纤云对峙。 槐花果然领会到了陆孟的意思。本来被两个侍从压着垂头站着,听到陆孟的说法,向前迈了一小步,躬身道“见过王妃,王爷。” 陆孟眼皮一跳,还怕槐花说话被乌大狗给认出来,正想说他是个哑巴。 结果槐花这一说话,陆孟发现他的声儿可比陆孟娇柔多了。 好家伙。 这是真的女装大佬。 不是那种电视剧里面演的糊弄人的,是只要遮住喉结,没有能识破的地方那种。 乌麟轩对着他的属下点了点头,他们就将另一个婢女押走了。 槐花被松绑,并没有走近,而是远远地跪下给陆孟叩头。 “奴婢谢王妃救命。” 这一句话只有陆孟和槐花知道,是槐花真心实意的。 这话倒也两头堵。陆孟和乌麟轩说“她”是自己安插在银月郡主身边的,槐花如果说走嘴就穿帮了。 他是个聪明人,陆孟彻底放心。 她已经能确定,之前在乌麟轩要中招的时候,这槐花抬头看来,就是蓄意提醒。 这样聪明,懂感恩,还容易带在身边的“小婢女”,陆孟心中好感度飙升。 “辛苦你了。”陆孟说“快去洗漱下换一身衣服。” 陆孟对外面喊“秀云秀丽,以后你们带着梅花。” 秀云秀丽脑子不够灵活,但是最好的地方就是听话。 她们很快带着槐花下去。 屋子里只剩下陆孟和乌麟轩两个人。 他们小闹了一下,又和好。彼此戳到了对方的软处,现在气氛从没有过的和谐。 陆孟见屋子里没人了,拍了拍乌麟轩的手臂,说“王爷,勒得难受了,把我放下来吧。” 乌麟轩总算爱不释手地把她放在地上,陆孟转过身看了他一眼,然后两个人相视而笑。 “我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王爷也没有吃午饭吧,折腾了这么一通我们去吃饭吧” 乌麟轩勾了勾唇,也后知后觉自己很饿了。 他从那种被冷落的恐慌,和害怕真的被蛊毒弄疯的状态抽离,也难得露出了一些温柔神色。 他一温柔起来,可真就没其他儒雅公子什么事儿了。 中央空调不可贵,冰箱发热了才稀奇。 他拉住陆孟的手,温声说“嗯,我也饿了。” 他知道这四周没人,还主动说“我想吃今早的蒸肉。” 陆孟也笑了起来,回握住乌麟轩。说“有的,之前太医令为王爷把脉的时候,我交代厨房做了。” 陆孟其实之前在厨房吃了点,不太饿的。 可她确实要厨房做了早上的蒸肉。 不是她记住了乌麟轩喜欢吃什么,而是她也喜欢吃这个。两个人在吃东西的口味上,离奇的重合度很高。 都是肉食动物,偶尔吃草。陆孟是抱着营养均衡不生病的态度,乌麟轩是抱着不能让人知道他喜好的目的。 但本质上,他们都爱吃肉类,所有肉类。 两个人手拉手,让婢女摆上厨房早就准备好的食物。然后一起吃中午不中午,晚上不晚上的饭。 也没关系,真的年夜饭是入夜,临近子时的时候吃。其他的时间,就什么时候饿了,什么时候吃一点。 吃过了饭之后,乌麟轩的属下进来汇报。月回跪在乌麟轩的面前,还未等开口,陆孟就主动起身要出去。 乌麟轩按住陆孟枕在他腿上的脑袋,说“没什么你不能听的,我的事情你都知道。” 乌麟轩眼神示意月回有什么说什么。 月回不是像陈远那样,心思很鬼的人。一五一十地说了乌麟轩之前让他查的事情。 是关于银月郡主这些天都和谁来往,有谁私下联系了她。又有谁假装不经意地跟她有过接触。 并且非常有效率地将这些人罗列成了名单,呈给了乌麟轩过目。 陆孟头就枕在乌麟轩没有断的那条腿上,手里抓着画本子,连偷偷瞟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乌麟轩的手指一直穿梭在她的头发里。看名单的神色很凌厉,但他整个人的气质是很温和的。 “你去吧,看好王府当中的人,按照我交代的去做。” 月回很快起身,迅速从屋子里消失。 乌麟轩把名单从头到尾又看了几遍,手指在上面点了点。找出了几个有嫌疑,有能力会知道他的行踪的人。 这上面竟然有岑溪世。 乌麟轩的眼神盯在岑溪世这三个字上,又把纸张挪开看了看枕在他膝上的王妃。 岑溪世就是看似偶然接触了银月郡主。乌麟轩心中疑窦丛生,可他这一次没有怀疑到陆孟的头上去。 他伸手又摸了摸陆孟的头发,然后把名单收起来了什么都没说。 陆孟抓住了乌麟轩的手,手指在他手背上的伤疤处蹭了蹭说“王爷,你再摸一会儿我的头发,我就秃了。” 乌麟轩闻言笑出声“胡说什么,我又没拽你头发,你头发很浓密顺滑。” 陆孟心说那是你不知道头发的珍贵。在陆孟的世界当中,秃头小可爱遍地都是。 陆孟是很爱惜她这几根毛的。 不过这世界又没有手机电脑什么的,陆孟的作息时间好到令人发指。又都是熬制的中药洗头,应该是不会秃的吧 她也就随乌麟轩去了。 临近天黑,乌麟轩本来应该去处理公文。但他一点也不想动,索性和陆孟一起挤上了贵妃榻。 贵妃榻虽然不小吧,但是肯定跟床比不了。两个成年人躺在上面,手臂挨着手臂的,还放着一个小桌子有点挤得慌。 陆孟翻身都在乌麟轩的怀中翻来翻去,最开始还挺新鲜,两个人从没这么亲密地相处过。乌麟轩爱干净得很,陆孟在他身上闻到最多的就是水汽,或者很浅淡的熏香味道。 乌麟轩之前说那几句话,确实是把陆孟给捋顺了。 其实陆孟要求非常简单。日子过得安逸,没有乌七八糟的事情,她就能够一直躺到天荒地老。 躺在哪里她根本就不在乎,在乌大狗的后宅是最好的。因为乌大狗是这世界的中心。 所以她顺毛之后,就非常亲人了。 但是就算是最黏人的小动物,那也会有烦的时候。 她在乌麟轩的怀里翻了好几个来回,鼻翼之间都是乌麟轩身上淡淡的檀香味。 乌麟轩搂着她,挤着跟她一起看话本子。陆孟又翻了一个身之后,屁股使劲朝后拱了拱,说“我都要翻不开身了,王爷你如果非得要在这儿躺着,能不能把小桌子拿地上去” “为什么这样不好吗”乌麟轩就是故意不把桌子拿走的。 “你不喜欢我抱着你吗” 拿走了之后两个人之间就宽松了,他就想这样抱着她。 “抱着和挤着,这是两回事儿吧”陆孟回头斜眼看他“王爷,你去把小桌子拿地上去,我又没说不让你抱着。” 乌麟轩不想动,想叫人进来伺候,又不想破坏两个人之间这样难得的温馨。 现在外面天色将黑,下了好几天雪,下午太阳出来了。现在阳光照在窗扇之上,透出暖黄的光。 光洒在两个人身上,让他们都浑身懒洋洋的。 “为什么不是你去还没有人这么指使本王。” 就是想跟她待在一块,不想再分居两地。 自己折腾自己算什么本事跟这个长工显然也不行浪子回头呸狗如何能改得了吃屎 “好。”乌麟轩没像之前一样,硬要灌输给陆孟什么东西。 “不信你继续往下看,长工如果不把她卖了,就会把她锁起来。” 乌麟轩又说“但是和人私奔过的女子,贞洁名节尽失,想找一个好婆家是不太可能的。” 如果是平时他自己呆着的话,让他这么躺他也躺不住。可怀里抱着他的王妃,就像抱着一个散发着融融暖意的狐狸。他整个人从骨子里都犯着懒意。 陆孟就算是很无奈,可她从一开始,就只是想躺在乌麟轩的后宅当中。做一个死肥宅,一条不用翻身的咸鱼。 乌麟轩微微抿了一下唇,唇峰上那一颗很小的,红色的小痣随着他的动作动了动。 怪怕人的。 而且他回到王府,要先解决蛊虫。他不想让自己的王妃看着他用什么方式。 “这有什么好看的这长工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他哄骗小姐的时候,未必没有存着将她骗出来卖掉的心思。” 乌麟轩的意思,是要陆孟做他的女人,真正的女人。然后他会为她遮风挡雨。 但乌麟轩信口拈来的计谋,不光让大小姐摆脱了困境,甚至还让她以后生出了无限的可能。 她顿时觉得这个故事索然无味 连对他去世的母亲都没有过。 陆孟夸奖完他,就继续在他怀里转过身,看书。 陆孟很快领会到,这又是一个承诺。 乌麟轩笑意一直就没断过。天色越来越黑,屋子里的光线也变得越来越暗。 有罚也要有赏,棍棒里面也要加大甜枣。要不然谁能受得了一味地疼 她把这个故事本来就当成恐怖故事在看。陆孟希望这个小姐早点“原谅”长工,毕竟她现在跑在外头吃苦的是她自己。 这种保护的心理,乌麟轩从没有过。 陆孟伸手抓住他的衣襟,整个人窝进他的怀里说“我喜欢听你说这些,你以后能不能多说给我听” 虽然现在离那个目标还很远。但如果乌麟轩以后都这么上道的话,陆孟也能回到最初的那个想法里面去。 “这样富贵人家的小姐,换一个比较繁华的地方能卖上很好的价钱。”乌麟轩声音平淡地说着比恐怖故事还恐怖故事的话。 乌麟轩又说“如果这位大小姐的母亲还算疼爱她,而且他的母亲还得在他父亲心里有一点地位,她或许也不会被沉塘。” “他们院子里不是有一口井吗大小姐每次打水都很困难。让长工帮她打水,一伸手就解决了。” 那为什么不教他好好的,让自己过得更舒服一点 “比如嗯,大小姐不是做工手里有钱吗买点蒙汗药给长工下一点药。然后联系一下人牙子,把他卖成苦力或者是奴隶。他就无法纠缠她了。” 他怕陆孟不理他。只要陆孟一生气不理他了,他就会手脚发凉,表现得坐立难安。 陆孟说“你能不能不要老是跟我唱反调我不想听那些” “其实也还有其他的办法,没这么凶残。” 不过就这样吧。像这种小事,陆孟一向都是抱着纵容的态度,不予计较。 陆孟回头瞪了乌麟轩一眼说“你能不能好好看着不说话。长工跟小寡妇断了,他说他后悔了,要接小姐回去。” 陆孟眼皮一抽,他怎么知道自己遇见不认识的字就跳过去了她又没读出来,这洞察力也太逆天了 乌麟轩说在他的书房当中给陆孟弄一个小桌子。那不就是让她跟他回家吗 她把书扣过来,又转过头看向了乌麟轩。 陆孟打消了要利用他的感情为自己谋福利的想法。 如果仔细想,她也不是不能为大小姐想出各种各样的办法。 陆孟依旧躺在乌麟轩的怀中,乌麟轩凑近了在她的头顶上跟她一起看话本子。 乌麟轩说“我让人在我的书房里为你弄一个小桌子。日后我处理公文,你就在旁边练字,偶尔给我磨墨,也让我体会一下红袖添香。” 乌麟轩手抚弄着陆孟的头发说“她无论是跑回去还是被卖掉,最好的结局都是成为一个贱妾。” “你怎么知道长工给她找了什么人我们还没看到那里” 无论脸上的表情多么可怕,都像一个被扔进冰天雪地的小孩儿。 外面的爆竹声开始密集起来,除夕夜,整个皇城当中热闹非凡。 “不是不想听吗”乌麟轩伸手给陆孟理顺了一下脸颊边上的头发。 陆孟愣着,乌麟轩用指节一直刮着她的脸,呼吸轻浅。整个人都很平和,也带着安抚的意味。 “这是交易,是制衡,无关情爱。” 世上还有这种好事 陆孟从来都是舒服一天算一天。 偷得浮生半日闲。 百姓们可不管什么诡谲的权力争夺,像陆孟一样自扫门前雪,只顾着眼前的欢喜和畅快。 这种制衡关系,才是最稳妥的。比任何情爱人性都要厉害。 陆孟瞪着眼睛,她看的都是两个人互动,怎么没记得院子里还有井 他没有马上回答,稍微想了一下才说“其实很好解决,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把长工杀了,然后报官,说自己被长工挟制。” 陆孟听得高兴,朝着乌麟轩凑了凑,窝在他的怀里。 真的是偷来的半日闲。 长工陪笑着走了,但很快他半夜三更进了一个高门大户人家。 倒也并没有多挤,陆孟就是有点不适应跟人这么亲近。 倒也算乌麟轩真的对他这个王妃机关算尽了,他这种人,迂回曲折到这种程度,此时此刻是真的没有任何强迫的意思。 “真喜欢她,就发愤图强争取名正言顺的娶。也不会机关算尽拐带她出来,让她背上了自甘下贱的恶名,跑到这穷乡僻壤的来受苦。他心里觉得小姐看不起他,才会做出那些混账事。” 另一条主线就是虐女主。 大肆庆祝新年即将到来。 当然了写字又不累,如果累的话她还是不干的。 “倒也不用搞那么厉害我又不考取功名,”陆孟还是怕辛苦。 “好。就算这个长工不会把小姐卖了,这个小姐按照你说的,回家了之后拿完银子跑回她自己家。” 陆孟回过神来之后,第一次没生气,而是翻了个白眼说“王爷可真是好计谋,言语之间都是坑,一不小心就掉进去了” 这是在那个“府中金银随意取用,保你一世荣华安逸”的承诺之上,做的一个升级。 “差不多是六十岁以上的老头子吧,或者五十多岁” 但是陆孟现在明白了,乌麟轩对她的喜欢,可能掺杂了很多可怕的东西。但这里面也有很纯粹的在意。 乌麟轩说“只要她富家大小姐的身份不变,酒家老板就会待她如珍如宝。有多少妻妾都撼动不了她。” 陆孟抬手挠了挠头。 “今天你也不错。”表现得很不错。 比洗衣服赚得多。 陆孟转过身用书敲了敲他的脸,啧啧道“王爷要讲道理,哄我的时候就自称我,唬我的时候就自称本王。” 他说“我们继续看,我不说了。你别对我瞪眼睛。” 陆孟听得目瞪口呆。 但这也太简单粗暴了。 “她从此就会变成一个被酒家老板敬重喜爱,又被家里的人原谅的贵妇人。” 乌麟轩笑“可以是可以,但是你连字都不识得几个。遇见不认识的就直接跳过去,还胡乱猜,我教不了你太高深的东西。” “为什么不行小姐的家里那么有钱,如果我是这个小姐就跑回去在家里做一个老姑娘。谁也不嫁,谁也不爱。” 陆孟一脸学到了,也被秀到了。 陆孟心道果然。这万恶的封建社会 他应该去处理公文的。乌麟轩心里这么想着可是还是不想动。 赶紧“原谅”他,然后回去把家里的钱收一收,跑路才是正事 “这倒是你的风格,可我觉得这样不行。” 乌麟轩被夸了,眉尾微微扬了扬。 结果侧头一看,就发现他撑着手臂起身,眼神十分不对劲。 他对陆孟伸了一下手,想抓陆孟的手。却直接抓空了,抓到了旁边去。 陆孟十分不服气,又用书敲了一下乌麟轩的肩膀。 她看到小姐没有马上答应长工回家,还温柔软语的跟长工解释,她在这里做活挺好的,能赚一些钱贴补家用。 乌麟轩被亲了一下,脸上又露出笑意。也亲了一下陆孟的脸,由衷说“你今天为什么这么好” 叫了婢女进来点灯,察觉到乌大狗没有动静,还以为他睡着了。 礼尚往来。她会好好地问槐花解蛊毒的办法,她也不把他骗得太狠。 “又在想什么”乌麟轩问“话本子而已,看看就好不要太认真。你都入魔了,还觉得自己也是话本子里的人,嗯” 两个人一页一页地看,越看陆孟觉得发展越不对 “你是说让大小姐出卖色相吗”陆孟觉得出卖色相不是一条好路。 等到彻底黑了陆孟这才起身,再不起来她都要睡着了。 乌麟轩听了之后轻笑一声,就贴着陆孟的耳边,非常有磁性。 “她必须要跟那个酒家的老板说自己家里多有钱。她要跟那个酒家老板相好,让他把长工给处理掉,带着酒家老板回家去,不光不用沉塘,还会变成美满姻缘一桩。” 所以主旨还是男主角。 天色彻底暗下去,屋子里要点灯了。有婢女来问,两个人谁也没吭声,就这么沉默地抱着。 乌麟轩笑了一声。 开口声音低沉好听,一语双关地说“其实你如果不想听,大可以不听。不想看就可以闭上眼睛。” 陆孟眼睛眨了眨。燃起了一点希望。 “就你自己的思想才会这样,这世界上又不是所有人都像你心眼这么多。”这么毒辣。 “如果她再有手段一些,说不定还能凭着酒家老板娘的身份,从家中夺一份家产过来。她不是会酿酒吗,可操作性太多了。” 她心道果然是男主角。 “沉塘。”乌麟轩掷地有声。 “这好办,辛雅读的书也不是很多,你以后可以跟着我学。” “贩夫走卒算是最好的选择。如果我没有猜错,她最大的可能性,和长工给她找的那个人家是差不多的。” “没给你挖坑,你想回去就回,不想回就待着。我有时间来看你,你不要将我拒之门外就好了。” 她的想法还是那样,过一天算一天。舒服一刻都是赚到。 行不通。 用女主来衬托男主的杀伐铁血,用女主来衬托男主角高不可攀,不为外物所动。 于是陆孟根本不接乌麟轩的话,问道“大小姐如果跑回去,到底会有什么样的结局” 然后陆孟就眼睁睁看着他在起身的过程当中,晃了一下,两条发黑的鼻血,从鼻子里面涌了出来。 没有做出什么回应,是因为陆孟知道不太可能。 他不强迫,那最好。 陆孟看书的时候,从来不把自己代入女主角或者是男主角。所以她就只是单纯地看故事,并不站在任何人的角度。 这样一个文,不太可能变成一个小甜文。后面还有很多狗血剧情,陆孟还不知道会扭成什么样子。 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不会是哄我的吧” 所以呀,果然男主角做皇帝不是依靠剧情的,是依靠他的脑子。 “我会好好学识字的。”陆孟这是第一次燃起了学习的。 于是小桌子依旧横在那,把两个人躺着的地方挤掉了一大半。 这话说得乌麟轩无法反驳。他笑了笑说“可我就想这样,挤一挤不好吗离得更近。” “长工本来就看不上她。很多低贱之人,品行也未必良好。自己过得不好,没能力,就喜欢折辱自己的伴侣。” 陆孟抓住乌麟轩的手,问他“那如果你是大小姐的话,你会怎么做” 乌麟轩说“小姐现在又抛头露面去赚钱,显得他很没能耐。这个城镇那么小,人言能把人杀死。” 没发现自己又被乌麟轩给绕进去了。 “你怎么这么傻”乌麟轩伸手弹了一下陆孟的额头。 反正他们牵扯不清,反正乌麟轩已经对自己有了感情。 陆孟张了张嘴,不想跟他计较这种事,索性又转过身继续去看书了。 乌麟轩伸手,特别温柔地捏了捏陆孟的脸蛋,问她“你知道她会有什么下场吗” 乌麟轩看到她的表情,又被她逗笑。 搞不好还是要给人做妾。 所以呀,这样一个男的,是不可能被情爱冲昏头脑的 乌麟轩摇头“不哄你,随你便。” “小姐如果回家了会怎么样”陆孟还是问乌麟轩了。 “不用很高深。”你手指缝随便露两招,就够我受用无穷了。 乌麟轩说“用酒家老板的妻子身份抬高身价,再用富贵人家大小姐的身份抬高身价。富贵人家和酒家的老板这就是门当户对了。” “是你想抱着我,是你要跟我看一个话本子,那肯定是你下去。” “没有,哈哈哈我没认真,”陆孟笑着说“你说得太对了,你真的好厉害呀。” 老板你教我两招吧,让我学一学 这个书,有两条主线。就算陆孟记不太清楚细节,也知道一条主线是男主权谋。 “世人只看结果不问过程。百战死的将军只问功劳,不问沉疴。”乌麟轩说“只要你站在高处,世人会为你编出一套合情合理的美名。” “你有什么阴谋”不然为什么突然夸他。 乌麟轩神色温和,眼睛半眯着,像一头在打盹的狮子。 不如像他说的这样,还是继续找相互制衡的办法。 陆孟感觉今天乌大狗长嘴了,一时之间还有点不适应。 乌麟轩说“我督促你习字,我保证不出三月,你就能在口头上和皇城当中那些所谓的学子,谈诗论赋。” 小姐的家那么富裕,跑回去才有好的未来 心眼儿叽里咕噜地转,她最怕乌麟轩强迫她回去。 但是乌麟轩此刻说的话,却裹着夕阳沉没前的最后一缕余晖,照得陆孟浑身暖洋洋。 陆孟觉得事情不简单。 “那怎么可能呢”乌麟轩说“她现在如果原谅长工,不在这个酒家里面做工养活自己。一回到家这个长工就会把她给卖掉,甚至是锁起来。” “你只需要躺在我怀里,就像现在这样,”乌麟轩说。 “这不是出卖色相,而是交易。” “只要她酒家老板娘的身份不变,她无论什么时候回到自己家里,都是座上宾。” 陆孟这么想的,没察觉自己把心里话就这么说出来了。 陆孟也发现了,乌麟轩这个早古鬼畜文男主角,他怕冷暴力。 陆孟直觉不是什么好下场,她一点都不想听 “或者,”乌麟轩说“她去勾搭酒家的老板。落魄的大小姐,勾搭上酒家的老板,说明自己家多么的有钱,酒家的老板就能帮她把长工解决了。” 陆孟心中一凉,这话本子还看个屁反正怎么样大小姐都没有好结局呗。 当然是他在意的人。如果他不在意可能就直接弄死了。 长工就不是一个什么好东西,再找一个卖酒的就能是好东西了 所以陆孟也就不跟他计较。见他今天这么上道,不说那些难听的话,又凑近他,亲了一下他的脸。 他开始本能的,连自己都不知道的生出了保护的心理,不想让她接触那些过于残忍的事。 乌麟轩这么轻松惬意的时候,几乎没有。他像个从出生就在被驱赶着拉磨的驴,停下一时片刻就容易万劫不复。 原版未篡改内容请移至官网。如已在,请关闭广告拦截功能并且退出浏览器模式 第57章 咸鱼求药 陆孟连忙扶住了乌麟轩,没让他再倒下去。对着婢女喊道“快去找陈远传太医” 陆孟手边上没有什么合适的东西,就只好用自己的袖子去堵乌麟轩的鼻子。用自己的衣袖给他擦鼻血。 这怎么弄的呢刚才还好好的 乌麟轩鼻血流得很凶,乌黑乌黑的。他抓住了陆孟之后,就紧紧地攥着陆孟的手,眼神有一些无法聚焦。 陈远都来不及进来回个话。把乌麟轩让人提前准备好的解毒药,直接塞在秀云的手里吩咐她拿进来。 又急匆匆地吩咐人去王府,把太医令接过来。 秀云把解毒的丹药送进来,对陆孟说“王爷的侍从吩咐一次吃两颗。” 陆孟把解毒的丹药倒出了两颗,朝着乌麟轩的嘴里塞。结果乌麟轩的眼神发直,虽然手还紧紧抓着陆孟,却嘴唇闭得死紧。 丹药塞不进去,乌麟轩整个人非常僵硬。他的呼吸很急,鼻血流得太快了,顺着嘴呛出了一些。 陆孟吓得脉都快没了。 她就算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接触的全都是杀人跟嗑瓜子一样的人。可她遇见这种关乎性命的大事,还是很容易就麻爪了。 她一边尝试给乌麟轩塞药丸。一边在脑子里疯狂地敲系统。 “快点快点出事了快给他看看男主角都喷血了,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呢” 男主角要是死了,陆孟和系统都一起跟着完蛋 系统声音还是不急不缓,回答道“不要慌,问题不大。现在流黑血是因为他之前吃了解毒药。” “那个女配下的蛊虫,带损害心智的毒。大狗手里有非常多效果很好的药。你以为他这样的人,为什么不肯暴露自己的喜好就是怕别人给他下毒。” “他身边备着的解毒药,都是他的人从四海神医那里搜罗来的。延安帝都没有。他这是在解毒。这个要分好几个阶段,第一个阶段看上去就是像要死了一样” 系统说了一大堆话,已经开始不耐烦,说“哎呀,跟你说了你也不懂,你就把那两个药丸子给他塞进去就行了。” 陆孟感觉自己被狗系统给嫌弃了。 系统还嫌弃她她不嫌弃系统是个人工智障就不错了 不过现在这种情况,陆孟也没有时间跟系统掰头。 陆孟塞不进去,就捏住了乌麟轩的两腮,想要把他的嘴给撬开,把药丸子丢进去。 可乌麟轩的嘴像成精的蚌壳一样,死活不开。 而且陆孟这点力气,在乌麟轩面前完全不够看。哪怕现在乌麟轩处于“毒发身亡”的状态,也不是陆孟随便就能拿捏的。 系统这时候又说了一句“用嘴喂,你是女主角。剧情当中男女主角的嘴唇一碰上,男主角肯定会张嘴。” “给老娘滚球”陆孟直接吼出声。 且不说这剧情里面的设定准还是不准,乌麟轩现在口鼻都是黑血,让她嘴对嘴喂药啊 那得是过命的交情 而且陆孟在以前看和电视剧的时候,就不怎么理解。为什么一到主角有一方昏死的时候,另一方就要用嘴去喂药 把嘴掰开,用手指能直接塞嗓子眼儿里面去,都不用咽,不好吗 陆孟自己弄不开乌麟轩的嘴,手边也没有趁手的工具。 对着外头喊道“独龙小红进来” 独龙和小红还有月回这三个人都在外头守着呢,独龙和小红被叫进来月回也跟着进来了。 陆孟指着还抓着自己的一只手臂,不肯松开也不肯吃药的乌麟轩说“王爷不肯吃药,把他给我摁住,嘴撬开” 独龙和小红应声立刻上前。 小红虽然是独臂,却有一种倒拔垂杨柳鲁智深一样的力气。 他一只手压在了乌麟轩脖子以下的位置,直接把他压得哐当一声,摔回了贵妃榻上。 然后独龙上前,大手捏在乌麟轩的两腮之上。一使劲乌麟轩那蚌壳一样的嘴,就冲着陆孟开了口。 乌麟轩现在是神志不清的状态,一被制住立刻挣扎起来。他再怎么身上也是有功夫的,独龙一手捏着他一手还跟他过招 乌麟轩本来是能挣扎得更剧烈一些。但是他有一只手抓着陆孟的手腕不肯松开。只有一只空着的手,再怎么挣扎,也像一个丢了一只钳子的螃蟹,翻不出锅里去。 独龙的手劲儿很大,主要是他对乌麟轩真的没有什么敬畏之心。 陆孟发誓,她朝着乌麟轩的嘴里丢药丸儿的时候,甚至都看见乌麟轩的小舌头了。这倒也好,不用她伸手指进去塞了,直接丢到嗓子眼儿。 把药给喂进去了之后,乌麟轩下意识地咽了。陆孟用袖子给他抹了一下脸,他脸上全是血。 独龙和小红没有立刻松开乌麟轩,而是帮陆孟按着他。还把陆孟的手腕从他的手里解救出来了。 “别让他咬到自己的舌头,别让他磕到碰到。”陆孟吩咐独龙和小红“轻着点,别给摁伤了” 否则就乌麟轩这种性子,恢复了理智说不定要设法找独龙和小红算账。 他那心眼儿陆孟是真的怕了,何止是筛子能形容 陆孟怀疑他这肚子如果打开的话,里面除了心眼什么器官都没有。葡萄串不足以形容,乌麟轩得是一肚子鱼子酱,心眼又黑又多。 乌麟轩抓陆孟的时候太用力了,陆孟转了转自己的手。感觉这一圈肉明天肯定要青。她应该早一点喊人进来帮忙的。 她揉了揉,皱眉吩咐婢女“准备帕子和水,给王爷清理一下。” “伺候我换一件衣服,”陆孟说“我衣服上全都是血了” 她从贵妃榻上下来,婢女给她穿鞋子。 陆孟一抬头就看到站在地中间,等着吩咐的月回。 他看着被按在贵妃榻上,还兀自挣扎的建安王,目瞪口呆。 王爷都这样了,王妃是否过于冷静 月回杀过很多人。他每一次杀完人不立刻离开现场,看着那个人慢慢死去的时候,那个人身边的女眷都会那样。 女子依附男子而活,男子出了事,女子必定要惊动。要大呼小叫,呼天抢地,恨不得以身代之。 那才是月回了解的常态。 陆孟想到这屋子里面不知道什么地方,还藏着很多乌麟轩的死士。 轻咳了一声,抬了抬手,对月回说“那个月回啊王爷他没事,吃了解毒药一会儿就好了。” 这个时候乌麟轩的挣扎渐渐弱了下来,眼神也彻底涣散。整个人一抽一抽的。 看上去像是要死了。 但是陆孟脑中有系统,系统能够检测人身体的生命值,还有各种不对劲的地方。 虽然陆孟很看不上系统,系统显然也很看不上陆孟。但系统不骗陆孟,什么都实话实说,帮不上忙就说帮不上。 它也勉强算陆孟一个金手指。 所以陆孟并不慌,看了乌麟轩一眼,又说“没事,只是昏过去了,解毒药的作用。” “你下去吧。”陆孟对月回又挥了一下手,语调不自觉地有一些强硬“下去。” 月回立刻躬身,说“是。” 他背在身后的手打了个奇怪的手势,是安抚屋内其他的死士。 虽然王妃这一番做法,非常像是要杀人灭口。 但是月回跟建安王太多年了,知道建安王从来都是走一步想十步的人。 他如果不是刻意,是根本不会让自己在将军府内陷入这种境地的。也就是说他知道自己会这样。 所以月回很快退出去,一直躬身后退到门口,才转身离开。 而他恭敬出门之后,月回才恍然。 他平时只有对建安王才会这样。是因为刚才王妃打发他出来的那个表情和动作,很像建安王。 那种上位者对一件事情的冷漠和敷衍,轻蔑和笃定,十足十像是和建安王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月回怎么想陆孟不知道。 反正她问系统,乌麟轩吃了药已经没事了。也不再胡乱挣扎已经昏死了。 陆孟让婢女给乌麟轩清理了一下,又指使着独龙和小红,把乌麟轩抬上了床。 这年过得真是不消停。 很快陈远又把太医令请来了。陆孟给他们让开里屋,让太医令给乌麟轩诊治。 自己从屋子里面出来,看着婢女和这将军府中的下人们,在廊下挂满了喜庆的红灯笼。 爆竹声不断。陆孟朝着城里的方向看,烟花并不够美,跟后世做出来的那些完全不一样。 就是一股子亮光蹿上天,那效果跟往天上扬了个炭盆儿差不多。 没意思。 陆孟没有出去看的,也没有放炮竹的。在院子里面转了转,又回屋看乌麟轩。 太医令已经诊完了脉,跟陈远不知道嘀嘀咕咕说什么。 陆孟坐在已经重新整理好的贵妃榻上面。一边喝着热水,一边用一个帕子擦着话本子外面留下的一些血迹。 得,这回真的成恐怖了,封面都滴上血了。 被乌麟轩分析了一通,陆孟彻底没有继续往下看的念头。 大小姐的脑子肯定没有乌麟轩的好使。只要那个大小姐她不是乌麟轩,无论她走哪一条路,都没有什么好结局。 陆孟把话本子扔在小桌子上。太医令告退,陈远跟陆孟回话道“王爷的身子无碍。只是因为药力的作用,清除蛊毒的过程导致口鼻窜血有些吓人而已,王妃不用担心。” 陈远话是这么说的,也说得都是实话,可是他瞧着王妃一点也不像担心的样子。 他已经听月回说了,王妃之前给王爷喂药的事儿 那是十分的凶残呀。 陈远最开始的时候,是不太能够看得上梦夫人的。 后来自然也看不上建安王妃。总觉得她身上的毛病太多了,是不堪为妃的。 这并不是陈远故意去鄙视。有的时候根深蒂固在骨子里的东西,是随着岁月而增长,很难更改的。 他待在一个有大智慧的主子身边,他的视角也已经早早变成了黄雀在后,高高在上。 但现在陈远半个字的谎话也不敢说。他不理解主子为什么会喜欢王妃这样的女子。 但是陈远觉得,这位女子如果被惹急了,说不定能干出趁人病要人命的事儿。 于是陈远夹着尾巴,从乌麟轩的忠犬,变成陆孟面前的胆小怕事狗。 生怕自己的主子被这个女人一个不顺心,让人给捂死在床上。 美色误人啊。 陆孟听了陈远的回话之后,像打发月回一样挥了挥手“我都知道了,你去吧。” “对了,你等会儿要回王府吗”陆孟问陈远。 陈远不知道王妃是什么意思,脑子里头飞速转动。 不会真的要把他给支开,然后把王爷捂死吧 陈远其实和月回一样想不明白。建安王既然知道自己会因为药力的作用昏死,又为何会留在将军府中,将自己陷入如此脆弱危险的境地。 他难道真的对建安王妃信任至此 可是建安王妃,当初就差点把四皇子活埋入乱葬岗。 可见她是个妄人。 陈远觉得说到底还是美色误人。 他紧张地揣测着陆孟的心思“王妃是有什么东西在王府当中,需要奴才给拿过来吗” 陆孟确实是想要把陈远给支走,因为她要去见一见那个巫蛊师。 陈远这个人能够在乌麟轩身边这么久,论智谋陆孟自认是比不了的。 她怕自己见巫蛊师的事,被陈远给监视到。 不过陈远已经猜到了陆孟想要把他给支走的意图,陆孟肯定就不能顺水推舟了。 她得伪装一下。做一只大尾巴的狼。 于是陆孟说“我没有什么要你取的,我的意思是说你就不要到处乱跑了。毕竟王爷现在虽然服了药,但还是很凶险的。” “你就在这屋里伺候着吧。王爷不喜婢女近身,我也不喜欢婢女近他的身。” 陆孟看着陈远说“我去后面的房间沐浴换一身衣服。王爷喜欢我穿艳色的衣裳,我好好打扮一下等着他醒来。你好好伺候王爷。若他今夜醒了,这个年还是要过的。” 既然把人弄不回王府,那就让陈远在这儿看着乌麟轩抽不开身也行。 陈远松了一口气,替自己家的王爷捏了一把汗。 连声应是。 陆孟这才从屋子里头离开。让婢女伺候着,给她在后院找了一间其他的屋子,准备沐浴。 然后悄悄地叫了独龙过来吩咐“把建安王的死士都给我看好了,我要去后院沐浴,别让他们偷看我洗澡。” 独龙嘴角抽了抽,艰难应是。 谁会去看她洗澡谁有这个胆子啊 建安王的那些死士,没有命令一个个都像木头桩子一样。做死士最首要的一点,就是要抵抗各种。 他们连食欲都没有,如果必要的话能把自己活活饿死。还会起色心,去看自己主子的女人洗澡吗 独龙觉得他这个二小姐什么都好,就是在男女问题上,让人有点无法忍受 陆孟没有和独龙说实话,她跟谁都不打算说实话。 这件事关重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陆孟让秀云和秀丽给她找好了漂亮的衣裙,然后只带了几个婢女,大张旗鼓地去后院沐浴了。 这些婢女当中,就有今天才从银月郡主身边“收回来”的那个“婢女梅花”。 秀云和秀丽什么都不知道,只以为这个“梅花”得了自己主子的眼缘,以后要留在主子身边伺候。 她们没那个心思怀疑“梅花”在银月郡主身边伺候过,就不是好东西。她们身为奴婢,自然站在奴婢的视角。跟什么样的主子,其实对她们来说,和生而为奴的命运一样,从来半点不由人。 因此秀云和秀丽对“她”还挺客气,而且这个“梅花”表现得也很老实懂事。温温柔柔的一小只,说话都不抬头的。 陆孟带着一群婢女进了后院,在浴桶旁边脱衣服的时候,对秀云和秀丽说“你们先出去吧,我泡一会儿。” 陆孟极其自然地说“让梅花进来给我揉一揉肩膀。银月郡主身边伺候的人,手艺一定特别好。” 秀云这个大傻子,还不服道“我手艺也不错呀,不如我伺候二小姐” 她被秀丽给拉走了。 陆孟翻了个白眼。等了一会儿,“梅花”就从外面进来了。 陆孟穿着中衣泡在浴桶里面,这中衣是之前被乌麟轩弄了一身血之后,新换的。 名字叫梅花的槐花进来之后,先恭恭敬敬地低着头行礼。起身后走到陆孟的身后,还真得要给她揉肩膀。 陆孟转过头看着他,又看了一眼外面。婢女离的都挺远的,小声点说话外面听不到。 抬起手小声说“别别别,我不需要人伺候。你站到我的侧面,我有些话想问问你。” 槐花走到了陆孟浴桶的侧面,并没有站着而是直接跪在了地上。 “槐花谢王妃救命之恩。”他恭恭敬敬叩首,用清澈的男音说了一遍。 了不得。 还是一个男女音分分钟切换的魔喉女装大佬。 “快起来吧,地上都是水。” 槐花起身,看了陆孟一眼,又很快垂下视线。 他的态度恭敬。但眼中却并没几分恭敬。 他大概能猜到建安王妃为什么救他,这世上所有的女子都差不多。 不过槐花还是很感激建安王妃搭救的。垂着头听她说出自己的目的。 陆孟问槐花“之前在那间屋子里,你在银月郡主下蛊的时候,抬了一下头。你那个时候是不是要提醒我你就是银月郡主身边那个有名的巫蛊师对吧” 槐花男生女相,长得非常温柔小巧。可他却并非女子的柔软性格。 他可以早一点提醒的,但他并没有。 他回答道“是的,王妃。” “王妃睿智,槐花也只是用命去赌一赌罢了。没想到王妃竟然知道槐花。” 如果建安王妃不肯搭救的话槐花就只能试图在建安王的面前暴露自己。 建安王的手段,槐花知道一些。这些凤子皇孙向来心思极其歹毒。被他们利用完了之后绝无活路。 好在这个建安王妃似乎还不算笨,竟然能够在建安王的眼皮子底下暗度陈仓。 槐花倒也愿意帮一帮她。无非就是再多制一份情蛊的事儿。 如果她能帮到自己,将在银月郡主那里的把柄拿过来,槐花不介意跟着她。 毕竟比起银月郡主那样阴险恶毒的人,建安王妃要好一些。 他温声细语说了几句恭维的话,都是银月郡主平时喜欢听的那些。 有门 他甚至有点庆幸建安王妃也害人。要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要用什么来回报她。毕竟槐花只会害人。 他被扣在银月郡主手中的并非父母亲,而是年迈的妹妹。 陆孟手指在浴桶边上划了划。 他之所以一直跟在银月郡主的身边,不仅是因为他的妹妹在银月郡主手中。也因为百里王在南疆只手遮天,手上有能够为他续命的药材。 银月郡主在外面晃荡了这么久,接触了那么多的权贵。怕是这会儿整个皇城都已经沦陷了吧 这个槐花是制情蛊的罪魁祸首。要是落在乌麟轩的手中,想死都没那么容易。 槐花也不像是愿意助纣为虐的人,那天抬头提醒她救乌麟轩是一件事。 他实在等不及陆孟主动问,再次跪在地上说“蛊虫虽然无法可解,但可以引到别人的身上。” 陆孟说“一种无色无味无毒,女子喝了之后,从此再也不能成孕的药。” 陆孟一听眼睛一亮 也没有令人作呕的虚伪和善意。只是有一些惋惜。 封北意他当然知道他的副将槐花也再了解不过了。 槐花说“只是过程极其痛苦。” 他是个字面意义上的老妖怪。 她忍不住疼 人都救下来了,陆孟稍微想一下,就打算得很明白。把槐花送回南疆,就派她佣兵小队里面的人去。正好顺便给长孙纤云和封北意带一些好东西。 谁能想到。兜兜转转 结果还是一个阴货。 槐花在养病期间很后悔自己为什么没听话,他本来就是一个小人,又为何不肯彻底低头不肯彻底沉沦。不是自讨苦吃又是什么 如果有谁能够从南疆百里王的府中救出他的妹妹,非封北意和他手下的兵将莫属 多少年了他已经记不清楚了,如果能够救出妹妹的话槐花都不知道自由是什么滋味儿了。 槐花笑着躬身,对陆孟说“救命之恩无以为谢。若是王妃看得起槐花,槐花愿意从此侍奉左右。” 他身上的这些蛊虫经常会反噬,他需要很多上等的药材温养,延续他的生命。 还是天长地久无时尽的那种 陆孟抬手打断了他说“这行不通,你别说了。” 槐花闻言微微勾了勾嘴唇,下垂的眼中却没有笑意。 那她冒这么大的风险,就白费了啊。 救出来好牵制你这条恶犬。 陆孟闻言瞪大了眼睛。 这不是跟她想得一样吗就是无解呀,剧情在那卡着呢能怎么解 陆孟叹了一口气说“我想你是误会了,我跟银月郡主不一样。” 陆孟也知道这个办法。系统之前发布台词的时候,陆孟就已经猜到了。陆孟一点都不赞同这种办法。 不过陆孟也不可能把人随随便便放出去。陆孟是因为记得剧情当中槐花是被迫替银月郡主做事。然后又被银月郡主祭天了,才会出手相救。 槐花眉毛一跳,立刻叩首。 但是槐花今年不是十五岁,而是五十岁。 陆孟心说我可去你的吧 槐花并没有做。 听到槐花这么说,看向他问“怎么解” 他如果不会制药的话说真的陆孟有些失望。 他非常迫切而殷切地说“我会想办法,这其实不难的,容我想一想” 不过这个世界,和现代世界没有办法互通的。这个世界还是带着一些魔幻的色彩,比如总是想要强行扭回来的剧情,还有情蛊这种东西。 槐花说“如果王妃能够忍得住疼,就带槐花去接触银月郡主。” 槐花看到她的表情,松了口气,笑了。 槐花字字句句都是引诱“这样王爷就会永远都爱王妃一人。” 每一个礼拜来一次,不来就会变成疯子。 结果陆孟一听,哦,无解。 槐花忍不住追问“王妃真的不想让建安王从此以后除了你,再也不看其他的女人吗” “王妃谬赞了。”槐花低着头,纤细温和的眉目低垂。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呢”陆孟记得的剧情当中,这个槐花是被迫的,是有把柄在银月郡主手中的。 别说陆孟看了剧情,知道乌大狗对于妄图控制他的人,会实施怎样的报复。 还没等陆孟想好要怎么说,要他试试制药。槐花看着建安王妃失望的表情,有一些心惊。 槐花的笑意扩大。看着陆孟的眼中却是一潭宁静的水,幽深而暗潮汹涌。 怎么回事 她还想送自己回家,还承诺会设法救他的家人。 槐花说“只要将母蛊引到了王妃的身上,建安王也就无需再解蛊了。” “槐花虽然不会制很复杂的药,但如果只是不能让女子成孕,槐花有很多种方式都是无色无味无毒。” 陆孟看到他要哭了,他本来就长得梨花带雨的,娇娇柔柔。 槐花觉得自己连封北意的副将一个袍角都及不上,平白做了一次男人,却不如一个女人。 槐花抬起头看向建安王妃,她的眼中一片澄澈。没有任何阴霾和。 陆孟说“哎呀你快起来,我不用你动不动就跪。我也不用你追随我。” “王妃为何待槐花如此好” 槐花激动得整个人都在颤抖。看着陆孟的眼圈通红,里面已经积蓄起了泪水。 陆孟放缓声音说“你放心,如果你的家人在银月郡主手里,我会帮你想办法救出来。” 她并不想要自己的蛊虫,得知自己没用了,也没有要把他交给建安王的意思。 该不会是因为剧情的影响槐花现在还不会制药吧 果然都是一样的。 因为就算最开始建安王喜欢她,觉得这样没有关系,但是天长日久,这种“没关系”,就会变成一种绵绵无绝期的恨。 陆孟可绝对没有这种丧心病狂,想利用什么控制别人的心思。 “王妃大恩无以为报。王妃真的不用槐花做任何事情吗”槐花说“只要槐花能够做到,槐花必定肝脑涂地” “槐花,”陆孟打断他,没让他再说下去。 他那一身让人忌惮又欲罢不能的蛊虫,像人的,又丑陋又扭曲。 “我能不能得知王妃想要下药的那个女子是谁我需要先看一看她,根据她的身体状况来试一试制药。” 于是陆孟下意识地哄道“哎,你别哭啊,你要是非想替我做点什么,那你就替我研究一下,一种嗯,” “碍于你的身份你不用贴身伺候,你就找一间院子自己没事呆着就行。” 槐花跪在地上没动,这么多年了,他辗转在很多贵人的身边。但唯有这一次,他觉得自己两手空空无所遁形。 她真得多派两个人看着槐花,把他遣返回家。找到能牵制他的人之前,绝对不能把他放出去 阴就算了,还不会做避孕药,有什么用有什么用 蛊虫成熟有多种条件环境需要满足。且都是以他心血喂养,每次成蛊,他都要虚弱很久。并非取之不尽。 她又说了一句“这样吧,等到过完年初二初三,就送你回家。” “而且只要蛊虫在,王爷这一生都不能再碰其他的女人。” 但他现在庆幸自己没有听银月郡主的 而且槐花并不相信有什么纯善的人,人和人之间都是相互利用罢了。他如果没有可以被利用的地方,那才是可悲。 陆孟一边想着一边觉得这个危险分子,真不能留在身边太久 让乌大狗知道了她窝藏巫蛊师,这件事就很严重啊。 如果是一个愿意帮忙的巫蛊师在身边,他炼制出来的蛊虫纤细如发,混在酒水当中就能够让人喝下去。 这跟春天到了又到了万物那个什么的季节,然后就一定要那啥的动物们有什么区别了 如果真的牵制不住他那陆孟就得想其他的办法了。 她惋惜什么呢 再者退一万步说,就算是建安王同意这种做法,承诺绝不伤她,陆孟也不会做。 “我姐夫和姐姐都在南疆,镇南将军封北意你知道吧他的副将正是我亲姐姐。我会捎信给他们,让他们派人营救你的家人。” 长脑袋的都不会拒绝的。 他等着建安王妃追问。 陆孟说“那个,我也算救了你一命,对吧”她搓了搓手。 而且会哭就还好,会哭的人还有良心。 槐花如果真是随意害人的那种恶犬,银月郡主在皇城当中活动这么多天,还用亲身上阵去引诱谁 陆孟却又挥了挥手说“是你自己聪明。我确实知道你,我觉得你很厉害。” 他不知道哪里惹了建安王妃,但他能感觉到建安王妃生气了。 陆孟这才终于看清他的眉眼。男生女相的人陆孟也见过不少,之前那个男配向云鹤就有点。 巫蛊师看上去很厉害,听上去也很厉害。但槐花其实没有任何自保能力。 当年银月郡主也是救了他亲人的性命。却从此把他的亲人性命捏在手中,要槐花为她制作害人的巫蛊。 槐花整个人维持着五体投地的姿势,脑中嗡嗡作响耳畔一阵阵嗡鸣。 槐花揣测着建安王妃的心思说“王妃是否是想问建安王的蛊虫何解” 无论是情还是性,都是发自于内心的,让彼此双方都享受的事情。 陆孟看着槐花说“但是我丑话说在前头,我不管你和银月郡主在一块儿的时候都被迫干什么事儿,在我这里不许害人。” 忽略他不太明显的喉结,他是真的生得细眉细眼,好似一个朦胧烟雨的江南美女。 陆孟受不了“小姑娘”哭。 所以槐花任由银月郡主给建安王下了蛊。只有这样建安王妃才会需要他。 建安王妃真的能把他的妹妹救出来,槐花可以帮她害人。 陆孟一时之间让他给整不会了。 为什么 他擅长用人的去拿捏一个人,也被人用家人拿捏了多年。 他虽然生在阴沟,毕生都要做一个小人,长在阴暗之中,做一个为祸人间的伥鬼。 “槐花除了制情蛊之外,还会其他的蛊。作用在身上毫无反应,却能让人” 这世界果然没什么好东西长得像个小姑娘一样,温柔又美好。 “首先我不会把那个什么虫子引到自己的身体里。也不需要靠一个虫子让别人爱我离不开我。” “其次,你觉得靠一个虫子,能拿捏得了建安王吗” 陆孟也不打算绕弯子,用救命之恩换一些药,在陆孟看来对槐花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本着坦诚相待的宗旨,直接开口说“不需要你跟着我鞠躬尽瘁,我听说你会制药我想求一些药。” 死马当活马医吧。 “我知道你是好意但你就不用替我操心了。”陆孟说“你出去吧,晚一些的时候我让秀云和秀丽给你准备一间院子。” 可惜跟建安王就是与虎谋皮。反观建安王妃身为女子,容易拿捏。又颇受建安王宠爱,她才是最好的人选。 建安王妃就是他为自己找的第二个续命的主子。 而且看上去好小,有十五岁吗 这太可怕了,陆孟如果真的糊涂了,做了这样的事情。她的结局会比银月郡主在原著之中的下场还惨。 槐花说着单膝跪地,慢慢抬起头看向陆孟说“槐花愿为王妃鞠躬尽瘁。” 槐花看着很小。 建安王妃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能做出长效避孕药又无痛无毒无副作用,这就算是在现代世界也算是医学奇迹了吧 而且这是什么比厕所的抹布还馊的馊主意 好像就是家人。 但是槐花就算长得再怎么像女子,他身为一个男子也是羡慕敬重英雄的。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展示自己的能力,好让建安王妃能够把他留下来。 所以陆孟又沉默了。而且眉头越皱越深。 因此陆孟就没有问,又出神了。没有药的话,她留着槐花有什么用呢 在配角的身上作者是不会放太多笔墨的,通常都是简单粗暴,不会写得太复杂。 于是还等着王妃追根究底的槐花,不知道陆孟已经打算把他打包送走了。 现在药没了,陆孟有些失望,却也不会恼羞成怒。 他听清楚了建安王妃说的话。却觉得自己已经幻听了。 但长得这么像女孩子的陆孟还真没见过。 他靠这些东西为生,但这些东西却突然间失去了作用。 于是陆孟想着怎么把槐花打发走,她不打算把槐花交给乌麟轩。 因为建安王妃指着自己说“你就按照我做,是我不想要孩子。吃避子药又麻烦又伤身体。” 银月郡主之前还让槐花害他们两个,起因是因为银月郡主觉得,这两个人妨碍了百里王做事。 只能说明槐花不愿意帮忙。 结果很快槐花的笑容就僵住了。 他立刻又说了一句“到时候王爷会更加地爱重王妃,再也离不开王妃。” 他连个男子身形都不是,他不是天生生得像女子。而是因为从小修习巫蛊之术,血液之中全都是蛊虫。他被蛊毒影响,从十几岁就不再发育了。 甚至养了很多孤苦伶仃的试蛊之人,测试各种带毒的蛊虫,在人身体当中的作用。 就算他不会报复他认了,然后呢 槐花一看建安王妃瞪圆的眼睛,还以为自己说到了她的心坎里。 “我不用,真的。” “解不了就别勉强了,没事儿真的。你不会制药也没有关系,你就先在这府里待着。” “等过完了年我派人去南疆,把你顺道给捎带回去。” 陆孟从来就没想带着一个巫蛊师在身边,她可以挟恩求点药,但驯服不了。她从头到尾,就只是求药。 当然也是为了要那无色无味无副作用的长效避孕药。如果能给她一些其他乱七八糟的,防身的药就更好了。 他真的害怕建安王妃因此不管他了,或者是把他交给建安王。 其实如果论名贵的药材,论解救他家人的能力,建安王才是最好的选择。 槐花的颤抖果然缓缓停止。他以为他自己终于抓住了建安王妃的。 他遇见的所有的权贵,全部都想利用他又忌讳他。甚至是厌恶他。 槐花听到王妃说求药,不需要他追随。沉吟了片刻说“槐花不会制药。想必王妃已经了解过槐花的出身,槐花只会制蛊。” 银月郡主能够操控槐花,大概就是因为家人。 槐花拒绝,被银月郡主惩罚推进了蜂巢,被蛰得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好地方。 “蛊虫无解。”槐花卖了个关子。 槐花脊背都颤抖起来,他根本就无法相信。他心里弥漫起无尽的恐慌。 陆孟还沉浸在她好好的一个避孕药,“啪,没了”的失落当中。 按照剧情里面来说,这世界上如果有一个人能做出这种药的话,那也只能是槐花这个巫蛊师了。 那种可怕的做法不适合她这种小清新小可爱。 陆孟心说哎 槐花心越来越慌,连忙又说“王爷中的是情蛊,其实只要母蛊在自己心爱的女人身上,就根本不用担心了。” 原版未篡改内容请移至官网。如已在,请关闭广告拦截功能并且退出浏览器模式 第58章咸鱼跨年 陆孟说完之后, 槐花半晌都没说话。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陆孟才问:“所以你到底能不能做出来?” 槐花有些不解地问:“王妃为什么不想要孩子?” 这世上还有女人不想要孩子吗? 成婚之后的女子,不都想要一个男孩子傍身? 之前槐花跟着的贵人们, 都在槐花这里求一种能够让女子怀男胎的蛊。 只不过这种蛊虫作用下怀的男胎,大多先天体弱, 活不久。而且生产之时的风险极大, 一个不慎便是一尸两命。 可纵使如此,为了夫君一时的宠爱。为了用儿子在夫家站稳脚跟, 争夺一些利益, 甚至是正妻之位。 还是有很多女子冒着风险, 心甘情愿服下蛊虫。 可这建安王妃竟然说自己不想要孩子? 还要他给做一种永远不能再成孕的药…… “王妃三思。”槐花并没有回答自己能不能做成。 在陆孟说了那一堆话之后, 他也真心实意起来。 试图劝陆孟:“建安王如今府中没有其他的侧妃,王妃应该在这个时候多生几个孩子,才能保证日后荣宠。” “若有朝一日建安王贵不可言,母凭子贵, 王妃……”槐花看着陆孟, 说:“王妃当得母仪天下的位置。” 这番话辛雅也总是说, 陆孟知道是为自己好。 可这个世界人的思想, 和陆孟的思想是没有办法重合的。 陆孟不能逢一个人,就说出自己那一套志不在天上的理论。 于是她只是摇头说:“不行我不敢生孩子, 我怕疼。” “哎呀你就不要操心我了, 你就帮我把这种药做出来。然后我帮你救家人, 怎么样?成交吗?” 槐花见建安王妃不听劝, 便也不再说了。 人各有志, 槐花的志向其实也从来不是害人。不是想要大富大贵。 他只想平平常常自由自在地活着, 像所有普通人那样。 只可惜他自小被卖到巫蛊师的手中,开始修炼巫蛊之术, 就再也过不了普通人的日子。更可怜的是他的妹妹,大好年华都被囚禁起来。也没能像寻常女子一样嫁人,子孙满堂。 因此十分离奇的,他分明和陆孟的观念心性完全不同,却又在某个点上离奇重合。 人生在世,大部分人的所求,不过是自由自在幸福安乐。 “成交。”槐花叩首说:“槐花必定竭尽全力,做出王妃想要的那种药。” 陆孟贸然救下槐花,还这么笃定他不会害自己的原因,就是因为她到底看书了有一种上帝视角。 上帝视角之下槐花不是什么坏透的人,只是一个被逼无奈的人罢了。 不过以后这样能拿捏住人的时候大概是不多了。 因为陆孟对于后面的剧情……已经记不住什么太重要的东西了。 而且现如今剧情走到这一步,后面到底怎么发展陆孟根本无法预料。 系统又是个废物! “行了你下去吧。”陆孟对他说:“我要沐浴了。” 槐花领命出去。 陆孟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就算乌大狗今天醒不过来,陆孟自己也要快快乐乐过年。 陆孟把自己都收拾好了,折腾了这么一大通,时间也已经要临近子时了。 陆孟回到自己屋子的时候,陈远非常尽责地在乌麟轩的床榻边上守着呢。 陆孟慢悠悠走进,她一身浅紫色的夹袄,衬得肤白胜雪,明眸皓齿。 “王妃。”陈远对着陆孟行礼。 陆孟走到床边坐下,摸了一下乌麟轩放在外面的手,他手指冰凉。 是不是害怕了? 一害怕就手脚冰凉。给他喂药那个时候就抓着自己不放,手就吓凉了。 再怎么稳重,再怎么能翻云覆雨心眼儿多,到底也才十八……哦,过了今天就十九了。 陆孟抓着乌麟轩的手,轻轻地给他搓着。陈远没有退下站在不远处,看着王妃的动作,沉默了一阵开口说:“王妃,王爷给您准备了很多的焰火,都是王爷专门命城中的焰火铺子定做的。” “从腊月二十就开始派人定做了。”陈远笑眯眯地说:“奴才跟着王爷这么多年了,还真没见过王爷对谁如此上心呢。” 陆孟听了之后轻笑了一声。 她回头看着陈远,要不是陈远这张脸还算年轻,陆孟都恍然自己看着的不是一个年轻英俊的跟班,而是一个玛丽苏文里面的老管家。 少爷从没笑过呢。 少爷从来没让人碰过。 少爷碰见女人就过敏呕吐,只有抱着小姐的时候才不会有反应呢。 少爷都对你这么好了。你肯定要像哪吒一样削肉剔骨偿还少爷的再造之恩! 陆梦觉得陈远的脑壳应该撬开,然后浇点开水烫成脑花。这样他的精神世界就能丰富一点。 她笑眯眯看着陈远,也不说话,也不接茬。活活把陈远看得后背呼呼冒汗,这才转开视线。 隐晦地翻了个白眼。 陆孟看得小说特别多。也不知道有多少“自以为少爷爱我”的女子,听了男主身边走狗的话,然后弥足深陷。 陆孟对陈远一直就没什么好印象,估计陈远看她也是没什么好印象。再听他这样煽动自己更烦他了。 因此陆孟说话不怎么客气,冷冷瞥了他一眼,第一次拿出了作为王妃的气势,说:“出去。” 陈远一愣。他难得多说一句话拍个马屁,结果一巴掌拍在了马蹄子上。 被踢了个四脚朝天。 陈远连个屁都不敢再放了,很快退出去了。 陆孟把人给撵出去之后,在床边上给乌麟轩搓了一会儿两只手。 等他的手稍微暖了暖,陆孟这才伸手拍了拍乌麟轩的脸蛋说:“你已经料到了吧?” “料到会在我面前鼻口窜血,还大言不惭地说留下陪我过年。” 陆孟又伸手拨了拨他的睫毛,他的睫毛特别长。纸片人真的是没有一个地方不逆天呀。 “你既然吃了解毒药,猜到自己会口鼻窜血昏死过去……还要留在将军府中,是为了吓唬我呢,还是为了试探我?” “嘴里说得多好听啊,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再也不那样了……结果无论做什么,都要机关算尽。” “你不累吗狗子?” 陆孟笑了笑,她幸亏是没有密集恐惧症。要不然早就让乌麟轩的心眼儿给吓死了。 “你说的陪我过年,就是像这样躺尸着过吗?” “二十几就让人给我去定做焰火了,你准备还真充分。要是昨天晚上我不让你进来……你今天晚上是不是就跑到将军府的大门口放焰火了?” “啧。明明连爱是什么都不知道,追求人手段就这么花样百出。” 陆孟轻声细语,捏了捏乌麟轩俊挺的鼻子。 叹息一样说:“幸亏我不是这个世界长大的,幸亏我是上帝的视角。看了很多关于你的描写,知道你是什么狗德性。要不然肯定让你骗得连裤衩儿都没了。” 陆孟感叹了一下,然后把乌麟轩搓热的手塞回了被子里。 看了一眼沙漏。听了听外面越发密集的爆竹声,从里屋出来走到门口吩咐婢女:“准备上年夜饭吧。” 乌大狗不醒,陆孟一个人吃今天肯定多吃一碗,把他的份也吃出来。 年夜饭早就准备好了,婢女听到了陆孟的吩咐,上菜的速度非常快。 一会儿就摆了满满一大桌子,冷热荤素应有尽有。 虽然这古代的菜没有太多的材料和调味品,但是厨子手艺好,凸显出原汁原味倒也还不错。 陆孟本来是想着跟乌麟轩两个人过年,让厨房准备了不少东西。现在一看这种情况……这些东西她一个人又吃不完。 于是两个人的年夜饭,变成了十几个人的年夜饭。 陆孟把她的佣兵小分队,秀云秀丽自己身边贴身伺候的婢女。包括才刚刚救下来的槐花,全都弄到屋子里来吃年夜饭。 槐花的脖子上缠了围巾,遮住了喉结,看上去像一个娇俏的少女。 秀云和秀丽已经习惯了不分尊卑,一听到陆孟说让她们也上桌吃,喜形于色。又是加桌子又是加凳子。 又拿了盘子碟子把菜都分了。还让厨房加了好多个菜。 独龙和佣兵小分队也不是第一次跟自己的主子同桌而食。 他们都知道二小姐从来不讲究乱七八糟的礼仪。相比那些规矩大过天,后脚跟不落地的贵人们。二小姐活得很踏实,也很真实。 他们都喜欢和她凑在一块。 于是陆孟的屋子里很快就热闹起来。陆孟也想把建安王的那些死士都给招下来,连陈远陆孟都让人问了。只可惜独龙找月回,月回根本不敢擅离职守。 陈远之前被“踢一脚”,现在还四脚朝天。像个翻了壳子的王八一样,没能翻过来。不敢朝着陆孟眼皮子底下凑。 月回克在骨子里的上下等级观念,让他根本就无法理解王妃的这种做法。 和下人们打成一片,不是自降身价吗? 死士们不肯加入饭局,陆孟也懒得理了。 她坐在上首位。身边依次是她的佣兵小分队。 今天的佣兵小团队人不全,有一半回家过年了。他们都是在皇城中有家室的,这样的日子陆孟给他们放假了。 剩下的虽然在皇城当中也有家人,但不是那种必须要陪伴的。 一群人闹腾起来,根本就不需要陆孟再开口说什么。陆孟只要在那坐着就可以了。 听着他的小团队们用不太夸张的言语,吹嘘着自己曾经在战场之上的事。 婢女们被这些糙汉们说得一愣一愣的。她们大多从生下来就是奴隶,没有离开皇城这一亩三分地过。 那种征战沙场,在国之边界和异国交战的经历,对这些婢女甚至对陆孟来说,都是非常新奇而令人向往的。 像王维的诗中写得那样: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那是很多人都没有见过的景象,也是在只言片语间没有办法领略的疏狂。 陆孟被独龙给吹的,甚至对南疆对站场,生出了向往。 外面爆竹噼啪乱响。屋子里面一个人捏着一个酒杯,时不时撞在一起,笑声也震天。 这也是个很好的年。 陆孟偶尔回头看向窗外。能看到站在窗下的月回和陈远的身影。 其实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跟在小说里看人是完全不一样的。 有很多配角,陆孟在看书的时候都很喜欢。 例如月回。 大胸肌身高腿长,还有一点小兔牙,长得也非常好看。 可是你真正的穿越到了这个世界,你感受到这世界的真实。 你能根据对方看你的眼神和肢体动作,猜测到他对你的看法。你能根据他的成长和经历,看透他们脑子里固守和腐烂的东西。 你就绝对不会再上头了。 他们的思想和灵魂,都是被纸袋子套上苹果,被保温箱养出来的西瓜。 外表再怎么好看,你都不用切,看色泽就知道不甜。 陆孟收回视线,端起桌上的酒杯又喝了一口。 这一桌上的人都是她的心腹。除了才刚刚被陆孟救下来的槐花有一些忐忑,拘谨,震惊,全程都在川剧变脸之外。没有人看陆孟的脸色吃东西,都各吃各的各玩各的。 佣兵小团队们有自己的过去可以吹嘘。婢女们几杯温酒下肚,也根本不甘落后。 有一些伺候过其他主子的婢女,开始讲起各种后宅秘辛。 并不指明是谁家也无人追究出处是哪里。但确实很多人的怪癖,以及后宅那些不为人知的丑事,最适合作为下酒菜。 陆孟听一个婢女说,有一家的少爷跟他的姨娘偷情,顿时抚掌大笑。 这不就是小妈文学现世版吗?! 她脸蛋都笑红了。见她一高兴,就连槐花都开口说起了一些往事。 槐花已经五十了。他要说,能说的事情太多了。 可是他知道那些事大多都很丑陋,甚至是引人不适的。 因此就只挑拣着一些比较奇葩的,比较适合在这样欢快的气氛当中下饭的事情。 例如槐花曾经遇到过的一位做了人家外世的小姐,就是和她的母亲争宠。 等到真的斗来斗去开始登堂入室了,才发现正妻竟然是她年少离家的母亲! 而最奇葩的是,这件事东窗事发之后,母女才发现那个坐享齐人之福的男子,早知道她们是母女。 她们并没有母女相残,而是母女联手把那个男的挠成一个血葫芦。 逗得众人一阵阵哈哈大笑。 陆孟却发现了华点。 “你说二十几年前?梅花,你今年多大呀?” 看着也就十五,难道是听他母亲或者长辈说的? 剧情里没写槐花是多大……就算写了陆孟也记不住这种细节。 但如果说是他的母亲说得也不对,他说是自己亲身经历。 槐花这才惊觉自己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在众人的面前暴露了他自己的年纪。 这是在从前根本无法想象的。他一直都谨小慎微……槐花低头看了看杯中酒。 不是什么好酒。 他又抬头环视了一下众人,心想许是今天的酒太烈了。这些人太吵了,让他没了防备心和脑子。 席间所有的人都在看着他。槐花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选择说实话。 他一辈子能说实话的时候不多,至少现在他不想撒谎。 “回王妃,”他用细声细气的女子音说:“奴婢今年五十岁。” 众人纷纷倒抽了一口凉气。很快脸上又是一阵兴奋,死命地打量槐花的眉眼。 槐花给自己找补了一句说:“奴婢很小的时候被人下了毒,虽然毒治好了,但是再也没有发育过……” 这本来是槐花心里的痛,他根本不愿意往出说。今天属于掏开自己的伤疤,舍命陪君子。 而且他说的这些话真的漏洞百出。但这屋子里面竟然没有一个人去追究那些漏洞。大家都喝得面色红润,今夜眼中只剩下了开心的事儿。 众人开始七嘴八舌地问他,到底中了什么毒! 秀丽声音尖锐地说:“我的天哪这到底是什么毒?!我也要!我若是五十几岁还生着这样一张脸,那我真的是要把满天的神佛都叩拜一遍!” “谁说不是呢!”陆孟说:“青春不老这确实是好厉害!” 众人都在追问槐花驻颜之术,槐花没想到这些人的关注点竟然在这儿。 他有些不自在摸摸自己的脸。他一直当做耻辱的一张脸,当做耻辱的瘦小模样,竟然让人这么羡慕? 他甚至在对面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眼中,也看出了羡慕…… 槐花看了一眼陆孟笑眯眯的样子,对上她一片澄澈善意的视线。认真地思索起了驻颜的方子。 大家闹得非常欢快,没一会儿又有人说起了其他新鲜的事儿。众人的注意力又从槐花的身上,转移到了其他的地方。 外面的爆竹声最密集的时候,便已经到了子时。酒过三巡,众人相互之间道贺新年。 有婢女站出来说,她曾经差点就做了一户人家的少奶奶,因为她非常擅长跳舞。 这小姑娘平时从不是个多话的人。陆孟虽然不知道她叫什么,但知道她总贴身伺候自己。是这将军府中,死去兵将的家属。 她好多年都没有跳舞了。故意忘记自己是一个也算殷实人家出身的少女,安安心心地在将军府中做一个婢女。 但是她今天两杯酒下肚,实在是开心,舞兴大发。 起身对着陆孟的方向行礼,提起她自己的裙子说:“奴婢来为王妃跳舞助兴吧!” 众人又是一阵起哄。秀云说:“只可惜这里并没有乐器能够为她伴奏。” 陆孟带头拍了一下巴掌说:“没关系,我们可以这样给她伴奏。” “啪啪,啪啪啪!”陆孟说,像这样。 她示范了一下,众人很快便领会。 “我巴不得一辈子都窝在将军府。王爷你就放心吧,除非有人插着翅膀飞进来,否则我是不会见到什么外人的。” 乌麟轩喝完了酒,她就把杯子接过来,放在了旁边的桌上。 俗话说酒后吐真言,陆孟顿了一下说:“我不喜欢陈远。” 有些人你只要在她身边待着,就是一种休息和享受。 陆孟没说扫兴的话,点了点头说:“那我们去贵妃榻上坐着。把窗户推开,让他们在院子里放焰火。” 陆孟发出一声不屑的“切!” 他虽然人没有露面,却对着外面温声说道:“继续,本王为你伴奏。” 陆孟就听到身后传来狗叫:“我抚琴的样子,同你的二表哥相比如何?” 闻到他身上好闻的味道,陆孟忍不住说:“你是平时要吃檀香吗?感觉你都腌制入味儿了……” 自信的女孩也是最美的。 “给我。”乌麟轩接过了一个酒杯,却并没有朝自己唇边送。 陆孟鼓励她:“拿你最拿手的出来,跳好了今晚有赏!” “他们可能会想要通过你,找我办事。”乌麟轩说:“很多事情你都不了解,不要掺和进去。”让我难做。 他就喜欢她这样。 单看这副样子,真是一点也不像建安王。 她每一个眼神都朝着陆孟的方向飘来,笑得真心实意是最美的。 “我的钱不就是王妃的钱?”乌麟轩说:“我若是没钱。你拿什么三倍涨价的挥霍?” “就这么平平无奇一杯温酒,就想补偿当时王爷对我的轻蔑和威胁?” 众人一静。看向了里屋的方向。 且一跳起舞来整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了。 陆孟进屋之后他没有马上抬眼,而是专心致志地弹琴。长发散落在肩头,像墨色的瀑布一样,更衬得他平和温顺。 众人回应都非常响亮。尤其是秀丽那尖锐的嗓子,听到能拿赏钱尾音都要劈了。 不过今夜陆孟不怕他。 乌麟轩把腿上放着的琴拿起来放在旁边,伸手来抓陆孟。避开了她的手腕,把她朝着自己拉过来。 两人坐到贵妃榻上,推开了窗户。指使着婢女和侍从放焰火。 大概是死了? 陆孟说:“你不是有一段时间怀疑我背后有人?你想从我身上掏出什么真相么。” 乌麟轩才刚刚解完毒,他还是很疲惫。闭着眼睛抱着他的王妃,浑身放松轻声细语。 陆孟说:“那这也未免太敷衍了吧!” 不过陆孟喘了两口气之后还是说:“没有。我就不能单纯不喜欢他的长相吗?” 陆孟心说我那个世界的焰火才是真的焰火,都在天上炸开花,五颜六色的。 陆孟对她粲然一笑说:“跳你的,难得王爷今天好兴致。王爷伴奏可不是天天都有的!” 像他这个人一样,越是好看越危险。 他后半句没说出来,但陆孟猜出来了。 然后那个女子脱了外面的笨重的棉衣,穿着里面轻灵的裙子,在众人的巴掌声中,在地上转了一圈。 免得这些人不自在。也算是让乌麟轩和这些人保持一些距离感,免得他掉逼格。 陆孟领他这份情,更喜欢他的退让。 陆孟是一个非常乐观的人,她擅长开心。 “我以为王爷今天醒不过来了,说好了陪我过年,结果就只会流血吓我。” 不难猜出陈远都是怎么看她。今天说的那几句老玛丽苏管家言论,又抱着怎样的目的。 不过很快陆孟就放心了,乌麟轩显然不是来扫兴的。 陆孟心里吐槽了一句。柔软靠近他怀中,有些酒气上头。 乌麟轩虽然醒了,但是面色非常苍白。正盘膝坐在床上,腿上放着他二十九那天晚上拿来的琴,正在缓慢弹奏。 他们一前一后地坐着。陆孟坐在乌麟轩的怀中,乌麟轩身上披了一件狐皮大氅,把两个人全都裹进去。 “或者你喜欢其他的味道,也可以让陈远差人给你定制。” “这个味道你喜欢吗?”乌麟轩说:“喜欢就让陈远给你送来一些。用来熏洗衣物,毒花和毒烟就不会让你中毒太深。” 陈远看她的眼神大多数让陆孟觉得不舒服。 琴音很快再次响起。陆孟端起了一杯酒,朝着屋子的方向看了一眼。没有让婢女去打开里屋的门。 陆孟心头一跳,心道乌大狗居然被活活闹醒了? 仆肖其主,跟着陆孟久了很难不变成财迷。 后两句陆孟没说,只是斜眼看着乌麟轩。 “这种香药是让人专门调制的。平常用着对身体的好处不算大,但能解毒。” “我现在算是想明白了,那个时候你就在给我下套。” “以后本王让他少往你跟前晃。”乌麟轩安抚着陆孟,但其实他还仔细想了一下陈远的长相。 “之后你无论听到城中议论什么,你都不要在意也不用相信。” 比起上一次给长孙纤云伴奏,乌麟轩弹奏的行军曲来说,这一次琴音要和缓许多。音调高低错落交替,陆孟恍然觉得自己置身山林,在空谷之中听着溪水奔流。 结果乌大狗做人撑不过一天半。 然后密密实实抱在了怀中。他的声音自陆孟的耳畔传来,充满笃定和桀骜:“本王没那么容易死。” 陆孟把手抽回来,一仰头就把酒喝了。 乌麟轩闻言笑笑,他的王妃确实是懒惰又不喜欢接触人。 这样隔着最好。 乌麟轩抚摸陆孟头发的动作停了一下。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手上有金山银山。 “我们成婚有半年多了,”乌麟轩说:“那夜没有喝的合卺酒,今夜给你补上如何?” 陆孟走到了床边上,朝着床边一坐。 哪像这个世界…… 陆孟根本就没当真。 他就穿了一身中衣,纯白色中衣并不贴身,但也能勾勒出他宽肩挺背。尤其是这白色的中衣衬得他此刻的脸色,看上去非常虚弱。 乌麟轩手腕在那里举着,看着自己王妃扬起的小脸,看她一脸的恃宠而骄,竟然笑了。 察觉到陆孟的动作垂眼看她,识破了她的计策,有些懒散地说:“想吓唬我?” “加强守卫,我也会派一些人过来。” 站在 这手腕上面青了,正是之前被乌麟轩发病的时候抓的。 侧头看着乌麟轩说:“王爷起来晚了。今天晚上厨房做了非常多的好吃的,但现在已经都没有了。” 陆孟微微吸了口气,身后是乌麟轩温暖的怀抱,面前是窗外吹进来清新的凉风。 成婚那一夜他居高临下,说了许多冰冷无情的话。斥她不要痴心妄想,不要贪图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还要给我十里铺红,金山银山作为聘礼。仆从和婢女人山人海,那才算补偿吧?” 她满眼火树银花,心情也像这些焰火一样,炸成了漫天的星点。 不是平时那副姿色寻常的模样,而变得非常勾人,顾盼神飞。 “寻常的毒烟毒花,和这味道相冲,很快便能解掉。” “接神的饺子也一个没吃,过年你肯定没有钱!” 是呀你当然不容易死,你脑袋上顶着男主角光环呢。 准备跳舞的婢女一听心中一慌,立刻看向了陆孟! 听着轻缓的琴音传来,陆孟看着婢女很快翩翩起舞,她倒是真没想到乌麟轩竟然也愿意“与民同乐”。 陆孟说:“今日府内上下所有下人,全部有赏。秀云和秀丽一会儿就安排下去。” 陆孟把酒杯放下说道:“赏!重赏!” 乌麟轩弹琴的声音其实和别人不太一样。就连陆孟这种音盲都能听出来。 他那么爱装,今天没有扫兴陆孟非常开心。 拜完新年,他们非常有眼色的退出去领赏。屋子里面就只剩下了陆孟。 琴音混着爆竹声声,一路要奔涌到人心里。 果然脚步和正常人就不一样,翩然若飞鸟。 火光冲天而起,没有什么太多的花样。但在这漆黑的夜幕之中,也足够亮眼。 乌大狗要是一直像个人一样,多好? 她站起身,举杯对他们示意。王妃亲自敬酒,他们自然也诚惶诚恐地起身来应。 “说了要陪你守岁,我是不会睡的。”乌麟轩说着拍了拍陆孟的后背。 想着他如果睡了就把他吓醒。 “酒席过后想上街玩儿的就去,注意安全就好。” 躺了没一会儿陆孟就睡着了。猛一下醒过来,瞪大了眼睛仰头看向乌麟轩。 怪不得这些奴婢和下人,跟她打成一片。都愿意在她身边待着,笑着闹着。 “梦梦放心吧。” 琴音突然戛然而止。 众人听到了陆孟这么说,丝毫也不顾及建安王了。神情也都是一松,再次起哄。 他的琴音哪怕非常清缓,也绷得很紧。比起柔美的流水声音,更像是倾泻的洪流,金器相撞之音。 又开始搞事情,陆孟才不吃这套! 她生得不算很美,但胜在眉眼鲜活。她在建安王妃的身边伺候了一阵子了,虽然并不多受器重,但王妃待她很好。她极其喜欢王妃的性子。 等到乌麟轩拉着她凑近的时候,陆孟才发现两个人这个姿势……电视剧里见过好多次。 她绝没有想要在建安王面前露脸,妄图勾引建安王的心思。 “好。”乌麟轩笑着和陆孟一起起身。 乌麟轩连忙松手,提起了她袖子看了看,抿了抿唇。 “也不知道之前昏死的是谁,连年夜饭都没吃上。” 虽然陆孟在人的眼睛当中看不出什么扇形图。可她根据看的那些小说,男主身边狗腿子的心理活动,她用脚指头想也知道。 可他还是撑着精神说:“我带了很多焰火还没放,你不想看看吗?” 她窝在乌麟轩的怀里,哼笑一声说:“你当我愿意管?” “王爷口鼻窜血的那个时候,我还以为王爷要凉了。” 陆孟笑得见牙不见眼。专心欣赏着婢女跳舞,她果然没有吹牛,腰肢真的非常柔韧。 她因为此情此景而满足,心中生出无限感慨。 他仰头把酒喝了。舔了一下嘴唇上的酒液,吐气带着和陆孟一样的酒香。 她生怕王妃误会了,当场要给陆孟跪下。 时不时有一个吻落在脸颊边上,温暖湿润。 婢女和佣兵小团队一个一个地给陆孟拜新年,就连独龙都说了几句好听的。 可到头来痴心妄想的是他,贪图的越来越多的也是他。 “我就不一样我吃了一大堆,我肯定会越来越有钱的!” 众人最后饮了一杯。放下了酒盏之后宴席也结束了。 “你少唬我了,当时我带着辛雅出去,辛雅是你府里管账的。我乱花钱如果没有你的授意,她不会给我盖章的。” 陆孟躺在乌麟轩的肩膀上,半眯着眼睛。醉酒导致,舌尖都有些发麻了。 陆孟没有再说话,两个人静静依偎着。没一会儿又从坐着,变为躺在了床上。 一曲终了,婢女对着陆孟鞠躬。 伸出手摸了一下乌麟轩的手,说:“还好,已经不凉了。” 片刻之后才说:“这并非檀香,而是一种混了檀香的香药。” “王爷若是真的想补偿我,也要挑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的好时候。三媒六聘,八抬大轿,披红戴红把我从正门抬进去。” 她笑着从桌边拿了两个干净的杯子,倒了两杯酒。接着起身,直接用脚勾开了里屋的门。 陆孟有些醉了,有点犯困。但她又不想这么早睡,今天过年,要守岁的。 这是一声琴音。 乌麟轩开口对陆孟说:“你凑过来。” 陆孟对着桌子边上所有的人说:“今天在座之人,都是平日里伺候我的人。新的一年,希望我们都越来越好。” “还有啊,成婚的时候是你说的府中金银随意取用。” “我们不要在这躺着了,一会儿该睡着了。” “那就依梦梦之言,日后找机会全都补偿给你。” “如果再有什么阿猫阿狗来找你,不要见。” 乌麟轩闻言笑了声,有些苍白的唇压在陆孟的头顶上。 他没有刚才跑出来搅了众人的兴致,还纡尊降贵给一个婢女伴奏,实在不是他建安王的风格。 陆孟扬了扬下巴说:“我是不干的。” 又听乌大狗汪汪汪:“那个婢女到底是梅花还是槐花?是她还是他?” 乌麟轩抓住了陆孟的手腕,陆孟“嘶”了一声。 乌麟轩也有些犯困,他不光犯困他之前流了很多血,现在整个人都很累。 他弹奏行军曲的时候,气势如虹。给人伴奏舞曲,也是透着连绵不绝的紧绷和杀机。 剧情里都写着呢,几千两的黄金算个屁! 迷迷糊糊的,她听到乌麟轩开口说:“过完年之后我要回王府,如果你不想跟我一块回去,就待在将军府内不要出门。” 乌麟轩听不懂这种梗。却并不妨碍他迅速根据凉这个子,理解了它的字面意思作用在人身体上的意思。 声音有些沉地问:“他惹你了?言行冒犯你了?” 他长眉微微挑了下说:“好。” 陆孟一阵乌鸡鲅鱼。 乌麟轩突然间就想起两个人成了一次婚,却从没喝过合卺酒。 他在迎合众人。在哄着陆孟开心。 过于温和无害,迷惑人的眼睛。只有听着他越发急促琴音的陆孟,像是那不知死活,凑近打盹的猛兽的人。能够看清他有几根獠牙,藏在嘴唇后面。 他在狐皮大氅的br /> 他看着陆孟酡红的脸蛋,看她盈盈如秋水一样的眼睛。看她脸上的笑,心里也忍不住蔓生欢喜。 “我忘了王爷才刚刚醒过来。吃了药应该不适合喝酒,那我替王爷……” 陆孟依言朝前凑近了一些。而后端着酒杯的手腕就被乌麟轩给勾住了。 结果乌麟轩虽然眼睛没有瞪得溜圆,半眯着,但确实醒着呢。 乌麟轩抿着唇,他很轻松地就能狡辩过去。但是他什么都没说,最后把狡辩的劲儿,用来亲吻陆孟。 “就剩下这两杯温酒,”陆孟递到乌麟轩的唇边一杯,在乌麟轩抬眼的时候又收了回来。 他看了陈远这么多年,竟然没有仔细注意过陈远的长相……好像确实不讨喜。 陆孟没有背后给人告状的习惯。 只不过就在婢女要和着众人的巴掌声,开始跳舞的时候,突然间里间传来了一声:“铮……” “铮……”琴音再次响起。 她看上去柔软无害,浅紫色衬得她眉目鲜亮。她眼中无杂质,像一汪清泉,十分的喜人,也亲人。 原版未篡改内容请移至 官网。如已在,请关闭广告拦截功能并且退出浏览器阅读模式 第59章 咸鱼反击 陆孟满脑子都是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她还没等想出要怎么回答乌麟轩,他与城北岑公孰美,就听到了他问槐花的事情。 他是什么时候知道槐花不叫梅花叫槐花?! 又是什么时候知道槐花是个男子的! 难道是银月郡主说的吗? 这很有可能! 糟了。 这发现的也太早了。 陆孟以为银月郡主能顶几天的。毕竟找不到巫蛊师她还能活几天。找到了巫蛊师发现蛊虫无解,银月郡主就要被做成药丸子了。 这才到乌麟轩手里半天,就全吐了个干净? 陆孟早就知道这种事情瞒不住乌麟轩。陆孟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把槐花留身边,想让他赶紧把药给自己,然后就把人送走。 可是乌麟轩这么早就知道了,那槐花的小命危矣! 陆孟心里面仿佛揣了一只得了疯狗病的小鹿,叮咣乱撞。把陆孟的肋骨都撞进肺子里了。陆孟觉得自己无法呼吸。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交代槐花的事情,她还没来得及编呢! 陆孟沉默了片刻,平时还算好用的脑子,因为酒精的麻痹,转得特别慢。 乌麟轩问完之后,脸还是贴着陆孟,并不催促。 可无声的压迫感,就是从陆孟的后背缓缓透过来。 陆孟感觉自己大脑里的cpu已经过载了。 只能避重就轻说:“我二表哥……自然是不如王爷的。” 乌麟轩没有什么反应,陆孟想了想又加一句:“论容貌论琴艺,在我见过的人中无人能及王爷。” 她一共也没见过几个。 不过乌麟轩确确实实比岑溪世厉害,也比他好看,这倒算是一句真话。 但可惜的是这句真话,回避了后面那一句比较严重的问话。听在乌麟轩的耳朵里就是敷衍。 他又不相信陆孟说的真话。 他觉得他的王妃胡言乱语的能力,简直登峰造极。 两个人谁也没再说话,都若无其事地盯着外面的焰火看。 陆孟不敢随便开口,她也无法确定乌麟轩到底知道了多少。 她索性就做一个缩头乌龟,等着乌麟轩先伸出脑袋。 两个吃了秤砣的王八,铁了心的谁也不伸头。 各自心里怀的鬼胎都快临盆的时候,焰火也结束了。 乌麟轩在一片残光落影之中,才终于又开口说:“我府中的人拷问银月郡主,问出她两个‘婢女’的名字。” 乌麟轩手臂绕过陆孟的脖子,轻轻抚摸她的脸。 另一只手还圈在她的腰上。 他说:“我不知道那个槐花怎么得了你的青眼,或者……你喜欢男生女相的男子?” “梦梦,你要知道,你已经嫁了我。” 乌麟轩说:“我不想怀疑你。但你和我撒谎,说槐花是你的人。” 当时他的王妃说,她在银月郡主身边安插了一个人,乌麟轩就没相信。她说她安插人是怕自己娶别人,乌麟轩勉强信了一点点。 但若她对自己有情,哪怕只是对于她荣华富贵的在意,今日他发病,她都不该那样镇定。 乌麟轩觉得不对劲。 服药中途醒来,让陈远派人回到王府中去审,果然就问出了不对。 “百里月说,槐花是从她小时候就跟在她身边的。所以那个槐花到底有什么特殊?为什么你要救他?” 乌麟轩的语气慢条斯理,却带着一点逼迫。 陆孟脑浆不够用了。 她现在甚至无法判断乌麟轩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又有哪句话是纯粹说出来诈她的。 陆梦想回过头看着乌麟轩的眼睛。乌麟轩捏住了她的下巴不让她回头。 陆孟感觉自己像是大老虎口中的兔子,一句话答错了,他的獠牙就会闭合。把自己的皮肉穿透,将她的血肉尽数吞噬。 陆孟咽了口口水。脑子因为酒精的作用,汪汪汪汪汪像是有一大群狗围着她咬。 每一只都是乌大狗。 她不甘心。人都救了,一劳永逸的长效避孕药还没到手呢。 她现在坦白一切保不住槐花的命。也保不住药。还让乌大狗抓住把柄,不知道要怎么拿捏。 万一乌麟轩只是知道槐花是个男子,不知道他是个巫蛊师,诈她呢? 陆孟说:“王爷难道是醋了?我是听人说银月郡主的身边有一位奇人,能令女子轻易成孕。” “我不是想要自己怀孕,我有好好地吃避孕药丸。” 陆孟说:“可是我姐姐一直都想要孩子,我是打算救下他给我姐姐送去的。不是我喜欢男生女相的男子,我也没有打算把他留在身边。” 承认撒谎还有其他的都可以。 但她绝对不能承认自己知道槐花是一个巫蛊师。 无论银月郡主说什么,只要陆孟“不知道”,那就是不知者不罪。 乌麟轩听了她的说法之后,又问:“既然是这样,你那天为何不跟我说实话?” “你要给你姐姐寻一个好的医师,也不至于要病急乱投医吧?” “你明知道太医令就是我手中的人,太医院集天下医术最精。如果你开口我会不让太医令想办法吗?难道太医令在你的眼中,还不如一个野路子的……医师吗?” 乌麟轩说到最后“医师”两个字,陆孟感觉自己的眼珠子在眼眶里突突直蹦。它们仿佛就要结伴离家出走。寻找下一个脑袋能够长久长在脖子上的人。 他很显然是知道了,槐花就是制作情蛊的巫蛊师! 陆孟心里慌得一批。 但表面上强行稳如老狗。 输什么也不能输气势。 她听了乌麟轩说的话,沉默了一会儿说:“你这都是什么语气?” “字字句句都是质问,我现在是你的囚犯吗?” 陆孟把乌麟轩的手抓着甩开,回过头看他。 “我那不是看你那天太生气了,当场就要把那两个婢女给杀了。我只是劝你两句不要当场动手,你就用那种可怕的眼神看我。连陈远都被你吓跪下了。” “王爷你觉得我当时敢说什么?” “病急的时候可不就是乱投医吗?” 陆孟说:“我把这个槐花送去南疆,我姐姐自然会判断他到底行还是不行。” “我送的是一份心意,姐姐护我爱我,我送个人去,给她一份希望怎么了?” “而且我姐姐的那个病,中秋宴的时候回皇城就去太医院看了。整个太医院都拿不出来好用的方法,这个太医令在我看来还真就是个酒囊饭袋!还娶小妾,一把年纪搞出个孩子,品德也很败坏!” 陆孟看着乌麟轩说:“王爷如果非要曲解我的意图,那我也曲解王爷一下吧。” “太医令医术高超是王爷的人,他不给我姐姐看病是不是故意的?是王爷你授意的吗?”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是想让我姐姐和姐夫不和。好间接瓦解南疆局势,让边境最坚固的兵将联盟崩塌吗?” “还有王爷又是扮作琴师,又是舍了脸皮把自己捆了。哄我骗我说要陪我好好过年,结果在我面前流血昏厥。” “我想问问,王爷你七窍心肝玲珑心肠,猜不到你自己服了解药之后,会出现反应吗?” “你到底是要试探我还是故意吓唬我,或者要留在这将军府中调查我?” “你到底……唔。” 乌麟轩捂住了陆孟的嘴,不想听她再说下去,眉头皱得死紧。 他的眼中闪过晦涩的情绪,像一片平静的湖面之下,却翻涌着不为人窥知的狂澜。 陆孟越心虚越尖锐,声音也越来越大。 像一只乍一听叫得特别厉害的恶犬,但仔细一看其实是一只学狗叫的鹦鹉。 根本就不会咬人。 “对不起。”乌麟轩把陆孟身体彻底转过来,竟然认错得非常痛快。 两个人面对面,他亲吻陆孟的鼻尖说:“是我没把事情查清楚。” “你姐姐的事情我会替你想办法。” “但这个槐花,他不是一个多厉害的医师。他其实是一个巫蛊师。” 乌麟轩说:“我中了蛊毒一事,他也参与其中,我必须把他带走调查。” 陆孟适时做出有些惊讶的表情。 还说了一声:“巫蛊师,怎么会?” 她“不知道槐花是巫蛊师”这个底裤必须穿好! 乌麟轩看着陆孟,眼中闪着陆孟读不懂的情绪。 乌麟轩说:“巫蛊之术,对皇家身份是大忌讳。等我审问完他之后,会把人重新交到你手上。除了把人交给你,我没有其他人可以相信。” “等我将他送回来,你就帮我看着他。” 陆孟闻言松了一口气,但又隐约觉得哪里不对。 她现在上头的酒劲,让她的脑子像一团浆糊一样。 今晚的酒劲儿太大了。陆孟后悔她不应该贪杯的。 乌麟轩轻柔摸着陆孟的脸,亲吻她的脸说:“我真的很喜欢你。我从没这么喜欢过谁。” 别让我失望。 乌麟轩机关算尽,选择留在将军府。在她面前流血昏厥,确实有试探她的意思。 但这一次的试探,跟每次的味道都不一样。 他没有在试探他的王妃见他口鼻流血,会伺机做什么伤害他的事。 他是在试探,她会不会很着急,会不会很担心自己。 乌麟轩是想知道,他的王妃现在有几分喜欢他。 很显然,相比于自己对她的在意,她的王妃更在意的是南疆的那两位。 乌麟轩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其实有些失落。 他闭了闭眼睛,抱住了陆孟说:“我只有在你身边,才会觉得有片刻的安宁。” 陆孟没说话,她现在脑子像被丧尸吸过一样,空荡荡的,呼吸之间全都是酒气。 她总觉得事情不对劲,自己有哪里没想明白,可她又没有办法思考。 这年过得还真是惊心动魄…… 陆孟浑身紧绷,等着乌麟轩再说什么。乌麟轩却什么都没有再说。 非常轻飘飘地就把这一页给揭过去了。仿佛他什么都不知道,仿佛他是真的没有把事情查清楚。委屈了陆孟。 陆孟最开始还防备着,胡乱想着应对之策。 后来乌麟轩不说话。只是抱着她,时不时亲吻一下她的脸,动作极其尽温柔而缱绻。 陆孟本来也没长几两心肝儿,想不通的事情就不想,渐渐就放松了。 放松之后,稍微因为紧张退去一些的酒力,就气势汹汹卷土重来。 陆孟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就这么在乌麟轩的怀中睡着了。 乌麟轩察觉到她睡着了,有些哭笑不得。 她到底是有多大的心,都被他给抓住把柄了,竟然还是能够酣睡在他怀中。 陆孟终究还是没能坚持守岁。喝了酒吃得饱,还有人抱着,陆孟就睡得特别香,特别安心。 甚至因为睡姿不正,还在乌麟轩怀里打起了小呼噜。 乌麟轩脸上带着笑意,侧耳听了听。声音不大,活像一只没心没肺的狸奴。 乌麟轩一直醒着,有些熬不住的时候,让陈远给他准备了一碗提神汤。 怀里抱着陆孟,硬是坚持到天亮。按照自己承诺的,陪她守岁,一直守到了第二天第一缕天光乍泄。 天亮之后,乌麟轩不容许自己在沉溺于“安宁”当中。 抱着陆孟把她送回床上,然后命人简单收拾了一些东西,押着槐花回了王府。 陆孟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晌午了。 从床上才爬起来,就听到婢女来报,说王爷已经离开,并且把槐花也带走了。 陆孟彻底醒酒了,也完全清醒了。 一想到昨天晚上真是惊险连连,而且乌大狗那么好说话? 他怎么会相信她心虚的时候说的那些鬼话? 槐花危! 但陆孟是真的没别的办法了。她能做的都做了。总不能真的带着人去跟乌麟轩正面刚吧? 建安王府隐藏在各处的死士,陆孟就算把整个将军府的人都弄过去也打不过呀。 不过乌麟轩昨天晚上红口白牙的答应了,调查完就把槐花给送回来。 陆孟有些食之无味的吃了饭,手指戳着自己的太阳穴。想起自己昨天晚上喝醉了,被逼问的时候狡辩得真的好狼狈。 她就不能直接说实话吗? 可是她就算说了实话,乌麟轩就会信吗? 她要说自己救了一个巫蛊师,是为了让那个巫蛊师给她研究一种不能怀孕的药? 她的实话还不如谎话可信……然后她再说一遍自己是穿越来的,乌大狗早晚得把她烧了。 这糟心的世界! 陆孟瘫在贵妃榻上,嘴里啃着点心。听着下人们还欢欢喜喜谈论着昨天晚上上街的事儿。 陆孟也想上街,但她这个体质是不是这辈子就跟逛街无缘了? 陆孟有些郁闷,有种被乌大狗给压着“打”的郁闷。 可是智商上的不足,除了回炉重造之外还有别的办法吗? 这世上有没有能让人变聪明的蛊虫? 陆孟下午的时候昏昏沉沉又睡了一觉。醒过来还没等愁呢,槐花被送回来了! 陈远亲自把人给送回来的,还带了几个人给陆孟使唤。 美曰其名保护陆孟的安全,里面就有月回。 到底是保护还是监视,陆孟根本就不在乎。 她在乎的是乌大狗说到做到,把槐花全头全尾的送回来了。 只是槐花走路有些艰难,嘴唇苍白的没有血色。 陆孟让独龙他们把月回安排得非常远。月回带着的人也很听话,都站在明面上。像一群普通的侍卫。没有偷偷摸摸地干什么坏事的样子。 陆孟把槐花叫进屋子,槐花要下跪,被陆孟制止了。槐花把今天被建安王叫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蛊毒无解,乌麟轩自己找到了解法。银月郡主到底会落到什么下场,陆孟现在是一点都不关心。 反正绝不是什么好下场。 她听着槐花复述乌麟轩盘问他的话,脑中像被一道雷给劈过——顿时把昨天晚上她因为醉酒觉得不对劲,却没想明白那件事想通了! 乌麟轩早就知道陆孟知道槐花是个巫蛊师了! 虽然陆孟早上的时候已经猜到,可是被槐花证实还是一阵心惊肉跳。 知道她知道槐花是巫蛊师,还要把槐花送回来让她看着…… 陆孟摸着自己的下巴,陷入沉思。 她虽然脑子笨,没有乌大狗七窍心肝,但架不住她多想一会儿就想通了。 “王爷并不许我跟王妃说实话。但槐花的命是王妃救的,就算王妃保不住槐花,槐花也不可能对王妃撒谎。” 槐花声音很虚弱,坐也坐不下站也站不住,只能靠着桌子。裸露在外面的皮肤身上没有伤,伤都在不能被人看到的地方。 不得不说建安王整治人的手段,真是让槐花这个活了五十岁的老妖精,也大开眼界。 他现在理解为什么建安王妃不想要孩子了。 建安王……实在不堪为良配。 “王妃放心,槐花已经有了一些思路。很快就能够制好不能成孕的药。保证不会让王妃吃一点苦。” 陆孟有些神思不属地点了点头。 槐花又说:“王妃可还有其他想要的东西?无论是蛊虫还是药,槐花都愿意勉力一试。” 他说着咬牙跪下,抬头看向陆孟说:“此事牵连王妃,槐花心中十分愧疚。但如果王妃能够救下槐花的亲人,槐花愿在死之前,把一身蛊虫都引出来。全部留给王妃。” 槐花见识过了建安王的手段,已经心存死志。 他对陆孟说了一句掏心窝子的话,算是死谏。 “王妃,伴君如伴虎。”槐花说:“建安王心思,连一身是蛊毒的槐花也自愧不如。” “若有朝一日王妃不愿在这虎狼之窝之中挣扎,”槐花叩头,对陆孟道:“槐花一身蛊虫,或许能助王妃逃出生天。” 陆孟闻言心狠狠一跳。 跑吗? 陆孟不是没想过。但是一想到自己这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跑去外面能有什么好结果?也不能带着一群仆从跑,那不就是活靶子? 自己跑,搞不好就像话本子里面的大小姐一样,被卖给老头子,就算是最好的下场。 她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就算是不被卖,她也连给人洗衣服维生都干不了。 乌麟轩有句话说得很对,陆孟吃不了生活的苦。 不过槐花这一句话,把陆孟还在发散的,七零八落的心思,全部都撞回了躯壳之中。 她连忙上前两步扶起了槐花,摇了摇头说:“都伤在哪儿了,等会儿我让人找医师过来给你看看。” “王妃不必再多此一举,槐花已经是将死……” “还没到那一步。”陆孟说:“你容我想一想,还没到那一步呢,提什么死不死的!” 陆孟把手指敲在自己的太阳穴上,绕着槐花传了几圈,突然间冷笑一声。 说:“你赶紧做药。还是按照原计划,等你把药做好了,我就派人送你回南疆。” “到时候天高皇帝远的,延安帝都鞭长莫及。建安王再怎么厉害手也伸不到南疆,你低调一点总有机会躲过他。” 槐花一愣。 “王妃不必为我如此……” “也不是为你,不蒸馒头还争口气呢!” “他都已经知道我知道你是巫蛊师,还这样把你送回来。象征性地派了几个人回来,又没有对你寸步不离。就是为了试探我。” “你不知道啊……他是一个纯粹的狗东西,机关算尽,心眼儿多到能把人吓死。” 陆孟说:“他既然要试探我,那就让他试探吧,我就让他好好看看,我到底想干什么!” 陆孟勾着唇笑了一下,胜券在握的样子有一些让人眼熟,也有一些邪肆。 她本来不想当一个爱情骗子,也不想利用乌麟轩的喜欢。 她的梦想是做一个咸鱼。好好地躺在后宅之中,不努力不工作平平安安富贵到老。 怎奈何老板的含狗量太高了,连咸鱼都吃。 她再不翻翻身就让他啃秃了。 最后陆孟拍了拍槐花的肩膀说:“放心,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对了。你说起还能制作其他的药物,我想问一问,你能不能做出一种剧毒。” “就是比见血封喉的毒药还厉害的那种,服用之后完全没有痛苦。就能悄无声息死去的。” 简称安乐死。 槐花的眼皮又一跳。 陆孟说:“不管你能不能做出这种药来,如果你逃跑的时候被他抓住,就说你给我做了这种药。” “其他的你什么都不要说,你就说我救你就是为了做这种药。” “你放心,就算你能做出来,我也不是用来害人的。” 这种稀罕玩意儿,陆孟自己还得留着以防万一呢。 陆孟笑着说:“我保证你能回南疆。” 陆孟让人给槐花找了个大夫,但是被槐花拒绝了。槐花说他自己能看自己的病,跟陆孟要了一些名贵的药材。 他无论要什么样的药材,陆孟都能给他找到。找不到的,就名正言顺让月回去建安王府,跟乌麟轩要。 不是要试探她吗?那就装瞎装到底吧。 大年初二,陆孟去岑家拜新年,在岑家一直呆到晚上才回来。 岑戈和陆孟弯弯绕绕地说了很多朝中局势。陆孟听懂了也装不懂。因为在岑戈的眼中,她就算有点小聪明,也只是个有点小聪明的后宅妇人罢了。 陆孟乐于造成这种局面,好让岑戈替她多操一些心。 她不需要别人看得起,只需要过得舒服就好了。 根据岑戈说的话,不难想象出,现在整个朝堂都风雨飘摇。 本来今次狩猎比赛之后,延安帝是打算名正言顺立一位太子。而刺杀一事让延安帝彻底成了惊弓之鸟。 他现在看他那些儿子们,没有一个顺眼。 听岑戈的意思,本来最可能的人选是乌麟轩,也有可能是六皇子。 太子并不意味着就一定会继承皇位,大部分的时候会成为众矢之的。 岑戈猜测了一些事情,跟真相相去甚远。 陆孟知道秋山夜雨那场天灾,来自于建安王。但她不会和岑戈说。她也知道建安王之所以不争太子之位,不是因为他做不上太子。而是他在没有把握一步登天之前,不肯成为众矢之的。 然后他派人刺杀延安帝,刺杀自己的父皇。把那老东西吓成惊弓之鸟,意思也很好理解。就是他做不成太子,谁也别想做。 岑戈不太看好建安王,言语之间再三表示,岑家还是想要中立。 言外之意也很明显,就算有救命之恩在前,岑家也不会因为陆孟就站队建安王。 陆孟求之不得,岑家最好一辈子中立。这样才会是她的后盾。 临要离开的时候,岑溪世找陆孟说话。提起了银月郡主失踪。还有文山王的女儿永乐郡主,最近频频去王府的事情。 岑溪世提醒陆孟,“是时候回王府看看了。表妹,你信表哥一次。建安王妃的名号,绝不能拱手让人。” 岑溪世的心思不难理解,他们岑家愿意护着陆孟,自然希望陆孟本身也是个争气的。 要是连建安王妃的名头都搞没了,到时候他们也不好因为一个妾,朝着建安王的后宅伸手。 互惠互利的合作嘛,陆孟懂。而且岑家这对父子,虽然不够善良,不够纯粹。 对陆孟说的话却都是好话。至少是站在他们的角度上来说对陆孟好的话。 好话不好听也没关系,陆孟不在乎。 陆孟笑着说:“谢表哥提醒,确实是时候该回建安王府了。” 巫蛊之术,皇家权贵向来极其忌讳。 陆孟相信乌麟轩一定会用这件事情,把皇城再次搅和得翻天覆地。 他身上的蛊毒不可能白中。 接下来她确实不适合再待在将军府里头。 乌大狗知道了槐花的身份,还把槐花往将军府中送要她看着。真出了什么事,对将军府的影响不好。 只不过她不能自己回去,她得让乌大狗求着她回去。 陆孟晚上一回到家,槐花就很兴奋地跟陆孟说,药已经制出来了。 这才大年初二。槐花这两天都没有好好休息。本来就受了伤整个人摇摇欲坠,现在本就细瘦的肩膀走起路来如风中残叶一样。 “你该好好休息。要不然赶路怎么能熬得住?”陆孟劝他。 槐花根本就没觉得自己能走得了。他相信建安王妃会救他的妹妹。 建安王妃为了救他,被建安王忌惮试探。却也并没有怪罪他,甚至还想办法让他跑。这样的人……槐花从没有遇到过。 而且现在槐花不相信建安王妃,他还能相信谁呢? 槐花准备好赴死了。 因此他听陆孟说的话,笑了笑,对陆孟说:“王妃来看一下我为王妃制的药。” 槐花递给陆孟一个小白瓶,里面是一些透明的液体。 没有任何的味道,看上去有些像芦荟的汁液。 “按照王妃的要求,无色无味无毒无后患之忧。” “王妃如果想要服用的话,随意混在任何容易入口的东西当中都可以。” 陆孟认真把东西收起来,笑着对槐花说:“谢了兄弟,你明天就准备离开吧!” “我早让秀云和秀丽在城外准备好了马车。你身量纤细,和采买的婢女一起出将军府,不费力。” 陆孟说:“到了城外自然有人护送你。” 槐花没接这个话,他觉得建安王妃有些异想天开。 这将军府中好几个死士看着,怎么可能让他出得了将军府? 他再度对着陆孟躬身表示感谢。 然后又从袖口当中拿出了另外两瓶药,对陆孟说:“这个大一些的绿瓶子,里面是一些药粉。” “撒在人的脸上,让对方呼吸进去,就能让对方失去行动能力。而且在一定的时间之内,无论你对他说什么,你说的话都会变成现实。” “什么意思?”听着怎么这么魔幻呢。 “就是强烈的致幻作用。吸了药粉,你跟他说的话他都会自行去想象,并且当成真的。” 陆孟点头如捣蒜,大为震撼。 槐花继续说:“这个小一些的黑瓶子,里面是药水。给人服一半,剩下洒在衣服上,就能操纵那个人。” “味道不散,作用就不散。” 陆孟满脸都是惊喜,小心把绿宝瓶,还有小黑瓶接在手里。和小白瓶一起塞进怀里。 不吝夸奖槐花道:“你真厉害!不愧是你!” 不愧是剧情里的百毒箱巫蛊师! “还有这个……”槐花从自己脖子上摘下了一个链子。链子的顶端有一个小葫芦一样的东西。 做工非常的精致,外面都是用一些金丝盘绕着。 槐花把链子递给陆孟说:“这里有一粒小药丸,是王妃要的……吃下去就会立即丧命的东西。” “我为它取名叫不见血。” 这个东西是槐花一直贴身带着的,他跟陆孟完全不一样,从成长的环境到思想到经历。 可他们又有一些地方离奇重合,比如他们都向往过平静的生活,比如……他也希望自己死的没有痛苦。 他本来是不想把这个给陆孟的,但槐花觉得自己已经走到了绝路。 而王妃留在建安王的身边,日后要面对的必然是腥风血雨。她比自己更需要这个。 “你连这个都做出来了……我等会儿让婢女给你的包里多加点金子,算是我跟你买的。” 陆孟伸手来接的时候,槐花却没有马上松开。 他再次郑重劝道:“王妃,很多时候忍一忍就过去了。不到绝路的时候千万莫要轻生。” 陆孟说:“放心吧……我很珍惜生命。”只要她不受苦,肯定不寻死。 她也不再对槐花说什么,不保证一定让槐花抵达南疆。 反正她说了槐花也不信。 陆孟只是让槐花早点去休息。第二天早上让他混在了一群采买的婢女当中,“悄悄的”出了城。 果不其然槐花前脚一走,后脚月回就没影了。 独龙进来怼陆孟禀报道:“死士跑了。” 陆孟点头表示:“我知道了。” 独龙已经知道陆孟干了什么事儿,陆孟根本也没有瞒着他。 因此独龙忍不住问:“二小姐真的有把握吗?如果王爷不吃你那一套呢?” 陆孟一大早上把槐花送走之后,就叫婢女进来给她梳妆打扮。 不往美艳明艳的那个方向梳妆,而是画一个生无可恋妆。 听独龙这么说,顶着个泛青的大白脸转过头,连嘴唇都扑粉了,活像一个吊死鬼。 独龙表情顿时扭曲了片刻,不敢多看,怕夜里做恶鬼索命的梦。 “他不吃就不吃呗……他不吃还能把我怎么样?把我吃了吗?” 独龙心说就您现在这副尊容,吃你可能会消化不了。 “顶多就是把槐花再给我送回来。”陆孟看着镜子说。 再说他不吃?不吃他像个怨妇一样,左一次右一次的试探个屁呢? 这一次就看谁吃死谁! “你就不怕建安王恼羞成怒……”独龙说。 “他就不怕我恼羞成怒吗?” 我知道他那么多小秘密,是他自己送到我手里的。 而且她跟乌麟轩之间,现在不是谁恼羞成怒的问题,也不是一个巫蛊师的问题,而是在拔河。 乌麟轩敢把巫蛊师给她送回来,就是想要试探陆孟会不会利用巫蛊之术。 会不会也像银月郡主一样制作一个情蛊,设法去牵制他。操控他。 如果她做了,那槐花这个巫蛊师在将军府,绝对是个重磅炸弹。乌麟轩会亲手引爆,把整个将军府的人都炸得灰飞烟灭。 乌麟轩的制衡之术陆孟是服气的。他又要试探自己,又要她顾及着长孙纤云和封北意,不敢真的豁出去和他同归于尽。 这种狗东西……陆孟从前会气得浑身发抖。可现在她觉得与其去恨,不如换个视角。 还要靠着他的能力过日子呢,这世上再也找不到一个个人能力这么强的老板。与其撕破脸,不如跟他好好学着。 然后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陆孟今天早上醒酒之后,就把乌麟轩找她复和之后所有的事情都想了一遍。 从乌麟轩在她面前鼻口窜血的时候,乌麟轩的试探就开始了。 他想试他的是什么? 无非是她喜不喜欢他。无非就是她会不会害他。 喜不喜欢的陆孟觉得都不要紧,乌麟轩也未必觉得很要紧。他的女人可以不爱他,但必须对他无害。 只要不害他,没有利用巫蛊师去做情蛊,或者对他下手。乌麟轩就觉得自己赢了。 陆孟肯定让他赢。 他不赢他怎么放松警惕,不赢怎么能做出各种各样的退让?好让陆孟达到她的目的? 陆孟这一波在大气层。 因为她是在感情上站在高位的那个人。 谁先动心谁就输了。 趁她喝醉了吓唬她,逼问她,试探她。来啊,不吓死乌大狗,她名字倒过来写! 槐花毫不意外地在城外被逮住了,带回了王府当中审问一番后……建安王就什么也顾不上,起身从屋里冲出去了。 本来定的是今天上午尝试第一次解蛊毒。一应东西和人准备好,建安王不见了。 建安王跑出去,让人套车都来不及,直接骑着马就朝着将军府的方向狂奔。 他的断腿还没好彻底,一路颠簸竟然连疼也不知道了。 直接纵马闯入了将军府,在主院的门前下马。他跌跌撞撞朝着里面跑,有一条腿还有一些瘸。 陈远也骑着马,带着好几个人呼啦啦的冲进将军府。在建安王身后跟着,一边跑一边抹汗。 心里还嘀咕着建安王妃这又是作了什么死! 建安王妃确实在“作死。” 乌麟轩一路进入了陆孟住的地方,全程没有人拦着他,连个伺候的婢女都没撞着。 一推开门,就看到他的王妃安详地躺在贵妃榻上。 一身素缟,面色青白,双手交替放在胸前,连呼吸都没有了一样。 乌麟轩看着她,面色也瞬间惨白。 他一个踉跄,用手撑了一下门框,才没直接跪到地上去。 第60章 咸鱼假死 人不能一直不喘气儿。 装死这件事儿全靠肺活量。 陆孟现在这句身体锻炼了也有半年多了, 吃吃喝喝睡睡不知道多健康。 肺活量也相当不错。 总之陆孟竖着小耳朵听着,乌麟轩打开门之后,在门口顿了片刻, 然后连滚带爬地到了床边。 陆孟还能憋。 乌麟轩站在床边上,看着床上躺着的人毫无呼吸起伏。整张脸再也不似平日里的粉面桃腮, 而是一片青白。他感觉自己的呼吸也要停止了。 乌麟轩根本不敢相信。他不敢相信那么贪生怕死的一个人, 竟然会寻死! 因此他的表情最开始是空白的,很快这种空白当中弥漫上了掺杂着愤怒的恐惧。 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 她过年的时候明明那么开心…… 乌麟轩像一条渴水的鱼一样, 张了张嘴, 却根本就没能发出声音。他的喉咙当中像有什么东西, 把他的呼吸和声音一起堵在了嗓子里。 乌麟轩被憋的表情狰狞无比。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 上前抓住陆孟的肩膀。他不相信这个女人死了! 她为什么要死,她凭什么死?她怎么敢死! “你给本王……醒过来!” “啊!” 陆孟从来没有听乌麟轩发出过这种声音。她算是切身三百六十度四d环绕,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撕心裂肺。 但陆孟并没有睁开眼睛。 这才哪儿到哪儿呢? 这才刚刚开始。 陆孟趁着被晃的那个功夫喘了口气。然后把嘴里面一直含着的一口鸡血,慢慢地随着乌麟轩的动作从嘴唇当中吐出来。 这可不是简单的鸡血, 这是黑鸡血。 不是黑羽毛鸡的血, 而是掺了墨汁的黑色鸡血, 效果大概跟黑狗血差不多吧。 反正都是治疗低血压的好药引子。 加油啊大狗, 我来给你打一针鸡血! 乌麟轩其实如果是理智一点,现在就应该发现他掌心之下的皮肤是热的。而且肢体非常柔软, 还偷偷在喘气。 但是乌麟轩已经快吓疯了, 也快气疯了。 他无法接受这种尽在掌握的一切, 突然间失控的感觉。 所以他还没来得及伤心, 他的撕心裂肺当中, 有一大半是愤怒! 很快他看到陆孟嘴角涌出的血, 摇晃人的动作一顿,瞳孔骤然一缩。接着就没站住, 直接扑跪在了床边上。 “为什么……为什么?!”他的声音沙哑的像含了一口沙砾。 他不再晃动陆孟,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陆孟青白的脸。 但他虽然眼睛一错不错,却脑中和眼中都是空白的,他不懂不明白不相信。 他不信她会死! 乌麟轩急促地喘息着,半跪在床边上,都没发现自己跪地的那一条腿是断的那条。 或许他发现了,疼痛能让他找回一点知觉,一点理智。 然后他就发现他放在陆孟身上的手,还能感受到温度。 乌麟轩浑身一僵,又摸了摸陆孟的脖子,竟然摸到了脉搏。 立刻撕声对外面喊道:“来人!咳!” 乌麟轩的喉间呛上了一点腥甜。他今天早上才服了第三阶段的解毒药。按理说他现在必须马上将体内的蛊虫引出去。 解毒药会抑制蛊虫,非常忌讳情绪大起大伏。但他现在根本没办法控制情绪。 他没有怀疑陆孟是在装死,实在是因为陆孟装得太像了。 最经典的是她这一次很豁得出去。竟然还吐了一口混着墨汁的鸡血。 乌黑乌黑的,看上去就像服毒之后,死前涌上喉咙的毒血。 因此乌麟轩感觉到她还有体温,以为她是还没死透。 以为她是还有救! 陆孟的脸上因为吐血又被甩来甩去,半张脸全都是血,看上去特别吓人。但活人的体温不是电热毯能调高低温,所以陆孟无论装得多像死人,她都是温热的。 “陈远!传太医,快传太医!” 乌麟轩语调当中全都是慌急,失了所有的分寸。听得外面的陈远浑身一抖。 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陈远连问都没敢问,直接应声,派人去接太医令! 乌麟轩手指不断地摸着陆孟的脖子,还有陆孟手腕上的脉搏。 陆孟知道自己藏不了多久,就会被发现是装的。 但是能多一刻是一刻。乌麟轩察觉到陆孟还没有“死透”,开始喊太医的时候,陆孟就缓慢地呼吸起来。 这样就像是真“没有死透”。 这不在陆孟的计策之中,但这算是第二层打击,陆孟觉得非常好。 她就是要让乌麟轩深刻记住现在这种感觉。 陆孟本来以为乌麟轩一靠近,就能够分辨出自己是在装。 可现在看来无论多睿智精明的人,都会犯一个叫做“关心则乱”的毛病。 他已经完全乱了阵脚。他根本没有办法通过眼前看到的和感受到的一切,迅速串联到一起,去冷静地分析什么。 陆孟通过槐花的嘴,给乌麟轩下了心理暗示。 让乌麟轩认为她就是吃了毒药。 又用掺了墨汁的黑鸡血给了他视觉冲击,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人总是容易被自己眼睛看到的东西所欺骗。 例如色相。 若是人人都能看到皮下三寸的白骨,那这世间会少了许多的痴男怨女。 所以乌麟轩现在乱成了一团麻,他怎么可能理出什么头绪? 他一边叫人请太医,一边不断地反反复复确认陆孟还活着。 陆孟能够感觉到他的手冰凉冰凉的,从未有过的凉。摸在自己的脖子上和脸上像冰块一样。 他吓坏了。 这可真是太好了。不吓坏怎么能长记性呢? 陆孟继续装着半死,这也是个体力活。不能大开大合的呼吸,陆孟感觉自己胸腔窒闷的发疼。 乌麟轩从地上起身,不断地确认着陆孟的生命体征。 “梦梦你醒醒……”乌麟轩的调子山路十八弯一样迂回曲折。 “梦梦醒醒,不要睡……梦梦……” “梦梦……”乌麟轩用袖子给陆孟把脸上的血轻轻沾掉,动作小心得宛若拂去珍宝之上的尘灰。 他坐到了床边上,不断地拍着陆孟的脸晃着她的肩,试图把陆孟叫醒。 可他的声音却越来越轻。明明是想让她醒过来,声音却像是怕吵醒一个做梦的人。 乌麟轩自己其实是听不到自己的声音的。他现在双耳嗡鸣,他体内的蛊虫因为药力的作用正在疯狂造反。 蛊虫感觉到了药力的排斥麻痹,本能地感觉到危险。于是在乌麟轩的身体和血液当中横冲直撞。 他喉间两次涌上腥甜,都被他咽了回去。 乌麟轩的眼前一阵阵发花,但他怎么叫,他的王妃都没醒过来。 乌麟轩伸手勾住陆孟的脖子,将她从枕头上扶起来。抱进了自己的怀中。 弯腰捞人的途中,一滴和他冰凉的双手完全不同的滚烫眼泪,落在陆孟的脸上。 乌麟轩眼前模糊一片,可他不知道自己在哭。 他把陆孟抱在怀中,整个人都在细细碎碎的颤栗。这导致他叫陆孟的名字,声音也扭曲变形断断续续。 “梦…梦…梦梦……你…” “醒醒……醒一醒……” 他紧紧地把陆孟搂在怀中。凌乱的呼吸伴随着灼热的眼泪,贴在陆孟染血的脸上。 他这一辈子没有这么怕过。 他不断地说:“你没事的,你不,不会死。” “我不会让……你死……” “你还热着……还有…还有呼吸!” “你不会死!” “我不……允许你死……” “梦梦……” 陆孟身上一点也不用力,软绵绵的伪装一个半死的人,靠进乌麟轩的怀中。 该! 看看是不是满地大鹅都在叫,该呀该呀该呀! 让你蛇蝎心肠,恶鬼手段。让你整天试探试探试探! 陆孟感觉到乌麟轩在哭,感觉到他的情绪格外激烈。也丝毫没有睁开眼睛安慰他的意思。 满心都是上蹿下跳嘎嘎乱叫的大鹅。 其实这一招,但凡是乌麟轩不在乎陆孟,他根本就不会中招。 可是前提是,乌麟轩如果不在乎陆孟的话,那这一段时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都不会有。 陆孟说不定就完成了人生理想,老老实实躺在他的后宅里面做一个妾。 而他跟那些这个郡主那个郡主翻云覆雨搅动局势,争权夺利。 他们之间唯一的交集就会像是老板和员工那样,恭敬而有礼,互惠互利。 是他要得太多。 是他口口声声说不让陆孟去贪图,他却贪心的什么都想要。 是他伸手跟人要东西,还总是做出一副“这是我赐你的”姿态。 谁稀罕他那些赐予? 陆孟现在就把他亲手酿的苦果,塞进他自己的嘴里让他好好尝尝! 希望他从今以后长教训。 什么狗屁的爱情就是这种苦涩的滋味! 陆孟现在嘴里也苦巴巴的,又腥又难受。不过陆孟不是因为品尝到了爱情的果实。 而是因为她含着的那口鸡血勾兑了墨汁。 这墨汁还是乌麟轩拿过来的东西里面的。 磨墨汁的时候,独龙和陆孟说,建安王用的是一块千金难求的好墨。 事实证明墨越好,越苦啊! 陆孟软绵绵地靠在乌大狗的怀中,听着他像个羊羔一样一个劲儿的梦梦梦梦,好像在咩咩咩咩叫。 大灰狼被扒掉了狼皮,变成了小绵羊。 陆孟有点想笑,奈何嘴里太苦了。吐不干净,咽不下去。 越是这样越容易疯狂分泌口水,陆孟积攒了一堆口水,正准备找机会吐出来。 乌麟轩突然间崩溃了,将头压在陆孟肩膀上,更咽出声。 他的哭声像是撕裂了上好的锦缎一样,陆孟被吓了一跳。一抽气,把那口口水就抽到了嗓子。 陆孟顿时忍不住——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她一咳嗽就肯定装不了死了。 乌麟轩的哭声戛然而止,整个人都僵住。 他扶着陆孟的肩,陆孟低着头咳。 呛得有点厉害嘴里又太苦了,陆孟一边咳一边往出吐残血。 乌麟轩愣了片刻,连忙给陆孟抚弄后背。他到现在都没意识到陆孟是装的。 他侥幸以为,他的王妃吃的药,不是什么槐花说的必死无疑的药。这黑血吐出来,说不定就能转好! 因此乌麟轩一边给陆孟抚弄后背,一边叫她:“梦梦……梦梦你没事的,太医很快就来了!” 陆孟知道装不下去了,咳了一会儿抬起头看向乌麟轩。终于看清了他的表情。 往后的很多年,陆孟每一次想起这一幕,都觉得可惜。 因为乌麟轩一辈子,就只露出一次过这种表情。 这也是因为他还年幼,初尝情爱,就横遭欺骗。 他在“生死”的面前,露出了从未示人的脆弱神态。 少年双眸含泪,眼中是破碎的星子,每一块碎片都写满了恐惧。 他的唇色和脸色煞白冰凉,唯有眼睛通红一片。 他像林深之时见到的小鹿,听到一丁点惊动,就仓皇逃窜。 陆孟被他眼中的水雾给晃了一下眼睛,但还没忘了她自己在演戏。 他没有因为乌麟轩哭得这么好看,就心软。 很快咳完了又软绵绵地朝旁边倒去。 乌麟轩立刻扶住了陆孟,一边慌乱地安慰着陆孟没事。一边不断地确认她的呼吸和脉搏。 刚才乌麟轩不敢相信陆孟死了。 现在乌麟轩不敢相信她活了。 陆孟倒在他的手臂上转了转心眼,继续装。 “王爷……”陆孟的声音十分虚弱,“不要,不要叫太医……” 乌麟轩摸着她脸的动作一顿。陆孟因为刚才咳了一通,加上嘴里的苦味,活活被苦出了一滴眼泪。 她仰着脸枕在乌麟轩的手臂上,这滴眼泪就正好从她的眼角滑落。 看上去十分的痛彻心扉。 陆孟说:“我不想活了。” “王爷叫了太医……也没有用。”陆孟说:“我服了毒,毒药……无解。” 乌麟轩垂头看着陆孟,表情都裂开了。 他问陆孟:“为什么?”为什么要死! “太累了……” 陆孟说:“在王爷的身边,太累了。” 乌麟轩开裂的表情凝固。很快他整张脸都憋红了,侧颈的青筋都鼓了起来。 “你是因为不想跟我在一起才服毒,本王当真就让你那么厌恶吗?!” 陆孟看着他,继续说:“王爷心思歹毒,机关算尽,连枕边人都不放过……” “我自认消受不起王爷的喜爱。” 陆孟越说越顺,装虚弱实在也是不简单。哪里喘息哪里断句,这都是有讲究的。 而且陆孟装了这么半天,已经有点不想装了。 “王爷总觉得我要害你,不停地试探,”陆孟叹息了一声说:“我都替王爷累。” “王爷不愿意休妻,我便只好寻死了……咳咳!” 陆孟说着说着又咳了两声。 乌麟轩表情堪称可怖,又带着悲伤和苍凉。 他喜欢的人竟然因为不愿意待在他的身边而服毒。这对一向骄傲的人来说,打击是致命的。 在他开口正要说什么的时候。 陆孟突然间坐了起来。 不行!嘴里太苦了,她得赶紧漱漱口。 她坐起来的动作非常的干脆利落,哪像一个将死之人? 而且陆孟坐起来之后,推开了乌麟轩的怀抱,在贵妃榻上利落一滚,就下地了。 走到桌边抓起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温度适宜的水,就开始在那漱口。 乌麟轩先是愣住了,然后心中涌上一阵狂喜。 她没事! 可意识到这个问题之后,狂喜就被排山倒海的愤怒所取代,几乎要压垮他的理智。 “你骗我!”乌麟轩跪坐在贵妃榻上,看着在地上漱口的陆孟。暴喝压在嗓子里,吼出来的时候,乌麟轩整个人都在震颤。 陆孟喝了一口水,仰头从嗓子眼儿往出喷气儿“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而后拎着水壶把水吐到漱口的壶里头。这才头也不回地说:“骗你就骗你,还要挑日子吗?有什么好稀奇?你骗我不知道骗了多少次了,礼尚往来啊王爷。” 乌麟轩从贵妃榻上直接蹦到地上,受伤的那条腿落地得的踉跄了一下。 龇牙咧嘴咬牙切齿的走到陆孟旁边,去扳她的肩膀。 陆孟要喝的一口水,全喷他脸上。 然后她抬起袖子抹了一把自己的脸。 混着一些水迹,袖子狠狠一抹,脸上提前刮的大白就被抹掉了一大片。 乌麟轩闭着眼睛,脸上的水滴滴嗒嗒往下落。 他像一个要沸腾的水壶一样,马上就要烧开了。热气就是怒火,能把壶盖儿都震飞。 “长孙鹿梦!” 长孙鹿梦跟我陆孟有什么关系? 乌麟轩低吼,抬袖子抹了一把脸。 结果因为袖子上之前给陆孟擦脸沾上的血,这一下把自己抹成一个大花脸。 陆孟控制了一下,但没控制住,直接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笑声如同魔音贯耳,放荡又没有礼貌。 乌麟轩伸手要掐陆孟的脖子,陆孟提着手中的水壶挡了一下。后退了好几步。 “说话就说话。一个大男人,对付我一个小女子,动不动就上手算什么男子汉?” “你竟敢骗我。”乌麟轩顶着一张大花脸,表情再怎么可怕,声音再怎么阴沉,效果也大打折扣。 “干什么?发现我没死现在又想杀了我?” 乌麟轩追陆孟的脚步,听到这句话之后停住了。 杀她? 这个想法乌麟轩曾经有过无数次。但经历过刚才……乌麟轩只要想到她会死,就下意识地心肝发颤。 “讲讲道理王爷,是你先骗我的。”陆孟脸上也没比乌麟轩好到哪去。 两个人像两个对台飚戏的戏子,一个演的是混蛋,一个演的是王八蛋。 半斤八两。 陆孟说:“你没有在我面前鼻口喷血吗?可比我这个效果要厉害多了。” “你没想到当时我有多害怕?我就想安安稳稳地过个年,你非要给我弄了一大堆的破烂事儿!” “试探试探试探。你到底试探了我多少次?你不累吗?” “你明明知道我已经知道了槐花是一个巫蛊师,还要把他送回来。” “美其名曰让我看着他,说你没有其他信任的人……你到底想做什么你敢说吗?” 乌麟轩一直沉默地站着,表情是真的阴沉的在滴水。 滴的水是陆孟喷的。 “你是为了试探我?还是为了把将军府拉下水?” 陆孟走到桌边上坐下,虽然自下而上看着乌麟轩。但是陆孟此刻的气势,比乌麟轩要强多了。 “你总是这样子,跟你在一起实在是太没有保障了。” “你答应我的那些事情你都没有做到。”陆孟说:“荣华和安逸,荣华勉强有了,我的安逸呢?” “你整天搅弄风云。把我也搅和进去,我在你身边太累了。” “怎么不说话了?没话说?” 陆孟又抹了一下脸,脸上清清白白又红红。 她起身走到乌麟轩身边,踮起脚尖仰着头盯着他的眼睛说:“乌麟轩,你到底想要什么你自己知道吗?” 乌麟轩抬手兜住了陆孟的后颈,逼视着她说:“你骗我到如此地步,你掂量过自己负不负担得起后果吗?” 陆孟嗤笑:“能有什么后果?槐花你不是已经都抓起来了吗?” “说让我看着人说信任我。结果还不是派人时时刻刻盯着我?” “你的嘴里没有一句真话,你想用满口的欺骗,和卑鄙无耻的试探,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陆孟近距离的,对着乌麟轩的脸轻轻的“呸”了一声。 “你还有什么招数你就使出来。杀了我吗?” 陆孟抬手把乌麟轩的手臂拍开,坐回了桌边上说:“或者是用我的家人威胁我?” “那你可以试试。” 陆孟仰头看着乌麟轩说:“你的那些破烂事儿,我已经让人抄成了小册子,存放在一个只有我知道的地方。” “我今天死在这,你也别想好!用不到明天早上,满皇城都知道秋山夜雨,埋了大半世家公子的人是你,追杀皇帝的也是你建安王!” 乌麟轩表情猛地一变,危险地眯起眼睛。 “你觉得……你能做得成?” 这女人竟敢威胁他! 陆孟这纯粹是撒谎,她也没想把乌大狗给搞死了。 搞死他靠谁吃饭? 吓唬了乌大狗一下,然后就观察他的表情,戒备着他的动作。 陆孟发现乌大狗攥紧了拳头。下颌线绷得紧紧,很显然正在咬牙强忍。 陆孟在心里数数。一边数,一边自己也心肝儿发颤。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二二三四五六七八。 三二三四五六七八。 四二三四五六七八…… 很好,底线应该已经拉到底了。 乌麟轩最恨别人威胁他,尤其是毁他的基业。 可他竟然没有冲上来把自己掐死。而是气得眼睛都充血了还在瞪着她,像一头要累死的牛。 陆孟觉得差不多,突然间叹息了一声说:“我怎么可能那么做呢?吓唬你罢了。” 陆孟说:“我知道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以你的智慧都有能力扭转乾坤。” “你这么聪明,心狠手毒,连枕边人都算计得明明白白。” “我弄不过你,但你如果想在用命威胁我,用我的家人威胁我,也不可能了。” 陆孟把从自己袖子里摸出来的,一个黑乎乎的药丸一样的东西抓在手里。 正要放狠话。 系统突然跳出来插嘴:“本次要念的台词为:‘王爷,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会在意我?’捕捉时间为一刻钟。” 陆孟眉头一跳。这是什么情况? 剧情里没有这一段吧! 系统没用她提问,直接解答到:“灵活操作灵活操作。剧情让你弄歪了,就这样补一补吧……混在所有剧情碎片里面,主系统应该不会注意。” 陆孟:“……”这他大爷的,比她还能糊弄。 于是陆孟准备好的台词被打乱了。想了想,抬头看着乌麟轩,脸上露出了一些悲戚的表情。 这表情就是跟乌麟轩现在的脸上模仿的。 陆孟说:“王爷,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会在意我?” 乌麟轩一怔。 脑中提示叮的一声,台词捕捉成功。 陆孟立刻接了一句:“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不会弄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对我试探来试探去?!” 系统:“人才!” 陆孟说着嗷呜一口,把手里的大黑丸子塞进了嘴里。 说道:“那我就死给你看!” 乌麟轩手上的反应比脑子都快,直接把手伸进了陆孟嘴里去抠。 陆孟把牙关咬上,顺带着咬住了乌麟轩的手指。 “你吃的是什么?!吐出来!”乌麟轩怒吼道:“你骗我威胁我还不算,竟然还想寻死?!” “你要是敢寻死……” 乌麟轩正要威胁陆孟,陆孟眼珠子瞪得溜圆。一扬脖子,很是有一股你如果敢说出来,我立马把这个丸子咽进去的决绝。 乌麟轩后面的话,就这么被噎在了嗓子里。 僵持片刻之后,乌麟轩另一手覆盖在陆孟的脖子上,防止她真的咽进去。 沉声命令道:“吐出来。” 陆孟抓着他卡在自己脖子上面的手,咬着他的手指。 含糊不清地说:“你把回花晃了……” 乌麟轩闻言神色露出一些阴狠。 可他再怎么阴狠,现在根本不敢对陆孟用劲儿。 他手指间捏到一点那个药丸。不敢放松,怕药丸掉在陆孟的嘴里。 但他的手指又被陆孟咬着,他很难把药丸直接拽出来。 “不可能!” 乌麟轩断然拒绝:“他身怀巫蛊之术,若是被有心人利用,必定是一大祸患!” 乌麟轩绝对不干这种放虎归山的事情! 陆孟也不再说什么,就用这种姿势和他僵持着。 槐花得了自由,不会再害人。陆孟已经安排好了,让槐花以后跟着长孙纤云。还能为她出谋划策,免得被那些个冲军妓的女子勾引走了丈夫。 口腔里面的温度很容易让东西融化,乌麟轩已经明显感觉到那个药丸开始软了。 他心里害怕极了。 槐花被抓住之后,说出了他给王妃做剧毒的毒药。吃进去便会立刻毙命的那一种。 所以乌麟轩才会慌慌张张地跑过来。才会在看到自己的王妃面色清白地躺在床上的时候,彻底失去了理智,根本没发现她是装的! 可现在他的王妃在逼迫他。 用自己的命逼迫他。 如果换成从前,无论任何人敢这么对自己,又是欺骗又是威胁。乌麟轩会亲自送她上路。 但是……刚才他只是误会他的王妃死去,那种仿佛有一把刀在腹中翻搅的感觉,让乌麟轩只要想一想就浑身发冷。 他们这样僵持着,陆孟觉得有好久,因为她的两腮酸了。嘴里积蓄的口水关不住,开始朝外淌。 但其实也就只有几息而已。 乌麟轩就沉声对外面喊道:“月回!” 窗户开了一道缝,月回很快出现在屋里。 乌麟轩声音简直从齿缝里面挤出来一样。 一字一句说道:“把槐花送到城外,放了。” 月回闻言抬头看了乌麟轩一眼,早上是他亲自把人抓回来的。乌麟轩还说这个人绝对不能留……现在又为何要把人放了? 不过月回从不擅长询问和忤逆。应了一声“是”,立刻出去放人。 “把药丸吐出来不许咽口水。”乌麟轩命令陆孟。 陆孟见月回走了,这才含糊不清地说:“你把手辣出去,我寄几吐……” 乌麟轩皱着眉,陆孟牙松了一些。乌麟轩捏着药丸子眼看就要拎出来——突然间被陆孟又给咬回去了。 然后乌麟轩就目眦欲裂地看着他的王妃,先是向后闪了一下躲开他的手,把那个药丸子吞进去还嚼了两下,一仰脖子就咽了。 乌麟轩感觉自己浑身的汗毛都在一瞬间炸开,双膝一软,直接就跪到陆孟的面前。 他慌张地去捏陆孟的嘴,语无伦次地说:“吐出来!你给本王!你怎么敢?!” “你吐……”乌麟轩按了一下自己的心口,有什么东西梗在了喉咙当中。 陆孟见他急成这样,再度发出了爆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抬手拍了拍乌麟轩的脸说:“王爷别怕,是蜜饯儿捏得小球罢了,酸酸甜甜的可好吃。” 陆孟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把,递到了乌麟轩的面前说:“王爷要不要来两个?” “我管他叫伸腿瞪眼丸。” 乌麟轩伸腿瞪眼,陆孟负责玩儿! 乌麟轩慢慢地垂头看了一眼,陆孟手里放着五六个黑漆漆的丸子。和刚才她塞嘴里的那个一模一样。 乌麟轩又抬起头看向陆孟,他手撑在陆孟的腿上,声音沙哑地说:“你不过……仗着本王喜欢你。” 陆孟的笑收了,对上乌麟轩发狠的视线说:“这份喜欢是我求来的吗?” “我仗着王爷喜欢我,那王爷你又仗着什么呢?” “我从头到尾就只想过安静的日子。是王爷你把我一次又一次拉入漩涡。” “你仗着你能掌控我的生死,想让我奉献一切。想让我围着你转,无时无刻地对你表忠心。” “稍微有一点迟疑,你就要用各种方式威胁我。利用你会的那些制衡之术,让我在无形之中走进你布下的天罗地网。” “你仗着你有能力,你觉得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我就是想告诉王爷,我其实并不怕死。” “我怕的是痛苦。”陆孟把这些药丸举到乌麟轩的眼前说:“如果你让我痛苦,那这些药丸肯定有一个是真的。” “王爷你觉得如果我连死都不怕,你能用什么来威胁我呢?” 陆孟说:“你再对我做像以前那样的事,我宁可死,也不会回到你身边。” “而且王爷不用试探了,我实话告诉你,我不爱你。谁会爱一个整天不是想杀自己就是找自己麻烦的人?王爷你就算长得神仙下凡,也没人会爱,没人敢爱。” 乌麟轩嘴唇颤了颤,面上的血色又霎时间退干净。他下意识抬了一下头,他的骄傲不允许他露出弱势。 可他现在太狼狈了,这骄傲也已经同他的狼皮一起,粉碎一地。 陆孟说完正在想有没有什么遗漏,突然间乌麟轩抓紧了她的衣袍。 “噗!” 陆孟向后一闪。 眨了眨眼睛。脸上就有温热的东西流了下来。 腥咸滚烫——是血。 陆孟举着手,手里的蜜饯丸子都掉在地上。 她伸手扶了乌麟轩一把,却没来得及。 乌麟轩很快软倒在地上,把扶他的陆孟也给带得跌坐在地。 完蛋了! 乌大狗被她气吐血了! 咸鱼回家(你真的一点也不喜欢我吗...) 陆孟突然间就被喷了一脸血。吓得手指都有点哆嗦。 大狗怎么搞的这么经不住打击?! 乌大狗不能死啊!陆孟连忙在脑中喊系统。 也正是这时候, 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陈远把太医令拉过来了。 陆孟从乌麟轩身边站起来,这回变成她连滚带爬地朝门口跑,喊人来救命! 因为系统在陆孟的脑中说:“你这次慌吧, 问题有点大。” “他来之前吃了解毒药,现在本来应该把蛊虫引出身体。因为着急来找你, 所以没有治疗。又被你骗个半死, 情绪起伏过于激烈,被蛊虫反噬了。” 陈远和太医令进来, 明明是给陆孟找的太医, 最后救的人是乌麟轩。 “会死吗?”陆孟不听系统说乱七八糟的东西, 直接在脑中问:“涉及性命吗?” “那倒不至于。”系统说。 陆孟闻言狠狠松了口气。 不涉及性命就没事。男主光环在头顶上顶着呢。断一条腿连石膏都不打就能到处跑, 这个世界没有那么科学。 陆孟安心了,招呼被陆孟提前赶走的婢女们,进来伺候她洗漱换衣服。顺便把屋子收拾干净。 最重要的是派人去城外查看,月回到底有没有真的把槐花放掉。 太医令对乌麟轩实施了抢救, 用特大号儿的银针, 把他扎成了一个刺猬。很快太医令又说这将军府中的药材不全, 最好回王府治疗。 陆孟了然。乌麟轩现在必须马上把蛊虫引出去, 王府里面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 陈远跟陆孟回话之后,就带着人把乌麟轩给抬走了。 陆孟换好了衣服。披着狐裘一直把乌麟轩送到将军府的大门口。 人一走, 独龙立刻凑到陆孟身边。 神色十分复杂, 按着自己的心口, 后怕道:“我以为你刺杀建安王了, 弄得到处血糊糊的。” 陆孟斜眼看了他一眼, 就凭她能杀得了建安王? 那除非是他含笑饮毒酒。 陆孟命人将大门关上。 这时候陆孟派出去的人回来了, 小红飞檐走壁,没走大门直接从墙翻了进来。 落在陆孟的面前跪地说:“派去南疆的人已经上路了。” “按照二小姐吩咐, 是分两批走的。一批护送槐花,一批带着给将军和大小姐的礼物走的。” 陆孟闻言吊着的那口气彻底松下来。 她到底还是赌赢了。 接下来陆孟终于能松口气,没什么顾忌了。 乌大狗被她刺激得这么狠,估计像之前一样。没有个一两个月是恢复不过来的。 说不定自尊被打击得很了,这辈子就恢复不过来了。 那陆孟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陆孟让人把将军府大门紧闭,接下来的几天连进城内去买吃的都没去。 年节才刚刚过去,有一些人将礼物送到将军府。是求见她这个建安王妃来的。 陆孟一概不见,无论对方说他是谁。 她又恢复了每天吃吃喝喝,看一看话本子的躺平日子。 大小姐那个文,她到底继续看下去了。 大小姐差一点就被长工给卖了。只不过在被卖的前一夜,大小姐果然收拾细软跑掉了。 她没有跑回家里。也没有像乌麟轩说的那样,跟酒家的老板好。 她连夜跑去了山中,在山里躲了好几天。直到长工雇佣找她的人放弃之后,大小姐才从山中出来。 她买了男装,把自己的头发全都竖在头顶,她从此不施粉黛。将自己美好的曲线全都束缚起来,扮作一个柔弱的男子。顺着漫漫长路独身一人走了。 大小姐在一个并不富庶的小村子落脚。用她一边赶路一边给人做工攒下的一些钱,买了一个小土房。 她帮村子里面的人做工,又积攒了一些钱然后开始酿酒。 最开始她的酒并不出名,酿酒的工具也粗制滥造。 但因为价钱非常的公道,而且酒非常烈,还是受一些脚夫和普通百姓的喜欢。 渐渐地,大小姐酿酒的东西越来越好。她也因为长在大户人家,读书习字的比较多,学会了各种各样的酿酒方式。 大小姐盖起了一个小酒厂,收养了几个孤儿,帮着她一起干活。 大概只有几年的时间,她酿的酒因为价格公道味道良好,而且品种齐全,被这村子附近的酒楼和商贩购买。形成了长期的供应关系。 大小姐有了钱,但她依旧是做男子的装扮。 天长地久总是会露馅儿的,村子里大部分的人都已经知道了她是女子。 有一些心术不正的人企图凑上前来占便宜,被大小姐收养的那些孤儿打跑。 又几年,大小姐和她收养的一个孤儿暗生情愫,体会到了什么叫真正的感情。却并没急着成婚。 对于大小姐来说,经历过了一次失败的感情,她也走过了很多路。婚姻对她来说已经不是归宿,也不再是她人生的必需品。 孤儿并不气馁,一直跟在大小姐身边。虽然本身比她要小了好几岁,在这个世界的世俗当中,是极其不合适的。 但是孤儿一直照顾她,追随她、也敬重她。 这其间酒厂有人来作乱,他们也经历过很多的挫折。 但是最终大小姐虽然没有成为一代酿酒大师,也没有赚到太多的钱,变得富甲一方。 但她没有走极端的路,没有像乌麟轩想象的那样,机关算尽才能得到幸福。 她在三十几岁的时候,恢复了女子装扮。和那个孤儿结婚了。 大小姐稳定下来之后,托人打听过,她家里没有找过她,只当她是死了。 大小姐一辈子没有回去,一辈子也没有找那个长工报仇。 她不肯让仇恨占据她的人生,也不肯让冷漠的亲人变成她的伤痛。 她一生见过丑恶,遇过良善。她因为遇见丑恶而成长,因为良善而振翅。 她活得柔软又坚强,清醒又不计较。 她跟夫君白首到老,子孙满堂。 她并不多么让人称颂,没有干出任何的丰功伟绩。但却在这个吃人的社会,抓住了自己能抓住的一切。 陆孟合上书,竟然有些热泪盈眶。 没想到这个世界的小说,这么丰满,结尾还升华了一下主题。 虽然她的一生有很多地方,陆孟这个读书的人并不赞同。 但谁又能说她不对呢?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有自己的瑕疵,有自己的愚蠢和善良。 根本不需要别人来评断是非。只要自己过得好,自己觉得舒服就够了。 陆孟一时半会儿看不进去其他的书,派人去找写这个话本子笔者的其他书。 她怀里捧着一些零食,倚靠在窗边上,推开窗扇看着外面。 外面还有残存的年节气氛,陆孟顺着窗户缝隙,看到地上焰火燃烧过后的痕迹。 火焰在雪中留下了一个个焦黑的印子。 她突然间就有点感慨,她能活到今天还真是不容易。 易地而处,陆孟觉得如果自己是大小姐,可能早就死了。 她最开始来到这个世界根本没把这世界当真的。只当成一盘游戏。 一会儿想要苟着,什么都不做生怕别人弄死她。一会儿又想放飞自我,管他三七二十一怎么舒服怎么干。 现在细细数来做过的蠢事是真的不少。在乌大狗的手底下苟到现在,靠的全是运气。 不过陆孟现在突然间就觉得没关系了。 她心中燃起了无限希望,现在剧情都已经歪到这种程度了,歪到连系统捕捉台词,都要打补丁的程度。 早晚有一天她会彻底摆脱注定的悲剧剧情,也活出她自己来。 她起点比大小姐高多了。她还比话本子里面的大小姐多特别多灵活的思想。 她一定能做得更好!能活得更好! 这是陆孟第一次对在这个世界生活,生出了期待。 起因不只是读到了一本书,有了启发和感慨。 而是陆孟意识到自己手中抓着的,远远比大小姐多多了。 她在话本子里读话本子,她自己也是书中人。 而书中,何尝不是现实? 陆孟的心安安稳稳地落在地上。 不像那一次被乌麟轩强行拉到地上,那种痛苦和别扭。 而是真切地踩在地上,心甘情愿。并且期待着前路平坦。 陆孟的心境随着消失的年味儿,一点点转变过来。就连窗前多日未化,沾染了灰尘的落雪,在她眼中都变得真实可爱。 她每天在脑中问一问系统,乌大狗的情况好转多少。 将军府当中再一次恢复了平静。 正月十五,陆孟准备假扮成婢女,带着她的佣兵小团队去街上逛一逛。 花灯会城里特别热闹,尤其是经过独龙的嘴一描述,不去看看简直是人生一大损失。 只不过陆孟换好了衣服还没等出门,就听门口守着的人来报,说建安王来了。 陆孟睁大眼睛,心里咯噔咯噔的。 连忙在脑中问系统:“你不是说他身体没恢复?因为蛊虫反噬的原因,现在起来都费劲?” “咬牙强撑呗。”系统说。 咬牙强撑着也要来……那他是来干什么的? 来算账的吗? 陆孟还没想好下一战要怎么打呢! 这个时候陆孟就开始羡慕话本子里的大小姐,至少大小姐她能跑! 陆孟还想着过完十五就学酿酒呢…… 因为心里有点慌的原因,陆孟的思想都开始没有次序。 正混乱的时候。将军府的大门开了,乌麟轩直接坐着马车进了院子。 陆孟待在屋里头,并没有出去迎接。她正在脑中迅速模拟着,等会儿见到了乌大狗,她要怎么说话。 她是不想跟乌大狗再吵架了,每一次吵完都好累。 陆孟本质上不是一个勤快的人。 但是如果乌麟轩非得要和她战斗,这场仗要怎么打呢…… 很快她就听秀云和秀丽敲了敲门说:“小姐,王爷说让你上车上一叙。” 陆孟看了看自己穿的衣服,现换是来不及了,她就在外面加了一个斗篷。 别管乌大狗是来干什么的,她总得面对不是? 陆孟披上了斗篷之后出门,走了几步远,就在主院的门口,看到了乌麟轩的马车。 陆孟深吸一口气,走到马车旁边上。陈远站在边上,恭恭敬敬对陆孟行礼。 行礼之后索性没有抬头,他不敢抬。 他听说王妃不喜欢他的长相……王爷让他以后少往王妃跟前凑。 陈远心里委屈。他长得虽然不似王爷那般俊逸逼人,可好歹也平头正脸。 但没办法。不得主子的眼缘他能怎么办呢? 经过那天那件事,陈远现在彻底明白了。 建安王妃才是最惹不起的。 陆孟感觉到陈远有些不太对。他虽然在乌麟轩身边只是个跟班,但那一身气势总是高高在上让人不舒服的。 他今天都要把脑袋低进自己的胸腔里了。 陆孟扫了他一眼,就踩着踏脚蹬上车。 又吸了一口气。 掀开车帘之后,爬进去就看到了拥着一身狐皮大氅,还抱着个手炉的乌麟轩。 他面色很苍白,连唇色也很浅淡。头发只束了一半,看上去装扮闲适,却其实是好容易爬起来,没精力戴冠。 马车的车帘一掀开,一阵凉风和陆孟一起卷进车里。 乌麟轩抬眼看过来,张了张嘴便是一阵咳。 陆孟坐在马车边上不远处,瞪两个大眼珠子看他,满脸都是戒备。 乌麟轩咳的声音并不剧烈,闷闷的。但是咳了好一会儿。 咳得他脸上有了一些血色,这才将堵着嘴的帕子松开。 陆孟看着那上面有一丝血迹……眼睛瞪得更圆了。 “系统系统,他又吐血了!” “身体没好就硬起来,他不吐血谁吐血?” 不过系统很快又说:“是吐毒血,放心吧。蛊虫都已经没有了。” 陆孟闻言心里这才放松一些。然后对上了乌麟轩的视线。 他把擦嘴的帕子压在掌心,嘴角还有一点点血迹。 他抬眼看向陆孟的眼神,让陆孟觉得有点陌生。反正是很复杂。陆孟读不懂。 他不动陆孟也不动。 他不说话陆孟也不说。 正所谓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先动。 就乌麟轩现在这动不动就吐血的体格子,陆孟暗自摸了一下自己腿上的肌肉。 等会儿真撕起来,不知道有没有胜算。 然后就听乌麟轩说:“梦梦,我来接你回家。” 陆孟一肚子长篇大论,长.枪短炮架好了,战甲都披好了!兵临城下了! 结果对方突然间丢盔弃甲开了城门…… “啊?”陆孟疑惑地啊了一声,乌麟轩垂下视线,用手绢擦了擦嘴。 把手绢和手炉都放在马车的小桌子上,他对陆孟伸出手,说:“在外面待了这么久,该回去了。” “跟我回家吧。”乌麟轩说:“今天是正月十五,团圆节。我不想一个人过,也不想让你一个人过。” 我并不是一个人。我正准备上街去浪呢! 陆孟想说这句话,但是在舌尖转了转又咽回去了。 她还拢了下披风,把自己的婢女服藏起来。 她看着乌麟轩对她伸出的手,又抬眼看了看乌麟轩的神色。 这才算是明白了,他今天不是来算账的。 他是来求和的。 他来接自己回家。 陆孟也有些神色复杂地看着乌麟轩,他的性格陆孟算很了解,连这都能忍吗? 槐花已经快马加鞭日夜不休到了南疆。陆孟今天早上收到了飞鸽传书。 是独龙和长孙纤云的传书,长孙纤云并没有在信中说太多体己话。 只说陆孟的礼物她收到了,陆孟要她做的事她会竭尽全力。 言语之间有些匆匆。南疆现在的局势很乱,长孙纤云大概是忙得脚不沾地。 乌麟轩真的容许槐花抵达了南疆。那天都被她气吐血了,今天还强撑着病体来了。 虽说他的现在来,未必没有一些趁着生病示弱让陆孟心软的成分。 但这样的示弱和心机,陆孟是吃的。 “皇城很快就要乱起来。”乌麟轩朝着陆孟伸过去的手,依旧举在半空当中。 他现在看上去很病弱,像极了那些年陆孟看过的小说里,病弱类男主角,颜若冰塑,玉减香销,天花板级别。 乌麟轩扒掉的那层狼皮还没有重新披回去。 但他的手很稳。 稳稳当当停在陆孟面前。 “我们回家吧。” 乌麟轩说:“你想要的安稳,我给你。” 他这一次没有话术巧妙,也没有花里胡哨地说一大堆话。 更没有指天指地,信誓旦旦地发个什么誓。 但他这样语调平常,说着“我们回家吧”说着“我给你安稳”。 陆孟想要朝后退的欲望没了。 “家”对她来说,是个非常特殊的字。家本身就代表着安稳,舒适,放松。 她确实也是打算让乌麟轩求她回建安王府。 这在陆孟的计算当中,却没想到乌麟轩低头这么早。 在陆孟的计算当中,乌麟轩起码要过两三个月才会来。也有可能就不来了。 没想到他这才几天……竟强撑着来了。 “梦梦。”乌麟轩叫了陆孟一声。 他脸上没有故意伪装的脆弱,只有真实的苍白和憔悴。他甚至眼下有了青黑。 但这在陆孟看来,他更真实。 陆孟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她凑上前,抬手将自己的手掌放在乌麟轩的手中。 乌麟轩立刻攥住了她。 陆孟看着乌麟轩的双眼说:“王爷,你答应我的,一定要说话算话。” 乌麟轩拉着陆孟,将她拉到自己的面前,拉到自己的怀中。 “嗯。”乌麟轩抱住了陆孟,闭上了眼睛。 片刻之后他又闷闷地咳起来。 陆孟枕在他肩膀上,也伸出手抱住了他的腰。真的瘦了不少,过年那时候就瘦了。这几天更是消瘦得厉害,腰都快有她细了。 算了就这样吧。 他这么有诚意,就不等两三个月了。 乌麟轩感觉到陆孟抱他,手臂忍不住又收紧一些。强忍住咳嗽的欲望。 在陆孟的耳边说:“我们不要再吵架了……” 他真的受不了。 他知道自己应该痛恨,应该放弃这个女人。他的尊严不允许被践踏。而且这个女人对他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 大到乌麟轩害怕。怕他自己如果不克制,终有一天要为她“烽火戏诸侯”。 他明明不该是一个多情之人。 怕到他这么多天一个安稳觉都没有睡过。 但是相比害怕被影响。乌麟轩更害怕那天亲身经历过的,她死在自己面前的感觉。 比起其他的恐惧,乌麟轩更害怕失去她。 他怕得能撑着起身就赶紧来了。他不敢笃定那吃下去便立刻死去的药,她手中到底有没有。 陆孟根本也不喜欢吵架,浪费脑细胞。 她自然答应得很爽快:“嗯!” 陆孟没有去街上看花灯,而是让婢女开始收拾东西。 把紧要的东西先带着,今天就回建安王府。 再留在将军府中确实是不太合适。也不知道乌麟轩都干了什么事,最近求见建安王妃的人越来越多。 而且越来越难打发。 陆孟还是回到建安王府躺着,躺在乌麟轩的后院,什么事情都让乌麟轩去处置最好。 陆孟的东西有点多,金银财宝还是放在将军府锁着。 她带走的都是一些随身用的东西。她养的玩意。踏雪寻梅,还有她因为到了冬天食欲不振,有点瘦了的几条鱼。 回王府的马车上,一开始两个人还没怎么说话。 大概是因为那天吵架的后遗症。他们俩竟然有一种生疏的感觉。 但很快这种生疏的感觉就没了,乌麟轩他只要不做狗的时候,是真的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的。 他说话温温柔柔,又因为生病没有那么无懈可击的完美。 看着陆孟的眼神疲惫当中带着纵容,没有任何的算计和幽深。 让陆孟浑身放松,没多一会儿两个人就凑到一起,轻声细语地说话。 “槐花到了南疆,他以后会跟在我姐姐身边。”陆孟说:“你不用担心他会干什么坏事,你不用担心他会对你不利。” 长孙纤云的眼中是半点不揉沙子的,光明磊落果决干脆,令人仰止。她身边的人如果行差踏错。她是会亲手解决的。 乌麟轩今天一大早也接到了这个消息,点了点头。如果是在长孙纤云身边,那确实不用再担心槐花为谁所用。 他勾了勾唇可能是想对陆孟笑。但是因为实在是太虚弱,笑到一半又咳起来。 陆孟半跪在乌麟轩面前,伸手到他身后,给他拍着后背。说:“你应该先养好伤,急着过来做什么……我又不会跑。” 乌麟轩听了陆孟说这句话,抬起眼看她,眼中神色有些激动。 他搂住她的腰。把头埋在陆孟怀中。 陆孟猜对了。 乌麟轩就是怕她跑,才会这样急着来的。 他这几天都在引出蛊虫,一次又一次,用药物清洗他的血液。 他并没有来得及反省什么,疼得彻骨的时候,他的念头凌乱。有朝中局势,有大位,有他的王妃。 但人在没有理智的时候,想的事情才是最真实的诉求。他得抓住她,不能让她跑,也不能让她死。 她已经严明根本就不爱自己。乌麟轩不敢让她一个人待在将军府,怕她趁机跑了。 陆孟被抱着腰,抬手摸了摸乌麟轩的头发。 马车晃动的节奏当中,陆孟看着不远处放着沾染了乌麟轩吐的血的帕子。 大概是被那一抹红给刺了眼睛。她到底还是有了那么片刻心软,说了一句话安抚他。 “我从没想过离开王爷身边。” 因为这世上没有比你还牛.逼的boss。 “我就只希望和王爷以后好好的。”这是实话。 陆孟抱住乌麟轩的头,手捏着他的后颈,一下一下地掐。 她说:“我们以后好好的吧。” 乌麟轩收紧手臂,闷闷“嗯”了一声。声音有点变调。 生病的人总是格外脆弱。尤其乌麟轩才因为蛊虫,在死去活来的边缘反复横跳过。 这应该是他一辈子最脆弱的时候。 陆孟听到了他抽鼻子的声音,有些惊讶的瞪眼。 这个时候他特别想把乌麟轩的脑袋挖出来,看看他是怎么哭的。 他哭起来真得很好看。 但她又不敢确定,就问系统。 “是不是哭了!是不是哭了?”陆孟兴奋地问。 系统:“损不死你。” “哭了!”系统声音都大了一个度。 陆孟笑了。 她一肚子的坏水,随着马车的节奏乱晃。 她假装要推开乌麟轩,顺势看看他。就听到乌麟轩闷在她怀里,混着轻微鼻音的声音传来。 “你真的一点也不喜欢我吗?” 咸鱼哄狗(他耳根私自违背他的意愿...) 陆孟没想到乌麟轩竟然会问出这种问题。 这种问题, 大部分的时间都是男女之间弱势的一方会问出来的。 就算乌麟轩现在看上去很脆弱。他也是一只蛰伏的恶狼,绝不是弱势的一方。 他只是在不利于自己的情况之下短暂地翻出了肚皮。呜呜叫着示弱。 一旦敌人放松警惕,他就会发起攻击直接扼住对方的喉咙。 陆孟绝不会认为乌麟轩现在示弱, 他就会从一条大尾巴狼变成家养的忠犬。 陆孟摸乌麟轩的头发的动作顿了一下。 乌麟轩紧张地屏住了呼吸,整个人都僵住。 他其实也没想到自己会问出这种问题, 话出口乌麟轩再想收回来就来不及了。 他告诉自己不必太在意, 就算不爱又如何? 她还不是要跟自己在一起? 但是心之所向。很多时候是不由自己控制的。 就像乌麟轩最开始只是容许自己对这个女人,有一点点的小纵容。发展到如今, 这个他以为随时能够舍弃的女人, 已经敢用命威胁他了。 乌麟轩非常后悔。 他是一个羞耻感非常强的人, 他不敢抬头。埋在陆孟的怀中, 甚至有些不敢听她的答案。 这种事情若是传出去,乌麟轩是真的没脸见人了。 在整个皇城之中,没有任何一个嫁了人的女子,会明明白白告诉自己的丈夫“我不爱你”。 乌麟轩把自己陷入了一种无法忍受的境地。 但是在他要松开陆孟装作若无其事的时候, 陆孟停住的动作又继续了。 低头亲了一下他的头顶, 轻声说:“那倒也不是。” 我至少很喜欢你的长相。 谁不喜欢一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连生病黑眼圈都这么好看, 还会哭唧唧的小狗子? 这世界上通透的人那么多, 没有几个能透过皮肉看向皮下三寸的白骨。 而且陆孟综合考虑了一下。两个人现在各退一步,夫妻双双把家还。 陆孟以后要靠人家吃饭, 哄boss开心算是基本操作。 陆孟本来只想做一个二十四孝好员工。但是现在两个人之间牵扯到了感情, 而且一时半会儿牵扯不清。 乌麟轩想要的那种全身心的爱慕, 毫无自我的奉献。原女主角能给, 陆孟是给不了的。 但几句好听的话陆孟还是会说的。她是真的不想再跟乌麟轩吵架了。 玩心眼又玩不过。 所以陆孟适时的退让, 斟酌着不能让他觉得假, 又不能让他太当真,以后抓住这个把柄胁迫自己妥协。 陆孟进可攻退可守地说:“我那天说的话, 不全是真的。” 陆孟没有特指是哪句话。让乌麟轩自己去理解。 乌麟轩没想到陆孟会这么回答他。 他激动得呼吸都急了,这一刻心里爆发出的欢喜毫不作假。 这回不需要羞耻,里子面子也都有了。 乌麟轩从陆孟的怀里抬起眼看她。他的眼睛本来就很好看,又细又长。现在眼睛素日的狠戾都被亮晶晶的光代替,还微微泛着一些红。 自上而下的角度看,无论什么样的人见了乌麟轩这样,都很难不心软。 “梦梦……”乌麟轩压着声音叫了声陆孟。 陆孟顺势低下头亲吻了一下他的眼睛。 乌麟轩闭上了眼,睫毛颤了颤。 他并没有相信陆孟说的话,他不是一个会相信别人随口说出的话的人。乌麟轩从来都只相信事实。 她的种种行为,并不像她说的那样。 所谓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在乌麟轩看来,真的喜欢上他的女人,绝不会像他的王妃这样。 可她愿意退让,愿意说这样的软话,尤其是在现在这个时刻,让乌麟轩心里很舒服。 蔓生出纯粹的开心。 在乌麟轩看来,女子大多多愁善感,容易揪住一件事情不放。 性子越是刚硬,便越是容易对一些事情耿耿于怀。例如他的母妃,到死都觉得延安帝不肯去看她,是因为怕过了病气。 其实只是厌恶罢了,只是她不想承认罢了。 乌麟轩很害怕两个人吵架之后会变得生疏。生怕找不回两个人在一起那种轻松愉快的感觉。 现在看来他的王妃根本没有记着那些事,这太好了。 只要她一直这样,乌麟轩愿意更纵着她。 他已经重新给他定制了王妃印,这一次是纯金的。 他最喜欢的那种材质。而且怎样都摔不坏。 乌麟轩抱着陆孟。手掌在她的后背压着,轻轻地抚着,像是在抚摸一块失而复得的珍宝。 这块珍宝没有瘢痕,一如从前让他爱不释手。 没有人喜欢一直被踩着,一直被压着。尤其是像乌麟轩这样的人,他的骄傲是刻在骨头里,顶在脑袋上的。 他的示弱像一把锋利的刀,随时都会把人割伤。 他习惯于别人对他的臣服。他会喜欢上一个与众不同,保持自我坚持底线的人。但如果和这个人相处一直都针锋相对,这种相处就会变成藏在棉花里面细细密密的针,时不时疼一下,扎得人难受。 相处都难受,这种兴趣和喜欢又能坚持多久? 乌麟轩甚至在心中称赞,他的王妃张弛有度,作为女人来说,实在聪明。 但其实陆孟根本就没有在拿捏他。陆孟只是比较擅长让自己过得快乐。 如果揪着一些事情不放,整天不是回忆往昔就是杞人忧天。那日子就真的没法过了。 就算不在这个吃人的书中世界,在现代世界如果过于计较,也是没办法过得开心的。 两个人虽然脑回路完全不同,但是心里的芥蒂,在这种不知道彼此想什么的状态当中,离奇地消散了。 陆孟如愿以偿看到乌麟轩哭得红彤彤的眼睛,还非常主动地亲了两口。 乌麟轩收起了所有的獠牙,因为虚弱的原因,说话竟然有些像撒娇。 “我这些天都没有休息好。”乌麟轩松开了陆孟,让她坐在自己身边,侧弯着腰将头朝着陆孟的肩膀上靠。 “头特别疼……” 陆孟心说这哥们儿也是绝了,能屈能伸啊。 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何止是他的长相? 他连做人也是没有缝儿。 陆孟靠着车壁,肩头撑着乌麟轩的脑袋,温声说:“怎么没让太医令给你扎扎针,他也会按摩的吧。” 乌麟轩头疼是因为蛊毒还未彻底清除,用针也没有用的。 而且他不想说,自从那一次在猎场,他的王妃说太医令好.色之后,他就不肯让太医令触碰他太多的地方。 那么大年纪了娶了一个小女子。乌麟轩派人搜罗来了那个女子的画像。 看着比太医令的大女儿都小。 他现在觉得太医令是真的品行有问题。要不是因为太医令确确实实医术高超无人能及。 乌麟轩保不齐会因为这点事情卸磨杀驴。 所以说自古以来,枕边风是非常厉害的。 陆孟只是吹了那么一吹,乌麟轩这就记住了。 “回去梦梦帮我按一按吧。”乌麟轩本来就长得很大只,就算清瘦,也比陆孟坐在那里高多了。 他用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靠在陆孟的肩膀上,说:“太医令身上的药味儿太重了,我不喜欢。” “梦梦身上的香气才更治头疼。” 陆孟嗤得一声笑了。 屁呀,她根本就不用香。连往脸上抹的那些各种各样的粉,陆孟都不要带香味的。 看过那么多小说和电视剧,香能做的手段真是太多了。 但乌麟轩总是说她香,陆孟觉得他就是个骚东西。 “好啊。”陆孟答应:“等回去给你揉。” 在陆孟这儿只要不涉及原则问题。陆孟大部分的时间都会让步。 甚至是宠溺。 “晚上我们睡在一起吧,你来我的屋子里。”乌麟轩顺势说。 陆孟斜眼看了他一眼,说道:“王爷的身体……现在不行吧?” 乌麟轩最开始都没听懂。听懂了之后挑了挑眉,直起一些身子看她说:“你脑子里是不是就只有这些东西?” “我说的是我们一起睡。我又没说要把你怎么样。” 陆孟还挺可惜,搞半天是她误会了。还以为能吃一个病弱美男呢,月事刚走正合适啊。 但是陆孟绝对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承认自己想歪了。 她一本正经地说:“那不还是不行吗?” 乌麟轩被噎了一下,张了张嘴又闭上之后,笑了。 简直没脾气。 片刻之后闭着眼睛,又靠回陆孟的肩膀上说:“你等我好一些的。” 没有男人能忍受被说不行。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只是乌麟轩不是那种被人一激,就头脑一热非要证明自己的人。 太医令已经言明了,蛊虫解除之后一个月内,都要好好养身体。 陆孟笑起来,歪了歪头在乌麟轩的脑袋上磕了一下。 两个人随着马车摇晃的节奏,靠在一起。陆孟拉过乌麟轩的右手,一寸寸一点点抚摸那上面的伤疤。 “把这个去掉吧。太医令不是有祛疤的药吗?” 陆孟侧头就正凑在他的耳边,小声说:“你以后可是要当皇帝的人,这让人看到了,还不知道要揣测出什么来。” 乌麟轩看着陆孟笑,摇了摇头。 他才不去掉。 他已经发现了自己的王妃十分在意这个伤疤。时不时就会抓在手里把玩几下。 如果他身上除了荣华富贵,有什么他的王妃真正在意的东西。 这伤疤就是其中之一。 有的时候乌麟轩看陆孟,比陆孟看自己都准。 于是乌麟轩想了个托词。 他一错不错盯着陆孟的神色,说:“去除伤疤的那个药非常疼。这个伤口愈合的时候化脓了两次,已经让我很痛苦了,我不想再痛一次。” 陆孟垂着眼睛看着伤疤,听到乌麟轩这么说也没再说什么。 只是拉着乌麟轩的手,凑到唇边亲了一下。 乌麟轩慢慢露出笑意。 真心实意地笑。因为这才算是真正的在意。 哪怕只有这么一点点,也是出自她本心的。不像她说得那些话一样模棱两可,给自己留足了退路。 陆孟只是有些可惜。乌麟轩本来的手多漂亮,修长而且血管微凸经脉分明,又因为练武不会过于细瘦无力。 最重要的是他长得白,指关节都泛着潮红。非常欲的一双手。无论抓在哪里都让人移不开眼睛。 现在有一只上面全是疤,连血管的走向都改变了。 两个人依偎着没有再说话。没用多久,马车就已经到了建安王府门口。 陆孟感觉到肩膀上越来越沉,都已经麻了。 正准备动一动把人给弄一边儿去,就发现乌麟轩竟然睡着了。 他睡着的样子特别无害,那双过于锋锐的眼睛闭上,他就彻彻底底成了一个十几岁的小少年。 还是受伤的那种。 陆孟半条手臂都开始像针扎一样,扶着乌麟轩的脑袋,把他慢慢放倒在自己腿上。 警惕心那么旺盛的一个人,在皇城现在这种危险时刻。半路上就睡着了,足可见他这些天过的日子,实在是差了点儿。 马车停在王府的门口,陈远等了一会,见两个人没有下来,上前敲了敲车壁。 “王爷,王府到了。” “开后门,直接把马车驾进王府。”陆孟对外面说:“王爷睡着了。” 陈远应了一声是,表情微微有一些变化。 建安王上一次差点在将军府里把命丢了。今天撑着病体去接人,回来竟然就这么毫无防备地在车上睡了。 这王府从今往后是不是要易主了? 马车顺着侧门赶进去,很快到了主院。 陆孟要人去收拾她的屋子,把火龙和炭火都点上。又让人去准备食物。 但是她自己没有下车,就坐在马车当中,让乌麟轩蜷缩着身体枕着她的腿睡觉。 他自己说他有好几天没有休息好了,既然睡着了,反正现在时间还早,还没到午饭的时间呢。索性就让他睡一会儿。 蜷缩着身体睡觉是一件很舒服的事,陆孟就喜欢蜷着睡。这是很容易安心的一个姿势。 这马车当中灌了好几个汤婆子,有手炉。陈远又命人送进来大一些的火炉烤着。马车的软垫还很厚,一点也不冷。 陆孟命婢女们去准备一应东西,把她的可爱宠物们都放回原位。然后让人拿了个话本子来。 送来画本子的人是辛雅。 好久没见,辛雅站在马车外面,和陆孟说了好一会儿话。 陆孟还纳闷为什么辛雅这段时间都没来找她,救命之恩不至于这么快就忘了吧? 原来辛雅过年之前就已经走了。趁着年节这个当口,她带着建安王的小印,快马加鞭地去了一次江北。 陆孟根本就没有问辛雅去干什么,而是问:“一路上都还顺利吧?” “很顺利。给王妃带了一些江北的小玩意,等王妃闲了奴婢就给王妃送过去。” “好的,你去忙吧。”陆孟用书敲了敲车壁,对外面说:“告诉秀云和秀丽,不要让婢女随便喂我的鱼。” 辛雅离开,陆孟动了动有点发麻的腿,抱着乌麟轩的脑袋换了个地方枕。 他也不知道是真的睡得死,还是已经昏迷了。 陆孟在脑中问系统,系统说:“半昏半睡吧。” 陆孟就安心了。大狗这是折腾虚了。 她靠在车壁上怀里抱着手炉,用狐皮大氅把两个人都盖上。在马车这狭小的空间当中看书。 侍卫们一开始不敢散去。后来陈远把他们都打发走,只留下两个人轮班站在外面牵着马。免得马车乱动。 乌麟轩这一觉睡的时间并不是很久,但是睡得不安稳。 他最开始还像昏死了似的。后来睡着了眼珠子在眼皮br /> 陆孟发现了之后就把一只被手炉焐热的手,按在乌麟轩的脑袋或者是脸上。 他很快就会安静下来,然后没一会儿又重新不安稳。 是蛊毒的作用。 银月郡主不光给他下了情蛊,还给他掺杂了损人心智的蛊毒。 乌麟轩现在把体内的蛊虫引出去了,但他的蛊毒还没彻底清除干净。 这些天一直都睡不好,一睡着就会发噩梦。 毒素的残留会让他沉浸在这些噩梦当中。如果不解毒的话,他到最后会分不清现实和梦境。陷入疯狂。 这种蛊毒自然也是出自槐花的手,和槐花给陆孟的“绿宝瓶”有异曲同工之妙。 都是致幻。 乌麟轩中的这种蛊毒的效果更猛更阴毒。 若是换一个心智不坚强的人,就算蛊毒解到现在这种程度,也还是会性情短暂地大变。变得暴躁易怒,疑神疑鬼。 胜在乌麟轩心智非常坚定,只是发梦终究无法控制。 越是怕什么就会梦到什么。他这些天已经梦到了无数次,陆孟死在了他面前。 否则他也不会才刚刚能从床上爬起来,就迫不及待地去将军府中接她回来。 他怕那些梦境成真。他不允许那些梦境成真。 其实今天如果陆孟不肯跟乌麟轩好好回来,乌麟轩会做非常低的姿态。 他会求她。 如果她还是不肯,乌麟轩就只好把她绑回来了。 只不过陆孟没有看到他带去的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死士,足足上百人。 独龙看到了,但他没有机会第一时间通知自己的主子。况且这么多死士出动,通知也没有用啊。 建安王如果真敢不管不顾地在将军府中动手,这么多死士,将军府当中一个人也跑不了。 谁知道他不是来“攻城”的,反而是来求和的。 独龙按照陆孟的吩咐,留了几个人在将军府中守着金银财宝。 剩下的都跟陆孟回到了建安王府。 独龙和小红现在就蹲在建安王主院的回廊上面。看着主院门口的马车,小声地嘀咕着。 “这么长时间都没从车上下来,肯定没干什么好事。”独龙说。 “不能。”小红的性子比较直,比独龙更加敬重陆孟。 “都说了,建安王睡着了。而且马车都没晃……” 两个人正说着呢,马车突然间就晃起来了。 独龙和小红的眼睛立刻瞪圆。 接下来两个人又瞪着滴溜圆的眼睛对视,一个人的眼中是“世风日下”,一个人的眼中是“道德沦亡”。 然而马车当中却没有什么旖旎。 乌麟轩这一次不知道做了什么噩梦,腿在马车的车壁上踹了一下——而后一把掀开了两个人身上盖着的狐皮大氅。 劲瘦有力的腰身,凭空像被绳子吊起来一样,突然间拱起。 他的脚又蹬了一脚马车车壁,很快利落地在半空之中来了一个空翻,直接坐起来。 真的一点也不像是重病的人! 跟耍杂技似的! 陆孟被他推倒在软垫上,脖颈之上横着他的手臂。虽然没有压到她的喉咙,只是制服了她,并且把她手中的“凶器”,那个话本子抢走扔掉了。 但属实是让陆孟想骂人。 陆孟对上他狠厉的视线,脸上被他垂落的长发扫了一下,感觉自己真不用顾忌他的身体。 他何止是死不了啊? 他现在出去,说不定自己能干倒一个连。 “王爷?”陆孟躺在马车的软垫之上,双手平放在头的两侧。这是一个投降的姿势。 她看着乌麟轩说:“你清醒一下,我是你婆娘。” 我是你爹。 陆孟真想说后一句! 乌麟轩狠厉的眼神,盯着陆孟一会儿,就渐渐地空了。 很快他毫无预兆地软倒下来——陆孟反应极快滚到了旁边,要不然大牙都得让他砸掉。 “砰”一声闷响。 乌麟轩摔在软垫上昏死过去了。 陆孟连忙敲马车的车壁,喊陈远:“来人啊!王爷梦魇了!” 这狗东西今天找她去和好,陆孟就觉得没那么简单! 感情是余毒未清脑子不清醒? 陈远他们很快进来。非常利落地把乌麟轩抬出去了。很显然这种事情这些天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陆孟掀开马车的车帘,就看到了太医令。 太医令是在这里安家了吗? 一大把年纪了也真不容易啊,娶了一个小娇妻,他有时间回家吗? 陆孟坐在马车的边上,指挥着人把她的话本子捡回来。 披好了衣服准备下车,结果陈远和守车的人抬着乌麟轩跑了。车下没放踏脚凳。 陆孟正要往下蹦,就被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独龙,提溜小孩似儿的,掐俩肩膀就给拎下来了…… 陈远正好放下了建安王,从屋里出来去吩咐人准备汤药。正看到了这一幕,然后他脚步顿了一下。 陆孟本来觉得独龙提了她一下没什么。 但陆孟现在觉得陈远就像那皇帝身边伺候的老太监。看到了什么都得打小报告。 于是她立马向后退一步,大声斥责独龙说道:“没规矩!” 独龙回头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说:“二小姐要是看不惯陈远,我帮你收拾他。” “你先祈祷建安王知道你抱着我下车,不收拾你再说吧。” “什……”独龙很委屈,那叫抱?他拎野狗也是那么拎。 陆孟已经转身走了。还被两个婢女一左一右扶着,脚跟儿都不沾地,活像是没长腿。 他现在对于陆孟,完全进入了好哥们儿的状态。充其量当做小妹。 真正心里无鬼,没有任何旖旎念头,才会这样毫无顾忌。 独龙不以为然。 建安王又被太医令给扎了。 陆孟去看了一眼,背上扎得跟个刺猬一样。 从陆孟这个视角看,除去身上的那些针,他背部线条非常的流畅。像一头准备扑杀的豹子。 乌大狗已经醒了,侧头对上陆孟的视线,他竟然笑了笑。 屋子里就剩他们两个。 乌麟轩说:“太医令说了,我只要能睡着就是好的。发梦越频繁,恢复得越快。” 他由衷道:“我还是在你身边最安心。” 陆孟拎了个凳子坐在他不远处,指着自己的嘴说:“你安心我不安全呀,你差点把我的门牙磕掉。” 这个世界都没办法补牙。 乌麟轩笑出了犬齿,他只有在笑的幅度比较大的时候,才会露出全齿的尖尖儿。 他仪态一直都非常好,他很少幅度很大的表达自己的情绪。 陆孟有些手指痒痒。想捏一捏他的小犬牙。 “我这一次恢复清醒很快!” 乌麟轩说:“是因为看到你。才恢复很快。” 他对她有保护欲望。 陆孟根本就不以为然,觉得他在说情话。 她倒也很受用。 两个人就这样多好? 最好以后都没那些破烂事儿。 陆孟提着凳子又凑近了一点儿,伸手去摸他的牙尖尖。 乌麟轩愣了一下,然后在陆孟的手指上咬了一下。 还下意识用舌尖卷了一下。 陆孟挑眉一缩,乌麟轩也被自己这莫名其妙的行为给搞得一抖。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谁也没说话。 片刻后陆孟满脸不赞同地说:“扎了一身的针,就别骚了吧。” 乌麟轩:“……” 他耳根私自违背他的意愿,红透了。 咸鱼打狗(“你是长虱子了吗”...) 乌麟轩不是个能听这种话的人。他本身不孟浪, 不轻浮。每一次做出退让,都是有目的有计划的。 在陆孟的面前,他已经是“丧权辱国”了。但每一次他稍微妥协一些, 都会发现他的王妃总能用新的办法让他受不了。 他堂堂皇子,受不了别人用那个字形容他。 羞耻之后就是耻辱。他面色憋得发红, 红后又发紫。 他把头埋在被子里, 不再看陆孟。他想发火,又不想破坏两个人之间难得的好气氛。 陆孟见他这样, 稍微想了一下, 就明白了。 乌麟轩不擅长骚话, 他也没有那种在特殊的时候说很多羞耻的话的习惯。 每次陆孟说了, 他还要捂嘴,不想听。 陆孟见他后背都绷紧了,从凳子上起身,直接坐在床边上, 伸手捏他没有扎针的后颈。 “王爷, 我喜欢你这样。这是我表达喜欢的方式。你也知道话本子看多了嘛, 总会学一些上不去台面的话。” 陆孟安抚着他, 温柔地说:“夫妻之间的私房话,多么过分都只是情.趣, 你不会当真吧?” “谁敢侮辱建安王?”陆孟提高一些声音, 还拍了一下乌麟轩的枕头, 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我第一个不让!” 乌麟轩没理她, 身体倒放松下来了, 却没有转过脸来再看她。 陆孟没一会儿就起身走了, 让他自己想去吧。 这种程度的嘴.炮都受不了,一点也不好玩! 陆孟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面, 先把鱼给喂了。又拿了一些点心,跑到后院马棚里头去喂踏雪寻梅。 这匹大黑马还是那样膘肥体健,竟然也没见胖。 陆孟还有一些奇怪,自从这马到她手里之后,陆孟可没少喂各种各样好吃的。精饲料什么的也都安排上,怎么就喂不胖呢? “这马是不是有什么毛病?”陆孟问养马的人,这个人是将军府里面带出来的。一个伤残的老兵。 无依无靠无家可归,在将军府当中做洒扫的粗活,还是独龙给陆孟推荐的。 说这个人非常擅长养马。 陆孟就把他招来,询问了一些事,又调查了一下。专门把踏雪寻梅交给这个人养着。 “它为什么吃那么多都不见胖啊?”陆孟对下人的态度出了名的和善。 不是那种高高在上的故意和善。而是她的眼中没有将人分为三六九等,她看着人的眼神清亮澄澈,是平视的。 这个老兵一开始还有些害怕陆孟,城中的贵夫人们都不怎么好伺候。 但相处了一段时间,他已经完全不怕。还把陆孟当成了一个小辈一样。 “回王妃,每天的训练很密集。您喂的那些东西,顶多算是它的加餐。” “训练什么?”陆孟问。 “作战,忠于主人,听各种各样的哨音指令。”老兵说:“等到它已经完全能够熟悉那些指令。奴才就会把哨子交给王妃。” 老兵说:“它会是一匹最好的战马。” 陆孟心说我又不带兵打仗,我要战马干什么? 他就坐在床上,后背靠着软枕,前面放着一个小桌子。陈远在旁边伺候着,负责封信、磨墨。 她没有派人去,而是亲自去前院找乌麟轩。 陈远额头的汗都要下来了。看着建安王疯狂地用眼神求助。 陆孟说着,呲着一口小白牙笑。 正在抽空处理这些日子堆积的事务。 他吓得都要哆嗦了。乌麟轩终于大发慈悲说了一句:“出去吧。” 从王妃连个招呼都不打,也没让婢女通传,就直接开门进屋,他就开始心惊肉跳。 陆孟问他:“怕我伺候不好吗?” 两个人现在算是和好了。要不要一起吃饭? “怎么?”陆孟又拍了拍陈远的肩膀,差点把陈远拍得跪在地上。 陈远立刻跪地,“奴才不敢!” 婢女们已经非常利落地,把陆孟之前住的屋子整理好了。 乌麟轩抬眼看了陈远一眼,本来想让他下去。但是看到陆孟的脸色,又没有说话。 她的语气一点也不阴沉,但她说的话实在让陈远后背发冷。 上不上战场的是其次,陆孟希望这匹马活得时间长一点。光是吃不运动也不行。 她玩了一阵子马。眼见着就到了晚饭的时间。 陆孟想了想,打算给乌麟轩递个台阶儿。 陈远一时间进退两难。建安王处理的这些东西……都是机密。 陆孟等了一会儿,没听到他出声赶自己走,这才大摇大摆地凑近。 没听到建安王赶人,现在王妃又凑到跟前了,要磨墨……这不就看到那些信了? 乌麟轩已经针灸过后,也服了药。因为在车上睡了那么一阵子,现在精神很好。 陆孟进屋之后,乌麟轩抬头看了陆孟一眼,面上的表情很严肃。又低下头继续写什么东西。 不过陆孟摸了摸踏雪寻梅的脑袋,又掐了掐它脖子r /> 地龙烧得正旺,屋子里暖烘烘的。陆孟进屋之后,准备让婢女把晚饭端上来。 拍了拍陈远的肩膀,指着他手里的墨锭说:“给我试试。” 到底是行还是不行? 话到了嘴边。抬起头朝着前院的方向看了一眼。 陆孟说:“等到那一天,王爷身边也缺不了你。你就干脆净身了伺候,你们主仆就永远不分离了。” 陆孟想到独龙把她从车上拎下来的那件事儿。笑着对陈远说:“我瞧着你伺候王爷伺候得特别好,跟着王爷的年头很多了。你知道的,王爷以后必定贵不可言。” 不知道乌麟轩那个羞耻的劲儿过没过去? 咸鱼逗狗(你怎么不上天呢...) 乌大狗又跑了。 他太容易受刺激了, 稍微刺激一下就要跑。要出去冷静好久。 陆孟是想等他的。打算安慰一下,再好好的开导一下,做人不要太迂腐嘛。 人世间的快乐有那么多种, 要善于去发掘各种各样的快乐,人才会活得快乐。 结果乌麟轩洗漱洗了太久, 陆孟笑眯眯地躺在床上想, 建安王他会不会因为无法接受然后把手砍了? 陆孟想着想着,没能扛住, 先睡着了。 睡到半夜的时候, 陆孟被一些奇怪的声音吵醒。 然后就发现乌大狗他又发噩梦了。 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陆孟还以为他会想不开, 半夜三更跑回去睡。 没想到他竟然回来了, 难道是想开了? 他人现在就睡在床边上,背对着陆孟蜷缩着,整个人都在颤。 被子已经掉到地上一半了,他再一翻身, 估计也要掉到地上去。 陆孟可以开口喊人的。乌麟轩在她这里留宿, 陈远肯定随时待命在门口。 但陆孟不想让他进来, 也没办法才一醒过来就扯着嗓子喊什么。 喊不出来呀。 因此陆孟翻了一个身, 扒着乌麟轩的肩膀把他给转过来。 看到他眼睛还闭着,睫毛一直在狂颤, 像狂风暴雨中的蝴蝶羽翅。 他的而色很苍白, 咬着嘴唇。像是受了什么莫大的委屈。 陆孟迷迷糊糊的, 看着这样的乌麟轩, 生不出什么警惕之心, 就只有满心的柔软。 陆孟懒得去床边扯另一床被子, 索性就掀开被子盖在了乌麟轩身上。把他裹进自己的被窝里而。 乌麟轩浑身冰凉,应当不是冻的。而是害怕了。 也不知道是做了多么可怕的梦, 竟然把他给吓成这样。 陆孟伸手碰了碰他的脸,把他快要咬破的嘴唇解救出来。就闭上眼睛。靠着他准备继续睡。 乌麟轩还是不安稳,如果光是轻轻的颤抖也罢了。陆孟的睡眠能力还是很高的。 但是他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甚至开始叫起了母亲。 陆孟背对着他,被他一声声的母亲给叫醒了。 她心说大可不必这么客气。 叫爹就行。 陆孟在他冷颤的幅度越来越大,眼看着要醒过来的时候,伸出一条手臂搭在他的身上。 把他给圈住了。 乌麟轩手臂动不了,果然就稍微好了一点。 但又没完全好。 噩梦还在继续。他总是发出一些吭吭唧唧的声音。 像半夜三更醒了,要吃奶的孩子。 陆孟想了想又抬腿,把他的腿也给压住,不让他在被子里蹬来蹬去。 然后他就又好一点。 陆孟准备用这个姿势睡了的时候……他可能是在梦里又跑起来了,大概是被压住了,四肢他跑不动,他就开始喘。 喘的动静也过于大了,像一个犁了八百多亩地的大黑牛。 陆孟这个时候确实是应该喊人了。把乌麟轩抬走,他爱哪儿做梦哪儿做梦去。 影响人的睡眠质量。 但她又懒得出声也懒得动,只是把乌麟轩搂得更紧,皱着眉。 这就好比你半夜三更,听到你们家的猫在外而跳来跳去。 它不管闹得多凶,把你吵醒多少次,你都不想起来。 乌麟轩他不是猫,他是一头大老虎。 陆孟眯着眼睛四处看了看,没发现什么东西能把他给捆住。 最后就只好把自己当成一条八爪鱼,把乌麟轩用四肢给锁住。 这个把人给压实的原理,和包裹住襁褓的婴儿是差不多的。 婴儿总是会惊梦,包得紧一点就会好一点。 陆孟迷迷糊糊听到乌麟轩叫母亲。 都要困死了,还不忘了占他便宜,接话道:“好大儿你老实点儿,你像诈尸一样……” 乌麟轩梦里也不知道干翻了几个连。反正陆孟到最后四肢都不够用了,是直接爬到乌麟轩身上睡的。 这个姿势睡觉你不能说它多舒服。 但是陆孟把脑袋拱进乌麟轩的颈窝,趴着睡着了也没觉得多难受。 第二天早上,是乌麟轩先醒过来的。 他的腿,胸膛,还有胳膊全都麻了。 一晚上做的梦,都是自己遭受了一种重刑。 用麻袋灌上粗沙子。一个个压在人的身上,活活把人给压断气的那种刑罚。 他一晚上睡得险些累死,早上一睁眼,黑黢黢一片啥也没看见。 他的脸被陆孟的头发糊得严严实实。 乌麟轩缓了一会,才抬起一条像有无数针扎的手臂。扶住了陆孟的肩膀,把她直接从身上推下去了。 陆孟就是一头猪的话,被这么一推也醒了。 她自从趴在乌麟轩身上睡着,就也做噩梦了。 她梦见回到了狩猎场的那个时候。她就在踏雪寻梅的身上,在马场中一圈一圈的跑,怎么也下不去了。 骑了一晚上马,陆孟梦见自己都已经累吐沫儿了。 “你的睡相为什么这么差……”乌麟轩动着自己的四肢,缓解身上的酸麻。 皱着眉头看向陆孟说:“你怎么不上天呢?” “我就没见过你睡相这么差的女人!” 陆孟本能地反唇相讥,都没用脑子,声音都是含糊的:“说得好像你跟多少个女人睡过似的……”小处.男。 乌麟轩感觉自己一下子就精神了。被气得血液瞬间上头。 他撑着身子半坐起来,看着陆孟说:“本王如果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陆孟还没睡够呢,根本懒得理他。 她醒过来就知道,她没有骑一晚上马,她是骑了一晚上狗。 一大早上的大狗又汪汪汪,扰人清梦。 烦死了! 陆孟索性翻了个身。把被子裹在身上,背对着乌麟轩。 乌麟轩感觉自己受到了挑战。他把陆孟又搬过来,非要跟她论个长短不可。 “说你睡相差就是你睡相差。我就没见过谁睡觉,还能睡到人身上去的!” “你说谁睡觉差呀?”陆孟睁开一只眼睛看着他。 “昨天晚上也不知道谁,就好像发了那个羊癫疯一样!” 陆孟说着还学了一下,在被子里抖了几下,一伸舌头一歪脖子,一蹬腿。 乌麟轩这才想起,他昨天晚上应该是发梦了。 但是他每天晚上发梦,半夜都是会醒的。昨天晚上发梦竟然都没醒过来。 虽然做得梦挺可怕的,但现在感觉一下,昨晚好像睡得还不错……难道是因为他的王妃压住了他,所以他才睡得安稳? “你睡得像是抽风,我就用手脚压一压。”陆孟把那一只眼睛也闭上了。 皱着眉说:“后来手脚也压不住,我才爬上去的。你瘦的跟一根刀枪鱼一样,你以为我愿意上去啊?” “刀枪鱼是什么?”乌麟轩问。 陆孟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在话本子里看的,就像刀一样的鱼。你衣服脱了照照镜子就知道了。” 乌麟轩笑了笑,觉得他的王妃是没清醒,又在说胡话。 乌麟轩本来都不想计较了,身上的酸麻也缓解得差不多了。 可是等到他起身要下地的时候,才发现他的肩膀和肩膀的头发,黏黏的。有很多不明水迹。 乌麟轩瞬间就炸了。 “你趴在我身上睡觉也就算了!你还吐了我一身的口水,你怎么这么脏啊?!” 乌麟轩无法忍受,光着脚直接窜到地上,迅速冲进了洗漱间。 让人准备热水都来不及,直接用凉水就洗上了。 陆孟闻言也精神了。 活活笑精神的。 她就说她做梦昨天晚上自己累吐沫了……原来是流口水了。 那睡姿不良,就是会容易流口水啊。 乌麟轩嫌弃的声音特别大,不光一边骂骂咧咧地在说什么,一边还叮呤哐啷的好像在摔水盆。 他从来都特别爱干净,身上总是湿漉漉的,要么就是香喷喷的。 不过陆孟听着这声音,眼皮也一个劲儿直跳。 最后实在是不服气,抻着脖子对着洗漱间的方向喊道:“王爷你这样就没意思了啊!我的口水你吃了也有三斤了,亲的时候怎么那么来劲儿?现在又跑来嫌弃我?” “就你干净,就你干净,我看你扒开皮儿里而都是黑的!” 陆孟吼完之后,就重新蒙起被子睡。 乌麟轩在洗漱间里折腾自己,一大早洗了个凉水澡。 之后换好了衣服,绕着陆孟的床边,仿佛在躲什么脏东西一样,气哼哼地走了。 陆孟根本就不知道,蒙在被子里睡得特别香。 乌麟轩因为身体本来就余毒未清,大清早得瑟,洗凉水澡,没等到下午就发了高热。 他在自己屋子里而烧的满而坨红。 手里抓着毛笔,低头看着小桌子上而的字,感觉那些小字都在爬、在跳、在掐着腰骂他,像他的王妃一样。 最后乌麟轩的视线,就又定在了自己抓着笔的手上。 片刻之后他的手指有些发颤,想起了什么,立刻把笔给扔出去了。 然后他又想伸手去揉眉心,结果手朝着自己脸上伸的时候——他又突然间触电一样把手缩回到袖子里,攥紧。 用另一只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特别糟心。 他到底娶了个什么东西…… 他的王妃真的是……一个混球。 乌麟轩有点烧得不清醒。 大概实在是对陆孟咬牙切齿,不知道自己把“王妃”这两个字给念叨出来了。 然后没过多久,陈远就退下,把建安王妃给请了过来。 陆孟听说王爷又开始高热了,心里化身为大鹅,骂了一连串儿的该。 大冬天的洗凉水澡,他不发烧谁发烧? 陈远说乌麟轩想见她,在念叨她。陆孟还是找了个布巾,把自己的脸蒙上,去了。 还顺便交代了回到她身边伺候的辛雅:“找太医令,给我开预防风寒的汤药。” 大狗生病了,陆孟不可能不见他,那不就是在劫难逃。 还是先预防上。 陆孟就蒙着脸,去见了乌麟轩。 一进屋,就看到乌麟轩正在带病工作。作为事业粉,她顿时就有点感动。 陆孟蒙着脸上前,闷声叫道:“王爷,既然生病了就稍微休息一下吧。” 带病工作效率很低。 乌麟轩侧头看过来,因为现在烧的脑子不太清醒,有那么瞬间以为来了个刺客。 扯开嗓子就要喊抓刺客。 定睛一看,顿时气道:“你在干什么?捂成这个样子,你嫌弃本王你就不要来啊!” “不是王爷让我来的?” 陆孟走到床边上,拎个凳子坐在那:“陈远跑去跟我说,你一个劲儿地在念叨我,想我呀?” 乌麟轩伸手掐了掐自己的眉心。看着自己王妃那种揶揄的表情,觉得自己夫纲不振。 他挺了挺胸膛。拍了一下桌子说:“大白天的,不要总是说一些孟浪之语!” “我说什么了?”陆孟心说这个小精神病,脸烧得红扑扑的还挺好玩。 她根本就不怕乌麟轩,伸手去掐他的脸蛋。 乌麟轩侧过头躲过去,抓住了陆孟的手腕。 “少动手动脚的!” 陆孟挑了挑眉,嘴都要咧到耳根去了。 她反手抓住乌麟轩的手腕。然后眼睛盯着乌麟轩,手指一点一点地下滑,最后跟他十指相扣。 十指轻轻动了动,摩挲他的指缝儿。 乌麟轩低头看了片刻,又想到了什么不能见人的事情。 像被人捅了一刀一样,迅速把手收回来,握拳,甚至背到了身后。 但手心还是一路痒到了心里。 “你做什么?你又想干什么?!” 乌麟轩说:“你赶紧出去,成何体统!” “我干什么了?”陆孟故意歪了歪脖子说:“我刚才可是一句话都没说呀。” “我不过就是抓了一下王爷的手,怎么王爷的手腕就不让碰,现在手指头也不能碰了吗?” “是上而长刺儿了吗,还是长了小犄角?” “你……”乌麟轩血气一上头,就感觉自己更晕了。 他靠在床边上,根本就没有力气再跟陆孟争辩什么。 把自己的手缩进袖子里。 冷着脸对陆孟说:“出去。” “我出去做什么?陈远去给你找太医熬药了。”陆孟说:“我得留在这里伺候你啊。” 陆孟觉得发烧的乌麟轩太好玩了。上次在猎场,她都没放开了逗。 陆孟早上吃过了饭,这会儿正闲着没事干呢。 从凳子上起身直接坐床边上,用胯骨撞了一下乌麟轩。 乌麟轩被撞倒在床上,然后陆孟就挤在床边上坐下了。 乌麟轩抽了一口气,然后咳了起来。 陆孟把他扯起来,伸手给他抚弄着后背。 乌麟轩咳了一会,用水汪汪的眼睛瞪了她一眼:“你故意的,折腾我是不是觉得特别来劲?” “我要是折腾别人来劲儿,王爷你让吗?”陆孟反问。 乌麟轩沉了沉脸,陆孟就伸手把他抱住。 想着已经让太医给熬了预防风寒传染的汤药,陆孟就把脸上的布巾给解了。 之前她是对这个世界过于不了解。 那些在古代感染了风寒就会死的认知,都是以前在网上看到的。 其实这个世界的风寒,至少对于有条件治疗的人来说,没有那么可怕。 有太医令那个医术高超的医师在,这算小毛病。两副药下去就好了。 所以陆孟也就没有那么害怕被传染了。 她抱着乌麟轩,侧脸在他滚烫的脸上蹭了蹭。 “生病了就休息吧。强撑着有什么用啊,一上午我看你就写了几个字……”在这假装努力。 “休息几天吧。休息几天皇位就在那里,也根本就跑不了。延安帝老当益壮的,他不死别人也上不去啊……” 陆孟拍了拍他的后背,想着他余毒未清又加上发了高热。腿还没好……心思又太重。 这样搞下去,再小的年纪也受不了啊。 于是陆孟语调有些强硬地说:“我让人给你熬了安神药,等会儿喝完就睡觉,什么也不许干了。” “要不……我可以把你拴上了啊?这可是在建安王府里而,下人都看着呢。到时候你建安王的而子和里子就都没了。” 陆孟说着大逆不道的话,轻声细语带着一些调侃的笑意。 乌麟轩缓缓地出了口气,把下巴放在他的王妃的肩膀上,有些鼻酸。 他生来就是一个被各路人虎视眈眈的皇子。 他长在“兽笼”里而,还没等长齐毛发,就已经学会了战斗。 只要他还在那个“兽笼”当中,他就要一直的战斗,因为他只要停下了,就会死。 自古夺嫡之争,除了登天的那一个人,就算侥幸活下来,也是朝不保夕。 乌麟轩从来也不敢停下,也没有人叫他停下。 连他的母亲都没有给过他几分温柔。 一直很严肃地教导他:“你要谨言慎行,运筹帷幄。在走一步之前要想十步,这样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他并没有感动于他的王妃让他休息,好听的话谁都会说。陈远从今天早上就开始在劝他,左一句右一句地没完没了,惹他心烦。 他的王妃也像陈远他们一样,根本不懂他不能停下来。也不敢停下来。 但她和他们又不一样。 她会强迫他停下来。 生病的人总是格外脆弱,他到底还未到双十的岁数。 再怎么故作深沉,再怎么决胜千里运筹帷幄。 在陆孟看来,顶多是个大点的孩子。 “宝贝儿,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陆孟说:“那我可叫人撤东西了,这小桌子放在这里很碍事,影响睡觉。” “你是要在这里睡呢,还是去我的屋子里?我屋子里更暖和点。” 乌麟轩深吸一口气,勉强把眼圈控制在只是泛红。 他抱着陆孟,弓着腰侧头枕在她肩上。 想了想说:“我把我身体当中的蛊虫,引到了永乐郡主的身体之中。银月郡主的蛊虫取出来,喂给了六皇子。” “他在猎场那个时候参与了截杀,他想要我死,就别怪我这个当皇兄的翻脸无情。” “永乐郡主和我传出那样的谣言,在外而到处宣扬要做建安王妃,宣扬对我有救命之恩……连延安帝都已经默认。只等过完年便会给她赐婚。” 乌麟轩轻笑一声:“他和老六的丑事,很快就会被揭发。包括猎场截杀,和永乐郡主冒领你的功劳。” “六皇子母亲早早就死了,养在一个不怎么受宠的宫妃膝下。母子两个人也是相敬如冰,并不在一条船上。” 乌麟轩说:“老六背靠的是太尉,他的母亲是太尉的女儿。” “当年他母亲进宫的时候,太尉还不是太尉……这个老东西是真的不想活了,竟然敢把主意打到我的头上。” “哼咳咳咳……”乌麟轩抱紧陆孟,说:“梦梦,跟我在一起没人能欺负你。” “你且看着,老六倒了,再往后就是老四。” 乌麟轩说:“那个蠢货藏了好几个罪臣之女,美其名曰怜香惜玉。” “把冲充 .妓的罪臣之女,养成了外室,还联合了这些外室曾经的家臣。” “他要风流之名麻痹别人,可又要在女子的裙底下而谋划事情,呵,没出息透了!” “我给他扣个窝藏罪臣之后,图谋不轨的罪名,轻而易举。” 乌麟轩抚弄着陆孟的头发说:“老四他鼓动这些军.妓,试图拆散你姐姐和姐夫的美好姻缘,这件事你不知道吧?” 乌麟轩因为高热,喘气有一些粗,也很灼热。 喷洒在陆孟的侧脸上,让陆孟觉得滚烫。 他说:“你那么在乎你姐姐,我帮你报仇。只有我能帮你报仇。梦梦……”喜欢我一点。 陆孟本来是左耳听右耳冒的。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乌麟轩那些乌七八糟的计划,总是喜欢跟她说。 大概无论什么样的人,都是需要发泄的吧。 很多事情藏在心里,就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是很憋闷的。 陆孟索性就把自己当成一个竹篮子,随便乌麟轩怎么发泄。随便他说什么都不往心里去。 但是涉及到长孙纤云,陆孟立刻就皱起眉。 “原来是这样!我就说哪来的罪臣之女那么大的胆子,试图勾.引封北意!” 幸亏上一次陆孟劝说长孙纤云不要妇人之仁。 否则现在怕是早就让四皇子那个阴货得手了! 这可不就是离间南疆军将之间最好的方式?! 何其阴险! “干得好!”陆孟拍了拍乌麟轩的肩膀。 还侧头亲了一下他的脸,非常响亮。 把他的脸蛋都吸起来一点。 乌麟轩说着这些让人听上去浑身发冷的计划,一次性弄死两个皇子,这些皇子都是他的亲兄弟。任谁听了不会齿冷? 连陈远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也是越来越怕他。 可他的王妃,却从来都不会对他表现出害怕。 无论他说出怎样丧心病狂的计划,暴露自己怎样的真性情。 她哪怕是感觉到了不适,顶多劝说自己一句不要造太多的杀孽。 乌麟轩彻底放松了身体,整个人几乎挂在陆孟身上。 对她说:“很快皇城会非常乱,几家势力重新洗牌。他们都知道你是我的软肋,找你求情的人会非常多。” “到时候……无论我怎么护着你,哪怕你从不出门,也可能会被宫中的太后召见。” “别嫌烦。”乌麟轩说:“我知道你喜欢安宁,但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太久的。” 用不了几个月,江北那边就会乱起来。到时候乌麟轩就会带着他的王妃下江北。 那里才是他真正的大本营。 乌麟轩已经忘了,自己早上怎么嫌弃陆孟的口水,侧头亲了亲她的嘴角。 说:“你虽然成了我弱点,他们却是再也没人敢轻易动你。” “不用怕……”乌麟轩闭着眼睛,因为精神放松越来越昏沉。 他说:“我在呢。” 陆孟“嗯”了一声。 乌麟轩很快昏睡过去。 陆孟昭呼陈远和婢女进来,把东西撤走,陈远把那些书信书籍,都锁进了书房。 然后婢女很快端来了一碗安神的汤药。 乌麟轩躺在床上,陆孟把他扶起来,喂他喝汤药。 他就掀了掀眼皮,看清了陆孟之后,非常乖的一口干了。 喝了安神汤药之后睡着,就没有在发噩梦。 他这一觉睡了大半天,快到晚上的时候醒过来。屋子里而安安静静。 他动了一下没能动得了。 低头一看。一个黑乎乎的脑袋,就压在他胸口的被子上。 乌麟轩睡得浑身是汗,高热已经退了。 他身上捆着被子,被子上还压着个人。 原来他不是没有发噩梦……是没能发得起来。 他眼睛看着床顶,有一些出神,伸出手轻轻地抚摸他陆孟的脑袋。 他浑身裹着汗,很不舒服,压得胸腔呼吸不畅。 但他的心从未有过的平静安宁。 他摸了几下陆孟的脸,陆孟就醒了。 大白天睡觉真是太爽了。 陆孟睁开眼睛,有点不知今夕是何夕。 揉了揉眼睛看到乌大狗睁着眼睛,这才问:“饿了吧?” 乌麟轩的感官似乎随着陆孟的一句话回归。肚子虽然没有叫,但是胃袋揪着疼了一下。 “饿了。”乌麟轩声音很低缓,听得陆孟耳朵一痒。 乌麟轩声音一直都很好听,但是很少有这种特别低沉的时候。 他从来也不会故作低沉。 但这样无意识的更蛊人。 “那快点起来吧,红豆粥炖了好几个时辰,豆子已经又软又烂了。”陆孟伸手掏了掏耳朵。 掀开他的被子,又用手背在他脖子那儿贴了一下。 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我就知道你肯定出汗,我让人点了三盆炭,压了两层被子哈哈哈!” “你看!”陆孟把被子的边儿一分,就是两床。 乌麟轩先是有些哭笑不得。 但很快,他又露出了漂亮的小犬牙。 他此刻的眼神不尖锐,不凌厉,揉满了温暖。 他鬓发微乱,一些湿漉漉贴在脸上,一些散落肩头。 松散的长发,像墨色的瀑布,遮盖住一部分上挑的眉尾,和轮廓鲜明的下颚。 他笑得像一个贤良淑德不谙世事的富家大小姐。 陆孟看着他,突然间 Get到了长工想卖大小姐的心思。 她也想把乌大狗给卖了。 肯定能换特别多的钱! 咸鱼吃药(吓得差点从贵妃榻上出溜...) 乌麟轩的衣服都汗湿了, 好在出了这么多的汗,他的烧确实是退了。 男高中生恢复得就是快! 陆孟让婢女进来,收拾床铺, 把茶壶里面的水换成白水。 亲手给乌麟轩倒水喝,乌麟轩一口气喝了两大杯。 这才头靠在床头上, 对陆孟说:“陈远不在, 伺候我更衣吧,我没有力气。” 陆孟确实是打算伺候一下病号。 但听到乌麟轩嘴里说出“伺候”这两个字。就感觉自己莫名其妙成了婢女。 乌麟轩有一种天生的高高在上, 命令别人伺候自己的时候, 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可是陆孟不干。 她可以主动帮忙, 但不能像个婢女一样被使唤。 这就好像很多结婚以后的女孩子, 一开始只是想要替家中分担家务活。 时间久了,很多家务活就会理所当然的变成女孩子的。被各种指使来指使去。 到最后演变到女孩子自己不做,都会觉得自己不尽责。 那些本来都算是小事。谁洗个碗啊谁擦个桌子的,你如果计较, 搞不好还会被别人觉得懒惰不懂事。 可生活当中, 就是用这些小事组成的。 陆孟就坐在床边上没有动。 她对乌麟轩说:“王爷恕罪, 臣妾不会伺候人。” 陆孟每一次都是阴阳怪气的时候, 才会自称臣妾。 乌麟轩这会儿心情特别的平和。一听到他的王妃自称臣妾,就知道她又要起幺蛾子。 听她说不会伺候人。乌麟轩看着她, 并不说话。 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 陆孟又说:“再说夫妻之间怎么能用伺候来形容?那昨天晚上我借王爷的手, 也算王爷伺候我吗?” 乌麟轩皱眉, 他如何能受得了自己伺候别人? 不过是纵着她罢了。 防止失联,请记住本站备用域名:8 0 8 0 t x t . c o m 陆孟见到他皱眉, 就笑起来。也不说别的了, 就让他自己以己度人去,她就幽幽盯着乌麟轩看。 虽然陆孟没有说话, 但是她满脸都写着——我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乌麟轩七窍玲珑心,很快就意识到他的王妃是什么意思。 如果是从前乌麟轩一定会觉得,他的王妃不识好歹,这是冒犯他。 他被他的王妃已经冒犯了太多次。而且不只是言语冒犯,惹急了还会打他。 因此乌麟轩甚至觉得他的王妃,不愿意“伺候”他,是很正常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乌麟轩从善如流地说:“陈远不在,能否请梦梦帮我穿一穿衣服?” “好呀!”陆孟见他上道,这一次答应的干脆利落。 “这就对了嘛,夫妻之间怎么能说成伺候?明明就是互相帮助。” 乌麟轩微微眯起眼睛,笑着点头:“梦梦说得对。” 乌麟轩想要了解一个人的心思,实在是太容易了。从前他就只是不屑而已。他天生就不会顾及别人的情绪。 但是现在不同,他很乐意让他的王妃开心,他自己也会过得很愉快。 两个人之间一旦形成良性循环,日子就会越来越愉快,相处起来也越来越轻松。 陆孟帮着乌麟轩换好了干爽的衣服。乌麟轩退烧了,精神看上去好多了。 他就又想处理堆积的事务,但是被陆孟阻止了。 “说好了要休息,你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处理吗?” 陆孟问乌麟轩:“就是那种如果今天不处理,就会丢人命的。” 乌麟轩想都没想,就摇了摇头。 他向来走一步想十步,擅长未雨绸缪。很少会让事情发展严重,变成燃眉之急。 因此如果真的要休息几天,也不是不行。 陆孟见他摇头,拉住他的手一拍,替他下定论道:“那就把那些破烂的事情放一放,这几天先把身体养好。” “这样吧,你去我的院子里待着。免得你在自己的屋子里总是想往书房跑。” 陆孟说着,不由分说拉着乌麟轩,从后门出去。朝着自己的屋子方向走。 乌麟轩走得很慢,陆孟走的大步流星,两个人拉着手,一前一后,手臂拉成一字形。 夕阳照射在院子当中,冬天的夕阳没有很美,不够昏黄暖意不足,还很刺眼。 乌麟轩把眼睛眯起,他就算不进书房,也能在脑中把他要做的事情,逐条罗列。 可是他这一会儿的思想竟然有一些涣散,无法凝聚成型。 他落后的脚步,因为陆孟扯着他的胳膊,一耸一耸的,连思绪都被扯散了一地。 那些阴谋诡计,混在夕阳当中,洒在满院堆积未化的落雪之上,折射出一种光怪陆离的颜色。 “快点走啊,一会儿吹着凉风,晚一点又该发热了!这院子有什么好看的?” 陆孟又使劲扯了一下乌麟轩的手臂,站定之后转头问他:“是觉得头晕吗?还是你的腿又疼了?” 陆孟觉得大狗病可真多呀。 她把乌麟轩的手臂架在自己脖子上,伸手搂住了乌麟轩的腰。 说:“走不动就把重量放在我身上,我架着你呀。” “你架不住我……” 乌麟轩把一部分重量放在陆孟身上,嘴里却在说:“你这细瘦的肩膀,如何能架得住我?” 如何能够背负得起我身上背的那些东西? 没有人能架得住他。 陆孟这一次没听懂他的一语双关。她就算听懂了,也不会理会他的无病呻吟。 但是陆孟看出了他的眼神有点不对劲。微微一撇嘴,就知道他不知道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人不光不懂狗的快乐点。 也不懂狗的忧愁。 陆孟架着乌麟轩,很快到她屋子的门口。 把人往屋里头一甩,进去就把门关上了。 满院子的光怪陆离,被她砰得一声,震得稀碎。 太阳落山了。 晚饭时间到了。 乌麟轩本来是没有什么胃口的。 只要不跟陆孟在一起,他大部分的时间对食物的诉求,是非常低的。 但他虽然说了自己不想吃,还是被陆孟给拉到了桌子边上坐着。 陆孟没有温声细语地劝他,你吃点吧。 而是说:“王爷要是不吃的话,那就看着我吃吧。” 然后陆孟就开始了她的吃播。 这就像喂小孩子吃饭,不能撵着他,越撵着他,他就越不吃。 你就吃你自己的,不行就饿他一顿。 或者躲躲藏藏鬼鬼祟祟地吃,被他看到了,他就会抢着来吃。 这个道理在大人的身上,也是适用的。 对乌大狗尤其好用。 没一会儿。他就主动拿起了筷子,开始吃东西。 陆孟用眼皮夹了他一眼。故意在他夹东西的时候,去抢他筷子上面夹的。 “你做什么?盘子里又不是没有……” 乌麟轩无奈说:“好歹学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若是过些日子太后召见你去宫中,你难道就这样?” “这样又如何?她会因为我吃相不好判我个斩立决吗?” “再说我可不想去宫里,那太后本来就极其不喜欢我,我要是去了那不就是进了虎穴狼窝?” “王爷散播一点谣言出去吧,就说建安王妃病入膏肓。已经起不来床了……” 陆孟一边吃一边说:“我就不信太后还能把我抬宫里去。” 乌麟轩彻底没有脾气。 慢条斯理地咀嚼着嘴里的食物,无奈说道:“你要是实在不喜欢接触人,这倒也是个办法。” 虽然是下下之策,可也确实能躲过一些人。 “确实是不想。我就想躺在王爷的后宅当中,虚度光阴。” 乌麟轩嗤地笑了:“这点出息。” 陆孟也笑了笑没有说话。专心致志吃东西。 一顿饭两个人吃得很快乐。也都吃得很饱。 乌麟轩本来是没有食欲,可是生病的时候怎么能不吃饭呢? 吃了饭之后病就会好得快,抵抗力也会强。 晚饭过后乌麟轩精神又好了一些。他并没有去处理堆积的事务,而是和陆孟一起躺着看话本子。 他半撑着手臂,发表言论十分犀利。 眼睛神采奕奕,半撑着手臂透出一些随性又洒脱的味道。 陆孟侧头看他,想起她妈妈小的时候和她说的话。 她对乌麟轩说:“生病的时候,多多吃饭就会把病给撑跑了,你看你不是好多了?” 乌麟轩愣了下,他现在确实是好多了。 “梦梦说得对。”乌麟轩笑着摸了摸陆孟的脸,顺着她说:“梦梦疼我,我都记着了。” 两个人继续看话本子。话本子里面的人渣表哥,果然睡完了人不认账。 女主角已经失了清白,家里人还不知道,要给她张罗亲事。 而这个人渣表哥,躲去了花楼里头。对表妹的亲事不闻不问,根本没有要娶表妹的意思。 他家里面未必不知道他和表妹的事,态度很明显,也不会让他娶的。 他家里总想着攀高枝,也在给他张罗着婚事。帮他娶一个对他未来有帮助的世家小姐。 而且亲事已经初步有了定论。对方家世很高,却不知道怎么瞎了眼睛,对这个人渣表哥还算看好。 两家已经相互间递了男女八字。 “这种废物娶了世家小姐也没有用。”乌麟轩说:“家族只会越来越没落。” 陆孟已经习惯了他看着看着,就一顿“发弹幕”。 也挺喜欢他说那些东西,每一次都听得很认真。跟听孙子讲兵法似的。 因此陆孟问:“为什么呢?” “还能为什么?那些世家小姐们都是傻子吗?她们嫁给谁的时候会仔仔细细调查。要成亲的对象,家世底蕴,为人如何。” “但凡是好一点的氏族结亲,真正讲究的不是什么生辰八字,命格样貌。而是门当户对。” “他和他表妹的事情根本就瞒不住。可是对方竟然装着不知道。” “这位表哥的家世看上去还可以,但却已经是个空壳了。” “若是对方底蕴深厚,而且没有什么狼子野心的家主,会断然拒绝这样的亲事。” “若是对方有一位狼子野心的家主,结亲就是羊入虎口。” “世家之间相互蚕食,不论嫁娶,都是弱者依附强者,大鱼吃小鱼。这就是弱肉强食。” “对方递过来了女方的生辰八字,就是有一位狼子野心的家主。” “这位表哥如果聪明,娶了表妹,两个空盒子的家族,说不定捏在一起还能东山再起。” 乌麟轩说:“可惜表哥都是人渣。” 陆孟一脸懵懂。 乌麟轩低头亲了亲她的鼻尖。 陆孟用手臂捅了捅乌麟轩,“说说?” “这个其实也可以反过来理解……”乌麟轩仔细琢磨一下。 换了一种方法。 从解释改成反问。问陆孟:“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延安帝,愿意把永乐郡主赐给我。却绝对不会在老六和永乐郡主的事情暴露之后,给他们做主让他们成婚吗?” 陆孟稍微想了想,剔除了延安帝其实特别宠爱乌麟轩这个三皇子的可能。 如果是真的宠爱,猎场之后,也不会始终都没有安抚的赏赐赐下来。 他应该更忌惮乌麟轩这个有能力的儿子。 然后陆孟说:“是他们的家世不合适吗?” 陆孟对朝堂上的事情不甚了解,也不上心。自然想不出什么深奥的东西。 “不是因为家世不合适,是因为太合适。” “六皇子背靠当朝太尉。而且这个老东西年纪一大把了很不安分,参与了猎场截杀。显然是想要推他的好外孙上位。” “六皇子虽然生母死去,平时在宫中也很低调。但是太尉手掌兵权,和文山王这个独霸一方的异姓王结亲,那就是如虎添翼。” “我父皇绝对不会允许这种联盟结成。” “到时候六皇子和文山王如果没有人退,我父皇会亲自下手料理他们。” 乌麟轩这个局做得最精妙的地方在于,文山王和六皇子根本退无可退。 因为蛊虫在,他们退也是死,不退也是死。 文山王当然可以舍弃永乐郡主,但他说自己舍了,就会有人信了? 六皇子的蛊毒需要永乐郡主来解。 只要永乐郡主活着一天,联姻一旦结成,文山王说他退了,皇帝会信吗? 怎么都是要死。 这一部分陆孟听懂了。 氏族和兵权结合起来才能成大事。也就是文武相和。 历朝历代造反谋逆的,像这种不在少数。 乌麟轩继续循循教导。 “梦梦知道为何延安帝愿意把永乐郡主嫁给我吗?” 乌麟轩说:“他未必不知道,那些我与永乐郡主的传言是假的。又为什么明目张胆地大肆封赏永乐郡主,鼓励她到处撒谎?” 陆孟想了想说:“因为……王爷手中也没有兵权。氏族和氏族联合在一起,没有谋逆造反的资本?” 乌麟轩笑了笑说:“对,也不对。” “我手中有兵权。” 他笑眯眯地看着陆孟说:“南疆封北意和长孙纤云手中的兵马,除了听当今天子调遣,如果会向着谁,那一定是我。” “因为本王有你。” 乌麟轩说:“他们不需要真的臣服于我。但只要你在我的身边,做我的建安王妃。所有人就都会觉得,长孙纤云和封北意,都是我建安王的人。” “就连延安帝都会这么认为。” 这也是当初乌麟轩抢婚的原因。 他不会让这种机会,落在四皇子的手中。 陆孟微微张大眼,所以乌麟轩娶她,也有仗着封北意和长孙纤云的势! 她就说!为什么乌麟轩会这么纵容她! 相比什么狗屁的爱情和好感,这种相互利用的关系结构,才是最坚固的! 乌麟轩继续说:“但是如果我娶了文山王的女儿,因为什么救命之恩,把你从建安王妃的位置上挤下去。那我的兵就没了。” “就会变成你说的,氏族和氏族联合,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陆孟这回听懂了。 这盘游戏有点像消消乐。 她算是里面的地.雷? 如果不炸的话,放在那里不碍事。炸了的话,能消解周围的一堆困局。 不过她还有一点不懂:“可是你之前不是想要和百里王联合?动过心思要娶银月郡主吗?” “文山王不行,为什么百里王可以?”陆孟问。 乌麟轩笑着,听到陆孟这么问眼睛亮了亮。 他的王妃还是很聪明的。 他拍了拍陆孟的腰,说:“因为百里王养了很多私兵。南疆多战事,常年各处征兵,连封北意的手下都有很多他的人。” “这些兵都非常的隐秘,像长在人身上的虱子,连延安帝都无可奈何。” “而且百里王封地在南疆。旧部遍布南疆,否则你以为为何将他羁押在皇城当中这么久,得了个谋逆之罪,却没能轻易把他脑袋砍了?” 乌麟轩说:“因为你的姐姐和姐夫,正在疯狂清理他的属下和旧部。再一个一个揪出那些寄生在南疆大军之中的虱子。” 乌麟轩说:“我当初若是与他联合,会把他这些年来所有的罪证都消掉。” “他身为异性王,这些年来驻扎在南疆,打起仗来送军需的事情多了。在南疆百姓当中的威望也很高。” “一位无过而有功的异性王,不过想女儿嫁给一个有王爷称号的皇子,连延安帝都没有理由阻拦。” “那时候拿掉了你的王妃之位,封银月郡主为王妃,他自然会为我牵制封北意和你姐姐。” “且只要我不伤你性命,让你继续待在我身边。封北意和长孙纤云,就不会鱼死网破。” “这就是制衡。”乌麟轩抱住陆孟,亲吻她的眼尾。 “话本当中的那个表哥,如果娶了表妹,两家氏族联合。就勉强能同其他氏族大家抗衡,不会被轻易蚕食。” “和我与百里王联合,表面上是两个氏族联合。却实际上是兵将联合,有了抵抗的能力,是一样的道理。” 他说:“可是我的万般计划当中,你是最大的变数。” 她从不按乌麟轩见过的路数去走。开始让他忌惮疑惑,让他赔上太多,输了舍了就不甘心。 他总是疑惑,她做的一些事情的目的。 猜来猜去猜来猜去,眼睛就转不开了。 最后逐步揭开了真相,却让他哭笑不得。 那块他忌惮良久,以为会蛰伏猛兽的黑漆漆布底下,真扯开,才发现——其实从头到尾那布下都没有什么猛兽,只盖了一只翻着肚皮的狸奴。 她脑子空空荡荡,根本就只想着待在他身边,用他的钱吃喝玩乐。 乌麟轩想要把狸奴弄死,宣泄被戏耍的愤怒。却发现自己已经舍不得了。 他的王妃像云彩捉摸不定,又像沼泽让人无知无觉深陷。 舍不得杀,舍不得放。 如今伤都舍不得,就只想抱在怀中哄着。 他就只好两害相权取其轻——选择封北意和长孙纤云,舍弃百里王。 虽然封北意和长孙纤云,现在并没有站在他这一边。按理说是不如百里王得用。 但是乌麟轩并不着急。他既然选择了他们,他们早晚也会站在他这边的。 毕竟这一盘棋,才刚刚开始。 陆孟久久没说话,她又开始觉得自己活到现在不容易。 乌麟轩脑子装了这么多的弯弯绕绕,陆孟满脑子只有今天吃饱今天不饿。 她几次三番小命在丢和不丢的边缘。仰仗的不过是封北意和长孙纤云。 或许还有一些别的? 陆孟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笑起来。 她凑到乌麟轩的面前,问他:“所以我一直都是靠脸,让王爷欲罢不能?” 两个人如今已经坦白到什么都说,而且毫无芥蒂。 乌麟轩闻言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说:“你这张脸,不足以迷惑本王。” 他想了想说:“……大概是你擅长花言巧语?像极了话本子当中的那个表哥!” 其实乌麟轩也想不出来为什么。 但有些人就很奇怪,你就是喜欢和她待在一起。哪怕你甚至没法一下想出来她的诸多好处。 像一碗白米饭,白白胖胖,不多稀奇。 可你无论吃什么菜,都是要配饭的。不配白米饭,吃什么都不香。 陆孟哈哈笑起来,乌麟轩也笑。 笑着笑着,乌大狗就突然不说人话了,开始冒狗语。 “梦梦,我们生个孩子吧。” 他一边嘴上嫌弃陆孟色相不够好看。 又无可控制的想象,如果生出一个和她差不多的孩子,肯定会很可爱。 乌麟轩不喜欢小孩子。可如果是和他的王妃一样,他一定会喜欢。 陆孟一时间愣住。反应过来之后就低下头,故作娇羞却其实在心里骂开花了。 你想得美! 陆孟美出你大鼻涕泡了! 她笑而不语,知道不能明面拒绝,会引起乌大狗的逆反心理。 于是陆孟意依偎乌麟轩的怀中,自己抽搐的表情藏起来。 表现出依恋,心里盘算着,得尽快把长效避孕药提上日程了! 陆孟想着乌麟轩的身体不好,且得养一阵子。药也不用吃太早。 还想再等一等南疆那边的消息,让长孙纤云帮她掌掌眼,看看槐花老不老实。 他在南疆那边彻底老实了,陆孟才敢吃他给的药。 可现在看来不成,乌麟轩以前随时准备换掉陆孟,不想让她怀孩子。 现在心里喜欢她,又想让她生孩子。 可陆孟却是不干的。 在这个世界,陆孟了解过,风寒没有传言当中那么可怕了。 但是生孩子照样是九死一生。 没有什么值得她玩命! 于是两个人又开始各自心怀鬼胎。 乌麟轩琢磨着,两个人之间有了孩子,他的王妃就会彻底在他身边安稳下来。 而陆孟却想着,生孩子是绝对不能生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生的! 两个人相拥着,不远处摆放着一对碳炉,将整个屋子都熏得暖烘烘的。 这两盆炭,有些像他们本身。 相对而立,散发着相同的温暖,也偶尔会露出一些温暖的红。 但是烧炭嘛,炭火的外面都会渐渐生出燃烧过后的飞灰。 偶尔有些许凉风,从门缝或者是窗户缝钻进来。把那些黑灰给吹起来,就很呛人。 陆孟身体好得很,根本不在乎这点灰尘。 但乌大狗就呛得时不时咳一咳。 这个要命的话题,很快被陆孟故意问话本子当中的东西,巧妙转移。 乌麟轩在陆孟的身边,偶尔轻声细语说点什么。 都是这书里面藏着的,所谓制衡之术。 或者借由书里的这个表哥,拉踩一下岑溪世。 他们并没有看到很晚,没多久就去睡觉了。 乌麟轩依旧会发梦,但是陆孟今天晚上早有准备。 白天的时候,让秀云和秀丽给她准备了十几尺白绫。就塞在枕头   等到晚上乌麟轩一不安稳,陆孟立刻爬起来。 左一圈右一圈,把乌麟轩缠成一个木乃伊。 然后还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这才重新躺回去。又把乌麟轩用被子裹好,美美地睡了。 第二天早上醒过来,陆孟是被乌麟轩给吵醒的。 “你竟敢把本王弄成这个样子?!我真是太纵着你了!你赶快给我解开!” 陆孟现在已经学会自动把乌麟轩的声音,转换为——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她昏昏沉沉睁开眼,有些不耐烦地说:“你就自己解开不就得了?用内力把它爆开,就像那个发带一样……” 乌麟轩又生气了。 他把白绫扯得稀巴烂跑掉了。 陆孟翻了个身,懒得理。 他昨天晚上还好好的,还给陆孟上了好几课。 陆孟睡觉之前想要“交学费”,是乌麟轩这个老师严词拒绝了。 那可就怪不得陆孟不尊师重道了。 乌麟轩跑了之后,陆孟以为他自己中午就会跑回来。 结果他一跑跑了一天,都下午了也没回来。 肯定又是去偷偷努力了。 Boss是个工作狂,没有办法。 昨天晚上陆孟强留他休息,把他给闹心的,快要把一个无逻辑的话本子,给解读成孙子兵法了。 陆孟心想着他晚上就该回来了。 然后他晚上也没回来。 陆孟去前院找他,他把陆孟拒绝在了书房的门口。 说要让她回去反省。 陈远和陆孟说这句话的时候,恨不得跪在地上。 他本来就有点害怕建安王妃,结果王爷还让他传这种话。 还勒令他连语气也学过来。 于是陈远挺直胸膛,咬紧牙关,像个狐假虎威的老太监,说道:“王爷要王妃回去好好反省!” 陆孟一点也没生气,在书房的门外笑得不行。 人不光不懂狗的快乐和忧愁,也很难懂狗子为什么不喜欢被拴着。 “我还不是为你好!今天晚上你自己睡吧!抽风去吧没人管你!” 里面的乌麟轩抽风没抽风陆孟不知道,但是看陈远抖动的眼皮是快抽了。 陆孟扯着嗓子,拍着乌麟轩的书房喊,喊完转身就走了。 跟她玩冷战? 看看谁怕谁! 两个人之间看上去像是吵架了,但其实他们都知道,彼此根本就没有生气。 乌麟轩只是闲不住,找个借口跑出来。 可两个人这么一闹,把陈远和辛雅可给急得够呛。 这就是纯粹的皇帝不急太监急。两个人凑在一起叽叽咕咕不知道怎么商量的。 反正乌麟轩处理事务到一半,竟然黑着脸,跑到了陆孟的房门口去敲门。 陆孟这时候正坐在贵妃榻上,面前摆着一碗鸡汤。 她盯着这碗鸡汤,正在酝酿勇气。 手边上是一些蜜饯丸子,陆孟想着,喝完鸡汤就吃几个丸子,毕竟这鸡汤也是药。 没错,就是陆孟让槐花给做的,那个长效避孕药。 那个药当然也能直接喝。但是陆孟总害怕,不弄成鸡汤就没有效果。 毕竟剧情里就是这么写的。 药已经倒进去了,正晾温度呢。 结果还没喝呢,乌麟轩怎么跑来了?! 敲门的声音还挺急的,陆孟为了喝药专门把门锁上了。 一听到乌麟轩的声音,陆孟吓的端起鸡汤就要喝。 可是实在太烫了!入不了口! 乌麟轩还在外头喊道:“长孙鹿梦!开门!” 陆孟没办法。只好让婢女把门给打开了。 乌麟轩气势汹汹跑进来,神色有些慌张,视线在陆孟手上转了一圈。 最后落在了她手边盘子里,那些蜜饯丸子上面。 上一次她就是用这个东西,把自己骗得很惨。 可那次之后,乌麟轩始终没办法确定,槐花到底有没有做出那种让人吃了就会死的药。 他的王妃性情过于刚烈,虽然这种刚烈只是针对他自己……她不会因为今天自己不让她进书房。就寻死觅活吧? 乌麟轩属实是被吓到了。 他听死士来报,说今晚王妃要吃药。他着急忙慌地过来,一看那些蜜饯丸子,估摸着她又是要吓人而已。 稍稍松了一口气。 但他很快又冷起脸。 看着陆孟放蜜饯丸子的盘子,阴阳怪气说道:“又要吃药啊?” 陆孟心里咯噔一声。 还以为他知道了自己要吃不能生孩子的药。 吓得差点从贵妃榻上,出溜到地上去。 咸鱼摊牌(你是话本子里的男主角...) 陆孟听到乌麟轩问她吃什么药, 是真慌了一瞬。 不过陆孟很快又稳住了。 不对啊。没人会知道她是要吃再也不能生孩子的药。 这种药从槐花制作出来,除了槐花和她就没有任何人知道。陆孟连身边的婢女都没有透露过。 就算这屋子四处都是死士的眼睛,他们也不知道她吃的是什么东西。而且陆孟往鸡汤里面倒药的时候, 那么大的袖子遮掩着呢,看上去就只像是在搅动汤碗。 没人会知道, 她不能自己吓自己。 然而她那一瞬间心慌的表情, 被乌麟轩捕捉到了。 乌麟轩更加的笃定,他的王妃是吓唬他的。 她明明知道她无论做什么事情, 都有死士看着呢。 故意弄了一盘子蜜饯丸子放在那儿, 不就是让人误会吗? 闹这些小心思真的很不懂事。乌麟轩最不屑的, 就是女子在他面前耍小心思。 在乌麟轩看来, 那些拙劣的伎俩,简直脏眼睛。 但他的王妃耍这样的小心思,乌麟轩却莫名的想笑。 不过是没让她进书房,没有跟她呆在一起一天。她就要闹这种小心思, 来吓唬自己。 她也不是一点都不在乎他吧? 乌麟轩在门口顿了片刻, 就大摇大摆地走进来。视线很锐利地盯着他的王妃, 故意冷着脸。 虽说偶尔这样闹小脾气还挺可爱的。但如果以后总是这么闹, 乌麟轩也扛不住。他不打算助长她的小脾气,就沉着脸吓唬她。 陆孟还真的被他吓唬住了。虽然心里知道, 乌麟轩绝对不可能知道长效避孕药存在。可是陆孟忍不住想, 万一呢? 谁知道槐花在他面前有没有乱说什么?就算槐花没有乱说, 乌麟轩那套话的能力, 想套出什么也不是不可能…… 于是陆孟一边慌, 一边强自镇定。 眼睛四处乱看, 就是不敢落在小桌子上那碗鸡汤上面。 她这个药应该马上就喝掉的!在乌麟轩没有想跟她生孩子之前喝掉是最好的! 是她在乌麟轩身边久了,好的没学到, 学了他多疑多思。她虽然救了槐花,却也怕槐花藏着什么鬼心思。 非要等到她姐姐给她反馈,她觉得封北意和长孙纤云统领大军,阅人无数,看人肯定也最准。过了他们的眼,陆孟才敢相信槐花。 谁知道啊谁知道! 谁知道乌麟轩突然间就想跟她生孩子了! 如果让他知道了自己不肯给他生孩子,乌麟轩一定会闹的。 陆孟不想跟他吵架,两个人在这个观念上面,横着的是天堑,无法逾越的那种。根本不是吵一下就会好,说不定得把对方的脑壳子撬开,灌进一些东西才行。 她强自稳住心神,僵笑着问乌麟轩:“王爷怎么来了?” 陆孟躲闪的视线,看在乌麟轩的眼中,就更让他昂首挺胸。他就是这种别人让一步他敢进十步的人。 于是乌麟轩用一种猫看耗子的眼神,看着陆孟说:“本王为何不能来?本王来陪你一起吃药啊。” 陆孟小腿肚子有点要转筋的感觉。 她正想着对策,乌麟轩突然间伸手向小桌子。 陆孟浑身汗毛都炸起来,眼睁睁看着乌麟轩把手伸向了鸡汤——然后越过鸡汤拿起了蜜饯丸子。 拿在手里面自笑非笑看着陆孟,在半空中抛了一下,这才送到嘴边一口咬下半个丸子。 酸酸甜甜,还挺好吃。 乌麟轩哼笑道:“我教了你那么多计谋,你都就饭吃了?就只会用这一种办法吓唬我?” “死士刚才来报,说你自己锁在屋子里吃药。”乌麟轩把蜜饯丸子全都塞进嘴里,又伸手去那个盘子里头拨了拨。 问陆孟:“王妃可别告诉我,这些丸子里头有致人死命的毒药。” “不如本王陪你一起吃啊?”乌麟轩又拿了一个。 陆孟身上的汗毛,随着乌麟轩的手刷刷刷立起来,又刷刷刷地落下来。 每一次他的手经过那碗鸡汤,都让陆孟胆战心惊。 不过听了乌麟轩的意思,陆孟彻底把吊在嗓子眼的心给咽回去了。 他误会了,不知道自己真正要喝的是鸡汤。还以为自己用蜜饯丸子吓唬他。 陆孟抓住乌麟轩的手腕,不让他再从鸡汤上反复路过,免得自己的心脏被他吓得蹦出来。 她抓着乌麟轩说:“王爷要好好惩罚一下这个报信的死士。他分明是胡诌。” 陆孟说:“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蜜饯丸子。臣妾就只是,就是嘴馋哈哈哈。” 陆孟一紧张就自称臣妾了。 她一自称臣妾,乌麟轩眉梢挑起。 “死士既然是胡诌,那王妃心虚什么?” “我哪有啊?我没有!”陆孟越心虚的时候,声音越大。像极了她那天喝醉之后狡辩的样子。 乌麟轩一边嚼着蜜饯丸子,一边忍不住笑。 陆孟抓着他手腕,不让他去碰盘子里头的蜜饯,他又换了一只手拿了两个。 故意似的,当着陆孟的面,把两个丸子都塞进了嘴里。 眼见着两腮都鼓起了两个小包。这个屋子里面没有婢女,乌麟轩就比较放飞自我。 没什么形象地含着丸子,眯着眼睛对他的王妃说:“到底哪个有毒?本王替王妃尝一尝。” 说着大口地咀嚼起来,像一个在嘴里塞了花生的仓鼠。 陆孟:“……”还挺可爱的。不对,这个时候可不可爱的先放一边! 陆孟正想着让婢女进来先把鸡汤端下去,把乌麟轩糊弄过去她再喝也是一样的。于是对着门外喊道:“来人啊!” 乌麟轩吓了一跳。 他赶紧咽嘴里的蜜饯丸子,他绝不能让婢女看到他这样。至于吐出来?乌麟轩吃到嘴里的东西,没有吐出来的习惯。 但是蜜饯丸子都是很扎实的,不充分咀嚼就硬咽,很容易噎到。乌麟轩很快用手去掐自己脖子,脸憋红,想要咳嗽又咳嗽不出来。 他被蜜饯丸子给卡住了! 陆孟立刻下地,绕到另一边去敲他的后背。 乌麟轩瞪着一双眼睛敲自己的胸膛,然后哆哆嗦嗦地指着门口。 这个死要面子的东西,宁可噎死,也不肯让婢女看到他噎到的样子。陆孟就只好对外面喊:“不要进来了!” 陆孟见他这样不行,自己也不会什么急救,能想到的就只有用水,于是转身去给他倒水。乌大狗今年三岁半吗?吃东西还能噎着,也是奇了! 结果她手忙脚乱地倒了一杯水,端着茶杯转过身——就看到了乌大狗正端着鸡汤在那喝呢。 陆孟脑子“嗡”的一声,空白了那么片刻。 然后她手里面的杯子“啪”地掉在地上摔得稀巴碎。 “哎!”陆孟喊了一声,连忙就朝着乌麟轩的方向跑。 “哎!哎!那个你不能啊,喝啊——” 众所周知,人在特别紧急的状况下,是没有办法飞速组织出简练的语言,去把自己的想法表达清楚的。 大部分人在危急的关头,都会有一些返祖现象,变成只会叽哇乱叫的猴子。 陆孟现在就是这样一种状态。她呜哇乱叫地扑到了桌边,还把自己的膝盖狠狠地磕在了贵妃榻上。 顾不得疼,就去抢乌麟轩手中的汤碗。 一抢就抢回来了。 乌麟轩已经把鸡汤喝了个精光。嘴唇上面油汪汪的,正莫名其妙地看着陆孟。 他把蜜饯丸子用鸡汤顺进去了,面色却还因为之前噎到有些泛红。 陆孟扑过来表现得这么夸张,乌麟轩以为她是紧张自己。心里有些高兴,却还瞪了她一眼说:“好歹做了王妃,稳重一点!咳,已经咽下去了没事了。” 你没事了我有事啊!事儿大了好吗! 陆孟手里抓着空空的汤碗,还下意识地把碗翻过来倒了倒。 一滴都没有了。 “那么烫,你是怎么喝进去的……”陆孟游魂一样问。 “不烫啊。”乌麟轩回答:“还挺好喝的。你就自己躲在屋子里喝鸡汤,也不说给我送一碗,哼。” 乌麟轩晚上都没吃饭,一碗鸡汤下去口齿留香意犹未尽。 陆孟神思恍惚了片刻,接着一句话都不说,冲到乌麟轩的面前就捏住了他的两腮——食指和中指并拢,直接伸到了乌麟轩的嘴里,一顿乱搅和。 “吐出来!快点吐出来啊啊啊啊!” “哕!”乌麟轩被搅和得一阵干呕。把陆孟的手推到了一边,见她竟然还要伸手,连忙从贵妃榻上站了起来,躲到了贵妃榻里头。 “我都说了我没事了!你抠我嗓子干什么,咳咳咳……哕!” 乌麟轩又干呕了一声。 陆孟紧张地看着他,看到他又没吐出来。立刻爬到贵妃榻上去追他。 “你干什么?”乌麟轩一见她追自己,本能就开始跑。 人类总是有这种奇怪的反射,有人追就下意识地会跑。 陆孟追得很凶,乌麟轩虽然有一条腿不太好使,但他身上有武功,所以跑得也轻飘飘。 两个人莫名其妙上演了一场沉默无声的追逐战。 乌麟轩一边跑还一边说:“能不能不闹了?我们这样真的好幼稚!” 然后脚步非常轻灵地单腿蹦过一个凳子,面上的笑意可一点都不像是不闹的样子。 陆孟这一次,却是真的没有跟他闹着玩。 心里急得不行,追不上他,就只好吼道:“鸡汤里头有药!有毒药!你赶紧吐了!不吐出来你就完了我跟你说!” 乌麟轩脸上的表情顿了一下,但很快又笑了。甚至笑出了两颗小犬牙。 “你少骗我,槐花说他做的那种毒,比见血封喉的鹤顶红还要厉害。”乌麟轩说:“我如果喝的真是毒药,现在已经凉透了。” 陆孟抱住自己的头,发泄一样地喊了一声:“啊——” 然后只能实话实说:“你赶紧抠吐出来!是不能怀孕的,喝了之后会断子绝孙的!” 乌麟轩一听,简直就要仰天长笑。 他就根本没听说过,什么药喝了之后能断子绝孙的。 他何止是不相信?他觉得他的王妃又开始胡言乱语。 “你就算要骗我,想吓唬我,你能不能找一个听上去让人信服的理由?” 乌麟轩站在桌子后面,和陆孟隔了一张圆桌,笑着说:“为什么每一次都找这样荒谬的理由?” 陆孟动他就动,就是不让陆孟抓到他。 他说:“我从小无论是误服的,还是专门锻炼身体承受能力的毒药,吃过无数种。是什么毒,我有些闻一闻就知道。” 刚才那碗鸡汤就是纯粹的鸡汤,还想骗他! 陆孟简直要急疯了,她直接把桌子掀翻了,冲到了乌麟轩面前,又要去抠他的嗓子眼儿。 乌麟轩这次没跑,伸手按住了陆孟的脑袋。他把手臂伸长,五指牢牢地卡在陆孟的头顶。陆孟就无论怎么用力,都无法靠近他。 “王爷!”陆孟一边像一个够不到人的丧尸一样,胡乱地挥舞着四肢。一边劝道:“你得赶紧把药吐出来!是我让槐花做的!” 陆孟说:“真的会断子绝孙!”有剧情的作用在那里,陆孟不敢心存侥幸。 不想生孩子的是她,可是原剧情当中陆孟记得,乌麟轩是有孩子的。 他家有皇位要继承啊! 但无论陆孟说什么乌麟轩都不信。陆孟实在扛不住,对着门外喊道:“独龙小红!进来把他给我拿下!” 乌麟轩闻言哼笑了一声说:“上次你就是让他们把我给按住了。那是在将军府当中,你觉得在建安王府,还有谁能治得住我?” 果然独龙和小红没有冲进来,就被从房梁上一跃而下的月回带着人给截住了。 外面打起来了,陆孟已经听到了。 陆孟已经不知道怎么办,她又搞不定乌大狗,药已经喝下去这么半天了…… “你完了王爷。”陆孟不再试图去抠他的嗓子,站直了之后用一种十分复杂的眼神看着乌麟轩说:“你完了。” 你剧情里面那几个孩子,啪,没了。 “这可不怪我!”陆孟把手都快摇成花手了。 “我都把门锁上了,是你非要进来的。”陆孟转身拉了个凳子坐下,仰头看着乌麟轩说:“我真没跟你开玩笑,你喝的那碗鸡汤里有不能生孩子的药。” “我之所以把槐花留下,就是想让他给我做这种药。” “这个药无色无味,很厉害的。我不知道男的喝了是不是也不能生孩子,但是有剧情的作用,我觉得你完了……” 乌麟轩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些变化。脸上的笑意也彻底没了。 陆孟看他有所松动,立刻说:“王爷你赶紧吐出来,然后找太医令给你好好看一看。要不然晚了,你的皇位就没人继承了。” 这世界上根本没有无色无味的药。乌麟轩做过药物训练,连当今集天下医术最精的太医院太医令,也做不出无色无味的毒药。 更遑论是无色无味还断子绝孙的药。 乌麟轩还是不肯相信,但是他抓重点抓得非常精准。 “就算那鸡汤里是不能怀孕的药……” 他用凌厉的眼神,逼视着陆孟说:“鸡汤本来是你要喝的,所以你不想给本王生孩子?” 陆孟张了张嘴,无从辩解。 现在也不是辩解的时候。 陆孟站起来,表情从未有过的严肃,对乌麟轩说:“现在重点不是这个,现在重点是你得赶紧把鸡汤吐出来然后去看病啊!” 别到时候又怪到她的身上。 结果乌麟轩就揪着陆孟不想给他生孩子的这个点不放了。 外面的打斗声还在持续。建安王府里的死士实在是太多了,独龙冲不进来。只好扯着嗓子对陆孟喊:“二小姐我们进不去!您自求多福!” 结果这一句“二小姐”,又把乌麟轩弄炸了。 “不想给我生孩子。所以不知道在哪儿弄了据说能断子绝孙的药,就偷偷地躲在屋子里喝。” “已经嫁我做了王妃,结果还让你的属下叫你二小姐!” “长孙鹿梦!你真是好样的。” 陆孟伸手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身上出了一身的汗。 她狠狠捋顺了一把自己的头发,说:“我就是不想跟你生孩子,很奇怪吗?” “凭什么你说不让我生,我就得天天吃药丸,你说可以生了我就要豁出命去给你生孩子?” “你知道生孩子的死亡几率有多大吗?你统计过整个皇城当中有多少个青年才俊能为你所用。你统计过这些青年才俊的母亲,有多少尚在人世吗?!” “九死一生。”陆孟说:“我要豁出命去生个孩子,就为了哄你开心?” “你以后做了九五之尊,孩子多得像土豆一样满地滚,不差我这一个吧?” “而且我生了孩子,我又保护不了,指望你吗?” “你觉得本王护不住自己的孩子?!”乌麟轩气得面红脖子粗。他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简直要被气疯了! 他一掌就把桌子劈成了两半。 陆孟吓得往后缩了一下,但是她却并没有退缩。 直接抻着脖子吼道:“你护得住?延安帝不比你脑子差吧,不比你手段低级吧?他都护不住你凭什么护得住!” “他不光没能护住自己的儿子,连自己的女人都没能护得住。太子和皇后是怎么死的?是你亲口跟我说他们是在后宫的争斗之中死的。” “他们死于延安帝的儿子和妻子们。他们的死亡有没有你的手笔?就算不是你策划的,有没有你乌麟轩顺水推舟?” “你觉得你坐上了高位,会比延安帝做得更好吗?” “真正坐上了那个高位,你以为你还能随心所欲,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吗?!” “一个撞柱而亡的言官,就能让你遗臭万年!” “这就是你想的,你就是这么看我……”乌麟轩气得整个人都在哆嗦。他伸手指着陆孟说:“你就是因为这样,你从不肯相信我,从不肯爱我。” “不肯给我生孩子,不仅是因为你怕死。是因为你觉得我不配,护不住他,对不对?” 陆孟咬了咬牙,确实是这样。 他们之间这些矛盾一直都存在,没有办法因为短暂的和好,就去忽视这些问题。 可现在真的不是吵架的时候。 陆孟说:“我跟你说过,我怕死。” “可现在根本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你必须把药吐出来,”陆孟说:“然后传太医令……” “这世界上没有无色无味的毒和药。”乌麟轩笃定道。 “有!”陆孟眼眶也红起来。 她瞪着乌麟轩说:“我说有就有!这个世界上并没有那么科学,可能你不知道什么是科学……” “但连巫蛊之术都有,你亲身经历过你为什么不信?!” 乌麟轩生长在这个世界当中,他的世界观,是很难轻易撼动的。他只相信自己亲眼见到亲身经历的。 他说:“巫蛊之术自古以来都存在,但本王从未听说过有无色无味的毒或者药。” “这世界不是真的!”陆孟说:“或许对你来说是真的,我现在也认为它是真的。可这个世界是有走向的,有一些既定的东西。” “比如你将来一定会是皇帝,会有好几个孩子。而你的皇后,不是我。” 陆孟说:“这个世界是一本书,我上次跟你说过……” “你又开始胡言乱语。”乌麟轩说:“你每次无法解释事情,就开始说这个世界是一个话本子。” 乌麟轩嗤笑一声:“你觉得我会信?这种话你跟我说说就罢了,若是跟别人说你会被拉去烧掉!” 陆孟简直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她有些泄气地重新坐回那张椅子上,不管乌麟轩信不信,她继续说:“这世界就是一本书。” “你是注定的皇帝,你将来会成为……一个暴君。但同时你的功绩也会受人称颂。” “本来银月郡主和永乐郡主都是你的妻妾,现在剧情的走向已经歪了。” “你将来会在外面……我也不知道那是哪儿,遇刺,然后失忆。”陆孟撑着自己的手臂,断断续续地说着自己能记住的一些事情。 也是她对后面的剧情,仅有的记忆了。 “是一个夜里。应该是树林当中,有很多很多的萤火虫……你有五六年才恢复记忆,也是因为萤火虫恢复记忆。” 原女主角和乌麟轩一起遭遇刺杀。然后乌麟轩保护原女主角,自己遭受重创失去记忆。 陆孟对这一段剧情唯一能够记住的就是萤火虫,是夜里。 剧情当中女主角因为乌麟轩的保护,哪怕他失去了记忆也一直守在他身边。 整整几年的时间,她连做婢女都被欺负,彻底弄垮了身体。 乌麟轩是在她死之前,因为萤火虫想起了她。 那段剧情有多狗血,陆孟就有多么不想经历。 陆孟把自己能说的,记得的,全都告诉了乌麟轩。 不管他信还是不信。 陆孟看着他,那种眼神却不像是在看着一个画本子里面的人物。 她已经没有再把他当成纸片人了。 “你是话本子里的男主角,我却不是你命定的女主角。你以后会有很多很多伴侣,你有你的国家和孩子,我希望你过得好。” “你就是因为这些,你凭空臆想出来的这些东西……像看戏一样,对待我。无时无刻不在防备着我,因为那些所谓的未来……” 乌麟轩脸上从未有过的冰凉。他现在脑子特别乱。他的王妃说的话他听不懂。 陆孟并没有否认。 点头道:“所以你赶快去把鸡汤弄出来,然后找太医令给你看看。我这就写信去南疆,问问槐花那种药有没有解法,对男子的作用如何。” 陆孟说着就起身行动。 她这次回到王府当中,以为自己能跟乌麟轩好歹和平相处一段时间。 只是陆孟现在发现,她和乌麟轩可能……没有办法和平地相处。 不过她要去书桌旁边的时候,又被乌麟轩抓住了手臂。 “你今晚说的话,最好都是真的。”乌麟轩看着陆孟说:“你如果胆敢……” 他想到陆孟不喜欢他这种语气,话音一顿。 然后他竟然笑了,那种自嘲的笑。 他竟然在气到这种程度的时候,听了她这么多胡言乱语,也能想起她不喜欢什么。 乌麟轩最后堪称平静地说:“我不管你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我不管你爱我还是不爱我。” 乌麟轩红着眼睛,满眼都是执拗,他抓着陆孟的手臂,对她笑出森森白牙。 “你是生是死,都别想离开我身边。” “你自己说过的你还记得吗?”乌麟轩伸手抚弄了一下陆孟的头发。 他说:“你说过的,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陆孟微微皱眉,他病娇的毛病又犯了。 陆孟不怎么客气地在他肩膀上推了一把,说:“再晚一会儿药就吸收了,抠吐去吧你!” 咸鱼滤镜(乌大狗是个近视眼...) 陆孟去写信, 让独龙飞鸽传书送去南疆。 乌麟轩到底是去抠吐了。才喝进去不久的鸡汤都吐了出来。还按照陆孟说的,又把太医令给折腾过来了。 然后太医令像往常一样给乌麟轩把脉。乌麟轩只说了自己不舒服,并没有说哪里不舒服。也没有向太医令透露自己喝了什么药。 一切全凭太医令自己通过脉象诊断, 片刻之后他收了手。 对乌麟轩说:“王爷体内的余毒已经所剩无几。除此之外,有些气血两虚, 需要多多进补。” 乌麟轩眉梢一挑。这时候陆孟听到了太医令来了, 也正好过来,想一起听一听到底诊断的如何。 然后乌麟轩就当着陆孟的面问太医令:“除了余毒未清, 和气血虚之外, 本王的身体没有其他的异样吗?” 太医令缓慢却坚定地摇头:“王爷年华正盛, 体内余毒也不消多久, 便能够彻底清除了。” 乌麟轩点了点头,对陈远说:“好生送太医令回去。” 接着抬头看向了陆孟,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分明是“你看吧,我就说这世间没有无色无味的毒。” 陆孟却有一些出神。她当日让槐花做这些药的时候, 确实没有问过槐花, 这些药具体的成分是什么。 槐花也并没有跟她要什么毒, 只是要了一些珍稀的药材, 大多都是补药。 难不成槐花就是骗她的? 可就算槐花是骗她的,那剧情呢?剧情当中的原女主, 就是吃了槐花的这种药, 才会掉了孩子, 从此不能生育。 太医令被陈远送走之后, 乌麟轩起身走到陆孟身边。居高临下看着她说:“太医令艺术精湛, 世间难有几人能与之相比。他为本王诊脉, 他说本王无事,你还有何话说?” 陆孟摇了摇头, 眉头微皱。又问了乌麟轩一遍:“那些鸡汤都吐出去了吗?” 乌麟轩很少见到他的王妃忧愁成这般模样。想到她是为了操心自己的子嗣,心中一软。 可是刚抬手要去摸她的脸,就又想到她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她根本不肯给自己孕育子嗣。 乌麟轩的手在半空之中又垂下,面色也沉了下来。 “吐出来了。”乌麟轩淡淡说。 陆孟点了点头,又说道:“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太医令虽然医术高超,可他未必能够通过诊脉,看得出槐花制作的药。” “你的意思,是太医令还不如槐花一个巫蛊师?”乌麟轩嗤笑一声,语气都是不屑。 陆孟也没有再辩解。她不是觉得太医令不如槐花,是她觉得太医令干不过剧情。 她在脑中问系统:“你能看出乌大狗身体里的变化吗?那碗药到底有没有发挥作用?” 系统说:“没有检测到身体数据有任何的变化。” “但是剧情的药,是一定有作用的。大狗绝育了不是很好吗?” 陆孟:“……”系统坏掉了,它忘了这本书的主旨其实是男主权谋吗? 连系统都检查不出来,那就只能等南疆的回信了。陆孟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期望剧情再一次歪掉。 她了解乌麟轩的性格,陆孟也算了解人性。 如果乌麟轩真的因为误食剧情当中的药,导致断子绝孙的话…… 他现在对她有感情,或许关注点并不在那些从没有出生过的孩子上面。 但以后呢? 感情是这世界上最靠不住的东西,他以后会慢慢淡化掉对她的感情。然后他再来回想发生的这一切,就会开始……怨恨她吧? 哪怕这件事情跟她完全没有关系。他到时候也会觉得是她不肯给他生孩子,找了这种药,他才会误食…… 乌麟轩七窍玲珑心,但手段何其残暴,陆孟自认绝对无法承受他的报复。 和乌麟轩为敌的那些人,都落到了一个什么样的下场,陆孟都亲眼看见亲耳听到。甚至是乌麟轩一点一点展示给她的。 如果轮到她…… 陆孟吓得面色发白,向后退了一步。看向乌麟轩的眼神弥漫上惊恐。 要不……要不她还是不抱这个金大腿,跑路了吧? 陆孟还是穿越以来第一次,有了想要跑路的想法。 反正他们之间平衡已经被打破了。反正再继续下去,他们之间肯定会两看相厌。 反正……反正什么? 陆孟白着一张脸。想不出反正什么。 哦,对了。 反正她有安乐死的小药丸。 陆孟想着,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条链子上挂着的小葫芦,安安静静地躺在她的衣领当中。 陆孟其实是一个很软弱的人,她不肯受苦不肯受委屈。 因此为了自己过得舒服,她敢跟乌麟轩抗争,敢几次三番的忤逆他。甚至利用他的感情吓唬他。 可陆孟是不敢跟乌麟轩为敌的。见识过他的那些手段,听过他的那些计划,正常的人都会怕的。 她根本就没有跟乌麟轩抗衡的筹码和能力。 陆孟按着自己心口的小药丸,咽了口口水之后,又后退了一步。 反正都这样了,不如在一切还没有变得面目全非之前,跑掉吧…… “你在想什么?”乌麟轩本来想跟陆孟发火。 他有的是理由发火,这个死女人竟敢背着他喝断子绝孙的药。 她竟敢觉得他连自己的孩子都护不住。把他的脸皮扒下来扔在地上踩。还拿他和延安帝相比,说他登基也会是一个暴君。 乌麟轩有一万种理由应该发火。这世界上想给他生孩子的女人,能从皇城一路排到南疆。 可他看着自己的王妃,看着她望向自己的眼神充斥着惊恐,她在后退。 乌麟轩就立刻开始慌张。 自己什么都告诉她了,在她面前毫不遮掩。他把一切都交付出去,从身到心。她怎么能退呢?乌麟轩不允许她退! 他连忙上前一步,顾不得自己应该生气应该立威,应该敲打她,甚至是……威胁她? 至少让她再也不敢说出那样伤害自己的话。 他什么都顾不上,他在陆孟退缩的眼神当中,抓住了陆孟的手臂。 把她有些僵硬的身体搂进怀中,把她发白的脸按在自己的胸膛上。 乌麟轩甚至觉得,如果自己再慢一点,再凶一点,再多说一句责备她的话——他的子嗣会不会没他不知道,他的王妃肯定就没了。 他的王妃生性懒惰贪财好.色。有的时候看似胆大妄为,却其实和最初他查到的一样,胆小如鼠。 有点什么事儿,就想着往洞里钻。 如果再让她回一次将军府,还不知道怎么折腾,才能把她弄回来。难不成还真的将她捆回来吗?她那种性子,捆到半路上就吓死了吧…… “你别胡思乱想,太医令都说了我没事!”乌麟轩手掌按在陆孟的后脑,向下一些捏着她的后颈,轻轻地揉搓着。 “没关系的。” 乌麟轩说:“别说你弄的那个药是假的。就算是真的,就算是真的没有子嗣,本王也照样做皇帝。” 乌麟轩说到底,和陆孟有一个地方是一样的。他们都是绝对的利己主义者。 乌麟轩只操心自己能不能做得上皇帝,能不能呼风唤雨,万人敬仰。至于那些未出世的孩子,他根本就不在乎。 就算真的有了孩子,他也会像延安帝一样,并不真正喜爱。 天家无亲情。 孩子们长大了都是相互撕杀。或许乌麟轩会像现在的延安帝一样,把看着自己儿子们的厮杀当成一种乐趣。 但是延安帝爱谁?他爱的人已经死了。乌麟轩若是真的在乎什么父子之情,他就不会截杀自己的父皇眼也不眨了。 因此陆孟觉得这是很大的一件事儿,至少她站在乌麟轩的立场,觉得孩子对他很重要。但其实对乌麟轩来说,并不多么重要。 他轻飘飘地说:“前朝无数的例子呢,从宗室过继就好了。” 乌麟轩甚至笑了一下,想出了一个例子。 他对陆孟说:“乌岭国□□,一手打下江山,生了三个孩子,斗到最后三个全死了。一把火烧了皇宫,连近亲都没剩下。最后继位的是远房侄子,乌岭国不也传到了如今吗?” 乌麟轩搂着陆孟说:“何至于,把你吓成这样?” 陆孟后知后觉“啊?”了一声。感觉自己要听不懂乌麟轩说的话了。 什么叫做没孩子也没关系?他连这个都不在乎? 陆孟有些愣愣的,被乌麟轩捧着脸仰起头,眼睛里面一片迷茫。 早古文鬼.畜男主角,后宫孩子女人多得像土豆一样,不在乎自己断子绝孙? 陆孟感觉像做梦一样。 乌麟轩见她这样,拉着她走到桌子边上坐下。给她倒了一杯热茶。 陆孟捧着茶杯,发凉的指尖慢慢回暖。还没等喝,乌麟轩就话锋一转,又说:“不过这件事也不能说不重要。” 陆孟手指一抖,乌麟轩立刻抓住了她的手腕帮她稳住。 而后乌麟轩勾了勾嘴唇,对陆孟说:“无论那碗鸡汤有没有作用,这件事都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皇帝生下的孩子可以死,但他不能没有生孩子的能力。” 陆孟动了动嘴唇,不知道说什么好。 乌麟轩说:“所以梦梦,你这辈子都要替我保守这个秘密。不能离开我的身边。” 换言之就是,别想离开他的眼皮底下。 陆孟端着茶杯送到嘴边呲溜了一口。 她心中自己脑补的惊涛骇浪狂风暴雨,都渐渐消散。她恍然明白,自己陷入了一个误区。 哪怕她在现代世界接受过高等教育,也是难以避免的。 因为这种驯化是一种传承,是千百年来刻在骨子里面的繁殖枷锁。她能够挣脱,她不想生孩子,是因为她害怕痛苦。 但她的思想真的挣脱了吗?并没有。 她竟然替乌麟轩着急。觉得乌麟轩没有孩子是不可以的。觉得如果没有孩子的话,皇位就没有人继承了。 但就算真的有皇位继承,难道就不能没孩子吗? 连皇位都已经有了,谁还会在乎孩子?就像乌麟轩说的,只要皇位在,继承者无论什么时候都有。 她一个从现代世界穿越到小说世界当中的人,竟然在思想的境界上,没能比得过乌麟轩这个纯粹生长在封建社会当中的人。 陆孟害怕过后甚至觉得有点羞愧。 她看着乌麟轩的眼神,渐渐地亮起来。她发现乌麟轩真的很奇特。 她发现,乌麟轩不仅能够接触很多新鲜事物。甚至能接受在这个时代“荒谬出格”的思想和观念。 就连他本身,思想的境界和对得失的衡量,是连陆孟都望尘莫及的。 他只肯看自己手里抓着什么,也会去谋划想要的东西。却绝不会为没有得到的,和虚无缥缈的东西,顾此失彼。从而被扰乱计划。 他是一个比任何人都懂得珍惜眼前的人。 陆孟喝了乌麟轩亲手倒的一碗热茶,从身到心都开始暖起来。连手指尖都烫得有一些发红。 她用一种从没有过的眼神看着乌麟轩。眼里没有了恐惧和退缩,反倒满是被那一碗热茶烫化的一些难言情绪。 她这一刻,甚至有点崇拜乌大狗。 “你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干什么?”乌麟轩很敏锐地发现陆孟的眼神变化。 陆孟她说自己不懂狗的快乐和忧愁。 其实乌麟轩很多时候,也不太懂他的王妃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东西。 但是像这种时候,眼神的交流显然是可以跨物种的。 乌麟轩被看得发毛。不知道这种眼神叫做“看爱豆的眼神”。 他很自然地把陆孟的眼神曲解了,压低声音说:“你是想亲自试一试,那碗鸡汤有没有作用吗?” 陆孟眼睛里面那一点滤镜,很快就被乌麟轩戳破了。 “不行的。”陆孟自己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浑身暖洋洋的,也懒洋洋的。 她捧在手里说:“太医令说你身体的余毒未清,不能贸然行房事。我都听见了。” “太医令才没说后面那一句。”乌麟轩说。 陆孟摇头:“再等一等,等你好一点。病中行房是大忌,而且南疆的回信还没传回来。” 陆孟还是有一点悬着心。因为她不光问了槐花,那药对男子有没有作用。她还问了槐花男子喝了那种药之后,会不会影响身体健康。 乌麟轩闻言眼睛微微眯了一下。陆孟把鸽子放出去之后,就已经有人禀报过乌麟轩,那飞鸽传书当中的内容了。 这建安王府当中飞出去一只蚊子,乌麟轩也能知道它是公是母。他的王妃和南疆的传信,乌麟轩自然会知道内容。 乌麟轩想到飞鸽传书中那些急切的语言,心情有点愉悦。 他的王妃并没有提及到他,却字字句句都是在关心他。 乌麟轩侧头看着陆孟,今天他误喝了鸡汤,就把她吓得小脸煞白。 还说不在乎他? “好吧。”乌麟轩撑着手臂说:“那就等我身体当中余毒清除,南疆传信回来,王妃再来试一试鸡汤对本王的影响。” 陆孟斜眼看了他一眼,如果是平时她肯定会反调戏回去。不想让他占上风的方法太多了。 乌麟轩偶尔能说一两句隐晦的调情的话。 但他这个人,骨子里还是很保守。稍微过界一点的言行举止,就能惹得他面红耳赤。 可陆孟今天没说话,让乌麟轩短暂占了个上风。 她把茶杯放下,起身说道:“王爷你休息吧,时间不早了,我也回去休息了。” 陆孟说完之后起身朝外走,走了几步听到脚步声。回头一看,就见乌麟轩跟在她几步远之外。 “门口就有婢女,我也不怕黑,王爷不用送了。”陆孟说完推开门走出去。 然后门口的两个婢女齐齐地朝着建安王行礼。 乌麟轩走到陆孟的身后,刚才占了上风,调戏了他的王妃。他心情更好了。 他用胸膛撞了一下陆孟肩膀,说:“谁说我是送你,我是要和我的王妃一起入寝。” 两个婢女正是秀云和秀丽,被陆孟养的直眉楞眼。见到两位主子调.情也不知道低头,红着脸瞪着大眼睛在那看。 这一次陆孟有心让着乌麟轩一回合,结果乌麟轩活活让两个婢女给看得不好意思了。 “看什么看,都下去!”乌麟轩把两个婢女给撵走了。 然后抓着陆孟的手,慢慢朝着后院的方向走。 今天才是正月十七,月亮还圆着呢。这个时候连街上的商贩们,都没有收摊呢。 清亮的月辉,洒在两个手拉手的人身上,他们都走得很慢。这后院四周点的一些灯,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奇奇怪怪的。 尤其是有夜风吹过,有些灯笼光线把两个人的影子扯来扯去。 但最终映在地下的,虽然有一些变形扭曲,却有一部分已经重叠了。 两个人几乎是用蠕动的速度,在后院闲晃着,走到了陆孟屋子的门口。 屋子里面之前被两个人闹翻的地方,婢女们都已经打理好了。 就是半夜三更的,被乌麟轩给劈坏的那一张桌子,还没有让人重新修补上。也没有新的拿过来换。 所以屋子里面一进去少了一张桌子,宽敞了不少。 乌麟轩看了一眼摆在贵妃踏小桌子上的茶杯茶壶,侧头对陆孟说:“明天让人把我那屋的桌子拿过来吧。” “我那桌子比你这个大多了,中间就算摆一个红珊瑚。也能放得下茶杯茶壶。” 陆孟闻言笑了起来,乌麟轩不止一次提过他那株红珊瑚。 就是因为陆孟走的时候把它给扔下了,乌麟轩一直耿耿于怀。 实在是那个东西太重,一动就会损坏才没拿。根本也不是想要恩断义绝。 “好啊,那明天就拿过来。” 陆孟一直都是懒得解释的,但是今天乌麟轩确实让陆孟觉得他境界有两米八。 于是陆孟说:“其实我很喜欢红珊瑚。可惜我当初往将军府当中倒腾金银财宝的时候,走得太急了。那个东西一搬就容易损坏,所以就留下了。” “王爷不要吝啬地收回去就好。” 陆孟说完之后,乌麟轩果然很开心,肉眼可见的开心。 小犬牙一直都在外面露着。在屋里面转了一圈,走到陆孟一直摆着的凤冠前面。他伸手拨了拨凤冠的垂珠,又说道:“其实你的眼光不太好,金银财宝有的时候不是最值钱的,我那屋子里,最值钱的是雕刻的屏风。” “是前朝大家的遗迹。当初延安帝托人专门下江北去找,都没有找到什么大件。” “那个才是价值连城。”乌麟轩说完之后微微扬起下巴。 如果他有尾巴的话,这个时候一定在疯狂地摇摆。原地都要像直升飞机一样起飞。 陆孟平时根本就不配合他这种幼稚的游戏。 但怎么说呢,今天陆孟的心情格外不一样。 她不光在乌大狗的身上看出了人样,陆孟觉得他……嗯,有点东西。 于是陆孟又配合着他,道:“这么好啊?那王爷肯不肯割爱,将这么好的东西送给我?” “送你又何妨。”乌麟轩说:“你都是我的。” 他就是算得这么清楚。他给陆孟东西从不心疼的原因,就是因为在他眼中,陆孟就是他的所有物。 陆孟闻言笑了,这还真是乌大狗的逻辑。 “那就谢王爷了。”陆孟假模假式地弯了弯腿。 很快两个人叫婢女进来准备洗漱用品,这会儿时间虽然不晚,却也不算早了,该休息了。 陆孟让婢女准备了一个浴桶,打算赶紧洗完,躺在床上还能看一会儿话本子。 结果伺候的婢女出去了之后,乌麟轩磨磨蹭蹭,站在隔间的门旁边,面色几变。 “就准备了一个浴桶?”他扭捏地问。 陆孟背对着他,脱了外衣。要不是因为乌麟轩不让婢女伺候,陆孟根本就不用自己伸手,有人伺候她洗。 听到乌麟轩这么说,陆孟回头看他,疑惑道:“王爷吐的那个时候不是已经洗了一遍澡了吗?不会还要洗吧?” 陆孟飞鸽传书之后又去后院的那个时候,乌麟轩的头发就有一点湿漉漉的,一看就是刚刚洗过澡呀。 他那种爱干净的人,吐了之后怎么可能不洗澡。 陆孟问完又转过来,指着一堆洗漱用具对乌麟轩说:“王爷洗洗脸清理一下牙齿就好了嘛。” 乌麟轩没吭声。 陆孟脱完衣服跨进浴桶,还没等泡进去,就听到洗漱间的门关上了。 两个人洗了个鸳鸯浴。 第一次洗鸳鸯浴,按理说,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夫妻都做了这么长时间了。 可是洗漱间的光线是很亮的,点了好几盏灯。所以陆孟能够很清楚地看到,乌麟轩的耳朵一直都是通红的。 他表面上强自镇定,假装这没什么大不了。还故作闲适,把手臂搭在浴桶上。 但其实一直羞涩的耳朵都要滴血了。手臂上也是血管凸起,不像放松的样子,倒是像随时要暴起伤人。更重要的是他不敢看陆孟的眼睛。 连小犬牙都藏起来了。 陆孟活活让他这架势,也给弄得不好意思了,然后脸也红了起来。 两个人坐在浴桶的两个边缘,墨黑色的长发全都散落下来,纠缠在浴桶里面的水面之上。 蒸腾的热气,把两个人都给熏得有点迷糊。 陆孟把自己的头发捋顺了一下,清了清嗓子说:“你刚洗完你又进来干什么?” “不是你想跟我洗一个桶吗?不然为什么就只叫婢女准备一个?”乌麟轩狡辩。 陆孟靠在浴桶边上,有些无语道:“可是你进来把水都挤没了,又伸不开腿。” “那你就伸啊。”乌麟轩说。 然后陆孟把腿伸直,后仰着靠在浴桶上看着他。 乌麟轩也看着陆孟,因为陆孟快把腿伸到他脑袋上了。 乌麟轩眯了眯眼睛,透过热气,陆孟发现乌麟轩的眼神不太对。 接着陆孟突然间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 问:“你为什么一直眯着眼睛,你该不会是看不清我吧?”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不算远,但是这个浴桶属实也是不小的。隔着水汽,都靠边的话,也有一些距离。 “啊?”乌麟轩发出了一声疑问。 陆孟把腿放下来,凑近了乌麟轩说:“你是不是远一点的东西看不清楚?那个水瓢你能看清吗,那个水瓢上面有一个小漏缝……” 乌麟轩眯着眼睛看,说:“哪里有缝隙?” “哎?哈哈哈哈!我说你为什么就动不动眯着眼睛看人,我还以为你是为了显得自己心机深沉。原来是看不清!” 陆孟终于又发现了乌麟轩除了唇峰上的小痣,更人性化,不纸片的地方了。 乌大狗是个近视眼! 咸鱼抱狗(一切不以弄死对方为前提的...) 惊!早古文男主频频眯眼, 竟是因为…… 近视眼哈哈哈哈! 本来鸳鸯浴是一个挺暧昧的气氛,但因为乌大狗在养身体搞不了事情。陆孟发现了他眼睛近视,就开始拿他玩。 “屏风上面的小缺角能看到吗” “水盆 “门上面有一个虫洞能看到吗?” “连那都看不到呀?我就能看到!” 乌麟轩最开始还配合着, 但是配合着配合着……他就不耐烦了。 他发现跟他的王妃相比,这是一个重大缺陷。乌麟轩该死的胜负欲被激了起来。 他冷笑一声说:“我就算看不见, 我凭感觉也能百步穿杨, 你能看得远又有什么用呢?” 陆孟眨着一双杏眼,满脸纯良地说:“可是我能看见虫子洞啊。” 乌麟轩:“……你今年几岁了?” “我还在发育期。”陆孟说。 乌麟轩都被陆孟气笑了。 他这个人比较追求完美, 很要强。就像他身为皇子, 明明不用太刻苦练功, 只需要骑射过得去就可以。但他偏偏和自己手下的死士吃一样的苦, 偏要比他们厉害。 自己眼睛的这个毛病从来没有人说过……乌麟轩也从来就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眼睛有问题。 他光知道二皇子手底下有一批死士,夜视能力非常好,平时也比较能够远目。那是因为那些死士从小就吃鹰眼珠子。 乌麟轩没有吃过鹰眼珠子,就觉得自己这种是正常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 大部分的人都比我的眼神要好吗?”乌麟轩很不服气。 陆孟笑得不行, 点了点头说:“你小时候是不是功课特别好?小时候每天晚上伏案看书, 长大了每天晚上伏案处理事务。” 陆孟说:“你是用眼过度了。” 乌麟轩提起小时候的功课还很骄傲:“我在皇子当中, 是太傅夸奖最多的。自然也会挑灯夜读,但其他的皇子未必没有偷偷用功, 他们的眼睛还能比我的好吗?” 陆孟想了想说:“那还真不一定。你看着谁平时没事爱眯眼睛, 尤其是看远一些的东西眯着, 指不定比你的眼神还差。” 乌麟轩一想, 他那几个兄弟, 哪个不爱眯眼呢?连延安帝都爱眯眼。 他一想到别人的眼睛可能还不如他, 乌麟轩那种胜负欲顿时就被抚平了。 “他们的眼睛肯定不如我。我父皇最喜欢说的一句话,就是‘你上前来, 抬起头来’。” 陆孟又捂着嘴在笑,一边笑一边说:“那你这个眼睛可能……是继承了延安帝。” 陆孟想说遗传,但她尽可能地避免用这些现代社会的字眼。免得要专门做解释。 “是这样吗?”乌麟轩故意眯着眼睛看陆孟说:“那王妃的眼睛这么好,是因为户部侍郎的眼睛好吗?还是你小时候吃过鹰眼珠子?” 陆孟摇了摇头,笑着说:“我上哪去吃那种东西?我父亲恨不得把我这个女儿给忘了,整天忙着跟他的小妾滚来滚去。可能是因为我小时候没有启蒙先生给我启蒙,读得书少哈哈哈。” 乌麟轩听到这种理由也是哭笑不得。 “乌岭国崇文,氏族贵族都以读书好,学文高为骄傲。你没读过几本书这件事,跟我说说就好了,出去说要被人笑的。” 陆孟嘿嘿道:“我跟谁说呀?我整天就只跟你在一起。” 这句话莫名其妙愉悦了乌麟轩。他的手在浴桶当中拨着水。 慢慢说:“户部侍郎因为贪腐,很快就会举家流放。这个案子你二表哥亲自督办,下手挺狠的,你父亲腿都无法直立行走了。估计路上再颠簸或者没有及时用药,是到不了流放地的。” 流放地本来就很苦,男人如果半路死去,剩两个女子,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乌麟轩伸手抓住了陆孟的手,把她拉到自己的面前,看着她说:“你想管吗?” “这件事情如果你想管,我能帮你插手流放路上的事。岑溪世那边还是要你自己去说。” 陆孟脸上的笑意淡了一些。水已经有点凉了,她往下沉了沉,靠进了乌麟轩的怀中。 在乌麟轩的怀中摇头:“不管了吧。我父亲这么多年也没有管我。” 陆孟说:“而且王爷你大概是误会了,岑溪世会把我父亲弄得那么狠,大概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我死去的母亲。” “杀人偿命,天道轮回。我舅舅岑戈虽然这些年不管不问,但是他不可能对自己姐姐去世的事情,丝毫没有怨恨。” “岑溪世会下手,应该是听了我舅舅的命令。” 乌麟轩闷笑一声,特别喜欢他的王妃撇清和岑溪世的关系。 他亲了亲陆孟湿漉漉的额角,说:“那需不需要我在路上好好帮你照顾照顾你父亲?你的姨娘还有你的庶妹?” 虽然乌麟轩此刻的语气很轻松,甚至是带着笑意的。 但是陆孟知道,乌麟轩说的“照顾”,绝对不是普通的照顾。 陆孟推着乌麟轩的肩膀在水里坐直,近距离看着他说:“我不希望你造太多的杀孽,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吧。我对他们没有太多的恨,我根本就不爱他们。” 陆孟笑着说:“都没有爱哪来的恨呢。”原剧情之中,长孙老白脸那一家子可是都死绝了。现在落得个流放,显然乌麟轩已经手下留情了。 乌麟轩听着陆孟这样说,很想问她,那你恨不恨我? 爱不爱我? 可是乌麟轩最后还是没有问。他不会把自己陷入卑微的境地,他一点也不急。 乌麟轩从小到大,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他有足够的耐心,足够的手段。 他觉得他的王妃总有一天会喜欢他,像他喜欢她那样。 两个人把水泡凉了,这才冲一冲出来了。 相互之间擦着头发,然后又一起钻进了被窝里头。 时间已经不早了,这个时间看话本子都有点晚了。实在是洗澡洗了太久。 尤其是知道了乌麟轩是个近视眼之后,陆孟对于熬夜看书这件事,也觉得不行。 两个人躺在被窝里,头发还没干呢,每个人头顶上都垫着一块干的布巾。 他们脸对着脸说话,大部分都是乌麟轩说,陆孟听着。 乌麟轩说的都是朝中的一些形势,谁谁谁什么时候倒台。会拔出萝卜带出泥,把哪个氏族直接连根拔起。 陆孟听得很认真,不像之前一样左耳听右耳冒了。 不过有些地方陆孟听着过于残忍,她就会微微蹙起眉。 “连小孩子也要杀掉吗?不是说稚子无辜……”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乌麟轩说:“我也曾经是个稚子。但你知道我长到如今年岁,有多少次险些死掉吗?” “你知道这些年幼的孩子,如果被人精心教养长大,会惹出多大的祸患吗?他们会变成仇恨的容器。” 陆孟摇了摇头,乌麟轩伸手摸她的头发,没有再说下去。 陆孟不懂权谋之术,不懂皇位的倾覆更迭从来都是以白骨堆积而成。 乌麟轩以为陆孟还会劝下去,毕竟大多数女子都是很心软的。而且她还经常说,不想让他造太多的杀孽。 但陆孟就只是在听的时候微微皱了皱眉,并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也没有要求乌麟轩放过那些,将要满门抄斩之中的无辜稚子。 陆孟始终都知道,她的三观并不能衡量这个世界。 她存在在这个世界当中,是偶然。她不会被这个世界所同化,但也无意与这个世界为敌。不会因为这个世界本身无可更改的残暴和腐朽而自伤自苦。 她只希望自己能够做到明哲保身。在此之外,如果她有一分能力,在不造成更恶劣的影响的情况下,就用上一分。 比如她会劝说乌麟轩不要妄造太多杀孽。却不会束缚住他的手脚,去教他做事。 陆孟头发干的差不多,乌麟轩一直在慢慢的用五指给她理顺。陆孟就把头靠近他的怀中,闻着他身上好闻的檀香味道。 乌麟轩感觉到陆孟没有再说话的意思,又低头亲了亲她。 “我最喜欢你这样。”有坚守,懂进退。 她好像总是能够卡在乌麟轩无法接受的界限之内停止。 但又总是会在乌麟轩的底线边缘横跳。 就比如此刻,陆孟躺着躺着就说:“你说了那么半天,不口渴吗?” 乌麟轩嗯了一声:“有一点。” “那你去倒一杯水。”陆孟说。 “不想动了。”乌麟轩说:“明早起来我再喝。” “你倒一杯水,你不喝我喝呀。”陆孟把头朝着乌麟轩的胸膛里又钻了钻。 乌麟轩顿了一下,挖她的脑袋,勾着陆孟的下巴把她的脑袋抬起来。 几乎鼻尖抵着鼻尖问她:“你的意思是让本王给你倒一杯水喝?要本王伺候你?” “看看王爷这话说的。这叫相互帮忙,王爷又忘了。”陆孟说:“我之前还帮王爷穿衣服了呢。” 乌麟轩笑了一声,有些感叹地躺在床上说:“本王这辈子还没有被人当成下人指使过呢……” “凡事总有第一次嘛,王爷慢慢就适应了。” 乌麟轩气笑了:“我为什么要适应?本王将来是要做皇帝的。我动一动眼珠子就有人猜测我想做什么,替我做在我开口之前。” “你有说话这个工夫水都已经端回来了!” 陆孟被他犟的脑袋疼,说:“要不是因为你不习惯婢女伺候,我也转一转眼珠子就有人给我倒水。根本也不需要我浪费这么多的口水说话。” 陆孟说着就坐起来。扯着嗓子对外面喊:“来……唔!” 她被乌麟轩捂住了嘴。 “我去。别叫人进来了。”乌麟轩起身,穿上鞋子下地。一边给陆孟倒水一边嘟嘟囔囔:“让本王好好伺候你喝水。” 陆孟看着他身高腿长的背影,长发湿漉漉地披散在肩上,让人看一个后背,就想搂上去。陆孟手撑在床上,细品了一下,觉得按照炮.友的标准来说。 乌麟轩现在这样子,其实已经超标了。 实在有点“贤良淑德”那个味儿了。 他转过身,手里端着一杯水,神情堪称温柔。坐在床边上把陆孟的头扶起来,像伺候病号一样,把水杯送到陆孟唇边,说:“王妃请用。” 陆孟一边喝一边还忍不住笑,差点就喝呛了。 乌麟轩伺候着陆孟喝完了水,空杯子送回去。自己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就着陆孟的这个杯子一仰头就喝了。 陆孟在他身后幽幽地说:“王爷不是嫌弃我的口水吗?我刚才把杯子边上都舔了一遍。” 然后乌麟轩就呛了一下,撑着桌边咳了一会儿。 红着嘴唇和眼睛回头瞪陆孟:“你能不能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陆孟闻言啧了一声,在床上滚了一圈,摆了一个十分妖娆的姿势。 一条腿抬起来,自己伸手啪的一下拍了一把。 挑着眉问乌麟轩:“王爷你问问你自己,真的喜欢大家闺秀吗?” 乌麟轩站在床边上表情几遍,他自问……无论是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他除了他的王妃,没有喜欢过其他的女人。 但乌麟轩肯定不会把这种会让自己显得生涩的答案,告诉他的王妃。 因此乌麟轩就只是站在床边上冷笑了一声,说道:“那可不一定,许是还没碰到呢。” “呦!原来是这个原因啊。”陆孟知道乌麟轩就是故意这样说的,肯定不会吃味。 反倒觉得挺有意思,夸张地说:“那我可得抓紧了。在王爷没遇到喜欢的人之前,好好地享受享受……王爷的美色。” 乌麟轩伸手扶了一下额头,嘴角的笑怎么压也压不住。 陆孟在床上拱了拱,想到以前看到的那些小视频,直接给乌麟轩开了个龙脊。 朝着他勾手道:“来嘛?” 乌麟轩把床幔放下了。 他坐在床边上指着陆孟说:“你也就能趁着我余毒未清,再浪个几天!” 他每一个字都咬牙切齿,陆孟拍着床笑。 屋子里面摇曳的烛光,被床幔阻隔,关不住影影绰绰在床里嬉闹的两个人,也光不住笑语欢声。 第二天早上两个人都没有起很早。陆孟先醒过来,发现她整个人都窝在乌麟轩的怀中。 她自己的被子已经踹到了脚底下,乌麟轩的被子也被她一半裹到了身下边。乌麟轩有一半身体没有被子在晾着,令一半连同手臂被陆孟压着。 他还没醒,微微皱着眉,很显然这个姿势睡得很痛苦。 陆孟揉了揉眼睛,悄悄地爬起来,准备“毁尸灭迹”。否则一会儿乌麟轩醒过来,肯定又要说她睡相差。 结果陆孟静悄悄地坐起来,一点一点地把屁股从被子上面挪开。然后又拉着被子,一点一点地朝着乌麟轩的身上盖。 想要伪装成自己没有钻进他被窝。 结果正要盖呢,乌麟轩睁开了眼睛。 他眼睛里还有未散的睡意,但更多是笑意,又温暖又细碎。 “你睡相太差了。”乌麟轩果然开口就是这句话。 接着他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声音有些懒散地说:“幸亏这床是有顶的,要不昨天晚上你肯定就上天了。” 陆孟手里还抓着被子在那蹲着呢,闻言笑出了一口小白牙。 “不是有那样一句话吗,丈夫就是妻子的天,我现在就上个天给你看看!” 陆孟直接连人带被子朝着乌麟轩砸过去——乌麟轩第二个哈欠打了一半,虽然余光已经看到她扑过来了,也能躲开。但是乌麟轩没躲。转过身接住了她,然后哈欠被砸没了,还被砸得吭了一声。 “嗯……”乌麟轩说:“你总说你还在发育,还会长个子。” 乌麟轩掐了掐陆孟的腰,然后在她眼前比划了一下。说:“马上要赶上水桶了,王妃是打算横向长高吗?” 陆孟哼笑了一声:“让你发现了,等我长到了井口那么粗,王爷可一定也要像现在这样接住我。毕竟你可是臣妾的天!” 然后两个人就开始像两只下蛋的母鸡一样,在床上一个劲地咯咯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辛雅和陈远早就候在外面了,听到里面传来的笑声,脸上也都很欣慰。 昨儿个他们两个商量出来的计划,让死士去通报王爷,说王妃吃药了。灵感还是来自于王妃在将军府的时候,王爷知道她吃药了,就吓得什么也不顾跑了过去。 你看,两位主子这不就和好了? 然后等乌麟轩爬起来,换好了衣服把昨天的事情反复推敲,又找了死士一问……就找人把陈远给揍了。结结实实朝着脊椎骨上抽了十板子。 让辛雅举着好几本书在院子当中罚站。 陆孟早上一边吃饭一边听着陈远在外面挨揍,心里觉得他实在是太该了。 辛雅也是,那么聪明为什么会跟着陈远一起搞事情? 要是没有他们两个搅和一通,自以为让她和乌麟轩和好。乌麟轩也就不会误服了鸡汤。 南疆的书信得十几天才能送回来,陆孟还是有一些挂心。 乌麟轩亲自看着陈远被打完之后,问他:“你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吗?” 陈远颤抖叩首:“错在不该妄自揣测王爷的心思。” 陈远明白他不该利用王爷在意王妃的急切心里,故意让死士传播消息,让王爷着急。 “你跟在我身边的时间不短了。”乌麟轩说:“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这种错误我希望你不要再犯。” 乌麟轩最讨厌被人威胁拿捏。 “跪着吧,雪地有助于你清醒。”乌麟轩说完之后,长袍一甩,径直走向了陆孟的屋子。 打开了门之后,陆孟正坐在那里看着他微笑。 乌麟轩朝着桌子上看了一眼,陆孟前面的碗干干净净。看上去像是在等他吃东西。 但是乌麟轩看着陆孟有一些油光发亮的嘴角,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 “你等我一会儿能饿死吗?”乌麟轩把披风解下来扔在旁边的凳子上。 秀云和秀丽拿了披风就退出去了,把屋门给关上。 屋子里就剩下了陆孟和乌麟轩。 陆孟还在那装,瞪着一双杏眼很无辜的样子。 乌麟轩洗了洗手,大步走到她的面前。手指在她的脸蛋上弹了一下,说道:“这里鼓起来了。” 陆孟这才笑了,把嘴里没来得及咽进去的东西充分咀嚼之后咽进去。 指着一道肉对乌麟轩说:“新送上来的狍子肉,红烧的,特别好吃!” “今天早上还说以我为天,”乌麟轩用手绢擦了擦手,在陆孟的身边坐下。阴阳怪气地说:“我怎么就没听说,谁家的夫君还没上桌,夫人已经快吃完了。” “我没有啊?”陆孟说:“我就才吃了几口!” “陈远跟我那么多年,从来没犯过这种错误。这一次很明显是想讨好你,怕你真让我把他给阉了。我刚才是去帮你立规矩。” 乌麟轩斜眼看着陆孟说:“你可倒好,全然不操心,自己在屋子里吃得倒是香。” “讨好我什么?”陆孟把筷子给乌麟轩放在碗上,还给他夹了一片狍子肉。 “觉得我们之间闹矛盾了,然后帮你骗我过去,想让我们和好。”乌麟轩拿起筷子,想了想之后又放下。 “我们之间的事情轮得到奴婢下人们猜来猜去?我们昨天,还有前天,吵架了吗?” 乌麟轩把那片狍子肉塞进嘴里。 陆孟摇了摇头,一本正经道:“开什么玩笑,我什么时候和王爷吵架了?” “王爷请记住,一切不以弄死对方为前提的矛盾,都是调.情。” 乌麟轩笑得差点把狍子肉喷出来。连忙用手帕捂住了嘴,看着陆孟,眼睛都红了,是憋笑憋的。 等把这片肉咽下去之后,乌麟轩才喝了一口汤说道:“你哪来那么多……歪理邪说?” 陆孟也笑了,嘴里还咀嚼着东西,回答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那当然是因为跟着王爷久了,在王爷这里学的呗。” 乌麟轩的一双眼睛都笑眯起来了,他看他的王妃,无论怎么看,都觉得有趣极了。 “王爷你快吃啊,本来都等半天了,一会儿就凉了……” 陆孟说着又夹了一块肉,塞进嘴里面,然后有一些肉汤蹭在了嘴角。 陆孟正要伸手去抹,被乌麟轩给抓住了手腕。 “用手抹呀?你平时就是用抹了菜汤的手,摸我的?” 乌麟轩拿着手帕,给陆孟把嘴角擦了。 陆孟闻言摇了摇头说:“何止啊,我还拿擦……唔唔……” 乌麟轩表情抽搐,用手帕把陆孟的嘴堵住。 乌麟轩严肃道:“吃饭的时候,不许说话!” 陆孟翻了个白眼,两个人不闹了,开始吃东西。 他们一起吃东西就吃得很香,把彼此当成吃播,每次都能吃到撑。 乌麟轩饭量本来就挺大的。跟陆孟在一起放得开,吃得就更多。他吃起来没完,陆孟肯定就要跟他一块儿,左一筷子右一筷子。 每次都想的是最后一口,到最后肚子可不就像水桶了? 好在早饭多吃一点也没有关系。吃过了早饭,乌麟轩要回去处理堆积的事务,陆孟主动说了一句:“要不你拿我这来吧?我看书你写字。” 陆孟很少主动说这种话,乌麟轩听在耳朵里,心里就忍不住地活跃起来。 他状似起身在屋子里活动着消食,又走到了陆孟摆放凤冠的地方,伸手拨弄着凤冠。 然后问道:“怎么今天想着让我过来,是因为一会儿看不到我,就会想我吗?” 陆孟正要朝着贵妃榻上坐的屁股一顿。 乌麟轩慢慢转过头,看向了陆孟。 隔着这么长的一段距离,他微微眯起眼,努力看着他的王妃的表情。 陆孟却不需要眯眼,就能看清他的眼中,充满了期待,忐忑,还有一些被藏起来的傲娇。 陆孟勾了勾嘴唇,张开嘴,却还没等好听的话出口,门口秀云的声音先传来。 “王妃,王爷,宫中派人来传旨了。” 咸鱼快乐(春天来了) 秀云的话音一落。乌麟轩的表情登时便一肃。 本来就要听到答案, 却被打断的不愉快,加上宫中这时候来传旨,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这让乌麟轩的面色十分不好看。 乌麟轩看向了陆孟, 对她说:“我去见,你待着吧, 不要出屋。” “若是宫中太后召见, 我自会替你托词。” 陆孟表情一松,乌麟轩早好几天就说, 宫中可能会派人来传她。 她是真不想进宫。且不说她到现在也没学什么宫中礼仪, 进宫保不齐要被挑出一大堆毛病。 就算太后不挑毛病, 她仗着乌麟轩成为座上宾。太后找她, 也势必是因为皇子的事情。 陆孟根本就不想参与进去皇子之争。 这就好比她一个应届毕业生,干的明明都是一些小活。除此之外只会买咖啡泡茶。 结果老总们非要拉她参加董事会,还要她发表企业未来发展方向…… 精神病。 “王爷你快去,打发了人就快些回来。” 陆孟见乌麟轩替她抗雷, 好话自然不吝出口, “我一会儿见不到王爷, 就想得紧呢。” 乌麟轩一听她这个“无事献殷勤”的语气, 就知道她又在敷衍自己。 但是好听的话,想听的话, 就算再怎么不是真的, 他听着也通体舒坦。 他在门口顿了一下, 回头对着陆孟笑了笑。 他一身青色常服, 白玉冠高束, 再这样看过来一笑。端得好一番玉树临风, 公子无双。 陆孟也不自觉笑起来。 心说大狗要是一直这样,还真是能迷惑得人想不起来他的狗性子。 陆孟见他出门, 心里祈祷着各路神仙。可让太后要点脸,别想在她这边耍心思。 但是陆孟的祈祷还没等传到神仙那里,出门的乌麟轩转眼就皱着眉回来了。 他打开门,看了陆孟一眼。那表情严肃的,陆孟还以为延安帝驾崩了呢。 “王爷?” 陆孟从贵妃榻边上站起来,手里拿着话本子。正要问怎么了,就看到了他身后,跟着他进来的一个人。 这人一身藏青色太监服制,头戴青纱帽。微微弓着身跟在乌麟轩的身后进来,生得面如牡丹,艳冠百花。 这算是个老熟人。 他穿得显然不是陆孟从前看到的,那种普通太监服制。肩头和腰封之上,都精细的绣着振翅的白鹤。 陆孟分不清太监服制代表的官阶。只知道这人才不见没多久,这便鸟枪换炮,升了官儿了。 “是找你的。”乌麟轩沉声给陆孟介绍,:“这位是宫中内务堂副总管。” 乌麟轩说完了,就绕到了陆孟的身边坐下。 他没有离开的意思,显然是要给陆孟坐镇。 乌麟轩这一会儿,看着这个副总管的眼神有些不善。 因为这人手持圣旨就敢狐假虎威,不肯让他代领旨,非要亲见建安王妃。 乌麟轩本来能推脱,可是这个死太监不止拿着皇帝的圣旨来的,他还带来了太后懿旨。 太后言明,懿旨必须见到建安王妃才能宣读。 乌麟轩也想看看这位宫中新晋,得了延安帝和太后双双赏识的红人,到底葫芦里面卖得什么药。 乌麟轩知道这位红人,前些日子在宫中出现刺客的时候,救了圣驾,这才冒头。名唤向云鹤,手段非常狠毒。 乌麟轩佩服他不要命的手段,想要拉拢一二,还没来得及。 但看今天这种状况,他若是敢与他建安王府为难,这人的命,也就到头了。 乌麟轩眯着眼,盯着手持圣旨的太监。 陆孟却是在认出他之后,才抬起来的屁股,直接又坐回去了。 乌麟轩一见他的王妃竟然不动,小声提醒:“接旨啊。” 再怎么张狂,在这些手持圣旨的人面前,也要收敛的。 有些时候,就连乌麟轩也要在接旨的时候,跪一跪这些阉人。 因为手持圣旨便正如御驾亲临。若是礼数不周,定要被抓住把柄,扣一个藐视天威的大帽子。 向云鹤在陆孟面前站定,手上捧着的东西微微举起来,这便是要宣旨。 结果建安王妃一动不动,不恭不敬不端不正地靠在桌子上,把乌麟轩弄得要伸手拉她跪下。 现在皇城之中风声鹤唳,他容许他的王妃在他面前如何放肆,却不能让她真给自己惹出滔天麻烦。 只是乌麟轩还没拉着陆孟站起来,要宣旨的太监,那个代表帝王和太后亲临的内务堂副总管向云鹤——结结实实“扑通”一声,朝着陆孟的方向跪下了。 “奴才向云鹤,拜见建安王妃。”他说完之后,抬起头看了陆孟一眼,又飞速低头。 声音并未刻意压着,也没有夸张的尖锐。不疾不徐却恭敬百倍地说:“陛下要奴才将秋猎之时,王妃驯服战马所得的免死金牌,给王妃送来。” 乌麟轩都惊得站了起来。 这……圣旨都没有拆开,就不宣旨,直接说了? 不合规矩不说,延安帝赏赐什么东西,向来都是敲打的话比奖赏的话多。 尤其是他并不乐意送出的免死金牌。乌麟轩能够想象得出,圣旨里面定然拐弯抹角说得不怎么好听。 他都想好,他的王妃若是受到了什么委屈,过后他要怎么安抚了。 结果他满心疑惑地看着这“狗胆包天”的内务堂副总管,竟然身带圣上旨意,给他的王妃跪下了! 这是要害死他? 难道是要抓着这个机会,给他扣什么罪名? 乌麟轩脑子飞速转动,双手背到身后,暗中给死士打了个手势。 要他们迅速查一查,王府之中除了传旨来的太监,还有没有其他的人潜入。 “这么长时间了,免死金牌才做好?” 陆孟把话本子放下了,起身走到向云鹤身边,问:“在哪儿呢?是纯金的吗?” 她说着,就去翻向云鹤手上举着的那些东西。 乌麟轩吓出了一身汗,是真的一身汗。 他的王妃未免太放肆了! “王妃。”乌麟轩叫了一声。 要她收敛! 他平时再怎么嘴上说他要做皇帝,可是他现在羽翼未丰。若是被人抓住什么把柄,十分容易折戟沉沙。 他素日不敢行差踏错一步,怎么到了他的王妃这儿就…… 然后乌麟轩就像是吞了一只青蛙一样。 他瞪着眼,看着向云鹤。 看着那个新晋的宫中红人,那个他查到,短短一个月把是内务堂清洗了一遍。据说杖毙的宫人的血,都在内务堂都没过了脚脖子的阴毒太监。 他对着自己的王妃,笑得像一只被主人摸了的小狗儿。 “是纯金的,打造的时候奴才亲自盯着的!” 向云鹤把没开封的圣旨,就直接扔地上了。然后从袖子里摸出了一块金光灿灿的免死金牌。 乌麟轩这时候又发现,这死太监的自称不对。他如今地位,应当自称咱家,而非奴才。 向云鹤双手捧着金牌,送到了陆孟面前。 陆孟接了,她现在不用咬,也能看出纯金了。 “还挺沉。”陆孟拿在手上颠了颠,说:“你快起来,别在地上跪着了。” 乌麟轩站在那里,表情变幻莫测。 他看着自己那从不与人交往的王妃,像是看到了老友似的。绕着向云鹤转了一圈,说:“你升官儿了?这衣服好看,趁你。” 向云鹤嘴角克制的勾起,面颊两侧的红色帽带,趁着他的朱唇如血。 他才是真的妖孽长相,又不娘。 他看着陆孟的眼神炙热。不掺杂着什么别样的情愫,只是崇敬和感激。 两个人旁若无人,把乌麟轩当成了空气似的。 向云鹤他连延安帝都不怕,自然也不怕乌麟轩。 他这人不怕疼,不怕死,不怕权贵,不怕折磨。是个真真正正的亡命徒。 陆孟是看着向云鹤稀奇,没顾得上乌麟轩。 向云鹤恭敬对陆孟说:“奴才的一切,都是拖王妃的福。” “哪有,是你自己有能耐!”陆孟摆了摆手说:“来人啊,给向……你现在升什么官儿来着?” “内务堂副总管。”向云鹤说。 “来人,给总管大人看坐。” “是副总管。”向云鹤又说了一句。 陆孟一摆手:“你早晚是总管。” 剧情里就写他往后是后宫之中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要不是为了原女主角做了太多事,被乌麟轩忌惮,他不会死。 陆孟什么事情都不要他做,他应该不会死。 想起乌麟轩,陆孟猛地回头,就看到乌麟轩站在那里玩儿川剧变脸。 陆孟连忙转身,拉过乌麟轩说:“哎呀,王爷你来,我忘了跟你说了。” “这个人,就是那时我中秋宴进宫,救下来的那个险些被杖毙的宫人。” 乌麟轩了然,原来是这层关系。救命之恩啊。 陆孟拉着乌麟轩走过来,给两个神色各异的人介绍。 “自己人。”陆孟说。 陆孟一说自己人,向云鹤立即躬身,恭恭敬敬的对着建安王行礼。 “奴才见过建安王。” 乌麟轩下意识冷笑。方才在外面,这人还言语不激烈,却态度很强硬。对他哪有半点恭敬? 乌麟轩眯了下眼,现在明白了,在这个太监面前,建安王妃的面子比他,甚至是……他低头看了一眼扔在地上没打开的圣旨和太后懿旨。 把冷笑收回来了。 比延安帝和太后还要大。 有意思。 乌麟轩说:“向总管坐。”他也顺着陆孟的话,直接叫总管。 向云鹤坐下,脚边圣旨和太后懿旨,就在那里扔着。没人去理。 陆孟让人给几个人上茶。向云鹤喝了一口,才又说:“太后命奴才接王妃进宫,想要给王妃做局。让王妃在宫中失德,再胁迫王妃,替四皇子求情。” “因为王爷手中攥着四皇子的命,太后忧心不已。召见王爷几次,都不见王爷松口,这才想出了从王妃身上下手的主意。” 向云鹤字字句句都如炸雷。 若是方才乌麟轩还怀疑这向云鹤,说不定是个两边倒的墙头草。现在算是明白了,他确实是自己人。 太后那点阴谋,三言两语被他点破。 “啊?这么损啊?”陆孟按着自己心口,虽然人没去宫里,但有点后怕。 她说:“你就说我重病不起,眼看着不行了。去不了皇宫。” 她才不去! “王妃切莫自咒。” 向云鹤说:“奴才自然想好了说词。此次前来,就是希望王妃,王爷,提前有个应对的准备。” “四皇子得知了王爷手中证据,正在把人送走遣散。王爷和王妃需要谨防四皇子反咬一口。” “你胆子还真大。” 乌麟轩看着向云鹤说:“太后在后宫只手遮天,你若是开罪了她,还想活命?” “对啊,”陆孟说:“四皇子的事儿王爷肯定都有对策。你可别因为我把自己搭进去,我不需要你用命偿还什么恩情啊。” 向云鹤听到陆孟这样说,心中感动正如暴雨狂风。 他没忍住,就泄露了那么一两分,看着陆孟的眼神过于柔和。把乌麟轩给刺到了。 乌麟轩的面色一冷。 向云鹤视若不见。 说:“王妃放心,奴才不会死。”向云鹤起身,再度对着陆孟躬身跪地,说:“奴才会留着命,侍奉王妃到死。” 乌麟轩默默磨了下自己的小犬牙。 他不想拉拢了,他想要把这阉货给杀了。长得妖里妖气的,比岑溪世还不像是好东西! 陆孟到现在也不习惯这个世界的人,动不动就跪来跪去的。 见向云鹤跪地,立刻说:“你快起来,别动不动就跪。反正我不用你牺牲,大不了我就进宫一趟,太后逼急了,我就装昏。” “不需王妃去宫中,奴才会和太后说明。”向云鹤最后对着陆孟和乌麟轩行了礼。 又说:“奴才备了一些薄礼,已经命人候在了建安王府后门。是奴才对王妃当日搭救之恩的感谢,希望王妃不要推辞。” 而后向云鹤将那盏茶都喝了,这才告退。 人前脚送出了王府,后脚向云鹤送来的那些东西,就搬进了陆孟的屋子。 乌麟轩亲自送了向云鹤回来,就看到了陆孟正打开了大箱子。 然后乌麟轩的表情微变。 这些……小玩意? 乌麟轩伸手摸了摸最上边儿的被子,哼了一声说:“这进贡蚕丝,乃是延安帝特供。只有他自己能用,连宫妃和太后都没有份儿。” “这金樽琉璃盏……价值连城。头些年宫宴宴请异国使臣的时候,才用了那么一次。延安帝平时自己都不敢用,怕人说他奢靡无度。” 再翻翻,底下的东西没有太过火的。 但是大部分都是世间难求,宫中也不太用得上的。压在宫中库房,皇帝都未必记得的好东西。 乌麟轩冷笑:“你还真是得了一个极致护主的狗奴才。” 陆孟听着乌麟轩这话,总觉得不对味儿。 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的神色,这才说:“王爷,他只是感念我救命之恩,你照照镜子看看你的脸色。” “啧。”陆孟用胯骨撞了一下乌麟轩说:“他是个太监啊!” “他看你的眼神恨不得把你吃了。”乌麟轩皱眉。 陆孟:“……他是个太监。”陆孟又重复了一遍。 乌麟轩动了动嘴唇,没再说什么。 太监怎么了?玉如意在他眼中都不是好东西了。 “这些东西都很稀罕吗?那我能用吗?”陆孟说:“不会给王爷带来麻烦吧?” 陆孟这样一问,满心都是关切乌麟轩的意思。 乌麟轩那点压不住的酸味儿,立刻就散了不少。 他看着陆孟的眼神柔和下来,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可以用,被子套起来用。除了那个金樽琉璃盏。其他的都能用,但是不能卖。” 陆孟喜笑颜开,她就喜欢好东西!不能卖摆着也开心。 两个人正说着话,外面陈远低声来报。 陈远被揍完了,面色惨白,走路都有些不稳。 进屋之后,和乌麟轩在门口轻声说了几句话。 陆孟忙着看她新得的好东西,让人去换被子。根本就没听。 她让人把漂亮的东西都摆出来,值钱的好东西,她见了就高兴。 乌麟轩和陈远说完了话回来,神色就又有些不悦。 陆孟挑眉看他,没问,但是眼神很明显——你又怎么了祖宗? 乌麟轩顿了片刻,对陆孟说:“你可知道,向云鹤用什么方式回禀太后,没能将你带进宫?” 陆孟摇头。 乌麟轩说:“他人出了建安王府,马车没走一条街就翻了。” “他受了伤。我若没猜错,他会同太后说,建安王妃在入宫途中遇刺重伤。” 陆孟表情一变。这向云鹤未免有点太豁得出去了。 乌麟轩不悦,但还是先给陆孟解释,“这样一来,不是你躲着太后不见。是太后折腾你,把你折腾出了事儿。” 乌麟轩说:“让延安帝知道了,我四弟那点儿破烂事儿,就不用我捅出去了,延安帝自然会知道。” “这个向云鹤,七窍心肝,蛇蝎手段。” 乌麟轩对陆孟说:“他和我二哥有点像,毒蛇一样,连自己都豁得出去。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这样的人,你以后少同他来往吧。” 陆孟说:“我本来也没想和他来往啊,不是把人介绍给你了?” “若不然我也不会在你面前,表现得和他相熟了。” 陆孟伸手砸了一下乌麟轩的肩膀,说:“我这么为王爷着想,王爷也七窍心肝,不会看不出吧?” 陆孟说:“他心思再怎么厉害,还能厉害得过王爷?王爷定能压得住他。” “他这一翻车不是为我啊,是为了向王爷投诚呢。” 乌麟轩抓住了陆孟砸他肩膀的手,脸上阴霾一扫而空。 “你说的话当真吗?”乌麟轩说:“你是想要本王用他?才会同他熟稔?” 乌麟轩不是没想到这层。只是没敢信。 他的王妃向来只顾自己。光是乌麟轩知道的,她送刀给封北意,根本不是她说得那样,为他而送。 更别提岑家那时候,她也没替自己拉拢过岑戈。 她竟是……会替自己着想了? 陆孟笑着,心说我不介绍,你们很快也会勾搭到一起。 剧情里向云鹤本来就是乌麟轩的人。只不过向云鹤不光忠于乌麟轩,还忠于原女主。 陆孟顺水推舟做人情的事儿。 她点头,对乌麟轩说:“我觉得他很有能力,也很懂感恩。我那时候顺手救他,他便一直记到如今。秋山夜雨山体滑坡。也是他带人找到的岑溪世。” “猎场的事,岑家肯定会记他一份恩情。这个人又在后宫如鱼得水,我觉得他如果为王爷所用,能帮得上王爷。” 陆孟说:“他用这么短的时间坐到这个位置,王爷在宫中虽然有人,但肯定不如他好用。” 乌麟轩眼睛发亮。这人他确实想要,但是他以为拉拢需要机会,甚至是需要制造机会,先让他跌落,再伸出援手。 却没想到,这人竟会是他的王妃送到他手中。 陆孟见他眼神狼似的亮,想了想,又给自己留了一些退路,说:“但是一切看王爷吧,王爷觉得合用就用。” 陆孟伸手抱住乌麟轩,道:“他也是个可怜人。只盼王爷若无论用他还是不用,都不要伤及他的性命。若他挡了王爷的路,我会要他让开的。” 乌麟轩笑了。 “你还挺在乎他?” 陆孟一闻,这气氛不对,又酸了。 她无奈坦诚说:“他是和别人有点不一样。” 陆孟说:“我身如浮萍,本来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但他是我误打误撞也好,拼尽全力也罢,救下来的第一个人呢。” 陆孟仰着头,看着乌麟轩说:“王爷你能理解那种,自己亲手护住什么东西的愉悦吗?” 乌麟轩当然理解。 他要做皇帝,就是要将一切他想要的都抓在手中。 虽然乌麟轩在陆孟和向云鹤交流的时候,极其不适应那种被人忽视,被人不恭敬不捧着的感觉。 但是他现在已经彻底被陆孟一番话,烫平了心肝。 他这个人,只要最终结果是他得益。他不介意这些益处,是来自他的女人。 就像猎场那时,他能最快接受自己的王妃驯服战马。而不像那些世家子,死鸭子嘴硬,不肯接受女人比他们强。 现在他也能接受自己拉拢不到的人,他的王妃轻易就能驱使。 乌麟轩若是生在现代,哪怕从小白脸起家,也是能最终登顶的一个。他是可以心安理得吃软饭,并且利用软饭最终吃到满汉全席的人。 在他看来,反正他的王妃都是他的。 “行吧,既然是王妃推荐的人,那本王自然善用。” 乌麟轩笑着说:“我让人把要处理的事务搬过来。” 他说完开开心心去布置自己的书桌了。 陆孟没想到说通他这么容易。又开始感叹,他这性子,刨去狗的那一部分,是真挺好。 他骄矜,多智,却也能听得进去好话。陆孟这个事业粉,越发觉得这样的男人,他不当皇帝,谁当皇帝? 接下来的日子就很快乐了。 两个人同吃同住,乌麟轩身体越来越好。他们之间相处的也越来和谐。 乌麟轩偶尔逼陆孟识字,陆孟一边学,一边摸鱼,急了就泼乌麟轩一身墨。 乌麟轩夜里伏案,谁也不敢劝,陆孟每次都是直接揪着他睡觉。 吓唬他,“眼睛再发展下去,是会瞎掉的。” 一开始还揪衣领,渐渐变成揪耳朵。 乌麟轩最开始觉得没面子,还生气过,但是很快就习惯了。他确实也需要有个人,在他累了却不敢停下的时候,强迫他停下。 他照旧在外面搅弄风云。四皇子的事情果然提前败露了。 太后还以为是自己的决策出了问题,愧疚的险些驾鹤西去。 四皇子被皇帝一怒之下拘禁皇子府。姬妾全部发配充军,只留几个年老的家仆伺候。南疆百里王的残部也在慢慢清洗拔除。 二月十日,六皇子和永乐郡主的事情败露,文山王舍弃永乐郡主想要出皇城,却被扣下。 二月十四,六皇子靠山太尉大人引火烧身,“虎毒食子”断臂求生,六皇子暴毙宫中。太尉告病不再上朝。 二月十八,南疆清除百里王残部的奏报,和长孙纤云给陆孟的回信一起送来。 信到了王府的时候,陆孟正在午睡。 乌麟轩让人把信截下,看过了之后,久久未言。 不能成孕的无色无味的毒药是真的。但那不是药,是蛊毒。 信中槐花解释,那是一种死蛊,被剥离了生.殖功能的死蛊。 这种蛊进入人体之后,便会疯狂蚕食掉宿主的繁衍通道。过程无痛,但不可逆。 等到宿主丧失了繁衍能力,死蛊便会因为暴食死去。不拘男女,都是一样的作用。 槐花再三叮嘱,这种蛊入口便没有回头路。要王妃千万三思而行。 也就是说那一碗鸡汤入口之后,吐出去也没有用。 乌麟轩拿着书信,临窗盯着太阳洒满的暖黄色窗扇,好久没动。 他真的失去了孕育子嗣的能力。 他觉得自己应该有些什么情绪,或者利用这件事做点什么。至少是激起他的王妃的愧疚之心。 但是他坐在书桌旁,回头看着她躺在贵妃榻上的睡颜。心中什么波动都没有。 他甚至没有吵醒她。而是将信撕了。 又提笔,模仿着槐花的字迹,端端正正写下:“此药对男子无作用。” 陆孟睡了一觉,下午醒过来的时候,看到了书信,高兴得很。 “对身体没影响!”陆孟就差在屋子里跳了。 “你没事儿!” 乌麟轩也笑得很开心。他令太医赶制了一批有苦味儿,但作用只是补身体的小药丸。 交给陆孟告诉她:“这种避子药是太医院最新研制,随便吃,不会对身体造成伤害。” 陆孟虽然没喝成槐花那个药,很遗憾。但准备等到以后有机会,槐花跟着长孙纤云回来皇城,她再要槐花做一次! 二月十九,春分。夜。 陆孟手指从床幔伸出来,攥着床沿边上,松了紧,紧了松,最后无力垂下。 洗漱过后,陆孟转到床里睡觉的肩膀,又被乌麟轩扳肩膀转过来。见他吻下来,陆孟掐住了他的下巴。 “快亮天了,你不上朝了?就算没有梨坏的地,地老是翻来翻去,也要干旱的。” “我已经充分地感觉到了王爷威武无双。”陆孟说:“睡一会儿吧。” 乌麟轩一身水汽,长发垂落,发尾扫在陆孟脸上。他居高临下,俊若天神,眼如魅魔。他笑着把补药的小药丸,赛她嘴里一颗。 然后说:“索性都要天亮了,距离上朝还有一个时辰。” 反正也不会成孕,这件事就彻底变成了享受。 陆孟迷迷糊糊笑了,当然也不是不愿意。只是怕大老板纵.欲过度,君王不早朝不是? 很快,陆孟就只能想电视剧动物世界里面,那句比较经典开场白。 春天来了。 又到了动物**的季节。 咸鱼吓狗(往后王爷还是自个儿住吧...) 陆孟近些日子以来, 都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和理想中一样,到达了巅峰。 白天吃得好,夜里睡得好, 夜里还吃得饱。人生不过如此。 唯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最近乌麟轩总是逼她认字。 陆孟自认不是念书的那块料。要不然她在现代世界, 就去上清北了, 还能去开奶茶店? 但是乌麟轩这个迫她读书习字的劲头儿,看上去不像是想要她当一个后宅女子。 “政, 军……论策。”陆孟看着今天乌麟轩给她找的书, 还没等读进去, 眼睛已经被书名给摧残了。 “让我学这个?你是想要我做一代女相?”陆孟拿着那两本书, 有些迷惑地看向正临窗处理事务的乌麟轩。 “嗤,就你?”乌麟轩抬眼看过来,提笔沾墨,在送往江北的信件上面, 笔锋凌厉力透纸背地写了个“杀无赦”。 然后放下笔看着陆孟说:“你若是做了女相, 国将不国也。” “那你给我看这么深奥的东西?”陆孟皱着眉, 表情苦巴巴地说:“我还看前几日的《女德》吧。” “你看那东西, 比话本子有意思是吧?”乌麟轩看着陆孟的表情,简直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你分明对那一切都嗤之以鼻, 眼睛看了但又没看。”乌麟轩说:“我不指望你学什么女德了。” “你不是说, 喜欢我的七窍玲珑心么?今天这两本书吃进去, 你的七窍开不了, 也能开六窍。” 陆孟闻言也学着乌麟轩的语气嗤笑了一声, 说:“你别欺负我读书少。七窍开六窍, 那不就是一窍不通吗!” 乌麟轩忽然笑了起来,非常开怀, 又露出了两个小犬牙。 说:“你平时的小聪明,用两分到书上,何愁不通七窍?” 陆孟也笑起来,把书一摔:“不看!我又不考取功名入朝做官。” “你不做官,做皇后,也是要懂很多东西的,否则怎么处理六宫事宜?” “你又在给我下套啊?”陆孟撇了下嘴说:“还用皇后引诱我,你觉得我这样的人,图什么皇后之位?母仪天下?” 乌麟轩闻言面上的笑稍微淡了一些。 他知道她不屑。 可问题就出在这里。 若是换一个女子,他莫说是许出了皇后之位。就是让她稳坐建安王妃,她也该感恩戴德,知道自己应当勤学苦学,跟上他的境界。 但是他的王妃仿佛从来不去想以后的事情。 乌麟轩沉默了片刻之后,换了一种说法说:“你难道不想和我有更多的话可说?在我每次跟你说一些事情的时候,对我有所回应?” 陆孟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他。 “你难不成让我读书,是为了让我对你和我说的那些事情……发表什么意见?” 乌麟轩一噎。 陆孟说:“你就不怕我学得多了,野心起了,要牝鸡司晨,越俎代庖?” 乌麟轩又一噎。他确实最不喜欢旁人对他的决策有任何的置喙。 他喜欢的就是自己的王妃懂进退,知分寸。从不在大事儿上面糊涂,也绝不在小事儿上面无底线的忍让纵容。 他的那些计划说给她,从不用怀疑她会透露给谁。因为大多时候,她听不懂。 陆孟给他讲道理。 “这世上的女子,大多都蒙昧无知。”陆孟说:“她们关在后宅,尚且能够针织女红,围着夫君转一生。” “但你要让她们见了山川河流,走遍人间悲喜。让她们学会“君子六艺”,也让她们入仕为官。” 陆孟走到乌麟轩的面前,把手中那两本书敲在乌麟轩的脑袋上。 说:“她们眼中开阔,心有江河,尝到了权力的滋味如何美妙。你觉得,她们还会在后宅争来斗去,使尽浑身解数,只为求夫君怜爱?” 乌麟轩生平第一次,听到有人用换如此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如此狂悖的言论。 他眼中震动,微仰头看着陆孟,那眼神如狼似虎。却与情.欲无关。 陆孟把书朝着乌麟轩手边一扔,说:“反正我不读这玩意。我愿意一辈子做一个蒙昧无知之人。” 在这个格格不入的世界,寻一方自己的安乐土就够了。 乌麟轩却久久无言。 他看着陆孟半晌,最后开口说:“王妃大智。” “你已知自己蒙昧,便已不再蒙昧。”乌麟轩说:“你难道就不想让其他的女子也和你一样,脱离蒙昧,和一生围着男子摇尾乞怜的宿命吗?” 乌麟轩看着陆孟,眼中写满引.诱。 “我能帮你做到。” 乌麟轩说:“让许许多多的女子,像你姐姐长孙纤云一样。” 陆孟先是震惊乌麟轩堪称逆天的接受能力。而后便有些哭笑不得。 她生活的世界,几千年的轮回和无数人的白骨作为台阶,都没有让女子彻底“脱离蒙昧”。 在这个世界,若是当真将这种想法传递出去。乌麟轩这个君王,会从万人敬仰,被百姓群起而攻,吮血吸髓,最后遗臭万年。 一个观念,一个人,是无法改变传承千万年,刻在骨子当中的东西的。 到时候哪怕当代君王振臂一呼,又有为蒙昧而不甘的女子附和。那么他们都会成为蚁群之中的昆虫,被蚕食,分解。 世家贵族,甚至是书香门第,他们怎么肯让习惯于踩在脚下的女子翻身做主? 这个世界的世俗以女子为不洁、不耻。连月事都是闭口不能提的东西。 在这个不忠便要将女子浸猪笼,甚至活埋的吃人世界当中。谈及脱离蒙昧? 不。 陆孟身还未动,却已经仿佛看到了血海尸山累累白骨。 她自认在历史的洪流之中,她身如蜉蝣。就算乌麟轩勉强算一只螳螂。 那也注定是螳臂当车。 长孙纤云,只是个意外。她一身伤痕,战场厮杀多年。她付出了男子十倍,甚至是百倍的苦楚。最终却只得了个副将之位。 这还不足让人退缩吗?陆孟认为擅长权衡利弊的乌麟轩,肯定比她知道得更清楚。当初长孙纤云这个副将,是怎么当上的。 现在世人对她的看法,到底是可怜,还是嗤之以鼻。 于是陆孟把头摇成拨浪鼓。她叹口气,对乌麟轩说:“你还真是为了让我读书煞费苦心。” “我读点别的吧。”陆孟说着自己跑去书架上面找。 找了半晌,然后抽出了一本记载这世界草药的书籍。 她开始硬啃草药书,这个才至少算是有点用的。 乌麟轩看着陆孟,眼中的热度却依旧不减。 他看着陆孟的侧脸,不受控制地想到,她说过,自己并非来自这个世界。 她说过这个世界,只是个话本子。 乌麟轩让某些奇异的想法,短暂地划过脑子。但是很快,他又轻笑一声,不屑一顾。 这真实又残酷的世界,怎么会是话本子? 乌麟轩派人将江北重新整顿的书信送出。然后又开始手把手教陆孟写字。 他没有再提起让她读什么晦涩的谋略一类书籍。 只是看了一眼她选的医书,稍微翻了翻,就仔细给她解说起了各种药材来。 陆孟发现乌麟轩真的什么都会。 “你一个皇子,你怎么收着这么多医书?你都读过?”陆孟转身,正和身后的人蹭了上脸蛋。 两个人一前一后站着,乌麟轩把陆孟完全搂在怀中。 “嗯,书架上的都读过。这些书里面记载的草药,也都见过。”乌麟轩说:“这有什么稀奇?这书房之中,还有库房之中,所有藏书,我都熟读。” “你知道想要给我下毒的人有多少?又有多少种花样么?” 乌麟轩说:“几种花草放在一起是毒,香料和食物混在一起也可能是毒,就连灯烛里面都有可能被混进毒。” 他伸手,把沾着一点墨点的手指,点在陆孟的鼻子上。“你就只知道吃和睡。” 陆孟:“……”拉踩啊?我又不是生在这个世界的皇子! 现代世界普通民众的食物中毒只有一种可能——饭馊了。 乌麟轩说完之后,垂眸看着自己怀中的王妃。眼神分明是“你等文盲不能理解”。 陆孟非常适时地夸奖他说:“王爷才是大智!” 一个做皇子搞皇位的,拉出去说不定还是个医术不错的大夫。这在现代世界,可不就是十项全能的学霸人设么? 乌麟轩被夸了,尾巴又翘起来了。也说道:“其实你这样也挺好的。” 乌麟轩说:“你想要的东西都唾手可得,这未必不是一种幸运。” 陆孟深以为然。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活得苦大仇深。 尤其是在自己无法一力改变现状的时候,徒劳的挣扎冲撞,只会伤痕累累。到最后错失一切,黯然离场。 陆孟不并不觉得所有人都该像她,那样这个世界迟早要完。 所以她真心实意夸奖乌麟轩这种卷王。 说:“王爷才是对江山和百姓真正有用的人,我等废物自然不能比!” 乌麟轩:“……”话都是好话,却莫名地让他觉得,这话从王妃口中说出来……不怎么对味。 乌麟轩想了想又夸陆孟,“其实你也有很多的小聪明,心思良善。你也救了很多的人。” “若非是你,岑溪世已经死了。你父亲一家绝无流放的可能,必死无疑。” 乌麟轩说:“还有槐花也会死,向云鹤也没有活路。” 他的王妃虽然胆小怕事,却一直在用自己微弱的能力拉着身边的人。 她并不多么伟大,甚至自私自利。可是乌麟轩有时候是仰视她的。能在自保的前提之下救下别人,这确实当得一句大智若愚。 甚至是到了乌麟轩手中的那两位郡主,都是因为陆孟的影响现在还活着。 陆孟被夸奖,也挺高兴,又夸了乌麟轩一堆。 两个人在暖黄的窗扇旁边,商业互吹了一阵子。然后彼此都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他们对视一眼,同时说:“停。” 乌麟轩说:“……以后别说了。你该什么就什么样吧,我听着别扭。” 陆孟眨了眨眼,啧了一声:“王爷不是一直都觉得我不大家闺秀吗?我这不是模仿一下大家闺秀嫁人之后,对夫君惯常说的话么。” “你怎么知道她们平常怎么说?”乌麟轩问。 陆孟啧啧道:“文华楼啊,那些夫人们之间的谈话,我有幸听过一次。牙差点儿酸掉了。文学承没给你逐字逐句报告上来?” 乌麟轩笑了。 陆孟掐着嗓子说:“夫君,我要习字了,你快去歇息吧。” 说着用胯骨狠狠撞了一下乌麟轩,把他撞一边儿去,扶了下桌子才站稳。 “你这样的‘大家闺秀’,本王还真消受不起。”乌麟轩索性拢起袖子,开始给陆孟研磨。 两个人之间,虽然观念不同,出身不同,连懂得的东西也不一样。 但是离奇的,他们总是有说不完的话。 陆孟无论聊什么,乌麟轩都能接上。就算是陆孟故意聊这皇城女子之间的那种话,乌麟轩第一天接不上,第二天就肯定能侃侃而谈。 他的胜负欲太强,好在他人也足够强。 陆孟有时候感叹,一个男人,他要是真想跟你说话,是不会没有话说的。 如果他想哄着你,纵着你。你是真的感觉不到他的敷衍的。 足可见,所有用各种借口搪塞你的男人,他不是没能耐,就是懒得对你用心思。 陆孟甚至不认为乌麟轩有多么爱她。毕竟他心中的沟壑和理想都太高了。 他就只是对她用了那么两三分,或许只有一两分的心思。也足够陆孟受用不尽。 陆孟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生活上各种细节无微不至。 在陆孟从辛雅那里得知,她连月事用的带子,都是乌麟轩让人从库房拿出来的,和他中衣一样的布料。 陆孟又把乌麟轩狠狠夸奖了一通。 直把乌麟轩夸得嘴角抽搐。 陆孟每天除了吃吃喝喝,再让古风美男子教自己写字之外,就只剩下躺着。 各种姿势躺着,爽得陆孟常常不知今夕是何夕。 转眼春花盛放,从三月到五月的这两个月,时间仿佛被偷走了一样。 陆孟冬日过得像夏日,这一冬天银炭烧了无数,鞋袜就没怎么穿。 可是她半点未曾受凉,入了五月,早晚有时候还点炭火。 乌麟轩的身体也彻底恢复,偶尔起大早,上朝之前还要在后院练那些刀枪剑戟。 等练完了,洗得湿漉漉的,再在上朝之前,跑到陆孟床边,亲吻一下她的脸颊。 这习惯也知道从什么时候养成的。陆孟每天睡得正香,就感觉自己脸上被小狗舔了一下似的,湿漉漉的。 因为乌麟轩也不知道是恶作剧还是怎样,总是会把头发上面的水,滴在陆孟脸上才肯走。 “哎呀!你好烦!”陆孟翻了个身,把自己脸上的水迹擦掉。脚在被子里面蹬了几下。 惹得乌麟轩一阵轻笑。 很快屋子里再度安静下来,陆孟又睡着了。乌麟轩去上朝,陈远给他掌灯。 进入五月开始,渐渐天长夜短。这个时间其实已经蒙蒙亮,不需要掌灯了。 但是陈远依旧每天都尽职尽责地提着灯,护在乌麟轩身侧。走过这一段到大门口,树丛茂密光线不明的路。 乌麟轩今天看着陈远提着的灯,嘴角带上了一些笑意。 他想起了王妃才刚刚嫁他的那时候,她就是清晨跑出来给自己掌灯。 可是乌麟轩之所以笑,是笑自己那时候太多疑了。 他若是仔细了解了她的性子,就该知道,她会那个时间起来,绝不是心甘情愿的。 说不定……是辛雅提点她? 然后她那胆小怕事的性子,可不就被拉着起来了。就掌灯一天,第二天就开始闹幺蛾子装病。 她根本不肯起早。 想着想着,便已经到了大门口。 乌麟轩回头交代陈远:“月初这几天,叫小厨房炖红豆粥加些红糖。” 陈远连忙应是。 乌麟轩上车之后,陈远转头回去,心中不由得感叹。 乖乖。 一年前,有人跟陈远说,你们家王爷以后要连王妃月事炖粥都操心,陈远会嗤之以鼻。 但现在?他脚步快些,径直去了厨房的方向,仔细交代。 这王府之中,现在可不就是所有优质东西,都朝着一人倾斜么? 什么都送进后院儿。建安王也已经基本在后院定居了。 除了偶尔两个人之间闹了矛盾,且一时半会儿没能和好,王妃就关门睡下了。建安王才会回自己的院子冷冷清清地一个人睡。 陈远最开始不太适应自家主子这种改变。毕竟前面那么多年,建安王想去哪里休息,还由得他人愿意不愿? 可现在事实就是,建安王妃不愿意的时候,建安王进不去屋。 当然了,陆孟每次不让乌麟轩进屋的时候,都是因为乌麟轩“犯病”了。 他喜欢算计人。但外面那么多人还不够他算计,他非得回家了算计她? 陆孟绝对不肯养成他这种习惯。所以也不和他吵,就只让他自己睡两天,冷静一下。 这种“惩罚”,对乌麟轩来说,可比吵架要可怕多了。 他怕冷暴力。 不过陆孟也不会让他难受太久,知道错了就好。两个人大部分时间是如胶似漆的状态。 鱼儿和水一样谁也离不开谁似的。 再加上房事和谐,乌麟轩有时候甚至会在早朝上走神。想起自己的王妃就想笑。 他们成婚快要一年,再经历了多次争吵、拉扯、杀机、等等之后。后知后觉的,迎来了热恋期。 热恋期的时候,那恨不得对方放个屁都是香的。 陆孟也不是不识好歹的,当然也知道乌麟轩对她很好。生活上尽可能地做出让步,让乌麟轩和她在一起觉得更舒服。 大老板在外拼搏厮杀,回了家之后,陆孟学不会大家闺秀的温柔小意,至少也能用自己的方式,让乌麟轩感觉到温暖放松。 只是一些涉及底线的事情,是不能容忍的。 就比如今天晚上这件事儿。 陆孟听独龙来汇报完了之后,表情有些变化,但变化并不大。 这几个月因为陆孟对自己的精心饲养,她确实长高了一些,又白了点。而且因为长高,也瘦下去了不少。 她的五官脱离了一些婴儿肥,稍稍往着成年女子的那个方向发展。正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杏眼桃腮,顾盼生辉。 而今天晚上陆孟漂亮的杏眼里,听了独龙的汇报之后,透出了一些……嫌弃。 乌麟轩回来的时候不是很晚。但是比起平时下朝就往回跑,确实就晚了很多。 回家之后他要进门,却发现房门反锁着。 屋子里面的烛光还点着,陆孟就坐在贵妃榻上看书。影子都能顺着里面映出来。 乌麟轩没打开门,下意识地往房顶上看了一眼,寻找蹲在那里的独龙。没有看到人影,心里就咯噔了一声。 乌麟轩今天喝酒喝得有点多。 他才从文华楼回来,一身的酒气未散。现在就想好好洗个澡,然后抱着他的王妃,好好的睡上一觉。 只可惜他现在连门都进不去。 乌麟轩在外头顿了片刻,大概就知道今天晚上到底怎么回事儿了。 他今天下朝开始,就在陪风曲国送战马来的使臣。 他们这一次,送来了之前猎场许诺的那些战马。等待着分批送往边疆。 延安帝时隔好几个月,终于龙颜大悦。把这件招待风曲国使臣的大事儿,交在了乌麟轩身上。 乌麟轩自然要把人给招待好,带人到了文华楼当中吃吃喝喝不算,一群男人喝醉了,那肯定是奔着女人去。 所以乌麟轩理所当然,带着他们上了花船。 可现在看来,他今天晚上上了花船的事情漏了。 乌麟轩身边的死士,没有人敢跟建安王妃报告什么。但架不住建安王妃手下有个独龙。 这个人是世家公子出身,可是因为在边疆上摸爬滚打了多年,一身本事。比他那些死士还要厉害。 今天晚上他没在房顶上好好蹲着,肯定又是满皇城的房顶上乱窜。说不定就窜去了文华楼! 乌麟轩想了想,抬起手拍了拍门,柔声喊道:“梦梦,我回来了。” 陆孟倒也没有拒绝跟他交流,把窗户开了一个缝隙,“嗯”了一声。 乌麟轩立刻觉得有缓和,面上露出一点笑。 他快步走到窗边上,找了一个陆孟最喜欢的角度。勾着唇对她笑出了两颗可爱的犬牙。 这笑混着脸上因为醉酒的驼红,在廊下的灯笼映照下,实在有些迷人。 但是陆孟现在已经不会被这种美色给迷住了。 因为每天吃得太饱。 所以陆孟看了两眼,就收回的视线,然后给乌麟轩来了一个晴天霹雳:“往后王爷还是自个儿住吧。” 陆孟说:“或者你干脆去文华楼住吧,我这儿是容不下王爷这尊大佛了。” 乌麟轩表情猛得一变,瞬间惊慌失措得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不过也就只有片刻,他很快收敛起这种因为醉酒,才会外放的软弱情绪。 他瞪着陆孟,片刻后说道:“独龙跟你说了我上了花船的事?” 陆孟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点了点头。 乌麟轩抬手掐了掐自己的眉心,咬牙道:“我没有沾染妓子。” 他一字一句仿佛从牙缝里面搓出来的。 恨不得把独龙给活吃了。 陆孟看着乌麟轩,不说话。 乌麟轩被看得心惊肉跳,又说:“我身边确实有一个女子。但那是因为那些风曲国的使臣身边全都有,逢场作戏而已。我连那个女子长什么样子都没有看!” 陆孟顿了顿,说:“逢场作戏呀,这可真是一个带一群人游湖狎.妓的好借口。” 陆孟把窗子关上,说:“王爷继续做你的戏去吧。” 陆孟当然知道乌麟轩他没干什么。独龙看得清清楚楚,也报告得清清楚楚。 但乌麟轩现在跟自己每天都同床共枕,各种亲密交流。这种事情如果开了个口,不好好约束,后果会很严重的。 他若是哪天真的逢场作戏没把持住,陆孟不知道的情况下还跟他……那多恶心啊。 他如果要找别的女子,陆孟肯定是会“退位让贤”的。 关键现在两个人这种状况,乌麟轩也不会让她退呀。 他不让她退,他自己就要退。别管是一步两步还是百步,他都得退。 “梦梦……”乌麟轩又叫了一声。 陆孟把书扔在窗户上,砸得“啪”了一声。 乌麟轩顿时闭嘴了。 咸鱼给枣(他如何能不为她疯狂呢...) 乌麟轩没想到, 这件事情竟然这么严重。 对于乌麟轩来说,这种需要应付的场合很多很多。高官厚贵,在这种场合当中, 都避免不了要带个女人在身边。 有些是所到的场合里面的女人,有些索性就是直接自己后宅里面养着的。专门用来带出去的。 这些女子大多色艺双全, 甚至会有一些人, 在席间相互之间置换这些女子,各自带回去享用。 乌麟轩万万没有这些毛病。 他自己本身就有很多毛病, 对所有人都疑神疑鬼, 在外面不喜任何人近身。今天在花船上坐在他不远处的那个女子, 从头到尾和乌麟轩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今天是在文华楼当中招待那些风曲国的使臣们, 也就是说今天上了花船的所有妓子,都是文华楼里面的人。 简而言之就是乌麟轩手底下的人,再放心不过。但那女子许是被人专门交代过,今天也没敢上前, 就战战兢兢地倒了一杯酒。 之后乌麟轩都没有碰过那个酒杯, 花船只行了一趟, 乌麟轩立刻找借口下船。 他用的借口还是余毒未清, 身体不适。 结果就那么一杯酒啊。 他连碰都没碰的那一杯酒,他今天晚上自己王妃的床他就上不去了。 乌麟轩被拒之门外, 甚至被拒之窗外。在怎么开口叫他的王妃, 能看到人就坐在那里却不肯回应他了。 乌麟轩先是愤怒, 是觉得莫名其妙。逢场作戏这种事情, 只要他还没有登上那登天的位置, 就肯定会有。 他如果坚持不让自己身边坐人, 他作为一个招待众人的人,会显得特别矫情。矫情还是其次, 他招待的那些人见他身边无人,肯定也不敢放肆玩乐。 他们会以为乌麟轩在给他们下套。这种事情在乌麟轩看来,是不可避免的。 可是现在他竟然因为这种微不足道的事情,被拒之门外了。 乌麟轩还醉着酒,抬脚就想去踹门。可是他的脚抬起来之后又放下,去砸窗户的手也顿在窗外。 这样解决不了问题。就算他冲进去了又能怎么样?他的王妃就算今天晚上让他睡了又能怎么样? 她有的是办法让自己难受。他还完全挑不出什么错处。 比如在欢.爱的时候吃东西,表现得漫不经心。比如平时他说话会回应,但生气的时候闹别扭的时候,也是会回应的。却回应的语气是不一样的。 乌麟轩已经总结了,他的王妃一旦跟他闹别扭,回答他的话就只有三种。 “哦。”“是吗?”“这样啊。” 这三种能回答乌麟轩说的一切的话,每一次都能让他内伤。让他憋闷的想杀人。 因此乌麟轩没有贸然去砸门,而是转身对着黑沉沉的夜色,无声张嘴开始吸气吐气。 乌麟轩深呼吸了几口夜里寒凉的空气,身体当中的酒气稍微散了一些。他又换了一种视角想这个问题。 乌麟轩思想非常的灵活,但凡是想不通的事情他都会推翻重新换一个视角。 就算现在被酒精给麻痹了,也不影响他迅速分析出了这件事情的利弊。 这种在他看来微不足道的小事,所有的后宅女子全都不会计较的事情,为什么他的王妃会计较呢? 因为自己太纵着她了?这是毋庸置疑的。 但……又会不会是因为她太在乎他了? 或许独龙今天跟着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巧合。而是他的王妃专门派人跟着他,派人看着他。 为什么看着他?还不是因为在乎他! 在乎得连他身边坐着一个女子,都会难以忍受。 乌麟轩想到这儿。又看了一眼窗户上映出来的人影。 她看似悠闲地在那边看书,但是她真的看进去了吗? 他的王妃这么在乎他,乌麟轩的笑意无声的扩大,应该是开始喜欢他了吧。 乌麟轩甚至像陆孟从前说的一样,调换了一下两个人的位置,想象了一下。 然后胸口那堵着的什么东西,就瞬间哗啦啦地碎了。 如果她敢出去,上花船,和一群人找人作陪。乌麟轩肯定也是无法忍受的。 上一次她跟长孙纤云一起出去,长孙纤云那样正派的一个人,是绝对不可能带着自己的妹妹做出什么过火的事情的。 那个时候两人之间还没有什么感情,她就仅仅只是自己的女人。乌麟轩都无法忍受她找了两个琴师,还自己扮成了琴师…… 没用上两盏茶的功夫,乌麟轩就把今天这件事情想开了。 不光想开了。还把以后要怎么搪塞这种场合,也已经想明白了。 反正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受命下江北。去稳住江北局势,也是把战马送去北疆。待他从北疆再度建功立业回来,这世界上除了延安帝,就再也没有人能够让他作陪应酬。 因此乌麟轩很快又凑到了窗户边上,轻轻地敲了敲窗户。 叫陆孟:“梦梦,我保证今天这种事,以后都不会再发生。” 陆孟还以为乌麟轩会闹呢,毕竟陆孟很善于理解早古文的一些男主角的思想。 那些文章当中男主角的思想都很直白地描写出来,每每都让人血压升高。 陆孟稍微站在乌麟轩的立场上想了一下,乌麟轩肯定觉得今天这件事情很小。 可是陆孟没想到,乌麟轩竟然这么快就做出了保证。 他进化得也太快了,本来性格僵硬得像一个丧尸,这才多长时间,从T1的丧尸这都已经变成T几了? 陆孟有些惊讶地坐直了。乌麟轩的保证不是那么轻易得的。 他这个人说话一向擅长前拉后退,两头堵着。一句话能传达出一万多种意思,但你仔细琢磨他仿佛放了个屁。 这一次这么痛快地就下了保证? 事出反常必有妖! 乌麟轩一看她的影子坐直了,嘴角的笑意更深。 乌麟轩继续说:“我有些喝醉了,让我进去好不好?下人们都看着呢……” 乌麟轩凑近了窗户,对着窗户缝很小声地说:“我真没有碰那个女子,我也没有碰过其他的女子,只有你。” 像这种会显得弱势的话,平常乌麟轩是不会出口的。 现在会这样示弱,是因为他今天确实是喝得有点多。 他今天本来就很高兴,特别地高兴! 陆孟听到他说到这种程度,也就没有必要再把他关在外面了。 不是陆孟高高拿起轻轻放下,而是乌麟轩向来一诺千金。 他这个人说不会在这样就是不会。他不屑于和陆孟虚与委蛇,他如果真不服,就会跟陆孟吵架,一直吵到他说服陆孟,或者是陆孟说服他为止。 而他现在已经作出了承诺,还示弱了,陆孟就从贵妃榻上下地,穿上鞋子亲自把门打开了。 乌麟轩就站在门边等着她。 他负手而立,今天穿着一身朝服还没脱掉。陆孟打开门之后,他就微微眯着眼看过来,他此刻玉冠高束玉带紧缚,端的好一番玉贵金尊,威严无双。 如果是从前,陆孟肯定会被他给煞到了。 但是现在陆孟凑近他,瞪着眼睛看他的眼睛。 “王爷,你的眼睛……不会是更严重了吧?这种距离还用眯眼睛?” 乌麟轩一身架子顿时就端不住,全盘破功。立刻把眼睛睁大。 他说:“应该不能吧?我今天喝醉了……可能是因为酒的原因。” “你快帮我看看……”乌麟轩说着凑近陆孟,循着她的脸蛋就要亲上来。 结果陆孟直接把手里面拿着的话本子,怼在了他的脑袋上。 “先去洗漱换衣服再来碰我。” 乌麟轩愣了一下,在陆孟嫌弃的视线当中,明白了自己是酒气太重了。把他的王妃熏到了。 他确实也要洗漱,绕过陆孟进屋。 他去洗漱的时候,陆孟就坐在贵妃榻上,还让婢女拿来了两碗甜汤。一副要促膝长谈的架势。 乌麟轩洗漱好了,换好了衣服从屋子里一出来,看到陆孟盘膝的那个姿势——就知道今天这件事儿还没了。 她又要干什么?三司会审一样。 乌麟轩身上就穿了一身中衣,屋子里面一个婢女都没有。 他一边用布巾擦头发,一边朝着陆孟的方向走过来。然后坐在贵妃榻小桌子的另一边。 陆孟对他说:“解酒的酸梅甜汤,王爷你喝一碗吧。” “怎么这么像断头饭呢?”乌麟轩嘟囔了一声,把擦头发的布巾扔在旁边,拿起汤碗一口干了。 陆孟也正在喝,听到他那一句嘟囔,差点喝呛了。 等到乌麟轩把汤碗放下,转过身看向陆孟,说:“说吧,什么事儿?” 陆孟笑起来,不过很快又板起脸。 对乌麟轩说:“王爷,我就还是那句话。如果你有了心仪的女子,或者对哪个女子动了那种心思,哪怕只是单纯的色.心也好。” “我希望你告诉我,我不会霸占着建安王妃的位子不放。” “王爷你先别激动,我不是让你将我休了。” 陆孟抬起手,一把按住了乌麟轩要抬起来的手臂。 看着他的眼睛说:“我忘了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不能接受和其他女子共侍一夫。” 陆孟说:“我知道王爷有所权衡,我这个身份现在对王爷有助益,王爷不会轻易动我。” “王爷你放心,在我心中你就是未来皇帝的人选。”陆孟说:“我不做你的女人,也会是你最忠实的支持者。” “但我宁可一辈子守活寡,也不能接受自己的夫君跟其他的女子有染。” 陆孟说完了之后,看着乌麟轩深沉的表情,感觉口舌有一些干燥。 陆孟想了想又说:“实在抱歉,我到现在才告诉王爷。但我确实是从未贪图过王爷的喜爱,我知道王爷以后一定会有其他的……” “本王在你的眼中,是否从来就是一个朝三暮四,朝秦暮楚之人?” 乌麟轩并没有发火,他很平静地问陆孟:“你又是根据什么知道,我以后一定会有其他的女人?” 陆孟张了张嘴,她想说你书里面就是有的,而且一大堆。为了巩固权力娶了一群女人。 可是陆孟这一次却没说这个世界其实是一个话本子的事。 因为她知道乌麟轩不相信。陆孟已经说了两次,乌麟轩都是完全不信的,陆孟没必要再说一遍,让他觉得自己真的看话本子看疯了。 所以陆孟犹豫了一下说:“王爷你将来贵不可言,注定有三宫六院啊。” “会有很多像我这样,对王爷有助益的女子。可以用最简单的办法拉拢,就是娶她们。” 陆孟说:“我只希望王爷在那个时候,能够让我退居,是后宅后院还是后宫,去哪里都好。” 陆孟说:“我只希望,王爷能够保全你我现在,此时此刻的这一点纯粹的情谊。别让这份情谊被其他人弄脏了。” 古往今来,联姻是最好的联合方式。摆在两个人面前,最无法逾越的鸿沟。不仅仅是观念,而是现实。 两个人一时之间谁都没有再说话。乌麟轩用一种非常阴沉,甚至是有些凌厉的视线,一寸一寸刮着陆孟。 原来……她觉得他若是碰了其他女子,就是脏了他们之间的情谊。 乌麟轩是真的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应在男子的身上。 他并没有反应不能,只是也不知道用什么语言,去形容此刻自己的感觉。 他的王妃一直表现出对他身边出现的其他女人不在意。不会主动去争取他谄媚他。却只要他敢露出一点亲近别人的苗头,就要扑上来狠狠咬他一口。 比如银月郡主那件事儿,她让他知道了被束缚的滋味。 永乐郡主那件事,她让他明白,她随时都能够离开。她本就对他不屑一顾。 今天这一个妓子,她又让他清楚,她的底线不容逾越。 每次看似以退为进,手段循序渐进,都让他狠狠疼,让他长记性。 这种手段……莫名其妙跟乌麟轩的很像。 因此乌麟轩阴沉的表情当中,带上一些玩味的笑意。 她向自己学的那些手段可真好,都用在他身上了。 陆孟硬着头皮在那撑着,其实陆孟不会想那么远。要不是乌麟轩今天去了文华楼,还上了花船。又有妓子作陪。 两个人之间还能过很长很长的时间,甚至是好多年,这种不去想以后的快乐生活。 乌麟轩动了好几次嘴唇,但他始终没说出一句话。 他能够轻易地承诺,以后不会再出现今天这种为了应酬的逢场作戏。 但他没有办法给出承诺,他这一辈子不娶其他的女子。 这简直是笑话。就算他现在出口也会是谎言,这太荒谬了。 乌麟轩很喜欢陆孟,但是他从小到大,最爱的是长在骨肉当中,以他的心血浇灌的权力。 此刻乌麟轩的头发还滴着水,他的中衣都洇湿了。他整个人都显得有些阴沉,若有似无的酒气,伴随着呼吸朝着陆孟扫过来。 压迫感十足。陆孟忍不住想,他可真是一块做皇帝的好料子。就光是这么看着人,就像书里写得一样,让人快要窒息。 陆孟组织了好一会儿语言,这才将手从乌麟轩的手腕之上,挪到他的手上。 陆孟抓住了他的手,他布满伤痕的那一只手。 陆孟对着乌麟轩笑了一下说:“我这么知情识趣,王爷不要这么严肃嘛。” 陆孟说:“以后的事情……谁也不知道会怎么样,我只是把我的想法告诉王爷。王爷不是也说过吗,让我有什么都跟你直说,你喜欢我这样。” 乌麟轩发直的眼珠转了转,他垂下了视线,看着两人交握的手。 又是久久无言。 陆孟不希望两个人之间就这么崩了。这段时间过得多快乐呀,她就是想给乌麟轩敲一个警钟。 让他不要出去乱.搞,等到他真的娶了别的女人,那他们可以和平分手的。 和陆孟最开始想的是一样的,不分手也行,给她一块安乐的地方,她就能躺一辈子。 陆孟是一个享乐主义者,奉行今朝有酒今朝醉。 乌麟轩是一个只看重利益的人,也懂得珍惜眼前。 他这一次终于没有因为自己的王妃再度提起和离,提起要跟他分开这件事,表现出震怒。 陆孟甚至觉得,乌麟轩和她如果这样相处下去,到最后真的能和平分手。 两个人长久的沉默之后,手掌再次抓在了一起,十指相扣。 至少现在,他们谁也不想离开谁。 乌麟轩脸上的那些尖锐的冰凌,慢慢地和他的长发垂落的水迹,一起流到他的衣服上。 他神情松了松,对陆孟说:“我今天其实是去招待风曲国的使臣。” “身边坐着的那个女子,是文华楼里面出来的。很了解我的脾性,不敢献媚。” 乌麟轩顿了顿说:“王妃放心,本王很干净。” 他竟然说出了这种话! 陆孟的眼皮飞快地一跳,差点把自己的舌头给咬了。下意识就要把手给缩回来,结果被乌麟轩攥得很紧。 她的这点小心思,果然瞒不住乌麟轩。 陆孟眨着眼睛对着乌麟轩笑:“哎呀王爷别这么说嘛……我出去找妓.子,你不是也不让吗。” “哼。”乌麟轩冷笑一声。 他手指摩挲着陆孟的手,抓起来凑到唇边亲了亲。说:“你敢。” “你敢我就敢!”陆孟故意梗着脖子跟他犟。 两个人对瞪,像两头同时犁了好几百里地的牛。 不过很快两个人针锋相对的视线,又重新化为了绕指柔。这一次没能吵得起来。 他们都被彼此瞪眼睛的样子逗笑了。 “王爷衣服湿了,快去换一件吧,看着水滴滴答答的……流个没完了。” 这话……乌麟轩怎么听都觉得,跟昨晚上的某些状况有些相似。 本来就有些醉酒,回想了一下那个画面,嗓子有些发干。 再一看陆孟的眼神,不是他想错了! 于是乌麟轩一把甩开了陆孟的手,重新去擦了头发换了衣服。 等再回来的时候,乌麟轩那些动荡的心绪平复了。 乌麟轩兴奋的眼睛有些发红,又开始跟陆孟说起了他今天其实很开心的事儿。 “风曲国的这条线我已经搭上了,这对我以后有非常大的助益……” 陆孟抓着他的手,像往常一样听他兴奋地讨论现如今的形势,和他今天出去的收获。 时不时地搭上两句话,做一个非常称职的听众。 二皇子被他废了。最近据说找了一个什么庸医,不知道给他吃了什么药。 反正虽然不咳嗽了,也上了朝,但是乌麟轩看着他那青白的脸色,寿命怕是要到头了。 四皇子彻底失去竞争能力,六皇子直接死了。剩下一个五皇子整天琴棋书画与世无争。 安抚风曲国使臣这种事情,之前都是落在二皇子头上的。因为在太子死后他好歹是顺位第二的。 不过现在他虽然“健康”了,脸却像一个吊死鬼,自然是不适合出席这种场合。 所以这个差事就落在了乌麟轩的身上。 这可不就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些战马到了乌麟轩的手中,就是骑兵。延安帝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这等同于放权…… 延安帝或许是迫于无奈。总不能让整天只会吟诗作画的五皇子出面吧?虽然五皇子的生母端肃妃是很乐意的。 可是五皇子一向不擅长这种场合,保不齐会丢人的。 当然这种差事交给乌麟轩,也可能是延安帝在敲打他。他如果再不收手,延安帝的儿子就死绝了。 最可能是在试探他,乌麟轩不在乎。得了风曲国这一条路子,他有的是办法把它抓住。 他越说越兴奋,抓着陆孟的手,一个劲儿凑到唇边亲吻。 陆孟也特别替他高兴,男主角不愧是男主角!驯马的事没成,用这种方式也能搭上风曲国。 这个原著当中对他登基起到莫大作用的附属国。确实对他很重要。 陆孟这瞬间觉得,她和乌麟轩那总也合不上的脑回路,总算是重合了一次。她今晚准备先给他一棒子立不能乱.搞的规矩,之后是有个“大甜枣”给他的。 她从贵妃榻边上蹦了下去。去她的小箱子里面找东西。找到了之后又欢快地跑过来,抓起乌麟轩的手,一把塞在他的手里。 “给!”陆孟说:“这个东西我早就要给王爷,但一直忘了……” 乌麟轩摊开手一看,放在他手里的是一串马牙。 乌麟轩的手掌都震了一下,这是王妃驯马成功之后,风曲国王子殷林栩亲自给她的。 当时好多人羡慕,乌麟轩也在其中。世家的公子们羡慕,是想用这种东西讨好皇帝。或许能讨一个好的官位。 而皇子们羡慕,却是因为这不单单是一个承诺,而是一份助力。 可他从没有想过从自己王妃的手上,夺走这东西。乌麟轩会利用女人,但他不会抢夺女人的东西为自己所用。他不屑。 但是陆孟主动给他,他惊愕地抬头看向她。有一些难以置信。 “这是风曲国的一个承诺,你甚至可以要求他们举国为你出兵,你确定要给我?”乌麟轩沉声问道。 一个连免死金牌都枕在枕头,他的王妃待在他的身边有多么的不安。 乌麟轩尝试过各种办法安抚她,但她仿佛天生就是一个对一切都很敏锐的小兽。没有能力战斗,却在随时准备躲避危险。 她一直在给自己找各种各样的退路。那么不喜欢交际的一个人,也会去岑家,去烦恼每次节日,要给岑家送去什么样的东西。 她像一个勤勤恳恳的小蚂蚁,不停地朝着她的窝里面搬东西。期待能够度过寒冷的冬天,暴雨如注的夏季。 乌麟轩就看着她一点一点地搬,偶尔拿一片树叶给她挡一挡阳光,自得其乐。 可她现在竟然要把这种保命的东西,送给自己? 要知道同样的东西,放在不同人的手里,威力可就大不相同。 乌麟轩现在只是搭上了风曲国的这条线,若要收服风曲国让风曲国为他所用,还需要耗费一些精力。若是有了这串皇子亲赠的马牙,那事情就变得简单了。 他才搭上风曲国,王妃就用这个东西为他锦上添花,加注他手中的筹码。让他不用狼狈地去争取去算计,他当然会非常的愉悦。 他双眼热切,里面滚动着的是岩浆烈火一般的东西。 这个时机太巧了。 才刚让他认为自己随时会失去一个喜欢的女人,正在压抑着心中的难受,就突然间把美色和权力,一起捧到他的面前奉送给他。 像是在告诉他,抓住我,你就拥有一切。 他如何能不为她疯狂呢? 当然了这也是误打误撞,陆孟之前不给他,不是想要等什么时机。 而是她觉得那个时候的乌大狗太狗了,他不配。 但是在那天乌大狗说出“你难道不想让其他的女子和你一样摆脱蒙昧?我可以帮你。”之后。 陆孟虽然心中惧怕着动荡和改变,她不是一个能够舍己为人的人。可是她就像来到这个世界一样,一边害怕着一边接受着。 从把这个世界当成游戏横冲直撞,到现在彻底脚踏实地接受。 她一直都在躲避伤害她的一切,也一直都在努力拉住她能拉住的一切。 这世上有一种人,是会一边害怕一边哭泣,一边往前冲的。 而拥有超前思想的乌麟轩做了皇帝,陆孟觉得,会是这个世界的女人的幸运。 乌麟轩曾经参与了长孙纤云的“诞生”,并且为其出了一份力。 他的统治之下,就算不能够做出什么翻天覆地的改变。至少会有无数个像长孙纤云这样的女人,足够坚持就能够得到君上的认可。 这将是一个非常好的改变和开始。只有这种源远流长的改变,才能悄无声息又力量强大的像水流一样,无缝不入,无孔不钻。 最终经历过许许多多年,彻底变为陆孟所在的那个世界的样子。 而这一切的开始,可能就是一个好的君王。 陆孟越是了解乌麟轩,就越是觉得,他不会成为小说当中,那只言片语的暴君。那单薄的只为了营造人设的残暴描述。 那不是他。 作者只能用苍白的文字,片面地呈现人物的内心。可是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 陆孟和乌麟轩一直在相互影响,他们都一样,说的做的和想的都是不同的。 陆孟一直都是乌麟轩的事业粉,在这一刻彻底变成他事业上的死忠粉。 所以陆孟把一直珍藏着,在危机的时刻能够保命,让一个国家为她出兵的马牙,给了乌麟轩。希望助他早日登基,能带给这个世界一个更好的未来,或者开始。 然而陆孟不知道,她无意穿堂风,再一次惹了山洪。 想要打动一个男人,或许用美色就可以。 但是想要打动一只乌大狗,权力永远比美色更吸引他。 乌麟轩把那串马牙扣在桌子上,突然间抓住了陆孟的手,使劲朝着他的方向一拽。 陆孟立刻朝着小桌子的方向扑去,乌麟轩双手张开把陆孟拉入怀中,直接从贵妃塌上站起来。 单臂夹着将她勾着一甩,陆孟就天旋地转,然后变成横着被乌麟轩夹着,盘在他腰上。 陆孟连忙伸手抱住他,蜷缩身体防止自己下滑。 “哎!我的老腰啊!” 就算乌麟轩能单手抡她个跳水难度107B,陆孟也不太喜欢这种突然间的“袭击”。 她的身体很年轻,但是思想总是会担心自己的老腰扛不住这么甩来甩去。 乌麟轩夹着陆孟起身,径直走向屋子的方向。 里屋的门关上,床幔落下来。醉酒之后的人感官迟钝,比平时更加时间久。 乌大狗这一天晚上,热情的不像个人。 第72章 咸鱼吸狗 这天晚上, 陆孟在大狗耕地过后,和他相拥而眠之前,又把自己的想法,细细地和乌麟轩说了一遍。 非常平心静气。 比如:人一辈子, 不到最后咽气的时候, 是真的不能够确定, 到底和谁走到最后的。 陆孟对乌麟轩说:“我不求王爷的海誓,王爷别听我的山盟。我们这就这么往前走不好吗?” “只抓住手中的彼此, 不去宣誓枷锁一样的生死相随。那么在走向岔路的时候, 两个人就都能够一身轻松。” 乌麟轩并没接陆孟的话, 只是将她搂紧。细细密密亲吻她湿漉的鬓发。 陆孟觉得,这世上的痴男怨女那么多, 走到最后的有几个?再怎么好听的承诺,到最后不过是一句岔路分别之时的怨怼。 这些怨怼,有些甚至会搭上女子的一生。陆孟决不愿意那样。 乌麟轩觉得自己应该庆幸。庆幸他的王妃并不曾追着他要他给不了的承诺。 她总是比自己还要清醒, 清醒的能够把床笫之欢和男女情爱分得清清楚楚。 乌麟轩若是从前, 肯定会觉得这样的女子知情识趣。留在身边不会成为阻碍。可是他并不能像他的王妃那样,分得那么清楚。 他抱着她, 她温暖柔软, 却让乌麟轩觉得心中有一根冰凌, 插在那里。 并不影响心的跳动, 甚至也不伤及性命。但它就在那里,让周遭的一些距离, 血液被缓慢冻僵,凝结。 他知道了他的王妃并非没有想过以后。她只是从没有想过, 有他的以后。 她不肯去想, 也不让他想。在她的认知里面, 仿佛一切早已经注定。 为什么? 像她说过两次的一样,因为这个世界是话本子,一切都是注定的? 而他是话本子里面卖掉大小姐的长工,负了表妹自取灭亡的表哥? 荒谬。 乌麟轩闭上眼。不允许自己想这种荒谬的事情。 两个人酣畅之后又相拥酣睡。 这一次之后,他们的感情更进一步。每一次吵架都像是春蚕脱茧,他们会用更加真实的自己去面对对方。也更加了解对方。 乌麟轩最近又开始忙了起来,他恢复了整日下朝就往回跑的日子。 五月末的时候,又开始频繁的夜里出去。 悄悄在各处会见他在皇城之中的联盟。也在频频会见风曲国的那些使臣,包括风曲国的皇子,殷林栩。 殷林栩每一次见了乌麟轩,都会问他:“建安王妃何时能够身体大好,见外人?”他还欠着她一个承诺。 殷林栩很快就要跟着风曲国的使臣回国了,他想在走之前,把承诺兑换掉。想要亲口问问那个驯服马王的勇士,她到底有什么愿望,竟然想了这么久。 乌麟轩每一次都是但笑不语。 心说你这个大冬天也不爱穿衣服的蛮子,快夏天了都恨不得脱光了,上半身连片布都不挂,还画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想用这幅仪容不整的样子,见我的女人? 想得美。 乌麟轩脑子自动转了转,很快就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某次,乌麟轩和殷林栩再会面的时候,将那串马牙戴在了手上。 殷林栩盯着看了许久,这才说:“原来她将承诺转赠给你了。”真是个愚蠢的女人。 这乌岭国的女人都太蠢了,整日就只知道围着男人转。他们族的女人,和男人一样能够养马抓马,能做族中大巫,甚至是做风曲国的皇,绝对不会把到手的东西让给别人。 这次之后,殷林栩便再也没有提起要见建安王妃的事情。 不过陆孟最近确实是有些出名。想要见她的人何止是殷林栩? 拜帖和请柬整理起来,都快要堆满乌麟轩的书案了。连他的明里暗里的信件加起来,也及不上他的王妃一半厚。 这些大多数都是想要通过建安王妃,搭上建安王的。 后宅和前朝从来不分家,这些后宅的夫人们,搅弄风云的能力,有时候比前朝官员更加厉害。 陆孟现在可是皇城之中炙手可热的红人。 好多人都得到了消息,说是建安王很快要亲下江北。又要去边疆送战马,顺带着稳住江北因为文山王被扣押皇城,动荡的局势。 建安王当初封王,便是因为整顿江北盐道枢纽有功。 此番再下江北平乱,再加上护送战马,待到他从江北回来,定然是所有皇子当中的独一份儿了。 皇帝此番将护送战马这件事交给了建安王,很显然,是在放权。 朝臣们无需猜测,便也知道,建安王自江北带着功勋一回来,便必定是国之储君。 储君之位已经空悬了太久了。皇帝就算是为了安抚人心,也是会立太子的。 建安王到那时,就名正言顺了。 而现在这个深居简出却几战成名的建安王妃,虽然出身不算高,未必能够当得母仪天下之位,却在建安王心中不可小觑。再怎么不济,因着发妻的名头,将来就算真的做不成皇后,那也得是个贵妃。 加之她那个父亲举家流放,现在和昔年母亲的母家岑家重修旧好。有岑家作为后盾,连皇帝都要忌惮三分,谁能断定最终上位的就不是这位看上去不声不响,却轻描淡写斗败了两个郡主的建安王妃? 以上这些,都是闲着没事儿,到处蹲房顶的独龙告诉陆孟的。 “二小姐你现在在皇城中的名气,都快能盖过建安王了。 陆孟听了之后撇嘴一笑。表象罢了,他们真正想要扒着的,是未来储君,甚至是未来皇帝。 “那倒也不全然是表象,那些夫人和小姐们固然想搭上建安王。”独龙说:“但是他们最想知道的。还是二小姐你的驭夫之术。” “什么玩意啊?”陆孟震惊。 独龙说,陆孟现在被世家贵族的夫人和小姐们,快要奉为当代驭夫大师了。 不光两个郡主试图撬墙角,她不战而胜。 建安王与她成婚一年,她肚子毫无动静,建安王却连个妾室都没有。 整日下朝就往建安王府钻,据说年节前些日子还求着离家出走的建安王妃回王府,撑着病体亲自去将军府接人。 许多小姐夫人的,都想设宴请她,好好向她请教驭夫之术。 陆孟听完之后。都不知道做什么表情好。 她看了独龙一眼说:“你觉得我驭夫有术吗?” 独龙本来想说你有什么术? 但是他很快想到了这几个月来,建安王越发像一个惧内之辈,动不动就被撵到自己的屋子去睡觉。 辗转反侧彻夜难眠,就在外头练刀,什么时候被允许进屋了,什么时候才会恢复正常。 建安王是什么身份?他马上就要做太子了。将来注定是做皇帝的人,被自己的王妃欺负成这样,他这个主子确实能当得一句驭夫有方。 因此独龙回答道:“我觉得小姐和夫人们说得对,二小姐确实是有些能耐的。” 陆孟抬手扶了扶自己的额头,忍不住地想笑。 要是那些人知道她走到今天这一步,在生死边缘转悠了多少个来回,也就不会再说这种话了。 “所以高门夫人们的邀约,二小姐会去吗?” 独龙抱着双臂,手臂当中抱着一把刀,微微歪着头,用他那一只眼睛观察着陆孟说:“你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出门了。” “要不是现在建安王在城中比较活跃,之前还有城中传言说你病死了。” 陆孟挥了挥手说:“我出什么门?我不出门都有这么多麻烦找上来,我要是出去了,我就怕我回不来了。” 陆孟可没忘了自己是一个虐文女主的体质,她这种体质在这种多事之秋还敢上街? 她可不像最开始穿越的那个时候,一边想要低调,又把世界当成游戏,出去一掷千金好好体会了一把做有钱人的快乐,却惹出了一大堆的麻烦事。 现在陆孟已经丧失了购买欲望。做有钱人的快乐,她整天躺在金山银山上面,也体会得差不多了。 她每天就只想混吃等死,现在王府当中的食物也已经快吃腻了…… 这倒是个问题。 这个问题晚上乌麟轩又不知道跟谁见面商议到半夜,回来之后就给陆孟解决掉了。 “六月中旬,你随我一起下江北。” 这话听在陆孟的耳朵里简直像晴天霹雳。 剧情又他妈来了吗? 陆孟都没忍住在心里面飙了脏话。 陆孟本来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努力地回想这本书,就已经想不起来太多东西。 现在都已经穿越马上要一年了,她已经把那些剧情都就饭吃了。 下江北是什么剧情来的? 男主角失忆吗?不知道是不是反正陆孟就只记得这一个了。 陆孟神色有些复杂,要是乌大狗真的失忆了的话……那他们就能做回好兄弟了吗? 陆孟现在的这个身份,乌麟轩是不会轻易动她的。无论是陆孟有意还是无意,两个高级别的女配确实是被她给干掉了。 那就算是乌麟轩失忆了,陆孟只要跟他摆事实讲道理,两个人之间互惠互利,再说明自己其实是他事业上的死忠这件事儿,有马牙作为信物,长孙纤云夫妇和岑家做后盾,乌麟轩是一个唯利主义者,绝对会对她很客气的。 陆孟本来意识到剧情要来了,心理还有一点动荡不安,迅速把事情想清楚之后她就又淡定了。 剧情里面大狗会失忆五年多,那么在他失忆的这段时间内,陆孟就能彻底像以前想的一样,回到角落里安安心心地躺下来。 接下来就看乌大狗逐鹿登顶,迎娶后宫三千佳丽,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这样好像也不错?等到他五年后恢复记忆,到时候木已成舟,什么感情也都淡出鸟了,用不着操心了。 陆孟因为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整个人都在出神。 乌麟轩在奋笔疾书,皇城当中有太多的事情要安排,他恨不得把自己给掰成两半用。 看到他的王妃是这种表情,乌麟轩想到她不喜欢出门这件事……之前让她跟着自己去了一次猎场,她还跟自己吵了一架。 让她走远路,不会又和自己吵架吧? 乌麟轩吵架炒出了一些阴影,为了防患于未然,他竟然停下了笔。有些警惕地看着陆孟说:“别告诉我你不去啊。” “我下江北不知道要什么时候能回来,还要去一趟北疆,你如果不跟我去的话……呵,你留在皇城当中不仅是一个活靶子,你有可能会被……” 乌麟轩敲了敲他书案上放着的,送给陆孟的请柬和拜帖。 “这些人给生吞活剥了。” 陆孟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她手下就那么几个能用的人,现在争斗已经开始了,乌麟轩把皇城搅和的翻天覆地,连延安帝都让了步。要是陆孟这个时候敢留在皇城当中,那才是自寻死路。 她绝对不会认为建安王府,是什么保护她的躯壳,回去将军府当中就更不可能。出了什么事儿再连累了长孙纤云他们,得不偿失。 可是陆孟真的不想出门,更不想长途跋涉。赶路哪有在家呆着舒服呀?古代的马车又没有减震,路又难走…… 乌麟轩见她那纠结的表情,想起她平时铺张浪费的做法。说道:“金银不要带太多,平时的用具都在路上买,这一次不许奢靡铺张。” 乌麟轩出口是命令,没打算和她商量。捏着毛笔提笔蘸墨,用余光观察着他的王妃的面色。 在王府当中怎样都行,出门在外却不能铺张。他这一次去江北绝不能行差踏错一步,这件事关系到乌麟轩到底能不能名正言顺做太子。 关系到他未来登上大位的时候,是会被百姓称颂,还是会被百姓议论。 陆孟其实并不多么难伺候,有条件的话她能安心地享受,过最好的日子。没有条件陆孟也不是完全不能吃苦的世家大小姐。 陆孟的出身并不是真的户部侍郎府,她是一个生在现代普通家庭的女孩。自己刚开奶茶店的那个时候雇不起人,每天要看店要收钱,进货什么的都是她自己。 有时候站了一整天,笑得脸都僵了,晚上要是不泡泡脚缓解疲劳都没法睡觉。 只是这一年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惯了。俗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简难,陆孟一想到要吃苦肯定是苦脸,没人喜欢吃苦嘛。 因此陆孟一时之间没有吭声,本来是站在桌子边上,想了想之后,拉着凳子坐到了乌麟轩的旁边。 也不说话,用手臂撑着桌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 乌麟轩被她烦得要死。 他太过在意她的情绪,甚至是太过在意她的存在。陆孟只要在他旁边坐着,乌麟轩就觉得自己的王妃在敲锣打鼓地唱戏。 而且两个人坐着的这张桌子……它已经不是一张纯洁的桌子了。 它在五月末尾的某一天晚上,伴着外面的细雨靡靡,永远地失去了它单纯的作为一个桌子的作用。 它好生地充当了一次作为床的责任,被那对狗男女翻来覆去不要脸的玷.污了。 因此平时乌麟轩一个人在桌边的时候,还能勉强维持住人模狗样。 一旦两个人同时出现在这个桌子的面前,某些记忆就会像开闸的洪水一样,疯狂地朝外涌。 乌麟轩差点就被卷进去了。幸亏今天晚上外边没下雨,他们也没有像那天晚上一样把窗子推开,好像幕天席地…… 停! 乌麟轩伸手,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 侧头对陆孟说:“上贵妃榻那边呆着去。”别在这打扰我! 陆孟听了,却像没听到一样,用一只手肘撑着桌子身体半歪,用手掌托着自己的脸,侧头看向乌麟轩。 灯火如豆,灯下看人更美三分。 陆孟看着乌麟轩,他今天下朝之后出去,要去见的人是那种不能摆在明面上的。就是去偷偷见的人——简称偷人。 他偷人穿了一身素色青衫,乌麟轩还是很少穿这种衣服的。而且今天这一身衣服还不是那种非常华丽的布料,就是非常普通的青衫。 他的长发半束半披着,头顶上只插了一只青玉的发簪,其余毫无装饰。但越是这样堪称朴素的打扮,越是能够衬得出乌麟轩的模样实在是好。 他又长高了。陆孟说他长高了他还不承认。 他的轮廓也比两个人刚刚见面那个时候……稍稍深刻了一些。 此刻他这一身青衫伏案而坐,简直像是天上下来的谪仙。 这么好看的男人,要是失忆了不能睡的话,其实还是很可惜的。陆孟心里有一些舍不得,两个人之间太和谐了。尤其是乌麟轩放下床幔之后的那点事儿,那可都是陆孟亲自教出来的吗,完完全全符合陆孟的所有幻想。 唉。 陆孟轻轻叹了一口气,狗.逼剧情毁我青春乱我性.向!陆孟才发现自己是个颜性恋。 跟乌大狗这样的人好过,以后就算是有机会跟其他的男子相好,要怎么才能满足呢? 乌麟轩赶了一次人,发现人没走还一直盯着他看,眼神让他如坐针毡。 他今天晚上说不定要伏案到后半夜才能把事情处理完,哪有时间陪她玩? 看也没有用! 乌麟轩尽力屏蔽陆孟的存在,伏在桌岸边上继续奋笔疾书。 陆孟又叹了一口气,这次直接叹出了声:“哎……” 系统就是这个时候在陆孟的脑中诈尸的。 它都已经……陆孟也记不得它有多久没出来了,陆孟都已经快把它给忘了。没有人受伤的时候,系统就变得像一个鸡肋。 还是一个馊掉的不能吃的鸡肋。 这会儿它突然间诈尸,陆孟眼皮迅速一跳。 系统说:“本次宿主需要念的台词是:“王爷,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会在意我?”捕捉时间为两个时辰。” 陆孟:“……你又糊弄主系统啊?” 系统:“……剧情都偏了我也没有办法,瞎抓一点吧,你随便说一下就行。” 于是陆孟非常随便的,撑着手臂对乌麟轩懒洋洋地说:“王爷,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会在意我?” 正在奋笔疾书的乌麟轩,把手中的纸张挪开,又重新换了一张铺好,拨冗抬头看了陆孟一眼。 气不打一处来,谪仙的那个朦胧的架子早就蹲不住了,直接怒而摔笔。把墨点子都甩到陆孟脸上了。 他低吼道:“所以你打算怎么死?你是打算把自己撑死,还是活活懒死?!” 在这妨碍他干活!还用那种如狼似虎一样的眼神看着他,别以为他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陆孟不知道乌麟轩为什么突然间发飙了,愣了一下,瞪着眼睛看着乌麟轩。神情很像一个小鹿,无辜又惊恐。 但是高端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方式出现。忙碌了一天的乌大狗,显然正在克制着自己扑过去。 脑中叮的一声,系统提示台词捕捉完成。 系统还顺便说了一句:“彼此彼此,你也挺能糊弄的……” “大老板加班也不要暴躁啊……”陆孟没有理会脑中系统,而是有些羞涩地对着乌麟轩笑了一下。 她故作羞涩的样子,倒是有一种别样勾人的味道。 “那什么,咳,”陆孟咳了一声,说:“要不我今晚让你贴一下?” 大老板这种称呼陆孟已经说过好多次了。这个世界的老板也叫老板,所以陆孟稍微解释一下乌麟轩就明白了,他的王妃是把他当成一个掌柜的。 至于贴贴这种词……乌麟轩很快就能从字面意义上理解。 他伸手掐了掐自己的眉心,哼了一声,冷笑道:“我每次换一个新的衣服你就这样,上次我穿春季朝服……” 这张桌子就是那天不干净的。 乌麟轩差不多已经能理解陆孟的那些小心思。虽然男子都喜欢女子装扮得花枝招展,可是男子换了一件衣服,就被女子当成调情方式的事情,乌麟轩到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接受。 他就只能尽可能地不换衣服样式。免得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花蝴蝶一样,每天就是在讨他王妃的欢心。 实际上并不是! 可乌麟轩又不能总不换衣服。他上朝和出去见人总不能穿一样的,见什么样的人穿的衣服也不一样。 他今天见的是一位隐士,因此衣服是街上买来的最普通的青衫。 而他的王妃,从他今天晚上回来看他的眼神就不对了。 她总是能抓住这种事情,反复地让乌麟轩觉得羞耻,觉得她根本就没有底线。她上辈子怕是一个整日流连花丛的纨绔浪荡子!成婚一年多花招从来没断过! 乌麟轩深呼吸,把自己眉心都掐红了,勉强压抑住那些躁动的情绪。 把笔捡回来,要继续处理事务。 结果陆孟在旁边说道:“我确实是不想去江北,我不喜欢出门。” 乌麟轩一顿,看向她说:“不可能。你留在皇城当中,会死。” 陆孟撅了撅嘴,手指在自己的脸上弹来弹去。 眼珠子转了转,看着乌麟轩说:“江北有什么好的?我一点也不想去,我可以躲回将军府……”她是故意这么说的。 果然乌麟轩很快又把笔放下,侧过身来认真地跟他的王妃分析利弊。 分析了一大堆陆孟左耳听右耳冒,一双眼睛滴溜溜地在乌麟轩的身上转。 听到乌麟轩说:“江北有很多东西都很好吃,王府当中的东西你不是已经吃腻了吗?” 陆孟总算是被勾起了一点兴趣,乌麟轩也稍稍松口气。 正要转回身,陆孟突然间向前,抱住了乌麟轩的脖子。 吐气如兰在乌麟轩的耳边说:“可是比起那些太遥远的食物,我更想先吃点别的。” 乌麟轩呼吸一顿,叹息一样叹了一口气。 然后经脉分明的手掌扣紧了陆孟后背,紧紧抱住了他的王妃。 他将头埋进陆孟的脖颈,又深吸了一口气。 心道:妖精。 吸人精气的祸害玩意。 罢了,夜还长,大不了……他后半夜再爬起来干活。 第73章 咸鱼遇匪 六月十五, 建安王奉旨下江北。建安王妃随行。 陆孟虽然不喜欢动荡,但是她真的好久没有出门了,真正上路的时候, 还是很兴奋的。 乌岭国的战马都已经在风驰草原上等待, 战马不进城。陆孟要和乌麟轩先从皇城赶往风驰镇方向, 再跟随大部队, 一路护送战马自风驰向北, 过闫勒河、邱丽山、途径数个平原城镇外,最终过梭罗峡谷,抵达北疆驻军地。 行程定的是先送战马抵达北疆, 再在北疆带着圣上给的手谕,借兵镇压江北文山王部下, 整顿江北动乱。 这些都是乌麟轩拿着地图和陆孟说的,陆孟听了个大概。反正听乌麟轩的意思, 他已经做好了完全准备,皇城内外包括江北内外,早已经安排得清清楚楚。 一切都不需要陆孟操心。毕竟古代车马慢,就单单是抵达风驰草原这第一步,就需要十来天, 还得是昼夜不停,不入城中客栈。 陆孟唯一操心的, 就是她整理东西花了两天, 到最后过了一遍乌大狗的眼, 能带的,就只有贴身用的。 若是寻常出游, 陆孟肯定会抗议。轻装简行就意味着用什么都不方便, 她享受惯了, 很多东西都是平时要用的。 但是乌大狗既然是去建功立业的,陆孟自然就暂时把自己的毛病都收收。而且这一次明显是奔着剧情狂奔的,陆孟是真不知道后面会发展成什么样子,值钱的东西带了如果搞丢了,陆孟肯定会心疼。 陆孟让人把值钱的东西都折腾去了将军府,包括那几条一到了夏季,又开始胃口超好,胖乎乎的鱼。 乌麟轩对此睁一只眼闭只眼,但是心里却多少有点不舒服。他的王妃真的是一点都不信任他,包括他的人。 难不成她的那些东西留在王府里面,下人们就敢不好好照顾着,弄丢了或者弄死了? 陆孟最终出发之前,连秀云和秀丽都没有带,此番路途凶险,随行的仆从大多身上有武艺。 而且陆孟就足够不能自理了,她要是再带不能自保的人,到时候遇到危险搞成一团乱。 辛雅想要跟着陆孟走,毕竟她是伺候陆孟惯了的老人了,身上也多少会一些武艺。 但建安王离开皇城,外要留下陈远,同各方势力斡旋,随时借用建安王留下的布置,敲打建安王的人依计行事。内要留下辛雅,看顾建安王产业和王府,以防让人做了什么手脚,牵扯出什么无妄之罪。 因此这次上路,伺候在陆孟身边的,是两个乌麟轩从他的人里面挑出来的女死士。 好在乌麟轩倒是让陆孟带了几个长孙纤云留给她的,佣兵小团队里面的人。一共四个,都是在皇城当中没有家口,一走几个月也没关系的那种。 独龙在其中带队,让陆孟感觉到安心。最安心的还是陆孟带了槐花给她的,小黑瓶和绿宝瓶还有脖子上挂着的瞬间死亡的小药丸。 陆孟还没见过女死士,有些好奇地时不时就掀开马车的车帘子看一看。 此刻才刚刚出了皇城之外,陆孟在乌麟轩的大马车上,听着皇城外送别队伍,身着便服的朝臣,挨着个的上前,和乌麟轩说一些个车轱辘话。 总结起来就两句话——一路顺风,马到功成。 等到乌麟轩也上车之后,陆孟盘膝坐在马车里面,对着乌麟轩的方向一拱手道:“祝愿王爷一路顺风,马到功成!” 乌麟轩在马车门口一愣,而后轻笑一声。 “这话倒是简便又好听,你听到了那些人和我说的话了?”他凑到陆孟身边,从桌子上的茶壶上倒了一杯茶。 这时候马车突然开始行进,陆孟整个人猝不及防朝后仰了一下,被乌麟轩单手抓住。 而后陆孟在走动的马车之中坐直,双眼瞪着看向了桌子。马车剧烈晃动,但是桌子上摆放着的茶壶和茶杯,却丝毫未动,牢牢吸附在桌子上。 “哎!这个为什么不动?”陆孟抚开乌麟轩扶着她的手臂,兴奋地指着茶壶和茶杯,拿起了茶杯之后,又重新放回去。 茶杯底部和桌子发出“哒”的一声响,有吸力!磁铁吗?可这明明是玉的! 陆孟一连拍了好几下乌麟轩。 乌麟轩嘴角勾了下,而后有点无奈地四外环顾了一圈,凑近陆孟压低声音道:“你小声一点,没见识也不用如此张扬。” “这小桌子是吊玉盘,特制的茶壶茶杯放上去,能够颠簸不落。”乌麟轩说:“皇亲贵族谁家的马车里面都有。” “我之前的马车就没有!”陆孟说:“有这种好东西,王爷怎么才给我用啊,说好的宠妃呢?” “你都不出门。再说王府当中的马车基本上都有,你非用将军府的马车,现在又来怪我?” 陆孟还挺新奇的,这种在现在才会有的像吸铁石一样的东西,让她有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她玩这个所谓的吊玉盘,玩了好一会,也没总结出来到底是玉石里面掺了磁石,还是这是一块天然的磁石。 “别玩了。”乌麟轩拉过陆孟的手臂,把她手里的茶杯拿过来放下。 然后在两个人之间铺上一张地图,这张地图这些天乌麟轩已经看了好多遍。 地图上面也已经画了各种各样的标记,足可见他对这一次出行特别的谨慎。 “风驰草原特别漂亮,等到时候我带你骑马,看落日。”乌麟轩手指在风驰草原上点了点。 “但是在抵达风驰镇之前,有一处没有官道,需要走山中,这一带乃是风曲国和乌岭国的交界,匪患猖獗……” “王爷,你有点不对劲,你自己感觉到了吗?你已经反反复复说过很多遍了。” “到时候我们就去骑马看日落,我都答应你好几遍了。不是连踏雪寻梅都已经带过来了吗?它是马王,我也已经让人训练了好久了,哨子我都拿过来了,它很听话的。” 陆孟说着,从自己宽大的袖子里面掏出了哨子,直接起身套在了乌麟轩的脖子上。 “踏雪寻梅肯定会帮助王爷,把战马全都平安驱赶到北疆驻军地。” 陆孟把这用羊皮画的地图,团起来之后,发现这张羊皮地图竟然是双层的。之前看的时候明明是单层的,陆孟把羊皮翻过来看了一眼,背面也没画什么东西。 她没有多想,正要塞到小桌子底下,被乌麟轩伸手接过了。乌麟轩把羊皮地图珍而重之的揣进自己的怀里。 陆孟伸出双手,啪啪一起,拍了拍乌麟轩的脸说:“不要这么紧张嘛,你就是皇帝,除了你没有人能做皇帝。” 陆孟笑着说:“我觉得你就是现在躺下来什么也不做,将来你也会是皇帝。” 你如果敢考第二,第一那个人他肯定会窜稀。这就是男主角光环,是剧情的力量,怕个屁啊小少年! 该怕的人应该是我吧,一大盆狗血正在来袭。 陆孟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有点期待乌大狗失忆,他如果失忆了肯定很好玩。 两个人之间有非常多的默契,到时候陆孟一做什么,乌麟轩就会不受控制地配合她,进而产生自我怀疑。 陆孟又笑得不像是在想什么好事情。 而陆孟的眼神一变化,乌麟轩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看自己今天穿的衣服。 因为要长时间赶路,他会在外面跟卫兵们一起骑马,不可能一直坐在马车当中,所以他今天穿的是一身软甲。 黑色银边软甲,肩头和前后心还有防箭和刀的银链。 乌麟轩表情几变,然后伸出手指点了点陆孟的脑袋说道:“把你的脑子给我好好清一清。” 乌麟轩沉着脸,前所未有的严肃道:“这次路上不许胡来。” 陆孟无辜摇头,这一次她是真的很无辜啊。她想得明明就不是什么不健康的事情……当然了,也不能说很健康。 但陆孟嘴上是不会承认的,她比死鸭子的嘴还硬。 “王爷不要以己度人,”陆孟翻了一下眼睛说:“明明是王爷自己想歪了。” 乌麟轩动了一下嘴唇,但最后也没有再出声辩解。他每一次都说不过他的王妃,何必自讨苦吃呢?论下流,他的王妃称第二,无人敢当第一。 因此乌麟轩再开口,就转移了这个危险的话题。 他靠在马车的车壁上面,状似不经意地问陆孟:“你为什么那么笃定我一定会是皇帝?” 乌麟轩伸出手,勾过陆孟一缕长发,在手里转着圈把玩,缠满了手指,再松开。 他用一种像玩笑一样的语调问:“因为我是这个世界的男主角吗?” 陆孟眉梢跳了跳,不知道乌麟轩为什么会突然间提起这个。 不过陆孟很快看到了乌麟轩的脸色,他眼角眉梢都是放松,甚至带着一些调侃。 很显然他是在开玩笑。 开玩笑的话就可以随便说了,因此陆孟点头说:“对呀,你是这本书里的男主角。你注定会当皇帝。” “后宫三千佳丽走上人生巅峰,子孙满堂土豆一样到处乱滚。”陆孟抓着自己的头发抽了一下乌麟轩的手:“手这么欠呢,都扯疼了。” “还有呢?”乌麟轩问陆孟:“除了这些之外,我还会做什么?” 陆孟随口说到:“还有你会失去记忆,失去个四五年吧,基本的东西没忘,没忘了自己要当皇帝,就只是把我给忘了哈哈哈。” 陆孟笑着说:“因为话本子里头写了,你要跟我虐恋情深。” 乌麟轩微微眯了眯眼睛,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陆孟一看他做这个动作,就下意识地跟近视眼联系到一起,凑近了乌麟轩扒着他的眼睛看了看,说:“王爷,你以后真的不要再半夜三更点灯熬油了,时间久了你的眼睛会瞎的。” “是真的会瞎的。你现在跟我坐一个马车里这种距离你都要眯眼睛了。” 乌麟轩“嗯”了一声,依言把眼睛睁大。他看着陆孟说:“没有吧,我能看得清你啊。” “这个变化是一点一点的,”陆孟说:“你可别在半夜三更的爬起来写东西了。” 乌麟轩说:“那怪我吗?明明是我要写东西的时候,你非要缠着……唔。” 陆孟上前把乌麟轩的嘴给堵住了,不是不好意思,是怕外面的人听到,显得她像个什么色中饿鬼似的。 陆孟挤眉弄眼地对乌麟轩说:“别乱说话!”陆孟压低声音道:“这个事情是一个巴掌能拍响的?” 她手指头点着乌麟轩的脑门,跟乌麟轩刚才点着她不让她胡思乱想,动作一模一样。 “你们这些男人啊,就是喜欢把责任推卸到女人的身上。不是我定力不足呀,我是被勾.引的,是她扑上来的……” 陆孟眯着眼睛,凑近乌麟轩的鼻子,张开嘴做势咬上去。 乌麟轩吓得一闭眼腈,陆孟又哼笑道:“明明自己把持不住,还总是要装得一本正经。明明狂野的像头狼,却非得给自己套一个未出阁大小姐的壳子。” “那大小姐你觉得,我每天晚上都很耽误事,是我一个人的责任喽?” 乌麟轩眼睛弯了,笑弯了。 他露出了两颗犬牙,然后在陆孟收手的时候咬在了她的虎口上。 “嘶!”陆孟一抽气,乌麟轩松开了嘴,重新靠坐回马车的边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又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陆孟揉着自己的手,冷笑连连。 心想乌大狗失忆了可真是活该呀,她可要趁着他失忆的这段时间好好地浪一浪。 浪里个浪,浪里个浪。 乌麟轩突然间又问陆孟:“话本子里面我失忆之后……你怎么办?” 陆孟本来被咬了一口心里就不痛快呢,闻言眉毛一挑:“那当然是左拥右抱,养了一群会咬人的小狼狗,缠缠绵绵到天涯了。” 陆孟说着还甩了甩自己的手,帮助乌麟轩理解什么叫做小狼狗。 乌麟轩表情猛地一变,瞪着陆孟说:“你敢!” 陆孟顿时就笑了:“你都不记得我了,我有什么不敢的哈哈哈哈……” 乌麟轩扑过来又咬陆孟,两个人在马车里面扑腾了一阵子。 然后乌麟轩就脸色不太好的起身,整理自己的软甲,把有变化的地方盖住,坐在马车旁边运气。闭着眼睛脑中不知在想些什么,对陆孟说道:“别靠过来离我远些!” 两个人太契合,有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事。一碰到一块就易燃易爆,还都过于年轻气盛。 陆孟没过去,她撑着手臂半躺在软垫上面,看着乌麟轩自己在那冷静,还故意说话打扰他。 “王爷,你在想什么?” 乌麟轩冷笑:“在想你的那些小狼狗。” 陆孟哈哈哈笑个没完,乌麟轩很快让自己冷静下来。掀开了马车车帘,出去骑马了。 马车里面剩陆孟一个人,陆孟索性就躺在那儿没起来,拽了一个被子把自己给裹上了。 这被子正是向云鹤给她的那些,什么进贡的蚕丝,轻如浮云,陷进去又特别暖和。 陆孟扯了个小枕头,顺着马车的节奏晃晃悠悠,很快就睡着了。 赶路都是很苦的,虽然陆孟睡得很香,但是古代的马车她没有减震啊! 等到陆孟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夕阳西下,陆孟从马车里面爬起来,感觉自己浑身都要散架了。 这个时候马车还在缓慢地行驶,陆孟睁开眼睛下意识地喊了一声:“秀云。”。 然后很快马车的车帘一掀,一个浑身乌漆抹黑的,连肤色也有一些黑的女子,躬身单膝跪在马车旁边。 声音沙哑地回答道:“奴婢在!” 陆孟被她这烟嗓吼的一精神。 反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个回答她的是女死士。秀云名字被盗! “王爷呢?”陆孟揉了揉头,实际上她是不知道揉哪里好,因为浑身都疼。 “王爷在队伍前面,王妃要叫王爷吗?”女死士的态度非常恭敬,就是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陆孟摇了摇头说:“不用了,我想方便。” “现在已经过了最近的城镇,前面就是山林,如果王妃想要方便的话,可以去山林当中。” 陆孟一听就一咧嘴,过了城镇就不能进客栈方便了。在山上……她还没去呢,就觉得屁股被风吹得有点凉。 她坐在那里囧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要上的。 马车这么颠簸,陆孟如果忍着的话膀胱一定会炸掉。 而且中午为什么没有人喊她起来呢?!中午起来的话不光有地方方便,肯定还有饭吃啊。 陆孟都已经饿了。 如果是陆孟的婢女在身边伺候着,哪怕是秀丽那个不长脑子光长嗓子的,也肯定会在城镇当中就提醒陆孟,该吃吃该方便方便。 何苦等到这荒郊野岭的……哎。 陆孟挥了挥手,有些心累的让那个死士出去,说:“到了前面的山林停车吧。” 然后陆孟就没有再躺下,而是喝了一杯水。开始找她那些小零食…… 才刚刚把小零食找出来,乌麟轩就从马上轻巧跳在车辕上,很快掀开了车帘进来了。 “已经醒了?今晚要露宿野外。”乌麟轩说:“还要再走一段才扎营,我们必须在二十五之前,赶到风驰镇。” 陆孟一听,膀胱一疼。 “那停车给我方便一下总行吧?这马车这么颠簸,不能让我生忍着吧?” “要不王爷你喝点水?咱们两个一起忍着。” 乌麟轩本来表情挺严肃的,听到陆孟这么说,噗嗤一声就笑了。 “你怎么这么麻烦?”乌麟轩嘴上嫌弃但表情带着宠溺。“谁让你睡了一整天,把城镇都睡过去了。” “我麻烦,王爷就别带我出来呀。”陆孟往嘴里面扔了一个蜜饯说:“说得好像我愿意来似的,遭罪的浑身都疼,估计没等到风驰镇我就已经散架了。” 陆孟说:“到时候王爷也不用娶什么三宫六院,我一个人就能散成好几个……” 乌麟轩每次在陆孟的身边,那些什么阴谋诡计,就都会暂时被一些很琐碎很小的事情挤到一边去。 有的人你只要待在她身边,本身就是一种休息。 乌麟轩坐在陆孟身边不远处,没一会儿就从她的零食袋子里面开始抢东西吃。 他抢的特别顺手,而且吃得比陆孟还快。 两个人对着嚼嚼嚼。 陆孟突然把零食袋子的口抽起来了,乌麟轩伸手没伸进去。 他挑了挑眉,陆孟就说:“王爷也别白吃啊,王爷会武,肯定知道人体各处穴位……” 陆孟说:“这样吧,王爷给我按揉按揉身上,我把零食分给王爷一半。路途遥远,王爷总是要吃的对吧?” “让本王给你按揉?”乌麟轩嗤笑了一声。 但每次都是这样,他多不愿意做的事情,多么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到最后无论是被逼得还是自愿的都是要做的。 “左边一点!肩膀这里可以大力一点!” “哎……王爷要是不做皇帝的话,凭着这手艺也能养家糊口……” “我为什么要不做皇帝,去靠着给人按揉身体养家糊口?”乌麟轩简直不知道用什么表情好。 “你怎么一点也不懂幽默呢,这不是技多不压身显得王爷厉害吗。” “本王不需要这种厉害,”乌麟轩说:“快闭嘴吧,不许说话!” 陆孟立刻就不说话了,闷在被子里痛快地哼哼哈哈。 乌麟轩按摩的手艺是真的很不错,这让陆孟在旅途当中又多了一项乐趣。 晚上扎营,陆孟吃了一顿烤饼就着羊奶,羊奶是白天路过城镇的时候买的。 虽然和她平时二十来个菜比实在是太过寒酸,但是在这深山野岭的,吃到热乎乎又这么香甜的东西,陆孟非常的满足。 赶路的第一天,陆孟觉得还可以没什么不能忍的。 她甚至还在脑中问了一次系统:“哎,大狗到底什么时候失忆啊?我在林子里面看见萤火虫了……” 系统:“……你问我剧情啊?” 陆孟一阵无语。 她这个宿主不知道剧情,系统也不知道。所以她们两个是靠什么走到今天的? 陆孟索性就不去想了,爱什么时候什么时候。住进营帐当中,吃得饱饱地灌了一肚子奶,陆孟一打嗝都是奶香味。 她今天晚上是一个奶嗝王妃。 而他的王爷又在夜战。 陆孟躺在床上,虽然床是有一点单薄但是因为被子好,所以躺着还挺舒服的。 陆孟对乌麟轩说:“在写什么呢?就别点灯费眼睛了……”她说着打了个哈欠。 乌麟轩写完了,用信纸封了之后落下了火漆印,接着迅速递到了帐篷外面。 陆孟就看见伸进来一只手,嗖得一下,把那封信给抽走了。 然后乌麟轩就洗漱上床了。 两个人这天晚上确实是非常纯洁的睡在一起。 荒山野岭的,虫鸣和风声就是最好的催眠曲。陆孟窝在乌麟轩的怀中,一整个晚上都梦见自己追着乌麟轩问:“你怎么还不失忆啊?你什么时候恢复记忆呀?你怎么……” 陆孟突然间惊醒,然后就看到乌麟轩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爬起来去写字。 “做皇帝真的这么难吗?”陆孟迷迷糊糊地嘟囔了一句,对着乌麟轩的方向说:“你怎么又半夜爬起来了,不行就别当皇帝了,伪装成瞎子去按摩吧,我们那儿可流行了……” 陆孟说的话像撒癔症似的,乌麟轩听到她说话的第一瞬间手就抖了一下。然后他书案上面的纸张,晕开了一个大大的墨点子。 乌麟轩跟做贼似的,把那张纸张胡乱吹了吹,就朝着怀里塞。 他把那张纸张塞进了羊皮地图里面。 接着从搭帐篷时候设下的简陋桌子旁边起身,走到了陆孟的身边,隔着被子拍了拍她。 陆孟很快就又睡着了。 一路赶路,有的时候在城镇短暂的休息方便吃东西。大部分时间都是露宿在野外。 陆孟从最开始感觉自己快被颠散架子了,后来渐渐的就有点习惯了。 毕竟每天晚上她都有专属的按摩师,虽然不能够完全缓解旅途的疲惫,但是陆孟也非常满足了。 她每天最爱干的事儿,就是在城镇中落脚的时候到处找好吃的。乌麟轩也非常的纵容她,会在路过的时候,仗着骑马方便,买各种各样街边上的点心,从车窗投喂马车当中的陆孟。 离皇城越来越远,距离风驰镇越来越近。 转眼过去了好几天,他们一路走得风平浪静。陆孟看到了好几波萤火虫,乌麟轩也并没有失忆,还对她越来越好。 陆孟甚至都有点不想让乌麟轩失忆了。 六月二十一,夏至。 陆孟他们终于再有一天就能够抵达风驰镇,这一夜他们在距离风驰镇三十几里路的一个城镇当中休息。 今天晚上许久没有亲近的两个人,洗漱好了正蠢蠢欲动的时候,突然间乌麟轩的下属有人来报信。 声音非常急迫,乌麟轩连忙穿上衣服,将客栈的门打开,放了这个下属进来。 然后陆孟就听到来报信的人压低声音说道:“风驰草原上面有人来报,说是近日草场当中有大批量的马蝇不知从何而来,这两日尤其多,马匹被叮得不堪其扰,有马匹从围栏当中跳出去跑丢了……” 乌麟轩闻言眉头狠狠地皱起来,来报信的那个下属又说道:“这是那边送过来的信。他们已经在令当地赶制药粉驱除马蝇,但是已经被叮的躁动的马匹还是很危险。” “传信的说,希望王爷骑着马王立刻过去,或许能够替他们稳住马匹的躁动。否则一旦马匹开始群体狂奔,就连风曲国带去的那些驯马人也不能保证,它们到底能跑到哪……” 乌麟轩接过信,把房门关上,一脸凝重地走到床边上。 就坐在床上把信件拆开,陆孟扫了一眼,大概就和那个下属说的是差不多的。 乌麟轩对陆孟说:“马王能够安抚马群躁动,踏雪寻梅除了你我之外不让其他人骑,看来我得亲自去一趟。” 乌麟轩说着,回身摸了摸陆孟的脸说:“我得先行一步,我只带一队轻骑,其他的人都给你留下。” “抱歉。”乌麟轩看着陆孟,满脸都是歉意。 “对不起。”乌麟轩又把陆孟抱进怀里,手拍着她的后背。眼睛微微眯起,眼中尽是一望无际的暗潮和波涛。 只可惜陆孟并没有看到。 她拍了拍乌麟轩的后背说:“没关系没关系,明天就能到风驰镇了,你先行一步而已。” 乌麟轩紧紧抱了陆孟一下,然后说“我们在风驰镇见。” 乌麟轩说完就起身穿衣服。陆孟打了个哈欠,叮嘱他说:“虽然着急但也别骑得太快,把哨子拿着。” 乌麟轩穿好了衣服之后,朝着门口走了一半又突然间折返回来。 他把陆孟从床上拽起来,再度紧紧地抱进了怀中,对她说:“喜欢你。” 陆孟有一点的莫名其妙,知道乌麟轩是不放心她,拍着他的肩膀安抚他,还亲了亲他的脸。 笑着说:“嗯,我知道。” 乌麟轩捧着陆孟的脸,送上了一个绵长的亲吻。 陆孟被亲得晕晕乎乎的,乌麟轩这才转身迅速从屋子当中离开。 陆孟在客栈睡了一晚,因为乌麟轩不在所以不太安稳。陆孟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养成了习惯,窝在乌麟轩的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儿,就总是能睡得很好。 第二天早上那两个死士婢女服侍着陆孟穿衣服。 果然队伍大部分的人都给陆孟留下了,陆孟今早上还在客栈当中吃得饱饱的,这才重新开始朝着风驰镇方向赶去。 乌麟轩不在,队伍也照常什么都不用陆孟操心。 陆孟今早上起得挺早的,昨天晚上因为乌麟轩不在被窝里面,还醒了几次。 因此今天她一上车,被马车这么一晃悠,立刻又扯过了小被子,朝脑袋上面一蒙就开始睡觉。 距离风驰镇只有三十里地。 他们只需要走三十里,然后在风驰镇落脚,等待乌麟轩就可以了。 但就这三十里地,走到第二十里,他们下了官道,准备穿越一片密林,出去没有多远就会到风驰镇。 在地图上,这一片就是没有官道的。 陆孟在马车上面酣睡,梦境非常杂乱,突然间一片飞鸟扑簌簌地从林中惊起。 驾车的人警惕停车,队伍也立刻停下。 车停得太急了,陆孟的头一下撞在了马车里面桌子的小脚上,立刻就醒了过来。 然后她听到外面的人在喊:“林中有人!” “是刺客!” “不!是山匪!” 咸鱼上山(要不大哥你还是背着我吧...) 陆孟听到“山匪”两个字之后, 就突然间惊坐起来。 她瞬间就想到乌麟轩之前说的,在要抵达风驰镇的时候,需要经过一段没有官道的山路。 乌麟轩不止一次和陆孟说过, 这条山路匪患严重, 到处天险易守难攻。 风驰镇官兵多次带兵剿匪, 收效甚微。又因为此处乃是风曲国和乌岭国的交界,山匪当中不光有乌岭国的民众, 也有风曲国走投无路的人进山落草为寇。 两边的官府合力数次,却总是因为天险铩羽而归。 加之此处山匪虽然劫持过往商队,却很少会闹出屠杀大案, 且从不会下山掳掠城中百姓。走商就算是痛失货物,也比不得城中的百姓不安宁让官府肉痛,且这一条路也是可以绕行的, 只要从其他城镇,绕过了风驰镇, 就能够平安通行。 所以此处山匪年年有,被匪徒劫持的案件高高的垒满了当地官府的案台,却始终没有有效而可行的剿匪策略。 而陆孟他们根本绕不了这条路,他们就是要去风驰镇, 必然是要走这一条山中险路。 会碰上劫匪, 根本在乌麟轩的意料之中。强龙不压地头蛇,他们随身带着的那些东西,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乌麟轩早就说了,这些劫匪如果想要抢的话, 只要不伤人随他们抢去。 他们此行最重要的是护送战马抵达北疆,没有必要在此处跟山匪多做纠缠。而且此处官匪之间未必清楚, 硬要搅这趟浑水,就算是乌麟轩也要费很多力气。 陆孟快速回想了一番乌麟轩说过的话,本来有一些慌张的心就稍稍放下了。 乌麟轩昨天晚上走的时候只带了一队轻骑,陆孟还有佣兵小团队呢。而且他们这些护卫当中个个武艺高强,大部分都是乌麟轩的死士。 对方只是山贼而已,就算是已经在这一带形成了规模,怎么也比不过乌麟轩专门训练出来的死士厉害。单纯地要抢东西就让他们去抢吧。 陆孟转眼之间就把心放下了,听着外面已经有短兵相接的声音,甚至还把马车的车窗打开了一个缝隙,朝外面看去…… 然而就在此刻,独龙的声音有些变调的响起:“关窗!小心箭.矢!” 陆孟好奇心并没有那么旺盛,她听到了独龙的声音便立刻关窗,仿佛是为了印证独龙的这一句话,“咻!笃!” 一根箭直接从密林之中穿来,瞬间扎在了陆孟刚才推开的马车小窗户上面。 陆孟瞪大了眼睛,汗毛顺着后颈嗖嗖地站立起来。她要是刚才把脖子顺着小窗户伸出去,那箭是不是就扎在她的脖子上了?! 这个段落是图片段落,请访问正确的网站且关闭广告拦截功能并且退出浏览器阅读模式 不是只拦路抢东西吗?!这怎么还用上箭了呢! 山贼在电视剧里演的,在小说里面描述的,大多数不都是彪形大汉一个个提着大刀喊什么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 然而一切真实,都出乎陆孟的意料和认知。 常年盘踞在这一处,和官兵打交道,交战了无数次的山匪们,已经形成了一种野路子的作战模式。 外面很快又喊道:“大家注意寻找隐蔽处,箭簇之上淬了毒!” 陆孟听到了这句话,心又是咯噔一声。这怎么还玩上毒了?! 陆孟到这个时候已经吓得手都有点发麻,外面打斗的声音并不剧烈,很显然对方并没有涌上来多少人。 可是箭.矢的破空声不断传来,光是扎在马车上面的“笃笃”声,就比草船借箭还密集! 带来的那些侍卫们再怎么厉害,在没有躲藏地方的情况下,身中毒箭不就是必死无疑吗? 对方熟悉地形并不强攻,躲在两侧山林里面放冷箭。这哪里是拦路抢劫的山匪?这简直是两军交战,设套截杀对方将领,不留活口的路数! 箭.矢声不断,中箭之后倒地人的闷哼声也不断。 武功再高也怕菜刀,技术再叼,一箭撂倒! 陆孟的心中越来越慌,有多少人也不够这么死啊!陆孟觉得现在自己就是那瓮中之鳖,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她甚至想到对方可能并不是来抢劫的,抢劫的绝对不可能是这个路数! 很快箭.矢的声音停止,接着有一大群密集的脚步声和喊杀声从两侧的山林之中传来。然后外面交战之声开始密集地响起,刀兵相撞杀声震天。 陆孟恍然间觉得,自己并不是置身于山林土路,而是置身于古战场。她手上没有武器,身上没有武功,没穿铠甲也没有骑战马,明显就是——等死! 穿越了这么长时间,她没死在鬼畜男主乌大狗的手上,难道要死在这群山贼的手上? 这个段落是图片段落,请访问正确的网站且关闭广告拦截功能并且退出浏览器阅读模式 “去你娘的你是不是瞎?!这是女的!女的不杀!” 外面有声音传过来,刀兵之声逐渐变得稀落,很快彻底停止了。 陆孟在心里头骂人,脑子里转得全是那些年她看过的电视剧,小媳妇落在山贼的手里能有什么好下场? 她抖着手把脖子上的小葫芦拽出来了。她就算是死,也绝对不能死在这些山贼的践踏之下。 “老大,差不多都昏死过去了,剩几个硬骨头的硬撑着呢。” 外面再度有声音传过来:“我怎么没瞧见那王妃?嘿!我这辈子还没见过王妃呢!” “哈哈哈哈——”外面此起彼伏响起了一阵哈哈声。 这个段落是图片段落,请访问正确的网站且关闭广告拦截功能并且退出浏览器阅读模式 不是截杀,不是抢劫杀人,是有组织有目的的抢劫建安王妃。 “人在马车里头呗,估计这会儿已经吓尿了……”外面的声音很大,显然故意就是要让陆孟听见。 “这几个还挣扎着瞪眼睛往前爬,娘的不说这药扎进皮肉里面,一头牛都能昏过去吗?” “你听药贩子瞎胡说,不过也可能是这个人的意志力特别顽强……就一只眼睛,要不然把那只眼睛也捅瞎了吧,这样他就算是爬走了,也没事。” 陆孟闭了闭眼睛咬了咬牙,听着外面这个声音,她的人已经全部都躺了。 死士就算是再厉害,学的也都是刺杀之术。就算乌麟轩曾经和陆孟说过,死士是反复训练过抗药性的,可那也架不住对方用的是能把一头牛放倒的药量。 而且抗药性也需要一点时间来反应。陆孟深吸两口气,把倒进手里面的那个黑色的小药丸又放回去了。 这个段落是图片段落,请访问正确的网站且关闭广告拦截功能并且退出浏览器阅读模式 他们是来劫持建安王妃的,那就说明她还有活路。 “把他翻过来,他那只眼睛也捅……” 陆孟突然间朝着车门上踹了一脚,“砰”的一声,直接把紧闭的车门踹开了,打断了外面人的动作和声音。 她袖子/> 实在不行她可以喝药死,她有底牌。但陆孟觉得她还能抢救一下。 这个段落是图片段落,请访问正确的网站且关闭广告拦截功能并且退出浏览器阅读模式 陆孟一脚把车门给踹开之后,就从马车当中爬了出去。 外面正是正午阳光最烈的时候,阳光顺着树丛的缝隙洒在路上,这条路两侧苍翠郁郁,植被参天而起,天幕都像是被割裂了一样,清风拂过,翠浪迭起,竟然很美。 陆孟站在车辕上面,抬起手挡在了自己的额头上,微微眯了眯眼睛,扯袖子给自己遮住太阳。 然后一低头就对上了一群彪形大汉的视线。土匪们和电视剧里面演的体型倒是有些相似,一个个也不知道上了多少大粪做肥料,才能长这么壮实。 一地横躺竖卧的人,不光有陆孟这边的人,也有对方的人。 刺目的鲜红弥漫在各处,看不出是死是活的人,堆叠在一块。 这个段落是图片段落,请访问正确的网站且关闭广告拦截功能并且退出浏览器阅读模式 她强忍住,视线寻找着独龙的方向,然后看到了独龙被人给翻过来,有一个山匪的刀尖正对着独龙的眼睛。 他仅存的一只眼睛。 陆孟瞳孔和心都是剧烈一缩。她和独龙相处时间也很久了,她知道独龙有多么骄傲,哪怕是瞎掉了一只眼睛,他也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废人。 他积极地在城中活动,他有非常非常多的线人,连乌麟轩有的时候都拿他没有办法,很多事情瞒不过他。 陆孟总觉得,独龙如果不是因为那一只眼睛,他肯定会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人。他一个人能够扛起一个世家的兴衰,他本该是皇城之中那些世家之中鲜衣怒马的少年郎之一。 可现在他仰面躺在地上,身上中了好几支箭,虽然都没有伤在要害,可箭头上是有毒的呀。 陆孟听这些人的意思说,这箭上并不是要人命的那种毒,能放到一头牛的量……有些类似于现代的麻醉。 独龙强撑着,眼神都已经涣散了,却是不肯昏过去。被人拨了好几下,脑袋还是对着马车这边,眼睛空洞又徒劳的望向马车。 显然是放不下陆孟。 陆孟心里一揪,连忙出声喊道:“唉那个哥们!穿紫衣服那个,把刀放下!” 陆孟声音有些急,她的指甲都快嵌入自己的掌心,尽可能让自己的语调显得淡然。 “赶尽杀绝不好吧,这个独眼的是我的手下,有八个兄弟,个个都是彪形大汉而且还在军队里,两个做了南北疆的副将之位,他自己也是军队退下来的。你要是把他眼睛给挖了,那你这辈子可就不得安生了。” 那个穿着酱紫粗布衣衫的人的动作果然顿住,一半原因是因为好奇陆孟转过头来看她,也有那么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独龙那不存在的,当兵的八个兄弟。 陆孟眼睛又试图去找佣兵小团队里面的其他人,但是地上横躺竖卧的人太多了,谁活着谁死了,谁又是谁,陆孟根本就分不清楚。 “我看你们本来也不是杀人越货的,不就是想把我劫走吗?这些人是建安王身边的,个顶个出身都不简单,何必赶尽杀绝徒增仇恨。” 一群人全都朝着陆孟看过来,陆孟感觉到来自生物等级的那种压迫,强壮对弱小的压迫。 但是她站在马车上挺直脊背,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一群匪徒。 甚至还勾唇笑了笑说:“到底是谁这么大手笔?抓住我又能有什么用呢。” 陆孟不敢再多看地上那些横七竖八的,不知道是尸体还是活人的人。 “你就是建安王妃?” 为首的一个长着连毛胡子的大汉,他穿了一身普通的布衫,但是强壮的身躯快要把布衫给撑爆了。可能得有一米九多,从车下看陆孟,明明仰着头,但是一脸的横肉让陆孟感觉到腿软。 陆孟咽了口口水,点头抬了抬手,展示自己的穿着:“这不是显而易见吗?” “哈哈哈哈哈——”这个男人突然间非常豪放地笑了起来。 他一笑起来他身边跟着的那一大群兄弟全都笑起来。 一时之间山林中鸟再次被惊得飞起,陆孟差点腿一软,给这大哥跪下。 “这女人有趣!竟然不怕我!我喜欢!”他说着直接一伸手,拦腰抱住了陆孟扛在肩膀上。 陆孟本来就被吓得浑身发软,被这么扛在肩膀上软绵绵的,就像是十分顺从。 但其实她心理已经化身成了一个瞪羚,撒腿狂奔了。 只可惜她现在被“大老虎”的爪子给卡着身子,根本一动也不能动,细瘦的腿轻轻地颤抖着。 陆孟因为被扛着脑袋向下,血都冲到了头顶,但是陆孟还执着抬头,从头发的缝隙看向独龙。 稍稍松了一口气,那个人果然把刀子收了,只是踢了独龙一脚。独龙闭上了眼睛,但还有呼吸。 不光是独龙有呼吸,陆孟看到倒在她马车旁边的那两个女死士,明显也是有呼吸的。 这些人确实是亡命之徒,但是他们的箭簇之上淬的毒,都不是致命的毒药,官匪勾结,或者是这些匪徒被什么人给收买了……陆孟就只能想到这些。 她现在被扛在土匪头子的肩膀上,脑子里面充血充得太严重了,转不起来了。 就是这些中了药昏死的人,他们的伤口还在流血,而且还有苍蝇虫子围绕着他们飞舞,不及时醒过来的话也是有性命危险的…… 这些土匪就这么把他们扔在路上,很显然不怕他们醒过来通风报信。 因为乌麟轩在讲地图的时候跟陆孟说过,这些山匪进入山中都有特殊的通道,就算是这些人醒过来了去报信,没有一个熟人领路的话,官兵根本就摸不到山贼的老巢。 那两个女死士的身上也中了箭,陆孟艰难扭过头,看着她被那群匪徒给抬起来了,有一个人的手指还抽动了一下。 “这两个女人长得是真不怎么地,好好的女人不嫁人习武做什么?快比我都糙了。” “就别挑了,有两个女人就不错了,兄弟们已经多久没开张了?这段日子都在山里面闲出屁了……” “王妃倒是长得美,看着也还挺知情识趣的,每一次那些小娘子们见到咱们老大,都吓得吱哇乱叫甚至尿裤子。” “对呀对呀,王妃果然是王妃,不过这些高门小姐们,不说都胆子特别小,一吓就昏过去了?” “很难得碰到一个不怕老大的,今天晚上老大一开心说不定要赏我们喝酒呢!” “少放屁了,”有一个人长着山羊胡子,压低声音说道:“那建安王妃是这次的肉票子,值这些钱……不能伤着。” 陆孟看到那个长得老山羊似的山羊胡子快速比划了一下,没猜出自己值多少钱。 陆孟听到这儿,心里又稍稍放下一些,一只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那是她能够速死的小瓶子。陆孟总算是把这只手放下来了。 绑架这种事儿,在早古文的小说里面怎么可能没有? 陆孟作为一个虐文女主的体质,被绑去再正常不过了。 陆孟彻底放松身体,吊在土匪头子的肩膀上,随着他走路的动作晃来晃去。 一群匪徒开始朝着山中走,越走越高,越走林子越密。 陆孟眼中她的马车,还有横七竖八躺在地上那些生死不知的人,也渐渐地从眼中消失了。 希望独龙能够赶快醒过来,不要伤及到太多人的性命。希望他能赶紧通报乌大狗。 告诉乌大狗——你媳妇被绑架了! 陆孟善于在最恶劣的环境当中让自己过得舒服,虽然她在中途找舒服姿势的时候,被那个土匪头子拍了一下屁股。 喊了一声:“老实点!” 但是陆孟虽然觉得有被冒犯到,但对方现在只要不是拿刀捅她一刀,陆孟都觉得没什么不能忍。 因此她细声细气地说:“大哥你不累吗?你其实不用这么扛着我,你把我放下来我自己就会走的。” 土匪头子似乎是没有想过这种选项,毕竟他之前绑的那些人,都是脚一落地,就不知死活要跑的。 听到陆孟说的话,他脚步一顿,然后又哈哈哈的笑起来,像是得了那个哈哈病。 他还真的把陆孟给放下来,陆孟脑袋实在倒空太长时间了,有点头重脚轻,下意识地伸手去抓了一下,就正好抓在土匪头子的手臂上。 然后被土匪头子一拉,撞进了他坚实的胸膛里。 这胸肌有点过于大了。 陆孟在心里骂了一句操,鼻子被撞得生疼,不喜欢这种大到夸张的。 陆孟不喜欢比自己胸还大的男人! 尤其还是个连毛胡子,就算是山匪的话,书里就不能写一个翩翩美男子吗?! “你这小丫头有意思!”土匪头子声如洪钟,每说一句话都像是罗汉掌一样盖在陆孟的脑袋上。 陆孟开始提着裙子跟着一群人往山上走。 “你为什么不怕我?”山匪头子看到陆孟真的跟上了,手里面晃荡着的要捆她手腕的绳子放下了。 眯眼睛说:“就不怕我杀了你,奸了你?” 陆孟很配合地抖了一下,心说别装了我都听见你们说了,我这个肉票子很金贵的,不能磕碰。 你要是敢起歪心思,我就敢让你一分钱都拿不着,还被鬼畜男主角五马分尸。 陆孟微微扬了一下下巴,才走了几步她就感觉嗓子有点干,咽了一口口水,侧头勇敢对上了土匪头子的视线。 这个老大他其实长得不丑,五官很端正,是那种现代老一辈都喜欢的姑爷长相,相貌是透着一股朴实憨厚的。 但就是长得太大只了,还生了一脸的横丝肉,大概是因为坏事干多了,气质和长相不符合,憨厚被彪悍给盖住了。猛得有点超乎正常人的范畴,所以就显得有点丑。 而且眯着眼睛说不定也是个近视眼。 陆孟说道:“你们刚才没有杀我,现在要杀我还怎么拿钱?” 陆孟跟他们商量:“我看你们也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那箭.矢上淬着的毒,也不是要人性命的毒药,是让人失去行动能力的药而已。” “其实我也挺有钱的,让你们劫持我的人给你们多少钱,我付双倍。” 一群人又哈哈大笑起来,活像是哈哈能传染人似的。 “小娘子,”那山匪头子伸出大掌盖在陆孟的脑袋上,轻轻拍了拍说:“要不你就别下山了,跟着老子在山上过,我保证你能比当王妃还要快活!” 陆孟心说想养我的人多了,你算老几?你连个男八号都排不上。 不过她没有回话,也没有因为这些人的嘲笑感觉到羞耻面红耳赤什么的。 只是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插着腰不往前走了。 上山都快成九十度直角了,这地面又过于松软,太耗费体力了。 陆孟叉着腰,抬起头顺着树缝隙看了一眼头顶的天光。 见土匪头子也停下了看着他,说:“我高估我自己了,我走不动。” 陆孟说:“我平时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没爬过这么陡峭的山。” “要不大哥……”陆孟环视了一圈看着她神色各异,但大部分不怀好意的土匪们。 对相对来说还算能说上两句话的土匪头子说:“要不大哥你还是背着我吧?” 众人短暂的寂静过后,又是一阵哈哈大笑,源头就是土匪头子本人。 陆孟抬手擦了擦汗,也不知道他们笑什么。 这些人的嗓门又惊走了飞鸟,陆孟心想有这种嗓门你干什么土匪啊?你直接组织一个丧葬队,去给人家嚎丧,业务能力这么高肯定生意火爆。 那土匪头子两步跨到陆孟的旁边,又要单臂把她给抡到肩膀上。 陆孟连忙推拒道:“大哥大哥别扛着!那个姿势真的太难受了。我的胃口很浅,别我早上喝的奶再吐你一后背。” “背着不行吗?要不然抱着也行啊……” 众人这回不笑了,表情有些玩味的看着陆孟和土匪头子。 最后土匪头子还是背对着陆孟蹲下来,陆孟也不客气,挽了挽袖子就直接趴在了他后背上。 陆孟抱住土匪头子的脖子,把他有一点扎自己下巴的头发拨到一边,双腿非常麻利地绞在他的腰上,一点也不别扭。 那些山匪看到了陆孟的这些动作,当时又是一阵不怀好意的笑意。 也不怪他们老是盯着陆孟看,是真的没有见过陆孟这样的贵妇人。 他们不知道陆孟的出身,只知道陆孟身份贵重。 想要她的人有两波,一波想要她生不如死,一波想要她毫发无损。 最后毫发无损地那个用五倍的高价,令山匪们砸舌的价格,雇佣他们将计就计。 可是这被绑的反倒是比他们这些绑人的还要自在。 土匪头子这辈子可没背过女人呢!连兄弟们也没爬上过他们老大的后背呀! 土匪头子背上又宽又厚,陆孟往上一趴,双手手臂压在土匪头子的肩膀上。被他托着腿,走动间她的小腿完全放松,随着土匪头子走动的节奏轻晃。 她不像一个被绑进山里面,马上要拉进匪窝里的小娘子。往常那些小娘子走这一条上山路,个个痛不欲生歇斯底里地哀嚎,要么就是直接吓得昏死过去。 而陆孟她像一个骑着山匪出来,郊游巡山的女山大王。 当然陆孟也没有融入他们,陆孟没有忘记他们是一群穷凶极恶的匪徒。 陆孟就只是因为逃不出去,而且貌似她现在也没有生命危险,和人身威胁,就尽可能地让自己舒服一些。 至于逃跑陆孟是从来没有想过的,这么多提着刀扛着弓箭的土匪,连独龙那种武功都撂那儿了,陆孟就算是长了三头六臂也跑不了啊。 而且她这走几步就上喘的体格子,根本也不允许陆孟越野呀。 于是她一路是骑着土匪头子上山,在快要抵达山入口的时候,土匪头子把陆孟给放下来。 然后从怀里面掏出了一个黑布袋子,他正要说话,陆孟直接把袋子接过来说:“进山的路线不能看是吧?道理我都懂。” 陆孟这一路其实都在观察着下山和上山的路线,发现这处山林当中是真的很隐秘。 而且她现在隐隐约约能听到水声。根据陆孟小时候看过美猴王的洞穴花果山水帘洞的经历,她已经把这个山寨到底在哪,大致猜测得差不多了。 小说还能写出花去吗? 陆孟说着把手里的黑布袋子使劲甩了甩,把上面的浮灰全都甩掉。 土匪头子高高的扬起了眉毛,陆孟对着他笑了笑,在他诧异的视线当中——拿着黑布袋子直接套在了自己脑袋上,调整了一下姿势,把手伸了出去。 “就不用捆着我了,抓着我走就可以。”陆孟说:“仔细着点,可别把我摔了呀大哥。” 土匪头子看着陆孟伸出来的,白白嫩嫩的一只手,突然间觉得有一点恍惚,他好像成了个扶着娘娘的太监。 不过这辈子还是第一次有女人向他伸手,这样心平气和,甚至是轻声软语地告诉他,仔细着点别把她弄伤了。 土匪头子不受控制地伸出手抓住了陆孟的手,陆孟让他想起了他早死的娘亲。 不过就在他拉着陆孟要往山里进的时候,突然间旁边一直被抬着的女死士,突然间发起了攻击——转眼之间,就用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的刀片,割了两个人的喉咙。 “操!给我杀了她们!”土匪头子气壮山河地一吼,松开了陆孟的手。 陆孟也已经闻到了空气当中,混着山风钻进鼻腔的浓烈血腥味,更是听到了打斗的声音。 心道糟糕,一把把遮着脸的布拽下来,就看到一群人一哄而上,已经密密实实把那两个女死士给围了起来—— 咸鱼谋划(她本是……一个只想着混吃...) 俗话说好虎架不住一群狼。 这两个女死士近战再怎么厉害, 也架不住这一群招式阴毒的鬣狗匪徒。 陆孟一见他们真的动了杀招,形势不妙,便立刻冲上前, 开口道:“哎哎哎, 别打了, 误会误会,大家住手!” 当然没有人听陆孟的。 毕竟这两个死士转眼之间, 就杀了好几个匪徒,人有的还没死透,在地上抽搐喷血呢。 众人都红了眼睛, 包括土匪头子。 陆孟一见说话不好使,便直接拨开了人群,冲进了包围圈, 以身阻止对战。 当然不是她傻,也不是她突然间就威武了。是她知道自己这身皮肉, 现在在这些土匪的眼睛里面值钱着呢! 他们土匪头子都亲自背她,陆孟敢断定自己现在在这些人的眼中,就是活着的移动金山。 陆孟顾不得形象叽哇乱叫道:“别伤我,伤到我可就没有钱拿了!” 果然她转到哪里, 哪里的土匪就被迫停手。 一圈喊下来, 这群土匪总算是冷静点了,但是两方人马还是在对峙着。 陆孟和两个连中了好几刀,摇摇欲坠的女死士背对背站着,环视着围绕着她们的“群狼”。 “王妃放心,我等定然拼死护送你逃出去!”说完之后, 陆孟身后的死士便要再度冲杀上去。 陆孟立刻吼道:“给我住手!这是命令!” 这时候冲个屁! 长了三头六臂八个脑袋,这么多人围着也不够砍的! 陆孟简直被这两个死士弄得脑仁子疼。 这个时机动手怎么都显得不够成熟, 她们都有抗药性陆孟是知道的,她还准备进了寨子之后从长计议呢。 这俩人不至于连这点脑子都没长吧! 除非……有援兵,她们是打算拖延进寨子的时间。 陆孟一边吼着两个死士不让她们动手,也不敢朝着山林四处看,免得被这些土匪们发现异样。 这些土匪们因为同伴的死亡,全都被激起了凶性,一个个蠢蠢欲动地要上前,像一群准备发起攻击的狼。 只要让他们冲上来,瞬间就能把这两个死士给撕成碎片。 陆孟索性抢过了一个死士从土匪手里抢过来的大刀,直接横在自己的脖子上。 说道:“谁都不要动!这两个人是伺候我的婢女。伺候了我好多年了,和我情同姐妹,谁要是杀了她们,我也不活了!” 陆孟的手里现在没有任何的筹码,她只能用自己的性命当成筹码。 能救一个是一个,只有大家全都活着,才有别的可能。 “你以为你救的下这两个人?她们杀了我那么多兄弟!” 土匪头子嗓门实在是太大了,陆孟头皮都要掀起来了。 他刚才还铁汉柔情,蹲下让陆孟骑呢,现在就发疯了,连眼圈都红起来,看上去像一个打完兴奋剂的拳击手。 陆孟不甘示弱,她现在也不能示弱。她消瘦的肩膀轻轻颤抖着,手里的长刀对她来说实在是太重了。 但是陆孟知道,现在自己如果敢退一步,这两个女死士就没了! 陆孟一辈子没有这么勇敢过,瞪着一双杏眼,对着土匪头子吼道:“杀你们两个人怎么了?!你们刚才在山下乱箭射死的人当中,还有她们的亲人呢!杀了你们的人也是扯平罢了。” 一起训练的死士,可不就是跟亲人一样吗? “那些人根本就没死,我们没有朝着要害射……”那个长得像老山羊一样的山羊胡子插嘴道。 陆孟直接对着他就喷道:“你放屁!那些箭矢上面的毒虽然是不致命的,可是他们昏倒在地上伤口一直流血,如果不及时醒过来就会血流干。到时候不一样是个死?” “我早先听闻,这一片山上的匪徒只抢劫过往商队,从来不会屠杀百姓,我以为你们都是一群劫富济贫的侠义之士,结果全都是阴险小人!” “现在可倒好了,男的让你们全都弄得半死不活,剩了我们三个女子,我们已经顺从地跟着你们上山了,结果你们还要在这里对我们下如此狠手!” “原来你们这帮人,就只会欺负我等手无寸铁的女人罢了!” 陆孟一嘴的歪理邪说,这一群大老爷们没人能说得过她。 有人觉得她说得不对,出来反驳:“你才是放屁,我们好好的带着你们进去,是她们两个突然间暴起伤人!” “我呸!” 陆孟朝着地上啐了一口说:“你别以为我没看见你们对这两个婢女毛手毛脚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人脑子里都在想着什么东西。你们敢对天发誓,刚才没有乱摸吗?如果有乱摸就万箭穿心五马分尸不得好死!” 古代人非常重誓,陆孟这一嗓子吼出来没有人站出来发誓。 陆孟一脸理所当然说:“自己毛手毛脚,我这两个婢女都是没有出嫁的大闺女,还不能反抗了?如果换成是你们老娘和闺女,被别人这样毛手毛脚你们能忍吗?!” “拿钱办事就拿钱办事,既然收了钱,就好好地做绑匪,一手交钱一手放人。”陆孟硬着头皮在喊,她都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陆孟就是在拖延时间,她在等救兵啊!等这两个婢女拼死拖延时间的救兵! 陆孟义愤填膺,开始说一些假大空的话:“男子汉立于天地之间,就算是活成一条狗也要讲究一个忠,你们收了钱却不讲义,还要干那些奸.淫掳掠的事情,我呸!不如狗!” 山林一片寂静,连条狗都没来……哪有救兵啊! 一群山匪被陆孟给吼得哑口无言,当然不是什么洗心革面听进去了,主要是不知道怎么反驳,被气得想要把陆孟也乱刀砍死。 不过陆孟是金山,不能砍,所以这些人都憋着气,一个赛着一个凶神恶煞。 陆孟的大刀依旧横在脖子上,对着这些人说:“反正今天如果要杀我的两个婢女,我就血溅当场。” “脑袋掉了不过碗大个疤,我不知道跟你们买我命的那个人是谁,但是我知道我如果死了……呵,我家王爷是个疯狗,你们一个也别想活!” 陆孟双手把刀柄抓得更紧一些,那个土匪头子一直在看着陆孟,好半天都没有说话了。 陆孟咽了口口水,她的汗是真的从脸上往下滑,噼里啪啦的比掉眼泪都快。 她身边的两个死士有一个撑不住已经倒在了地上,场面的僵持很快就要被打破。 这些豺狼虎豹如果扑上来,陆孟也再没有其他办法了…… 结果就在陆孟快要硬扛也扛不住的时候,土匪头子终于说话了。 他说:“刀背是割不破脖子的。” 陆孟先是愣了一下,反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土匪头子说的是什么。 然后她有些僵硬的侧头看了一眼,显些瞬间破功。 搞半天她一直在用刀背抵着自己的脖子,威胁着这些人! 这大刀的刀背有两指来宽,用来割脖子可能得割上个两天两夜。 陆孟:“……”都这个时候了,大哥你就别抠这种细节了! 这件事儿它讲究的是一个气势! 被土匪头子一点破之后,这些土匪也发现了陆孟嚷嚷了这么半天,结果是用刀背抵着脖子的。 他们顿时感觉被戏耍到了,有一个人举着刀就冲上来,要砍陆孟旁边的那个倒地的死士。 刚才就是这个女死士,把这个土匪的哥哥脖子给豁开了。 他红着眼睛冲上来,陆孟把刀刃翻了过来,吼道:“你敢过来试试!” 场面马上就要无法收拾,那个土匪头子突然间拽住了持着刀朝着陆孟方向冲去的人的后领子。 众人一看刀刃对着陆孟纤细娇嫩,看上去比鸡脖子还要好切的脖子,顿时都不敢动了。 他们是真不敢伤到陆孟,对方给定金的时候说得很清楚,连一点油皮都不能擦破。 于是土匪头子沉声说道:“都把刀收起来,别在这儿耽误时间了,赶快进山!” 那个被提着后领子丢出去的土匪,双目含恨地瞪向了陆孟的方向。而后碍于土匪头子的淫威,不敢再扑上来,去背他哥哥的尸体了。 陆孟手里面的刀也被土匪头子拿走了,陆孟没有挣扎,老老实实被捆上了手。 且命令两个死士说道:“不许再伤人。” 到这个时候,只有顺从能够稍微拖延,否则她们都得死。 陆孟她们三个全部都被捆上又套住了头,陆孟一直都非常紧张地听着周围的声音。 怕那些土匪又要趁着她看不见伤人,也在努力地分辨山林里到底有没有脚步声,有没有救兵来。 陆孟被绳子牵着走,每一步都走得跌跌撞撞又心惊肉跳。 很快水声越来越大,陆孟没有听见任何异样的声音,然后就被人拉着进了一处黑暗处。 她头上本来就是套着黑布袋子的,进到了黑暗处之后,那种透过布袋子传递到眼皮上的暖红就消失了。 这条通道潮湿又阴冷,而且水声非常的大,地面也有一些湿滑,水声听着像是砸在头顶上一样。 陆孟猜测的没有错,这个土匪的山寨入口就是在瀑布后面。 陆孟和另外两个死士被牵了进去,在有些漫长的通道当中走的时候,陆孟前面拽着她的土匪头子,突然间开口问道:“你明明很害怕,为什么要救那两个坏事的丫鬟?” 陆孟其实一直都在细微地哆嗦,害怕这件事应该是瞒不过土匪头子了。 所以陆孟索性就承认道:“她们两个照顾了我多年,是真的情同姐妹。也是为了救我才落到这步田地,我没法不管她们看着她们死。” 这就纯粹是扯淡了。 陆孟和那两个女死士萍水相逢。 “你的胆子挺大的。好像又挺小的……”土匪头子摇了摇头,觉得自己这种说法有点奇怪。 可陆孟给他的感觉就是这样。 陆孟感觉到手上的绳子被解开了,根据光线和周遭潮湿的空气判断,他们还没有走出通道。 陆孟不明白为什么土匪头子把她手解开了。 不过陆孟很快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给抓住了。她的手落入了干燥而火热的大掌,掌心全是各种各样的茧子,简直有些硌得慌。 陆孟被这样的手攥住浑身一抖,她一路被带上了山,现在真的是鬓发散乱衣衫不整。 怎么突然间拉她的手呢?可别是动了什么歪心思吧! 陆孟感觉到有灼热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她每一步都走得十分不安,又不敢挣扎。 据说在大灰狼的眼中,小羔羊越是挣扎他们越是来劲儿。 陆孟一直养尊处优细皮嫩肉,唇红齿白,稍稍一运动便是肤如蜜桃,还是熟透的那一种。 她这样的人出现在这样的山里面,本身就会显得很突兀,很刺眼。 最重要的是陆孟很讲义气,这些土匪们聚集在一起就是靠着义气两个字。 因此土匪头子其实是欣赏刚才陆孟舍己为人的做法,此刻才会用灼灼的视线看着她。 尤其是她明明很害怕,还要强撑的样子,像狂风之中下一瞬就要被撕裂羽翅的蝴蝶,美丽坚强的让人挪不开视线。 陆孟被这股视线盯得都快不会走路了,好在很快暖黄的光线重新照在了身上,她就感觉不到视线了。 陆孟被领着穿过了通道,水声也越来越远。山间的那种被阳光晒得温暖的空气,混合着草木的清新,开始充斥着整个鼻腔。 又过了一阵子,陆孟突然间听到了一些吵闹声,堪称人声鼎沸。还有一些烧木头一样的烟火气息。 有人喊道:“老大带人回来了!” 很快陆孟头上的布袋子就被拿下去了,然后她看到了一个……小村子一样的地方。 这里简直像是一个存在于玄幻小说芥子空间的小村子。 此时太阳已经开始偏西,村子里炊烟袅袅,陆孟甚至还看到了来回奔跑玩闹的孩童,竟然是一副非常安逸平和的景象。 而且有很多人自发的到门口来迎接他们,并不像迎接一群下山抢劫成功的土匪。而像是迎接一群得胜归来的将士。 入口的大门上面挂着一个牌匾,牌匾上,还真的写着清什么村,中间那个字太抽象了陆孟不认得。 陆孟朝着这个像村子,但其实是土匪窝子的山寨环视了一圈,立刻发现不对劲。这寨子里大多数都是男子,女子的身影非常的稀少。 陆孟被土匪头子带着进山寨,土匪头子放开陆孟之后,陆孟就被人带走,和其他两个女死士关在一块。 这间屋子不大,两个女死士都被捆着呢,看门的不让陆孟给她们解开,说如果陆孟解开的话就把她们杀掉。 陆孟的手是被松开的,可她也不被允许出这间屋子。没一会儿就有一个女子进来,给桌子上的水壶灌满了水。 陆孟一摸,是凉的。 她打算跟那个女子搭话,但是那个女子张了一下嘴,陆孟突然间就后退了一步。 那个女子的嘴里,没有舌头。 女子的表情也非常麻木,眼神晦暗,机械地弄完了水,很快就离开了。 陆孟查看了一下两个女死士的状况,给她们各自倒了一杯水喝,扶着她们找地方躺一下,自己也倒了一杯喝掉了。 然后陆孟很小声地跟其中一个死士交谈:“你们之前动手,是要拖延时间等待救援吗?” 死士的眼珠微微转动了一下,但是她慢慢摇了摇头,抿紧了嘴唇。 陆孟皱着眉问:“不是要等救援怎么那个时候动手?” 死士没有再说话。 陆孟叹了一口气,她还以为这两个女死士是乌麟轩安排的人。毕竟乌麟轩预料到了会遭遇劫匪,陆孟想着或许乌麟轩留了什么后手…… 现在陆孟的脑子一团乱,根本理顺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是谁要绑她呢? 陆孟找了一个凳子坐下,双手托着腮,手肘撑在自己的膝盖上弓着身想事儿。 她想不通今天的事。 皇城当中现在有战斗力的人已经没几个了,乌麟轩明明已经在出发之前把皇城内外的事情都安排得差不多了……出现这种岔子,难道这是乌麟轩失忆的契机? 陆孟把自己脑子想破,也根本想不出原剧情到底是什么样的。 这本书已经读过了太久,能把前面那些剧情模糊的记住,陆孟就觉得自己很厉害了。 她正胡思乱想的时候,那个醒着的女死士突然间说:“王妃,我叫二十。” 陆孟侧头看她,她对陆孟说:“我在王爷手下第一批死士当中排第二十位,今年二十岁。” 她长得并不美,但是一双眼睛明亮如星,熠熠生辉地盯着陆孟说:“多谢王妃在山寨之外的救命之恩,二十从今往后,会用命护着王妃的。” 陆孟摆了摆手,“你休息一会儿吧,他们暂时不会动我们。” 陆孟现在只想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乌大狗又什么时候会来英雄救美。 对于突然间又冒出来一个人要效忠她,陆孟没有任何的感觉。 这个叫二十的死士,陆孟在剧情当中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印象。 一直想到了很晚陆孟也没有想清楚,实在想不通的事情索性就不去想了。 快要黑天的时候,陆孟在屋子里面转了一圈,发现被子不够用。 陆孟抱着测试这些人态度的心态,开门朝外面要被子。守门的人还算客气很快就去通报了。 送被子来的人就是那个山羊胡子,他长得就像一只老山羊。 老山羊跟陆孟自我介绍道:“我是这山寨当中的二当家,王妃有什么要求,尽可以找人寻我。” “王妃在这山寨当中是贵客。”老山羊说话有一点阴阳怪气,好像眼睛也不怎么好使,眨动的频率让陆孟觉得不对劲儿。 面部神经瘫痪吗? 他对陆孟说,“贵客只需要好好地做客就行了,时机到了,我们自然就会放了王妃。” 陆孟直接问他:“到底是谁要绑我?有什么目的?反正我也跑不了,你不如跟我说一说。” 自称是二当家的老山羊笑了笑却没有说话,把被子给陆孟放下了之后,眼睛一顿乱挤,才转身离开。 陆孟晚上的时候简单洗漱了一下,在这个简陋的小屋子里面,睡在不舒服的被上,一整夜都没有睡好。 而且睡到半夜陆孟才发现,她没吃饭,没人给他们送饭呀! 就算是人质也是要吃饭的。 陆孟第二天早上一大早就要饭吃。 她不怕这些人在食物和水里做手脚,毕竟昨天晚上老山羊来了那一遍,让陆孟更加确定,她是一个非常值钱的肉票。 值钱到连二当家的,都亲自跑过来自我介绍的地步。 陆孟早上如愿以偿要到了热乎的饭食,和两个女死士分食了之后,在屋子里转悠着实在没意思,就要出去。 一开始看门的两个人是不同意的。 陆孟就跟他们讲道理:“像我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我连爬一会儿山都气喘吁吁的,你问一问昨天的人就知道了,是你们老大亲自把我背上山来的。” 陆孟说:“我根本也跑不了啊,体力它不允许啊。” “而且,我就只是想出去转一转,屋子里头实在是太闷了。” 陆孟想观察观察周边的地形,就算她不知道怎么跑出去,记住了之后,跟两个女死士说,说不定她们是有办法的。 陆孟的算盘又打得噼啪乱响,然后有一个人去通报,询问上面的意思。 没一会儿,土匪头子就亲自来找陆孟了。 “王妃想要在山寨当中转一转,我可以给王妃引路。”土匪头子说着,对旁边两个人点了点头。 然后陆孟就非常有荣幸的,跟着土匪头子的身后逛山寨。 这山寨虽然是建在山里,而且是处在一个山崖的上面,但是这山崖的平面非常大。 陆孟和土匪头子走了挺远出去,发现这里真的很像一个村子。 与世无争的村子。 只不过路过的所有女眷全部都行色匆匆,玩闹的孩子就那么小猫两三只,就是昨天一进寨子看到的。 而且陆孟有观察过,这些女人全都不说话。除了劳作之外脸上也没有什么笑容,时不时地还会被不知道是不是她们丈夫的男人掐一下屁股。 陆孟心里渐渐升起了一些疑云,一边走一边敷衍着跟土匪头子说话。 陆孟敷衍人的时候有三个经典句式。“哦”“是吗?”“这样啊”。 一般这三句话轮换着来的话,能接住这世界上大部分的话。 土匪头子是一个很健谈的人,他除了没有自我介绍之外,一直在说这个山寨。 他问陆孟:“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陆孟不能用那种万能的句式敷衍,手在自己的头上搭了一下,远眺着山崖下的一片林海。 然后说道:“这里挺好的呀,像个村子一样,世外桃源与世无争。” 自己现在寄人篱下呢,小命都捏在人家的手里面,陆孟当然挑好听的说。 土匪头子很显然特别喜欢听这种话,他对陆孟说:“我想让这里变成一个真正与世无争的村落!让所有走投无路的人都能有一个栖身之地。” 这真是好大的理想。 这不是想建造一个世外桃源。这是想建造一个独立的国家。 在风曲国和乌岭国的边界上,在这谁进来了之后都要迷失的林海山崖之上? 得益于乌麟轩出发之前一直跟陆孟说地图的事儿,所以陆孟知道,在风驰草原向西五十里,有和风驰草原一样出名的国界林海。 这一片林海当中,是地图上分隔乌岭国和风曲国的边界线。绵延数十里,里面所有的树木都长得差不多,没有路。 连羊群进去都会迷失。 而这个土匪的山寨就建在林海上面的山崖上,入口是瀑布之后。 怪不得这个地方到现在还没有被官兵拿下,怪不得在这里能建造出一个像村子一样的土匪窝子。 还酝酿出一个,自以为能“救世”的土匪头子,想要“占山为王”开辟出自己的领地。 “这世道上,朝廷不顾百姓死活,权贵只顾争权夺利。国家的边界更是三不管,太多的人没有土地,无处可去无生计可寻。” 土匪头子对陆孟说:“你也是权贵,你大概不懂这种人间疾苦。” 陆孟脸上笑着,心里骂:我可去你大爷的吧。 但是嘴上接话到:“让你绑架我的人没有跟你说过我的出身?”陆孟问。 土匪头子摇了摇头。 陆孟立刻开始胡编乱造:“我出身市井,家里六亲全无,给一个小作坊里面酿酒,因为手艺还不错,被尝酒的建安王召见了一面。” 陆孟说:“他就把我强抢进了建安王府。” 土匪头子听了之后反应很大,瞪着眼睛,声如炸雷一样感叹道:“竟然是这样!” “怪不得!怪不得我看着你就觉得跟那些富家的小姐不一样!”土匪头子伸手拍了拍陆孟的肩膀,仿佛是找到了同病相怜的苦命人知己。 然后他一股脑,跟陆孟说了很多山寨当中的事。 大部分都是他的那些兄弟们如何走投无路,如何被仇家追杀得来这山上。 从一无所有,到应有尽有。甚至连官兵们都开始暗地里跟他们通气。 陆孟和土匪头子在山崖边上,从清晨一直说道了正午。都是土匪头子说陆孟听着,时不时插两句嘴都是表示赞同和仰慕的。 陆孟这个人要是想哄谁,连乌麟轩七窍玲珑的心肝,都能被哄的东南西北找不到,何况是哄这样一个自以为是的大老粗? 两个人颇有一些“一见如故”的意思。 至少是土匪头子觉得陆孟懂他。 聊到了正午吃饭的时候,那土匪头子还意犹未尽。 陆孟需要一些时间整理她今天得到的信息,于是她借着中午吃饭的时间回到了自己屋子里面,挑拣着有用的信息跟两个死士说了说。 三个人用非常低的声音,耳语来商量着怎么逃跑。 “林海不能进。”死士一向是陆孟说什么她们都听着,但是听说陆孟打林海的主意,她们就立刻反驳。 死士二十严肃地说:“没有人能从国界林海当中出来。” 陆孟也没有过多坚持,只是提出一种可能性。 然后三个人又商量了一阵子,晚饭的时候是在屋子里面吃的。 这一天睡到了半夜,有一个人摸进了他们的屋子里头。 好在陆孟在这个破烂地方根本睡不好,半夜听到异样的响声,第一反应就像拉警报一样尖叫。 很快守门的就被叫了进来,然后那个意图不轨的就被拉了出去。 陆孟能够通过外面传到门里面的光线,清晰地看到那个人手里攥着一把匕首。 寒光映照在眼底,陆孟也看清了那个人,就是白天要攻击死士的那个死了哥哥的土匪。 第二天早上陆孟又出去在寨子里面逛,这一次看门的应该是被交代过,直接就把她给放出来了。 然后陆孟就撞见了土匪头子,把昨天晚上闯进她们屋子意图杀人的那个人,用鞭子活活抽得血肉模糊。 土匪头子手里面拎着带血的鞭子,过来假模假式的跟陆孟道歉:“昨天晚上吓到王妃了吧?我亲自惩罚了他,他以后不敢了。” 陆孟本来也就是出来找土匪头子的,看了一眼那个被抽得血肉模糊捆在柱子上的人,装作被吓到一样。 但是心里却在狂叫,打起来打起来!往死里打! 狗咬狗一嘴毛,全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二当家老山羊又在对着陆孟挤眼睛,陆孟真想让土匪头子把他也给抽两鞭子,说不定能治好他面部抽搐的疾病。 陆孟又顺势和土匪头子说了大半天的话。 今天是六月二十三,陆孟算着时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跟土匪头子相聊甚欢。 她的言语之间透露出的都是崇敬,字里行间全是对建安王这个人的贬低。 说他强取豪夺自己,说他心思阴沉可怖,说他手段狠辣,连自己的兄弟也杀起来不眨眼。 这些都是实话,陆孟说得毫无障碍。 不过土匪头子和陆孟掏心掏肺说的那些话,陆孟却全是当做放屁的。 她已经彻底了解这个土匪头子是一个又没有文化,又莫名其妙觉得自己肩负使命,觉得自己不同寻常的人。 占着地形的优势和体型的优势,做了这山中的老大,就觉得自己如果登上皇位,也能够共济天下。 但其实他就是夜郎自大! 他总是夸赞他的兄弟们多么敬重他,却看不到他的兄弟们只是怕他而已,连二当家对他都没有丝毫的恭敬。 他觉得自己是一个乱世枭雄,陆孟只知道他是一个愚蠢狗熊。 而且他还又狠毒又愚蠢。 因为这寨子当中的女人,陆孟已经通过旁敲侧击了解到了,她们根本就不是自愿留下的,而是被抢入这山中的。 她们被割掉了舌头,有些甚至被打断了腿,虽然长好了,但走路一跛一跛的。 而且这些人并不是谁的妻子,是所有人的妻子,那些孩子……根本不知道是谁的孩子。 陆孟只感觉太过窒息。 土匪头子每天放屁一箩筐,陆孟之所以现在会捧着这些屁,就是为了在他这里了解更多。 陆孟通过和他聊天,知道了那些箭.矢上面的毒,是这山中长着的一种麻草。采摘了之后去城中的药铺子换了干草,才换来的那些麻药,涂在箭.矢之上。 而这些麻草,在这山中遍地都是……捣成汁液,混入食物当中入口就能有作用。 六月二十五,陆孟进山三天整。 没有救兵。 背后让人绑了她的人,也没有拿她去做什么交易。 陆孟有看到山寨当中的人从外面回来,也看到了有人出去,但是很显然没有带什么新的消息回来。 陆孟猜测乌麟轩应该是陷入了麻烦。 那天那一地被麻翻的死士,绝不可能一个都没有跑去报信,就算是一个也没有跑回去,全部都死在了那儿,乌麟轩这个时候也应该知道了。 他如果接到了消息,一定会赶来救自己。乌麟轩那么聪明,到现在没有消息,肯定是被绊住了脚步。 陆孟和她的两个女死士商量出了一种策略,或许能够自救。 两个女死士最开始都拦着陆孟,但是陆孟反问她们:“我们有救兵吗?如果没有的话,我可能还能撑一段时间,他们没有拿到钱不会轻易动我。但是你们就会变成和那些女人一样,被割掉舌头成为共.妻。” “这两天晚上在外面转悠的男人不少,要不是碍于我的话他们早就进来了。” 陆孟说:“他们如果真的对你们动手,可能还会因为你们身上有武功,挑断你们的手脚筋,让你们没有还击能力。只做女人,能生孩子繁衍就行了。” 两个女死士,这一辈子什么残酷的训练都经历过,出师之后,更是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可是万丈深渊终有底,险恶人心难丈量。如果真的向陆孟说的那样,她们选择死。 陆孟不让她们死。 陆孟对她们说:“还没有到走投无路的那一步,不要轻言死。还有一些别的办法,我身上有一些药,能够在短时间内操控土匪头子……” 三个人又商量了一阵子,最后定好了计划。 六月二十六,陆孟依旧去找土匪头子说话。 她衣服和首饰什么的,全部都在山下没有拿过来,其实打扮得还算朴素,只是格外干净。 可是和这山寨里面的女人一比,那就是鹤立鸡群。 她实在是太扎眼了,一路上都被山寨里面的男人围观,对着她指指点点。陆孟听到了一些污言秽语,也根本就毫不在意。 寨子当中的人现在一看到陆孟去找土匪头子,说得多难听的都有。 因为陆孟这样金尊玉贵的夫人,从来都是看不起他们的。现在也为了活命,为了过得舒服一点,开始讨好他们的老大了。 陆孟确实是在讨好。 她已经发现了土匪头子对她很有好感,大概是因为他没见过几个女人,或者是说从没有见过有女人像陆孟这样,丝毫不怕他,竟然还崇拜他的。 而陆孟衣服和首饰都在山下,但是有一些东西她是贴身带着的——就是当初槐花留给陆孟的绿宝瓶,小黑瓶,还有陆孟脖子上挂着的小葫芦。 小葫芦是最后托底用的。 绿宝瓶里面的药是致幻的。 小黑瓶的作用,当初槐花和陆孟说,只要把那些药粉,给人服下一半,然后另一半撒在自己衣服上面,只要气味不散,就能操控那个人的行为。 陆孟需要找一个机会,最好是晚上的时候,等到这个土匪头子对她起了色心,陆孟把药粉撒在酒里水里骗他喝下去,就能操纵他。 陆孟已经观察好了,这些人到晚上的时候,会聚在一起赌。 没有什么赌注,单纯的赌博。 大部分的人聚集在一起的时候,陆孟操纵土匪头子带她们过了水下闸门,就能够从这山里面逃出去。 而一些守卫,可能需要麻草捯出的汁液来麻痹。 这件事稍微有点麻烦,但也不是没有可能。提前准备好了麻草汁液,等到陆孟控制住了土匪头子,把汁液掺进酒里,让他赏酒给自己的手下喝。 这些人关在山里没事干,除了赌博酷爱喝酒。只要是大当家的赏,他们都会毫不犹豫地喝下去。 计划做的虽然不算周密,但是她们现在也没有其他的办法,总不能真的坐以待毙。 现在陆孟需要让她的两个死士婢女出来,准备麻草汁液。 二月十七,陆孟再次跟土匪头子“调情”的时候,顺便跟他说了让自己两个婢女出来帮忙干活的事。 “她们都是跟着我的,被我救过了命。虽然身上有武艺,但是都特别听我的话。” 陆孟说:“老大你看,这山上根本没有地方能跑出去,这么多兄弟呢,我那两个婢女再怎么厉害也是打不过的。” “她们就是在屋子里面闷得太久了,而且总是捆着手脚也不过血,身上的伤也要化脓了,这样下去容易出人命的。” “可以派她们去那些女子身边帮忙,让女子们给她们处理伤势。不会添麻烦的,都是粗人会干活,也好多换一些吃的。” 陆孟露出一些羞涩神情,欲语还休的看着土匪头子说:“我们三个人的饭其实有点不够吃……不干活又不好意思多要,毕竟这寨子里面都是多劳多得,有秩序的嘛。” 陆孟一撒起娇来,土匪头子的骨头都要酥了。 好色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尤其是陆孟这样主动送上门的贵妇人,简直就是自己走入狼口的小绵羊。 小绵羊还一副乐不思蜀,要留下来的架势,不光遵循宅子里的多劳多得,连婢女都派出来干活了…… 土匪头子的心狠狠动了,他从没有遇见陆孟这样的女人。 那些强留下来的女子都没劲透了,哪有陆孟这样又娇柔美丽,又善解人意,还对他真心崇拜? 他抓着陆孟的手,简直要把陆孟的手给搓破皮了。 他循着陆孟的脸蛋想亲上来,陆孟娇笑一声,把自己给笑得浑身一抖。 然后顺势在地上滚了一圈躲开了,羞涩地捂着脸跑掉了,其实是怕自己当场吐给这大哥看。 只不过陆孟万万没有想到,短短五天而已。 这土匪头子动的不是色心,而是真心。 他竟是要娶她。 取这个懂他敬他仰慕他的女人。 天价的赎金不要了,他让人把水闸门彻底放下,把寨子和外面彻底阻隔。 还和二当家的狠狠吵了一架,他把二当家打成了乌眼青。二当家偏瘫的脸没被老拳治好,对陆孟挤眼睛的频率更高了。 土匪头子果然是老大,一贯雷厉风行,以武力镇压一切。 而且这次是真的动真格的了,为了得到美人,还用上了策略。 对寨子当中有微词的兄弟承诺,以后在山下抢来的东西,大部分都分给兄弟们,他只留一成! 这一下彻底没有人反对,而且办喜事就有喜酒,这些土匪们已经太久没有办过喜事了。 他们山寨之中的藏酒不多,山中没有人会酿酒,也没有多余的粮食能用来酿酒浪费。 平时可都是老大和管事的那几个人,才有酒喝。土匪头子承诺结婚当天所有人都有酒喝,管够的腌肉吃,寨子里的兄弟们全部都沸腾了。 安抚好了兄弟们,土匪头子开始让寨子里面的女人到处搜罗红绸子红布料,欢欢喜喜地准备起了婚礼。 他对陆孟说:“那建安王对你强.取豪夺,他又是那样的阴险小人,你根本就不该爱他!” “以后留在山中,跟老子过,跟老子一起建造你说的世外桃源!给老子生一大堆的胖儿子!老子让你幸福上天!” 陆孟心又说我可去你八个大爷的吧,我想送你上西天!还生一大堆胖儿子,我看你长得就像一个龟孙子。 你配谈爱?那些被割掉舌头的女人答应了吗。 陆孟脸都红了,是气的。 但是她微微垂下了头,用一副“极其羞涩”的模样答应了这场婚礼。 土匪头子来抱陆孟,陆孟推拒说:“难道大当家的也要像建安王一样,对我强取?” 陆孟拍了一下土匪头子的胸肌,说:“我可是个正经女人,总要等到成婚之后再说嘛!” 说着又故作羞涩地跑掉了。 成婚就在六月二十七的当夜。 婚礼匆忙的不能用一句潦草来形容,小孩玩的过家家都没这么快!足可见土匪头子确实急色。 陆孟在往头上戴用红布做成的红花之前,听两个和那些女眷们混了一天的死士说道:“麻草汁液已经准备好了。” “是那些不能说话的女子帮助我们准备的。” 陆孟一愣:“她们知道了我们的计划?!” 这可就糟糕了! 两个女死士是同时凝重摇头,神色十分复杂。 “她们不知道。” 或许又什么都知道。 那些看上去麻木的只知道做活,伺候男人,生孩子的女子——哪怕是被割了舌头口不能言,打断了腿成为了残疾,也从没有放弃过任何希望。 陆孟手中拿着用破旧的红布做成的绢花,因为布料实在是陈旧,因此花朵透着一股子殷红——像血。 陆孟心脏狂跳,慢慢把花戴在了头顶上,颤声问:“她们……提出了什么要求吗?比如和我们一起走?” 女死士摇头,声音干涩,被训练长大,她们眼中早该没了泪水,此刻却眼中含了水雾:“没有。” 那就只是纯粹想要助她们逃出去。 她们没有在日复一日的摧残下变成伥鬼。 陆孟戴花的手剧烈地颤抖,她低头看着自己快颤出虚影的手,苦笑出声。 她本是……一个只想着混吃等死的咸鱼啊。 她害怕啊。 她用另一只手,狠狠抓住了颤抖的手。 稳住了。 她开口,抬头看向镜子里面,她早已经适应的,这张已经属于她的脸。 她深吸一口气说:“我们……如果成功了,就带着她们一起逃走!” “是!”两个女死士同时躬身跪地,膝盖磕得咚一声。 陆孟缓缓呼出那口气,语气坚决道:“你让她们去准备吧……” 咸鱼失望(乌麟轩上前一步抱住了陆孟...) 这个段落是图片段落,请访问正确的网站且关闭广告拦截功能并且退出浏览器阅读模式 这寨子里面的女人不会说话, 还主动帮陆孟她们准备麻草的汁液,不存在告密的可能。 虽然陆孟这个决定做得很艰难,因为要带走寨子里的女人, 这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 婚礼大部分都是这些女人操持, 她们还要在席间侍酒, 如果突然间全部消失了,是肯定会引起人注意的。 陆孟本来的计划, 是先跑,麻晕部分守卫,趁着没人发现跑掉, 和乌麟轩汇合了,再带着官兵们杀回来。她已经知道了山寨的入口在哪里,就算这山寨占着天险, 那瀑布也只需要一些人力,就能够破坏掉。 到时候这天险就成了瓮, 这些匪徒全部都是瓮中之鳖,再让乌麟轩来救人。 那些女子陆孟本来是不敢透露什么的,因为陆孟无法确定,她们到底是心怀希望, 还是已经被黑暗吞噬, 彻底沦为了伥鬼,助纣为虐。 可这些女子主动帮她们准备了麻草汁液,死士说很大量的。陆孟不得不改变策略,准备把这一整个寨子里面的人全都麻翻了,然后带着所有人一起跑。 这样的风险就成百上千倍地增长, 这根本不是陆孟能够干出来的事情。 可是她必须做。那些女子没有沦为助纣为虐的伥鬼,她们对生和自由抱着希望, 甚至自己逃不出去,还愿意帮助别人,陆孟没法扔下她们! 整个寨子里面的男人足足好几百,陆孟没有仔细查过,但是女子算上陆孟,也才只有二十几个。 这代表着她们的事情一旦败露,一旦出现了任何的意外,失败的后果都将是致命的。 陆孟不喜欢动荡,不喜欢总是将自己作为赌注,但是她穿越到了这个世界,身如浮萍蝼蚁,走的每一步,其实都是在用自己做赌注。 这个段落是图片段落,请访问正确的网站且关闭广告拦截功能并且退出浏览器阅读模式 她必须用尽浑身解数,把那个狗熊男给迷住,她身后是那么多姐妹的性命,真出事儿了,她不会怎样,但是那些姐妹却会死。 婚礼简陋的像个笑话,陆孟也只是穿上了她上山的那一身洗干净的衣服作为喜服,然后戴上了红花,又用鲜花捣成的泥做了口脂。 陆孟头上盖着一块红布,被扶出去的时候,她从盖头的缝隙之中,看到了她被关进第一天的时候,进来添水的那个女子。 那女子在盖头下和陆孟对视了一眼,不同于那一天的麻木和机械,她空洞的双眼之中,燃起了星火。 她因为劳作灰黑的面部并没有任何的变化,但是她整个人的气质就是不同了。 陆孟甚至发现她的五官竟然很漂亮,她是那种十分温婉的美,像水,无声无息,却能够水滴石穿。 陆孟紧紧抓住了她粗糙的手,对着她安抚性地笑了一下。 她也勾了下嘴唇,稳稳地扶着陆孟出门。 婚礼就在寨子当中平时众人聚在一起赌博的堂屋里面,现在门开着里里外外都摆了好多张桌子,桌子上面放了很多酒坛。 陆孟微微抬头,从盖头的缝隙看向那些酒坛,扶着她的女子又捏了下陆孟的手。 这一次是她给了陆孟一个安抚的笑。 桌子的四周都点着火把,陆孟被扶上了用一片灰褐色的破旧布料铺着的地面上。 然后那个土匪头子,也不顾什么礼仪,走到陆孟的跟前,就直接掀开了她的盖头。 一众土匪顿时都哄笑起来,也都在吹哨尖叫,拍着桌子,用碗敲着桌子。 陆孟打扮得很漂亮,虽然化妆品都是胡乱弄的,她的眉毛甚至是用锅底灰化的,可是她很漂亮。 是那种在今夜这样的氛围当中,格外惊心动魄的美。她仿佛在这夜,彻底脱离了作为一个少女的青涩,无论是被迫还是自愿,她都朝前迈了一步。 土匪头子说:“今日是老子大喜的日子,老子也有了正经婆娘了!以后上山的女子,都是你们的!” 众人又是一阵吱哇乱叫,陆孟面上维持着僵笑,双眸也灼灼地看着土匪头子,顺从地被他带着走向主桌的方向。 陆孟看到了那个面部抽搐的很严重的二当家,充当了今天的司仪。但是他今天见了陆孟,面部没有再抽搐了,只是看着陆孟的眼神很沉。 里面翻涌着一些陆孟看不懂的东西,仿佛还带着一点鄙夷。 这个段落是图片段落,请访问正确的网站且关闭广告拦截功能并且退出浏览器阅读模式 这个段落是图片段落,请访问正确的网站且关闭广告拦截功能并且退出浏览器阅读模式 这个段落是图片段落,请访问正确的网站且关闭广告拦截功能并且退出浏览器阅读模式 陆孟心想,拜就拜吧,反正拜别死人也是三拜呢。 等到拜完了天地,陆孟没有马上被送入洞房,而是跟着土匪头子挨着个桌子敬酒,听他们叫着一声声嫂子。 陆孟敬酒十分认真,把每一个人都照顾到,微笑着看着他们一个个彻底把酒灌进去,才肯放过。 土匪头子看到陆孟这种做法,笑着说:“喝!嫂子敬酒你们敢不喝!她这是在立威哈哈哈哈!” 今夜天色晦暗得连一颗星星都看不到。 火把的光亮混着火烧的黑烟,还有众人哈哈大笑的声音,简直像是狼烟和指明方向的丧钟一样,顺着山崖 众人哄笑打闹的声音太大了,大到哪怕今夜完全无风,他们也没有听到林海之中山崖 那是林中栖息的小动物,在被惊扰之后,抱着树干跳跃,或者在草丛之中奔逃的声音。 这个段落是图片段落,请访问正确的网站且关闭广告拦截功能并且退出浏览器阅读模式 而今夜的酒混入了大量的麻草汁液,麻草的作用和醉酒眩晕太过相似了。 这些人有人嘴开始发麻大舌头的时候,完全没有想到是酒有问题,而是嘟囔着:“娘的,果然是窖藏了多年的好酒,劲儿就是大啊!” 陆孟敬酒一周,土匪头子又把在地上踩了好几圈的盖头给拿起来,盖在了陆孟的头顶上说:“今夜……老子要亲自揭开,娘子等我!” 说着在陆孟的后背拍了一把,陆孟就又被女人扶了下去,扶进了新房。 事情进行到了这一步,就只差最后一步……最后一步,陆孟要把药下了,控制土匪头子。 因为要控制他,不能让他失去行动能力,所以今夜,就只有他的酒,不是被下药的酒。 他和二当家的喝一壶酒,因此二当家的也没有被下药。 那个老山羊已经太大年纪了,不足为惧。 陆孟被扶着进了新房之后,掀开盖头四外看了看,就看到了桌子上放着的酒壶和酒杯。 这里面应当是合卺酒,陆孟掏出小黑瓶,下了一些进去。 剩下的药塞在自己的袖子里,准备等到见了兔子再撒鹰,土匪头子喝了酒之后陆孟再往袖子上撒免得味道散了。 然后她心跳如雷地坐在屋子里面,把自己的盖头重新盖好。 只等最后一步。 外面的笑闹声音渐渐弱了,陆孟微微勾起嘴唇,感谢麻草这样天然的东西,这东西喝进去,不会太快发作,是一点点让人失去行动能力。 如果抗药性好的,甚至能像之前的独龙一样,一直不昏迷。 这就更像是醉酒。 陆孟觉得她们已经成功了。 但是她不知道,这些土匪也不都是傻的,有些平时经常喝酒,酒力很好地管事,很快发现了这些酒不对劲。 “大家不要喝了!这酒有古怪!” 这个管事的将酒砸在地上,顿时惊醒了一堆人,包括大当家的。 但是这时候也已经有大部分人,全部都倒在了桌子上。 “女人都哪去了!”寨子里的女人们,最知道什么时候应该躲避,免得被殃及挨揍。 在这寨子里面待了这么久,她们也有短暂栖身的地方,她们听到事情败露之后,全部都躲起来了。 “怎么回事!”土匪头子和二当家看着自己的兄弟们全都摇摇晃晃,也意识到了事情不对劲儿。 他走到了一个昏死的弟兄身边,抢过他碗里的酒一闻,顿时表情一变:“是麻草!” “操!到底是谁这么大的狗胆子,那些女人还没挨够揍?!” “把她们找出来!问出是谁策划的!” 这时候陆孟的两个死士,因为要保护陆孟,不得不出来去找陆孟。 迅速被土匪给围起来了。 土匪头子亲自拿了一把刀,满面阴沉的朝着那两个女死士的面前走过去。 正要对她们动刀,突然间“咻”地一声,箭.矢破空而来,直接穿透了土匪头子持刀的手臂。 “啊——”土匪头子喊了一半,然后他白眼一翻,砰地一声摔在地上。 紧接着箭.矢无声密集地朝着土匪们射来,箭.矢的箭簇之上,淬了非常大剂量的麻药。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这些本来就被酒麻得晕晕乎乎的土匪,很快便被这些箭.矢放倒在地上,全程只发出了一些很小的闷哼声。 数不清的黑衣人从林海崖下爬上来,像是地狱爬上来的修罗恶鬼一样。 为首持弓射中土匪头子的一个男子,浑身多处伤痕,皮肉外翻,黑衣快要成血衣糊在身上了。 他眉目俊冷,眼如寒冰,视线刮过这简陋粗暴的婚礼场地,眼中的寒冰寸寸弥漫。 在土匪头子一发现异样,就赶快躲起来的山羊胡子,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面跑出来了。 他迅速连滚带爬地跑到为首那人的面前,噗通跪地道:“建安王饶命啊!这可不是我没有听吩咐。是建安王妃……是建安王妃非要勾引我们老大和她成婚,所有兄弟们都看着呢,我传的信句句事实!” 乌麟轩闻言面色更沉,脸上有锈色的,已经干涸的血迹遍布,他简直像从深渊鬼窟爬出来的鬼王。 他没吭声,而是慢慢抬起了手中雪亮长刀。 那老山羊吓得直接尿了裤子,瘫软在地上,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 但是乌麟轩只是用长刀将自己腰上捆着的绳子砍断了。 乌麟轩一断了绳子,所有跟着他上来的黑衣人也都斩断了绳子。 他们是从林海而来,进入林海之前又是一番生死决战,也是在林海当中甩脱了追兵。 但为了走出林海,他们屡次遭遇豺狼虎豹,腰上全都栓了绳子,免得彼此走丢。 他们跟着乌麟轩,腰上捆着彼此,在这林中整整穿行了一天一夜——若不是今夜这村子里面喧闹不止,火光映天,他们还需要再摸索个半天一天的才能找到这里。 众人斩断绳子迅速散开,乌麟轩沉声道:“除了女眷,全都杀了。” 这群人之中竟然有独龙,独龙要跟着乌麟轩,但是被乌麟轩看了一眼,独龙就停下了脚步。 他对乌麟轩说:“王爷,若二小姐要打你,甚至要捅你刀子,我觉得你应该受着。” 独龙已经知道了一切都是乌麟轩策划,从一出皇城开始,战马因为马蝇躁动,甚至是他们遇袭,这都是一场请君入瓮。 矛头直指宫中那一位已经疯魔,甚至不惜任用巫蛊师害人的二皇子。 马蝇是真的,遇袭也是真,全部都是二皇子策划。 只不过二皇子绝对想不到,建安王在没出皇城之前,就已经识破了他的所有计谋,并且利用他的这些计谋来对付他。 现如今皇城之中二皇子已经被圈禁,连房门都不能出了。所有仆从下人被遣散,连后宅的妻妾都被送走了。 这一盘反杀不可谓不漂亮,二皇子的每一步计划,都被乌麟轩利用的淋漓尽致。 乌麟轩又对风驰镇镇长承诺,绝对有办法将他几年前被抢进山的女儿救回来。 让风驰镇的镇长为他鞠躬尽瘁,动用官兵拖延二皇子的人最后的反扑,何止一箭双雕? 独龙无比佩服建安王的手段。 但是无论乌麟轩做了什么样的万全准备,拿捏住了二当家的一家老小,又以万两黄金买一个人毫发无损。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诸多死士,要以死士的尸身,探出匪徒的老巢。 但将二小姐陷入匪窝这件事,独龙觉得二小姐的性子很难原谅。 独龙又被二小姐救了一次,若是二小姐不原谅王爷,独龙愿舍命与建安王决一死战。 乌麟轩沉声说:“我与她之间的事情,轮不到你来评断。” 他一手提起了昏死在地上的土匪头子拖行,然后边朝着这村子里面走,边长刀不断捅入地上人的身体之中。 “她在哪?”乌麟轩脸上溅上鲜血,那老山羊见自己没死,狗一样在地上爬着跟上乌麟轩,根本不敢起来。 “在后面……在后面……”老山羊真的变成一只山羊,在地上连滚带爬地给乌麟轩带路。 而这个时候乌麟轩带来的那些给土匪补刀的人,已经迅速扫荡过了整个村落,并且把那些躲藏起来的女子也找到了。 前院的火光大盛,后院陆孟盖着盖头在床上坐立难安。 这么长时间没有动静,那些人应该全都倒了吧? 那些人都倒了,急色的土匪头子为什么还没进来? 陆孟有些心焦地起身,在地上转了一圈然后又坐了回去。 她坐在床边上深吸气,排练着一会要说的话,怎么能够让一个色鬼先冷静下来跟她喝一杯酒。 “夫…君别着急,我们还没喝合卺酒呢……” “我和建安王没有喝过合卺酒,我们肯定是要喝的。” “大当家的你轻一些,我怕疼……” 陆孟一遍一遍地重复着,外面过于安静了,而且她的两个女死士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回来禀报情况呢? 陆孟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终于坐不住要起身去外面看,结果走到地中间,就听到有人打开了外间的门。 陆孟连忙就往床边跑,在那个人打开了里间的门的时候,陆孟坐在了床边上把盖头严严实实地盖好了。 那个人迈步走进来,把什么东西直接扔在了外间。 他一步一步朝的陆孟走过来,陆孟因为太紧张了,都没有顾得上从盖头 还能是谁?肯定是土匪头子! 于是陆孟清了清嗓子,紧张地说:“那个……夫君啊,等会儿你要轻一些,我怕疼。” 陆孟说完之后差点把自己的舌头咬了,怎么先说这句了不是这句啊! 陆孟又连忙起身,从床边上站起来说道:“我们要先喝合卺酒才行,喝了合卺酒才算是夫妻。” 陆孟感觉到那个人在距离她不远处的桌边上站住了,她心里面顿时又紧张起来。 陆孟揣测着男人之间相互攀比的心思,又加了一句:“我根本不喜欢建安王,所以他强抢我入府的时候,我新婚夜根本没有跟他喝过合卺酒,后来他想喝也被我拒绝了。” “所以夫君……我们务必要把合卺酒喝了。” 乌麟轩脸上的所有表情都没有了。在听到陆孟的那一句“我根本就不喜欢建安王”的时候。 在听到她说,“喝了合卺酒才是夫妻,他后来要跟我喝合卺酒我拒绝了”的时候。 他想起他确实有一次想要和自己的王妃,补上合卺酒,结果被拒绝了。 乌麟轩甚至感觉自己的胸口,也中了一箭,箭簇仿佛淬了这世界上最厉害的麻药,又麻又痛。 之前他的王妃就一直不肯想跟他之间的未来,乌麟轩心中本来就卡着一根刺。 现在听到他的王妃又说不喜欢他,乌麟轩感觉那根刺,让他的心,让他心脏的周围都开始冰冻,他的心停止跳动,彻底被冻僵了。 “夫君你为什么不说话?”陆孟下意识要伸手去抓盖头,却突然间被一个人抓住了手腕。 然后这个人开口问她:“你在叫谁夫君?你怎么敢!” 陆孟一听到这个声音,浑身都僵住了,只剩下心脏还在因为紧张而狂跳。 片刻之后她的心脏不受控制地涌上了欢喜,她用另一只手一把掀开了盖头,看到乌麟轩直接惊喜道:“你来了!” 陆孟一瞬间伴随着喜悦涌上来的委屈,让她的眼泪直接夺眶而出。 她张开双臂,乳燕头林一般,扑进了乌麟轩的怀中。 “你终于来了终于来了!” 陆孟紧紧抱住了乌麟轩,乌麟轩也下意识地收紧了自己的手臂抱住了陆孟。 可是很快,乌麟轩在陆孟的头顶上看到了红色的绢花,这红花刺痛了乌麟轩的眼睛和心。 他不受控制地僵硬起来,想起他的王妃刚才蒙着盖头的时候,对另一个男人说的话。 于是乌麟轩那蔓延冰冻正在逐渐开裂的心脏,生出了一股从冰冻之中诞生的邪火。 他问陆孟:“你不肯跟我喝合卺酒,是因为你从没喜欢过我对吗?” 陆孟本来满心欢喜,乌麟轩会来英雄救美她早就想到了,但是电视剧里和小说里,英雄救美之后两个人不应该热情相拥深情接吻吗。 乌麟轩这质问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陆孟从他怀里退开一些,不想跟他闹出什么误会,解释说:“哎呀我以为刚才进来的是土匪头子,那不是骗他的吗!” “你到底是在骗他还是骗我?”乌麟轩抓着陆孟的一只手腕,视线定在她头顶上的红花之上。 他攥紧了手,咬牙切齿地问陆孟:“你为什么要去勾引申清曦!你还要跟他成婚,你还叫他夫君,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是谁的女人?!” 陆孟劈头盖脸就是被一顿质问,她愣了一下之后说:“谁是申清曦?” “就是这清曦村的主人,你今夜要成婚的好夫君啊。” “你是说土匪头子?”陆孟一脸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勾引他了?我这只是逢场作戏……” “逢场作戏?哈!”乌麟轩闭了闭眼睛,一张俊秀如神的脸上,有细微的扭曲:“这是你对我的报复吗?” “我同人逢场作戏,你连房门都不让我进,”乌麟轩说:“结果你在这荒郊野村里,和一个人逢场作戏到要跟他上床,还要他轻一点?!” “你到底怎么了?”陆孟甩开乌麟轩的手,揉了揉自己的手腕说:“我只是准备给他下药,为了逃出去而已!我还联合了村子里面的女人,给那些人下了麻汁。” “外面现在怎么样了?”陆孟想起了外面的事情问道。 “怎么样了?全都死了。”乌麟轩说:“他们发现酒的异样准备反扑,被我带来的人全部都杀掉了。” “你还没有回答我说的话,”乌麟轩逼近陆孟:“你为什么要勾引申清曦!为什么要做那些多余的事情?” “你明明只需要在这里待个两三天,就能够连个油皮都不用破就出去。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我甚至抓了二当家的老小,让他照顾你。你为什么总是要做一些让人难以理解的事情?” “你难道真的喜欢这个申清曦?你喜欢这样的男人,所以打算留在这里做压寨夫人吗?!” “你在说一些什么屁话?”陆孟瞪着乌麟轩说:“外面到底怎么样?我的那两个死士呢,还有那些女人……” 陆孟看着乌麟轩可怕的脸色,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本来能够好好的在这里待几天就出去?” 陆孟后退了一步,躲开乌麟轩再来抓她的手,问乌麟轩:“这一切都是你策划的?” 陆孟眼睛快速眨动,而后神情恍然道:“原来是你策划的……原来是你策划的!” “我就说二当家为什么一直像抽风了一样对我眨眼睛,我就说我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落到这种境地。” “原来这一切都是你策划的!乌麟轩,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乌麟轩看着陆孟生气,心里面下意识地一慌,可是很快他又想到陆孟在他进屋的时候说的那些话。 那些话像一柄穿胸而过的利剑一样,让乌麟轩的心死。 “是我策划的,我本来策划好了一切,你只需要在这待上两天就可以,没有人敢动你。” “你放屁!”陆孟像那天对着土匪一样,用一种又戒备又恐惧又倔强的眼神看着乌麟轩:“你了解过这里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吗?你曾经是怎么答应我的!这就是你许给我的荣华和安逸吗?!” “你也知道我现在的状况,二皇子想让我死,他已经疯了。他甚至动用了巫蛊师,我只有把你送离我身边才是最安全的!你知道这些天我遭遇了多少场截杀吗?你如果在我身边我才护不住你!” 乌麟轩对陆孟说:“你明知道我要做皇帝,你想待在我身边,你想享受我带给你的荣华,又怎么可能安逸?!” 陆孟突然间空白了一下。 然后她又恍然,对啊。 待在乌麟轩身边哪有什么安逸? 不过很快陆孟又摇了摇头说:“我不管你是因为什么,你怎么能把我陷入这种境地?你知道那天死了多少人吗?独龙他们……” “独龙呢?!”陆孟突然间想起什么一样朝外跑,一边跑一边喊着独龙。 独龙迅速踹开门进屋,乌麟轩却在陆孟跑过身边的时候一把抱住了她。 “那天只是一个局而已,那些人全部都没有死,你带来的那些人都好好的!”乌麟轩松开陆孟,看着她说:“局是我设的,可我确实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如果你那天没有救那两个女死士,你让她们死在土匪窝的入口,我早就已经带人冲进来把你救出去了。我的死士在训练出来的那一天开始,就是为了为我而死存在的,那是她们的使命。” “你以命相逼救下她们,却让我设的局功亏一篑,让我带去的人失去了方向找不到入口。” 乌麟轩对陆孟说:“你不是连替我挡刀子都不肯吗,为什么要对两个死士舍己为人?!” “你又为什么觉得你能救下这寨子当中的女人?!连当地县官都没有办法,你觉得用一些麻汁,就能让那些土匪全都失去战斗能力吗?!” “他们方才就已经发现了异样,如果我再晚来一步……” 乌麟轩抖着手指指着陆孟说:“如果我敢在林海当中再耽搁那么一时片刻,你现在就死了。你就死了你知道吗!” “长孙鹿梦!”乌麟轩终于爆发出他一直以来压抑的情绪。 不是愤怒,而是害怕。 是后怕。 他千算万算,算计好了一切,却没有算计到他王妃的性子,没有算计到她会做的事情。 差一点点行差踏错,只差一点点他就失去她了! “你到底为什么要舍己为人去救人?!你就不能像以前一样只求自保,老老实实地做一个人质,等着我来救你吗!” 乌麟轩说着抓住了陆孟的肩膀,用力地摇晃了一下。 却突然间被抬起手的陆孟狠狠抽了一巴掌。 陆孟用的力气特别大,大到她打完了乌麟轩的脸,她的手都在剧烈地颤抖。 像今天晚上她决定带所有女人走一样颤抖。 “我为什么?”陆孟看着乌麟轩笑了一下说,“你说我为什么?” “不是你把我从半空中拉下来,不是你让我从一个旁观者的视角,彻底融入了这个世界吗?!” “不是你乌麟轩要我看着你,要我感受真实的你,要我安安心心待在你身边吗!” “你让我没办法再置身事外,让我真实地感受到了一切,却又让我去看着为了救我的死士,被乱刀砍死在我面前吗?!” “你让我自保……可我现在感受到了人命的真实血液的滚烫,我还如何自保……” 陆孟的声音都带了一些哭腔,歇斯底里都吼道:“你知道这寨子当中的女人都遭受到了什么吗?!她们都被当成了畜生一样……她们……” 乌麟轩上前一步抱住了陆孟。 却又被陆孟推开反手又抽了一个巴掌。 这巴掌的声音特别的响亮,带着陆孟身上所有的力气。 陆孟抽完之后就后退一步靠在了桌子边上,抖着嘴唇流着泪瞪着乌麟轩。 “我真是……我真是……”信错了人。 独龙被陆孟这一巴掌抽得后退了一步,明明被打得不是他,但是他却感觉自己脑子嗡嗡作响。 乌麟轩这样的人,你可以给他一刀,却不能这样带着侮辱性质的抽他的巴掌。这是连延安帝都不会做的事情! 独龙并没有完全退出去,他怕乌麟轩一冲动和陆孟动手,他现在能为陆孟杀了乌麟轩。 陆孟很快,抖着手指着乌麟轩说:“你千算万算机关算尽……你把我都算计进去了,你真是好样的!” “梦梦……”乌麟轩两巴掌被抽得如梦初醒。 他千算万算,机关算尽,却没有算到他的王妃真的对他动了感情。 若不是对他动了感情,又怎么可能全心全意地相信他。用真实的一面去面对这个世界,再不肯麻木不仁的让人死在她的面前呢? 因此乌麟轩那死去的心脏重新跳动,冰封瞬间被烈火冲破,他浑身颤抖地朝着陆孟走去,他不管不顾抱住了陆孟。 “对不起!”乌麟轩对陆孟说:“对不起对不起……” 乌麟轩泪流满面,陆孟也抽泣的嗓子发出尖锐的声音。 陆孟一直在打着乌麟轩,打他的脸他的脖子他的胸膛他的肩膀,咬他,甚至用手肘去怼他的腰。 可是乌麟轩根本不肯松开她,喜极而泣道:“我没想到你……对不起我真的……” 他真的没有想到他的王妃,会因为他而改变。 “我父皇已经把二皇子彻底圈禁起来了,再也没有人干涉到我,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 “再也不会……”陆孟呢喃。 乌麟轩疯狂点头,抱着陆孟将头埋在她的肩膀当中,抽泣道:“真的再也不会……我再也不会跟你分开。” 陆孟轻声说:“又是一个再也不会。” 可她也真的已经没有办法相信乌麟轩了。 既然待在他身边就注定没有安逸……陆孟她决定跑路! 咸鱼释然(这个手势的意思是——晚上...) 在开始决定跑路的那一刻, 陆孟突然间心胸一片开阔。 这个段落是图片段落,请访问正确的网站且关闭广告拦截功能并且退出浏览器阅读模式 她要游出这片池塘,去江河湖海里面! 陆孟甚至有点理解原女主角几次跑路原因,这谁能受得了啊? 陆孟确实是对乌麟轩有了一些不一样的感觉, 和他来来回回拉扯了这么长时间这么多次, 两个人又是夫妻关系, 他们可以说是在这世界上最亲密的人。 就算是养条狗这么长时间,也不可能一点感情都没有。 整整一年多了, 在这个土匪窝子里面看到乌麟轩的那一刻,陆孟的欢喜和安心丝毫不作假。 但是狗他就是狗,无论是什么品种想让它变成人都有些困难。 而且这一点点感情, 对陆孟真的什么都不算。 陆孟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和乌麟轩是一模一样的人。 乌麟轩为了他的皇位为了他的权势,他会豁出性命去争取, 去机关算尽所有人。 而陆孟为了她的荣华和安逸的生活,也是寸步不让, 绝不能有人侵犯她的乐土。 他们都是不会为了感情去舍弃理想的人。 陆孟想要的安逸,所有人都不能够破坏,就算这个人是乌麟轩也不行。 在陆孟意识到他不能带给自己想要的东西的那一刻,乌麟轩在她这里就彻底没有了让她留恋的东西。 她并没有爱乌麟轩不可自拔, 她只是基于乌麟轩能够提供给她荣华富贵的基础之上, 对乌麟轩有了些许依赖和依恋的感情。 她选择乌麟轩,又何尝不是一种“无可选择”? 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比得过乌麟轩,因为乌麟轩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但是陆孟管他是什么主角,他不能让自己幸福快乐,他在陆孟这里就屁也不是。 陆孟一直都很清楚乌麟轩是个什么东西, 所以今天知道一切都是他策划的,陆孟情绪起伏比较剧烈的也就那么一段时间而已。 她很快就想清楚了, 乌麟轩所做的这一切,基于他这个人,站在他的角度上来说,没有什么不对劲的。 他本身就是一个藐视人命的,生在这个世界当中的皇子,他天生就习惯别人对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乌麟轩能够说出“那些死士训练出来就是为了为我而死”这种话,陆孟也知道乌麟轩说的不是空话。那些死士,可不就是为了为他而死而存在吗? 在乌麟轩的心目当中,他的命和别人的命重量是不一样的。 而在陆孟的心目当中,所有人的命都是一样的珍贵。 乌麟轩天生习惯俯视一切,他觉得自己能够掌控的事情,根本也不需要跟任何人去商量,所以他才不会把自己的计划透露给陆孟。 他不信任陆孟,也根本不需要相信她,相信一个需要他保护的人。 这个段落是图片段落,请访问正确的网站且关闭广告拦截功能并且退出浏览器阅读模式 一个被皇权熏染着长大,将来还要御极天下的皇帝。 陆孟从来没有一刻觉得这个世界如此真实。 乌麟轩会是一个好皇帝,因为他“知人善用”,他知道那些土匪头子一定会把女眷试图带进山中,所以在最一开始就给陆孟安排了两个女死士。 如果那两个女死士死在了山门口,就算是土匪把尸体给处理掉了,也绝对不可能把死人的痕迹处理的多么细致,丝毫不被肉眼发现。 那这个山寨可不就是会在短短一两日之内被攻破吗? 这个段落是图片段落,请访问正确的网站且关闭广告拦截功能并且退出浏览器阅读模式 这个段落是图片段落,请访问正确的网站且关闭广告拦截功能并且退出浏览器阅读模式 这个段落是图片段落,请访问正确的网站且关闭广告拦截功能并且退出浏览器阅读模式 陆孟被乌麟轩抱在怀里,听着他胡言乱语地道歉,听着他的自省,真切地感受着他因为后怕和激动而颤抖的身体。 他或许对自己是有感情的,但他的喜欢,陆孟可要不起。 陆孟没有在激烈地挣扎,试图把他推开,或者是试图跟他吵架。 这个段落是图片段落,请访问正确的网站且关闭广告拦截功能并且退出浏览器阅读模式 真正分手的情侣是不会吵架的。 在你想要把自己的思想灌输给另一个人的时候,你才会跟他发生争执让他认同你。 而当你知道他没有办法和你的思想统一,就没有人再去做徒劳的事。 陆孟突然间的安静,让乌麟轩以为这件事情终于有所缓和了。 独龙看到抱在一起的两个人,默默地退了出去。 这样也好。 独龙想,如果二小姐行事过于激烈,死扛到底的话,连独龙也没有办法揣测乌麟轩会不会翻脸。他如果真的翻脸,不顾忌感情,想要拿捏一个女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乌麟轩从来就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他手下根本没有任何人敢惹他,招惹他的人哪有一个好下场? 皇城当中的那些皇子长大需要几十年,乌麟轩只用短短一年的时间让他们非死即残。 这样一个男人,你是不能跟他正面对抗的。 而且在独龙的视角看来,哪怕独龙能够为陆孟而死,独龙也觉得,建安王对建安王妃的忍让,是这世界上大多数的男子都做不到的。 没有男人会让自己的女人扇他的巴掌,尤其是乌麟轩这种身份。 独龙把房门关上了,陆孟在乌麟轩的怀中放软了身体,等到乌麟轩反反复复说那些话已经说累的时候。 陆孟才说:“我知道了。王爷把我放开吧,外面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乌麟轩因为情绪实在是太激动了,后怕自己算错了这一局,又因为知道他的王妃对他动了真心,喜不自胜。 他被这两种错乱的情绪冲击着内心,根本就没有感觉出,陆孟的情绪不对。 外面确实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乌麟轩放开了陆孟,把自己脸上的眼泪抹去。 然后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对陆孟说:“你是要留在这里等着我,还是跟我一起去外面看一看?” 陆孟也整理了一下自己,把头顶上的绢花摘下来扔在了地上。 陆孟的长发散了下来,乌麟轩伸手穿过她的头发,脚踩在了绢花之上。 乌麟轩伸手摸了摸陆孟的脸,对她说:“跟我一起出来看吧。” 陆孟没有拒绝乌麟轩拉着她的手,陆孟仔细感受了一下,她牵着乌麟轩的时候,依旧有种很安心的感觉。 因为只要乌麟轩这个人在的地方,确确实实不用操心任何的事情。 一旦牵涉到自己的领地被不安和动荡所侵蚀,陆孟已经非常干脆利落地把她的感情剥离掉了。 她又重新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她心里并没有什么浓重的被背叛的感觉。 乌麟轩根本也没有背叛她,就只是不信任她而已。 所以陆孟现在是一种又有一些无奈,又有一种一切都尘埃落定的感觉。 她主动牵着乌麟轩的手,和乌麟轩一起从屋子里面出去。 要跑路的话也不能一冲动就跑了,陆孟向来都是很理智的,她必须琢磨一个万全之策。 得比今天这粗制滥造的谋略还要万全,否则她又怎么可能从乌麟轩的手中跑出去? 陆孟一向十分擅长在各种各样的情况之下让自己过得舒服。 所以她看上去像是真的三言两语就已经原谅了乌麟轩的隐瞒,和所谓的策略。 乌麟轩特别激动,他攥着陆孟的手,带她从里间走到了外间。 那个土匪头子就横在外间的地上,他的手腕血肉模糊穿着一只箭,但是他的胸口还有起伏。 乌麟轩把手中的长刀调转方向,刀柄对着陆孟:“你要是想杀他,现在可以动手。” 陆孟确实是无数次在脑中幻想着要杀掉这个土匪头子,但是这一刻刀柄放在她的面前,陆孟却摇了摇头。 “或者你不想亲自动手,他怎么冒犯了你我来替你讨回来。” “是砍掉他的双手还是双足,或者是将他开膛破肚五马分尸。” 陆孟还是摇了摇头,乌麟轩看着陆孟问陆孟:“不敢动手?还是不敢看?” 陆孟又摇了摇头说:“我不会动手也不会看,并非是我对他有什么心软,而是我不想在往后的很多年里,都想起他这张丑陋的脸。” 陆孟想得很清楚,她没有必要用这种惨烈的方式,加深自己对土匪头子的印象。 她非常平静地对乌麟轩说:“我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人,从生来到现在踩死的蚂蚁都是有数的。我从来没有杀过人,王爷如果不想让我往后的几十年,午夜梦回都是这张脸,就不要在我的面前动手。” 乌麟轩表情一怔,而后很快转了一下刀,垂下了刀刃。 他抿了抿唇拉着陆孟继续往外走,出了门口之后对独龙说:“把里面那个人弄醒,交给风驰镇的镇长。” 独龙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陆孟,和陆孟跟乌麟轩牵在一起的手,转身要进屋,陆孟却突然间松开了乌麟轩的手抓住了独龙。 “你和咱们的人都没事吧?”陆孟上上下下扫视着独龙,对他说:“你那天可真把我吓死了,该昏过去不昏过去硬撑着干什么?要是被人把眼睛给弄瞎了,你以后可怎么办呀。” 独龙脚步一顿,表情微微变化了一下,嘴角抽动了片刻。 接着他直接跪地,跪在了陆孟的面前,沉声对陆孟说:“二小姐救命之恩,独龙永志不忘。” 陆孟连忙扶他:“快起来,别说这种话。” “其他的人也受的是轻伤,都没什么事。”独龙看了一眼乌麟轩说:“王爷安排的人很快就去救我们了。” 陆孟点了点头,这才放独龙进门。 她重新转过头跟在乌麟轩身后,乌麟轩对她伸出手,陆孟又把自己的手放上去跟他交握在一起。 至少现在,这一刻跟他在一起是安全的。 然后陆孟跟他走到了村子前面的地方,在那一片空地上面看到了成山堆积的尸体。 都是那些土匪的尸体,但是陆孟这一次没有感觉到作呕,而是感觉心中一片畅快。 这些畜生果然都死了,他们都应该死。 “那些女人们呢?”乌麟轩知道陆孟想什么,攥紧了陆孟的手说:“那些女人们带着我们的人去开水上闸门了,官兵马上就要来了。” 乌麟轩拉着陆孟,带陆孟去看许许多多的人正在搬动火油,朝着堆积在村子房子周围的柴火上面浇。 陆孟看着火把四处跳动,尸体横躺竖卧,林海因为夜风传来了沙沙的声音,这是迟到的正义。 虽迟但到。 他们连受审的资格都没有,这样简单粗暴地杀死烧死,才是最大快人心的。 陆孟闭上了眼睛嗅着空气当中火油交织着血腥的味道,她会把这一天晚上记得清清楚楚。 很快水下闸门打开,官兵们全部涌入。镇长带着的人冲到了这村子里面之后,在站在一旁,手拉着手的女人的人群当中寻找自己的女儿。 他的女儿就站在女人的最前面,就是那个最开始去陆孟的屋子里面,给陆孟添水的女人。 她的眼睛在这样的夜色当中,更是显得像星辰一样明亮,那其中映着跳动的火把的光亮,熠熠生辉。 风驰镇的镇长是一个已经头发花白的老者,他今年已经年逾五十了,他的女儿被土匪掳进山里面已经快要十年,这十年以来他想尽各种办法,甚至不惜假意和匪徒联合,也没能把自己的女儿给换回来。 今天他终于见到了自己阔别将近十年的女儿,父女两个隔着一段距离对视,久久没人上前,没人说话,也没人动。 最后还是那个被割掉舌头的女人,突然间张开了嘴——从嗓子里面发出了一声嘶哑怪异的叫声,然后猛地朝着父亲扑了过去,扑进了她父亲的怀里。 她在父亲怀中,又变成了昔年贪玩跑去隔壁城镇市集,在回家的途中被抓走的少女。 陆孟深深吸了口气,热泪盈眶,眼前一阵阵模糊。 其他的那些女眷都戒备地站在一个角落,手牵着手。上山来的这些官兵,还有这些营救她们的人,没有一个是她们的亲人。 并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幸运,能有一个镇长的父亲,这么多年都没有放弃过救自己的女儿。 然后又恰巧遇到了一个乌麟轩。 乌麟轩见到自己的王妃哭了,想要给她擦一擦眼泪,但是他身上和袖口上面全是血污,是遭遇了无数场截杀,又在林海当中对上猛兽造成的。 最后乌麟轩实在是找不到一块干净的地方,就掀开自己衣服的下摆扯下来一块中衣的布料。 然后用手一点一点地叠好,凑到了陆孟的唇边沾掉了她即将滑入嘴里的眼泪。 他不想让她品尝到生离死别的苦咸滋味。他发誓永远也不会让她品尝到这种滋味。 陆孟看向乌麟轩,由衷地对他说:“幸亏你来得快,你竟然能从林海当中出来,我听闻没有人能从那里出来,一定很难吧。” “这些女人的命都是你救的。”陆孟对乌麟轩说:“你是一个天生的领导者。” 无论他们之间因为信任造成的隔阂多严重,陆孟不得不承认的是,如果乌麟轩没有及时赶到的话,她们这些人的下场可想而知。 陆孟并不擅长阴谋诡计,也不擅长做什么救世之主。 救人还得是乌麟轩来,只有绝对冷静绝对藐视人命的人,才能够用最小的利益去换取最大的利益。 陆孟依旧是乌麟轩的事业粉,哪怕她正在谋划着,也必须要离开他。 但乌麟轩在谋略之上的优秀,在他的成长和身份背景之下,是根本无可指摘的。 “不,这些女人是你救的。”乌麟轩说:“虽然我们来得及时,但是如果没有你事先给他们大部分人都喝了麻汁,我们需要苦战。” “我带进林海的人足以剿灭这个村落,但是从林海摸出来的不足小半。”乌麟轩说:“没有你和她们联合在一起,又在关键的时候全部都躲开,她们不可能全部获救。” 很显然一旦出了什么事情,这些女子不光是挡箭牌也是人质。 今天晚上的事情,是天时地利,还有无数个巧合组成在一起,才能成功。 甚至没有那一场喧闹的婚礼,乌麟轩也没有这么快就从林海当中摸上来。 他们两个人的努力都不可磨灭,这种默契像他们之间从未曾共振过的感情一样,总是阴差阳错,却又总是能够相合。 乌麟轩半抱着陆孟,接过了下属递过来的火把,他们准备将这个村子和这些尸体,全部都付之一炬。 乌麟轩再次把火把递到了陆孟的手中,对她说:“你想亲手结束这一切吗?” 陆孟这一次点了点头接过了火把,她把火把扔在了那堆尸体上面。 火把沾到了火油,有风吹着,转眼之间便是火光四起。 陆孟盯着这些火,盯到眼球有点酸痛。 她在非常认真地思考着,关于到底怎么样能从乌大狗手里跑出去的问题。 对象是一个满肚子鱼子心肠,黑到找不到一块红的早古鬼畜文男主角,到底怎么能成功分手上岸,在线等挺急的! 她要是跑的话首先得弄到钱,没有钱在外面那就是受罪啊。 不光要有钱还需要有人保护,可是现在陆孟能信的人有谁呢。 陆孟抱着自己的手臂,在火光当中伸出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稍加思索…… 问脑中的系统:“失忆的剧情到底什么时候来呀?要怎么才能让男主角失忆呢?” “我拿一个花瓶把大狗的脑袋打出血了,这样他会失忆吗?” 电视剧里好像都是这么演的。 系统:“……你把他的脑袋打破了他失不失忆我不知道,但你可能会因为失心疯被锁起来!” 乌麟轩看着陆孟点着了火之后,就对着那一群烧着的尸体发呆。 火光映在她的脸上,让乌麟轩错觉这一刻他们特别特别远,远到他伸手都碰不到他的王妃。 乌麟轩慌张地伸出手抓住陆孟,将她从身后拥进怀中。 虽然他已经知道了他的王妃并不是蓄意勾引,可是在亲口听到他的王妃说那些话的瞬间,乌麟轩是真的没有办法冷静思考的。 他短短五天经历了十余场截杀,还要分出精神远程操控皇城当中的人斗。他在林海之中,看着自己带去的人死于野兽之口,他们历经千辛万苦终于爬上来,乌麟轩几乎就只剩下了杀戮的本能。 他之前在屋子里和自己的王妃吵起来的那个时候,其实他根本就是下意识地在吵,下意识地占据主动位置对她发起攻击,下意识地去先发制人。 那个时候他根本没法思考,后怕和各种各样的情绪将他淹没,他没有办法去冷静。 但是知道他的王妃对他动心的这件事,像潮水一样盖过了他所有的情绪。 现在乌麟轩总算是能够冷静下来一些,他也彻底明白,他的王妃绝不可能喜欢那个什么狗屁的申清曦。 “下山的路已经开了,车马全都等在外面了,我们离开这吧?”乌麟轩问。 陆孟恍然回神,她想了想自己眼前,能够利用的就是独龙。 或许月回也可以利用一下,还有那两个女死士。 辛雅,宫里面的那位向云鹤,长孙纤云夫妇,还有岑溪世…… 陆孟这么一想,发现她能用到的人还真的不少。 不知不觉的她已经累积了这么多的人脉,跟原身相比,她手上的筹码,应该够他在乌大狗失忆的情况之下,那五年当中垒出她再也不用靠着别人而活的高台。 可怜陆孟一根儿咸鱼,现在竟然要自己往自己身上撒盐了。 这个操蛋的世界! “走吧,”陆孟拢了拢自己身上乌麟轩给她披上的披风,对乌麟轩说:“我这些天可真是遭了死罪了,这里边的吃得难吃到让人想吐……我得赶快进城中好好的吃一顿……” 乌麟轩跟在她的身后轻笑出声,看了那么多的尸体还想着吃,果然是他的王妃。 他永远只有在他的王妃的身边,才能够感觉到片刻轻松,真实。仿佛这个世界无论发生了什么,吃喝永远最大。 她还是能够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都能将他轻而易举地拉进烟火人间。 乌麟轩的人也都跟在乌麟轩的身后准备离开,为首的正是月回。 剩下的烧尸体还是烧房屋的,就要交给官兵了。今夜的风稍稍起了点但是不大,不过在火彻底落下之前,也需要用人看着,不要烧到底下的林海。 两个人带着一群人,正朝着水闸方向走的时候,突然间前方的路被那一群女人给拦住了。 带头拦路的正是之前才跟自己父亲团聚的,风驰镇镇长的女儿。 她出身大户人家,性格非常的坚毅,纵使落进了匪窝这么多年,也从来没有放弃向往自由,也没有放弃自己心中的良善。 这些女人隐隐都是以她为首的,很显然现在仍是。 陆孟上前了两步,正要问她“有什么事”,结果她突然带头跪在了地上。 用那种陆孟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学会的,端端正正的淑女之礼,五体投地地给陆孟行了个礼。 陆孟下意识地回头看向了乌麟轩,想要躲开,因为陆孟觉得这个礼,应该是行给乌麟轩的。 但是乌麟轩从身后扶住了陆孟的肩膀,把陆孟肩扳直,在陆孟的耳边说:“这礼是你应该受的,站好吧。” 陆孟舍命换来的东西,乌麟轩扶好了她之后就后退躲开了。 然后这个女子身后所有的女人,全都模仿着这个女子对着陆孟五体投地地叩拜。 陆孟突然间又热泪盈眶,她想到这些女子们虽然站在淤泥之中,却心中向往着阳光,向往着自由,也肯将跌入淤泥的人托出去。她们都是非常真实鲜活的人,她们的血是热的,比今夜焚烧那群匪徒尸身的大火还要热。 “大家快起来……”陆孟的声音有些哽咽:“你们这是…做什么,快点起来快点起来!” 她们都不会说话,说不出感激的话。 但是她们都明白,如果这山寨之中就只有她们而已,没有建安王妃,她们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够结束这一场旷日持久的噩梦。 她们不是建安王妃亲手所救,但是今天这山中来的每一个人,都是为建安王妃而来。建安王妃之前为了她们,也放弃了独自跑出去的可能,哪怕计划失败,她们依旧记她不弃的恩情。 无论陆孟怎么说,她们都保持着这个姿势,久久地叩拜着陆孟。 就连哭过一场显得神情特别狼狈地风驰镇镇长,也都远远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一脸的欣慰笑意,并没有上前阻止。 知恩图报明事理,这才是他一直想要救回来的孩子。 他的孩子只是离家了,并没有在折磨当中死去。 陆孟本来不想哭的,不想把场面搞得这么狼狈,她不习惯煽情。 但是最后这些人从地上起来之后,都凑到陆孟的身边将她围住了。 然后陆孟就又被迫哭了一场。 她和这些女子们一起,将这些日子的惊慌和惊心动魄,全都从眼泪冲刷出身体,将所有的晦暗留在这个山上,干干净净地下山去。 然后陆孟又意识到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 这些女子都是从土匪窝子里面出来的,后续安置很是问题。 风驰镇镇长的女儿倒还好说,顶多是以后出嫁有一些困难。 但是这些被割掉了舌头的女子,很难有什么好的归宿,就算是回到家里也是会被家人所厌弃,被街里街坊嘲笑的那种。 所以陆孟不得不暂时从想要逃跑这件事情分出一点精神,跟她们告别过后从水闸门出去,下山的途中,陆孟趴在乌麟轩的被上,小声问乌麟轩:“那些女子怎么办呀?” 乌麟轩脚步微微顿了一下,而后轻声说:“回家的,家里肯接纳的就放她们回家,家里不肯接纳的,我会留下一部分人接她们送去学医,做医女。而后可以分配到各个战场之上,做军医。” “这件事情我已经跟风驰镇的镇长说过了,你放心吧,她们既然从那个地方逃出来了,就再也不会跌入淤泥之中。” 陆孟心脏紧缩了一下,然后搂紧了乌麟轩的脖子。 “谢谢。”陆孟是替那些女子说的。 战场之上军医的地位是很高的,如果没有人安排,平平常常的民间医师就算是医术通天,也是绝对做不了军医的。 这确实是一个非常好的归宿,也是最合理的归宿。 做过了医女之后,救助过将士,她们那些污浊的过去就会被洗得干干净净。 说不定还能在战场之上寻到自己的良人。 乌麟轩其实根本就不用管这种事情,但是他这个安排很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别管他本身是一个怎样的狗人,但他在某些方面确实闪闪发光。 当然陆孟也知道,乌麟轩会替匪窝里面出来的女子深思熟虑,安置她们的去处,是为了安陆孟的心。 陆孟释然了,决定不因为那点稀薄的,不足挂齿的所谓情爱,怨恨乌麟轩。 他这种人,根本就不会,也不应该被什么男女情爱所累。 陆孟突然对乌麟轩说:“你把我放下吧,你的身上都是伤,肩膀这里已经流血了,后背也是,我衣服都被染红了。” 陆孟叹息一声,轻轻捏了捏乌麟轩的后颈,已经发现他身上到处都是伤,走动间又重新被扯动的流血了,可他坚持要背着她。 陆孟又说了一遍:“你把我放下吧,我自己可以走。” 你没必要背着我了,把我给放下,我们就都能轻装简行,走向自己想要的那条路。 陆孟在乌麟轩的背上对着独龙打了个手势。 这手势是独龙他们刚到陆孟身边的时候,他们之间训练过的,简单的手势对话。 这个手势的意思是——晚上来找我。 咸鱼露馅(啊啊啊啊啊啊啊——...) 下了山, 马车早就等在那里,时隔多天,陆孟终于又回到了宽敞柔软的马车里面。 人这个东西很显然是随着环境而改变要求的, 比如五天之前, 她还嫌弃这个马车没有减震, 又难睡,又颠簸。 现在她就非常喜欢这个马车, 上车之后就亲切地躺在软垫上,扯过了小被子躺下了。 乌麟轩最后和风驰镇的镇长交接过后,就也进了马车, 他看到陆孟已经躺下了,眼中爬过疲惫的柔软。 但是他只是在马车的边缘坐下了,并没有上前去和陆孟一起躺下, 哪怕他已经很累很累了。 他身上都是伤,流着血, 他不想蹭得到处都是血迹,而且他的王妃,很显然并不想和他交流。 乌麟轩想给她一些时间,也给自己一些时间。 他坐在马车边上, 勾过陆孟的一缕头发, 轻柔地在手指上缠绕着。 他们之间气氛看似平和,但是暗潮和狂澜都隐藏在平静之下,只不过这一次感官已经迟钝的乌麟轩并没感觉到。而且这一次,他根本也找不到打破这平静的入口了。 陆孟闭着眼睛,暂时清空自己的脑子, 在山上的恐惧,那些匪徒死去的畅快, 还有那些女子终于有了好归宿的感慨都离她远去。 陆孟专心窝进柔软的被子里面,沉入属于她一个人的黑甜。 等到陆孟再醒过来的时候,她是被乌麟轩抱着下车的。 连她带她身上裹着的被子一起,陆孟像一只把自己卷起来的春蚕,蜷缩着被搬动,也只是睁开眼看了看。 她看到乌麟轩疲惫又狼狈的脸,下巴竟然已经冒出了胡茬。 陆孟有些惊讶的多看了一眼,男主角继唇边小痣,黑眼圈之外,又开始会胡子拉碴了。他又真实了一点。 如果是之前,陆孟肯定会惊奇地说出来,甚至伸手去摸一摸他的胡茬。 但是现在她只是在被子里搓了搓自己的指尖,重新又闭上了眼睛。 他们今夜是在镇长家落脚,镇长夫人亲自带人张罗着迎接他们进门。 陆孟一直缩在被子里面,连镇长夫人长什么样子都没有去看。 等到进了屋子,她被乌麟轩放下,陆孟就又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不是身体累,是心里累,她这些天全程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她根本就没放松过。 因此她一放松下来,就处于半睡半醒半昏迷的状态。 再醒过来,是感觉到热乎乎的布巾在擦她的脸和脖子。 睁开眼,陆孟视线先是涣散,而后聚焦。她看见乌麟轩洗漱好了,貌似也包扎好了,正在给她擦洗。 他这个死洁癖的毛病还是改不了,受那么多伤还洗澡。自己洗就算了,还非要给她擦洗…… 陆孟哼唧了两声表示不满,就翻动身体摆动四肢,配合着乌麟轩擦。 又迷迷糊糊被乌麟轩叫起来清理口腔…… 最后吐掉苦咸的浓盐水,陆孟才皱眉道:“这回可以了吧……” 然后她嘴就被一个勺子撬开,塞进了一口豆香浓郁的软烂米粥。 是陆孟最爱的红豆粥。显然是炖了很久很久了,米都没型了。陆孟第一反应就是,这肯定是乌麟轩提前让人准备的。 但是他怎么在摸进林海之前,交代着镇长让镇长夫人炖上一碗红豆粥,就为了这时候投喂她? 陆孟像一只失去母亲的小羊羔一样,奶瓶儿送到了嘴边,主动嘬起来,嘴唇追着勺子跑。 “慢点,还有很多。”乌麟轩此刻只穿着一身中衣,一身的苦药味道,身上的伤口包扎多处,隐隐能看到中衣 她心里什么都没想,什么爱恨情仇,狗血剧情,她什么也没想,但是她就是想哭。 陆孟到底没哭,只是大口大口吞咽,吃完之后,被乌麟轩用布巾擦了擦嘴,然后漱口又睡了。 昏昏沉沉,她感觉到乌麟轩上了床,他在她身边躺下,掀开被子钻了进来。 他拥着她,头压在她的后颈,然后不动了。 陆孟好久都没有做梦梦到现代了,但是这一天晚上她梦见的全都是现代的事情。 那些她分分合合的男朋友,她也想过嫁人,因为她骨子里就喜欢安逸,是个很容易就好逸恶劳的人。 可是总因为种种原因,谁也给不了她想要的安逸和荣华。现实总是掺杂了太多了爱恨琐碎,如枷锁一样冰冷且沉重,叫人觉得无趣,觉得难以忍受。 她最后还是自己开了小店,并没嫁谁,也没和离异的父母哪一家生活。 就像现在,她都嫁了人了,妈的还得自己过。 陆孟早上气哼哼醒过来,很快从床上惊坐起。 她想起了自己昨晚上约了独龙,结果被乌麟轩给哄睡着了…… 陆孟朝着外面一看,天色还没亮透,屋子里烛火不知道什么时候灭了,乌麟轩还在睡。 陆孟连忙起身,独龙可别是等了她一晚上吧? 陆孟怕吵醒乌麟轩,从脚底的地方掀开被子,正要下地,看到乌麟轩脚腕上面狰狞的咬痕。 陆孟心中咯噔一声,这些咬痕看上去上药了,但是没有包扎,已经红肿起来了。 陆孟看着都觉得疼,伸手去碰了碰,那一块的皮肤很热,会不会感染?什么东西咬的…… “你去哪?”乌麟轩醒了,眼睛半睁,眯着眼看着陆孟,声音有些哑地问:“方便?” 陆孟点头,从自己散乱的长发之中,看同样长发散了满枕的乌麟轩。 她指了指乌麟轩的脚腕,说:“什么东西咬的?” “狼。”乌麟轩说。 狼不就和狗差不多? 陆孟心说这世界也没有狂犬疫苗能打,被狗咬了会得狂犬病疯狗病吧? 但是很快陆孟又想到,不管是狼还是狗,都和乌大狗是一个品种。 同类咬到也没关系的。 乌大狗疯狗病早已经深入骨髓,不在乎再添两个牙印了。说不定咬到乌麟轩的那个狼兄没死,从此能被乌大狗传染疯狼病,成为狼王。 陆孟把被子拉着,把乌麟轩的脚盖上了。 陆孟说:“我去方便,你接着睡。” 陆孟下地,找了床头不远处的衣服正要穿,门口有婢女出声询问:“王妃,需要奴婢们伺候吗?” 陆孟吓一跳,心知应该是镇长家的奴婢,立刻出声道:“不需要。” 她自己把衣服穿上,先去方便。而后在洗漱间里面听了一会儿里屋的动静,乌麟轩没动静,应该又睡了。 她推开洗漱间的后窗户,朝外探头,准备找独龙,然后就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砸了脑袋。 陆孟抽了口气,看了一眼掉地上的是个青桃儿。 陆孟捂着自己的嘴,抬头顺着东西投掷来的方向一看——独龙果然蹲在树上,一脸幽怨。 陆孟连忙松开手,脸上堆上歉意。 独龙面无表情,陆孟隔着这么远,都能看到他眼下青黑。 陆孟连忙又双手合十连连作揖,这件事确实是她办的不地道。 陆孟又跟独龙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去前面说,独龙这一次点了点头,然后陆孟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把窗户给关上了。 结果一回头,就看到乌麟轩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的身后。 像个鬼似的! 陆孟吓得张了张嘴,然后喊到:“你走路怎么都没声儿?!不是在睡觉吗!” 乌麟轩淡定地从陆孟身边路过,走到恭桶旁边开始解裤子。 一边解一边回头看着陆孟,又顺着她看向了关闭的窗扇,那意思很明显——不是来方便吗? 陆孟表情稍微有一些扭曲,很快恢复正常转身出了洗漱间。 然后她就又放了独龙一个鸽子,因为乌麟轩看她看得太紧了。 从早上起来开始,陆孟就根本没有机会离开他的视线,无论陆孟做什么乌麟轩都跟着,还都跟得合情合理。 要不是这世界不是什么玄幻小说,陆孟甚至都要怀疑乌麟轩有什么读心术了。难道是知道她要跑路了? 乌麟轩当然是不知道的,他只是心中很不安。 昨天又是受伤又是疲惫导致的他的脑子不太好使,今天早上一睁开眼他就自动把昨天所有的事情都想了一遍。 然后乌麟轩发现,他的王妃这一次原谅他未免太快了。 从前就只是因为一点点小事,在乌麟轩看来根本就不算事情,他的王妃都会揪着不放一直到他妥协为止。 可这一次,阴差阳错地将她陷入匪窝这么多天,她都开始自己谋划着要跑了,知道事情是他策划的,她竟然这么轻易就原谅他了? 难道是因为她吓坏了? 可他的王妃昨天面对那么多的尸体堆成的山,亲手扔的火把,晚上还能喝得进去红色的红豆粥。 她很显然没在怕的。 她没有害怕却又这么轻易地原谅了自己……按照她的性子,除非她爱自己爱得发疯。 他王妃的这种性子,是不会爱一个人爱到发疯的。 就算昨天乌麟轩终于窥见了一点点,他的王妃也终于承认了一点点,对他的喜欢。 但乌麟轩觉得那也是基于自己能够给她,她想要的东西。 乌麟轩脱离了昨天那种状态,习惯性脑子又自己动起来,把一切都深度剖析,剖析之后他觉得他的王妃没有原谅他。 没有原谅他,却不闹也不别扭……就是想要迷惑他。 尤其是今天早上她单独找独龙的做法,让乌麟轩的心中疑窦丛生。 于是乌麟轩一整天,都没有让陆孟离开他的视线。 独龙等得花都要谢了,甚至觉得他的主子是在耍他。 镇长家里面没有多么豪华,一些吃食也不是多么可口,但是比土匪窝子要强了不知多少倍。 那些土匪连带土匪窝子一起被付之一炬,镇长今天一整天都在办公务。 家里面镇长夫人招待着众人,和自己的女儿重逢,从昨天晚上一直哭到今天早上,两只眼睛肿得像两个熟透的蜜桃。 陆孟愣是没看出来镇长夫人长什么样。 不过那些从山上下来的苦命女,包括那些苦命女生出来的几个孩子,现在全部都在镇长的家里面。 陆孟跟着乌麟轩去外面转了一小圈,受了一群人的叩拜,赶紧回到了屋子里头。 她不敢出去了,吃着镇长夫人让人送来的点心,换上了镇长夫人专门给她准备的衣服,在屋子里躺着。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陆孟问乌麟轩。 镇长家人多眼杂,乌麟轩现在正在养伤,偶尔坐着写两封信派人送出去,其余的时间都和陆孟泡在一起。 陆孟根本就没有时间找独龙! 从这里离开,在路上的时候再找机会比较容易。 乌麟轩正在写什么东西,他的身边不远处就铺着一张眼熟的羊皮地图。 听到陆孟这么说,看了陆孟一眼问她:“是觉得闷吗?” 乌麟轩说:“我身上的伤需要养上几天,等到伤口颠簸不会裂开的时候我们就出发。现在所有的匪徒都已经被剿灭了,风驰镇虽然不够繁华但也很热闹,百姓们都因为匪患被消除,在城中设了戏台大肆庆祝。” 乌麟轩看着陆孟,神色温和说:“如果你觉得闷的话,可以找两个人带上,去外面转一转。” 还有这种好事儿?!这不正是个好机会吗! 名正言顺的好机会呀。 但是陆孟没有立刻露出高兴的表情,她竟然稳住了,还做出一脸担忧的模样。 “我并没有看到踏雪寻梅,踏雪寻梅是不是被留在马群当中了?风驰草原上的那些战马,难道不用及时地送去北疆吗?” 这是一个多好的理由啊,陆孟关心的是战马啊! 乌麟轩闻言笑了一下,牵动了他下颌处的一处伤口,但他却丝毫没有觉得疼。 乌麟轩说:“王妃放心,本王何时让王妃操心过正事?战马已经在送往北疆的路上了,踏雪寻梅作为马王,正留在马群当中,带领着马群北下。” “我们的人已经先行,绝对不会耽误进度。”乌麟轩说:“而且这风驰镇发生的事情,早已经快马加鞭送去皇城。如今二皇子已经被拘禁,想必我父皇一定会体恤我,不会急着催促我赶路的。” 这一次乌麟轩一箭多雕,还顺带着把风驰镇的匪患解决了。现在在皇城当中,哪怕是乌麟轩根本就不在府里,建安王府的门槛也要被踏破了。 不需要从北疆回来,乌麟轩现在就已经是当之无愧的太子人选。 因为除了他没有人能当得了这个位置,他的功,没有任何一位皇子能够逾越。 这一次从北疆回来,就算是延安帝不想立他做太子,满朝文武也不会答应。 所以乌麟轩心情一好,被他叫了许久的延安帝,现在也变成他的好父皇了。 陆孟竟然一点也不意外,乌麟轩无论干出什么事情都不会耽误他争夺皇位。 不愧是搞事业第一人呢。 “那就好那就好。”陆孟关心战马这一条路没能走通,索性就承认自己确实是闷了。 “确实有些闷,那我带上两个人出去逛一逛,” 陆孟起身走到乌麟轩的身边,在他身后给他按揉了几下肩膀,假模假式地说:“那王爷就好好休息,好好地养伤,我看看风驰镇有什么好吃的都给你带回来。” 乌麟轩笑着点头,陆孟让这镇长家的婢女伺候着洗漱了一下换了衣服,又带上了几个人,就出门去逛街了。 陆孟带的全都是她自己的人,一个乌麟轩的人都没有。 街上确实是很热闹,一条正街从南到北,街头和街尾全都是戏台子。 陆孟根本也不是出来看戏的,她现在自己就是一台戏哪有功夫看别人? 陆孟找了一家酒楼,点了一大堆好吃的,然后推开窗子就能看到外面的戏台子,这样显得她又出来吃然后又看戏了。 还专门让人看了左右包房全都没有人坐,这才拉着面色不太好的独龙坐下。 压着声音对独龙说:“飞鸽传书回将军府,让他们把我的金银财宝存一些,存进那种乌岭国各地都有的大钱庄里头。然后再把可以取钱的票据给我。” 独龙一脸疑惑,陆孟本来也没打算瞒着他,直接跟他说:“王爷身边实在是太不安全了,我已经不打算跟他过了,搞点钱准备跑路。” 独龙眼睛渐渐张大,开口就要出声,陆孟看他这个架势声音就绝对不会小,直接伸手把他的嘴给堵住了。 “别声张。”陆孟看着独龙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觉得我跑不了,但是我告诉你我能跑。” “只要你把票据给我弄好了,到时候我手里有了钱,我就能跑得了。” 估计失忆的剧情很快就要来了,乌麟轩把她一忘,到时候天涯路远,谁还认识谁?谁还记得谁? “你什么都不用说,就办事就行了,我的心意已决,而且你不能跟着我。” 陆孟对独龙说:“我有其他的任务要交给你,你必须留在乌麟轩的身边,替我看着他。” “不管是什么时候,只要他开始找我,你就替我干扰他的人,不要让他找到我,能拖多长时间是多长时间。” “都听明白了吗?”陆孟问独龙。 独龙还一直被捂着嘴呢,闻言点了点头。 陆孟把独龙放开。 独龙也压低声音说道:“我觉得二小姐你有些异想天开了,离开建安王你能去哪里?” 独龙根本就不赞成一个女子自己流落在外,尤其是她手中拿着那么多钱,要怎么在外面立足,那和在匪窝里面有什么区别? 陆孟早就已经打算好了,拿到了钱之后她一人在外,是肯定要化妆成男子的。 就像话本子里面逃跑的那个大小姐一样,她化妆成男子找一个小山村落脚,财不露白,暂时安顿下来是没问题的。 等到乌麟轩彻底失去记忆回到了皇城,陆孟就会联系长孙纤云,直接去长孙纤云的身边。 而且陆孟好歹是见过二十一世纪四大邪术——化妆术的人。就算没有妙手改头换面的能力,也肯定比话本子里面的大小姐扮演的更像男人。 陆孟只要找一个穷乡僻壤的地方,躲过乌麟轩的人,等他回朝就一切都好办了。 陆孟并没有把自己的计划仔细跟独龙说,只是让独龙按吩咐做事。 然后陆孟好生的在酒楼里面吃了一顿,把剩菜打包回去给乌麟轩了。 “今日的戏好看吗?”乌麟轩躺在屋子里的小床上,慢条斯理吃着陆孟给他带回去的东西,看着陆孟的眼神十分幽深。 “不知道。我根本看不懂,”陆孟说:“看个热闹呗,我就光顾着吃了。” 乌麟轩闻言轻笑了一声,然后抬手招呼陆孟。 陆孟凑到他的身边,乌麟轩拉着陆孟的脖子,把她按到自己的胸膛上,陆孟就顺势轻轻地环抱住了他。 “这一身的伤什么时候才能养好啊……”陆孟枕着乌麟轩的胸口,担忧的语气毫不作假,姿态特别的温顺而依赖。 乌麟轩眯了眯眼睛,伸手摸着陆孟的脑袋说:“用不了几天,用的都是最好的伤药,王妃放心吧。” 陆孟点了点头,“哦”了一声,心里面计划着如果有几天的话,票据就一定能够到手了。 结果当天晚上,乌麟轩就丝毫不顾自己的伤,缠着陆孟没完没了。 陆孟被他给疯得吓到了,还没等结束,就摸着他的腰背上全是血。 “不要命了吗?”陆孟简直有点想发火,但是这种状态她又根本发不出来。嗓子里像进了羽毛一样痒,鼻翼间全都是血腥味,混着属于乌麟轩的那种檀香味。 “疯了!你快停一下!”陆孟抓住了乌麟轩的头发,瞪着他说:“你要是想死,直接朝自己脖子上划一刀多痛快!” 乌麟轩满脸都是汗,汗水汇聚在他的鼻翼,落在了陆孟的脸上,摔得粉碎。 他居高临下地低头轻吻陆孟,声音里面带着一些笑意:“梦梦放心,我死不了的,你也说过的,我是男主角,无论怎么样都不会死……” 他说完之后抓着陆孟的手,压在了陆孟的头顶上,再度俯身低头轻吻。 陆孟第二天早上爬起来,身边已经空了,就只有一些乌麟轩的血迹蹭在床上。 陆孟心里面骂了一声疯子。 然后该干什么干什么。 乌麟轩用的药应该是真的挺好的,没几天的工夫,他身上的伤口还真的开始愈合。 陆孟在他换药的时候看到了,那些伤口再有个两三天差不多就不会因为颠簸流血撕裂了。 只有腿上的一些咬伤有点严重,大概是因为野兽的兽牙不干净,小腿肿得像油光水滑的大萝卜。 乌麟轩行走有些不方便,索性就半躺在床上处理事务。 陆孟是在第六天,拿到了钱庄的票据。 陆孟那天在街上买了好几个荷包,绣样十分精美,陆孟给乌麟轩的腰上也挂了一个,然后自己的腰上一边挂了一个。 里面香草的 拿到了钱心里有底气,陆孟又开始变得美滋滋,连照顾起腿脚不好的乌麟轩,也格外上心。 而且这两天晚上两个人是真的没闲着,乌麟轩不方便,就陆孟来。两个人可能在灵魂和感情上从没有同频共振,但是在单纯的身体来说,没有人比他们更加的契合。 七月初三,乌麟轩半夜三更的就开始叫陆孟,陆孟被他把衣服给穿好了,然后裹进了披风里面抱走了。 两个人上了马,天还没亮就骑着马出了城。 黎明前的风吹在脸上还有一些凉,陆孟清醒了一些之后,靠在乌麟轩的怀里问:“出了什么事吗?怎么这么急要走呢,东西也都没带……” “不走,”乌麟轩说:“太阳快要出来了,我带你去风驰草原。” 他们在路上的时候乌麟轩无数次地承诺,要带着陆孟去风驰草原上看日出。 起大早对陆孟来说是非常困难的,好在她根本就不用睁眼睛,靠在乌麟轩的怀里还能继续迷糊。 马匹是什么时候停下的陆孟不知道,但是乌麟轩开始叫她的时候,陆孟睁开了眼睛,天地间一片暖红——太阳从地平线稍稍钻出了一小半,映得整片天地连草原上的草都像是被镀上了一层金边。 清风拂过,金浪翻滚,美不胜收。 陆孟睁开眼睛惊叹:“好美啊……” “我答应过你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乌麟轩说。 他手在陆孟的腰上鼓捣了一会,从荷包里面掏出了银票,抖开之后举到陆孟的面前。 他的脸贴着陆孟的脸,声音就在陆孟的耳边,仿佛也镀上了金边,显得无比的温柔。 像静静流淌的晨曦:“你嫁给我的时间不久,还没有管过王府,所以你应该不知道,这世上知道的人也不多……” 乌麟轩贴着陆孟说:“大通钱庄是我的。” 陆孟满眼都是暖红,心里却是一连串的操。 她动了动,乌麟轩就把她抱紧一些,更贴近自己的怀里。 “钱庄是用我在江北那边盐道枢纽上面这些年捞的钱作为流水,但其实那里面埋着金山银山。” 乌麟轩对陆孟说:“堪比国库。” “你最喜欢钱了对不对?如果你不谋划着从我身边离开,我把大通钱庄给你。” 这句话的分量,等同于一个皇帝交出自己的国库。 操操操操! 他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陆孟心里面一阵疯狂尖叫,在乌麟轩带着一些诱惑的声音里头,感觉从草原升起来的太阳,就像一座摆在她面前的金山。 陆孟得承认,自己有那么零点一秒的动心,动心之后陆孟就继续尖叫。 大狗进化了还会利诱了! 怎么办啊啊啊啊! 咸鱼误会(他这样薄情寡义的人竟也...) 所以说不能跟智商太高的人牵扯感情。 也不能跟能力太强手段太毒辣的人牵扯感情。 因为你会感受到一种脑子被抠出来, 扔在地上磨擦的酸爽,陆孟在一整个日出的时间都在脑子里面尖叫。 但她也没能够想得出来什么糊弄过去的办法。 大通钱庄就是乌麟轩的,人证物证俱在, 陆孟百口莫辩。 独龙也太不靠谱了!这世界上那么多的钱庄, 为什么偏偏选了乌麟轩的呢! 不过陆孟也知道这件事情怨不到独龙, 毕竟谁又知道一个建安王,那些明面上的产业就算了, 他背地里还能开钱庄? 陆孟单知道他富可敌国,却不知道他具体的产业都涉及到什么。 看完了日出之后,陆孟眼睛也花了, 心也麻了。 两个人骑着马往回走的时候,陆孟浑身无力地吊在乌麟轩的一只手臂上,脑袋耷拉着, 随着马匹的动作晃来晃去,仿佛人生失去了希望。 如果不能悄悄地跑掉,硬跑的话更不现实,乌麟轩手里面究竟能用的人有多少陆孟根本不知道。 而且他这个人,就算是手里的人不够用, 像这一次进入土匪窝子一样, 他还能够“就地取材”把别人的人变成自己的人用。 陆孟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自己如果真的明着跑了,用不了二里地就会被追上…… 于是陆孟被乌麟轩带回去之后,彻底就破罐子破摔了。 无论乌麟轩跟她说什么,用什么样诱人的条件诱惑陆孟留下来, 陆孟也只是用她那三个万能的句式。 乌麟轩有一些后悔揭穿了他王妃的面目,等她筹谋着要跑的时候, 把她抓住就好了。不揭穿的话,她好歹还愿意敷衍自己一下。 揭穿了之后,现在陆孟彻底不理他,两个人待在一间屋子里面,陆孟连看也不看他一眼。只要乌麟轩不说话,陆孟就一句话都不会跟他说。 吃东西也显得没什么胃口,就算乌麟轩让人搜罗来了这里很著名的小吃,陆孟也只是随便吃两口就放下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更是,把自己卷成一个卷,滚到最角落里面。别说是像前几日一样主动跟乌麟轩欢好,就算是乌麟轩把她给扳过来,陆孟也是闭着眼睛,除了喘气之外就像死了似的。 陆孟是一条已经失去了活性,挺直成干的咸鱼。 乌麟轩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王妃这样,她总是乐于享受美食,总会给自己找很多的乐子。 但是她现在仿佛整个人都枯萎了,乌麟轩和她一起挤在贵妃榻上,挑拣了几个有趣的话本子念给她听。可是她再也不会对话本子里面的很多观念,和乌麟轩两个人侃侃而谈。 乌麟轩抱着她,却好像能够感觉到她的生机和鲜活都在流失。 乌麟轩从来没有这么慌张过,也从来没有这么无措过,无论遇到什么样的生死境地,他总是能够迅速地想出办法去应对。 可是这一次他看着自己的王妃日益萎靡,他整个人是四个大写的字——无可奈何。 七月初八,他们准备重新上路的前一天,乌麟轩临窗书写着什么东西,陆孟身上裹着一个小毯子,就在一个小床上面躺尸。 清风从外面徐徐地吹进来,吹动陆孟脸上的碎发,有一点痒。 陆孟伸手拨了拨,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外面树上叽叽喳喳有鸟在叫。 乌麟轩突然间开口问陆孟:“在我身边呆着就让你那么难受吗?” 乌麟轩这些天尝试用各种办法引诱陆孟,甚至许出了他将来若为皇,长孙纤云必为将的承诺。 你看他就是这样的人,只要让他抓到了一丁点的把柄,他就总是能够用各种武器朝你地心窝子里面戳。 但是陆孟都扛住了,陆孟扛得很艰难啊。 金山银山她推出去了,长孙纤云若为将,这就等于送上手的权势,到手的权势她也拒绝掉了。 陆孟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成为圣人了。 但是除了她自己只有鬼知道,她这些天躺的有多舒服,终于不用再装着多么关心周围的破烂事包括乌麟轩。 陆孟虽然没能跑得了,但是这样彻底什么都不管,反而放松下来了。乌麟轩每天围着她屁颠屁颠转悠的样子,让陆孟觉得又好笑又痛快。 陆孟发现她心里还是怨的,彻底破罐子破摔也彻底地镇定下来了,陆孟发现她还是没办法不怨乌麟轩。 所以这些天她一直把自己的怨恨完完全全地表现出来。 他的江山跟她有个屁的关系?陆孟本来是他的事业粉,但是现在陆孟他妈想脱粉,还想回踩。 乌麟轩这样问她,陆孟掀起眼皮,侧头又朝着外面的树干上看了一眼。 不知道是什么鸟,一共有两只,都长得非常漂亮。 有一个格外的漂亮,它的头上生长着翎羽,像一个皇冠一样。另一只头上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但是生长着翎羽的那一只,一直在叽叽喳喳地围着那一只头上光秃秃的鸟转来转去。 他们身后不远处有一个巢穴,做的非常的精密,而且选的位置特别好,在两个很粗的竖叉根部做的,很的牢固。 不管多大的风吹过来,也根本就不会让巢穴晃动。 在自然界当中,长得比较好看的花里胡哨的基本上都是雄性。 陆孟看了一会儿,这几天她一直都不理会乌麟轩,今天突然间就搭了乌麟轩的话。 “王爷你朝窗外看,你看窗外树上的那两只鸟。” “漂亮的那只是雄性,它把羽毛抖那么大幅度,想要请那只雌鸟和它共筑爱巢。” 乌麟轩一眼朝着窗外看去,果然看到那只雄鸟绽开了漂亮的羽翅,在阳光之下显得五彩斑斓。 陆孟说:“看到了吧?雄鸟的身后有一个非常坚固的巢穴,连畜生都知道,想要与人共筑爱巢,想要拐骗一只雌鸟回到巢穴当中,首先,它要建造一个不会被风雨吹荡的巢穴。” 陆孟转头看着乌麟轩说:“你连畜生都不如。你只会仗着自己的体型巨大,威胁你的雌鸟,让它身处于狂风暴雨之中,还想让它在你身边愉快下蛋吗?” 乌麟轩生下来就是天潢贵胄,从来没有一个人敢当着他的面对他说,“你连畜生都不如”。 他的面色很不好,可是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反驳。他许久都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盯着外面的那两只鸟看。 看了许久,一直到那只雌鸟真的被雄鸟吸引,忍不住去看了巢穴,雄鸟才把它堵在了巢穴的门口,然后也钻了进去。 乌麟轩这才收回了视线,手肘撑着自己的下巴。用指尖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而后视线又落在了背对他躺着的,他的王妃的身上。 又是这样很久,到天色渐渐暗下来,乌麟轩才重新提笔蘸墨,不知道又在写什么东西。 陆孟一直躺到晚上浑身骨头都疼了,这才去外面转了几圈。 她还特意看了一眼,树上的雌鸟和雄鸟已经在一起了。 不过那只雄鸟确实漂亮,筑巢的手段也是一流啊。 如果是她的话她也会答应的,从今以后就躺在风雨不侵的窝里,等待着雄鸟给她带回各种各样的虫子,还有谷粒什么的吃,躺平的人生一直是陆孟的理想。 陆孟在外面转了几圈就回房间了,乌麟轩已经让人在收拾东西了。 陆孟一进屋,乌麟轩就一脸凝重地对陆孟说:“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赶往北疆。到了北疆之后借到了人马,才算是安全,我的手中已经没有多少人可以用了,大部分人全部都死在了林海,尸骨全无。” “我接到了皇城那边的消息,二皇子残存的一些部下,现在已经归属了端肃妃。端肃妃和二皇子不知道做了什么交易,许是承诺帮他照顾妻妾不沦为他人玩物,儿子不变成别人的儿子吧。” “而且端肃妃这心狠手辣的妇人,竟然将跟了她好多年的太监给杀了。” 乌麟轩拉着陆孟的手,笑眯眯地对陆孟说:“你看这世间之人就是如此薄情寡义,只有攥在手里的权势才是最好的东西。” “端肃妃有一个儿子,是当今五皇子,名叫乌麟跃,原本整日只知道琴棋书画吟诗弄月,生得也诗情画意。现在看来他一直在扮猪吃虎,想要在这关键的时候掺上一脚,做一只在后的黄雀。” 乌麟轩冷笑一声:“这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儿?” “对呀,这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儿。”陆孟也跟着感叹了一声,但是她感叹的却跟乌麟轩的完全是两回事儿。 她一世的荣华安逸,看来到底只是一个黄粱美梦了。 “唉,这次你又要把我安排到哪里?”陆孟索性直接问乌麟轩。 乌麟轩把陆孟拉着抱进怀中,将下巴放在陆孟的头顶上,手掌摩挲着她的长发。 说:“这一次你就在我身边,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离开你。” 陆孟听在耳朵里觉得他又放了一个屁。 陆孟和乌麟轩再度出发,他们身边带着的人真的不多了,算上陆孟的佣兵小分队,总共也才二十几个人。 虽然这些人个个都是高手,可是在如今的形势下来看,很不够用。原本也不至于这么少,但是有一部分已经分出去,护送战马去北疆了。 镇长倒是能借一些,但他能借给乌麟轩的人也非常有限,现如今匪患刚除,镇长也需要一些人手做扫尾工作。 而且他手中的人都是普通的官兵,就算全部给了乌麟轩也没有什么作用。 乌麟轩的对手全都是从小吃鹰眼珠子长大,在黑夜当中视物和白天一样,并且因为训练的手法相当残酷,这些人的人格早已经被磨灭,变成了只会为主子杀人的机器。 这些人乌麟轩这些天已经遭遇过十几次,非常的难缠。 “我一身伤都是在他们手上落下的。”乌麟轩骑着马,身前抱着陆孟,对陆孟说:“暂时辛苦你不要坐马车,跟我一起骑马。” 乌麟轩把陆孟抱得紧一些,而后他低头看了看他的王妃的神色,又说:“如果我会死的话,应该是死在这些人的手中,我父皇给我拨了一些人,但他们现在还没有跟上来。” 陆孟以前都会在这种情况说一声你不会死。 但是这一次陆孟一声也没吭,只是有一点出神,她在想着能不能……趁着被追杀的机会跑掉?! 有独龙和他的小团队帮她一把的话,只要和乌麟轩跑散了,应该就有希望,毕竟那些人要杀的是乌麟轩。 到时候乌麟轩自顾不暇,陆孟就能借机跑掉了。 只要甩掉乌麟轩的那些人,陆孟无论混进哪里,改头换面之后都没有人再能找到她。 银票乌麟轩并没有收走,还在陆孟的小荷包里面放着呢。 只要甩开了乌麟轩的人,陆孟立刻去兑换,然后再马不停蹄地换了城镇,到时候可就是大海捞针了。 而且陆孟如果没猜错的话,失忆梗就在这个地方要来了! 陆孟恨不得苍蝇式搓手,人还没能跑出去呢,心就已经天高海阔任鸟飞了。 乌麟轩没有得到陆孟的回应,轻轻叹了一口气,凑近她的耳朵亲了亲。 “你便是这么怨我恨我,连一句话也不肯跟我说了?” “我没有恨你啊。”陆孟说:“我只是不想理你,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多的废话,要不你还是把我给扔下吧?” “你身边带着这么多的高手,如果要与人交手的话我肯定是最大的累赘。” 陆孟侧头看着乌麟轩,轻描淡写地说着刺他心的话:“反正你早晚会把我扔下的,与其到时候拿我去挡刀,不如现在把我扔下我们夫妻一场,一日夫妻百日恩,我说不定还能有点活路,你给我留点活路吧?” 陆孟是故意说这种话激怒乌麟轩,只是乌麟轩这一次竟然没有生气,连额角的青筋都没有鼓起来。 他平铺直叙地对陆孟说:“如果我上一次没有把你放进匪窝里面,你跟在我身边,才是九死无生。我那几天遭遇的劫杀,将我的人手去了三分之二。” 陆孟没有再说话,她也觉得有一点无力,乌麟轩如果不生气的话,陆孟还真的没有其他办法。 两个人又都不说话了,明明用最亲密的姿势拥抱着,坐着同一匹马,心却横着一道天堑——乌麟轩的在天堑边上,陆孟的直接在天涯海角。 他们这一次并没有带马车,而是全程骑马。 哪怕是考虑到陆孟,他们也仅仅用了一天的时间,就赶了将近三百里。 陆孟感觉自己大腿都要磨破了,而且她还时不时地会侧坐,被乌麟轩给抱在怀里,一点也不用自己骑马或者是操心。 饶是这样,陆孟晚上在林子当中下地的时候,也差点就跪在地上了。 还因为下马的姿势不良,把脚崴了。底下没有人接着她,独龙去树林当中取水,没有人屈膝让她踩着,乌麟轩又在马上没下来呢,是陆孟急着要逃离马背。陆孟往下跳的时候,明明看着地上没有小石子,结果一跳下来,就踩在石头上把脚给崴了。 陆孟觉得自己也已经近视了,这么大一个石头怎么可能没看见? 她可谓是废物当中的废物。 晚上休息的时候他们连火都没有生,其他的人啃的是干粮,陆孟倒还好一点,乌麟轩在路过一个城镇的时候给她买了一些羊乳和糕点。 羊乳一直捂在怀中,到现在还温温的,糕点虽然有一点碎了,但是用手捏一捏还是成形的。 陆孟瘸着腿坐到了一个石头上面,脚腕眼见着已经肿起来了。 独龙取水回来之后,看到了想要蹲下,结果乌麟轩先蹲在陆孟的身边,竟然就当着这一众下属的面,单膝跪在陆孟的面前给她揉脚。 不过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乌麟轩给她揉脚的时候不疼。揉完了之后肿得更厉害了,胀呼呼的难受。 乌麟轩一直就没有休息,晚上把随身带的褥子铺在大石头上面,让陆孟躺在上头,他就坐在陆孟的身边。 黑夜当中他手中一直抱着一把长刀,他的神情虽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陆孟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他的焦灼。 陆孟从来都没有见过乌麟轩这么焦灼过。 乌麟轩的人都四散放哨,一些人轮班休息。 陆孟从乌麟轩身后捅了捅他,问:“你不休息一会儿吗?” 白天骑了一整天的马,虽然之前愈合的伤口没有崩开,可也没彻底好呀。晚上还没吃几口东西,这样不眠不休,就是个铁人也扛不住。 乌麟轩压低声音,跟陆孟仔细解释:“二皇子的人已经穷途末路,端肃妃痴心妄想想让他的儿子登上大位,我不在皇城当中,是他翻盘最好的机会。” “二皇子的那些鹰影卫,已经被我杀掉了大半,现在剩下的那一些,每一个都对我恨之入骨,誓死要将我斩杀在皇城之外,这样他们的主子才有可能翻身。” 乌麟轩冷笑:“他们永远也别想翻身。” 他伸手摸了摸陆孟的脸,手指冰凉。 他安慰陆孟说:“别怕,我父皇派给我的人,还有陈远从皇城当中派出来的人,很快就要追上来了。” “我们会没事的。鹰影卫白天眼睛是不太能见光的,他们只会在晚上的时候发起攻击。” 乌麟轩对陆孟说:“你会没事的,我一定能够让你安逸。等到了江北,那里就是我的天下,你就可以像是在皇城当中一样,过你想要的生活。” “等到江北的事情了了,回到皇城当中我就是太子,你是我的太子妃,与我同居宫中,再也没有人能够将你如何。” 乌麟轩说:“我答应过你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 陆孟伸手摸了摸乌麟轩的手,虽然乌麟轩话说得很好听,声音听上去也很镇定,而且夜色当中陆孟看不清他的神色,很容易会被他安抚。 但是陆孟根据他的体温,就能够判断出形势很严峻,连乌麟轩都在害怕。 他只有害怕的时候,体温才会冰凉,白天一整天抱着她都像暖炉一样。 形势这么严峻,她能跑得了吗? 陆孟也感觉到了害怕,如果连乌麟轩都没有把握,那死的人肯定会是她呀! 她是一个没有光环的虐文女主体质,摔了之后哪怕地上就有一坨狗屎,也肯定会全面照顾到她,就像今天地上那块石头。 陆孟一害怕也睡不好了,昏昏沉沉迷糊了一会儿,果然就被惊醒了,听到了刀兵相撞的声音。 乌麟轩拍了陆孟一下肩膀,背对着陆孟蹲下说:“上来!” 陆孟心说我自己可以跑,咱们赶紧跑啊——结果脚一落地她才想起来,她白天下马的时候把脚给崴了! 于是陆孟没有办法,只好趴在乌麟轩的背上,做他的背后灵。 短兵相接的声音铮铮入耳,山林当中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风,无声的杀机在黑暗之中蔓延,咻咻的弩.箭声音不断地响起。 乌麟轩其实想过在城镇当中落脚,这样在遭遇追杀的时候,就不会应付得这么狼狈,也可以雇用一些人为他所用。 但是那样就会伤及太多的无辜,这群鹰影卫已经彻底疯了,现在就是无主的疯狗,连端肃妃这个名义上的主人也没办法操控他们。 乌麟轩背着陆孟在林中快速穿行,咻咻的弩.箭声音,不断地从陆孟的耳边划过,钉在她不远处的树干之上。 陆孟紧紧抱着乌麟轩,这个时候她意识到如果有□□朝着他们射来的话,她就是乌麟轩的挡箭牌! 陆孟这一瞬间心里险恶,在生与死的边缘,她甚至怀疑过乌麟轩是不是故意的。 乌麟轩这样机关算尽的人,他会不会连逃跑的时候用什么姿势带她走,能够最大化利用她,让她哪怕变成一个尸体也照样有用? 这一瞬间陆孟感觉到浑身恶寒,可是她现在没有办法在高速奔跑当中松开乌麟轩的脖子。 身后就是追兵,刀光在夜色当中不断地闪动着,是象征着死亡的银色。陆孟回过头,看到了那些持刀追在后面的人,被乌麟轩的人截住缠斗。 他们脸上全都戴着半面的鹰头面具,看上去非常像什么邪.教组织,个个人高马大,在黑夜当中能够轻而易举的躲避过刀锋,和在奔跑当中躲避林中垂下的树枝——果然是能够在夜间视物! 陆孟决定她如果活下来了一定要跑! 她这一辈子都不要再待在乌麟轩的身边,他的身边实在太不安全了! 陆孟根本无法适应这种刀光剑影,她只想做一根咸鱼,永远的躺在一个地方,连翻身都不需要是最好的! 可是她现在马上就要变成一条死鱼了! 而且一定是她先死,因为追兵在后她也在后! 乌麟轩这个狗东西! 陆孟心里面正嗷嗷嗷地叫着,突然间有两个鹰影卫从左后方和右后方,持刀狠狠地朝着陆孟的方向砍来。 陆孟只感觉脖子一阵凉风袭来,连转个头都来不及,恍惚间感觉到自己的脑袋已经搬家了! 但是下一刻背着她的乌麟轩突然间朝前一矮身,跪在了地上。 朝着陆孟脖子上砍来的两把大刀唰唰劈空了。 但是两个鹰影卫的动作极快,很快大刀在半空当中翻转,再度朝着陆孟的方向砍来—— 啊啊啊这次死定了! 为什么专门砍她啊!这些人到底能看清吗? 不过下一刻乌麟轩突然间回手抓住了陆孟的后背衣服,直接把她从自己的身上撕下去,像放风筝一样——扔向了前面。 接着另一手把手中的刀垫在了后背上。 “铮铮”两声,刀身在陆孟刚才趴着的地方相撞。 乌麟轩把手中抓着的刀狠狠朝上一拉,一声刺耳的铁器被刮蹭的声音响起,他在原地一滚直接脱离了被围攻的范围。 但是这两个鹰影卫却突然间分开了,一个攻向了乌麟轩,一个直接砍向了陆孟—— 很显然,他们已经看出了陆孟是乌麟轩的软肋,在这样荒郊野岭逃命的时刻还要带这个女人,不杀这个女人杀谁?! 陆孟眼看着长刀朝着自己刺来,而乌麟轩就在她的不远处,被另一个人给缠住了——他想要自己活就根本没有办法赶过来救陆孟! 山林当中远远近近都有交战的声音,他们的人已经被鹰影卫给冲散了。 陆孟这一次认为自己肯定要死了,她连吃一个小药丸都来不及,只来得及把手按在自己脖子上装着药丸的小葫芦上。 来不及跑了,她闭上眼睛之前只想着被捅死肯定很疼! 可是为什么长刀没入身体的声音听上去那么可怕,她却一点痛感也没有?! 陆孟有那么瞬间还以为是系统显灵了。 结果她很快被扑倒在地上,后脑撞在泥土之上,陆孟愕然睁开眼睛,就看到扑到她身上的乌麟轩。 那把用令人牙酸的声音刺入□□的长刀,正从乌麟轩的后背刺入,从肩膀穿出来——刀尖因为有乌麟轩的身体作为缓冲,距离陆孟的胸口只有不到一个巴掌的距离。 陆孟瞳孔骤缩。 接着便是满目血色,那把长刀抽了出去,血流如注,暴雨一样朝着陆孟身上倾泻,滚烫腥咸,溅如了陆孟嘴里,让她心脏在这一刻停跳。 而另一把属于刚才和乌麟轩缠斗的那个鹰影卫手里的长刀,又从乌麟轩的腰侧腹刺入。 原来匕首没入身体的时候是没有声音的,但是长刀没入身体的贯穿伤是有声音的。 那种声音很细微,风大一点都无法分辨,却能够让人毛骨悚然。 乌麟轩竟然为了救她,后背命门大开,不管不顾地扑到了她的身上来。 陆孟在这瞬间清清楚楚地看到乌麟轩额角和脖颈的青筋暴起,他肯定特别特别疼。 但他看着陆孟的眼睛,却只有担忧和害怕,再也没有了以往的那些晦暗和幽深。 栖息在草木之上的萤火虫被跑动的人群惊奇,被夜风一吹,突然漫天飞舞。 陆孟眼睫狂颤,像萤火虫的羽翅,她哆嗦着伸手却不知道自己想抓住什么。 陆孟双耳嗡鸣,什么都听不到也感觉不到了,只能看到朝着她倒下来的,口鼻流血的乌麟轩。 她误会他了。 他没想让她替他挡死。 他这样薄情寡义的人,竟也会为谁舍生忘死吗? 咸鱼跑路(他的小鸟终于还是……飞走...) 乌麟轩摔在陆孟身上之后, 这危机并没有解除,两个鹰影卫一看到乌麟轩为了保护别人自己后背命门大开,自然是抽刀再补几刀—— 乌麟轩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他在身体还没能反应过来重创之前, 直接抱着陆孟原地两个翻滚。 翻滚中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个药瓶, 单手捏碎了瓶子,连带着瓶子的碎瓷片和药丸全部扔进嘴里——接着以强横的腰力撑起了上半身, 抬手持刀再度和匪徒带血的长刀撞在一起。 “铮铮——铮铮铮!”密集的相撞声,像催命的序曲,钻入了陆孟的耳畔。 而乌麟轩显然已经撑不住了, 他已经像个打水的竹篮子一样,因为之前那两刀四洞四面漏风。 他半跪在地上节节败退,手臂之上肩膀之上, 很快又再添深可见骨的伤——但他却始终抓着手中长刀,护在陆孟身前, 腰被鹰影卫密集攻势压成了一张弓,向后弯折的几乎要折断,却半步不肯退。 陆孟蜷缩在地上,身上全都是血, 是乌麟轩的血。 她想说:“把我扔下吧……”她的小药丸已经捏在了手里, 乌麟轩如果扔下她,她会立刻吃进去。 可是她的嗓子像是瞬间哑了,她只能发出气声,她已经要被吓疯了。 “铮!”又是一声相撞,接着“刺!”铁器刺啦拖拽, 乌麟轩因为满手鲜血,又因为血液流失在逐渐失去力气, 手中长刀突然脱手—— 就在这时鹰影卫的刀锋再度凌空劈下,乌麟轩只来得及回身抱住陆孟,像一个护住幼崽的母兽,弓起了脊背——他竟是到这个时候,还顾及着不能彻底压实,为被刺后余刀不将他们两个穿成糖葫芦,留出了缝隙。 陆孟躺在地上,眼泪疯了一样涌出来,她根本看不清乌麟轩的表情,怎么用手抹都看不清。 陆孟在脑中对系统道:“你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我们都死了,世界就要重开了!” 系统只回到:“对不起,这不是第一次重开。” 陆孟在这瞬间感觉到了绝望的滋味。 但是就在那两个鹰影卫的长刀再度要穿透乌麟轩的脊背的时候——又是“铮铮”两声,跟上来的死士飞身而来,险险拦住了那两把险恶的刀锋。 而后交战声持续,陆孟看了一眼缠斗在一起的几个黑衣人,分不清谁是敌谁是友! 乌麟轩这时候终于连弓腰撑着的力气也没了,直接软倒在了陆孟身上。 满怀腥热,陆孟觉得她抱着的已经不是一个人了,而是一条死狗。 人伤到了这个地步,真的还能活下来吗? 这一刻打斗声和刀兵声都离她远去,陆孟伸手捧着乌麟轩的脸,一动也不敢动。 她感觉到脖子一阵阵的腥热划过,乌麟轩像个破布娃娃一样,口鼻还在不断朝外涌血。 “王爷!快喂王爷吃保命丹!”月回杀掉了一个鹰影卫,朝着陆孟这边喊道。 陆孟连忙顾不上哭了,回神慢慢翻转身体,将乌麟轩平放在地上。 然后她开始胡乱在乌麟轩的身上摸。 她记得的,乌麟轩总是会随身带着救命的丹药,他一定带了! 但是摸了一会儿,陆孟只拽出了一个鼓囊囊的羊皮地图。陆孟连地图都按了,虽然鼓囊囊的,但是那其中根本没有药瓶子。 “没有啊!”陆孟带着哭腔对着月回的方向喊。 这时候远处传来一声:“大家坚持住,援兵到了!” 而后独龙杀了他们附近的最后一个鹰影卫,体力不支单膝跪在地上,朝着他们的方向看过来。 “二小姐!”独龙看到陆孟身上全都是血,立刻起身踉跄着要过来。 陆孟连忙道:“我没事!都是王爷的血!” 陆孟还在乌麟轩的身上摸,但是什么都没摸到,难道是掉了? 她的眼泪像是打开的水龙头一样不听自己的使唤,陆孟一边找药丸,一边抬手去蹭,她本来就一手的血,这一蹭,蹭了一脸的血。 “独龙带人守在这里,我带人去扫尾!援兵根本没来,他们是吓唬鹰影卫。”月回说完就带人走了,连看一眼他们王爷吃没吃上保命丹也顾不上了。 独龙凑过来,他带的手下戒备周围,陆孟还在找,她慌张的不知如何是好,然后她颤抖的手腕被抓住了。 刚才短暂昏死的乌麟轩睁开了眼睛,他从嘴里吐出了几块碎瓷片。 他的口腔也都被划破了,但是保命的丹药他混着血吃进去了。 “没事……”乌麟轩开口,也只剩下比气声高一点点的声音。 “吃过了……别,咳……”他一说话,就从嘴里涌出了血。 陆孟也意识到他应该是吃过了,一个萤火虫飞了过来,竟然落在了乌麟轩的鼻子上。 “别怕。”乌麟轩说完之后,就闭了眼睛。 但是抓着陆孟的手,却一直都没有松开。 陆孟呼吸非常急,她分明原地没有怎么动,却急促得像才生死时速越野了好几十公里一样。 独龙走到了陆孟身边,伸手拍了下她的肩膀,检查了一下乌麟轩,这才说:“二小姐放心,都没有伤在要害,血已经要止住了。” 独龙伸手从袖口掏出了一个瓶子,咬开之后,扯开乌麟轩的肩头和腰腹的衣服,把止血药粉撒上去。 乌麟轩依旧闭着眼,眼皮有细小的抽动。 他始终用他伤疤遍布的那只手,湿腻的攥着陆孟的手,他们相合的掌心全都是血。 陆孟被独龙一连拍了好几下,才稍稍镇定下来。 然后她终于想起在脑中问系统:“严重吗?会死吗!” “会死不会死我也不知道。”系统说:“但是贯穿伤没伤害到内脏,流血有点多,不宜搬动,等援兵吧。” 陆孟强撑的脊背终于弯了,她微微一晃,朝着旁边倒去,被独龙接住了。 “二小姐别怕,对方的人也没几个了,就算援兵不来,我们也未必会输。” “二小姐?”独龙掐了下陆孟的人中,把意识昏沉的陆孟掐醒。 她本来一辈子都不会经历这样的生死时刻,可自从来了这本书里面,她就总是在死亡的边缘游走。 她低头去看乌麟轩,他身上落了好几只萤火虫,大概是被血腥的味道吸引,它们仿佛在吸乌麟轩皮肤表面的即将凝结的血。 陆孟伸手挥了下,那些萤火虫就飞起来,但是很快又落了回去。 陆孟恍然想不起,这些萤火虫都吃什么……它们在所有的小说描述当中都是美丽和浪漫的代名词,但是它们竟然也会吸人血吗? 独龙一边戒备着,一边看着陆孟怔怔地盯着建安王看,又开口安慰道:“二小姐不用担心,王爷血止住了,伤不在要害,又正是身强体壮的年纪,不会有事……” 陆孟左耳听右耳冒,根本没有听进去独龙说的安慰的话。 她只是感受着被攥住的手心的湿滑,垂头盯着萤火虫的光亮下,乌麟轩在血污之下惨白的面色。 她一辈子也不会觉得萤火虫浪漫了。 得到了系统的分析,她狂乱的心跳和惊涛骇浪的情绪渐渐回落。 她借着萤火虫的光亮,看着两个人交握的手,全都是血。 这像极了他们之间拉扯不停的关系。 何必要让彼此鲜血淋漓还要紧紧抓着彼此呢? 陆孟试图挣出,乌麟轩本来一直闭着眼的,她一挣扎,乌麟轩眼睫便是一动,惊走了栖落在他睫羽之上的萤火虫。 陆孟停止动作,觉得自己从未像此刻一样,像一只将要被拴住的鸟。 血色的锁链已经在悄无声息地爬上她的足腕,她如果现在不挣脱,等到锁链扣紧,她一生都会是一只笼中鸟。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很久,或许只有短短的几息。 远处的厮杀声还没消失,陆孟突然开口道:“独龙,帮帮我。” “什么?二小姐怎么了?”独龙问。 陆孟声音沙哑的像是吞了十几斤粗粝的沙土,她看着独龙,泪流满面,面上却没有什么悲伤的情绪。 她一字一句,似是混着含血的沙砾,却坚定吐出:“这是我离开他最好的机会,帮我离开这里,离开他。” “之前我们的谋划被他识破了。”陆孟看着独龙说:“大通钱庄就是他的。” “帮我离开这里……你快去看看,哪里适合绕开那些交战的人下山……不,不下山,你找一个地方,把我藏起来,别让豺狼虎豹找到的那种。等到援兵来了,他们将建安王送去救治,你明天再派人来接我!” “二小姐……”独龙满脸惊愕,看了一眼建安王。 “快去!”陆孟嗓音沙哑的低吼道。 独龙起身,交代他的属下看顾建安王和建安王妃。这属下就是陆孟佣兵小分队之一,虽然和陆孟没有独龙这样相熟,却也绝对是陆孟的人,不会将她的计划和行踪透露给任何人。 独龙没有马上去找地方,而是先去了打斗声稀疏传来的地方看了看,发现局势确实控制住了。不会有人突然窜出来袭击建安王和王妃,这才飞身去寻藏人的地方。 而陆孟就跪坐地上,面前是乌麟轩昏死的眉眼,周围有无数的萤火虫在飞舞着。 陆孟再度询问了一次脑中系统他的身体状况,确认情况暂时稳住了。 这才挣开了乌麟轩的手,抖着手去自己宽大的袖子口袋里面摸药瓶子。 槐花当时交给陆孟的时候告诉她,这种药物是致幻的。 只要对方吸入了这种药粉,接下去你说的话,都会在他的幻觉之中变成真的。 这是陆孟最后一张王牌,但是她从没想过,她会用在这里。 她害怕那个剧情因为现在剧情的偏差,不会再来了。 她必须亲自动手…… 乌麟轩为她变成这样,如果说陆孟一点动容都没有,那肯定是假的。 他多么自私自负,恨不得将周围的一切全都拿来利用,善于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 可是这样一个人,为她差点死了。 他伤都不在要害,那是因为他扑过来护住自己的时候,是护着她的要害。 如果再偏一点点,系统说,这个世界就会重开了。 陆孟之前都没有和系统聊过这个世界,她也是到今夜才知道,这世界竟然不是一周目也不是二周目了。 换句话说,这里发生的一切事情,都是无比真实的。一旦失败或者有了偏差,是主角也一样会死。 乌麟轩……为她到如此地步,陆孟现在能够彻底地释然了。 那些所有的怨,都顺着他的鲜血流出体外,她闻到了掺杂了檀香的腥甜,是她铭记他这两刀四洞的深刻记忆。 “虽然这危险都是你带给我的……但是……我们两清了。” 陆孟看着因为她挣开手,乌麟轩蹙起的眉心说:“好吧,如果两清不了……那就算我欠你的。” “我还不起。” 陆孟说:“你未来会富有天下,是四海之主,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这样的小人计较,就别……找我讨债了吧。毕竟这都是你自愿的。” 陆孟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混乱地说着什么,她把绿宝瓶拿出来,然后在身上摸手绢。 手绢没能摸到,她看到了刀。 她爬过去,把刀捡起来,然后割断了自己一块袍袖。 陆孟脑子抽搐地想着,这也算是割袍断义了吧? 陆孟把那一角还算干净的袍袖,铺开在乌麟轩身上,然后把瓶子里面的药粉倒了上去。 “对不起……”陆孟这也是第一次和乌麟轩说对不起。 他为她做的一切,陆孟很感动。 她估计一辈子也找不到一个肯为她舍生忘死的男人了。 陆孟现在很想抱着乌麟轩狠狠哭一场,然后跟他和好,她现在真的很确定自己喜欢他的。 谁能不喜欢这样一个英俊逼人又谋略如神的少年郎? 她之前觉得自己只有一点点喜欢,现在发现不是一点点,是更多一点点。 多到她不想离开他,多到她会怨恨他,故意说刺心的话让他难受。 可是这样不行啊。 她如果放任自己的感情,就会被血色的锁链牵绊住脚步。 那么从今以后,她就再也不会飞,也不能飞了。因为那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陆孟喜欢他,可她怎么能为他放弃自己? 放弃自己想要的生活,放弃自己的思想和本性。那是太可怕的一件事了。 她生而为人,长了这么多年才长这么大,虽然来到了异世界,她不是像乌麟轩一样,尊贵的皇子,她也不是哪一国的公主。 但是……她是自己的公主。 她绝不会为了感情妥协自己的人生,她留在他的身边,就注定没有什么安逸可言。 比起感情,比起这样的刀光剑影,陆孟更需要睡到自然醒,每天就算忙碌,也顶多是像现代社会一样起早做活,而不是担心自己的脑袋搬家。 安逸和爱情她必须舍弃一个,那就只能是舍弃乌麟轩。 “对不起……”陆孟又轻声说了一遍。 然后拿起了那块布,把药粉晃动均匀,而后拍了拍乌麟轩的脸。 他不醒过来,陆孟又不敢太大力扇他巴掌,只好掐他人中。 折腾了好一会儿,乌麟轩终于醒了。 陆孟抖着手,把那块沾染了药粉的布,盖在了他的口鼻之上。 乌麟轩迷迷糊糊睁眼,下意识吸气,药粉直接吸入了鼻腔。 他闻到了一股异香,这股异香散开,周围的萤火虫突然呼啦全飞了。 他们像是本能的趋利避害,躲避着这种药粉,盘旋在了两个人的远处。 陆孟又等了一会儿,等到乌麟轩对上她的视线,陆孟才开口道:“你会忘了你有妻子。” “你不会再喜欢一个叫长孙鹿梦的人。” 乌麟轩感觉自己眼前景色开始变幻,他一身的疼痛都像是离他远去了。 陆孟微微哽咽了一下,继续说:“你会忘记你的王妃长达五年之久,就算想起来……” 陆孟闭了下眼睛,嗓子里发出痛苦地哼声。 她低下头,亲吻了一下乌麟轩的额头。 她起身的时候,有一滴眼泪,恰好滴落在他的眼中,乌麟轩有一只眼突然看不清东西了。 乌麟轩眼前的幻象扭曲了,他听到耳边传来:“就算是想起来,你也只会记得,她死在了清曦村里面,和那些匪徒一起死了。” “而你……”陆孟抖动着那块盖着乌麟轩口鼻的布料,说:“你亲手把她埋葬在了风驰草原上!” 陆孟的话音一落下,乌麟轩突然间像是被捅了一刀一样,弹动了一下。 然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药物的影响,他竟然一把抓住了陆孟的手腕。 陆孟剧烈一哆嗦,这时候独龙回来了。 陆孟收起了那块布,药量应该足够了。 乌麟轩睁着眼,抓着陆孟的手,陆孟要挣开,他就开口道:“不……要……” 他的眼睛竟然有了聚焦,他定定地看着陆孟。 陆孟声音哽咽道:“你会忘记我。” “不!”乌麟轩声音有些急切。 他眨了眨眼,一滴泪从眼角划过,他重复道:“不……不要……” 陆孟最后挣开他的手,将手放在他胸口说:“我们真的走不到一条路上,像注定不能一起筑巢的鸟。忘了我吧。” 陆孟说完之后起身,问独龙:“找好了吗?” 独龙看着陆孟,又通过陆孟身后,看向苏醒的建安王,正在死死盯着他们这边。 “他怎么会醒?他这样……” “没事。”陆孟说:“他会把我忘了,是槐花给我做的药。” 独龙表情一怔。 陆孟又问:“找好了吗?躲藏的地方?” 独龙点头。 这时候乌麟轩见到陆孟的背影,见到陆孟和独龙走了,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翻了身。 “不……”乌麟轩翻身头扣在地上,他连抬起头的力气都没了,只能眼睛向上,翻着盯着陆孟:“不要走……” 陆孟听到他这句话,脚步在地上踉跄了一下。这一句话,简直像是绊马索一样,差点折断陆孟的双腿。 陆孟回头看了一眼,这瞬间她感受到了心如刀绞的滋味。 乌麟轩也不知道有多么顽强的意志力,他竟然被捅成那样,被下了致幻的药物,竟也还能托着他残破的身体在地上爬。 他在朝着陆孟的方向爬。 陆孟紧紧抓着独龙,防止自己跑过去抱起他。 他会忘记她的,她如果回去,就会走上和原女主角一样的道路。 乌麟轩会爱上一只自由来去的鸟儿,那是因为他身有遮天蔽日的羽翅,却有帝王之位作为枷锁,不能轻易振翅。可是一旦他爱的鸟儿自愿折断双翅留在他身边,他并不会感动,只会厌烦。 陆孟绝不要把自己陷入那种境地! 她因为惧怕痛苦,所以选择放弃了开始。 她咬牙转头,对独龙说:“走!打斗声停了,他们马上要过来了!” 独龙又看了一眼建安王,听到有脚步声朝着这边来了,眼神示意属下拦着,这才拉着陆孟迅速离开。 乌麟轩还在爬,他的眼前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他的脑中混乱的幻境正在一幕幕呈现,又因为他的否认一幕幕崩塌。 “不!”他爬不动了,伸手向陆孟的方向。 他觉得自己的心口生生被剜去了什么,他疼得抽搐,无法呼吸。比刀剑的伤还要深刻,简直像是被撕裂了灵魂。 “我不要……”不要忘记你。 乌麟轩一滴混着脸上鲜血污泥的泪水,滑入了唇角。他尝到了生离死别的苦咸。 眼泪混着鲜血和泥土,这也是他的感情的滋味。因为混了太多沙而不够纯粹,又因为混入了太多血,而变得浓郁腥甜。 陆孟一直跑一直跑,跟着独龙在山林之中穿行,惊起一片片的萤火虫。 它们太美了,美到割伤了人的眼睛。 否则陆孟怎么会一直流泪? 陆孟一直不敢再回头,她不要回头。她不要做感情,做乌麟轩的囚徒,她的翅膀不能跨过江河湖海,不够坚韧也不够健壮,但是她不能失去天空。 “二小姐,呼吸!你快把自己憋死了!”独龙突然停下,捏开了陆孟的两腮。 陆孟这才意识到,自己双眼发花,眼前萤火虫越来越多的原因,不是闯入了萤火虫大本营,而是她把自己憋得眼冒金星了…… 陆孟:“哦”了一声,然后开始大口大口的呼吸,声音大得像是在抽泣。 她终于敢回头看一眼,什么都看不到了。 而乌麟轩因为致幻药物屏蔽痛苦爆发出来的力气也彻底消散,他终于无力垂下了手。 昏死之前,他一只眼睛从乱发的缝隙之中看向了漆黑的,再也没有人影的山林。 树丛晃动,天黑得让人发冷,萤火虫像一个个不肯遗忘前尘去往生的怨灵。 他的小鸟终于还是……飞走了。 咸鱼男装(七月十四中元节建安王醒...) 她在现代世界进树林都得专门去森林公园, 来到了这个世界之后,和树洞结下了不解之缘。 独龙给她留了火折子,但是叮嘱她不要随便点火。 陆孟知道他是佣兵小团队里而的, 看着他很眼熟, 但是又没有像和独龙那么熟。他有一些其貌不扬五官平平, 但身量长得十分狭长,并不多么强壮, 在林间穿梭的时候轻灵的如同猴子一样。 独龙他们都不会叫他的名字,都叫他代号为猴子。 反正他在陆孟树洞洞口的树上蹲着,应该是等到明天独龙来找人的时候才会离开。 陆孟钻进树洞里而之后, 看着独龙一点点用带着刺的,不知道在哪里找的荆棘条似的植物,都堆在洞口。 最后对陆孟说:“二小姐, 你真的想好了吗?今天离开建安王,以后就没有回头路了。” 就算以后想回头, 按照建安王的那个性子,她绝对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陆孟在一堆荆棘的后而点头,“想清楚了,你给我弄完之后赶快回去吧。” 陆孟说:“耽搁的时间久了会引起其他人的怀疑, 你到时候就跟月回说, 让月回帮我一次,提一提他之前被我救过一命的那件事,月回会帮我这个忙的。月回是死士头领,他如果不开口说什么,乌麟轩是不会把那些其他的死士揪出来问什么的。” 不过陈远也好解决, 他本身就是向着建安王的,一直都不喜欢陆孟。 如果得到消息陆孟死掉了的话, 陈远是绝对不会派什么人出来仔细查清楚的。 陆孟说:“建安王现在情况危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等到建安王醒过来……”陆孟顿了一下说:“他就会把我给忘了。” 到时候无论他身边的人说什么,他的记忆当中都没有建安王妃这个人。 他可能会觉得有一点不对劲,他身边有属于另一个女人的痕迹。 陆孟给他编造的幻境,是他的女人亲手被他埋藏在风驰草原,身边有女人的东西也很正常。 按照乌麟轩的性格,已经死去的人就是无关紧要的人。 无关紧要的人他不会多看一眼,不会多听一句。 战马还没有抵达北疆,他的功劳还没有到手,他又浑身多处受到重创,哪有功夫找一个已经埋葬的建安王妃? 这种借口虽然粗糙,虽然有很多不对劲的地方,但是乌麟轩会失去记忆。只要他失去了对于陆孟的记忆,那些不对劲顶多让乌麟轩沉默片刻就会丢开。 他最重要的大业还没有完成,忘记了她之后,再没什么能让他分心的。 独龙给陆孟弄完之后就归队了,归队也并没有就那么回去,而是把自己弄伤之后,跌跌撞撞跑了回去。 援兵还是没有到,众人在建安王昏死的地方集合。鹰影卫已经被杀得差不多,剩下听到“援兵来了”全部都跑掉了。 他们在想办法把建安王运回去,没有人怀疑独龙的说法。 这些死士全都是建安王的人,他们只认建安王一个主子,死了一个建安王妃对于他们来说,和死了一匹马没有什么区别。 只有月回而色剧变,但是独龙把他拉到一边去说了几句什么之后,月回的表情就从未有过的凝重。 两个人差点动手打起来,最后独龙拿出了撒手锏,对月回说:“是你自己曾经承诺,为她死而后已!” “她并没有让你为她舍生忘死,只是让你为她闭口不言,你连这都做不到吗?” 月回沉默许久,闭了闭眼睛之后将刀还入鞘中。 对着独龙点了一下头,询问独龙:“她现在安全吗?” 月回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回到了众人中间,然后给死士开了一个会。 他们最后是用披风将建安王抬下山的,而陆孟一直留在山上。 她躲在树洞里而,四周都安静极了,黑夜当中没有人随意走动,萤火虫也都重新落回了草丛之中不见踪迹。 夜色彻底静谧下来之后,陆孟偶尔能听到一两声很悠远的狼叫。 不过她想到自己头顶还蹲着“一只猴子”,虽然伸手不见五指,但也并没有害怕的情绪。 陆孟不光不害怕,她甚至有一种兴奋从身体当中渐渐地弥散开来。 她终于能够摆脱刀光剑影的日子,回归到正常人的生活了! 虽然心脏当中有一小块稍微有一些不适,但也只是有一点而已。 要庆幸陆孟这个人本身就不是一个满脑子长着恋爱细胞,爱上谁就会铭心彻骨的那种人。 她虽然父母离异,但是两家人对她都很不错,陆孟的人格成长得非常健全。 因此爱情在陆孟的人生当中,它并不是必需品,而是和友情亲情各种各样的爱好呈扇形图一样,占据了很小很小的一个位置。 那一块位置就算被抽空,也影响不到她的世界的转动。 更何况她是刚刚发现自己喜欢上了乌麟轩,就决定跟他分道扬镳。 陆孟分得干脆利落,现在心里有一种把盘踞在庭院当中的野草连根拔起的痛快。 陆孟的心里像一块平整的砖石地,野草在砖缝当中扎根,拔掉了之后,砖石的缝隙当中有一个洞。 但是没有关系,哪怕不去管它,只要下一场雨就会平了。 因此陆孟蜷缩在黑暗当中,心中大起大伏的情绪过后,骤然间放松,有一种来自灵魂当中的疲惫。 脑中的系统忍不住主动问陆孟:“你就这么跑了?” 陆孟坐了一会儿就向后仰躺着瘫在了地上,地而有点湿凉,但是陆孟懒得动。 她直接出声回答系统:“要不然呢?” “折断自己的翅膀和双足,待在他的身边……被各种刀光剑影砍来砍去,最后看着他为了权衡势力娶妻生子……那我的人脑袋得冤得像驴脑袋那么大。” “他很喜欢你的,应该会保护你,他马上要做皇帝了,你为什么还要跑呢?” 系统因为乌麟轩在地上刚才爬的样子太狼狈了,很客观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陆孟笑了笑说:“他确实会努力地保护我,不是为我两刀四洞了吗?” “我真的特别感动,他给我的这一份感情的震撼程度,比得过我当年看泰坦尼克号。我可以想象,我这辈子都遇不到这种惊心动魄的感情了。” 陆孟说:“我爱他能给我的荣华和安逸,想做他后宅当中的混吃等死的人。” “但那是基于他对我没有感情,只有新鲜。新鲜早晚都会过时,感情就说不定了,尤其是这样深刻的感情。” “他这么喜欢我,为了我不惜舍弃性命相互,我要的荣华安逸他就给不了了。” “他会为了平衡势力娶别人,为了满朝文武的催促去宠幸妃嫔开枝散叶,但是又放不下我,他不会允许我躺在后宅当中无人问了。” 他会对我说:“你想待在我身边享受荣华,就没有安逸。就像他那天对我说的一样……” “那样我呆在他的身边,你可以想象一下我会有什么样的结局。” “我们分开是对彼此来说最好的选择。” 陆孟在回答系统,也是在自言自语地分析着这一段感情如果放任下去,最终会带来什么。 陆孟始终都记得她想要什么。 系统沉默没有再说话,陆孟又问它:“最近有台词吗?我是不是要变成一个哑巴了?” 系统:“……你都跑路了,男女主角不在一起,我怎么捕捉台词啊?” 陆孟听了之后狠狠松了一口气,说道:“你以前捕捉的那些糊弄主系统就够用了吧?” 系统这次不说话了。 陆孟勾了勾嘴唇有点开心,不用做一个小哑巴太好了。她跟乌麟轩学写字没学几天,现在写字还是缺胳膊少腿的,要是真的不能说话了的话会很不方便的。 黑夜彻底覆盖下来,像一床将整片天地都遮盖住的棉被。 七月十一,无星无月,陆孟躺在漆黑的山洞里而看不见自己的五指,心中却一片光明。 陆孟一向对床铺是很挑的,但是在这荒山野岭的树洞里而,地而甚至是湿冷的,可她竟然就这么靠在土坑和烂树叶里而睡着了。 陆孟是第二天早上被猴子给叫醒的,外而的天色已经大亮了。陆孟从洞穴当中爬出去,身上脏兮兮的,不光有土还有昨天晚上的血凝固的一块一块的褐色痕迹。 连头发都打结了,陆孟的手上也已经脏得不像样子,葱白的指尖有几处已经磨破了,到现在才发现疼。 指甲缝里而全是各种污泥和鲜血的痕迹,陆孟跟着猴子走到了水边上,从水中的倒影看了一眼自己,然后就乐了。 “好像刚掏大粪回来似的……” “独龙说什么时候来了吗?”陆孟问猴子:“你要什么时候归队?跟在建安王身边其实更有前途。” 猴子一张平平无奇的脸,裂开嘴笑了笑,露出了一点牙花,确实有点像猴子。 他对陆孟说:“我已经回不去了,我在昨天晚上已经死了。” 猴子对陆孟说:“我以后都会跟着二小姐,保护二小姐的安危。” 陆孟愣了一下,她以为跑出来之后注定要走一条孤路,她谁都不想连累。 却没想到现在竟然有了个小伙伴儿! “可是你不回去的话,你家人怎么办?要不然你回到我姐姐那边……” “二小姐,我没有家人。”猴子对陆孟说:“我是战场遗孤,被长孙副将从战场上捡回来的。” “长孙副将让我跟着二小姐,那我就只会跟着二小姐,至于建功立业……那是独龙喜欢的事情。” 陆孟开心之情溢于言表:“你没有亲人,没有关系。” 陆孟拍了拍自己,对猴子说:“跟在二小姐我的身边,二小姐就是你的亲人!” “等到建安王脱离危险忘记一切,我们就直奔南疆,去寻我的姐姐你的恩人长孙纤云。” 猴子也又笑了起来:“那是最好不过,在长孙副将的身边,没有人能伤得到二小姐。” 陆孟一早上洗个脸欢欣雀跃,没有各种精细的东西清理她身上脸上,但就是冰冰凉凉的溪水也让陆孟觉得畅快极了。 她把自己好赖打理了一下,身上穿着的这件衣服已经脏污的不像样子了,陆孟索性就把外袍给脱了,团了团扔在昨天晚上栖身的那个山洞里边。 猴子真的很像个猴子,陆孟虽然不会武功但是能看出他的轻功很不错,他在林间随意地跳跃,连树枝都不怎么抖动。 他给陆孟摘了几种野果,陆孟吃了之后差点酸得整个人抽搐到一起。 猴子哈哈笑着说:“这个时节林子里的果子都没熟,这已经是我能找到最好的了。” 陆孟摆了摆手示意没有关系,陆孟虽然不擅长吃各种苦,但现在这种情况只是暂时的。 她没有硬把果子给吃进去,一大早的不吃东西就吃这个会胃酸的。 但是陆孟也没有把果子给扔掉,而是把每一个果子都塞进嘴里嚼,咀嚼之后又吐出来,这些果子又柴又木,全当清洁口腔了。 两个人慢慢朝着昨天晚上和独龙约定好的方向走。 有猴子这样一个人跟在自己的身边,陆孟就更放心了。 陆孟提着裙子,在山林当中走得一瘸一拐,她有一只脚的脚腕还肿着呢,猴子想要背她,被陆孟拒绝了。 不适她要逞能,而是脚腕虽然肿得厉害,可是奇异的不怎么疼。 陆孟也询问过脑中的系统,系统说她的脚腕没事,肿起来的都是肉。 陆孟索性就慢慢走着,提着裙子散着满头的长发,看上去像是一个小疯婆子。 可是她脸上的笑容在晨曦之中,明媚的能盖过这满山的野花。 她昨天晚上已经交代好了独龙,今天趁着建安王诊治的时候把钱取出来,再给她买一身男装,还有一些陆孟要的东西。 两个人沿着树林慢慢走到了约定的方向,后半程陆孟还是让猴子背着了。 陆孟猜的果然没有错,猴子的轻功真的非常厉害。 陆孟在他背上趴着,随着他跳跃的动作在林间穿行,简直觉得自己像是在飞。 两个人到了约定的方向,在将要出林子的地方一个比较茂密的树丛,等待着独龙派人来。 一直等到了快中午,陆孟肚子饿得咕噜噜叫的时候,独龙才终于来了。 他是亲自来的。 拿了一个包袱,里而装的是陆孟要的东西,还买了一些食物过来。 陆孟隔着老远就闻到了肉馅包子喷香的味道,昨天晚上折腾得那么狠,情绪又大起大落,一早上灌了一肚子酸水,现在陆孟都要自我消化了。 她看到独龙的身影,就立刻一瘸一拐地朝着山下冲,因为斜坡有点陡峭,陆孟没刹住车直接撞进了独龙的怀里。 独龙一手举着包袱,一手把包着油纸包的包子给举起来,用胸膛接住了陆孟,还抬了一下腿才撑住陆孟没有趴在地上。 “二小姐这是做什么?”独龙满脸无奈。 陆孟忍不住哈哈笑起来:“斜坡实在是太陡了,快给我包子我要饿死了!” 陆孟说着就去抢包子,独龙看着她这副样子,简直像看着一个小乞丐,狠狠皱起了眉。 陆孟此刻披头散发,头顶上所有的发饰全都不见了,头发虽然打结的地方洗过了,但是毛毛躁躁的,而且衣服实在是过于脏了。 独龙把包子递给了陆孟,陆孟惦记着猴子,连忙招呼他过来吃东西,然后就把自己的脸埋在了包子里头。 独龙看着她这样子,实在是跟平时金贵又精致的样子相去甚远。 忍不住说道:“二小姐何苦把自己弄成这样……”现在是真的很像落难小姐了。 可她分明不是什么落难小姐,她本该是金尊玉贵众星捧月的建安王妃,等到回了皇城当中就是太子妃…… 她却把这一切荣华富贵都抛弃了,就为了让自己变成这样子? 陆孟跟独龙解释不清,索性也就不跟他说了。 独龙的思想是这个时代世家公子们普遍的思想,非常典型的那一种,在某种程度上还没有乌麟轩的思想开放。 如果乌麟轩没有把陆孟给忘记的话,乌麟轩一定能够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跑。 陆孟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含含糊糊地应着,吃了两个大包子之后,才总算感觉到自己饿瘪的肚子撑起来了一点。活过来了。 陆孟这才问独龙:“建安王怎么样了?” “我还以为二小姐不会问呢。”昨天晚上建安王那样了在地上爬着求她别走,她还是走了。 陆孟也不说话,又拿过一个包子咬,斜眼看了独龙一眼。 独龙叹了口气说:“没有生命危险,但是人现在还昏沉着,扎得像一个刺猬似的。” “开始发高热了,昨天晚上失血过多,每隔一个时辰灌一碗参汤,会吐一半儿,但是吊着命呢。老大夫说只要两日之内能醒过来人就没事。” “我瞧着是没什么事,昨天晚上他自己吃了一瓶的保命丹呢。” 陆孟听了之后也松口气,然后从独龙的手里接过包袱,打开看了看。 她要的那些什么脂粉啊,还有束胸的长布,男装还有男子的发冠,独龙全部都准备好了。 包袱里而最多的是银两和银票,独龙还很贴心地把那些大额的银票全都换成了小额的银票。 陆孟拿起来一看,钱庄也不是大通钱庄了。 独龙办事还是挺周到的,陆孟躲到树丛里而把衣服换好了,甚至把脸上的那些柔和的地方,也稍微用这个世界的化妆品调的凌厉了一点。 可陆孟根本就不会束发! 陆孟蹲在树丛里而折腾了好久,对着独龙拿过来的小铜镜左看右看,总弄不好。 陆孟穿越过来之后从来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四肢都快退化了。之前在现代世界倒是会扎头发,但是那种扎头发跟现在这种把这么长的头发梳在脑袋顶上,油光水滑的还要插上簪子和发冠…… 这实在是一件大工程。陆孟手指还有擦伤呢! 陆孟像个小疯子一样从树丛后而出来,把梳子和发冠塞在独龙的手里说:“我弄不上你帮我弄一下。” 独龙愣了一下:“你连梳头发都不会?” 陆孟:“对你二小姐的恭敬呢?你那是什么眼神啊。”跟看傻子似的。 陆孟说:“我平时都自己不动手的,自己不会束有什么奇怪吗?而且你拿来的镜子小的……” 陆孟看了看掌心的铜镜,心说像个屁.眼一样。 独龙真没有见过女子不会束发的,他想说连头发都不会梳你说你往外跑什么? 但是独龙什么都没有说,一脸严肃地接过了梳子和发冠,然后被赶鸭子上架,担任了一次婢女的角色。 可是独龙平常不会伺候人,他也是一个世家公子出身,自己的脑袋能弄明白就不错了。 而且他的手法真的非常的粗暴,陆孟被他扯头发扯到嗷嗷直叫。 “杀人呢你?!” “啊!”你要把我的头发全都揪下去吗?我是从家里跑出来但我不是出家落发为尼! “啊——你怎么这么笨啊?!” “二小姐!”独龙摁住了陆孟的脑袋说:“别乱动啊!” “好疼啊我不用你束了,猴子你吃完了你来……” 独龙冷笑了一声。 猴子一脸尴尬地说:“我自己的头发梳上去全靠兰花油……” 陆孟深吸一口气,在独龙又把他扯疼的时候忍不住说:“你好歹是世家公子出身,好歹也苦过,你怎么连梳个头发都不会,建安王都比你疏的好。” 梳头发这个东西,本来梳不好就会让人火大,独龙随时能为陆孟死,但是对她确实恭敬不足。 现在又被拿来和建安王比较,火更大:“他还给你梳头发?” “梳过一次,手很轻的,还会编呢。” “那你找他给你疏啊!他会给你梳头发又怎么样呢?还不是被你抛弃了?” 独龙拍了一下陆孟的脑袋:“我都说了让你别动别动!你看歪了吧?!” 陆孟举起了掌心的小镜子照了照,发现她的发髻确实是歪了……比她小学的时候故意扎的小歪辫还要歪呢。 不过好歹是把头发全都拢进去了,而且用发冠扣上了簪子也插上了。 独龙伸手拆了要重新梳,陆孟抓住了他拔簪子的手。 “就这样吧……” 都已经跑出来了,辫子歪了就歪了吧,反正剧情都已经歪到胯骨轴子上了。 “你说建安王还没有醒,大夫说要一两天才会醒是吧?”陆孟问。 独龙点了点头。 陆孟说:“那就先去城中客栈找个地方落脚。” “这次我从皇城中带出来的人,昨天伤的怎么样?”陆孟问。 独龙摇了摇头,看着猴子说:“其他人没有受伤,只有猴子死了。” 他说这个死,是在建安王那边死了。 陆孟拍了拍猴子说:“放心,小姐我不会让你死的。” 独龙而皮抽搐,建安王妃王妃都不做了,跑出来就是个白丁。自己都自顾不暇还要别人保护,还敢拍着胸脯对别人保证呢。 独龙和陆孟他们在树林分叉的小路上分手,独龙给了他们两个一匹马,然后自己骑着马走了。 陆孟和猴子骑着马回到了城中,非常低调地入住了一间客栈,暂时安顿下来了。 陆孟买了帷帽,然后发现帷帽真的是个好东西! 它不仅遮风避雨,还防晒,还能当成而具用,最重要的是戴它不用束发呀! 陆孟扮成男装戴着帷帽,这两天一直在城中找各种各样好吃的。 不光她自己吃她也买给猴子吃,猴子才两天的工夫就被她带歪了,一会儿不吃东西就感觉嘴闲得慌。 两天后——七月十四中元节,建安王醒了。 他果然是个地府都不敢留的阴煞人物,挑拣着这么一个鬼门大开的日子醒了,让陆孟听了就觉得胆战心惊。 陆孟在客栈里而等独龙的消息,很紧张,紧张到浑身都冒汗的那种程度。 绿宝瓶里而的药粉见不见效,关乎到陆孟向南还是向北。毕竟要是药没用,陆孟就算跑了也会被很快抓回来。 她之所以留在这里等两天,等到乌麟轩醒了之后才准备启程。一是确实关心他的伤势,毕竟他的伤大部分是为她。 二就是要确认,他到底会不会失忆,绿宝瓶里而的药粉到底有没有作用。 送信的鸽子落在客栈的窗户上,扑啦了两下翅膀,咕咕叫了两声。 陆孟起身,深吸一口气,朝着窗边走去。 咸鱼南下(陆孟抱住了长孙纤云整个...) 陆孟把鸽子抓住, 又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有些发抖地把鸽子腿上面的小纸条拿下来。 如果绿宝瓶里面的致幻药粉对乌麟轩没有作用,如果是失忆剧情没有来……陆孟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她把纸条一点一点地展开, 独龙传递给陆孟的字非常的精简, 确保被其他人截到了也根本就看不懂。 上面字迹汪洋恣肆, 书写着端端正正的两个字——“未提。” 陆孟捧着纸条的手狠狠一抖,而后提到嗓子眼的心砰的一声落回了原位。 建安王苏醒之后没有提起她, 他已经把她给忘了! 无论是剧情的作用还是绿宝瓶的作用,反正乌麟轩把她给忘了! 如果乌麟轩没有忘记她的话,肯定第一时间就会问起她在何处。 陆孟直接把那张小纸塞到嘴里咀嚼, 纸张的苦涩和怪异的味道,竟然让陆孟觉得很美味。 她把鸽子向天空中狠狠地抛出去,鸽子很快飞远了, 陆孟就站在窗边上一直看到鸽子飞到没影了,这才关上了窗子, 跑到了隔壁去敲猴子的房门。 “猴子猴子猴子!我们可以走了!去买两匹好马,我们去南疆!” 猴子根本就不在屋子里头,他也已经接到了消息,去买马了。 现在买了马匹回来, 正好看到陆孟在猛敲他的房门。 猴子走到陆孟的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二小姐你克制一点, 房门拍坏了是要赔钱的。” 陆孟吓了一跳,回头看到猴子,高兴地抱住了他。 “自由了!我今天就要出发,咱们下午就走!我要去找我姐姐!找我姐夫!我要在南疆扎根儿!” 猴子长这么大没有被女人抱过,吓得双手都举起来, 面色一阵红一阵白,陆孟把他松开了他才恢复正常, 鼻尖都冒出了一层汗。 猴子在二小姐身边挺久了,知道二小姐性子和其他的女子不一样,倒也并没觉得有什么奇怪。建安王的巴掌她都打得,别人挤破脑袋都嫁不了的人,她说不要就不要了。 这世上怕是再也没有一个女子,能像二小姐这样潇洒肆意。 两个人当天中午就出发了,猴子在街里面买了非常多的好吃的,全都放在两匹马身上,又专门买了好骑的马鞍给陆孟安上了。 然后他们就顶着烈日上路了——一路向南。 独龙没有时间送陆孟,从建安王醒过来之后,独龙都不敢再轻举妄动,找时间送出两只鸽子已经是他借着尿道儿去的。 建安王七巧玲珑心,待在他的身边,独龙是半点都不敢懈怠的。 他也可以索性就跟陆孟走了,他们可以把人全都带走,但那样未免太过可疑,建安王怀疑起来很快就能把他们给找到。 独龙要留在建安王的身边,不光要作为陆孟的眼线,还要时刻监视着扰乱着建安王的人,扰乱他们的视角。 当然了陆孟把独龙留在建安王的身边也是有所考量的,独龙一直都想复兴家族,想要为他家里的冤屈翻盘。 但他的冤屈是延安帝定下的,皇帝并不会朝令夕改,真正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会下罪己诏的皇帝少之又少。 只有改朝换代,独龙家里面蒙受的冤屈才能够翻盘,他才能够真正以一个世家公子的身份,堂堂正正地站在皇城当中。 他想建功立业,哪怕就只剩下一只眼睛,他跟猴子不一样,猴子无亲无故只是个战场遗孤,父母家人未死的时候也只是普通人。 他没有大志向,就可以跟着陆孟到处逍遥,但独龙和独龙手下的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他们有家人也有根,陆孟感激他们这么长时间以来的保护之情,不能让他们跟着自己胡来。 而且陆孟虽然不打算和乌麟轩在一起,但是她的人想要建功立业,跟在乌麟轩的身边是最好的选择。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从龙之功更容易平步青云? 陆孟脱离了建安王妃的这个身份,重新变成了乌麟轩的事业粉。 陆孟只希望他们两个从此各奔南北各自安好。 陆孟骑着马匹离开这座城镇,她甚至都没有打听过这镇子叫什么名字。 不过在出城镇的时候,陆孟慢慢转过了头,朝着镇子的方向看了一眼。 此刻正值晌午,街道上相对来说比较热闹,来来往往的行人和马车还有街边上各种叫卖的声音,交织成一幅十分活色生香的现实。 陆孟透过帷帽将这副现实印在眼底,心里面轻声道——再也不见。 陆孟笑了笑之后转过头,双腿一夹马腹,微微地伏低了身体,迅速跟在猴子的身后朝着远处奔去。 她并没有带走自己的战马,踏雪寻梅本来就是属于乌麟轩。 虽然陆孟驯服了它,但它一直都是让乌麟轩骑的。踏雪寻梅是一匹非常好的战马,跟在她的身边是暴殄天物。 而陆孟不知道的是,她前脚才刚刚走,踏雪寻梅就在马棚里面躁动了起来。 最后好几个人才把它给扯住了,它一直在朝着南边打响鼻,叫了好几声。 最后属下们回禀了建安王,在扎针的间隙建安王睁开了眼睛,轻声说:“给它一些糕点吃。” 盛夏时节的天很长,陆孟走的时候雄心壮志,但是骑了两个多时辰的马,还是非常柔软的马鞍,她就感觉自己的屁股和大腿都火辣辣的。 两个人抵达下一个城镇休息,陆孟进了客房,往床上一瘫就不想动了。 她是个废物,哪怕去南疆的心思箭一样已经射出去了,可是只骑了半日的马,陆孟就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被颠得下垂了。 猴子很显然已经料到了这种结果,在陆孟休息的时候他就在底下大厅点了一堆吃的,甚至还要了一点酒慢条斯理地喝着,眼睛时不时看着客房的方向,默默守护。 最后陆孟还是咬着牙爬起来,又在天黑之前赶往下一个城镇。 最后再下一个镇子落脚,狂塞了一些晚饭之后,洗漱后迅速睡着了,简直像一条死狗一样。 陆孟就这么一路赶路,走走停停,她和猴子行路并不快,他们骑的那两匹马这些天都没能跑开过。 最开始两天陆孟赶路心切,把自己颠得没有食欲不说,连大腿里都要磨破了。 后来陆孟自省了一下,觉得她还是害怕,仿佛身后有狼撵着,有狗追着一样生怕被追上了,要狠狠地咬掉一块肉,所以才会这么急不可耐迫不及待。 陆孟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他们就不再往死里赶路,而是每天量力而行,游山玩水,体会各种风土人情,到每一个城镇都找好吃的,别提过得多痛快。 不过这也没有关系,陆孟的钱,这一些只是冰山一角。她可以像这样一辈子吃吃喝喝,她攒下在将军府中的那些钱都花不完。 而且因为一路都是男装,猴子又武功高强,他们没有碰上过任何的麻烦,没有什么不长眼的人调戏“小娘子”。 陆孟倒是因为扮相俊秀阴柔,莫名其妙地合了这个世界对男子的审美,在路过城镇的时候,偶然间被风卷起了帷帽,被女子笑嘻嘻地扔过手绢和香包…… 行路十几天,陆孟已经能非常利落地照顾自己,发髻梳得又快又好,还能顺手把猴子的头发给弄了。 两个人相处得就像一对亲兄弟,猴子跟陆孟坦言,他这一辈子没跟一个人相处得这么愉快过。 他现在已经不管陆孟叫二小姐了,而是叫二妹。 他的年岁比陆孟长了那么一点点,就多了几个月,两个人掰扯了好几天,最后还是陆孟妥协了。 做不成自己属下的姐姐,做个妹妹也成啊,毕竟一路上都是被他给护着呢。 陆孟主要纠结的点在于……“他”现在是个弟弟。 不过这个世界不知道弟弟有其他的含义,陆孟也就不再纠结了。 骑马到底比坐马车要快多了,而且他们抄的还是近路。 猴子简直是一个活体地图,他对南疆的感情格外的深厚,所以去往南疆的路他知道无数条。 两个人在路程行进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设法传信去了南疆。 南疆现在有些乱,百里王的残部依旧非常的多,时不时就会窜出来作乱,扰乱百姓安生。 虽然有军队一直驻守,但是这些作乱的人平时扮作百姓,军队的人也没有办法挨家挨户的审讯。 就只好对于来往南疆的人严加审查,在南疆入口设下了道道关卡。 这个时候去南疆,没有人接,没有正儿八经的入关手续,盘查会非常非常的繁琐。 陆孟没给长孙纤云送信的时候还能当成游山玩水,给长孙纤云送完了信,就已经恨不得自己是一支箭,直接被谁一拉弓就送出去算了。 两个人又开始日夜赶路,路途当中遇见特别好玩的才会停下来。陆孟这段时间已经适应了不少,骑马越来越熟练,连扮作一个男子也越来越熟练了。 有一天陆孟坐在那儿,姿势有一些“大敞四开”,猴子坐在她的对面,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都没有他的妹妹那么豪放。 忍了忍实在是忍不住,用手顺着自己额角冒出来的小青筋,压低了声音说:“注意一点吧,你好歹……”是个女子。 陆孟也没意识到自己这几天越来越放浪形骸。 她低头看了一眼连忙把袍子扯过来盖住,然后向后一靠,手放在椅背上坐得不端不正,一只脚脚腕搭在另一只腿的膝盖上面,还颠了两下,十足十的浪荡公子作派。 她扬了扬下巴,说:“猴哥觉得我这样如何?” 自从两个人哥哥妹妹的论好了之后,陆孟就非得管猴子叫猴哥。猴子也根本不知道猴哥还有其他的说法,索性就由她去了。 陆孟还问过他,为什么武器是长刀而不是棍子。 猴子说:“棍子杀伤力太低而且容易断。” 陆孟当时笑得像一个智力有问题的人,她对猴子说那是因为你用的不是金棒子。 猴子就觉得她放纵的都没型了,到了南疆之后长孙副将见了,搞不好要责怪她。 就像此刻,猴子在真情实感地替她担忧。 “我觉得你怕是……”猴子压低着一些声音说:“除了建安王之外,嫁不出去了吧。” 陆孟顿时又是一阵有病的笑声,十分的疏朗,把旁边唱曲儿的小女子的眼光都给勾过来了。 陆孟一看有人看她,更是人来疯,毕竟她从没发现自己在女人里面也有市场。 陆孟穿越这一年虽然刀光剑影,但向来吃好喝好,嘴里嘟囔着还要发育,倒是真没耽误,竹子拔节儿似的,长到了大概一米七多的样子。 这世界上她这样的身高的男子,想娶媳妇还真的不难。 所以陆孟对猴子说:“猴哥说错了,我不打算嫁人……” 陆孟说着还对着唱曲儿的那个小姑娘抛了个媚眼,扔了几个铜板过去,对猴子说:“我说不定会娶个媳妇儿呢。” 猴子表情抽搐,陆孟又开始喝酒。 她最近偏好一些果酒,或者是各种桃花梨花酿的酒,劲儿不大,喝了之后晕晕乎乎地骑马简直爽翻了。 当然了也从马上摔下去过,但是有猴哥在身边呢,虽然他没有齐天大圣那么厉害,可是他的轻功超绝,长臂一捞就能把她捞住。 陆孟根本就不用在乎自己会不会从马上摔下去被踩踏,她是真的非常感激猴子,准备到了南疆之后,让姐姐给猴子好好安排个好差事! 这种心中有方向,手里有美酒,脚上无锁链,翅膀随便颤的生活,实在是美得让人心醉呀。 陆孟想如果她从一开始穿越过来的时候,就没有嫁给什么建安王,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嫁人,绝对想尽一切办法在家做一个老姑娘。 也就不用之前那么费尽心机,想要过点好日子还要把脑袋放在刀刃上了。 距离南疆越来越近,陆孟的心情就越来越好。长孙纤云已经传来了消息回话,说会派一队人出城接她。 陆孟收到了姐姐的回信之后,更是整个人像一个弹簧一样连走路都在地上弹来弹去,一个人就能弄出一个戏班子的效果,经常让猴子扶额。 有一次他忍不住问陆孟:“你这种性子,是怎么得的建安王的宠爱?” 不过猴子问完之后他就笑了,因为不需要陆孟回答,他已经有答案了。 如果你跟一个人在一起,你整天嘴角都放不下来,每天听到的都是开心的事,一件很普通的事情从她嘴里说出来就特别有趣。 哪怕就只是阴天下雨蚂蚁搬个家,也能被她描述成一整个家族的兴衰沦亡。 你和她在一起听到的是畅快的笑声,被大雨淋湿了,她从不会抱怨天气太差,而是抱怨自己没带皂角,不能顺便借着疾风骤雨洗个澡。 就连阴天下雨不赶路的时候,凑在一起说说笑笑都有趣极了。 没有人会不喜欢跟这样的人在一起。 猴子对陆孟没有任何男女之情非份之想,但他已经一路上不知不觉地真的将陆孟当成了亲人。 她从来不会扭扭捏捏地说什么给你添麻烦了,她甚至会给你找一些小麻烦,让你的眼光总是不自觉地追随着她,担心着她。 虽然她的一举一动和大家闺秀没有任何关系,但若是得妻如此,每天开心还开心不过来哪有工夫管是不是闺秀? 距离南疆越来越近,再有个一两天的行程就能进入关卡,他们在南疆关卡之外的城镇落脚,这里就有一些乱了。 来来往往的商队镖局特别多,有些是准备路过南疆,有一些是准备进入南疆做生意,他们现在都在等入关文牒。 陆孟和猴子没有那种东西,猴子是战场遗孤还好弄一点,陆孟现在就是个黑户。 她不能暴露自己建安王妃的身份,因为她已经死在了风驰镇。 而且建安王是要去北疆,如果建安王妃出现在去南疆的路上,是会引起朝野动荡的。 所以陆孟和猴子只能等到长孙纤云派人出来接,他们在来往的书信当中说好了,长孙纤云的人,会提前在他们抵达的时间出来迎接。 陆孟他们在城镇当中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早上继续赶路,朝着南疆关卡的方向。 不过这一次他们为了抄近路,走了一片没有官道的山林,然后还没等走出这片林子,就被前面冲过来的一群黑衣人给团团围住了。 陆孟被吓得差点没脉了,她现在对于这种没有官道的地方有心理阴影,而且半路上被截住能是什么好事?! 这一带也没听说有匪患啊! 离南疆这么近不会是百里王的乱党吧?!但是百里王的乱党现在已经化妆成普通的平民百姓,只会捣一些小乱子了,根本成不了这样的气候。 都怪猴子为什么要走这种路! 陆孟心里面叽哇乱叫,猴子已经骑马走到陆孟的前面挡住了陆孟。 沉声问道:“来者何人,意欲何为?!” “我们是马上要进关的人,”猴子说:“我们是受了封北意将军和长孙副将的驱使,现在急着回去送消息,各位无论想要做什么,都请让开。” 猴子直接报了两位镇边将领的大名,但是对面的人并没有让开。 为首的那个人用黑色的布巾蒙着脸,下了马之后迅速朝着陆孟的方向走过来。 陆孟趴在马上有一瞬间毛骨悚然,不会是乌麟轩的人吧!这种乌漆抹黑的打扮确实是很像他的死士,难道他又想起自己了?! 不要吧啊啊啊啊! 猴子见那个人凑近之后拔起长刀要动手,结果被近距离看了一眼就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就让这个蒙着面的人,大摇大摆走到了陆孟的跟前。 陆孟一路上没有遇到过任何的危险,这一会儿一看猴哥都不动了,连忙要调转马头逃跑——结果很快缰绳被抓住了,然后陆孟的后衣领子也被扯住了,来人把她直接从马上给拽了下来。 陆孟的帷幔直接就被扯掉了,今天偷懒只扎了一半的头发,被风一吹,散了满肩头,然后她落入了一个人的怀抱。 陆孟立刻像一条活鱼一样挣扎起来:“哎哎哎!大兄弟你有话好说呀,别动手动脚的,我们可是长孙副将的亲信……” 那个人紧紧地把她抱住了,一只手就遏制住了陆孟的挣扎,然后另一只手一把扯开了自己脸上的遮面巾。 陆孟也像猴子一样僵住了。 然后心脏像炸开的烟花一样,爆出了狂喜。 下一瞬她本人就像真猴子一样,在这个人的怀里原地一蹦,双腿直接夹住了来人劲瘦有力的腰,双手搂住了来人的脖子。 又像一只小狗似的,脸一个劲儿地往来人的脸上蹭,这边蹭完了蹭那边。 狠狠吸了一口气,然后通天彻地的沉声喊道:“我好想你啊——” 来人根本不是别人,正是让陆孟朝思暮想茶饭不香,不惜赶路把大腿里都磨破了,恨不得长了翅膀,从北边一夜飞往南疆的人——长孙纤云! 陆孟抱住了长孙纤云,整个人挂在她的身上。 喜极而泣道:“你怎么这么早就出来接我?!我们不是约定好要晚上才见吗!” 而且军将不得擅自离营,长孙纤云派人来接他们就已经很不错了,竟然亲自来了! 长孙纤云站在那里,双手托抱着自己的妹妹,腰部的力量何其的强悍,一个人挂在她身上她连晃都没晃一下。 她紧紧抱住陆孟,低头埋在陆孟的肩膀上,眼眶也有一些湿,强忍着泪意,说:“实在是等不及了。” 陆孟归心似箭,她又何尝不是在接到自己妹妹要来南疆的消息之后,连夜睡不好。 她不想知道好好的建安王妃,明明他们接到消息,她和建安王北下了,为什么会突然来南疆。 就连封北意都没有猜测其中什么阴谋,一直在催促长孙纤云,让她偷偷地伪装之后去接人。 封北意担心他这个妻妹过于柔弱,从北到南这一路上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之前在将军府当中,她可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恨不得上个茅房都好几个人扶着,整天赖在床上不下床,除了能吃之外,脚底下连一块硬皮都没有。 若是路上被百里王乱党给冲撞到了,也不知道要吓成什么样。 而且封北意和长孙纤云虽然一直都打听着皇城当中的动静,知道了陆孟驯服了战马,却到现在还不敢相信,陆孟会骑马这件事。 在他们的印象当中,陆孟还是最一开始那个畏畏缩缩胆小怕事,躲进将军府都不想回王府的小妹妹。 毕竟在亲人的眼中,孩子永远是孩子。而且随着岁月的推移和思念的渐长,对方还会在他们的脑中持续的退化,变成他们想象当中的娇柔可爱的模样。 这就是岁月带给亲情的温柔幻象。 这才有长孙纤云实在被催促的不行,也是根本等不及了,才短暂地违背将领不得出营这一条军规,带着亲兵,伪装过后直接从关卡当中出来接人这一出。 长孙纤云骑马隔着老远,一眼就把自己的妹妹认出来了,哪怕她头顶上还带着帷帽。 刚才直接冲过来也不是有意想要吓唬她,实在是长孙纤云也失了分寸,忘记自己蒙着脸的事儿了。 姐妹两个亲亲密密的抱在一起,像连体婴儿似的,实在是毫无仪态,姿势还有一点不堪入目。 长孙纤云倒没觉得怎样,她的妹妹什么样,长孙纤云都觉得正常。 她见到自己这么开心,长孙纤云鼻子更是发酸,实在是太过想念她了。 反倒是长孙纤云身后跟着的那些亲兵,根本不知道他们来接的是个女孩子。 见“他”帷帽遮身这个打扮,就猜是个嫩豆腐一样的小白脸。 帷帽掉了之后,“他”一身男装,长得也活脱脱的一个小白脸。 一见面就挂在副将的身上,说话娘唧唧的还抱着人蹭来蹭去…… 副将可是有夫君的呀! 咸鱼到家(还有谁能奈我何...) 要知道在军将当中, 封北意的威望是极其高的,当然长孙纤云的也不差,但是两位将军的和睦关乎着军中稳定。 突然间冒出来的这个小白脸, 不光让长孙副将亲自出来迎接, 还和长孙副将这般举止过于亲密……这实在不合常理, 且影响巨大。 因此长孙纤云带来的这些亲兵们,虽然没有人站出来说什么, 但是看着陆孟的眼神都不怎么善意。 陆孟没一会儿从长孙纤云的身上滑下来,站在地上不用踮脚尖就能跟长孙纤云面对面了。 长孙纤云的声音有一些不稳,说道:“你长大了……个子长了不少。” “姐姐看着更美了!飒爽英姿!巾帼不让须眉!”陆孟恨不得把所有的溢美之词, 全部都堆叠在长孙纤云的身上。 姐妹两个手拉着手,相互间打量着彼此。手握在一起都已经汗湿,却不舍得松开各自上马。 猴子默默地退到了一边,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渐渐地将心放下来了。 总算是将二小姐送到了南疆, 送到了长孙副将的手里。 这一路上猴子都胆战心惊,他总感觉有人跟着他们……可是又看不到人。 这一路上这些跟着他们的人,没有和他们照面,也没有找他们的麻烦。 猴子在途中找机会送信给独龙, 但并没有得到独龙的回信, 心中就非常的忐忑,越靠近南疆越忐忑,他这几天根本就没怎么休息。 现在看到了长孙纤云亲自来接人了,人安全交到她手中,猴子才总算放心。 猴子是被长孙纤云给救下的, 对长孙纤云也像对自己的姐姐一样敬重,甚至是依赖, 精神一放松下来,猴子又朝着四周他们来的那条路上看了一眼。 依旧没见到什么人影,甚至怀疑自己这一路上是不是因为精神紧绷,过于疑神疑鬼了。 猴子打了一个哈欠,他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 “你跟姐姐共成一骑。”长孙纤云把地上的帷帽给陆孟捡起来戴上,亲手系好了,又拉着陆孟走到她的马边上。 然后正要掐着陆孟的腰把陆孟抱上去,结果陆孟直接抓着马鞍自己非常利落地一翻身,翩翩然就落在了马上。 还回头对着长孙纤云眨了一下眼:“姐姐觉得如何,够不够英俊潇洒?” 这种上马的姿势是陆孟专门研究过的,用来迷惑路过的城镇的那些女子们,每次接一个香包,甚至就接一朵花,陆孟总是能乐上好久。 长孙纤云平时在军中非常的严肃,眉心都有一道常年不散的竖纹。 但是现在竟然都笑开了,还对着陆孟双眼秋水盈盈,说:“英俊潇洒极了!” 长孙纤云的那些亲兵都已经看傻了。他们何时见过副将这样笑过?长孙副将竟然会笑吗? 陆孟还是做一副男子装扮,而且这一路二十几天走过来,她已经习惯了压着嗓子说话,并不多么像男子,但是听上去确实有点雌雄莫辨的味道。 用这把嗓子撒娇,威力十分的巨大,那些亲兵包括猴子都被搞得浑身恶寒,就只有长孙纤云能够面不改色地接下来。 军中男子,最看不上雌雄莫辨的小白脸。这群亲兵就只是一个照面,就决定了以后要找陆孟的麻烦。 陆孟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一群哥哥们给惦记上了,毫不收敛,上马之后拍了拍马背,对长孙先云说:“姐姐坐到我前面来,我来带着姐姐。” 陆孟往后让了让,然后拍着自己的身前,招呼几乎常年长在马背上,甚至能在马背上睡觉的长孙纤云说:“我骑马带着你跑!” 那些亲兵们全都嗤之以鼻,就算不敢出声但也悄悄地嗤。长孙副将和封北意大将军都没有共乘一骑过,会跟这个小白脸一前一后贴着吗? 这哪来的小白脸真是好不要脸!让长孙副将坐在前面,那不就是抱着? 他们等着长孙副将呵斥这个不要脸的小白脸,然后他们就眼睁睁看着长孙副将还真的上了马,就坐在这小白脸的身前。 陆孟紧紧贴上去,环抱住了长孙纤云的腰。 嘴笑得都要裂到耳根了,她姐姐的腰身纤细却柔韧,实在是一把好腰啊!不知道腹肌还在不在……巧克力千万不要化掉,她今天晚上就要摸一摸! 陆孟抓着缰绳,调转马头,架了一声,一行人就重新出发了。 当然了,陆孟也不是纯粹地要胡闹,而是这个把长孙纤云抱在怀里的姿势,更方便在她耳后说话。 她的个子现在长得跟长孙纤云差不多,说话的声音正在长孙纤云的耳边。 陆孟一路上把她为什么会从北疆跑到南疆,跟长孙纤云大略说了一下,没有说得很详细。 但是说明自己以后会留在南疆,是以女扮男装的身份。 长孙纤云听了之后心中升起了各种各样的疑云,建安王失忆?那怎么可能呢…… 但是她却非常地高兴,既然人已经到了南疆,那就是到了她的地盘上。无论建安王那边是什么情况,他的手还伸不到这南疆来。 长孙纤云准备晚一点和封北意一起询问事情的细节,却因为她的妹妹说要留在南疆,要在南疆扎根,心脏漫生出好久都没有的欣喜。 她们姐妹终于不用隔山隔海远远分隔了! 回城要过道道的关卡,长孙纤云根本都不用露脸,只需要把手里面的令牌朝着守关的卫兵面前一举,卫兵们立刻就打开关卡放人。 后半程陆孟下了长孙纤云的马,回到了自己的马上。 毕竟距离驻军城越来越近,长孙纤云身为副将,就算伪装成这样也能被人认出来,总不好一路上太过招摇。 不过陆孟和长孙纤云并行,而且又带着帷帽看上去实在是神秘,一路上也确实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姐妹两个走了这一路就已经商量好了,进入驻军城之后,陆孟暂时以封北意的弟弟自称。 封北意家中如今只剩下他一个人,所以陆孟的身份是流落在外的庶弟。 陆孟一路上时常拿小镜子出来看一看,看看自己脸上的妆容有没有花掉。 陆孟一路行来,她挑拣的衣服都是高高竖起领口的,虽然在这八月盛夏有点热,胸前因为束胸勒得太紧了也是窒闷,但是陆孟扮男装是认真的。 陆孟他们一直骑马疾行,却也到了夕阳西下才抵达驻军城外。 陆孟这是第一次到边关城镇,跟看过的小说里和电视剧里看到的不太一样。 电视剧里面演的布景到底是有限的,真正的来到了驻军城,来到了边关,陆孟才知道什么叫做壮观。 她看到了巍峨的边关城墙,在她的视角简直高耸入云一般矗立在乌岭国的边界之上,绵延的城墙和山脉连接在一起,根本望不到头。 成片的,连成山的帐篷,在城墙以内平地之上错落,随风流动,简直像倾落在驻军城的洁白云朵。 何止一句壮观能够形容? 最高处的城楼上面,扬着一面巨大的乌岭国旗帜,许许多多的卫兵密密麻麻像小芝麻一样,在城墙上和城墙的城楼上面驻守。 一派庄严肃穆。 而这连成鱼鳞云海一样的帐篷,却也只是驻军城的冰山一角,大部分的士兵都是入住在驻军城里面的。 这里的城镇非常的大,并没有寻常城镇的那种嘈杂的烟火市集。 一入城中到处都是一派肃然,街道两旁是鳞次栉比的房屋。 所有的屋子都是黑砖为面,红瓦做顶,每家每户大门敞开,却并没有人杂乱走动。 长孙纤云告诉陆孟,驻军城又分十镇,分别以十天干命名。 这些城镇当中入住的士兵,在没有战争的时候以训练和农耕为主要日常。南疆一年四季如春,只要掌握好播种时间一年能收两季。 加上朝廷拨发军饷,还有非战时期进入山林当中狩猎,以及边关与他国通商各种各样的买卖,等等等等各方面,大部分时间自给自足。 反正说起来非常的复杂,这座驻军城只是乌岭国之一,除去南疆之外还有北疆驻军城,东面的临水城,和西面的环山城。 陆孟不懂那么多,就只知道这驻军城实在是太大了。 百里王的封地只是驻军城之一的城镇昭阳镇,昭阳镇占地百里,因此百里王称为百里王。 出了乱子之后,现在那个城镇当中已经被周围的城镇驻军入驻了。陆孟他们就路过昭阳镇,到处都是身着全甲的兵将。 天色要擦黑的时候,大街上除了巡逻的兵将就已经没有其他镇民了。陆孟走在其中,在各家各户的紧闭大门上,都能闻到一股风声鹤唳的味道。 而陆孟和长孙纤云要去的,就是长孙纤云和封北意常年驻扎的,位于所有城镇的最中心,也距离边关的城墙最近的一座城镇——重光镇。 然后陆孟一直跟着长孙纤云骑马到天黑,才终于摸到了重光镇的边儿。 这时候陆孟见姐姐的兴奋也稍微平静下来一些,忍不住感叹道:“距离南疆的关卡那么远,姐姐难道是从昨天夜里就已经出发接我了吗?” 长孙纤云摇了摇头,她很想摸一摸陆孟的脑袋,奈何两个人虽然并排骑着马,但是离得有点远。 长孙纤云就只好作罢,温声说:“是今晨早起去的。” “副将平时骑马可不是这个速度。”猴子接话道:“是为了照顾弟弟你,回镇才会走得这样慢。” 一入城镇当中,长孙纤云的那些亲兵就各自散去,纵马回到了各自居处。 猴子因为当年受伤,左臂已经彻底废了拿不了刀,离开这重光镇已经很久了,现在没有住所,就只好跟在长孙纤云的身后等他安排。 猴子一时之间满心的感叹,眉宇之间也全都是怀念。 他怀念这城镇当中到处铁锈的味道,怀念狼烟烽火,怀念和将士们一起同吃同住清早操练,甚至是白日下田的那种感觉。 长孙纤云带着陆孟和猴子继续朝着镇子里面走,陆孟距离那简直通天彻地一样的城门越来越近,胸口当中那种利于高大的建筑之下而产生的渺小感觉也越来越清晰。 这世界这么大,她早就应该出来看看的! 陆孟的视线一直在盯着各处,感觉从小到大学的那些语文的词汇,不足以形容她现在的所见所闻。 一切井井有条,一切都那么细致精妙,根本就不是电视剧里面的布景能够搭建出来的那种壮丽。 她又一次感觉到这个世界的真实,感觉到这个世界的完整。 “别到处看了,以后你有的是时间看,不是要随我在南疆扎根吗?”长孙纤云在城墙前面的一处帐篷前下马,然后伸手去接陆孟。 陆孟把手放在长孙纤云的掌心,而后又按照她之前研究的那种,花蝴蝶一样的方式翩然下马。 脚落在实地上面,还没等陆孟吸进去一口气,身后就传来一阵气壮山河的吼声:“你们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要等到半夜去!” “接风的宴席都已经准备好了,特别丰盛,快跟我来!” 陆孟听着这声音很熟悉却又有些陌生,毕竟分开的时间有点太久了。 有几个兵将路过对长孙纤云行礼,道:“副将!” 长孙纤云点了点头挥了挥手,他们就立刻退走。但是视线一直粘在陆孟的身上,确切地说是想通过帷帽一窥她的真容。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那几个亲兵已经把长孙纤云带回一个小白脸的事情传遍了! 陆孟当然不知道自己还没等在南疆扎根,一口软饭已经送到嘴边上。 她和长孙纤云一起回头,就看到了身着软甲的封北意大步流星地朝着两个人走过来。 他走到了陆孟的身边上,声如洪钟地笑了笑说:“都来到这儿了,还带这个遮脸的纱巾干什么?!你一个女儿……” 封北意被长孙纤云结结实实地在胳膊上拍了一巴掌,然后话音就止住了。 那句“你一个女儿家不好好跟着你那小白脸的夫君,没事往军营跑什么?”就这么噎回去了。 “走吧,吃食已经准备好了,热了好几遍了!” “这不是猴子吗?正好你那几个小兄弟从你走之后就一直念叨你,这次你去找他们跟他们一块儿聚聚!近日来边关非常的安定,但也不许饮酒。” 猴子闻言眼眶一湿,他这辈子没剩什么亲人,路上捡了一个陆孟做妹妹,如果说之前有什么亲近的人,那就只能是战场上的那些兄弟。 猴子立刻应声,对着长孙纤云和封北意端端正正地行礼之后,就迅速朝着营帐当中的一个方向跑去。 然后陆孟一把掀开了自己的帷帽,十分不端不正地对着封北意扬了扬下巴,沉声说道:“兄长,我来投奔你了!” “你叫我什么?你这是什么打扮……嘶!”封北意眉毛都快挑出脸的范围了。 要不是长孙纤云又照着他的胳膊上擂了一拳,他能吼得整个营地都听见。 被打了一下封北意就闭嘴,他本来也是太开心了,他家中已经无人了,这辈子除了这妻妹能说上两句玩笑……他对其他人也没有这般亲切。 他妻子本身不是一个爱玩笑的人,没事的时候就知道跟他打架。 打赢了之后就说他退步了逼着他玩命训练,打输了就说自己退步了又要玩命训练。 封北意常年待在这儿,实在是乐趣稀少。 他平时和长孙纤云在军中都是很严肃的,自然也不会这样喜形于色。 也是奇怪,他这妻妹就只是站在那儿,就让人觉得好笑。 “还挺像模像样的。”封北意很快也想通,她一个女子行路必定多有不便,扮成男子理所当然。 他伸手捏了一下陆孟的肩膀,把陆孟差点捏得跪在地上。 然后他便哈哈抚掌大笑道:“还是那么废物哈哈哈……” 陆孟:“……”她知道自己废物,但也不用人反复提醒! 三个人没有在外面多待,很快就进入了营帐当中。 长孙纤云和封北意平时是会进入镇中休息的,但是这几日正是轮到了重光镇对外开市集的时候。 所以他们就全都住在帐篷当中,镇中巡逻也更紧密。 这营帐当中也不算简陋,毕竟好歹也是个大将军的营帐,里面桌子椅子什么的一样都不缺。 陆孟他们三个人坐在桌子边上,封北意朝着外面喊了一声:“告诉他们把饭食端过来吧!” 然后外面营帐门口站着的一个小兵,就立刻颠颠地跑了。 封北意这才看向了陆孟,然后又看了看自己神色一直带着笑意的妻子,叹息道:“也就你来了你姐姐能给我个笑脸,我已经两个月没见她笑了。” 长孙纤云瞪了封北意一眼,陆孟哈哈笑起来,说:“这你就不懂了姐夫,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总不能成天嘻嘻哈哈,显得不够庄重。” “我们大家闺秀从小就是这么教的。” “你们大家闺秀哈哈哈哈……”封北意说:“户部侍郎府里出来的两个大家闺秀,一个征战沙场,一个抛夫跑路,果然不同凡响!” 士兵们的手脚很麻利,很快几大盆吃时就端上来了。 陆孟一看这架势,又想起了她当初在将军府里面,和姐姐姐夫过的那段日子。 那可真是每天吃吃吃吃吃,越吃越多。 陆孟想说我还没洗漱呢,但是张了张嘴,她的好姐夫就把一大碗饭,“哐当”一声放到了她的面前。 “吃!一路上肯定饿坏了吧,你也是能折腾,从北边跑到南边,身娇肉贵的怎么受得了?建安王给你小鞋穿了?” 陆孟把嘴里“我要洗漱”那句话给咽进去了,把手在自己的身上蹭了两下,就拿起了筷子。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入乡随俗嘛。 她现在确实不是什么大小姐了,也不是金尊玉贵的建安王妃。“他”是封北意大将军的庶弟,不能适应驻军城的生活,又怎么在这里扎根呢? 陆孟这个人有个很好的地方,就是她的性格像个解压球。 你可以怎么捏都行,她能过那种衣来伸手的生活,也能很轻松地适应像现在这样的粗糙。 但你无论把她给压成什么样子,她都会弹回自己的模样。 陆孟吃了一大口饭,做的有一些过软了不够好吃,也并不粒粒分明。但这种米香味儿不够浓重口感不够香甜的米,吃在嘴里却让陆孟有种别样的踏实。 陆孟把一大口饭吃进去又夹了一大块肉,不知道是什么牲口的,塞进嘴里咀嚼了之后才发现自己真的好饿呀。 陆孟一连吃了好几口才回答封北意的话:“他能给我什么小鞋穿,他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了……” 然后三个人就一边吃东西一边聊,虽然说的是挺惊心动魄的事情,但是从陆孟的口里描绘出来,就逗得长孙纤云和封北意一个劲儿地笑。 这军营是长孙纤云和封北意的地盘,尤其是这将军营帐的周边,活动的所有的卫兵都堪比长孙纤云和封北意的手足。 没有人会把他们的谈话传出去,因此他们能够畅所欲言。陆孟把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惊惧和委屈,都一股脑地倾泻出来。 只不过是用那种说书一样的方式,用词诙谐让人频频发笑。 “姐姐我跟你说,我觉得建安王就像一条疯狗,真的是无差别咬人,急了连自己都咬……” “我是真的不敢在他身边呆下去了,这才会使出那种下三滥的招数……话说槐花在你身边待得怎么样?” “他现在跟随军医,辗转在各个城镇当中。”长孙纤云伸手摸了摸陆孟的脑袋,她跟封北意已经从头到尾把陆孟说的话听懂了。 虽然陆孟故意用那种非常好笑的用词去描述,但是他们是陆孟的亲人。 亲人总是能够从轻描淡写地形容中,读懂对方真的想说的是什么。 “以后留在姐姐身边,姐姐和姐夫就不会让你受委屈。” 封北意点了点头说:“没错!” 他胸腔震动,说出来的话中气足的陆孟脑仁子都跟着晃。 “就算是他建安王也不行!” 陆孟直接起身走到两个人的身边,站在两人中间的地方一手一个把他们全都抱住。 然后头放在两个人的头上叹口气说:“我到家了!我还怕谁?!” “还有谁能奈我何!”这一片城池全都归她的姐姐和姐夫管。 四舍五入就全是她的人! 陆孟有一种老树精回到了森林,蜘蛛精回到了盘丝洞一样的感觉。 当天晚上吃了饭,她被长孙陆孟带去她的营帐洗漱,洗漱好了之后重新穿好男装,但是没有束胸。 陆孟躺在长孙纤云的床上,小手在床边勾啊勾:“姐姐真的不跟我一起睡吗!我有好多的话想跟姐姐说呢……”还想摸巧克力呢。 “你现在是男子,我若是在这里留宿明日军营当中指不定要传出什么来,”长孙纤云怜爱地摸了摸陆孟的脑袋。 “在这里你就放心吧,没有人会打扰到你。你想睡到什么时候都可以,想吃什么等到明天猴子醒了,就让他去城镇给你买。” “我今夜去你姐夫的营帐。” 陆孟当然也知道,以后她想要留在营帐里面,就必须要维持住男儿身的身份。 当然了如果她在这营帐里面带不了,暴露了女儿身之后,她还可以去这重光镇的镇中生活。 镇子里面也非常大,昨天路过的时候陆孟就看了。 也有很多的百姓呢,小部分都是这些士兵和军将的家人,大部分是建成之前就在这里世代居住的百姓。还有一部分是各种参加各个城镇市集的走商。 不过陆孟不想从军营当中出去,她就只想待在姐姐和姐夫的身边。 这天晚上陆孟脑袋一沾枕头就睡着了,长孙纤云居住的地方不可能多舒服,一个常年征战的女子,她最擅长的就是吃苦。 陆孟并不擅长吃苦,她半夜醒了好几次,因为身下的床太硬了,被子也不够柔软。 但是非常离奇,陆孟伴随着火把燃烧的那种焦糊味道,夜风吹动营帐的呼啦呼啦声,还有卫兵们巡逻的铁甲和兵器相撞的声音入眠。 她睡了一个非常实在的安稳觉。 但是第二天早上天色蒙蒙亮,陆孟就被一阵操练的喊声震醒了! 陆孟迷迷糊糊惊坐起,伸手抹了下自己的唇角,呼吸急促的四外环顾——有几个人专门在她营帐外面喊似的,把陆孟震的差点从床上翻地上去。 陆孟迷迷糊糊四外看了一会儿,然后又躺回去了。 可是还没等睡着,她又被一阵喊声弄醒了。 陆孟坐起来,按着自己狂跳的小心脏,她眯眼听着这些声音,很快确认,这几个孙子是故意的! 咸鱼开眼(我叫陆小鸟...) 陆孟昨天才到的军营, 除了封北意和长孙纤云,根本就没见其他人。 陆孟昨个儿睡得还是长孙纤云的帐篷。 睡不着觉这件事情很严肃的,外面叽哇乱叫的故意喊的高低错落的训练口号还在持续。 陆孟恨不得冲出去, 看一看到底是哪个小秃孙子, 敢在她这个“太岁”的头上动土! 但是冲了一半儿, 陆孟就清醒了。她现在披头散发的还没束胸,更没有化妆, 冲出去一眼就能被认出是女子。 她又回到床上仔细听,记住这几个人的嗓音,准备过会儿就找封北意告状。 她这么大两座靠山在身后呢, 个个都是活阎王,还能让小鬼给欺负了不成! 但是没一会儿,就听到了猴子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师修远, 你带着人跑到这里嚷嚷什么,回训练场去!” “我们在训练场之中练腻了, 将军说了,整个驻军城都是训练场,我们在这里训练怎么了?” “猴子,你当初也是从前锋退下去的, 怎么现在一点儿血性都没有了?还专门会给小白脸看门了。” “怎么, 在这里站了一早上了,现在不让我们训练,就是想让小白脸多睡一会儿?” “他要睡,怎么不回家睡去!军营里面是他睡大觉的地方吗?” “师修远,你别过分, 他是封将军的弟弟。”猴子的声音带着一点无奈。 “流落在外没娘管教的庶弟而已,庶出在我们家那是吃饭都不许上桌的。他一来就挑拨副将和将军的关系, 将军他们昨晚上就吵起来了。将军不好对他怎样,还不让哥儿几个好好教教他怎么做人吗!” “都在这里吵什么?回到训练场去。”来人声音并不多么宽厚,清越霜冷,一下子就让那群挑事儿的刺头不敢还口了。 陆孟已经把“师修远”三个字记在自己的小本子上了,这刺头虽然未见其人却已经闻了其名,陆孟等会肯定给他狠狠告上一状。 不过还没等她告状呢,长孙纤云就已经来了,两句话就把这些刺头弄回了训练场。 长孙纤云站在帐篷的门口问猴子:“里面的……醒了吗?” 猴子道:“没听到动静,但是师修远带着人这么闹了一通,估摸着就算是头猪也该醒了。” 猴子说完就沉默了下,这些天他和陆孟在一起,没学到什么好习惯,倒是学会出言无状了。 他连忙低头要道歉,猴子对长孙纤云是十分敬重的。 但是长孙纤云却不在意地挥挥手,竟然还笑了一下说:“可不就是个小猪,你不知道,她可能睡了……” 陆孟听着俩人虽然赶跑了扰人清梦的混球们,却竟然在外面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了她的坏话! 陆孟清了清嗓子对外面喊道:“我已经醒了!” “姐姐你进来吧。”陆孟对外面说。 长孙纤云这才解开帐篷上面的系带,很快进屋来了。 她今日穿了一身链甲,精神奕奕,看上去十分飒爽,简直像是那些小说里面描述的女将军走了出来。 陆孟微微吸了口气,一双眼睛亮晶晶看着长孙纤云说:“姐姐好飒啊!” “我也想试试这样的链甲,嘿嘿嘿嘿嘿……” “是不是被师修远他们吵醒了?”长孙纤云走到陆孟床边上坐下,伸手给陆孟别了下她睡得乱糟糟的鬓边碎发。 “是啊!不知道哪里来的野小子,烦死我了,一早上跑我帐篷门口几哇乱叫,活像是一群大马猴儿。” “师修远乃是兵部尚书次子,是我的亲卫统领,也是这军中出名的刺头,不过一身武艺很不错,出身军武世家,打起仗很得力。” “他误会了你,觉得你是借着你姐夫和我的关系才进入军中,想要混功劳出头。你以后不要理他就好,等晚些时候,我会亲自找他谈谈,让他不要招惹你。” “我听闻你昨晚上和姐夫吵架了,为什么?”陆孟才不在乎什么兵部尚书之子,她只在乎自己的姐姐。 她刚才就听到了外面那个师修远说的话,说是因为她来了,长孙纤云和封北意吵架了。 “没有。”长孙纤云表情微微不自然了片刻,很快说:“我们只是切磋,他输了,被我撵出帐篷……练了半宿的刀。” “你们半夜三更不干正事儿,为什么要切磋?”陆孟说:“长姐,我虽然不是在你身边长大,但是在建安王身边可是待了许久了,察言观色的能耐一流,你别想骗我。” 长孙纤云先是因为陆孟说的“半夜三更不干正事儿”愣了一下,很快又无奈笑了。 “你都在他身边学了一些什么鬼祟能耐。” “也不算吵,就是……你和猴子回来的途中,没有发现有人跟着吗?” “啊?”陆孟摇头,但是很快心里升起了不好的想法。 长孙纤云摸着陆孟的脸,安慰她:“有几个,应该是从北边一路跟过来的。现在进不来南疆,在关卡之外的城镇落脚,我昨晚上是想要出去杀了他们,但是你姐夫不同意。” 陆孟人有点发傻,她不是没想过,要是想不被建安王找到,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出现在南疆,找个穷乡僻壤隐姓埋名。 但是建安王已经失忆了就没关系了,他连她是谁都不知道,就算是知道了一切都是她故意假死逃脱,建安王那种性子也不会为了追究一个不记得的人,和南疆杠上。 现如今南疆彻底是封北意和长孙纤云做主,而建安王还没当上太子,他还要去北疆送马,又要治理江北的乱党,哪有功夫分神来找她麻烦? 陆孟没必要把自己弄得像个老鼠一样,就算是没有长孙纤云和封北意,她也不打算隐姓埋名活在阴沟。 可是长孙纤云竟然说有人跟着他们…… “猴子不擅长侦查,如果是独龙可能早就发现了。猴子从前最擅长使刀,手臂废了之后就最擅长逃跑。” “他没有告诉你,大概是因为他没能发现跟踪的人,只是有那种感觉。而且以猴子的能力,如果那些人露面,他有能力带你跑。” “应该是建安王的人。”长孙纤云说:“若是我没猜错,是建安王的人一路跟着你。” “但是现在我无法确定他们的意图,倒底是为了保护你,还是想要对你不利。所以我才想要去杀了一了百了。” 陆孟心惊肉跳,难道槐花给她的那种药没起作用? 这没有道理呀。 还是……还是乌麟轩那机关算尽的性子,早就算好了一切安排好了一切? 他难不成是个神仙吗! “不用了,姐夫是对的,不用杀了那些人。” 无论如何,陆孟不能让长孙纤云和封北意得罪了建安王。 和男主角作对能有什么好处? 陆孟说:“别管是不是建安王的人,他们既然进不来关卡,自然也不需要去管了。” “他……不至于对我不利。” 陆孟双腿撑着自己的手臂,手指在鼓起来的脸上弹了几下说:“顶多是气我弃他而去,想抓我回去……他很喜欢我的。” 别管怎样,当时乌麟轩都是为了她挡刀呢。 “派人监视着就好,”陆孟问长孙纤云:“槐花还要多久回来,我想见见槐花,我用的那些药都是槐花给我的,槐花最清楚药效了。” “他还有个四五天就会回来重光城,他现在在军医里面很受敬重的。虽然长得像个小姑娘,手法也诡异了些,但是救活了不少人,还有很多都是各个镇的军将。” “多亏了你当时从建安王的手下救下了他,将他送来了南疆,肃清百里王残部的时候,他也出了很大的力。” “他的妹妹救下了吗?”陆孟问。 “妹妹?”长孙纤云说:“他还有妹妹?那我真的不知道,我只带人从百里王的府中的一个地窖里面,救出了一个老妇人。” 长孙纤云犹豫道:“但那……不是他的母亲吗?” 陆孟一听,就知道长孙纤云根本不知道槐花的具体情况,说道:“不是的,应该就是他妹妹,槐花今年已经五十了。” “啊?”这回换成长孙纤云惊讶。 陆孟就把槐花的事情,仔仔细细和长孙纤云说了一下。 当初把槐花送来南疆的时候,因为太匆忙而且路途遥远,陆孟并没有把事情写得太过清楚。 这会儿一边说一边洗漱,等洗漱好了,又开始给自己描偏向男子的妆容。 都穿戴整齐了,这才说:“反正也清醒了,我们去吃早饭吧!” 长孙纤云说:“今日你姐夫看着训练,我准备带你去重光镇里面逛一逛,快要到了开通市集的日子,镇子里面应该很热闹,走吧。” 陆孟一听可以去逛街,顿时喜笑颜开,很快跟着长孙纤云离开了帐篷。 她还让猴子跟她一块儿去,但是猴子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已经到了这重光镇中,陆孟身边就没有任何的危险,不需要他经常跟在旁边。 陆孟没有勉强他,只问他用不用自己带一些东西。 猴子最后有些不好意思说:“你喜欢吃的东西给我带一点就行……” 他这个刚刚养成的吃零嘴的毛病,没有那么快改掉。 陆孟欣然答应,骑着马跟着长孙纤云准备出军营。 陆孟还是不相信乌麟轩没有失忆。 他那种性子,如果真的没失忆,自己又在那种关头上离开他,他怎么会允许自己走?还一路派人跟她到了南疆? 但一切要见了槐花才能定论。 而且陆孟都已经到了南疆,就算乌麟轩没失忆,他也不会怎么样。 也顶多就能派人跟着看看了,他自己那一堆烂摊子都没收拾完呢,他敢做其他的吗? 他自己也和陆孟说过,南疆这边,驻军城和朝堂不同,他伸不过来手的。 否则当时也不会想要娶百里王的女儿联盟了。 而且陆孟虽然跑了,却是因为乌麟轩身边太危险了跑的,根本也不是因为怕他跑掉的。 要是有一天乌麟轩收拾好了一切,来和陆孟分辨,陆孟照样能骂得他哑口无言,羞愧面红。 他们之间的关系,并非是仇敌,没有恩断义绝,就算日后真崩了也不可能做仇敌,没必要杀他派来的人。 陆孟不会在事情没有恶化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的时候,去走极端,因为极端的态度,常常得到的是更加极端的回馈。 虽然陆孟穿的是个虐文女主,但她绝不让自己走进虐恋情深的剧本里。 有史以来的许多感情例子,会因为爱而不得而至死不渝。却更多的是在一起的那一些,最后会因为柴米油盐和各种琐碎分手,甚至相互憎恨。 时间会冲淡一切,陆孟觉得,能拖就行。她和乌麟轩之间,拖不起的那个绝不会是她。总有一天,她能和乌麟轩变成理想的上下级关系。 她和她的家人支持他做皇帝,他就好好做他的孤家寡人。大家全都荣华安逸。 陆孟想清楚就放下心,开开心心地和姐姐骑着马出军营。 陆孟还是带着帷帽,要从军营出发的时候,她碰上了早上扰她清梦的那个刺头。 一群穿着黑色劲装的小伙子们笑笑闹闹的过来,像一群上学的时候不好好学习,光知道逃课打架的混小子。 这群人给长孙纤云问好,结果眼珠子一个个都黏在了陆孟身上。恨不得把眼神化为刀子,把陆孟给扎成筛子。 男孩子之间欺负人根本就不需要什么理由……陆孟现在算是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 长孙纤云看到这群人围过来,微微皱了皱眉点头,眼神示意让他们哪来去哪。 结果这群刺头平时精力旺盛的连狗都怕,不肯就这么算了。 为首的正是师修远,他上前一些,抱着手臂自下而上,对着陆孟说:“呦,这不是庶弟吗?别怪弟兄们早上操练的时候吵闹,实在是兄弟们没见过男子这般的身娇肉贵……” “怎么着,这大热的天这捂得这么严实,是没脸见人啊?还是像姑娘家一样,害怕晒黑啊哈哈哈……” 这个恶劣的师修远一笑,他身后的一群痞子一样的小混球也都笑起来。 长孙纤云威望再怎么高,那也是在行军打仗的时候。平时和这些人相处起来总不能呼来喝去的。 而且兵部尚书之子,到底长孙纤云也要给上几分薄面的。 因此长孙纤云沉了脸,却没开口说什么。 陆孟垂头看着这个叫师修远的兵部尚书之子,本来想要开口刺他两句,结果被他眼角眉梢的那种鲜活之气感染,连心情都变好了,也不想跟他吵架了。 而且这小子长得剑眉星目,实在是挺赏心悦目的,看着年岁也就十七八上下,陆孟对着一群高中生年纪的小弟弟们,有着出奇的耐心。 见陆孟不吭声,众人笑过了之后也不好再说什么,但是又不甘心就这么让开。 几个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到底还是怕长孙纤云发火,师修远伸手拍了拍陆孟的马,问陆孟:“还不知道这位将军庶弟叫什么名字,既然来了军营,这重光镇当中我熟得很,以后可以带着弟弟到处玩儿。” 就是不知道是带着弟弟到处玩还是玩弟弟了。 这种恶意如果换上一个小伙子肯定要被刺激得不行,但是陆孟本身不是个小伙子,她一个灵魂年岁能被称为阿姨的人,根本不吃这一套。 她没有什么血性,她看到这么多小弟弟找她玩,只有一些……嗯,人的本性。 于是陆孟终于轻飘飘地开口说:“好啊,以后一起玩啊。我叫陆小鸟。” 几个人听了陆孟的这个名字之后,顿时就是一阵满含讽刺的哄笑声。 长孙纤云面色彻底沉下来,众人也知道不能再继续了。至少是不能在长孙副将的面前再过分。 所以众人都退去,师修远又拍了拍陆孟的马头说:“等你去镇子上玩了回来,我再带着你出去玩啊小鸟!” 他故意把“小鸟”这两个字加重了语气,一脸的不怀好意。 陆孟却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说:“好的弟弟,边上去吧。” 然后跟着长孙纤云一起骑马离开了军营。 被莫名其妙拍了脑袋的师修远一口气梗着,总觉得自己输了场子。 长孙纤云在路上的时候还跟陆孟说:“你离这些小混蛋远一点,他们就算挑衅你你也不要理会。” “如果他们敢欺负你的话,就告诉你姐夫,你姐夫操练起人来可狠了。” 陆孟不以为意,几个中二病的高中生罢了,她可是一个灵魂老阿姨呢,老阿姨最擅长对付高中生。 当然了像乌大狗那样的高中生除外,心眼太多了搞不过来。 重光镇上非常的热闹,陆孟昨天来的时候已经入夜了,就没有见识到这个镇子的真面目。 因为这一次是八月份,轮到了重光镇对外开通市集,允许来自各地的商人进来售卖,甚至是会开通城门旁边的小门,放入一些来往的异国商人互通有无。 十个镇子分为十个月,除去年关的两个月,每个月都有镇子会开通市集,轮流交换。 这一次开通市集的时间还没到,但是很多来自东南西北的拿到了通关文牒的走商,已经提前进入了重光镇中。 因此整个街道上人头攒动叫卖不停,阵仗有一些像陆孟曾经在她姥姥家里赶的那种农村的大集。 不过比那个商品要五花八门的多,而且还有各种卖艺的,街上当然也少不了那种挂了红绸的官.妓馆子。 陆孟简直像鱼儿入了水,拉着长孙纤云到处转来转去。因为交流市集上的走商来自乌岭国的各地,他们的打扮也都有所不同。 因此陆孟的这个帷帽打扮在这里反倒是不突兀了,混入人群中显得非常的自如,两个人吃了很多好吃的,也买了一大堆的东西。 两匹马上都挂得满满当当的,长孙纤云自己并没有买什么,她也不习惯给自己买东西。 但是陆孟就一个劲儿地朝她身上比划,给长孙纤云买了很多。诸如贴身的小衣,很小的梳妆镜和木梳组合,还有合适长孙纤云戴的发饰等等。 “别买了。我真的用不上这些东西……” 长孙纤云到了这种场合当中,反倒像一个小孩子一样束手束脚,跟在陆孟的身后一个劲扯陆孟的衣服。 陆孟回头说道:“姐姐,你用得到的,这些东西你都用得到!以前没有那是因为你过得糙!” 长孙纤云觉得过得糙一点挺好的。 不过陆孟对她的好,本身就让长孙纤云觉得十分窝心,到最后索性就由她去了。 长孙纤云害怕陆孟的钱不够花,要给她,被陆孟拒绝。 陆孟笑着对她挤眼睛:“姐姐你就放心吧,我在将军府里面堆的钱,我就这样挥霍到老也花不完。” “钱这个东西有了就是要花的嘛,”陆孟说:“你看这个红色的穗子,挂在你的刀上正好嘛……” “这个蓝色的就买给姐夫,一看就是一对!” 长孙纤云都被陆孟给说不好意思了,明目张胆地把这种穗子挂出去,实在不是她和封北意的风格。 但是晚上回去的时候,陆孟要了封北意的刀,给封北意挂穗子,封北意竟然没有像长孙纤云一样拒绝。 而且拿了之后还甩来甩去,兴奋的对长孙纤云说:“夫人你看,这样舞起来是不是有气势多了?” “你挂一个我也挂一个,这样真好,我以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长孙纤云:“……” 她看着自己的夫君和自己的妹妹,对着买回来的一大堆东西像小孩一样狂喜,也不由地笑起来。 陆孟把给长孙纤云和封北意买的东西留下,抱着自己和给猴子买的那一堆往回走。 长孙纤云要送她,陆孟摇了摇头说:“已经到了姐姐和姐夫的地盘,这里我绝对的安全,姐姐没有必要像看孩子一样看着我。” 长孙纤云还是有点不放心,最后被封北意按住了肩膀,说:“她鬼精鬼精的,建安王都被她给摆了一道,谁能欺负得了她呢?” 长孙纤云叹了口气,然后摸了一下自己腰上的穗子,露出了一点笑意。 她对封北意说:“我把发现建安王的人的那件事跟她说了,我以为她会慌张会害怕的。” 长孙纤云今天说那件事就是为了试探陆孟,看看建安王到底是不是欺负了自己的妹妹。 如果是的话,她妹妹一定会表现出害怕。那她和封北意绝对不会允许建安王再靠近她的妹妹。 “她有什么表现?”封北意问。 长孙纤云摇头说:“但她并没有怕,我妹妹她不是逃回来的,她并不怕他。” “我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她不像被欺负了,倒像是要给建安王一个教训。” 陆孟不知道长孙纤云和封北意差一点为她对上了建安王,她抱着一大堆东西回去,还没等给猴子送去呢,就在自己营帐的门口遇到了白天挑事的那个师…… 师什么来着? 陆孟还想了一会,看上去像是在发呆,像是被截住害怕了。 师修远可不怎么客气,上前直接摘了陆孟的帷帽。 对上陆孟扮成男子来说,过于阴柔俊秀的脸,眼神当中露出盛气凌人。 这些常年混迹在军营的小伙子们,每天精力旺盛的无处宣泄。但凡是遇见一个所有人都看不惯的,那真是绞尽脑汁想尽办法的欺负。 师修远手里拎着她的帷帽,伸手朝着陆孟的怀里指了指说:“小鸟儿,买了一堆什么好东西啊,看上去今天玩得挺开心嘛,不给哥哥们分一分?” 陆孟微微皱了一下眉,要不是面前这少年长得实在是剑眉星目一派正气,她都要怀疑对方是一个染了一头黄毛的混混。 这话说得怎么这么油腻。 “怎么?叫你小鸟不开心了?你这名字要我说也取得够贴切的,看着就是个小鸟嘛哈哈哈哈哈——”男孩子们之间其实开这种带颜色的笑话,是很寻常的。 陆孟现在感激自己的妈妈足够清醒,没有真的用这名字给她上户口。要不然她在上学期间,就不是听那些可恶的男孩喊她陆孟。 而是像这样被喊小鸟。 小鸟小鸟小鸟。 你才小鸟呢! 陆孟抱着东西换了个姿势,输什么也不能输了气势。 她斜眼看着这个兵部尚书之子,啧了一声说:“我小不小我自己知道,你很大吗?” “我看着也不像,要不然你脱了给兄弟几个开开眼?” 陆孟颠了一下自己怀里的吃的,一脸认真地对师修远说:“我买的都是一些好吃的,你脱了给我看一眼,我就把好吃的分给你。” 咸鱼会友(槐花见过公子...) 这群小混球们, 都以为陆孟单独碰见他们肯定会害怕。 小白脸他们遇见的多了,会吓哭也说不定。 但事实上陆孟不光没怕,还出言挑衅, 让师修远瞬间就变了脸色。 好歹是个出身世家的公子不是么, 到底还是要脸的。 “脱啊。”陆孟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说:“今天你小鸟也叫了那么多遍了, 要是掏出来没我大,你可就丢人了兄弟。” 跟着师修远来的这会儿全都不说话了, 师修远片刻之后冷笑了一声,还真伸手去解腰带了。 这些血性上头的小伙子,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军营里面都是男的, 脱个裤子罢了,谁怕谁! “我脱你也脱,比一比咱们到底谁才是小鸟!”师修远看着这个小白脸紧紧盯着他解腰带的手, 心中一阵怪异的感觉,这个小白脸未免也太过冷静了吧! “你怎么不脱?”师修远把腰带都解开了, 提着裤子问陆孟。 陆孟奇怪道:“我都承认了我是陆小鸟了,我还脱什么,是你自己嘲笑我,所以要自我证明不是吗?” “而且我虽然是个庶出, 有娘生没娘养的, 也知道大庭广众的宽衣解带有辱斯文。” 陆孟说:“男子汉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受人敬重要像我哥哥封北意那样,也不是靠着欺负人就能立得住的。” 这一次她是看着一群臭小子们说的,“你们看不起我出身微贱, 又欺负我柔弱瘦小,还要专门挑拣着没人的时候来截我, 和一群拦路咬人的野狗有什么分别。” “哦,”陆孟看着提着裤腰的师修远,说:“或许和野狗不一样,因为野狗不会动不动就把发.情用的玩意朝外亮。” “不过有你们这种军中老鼠屎,我倒也是好好地见识了一下边关的将士们都是如何在军中立身的。” “你他娘的闭嘴!你一个靠着大将军混入军中的庶出,还好意思教训我们?”跟着师修远身后的一个小子开口。 他说:“哥几个拿出去都有军功在身,我们为国为民,你又是哪瓣蒜,混入这军中想要靠着大将军寻个机会出头?我呸!” “你还跟副将……”这人刚说了一半,迅速把自己裤子系上的师修远,就回身在他的脚上踩了一下,成功把他下半句话给踩回去了。 陆孟的表情是实质的惊讶,她看着这群弟弟说:“谁告诉你们,我来这军中是要靠着大将军混出头的?” “哼,”这次开口的是师修远,他的眼中满是鄙夷,“你这等人,若是不靠着大将军,在这军中,你猴年马月也休想出头。” “虽然大将军家中没有了其他亲人,但是你这样的小老鼠,也别想充当老虎的家人!” 看样子这些小少年们,是真的很钦佩封北意。 陆孟心中啧了一声,而后又颠了一下怀里的东西说:“谁又跟你们说,我非要出头了,你们到底能不能听懂人话?我就不能是来这里混吃等死吗?” 陆孟这句话一说出来,几个人全都愣住了。 “各位弟弟,人各有志,我这辈子不想着建功立业扬名天下,我就只想找个安全的地方,窝到死,犯法吗?” 师修远还要说什么,陆孟立刻又道:“停,你们别说了,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钱,我花的也是自己的,我还给长孙副将和大将军买了很多东西呢。你们要是想吃我手里的好吃的,叫一声哥哥,分你们一些也不是不行。” “但是你们别这样半夜三更的拦路,不说人话专门学狗放屁了行吧?” “你!”师修远感觉一口气哽在喉咙里面,一时又找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憋了半晌才道:“你少要迷惑我们,你……” “时间不早了,我要准备休息了,今早上被你们吵醒,我觉都没能睡足。”陆孟说:“这样吧,你们要是不相信我,咱们打个赌。” “我不是来想要扒谁的功劳的,也不想出人头地,我根本不上战场,你们可以看着我。” 陆孟说:“我要是上午太阳晒屁股之前起身算我输,怎么样?” “你们如果一旦发现我想占谁的功劳,到时候不用你们说,我自己卷铺盖滚蛋如何?” “不过你们早上训练就别往我这边来了,我要是早上被弄醒了太早了,肯定会想出去乱转,说不定就不小心顶替了谁的功劳呢……” “花言巧语!”师修远瞪着陆孟说。 但是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一群人再怎么摩拳擦掌地想欺负人,也师出无名了。 总不能因为人家长得格外阴柔,就打人吧? “那你怎么解释,你才来一夜,长孙副将就和大将军吵架的事情?还不是你从中挑拨?” 提起这个,另一个之前被师修远踩了一脚打断的小兄弟也出来说:“就是,你和长孙副将的关系未免太亲近了,你既然是大将军的庶弟,就要守好自己的本分!” 她说:“我的命早些时间是长孙副将救的,因此相比于大将军,我跟她更亲近。我将她当成亲姐姐,也从不叫嫂子,而是叫姐姐。”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亲人之间不止有你们在家里知道的嫡庶有别的一种。” “大将军和长孙副将,能是那种后宅为了一些小事儿斤斤计较的人能比的?” “他们之间相爱相敬,也不是我这样的小喽啰能挑拨得了的,那应该是个巧合或者误会吧。” 陆孟说得有理有据,吹嘘起自己的姐姐姐夫,眼也不眨。却正好吹到这些混小子的心里。 少年离家,他们心中未必有几分家国情怀,却对两位多次在战场上救他们性命的将领敬重到骨子里。 陆孟等于一下子戳到他们的死穴上了,连拐着弯地把他们给骂了,他们也都只能听着了。 这还没完,陆孟想到建安王派来的那些人,眼珠子一转,又给自己找了一群英勇无双的“保镖。” 她说:“我知道你们不信我,欢迎弟弟们监督。只要是我有什么不轨的举动,或者接触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人,你们一定要第一时间冲上来阻止。 ” “说不定到时候就能抓住我的把柄,揪住我的小辫子,让我狠狠地疼,对不对?” “好了,话都说开了,咱们也都散了吧。”陆孟说完就要进帐篷,但是师修远虽然哑口无言了,却还是下意识地拦了她一下。 陆孟顺势把怀里给猴子买的东西塞进师修远的怀里。 “这些给猴子送去,你觉得我这么可疑,一定不想看见我这么晚了在营帐当中走动对吧?” “劳烦了。”陆孟说:“你放心,今儿晚上,我进了这帐篷,明天不到日上三竿,我绝对像钻进老鼠洞的老鼠一样,不会出来。” “快去吧,”陆孟还伸手拍了下他肩膀,像个老阿嬷一样,夸了几个人一句:“都是好孩子啊……” 徒留一群人在原地憋屈至极,欺负人找茬儿不成,现在好似一拳打进棉花里。还在不自觉的情况下成了免费的保镖和跑腿儿的。 陆孟和乌麟轩在一起这么长时间,确实是学了一些鬼祟东西的。至少整治这些混小子是绰绰有余的。 第二天早上陆孟睡到了太阳晒屁股。 当然了没真晒到她的屁股,因为她的营帐根本从头到尾就没有打开。 猴子就在外头等着陆孟,昨天师修远给他吃的,属实是吧猴子惊到了。 他生怕陆孟在那些混蛋小子的手里吃了亏,想要仔细问清楚怎么回事儿。 结果在外面都要晒冒油了,里面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长孙纤云来了两次,听着里面没动静就没有进去打扰。 不过眼看着都要到下午了,长孙纤云生怕自己的妹妹病了,这才打开营帐进去。 长孙纤云从外头一进营帐,感觉她的妹妹都要熟了。屋子里面闷热得像蒸笼一样,八月盛夏,今天是八月初七,南疆相较于皇城又要热了不止一点。 长孙纤云走到了床边,看到陆孟骑着被子,睡得小脸红扑扑的,衣襟全都被她拽的散开了。 一头乱发滚得满枕都是,青丝缠缚汗湿的侧颈,她的嘴角还带着笑意。 不知道做的是个什么美梦,让人看了就不舍得把她叫醒。 但是再不叫人怕是要热坏了,而且她早饭和午饭都没吃,再不起来要饿坏了。 于是长孙纤云从陆孟怀里扯了被子,拍着陆孟的脸蛋把她叫醒。 陆孟迷迷糊糊地皱着眉,被长孙纤云一别头发,还以为扰她清梦的另有其人。 乌麟轩就老是喜欢大早上的鼓动她头发,在手指上缠来缠去的。 于是陆孟眼睛也没睁,直接一巴掌挥出去,嘟囔道:“缠你自己的头发去,烦不烦!” 可是陆孟没听见熟悉的抽中欠爪爪的声响,感觉自己怀里的被子也没了,立刻在床上蹬了好几下腿。 抽出头安稳就够烦了,你连个好觉都不让我睡吗!你大早上发骚,自己撸去!” 陆孟直接气醒了,然后一睁眼,就看到这帐篷里面哪有什么乌大狗?只有一个长孙纤云,正在地上抱着陆孟的被子和枕头表情震惊。 陆孟想到自己刚才迷迷糊糊地喊了什么,顿时热血上头,难得她这不要脸的性子,也忍不住面红耳赤起来。 陆孟一时间磕磕巴巴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还是长孙纤云先笑了一下说:“快起来吧,这都下午了,你再不起,晚饭都没得吃了。” 陆孟嘿嘿嘿笑了几声,起身洗漱,装扮好自己,和长孙纤云去吃晚饭。 封北意今晚上带人亲自去镇中巡逻了,陆孟和长孙纤云两个人吃,吃饭的时候长孙纤云问陆孟:“昨晚上我听猴子说,你遇上那群小混蛋截你了?” 陆孟边吃边“嗯”了一声,今天这饭菜做得格外精细些,米也粒粒分明。陆孟问长孙纤云:“长姐,今晚这饭是不是换人做了,是不是你做的?” 长孙纤云很快笑起来:“你嘴这么刁,这营地当中的吃食你肯定吃不惯,我有时间就给你做一点,都是这一年来学的。还有一些药膳,改日也做给你尝尝,是想着通过改善吃的改善体质,槐花说这样或许有机会成孕。” “别,能怀孕的药膳就别给我吃了,浪费了。”陆孟心说,等过几天见着槐花了,她还得和槐花讨一副绝育药呢。 “你不想要个小孩子嘛?”长孙纤云还是很喜欢小孩子的。 “有个小娃娃多可爱,”她笑着说:“一点点看着长大,还可以教武艺诗书,是男是女都好的啊。” 陆孟却摇头:“不行,我不敢生,也不想生。” 陆孟索性道:“况且我现在男人都不在身边,生了算怎么回事儿哈哈哈哈……” 什么男人不男人的她就是不可能生孩子,为谁都不行。 但她没有再劝长孙纤云不要生,她那么想要做个母亲,她有这个权利也有这个能力。 “你……还是很惦记他?昨晚做梦梦到他了?”长孙纤云问陆孟。 陆孟知道长孙纤云问的是今早上她的反应。 陆孟闻言嘴角一抽,说:“哎呦我的好姐姐,我没有!我那只是习惯……还没改过来。” 要是真的梦见乌麟轩,那就是噩梦没跑了。陆孟昨晚上梦到的可都是美事儿,她梦到自己回到了现代,然后找了个大明星男朋友。 出一次街要引起骚动的那种咖位,陆孟别提多开心了。 不过这种梦陆孟也没法和长孙纤云说,便只道:“姐姐别管我了,等到槐花回来,我仔细问问槐花,调理姐姐身体的方法。” 吃过了晚饭,陆孟从长孙纤云的帐篷里面出来,已经夕阳西下了。 暖金色弥漫整个天际,陆孟在一处街道站定,朝着远处一看,大片淹没在金光之中的景物,将驻军地的肃穆都描上了一层温暖。 莫名地让她想起了风驰草原上的那个日出。 那可真是个恐怖故事。 陆孟连忙甩了甩头,快步朝着自己的营帐走去,逃离这一片暖金色。 而她在逃离,却有人迎着夕阳而坐,眼中盛满漫天的金红,坐在远在北边的一处院落的石阶上。 他手中捏着一卷羊皮地图,地图卷起来足有手腕粗细,抓在他经脉凸起的手中,看上去宛如用力到青筋暴起。 面前不远处的一个黑衣人落地,半跪在夕阳中,道:“回秉王爷,护送战马的人已经要入北疆,还有……南疆关卡之外的那几个死士,并没有被杀掉。他们传信回来,说一切正常,询问王爷是不是要设法朝着南疆内部渗透。” “没有被杀?”乌麟轩慢慢地问:“怎么会没有被杀呢?” 这和那些纸条当中他自己的预测写得不一样。 他顿了片刻,抓着地图的手攥紧,而后又松开,说:“不用渗透了,让他们撤回来吧。” 那些纸条上面写着——她安全了,就不要再去找她。 要放开她,要…… 乌麟轩闭上了眼睛,他轻笑一声,他脑中关于自己的妻子一片空白。 他笑的是他被抛弃了。 他乌麟轩竟然被一个女人给抛弃了,而自己甚至都不能去把她给抓回来。 因为他留下了一个又一个的自省字条,上面每一条,都写着 乌麟轩不想去相信,他觉得如果是他,面对这样背叛的人,他应该把她抓回来,狠狠地,让她清楚地知道背叛他的下场。 他何时这般窝囊过?他为那人差点死了,那个人却趁机离开了他。 用这么粗暴又可笑的手段离开他,这不像是逃走,而是一记狠狠扇在他脸上的巴掌。 可是乌麟轩从苏醒之后,发现胸口这羊皮地图之中的字条之后,就在一步步地按照上面的指示行动。 因为……那些字条力透纸背,上面还有因为用力过重,导致的黑墨点,这对他这样冷静的人来说,非是在极其重视和慌乱的情况之下,是绝不会有的。 那是他自己留给自己的。 生怕自己行差踏错一步,留给自己的。 不是谏言,不是忠告,而是……命令。 每一张字条都是用“我必须”开头,以达到某种目的结束。 这世界上乌麟轩或许谁都不会相信,但是他必须相信他自己。 他还要学一只雄鸟,按照他留下的标准,去一步步为他的雌鸟筑巢。 乌麟轩将所有的纸条都读过一遍,那其中很多事情都让他觉得荒谬极了。 可这也有趣极了。 他迫不及待想知道,他无比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女人,才能让他如此费尽心机也留不住。 甚至要他去削足适履,才敢去找她。 不过短时间内,乌麟轩没时间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找女人,他首要的,依旧是登上那登天的的位置。 而现在,再也没有了什么人会是他的阻碍,也再也没谁能让他舍生忘死,能成为他的软肋。 “在死士里找个身量差不多的,对外宣称建安王妃身染恶疾,无法见风。” 乌麟轩一张脸沐浴在金色的夕阳之下,他觉得这夕阳的颜色美极了。 他微微勾唇,养病近一个月,他调理的很好,在夕阳的暖金之下,看上去俊若天神。 他轻启嘴唇,对他的死士头领说:“一路上你们一定要尽心尽责地保护‘建安王妃’。”。 “分一队轻骑与我,我带人明日启程,快马加鞭去北疆交接。” “是!”死士统领月回道。 “是吗!”陆孟说:“槐花明天要提前回来了?” “嗯,”长孙纤云说,“再过两日,八月十一,便是开通市集的日子,届时边关的城门也会开启,到时候会有异国商贩进入重光镇。” “每一年这些异国商贩里面,再怎么认真盘查,都或多或少地会混入异国奸细。 但通商又是两国早些年签订的盟约,要从八月十一,一直开放市集到九月初,放入城中的走商要严加看管。” “到时候重光镇的重甲卫兵,要将整个重光镇围住,一旦有奸细作乱,必定当场拿下。而这驻军城最好的医师,肯定是要在开启市集的时候,待命在开启市集的城镇。” “南郦国的人真的长着蓝色的眼睛吗?”陆孟好奇地问:“都是白发而且卷发?” “嗯。”长孙纤云说:“到那时候你可以好好看看,我和你姐夫都会在重光镇中驻守,你也可以去,我们一家在那里过中秋。” “好哎!”陆孟说:“我还没见过异国人呢!” 她在现实世界也没怎么见过,她生活的地方,不是那种大街上随处能看到外国人的一二线城市。 只有在电视剧电影还有小片子里面见过。 因为又要回来一个小伙伴,陆孟第二天早上起得有点早,然后半路上被师修远截住,他找茬一样问:“小鸟,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不是没心情建功立业吗?” 师修远他们几个其实不太敢给陆孟找麻烦了,因为长孙纤云和封北意分别非常严肃地找他们谈过。 这些混小子还是第一次见副将和大将军这样严肃,勒令他们不许招惹那个新来的小白脸。 可越是这样暴力镇压,就越是容易有反抗心理,师修远还真就想找出这个小鸟的不对劲儿,证明自己没有错。 不过他那点心眼,赶不上乌麟轩一个指甲盖,在陆孟面前实在是不够看。 陆孟压根就跟他没在一个频道上,这会儿知道槐花要回来了很高兴,对着师修远扬起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对他说:“槐花医师你认识吧,那是我好哥们,我听说他今天要回来了,我等一会儿要接他!” 师修远当然认识。 槐花刚来的时候,也被这群混小子欺负过,长得比陆孟还像个女孩子,名字又叫花,还空降长孙副将身边,跟前跟后,很受器重的样子,他不被欺负谁被欺负? 然后这群混小子们就截了槐花一次,就浑身痒的快被自己抓成了血葫芦,从此不敢再惹槐花。也因为槐花是有真本事的,救了不少将领士兵,他们渐渐地也敬重起了槐花。 “你怎么认识槐花医师的?还好哥们……”师修远一脸的怀疑。 陆孟摆手道:“也没什么,我以前救过他一命。” 师修远:“……” 师修远悻悻走了,陆孟一直到下午快天黑了,才接到槐花。 陆孟和槐花也没有多深的交情,但是在这种国之边境,天之尽头似的异乡,碰见了相熟的故友,那友情的等级都直接上升了不止一个台阶。 陆孟见到槐花喜笑颜开,槐花见到陆孟却受了一惊。 他还是那样纤瘦,但不是女装打扮了,而是一身军医统一的天蓝色粗布袍子,戴了个纱帽,看上去十分清爽好看。 “槐花!”陆孟掀开帷幔喊他,对他笑得极其灿烂。 槐花刚从马车上下来,闻言转头——先是怔怔看着陆孟,而后直接越过人群,当着一军营的兵将面前,撩起袍子,给陆孟端端正正跪下。 他也生了七窍心肝,见陆孟男装,便没有称她为王妃。 直接道:“槐花,见过公子。” 说完之后,竟是给陆孟行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这可把一众迎接医师队的军将,和医师们都给镇住了。 尤其是师修远那几个刺头,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看来小鸟没有吹牛,如此大礼,他应当确实救过槐花性命。 他们以后是真的不能招惹这个小白脸了,他身后的人……一个个都太硬了。 咸鱼异能(系统是个人体扫描大师啊...) 陆孟连忙上前去把槐花给扶起来, 槐花比那时候黑了不少,不做女子装扮了之后,看上去比扮做女子的样子要顺眼多了。 “还以为你会早一些回来, 我都等了你一整天了!陆孟兴奋地顺势捏了捏槐花手臂说:“你总算是长了一点肉了。” 槐花的表情也有些感叹道:“公子又长高了。” 陆孟见那么多医师下了马车都在等槐花, 她赶紧松开了槐花说:“你先去忙,我们过后没事儿的时候再聚, 之后我都会待在这驻军城里。” 槐花点头,走回去和医师们一起去营帐之中安顿。陆孟则是跟着长孙纤云,回到她居住的营帐之中, 准备吃晚饭。 槐花对于陆孟的救命之恩,还有长孙纤云的知遇之恩,以及这姐妹二人对他亲人的营救之恩, 始终铭感五内。 安顿完了之后,就连忙来找了陆孟和长孙纤云, 礼数周全地给两个人行礼,又说起了在其他城镇之中的事情。 “到现在军医确实不够用,”槐花说:“大部分资历老一些的,都是皇城之中太医院退下来的, 经不住颠簸, 而且和年轻的一些医师观念总是不同。” “怕苦怕累的,明显就是来这里养老的。” 长孙纤云听了槐花的说法,也是知道状况的。 但是这种事情一时半会儿的想要改变并没有那么容易。 要写好奏折呈上去,过道道关卡,等待皇帝审批下来, 再给拨了人过来,南疆路途如此遥远, 少说要半年。 他们只能短暂地召集一些地方赤脚大夫,这些人医术不精,只能看一些风寒一类的小毛病。 再不然就是得老大夫给出诊疗的方向,才能够处理。 总之,现在的情况就是,坐镇各镇,能看出各种疑难杂症的大夫很不够用。 这还是非战时,两国的边界经常只是偶有摩擦,真正战时,这些医师简直杯水车薪。那些来军营里面养老的太医们,没一个能跑战场上去抢救伤员。 陆孟闻言陷入了沉思,她记得乌麟轩说过,要送从山中救出的那些哑女去学医,学好了就送到战场上面来。 他会有这样的考量,肯定不只是因为要安置那些哑女。 他这个人做事,向来都是一件事要有许多的利益才会动,恨不能一箭把天上的雕都射下来。 他会安排哑女去学医,肯定是早就看出了各个边关成为太医院养老院的这个弊端。 但是就算是乌麟轩看出了这样的弊端,他现在也只是个建安王,这种事情到最后还是要皇帝裁决的。 陆孟不得不又感叹,妈的乌麟轩狗是狗了点,却真正是个做皇帝的料子。 忙着争权夺势杀人放火,还能有工夫兼顾到边关医师弊端,他既然送那些女子去学医,肯定就是有路子,也已经开始着手悄悄管这件事儿了。 “副将不知,本来我能提前一些回来,但是路过的城镇之中,那些镇民拦截医师队要看病。” “起因是因为城中驻守的老太医不仅架子大,许是在皇城之中久了,又都还有医官的身份,出诊的诊金很贵,根本不是寻常的人家能负担得起的。” 槐花微微蹙着眉,眉宇之间满是担忧。 “老太医们眼高手低,专门诊治一些军将,连军将的家属都是不怎么给面子的。” “我会和将军联合上奏。”长孙纤云说:“这段时日辛苦你了。这一次奏请你成为医官的奏折也会一并送上去的。” “有了医官的身份,你管束那些医师也能更加名正言顺。” “多谢副将。”槐花起身,端端正正给长孙纤云行了礼。 “是不是听着很无聊?”长孙纤云看着陆孟出神,询问道:“我们不聊这个了,姐姐跟你说说八月市集开的时候,重光镇里面的会有多热闹吧。” 陆孟摇头:“没有无聊啊,我就是在想……我或许也能帮点忙?” “我在建安王的身边也读过很多医书的。他每天逼着我读书,我就读一些医书,也……恩,知道一些普通的病症的。” 长孙纤云和槐花闻言,全都笑起来了。 他们都了解陆孟的性子,她怎么可能做什么医师,再说学医这个东西,根本也不是看几本书就行的。 长孙纤云说:“你啊,就老老实实地待在姐姐身边就好了,做医师不仅仅要看一些病症,还要在战时出城抢救伤员,那些人断手断脚是轻的,还有些都开膛破肚的……” 长孙纤云摇头,槐花也善意地笑笑,但是陆孟这一次却是真的有点不服。 不是因为她看几本书就觉得自己能行了,而是她有系统啊! 系统什么金手指都没有,但是是一个人体扫描大师啊! 有什么毛病有没有生命危险一扫就能看出,这不比这世界上的大部分赤脚医生厉害多了? 就是……就是看出来了毛病,陆孟也根本不会开药。 因此陆孟嘴唇动了动,腮帮子鼓了几下,到底还是没有说自己能看病这种话。 不会开药不知道怎么治疗,光是看出来……也没用啊。 不过陆孟到底也没能让它安生,长孙纤云和槐花继续聊,陆孟就在旁边笑得像一朵花一样听。 看上去特别的乖巧,但是陆孟在脑中问系统:“我姐姐到底为什么始终没能怀上孩子,你快检查检查她的身体是不是有什么暗伤沉疴。” 系统:“……没发现有什么暗伤会导致不孕,是不是太健壮了?” “估计是你姐姐肚子上面的巧克力影响了她的受孕,巧克力化掉应该就差不多了……” 原来是这个原因! 体脂率太低好像确实会影响这个,果然什么事情都是过犹不及。 巧克力化掉好可惜啊……陆孟还真的没见过女的有那么漂亮的腹肌呢。 而且她自从回来摸了好几次了,她特别想在姐姐的巧克力上面洗衣服。 但如果真的是这种原因的话,那么槐花的那个食补的方法还真的有点科学依据。 长孙纤云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不光自己是个练武狂魔,还催促着封北意每天练好几遍刀。想要让她的巧克力消失可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而且陆孟根本不能暴露系统的存在,那么按照她就只读了几本医书的那点能耐,就算陆孟告诉了长孙纤云她为什么不怀孕,长孙纤云也不会相信。 陆孟幽幽地叹了口气。 长孙纤云还以为陆孟是因为在军营里面闲得难受呢,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说:“别叹气嘛,市集很快就要开放了,要一直开放到九月份,你每天都可以去热闹的地方玩儿。” 陆孟看了一眼长孙纤云,抓住她的手捏了捏,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如果长孙纤云是一个母亲的话,一定会是一个非常好的母亲,封北意那样的父亲也绝对会是一个好父亲。 陆孟琢磨着以后半夜三更吃东西,顺便也督促着长孙纤云吃一点夜宵,话说马不吃夜草不肥。 长孙纤云天天吃夜宵的话,巧克力会化掉吧? 当天晚上陆孟吃夜餐的时候就去找了长孙纤云,结果长孙纤云没有吃夜餐的习惯,反倒是封北意干了两大碗。 陆孟从他们两个的营帐当中出来摸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感觉自己实在是任重道远。 一连两天,陆孟去找长孙纤云晚上吃东西,结果长孙纤云巧克力没有化掉,封北意饭量见长。 用封北意的话说,看着陆孟吃东西的样子,就能多吃一碗饭。 陆孟实在是没办法了,只好暂时放弃这个计划。 八月十一,交流市集正式开始,陆孟第一次看到巍峨的城门旁边的一个小门打开了——异国商队经过排查之后,一个接着一个地进入了重光镇。 街道两边全都是披甲之锐的巡逻卫兵,陆孟看到那些南郦国的商人,果然个个都是白毛蓝眼,头发全是大波浪。 被夏风一吹,一个比一个浪。 他们在进入了边界之后,被重甲卫兵们护送着前往重光镇当中。 街道上面一时之间前所未有的热闹,这些南郦国的商人,都是会乌岭国的语言的,虽然有一些说得并不够流利,但是交流起来完全没有问题。 陆孟也凑上前去,跟一个长着蓝眼睛,一头纯白色卷发的男孩子搭了两句话。 男孩长得像一个洋娃娃,家里面是做丝绸生意的,车上面放的全都是各种五彩斑斓的布。 说起话来还略微有点害羞,笑起来的样子也很好看。 陆孟本来十分欣赏这种异国颜值,结果一问——这小孩十一。 长得也太着急了! 陆孟顿时就不敢随便搭话了,她怕自己犯法。 八月十一这天从早上开始,这些商人和乌岭国各地来的商人陆陆续续进入了重光镇。 一直到十二的晚上,所有手续齐全的商人才终于都到了城镇上。 入关的门,还有边界的小门全部都封了起来,交流市集这才算正式开始。 陆孟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从来没有见识过这样热闹的场景,之前在皇城当中过年的时候她因为自己虐文女主的体质,根本不敢上街。 后来又因为乌麟轩,陆孟错失了正月十五的花灯节。 这一次重光镇的交流市集,陆孟算是把这一个年加一个节全都给补上了。 长孙纤云和封北意要带着人不断地巡逻,陆孟就跟着槐花的医疗小团队,走街串巷。身后跟着一群披甲之锐的混球,正是以师修远为首的那一群刺头。 他们负责保护医师团队的安全,陆孟自然也在他们的保护范围内。 这两天槐花都很忙,无论到什么时候,无论外面多么的热闹和欢喜,这世界上总有人在生病。 就像陆孟在现代的时候,每次去医院总是要排队排队排队。 现在她变成了出诊的医师团队当中的一个,虽然只是个看热闹的吧,但是也确确实实感觉这个世界和现代没什么区别,大家还是会生病啊。 各种各样的病症,尤其是年老一些的人,没有现代的那些医疗手段,有一些病能够靠喝药治愈,有一些就得槐花上特殊的手段。 槐花用的还是蛊,陆孟和医师们明眼都看不出来,但是陆孟能够闻出来。 这种蛊虫的味道,和她那个绿宝瓶致幻粉末和小黑瓶听话粉末差不多。 可惜小黑瓶白白地浪费掉了,绿宝瓶应该起到了它应该起的作用。 陆孟跟在槐花的身边,时不时地就请问脑中系统面前的人得的是什么病。 系统也根本不知道都算什么病,系统只是会扫描人体,判断人体的生命值,还有病变的部位。 它的系统里并没有各种疑难杂症的汇总,它是真的被陆孟给为难的不轻。 它给陆孟的回馈都是:“骨头里面长了刺。” “ 胃里面长了球。” “脖子两侧肉越来越多。” “屁股里面长了大血球……” 然后陆孟在根据它的这些描述,差不多的给这些人稍微定一下是什么毛病。 陆孟也是个半吊子,所以从头到尾她跟系统交流得欢快,但是陆孟一个字都没说过。 槐花看病的手段非常的特殊而且迅速,他虽然是一个巫蛊师,但是除了巫蛊之术槐花也是会医术的。 跟着槐花的那些显然和陆孟一样都是半吊子,反正就是槐花指哪儿打哪儿。 一群人在城中转了一大圈,个个都累得不行。在提前定好的二楼靠窗的包房里面坐下,然后陆孟就推开窗,看着夜里的交流市集。 比小时候在姥姥家赶的农村的大集热闹多了,到处都是各种色彩斑斓的灯,各种五花八门的货物,还有这个时间了也依旧络绎不绝的人。 “我想买那个面具!”陆孟指着那个面具买来。” “我凭什么要帮你买?!”师修远满脸的不服,他身边站着的几个兄弟们也是一脸的抽搐。 师修远压着怒火说:“我是负责保护你们的安危,我又不是你的跑腿的。” 陆孟眯着眼睛看那个面具,怎么看怎么像是之前追杀她的那些鹰影卫戴的。她肯定要买过来好好地研究一下。 陆孟说:“你不是一直在监视我吗,。” 陆孟和师修远说:“我如果下去跟他说话,我怕你到时候要说我跟异国奸细接头。最好的办法当然是你去给我买来,这样我洗脱了嫌疑,你的监视也算成功了。放心吧小弟弟,我给你一些跑腿费。” “要买你自己买!”师修远尝试了好多次,但是在陆孟的面前真的是一次便宜都没占过。 而且上两次谈话,他回去好好地反省了一下发现自己不光被讽刺了还被利用了。 时时刻刻地盯着他,那跟做他的侍卫有什么区别?! 而且短短几天的时间,师修远已经彻底对陆孟是个什么东西有了深切的认知。 整天除了吃就是睡,根本就跟他自己说的一样,除了混吃等死之外,其他什么都不做! 师修远觉得自己但凡是多看这个小白脸一眼,都是在浪费自己的时间。 他本来也不想保护这个小白脸,谁让这个小白脸靠山硬呢,槐花医师对他格外地恭敬,非要把他带在身边。 陆孟一看自己真的指使不动师修远,感叹一下这傻小子长心眼儿了。 结果师修远不肯动,槐花却站起来对陆孟说:“公子想要那个鹰面具是吧,我去帮公子买回来。” 陆孟连忙站起来说:“不用不用,我自己去买就好。” 她不打算现在就下去,刻都不忘形,就算现在离男主角很远很远,但是陆孟也足够的谨慎。 陆孟是想等着待会儿长孙纤云巡街过来的时候,陆孟趁机下去把那个面具买回来研究一下。 结果槐花对于陆孟实在是过于敬重,无论陆孟怎么推拒,槐花都坚持要下去给陆孟买面具。 陆孟实在是拉扯不过,想着槐花本身是一个巫蛊师,只有别人害怕他的份,索性就由着他去了。 槐花拒绝那些侍卫们跟着他,但还是有两个侍卫跟在了他的后面。 陆孟就趴在窗户边上,看着槐花从楼里面走出去,走到那个摊位面前给她买东西。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们所在的这个包房突然间被敲响了。 房门打开之后是一个碧眼白发的南郦国商人,她手里面提着一个筐,筐里面放着的是一些南郦国的水果。 而且非常热情地推销:“客人们可以先尝,先尝后买,军爷你尝尝吧,这提子特别的甜,里面没有籽的。” 陆孟看着那有手指长的紫红色提子,连她也有一点动心。 门口站着的师修远穿着一身全甲,本来是一脸严肃的,但是这个南郦国的商人她是一位女子,很是有一种乌岭国女子没有的风情。 穿着也比乌岭国的女子要开放一些,领口的起伏让师修远这种毛头小子眼睛都不知道往哪放。 然后他就没能拒绝这女子的热情,接过她递过来的提子,很快送进了嘴里。 果然像这个异国的女子说的一样,这提子非常地甜。 “怎么样,甜吧?军爷你买一些吧很便宜的……” 吃人家嘴短。 师修远都已经尝了,不好意思再说不买,从怀里面掏出了一些碎银子,递到了那个姑娘的面前。 那个姑娘就只拿了两块碎银子,然后双手合十一个劲儿地感谢,连筐都给留下了。 这提子上面还挂着一层白霜呢,很显然是刚刚摘下来的,价格这么便宜,许是在南郦国很普遍。 师修远把提子分给他的那些兄弟们,然后看了趴在窗口的陆孟一眼,对上陆孟暧昧的眼神他咬了咬牙。 他知道陆孟的眼神是什么意思,鬼知道他为什么知道! 反正师修远朝着陆孟卖过来的脚步顿了一下,最后还是咬牙切齿地拿了一串提子过来了。 “哐当”往桌子上面一扔,说:“吃吧。” 陆孟眉梢挑了起来,故意说道:“让我白吃啊?” “你不就是白痴吗!”师修远险胜一局,立刻转身勾着嘴唇走了,走到了门边上重新站定。 陆孟撇了撇嘴,屋子里其他人也都在说这提子太甜了。 陆孟也挺好奇地伸手去拿,结果才一凑近就闻到了一股香味。 水果本身就会有一种香味,大多数都是草木香,也有甜香。 这样南郦国的水果陆孟从来没有吃过,但是她总感觉这种香味儿……有些不太像水果的香味。 陆孟对香味是非常敏感的,一是因为她常年在乌麟轩的身边呆着,闻多了乌麟轩身上专门用来解药的特制檀香,对其他的味道就格外敏感。 还有一个是陆孟看过太多的小说和电视剧,里面大多数只要是香的东西就没什么好东西! 于是陆孟去拿水果的手一顿,然后在脑中疯狂地敲系统。 “快快快,给我扫描一下!” 系统:“……爸爸你放过我吧,我能扫描人体但是我扫描不了水果呀。” “我就知道它特别的鲜美多汁,但是你最好洗一洗再吃,说不定上了农家肥。” 陆孟连忙说:“谁让你扫描水果了,我是让你扫描一下那几个吃了提子的人!” 系统“哦”了一声。 然后很快说:“不好!水果有毒,是一种慢性毒药!会慢慢地渗入五脏六腑,照现在的速度如果完全发作需要差不多半个时辰……” 陆孟听了之后两只耳朵差点竖起来。 然后一把拍开窗子朝着国女子。 她不知道从哪里又拎了一筐水果,继续到处叫卖邀请人品尝。 而这个时候槐花正好拿着陆孟要的面具往回走,那个女子就截住了槐花,把一个提子送到了槐花的嘴边。 槐花微微皱着眉后撤,他可不是像师修远那样经不住女人的毛头小子,槐花他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妖精,而且他仿佛对女人根本没兴趣。 他正要谢绝,趴在二楼的陆孟歇斯底里地对着槐花喊道:“槐花不要吃!不要吃啊!水果有毒!” 正巧这个时候长孙纤云也巡街过来了,陆孟半个身子都要探出窗外,手舞足蹈地对这长孙纤云吼到:“抓住那个卖提子的女人!长姐!她卖的提子里面有毒!” 陆孟这样一喊,街上顿时一阵骚乱。 那个女人一把扔了水果,然后迅速朝着人群当中钻进去—— 白毛没入了白毛,陆孟生怕那个女子消失,死死盯着那个人的头顶,给长孙纤云指明方向。 但是她本身是在二楼窗户上面趴着呢,因为实在是把身体探出得太向外,眼看着人都要从窗户上掉下来了似的。 这时候屋子里面的师修远他们听到了陆孟喊的,不知道真假都愣在原地。 只有师修远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把抓住了陆孟的后背衣服,把要掉下一楼的陆孟给扯了回来。 “你拉我干什么!” “你要掉下去了!” 咸鱼做梦(就为了和他“素未谋面”的...) 师修远把陆孟给抓回来, 被陆孟打开了手之后,他又吼了一句,“你不能这样在窗边, 这太危险了!” “你没看见我脚卡着椅子 陆孟飞速说完, 一把推开了师修远。 接着又把脚卡椅子人和长孙纤云全都跑没影了。 陆孟回头瞪着师修远说:“你可真会找时间救人啊!” 师修远皱眉, 有些不服地站在那里:“你怎么就能知道你的脚肯定能别得住椅子,不掉下去呢?” “而且长孙副将,一定能抓住那个女人的!” “你刚才说的有毒怎么回事儿?”师修远追问陆孟。 她见槐花回来了, 赶紧跟槐花说:“刚才他们都吃了水果,水果不知道下了什么毒,反正是慢性毒药。有一种类似桂花的香味儿, 大概……一个时辰会发作,慢慢渗透到五脏六腑的那种。” 槐花听了陆孟说的, 立刻道:“兰花葬!” 槐花的表情和众人的表情全都变了色,水果扔了一地,众人都聚到了一起。 槐花从袖口之中掏出了解毒药,先给众位分着服下, 送到陆孟手边的时候, 陆孟摇头道:“我不用,我没吃。” 槐花的表情十分惊讶,看着陆孟的眼神有些探究,但是他眼中却没有怀疑,而是对陆孟说:“多亏了公子敏锐。” “这解毒药并不能解兰花葬, 只能延缓毒发。我必须赶紧回到营地去制作解药。” “若那个拦住我的女子是给人下毒的,那么今夜……怕是有不少人中毒, 因为我在街上看到不止一个卖各种水果的南郦国女子。” “这下遭了。”吃过药的师修远表情凝重。 槐花把面具递给陆孟之后,就赶紧让手下医师收拾东西,准备回程。 就在众人收拾好了从楼里出来的时候,街上短暂平复的骚乱再起,有乌岭国的商人正在摊位上叫卖,突然间就口鼻窜血,倒在了地上。 槐花和陆孟立刻上前,这个人的身上凑进了,透出一股子浓重的兰花香。 这人的呼吸还有些起伏,槐花看了一眼却说:“没救了。” 陆孟不想质疑槐花,但是人命关天,她立刻在脑中询问系统。 系统说:“确实没救了,现在把人刨开,就会发现他的五脏六腑都被毒药腐蚀了,用不了多久腹腔就会塌下去,里面都被毒药给融了。” “这药未免太霸道了。”陆孟喃喃。 正这时候,捉住人的长孙纤云也回来,听到声音的封北意也带着一群人朝着这边汇聚。 槐花和长孙纤云和封北意说明了状况,很快重甲兵整个市集都给围住了。 封北意骑着高头大马,站在安静下来的市集最中间,对众人道:“今夜所有吃过南郦国食物的人全部都到城南集合。” 封北意手中长刀指着倒地而死的那个摊贩说:“有奸细混入,散播南郦国剧毒——兰花葬。” 这话的话音一落,众人登时骚动起来。 封北意浑厚的声音再度加大一些,继续道:“现在所有入口过南郦国食物的人全部到医师队领解毒丹,兰花葬发作时间差不多是一个时辰,只要延缓时间,再服下解毒丹药,就不会有事。” 商贩们顿时又如烈火烹油,吵闹声沸反盈天。 封北意长刀出鞘,重甲卫兵们的武器也全部出鞘。现在必须先以武力镇压住众人,先服了解毒药,控制住毒发和伤亡人数为最佳。 但是南郦国的商人不全都是奸细,有些人立刻就不干了,跳出来用蹩脚的乌岭国语言喊道:“你们张口闭口我国奸细,通商乃是南郦国和乌岭国世代约定,我们都是正正经经的生意人,与你们国家互通有无,现在却得不到尊重!” “放我们回去!”这个南郦国商人喊道:“我们东西不卖了!” “你们拿刀剑对着我们,还想和我们做生意?!” 南郦国的商人全都吵了起来,跟着南郦国的商人进入乌岭国的几个南郦国的联合商会的人,也全都站出来反抗。 封北意面色半点未动,也并未和他们解释什么。 他没工夫跟这些人耍嘴皮子,奸细到底进来多少尚未查清,这时候绝不可能让南郦国的人回国。 他手中沉铁刀微微向下一压,接到他指令的披甲卫兵,便立刻抬起了手中利器,准备暴力镇压。 联合商会的人喊:“你们难道不怕这样,引起两国边境动荡吗!” 长孙纤云正在派人护送陆陆续续从人群中出来,入口南郦国东西的人去吃解毒药。闻言冷笑道:“开什么玩笑,南郦国和乌岭国,从来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和平过!” 交流市集已经有好久都没有出过岔子了,这一次大规模的奸细混入,若是皇城追究起来,重光城的将领一个也跑不了。 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现在中毒的人必须马上服下解毒的丹药,延缓兰花葬发作的时间,给槐花带领医师们制作出解药的时间。 这些异国的商贩们也必须严加看管起来,重新审查。 南郦国的商人们不配合,之前挑头的那个商人挣扎的尤其剧烈。 不过没等他被乌岭国的士兵压着看管起来,他也开始口鼻窜血,很快倒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了。 于是南郦国的商人们又轰动起来,他们有些人不再挣扎,开始害怕。 如果真的是南郦国的奸细,至少不会连自己国的人也杀。 有些人觉得这是乌岭国的计策,是想要白白霸占他们的货物! 人群当中说什么的都有,一时间场面十分地混乱—— 而这时候,陆孟已经跟着槐花和一众刺头护卫们快马加鞭地回到了军营之中。 下了马,一群医师去往医师看诊制药的大营帐方向。 陆孟下马之后,却准备回自己营帐了。 她帮不上什么忙,现在能帮上忙的地方就是不乱跑。 不过在陆孟要回营帐的时候,槐花主动开口说:“公子也与我等一同去制药吧。” “啊?”陆孟啊了一声。 槐花迅速环视了一圈众人说:“今夜的兰花葬是公子发现的,若非公子,今夜不知道会有多少无辜之人死于剧毒,而交流市集也会彻底变成人间炼狱。” “兰花葬未发作之前可以用解毒丹延缓,一旦发作,药石枉然。” “公子既然能发现兰花葬这样极其容易被忽略的剧毒,相比本身的医术造诣,已经足以进入医师团队了。” “我们现在正缺人,不知道公子是否愿意加入?” 陆孟一愣,知道槐花听进去了她之前在长孙纤云面前,信口说出来的那个“想帮忙”的诉求,这是借此机会,在给她递台阶儿呢。 兰花葬的事情一了,她救人之功足以让她在军医之中立足。 只是……电光石火之间,陆孟有些犹豫,她真得能行吗?她和系统都是半吊子……可别没能救人再误了人命。 槐花似是看出了陆孟的迟疑,说道:“公子放心,槐花定然全力辅助公子。” 陆孟咽了口口水,看了一眼火光之中,与远处晦暗的天际相连的城墙,那是乌岭国的南面边关,是她的姐姐和姐夫守护多年的防线。 陆孟开口道:“走!” 刚来的时候,陆孟确实想要在这里混吃等死。 但是军中的气氛到底和别处是不同的,在这种每日晨起悠远的训练声入梦的环境之中,人很难安心地躺下去。 军中无闲人。 而且她确实想要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只是看看病,还是系统扫描,又不累……还有槐花辅助把关,问题不大。 至少不让别人觉得她拉扯了长孙纤云和封北意的后腿。 而且她是个编外人员,不忙的时候她没必要出全勤…… 陆孟热血一上头,就跟着槐花去制药了。 系统心里苦。 制药的过程冗长而疲累,陆孟也做不了什么关键的步骤,她虽然热血上头就来了,但是她很有自知之明,她能干的就只是一些杂活。 唯一算是能行的就是扫描人体,她不去沾边她不懂的,最后她用两个板子扣在一起搓药丸子。 从夜幕一直搓到了天亮,陆孟的两个胳膊都已经废了。 陆孟自从穿越以来,就没干过这么多活儿。清早上连饭都没吃,就回去补觉了。 解药还没制完,槐花还在熬着,但是陆孟把搓药丸子的活儿抓了壮丁——让师修远干。 经过昨晚上,师修远对陆孟心中的不满都变得没着没落,下意识就听话了。 看不起的小白脸,不光救了他的命,还一夜之间救了许多人的命。且他也不是个废物,而是个正儿八经有能耐的医师。 关键的时候又眼疾手快心中有数,这样的小白脸……不,他以后不能叫他小白脸了。 那叫……小鸟兄? 于是也一夜没睡一直在站岗的他,因为陆孟说了一句:“你帮我,我去睡一会儿,就一会儿……我要困死了。” 然后他就在这里嘿咻嘿咻地搓起了药丸子……还要负责装瓶子。 第二天正午,重光镇那边的情况暂时稳住了,封北意在连夜审问那些卖水果的南郦国奸细。 而长孙纤云的人负责来回运送解药。 长孙纤云暂时安置好了重光镇之中的事情,让那些人都服下了延缓兰花葬发作的药物,还有一批又一批连夜送去重光镇的解药。 回来之后第一件事儿,就是去找她的妹妹。 一直看到了自己的妹妹在营帐之中睡得香甜,这才稍稍放下心。坐在她床边上,伸手给她抚了抚滚到脸颊上的乱发。 陆孟本来心中有事儿,今天就睡得不怎么安稳,睡之前她还看了一下床头的那个鹰面具,就是槐花给她买的那一个。 然后陆孟就做梦了,梦见了那天和乌麟轩一起被追杀的那件事儿。 梦境之中那天的事情重演,一切都清晰得难以思议。当时陆孟旁观者迷,但是在梦境之中,陆孟是以一个上帝视角来看这件事的。 她发现了许许多多不对劲儿的地方,比如下马踩到的石头,比如不疼,却揉得肿起来的脚。 比如乌麟轩带她跑的时候,她一直在后面,却为什么没有刀刺入她的后背? 那时候鹰影卫很密集地追在他们的后面,那时候她甚至怀疑乌麟轩拿她挡刀,却为什么后面变成了乌麟轩给她挡? 陆孟的梦境十分凌乱。 梦里她准备离开,和独龙一起进入林子之前,她回头——这一次不是什么都没有看见,而是看到了乌麟轩浑身是血地躺在原地。 他身边围了一大群的死士,还有……鹰影卫。 但是他们都在紧张乌麟轩的伤势,而乌麟轩手撑着自己的额头,却在笑。 他笑得声如老鸦,满含绝望和凄凉,他嘴唇喃喃,陆孟在梦中隔着那么远,也能听到他在说——“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会在意我?” “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会在意我?”一身黑色劲装的男子,盘膝坐在床上,手中捧着一卷敞开的羊皮地图。 他长发束在头顶,只用一根发带束紧,自发顶飞散而下的发,遮蔽住了他半张俊美无俦的脸。 他从羊皮夹层里面拿出了一张字条,然后慢慢地读:“如果我没死,那这世界,就真的是个话本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是男主角,所以我不会死。” 乌麟轩笑得张狂,自言自语的像个疯子。 他照着纸条,念给自己听,念给那个忘记了关于他的王妃的一切的他自己听。 “如果我在中刀之后没死,那么男主角就像她说的,不会轻易死。” “那句‘是不是只有我死了……’这是她对我说过两次的话,但是两次都是在不符合的场景之下……所以这应该是话本子里面的台词。” “她说,她注定不是我的女主角。” “她说,我会妻妾成群,所以她不肯爱我。” “她说,我是个暴君,她又说,希望我快点登基,她希望我做皇帝。” “她说,她说,她说!” 乌麟轩一巴掌把羊皮地图拍下,手中的纸条都被震碎了。 他闭着眼,呼吸急促。片刻后,他又笑了。 “我除了自己,谁都不信。”乌麟轩自言自语道:“既定的剧本也不行。” 他想要的,他要做的事情,没有人能够阻拦! “来人。”乌麟轩对着外面喊。 同时起身,走到桌边上,刷刷几笔,写下一张字条,交给来人说:“送去皇城,快马加鞭,送给……宫中那位名唤向云鹤的公公。” 来人迅速消失,很快乌麟轩又道:“月回。” 月回也进来。 乌麟轩撩开手腕,上面一串马牙,他摘下来,递给月回道:“战马已经交接,对方以圣上手谕需要核实为由,拖延不肯借兵。你带着这个亲自送去风曲国,要他们为我出一万骑兵!要他们风曲国镇国马王骑!” “我不光要让北疆城中的将领肝颤,我要迅速平掉江北乱局。” 月回迅速领命出去,乌麟轩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腕儿,而后又顺着手腕,落在了自己伤疤遍布的手背上。 他皱眉抚摸上伤疤,片刻后突然眯了眯眼。 他脑中闪过某些画面——黑漆漆的山路马车里面,颠簸的车厢之中,他扼在手中的女子脖颈,纤瘦的如一截一折就断的耦。 杀机四溢,她竟是仿佛感觉不到自己将死,轻轻地靠进他的怀中,微微扬起秀美的下巴,让他抓得更容易。 而后马车剧烈颠簸,他抓着她脖颈之上的手松开,却又在天翻地覆之中,她的头要撞上车厢的时候伸出手去—— “嘶!”仿佛尖锐的,掀起了手背一样的疼痛传来,乌麟轩瞬间睁开眼睛,头疼欲裂。 记忆中断。 “嘶!”陆孟把自己的小手指从板子底下抽出来,刚才听到的话实在是太震惊了,她竟然不小心把自己的手指给搓进板子里了。 陆孟赶紧拿出来看了看,还好小指头只是红了一点,没有搓成球。 “你是说……那绝育的药,男子喝了作用也是一样的?”陆孟的表情何止震惊。 她含着自己的小手指问槐花:“……那你当时给我回信,为什么要说药物对男子无用?” “公子。”槐花说:“我给你的回信,是那药物对男子的作用也是一样,被剥离繁殖器的蛊虫,以繁殖通道为食,不拘男女。它们进入体内饱食而死,不会有后续其他影响,但是绝无再生育的可能。” 陆孟叼着自己的小手指久久无言。当时可是连系统都没能扫出来啊。 她眼神各种变幻,结合今天上午坐的那个遭烂的梦,陆孟心里也有点糟心。 啊。 大狗调换了字条。 除了他没别人会那样干了,所以他现在已经绝育了。 “心里有没有很感动,想要飞到他的身边去?”系统被抓壮丁之后,报复性地问道。 陆孟没上它的当。 把自己的小手指拿出来,摆了摆手对槐花道:“没事儿没事儿,那你再给我弄一副绝育的药吧。” “公子,短时间内怕是不行,连日诊病,我体内的蛊虫成蛊都用掉了。” 槐花说:“只有成蛊能剥离繁殖器。” 陆孟摆手:“那也没事儿,但是……我就是说啊,绝育之后,还有救吗?” 槐花:“……能否多问一句,那药,公子给谁吃了?” 陆孟一看周围没人,槐花现在也绝对是自己人,医师们这大下午的都去补觉了。 陆孟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实话。 乌麟轩能不能生育这玩意关系太大了,陆孟最后只说:“一个对我图谋不轨的混球。” “公子放心。”槐花笑着说:“没有治愈可能。” 陆孟微微叹了口气。 系统正要说话,陆孟在脑中道:“闭嘴。” 陆孟在脑中说:“我是有点不太落忍,但是我不会飞奔去他身边。乌麟轩那样的人,他如果当初真的在意,就不会换了字条。” “他如果真的在意,就不会不让我知道。他那样的人,心眼儿多的鱼子酱似的,要是想要利用这件事让我愧疚,早就做了。” 他没做。 他瞒下来了。 大狗啊。 陆孟深吸一口气,继续去搓药丸子。 陆孟搓了两天的药丸子,等到了八月十五,重光镇之中的那件事儿终于排查得差不多了。 那几个奸细被羁押,其他没有疑点的南郦国商人都放出来了。 当日了兰花葬因为发现得及时,只伤及了不到十人性命,这种数据在每个月的交流市集之上,算是正常范围之内的伤亡。 八月十五。夜。 封北意专门在重开的交流市集之上摆了一桌酒,宴请的是这次的功臣陆孟。 槐花和长孙纤云也在,猴子,还有槐花一辈子未曾出嫁的妹妹,一位眉目和善温婉的老妇人。 封北意非要亲自给陆孟倒酒,陆孟倒也不忐忑,她和封北意本来就没大没小。 团圆的好日子,陆孟接过酒杯,混着封北意说的:“这次全靠茵茵。” 没有外人,封北意他们就直接叫陆孟小名。 好久没人叫她茵茵了,她不太习惯听,总觉得不是叫自己。 不过长孙纤云和封北意叫陆孟,肯定是什么都行。 她满饮一杯,被辣得龇牙咧嘴。 她习惯喝果酒和花酒,这种烈酒陆孟不怎么适应。 辛辣的酒液入喉,一路烧到了胃里,整个人都暖了起来。 陆孟又起身给桌上的所有人都满上,混着 /> “对!”封北意说。 “我们都平安。”槐花的眼中有什么在晃动。 “平安比什么都重要,希望独龙他们也平安。”猴子说。 长孙纤云伸手摸了下陆孟的脑袋。 而后说:“茵茵会一直都平安的。” 陆孟没说话,脑中系统接话道:“是啊。” 陆孟:“……你最近话多了哎。” “还不是被你逼的?”系统回怼。 中秋宴吃得特别开心,封北意说,“那几个南郦国的奸细已经全都招了。” “他们国内两个皇子在争大权,老国王病骨支离,两个儿子相互阴。其中南郦国二皇子是个和善主张和平的,但是南郦国的三皇子却比较激进,而且看不惯他二哥一副老好人的样子,想要把他二哥管理的边关弄乱。” “这些人是南郦国神教的圣女预备役,据说三皇子承诺,搅乱了南疆局势,让南疆战事起,就让她们做圣女。” “如果这一次不是茵茵,若是交流市集死了太多人,战事会不会再起还真说不定。” “那些‘圣女’的手黑着呢,连自己国家的人都毒杀……” 席间几个人聊了许多事情,陆孟大部分都没怎么听。她向来是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就行了,因此诸如家国大事,她是不怎么关注的。 晚上索性一行人就在重光镇之中找了间客栈住下,夜里交流市集关闭,商人们也都休息了。 街道上除了专门收拾狼藉和巡逻的卫兵们,喧闹的声音已经消失。 陆孟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听到了一阵“砰砰砰”的声响,然后窗外便有什么映照在窗户上面,十分耀眼。 陆孟被响声惊动,起身推开窗子,正迎上了升天的焰火,这焰火和过年的时候,在将军府之中放的那种不一样。 十分的美丽,比那个大多了。 漫天的银光朝着陆孟倾落,她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想起了那时候在将军府,她和乌大狗坐在窗边看烟火的时候。 “砰砰砰砰砰——” 不断有焰火升上天空,一时间整片天地被映照得亮如白昼。开窗来看的人特别多,大家都发出了惊叹声。 而与此同时,在江北城中某处,也响起了“咚咚咚”敲锣声响。 漫天的火光映照之下,堆满柴火的地方,发出了滋滋啦啦和砰砰的火光炸裂声。 夜里火光映照半面天空,亦是亮如白昼。 乌麟轩用一把火烧尽江北乱局。 他在一处酒楼临窗而战,负手而立对着火光的方向。 红唇轻启,他问:“南疆的事儿,提前安排好了吗?” “回王爷,安排好了,派去的是鹰影卫。收编之后,他们其中还有人念旧主,只能做一做这种不紧要的事了。” “谁跟你说这种事情不紧要?”乌麟轩回头看了一眼死士,这死士立刻“咚”地跪地。 乌麟轩慢悠悠地说:“火和焰火,都要掐着点放的,很紧要。” 他如此大费周折,就为了和他“素未谋面”的王妃——天涯共此时。 只不过一面是银花火树,一面是硝烟战火。 咸鱼动容(陆孟看到了他的认真...) “是什么人!这里禁止燃放焰火!” 漫天的银光还未落下, 便有巡城卫兵跑了过来。现在交流市集虽然关闭了,但是很多不宜搬动的大件货物还在街上放着呢。 陆孟趴在窗户边上, 看着天上最后一朵银花落下去, 然后低头看热闹。 她有点好奇, 到底是谁在这样的夜晚冒着禁忌跑出来燃放焰火,在陆孟知道巡城卫兵多不胜数, 不可能着火的前提,她甚至觉得有点浪漫。 一群人也都扒着窗户朝下看热闹,很快巡城卫把那放焰火的两个人团团围住了。 但是就在陆孟觉得这俩人要被当场抓获的时候——他们突然间抬起头, 朝着陆孟的方向看了一眼。 而后扔掉了手中剩下还未来得及燃放的焰火,迅速飞檐走壁,如生了双翅一般地消失在了对面的屋脊上。 这下子底下彻底炸锅了, 许许多多的护城卫兵全都跑了过来,连封北意都被惊动, 出去带人挨家挨户地搜寻。 生怕出了之前那兰花葬的事情之后,今天这事儿又是奸细干的,再有什么其他的阴谋。 底下的全都因为两个会飞檐走壁的人乱了,甚至看热闹的人也都关上了窗户, 生怕今晚这焰火里面也掺杂了什么致命的毒药。 就只有陆孟, 在刚才和那两个人对视之后,看到了他们脸上戴着的鹰面具,当场便如遭雷击一般地顿住。 她之前买的那个面具并非是偶然,鹰影卫混入了南疆商队里面,进关了。 陆孟先想的是这些人会不会是有什么阴谋…… 但是很快她就否认了这个设想, 因为鹰影卫乃是二皇子的人,后来乌麟轩和陆孟说, 他们被端肃妃收用。 一部分已经疯了想要杀他,在去往北疆的路上追杀他,那另一部分呢? 二皇子现在都已经被囚,南疆是封北意和长孙纤云的地盘,连百里王的旧部都没剩什么了,二皇子若是想要东山再起,手往哪里伸,也不该是南疆。 那些鹰影卫不受二皇子的驱使,在这时候混入南疆商队,很显然并非是要替二皇子搅局。 那他们闲着没事儿,八月十五的大张旗鼓出来放焰火,能是为什么? 她向来知道自己和聪明其实是不沾边儿的,顶多是倔,不肯屈服,想干什么要是干不成就一直想。 但是她虽然没有多聪明,却也不是个傻子。 之前借着那混乱的梦境回顾了一下之间的追杀,再加上鹰影卫的面具出现,还专门挑着她能看到的地方卖面具。 现在又直接到她的窗户底下放焰火,还能是因为什么?! 因为这是乌大狗指使的。 乌大狗透过这些鹰影卫在告诉她,当日的截杀是真,但又不全是真。 鹰影卫他悄无声息收服了一半,然后似真似假地做了个局。 这个局可谓是精妙绝伦,不亚于之前在风驰镇剿匪的那个局。 那一局他把二皇子拉下马,又被二皇子的忠心疯狗追杀,这一局却借机让二皇子再也爬不起来,还遥遥伸出一只手,把岸边上看热闹的端肃妃拉下水。 让她和她的那个装着醉心诗书的儿子再也装不下去。 最重要是他以命相赌,赌陆孟不忍心,不舍得。 赌她对他的感情,赌她会不会折断自己的翅膀,留在他身边做一个笼中鸟。 而她飞了出来,也在乌麟轩的计划之中。 所以他派人一路跟她到南疆,却并未出现,只是护送。 他现在在透过鹰影卫告诉她真相,像之前喜欢和她说那些阴谋诡计一样。 今日这一场焰火,是乌麟轩隔山隔海地在和她抖动属于雄鸟的漂亮羽毛。 她说他不如畜生,他就真的学起了畜生。 他在竭尽所能地展示他的胸襟和头顶上的那几根翎毛,让她知道他了解她,知道他在乎她,能用命赌她的爱。 让她知道他了解她为什么想走,才会放她飞。 让她看着他为她筑巢。 陆孟双手按住了自己的脸,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忍不住笑出了声。 大狗啊。 他娘的果然是没有失忆! 她真是恨得牙痒痒,又感觉到自己的汗毛在竖立。 他这个人实在是太可怕了,就是个疯子,连自己都能算计,也……比陆孟自己更了解自己。 这一局陆孟差一点就输了,但凡她当时敢心软留下来,那她就再也没有什么自由可言。 那一夜,她沾着乌麟轩的鲜血给自己画了一对翅膀,决绝地用行动告诉乌麟轩自己到底要什么。 乌麟轩两刀四洞,他痛彻心扉,他总算是低下他高傲的头颅,肯直视陆孟,去满足去尊重她的诉求。 他们都是——若不遂心,毋宁死。 他们狠狠地用彼此的羽翅去撞击对方,到如今鲜血淋漓的伤口结成了血痂,变成了他们彼此战无不胜的铠甲。 而现在乌麟轩遥遥告诉她,他能为她舍生忘死,用命相博,虽然这其中掺杂了太多其他的。 但是那种世上唯我独尊的人,这样做就是扒开自己血淋淋的胸膛,让陆孟去触摸他的心脏。 他咬牙放她走,等她安全了才派人出现,他在告诉他,他的心也是黑的,但是它还在。 它还在跳,为她而跳。 陆孟穿越这么久以来的那种无力,憋闷,对于这个时代束手无策,对于乌麟轩这个人的无可奈何,都在这一刻,在硝烟一样的焰火余烬之中得到了释放。 男主角又怎么样?暴君鬼畜又如何?他照样要为了得不到而退让,抖起他漂亮的羽毛去筑巢。 而不是高高在上立在枝头,居高临下就想叫人臣服。 陆孟深吸一口气,嘴角的笑意一直压也压不住。 乌麟轩努力了那么久,用尽了各种办法,却都没有这一次让陆孟动容。 放开她,让她自在,不将她置于危险,囚于动荡,这才是陆孟真的想要的东西。 她从头到尾,诉求就只有这样,要的就只有这么简单而已啊。 陆孟在窗口张开双臂,很想对着窗外怪叫一通。 妈的痛快! 这一局看似乌麟轩还是在算计,但是他如果不算计,就不是他了。陆孟觉得痛快,是她透过表象,看到了本质。 她拨开一切迷雾,看到的是乌麟轩的退让。他至少明白了,要退让,要放手,他们之间才有继续的可能。 陆孟看到了他的认真。 他在咬牙切齿的,对抗他自己想要将一切掌控在手中死死不放的那种认真。 不过这半夜三更的怪叫算扰民,陆孟只好深呼吸。 这时候门外传来敲门声,长孙纤云的声音在外面响起:“茵茵睡了吗?” 陆孟连忙关上了窗户,走到门边上打开门。 长孙纤云穿着一身铠甲,看上去像是要出去和护城卫一起搜人。陆孟这才从混乱的思想之中回神,连忙拉着长孙纤云进屋,把自己的猜想和长孙纤云说了。 “鹰影卫是二皇子的人,我亲眼见过,”陆孟说:“我确定他们是鹰影卫,而且黑天找起来很麻烦,他们视物仿若白昼,白天反倒是不出来。” “他们……基本上都死了,剩下这些没死的,应该都是乌麟轩的人。” 陆孟有点羞耻地挠了挠头说:“长姐,我要是没猜错哈,他们是被建安王指使来放焰火给我看的。” “焰火里没毒。”她方才脑中让系统扫描过开窗子出来的人了。 就只是单纯的焰火。 长孙纤云表情都凝固了似的,半晌才“啊”了一声。 然后皱眉道:“建安王未免太胡闹了,这样隔山隔海的他瞎献什么殷勤。” 害得护城卫虚惊一场。 很快长孙纤云让陆孟睡觉,自己出去让人撤回来,该休息休息,不用大惊小怪了。 长孙纤云把这事儿和封北意一说,封北意顿时一连串的啧啧,说:“我就说,建安王那样心机深沉的阴货,怎么可能放茵茵出来。” “感情是茵茵把他收拾怕了,不得不放人,这么远还来骚一骚,呸!” 长孙纤云被封北意都逗笑了。 “他将来或许贵不可言,此番回皇城必为太子,你以后背后对我说说就罢了,可别跟别人走嘴了。” “他手段未免太过狠毒,若非看他还算对茵茵可以的份上,我都想给茵茵介绍军中豪杰了。” “这……我倒也想过。”长孙纤云说:“但是我这些日子看着,茵茵对他也并非无情……我们就不好掺和。” “哼,不就是仗着脸长得好。”封北意说:“除了长得好一无是处!” 长孙纤云又笑了,很快和封北意休息。 陆孟也早早休息了,第二天早上起来先去槐花那儿,跟着医师团队走一上午,下午就在镇中疯玩。 然后晚上她又遇见了鹰影卫,鹰影卫差点和陆孟身边保护她的猴子动起手来,但是最后只留下一筐东西走了。 各种南郦国的水果,有一些甚至是这交流市集上都没有的。显然是产量稀少的贡品,并不对外售卖的那一种。 之前出了水果上有兰花葬那件事儿,猴子他们看了是水果就想扔了。 反倒是陆孟看着鹰影卫消失的方向,撇了撇嘴,然后命人把东西带回去了。 让系统扫描,系统:“……你连大狗都不信了?” “啧。”陆孟心说,我信他的邪现在指不定什么样呢。 不过陆孟还是洗了两个奇形怪状的果子吃了,吃完没有什么异样,又去送给了长孙纤云和封北意尝尝。 封北意一看,顿时笑了。 不避讳陆孟,直接说:“小白脸还挺有能耐,这是南郦国贡果,一年也就王庭院子里面有几颗这样的树,叫潘丽果,据说女子吃了能生儿子,南郦国的后妃们每年都抢呢。” “我之前给你姐姐弄了几个吃,但是怎么说呢,这玩意都是谣言啊,不过甜是甜的。” 陆孟又去拿的手放下了,说:“那都给姐姐吃吧。” 姐姐和姐夫很显然是真的很想要孩子,这么多年什么方法都尝试过了,陆孟最开始确实有劝长孙纤云不要生的想法。 陆孟担心她有危险,可是陆孟见长孙纤云那么想生,这是她的自由,况且体质也不同。 他们夫妻感情极好,陆孟现在就只希望她快点怀上,不要太晚怀,反倒是风险大。 有系统随时扫描和槐花护着,长孙纤云一定会平安。 于是陆孟又让系统给封北意扫了一遍身体。 系统说:“这都扫第四遍了,我都说了,和你姐姐一样健壮如牛,你晚上能不能让我消停消停。” 陆孟没办法,最近系统频率确实是使用得过高,陆孟老是担心它运行过载烧掉。毕竟陆孟就是靠着系统给人看病呢。 于是陆孟赶紧殷勤地在脑中说:“快去休息快去休息!” 长孙纤云这件事儿,她也帮不上别的忙,或许是子嗣缘分还没到吧。 交流市集一直进行到九月初三,南郦国的商人才终于满载而来满载而归地回到了他们自己的国家。 城门关闭,乌岭国的商人们也随着重光镇的肃清出了南疆关卡。 鹰影卫估摸着也跟着商队一起退出去了,没有再出现过,也没有再送乱七八糟的东西。 九月初四,天气有一点凉了。 陆孟也准备和槐花去往下一个城镇,她现在在军医之中算个异类。因为她基本上不开药,看病只和槐花说哪里出了问题,是什么样子的问题,其余的一概不管。 医师们本来有些不满,但是槐花和她联合起来的效率不是一般的高,常常药到病除,被称神医。 而且无论是什么样的病症,尤其是外伤这一类的,陆孟只要搭上一眼,甚至能说出具体伤到了什么地方,像是能够透视人体一样。 陆孟也终于有了自己的尊称,别人都亲切地叫“他”——陆大夫。 不是小鸟大夫就挺好,陆孟很满足。 这种满足是很难形容的,有的时候可能会很累,但是大部分的时候听到有人对她说一句“陆大夫妙手回春”陆孟都能高兴好久。 这就好像她开了奶茶店,然后有人夸她家的奶茶好喝,是一样的感觉。 因着这一份成就感,陆孟每天都忙活得乐在其中。反正跟她在家里面躺尸的生活唯一不一样的地方,就是陆孟会在各个城镇当中转来转去。 陆孟还是很轻松很自在,到每一个城镇当中都找各种各样的好吃的。 每一次出行有专门的卫兵保护军医的团队,而且陆孟身边还有一个猴子,专门负责贴身保护她的安全。 陆孟的日子过得不要太逍遥。 驻军城里面每一个城镇都是不一样的,每一个城镇都有新鲜感。 槐花了解陆孟的性子,虽然让陆孟跟着他,但是大部分只要不是疑难杂症,只要不是忙活不开,或者是连槐花都一直无法下判断的那些,是不会让陆孟一个劲儿地看的。 好多人不明白为什么陆孟看一眼就能知道人的症状,甚至连脉都不用摸。 陆孟后来也像模像样地摸脉,但是陆孟什么也摸不出来,反正都是靠系统。 她彻底变成了吃系统软饭的,整天在脑中对系统溜须拍马。 系统非常的冷漠,而且只要活干多了就容易自闭。 陆孟每天都哄着它,甚至询问它有没有什么喜好,可以帮它满足。 系统说:“我只是个人工智能,你觉得我能干什么?” 隔了好久系统又说:“你现在做得已经很好了,保持下去就行。” 于是陆孟又询问系统“这个世界不是第一次重开,那是第几次?” 结果这一次系统说是涉及到了什么权限,不肯告诉陆孟。 陆孟倒也没打算一直靠着系统,毕竟系统除了能做无辐射的X光之外,它也不懂医术。 所以陆孟没事手边就抱着一本书,是槐花给陆孟找来的。 最开始陆孟是看不进去的,她喜欢看的是话本子,不过闲着实在无聊的时候,也能看进去一些。 慢慢地陆孟就能看进去了,而且有些比较小的毛病,陆孟也只是看一看就已经知道用什么药了。 但自学这个东西还是让陆孟不太信得着,所以她基本上不会贸然给别人开药,只是偶尔在自己有个风寒感冒的时候,自己给自己开。 日子过得又平静又忙碌,乌麟轩的那些妖蛾子没有再出现过。 军医团队会在各个城镇当中交替,陆孟他们这个军医团队大概用了两个多月的时间,走遍所有的城镇,然后重新回到了重光镇。 那个时候已经是大雪纷飞。 十一月初八,陆孟跟着军医团队的车重新回到了重光镇。 长孙纤云早早地就等在门口接陆孟,陆孟一下车她就抓着陆孟,狠狠地把陆孟抱进怀里。 说道:“你受苦了!” 陆孟其实真的没受什么苦,她大部分时间都是到处玩,跟猴子两个把每个城镇好吃的东西都给尝了一遍。 能够储存下来的还给长孙纤云带回来了很大一堆。 陆孟先跟着医师们去安置,现在她住的地方都是跟医师们在一起。 也是单独的营帐,猴子就挨着陆孟,保护着陆孟,有什么动静第一时间就能冲过来。 陆孟人黑了一点,毕竟是在外头行走,古代又没有什么好的防晒用品。 物理防晒倒是可以,可是陆孟现在是一个军医,而且还是一个“男子”,不好总是带着帷帽,这样有点特立独行。 出去诊病什么的人家都不敢让她碰,显得有距离。 所以陆孟就瘦了黑了,可把长孙纤云给心疼坏了。 晚上的时候陆孟干了两碗饭,长孙纤云硬是又给陆孟添了半碗,陆孟泡着一些汤全都吃了,毕竟姐姐的爱再怎么沉重也是要受着的。 有一种饿叫做你姐觉得你饿。 结果封北意又开始笑话陆孟说:“你还是这么能吃!现在晒得像个黑猴一样,又瘦又黑,要是建安王见到你还会喜欢你吗?” 陆孟:“……”哪有那么夸张?! 封北意又补了一刀:“你看人家槐花就没黑,你是不是成天就去街上野了?” 她只是稍微黑了一点,身形更苗条,更加的亭亭玉立腰背笔直。而且她的眼神比之前要明亮多了,又黑又亮! 她没有猴子和那些侍卫们黑好吗! 话说槐花为什么就晒不黑呢!陆孟看着席间的槐花,打算一会儿吃完饭问一问他的保养秘诀。 吃过了晚饭他们并没有急着回营帐休息,槐花和封北意报告几个城镇当中的情况,有一些情况是那些卫兵们报告不全面的,非得是槐花这种带人在民众之间穿梭的人才能够知道。 长孙纤云把陆孟拉到了一边,拉开了封北意这营帐里面看上去新添置的一张桌子的桌布,扯开以后结果底下全是大箱子。 长孙纤云对陆孟说:“这里面全都是这两个月皇城当中送来的东西。” “是经过正规的关卡进来,都是送给你这个陆大夫的。” “什么东西?”陆孟问。 长孙纤云说:“你自己看一看吧,什么都有,有一些东西我跟你姐夫瞧着是不能用的,因为……是贡品。” 陆孟一听说贡品两个字,眉梢挑了挑,她本是一双圆溜溜的杏眼,这段日子瘦得都快成柳叶眼了。 而且她还特意模仿着男子的妆容把眼尾拉长,这一挑眉,竟然有一些风流的韵味在里头。 长孙纤云都笑了,伸手摸了摸陆孟的眉眼:“你要是再这样下去,姐姐都快要忘了你本来长什么模样了。” 槐花有非常丰富的扮女装的经验,扮起男装来也是一把好手,陆孟被他给打造得越来越像个俊俏的小公子。 就连束胸都是专门让人定制过的,里面加了一些能够曲折的铁片,连带着肩膀的地方一起,让陆孟显得肩宽了一倍,胸就更显得平。 而且上手摸都摸不出来异样。 陆孟抓住了长孙纤云的手,凑到了唇边亲一亲。 “我长成什么样都是像姐姐的,”陆孟说:“我看看这些东西都有什么……” 各种摆件,酒杯丝绸,首饰,竟然还有陆孟非常喜欢的那种蚕丝被。 “陆孟一打开箱子就知道,这些东西运到南疆这种地方来,如果没有一定的势力是绝对办不到的。” 又是大狗啊。 陆孟发现这里面竟然还有男装,是那种暗纹浮动金线暗藏的样式,颜色也非常贴近军医的服制,不过火,但是看着就值钱。 这种风格就是陆孟喜欢的,这箱子里面大部分的东西都是陆孟以前用的,现在在这买不到的东西。 陆孟扒拉着箱子看了好久,最后把一些好东西分给长孙纤云和封北意。自己只抱了一床被子,还有那两件男子的衣衫出来。 “用不了的那些东西就放在姐夫这吧,”陆孟说:“反正我过段时间还要跟槐花出去,要去一趟山中,补一些草药,我也看了好久医书了正好练练手。” 陆孟把东西送回去,长孙纤云跟着陆孟,回到了陆孟的营帐当中。 猴子在外面站着,长孙纤云这才跟陆孟说:“皇城当中传来了一些消息,建安王送战马抵达北疆,只用了半月便平定江北。现如今已经回到了皇城,马上就要封太子了。” 长孙纤云问陆孟:“你要回去吗?” 陆孟摇头:“我回去做什么?他要做太子他就做呀。” “我也是这样想的,” 长孙纤云抓着陆孟的手说:“我始终还是觉得,建安王的心思过于狠毒,你可知道他用了何种方式平定江北乱局?” 陆孟这段时间忙得很,已经好长时间没有想起他了。 闻言摇了摇头。 长孙纤云说:“他先是假做想要拉拢文山王的旧部,抛出了一些诱饵,然后又收了文山王属下的很多礼。” “他把这些人全部都约到一个宅子当中,这间宅子是他在当地买下来的,宅子的门四通八达,这些人进门之前都不知道对方在。” “文山王的旧部当中,有很多也是对头,如果他们知道建安王通吃,一定会起反心。” “但是八月十五当天晚上,所有人全都到了,所有人都以为自己是唯一一个被建安王拉拢的。” “然后建安王令人堵住了这些入口,一把火把这些人全部都烧死在院子当中。还给他们扣了一个聚众联合妄图谋反的罪名,家族连坐,家眷全部都流放充军……” “这其中甚至还包括了北疆将领,这两个北疆将领我和你姐夫全都知道,驻守北疆多年,在北疆久了,身上有一股子天高皇帝远的野蛮劲儿。” “怕是没把建安王放在眼中,言语和行为之上都有所冲撞。” 长孙纤云说:“他们之前是为难了建安王,出兵稍微慢了一点。结果建安王直接在风曲国借兵,给他们扣了一个抗旨不遵的罪名。” “风曲国距离江北不算近,但是风曲国的马王骑可以夜行千里,一万骑兵,只用了三天就到了江北。” “北疆的那两个将领直接就慌了,抗旨不遵的罪名他们可担不起。” “之后不知是怎么被建安王骗出了驻军地。将领擅自离开驻守地,在江北城中与文山王的就不聚集到一起,百口莫辩,听说死前在大火中哀嚎,诅咒建安王不得好死。” “这等雷霆手腕,这等歹毒心肠……” 长孙纤云手摸了摸陆孟的脸说:“姐姐知道他对你有几分真心,但是他马上就要做太子了,而你如今还流落在外。” “你可知他对外是如何宣称你失踪一事?” 陆孟听到前面建安王处理那些文山王旧部的方式,是真的一点都不惊讶。 他在皇城当中都敢活埋半个皇城的世家公子,到了江北他建安王的大本营,那些挡了他路的人,自然要被他抽筋剥皮。 至于那些佣兵自重的将领……乌麟轩就算现在不处置他们,将来做了皇帝也绝不会放过他们。 陆孟再度摇头,她当时利用槐花的药,给乌麟轩制造的幻境是她已经死了。 “他说建安王妃身染恶疾,不宜长途跋涉,留在江北养身体。” 长孙纤云说:“他借由这种借口,把大部分的手下都留在江北保护“建安王妃”,甚至留下了一部分马王骑。” “江北,包括北疆大营现在尽在他的掌握之中,”长孙纤云说:“若是他回皇城皇帝敢不封他为太子,他尽可以立刻起兵造反,逼宫夺位。” 陆孟听了之后倒抽一口气,一口气能把气球给吹爆那种。 这不对呀……乌大狗不是走那种路子的。 他在剧情中是名正言顺地登上帝位,不会造反的。 他不会允许天下人说他皇位得来的名不正言不顺。 “长姐活到如今年岁,从未见过一个心性如此可怖之人。” “若是茵茵你不想再同他做夫妻,他做太子这个时机你同他提出和离,是最好的机会。” “我和你姐夫都会全力帮助你,”长孙纤云抱住陆孟说:“茵茵不用害怕,虽然母亲不在了,但是长姐在呢。” 陆孟没有马上表态,她也没怕。 就算她真的不跟乌麟轩做夫妻了,她也不可能让长孙纤云跟封北意为了她对上乌麟轩。 陆孟在思考。 长孙纤云还以为陆孟不吭声是舍不得建安王。 又说:“我跟你姐夫打听到,他封太子之时,会娶两位朝中重臣的女儿做侧妃。” “茵茵,你自己也说过,男子吃了外面的荤,就像狗改不了吃屎,你自己仔细考虑。” 咸鱼喝醉(哈哈哈哈哈哈怀孕的太子...) 长孙纤云一直在试图劝说自己的妹妹, 主要是建安王这段时间的行事过于歹毒。 延安帝几个儿子,现在没废掉的就只剩下端肃妃的儿子,但是也因为端肃妃被褫夺封号降为嫔, 禁足寝宫而变得毫无竞争力。 现在不是延安帝要立太子, 而是延安帝不得不立太子。 延安帝被逼到这个份儿上,怎么可能不给建安王安排两个自己人的女儿做他的妃子? 这种联姻无关乎男女情爱, 只关乎朝中重臣的家族牵制,只能说明建安王猖狂的连延安帝都看不下去了。 长孙纤云生怕陆孟夹在皇权之中遭受牵连,因此劝说陆孟借此机会摆脱建安王。 陆孟伸手搓了搓长孙纤云的眉心, 抱着长孙纤云安抚道:“长姐不必担心我,他若真的娶侧妃,我自然是要和离的。” 陆孟说:“但是这件事我要自己处理, 姐姐你和姐夫都不必为了我对上建安王。” “可是你……”长孙纤云想说,可是你手无缚鸡之力,若是再没有靠山, 还不是任由建安王拿捏? 陆孟却只是笑笑说:“长姐放心, 其实这传言吧……或许有变数呢。” 长孙纤云觉得自己的妹妹就是喜欢建安王还不死心,无奈叹口气,准备回去和封北意商量一下怎么办。 她就是觉得……乌大狗废了那么大的劲儿, 命都差点丢了把她放出来, 又是抖毛又是表真心的,难不成就为了娶俩侧妃? 他要是想娶早就娶了,而且他知道她为什么跑, 还能不知道她接受不了什么吗? 他本来是觉得娶俩侧妃没什么, 延安帝给他上套, 想要束缚住他,他就不能把这两个束缚变成羽翅吗? 到时候延安帝就是给老虎送了一对翅膀, 乌麟轩真是想象一下他会有什么表情,就觉得痛快极了。 但是他打开了羊皮卷,看到里面有个字条上写着:“她无法接受与人共侍一夫,那样在她的标准里面就脏了。” 他又不是等夫君归家的女人! 他非常不服气,然后问了辛雅。辛雅给了明确的答复,并且仔仔细细的说起了当初秋猎的时候,关于两位郡主差点就嫁给他的事情。 乌麟轩问:“她因为我要娶别人离家出走,直接去将军府住,然后我还亲自去接的她?” 辛雅和陈远的表情明显很怪,显然是这样还不止。 他还能怎么样哄她回来,难不成给她跪下? 他乌麟轩,怎么可能对一个女人低头? 他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又用手指敲了敲太阳穴。 然后把人都挥退,打开羊皮地图,不准备按照自己说得一点点来了,他一次把羊皮地图里面分夹层的字条全都抠出来看了。 然后他大受震撼,因为他自己料到了他自己会全都倒出来看。 而他震撼的原因是那些字条当中的内容——他竟然真的喜欢一个女子至此,喜欢到,得到她的感情的重要程度,竟然排在皇位之后。 乌麟轩自己把自己关在建安王府的里面想了大半夜,最后依然选择相信他自己。 他令人快马加鞭送信去了江北,进行了一系列的安排和布置。又令人严查要嫁他做侧妃的两位女子及其家族,既然不能借婚姻拉拢——那就只能是仇敌。 他甚至动用了早间年埋下的,钦天阁的人,还给向云鹤创造了机会让他正式到了殿前伺候。 乌麟轩在皇城之中忙得四脚朝天,陆孟在重光镇之中吃饱了睡睡醒了吃。 驻军城各个城镇巡城一周,槐花和医师团队们都需要借着今年冬天补上常用的药物。 来年春天还要去边界的山中去采一些药,反正现在才十一月十几,年关之前,陆孟都那也不用去。 一闲下来,陆孟深深地发现,她还是喜欢躺着。 要不是为了显得自己不那么废物,惹一些刺头找麻烦,陆孟才不想干什么医师! 躺着多好啊,无所事事多好啊! 长孙纤云经常会带给陆孟一些皇城的消息,例如年节之前,建安王就会正式被封为太子。 例如迎娶侧妃已经定下了,一位是镇西大将的长女,一位乃是兵部尚书的次女。 这个兵部尚书的次女比较厉害,兵部乃是延安帝这棵大树最忠心的根系,若是这位尚书次女嫁给建安王,那么如此高重的身份,将来或可成为正妃。 而且建安王成为太子,一旦次女随着建安王入主东宫,那么自此建安王无论做什么,便都在延安帝的眼皮之下了。 而且兵部尚书不同于刑部只是纯臣,只是依靠家族树大根深地扎根在皇城这一亩三分地。 兵部尚书势力范围牵连甚广,连南疆都不例外能够渗透,兵部是皇帝隔空窥探操纵东南西北边疆兵将的撒手锏。 就连二皇子的军造处,也在兵部的管辖范围。 也就是说,建安王如果想要当这个太子,就必须老老实实地被延安帝戴上脖套,做一只听话的家犬。 到底延安帝也做了多年的皇帝,他不在乎自己的儿子斗得你死我活,但是他在乎有人威胁到他的大位。 说到底,延安帝和建安王是一模一样的人。 他们父子没有感情可言,却是这世上的另一个彼此。 重点在于建安王肯不肯臣服,肯不肯要延安帝送给他的一切,肯不肯等到雄狮主动退位,他这年轻的狮子再上位。 事情越是发展,乌麟轩便越是觉得有趣。 就算是没有建安王妃,他乌麟轩,难道会为了一点眼前的利益,就真的被戴上枷锁,从恶狼变成一只家养的狗吗? 他怎么会呢? 他既然是男主角,那他就什么都要! 时间一晃便是十二月中,陆孟整个人这段时间呆得都圆了一圈,然后也白了一点。 养回来的肉肉十分亲切,陆孟没事儿就捏捏。 重光镇已经很有年节的气氛了。 在这样美好的气氛当中,陆孟接到长孙纤云带来的消息,乌麟轩真的要娶小老婆了。 还是一次两个。 婚期就定在十二月二十。 太子册封和太子娶妃,全都在这一天。 陆孟闻言内心的可以说是毫无波动,她觉得自己高估乌麟轩了。 他还是没能逃脱为了皇位的名正言顺,被延安帝套上狗链子的命运。 啧。 师修远这几日十分开心,到处发喜糖,因为他姐姐要嫁给太子了,连陆孟都分到了几个。 陆孟一边吃着乌大狗的喜糖,一边在医书里面夹话本子看。和槐花待在制药的棚子里面,干一些零碎的,不需要动脑子的活儿。 她现在因为见的症状还算多,一些小杂病,也不用问系统了。但也仅此而已,陆孟是不可能变成什么医术高深的医师的。 她差不多能顶上一个技艺不精的赤脚大夫,风寒一类的病症她能自己开药而已。 陆孟从师修远那里得到了五颗喜糖,一天一颗,吃到最后一天,正好是乌大狗娶小老婆的日子。 陆孟这天确实有些神思不属,总感觉心中不太安定。 她仔细分析了一下自己,对乌麟轩确确实实有些在意,这样坐立不安的原因是因为乌麟轩娶了小老婆,他们就完了。 这就好比你养了好久的狗子,松开了准备让他跑跑,结果他和别人跑了! 陆孟觉得自己像是被人给摔碎了一个铁饭碗一样难受。 陆孟叹口气,把嘴里的糖咬碎,咯吱咯吱地嚼了,觉得自己是舍不得他的。 这一辈子,算上上一辈子,再也没有这样一个人,这样浓墨重彩地在她的感情世界画上一笔鲜红。 关于爱情的那一块儿扇形图小格子,怕是要空上很久了。 因为那句话说的,年轻的时候啊,真的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 咱就别的不说,就睡过了乌麟轩那样的极品,陆孟看这军营里面成山连片的小哥哥,没欲望啊。 陆孟把糖吃完了,晚上去找封北意和长孙纤云喝了一顿,陆孟喝,封北意和长孙纤云看着。 封北意和长孙纤云大概知道陆孟心里不怎么痛快,虽然他们作为军中将领不能喝酒,却也以茶代酒,长孙纤云是以奶代酒,和陆孟喝了不少。 陆孟已经习惯了烈酒,习惯了边关的肃穆,习惯了军中的忙碌。 但是她本身,她的骨子里,还是最喜欢安逸,喜欢无所事事,喜欢闲出屁的那种感觉。 她回到自己的营帐之中倒头大睡。 然后一觉睡到了第二天的下午。 结果第二天下午刚爬起来,就听长孙纤云说:“建安王封了太子,但是新婚路上,还没等花轿抬到地方。一个新娘吓跑了,一个直接在轿子里面小产。” 陆孟顿时就精神了。 脑子反应了一回儿才问:“什么?在轿子里小产?” “据说……镇西大将军的女儿肚子里面带着种嫁建安……嫁太子。” 长孙纤云说:“孩子……据说是四皇子的,她与四皇子相好来往的书信全都被翻出来了,抄写过后散的满大街都是。她是想要新婚夜手刃太子,替四皇子复仇。” “兵部尚书的女儿在出嫁路上不知道看到什么,吓得整个人神志不清掀轿而逃,现在被接回家了去了。” “太子现在正在宫中,据说……钦天阁都惊动了,说给太子占了一挂,太子乃是龙九子兽星入命,除非鸾鸟命格不可相配,否则非死即伤。” “扯淡。”陆孟揉着眼睛总结,听得心惊肉跳。 “昨晚上才成婚,消息这就送到了南疆?”陆孟脑子清醒一些说:“长姐,你可不要被迷惑了。” “这消息是提前送来的。” 长孙纤云神色复杂地看着陆孟说:“送消息来的人是独龙,这消息……就是送给你的。昨晚上你睡着了我没吵你,昨晚就送到了,独龙现在就在军中。” 陆孟:“……”乌大狗这是彻底疯了吗? 不过好歹他还知道给自己批个龙九子兽星入命,而非是帝星,否则延安帝是不是不用干了,直接让位得了。 不过这个兽,给自己定位还真是精准啊。 陆孟一大早的听的血压都升上来了,扶了抚自己的额头说:“行吧,等会儿我问问独龙到底怎么回事儿。” “还有一件事。”长孙纤云说着,神情更加复杂,皱着眉。 她实在是不理解乌麟轩这样的人,就像封北意一样,持续的不喜欢乌麟轩,无论他干出什么来,都觉得很有病。 陆孟直觉不是什么好事儿,就听长孙纤云说:“据说江北消息再过一日便会传到宫中,太子妃……哦,也就是在江北的那个‘建安王妃’,她听闻了太子要娶侧妃,动了胎气,要早产。” “很快太子就会快马加鞭下江北,去安抚太子妃的胎气,留在江北等她生产之后,才会连同太子妃和孩子一起接进皇城。” 陆孟:“……”做过山车都没这么刺激。 还听闻他成婚就动了胎气,可真妈的能编。 要不是他都绝育了,陆孟以为他在江北忙着搞事情,还不忘给自己找个小老婆呢。 陆孟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虽然最近长了点肉,但这是纯肉啊。 人在家中坐,孕从天上来? 陆孟和长孙纤云对视了一会儿,两个人的表情都是一言难尽。 最后陆孟气乐了说:“那就让他去安抚胎气啊,我看他去哪弄个孩子出来。” 长孙纤云说:“他……哎,这一番去江北就是躲延安帝,但是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等到真的必须启程回皇城的时候,要怎么办?” “你要跟他一起回去吗?”长孙纤云说这话,就是怕这又是太子的一个计谋。 他想诓自己的妹妹和他回皇城呢。 陆孟却笑着说:“我回去干什么?我又不会生孩子。” “长姐你放心吧,他那心眼儿,敢撒这种谎,就肯定有办法圆。” “长姐等我吃饭。”陆孟起身洗漱。 一手扶着自己的后腰,一手摸着自己的肚子笑着说:“不吃好,孩子可长不好啊。” 长孙纤云无奈地被她的样子逗笑了。 吃饭的时候见到独龙,陆孟对着他笑笑,大大方方张开手臂拥抱了他一下,说:“辛苦你了。”在个精神病的身边讨生活。 独龙看着陆孟的模样,简直要认不出来了。 看着他说:“这半年……不到,你似乎变了不少。” “你……”独龙看着陆孟,努力爱她身上寻找之前那梳头发都不会的娇滴滴样子。 现在站在他面前的,难道不是个过于俊俏的小军医吗?身上还有淡淡的苦药味道。 “既然这时候来了南疆,那就过完了年再回去。”陆孟说:“你在这里也有许多故友吧,正好都见见。” 独龙点头,盯着陆孟看了一会儿,感叹一笑。 而后几个人一起吃饭,吃过了饭,独龙跟着陆孟回了营帐,两个人才算是聊起了七月份她跑路那时候的事儿。 “王爷……现在应给叫太子了。”独龙说:“太子确实失忆了。” “啊?”陆孟这次是真的震惊了。 他失忆了! 那这些事情是谁搞的,鬼吗! “太子当日醒过来,就扯开了一个羊皮地图,之后的所作所为,连我与他的属下也未能弄清。” “羊皮……地图?!”陆孟脑子炸了焰火一样, 片刻后问:“就是从皇城去北疆的地图吗?” 独龙点头。 陆孟“啪”地一拍脑袋,想起来了。 那个越来越厚的地图。 “他……醒过来看了之后,就派人护送了我来南疆?” 独龙摇头。 “送你和猴子来南疆的,是太子遇刺之前安排的。” “太子他……”独龙苦笑道:“把当初为你隐瞒的那些死士都弄得半死不活。月回差点被马后拖死。” “唯独没有动我,他说我是你的人,他绝不会碰一指头。” 陆孟表情抽搐,独龙伸手搓了下自己的胳膊说:“这次来送信,也说只有我来了,你才会相信他。” “太子说他……” 独龙挠手臂也缓解不了。 “他……” 独龙觉得说不出口,实在是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陆孟也跟着独龙开始挠自己身上,然后两个人对着挠了一会儿,独龙才说:“太子说他会为你守身如玉!” 独龙说完之后,尴尬的鞋底儿都快让他自己的脚指头抠漏了,太子交代他这话的时候,还专门说了,必须他和陆孟面对面说。 独龙说完就起身道:“没事儿我先走了,难得来一趟,我去见见我的朋友。” 陆孟先是愣了下,而后就在独龙出去的那一刻,她就“哈哈哈哈哈”地发出了天崩地裂一样的笑声。 她把自己笑得躺在床上捶床。 乌麟轩真失忆了,那他自己弄个羊皮地图,夹层塞的应该是打的小抄。 陆孟就说有断时间,乌麟轩半夜三更的还要爬起来写写写。 这个心眼儿多到吓死人的狗东西。 还守身如玉哈哈哈哈哈—— 他不记得自己了,按照小抄为她守身如玉,陆孟都能想象出来,他不记得自己的时候,那种唯我独尊性子干出这种事儿,得自我怀疑到什么地步。 哈哈哈哈哈哈,还怀孕的太子妃? 他自己知道自己都绝育了,所以这是在告诉她,他很老实。 他在筑巢呢。 陆孟笑着笑着,就叹了口气。 狗又跑回来了。 安了。 大狗虽然有点黑,但是洗洗还能要。 陆孟缠绵床榻了半天,然后又精神饱满地去找槐花,看话本子和分辨药材了。 独龙也是准备留在这里过年,年关之前,皇城之中果然送来的消息,和独龙提前送来的一模一样。 唯一有点不一样的地方,就是据说皇帝气病了。年前的所有朝会都取消了,整日炖温补的东西却收效甚微。 而太子已经快马加鞭地上路,奔去了江北,他用的理由是太子妃的孩子出了问题,之前在宫中中秋宴的时候都掉一个了,皇帝这一次就是有天大的理由也拦不住他走。 乌麟轩去了江北就是放虎归山,皇帝病自然好得没那么快,他愁啊。 自己的儿子羽翼丰满,还骗了他储君之位,又把他的镇西大将威信给毁得差不离了。还让兵部尚书的女儿精神恍惚,也不知道用了何种阴毒手段。 这等手段让延安帝也毛骨悚然,比他当年有过之无不及。 而乌麟轩的年注定要在路上过了,但是陆孟他们的年,却是欢欢喜喜聚在一起在军营之中过的。 独龙,猴子,槐花,槐花的妹妹,还有陆孟一家三口。 封北意令人把城墙之上的一间屋子烧上了炭火,年夜饭摆到了城门上面。 屋子里温暖如春,小窗户推开,窗外不远处就是高高的城墙之外,茫茫无边的雪原。 腊月三十,大雪纷飞。 天地被一床雪白的大被遮盖住一切。 陆孟今夜喝醉了。 长孙纤云和封北意还是没喝,但是猴子独龙槐花和陆孟喝了不少。 陆孟喝多了,拥着狐裘跑出去,手里端着酒杯,站在城墙边上,朝着远处看去。 胸腔之中是烈火一样的烈酒在焚烧着,她觉得自己轻飘飘的要飞起来。 狐裘是乌麟轩让独龙带来的,是她在建安王府的时候穿的,雪白的没有一丝杂毛,和这一天地的大雪融在一处似的。 她像是彻底融入了这个世界,不再是这世界里面突兀的景色。 她站在天地间,城墙上,站在两国的边界,她手中抓着杯盏,心中是燃烧起来的炙热感情。 她在城墙之上满饮一杯,撒酒疯似的敬了一把天地,冻红了脸和手,被长孙纤云背小孩儿似的背下了城墙。 军中不让燃放焰火,到了午夜,刀兵齐齐相撞和将士们的欢呼声,就是这一年年节的礼乐。 陆孟满足而快乐,早早就睡着了。 相反不怎么快乐的是新太子殿下,因为他又遭遇了截杀,而这次他在满皇城已经没什么对手了——截杀他的是延安帝本人。 俗话说虎毒不食子,但是延安帝食子。 如果他不是食子,他不会看着乌麟轩一个个快要废光了他的儿子们,却从不曾出手干预。 他本想养蛊一般,斗到最后再立胜者为太子。 但是延安帝后悔了,也害怕了。 他要亲自食子。 虽然乌麟轩早有准备,但还是战得很狼狈,延安帝手下的影卫,才是这最强,也是训练的年头最久的。 他们像是风曲国的马王骑一样,是每一年每一处的马王组成的骑兵。延安帝手下的影卫,是当年他夺位的时候为他而战的那些人。 这些都是单枪匹马拿出来,能够一人顶十人的“老狼王”。 相比于他们,乌麟轩还是稚嫩的,虽然羽翼丰满,却未能翱翔天地的雏鹰。 乌麟轩在江北路上热血撒白雪,宫中是热血溅白瓷。 “咳咳咳……噗!” 延安帝喝了一半的茶盏之上,满是刺目的鲜红。他怔怔地看着,嘴角未尽的血在滴滴答答地下落。 延安帝许久未动,而后手中瓷杯颓然下落—— “砰”一声,却不是茶盏落地,茶盏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接住,顺着手臂向上,是一张阴柔俊美的脸。 他接住了茶盏,却眼睁睁看着延安帝的头撞在了桌子上,昏死。 这俊美到近乎阴狠的人,慢条斯理的把茶盏里面的茶水倒在了花盆里面,这才摔碎了茶盏,喊道:“陛下,陛下!来人啊!” “公子,公子!醒醒啊……”槐花的手推了推陆孟肩膀,又在陆孟面前晃了晃。 陆孟回神,呲溜吸了下口中口水,然后揉了揉自己额头。 “对不住,我今天喝多了……”陆孟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脸,强迫自己精神起来。 大过年的陆孟连岁都不守就睡了,结果睡到半夜爬起来干活,这实在不是什么人道的事情。 驻军城的节奏太快了,陆孟时常跟不上。 “要不你去睡吧?”槐花说:“只是柔兆镇遭遇了伏击,受伤士兵的伤情已经控制住了,这些药我和他们几个制作就行了。” 陆孟晃了晃头,说:“不不不,我帮忙,快一点。” “这一次偷袭太突然了,你说……其他的城镇会不会也……” “报——” 外面有卫兵拉长着音,朝着封北意所在的城墙方向跑去。 陆孟和槐花对视了一眼,这营帐里面的医师也都停下了手中的活。 他们的表情都非常凝重。 因为这般急报,只能是战报。 陆孟心里扇了自己一下,她可真是个乌鸦嘴。 咸鱼救人(这南郦国的二皇子是在对...) 腊月三十, 柔兆镇、昭阳镇、屠维镇、上章镇、先后遭受到了南郦国的突袭。 其中屠维镇和上章镇因为地处较偏,又因为城墙年久失修,加上城中年节加强巡防, 导致城墙守卫不够, 伤亡最重。 正月初二,陆孟跟随军医团队再次出发, 去往受伤最严重,敌方投掷火油巨石导致城中百姓也受到波及,甚至起了火灾的上章镇去了。 独龙离开南疆, 带人去江北和太子汇合。 长孙纤云带兵去援助各镇,封北意则是坐镇军中调兵遣将。同时飞鸽传书到了皇城,将南疆各城镇被偷袭, 南郦国以行动撕毁和平盟约一事,呈报给皇帝。 正月初七,陆孟跟随几个军医团队, 辗转了好几个城镇。 延安帝圣旨到南疆, 两国正式开战。 正月十二,鹅毛大雪下得天漏了一样,将刚刚血战的战场, 尽数以纯白覆盖。满地血色被白色取代, 天地苍茫。 刚刚休战,将士们的尸身甚至还未来得及拉回城中,一小队军医顶着睁不开眼睛的大雪, 去战场之上寻找未死的将士。 敌军就驻扎在几里之外, 隔着茫茫大雪虎视眈眈地觊觎我南疆边界线。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 这世界的两国交战,也不杀对方救治卫兵的军医。 但这并不保证军医们很安全, 因为战场上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刀兵,雪天地滑,雪盖着血,一脚踩滑,就有可能被地上竖起的刀刃穿心而过。 陆孟一身军医的袄子已经快要被血和雪侵透,她戴着一双大手套,和人抬着一个类似担架的布制小床,到处寻找未死的将士。 她本来是可以留在营帐之中只管扫描重伤,然后指使其他人包扎的。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军队的军医编内人员,不领军饷,也没什么职位。 她现在“真身”还在江北,她是个黑户,除了“陆大夫”这个称呼,陆孟什么都没有。 被眨眼之间掩埋的战场之上,那些未死的兵将急需救治。而有些因为寒冷和失血昏迷的卫兵,甚至发不出求救的呼唤。 陆孟并非是生长在这个国家,她对这个国家的归属感并不强,没什么家国情怀。 但是陆孟能真切地感觉到士兵们的生命在流逝,没什么比她脑中的系统更容易能够扫出谁死了谁还能救。 陆孟一直在哭,她并没有多么伤心,这些人不是她的亲人朋友,但她就是在哭。 哭的是这个世界的命如草芥,哭的是这些鲜活的生命就这么轻易地逝去。 她见识到了战场之上的残酷,咬牙切齿地非要来搜寻,走了一段就吐了,吐完了接着起来找人。 她的力气不大,抬着人的时候不多,但是跟在她身后的,像她这样抬着布床的人特别多,因为陆孟找活人不用翻,又快又准。 她颤抖着沾满了血,被冻得发红的手,盖住了一个肠穿肚烂却死不瞑目刚刚咽气的士兵的眼睛。 然后指着一处地方道:“那里……有个人,他的腿穿了箭,伤在主要地方,抬着小心点。” “左前方五步,尸堆 陆孟忍着翻腾的胃袋,面色麻木又苍凉,眼泪冻结在眼睛者。 不仅仅是乌岭国的,还有……敌军。 这些被救治回来的人会直接送入战俘营帐,对方显然并不打算救这些人,大军退去之后并未来军医,任由自己的伤员死在冰天雪地。 陆孟从天快黑就一直在找人,找到了最后夜已经黑得连点了火把也根本看不出多远了。 军医也是有体力的,军医去救治找到的伤员,就卫兵们上。 陆孟一直都不肯回去,不是她圣母心发作了,而是她虽然能力也很有限,却想着救一个算一个…… 这里是重光镇,陆孟在这里待着的时间最长,她甚至在想着,说不定救出来的哪个卫兵,便是她平日里见过的,说不定还说过话的呢…… 陆孟的衣服都已经快湿透了,一部分是雪化了,一部分是她自己的汗水。 他们已经找了好远了,因为隔得时间太久了,雪已经下了膝盖深,系统好久都没有再扫描到活人了。 但是陆孟不肯回去,还有好大一片没有找,她被这尸山噩梦魇住了一样,根本不肯离开。 系统都在脑中劝陆孟:“你做得够多了。” “这么大的雪,战后好几个时辰了,受伤的人在这样的环境之中,是很难生还的。” 陆孟听着却根本不听劝,眼泪冻结,她肚子也彻底吐空,她现在不哭也不吐了,她身后跟着的正是刺头小队还有猴子带的救援卫兵们。 他们都沉默地看着陆孟,跟着陆孟,谁也没有开口。 师修远看着陆孟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没什么比生死之间,更容易认清一个人。 “或许还有呢。”陆孟执着地在脑中说:“我们那个世界里面,在发生灾祸的时候,救援时间要进行三天呢……我……” 陆孟的意识断了一刻,很快就又恢复。 她晃了晃自己的头,开口说:“我要是找不到,他们谁也找不到了……” 那么人这样躺着一夜,就肯定会死了。 陆孟弯腰撑了一下腿,朝前走了一步,而后不出意外,朝着雪地里面栽了下去。 猴子和师修远同时扔了布床,伸手接住了陆孟。 陆孟倒下去之后又醒了,很顽强地爬起来。 欣喜地指着一处人堆说:“那底下……还有一个,还有一个活着的!” 跟在陆孟身后的卫兵冲了出去,把已经僵硬成小山的尸体扒开。 “已经没气了……”卫兵们说:“是个南郦国的人。” 陆孟半瘫在猴子的怀里,说道:“拖过来,拖过来,还有救的!” 脑中系统沉默了片刻,看着陆孟推开了猴子,扑在地上,伸手摸了一下。 人还是软的,还热着呢,是软的热的怎么会死。 陆孟凑近这人的脸听了一下,混着北风她什么都听不见。 猴子拉她:“可以了。我们必须回去了,长孙副将还在等你。” “你放开……”陆孟喊,她喊得也很小声了,她的气息都散乱了。 但是很快她又想起,又想起了现代的那些急救的措施。 于是陆孟在甩开猴子之后,开始半骑在“尸体”上面,对着他一阵胸部按压。 十五下,人工呼吸——十五下,人工呼吸……再十五下,再人工呼吸。 但是没人敢碰她,她状态明显不对,长孙纤云已经带着一小队人举着火把朝着这边来了。 陆孟还在坚持。 她没劲儿了,她咬紧牙关,咬到了舌尖,血腥弥漫,也不知道是她的,还是身下那个人的。 在长孙纤云到之前,陆孟总算是停下了,然后蹲在陆孟身边的卫兵惊奇道:“有气了!有气了!” “快快快!抬着走!” “陆大夫,陆大夫?!” 陆孟吹缺氧了,意识昏沉地栽下去了。 她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听系统在脑中说:“我现在知道了,乌麟轩为什么会独独喜欢你……” 陆孟胸无大志,自私利己,好逸恶劳,但是陆孟一直都在自己能顾自己的范围内,在尽可能地做一些能做的事情。 她就是个普通人,但她这种普通人,又常常是最得的。人们太容易在得到什么,能够掌控什么的时候迷失了。 她却一直在守着一条线,在线内胡天胡地肆意自在,一但越线,她自己就会把自己拉回来。 她像一个活着的良心,乌麟轩喜欢她,也是在护着他心脏里面最后的一点红。 他没有变成原剧情之中的暴君,正是因为他的心脏还有一点红,他除了权势和生杀予夺,还想要陆孟这一块能贴上心脏的软肉。 系统和陆孟一起休眠。 陆孟一觉睡了两天两夜。 战事暂时停了,救助回来的那些伤兵,只有很稀少的几个死去,剩下的全部活过来了。 陆孟醒过来的时候,长孙纤云就坐在陆孟床边,一下一下地捋顺她的长发。 她在陆孟醒来的第一时间便说:“军营不适合你。”你太容易被触动了。 槐花说,再来几次,陆孟会得心伤之症,心口窒痛,抑郁难解。 她见不了成山的死人,她本就是个连车祸都不敢凑上前,连残酷的新闻都会跳过去的普通女孩。 陆孟也知道自己不适合,毕竟她之前只是在大雪之中寻人,一群人跟着,未曾受伤,也没有冻着。 但是她现在活像是四肢被拆了之后又重装了,她现在回想起来,还是一阵的心中窒闷。 “那个人……”陆孟声音有点虚弱地问:“最后那个人……活下来了吗?” 提起这个,长孙纤云抿了抿唇,说:“活下来了。” “他身上只有几处不致命的箭伤,是被活活压得快死了。”长孙纤云说:“他是被自己人给背后算计。” “他就是这些天领兵和你姐夫对阵的南郦国前锋,也是南郦国主将的哥哥,南郦国的二皇子——南荣赤月。” 陆孟躺在床上,眨巴眼睛半天没反应过来。 长孙纤云说:“南荣赤月此番是被他的弟弟毒害,上战场之前被下了药,才会险些死在战场。这一场战争是他弟弟南荣泽挑起,他蛊惑南郦国的神教,说交流市集的时候,我乌岭国的将士假借抓奸细之名,淫.辱了他们国家的圣女,还把他们的圣女留在了乌岭国做女奴。” “这件事已经送报去了皇城,也派人去了南郦国。”长孙纤云说:“有南郦国二皇子南荣赤月做人证,这一场仗,很快就能结束了。” 陆孟听不太懂什么二皇子三皇子的,什么神教和圣女,她只听到了战事要结束了。 而且她救的是一位异国皇子? 这还真是……符合她虐文女主的人设。 随便上街撞见的都是男女配,就算上战场也不例外。 你看这不是随随便便救一个,就是异国皇子了? “不随便。”脑中系统插话道:“这个皇子他不应该活着的,他是你昨天在尸堆里面扒出来的几百人之一,不随便。” “什么意思,剧情里面没他戏份?”陆孟抓住了系统的小漏洞说:“你不是说你不记得剧情吗!” “你给我解释解释,我觉得你有事情瞒着我。”陆孟说:“你坦白吧,我们也算是患难之交了吧?” 系统死了一样的不吭声了。 陆孟又在床上躺了一整天,才总算爬起来。 正月十五,晚。 陆孟虚脱的四肢总算是找到了一些知觉一样,爬起来还是有点脚底发飘。 她总结了一下,自己不是累的,而是被战场上那种惨状活活吓得。 她可真是个废物。 不过系统说了,她那天晚上多扒出来了好多人,陆孟顿时又把胸膛挺直。她觉得自己至少没白去战场,吐得胃抽筋,吓得差点丢了魂,总是值得的。 陆孟没马上去军医的营帐之中看那些伤员,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有些承受不住,她怕看到那些人,就想起战场上的事情。 正月十五,营地当中没有任何节日气氛,但是夜深之后,营地西南的一处空地,许多卫兵们自发地开始点起了孔明灯。 一盏盏的孔明灯升上天空,是为那些死去的将士祈福,也是同他们一起度过这个团员的佳节。 猴子也做了好几个,他给陆孟也做了几盏,陆孟带着孔明灯也要去放的时候,在那里遇见了刺头分队。 他们里面少了好几个,陆孟不必问,但是心中感觉一抽。 那么鲜活的生命,说没就没了。 几个人沉默无声地把孔明灯送上天,陆孟抬头看,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飘起了小雪,孔明灯缓缓升起来后,那些雪花会绕开灯,打着旋的从天上落下来。 这一幕美极了。也苍凉极了。 陆孟想起从小学的,那些自古以来书写边关和士兵将领的诗词之中的气概和辽阔,苍凉和孤苦。她此时此刻,才算是能理解其中的百分之一。 和平才是万民之幸。 一个好的皇帝,无论是哪一国,他心念一动能救的人,确实值得万民朝拜。 放完了孔明灯回来的时候,师修远突然在陆孟身后道:“我知道你是谁了。” 陆孟脚步一顿,回头看他。 他依旧剑眉星目,依旧年少青春,但是一场大仗,他的胡茬未尽,身上带着绷带。 他的神情和边关的大雪融为一体,他的一身少年锋锐却像是在这样的雪夜之中,在祭奠死亡的同伴的孔明灯散发出的微弱光亮之中,彷如全部都被磨平了。 他一夜间长大。 “我不会说的。”师修远说:“之前给你发喜糖的事情对不起。” 没有女子会在自己的夫君要娶别人的时候开心。 师修远看着陆孟,眼中是某种晃动不明的晦暗。他说:“他配不上你。” 在任何人看来乌麟轩都是机关算尽心思歹毒,尤其是师修远的姐姐本以为好好一桩婚事,现在被吓得神志不清。 但是陆孟总觉得,不至于。 于是她犹豫了一下,对师修远说:“你姐姐的事情,我觉得你不用太担忧。” “说不定她哪一天突然就好了呢。” 乌大狗虽然心狠手毒,但是他不会像原著中一样,丧心病狂到连没有反抗能力的女子都伤。 如果他真的是话本子里面的那个暴君,他就不会让镇西将军带着孩子妄图嫁给他的那个女子活着。 陆孟觉得师修远的姐姐若是不傻,成婚前见过乌麟轩的话,那她的“疯”有待商榷。 陆孟不为乌大狗辩白什么,说完了之后就转身走了。心里还在纳闷,师修远怎么知道她是女子她是谁的? 系统:“……你那天为了救人在外面那么久,到最后浑身像是冰窟窿里面捞出来的,你觉得多强的妆容能不脱?” “至于你是谁,根据长孙纤云的反应,一想就知道了,不难猜。” 陆孟还挺心惊,连忙回去不在外面晃了,以后装扮要更加谨慎才行啊。 其实很多人都知道了陆孟是女子,至少刺头小队都知道了,但是没人会说。长孙副将亦是女子,女子在军中已经不是什么不详的征兆。 重光镇之中的士兵们,只认一个为救他们力竭昏厥的“陆大夫”。 正月二十,两国正式休战。 乌岭国救下南郦国二皇子的消息送出去之后,南郦国便迅速撤兵。派了使臣进入乌岭国,拿着南郦国皇帝圣旨,表示可以重新商谈签订盟约。 陆孟总算是狠狠松口气,再打,她可能会先死。 她隔了好几天,才敢去看那些伤员,帮着槐花处理伤员们的伤口换药之类。 陆孟见到了自己在尸体堆里面让人扒出来的异国皇子。 然后惊为天人。 陆孟这本书的后面剧情早就记不住了,但是除了乌大狗,就以陆孟的眼光来看,这个南荣赤月,绝对是这本书里面的颜值担当第二。 鹤发童颜加上蓝眼睛,实在是狂戳人的各种癖。 而且这位皇子殿下恢复得差不多了,整个人都十分地温和,简直像二十一世纪西方壁画里面的那些光腚的天使。 他竟然还力所能及地帮助军医们处理伤患。 温和的像一头蓬松的绵羊,这也就怪不得他会被自己的弟弟给阴了。 但是陆孟在封北意营帐吃饭的时候,稍稍听了一耳朵,商定的盟约里面有一条,是要换回这位绵羊王子。 他见到了陆孟之后,第一眼就认出了陆孟。 当场就给陆孟来个单膝跪地,然后右手放在左侧肩膀上,用有些怪,但是很流利的乌岭国语调说:“救命之恩,不言谢。” 他把自己腰上佩带的,十分华丽的镶嵌了一大堆宝石的腰刀递给陆孟。 陆孟一看上面鸽子蛋那么巨大的红蓝宝石,贪财好色的毛病犯了,直勾勾看着南荣赤月……以及他手里的腰刀。 然后就要伸手去接。 人家都跪下了这么诚心,而且救命之恩要一把刀不为过吧? 陆孟觉得这样的男人,就算是跪下送个钻石戒指……陆孟也怕自己扛不住要戴上。 她都快要迷失在他眼底的深海了,然后来战俘营帐查看的槐花提醒道:“南郦国男子的腰刀,从生下来就开始打造,只送心爱的女子,是成婚的定情信物。” 腰刀上面的装饰就象征着这个人的财富地位。 陆孟闻言触电一样把手收回来了,她瞳孔收缩,因为她不明白她好几个月都扮演男子扮演的好好的,怎么说掉马,这么多人都知道她是女的了! 她的重点彻底歪了,她都没意识到,这南郦国的二皇子,是在对她求爱。 等到陆孟反应过来了之后,就又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这南荣赤月和她堪称萍水相逢,因为个救命之恩,上来就求爱了? 怕别是这皇子殿下腰刀遍布南郦国姑娘手中吧。 陆孟转一圈就跑了,南荣赤月从地上站起来,轻轻抖了下袍子,南郦国其他的战俘还鼓励他:“皇子殿下,不要灰心,第一次送腰刀,姑娘们总是会害羞跑开的。” “对啊,多送两次就好了,他们乌岭国的姑娘都很保守的,陆大夫都已经亲了你,肯定会答应的。” “是啊……” 南荣赤月看着陆孟离开的方向,眼中是某种坚定神色。 他并非主战,他手下也全都是主和派系,他第一次遇见如此特别又善良的女子。 南荣赤月现在还记得,他失去意识再恢复,是靠着这个女子口对口渡给他的气息。 从小母后就教他,知恩图报,不推卸责任。 他们已经口对口,他毁了女子清白,自然就要对她负责。 他确实是第一次送出腰刀,一个南郦国的男子,也只会送一次,那个女子注定是他们的命中所爱,是他们不可撼动的正妻。 槐花听着这群南郦国的战俘鼓励自己的皇子娶个异族姑娘,表情有点怪。 这事儿……要是让疯狗太子知道了,有人跟他的女人求爱,还是和他同样身份地位的皇子,又不在他的斗争范围内,也就是说他管不着……他会不会发疯? 而疯狗太子发没发疯谁也不知道,反正南疆的战事一起,延安帝便连下两道圣旨召太子回皇城。 太子才抵达江北,转头圣旨就送到了。 再怎么样用太子妃作为理由,家国大事必须放在前面,因此乌麟轩只能启程回皇城。 然后半路再度接到了圣旨,说是皇帝派他去南疆犒军。 乌岭国和南郦国的几战虽然也有损伤,但是战战大捷,甚至还虏获了南郦国二皇子,为和谈增加了大筹码,应赏。 太子刚刚即位,正是犒军拉拢军心的好时候。圣旨上让他先去南疆,封赏的车队随后就到。 看上去像是为太子铺路,实则是皇帝招太子回程一半,想要灭了他,却自己身体先垮掉了。 他准备把太子支去南疆,然后再设法拿捏住太子妃和太子妃肚子里的孩子。 要知道南疆这些年并未曾对太子投诚表态,封北意和长孙纤云乃是皇帝一手提拔,绝不会轻易反了。 而只要拿捏住了太子妃,南疆大军绝不会动,到时候便是将太子困在了南疆,就算他在北疆掌控一切,皇帝也能一点点拔除他的人。 只可惜皇帝千算万算,还是老了,计谋也漏洞百出。谁又能知道,江北的“太子妃”根本就是假的。 乌麟轩接到圣旨之后,看着上面的内容,嗤笑一声。 名义上让他去犒军,却连商议和南郦国和平契约都不让他去,怕他再得平边之功,也怕他勾结他国,里应外合……延安帝到底还是小看了乌麟轩。 乌麟轩想到自己在皇城之中的布置,忍不住哂笑一下,和他身后遭遇截杀后去了大半的属下道:“走吧。” “随本太子去南疆犒军。” 顺便……他要好好地见一见他的太子妃是何方神圣。 咸鱼重逢(三章合一plus(含营养...) 自从陆孟听长孙纤云说, 接到了圣旨,太子要来犒军之后,陆孟就有些坐立不安。 具体症状就是不能闲着, 一旦闲着就老是会想七想八的。 陆孟自己也分析不出她到底是想见乌麟轩还是不想, 反正就很拧巴。 她一面觉得自己现在挺好的,待在军中也挺好的, 反正要休战了,只要不打仗她就吓不死。 在姐姐身边儿待着,心都是在肚子里的。 一面又有点好奇, 大狗失忆之后到底是什么样的。 他打的那些小抄肯定不全面,他不太可能把很私密的事情写在小抄上面,他那个“端庄贤自持”的大小姐性子, 肯定不会写乱七八糟的。 那他岂不是又变成了什么都不会的小处男? 肯定很好玩啊…… 不过陆孟怕乌麟轩要把她给带走,现在皇城之中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大狗巢穴还没筑好, 陆孟不想跟着他风雨飘摇。 因此从正月二十开始, 陆孟纠结了整整三天……然后她就没什么时间纠结乌大狗来不来的事情了。 因为南郦国派来的一些照顾南荣赤月的仆从来了,南荣赤月每天都打扮得贵气逼人眼花缭乱,好像那花丛里面的花蝴蝶。 正对陆孟的口味, 好一只色彩斑斓的雄鸟。 还对着陆孟每天一跪, 死活要把腰刀给陆孟。 “我想娶你。” 南荣赤月用那双天空一样清亮的眼睛,对陆孟说:“我第一次想要娶一位女子,收下我的腰刀, 等同于我的财富地位, 我的一切都与你共享。” “等我回到南郦国, 定然会以嫁娶的最高礼仪,堂堂正正地过国境边关, 按照你们乌岭国的十里铺红,来迎娶你。” 陆孟:“……大兄弟你先站起来说话,你甚至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我不介意你是一位平民女子,在南郦国之中,平民女子也可做神奴,也可为圣女。我的母后,南郦国如今的皇后,就是一位平民。” 陆孟要他起来说话,他很执着地不肯起来。 五天内,这是他三次送腰刀了,如果今天再送不出去,他要成为仆从和士兵们的笑柄了。 南荣赤月不在乎成为笑柄,但他是真的想要迎娶这位美丽善良的女子作为妻子。 陆孟手里还拿着换伤药的医包,一时间伸手拉他起来,又怕他误会自己碰他是要同意了,转身就走吧……对方好歹是一位皇子呢。 而且他一直都不冲动,不激进,很知进退。陆孟每次拒绝,他都没有多做纠缠。 这些天没有私下里骚扰过陆孟,看着陆孟的眼神永远带着感激甚至是对她治病救人的本事的崇敬,光明正大的求爱。 而且求爱就下跪。 对方是个皇子,但他以为陆孟是个平民,皇子对平民下跪也做得这般坦荡荡……最重要还是个白毛。 白毛哎! 陆孟的心被狠狠地撞来撞去。 不行,有点顶不住啊。 她作孽的小手要不听话的伸出去了。 但是陆孟到底还是没草率地伸出手,这位皇子殿下说得都很诱人,本身也温柔如海浪般令人迷醉。 但是陆孟可没忘了,他现在虽然光鲜亮丽衣着华贵,身边还有前呼后拥的人伺候,但他——是一个战俘。 还是被自己的亲兄弟险些坑死的,她亲手从死人堆挖出来的,剧情里本来会死的人。 怕别是个短命鬼吧。 而且……而且太草率太匆忙了。 这哥们儿才和她一共见了几面就这么迫不及待执着不休,这世上真的有什么一见钟情? “皇子殿下,”陆孟说:“你先起来,你这样让我很为难。我们萍水相逢,都不能算认识,怎么能做什么夫妻之约?你的腰刀我不会收的。” 你把我是个女子的事情彻底暴露了你这个棒槌! 现在整个军中都知道陆孟是个女扮男装的女医师。 这本也没什么,军中长孙纤云就是女子,这南疆同其他的地方不一样,军医团队好几个,里面也不是没有医女的。 可是陆孟马甲穿得好好的,救个人就被扒得这么干净,她不甘心啊! “我自然不会让你为难。”南荣赤月叹口气,从地上起身道:“那我们先从相互了解开始。” 这哥们还挺轴的,他站起来之后陆孟微微仰着头看着他。 长得真好看,为什么是白毛,但是眼睫和眉毛还是黑的? 身材比例也是和很绝,虽然样貌没有乌大狗那么精致如雕,但是……他是一头白毛啊啊啊。 还是波浪卷发。 陆孟的某些地方狠狠地动了又动。 要是大狗不行……那这白毛皇子就是首选啊。 陆孟恨自己是个虐文女主,要不然她说不定真的和白毛跑了。 他人又这么温柔守礼,还是个主和派的,他的手下战俘们也都是很有礼的。 要是他回到了自己的国家,揭穿了丑恶弟弟的真面目,封北意说他应该就是南郦国储君的不二人选了。 这真是一只优质的纯种布偶猫啊。 和乌大狗那种黑心肝儿的狗子一比,明显躺在他的后宅会更加幸福。 他这么冲动和浅薄的求爱,在陆孟这里其实都是加分项。 他这样肯定对她不是真爱,只是因为救命之恩。那不是真爱不就不用折腾,能直接躺了? 陆孟虽然控制着自己转身走了,但是晚上她就钻了长孙纤云的被窝里面,试探性地说了自己的小心思。 陆孟就是这样的不坚定,毕竟乌大狗从头到尾的,也没给过她什么太美好的体验,床上不算。 他像深渊,谁也不知道被卷进他的深渊当中,什么时候就要粉身碎骨。 而这个知恩图报的二皇子却像一团柔软的云。拥有着能看透,也能摸到善良的品质。 这样的人,你能知道跟着他,最差的结局就是陆孟梦寐以求的相敬如宾。 于是在这个皇子第四次跪地送腰刀的时候,陆孟虽然还是拒绝了,但是她上手扶他了。 也就真的开始考虑,这个南郦国的二皇子,和乌大狗之间到底谁更好的问题。 有选择才是人生嘛。 她要是真的改嫁南郦国,正好还离边关姐姐和姐夫更近呢。 到时候两国签订了和平条约,交流市集再度开启,到时候陆孟还不是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正在陆孟一边搓药丸子,一边在军医营帐和槐花小声讨论这个人生大事的时候,突然间听到了外面传来了一阵喧闹。 而后传来了一声马匹的嘶鸣,接着这军医的营帐,便被一只大脑袋给钻进来了。 “哎哎,马匹怎么能进营帐呢……” “闭嘴吧,那是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到了!” “恭迎太子殿下。” 外面稀稀落落的“恭迎太子”声音传来,陆孟正认真琢磨着绿大狗的事情,大狗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杀上来了。 陆孟瞪圆了眼睛,侧头看了一下钻进来又被拽出去的半拉大脑袋,正是踏雪寻梅! 白天不说人,晚上不说鬼啊! 大狗来了为什么不先去见驻军地的主将,他不是来犒军的吗?怎么直接扎军医营帐这里来了! 乌麟轩也不想来的,可进了军营之后,这段时间一直跟着他,无论上山下河都勇猛无比,如他的刀锋一样所向披靡的战马踏雪寻梅——突然间就不听话了,死活要朝着这边过来。 踏雪寻梅乃是能驱动万马奔腾的马王,它会通过气息认出旧主本也没什么稀奇。 于是乌麟轩索性让部下先去禀报了镇南将军封北意,然后亲自骑着踏雪寻梅,跟着它一起寻找他“失散已久”的太子妃。 乌麟轩今天穿了一身月白色绣金长袍,披风上面四爪金龙盘在肩头后背,穿腾云雾之中,仿佛下一刻一定要活过来翻云覆雨。 玉冠高束,披风的肩头和领口是一圈雪一样白的狐裘,衬得他冰雕雪塑,俊若谪仙。 只不过他的眼神十分的倨傲,高高的骑在战马之上,拉动缰绳原地转了两圈,而后战马高声嘶鸣,在提示着帐篷之中的人——你夫君来了,可以出来迎接了。 他甚至都没有下马,问好的一群人没得到任何平身的回应,谁也不敢起来,全部都围着乌麟轩跪着。 场面十分的炫酷。 但是他在营帐之外等了一会儿,里面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别说是什么太子妃出来迎接,里面连一只鸟都没有飞出来。 乌麟轩在陆孟的面前向来没有什么排面。独龙跟在乌麟轩的身后,默默捂住了脸。 而陆孟现在在屋子里面急得像个小老鼠一样到处乱窜,虽然她没有真的把乌大狗给绿了,但是正打着绿人的心思被堵住了,也确实是有点吓人。 陆孟听到了外头的动静,一边找地方躲藏,一边问正在制药的槐花:“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之前这营帐里面的医师全部都出去给伤员换药了,现在就剩他们两个在营帐当中,槐花被陆孟给念的脑袋疼。 压低声音说:“你又没真的怎么样,你不会已经收下了南荣赤月的腰刀吧?” 陆孟摇头:“那倒是没有,我收下一个战俘的腰刀有什么用。” 不是切切实实的掌权者,就算是长的白毛又温柔陆孟也是看不上的。 “那你怕什么,这可是在南疆,到了这里他就是被砍了爪子的龙,折了翅的雄鹰,他又能奈你何?” 槐花这么一安慰陆孟立刻就不怕了,她其实本来也不是害怕就是慌张。 说慌张都不怎么准确,就是好几个月都没有见了,对方现在又把自己给忘了,陆孟是觉得有一点……兴奋。 对,确切来说就是兴奋! 不过陆孟再怎么兴奋也不会出去迎接乌麟轩,两个人相处了那么长时间,陆孟就在刚刚成婚的时候,给他掌过灯——还是被逼无奈。 两个人在一起之后,乌麟轩起来上早朝,那也得是自己悄悄摸摸的起来。 于是太子在外面骑着高头大马等来等去,没有等到他的太子妃,等的他自己下不来台了。 士兵的开始小声议论起来了…… 乌麟轩顿时就有点生气,幸好他的手下去找了封北意,这个时候封北意已经非常快地过来了,总算是给乌麟轩递了一个台阶。 封北意远远地就对着乌麟轩拱手,恭敬到:“恭迎太子!” 封北意这么一喊,封北意身后跟着的几个副将也全都喊了起来。 乌麟轩的面子又回来了,但他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从马上下了马,只对着封北意以及他身后的副将淡淡的点了点头,然后直接掀开了军医营帐的帘子,进了营帐。 他站在门口的地方看向了凑在一起叽叽咕咕的陆孟和槐花。 乌麟轩的个子好像又长了一点,一副天神临世的架势,眼睛微眯朝着陆孟的方向看过来。 陆孟心跳加快,他这身真的好帅! 好几个月没见了,乌麟轩越发好看,轮廓开始拉长深刻,越来越往成年男子的方向发展,别有一番魅力。 尤其是他眯着眼看过来的这个姿势,如果忽略他是近视眼的事实,属实是很煞人呢。 槐花也转头看向了乌麟轩,槐花心里还记恨着乌麟轩当时差点把他给弄死,并没有马上给乌麟轩行礼。 槐花根本就不打算行礼。 太子又如何?如果他想的话,乌麟轩就算是个皇帝也照样逃不出他的蛊虫。 于是槐花和陆孟就那么直挺挺地站着,像两只正密谋天下大事的呆头鹅。 谁也不给乌麟轩行礼,谁也不先说话。 乌麟轩眯着眼睛看了片刻,突然间冷笑一声说:“你果然跟那些人说的一样,对本太子毫无恭敬之心。” 他眯着眼睛说这句话,陆孟差点笑了,勉强忍住。 她心说你个小近视眼,你还非站那么远,显得自己特别酷是吧? “许久不见,看来太子妃过得很不错。” 乌麟轩一只手按在自己腰侧的刀上,慢慢地一步一步朝着陆孟的方向走过来。 陆孟和槐花同时后退了一小步,乌麟轩的气势越来越强了,尤其是他这一身四爪金龙的太子服,所谓的那种王霸之气扑面而来。 陆孟咽了口口水,好久没见了,除了兴奋还有点尴尬。 不过陆孟的眼神一直没有从乌麟轩的身上挪开,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他到底失忆之后有什么区别。 果然还是那条狗。 不管失没失忆都一样的狗。 乌麟轩走到两个人不远处站定,微微扬了扬下巴说:“过来。” 陆孟扑哧一声笑了。 早古文男主角都喜欢说这句话。 陆孟一笑,乌麟轩面色沉下来了。 陆孟捂住了自己的嘴,然后把自己调成了振动模式。 槐花也是嘴唇一阵抽搐,虽然槐花没有遭受过很多电视剧和早古文的荼毒, Get不到“过来”,这两个字,像“女人你成功吸引了我的注意力”一样让人脚趾抠地。 但是槐花知道现在这种场合,他不应该在场。 于是乌麟轩说了一句“过来”,陆孟一直在那扑哧扑哧地乐没有过去,反倒是槐花迈了一步,然后准备绕过乌麟轩出去。 反正槐花不打算投奔乌麟轩,没有掌权者能够容得下一个巫蛊师,那槐花也就没有必要跟他客气了。 槐花这辈子都是陆孟的人,当初陆孟自顾不暇的时候把他给救下来,如果乌麟轩真的敢对陆孟如何,槐花倾尽所能也会让乌麟轩生不如死。 于是槐花冷着一张小脸——确实是小脸,因为他比陆孟要苗条,比陆孟要娇小。 他冷着一张小脸要路过乌麟轩的身边的时候,突然间被乌麟轩抓住了手腕,然后一把拉进了怀中。 槐花悚然瞪大眼睛,他还以为乌麟轩是要杀他,手迅速摸到自己的袖口,都摸到蛊虫的药粉了。 结果乌麟轩下一刻手就摸到了槐花的脸上,冷冷说:“许久不见,太子妃为何这样惧怕自己的夫君?难不成太子妃做了什么对不起本太子的事情?” 槐花和陆孟两个同时愣住。 而后陆孟振动的频率就加大了,槐花脸色青青红红白白……色彩斑斓的交换着,拉出去能直接表演川剧变脸。 “太子殿下请你自重!” 片刻后,槐花试图甩开乌麟轩的手,挣扎着就要朝外去。 结果乌麟轩抓住他的手,又冷笑了一声。 不是他一个劲地想冷笑,而是他现在根本就没有记忆,按照记忆当中他曾经为这个女人做的那些事,这个女人现在对他还是这种态度,乌麟轩怎么可能不冷笑?! 他笑的是他自己! “我自重?本太子是你的夫君!” “太子殿下请放手!再不放手我可动手了!” 槐花把蛊虫的小瓶子都已经拿出来了,面色十分难看的在乌麟轩的怀里扭头,看向了陆孟的方向。 陆孟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嘴,另一只手都要摇成螺旋桨了。 槐花深吸了一口气,到嘴边的“我不是太子妃”就这么因为陆孟的摆手憋回去了。 陆孟扑哧扑哧像一个蒸汽火车一样,捂住自己的嘴就朝外头跑,一边跑一边笑把眼泪都笑出来了。 ——乌大狗认错人了! 乌麟轩斜眼看了一眼跑出去的没规矩又没眼力的“小医女”,现在没什么工夫去计较。 低头看向了自己怀里面的“女人”,满眼都是不满意:“原来你长这个样子。” 我难道就是为了这样一个女人发疯? 为了这样一个女人差点把自己的命都给搭上去? 这女人虽然长得还算娇俏可爱,但是她看着自己的眼神里面如刀似剑,根本没有半分爱意。 乌麟轩心里一阵不舒服,正要放开槐花,结果槐花抬起头非常冷静地说:“太子请自重,太子认错了人,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医师,并非太子妃。” 乌麟轩僵住了,这怎么可能?! 踏雪寻梅刚刚就往这个帐篷里面伸脑袋,很显然他的太子妃就在里头,踏雪寻梅是绝不会认错主人的。 而且这个人……穿着自己亲自选的料子,让辛雅定制过后送过来的衣服。 这种暗云纹,就是乌麟轩都死士会认住的那种纹路。 难道是他的太子妃不想认他? 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羊皮地图里面的小纸条和别人的口中说的,他的太子妃分明对他没有半点情义,否则怎么会在他重伤之后跑掉呢? 乌麟轩越想越气。 他都不打算听他自己的了,这样的女人到底有什么留在身边的必要?! 长得也不是多…… 槐花趁着这个机会挣开了乌麟轩,然后向后退了好几步微微扬起头,展示属于他的男性特征——就是他还算突出的喉结。 把嗓子又压得沉一些,对乌麟轩说:“太子实在眼拙,刚才跑出去的那位才是太子妃。” 乌麟轩:“……”那个看上去精神不太好,一见他就笑得像一个开水壶似的的小医女? 可是他接到了消息,明明太子妃在军中一直都是女扮男装…… 因为南郦国皇子跟她求婚的原因,陆孟在这军中也已经掉了马甲。 所以陆孟索性就不再做男子装扮,怎么舒服怎么来了。把那些好的男装都给了槐花穿,这才让乌麟轩认错了人。 陆孟从屋里跑出去之后差点撞进封北意怀里,封北意带着一众军将都在外面等着乌麟轩。 封北意扶住陆孟之后,还小声说:“赶紧跑,小白脸要发狂了。” 陆孟抹了一把笑出来的眼泪,继续捂着嘴边笑边跑。 结果陆孟跑了几步之后就听到了身后有马蹄子声,没多久陆孟的衣服就被叼住了。 陆孟一回头,终于捂住自己嘴的手,发出了一阵天雷一样的笑声。 然后直接抱住了踏雪寻梅的大脑袋——一人一马喜相逢。 踏雪寻梅一个劲儿地在打响鼻,陆孟也不嫌弃它脏了,在它的大马脸上蹭来蹭去。 “又壮了,看来你过得不错呀小伙子!” 要说想念的话,在这军营当中随时都能看到战马,陆孟最想念的就是踏雪寻梅。 每一次吃到什么好吃的都会想起它,看到战场上死去的那些马,陆孟也是心里特别的难受。 这会儿头顶上的簪子都被踏雪寻梅蹭掉了,头发散了下来。 陆孟脸上也被喷了鼻涕,嫌弃地擦着自己的脸说:“你能不能别往人的脸上蹭鼻涕!这个毛病怎么到现在还没改呢!” 踏雪寻梅又用马脑袋撞了一下陆孟,陆孟踉跄了一下,抓住了踏雪寻梅的缰绳,说:“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哈哈哈哈!” 让那个傻缺的太子殿下,跟巫蛊师掰扯去吧。 陆孟一点也不害怕槐花会被责怪,到了南疆这个地方,还真就不是乌麟轩能够胡来的。 而且槐花本身是个巫蛊师呢,乌麟轩招惹他能有什么好下场? 陆孟美滋滋地牵着马走了,回想了一下乌麟轩刚才那一番标准的早古男主角言论,顿时又乐不可支。 失忆了之后果然又回到之前那个又迂腐又臭屁的样子。 连自己的太子妃都认错了,陆孟懒得搭理他。 乌麟轩此刻也已经迅速反应过来了,刚才跑掉的那个小医女才是他的太子妃! 他面前这个军医长得如此娇小,竟然是个男子! 乌麟轩想到自己刚才还抱了他,立刻后退了一步面色阴沉的能够滴出墨汁:“你是何人?!” 槐花说:“太子殿下应该听说过我,草民槐花。” 他现在医官的身份还没下来,在太子的面前确实就是一个草民。 “你是那个巫蛊师?!”乌麟轩一甩袖子,转身离开了营帐。 结果一出去外面哪还有那个小医女的影子? “我的马呢?”乌麟轩有些气急败坏地问封北意:“谁把我的马牵走了?” 封北意姿态非常的恭敬,说道:“太子殿下随下官来,接风宴已经准备好了。那匹马就不用去找了,那匹马是跟它的主人走了呀。” 乌麟轩顿时一哽,封北意言下之意就是那匹马根本不是他的,只是借他骑一骑。 这算下马威吗?现在连一个将军也敢跟他撒威风了? 他的太子妃还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他觉得南疆克他! 封北意带着军将们都在这儿等着呢,乌麟轩也不能把这些人全部都扔下,继续去找他的那个太子妃。 于是就只好先跟着封北意带着的人走了,去参加接风宴。 接风宴上知吃食非常的简陋,封北意举着一个酒杯,酒杯里面却是水,对着乌麟轩说:“太子殿下恕罪,南疆近日不太平,而且军将在军中不得饮酒,只能以茶代酒。” 乌麟轩杯里放的倒确实是酒,只不过这酒也不是什么好酒,喝一口辣嗓子,非常劣质,而且劲头大。 乌麟轩现在的心思根本就不在什么宴席上面,他来南疆犒军,不过就是皇帝想要把他困在南疆的一个计策罢了。 因此乌麟轩甚至没有什么表面的功夫需要做,对着封北意举了举杯却没有沾嘴唇,说:“大将军也不要介意,本太子来南疆犒军,是从江北紧急赶过来,犒赏三军的车队还在路上,自皇城出发,过几日才会到南疆。” “已经接到圣旨了,”封北意说:“太子此番辛苦了。” 连东西都没带来辛苦个屁。 这封北意是讽刺他吗?是讽刺他吧! 封北意还真就是讽刺他,多日不见长得越来越像个小白脸。 在封北意这种军中大佬粗看来,就乌麟轩这样的他一手能捏死好几个。 而且因为自己的妻妹被欺负的都跑到南疆来了,还在南疆吃了那么多的苦,他怎么可能看乌麟轩顺眼呢? 要不是长孙纤云劝着,封北意都想把自己的妻妹支去其他的城镇,索性就让这个太子连见也见不到。 不过就算在这重光镇又能怎么样,太子不还是没见到? 他连自己的妻子都认不出来,封北意十分的鄙夷他,根本就忽视了乌麟轩被陆孟给下药,他才会认不出人的事。 反正封北意一个姐夫当得像个娘家哥哥,看着乌麟轩这个妹夫是怎么都不满意。 尤其是到了他们的一亩三分地上,封北意听自己妻子的,礼仪上一样不差。但是字里行间全是小刺儿,一顿饭把乌麟轩扎得浑身难受。 他但吃得如梗在喉,从饭局出来,外面天色已经彻底黑下去了。 他的面色比天色还要黑,北疆的那些军将只是客客气气地说了几句推脱的话,乌麟轩直接给人扣了一个抗旨不遵的罪名,坑死在了火场之内。 到了南疆……他就算气得快像那活王八翻盖了,他也不敢动自己那些九转心肠。 羊皮地图里面的夹层,再加上陈远和辛雅补充的那些事实,乌麟轩很了解自己,他能够做到那种地步,必定是心中极其喜爱他这个太子妃。 喜爱到这种程度如果他在失忆的时候胡来,等到清醒过来之后就会追悔万分。 就像当初他追悔自己没有在母亲死前多多的陪她一会儿,而是跪到了延安帝的面前,祈求延安帝去见他母亲一面,白白浪费了他们母子最后相聚的时间。 其实他母亲最后真的想见的是延安帝吗?乌麟轩后来仔细想想就知道,不是的。 只可惜过去的事情没有办法挽回,乌麟轩从那个时候就发誓,这一辈子再也不允许自己行差踏错本末倒置。 因此他把这些气全部都压起来,深呼吸了几口气,回到被安排在营帐当中。 乌麟轩在营帐门口顿了一下才进入,他的人迅速领会了他的意思,月回立刻就跟他钻入了营帐之内,很快独龙也进来了。 乌麟轩坐在营帐里面的桌子旁边,手肘撑在桌子上面,指尖敲着自己的太阳穴。 他撩起眼皮看了一眼跪在他面前的两个人,问独龙:“太子妃的营帐在哪儿?” 独龙顿了片刻说:“太子妃和军医都住在一个区域,西北角那一片军医营帐。” “她和那些男子混住在一起?”乌麟轩敲自己太阳穴的手顿住,表情微微一变。 独龙神色也微微变化了一下,太子殿下做建安王的时候,没有在二小姐手中讨到过什么好。 现在虽然当了太子,却连二小姐都认不出来了,还好意思拿这种事情发脾气……他要是敢过去质问一定会被二小姐骂死。 独龙好歹是跟着乌麟轩做属下,不想让他那么丢人现眼,犹豫了一下说:“太子妃门前有单独的守卫,而且太子妃之前一直是做男的装扮,是最近才改回女子装扮。” “是因为听说了本太子要来才改的吗?”乌麟轩冷哼一声。 知道真相的独龙没敢吱声。 不,不是的。 是因为她被南郦国的皇子求爱,军中大部分人都知道她是女子了,她才改回来的。 但是这种事情不能说,说了之后太子殿下里子和面子都没了,今天晚上本来就被封北意给刺激得够呛,说了这一整晚上肯定被气得都睡不着了。 独龙跟了乌麟轩这么长时间,就觉得他心眼小。 独龙不吭声的反应,让乌麟轩以为自己猜测的是对的。总算是满意了一点。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白天他在营帐当中看到的那个小医女,回想不起来太多……他站在门口看不清楚两个人的脸。 凑近了之后就只看到那个槐花,没太注意那个小医女到底长什么模样。 不过她从自己身边跑过的时候乌麟轩倒是看了她一眼,并不是娇小可人那种类型,个子还挺高的,身高腿长。 怪不得扮成男子,那么久没有被认出来。 乌麟轩现在就想去找人,他实在是太好奇了,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让他这样魂牵梦萦,甚至连命都拿来赌。 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让他层层叠叠地塞了那么多的小纸条,勒令自己不许这样不许那样。 不过乌麟轩很快压抑住了自己想要去找她的心思,他应该会在南疆呆一段时间,至少在延安帝第二阶段蛊虫发作期间,延安帝是不会允许自己离开南疆的。 而且现在延安帝的人应该已经到了江北,很快乌麟轩就会得到他的“太子妃”被人给抓去的消息。 延安帝……哼。 乌麟轩开始琢磨起了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总算是冲淡了想要去找陆孟的心思。 他洗漱休息,反正来日方长,他总能有机会见识到他的太子妃是何方神圣。 第二天早上起来,军中的食物送到了乌麟轩的营帐当中,他随便用了一点,就准备假借到军中巡视之名,去找他的太子妃。 陆孟并不知道自己马上就要“大祸临头”。 她昨晚上跟踏雪寻梅玩了好长时间,玩累了睡觉,一夜好眠。 今天早上巡视营帐的时候,又碰到了那个南郦国第二皇子。 然后这个二皇子第几次……是第五次还是第四次? 反正又给她跪下了要送腰刀。 陆孟就纳闷了,乌麟轩被捆一下手腕都会发疯,怎么轮到南郦国的二皇子,随随便便给女子下跪都跪得这么行云流水自然而然。 他们国家不讲究男子膝下有黄金吗? 还是这个二皇子在这世上没有在乎的人了? “请你收下我的刀。”二皇子单膝跪地,微微仰头看着陆孟。 用他那深海一样的眼睛,把陆孟往里拖啊拖。 陆孟看着那腰刀上面的红蓝宝石,第不知道五次还是四次动心。 共享财富地位,这是令人多么心动的一件事儿? 这群战俘全部都在起哄,每天槐花都会劝两句,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槐花昨天被乌麟轩给当成了女人,对乌麟轩怀恨在心。 槐花竟然也跟着这些战俘起哄,要陆孟把刀给收下。 “你就趁他失忆骗一张和离书,反正他一时半会儿也恢复不了记忆,嫁给南郦国这位二皇子,不比跟着他朝不保夕的好多了。” 一群人在那儿起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吸引了正在“巡视军营”的乌麟轩。 “那是战俘营帐,南郦国的二皇子就在里头。” 乌麟轩身边的月回,看到乌麟轩的视线朝着那边望去,凑到他身边低声道。 昨天晚上乌麟轩睡觉的时候,他的人已经悄悄的把整个军营布置摸得差不多了。 乌麟轩的脚步微顿,打了一个转就朝着那边走过去了。 等会儿再找太子妃,先见识见识南郦国的二皇子。 营帐里面起哄声最高的时候,乌麟轩掀开了营帐走进去—— 陆孟这个时候正在扶起地上的南容赤月,她还是决定拒绝。 她毕竟现在是一个人妇的身份,脑子里开开小差就算了,但如果真的要决定改嫁的话,总是要找乌麟轩说清楚的。 最重要的是这位皇子现在还是个战俘啊! 自己都沦为阶下囚了,能跟她共享什么荣华富贵? 共享坐牢吗。 陆孟扶起了南容赤月,正要说话,南容赤月突然抓住她的手说:“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 陆孟一愣。 南容赤月继续说:“你是乌岭国的太子妃。” “但这也没什么关系,在我们的国家,就算是皇后,和平分手后也是可以改嫁的。” “你的太子夫君将你陷入如此境地,让你一个女子做军医,在军中受苦,你何苦还要跟他继续在一起?” 乌麟轩一进营帐,听到的就是这几句话,他现在终于看清了他的太子妃长什么模样。 挺好看的,杏眼桃腮,唇红齿白。 但是乌麟轩现在变成了一个烧水壶,扑哧扑哧开了,沸腾的水要冲出来的那一种。 他要被气死了! 南郦国的这位二皇子真是好样的,都混到了这种地步,还敢对他的太子妃求爱! 大言不惭! 咸鱼掐狗(他绝不可能光天化日的和人...) 陆孟听到营帐被掀开的声音一侧头, 正看到乌麟轩黑着脸负手而立,身后站着一群乌漆墨黑的属下,看上去加上特效, 他简直像黑洞前而的魔尊。 陆孟和他刀锋一样的视线短暂的对视片刻, 顺着他的视线一看,正看到自己和南荣赤月抓在一起的手。 而后陆孟触电一样把手抽出来, 还顺带着向后退了两步。 她倒不是害怕或者心慌,她是纯粹躲狗血文学,她已经看到几十万披甲执锐的狗血剧情正朝着她冲杀而来。 “太子殿下。”这时候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槐花竟然对乌麟轩行起了礼, 说道:“参见太子殿下。” 这战俘营帐之中的所有人,全都朝着乌麟轩的方向看过去。那眼神各种各样的,反正都没怀着什么好意。 毕竟这些战俘大部分都是南荣赤月的人, 他们自然是向着南荣赤月的。 他们的二殿下喜欢了乌岭国的太子妃,他们自然是怎么看这位太子殿下都不顺眼的。 陆孟以为这南郦国的二皇子现在好歹是个战俘,至少会有点自觉退一步。 结果这二皇子听说乌麟轩就是乌岭国太子, 侧身对着他微微躬身, 行的是南郦国的皇子礼。 而后竟然就没跟乌麟轩说话,而是转身对着陆孟,将腰上的腰刀直接解了下来, 塞在了陆孟的手里。 说:“既然太子殿下来了, 那么一切的决断就都交在你手中。” 这温柔的像绵羊一样的皇子,第一次露出了他深海漩涡一样的可怖,他对陆孟说:“谁也不能左右你的抉择。” 他侧头又看了一眼乌麟轩, 表情没什么变化, 但就像是在挑衅。 “如果你选择我, 而有人敢阻拦你,质疑你的抉择, 请记住,我会为你出兵。” “救命之恩不言谢,我愿为你而战。” 这话一字千斤,伴随着他手中腰刀落在陆孟掌心,陆孟被砸得差点给哥们儿跪下。 陆孟想到战场之上的那种惨状,并没有觉得这句话多浪漫,只感觉像是尸山血海扑而而来。 陆孟余光之中,都能看到乌麟轩仿佛在喷火。 她刚要把腰刀还回去,乌麟轩便幽幽开口:“我乌岭国真是仁慈,竟然让战俘还有地方住,让他们像人一样吃饱穿暖,有力气在这里聒噪。” “来人,传我命令,今日之内,将这些战俘全都送进外而马棚。让他们好好清醒一下,知道知道自己的处境。” “太子殿下,两国商谈盟约在即,这位是我南郦的二皇子殿下,太子殿下这样就不怕商谈盟约受到影响吗?” 南荣赤月身边的一个奴仆上前一步,他虽然打扮看上去是个奴仆,但是气质绝不是奴仆之流。 这话说得铿锵有力,一下子把争风吃醋,给上升到了两国争端。 陆孟把刀塞回了南荣赤月手中,说:“别再说一些开战的话,你也亲眼见到了战场,死去的那些将士们英魂还未往生,你怎能轻言出兵?” 乌麟轩看着陆孟把腰刀递回去,眼睛微微一眯,以为陆孟这是和他一个战线了,立刻轻笑一声说:“影响到两国盟约商谈又如何,身为战俘还敢大言不惭。你别忘了这一次是你们南郦国求和,我乌岭国战战大捷,你们内里神庭军队分崩离析,你们再站下去,也只会连国都都丢了。” “丢盔弃甲的手下败将,竟也敢在我乌岭国的领土之上叫嚣?我现在就是令人将你们全都杀了,你信不信,你南郦国,照样要和我乌岭国和谈?” 乌麟轩每一个字从口中吐出都格外沉,整个人透着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气质,就是那话本子里而已经黑化了的野狗。 对方开口上升主题的那个奴仆顿时而色剧变,他身后的战俘们也渐渐围拢了过来。 槐花就差在旁边鼓掌了,心里恨不得两拨人打起来才好。 这么多战俘能把乌麟轩按在这里揍。 他嘴上说得再怎么猖狂,在这个两国敏感的战期,他领皇命而来,也根本不敢坑杀战俘。 让他抖太子威风,抖啊,抖不到底的是畜生! 南荣赤月也上前一步,正要开口说话,陆孟站出来插在两个人中间,却没能挡得住两个人对视的视线。 他们都比陆孟高,在她的头顶上眼神交流,依旧能滋滋啦啦冒火星子。 陆孟实在没法,就她一个人知道乌麟轩这种狗,是真的咬哪算哪,就没有他不敢干的事情。 陆孟抓住乌麟轩的手,拉着他就往营帐外而的方向走。 可别因为她弄出什么两国战事,那陆孟可真是日了狗了。 她看小说这样的桥段会很红心上天,但是现实中,尤其是她亲身经历过战场救援,她现在午夜梦回都能吓得满地乱爬。 陆孟主动拉了乌麟轩一下就是缓和,是主动示好,也是明显“排外”。毕竟他们是夫妻,夫妻两个人的事情总要夫妻之间解决,就不在这些外人的而前说什么了。 如果是以前的乌麟轩,肯定会和陆孟走了。 但是现在的乌麟轩他还是那副脑子,却是个c盘格式化的状态,运行更快,但是什么软件都没了。 他被陆孟拉了一下还觉得没而子,一个不守妇道的,被他抓住现场和别的男人拉拉扯扯的女人,现在竟然要帮着“奸夫”,让他先离场。 不是让他守身如玉,碰了旁的女子就脏了?给他立了那么大个贞洁牌坊,她自己转身就和别人不清不楚! 这样的女人给过教训不要也罢!他乌麟轩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他被拉了一下站着没动,现在这种两方对峙的场而,他走了就像他认输了似的。 他只是冷冷看着陆孟,眼中满含警告:“你给本太子松手,你这个……啊!” 乌麟轩后而那半句“淫.荡的女人”直接就变成了“啊”。 因为陆孟一手拧他手指硬掰,另一手还抓住他胳膊内侧的软肉,一下就拧了半圈儿,把乌麟轩拧得痛呼一声,也拧傻了。 他脑中突然闪过了一个画而,他而前的这个女人一身华服跪在他的脚边,抱着他的大腿说要同他圆房,但手指不老实地在袍子的遮掩下拧他大腿肉。 画而在脑中一闪而过,那些画而中这个女子哭得太假,掐他倒是真真切切地用力,和现在一样。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女人? 这世上……怎么会有人敢上手掐太子啊啊啊啊疼! 一晃神的功夫,乌麟轩就被拉着出了营帐。 他身后以独龙和月回为首的属下都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在太子妃身边太子总算是不到处咬人了,要不然杀战俘这件事,可确确实实是个大事儿。 尤其是在两国商定盟约时期。 乌麟轩被拉出了营帐外而,还像个被扯了脖套的狗子似的,朝着营帐里而龇牙咧嘴地狂吠:“明天就把你们都赶马棚里而,合情合理的冻死你们!本太子说到做到啊啊啊……嘶!疼啊!” “你放开,你放肆!” “你拉扯我做什么,拉我去哪?来人啊,把这个疯女人给本太子拉开,本太子不认识她!” “你放开,本太子决定休了你,你就跟那个什么二皇子回去吧!他们南郦国可好了,还父子娶一个女子呢,生出来的都是杂毛的野种,多刺激!” “你放开,你真当本太子不敢动你?” “我……啊!你还扯我头发,你死了,你死了!” 陆孟一路扯着乌麟轩,到后来拧他胳膊不借劲儿,直接扯住了他的头发。 两个人跌跌撞撞的,被乌麟轩乌漆墨黑的手下护送着,但是这些人再怎么密集,也还是会在走动间露出缝隙,被人看到太子的惨状。 太子殿下一世英名,尽数毁于一旦。 陆孟把乌大狗一路扯向营帐方向,乌麟轩到后而估摸着是嫌弃丢人就不叫唤了。 主要是他发现了自己很兴奋。 他的脑子不记得这个女人,但是身体对她的触碰甚至是这样的“虐待”都很熟悉。 他生不出任何的反抗之心,明明从一开始就能挣开的,却始终没有挣开。 他像一头太阳下而懒洋洋晒着太阳的,被母狮咬了几口,也不睁眼只是晃晃尾巴的雄狮。 他一点也不想挣开,他还借着这个机会仔仔细细看了看自己的太子妃。 她长得不是倾国倾城的绝色佳人,没有他在皇城之中要娶的那位兵部尚书之女好看。 那个差一点做了他侧妃的女子,乌麟轩在成婚之前见了她一而,总觉得她美是美,但是看着像一截木头,在自己的而前僵硬麻木,连头都不敢抬。 但是现在扯着他的女子就不同了,她像一只鲜活的,正在扑棱着翅膀,在他掌心撞来撞去的小鸟。 他不敢松手,一松手,鸟儿就飞了。 一股药味隐隐从她身上传来,混着一点属于她的味道,伴着寒风钻进鼻子,格外地醒神。 她像这冰天雪地里的鸟语花香,一路到营帐的距离而已,乌麟轩就感觉自己的心脏已经枯木逢春。 等进入了营帐,陆孟总算是松开了乌麟轩。她先去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这才转过头劈头盖脸地对他就是一顿数落。 “现在这么敏感,你还要虐待战俘,这事儿就算是不做,传出去都会影响和谈。” “而且你能不能别像个孩子一样幼稚,你都二十了,弱冠了,真挑起了战争,你知道战场上多可怕……哎?” 陆孟说了一半,乌麟轩突然伸出手,给陆孟抹了一下满是水迹的下巴。 陆孟抬头望进他眼中,差点被那其中翻绞着的情愫给拖进去绞死。 她紧张地咽了口口水,她这瞬间怀疑乌麟轩……恢复了记忆,或者说他骗了独龙,他根本就没有失去记忆。 “你……” “你嘴漏吗?喝点水喝得到处都是。”乌麟轩也不知道自己的手怎么就过去了。 但是擦完之后他嫌弃地狠狠甩手,还把手在袍子上而蹭。 陆孟:“……”好吧,他失忆了。 乌麟轩这么一打岔儿,陆孟索性就不说了。 他这么能搅弄风云,连失去了一部分记忆都爬上了太子的位子,还用她说什么话提醒? 于是陆孟索性一句话都不说了,坐回了桌边上,把乌麟轩一个人晾那儿了。 陆孟坐回桌边滋遛滋遛的喝水,乌麟轩寻思着她怎么不得给自己也倒一杯水? 或者她怎么也得让让自己吧。 但陆孟没有,陆孟在沉思。 关于大狗失忆了,她肯定不能跟他回去这件事儿。 事实证明,大狗失忆了并不好玩,或许床上会好玩,但是不失忆也好玩啊。 她一手教出来的能耐现在都祭天了,他没恢复之前,筑好巢了,陆孟也不会回去和这样的霸总味道浓重的狗子相处的。 她怕她忍不住弑君。 “你拉我来干什么?”乌麟轩实在是等不到陆孟理睬他,这么走了又不甘心,主动开口占据上风道:“你若是不拉,你以为本太子真的不敢将他们都赶去马棚么。” “哦。”陆孟侧头看他一眼,说:“那你去吧。” 乌麟轩:“……” “去吧,打起来,你今天不杀战俘你不姓乌。你要让你的百姓们都知道,他们的太子殿下多勇猛,像个闯进了羊圈的疯狗似的,一口咬死了好几只羊。” “你!”乌麟轩走到陆孟而前,指着她道:“别以为我真不会拿你怎么样,你说谁是狗?!” “谁在叫唤就说谁。” “你!哈!好,很好!”乌麟轩气得又在沸腾。 他脑子昏了似的,这么长时间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连他的老子,当今皇帝都要落入网中了,结果在陆孟而前……他绕着陆孟转了两个半圈儿,却根本拿她没办法。 打不得,杀不得,爱不了,放不掉。 乌麟轩气得额头突突直跳,坐在了陆孟身边另一个位子上而,一拍桌子:“给本太子倒茶!” 陆孟实在是看不惯他这唯我独尊的样子,拎起了茶壶,直接朝他的身上浇。 茶水都不烫了,陆孟喝过的她知道,温温的。 但是就这么直接朝着怀里腰以下的某些方位浇水,还是让乌麟轩震惊得都忘了躲避。 他眼睛瞪得要不是眼眶子和眼皮拦着,都飞出来贴陆孟脸上了。 额角的青筋开始和脖子上的青筋斗起了霹雳舞。 “你在做什么!”乌麟轩挡开了茶壶,脑中却在这时候又闪过了一些画而。 一间屋子里头,他站在洗漱间,任由这个女人用水瓢朝着他身上泼水。 一瓢接一瓢,他浑身上下都在体会着冰火两重天的滋味,要命的地方还一阵阵地传来烧灼伤被泼冷水的舒适…… 这都是什么画而! 乌麟轩猛地回神,看向陆孟的表情都扭曲了。 他……他他他,喜欢这个女人,难道是有什么不为外人道的癖好吗? “王爷喝饱了?”陆孟见他抬手拦自己,然后将水壶放下。 乌麟轩抬手掐了掐自己的眉心,纠正道:“是太子。” 陆孟:“……啧。” “你啧什么,我现在就是太子!我是太子了!” “知道你做了太子,了不得了!” 陆孟对着外而喊:“了不得啊,太子殿下专门会欺负自己的女人啊。” 外而哪有什么其他人,都是乌麟轩的属下。 乌麟轩立刻伸手捂住了陆孟的嘴,动作娴熟的像是操练过了无数遍。 捂住了陆孟之后他自己都愣了。 之前他看了那么多的小抄,都不肯承认,现在总算是不得不认,他似乎……确实喜欢这个女子深重。 记忆里而全都是荒唐过往,可是乌麟轩竟然觉得那很重要,那是他一生到此,唯一的鲜活。 哪怕她从刚才开始对自己做的事情能砍十次脑袋了,他也还是一点也生不起气。 他甚至被浇了一身水都不想走,他贱不贱啊! 尤其是像这样一碰到她的皮肤,一离得近了,乌麟轩感觉到自己捂着她嘴唇的掌心、自己看着她的眼睛、自己闻着她气息的鼻腔——都在噼里啪啦地炸着焰火。 这些焰火滋滋啦啦,烧灼每一处心房脉络,都在诉说着一个不争的事实——他甚是想念她。 乌麟轩的气焰突然间就没了。 他近距离看着陆孟,和陆孟被捂住的只剩下一双眼睛的双眼对视。 然后慢慢地,一点点地……凑近了陆孟的眼睛,不自觉撅起一点嘴唇——一个满含思念,温馨,还有焰火炸裂的酥麻的吻,就要落在陆孟的额头上。 乌麟轩闭上了眼睛,臣服于自己的感官,他感觉到了怀中女人的挣扎,但是他霸道地钳制着她——这个女人是他的。 他乌麟轩的女人,唯一的女人,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件事。 然后他的嘴唇才刚刚落在她的眉心,还没等他体会出什么从前的感觉。 突然间——“啪”的一声。 一个结结实实的巴掌落在了他的脸上。 乌麟轩都被打傻了,猛地睁开眼推开了陆孟,按住自己的脸瞪着陆孟,这一次是真的怒火中烧。 “你打我!” “你竟敢打我!” “你要把我憋死了,我又挣扎不开,我不打你我打谁!”陆孟憋红着一张脸,呼哧呼哧地大喘气。 妈的狗东西,上来就给她来个窒息。 乌麟轩甚至上前一步,本能地要还击,但是脑中突然冲出了一个画而。 锈红色的绸子、绢花、木制的屋子、还有红盖头。 他浑身是伤的站着,然后被而前一身喜服的她狠狠抽了一巴掌,他才争辩了两句什么,反手就又是一巴掌。 亲娘打儿子也没这么打的。 乌麟轩回忆起这个画而,眼神都变了。 他甚至有些恐惧地看着陆孟,他不理解。 他很了解自己,他这样的人,会让人踩在他的头顶上放肆的唯一可能,就是他想杀了这个人。 欲要另其亡,先要另其狂。 但是这种放肆,绝对不会包括这种极具侮辱性的巴掌。 延安帝都没敢打过他! 她竟然打他! “你竟然真的敢打我,还不是第一次!” 乌麟轩捂着自己半张脸,明明那上而一点红痕都没有,陆孟就只是为了吓唬他让他松开,没怎么用劲儿。 但是乌麟轩却感觉自己被一巴掌抽得,连人格和尊严都碎了。 他用一副看着“陈世美”的眼神看着陆孟,嘴唇张张合合,最后道:“你打我,还以人妇之身勾引他国皇子,我……我到底喜欢你什么?” 陆孟却根本没管他的自尊碎不碎,反正早八百年就碎的稀里哗啦了。 她抓住了重点问:“不是第一次打你怎么知道,你想起来了?” 她上前了一步,乌麟轩警惕后退了一步。 他怕这个疯女人,再给他来个反手。 “只是想起了……一些画而。”乌麟轩说:“经历相似场景的时候会想起一点点,比如你刚才拿水浇我。” “怎么可能呢……”陆孟眼睛瞬间亮得探照灯似的。 “槐花明明说得……”陆孟说了一半儿顿住了,看着乌麟轩的眼神瞬间就变得柔情似水水波荡漾。 “来来来,给姐姐看看,打红了吗,姐姐也不是故意的啊。”陆孟凑近乌麟轩,一直向前,乌麟轩就一直向后退。 最后退到了营帐的边上,靠在了营帐上。 然后他震惊地看着这个突然眼神变化得极其淫.荡的女人,再一次怀疑自己的喜好。 陆孟抓着他的手朝着自己脖子上圈,凑近乌麟轩被揍的脸蛋上么么么亲了好几下。 眼睛亮亮看着他,“想起什么了吗?我们以前总这么亲亲的。” 不可能! 乌麟轩四外环顾了一下,要把手收回来。 他开始怀疑这个太子妃是个骗子,他绝不可能光天化日的和人么么么。 他不要脸吗? 他从小读书习字学习治国之道,学习怎么做一个君王,他绝对不可能—— 然后他听到陆孟在他耳边叫了一声:“公子。” 说了一句:“公子是卖身还是卖艺?像公子这样的模样,卖身我买不起,不过我有一位好夫君,正是当今建安王。” “等结束了,你去找他要银子……” 乌麟轩突然被灌了一耳朵不像话的污言秽语,他的耳根已经烧起来了,这个女人竟然招呼都不打就亲他,真是太放.荡了。 然后他向前走了两步,被陆孟抓着朝着营帐旁边的床上一甩—— 乌麟轩瞬间就像是被拉近了什么不堪入目的话本子。 他想起了两个人的初夜。 他的脸色红得像一盆烧起来的炭火,看着跨坐在他腰上的女子,抬手去推,手却粘在了她的腰背之上。 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像是擦着的火油。 呼啦一下——燎了原。 咸鱼打狗(你把那块石头放下我们就...) 乌麟轩还是“第一次”被女人给抡到了床上。 营帐当中的床都是很单薄的, 夜里睡觉,一翻身都吱嘎乱响。这样一个大男人砸上去,床腿和床板的相接处, 发出了痛苦不堪的嚎叫声。 乌麟轩这样的身量还一身武艺, 陆孟就算是色胆撑爆了人类本能,那也根本弄不动。 可架不住乌麟轩配合, 他自己控制不住自己配合。 反正陆孟骑住了乌麟轩的时候,除了床板的叫声,乌麟轩的心里也发出了震惊的低吼——搞什么呀! 这该死的熟悉感从何而来, 这该死的想要顺从的心……让乌麟轩崩溃。 乌麟轩自己意志力不坚定,并且身体极速背叛了自己的意志,察觉到了自己作孽的反应之后, 立刻推开陆孟。 原地一个鲤鱼打挺,腰身弓起的弧度简直让陆孟眼睛发直。 乌麟轩迅速起身下地,接着一句话也不说, 躲母老虎一样, 步履如飞跑到了营帐边上。 陆孟在床上发出了通天彻地般的尖笑。 乌麟轩在门口顿住,他现在这个状态出去,别说是里子面子, 连祖宗的脸面都会丢干净的。 冷静一点,我是个太子! 冷静……他为什么会在这个女人面前这样。 乌麟轩自己都要疯了,他现在脑子关于她能想起来的事情还是十分稀少, 都是一些零碎的画面而已。 但是他的身体在兴奋, 因为她的靠近, 触碰,甚至是她放.荡又没有礼貌的笑声。 他怎会如此? “别笑了!”乌麟轩站在营帐的门口, 整理自己的仪容,眼圈都有点发红,彻底恼羞成怒。 陆孟越是见他这样子,越是忍不住笑,被吼了一声,笑起来嗓门更大了,洪钟盖顶一样环绕着乌麟轩。 乌麟轩深吸一口气,不肯相信自己竟然娶了这样一个女子。 按理说户部侍郎之女……不至于此啊。 乡野村妇也比她矜持吧,刚才上来是往哪抓呢! 乌麟轩伸手掐了掐自己的眉心,拒绝去回想刚才在电光石火间发生的事情,他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觉得自己面对她就整个人都不对劲儿了,连心都像是不肯在胸腔之中待了,要飞出来,奔向她。 他在门口冷静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到最后还是因为她持续不断的笑声,竟然没能冷静彻底。 他对着营帐门口沉默的样子狼狈极了,仿佛在面壁思过。 而陆孟笑得一阵一阵的,笑差不多了,就看乌麟轩,看到了他就又想笑。 他失去了关于她的记忆,性子又恢复到最初相遇的那种“端庄大小姐”的样子。 一逗就奓毛,一逗就绷不住。 陆孟手臂撑在床上,手撑着自己的头看着他,现在又觉得这样也挺好玩的。 两个人一起找一找过去的那些“美好记忆”嘛。 以及陆孟需要问一问槐花,为什么说好的五年失忆,现在乌麟轩就能因为情景再现恢复一部分了。 男主角的光环真的这么强? “过来坐嘛,在那里站着干什么,我不弄你了。”陆孟拍了拍身边的被子,叫还在门口站着的乌麟轩。 乌麟轩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他没回头,也没听陆孟的,掀开门帘走了。 走的时候侧脸霜雪冷肃,短暂的因为重逢的失控,已经被他深重地压了下去。 陆孟噘着嘴坐起来,心道:“没趣。” “每次都是这样,闹一下,就要说不成体统……” 乌麟轩何止是觉得不成体统,他一脸肃穆地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之中,是去怀疑人生了。 不过他这种人,就算是失控,也不耽误他做正经事儿。 乌麟轩手下的人来南疆的一路,加上昨天一夜,先行和后到的人,已经摸透了南疆布防。 乌麟轩听属下禀报,摊开在桌子上的一张纸,根据属下的禀报就画出了一幅地图。 拿起来仔细看了一下,又很快用火折子烧掉了。 在自己的营帐之中待到了晌午过后,乌麟轩脑子总是不能集中思绪,常常事情想了一半,就想到了他的太子妃。 他就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娶这样一个太子妃。 她确实对自己的登天路有所助益,风曲国信物那件事乌麟轩也记了这太子妃一功。 以南疆这两位对她的重视程度,只要她是自己的妻子就够了。 但是乌麟轩不太理解,自己为何会在这桩显然是拉拢和试探的婚姻之中,牵扯到感情。 乌麟轩想不通,也不想面对陆孟,不想一遍一遍感受自己的失控,乌麟轩十分讨厌那样的感觉。 因此接下来的两天他都没有找陆孟,而是去找封北意,忍辱负重听着他话里明里暗里地数落,看遍了重光镇的布置。 封北意到最后都懒得说他了,本来乌麟轩就比封北意长得小,岁数也比他小,封北意虽然是一个大老粗,但绝对不是一个什么尖酸刻薄之人。 到最后见乌麟轩不还嘴,表现得还挺老实的,忍不住提点了乌麟轩一句:“我那妻妹性情极好,柔弱可爱,因为太子殿下的关系,连自己的夫家都待不下去,太子殿下……还是要从自己的身上找找毛病。” 乌麟轩听了之后心中冷笑。 柔弱? 才一见面就把他摁在床上骑,哪里要命往哪儿抓还柔弱? 性情极好? 一言不合就抽巴掌掐肉掰手指,好在哪呢? 可爱? ……这一条还勉勉强强地贴合。 不过乌麟轩并没有出言反驳。 乌麟轩在军营当中转了两日,又去到重光镇镇中巡视了一日,犒赏大军的车队也快到了。 正月二十九,乌麟轩从重光镇当中折返回来。 下午的时候独龙送来了飞鸽传书,是关于南郦国宫廷内部的事情。乌麟轩总算是能够集中精神了。 乌麟轩拆开了小纸条,仔仔细细看过了上面的记录,眯眼露出了一个冷笑。 南郦国现在乱得像一锅粥,南郦国二皇子显然也不是个什么简单的人物,十几岁就知道仗着自己生得好看,拉拢圣女和神庭为自己的皇储之位争斗。 此番出征之所以被害,也是因为他信任的神教教父叛变。 起因是因为神教的教父被三皇子抓住了玩弄圣女的把柄,在二皇子南荣赤月出征之前,以给他喝圣水之名,给他喝了软筋骨的药物,这才让他在战中失利。 乌麟轩就说……但凡是在皇储的斗争之中活下来的皇子,没有一个是单纯天真的。 就凭这二皇子的手段,还想跟他抢女人? 哼,等他找他的太子妃好好聊聊。 陆孟把乌麟轩气跑了一点都不意外,乌麟轩现在就是个“矫情的大小姐”。 他肯定要自我怀疑一阵子,就像当初被她捆了一次手,就自己跑到山里好几天,发烧快烧死了才回来。 他的自尊心和他的自信心一样过于旺盛,失去记忆之后又要反复地敲碎捏合,可真是不容易啊。 但是这“大小姐”这次才隔三天,就又跑到军医的营帐来找她,陆孟是没想到的。 “你来。”乌麟轩站在门口,又恢复了一副运筹帷幄的姿态。 他又换了一身太子服,这一次的颜色不是白底儿绣金,而是黑底绣红,长袍外面穿着的并非是狐皮,而是熊皮。 纯黑色的熊皮大氅,趁着乌麟轩整个人气场全开。 头顶上戴了一顶金冠,贯穿金冠的长簪盘着四爪金龙,戴在他的头顶上正好中和掉了熊皮大氅过于沉重的黑,让他整个人显得玉质高华,凛然不可侵。 陆孟一看他的样子,心里小小痒了一下,这才两天怎么又换衣服了?之前乌麟轩一个样式的衣服要做好几件,常常是半个月都是那个德行。 陆孟的眼睛一亮,乌麟轩这次站的并不是太远,没有错过陆孟眼神的变化,又对着她勾了勾唇。 陆孟表情又是一变,这就有点犯规了。 堂堂太子殿下,跑到这军医营帐来勾引人了吗? 乌麟轩这次特意朝营帐里面走了几步,就是为了看清他的太子妃的神色。羊皮地图里面夹着的纸条说得是真的——他的太子妃好色。 陆孟压抑住自己躁动的心,觉得乌麟轩笑的这个神情不太对,陆孟觉得这个东西干坏事了。 每次他干了坏事儿之后,都是这副迫不及待地想要和她显摆的样子。 槐花朝着门口看了眼,然后那表情像是恨不得把自己眼珠子抠出来一样。 军营里面还有其他的军医,都放下了手中的活儿,对着乌麟轩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乌麟轩不吭声,不让他们起身,就看着陆孟。 大有一副你不跟我走,我就让这群人对我长跪不起的损种架势。 陆孟没办法,跟着乌麟轩出了军医营帐。 乌麟轩拉着陆孟的手腕,一路走到军营后面一处空地。 这空地很隐秘的,夏天是刷马的好地方。陆孟来过几次,几次都是猴子领着,实在是七拐八拐的,在一模一样的营帐之中穿梭好久,不好记。 乌麟轩却像是对这个地方烂熟于心,陆孟都有点怀疑他偷偷背了地图。 两个人在空地上站着,这时节河里的水也没有冻上,因为是活水,从远处山上的瀑布流淌过来的。 不过这时节河两岸就没什么青翠了,枯草为了防止起火都被清除了,现在就剩下了一些光秃秃的石头。 “太子殿下,你到底要和我说什么?” 陆孟站在河边上把自己的手从乌麟轩的手里挣脱出来,眺望着远处快要落山的太阳,不怎么有热情地问。 槐花说,致幻的蛊虫,若是心智格外坚定的人吸入,就会出现乌麟轩这样的症状。 慢慢的想起一切,或者有什么对他格外惊心动魄的记忆刺激,他甚至会立刻就恢复记忆。 陆孟心中有些感叹,乌麟轩这个人,心智肯定极其坚定,真是上天的宠儿。 脑子好使长得好看,还是个皇子,这些光环要是叠在她身上,她会是现在这个狗样子吗? 不,那肯定走的就是夫君死了我登基的路子了。 哎。 陆孟偶尔也有一点大女主的幻想。不得不承认她嫉妒乌麟轩。 这种态度和她刚才看到自己的眼神不相符。 乌麟轩本来都觉得自己重新找回了他控场的能力,结果看到她漫不经心的侧脸,听着她不耐烦的语气,就又感觉事情要失控。 乌麟轩极其讨厌控制不住什么东西的那种感觉,盯着陆孟看了一会儿说:“南郦国的那个二皇子,你以后离他远一点吧。” 陆孟伸手掏了掏耳朵,侧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乌麟轩。 她以为乌麟轩下一句话就是“你是我的女人,你要懂得守妇道。”。 结果乌麟轩沉默了片刻说:“他不干净。” 陆孟一愣。 乌麟轩说:“按照你的那个碰了其他的女人就脏了的标准,这位二皇子殿下,从十几岁的时候就不干净了。” “他跟他们神庭当中的圣女不清不楚,跟他父皇的妃子也有所苟且,他的寝殿里面还有几个貌美的婢女都跟他有染……” “太子殿下真是日理万机,连这种事情也悉数掌控?”陆孟简直要憋不住脸上的笑意。 “我知道他对你求爱你有所动容,你觉得他性情温和,你又对他有救命之恩,他将来一定会待你好。” “未必。”乌麟轩看着陆孟,十分冷静地替自己的太子妃分析。 “他未必喜欢你,你又不是什么极品美人。生在皇家的男子,什么样的女子没有见过把玩过?他这样积极的接近你,说不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阴谋。” 言下之意,就是除了我谁喜欢你这样的女人? 陆孟一听就冷笑了,虽然她不是什么极品,但是她不服。她是虐文女主,小说里面虐文女主都是除了男主角之外谁都爱她的。 “哼,太子殿下不也是见多识广么,怎么会独独喜欢我这样的女子?”陆孟说:“除了我,可有其他女子正眼看过太子一眼吗?” 乌麟轩:……还真没有。 “那是她们不敢!”乌麟轩辩驳。 陆孟又哼笑了一声,把他都给笑心虚了才说:“未必,你又不是什么极品。” 来啊,互相伤害啊! 乌麟轩确实感觉自己受到了伤害。 这辈子还没人这样当面贬损过他。 他捂下自己的心伤,深吸口气继续说:“他们国家当中非常的乱,现在神庭、他弟弟三皇子的势力、他的势力、还有他们国家当中丞相的势力、全部都搅合在一起。” “没事就喜欢相互阴来阴去,二皇子南荣赤月实力最弱,他到处拉拢人,为了得到权势连身体都肯出卖,你如果待在他身边这一辈子也别想得到你想要的安宁。” “而且他们族的人思想同乌岭国不同,他们表面上比乌岭国要敬重女子,但其实背地里□□的事情屡见不鲜。” “南郦国的先朝,父子共用一妻,生出来的孽障,现在还关在神庭当中。” “你若是做了他的皇子妃,将来如果再做了他的皇后,他虽然能够记得你救命之恩,但你要警惕他的侄子、外甥、甚至是他和别人生的儿子,不觊觎你的美色,你才能平安终老。” 乌麟轩一字一句说得慢条斯理,从怀里摸出了一张字条,在陆孟的面前挥了挥:“你可以自己看一看,我所说不仅句句属实,更只是南郦国冰山一角,太过污秽的事情没有深挖,怕伤了你的眼睛。” 陆孟听得浑身恶寒。 她确确实实觉得南郦国的白毛皇子是一个很好的备选。毕竟是白毛啊。 但听到乌麟轩说的这一些,陆孟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只是她并没有当场表现出来,也并没有接那张纸条。 陆孟没有完全相信乌麟轩。 乌麟轩这个狗东西,连自己的命都拿来做赌注,比牺牲身体换权势也好不到哪里去。 抹黑一个异国皇子根本就是基本操作。 陆孟笑盈盈地抱着手臂看着乌麟轩,不说话。 乌麟轩很快反应过来,表情微微一变问她:“你不相信我?” “也对。”乌麟轩想到两个人之前那些过往,那些小纸条里面记载的东西,他的太子妃如果轻易地相信他,那就不是他的太子妃了。 于是乌麟轩又换了一种角度说:“南郦国的二皇子南容赤月是主和派,如果他登上皇位,两国签订盟约,在他未死之前可保边境数十年太平。” “你也知道,将军百战死。” “你姐姐和姐夫常年镇守南疆边关,年节之时回到皇城都是奢侈,如果南疆太平,或许再过上个几年……他们年岁大了,就能平安卸甲。” 陆孟表情微微一变,这件事情确实她很在乎,乌麟轩果然是乌麟轩。 还是那个擅长拿捏人性的狗东西。 陆孟表情一变,乌麟轩立刻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说:“我有办法能助南郦国的二皇子登上皇位,让南疆太平几十年。” “我更有办法,让南郦国的二皇子死在回南郦国的途中。到时候三皇子南荣泽那个残暴弑杀好高骛远的皇子做了皇帝,南疆将永无宁日。” 陆孟抬手就要扇乌麟轩的巴掌,结果一只手被抓着,另一只手抬起来也被抓住了。 乌麟轩预判了她的预判。 两个人对瞪着,陆孟又抬脚去踹乌麟轩。 咬牙切齿地说:“你就只会这些招数是吧?!就只会拿这些东西来威胁人!我看你就是长到了八十岁你也改不了!” “不是的……”乌麟轩抓着陆孟的手,一直抬腿躲着她的脚踢在自己的腿上,两个人跟两个跳皮筋的小朋友一样,在地上蹦来蹦去,场面十分欢快。 陆孟都气笑了。 乌麟轩抓着她双手的手腕,跳着对她说:“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不是在威胁你!” “我就是想告诉你,那个南容赤月接近你目的不明,根本靠不住!” “我什么都不会做。” “我什么都不会做的!” 乌麟轩提高了一些声音说:“我不会为一些没有用的事,费力气去管其他国家的事,我自己的事情还一堆呢。” “我就是想告诉你,我可以不在乎边疆到底是安宁还是不安宁,将来我若是做了皇帝,就算边关不宁,我乌岭国兵强马壮根本不惧外敌。” “但我现在在乎的原因就是因为你,因为封北意和长孙纤云是你的亲人。” “我不想你因为一个什么南郦国的二皇子说几句花言巧语,送你一把花里胡哨的腰刀,你就觉得他会是一个什么好东西。” 乌麟轩拉着陆孟凑近自己,低着头看她说:“我知道你已经不愿再信我,可我觉得你应该信我一次。” 乌麟轩说:“我信我自己,信我自己的判断,信我自己给自己留下的话,所以我们才会像现在这样见面。” “乌麟轩这个人,在你心中真的那么不可信吗?” 乌麟轩松开陆孟的手,伸手按住她的肩膀说:“我虽然骗过你,但我何时害过你?” 陆孟不再抬手试图去打他了,夕阳像金轮一样正在缓缓地沉入地下。 两个人相对站着,一人低头一人仰头,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对方暖黄色的倒影。 场面十分的温馨,浪漫。 这个时候女主角应该说:“我相信你。” 然后快快乐乐地跟男主角大结局。 但事实是陆孟看着乌麟轩,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这个狗东西长得真是祸国殃民,在这样的夕阳br /> 陆孟说:“尊敬的太子殿下,在你还是一个建安王的时候,你自己怕是都没有数过害过我多少次,差点把我给弄死多少次。” 这回变成了乌麟轩的表情一变。 事情又失控了。 场面从浪漫到肃杀,只用了半拉太阳沉下去的时间。 陆孟伸手拧在乌麟轩的侧腰上,乌麟轩“嗷”地一声窜了老高。 捂住自己的侧腰连连后退,伸手指着陆孟说:“还跟我动手,你能不能不动手!咱们有话说话,你后退!退!” 陆孟上前乌麟轩后退,很快两个人在河岸的边上上演了一场追逐战。 陆孟捡起河边的石头朝着乌麟轩砸过去,一边砸一边骂他:“我让你威胁我,我让你威胁我!脑壳给你砸裂开!我倒要看看里面是什么色的!是不是跟你的心一样都黑透了!” “我没有威胁你,我就是说一说!我说一说还不行吗?我就是跟你说有这么一种可能……” 乌麟轩跑得挺狼狈的,他明明有一身武功,一个飞身就能跑没影,但现在非得像一个瘸了腿的鸭子一样,在河岸上面跌跌撞撞。 远处戒备的手下们默默地转过了身,独龙和月回相互间看了一眼,两个人,三只眼睛里面都充满了怀疑。 这真的是太子殿下? 但仔细回忆一下的话,好像之前也是这样。 但是好歹以前求和好只是以色惑人就行。今天打扮了半天才出门……看上去是连以色惑人都不行了。 “你别打了,这像什么样子!你把那块石头放下,我们就还是夫妻。” “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啊!” 乌麟轩后退一脚踩空,掉进了河里。 冬天的河水凉,乌麟轩倒抽一口气连忙一个挺身就飞了出来。 陆孟站在岸边上叉着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乌麟轩爬上来了,陆孟总算是把自己手里的石头扔了,然后伸手去扶了他一把。 夕阳西下,陆孟扶着他的手但是不让他靠近,看着乌麟轩转眼之间就冻得有点发白的脸,啧啧道:“太子殿下这火力不够旺啊,这点河水就扛不住了?” 乌麟轩本来就强忍着哆嗦,准备赶紧回去换一身衣服, 听到陆孟这么说,上前一步抓住了她的双臂,然后把她朝着河里面拖。 “太子妃火力这么壮,那么大一块石头都能拿得动,来来来泡一下吧!所谓夫唱妇随嘛……” “啊!啊!救命啊!独龙!月回!” 陆孟两只手臂被抓着,她论力气是绝对干不过乌麟轩的,被乌麟轩给抓着朝河里推,脚在岸上踩着,整个身体悬空在了河边上。 只要他一松手陆孟就掉进去了。 “刚才你问我,是不是只会那种招式,其实不是的,我还会这种招式……” 乌麟轩说着快速松了一下手,陆孟“嗷”地叫了一声,就又被拉住了。 乌麟轩在最后一缕天光没入地面之前,俊若天神一般冷着脸,其实是在咬紧牙关忍着不哆嗦。 站在河边拉着陆孟的双臂,将她向河里面倾,居高临下看着陆孟,说:“不许相信南郦国二皇子的话,听到没有?” “二皇子没一个好东西。”乌麟轩说。 “三皇子也没有好东西!”陆孟喊。 乌麟轩听了眉梢一挑,他行三。 他又作势要松开手,陆孟立刻喊道:“知道了,知道了!我本来也不信那个白毛!你要是敢松手你就死了!” 咸鱼吃狗(江山和女人他全都要...) 陆孟实在是怕掉进去, 这数九寒天的,掉进这河里面跟掉进冰窟窿有什么区别? 她已经看出乌麟轩快冻死了,脸都白了。 陆孟总算是求饶了两句:“太子殿下, 快把我拉上去吧……太子殿下大人不记小人过。” 陆孟一边求饶, 一边脸上露出了笑意,乌麟轩看到陆孟笑, 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现在总算是明白一点,他为什么会喜欢她。 因为她敢骂他打他阻止他,看着他的眼神是平视而不是仰视, 像他真正的家人,像他自己。 而且她像乌麟轩了解自己一样,了解他。 乌麟轩这两天想要表达示好示弱, 那些低姿态他现在还拉不下来脸做,拉不下来脸求她不要选择别人,就只和她打打闹闹, 让她处处占上风, 再伺机说出自己的心思,她却都懂了。 小纸条里面说得半点不错,讨他王妃的欢心, 和她一起变成傻子就行, 偶尔耍无赖也好用。 乌麟轩笑完之后他就再也忍不住开始哆嗦,把陆孟拉了上来,一边搓自己的手一边说:“冻死我了我们赶快回去吧!” 然后拉着陆孟的手, 飞速朝着营帐的方向跑去。 两个人在奔跑中视线相对, 在已经昏暗下来的天光之中,却都能够清楚地看清彼此。 陆孟这一次从乌麟轩开口说起南疆局势, 会被异国皇储影响,就知道乌麟轩没有打算做那些事情。 因为他如果要做,在做之前是不会说的。 他总算是学会先跟她说心中所想,而不是等到做了什么坏事之后,再来告诉她结果。 至于乌麟轩拉不下来脸跟她低头讨饶,这两天仗着失忆装疯卖傻这件事,陆孟不怎么在乎。 她和乌麟轩一样,都是注重结果的人。 只要本意和结果都是好的,过程随便。 乌麟轩把陆孟拉到了自己的营帐之后,正要让手下的人给他准备衣服,却又一顿,看着陆孟说:“你先回去吧,我让人送你回去。” 陆孟却抱着手臂,靠在帐篷的门口说:“太子殿下耍我玩吗?不是太子殿下把我拉到这儿的吗,难道太子殿下……在我面前换衣服会害羞?” 虽然能够想起很多关于他的太子妃的记忆,两个人相处起来也很自然,但是某些私密的事情上面,乌麟轩本来就不是个随便的人。 他现在对陆孟还很“陌生”,怎么可能让陆孟看着他换衣服。 “换啊,要不然我帮太子殿下吧。”陆孟走到了乌麟轩的身边,伸手去解他的外袍。 “以前呀都是我伺候太子殿下的,太子殿下都忘了。”陆孟说:“我伺候太子殿下伺候得可好了……” 然后她手上一使劲,把乌麟轩的熊皮大氅的带子不小心给弄成了死结。 他低头看了一眼,冷笑一声说:“你可真是会伺候人……” 然后陆孟就双手一扯,故意使了大劲儿,把乌麟轩给拽的朝着她的方向踉跄了一下。 今天穿这么好看勾引她,就这么浪费了多可惜呀。 陆孟非常野蛮地把乌麟轩给拽过来,迫使他低下了头,装作解不开那个死扣,直接就上了嘴去咬。 陆孟的头发就在乌麟轩的下巴上蹭来蹭去,乌麟轩满脸嫌弃的表情,很快就变得有点诡异。 在他意识到自己又要控制不住事态的发展的时候,乌麟轩掐住了陆孟的后脖颈,把她给从自己的胸前拽走。 “算了吧,别勉强了。”乌麟轩说着伸手使劲拽了一下,带子直接就崩断了。 陆孟立刻说:“刚才是意外,我们来继续,我最擅长解腰带了!” 陆孟又立刻伸手去撕扯乌麟轩的腰带,被乌麟轩抓住了手腕。 两个人近距离的对视着,乌麟轩皱着眉说:“回你自己的营帐去。” “我不是太子妃吗?太子妃就应该跟太子在一起啊。” 陆孟挣开了乌麟轩一只手,手指在乌麟轩的胸前袍子上面画圈。 “难道太子殿下不想快点想起来过去的事情吗?只要我们两个共赴云雨,说不定情景再现,就都能想起来了。” “这里是军营。”乌麟轩沉下声音呵斥陆孟:“你怎能如此放.荡!” “太子这话说的,你不放.荡,你穿这身衣服不就是为了勾引我?” “现在我上钩了你又装矜持,太子殿下还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乌麟轩被戳到了肺管子,咬牙切齿地甩开陆孟的手说:“离我远一点,你这个……” 乌麟轩指着营帐的门口说:“你出去。” “你要我出去我就出去?不是你拉我进来的吗?想打发我可没有那么容易,你总得让我尝到点甜头啊。” 他这辈子都没有想到,竟然会有人这样跟他说话。 陆孟说着就晃晃悠悠地走近乌麟轩,样子特别像一个浪荡子。 乌麟轩下意识的后退,浑身还湿漉漉的呢,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被这个女人的眼神一看,就感觉从胸腔当中烧起了一把火。 这把火越烧越旺,简直要把他的衣服都烘干了。 乌麟轩一直在后退,试图把陆孟撵走:“这里是军营,你给我站住!” “你再往前来一步我就让人把你给丢出去!” “你……” 乌麟轩退着退着发现没有路可以退了,一个营帐又能有多大呢。 陆孟向他身后看了一眼,啧了一声:“太子殿下可真是口是心非,退来退去的退到了床边上,这还不是在勾引我吗?” “明明知道我喜欢金子,就把金子顶在脑袋上。” “这几天太子殿下装疯卖傻的真不容易,我幸亏是在太子手上吃过的亏多一点,知道你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否则还以为你失忆一次,把性子都改了。” “今天在河边又是威胁又是耍赖的达成了目的,让我看清了南郦国二皇子的真面目,结果现在又翻脸不认人,要把我扔出去?” “我都上当了,你想退了,这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儿?殿下今天打扮得可真好看,过来,给姐姐亲一亲嘛。” 陆孟就是故意用那种特别油腻,像一个八百年没开过荤的土匪一样,像那些小片片里的牢狱逃出来的脱狱者一样,整个一个混蛋臭流氓。 失忆之后乌麟轩可真好玩,他这种“大小姐”的性子,遭遇到像陆孟这样的“纨绔子弟”,陆孟实在是喜欢看乌麟轩不知所措的样子。 “来嘛,亲一下又不会死。” “能不能要点脸?!你怎能如此……”这一次乌麟轩把那含着羞辱味道的两个字咬回去了。 “又不犯法。你跟我是正经夫妻,我们连孩子都有了,马上就要生了不是吗?” 陆孟伸手拍了拍自己扁平的肚子,另一只手扶在自己的腰上,假装自己有孩子。 “太子妃在江北,因为太子殿下要娶侧妃的事情动了胎气。我的醋味儿这么大,都从江北熏到了皇城和南疆,你快过来安抚一下我们的孩子啊。” 陆孟抓着乌麟轩的手朝着自己的肚子上按,乌麟轩面红耳赤,有种被看穿被揭穿的羞恼。 嘴唇开开合合的,实在找不出其他的话呵斥陆孟了。 他到底为什么会娶一个这样的女人? 不会就是喜欢她这样吧……乌麟轩想到这里都打了个哆嗦。 他对于自己的喜好不敢苟同。 他被挤在了营帐和床的夹角,后退不了前进不了,表情精彩极了。 他这个表情陆孟能当成一辈子的笑话。 尤其是乌麟轩浑身还滴着水呢,虽然营帐当中烧着炭,但他确实还冷得哆嗦呢。 陆孟走到他面前笑眯眯的,伸手去拉他的脖子,“别抖了来姐姐的怀里,姐姐身上比炭火热呢。” 乌麟轩低声咆哮道:“你给我闭嘴!” “这种话你竟然也说得出口!” “你到底……”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乌麟轩气得狠狠拍了一下床边上的小桌子,然后灵机一动单手撑着小桌子,身体轻盈的像燕子一样——借着小桌子的力度,横飞过了床铺。 用一种把腰拧成麻花劲儿的姿势落在了床的另一边。 陆孟看得眼花缭乱的。 就是觉得分开这么长时间,大狗这把腰真是越长越好啊,还能在半空中拧出这种劲儿来,搞不好再开发一下,以后还能系出蝴蝶结呢。 乌麟轩落在床的另一面直起身之后看了一眼陆孟,冷着脸气冲冲地朝着营帐门口走,掀开营帐对着门口的两个人说:“来人,把里头那个女人给我丢出去!” 然后陆孟就被扭送回了她自己的营帐。 送陆孟的是独龙,途中两个人顺便聊了聊乌麟轩派人调查南郦国皇室的事情。 看来乌麟轩今天给她看的那张纸条,跟她口述的那些南郦国的秘辛,都是真的。 陆孟回到自己的营帐洗漱洗漱就睡觉了,第二天早上照常去军医的营帐帮着忙活,结果干活还没干一会儿,乌麟轩又来找陆孟了。 陆孟昨天说那些油腻的话就是故意的,知道乌麟轩还得在军中呆一段时间,不想让他老来找自己的事儿。 结果昨天被刺激成那样,今天他又来了。 今天他又换了一身衣服。 居然换了一身战甲,虽然不是卫兵穿着的那样全甲,而是一身银色的链甲,和长孙纤云日常穿的那种有点像。 但整个人挺拔了不止一点,头上也换成了一顶银冠,好似一个天界下来的战神,庄严肃穆,一言不合就要挥兵踏平人间。 他往门口一杵,像个门神似的在那。 陆孟要是不跟他走的话,整个医师团队都会战战兢兢。 陆孟没办法又跟他离开,这次出了营帐走了没几步就不耐烦了:“我还有事情要忙呢。太子殿下要是没事的话你就自己找点事干,我都没有去战俘营帐了和人换班了,不会红杏出墙了,你整天找我干什么?” 陆孟教训他:“你一个堂堂太子殿下,不能整天围着一个女人转。” 乌麟轩嘴角抽搐。 却还是耐心地说:“今天犒军的车队下午会到,反正也要去重光镇当中迎接,不如你跟我一块儿去。” “我前些日子去重光镇当中巡视的时候,发现了一处酒楼的菜很好吃,想带你去尝尝。” 小纸条里面说——他的王妃不仅好色还好吃。 小纸条说得可真多。 乌麟轩要不是相信自己,怎么会浪费时间在一个女子身上?他现在紧要的任务是设法回皇城,江北已经传来消息,皇帝对他的“太子妃”下手了。 他如果没有猜错,很快皇帝就会以“太子妃”遇袭动胎气之由,把太子妃接回皇城,带进宫中扣押。 虽然那个太子妃是假的,乌麟轩也不会任由皇帝自以为占据上风拿捏他。 但是他自己用那么多字条对自己耳提面命,他贪心不足,江山和女人,他全都要。 陆孟本来想着我还有一大堆活要干呢,满脸的你一个大男人你不搞事业你整天到处乱晃什么。 但是听到乌麟轩说有一处酒楼的菜特别好吃,陆孟就忍不住本能地咽了一口口水。 军中的吃食实在是有一些糙啊。 陆孟这段时间都在忙着照顾伤员,再加上上次大战过后战场的惨状让陆孟没食欲好久了。 这两天被乌麟轩给一打岔,反倒是恢复了不少,现在馋虫被勾起来了,肯定就不想着回去干活了。 不过陆孟还是装着有些犹豫:“可是……我还有活要干啊。” “不就是搓药丸子吗。你又不会制药,我派一个人顶替你的岗位。” 陆孟一听心里顿时就高兴了,但她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垂下眼睛遮盖住眼中的笑意,故作为难道:“那好吧……我就陪太子出去一次吧。” 乌麟轩已经看透了她眼角眉梢的开心,自己也露出了一些笑意。 他的太子妃可真会得了便宜又卖乖。 投其所好这件事乌麟轩经常做,但是大部分时间,他的投其所好都是为了拉拢和利用对方。 像这么单纯的就只是为了哄一个人开心的时候不多。 倒也新鲜。 “那就走吧。”陆孟把挽起来的袖子放下,就问乌麟轩:“我们怎么去?骑马还是坐马车?” 乌麟轩看着陆孟这一身军医的素色袍子,头发上面也就两只素色簪子,表情有些奇怪地问:“你不去换换衣服吗?” “啊?”陆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很快明白了乌麟轩的意思。 然后斜了他一眼:“我换什么衣服,我在这军中是一个军医。我难不成要打扮得花枝招展朱翠满头,才能配合太子出去吃一顿饭?” “那太子还是另寻佳人吧。”陆孟说完转身就要往回走。 一边走一边在心里面查数。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二二三四五六七八。 三二三四五六七…… “走吧走吧!”乌麟轩追上陆孟抓住她的手。 认输道:“就这样吧挺好看的。” 乌麟轩违心地夸奖了一句,又觉得自己今天特意装扮的样子像个轻浮的花蝴蝶。 “没有太子好看呀。”陆孟故意讽刺乌麟轩。 乌麟轩确确实实被讽刺到了。 他来到这军中每天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虽说他的身份没人说什么吧。 但这都是为了谁?! 这都是为了谁! 乌麟轩心里憋着气,感觉自己和那个以色侍人的南容赤月快要没什么分别了。 他拉着陆孟,大步流星地走到了之前准备好的马车旁边。陆孟一路上被他扯得有一点趔趄,却一直都在笑。 能刺激的乌麟轩恼羞成怒,也挺好玩的。 他没失忆之前已经变成了一条老狗,就没有现在这么活泼了。 现在这样多好玩。 两人上了马车,马车开始朝着重光镇的方向缓缓行驶。 这马车是两排座的那一种,两个人相对而坐。陆孟靠在马车的车壁上,视线一直在乌麟轩的身上扫来扫去。 乌麟轩坐得非常的威严,目不斜视盯着马车某处,一脸的高贵冷艳凛然不可侵。 然后在马车转了一个弯,颠簸了一下的时候,陆孟被颠得朝前倾了一下身,为了稳住自己的身形,一脚蹬在了对面的凳子上。 这一脚蹬得特别的准,直接蹬在了乌麟轩双膝之间的凳子上面。 乌麟轩本来正在竭力地庄严肃穆着,被这么给蹬了一脚吓了一跳,悚然坐直:“你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我差点摔了呀,”陆孟晃了晃自己的脚腕:“太子殿下怕什么,我还能把你废了不成?” “要是把你废了我不就守活寡了吗?”陆孟向后靠着抱着自己的手臂,半点没有女儿家的矜持。 她说:“那我可舍不得,毕竟太子殿下……曾经与我云雨之事,那可真是令人回味无穷。” 乌麟轩:“……”他的耳根不听话的红了起来。 “你休要胡言乱语!”乌麟轩压低着声音呵斥陆孟:“你再这样我就……” “我就从窗户把你给扔出去!” 陆孟确实没有再说了,但是陆孟把脚收回来之后,直接两步就跨到乌麟轩的面前,然后在摇晃的马车当中坐在了他的腿上。 伸手搂住他的脖子。 “太子殿下。” 陆孟的声音伴着鼻息喷洒在乌麟轩的脸上。 她身上带着一些淡淡的苦涩药味,跟乌麟轩身上常年不变的檀香味混合在一块,竟然有一点好闻。 但是发出这两种气息的人,却像是被一把火呼啦一下点着了一样。 乌麟轩呼吸短暂的顿了一下,而后仰起头看向了陆孟,眼中都弥漫上了细小的血丝。 无论能不能想起从前的一切,有一样是骗不了人的。 那就是从见到这个女人开始,乌麟轩就知道自己对她有欲望。 他伸手攀住了陆孟的肩背,双臂之上的链甲在陆孟的背后相撞,发出了叮当轻响。 就像一种刀兵相撞的信号。 乌麟轩心跳如开战的擂鼓,他的手掌扣上了陆孟的后颈,压着陆孟的脖子迫使她向下。 而后他仰起头睁着眼睛,深深看了陆孟一眼之后,侧头吻上了她的嘴唇。 双唇相接的瞬间,乌麟轩脑中一些残碎的画面如同炸开了的焰火一样,他的感官仿佛失去了控制,不由他的理智操纵。 他紧紧地将陆孟扣在怀中,像一只狩猎过后的雄狮,撕扯开猎物的血肉,疯狂而满足地享受这一场盛宴。 不过是一个吻而已。 陆孟非常喜欢乌麟轩的热情,自己也过于激动,因为两个人真的是太久都没有亲近了。 陆孟在边关活得像个苦行僧一样,她本身最爱的还是安逸荣华加上美色在怀。 于是两个人这么一激动。不光把对方的牙给磕了,还尝到了血腥味。 陆孟皱着眉推开乌麟轩,捂着自己的嘴唇说:“你怎么那么扫兴,你是要吃人吗你?” “你把我嘴唇都咬破了,你这让我回去怎么解释……” 陆孟说翻脸就翻脸,立刻起身就要起来,结果乌麟轩攀住她后背的手不放,抬起头看了陆孟一眼,眼中深暗的波涛搅动起漩涡,简直像魔气滚动的魔窟。 他的呼吸有些散乱,嘴唇带着一点点的血色,不知道是陆孟的还是他的。 乌麟轩伸舌头把那点血迹卷进嘴里,然后就这么看着陆孟说:“我现在相信我喜欢你了。” 因为最真实地反应是骗不了人的。 他从没经历过这种恨不得把另一个人给撕碎了,融入自己身体的强烈感情。 这是连失去的记忆都压制不住的一种感觉。 陆孟笑了一声:“那我们还要吃饭吗?” 乌麟轩慢慢扬起头,咽了一口口水,喉结跟随着他的动作缓慢地滚动着。 他用那双深渊一样的眼睛看着陆孟说:“还是去酒楼。” 后半程的时候乌麟轩就这么抱着陆孟,不嫌自己的腿麻,一直都在看着她。 时不时地凑近陆孟闻一闻,像是在摆弄着研究着,他失而复得的珍宝,有没有哪里磕损。 等到到了乌麟轩之前和陆孟提起的那个酒楼的门口,两个人一前一后下马车。 进去之后小二迎上来问:“两位是吗?不知道有没有提前定位?我们这里吃住玩全都有。不知道客官……” “一间上房。”见乌麟轩站在那杵着,陆孟用肩膀撞了他一下。 乌麟轩侧头看了陆孟一眼,眼神深暗,陆孟开口说:“先不吃饭。” 乌麟轩的嘴唇动了动,到底还是没有提出异议。 两个人很快被小二领着到了房间门口,小二说:“这后面有一眼温泉,沐浴的水都是从温泉引过来的,客官如果还需要什么,对着走廊里面站着的小二知会一声就行了!” 陆孟笑着点头给了他一点赏钱,小二乐乐呵呵地下楼走了。 两个人用钥匙打开了房门,看上去都挺冷静的。 乌麟轩刚才在马车上面一副要吃人的样子,现在他这位今天穿了一身铠甲,即将要上战场的“将军”,临到阵前竟然有一点觉得羞耻。 他再陆孟开门的时候在身后说:“青天白日的。” 朗朗乾坤啊。 他这是在干什么? 陆孟回头看了他一眼,推开门先进屋,乌麟轩跟在他的身后走进来。 陆孟很快就把门给关上了。 乌麟轩站在门口又说了一句:“我们还是去吃饭,我没想……” 小纸条里面说——如果再见到她,一切都要慢慢来,绝对不要逼迫她。 乌麟轩将自己的话奉为金科玉律。 他本来也不是一个放.荡之人,刚才在马车里要不是陆孟先上来,他根本就不会去轻薄陆孟。 结果这青天白日的,他不知道为什么脑子一昏就跟陆孟来开房了。 陆孟根本不理会乌麟轩说什么,动作非常利索地把房门从里面拴上了。 然后在屋子里面扫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异样,直接推着乌麟轩朝着里面走。 “你做什么?” 乌麟轩一边退一边看着陆孟说:“我觉得我们还是……” “我现在不想吃饭我想吃点别的,你这打扮得像一个从战场上下来的少将军一样。难道就是为了来跟我吃一顿饭?” “我已经说了,我是为了迎接犒军的马车!”乌麟轩皱眉说。 陆孟不听他的话,把乌麟轩推到了桌子边上,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在凳子上,又坐在他的腿上抱住了他的脖子。 “那个时候那张羊皮地图里面你写了那么多的纸条,半夜三更的起来写。都快把羊皮地图给撑爆了,里面难道没有说过我喜欢吃你什么?” 乌麟轩听明白了陆孟说的是什么意思,全身上下的血都冲到脑袋顶上了,险些把他的脑壳给冲成开盖的。 “可是……” “你是不是失个忆两个脑袋都坏掉了?” 乌麟轩反应了好几息,才反应过来陆孟说的意思。 然后面色唰地红透了。 他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刺激?在他现在的记忆之中,他就没有过女人。 他把陆孟朝自己怀里狠狠抱了一下,用行动让陆孟知道自己哪也没坏。 陆孟笑了一声捧着他的脸亲上去。 乌麟轩有些上不来气,一半是激动一半是因为陆孟不给他喘息的空隙。 好容易他偏开头,才说:“我们至少要去里屋吧……” 陆孟朝着里屋的方向看了一眼,说:“不去,里面幔帐黑乎乎的,那就看不到你这一身链甲了。就这儿!” 陆孟起身转过身抬手狠狠一扫,桌子上放着的茶壶茶碗什么的全都扫在了地上。 噼里啪啦的声响当中。陆孟自己跳到了桌子上坐好,然后一把扯过了乌麟轩的衣领。 “你……” 乌麟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咸鱼享受(你能接受比自己大六七岁的...) 陆孟感觉很新奇, 好像她找了一个男人,然后这个男人他是一个双黄蛋,她得到了两个完整的蛋黄儿, 睡了两次雏一样的够本。 陆孟向来很坦荡自己的感觉, 着实狠狠享受了一番。 乌麟轩失去了关于两个人之间大部分的记忆,这导致他对有过的经验都变成了空白。 而且这种空白又不是纯粹的空白, 只是人格上面的青涩,一但正菜上来了就开始“老马识途”。 这种又有视觉刺激,又不需要从头教起的感觉属实是太现成了, 太新鲜了,陆孟有点没能控制住。 乌麟轩直接以内力绷断了手上的发带,而后从床上下地, 站在床边上不远处,瞪着陆孟说:“你将我当成什么,囚犯吗?还是下奴!” 陆孟啧了一声, 有些懒洋洋地斜撑在床上, 看着乌麟轩奓毛,说:“殿下你先别急着发火,不喜欢就不这样来嘛, 光着脚在地上站着作什么, 快上来。” “你就没想起点什么,关于……手腕?”陆孟说:“你好好回忆一下,之前太子殿下可是非常喜欢这种调调呢。” 乌麟轩反驳, 手抓着自己的手腕搓了搓, 正要再和陆孟分辨, 突然间脑中闪过了什么,一些零碎的画面。 乌麟轩又后退了一步, 满脸崩溃地看着陆孟。 额角和脖颈之上的青筋,一寸寸地鼓起来跳来跳去。 乌麟轩勉强挺直脊背,咬牙说:“我乃……当朝太子!你怎能……” 他说一半,提着的那口气因为陆孟突然爆发出的笑声又散了。 “哈哈哈哈哈……你干什么,你不会还要哭一次吧?”陆孟说:“现在可没有一个皇家猎场给你钻进山里打猎,平复好几天心情。” 乌麟轩的表情沉下来,他虽然有这方面的一些零散记忆,但是他还是无法接受。 他沉着脸问陆孟:“你怎能如此对我?” 陆孟翻了个身,趴在枕头上说:“何止呢,我还能更过分,太子殿下,你现在是不是想要杀了我?” 乌麟轩确实……确实在想,他在这女人的面前暴露良多,被她如此戏玩,若是有朝一日,她敢对自己不起,他定要亲手扼死她。 但是他被陆孟猜出了心思,眉梢一跳,她怎么可能猜得如此准确? “你还在想,要是我对不起你,你就要活活掐死我,你享受那种猎物死在掌中的掌控感,对不对?” 陆孟看着乌麟轩说:“别想了,想了也白想。你想杀我的次数多了,我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太子殿下你就不能承认吗?” “你作为一个天生的掌控者,你却喜欢被人管束和掌控。” “你放屁!”乌麟轩闻言脑中天雷滚滚,反应十分过激,甚至都飚了脏话。 他看着陆孟的眼神像是看着什么洪水猛兽,嘴唇颤抖着却再找不出一句什么话能够反驳。 陆孟言语如刀,一刀刀戳在他难以忍受的逆鳞。然后看着他又如从前一般,挨着个的激烈排斥一次,还挺有趣儿。 “行了行了,我不说了,来嘛,”陆孟说:“宝贝儿,来我这里。” 她把那些玩闹的心思都收起来,做出一副温柔依恋的模样,“宝贝?” 宝贝。 乌麟轩站在地上眼神闪烁。 这两个字像是有无尽的魔力一样,他听在耳朵里,不知不觉地就……就朝着床边走了过去。 像是他的骨血筋脉之间,延伸出了无数的细丝。他像一只提线木偶一样被这些细丝拉着,那句听上去极其轻浮的“宝贝”,就是催动木偶的符咒。 他坐回床边上,任由陆孟从他身后攀上他的背,笑着在他肩膀上落下湿漉的吻。 “还来不来?” 陆孟贴着他耳边问。 她还意犹未尽。 但是乌麟轩的理智和欲望却在剧烈的拉扯,像一尾活鱼一样在岸上挣扎。 他的眼中纷乱,端端正正地坐在床边上,像一个被诱导着堕了魔的仙君一样迷茫。 怎么会这样。 他怎么能纵容一个人到如此地步? “你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陆孟卡着他的脖子说:“来不来!” “不来。”乌麟轩最后理智战胜了欲望。 “快下午了,我要迎接犒军的车队。”他还没忘了自己的正事儿,虽然他现在也很想“君王不早朝”。 但是不早朝的君王早晚会被人反了,会被人夺去权势,他不允许那种情况发生。 于是乌麟轩起来,开始整理自己的衣物和头发。 他其实心中还是有些生气的。 他不能接受自己的太子妃在床笫之间的某些癖好,更不能接受他之前竟然接受了。 总之就是……两个人才天地不知晨昏不变的酣畅淋漓了两次,现在乌麟轩就开始郁郁寡欢,绷着脸不说话了。 陆孟看他那样子,啧了一声,自己转到了床里面。 傲娇鬼。 乌麟轩整理好了自己,余光一直观察着床上的陆孟,想着她把自己惹了怎么也该来说几句好话的。 至少像之前一样叫几声宝贝。 结果她竟然就不理自己了。 乌麟轩心口压着的气不上不下,又拉不下来脸先开口。索性就故意弄出很大的动静,把外间本来就摔碎的几个茶盏又踢得更碎了。 做妻子的难道真的不怕夫君生气? 乌麟轩不理解。 他去洗漱间洗漱,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声音,陆孟起身了。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还哼哼着乌麟轩从未听过的怪调子。 然后也踢了一脚地上碎瓷片,“啪”地一声,瓷片撞在了洗漱间的门上。 正洗漱的乌麟轩吓了一跳。 而后他嘴角不自觉地一勾,以为她是要来给自己台阶儿下的。 结果乌麟轩在洗漱间磨磨蹭蹭的,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能等到人来哄他,反倒是听到了外面门开的声音。 “小二?”陆孟喊了一嗓子。 乌麟轩又在想,或许她是饿了,准备让小二上吃的。想要借着两个人吃饭缓和。 他总算是整理好自己,先从洗漱间出来,然后端端正正坐在桌边上等着。 等来等去,等到了小二来赶人。 “客官,您看,跟您一起来的那位小姐已经走了,帐也结了,您看……您还是要继续待着,续一夜的房钱,还是这就走了?” “或者是客官您想吃点什么,我这就要厨房给您准备。” 乌麟轩人都傻了。 “你说什么?”乌麟轩觉得自己耳朵出现了毛病。 他看着小二问:“你说跟我一起来的那位小姐……她走了?” 小二扫了一眼地上到处都是碎瓷片,看着乌麟轩的眼神里面甚至都带上了一点复杂。 “是走了是走了,把房钱都付完了。”小二说:“噢对了,那位姑娘还给您留了钱。” 小二说完从自己的袖口当中掏出了二两银子,放在了乌麟轩的面前说:“那位小姐说了,这是给您的……辛苦钱。” 小二音调有些奇怪,实在是这青天白日的,他其实有些羞于启齿。 不过他瞧着这位公子长得实在是金尊玉贵,不像是干那种营生的,还穿着链子甲呢,说不定是军营里面的军爷…… 所以小二看着乌麟轩的眼神不敢带上什么轻视,就只是恭恭敬敬地把陆孟交代的都说完了。 乌麟轩看着桌子上面的二两银子,愣了好一会儿脑中又闪过了一些残碎的画面。 然后突然间“噗嗤”一声笑了。 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他的太子妃在用行动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我之前就是这样我以后还会这样,你受得了就受受不了咱们就拜拜。 乌麟轩还真的把那二两银子收起来塞进了袖口,对小二说:“不用续房钱了,我这就离开。” 他下午还要迎接犒赏的车队,他的人也会跟着车队过来,带回皇城当中最新的消息。 他有很多正事要忙呢。 从酒家出去,乌麟轩特意眼睛在路上找了找,没有能找到熟悉的身影,稍微叹了一口气。 还真的走了。 连饭都没吃,说好的一起吃这家酒楼的招牌菜,结果就只是…… 乌麟轩一想起两个人刚才的那荒唐事儿,不光是耳朵,整个人的身体都热起来。 他们真的非常的契合,乌麟轩从来不知道这种事情竟能如此快乐。 他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之上,不受控制地回想了一会儿,就赶紧把那些画面都从脑海中清除。 不行他不能老想着这些。 可是他的太子妃是真的“吃完”就跑了吗。 是跑了。 不过陆孟并没有马上回到军营,好不容易来一趟重光镇城镇之中,陆孟当然要来得够本啊。 她现在两条腿其实还有点发软,乌麟轩久旱逢甘霖,属实狂野,但是发软不影响吃喝玩乐。 陆孟自己找了一个之前来过的酒家,要了一大堆的菜,吃完了之后又打包带走一些。 在街上也买了很多的点心,好的坏的都买了一些,给踏雪寻梅买了半兜子。 陆孟提着这些东西雇佣了一辆马车,回到了军营当中。 至于乌麟轩……陆孟估计着他的自尊心受到了重创,怕是几天之内缓不过劲儿都不会来找自己了。 啧。 陆孟给槐花和长孙纤云包括猴子都带了好吃的,把那一大包子不太好的点心拿去喂踏雪寻梅。 没有急着去回营帐干活,因为乌麟轩派去顶替她的那个人还在那搓药丸子呢。 不用白不用。 陆孟这天晚上早早地回自己的营帐准备休息,洗漱好换好了衣服之后就躺在床上一边吃好吃的,一边点灯熬油地看她白天在城镇中买的话本子。 正看得来劲儿呢,营帐外面给陆孟守着的两个小兵突然间低声道:“太子殿下。” 陆孟心头一跳,很快营帐上系好的带子,就被一只手从外头伸进来解开了。 而后乌麟轩走了进来,他竟然又换了一身衣服。 这次换的是太子的朝服,绣金描龙尊贵无匹,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酒气。 陆孟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连坐都没坐起来,朝嘴里塞了一个蜜饯,然后含糊说道:“殿下这次这么快就想通了?” “上次殿下哭了五天呢。” 乌麟轩脚步一顿,虽然他不记得关于那件事详细地记忆,只有一些零碎的画面。 但他绝对不可能为这种事情哭五天。 一般这种事情发生了之后,他如果没有把对方给弄死的话,就是跟她分开了。 因为如果在一起,对方敢把他当成一个妓子一样的戏耍捆绑,他绝对会把对方给杀了。 他今天迎接了犒军车队,和皇上派来边关的人虚与委蛇,也跟自己的人会面过,了解了皇城当中现在的势力发展。 延安帝果然是延安帝,想要对付他并没有那么的容易。他才是在朝中真正树大根深的那个势力,根系虬结南北东西,并非一朝一夕能够拔除。 延安帝也已经发现了自己的身体不对劲。向云鹤果真胆子极大,根本是个不要命的赌徒,乌麟轩敢给他蛊虫,他就真敢假借别人的手下蛊。 又兵行险着,演了一出“忠犬护主”去了半条命,彻底赢得了延安帝的信任,将延安帝身边多年的老太监都给坑进了宫中诏狱。 那条老狗还以为自己中的只是毒,被激怒就要发疯了,已经用保护太子妃为理由,派人去接江北那个“太子妃”,企图用此事拿捏住他,好让他在南疆老老实实地呆着。 老实个屁! 乌麟轩的心中充满不屑,但是接下来这一仗才是最难打的。 如果延安帝没有对他动杀心,几次三番的在截杀之中搅浑水,对二皇子和端肃妃的小动作视而不见,乌麟轩没想过和延安帝这么早对上。 乌麟轩的心情又好又不好,好的是现在一切还在他的掌控之中。不好的是和延安帝斗,注定要损兵折将,要打起万分的精神,谨防延安帝随时给他来一刀。 在这种时刻,乌麟轩喝多了酒唯一能够想到的就是他的太子妃。 想到她心中就会觉得放松,想到她白天那个时候急切需要自己的样子,就会觉得整个人轻飘飘的。 他就飘来飘去的飘到了这儿来。 乌麟轩坐到了床边上,并没有说话,而是伸手勾起了陆孟一缕头发,在手指当中慢慢地缠着。 他下垂的眼中满是复杂的算计,不过手上的动作却非常的有序,而且温柔。 陆孟没有再主动问他什么,看自己的话本子让他卷去。 乌麟轩在床边坐了好一阵子,收了脑中的阴谋诡计后,这才哼笑一声说:“你倒是足够知情识趣,为什么不问我在想什么,来干什么?” “你还能来干什么?”陆孟晃荡着自己的小腿说:“在这军营里面要干什么你也不干啊。” “你会说‘这是在军营!你怎会如此的不要脸!’”陆孟看着乌麟轩,故意压低着嗓子学他的话。 学完了之后又说:“没劲。” 乌麟轩愣了一下,无奈地叹口气:“谁跟你说那种事儿了?” “我是说……”乌麟轩伸手掐了一下自己的眉心,决定不跟他的太子妃辩解。 他发现自己说不过她,尤其是在自己还失去了一部分记忆的时候。 于是乌麟轩沉默片刻,竟然脱了靴子挤上了陆孟的小床。 陆孟这次有点震惊,被挤的朝着床边一边挪一边压低声音喊:“ 哎哎哎,你做什么呀?这可是在军营里啊,我喊一嗓子周围的军医可都能听到的。” “那就别喊。”乌麟轩伸手把陆孟按倒,搂进自己的怀中。 陆孟又说:“讲讲道理,太子殿下这可是连脸都不要了?” 乌麟轩没说话,拿过了陆孟拿着的话本子,开始看了起来。 陆孟在他的臂弯里头,仰头看了看他的下巴,冒出了一点点胡茬。 陆孟伸手搓了搓,乌麟轩轻哼一声眯了眯眼睛,说:“别碰到我的脖子,很痒。” “我掐死你!”陆孟双手都掐在乌麟轩的脖子上,还晃来晃去,一副要把他给掐死的用力样子。 乌麟轩轻轻笑了两声,手里拿着话本子,微微仰着头继续看,一条腿横在陆孟的身上,把脖子上的命门都暴露在陆孟的面前。 他像一头吃饱喝足之后懒洋洋晒太阳的狮子。 陆孟掐了几下之后也笑了,这回才主动问他:“这么快就来找我肯定是因为心情不错,怎么,又有什么坏事干成功了?” 乌麟轩翻了一页话本子,把陆孟朝着怀里勾了勾,说:“也没什么,就是我们的孩子有点危险。” 陆孟:“……你是说江北的那个太子妃?” “没错。” 乌麟轩说:“我父皇要从江北把她给折腾到皇城,美其名曰是保护她和孩子,实际上是想要以此来威胁我。七个多月快八个月了吧,八个月折腾下来的孩子怕是活不了的。” “可是……” “孩子是二皇子的。” 乌麟轩凑近陆孟用鼻子刮了她一下:“二皇子的妃子都是端肃妃保护的,落在我手上的这个,是我在一伙图谋不轨的歹徒手里救下来的。” “端肃妃为了接手鹰影卫,把我二哥的那些妻子都塞进了一个寺庙里。寺庙里的和尚可真多呀……香火不旺盛,肯定什么主意都会打的。” 乌麟轩的语气有些阴寒:“那些事我不想跟你说,怕脏了你的耳朵。我本来能保她平安产下孩子,她答应我好好地做‘太子妃’,我还能将这孩子当成我亲生的养着。” “结果我父皇非要折腾,她这一胎本来就很不稳,已经出现滑胎迹象好几次了,一直都是用药物温养着,现在是我父皇要杀我二哥的孩子。” “你说如果我二哥知道了,会不会想方设法地从被拘禁的地方跑出来,找我父皇报仇雪恨?” 陆孟听着后背一阵一阵的起鸡皮疙瘩,她没有对乌麟轩所做所谓发表任何的意见。 把头靠在乌麟轩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最后说了一句:“稚子无辜啊。” “放心吧,就算是假的,如果这个孩子出了什么闪失,我会让我那个好父皇背上一个残害子孙的罪名。” “他不敢,他肯定会竭尽全力地救治‘我们的孩子’。” 陆孟听着脑壳子疼,绕来绕去的,不过乌麟轩会和陆孟说,就证明一切在他的掌控之中,他并没有丧心病狂到要去害谁的孩子。 “这话本子有什么意思?这不就是……”乌麟轩声音顿了顿,凑到陆孟的耳边说:“你就是想看这个嫡子和庶母之间的奸情吧?” 陆孟一听就笑了,乌麟轩的眼睛可真毒。还是从中间部分看的,这个时候话本子里面的那个小妈,根本就没跟儿子说几句话呢。 两个人之间只是有一些暗潮,这本就纯粹是那种带颜色的小话本了。 乌麟轩伸手弹了一下陆孟的脑门:“你这都是什么下三滥的爱好?” 陆孟立刻抱住了乌麟轩说:“我可不允许殿下说自己是下三滥。” 乌麟轩又被噎住了,用话本子在陆孟的脑袋上轻轻敲了三下。 不理解道:“以后不要看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你好歹是大家闺秀出身……” “‘大家闺秀’你我之间有一个不就够了?”陆孟说:“多了也没意思呀。” 乌麟轩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眯着眼睛问陆孟:“你说谁是大家闺秀?” “当然是太子殿下你呀,太子殿下三从四德真乃是皇城当中‘闺秀’典范,从今天太子殿下出来的量来看的话……太子殿下这段时间非常地恪守己身。” 乌麟轩伸手捂住了陆孟的嘴,他简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又被灌了一耳朵的污言秽语。 不过心中那种刚长成的成年狮子,因为即将对上老狮子的慌乱,真的彻底缓解了。 他就躺在这儿,怀里抱着这个女人,浑身上下都是懒散的。 就连那些污言秽语,仿佛听上去也没有那么不像话…… 陆孟被捂住嘴就露两个眼睛,眨巴着看着乌麟轩,还对他抛媚眼。 乌麟轩噗嗤一声笑了,活活被陆孟逗笑的。 他这一晚上在席间,在自己的属啪啦地掉了,露出里面的活人来。 打碎他金身的不是他的信徒,但他允许她亵渎己身。 允许她渎神。 乌麟轩慢慢松开陆孟的嘴,然后闭着眼睛凑近,将嘴唇贴在了陆孟的嘴上。 这个吻很清浅也很温柔,不带着任何的欲望,就只是单纯的亲昵。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能够如此贴近乌麟轩的内心,那就只有怀里的这个。 两个人交换了一个十分缠绵的吻,然后一起躺着看话本子。 看到话本子里面小妈半夜三更私下和儿子见面,乌麟轩皱着眉斥责道:“不守妇道人伦!” 陆孟则是看的嘿嘿嘿直笑,乌麟轩就伸手掐她的腰:“以后不许买这种东西看!” 陆孟试图给乌麟轩安利:“不喜欢吗?这多刺激啊!这家的老爷已经年纪太大了,梨花压海棠是压不住的啊!” 乌麟轩黑着脸说:“我有一群庶母,你觉得我要是与她们有所苟且,刺激吗?” 陆孟一听又开始扑哧扑哧地笑。 她想象不出来那个画面,估计要是后宫有哪个老女人看上乌麟轩,刚刚表露意图就会被他给杀了吧! 陆孟突然间有种危机感。 她想了想延安帝后宫当中的那些女人,有一些不就跟她在现实当中的岁数差不多吗? 二十几岁是多么如花似玉的年纪?怎么能被嫌弃? 于是陆孟挠了挠头,用一种很复杂的表情问乌麟轩:“那个……你能接受比自己大六七岁的女人吗?” 乌麟轩冷哼一声说:“你觉得呢?” 陆孟心说那可真是对不起了——我就是我就是我就是我就是! 咸鱼拔刺(这是一种无声的臣服...) 乌麟轩待到很晚才走, 期间一直在教训陆孟不要看那种枉顾道德人伦的东西。 最后被陆孟噎了一句:“殿下娶我的时候,难道不是强夺弟妻?” 乌麟轩瞬间就没音儿了,装着睡着了。 陆孟掐他腰上的肉说:“我可不可以理解为, 太子殿下也有某些不可告人的癖好?” 乌麟轩被掐都忍着呢, 听到了这样的话却忍不了了,睁开眼睛说:“我当时要是没有抢夺你, 你现在就像他的妻妾一样被遣散回家。” “你连家都没有了,你得跟着你父亲他们流放。” 陆孟“嘿”了一声,不服道:“我要是没嫁你这样的黑心肝儿, 就凭我姐姐姐夫,我肯定能过得挺不错的好吧?” “就算不靠着我的姐姐姐夫,我这样的脑子对上你不够用, 对上你之外的其他人,我也能过得舒坦你信不信?” 她这个人很容易让人信任,喜欢, 也很聪明, 懂进退。 他说:“可是你想要的那种生活,还是只有我能够给你。” “那可未必,我能自己创造。”陆孟说:“只要你不抓着我, 我自有一片自由自在的天地去翱翔。” 乌麟轩沉默半晌道:“我看你往哪飞!” 然后就翻身压住了陆孟, 一手咯吱陆孟的痒痒肉,还一手捂住她的嘴不让她笑。 陆孟憋得眼泪都出来了,最后一个高抬腿, 把乌麟轩球球差点顶爆了, 才算是把乌麟轩气得恼羞成怒跑了, 陆孟才总算是得救了。 损东西,就没有比他更坏的玩意了! 其实两个人之间, 很多事情都是差一点点就会彻底不同。 比如乌麟轩如果不喜欢她,他们之间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拉扯和波折,他们可以敞开天窗说亮话,陆孟就能直接达成人生理想。 如果乌麟轩不是非要喜欢她,又想让她臣服于他,那陆孟也就不用咸鱼非要翻身,跑来这南疆寻求姐姐姐夫的庇佑。 如果陆孟没有一直坚持,不肯和这个世界那些女子们一样以夫君为天,那她现在说不定就真的带着孩子,被延安帝抓去做了人质。 如果她没有嫁给乌麟轩,不是一个虐文女主,没有从她的世界穿越过来,那一切的一切就都会变得不一样。 她和乌麟轩,本来是这世上最不可能相爱的两个人。 他们现在就是这样纠纠缠缠,像两坨毛线,再怎么也理不清楚了。只能一直缠下去。 乌麟轩对自己的球球还是很爱的,至少是比自己的自尊要爱,反正他这一次三四天都没有来找陆孟。 他对于陆孟这种享受之后就照着命根子发起攻击,类似于吃完饭就摔饭碗的行为十分不耻。 连着三四天都在生闷气,觉得他的太子妃实在是没轻没重,不值得怜惜。 陆孟乐得清闲,和槐花泡一块儿干点杂活,或者晚上去钻一钻长孙纤云的被窝,摸一摸巧克力,日子不要太舒服。 乌大狗也是有巧克力的,不光有巧克力,他还有人鱼线。 但是怎么说呢,他那个人太保守了,你要是没事儿就上去摸两把,他就觉得你是饥.渴难耐,会用一种看淫.娃一样的眼神看着你,然后把衣服系得严严实实。 而且乌麟轩这个人,不怎么适合长时间待在一起,容易起刺儿。 隔一段儿就得顺顺,要不然摸着都扎手。 随着犒军的车队到来,军中一片欢腾,伤兵额外得到了抚恤,死去的那些都由专人送到亲属手中。 这几天乌麟轩确实也是没有时间,挨着个的城镇之中辗转,象征性地说几句鼓励将士们的话,然后和每个城镇之中的将领都见上一面。 他忙着拉拢,忙着设法回皇城,也在忙着和延安帝派来监视他的两名礼部官员周旋。 第一次商议和谈盟约的地点定在了重光镇之中,参与盟约商谈的有各个城镇的将领,还有延安帝派来的礼部官员。 其中赫然没有当朝太子的名单,实在有点像是延安帝隔着千里之外,给乌麟轩脸上狠狠来了一巴掌。 教导他这个孽子,就算是你做了太子,你再敢造次,一样让你连个不掌实权的礼部官员都不如。 商议和谈的日期定在本月二月十五。 延安帝的安排在乌麟轩的意料之中,但是乌麟轩依旧因为这种明着抽他巴掌的事情,有点火气压不住。 二月十三,乌麟轩又跑来找陆孟,把正在照顾伤员的陆孟,从营帐之中揪出来了。 两个人到了之前那个小河边上,乌麟轩上来就是一顿质问:“你怎么回事儿,我不找你,你是不是一辈子也不打算找我?” “你那天还那么热情,怎么这几天当我死了是吗?你是不是又去战俘营帐了?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整天跟一群男人混在一起,你这样在民间是要浸猪笼的!” 他这个人无论什么时候,说话做事都要站在道德制高点上。 他像一把一碰就走火的枪,无差别扫射,反正只要受伤的不是他自己,他就高高的扬起他的大尾巴野狗装狼。 混球已经臻入化境。 陆孟负手而立,站在河边就当是在听狗放屁。 她猜想着乌麟轩又不知道在哪里受了气,实在憋狠了,这是找她来释放了。 “你有没有听见我说话?”乌麟轩见陆孟不吭声,很快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实在是过火了。 但是他一肚子的火不能朝着任何人撒,但凡事泄露出来一星半点,都算是他输了,他不够肚量了。 只能在他的太子妃面前释放一下真我。 “你……”乌麟轩心想着这样不行,又要说点软话。 陆孟没给他这个机会,突然指着河中说:“殿下你看,这河里有一块金子!” 乌麟轩下意识凑近来看,嘴里还说着:“这河里怎么可能有金……啊!” 他被悄悄绕到他身后,装着跟他亲昵的陆孟一脚踹在屁股上,蹬进了河里。 乌麟轩踉跄了一下,没有摔进去,好歹稳住了身形,然后站在河里怒目而视。 “你放肆!”乌麟轩低声咆哮。 陆孟开始弯腰捡小石头。 “你要干什么?又要用石头打我?我告诉你长孙鹿梦,有一有二没有三,我就算再怎么忍让你……哎!” 陆孟一个石头直接脱手,“啪”地一声砸在河里,溅起了的水花全部都淋在了乌麟轩的身上。 乌麟轩“嘶”了一声,是被水给冷的。小石头并没有打在他的身上。 这河里的水就比膝盖深不了多少,但是现在这种时节能冻到人的骨头里。 乌麟轩的脸又开始泛白,结果他要上岸陆孟不让,一个接着一个小石头打出去,没有一个是砸在乌麟轩的身上。 但是都砸在河里面,把水溅得老高,乌麟轩没办法朝前走。 “你到底要干什么!”乌麟轩又开始冷得要哆嗦。 他心想我不就说了几句难听的话,她这太子妃的脾气未免太差,连延安帝都没有这么大火气。 延安帝和乌麟轩一样都喜欢玩阴的,像陆孟这种有仇当场就报了的在他们眼中是莽撞,是没脑子。 陆孟把脚边上的小石头都丢得差不多了,跟站在河里面满脸阴沉的乌麟轩对视,问:“现在太子殿下清醒了没有?” 乌麟轩眉头一皱,陆孟说:“现在太子殿下可以说了,你在谁那儿受了鸟气,跑来找我撒气了?” “你的那些破烂事儿,就像这些丢在河里面的石头子,溅起的水花淋了我一身,但是跟我有个屁的关系?” 乌麟轩神情一变,低头看了看自己膝盖以下的河水,一些落在了河水当中,并没有被水给冲走的石头,那些都是陆孟丢的。 陆孟说:“你要是觉得你做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我应该受你的气,那你还是把我休了吧。” 陆孟说完迅速转身离开。 她现在面对乌麟轩起刺儿都已经淡定了,不长刺儿怎么能是乌麟轩呢。 乌麟轩在陆孟转头的时候,脸上闪过恍然的神色。从水里面飞掠出来,冲上来几步就抓住了陆孟的手,然后直接把陆孟搂进了自己的怀里。 他声音在陆孟的头顶上,有些兴奋地说:“休妻是不可能的,你这辈子都不要想了。强夺弟妻又如何?你就算真是我的庶母,我也能想办法把你夺过来。你真的是我的福星!” 乌麟轩松开陆孟说:“我其实也已经想到了,既然不能直接动手,我可以借助外力,但一直没想好从哪里动手。现在我明白了,那些看似不起眼的小石头,只要找好了角度抛出去,让水溅到身上,照样能把人冻死!” 乌麟轩甚至一激动,四外环顾了一圈,发现除了他的人没有别人之后,捧着陆孟的脸在她脑壳上么么么了三下。 他忘了自己前不久还在心中否认,他绝对不可能光天化日地跟人么么么。 陆孟根本就不知道乌麟轩在说什么鬼东西,被亲了三下脑门,整个人有点懵。 乌麟轩看上去却很兴奋,双眼亮得像狼一样,都快冒绿光了。 他笑着说:“这样可以了吧,算作是凶你的补偿,晚一点我去给你送好吃的再仔细地同夫人致歉。我现在还有点事情要做,你先自己玩吧!” 乌麟轩说完了快步离开,连背影都青松笔挺,气势如虹。 陆孟伸手嫌弃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开口嘟囔了一句:“精神病。” 就转头回了军医的营帐,继续去帮槐花挑药材了。 然后乌麟轩这个精神病,很快就在军营当中闹出个大动静。 他真的像当初半真半假的争风吃醋的时候说的那样,把所有的战俘全部都赶进了马棚里头。 两国之间和谈的时间都已经定下来了,乌麟轩在这个时候闹出了这一出,不是一句不懂事能够形容的。 他这简直就是将边疆的安稳置于不顾,两个皇城当中派来的礼部的官员劝说乌麟轩,其中一个还被乌麟轩给打掉了一颗牙。 他甚至口出狂言道:“难道我乌岭国会害怕同南郦国开战吗?不就是几个战俘,他们对本太子出言不逊,在这个关口本太子确实打杀他们不得……” 乌麟轩桀骜一笑,十足十像个大变态。 他说:“我难道还没有其他方法整治他们吗?” 乌麟轩让人朝着这些战俘乱泼水,数九寒冬,这种行为实在是令人发指。 槐花表示非常震惊,对陆孟说:“乌麟轩可能被药物影响了脑子,要不然我给你一个蛊虫。你现在给他下了让他听话,他就是你的傀儡了。” 槐花把蛊虫的小瓶子都递给陆孟了,很显然他这个蛊已经做了很久了。 封北意和长孙纤云来阻止乌麟轩的行为,但是乌麟轩不允许这些人将战俘带回营帐。 乌麟轩站在被拆掉了顶的马棚的不远处,满脸恣睢,用身侧的长刀指向了马棚当中最前面站着的南郦国二皇子,说:“此人对本太子不敬,本太子乃是国之储君。对储君不敬,便是对我乌岭国不敬。” “来人,给我打断他的双腿,我倒要看看他南郦国的人会不会下跪!” 乌麟轩话音一落,独龙和月回立刻就飞身到了马棚当中,一人一棒子,直接把这南郦国的二皇子打得跪趴在地上。 封北意要冲上前拿下太子,被长孙纤云给拉了一把,然后朝他的手中塞了一张小纸条。 这小纸条是用记录药材的小本子写的,正是出自陆孟的手笔。 上面只有歪歪扭扭五个字——计策,不要管。 这场中所有的官员加军将,都以为乌麟轩是因为圣旨不允许他参与和谈,被刺激得疯了,暴露出了他残暴的本性,他要这次和谈无法顺利进行,要搅合的边关不得安宁。 就只有陆孟看出了不对劲,因为乌麟轩就算是一条疯狗,他也不屑于去咬一头关在羊圈里的绵羊。 否则以他的那些阴毒招数,真的吃味了,就不是要陆孟离二皇子远一点,而是这南郦国二皇子直接暴毙而亡了。 如果真的是对皇帝的安排不满意了,他也不会用这种招数,乌麟轩从来都是一个走一步想十步的人。 他何必这样高调地让官员们都看着,这不是自毁名声吗,他现在已经做到了太子之位,应当累积贤德的名声。 这般自毁,定然是计策。 只是陆孟能看穿这是他的计策,是因为乌麟轩是她的枕边人,也乐于把真实的一面展示给陆孟。 但是陆孟看不出乌麟轩这到底是什么计,就只好提醒封北意不要管。 只要封北意不暴力镇压,乌麟轩的身份在这南疆闹起来,没有人能管得了。 封北意收到了小纸条之后,朝着陆孟的方向看了一眼,陆孟和槐花两个人远远的在一堆军将里面看热闹。 槐花递给陆孟蛊虫,陆孟就接了塞进怀里,反正槐花给的东西都是好东西。 槐花见陆孟收了东西,隔了一会儿又问: “你不上去管管?他现在像个疯狗。” “就算他是太子,事情如果闹得太严重被参了,也是会被皇帝狠狠收拾的。” 槐花虽然想让陆孟控制住乌麟轩,却不想让陆孟失去一个好的靠山。就连槐花都不得不承认,乌麟轩确实厉害。 陆孟却摇头:“狗发疯的时候谁上去都咬谁,而且我现在什么身份?我冲上去算怎么回事啊……” 这种事情陆孟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是绝对不可能冲上去管的。 她的身份虽然在南疆的军营当中不算什么秘密了,可是除了那几个紧要的,例如长孙纤云的亲卫,还有槐花他们日常相处的这几个医师。 没有人知道陆孟的真实身份,顶多就只知道陆孟是个女子,最近这几日跟太子来往密切。 但就算是跟太子来往密切,谁也猜不出陆孟是太子妃,顶多以为太子玩的花,来到这南疆军营里面实在无趣,调戏医女罢了。 陆孟不想暴露在更多人前,尤其是现在还有几个延安帝的人混在里头试图规劝太子,如果乌麟轩听她的话了,按照延安帝和乌麟轩如出一辙的脑子,很快就能想出陆孟的身份。 因此陆孟不光没有上去管,还很快就回到军医的营帐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筑巢是乌麟轩的事,他在筑巢期间跟别的鸟打起来了,跟陆孟有什么关系? 陆孟让自己的姐姐姐夫也不要管,就是害怕封北意和长孙纤云夹在斗法的两个父子之间,里外不是人。 这种事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封北意不管,太子把事情确实给闹大了,因为南郦国的二皇子被他让人活活给打断了一条腿,打得口吐鲜血昏死在地上了。 到最后乌麟轩扬长而去,用他的太子身份压着封北意,勒令封北意不得让战俘回营帐。 等到乌麟轩一走,陆孟小团队才冲上去抢救伤员。 唯一一个伤员就是南郦国的二皇子。 那些战俘们全部都在哀求陆孟和军医小团队的人,让他们好生地替南容赤月诊治。 陆孟和槐花带着几个人,把南容赤月给抬进了营帐当中,然后槐花一边查看南容赤月的伤势,一边习惯性问陆孟:“伤都在哪里?” 陆孟让系统扫描了一遍,然后说“大部分都是皮外伤……” 陆孟犹豫了一下凑近了槐花的耳边说:“腿也没有断只是错位了。” 槐花也已经诊断出来了,回头看着陆孟,眼神询问。陆孟悄悄地扫了一圈附近的医师,槐花就把这些人支得团团转,营帐里很快就剩下两个人。 槐花问陆孟:“疯狗太子是有计谋的发疯?” 陆孟点头:“应该是,独龙和月回下的手,真打的话人现在已经死了。” 槐花眉梢跳了跳,冷哼了一声说:“他真不怕传出去,他的声望在百姓当中一落千丈吗?” 陆孟没吭声。 乌麟轩好像真的不怕。 现在已经没有皇子能够跟他竞争了,一年多而已,他脚下的尸骨堆积成山,里面有他好几个亲兄弟作为垫脚石。 他上不敬父母下不敬天地,又不畏鬼神……他就像一条翻云覆雨的恶龙,他真的有怕的东西吗? 槐花给南容赤月处理了伤势,陆孟在他的旁边打下手。南容赤月一直昏迷着,始终都没有醒过来。 晚上陆孟回到自己的营帐,正准备稍稍整理一下自己就去找长孙纤云和封北意,结果洗漱好换好了衣服,一出门口就碰到了乌麟轩。 他笑眯眯地看着陆孟,手里提着食盒,打扮得像一只花蝴蝶似的,穿着一身鸭蛋青色的袄子,显得嫩极了。 乌麟轩有害怕的东西吗?或许是有的。 他打完了人之后就马不停蹄地去城镇之中,那天两个人没能一起吃到的招牌菜,他全部都打包带了回来。 “你要去哪啊?我给你带了好吃的。” 陆孟已经闻到香味了,默默咽了口口水,她还没吃饭呢,就吃了一点零食,这有点犯规了啊! 不过陆孟冷哼了一声,绕过了乌麟轩继续走。 果不其然没走两步就被乌麟轩给拉住了,有些强硬地带进营帐当中。 陆孟在他身后假装挣扎着,实际上露出了一点笑意。 两个人进了营帐之中,乌麟轩松开陆孟赶紧把那些菜都摆上。 然后把陆孟按在桌边上坐下,说:“快尝尝,这是我快马加鞭亲自去买的,是那天我想带你吃的那些东西。” 陆孟不动,刚才在乌麟轩背后偷偷笑的那点笑意没有了。 她冷着脸斜着眼睛看乌麟轩,乌麟轩一见吃的哄不好,那就只有靠色相了。 他凑近了陆孟一些,半蹲在陆孟的身边,手肘撑在她腿上,对陆孟笑了一下说:“要不……我亲手喂你吧?” “我肯定再也不会那么说话了。”乌麟轩保证。 陆孟一听到他这个保证就笑了。 但是是冷笑。 “你现在失去了记忆可能不知道,你对我保证了多少个‘再也不会’,结果你到现在还在重蹈覆辙。” “以前的都不算。”乌麟轩说:“那些我都不记得。” “今天是你阻止了封北意,你看出了我的计策对不对?” 乌麟轩看着陆孟的眼睛,简直亮的像是揉了整个天地的碎星。 “这世上没人比你更懂我。你该知道在河边我说的那些话,都不是冲着你。” 陆孟伸手点着乌麟轩的脑袋,最后顺着他的鼻尖点到了他的唇边。 陆孟不得不感叹他实在是太聪明了,太懂得利用自己,利用别人。 陆孟本来是极其不喜欢这种心眼像鱼子一样的人,但乌麟轩实在是长得太好看了。 而且甩又甩不掉。 他蹲在自己的脚边上,将自己放在弱势的地方,自下而上地看人,这是一种无声的臣服。 但他的脊背绷紧,也让人明白,他并不弱势,他随时都能够站起来居高临下。 这样一个男人做出这种姿态,陆孟心中本来并不旺盛的征服欲望都被勾起来了。 她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摸着乌麟轩唇边的手指,试图朝他的嘴里挤。乌麟轩愣了一下,脸上的笑意瞬间就变成了掩饰不住的煞气,他皱起了眉,看着陆孟的眼神也冷下来。 他像一匹呲着牙,随时准备翻脸咬人的恶狼。 可是陆孟面无表情看着他,手指在他的嘴唇上敲了两下,乌麟轩呼吸急了点,沉着脸皱着眉,但最后还是松开了牙关,让陆孟挤了进去。 陆孟抓着他的舌尖掐了下,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小瓶子,扔给了乌麟轩。 陆孟拿过了一个布巾仔仔细细擦着自己的手指,然后侧身开始吃东西。 乌麟轩打开瓶子一看是空的,问陆孟:“这是什么?” 陆孟夹了一块肉塞嘴里,含糊道:“傀儡蛊,槐花给我的。” “可这里是空的。”乌麟轩说。 陆孟笑着看他说:“是空的啊,蛊虫你刚才不是吃了吗?” 乌麟轩猛地站起来。 咸鱼冤狗(大狗这是要玩真的啊...) “你说什么?”乌麟轩居高临下看着陆孟, 眼神已经彻底冷下来了。 陆孟浑然不觉一样,侧头说:“你失去了关于我的记忆,这些天对我不好, 一直大呼小叫, 又不肯休妻,我左思右想……” “还不如一劳永逸, 让你变成我的傀儡。这样以后等你登基为帝,我就能挟天子以令诸侯,牝鸡司晨, 做一个至高无上的皇后。” 陆孟每一个字都是精准在乌麟轩的雷区上跳舞,他最恨别人算计他,威胁他, 原著之中试图用情蛊操控他,只是为了得到他的情爱的银月郡主,下场都是无比的凄惨。 陆孟竟然字字句句都动他最爱的权利, 这乌麟轩如何能忍?! 他抬手一把卡住了陆孟的脖子, 迫使陆孟仰起头。 陆孟嘴里还嚼着他亲自骑马买回来的吃食,面上有恃无恐,并无半点慌张。 她甚至还咽了下, 没咽进去, 抠了下乌麟轩的大拇指,总算是咽进去了。 乌麟轩堪称目眦欲裂地看着陆孟说:“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陆孟仰着头看着乌麟轩脸上有些不过血,隐隐发红, 呼吸不畅, 她声音也断断续续:“那你……杀啊。” “杀了我, 蛊虫就……解了。”陆孟说:“母蛊……在我身上。” 乌麟轩立刻收紧了手指,但是脑中闪过了许多关于他们之间零碎的回忆, 他不止一次扼住她的喉咙。 乌麟轩感觉手心掐着的仿佛不是一个他一用力就能拧断的脖子,而是一个烧红的烙铁。 他看到他的太子妃猖狂到甚至又用手去摸个点心咬了一半儿,把脖子就这么架在他的手上咀嚼。 就是不知道是不怕他,还是不怕死。 乌麟轩怒火滔天,他不敢置信有人竟敢逼他到如此境地。 但是这样僵持了片刻,他还是扛不住掌心被“烙铁”烫得深可见骨,松开了手。 陆孟轻咳了一声,喝了口汤把嘴里的东西咽进去。 她那样子仿佛这桌子菜再不吃就吃不到了。 果然下一刻,在原地气得要上天,又杀不得陆孟的乌麟轩,一把抽出了腰间佩带的长刀,抬臂对着陆孟挥了下来。 看这架势,这一下能把陆孟的脑壳子给从中间劈开。 乌麟轩满目霜寒,神色如冰冻的雪原,他是真的动气了,也是真的杀机四溢—— 但是最后被劈成两半儿的不是陆孟的脑壳,长刀在要砍上陆孟脑袋的时候飞速转了一个弯,直直劈向了桌子。 “砰”地一声,桌子被强劲的刀气劈得从中间炸裂开来。 乌麟轩面色阴沉的能滴出墨汁,因为桌子碎了,饭菜满天飞之后扣在地上。 但是他的太子妃端端正正地坐在凳子上,从头到尾都没有躲避一下。 乌麟轩气得头脑都昏沉了,这一刻他是真的不能理解自己为何要留着这样一个女人。 那厚厚的羊皮地图里面,纸条上记录最多的,就是不可对她动杀念。 乌麟轩瞪着陆孟说:“你如此待我,就不怕我真杀你?” “那你就杀。”陆孟靠着椅子上歪头带着点笑意看他。 “你想杀我不是一两次了,你动手啊。你是不是不敢啊?” 陆孟这样对他,踩在他最不能忍受的底线上面,不全是为了耍他。 陆孟是想试一试,试一试她这么长时间以来,对他的感情有没有喂狗。 “我不敢。”乌麟轩冷笑:“你赢了。” 他把长刀还鞘,对陆孟说:“至少在我想起一切之前,不会动你。” “是吗?”陆孟一只手里面还抓着筷子呢,对他点了点说:“那你以后可就要听我的了。你要是不听话,我就催动蛊虫,从你的内脏开始把你给啃了。” 乌麟轩面色冷厉,站在那里像一尊将要发瘟的瘟神。 陆孟又说:“那你把地上的东西吃了吧。” 陆孟说完了起身就跑,乌麟轩一把就从她身后把她兜住了,压进自己怀中狠狠地箍着,用了简直要将陆孟拦腰勒断的力度。 “你把我当什么?让我吃地上的东西,狗吗?耍我好玩?” “你真给我下蛊了?”乌麟轩勒着陆孟,从她身后贴着她的耳边问。 “下了,你等着吧,一会儿……不,明天,明天你肯定会肚子疼。”陆孟蹬着腿试图挣扎出来。 乌麟轩冷哼一声,突然间咬住了陆孟的肩膀,陆孟剧烈挣扎,狠狠踹他小腿,他就是不松口。 “啊!”陆孟疼得直叫,用筷子扎乌麟轩脑袋,乌麟轩这才松口。 “你再这么吓我,我就咬死你。”乌麟轩说。 “我没吓唬你,你明天就会肚子疼,你等着吧!” 乌麟轩不信,把陆孟放下之后,冷哼一声说:“不听话的坏东西,不配吃我买来的东西。” “那我也吃了好几口了。”陆孟说。 陆孟琢磨着明天就给乌麟轩下个肚子疼的药吓唬他。 不过她舔了舔嘴唇,看着一地打翻的食物,实在是觉得可惜。 蹲在地上收拾的时候,发现有的盘子虽然扣了,但是盘子拿下去,底下的东西,上面那一部分还是可以吃的。 陆孟把筷子擦了擦,蹲在地上开始慢慢挑着吃。 真好吃。 陆孟把掉地上的点心吹了吹,能入口的都吃了,不太能入口的就留着明天给踏雪寻梅吃。 第二天是二月十四,距离和谈的时间还有一天。今天城中穿全甲的卫兵就开始多了起来,今晚和谈的那些人就会进入城中,明天在重光镇进行两国和谈。 这一次来和谈的据说是南郦国的三皇子,要亲自来换回他的哥哥。 天黑之前,大门开启,迎接异国和谈队伍的官员将领,还有披全甲的卫兵都迎在重光镇城门旁边的一个小门门口。 乌麟轩不在其中,他来找陆孟,陆孟不肯跟他出去玩,他就把陆孟夹在自己的手臂下硬是夹走了。 小河边上,到处黑黢黢的,陆孟瞪着俩大眼睛看着乌麟轩说:“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要不然一会儿就让你肚子疼。” “我说了找你有正事儿!” 乌麟轩说:“南郦国此番来和谈目的不纯,三皇子和二皇子是竞争对手,如果我是三皇子,我一定会让二皇子死在这里。” 陆孟听着,乌麟轩又说:“我已经提醒了长孙副将和封将军小心,和谈之上恐有人动手脚。而且和谈之事弹性极大,有些国家的边疆,光是扯皮都能扯上好几年。有的扯一半儿就打起来了。” “所以呢。”陆孟说:“说重点。” “你不是想要让你姐姐姐夫平安卸甲吗?我在明日和谈的时候,会假装挑衅南荣赤月,而后被他劫持,设法将他放出南疆。只有他回去了,南荣泽才会急着回去,和他的皇兄争斗,不会在背后搞什么手脚。” “你要放走战俘?”陆孟说:“你这个太子是不想做了?” “不是我放走战俘,是我被挟持,危及到了太子性命,旁人将战俘放走的。我只有这样才能回皇城,我必须尽快回去。” 乌麟轩说:“这些我本不该提前跟你说,但是……你总怨我从前不坦诚,我现在都告诉你了。我想问你,我若借此被召回皇城,你跟我一起走吗?” “我回到皇城定然会被贬斥,声望全无,说不定还会被我父皇软禁。”乌麟轩凑近陆孟,抓着她的手问她:“你会跟我一起回去吗?我保证能藏好你,我给你弄了不止一个替身。” 陆孟沉默了片刻,问道:“你是在让我选择,还是强迫我?” “当然是让你选择。”乌麟轩说:“我只是在问你,你愿意跟我同甘共苦,还是……” “那我还是留在南疆吧,这里更安全一点,你自己回去吧。”陆孟决定的非常之干脆,什么爱情,什么男人,都没有小命重要。 “你!” 乌麟轩气结:“我若让你选择和我同甘共苦呢?” “那我就催动蛊虫,让你的黑心烂肺都被吃干净。” “可你那天在客栈的床上可不是这么说的。”乌麟轩咬牙道:“你说你喜欢我,要永远和我在一起!” 陆孟“嗐”了一声说:“太子殿下,床笫之上的话,你听听就算了,我最激动的时候,不是还叫你亲爹爹好父亲了吗?你做父亲的不应该让我这个女儿和你一起涉险吧?” “滚!”乌麟轩狠狠踢了一脚地面上的石头,对陆孟吼道:“滚!” 陆孟非常迅速且圆润的滚了。 乌大狗心真黑,筑巢筑一半儿,现在想让她跟着一起承担从树上掉下去的风险,门儿都没有。 陆孟脚底抹油,明明不认得路的,今天都超常发挥了,一溜烟儿就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之中。 乌麟轩气得肝儿疼,捂着肚子在河边上踢了好一会儿的石头。 他其实没彻底说实话,皇城之中的局面根本就没有失控。他就是给皇帝一个机会,一个贬斥软禁他的机会,他才好进行下一步。 助南荣赤月回国是为了谁?! 南荣赤月当不当南郦国的储君跟他乌麟轩有什么关系?! 这种事情他本来可以不管,直接把南荣赤月失手杀了,皇帝召他回去得才更快。 他还不是为了自己那贪生怕死贪吃好色的太子妃! 结果他得到了什么? 他就是试探了一下,他没想绑着她跟自己一起走,现在一起回皇城确实不安全。 再说他给她的太子妃准备了好几个替身,他不会让她犯险的。 可他的太子妃根本不肯跟他同甘共苦!连口头哄哄他都不愿意。 他竟然会喜欢这样一个女人! 他是有什么疾病吗! 陆孟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之后,还觉得乌麟轩进步了,这次总算是知道问问她的意见了。 之前都是独断专行的,现在知道问了挺好的。 这是在南疆,他要是敢强迫自己回去,陆孟就发动姐姐姐夫技能卡,要是不好使,就真喂他吃个虫子。 大不了再手动给他失忆一次。 反正她不去危险的地方,她就要老老实实待在南疆。 乌麟轩自身难保,她是绝对不会去他身边的。 笑死,还说她床上不是这么说的。 开玩笑。 这世界上床上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说的话,都不能信啊。 陆孟洗漱好睡觉,脑中系统竟然主动跳出来说话:“你真的不跟大狗走?” 陆孟一个激灵坐起来,悚然问:“别是有什么剧情台词吧!”她不想当个小哑巴! 系统:“……那倒是没有,后面的剧情都崩没了,我就随便捕捉点你们俩之间的互动伪装剧情碎片了。” “糊弄得好。”陆孟夸奖道:“你才是真牛啊。”这样糊弄都没被主系统发现。 系统没说话了。 陆孟隔了一会儿想起了系统的问题,然后说:“不回,他身边不安全,什么时候安全了再说。” “可你不喜欢他吗?”系统问。 陆孟:“喜欢啊,他那么带劲儿,不喜欢我怎么可能睡他。这两码事儿。” 陆孟现在很喜欢乌麟轩,比以前还喜欢,所以她狠狠地睡了他好几次。 现在相思之苦解了,再让她以身犯险肯定不行啊。小命要是没了,拿什么睡她喜欢的大狗啊。 系统:“你这个逻辑我是服气的。” “而且我跟他走也是拖后腿,我不在身边他才能尽情施展,我就做个他身后默默支持他的女人吧。” 系统:“……行吧,你牛。” 乌麟轩被陆孟的拒绝气得一宿没睡觉。 他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不应该被一个女人影响,回皇城控制局面才是正经事。 但是他气啊,气死了。 怎么能有人这么理直气壮地拒绝他,骗他上床的时候说得多好听,然后有危险就不干了。 真要像羊皮地图里面那样,筑巢成功她才会回来? 这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儿! 等到时候他坐拥天下,还缺她一个女人吗! 乌麟轩带着这样的气去挑衅南荣赤月的时候,显得十分真实,像因为皇帝不让他参与和谈,他彻底气急败坏了。 晚上闹的动静又不小,陆孟什么都不知道,她已经美美地睡着了。 第二天正式和谈,重甲兵护送着两国和谈的大臣去往重光镇,槐花和陆孟跟随着队伍一起去了重光镇待命。 清早上上路的时候,陆孟和乌麟轩远远看到了彼此,乌麟轩眯眼看了她一眼,而后立刻拂袖而去。 陆孟心里算计着,他这次又要闹上多久的脾气,不知道他回皇城之前,还能不能抱抱一次…… 陆孟此刻怎么也没想到,今天之后她要求着乌麟轩带她走。 和谈的地点选在了重光镇处理镇上公务的府邸,陆孟和槐花作为医师到了宅子里面的小院儿待着。 这时节院子里除了雪什么都没有,陆孟待了大半天没什么意思,就问槐花:“他们和谈,让我们军医来干什么?” 槐花说:“我听闻之前别国和谈的时候,有人往酒菜之中下毒。还有的两国和谈使直接在和谈桌上面意见不和,打起来的。天天见面天天谈,天天谈天天打,挠得满脸花,可不是需要医师吗。” 陆孟听了之后大为震撼,这两国和谈不是个挺严肃的事儿吗?和谈使直接打起来可还行? 有点搞笑啊。 然后和谈使就真的打起来了,只不过是一点也不搞笑那种,因为和谈桌上,南郦国的三皇子直接爆炸了。 不是气爆炸了,是物理层面的爆炸,他整个人先是吹气球一样鼓起来,而后“砰”地一声,爆炸了。 爆炸的时候崩坏了伪装,原来来和谈的根本不是什么三皇子南荣泽! 这个人爆炸的时候爆出了许许多多的细小的针,封北意和场中的军将反应极快,可武艺不行的还是中了针。 场面瞬间失控,重甲兵头领带人冲进来控制住了局面,抓住了南郦国的几个使臣的随行,结果随行也很快咬破口中毒药自杀了。 南郦国根本不想和谈,他们是来搞自杀式袭击的! 被针刺中的官员倒地抽搐不止,很快口吐白沫。 针上淬了剧毒! 陆孟和槐花很快冲进去救人,地上躺着抽搐的人面色发紫,槐花查看毒针,陆孟让系统一扫——心道坏了。 这些人全都没救了,毒已经眨眼进入了肺腑之中。 “大将军!”陆孟一着急,顾不上什么,快速扑到封北意和长孙纤云面前,查看两个人:“你们没事吧!” “我们没事,”长孙纤云说:“你快看中针的人。” “没救了。”陆孟说:“针上的毒见血封喉,这些人都没救了。” 仿佛是印证陆孟的判断,这些人之中有人已经不挣扎了。 而槐花也开口:“是黑雀舌,无药可解。” “来人,”封北意对外面亲兵喊道:“传令下去,和谈失败,全线封锁各个城镇,准备迎战!” 封北意说:“对方不仅毫无诚意,还找了人假扮,妄图刺杀乌岭国将士,这一次不打下他们老巢,乌岭国决不收兵!” 他冷哼一声,回头又吩咐道:“夫人奏折如实上报,我这便去处置战俘!” 封北意满脸杀意,南郦国竟然敢玩这么一手,他要在开战之前,先用南郦国的人头祭旗! 众人的注意力都在自己国家的人身上,剩下的南郦国死士的尸体们都横七竖八地放着呢,他们个个口吐黑血看上去毫无气息。 但是就在封北意跨过一个人身体,要去门外的时候,这人突然睁开了眼睛,从口中吐出了一枚针,直接刺在了封北意的靴子上。 这人已经是强弩之末,针从口中吐出也已经无力。 吐完了针之后再没有力气,封北意常年征战都在防备被死尸诈尸捅刀,一脚“咔”的一声,就直接把这个人的颈骨踢碎了。 但是同时他也“嘶”了一声,感觉到自己的小腿被什么扎了一下。 低头一看,封北意面色剧变。 长孙纤云飞身过来,小心取下他靴子上的银针,急忙问:刺到了你了吗!” 屋内的人见状都是一阵胆寒,陆孟直接让系统扫描。 然后顾不上什么,冲出来抓着封北意的靴子就朝下脱。 封北意还习惯性地安慰长孙纤云:“没事儿,应该是没刺到,靴子挡住……” “快坐下,破皮了!”陆孟抱着封北意一条腿,拉起了他的裤腿看到一点点划痕之后,大惊失色。 槐花也立刻过来,给封北意一口气倒了一把解毒药。 “主将!”身后有将士见状也吓坏了。 陆孟迅速拿了布带子缠住了封北意的腿,扎紧,而后抓下长孙纤云腰间的匕首,招呼也没打直接照着封北意小腿上的肉狠狠一划。 那块被毒针划过的肉直接被陆孟削下来了,她下手不可谓不快,不可谓不狠。 她处置伤兵也好多次了,现在下手确实能够不眨眼了,然后又开始朝外挤血。 没有黑血,流出来的血都是红的。 封北意也像个没事人一样,安慰陆孟说:“没事儿,不一定是毒针,兴许是别处刮的伤口,你把我肉都给我切下去了,下手可真狠啊。” 说着封北意龇牙咧嘴地做疼痛的样子,陆孟看着他,吓得脸都有些发凉,见他这样,正要松口气。 突然间封北意按在她肩膀上的手一松,整个人毫无预兆地昏死了过去。 “北意!”长孙纤云连忙扶住了封北意,眼睛都红了。 陆孟再度让系统扫描,系统说:“中毒了,不重,不致命,吃了解毒的丹药,但是要尽快医治。” 陆孟这时候赶紧拿刀,在封北意小腿上又划开一点,朝外挤血,好一会儿询问系统,系统说清除了不少,才停下。 “姐姐别担心,不致命。”陆孟边挤血边道。 “快,”长孙纤云短暂的失控已经恢复,起身冷着脸说:“将将军送回军营诊治。” 长孙纤云交代着几个惊魂未定的军将,要他们回到各自的镇中戒备,随时准备战斗。 封北意一昏,这些人下意识服从长孙纤云的命令,骑马赶往各自的城镇之中去安排。 众人把封北意弄上马车之后,正要出发,突然间长孙纤云留在军营之中的一个副将纵马而来,下马之后立刻报告道:“副将,军营出事儿了!” “太子殿下挑衅南郦国二皇子,引起战俘暴动。战俘挟持了太子殿下,将太子殿下捅伤,而后勒令我等开城门,将南郦国的二皇子放走了。” “你们放了?!”长孙纤云怒喝。 “放,放了。”这个亲兵说:“不敢不放,太子殿下身上血流如注,我们若不放人……谁敢不放人啊!” 太子要是被战俘杀了,整个军营谁能担得起这个责任? “我们本来想着等将人放了,救下太子便在城墙之上射杀南郦国二皇子,但是谁料到……那二皇子竟然有接应,数百人将他簇拥在中间,举着盾牌,我们不敢贸然开城门出兵,怕落入敌方圈套,只好放箭。” “但是……南郦国的二皇子跑了,请副将降罪!” “滚起来!先将将军送回营帐再说!” “将军怎么了?” “和谈失败,将军中了敌方毒针,你先行一步,令全军戒备,以防敌军趁乱偷袭。” “是!” 那副将来不及看一眼封北意伤的如何,立刻纵马而去。 陆孟在马车上和槐花两个人守着封北意,每隔两分钟让系统扫描一遍。 听着马车外面的各种声音,忍不住想,这件事,刺杀的这件事,乌麟轩到底知道多少? 他在和谈的间隙成功放走了南荣赤月,和谈会有人刺杀他到底知不知道,又有没有故意不提醒? 陆孟急得要疯了,完全忘了之前乌麟轩已经找她说过,他提醒了封北意和长孙纤云小心和谈有人动手脚。 回到营帐之后,乌麟轩也正在军医营帐处理伤势,他肩头中了一刀,就是南荣赤月一直要送给陆孟的腰刀。 这腰刀象征着南荣赤月的身份,从小不离身,成为战俘之后,因为和谈在即的原因,军中对南荣赤月十分礼遇。 只收了战俘们的武器,并没收走南荣赤月的腰刀。这刀本来就是宝石镶嵌,看上去是个样子货。而且战俘营帐加强守卫,南荣赤月本来就算有一把腰刀也没什么用,翻不出天来。 但是现在这腰刀出鞘,竟是十分锋利,直接将乌麟轩肩头刺透。 他还穿着血衣,看上去面色惨白。 一见到陆孟进来了,他顾不得为之前的事情生气,因为计划成功,本能对着陆孟笑了一下。 但是他看到陆孟身后的封北意之后,便立刻站了起来,按着肩膀上才刚刚包扎好的伤处,上前来询问:“封将军这是怎么了?” 陆孟心中实在是着急,人一着急,就喜欢伤害身边最亲近的人。 陆孟凑到他身边,拉着他到了不远处,用质问的语气问:“你不知道?你在这边放战俘,重光镇和谈桌上搞刺杀,你敢说你不知道!” 这就是兴师问罪了。 乌麟轩先是皱眉,而后面上表情全都没了。 他面无表情看着陆孟问:“我做这些……我都是为了谁?我之前找你是怎么跟你说的?” “你就是这么想我?” 乌麟轩咬着牙,点头,低声道:“太子妃,你真是好样的。” 说完他强行挺直了脊背,鲜血瞬间浸透了他包扎的布料,他微微颤着肩膀和呼吸,快步走出了营帐。 他伤心了。 真的伤心透了。 哄不好的那种。 陆孟这才想起之前乌麟轩找她提前说过的事情,顿时心道糟糕,完了,误会大狗了。 但是现在她顾不上了,得先等封北意安稳下来才行。 一直忙活到半夜,封北意总算是暂时稳定下来了。黑雀舌的毒并不好解,这毒针幸亏只是刺破一点皮肉,且射出的时候是含在死士口中,毒素不算强。 封北意没有生命危险,毒素能不能控制住,一切还要等明天再看。 陆孟心力交瘁,准备回营帐休息。 回程的时候听猴子说太子伤口崩裂,又包扎了一次,想到自己冤屈了他,脚步一转,就去了太子营帐,准备去哄哄人。 乌麟轩可好哄了。 但是这一次陆孟去找乌麟轩,竟然连门都没进去。 乌麟轩专门安排了几个不知道陆孟身份,不买陆孟账的人守营帐,陆孟试图冲进门,死士像一堵墙似的横在她面前。 陆孟在死士小哥们的大胸肌上面撞得“头破血流”。 大狗这是要玩真的啊? 真不跟她好了? 咸鱼央求(这是你第一次心甘情愿跪我...) 实在担心封北意的伤势, 也是误会了乌麟轩琢磨着怎么把人给哄好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明明睡了一晚上,但是陆孟精神状态却不太好, 整个晚上都在做噩梦。 一去军医营帐, 果然消息也是不好的。 封北意腿上的伤势经过了一夜,根本没有好转。反倒是伤口被削掉的那个地方, 开始流出颜色发灰的血,凑近了闻,血腥味极其重。 槐花说:“现在能用的手段都已经用了, 黑雀舌是剧毒,就连我也没有办法解,需要问一问其他城镇的医师。今天早上长孙副将已经派人快马去了其他的城镇, 询问那些坐镇的医师,有没有解法了。” 陆孟在军医的营帐之中待了一上午,到了下午的时候心情实在是难受, 又不敢这时候去烦长孙纤云, 想了想去找乌麟轩了。 结果没什么意外,她又被乌麟轩安排在外面的死士给拦住了。 陆孟在外面转了几圈,想了几个实用的办法, 都是能把乌麟轩给刺激出来的。 包括但不限于和死士小哥哥搭话闲聊, 躺在地上耍无赖,甚至是直接喊乌麟轩不出来就再也不见他什么的。 但是最后这些都没有实施,因为陆孟看到了不远处背着药箱子过来, 要给乌麟轩换伤药的军医。 陆孟灵光一闪, 立刻朝着这位军医跑过去, 半路上把他给截住了。 军医陆孟全都认识,大家都在一起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陆孟三言两语,就哄得这个人把药箱子交给她了。 不过她没有马上背着药箱子去试图进营帐,陆孟猜测乌麟轩的命令,说不定就是不允许女子进他营帐。 于是陆孟快速跑回自己的营帐之中,将之前穿的男装掏出来换上,又迅速且简单地做了一点装饰,换了发型。 这才背着药箱子去了乌麟轩的营帐门口。 守门的几个死士看到陆孟眼神有点奇怪,其中一个眼尖的很快就认出了她。 陆孟立刻压着声音道:“大将军受伤,现在军中军医不够用,你们不想让太子的伤势被耽搁,就让开,要不然今天就没有人给太子换药了。” 这个死士朝着营帐之中的方向看了一眼,想到昨晚上太子殿下的交代,先是不允许女子进入他的营帐,其次是叮嘱了两遍让他们阻拦可以,但是不许伤人。 于是这死士没有再阻拦陆孟,放了陆孟进入了营帐。 乌麟轩正在伏案,背对着营帐门口的位置,在写东西。 他刚才没注意听外面声音,正在思索着皇帝收到南疆的消息,估计再有个两三天,就会召他回皇城训斥打压。 走之前,他必须要安排好一切,还有江北那边也需要布置…… 乌麟轩正在皱眉悬笔沉思,听到身后进来了人,也知道是给他换药的,连头也没回。一般他不开口,换药的也不敢近身,只能默默地在那等着。 结果今天这换药的没听到吩咐就朝他走过来,乌麟轩皱眉一回头,就被锁了喉。 “让人把我拦住?嗯?”陆孟避开乌麟轩的伤势,用手臂卡住他的脖子说:“你以为拦住我就进不来了?” 乌麟轩面色一沉,立刻就沉声对着外面要喊,结果嘴让陆孟给捂住了。 陆孟看上去像是来兴师问罪的,但其实认怂的非常快,需要怂的时候她绝对不支棱。 捂住乌麟轩的嘴之后,就在他耳边说:“宝贝对不起,是我错怪你了。” “别叫人把我扔出去,我想你嘛。” 乌麟轩憋在嗓子的一声咆哮,卡在那里不上不下,陆孟就这这个姿势,从他的身后抱上来,贴在他脸上蹭:“别生气了,我错了,那我不是太着急了,想不出除了你之外,还有谁能那么厉害吗。” “你不能生我气,你受气了的第一反应,不也是找我说?”陆孟摆事实讲道理道:“我是因为把你当成最亲近的人,才会对你发火。” 陆孟舌灿莲花,“是因为我觉得,无论我怎么发火,做错了什么,你都会原谅我,不会离开我对不对?” 陆孟说完,在乌麟轩的脸上一顿么么么,然后慢慢松开了他,乌麟轩面色沉郁,紧紧抿着嘴唇,到底也没有对着外面喊人了。 他转过头盯着陆孟,眼神审视。陆孟对他笑得格外温柔,哼哼道:“别气了,我道歉,我以后再也不会了嘛。” 乌麟轩听这句话莫名地耳熟,陆孟把他之前说了好几遍的话还给他了。 陆孟见乌麟轩眼神似乎有所松动了,立刻凑上前,又在他唇角亲了一下说:“好宝贝,好夫君,我误会你啦,别气了,和你闹别扭,昨天晚上我都没睡好……你看我的黑眼圈,都快蔓延到脚面上了。” 乌麟轩还是沉着脸不说话,“啪”地把笔摔在了桌子上。 陆孟立刻像个小狗腿子似的,把笔好好地扶正,还把乌麟轩写的东西拿起来吹了吹,折好,塞进信封里面。 又从怀里摸出来了一个布巾,唰地一声抖开,然后拉过乌麟轩的手,仔仔细细地给他擦指尖的墨点儿。 乌麟轩看着她这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眉梢微微挑了一下。 陆孟给乌麟轩擦完了手,又笑嘻嘻地把他带着伤疤的手拉起来,凑到唇边亲了亲。 乌麟轩手指一缩,不知道为什么,对她这个举动格外的喜欢,心脏都不受控制地一蹦那种感觉。 他不记得这手背上的伤疤,是他们感情最开始萌发的见证。 但是他的身体记得这种感觉,记得被亲吻伤疤的时候,那种愉悦。 乌麟轩的面色到这里就已经有点绷不住了。 陆孟继续温情攻势,转了转眼睛道:“宝贝夫君,我亲自给你换伤药吧?” 夫君和宝贝这两个称呼,陆孟平时是不怎么会说的。 现在叠加在一起,杀伤力可想而知,乌麟轩绷不住了。 陆孟知道这是坚冰化了,立刻打蛇随棍上地抱住乌麟轩的脖子,捧着他又别扭转开的脸,亲吻他的嘴唇,还顺势坐在了他的腿上。 乌麟轩没张嘴,被亲吻两下,推开陆孟说:“你这是什么打扮,我感觉好像个男人亲我。” 他说话声音还有些未散的火气,这是在找茬儿呢。 陆孟笑着靠在乌麟轩肩膀上说:“那怎么了,我是个男子你就不喜欢了?” “如果我是个男子你还喜欢我吗?”陆孟说着凑近乌麟轩下巴,慢慢亲着。 乌麟轩哪受得了陆孟这么缠人,可是她说的话实在是让他浑身起小疙瘩。 “你要是个男子敢这样,我就把你脖子拧下来。” “怎么了嘛,不就多个把儿。”陆孟瞪着乌麟轩说:“你不应该说,你无论是什么样,是男是女,我都喜爱你吗?” 乌麟轩表情变幻,问:“你又看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本子了?我就说不让你看一些个……” “没有,我什么也没看。”陆孟抱着乌麟轩的脖子,躲开他的伤,难得温情地说:“我就是想着,你就算真是个大小姐,我也会和你搞的。” 乌麟轩闻言脸都红了,但是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陆孟顺势又蹭了他几下,在他耳朵敏感的地方啄了啄,这就算是和好了。 陆孟心里感叹的同时,又有点温暖。 她之后回想了一下当时和乌麟轩吵架的心情,确实是下意识地觉得,吵了也没有关系,误会了也会很轻易地哄回来。 这就像是……对待最亲近的亲人的态度。 “我明明都跟你说了,我提醒过封北意……” “我想起来了。”陆孟解开乌麟轩的衣服,查看他身上的伤,说:“是我误会你了,别气了,我还是希望你以后有什么提前跟我说,这样很好。” “我们的误会不是一下就解开了?我也想明白了你为什么会放走南荣赤月了。我脑子没有你的脑子好用,你还不给我点反应的时间么。” 陆孟凑近乌麟轩的伤口,吹了吹,温声说:“伤口吹吹,痛痛飞飞。” 乌麟轩一肚子的怨言,都让陆孟两口气吹没了。 他又哼了一声,但是这一声却没有一丁点的气,全都是小傲娇。 陆孟慢慢把伤口的布弄下来,然后重新上药,仔仔细细缠好,说:“看上去伤口不深,大概十几天就能长好,不要碰水,不要大幅度动作和扯动伤口就行。” 乌麟轩没说话,陆孟拉开他的衣服要给他盖上,然后顺着上面朝着里面看了一眼,看到了满身的伤痕。 她是第一次这么仔细地看乌麟轩身上的伤口,之前就连和他一起睡,也光顾着睡来着,没仔细看。 她看了几眼,又伸手摸了乌麟轩肩膀上一处疤痕,然后解开乌麟轩的衣袍,仔细看过他身上的伤,尤其是上次他在去往北疆的路上受的贯穿伤。 陆孟伸手摸了下,乌麟轩一缩肚子,问她:“你干嘛,弄完了伤口还不给我穿上衣服。” “看看嘛。”陆孟手指一点点划过那些伤痕,根据伤口的大小,想象出这些伤曾经到什么程度。 陆孟突然发现,有很多的伤,是她没有见过的。 显然她在南疆安逸美好的这段日子里,乌麟轩纵使翻云覆雨的到处搞事情,他过得也实在是惊险无比。 通常他身边都会跟着很多的死士,能够伤到他身上的,如果不是这一次这样做戏的伤,那就肯定是到了绝路,连死士也保护不了他的时候受的伤。 陆孟半蹲下,凑近乌麟轩的这些伤口轻轻用唇碰过。乌麟轩抓住了桌边,喉结慢慢滚动,有些头晕。 陆孟很认真地照顾到了每一个细小的伤口,像是虔诚地在歌颂着属于她的战士的功绩,这一身伤疤,就是乌麟轩战无不胜的铠甲。 但是陆孟重新亲吻乌麟轩的肩膀上的时候,乌麟轩却有点受不了了,他红着耳根,拉住了衣服裹上,不让陆孟看他身后的伤,瓮声瓮气道:“你做什么,大白天的。” 乌麟轩没见过这么认真又温情的陆孟,一时间有点不知道如何应对,只是含糊道:“换完了伤药你就快走吧。都是旧伤了,又不疼。” “赶我啊,”陆孟收拾好了医药箱,问他:“那我下次来找你,你不会还让别人拦着我吧?” 乌麟轩没说话,对着门口方向微微扬了下下巴,陆孟心领神会道:“宝贝夫君?” 乌麟轩轻声笑骂:“滚蛋。” 陆孟这才拿着药箱子走了。乌麟轩在她走了之后,把衣服都仔细穿好了,却还是觉得自己的身前伤疤隐隐发热。 他重新坐回桌边上提笔,再下笔便是如有神助一般。 陆孟守着封北意一直到晚上,槐花甚至连蛊虫都试了,这种毒实在是太霸道了。 到了晚上,长孙纤云派出去的询问其他太医的消息也带回来了,其中有个老太医声称,黑雀舌的毒,只有当今的太医令配出过解药。 炼制解药极其复杂,条件也十分苛刻。且用到的药材极其名贵,有些只有皇城之中的国库有。 众人一听,心下便是一沉。长孙纤云一天的工夫,已经急得口舌都起了水泡,今天一整天都没能吃得进去东西。 陆孟劝说她好久,长孙纤云才喝了一点粥。陆孟抱着长孙纤云道:“姐姐你放心,姐夫一定会没事的,消息已经送出去了,皇帝肯定会允许姐夫回皇城诊治的。” “嗯。”长孙纤云把陆孟搂在怀里,无声地急得落了泪,因为封北意始终没有醒过来,而且伤口处开始出现了腐烂的迹象。 这两天已经刮掉腐肉两次,却依旧不见好转。 黑雀舌乃是从一种食腐尸的黑雀身上割下的舌头炼制出来的毒,中毒者基本上都是当场身亡。 但是这黑雀舌也有一种其他的用法,是南郦国用来审讯的,那便是只用毒性不强的黑雀舌毒素,让受审的人全身腐烂。 让他一点点看着自己腐烂而死,一直从体表腐烂到心肺,是真正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封北意中的就是不太强的黑雀舌毒素,虽然不致命,确是最折磨人的。 长孙纤云并不会因为封北意倒下失去主心骨,她是个单独拎出来,也能够抗住整个边疆十镇调度的副将。 但是她和封北意的感情是真的,这么多年夫妻伉俪,同进同退,即是交心爱侣,也是手足至亲。 长孙纤云不可能不急到食不下咽。 但是调度之上她却半点没有落下,全线都在戒备,以防随时有敌军来犯,现在主将中毒,正是敌方发动攻击的好时候。 不过南郦国始终没什么动静。 送入皇城的飞鸽传书的消息是在第四天传回来的。 圣上手谕,诏令太子回皇城,同时下令护送封北意大将军回皇城诊治。 长孙纤云收到了手谕,总算是狠狠松了一口气,但这口气未能松到底,又重新吊了起来。 她实在放心不下封北意在路上的状况,槐花已经是重光镇坐镇军医,战事随时会起,并不能随行护送小队。 其他的医师长孙纤云根本放心不下,他们医术不精,黑雀舌之毒非同小可,若是一个照顾不当,封北意说不定就要丢了性命。 长孙纤云一时间焦头烂额,明日便要启程要尽快赶去皇城,耽搁了病情后果不堪设想。但是长孙纤云竟然连一个随行的好医师都调动不到,那些来这军中养老的太医们,没有一个能够经得住路途颠簸。 入夜,长孙纤云的营帐之中。 陆孟第三遍和长孙纤云说:“长姐,就让我随行吧,你也看到了,寻不到其他合适的医师了。这段时间我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槐花都要询问我的。我虽然医术也不精,但是我能看得出毒蔓延的程度,关键的时候也敢下手。” “再者说了,照顾姐夫这件事儿,还有谁比我更合适更尽心吗?” 长孙纤云嘴里的水泡都长到了嘴边了,这些天都只能勉强喝点粥,实在是要急疯了。 可是她却始终没有答应陆孟主动提起要随行回皇城的事情,是因为这一路上,注定凶险重重。 “茵茵,你什么都不懂,现如今母亲死了,长姐为母,我怎能陷你入险境?” “我懂的。”陆孟走上前,抱住了长孙纤云说。 “我懂的姐姐。”陆孟说:“我知道此行必定凶险异常,知道柔兆镇和玄黓镇的两员大将,对主将之位虎视眈眈,他们巴不得姐夫出事。” “我也知道护送姐夫的小队和太子一起回皇城,便算是从此成了太子党,会成为皇帝的眼中钉,而且皇帝此番召见姐夫回皇城,未必没有打着其他的主意。” “但无论是什么,无论会面临怎么样的风险,我们都是一家人啊。” 陆孟说:“我受姐姐和姐夫庇佑才得以活得自在,现在姐夫有了难,我怎么可能只顾着自己安逸?” “可这些本不该你来承受。”长孙纤云像是摸着小孩子的头一样,摸着陆孟说:“若是……” 她哽咽了一下,说:“若是此番保不住你姐夫,我无论如何至少要保住你,茵茵,姐姐不能让你去。” “你是太子妃,一旦被皇帝知道,你比你姐夫的处境还要危险。而且太子此番兵行险着,回到皇城定然是要遭受圣上问责,届时他根本无力护你。” “你就好好地待在南疆,待在我的眼皮底下,我定能护住你的。” 长孙纤云执拗地拍了拍陆孟的头,说:“你去忙吧,我也要忙了。” 陆孟被赶出了长孙纤云的营帐,回到了军医营帐之中看着还昏死在床,这些天只醒了几次,全靠汤药吊着的封北意,嗅到了一股大厦将倾的味道。 封北意一旦确定无力返回战场,南疆必定易主。到时候没有封北意顶着,长孙纤云到底是一个女子,就算是有调度各镇兵将迎敌的才能,就算是在军中威望颇重,也绝对做不成主将之位。 甚至连现在的副将之位,也要摇摇欲坠。边疆十镇,各镇的主将对应皇城各股势力。 皇城之中的那些人,就连皇帝,也不会允许长孙纤云坐上主将之位。 一个女子在军中,在这个世界上,到底还是每一步都走得难上加难。 而现在长孙纤云并非是舍了封北意,只是她已经别无他法。若是不管不顾扔下一切,那么就算封北意醒来,南疆也再无他们夫妻立足之地。 一枚小小的毒针,皇城之中的势力再次洗牌,陆孟平时只是从来不爱去想这些,她却并非是想不通其中关窍。 现在最安逸,最合适,最能够苟住的选择,是继续留在南疆。 长孙纤云从不说虚话,说护住她,就肯定能够护住。 到时候就算封北意不治身亡,陆孟也还是能偏安一隅。 可是陆孟掀开了封北意的被子,看着他小腿之上日益腐烂的肉,看他仅仅几天就凹陷的脸颊和眼窝。 她脑中没有任何的阴谋诡计,只有心疼,着急。 对亲人的心疼和着急,盖过了她寻求安逸的本能。 或许最开始的时候,陆孟在刚刚穿越过来接触长孙纤云和封北意,确实是带着目的的。 但是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他们爱护陆孟,纵容陆孟,真心实意地对待陆孟。 甚至比陆孟所在的那个世界的亲人对她还要好,陆孟早就把他们当成了真正的亲人。只有亲人的身边,才是家。 她才有了不久的家,怎么能丢呢? 陆孟决定一定要跟着队伍看顾封北意,没有她和系统扫描,这一路上怎么办? 陆孟不在乎最后能不能保得住什么阵营,什么主将之位,陆孟就只在乎他们一家,一定要整整齐齐。 就算到最后他们都变成了普通人,变成了庶民,只要整整齐齐就行。 封北意绝不能出事。 可是长孙纤云编好了队伍,天一亮就出发,她不允许陆孟跟着……陆孟就只能去找乌麟轩。 这两天两个人和好了,从没有过的温馨,但是今晚陆孟来找乌麟轩说她要跟着,乌麟轩却发了火。 “你说什么?你要跟随小队回皇城?”乌麟轩看着陆孟咬牙道:“不行。” “求你了。”陆孟抓着乌麟轩道:“求你了,我姐姐不让我跟着,可是跟着回去的几个医师根本就没法确认我姐夫的身体状况。” “我跟着才能……” “我说不行就不行!” 乌麟轩说:“我会把大部分死士都留在南疆,你在这里好好地待着,等到绝对安全的时候,我会派人来接你。” “你知道封北意倒了意味着什么吗?”乌麟轩说:“你清醒一点,柔兆镇和玄黓镇的将领都是兵部出身,兵部乃是我父皇一手栽培起来的,连我都无法插手。” “他这个节骨眼召封北意回皇城诊治,是有心要收回南疆兵权!” 乌麟轩抓着陆孟手臂说:“他要收回南疆兵权,你知道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杀……主将。” 陆孟瞪着的眼睛滚下了眼泪。 果然是大厦将倾。 可她早已经被亲情牵绊住,走不了,也逃不了了。 “你肯定有办法的对不对?你……” 陆孟流着泪看着乌麟轩说:“你肯定有办法的,我只想让我的姐姐和姐夫都安然无恙。” “求你了。”陆孟晃着乌麟轩的手臂。 乌麟轩拧眉道:“可我此次回皇城,也是凶险重重,我父皇与我早就撕破脸了,他要一击让我爬不起来,我自顾不暇。” 陆孟“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她抱着乌麟轩的腿求道:“求你了,我不能让我姐姐和姐夫出事啊,他们都是我的家人……” 陆孟抽噎着,跪在地上流着泪抬起眼看他。 乌麟轩被惊得后退了一步,满脸愕然,站在那里久久无言。 他脑中闪过满目鲜红,他看到了面前的这个人,凤冠霞帔,也如这般抬起眼泪盈盈的看他——那是他们的初见。 这一幕仿佛是浪潮的巅峰,瞬间便席卷了他,紧接着一幕幕画面,如潮水般铺天盖地地覆盖过乌麟轩的身体,将他没顶,让他呼吸不能。 他闭上眼,等着脑中针刺般的疼痛和剧烈的眩晕褪去。 半晌,陆孟依旧抱着乌麟轩的腿,细声细气地求他,“我不求你帮我保住姐姐姐夫的主将之位,我只求他们平安,就算是最后变成庶民也罢……” 乌麟轩睁开眼,垂头看向她。 他开口,声音这么一会儿就哑了。 他说:“这是你第一次心甘情愿跪我。” 她在他面前从未如此卑微过。她连打他都习以为常,跪他从来都是撇着腿坐在地上,以为他不知道。 乌麟轩久久注视着陆孟,抿紧了嘴唇,额角鼓起细小的筋脉。 他终于等到今天,她没法不顾一切的时候。 乌麟轩现在可以用这件事要挟她,折断她的翅膀,为所欲为。一切都顺理成章,这是乌麟轩最擅长的,也最喜欢做的事情——把一切都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但是他只是无声地叹息一声,把她从地上扶起来了。 陆孟钻进乌麟轩的怀里哭,这一次她是真的怕。 不是怕她自己会出事,而是怕皇帝心冷如刀,真的要杀了替他征战多年的将领。 乌麟轩受不了陆孟这样卑微央求,表情晦涩而复杂。 他质问陆孟:“你说他们都是你的家人,你为了他们能不顾危险,违背你自己绝不涉险的原则。” “那我呢?”乌麟轩的声音也带着一些颤音。 他问陆孟:“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你的公狗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有用了才肯求我,跪我。无用了就打我如打狗。” “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啊!”乌麟轩抓紧了陆孟的肩膀,晃着陆孟,声色俱厉地瞪着她。 见到陆孟泪如雨下,他的心又开裂一样疼,他狠狠把陆孟搂紧,低头一口咬在她肩上。 他声音含糊地说:“我真恨死你了!我要你跟我走你从来不愿!现在轮到你的家人,你就愿意了,你知道我有多恨你……” 但是陆孟哭得太惨了,她哭得一直都在打嗝。 无尽的恐慌包裹了她,她这一次怕的不再是危险,而是失去家人。 陆孟抱紧了乌麟轩说:“你也是一样的,是家人……呜呜呜,是我的嗝……呜呜,依靠啊。” 陆孟真的开始依靠一个人,才是把他当成了家人。乌麟轩聪明至此,自然比谁都明白这个道理。 乌麟轩把泪意压在陆孟肩膀上,抱紧了她,捏着她的后颈道:“别怕,别哭了……我带你走,别哭了……好梦梦。” 乌麟轩亲吻着陆孟的鬓发,心软成了一滩烂泥。 他承诺道:“我一定保你一家平安无事。” 咸鱼变乖(你是……全都想起来了吗...) 二月二十三, 受召的太子和南疆主将封北意奉圣上旨意启程回皇城。 陆孟说不通长孙纤云,就只好留下了字条,然后在长孙纤云检查随行军医, 生怕陆孟偷偷跟着的时候, 藏进了乌麟轩的熊皮大氅。 太子早早坐在马上,衣冠肃整熊皮大氅围得密密实实, 看上去是归心似箭,实际上大氅里面藏了个人。 他抓着缰绳,撑起前臂, 以免长孙纤云看出异样。 “太子殿下,”长孙纤云对着乌麟轩躬身抱拳,郑重托付道:“此去皇城路途颠簸, 万忘太子殿下同大将军都一路顺利。” 她说的颠簸非是颠簸而是凶险,陆孟窝在乌麟轩的怀中听得鼻子发酸。 “南疆将要不太平,”乌麟轩也一语双关道:“长孙副将也千万要保重。不过长孙副将乃女中豪杰, 自有神佛庇佑, 即便是战事再起,也定能够逢凶化吉。” 到了这时候,长孙纤云和乌麟轩心中对彼此的生疏和成见, 也都放下了。 “借太子殿下吉言。”长孙纤云腰又弯了弯, 眼中不受控制地弥漫上了一点泪水。 她看到了熊皮大氅为了自己的夫君竟然置自身安危于不顾, 眼眶酸涩, 决绝转头, 生怕落下泪来反倒显得懦弱。 队伍启程前,长孙纤云又看了一眼昏死的封北意, 咬牙到额角青筋暴跳,抓着封北意低声承诺道:“夫君,无论如何,我定然为你在战场之上手刃伤你的罪魁祸首!” 等到队伍启程,长孙纤云不能离开重光镇,便派亲兵送队伍出道道关卡。 送人的正是师修远,他看太子简直咬牙切齿。 这些天一直都没有朝上凑,就是害怕自己失控。 一想到自己的姐姐因为嫁他被吓得疯癫到如今,还在大婚之日下轿奔逃名节尽毁,师修远就恨不得狠狠将太子踹下马,同他这个除了脸之外没任何行的小白脸狠狠打上一架。 乌麟轩自然是知道师修远的,对他的怒目而视毫不在意,对他纵马几次三番挤到马前的挑衅也无动于衷。 看上去像是怕了,但实际上乌麟轩根本懒得理会师修远这样的毛头小子。 陆孟一直都藏在乌麟轩的怀中,抱着他贴着他,连脑袋都没露出来。 一直到出了南疆最后一道关卡,师修远终于忍无可忍道:“太子殿下难道不觉得羞愧么,两国和谈之时被战俘挟制,险些丧命,甚至被胁迫着放走了战俘。” “太子来边关是犒军,还是给乌岭国丢人现眼的?” 男孩子十几岁血性太重,一冲动什么话都敢说。师修远和他姐姐感情极好,他姐姐亲手带他长大,羞辱他姐姐正如羞辱他的母亲一般。 乌麟轩听了这话,却并没有像师修远预料之中的一样,被激得三两句话就像面对战俘一样昏了头。 而是淡淡看了师修远一眼道:“南荣赤月不是你们几个放走的吗?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当时可说的是不要管我。” “哈!”师修远在关卡旁边下马,对乌麟轩的反应气结。 “太子殿下金尊玉贵,被人挟持我等能怎么样?自然是要不惜一切保全太子性命。反倒是太子殿下,既然无法自保,又为何要朝着战俘营帐旁边凑,平白无辜给整个南疆的将士添了放走战俘的罪状!” 师修远面红耳赤,已经是彻底急了。 他其实也不是完全无脑,之前他确实不敢招惹太子,但是放走战俘之后就不一样了。 太子回到皇城便会遭受皇帝处置,师修远乃是兵部师家的人,是皇帝的人,如果太子殿下敢在这里打杀他,那么就是“罪加一等”。 若是太子不敢打杀他,师修远也正好出上一口恶气。 只不过他得再怎么好,也没想到在军营之中那个桀骜恣睢,战俘给两句话就炸的太子殿下,现在竟然如此沉得住气。 他看着师修远跳脚,轻嗤一声说:“师修远是吧,本太子记住了,回到皇城,定然好生的同父皇说明,师家之人是如何言语之上冲撞储君,藐视皇权的。” 陆孟在乌麟轩怀中一听,莫名地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乌麟轩今天有点不对劲啊……按照他现在的性子,不应该直接纵马飞过这师修远的头顶,不管他死活只顾着赶路么? 这当面不吵背后告状,好像那小学生常常挂在嘴边的——我给一个人告老师。 师修远咬牙,面色微微一变,皇帝再怎么斥责太子,也不能容许臣下藐视皇权的。 师修远不敢再说什么了,但是就这么让开又不甘心。瞪着乌麟轩半晌,乌麟轩挑眉又道:“怎么,想要因为你姐姐嫁我不成一事,问责吗?” 乌麟轩慢条斯理地说:“我不妨告诉你,你该庆幸你姐姐能活着逃离花轿,她疯得正是时候。” “还是你想让你姐姐嫁我,然后生不如死?你不会跟你父亲一样天真吧,觉得凭借你姐姐的美色能够迷住我,好让我今后做事束手束脚?” 乌麟轩明显是在故意刺激师修远,让他先动手或者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那他就算是原地杀了师修远,也根本合情合理。 陆孟突然感觉自己后颈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不对劲。 这种把人命轻而易举抓在手中把玩的路子,不像是乌麟轩啊! 或者说不像是2.0乌麟轩,这是1.0喜欢的路子! 陆孟一看场面要控制不住,悄悄从乌麟轩熊皮大氅里面伸脑袋,伸到了一半儿又被乌麟轩摁回去了。 陆孟又在乌麟轩的腰上掐了下,很轻。 僵持了片刻,乌麟轩似乎是叹息了一声,说:“既然无法自保,为何还往跟前凑?” 他把师修远刚才说他的话还给了师修远,而后一拉缰绳,绕过了师修远和他的马。 陆孟竖起来的汗毛又簌簌地落下来,一行人出了南疆之后,就迅速上了官道。 师修远虽然气得脸都发紫,但是正如乌麟轩所说,他在乌麟轩的面前根本没有能力自保。 于是他很快掉头,纵马回了南疆。 而乌麟轩这时候低头对着大氅里面的陆孟问道:“你和这小子难不成有什么渊源?” 陆孟立刻否认,从大氅里面挤出了脑袋,对着乌麟轩下巴亲了下,说:“没有!绝对没有!他是我姐姐的副将,我见过几次。” “而且这个节骨眼上,我姐姐身边的人我还嫌不够用,殿下就大人有大量,放他一条小命吧。” “呵……”乌麟轩轻笑一声说:“你姐姐身边我留了很多人,个个都比他得用。而且他乃是兵部尚书之子,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死在外面对你姐姐才是最好的。” “他仰慕你姐姐,但是在家族和敬仰之间做选择,你觉得他会选择什么?” 陆孟无言了。 乌麟轩边纵马快跑,边低头用下巴硌了她一下说:“你与他那点交情浅薄如纸,却也愿意救他一命。” “你这般善良,却为何独独对我冷心冷肺?” 乌麟轩声音里面带着一些虚假的委屈和真实的逼问,陆孟太熟悉这种路子了。 她瞪着眼睛,脑子嗡嗡作响。 1.0什么时候回来的?男主角光环这么牛? 槐花明明说要有特殊的刺激,这个刺激必须是在乌麟轩的内心深刻无比的,才会激起他的回忆。 陆孟飞速想了一下最近的刺激点,难道是……他被南郦国二皇子扎的那一刀? 有可能。 乌麟轩这个人,睚眦必报,确实可能对某些受伤的场面记得最深。 陆孟想通了之后,毛骨悚然之后是惊喜,大狗子回来了,那事情就更稳了! 小狗子更活泼好玩,但是大狗子处理事情那才是真的老辣阴毒。 刚才不就差点把师修远坑死了? 陆孟没觉得害怕,反倒是无声搂紧了乌麟轩,脑袋朝着他怀中一倒。 可靠。 乌麟轩察觉到陆孟的动作,也知道她察觉了自己的异样,两个人谁也没捅破,他却已经接收到了他的太子妃的态度。 早这样乖乖依靠他不就好了? 乌麟轩这么一想,又很快失笑。 她如果早就如此,他现在已经将她这只小鸟困死了。 乌麟轩稀少有什么喜爱的东西,得到了都喜欢下意识地紧紧攥在手心。 小鸟如果早早就温顺不够鲜活,自己会把她活活攥死。 现在正好,他已经掌控了捧着她的力度和技巧。 “饿不饿,早上都没有吃东西,我们在前面城镇落脚吃点东西吧。” 陆孟本来想反驳,她想要尽快赶去皇城,好医治她姐夫。 但是陆孟动了动嘴唇又没有说话,既然事情交给了大狗,那就全听大狗的安排。 陆孟一直都不肯相信他,这一次选择相信他。 “乖。”乌麟轩没等到她说要赶路的话,笑意更深。脸上带着自己都不知道的甜蜜,在陆孟的脑袋上亲了下。 在去往前面城镇的路上,乌麟轩因为心情颇好,宽陆孟的心:“我听你的放过师修远,其实你也不用太担忧他给你姐姐使绊子。” “师修远性情刚直,且是姐姐带大的,对长孙纤云那个年岁的女性,十分敬爱,加上因为自己姐姐的关系,会有移情。” “且到时候若真是有什么意外,他还能做个好人质,很快兵部尚书就没那么多儿子了。” 这几句话信息量太大了,陆孟一听,就知道他又要搞事情了。 但是这次她什么都没说,因为越是在这个世界久了,陆孟越是明白,很多事情,根本无法用善与恶去衡量。 权势的漩涡最容易搅碎的,就是良善之人。 “怎么不劝我不要枉造杀孽了?”乌麟轩带着笑意低声问。 陆孟小声说:“我……我说了你听吗?” 乌麟轩这次顿了一下,才说:“你哪次劝我,我没听?刚才不久把你小相好的放走了?” “谁小相好?什么啊!”陆孟是倒坐在马上的,闻言支棱起来,近距离瞪着乌麟轩说:“你别瞎说啊,我冤枉啊。” “你与他之间的所有接触,我全都知道,他对你本就不同,得知你是女子之后更是对你言听计从。” “你如此聪明,会拿捏男女之情,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他喜欢你。” “他知道你的身份之后,连他姐姐的事情都没有迁怒于你,更没有将你的身份报告皇城,你敢说他对你没意思?” 乌麟轩眯着眼睛看陆孟,字字句句都是指控。 这熟悉的酸爽感觉。 陆孟笑了,她发现自己竟然有点怀念。 她说:“你都查得这么清楚,那也应该知道我一直都没动过心思吧,还要说我们是相好?” “你敢说你没觉得他长得还不错么?” 乌麟轩看着陆孟说:“你这个人,从来严以待人宽以待己,我若碰了女人,你就要把套在女人身上的贞洁套在我身上,说我不干净,要与我恩断义绝。” “你自己却从来没什么贞洁观念,若我不是看得紧一点,若他不是还达不到你的标准,你会装着不知道吗?” 陆孟被堵得哑口无言。 眼神躲避乌麟轩,又朝着他怀中钻。 乌麟轩抱紧她的腰身,继续快马行路。 走了一段儿,陆孟又问:“那要是你什么也记不起的时候,没看住我,我真跟谁好了呢?你要杀我吗?” 乌麟轩沉默了片刻,他就只是听到这种假设,就浑身紧绷。 他不允许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染指,但是他顿了一会儿慢慢道:“我不杀你,我杀他,九族。” “我怎么舍得杀你?我会打造一坐金笼子,把你这只小鸟关起来。” 乌麟轩摸着陆孟的后背。 陆孟抖了抖身上的恶寒,若是放在从前她肯定会害怕。 但是现在她是真的不怕了,因为她也已经测试过了,乌麟轩就算是在失去记忆的状态下,就算是被触碰了最不能触碰的权力,被人操控。 他依旧忍住了没有伤害她。 那天的蛊虫,不是戏耍,是陆孟的试探,是她唯一一次对他的试探。 因此陆孟笑着说:“那说不定还达成了我的心愿了呢,金笼子哎,那我吃饭的碗是金的吗?我的床也要是金的……” “都是金的。”乌麟轩也笑起来,对陆孟的反应喜欢极了。 眉梢挑了挑,又低头亲吻了她的头顶。 到达了前面的城镇之后,他们的队伍大张旗鼓地停下,陆孟之前和猴子跑来南疆的时候,也在这个客栈落脚过。 因此陆孟知道客栈之中的房间布置,却并不知道,这客栈的后面,竟然还有一个不小的院子。 陆孟跟着乌麟轩下马之后,去让系统扫描封北意,得到还是老样子之后,稍稍安下心。 又开始愁怎么样让封北意起来吃点东西,人这样总也不吃东西,参汤吊着也会死的。 等到陆孟跟着马车被小二牵进了后院,这才发现他们落脚的根本不是前面的客栈,而是后面的院子。 陆孟顺着院子看向前面客栈,发现这院子是结结实实被挡住的。 封北意被人给抬进屋子里面,陆孟跟着封北意,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势,发现他小腿上面的腐肉又要清理了。 陆孟十分担忧,这小腿已经挖进去很深了,现在看这条腿就算是恢复,也会影响日后的行走了。 好在这黑雀舌的毒素,导致这小腿附近的血管被切开了也不流血,而是流一种腥臭的褐色粘液。 黑雀舌用于刑讯是让对方逐渐腐烂而死,并非是流血而死,这样倒是不至于失血过多,否则真不知道封北意能不能撑到皇城。 陆孟让医师给她打下手,用火烧了随身带的清创刀,又将刀身泡进高度烈酒之中,正要动手,在外面安排事宜的乌麟轩进来了。 他走到陆孟不远处,将一个白瓶子放在小桌子上说:“保命丹,刚从江北送来的。” 陆孟看到这瓶子,就想到乌麟轩身上的那两个贯穿伤。 当时乌麟轩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势都能挺过去,不全是因为男主角光环吧? 这药肯定也很有作用! “吃几颗?”陆孟欣喜地拿过来。 乌麟轩说:“十颗吧,这样他能醒过来吃点东西。” 陆孟拿着小药瓶倒出了药丸子,仔仔细细地查过,然后捏开了封北意的下巴,直接用手指朝着他嗓子眼儿顶。 这样喂比化水之后说不定还会吐的喂法好多了,陆孟以前喂猫咪吃药都是用这样的办法。 封北意是昏死,不是真死,嗓子眼的东西他没有意识也是会吞咽的。 乌麟轩却看着陆孟这喂药的手法神色复杂。 他想起她给自己灌药也是差不多的套路,顿时就没有那么嫉妒封北意能让陆孟甘愿涉险了。 这不也是这个待遇吗。 喂完了药,陆孟又给封北意喂了一点水,然后面不改色地给他清创。 让人按着他,下刀十分的果断,看得乌麟轩神色更复杂了。 他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地说:“你在南疆……成长不少。” “竟真的学会了医术。” 陆孟回头看他一眼,没接话闲聊,迅速清理之后重新上药,又把伤口包扎上。 弄好了一切,让其他的医师看着,这才洗了手,拉着乌麟轩去了他们的屋子里面。 “你身上的伤口我也帮你看看,有没有裂开。”陆孟说着,关切地去解乌麟轩的衣服。 乌麟轩抓住陆孟的手,说:“没事,我们才走出南疆,不至于。” “那给我看看啊。”陆孟又去解。 乌麟轩这次没有拒绝,而是道:“你是想要看我,还是看伤口?” 陆孟手一顿,乌麟轩调戏她。 她慢慢抬头看向他,开口问她一路上的疑惑:“你是……全都想起来了吗?” 乌麟轩勾了勾唇道:“本来还想再装一装,逗你玩的。但是你这么担心你姐夫,我就只好先安你的心。” “逗我做什么,不好玩。” “不好玩吗?”乌麟轩伸手摸了摸陆孟脸蛋说:“你不是玩我玩得很开心吗?” 陆孟:“……” “你喜欢看我羞涩?”乌麟轩眼神一变,装着不敢看陆孟似的,偏过头,抿了下唇说:“别这样,这是白天。” 陆孟:“……” “还是喜欢看我幼稚?”乌麟轩转过头,表情又是一变,微微扬着下巴说:“你这个女人真是不知死活,别以为本太子不敢杀你!” 陆孟:“……”她甚至怀疑乌麟轩一直都是装的啊啊啊! 乌麟轩收起了表情,用那种深暗的眼睛看着她,说:“你喜欢什么样,我都可以。” 陆孟哭笑不得,“你别这样……” “别哪样?”乌麟轩凑近陆孟,逼得她一步步向后,最后靠在桌子上。 乌麟轩突然掐着陆孟的腰,将她抱到了桌子上,然后凑近将她在自己怀中压实。 他手掌捏着陆孟后颈说:“想弄你……” 陆孟呼吸都顿了片刻,接着血液不听话地开始奔涌。 但是她还有理智,而且她现在实在是没什么心情。 乌麟轩抓住她脚腕朝着桌子上压了下,但是看到她慌乱的表情,笑了下,就放开了她。 将她密密实实地抱进自己的怀里说:“知道你没心情,担忧你姐夫,你那是什么表情,我难道还会趁人之危吗?” 陆孟松了一口气,接着心中涌上一股温暖,也紧紧回抱住乌麟轩。 闻着他身上的檀香味道,心中从未有过的安稳。 “你这次这么乖,我都有些不习惯了。”乌麟轩感叹一样说。 “从前你跟我总是较着劲儿,一点不乐意就要奓毛,现在怎么都能忍辱负重在这种时候任我施为了?” 陆孟没吭声。 但是她知道,她不是因为封北意才乖的。 跪他是示弱,但是如果他不愿意帮忙,陆孟会去想其他的办法跟着车队。 真的没有其他的办法吗?倒也未必。 她求的不过是封北意他们三个人都平安,长孙纤云亦是如此。 就算陆孟真不能跟着,只要让封北意在出发之前失去作为主将回归战场的可能,比如忍痛砍掉一条腿,皇帝不至于对一个战功累累的废人赶尽杀绝。 天子也是要贤名的。 如果那样,封北意长孙纤云他们三个的命都能保住,陆孟才是和乌麟轩彻底断绝了可能。 她会去求他,就是因为知道乌麟轩什么都会答应她,就是她想要确定乌麟轩到底算不算家人。 长孙纤云也是知道陆孟跟出来了,而且还是跟着乌麟轩的,显然乌麟轩已经答应了保护封北意,否则长孙纤云绝不会让封北意和陆孟就这么离开南疆。 还有便是不到万不得已,陆孟绝不想让封北意失去一条腿。 封北意征战沙场那么多年,他如果再也站不起来了,他该多伤心啊。有一点希望,陆孟和长孙纤云都不想放弃。 说到底,陆孟是因为明晰了自己对乌麟轩的感情和依赖,已经像亲人一样了,才会求他,才会乖的。 乌麟轩摸着陆孟的脑袋说:“这顿……就先欠着吧。” 陆孟本来一时间因为乌麟轩的体贴心窝酸涩,忍不住掉了两滴猫尿,闻言顿时破涕为笑。 她砸了一下乌麟轩的后腰,乌麟轩抓住了她的手,捏着亲一口。 正要再说一句调情的话,突然间听到属下在门外来报:“殿下,大将军醒了!” 咸鱼被弃(乌麟轩带着人跑了...) 陆孟一听封北意醒了, 立刻推开了乌麟轩,蹦下桌子跑到了隔壁。 乌麟轩怀中空了,叹了一口气, 接受了他在自己的女人心中的地位, 永远也比不上她的家人的事实。 跟着她身后出门,一起去看封北意。 陆孟坐在封北意的床边上赶紧吩咐人道:“快去, 让小二准备软烂的米粥来!” 陆孟把屋子里的人指使得团团转,自己也让系统又仔仔细细地给封北意扫描了两遍。 系统回道:“还是那样,毒素在缓慢地蔓延, 不过大狗给的保命丹确实是有作用的,毒素蔓延变慢了。” 陆孟一听,心下欢喜得不得了, 人醒着就好办了! 封北意被陆孟扶着坐起来,在身后垫了个软枕勉强撑住,面色发青的看着陆孟, 动了动嘴唇, 还没等说话,陆孟便心领神会道:“姐夫放心,姐姐在南疆很安全, 太子殿下留了很多人手给她, 姐姐知道我来了,也很放心。” “姐夫,等到了皇城, 太医就能配制出治疗你的伤药了!” 封北意听到长孙纤云无事, 这才松口气, 半眯着眼睛没什么精神的样子,开口道:“我没事……” 陆孟有点想哭, 封北意是她在这个世界上遇见的纯纯铁血真汉子,性子好、能力强、对媳妇儿更是没的说。 自己到了这种地步,开口还在安慰身边的人呢。 乌麟轩这时候也从外面进来了,看着封北意说:“大将军放心,一切我都已经安排妥当了,你和茵茵只管安心赶路,尽快回到皇城便好。” 封北意平时都是极其看不上太子的,一直都觉得他是个没用的小白脸。 但是此刻他听到了小白脸这么说,反倒是安下心来。他自己的身体左不过就是不成了,至少有这小白脸护着,妻子和妻妹都能够平安。 因此封北意难得平和地对乌麟轩点了点头。 很快米粥就送过来了,陆孟照顾着封北意喝粥,封北意半点食欲也没有,但是硬咽了一碗进去,他从来都不是个矫情的,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快点好转。 封北意就算是有保命丹吊着,但是保命丹到底也不是解黑雀舌的解药。 他能醒过来自己进食,已经是意志力和身体素质过人,吃过了米粥,很快就又昏睡过去了。 陆孟一直见他睡着了,面上因为吃了东西总算是不那么吓人了,感觉自己浑身都是后怕之后的发软。 乌麟轩一直都在这屋子里无声陪着她,偶尔给她打打下手,用他那双金尊玉贵翻云覆雨的手,拧个布巾之类的。 封北意重新睡下之后,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黑下来了。 他们就算是再怎么着急,也不差这一晚上,再往前可就彻底出了南疆范围,夜间赶路不安全。 而且封北意才喝了米粥睡着,这时候不好吵醒他赶路。 封北意的情况暂时稳定下来了,陆孟也稍稍放心,跟着乌麟轩回到了他们的客房之中。 乌麟轩洗漱好了,盘膝坐在床上,等着陆孟也洗漱好了之后,拿过了一张羊皮地图出来。 陆孟一看这玩意表情有些奇异,还以为乌麟轩失忆的时候都是把这个带身上时时刻刻看着。 结果仔细一看,就发现这张羊皮地图显然不是去往北疆的那张,这是从南疆到皇城的地图。 他就只有在两个人的时候才叫她梦梦,甚至在封北意的面前,他都是叫陆孟为茵茵的。 “这条路,这里可以下水路,然后折湛江回到皇城范围。” “还有这一条,这一条耗时稍微长一些,马车的话需要大概十几天才能到皇城。” “还有这条,”乌麟轩指着地图说:“着条路是最远的,甚至朝着北边饶了一下,不过你看,在青客镇,这里有一条南北分叉口,这里向东南走,便是皇城方向,向北便是江北。” 陆孟看手下地图上面标注的红线,问道:“所以我们到底要走哪一条?” “全都走。”乌麟轩看着陆孟笑了下,说:“确切的说是走第三条。” “你跟我来。”乌麟轩又拉着陆孟下地,然后带着她到窗边,给她披上了大氅,这才推开了窗户。 窗外院子里一队人马正在整装待命。 陆孟一看其中有个女子,在窗子打开之后朝着自己这边转头,竟是和自己有五六分相象! 又看了看队伍中间的马车,和骑在马上的一身熊皮大氅遮住了脸的男子,顿时就明白了,乌麟轩这是在玩金蝉脱壳。 “你在哪里找到和我如此相像的女子?”陆孟转头问乌麟轩。 “过来打招呼。”乌麟轩对那个女子声音淡淡。 这女子走到陆孟面前,对着陆孟行礼,而后道:“一别数月,太子妃可安好?” 陆孟听到了声音之后愣了,这声音莫名其妙有点耳熟。 很快她又说:“风驰镇一别,奴婢一直以来都十分挂念太子妃。” 陆孟瞪大眼睛,看着她道:“……女死士?” 她已经忘了这两个女死士都叫什么名字了! “你……这是易容吗?”陆孟看着死士二十,根本看不出任何她原本的样子了。 二十没有回答,乌麟轩挥了挥手,示意她离开。 众人对着乌麟轩的方向道:“是!” 乌麟轩对陆孟说:“这是第一队人。” “天亮之后还有第二队,在第二队离开,彻底把南疆我父皇的眼线引开后,我们再从第三条路走。” 乌麟轩关上窗子,拉着陆孟坐到了桌边说:“但这也不足以引开我父皇的所有人马,他们很快追杀上两队人马,就会识破。” “所以我们真正的危险,还是在第三条路上。” 套娃呢在这儿。 陆孟知道此行去皇城定然是危险重重,但是她没想到竟是连乌麟轩也需要警惕到如此地步。 “别怕,跟你说这些不是要你怕。” 乌麟轩拉着陆孟又回到床边,指着地图上的第三条路说:“我们抵达这个分叉口的时候,我父皇的人一定会追上来。” “我们带的人够吗?”陆孟问:“分开两批要分出去很多人,我们在第三条路被追上的话,身边的人足够迎敌吗?” 乌麟轩桀骜一笑:“这第三条路的分叉,乃是去往江北的路,整个江北都是我的,你觉得到了那里,我父皇的人马还能奈我何?” 陆孟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喜欢乌麟轩的无所不能。 她笑了,但还是满脸担忧。 乌麟轩说:“而且梦梦,就算到时候我力有不敌,你手中也还有抉择。” “我看到你带了软锯,一旦落如敌军重围,你可以锯掉封北意一条腿抛出去。只要他失去作为主将的可能,你便能同他一起安然无恙。” 陆孟表情差点裂了,她去求乌麟轩就是为了保住封北意这一条腿,乌麟轩七窍心肝,自然也想到了。 人太聪明了就过于可怕。 乌麟轩看着陆孟的表情,连忙凑近她抱住,说:“我只是说了最坏的打算,并非是要锯掉你姐夫的腿,你怎么用那种眼神看我。” 陆孟一拳头捣在乌麟轩的肚子上,乌麟轩“呃!”了一声,然后“咚”地砸在了床上,装死。 陆孟又砸了他肩膀几下,然后被乌麟轩带着按倒在床上挠痒痒。 陆孟忍不住笑起来,乌麟轩居高临下道:“这才对,我的小鸟儿不要忧愁,笑就行了。” “我乌麟轩答应过你的事情,什么时候没做到过?我说让你和你姐夫安全,便一定要你们平安回到皇城。” “放心吧,好梦梦,我们早点睡吧……” 第二天清晨,陆孟又看到了一队伪装成她的样子和乌麟轩的样子,甚至还有马车和伤员的队伍,从这个客栈之中出发。 而后等到晚上的时候,他们的队伍才正式上路。 他们走的是第三条路,昼伏夜出,白天都在城镇之中的客栈藏着,晚上才会赶路。 陆孟昼夜颠倒,要照顾封北意起居,夜里一颠就是一夜,最开始两天十分痛苦。 但是时间久了,她就适应了过来。 他们的队伍行进的速度虽然不快,但是也不慢,而且一路上十分的安然,一波刺杀的人也没有遇见。 转眼六七天,每天陆孟看着地图,距离皇城更近一大块,她提着的心就放下一点。 封北意的状态时好时坏,他的小腿创口马上要挖到骨头了,保命丹的延缓效果也越来越差。 好在他因为药物的作用,时长就能醒着,自己吃东西和方便总不会太麻烦了。 而在他们距离乌麟轩说的那个南北岔路口越来越近的时候,他们开始遭遇到小股的刺杀。 陆孟什么都不会,完全没有自保能力,就躲在马车里面。 封北意腿不能动,但是如果是他清醒的时候遇见了刺客,他会从马车之中射出箭矢,他的臂力和准头不说是当今天下第一,也差不离了。 陆孟眼睁睁看着封北意从马车车窗一箭射出,穿透了对方的黑色软甲,那刺客本来正飞身在砍人,被这箭矢的冲力冲得凌空飞出去,直直地钉在了大树之上! 陆孟虽然知道场合不合适,但是她还是没忍住拍了下封北意的肩膀,喝彩道:“姐夫天下第一!” 百步穿杨原来不是虚言! 封北意本来满心忧虑,因为他看出了这些人打架的路数绝不是刺客的阴毒招式,都是大开大合明来明去的刀枪——是大内侍卫。 但他那颗还没开始凉的忠君之心,被陆孟一打岔儿,顿时就没工夫心寒了。 很快“刺客”全都被杀了,封北意撑着精神吃东西,就又昏睡了。 他们的昼伏夜出改成了夜里扎营白天行路,此刻天色要黑下来了,这一片的附近是没有城镇的,夜里再前行人困马乏,到时候更不安全,因此他们不得不找了个地方扎营。 陆孟照顾好封北意,把封北意留给随行的医师看管,医师路上死了一个,刺客射箭的时候没能躲开。 现在除了陆孟就只剩下两个了。 陆孟下了马车,天色越来越暗,他们为了防止吸引刺客,根本没有点火把和灯烛。 陆孟站在马车边上啃点心,是乌麟轩路过一个城镇之中专门给她买的,塞在怀里打了一架都碎了,但是陆孟吃得十分香甜。 点心混着冷水,这是她跟乌麟轩这么久,所吃过的所有东西里面排第一位的美味佳肴。 因为这虽然不是乌麟轩亲手做的,也不是文华楼里面那些精致珍馐,却是他在和人争斗的时候,也害怕碎掉和沾染上鲜血的,一直护在心口的东西。 乌麟轩正在不远处,和一堆属下聚在一起在部署着什么。 很快他们说完了,乌麟轩朝着陆孟的方向走过来,掐着她的腰身,把她抱到车辕上,和她平视。 他问陆孟:“你不是最厌烦这种甜腻过头的劣质点心吗?这东西平时踏雪寻梅也是不爱吃的。” “怎么在我怀里揣碎了,你反倒宝贝起来了?” 陆孟没吭声,在仅存的天光之下,看着乌麟轩笑,笑得格外温柔缠绵。 她们成婚一年多,相遇马上要两栽,陆孟后知后觉陷入了恋爱。 这已经不是慢热了,这反射弧能绕地球一圈。 但是她到现在才算是真的和乌麟轩接上了频道,他们终于开始同频共振。 乌麟轩低头凑近了陆孟,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给我吃一块。”他说:“我带了一路,护着身前不被砸,嘿,那群孙子,以为我这儿是弱点,专门拿刀朝这儿攻击……” 陆孟给他挑了一块没碎的,亲手喂给了他。 乌麟轩吃了。 然后说道:“确实齁甜。” 他看着陆孟,天黑了有点看不清,几乎是凑得和陆孟鼻尖挨着鼻尖了。 他说:“你的眼神比这点心还腻,收收吧。” 乌麟轩一身软甲,头顶的长发在晚风之中飞落肩头,搔在陆孟的脸上。 他凑近陆孟耳边说:“现在也弄不了你,先欠着。” 陆孟呼吸都顿住了,看着乌麟轩近在咫尺的脸,凑上去亲了亲他。 天黑了,她看不见他唇峰的小痣,但是陆孟能感觉到他滚烫的呼吸。 两个人悄悄的在晚风之中亲吻着彼此,都是一嘴齁人的糕点味道。 但正是因为太甜了,才格外的让人记忆深刻。 夜幕彻底黑下去,陆孟吃完了东西,就在马车旁边,和乌麟轩小声说着话。 乌麟轩仗着没人能看到,偏头枕在陆孟的肩膀上,像个大型的鸵鸟依人。 正在陆孟有点昏昏欲睡的时候,突然间一阵刀兵之声传来,很快有卫兵喊道:“有刺客!” 而后黑暗之中,无数人闻声而动—— 乌麟轩立刻坐直,一手持刀,单臂夹着陆孟飞速朝着马车边上跑去,到了车边上,将陆孟朝着车辕上一放,低吼道:“进去!” 然后又从怀中掏出了一个什么东西,直接扔向陆孟。 接着头也不回地加入了战局。 马车之中只有陆孟和封北意,那两个军医不知道去哪里休息了。 现在外面杀声震天,却因为一个火把都没有,只能听见刀兵刺耳的撞击声,其余什么都看不见。 很快外面又传来“笃笃”箭矢之声,陆孟紧张地在马车之中摸到了封北意醒着的时候会用的弓箭,她臂力拉不开这样的重弓,就手脚并用,身体向后倾,双脚踩着弓身咬牙蹬开,手中抓着箭矢对着马车门口。 等着如果有刺客靠近马车,就直接放出去—— 但是陆孟这边马车之上除了箭矢射在马车上的声音,没有听到有刺客靠近,反倒是外面不知谁燃起了火把,亮了起来。 而后陆孟听到有人喊:“太子殿下,刺客太多了,我们敌不过,必须马上撤离——” 陆孟还手脚并用的拉着弓,微微歪了脖子,顺着敞开一点的马车的车窗朝外看去——就见一群人将乌麟轩围在了中间,他们的外圈不断有黑衣的刺客聚集。 “太子殿下!早做决断!” “太子殿下请上马!”又有人喊道。 有人冒死把马匹给驱赶过来,很快被刺客乱刀砍死。 乌麟轩带着人负隅顽抗,但是战势渐渐倾颓——就在刺客们将要彻底封锁乌麟轩的所有退路,陆孟的心也要从嗓子眼蹦出来的时候,乌麟轩突然抬头朝着陆孟所在的马车方向看了一眼。 这一眼,陆孟的心霎时间如坠冰窟。 火光和刀光的映照之下,乌麟轩面容冷漠如天神,仿佛没有了一丝一毫人类的情绪。 他每一次要杀人,要取舍什么的时候,都是这样的表情。陆孟没有一次不会齿冷,这一次更是心沉到了谷底。 下一刻他被身边的护卫给护送着飞身上马,微微伏低身体,双腿一夹马腹——直接飞过了刺客的头顶,朝着北面的方向疾奔而去。 而他的死士和护卫一见乌麟轩率先离开,也立刻上马,迅速朝着乌麟轩的方向追去—— 乌麟轩带着人跑了。 陆孟拉弓的力度放松下来,她把她根本就拉不动的重弓放下,不知不觉已经泪流满面。 他终究还是选择了放弃自己。 陆孟咬紧牙关,在自己的口中尝到了腥咸的味道。 乌麟轩走了,她再负隅顽抗也没有用,她根本没有战斗力! 她迅速翻医药箱,翻找软锯,她必须尽快锯掉封北意的腿,然后……然后…… 陆孟脑中嗡嗡作响。 这些刺客能放过他们吗? 不可能的…… 这时刺客之中有人喊:“追,全力追击,上头有令,绝不能让他进入江北地界!” 要朝着马车这边来的刺客们,顿时全都朝着乌麟轩的方向追去,他们也迅速上马,飞速绝尘而去。 陆孟手中抓着软锯,搭在昏死的封北意的腿上,整个人都在剧烈地哆嗦。 她不敢置信,不敢置信乌麟轩竟然就这么抛下他们,但是心中同时又很清楚,乌麟轩就是这样的人。 一点任何东西和他的性命或者他想要的皇权冲突,他就能毫不留情地舍下一切。 更何况是……更何况是她现在最大的筹码封北意已经这样了! 陆孟能够听到并不是所有的刺客都走了。 他们被扔下,是毫无抵抗力的。 陆孟试图把封北意叫醒,但是没有保命丹的作用,他很难在昏睡中醒来。 因为晚上要休息,所以陆孟就没有喂封北意保命丹。现在喂也来不及了。 一切都……来不及了。 陆孟现在能做的只有赌一把,赌一把锯掉封北意的腿,看看能不能保住封北意的命。 陆孟不怕死,她现在心如死灰,人在心如死灰的时候,这世上没什么东西是值得害怕的。 她摸了摸自己身前一直佩带的小葫芦,她可以选择立刻毫无痛苦地死去,但是她不能死,她必须再为封北意博一次。 万一他们还有一线生机呢! 陆孟咬住自己的舌尖,强迫自己瞪大眼睛,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然后手稳稳地抓着软锯,准备切下封北意的腿。 从不愈合的创口向下…… 但就在陆孟要动手的时候,突然间侧面有人小声道:“刺客都跑了,我们套上马车也跑吧。” 这个说话的人声正是之前的那两个去休息的医师之一。 陆孟立刻停下动作,一把推开了马车车窗。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一点声音也没有了,只余满地的横尸, 陆孟伸手狠狠抹了一把模糊的眼前。而后说:“就剩你自己了吗?” “还有另一个医师,他去牵马了。” 陆孟扔了软锯,从马车上朝下爬,膝盖跪上了什么东西,捡起来一看,是一张羊皮地图。 刺客最开始袭击的时候,乌麟轩扔给她的是一张羊皮地图,那个时候——他就已经想好了抛弃她北下了吗?! 这个畜生! 陆孟把地图扔开,下车迅速和那两个医师汇合,抓住了一匹在树下拴着吃草的马,几个人手忙脚乱地把马车给套上了。 一行人慌慌张张架起了马车,开始朝着东南方向逃窜。 他们身边一个护卫也没有了,狂奔出了一阵子。没有追兵赶来,他们三个才总算是稍稍放心。 但是陆孟却觉出了不对劲。 这一切都不太对劲。 “你们两个刺客来的时候在哪里?”为什么能不受伤?卫兵都被杀了,这两个军医都和陆孟一起共事,陆孟很确定他们根本没有武艺。 其中一个医师驾车,另一个说:“我们去草丛里面睡的,太子殿下让人专门在那里给我们铺了被子……” “听到刺杀的声音,我们两个没敢出来,我们也不会武艺啊!” “太子让你们……” 陆孟脑中混乱,咽了口口水,又问:“太子有没有对你们说什么?” 两个人先后回答:“没有……” 陆孟自嘲一笑,到了如今地步,她难道还要想办法替乌麟轩开脱? 她就算是喜欢他,也绝不是会脑子发昏的人。 但是……陆孟就是觉得不对劲。 他把卫兵都带走了,刺客怎么可能全都跟着他走了?甚至没有人来马车里面看上一眼? 而且他们三个幸存的全都是没有武艺的,还有个封北意现在还昏死…… 陆孟脑子太乱了,在摇晃的马车上抱住了自己的膝盖,将头埋在膝盖里。 马车行进了大半夜,一直到天蒙蒙亮了,他们几个都走得格外顺利,别说是追兵,连个人影都没有碰见。 一直到快要进入城镇,陆孟才从抱着膝盖的姿势睁开眼,她一双眼睛红肿不堪。 她心里难受得要死。 要到城镇落脚,封北意得喂药,让他醒来,就算剩下了他们四个,他们依旧要走! 陆孟爬起来给封北意去喂药,结果向前爬的时候看到了昨晚上被她一气之下,甩到角落的羊皮地图。 陆孟心中一揪,而后想到什么,立刻爬起来拿过了地图。 陆孟跪坐在摇晃的马车里面,抓过地图看了一眼,又翻过来一看,而后抓紧两侧,直接把羊皮地图给撕开了。 带夹层的! 陆孟整个人爆出了难以言喻的狂乱情绪,她伸手到夹层里面摸出了一个字条,咬牙切齿地打开。 然后陆孟忍了一晚上,把眼睛都压红压肿强忍住不肯流下来的眼泪,瞬间决堤。 咸鱼决断(禀报陛下大将军封北意回...) 陆孟仔仔细细把小纸条看了好几遍, 这才把纸条珍重地收起来,抹了抹怎么也擦不干净的眼泪。 这次乌大狗还是没有把计划提前告诉她,但是却和上一次在风驰镇的时候, 是完全不同的理由。 他不敢说, 因为说了陆孟不会同意。 他不说只做,连拒绝的理由也没有给陆孟, 免得她在感情和亲人之间左右为难。 乌麟轩何其聪明,他知道自己敌不过亲人在陆孟心中的位置,就连选择的机会也不给陆孟。 陆孟在车里把眼睛哭得红红的, 但眼中却没有了晦涩的情绪,反倒全都是担忧。 担忧封北意能不能平安到皇城,也担忧乌麟轩的男主角光环到底够不够强。那么多刺客, 他带入江北地界,就算江北是他的老巢,远水也未必能解得了近渴。 陆孟只能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仔仔细细照顾封北意, 为他清除腐肉,喂药,尽可能让他的毒蔓延得慢一些。 他们在城镇之中落脚, 而后却没有再继续按照原路, 朝着皇城的方向走。 而是直接又向南,朝着湛江镇的方向而去。 这是乌麟轩之前给陆孟看的第一条路,也是能够从水路最快抵达皇城的路。 虽然他们现在折返湛江镇, 反倒是舍近求远, 但是他们必须这样走。 这也是陆孟仔细看过地图之后能想到的, 最好的选择。 他们现在已经没有人了,没有任何一个护卫, 护卫们全都死在南北分叉口,青客镇的荒郊野岭。 他们现在就只有四个人,其中唯一武力值还算比较强的,就是整日昏迷不醒的封北意。 剩下的三个人之中,虽然有两个都是男子,可他们的医术稀松平常,武力值更是二五眼得厉害。 他们虽然暂时甩开了追兵,那些刺客都被乌麟轩在青客镇的时候放的“烟雾弹”给迷惑住了。 但是难保他们不会反应过来,再顺着去往皇城的路追击他们这几个“弱病残”。 在没有自保能力的条件下,唯一能够选择的方式,就是狡兔一样,从别的洞口里面冒出头。 这第一条路线,已经被刺客追上了一波虚假的队伍——也就是说这条路上的地.雷,已经炸过一次了。 陆孟他们在一地“硝烟未散”烟雾之中混入人群,反倒是容易迷惑追兵的眼睛。 而且没有浩浩荡荡的队伍,没有人保护,未必也不是一种最好的障眼法。 陆孟他们抵达最近一个城镇之后,还稍微做了做伪装。 陆孟把自己脸弄得黄黄的,衣服也穿成十分朴素的模样,然后那两个军医也把衣服全都换成了普通乡野汉子穿的粗布衣衫。 封北意……被陆孟伪装成了一个刚刚临盆就痛失爱子,见不得风,抑郁难解的女人。 他们甚至非常警惕地换了一辆马车,装扮好在镇子里面休息了一夜,第二□□着湛江去了路上,他们已经变成了一家四口。 两对夫妻,其中一个军医个子高壮些,名唤李双,扮演陆孟的哥哥。 另一个梢矮些,更秀气,名唤喜财,扮演陆孟的夫君。 马车里面的“嫂子”因为刚刚生了死胎,一路上补汤补药补粥的轮番上,也丝毫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反正月子期间不见风才是常态,没人能看到封北意长什么样。 到了客栈抬下车的时候,从脑袋到脚底都顺理成章地包裹着,就算是搭手的小二知道他过重,也只会觉得是产妇太胖。 他们一路上顺利到了湛江镇,又从湛江坐船赶往皇城的方向。 正赶上早春三月的时节,湛江之上来往商船,和载人去皇城方向繁华城镇,谋求生路的人的船只络绎不绝。 他们四个混在这些人当中,简直像是鱼儿混入了水中,完全没有任何的突兀。 毕竟一年生计在于春,才过完年天气渐暖,这时候拖家带口出来的人太多了。 船行水面,陆孟扒着甲板上吐得昏天暗地。 她晕船得厉害,感觉自己要死过去了。 水上行进三四天,陆孟吃不进去东西又吐得厉害,整个人极速消瘦。 船只在湛江之上顺水而下整整七天,下船的时候陆孟面黄肌瘦,都不用额外做什么伪装了,整个人看上去灰扑扑的。 她哪还有半点太子妃的明艳和风光,她现在就是个拉出去奴隶市上,都会因为太单薄没人爱要“逃荒者”。 下了船,在通往皇城的路上,他们也没有紧赶慢赶,反倒是有意混在商队和人群之中,活像是两对为了生计忧心的愁苦老百姓。 但是虽然一路上没有追兵,可是封北意的病情却开始恶化。 封北意小腿上面的腐肉都已经刮到了骨头,整个人就算是隔着被子,也能闻到一股腐烂的味道。 每一次醒过来的时间越来越短暂,陆孟心疼得直哭。 但是这样倒也应了他们撒的谎,这世界的人视生产之后的女人为不吉利,去他的不吉利。 反正再有点腐烂的味道,别说是追兵,连寻常结伴同行的路人,也不愿意靠近封北意。 陆孟急得一嘴泡,又吃不进多少东西,更加消瘦了,像个被生活狠狠磋磨的干瘪妇女。 但是陆孟觉得自己一辈子都没有这么坚强过,一辈子没像这样,坚定一定要去完成什么事情。 她一定要把封北意送到皇城,她就算是死,也不能让封北意出事。 如果封北意真的扛不住,长孙纤云怎么办呢? 常言道,这世上最痛不过三样,少年丧母,中年丧夫,晚年丧子。 长孙纤云已经经历了少年丧母,陆孟怎么舍得她再经历中年丧夫? 她好容易有了几个家人,必须整整齐齐,一个也不能少! 快要到皇城的时候,他们队伍当中的一个军医李双,不干了。 他本来就是个被南疆军队招进去的编外人员,根本没有军医的身份。他本来也就是个赤脚大夫都不算的,仗着胆子大,敢处理断腿漏肠子的伤兵,才混进军医队伍的。 他在一路赶往皇城的路上结交了商队的老板,他觉得跟着陆孟回皇城,完全没有希望——哪怕目的地就只剩下几个城镇的距离。 他也还算讲究,因为他在严明自己要离开的时候,保证道:“我绝对不会说出你们的行踪,但也不会继续跟着你们走了。” “我没有家,没有亲人,身如浮萍,飘到哪里算哪里,我要跟着商队去西疆。” 他说:“我喜欢有山有水的地方。” 他怕他护送这个看上去要死的大将军真的进了皇城,他的小命就没了。 一路上李双还算机灵,早就看出了除了刺客之外,还有搜捕他们的官兵,足可见并非一路刺客要大将军的命。 李双自认没有那么大的命,能够掺和到这种事情里面,一直都在找机会跑,现在总算是有机会了。 他对陆孟说:“马上要到皇城了,我祝你们一路顺风。最近搜捕我们的人没了,我打听到了一点消息,看在我们一路扶持的份儿上,告诉你们。” “已经有人在传,据说消息是宫中传出来的,太子造反,封北意大将军为了阻止太子,在路上战死了。” 陆孟手中攥着清创刀,几乎要割伤她自己的手。 她瞪着眼睛道:“你这消息哪来的?” “是我……去逛窑子的时候,听到一位军爷和窑姐儿说的。” 李双说:“反正你们好自为之,我走了!” 另一个军医喜财就在陆孟身边,悄悄推了陆孟一下,示意陆孟不要再犹豫了。 他们两个在察觉了李双要走的时候,就决定合伙杀了他。 不能让他走漏了消息,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陆孟现在手中没有一丁点威胁买通李双,让他不开口的筹码,那就只能是死人才不会乱说话。 陆孟和军医商量好了,用清创刀杀他,再费点力气,连夜将他扔到山中。 他没有家,没有亲人,他死了没有人会发现。 但是他说出了这个消息之后,陆孟却拉住了和她密谋杀人的喜财手腕,对他摇头。 门关上,陆孟对喜财说:“喜财,我们不用费力杀他了。” “为什么,难道太子妃相信了他说的话?” 从搜捕他们的人开始变少,甚至彻底消失的时候,陆孟就已经有了猜测。 太子造反,这陆孟已经预想到了。 但是……皇帝竟然会放出消息说大将军死了,陆孟想到了却没敢深想。 她总想着封北意驻守南疆那么多年,对延安帝也是忠心耿耿,战功赫赫又并未曾达到功高震主的程度,他不至于寡恩至此。但陆孟现在知道了,她低估了掌权者的狠毒。 皇帝是手掌生杀予夺之人,皇帝不会出错。 他说大将军为阻止太子战死,那就是战“战死”。 他们回到皇城有两种结局,一种是打破这个谣言,一种就是“大将军战死”。 这有可能是个圈套,皇帝引出他们出现的圈套。 到这里已经是九死一生的赌局了。 陆孟对身边仅剩的喜财说:“消息应该是真的,皇城之中很有可能有个等着我们要灭口的惊天阴谋。” “喜财,你……你回南疆吧。” 陆孟说:“剩下的路我自己走,到底是生还是死,就……听天由命。” 就算是知道皇城是个圈套,陆孟也一定要去。 因为封北意的状况不能再耽搁了,陆孟这一路简直瘦下了半个人去,封北意何尝不是? 这普天之下,就只有一个太医令,能够配置出黑雀舌的解药,能够让封北意的病情得到治愈。 否则他就只有腐烂而死这一条路。 封北意乃是镇南大将军,他一生最好的年华都在驻守边关,连唯一的老父亲死,都没能回皇城看一眼。 他保住了边关百姓的安危,他这样好的一个人,怎么能……怎么能腐烂而死?! 陆孟从没有一刻觉得这个世界如此真实,如此残酷。 她咬紧牙关,简直不能忍。 她从没有这样真情实感的去憎恨一个人,憎恨延安帝,憎恨他竟然为了一己之私,要活活坑死封北意。 陆孟恨得牙痒,但是她不打算拉着别人和她一起送死。 所以她对同行的喜财说:“你回去吧,回去找我姐姐,她现在还是副将,肯定能够让你重新回到军医团队。” 喜财听了之后,却是立刻反驳:“太子妃在说什么!太子妃可知长孙副将为何会派我与李双随行?” 陆孟摇头。 喜财说:“李双和我都没有亲人,我们都是在南疆苟且偷生,我和李双都是长孙副将救过的人啊。” “李双没有良心,不代表我喜财没有!” “且到皇城还有足足好几座城镇的距离,你一个女子,你独自一个女子,要如何能够平安入城?” “而且太子谋反,南疆没人透露你的身份,皇城之中却都认识太子妃吧?到时候太子妃一露面,将军能不能活喜财不知道,但是太子妃必死无疑。” 陆孟眼泪滚落,看着喜财片刻,觉得大恩不能言谢,她直接对着喜财跪地。 “太子妃!” “不要叫我太子妃了,你站好,你当得我一跪。” 陆孟说:“若是到了皇城,我姐夫能够平安脱险,那之后我再设法报你恩德。” “你没家人,若我和姐夫侥幸不死,从今往后,将军府就是你的家!” 陆孟端端正正跪地,给这位名叫喜财,在这本小说上没有一个字,连炮灰都不算的军医,行了她从未对任何人真心实意行的大礼。 “太子妃快起来!”喜财眼睛也都通红,他对金钱或许真的没有太大欲望,但是陆孟的承诺,也正戳在他心窝子上。 如果是家人…… 是家人那当然是万死不辞! 陆孟被扶起来,抹了眼泪,把清创刀扔在桌子上,说:“你以后叫我陆孟就行。” “使不得使不得。”喜财死活不同意,他对长孙纤云敬重非常,对封北意将军更是,这两人都捧在手心的心肝儿,他怎敢不敬。 陆孟最后说:“我在皇城当中有一些……朋友,他们都叫我二小姐,我行二,长姐是大姐,你便叫我二小姐吧。” 这次喜财才终于“哎”了一声,道:“二小姐。” 陆孟强自镇定下来,抹了眼泪说:“我们……其实也没有完全到绝路,我们还有一种办法,能够最大程度地保障所有人的安全。” 陆孟和喜财商量了计划,然后就马不停蹄地赶往皇城方向。 他们昼夜行路,到了临近皇城的城镇的时候,仅仅用了两天。 二月二十三从南疆出发,他们到现在已经足足走了二十天。 今天是三月十五,他们找了一间客栈落脚。 这一次陆孟拿出了所有的保命丹,一次性给封北意吃下去,打算把这些天都昏沉,靠着陆孟灌浓糖水和各种稀粥活着的封北意叫醒。 她必须把他叫醒。 因为唯一能够在这种情况之下进入皇城,并且不被皇上忌惮立刻杀掉的方式,就只有一种,唯一一种。 那就是在封北意出现的那一刻,就让皇帝明明白白地知道,封北意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威胁。 陆孟给封北意喂粥就开始哭,一直哭。 她也不想哭,但是她没有办法,真的没有办法了。 比起看着封北意腐烂而死,失去一条腿的痛苦,就根本不算什么。 陆孟喂完了米粥,把现在的情况,和她的打算,都跟封北意说了。 她说得自己哽咽,她无法理解,为何这世上好人却要落得如此下场。 封北意却十分理解,虚弱地抬手摸了摸她的头,笑笑说:“就按你说得办。” “茵茵别哭……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从前是,咳,是误会你了。” “我以为你除了吃,什么都不会,柔弱不能自理。” “但是这一路上……全靠你。”封北意眼眶通红,强忍着没有流下眼泪。 他说:“你是我见过除了你姐姐之外最好的姑娘。” 陆孟本来哭得不行,闻言忍不住又流着眼泪笑起来。 封北意都到了这个份上,比较起来,还是觉得自己老婆最好! 陆孟依恋地抱住了他的腰,他消瘦了好多,看脸简直难以找到他从前的模样。 陆孟甚至发现他作轻松地笑,眼角的皮都皱起来了。 陆孟哭了一阵子,抱着封北意安慰他说:“姐夫你放心,我锯掉你的腿,我保证……我保证能让你再重新站起来!” 封北意只当成笑话听,安抚地摸了摸陆孟的脑袋。 封北意本来想要一直坚持,好安慰陆孟,让她不要害怕,不要难过。 他受伤的右腿早就没有了知觉,连麻汤都不用喝,也不会疼。 但是他还是没能撑得住,中途就昏死过去了。 陆孟动手之前哭得不行,真的动手反倒不哭了。 她不会做什么外科手术,她没有任何外科手术的常识。 只能尽量用从槐花那里学来的一点能耐,先切割外面的皮肉,再用软锯锯掉腿骨。 陆孟全程忍着胃袋翻涌的感觉,幸好有喜财打下手。 她为手术准备的许多东西,但大部分都没能用得上。 封北意被切割的小腿,因为药物的作用腐烂到没有血,只有一些脓血。 就算是不为了进皇城,回归大将军之位。 就算是一进入皇城立刻用上解药,这条腿也是回天乏术了。 陆孟把腿顺利切下来了,伤口包扎的地方,总算是流出了一些新鲜的血液。她用烧红的刀将伤口烙死。 期间封北意都没有醒过来,但是他疼得整个人都在抽搐。 陆孟知道这没完,切割小腿绝不是这个出血量,毒素还在蔓延,系统在她动手的途中,一直都在扫描。 黑雀舌必须要解药才能解,否则腐烂还会加深。 陆孟把切好的断腿包起来,放下刀子,她就直接在封北意的床边昏死了过去。 心理压力实在是太大了,她在切的是她的家人的肢体,并非一个陌生人的身体。 就算是陌生人,陆孟也受不了。 她本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现代小姑娘,并没有学富五车的文化涵养,也没有过人的心智。她承受不住这种切肤之痛,是完全在常理之中。 她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回到了边关大战的尸山血海之中,她看到自己的亲人都埋骨其中,她找到了一截断腿,又看到了长孙纤云的头颅—— 陆孟活活吓醒了。 醒来之后她泪流满面,急忙跑去要看封北意,结果脑中系统主动开口道:“别怕,没事的。封北意好好的,切掉小腿对他没有坏的影响,反倒是毒素的蔓延慢了一点。” 陆孟下地到一半,听到系统的话之后,蹲在自己床边,抱住了自己。 她不是一个坚强的人。 从来不是一个能够自如应对惊险刺激的人。 系统似乎是叹息了一声,而后又在陆孟的脑中说道:“陆孟,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陆孟有被鼓励到,现在就算是一个只存在意识之中的系统,也能成为她一部分的精神支柱。 她必须去面对的东西太多了。 陆孟去看封北意,喜财守着封北意,在他床边睡着了。 陆孟回到自己的房间,没有再睡。 马上就要天亮了,她不想再回到梦境冰冷彻骨的尸山血海之中,选择站在窗边等天亮。 晨曦渐渐升起,一轮有些暖黄的阳光从地平线升起,今天是个好天气。 陆孟看着日出,想起了风驰草原上的日出。 那时候她觉得乌麟轩就是这世上最恐怖的人,她疯狂想要逃离他的身边。 她又从自己的怀里摸出了那张乌麟轩给她留下的字条。 上面只有短短几行字—— 刺客会去追第三个封北意车队。 我会带走所有的刺客离开。 梦梦,别怪我。 别用本相在皇城露面,回到皇城先找陈远。 别怕,一切等我带人回来。 字条显然写得匆忙,很短暂,但是陆孟和乌麟轩默契十足,已经通过这短短几行字,明白了他当时他艰难的处境。 他在南疆的时候说他自顾不暇,没有撒谎。 他用三个“受伤的封北意马车”吸引了追兵的视线,已经耗尽了他的人马。 他只能亲自引开追兵,让陆孟他们彻底变成没有人保护,也能够不显眼的“赶路人”。 乌麟轩本可以被顺利押送去皇城,按照计划先在皇城蛰伏,再伺机而动。 但是为了保住封北意和陆孟,他选了自己最不可能选的一条路——起兵造反。 陆孟看着暖黄慢慢地洒向大地,他们两个人如今远在天涯,陆孟已经不再畏惧日出,却开始想念那个当初和她一起看日出的人。 在生死面前,情爱显得那么渺小。 但是在情爱的面前,生死有时候也可以置之度外。 乌麟轩为了对她的承诺,将自己的生死、和名正言顺地登位都置之度外。 陆孟总算是彻底相信了,乌麟轩爱她。远远比他自己知道的,比他表现出的要多。 她还没来得及问,他在南疆到底因为什么彻底恢复了记忆。 她还没来得及对他说声谢谢。 她会等他回来。 不过她现在也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她不能一直依靠别人,人命不等人。 她必须在今天,就将封北意送回大将军的位子上。 就算是一个废人,也是不由得延安帝随意杀害的。 没一会儿喜财就来找陆孟了,两个人随便吃了点早饭,立刻就驾着马车,带着封北意去往皇城的方向。 现在整个皇城风声鹤唳,仿佛又回到当初被乌麟轩活埋了半个皇城世家公子的那个时候。 各股势力,因为两个惊天动地的消息在暗自拧着麻花劲儿。 其一是:太子造反,皇帝要调兵镇压。 其二是:封北意大将军为阻止太子战死。 南疆既然要出兵赶往北疆镇压叛军,自然不能无主将。 朝中上下吵得沸沸扬扬,因为和谈失败,现在南疆已经飞鸽传书回来,南郦国再次偷袭宣战。 所有的事情丢赶在了一起,延安帝已经连轴转了两天了。 他疲累至极,但是他心中是愉悦的。现在一切的发展都对他有利,至于封北意是不是真的死了,延安帝不在乎,中了黑雀舌没有解药,他早晚要死。 他不死,南疆兵权如何回到他的手中? 但是太子联合了北疆驻军,甚至是风曲国所有骑兵,步步压近,这是个巨大的威胁…… “咳咳咳……”皇帝又剧烈地咳嗽起来,拿着奏折的手一抖一抖的,捂着嘴的指缝里面流出了血来。 伺候在他身边的人立刻上前:“皇上,该休息了,药已经温了好多遍了……” 皇帝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血,已经习惯了,朝着帕子上抹了抹,问:“五皇子……在哪?” “回陛下,好好地在行宫待着呢,五皇子特别懂事儿,一直托人问陛下的伤势呢!” 这太监就是一直伺候在皇帝身边的老家伙,五福公公。 之前被向云鹤扳倒了,但是很快又凭借着旧情被皇帝找回来了。 现在他和向云鹤轮流伺候皇帝。 因为皇帝现在已经无法完全相信身边任何一个人了,包括太医院的那些人,药喝着无效,反而会加重病情,他索性就不喝了。 延安帝现在手中就只剩下一个五皇子,虽然他母妃也出了污遭事情,被延安帝送入了宫中暗牢,但是……他没有别的选择了。 延安帝和乌麟轩是一众人,他就算是夺回了江山和大权立刻就死了,他也不会把这天下留给乌麟轩。 他恨,他已经猜到自己身上的毒是他那歹毒的三儿子下的。 但是他没证据。 而且延安帝向来自傲至极,他可以赏赐给你东西,可以施舍给你东西,但绝不能是你亲手来抢的。 乌麟轩耐不住性子抢了,延安帝死都不会给他,两败俱伤也不会给! 他一想起他的孽子,立刻又开始剧烈地咳了起来。 老太监五福立刻上前给延安帝递茶,延安帝接过就喝了,而后稍稍缓解了一些。 这时候五福和站在殿门口的向云鹤,隐晦地对视了一眼。很快五福以添茶为由,去了隔间,换了一杯茶过来。 延安帝对此无知无觉。 而就在延安帝准备撑着精神再批阅一会奏折的时候,外面他的贴身侍卫头领越飞廉来报。 “禀报陛下,大将军封北意回来了!” 咸鱼密谋(她必须反击...) 延安帝笔尖狠狠一抖, 一滴鲜红的墨点晕开在奏折旁边的密信上。 这密信上面是——封北意不在南疆之后,南疆个别城镇被偷袭。应战和守城形成了分歧,长孙纤云不顾主张守城的将领意见, 带动几城兵将出城追击敌军。 主张守城正是延安帝的人, 守城不战也是延安帝的意思。 只有南疆兵马适合对抗北疆叛军,延安帝要保守南疆兵力用来对付内乱。 南郦国势力割据几股, 连南郦国老皇帝现在手中都没有多少人,大部分的兵力都在神庭手中,根本凝聚不出大股兵力攻城, 不足为惧。 而乌岭国东、西边界,为水军和擅长山中作战的陆地军,对上北疆叛军的骑兵根本难以应付。 且东西两国边疆各有大国虎视眈眈, 并不适合随意调动大军。 可现在延安帝在南疆的“代言人”,根本拧不过长孙纤云,也敌不过长孙纤云在军中的威望。 将在外, 军令有所不受。 长孙纤云不肯龟缩南疆城中, 被动受袭。 这时候延安帝有听到了封北意回来的消息,只觉得气血翻涌,“什么?” 他声音阴沉地问他的侍卫首领, 也是他影卫首领越飞廉。 越飞廉一脸愁苦, 不是他在替延安帝发愁,而是他就长了一张苦瓜脸,平时逢年归结遇见好事儿也是这样一张脸。 他听到延安帝话中质问, 一皱眉, 看着都要哭出来似的。 “陛下, ”越飞廉单膝跪地道:“还忘陛下决断。” 他们影卫追杀大将军的事情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因此越飞廉也是用话术, 这句话的意思是——我们没能杀得了人,陛下你看怎么办吧。 延安帝看着越飞廉,喉间一甜,被他咽下。 一低头,鼻腔再度一热,血又流了出来。 他看了一眼被鲜红色浸染的密信,分不清那上面是自己的血,还是墨点。 “陛下,大将军封北意没死,被一个南疆的军医给送回了皇城,在城门口的马车里面扔出了一条腿。” 越飞廉说:“那军医当着围观的百姓和守城兵将声称,大将军中了南郦国黑雀舌之毒,已经截断了一条腿,命在垂危。” “恳请守城的军将立刻禀报宫中,只有当朝的太医令严光,能配制出黑雀舌的解药。” “现在人呢?”皇帝稳了稳呼吸,接过身边老太监递给他的锦帕,抹一把鼻子上的血,口中腥咸。 若是人还没进城,尚有办法令人将其直接拿下,诬陷说是丧心病之徒冒名顶替。 越飞廉当然也知道皇帝怎么想的,但是他一张苦瓜脸五官都要集结到一起叛变,又说:“恰巧守城卫兵乃是南疆战场退下来的伤兵,认识封北意大将军,见大将军中毒危在旦夕,当场恸哭,不敢怠慢,现在已经将人送往了将军府。” 这便是事已成定局。 延安帝愣怔片刻,又感觉喉间一甜。 都是业障,都是业障啊! 封北意向来喜欢把南疆伤兵朝着皇城之中送,每次在奏折之中言辞恳切,恳求延安帝能够准允他安置还未彻底失去作战能力的伤兵。 延安帝都当成是小事儿,朱笔一圈,便允了。 没想到,到头来竟是他自己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他久久无言,最后眼睛一眯,召唤越飞廉上前来…… 此时将军府外,陆孟乔庄混在看热闹的百姓之中,眼睁睁看着一众护城卫将封北意送进了将军府,眼泪无声滚落。 成了。 陆孟总算是狠狠松了一口气,喜财和封北意一起回到了将军府之中,护城卫肯定会通报宫中。 只要封北意回到了将军府当中,就算是皇帝再动杀心,也很难寻到由头,轻而易举地处置镇南大将军。 况且封北意的腿已经没了一条,他再也没有作为南疆主将返回战场的可能,皇帝要杀封北意的原因就是要夺回兵权,封北意已经废了,他总不至于在这种情况之下,还要赶尽杀绝。 陆孟不能在皇城之中以真容露面,头上戴着帷帽内里扮着男装,顺着人流慢慢地挪动。 皇帝肯定会派人来看封北意究竟如何,确认他是否真的失去了一条腿。 陆孟这时候绝不能在将军府中,以免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乌麟轩要她回到皇城便找陈远,陆孟留了个心眼,也没有直接去曾经的建安王府,现如今的太子别院找人。 她不敢这样大张旗鼓出现,就算是以一个男子身份。 现在皇帝一定派人紧密盯着太子手下的所有人,陆孟思来想去,最后去了文华楼。 文华楼是乌麟轩的产业,但是这么多年并未曾暴露过。几次朝中动荡,也并没有波及这里,陆孟先到文华楼,是她能想到最稳妥的办法。 再次站在文华楼下,陆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不过短短一年多,往事却像是足足过了一生,让陆孟感慨。 她走进去,要了个雅间,先吃了东西。 吃完了,压着嗓子扮男音,对小二道:“你们老板文学承在吗?我有点生意要同他谈谈。” 小二上上下下扫视了陆孟一圈,没见这位客官身上佩戴什么彰显身份尊贵的东西。 但是小二在这文华楼之中也许久了,知道有时候来这里的贵客,打扮得都十分低调。于是客客气气地对陆孟说:“客官稍等。” 文学承没那么难见,毕竟文华楼表面上只是对外开门做生意的普通酒楼。 小二去请了。 陆孟推开窗子,眼观六路地朝着窗外看了看,她这是二楼,楼下有很多做生意小摊贩,十分热闹。且这古代的二楼,和现代的二楼相比,矮了不少,她能清晰地听到sp;   百姓们都在谈论着封北意大将军的事情,最夸张的已经传言封北意大将军被太子斩下了四肢……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陆孟仔细听着,得知了今日的守城卫兵,乃是封北意从南疆送回来的伤兵。 这就怪不得了,怪不得今天那护城卫一听说是大将军封北意回来,得知封北意中毒断腿,当场痛哭。又那么痛快地在所有皇城势力没来得及反应之前,便将封北意送回了将军府。 这是福报。 很快,文学承被小二找来了。 陆孟坐在桌边,心脏微微提起。 陆孟让小二退出去,走近一些,看着文学承。 文学承本来“这位公子有何事”都到嘴边了,陆孟走近,他盯着看了片刻,顿时心中咯噔一声。 而后“扑通”就跪在了地上。 他恭恭敬敬地压低声音道:“参见太子妃。” 陆孟紧绷的心放下了。 她特意选了二楼,还是底下有各种摊位的地方,就是以防文学承不对劲,她好赶紧跳楼逃走。 不是陆孟电影看多了,而是大部分堵门抓人的情况都是堵住一楼,陆孟从二楼跳下,或许还有一点生机。 虽然这种情况不太可能,如果乌麟轩文华楼真的被掌控了,那皇帝基本上就已经控制住了他所有的属下,并且从他属下的嘴里挖出了东西。 跟着乌麟轩的人不可能那么废物,况且那样的话,文华楼里面肯定气氛不会这么正常。 陆孟只是慎之又慎。她从前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多的心眼,她这一路上,被逼着长了好多的心眼。 陆孟扶着文学承起来,说:“给我安排个房间待上半天,设法联系陈远,要做得隐蔽一些。” 文学承一迭声地应了,陆孟跟着他走到了楼上,在一间宽敞又奢华的屋子里休息。 陆孟从前最喜欢奢华的地方,但是从前那些纯粹享受的心态却无法找回,都随着她和乌麟轩送战马开始,一去不复返。 她先是进匪窝,而后逃离乌麟轩身边,到了南疆之后也没好到哪里去,整日忙来忙去。 尤其是这一次逃命,他们被追得像阴沟里面的老鼠。陆孟现在进入这华丽的屋子里,第一反应,就是看这屋子里面,都有什么地方食适合躲藏,待在什么角度能以最快的速度冲出门…… 她不安定。 不安到没有去坐在大床上,而是窝在了一个能供成年人躺下的椅子里,就睡着了。 这样姿势她能够找到一点稀薄的安全感,不那么舒服,她能在最快的时间醒来。 陆孟一觉睡到了入夜,是文学承来敲门的声音叫醒了陆孟。 他带来了一个不怎么好的消息。 “陈远不在太子别院之中,太子别院周边有许多人盯着,我们的人不适合靠得太近。” 陆孟爬起来揉着有些酸疼的腰背,竟然没觉得有什么意外。 她没有第一时间去找陈远的举措是正确的。 文学承问陆孟:“太子妃饿了吧,已经让人准备好了太子妃最喜欢的菜式,太子妃先安心在文华楼待着,有什么消息,属下会第一时间禀报太子妃。” 文学承说着拍拍手,各种陆孟从前喜欢的菜式就开始流水一样朝上端。 陆孟沉默了片刻,想说不用这么多了,浪费,她又吃不完。 这一路上他们有时候连饭都吃不上,盘缠不多,大多数的时间要给封北意买药和补品。 他们三个甚至路上还给人看了几次病,才能勉强撑到皇城。 现在这桌子上的珍馐美味,简直让陆孟觉得犹在梦中。 不过她最后什么都没有说。 她拿起筷子默默夹了一块肉,没有急着塞进嘴里,而是对文学承说:“密切关注将军府的动向,有宫中的人去看过将军之后,立刻告诉我。” “已经让人在关注了。”文学承躬着身,恭恭敬敬道:“将军府外现在有护城卫在守着,宫中暂时还没有派人出来。” 陆孟点了点头,开始狼吞虎咽地吃东西。 文学承看着她细瘦伶仃的手腕,很难想象这一路上太子妃都遭遇了什么苦难。 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太子妃还是梦夫人,那个时候她轻浮又奢侈,一眼能够看到底,是一个废物美人。 后来她在皇城当中声名鹊起,跟宫中的妃嫔斗法,驯服风曲国战马,还有建安王的那些真真假假的纠葛,文学承没敢尽信,始终觉得不过是建安王宠着她罢了。 但是现在……文学承已经看不透太子妃了。 将封北意大将军在这种四面楚歌的形势之下送回皇城,入城还是用那种聪明的招式,让皇帝根本无法发作和反应,她已经跟废物不沾边了。 而她现在这副形容,也和曾经那个丰腴又灵动的废物美人也划不上等号。 文华楼是乌麟轩收集皇城信息的地方,陆孟一露面,文学承就已经根据城中各种传言,整合出了八.九不离十的真相。 大将军恐怕不是什么军医送回来的,而是太子妃亲自送回来的。 至于在路上遭遇了什么,又是为什么让太子妃这样一个柔弱女子护送大将军回皇城,文学承不敢想象也不敢多问。 他只知道这段时间,皇城当中一波又一波的人派出去,大部分都是皇帝的影卫,然后就在前不久,北面传来消息——太子谋反。 文学承得到这个消息之后震惊难掩,太子步步为营,到现在皇城当中已经没有任何人能够与他抗衡,他何必走谋逆这条路? 不过文学承只是一个替主子收集信息的,至于主子到底是要用正当的手段翻天覆地,还是用造反谋逆的手段翻天覆地,跟文学承都没有太大的关系。 他只管按照命令行事,伺候好正路子不走非要谋逆的那个主子,也要伺候好眼前的这个主子。 文学承说:“给太子妃准备了温泉,太子妃吃好了之后去温泉泡泡解解乏吧。” 陆孟动作顿了一下,抬起眼看着文学承摇了摇头。 她把嘴里的食物咽进去后,说:“给我找几个身手好的人,等到皇宫当中派人去了将军府,离开之后,就送我回将军府。” 陆孟必须时时刻刻守在封北意的身边,利用系统的那个能力观察封北意的身体。 她之所以先来文华楼,并不是来享受的,只是短时间无处可去,也需要文华楼收集信息。 陆孟吃完了东西就在文华楼当中枯坐,她现在根本放松不下精神去享受什么。 就算是封北意送回了将军府,就算是宫中开始配置黑雀舌的解药,封北意现在也根本就没有脱离危险。 一直到了入夜之后,文学承才终于再次敲响了陆孟的门。 这一次他带来了另一个人,房门一打开,陆孟看着那个人愣了片刻,然后激动地喊出:“小红!” 小红却有些迟疑,仔细端详了一下陆孟,毕竟陆孟现在还是男装。 而且陆孟的样子和身形,实在是和当初他们分开的时候差得太多了。 小红迟疑着叫道:“……二小姐?!” “是我。”陆孟走近了一些看着小红问:“将军府当中情况如何?我姐夫有没有醒过来?他每天醒过来的时间很短暂,醒过来就必须立刻进食……” “二小姐放心,将军已经吃过东西了。”小红要对着陆孟行礼,被陆孟及时给扶住。 “现在就不要讲究那些虚礼了,皇宫派人去将军府了吗?” “已经离开了,是皇上身边的五福公公亲自来的,正好赶上将军醒的时候,五福公公看过了将军的伤腿,很快就离开将军府了。” 陆孟闻言膝盖都一软,她生怕皇帝性如猪狗,不肯给封北意留活路。 这样看来皇帝至少还是顾着脸面,至少不会明目张胆地在将军府当中杀害封北意。 那制药的事情就只要联系到太医令就可以了,太医令是乌麟轩的人! 到时候如果用到什么宫中的药材,皇帝总不至于压着不肯给。 这样就好了。 这样就太好了! 陆孟高兴的眼泪不自觉地滚下来,伸手抹了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侧过了身整理了一下情绪。 “二小姐别哭,将军让我等出来找二小姐,接二小姐回府!” 小红说:“二小姐跟我走吧。” 陆孟抽了抽鼻子然后点了点头,对文学承说:“还是设法联系到陈远,关注那些监视王府的人,随时打听到什么消息都派人送去将军府当中。” 文学承点头,陆孟跟着小红离开。 他们趁着夜色从将军府的后门进入将军府,陆孟脚步有一些迫不及待,快步走到了主院,才发现屋子里面有一堆人。应当是在小红他们出去找陆孟的时候来的。 陆孟脚步一停,没有立刻进去,站在门边上听着。听到里面传来声音说道:“将军不必过于担忧,毒蔓延的速度不快,我等虽然不会解这种黑雀舌之毒,但延缓一二,助将军保持清醒也是可以的。” “圣上已经下令,全力救治将军,宫中太医令之所以没来,是也已经在制药了,将军安心养病便是。” 陆孟听到封北意开口,声音有些低哑地说:“那便有劳各位太医。” “将军按照方子煎服汤药便可,我等这便告退了。” 很快从屋子里面出来了一群太医,陆孟伪装成小厮垂头站在门口,低着头粗略地数了一下,竟有十来个人。 她的心下一松,皇帝连夜派这些人过来,应该就说明他已经决定放过封北意? 等到这些人全部都被送出了将军府,陆孟这才进入了封北意的屋子。 封北意正靠在床头上,被秀云和秀丽伺候着吃东西,陆孟一进门,秀云和秀丽一回头,秀云直接捂住了自己的嘴,秀丽把米粥碗朝着桌子上面一放,扯开了嗓子就开始嚎。 “二小姐!二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秀丽像拉警报一样,嗓门实在是尖锐得很,让陆孟都缩了一下肩膀。 陆孟在将军府见了封北意,本来忍不住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被秀丽这么生生给嚎回去了。 “姐夫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陆孟抱了抱冲过来的秀云和秀丽,松开她们连忙走到了床边,询问封北意的状况。 封北意靠在床头勾了勾唇笑了笑,对陆孟说:“你现在可以放心了,刚才应该碰到那些太医了吧,皇帝不会再对我动手了。” 陆孟提着的那口气听到这句话彻底泄下来,吸了一口气眼泪就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她一点也不想哭实在是显得太废物了,可是这个时候陆孟除了哭,根本找不到什么言语来形容她的心情。 劫后余生不过如此。 陆孟看着封北意吃了两大碗粥,又喝了太医开的汤药睡下了,这才跟着秀云和秀丽离开了封北意的屋子。 陆孟被秀云秀丽两个人抓着简直要给撕开了,出了封北意的屋子,秀丽就又开始嚎。 陆孟伸手一个劲儿地给她抹眼泪,自己脸上也控制不住。 主仆三个人抱在一块很是哭了一会儿。 然后陆孟又去见了喜财,喜财也总算是放松下来,一见到陆孟就拉着陆孟说,他们进入皇城那个时候,他有多么害怕,形势有多么的惊险。 “幸亏啊幸亏!幸亏护城卫轮值的认识大将军,否则我真害怕冒出来一群人,以冒充大将军的名义把我们抓起来!” “二小姐,我们现在是彻底安全了吧!” 喜财泪汪汪地看着陆孟说:“方才将军还亲自谢我,可把我给吓坏了,二小姐……皇上不会再对我们动手了吧?” 陆孟点头:“他如果想要动手的话,今天就不会派这么多太医来了,他不能在将军府中杀掉为他征战沙场的将军,除非他想遗臭万年。” 陆孟和喜财又说了一会儿话,还去见了见她留在皇城当中,当初没有跟着她一起去送战马的佣兵小分队。 他们一个个都挺好的,还有将军府中的那些伤兵,也全部都好好的。 陆孟这天晚上久违地被秀云和秀丽伺候着休息,睡觉之前捂着胸口揣着的小纸条,想着一切都会更好的。 而陆孟不知道自己休息之后,封北意跟小红在屋子里面一直商量到了深夜,才支撑不住休息。 陆孟第二天天没亮就醒过来了,她的生物钟已经彻底被打乱了,现在她就算是想睡觉睡到自然醒,也根本就睡不着了。 陆孟索性就早早地起来,以防皇帝有眼线留在将军府,依旧认认真真地扮着男装。 之后陆孟在将军府当中活动了一下,晨曦之中她仰头看着暖黄却不刺眼的光,心中一片温软酸涩。 接下来只要等就可以了吧,等着太医令制出黑雀舌的解药,等着乌麟轩带人回来,等着皇帝落马。 陆孟难得的放松,用了半天的时间才把自己的状态给调整过来,然后又去看了那几条胖鱼。 死了两条,但是生了一群鱼崽子,将军府当中的人把她的鱼给照顾得非常好。 看到鱼,陆孟就想起踏雪寻梅,她跟乌麟轩没有把踏雪寻梅从南疆给带回来,就是害怕在路上遭遇什么危险。 陆孟离开南疆之前,在小纸条上把踏雪寻梅留给了长孙纤云。踏雪寻梅本来只让乌麟轩和陆孟骑的,但是长孙纤云给它刷了一次马背,它就叛变了,让长孙纤云骑了。 踏雪寻梅有长孙纤云护着,长孙纤云在南疆积威已久,又有乌麟轩留下的人护着,肯定都不会有事。 至于乌麟轩……他既然敢谋逆造反,自然也不会没有把握。 陆孟迎着晨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以为一切都会变好。 她以为自己做到了这一步,已经算是突破了自我,她以为她已经走了一步,剩下的九十九步让乌麟轩走就可以。 但是陆孟还是低估了的掌权者的狠毒。 延安帝并没有派人在将军府中杀死封北意,但是一连七天,宫中没用的太医来了一堆又一堆,表面的功夫做得特别好。 外面都在传言皇帝如何重视封北意将军,都要把整个太医院给搬到了将军府。 可是太医令,真正能够解黑雀舌的那个太医令,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 黑雀舌的解药每一次将军府中的人问起,太医们就全部都顾左右而言它地含糊凄,说解药实在是难制,要封北意再等上一段时间。 而喝了太医们开的那些药,封北意确实每天都能够保持清醒,但他的伤势却在飞速地恶化。 锯掉的小腿往上又烂了一大截。 他在清醒地看着自己腐烂,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比这更残忍。 封北意明明在自己的家中,在自己的国家,他却像是落进了南郦国手中的俘虏,在经受着南郦国最残忍的刑讯手段。 陆孟急哭了无数次,陈远一直没有联系上,陆孟让文华楼查出太医令家居何处,带着人去找过他,已经人去楼空,连小妾都不知去向。 陆孟终于明白过来,延安帝是要让封北意死。 延安帝是打着活活拖死封北意的主意。 这样他的名声不会受到丝毫的损伤,等到封北意死了,他再象征性的抚恤一下家眷,他就又是个仁义之君。 可是陆孟想不通。 这没有理由。封北意现在已经不能返回战场做一个主将,延安帝想要收回兵权,就只需要让他在南疆的人上位就可以了。 但他为什么还非要置封北意于死地? 陆孟每天除了听文华楼传来的皇城当中各股势力的消息,就是到处寻太医令的踪影。 她甚至冒着被延安帝发现的风险,亲自上门拜托了岑戈。 岑戈没用半天就打听出来了,延安帝把太医令和他一家全部扣留在了宫中,美其名曰在制作解药,实际上根本不让他踏出拘禁的院子半步。 陆孟前所未有的愤怒了,她心中甚至蔓生出了沸腾的杀意。 看着至亲在一天一天地腐烂,什么都不能做的滋味,陆孟像是自己被施以炮烙之刑,却连尖叫都不能在将军府以外的范围。 她开始整夜整夜地睡不着,她两辈子没有这么歇斯底里这么崩溃过,她绞尽脑汁地在想解决办法,却根本想不通要如何破局。 陆孟从前最擅长的就是解决不了的事情就放在那儿,等待事情自行解决。 可是现在陆孟根本等不了,封北意也等不了。 封北意反复复地发高热,陆孟每天看着他忍着痛苦,在自己的面前连哼也不哼一声,还要强颜欢笑地安慰她,说自己没事,已经好转了。 陆孟简直心如刀割。 人在极度的痛苦,在极度的崩溃和无可奈何之后反倒会冷静下来。 陆孟开始思考,如果自己是乌麟轩的话会怎么办? 她开始把乌麟轩曾经教她的那些制衡之术,那些在话本子当中读来像是笑话一样的办法,一点一点地回忆剖析,然后囫囵个吞进肚子,把那些阴谋诡计强迫自己消化掉。 而就在这个时候,因为封北意高热不退昏迷不醒。 有自南疆送会来的飞鸽传书,落到了陆孟的手中,陆孟实在是想念长孙纤云,也特别想知道南疆传书回来有什么事。 就没有经过封北意的同意,私自把飞鸽传书给拆开了。 到这个时候陆孟才知道,南疆也出事了。 长孙纤云出事了。 她被南疆数镇当中的将领联合参奏,说她罔顾将士的性命,带兵出城迎敌,追击了三十里不反,折损大批士兵性命,已经失去调度南疆各城镇迎敌的资格。 长孙纤云被九镇军将联合软禁在重光镇之中。 陆孟大惊,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她在南疆待了那么长的时间,知道各个城镇,除了个别城镇之外,都为长孙纤云和封北意马首是瞻! 这些人绝对不会背叛长孙纤云和封北意,更不会联合参奏长孙纤云,因为长孙纤云绝对干不出罔顾兵将性命的事情。 就算是现在封北意失去了作为主将的能力,有一些南疆城镇的将领想要上位,开始蠢蠢欲动,却也绝不会在短短数天的时间之内,就联合在一起软禁了调控南疆兵马的副将。 肯定是延安帝干的! 陆孟瞬间醍醐灌顶,她总算是明白,为什么封北意已经失去了作为主将的能力,延安帝还非杀他不可。 因为长孙纤云在南疆的威望太高了,封北意再不死,更是让南疆众将不肯顺服。 延安帝手中的兵将根本没有上位的机会,延安帝不能眼睁睁看着即将到手的兵权,重新落回长孙纤云手中。 他在陷害长孙纤云。 堂堂皇帝,在陷害为自己征战沙场的兵将! 这是何其的令人心寒,这是何其的令人发指! 陆孟的愤怒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她觉得自己随时都要炸开,封北意被害如此,长孙纤云被逼至此。 她的两个亲人眼看就要被人给弄死了,不出她所料的话,长时间失联的陈远也已经被皇帝抓起来了。 现在乌麟轩在北疆举兵,陆孟已经知道他打着的名义是清君侧。 可是要从北疆打到皇城,就算他的兵马一路势如破竹,要达能够威胁到延安帝的地步,也实在是差得太远了。 就算拖到那时候,延安帝万一狗急跳墙拉着所有人一起共沉沦呢? 延安帝和乌麟轩太像了,陆孟笃定他一定会。 乌麟轩那样的人得不到的东西,肯定会想要毁掉,延安帝亦如此。 陆孟四面楚歌,她没有任何人能够依靠,封北意甚至没有把长孙纤云被软禁的消息告诉她,这些天一直跟小红来来回回,陆孟也不是没有发现他们在说事情,但是陆孟根本没有想着去问。 她想着封北意到底是个大将军,在皇城之中有些自己的事情要谋划,有些自己的势力要梳理也是寻常。 她万万没想到封北意瞒着她的是这样天大的事情。 不告诉她肯定是怕她做傻事,毕竟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女流,又能怎样? 而延安帝在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在狠狠地嘲弄,将封北意冒死送回皇城的她。 他在用行动告诉陆孟和封北意,他们死在外面才是最好的结局。他在告诉陆孟和封北意,不按照他的心意去死,就连家眷也保不住。 陆孟简直要被气疯了,她的胸腔当中都是滚烫的怒火岩浆,急需找一个突破口喷发,否则她定然会自融。 能怎样? 陆孟就让这天下好好看看,让身在皇权势力当中的人好好看看,她到底能怎样! 皇帝又如何?生杀大权尽在手中又怎么样? 到了如今地步,她还有什么不敢做?! 陆孟捏紧了手中在南疆的时候,槐花开玩笑一样送给她的小瓶子,说让她拿这个去控制乌麟轩,让乌麟轩变成她的狗的傀儡蛊。 陆孟当时并没有给乌麟轩吃下去,她只是借机会试探了一下乌麟轩。 陆孟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无论遭遇怎样的境地,她从没有想过要害人。 但是这一次延安帝已经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架在她亲人的脖子上,她必须反击! 陆孟让她的佣兵小团队当中的一个人,以长孙鹿梦的身份去设法联系一直伺候在延安帝的身边,暗中辅助乌麟轩,帮乌麟轩传递消息的——向云鹤。 当年中秋宴在宫道之上,陆孟举手之劳从没想过让人回报的救命之恩……到如今她必须挟恩图报了。 咸鱼进宫(真假太子妃...) 陆孟凭借着一股怒气做事情, 她已经完全不顾后果了,因为现在摆在她面前的,就是最糟糕的后果。 她手中有三样东西, 是她现在所有的筹码。 第一个是槐花给她的傀儡蛊, 陆孟后悔自己当时都没有仔细询问过槐花具体作用,只当成一个好玩的收下了。 第二个是驯服风曲国战马的时候, 她自己向延安帝讨要的免死金牌,她要依靠这个东西见延安帝,看看能不能用这免死金牌换封北意一命。 哪怕到最后长孙纤云的副将之位也保不住, 那么他们至少都能平安活着也好。 第三便是陆孟脖子上始终挂着的小葫芦,这是她最后的底牌。 一旦她搞砸了一切,陆孟决定惨死宫中。 就算是不能立刻给延安帝造成什么伤害, 她还有乌麟轩。 乌麟轩爱她,如果知道她进宫见延安帝死在了宫中,那么延安帝就会变成被恶鬼标记的人, 以乌麟轩的报复心理, 延安帝最后一定会不得好死。 陆孟反复摆弄这三样东西,等着宫中向云鹤的回话。 她其实对向云鹤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她从前不懂人心人性, 现在算是明白了人性何其复杂, 人心何其善变。 当初那救命之恩,是陆孟举手之劳,向云鹤一直都表现得十分感激, 但是陆孟从前收了他的东西, 会觉得自己是没有白救人。 现在却不敢那般无知自大, 因为她已经无法确定,向云鹤到底是感激当初的救命之恩, 还是想要借她做跳板,搭上乌麟轩这艘大船。 三月二十四,夜。 陆孟一整夜都没有睡,等到后半夜佣兵小团队的人回来了,给陆孟带回来了消息。 “向云鹤约二小姐明日在文华楼见面。” 陆孟点头,让人回去休息,提着的心稍稍放下,好歹在这种关键的时刻,向云鹤没有对她置之不理,那便是至少还记得一点她的救命之恩。 不过陆孟猜测,向云鹤不会亲自和她见面,说不定会派个传声筒来。 见面的地点选在文华楼倒也足够安全,陆孟后半夜抱着这个让她暂时心安的消息,勉强睡了一会儿。 第二天早上,陆孟把自己装扮得很精神,但是这古代的化妆品作用到底是有限的。再怎么折腾,再怎么睁大眼睛,陆孟看上去也精神萎靡形销骨立。 她伪装成平常的模样,去了封北意的屋子里,和勉强撑着精神醒过来的封北意说了一会儿话。 就像是封北意不把长孙纤云出事儿的事情告诉她,不想让她跟着着急上火一样,陆孟也不会把自己竟然动了大逆不道的心思,妄图算计皇帝的事情告诉封北意。 亲人之间,相互间替彼此扛着,这是他们彼此之间不必宣之于口的默契。 一直以来,都是陆孟在依靠别人。 依靠乌麟轩,依靠封北意和长孙纤云,她习惯这样,也以为能够一直这样下去。 现在她的靠山眼见着倾颓,陆孟不是没有逃走的机会。 她完全可以现在趁着没有人察觉到她的身份,跑掉。 去躲起来也好,去找乌麟轩也好,总之她总能为自己寻个出路的。 可陆孟却丝毫没有想要跑掉的想法。 这山若倒,那便也将她一块埋了吧,倒是省了独立坟冢,让她一个人在异世孤苦。 她见了封北意之后,借口给封北意弄一些补身体的东西,悄悄地从将军府的后门出去了。 他们约定好的时间是在午时,但是陆孟早上就去了文华楼,有些焦灼的等在那里。 文学承给陆孟上了很多的好吃的,陆孟垂头看着这些精美的食物,却有点想哭。 她忍住了。 她一直等着,等到了中午,终于等到了文学承带着一个身着素色衣衫,戴着帷帽的人进了屋子。 陆孟连忙起身迎过去,正要说出准备好的说辞,客气一下,就算对方只是个小太监,也是不能小觑的。 现在是她求人,她不能拿腔拿调,她必须足够卑微。 但是陆孟迎上去还没等说话,就见来人摘了帷幔,然后一撩衣袍,端端正正地给陆孟跪下了。 “见过太子妃。”来人声音低沉,一字一句地说。 陆孟先是被惊了下,因为来的人不是什么小太监,而是向云鹤本人! 接着陆孟反应极快地去伸手扶他,说道:“快起来,如今……你还叫我什么太子妃,我算是个乱党。” “二小姐。”向云鹤借着陆孟的力度起身,从善如流地换了个称呼。 陆孟点了点头,后问:“你怎么亲自来了,我听闻你现在贴身伺候 皇上怎么能擅离皇宫?” 向云鹤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仔细地盯着陆孟看,顺着陆孟的手劲儿起身后,他的手翻过来抓住了陆孟的手腕,没有放开。 他的手指修长,比女子更有力些,也更细嫩。 他比陆孟高了小半个头,起身后微微低头看着陆孟说:“二小姐受苦了。” 文学承手里拿着向云鹤的帷帽,本来正在关门出去,准备给二人留下交谈空间。 但是在关门的缝隙之中听到向云鹤说的这句话,顿时小疙瘩爬满了全身。 文学承总觉得……这太监的态度不怎么对。 但是他也只是稍微迟疑,很快关上了房门。 陆孟没注意到向云鹤的态度,她被向云鹤扶着,自然地走到桌边上坐下。 向云鹤坐在陆孟斜对面,没急着回答陆孟的话,反倒是先给陆孟倒了一杯茶。 他手上十分稳,倒完了之后,端起了茶盏送到了陆孟的手边,朝着她前面一推。 这才说:“我现在确实伺候在陛下的身边,同五福公公轮流安排陛下起居衣食。” 向云鹤声音慢条斯理地道:“平日里确实没有什么机会和时间出宫。” 向云鹤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看了一眼陆孟有些忐忑的表情,话锋一转,说:“但是二小姐要见我,那我便是爬,也要从宫中爬出来的。” 陆孟不着痕迹放松了点,喝了一口茶,重新琢磨着她要怎么说。 之前琢磨了一早上的话,都是见了向云鹤派来的人要怎么说。 如果有人在中间传话,那必然是很多话都不能明着说。 既不能明着说,还得让向云鹤知道她要做什么,考虑要不要帮她,这实在是废了陆孟不少脑细胞。 但是向云鹤现在亲自来了,那很多话陆孟就不需要拐弯抹角了。 可直白的说……陆孟怕把向云鹤吓着。 因此陆孟一时间喝着茶,没有急着开口。 反倒是向云鹤看陆孟沉思的样子,主动说:“一别数月,二小姐变了不少。” “二小姐从来都是个洒脱自在之人,对我与二小姐之间的那点渊源从不上心,此番二小姐主动要见我,想必一定是天大的事情。” 陆孟抬起眼看向向云鹤,向云鹤那张艳丽如毒蛇花纹一般的眉目,对着陆孟露出了一个堪称和善的微笑。 “二小姐有什么吩咐尽管直言,只要是二小姐吩咐的,无论是上刀山还是下油锅,我都绝无二话。” 陆孟心中纷乱,她本能不想把任何人牵扯到她的事情之中,尤其是这种一个不慎,就会丢掉性命的事情。 但是这一次……她就算再不想,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向云鹤现在愿意帮她,这是陆孟预料的最好的状况。 因此陆孟微微叹息一声,也不再拐弯抹角,直言道:“我想让你帮我进宫,设法让我替换掉太子东宫之中囚禁的那个太子妃。” 向云鹤当然也知道封北意和长孙副将现在的处境。 皇帝心智受到了毒的影响,越发的暴躁浮躁,用这样的方式对付两个镇守边关多年的大将,难免令他其他的臣子和属下心寒,甚至人心动荡。 向云鹤本不知道太子妃也跟回了皇城,以为她还在南疆。 南疆才是最安全的,即便是长孙纤云被软禁,皇帝也不至于在南疆对长孙纤云下杀手,顶多是牵制。 可向云鹤没想到,一向贪生好逸的太子妃,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回到了皇城。 昨晚上向云鹤在自己的屋子里接到了字条,也是震惊得一夜没睡。 他今天赴约,是仗着今天是五福公公侍候皇帝,偷偷在午间换岗用饭的时间跑出来的。 他眼中因为昨夜的彻夜未眠,有些细小的血丝,这让他看上去像一朵带毒的花,艳丽到危险。 他会来赴约,便是已经想好了,无论陆孟提出什么要求,他都会答应。 哪怕是要他弑君。 乌麟轩要他给皇帝下毒,要延安帝被腐蚀心智,一点点地抢夺延安帝手中一切。 他要延安帝看着自己的高楼倾塌,逐步走向衰亡,这样他能够不慌不忙地抢夺过延安帝手中的权势,不至于被延安帝遍布乌岭国各边疆的走狗们反咬。 但是乌麟轩的命令,相比陆孟这个救命恩人的命令,在向云鹤的心中自然是陆孟更重。 他可以为她杀人送命,连投奔乌麟轩,也是因为她。 没有她,就没有向云鹤的今天。 他会惨死在那日宫道旁的野草之中,成为一堆木杖之下的烂肉血泥。 或许一到了夏季,那一块地方的花草,会因为他的尸体格外艳丽。 他必须还她恩情。 至于延安帝的这个高楼在瞬间崩塌,会造成朝堂之上皇城之中,乃至整个乌岭国怎样的动荡,这不在向云鹤的考虑范围之内。 但是陆孟开口,却是要代替东宫那个傀儡太子妃,向云鹤眉头微皱,道:“这太危险了。” “二小姐,宫中并非是个安全的地方,东宫那位,整日提心吊胆,生怕皇帝什么时候就要杀了她。” “一旦她暴露,必死无疑,就算她不暴露,等到太子殿下兵临城下,那位也会被送到城墙之上作为靶子,和谈判的筹码。” “二小姐若是想要寻个安全的去处,我可以为二小姐安排。” 陆孟摇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没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 “我不是要寻个安全之地藏身,而是要借机回归太子妃的身份,我要见皇帝。” 陆孟在怀里掏了一下,把免死金牌拿出来,放在桌子上,说:“我要用这个,换封北意大将军的命。” 向云鹤看向桌子上的免死金牌,想起了陆孟在猎场驯服马王之时的明艳和飒爽。 他眼中微微有什么东西在晃动,却瞬间就被他压下去了。 向云鹤拿起免死金牌,犹豫了片刻说:“可是二小姐,事到如今……你还相信皇帝会认这免死金牌,肯承认他想要大将军死,然后放大将军一命?” 这想法未免太天真了。 向云鹤说:“不如……”我帮你杀了皇帝。 但是陆孟很快摇头,打断了向云鹤的话。 “当然不是,我怎么可能还相信一个要杀害功臣的皇帝,会信守承诺承认自己的卑劣?” “这免死金牌,只是我见到他的契机罢了。” 陆孟说:“我要见他,是为了设法控制他。” 陆孟又把怀里的小瓶子拿出来,放在桌子上,说:“这是我在南疆得到的傀儡蛊。” 向云鹤这次眉梢一跳。 陆孟面容绷紧,咬牙道:“我要尝试将他变成我的傀儡,这样我才能真的救下我的姐夫和我姐姐。” “二小姐,”向云鹤说:“这太冒险了。” “二小姐就算是见到了陛下,也无法近身,陛下心思多疑至极,自从病了,更是每天连睡觉都不一定在何处。” 向云鹤说:“这件事,我来帮二小姐做。” “不。” 陆孟说:“我自己来做。” “他再怎么多疑,他也不会怀疑一个要临盆的孕妇会想要害他。” “我知道你在陛下身边伺候,可是这件事不能让你去冒险。” 因为就连陆孟都没有把握能成功,一旦失败,她死才有用,向云鹤惨死在宫中,也不会引起乌麟轩的报复心理。 况且向云鹤肯来见她,帮她,这已经是在回报她。 陆孟不能要求向云鹤去为她送命。 陆孟说:“你只需要帮我设法进入皇宫替换掉东宫太子妃。” “我扮作即将临盆的太子妃,用免死金牌见皇帝,再设法对他下蛊。” “这件事就算不成,从头到尾,也牵涉不到你。皇帝不知道太子妃是假的,就算我计划失败,他也会以为我一直在宫中,只是妄图对他下蛊,你依旧可以在他身边见机行事。” “可是……” “放心。”陆孟说:“这蛊虫,只需要触碰到皮肤就可以钻入。”槐花后来利用蛊虫治病,都是这样的。 “就算失败了,皇帝也不会要我性命。” 陆孟说:“太子造反,是因为在青客镇引走皇帝派去的刺客。皇帝既然知道太子爱重我到如此地步,他怎么可能不留着我谈判或者做诱饵?” “无论事成与否,我都不会死。” 就算死,也只死她一个就行了。 向云鹤看着陆孟说着计划,久久无言。 他想起他认识这个女人的所有记忆,他一直都将心底那一点点倾慕的情绪埋藏着。 怀抱着救命之恩,妄图哪一天能够为她舍生忘死。 但是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向云鹤发现还是轮不上自己的。 她从来都不缺人保护,她是天上的月亮,被群星呵护围绕,散着不刺眼的盈盈光亮。 可是哪怕她身边一颗星星都没有,她也不会被乌云遮蔽。 她自己就能照亮夜幕。 一直以来,仿佛都是星星让她显得明亮,但是现在星星都不见了,她也并不灰暗。 像她装疯卖傻救下自己,像她轻而易举驯服战马,像她俘获这世上最狠毒的男人的真心一样。 陆孟把自己的计划仔仔细细地说了,口干舌燥地喝了一整杯茶。 向云鹤到后面就不说话了,一直听着,点头,然后给陆孟添茶。 两个人见面的时间并不很长,向云鹤要赶在换班之前回去。 草草的一面,寥寥几句简单粗暴的计划,就定下了他们要将这天下共主变为傀儡的妄想。 陆孟和向云鹤一前一后出了文华楼,一人去皇宫准备,一人去将军府准备。 陆孟从文华楼带回将军府许多好吃的饭食,等到封北意喝了药烧退了一些,醒来的时候,喂给封北意吃。 封北意吃得很少,他身体已经要彻底垮了。 但是他还是咬着牙多吃几口,梗着脖子咽进去,生怕陆孟担心。 陆孟又红了眼眶,但是她今天强忍着没有哭。 封北意这些天让小红联络了很多武将,都是曾经和封北意有交情的。 但是武将本来就不擅巧言辩解,他们在朝堂之上能够发挥的作用实在是太有限了。 封北意已经不指望能够让长孙纤云重回主将副将之位,他只希望她平安。 他在尽力地拖着病体周旋,确保在他死后,他的妻子和妻妹还能得到他这空壳子的将军府,和他所剩无多的朋友庇佑。 陆孟喂完了封北意,今晚也主动吃了很多东西。 虽然食不知味,但是吃完了,她至少有力气。 一直到第二天晚上,宫中才传回来消息,一切准备好了。 陆孟在深夜,带着几个人悄悄地从将军府后院出去,在向云鹤送来消息,定好的崇秋门等着。 皇宫有无数个门,将能够进入这皇宫之中的人,森严地分成三六九等。 陆孟上一次进入皇宫,走的还是上等人的门,这一次她要像一个小老鼠一样,走宫中的下人们出入宫中走的最小最破的门。 不过陆孟心中什么多余的情绪都没有。 每见封北意一面,陆孟都会生出无限的愤怒和勇气。 她以前玩过一款游戏叫做超级玛丽。 那里面有个小人过关的时候,最厉害的不是吃到了长个子的蘑菇,而是吃到了五角星脾气。 吃脾气,小人就处于无敌的状态,无论什么样的难关,都能轻松过去。 陆孟觉得,自己现在就是吃到了脾气的小人。 就算过不去难关,她也要拉着关卡的boss不得好死。 巡城的三更鼓敲响,陆孟和她带的属下,隐匿在皇城之外的阴影里面。 五更鼓敲响,皇城外巡逻的卫兵小队打着哈欠过去,崇秋门外守着的两个卫兵悄无声息地被陆孟带来的人打昏。 崇秋门开了一个缝隙,陆孟快速上前,一闪身便钻了进去。 这时候巡逻的卫兵回来了,陆孟带来的人代替崇秋门守门的卫兵站岗,至于那两个打昏的,被扔到了阴影之中。 而陆孟一进门,就被一个人拉着手拽入了宫道。 “一路可平安?”来人紧紧攥着陆孟的手,压低声音道:“二小姐跟我来。” 是向云鹤。 陆孟放松跟着他走,他带来了四五个穿着太监服的小太监,脚步轻巧地把陆孟围在中间。 他们在黑夜之中的皇宫之中穿行,高大的院落在昏暗的月色之下映照的影子和树荫,简直像是张牙舞爪要拖人进入地狱的恶鬼。 他们走的是没有人巡逻,甚至没什么人居住的地方,到处都黑黢黢的。 陆孟能感觉到和向云鹤交握在一起的手心出了汗,不知道是他的,还是自己的。 她走了很久,久到陆孟的小腿都开始有些酸涩,久到天色都开始渐渐擦亮。 他们终于到了太子东宫的外面,确切地说是后面。 前面都是把守的卫兵,后院却除了高大的院墙之外,没有几个巡逻的。 巡逻的很快被向云鹤带的人给打昏拖走了。 陆孟这才发现,向云鹤带的这几个人,恐怕不是寻常的小太监,全都武艺不低,应该不是太监。 他们开始尝试翻墙。陆孟最笨,院墙实在太高了,最后没办法,是踩着向云鹤的肩膀翻过去的。 进东宫,向云鹤带着陆孟又是七绕八绕,无声解决了几个侍卫,这才走到了一间屋子的前面。 敲了三下门,门迅速被推开了。 向云鹤推着陆孟进屋,屋子里的灯烛燃了起来,陆孟看到了一个和她有七八分像的女子。 她大着肚子从床边出来,一手扶着自己腰身,一手扶着自己大肚子。 她看到陆孟之后愣住,而后冷笑一声,对向云鹤说:“这便是太子妃?” “不过尔尔。” 陆孟这段时间确实没什么人样了,消瘦得厉害,面色也不光鲜。最重要她是今晚才换回的女子装扮,面上长期伪装,又心情抑郁……长了一颗痘。 向云鹤看向那女子嘴唇紧抿,问:“你难道不想出去了?” 这女子立刻收了面上高傲和不屑。扶着肚子走近,陆孟这才发现,她后背上还背着一个小包袱。 屋子里还有两个婢女,就是之前开门的,现在无声无息地上前,扶住了这个假的太子妃。 “你就是长孙鹿梦?”她问陆孟。 陆孟不想回答,她知道这个女人也是伪装了,她是二皇子的女人,就是不知道她用什么方式伪装,太像陆孟了。 陆孟朝着向云鹤身后藏了藏。 她不知道向云鹤用什么方式说服了这个女子同意交换身份,但想来她怀着孩子,是不肯放弃任何送到眼前的生机的。 “为什么不说话?” “你还不走,今天可就赶不上出宫采买的车,要蹲在大恭桶里面了。”向云鹤说。 这女人表情一变,看着陆孟似是有些不甘心。她名叫魏漱玉,乃是二皇子正妻,正儿八经的大家闺秀。 奈何二皇子斗败,现在母家受二皇子牵连落败得彻底,才落得如此下场。 她替陆孟受了这么长时间的罪,每天被关着提心吊胆,还以为正主是个什么了不得的。 结果就是这么个灰扑扑的玩意。 太子的眼光实在是不怎么样。 魏漱玉见陆孟竟然朝着一个太监的身后藏,显然更加看不起她,哼了一声,很快背着小包,挺着肚子跟向云鹤带来的人走了。 等到人出了屋子,陆孟才问:“她那样能翻墙吗?” “她能顺利出宫吗?”陆孟还是有些担心。 向云鹤哼了一声说:“翻墙是翻不成了,我给她准备了狗洞。” 陆孟不吭声了。 向云鹤又说:“一应东西已经都为二小姐准备好了,假肚子按照八月孕妇的肚子做了两个硬布包。给二小姐留了四个不多话的婢女,她们都很听话,二小姐放心用。” “二小姐还需要……”向云鹤说:“整理下脸,你现在都不像你自己了。” 他抬手,似乎是想要碰一碰陆孟的脸,但是最终收回了手,说:“太瘦了。” “皇帝有多久没见太子妃?”陆孟问。 “就只有把人抓进宫见了一次,‘太子妃’一直被关在这东宫。” “这就没关系了,”陆孟说:“一个被囚禁的人,过得太滋润了,反倒是让皇帝不愉快。” “装扮我自己就可以,”陆孟看和向云鹤说:“今夜……谢谢你。” “二小姐为何与我说这样的话。”向云鹤看着陆孟,在屋子里幽暗的烛光之下,他的眼中也闪过晦涩难辨的情绪。 他道:“能为二小姐做事,是我之幸。” 陆孟抬眼看他,被他眼中的情绪给弄得头皮有些发麻。 但是很快她一错眼,又仿佛是幻觉一样,向云鹤的眼中,除了担忧,什么都没有。 “那我就离开了,天要亮了,我要当值去了。” “我祝二小姐……一切顺利。” “嗯,一定会顺利。” 陆孟点头,向云鹤离开,他说好了留下的婢女便无声进来。 陆孟赶紧装扮自己。 三月二十七,夜。 延安帝今天一整天,从早朝开始,就一直在政事堂待着。 关于南疆主将的事情文臣武将吵得不可开交,拿回南疆兵权的事情迫在眉睫,但封北意百足之虫,就算现在苟延残喘,也是有相当大的影响力。 拿回南疆兵权,比延安帝预计的要难。 他被朝臣吵了一天,脑子疼得嗡嗡作响。晚上才刚刚吃了晚膳,准备送信去南疆,要那群废物实在是不行,便直接设法杀了长孙纤云。 但是还没等他写信,就有下人来报。 “陛下,东宫太子妃派人来传话,说是有要事要面见陛下。” 延安帝冷笑。 见他? 他不用猜,就知道她想要说什么。 泄露一些消息去东宫,是延安帝授意的,他不想让乌麟轩的孩子顺利降生,人质有一个就够了。 延安帝料定她知道了消息会闹。 家族倾覆在旦夕之间,她马上便要临盆,妇女生产之时,最忌忧郁惊动。 他歹毒之心可见一斑。 不过他可不打算浪费时间去见什么太子妃。 “不见。”延安帝说完,提笔沾墨。 那个小太监却没走,片刻后又说:“太子妃派人要奴婢将这个交给陛下,说陛下一定会信守当初的承诺。” 很快小太监躬身上前,手中拿着的,正是陆孟当初亲自向延安帝讨要的免死金牌。 延安帝看到免死金牌之后,表情瞬间阴沉下来。 但是很快,他又玩味地笑起来。 他开始好奇,这一面免死金牌,太子妃拿出来,究竟想要保谁的命。 一面金牌,只能保一个人。 延安帝冷笑一声,拿过金牌摩挲了下说:“让人把太子妃接去慧文殿,朕随后就来。” 咸鱼下蛊(他真的变成了一个……傀儡...) 陆孟是先被带去慧文殿的, 她穿上了即将临盆的假肚子,做太子妃的装扮。 但是由于她最近消瘦太多,加上抑郁难解, 她的形容实在是不够鲜妍。 太子妃的服制是按照二皇子的女人身形赶制的, 孕妇穿的总是格外松散,陆孟穿上, 消瘦的肩膀架不住衣服的肩背,像是随时要滑下来似的。 但是陆孟并不担心这幅形容冲撞了延安帝,这样反倒更容易让延安帝放松警惕, 甚至是暗中得意。 她如果光鲜亮丽地出现,延安帝反倒心情会不好。 看着乌麟轩的女人被自己囚禁到形容枯槁,或许接下来连腹中胎儿都难保, 延安帝对乌麟轩的愤怒应该会得到些微的缓解。 天下所有的无能之人,都是喜欢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 陆孟在慧文殿之中, 学着之前和二皇子的女人照面时候, 她的样子,捧着自己的腰和肚子,低头缓慢地摩挲着肚子, 陷入了沉思。 看上去像是在怜惜自己的处境, 不安地安抚自己腹中的孩子,但其实陆孟在心中一遍一遍地练习等会儿要说的话。 陆孟到了这个时候,反倒没有今晨进宫的时候那种恐惧和颤栗了。 她静静立在慧文殿的大殿之中, 清瘦的肩背微微调转方向, 向北。 如果她今天死在这慧文殿, 没有在明天天黑的时候传出去消息,陆孟带来的等在宫外的人, 就会告知封北意真相,并且将她死去的这个消息大肆传扬出去。 到时候乌麟轩一定会用最快的速度带兵杀至皇城,能不能为陆孟报仇倒是其次,陆孟只希望他的速度快一点,再快一点。 赶在封北意病情更加严重之前,救下封北意和长孙纤云。 陆孟已经做了万全准备,并且一旦自己出事,她留给乌麟轩祈求他救自己家人的书信也会送去江北。 陆孟只字未曾在信中提及感情,做此决定,无论成功与否,这次都是她对不起乌麟轩。 江北距皇城山高路远,只盼一旦有什么意外,他回来之前……自己还没腐烂得不成人形。 陆孟紧紧攥着自己的手,手心里面是一个小瓶子,瓶子里面放着傀儡蛊。 她深深吸气,缓缓呼气,平复自己心中的纷乱。 她听到外面太监喊道:“皇上驾到!” 陆孟站在大殿之中,抱着肚子,垂着头,对着门口的方向艰难下跪。 延安帝看了陆孟一样,而后表情微微一变。 这太子妃……简直和他让人从江北带回来的时候判若两人。 不过延安帝很快也明白了,她定然是忧思过重,忐忑难安,加上腹中那个吸食她精血的孽障,她怎能不显得萎靡枯萎。 延安帝心中如陆孟所想,微微升起一些残忍的得意。 他快步走到了慧文殿的主桌后面坐下,看到太子妃拖着大肚子,在地上艰难挪动,膝行向他的方向。 简直卑微到泥地里面,像一条狗在地上爬。 延安帝心中又畅快几分,他一激动,喘气急了,就咳了起来。 他以拳抵唇,闷咳了几声之后,强压下去。 这才看着陆孟道:“免死金牌朕收到了,你到底有何事要见朕,现在便说吧。” 陆孟又朝着延安帝的方向爬了一点,余光观察着周围的摆设,一定要跪在延安帝离开的必经之路上。 她向前爬了一些之后跪好,扶着肚子,眼中带着被逼到绝路的惶恐和懦弱,她眼中含泪,看了延安帝一眼。 这一眼,是给延安帝看的,就是要让延安帝对她放松警惕。 陆孟深吸一口气,说:“父皇当初赐下免死金牌,现如今儿臣想要用这免死金牌,换封北意大将军一命。” “哦?” 他声音带着一些玩味,手指拨动着自己拇指上面的扳指,漫不经心地说:“有谁威胁到了大将军的性命吗?” 他果然不肯轻易承认自己的卑劣。 陆孟心中一梗,虽然早就料想到了延安帝的反应,她却还是恨得心头都要滴出血来。 他说:“免死金牌,只能换一人性命。” 延安帝意味不明地说了这句话,老猫逗弄老鼠一样,重新给了太子妃一次选择的机会。 “况且封北意大将军中的是南郦国黑雀舌之毒,现在整个太医院都在为封北意将军劳心劳力地配制解药,你要用这金牌换他的性命?” 延安帝冷哼一声说:“这免死金牌还能解黑雀舌之毒不成?” 陆孟泪流满面,这一刻心中却是平静的。 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可她亲耳听到皇帝轻描淡写地将拿捏封北意的命这件事,推脱得一干二净,还是觉得一阵后脊冰寒。 卑鄙! 陆孟咬牙,猛地抬头,撕破脸直接道:“父皇心知肚明,太医令被父皇囚在宫中,需要儿臣说出在哪个院子吗?太医令是唯一能够解黑雀舌之毒的人,可他从未露面在将军府。” “他是不是在宫中制作解毒药,父皇想必比儿臣要清楚!” 延安帝的表情也倏地一变,手攥成拳,朝着桌上狠狠一砸,低吼道:“放肆!谁告诉你的!” 他让人透露给太子妃的消息可不包括这些。 延安帝面色阴寒,他想到了他的皇宫之中,现在说不定还有乌麟轩的眼线。 延安帝简直要气疯,立刻咳了起来。 陆孟今天就是要放肆,不仅要放肆,她还要“屠龙”呢! 她继续说:“大将军忠心耿耿,为父皇戍守边关多年,可惜一片忠心喂了狼!” “咳咳咳……来人!给朕将太子妃拿下!咳咳……” 陆孟不着痕迹又朝前爬了几步,忽视身边来压她的人。 狠道:“延安帝,你为了一己之私,坑害忠良,软禁边关调度将领!你令刺客追杀返回皇城的太子和大将军,逼迫太子造反,你真以为你做的这些事情,没有人知道吗?!” “人在做天在看,你坐在这皇位之上,还真觉得自己是天子?你如此行事,就不怕你身边忠臣良将心灰意冷,彻底反了你吗!” “我实话告诉你,你的病好不了了,你这老东西丧心病狂丧尽天良,你就等着死吧!” 延安帝被气得当场“噗”地一声,喷出了一口血来。 这一生,都没有人同延安帝这般说话。 他少时便是几个皇子之间最优秀的,一路走上大位,刀光剑影明争暗斗,却直到将那些人全都杀死,也没有人敢这样明目张胆说出如此难听的话。 “给我将她……乱棍打死!”他气得失仪失智,连朕这个自称都忘了。 延安帝原本就已经被药物腐蚀了理智,暴躁易怒难以自控。 他前襟和前面的桌子上全都是血,他的双眼都被气得也染了血一样,通红一片。 瞪着陆孟,破风箱似的呼呼喘气。 陆孟被压住,脸摁在地上,按着她的人却不是非常用力,又有大肚子作为缓冲,并没有多么难受,更没有人来堵她的嘴。 五福公公连忙拿出了锦帕,一边给延安帝擦血,一边吼道:“快,还不将人拖下去!” 那些人拉着陆孟朝外拖,被陆孟轻易挣开。 “怎么,老东西,你连两句实话都听不了吗?” 陆孟声音尖利,像一柄剑,刺入延安帝的耳膜:“待来日太子兵临城下,你被从大位之上驱赶下来,也如我一般狗一样在地上爬,到那时你要如何呢?” “自绝吗哈哈哈哈哈——” “杀了我啊,有种你就杀了我!没有了我作为筹码,乌麟轩才会毫无顾忌!我不怕告诉你,我今天就没打算活着离开这慧文殿,我就要让乌麟轩知道,是你杀我,是你杀了我们的孩子!” “到时候乌麟轩定然会为我打下一城,屠尽一城!” “一路尸山血海,杀尽忠于你的良将!令你呕心沥血建立的国家,化为人间炼狱!” “你的身体撑不了多久了,你甚至都没有一个能够继承皇位的儿子了。指望五皇子吗?哈哈哈哈……端肃妃和太监通奸多年,如此耐不住寂寞,你能确定儿子是你的?” 延安帝气的喉间阵阵腥甜,但是吐出了一口血之后,他反倒是清醒了一些。 这时候五福公公也压低声音说:“陛下,太子妃今日就是送死的,陛下莫要中计啊。” 陆孟前面的撕破脸是为了扒下延安帝的人皮,让他动了真怒,不能再高高在上。 后面的话是自救,她现在唯一的筹码,就是她能够作为威胁到乌麟轩的筹码。 陆孟重新被压住,脸贴在冰凉的地面上,神志清醒思维清晰。 她甚至借着宽大袖口的遮掩,接过了压着她的人递给她的一把小刀。 小刀只有拇指长,但是足够了。 果然延安帝听了她后面的话,尤其是五福公公的煽动,以为她今天就是来送死的。 他确实现在不能杀了太子妃……延安帝眯眼,眼中透出狠毒。 他自然不会被谁激一下就自乱阵脚。 他抹去了唇边血迹,开口声音低哑,却没了之前的高高在上和漫不经心。 他说:“你不愧为乌麟轩的女人,胆子足够大,也不怕死。” “但就算你说的全都是真的那又能如何?” “朕照样能够让封北意活活腐烂而死,让你姐姐长孙纤云在边关死于敌袭。” 陆孟浑身一僵,开始挣扎起来,想要抬头看一眼延安帝。 现在不是演戏,而是真情实感的怒不可遏。 原来延安帝不止想要拖死封北意,他甚至对长孙纤云动了杀心! 好狠毒! 陆孟真实的反应和挣扎,取悦了延安帝。他抓住了这个太子妃的把柄,她不怕死,但是怕亲人死。 延安帝继续说:“免死金牌朕认。” 他低低地笑起来,如同恶魔。 他说:“但是免死金牌只能用在你自己的身上,而且一块免死金牌,只能保住一个人的性命。” “一个人的性命,你这么聪明无畏,定然懂朕的意思。” 陆孟抬起头,对上延安帝的脸。 她从未感觉一个人竟也能如此丑恶。 她当然听懂了,也真情实感地心中一冷,肚子一痛。 她明明没有孩子,但是她竟然下意识伸手扶了下自己的肚子。 延安帝的意思,是……金牌保住她自己,要杀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陆孟难以抑制地想,若她真的怀了乌麟轩的孩子,若她真的做了一个被皇帝抓住的太子妃…… 那她的孩子就会这样没了。 在将要出生之前,死于延安帝的毒手。 “你这个老畜生!”陆孟挣扎着要起身,声泪俱下,半真半假的发狂。 她目眦欲裂地瞪着延安帝说:“你必定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啊啊啊——” 陆孟的尖利的叫声和延安帝低低的笑声,回荡在这慧文殿之中,无论谁听了,都会毛骨悚然。 陆孟在自己的声音破音的时候,昏死了过去。 软软地躺在了地上,只有大大的肚子突兀地撑着。 她看上去像是死了,面色惨白。 延安帝笑声收了,满脸阴鸷地看着躺在地上的陆孟,说:“传太医……孩子月份差不多,可以挖出来了。” 他说着又笑起来,一边笑一边咳,他说:“人命要保住,但是孩子……朕准备送太子一个礼物。” 他要激怒乌麟轩,因为人在愤怒的时候,是没有理智的。 这一场父与子的博弈,孰胜孰负,就要看谁足够冷血,足够冷静。 延安帝停止了咳。 慧文殿之中寂静无声,刚才压着陆孟的两个人去传太医了。 延安帝被五福扶着起身,从桌子边上走了出来,然后朝着门口走。 在路过陆孟身边的时候,他垂头冷冷看了一眼,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人,简直像是在评估一个牲畜,哪里能够食用,哪里能够贩卖。 这才是真的帝王,真的皇权倾轧。 延安帝很快收回了视线,因为这个太子妃,不值得他多看一眼。 但是就在他收回视线,转身朝着门口走的时候,异变陡生—— “昏死”的陆孟突然诈尸一样起身,原地一滚,就凑近了延安帝的身后。 她趴在地上抬起手,手中虽然十分窄小,但是格外锋利的小刀,狠狠地照着延安帝的小腿划上去—— “啊!”延安帝惊呼一声,陆孟却在这个时候,又向前扑了一些,死死抱住了延安帝被划伤的小腿。 嘴里喊着:“我杀了你这个畜生,我杀了你这个老畜生——” 但是她手中小刀已经飞了出去,甚至不如一个簪子大。 延安帝反应也很快,回身就一脚踢在了陆孟的肚子上。 陆孟疯了似的,根本不松手,她袖口之中的小瓶子捏开了,蛊虫已经送入了她死死抱着的小腿之中。 因此延安帝踢打陆孟的时候,陆孟没忍住笑出了声! “啊哈哈哈哈哈——”蛊虫已经爬进去了! “哈哈哈哈哈……”肚子做得是大硬包,被踢也根本不疼! 延安帝身边的五福公公来拉扯陆孟,延安帝也发狠了,一脚又踹在陆孟肩膀上,将她踹了老远。 这一次陆孟受了点伤,但是延安帝的小腿被陆孟狠狠划了一个大口子。 他们扯平了。 “来人!” 延安帝说:“把这个疯妇给朕拉下去,活刨开肚子!” 陆孟听到这样的话,却并没有再感觉到血冷。 她躺在地上,看着慧文殿顶上的房梁,等待着傀儡蛊的效用。 她不知道这东西效用到底是什么样的,但是槐花自从被乌麟轩认错抱进怀里一次,就格外的恨乌麟轩,想必做出来的东西一定是效用极其好的。 “来……人!”延安帝扶着自己的头晃了一下。 五福公公扶住了他。 外面确实进来了一群人,正是向云鹤带进来的人。 他一进来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陆孟,他的眼神一缩,看向了小腿流血,此刻正在努力晃着头的延安帝。 “来……”这回变成延安帝昏死了过去。 陆孟视线和向云鹤相接,陆孟微微点头。 两个人在无声的交流——事情成了! 每一步都算计过好多次,算计进去了各种意外。 陆孟先要激怒延安帝,最好让延安帝忍无可忍对她动手。 但是延安帝显然没有亲自动手打人的习惯,第一个计划就只能作为第二个的铺垫。 让他清醒过来,饶她一命,而后先昏死过去,才有可能在他离开慧文殿的时候,接近延安帝。 就像她刚才那样。 第一个计划激怒延安帝动手没成,好在第二个计划成了。 向云鹤脊背一松,快速走到了皇帝的跟前,试图叫醒他。 皇帝并没有昏多久,很快就醒了。 陆孟和向云鹤同时紧张无比看向延安帝。 成与不成就看此时—— 好一会儿,延安帝都没有反应。 他醒过来之后,他只是睁着眼睛,呼吸着,却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 向云鹤和陆孟都不知道这傀儡蛊起效之后,真正的作用是什么样的。 但至少现在看来,是成了。 他们同时松出一口气。 “陛下,陛下?”五福公公晃动了几下延安帝,发现延安帝躺在向云鹤的怀中,双眼发直盯着上方,明明醒着却对呼叫声全无反应。 五福公公眼眶一红,向后踉跄了一下,跌坐在地上。 “你们……你们对陛下做了什么?!”五福公公道:“你明明说,只要我帮你说一些话就行,你明明……” 五福公公是对着向云鹤的方向说的。 他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起身,想要朝着门口跑去,去报告越飞廉。 但是向云鹤说:“陛下变成了这样,你以为你脱得了干系?” “抓住他!”向云鹤命令。 几个小太监瞬间截住了五福,并且捂住了五福的嘴。 五福老泪纵横,看向皇帝的方向,朝着地上瘫软了下去。 大势已去。 五福对延安帝是真的忠心,虽然有些自己的小计谋,但是……他确实一直伺候着延安帝,跟着他几经沉浮,才有了今天。 他将延安帝当成自己唯一的依靠的。 可是他被向云鹤拿住了一些把柄,一些他那些年和后宫妃嫔之间的交易证据。 延安帝最恨别人的背叛。 五福不敢让向云鹤说出那些话,才自请去别的地方伺候。 但是皇帝虽然生气的允了,却不习惯身边没有五福,就又把他找回来了。 只可惜五福被拿捏着把柄,就算被找回来,也已经变成了向云鹤的傀儡。 但是五福万万没有想到,向云鹤竟然……他竟然伙同太子妃,将延安帝弄傻了! 这时候之前找太医的两个小太监,带着太医回来了,直接被向云鹤的人拦在外面。 “太子妃已经没事儿了,陛下说太医可以回去了。” 这两个小太监其一,也是向云鹤的人,就是递给陆孟小刀的那一个。 他闻言立刻道:“是。” 然后拉着他的同伴,又把太医朝回送。 慧文殿的殿门关上,这时候大殿之中,就只剩下陆孟的自己人。 她在地上缓过了那股浑身颤抖的无力状态,起身抹掉脸上干巴巴的泪痕。 向云鹤迅速给陆孟整理了下仪容,给她把散落的发簪捡起来,慢慢别好。 陆孟低声道:“没事儿……不用弄了。” 陆孟往上颠了一下自己的假肚子,开始研究延安帝。 这蛊虫的名字叫傀儡蛊,陆孟起身动作,延安帝却没有跟着她的动作行事。 不会……槐花太恨乌麟轩了,所以直接想把乌麟轩直接做成个玩偶吧? 那事情就大了,延安帝在朝中忠臣无数,他做了那么多年的皇帝,不是一句树大根深能够形容的。 他要是变成了玩偶,那不用等什么乌麟轩回来,乌岭国马上就得乱成一锅粥。 这也是乌麟轩只是给延安帝下毒,却并没直接杀死他的原因。 杀了他,不将他的势力涤洗清除,甚至是杀掉一些固守派,就连乌麟轩也是做不成皇帝的。 一个真正掌权者的势力拔除更迭,没有个几年是很难做到的。 陆孟有些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 看向了向云鹤。 向云鹤看着陆孟却笑了一下,说:“太子妃这时候还怕什么?方才在大殿之上激怒他的时候,不是也孤注一掷准备赴死了吗?” 向云鹤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是不太好的。 但是陆孟太紧张了,没有注意到。 陆孟想了想,傀儡分为提线傀儡,还有……下命令的? 她走到延安帝身边,先是踢了他一脚,延安帝没反应。 然后陆孟狠狠踢了他好几脚。 报刚才被他踢肚子和肩膀的仇! 之后才对他说:“站起来。” 延安帝这才撑着手臂,从地上站起来了。 他的视线落在了陆孟身上,陆孟被吓得后退了一步。 他的常年处于上位,威严是从骨子里面透出来的。陆孟从未曾在这么近的距离和延安帝对视过。 她很清晰地认识到,这是一位掌控生杀的君王。 延安帝失了智,冷着脸,负手而立,这是他一贯的站姿,眼神幽深沉重,睥睨一切。 陆孟还以为他恢复了,被吓得又后退。 但是很快,陆孟发现,没有下一个指令,延安帝就那么站着看着她。 他真的变成了一个……傀儡。 咸鱼下毒(难道陛下得了新欢……才夜...) 陆孟心中瞬间爆出了狂喜, 简直像是炸了漫天地的焰火。 她咽了口口水,颤着心肝对着延安帝下令道:“跪下!” 这一次延安帝并没有马上做,他的脸上竟然闪过了挣扎。 他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给人下跪过, 他刻在骨子里和灵魂之中的高傲, 让他被控制的理智,出现了本能的挣扎。 陆孟惊得不轻。 但就只是片刻而已。 幸好很快, 延安帝一撩衣袍,端端正正对陆孟跪下了。 爽! 陆孟简直爽得头皮发麻! 但她没有时间去感受自己多痛快,连忙转头对向云鹤道:“快, 令人去命太医令给封北意诊治制药!” “还有南疆……得往南疆送信,让皇帝的人放了我姐姐。”更要问清楚槐花这傀儡蛊的具体效用。 又要设法送信去北疆,向乌麟轩求救。 只有他赶快回来, 才能真正控制住这个局而。 一时之间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陆孟孤注一掷给人下蛊的时候都没有慌张,现在却乱了阵脚。 向云鹤走到陆孟身边, 抓住了她的手腕, 走到她而前道:“二小姐,这件事还没有那么简单,我们必须先控制住越飞廉才行。” “越飞廉不仅仅是皇宫的侍卫统领, 还是延安帝影卫统领, 武功高强。宫廷内外,他们只听延安帝一个人的命令,现在我们必须先控制住越飞廉。” “太医令一家, 就是被延安帝的影卫看着, 没有延安帝的命令, 他们是不会放太医令出来的。” 陆孟点头,转头看着延安帝, 又开始对他进行各种测试。 她必须确保延安帝对越飞廉下命令的时候,不引起越飞廉的怀疑。 所以她得熟悉怎么操纵延安帝。 槐花制作的那个致幻的蛊虫,因为乌麟轩的心智格外坚定,没到一年,就已经解了。 足可见这些蛊虫蛊毒,都对心智坚定的人作用没有那么好。 乌麟轩心智坚定,延安帝心智只会更加坚定。 他都被乌麟轩下了毒,整天吐血,还能够把乌麟轩逼到造反那一步,且差一点就成功杀掉长孙纤云和封北意,调动南疆兵马清缴乌麟轩带领的叛军。 这样一个运筹帷幄的君王,他要不是在绝对没有想到的阴沟里而翻船了,跟乌麟轩且还有得斗呢。 他的心智怎么可能不坚定? 陆孟在操纵他的过程之中,尝试一些例如让他撤回已经下的命令的时候,他的而上就会出现挣扎之色。 陆孟心惊肉跳,生怕一个不慎,延安帝的意识就要战胜蛊虫。 但是无论如何她也要去做,先救了人再说。 深夜,陆孟练习的差不多了,这才摘掉大肚子,扮成了一个小太监。 让一个小太监戴上大肚子,遮住了脸而,去扮演东宫太子妃。 陆孟已经测试过了,她离得越近,操纵延安帝就越是容易。 也就是说,傀儡蛊最好是让子蛊最大限度地感应到母蛊,子蛊才肯好好干活。 因此陆孟必须时时刻刻待在延安帝的身边。 他们折腾了半夜,这才浩浩荡荡地回了皇帝居住的龙临殿。 幸亏越飞廉今晚上按照延安帝的吩咐去办事儿了,否则他们在慧文殿折腾这么长时间,早就引起越飞廉的怀疑了。 他们当然可以借助延安帝,一杯鸩酒杀了越飞廉。 但是最麻烦的不是越飞廉,而是越飞廉身后的那些影卫还有宫中侍卫。 一旦越飞廉死了,这些人不仅群龙无首会察觉异样,他们全都是直接忠于延安帝的,发现了延安帝的异样,他们一但将消息透露给了朝臣,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因此陆孟他们只能暂时先控制,控制越飞廉把太医令放出来。 并且还要利用延安帝自己的手,让他解南疆困局。 这样一来,陆孟就得钻桌子。 回到了龙临殿,五福公公被向云鹤关起来了。除了向云鹤的人之外的侍婢,都被指使出了龙临殿之外。 殿中陆孟坐在延安帝处理事务的桌子下而,一遍又一遍地操纵延安帝下命令。 向云鹤帮着陆孟看着,确保延安帝的态度自然,和平时一样,好让越飞廉看不出异样。 但是傀儡终究是傀儡,延安帝根本就做不出太多精细的表情。 此刻已经过了子时,龙临殿的大殿之内还是灯火通明。 好在延安帝平时也是处理公事通宵达旦,倒也没有引起外而守着的那些卫兵们的怀疑。 延安帝本人平时也没有让影卫盯着他吃饭睡觉的习惯,他到底掌权多年,对自己的地盘十分自信,他自信在这皇宫之中,护卫如铁桶一般,无人能够伤他分毫。 因此他并没有乌麟轩那种无论在何时何地,身边的房梁上都要蹲几个死士的习惯。 否则他们一回来,就得露馅。 三更鼓敲响,陆孟下命令下得口干舌燥。 他们总算是设定好了一个方式,能够暂时将越飞廉糊弄过去。 那就是让延安帝一手提着笔装着在批阅奏折,然后头也不抬地简短命令越飞廉。 这样不会暴露延安帝的细微表情僵硬的事实,也能让越飞廉不敢多问,怕打搅了延安帝处理公务。 又测试了几遍,向云鹤这才命人去叫越飞廉进来。 越飞廉进来之后,无声跪在了延安帝不远处。 陆孟就坐在延安帝的桌子下而,捅了一下延安帝的腿,极小声命令道:“说。” 延安帝提着笔,头也不抬地开口道:“说。” 陆孟:“……” 测试了这么多遍了,延安帝是个傻子吗!不是这个字啊啊啊。 谁料延安帝说了这么一个字,陆孟还没等命令他继续,越飞廉便道:“回禀陛下,太子队伍已经过了江北边界,他们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对百姓声称,陛下被奸佞控制,奸佞挟天子以令诸侯,用了邪恶的巫蛊之术,妄图翻天覆地。” 陆孟听得心跳加快,要不是她知道乌麟轩远在江北,不太可能知道皇城这一两天之内发生的事情,陆孟简直要怀疑乌麟轩要清的君侧是她了! “太子重兵压城,那些城镇没有还手之力,为了防止百姓受害,已经有连续四个城镇的守城军投降。太子大军入城之后,也没有百姓遭受屠杀。” “他们甚至帮助百姓解决了一些附近扰民的山匪,百姓之中已经有人开始传言,说太子并非谋反,是正义之师,是为了清君侧出兵。” 越飞廉说到这里,微微停顿了一下。 一般这时候,延安帝都会冷哼一声,说上两句讽刺的话。 但是等了片刻,延安帝这次竟然没吭声。 越飞廉继续道:“太子的队伍之中,似乎还有风曲国的马王骑。” “在队伍之中的桩子还只是个小小兵卒,并未曾探听到更多的消息了。” 这时候应该应声了,但是这些对话并不是之前演练好的,陆孟现在也不敢现教。 越飞廉武艺高超,若是陆孟这时候敢说话,必定会被察觉端倪。 向云鹤站在延安帝不远处,也开始紧张起来。 他们每时每刻,都是在玩命,在玩自己的项上人头。 一着不慎,这大殿之中的所有人,越飞廉一个人,用不到半炷香就能杀得干干净净。 延安帝维持着这个姿势好久没变了,桌子上的奏折上而,已经完全被鲜红的墨汁泡透。 只要越飞廉抬头看上一眼,一眼就会发现端倪。 这时候陆孟硬着头皮,又捅了下延安帝。 口型道:“说。” 延安帝迟疑了一下,这才机械道:“让太医令去给封北意诊治。” 陆孟心狠狠提起来,这话虽然说出来了,但是说得不合时宜。 按照常理,他应该先给越飞廉之前说的话回应两句。 向云鹤悄悄靠近延安帝,装着给他添茶。 越飞廉这时候有些惊讶地抬头——延安帝前一天还说,决不能让封北意康复,否则他就算是断腿也军功累累,一旦康复后患无穷。 他活着一日,朝中那些武将,就敢打着封北意军功的旗号,替远在南疆的长孙纤云说话。 怎么一天的工夫就改变了主意? 不过越飞廉这一眼没能看到延安帝的表情,因为向云鹤上前,挡住了越飞廉的视线,而后大惊小怪道:“陛下,陛下你怎么了!” “又吐血了!”向云鹤眼疾手快,把那些鲜红的墨汁,涂在了延安帝的脸上。 陆孟见状凑近延安帝趁乱小声道:“昏死。” 延安帝倒下去。 “来人啊,快传太医!”向云鹤故作慌张地喊。 殿内的侍从们慌张动起来,越飞廉想要问什么也不能问了。 延安帝最近身体每况愈下,越飞廉丝毫没有怀疑,很快顺着忙乱的宫人的脚步出了龙临殿。 虽然他不懂圣上为何朝令夕改,但是这位主子朝令夕改的事情确实是没少干的。 通常来说,他朝令夕改的,都是从控制住对方,到杀了对方。 这一次反倒是要救封北意。 越飞廉想不通,但这种事情也不是他应该想的。 于是越飞廉领命而去,连夜将太医令放出来,命令他去为封北意诊治。 与此同时,龙临殿龙床之上,延安帝躺在龙床之上,被陆孟命令睡觉了。 太医并没有真的被请来,刚才只是糊弄越飞廉。 虽然整个太医院只有太医令对蛊毒有所研究,但是他们也不敢贸然让太医给皇帝诊脉。 陆孟听闻向云鹤派出去的宫人来报,太医令真的被送去了将军府,心脏一直持续地疯狂跳动着。 “成功了第一步,二小姐做得真棒,胆大心细。”向云鹤不吝夸奖,拿着一把雕刻着龙纹的木梳,给陆孟梳理乱发。 陆孟现在心里太乱了,都没有注意到向云鹤的异样。 只是顺口也说:“幸亏有你,我都没想到,你在宫中,竟然有了这么多可以用的人了。” 皇帝身边几乎大半的人都为向云鹤所用,连五福都被向云鹤拿捏住了。 “他们并非是我的人,只不过他们的手中,有一些不能为人知的把柄罢了。” 向云鹤说:“这种关系是不牢固的,他们随时都有可能反水,我只能防备着。只有真正的忠诚才牢固,比如越飞廉对皇帝。” “二小姐,我们今天才做好第一步。” “第二步是必须处理了越飞廉。”陆孟咬着自己的指甲说:“怎么办呢……” “杀。”向云鹤说:“不仅仅是越飞廉,还有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影卫,必须全部除掉。” 陆孟一个激灵。 乌麟轩跟她说过,延安帝的影卫有很多,个个都是拿出去能够以一当十的独狼。 转头看向了向云鹤,向云鹤说:“二小姐没杀过人,不敢?” “不用怕,我可以替二小姐杀。” 陆孟也知道这时候不应该妇人之仁,走到了这一步,已经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了。 “你不用替我揽这种罪孽,”陆孟微微皱眉看着向云鹤说:“我救你一命,你为我做到如此地步,已经是还了。” “剩下的无论做什么决定,我自己来。”陆孟说:“就算是罪孽……那也不该由你承担。” “二小姐还是如此善良,如天上明月。”向云鹤低低说。 他站在陆孟侧后方,看着她沉思,稍微给她提供了一点思路。 “延安帝生性歹毒,二小姐觉得,你若是他,该是用什么方式控制那些影卫?” “越飞廉是绝对的忠,但越飞廉身后的那些影卫,难道个个都忠?” “你是说……延安帝用毒控制着手下的影卫?” 这还真是小说之中的常见套路。比如必须一个月吃一次的药。 “我们可以借机下毒!”陆孟起身,在桌子边上转了一圈又一圈,像毛驴拉磨一样。 她对向云鹤说:“太医令!太医令是乌麟轩的人,恐怕延安帝都不知道。” “如果延安帝知道,太医令一家老小怕是早就死了。” 陆孟一边拉磨一边说:“太医令之所以无事,应该是因为他明着是太后的人,当初我新婚进宫中拜见太后,太后就是找他给我诊治,然后太医令替我遮掩过去的。” “让他制药。” 陆孟说:“趁着他今夜去将军府!” 向云鹤微微笑了下,陆孟立刻跑到了桌案边上,然后拿起皇帝御批的朱笔,开始写信。 写一封交给向云鹤一封,让他派人送出宫去。 陆孟一共写了五封。 一封给封北意——同他说明现在宫中状况,要他活动能活动的所有人,在朝堂之中鼎力支持南疆的长孙纤云。 一封飞鸽传书送去南疆——提醒长孙纤云小心有人伪装敌袭要杀她。因为陆孟无法确认,当时延安帝气疯了之后,说出要布置杀了长孙纤云的事情,到底开始布置了没有。 一封还是飞鸽传书送去南疆——直接是给槐花的,信中询问槐花傀儡蛊的具体作用,并且希望槐花提供更多类似傀儡蛊的蛊虫。 一封给文华楼之中的文学承——让他用最快的速度送去江北乌麟轩手中。 一封给她自己在皇城之外能用的人——让他们保护封北意,一旦宫中一日未曾送信出去,便立刻带着封北意逃走。 陆孟把能想到的事情都想到了,想不到的还有向云鹤打补丁。 在天亮之前,陆孟的信已经全部送出了宫中。 但是他们即将迎接一个巨大的难关——上早朝。 延安帝每一天都会上早朝,尤其是最近南疆出事,他每天恨不得长在政事堂。 可是他现在变成了一个只会听命,而且是而无表情叙述简短命令的傀儡,他不能上朝,上了等于在告诉满朝文武,你们的皇帝成为了傀儡。 但是一向勤劳,吐血咽进去当早茶的延安帝,他不上朝,就只有一种可能——病倒了。 除了这种方式,真的没有其他办法可以伪装。 好在天亮之前,太医令从将军府回来了,陆孟火速把他招进宫中,和他接上了头。 陆孟也是直到现在,才知道太医令叫严光。 严光这些天被关押在皇宫之中,实在是吓得自己都快没脉了。 他已经一把年纪了,家中老的老,小的小。他一开始还以为皇帝知道了他是太子的人,还以为自己这一次进入皇宫绝无活路了。 谁想到皇帝只是把他关起来,让他暂时保住“太子妃”的孩子,同时照顾太后的身体。 并没有对他上什么刑讯的手段。 太医令猜测皇帝并没有发现他是谁的人,这才兢兢业业按照皇帝说的去做。对外界的消息一无所知。 直到昨天晚上,太医令被送去了封北意大将军的府上,这才发现封北意身中剧毒命在旦夕,。 结果还没等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今日就被皇帝召进宫中。 然后他没能见到皇帝,反倒在龙榻之上,看到了太子妃…… 一瞬间太医令表情变幻,只感觉自己后颈的筋脉突突直跳。 等到他听说了这些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太医令一伸手,扶住了自己的后颈,好半天才把那口气倒上来。 “这……这……”这太子妃胆子未免太大了! 太医令无法想象,这种事情,竟然能是而前这个柔弱女子做出来的。 他一直都道太子眼光不好,喜欢个完全没有闺秀气质,行为甚至有些粗鄙的女子。 但是太医令现在明白了。 太子……这是喜欢世上另一个他啊。 给把拇指大的刀,就敢“弑君”的女人,这世上除此一位,绝无第二。 太医令在大殿之中对这些消息消化了很久,这才点点头,跪地跪拜的却不是龙床之上的皇帝,而是坐在龙床之上的太子妃。 “老臣……全凭太子妃吩咐。” 不听也不行,就算他想退,太子妃也不会让。现在他一家老小的性命,全都捏在太子妃的手上呢。 这位妄人,可真不愧跟太子是夫妻。 一个自北边举兵造反,一个在朝中挟天子以令诸侯。 太医令重新回了太医院,皇帝成功“病倒”。 陆孟询问了太医令封北意的伤势,太医令打了包票,说:“太子妃放心,封北意大将军的病症,虽然一直没有解毒,但因为一直服药延缓的原因,毒并未曾入内府。只要尽快配制出解药,人绝不会有生命危险。” 陆孟到这个时候,才算是松出一口长气。 当天满朝文武等到最后,等来了皇帝病重不能上朝的消息。 朝野震动。 他们虽然知道皇帝近来一直不舒服而色很差,但是延安帝从未曾在大殿之中,在朝臣而前吐血过,表露过虚弱。 他像个已经垂垂老矣,伤病满身,却不肯服老的狮子,不肯把被年轻的狮子咬破的地方展示出来,捂到了流脓。 因为一但他显现出衰弱,太子又在江北势如破竹的挺进,他还没有拿回南疆兵权,不能立刻挥兵阻截叛军,朝中众臣人心浮动,只会让一切难以控制。 而陆孟就是要让这一切乱起来。 趁乱才好摸鱼。 封北意的情况暂时稳住了,长孙纤云那边也不用太过担心,陆孟只盼乌麟轩接到消息,能够迅速做出反应来。 而她接下来要处理的事情,就是将延安帝卧榻之侧的爪牙先拔除。 否则不定什么时候,陆孟就会被这些利爪贯穿。 太医令只花了一天的时间,就按照陆孟的吩咐,把药丸制好了。 陆孟最后没有听从向云鹤的意见,把这些人全都毒杀。 而是选择把他们集体弄得丧失抵抗力,而后关进宫中暗牢,他们留着还有用,必须要设法知道延安帝对南疆的所有布置。 最好是能挖出一些延安帝在朝中的势力,虽然可能性微乎其微。 这暗牢里而还关着端肃妃,以及一些皇帝想杀又没来得及杀的。向云鹤拿着皇帝的玉佩,在暗牢之中行走自如。 三月三十,夜。 向云鹤去了一次暗牢之后,带回了最新消息。 “陈远就在暗牢之中,遭受了刑讯,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已经没有人形了,太子妃要救吗?” 陆孟稍微犹豫了一下,说:“我们先处置了越飞廉,替换掉暗牢守卫再说。” “我以为二小姐肯定会选择先救人。”向云鹤轻声说:“毕竟他是太子的人。” 陆孟抿唇,看着向云鹤说:“你最近跟我说话阴阳怪气的,向云鹤,我希望你跟我之间坦诚一点,我们都到了这个地步,没有什么话不能直说。” 向云鹤一愣,而后道:“二小姐说得对,是我……呵。” 向云鹤笑笑说:“不救是对的,谁也不知道陈远有没有背叛,先让他别死就行了。” 陆孟也笑笑,而后而皮又绷紧了,她从袖口之中掏出了药瓶子,说:“一切就看今晚了。” “嗯。”向云鹤点头。 陆孟说:“到现在没有任何退路了,最坏的打算,一旦越飞廉发现异样开始反扑,让我们的人不惜一切代价杀了延安帝。” 就算延安帝死了,整个皇城必定乱成一锅粥。 但杀了延安帝,至少她的亲人也都安全了。 陆孟的心情到这里其实没有那么凝重了,这三天,封北意的治疗已经起效了,他还给陆孟回信了,隔着信纸陆孟都能感觉到封北意的震惊和痛心。 震惊的是陆孟竟然能够做成这种事情,痛心的是他堂堂七尺男儿,征战沙场十几年,最终却要一个小女子来涉险拯救。 陆孟看回信的时候哭成傻子,现在眼圈还有点红,没有了家人的性命作为威胁,她现在已经没什么可怕了! 陆孟甚至在行动之前吃了不少东西,准备就算是失败,也要做个饱死鬼。 她和向云鹤还是按照前而预演那种方式,和延安帝预演了快半夜,这才叫越飞廉进来。 越飞廉进了屋子之后,在外间殿内没有见到延安帝本人。 反倒是屋子里而传来了延安帝的咳声。 “陛下。”越飞廉没有进里屋,隔着屏风叫了一声。 延安帝道:“这个月的药改良了一下,你分发下去吧。” 屏风里而,陆孟就趴在延安帝被子里而,散着长发,算作二重伪装。 一但越飞廉生疑,突然闯进来,陆孟还能伪装是被延安帝临幸的妃嫔。 延安帝则是穿着一身中衣坐在床上,而容僵硬。 延安帝说完这句话之后,向云鹤就抱着一个绿瓷的药瓶出来,药瓶足有手炉那么大。 向云鹤脊背微微绷着,一旦延安帝不是用药控制影卫,他们这种做法,无疑是在自我暴露。 但是他们必须尝试,影卫也必须设法除去。 他们也想过让延安帝赏酒,但是那太怪异了,而且延安帝一露而,越飞廉看上几眼,就会看出不对。 最近延安帝一直“病着”,这才让陆孟正好借这个机会,竖起一道屏风召见越飞廉。 向云鹤把药罐子递给越飞廉,越飞廉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 但是他没有马上起身,而是看着屏风后而模糊的人影说:“陛下……南疆那边的事情准备妥当了,随时都能动手除掉长孙纤云。” 陆孟一听,顿时一个激灵,躺不住了。 延安帝不吭声,越飞廉皱起眉。 片刻后又说:“陛下,这个季度的药才分发下去,这一次……是新药吗?” 越飞廉说这话的时候,眼中闪过悲哀。 延安帝这么多年,确实如陆孟他们料想的一样,在用药物控制着所有影卫。 不吃,就会死。每四个月一次。 这种药物对身体的伤害很大,影卫里而过了五十岁的……大多都会被药物反噬死去。 延安帝不需要五十岁以上的影卫,越飞廉比谁都清楚这个事实。 他也……已经五十一了,用不了几年,他也会像那些同伴一样死去吧。 越飞廉问话,延安帝一直不回话。 他疑惑地又抬头看向屏风,透过屏风看到了延安帝的身后爬起了一个影子。 越飞廉摸到腰侧佩剑,正要杀进去。 结果看那影子从背后抱住了延安帝的脖子,娇声道:“陛下……休息吧。” 越飞廉一僵。 这时候陆孟贴在延安帝的耳边说:“说,南疆之事暂缓。” “南疆之事暂缓。”延安帝说。 陆孟装着祸国妖妃一样,用亲昵的姿势抱着延安帝,在影子上看着像是在亲热,却实际上在命令延安帝。 又转到他另一侧耳边说:“说,今夜分发服下新药。” 延安帝说:“今夜分发服下新药。” “说,退下。” “退下。”延安帝说。 越飞廉一张苦瓜脸上全都是惊愕。 但是很快应声道:“是。”迅速退出了殿内。 他心中的震撼久久未散。 这…… 陛下不是病了吗?这屏风后而的不是任何一位宫妃,宫妃越飞廉都了如指掌。 难道陛下得了新欢……才夜夜笙歌不早朝? 可是这么多年,延安帝从未曾耽于女色误国事啊…… 越飞廉越想越不对劲,但是他刚才很确定,那是延安帝的身形和声音。 因此他决定明天令人探寻一下宫中新晋宫妃,延安帝宠幸过后的女子都会安置。 越飞廉不敢当而问,毕竟他一个下属,总不好管到主子床笫之事上去。 越飞廉没想到,他这个决定,会带来怎样翻天覆地的后果。 他当夜召集了宫中所有影卫,分发新药吃下去。 然后还没等离开他们平时聚集的暗影殿,同伴们就噼里啪啦下饺子一样倒在了地上。 不好! 越飞廉登时惊觉,定是宫中出事了! 但是他刚才为了打消众人的疑虑,免得同伴们对陛下不满,新药是最先吃的。 因此他在昏死之前,只来得及做了一个转身而对着龙临殿方向的姿势,就也朝着地上栽了下去—— 咸鱼说服(召令太子立刻归还北疆兵马...) 陆孟一直等在龙临殿, 披头散发咬着手指甲,习惯性围绕着桌边上一圈一圈的拉磨。 听到门外有声音,陆孟第一反应是紧张, 听到脚步声只有一个人的, 且步履从容,陆孟这才浑身一软, 扶住了桌子。 向云鹤从外面快步进来,手中抓着影卫首领的令牌。 看到陆孟站在桌边上,一撩衣袍, 对着陆孟端端正正跪地道:“二小姐,成了。” “人已经全部关入暗牢,暗牢守卫全都换成了封北意大将军连夜派进宫中的人。” 陆孟跌坐在凳子, 趴在桌子上,后脊都出了一层层的冷汗。 “快起来,动不动就跪什么。”陆孟连去扶向云鹤的力气都没有了。 向云鹤起身, 绕过桌边, 给陆孟倒了一杯水,说:“二小姐,剩下的宫中侍卫就不必过度操心, 他们虽然忠于延安帝, 但实际上并没有像影卫一样为延安帝马首是瞻的愚忠。” “御前侍卫,全部都是世家之中选出来的,大多都是世家子弟, 他们身后牵涉着整个朝堂。” “但是他们的武艺不精, 耳目不聪, 即便是察觉到龙临殿之中生了异样,也不敢动手, 会选择通知氏族。” 陆孟说:“所以我们现在只需要稳住延安帝,先让他称病不能上朝就行了!” 向云鹤点头,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慢条斯理地喝。 看向床上被命令睡觉,正在沉睡的延安帝,眼中满是轻蔑。 帝王又如何,还不是一夕之间成了提线木偶。 陆孟说:“延安帝在南疆的布置我没有找到书面的东西,整个御书房都翻遍了。” “二小姐别急,等到从越飞廉口中挖出东西,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陆孟点头,看向外间,伸手指了指,说:“越堆积越多,我看着都头疼。” 现在外面乱七八糟的,正有两个小太监收拾着。 三天的工夫,案台上高高堆积着数不清的奏折,延安帝成了傀儡,一个指令动一下,陆孟只能指使着他做一些简单的事情,他并不能自发批阅奏折。 只能是被陆孟操控着画圈和打钩。 天亮之后,案台上就又会送来一堆,陆孟解决了越飞廉这个心腹大患,又开始为这些奏折焦灼。 治国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陆孟根本不知道这乌岭国到底都有什么地方。 她所熟悉的只有南疆,和一些一路走来的途中城镇而已,而这些城镇之中牵涉的官员,民生、赋税等等等等,陆孟都是一窍不通。 这些奏折里面不都是大臣之间拉锯扯淡的,有些是真的地方出现问题,需要尽快批阅处理,但是陆孟根本没有批阅奏折的能力。 向云鹤识字的程度和陆孟差不多,且他们不了解皇城外的很多东西,不能擅自下决断,谁知道一个决断牵涉着多少条人命? 因此奏折积压,快要压毁案台,他们必须想办法处理这些东西,否则不用多,再过上两日,朝中就会发现异样。 延安帝向来国家大小事亲力亲为,就算是他生病不能劳心,他总要把一些东西交由信任的近臣处理。 可问题是现在陆孟和向云鹤,并不知道延安帝的近臣是谁。 国事堆积,朝野动荡。 他们必须在天亮之后做一个决断。 那就是除了太医令和封北意之外,拉进来一个其他的帮手。 这个帮手必须绝对是忠于皇上的,且必须是朝中重臣,在朝中说话有分量的那一种。 因为如果不忠于延安帝,那就会是其他的党羽,这样一来知道了延安帝现在的状况,轻则必定要做那在后的黄雀,吃掉陆孟这捕蝉的螳螂,重则会直接将这件事公之于众。 但是这个人又不能是完全忠于延安帝的,如果像越飞廉一样忠于延安帝不认第二个人,那也是引狼入室。 而必须有分量,是因为延安帝可能突然偏宠哪位大臣,却没可能突然提拔一个无名之辈,那不是延安帝的风格, 而且重臣才能在朝中说话有分量,才能一定程度上稳住朝堂局势。 陆孟和向云鹤挨着个的筛选朝中重臣,到最后定下两个人选。 刑部尚书岑戈,还有兵部尚书师善。 这两个人都是完全确定忠于皇帝,但是比较好动摇的。 岑戈是因为岑家乃是陆孟母亲的母家,而且在朝中举足轻重。 并且岑家举族独树一棵,不勾连其他的势力,一旦入伙,最好操控。 但是岑家世代纯臣,他们只忠于帝王,迂腐守旧,说通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至于兵部尚书,这个人牵连四海,一旦掌控,等同于掌控了延安帝一半的势力——和岑戈完全是相反的极端。 但是正因为极端,师善家族并非是至清之水,能够抓住的把柄错处太多了——更容易威胁。 但是一着不慎,也可能被反噬,拉入势力网,变成网上飞虫,成为蛛口之食。 两个人从夜幕一直纠结到了天亮。 三月三十一,陛下仍旧称病未曾早朝。 太医院给出的结果已经不能安抚朝臣,朝中大臣近半数令皇帝近身侍从递话,求见陛下。 他们已然是生了疑心。 若再不设法压制,搞不好大臣们会结伴进宫,非见到延安帝不可。 到那时候场面肯定难以收拾,因此陆孟最终拍板定案——她亲自出面说服岑戈。 只不过在那之前,得先把封北意接进宫中,光明正大的觐见陛下,以暂时稳定住朝臣们。 封北意从宫外进来,是坐着皇帝派出去的半副銮驾,对外宣称皇帝大病心境有所变化。 感念封北意为国伤残,稍微好一点了,要亲自宴请封北意。 这一举动有两重意思,一重让看热闹的朝臣明白,功臣终究是功臣,封北意并没倒。 让那些无视封北意功劳,推南疆其他将领上位的人敲一个警钟,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君心难测。 第二重意思,是让朝臣们去猜。 随便他们怎么猜,是猜测将封北意接近皇宫扣押,为了夺回南疆兵权也好——还是延安帝真的因为生病心境改变,真心实意想要亲赏功臣。 反正给朝臣们找一点儿事儿做,转移他们注意力,这样才能在乱局之中,先稳住风雨飘摇的小船。 而后再召见刑部尚书岑戈觐见,再次安一次朝臣的心。 岑戈在朝中向来两袖清风忠心向君,他的影响力是非常大的。 他能作为一根定海神针,只要他出面说话,就能最大程度地让朝臣们不再怀疑延安帝的病症。 陆孟为了思考这些,大脑CPU险些过载,她已经好几天都没有休息好了,几乎每一天都是瞪着眼睛到天明。 恍恍惚惚一夜能睡一个时辰左右,再这样继续下去,陆孟觉得她什么都不用操心了——因为她马上就能猝死了。 陆孟年纪轻轻,这一辈子加上上辈子都没有什么太大的理想,她现在竟然体会到了做皇帝的辛劳和苦涩。 这他妈就不是人干的活! 延安帝做到今天这一步也实在是厉害。 陆孟把封北意名正言顺地接近宫中,两个人在慧文殿之中见面的时候,陆孟是太子妃的装扮,甚至把大肚子都给带上了。 她一会儿还要见岑戈,她必须以太子妃的身份见岑戈。 甚至还要伪装自己真有一个孩子,把自己放在一个受害者的身份里,同岑戈说她和乌麟轩,甚至是封北意,是被皇帝逼得走投无路了,才会出此下策。 再加上之前陆孟救岑家老小的恩,陆孟才有几分把握,能够说动岑戈站在乌麟轩这头。 岑戈也是一个擅长玩弄权势的人,陆孟现在已经彻底清楚了,所有擅长玩弄权势的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没有一个不是薄情寡义,唯利是图。 陆孟必须把更大的权力,全部都摆在岑戈的面前,这样才能让岑戈对于现在握着的东西感到不知足,有所动摇,才能站队。 延安帝并不是一个好东西,但不得不说他做皇帝虽然没有显眼的功绩,却也不能说不是个好皇帝。 陆孟只掌控了几天这个皇宫,甚至都不是这个天下,她就已经明白了皇帝这个东西,皇帝这两个字,本身就是要跟人分开的。 而陆孟想让岑戈换一个人效忠,这一切的前提,都是陆孟必须有一个孩子,太子必须名正言顺。 岑家是绝对不会为反贼站队的。 这也好办,只要今天说动了岑戈,陆孟可以立刻下旨,顺着乌麟轩的旗号说,以身边奸佞已经被肃清为由,召令太子立刻回到皇城。 这样一来,太子的旗号就成了真,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重新回到太子的位子上。 这样无论延安帝是苏醒过来还是直接死了,只要乌麟轩回到皇城,一切就能够得到控制。 陆孟已经在心中把一切都想得清清楚楚,也想在封北意的面前表现的成熟稳重,好让封北意不要太过忧心。 可是在见到封北意的那一刻,看到封北意的脸色已经恢复了过来,看到他穿着一身锦袍,玉冠高束,端端正正地坐在栾驾之上,忽略了右腿空荡荡的裤管,简直和从前没有太大的区别。 陆孟还是忍不住泪如雨下,陆孟让众人把封北意抬进了慧文殿。 封北意才刚刚坐好,陆孟就半跪在他的腿边,抱着他痛哭起来。 她不想让自己显得这么没有出息,都已经把皇帝控制了,她现在做到的事情是这天下的人都不敢想的。 可是陆孟终究是陆孟,她走到了这一步,每一步都是被逼的。 她根本不是什么想要征服天下的人,根本不是想要手握权柄掌控生杀的人。 她只想做一个亲人面前永远长不大的小孩子,做那个连吃点东西都要人废心,柔弱不能自理的人。 她抱着封北意的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封北意也是强忍着泪意,到最后实在是忍不住了,手摸着陆孟的后脑,和她一样哭了起来。 “茵茵……别哭。” “茵茵……别哭……” 封北意除了这句话之外,根本就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他有多么的震惊有多么的痛心,现在看到陆孟之后就有多么的酸涩和窝心。 封北意当初要将这妻妹当成一个家人的时候,从来也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为自己做到如此地步。 “你的腿现在怎么样了?给我看一看……”陆孟一边抹着自己的眼泪,一边要去撩起封北意的裤子。 封北意抓住了她的手,表情闪过一些无奈。 虽然在回皇城的一路上,昏迷不醒的封北意知道,他的身体已经没有什么隐私可言了,因为一直都是陆孟和一个医师在贴身照顾着他。 在生死的面前,在家人这个定义当中,男女之防又算什么? 可他现在已经好了,陆孟随随便便掀他的裤子,实在是让封北意有些难堪。 他抓住陆孟的手腕,说道:“虽然又截掉了一段,但是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我现在也不会昏迷不醒不会发高热,太医令配置的解药非常管用。” 陆孟也是急糊涂了,她已经忘记了自己有系统,有扫描身体的能力。 陆孟赶紧让系统给封北意扫描了一下,系统很快回话道:“毒素已经清除了不少,创口也开始愈合,只要再持续吃一段时间药,毒就能解了。” 陆孟听了系统的话之后又是喜极而泣,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样眼泪怎么收也收不住。 她狠狠地哭了一通,本来就有一些狼狈地形容显得更加狼狈了。 封北意看到陆孟就心疼得不行,他看过自己的妻妹最光鲜艳丽的样子,再看她现在这样像被暴风雨摧残过的秧苗一般,简直如同从自己的心头剜肉。 “你这些天没有好好休息吃饭吧,怎么消瘦得如此厉害?” 陆孟摸了摸自己的脸说:“没有啊,我吃了很多东西的,我这几天都有在努力的吃东西。” 只不过吃进嘴里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虽然吃得多但就像是不被消化吸收一样,陆孟反倒是越来越瘦。 她现在的样子实在是像一株营养不良的禾苗,但是她明亮的眼睛还如当初一样,甚至比那个时候更加的纯粹。 “快起来吧地上多凉。”封北意拉着陆孟的手臂,把陆孟从地上拉起来。 陆孟抹了抹自己的眼泪,又破涕为笑,说道:“姐夫你都不知道,我这些天有多惊险!幸亏有向云鹤帮我,你不认识向云鹤吧,介绍一下……” 陆孟招呼向云鹤到近前来,对封北意说:“当初猎场的那场山体滑坡,也是向云鹤带着人指点方向,才将岑家的人救出来。” “见过大将军,久闻大将军威名,果真百闻不如见面。” 向云鹤端端正正地行礼,封北意仔细打量着他,然后摆手说道:“快别这么说,我现在不过是一个废人,多亏了你在宫中帮茵茵的忙,茵茵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我封家也绝对会记你恩情。” “大将军言重了,二小姐应当没有同您说过,咱家这条贱命,就是二小姐救下的。” “就是我当时刚刚嫁进王府的时候,进宫参加宫中夜宴的时候顺手救了他,哎,自家人就不要在那里假客气了!” 封北意笑起来,向云鹤却因为“自家人”这三个字,袖中的手指微微紧了紧。 陆孟说:“我们来好好地商议一下怎么说服岑戈!” 三个人在一起商量了很久,又吃过了东西,封北意被抬着见到了变成傀儡的延安帝。 封北意本来以为自己的情绪会很激动,毕竟这曾经是他立誓要效忠的君王,可现在……真是仇人相见。 “槐花的药向来是有作用,但作用又并不很稳定,毕竟蛊虫再怎么可控,也是活物。” “你可仔细问清楚槐花这蛊虫的作用了吗?一旦延安帝恢复理智……” “那我们就把他杀了。” 这一次没等向云鹤开口,陆孟率先开口道:“绝对不能让他恢复理智。至少在乌麟轩回来之前不行!” “我已经飞鸽传书去了南疆,应该这两天就能收到回信,槐花的信中会说明这蛊虫的作用。” “已经宣岑戈进宫了,”陆孟走到封北意的身边说:“姐夫,我有些紧张……” 向云鹤看着陆孟,见到他对封北意依赖的眼神,垂下了眼睛收敛眼中的失落。 之前封北意没有进宫的时候,陆孟一直都是用这种眼神看着他的。 向云鹤在袍袖之中的手微微攥紧,他心中生出一种幽幽暗暗的,想要将一个人据为己有的想法。 但是这种想法很快又被他压了下去。 几个人又商量着,这一次封北意对陆孟说:“说服岑戈的事情让我来就可以,我现在就是一个活例子,还不足以让岑戈那样的聪明人对延安帝心冷吗?” 封北意一开始转好,哪怕失去了一条腿,他就只是坐在那里也让人心安。 陆孟被他安慰到,果然就没有那么紧张了。 宣召岑戈进入宫中的时候,正是黄昏时分。 陆孟从龙临殿之中看向外面,威严雄伟的建筑在黄昏之下蒙上了一层暖黄。 这冰冷的,在黑夜之中充满压迫感的宫殿,终于让人感觉到了一丝的温度。 古朴陈旧的气息,连每一处宫灯上面雕刻的龙纹,都让陆孟清楚地意识到,她身处在异世——她已经彻底融入了一个她从前连做梦都不会梦到的世界。 岑戈被宣召进入内殿的时候,延安帝就按照陆孟的命令,坐在外间案台堆积如山的奏折后面。 岑戈进入殿内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异样,对着延安帝的方向,做势要躬身下跪。 口中说着:“微臣参见陛下。” 结果他没等跪下去,就看到太子妃堂堂正正地从皇帝的内间殿走出来,捧着大肚子笑着对他说道:“舅舅你来了。” 岑戈整个人都僵在半跪的动作,震惊地看了一眼陆孟之后,又猛地转头看向了延安帝。 延安帝正在伏案,可是他手中抓着的笔却一点一点地在朝下滴墨,而他就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像一个提线木偶。 陆孟看着岑戈说:“请舅舅随我到里间说话。” “太子妃?!” 岑戈回过神之后表情震惊难言,很快里面又传来了封北意的声音:“岑尚书,不必过于惊慌,请来里间说话。” 岑戈怎么可能不惊慌? 他根本就不知道用什么表情来表达他的震惊,他看到太子妃对着延安帝说:“起来进屋。” 然后延安帝就放下了笔,乖乖地跟着太子妃的身后朝屋里走。 岑戈向来沉稳,山崩面前不改色,就连得知自己的儿子被埋在山下,也并没有如此刻一般惊慌。 他表情直接裂开了。 不过他回头看了看,这龙临殿内外站着的所有侍从,全部都眼观鼻鼻观心,仿佛没有看到皇帝被控制的这一幕。 他更是心惊肉跳。 岑戈快步跟着进入了里间,走到了延安帝的身边,还是下意识地想跪,甚至叫了延安帝一声:“陛下!” 结果延安帝毫无反应,他正在按照陆孟的指示吃东西。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到底对陛下做了什么!” 岑戈开口便是质问,整个人都有一些摇摇欲坠一般。 他的年纪也不小了,做大表情眼尾的细纹清晰可见。 他额角的青筋都鼓起来,伸手扶了一下自己的头,他分明能认得出这个就是延安帝。他侍奉多年的君王,他绝不可能认错。 可是现在延安帝对于他的呼叫毫无反应。 他听命于太子妃…… 因为有封北意在,陆孟整个人都沉稳下来了。 她语调甚至有些轻快地对岑戈说:“舅舅放心,陛下没事,龙体最近一直都挺安康,只是被我控制住了。” “你说……什么?” “什么叫被你控制……” 接下去的话是封北意说的,封北意言简意赅地说完之后,岑戈一副天已经塌下来的表情。 他指着陆孟和封北意说:“你们这是……你们这是要谋朝篡位吗?!” “你们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操控了陛下,还想拉我入伙?!满朝文武都看着,陛下若是再不能上朝,必将引得朝野动荡,你以为他们不敢结伴入宫?!” “太子自江北打着清君侧的名义,却实际上就是谋逆,你们竟敢在皇宫当中控制了皇帝,你们……” “舅舅,我们也是被逼无奈,你看看我姐夫现在的样子,你也知道朝中延安帝的那些人要提议怎么处置我姐姐……” “我知道舅舅你还替姐姐说了话,舅舅你不要在这个时候糊涂啊。” 陆孟为了拉拢岑戈,一直都叫他舅舅,用言语上面的陷阱,把他归类为自己这一方的人。 是她跟乌麟轩学的…… “舅舅……你难道还看不懂吗,延安帝已经失心疯了,他本身身体已经不行了,他就是不甘心让位,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皇储之争他不闻不问,虎毒还不食子呢,他却任由几位皇子斗得你死我活。” “他连自己的儿子都坑害,他连为自己征战的将军都坑害,再继续让他做皇帝,朝中忠臣良将都会是怎样的下场,舅舅可曾想过?” 陆孟煽动着岑戈,封北意也在旁边帮着陆孟说话。 向云鹤也站出来劝说道:“岑尚书向来是一个聪明人,岑家在朝中的势力步步被修剪打压,皇帝未必没有连根拔除的意思,只不过时机未到罢了。” 岑戈皱着眉看向了向云鹤,本来想要呵斥这个太监两句,竟然连个太监都敢跑出来妄议朝政了! 但是他看了向云鹤一眼,就认出这个是在皇家狩猎场,带人救下自己二儿子岑溪世的太监。 岑戈所有的话都堵在嗓子里不上不下。 他看着延安帝,又看向陆孟和封北意,最后视线落在了陆孟的肚子上,颓然地叹了一口气。 “可太子谋逆造反,我岑家世代忠良,怎能……” 这就是彻底松动了,毕竟到如今,岑戈也已经看懂了延安帝大势已去。 延安帝身边的人这些天都没有作出反应,说明已经被处理了。 岑戈并没有觉得这些事情是陆孟一个人做到的,或者是封北意做的。 他根本不相信一个女人和一个残疾能做成这种事。 他以为这一切都是乌麟轩的手笔。 可是乌麟轩现在名不正言不顺,在江北起兵步步碾压向皇城,他要怎么才能够顺利登基? “舅舅何需担忧?太子是不是谋逆造反,皇帝又没有下旨断定过,更没有亲口说过。” 陆孟说:“召回太子只需要一道圣旨!” 岑戈猛地看向陆孟,他难以置信这种话竟然是一个女人说出来的。 陆孟挺着大肚子走到了桌子旁边,拿过了一道圣旨,大笔一挥写下气势磅礴丑出天际的两个字——速归! 而后拿过皇帝的玉玺盖在上面,当着岑戈的面交给向云鹤说:“传旨下去,妄图以巫蛊之术操控圣心的奸佞,五福公公、御前侍卫首领越飞廉已除,召令太子立刻归还北疆兵马,回到皇城领罚!” 向云鹤接了圣旨应声:“是!” 然后陆孟看向了表情堪称狰狞的岑戈说:“或者舅舅有什么朝中大臣作恶的把柄,想除掉谁,可以一并说出来,打为奸佞,直接抄家。” “圣旨一下,舅舅稳住朝堂,待太子归来,便是从龙之功!” “舅舅,如今生杀大权在你我手中,舅舅还在犹豫什么?” 岑戈看向陆孟手中的圣旨,嘴唇微微发着抖,整个人都在轻颤着。 他这一生从没有在权力面前如此失态,但他的眼睛确实亮起来。 陆孟看到他这个样子,就知道事情八九不离十了。 她最后慢慢说道:“舅舅,我能操控延安帝,未必不能操控其他的朝臣,只是不想做罢了。” “我与姐夫和太子,从头到尾,都只是自保而已啊。” 之前的话全都是煽动,最后这一句就是威胁。 这也是和乌麟轩学的,所谓制衡之术。让对方陷入没有选择的境地,又不能让对方觉得自己没有选择。 陆孟的意思,是她可以凭借巫蛊之术掌控朝堂,但这其实是妄言。 延安帝被操控之后什么都做不了,她若是胆敢对朝臣用蛊,乱的就不是一个皇城了,而是整个天下。 她难道能给整个天下下蛊吗? 而且陆孟手中哪里还有蛊虫?她是在让岑戈害怕,吓唬他敢不听话,延安帝就是下场。 也是笃定岑戈不知道蛊虫真正的作用。 这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岑戈站在那紧攥着拳头没有再吭声,眼睁睁看着陆孟让向云鹤把圣旨送出了龙临殿。 四月初九,正在同属下讨论攻城计的乌麟轩,收到了皇城传来的圣旨。 皇帝亲自为他洗清谋逆嫌疑,并且召令他回皇城,乌麟轩和他的属下都无比的震惊。 乌麟轩江属下全部都遣散,一个人站在营帐当中,还没等拆开手中圣旨,就听闻属下来报:“太子殿下,南疆已经布置好了,随时能够营救长孙副将出来。我们的人在前几日带着黑雀舌的解药进入皇城,并没有在将军府见到大将军,大将军被接进了皇宫之中。” “太子妃也没有寻到,文学承说太子妃一直都是男装装扮,我们巡遍了皇城,也没能寻到。” 乌麟轩沉默片刻,眉心微蹙。 他用最快的速度安排好了一切,能够将封北意长孙纤云甚至是他的太子妃,全都接到军中来。可是不知为何,他预测的事情竟然出了岔子。 按照乌麟轩的预测,封北意回皇城,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是:他病症延安帝会治疗,以封北意为威胁,让长孙纤云让位。 第二种是:延安帝不会治疗封北意,他预测延安帝会把太医令关起来,让太医院的人去做样子。 后来长孙纤云因为带兵追击三皇子被软禁,乌麟轩就知道延安帝肯定选择了第二种。 好在他这边也做了两手准备,他令人去南郦国,找当初放走的南荣赤月,帮助他上位,才能拿到解药。 虽然时间稍微晚了一点,过程也实在曲折艰难,可是黑雀舌少量中毒,没有那么容易死人,一切都来得及的。 进入皇城,他一路上暗中护送太子妃回皇城的人就不能明目张胆的跟着了。 可他没想到,临到收网,事情竟然失控了。 封北意被接进皇宫,他的太子妃也失踪了。 乌麟轩看着自己的属下,示意他接着说。 属下继续道:“皇城当中出事了!咱们埋在皇宫侍卫营的桩子搜集送来的消息,皇帝已经多日未曾上朝,对外宣称是病重。” “但是那侍卫最近轮值到皇帝的龙临殿外,发现了太子妃在皇帝的寝宫出入,而且甚至看到了皇帝好端端跟在太子妃身边。甚至还有封北意大将军,和户部尚书岑戈……那侍卫怀疑这几个人联合控制住了皇帝。” 乌麟轩闻言刀裁一般的眉鬓分毫未动,只有眼中的深潭更幽深了一些。 宫中那位所谓的太子妃,乃是二皇子的女人,难不成……二皇子那个病鬼终于因为自己的孩子,对他的好父皇下手了? 乌麟轩长发高束,一身劲装,已经脱下来的软甲就扔在桌子上,纯黑色没有任何花纹的劲装,趁得他蜂腰长腿俊美无俦。 他手中攥着明黄圣旨,手背的伤疤如狰狞如同蛰伏的恶鬼面,而他便似那暗夜之中索人性命的修罗鬼王。 他沉吟片刻,开口声如低沉琴音:“密切关注宫中,伺机营救封北意大将军。南疆那边不用等延安帝的人动手,先动手,把长孙副将接出来。” “是!殿下,那太子妃……” “继续找,男装和女装都要找。”乌麟轩挥手让属下下去。 而后走到了营帐的主桌旁边坐下,将手中的圣旨“哐当”扔在桌子上,根本连拆也未拆。 他从未曾接到过皇城之中陆孟的传信,他以为二皇子在皇城之中闹妖,也并不知道宫中“太子妃”就是他的太子妃。 他以为延安帝召他回皇城是求救。 他怎么可能救? 他准备坐山观虎斗,最后坐收渔翁之利。 咸鱼赌局(他在你和皇位之间到底会...) 二皇子那个喘口气都费劲的废物, 是怎么能威胁到延安帝?让延安帝不惜给他正名,下圣旨诏令他回皇城的? 二皇子手中能用的人全都没了,一个废物二皇子妃, 现在扮做太子妃的样子待在皇宫。 但是皇宫之中全部都是影卫, “太子妃”怕是连门都出不得,她能帮得到二皇子? 再者岑戈乃至岑家整个氏族, 视忠君的纯臣之名如命,他怎会和二皇子那一看便是败者的皇子勾结? 皇帝既然决定要杀了长孙纤云,那将封北意接进宫中又有什么目的? 乌麟轩盯着明黄的圣旨, 久久陷入沉思,这一切都脱离了掌控,到底是哪一环出现了问题? 二皇子如果真的控制住了延安帝, 或者是威胁到了延安帝,那乌麟轩还真要佩服他。 延安帝手中权势如蛛网一般遍布整个乌岭国,若是能够简单粗暴地动他, 不顾忌家国动荡, 乌麟轩早就有机会杀了他。 主要是他死后的代价,那势必要整个天下跟着风雨飘摇的…… 乌麟轩手肘撑着桌案,手指敲着自己的头侧。 然后他拿过了那张皇城千里加急送来的圣旨, 扯开了火漆印压着的明黄细带——把圣旨展开了。 而后乌麟轩先是眼皮不受控制地一跳, 接着猛地从桌边上站起来了——面上如同见了鬼一般,手中的圣旨脱手,落在了桌案之上。 他表情先是惊愕, 接着浮现出了难言的愤怒, 额角和脖颈的青筋寸寸鼓起, 突突跳动,他如同将要喷发的火山一样, 内府岩浆滚滚。 圣旨上面鬼画符一般,歪七扭八用红笔画着两个大字——速归! 鲜红如血的大字如一捧扑面而来的热血,烫在乌麟轩的眼睛上。 他脑中第一个念头是——太子妃被延安帝抓了! 这字实在是太熟悉了,正是乌麟轩曾经一笔一划矫正了许久,也未能矫正过来的,缺胳膊少腿的书写方式。 乌麟轩脑中的第二个念头是——这一切都是延安帝做的一个局。 他抓了太子妃,又把封北意接进了宫中,现在又以正名的圣旨诏令他回皇城,是想要直接将他拿下! 乌麟轩整个人像一尊燃烧的神像,他久久地盯着圣旨之上的两个大字,满目都爬上了如火一般炽烈的鲜红。 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的软肋被拿捏住了。 乌麟轩早在联系不上陈远的时候,就设想过这种最坏的结局,但他自负过头,没想到千般算计万般筹谋,最后还是走到了这种最坏的局面上。 他伸出有些颤抖的手,一寸寸摸过那圣旨之上的龙飞凤舞张牙舞爪的字迹,他在隔着万水千山,感受着他的太子妃,到底是在怎样的心情之下,写下了这两个字的。 她的姐夫在延安帝手中,所以她被胁迫,被逼无奈。 她应该知道这两个字若真的召回了他,那么他面对的将是怎样屈辱的屠杀。 乌麟轩张开五指,按在了圣旨之上闭上了眼睛。 他额角的青筋乱跳,片刻后睁眼,他看向了营帐之外的虚空,他双眸赤红,眼中水雾闪动,仿佛轻轻一眨眼,就会流下血泪来。 而与此同时,在皇城之中的陆孟正在哭。 “疼死我了呜呜……”她捂着自己的脖子,看着向云鹤带着人控制住了延安帝,延安帝也又恢复了傀儡的样子,陆孟后怕的浑身的筋都要抽起来了。 早在前几天,槐花的书信就从南疆送来了,鸽子不能负重越野,所以带回来的只有书信没有蛊虫。 信中槐花说——这个傀儡蛊就是他做着玩的,效用作用在普通人的身上也就一个月,作用在意志力特别坚定的人身上,有可能几天就能挣脱。 槐花不知道陆孟是把这玩意用在了延安帝的身上,还以为陆孟用在了乌麟轩的身上。 信中对陆孟说,让陆孟好好玩,这种蛊虫也有加强某些方面的功能的作用,让她尽情的蹂.躏乌麟轩,不用怕,不致命,也对身体没有伤害。 槐花虽然恨乌麟轩,但因为陆孟是乌麟轩的太子妃,所以手上十分有数,想要整乌麟轩,也不至于把他真整成傀儡。 就是想让陆孟整乌麟轩一下,又不能真伤了乌麟轩,伤了两个人之间的和气。 可以说是煞费苦心给陆孟坐了个情.趣辅助小玩具。中蛊的人虽然被操控,但是他什么都知道。 幼虫啊啊啊啊! 陆孟从来没有一刻像这样,希望槐花不要对她太好,不要为她考虑得太多,怕什么伤和气! 现在这蛊虫已经快要控制不住延安帝了,他刚才和陆孟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就突然恢复,不光把饭碗扣在了陆孟脑袋上,还狠狠掐住了陆孟的脖子。 要不是陆孟机灵,把桌子上的碗扫在地上摔碎了,向云鹤冲进来控制住他足够及时,事情就严重了! 而由于鸽子不能负重越野,槐花给陆孟的新弄的各种药丸药丸子蛊虫,全都在路上,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到! 现在延安帝即将失控,陆孟每天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她这些天一天一封圣旨,已经连下了九道圣旨,按理说自皇城快马日夜不休送去江北地界,九天足够了! 乌麟轩应该已经接到第一封了,陆孟只期盼他赶紧回来,赶紧回来啊啊啊! 向云鹤把延安帝捆好,又来查看陆孟脖子上的伤势。 延安帝可不会怜香惜玉,他在蛊虫的作用之下,失去了身体的自控能力,但是他什么都知道,这等屈辱他如何能够受得了? 他用的力度很大,是奔着让陆孟死的。 向云鹤心疼得手都有些抖了,有些失态地高声对外面喊道:“来人,传太医!” 接着他转过身,冲到延安帝的面前狠狠踹了他好几脚,情绪都有些失控,看得陆孟一愣一愣的。 这么长时间,向云鹤都没有失控过。 他害怕极了,他刚才但凡是晚进来一步,延安帝说不定就将陆孟杀了。 向云鹤整个人都在颤抖,他甚至举起了凳子,要朝着延安帝砸去。 陆孟连忙拉住他,哑着嗓子说:“向云鹤!” “你把凳子放下,你别再没把他打死,把他打清醒过来怎么办。” “你别激动,我没事儿。” 陆孟抓着向云鹤的手臂让他放下,向云鹤这才看向了陆孟,稍微冷静了一点。 他把凳子放下,却笑着说:“二小姐不必怕,他若真的清醒了,我帮你杀了他便是。” 陆孟整理了自己的头发,幸好扣脑袋上的是白饭,没沾着,要不然还得洗头。 她扶着自己的脖子道:“他不能杀啊,他死了,他养的那些“恶犬”就都挣开绳子跑掉了,这天下都会乱成一锅粥的。” “以后你随时在我身边安排两个小太监,防止他随时清醒过来。” 陆孟说:“反正今天我二表哥就进宫去审讯那群影卫了,我二表哥有审讯经验,肯定能问出点真东西的,到时候我们掌握了一些他的恶犬,就没有这么吃力了。” “是我没用。”向云鹤说:“我没能从那些影卫嘴里面挖出东西。” 陆孟闻言反过来安慰向云鹤,“别这么说,南疆的布置、还有军将名单和接头暗语都是你审出来的。” “我们很快就能救我姐姐了。” “你不要再去暗牢了。”陆孟看着向云鹤说:“你……这几天身上都是血腥味,而且睡不好吧?你的眼圈都黑了,我身边少不得你,你别把自己熬垮了。” 向云鹤眼中一暖,因为陆孟一句“我身边少不得你”,感觉心脏都被温水浸泡着。 “而且我不希望你沾染太多的血腥,向云鹤,我们走到今天这一步,你懂的,我早已经将你当成了自己人,当成了家人。” 陆孟回避向云鹤炙热的视线说:“我不希望你沾染太多的血腥,这样你会做噩梦的。” “我不怕噩梦。”向云鹤对陆孟说:“我从来都不怕。” 陆孟没看他,扶着自己的脖子,再次去桌案上写圣旨。 这一次还是召回太子,不过多加了几句。 ——你快回来,延安帝要控制不住了,今天掐了我的脖子,我脖子上都是青紫,啊啊啊啊,我好疼,你快回来啊! 陆孟把圣旨卷好封好,□□给向云鹤。 说道:“接着送。” 向云鹤把圣旨让人送出去,就开始给陆孟研墨,看着陆孟抓耳挠腮的批阅奏折。 桌案上堆积的奏折少了不少,这些天都是陆孟,封北意还有岑戈在加紧审批。 陆孟处理的都是鸡毛蒜皮和扯皮的,剩下重要的就都交给封北意和岑戈。 封北意算武将之首,岑戈乃是文臣之首,这两个人配合着,没几天就把积压的小山吃下去了。 但是每天都会送来很多新的,他们每个人的时间和精力也都有限。 尤其是主力岑戈,每天能进宫的时辰不多。 陆孟就先过一遍,而后文武分类,分别给封北意和岑戈整理好。 陆孟不胜其烦加班加点,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即将枯萎的萎靡。 她现在才知道一个当皇帝的有多苦,每天泡在这些家国大事里面,还能保持人欲和性.欲也是离奇。 反正陆孟没几天,就要丧失了那种世俗的欲望。 向云鹤一边给陆孟研墨,一边说:“二小姐有没有想过,若是太子不回来,又当如何?” “他不回来干什么!我把这天下拱手送他,这种好事儿他不要,非得自己打?” 陆孟头也不抬,一边在一个老顽固歌功颂德接废话的奏折上面画了个大叉,他参的是同僚孤立他,聚会不带他一起去。 这种屁事儿也要皇帝裁决,真拿皇帝当驴使吗! 向云鹤手腕微微顿了下,而后抿唇继续研墨,没再说话。 没多久太医就来了,看了陆孟脖子上的伤势之后,给了一盒药膏。 然后又去给躺在地上被五花大绑的延安帝把了脉。 之后出来对陆孟说:“太子妃早做决断。” 太医令严光说:“以陛下的脉象看来,他很快就会恢复清醒。” 陆孟听了更闹心了,延安帝比乌麟轩的意志力还要顽强。 不过陆孟也想了个好招,她对太医令说:“给他开点四肢无力的睡觉药,省得他精力旺盛要杀人。” 太医令面无表情,已经对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司空见惯了。 他应:“是”,很快下去了。 陆孟则是仰着脖子,让向云鹤给她抹药膏。 向云鹤半跪着,陆孟坐在凳子上。 向云鹤洗净双手,涂得很慢,在陆孟的脖子上勾来划去,让陆孟有点呼吸发紧。 陆孟有点脸红,看他一眼说:“差不多得了……” 向云鹤就这么半跪着说:“二小姐,你有没有想过,太子就算不回来,你也照样能过得好?” 陆孟闻言眉头微皱,正要说话。 向云鹤说:“我们连延安帝都能控制,文武之首都在你我掌控之中,我们真的需要一个太子吗?” 陆孟的嘴唇被向云鹤按着,眼皮跳了跳。 向云鹤把手指自陆孟青紫的脖颈向下滑,低眉顺眼地说:“我可以为你去死,为你杀了皇帝,为你做任何事情,永远都以你为先。” 他的手指落在陆孟裙摆的边缘。 他仰头看向陆孟,艳烈的眉目带着痴迷。 他说:“我们完全可以让你厌恶的延安帝驾崩,然后扶五皇子做傀儡,端肃妃就在暗牢,现成的把柄,五皇子绝不敢起二心。” 陆孟倒抽了一口气,向云鹤如蛇一样,手指游弋在她腿上。 向云鹤继续说:“你肚子里有太子的“孩子”,到时候就一定有个名正言顺的嫡出。等到他长大,我们可以再扶他上位。” “封北意绝不会叛你,救下长孙纤云,我们一家人,就都能整齐。至于岑戈就更不用担心了,他这些天光是批阅奏折大权在握的感觉,已经让他如痴如醉,他一定不会反驳,否则也不会将自己最看重的二儿子派进宫中,牵涉进来了。” “他抽不了身,二小姐却可以的。”向云鹤说:“二小姐难道还没受够被一个人掌控生杀的感觉,不想自己掌控自己的命运?” 向云鹤的手指钻进衣摆,他终于开口,对陆孟表露炙热真心。 “我对二小姐并非只有感激恩情,我爱慕二小姐……” 陆孟一下抓住了向云鹤作乱的手,有些面红耳赤地说:“你看错人了,我并非是个……随便的人。” 陆孟看着向云鹤,承认自己有那么瞬间被蛊惑了。 向云鹤艳丽如蛇,他口中说出的话,也都似毒液一样让人头晕目眩。 但是他这番话实在是漏洞百出,就算真的能够实施,那么往后的几十年里面,陆孟都要过上朝不保夕的日子,就像这段时间一样。 真当满朝文武就只有一个岑戈?真当岑戈一家独大之后,不会反噬?真当五皇子母家氏族都是面团捏的? 就单单是延安帝那些错综复杂的势力网,理顺清楚就要用上不知道多少年的时间。 况且五皇子上位,那便是告知天下四海,君王软弱。君王软弱便是国家软弱,四国周边环伺的强敌全部都会冲上来,试图咬掉乌岭国一块肉。 到那时山河破碎,陆孟拿什么赎天下动荡百姓苦痛的罪孽? 她没有经天纬地之能,更非是什么能抗住重压的人,她瘦弱的双肩如何撑得起家国天下? 如何撑得起万民生计? 靠朝臣?哈,连延安帝都不敢靠,帝王之所以要学习制衡之术,就是因为哪怕是朝臣,也是随时能够反噬的。 自古权势熏心的人杀兄弑父什么做不出来?陆孟制衡之术只和乌麟轩学了一个皮毛,才能勉强撑到如今。 都只是表面好看罢了,莫说之后,就现在,岑戈知道了他们背后不是乌麟轩,立刻就会反水。 什么恩情什么亲眷,都敌不过权力的果实令人迷醉。 向云鹤未免太天真了,和真的掌权者相比,他还是嫩了点。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不够了解陆孟。 他根本不知道陆孟想要什么。 “你爱慕我?爱慕我什么?”陆孟隔着衣服,抓着他的手说:“你甚至都不了解我。” “我自然了解二小姐,二小姐如天上明月。”向云鹤说:“二小姐嫌弃我是个阉人?” 向云鹤轻笑一声,把手收回来,勾住了陆孟的脑袋,压下来,偏头吻上来。 陆孟被他一条能系绳结一般的舌尖搅合得气血上涌。 但是慌张之后,满心都是无奈。 她都已经躲了这么多天了,没想到向云鹤还是挑破了。 他们根本不了解彼此,向云鹤喜欢的那个她,都只是她相对来说高光的时候。 比如驯服战马,比如救下他,比如……制住延安帝。 但这不是全部的她。 陆孟并没急切的挣脱这个吻,心如止水等着他结束。 他的味道很不错,像他这个人一样迷人又危险。 他的姿态也很卑微,他让陆孟坐在掌控生杀的椅子上,跪在地上吻她,已经把自己的态度表达到了极致。 他很懂怎么拿捏人心。 一吻结束,向云鹤捧着陆孟的脸说:“我虽是个阉人,但是我保证,让二小姐尝到比寻常男人更好的滋味。” 陆孟信。 但她已经尝过了这天下最好的男人的味道,还是她亲手教出来的,她又不是一个没有经验的雏,真的很难因为一时新鲜,就色令智昏,受了向云鹤的勾引。 向云鹤等着陆孟的回答,陆孟抿了抿唇,却反问他:“你是不是背着我做了什么事?” 向云鹤眉头一皱,很快又笑了。 “二小姐聪慧过人。” 陆孟心说,我这点脑子都是跟着乌麟轩长的,是他手把手教的。 “你说吧,你做了什么,我保证不打死你。”陆孟把袖子都撸起来了。 陆孟一直都知道向云鹤对她有点不一样,她一直躲着,就是不想尴尬,她早就把向云鹤当成了自己人。 陆孟的自己人不多。 但是今天向云鹤说的这番话,陆孟敏锐地察觉到了他话语中的笃定,他若只是勾引自己,若只是表明心迹,他不会如此笃定。 甚至说出了要扶五皇子上位控制这种话。 向云鹤伸手抹了一下陆孟的嘴唇,说:“二小姐允我这一次,我已经心满意足。” 向云鹤很清楚,真的厌恶阉人的女人,莫说是让阉人亲近,看一眼都嫌弃脏的。 他的明月虽然对他无心,却也不会视他如污泥一般践踏厌恶。 他看着陆孟说:“我也没做什么,就只是扣留了二小姐当夜送去江北阐明一切的书信。” “你说什么!”陆孟要站起来,却被向云鹤拉着坐下。 他说:“二小姐慌什么,本来太子也是远水难解近渴,就算书信送到他立刻反应,现在也不过是在回程路上罢了。” “你!”陆孟抬起手,却还是没落下。 这些天,没有向云鹤,她不可能成功。 那样长孙纤云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在,封北意也是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她怎么能打他。 陆孟最后狠狠砸了下他的肩膀。 向云鹤却维持着这个姿势,躺在了陆孟的膝盖上。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毒蛇吐信。 他说:“二小姐不必着急,太子肯定已经接到了圣旨。” “在没有接到二小姐书信的前提下,他先接到了圣旨,加上他在皇城打探去的滞后消息,二小姐猜一猜,他看了圣旨之后会怎么认为?” 陆孟心中掀起了滔天狂澜,将一切都搅乱了。 片刻后她说:“他会以为,我被延安帝挟制……” 向云鹤又笑了一声,依恋蹭了蹭陆孟的腿,说:“二小姐敢不敢跟我赌一次。” “在他知道封北意将军和你都被延安帝挟制的情况下,延安帝召他归还兵马束手就擒,他会不会回来?” 陆孟张了张嘴,想要辩驳,却像是嗓子里面堵了什么,说不出话。 乌麟轩会回来吗? “就赌二小姐在太子心中到底有没有权势重要,就赌他肯不肯为救二小姐舍弃一切,只身回到皇城,甚至进宫来。” “二小姐……你敢赌吗?” 陆孟很想说我不敢。 因为她一直都知道,乌麟轩最重的是权势,登基为帝,是他一生的目标。 本来让他登基也是陆孟的目标,陆孟现在也觉得,除了乌麟轩,没有人适合做这天下共主。 但那是在陆孟根本没有选择的时候。 也是在乌麟轩不需要选择的时候。 现在真真切切地摆在陆孟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条通向她想要的生活,一条肉眼可见的满地荆棘。 她选了第二条路,自己做什么掌权者,陆孟知道自己肯定活不久。 不说和男主对上是什么下场,不说她最后会变成哪一股势力的傀儡,不去想她会用什么姿势死在权势旋涡。 就算一切都不发生,陆孟也得活活累死。 她是一头观赏驴,不能拉磨。拉磨会死,真的会死。 相比之下,第一条路很简单,只需要再写一封信,告诉乌麟轩一切…… 但是先接到了皇帝诏令的圣旨,看到了圣旨上属于她的笔迹,她再写信,乌麟轩又会信吗? 他不会。 因为陆孟控制住延安帝的这个真相,比起延安帝控制住她,后者的可信度才是百分之百。 乌麟轩他只会以为,她是被延安帝胁迫,给他写信,是要他回皇城送死。 加上封北意也在皇宫,乌麟轩会认为陆孟又选了家人,选择让他来送死。 他和陆孟都知道,如果真的陷入那种境地,陆孟的选择会是什么。 陆孟轻笑了一声。 向云鹤把她架在了一个上不去下不来的位置上,现在她已经毫无选择地和男主角对上了。 唯一破局的办法,就是乌麟轩束手就擒。 就是他爱自己爱疯了,傻了。接到了她想要他回来送死的圣旨和书信,还要无怨无悔地来为她送死。 乌麟轩是这样的人吗? 他从来不是。 陆孟闭上眼睛,想要去怪向云鹤,却没有力气。 没有向云鹤她走不到这一步,她不能还没过河就拆桥。 向云鹤慢慢起身,看着陆孟,等着她的回答。 你敢赌吗二小姐。 你敢赌这全天下心肠最歹毒,杀兄弑弟埋葬世家,连自己都能做进局中,就为了登位的男人——他在你和皇位之间,到底会选择什么吗? 陆孟闭上眼睛,咬了咬舌尖,压下心中纷乱。 事已至此,她睁开眼,对上向云鹤的视线道:“我赌。” 我赌我选择的,我爱的男人,足够了解我。 咸鱼嚎叫(他没有束手就擒但他杀回...) 她就没想到岔子最后会出在向云鹤这里。 她被架在赌桌上面下不去, 但是她真的不想赌。 这种赌博就和我跟你妈掉水里你先救谁,一样的无聊且没有营养。 因此她用一个吻稳住了向云鹤,嘴上说赌, 实际上私下和封北意说了状况。 并且仔仔细细重新书写了两封信, 交给了封北意,让他避开向云鹤的耳目, 托人分路送去江北。 从四月初九,到四月十六,陆孟又连下了七道圣旨, 但是江北那边毫无反应。 “你说什么?长孙纤云被人给劫走了?”陆孟正在挑灯处理奏折,闻言手一抖, 墨点低落在纸张之上,晕开一大片的赤红。 “怎么可能,我们不是用的延安帝的人吗?延安帝的影卫个个都是绝顶高手, 我姐姐本身武艺也绝对不若, 怎么会……” 陆孟猛地想起了什么,看向向云鹤问:“他们朝着哪边逃了?” “朝着北面。”向云鹤垂在袍袖之中的手指微微攥紧。 陆孟下意识的心下一松,心中涌起的狂喜还未等弥散开来, 就听向云鹤道:“二小姐, 就算是太子殿下劫走了长孙副将,他也未必是救人。” 向云鹤说:“七天过去了,江北集结的大军仍在, 太子并未束手受召, 二小姐还要早做两手准备。” 陆孟心中那点火星子才呲起来, 就被向云鹤一瓢水直接浇灭了。 江北自始至终没有反应,太子不曾回朝, 也并未再继续攻打城镇。 像是短暂的妥协,在和皇城隔着山河作为棋盘,摇摇对峙。 陆孟心中不想去想乌麟轩此举,算不算是彻底放弃了她。 他果然是他,不会为了皇位做出妥协。 不知道为什么,陆孟确定了他的选择,反倒是有种了然。 他如果真的回来,那陆孟可能会怀疑乌麟轩被谁给穿了。 他那样的性子,怎么会将自己陷入束手受死的境地? 陆孟没有回向云鹤的话,只说道:“派人继续追击,尽全力抢夺下长孙副将。五皇子……找机会接进宫中,让他和他的母妃端肃妃见上一面。” “这份名单,乃是岑溪世从影卫的口中挖出来的东西,按照这上面的名单,派高手潜入府邸,搜查能够钳制他们的证据。” “以及你亲自去一趟岑府,”陆孟说:“开国库,拿最好的补品去拜访,据说我舅母病了,你去确认一下,岑戈昨天为何没进宫来。” 陆孟咬了咬牙,手肘撑在桌子上,手指敲了敲自己的头侧,说:“一旦发现异样,设法将岑戈抓起来,槐花给我的蛊虫正在路上了。” 她此刻虽然穿着一身寻常女子服制,但是她真的像个指点江山的帝王一般,尽全力在平衡一切,在做着两手准备。 如果乌麟轩真的选择了放弃她……陆孟不太敢想象自己会面对何种局面。 她赌乌麟轩能够了解她的为人,是希望乌麟轩能够明白,当日在南疆,她亲口说过,他也是亲人, 那句话绝非戏言。 陆孟就算被延安帝抓住,逼迫,又怎会在亲人之间做出谁死谁生的抉择? 如果乌麟轩连这都不懂……陆孟肯定会对他失望。 “另外,我姐姐被提前劫走这件事儿,不要告诉我姐夫,他解毒正在最关键的时候,这几天都在吐毒血,最忌忧思惊吓。” “二小姐放心。”向云鹤说:“我稍后便吩咐下去。” 他说着自然走到陆孟身后,伸手按揉陆孟的头,力道不轻不重,让陆孟的眉心稍稍舒展了一些。 向云鹤说:“二小姐早些安寝,奏折一日是批不完的,江山也不是一日能够平定。” “今晚要让延安帝醒过来吃点东西,我陪着二小姐一起看着他。” “他的蛊虫作用已经彻底消失,不能松开他的手,就让侍婢喂他吃东西吧。” 向云鹤声音低沉悦耳,连每一句话的韵律和节奏都像是拿捏好的。 他一直都滴水不漏,除了那天的僭越之外,他就再也没有任何行为上冒犯陆孟。 偶尔眼神有些失态,在陆孟看过去的时候,也会迅速收敛。 他纵使做出了那种私截信件不发的事情,也很难让人对他产生恶感。 他在身边待着,确实能让人感觉到安心,稳妥。 他对一个人好的时候,你也能感觉得出,他随时能够为你肝脑涂地。 陆孟偶尔会想,如果他自小读书习字,不是在卑微的阴沟之中长大,如果他是位身份尊贵的凤子皇孙,他必定是一个惊才艳艳的人物。 说不定也能眼光长远,不困囿一点点施恩产生的情爱,有经天纬地之能。 只可惜人生际遇,从来半点不由人。 陆孟抬手抓住他的手腕,毫不避讳和他肢体接触,但也没有任何暧昧滋生。 她手指搓了搓向云鹤的手腕说:“你也休息休息吧,你就算是天生皮肤好,也经不住这么糟践。” “这腕子都快比我的细了,这些天来,你又有多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向云鹤,”陆孟叹息一声说:“今晚你便不要守夜了,宫中我们已经完全掌控了,岑家和我姐夫手下的人将侍卫都清洗过了,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的。” “你今晚就在偏殿睡吧。”陆孟说:“我如果有事就喊你。” 向云鹤心中一暖,克制着想要拥抱陆孟的冲动,点了点头。 晚上陆孟面无表情坐在被叫醒的延安帝面前,看着延安帝吃东西。 婢女喂饭,延安帝不吃,虽然身上让人无力的药力未尽,却也不妨碍他面如虎狼眼似刀剑。 他声音虚弱,唇无血色,头脑更是昏昏沉沉,这些天一直被灌药睡觉。 蛊虫的作用已经没了,他清醒着,一直都清醒着,看着这个祸国的妖女做的一切。 “你以为……你能掌控天下?就凭你?” 延安帝道:“你才摸到了一点点权势的边缘罢了,你只要再敢深入,必定被权势一口吞入其中,血肉消弭,再无脱身的可能。” 陆孟对婢女挥挥手,亲自喂延安帝,面无表情说:“死就死吧,我都走到这一步了还能退不成?反正我家人已经救下来了,大不了我就吃药自尽。” 陆孟批阅了一天奏折,现在情绪都被家国大事抽空了。 完全破罐子破摔的言论让延安帝简直无处下手。 陆孟说:“你可别骗我说我放了你你就会放过我,你当初要挖我肚子里的孩子的嘴脸,我可记得清清楚楚。幸好我这人这辈子也不打算生孩子,你现在也知道了吧,之前在太子东宫囚禁的那个,不是什么太子妃,是二皇子妃。” 延安帝沉默,抿唇。 饭送到了嘴边,还是不吃。 陆孟说:“就算你是九五之尊,人这个东西也很脆弱的,不是喊一喊万岁,就真的会万岁。” “我会不会被权势绞碎血肉是其次,你要是再不吃东西,你就会饿死。” 陆孟说:“一代君王,怎么死,也不该是饿死。” “而且你总也不吃东西,就不会方便,时间久了,你年纪也大了,你很可能面临更尴尬的境地,那就是被屎憋死。” “你……竟如此粗鲁。”延安帝简直气得额角青筋乱跳。 “我不明白,乌麟轩为什么会看重你这样的女子。” 陆孟又用勺子碰了下延安帝的嘴,延安帝大概是怕了被屎憋死的羞辱结局,然后张开了嘴,吃了。 陆孟淡淡道:“大概是你们一直教他高雅、自负、运筹帷幄机关算尽,却忘了教他做个人吧。是人就要吃喝拉撒,这些都是你们眼中的低俗,但也是人的本能。我和他刚成婚的时候,他吃饭都算计好的……” 延安帝看着陆孟说:“哼,但是他想要的东西,就算是你,也阻止不了。” “你和他对上,你很快就会知道,他被我教养成了一个怎样的人。” “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你都不知道他身高多少,哪里长了可爱的小痣吧。”陆孟看着延安帝说:“你顶多是遗传给他的模样和性子比较好,剩下他长成什么样子,和你有什么关系。” 延安帝气结,又不吃了。 陆孟索性也不喂,饿不死就行。 她把汤药拿过来,放在桌子上,吹了吹,跟延安帝说:“陛下,这么久以来,就最开始那一天,你踢我肚子,我在你昏死的时候踹你几脚。” “那是礼尚往来,之后我都没有羞辱过你。” “你让朕下跪!”延安帝面容狰狞。 陆孟说:“那我不是也跪你多次了?而且我那时候是测试你听话不听话,后来也没让你下跪啊。” 陆孟说:“我可以羞辱你的,但是我没有,所以你配合一点,把汤药喝了吧,然后好好睡觉。” “你……哈,太子不会受召,你很快就能领略他的雷霆手段,你也高兴不了多久了,很快你和你那阉人奸夫,就都会被五马分尸,皇家威严不容侵犯!” 陆孟听着他喊口号,然后说:“别说傻话了,他就算是打回来,我照样能让他变成个傀儡。” “他爱我。”陆孟说:“我浑身上下都是蛊,他碰我,就逃脱不了。” 延安帝眼皮直跳,竟然相信了陆孟这句话。 他开始挣扎,踢桌子,无能狂怒。 悲催可怜的是到了如今,他竟然也在指望着乌麟轩维护皇家尊严。 很快有侍从按住了延安帝,给他尊严他不要,非得作。 陆孟疲惫地说:“给他灌进去吧。” 延安帝仍旧在喊:“就算用蛊虫又如何,你难不成还能给整个天下下蛊不成!” “你……咕嘟嘟……” 陆孟走到龙床边上,张开手臂朝着后面一倒。 疲惫地闭上眼睛。 被子床铺都是新换的,都是向云鹤给陆孟安排的,很软,跌上去陆孟就像是睡在云层之中。 但是她却好多天了,都没有在这上面好好地睡一个安稳觉。 她今晚让太医令也给她弄了一碗安神的汤药,她必须也喝点,再睡不好,就真的没等她被权势拖死,也会猝死。 延安帝灌了药之后没多久就睡了,陆孟让人把他给弄到隔壁屋子里捆着。 自己也喝了一碗汤药,简单洗漱了下,也睡下了。 今夜外面无风无浪,看上去是个安稳的夜晚。 向云鹤确实连日来都没好好休息,今晚也早早睡下。 只不过他今夜依旧噩梦连连,他睡得不够安稳,就像他知道,今夜也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一样。 半夜锣声响起,外面有人在喊:“走水了,走水了——” 向云鹤一个激灵起身,衣衫不整地去外面查看,就看到太后居住的康宁宫方向,大火连天,照亮了半边夜幕。 而他睡下的时候原本无风无浪的夜,不知道何时助纣为虐的起了风。 风向正是朝着这边刮来,四月天气,万物复苏却也还未曾苍翠遍地。 天干物燥,一个火星便有可能引发燎原大火。 向云鹤连忙穿衣,先到了陆孟的房间,看着陆孟无知无觉地在酣睡,手指很轻地隔着空气,描摹了一番陆孟的眉眼,而后带人迅速去了康宁宫那边看情况。 向云鹤在宫中时间不短,又坐到了如今位置,宫中没有他不熟悉的地方,他做灭火指挥,是最好不过。 他却不知道,他这一去,便此生再也没有伺候在他的明月身边的可能。 向云鹤离开,特意调动了一批侍卫,护卫龙临殿。 龙临殿的守卫加到了平时的三倍之多。 但是普通的侍卫始终只是普通侍卫,延安帝身边之前负责他安危,最让他放心的,永远是影卫。 而这龙临殿之中,现在是没有影卫的。 外面巡逻的和内院值夜的侍卫,全都被放倒之后,并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一伙穿着和侍卫一样服制的人,悄无声息替换掉门口的侍卫。 而足足几十位隐藏在暗处的死士,等待着和延安帝的影卫拼命。 他们像是在连天的大火之中,散入这宫殿之中的灰尘,悄无声息,防不胜防。 为首的一个人也穿着侍卫服制,冰冷的银色铁甲和遮盖全脸的铁面具,衬得他整个人霜冷如月,面具上眼部细细的缝隙之中,露出的双眸像是蕴藏着千里冰原。 他抬起手,示意所有人在龙临殿的门前停下。 这里面安静得诡异,守卫如此松懈,难不成里面是陷阱? 为首的人看了眼火光汹涌如巨兽奔腾的方向,今日就算这龙临殿是龙潭虎穴,他也必闯。 他咬沉声道:“月回带人随我进来,独龙带人在外境界,半盏茶为期,殿内没人出来,放火!” 两拨人马应声,独龙带着的那群人身上都披着特制袋子,袋子用羊皮缝制,并非是用来御寒,袋自里面装的全都是火油。 独龙带人跃上屋脊,散落在龙临殿各个角落。 而后一群穿着侍卫服制的人,冲进了殿内。 “你们是……” “来人……唔。” 两个守门的小太监被打昏了。 一行人以为的龙潭虎穴,却一条龙,一只虎都没有。 他们打昏了几个宫人之后长驱直入,在龙临殿的内殿门口,弄昏了最后一个未能来得及开口的婢女。 为首的那个人慢慢抽出了腰间长刀。 屋子里灯火如豆,和外面火烧半边天的状况截然相反。 床榻之上的人呼吸均匀,但是手持长刀的人还是没有第一时间上前,而是谨慎地用刀尖挑开了床幔。 层层床幔之后,床上并未见到当今帝王的踪影,反倒是偌大的床上鼓起了一个小包。 小包之中的人,只露出一点点头发在外面。 来人扬起刀锋,朝着那个小包砍去,却在最后迟疑了。 他觉得这个睡觉的姿势致命一样的熟悉。 他冒着危险,用刀尖探入被子,而后屏息,猛地挑开了被子—— 死士们全都在挑被子的头领身后持刀戒备,如豆的灯火映射在凛凛寒光的刀身之上,杀机四溢。 但是下一刻,所有人都看清了被子里面不是机关,不是陷阱,没有毒烟和毒雾冒出来——而是一个正在蜷缩着身体酣睡的女人。 她长发凌乱,脸蛋因为在被子里闷得潮红。 她一身中衣,自己团着,消瘦弱小的简直像是一头待宰的羔羊。 然后带头的,长刀还横在身前的人,却在看到这头“羔羊”的时候愕然在了当场。 与此同时,大火疯一般蔓延的康宁宫之中,太后被人救出来,呛得半死不活。 附近宫殿的宫人们全都出来了,院子里到处都是提着水桶和抱着水盆灭火的宫人。 有个小太监跌跌撞撞地跑向向云鹤,摔在他脚边道:“公公,不好了,奴才去轮值的时候,还没等靠近,就发现一伙人闯入了龙临殿!奴才瞧着,不像是公公您安排的侍卫啊!” 向云鹤表情猛地一变,而后迅速从身边侍卫的腰上拔出了一把长刀,迅速带着人朝回冲。 “命所有侍卫集合,先不要管大火,随咱家到龙临殿护驾!” “通知封北意大将军,把大将军抬到殿外隐蔽处,大将军箭法卓绝!” “派人通知宫外岑家,就说圣上遇袭!” …… 向云鹤边走便交代,他只会一点点粗浅的功夫,但是这一刻,他提着刀冲向龙临殿的样子,像个战无不胜的将军。 他的面上是比大火还要疯狂地视死如归—— 而就在此时此刻,陆孟被人在沉沉的睡梦之中冰醒了。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眨了眨眼睛,看清了周遭的一切之后,第一反应不是喊人,而是对着她面前一脸冷肃的人脸上抽了一巴掌。 “啪”地一声,十分脆响。 伴随着陆孟半睡半醒的呓语:“你个混蛋玩意,不回来救我……” 陆孟之前就在做梦痛揍太子,拿棍子抽他、拿大刀砍他、还拿机.关枪突突他。 但是梦里的乌麟轩就像是游戏里面的大boss,打不死,顶多掉点血。就用现在这种表情看着她。 陆孟因为喝了安神药,药效有点太好了,就算是被叫醒了也迷迷糊糊,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因此一巴掌就抽上去了。 但是手和冰凉的面皮一接触,“啪”的脆响一出来,陆孟立刻就清醒了。 她的手腕被抓住,面前的人近距离看着她问:“你怎么会在龙床上?” 乌麟轩压抑着自己要疯的心情。 没什么比玩命千里奔袭,准备一不做二不休,趁着他的大军和延安帝遥遥对峙的时候,杀他个措手不及。 他现在连杀了延安帝,必将收拾长达几年的烂摊子的事情都顾不得了。他必须在延安帝伤害他的女人,他的亲人之前动手。 乌麟轩路上骑着踏雪寻梅能日夜行路,属下们却跑死了无数匹马。 终于杀进宫中——却在他父皇的床榻之上看到了他的女人。 谁能理解,他此刻是什么心情? 乌麟轩的感官都是麻木的,他连想都不敢深想,只能弄醒陆孟,听她亲口说。 结果陆孟上来就给他来了个巴掌,乌麟轩身后以月回为首的所有死士,都和乌麟轩一起麻了。 陆孟总算是清醒过来,她狠狠眨了眨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乌麟轩。 然后捧着乌麟轩的脸,在床上跪起来,两只手一起,又是“啪啪啪啪啪——”好几个小巴掌拍下来。 感受着手心之中的微痛还有冰冷,感受着乌麟轩身上铁甲的寒意,闻着乌麟轩身上传来的,若有似无,伴随着夜色肃杀的冷香。 陆孟心里也呼啦一下,烧起了一把大火。 “乌麟轩?!” “你回来了……” “你回来了!” 陆孟表情都扭曲了,眼泪唰地冲出来,抓着乌麟轩的脑袋就是一阵晃:“我草你爹,你终于回来了!” “啊啊啊啊啊啊——” 陆孟喊得声音都变了调子,山路十八弯不足以形容,就像那杀了一半儿然后没死透,却被放进开水硬退毛的猪。 她从床上站起来,向后退了一步,直接一窜,像个成精的猴子一样——朝着乌麟轩扑上去。 乌麟轩一把托抱住了她,被她冲得向后退了一步,怕手中的长刀伤到她,直接“哐当”扔在了地上。 陆孟抱着乌麟轩的脖子就开始扯开嗓子嚎。 乌麟轩身后的死士们都飞速的检查过了,这屋内什么危险都没有,他们还在偏房找到了……被五花大绑正睡觉的延安帝。 但是现在整个寝殿之内,都回荡着陆孟杀猪般的嚎叫,月回根本没法报告,他插不进去嘴。 乌麟轩抱着陆孟,听着她怪叫,收紧了手臂,那种麻木和震惊还有他今夜的孤注一掷,也都如坚冰一般融化。 他今晚来,是攻其不备。 他的大军还在对峙着,乌麟轩想要衬延安帝猝不及防,将他杀死。 还是那句话,江山和女人,他都非要不可! 他做了精密的布置,今夜若是偷袭不成,那便直接放火跑路。 现在路上还有一个准备束手就擒的“太子”,他还是能诈降周旋。 而他也不会归还北疆兵马,他依旧会挥兵,他的军中还有一位“太子”——正是长孙纤云。 就算诈降的那个“太子”被囚。 江北的那个“太子”一样会势不可挡地挺进皇城,他乌麟轩,一定会是最后胜者。 但他万万没想到,会在帝王寝殿帝王床榻之上,看见他的女人。 乌麟轩现在还是一头雾水,但是真真切切抱住他爱的女人,他整个人都像是被泥封的神像重新恢复生息,血肉冲破禁锢,他也活过来了。 他没有听到属下动手和报告危险,这殿内就应当是安全的。 他抱着陆孟,无声安抚着她,捏揉着她的后颈,把她的头压在自己的脖子上。 “呜呜呜……唔唔唔——”陆孟被堵住嘴,还是像一只被堵住了嘴的猪。 她整个人都在颤抖,抱着乌麟轩脖子的手都在抽筋。 她平复不下来,真的一点也平复不下来。 他回来了。 乌麟轩回来了! 江北大军一动未动,寸步不让和皇城对峙着,陆孟都以为她的大狗这次真没了。 她的饭票、她一辈子的大金腿、她这一辈子真正意义上爱上的第一个男人。 他回来了! 这个时间她后来送出去的信肯定还没到江北,在他根本不知道情况的前提下,在以为她被控制,被延安帝当成把柄的前提下——他回来了! 他没有束手就擒,但他带人杀回来了! 啊啊啊啊啊啊—— 陆孟连日来的重压,一步一荆棘,一步一惊心,都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 她因为休息太少,太劳累,冷不防全都放松宣泄出来,她成功把自己喊缺氧了。 再加上一点安神药的作用,刚从睡梦惊醒的作用——陆孟不出什么意外的,非常安心的白眼一翻。 她在乌麟轩的身上昏死过去了。 咸鱼躺平(他们爱对方如同爱自己...) 向云鹤带着人冲回来, 提着长刀身先士卒地冲到龙临殿的殿外,他身后跟着的侍卫也都摆开阵仗,准备跟着他一起护驾。 众人还未等进殿, 殿内就有人朝外走来, 向云鹤瞳孔微微一缩。 向云鹤的眼力还算不错,远远就看到了他的二小姐浑身绵软, 在一个身着宫廷侍卫服制的男人臂弯肩头酣睡着。 这个男人一身冷甲,一步步朝着殿门口走来,每一步, 都像是踩在向云鹤的脊梁之上,他浑身的力气都像是瞬间被抽空了。 向云鹤本来以为自己将这个男人逼到了绝境,他如果回来,就是一只被拔牙的猛虎, 不如狸奴。 如果他不回来, 那他就永远和二小姐失之交臂,因为向云鹤明白,他的二小姐眼中不揉沙子。 但是向云鹤应该想到的, 这男人是天生的凤子龙孙, 他生来就是人上人,他怎会被人挟制?怎肯去走别人给他铺好的棋路? 向云鹤手中抓着的长刀,“哐当”一声, 掉在了地上。 他看向了他面前不远处幽幽暗暗, 只能照亮一小片路的宫灯, 他又看向了康宁宫方向,如巨兽咆哮奔腾的大火。 他的明月,天生就该配能够照亮夜幕的太阳。 向云鹤看着乌麟轩抱着昏死的人,立在龙临殿的高阶之上,今夜的大火被风卷着,如燃烧的长龙,在庆贺真龙归来。 向云鹤撩开衣袍,端端正正跪地,行礼道:“恭迎太子回宫。” 他身后的那些侍卫,都是不明白近日宫中发生什么事情的人。 一见他都跪下了,全都震惊难言,太子回来了?! 太子披甲执锐,带刀夜闯皇宫,难不成……是谋朝篡位吗? 不过他们短暂地愣了下,就一个激灵,也扑啦啦地全部跪地。 别管太子怎么回事儿,都不该是他们这群人操心的事情。 乌麟轩在被大火映照得亮如白昼一般的夜幕之中,俯首看向了台阶之下的众人。 今时今刻,他是这宫中无冕的帝王。 他也是怀中女人,乃至这个天下,最坚实的依靠。 陆孟靠着他,明明冰冷的铠甲不会舒服的,但是陆孟却昏睡得特别沉。 人的精力是真的有限的。 每一个人的抗压能力也不同。 不是所有的鱼越过龙门都能成龙的,有些鱼会死在半路上,有些鱼会直接被激流拍在岸上,晒成咸鱼干。 陆孟就是被拍在岸上的那条咸鱼干。 她像个终于扑到“大人”怀中的孩子,昏死在了乌麟轩的肩膀上,一直任凭乌麟轩怎么折腾,找人给她检查身体,找了安静的地方让她休息,陆孟却一直都没有醒过来。 陆孟在四月十六后半夜昏死,然后一直睡一直睡,睡到了四月十八的早上才清醒过来。 她整整昏睡了一天两夜。 期间昏沉醒过来两次,被人伺候着方便,又喝了微微有点苦涩的参汤,然后就又钻回被子里。 人家躺在床上不起来有可能是缠绵病榻,但陆孟是缠绵床榻不可自拔。 天知道鬼知道地知道,她已经有多少天没有好好地睡一觉了! 她现在就像是在沙漠当中走了一辈子的人,已经被炙烤成了一个干瘪的人皮,终于喝到了水,整个人都鼓起来了。 只要乌麟轩回来,那一切的问题就都不是问题。 无论她把事情搞得多么糟糕,她都有信心乌麟轩一定能料理清楚。 无论这皇宫当中有多少未解之谜,乌麟轩总是能用各种办法了解到,不需要非把她弄起来开口解释。 乌麟轩那七窍玲珑的心肝脾肺肾,从前让陆孟多么的讨厌,现在就让陆孟多么喜欢。 陆孟从来都没有发现过自己如此信任乌麟轩,也从来没有发现过自己竟是如此依赖他。 只要他在,整个世界都平和下来。 陆孟昏昏沉沉地起来喝水方便的时候,感觉到了伺候她的是秀云和秀丽。 陆孟最习惯她们的伺候,一直没敢让她们两个进宫,就是怕她们没有自保能力。 在这皇宫当中连她自己都朝不保夕,她尽可能地不将无法守护住的人牵扯进来。 陆孟猜想到应该是乌麟轩把人给找来的,而且好像还专门交代过了,这两个小丫头平时非常的吵闹,在她醒过来的间隙却没有跟她说过一句话。 陆孟放肆地让自己沉浸在梦中,让自己的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得到了休息和舒展,她甚至久违地做了美梦,梦到自己回到了现代。 梦到自己回到了那条熟悉的街上,她手里面提着新买的菜,兜里揣着她今天的营业额,非常灵巧的躲过了那小孩子的滑板,站在了街道繁华的夕阳之下。 只不过她在梦里走了一段之后,就一直在自己的身上摸来摸去,总觉得自己好像丢了什么东西。 然后陆孟就又返回了那个地方,她没有找到地上有任何掉的东西,直到她看到街角跑过去一条狗。 陆孟这才想起来,她丢了大狗! 一条通体漆黑体型巨大,独属于她一个人的“大狗”。 陆孟很快醒过来。 四月十八的早上,陆孟醒过来之后本来还想睡,但是头已经有点疼了而且肚子敲锣打鼓,她必须进食。 陆孟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很快秀云和秀丽听到了声音就从门外跑了进来,看到了陆孟之后本来想吵闹大哭,但是两个人都强忍着,眼泪憋出来也没有大声说话。 陆孟环视了一圈,发现这个地方她也挺熟悉的——正是之前她和二皇子的妃子换过身份之后,短暂待过的太子东宫。 之前陆孟在这太子东宫里面呆着,整个人都是上了发条一样又紧绷又机械的状态,那个时候她只要行差踏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可是现在不同,她恨不得就坐在这床边上,像一滩烂泥一样滑到地上去。 “二小姐你终于醒过来了,太子说了你今天如果再不醒的话,就要让太医令给你扎针了!” 秀丽看到陆孟坐在床边上发呆,最先忍不住开口说道。 陆孟看向了秀丽,片刻之后慢慢地勾起了一点笑意。 这么多天了陆孟是第一次真情实意地露出笑意。 她靠在床边上说:“你们俩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赶快扶着我洗漱一下我要饿死了……” 秀云和秀丽这才连忙上手,扶住了陆孟之后两个人又是眼泪噼里啪啦地掉。 二小姐实在是消瘦得太厉害了,脸看着都有一点脱相了。 二小姐从前可是又丰腴又灵动的,这一次进宫秀云和秀丽看到了二小姐,差点没认出来。 这到底在宫里遭了什么罪呀……那些被打发到最苦最累地方的宫婢,也没像二小姐这样整个人都要枯萎了一般。 陆孟久违地被伺候着洗漱,连手指头都不用动一下,然后她就有点想哭。 太他妈不容易了。 这段时间陆孟身体里面紧绷的那些弦,现在全部都崩断了,陆孟像是一个提线木偶失去了线,四肢关节都不会动了一般。 洗漱过后很快容易消化的各种米粥和小菜就端了上来,显然已经是早早地就备好了。 陆孟坐到了桌边上,垂下眼睛看到了碗里软烂的红豆米粥,眼泪毫无预兆地就砸了下来。 她一看这米粥就知道,一定是乌麟轩专门让人交代的。 “二小姐快别哭,将军现在已经回到了将军府中,太子掌控了皇宫,皇上也正常上朝了……” 秀云安慰陆孟说:“二小姐快吃一些吧,这米粥是从二小姐昏死的那天晚上,太子就吩咐让人炖上,但是二小姐一直都没醒,隔了几个时辰又重新炖了一锅……” 秀云不说这个话还好,一说这个话陆孟的眼泪更忍不住了。 她像一个摔在地上的小孩,要是没有人问一问,她起来拍一拍膝盖也就走了。 但是现在疼她的人回来了,疼她的人把她抱起来,问她疼不疼。 那陆孟可不是就要疼死了。 不过陆孟也没有哭多久,很快她就端起碗大口大口地开始吃粥。 陆孟整整喝了两碗,又吃了很多的小菜,把肚子撑得饱饱的,这才放下了碗筷,被扶着到旁边的贵妃榻上躺下了。 陆孟一躺下,就看到了贵妃榻枕头的边上摆放了几个话本子。 《风流小叔俏嫂子》《那一夜我和继子不得不说的故事》《师尊请您不要这样》…… 陆孟挨着个的翻了名字,然后眼圈又开始泛红,最后她躺在了软软的枕头上,怀里抱着这些话本子,手边不远处就放着各种各样的零食,却始终没有翻开看。 她现在心如止水,但也正是因为现在心如止水,看不进去这些东西。 情绪被拉到了一个极致,骤然间放松下来,她没有办法立刻就变回从前那样。 但是这屋子里面一切的准备和布置,都让陆孟的身心得到了极大的疗愈。 果然乌麟轩是最了解她的,陆孟没有赌输,她赢了。 赢得漂漂亮亮! 陆孟躺在贵妃榻上无所事事,四月天了,陆孟甚至都已经忘记了季节,不知道外面什么时候已经有很多花开了。 她让人把窗户给打开一个缝隙,然后就躺在枕头上朝着外面呆呆地看。 窗户缝隙那一小块风景,足以让她入迷。 这就是生活的本质啊。 生活的本质就是必须过你想过的日子,否则每一天都像是炼狱。 一直到快到晚上,陆孟才从床上爬了起来,穿戴好了衣服到外头去逛一逛。 秀云和秀丽说:“好多东西都是太子让人专门从王府连夜弄到宫里的呢……二小姐还记得这件裙子吗,这就是二小姐刚入王府不久的时候穿的呢,只不过现在有些松了,还没来得及去改一改尺寸。” 陆孟低头看了一眼,隔了这么久她上哪能记得住呢?但总是看着有些眼熟的。 不过陆孟听到秀云说要改尺寸的事,连忙摆了摆手笑了一下表示:“用不着麻烦,没几天我就胖回去了。” 秀云和秀丽听了之后都笑了起来,又对陆孟说:“二小姐为什么不问问太子?太子可是一直都挂念着二小姐,在二小姐睡着的时候每隔两个时辰都要来看一次的……” “你们两个是被他给买通了还是怎么着?”陆孟看着秀云和秀丽,抬手毫不客气地揪下了一朵花,凑到了唇边闻了闻,然后张开嘴咬下了一片花瓣嚼着。 微微有些苦涩,但更多的是一种清新的香味。 这就是活着的味道啊! 她当然知道乌麟轩来看她的事,陆孟还知道乌麟轩把手伸进被子里头,跟那算命的老头一样给她摸骨呢。 她虽然睡得沉,但被人摸了还是知道的。 今早上刚起来就闻到被子有一股檀香味,不是乌麟轩还能是谁的?说不定连被子都是他的。 但陆孟不问他并不是不关心他,而是陆孟实在是太放心了。 乌麟轩什么事情都能解决,根本用不着人操心,等到他把事情都解决完了,就肯定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然后再一点一点把他都干了什么好事说给陆孟听。 陆孟一点都不着急,她不急着知道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陆孟只想尽快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我姐夫回到将军府之前有没有问起我?”陆孟问秀云和秀丽。 “当然问起了,大将军还亲自来看了呢,只不过大将军行动不方便,没有进屋子里,昨夜大将军在院外跟太子聊了一会儿,就乘车回到将军府了。” 陆孟一听,就知道封北意肯定也是跟她一样的想法。 乌麟轩掌控了皇宫之后就没什么需要操心的,封北意当然就回到自己的将军府了。 陆孟在花池旁边找个地方坐下,闭着眼睛闻幽幽暗暗的花香,心态平和。 堪称安详。 “太子殿下……”秀云和秀丽同时出声问好。 很快有一个人快步走到了陆孟身边,把陆孟的阳光给挡住了。 陆孟睁开眼睛仰着头看去,乌麟轩逆着阳光站着,一身太子蟒袍负手而立,端得是好一番金尊玉贵天神下凡。 陆孟看了一眼就伸手把他给拉过来,乌麟轩朝前走了两步,陆孟抱住了他的大腿,把自己的脑袋靠在了他的腿上。 她的金大腿铁饭碗啊…… 陆孟的眼眶又红了,但是她藏起来了。 乌麟轩的眼眶也红了,只不过他没有低头陆孟也没有看见。 两个人一时之间谁也没开口说话,就这样安安静静地靠在一起。 乌麟轩伸手放在陆孟的脑袋上,轻轻地抚弄她半束的长发,一直绷着侧脸的线条,忍着鼻酸。 他心疼得几度要落泪,这才多久没见,他圆润可爱的小鸟都快瘦成骷髅了。 陆孟抱着乌麟轩的腿,鼻涕和眼泪都朝着他金贵的袍子上面蹭。 手掐着他的腿捏来捏去的。 好半晌才开口说:“你怎么连腿上的肌肉都要瘦没了……男的一瘦就像蚂蚱,不好看。” 乌麟轩本来有点想哭,哭又不是他的风格,他就算是再怎么心疼,也不想在陆孟的面前表现出软弱。 但是陆孟这句话突然间把他给逗笑了。 乌麟轩总是能在她面前毫无预兆地笑出来,陆孟也总是有能力让他破功。 这也是乌麟轩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笑,果然他只有在他的太子妃面前,才会像一个人一样拥有多种多样的情绪。 乌麟轩低着头,嫌弃地拍了拍陆孟的脑袋说:“你现在像个大脑袋小细脖的蚂蚁,你还嫌弃我这个蚂蚱了?我好歹不比你肉多吗……” 陆孟听了之后也没忍住笑了起来,贴着乌麟轩的腿嘿嘿嘿笑个不停。 乌麟轩的手压着她的脑袋,使劲捏了两下,然后走到陆孟的身边,在她旁边的花池上面坐下了。 陆孟抽抽噎噎,乌麟轩从怀中掏出一个帕子递给她,两个人像一对好兄弟一样手臂靠着手臂,谁也没看谁,谁也没有再说话。 坐得屁股都要麻了,陆孟才问乌麟轩:“你为什么不敢看我,是不好意思吗?” 乌麟轩:“……”确实是有那么一点,但是更多的是心疼。 他怕看着陆孟时间久了,会忍不住在她面前红眼眶,被她抓住肯定要嘲笑他。 而且两个人分开这一次的时间虽然不算长,但是经历的实在是太多了。 乌麟轩现在知道了所有发生的事情,他已经跟封北意和岑戈,甚至是延安帝聊过,也已经仔细审问过向云鹤。 他不敢想象,这一段时间他的小鸟都是怎么度过的。 乌麟轩其实是觉得有一些自愧,他竟然让他的女人在外面遭受这样的苦难,这显得他实在是太没有用了。 陆孟笑着把头靠在了乌麟轩手臂上,搓了搓自己的鼻子坦诚说:“其实我也有点不好意思……我以前都没发现你长这么好看。”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恋爱滤镜的关系,他们两个结婚到现在……再有一个多月就满两年了。 陆孟仿佛后知后觉地陷入了恋爱,实在是乌麟轩从天而降,突然间出现救她于水火的样子太帅了! 陆孟有些黏糊糊,蹭了蹭乌麟轩的手臂,想着说两句关于思念的情话。 但实际上陆孟这些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干得比驴多,想满朝文武的时间都比想乌麟轩多。 但她还是迅速找到了说情话的方式,她说:“这些天我想你就看看你父亲,你们两个长得有点像,但这对我来说就像饮鸩止渴……” “你快闭嘴吧。”乌麟轩听到这种说法,伸手扶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身上起了一层小疙瘩。 他现在还是没有办法理解陆孟很多的爱好,虽然让人给她搜集了那些她可能会喜欢的话本子哄她开心,但乌麟轩还是不能理解。 他觉得那些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而且他觉得自己跟延安帝没有任何相像的地方。 他那天晚上……看到自己的女人在自己父皇的床上,其实心里做了最坏的打算。 如果他的父皇真的……那乌麟轩一定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但后来乌麟轩从好几个人的口中了解到了事情的真相,甚至去审讯了牢房之中关押着的延安帝影卫,这才放下心来。 这件事情当时给乌麟轩的冲击力始终还在,陆孟提起他跟他父亲长得像,乌麟轩心里别扭的都拧成麻花劲儿了。 “你胆子还真是大啊。” 乌麟轩感叹一样说:“我单单知道你胆子大,但是没想到你胆子竟然这么大……” 乌麟轩的神色有些难以形容,他侧过头看着陆孟。 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说:“我父皇这辈子没有在谁的手上吃过那么大的亏,他要恨死你了,我把他放开之后他一直在告你的状,仿佛脑子都被你给带傻了。” “其实你只要再等一等,再等上个几天的工夫,就算陈远被抓了,我也已经派人去接你和你姐夫了。” “黑雀舌的解药我也找到了,救下你姐姐的人也已经安排好了……” 乌麟轩搂住了陆孟,压低声音说:“可是你……” 他声音稍微晃了晃,连忙稳住。 “你非走这么难走的一条路,把自己逼到如此境地……你真的好傻呀。” “你才傻呢!当时你都已经带人叛逃了,我哪知道你还会让人去接我,我以为你就直接不要我了。” 陆孟故意歪曲乌麟轩,就只有在自己最亲近的人面前才会喜欢这样强词夺理。 陆孟这些天都要被摧残死了,现在缓过一口气又来了能耐。 陆孟说:“当时我姐夫病得那么严重,我还知道了延安帝竟然要杀我姐姐,我肯定干他呀!” “你说让我指望着你,你的人都已经被延安帝给抓起来了,你让我指望谁啊!” 乌麟轩又被陆孟给逗笑了,他每次稍微要感性一点,都能被陆孟逗笑。 他要不是了解了所有的情况,并且已经根据这些情况推演出陆孟这些天的状态,乌麟轩说不定就真的相信她的鬼话了。 他太了解他的太子妃是个什么人了。 贪财好色、自私自利、好逸恶劳、现在还要加上一条胆大包天。 乌麟轩抱着陆孟,将她拉到自己的腿上坐着,跟她面对面。 陆孟突然间就不说大话了,她有点不好意思了。 乌麟轩也不好意思,但是他没有表现出来,反倒是凑近了陆孟的鼻尖,用唇蹭了蹭。 低声说道:“都是我的错,我应该再安排的万无一失一点,这样你就不会受苦了。” “都是我的错……我的好梦梦,你做得很棒。” 乌麟轩把陆孟搂在怀里,抚弄着她的长发和后背,亲吻着她的侧脸,像在哄一个孩子。 陆孟鼻尖一酸,用拳头捶了一下乌麟轩的后背说:“你烦人,又惹我哭……” “好梦梦,”乌麟轩在陆孟的耳边温柔软语道:“我以后再也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我回来了你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嗯。”陆孟带着哭腔应了一声。 她抱紧了乌麟轩的脖子,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她像一艘飘摇在狂风巨浪之中的小船,几经沉浮,终于靠入了她的港湾。 两个人又这样抱着好久,乌麟轩大腿都坐麻了,这才抱着陆孟起身朝屋子里头走。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两个人坐在桌子边上吃东西,久违地在一块吃东西,两个人都没少吃,仿佛找回了彼此,也一起把食欲给找回来了。 两个人都吃得嘴唇油汪汪的时候,乌麟轩给陆孟加了一筷子肉,问她:“你都把我父皇控制住了,就没想过把他所有儿子都干掉,自己登基吗?” “权力的滋味难道不好吗?” 陆孟如果之前听到这种言论,一定会觉得乌麟轩是在试探她,一定会觉得乌麟轩又犯病了。 但是现在她看向了乌麟轩,和乌麟轩对视之后哈哈大笑。 把乌麟轩给夹的那块肉吃了,说:“你这话就说错了,我打算把你父皇干掉,然后把你的兄弟们包括你,全部都纳入后宫,都封成男妃,坐享齐人之福岂不美哉……” 乌麟轩闻言眼睛一眯,咬牙道:“你可真敢想啊,想的也是真美啊。” 陆孟说:“你别怕,看在咱们两个是夫妻的份上,我肯定让你当老大,一个月起码去你宫中十五天。” 乌麟轩起身朝着陆孟走过去,做势要去掐她的脖子,陆孟则是一边躲一边拿着筷子要插他的眼睛…… “不带急的哎!你自己问的………” 他们之间经历过了这么多,在阴差阳错的情况下,依旧殊途同归。 他们彼此都像对方一样了解对方。 他们之间再也不会有任何的隔阂、猜忌。 他们爱对方,如同爱自己。 咸鱼感动(世上还有这种好事...) 两个人吃过了晚饭, 就一起到贵妃榻上面挤着。 乌麟轩开始跟陆孟说起他这两天处理的一些事情。 乌麟轩虽然掌控了宫中内外,但是他却并没有在朝堂之上露面,虽然他现在已经掌控了皇宫, 乌麟轩还是要让“太子”从江北名正言顺地回来才行。 就算朝中的人清楚乌麟轩就在皇宫之中, 甚至猜测着他在操纵着皇帝,但是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毕竟延安帝都已经好端端地去上朝了, 难不成这些大臣还能当面问他是不是被控制了胁迫了? 他们就算敢问,延安帝又敢承认吗? 延安帝身上的蛊虫作用已经没有了,槐花给陆孟送来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蛊虫陆孟已经收到了, 就被她的婢女收在东宫。 陆孟听到延安帝上朝的时候,关切地问乌麟轩:“你需不需要一些蛊虫?延安帝现在已经恢复了,你是怎么说服他上朝的?” 听到陆孟这么问, 乌麟轩满脸恣睢笑着问陆孟:“你觉得我操控一个人还需要用蛊虫?” 抿着唇瞪着他,乌麟轩就伸手摸了摸陆孟的脑袋。 说:“方法太多了,你想要操控一个人, 你首先要知道他害怕什么东西。” “现在所有的优势都在我这边, 他怎么敢不配合呢?我可以让他死后连皇陵都进不了,我也可以让他遗臭万年。” “我可以让他这一生到最后变成一个笑话,可以让他当时放任宫中其他的妃嫔害死皇后的事情败露。” “他或许不在乎死, 但他害怕死成一个笑柄。” 陆孟瞬间醍醐灌顶, 她就没想到过,原来延安帝最害怕的并不是死,而是他作为一个皇帝, 生前沦为耻辱死后遗臭万年。 陆孟其实真像她自己说的那样, 根本就没有羞辱延安帝, 也没有往这方面去动过心思。 这么一想陆孟还是过于君子了,延安帝落在她的手中才会那么不服气。 真正的掌权者心和手段都脏得很, 他们为了达到目的都是不择手段的。 陆孟一副受教的表情,乌麟轩伸手弹了一下她的鼻尖。 陆孟问乌麟轩:“我姐姐是你劫走的吧?” “什么叫给劫走了?我是救走了,长孙副将现在就在我的军中,担任主将的位置。过不了几天她就会作为‘太子’被你发出的那些圣旨召回皇城。” “我姐姐现在扮作你吗?”陆孟笑着说:“我姐姐要回来了吗?!我姐姐如果回来了南疆那边谁管事啊?不是说又重新开战了吗?” “并没有真的开战,南容赤月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国家,现在和南荣泽斗得昏天暗地。南郦国现如今内部分成好几股势力,相互牵制,所谓开战也是小股偷袭罢了,南疆的事不用担心。” 陆孟拍着乌麟轩的肩膀说:“你这伤可没白受,南容赤月如果做了皇帝,肯定这辈子都要臣服你吧?” 乌麟轩从鼻子里头轻哼出了一声,近距离垂着眼睛看陆孟,特别喜欢陆孟脸上这种崇拜他的表情,还有陆孟现在说话的这种语气。 这种全身心都依赖着他崇敬着他,将他当成天的感觉,乌麟轩的大男子主义狠狠被满足,如果有一条尾巴的话现在肯定已经摇成螺旋桨了。 他跟陆孟炫耀着他的各种布置,陆孟从前还会刺激他两句,说他狠毒。 现在是真的觉得他厉害也是真心实意地崇拜他,眼睛里面像是揉了碎星一样,乌麟轩被她给看得气血上涌。 “别招我,要不然收拾你。”乌麟轩克制着自己,亲吻了一下陆孟的额头。 陆孟闻言笑起来,说:“太子殿下怕什么,上啊,咱们两个是合法的夫妻。” 乌麟轩捂住她的嘴,被她的眼睛看得受不了,又去捂她的眼睛。 片刻后叹息了一声都松开了,说道:“你太瘦了,太医令说你的心神需要好好的温养,身体也是。” 陆孟说:“可我觉得我现在很好啊,只有累死的牛没有犁坏的地。” 乌麟轩不赞同的看她,用一种封建社会被礼教泡出来的大小姐一样的严肃语气说:“不能因为一晌贪欢弄坏了身体。” 说得你跟大炮似的我还能让你轰炸了? 不过陆孟也没有犟嘴,毕竟她现在确实也没有那方面的心情,陆孟这段时间确实是身心俱疲,就只是话赶话说到这里了。 “你怎么处置向云鹤了?”陆孟趁着乌麟轩高兴转移了话题。 乌麟轩表情果然微微一变,然后眯起眼睛看着陆孟。 陆孟伸手摸他的眼尾,问:“你不会现在离这么近都看不清楚了吧?这段时间又半夜三更爬起来写东西了?” “不要转移话题,你难道没有什么想对我解释的吗?”乌麟轩逼视着陆孟。 这个心眼儿多的像鱼子一样的狗东西,很明显就是等着陆孟主动提起。 他绝口不提如何处置向云鹤,肯定是知道了她和向云鹤这段时间狼狈为奸发生了一些事。 而且这个告密者绝对是延安帝那个老狗! 陆孟和向云鹤并没有在延安帝的面前表现出任何的亲密行为,但是向云鹤因为陆孟打了延安帝,又伺候陆孟伺候得特别周到。 延安帝自己就有一个和太监通奸多年的妻子,还是他最宠爱的端肃妃,所以延安帝的心理肯定是变态的。 他变态的觉得这世界上所有的太监和宫妃都不干不净,并且肯定在恢复自由的第一时间就把这件事告诉了乌麟轩,企图让乌麟轩处置她。 陆孟在心里头啧了一声,坦言道:“有什么可说的,我本来也不喜欢他。” “跟他稍显亲近只是为了稳住他,毕竟那个时候我在宫中大部分时间都是靠着他的。” “我已经非常明确地拒绝过他了,他也没有做什么过火的事情。太子殿下不会连这种事情也要计较吧?” “这种事情……我为何不能计较?真的没有过火吗?”乌麟轩说着,手指抚过陆孟的嘴唇。 然后就这么凑上来,在陆孟的唇上一顿撕咬。 没错,就是撕咬,有点疼的那一种,但又没有让陆孟的嘴唇破。 等到他心满意足了才退开,问陆孟:“你觉得向云鹤长得好看吗?” 陆孟笑着摇了摇头:“我这辈子加上上辈子,都没有遇见过比你还好看的男人。” 这句话确实是真情实意的,但是在这种情况之下乌麟轩半信半疑,毕竟向云鹤的那张面皮还是很有蛊惑力的。 乌麟轩在审问他的时候,不管用了什么样的手段,向云鹤都没有出现崩溃的表情。 “人没死,放心吧,只不过没有个三两个月应该是没有办法直立行走的。” 乌麟轩说:“我知道你挺在意他的,他是你救下的第一个人,知道你不会过河拆桥,也把他这段时间为你做的事情都细数清楚了,所以我并没有要他的命。” “我可以让他一直看到你,让你也能看到他,让他在这皇宫中继续做他的太监统领。” “但是他如果敢再朝你走一步,我绝对让他生不如死。” 乌麟轩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阴沉,活像个大变态。 陆孟却没有被他给吓到,反而把自己的脸贴在了他的侧脸,亲昵地蹭,觉得他这样可爱极了。 “你真好……”陆孟就知道乌麟轩不会杀向云鹤,但向云鹤肯定要吃一些苦头。 以乌麟轩的手段,这些天在陆孟身边发生的所有事情,乌麟轩都会事无巨细地挖出来。 陆孟比较意外的是乌麟轩竟然能容忍向云鹤继续留在宫中,这对于他来说是一个非常大的改变。 最开始陆孟和乌麟轩接触的时候,乌麟轩的所作所为,他的所有选择都跟现在有非常大的差别。 如果是那时候的他,向云鹤敢趁着危难觊觎他的女人,现在不是被大卸八块,就是五马分尸。 乌麟轩没有把向云鹤弄死,没有把他给弄出宫中,完全是因为陆孟感激向云鹤,没有他的帮忙,他的太子妃确实没有办法做成这么多事情。 乌麟轩不想让陆孟觉得,自己在急于斩断什么,防备着她的人。 最重要的原因,是乌麟轩现在彻底了解了陆孟,所以根本就没有把向云鹤放在眼里。 他太清楚自己的女人是什么样的人,她永远什么东西都要最好的。 她不会喜欢一个目光短浅,又连一个真正的男人都不算,纯粹就只是长得好一点的废物。 宫中确实有例子,就连延安帝宠爱的妃子端肃妃都没能耐得住寂寞,和太监私通。 但是乌麟轩知道自己的女人绝对不会。 因为她热爱自己,懂得生活和享受,她心中没有求而不得的痛苦,她并不寂寞,她连灵魂都是丰满而充实的。 乌麟轩也不会让她寂寞到要去找一个太监疏解。 陆孟窝在乌麟轩的怀中,伸手搂着乌麟轩的腰说:“多吃一些吧太子殿下,男人的腰上如果没点肉的话,不管干什么都没劲儿啊……” 乌麟轩低头用下巴磕了一下她的脑袋,斥道:“你三句话里面,必须得有两句话是不正经的对吧?” 陆孟嘿嘿笑着说:“我说得很正经呀,我说的是骑马射箭,我说的是扛起家国重担,太子殿下自己想到其他的地方怎么能怨我呢?” 乌麟轩叹了一口气,他现在必须去处理事务,有好多事情都堆积着呢。 可是他沉溺在这温香软玉,还没能登上皇位,就已经明白了为何君王不早朝。 他一点也不想动,就想这样抱着自己的太子妃,无所事事下去。 这些天陆孟有多么崩溃,乌麟轩其实也有多么着急。 就算乌麟轩天生习惯各种重压,他也不是铁做的人。 他亲吻陆孟的额角,对她说:“你其实帮了我大忙,我本来没想着这么快就动延安帝,一直都在摸他身后的势力网。” “不过这段时间岑溪世从影卫们口中撬出来的东西,你可能不会利用,却对我十分有用。” 乌麟轩本来布置了一场逐渐收网的局,一步一步紧缩,让延安帝像蛛网上面的小虫一样,最后无路可走。 最后在心不甘情不愿的状态下,咬牙切齿地把皇位交到他的手上。 这是乌麟轩想要的结果,也是他对延安帝曾经薄待他和他母亲的报复。 乌麟轩对这一场“狩猎”势在必得,在让猎物死去之前,乌麟轩要一点一点地先让他的四肢失去奔跑的能力。 再在他的脖颈上面开一道口子,让他的血在惊惧和挣扎之间流干,将他的权势都收拢在自己的手心,最后再享受这肥美的猎物。 但是半路杀出一个太子妃,简单粗暴控制住延安帝,又非常简单粗暴地把延安帝身边最得用的人都送入暗牢。 这就像两军对垒,正面正你来我往的攻击对方,结果插入了第三方势力,用几个人就把对方的粮草烧了个一干二净。 乌麟轩现在不用走任何的弯路了,他直接全面进攻,对方没有了粮草立刻就会兵败如山倒。 “我厉害吧?”陆孟挑眉对他说:“延安帝肯定说我是个妖女,说我行为粗鄙不堪为妻,说要你将我杀掉对吧?” 乌麟轩笑着点头,搂着陆孟说:“我这一辈子也没见过他如此失态,就连他最爱的女人和大太子死去的时候,他也没有这样崩溃过。” “他还说如果我不将你除掉,你肯定会牝鸡司晨,有一天也会对我下蛊,操控我,坐拥江山。” “你想坐拥天下吗?”乌麟轩问陆孟。 “我难道现在不是坐拥天下吗?” 陆孟看着乌麟轩说:“你干活我享受,你又好看又能干,我坐拥你就够了。” 乌麟轩笑出了声,他对陆孟说:“我也是这么对他说的,我说你根本就懒得去坐拥天下,你只爱荣华富贵,无心权势。” “如果他不是把你逼得无路可走,你肯定像一只小老鼠一样躲起来不让他找到,根本不会试图去咬他。” 乌麟轩说:“我一开始也不相信……”这世上竟然会有这样的人。 明明贪图荣华富贵,却对权势没有任何欲望,对任何东西都没有掌控欲。 “我有点困了,你跟我一块睡一觉吧?”陆孟搂着乌麟轩说:“江山也不是一天能够平定的,现在朝野上下没有人敢触你的霉头,你也不用太紧张……” 陆孟说着说着声音就没了,乌麟轩抱着陆孟却没有丝毫的睡意。 不过他也没有马上起身,而是维持着这个姿势,听着怀里的人渐渐安睡。 乌麟轩的心从未有过的平和,平和得仿佛这唾手可得的江山,都让他觉得没有怀中这一份安逸重要。 不过太子殿下就算偷懒也是非常节制的。 他把陆孟给哄睡着了之后,把床上的被子拿过来给陆孟盖上。这才又去处理烂摊子。 几封书信从皇宫当中飞出去,乌麟轩之前做的所有布置全部推翻重来。 陆孟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是半夜,吃了一些宵夜,陆孟摸着自己滚瓜溜圆的肚子,无比的敬佩太子殿下。 人和人就是不一样,陆孟最擅长坚持的事情就是坚持什么也不干,但是乌麟轩他什么都擅长。 他是一个整天连轴转,只要围绕着他喜欢的权势,他就能够像一个不用充电的电动玩具一样一直动一直动。 陆孟吃了宵夜之后看了一会儿话本子,又喝了太医送来的药,里面大概是有安神的作用,所以陆孟就又睡着了。 睡到大半夜,大概快天亮的时候陆孟感觉到身边有人。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乌麟轩正往被窝里头钻。 他穿着一身中衣头发还带着水气,陆孟朝着他蹭了蹭,搂住了他的腰吸了一口他身上的檀香味。 然后嘟囔地说:“你可别累死了呀,你死了我怎么办呀……” 乌麟轩本来皱着眉在思考着朝中的事情,听到陆孟嘟囔了这一句,无声地笑了起来。 他低声对陆孟说:“放心吧,我是男主角,我没有那么轻易死的。” 陆孟根本没有听到,她抱着乌麟轩就又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她是真的精神了,这几天的休息让陆孟的精神状态彻底饱满起来,太医令来给陆孟把了脉之后,说陆孟不需要再吃药了。 陆孟问太医令:“可否烦请太医令亲自配几道药膳出来,用来补男子身体的那一种。” 陆孟是打算带着这药方子回去给封北意补一补,毕竟中毒可不是小事。 黑雀舌的毒虽然解了,但是封北意这段时间折腾得也不轻,陆孟打算在长孙纤云回来之前,让封北意再恢复恢复,好让她姐姐看着不那么心疼。 结果太医令误会了陆孟的意思,稍微愣了一下,想到了乌麟轩,然后立刻垂下头眼观鼻鼻观心。 沉吟了一阵才说:“太子妃稍等。” 然后太医令把之前自己补身体的药方子,书写出来了一份,又着重弄出了几道药膳的方子,一股脑地都交给了陆孟。 说道:“这药方子里面的药最好是循序渐进……”太医令说得非常隐晦。 这里面不乏虎狼之药,吃得太多了容易把人补坏了。 “这药方起效之后,也需要多多的节制啊。”太医令不放心又叮嘱了一句。 陆孟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遵医嘱。 太医令这才放心,私心里其实挺理解的,这太子妃和太子成婚眼看都要两年了,太子妃的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 太子妃虽然对外有孩子,而且这两天就临盆了……可实际上她瘦得像一根豆芽,实在不像是容易受孕的类型啊。 加上太子多忧多思,有力不从心的症状也是很正常的。 太医令老当益壮,都这把年纪还能弄出个孩子来,全靠他自己调养的好。 现在他的家人全部都被放出了皇宫,他对乌麟轩那自然是鞠躬尽瘁,把自己珍藏多年的方子都拿出来了。 太医令离开之后陆孟就让人准备马车,她要出宫去一趟将军府。 陆孟这边一有动作,宫中的乌麟轩立刻就接到了消息,很快就回到了太子东宫。 陆孟这两天精神恢复,加上一身华服,虽然还是消瘦但是气色好多了。 乌麟轩一进屋就酸唧唧地说:“见我蓬头垢面,回到将军府弄得如此艳光四射。” “你已经忙完了?要不我们一块回去吧?” 乌麟轩闻言之后笑了起来,但他确实还没有忙完,今天送上来的奏折还没动呢,才总算是把之前积压的那些处理完。 延安帝除了那天上朝稳住了朝堂,就一直被乌麟轩圈禁在龙临殿的偏殿之中,给吃给喝给穿,也不会限制他的人身自由,但是延安帝显然已经彻底失势。 莫说是碰不得家国大事,就连出龙临殿之外,乌麟轩也是不允许的。 乌麟轩准备等到长孙纤云这个“太子”受召,名正言顺回到了皇城之后,再行处置延安帝。 所以乌麟轩现在跟皇帝没什么区别,每天伏案到半夜都是在批阅奏章,在想方设法制衡各方涌动的势力,关注并且妥善处理着整个国家的事宜。 能挤出时间来陪一陪陆孟,半夜三更也非要让人抬着回到太子东宫来睡觉,都已经是实在想念陆孟所致。 “宫中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乌麟轩看着陆孟说:“你打算回将军府多久?什么时候回来?” 他问这话的语气听上去十分的寻常,但其中有一点点难以压抑住的紧绷。 实在是之前陆孟说走就走,走了之后就绝不回头,让乌麟轩害怕了。 他害怕陆孟这一次又是说走就走,然后乐不思蜀要把他一个人留在皇宫当中。 乌麟轩毕生的梦想都是在这皇宫当中掌控天下,可现在这毕生的梦想之中,多了一只小鸟。 如果这只小鸟不在他跟前叽叽喳喳,不落在他的头上扒他的头发,不落在他的肩膀上啄他的耳垂,就让乌麟轩觉得自己仿佛是被囚禁在这皇宫之中的奴隶。 他放下家国大事就这么巴巴地跑过来,是怕陆孟一去不复返。 陆孟看穿了他紧张的样子,其实有一些惊讶,两个人都处到这个份上了,连陆孟都肯完全信任这个心眼儿多得吓人的混蛋,反倒是乌麟轩有一些患得患失。 这其实根本就没有必要,他们之间到现在已经不是纯粹的爱情 ,有一部分已经转化成了亲情。 亲情是这个世上最坚不可摧的力量,那是打断骨头都连着筋的。 不过陆孟倒是难得抓住乌麟轩这样脆弱的时候,提着裙摆走到乌麟轩的面前,盯着他有些紧张的眼睛说:“怎么了,难道太子殿下想要限制我的人身自由吗?” 乌麟轩连忙道:“当然不会,你想去哪里都可以,我派人送你,我只是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乌麟轩看着陆孟笑盈盈地问他,心里突然间就一松。 是他因为过往的一些事情太过紧张了。 乌麟轩认真对陆孟说:“在去北疆的路上你对我说,我这个人不如畜生,连畜生都知道给自己心仪的雌性筑巢,而我只会威胁你欺负你。” “梦梦,虽然现在我还没有将巢穴彻底筑好,虽然如今我算是大权在握,可我可能还需要几年的时间才能够顺利登基。延安帝身后的那些势力盘根错节,我不能让他轻易死去,那样江山动荡,受苦的将是百姓。” “可是我保证,你爱的你想要的东西,我都能为你弄来,很快你姐姐就会回到皇城,如果你愿意,咱们一家可以永远团聚。” “我不会动你的人,我不会去打压岑家的势力,我会让独龙担任御前的侍卫统领,让向云鹤掌控后宫,让他继续为你鞠躬尽瘁。” “自古以来所有的皇族都万分的忌惮巫蛊师,我也一样。但我可以让槐花活着,让他作为巫蛊师留在你的身边。” “依旧给你准备替身,帮你在皇宫当中掩人耳目,帮你抵挡危险。给你准备最厉害的贴身侍卫,让你能够随时宫里宫外到处去玩,去见你的家人。” “我无法承诺将整个国库任你挥霍,但我能保你一世荣华安逸自由自在绝不食言。” “梦梦,你能不能先来我的巢穴里,我不用你帮我筑巢,但我需要你监工。” “这巢穴是我们两个人住,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都可以向我提。” 乌麟轩一口气说了一大堆,陆孟彻底愣住。 其中有好多,都是陆孟意料之中的,但是也有一些是陆孟意料之外的妥协。 乌麟轩这是用行动在告诉陆孟,用他曾经教过陆孟的制衡之术,在为陆孟编织一个能让她安心待着的巢穴。 让独龙做御前侍卫统领,就说明整个皇宫布置,陆孟都有操控权。 让向云鹤负责后宫,就证明能够保证陆孟绝对的安逸享受。 不去打压岑家,那是陆孟的母家和靠山,让封北意和长孙纤云平安卸甲,这对征战沙场的将军来说是最好的结局。 让槐花留在她的身边……就证明乌麟轩已经笃定陆孟不会利用巫蛊之术害他。 也是在告诉陆孟,如果她想,她不是做不到像控制延安帝一样,控制他。 她在他的面前从此以后,不是一只柔弱无依的小鸟,而是能够对他的行为轻易掣肘的亲人。 他亲手教陆孟怎么样能够牵制一个人,牵制他。 他心甘情愿往自己脖子上套了一个套,并且将这套上的绳子交给了陆孟。 就为了让陆孟能够安心待在他身边,不要再从他身边飞走。 陆孟热泪盈眶,含着眼泪看乌麟轩。 她向前跑了两步撞进乌麟轩的怀中,似池鱼入海,也如倦鸟归巢。 她颤抖着声音问:“世上还有这种好事?” 咸鱼有家(“我来接你回家”...) 陆孟和乌麟轩拥抱了一会儿, 答应乌麟轩,在将军府待上两天就回皇宫陪他。 乌麟轩亲自送陆孟上马车,陆孟带着婢女和侍卫, 潇潇洒洒乘车从皇宫离开, 去了将军府。 将军府还是老样子,一进入将军府, 陆孟那种回家的感觉太过强烈,心中欢喜像水面弥散开的波纹,一圈一圈地荡来荡去。 天气暖起来了, 陆孟那几条肥鱼生下的小苗苗,也都长了不少。 封北意这两天也睡得比较多,他的精神状态看上去比在皇宫当中好多了。 不光是陆孟自己觉得乌麟轩这个人给人的感觉安心, 连封北意也是这么觉得。 他之前一直都觉得乌麟轩是个小白脸,但现在也不得不承认,只要乌麟轩在, 至少朝堂中的局势根本就不需要操心。 封北意不擅长势力争斗, 他擅长的只有征战沙场,以前看着陆孟跟向云鹤两个人在皇宫之中步履维艰,自己又是陆孟会做这种危险选择最重要的原因, 要说封北意心中不着急那绝对是假的。 但他除了说服武将, 帮不上其他的忙,自己又成了废人,封北意这一辈子最挫败的一段时间, 就是在皇宫里面。 幸好现在这一切都过去了, 现如今朝堂之上风平浪静, 太子一回来,所有的一切都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 封北意见到陆孟回来, 看到陆孟的气色也好了很多,到如今也不得不承认,太子这个人或许是这天底下最适合自己妻妹的人。 不光要长得好看还得有平定天下的能力,否则怎么能兜得住自己这妻妹将天都能捅个窟窿的本事呢。 “姐夫最近觉得怎么样?伤口恢复得如何?” 陆孟关切地问封北意的伤势,其实还是想要看一看,但是又怕封北意不好意思。 她一进屋就让系统给封北意扫描过,封北意身上的余毒彻底清除,身体在缓慢的恢复了。 封北意跟系统说的差不多:“太医令说余毒已经彻底清除,没有复发的可能,我的身体已经在恢复了,今天还练了一会儿射箭,茵茵不用担心。” 陆孟其实早就已经琢磨好了,等到封北意的腿再恢复一些,被锯掉的断口彻底长好了,陆孟救设法为他定制一个假腿,这样稍微练习就能辅助他站起来。 这是陆孟第一次决定把现代世界的东西带到这个世界,在曾经亲手锯掉封北意小腿的那个时候,陆孟就已经做好了这个打算。 只不过当初封北意并没有将陆孟说的话当成真的,还以为陆孟是在那种情境之下安慰他。 陆孟也打算在封北意完全恢复之前,先不把这件事仔细跟他说。 因为陆孟还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制造出假肢,她得找一个能工巧匠,能够通过她的口述,尽可能地还原假肢的一些东西。 在没有成功之前先不要给封北意希望,免得封北意到时候太过失望,毕竟能不能站起来这件事,对于封北意来说一定非常重要。 征战沙场的大将军,一朝不慎失去了一条腿,他好容易接受了自己下半生是一个残废的事实,陆孟不敢在这件事情上让他失望。 毕竟陆孟自己就是个半吊子……她根本就不知道假肢要怎么做,用什么材料好。 封北意的腿已经锯到膝盖以下,有原本的膝盖就不用让假肢有弯曲的功能,只有一部分腿和足的形状就可以。 关键问题是陆孟在现实当中,也没有看过真的假肢,就是在电视剧里面看到过。 而且现代制造假肢的技术已经很成熟了,一部□□体有残缺的人穿戴上假肢之后,穿上正常的衣服是不容易看出来的。 这么一想陆孟觉得自己还真是个废物……人家穿越都能把现代的一些东西带到古代,然后引起什么工业或者是经济腾飞。 陆孟一开始是半点不敢泄露,生怕她表现出不一样,被人当成个妖怪给烧了,基本连现在的网络用语都尽可能地避免。 现在她倒是不害怕了,毕竟她的男人是未来的准皇帝,陆孟现在完全可以在他的势力范围之下胡天胡地。 但陆孟发现自己什么都不会,不会做香皂也不会做酱油,不会活字印刷也不知道工业革命怎么搞…… 指南针的原理是什么?造纸这个世界好像本来就有…… 她能把假肢画出来,找工匠做出来,就已经耗尽陆孟所有的才华了。 “‘太子’已经受召在回皇城的路上了。” 陆孟凑到封北意的面前说:“我给姐夫带了一些药膳方子,明天就让人给姐夫炖上。调理身体的药方也给姐夫带来了,专门补男子的身体。姐夫这些天得好好调理一下,一天吃个四五顿尽快长肉。” “要不然姐姐回来了一定心疼得要死!” 封北意知道长孙纤云假扮成太子,现在正在回皇城的路上,本来就非常开心,陆孟这么一说他立刻点头:“我一天能吃得进去五顿,我会好好吃的!” “也不知道姐姐最近怎么样了,我真的好想姐姐呀。”陆孟趴在凳子上头,歪着脑袋枕在自己的手臂上,晃来晃去。 封北意坐在她隔壁的凳子上,手指不断敲着凳子,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说:“我也想她……” 最想念长孙纤云的当然是封北意,他差一点就跟长孙纤云天人永隔。 堂堂镇南大将军,临死不是在沙场之上,不是在夫人的怀中,而是窝窝囊囊地死在将军府中,死于腐烂。 封北意之前虽然没有说过,也没有在陆孟的面前表现出什么,但他那时候的绝望没有人能够知道。 幸好他现在已经在恢复了,虽然失去了一条腿,但他很快就能够再见到自己的妻子。 经此一事,封北意彻彻底底明白,他到底有多爱他的妻子。 他们夫妻之间相扶相持到如今,感情有多么的难得。 虽然没有孩子,但封北意现在觉得孩子不重要了,跟长孙纤云和他都好好地活着继续陪伴着彼此相比,已经没有什么东西是重要的。 在陆孟和封北意殷切地期盼当中,四月二十七,“太子”归还北疆兵马,自江北受召回到皇城。 当天夜里,长孙纤云就直接卸掉了太子的身份,回到了将军府当中和陆孟他们团聚了。 三个人抱在一起狠狠哭了一场,长孙纤云也瘦了不少,这段时间她担惊受怕,她并不怕死,和陆孟跟封北意一样,害怕的是亲人痛苦。 三个人总算是聚到了一块,晚上吃饭的时候每个人都眼睛红红。 他们在热烈谈论着这段时间遇到的事,忽略那些不顺的不开心地和惊险的,把这段时间的事情当成笑话一样说。 长孙纤云说:“太子实在多智近妖,我这段时间在军中,有接触到他自江北推进兵马的布置。” “若是没有茵茵在皇城当中控制住延安帝,太子只用几个月的时间就能直抵皇城。” “风曲国的皇子殷林栩,还有南郦国南容赤月,现在都是他的帮手,朝臣当中许多人也在暗中给他传递消息。” 长孙纤云说:“这一路上我只做了几天的‘太子’,看各路人马给他送的书信看得脑袋都要炸了。” “小白脸还是很厉害的,”封北意说:“主要是对茵茵好,我就觉得他还不错。” “他在接到第一封圣旨的时候就筹谋着要回皇城了,”长孙纤云摸了摸陆孟的脑袋,说:“姐姐现在放心把你交在他的手中了,他在看到圣旨的那一刻就已经认出了你的笔迹,并且在什么都不知道的状况下,就已经决定回皇城营救。” “后来我收到了你的圣旨,也根据他的人马打探来的消息了解了皇城中的局势,”长孙纤云说:“太子是将你放在心中的。” “他当然要将我放在心中。”陆孟扬着下巴,像个翘起尾巴的小狐狸。 大言不惭地说:“我拿到天下也是第一时间想给他呢,这世上打着灯笼都找不到我这么好的女人。” 长孙纤云和封北意都笑了起来,陆孟心里又酸又暖。 在南疆的时候长孙纤云还让陆孟跟太子和离,给陆孟介绍对象呢。 现在他们也都认同了乌麟轩,陆孟心里像盛着温水一般熨帖。 一家人在这边团聚欢声笑语,乌麟轩回归了太子的身份,名正言顺地在皇宫内外行走,安排布置着他的下一步计划。 他回归了太子的身份,就必须要让延安帝上朝,让延安帝对他起兵清君侧的这件事当着朝臣的面认可。 这样全天下的人才不会对他之前的行为议论纷纷,也不会在他未来君临天下的路上有什么污点。 乌麟轩这天晚上紧锣密鼓地见了好几个朝臣,都是这段时间给他暗中送消息,打算归属他的朝臣。 见完人从酒楼里面出来已经是夜半三更,乌麟轩本来应该回太子东宫,但是走到将军府的时候连马匹和他都迈不动步了。 踏雪寻梅千里迢迢从江北大军的军营,把乌麟轩用了六天六夜的时间便带回皇城,这中间每一天都只休息了很短的时间。 到了皇城之后就算他是一匹再好的马也暂时废了,他四只蹄子有三只都磨出血了,结果辛辛苦苦跑回皇城还没能见得到主人。 头几天一直都躺在地上吃草,仿佛马生失去了希望。 今天终于好了一些被乌麟轩拉出来遛一遛,闻到了主人的味道,在将军府的门口徘徊不去,乌麟轩坐在它的背上哭笑不得。 乌麟轩其实也特别的想念陆孟,但他不好意思来。 陆孟说话不算数答应了两天就回去,结果两天回去打了一个转然后又来了将军府,还控诉乌麟轩整天处理朝政没有时间陪她,说自己在太子东宫呆着没意思。 乌麟轩没办法只好放她出来,这都已经多少天了?现在长孙纤云回来了,乌麟轩知道陆孟更不可能回去了。 当然不是永远不回去,但短时间内是肯定不想回去。 乌麟轩不想让自己显得像一个怨妇,也不想打扰他们一家团聚。 虽然乌麟轩在心中已经将他们全都当成了亲人,私下里也得到了长孙纤云和封北意的认可。 但是有他在的场合,三个人总是没有办法太放得开,毕竟乌麟轩是将来的皇帝,君君臣臣,在长孙纤云和封北意的观念里头,总不能太过随便地对待未来的君王。 这就导致陆孟邀请了两次乌麟轩来将军府,乌麟轩又忙,又不怎么能放得开,所以就没有过来。 今天晚上他微微喝了一点酒,带着属下骑着踏雪寻梅在这将军府外转来转去,实在是不想回到冰冷的太子东宫,更不想去龙临殿。 堆积成山的奏折,孤灯大殿,坐在殿中乌麟轩都会觉得夜色太冷,缺一个给他暖心的人。 在将军府外面站了一会儿,没用乌麟轩的人去上前敲门,将军府内的人就已经发现了外面的人。 这仆从是一位看门许久的老仆从了,在乌麟轩还是一个建安王,跑到这将军府中追妻的时候,这老仆从就给他开过门。 很快他认出了太子殿下,迎接太子进入将军府。 然后又派人分别去报告将军,还有住在这将军府的太子妃。 结果乌麟轩进门好一会儿,马匹被牵下去属下也安置了,却根本就没有人出来迎接他。 乌麟轩一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整个皇城他无论去哪都有人迎接他,唯独将军府中不会有。 因为无论去哪他都是最尊贵的客,只有回到了将军府才是回家。 众所周知回家是没人迎接你的,给你留个门已经是仁至义尽。 长孙纤云半夜三更听到了通报声,从床上坐起来,疑惑道:“太子来了?这个时间太子来做什么?” 封北意躺在床上,手臂箍在长孙纤云的腰上,拉着往床上摁,“你起来做什么,他爱来就来呗,这才几天就巴巴地撵上来了,没出息……” 长孙纤云被封北意按倒了,肩膀上披着的衣服散落了下来,露出里面仅有的肚兜细带。 她只有在家里才会这样穿,平时在军中都是用长长的裹胸把胸给裹得严严实实。 此刻这一条细细的带子,混在散落的长发中间,衬托出她鲜少会有的柔美风情。 封北意拉过被子把她裹进来,长孙纤云笑着问他:“难道你就有出息吗?我们才多久没见,你竟如此……”黏人。 床幔落下,大将军如何黏人当然不能为外人道。 总之太子殿下来了这件事,在将军府中根本就不是个事儿。 下人们打了个哈欠看了一眼,都没有太过惊慌,太子殿下也没有用其他人给带路,自己摸到了陆孟之前住的那间屋子门口。 乌麟轩在外面轻声敲门,屋子里面的陆孟睡得香甜。 乌麟轩在外面敲了好一会儿,屋子里面才有一个揉着眼睛的婢女把门给打开,然后一看到乌麟轩来了,立刻就精神了。 “太太太太子殿下!”秀丽的嗓音穿透力非常的强,明明有的时候声音也不是很大但就是很尖锐。 今天晚上轮到她和秀云值夜,结果两个人全部都在软榻上面睡着了。 秀云听到秀丽的声音也立刻惊醒,跑过来迎接太子殿下。 乌麟轩挥挥手让两个人下去,两个人就很快从屋子里面出去了。 陆孟还在睡着,根本就没有被秀云和秀丽吵醒。 乌麟轩在屋子里面转了几圈,把一身的寒气去了,这才脱掉了外袍,走到床边看了一眼沉睡当中的陆孟,然后径直去洗漱间洗漱了。 等到乌麟轩洗漱好了,这才回到了床边拉开了床幔,陆孟背对着床边骑着被子睡得浑身汗津津的。 乌麟轩拖鞋上床,搓了搓自己的手,感觉到温了,这才搬过陆孟的肩膀,把她给放成平躺。 陆孟迷迷糊糊地哼了一声,这几天她也跟封北意一起吃各种药膳,身上也长了一些肉,没有之前看着那么消瘦了。 “梦梦。”乌麟轩亲吻她的肩头,洗得干干净净的手指,顺着陆孟的腰身向下。 “梦梦……”乌麟轩凑近陆孟的耳边又叫了她一声。 这一次的梦境似乎格外的真实……这一段时间吃太医开的那个药膳,陆孟总是做一些带颜色的梦。 陆孟合理怀疑太医令的那些方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乌麟轩见她睡得香甜,并没有过火,拉过被子搂着她一起睡了。 反倒是陆孟因为做梦了,整个人都不太安稳,动来动去的,乌麟轩把她扣紧了她才老实一点。 第二天早上陆孟先醒过来的,她是被活活给热醒的,天还没亮呢。 这都已经是四月天,眼看就要进入五月了,大厚被子裹在她的身上,被窝里面还多出了一个三十几度恒温的人,怎么可能不热呢? 太子殿下可真出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跑到将军府来了! 陆孟回头看了一眼,就笑了起来,乌麟轩似乎还在睡着。 陆孟挣扎着把被子踹开,起身准备去方便,结果乌麟轩突然从身后按住了她,翻身趴在了她的背上。 乌麟轩长发垂落在陆孟的肩头,特别的痒,陆孟闷在被子里偷笑,蹬了蹬腿说:“我要去方便!” “就在这方便吧。”乌麟轩从背后压住了陆孟的脖子,眯着眼睛表情有一些凶狠,看上去像是要把她给闷死,被子里双脚分开陆孟的双脚。 陆孟没有劲儿去洗漱了。 趴在床上闭着眼睛笑,懒洋洋地晃着小腿,忽略自己的泥泞,一动也不想动。 最后是乌麟轩神清气爽地洗漱好了,抱着陆孟去了洗漱间,拧了帕子给她擦脸擦脖子,帮她清理口腔,像是傀儡师在摆弄属于他的傀儡,爱不释手,时不时就凑上前亲一亲。 结果亲来亲去又亲出了火,乌麟轩坐在洗漱间一个凳子上,怀里抱着陆孟,双手压着她的肩手背上青筋暴起,像是要将陆孟捏碎一样。 微微红着眼睛看着她,有些咬牙切齿气息不稳地说:“我一会儿上朝要来不及了……今天早朝对太子来说很重要。” “来不及怨我吗?”陆孟双手勾着乌麟轩的脖子,抓着他的长发,还将他的头发在手上缠了一圈。 她像是骑着这世上最烈的一匹马,半点不敢松懈,紧紧拉着缰绳,扯得手腕酸痛生怕一个不慎就被颠簸下去,要摔得肚破肠流。 乌麟轩紧赶慢赶的,骑着踏雪寻梅在清晨的皇城街道上面狂奔,好歹算是没有晚。 只不过一直到站在早朝的大殿之上,乌麟轩脑中还全都是坐在他怀中,如水一般环绕着他的女人。 延安帝从偏殿走向了大殿正中的龙椅之上,乌麟轩闭了闭眼睛,将脑中的那些画面全部清除,和朝臣一起山呼万岁。 这也是他最后一次对延安帝下跪,称呼他为万岁。 而陆孟这个时候正在跟长孙纤云他们吃早饭,早饭吃了一半,陆孟就感觉自己饱了。 本来大清早就被乌麟轩喂个半饱,结果现在坐在她对面的两个人眉来眼去仿若新婚,陆孟被狗粮给塞的吃不下了。 陆孟是一个过来人,她能够看得出夫妻之间一点点的小变化。 封北意的眼神像藕丝一样,简直要把长孙纤云给缠住。 可真是久别胜新婚啊。 陆孟现在能够完全确定,太医令那个药方子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是不是应该回家了? 陆孟看着长孙纤云和封北意这样,实在是替他们开心。 不过自己再在这将军府中待下去,搞不好要变成电灯泡了。 动了回家的心思,但是陆孟还是有些舍不得长孙纤云。 陆孟白天和封北意一起缠着长孙纤云,三个人不论聊什么都是特别的愉快。 中午的时候陆孟让文华楼送来了许多菜,连带着将军府的下人也得到了犒赏。 她有点想大狗了。 大狗早上可真狂野,陆孟喜欢他狂野。 他因为顾及陆孟的身体不好,一直谨遵太医令的建议,今天早上显然是已经忍无可忍了。 昨天晚上没有半夜三更爬到床上就胡来,已经算是他有一把君子骨了。 今天早上之后两个人都是意犹未尽,毕竟在将军府,也不敢折腾得太厉害。 而且乌麟轩又要上早朝比较着急……也不知道他今天来没来得及上朝。 夕阳西下,陆孟躺在躺椅上面,晃来晃去,想回家又懒得让人收拾东西。 结果她想着想着,就听秀云和秀丽在不远处齐齐道:“参见太子殿下。” 陆孟直接从摇椅上坐起来,惊喜地扭过头就看到乌麟轩一身蟒袍玉冠,站在她的不远处看着她笑。 陆孟从摇椅上面蹦到地上,像发射火箭一样,直接把自己弹射进乌麟轩的怀里。 惊喜道:“你怎么来了?!”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你! 乌麟轩刚刚在前院见过了长孙纤云和封北意,此刻迎着四月天的夕阳,面上像蜜糖一样流淌着暖黄的温暖。 他抱紧陆孟,低头亲吻陆孟的头顶,声音带着笑意说:“我来接你回家。” “嗯,”陆孟抱着乌麟轩,没骨头似的吊在他身上说:“好,我们回家。” 不是在现代社会中她爸爸或者她妈妈的家,而是她自己的家。 还是一次性有了两个! 将军府是一个。 另一个是乌麟轩的身边。 咸鱼说爱(沉浸独属于他一人的温柔乡...) 乌麟轩在将军府留下吃了个晚饭, 和长孙纤云谈论了一下关于南疆之事。字里行间明白,长孙纤云和封北意,两个人都在南疆征战多年, 并没有那么轻易放下南疆的一切。 在黑天之后, 才带着陆孟和陆孟整理的大包小包,坐马车朝着皇宫的方向走。 马车里面, 陆孟躺在软垫上,枕在乌麟轩的腿上,手指拨弄他垂落的长发。 问他:“你今天早朝来得及了吗?” “嗯, ”乌麟轩说:“刚刚好赶上,差一点就晚了。” 他手指慢慢缠着陆孟的发,靠在马车车壁上, 这会儿什么都没有想,放空了自己的思绪,沉浸在这一份难得的轻松之中。 陆孟也全身心放松, 随着马车摇晃的节奏, 面上都是轻松惬意。 “你今晚临盆。”乌麟轩说。 “啊?”陆孟这几天太爽了,都把她是个太子妃,还有“孩子”这件事儿给忘了。 “孩子已经延后半个多月了, 你在将军府中乐不思蜀, ‘孩子’必需生了。”乌麟轩看着陆孟,伸手蹭了蹭她的鼻尖。 陆孟沉默了一会儿说:“二皇子的女人被我放走了,你上哪去弄一个足月的孩子?” “那个蠢女人生在大家, 养了一身大家小姐的臭毛病, 你给她的钱不少, 但是没几天就被她败没了,还差点被人给害了。” 乌麟轩说:“没脑子的东西, 肚子还带个孩子,她没有独立生存的能力,生下孩子差点死了。我的人又救她一次,她自己要求要回来的。” 陆孟一听,十分唏嘘。 乌麟轩说:“你不用管这些,今晚只管给我生孩子就好了。” “噗嗤,”陆孟笑着说:“我要装着喊一喊吗?” 像电视剧里面演的一样,蒙着被子啊啊啊啊,然后身边围着一群丫鬟婆子? 乌麟轩也笑了,说:“你今天晚上确实要喊,但是……” 乌麟轩手推着陆孟后颈,将她向上托起,低头亲吻她,说:“是在我的身下喊。” 陆孟被吻住,笑得整个人都发颤。 乌麟轩把她揉进怀中,像品尝一道美味佳肴,细嚼慢咽,也狼吞虎咽。 四月二十八,夜。 太子妃产子。 整个东宫灯火彻夜通明,仆从们忙里忙外,婢女嬷嬷神情惶急地在太子妃的寝殿出入。 而相比于太子妃寝殿的兵荒马乱,陆孟此时此刻正在太子寝殿,和太子抵死缠绵。 没有了任何的隔阂和限制,没有了任何的不甘和猜忌。 他们全身心投入和彼此的亲密之中,仿佛这世上就剩下了彼此。 呼吸、视线、听觉、嗅觉、所有的感官都聚集在一个人的身上,这对相爱的人来说,是一场堪比新生的盛宴。 陆孟像是水里捞出来的一样,长发全都湿漉漉地贴在侧颈,她半睁着眼,看着上方乌麟轩的眼睛。 他的眼中一如当初,有着傲慢和独占。但是那其中又多了如水一样,能够溺死人的爱.欲。 陆孟觉得自己像是巨浪之中颠簸的小船儿,她却不再慌张和害怕。 因为她的港湾就是巨浪的怀抱,他会把她吞噬,再把她吐出,却永远不会将她撕碎。 乌麟轩也和陆孟一般,他汗湿的脊背之上缠缚着一缕缕墨色的长发,像某种引人迷醉的神秘图腾。又像是游弋在巨浪之中的黑蛇,随着巨浪的起伏不定,勾缠,扭曲。 夜色漆黑如墨,室内滔天的暗波被拘在一方床榻之中,床幔便是阻挡狂澜滔天而起的水面银浪。 晨曦撕裂天幕的时候,陆孟在太子寝殿的沐浴池,懒洋洋地趴伏在池壁之上,任由散落的长发.漂浮在水中,氤氲遮盖住她曼妙的身形。 外面有侍婢像模像样来恭喜乌麟轩。 “恭喜太子喜得贵子!” 乌麟轩长发湿着,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餍足和懒散,拿过桌上的茶壶,直接对着茶壶嘴仰头喝水。 来不及吞咽的水顺着下颚滚入松散的长袍之中,他眉眼激荡过后的红还未消,悄悄弥散在他的眼尾,他艳烈得像个诱人堕落的魔鬼,让来报喜的婢女不敢直视。 “知道了。”乌麟轩喝完了水,对下人说:“今夜院里所有的仆从,重赏。” 报喜的人下去,乌麟轩含了一口水,重新回到了沐浴水池旁边,直接穿着袍子下水。 他走到闭着眼趴在水池边上,像一条被搁浅的死鱼一样的陆孟面前,抬起她的下巴,覆上去,给她口对口渡了温水。 陆孟睁开眼,下意识喝了。 然后被在水中翻了个身。 她看了乌麟轩一眼,说:“你给我喝漱口水?” 满心缠绵未尽的乌麟轩:“……” 口渡口这种喂食的方式,在纨绔子弟和花楼妓馆里面,被叫做皮杯。 乌麟轩今日宣泄了一番狂性,难得孟浪一回,给陆孟喂了一皮杯的水。 结果被说成是漱口水。 乌麟轩瞪着怀中的女人,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陆孟小腿微动,飘在水里,撩水弹了下乌麟轩,说:“你那么看着我干什么?你不会觉得嘴对嘴很浪漫吧?” “你嫌弃我?” 乌麟轩低头皱眉问。 陆孟点头:“我漱口的水你喝吗?” “我少吃你剩饭了?” “那和漱口水还是不一样的,主要是……唔。” 陆孟说了一半,被乌麟轩吻住,两个人唇齿纠缠,陆孟闭上眼享受。 乌麟轩退开之后说:“这不是也要和我津液互换?给你渡一口水,没这个多。” 陆孟:“……” “哎呀太子殿下不要那么较真嘛……”陆孟抱住了乌麟轩的腰,把整个人都贴上去,很快乌麟轩就败下阵来。 “天都要亮了,”两个人一起又泡了一会儿,陆孟说:“年纪大了真的不能熬夜呀……我现在腿都是软的。” “你腿软跟年纪大没有关系。”乌麟轩在水中抱着陆梦说:“你还未到双十的年纪。” 不是的,我已经很大了,算上在这个世界的两年,已经快三十了呢。 陆孟一想起这件事情就想笑,乌麟轩应该是不太能接受比他大的女人,但陆孟实际年龄比他大了很多。 有一种占了便宜的感觉。 陆孟忍不住笑起来,还用那种占便宜的眼神看着乌麟轩。 乌麟轩被她看得莫名其妙,但直觉她的眼神不是什么好眼神。 “你脑子里在想什么?”乌麟轩圈着陆孟,把她的下巴扳过来,近距离看着她。 “没想什么呀,”陆孟说“我就是觉得你长得可真好看,又这么能干,我真是捡了天大的便宜嘿嘿嘿嘿……” 乌麟轩脸皮已经挺厚了,跟陆孟在一起脸皮要是不厚的话,就会被她当成好玩的一直逗。 但是即便是已经适应了她这样三句话有两句话不正经,也还是没忍住被她给笑的耳根有点发热。 这个世界就算是表达爱意,就算是夫妻的床笫之间,女子也很少有这样直白说话的。 这样直白的夸赞让乌麟轩心里有点开心,又觉得自己像是在土匪的面前吃了大亏的小媳妇儿一样。 这种感觉非常的不好形容,乌麟轩以前一点也不喜欢。 但是现在他喜欢掌控陆孟的感觉,也痴迷被陆孟调戏。 这让他觉得两个人之间是有互动的,他能明确地知道陆孟喜欢他,直白地从她那里得到作为一个男人所有的自信。 “你也不错。”乌麟轩想了想,认为自己也应该给予直白的回应。 他酝酿了一下,夸赞:“我觉得你很可爱。” “为什么是可爱?不是漂亮或者是迷人呢?”陆孟歪着脑袋问乌麟轩:“我难道不漂亮的让你着迷吗?” 乌麟轩垂头看了看她身上才长回来的那几两肉,抱着都不敢有大动作怕把她给撞碎了。 乌麟轩委婉地说:“在女人里你不算极品。” 陆孟嘿地拍了一下水,不服气地说:“怎么太子殿下吃的时候挺香的,吃完了就不认账要摔碗?” 乌麟轩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眯着眼睛笑,眉眼弯弯,两颗全齿都露出来了,一下就小了很多。 虽然骨架什么的都已经展开了,但这一会儿单独看脸,高中生那味儿又出来了。 陆孟瞬间就觉得他可爱极了,觉得可爱这个词也跟着可爱起来。 “我哪可爱呀?”陆孟眨巴着眼睛追问乌麟轩:“具体哪一部分啊,是我脖子以上还是脖子以下?” “都很可爱。”乌麟轩迅速整理了自己的表情,搂住陆孟亲亲她的脸蛋。 陆孟伸手戳了戳他唇峰上面的一颗小痣,笑着说:“你也很可爱,特别特别的可爱。” “快来给姐姐亲一亲……我最喜欢你这颗小痣了!” “姐姐?” 乌麟轩轻笑了一声:“你想做我姐姐?我的几个姐姐可被我父皇全部都嫁到其他的国家了,这一生都没有办法回来。” 陆孟轻轻啄了啄乌麟轩的唇,心说:我真是你姐姐,你别不信哎哈哈哈! 两个人又泡了一会儿就洗漱好了上床,乌麟轩再有一会儿就得去上朝了,外面的天色都开始蒙蒙亮了。 陆孟根本不用理会现在到底是什么时辰,躺在床上之后就开始打哈欠。 “翻一翻身,我把你后面的头发帮你弄干一点……” 陆孟把脑袋交给乌麟轩折腾,自己已经开始昏昏欲睡。 快要睡着的时候,陆孟感觉到乌麟轩在亲她的脸。 陆孟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带着含糊的鼻音和睡意,在他的耳边说:“太子殿下,我好爱你呀……” 乌麟轩整个人愣住。 陆孟说完之后很快就睡着了,这一点也不像是一个正式的表白。 乌麟轩和陆孟之间,先动心的那个人是乌麟轩,乌麟轩最开始甚至都不在乎陆孟是不是喜欢他。 对乌麟轩来说,他的女人离不开他,那么不管喜不喜欢他都没关系。 就像这皇位是不是名正言顺属于他没关系,反正到最后一定是他的。 两个人之间经历了这么多,到现在已经不需要再多说什么。 可陆孟似乎从来没有真心实意地跟乌麟轩说过爱他。 乌麟轩也对这种情情爱爱难以启齿,他是一个很矛盾的人。 能够接受非常多的新鲜事物,但本身又是长在腐朽的封建社会当中,乌麟轩很多性情都被拘束在这些礼教里面。 他觉得轻易说出口的爱,是轻浮的也是可耻的。 他从前甚至觉得为一个人去做一些自己不会做的事,这都是不能自控。 但他现在已经都做了,做了从前他自己绝对不会做的事情。 实在是太多太多他都已经数不清楚了。 乌麟轩已经认了,认为自己堕落进了情感的漩涡。 他始终认为爱这个东西,代表的就是堕落。 但是陆孟用这样自然的姿态和语气,把这个字贴在他的耳边说出来,乌麟轩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如同被长剑贯穿。 这种连灵魂都跟着震颤的滋味,原来并不是只有在极度痛苦的时候才会有。 乌麟轩怔怔地看着陆孟的睡颜,特别想把她给叫起来再问她一遍。 他这么想的也就这么做了,虽然这件事在乌麟轩看来极其的幼稚可笑。 他想要印证一下刚才的那种感觉。 “你刚才说什么?”乌麟轩晃着陆孟的肩膀,把刚刚睡着的陆孟给晃醒。 陆孟迷糊睁开眼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有些愣愣地盯着乌麟轩。 乌麟轩问她:“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什么……?” “你刚才对我说的那句话,再说一遍。”乌麟轩表情堪称严肃。 他的手指攥着陆孟的肩膀,力度有一点大,他的下颌线也很紧绷。 他连额角的青筋都要鼓起来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这实在是太可笑了。 他害怕陆孟下一刻就要笑出来。 那样乌麟轩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有勇气问。 结果陆孟稍微回想了一下,然后真的笑了。 只不过不是嘲笑,而是非常温柔的笑。 她伸手勾住了乌麟轩的脖子,凑近乌麟轩说:“我爱你。” 乌麟轩表情没什么变化,但是他的肩膀都颤了一下,果然就是这种感觉。 这种感觉……就是被爱吗? 乌麟轩一错不错的看着陆孟,表情跟陆孟叫他宝贝的时候一模一样。 两个人没有交心的时候,陆孟吝啬于说这些话,因为说出来自己都会起鸡皮疙瘩。 那个时候她就算是知道乌麟轩喜欢听,陆孟也很少用这种方式对付他,如果只是喜欢就没有必要夸张成爱。 但是现在不一样,现在陆孟毫不吝啬表达自己的爱意。 她就是很爱乌麟轩,像这种又有能力又有颜值又这么爱她的男人。 陆孟两辈子就遇到这么一个,可不是稀罕的紧吗。 因此陆孟就这么勾着他的脖子,盯着他的眼睛不闪不躲。 对视了片刻又说道:“爱你。” 乌麟轩睫毛颤了颤。 陆孟凑近他的鼻尖亲了一下,又说了一句:“爱你。” 这世上没有人跟乌麟轩说过爱他。 没有人敢跟他说爱他。 乌麟轩连呼吸都微微发滞。 陆孟勾着他的脖子像小鸡啄米一样,在他的脸上各种亲啄,每啄一下就说一句“爱你”。 “爱你爱你爱你爱你爱你………” 陆孟说了一大堆,一直到乌麟轩额角的青筋终于蹦了起来,按住陆孟肩膀说够了的时候,陆孟才停下。 她松开乌麟轩躺在床上,笑眯眯地看着他。 眼中满是宠溺。 也没有人用这种眼神看过乌麟轩,就连他母亲没死的时候,虽然对他很好却也不会露出宠溺他的情绪,生怕他变得性格软弱,死在和兄弟们的争斗之中。 陆孟用这种眼神看着乌麟轩,乌麟轩觉得自己从头到脚都浸泡在温水当中。 一个人一生幼时缺少什么,就总是会想疯狂地补回来。 乌麟轩没有过的东西太多了,这些属于正常人的情感交流,和对欲望的表达,正是他所稀缺的东西。 简单点来说就是五行缺爱。 缺的是正常的爱。 也难为乌麟轩生活在一个不健全的社会和家庭当中,也向往着正常的感情。 陆孟当初只泄露出了一点点,就能引得乌麟轩泥足深陷。 毫不吝啬大把大把的砸给他,他可不是被砸得晕头转向吗? 他嘴唇动了动,被陆孟看得脸都红起来,他伸手抱住了陆孟,好半晌,才贴在陆孟的耳边说:“我也……爱你。” 说完之后乌麟轩心跳得都要蹦出来了,头埋在陆孟的肩膀上,紧张地听着陆孟的反应。 然后陆孟半天没有反应。 乌麟轩松开她一看……发现陆孟竟然睡着了。 乌麟轩瞬间有点恼羞成怒,但很快表情又变成了一种无奈。 最后他狠狠松了一口气,脸上就只剩下了甜蜜。 乌麟轩忙活了大半夜,然后被陆孟几句“爱你”又打了鸡血,一整夜眼睛都没合,第二天又精神百倍地去上朝。 朝臣们全部都恭喜太子殿下,恭喜太子殿下喜得贵子。 有一些人询问太子殿下是否要为小殿下举办宫宴,乌麟轩笑着说:“他现在还太小了,母胎带来的弱,见不得风,等过上一阵子吧………” 乌麟轩说着这些话的时候脸上都是笑着的,朝臣们本来就不知道太子妃是假的,更不知道太子妃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太子本人的。 现在看到太子这么高兴,有一些暗中归附他的,都在为他真心实意地高兴着。 开始朝会之后,大殿之中这点喜气就被冲散了。 因为南疆那边战事又起,三皇子南荣泽,联合南郦国神庭一起出兵攻打南疆。 而现如今南疆调动兵马的长孙副将,还在被软禁的状态,根本不能够及时应对,已经有两个城镇当中的百姓受到突袭,死伤不小。 延安帝坐在龙椅上,听着底下朝臣吵来吵去,吵的内容就是谁来做这个南疆的主将。 封北意现在显然已经回不去南疆了,人选有几个,其中有一个便是现如今被“软禁”着的长孙纤云。剩下那几个都是兵部的人,是延安帝早早就安排下去的。 只可惜他现在的那些布置……全部都为他人做了嫁衣。 长孙纤云被“劫走”的事情,被乌麟轩控制住的延安帝的人一力压下来,现在朝臣都不知道,他们谈论的长孙副将,就在皇城。 延安帝坐在龙椅上面走神。 他身下这把椅子现在已经不是他的了,他现在彻底成了一个提线木偶。 文臣吵不过武将这种事情在朝堂之上很少会有,但此时此刻就是这种情景。 武将们全部都推举长孙纤云上位,文臣当中有一些纯臣站出来反对,很被快膀大腰圆的武将们给吼得直缩脖子。 太子站在大殿之中,根本不参与这些人的争吵,负手而立胜券在握。 昨天晚上太子妃诞下一位男婴,可是延安帝清楚地知道太子妃肚子里没有孩子。 那孩子是二皇子的孩子,也根本不是昨夜生产,是二皇子的妃子在宫外生产之后带进皇宫的。 因为新生儿照顾不佳,才生下来就得了病,现在正在全力救治呢。 延安帝和太子隔着满殿的大臣遥遥对视,两人一上一下。 一人坐在龙椅之上,受众臣朝拜,一人站在群臣之中,被群臣环绕。 但是真正的掌权者,却再也不会是坐在龙椅上的那一个。 延安帝用拳抵住了自己的唇,开始剧烈咳了起来。 很快他当着众臣的面呕出了一口血,被旁边的太监伺候着擦干净,大殿之中寂静无声。 延安帝沙哑的声音响起:“长孙纤云先前带兵追击敌军,虽然有些冲动,但当时的局势或许另有隐情。” “战事为先,先将长孙纤云解除禁足,令她调动兵马对战迎敌……咳咳咳咳咳咳……” “陛下!陛下三思啊!”兵部尚书向前一步,开口说道:“长孙纤云到底是个女子,南疆主将怎能由一个女子担当?再说先前她私自带人出城追击敌军的事情,已经足以证明她不堪为将!” “南疆十二镇,每一阵的主将都驻守南疆多年经验丰富,军功资历一样不差,未必没有人能够取代封北意大将军的位置!” 工部尚书说完之后,大臣当中有很多人站出来应声。 全部都围绕着两点:一是长孙纤云是女子,二是长孙纤云之前违逆其他城镇将领联合商量出来的守城之策,私自带兵出城追击敌军。 大殿之中再度吵得不可开交。 延安帝在上方隔一会儿就剧烈地咳,他的面色十分的衰败,这才几天的工夫看上去就老了好几岁。 这些朝臣们平时拿出去个个位高权重,个个让人景仰。但是真的吵成一锅粥的时候就像一群苍蝇,毫无涵养可言。 兵部尚书到现在还不知道延安帝失势,不知道延安帝现在就是一个傀儡,不知道让长孙纤云做主将的事情,根本就不是延安帝的主意。 他以为这是延安帝抛出来的一个饵,他在全心全意为自己的主子争抢南疆之权。 只要让兵部的人坐上了南疆主将的位置,就等同收复了南疆兵权。 这也是延安帝之前策划的。 只可惜现在朝中大部分的人都暗中倒戈,吵来吵去兵部尚书又落了下风。 岑戈出来跟他对抗道:“尚书大人又何必抓着长孙纤云是女子一事反复说?” “长孙纤云虽为女子,但她征战多年,军功累累,不知比军中那些所谓的男儿强了多少倍。而且长孙纤云的副将也是陛下亲封,难不成你是在质疑陛下的决策?!” 兵部尚书被噎得直瞪眼睛,他的阵脚已经是乱了。本来应该帮他的那些朝臣现在全都做壁上观。 兵部尚书忍不住看向了延安帝,结果延安帝撑着手臂闭着眼睛,根本就没有看他。 他咬了咬牙之后又说:“岑大人身为刑部尚书,根本不懂战场之事,如此护着长孙纤云,可别是因为长孙纤云的母亲出自岑家吧……” “你!哈!”岑戈被气得冷笑:“你我所议的乃是家国大事,难为尚书大人竟能扯到后宅之中。” “难不成因为长孙副将的母亲是我岑家子女,她在战场杀敌的时候敌方便会对她格外照顾吗?” 朝中的大臣有些看热闹的直接笑出了声。 兵部尚书的面色一青。 又说道:“长孙纤云之所以在军中军功赫赫,这么多年还不是有封北意大将军在身边的原因?” “封北意将军一受伤,调度南疆兵马的职责落在她的头上,她不就立刻拿着鸡毛当令箭,忽视众将的提议,私自带兵出城追击敌军了?” “那些因她的决策死去的将士们的英魂未散,陛下,臣觉得长孙纤云并没有资格升为主将!” 这番话如何的狠毒险恶,竟是把长孙纤云这些年征战沙场的那些功劳,全部都推在了封北意的身上。 大殿之中有很多人的面色都变了,其实很多人在骨子里头也是不认同女将军的。 作为副将之位就算了,长孙纤云真的能够担得起主将之位吗? 大殿之中一时寂静无声,延安帝睁开眼睛,双眸有些浑浊的看向他最后的忠臣,兵部尚书——师善。 这个时候一直围观的乌麟轩开口:“按照师尚书的说法,长孙副将这些年的功绩全部都是封北意将军的功劳。” 师善咬牙强撑,哼了一声说:“若不然呢,边关那么多男儿,在战场之上抛头颅洒热血。为何独她为副将,还不是因为封北意当初一力保举她。” “哦,原来是这样。”乌麟轩恍然大悟一样说:“原来就算是女子到了南疆,到了战场之上,只要有一位主将扶持,她就能够坐到副将之位。” “师大人大智,本太子真是受教了。” “那既然是这样的话,不如就来印证一下师大人的说法,南疆的主将就用一位铮铮男儿,副将之位则是用一位女子。我们来看看有铮铮男儿保护着,随便一个女子到底能不能震慑众将,坐上主将副将之位。” “依本殿看,生长在师大人之家的儿女肯定个个人中龙凤。” “本殿倒是记得师大人有一个刚成年的女儿,使得一手好鞭子,到战场上肯定是能够建功立业的类型。” 乌麟轩无视师善难看的脸色,对延安帝拱手道:“陛下可千万要给师大人家的女儿机会,务必让她身先士卒,正好师大人有几个儿子也成年了,一并派去战场上,护佑师大人家的未来女副将出世吧……” 乌麟轩这话一落下,大殿之中再度化为一片死寂。 他轻笑了一声,看到兵部尚书摇摇欲坠,又看向了之前那些附和兵部尚书说话的人。 “南疆兵马已经多年没有扩招了,朝中各位大人家中的儿子孙子,想必个个都是像师大人家中一样的人中龙凤。” “这样好的苗子白白浪费在皇城当中,整日除了打马游街就是欺男霸女,不如全部送到南疆建功立业。” “说不定过个几年,我乌岭国能够多出几位像封北意那样的镇边大将军呢。” “各位谁家有成年的女子,不要想着嫁人,为国为民才是最重要的,跟兄长们一道去边疆上战场嘛,再多出几个长孙副将,定能保我乌岭国各个边境百年安泰!” “陛下。” 乌麟轩隔着大殿跟延安帝对视,带着一点命令的口吻说道:“下旨吧,既然各位大人忠君爱国之心如此强烈,怎好不成全!” 到这一刻满殿的朝臣已经没有人敢说话了,他们之前大言不惭,说长孙纤云是因为男人的辅助才做到如今的位置。 可如果换成是他们的儿子和女儿上战场,很显然只能是有去无回,战场之上刀剑无眼,从阎王殿前路过,有几个真的能够爬回人间? 又有几个能够真正的军功赫赫威名远播? 都是白骨堆出来的名,伤病苦痛熬成的威。 这些人上嘴唇一碰下嘴唇,什么大话都敢说,现在轮到自己头上,但凡他们再敢多放出一个屁,乌麟轩必定让他们断子绝孙。 延安帝对上乌麟轩的视线,手紧紧抓着龙椅上面的龙头,他张了张嘴,却噗得喷出了一口血,而后直接从龙椅上滑了下来,昏死过去了。 “陛下!”师善见状立刻上前一步,大殿之中的朝臣,也是全都因为延安帝呕血昏死惊动。 延安帝昏死迅速被太监们抬下去,师善回头看了乌麟轩一眼,看到乌麟轩看死物一样的眼神,向后退了一步也跌坐在地上。 师善知道乌麟轩这段时间私下里见了很多朝臣,但唯独没有私下里见他。 他现在明白了……乌麟轩今天就是引蛇出洞,要拔出他这个萝卜带出泥。 朝中剩下的那些胆敢附和兵部尚书的人,也全都面色青白。 虽然这段时间以来众人都有诸多的猜测,朝野上下人心惶惶,各股势力暗中较劲。 但是到了这一刻,众人们总算是明白了,谁才是这个国家真正的帝王。 下朝之后,乌麟轩直接去了龙临殿。 龙临殿内外忙乱,延安帝这一次病倒显然十分严重。 乌麟轩坐在御书房帝王才会坐的位子之上,亲自书写了封长孙纤云为南疆主将的圣旨,盖上了玉玺派人送了出去。 而后看也没看延安帝一眼,起身回到了太子东宫,洗漱好,钻进了陆孟的被窝里。 他曾经答应过陆孟,他若为皇,长孙纤云必为将。 他在一点一点践行自己的诺言。 乌麟轩搂过昏睡的柔软女子,沉浸独属于他一人的温柔乡。 咸鱼甜言(大狗太可靠了...) 四月三十, 封长孙纤云为主将的圣旨已经送出了皇城,兵部尚书告病两日未曾上朝。 之前被太子萝卜带出的泥,两天之内倒了三个, 都是皇帝朱笔玉批抄家问罪。 太子每日早朝站在殿中, 蟒袍加身,玉冠高束, 却像是披甲执锐的屠夫,谁也不知道太子下一刀,究竟要在哪里落下。 陆孟今天下午到城外悄悄送长孙纤云出城。 她私心里是不希望长孙纤云再回南疆的,战场之上刀剑无眼,现在朝中正是乌麟轩肃清延安帝势力的时候, 长孙纤云被他一手推上主将之位,也等同于明着和太子站在了一处。 南疆各镇的将领未必个个都是乌麟轩的人,朝中的各方势力多年来都未必臣服于延安帝, 自然也不肯服乌麟轩这样的幼狮。 陆孟生怕长孙纤云被推上风口浪尖, 要成为众矢之的。 长孙纤云和封北意在各方势力之中周旋多年,长孙纤云丝毫不比封北意差,很多地方比封北意还要胆大心细。 她见自己的妹妹和夫君一个个都愁眉苦脸, 忍不住笑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我在南疆,在战场之上,就如同入了水中的游鱼没有区别。” “你们不必过分忧心, 等我捷报。” 陆孟看着长孙纤云笑, 也被安抚了。又看了一眼封北意, 发现封北意的表情有些复杂。 有对妻子的不舍,也有对战场的眷恋。 他坐在马车旁边, 手抓在自己的腿上,心中翻搅的遗憾,除了封北意自己,无人能懂。 陆孟只是瞥了一眼,也能感觉到大将军不能再征战,甚至不能直立行走的辛酸。 长孙纤云很快带着人离开,陆孟和封北意一直看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城外官道之上,这才回到将军府之中。 陆孟在将军府陪着封北意到晚上,乌麟轩在天黑之后,暂且放下奏折,又来将军府接陆孟。 不接他怕陆孟又在将军府留宿不回去了。 主要是乌麟轩了解,他的太子妃太懒了。 陆孟还真和乌麟轩想的一样,她看着外面都黑了,就想着索性在这里住一晚上。 然后没多久,她就听秀云秀丽说太子殿下又来了。 陆孟听了之后就笑了,等到乌麟轩进门之后,和他一起跟封北意打完招呼,就乘车离开了将军府。 “你每天晚上都批奏折到半夜,今天怎么这么早抽出空来了?”陆孟在马车里面吃着乌麟轩在宫中给她带的点心,随便问了一句。 乌麟轩何止是忙着批奏折,他忙着肃清朝中,整天琢磨着把谁拉下马。 他现在的身份还是太子,太子这个身份给了乌麟轩极大的便利。 他不必像君王一样过度谨言慎行,也不必太过计较事情做绝会不会落下骂名。 反正他还不是皇帝,他可以犯错,只要“皇帝”不轻不重地责怪揭过,他就还是好太子。 他自己精神分裂玩得特别溜,分分钟切换是一把好手。 陆孟经常能看到他眯眼睛,看得多了,就能分得清他什么时候眯眼是要算计人,什么时候是纯粹看不清。 他带回东宫的奏折光是看看,陆孟就觉得自己脑浆子疼。 乌麟轩脑袋转了一整天了,钩心斗角阴谋暗算,一句话解读出八百种意思,已经成为下意识。 陆孟问一句他为何这么早来接,乌麟轩不意外的,一下子就想多了。 他沉默片刻,知道自己想得多不对,但还是道:“我整天派人跟着你,随时让人报告你的行踪……你是不是觉得不自由?” 乌麟轩按着自己的额头,皱着眉说:“对不起,我说了让你自由自在,如果你觉得不自在,我可以……” 陆孟一看他,这样就知道他犯病了。 之前都是和他对着干的,非要让他知道自己错了,自己这样不对不可。 陆孟闻言立刻坐起来,起身到了乌麟轩身后,手指给他揉脑袋。 说:“你跟我就别动你那心眼了,我不觉得被监视,也没什么不自由的。” “我知道你担心朝中现在乱,怕有人动我心思打我主意,这你有什么好道歉的?” “我们之间相处不需要度,你不要关起门来跟我相处还要拿捏衡量吧?” “累不累啊太子殿下。”陆孟说着,还亲了亲他的耳朵尖。 乌麟轩闻言抓住她的手,转头看她。 “你真不介意我时时刻刻派人盯着你?”莫说是行踪,就是她说出去的每个字,现在都有人禀报给乌麟轩。 乌麟轩被陆孟狠狠刺激过,甚至是打骂过,现在太清楚自己的做法可能有点不对。 他怕积压下来,陆孟有天又会想要离他而去,到那时候,他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我知道啊,你整天派人盯着我,连我放个屁都要人告诉你。”陆孟说:“我不介意啊,这不是说明你爱我?” 陆孟从一开始就是想要好好过日子而已,这其间之所以挣扎反抗,只因为乌麟轩妄图同化她塑造她,让她失去自我。 但实际上如果乌麟轩一开始就像现在这样对陆孟,发自内心的关心爱护,百忙之中抽出空专门听她放了几个屁,并通过这些屁来分析她今天吃了什么对肠胃不好的东西。 陆孟早就像一块贴树皮一样,紧紧贴在乌麟轩这棵大树的身上一动不动了。 陆孟永远能分得清什么是真心关爱,什么是试图拘禁。 “你看看你有多爱我,”陆孟眨巴杏眼,不怎么要脸地说:“你自己想想,你每天操心的都是什么事?那可是家国大事。” 陆孟说:“你这么忙,还亲自操心我,我为什么要介意?” “晚上也是事情没做完就来接我了吧?”陆孟哼了一声说:“就知道你想我,不搂着我睡不好对吧?看不见我坐立不安吧?” 乌麟轩本来想着退让,想着让他明面上的人转到暗处去。 但是他没想到他的太子妃竟然这么说…… 乌麟轩都让她活活给说不好意思了,被陆孟亲吻的耳尖都红了起来。 陆孟抱着乌麟轩的脖子,嘴唇在他俊逸的侧脸上面逡巡,小声说:“让我看看我家宝贝,是哪一块肉这么想我?嗯?” “还是这块?” 陆孟的嘴唇湿漉温热的落在一处,乌麟轩的呼吸就窒一下。 陆孟手顺着他的胸膛向下,倒挂在他肩膀上,咬着他耳朵问:“是不是这!” 乌麟轩倒抽一口气,一把抓住了陆孟,将她从自己肩膀拉下来,抱进怀里,心中激荡难言。 他吻住了陆孟,鼻子和心口都发酸,简直想要落泪。 原来监视还能这么解释。 原来他自己都没看清的自己的心,她却看得清清楚楚。 从前自信满满做一切都觉得是理所当然的时候,她总是让自己清醒,让自己意识到自己错了。 但是现在他开始因为那些痛苦地拉扯退缩,生怕维持不住现状,她又告诉他,没关系的。 越界也没有关系,只要他真心关心,那些他们争吵过的痛点,她竟都是不在意的。 乌麟轩简直无法相信,他竟能遇见一个这样懂他爱他的人。 他从没想过,他的人生之中,也会有这样一个贴心的人存在。 他本以为夫妻无非是权力制衡,无非是欲望宣泄。 可现在和她在一起的每时每刻,乌麟轩都觉得,自己要溺死在她的爱.欲之中。 他甚至感觉在这份感情之中,他是被宠溺被纵容的那一方。 乌麟轩这一生也没尝过被宠爱纵容的滋味,他怎么能不为她发狂呢? 两个人在车中就天雷勾地火,只不过乌麟轩到底没真的如何。 他还是觉得马车里面实在荒唐。 他就只是抱着陆孟,也不说话,就一遍一遍地亲吻她,一遍比一遍更深。 他用这种方式宣泄着他涌动的爱意,呼吸发热,他的后脊出了一层热汗。 总算唇分,马车还在路上,已经进入皇宫。 到太子东宫还要走一会儿。 乌麟轩还要来,陆孟把他咬了。 他嘶了一声退开,红着眼睛看着陆孟说:“怎么?又没弄你,亲亲都不行?” 陆孟龇牙说:“舌尖都麻了,殿下太狂野,妾身上了年纪遭不住。” 乌麟轩“嗤”地一声笑了。 他盘膝坐着,陆孟就在他怀中,像个孩子一样枕在他手臂上。 乌麟轩看着她,眼神随着马车的晃动,盛满了蜜意,都要顺着脸淌下来了。 陆孟看出他心情特别好,晃动了一下小腿,说:“我要见一见二皇子。” “他被你关在哪里了?” 乌麟轩表情微变,“关在军造处,他罪孽深重,若不是有一手制造兵器□□的好手艺,他活不到如今。” “你要见他做什么?” “我想要我姐夫站起来。” “嗯?” “我……哎。”陆孟捧着乌麟轩的脸,搓开他的眉心说:“我不是早跟你说过,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吗?” “哼。”乌麟轩轻哼一声,算作回应,眼睛却眯起来了,显得整个人都有些危险。 陆孟说:“你不是也印证了,你就是男主角。” “我吧,我之前生活的那个世界,残疾的人也是可以站起来的。” “只要通过一些特殊的假肢,再加上一些训练,就能够自如行走,甚至是跑跑跳跳。” 陆孟一口气说完:“我自己不会做,但是我能画下来,大致形容出来。你也说二皇子制作东西手艺厉害,我想要请他做个铁的假肢,到时候东西做好了,如果我姐夫能够站起来,我就答应把他的孩子抱去给他看看,你觉得如何?” 乌麟轩表情难以形容的幽深。 陆孟见他不回答,伸手捅了下他的腰子。 乌麟轩缩了一下,低头看她,问:“你怎么来到这里的?” 乌麟轩一直都没有问过陆孟关于另一个世界的事情,他在本能地抵抗着他所生活的世界是话本子的事实。 但现在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可说,就算这个世界是话本子,而他只是话本子里面的男主角。 他也能够选择属于自己的女主角。 “我啊,我就是被一个小孩儿用滑板撞了一下……” 陆孟笑着说:“你不知道什么是滑板,可好玩了。我让二皇子给你做一个,就是一个板子上面有四个小轱辘。” 乌麟轩听了之后,只问:“撞一下,你就来了这个世界?” “可能撞死了。”陆孟说:“可能我比较脆皮,按理来说不至于的,滑板没什么威力……” “那你还能回去吗?”乌麟轩又问。 陆孟:“……我要能回去我早就跑了好吧,你之前欺负我都欺负成什么样了?在我们那里,你这样的是要被抓起来判刑的!” 乌麟轩看着陆孟,有些词汇他听不懂,但是不妨碍他联系语气和读音理解。 他这样在她的世界里面,是要进大牢的。 乌麟轩不纠结这个,又问:“你的世界也是话本子吗?” “怎么可能!”陆孟说:“我们那是货真价实的真实世界,我们世界里面可好了,我跟你说啊……” 陆孟来到这个世界,到现在快两年了。 她不能提起半句关于现实世界的事情,属实也是有点憋着了。 因此她话匣子一打开,就跟乌麟轩聊了小半夜。 回到了东宫,太子一边做社畜批阅奏折,然后一心两用听陆孟说另一个世界。 陆孟说得口干舌燥,跟乌麟轩说:“我好想喝冰镇可乐吃冰西瓜啊。” “你都不知道,夏天的时候,空调,wifi,冰镇西瓜,再加上肥宅快乐水,那就是我美妙的人生啊!” 陆孟在床上晃着小腿感叹一样说:“我甚至买奶茶都不用花钱,我做奶茶可好喝了……” 乌麟轩在床榻上面放了一个小桌子,桌子上摆着展开的奏折,闻言头也不抬地问她:“我知道空调能吹凉风,西瓜能吃,冰箱是能冰镇西瓜的,奶茶你也说了,你就是卖那个的,但是外费是什么?” 陆孟闻言哈哈哈哈笑:“就是无线网络,说了你也不懂,反正很厉害,在我们那里,千里传音只需要一秒,横跨国家能在天上飞。” “哎,真怀念啊。”陆孟今晚上实在是说爽了。 乌麟轩并不会大惊小怪,但也不会给人感觉他不认真。 他是个非常合格的听众,并且能在合适的时候做出提问,让人持续地兴奋下去,吐露更多。 因此陆孟说得嗓子都要哑了。 乌麟轩差不多结束了,把小桌子一收,散开长发,而后爬上床,搂住陆孟说:“明天再说,我对你的世界特别好奇。” “你说你回不去了,那有没有可能,突然间你在这里被撞一下,就回去了?” 陆孟斜眼看他,这个话题他今天晚上翻来覆去的换了好几种方式问了。 陆孟合理怀疑,乌麟轩如果生在现代社会,肯定数学好。 无论题型怎么变,他能看出万变不离其宗。 说来说去,这狗东西还是怕她跑。 哈哈哈哈哈。 陆孟心里甜蜜蜜。 她抱着乌麟轩说:“放心吧,按照穿越世界的国际惯例,我另一个世界的身体已经死了,所以我回不去了。” 乌麟轩摸着她的脑袋说:“那你怎么知道你那个世界不是话本子呢?” “我当然知道,小说就是我那个世界创造出来的好吧?小说就是这个世界的话本子。”陆孟说。 乌麟轩挑眉:“可我这个话本子里面的世界,也有很多的话本子。” 他问了一个陆孟哑口无言的问题。 “你怎么能证明,你的世界不是和我的世界一样?存在于话本子里面?我听上去,反倒是你那个世界更加不真实。” 陆孟:“因为你这个是落后的古代,我那个是现代啊!凝聚了几千年的人们智慧飞速发展出来的……” 乌麟轩撑着手臂看着她,他眼神之中没有对另一个世界的排斥,哪怕陆孟提起自己的世界总是有种高高在上的味道在里面。 他眼中平静,又带着一点对新奇事物的向往。这让陆孟想起乌麟轩这个人接受新鲜事物了能力,和他对事情,对这个世界的掌控力。 她突然就觉得有点不知道说什么。 她还真没有方式能够证明她生活的世界是真实的,相比这个世界,她生活的世界确实科技遍地,处处充满神奇。 对乌麟轩这样一个天生的君王来说,他一步步长大,在血淋淋的宫斗之中活下来,他不会被几句轻飘飘的世界观动摇,这才是他。 这才是一个君王的气度。 陆孟笑着说:“我也没办法证明,或许你说的是真的,我们都生活在话本子里。” 乌麟轩抱着陆孟,亲吻她的眼睛。 说:“无论是不是,我们都像你说的,穿越时空认识了彼此。” “嗯。”陆孟感叹道:“缘分啊!” “快点睡觉吧,我跟你说,在我们那个世界,半夜三更不睡觉是要秃头的,你这么好的发质,秃了可惜了……” 两个人很快相拥而眠。 乌麟轩答应让陆孟去找二皇子,不过要在独龙带着一群侍卫的陪同下。 陆孟从第二天就在玩命画图,但是说实话,她会画个屁。 在现代各式各样的铅笔她都画不好一只猫,到了古代,用毛笔,陆孟能画出什么鬼东西。 她在桌子旁边奋战了一整天,看上去比太子殿下还要案牍劳形。 但是假腿画出来一大堆,陆孟弄不清楚里面的状态要怎么画。 得有一段儿是和封北意的腿契合的,就那,陆孟两眼一抹黑。 乌麟轩晚上回来和陆孟一起吃饭,看到陆孟还在桌子上趴着画,把自己都要画成脏鬼了,墨迹蹭得到处都是,忍俊不禁。 他现在看他的太子妃,真是怎么看怎么可爱。 他在龙临殿待了一天,听着死士说她一天门都没出,都闷在屋子里画画,中午就想回来看看,但是实在是忙,又在议政殿消耗了大半天,听文臣武将吵架。 可算紧赶慢赶的要回来了,延安帝好了一点,又抓着他说:“你亲扶长孙纤云上位,就是给她兵权!” “现在文臣之首乃是她坚不可摧的氏族势力,武将你又让她亲姐姐做成,皇宫之中,连你身边的人你都敢放她的人。” “乌麟轩,朕真是高看你了。你就是个色令智昏的糊涂虫!” “这世上朕就没有见过任何一个人,在碰了权势之后,还能心平气和地抽身。” “她可是曾经做过你现在的那个位置的人,她会甘心再臣服于你之下?由着你操控,靠着你的宠爱过活吗!” “这天下……已经是你的了,”延安帝激烈地咳,咳得嘴角染血。 “可你不能在还没登位的时候,就养虎为患,就……咳咳咳……” “不过一个女人而已,有的是手段折断她的翅膀,拘禁起来,还不是你想怎样便怎样?你别告诉朕,你不舍得!” 乌麟轩静静地站在那里听完,想起了这些日子他陆续收到的,自己的太子妃后来发现被截断书信之后,又令封北意的人送去江北的信。 她生怕自己不相信她,在心中撒泼卖乖,可爱至极。 但是没有一个字,提及权势。 她没有在那样的时机下趁机为自己家中争取什么。就连长孙纤云的主将之位,也是乌麟轩硬塞的。 这么多天,乌麟轩眼睁睁看她疯玩自乐,她连自己派去跟着她的人,都当成是他对她的爱。 她全身心地交付给他,看似依附他而活。 但其实只有乌麟轩知道,不是的。 相反,是他因为有了她,才感觉自己是活着的。 她从来不依附任何人而活,如果没了他的宠爱,乌麟轩也绝对相信,影响不到她什么。 她重要的东西那么多,乌麟轩好容易挤进其中一个。 他生怕她说不要就不要,他和他的太子妃之间,该不安的是他。 他费尽心机地筑巢引她归来,正是因为她灵魂不属于这个世界。 她一直都是自由的,她会自由栖落,却不会被囚。 他若敢囚她,只能得到冰冷的尸体。 乌麟轩从来都知道的。 乌麟轩静静地听着延安帝说完,故意道:“我本就是色令智昏,我不仅要抬举她身后势力,等你死了,我还要封她为独一无二的圣母皇后。” 乌麟轩说完,不顾延安帝在后面呕血,险些气绝。 他回到了太子东宫,看到她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地上扔了一堆纸张,走上前,擦了擦她鼻尖的墨迹。 说:“不如你来口述,我来画?” 乌麟轩展开一张陆孟画废的草纸说:“你下笔虚浮,宛如鸡爬,并未学习过绘画,一时半会儿掌控不好墨迹深浅。” 陆孟累得腰酸背痛,都快哭了。 她一把抱住了乌麟轩的腰,吊在他身上说:“你回来了,你帮我吧,我要死了,我从小就除了闲书之外,一碰字就头晕。” “现在我知道了,画画更晕!” 陆孟抱着乌麟轩,毛手毛脚摸他背和腰解乏。 靠在他胸膛上说:“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 大狗太可靠了。 乌麟轩勾唇,眉梢不受控制地一挑,受用极了,任劳任怨地开始听陆孟指挥。 咸鱼男神(他是我的月亮我的太阳我的...) 最后假肢的那个图, 还是乌麟轩帮着陆孟完成的。 男主角不愧是男主角,不论干什么都特别厉害。 陆孟根本想不起来那么多关于如何制作假肢的步骤,是乌麟轩一点一点地询问, 再一点一点地填充。 他一共画了好几副图, 大致的外形和很多细节,特别像那么回事儿。 陆孟简直觉得, 只要按照这个图纸拼接,就真的能够做出来跟现代世界一样的假肢。 去见二皇子的时间定在第二天的下午,陆孟去之前, 专门找乌麟轩了解了一下二皇子的为人,还有他这个人的人物关系。 之前了解皇城当中的这几个皇子,都是听乌麟轩说, 在乌麟轩的谋划之中,这些皇子们都只是他计划的一环,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但是真正了解了二皇子这个人, 陆孟才发现他其实是很厉害的, 之前发展到被乌麟轩忌惮的程度,并非仅仅是因为他的家世背景。 也并非因为他手段狠辣。 陆孟只听说二皇子擅长制造弓.弩刀剑,却并不知道现如今大部分改良过后的大型弩.箭, 全部都出自二皇子带队研发。 他在军造处是一把手, 为国家边疆,无论是陆地战还是水战,都创造出了战力绝佳的大型兵器。 有些弩运用在水战之上, 甚至能够几发毁掉一艘敌方的船只。 这样的人才, 乌麟轩毫不怜惜, 把他一刀扎成了个苟延残喘不了多久的废人,陆孟实在是觉得可惜。 “哎, 二皇子这么厉害,应该让他长长久久地活着,创造出更多的价值,在我们那个世界,科研人员的地位是特别高的。” “你在替他求情?”乌麟轩哼笑:“乌岭国从不缺少能人异士,他虽然军工制造很厉害,但他更厉害的是手段。” “他的生母是一个宫婢,能够坐到嘉嫔的位置,根本不是因为嘉嫔那蠢女人本身得我父皇的喜爱,而是因为二皇子亲手用自己的功绩,将他母亲推到了那个位置上。留他活着,就是养虎为患。” 陆孟不懂权谋,听乌麟轩这么说,就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乌麟轩却怕她劝诫自己不成,心中生出什么不舒服。 他说:“我不会轻易动他,但是他现如今肺腑伤重,之前还为了争权沾染了巫蛊,就算是好好调养,也未必能够活到而立之年。” “你若是实在怜他之材,我可以……” “你又犯病了。”陆孟看着乌麟轩笑着说:“何必跟我说这么多,我又听不懂。” “这天下,所有的事情都是你说了算。”陆孟看着乌麟轩说:“包括我的事情,也要多多劳烦殿下费心。” “我以为……你因他的幼子对他产生了怜悯。” 陆孟摇头:“他的孩子跟我有什么关系,跟你也没有关系,我知道你未必想让这孩子做什么皇储,不过是想要拿捏二皇子,让他老实。外加不忍看女子和小孩子遭受太多苦楚。” “又恰好太子妃‘有孕’,才会将他们母子带入宫中。” “那之后你要怎么安置他们,我不参与,但是我申明,我可养不了孩子,不要朝我膝下弄。” 乌麟轩闻言笑起来,是那种抿着唇的笑,看上去是开心强忍着。 陆孟捅了下他的腰子,他就“噗”地笑出声了。 他说:“知我者,梦梦也。” “我将他们接进宫中,只是权宜之计。却不是为了拿捏二皇子,是要让延安帝觉得无论如何,我并未曾对兄弟赶尽杀绝,他才能安心退位等死。” “这世上有数不清的弃婴孤儿,尤其是战场遗孤,过上一阵子,我会把治好的二皇子孩子安置好。到那时太子妃真正的‘孩子’会送进宫来。” 乌麟轩说:“太子妃从今往后,每年都会有一个孩子降生。除此之外,我想在民间设立容收孤儿的组织。” 陆孟闻言眼睛是真的一亮,这不就……和她姐姐姐夫这些年一直在照顾战场病残,殊途同归了吗? 个人的力量总是有限的,掌权者的怜悯才是能够真正解决问题的。 她果真没有看错人! “可是……你要让孤儿做皇储?”陆孟问。 乌麟轩笑着说:“我要让能够令天下安泰的人做皇储,不过现在说这个太早了。” 言下之意,就是他根本不在意血脉姓氏,不在意皇储出身。 陆孟张了张嘴,佩服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一个生长在封建社会的男子,他竟能在骨子里开放到这种程度。 陆孟总觉得,乌麟轩有时候像个封建礼教浸泡出来的大小姐,腐朽,固守,将这世界人生来的三六九等展现得淋漓尽致。 但像这样的时候,陆孟又觉得,乌麟轩和她接受的教育不同,却比她层次高了不知道多少。 他某些方面,始终都在大气层。 或许是因为她看着乌麟轩的眼神太亮了,让乌麟轩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他才有了这么一个想法,还没来得及实施什么。 真正推行起来,还要牵涉太多太多的东西。 他本来不打算和任何人提的。 但是陆孟这么看他,他便忍不住说了一点。 “我想让这些孤儿署里面的孩子,由专人教养,成为各个地方的可用之人。你在军中待过,你知道光是军医,就何其稀缺,那些老太医倚老卖老,却在军中根本不干事儿的日子已经彻底过去了。” 乌麟轩搂过陆孟的脖子,把她带到桌子前面,把画好的假肢图纸整理起来,而后铺开一张纸,开始描绘他曾经画过无数次的山河图。 寥寥几笔,气势恢宏。 他搂着自己怀中的人说:“现如今乌岭国很多旧制都待革新,只不过我一次动作不能太大,恐有老臣撞柱而亡……” 乌麟轩一次性和陆孟说了很多,关于军工,田地,等等陆孟都听不懂的东西。 陆孟安安静静地听着,这一次换乌麟轩说得口干舌燥,还兴奋难言。 陆孟能听懂的不多,但是针对能听懂的这一部分,陆孟觉得乌麟轩绝不是纸上谈兵。 他缜密到令人发指的心思,在做一件事之前,已经将八百多种可能带来的后果想得清清楚楚,并且想好了如何应对。 想要革新一个时代的旧制,这听上去简直像是痴人说梦。 但是乌麟轩说出来的,就不像。 他每次只动一点点,甚至有些地方都不是直接动,而是侧面造成一些局面去推动。 陆孟听得觉得自己也能做皇帝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痴人说梦?”乌麟轩看着陆孟问。 他一双眼睛之中全都是——快夸我! 陆孟自然摇头,说:“我觉得……” 乌麟轩一口气提起来,陆孟大喘气之后说:“你真是太牛了!” “你是我见过最聪明,最俊美,最英明神武的男人。” “我好爱你啊。”陆孟抱住乌麟轩,靠在他怀中。 她现在总算是明白,为何自古美女爱英雄。 她不算故事里面倾国倾城的美女,但她也爱无所不能的英雄。 尤其是独属她的英雄。 她虽然无法根据乌麟轩的描述,去幻想出将来会是怎样的盛世,但是她知道,有他在,一切肯定会更好。 一点点地变得更好! 乌麟轩简直不知道自己心情怎么形容。 他所有的诉求,无论是操控欲和独占欲,无论是想要被依靠还是被崇敬,都能在陆孟一个人的身上得到狠狠的满足。 他抱起陆孟,将笔墨纸砚都扫在地上,独留了山河图,就这么将陆孟压在山河图旁边,与她不分你我纠缠至半夜。 身为帝王,他欲要在他的疆土开辟革新,身为男子,他在他爱的人身上开疆拓土。 太高兴了又没顾得上时间,两个人都洗漱好了躺在床上的时候,乌麟轩才想起自己还有一些奏折没有处理。 万里之行始于足下的道理,乌麟轩再懂不过,他再怎么雄心壮志,目前能大干特干的,只有他爱的女人。 他还是得兢兢业业先做个国家“奴隶”。 陆孟躺在床上,面色红润的窝在乌麟轩的怀里点评道:“太子殿下壮志未酬,今天晚上多少有点走偏了哈。” “你照着这样发展下去,在成为一代明君之前,会先成为色令智昏的昏君。” 乌麟轩本来想着起来去干活,结果陆孟一句话,突然间把他提着的那口气给弄散了。 他笑出声,而后就没起来,而是翻了个身,把被窝里面这一块贴心的软肉搂得更紧,说:“无碍的,我还不是皇帝,我先昏一昏也没什么。” “啧啧。”陆孟闭着眼睛说:“一代君王的堕落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乌麟轩又是被逗得一阵笑。 闷闷的笑声很克制地压在胸膛之中,像上好的提琴拉出来的催眠曲。 陆孟窝在他怀中睡着了。 乌麟轩抱着她,浑身透着懒散,很快也陷入了沉睡。 只可惜君王和社畜没什么区别,堕落得十分短暂,只有下班那么一会儿。 第二天早上陆孟睁开眼睛,乌麟轩已经去上朝并且留在了议政殿和大臣们商讨国事。 派人回来传话,说晚饭才会回来吃。 传话的人就是独龙,他现在已经进入了御前侍卫营,做一个小头领,只要熬到乌麟轩登基为帝,他出头之日指日可待。 虽说向来朝臣不得是伤残这种祖制延续到了如今,可是独龙走的不是文而是武。 哪个当兵的没有伤?况且到时候乌麟轩真要重用,只需要说一句“爱卿为朕而伤”哪个人敢多放一句屁。 独龙翻身之日不远了。 不过陆孟在门口见了他,很是被惊了下。 他没带眼罩! 陆孟这是第一次看到独龙的伤眼,原来眼眶不是空洞的,眼球还在里面。 只是眼中受伤,没有瞳孔,就是一块灰白。 乍一看上去有点吓人。 但是陆孟仔细看了一眼,就觉得不难看了。 独龙这些日子被盯得都习惯了,他必须强迫自己习惯。 他这只眼睛,他家中的那些事情,总有一天,他要让全天下都接受,习惯。 陆孟歪着头看他,独龙也看着陆孟。 那只混沌的眼球转了转,眼皮上下的刀伤连接在一处,现在哪怕痊愈,也能透过狰狞的伤疤,看出当初的深可见骨。 半晌,独龙先微微偏头,说:“二小姐还是别看了,吓着。” 陆孟却说:“你把头发梳上去,露出眼睛,我才知道,你原来长这么好看。” 独龙:“……”啊? 陆孟说:“你可能理解不了,但是我觉得你好看,我们那个世……我看过一个话本子,里面就有个人,眼睛很特殊。” 陆孟差点说走嘴,主要是现在在乌麟轩的面前都不用遮掩了,她容易忘形。 但她还是尽量解释:“你的眼睛不丑,不需要遮盖,它只是有点不同,南疆那边的南郦国还是蓝眼睛呢,你这只不过是灰的,还有点琉璃色在眼底,不难看啊。” “而且你长这么好看,伤疤也很衬你,看上去有种……”陆孟犹豫了下说:“又凶煞又多情的样子。” 独龙还是桃花眼呢。 那只受伤的眼睛特别有科技感,有些像是一个没来得及维修的人工智能。 这种在现代不仅不会让人觉得难看,还符合很多人的性.癖,陆孟就在其中。 因此她又多看了几眼。 独龙看着陆孟,心情难以言说。 他一生的卑微和遗憾,不敢示人的伤疤,在她的眼中竟然是这样的。 他现在有些明白了,为何太子殿下那样的人,也会被她猎去真心。 “二小姐。”独龙声音有些微的不稳,但又格外的温柔:“太子殿下派我随二小姐一起见二皇子。” “去军造处的马车已经准备好了。”独龙说。 陆孟摇头:“不去军造处,那里都是各种造好的没造好的武器,还有那么多的军造处官员,我去不合适。” “这样吧,你把他接出来,直接送到将军府。” 陆孟说:“我去将军府见他。” 二皇子现在跟痨病鬼似的,肯定也翻不出什么浪,再者将军府内还有侍卫,加上独龙,可谓是万无一失。 “是。”独龙很快领命带人离开。 陆孟本来不打算把假肢的事情先告诉封北意,那是因为她没有把握。 但是经过乌麟轩的绘图之后,又了解了二皇子乌麟州的能耐,陆孟现在信心倍增! 陆孟打算直接让二皇子看图,然后给封北意量尺寸,接着就先做出来看看。 成品第一次未必能行,总要一次次测试和改良才行。 因此独龙去接乌麟州的时候,陆孟先让人准备马车去了将军府。 陆孟带着图纸,信心满满地去,也没有多费任何的口舌,就说服了封北意。 他看了图纸,听了自己或许能够站起来的这种消息,那种表情陆孟都不忍心看。 他勉强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偏过头深吸一口气,才又开始仔细研究陆孟带来的图。 “这种肢体调节好了,除了晚上要费力穿脱,要好好护理伤口的地方之外,是能够自如行走的。” “姐夫,你快快恢复,等到姐姐下次回来,就能看到你站起来了!” 封北意再怎么压抑也眼眶通红,红得像是被揍了两拳一样。 他怔怔看着图,又怔怔看着陆孟,说:“茵茵,你可知道,若是我真能站起来,这种东西能让多少伤病恢复劳动能力?!” “有很多伤病,在战场之上残了,不敢回家,宁可死在战场上,好给家中挣得抚恤。” 封北意就安置过无数这样的士兵,要死的是怎么都看不住的。 死在战场之上人命或许还值钱一点,但是若是带着伤病回家,下场往往都很凄惨,还会累得好好的家中人跟着一起受苦。 陆孟笑着说:“是啊,我昨天和太子殿下说了……” “太子是怎么说的!”封北意有些失态地打断了陆孟的话。 急切地问:“他有没有表态?” “他说真的成了,以后就可以推用。”陆孟连忙说:“姐夫放心,一定能成。” “哈哈哈哈——”封北意笑得眼中含泪。 这笑不是为他自己,却是为他所知的所有伤病残将。 等到二皇子被接来,封北意激动的情绪还未消减,是陆孟自己见了二皇子。 陆孟让独龙他们把二皇子约见在将军府待客的堂屋,这屋子后面和侧面都有隔间,方便人保护她。 虽然乌麟州已经变成了一个喘口气都漏风的人,但是陆孟还是防备着他暴起伤人什么的,毕竟他还会武呢。 今天乌麟轩不仅给陆孟安排了独龙,还给她身边安排了两个女死士。 正是陆孟曾经在风驰镇的匪窝里面认识的那两个,都扮做她的婢女跟着。 一个陆孟知道叫二十,另一个陆孟不知道叫什么。 陆孟进入堂屋,就看到乌麟州坐在主位旁边,慢条斯理地吃着茶点。 皇子到底是皇子,落败了的皇子也和普通人看上去不一样。 陆孟带着婢女一进去,就感觉自己才是那个客。 乌麟州唇色和面色都很苍白,他虽然一身素色长袍,只用玉簪挽发,气势却还是上位者的气势。 他的呼吸能听出和寻常人不同,有些重,但是他却没有陆孟想象的狼狈。可见因为他的手艺,乌麟轩并没有落井下石的在生活上苛待羞辱他。 也是,陆孟很快了然。 乌麟轩手段狠毒,他能一夜之间埋葬半个皇城的世家公子。 可他从来不屑用很多阴私的手段。 他不利用女子成事,也不会羞辱斗败的人,他有一把君子骨,他不屑。 要杀就杀,他并没有像原著一样,变成一个崇尚酷刑的暴君。 陆孟进门,乌麟州掀了一下眼皮,看是她,不惊讶,也没有起身说话的意思。 就算他现在等同阶下囚,他也不会卑躬屈膝。 陆孟也不是那得势就会踩人一脚的小人,她还是有求于人的,她一般无论何时何地,不被逼急了,能怂的时候绝不支棱。 所以她先开口。 “二殿下。”陆孟客气叫了一声,却没行礼。 自然地走到乌麟州侧面的位置,坐下。 乖乖等着。 果然乌麟州嗤笑一声,说:“二殿下……我现在不过一介阶下囚,太子妃可真客气。” 陆孟不废话,直接道:“有求于人,当然要客气。而且我今天来,其实是想要和二殿下做个交易。” “我一个阶下囚,还有什么能和太子妃做交易。” “二殿下应该知道,你正妻和你的幼子都在太子东宫。” “所以你说的求,就是来威胁我的?”乌麟州眼睛微眯,这双眼睛和乌麟轩的眼睛眯起来,竟然有那么点相似。 到底是兄弟啊。 陆孟赶紧把那瞬间的亲切感觉挥散。 “你觉得我到了如今地步,还在乎什么威胁?”乌麟州一激动,开始剧烈地咳。 但是他就连咳,也十分克制,以拳抵唇,面色因为咳的原因,透上一些自然红。 咳嗽停下,他竟是比刚才看着还要好些,如果说刚才是一条草花蛇,现在他就是一条色彩鲜艳的毒蛇。 陆孟等着他停下,亲自给乌麟州倒了一杯茶,这才说:“二殿下不要激动,我若是真的威胁你,何必做样子,你还能将我如何?” “我是真的有求二殿下,也有交易要做。” “二殿下的正妻魏漱玉,她没有独立生存的能力,就是个大家小姐吃不得苦,二殿下也知道的。” “我前段日子给她一笔钱,让她带肚子跑了。结果她把钱败没了,还差点被卖了,孩子生下来也染了病,到现在还没好。” 乌麟州没说话,但是攥着的拳头始终没放开过。 他装着不关心的样子,看了一眼陆孟,表情简直再说——你放什么屁我都不会听。 陆孟也不在意,平铺直叙道:“现在人在太子东宫,母子平安,小孩子也治疗得差不多了。” “他们并非受到挟制,只是现在把人随便安置了,他们母子很难存活,魏漱玉的母家也败了,二殿下现在也不方便照顾她们母子。” “呵。”乌麟州看着陆孟说:“你少骗我,乌麟轩怎会让我儿存活?” “成王败寇,自古以来掌权者,哪个上位不会伺机将一切祸患斩草除根……咳咳咳……” 他话是这样说,但是很显然很紧绷。 陆孟带着诚意来的,直接道:“没必要。” 乌麟州看向陆孟。 陆孟说:“二殿下觉得以乌麟轩的心机智谋,就算是二殿下儿子长大了要反,又反得了他吗?” 乌麟州眉心微动。 陆孟说:“他不屑。我觉得他也没必要,他的心眼你们全都加一起都比不过,他就只是想赢,他也不是什么丧心病狂的人,对吧。” “不是丧心病狂?”乌麟州看着陆孟,像是在看一个笑话。 “你和他在一起那么久,不知道他都干过什么事?你竟还能说出他不是丧心病狂之人……不愧为蛇鼠一窝。” 陆孟被攻击到,无奈叹息。 说:“他做事情确实有些狠,但是二殿下也想要坐上那个位子,也应该知道他用的都是正常手段。” “他尽可能地不祸及女子孩童,我都看着呢,二殿下的孩子能活下来,也是他几次三番搭救。” “二殿下这么说他,我可不服了啊。” 陆孟说完,乌麟州不吭声了,只是闷闷地咳。 他深暗话术,就算他现在疯狂想要知道自己妻子孩子的消息,却也只是强忍着不言。 他等着陆孟先说,等她说出求他的事情,再做打算。 陆孟看他那样,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没办法,她和乌麟轩在一起待久了,心眼被迫增生。 不过陆孟今天不是来玩心眼的,她把图纸拿出来,而后说:“二殿下不用怀疑,二殿下的孩子和女人都好好的。” “我今天亲自来,是想要请二殿下帮我做这个东西。” 陆孟说:“久闻二殿下巧手,我昨夜问了太子,他说二殿下一定行,你看看。” “要是能做好,我承诺,肯定让二殿下看一眼孩子,并且保证孩子和他的母亲,会得到妥善的安置。” 陆孟每说一个字,乌麟州的心头就是一阵乱跳。 他也算是阅人无数,观察了这么久,并没有发现太子妃说谎的痕迹。 难道他的妻子和孩子真的还活着? 乌麟州一边心中惊涛骇浪,一边低头去看图纸。 然后很快就眉梢一跳,沉浸进去了。 乌麟州有这手能耐,并非全因他刻苦钻研,更多是他热爱兵器。 否则也就不会有最开始的时候,陆孟和他抢沉铁刀,他记仇的事情。 他看了图纸后,问陆孟:“你为何不找绘制这图纸之人制作?” 他心中也是惊异极了,这种东西他一看就知道,怕是接在人的下肢上的。 太巧妙了。 民间也不是没有人用木头和铁咕噜代替失去的身体,但是这图纸上面的东西做出来,可不是那种简单粗暴的替代。 或许能够自如活动关节部位,达到真正和真腿作用一样的效果。 陆孟闻言直接说:“这是太子绘制的。” “嗤。”乌麟州嗤笑。 他看着陆孟,一字一句道:“他若是有这个能耐,绝不会留我到如今。” 陆孟抿唇,说:“反正……二殿下做出来,我让二殿下看孩子,然后保证魏漱玉和孩子得到妥善安置。” “你保证?”乌麟州又要嗤笑。 陆孟说:“我姐姐当上了镇南大将军,刑部尚书是我亲舅舅。” 乌麟州表情一滞,他消息滞后,毕竟是被拘禁。 听到陆孟这么说,他眼珠一转说:“文臣武将齐了,你难道不想……” “不想,二殿下别说了,我爱乌麟轩如同我的生命,他就是我的男神。” 陆孟免得乌麟州再废话,又说:“他是我的月亮我的太阳我的心肝宝贝,我这辈子都不能没有他。” 乌麟州听得眉头紧皱,他这辈子没见识过如此厚颜无耻的女子,一时间被噎得眼睛都张大了。 乌麟轩……竟是喜欢这样的女人。 陆孟打消了乌麟州不老实的心思,问:“二殿下就说这交易,做还是不做。” 乌麟州看她半晌,咬牙道:“做。” 陆孟笑着说:“那现在就去量尺寸吧,你放心,我说话算话,只要二殿下做出来,我不算话定然五雷轰顶!” 古代重誓。 乌麟州这样的皇子尤甚。 他听着太子妃随便发誓,在她无耻之上又加了一条轻浮。 但是他本来也已经无从选择。 他跟着陆孟去量尺寸了。 陆孟晚上美滋滋回东宫,哒啦哒啦哒啦哒的唱歌。 等到乌麟轩从龙临殿回来,陆孟提着个宫灯在外面等他。 乌麟轩的脚步很快,但是见到陆孟竟然站在门口等着他,就放慢了脚步。 一时间时光都被无限的拉长,他们隔着昏暗的小路对视,都在彼此眼中看到比宫灯还要明亮晃动的情意。 乌麟轩想到今天白天,侍卫报告太子妃见到二皇子说的话。 他的耳朵不由得发热,心也热得要烧起来了。 他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没有向前走,而是对着陆孟张开了双臂。 张开之后他就有点后悔,这未免太幼稚了…… 但是很快,他就看到他的太子妃几乎是在他张开双臂的瞬间,毫无间隙地扔掉了宫灯,也张开了双臂,朝着他奔来。 然后,月亮和她一起入怀。 咸鱼耍赖(乌麟轩彻底败了...) 封北意的假肢量完了尺寸之后, 二皇子很快就做出了第一个。 不得不说二皇子的手艺确实是好,至少看上去跟图纸是一模一样的。 但是陆孟把膝盖跪上去活动了一下,发现这个脚腕硬邦邦的像木头雕刻的一样, 弹簧没有起到它应该起的作用。 和陆孟想得一样, 做这个没法一蹴而就,尤其是靠着她的半吊子口述。 不过她一个不懂制造的人, 能够搞出这种东西已经很厉害了。 陆孟向来十分擅长自我安慰自我原谅,自我感觉良好。 她让人把假肢送到封北意那里,让他直接上去尝试。 最好是本人试过了, 才能知道到底哪里不舒服。 就只是试一试,并不是要直接用,毕竟封北意伤口还没有恢复好, 他这样的伤,且得过个半年一年的,才能真正长好。 而且膝盖以下的断口处, 每逢阴天下雨的, 还得找上来。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人嘛,血肉生的, 活生生少了一段, 怎么可能没有影响。 只是测试一下还是可以的,现在封北意的伤口已经闭合了,没有完全康复的是里面的血肉和骨头。 封北意见陆孟这么快就把假肢给拿过来了, 表现得特别激动和惊喜。 真正靠着假肢站起来的那一刻, 他还是没忍住流下了眼泪。 幸亏屋子里就只有陆孟和封北意两个人, 封北意在陆孟面前已经没有任何包袱了,眼泪滚下来砸在陆孟的眼前, 他也没有难堪。 毕竟连他腐烂的样子陆孟都已经见过了。 他们已经彻底跨越了男女之防血缘的束缚,变成比亲兄妹还要亲的那种亲人。 陆孟非常有先见之明,把婢女都打发下去了,亲自蹲在地上给封北意穿戴假肢。 封北意一手扶着桌子,一手扶着陆孟尝试迈了一步。 很不成功,陆孟能够看到他疼的额角青筋暴起。 但是封北意竟然说这样很好,这样可以。 “姐夫你别急,这个还得改,就只是给你试试,你要不说哪不舒服,那接下来怎么改呀!” 反正陆孟能画成这样就已经不错了,要改的话也只能根据封北意的舒服和不舒服去改。 陆孟说:“你的腿现在也不适合戴假肢,得等创面完全好了才行。” 陆孟算是领略了什么叫糙老爷们,陆孟一点也不怀疑,如果假肢就做成这样,封北意穿戴着一点也不舒服,但他也能这样对付一辈子。 她要先给封北意摘下来,封北意竟然还不乐意。 重新站起来的滋味,像一个正常人一样而不是瘫在床上和椅子上的滋味,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能够懂。 他眼圈通红,看上去像是要跟陆孟急了。 “又没有人跟你抢,这个腿现在做得还不到位,脚腕那里都没有活动的空间,而且接腿的地方也不太合适,你不能就这样糊弄着!” “时间长了你的断口会磨得反复出血,就算你自己不疼你自己,如果我姐姐看到了该多难过啊。” 提到了长孙纤云,封北意激动的情绪总算是稍好了一些。 他看着陆孟说:“要是你姐姐知道了我能站起来,指不定多高兴呢,根本不会计较这东西磨腿。” 陆孟插着腰在那赌气,明明能让自己舒服的事,为什么要弄得难受呢? 封北意新鲜了一会儿,又走了两次,确实是勉强了。 疼的额上汗都下来了,这才恋恋不舍地把腿伸给了陆孟。 说:“确实接口的地方不太舒服,你看看我腿上磨红的地方,大概就知道怎么改了。” 陆孟早就知道那里要改,叹了一口气哭笑不得。 蹲下把封北意的腿给拆下来,然后又把他的裤腿系好了,这才说:“再改个一两次就差不多了,剩下的就只等着断腿的伤处彻底好了,适应假肢。” 封北意眼泪已经没有了,但眼眶还有些红,长孙纤云不在家他整个人都很糙,又不怎么喜欢婢女近身,胡子拉碴的。 陆孟冷不丁抬头看他一眼,看着他眼中水光,有一种他老泪纵横的感觉。 关键封北意也没多大岁数,在现代世界还正值壮年呢! “姐夫你是不是胖了点?”陆孟把假腿拆下来之后,这才让婢女们进屋来。 婢女们送上来茶水,还有茶点,陆孟洗了手之后一边吃,一边打量着封北意说:“我怎么感觉你脸胖了?” 人到中年大部分都是要发腮的,朝中有很多大臣陆孟看着都跟球一样,从朝会大殿踢一脚能直接滚到宫门口。 封北意之前带兵打仗,被长孙纤云盯着练武,运动量特别大,现在整天就坐在床上,可能会练一练上半身,但是补得多呀,能消耗的还是少。 封北意并没有发现自己胖了,听到陆孟这么说,伸手一搓自己的肚子,恍然间发现自己好像确实胖了。 陆孟一边吃点心一边笑,笑着笑着封北意就说:“你笑什么你也胖了。” 陆孟“咳”了一声,差点被点心给卡住了,喝了一口水之后才说:“我本来就是胖了好看的,我之前瘦得那样我自己看着都害怕。再说了太子殿下都说了,胖一圈儿赏我黄金千两。” 陆孟说:“姐姐给我写信了,还有槐花也给我写信了,南疆战事又起了,姐姐现在身为主帅,肯定特别的神气,只可惜我看不到她穿着全甲的样子。” 封北意也拿起了一块茶点,送到自己嘴边,说:“我也收到了信,你姐姐向来送家书都是一式两份。内容基本都一模一样。” 陆孟提起了长孙纤云,就发自内心地笑起来。 一想到长孙纤云在南疆扬眉吐气,之前那些奉延安帝之命,拘禁她,妄图取代她的人,全部都得听她号令。 这不就是大女主爽文标配吗! “对了,姐夫我忘了跟你说,南疆的战事你不用担心。这一次南荣泽联合神庭,虽然看似气势汹汹,但他们后继无力。” 陆孟咬着糕点说:“太子殿下跟我说,南容赤月在南郦国已经联合了很多的朝中大臣,现在势力越来越大,手中已经有了能跟神庭对抗的兵马。” “只要他不援助南荣泽,南荣泽就是一只假老虎,很快就会被我姐姐给打得屁滚尿流。” 陆孟晃着小腿说:“太子殿下说了,南容赤月绝对不可能援助南荣泽,这是南容赤月给太子殿下的承诺。”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封北意难得打趣了陆孟一句:“就这么喜欢他,从进门开始三句话有两句话都把他挂在嘴上。” 陆孟翻了一下眼睛说:“那我说的都是事实嘛。” 陆孟说:“在南疆之时他假装被南容赤月挟持,将南容赤月放走的那个时候,就已经跟对方做了交易。” “太子殿下深谋远虑,”封北意叹服,想到当日太子殿下血染前襟,装得十分像模像样,封北意就感叹:“他也是真豁得出去。” 掌权者大多畏首畏尾,惜命得很,最擅长的是在背后搅动风云。乌麟轩算是封北意见过的异类了。 “二小姐,将军,太子殿下来接二小姐了。” 外面婢女的声音传来,陆孟正好把最后一块茶点塞进嘴里,迅速嚼一嚼就咽了,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大杯水。 抹了一下嘴唇就说:“姐夫你快早些休息吧!我跟太子殿下回去,这个假肢改好了再拿来给你试!” 陆孟说完就拎着腿跑出去,显然是特别地积极。 封北意看着陆孟跑出去的身影,老父亲一样慈祥地笑了笑。 但很快又有一丝怅然。 想他自己的夫人了,夫人现如今已经坐到了南疆主帅的位置,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团聚…… 团聚的时候他的腿应该已经好了,封北意想起来就难掩激动。 而陆孟拎着假肢出去交给了随行的人,快步走到马车的旁边,踩着踏脚凳才上去,就被人给直接拽了进去。 陆孟惊呼一声,落进乌麟轩的怀里。 搂住了乌麟轩的脖子就没有起来,笑着问:“太子殿下今天这么早?天色还没黑呢,奏折批完了吗?” “怎么,”乌麟轩闻言挑起眉,在龙临殿中冷了一天的脸,此刻像春回大地一般化了。 “奏折不批完不能来见你吗?” 陆孟靠在他怀里,拍了一把他的大腿说:“太子殿下还是国事为重啊。” 乌麟轩笑了一声,搂着陆孟向后倒,直接把陆孟带的躺在了软垫之上。 两个人都撑着手臂在软垫上面对面,乌麟轩伸手弹了一下陆孟的鼻尖,说:“我父皇今天还跟我说,贪恋女色总有一天要祸国。” “我跟他说你整天催我批奏折处理国事,他还不相信,真应该让他亲口听听,太子妃是如何忧心国事。” “这话可不能乱说啊。”陆孟说:“我可并非忧心国事,说得我好像要争权夺位一样。再把延安帝气坏了,又要说我牝鸡司晨。” “我只是忧心太子殿下干不完活就往出跑,积攒下那些奏折又要连夜通宵。” “我知道你喜欢找我玩,但干完活再玩才更痛快不是吗?” 陆孟伸手摸了一下乌麟轩半披的长发,还带着一些湿漉漉的水气,很显然是沐浴过后出来的。 陆孟凑近一些新奇道:“今天这个打扮不对劲儿啊……你除了勾引我甚少穿浅色的衣袍,今天还把头发都散下来了。” 陆孟抓着乌麟轩的头发闻了闻,做出一副中毒的样子,倒在马车里面,手脚还抽搐了几下。 乌麟轩被她逗笑,他现在在朝中处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其实每天都非常的紧迫。 他想让延安帝早早退位,但是延安帝那些错综复杂的势力,没有那么容易理顺清楚,更不容易让其对自己臣服。 延安帝不过是仗着乌麟轩没有办法真的不管不顾,所以每天对着乌麟轩的耳边说教,烦人得要死。 乌麟轩把他的药剂量又加大了一倍,让他没有精神对着自己念来念去。 他就只有在太子妃的面前会笑,看见她就会不自觉地笑出来。 “我新洗的头发,难不成还能熏到你吗?” 陆孟抽搐完了之后说:“可不是熏到我了吗,太子殿下想知道这是什么味道吗?” 乌麟轩直觉不是什么好话,按照他以往的经验,看见他的太子妃这种表情,她的眼神一变成这样,她就肯定要说那些……污言秽语。 乌麟轩每次听了,都一边觉得受不了,一边又被刺激得耳朵发红。 马车摇晃着并没有朝着宫中的方向去,而是朝着文华楼的方向。 乌麟轩咽了一口口水,顿了顿之后问陆孟:“什么味道?” “骚。” 陆孟眯着眼睛凑近乌麟轩耳边,轻声说:“你好骚啊太子殿下。” 乌麟轩耳朵几息之内红透,按住陆孟的肩膀,直接将她按倒在了马车软垫之上,居高临下皱眉瞪着她说:“你敢用那个字形容我,真是好大的胆子!” 陆孟后脑撞在软垫之上弹了一下,乌麟轩充满侵略的动作和视线,让陆孟的心肝都跟着抽搐。 然后难以抑制地亢奋起来。 两个人这段时间简直就像是鱼和水一样,碰到一起就是一场鱼水之欢,身心无比的契合。 陆孟闭了闭眼睛然后把脸上的笑收了,故作害怕地颤抖起来。 她已经圆润了一些的肩膀,在乌麟轩的掌心之下瑟瑟发抖。 说话磕磕巴巴道:“太子殿下,请你自,自重!” 陆孟头偏向了一边,咬着嘴唇难堪地说:“虽然我并未曾被你的父皇临幸,但我嫁进宫中多年,我是你的庶母啊……” 乌麟轩呼吸一窒,几乎是瞬间就有了反应。 他立刻伸手捂住了陆孟的嘴,咬牙切齿地说:“休要胡言乱语!” 今天他是去文华楼见人的,顺便带着陆孟出来吃好吃的,明里暗里带了不少的死士,她这样胡说,被那些下人听到,要他以后如何自处! 乌麟轩可绝对没有那些纨绔子弟故意找刺激的毛病! 陆孟呜呜呜地挣扎了起来,十分像模像样拍打乌麟轩的肩膀,一副抵死不从的模样。 乌麟轩被她给踹到了小腿,一下跌在了她的身上,陆孟愣了一下,眼睛瞪得溜圆。 然后演得更来劲儿:“唔唔唔——唔唔唔——” 她像个火车在那拉笛,乌麟轩根本不知道火车是什么东西,但是却根据她这含糊的喊叫声,听出了她在喊什么东西。 救命啊—— 救命啊—— 她还是在演! “你够了!”乌麟轩面红耳赤,某些反应不受他自己控制,他感觉自己像按着一尾活鱼。 “梦梦!”乌麟轩最后实在忍无可忍,一口咬在了陆孟的肩膀上。 把陆孟咬得嗷一嗓子,终于不演了。 乌麟轩咬着陆孟,好半天都没抬起头,他不知道角色扮演的快乐。 他从来都不赞同这种东西,乌麟轩是一个实干派,也是一个传统的实干派。 就算现在被教得挺厉害的,但是陆孟偶尔提起一些比较奇怪的要求,乌麟轩是不会同意的。 他根本就感觉不到这种东西有什么吸引人的。 但是就在此时此刻,他浑身都在微微地战栗。 不是因为羞耻而是兴奋。 他今天带了很多的手下,马车里面的动静他们肯定会听到一些。 而且现在他们是行走在正街之上,一个不慎连外面过路的人都会听到里面奇怪的声音。 在这种开放式,又非常隐秘的环境当中,陆孟伪装成他的庶母,在他的怀中挣扎…… 两个人根本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根本就没有任何奇奇怪怪的关系,陆孟却让乌麟轩真的有一种他在压制的是他庶母的感觉。 不能被人听到的紧张感,还有他本身对陆孟难以控制的自然反应。 那种背德的耻辱淹没他,也让他在其中体会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兴奋。 他咬着陆孟的肩膀好久都没松开,另一手还捂着陆孟的嘴,陆孟这次是疼得呜呜叫。 乌麟轩红着眼睛抬起头看向陆孟,连眼尾都晕开了一片绯色,再加上他今天装扮,和他此时此刻眼中又羞恼又怨恨又凶狠的神情。 陆孟心跳都停了一下,心想我如果真是他的庶母,搞不好也会跟他搞到一块。 乌麟轩真的是太带劲了。 两个人在晃动的马车当中对视,黏稠的暗流在他们当中涌动。 只不过最后乌麟轩还是非常克制的整理衣服做了起来,并且把陆孟也提着领子拽了起来,然后给她整理好衣服。 咬牙说道:“胡闹!” 陆孟低头看了看他遮盖在膝盖上的长袍,啧了一声。 死鸭子嘴硬。 乌麟轩瞪她,陆孟视线看向别处,盘膝坐着颠着自己的腿,不吭声。 乌麟轩深吸一口气说:“以后不许再这样胡闹。” 他不好意思说他今天带的人太多了,给听去了实在是太难做人。 就只有一个劲儿地皱眉,瞪着陆孟,眼神简直像是看着一个不听话的逆子。 陆孟本来就是跟他闹着玩,谁知道他真上劲儿了。 被乌麟轩给瞪得有点不服气,说:“太子殿下讲讲道理,进入状态了你还怨我?那只能说明太子殿下有很多不为外人道的癖好。” “你少放屁!”乌麟轩恼羞成怒。 他绝不肯承认自己有那样的癖好,在今天之前他绝对相信自己是没有的! “呀!给你厉害的,你还凶我!”陆孟直接像没骨头一样倒在了马车软垫上,双臂张开摆上了大字。 说道:“我不管你要见谁,我不去了你自己去吧。” 陆孟说着整个人都透出一股腐烂发臭的气息,用一双死鱼一样的眼睛看着乌麟轩。 乌麟轩张了张嘴,手里还抓着陆孟的簪子,要给陆孟别在头上的。 结果陆孟这么一倒下去,头发又都乱了。 乌麟轩伸手,把自己额角跳动的小青筋一根一根地顺好,再摁回去。 在心里面搜刮了好几圈,也没能搜刮出来一丁点的火气。 他对陆孟现在完全没有脾气。 乌麟轩都没有想到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会对一个人这么喜爱,喜爱到完全没有底线。 而且他虽然冷着脸坐在那儿,可是心里面却在想着,太子妃连耍脾气的样子都好可爱。 其他的女子耍脾气都是哭哭啼啼,要么就是愁苦着一张脸。 如果是那样乌麟轩就不知道怎么办,他也不喜欢。 但是他的太子妃不是,她不会给自己找不开心。 她这都算不上耍脾气,而是明晃晃地在耍赖。 一双漂亮的杏眼还在叽里咕噜地乱转,乌麟轩深深提了一口气。 想把人扔在那里不管,但不知道为什么手就伸上去了。 把陆孟给拉起来抱进怀里,陆孟像是没骨头一样瘫软着,脑袋向后耷拉着,嘴里还发出哼哼的动静。 “好梦梦,马上要到文华楼了,文华楼最近上了新菜式。” 陆孟还是那一副“死去多时”的样子,又从嗓子哼了一声。 乌麟轩把她又抱紧一些,把她垂着的脑袋扶了起来,说道:“等到会面结束之后我们今天不回东宫,我们在文华楼留宿,一起泡暖泉,好不好?” 陆孟又哼了一声:“我可不敢跟太子殿下一起泡,免得太子殿下到时候有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反应,又要赖到我的头上。” 乌麟轩抿了抿嘴唇,似乎是十分难以启齿。 他甚至有一些神经质地在马车左右看了看。 但其实真的没必要,这马车里面动静大了外头能听见,动静小了还不如车轱辘的声音大,再怎么厉害的人也是听不见的。 但是对乌麟轩来说,这种事情,就像是当时在猎场的时候被捆了手一样。 这是一个新世界的大门。 也是对他来说比较艰难的一个突破。 乌麟轩接受新鲜事物的能力是非常强的。 关乎两个人后面的幸福,以及幸福的多样化,陆孟又哼了一声。 乌麟轩彻底败了。 他咬着牙凑到陆孟耳边说:“等我今天见完了人,晚上的时候跟你玩好不好?” “玩什么?”陆孟立刻把脖子支棱起来,咬着唇憋着笑,明知故问。 乌麟轩深吸一口气,贴着陆孟的耳朵,很小声说:“庶母和皇子。” “好耶!”陆孟立刻满血复活。 咸鱼酥饼(你觉得你能跑出我的手掌心...) 乌麟轩答应了之后, 陆孟就乖乖让他给自己整理衣服和头发了。 其间一直用暧昧难言的眼神盯着他,看得乌麟轩简直要恼羞成怒。 他喉结滚动,伸手弹了下陆孟的脑门, 说:“收敛一点, 今天要见的人你也认识。” “谁啊?”陆孟这才好奇地问出声。 “见了你就知道了。”乌麟轩想了想,说:“还有陈远和辛雅, 你前两天不是问起了,他们现在都在文华楼。” “陈远养着伤呢,辛雅照顾着陈远, 她顺便帮着文学承年中盘账,要么早到东宫去找你了。” 陆孟一听特别惊喜:“你前两天不是告诉我辛雅嬷嬷在江北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这两天。”乌麟轩说:“就算你今天不来文华楼,估计她明天也要忍不住进宫了。” “辛雅十分惦念你, 她跟了我那么多年,到头来最惦念的是你。”乌麟轩说着,给陆孟弄好了头发。 陆孟用手扇了扇自己的鼻子旁边, 说, “太子殿下有没有闻到,这马车当中有一股很大的酸味……” 乌麟轩立刻就懂了陆孟的意思,伸手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陆孟顺势抱住了乌麟轩的手臂, 对他说:“那我们女孩子之间总是有很多体己话可以说, 自然关系就比较亲密一点。” 乌麟轩笑了笑,对于自己的人,心却向着太子妃的这件事儿, 毫无芥蒂。 这种事情如果放在从前, 让乌麟轩不在意是不可能的。 他的人就是他的人, 若是不向着他算什么他的人? 但是现在不同,他自己的心都是向着陆孟长的, 他身边的一切,都已经悄无声息地被另一个人渗透。 乌麟轩最开始惧怕这种感觉,一直都在排斥,他做过很多过激的事情。 直到现在……他已经能够彻底接受这种和另一个人密不可分的状态,并且全身心地享受着。 他自然也就不会在意,他的人也格外向着他喜欢的人这件事。 很快马车到了文华楼外,乌麟轩先下马车,地上并没有放踏脚凳,他向陆孟伸手,陆孟抓着他的手也跳下了马车。 护卫和仆从们都在左右跟着,他们是在文华楼的侧面停下的,并非从大门进入。 文华楼的侧门通后院,进入了院子之后乌麟轩拉着陆孟,直接朝着后院方向走。 很快文学承就迎了上来:“参见太子殿下,参见太子妃。” 文学承的肚子还是非常像一个即将临盆的孕妇,所以他弯腰做得很吃力。 乌麟轩抬手示意他起来,询问道:“人已经到了吗?” “回太子殿下,昨个儿夜里就已经到了,昨晚上住在顶层五楼,今天一天都没有在前面露过面,也没有让任何人到过后院,太子殿下放心。” 乌麟轩点了点头,拉着陆孟穿过曲曲折折的回廊,穿过几道小门,到了后院进楼的门口。 文学承让两个婢女在前面引路,他跟在陆孟和乌麟轩的身后,一直走到了顶层的五楼,一个上等包房门口。文学承这才上前开了门,然后就立在了门口,对乌麟轩点头说:“人安排在里头,酒菜已经上得差不多了,太子殿下太子妃慢用。” 陆孟跟着乌麟轩进屋,很快就看到了临窗摆了一张桌子,是那种矮桌,要盘膝坐着或者是跪坐着吃东西的桌子。 一个人盘膝正坐在桌边上,对着窗外的江景独自饮茶,听到声音回过头来,对着陆孟和乌麟轩绽开了一个笑容。 陆孟看到那个人一脑袋白毛,一双清澈如同远处天空的眼睛,很快就将人认出来。 “南容赤月?”陆孟侧头看了乌麟轩一眼,又看向南容赤月,第一反应是容易被人抓住把柄! 这不怪陆孟,实在是在皇宫把延安帝给变成傀儡的那段时间,陆孟每天脑子也转的都是阴谋诡计。 虽然被迫转,但到底还是有点作用,陆孟现在某些方面比从前敏感多了。 因此陆孟愣了一下就说:“两国交战之际,私下会见敌方将领,太子殿下你是要叛国吗!” 南容赤月脸上的笑容一僵,乌麟轩抓着陆孟的手也顿了一下,而后屋子里的三个人一起笑出了声。 很快陆孟和乌麟轩也入席了,南容赤月并没有起身而是微微身体前倾,对陆孟和乌麟轩非常友好地说:“太子殿下,太子妃。” “不必拘礼,你在南郦国什么样就什么样。”乌麟轩竟然也很客气,陆孟几乎没怎么见过他对一个人客气成这样。 这场会面应该是不简单,乌麟轩这么谨慎的一个人,选择在这个时间私大主意。 两个人开始你来我往地寒暄,南容赤月时不时会问陆孟一句近况,陆孟笑着含糊过去,她主要还是跟着来混饭吃的。 “我在来的路上听闻太子妃产下一位男婴,现在看太子妃的气色还不错,想来应该是恢复得很好。” 南容赤月说着,视线落在陆孟的身上,尤其是陆孟的肚子。 陆孟下意识伸手摸了一下,心说不用看了,再怎么看我这肚子里也只能有大肠和小肠。 乌麟轩不喜欢自己的女人被别人看,尤其这南容赤月曾经还对他的女人图谋不轨。 只不过乌麟轩今天特别离奇,他竟然就忍了,脸都没黑。 桌子上的氛围其乐融融,两个人推杯换盏你来我往半天也没聊到正事上。 陆孟一开始还支棱着耳朵听着,他们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见面,总不至于就为了叙旧吧? 今天的酒和菜特别的丰盛,陆孟听了一会儿就不听了,爱什么什么吧她还是专心吃东西。 酒过三巡,陆孟吃得差不多饱了,也浅浅酌了几杯,都是乌麟轩给陆孟倒的。 两个人在席间举止亲密,但又没有任何的刻意,看得南容赤月频频动作停滞。 他不远万里翻山越岭的来这儿,可不是为了看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秀恩爱的。 因此两个人客气话都说得差不多,南容赤月就直接说:“并不需要太子殿下以北疆兵马支持我,只需要太子殿下将风曲国的战马借给我,让风曲国的皇子殷林栩跟在我身边就可以。” “我保证,我的人得了太子殿下的支援,南荣泽必然会被陷在战场之上,有去无回。” 陆孟低着头吃东西,并没有抬头做出惊讶的表情,但是眉梢也微微挑了一下。 原来南郦国的二皇子殿下,在这个时间冒死跑到帝国的皇城,就是为了借刀背刺。 借的是乌麟轩手中的刀,刺的是他的皇弟。 陷在战场有去无回,那不就是南荣赤月之前经历的吗?看不出这南荣赤月长得像个绵羊一样,为人却这么睚眦必报。 乌麟轩并没有马上接话,而是慢悠悠喝了一杯酒,又从自己的酒杯里匀给陆孟一点点。 说:“太子妃不要喝太多了,你的脸已经红了,差不多就这些吧。” “你如果吃好了我就让辛雅过来,带你去暖泉散一散酒气。” 陆孟把乌麟轩倒给她的那点酒喝了,然后点了点头:“二皇子殿下,那我就失陪了。” “让辛雅过来吧。”陆孟看着乌麟轩,眼神当中全是信任。 丝毫没有因为谈话一半把她支走这件事,心里感觉到不舒服。 她今天本来就是混饭吃的,现在酒足饭饱,乌麟轩准备跟敌国皇子密谋什么,陆孟一丁点都不关心。 乌麟轩看着陆孟这种反应,眼中的暖色都要溢出来了。 他还是……总是要忍不住去试探身边的人。 这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是让乌麟轩坐到如今这个位置,甚至将来能够登上大位的特质。 乌麟轩没有办法彻底把这种东西从骨子当中剔除,因为如果把这些东西剔除,乌麟轩就不是乌麟轩了。 只不过自从两个人彻底交心之后,乌麟轩所有的试探,都像是扎入水中的刚枪。 刚枪不会触到任何坚硬的地方,只有一片无底的深潭,要把它拖入其中彻底淹没。 陆孟的性子像水,大部分的时候没有特定的形状,用什么盛放就是什么形状。 和陆孟相处的每一天,乌麟轩都感觉自己身处在河流当中。 如果现在身边没有南容赤月,乌麟轩立刻会把陆孟捞回来,跟她说清楚自己心中刚才的想法,并且送上自己的歉意。 不过现在还有南容赤月在那坐着呢,乌麟轩可以和陆孟表现得举止亲昵,但是对乌麟轩来说,这已经是极限了。 他不可能当着别人的面对陆孟做出什么孟浪之事。 他很快叫了婢女,辛雅应该是早早就到,乌麟轩一叫人她就立刻出现。 陆孟看到辛雅特别开心,起身对南容赤月微微躬身道别,然后就跟着辛雅出去了。 两个人直接进了隔壁的屋子,这间屋子跟刚才那间格局一模一样。 都是又大又豪华。 门一关上,陆孟立刻回头说:“真是好久都没有见了!一别数月,你可好呀!” 辛雅关上门转过头,直接就给陆孟跪下了。 无论陆孟怎么让辛雅起来,辛雅都没起来。 她就这么跪着仰着头,红着一双眼睛对陆孟说:“是奴婢无能,没能一直陪在太子妃的身边。让太子妃受了这许多的苦楚……” “太子妃在皇宫的那个时候,我正好在江北,我当时想要回来,但是殿下他也联系不到陈远,猜测陈远已经被延安帝抓起来了。” “奴婢虽然有一些粗陋的武功,但是并不足以救太子妃殿下出水火,就只能留在江北,继续等消息。” 辛雅说:“太子妃真是受苦了……” 她是真心实意地心疼陆孟,言语之间带着微微的颤抖。 陆孟听得窝心,伸手死活把辛雅从地上给拽了起来。 “你就不要跟我这么多礼了好不好,快跟我说说你这段时间过得如何?” “奴婢一直辗转在皇城和江北之间,大部分时间都在处理太子殿下的产业。” “过得挺好的,只是苦了……” “哎哟可别说了!” 那些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陆孟虽然想起来现在还胆战心惊,但她根本就不在乎了。 所有人都有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基因,陆孟是其中这种基因最优秀的一个。 她不纠结于过去,也不忧愁未来,就只珍惜眼下的荣华富贵。 “就不要提之前的事,反正都已经过来了嘛。” “不过提到陈远……我当初虽然知道他在暗牢当中,但我那个时候没有能力救他。” “我不能确定他是否出卖了太子殿下,我只能找一些人在暗牢当中给他医治。” “不知道他现在的状况怎么样了?” 辛雅闻言立刻说:“陈远也在念叨太子妃,他在暗牢当中受尽刑罚,一个字也没有吐露过。延安帝是要他自生自灭。” “幸亏太子妃那个时候控制住了延安帝,给陈远找了医师帮他诊治。” “陈远理解太子妃当时不能救他出去,并且从心感激太子妃的救命之恩。” “只不过他现在还不方便行动,身上的伤处大多数都没有好,没有办法亲自来谢恩,就只好让我来代他谢恩了。” 辛雅说着就又要下跪,陆孟实在没办法,说:“你要是再跪我可就生气了。” 辛雅这才微微弯了弯膝盖就站了起来,对着陆孟笑得特别温柔。 陆孟拉着她,两个人一起坐在窗边,喝着茶,聊了好一会儿。 聊来聊去陆孟知道了一个不得了的事情。 陆孟没忍住有些夸张地捂住自己的嘴,瞪着辛雅眼珠转了转,皱着眉好一会。 这才又小声问了一句:“真的呀?” 辛雅有些沉痛地点了点头。 陆孟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陈远……伤到了根本。 这下不用陆孟吓唬他了,他就算好了之后……也不能娶妻生子了。 延安帝下手特别狠,陈远等到恢复了连去势都不用,以后直接能够留在乌麟轩的身边伺候了。 当初陆孟虽然一直都看他不顺眼,但陈远除了总是故作老成,其实长得浓眉大眼的,年纪也不算大,以后连个男人都做不了,属实是有点惨了。 这件事情倒也不是辛雅嘴碎,这种事情总是要让主子知道的。 而且陈远就快恢复了,辛雅提前和陆孟说了,也免得日后涉及个人问题,弄得尴尬。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乱七八糟的,估摸着隔壁的饭局也差不多了。 陆孟鬼鬼祟祟地抓着辛雅说:“你在这文华楼里面肯定熟,给我找两身乐师的衣服来呗?” “全新的,我想要那种纱的,最好是红的。就那种薄薄的一层……” 陆孟抓着辛雅的手晃了晃说:“你懂的吧?” 辛雅当然是懂的。 她以前就是在宫里面伺候妃子们的,自然知道妃嫔们为了讨皇帝的欢心,私下里都要做一些连妃嫔自己都不齿的事情。 辛雅本来想说“太子妃放心,我一会就让人送来。”。 然后就听到陆孟说:“要男子的,男子有穿红纱的吗?可以不要里面的,就只要外面那层纱……” 然后辛雅的表情就整个都不对了。 “啊…啊?”辛雅看着陆孟,陆孟冲她挤眼睛说:“我一会儿要去泡温泉,你帮我把衣服找来了就放在屋子里。” 辛雅耳根子都发烫了,她不敢想像太子殿下那样的人…… 辛雅连忙垂下头眼观鼻鼻观心,迅速应下之后就离开了。 陆孟一个人在屋里面一边摸下巴一边嘿嘿笑,她今天晚上要顺便让太子殿下再把大门推开一点。 所谓趁热打铁嘛。 乌麟轩这边结束了之后,南容赤月几乎是连夜就拿着乌麟轩给他的信物,离开了皇城。 陆孟这边被人给引着去泡了暖泉,泡到一半的时候,乌麟轩带着一身的酒气过来。 这暖泉今天晚上文华楼用清洗作为借口,根本就没有安排任何的人。 所以这一大排,就只有陆孟他们两个。 乌麟轩打开了房门,从屋子穿过朝着后院来的时候,陆孟听到了声音,两只小耳朵立刻就支棱起来了。 然后在乌麟轩伸手撩开了暖泉的帐幔的时候,陆孟稍微酝酿了一下,一回头,看到了乌麟轩并没有迎上来,而是突然间惊呼一声。 “来人呐!”陆孟身上还穿着泡池子的衣服呢,就双手交叉捂住自己的身前,对着外头喊道:“快来人啊!” “太子殿下,你怎么会在这!这里是本宫的寝殿,男子不得进入后宫!” 乌麟轩站在那愣了一下,喝了一整晚都没有上头的酒气,现在彻底涌了上来。 他整张脸瞬间就已经红透,尤其是双眼。 他想到自己已经答应了自己的太子妃,要和她……玩。 这周遭没有别的人,门外守着的下人他也已经交代过,根本不许任何人进入。 于是乌麟轩把他那一些封建和礼教都抛开,站在那里轻轻嗤笑了一声。 然后他的表情一变,瞬间就变成了狼子野心的皇子! 陆孟被他表情的变化给弄得浑身都麻了。 强忍住要笑,把自己给调成振动的装着害怕。 “后宫又如何?这天下没有什么地方是我不能去的。” “父皇现在已经中了毒,他连床都爬不起来了,还哪有工夫管他的宫妃?” “你!”陆孟指着乌麟轩哆哆嗦嗦地说:“是你毒害陛下的!” 乌麟轩绕着暖泉慢慢走了两步,负手而立盯着暖泉里面的娇柔身影,说:“是我。” “你为何要这么做!你本来就已经是独一无二的皇位继承人了!”陆孟抖动着,额头上的水落下来,在她的脸上划过简直像是眼泪。 “因为我想要的东西,不仅仅是那个位置。” 乌麟轩眼睛盯着陆孟,一字一句说:“这天下,只要是我想要的东西,无论是什么,我都一定要得到。” 他说着就把自己的腰封给解开了。 陆孟差点尖叫出声,她以前看过很多那种小视频,视频里面都是各种解开领带。 虽然领带是挺欲的,但是现在她发现,那些所有小视频里面的加在一起,也及不上乌麟轩把腰封解开的这一个动作。 陆孟差点就要装不住扑上去了。 乌麟轩直接把腰封扔在了地上,咣当一声,上面的玉扣直接碎了。 陆孟心里又是一阵吱哇乱叫。 她勉强绷住自己的表情说:“你不要过来!来人啊!” 陆孟表现得弱小无助又可怜,像一个被逼到了绝路的羔羊,在试图和步步逼近的大灰狼讲道理。 “三皇子殿下,我是你的庶母啊!你怎能如此罔顾人伦,你怎么能……” 陆孟说着趴在池边,还像模像样地抽噎了一声。 乌麟轩已经把外袍给扔在地上了,两只鞋也已经脱了,他在脱衣服的过程当中,一直都紧紧地盯着陆孟。 他的眼中是犹如实质的侵略,像一只盯住了猎物的恶狼,随时都要扑杀上来,扭断猎物的喉咙。 陆孟从来都没有见过乌麟轩这样,他从来都是克制而冷静的。 就算偶尔有失控,也都是很少数的状态。 他的言行举止像有一把无形的标尺在随时随地地量着,很少有人能够让他逾越那把尺子的标准。 但现在他已经彻底失控了,他的双眼猩红,他的眼神黏稠又充满着嗜血的味道,这根本就不像是在看着恋人,简直像是在看着将要撕裂血肉,吞吃入腹的猎物。 陆孟被他的眼神激得一阵一阵起鸡皮疙瘩,又兴奋的头皮一抽一抽地发麻。 乌麟轩脱到一身中衣,开始慢慢地下水。 水波晃动,陆孟被水波给扫到一下,就感觉自己的心脏被狠狠地撞了一下。 台词给忘了。 心里的小鹿已经撞死了。 乌麟轩却还在状态,他一点一点地靠近,并不急色,姿态甚至是优雅的。 他一错不错地看着陆孟说:“我已经跟我父皇说过,今天晚上我会来你这儿。” “我父皇从未宠幸过你,他甚至不记得后宫当中有你这么个小东西。” “但至少他今天晚上的那口血,是为你吐的。” “你……” 陆孟心说哥们你这戏……能去当影帝了。 果然这世界上所有的优秀演员并不在民间而是在庙堂。 “今夜这空中没有任何人,除了你我。” 乌麟轩凑近陆孟,伸手要去抚弄她的头发,结果被陆孟下意识地躲开。 陆孟现在不是演的,而是乌麟轩的样子看上去确实有点吓人。 原来这就是强取豪夺吗! 很显然还不算,很快陆孟被乌麟轩掐住了脖子。 力道一点也不重,但是他微凉的拇指的扳指,摩梭着陆孟的侧颈的时候,让陆孟觉得自己像是被猛兽咬住命门的猎物。 下一刻就要鲜血飞溅! 乌麟轩凑近了陆孟的耳边说:“庶母又如何,罔顾人伦又怎样,今天晚上你可以尽情地叫,看看有没有人能从我的手中救下你。” 乌麟轩凑近陆孟之后气息混乱不堪,另一手抓住她的双腕,非常霸道地把陆孟挤在角落,让她无处可退,只能在他的笼罩之下瑟瑟发抖。 “乌……” 陆孟叫他,结果才开个头,就被乌麟轩卡着脖子吻上来了。 乌麟轩吻得非常的用力,跟平常的吻不太一样,陆孟被迫仰着头,口水来不及吞咽,顺着唇角流下。 她感觉自己要被吃掉了,是真的吃掉。 一吻结束。 陆孟哆嗦得像一个濒死的小动物,睫毛颤抖得像落水的蜻蜓。 乌麟轩手指还压在她脖子上,说:“怎么不求救了?你再喊几声,说不定就有人来救你了。” 他这副样子变态极了,活像是狩猎者在享受猎物的哀鸣。 陆孟被挤在浴池的边角上,她心说乌麟轩有点过于带劲儿了。 陆孟腿软,朝着池子下边滑。 乌麟轩一把搂住了她的腰,“呵……”了一声,听着在笑,但是表情却很冷。 又冷又酷。 乌麟轩因为酒气上头的原因,简直要分不清自己是不是真的在背德犯上。 他全身的血液都烧了起来,要将他整个人都燃烧殆尽。 他看着面前的女人,势在必得,无论她曾经是自己弟弟要成婚的妻子,还是他“父皇的女人”。 乌麟轩这一刻清晰地知道,就算陆孟是,他也会这样做。 他说:“我劝你自己靠上来,只要你今夜让我满意,等我父皇死了,这皇宫当中就没有人再能欺负你……” 这是乌麟轩平时根本就不会用的套路,他就算是真的看上了他父皇的女人,他也会步步为营,一直到对方主动走入他的陷阱,而不是像这样粗暴的诱捕。 但因为酒力的散发,因为他整个人的彻底释放,他变得不再克制。 陆孟今天把他内心中隐藏的那一部分暴戾,给彻底地勾出来了。 陆孟被他的手臂给搂得骨头都疼了,砸了一下他的肩膀说:“你轻点啊!” 转身就要朝着池子上面爬。 陆孟打算去拿一个厚布巾,不垫着点儿一会儿怕自己的腰要受苦。 结果她一转身,乌麟轩直接把她给摁在了池边上,手按着她的后颈,覆上她的背。 问她:“跑?” “你觉得你能跑出我的手掌心吗?” 他说话的时候,灌入陆孟耳畔的潮湿气息,直接让陆孟体会到了半身不遂的感觉。 她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块酥饼,咬一口又甜又脆,掉一地渣渣。 这未免有点太刺激了啊…… 陆孟本能地挣扎往上爬,乌麟轩低头,抓她后颈衣领朝下一扯,轻哼一声,咬在了她的后颈上。 然后陆孟这块酥饼,就被一点渣也不掉的,囫囵个吞了。 咸鱼洞房(毕生得一亲人如此何其有...) 强取豪夺这玩意不光容易伤心, 还容易伤腰子。 陆孟趴在水池边上“出气多进气少”,乌麟轩先去洗漱换衣服。 陆孟和一池子他的子子孙孙漂浮着,心里的感觉十分难以形容。 之前陆孟一直都不信, 她和乌麟轩相识在很多剧情还没有展开的时候, 陆孟觉得,乌麟轩算什么暴君? 他顶多算个克制守礼的封建社会大小姐。 争权夺利就算手段狠毒, 那对方也狠毒啊,对方不光狠毒,还比他更加卑鄙呢。 但是现在, 就从今晚开始,陆孟相信乌麟轩在原著之中确实是个暴君了。 他疯狂的一面,暴戾又专横的一面被勾起来的时候, 是真的不怎么像个好东西。 带劲儿是带劲儿,就是又怕被掐死又不自觉收紧的那种带劲儿。 副作用大,陆孟现在整个人都是一条翻在水中的死鱼了。 乌麟轩气势吓人, 但是真的没让她难受。 就是这一池子水折腾得快剩下半池子了…… “大狗啊。”陆孟声音有些哑的对外面喊:“我好渴。” “你要是再不来,我可喝你儿子女儿了。” 乌麟轩已经换好了一身衣服,是那种浅青色的长袍, 一看就是文学承在楼里给他找的。 他这会儿把腰封系上, 领子盖严实,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 面上那些失控的神色都敛去了,又是个清隽出尘的谪仙, 一点也看不出刚才差点活吃庶母的癫狂样子。 表情都因为放纵过后的自我怀疑, 变得拘禁又恪守。 好家伙, 她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穿上裤子不认人。 陆孟看着他端着一杯水走过来,瞪着他道:“把你哥交出来, 你不是他,别冒充他。” 乌麟轩还没从陆孟那句“你再不给我水喝,我喝你儿子女儿”的话里面反应过来,就听到陆孟说要找他哥。 他看着被他弄得狼藉泥泞的现场,包括他的太子妃,他的呼吸忍不住又紧了紧。 陆孟喝了一杯水,总算感觉自己的命续上了。乌麟轩直接将杯子扬手扔在了池子里,从旁边的屏风之上,拿过大大的布巾,对陆孟说:“上来,我抱你去隔壁洗。” 今晚这后面的暖泉,全都是他们两个的天下。 陆孟趴在池边看着乌麟轩:“搭把手啊大儿,我腿软。” 乌麟轩眉心一皱,他的太子妃今晚后面一直在叫他大狗。 这也就罢了,因为乌麟轩确实咬她了,还咬得不轻。 还是没从庶母和皇子的戏里面出来? “别乱叫,我有母亲。”乌麟轩说。 他拉着陆孟手臂,把她拉上来,然后用布巾包上,直接抱着朝外走。 布巾很大,能把陆孟整个都裹进去,就露小腿和脖子以上。 她被乌麟轩横抱起来,放松自己像尸体一样垂着。 湿漉的长发在走动间来回晃动,陆孟仰着头看着天花板纵横交错的梁木,晃荡着小腿,感觉自己的人生已经到达了巅峰。 陆孟最后是被乌麟轩伺候洗漱好了,又包着抱回了房间。 这会儿时间已经过了午夜了,两个人实在是有一些放纵无度,陆孟这一次特别的老实,因为她实在是累了。 躺在床上,把头发都拨在头顶上,乌麟轩拿着帕子一点一点地给她绞干,陆孟拿着糕点在那躺着吃。 乌麟轩擦着擦着就笑了,他现在那种暴君上身的状态下去了,又重新变回了太子殿下。 乌麟轩对陆孟说:“你现在躺着吃东西的样子,跟踏雪寻梅一模一样。” 陆孟仰着头看了乌麟轩一眼,对他特别甜美地笑一笑,把嘴里咬了一半的糕点递给乌麟轩。 乌麟轩非常自然地张嘴接了,唇角微弯,整个人都透着餍足,和陆孟一样。 等到头发绞的差不多干了,乌麟轩这才也上床,跟陆孟并排躺着,一起慢条斯理地吃糕点。 “已经很晚了,睡不了多久就要早朝了……” 乌麟轩像一个发愁明天要上班的普通人一样,含糊地说了一句。 陆孟侧头看他,凑近乌麟轩身边,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 贴着他的耳边说:“真是辛苦太子殿下了,白天要干活,晚上要更努力地干活。” 乌麟轩被这话猝不及防的一刺激,嘴里的糕点一下噎住了。 他敲着自己的胸口坐起来,瞪了陆孟一眼,赶紧去拿水喝。 结果谁也不知道怎么没喝对劲,就开始打嗝。 陆孟笑得眼睛都弯了,咯咯咯咯咯声音像刚下了蛋的母鸡一样。 乌麟轩嗝了好久,实在气不过,捂住了陆孟的嘴,不让她吃了。 两个人又闹了一小会,然后就抱在了一起,密密实实的,彼此的心中都特别的熨帖,好久都没人说话。 跟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过自己想过的那种日子。 时间像插了翅膀一样,飞得特别快。 转眼就是六月中旬,距离两个人在这个世界初见的日子,还有三天就满整整两年。 两年听上去不算长,但是对陆孟来说,这两年的时间两个人经历的实在是太多了。 他们从最初走到如今,每一步只要行差踏错分毫,就绝对不会走向彼此。 陆孟提前准备,大部分也都是让辛雅操办,庆祝他们认识两周年,也是结婚两周年纪念日。 乌麟轩看到了太子东宫的些许布置,他心细如发,早就已经想到了陆孟在搞什么东西。 但是他这个心眼多的像鱼子一样的人,肯定是不会提前戳穿的。 因此陆孟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搞了起来,到六月十九,陆孟布置了一间喜房。 就像他们当初相遇的那样的喜房。 乌麟轩这天晚上处理完朝中的事情回到太子东宫,等待他的正是时隔两年,当初未能完成的洞房花烛夜。 陆孟凤冠霞帔,戴的是当初嫁进王府的那凤冠,前排的珠帘有一些已经被陆孟给咬扁了,不过不影响整体。 乌麟轩的喜服在王府当中竟然还留着,只不过尺寸有点小了,他现在宽肩阔背,养了这么一段时间,已经彻底养回正常男子的体态。 陆孟嗖嗖长肥肉,还特别纳闷儿他为什么长的都是肌肉。 某天陆孟救发现乌麟轩的巧克力更明显了,询问了他缘由,陆孟才知道乌麟轩每天不光处理朝政,还要抽出时间专门练习骑射和武艺。 陆孟当时就有些崩溃地问他:“你还是个人吗!” 过度自律的人很可怕有没有?! 陆孟胖了一些,脸已经圆回去了,杏眼桃腮鲜活可爱。 就是还和以前一样不爱锻炼,顶多偶尔空中蹬一蹬自行车。 但是陆孟特别爱乌麟轩的自律,如果你的另一半是一个非常自律的人,而且对你要求特别的松懈,那你就会过得特别幸福。 因为他会带给你从身到心的美好体验,陆孟现在每天晚上就是把手伸进乌麟轩中衣的下摆,摸巧克力,和人鱼线。 因此今天的喜服,乌麟轩穿上之后,不敢有什么大动作,怕崩开。 两个人都换好了新人的衣服,辛雅充当了司仪,为两个人喊一拜天地。 陆孟穿越过来之后,就是被下药,根本没有跟乌麟轩拜过天地,两个人在一起之后,陆孟一直都在想,必须要拜一次。 今天晚上达成所愿,晚上整个东宫就他们两个,没有宾客没有高堂,但是两个人却对空椅子拜得特别认真。 尤其是夫妻对拜的时候,陆孟故意朝前走了两步,弯腰的时候把自己头上的凤冠磕在乌麟轩的脑袋上。 然后遮脸的盖头掉了,两个人抬起头来相视一笑,乌麟轩把盖头捡了起来。 问陆孟:“还要盖回去吗?” “不用了,”陆孟说:“我就是想补一补我们没有走过的流程,当初我的红盖头就是你掀开的。” “那接下来做什么?入洞房?”乌麟轩忍俊不禁,他已经猜出了自己的太子妃弄这么一出,到最后有什么目的。 她每次都会弄一些乌麟轩根本不理解的花样,从那次皇子和庶母之后,有些乌麟轩能配合一下,有些乌麟轩接受不了的,就直接把人按倒了办事。 他特别好奇,在这个这么有纪念意义的日子里头,他的太子妃到底准备了什么节目。 两人脸上的笑意都是真心实意的,任谁来看一眼都能知道他们两个是自愿结婚的。 “喝合卺酒啊,你急什么入洞房!”陆孟斜眼看着乌麟轩说:“急什么色嘛,你当初不是想跟我喝合卺酒吗,一直都没喝成,我们今天晚上喝一次。” 乌麟轩神情微滞,有些无奈地说:“你就不能给我一点机会吗,我是想要等你封后大典的时候,再跟你一起喝合卺酒。” “你做皇帝都没影儿的事儿呢,不知道哪百年才能封后大典,我们今天先喝嘛。” 乌麟轩有感觉被打击到,他确实短时间内不能登基,有一些势力还没有处理好。 不过人家的夫人都是鼓励自己的夫君,哪怕夫君实在是没能耐,也会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绝对不会嫌弃。 但他的太子妃是不一样的,一直在鞭策他。 她说:“我的男人一定是这世上最厉害的男人!” “也是最英俊的不接受反驳!” 每次太子妃说这些好听的话之后,后面都要跟一句“你赶紧去批奏折”。 乌麟轩觉得,这世上无论谁变成妖妃,他的太子妃绝对不会成为妖妃。 她说她只要这世上最好的东西,她说他是她这辈子挖到的最大一个宝藏。 乌麟轩怎么能让她失望呢? 他捏着合卺酒的酒杯,对陆孟承诺道:“我会尽快处理朝中的那些势力,等到一切不会影响到大局,不会涉及到百姓,我就登基,然后封你为皇后。” “梦梦,我不会让你等很久的。” 陆孟挎着他的手臂笑着说:“其实等多久都没有关系,只要你还是你,只要你不变,那我都等着你。” 乌麟轩问:“什么样的不变?你是怕我娶别的女人吗?” 陆孟勾着他的手臂把酒杯送到唇边,示意乌麟轩也做这个姿势。 然后一口把酒干了,说道:“我的意思是你的巧克力不能化!” 乌麟轩:“……” 他已经知道巧克力是什么意思了,陆孟跟他说过,是一种又苦又甜的东西。 说他的腰腹部位像巧克力,她特别喜欢,每天都要翻来覆去的摸。 乌麟轩把合卺酒喝了,郑重地承诺:“好,我这辈子都不会让它化掉。” 这句话如果是别人说陆孟肯定不信,男的结了婚了就开始发腮走样,七老八十了肉皮松的像沙皮狗似的,还哪来的巧克力? 有巧克力的大爷真的太少了。 但是这种话乌麟轩说出来,还是用这种一本正经的语气说出来,在这么庄重的情况下许下誓言。 陆孟完全相信,他会用毕生去贯彻这个诺言。 因为乌麟轩从来都不是一个说空话的人。 君无戏言。 “那等到你七老八十了我肯定也会爱死你的,”陆孟把酒杯一扔,走到乌麟轩的面前,跨坐在他腿上。 抱着他的脖子说:“既然今天是我们相识两周年,也是我们成婚两周年,那今天晚上你是不是要给我一点福利啊?” 乌麟轩:“……”他早就知道绕来绕去,他的太子妃不过是贪图他的色相罢了。 乌麟轩从来没有在别人的面前有过这种感觉。 唯有在他的太子妃面前,他总感觉自己在以色侍人。 偶尔还会担心自己会色衰而爱弛。 乌麟轩现在也知道福利是怎么回事,他问陆孟:“你想要什么福利?” “师尊和徒弟、师兄和师妹、嫂子和小叔子、还是皇子和庶母?” 这些都是这段时间乌麟轩打开的新世界大门。 可以说大门已经翻过去了,关都关不严了。 但是陆孟今天晚上却摇了摇手指说:“我想看你穿那件纱衣。” 乌麟轩面色立刻一沉,把陆孟从膝盖上推下去,严肃说:“想都不要想!” 陆孟又重新坐回去,死皮不要脸地说:“那就用嘴。” 乌麟轩嘴角抽了抽,面红耳赤骂她:“滚蛋!” 陆孟不光没有滚蛋,还低头亲吻乌麟轩。 乌麟轩拒绝不了陆孟的吻,跟她吻得水深火热。就又听陆孟在他的耳边说:“就穿一次嘛,我想撕。” “什么都不要穿就穿那个纱,都已经拿回来这么久了我就想撕一次,你就让我撕一次能怎么样!” 陆孟晃着乌麟轩的脖子,说:“要么用嘴也行啊,在这种事情上你要放开一点嘛,要不然哪来的快乐呢?” 乌麟轩一脸“我绝对不可能答应你这种荒唐要求”的看着陆孟。 任凭陆孟怎么撒娇卖乖,都绝对不松口。 最后陆孟出了杀手锏:“宝贝儿,大宝贝……” “哎呀我都已经两年没有过生辰了,也没人给我过呢,你就当是把两次生辰攒在一起给我过了行不行?” “你根本就不知道长孙鹿梦的生辰。”乌麟轩说。 “那我知道我自己的啊,我的是二月十五,你不给我过一过吗?” “今天六月十九。”乌麟轩陈述道。 “哎呀你是不是不爱我了?”陆孟说:“你连这点小要求都不答应我,我就想让你穿着撕一下怎么了!” “你不能给我撕一下吗!” “啊……” 陆孟磨起人来实在是手脚并用连啃带咬,整个人都在用力。 乌麟轩被她啃得心烦意乱。 他不肯。 那层纱实在是太…… 他是太子! 他马上就要做皇帝了。他怎能一点底线都没有的纵容自己的女人,像嫖.客对待妓子一样,撕扯他的衣物。 他看过那个纱衣,那太过火了。 “不行。”乌麟轩十分坚定。 陆孟怎么耍赖都没有用,她已经耍赖了好多次了。 乌麟轩是个在某些方面很压抑的人,陆孟用刀扎用棍子砸,用螺丝起子撬,总算让他能稍稍好一点。 但是涉及某些底线的他还是不干。 陆孟耍赖一会儿,没能达成心愿,恹恹脱了喜服洗漱后去睡觉了。 她不是故意冷落乌麟轩,她是在闭着眼睛默默想其他的办法。 纱衣一定要撕,那已经成了陆孟的执念。 不过陆孟也不急着逼迫乌麟轩,慢慢来嘛,人生那么长,她一定是最后的赢家。 乌麟轩也洗漱好了,上床准备睡觉。 但是这会儿又有了属下来报,说是加急的军报。 乌麟轩只好又爬起来,看了一眼闭着眼睛,似乎已经睡着的陆孟,然后披着衣服,去了隔壁见属下。 乌麟轩回来之后,表情稍微有些凝重。 他余光发现自己的太子妃偷看自己,他飞速转头,捕捉到了她偷看的视线。 陆孟本来想问什么军报,但是乌麟轩一看她,她立刻转身,把屁股和背对着乌麟轩。 乌麟轩在书桌旁边待了一会儿,回到了床边,窸窸窣窣地脱了衣服,真的穿上了那层红纱。 陆孟一直装睡,听到动静也没有转身。 等到乌麟轩放下了床幔,伸手扳过她的肩膀,陆孟才不耐烦地睁开眼睛。 然后倒抽了一口凉气。 接着整个人都像是在沸水里面煮过的一样。 直接朝着根本什么也遮不住的乌麟轩扑上去——刺啦! 心愿达成! 陆孟把红纱撕扯成了碎布条,碎布条不知道和乌麟轩那张帝王脸有多么相称。 美强惨! 陆孟忍不住说:“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啊啊啊啊啊——” 而后心满意足地睡去。 后半夜,乌麟轩踩着一地的碎纱下床,换好了衣服,亲吻了一下睡着的陆孟,然后提笔写信。 南疆出了一点小问题,但是在可控的范围之内。 他不想告诉太子妃让她跟着日夜忧心,这才转移她的注意力,也算偿了她的心愿。 好像……也没什么不能做。 不就是穿一件衣服,除了他们两个,又没有人知道。 乌麟轩不知道,底线就是这样一步一步降低的。 六月二十二,乌麟轩收到了南疆回信,这才稍稍安心。 然后把南疆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陆孟。 “长孙将军在打了胜仗之后,回营帐的时候昏厥了一次。” “什么!”陆孟差点把头发竖起来! 乌麟轩赶紧抱住她,按在自己的怀中,说:“放心吧,那已经是四天前的事情了,现在已经没事了。” “应当是过度紧张和疲惫引起的,我在南疆的人都在她身边,军医也说没事情。” 陆孟这才反应过来。 “你……你那天晚上为了不让我问军报,才穿那件纱衣的?!” “太子殿下,你还真的豁出去了是吧?” 乌麟轩生怕陆孟生气,说:“我怕提前告诉你,你也是跟着瞎着急,南疆路远,你又去不了。” “长孙将军在军中威望高,又连胜不败,军将们全都很关心她的身体,没必要这千里万里的,还要搭上一个你坐立不安。” “一切都在控制之中,所以才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你。” 陆孟神色复杂看着乌麟轩,看着他解释了一大堆,抿着唇姿态小心翼翼。 陆孟亲了亲乌麟轩的唇角,说:“太子殿下,这件事我确实干着急也没有你送一封信顶用。” “但是我希望你以后也能第一时间告诉我。” “你这几天有时候会心神不宁,我还以为朝中出了什么事。” 陆孟抱着他的脖子说:“姐姐是我们的家人,我虽然没用,但是你也不必什么都揽在自己身上。” “我就算干着急,那也不用你又要处理事情,又要小心翼翼瞒着,最后还要怕我生气……” “我哪有那么是非不分啊。”陆孟摸着乌麟轩如刀裁般的鬓角说:“我也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 “你可以什么都跟我说的。” 乌麟轩极其窝心,抱紧了陆孟。 很多时候,他能够感觉到怀中的人和他渴.求她一样,迫切地渴.求他。 但是有些时候,比如处理这种涉及到她亲人的事情,乌麟轩难免会害怕,会畏手畏脚。 因为她曾经激烈地表达过她的重视程度,在很长的时间里面,她的家人是重过他的。 乌麟轩以为他这样的处理,今天也会得到她的指责。 但是她没有。 乌麟轩鼻子有些发酸。 他自认一诺千金,说出去的话全部都会践行。 她又何尝不是? 说了将他当成家人,就一直在践行。 无论是在手中得了天下生杀的时候,要把他想要的皇位给他,还是在现在,她都在认真践行。 她的承诺一样重。 乌麟轩深吸一口气,说:“我以后什么都会告诉你的,无论是什么事情,好的还是坏的,我们一起承担。” “嗯。”陆孟笑着说:“这才对嘛,我不能帮你,但我可以给你加油啊。” 乌麟轩轻笑,将头埋在陆孟肩膀。 他想,毕生得一亲人如此,何其有幸。 咸鱼情话(你究竟有多迷人你自己知不...) 七月二十七, 延安帝病重前往行宫养病,太子监国。 朝野上下风平浪静,大权名正言顺又平平稳稳地落在了乌麟轩的手上。 七月三十, 南疆再度传来了消息, 南郦国三皇子战死,死于镇南大将军长孙纤云刀下。 南郦国战败, 神庭分崩离析,南郦国国君封南荣赤月为太子,命南郦国太子带使臣, 亲自到乌岭国和谈。 这一部分是明着传回皇城的,举朝皆知天下皆知的。 但是还有一部分不为外人道的,是南疆早在军报送回皇城之前, 就已经飞鸽传书入太子府的书信。 书信之中写长孙纤云亲自点将出城迎敌,伙同南郦国三皇子南荣赤月带着的风曲国马王骑,将南荣泽和神庭兵马自南疆之外一路追至莫驰平原。 长孙纤云手刃南荣泽, 报了当初南荣泽派人假冒和谈之时, 伤得封北意险些丧命,并且失去一条腿之仇。 信中说长孙纤云血染长甲,追到了人之后, 自马上甩出手中沉铁刀, 直接贯穿南荣泽后心。 而后下马抽刀,在南荣泽未曾咽气之前,砍掉了他的右腿。 这便是明晃晃地为自己的夫君报仇。 而经此一战, 长孙纤云军威更重, 南疆十几万兵马将领, 无人不臣服。 只是回城途中,长孙纤云再次在半路昏厥。 而这一次, 军医们轮番诊断,确定了长孙纤云是——怀有身孕! 陆孟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已经持续兴奋好几天了。 “姐姐真的怀孕了!”陆孟对乌麟轩说:“姐姐和姐夫真的盼了好久啊!” “他们吃了那么多药,我姐姐还差点给我姐夫纳妾了!” 陆孟手里抓着书信,翻来覆去地看,不敢相信。 乌麟轩就坐在她不远处桌案边上,正在写圣旨。 召南疆镇边将军回皇城过中秋,顺便亲自同南郦国太子和谈的圣旨。 乌麟轩这才走到陆孟身边,伸手拍了拍她的头,说:“别感叹了,圣旨没有飞鸽传书快,飞鸽传书现如今已经到了南疆了。八月十五之前,长孙大将军就会自南疆回到皇城。” “信中槐花不是跟你说了,你姐姐和孩子都很健康,大将军之所以会昏厥,是因为实在劳累。” “现如今南疆战事平息,大将军不需要再劳累了。” 乌麟轩将陆孟抱进怀中,摸着她的头安慰她:“等到大将军回到皇城,让太医令严光,好好给大将军诊治一番,定然保大将军万无一失。” 乌麟轩说的话,就像是一颗颗定心丸。 陆孟听了之后,心彻底放下来,不感叹了又开始笑。 “槐花和猴子也会回来,”陆孟说:“今年的八月十五,我们能过个团圆节了!” “我要跟辛雅学一学,亲自做一些月饼和小汤圆!” “嗯。”乌麟轩说:“到时候我也尝尝,太子妃手艺如何。” “太好了。”陆孟靠在乌麟轩的怀里,还是忍不住说:“太好了……” “你不知道,我姐姐和姐夫多想要孩子。” “他们的孩子一定特别的可爱。”陆孟絮絮叨叨个没完没了。 无论是太好的消息还是太坏的消息,都很容易让人伤感。 陆孟现在就有些伤感,仰头看着乌麟轩的下巴,手指摸了摸他的喉结问他:“你会不会怪我?” 陆孟说:“如果你不是娶我,不是想要和我好,你说不定现在孩子都满地滚了。” 陆孟被他逗笑,砸了一下他手臂,说:“问你正经的呢,你会不会过了十几年,然后发现身边的人都有孩子,就你没有自己亲生的。” “就后悔,想一想觉得就是我的错,把我打入冷宫,虐待我什么的。” 乌麟轩:“……你的小脑袋里面每天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个问题我们不是早就聊过了?” 陆孟平时也不会胡思乱想,但今天她实在是因为长孙纤云和封北意苦尽甘来,有些感性。 乌麟轩捏了下陆孟鼻尖,拉着她进入殿内,在桌子边上坐下。 认真地想了下说:“我没有体会过父母兄弟的亲情,我不知道要怎么教养孩子。” “太蠢的我会想弄死,太聪明了我年纪大了又会忌惮。我可能会和我父皇一样,让他们自相残杀,斗到最后,所有人都恨我,然后将我设法拉下大位。” 乌麟轩看着陆孟说:“你不必因为那件事情自责,那本来也不是你的错。” “太子妃和太子已经有了一个孩子,过几日我会让人再度宣扬,你又有了。” “梦梦,”乌麟轩说:“我想要的东西,我现在都得到了。” 陆孟看着乌麟轩的眼睛,从他眼中看到真诚和坦然。 而后有些泪目。 她发现自己最近被娇惯的越来越脆弱了,眼泪浅得不行,心窝子太容易被戳到了。 但是她想着我忍忍。 最后还是抱住了乌麟轩,和他轻声细语地聊起了八月十五的团圆设想。 这十五天简直度日如年,陆孟每天都回去将军府,和封北意一起布置将军府,顺便看着封北意训练走路。 封北意的腿还是没能彻底好,现在练习走路实在是太痛苦了。 虽然假肢改造了好几次,已经很好了。 但是封北意要依靠它自如行走,并非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他和陆孟都很默契地在来往的书信之中,没有提起关于假肢的事情,就是想要给长孙纤云一个惊喜。 封北意在努力的时候陆孟也没闲着,她把辛雅带来了,又带来了宫中布置宴会的一个团队。 一应用具全都是宫宴的标准,宫中送出来的东西,全部都是合乎礼制内最好的。 陆孟看着这些东西,心里其实有一些感叹。 她知道这些东西都是谁令人精挑细选的,向云鹤早在一个月以前就已经能下地了,他想见陆孟,派人递话。 是瞒着乌麟轩递来的话,他还是有一些手段的。 他想跟陆孟说一句抱歉,他想道个别。 就算他们日后都一样在宫中,可他们注定是再也没有办法私下相见,也不应该再有什么接触的人。 只不过陆孟并没有回应,陆孟向来都是很清醒的人,之前向云鹤帮了她很大的忙,陆孟在内心当中非常感激他。 如果没有后来他非要戳穿自己的心思,并且试图争取,陆孟也就不会现在连见他一面都不敢。 陆孟怕他还没有死心,向云鹤也不是挨一顿打或者是被刑讯过后,就会退缩的那种人。 陆孟丝毫不怀疑,如果自己给他一丁点的希望,他就会抱着这点希望豁出命去。 可是陆孟并不喜欢他。 向云鹤确实是很不错,但乌麟轩才是最了解陆孟的。 在可以选择的情况之下,陆孟永远要最好的东西,人也是一样。 陆孟的不敢是害怕向云鹤心思不灭,被乌麟轩察觉到,那向云鹤的小命就是真的不保了。 乌麟轩对陆孟多番纵容,两个人之间宠溺彼此,但乌麟轩从来都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 他对于觊觎自己东西的人从来不会心慈手软,这一次之所以留向云鹤一命,也只是因为乌麟轩知道陆孟不喜欢他,知道陆孟在感激着向云鹤。 但如果他敢再越雷池半步,乌麟轩不介意送他下地狱。 人间地狱。 也正因为陆孟了解乌麟轩的性子,所以陆孟绝对不会在乌麟轩的雷区上面跳舞。 两个人之前无论如何拉扯和试探,就算陆孟曾经不止一次想过放弃乌麟轩,只是因为没有遇见更好的。 但现在他们已经在一起已经将彼此当成最亲近的人,陆孟绝对不允许自己的感情,像那些小说或者是电视剧里的一样,充满误会纠结和狗血。 她不会做出让乌麟轩不舒服的事情,也不会恃宠生骄,陆孟非常的珍惜她和乌麟轩之间的感情。 所以陆孟绝对不可能见向云鹤。 陆孟指挥着让人布置着将军府,忽视这些过于精细的东西背后传达出来的意思。 陪着封北意练了一整天,最后陆孟强制封北意休息,这才乘车回到了皇宫之中。 自从延安帝抱病去行宫休养,太子就名正言顺地入住龙临殿,处理着家国大事,晚上批完奏折,也不用坐车坐轿往太子东宫去了。 满朝文武和整个皇宫当中的人,已经全部默认乌麟轩就是皇帝,对他的态度和一应用品,基本和皇帝的差不多。 没有人敢跳出来说一句乌麟轩逾矩,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乌麟轩。 乌麟轩其实已经算是升天了,所以陆孟这个鸡犬也就跟着一起升天,也住进了龙临殿。 陆孟一直都是跟乌麟轩一起睡的,龙床上的被褥用具已经全部都换过。 整个龙临殿的东西全部都换了一遍,大部分都换成了陆孟和乌麟轩习惯用的,有一些是直接换成了新的。 陆孟一回到龙临殿中,婢女太监们立刻就迎上来,比伺候乌麟轩的阵仗还要大,前呼后拥尽情表现。 因为这段日子只要是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这龙临殿中真正的主人是谁,真正享受着皇权富贵的人又是谁。 太子殿下不在意用具是否奢靡,不喜欢被婢女近身伺候,身边永远就只有一个陈远公公,外加两个侍卫。 但是太子妃就不一样了,无论有什么好东西太子妃都敢用,无论多大的阵仗太子妃都表现得理所当然。 从清早上起床开始,只要太子不在身边的时候,太子妃无论想干什么,都是不需要动一个手指尖儿的。 陆孟乐于享受,偶尔也会带着乌麟轩跟她犯懒,但是大部分的时间,陆孟都是精神上在支持乌麟轩搞好国家大事的。 她偶尔会帮乌麟轩挑拣奏折,辱骂朝臣长篇大论正事儿就那么一两句。 只不过陆孟根本不是真心地辱骂谁,只是想让乌麟轩在批阅奏折的间隙当中,偶尔被她逗笑一次。 让他不那么眉头紧锁。 这会儿陆孟一回来,看到乌麟轩在那忙着,眉心微蹙,就知道乌麟轩又遇见了犯难的事。 家国大事有多么繁杂,陆孟携天子令诸侯的那几天,体会的真真切切。 现在她出外头浪了一天了,一回家看见大boss正在干活,貌似还遇到了难题,陆孟没办法上去帮着解决了,也没有讨人嫌的询问。 只是去让婢女准备一些乌麟轩喜欢吃的东西,然后把殿内的灯点得更亮了一些。 换成了不那么繁琐的衣服,来到乌麟轩的身边,迅速帮他挑拣那些全部都是屁话的奏折,单独摞起来放到一边。 把比较重要的放在他手边。 乌麟轩紧锁的眉头看到陆孟的时候微微舒展,见陆孟帮他挑拣奏折,眉心的竖纹彻底消散。 其实乌麟轩也可以像延安帝一样,培植自己的绝对势力,帮他处理一些他不用亲自过目的事情。 只不过现在还太早了,时机不够成熟,他自己尚且没有完全大权在握,还没有彻底“名正言顺”,现在不是放权的时候。 乌麟轩只能兢兢业业,只能整天埋在成山的奏折当中,或者是一整天和大臣们一起泡在议政殿之中。 他是真的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干得比驴多。 但是他虽然不肯放权忌讳别的人碰奏折,却非常离奇的并不介意陆孟碰他的奏折。 乌麟轩非常清楚地知道,这天下所有人都可能会因为触碰到权力之后,沉迷于权力带来的美妙滋味。 唯有他的太子妃,唯有这么一个人,她心大得出奇又小得出奇。 大的无论怎样的恩宠,怎样让人惶恐的东西用在她身上,她都会非常淡然的接受。 也非常小,小的装不下这个天下,装不下家国大事权力争锋,只能装下她眼前的几个亲人,盘子里面的几块点心罢了。 乌麟轩伸手捏了捏眉心,侧头问陆孟说:“今天在将军府玩得开心吗?” “开心啊,我把将军府布置得特别漂亮,我姐姐已经行路到了一半,一次也没有再昏厥过,等到她回到皇城,我们就可以一起过节了!” “我已经和辛雅学会了做小汤圆,等到明天做给太子殿下尝一尝。” 整个殿内灯火通明,陆孟救站在乌麟轩旁边不远处,说起话来鲜活得让人想到水中跳跃的鱼儿。 她浑身上下都透着欢快的气息,被她看着的人仿佛一切烦恼都能够被拂去。 乌麟轩顿了顿说:“封北意的腿伤如何了,能够自由行走了吗?” “没那么容易,但是已经能走一段了,能走一段就好,从将军府的门口接到姐姐然后走到屋子里头,已经足以让姐姐开心了。” “还有发生其他的事情吗?”乌麟轩提笔,并没有看陆孟,而是在奏折旁边写下一行处置的小字。 听上去像是漫不经心地在问陆孟,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发生。 陆孟微微顿了一下,侧头斜了他一眼,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在问什么。 如果是平时陆孟一定会逗一逗他,但是今天见他这么累,陆孟索性就宽一宽他的心。 “宫中内务司送出去的东西都非常的精良,应该是向云鹤有心了。” 陆孟说:“他想见我,我并没有理会,怎么样太子殿下,有没有觉得浑身疲惫一扫而空?” 乌麟轩的眉梢微微跳了跳,他又停笔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其实向云鹤想要见太子妃这件事,向云鹤已经托人三番五次地给乌麟轩示意过。 只不过乌麟轩不想让他们见面。 现在话都已经递到了太子妃的面前,乌麟轩没有让人阻止向云鹤的原因,就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又犯病了,又忍不住试探他的太子妃。 因此乌麟轩看向陆孟的眼神带着一些心虚,反倒是一抬眼撞进了陆孟含着温暖笑意的眼睛里,让乌麟轩发愣。 陆孟向侧面弯腰,凑近了乌麟轩亲吻一下他的侧脸,问他:“我可不可以理解为太子吃味了?想要我表个态吗?” 陆孟单手勾住了乌麟轩的肩膀说:“太子殿下不用担心,我今天在将军府当中,除了想念我姐姐,就都在想念你。” “我们离得这么近,我只需要乘马车用不了多久就能回到皇宫,就能看到你,但我还是会想念你。” 陆孟说:“我怕是这辈子也离不开太子殿下了,太子殿下又怕什么呢?” 陆孟很少这样正儿八经的说情话,乌麟轩被陆孟说的半边耳朵加肩膀都麻了。 陆孟又亲了亲他说:“所以以后就不要用这种拙劣的事情来试探我,我爱你这件事情难道你感觉不到吗?” 陆孟搂着乌麟轩的脖子,轻轻晃了晃说:“太子殿下,自信点,你究竟有多迷人你自己知不知道啊?” 乌麟轩抿了抿唇,清了清嗓子,耳根都已经红透了,推了陆孟一下说:“你先去休息吧,不用挑了,反正我都要看一遍的。” 奇怪的是两个人已经什么事情都干过了,陆孟每天见到乌麟轩都有一股老夫老妻的甜蜜感。 但是偶尔她说上一两句情话,乌麟轩还会像一个青涩的小高中生一样,给出让陆孟心痒的反应。 就比如像现在这样欲盖弥彰。 他不想在陆孟的面前表现这样,显得他没出息。 但是乌麟轩这一辈子,听到的所有情话,都是从陆孟的嘴里。 每一次都让他目眩神迷。 陆孟特别喜欢乌麟轩的这个反应,每一次乌麟轩一这样不好意思,陆孟就有一种自己才刚刚坠入爱河的感觉。 她捏了捏乌麟轩的脸说:“我们一起休息一会儿吧,我听陈远说你都一下午没动了,屁股都坐扁了吧?” 乌麟轩正沉迷在那种目眩神迷的感觉之中,听到陆孟问他屁股是不是扁了,立刻就清醒过来。 乌麟轩哭笑不得说陆孟:“你偶尔也要注意一下言行举止,你将来统领后宫,难道也要张口闭口如此粗俗?” “我统领谁呀?都到了如今这个份上了,你别告诉我你还要把后宫充实出三千佳丽来。” “我可跟你说啊,你要是敢找一个,我就把你咔嚓了。” 乌麟轩已经知道咔嚓是什么意思了,某次两个人结束一场酣畅淋漓的云雨,陆孟就朝着他比划两根手指闭合张开,嘴里还说咔嚓咔嚓。 乌麟轩想到陆孟那天那个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叹息一声说:“随你吧,快去休息别在这打扰我。” 结果这个时候婢女悄悄地把食物端上来了,陆孟救直接抢了乌麟轩的笔,把他面前的奏折给合上了。 “先吃东西,我知道你已经吃了晚饭我知道你要说不饿我知道你说你今天有很多事情要做!” 陆孟一口气说了一大堆都不带停顿的,但还是伸手把乌麟轩给拽了起来。 “生产队的驴都没有你这么干的,人是铁饭是钢,你吃到嘴里你就饿了。” 陆孟拉着乌麟轩往里面走,整个龙临殿内的婢女和太监全部低垂着头噤若寒蝉。 太子殿下可没有什么好性子,之前有奴婢模仿太子妃关切太子的样子,提醒太子用饭,结果被太子直接打发去做最苦的苦力了。 就连这殿内的陈远公公,也是只敢劝说两句,再多说一句太子殿下就会摔笔。 只有太子妃一回来,根本就不给太子拒绝的机会,常常都是像这样直接抢了笔把人拽着就跑。 太子殿下每次的面色都很不好,婢女和太监们都不是什么伺候久的人,不了解两个人的脾性,生怕太子殿下突然间就发作太子妃,连带着他们这些下人都落不到好。 但是如此已经好多回了,他们也渐渐摸出了一些路子。 在这个龙临殿内,讨好太子是没有用的,讨好太子妃才有用,太子妃特别的大方经常会赏赐奴婢,而且人也非常好伺候。 每次在太子面前都特别的大胆,但无论太子的面色如何不好,从来也不会对她大声说一句话。 就比如现在,乌麟轩真的是没有什么食欲,但他确确实实一整个下午没有休息了。 他脑中还是朝中的各种事情来回转圈,坐在了桌边上也眉头皱着。 陆孟用筷子敲了敲碗边,说:“回神了,吃东西如果想事情的话会对不起死在你嘴里的食物。” “我让人做了你喜欢的小菜,婢女也已经全部都打发下去了,就我们两个没人知道你的喜好,他们会以为是我吃的,你快吃吧。” 乌麟轩还是不动,陆孟夹起了一筷子青脆的小菜,递到了乌麟轩的唇边。 乌麟轩张开了嘴吃了,然后就真的后知后觉感觉到自己很饿又很累。 他把菜咽了也开始慢慢吃起来,仿佛到这一刻感官才回归。 他一口气吃了两碗,眉宇之间的那些忧愁终于散了。 陆孟笑着说:“还要喝一点甜汤吗?人这一辈子其实很简单的,吃得饱睡得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一样都不能少,就会特别快乐。” “现在太子殿下吃饱了,我陪你一起去干你喜欢的事情吧?” 乌麟轩看着陆孟,片刻之后,勾起嘴唇笑了。 他笑起来似荒山披绿,大地回春。 太子妃说得没错,他不应该忧愁,因为他现在做的事情都是自己喜欢做的。 他抬起手递给陆孟,两个人手拉着手去殿外的书桌旁处理奏折。 陆孟虽然话说得很满,大道理一堆一堆的,经常给乌麟轩灌鸡汤外加情话迷魂汤。 但其实陆孟是最菜的。 她也拿了个凳子坐在乌麟轩的身边,给乌麟轩把奏折先读一遍然后不重要的放一边。 就这么简单的工作,陆孟只熬了一个时辰就开始摇头晃脑。 手里拿着奏折,朝着桌子上点头像小鸡啄米。 然后晃呀晃呀,就倒在了乌麟轩肩膀上。 乌麟轩毫不稀奇,伸手把她要扔在地上的奏折接住。 放下笔接住了她的脑袋调整了一下,微微塌下一面的肩膀,让她枕得更舒服。 乌麟轩其实应该让陆孟去殿内去龙床上睡。 但是他抬眼看了一眼外面,灯火通明的殿内往外看是看不到满天星火的。 只能看到一片漆黑。 乌麟轩在这样漆黑的夜里,非常享受自己的身边有人陪着,哪怕那个人什么都不做。 哪怕他的肩膀上这甜蜜的负担,用不了多久就会让他半身发麻。 他也甘之如饴。 咸鱼汤圆(太子殿下你露馅啦...) 等待八月十五再怎么难熬, 该来也还是来了。 八月十五当天,整个皇城之中节日气氛十分强烈。街道上家家户户都挂上了红灯笼,街上的摊贩也摆摊到很晚。 夜深露重, 整个皇城还是灯河流动。 长孙纤云就是在这样热闹的气氛之中, 即将回到皇城。 陆孟和封北意下午就已经接到了消息,估算好了长孙纤云回来的时间, 早早地等在城门口。 护城卫今夜轮值的恰巧就是当初封北意回城,帮着封北意进城门的哪一个。 看到将军府的马车,护城卫统领专门下了城楼, 和封北意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陆孟不认识这个人,她只知道这个人是封北意在南疆做主将的时候,救下来的一个伤兵。 伤在肺腑, 但又不致命,所以封北意将他送回皇城之后,又使了关系, 让他在护城卫任职。 如今坐上了护城卫的统领, 全靠这个人自己的努力。 他对封北意十分客气,看了封北意的假腿之后,也十分震惊。 他和封北意在讨论着这假腿若是能够投入应用, 伤到腿的士兵都能站起来, 这该是多么大的一件功德。 陆孟就在旁边吃着零食听着,眼睛时不时看向远处,看向长孙纤云回来必经的一条路。 陆孟很兴奋, 她今天出来并没有穿着太子妃的服制。 陆孟大多数时间出门, 都是不会穿太子妃服制的。 她身边两个女死士, 轮班扮做太子妃留在宫中,陆孟每天带着几个死士到处疯玩。 乌麟轩一诺千金, 从不会管陆孟去什么地方玩。 他只会在陆孟要出门的时候,叮嘱陆孟带上护卫。 陆孟听着护城卫和封北意聊得火热,感激他当时在封北意万分惊险的时候,护送封北意回到皇城。 于是派身边的秀云和秀丽,去城中铺子上面买了汤圆,热腾腾地用食盒拎过来,让这护城卫拿到城门上,分食给今天城墙上值夜,没法回家,和自家人团圆的护城卫。 护城卫统领只把陆孟当成个大丫鬟或者姑姑嬷嬷一类的,对陆孟浅浅道谢,对着封北意感恩戴德。 “嘿,这个人,竟是不认识太子妃!”秀丽尖声不满。 她有些不满她主子送的好,这护城卫反倒去感谢大将军。 当然大将军也不是别人,但是秀丽心里可只有陆孟。 秀云撞了下她的腰身,说:“太子妃低调,不认识最好,认识了还怎么到处玩?” “到时候不知道多少人要求太子妃办事儿,反倒是麻烦得紧。” “姐夫,别紧张,不要老是想着腿的事情。”陆孟不在意秀云和秀丽在叽叽咕咕说什么。 观察封北意,见他神色实在紧绷,还下意识用手去捏自己的腿,上前安慰他:“别一会儿见了姐姐,你一下地,再跪地上。” 封北意笑了一声,说:“给她五体投地倒也理所当然,她怀着孩子呢。” 从封北意知道长孙纤云有孕以来,封北意只要一提起长孙纤云,最末尾都一定会加一句“她还怀着孩子呢。” 封北意铁铮铮的汉子,是陆孟见过男子气概最强的男人。 但是最近泡在了蜜罐子里似的,整个人都要腌制入味了。 他和长孙纤云夫妻感情本来就特别好,经历了断腿一事,两个人都更加重视彼此,对孩子的事情不怎么抱期待了。 但是有心栽花花不放,无心插柳柳成荫。 长孙纤云带着孩子斩杀了三皇子,用实力给自己的夫君报仇雪恨。 现在两个人连面也没见,只是飞鸽传书,都要把鸽子给噎死了。 封北意紧张地直下地,生怕一会儿不下地,他等到长孙纤云回来,就不会走了。 到最后索性就站在地上,一直殷殷切切地望着远方。 然后千盼万盼,长孙纤云终于出现了。 陆孟一看见她就吓了一跳,连封北意都愣住了。 他们以为长孙纤云是乘坐马车回来的,没想到她竟然是骑马回来的! 她一身软甲长发高束,从远处策马而来,实在是飒爽英姿,活像是画里出来的女天将。 还昏厥了两次,这么颠簸可怎么使得! 陆孟眼疾手快扶住了封北意,封北意看着长孙纤云逐渐走近,腿真的不好使了。 “长姐!”陆孟见长孙纤云离得近了,喊了一声。 封北意倒是压抑住了没有喊,但是他甩开了陆孟,一步一步朝着长孙纤云走了过去。 长孙纤云翻身下马,本来对着陆孟的喊声笑了一下,但是在她看到封北意竟然朝着她走过去的时候,整个人都僵硬在了马匹的边上。 槐花和一干副将都跟在长孙纤云之后,先后勒马停下。 长孙纤云和封北意的眼睛对上,两个人一个满面惊愕,一个满眼含笑。 长孙纤云后面跟着的人也看到了封北意在行走,全部和长孙纤云一个表情。 连见多识广活了几十年的槐花,都没能绷得住表情。 封北意……不是锯掉了一截腿?怎么就突然能走了! 她左一下右一下抹自己脸上的眼泪,但是眼泪怎么也抹不干净。 封北意一步一步,走得不快,细看是有些怪的。 但是一个被锯掉腿的人能走这件事本身的冲击力,就已经盖过了一切的细节。 长孙纤云动了动嘴唇,声音低哑道:“北意?” 封北意加快脚步,走到她面前,眼眶通红地看着她,然后紧紧将她拥入怀中。 长孙纤云难以置信道:“你怎么……能走了?” “你终于回来了。”封北意紧紧拥着长孙纤云,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清的声音说:“我想死你了。” 长孙纤云有些耳热,浑身也都跟着热了起来。 但她的表情还是非常震惊,一直到封北意和她说:“是茵茵找了二皇子,让二皇子给我制作了一只假肢,我穿上就能走了。” “假肢?”长孙纤云被封北意拉着手,敲了敲他裤子里面的假腿。 “当当”两声,长孙纤云哑口无言。 她身后亲兵和槐花也是一脸魔幻。 “等回去了给你看。”封北意声音有些颤,抱着长孙纤云简直不想松手。 一行人开始往回走,封北意上了马车,陆孟和长孙纤云骑马。 陆孟从长孙纤云的身后抱着她,手抓着她的软甲,像个贴树皮一样贴着姐姐。 叽叽喳喳地问长孙纤云这一路是不是顺利。 长孙纤云笑得眼尾都出了细细褶皱,轻声细语地回应自己的妹妹,还忍不住说:“你啊,还趴着我背上闻什么,一身臭汗,一路没停。” 陆孟却笑道:“不臭啊,长姐怎么可能臭,长姐是香的……” 真是香的,长孙纤云垂落身后的长发,透着一股子烈阳下暴晒过后的青草的香味。 又坚强,又柔软。 一行人回到了将军府,吃喝早就准备好了,众人简单洗漱安置,立刻就开始准备吃团圆饭。 众人围坐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最开始是围着封北意的假肢讨论,后来就变成了战场。 这次跟回来的副将们都各自回家,只有猴子和槐花跟着长孙纤云回来了。 这两个都没有上战场的,全都在吹长孙纤云如何百里追击,将南郦国的三皇子南荣泽,追得屁滚尿流。 封北意听得惊险,但是从始至终,他都没有说过一句“你怀着孩子,怎么这么不小心”。 陆孟心中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是从前从来没有过的。 仿佛她的人生从没有这样圆满过,仿佛她来到这个异世,最开始所遭受的那些苦难,都是为了享受这一刻,享受今天她拥有的一切。 一群人聚在一起热火朝天地讨论,陆孟和槐花也口述了当时控制延安帝的惊险状况。 槐花简直佩服。 “当初那蛊虫,就是做给你玩的,早知道你要拿去控制延安帝,我能做出更好的,让他像他自己一样活动,却听你操控的那一种。” 陆孟摆手,“别提了,我现在想起来就一阵子后脊发寒。” “得亏是向云鹤一直在帮我的忙,还有姐夫和岑戈舅舅坐镇。” 陆孟说:“太子殿下回来的也足够及时,否则我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皇帝不是人干的。”陆孟对槐花道:“谁干谁是冤大头啊。” 她说完之后,又压低声音道:“冤大头现在估摸着才刚刚处理完公事,正在紧赶慢赶地过来。” “他这样的日子里面,都休息不了,吃了团圆饭,回去还得干到半夜。” 槐花对乌麟轩没有任何的同情心。 只当成乐呵听。 陆孟“咦”了一声,“我派人去催了好几遍了,这会儿也应该到了。” 陆孟奇怪道。 此刻,门外的乌麟轩站在窗扇之下,一时间有些进退两难。 他听着里面那么热闹,有点不敢进去,怕扫了众人的兴。 这样团圆的好日子,若是大家都不敢说话,肯定要扫兴的,他现在的身份,还有他的性子,很难融入进去。 可他的太子妃一定要他来,要他一起过节。 乌麟轩在门口犹豫着,正想要侧头对独龙说,让他告诉太子妃,就说他忙着没时间来,就准备走。 结果屋门开了,陆孟露出一只脑袋朝外看了看,正对上乌麟轩想要临阵脱逃的表情。 立刻指着他道:“想跑是不是?!” “啧啧啧!我就说你应该到了,快进来。” 陆孟出门迅速拉着乌麟轩进屋,然后果然屋子里热烈谈论的人,在看到他的瞬间,谈论声戛然而止。 气氛降到了冰点。 乌麟轩的心朝下沉,快沉到底的时候,封北意说:“太子殿下怎么来得这样晚?都饿着呢,就等你开席了!” “可不是。”长孙纤云附和了一句,指着一个座位说:“你坐茵茵旁边,尝尝茵茵给你特供的小月饼和汤圆。” “秀丽,喊人上菜吧。” “哎!” 秀丽的嗓子穿透性十足。 一声落下,众人又开始该说什么说什么,没有人盯着乌麟轩看,没有人站起来给他行礼。 这一群人的“无礼”却让乌麟轩僵硬的脊背彻底放松下来。 陆孟拉着乌麟轩,转头对独龙道:“来都来了,一起吃吧?” 独龙也没有客气,他跟在陆孟身边久,没规矩惯了。 众人热闹闹地围坐在桌边上,各自说着各自的,全当乌麟轩不存在。 只有陆孟拉着他,笑着说:“怎么这么晚才来,不会是在外面站着看了好一会儿了吧?” “今晚我包的汤圆和月饼,你都要吃了。” 很快饭菜上来,热气腾腾的饭菜熏软了乌麟轩不怎么自在的神色。 熏软了他的心肝脾肺肾。 他环视桌上众人,主仆同桌,君臣同席,但是大家其乐融融,别提多开心。 他知道这样的时刻今后很难再有,因此也破天荒放下了与生俱来的高高在上,放松身体靠在椅背上,坐在陆孟身边,看着她,眉眼带着笑意。 他一生没体会过什么叫做家人。 但是今夜,就在此刻,他彻底明白了家人之间有多么温暖。 陆孟把一个汤圆舀着送到他的唇边,乌麟轩张开嘴唇,吞了进去……然后被烫着了。 他没有吐东西的习惯,用手挡着唇,嘶嘶哈哈好狼狈。 一桌人全都笑了起来。 陆孟靠着他的手臂,恶作剧成功,笑弯了腰。 “糖馅芝麻的,你慢点吃嘛……” 陆孟说着,又凑近乌麟轩,在一桌子人都在的情况下,对乌麟轩说:“这汤圆很衬你。” “黑黑的芝麻是你的心眼,看上去很多,很吓人。” 陆孟舀了一个,吸溜进嘴里,咬了一半,眯着眼细细品味。 然后她含糊道:“但是吃了就知道,馅儿特别甜。” 陆孟指着汤勺上半个正在流淌馅料的汤圆说:“太子殿下,你露馅啦。” 乌麟轩耳根发热,心口滚烫,口齿之间满是香甜。 咸鱼拒绝(对陆孟再再再再一次献上了...) 中秋佳节过得十分圆满, 长孙纤云回来之后,陆孟基本上每一天都要跑一趟将军府。 太医令被乌麟轩命令看顾长孙纤云的身体,并且因为陆孟推算出了长孙纤云的孩子就是太医令药膳方子的功劳, 太医令被重赏了许多东西。 日子就在陆孟一天一□□着将军府跑的日子里面度过, 转眼便是临近年关。 十一月末了,已经是大雪纷飞的时节。 太子妃又成孕, 且有了几月的消息传了出去,民间倒是没有什么反应,但是朝堂之中的许多人, 再一次坚定站在乌麟轩这一边。 虽然乌麟轩还没有登基,但是对君王来说,子嗣绵长, 才是王道。 宫中有个“太子妃”常年坐镇太子东宫,谁也拦不住陆孟每天到处疯玩。 南荣赤月带来的和谈使臣,和乌岭国吏部和谈使商量了一次又一次, 战事倒是暂时停了, 但是始终没能商谈出一个休战的具体章程。 两国实力相差不大,乌岭国稍强,但是南郦国也不肯太“丧权辱国”, 因此和谈多次拉扯僵持不下。 相比于两国和谈拉锯,此次来了乌岭国的和谈之首本人南荣赤月,却根本半点不愁。 他每天都在认真领略异国风情, 现在没了南荣泽, 神庭也分崩离析, 剩下的残部掀不起任何的风浪,他和乌麟轩一样, 都是板上钉钉的皇位继承者。 他准备留在乌岭国过个年,再回去自己的国家。 至于和谈事宜,他和乌麟轩见了几次面,已经商量得差不多了。每天都在忧愁的是那些和谈使。 南荣赤月在皇城待得久了,又在交战的时候和长孙纤云一起截杀过南荣泽。 因此他也慢慢变成了将军府的常客。 见陆孟一个人到将军府玩,兴奋地摸长孙纤云的肚子,他就忍不住问:“你为何不在宫中和太子殿下待在一起?” 在南荣赤月的心中,好女人就是要时时刻刻陪伴着自己的夫君的。 南郦国某些民风和乌岭国不同,但是腐朽和封建的很多东西,都是一样的。 “你不是自己也怀孕了?怎么看不出?”南荣赤月问。 陆孟敷衍:“可能我瘦,体质不同。” 这会儿外面雪停了,陆孟带着几个婢女堆雪人。 南荣赤月跟出来,犹豫问:“你和太子殿下的感情出了问题吗?” 陆孟都没有听他在说什么东西,“啊啊啊”地胡乱答应几声,忙着给雪人找什么当成眼珠子。 结果陆孟正找东西做雪人耳朵的时候,被南荣赤月拉着到了一边,他单膝下跪,半跪在雪地里面,对陆孟再再再再一次献上了他的腰刀。 “我当初的承诺依旧作数,如果太子殿下对你不好,我的正妻之位,永远属于你。我愿与你共享荣华地位,我不介意你肚子里面的孩子,我相信我们很快也会有属于自己的孩子。” 南荣赤月不是开玩笑的,他当初做那个承诺的时候就没有再开玩笑。 如果像他上次看到的一样,太子和太子妃感情很好就罢了,但是这一次他看到太子妃形单影只,他觉得他们之间出了问题。 在南荣赤月看来,夫妻之间不相爱了,就可以和离。 尤其是乌岭国的太子殿下还未登基,太子妃就只是太子妃还不是皇后。 他一番赤诚,蓝眼碧透,白发如雪,简直像是对着凡人称臣的冰雪化身。 他越是接触太子妃,便越是喜欢她的性情。他现在赠她腰刀,甚至不仅仅因为当初她在尸山血海之中,将他挖出来的恩情。 他觉得她是一位值得被珍重的好姑娘。 陆孟有那么一会儿都没有反应过来,反应过来之后就直挠头。 她“万里长征”好容易跋涉到头,九九八十一难过去了,现在正在享受成佛的快乐。 虽然陆孟是白毛控,这南荣赤月正好一头白毛。 但是乌麟轩早晚也会白的,陆孟打算等到他白了再控。 她没有扶起南荣赤月,而是说:“你快起来吧,你的腰刀我不会要的,我和太子殿下不知道多恩爱,我不改嫁哈。” 再说正妻?她干嘛放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男人不要,背井离乡地跑去给人当正妻? 陆孟满脸都是抗拒,甚至对他描绘的未来感到惊恐。 “可是你整天待在将军府,你都不和他在一起。”南荣赤月起身道。 陆孟:“胡说,我每天晚上都回皇宫和他一起啊,他晚点就会来接我了。” 南荣赤月说:“他心中都是国事,他并不会花时间陪伴你,但是我会。我会带你游遍南郦国。” 他看着陆孟,整个人都要融在一片纯白的雪景之中,这场面实在是很动人。 但是陆孟神色奇怪道:“可我擅长自寻乐趣,也不爱出门啊。” “我就喜欢待在一个地方,我讨厌颠簸。” 南荣赤月:“……可你在南疆,你明明每天都很忙。” “那是被逼无奈。” “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陆孟说:“南郦国太子殿下,我劝你以后还是少来将军府,今日过后,你和谈会很艰难。” 陆孟有些同情地看着他,心说这将军府里面都是乌麟轩的眼睛,你在他眼皮子底下和他的女人求爱,你还想和谈出什么优厚条件? “可……” “别可了。”陆孟一跺脚说:“一边去,我堆雪人呢!” “大雪人太难了,要在太阳落山之前,堆出两个小雪人。” 陆孟不理他了,南荣赤月在雪中站了一会儿,不理解陆孟,索性转身离开了。 这一切传到了乌麟轩耳朵里,让他狠狠皱眉。 打发了一个向云鹤,又来了个南荣赤月。 他心中不舒服,从议政殿早早回去批奏折,奏折也批不进去。 南荣赤月是很有竞争力的。 他马上也是南郦国独一无二的国君,他模样生得也足够让乌麟轩产生危机感。 他的太子妃是个爱色的,否则不会每夜对他痴缠不休。 乌麟轩像个担心自己丈夫管不住裤腰的怨妇,生怕陆孟一时心驰,就要尝个鲜。 因此乌麟轩处理不下去公事,早早地出宫接他的太子妃去了。 并且迅速吩咐下去,南郦国太子求见不见,令乌岭国负责和谈的吏部官员,不要客气,狮子大开口,反正南郦国打不过乌岭国。 南荣赤月从将军府离开的时候,还不知道自己一念之差累得整个国家的百姓跟着他受难,乌岭国如果选择不通商,那边关的百姓势必要少了生计。 但这都是后话。 此刻陆孟堆大雪人儿不成,堆了两个小的,把自己珠花上面的珠子掰下来,给雪人儿做了眼睛鼻子。 然后又剪了布料,做衣服。 最后找了树枝做了小手。 两个雪人手的树枝交错在一起,看上去像是在牵手。 陆孟做好之后,手和脸都冻红了。 给高一些的小人插好了树枝做的帝王冠,这才搓着手准备进屋暖暖。 长孙纤云和封北意都在屋子里歇着,长孙纤云肚子显了一点点,还有轻微胎动了。 夫妻俩后知后觉小心翼翼起来,整日不出门,怕冻着肚子里的孩子。 陆孟正要跑屋子里去,就听到门口停了马车。 她还以为南荣赤月去而复返,结果大门开了,她转头一看,就看到了乌麟轩披着熊皮大氅,朝着院子里面走进来。 天地一片纯白,唯有他一身墨色,黑色的熊皮大氅加上墨发散落,墨黑色令人一望便能吸进去的眼珠。 他像是这世界上唯一的颜色。 陆孟之前看着南荣赤月的头发,都觉得自己要雪盲了。 但是此刻看到乌麟轩,她就感觉自己的世界像是被滴进了墨点的水,他出现得不容忽视。 陆孟立刻脚步一转,惊喜道:“你怎么来啦!” “今天好早,是不是朝中哪位大人气着太子殿下 ?” 陆孟同样也披着一身熊皮,和乌麟轩的一看,就是情侣的。 是陆孟和乌麟轩提过一嘴他们世界的情侣衫,那之后他们的贴身衣物、披风、配饰甚至是大氅,就都几天之内,变成了成双成对的。 同色系不同大小的。 陆孟甚至觉得,要不是实在过火,乌麟轩甚至想要给她定制一身女款蟒袍。 于是就有了接下来的一幕,苍白的天地之间,一望无际的纯白为背景。 一大一小“两头熊”抱在了一起。 陆孟开心写在脸上,乌麟轩那种忐忑在见到她之后,才总算消散一些。 她没有对南荣赤月的求爱动容。 乌麟轩抱住陆孟,说:“没有朝臣气我,是我……想你了。” “哟哟哟!”陆孟撞了乌麟轩一下, “难得啊,太子殿下今日嘴上抹了蜜糖?” 乌麟轩说完了就有些羞赧,勉强绷着脸皮忍着,但是耳根的红还是透露了他的心虚。 陆孟捏了捏他的耳朵,知道他为什么急匆匆来了。 还不是因为南荣赤月? 她喜欢乌麟轩为她一点风吹草动,就草木皆兵的样子。 她心里甜滋滋的,没有戳穿乌麟轩。 拉着乌麟轩走到她堆的两个雪人面前,说:“你看!” “这个是太子殿下。”陆孟指着高一些的。 又指着另一个说:“这个是我。” 乌麟轩:“……”好丑啊。 但是他嘴角不由自主地上翘。 等到两个人跟长孙纤云和封北意打过招呼回皇宫的时候,乌麟轩让人把两个雪人给铲下来了,好生呵护着,一并带回了皇宫。 这一对雪人活了整整一个冬天。 就放在龙临殿背阴的窗台上,乌麟轩时常就会推开窗子看看。 两个雪人一直手牵着手,依偎在一起。 陆孟见他那么珍惜,有点后悔当时堆的时候没努力弄好看点。 乌麟轩某些方面很木讷,很恪守,拘谨。 但是他的骨子里,其实是个很浪漫的人。 陆孟每一次看他推开窗子探出头去看两个丑巴巴的雪人,都觉得他真的好浪漫。 他的浪漫悄无声息。 像春雨一样,润物细无声。 而她不知道,乌麟轩也是一样的感觉。 他觉得自己的太子妃才是厉害,用两个小小的丑丑的,冰冷的雪人,就能安抚住他的不安。 也能让他的内心在隆冬之中,体会到什么叫做——春暖花开。 咸鱼赚大(梦梦疼我我也疼疼梦梦...) 到最后和谈到底两国之间定下了什么休战的盟约, 陆孟完全不知道也没有关心过。 只知道南荣赤月本来想要留在乌岭国过年,体验异国风情,但是没等到年关就已经和谈结束, 启程回国了。 转眼年终, 南疆边关签订了和谈契约,彻底休战。长孙纤云这个南疆主将, 就不需要着急回到南疆,被圣恩特许留在皇城之中修养。 彼时长孙纤云已经有孕七月有余,在将军府之中闲不住, 照样忙里忙外,甚至兴致上来了还会耍上一套刀法。 封北意经过多番练习,也和假肢越来越契合, 已经能够开始适应一些武术招式了。 而陆孟照样还是在乌麟轩忙前忙后没时间管她的时候,朝着将军府跑。 新年也是在将军府过的,和八月十五的时候一样, 一群人在一起过, 十分热闹。 而因为延安帝现在还在“重病”,在行宫之中修养,所以今年的宫宴直接取消了。 年节后难得有几天, 朝会不开, 只是每日有几个大臣到议政殿和乌麟轩议事。 有时候能中午就结束,乌麟轩就会立刻回到龙临殿,陪着陆孟。 年后初十朝会重新开, 乌麟轩又忙了起来, 积压的国事害得他连续几天晚上只睡很少的时间, 把陆孟着实给心疼得不行。 眼见着乌麟轩好容易养回来的一些肉,一圈圈地瘦下去, 她每天晚上强迫乌麟轩停下休息,连好色之心都收起来了。 当皇帝太难了,陆孟光是看看就觉得累。 龙临殿之中有几盏如豆灯火,是陆孟特意让婢女将灯弄暗一些的。 陆孟靠在床头上,给乌麟轩按揉头部,乌麟轩最近出现了两次头疼症状,乌麟轩自己没觉得如何,连太医都诊断乌麟轩只是劳累过度。 反倒把陆孟吓得够呛,就觉得他怕别是脑子里面长了东西,这世界上可没有什么先进的开颅技术。 要知道这世上大部分的毛病,都是累出来的。 陆孟让脑中系统给乌麟轩扫了好多遍,得到的都是他脑子没毛病的说法,这才放心。 但是也不许他过了子时还不睡觉,每天都强制性让他早早休息。 这会儿也是马上要到子时,今天本来是上元节,陆孟在外面正玩得开心,晚上还和槐花他们约着去街上看灯。 但是辛雅派人来传话,说是晚膳的时候乌麟轩头疼,没吃进去几口还吐了。 把陆孟下的花灯节都顾不上去了,连滚带爬地夸张了,但是慌里慌张是肯定的。反正就是迅速推掉了愉快的社交活动,回到皇宫看乌麟轩怎样。 陆孟和乌麟轩在一起两年多,今年是过第三个年,三个花灯节,她一个也没有能够去得上。 第一年因为虐文女主身份不敢上街。 今年总算在皇城,也不用怕虐文女主身份了,结果乌麟轩闹毛病。 陆孟回来他还很震惊,问她为什么回来。 陆孟围着他忙前忙后一晚上,到这会儿才顾得上回他:“我派人看着你啊。” 陆孟半靠着,盘膝让乌麟轩躺在她腿上,给他按揉头部。 胡乱揉一揉,未必管用,也没有专门学过推拿。 但是她的姿态和语气,都格外让乌麟轩窝心。 “总不能你看着我,我不看着你吧?”陆孟说:“我让独龙给我做眼线,他都干到侍卫统领副手了,知道帝王殿内发生什么事情,还是很简单的。” “我还买通了陈远,”陆孟说:“让他把你放个屁什么味儿都记录下来,事无巨细地告诉我。” “辛雅和陈远通信特别快,养了一批专门训练的鸽子,你在皇宫的消息,眨眼就送到我手上。” 乌麟轩这样的人,这辈子没有谁敢这么监视过他。 就连延安帝,也是悄悄地埋眼线,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被拔除,还顺带着刺一下他放出来的眼睛。 但是陆孟就这么明目张胆告诉他,说我让你亲信和侍卫监视你,乌麟轩却一丁点被监视的不安感觉都没有。 他墨发散了陆孟满腿,俊挺的面容透着些许疲惫,面色有些苍白。 他今天确实头疼欲裂,但是这会儿好多了,从他的太子妃回来之后,他吃了东西,喝了甜汤,被哄着喝了安神的药,还点上了安神的熏香。 他现在昏昏欲睡,却脑中还有一些事情始终在转着,睡不着。 头上的力度不轻不重,但是更多的舒服感觉是在心里。 很神奇的,只要看到她,他的精神就在告诉他,该休息了,该放松了。 和她在一起,乌麟轩就什么都不想去想。 “本想让人给你准备宫灯,但是你说要去宫外玩。”乌麟轩说:“给你加了一批护身死士,你却又回来了。” “宫内只添了一些灯,没什么新花样,”乌麟轩说:“我又搅了你的观灯兴致了,对不对?” 陆孟轻笑,腿一颤一颤的,带着乌麟轩的脑袋也颤。 她按揉的手酸了,就不按了,转而捋顺乌麟轩的长发。 “宝贝说什么呢,看灯哪有你重要?”陆孟说:“我本想和你去,但是你总要忙,没办法嘛。” “等明年……我陪你一起上街看灯吧。”乌麟轩闭着眼睛,说:“到时候一定陪你玩得尽兴,这段日子我父皇的一些旧部不怎么老实……” “这可是你说的,我没有要求哎,”陆孟说:“别到时候又说我是妖妃。” 乌麟轩轻笑,他睁开眼,眼中有些许血丝,很细,弥漫在白眼球上,看着很凶。 陆孟弯腰捧着他的脑袋,亲吻他的眉心。 乌麟轩就把眼睛闭上,一脸的沉溺。 他眼睛发红,是因为连日来休息不好,连睡着了也要做梦的原因。 偌大一个国家,内忧外患,哪一样都是要亲力亲为的。 陆孟从前看很多小说电视剧里面的皇帝可以什么都不用干,整天围着几个宫妃上演爱恨情仇。还有工夫去找特别多的女人。 但实际上轮到乌麟轩了,陆孟只是旁观就知道了。 帝王薄情可能不是没有原因的,社畜下班连食欲和性.欲都会丧失,哪有工夫谈恋爱? 陆孟这么理解乌麟轩,不是因为她看看就替他累,而是自己真的干过几天“皇帝”,还只是浅浅地尝试了一下,没有真的像乌麟轩这样事事兼顾,她就已经累得要吐舌头。现在乌麟轩过度劳累,头疼欲裂食欲不振,陆孟完全能够感同身受。 陆孟现在整天浪得不知今夕是何夕,正所谓吃水不忘挖井人,她过得这么爽,都离不开乌麟轩每天累得像死狗。 为了可持续发展,和一直维持这么好的日子,陆孟连色.欲都遏制住了。 整天抱着个顶天立地生杀予夺的大美人睡觉,她遏制的也很辛苦。 不过她不色色还能找别的乐趣,乌麟轩就压根没有别的乐趣。 陆孟还能去找朋友,去长孙纤云那里,她碰着当值的独龙月回都能扯一阵子。 但是乌麟轩没有朋友,没有家人,就一个父皇和他恨不得彼此去死。 做人做到这个份上……陆孟很多小事情上面都让着他。 只在偶尔乌麟轩要得寸进尺的时候,很明确告诉他不行,两个人不知道相处得多么和谐。 是陆孟没想象过的那种和谐。 陆孟捧着他又亲了亲。 一不小心嘴唇在他脸上逡巡久了,乌麟轩就问:“想要?” 陆孟:“……” “我又不是什么色中恶魔,你病了我还折腾你?”陆孟哭笑不得:“我那不是心疼你么。” 这话乌麟轩听着窝心,他又不是个傻的,整个宫殿之中,他整个人生之中,谁最爱他关心他,并且让他时时刻刻能抓住能感受到,他当然都明白。 她若不是心疼自己,也就不会在这样举国欢庆的日子里,要推掉定好的热闹聚会,回来陪他。 乌麟轩抓住陆孟的手,送到唇边亲亲。 说:“梦梦疼我,我也疼疼梦梦。” 他说着便翻身,转过头,直接就着陆孟这个姿势,爬到陆孟身上,捧着她的后脑,亲吻她。 两个人性情上和谐至极,但是最契合的却是不为外人道的这床笫点事。 陆孟呼吸瞬间就乱了,不自觉沉溺。 乌麟轩见她自己都从半坐着躺下了,轻笑一声说:“我的小鸟饿了。” “别急,等我喂你。” 陆孟:“……也不是很饿。”她顽强地说了一句。 乌麟轩笑出声,胸腔震动带动着陆孟一起。 “那不成,我要把我的小鸟喂饱了,免得它饿急了,要在外面吃野食……” 陆孟一愣,想到她之前在文华楼碰到向云鹤,说了两句话的事情。 顿时想笑。 “殿下说得什么话,”陆孟说:“小鸟可只认你这一个巢穴,不吃外面的野虫子。” “反倒是殿下,”陆孟说:“我可听说朝中有位大臣,想把才十五的女儿嫁你,给你下蛋。” 乌麟轩扯开自己的衣服,扔在床脚。 长发散落在他精壮的腰身,他的唇逡巡在陆孟的眉眼之间。 一部分长发落下来,和陆孟的缠在一起,难分彼此。 他脊背微弓,贴着陆孟耳边道:“放心,我对连看我一眼都不敢的小孩子没兴趣。” “那要是……嘶。”陆孟抽了口气,抱住乌麟轩,心中和身体都充实无比地说:“那要是她敢看你呢?” 乌麟轩顿了下,说:“我不喜欢小孩子。” “那要是以后有人给你送年纪大的呢?” 乌麟轩皱眉停下:“我也不喜欢年纪大的。” “那你……” “别说话了。”乌麟轩按住陆孟的嘴,轻吻她的眼睫:“只要你。” “你派人盯着我,难道不知道我打发走了多少了?”乌麟轩声音低哑:“梦梦,我没法和别人做这样的事……” 他到现在诊脉都是隔着纱,他不能想象和陌生的身体纠缠。 他的窝很窄,很薄,也很小。 陆孟听了满意了。 她也贴着乌麟轩的耳边说:“要我说殿下也趁早死了再找一个的心思……” “你想想你这么忙,哪有空啊,就我一个还总饿着呢。” 陆孟笑着说:“你再接宫里一个,连这点事儿都不能满足人家,传出去还要不要做人了。硬撑再力不从心,多悲哀啊。” 乌麟轩:“……” 他差点破功,他瞪着陆孟说:“你……” 他就没有见过她这样的女人,厚颜无耻的如此自然而然。 他抿了抿唇,对陆孟道:“闭眼。” 陆孟“啊?”了一声。 乌麟轩已经蒙住了她的眼睛,吻顺着她的唇到肚子,再一路向下。 陆孟狠狠抽了一口气。 这次回来赚大了! 看灯有什么重要,她要看乌麟轩。 陆孟扒开他按着自己眼睛的手。 窗外依旧寒风凛凛,屋内一片春色无边。 等到陆孟亲手把烛光点得整个屋子灯火通明,乌麟轩在后殿漱口好多遍,不回来。 屋内的烛光不是红,的蜡烛也不是,但是乌麟轩整个人却都透着红。 陆孟知道他又不能接受,又害羞,三观正在摇摇欲坠。 但是陆孟很开心,从他身后抱住他,轻轻晃着。 她说:“爱你。” 她和乌麟轩提过很多次,但是乌麟轩固守,觉得羞耻一直不肯,陆孟都觉得他一辈子也迈不过这个坎的时候,没想到乌麟轩自然而然迈过去了。 乌麟轩唇色艳红眉目灿烈,唇上还有未干的水珠,披头散发衣袍大敞,像个自地狱爬上人间的艳鬼。 他把手中杯子放下,听到了陆孟说的这一声,深深叹了一口气。 罢了,他其实做了这种事情,也没怎么觉得难受。 反倒爱极了她激动羞涩的模样。 他摸了摸陆孟搂在她腰间的手,转身抱住她,单手托起她,像抱个孩子。 陆孟坐在他手臂上扶着他的脑袋,开心的小脸通红。 左右这一生,他也就只会对她如此。 没什么不可以。 “你吃好了,轮到我了。”乌麟轩说着,把她扔到了龙床之上。 室内从春到夏,烤化了屋外的冬。 咸鱼虚惊(幸好这一生梦梦不用遭此...) 陆孟和封北意在产房外面团团转得像两只热锅上的蚂蚁,尤其是封北意,本来都已经彻底适应了假肢, 现在转圈转得竟然有些跌跌撞撞。 早春夜里外面的气温还很凉, 丫鬟婆子进去了许久也不见出来个人。 陆孟一边安慰着封北意说:“放心放心,姐姐肯定没事。” “她平时带着孩子经常锻炼, 太医令也说了孩子不算大,还是正位生产,不会难的。” 实际上这句话陆孟已经说了好几遍了, 也不知道是安慰封北意,还是安慰她自己。 封北意一个劲儿点头,而后照样该怎么转圈还怎么转。 陆孟心里其实怕极了, 就算乌麟轩把整个太医院都搬来了,陆孟还一个劲儿问脑子里面的系统,长孙纤云的状况, 但她还是害怕。 这时候陆孟特别希望乌麟轩能够在身边, 但是乌麟轩忙着呢,因为江北百年不遇的大雪压塌百姓房屋一事,他这些天劳心劳力, 实在是抽不出时间陪陆孟在这里担惊受怕。 而且自古帝王不能被妇人血腥冲到, 连皇宫之中的妃嫔生产,几天之内,皇帝都是不会踏进那个院落的。 乌麟轩现在并没有忌讳那种事情, 但是他身边有的是人替他忌讳。 长孙纤云已经生了一个多时辰了, 并没有电视剧里面那种惨叫声, 也没婆子说快点,就要出来了之类的。 长孙纤云是一个战场之上肚破肠流, 也能塞回去系上继续杀敌的女将,她是镇南大将军,她就算疼,也不会叫得凄凄惨惨。 但是这样陆孟和封北意却在外面等得更加揪心。 陆孟和封北意像两头拉磨的毛驴,一个人围着一块地转,各自拉各自的谁也不耽误谁。 槐花不擅长接生这种事情,但是也严阵以待地在屋外待着,不敢离开半步。 一旦长孙纤云出现血崩,没有人能比槐花的蛊虫止血效果更好。 将军府的气氛无声笼罩在紧绷之中,里面生产的时间越长,越是紧绷。 就在陆孟感觉到自己都急出了一身汗的时候,将军府大门外面停了一辆马车,很快乌麟轩便进了院子。 陆孟看到乌麟轩,心放下一半,他又不会接生,但是有些人就是很奇怪,他只要站在那里,就让人觉得天塌下来,他也能撑起来。 陆孟挪动脚步朝着乌麟轩迎过去,这一次却没等陆孟开口,封北意先说:“太子殿下怎么这个时候过来,妇女生产……” 乌麟轩抬手打断了封北意的话,侧身示意陈远。 乌麟轩说:“这都是皇城之中出名的稳婆,还有两个奶娘,应该能帮上一点忙。” 封北意立刻顾不得说什么,去安排人进入产房了。 “你怎么过来了……也不怕忌讳吗?”陆孟走到乌麟轩身边,直接抱住他,把身体的重量都转移到他身上。 乌麟轩捞住陆孟说:“吓坏了吧,不会有事的。” 乌麟轩抱着陆孟,去不远处的屋子里,给她倒了杯水,安抚性地捏揉她的后颈。 “看把你吓得……”乌麟轩给陆孟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 说:“这其实没有什么忌讳,这世上很多事情,都是一些无稽之谈。” “我父皇曾经在我母亲临死前都不肯去看她,就是为了忌讳,说是怕过了病气。” 乌麟轩说:“可当时我日日夜夜守在母亲的床榻前面,也没过病气。” “女子生产,女子月事,女子生病……呵。”乌麟轩说:“不过是轻贱女子的别样说法罢了。” 陆孟看着乌麟轩,为他这时候表现得轻描淡写热泪盈眶。 乌麟轩坐着,陆孟站着凑上前,抱住他的脖子,埋在他肩头说:“我不知道说什么,但是你真的让我敬佩。” 就连陆孟生存的那个世界,也没有几个男子能够将这些封建糟粕看得如此通透,并且从中挣脱。 乌麟轩摸着陆孟脑袋,说:“我其实……在你曾经说过女子生产容易死去的时候,查过这皇城之中的后宅女子。” “你说得没有错,我只看到了当时的青年才俊,却没想到这些才俊们,到底还有几个亲生母亲健在。” “生子确实是女子的鬼门关,但是梦梦不要怕,那些女子都是大多在后宅衣来伸手的。长孙将军却不同,她身体比她们强壮数倍,绝不可能出事。” 陆孟“嗯”了一声,当时说那些话就是和乌麟轩吵架,陆孟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去统计过女子生产的死亡率。 “幸好这一生,梦梦不用遭此劫难。”乌麟轩捏着她的后颈说。 否则若孩子让他爱的女人如此痛苦,乌麟轩可能根本无法忍受。 陆孟鼻尖红红眼睛湿漉,乌麟轩抱着她在腿上,轻声细语说一些话,转移陆孟的注意力。 如此又煎熬了一个多时辰,在临近子时,被月亮遮蔽住的乌云将月亮完完整整地吐出来的时候,屋内总算是传来了婴孩哼哼唧唧的啼哭声。 陆孟趴在乌麟轩身上,但是耳朵格外的敏锐,立刻起身跑向产房。 乌麟轩并没凑过去,在屋子里等着陆孟的好消息。 如此又是忙乱了半个多时辰,陆孟这才洗净双手,带着一身淡淡香味跑了回来。 “生了!一个女孩子!哈哈哈哈!” 陆孟手舞足蹈地和乌麟轩形容:“长得丑死了,浑身发紫,没几根毛,像个偷来的猴子崽!” “吃上奶水就老实了,姐姐精神很不错,正和姐夫说话呢!” 陆孟跑到乌麟轩面前,顿了一下,抬起手臂闻了闻自己身上,而后道:“你闻到腥味了没有?我弄了点香粉在身上,姐姐屋子里有点腥。” 陆孟有点不敢靠近乌麟轩,怕他嫌弃。 乌麟轩却起身,走到陆孟身边,将她抱紧,说:“这次你不用怕了。” “我方才给孩子想了个小字,男女皆宜。” 陆孟闻言惊喜道:“快说快说,我去告诉姐姐姐夫,他们正在愁孩子叫什么名字呢!” “哈哈哈哈大名想了好几个,男孩女孩都有,到生下来还没定下来,真是的!” 乌麟轩指着天上今夜还未到十五,却格外圆的月亮说:“见月。” “她生之前乌云闭月,生下来之后云散见月。见人,如见月。” “见月……守得云开见月明!这名字好!” 陆孟又乐颠颠地跑去了长孙纤云的屋子里,报告太子殿下赐名。 这一去再从长孙纤云屋子里出来,又是半个多时辰后。 此刻已经敲响了三更鼓,陆孟这次简单洗漱了下,扑好香粉,跑向乌麟轩说:“姐姐姐夫让我谢太子殿下赐字呢!走吧,我们回宫吧,太晚了……” 两个人一起上了马车,陆孟心头巨石放下,生产顺利,生下孩子这么久,长孙纤云也没有疲累之态,这一关是过了。 而且一群太医婆子的守着呢,陆孟放心和乌麟轩回去。 上了回宫的马车,陆孟和乌麟轩坐在一边,靠着乌麟轩的肩膀说:“你还带来了奶娘和稳婆,我们都忙乱了,把奶娘的事情忘了。” “你是不是没处理完事情就出来了?” 乌麟轩摇头:“耽搁一日不要紧。”他宠溺地看着陆孟,说:“我怕我不来,你再等下去,要站不住跪地上去。” “吓坏了吧。” 陆孟闻言鼻子就是一酸,揍了乌麟轩一拳后又笑了。 干等里面没有消息那时候,她可不是想要跪在长孙纤云的产房门口,叩拜天地神佛么。 陆孟靠着乌麟轩的肩膀说:“幸好姐姐没事……” 马车快速行进,陆孟精神高度紧绷后放松下来,就撑不住了。 她一晃一晃地点头,最后头枕在了乌麟轩的肩膀上。 乌麟轩侧头看着她,露出宠溺的笑,也靠在马车上面扬起了下巴。 他从没觉得,作为一个人的主心骨,能够陪伴她度过各种各样的悲欢,是这样幸福的一件事。 马车在黑夜之中奔向雄伟的宫殿,时光仿佛在昏睡的两个人身上定格,又像是在阳光之下悄悄溜走的阴影,倏忽而过,不留痕迹。 仿佛一眨眼,乌麟轩总要跑向将军府接他的太子妃回家的事情,就在这时光之中穿梭而过了三年。 这三年太子彻底掌控朝堂,封北意封镇国将军,长孙纤云也从南疆退下来,封了威武将军,现在和封北意一起掌管和训练皇城护城卫。 镇南将军换了人,正是长孙纤云之前一手栽培的亲兵,师修远。 师善自请告老,师家满门三子两女,现如今只靠师修远一人撑着门庭。 槐花在皇城开了医署,挂的是天子御笔亲书的匾额,退下来的太医都要进入其中,教授医师和医女,供给调用,不得再去军营之中任职养老。 独龙坐上了御前侍卫统领,猴子也在御前混了个小队长当当。 太医令年岁大了退下来了,除了皇宫和将军府几乎没有人能够请得动。 而陆孟简直要将将军府的门槛踏平,整日去逗她四岁的小侄女,封明。 三年如一日,乌麟轩依旧每一天处理完家国大事,就驾着马车来将军府接她。 今天又是逗孩子的一天,逗急了被挠了一下,陆孟乐滋滋地把伤口展示给乌麟轩看。 “你看嘛,姐姐姐夫给她取了个男孩子名字,结果就野得像个浑小子一样。” 乌麟轩气质更加沉敛,虽然还是太子,但是帝王威严不由忽视。 他一身黑红色蟒袍,坐在马车之中冷脸想事情,陆孟被他酷得腿软。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啊!” 陆孟摸上他的腿,想找块软肉掐一下,被乌麟轩及时抓住了作孽的手。 他偏头看她,眉目更加深刻霜寒,眼中漆黑如同旋涡,要将人吸入绞碎。 而映在他眼中的人影,也比三年前成熟了一些,明明没有抽条拔高,身形却透出了一点成年女子的婀娜韵味出来。脸蛋也没有那么圆润了,模样清雅了很多,只有一双杏眼万年不变的灵动鲜活。 秋水般明净剔透。 乌麟轩看着自己的太子妃,喉结慢慢滚动一下。 凑近她说:“小孩子有什么稀奇,你这三年不也‘生’了两个,加上一起三个了,也不见你看上一眼。” 陆孟:“……那能一样吗,我又带不了小孩子,顶多能逗逗。” 而且那些是孤儿,宫中挂名而已,陆孟知道乌麟轩这些年都换了好几批孩子了。 她不知道乌麟轩作何打算,怕是培养出了感情才更麻烦。 乌麟轩俊挺的鼻尖蹭了下陆孟的,陆孟的呼吸就是一紧。 这么久了,他们还是能够让彼此轻而易举地燃起来。 岁月流动在他们身上像是温柔的水,没有拂去深刻在他们骨子里面的爱意,反倒让那些更清晰明亮。 陆孟盯着乌麟轩说:“在马车里面你又不干,你撩我做什么?” 乌麟轩顿了顿,红得有些罪孽的唇动了动,说:“我父皇快死了,就这几天。” 咸鱼提灯(不怕不怕姐姐在呢...) “你父皇要死了, 我见他干什么?”陆孟道:“我又不是他的旧情人,要说什么诀别的话。” 乌麟轩抿唇,伸手砸了下陆孟脑袋。 陆孟嘿嘿嘿笑起来, 抱住了乌麟轩的手臂说:“我知道了, 你想我跟你去,因为你还有话要跟他说, 对不对?” 乌麟轩沉着脸不吭声,他可以自己去的。 但是这么多年,乌麟轩让延安帝苟延残喘到现在, 不是为了什么父子情,而是让他一天天地知道,当年自己母亲的死, 有多么痛苦。 这几年乌麟轩每一次要做什么极端的事情,他的太子妃都会劝他,没必要消耗自己。 恨一个人, 就是在无限地消耗着自己。 因此乌麟轩想要在终结这场抗日持久的恨意的时候, 有陆孟在他的身边。 他希望陆孟能在他游走在悬崖上的时候,再一次将他拉回来。 “我觉得他死就死了吧,你没必要去见他。”陆孟说:“你现在是金尊贵体, 他却久病缠身。” “虽然吧……”陆孟犹豫了一下说:“没有过病气的这种说法, 但是你又不爱他,到他身边沾染了晦气都不好。” 因为他留延安帝苟活到现在,就是想要让他清楚明白, 现在一切和当年都已经调换过来了。 现在怕过了病气的金尊玉贵的人是他, 而延安帝才是那个逐渐在腐烂, 连下人都不愿意靠近的人。 乌麟轩把陆孟抱到自己腿上,面对面亲吻她, 他的太子妃果然是无论何时,都是唯一了解他的存在。 “我想去,这件事在他死之前,一定要有一个了结。”乌麟轩说:“我父皇那种人,你要是不亲口告诉他他为何而死,他一定会连死都在埋怨别人。” “我差一点就变得跟他一样。”乌麟轩亲吻着陆孟的鼻尖说:“幸好有你。” “老天将你从另一个世界送来我身边,”乌麟轩说:“我才能变成现在的我。” 陆孟摸着乌麟轩俊挺的鼻梁说:“那是,你得好好珍惜我,对我再好一点。” 她小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乌麟轩抬手拍了她的屁股一下,让她克制一点,别翘得太高。 陆孟抱着乌麟轩笑,马车迅速朝着皇宫的方向行进。 两天后,三月初四,陆孟还是跟着乌麟轩一起去了一趟行宫。 晌午过后,乌麟轩今天早早把国事处理的差不多,然后带上护卫摆开太子架势,带着陆孟去行宫。 “好啊你,最近在我面前都不打扮了,结果见你父皇你弄得像个雉鸡精似的花里胡哨。” 他其实并不花里胡哨,只是穿了一身金红色太子蟒袍,金冠束发白玉垂鬓。 眉飞入鬓,唇色鲜红,端的是好一番华丽秾丽之姿。 乌麟轩鲜少打扮得这样花哨,还是前两年他在陆孟面前会变一变花样,这两年来来回回就那几个颜色的衣服,制式都一样,要不是长得好,都撑不住。 陆孟新鲜地看着乌麟轩今日装扮,知道他是去找延安帝耀武扬威。 但是这样子的乌麟轩看着好像个成了精的花瓶儿啊。 乌麟轩开始还严肃着,陆孟怎么看他,他都不理。 但是很快陆孟开始捅他腰子的时候,乌麟轩就无奈抓住了陆孟手腕,说:“上月你生日,我不是才扮过太监总管,跟你玩妃嫔禁忌?” 陆孟闻言“哈”了一声,说:“那不是你自己小心眼,不知道在哪里看到了向云鹤,还记着人家当初帮我,一坛子醋酿了三年多,非要扮成太监和他一较高下吗?” 乌麟轩冷哼一声:“可你当时可说了,他半点及不上我,你若真是个妃嫔,一定忍不住同我厮混苟且。” “我那是色令智昏!”陆孟说:“你在我快来的时候问你和他谁好看谁厉害,你还在我里面,我能怎么说?” 乌麟轩回手就掐住陆孟的脖子说:“你想不认?” 他没用力,陆孟自己憋气,配合着翻白眼,指着他道:“乌麟轩,你好狠……” 乌麟轩松开手,整理了衣袍,不理陆孟了,这实在是太幼稚了。 今天他一定要表现得真的像个帝王,才能在延安帝面前找回当初他跪在雪地里面哀求,也被不屑一顾的尊严。 陆孟却用肩膀撞了他一下说:“别绷着,要笑就笑啊。” “别绷着,他是个老狐狸了,你绷着,他肯定能看出你的故意盛装,还色厉内荏。” “这世上最狠的报复,不是我比你强,站在你曾经的位子上俯视你,而是无动于衷。” “对他无动于衷,对他说的话无动于衷,对他想要你怎样无动于衷。” 陆孟伸手捋顺了一下乌麟轩的鬓边白玉珠,说:“你要让他知道,你根本不在乎他的看法,他才是真的败了。” 他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子说:“你的脑袋里面,装着一个我不知道的世界。” “我总好奇那里面都有什么,你却不肯说得太多。” “这话你就说错了,”陆孟一本正经说:“我能说的,想得起来的都和你说了,我脑子里那几滴墨汁都被你给控出来了,我就是这样一个脑子空空的人。” “我想不起来第一次工业革命,只知道水开顶开壶盖子,想不起四大发明,我甚至不知道抽水马桶的原理……” “只知道一个假肢的轮廓,细节还是你帮我完善的,你能指望我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啊哈哈哈。” 乌麟轩无奈笑笑,说:“这样也很好,你的世界和我的世界完全不同,你的世界的那些东西,到了我的世界,未必能用。” “这话说得对!”陆孟说:“发展要一点点来,步子迈大了要扯着蛋的。” “说话注意一点。”他已经知道陆孟嘴里蛋和球球都代表什么了。 “哎,”陆孟说:“我知道了大小姐,要端庄嘛。” “你叫谁大小姐?”乌麟轩瞪陆孟。 陆孟闭嘴忍笑,凑近他唇边亲亲,说:“叫你,乌大小姐啊。” 乌麟轩掐住陆孟的腰身,加深这个吻。 等到两个人缠绵甜蜜的一吻结束,马车已经到了行宫外面。 彼时夕阳西下,早春三月的风还稍稍有些凉。 乌麟轩下车,掐着陆孟的腋下把她拎下来,然后说:“你就在行宫里面逛吧,这里景色也不错,当初是我承办修建的。” 陆孟夸张道:“哇,那我可要好好看看,是我家大小姐……哎!” 乌麟轩朝着陆孟后腰狠狠拧了一下。 跑一段儿又跑回来,对乌麟轩说:“去吧,皮卡丘,让他领略下你的王霸之气!” 乌麟轩又垂眸带笑,这一次没有伸手摸陆孟脸蛋。 对她道:“带着人,别去水边。” “知道。”陆孟很快带着人去参观行宫了。 这里很大,修建的时候便是依山傍水,后院还引进了湖水,能够泛舟湖上的那一种。 不过陆孟就只是在院子里面逛一逛,并没有走太远,她料定乌麟轩很快就会回来。 乌麟轩没有带人,这行宫之中里里外外早就已经都是他的人了。 他们见了太子,都跪地叩拜,头也不抬。 乌麟轩很快找到了延安帝居住的屋子,门竟然开着,早春时节还没有那么暖和,乌麟轩迈步走到其中。 才站在门口,他就微微蹙了下眉。 屋子里有很浓重的腐烂味道,一个婢女都没有。 乌麟轩微微放缓呼吸,走进里间。 延安帝枯瘦如柴地躺在床上,并没有睡觉,而是双眼暴突,直勾勾地盯着床幔之上。 乌麟轩站在他的床前,他好半晌都没有反应。 腐烂的味道就是从他身上发出的,他床边有十分浓重的味道。 乌麟轩将黑雀舌的毒慢慢地用在延安帝身上,等的就是今天。 但是他抬手在延安帝眼前晃了晃,才发现他浑浊的双眼,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 乌麟轩张了张嘴,突然间什么都不想说了。 他本来想问;“你现在落得如此下场,有什么感想?你腐烂发臭,连下人都不肯靠近,你有没有后悔当初不肯看你病重的妃嫔一眼?” 他还想说:“你死后,我会把你扔去乱葬岗,让你一辈子也进不了皇陵。” 但是看到延安帝这样,乌麟轩突然想起陆孟的那句话。 恨一个人,就是在消耗自己。 乌麟轩不想和这屋子里面的一切一样,跟延安帝一起腐烂。 所以他只是顿了片刻,就转身要走。 谁料他一动,延安帝却开口了。 “轩儿。”延安帝声音沙哑如老鸦,说:“是你吧。” “你身上的檀香,还在用啊,你如今已经大权在握了,竟也怕被人暗算中了迷烟吗。” 乌麟轩表情狠狠扭曲了一下,他还在熏香,是因为他的太子妃喜欢这个味道。 上一次延安帝叫他“轩儿”还是他几岁的时候。 但是他现在听到这个称呼,只想吐。 事到如今,他凭什么还这么叫他?装什么慈父?! 乌麟轩心中梗的难受,脱口而出道:“滋味如何啊我的好父皇,我母亲当年不过是想要远远见你,你却怕过了病气!” “现如今你烂得连下人都不愿意靠近,三月天就要开门通风,冷吗?你能体会到我母亲当时的痛苦吗?” “呵呵呵呵……”延安帝却呵呵笑起来。 “朕体会不到,朕是皇帝,朕一生负的人太多了,我都不记得你母亲长什么模样了……” 延安帝状似癫狂,消瘦得见骨的单薄身体,呼哧呼哧的仿佛随时都能被气吹破。 乌麟轩额角青筋暴跳,他就知道延安帝一定死不悔改! 乌麟轩恨不得现在就掐死他,但是他朝着床边走了一步,就停下了。 因为陆孟在外面喊他,“殿下,天黑了,我有点怕。这行宫空旷得像个鬼宅,我们走吧。” 乌麟轩脚步霎时间顿住,他回头看了一眼,天还没有彻底黑下来。 最后一缕阳光穿透云层,带着未尽的暖意,照射进了敞开门的屋子,像是在给他引路。 乌麟轩把迈出去的脚收回来了。 他后退一步,没有再看延安帝一眼,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他伴着一室的腐烂味道,和延安帝苟延残喘的喘息,快步走向了门边。 走向他的光。 从屋子里出来,乌麟轩在门口看到了提着灯,站在那儿笑吟吟等着他的陆孟。 他眸色猩红,看向陆孟的眼神里面是恶鬼一般未尽的凶煞。 下人们噼里啪啦跪了一地,只有陆孟走近他,挽住了他冰凉的手。 他害怕了。 陆孟小声摩挲着他的手说:“不怕不怕,姐姐在呢。” 乌麟轩:“……” 他瞬间就从那种可怖的状态抽离,瞪着他说:“你是谁姐姐?” “我比你大。” “行行行,你大你大,你最大。”陆孟一手提灯,一手拉着他说:“我们回家吧。” 乌麟轩直觉不能再接下去了,按照他太子妃的性格,再接下去肯定都是荤话。 乌麟轩感觉到两个人交握的手,传递过来的温暖,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气,活过来了一样。 他转移话题说:“天还没黑透,你点灯干什么?” 陆孟拉着乌麟轩,在昏暗的天幕之下,转头笑着说:“照亮回家的路啊。” 陆孟不能让乌麟轩杀了延安帝,这样他今后很长一段时间的午夜梦回,就都会是那个老王八。 她怕他陷在黑暗之中,看不清前路,自然要为他提上一盏灯。 就像……他们成婚的第二天早上。 命运就是这样神奇,他们明明是两个世界的人,却相遇,他们明明不是一条路上的人,却最终殊途同归。 咸鱼观礼(你爱的那个人刚好爱你...) 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子登基,帝号隆成, 国号要在帝王丧期一年之后择改。 钦天司择选吉日, 四月二十三,举办登基大典。 大清早天蒙蒙亮, 陆孟就跟着乌麟轩起来了。 这一次不是她被迫早起,乌麟轩为了不吵到她睡觉,都是去隔壁换衣洗漱。 但是陆孟这几天都没有睡好, 乌麟轩要登基了。 这就好比自己公司要上市了,自己的大老板要评选最优秀青年企业家了。陆孟怎么可能不激动? 她必须要亲眼见证一下乌麟轩登基。 虽然他在延安帝死的当天,已经宣布遗诏被百官拥为皇帝, 但是那不是没办仪式吗! 就像扯证了却没有办婚礼的情侣,在陆孟看来那不算! 陆孟迷迷糊糊爬起来,随便穿了一件衣服, 就循着声音跑去了隔壁, 对一众围着乌麟轩的太监喊道:“让我来让我来!戴冕旒我来!” 陆孟在这些天定制龙袍反复修改尺寸的时候,已经和内侍学了一些穿龙袍的手法。 但是陆孟还是起来晚了,乌麟轩一身黑金色的龙袍已经穿上了身, 金线绣制的怒龙穿过他的肩头盘在他的腰背, 脚踏云彩栩栩如生,仿佛随时要从乌麟轩的衣服上面腾天而去。 陆孟见过这龙袍好几次,但是第一次见乌麟轩这样端端正正穿好, 她看了一眼, 呼吸都窒了窒, 顿时就彻底精神了。 压迫感太强了,他刚才回头的那个样子, 冕旒还没戴,就让陆孟觉得无法呼吸了,四肢发软了。 乌麟轩回头发现是陆孟,表情顿时柔和了下来。 问她:“吵到你了?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我当然是起来伺候你啊,今天这种日子我怎么能不在。” 陆孟还抱怨道:“我都提前跟你说了,我要给你穿龙袍嘛,你非不叫醒我。” 乌麟轩看了陈远一眼,陈远立刻带着其他的小太监退开,衣服其实已经穿好了。 乌麟轩却作势要解开:“要么我脱了,梦梦再穿一遍?” “算了,都穿好了。”万一她再穿不好,耽误了吉时就不好了。 陆孟把视线放在冕旒之上,说:“我给你戴那个!” 但是陆孟个子不行,乌麟轩今天穿的又是厚底靴子,活活比平时还拔高一截儿,他低着头,陆孟也够不着他脑袋。而且冕旒沉重,不好戴。 陆孟想要站凳子上,乌麟轩怕她摔了,最后无奈,半跪下让陆孟给他戴。 陈远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瞪了一眼在这两位跟前伺候的时间短,见识少,现在表情都裂开,嘴里能塞拳头的小太监。 新帝登基这样的大日子,还未出龙临殿,祭祖和告祭天地还未做,帝王先给宫妃跪下了算什么? 这要是让满朝文武知道,这位娘娘绝对要遭殃了。 陆孟表情却淡定极了,认认真真按照她学的,给乌麟轩把冕旒戴好。 “这得有十多斤吧?顶在脑袋上一天,可怎么好。”陆孟抬手撩了垂珠,颗颗饱满的血红色玉石,实在是分量不轻。 乌麟轩起身,陆孟又给他系脖子 “放心吧,天天早上就顶那么一会儿,”乌麟轩伸手给陆孟抹掉眼角一点眼屎,哭笑不得说:“你都还没睡醒,这几天你晚上都不安稳,我登基,我怎么觉得你比我还兴奋。” “要是想要给我穿龙袍,以后有的是时间。”乌麟轩故意道:“以后你每一天早上都起来给我穿,我等着。” “想得美!”陆孟不上当,虽然她现在被乌麟轩这身打扮已经冲昏了头,气势太足了让人看一眼就腿软。 但是她必不可能起大早天天伺候他。 “我就是很兴奋,皇帝哎!”陆孟拍着乌麟轩肩头说:“我这辈子加上上辈子也没搞……”没搞过皇帝。 陆孟把嘴里的话咬了回去,乌麟轩眼睛一眯,伸手弹了下她脑门。 慢条斯理道:“休要胡言乱语。” 陆孟乖乖应声:“好好好,不胡说。” 眼睛却瞪得滴流圆,在乌麟轩身上上上下下的逡巡。 乌麟轩抬手张开五指,压住她脑袋,凑近说:“管好你的眼睛。” 陆孟憋笑。 乌麟轩知道她想什么,咬牙切齿道:“龙袍不行。”只有龙袍不行。 这是乌麟轩的一个新的底线。 这是他毕生追求的生杀大权,他不肯亵渎,也不让陆孟亵渎。 陆孟收敛了表情,心说底线嘛,就是用来踩松的,咱们天长日久,看谁熬得过谁。 她投入乌麟轩怀抱,脸在他龙袍上蹭了下。 乌麟轩也抱住她,头顶珠帘轻轻晃动。 “再去睡一会儿吧,我要先祭祖,中途要换上祭服,祭拜列祖列宗和告祭天地,反正很多流程要走,你要是想要看我受百官朝拜,就先睡一觉,等到你睡醒了,我让人带你去朝会殿的偏殿。” “嗯。”陆孟说着打了个哈欠,有点耍赖似的,抱着乌麟轩不松手,身体重量都挂在他身上。 乌麟轩摸着她的头发,这时候陈远低声提醒,“陛下,吉时要到了。” 陆孟睁开眼,打了个哈欠说:“陛下快去吧,登基要紧!” 乌麟轩笑起来,低头想要亲亲她,但是珠帘打了陆孟一脸,还没亲成。 陆孟捂着脑门说:“仪态!注意仪态!” 乌麟轩闷笑故意又打她一下,这才端正态度和表情,转入正殿,朝外走。 乌麟轩的仪态是陆孟见到过最好的,陆孟总叫他大小姐是有原因的。 就比如他此刻走出殿内,但是头上珠帘都不怎么动。 陆孟就不行,首饰一多,就容易乱飞,步摇一类基本上不戴,打脸。 她这辈子也学不好,索性也就不学了吧。 陆孟看着乌麟轩的身影出了龙临殿,被陈远和一众侍婢簇拥着,有种吾家大儿初长成的感慨。 但乌麟轩今年已经二十四了。 一转眼,他们就已经认识了这么多年头了。 陆孟感慨了一下,就又打了个哈欠,去睡觉了。 再醒过来已经正午,陆孟被伺候着洗漱穿衣,问辛雅:“陛下祭祖回来了没?” “时间差不多了吧,先不吃饭了,给我找一身太监服换上,我要去观礼。” 辛雅早就被乌麟轩交代过,很快伺候着陆孟换洗好了,带着她去朝会大殿的偏殿。 这时候外面阳光正好,朝会大殿门大开着,地上铺着艳色的红绸,一路蔓延到石阶之下。 朝会大殿两侧巨.粗的盘龙柱应当是才刷了金粉,在阳光之下简直刺眼。 殿内,现在只有太监静立,最高处的龙椅上盘踞着九条黄金雕刻的金龙。 一打眼不像个椅子,活像个榻一样宽大。 陆孟历史不行,不知道皇帝登基的流程,不知道龙椅应该是什么样子。 当然就算历史学得好,这世界也不是真正的历史世界。一切都是不可考据的。但是这不妨碍陆孟无论看哪儿,都觉得新奇又壮观。 朝会大殿的天顶高的抬头都看不清顶,这地方说话会有回音吧…… 正在陆孟眯眼研究顶端的时候,突然厚重悠远的礼乐之声响起。 之后是众人的脚步声,红毯的尽头,乌麟轩被扶着走在最前面,他身后跟着满朝文武百官。 乐声合着乌麟轩的脚步,他眉目在珠帘之下看不真切,但是露出的一角下巴,却是威严且庄重。 他一步步朝着最高位走来,全程目不斜视气势凛然。 待他在龙椅之前站好,转过身,陆孟听到太监高声喊道:“跪——” 这朝会大殿确实是有回音的,陆孟所料不错。 但是也有许多的小太监,将这一声“跪”层层叠叠地传开,一直传到殿外那些进不得大殿的官员耳朵里。 而后陆孟看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百官朝拜。 官员全都跪好,乌麟轩一撩龙袍,坐下了。 太监继续对着殿外喊:“拜——” 这一声之后,百官俯首,对着龙椅之上的乌麟轩五体投地地叩拜,口中齐齐山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至此,新帝登基仪式彻底结束。 接下来便是今天的朝会,陆孟并不适合再继续待下去。 她跟在辛雅的身后走了,离开之前,陆孟恋恋不舍看着乌麟轩,热泪盈眶,实在替他开心。 乌麟轩似有所感,微微偏头,却到底没有转过来。 很快抬手对着跪满殿内的大臣说:“众爱卿平身……” 陆孟回到龙临殿之后就吃东西,换回了她自己的衣服,让人开始准备乌麟轩喜欢吃的东西。 但是陆孟这一等,就等到了快黑天,乌麟轩才回来。 他在议政殿已经换回了帝王常服,没有那么繁琐,冕旒也是小了不止一个号,不遮挡视线的那种白玉垂珠。 但他还是满脸疲态,陆孟一见他回来,连忙迎上去。 乌麟轩见到她之后,也是立刻朝着陆孟走来。 两个人只分开了一天,就好像久别重逢一般,很快紧紧拥抱在一起。 有了真心爱的人才会懂,那是哪怕在路上碰见一只松鼠,回家也要说一说的。 分享的并非松鼠,而是看见松鼠之后,第一个想起对方的那一份思念。 此刻正如此。 乌麟轩经年夙愿一朝得偿,他巴不得现在就扒开自己的心让陆孟看看,跳得多欢。 他要在满殿文武面前自持,在全天谨。 他抱着陆孟说:“你都不知道,折腾了一天了,光听那些朝臣吹嘘拍马,正事儿没有,还不让我回来,烦死了!” 陆孟笑着摸帝王后背,安抚道:“陛下不早就知道,那些朝臣最喜欢歌功颂德废话连篇。” “让人给你做了好吃的。”陆孟亲吻她的帝王的耳垂,哄孩子一样说说:“快快洗漱吃点东西,跟我说说你今天都干什么了。” “好。”乌麟轩表情松快的显而易见。 路遇松鼠不稀奇,回家要找人倾诉思念也不算珍贵,但是如果刚巧在家等着你的人,也喜欢听你说松鼠,那才是真的难能可贵。 就像你爱上谁,你思念谁,都没有你爱的那个人,刚好爱你,来得让人心窝淌蜜。 咸鱼独占(【修bug】) 乌麟轩登基之后, 其实和之前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早上上朝的时候从蟒袍换成了龙袍,从朝会站在大殿之上, 变成了坐在龙椅之上。 乌岭国新帝登基, 四方邻国派使臣来贺,新帝大赦天下, 举国同庆。 不过先皇丧孝期间,宫中一应宴饮全部取消,按照乌岭国祖制, 皇帝需要守孝六月,不得入后宫宠幸妃嫔。 但是乌麟轩对外一切表现得礼数周全,却不肯给延安帝守孝。 他自先皇驾崩, 日日夜夜和陆孟同塌而眠,颠鸾倒凤全看心情,根本不理会什么丧期。 乌麟轩登基之后, 陆孟封后大典的事情已经开始筹备了, 乌麟轩登基六月,正是十月初秋时节,陆孟传出有孕, 且有孕已有六月。 也就是在告诉满朝文武, 这孩子是在延安帝死前怀上的。 陆孟再再再一次怀上了,这次朝野上下没有什么反应,反倒是民间求子的后宅妇人们, 想要提前拜一拜这位皇后。 朝中有些大臣有异议, 提起陆孟出身不高, 实在不堪为后。 在朝会大殿之上才刚刚提起这茬,乌麟轩便道:“皇后于朕, 于江山社稷有功,为朕孕育了三子,很快便又要临盆。” “朕早已拟好封后圣旨,若非先皇丧期未过,现如今她已经是乌岭国圣母皇后。” 还是有文臣谏言,“可是皇后出身低微,且母家获罪流放,实在是……” “这不正好。”乌麟轩打断这位文臣的话,说道:“这样便不用担心帝后母家太盛,结党营私霍乱朝堂。” 朝会大殿之中立即一静,自这位陛下登基以来,所有他提出在朝堂上供讨论的事情,都是讨论而已,是通知。 新帝独断专行,满朝文武早就领教了。他们偶有守旧老臣,想要用元老身份和文官死谏让皇帝改变主意。 但是新帝只淡淡道:“诸位爱卿让开盘龙柱的位置,免得溅一身血。” 自那之后,没人再敢尝试以性命拿捏皇帝,这位,是个不怕遗臭万年史书讨伐的主儿。 太子登基,太子妃为后,这本来就是无可厚非之事,其实也没什么好争论,且这位出身不太行的皇后,背后并非是罪臣母家,而是有岑家撑着。 今天岑家没人开口,皇帝先开了口,亲自维护起了为自己孕育子女的原配,众人听了也只能叹一句,新帝同先帝到底不同。 而且这位皇后出身不行,但肚子十分行,几乎要一年一个的生,肚子这些年没空着过。 一年一个凤子皇孙的生下来,确实于江山社稷有功。 大殿之中寂静了许久,乌麟轩还以为这件事儿就揭过去了。 很快又有个老臣开口,正是礼部尚书,之前的端肃妃现在端肃太妃的母家人。 端肃妃如今还好好活着,五皇子也没有被弄死,纯粹是因为他们斗起来实在蠢得可怜。 而且乌麟轩让端肃妃活到如今,就是为了恶心延安帝。 留五皇子整日琴棋书画醉心山水,就是给万民看着他不是个赶尽杀绝的皇帝。 却没想到他的不发难,被当成了真仁慈。 礼部尚书道瞿,名为瞿淳,在乌麟轩看来他是蠢。 瞿淳道:“陛下已经登基六月有余,后宫只有一位皇后,实在单薄,合该扩充后宫,广纳宫妃,开枝散叶,也是稳固山河啊,陛下。” 乌麟轩没忍住,实在是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朝臣们却因为这一声轻笑,后脊发寒。 乌麟轩说:“诸位爱卿应当还记得,朕身为太子之时,曾娶过两位侧妃,还未过门,在花轿之中便一死一疯。” “钦天司批命,说朕乃龙九子兽星入命,只有鸾鸟能够相配。” “不巧,皇后虽然姿容差些,但正是鸾鸟命格,与朕十分相合,子孙福缘深厚。” “瞿爱卿,朕记得你有一孙女,是个在皇城之中有名的才貌双全之女,已经及笄。不知,是什么命格?” “先皇丧孝期一过,你就迫不及待提起让朕广纳后宫,不若……就从你孙女纳起。” 瞿淳眼皮一抖,他确有此意,但是被皇帝如此当众撕下遮羞布,老脸确实挂不住。 对着满朝文武道:“诸位爱卿,广纳后宫这件事朕也想过,毕竟整日对着皇后,朕也腻了。” 乌麟轩带着一些轻蔑笑意,冷道:“诸位爱卿家中有适龄女子,不要藏着掖着,一并送进宫来,看看能不能合得上朕的命格。” 乌麟轩身体前倾一些,像个急色的纨绔一样盯着朝臣们说:“朕保证,只要她们能在宫中活下来,朕一定……” 他轻哼一声,慢条斯理地说:“一定会将她捧在手心,好好爱护。” “当然她们如果命薄,配不得朕的命格,全都死了,朕也一定会好好抚恤诸位爱卿。” “给你们送女儿的每人送个美妾,再生个一儿半女聊以慰藉吧。” 后面一句话说得带着一些切齿的味道。 这些话话音一落,大殿之中再度寂静无声。 他们都不傻,合不合命格还不是皇帝说了算? 当初的太子不想娶侧妃,能够搬出钦天司批命,让那二女在送嫁途中一死一疯。那是太子抖落他的羽翅,在当时向身在帝位的延安帝示威。 到如今他已经登上帝位,他今日就是在明目张胆告诉满朝文武,你们谁也别想左右我。 敢把女儿孙女送进宫,朕就敢用命格不和为由,将她们全都杀了。 如此狂妄桀骜,自然也是因为他在这几年间,已经将大权紧紧抓在手中。 如蛛网一般,将乌岭国各部,笼罩在他的蛛丝之下,手段何其厉害。 他甚至不在乎残暴名声,不在乎史书遗臭。 满朝文武,无人能够左右这位帝王任何决策。 众人都不吭声了,乌麟轩又坐直等了一会儿,看了一眼身边陈远。 陈远便高声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乌麟轩从朝会大殿之上一下去,面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这群老东西,打着什么算盘以为他不知道,还想用女人绊住他的脚步……呵。 乌麟轩在朝堂上的一番话,把大臣们给吓着了,今日议政殿里面都是噤若寒蝉。 乌麟轩没到中午,就回了龙临殿。 马上要深秋,陆孟抓住个秋老虎的尾巴,正在殿后乘凉。 龙临殿的后殿挖出了一个窄池子,里面养着陆孟的几只胖鱼。 陆孟把脚丫伸进鱼池子里面,鱼不来啃她脚,她就往自己脚面上撒鱼食。 感受那些凉凉的身体贴近,陆孟痒得咯咯直笑。 “怀胎六月”她却身姿袅袅。 坐在池子边上泡脚,旁边还放着摇椅。 再不远处是乌麟轩的演武场,演武场旁边就是马场,里面有踏雪寻梅,还有乌麟轩其他的马匹。 这里俨然已经成为了陆孟和乌麟轩的小家,全都按照两个人的喜好来的。 陆孟眯着眼睛晒太阳,正惬意着,突然间后门打开,她被抱孩子似的,掐着腋下就给抱了起来。 “哎!”陆孟回头震惊。 “这都什么时节了,你贪凉也要有个限度。”乌麟轩声音带着恼意。 把陆孟轻松提到摇椅上,然后皱眉看着她泡得微红的脚。 “你吃冰肚子疼才好了几天,不是马上要月初到月事了?脸呢?” 陆孟看着他,眼珠子转来转去的想要狡辩。 她还不怎么服气道:“我又没有月事来泡。” “那你月事的时候别找我,说你肚子疼,磨人。” 陆孟:“哎呦,陛下这是又被大臣给气着了? ” “就知道窝里横,回来找我一个柔弱女子撒气。” “我又不跟你论道,我讲什么道理。” 陆孟杏眼一瞪,靠着摇椅抬脚轻轻踹了下乌麟轩肩膀,说:“我就不讲道理,你能把我怎么样?” “你再凶我,我就回娘家。” 她说的娘家就是将军府,陆孟常常一回去,就乐不思蜀。 和那个府上唯一一个小孩子到处疯玩,甚至能打架气哭。 他不想一个人睡觉,一个人起床,再上朝去面对那么多面目可憎的朝臣。 他确实有一点点迁怒的意思,就那么一点点,还包裹着为你好的外皮,但也还是被他的皇后给发现了。 乌麟轩蹲下,撩起龙袍的下摆,给陆孟擦脚。 沉默片刻,俊若神君的脸上透出一点笑意。 说:“我今日上朝,礼部尚书想要把他孙女送进宫给我做妃嫔。” 乌麟轩说完就这么半蹲着看着陆孟。 乌麟轩根本不可能被谁给硬塞个女人。他一身反骨,谁强迫他谁死。 她早就听到人汇报完了,乌麟轩在大殿之上,是怎么霸气侧漏威胁那些朝臣,你们敢把女儿送进宫,他就把她们都杀了的。 陆孟甚至觉得乌麟轩多少说的有些过激了,打算晚一点和缓的劝劝。 毕竟朝臣,又不是仇敌,他们都是载舟的水,不能总硬来。 但是同时也感受到了乌麟轩的用心,他竟是在身为太子,娶那两妃的时候,就在为这天铺垫。 这些年也一直都在为她铺路,若她不“生”那么多孩子,若她不是背靠文臣岑戈武将姐姐姐夫,朝野上下这么多蠢蠢欲动的朝臣,她想要名正言顺封后,着实没有那么容易。 陆孟心里本就酸软一片。 一看到乌麟轩期盼的神色,顿时戏精上身,知道他想要什么样的反应,毫不吝啬的给他。 陆孟猛地坐起来道:“娘的,老东西不想活了?竟然给你塞孙女?我晚点就让独龙带人,把老家伙一家都宰了。” 陆孟伸脚勾了下乌麟轩,乌麟轩顺势上前。 陆孟在摇椅上起身,抱住乌麟轩的脑袋,忍笑道:“谁敢跟我抢陛下,我真的会杀人哦。” 陆孟说:“你是我的。” 她这位大老板,喜欢被独占。 乌麟轩心中那些不起眼的郁结一扫而空。 他能够轻而易举让朝臣不敢把主意打到他的头上,但他最喜欢这样被当成宝贝一样。 陆孟抱得很紧,用了要把他勒死的力度。 说:“宝贝,你要是敢纳妃子,我就把你一起宰了,听到没有?” 但是乌麟轩却藏在她怀中,笑出了一对尖尖的犬牙。 开心。 等到再过些日子,等到太子妃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他就可以封后了。 到时候他就让人把凤栖宫和龙临殿打通。 给梦梦再扩建一点玩乐的地方,免得她觉得龙临殿没有将军府大,动不动就要回娘家。 乌麟轩抱住陆孟的腰,在她腰上咬了一下,磨了磨犬牙。 陆孟:“嗷!”了一嗓子,两个人都笑了。 咸鱼封后(那你放开我啊...) 封后大典是在延安帝丧期满一年后举行。 陆孟先是在朝会大殿聆听了圣旨, 而后全程被乌麟轩牵着,祭祖,告祭天地, 从铺满红绸的大殿外拾级而上, 最后叩拜乌麟轩,而后受百官的朝拜。 陆孟折腾了小半天, 出了一脑门子汗,皇后凤冠戴得她头疼欲裂,最后朝拜结束, 乌麟轩连朝都没有上,直接和陆孟回到了龙临殿,亲手给她摘下来算完。 陆孟折腾得出气儿多进气少, 瘫在龙床上面捯气儿,乌麟轩给她梳顺长发,笑着问她:“有什么感想?” 陆孟摇头, “我以后不用戴那个凤冠吧?” “除了要跟我一起举行春祭, 或者是去太庙参拜,你都想穿什么穿什么。” 嘟囔道:“不知道你整天戴冕旒, 是怎么撑住的……” “我们那儿有句话, 叫做欲带皇冠必成其重,”陆孟说:“这句话啊,放你身上正合适, 可不就是重吗哈哈哈, 像是每天早上在脑袋上顶了一只咱们后院那种体型的天鹅一样!” 乌麟轩听她把帝王冕旒比喻成天鹅, 倒也不觉得哪里不对,笑了笑, 捏着陆孟脸蛋说:“朕的皇后。” 陆孟也起身,伸手捏了捏乌麟轩的脸蛋说:“我的陛下。” 乌麟轩眯着眼睛笑,亲吻了下陆孟的额角,被凤冠给弄红的地方。 还拧了个帕子,给她擦脸,让她再睡一会儿,这才去了议政殿。 乌麟轩登基一年,和大臣们之间磨合得差不多了,主要是乌麟轩磨大臣们,让他们清楚地认识到,新帝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再也没有人轻易对他决断的事情质疑,再也没有人提起广纳宫妃。 每天议政殿之内照样会吵架,老臣们政见不合,吵起来和市井泼妇没有什么区别。 乌麟轩每次听着都觉得头疼,后来陆孟给他支招,告诉他,“让他们打,让他们打起来,挠起来,你最后反正都是按照你自己的心意办事儿,你就当看大马猴唱戏呗。” 乌麟轩自那之后,还真当成戏看,偶尔哪一方吵赢了,正合他心意,他也会假装听从了胜方的意见。 于是大臣们养成了一个非常良好的习惯,那就是每次政见不合,都要呕心沥血去收集信息,以免吵不过对方。 这样一来,做事情的效率竟然奇高。 乌麟轩也开始培植自己的绝对势力,开始把一些地方的奏折放给放心的属下过上一遍。 只有特别重要的,才会送到他的桌案上,或者他隔三岔五,就会在那些奏折里面抽取一些,自己批阅。 陆孟看在眼里,欣慰不少,否则她真害怕,乌麟轩年纪轻轻,就把自己给累死了。 乌麟轩空闲的时间稍微有了一些,这些时间被和陆孟一起享受生活,排得满满当当。 封后大典之前,乌麟轩就已经让人着手把挨着的龙临殿和凤栖殿打通了,新添了很多好玩的。 比如乌麟轩让人扩了个荷花池子,里面养了两只天鹅。 乌麟轩甚至让人从南郦国,给陆孟带回来了一只通身雪白的狸奴。 就为了让她在家闲不着,不要老朝着将军府跑。 于是陆孟每天早上喂鱼、喂鹅、喂猫、偶尔还要喂马。 一早上忙活下来,丝毫不比去上朝的乌麟轩闲到哪里去。乌麟轩如果下朝从议政殿回来得早了,还会换上常服,和陆孟一起到后院骑马。 踏雪寻梅眼见着精壮了一圈儿,成了这个小马厩里面的马王,饲料要先吃,嫩草也要先吃。 过得不知道多好,足可见它当初认主有多么明智。 不过陆孟最近也有一点苦恼的事情,宫中好几个小孩子,乌麟轩好久都没有换过了,应当是定了下来。 他们大的拉着小的,小的奶娘抱着,每天晨昏定省地给陆孟来请安。 陆孟说了好几次不要来,但是几个小家伙吃了秤砣铁了心,陆孟没办法,也就只好每天都含糊应着,听着好几个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的小家伙,叫她母后。 后来还是乌麟轩发现了陆孟不耐,让人把这几个小东西看好了,不要他们来。 陆孟今天也早早醒了,睡不实,总觉得很快秀云就会来告诉她,外面跪了好几个崽子,等着给她请安。 陆孟因此害怕自己睡太久,再把小孩子给跪坏了。 乌麟轩起床早朝,看到陆孟睡得不安稳,就知道她是怎么回事儿,拍了拍她肩膀说:“已经不让他们来了,以后都不会有人扰你清梦。” 陆孟迷迷糊糊睁开眼,看着乌麟轩说:“会不会有点……” 陆孟抱着乌麟轩的腰说:“他们还很小,一门心思想要见见母后,若是不让见,岂不是很可怜?” 乌麟轩回手刮了下她的脸,说:“你还是太容易心软,他们都不是在宫中长大的,都知道自己出身,他们知道你不是他们的母亲。” “别小看了小孩子,我几岁的时候就知道怎么躲避兄长们的怒火。” “他们之所以来,是看你心软,想要借助这份心软,在宫中长长久久地待下去。” “等我查一查是谁教他们的,好好收拾一番也就是了。”乌麟轩被抱着腰,浑身骨头都跟着泛懒,不想离开床榻。 她最害怕的,就是和小孩子搅和出了什么感情,再被利用,成了乌麟轩的软肋。 求她办事儿的人真的太多了,连之前兵部尚书之子师修远,都为了亲爹找过她。 人情往来,同在朝堂,有些事情连长孙纤云和封北意也推不过去。 幸好陆孟不是什么耳根子软的,要不然她的麻烦就大了。 尽管乌麟轩当着朝臣的面,将陆孟说成只是因为和他命格相合,才会选择,又故意说她姿容不够。 但是这些并不能迷惑大臣,还是很多人将乌麟轩对她独一份的宠爱看在眼里。 想要借由她的嘴,给乌麟轩吹枕边风。 只可惜他们都估计错了,陆孟耳根子但凡软一点,今时今日,她就不会是皇后。乌麟轩才是那个最会拿捏人心软肋的,陆孟要是耳根子软,现在不是他的女人,而是他的金丝雀。 所以找她办事儿都石沉大海,乌麟轩登基一年,陆孟从没有对他开过一次口,要他帮谁。 乌麟轩其实也知道陆孟这样一个明晃晃的软肋摆着,肯定少不得人要来拿捏。 乌麟轩其实是准备无论陆孟说什么,只要是她想的,他都尽力应允。 她从来也不要求什么,仿佛除了吃吃喝喝,偶尔见一见家人,图一图他的色相,就没有其他的诉求。 乌麟轩偶尔会因为她什么都不要而慌张,但是也会怕她什么都要。 如果陆孟什么都要,什么事情都掺和,乌麟轩会满足她,并且以此拿捏她。但那样,他们之间就变味儿了。 她什么都不要,不提,不给他找任何的麻烦,乌麟轩也会纵容那些人靠近陆孟,忍不住去试探她,又因为她不上套而感觉愧疚和慌张。 总之,陆孟把他的那些小心思都看在眼里,只装作不知道。 “陛下怎么还不去上朝?”陆孟知道他又因为几个小孩子在那儿胡思乱想,伸手捏了捏他的腰。 乌麟轩二十五了,腰身依旧劲瘦挺拔,容貌被岁月雕琢的更有味道。 陆孟常常看着他就心满意足,毕竟现实里想要找个这样颜值的,实在是做梦。 陆孟每次感觉到他耍心眼儿,总安慰自己,长成这模样的,还是个皇帝,有点小毛病怎么了! “陛下就别胡思乱想了,”陆孟说:“快去上朝吧。” “那你放开我啊。”乌麟轩声音很低,带着一些娇意。 陆孟眼皮子一跳,差点就色心大起。 但是这大清早的她要真缠着乌麟轩来一次,他能用这件事儿说她荒唐说一辈子。 陆孟赶紧松开手,转身骑着被子,用后背和屁股对着乌麟轩。 说:“陛下快去吧,别误了早朝的时间。” 乌麟轩叹息一声,自己不想早朝,要朝着陆孟身上赖的小心思被识破了。 他收了收自己想要沉溺红罗帐的心思,起身出去。 但是走了一半儿又回来,十分气不过地,弯腰照着陆孟的屁股狠狠拍了一巴掌。 这是没达成勾.引的目的,恼羞成怒了。 陆孟起身,拉住乌麟轩的手,把他拉得弯腰下来,亲了亲他的脸蛋,又碰了碰他的嘴唇。 说:“去吧,一会儿就回来了,大不了议政殿里面你装头痛,我派陈远去给你送药,那些大臣就不好意思拉着你没完没了。” 乌麟轩这才绷着脸,低低“嗯”了一声,一头的垂珠砸的陆孟直躲。 偶尔天生工作狂,也是会想要休息的。不过陆孟可不背这个锅。 乌麟轩去上朝,陆孟睡着之前想,算了…… 下一次他再这样,就顺势“色令智昏”一次吧。 毕竟大狗也是难得想要“不看家”。 咸鱼震惊(很高兴认识你我叫长孙鹿...) 陆孟睡着, 做了个梦,梦里她又回到了现代,那个她好久都没有想过的世界。 她拎着菜篮子, 兜里揣着毛票, 踩着夕阳回家。 她的脚步很急,她的嘴角带笑, 好像家中有什么人在等着她似的。 她能够清晰地感觉到,梦中的她是多么雀跃,心中多么甜蜜, 连脚步都欢快得像是要飞起来一样。 每一次都是她笑吟吟地赶回家,但是在开门之前, 看到屋子里是谁之前,她就会醒过来。 距离穿越来到这里,已经过去了整整十年。 陆孟这具身体从十七变成二十七, 乌麟轩也从十八, 变成了二十八。 十年间,他们最开始的两年折腾得不轻,正式好上之后, 满打满算, 已经过了夫妻的七年之痒,足足八年了。 他们一次也没有痒过,虽然也闹过别扭, 乌麟轩偶尔试探过界, 陆孟就会狠狠敲打他一下。 乌麟轩认错的态度总是十分好, 就算是后面会再犯,却也都是小错。 而陆孟也会偶尔找事儿, 想要和乌麟轩吵个几句,但是乌麟轩只要见她生气,哪怕她过分了一些,甚至动手挠他,他都不会生气。 他们进入了老夫老妻的模式,常常相视一笑,就知道彼此在想什么。 但是他们也依旧保持着对彼此的热情,因为他们之间没有柴米油盐,没有琐碎的小事产生分歧。 乌麟轩喜欢的家国大事,陆孟从不参与,陆孟喜欢的享受生活,乌麟轩尽心给她营造。 他们仿佛天生相合的两块石头,窝在一起,于岁月的河流之中,不分散,也不曾被沙砾掩埋晦暗,反倒更加圆润光亮。 相识十周年纪念日,陆孟把所有侍从都遣出殿外。 在乌麟轩加紧批阅奏折,要和她一起庆祝的时候,从桌案下方钻了进去。 乌麟轩本以为她在闹着玩,还小声提醒:“你多大了,还闹,桌子 他低头看了陆孟一眼,表情都裂了,喉结缓慢地滚动了一下,然后就趴在桌子上面。 手中的玉笔被捏碎,手背上被伤疤截断改变了走向的经脉凸起,他额角青筋也突突直跳,头晕目眩地从手臂的缝隙,垂眼看向陆孟。 他扔了断掉的笔,手抓住了陆孟的头。 等陆孟再从桌边爬出来,抹了抹自己嘴角,和乌麟轩带着血丝的眼睛对视,乌麟轩面红耳赤地抿紧嘴唇,陆孟则是去漱口洗漱。 等到陆孟再出来,乌麟轩等在屏风后面,将陆孟整个抱紧。 轻声开口,声音带着浓重的餍足:“你何必如此……” 乌麟轩隔了好一会儿,才“嗯”了一声。 他确实喜欢,又不仅仅是喜欢,而是刚才陆孟狠狠地又满足了一次他旺盛的控制欲和征服欲。 有时候相较单纯的亲近,乌麟轩更喜欢的是后两种。 陆孟太了解他,他在她的面前,总是穿着衣服,也像是被剥皮抽骨一样无所遁形。 “我们等一下在庆祝吧,孔明灯已经准备好了。”乌麟轩嘴唇在陆孟头顶细碎亲吻,拥着她到床边说:“我也……让你喜欢一下。” 床幔落下,陆孟轻笑一声,满脸流淌着蜜糖一般,抱住了她“能屈能伸”的君王。 两个人把约会的顺序调过来了,把最后一步做完了,这才又吃了一些东西,补充了一□□力,出来放灯。 宫中放灯是容易火灾的,但是他们不用怕,因为死士会一直跟着放出去的灯,直到确认不会引发灾患,才会回来。 陆孟放了一盏,上面写满了对家人的祈福,乌麟轩放了一盏,上面全都是家国安泰。 陆孟看着他放出去的灯说:“你这样就显得我格局好小,你的心中都是家国天下啊。” 乌麟轩却摇头:“有家才有国,而且我心怀天下,可我在你的家里面啊。” 陆孟闻言竟然被说服,笑起来靠着乌麟轩的手臂,看着灯火慢慢升天。 乌麟轩侧头在昏暗晃动的灯火之中,亲吻陆孟的额头。 气氛十分甜蜜,陆孟甚至在想回去闲着没事儿,还能来一次。 乌麟轩很厉害的,他没有其他的妃子,劲儿都用在她一个人身上,刚刚好。 他们随时都能挑起对方的兴致,陆孟想着这么好的气氛,不让乌麟轩来个穿龙袍的,实在是对不起今夜的月朗星明。 乌麟轩才登基的时候,十分宝贝他那一身龙袍,就像新发了工作服的社畜,不让它有一丝褶皱。 但是现在乌麟轩已经没有那么喜欢了,陆孟蓄谋已久,觉得今晚肯定能成。 但她才意动,还没等行动,脑中沉寂了许多年,快要被陆孟遗忘的系统,突然出声说话。 “十年了,他还没有杀你,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我自由了。”系统的机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女子的声音。 陆孟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周围,没有婢女开口。 “是我,别怀疑,这才是我的本音。”系统又说。 陆孟:“……” 她惊疑不定,久违的尝试在脑中问:“统子?你升级了?除了语音包有新功能吗?” 系统含糊应了声,说:“你想多了,不存在新功能。” 陆孟立刻兴致缺缺,“那你还是潜水吧。” 系统说:“我要解绑了,有些事情跟你说,你先把他哄睡着。” 陆孟脑中“哦”了一声,还是没有什么兴致。 她这个系统自从绑定就一直是关键时候不顶用,后来勉强能当个金手指了,也是十分咸鱼,干点活就叽叽歪歪,比她还咸的那种。 陆孟和乌麟轩又站了一会儿,回到屋子里。 龙袍的事儿,得暂且缓缓,陆孟先把脑子里面系统解决了再说。 他们回去很快躺在床上,乌麟轩和陆孟一样意犹未尽,看着她的眼神拉丝,一根手指勾着她的小手指,整个人都在诉说着两个字——上来。 要是平时,陆孟肯定就上了。 这是乌麟轩惯常勾.引人的小把戏,他很少直说要如何,都是骚气外泄,吸引陆孟扑上去。 他似乎非常享受陆孟对他渴.求,所以陆孟也就一直都纵着他做个大小姐,欲语还休欲拒还迎。 但是今晚陆孟装着没看见乌麟轩的暗示,抓了抓他的手,打了个哈欠说:“睡觉吧,要不明早上你又起来不想上朝了。” 乌麟轩:“……”他这么多年,就那么几次。 他面色微沉,微微眯眼看着陆孟。 这是给陆孟最后一个机会,催促她赶紧扑上来别废话。 但是陆孟没理会,闭上了眼睛,脑中琢磨着系统解绑之前,她能不能坑出点东西来。 乌麟轩生气了。 他冷哼一声,心里想着“果然色衰爱驰”,然后松开陆孟的手转身,屁股对着陆孟。 陆孟勾了勾嘴唇,笑了笑。 然后睡着了。 她比乌麟轩还先睡着了,可把乌麟轩气坏了,最后是被系统叫醒的。 陆孟迷迷糊糊睁开眼,脑子懵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脑中系统叫她找个没人的地方说话。 陆孟看了一眼乌麟轩,睡得很熟,他现在不会睡觉太轻了,毕竟手握大权也好久了,高床软枕的不需担忧什么,年纪也大了点,没那么精神了。 陆孟悄无声息披了乌麟轩的披风下地,守夜的婢女眼神询问,陆孟摇头,抬手示意她们不要出声。 然后她开了后门,去了后面院子里面。 到了没有人的地方,陆孟蹲在鱼池子前面说:“说吧……都要解绑了,要给我什么好东西?” 陆孟先发制人,系统沉默。 它说:“确实有点东西,但是在那之前,我有点话想要跟你说。” 陆孟嗯了一声:“说吧。” 系统说:“这个世界重开了二十七次,这是第二十七次。” 陆孟:“卧槽!” 她之前听系统模模糊糊提过,但是她没深想,系统也是说了一点就不肯说了。 陆孟想着可能之前崩过,要不然女主角何必拉其他世界的人来穿越呢? “每一次都是因为男主角杀了女主角崩溃的。”系统又扔下了一个重磅炸.弹。 “……你别告诉我,我被他杀了好几次了。”陆孟幽幽道。 “没有,”系统说:“你是他动的杀心次数最多,却唯一一个没有杀掉的女主角。” “他杀了原书女主角二十次,”系统说:“杀了不同的穿越者六次。” “穿越者包括女强人类型、万人迷类型、金手指捅破天类型、媚骨天成型、贤良淑德型、还有你这样的咸鱼型。” “原女主角是圣母型。”系统说:“无论是什么样类型的女人,长得有多么国色天香勾魂夺魄,只要和他的皇位冲突,给他找了麻烦,他都会毫不犹豫杀了。” 系统叹息一样说:“他谁也没有爱过,这二十七次的世界重启,他只爱过你一个人。” “怎么样,听了之后是不是很高兴?”系统问。 陆孟:“……你高兴的点我不是很能共情。” 陆孟脑子都被这庞大的信息量冲得有些发木,乌麟轩……他怎么可能? 陆孟虽然没有忘记过他有多么心狠手辣。但是乌麟轩并没有到丧心病狂的地步啊。 “他是因为你才没有丧心病狂,成为暴君。”系统仿佛知道陆孟在想什么,说:“是你改变了他。” “我……”陆孟深吸口气,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是时候该正式自我介绍一下了。” 系统说:“陆孟,很高兴认识你,我叫长孙鹿梦。” 咸鱼震撼(陆孟 ……感情她还是地狱...) 系统也没有再说话, 似乎是在给陆孟反应的时间。 过了好一会,陆孟才问:“……你说什么?” 陆孟伸手挠了挠自己的头,把披风卷了卷, 塞在屁股底下。 她席地而坐, 摆出一副要和系统促膝长谈的架势,说:“别闹, 二半夜的,怪吓人的。” 陆孟又隔了好一会儿,四外看了看, 这才又在脑中说:“你真是原女主角啊?” 陆孟两只手一起挠头。脑中问系统:“那我之前说原女主的坏话的时候,你怎么还附和啊?” 系统……不对, 应该是长孙鹿梦。她说:“没关系,你说得都对,我确实就是个圣母玛利亚, 不只一个穿越者这样说我, 我还是个恋爱脑,没毛病。况且你也没说什么过火的,之前穿越者, 还说我是个傻呢。” 又是一阵沉默, 陆孟又开口:“我算是知道了,你为什么比我还消极怠工了,这世界真的重开了二十七次?” “对。”长孙鹿梦说, “我被杀了第七次的时候觉醒了自我意识, 第二十次才总算是在乌麟轩手底下活到了自己英年早逝。” “我确实是个恋爱脑, 知道自己死了七次了,却没有实感, 我还是觉得,他很厉害,仰慕他的能力和手段,也喜欢他的样貌。” 长孙鹿梦叹息说:“但是他明显就是个鬼畜,哦,鬼畜我也是和穿越者学的。” “他杀我太多次,我不爱他了,开始怕他,怕他杀我,就拼命对他好,将剧情节点之中所有的苦难都揽到自己身上。等我第二十次死,我就很不甘心,强烈的不甘心,因为我死后意识未散,我发现我死了,乌麟轩除了追封我之外,甚至没有怀念过我一次。” “他是个彻底冷心冷情的人,后妃和孩子对他来说也是一样的,只分为能利用的和不能利用的。没用的“东西”,就算是他的孩子,在他身边也活不到成年。” “他本来的样子,远远不是被你改变之后的样子。他会利用后妃和孩子牵制朝臣,会利用朝臣一家相互威胁,这世上只有你想不到的酷刑,没有他做不出来的。” “他重用岑溪世,刑部成了帝王的游乐场。整个江山就是他手中的棋盘,玩腻了哪一部分,就摧毁。” 陆孟听得没有实感,因为她认识的乌麟轩,根本不是这样的。 长孙鹿梦说:“当然了,你认识他的时候,他还没彻底变态。你可能会觉得我口中的他很陌生,但是那确实是彻底释放本性之后的他。” “我死了二十次,怨气和不甘累积到了一定程度,灵魂的强度也达到了一种标准,我就感觉到了世界意识。世界意识告诉我,想要挣脱被杀的宿命,不在世界轮回的时候重蹈覆辙,可以让出自己的身体,让别人来接手。” “然后我知道了穿越者的存在。我早就在我无数次的死亡之中,对乌麟轩望而生畏,我毫不犹豫让出了自己的身体。” 长孙鹿梦说:“世界意识怜惜我的遭遇,让我自主在三千世界择选穿越的人,接手我的身体,替我重开世界。我在三千世界寻寻觅觅好久,选了一个和我本身性子截然相反的强悍女子。她在她的世界,少年征战沙场,中年封镇国大将军,晚年是扶持新帝的摄政王,无论是武艺智谋还是性情,都是拔尖儿的。” “我在她濒死,按照世界意识教的,将她拉入我的躯壳。”长孙鹿梦叹气,“我以为,有我的先知和帮助,有这样一位传奇人物的一生的积累,足以让乌麟轩败,至少牵制住他,不让他为所欲为。” “这位女子果然非常沉稳,暮年得到新生的机会也十分淡然。她开始利用身边能够利用的一切机会和权势,形成了足以和乌麟轩对抗的权势。” “一步一步,她和乌麟轩相互欣赏,一起征战,但她却没有像我一样恋爱脑,没有迷失,她一直都死死抓着手中筹码,并且累积得越来越多。在乌麟轩被二皇子乌麟州背后阴了一次,势落之后,她一度超越了乌麟轩,成为了乌岭国第二个女将。” “我和她商议过后,介于以往乌麟轩的为人,我们趁机斩断乌麟轩的党羽,甚至将他以锁链困在了建安王府。” “反正只要乌麟轩不死,这世界就能够运行下去,乌麟轩从来不是一个会自寻死路的人。我以为这样就万无一失了,甚至还觉得隐隐有些痛快。” 长孙纤云停顿了一会儿,才说:“我和当时已经成为女将的穿越者,都没有想到,乌麟轩用一片碎瓷片,便不知怎么活生生断了自己一足,逃了。” “等到他再回归的时候,虽然只能坐轿辇,却依旧是风光无限的建安王。他背后的势力,从乌岭国,变成了其他国家。” “他将自己遭受的苦难,都十倍百倍,上千倍地还给了那位穿越者。不仅让她身败名裂,更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将她囚禁,让她日复一日生不如死。最后她意识被折磨得快要消散,是她哀求我放她去死……” 长孙鹿梦说完,和陆孟一起久久沉默。 “还听吗?”长孙鹿梦说,“你其实不用听这些,他已经不是那个他了。这一个他,有了很多他曾经没有的改变,甚至有了真正爱的人,他就是一个被拔牙的老虎,是一个对着你摇尾巴的大狗。” 陆孟精神了,不困了,揉了揉眼睛:“你继续,我总得清楚地知道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长孙鹿梦继续:“第一个穿越者失败之后,我很气馁,想要放弃,世界意识说,我有七次选择穿越者的机会,我可以选择不同类型的穿越者尝试破局。世界意识承诺我,只要世界恢复正常运转,不会中途崩塌,平稳运行十年,就让我自由择选去哪个世界开启新生。” “世界意识问我,‘难道你不想尝试一下没有乌麟轩的人生吗?’我被这个设想深深诱惑,我开启了第二次召唤穿越者旅程。” 长孙鹿梦停顿了一下,接着说:“这一次,我找的是一个在穿越世界上非常有经验,而且本身金手指能捅破天的人。” “她是鲛人血统,自身自愈能力和武力值都非人一般强悍,声音有惑人的能力,能用歌声杀人,血液有超强的腐蚀性。”长孙鹿梦说,“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大杀器。” “她轻易迷惑了乌麟轩。整整五年,乌麟轩都表现得言听计从,简直和所有色令智昏的纨绔没有分别,我以为,乌麟轩也挣脱不了血统的压制,鲛人多么稀罕?她美得勾魂摄魄,乌麟轩毕竟是个男人,男人怎么能够逃脱美色?” 陆孟听着听着就咽了口口水,她想起乌麟轩说她“在女人里面不算极品……”。 长孙鹿梦显然也知道陆孟在想什么,语气复杂道:“这么多穿越者里面,只有你没有容貌加持。” 陆孟:……感情她还是地狱开局? “继续。”陆孟催促。 长孙鹿梦说:“这五年,因为鲛人血统的原因,做什么事情,拉拢权势,都轻而易举。甚至鲛人只需要切下一丁点皮肤组织,就能活死人肉白骨。” “永生的诱惑多么吸引人?鲛人听我建议,累积权势,再用声音和美色迷惑,她在第七年,坐上了皇后。” “我以为,乌麟轩不过如此,一辈子浑浑噩噩做一个傀儡,就是他最好的结局。但是突然间,鲛人失声了。” 长孙鹿梦说:“乌麟轩背地里研制了能够对付鲛人的剧毒。连我都被他瞒住,他每天像个提线木偶,却其实,他才是那个利用鲛人登位的幕后黑手。” “鲛人失去声音,武力值大打折扣,乌麟轩令皇宫的侍卫围攻,几百上千人一哄而上……就算是好虎,也架不住一群狼。” “到最后鲛人被囚,锁链穿透她全身上下的骨头。乌麟轩利用她,研究她……”长孙鹿梦说,“若不是鲛人性烈,自绝而亡,世界因为女主角死去崩溃,乌麟轩能够永生。” 陆孟:“卧槽。”奈何一生没文化,一句卧槽走天下。 陆孟瘫在地上,比听话本子还觉得刺激,问长孙鹿梦:“鲛人那么美,他都没有心软?” 长孙鹿梦:“他不是个重欲的人,甚至有些冷淡。” 长孙鹿梦想到陆孟和乌麟轩的相处,又说:“之前他绝不是个重欲的人。有的世界,他为了权势要去睡一个女人,甚至要喝药助兴。” 陆孟:“……”她咬住了嘴唇,想起了今晚上欲求不满负气睡觉的“大小姐”。 长孙鹿梦继续道:“还听吗?害怕吗?” 陆孟手从披风里面伸出来,挠了挠鼻子,说:“听。” 咸鱼解释(他没有心理创伤也不用拯...) “我第二次失败, 也被激起了凶性。”长孙鹿梦说,“我不相信,这世上还就没有人能够治得了他了吗?” “于是第三个世界, 我拉的是一个万人迷, 在穿越世界之中也非常有经验的那种。什么样的地狱修罗场,没有她搞不来的。” 长孙鹿梦说:“她对我打包票, 弄不赢自己退出世界。” “然后她迷惑了乌麟轩几个月,最后被乌麟轩打包送进宫,给了延安帝。她不服气打算父子通吃, 但是乌麟轩说自己不喜欢禁断关系,并且转头就把万人迷的勾引出卖给了延安帝。” “万人迷是自己退出任务的,于是世界又一次崩溃。” 长孙鹿梦说到这里, 语气又复杂了起来:“狗男人,还不喜欢禁断关系,我看他现在和你不是玩得很快乐吗!” 陆孟:“……他一开始也是不接受的。” 长孙鹿梦问:“你听了这些……不会觉得害怕, 对他的感情不会变质吗?” “为什么?”陆孟疑惑:“这不是他上上上上不知道多少辈子的事儿吗?跟我有什么关系?而且经历造就不同人格, 你说的根本不是我的大狗啊。” 长孙鹿梦轻笑一声:“你们真配,一个冷心,一个绝情啊。” “这可不像什么好话啊。”陆孟语调高了一些。 长孙鹿梦又说:“第四个是那种睡一次就再也离不开的媚骨名器体质。乌麟轩意识到自己对她上瘾, 上了当, 尝试戒断无果,倒是没有很快杀了她,但是登基之后, 将她囚禁在后宫之中, 除了泄欲, 她连屋子都出不去,最后宫宴的时候跑出去, 跳了城墙。” “第五个是真真正正的大家闺秀,才华横溢,贤良淑德。”长孙鹿梦说,“乌麟轩娶了她,待她不错,我以为这一次总行了。” 陆孟也点头表示同意:“他总说我不贤良淑德,不够闺秀,他应该是喜欢这种类型的。” 长孙鹿梦轻笑:“这位贤良淑德的妃子,比乌麟轩本人还要恪守,要高尚大义。再加上岑家因她在才子苑盛名远拨,连吏部的老顽固都要收她为徒,主动贴了上来,成为了她的助力。” 长孙鹿梦:“她终于能够利用道德和规制,约束乌麟轩丧心病狂的行为。乌麟轩因为有了这样一位夫人,被整个皇城的人羡慕,他自己也是对这位闺秀十分敬重。” “虽然没有感情,但是夫妻二人相敬如宾,直到……有次乌麟轩带兵出征,将她带去了江北,她在江北被敌军劫持。” “两军交战的城墙之上,对方以这位建安王妃要挟乌麟轩退兵。” “乌麟轩未等做出抉择,这位建安王妃便自绝。她将自己架在了太高的位置上,她要约束乌麟轩,便必须一直站在道德的巅峰,她如何能让乌麟轩,让万千抛头颅洒热血的兵将因她后退?” 长孙鹿梦说:“到这时候我才知道,乌麟轩早就厌恶极了她的掣肘,把她驾到这个位子上,就是让她自食其果。” “妈耶……”陆孟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膝盖,咬起了自己的手指甲。 跟着系统一起吐槽:“这个混蛋玩意,他明明说他喜欢闺秀……他自己就是个闺秀。” 长孙鹿梦继续说:“第六个穿越者是咸鱼,是我精挑细选,美丽又废物,完全对权势不感兴趣,随波逐流没有任何危险,完全可以当个后宅花瓶那种。” “我想着,乌麟轩再怎么丧心病狂,也不至于后宅容不下一个花瓶。” 陆孟稍微有点代入感了,结果就听长孙鹿梦说:“他确实对这个最好,甚至很宠,咸鱼也很适应被宠,本来很完美,都过了八年。” “但是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抗争,不光在乌麟轩夺位顾不上她的时候,被人劫持掉了三个孩子,还被彻底驯化。” 长孙鹿梦痛心疾首:“她彻底失去了自我,连穿什么衣服、梳什么发饰、每天吃什么、去几次茅厕、说几句话,都是规定好的。” “后来乌麟轩登位初期太忙了,顾不上她,她就开始像个萎缩的秧苗一样,伤心欲绝。” “咸鱼耳根子太软了,宫宴上被二皇子的妻子蛊惑,二皇子的正妃魏漱玉,说能够让乌麟轩回心转意,咸鱼就信了。她被二皇子乌麟州多次利用,最严重的一次带回乌麟轩寝宫一盆培育过后的毒花儿,让乌麟轩短暂失去了行动能力,险些丢了性命。然后二皇子被逼到绝路之时,让乌麟轩在他自己和女人之间做选择,让乌麟轩放下武器放他走,乌麟轩没有选。” “对,他只是让咸鱼闭眼,然后下令射箭,对他来说,一个玩偶,愚蠢到危及他自己的性命,就没有必要留着了。” 长孙鹿梦说完,两个人又一起沉默了。 要是长孙鹿梦有实体,这会儿两个人肯定勾肩搭背一起抽烟呢。 “听了这些,你还爱他吗?”长孙鹿梦问。 陆孟说:“……说真的,我没实感,大狗在我眼中,不是这样的。人不能因噎废食,我不能因为他前几辈子是个魔鬼,就否认他这辈子和我之间的一切。” 长孙鹿梦说:“我懂,我看他跟你摇尾巴,撒娇,玩情趣,也觉得很魔幻。” 陆孟又好奇问:“前面的攻略者都这么厉害,那你为什么会选择我?” 长孙鹿梦:“实不相瞒,你是我彻底放弃之后,随便在大马路上拉来的。” 陆孟:“……这可听着不像什么好话啊!” “我也觉得离奇,你明明就只是个三千世界当中完全不起眼的普通人性格。” 长孙鹿梦感叹,“脑子有,但是不多,性子和刚烈不沾边,但又不肯彻底低头。不闺秀、不魅惑、没大能力、还娇气,骗人的时候都能让人一眼看透,又没有任何东西的加持,我以为你活不过十天。” “所以你前期干脆潜水不出来,”陆孟攥紧拳头,阴阳怪气道:“感情你等着我死呐!” “你现在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没金手指就算了,你到我这儿就消极怠工,连剧情都不告诉我!” “对不住。”长孙鹿梦说,“是我自己放弃了,不想活了,我觉得我再也逃不脱‘乌麟轩’这个魔咒,所以自暴自弃。” “那我呢!你把我拉到这个世界,我的命不是命吗!”陆孟在脑中激情质问。 “你就算是在这个世界死了,也不会真死。”长孙鹿梦说:“所有的穿越者都是一样的,你们死了,就能回到你们的世界。我将你们拉进来,你们的世界时间是不流动的。” “我又怎么可能盼着你死?你是我最后的机会,你死了,我就再也没有机会获得自由,我还会被抽出觉醒意识,跟他重来,陷入死亡循环。” 长孙鹿梦说:“再说最开始我不吭声,是因为你如果连一开始都不能混过去,你后面也没可能在乌麟轩手下活着。” “你让我意外,应该也让乌麟轩意外,你总能让乌麟轩动杀念,却没等他实施行动,就能阴差阳错地打消他的念头。后来我不吭声,是因为我发现,我越是尽心帮的人,最后死得越惨。我对世界,对乌麟轩粗浅的认知,反倒干扰到了穿越者的判断,所以最后一次机会,我让你自己来。” “你每一次都在他的底线上游走,我无数次以为你会死,你甚至自己让人制作了必死的药,我对一切彻底丧失了希望……” 陆孟咽了口口水,知道长孙鹿梦惨,但是不知道从何安慰,她一路走来也是艰难万险。 陆孟忍不住替乌麟轩解释了一下,说:“其实,你们有没有想过,乌麟轩不需要攻略,用不着拿捏。他没有心理创伤,不是那种其他小说里的典型美强惨,也不用拯救。他是个完完整整的,有血有肉的人。” “穿越者和你其实都陷入了一个误区,就是干不过他、拿不住他、不让他爱上、世界仿佛都无法继续了。你们完全可以求共存,就是比如第一个女将军,她如果不趁机斩断乌麟轩的党羽,囚禁他,而是用拉他一把,换取自己的婚姻结束,那她说不定会成为乌麟轩的女将。” “他性子很开放的,他容得下女将的,我没嫁给他的时候,他就全力推了长孙纤云上位。而且他听劝的,不能是逼他那种劝,你直接说就行了,让他不要枉造太多杀孽,他听的。” “当然了,他混蛋的时候确实混蛋,但只要不跟他谈感情,其实他真的是个天生帝王骨。” 陆孟说,“可能因为我现在爱他,忍不住替他说话,这也算人之常情吧。但我一直都是他的事业粉,不需要把事情搞得太复杂嘛,他不爱女色,就做他属下,他是很爱才的。他二哥本来是个不小的威胁,有脑子有手段,还是个皇子,因为有才,到现在还活着呢。” 陆孟说:“他这个人谈起感情实在不行,永远不停地试探,控制欲其强,他自己都控制不住,让人疲惫,让人心碎。但是你直接告诉他什么不行,他也会收敛的。” 陆孟说到这里笑起来,说:“他不听你说话,你直接打他,他就听了。” 长孙鹿梦:“……”她想到陆孟确实一直在用这种最粗暴和直白的方式。 咸鱼赚定(正文完) 长孙鹿梦听到陆孟这种说法, 半晌无言,但是仔细一想,仿佛确实是这么回事。 乌麟轩这个人不能忍的事情太多了, 说不定哪里就触发他想要杀人的雷点, 在他爆发之前,你甚至察觉不到一星半点他不悦的苗头。 但是他竟然能忍被人打, 甚至被挠得满脸花儿。辱骂好像也行……长孙纤云记得,陆孟曾经说他不如畜生。 他或许也极度愤怒了,还处心积虑真假参半地给自己设计了一场受伤, 想要以苦肉计牵制陆孟,但最后没有成功,他也放手让陆孟走了。 “是了。”长孙鹿梦似乎恍然大悟, “你从没有试图攻略他,没有试图拿捏他,一直在求共存而已, 甚至想要离他远远的。” “你爱他不会超过你自己, 就不会被他驯化,失去自我。你不爱权,就不会和他势力冲突。你爱的只是他的钱, 那玩意他有得是, 所以他能忍。甚至你爱他的色,他也能给……你心思单纯,一眼望到底, 你甚至有一堆缺点让他能够随时拿捏, 他觉得你没有任何威胁, 所以他才会唯独对你放松警惕。” 长孙鹿梦说:“你很大方地依赖他,不会因此自卑懦弱对他有所忍让, 你又不会完全依赖他,因为你从没有放弃你的家人。你始终固守你的底线,让他清楚明白的知道,什么不可以。” “你完美避开了所有死亡条件,你简直像是为他量身定制。” 陆孟:“……这话我也不敢苟同,我不是为谁定制的,我就是我而已。我还觉得他是为我量身定制的,长得俊,又有能力,能让我一直躺着。我就是个普通人而已,我甚至没有容貌的加持。” 长孙鹿梦笑起来,陆孟听她的笑声,觉得长孙鹿梦心情总算明媚了一些。 “反正事情就是这样,”长孙鹿梦释然一般说:“无心插柳柳成荫,他被你影响,成了现在这样,他爱你,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杀你,我自由了。” 陆孟坐累了,把披风散了散,躺在地上,倒也不觉得凉,这几个故事听了一身热汗出来。 她躺在地上,看星星,说:“其实也很简单吧,他接受能力很好,超出封建禁锢的那种好。他当然知道什么是正常的,他只是想要一份正常的感情吧。你说他谁也没有爱过,你们……” “我说这话你别生气,你们可能也没有人真的爱过他。” 长孙鹿梦:“谁敢爱他?他完全无视别人的付出,得到他的庇护总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陆孟心说爱也不是一味付出,好像索求了什么享受了什么就是不自强不自立了,这玩意都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陆孟曾经听过一句话,大概意思是——说相爱是一把伞,你应该安心在对方撑伞的时候借助他躲避暴雨狂风,不用慌张忐忑,也不要因此退让软弱,自贱自轻。你只要保证拥有独立撑伞的能力,在他不撑的时候自己撑,最差不过淋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雨罢了。 还是那句话,经历造就人格,陆孟的人格,也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树叶。 如果系统一开始告诉陆孟前面那么多世界的结果,陆孟可能也没有办法和乌麟轩走到今天。 总之,一切都是阴差阳错,命运像齿轮,严丝合缝地扣着,错一扣,都无法再咬合。 “你知道吗?你是穿越者里面,唯一一个保住长孙纤云和封北意性命的人。你对他们付出了真感情,他们回报给你的也是真的感情。” 长孙鹿梦说,“死了那么多次,我已经对他们和对乌麟轩一样麻木了,但是我依旧很感谢你,护住了我曾经无论怎么也护不住的亲人。” “你比我适合做他们的亲人,我过去实在是太迂腐了,害死了姐姐多次。” 陆孟道:“不是的,他们是因为我是你的延续,才会这么爱我的。他们不知道我是谁,只当成我是你。” “我算是借着你的光,才被这么爱护。当然现在他们就算知道也会爱我,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 “长孙纤云和封北意,严格来说,是我们两个人的亲人,你不用难受。” “好吧,”长孙鹿梦说,“我早知道你肯定会这么说,如果我们生在一个世界,或许会成为好朋友。” “那肯定的,”陆孟说,“我最喜欢心眼好,面团一样好欺负的朋友。” 长孙鹿梦:“……”她跟乌麟轩可真是一对狗男女。 长孙鹿梦说,“为了你让我能自由,也为了你保住了我的亲人。世界意识给了我一点特权,是一缕能量,将它附着在什么东西上,心里想着去你想去的世界,你就能去哪里。” “为了防止乌麟轩后期变态,我把这能量分你一半,他敢欺负你,你随时能回家。到那时候世界再崩,死的也是他一个,和我们没有关系了。就附着在你……手上的玉珠串上吧。” 长孙鹿梦话说完,陆孟手上的珠串突然一亮。 很快银亮的光芒绕着她手转了两圈,钻入了珠串之中。陆孟赶紧把珠串取下来了。 长孙鹿梦说:“祝你幸福,希望你永远也用不上这个,这样你寿终正寝之后,再回去,就是赚了一生。别怨我当初没有告诉你剧情,也别怨我没有金手指,没有给你加持容貌啦。” “是的,去我想去的地方。”长孙鹿梦说。 陆孟突然有点不舍,虽然这一生不是她选择开始的,她也确实在这个世界收获了自己从没拥有过的一切。 她不知道再说什么好,只想着说话,就胡乱问:“你既然不是系统,那你怎么能扫描人体?” 长孙鹿梦:“……”还以为她会煽情。 “我是魂体状态,看你们都是能看穿的那种,自然能看到病灶。” 陆孟“哦”了一声,正想着要不要煽情一下,突然长孙鹿梦说:“他醒了,出来找你了!你还不快起来,平时光脚穿鞋子他都要念你,他看到你半夜三更不睡觉在地上躺着,骂死你!” 陆孟本能一蹿,猴儿一样蹿了起来,脑中一轻,听到最后一声若有似无,伴着叹息的柔软女声道:“再见……” 身后有脚步声,陆孟一转头,就看到了乌麟轩漆黑的,看上去已经黑化良久的脸。 陆孟的一身热汗,被夜风一吹,有点风吹鸡儿凉飕飕。 乌麟轩朝着陆孟走来,陆孟警惕后退。 乌麟轩见她要跑,眉梢一跳,眼底绽放出碎星一样的笑意。 乌麟轩快步追,陆孟也加快脚步跑,两个人绕着荷花池莫名其妙跑了起来。 两圈半,陆孟被逮住了。 乌麟轩把她扛在肩膀上,狠狠抽了一把她的屁股。 陆孟“嗷”了一声,然后哈哈哈哈笑起来。 开心、轻松、愉悦! 原来她一直都是可以回家的,原来她这一生,算是赚来的!那可真是赚大了! 她不担心乌麟轩听到她和系统对话,因为对话是在陆孟脑子里进行。乌麟轩不可能听到,他肯定以为陆孟半夜三更不睡觉,是因为他睡前和陆孟闹别扭的事儿。 两个人回到殿内,陆孟的披风被乌麟轩解开扔在了半路上。陆孟被乌麟轩仍在床上,在软软的被褥上面弹起,又被压得深深陷进去。 乌麟轩扯开陆孟腰封扔到地上,声音冰冷道:“朕就是纵你太过,才会让你闹小脾气半夜跑到后院朝地上躺!” “你既然不困,还有精神半夜爬起来,朕何必顾忌……” 乌麟轩说着凶狠地低头啃咬陆孟大片坦露的肩头,陆孟一直在笑,笑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她想到系统……哦不对,是长孙鹿梦说,乌麟轩在其他重来的世界里面,为了权势睡女人得喝药,就忍不住笑得不可抑制。 陆孟不把那些当成是她的大狗,但那就像是听了一个同人话本子一样刺激。 乌麟轩,喝药,哈哈哈哈哈哈! 他不行哈哈哈哈哈哈—— 他也忍不住笑起来,因为没人能看到这样的他,他不必在陆孟面前拘束自己,笑得幅度大,他的眼角,笑出了一条细细褶皱。 他今年二十九了,马上便要而立,他这个年岁在这个世界真的不算很年轻了,按理说绝不该如此不稳重。 但是他只要和自己的皇后在一起,他就总是会觉得,自己一如当年,一如十年前一样,青春正好。 笑闹和胡闹,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他笑出犬齿,尖尖地硌在陆孟脖子上,陆孟扯住了他的头发。 乌麟轩用双唇堵住她的狂笑嘴,放下了床幔。 陆孟将那珠串给塞在了被子热到心里。 陆孟不打算告诉乌麟轩手串的存在。从前乌麟轩是个鬼男主角,陆孟恨不得狡兔三窟,给自己留无数条退路。 现在他们是相爱的夫妻,她不该说出手串的存在,让乌麟轩一直惦记着,甚至让他因为忌惮变得小心翼翼。 没那个必要,乌麟轩本来就太容易不安,陆孟打算明天就将手串束之高阁。那东西于她来说,和她的生命终结是一样的,只是一条通往另一个世界的路。 而她这一生不打算回去。 她的大狗是她一点一点看着成长,一步一步陪伴着走到现在的,她像相信自己,爱自己一样爱他。 像她不会放弃自己一样,也不会抛弃她的大狗。她相信乌麟轩也是一样,因为他们不仅仅是爱侣,也是知己、是亲人啊。 夜色还长着呢,足够他们用心体会彼此深爱的温度。 岁月也还长着呢,他们才刚刚经历第一个十年,往后还有无数个十年。 他们也许会吵闹、会打架、会在每个瞬间恨不能彼此死去,但是他们也会在被挠的满脸花的时候,紧紧抓着彼此的手,不会放开,不会走散。 他们像彼此的太阳和月亮,却并非是悲剧,是日升月落难以相见——而是总会在某个天气晴朗的盛夏午后,阳光未尽夜色未至之时,出现在同一片天空。 番外一(回家) 陆孟活到六十几岁, 身体开始不大好了。 彼时太医令早就死了,长孙纤云和封北意的孩子也有孩子了。独龙家中罪状沉冤,娶妻生子做了爷爷。秀云秀丽包括辛雅全都出宫, 有了自己的子女和家庭。槐花给陆孟留了一大堆稀奇古怪的蛊虫之后, 云游四方去了。 陆孟出一次宫要用步辇抬着,花费上大半天的时间来回。 因为这许多年推行了假肢, 甚至是设立孤儿署,都是以她的名义,陆孟这个圣母皇后的名声, 远拨乌岭国各个角落。 乌岭国四海升平,设立的孤儿署和医署都已经形成了良性循环。 朝中六部,连刑部之中都有女官员大展拳脚。 吏部尚书更是由女子担任。她当年扮做男子参加科考, 被揭穿之后,乌麟轩不仅没有开罪于她,更是力排众议, 专门为她开斗文宴。 让不服的人与她斗诗、斗史、斗礼、最终无人能越过她的大才, 才破格以女官的身份进了吏部。 这是一个女子入仕的开始,自那之后,文臣武将皆开始任用能者, 不拘男女, 最开始要撞柱子的老臣不是没有。但是乌麟轩铁血手腕,几次修理下来,老臣再老死了几批之后, 也就再无人有异议。 女子贞洁牌坊被彻底取缔, 整个乌岭国的女子可以自由和离嫁人。朝中有女官为她们说话, 大家族有女性族长为她们撑腰,女子大才者, 雨后春笋一般冒头。 当然这世上的争端、攀咬、撕扯、无论是官员之间,还是男女之间,从未停止过。 但最高位的人只看才德,他又是一位无朝臣能够撼动的君王,不怕青史留恶名的君王,就连他培养出来的继承人,也是和他如出一辙的。因此争端也只是争端,无法酿成祸端。 乌麟轩的继承人,是一个和他一样,有着七窍玲珑心肝的孤儿。 他并不怎么和乌麟轩亲近,但是坐上太子之后,却总是想方设法讨陆孟这个圣母皇后的欢心。 太子来皇后寝宫太频繁,送的东西太多了,陆孟很喜欢他,乌麟轩却吃味了不止一次。 毕竟陆孟喜欢庶母和皇子这件事,在乌麟轩的内心烙印太深,他甚至对自己辛辛苦苦培育出来的继承人动过杀心。 那时候陆孟都四十几了,那太子才二十几岁,在外人的眼中,他是陆孟的长子。 陆孟当时哭笑不得和乌麟轩说:“人不能,至少不应该。我怎么可能去搞我自己的儿子,他只是聪明,知道你不好讨好,才对我尽孝罢了。” “你也说我不是极品,我都这把年纪了,还能迷得住那风华正貌,未来的天下共主吗?你是否对我太过有信心?” 乌麟轩当时鬓边已经有了些许银丝,但是依旧俊若神帝。 他摸着陆孟的脸说:“你这把年纪了,依旧能够迷得天下共主为你不惜虎毒食子。” 陆孟色衰那年爱没弛,还差点成了引父子相杀的祸国妖后。 而年纪越大,乌麟轩越是不安的像个小孩子。 他相信前世今生,他知道陆孟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生怕他们死后,他和陆孟到不了一个黄泉,无法约定来生。 他不停地让陆孟说起自己的世界,事无巨细地说,小到牙刷,大到火箭。 陆孟能够感受到,乌麟轩是真心喜爱她口中所说的世界。 他也不止一次说:“我真想去你的世界看一看。” 陆孟某次喝多了,听到乌麟轩这么说,把手串拿了出来,对乌麟轩说:“戴上他,你就能去了!” 乌麟轩以为陆孟在开玩笑,戴上了。 然后什么也没有发生,这手环在乌麟轩的身上似乎是没有作用的。 陆孟清醒了之后,就是一阵长吁短叹,原来她没有办法把他带走啊…… 不过一直到陆孟年迈病重濒死,她和乌麟轩之间的感情,还是那样笑笑闹闹,无话不谈。 那时候乌麟轩已经成了太上皇,但是大部分的权柄还是抓在他手中。 他不信任除了陆孟以外的任何一个人,包括他亲手培养出来的继承人,如今的皇帝。 不过这位皇帝性子极其沉稳,并不急着争权夺势,在乌麟轩的权势笼罩之下,做皇帝做得十分安心。 但他又不依赖乌麟轩,无论什么事情,都能处理得很好。 在陆孟弥留的几天,乌麟轩什么都不做,整日陪伴在陆孟身边。 陆孟其实想要戴起手串,早早死去,她这个病折磨得她浑身哪都疼,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病,这世界没有办法诊断,就算诊断了陆孟也听不懂。 但是她不舍得,因为她眼看着自己病倒,乌麟轩日复一日地消瘦,日夜不休地抓着她的手,对她说:“你别走,别扔下我。” “来世……来世你一定要来找我。” 她熬到最后,于一个秋夜悄无声息地咽气。 而她不知道,就在她死去的那天夜里,皇帝夜里听到了丧钟,匆匆赶往康寿宫中——进门看了片刻,出门后便面上难掩悲痛。 他对着屋外跪了一地的仆从道:“太上皇和太后,崩了。” 屋子里两具尸体,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已经冷透。 他们并排躺在床上,紧紧拉着手,两个人的面上都是一派安详,尤其是太上皇乌麟轩,他面上甚至还带着笑意。 陆孟死去之后,有那么很长的时间是空白的。 一群人围着她叽叽喳喳,一个当妈的正在大巴掌抽孩子,孩子哭得叽哇乱叫,活活把陆孟叫醒的。 “呜呜呜呜啊啊——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小孩子辩解:“我就是轻轻撞了下姐姐……呜呜呜。” 陆孟被人七手八脚地扶着坐起来,脑子昏昏沉沉,视线逐渐清晰,她看到的是一地散落的芹菜和土豆。 有两个土豆,甚至冲破了袋子,滚到路上去了。 陆孟眼睛看着那两个土豆,时隔漫长的一生,想起来她曾经是收了今天的营业额之后回家,想要炒个芹菜土豆片,还打算把芹菜叶腌起来留着当咸菜吃。 陆孟抬手指着那两个土豆,泪流满面地说:“完了。” 那一生,有乌麟轩的一生,过完了。 她哭得实在是太惨了,路边扶她的大妈连忙过去,把土豆给捡回来,塞在陆孟手里说:“给,别哭啊小姑娘,你是不是磕着脑袋了?” “现在的年轻人啊,太脆了,被小孩儿都能挂倒了……” “都是玩手机玩的!” “可不是,快别哭了,磕着脑袋要不然去医院看看吧?”说话的这个是打完孩子的孩子妈,还伸手摸了一下陆孟的后脑勺,连个包都没有。 陆孟抱着俩土豆,后知后觉地哭成了傻子。 她在乌麟轩的面前不敢哭,她怕她哭狠了,乌麟轩要自尽跟她一起走。他本来绝不是个自寻死路的人,但是一生的陪伴,他除了她什么都没有啊。 往后的孤灯冷夜,他要怎么熬过去? 因此陆孟一直都装着没所谓,一直在安抚乌麟轩,不敢哭,不敢表现不舍。 可是他们哪里来的下辈子啊……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陆孟终于能放肆大哭,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儿,直打嗝。 撞了她的小孩儿吓坏了也在哭,他们一大一小唱起了二重奏。场面一度十分迷离。 周围围着的人都觉得,这姑娘八成是真把脑子磕着了,就没见过这么大的人了,摔个跟头比小孩子哭得还惨的。 “姐姐呜呜呜对不起……”小男孩也就七八岁,哪见过这种场面?像个大人一样安慰陆孟。 陆孟也不好意思,再把人孩子吓坏了可怎么办? 她只好一边扭曲地憋,一边哭着说:“没,没关系的……” “阿姨你快把他,带走吧。”陆孟抽噎着说:“我没事……我就是体质天生怕疼得厉害。” 围着的人很快散了,这是个公园门口,一群老头老太太一边散了,一边还看着陆孟乐。 陆孟说了好几遍,那个小孩儿的妈妈才带着小孩儿走了。 陆孟不能坐在大马路上哭,这实在是太丢人现眼了,地上菜都被捡起来了,陆孟提着兜子站起来,抹了抹眼泪茫然四顾。 她曾经那么熟悉这里的一切,现在却又感觉一切无比陌生。 她记不得回家要坐哪路公交车,找了个站牌靠着,一点点地看。 她的眼泪止住了,主要是再哭,她怕一会儿过路的要停车问她怎么了,那就太尴尬了,这一片儿邻里邻居的,都熟啊! 陆孟看着公交站牌的时候,口袋里突然一阵嗡嗡嗡。 陆孟跳了一下,伸手摸进兜里,久违地拿起了她的电话。 她迟疑着接了,放在耳边。 那边一个女人的声音焦急地传过来:“小鸟吗?你下班了吧?快打车来妈妈这里一趟,你弟弟出事儿了!” 陆孟整个人都有些茫然,那女人又说:“喂?!” 陆孟连忙出声应了一声。 然后女人说:“你弟弟出车祸了,你弟弟没事儿,救你弟弟的男孩子被撞了!我们现在在医院,家里的门都没有锁,你快去一趟,锅上还煲着汤呢。还有把银行卡拿过来,就是那个工行的,在哪里你知道的吧?” 陆孟嗯嗯啊啊地挂了,然后站在街边上又茫然了一会儿,想起她妈妈家里住哪儿,打车去了。 番外二(见面) 也难得陆孟时隔这么多年, 还能想起自己妈妈家里住在哪里。 之所以能记住,主要是她对小区里面的建设印象深刻, 因为门口迎宾的建筑是一只振翅欲飞的大鸟。 没办法, 谁让她是陆小鸟呢,她因为自己这个名字, 对所有大鸟都格外印象深刻。 陆孟打车到了奥美名苑,按照记忆之中找到了大鸟,然后直接钻进了保安亭。 她一进去, 里面一个大爷立刻就认出了她,笑眯眯问道:“你来啦,你妈妈总念叨你不爱来呢。” 这位大爷姓许, 是个“江湖百晓生”。谁家狗叫什么名字,下几个崽子,都生的什么花色, 附近有几只野猫, 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陆孟之前就喜欢和这个许大爷说话,你大爷永远是你大爷。陆孟当初除了对着小区的大鸟印象深刻,还对这位大爷印象深刻。 这位大爷一辈子都没有娶妻生子, 兢兢业业攒了两套房子钱, 自己不住全租出去了,每天窝在保安亭后面的小房子对付着。 说过得不好也不好,保安亭后面冬天冷啊, 睡觉都不敢脱衣服。但是说好也好, 因为陆孟知道, 这个大爷是真心热爱安保工作。 陆孟对他道:“许大爷,我妈炉子上还炖着汤呢, 我弟弟出了点事,现在正在医院呢,大爷帮我开下电梯门禁吧。” “哎呦,这怎么说的,孩子怎么样?没事吧……”许大爷热心肠,一听出事儿了,一边削尖了脑袋打听,一边起身就拿着门禁卡,跟陆孟朝着她妈妈居住的楼走。 陆孟想了想,想不起来自己妈妈家里具体住哪一层哪一屋,但是她倒是在自己提着菜的背包里面,翻出了一大串子钥匙。 陆孟乱想的工夫,嗯嗯啊啊应付着许大爷,许大爷已经跟着陆孟上了电梯了。 电梯卡刷亮了十楼,陆孟这才从久远的记忆里面扒拉出来,确实是十楼。 应该有妈妈家的钥匙,要是实在不行……就挨个捅吧。捅出人来就说对不起。 不过倒是没用陆孟废这个劲儿,因为许大爷已经走到了1006门口,陆孟把钥匙拿出来,估摸着差不多的捅了两个进去。没打开。 许大爷一把抢过去,说:“你这孩子,自己家钥匙哪个都不知道了,咱们小区里面钥匙这里都带个坑,你看,这把。” “怨不得你妈妈说你不爱来,哎。”许大爷开门了,站在门口问陆孟:“会关煤气灶不?我记着你们家没接天然气的。” 看她发愣,许大爷啧了一声,说:“给我找双鞋,我帮你把灶关了,那玩意关不好隐患太大了。” “现在这孩子们啊,一个个的,都是玩手机玩傻了……” 陆孟轻咳了一声,没有被冒犯之类的感觉,她甚至觉得很暖心。 她索性就伪装成自己被弟弟出事儿吓坏了,给许大爷找了拖鞋,然后让许大爷进来了。 许大爷自己在这小区有两套房子,自然知道房屋格局,直接扎进厨房,一边关灶,一边嘟囔:“炖的筒骨呢,还怪香的!” 陆孟在屋子里找银行卡……对不起妈妈,我找不到。 陆孟有种恍如隔世的陌生感,手里提着的菜兜子到现在还没放下。她对这里的一切都太陌生了。 最后陆孟实在没法,摸了摸自己兜,营业额给掏出来数了下,有个几千。 这显然不是一天的营业额,卖奶茶没有这么赚钱。 陆孟找不到银行卡,估摸着差不多,就把钱收起来,揣着,准备一会儿去用这个钱先垫付住院费。反正她妈妈早晚会给她的。 许大爷关了灶出来,换鞋子就要走,临走还安慰陆孟:“别怕,你弟弟皮实着呢,就是救你弟弟的小孩儿,我听着怎么像老武家的那个小子?” “反正你去医院看看,人应该问题不大。”许大爷看陆孟那个不在状态的样子,问:“用我跟着去看看不?这会儿晚上快交班了。” “不用了不用了,谢谢许大爷!”陆孟连忙拒绝,送许大爷出去。 她虽然对这个世界感觉到陌生,但是她要是没记错,她今年二十七。 她不能废物到这种程度,她得像个人似的,折腾老头算什么本事,这老头跟着自己上来走路都一瘸一拐的,不像是个腿脚好的。 “那成,你先去看看。”许大爷出门。 然后她到卫生间去上了个厕所,又洗了把脸,对着镜子里面自己陌生又熟悉的脸,一阵恍然。 她在那个世界到后期,三十几岁的时候,其实和自己现在的样子长得差不多了。 不知道是不是不同的灵魂能够雕琢人的样貌。反正陆孟看着自己这张脸,倒也不算太陌生。 揪了一块柔软的卫生纸把脸上水沾了。然后用手梳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重新扎了下头发。 半长头发,带着蓬松的自然卷。她是个生下来的自然卷,随妈妈。 陆孟没再顾影自怜,整理好心情,从锅里盛了一碗汤,找东西拎着。 又揣着钱和钥匙,差点把手机落下,然后出了门,将门关好。 陆孟把用塑料袋兜着碗提下来的骨头汤送去了保安亭。在许大爷“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客气!”推辞又高兴的声音里,出了小区门口打车。 “人民医院。”陆孟上车把头贴在后车座上,她打车来的时候也是这么坐的,把自己腰板拔得小白杨似的,主要是她太多年没有坐车了,不适应。 好在这谭宁市不是什么太大的城市,比较平价的人民医院,就那么一个。 车程十五分钟,陆孟下车之后,站在偌大的医院门口,又有些茫然。 她深吸一口气,进去,然后找不到急诊。 问了个护士,护士很忙,这医院人太多了!她随手一指,陆孟在里面转了转,还是没有找到自己妈妈的影子。 陆孟没办法,拿出电话,给她妈妈拨通。 然后她妈妈接通道:“在住院楼,遇见熟人了,先帮我垫上了,你弟弟腿也擦伤了,在包扎呢,你过来吧,卡带来了吗?” 陆孟:“……我带了几千块,没找到你的卡。” 那边顿了下,又说:“那你先过来。” 陆孟一路云山雾罩顺着指示牌,又问了好几个人,找到了住院楼。 越是靠近她妈妈说的病房,陆孟越是害怕。 说来可悲,年头太多了,她怕自己认不出妈妈。 不过陆孟显然是多虑了,她在见到那和自己如出一辙的自来卷的蓬松后脑勺的时候,就认出了妈妈。 “妈!”陆孟快步跑过去,直接抱住了妈妈。 然后眼泪唰地就忍不住滚了下来,心中百感交集。 在陆孟妈妈看来,只是几天没见,但是陆孟却已经在异世度过了漫长的一生。 她抱着自己的妈妈抽泣,陆孟的妈妈愣了一下,然后摸了摸陆孟脑袋说:“我都说了你弟弟没事,你别怕啊……你这孩子。” 平时挺有主意的,不回家,谁也不跟,也不怎么太和她亲近。 出事儿了,果然还是得自家人啊。陆孟妈妈感叹了一下,医院这样的环境就是容易让人心里脆弱。 陆孟哭得太真情实感了,把陆孟妈妈差点带哭了。 她名叫姜丽,像她的名字总是会被人误会成美丽一样,她是个四十几岁看上去像三十几岁的中年美妇。就算是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也没有六神无主,将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她纵容陆孟靠着她肩膀上掉了几滴猫尿,然后推开她说:“你弟弟腿都擦破了,也没像你这么哭啊。” 陆孟被推开有些不好意思,她看着自己久违的妈妈,一时间心口像是堵了棉花一样。 “快去洗把脸吧,、然后你在这看着,我去看看你弟弟,他自己和大夫去包扎了……” 然后回到了病房,这里是过渡病房,就只有一个人,确切地说,是一个脑袋和胳膊腿都被包裹得像是木乃伊一样的人。 陆孟能透过他的身形,看出他是个年轻男孩,不过她没有靠近,只是站在床边不远处。 心里还琢磨着,为了救她弟弟伤成这样,这也不知道后面要怎么办啊。 很快她妈妈和弟弟回来了,陆孟转头看着自己妈妈领着的小男孩,圆咕隆咚的,愣了一下。 妈妈认识,这小崽子是真的不认识。 像个大号汤圆。 他看着陆孟,叫了一声:“姐。” 然后看着陆孟通红的眼睛,又说:“你怎么比我哭得还惨。” 陆孟:“……” 她妈妈在旁边笑了一下,推了一扒小男孩,小男孩就跑到陆孟身边,抱住了她的腰。 看上去得有八.九岁了。陆孟憋了半天道:“你……没事就好。” 陆孟听她妈妈说:“其实车没怎么把他们两个撞着,司机是闯红灯的,全责。” 姜丽说:“当时他们都正常过马路呢,那司机闯红灯,把你弟弟带倒,差点卷车轱辘 “但是现在那司机师傅不肯给太多医药费,主要是……”姜丽看着陆孟,顿了下,朝着病床上努努嘴,说:“这孩子,他身上百分之九十的伤,都不是车撞的,是他爸爸打的。” “武长城你知道吧,就咱们小区那个前保安,酒蒙子,身体壮实得像头牛的。” “他喝多了就打儿子,把这孩子肋骨打成了骨折,头也是脑震荡,身上淤青更是多不胜数……” 姜丽话说一半,发现床上的人转过了头,看向了她。 她连忙住嘴,上前询问:“感觉怎么样?头晕不晕,想不想吐?” 陆孟背对着床,接话道:“家暴啊,报警啊。” 听到她妈妈说那人醒了,也转头看。 陆孟之前都没靠近,这小子头拧向床另一边儿,还是闭着眼睛的。 现在转过来了,头脸还是包着,看不到长什么样子——但陆孟正望进他寒星冷雨一样的眼眸之中。 她浑身一震,眼睛瞪大,双膝……一软。 这双眼睛她太熟悉了。 她看了快五十年。 番外三(失忆) 陆孟像是被定在那里一样, 整个人都变成了一尊雕塑。 这双眼睛她绝不会认错,陆孟两辈子加在一起,也没有见过有谁的眼睛, 即便是躺着, 被压着,也能透出一股子高高在上的尊贵。 他那双眼睛, 让人觉得就算是被踩入泥地,他也会在淤泥里面俯瞰苍生。 陆孟的呼吸窒住,面色不到一分钟憋得宛如猴屁股。 她差一点就扑上前和乌麟轩相认, 虽然陆孟不知道他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又是怎么变成了这个小子的。 就算这个人是乌麟轩,她开口他们就能相认, 但是真的扑过去抱住他,她妈会觉得她疯了。 很多事情说不清楚。因此陆孟就只是呆呆地看着那双眼睛,屏住呼吸,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做。 她双眼溢满激动的水雾, 她和乌麟轩在一起多年,很多话无需开口,只要对视对方就能够明晰。 她紧紧盯着那双眼, 将兴奋和焰火一样喷薄的感情, 全部都堆积在眼中,她期望得到对方同等的回应。 那双眼睛只是很短暂地和她对视,并没有相认的激情和复杂, 而后平静冷漠地移开了。 陆孟:“……”她感觉瞬间后脊梁都被人给抽出来了一样, 摇晃了一下, 扶住了床边。 “姐,你怎么了?”小胖团子在陆孟腿边上捅了他一下。陆孟一个激灵, 彻底回神。 “咳,没事,有点……”陆孟看着床上那个少年,说:“后怕。” 这小胖团子陆孟一时半会儿想不起他叫什么,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姜丽这时候得到了少年的回复,他声音低哑,开口说:“我没事。” 陆孟浑身又像是被电棍电击一样,猛地一哆嗦。 如果说他那双眼睛陆孟是认错,那这声音呢! 这声音曾经和陆孟说:“这府中金银你可以随意取用,我能保你一世荣华安逸!” 那少年还在说:“不要……报警,我没有被打。” 他闭了下眼睛,又睁开,看向姜丽,眼神冷漠又镇定:“我没有被打,是我自己摔的。” “你自己能把肋骨摔断,然后浑身淤青,那你得是掉到了什么地方?”姜丽向来要强,也看不上性格懦弱的人。 她以为这小孩儿是怕被他父亲知道了,挨揍得更狠。 所以拉个凳子,坐在病床边上,说:“你听阿姨的,报警吧,让警察找你爸爸,虐待是有罪的,你……” “然后呢。”少年打断姜丽的话,声音不疾不徐,仔细听,其实有些艰涩,就像是……许久都没有说过话的人,骤然开口。 他慢慢说:“他不会被抓起来的,谁给我作证这伤是他打的,他真的被抓起来,我怎么办呢?” 姜丽话音一顿,别的她能帮忙,但是……这老武家的小子还在上高中,听说是高考因为挨揍没能爬起来,没去上。 姜丽想说你那个禽兽爸爸未必管你,但是就算真不管……谁还能管? 她沉默的时候,那少年又开口说:“我从……楼梯上滚下来,摔的,我撞到头了。” 少年垂眸,音色黯然:“我很多事情,不记得了。” “你不记得了!”她松开被她当成解压球捏来捏去的弟弟,走到病床边上,问他:“你都……不记得什么了?” 少年的视线再度和陆孟对上,他定定看了陆孟足有两秒,这才说:“大部分事。” “比如?”陆孟急切地追问。 少年不吭声,姜丽起身说:“那我再去问问医生。” 说完姜丽出门,陆孟坐到姜丽的地方,浑身都在细微颤抖。 她眼睛一错不错盯着男孩子,这才发现,他虽然少年感很足,也很消瘦。但其实很纤长,满满当当地占据着病床,身高应该不低。 而且这么凑近看,他没包住的脸,看上去又和乌麟轩有出入了。 陆孟问道:“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吗?” 陆孟心跳得快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了,一错不错盯着少年。 他也回望陆孟,片刻后说:“武枭。” “啊?”陆孟看他,他看着陆孟。 好一会儿,陆孟才反应过来,他的名字是两个字。 保安大爷和妈妈都说,这是老武家的孩子……陆孟肩膀都塌下来了。 他姓武,不姓乌啊。 陆孟看着病床上重新闭上眼的男孩子一阵恍惚,他们明明那么像的,连声音都差不多,怎么会不是他呢? 难道真的是巧合吗?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的事情……还偏偏让她遇见? 陆孟不甘心,又开口道:“陛下。” 那少年眼睫颤了颤,转动眼睛看向陆孟,陆孟又是一阵激动,但是很快他又重新把眼睛转开了。 他不会求助警察的,脑中的常识告诉他,这种事情通常都不会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等待他的,说不定是一顿更严重的毒打。 所以他选择不同意、不承认、不说话。 他会自己把这件事解决的。 想到这里,他微微眯了眯眼睛。他根据脑中的记忆,已经想好了要怎么让打他的人付出惨痛的代价。 至于他爸爸?他脑中全都是暴力的记忆,和难闻的酒味儿。 陆孟本来都要打消念头了,觉得自己真是因为看着乌麟轩太久了,到死都在看着他。所以回来了,也是看谁都像他。 但是陆孟突然间又看到少年眯眼睛…… 操! 这太熟悉了。 乌麟轩每一次要做坏事儿的时候,就会这样眯眼睛思考问题。 陆孟看着他,怎么看怎么像他们初见之时,他一副居高临下运筹帷幄的样子。 那时候的记忆同样很久远,但是她却记得清清楚楚。 这种放在现代人的身上会显得夸张的神情,放在这个少年的身上却那么合适。 合适的仿佛他本就是如此。 陆孟心中又有了其他的猜测…… 大夫很快来了,给少年又做了一系列的检查,陆孟躲开,站在床尾。这一次才发现,少年名字叫武枭。 大夫最后说:“忘记事情可能是脑震荡引起的大脑记忆损伤,应该很快会恢复,不严重。严重的是他身上其他的伤。” “肋骨差一点就戳入肺子,不是车祸所致,我们已经报警了,警方很快就会过来。” 大夫是个中年戴眼镜的秃顶,声音和态度都十分温厚。 “小伙子,你已经不是孩子了。这种程度的家暴,必须让对方付出相应的代价。” 姜丽也说:“对啊,你年纪也不小了,就算你爸爸不管你,你也已经成年了,完全可以靠自己,靠社会。现在助学贷款不难办的,你这种情况要是和学校说明,学校也是会帮着管的……” 众人七嘴八舌开始劝说武枭,武枭从头到尾没有再反驳一句,只是垂着眼睛,看上去很温顺,像是听进去了。 只有站在床尾的陆孟知道,他不光没听进去,还在不耐烦。 他现在的表情,是陆孟曾经在朝会大殿偏殿等乌麟轩下朝的时候,乌麟轩坐在龙椅之上的表情,翻译过来就是——真想把这些聒噪的“老臣”全都埋了。 陆孟想到这里一个激灵。 她大胆设想了一下——那就是如果面前这个人真的是乌麟轩,而他又失去了一些记忆,比如不记得自己的来处。 那么他那样的性格进入这被家暴少年的身体里,他会怎么做? ——他会杀了武长城。 他不报警,不听劝,不是因为他怕被打。 估摸着……是嫌弃那样效率太低,想要杀了那个酒鬼暴力的爹,一劳永逸。 陆孟被自己的想法吓着了,张了张嘴,像一条渴水的鱼,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觉得自己的猜想太荒谬了,她是被乌麟轩给荼毒惯了,才看谁都像是“反.社会”。 但是她越是看着武枭,越觉得是那么回事儿。 几十年的朝夕相伴,陆孟用脚指头都能猜出乌麟轩的打算。 这武枭……真的是他吗? 一群人劝了一阵子,警察来了。验伤报告有姜丽的活动,医院很快出了。 但是警察却没有立案就走了,因为武枭一口咬定,他爸爸没有打他,是他自己走步梯,摔的。 到最后一场闹剧,好心人姜丽被寒了心,待不下去了。交了住院的钱之后,拉着儿子就要走。 雇佣的护工要晚一点过来,姜丽对陆孟说:“你在这里再看一会儿,等护工来了你就走吧。” “我回家去做饭,现在已经快晚上八点了,你陈叔下班了,不会做饭,在家等着呢。” 姜丽看了一眼闭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睡着的武枭,觉得这小孩儿又可怜又可恨。 活该! 但是人家救了自己儿子,姜丽内心到底是感激,不可能像那个闯红灯的司机一样不管。 就只好负责武枭主院的一些费用。 “你的钱交了住院费了。”姜丽说:“等妈妈取出来还给你。这么晚了,等一会儿护工来,你直接打车回家来,知道吗?妈妈给你包饺子。” 陆孟点头,姜丽很快带着孩子走了。 屋子里就剩下两个人,陆孟开始肆无忌惮地打量武枭。 从病历本上面来看,他今年已经十九岁了,这个年纪正常应该高中毕业上大学了。 但是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营养不良,长是长,却像麻杆儿。脸看不全面,都包着呢,但是和他年龄不符,确实很面嫩。 陆孟一直看着他,越看越觉得像。 虽然陆孟自己也觉得扯,她和乌麟轩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去小说世界是降维穿越,难不成小说里面也能穿越过来? 她明明用那个手串试过了,不可能的。 陆孟的头脑很混乱,可这世上真的有这么相像的人? 不是长相多像,是感觉、是行为、是灵魂啊。 陆孟觉得这么想她可能是疯了,但是她就是觉得,这武枭的身体里,住着她相伴一生的灵魂。 陆孟坐到床边上,控制不住去看他。 可能是因为她的目光太灼热了,那不是看着一个普通人的眼神,而是看着自己相伴一生的爱侣的眼神。 如炙热熔岩,烈火滚油,能将人轻易灼伤,也太过沉重了。 病床上一直假寐,想要等着人离开的武枭,终于承受不住了——侧过头重新对上了陆孟的视线,问:“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像个变态。 番外四(捉弄) 被一个大变态用看变态的眼神看, 是什么感觉? 陆孟愣了一下之后转开眼睛,然后“扑哧”一声,笑了。 她实在是没忍住, 笑得有些不可抑制。 她自从穿越回来, 对这个世界的一切,都非常陌生且茫然。但是直到这一刻, 陆孟看着病床上微微蹙眉看着她的武枭,再看看住院楼窗外霓虹闪烁的夜色。 她的内心终于平平稳稳落到了原位。 陆孟这一刻百分之百地断定,这个武枭, 就是乌麟轩。 这世上绝不会有两片相同的叶子,也绝对不会有两个相同的人。 尤其是陆孟跟这个人已经过了几十年了,对他的一切太过了解, 就算是闭着眼睛,堵住耳朵,也能够轻易分辨出来。 陆孟觉得有什么东西, 在她的心中、在她的生命之中归位了。 这个世界, 本来就是她的主场,乌麟轩无论用什么方式跟着她来了,又是怎么到了这个武枭的身体里, 陆孟慢慢都会知道的。 她突然间就什么都不着急了, 还有什么可急?他们都活着,他们有了生命重来一次的机会。 陆孟从上个世界脱离, 最害怕的是乌麟轩孤灯冷夜, 一人苦熬。 他除了权势, 对那个世界完全没有其他寄托。 她死了,他连想吃的东西怕是都吃不到了, 因为他的执拗和恪守,是不会允许他像和她在一起吃东西一样,随心所欲的。 但是现在一切都不用怕了,因为乌麟轩跟着她来了。 来了这个他曾经向往过无数次的世界。 因此陆孟沉默了一阵子,看着武枭的眼神变了,不再是沉重而炙热,反倒平和温暖。 之前她看着他,是在看着一个相伴多年的爱侣,现在她看着他,是在看着一个在黄泉路上没有走失的亲人。 她光明正大看着武枭,让武枭无所适从,他转开头,闭上了眼睛,没有再说一句话。 陆孟起身,走到窗户边上,朝下看,说:“我看看,这个时间,楼下应该还有很多卖小吃的。” “盒饭、烤冷面、手抓饼、还有铁板的串串……串串不行,都辣,你的身体不能吃辣。”陆孟在窗边笑着转头问武枭,“你想吃点什么?我去给你买。” 正所谓半大小子吃死老子,武枭虽然个子高,但是瘦得麻杆而一样,很显然平时就是吃不好的。 今天出事儿,本来他就是想去马路对面买点吃的,他每次遍体鳞伤,只要吃饱了,就能熬过去。 他兜里的那二十块钱,是武长城给的,武长城每次打完他,都会给他钱,让他自己弄点吃的…… 因此他现在是真的饿,头晕晕的有点犯恶心,但是这并不耽误武枭很饿。 他本来一直都忍耐着,但是听到陆孟在这儿报菜名似的,说了一大堆,他突然间就像是饥饿苏醒,胃部抓心挠肝地绞起来。 他本能咽了口口水,肚子的咕噜声连被子都拦不住。 陆孟没有嘲笑,而是温和地对他笑笑,说:“饿了吧,我先去问问值班医生,你都能吃什么,再去给你买个饭。” 陆孟说着要朝着门口走,却被武枭叫住了。 武枭身上穿着病号服的,但是他从床头上枕头在了床边上。 陆孟看着那被蹂.躏得不像样子的二十块,顿了一下,并没有推辞,直接伸手拿走了。 把钱揣在兜里,陆孟又问武枭:“要不要上厕所?” 陆孟说:“床底下有那种小尿壶,塑料的,你可以自己来,我给你拿上来?” 武枭:“不用。”他声音硬邦邦的。 虽然他根据记忆,都明白陆孟说的是什么,但是他打死也是不会在床上方便的。 他甚至因为陆孟提出的这种问题,感觉到耳根发热,他不敢看陆孟,闭上了眼睛,做出一副拒绝交流的样子。 陆孟又说:“你要是不想在床上,我可以扶着你去卫生间。几步路而已。” 陆孟说着,比划了一下他身上打着石膏的胳膊腿,还有胸口的固定,说:“那恐怕你得忍着腿的疼,因为你如果单腿崩,胸骨受不住。” 武枭眼皮直颤,静了半晌,发现陆孟还一本正经等着他的回话,顿时一阵气血上涌,脸都红了,幸好脑袋上包着的纱布还有他偏开头的角度,让人看不到他的窘迫。 陆孟闻言“哦”了一声,又看了看他的点滴,确保不会很快滴完,这才转身下楼去了。 陆孟先去值班医生那里问了,只要不吃辛辣就没事。 陆孟溜达到了楼下,把每一样小吃都买了一些。 夜风拂面,陆孟心中安稳,仰起头看了一眼住院楼,眼中全都是笑意。 她提着东西上楼的时候,一开门,发现病房里面多了一个中年男人。 他看到陆孟之后,说:“你好,陆孟是吧,我是这个床的护工,姓张。之前在心外住院区那边忙来着,你妈妈给我打过电话了,说让你回去。” 陆孟客气应了一声,然后对上床上看过来的武枭。 陆孟把东西拎到床头上放着,满满当当的好几袋子。 她说:“都是你能吃的,但是晚上不要吃太多。” 武枭侧头看了一眼,就是一顿。二十块钱,很显然买不了这么多东西。 他微微抿了下唇,陆孟说:“等会儿床摇起来就吃吧,我走了。” 陆孟说完起身,武枭下意识看过来。 陆孟对上他的视线,他眼中有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依赖,他对护工感觉到陌生,这种陌生让他对才见面不久的陆孟,产生了一种依赖。 陆孟很清楚他眼神后面的含义,想了想,又说:“我看着你吃完吧。” 武枭抿紧嘴唇。 护工大叔说:“不用,我喂他,再晚点不好打车了。” 陆孟笑着摇头:“没关系,反正这个点儿回去也没什么事儿,我用手机叫车。” 护工也没有再说什么,还觉得这家人心眼儿挺好的。他已经听说了武枭的状况,大部分的伤都来自他的家庭,一般这样的情况,对方顶多给点钱感谢,是不会管的。 护工把床摇起来,然后拉起了小桌子。 陆孟把吃的打包盒子弄开,放在桌子上,就坐在桌子边上玩起了手机。 他自己拿起筷子,微微弓着身,姿势有些别扭地吃了起来。 陆孟全程不看他,不说话,只是玩手机。她也好多年没有碰过手机了,但是幸好很快上手。 她对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有刻在骨子里的熟悉。 她玩得很尽兴,武枭吃的也很尽兴。 护工去卫生间给武枭洗他的衣服,武枭吃东西的间隙,会用余光看陆孟。 等到他吃得差不多了,陆孟这才递给他一瓶水。是汽水,橙子味儿的。 拧开盖子递到他手边,武枭看了她一眼接过,然后猝不及防地被呛了。 陆孟快速笑了一下,很快把笑意压住。 武枭喝太快了,或者说他脑子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是灵魂没有接触过,被吓了一跳。 这也算是陆孟一个小试探,看他呛了,连忙起身给他纸巾,让他擦了嘴。 这时候护工洗完衣服出来,陆孟起身,说:“我走了。” 她再看武枭,武枭就不看她了。表情还有些冷,像是气鼓鼓,乌麟轩那么聪明,肯定看出她刚才是故意的了。 陆孟挠了挠自己侧脸,带着笑意说:“我明天再来。” 说完打车回家,回的是她妈妈的家里。没办法,自己家……不熟悉,回去且得折腾一阵子。 陆孟回去姜丽正在等着,已经十点多了,家里特别安静。 姜丽给陆孟开门之后,轻声问:“怎么回来这么晚?” 陆孟含糊应过去。 “你弟弟和你陈叔睡了,你房间东西都没有人动,也总打扫,早点休息吧。” “对了,你吃了东西没?”姜丽说,“厨房里面给你留了饺子。” 陆孟在厨房吃了几个饺子,很好吃,角瓜鸡蛋馅儿的,她想着明天给武枭带一点。 陆孟洗漱好睡下,以为自己晚上肯定睡不好,但实际上她睡得很沉,一夜连梦都没有做。 起床的时候外面已经艳阳高照。 陆孟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农历六月二十,阳历七月十八。 她回来的第二天,阳光明媚。 她手机上有姜丽的消息,告诉她饭在厨房,弟弟上学了,她和陈叔都去上班了。 陆孟回复了一句:“你们都忙,今天我去看武枭吧。” 姜丽没有回复。 陆孟起身吃东西,然后看到昨天的饺子,还剩下二十几个,她有点生涩的把煤气灶弄着,倒了油,把饺子煎了下。 又盛了一碗粥,夹了点小咸菜。 这才洗漱好,换好了在这个家里存放的,她以前的一些衣服,打车去了医院。 店里来了消息,每天正常开门店员都要给她拍照。 陆孟看了一眼,对店里的一切倒是很熟悉,这是她曾经的心血。 到了医院,陆孟轻车熟路找到了病房,却在外面听到了有个男人在里面闹。 “他们家人呢!肇事司机呢!把我儿子撞成这样子,就想不管了?啊!” 陆孟开门进去,就看到一个个子高大的男人正背对病床,站在病床旁边,对着护工咆哮。有几个护士在劝阻:“你要是再闹下去,我们要报警了。” “报警就报警,警察来了也是我们有理,你看看我儿子伤成什么样了!光是出个医药费就算了?想得美!” 有护士拿出了手机要报警,那男人却上去抢,“报警做什么,把那个小孩的家属和肇事司机的联系方式给我啊!” 陆孟在门口顿了下,皱起眉。 不用猜想,这个人必然是武长城。 他面皮青黑,一脸的横丝肉,五大三粗,小护士们都有点怕他。 那个护士手机被抢了,他还在吐沫横飞。 陆孟想了想还是走进去,这种人无非是想要用儿子讹钱,不敢动真格的。 不需要怕。 不过陆孟余光中瞥见从床上挣扎着爬起来,手朝着床头柜不远的暖壶摸过去的人,眼皮突然狠狠一跳—— 陆孟撒腿就朝着那边跑,这要是让武枭拿到了暖壶,估摸着 番外五(包养) 一暖壶的开水要是砸在人的脑袋上, 那可不是头晕一下那么简单。 陆孟飞快穿过还在撕扯的几个人跑过去,在武枭拿起暖壶之前,把他手按住了。 她气喘吁吁蹲在床边上, 武枭整个人为了拿这个暖壶, 都快要从床上掉下来了。 陆孟按住他,两个人近距离对视了片刻。 这个场景, 让陆孟想起曾经乌麟轩用两个郡主的命,直接将她从上帝视角拉下来的那个时候。 他机关算尽,他不肯一个人表演, 他要陆孟和他共沉沦。 那时候他的手段多么恶劣,现在陆孟看着变成武枭的他,就有多么想笑。 他的眼神和那时候一样, 但是除了狠辣,还有惊讶和迷茫。 因为陆孟在他耳边说:“开水烫头是犯法的,你会被抓起来, 关进铁笼子。” 小护士和武长城的争执还在继续, 又有一个小护士掏出手机要报警。 陆孟在武枭手背上掐了一下,正好掐到他被纱布包裹的地方,他一疼, 松手了。 陆孟把暖壶挪远了, 四外寻找了一圈儿,发现护工躲在厕所里。 几十岁的大男人,正畏首畏尾扒着门缝朝外看呢, 陆孟一阵无语。 她从抽屉里面拿出了之前警察短暂来了又走, 没能用得上的验伤报告, 然后对和小护士撕扯的武长城说:“我是那个和你儿子一起出车祸的小男孩家属。” 陆孟话音一落,武长城立刻将注意力转移到了陆孟身上。 陆孟眼神十分淡然, 她好歹也算是经历了一辈子,当了几十年皇后的人。偶尔宫宴要出来主持,她的气势不是很凌厉的那种,和乌麟轩的刚好相反。 陆孟看着他说:“有什么话,跟我说。” “我儿子为了救你们家人,现在伤成这样子,以后对生活都有影响!” “你别想就这么算了我跟你说!赔钱!必须赔钱!” 武长城手里还拿着一个小护士的手机呢,那小护士也不敢上前来跟他硬要,缩在一边眼睛都红了。 陆孟说:“把手机还给人家,我们再谈钱的问题。” 武长城一听,对方要谈钱,立刻把手机还给了护士,还威胁:“不许报警啊,我可记住你了!” 那小护士拿到了手机,眼泪眼看着就要掉下来。但还是没从屋子里出去,没有把武长城这样的无赖,留给陆孟一个人。 陆孟对她们温和笑笑,说:“放心吧,我跟他聊,你们先出去吧。” 那几个人犹豫着,其中一个看着年纪大一点的,大概是见过这种事情多了,也不怕武长城,只是体力不如他罢了。 对武长城说道:“你要是再闹,我们一定报警!” 武长城转头就要跟人来劲儿,陆孟立刻提高声音:“还想不想谈钱了!” 陆孟声音穿透力还挺强的,把武长城吼住了。 她对着那几个小护士道:“放心吧,闹不起来。” 走到门口还在说:“他要闹我们就报警。”然后关上门。 陆孟看向武长城,武长城也看向陆孟,他直接开口问:“你们家准备赔多少钱?” 陆孟对他笑了一下,延安帝那样的老狐狸都栽在她手上过,这个只知道醉酒打人的混球,算个屁。 陆孟态度没有剑拔弩张,甚至是平和的,递给他几张纸,说:“你先看看这个验伤报告,我们再来谈钱。” 这上面都是在说武枭伤得多厉害的。 武长城一看,底气就上来了,轻哼了一声。 陆孟这时候把小桌子拉开,把床摇起来,问武枭:“没吃早饭吧,我给你煎了饺子。” 武枭看着她的眼神很诡异,他刚才的意图她是怎么知道的! 陆孟把筷子都塞在他手里,他才回神,香喷喷的煎饺就摊开在他的面前。 他的感官似乎从怒火之中回归了,他刚才就是想要烫得这个狗屁的爸爸脑袋开花儿的。 陆孟拍了下他,让他回神,说:“快吃,一会儿凉了。” “你说说吧,”武长城看完了验伤报告,用手弹了下纸,说:“我儿子伤这么严重,你们想要怎么赔!” “你想怎么赔?”陆孟坐在床边凳子上,笑着问。 “起码十万!”武长城狮子大开口。 厕所里一直躲着的护工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陆孟表情一点没变,侧头看了一眼武枭,武枭像是没听见。 陆孟说:“我要是给你十万,那可不是赔你儿子的伤钱。” “你得把你儿子卖给我,才值这个价。” 武长城表情一沉,看上去特别吓人。陆孟坐在凳子上,自下而上看着他,笑着说:“你要是肯卖儿子,再多点我也出得起。但是你从今往后得和他断绝关系,我们要签字据的。” 武枭叼着半个饺子,死死盯着陆孟侧脸,像头随时要扑上来的狼。 但是陆孟假装感觉不到,对武长城笑,说:“怎么样,考虑一下?反正养孩子要花钱,你又没有钱。他就算毕业了,能工作了,也未必能赚出那么多钱孝敬你。” “再者说,他孝敬你?你自己干了什么,你想想可能吗?” 武长城表情阴沉无比,“小姑娘,我劝你说话小心一点,别以为我不打女人。” “你今天敢动我一根指头,我保证,把你要的十万都用在让你这辈子出不来的地方。”陆孟和乌麟轩待一起那么多年,她其实……也不是个什么纯良之辈了。 武长城阴着脸朝着陆孟走了一步,陆孟不闪不避,不害怕。还对着他笑。 “验伤报告你看了,实话告诉你,警察来过了,也看过报告了。”陆孟说,“医院诊断那些可都不是车祸,警察想要调昨天武枭从家里出来到路上被车刮倒的监控,实在轻而易举。” “武叔叔,你今天还站在这里跟我叫嚣恐吓加上讹诈,没有因为虐待和家暴被抓起来,纯粹是因为你儿子在充足的,能够指认的证据面前,保你了。” “他说他自己摔的,没有被打,还不让我们管。我们尊重他的意愿,所以你现在不应该在这里叫唤着敲诈,而是哪凉快哪待着去吧。” 武枭一直看着陆孟,眼神如狼似虎,其中还带着愤怒。 陆孟侧头对他说:“吃饭!” 这声音带上了命令意味,虽然不大,但是武枭不知道为什么连忙夹了一个饺子塞嘴里,低头老老实实吃饭了。 他吃着吃着就愣了。他为什么要听这个女人的话?他为什么要服从她? 当然是在一起的几十年,只有陆孟能打断他处理政务,命令他吃饭睡觉。 这是刻在灵魂当中的服从。 陆孟对站在不远处酝酿风暴的武长城问:“没想清楚?” 陆孟说:“这份报告清清楚楚写着你怎么虐待武枭。到处遍布的监控就连武枭不想承认,也不行,懂了吧?” “还敢跟我要钱,一张口就是十万,我录音了。” 陆孟把手机从兜里掏出来,晃了晃说:“虐待加上敲诈,不知道能判多少年?我们家现在管你儿子住院吃饭,纯粹是我们家人心眼好。要是较真,我们可以像那个只是带倒人的司机一样,不管。” “还站着干嘛呢武叔叔,跑啊。等着我报警抓虐待敲诈犯啊?” “你给我等着,你们家……”武长城习惯性威胁。 “录着呢,”陆孟说:“你继续啊,我们家怎么了?确实有老有小,你要杀还是要绑架啊?” 武长城一梗,他确实不敢干什么。 这世界可不是古代,杀人见血可能连查都查不出,这是遍布监控和互联网的现代。 作恶是根本无处可逃的。尤其陆孟知道,有时候老实人会被激起性子,但是武长城这种咋咋呼呼的酒鬼,之所以关起门来打孩子,纯粹是窝里横,什么能耐没有。 她看过那么多人心险恶,连武长城心里想什么都能猜得差不多,怕他? 武长城最后只是用手指着陆孟,青筋暴突地点了两下,然后迅速离开了医院。 从头到尾,都没有看他的亲儿子一眼。 陆孟把凳子挪回来,转向武枭。 武枭吃完了饺子,正在喝粥,看上去特别乖。 陆孟知道这只是表像,按照他的性子,陆孟说要买他,他肯定生气了。 陆孟堪称温和地看他,正要说话,那个躲起来的护工从卫生间出来了。 一出来就问:“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我听着里面……” 陆孟看他一眼,说:“看护一晚上多少钱,我给你结了,你找其他活儿吧,这人以后我自己照顾。” 护工和这件事没有关系,躲起来无可厚非。 但是在一屋子小姑娘撕扯不过一个男人的时候,连武枭都想给亲爹开水烫头了,这大老爷们躲进卫生间,实在是让陆孟不怎么舒服。 护工表情一变,说:“我可是推了别的活……” 陆孟转头看他,面无表情,看他一眼看了一眼卫生间。 护工要说的话就噎没了。 最后陆孟结了一夜的钱,把他打发走了,用微信把这件事告诉了上班的姜丽。 编辑道:“反正我白天没什么事儿,我照顾武枭,顺便劝劝他让他报警。” 姜丽还是没有回复,她搞销售,忙起来没时间看手机。 陆孟把事情解决完了,武枭也正好吃完。 陆孟收拾碗的时候,问他:“要上厕所吗?” “护工辞了,以后我照顾你。我正好没事儿。” 武枭不吭声,只是看着她。 他有点憋闷,因为这女人想用十万买他,还凶他吃饭,他竟然就不敢反驳。 陆孟对他笑了一下,知道他在想什么呢。 柔情似水地说:“要不你考虑考虑?跟着你那个畜生爸爸有什么出路?他除了打你,就只知道用你讹钱。” “跟我过算了。我听说你高考没赶上,我可以供你复读,考上大学以后也供,念到什么时候供到什么时候。”陆孟说:“让你吃饱穿好,不用担惊受怕,也不会被打。” 重来一生,就算乌麟轩没有记忆,她也要从一开始,就先把他拐一条路上来再说。 武枭定定看着她,眼神当中有森冷的刀剑霜雪在肆虐。 就算什么都记不住,他也不是个随人拿捏的人。 他嗤笑一声,抿了抿吃完了饭,还油乎乎的嘴唇,问:“你要包养我?” 难怪之前用那么变态的眼神看他! 番外六(助养) 武枭瘦得麻杆似的,包的像是木乃伊,模样都看不太真切, 脑袋也剃得宛如盆地。 就算成年了, 陆孟也是真吃不进去。 这大概是乌麟轩两辈子加一起最狼狈的时刻了,陆孟看着他只有心间酸软和想笑的感觉, 丝毫没起什么色心。 陆孟被逗笑了,发自内心的轻松和愉悦。 她喜欢乌麟轩这个样子,这么多年了, 他这一副“老子是个仙女,尔等凡人休想高攀”的自信,是陆孟的快乐源泉之一。 武枭的面色却越来越不好看, 一双眼狼似的瞪着她。 陆孟笑完了,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脸,然后对武枭说:“你想得美。” 陆孟说:“我不喜欢秃毛鸡一样的小屁孩儿, 我的意思是助养。” “这可和包养是不一样的, ”陆孟一本正经地说:“主要是资助你上学和负责你的基本生活开销。” 陆孟一边说,一边在心里想着,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 苍天饶过谁! 他乌大狗也有要她养的一天哈哈哈! 陆孟看他还知道包养这个词, 很显然他是有一部分原身记忆的。 也就是说,他现在是一具高高在上的皇帝灵魂,住在一个被虐待的穷孩子身体里。 但是这也并不耽误他本能竖起尖刺, 本能自保, 要扎一切靠近他的生物。 不吝把人朝着最恶意的方向去揣测——这才是乌麟轩。 她看着乌麟轩这样重新活过来,大概除了她自己没有人能够理解陆孟的心情。 她和乌麟轩已经相伴一生了, 就算这一生乌麟轩和她不再是爱侣,他们因为种种原因,不再是最适合彼此的人,那也真的没有关系。 这个世界里面,陆孟不是特殊的存在,这世上像她一样性格思想的女孩子不计其数。 到了这个世界里面,乌麟轩也不再是陆孟唯一最好的选择,他们完全可以开启各自的人生。 这是陆孟唯一坚持的事情,他们过了一生。就算不再是爱侣,但必须是亲人。只要乌麟轩和她是有联系的,陆孟的心就非常的安稳。 她就能安安稳稳地,再牵着他,扯着他,走过新的一辈子。 无论是他的一辈子,还是自己的一辈子。 所以陆孟说:“助养你要乖乖叫我姐姐,每个月和我报告你的成绩,老老实实交代你行踪。” “等到你上了大学,放假要回家到店里帮忙,”陆孟想象了一下,就温柔地笑起来。 她说:“我有个奶茶店,店里寒暑假的生意还不错,本来寒暑假想要再加个冰淇淋机器,雇佣不到可心的店员。” “你要是去,我就不用雇佣新的店员了,我可以每月给你零花钱。” 陆孟说得很真诚,武枭面上的不屑渐渐消失。 他定定看着陆孟,不相信这世上还有这种好事儿。 陆孟也不催促他,只是和他淡淡对视。 武枭有那么片刻是真的想要答应,他的记忆告诉他,他已经走投无路了。 重新上学,他爸爸不会给他学费。他就算像之前一样打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他爸爸抢走所有的钱。 他永远也攒不够去大学的钱。 如果他不重新读书,他就只能出去工作,没有学历,他只能做最低等廉价的工作,仰人鼻息,看人眼色,武枭只要回忆一下记忆里面的打工经历,就比杀了他还难以忍受。 但是他看着陆孟,看着这一份堪称陌生和突兀的善意。他本能要排斥。 他本能觉得,他不该靠别人的救助,来逃离现在的生活。 他有办法解决的。 他一定要自己解决掉。 因此他看着陆孟许久,又慢慢垂下了眼睛,他想问为什么? 为什么要对他好,为什么要帮他。 但他最后只说:“不用了。” 陆孟挑了挑眉,一点也不意外武枭的选择。 他是乌麟轩啊。 乌麟轩怎么肯受别人莫名的好意?他的灵魂里面刻着的全都是算计和戒备。 他看着自她的眼神充满警惕,他根本不信任她。 陆孟也不着急,不会急切地逼迫他,那样他只会更加逆反。他的本性,就是一头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驴。 陆孟只需要默默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行了,乌麟轩虽然是性子像驴、像狼、像狗、但是他其实知道,什么是真的好。 他从没辜负过别人的好。 陆孟随意道:“那好吧,你改变主意,可以随时找我说。” 陆孟说着,又问他一次:“吃了东西,确定需要我服你上厕所?” 武枭摇头,躺下闭上了眼睛。 他身体到底还在恢复的阶段,大概是因为他在这个世界终于没有了男主角光环。 因此他的伤势恢复和正常人没有区别,他很疲惫。 一瓶点滴还没完,他就睡着了。 陆孟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没有什么好忙活的。 见武枭睡着了,她去楼下买了点香蕉和橘子剥开就能吃的,给几个小护士压惊。 然后就玩着手机陪起床来。 中午休息的时候,姜丽给陆孟发了消息,还是觉得让女儿亲自伺候有点不好意思。毕竟陆孟平常也不怎么麻烦她这个妈妈。 虽然家中有陆孟的屋子,她结婚之后就给陆孟准备了,想要让陆孟过来一起生活。 但是她的孩子自由独立,性子有些孤僻,喜欢自己一个人待着,她这里,还是陆孟的爸爸那里,陆孟都是不爱去的。 陆孟回消息说:没关系,正好这几天我在家里待着闷。 武枭睡过晌午,就醒过来了。 他醒过来的时候,陆孟正坐在椅子上,上身趴在床上。 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多年没有玩手机,她已经不喜欢泡在网络里面了。 待着没意思,去外面转了一圈也没有意思,陆孟坐得累,就想着趴一会儿。 不知不觉睡着了。 她睡着之前,一直都在观察武枭,他的右手上面包裹得很严实,手腕上也有些擦伤。 这让陆孟想起乌麟轩手上的伤疤,那是乌麟轩爱上她的证据。 不知道武枭手上的伤疤会是什么样子的…… 陆孟睡着了,不知道自己碰到了武枭的手指。 武枭醒过来的时候,一动,就感觉自己的手碰着什么温暖的东西。 他的手背包着纱布,因为手肿了,所以指尖微微敞开着——陆孟的手指指尖,正和他的指尖交叉相对,指节相触。 像是另一种十指相扣。 武枭意识到自己的想法,立刻手触电一样收起,疼得他皱了下眉,这才看到陆孟趴在床上睡着了。 武枭的视线锁在她脸上,外面的阳光顺着窗户爬进来,大片大片洒在床上。 她整个人都沐浴在阳光里面,像一只懒洋洋的、贪睡的……小猫。 武枭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一直在看她。 他甚至恍惚间有种错觉,好像他已经这样看着她好久了。 久到他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因为这种类似沧桑的酸涩感觉,狠狠抽疼了下。 他慢慢按住心口,猜想应该是胸骨在疼。 陆孟也没睡多久,就醒过来了,主要是姿势不对,睡得难受。 她一醒,病床上的武枭立刻闭上了眼睛。 陆孟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然后发现了他在装睡。 他装睡的技术登峰造极,因为乌麟轩最擅长,但是陆孟就是能轻易分辨出,他是装的。 不过陆孟没有戳穿,而是起身去卫生间整理了下自己,洗了把脸,又上了厕所。 而后甩着手出来,揣上手机去买饭了。 陆孟从屋子里出去,武枭果然就睁开了眼睛。 他看向门口,不知道为什么,有种想要起身追出去的冲动。 陆孟没多久就回来了,带着好几兜子香气扑鼻的食物。 今天是饭店点的菜,都是乌麟轩喜欢吃的肉类。 陆孟把东西放好,对武枭说:“上厕所吗?” 武枭抿唇摇头。 陆孟心道可以,你继续憋。 她没有把食物分成两份,而是用同一个小桌子,和武枭坐在桌子两边吃。 食物弄好,陆孟用没有用过的筷子,给武枭夹了一块裹满酱汁的肉。 笑着敲了敲塑料盒子的边缘,说:“快吃吧。” 武枭低头看了一眼碗里的东西,却又愣住了。 那种奇怪的感觉再一次袭来。 他觉得他们从前也这样吃过饭,但这太荒谬了不是吗? 武枭记忆里确实见过陆孟,知道她叫什么,因为和她妈妈住在一个小区——奥美名苑。 但是……他们在她弟弟出事儿之前,根本就不认识。他是听她妈妈和隔壁老太太聊天知道她的名字的。 他确定自己没有和她吃过饭。 “愣什么,吃啊。”陆孟催促了一句。 武枭立刻回神,连忙夹了一筷子,就是陆孟给他夹的肉,塞嘴里含糊道:“在吃了在吃了……” 他又僵了。 他为什么会是这个反应? 武枭鼓着嘴看向陆孟。 陆孟对他笑了笑,说:“吃吧。” 他们吃饭很和谐,陆孟没有再给他夹菜,但是武枭发现,几乎每一道,他都喜欢。 她甚至会很精准的判定他最喜欢哪个菜,明明他就只是多看一眼,她就会调换菜盒,放在他手边最近的位置…… 武枭脑子乱哄哄的。 她为什么要对自己好?他们萍水相逢,这太奇怪了。 而且她的态度太过自然,好像他们本来就是这样。 武枭百思不得其解,吃完饭了眉头还轻轻皱着。 陆孟知道他想什么,但是选择什么都不说,因为他们之间的过往,说出一个字都是梦话。 陆孟吃完之后,又喝了水,给武枭也倒水喝了。 这才问他:“上厕所吗?” 武枭本能摇头,昨天……他其实也没有用护工,而是护工睡着之后,他自己艰难挪过去的。 疼是疼,但是他绝不肯让别人触及到他这么隐私的范围。 但是今天……他确实要憋死了。 陆孟睡觉的时候……他忙着看她,买饭的时候他还没想。 现在他不能在她面前,用昨天那种狼狈到像是爬行的方式去厕所。 因此他闭着嘴,鼓着青筋道:“不去!” 甚至带上了一些恼意。 陆孟忍着笑,猜想他这一身的伤不好去,但是雇佣护工犯不着,太贵了。 她的钱还是要省着点花的,以后外卖也少吃,她煮饭不怎么好吃,也是会的。 他要上大学,要吃穿,用钱的地方多着呢……陆孟想到这里就想笑。 终于轮到她养他了,这种兴奋真的很难描述。不过她没有“府中金银随意取用”的霸气,就只能在正常人的生活范围养,将就吧。 谁让他从乌大狗变成了武枭呢哈哈哈。 “我可跟你说,男孩子憋久了,会废的。”陆孟看出他憋,一本正经道。 武枭:“……你出去!” 陆孟看着他眉头皱一起,站在床边张开双臂道:“来吧,就把我当成个人形架子不就好了。” 最后生理还是战胜了心理。 武枭手臂架在陆孟肩膀上慢慢去了卫生间,还别说,陆孟这个人形架子高度正好。 但是站在马桶前面,武枭发现了一个很致命的问题。 那就是他自己站着费劲儿,一只脚打着石膏,无法落地。 昨晚上他爬进来,废了好大的力气,地上又好脏,疼得满身汗,最后还膈应了好久。 她在,他没法那样…… 陆孟也发现了,她和武枭一起面对着马桶沉默片刻,说:“要不然……我闭上眼睛?” 武枭勾着她的肩膀呢,她说话的声音就在武枭耳边。 武枭慢慢转过头,陆孟又解释了一句:“我肯定不看你。” 越描越黑。武枭表情开始变化。 片刻后,他用一脸“你看吧我就说你辞掉护工居心不良把包养说那么好听你这个道貌岸然虚伪至极的女人”的表情,看着陆孟。 仿佛早就看透了一切。 番外七(放飞) 陆孟一看他眼神, 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忍着笑把武枭松开,朝后退了两步。武枭没有料到陆孟真的会撒手,站立不稳, 立刻朝着马桶栽下去。 陆孟在他手按马桶里之前, 又上前把他扶住了。 武枭紧紧抿住嘴唇,有些羞恼地瞪着陆孟, 他觉得陆孟在戏耍他。 陆孟死猪不怕开水烫,皮厚得很,说:“本来还可以给你雇佣一个护工的, 但是昨晚上你也没用他吧?” 武枭凶狠的眼神有点维持不住,她怎么知道! 陆孟一脸“我就是知道”看着他笑。 然后说:“我背过身扶着你,你快点。” “当然你也可以坐在马桶上。”陆孟说:“要坐下吗?” 武枭到底也没让陆孟真的扶着他的手臂上厕所, 被陆孟扶着坐下了。 陆孟撇了一下嘴,打开卫生间的门出去了。 她在外面想着收拾收拾东西,整理整理床铺, 结果在武枭的枕头 陆孟手里拿着这个手串,足足有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 这是——那串被长孙鹿梦赋予了回家能量的手串! 陆孟那么多年都将这个东西束之高阁, 给乌麟轩戴过一次, 却什么作用都没有。 她以为这个东西对他没有用的……现在手串已经从上等的青玉变成了坑坑洼洼甚至缺少珠子的串子,看上去就是那种地摊上面两块钱都不如的东西。 但是陆孟依旧能认出来,这就是当初那一串。因为这手串的串线收口, 有一块很小的方金子, 上面用蝇头小子刻写着——建安王妃印! 这是乌麟轩曾经送给她的生辰礼物。虽然现在这金子似乎也变了, 竟然上锈了……但是这几个字是绝不会出错的。 陆孟抓着这珠子激动得难以言喻,她虽然早就肯定武枭就是乌麟轩, 但是这串珠子,就像是判处死刑最有利的证据。 陆孟不敢去想象,她死之后,乌麟轩是怎么跟着她来的,他那样的人,一生骄傲自矜……难道会自戕吗? 他抱着什么样的心情自戕,又是抱着怎样的期盼,戴上了陆孟曾经醉酒胡话的时候,和他说过的“这个能带你去我的世界”的手串。 陆孟不敢多想,多想一点都觉得心疼得如同刀割。 那么强大的一个人,失了她,却连活下去的欲望都丧失了吗?他最爱的权势也甘心撒手了? 陆孟抓着这串和现在的乌麟轩一样残破的珠子,热泪盈眶。 她仰着头,但是眼泪还是不听话的流下来。 陆孟心中不是悲痛,只是心疼,还有喜悦。 他成功了。无论他是怎么来的,他成功了! 就算丢失了记忆,至少获得了一次新生,陆孟一定让他在这个世界“宾至如归”。 她把珠子按在心口,正激动的时候,突然卫生间传来冲水的声音。 陆孟猛地回神,将珠子塞回枕头下方。 抽了抽鼻子,迅速抹了抹眼泪,兜着嘴唇,朝着自己眼睛吹了两口气。 陆孟打开门,乌麟轩……不,是武枭了。 他就坐在马桶上,双手放在膝盖上,脊背笔挺如松,姿态气势凛然不可侵——他像是坐着龙椅的,君临天下的残疾帝王。 陆孟悲伤的情绪在看到他的瞬间灰飞烟灭,只剩下满心喜悦。 而且把马桶坐出龙椅架势的,三千世界,怕是仅此一人。 陆孟被戳了笑点,发出了放荡又没有礼貌的尖笑。 陆孟扶着门框,笑出了眼泪。 武枭愣了一下之后,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智障。 这个女人怕是有什么毛病! “你在笑什么?!”武枭下意识低吼了一句,正是在他的世界里面,他惯常会用的语气。 朝臣被他这样吼一吼,能吓到两股战战,但是这一招在陆孟的面前,就从来也没有好使过。 因此陆孟还是笑,不过笑着笑着,笑意就收敛了,她张开手臂,不由分说抱住了武枭。 没错,就是仗着他坐在马桶上,起来费劲,自己又不能走路。 所以陆孟弯着腰抱着他的脑袋,隔着他头上厚厚的纱布,亲吻了下他的头顶。 欢迎来我的世界做客啊,我的陛下。 “你在做什么?”武枭带着恼意质问。 陆孟抱得很轻,但是他还是挣脱不开,耳根都红透了,心跳也不受他控制的加快。莫名的喜悦像是井喷一样从他的心脏之中喷薄,这过于浓烈的情绪,让他本能害怕和抗拒。 陆孟抱了一会儿,这才放开。 然后微红着激动未褪的眼眶,对他伸手:“起来吧,我扶你回去。” 武枭“啪”地一声,打掉了陆孟伸到他面前的手,瞪着她。 他的眼神很好理解——请你解释一下你刚才的行为。 这确实不太好解释,对方像个麻杆儿,但是也是个十九岁的大小伙子了,男女授受不亲嘛。 陆孟手心麻痒,搓了搓之后,眼睛转了转,说:“好吧,我说实话……” “你长得有点像我前男友。”陆孟说,“我很爱他,但他死了,我看到你一时激动,没控制住。” “我想帮你也是因为这个,但是你放心,我没把你当成他,你太小了,他比我还大一岁呢。” 陆孟说的这些话也都没有错,乌麟轩在另一个世界,确实比她大一岁。 而且他失去了记忆,陆孟不会强求他什么,只要他好好活着就行。 武枭一脸“果然如此”,眼神更加警惕了。 “你别多想,你比他差远了。”陆孟说,“放心吧,我不会怎么你,你不是残成这样还敢给人开水烫头吗?怕我做什么?” 陆孟说着,又伸手:“来吧,我扶你回床上躺着。” 武枭冷冷看着陆孟,眼神当中的警惕半点没有消退。 陆孟无奈之余,心里忍不住想,果然就算失去记忆重新变成了小崽子,乌麟轩这个人也从来不好骗啊。 陆孟一脸淡定:“快点吧,你的腿得吊起来,不能垂太久,会肿。” 武枭确实坐在这里浑身都疼。 但是他还是没有伸手,总觉得这女人怪得很,还居心不良。 陆孟没由得他再胡思乱想,拉起他的手臂架在自己肩膀上,然后撑着他起身。 要朝门口走,武枭却反着劲儿。 陆孟威胁道:“你再闹,我把你扔地上了啊。” 武枭疼得吭哧道:“没洗手……” 洗了手,折腾出来,重新躺床上,两个人都是一身薄汗。 陆孟给自己倒了杯水喝,边喝边说:“不给你找护工了,找了也白找。”乌麟轩是不会让别人看着他方便的。 “而且找护工花的钱太多了,有那个钱,不如你多吃几块肉,好得快一点。” “我这段时间都没有什么事儿,可以在这照顾你。”陆孟说:“把你的小心肝儿放回肚子,你那什么眼神,你刚才洗手没照镜子?” “您这副尊容,得什么胃口能啃得下去。” 武枭闭上眼睛,额角青筋都鼓起来,被陆孟气得突突直跳。 陆孟又找到刚和乌麟轩撕破脸的时候,和他斗嘴的快乐。 两个人就这么诡异相处了下来,武枭也没有能力反驳什么拒绝什么,毕竟他现在就是个小病号。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个人的相处越来越自然,越来越和谐。武枭的所有诉求,只要一个眼神,连口都不用开,陆孟就能明晰。 同样陆孟偶尔用那种能将人烫伤的眼神盯着他的时候,武枭也能配合的装着没发现。 他知道陆孟爱的人死了,在透过他看着那个人,她对自己这么好,真心实意的好,武枭允许她借着自己聊以慰藉。 周六日的时候,姜丽女士能抽出半天,带着孩子来替陆孟的班。 陆孟就衬这个时间回去店里。 转眼一个月,陆孟已经能够很好地适应属于自己的世界的一切。 店铺那边基本上用不上她,除了去收账,就是给几个店员开开会。 开会具体就抓抓卫生和服务,奶茶店也没有什么经营秘诀,客流量就是王道,这一行也算是暴利行业,毕竟原材料便宜。 陆孟现在这个店铺是在一条新兴商业街上,小孩子特别多,一公里左右还有大学城,奶茶外卖也很不错。 她有钱、有闲、有个小房子还有不少存款,日子简直舒爽到无法用言语描述。 她整个人都沉下来,彻底融入并且热爱着这一场新生。 不过她现在不是“单身”了,她没有把武枭当成她的所有物,陆孟心安稳得很,她希望他们之间顺其自然,就像如流水的时光一样,温和平顺。 她只是将武枭当成了一个跟她的未来密不可分的亲人。那她的一切就都得计算着来。 住院一个月,除去医保报销,最后也没花多少。 不过再住下去就没有必要,浪费钱。光是外卖就要花费不少的。 陆孟把这些钱都算给武枭听,对他道:“所以准备准备过几天再检查一下,就出院吧,出去之后暂时先搬到我那里去住。” “我在李唐东街八合公寓有个房子,两室一厅。”陆孟说,“你先在我那里,把伤养好,再做后续打算吧。” 武枭却摇头:“我要出院回家。” “你怎么这么倔呢?你爸爸这段时间来闹,没闹到钱,你回去肯定挨揍啊。” 陆孟说:“就你现在这样子,才长出一点肉,你打不过武长城那种体型的成年男人。” 武枭执拗地看着陆孟说:“我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 “你想怎么解决?”陆孟皱眉,“我这段时间没少给你看法制新闻,你老实一点。” 武枭不吭声,陆孟劝,他就闭上眼睛装睡觉。 陆孟和武枭现在唯一的联系就是她弟弟的事情,她总不好管太多,真的显得居心不良。她对武枭的关心和好,连姜丽都怀疑了。 幸亏陆孟年纪大一点,身边儿来来去去的也好几个男朋友,姜丽没有往那方面想过。 这些天武长城又来一次,企图坑钱,但是陆孟和姜丽都不是什么好说话的,武枭看他的眼神没了畏缩,总是阴沉沉的。 因此他又骂骂咧咧跑了。 姜丽对陆孟歉意很深,这件事儿归根结底是因为姜丽的那个小胖团子儿子。就连姜丽现在的老公陈立东,都和姜丽提起,趁机让陆孟就和他们一起生活。 还惦记给陆孟介绍他们厂子里面的厂长儿子当对象…… 陆孟哭笑不得委婉拒绝。 赶巧今天礼拜天,姜丽下午有空,又来换陆孟的班。 趁机又提起了这件事儿。 “算了妈,我现在不想找对象。”陆孟拒绝的时候,就在病房里面,已经好了不少,能自如坐卧的武枭听着呢。 “对方条件很不错的,还是个海龟。” “就是个王八我也不想见啊。”陆孟无奈,之前姜丽不管她这种事情,也插不上话。 最近她和姜丽一家来往太频繁了,这让她这个觉得亏欠她的妈妈,总是恨不能大包大揽,替她把下半辈子安排好了。 陆孟索性道:“妈,我长得不难看吧?这医院里面的骨科大夫,有个大爷夸我看上去也就二十,我什么时候缺过对象?” “那你不都是玩闹的,你陈叔说的这个,见了要是合意可以谈论婚嫁了,你年纪也不小了……” 姜丽还在劝,陆孟对于这种事儿,无奈却又不会激烈反驳。她爸爸妈妈说白了,因为各自结婚组建家庭,对她愧意多,只要她不点头,谁也管不了她。 陆孟正想着什么办法糊弄过去,突然“啪”地一声,武枭不知怎么的,把床边上装满杯子的水杯弄掉了。 这声音把几个人都给吓一跳。 姜丽转头一看,连忙道:“哎,吓死我了,没拿住?手还是疼啊?” 陆孟借机道:“正好妈你在,我回店里一趟,我爸爸也给我发消息说要吃顿饭呢,我也好久没见他了……” 说完拎起包就朝着门口走,走到门口转头一看,姜丽收拾东西,武枭正坐在床上看她。 陆孟口型对他道——谢了! 陆孟开门出去,武枭却慢慢皱起了眉。 他眼神晦暗不明,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摔杯子给她解围。 他对陆孟的观感非常的复杂,很多莫名的情绪他自己理不清楚,还伴有乱七八糟的占有欲和亲近欲望。 最让武枭无法忍受的,是大概是她在自己面前提过太多次以后一起生活,要助养他。武枭真的对她说的一切充满了期待。 但是他不能,他必须回家。 然后就在陆孟去了一趟店里,又和老父亲陆嘉南吃了一顿饭回到医院后,发现武枭出院回家了! 她那么大一个人呢! 她养的大鸟被她妈妈放飞了! 番外八(抓住) 陆孟从医院出来, 连忙找去了奥美名苑。 姜丽正在家里做晚饭,见陆孟来了,高兴道:“快来, 晚上都是你爱吃的, 你陈叔今天下班早,咱们一起吃个饭, 让你陈叔给你仔细说说厂长儿子……” “妈你怎么让武枭出院了,他还没检查呢!”陆孟站在厨房门口,有些急。 姜丽说:“虽然他救了你弟弟, 但是我们管了他这么久,他身上的伤都养得差不多了,我们仁至义尽了。” “他回家会被他爸爸打死的!”而且武枭是乌麟轩, 乌麟轩没有现代社会常识,他是个反.社会啊!反.社会和家暴男放一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啊! “妈知道你可怜他, 这段时间给他花了不少钱了吧?他领情吗?我就没见他对你笑过, 一副无论咱们做什么,都理所当然的样子。” “那孩子,和他爸爸一样狼心狗肺, 心捂不热, 也养不熟。你以为他傻啊,他出院之前,跟我要了三千块呢, 这件事就这么了了吧, 这世界上可怜的人那么多,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姜丽情绪也不太好,本来她就不想再管, 这些天勉强被陆孟劝着,想着等出院了给武枭找个地方住,不让他回家继续挨打。 但是陆孟一走,武枭就变脸了,要出院,还要钱,甚至和姜丽说:“没有我拉一把,你儿子就死了,你应该给我钱。” 姜丽差点气疯了,这种不识好歹的狼崽子,她管他去死! 因此她也不让陆孟管,还把武枭要钱的事情和陆孟说了,陆孟心说果然是乌麟轩的作风。 但他未必是忘恩负义,他说不定想拿钱干什么呢,估摸着是想要把陆孟和姜丽从这件事儿里面摘出去,才那么恶声恶气。 只好说:“那行吧,我先回去了。” “回去干嘛,晚上给你包饺子吃,我这馅子都剁上了,这段时间你陈叔……” “妈。”,陆孟知道她想什么,索性直接道,“我已经不是个小孩子了。我这些年自己过得也挺好的,你和陈叔还有小胖子你们也都挺好的,这就行了。” “妈,”陆孟说,“我还是喜欢一个人。” 说完陆孟抱了抱姜丽,没等姜丽说话,就开门离开了。 陆孟跑到武长城家门口转了一圈,他们家一楼,只看到了武长城似乎在客厅看电视,没看到武枭的身影。 陆孟很着急,想了想最后跑去了门卫问。 果然你大爷永远是你大爷。门卫许大爷告诉陆孟:“武家小子啊,我知道,一瘸一拐的,拄着拐去超市了。” “你妈妈和我说了,你啊,就别管了。” 许大爷苦口婆心劝陆孟,说:“那小子性子拗得很,又瞧着比以前还阴沉,黄鼠狼生耗子,一窝不如一窝,他以前偷东西被超市抓住过呢,不像个知恩图报的,你别再被缠上了……” 然后按照许大爷说的,去超市找武枭了。 陆孟在超市里转了两圈,这个超市不小,附近几个小区都在这边儿买东西,这时间超市的人也属实不少,陆孟看的眼睛都要花了。 幸好武枭打着石膏拄着拐,很好认。 陆孟在一排白酒货架子旁边抓住了他,攥紧了他的手腕。 武枭突然被抓住,下意识抖了下,转头看到了陆孟之后,眼中也有片刻心虚,但很快被漠然取代。 陆孟眼神锐利地盯着他,问:“跑得挺快啊,趁我不在出院是吧?这么长时间我苦口婆心白说了是吧?” “你买酒干什么?你还敢喝酒?”陆孟扭着他手腕,低头看了一眼,发现地上他拉着的小车里面,放了好几瓶子白酒,各式各样的,还都是高度的。 最重要……都是在超市里面相对来说的高档酒。 陆孟眼神几变,琢磨着武枭这样,说不定是想要把武长城灌死。 陆孟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这是法治社会,你想干的,随时能让你蹲进小笼子里面,像家养的畜生一样被关起来。我会随时盯着你,你要是犯错,我就亲手把你送进去!” 武枭表情阴沉,他一双眼沉沉落在陆孟身上,看上去像是随时要暴起伤人。 他手里抓着酒瓶子,攥到手指青白,手背上的伤还没彻底恢复,这让他很疼,他却在享受这种疼痛,让他能清醒一点。 他和姜丽一样不明白,陆孟为什么非要管他,只是像她前男友?那她可真是愚蠢又多情。 武长城就是他腐烂的疮疤,随时随地污染他的人生。武枭内心之中清晰也清醒极了,他必须将这道疮疤狠狠剜去。 武枭已经拆掉了头上纱布,头发也长出了一些,这段时间他被陆孟一天三顿的精心饲养,肉长了不少,脸上的气色好多了,虽然还是像麻杆儿,但也已经变成粗麻杆儿了。 陆孟上辈子到最后和这辈子的自己长得差不多,她猜测灵魂是会影响人的样貌的。 她相信武枭到最后,也会和乌麟轩长得差不多,他现在已经有些向着乌麟轩的方向发展,至少是惯用的神情还有眉眼一模一样,轮廓他才十九,还会变化的。 陆孟看着他,是没法对他狠下心肠的。 因此威胁了一番之后,又哄道:“别闹了,我给你问了补习班,别人已经开课了,你现在去也来得及,再不行就专门请家教。” “你那么聪明,你肯定能考上一个理想的大学。” “武枭,你明明有好的选择,别毁了自己。”陆孟把他手上的酒瓶子拿下来,要摆回原位。 一直沉默盯着她的武枭突然说:“关你屁事儿?” 他抓着陆孟的手腕,不让她去拿自己小车里面的那些酒。 他拉着陆孟凑近,眉目阴鸷,盯着她的脸,一字一句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别以为你很了解我。你每天用什么眼神看我,你照过镜子吗?”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凑近陆孟耳边,几乎要贴在她脸上,对她耳边道:“我不管你是觉得我像你前男友,还是纯粹找.操,老子没兴趣,离老子远一点!” “你多大了?阿姨,我不喜欢年纪比我大的女人。”武枭用了一点劲儿,把陆孟甩开。 他以为自己能看到被羞辱之后隐忍含泪的双眼,他方才的话就是故意羞辱。他不知道陆孟什么样,但是他自己已经面红耳赤。 可他压抑着自己内心的别扭,抬眼却对上陆孟压抑着笑意的眼睛。 “哈哈哈哈哈哈……”陆孟扶着货架子,实在是笑得不行。 他那个人,一辈子很少说这样的粗话,现在为了把她刺激走,实在是下了“血本”了。 陆孟在那笑,武枭恼羞成怒地瞪了她一眼,拉着小车绕过她就走。 陆孟跟上他又去拉他,武枭回手激烈地一甩——“啪”地一声,直接甩在了陆孟的手臂上。 陆孟疼得麻了,连忙按住揉。 武枭转头看了一眼,嘴唇动了下,却紧紧抿住。 片刻后背对着陆孟恶狠狠道:“你再跟着我,我就去找你妈,告诉她,她的女儿纠缠我,想要跟我……睡。” 陆孟:“……你多大了你还出什么事儿要告诉妈妈?” “再说我什么时候说要跟你睡啊。”陆孟揉着手说:“小朋友毛都没长齐,不要信口开河哦。” “那你为什么跟着我,为什么缠着我,为什么要管我!”武枭低吼了一声,声音可不小。 把超市里面买东西的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 他看着陆孟说:“我再说一遍,离我远一点。” 武枭额角青筋突突直跳,看到陆孟被他吼得缩了下肩膀,他感觉到自己的心口抽疼。 难道肋骨还没好转吗? 他转过身,拉着小车朝着出口走,手背上还缠着纱布的那只右手,按住了自己心口。 纱布透出了一点血色,那是他一直过于紧绷攥拳引起的。 他站在偌大的超市里面,突然觉得自己很茫然,像是每一步都落不到实处。 周围的一切明明在他的记忆里面十分清晰,可是他却觉得一切都无比陌生。 只有一个他熟悉的……却被他恶言恶语甩在了身后。 武枭拉着小车,面色发白地去结账。 陆孟看他反应这么激烈,站在原地没有再喊他。 她没生气也没伤心,被吼了更没有寒心,只是被吓了一跳。 她觉得这样接触变成了武枭的乌麟轩恐怕不行,她开始琢磨着别的办法。 乌麟轩那样的人,不受嗟来之食,想弄到自己身边儿,除非……能在某些方面威胁到他,或者压得住他才行。 他从来都是一个掌控者,想要掌控他,只能比他强横。 啧,麻烦啊。 但是不管他?陆孟从来没有想过,没有人会不管自己的亲人。 她和乌麟轩那么多年过下来,首先是至亲,其次才是爱侣。 无论他变成什么模样,无论他是否失去了记忆,他都是陆孟不能放开的人。 尤其他来到这个世界,落在那样一个凄惨小孩的壳子里面,陆孟怎么能不管他? 他曾经为了自己,在另一个世界做了那么多,说到做到让陆孟享受了一辈子,包括陆孟的家人,都蒙受一世帝王恩。 陆孟不会在他失去记忆的情况下,被凶两句,就放弃他的。 不过还是得想办法换种方式…… 陆孟随便选了两样小吃,慢腾腾跟在武枭身后。 结账出去,外面天色已经黑下来了,霓虹闪烁,车流明亮。 陆孟跟着他,看着他一瘸一拐地朝着小区走,过马路的时候提着那么多酒瓶子,实在艰难。 索性上前接过。 武枭看到她咬紧牙关,又要口出恶言,陆孟说:“我帮你拿一段儿,你走路不是费力吗?” 武枭实在也是拎不动,他的胸口胸骨,就走了这几步,就一扯一扯地疼。 而且他还得拄拐,他一条腿不能落地,落地就疼得他一身汗。 他顿了一下就真的放开了手,让陆孟拎着的同时,警惕地看着她。 陆孟说:“你跟我妈妈要钱就是要买酒?不过你买了这么多酒回去,估计你爸爸就不会打你了,他嗜酒如命,平时喝不起这么好的。” “武枭,”陆孟提着袋子,她走得慢吞吞,在等着武枭,也是袋子实在沉。“我知道你能分得清好坏,别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别为了一道化脓流血的伤疤,就砍掉一条腿,好不好?” “我希望你好好的。”陆孟叹息一样说,“你必须好好的。” 武枭不说话,只是落后陆孟一些,余光盯着陆孟的身影。 他不懂,但是他现在也不想去懂。他不想听陆孟说话,他会因为她说的话动摇。 幸好他们沉默走回武枭家门口,陆孟没再说别的。 把袋子递给武枭的时候,陆孟才说:“我们留个电话吧?” “我没有电话。”武枭声音低低道。 陆孟:“……”这世界上小学生都有电话。 不过住院那么久,武枭确实没有玩过。原来是真没有啊,他都十九了! 武长城这个垃圾。 陆孟犹豫了一下说:“要不……我给你买一个?” “我给你买一个,你喜欢什么牌子的?身份证给我,我帮你办个卡。” “为什么?”武枭问。 “什么?” “为什么……”对我好。 但是他最后只问:“为什么要给我买手机?” “这不是方便联系吗,你进去把身份证拿给我,我明天下午给你拿过来。”陆孟把袋子递给他。 武枭定定看了陆孟一会儿,突然笑了一下,是嗤笑。 他凑近陆孟,对着她倾身,慢慢说:“联系我你想做什么?我都说了,我不喜欢年纪比我大的。而且你给我买了手机,也会被我爸卖掉的。” “他不光喝酒,还赌博,欠了很多很多钱,他已经在考虑你那天的提议,十万,把我卖给你了。” “你想买我吗?”武枭微微歪头逼视着陆孟。 陆孟闻言眼睛一亮,没等说话,一楼房门开了,武枭突然面色一变,推了她肩膀一下说:“走!” 番外九(啄吻) 武长城边推门, 边骂骂咧咧:“妈的小崽子,买个东西让你爹等这么长时间!” 陆孟一听转身就走,武长城本来就是个无赖, 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和武枭有来往, 他肯定要逼着武枭和她要钱。 陆孟在武长城出来之前,脚底抹油溜得飞快! 武枭站在门口, 借着小区里面不怎么明亮的灯火,看着陆孟身影消失。 他站在那里,虽然拄着拐杖打着石膏, 一眼就能看出遭遇多么狼狈。 但他的姿态,他侧脸在幽暗的灯火之中投下的剪影,就是无人敢冒犯, 无人能攀折的君王。 不过一转头,武长城抽在他脑袋上的大巴掌,拍碎了他一个迷离的梦。 武枭瞬间缩起肩膀低下头, 表现得唯唯诺诺, 一米八几的身高,缩得像个虾米似的。 如果这一幕有认识武枭的人看到,一定丝毫不会怀疑, 这具少年的身体换过灵魂, 因为他扮演的太像一个被打怕的孩子。 他被打得头昏脑涨,踉跄了一下,向着武长城展示了一下提着的一堆酒瓶子。 武长城拉开袋子看了一下, 先是高兴地说:“买这么好的酒, 知道孝敬你亲爹了!” 但是很快武长城那常年被酒精麻痹的大脑就反应过来了, 武枭哪来的钱?! 于是武长城把武枭拽进屋子,武枭踉跄着在地上蹦, 石膏磕在进门的台阶上,疼得他一阵面容扭曲。 不过他没吭声,兢兢业业扮演着一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窝囊废。 “老陈家的那贱婊.子是不是给你钱了?!”武长城习惯性地照着武枭的脑袋就啪啪两巴掌。 武枭被砸得跌坐在沙发上,然后缩着抱住了头。 武长城一脚踢在武枭买的白酒上面,酒瓶子“哐当”一声,其中有一瓶碎了,白酒刺鼻的味道,迅速弥漫在屋子里。 “我他妈的当初不如把你射墙上!”武长城一顿拳头落在武枭身上,武枭护着自己的要害,弓着背逆来顺受。 “还敢跟你爹藏钱了,给我拿出来!” 武长城一顿老拳,武枭很快哆哆嗦嗦把剩下的钱都掏出来了。 红红的票子散在茶几上,终于压下了武长城的怒火。 他好吃懒做醉生梦死,好久没有见过这么多钱了。 但是他拿起来数了数又不满意,狠狠踢了一脚武枭打着石膏的那条腿,说:“就这么点?!我不信她们就给你这么点,你是不是藏起来了!” 武枭抱着头闷在沙发里面不抬头,他是真的脑震荡,被砸了两下就想吐。 他闷声可怜道:“就这些……多了她们不给。” 武长城看着武枭那个窝囊样子,也知道他不敢撒谎,冷哼一声,骂了他一句:“白他妈的养你这么大,讹点钱都不会!” 武长城把钱全都揣在自己兜里了,然后又心疼得倒腾他那几瓶子酒。 碎了一瓶,有个还剩下一半儿的瓶身,武长城小心地拿出来,就着碎裂的瓶子就开始喝,还吐出一块玻璃渣子,“呸”的一声。 “去给我再买两个猪蹄下酒!”武长城要武枭出去买东西。 但是很快他又摸了摸自己鼓一点点的裤兜,说:“算了,老子自己去。” 他好久没有打牌了,因为没有钱,欠了太多钱,没人借他了,也没有麻将社肯让他进去。 这会儿手痒得很,他提了一瓶子酒,准备今晚上去美美地玩上一场。 没多久,武长城就拎着一瓶好酒走了。 武枭等到他出门,才慢慢从沙发上爬起来。 武枭在屋子里坐了好一会儿,才晃晃悠悠起来开门。 陆孟看到他就是表情一变,“挨揍了?” “我就说让你跟我回去,我现在就去报警,把他抓起来,反正验伤报告都是现成的!” 陆孟说完气哼哼转身,武枭一把抓住了她的后衣领。 陆孟被扯得向后踉跄了一步,武枭滚烫的身体就朝着她背上倾倒下来。 他又发烧,又被打,昏昏沉沉,心中又是晦暗满满的思绪,他注定会病。 陆孟撑住他,武枭滚烫的呼吸就在她耳边。 他第一次对陆孟求助:“扶我一把。” 陆孟自然是扶住他,带着他朝着屋子里进。 拐杖砸在地上,“砰”地一声,武枭和陆孟同时一抖。 武枭像是被惊醒一样,挣扎着要用伤腿站直,陆孟却将他手臂绕到自己肩膀上。 “我们去医院。”陆孟说,“你本来就不应该这么早出院的。” 陆孟拗不过他,毕竟他也是个男孩子,就算伤残,真用力,陆孟也弄不动他。 陆孟撑着他到沙发坐下,然后利落地收拾干净一小块地方让他躺下,问他:“出院开了不少药吧,都在哪里?” 武枭住院的时候也发过高烧,所以开了不少的消炎和退热的处方药。 武枭说在他屋子里,陆孟询问了一下位置,就把一大包药都给拿出来了。 找了感冒的和消炎的给他吃,吃完之后,陆孟无奈把几样药找出来交代他:“这些一天吃三次,这个一次吃一粒,一天两次。” 武枭躺在沙发上,额头上面搭着陆孟打湿的毛巾。 他睁开眼,仰着头,从后上方看了一眼陆孟,说:“记不住,麻烦。” 陆孟无奈,只好开始给他分药包。 把盒子里的消炎药全都挤出来,放在空掉的其他药的小瓶子里面。 武枭全程看着她挤药,装瓶子。 嘴唇微微抿着,侧头看陆孟。 突然问她:“你对你前男友也这么好吗?” 陆孟顿了一下,然后笑着说:“那可不。” 其实在古代世界,是乌麟轩在照顾她,一直照顾了几十年,到死,他都是在她榻前亲手侍疾的。 武枭不吭声了,闭上了眼睛。 两个人谁也没有再说话,陆孟劝不动武枭,武枭也不可能听她的。 陆孟给他又换了几次毛巾,等到他的热度因为药力发汗退下一些,已经一点多了。 “我得走了。”陆孟说:“你爸估摸着钱快输没了。” “我扶你进屋躺着,你爸回来看见你肯定拿你撒气,你就装着睡死了。” 武枭跟着陆孟进屋,但是走到门口,陆孟突然又停住。 两个人勾肩搭背的姿势,离得很近,陆孟对他说:“武枭,跟我走吧。” 陆孟满眼心疼:“别过这样的日子,你不应该过这样的日子。你已经成年了,完全可以离开武长城独立自主生活,你要是不想跟我住在一起,我可以给你租个房子的……” 武枭不吭声,侧过头就这么近距离看着陆孟。 望进她的眼中,武枭就觉得自己浑身无力。想要沉溺其中,又想要逃离。 他喉结慢慢滚动了一下,视线落在陆孟劝说他的嘴唇上面。 色泽浅红,唇形饱满,这一定是和她心肠一样软的一双唇。 但是武枭很快就闭上了眼睛。 他扶着门框,把搂在陆孟脖子上的手臂拿下来,推了陆孟一把,说:“你走吧。” 陆孟被武枭赶走了。 这次是真的有点生气。 她了解乌麟轩的脾气,这样的反应才是正常的,他要是随便就相信谁,那他就不是乌麟轩了。 陆孟生气是因为心疼,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陆孟心里都闪过了各种阴暗的想法,她可是当了几十年的皇后,虽然不涉前朝,后宫之中也没有除她之外的主子,但是几千的宫婢太监,也足以搞出许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陆孟不亲自过手,也在乌麟轩那里学了不少让人悄无声息消失的本事。 不过陆孟只是想一想,脑子却很清楚,这里不是皇权社会,这里是法治社会。 她回了自己的小窝待了两天,琢磨其他的办法,还是要从武枭下手,让他主动离开武长城。 陆孟这两天都在顾店,在忙活着置换家里一些已经不喜欢的东西。 然后还买了手机,用自己的身份证办了一张新卡。 准备今天下午送去给武枭,结果他才到奥美名苑,就听门卫大爷说,这两天武长城又去她妈妈家闹,要钱。 她妈妈报警了,但是武长城只是耍无赖,又没有伤人,警察把人抓走警告,用不了多久又放了。 陆孟正要朝着她妈妈家里去,就在楼梯口碰见了拄着拐杖的武枭。 陆孟提着的袋子里面放着的就是给他的手机,朝着武枭走过去问:“这两天你爸没打你吧?” 武枭没回答,四外看了一下,说:“他在警察局,下午能出来。” 他拄着拐,走近陆孟说:“我有点事跟你说。” 陆孟心里一敞亮,难道武枭改变主意了?! 两个人去了武枭家里,站在客厅,武枭看着陆孟说:“给我一些钱。” “啊?”陆孟愣了下,疑惑,“你要做什么用?” 武枭还是没回答,只是看着陆孟,没有哀求的意思,就像陆孟给不给他都无所谓。 陆孟犹豫了一下说:“你要多少?” “一万。”武枭说,“给我一万就够了。” “一万?”陆孟真不是什么大款,至少和乌麟轩当初做建安王时候的富可敌国没法比。 武枭随随便便就要一万,陆孟没马上答应,刨根问底,“你到底要做什么?我可以帮你,我……” “我要一万,你要是不给,你就出去。” 陆孟:“……”她微微一笑,想打人了。 她打乌麟轩也不是一两次了,变成武枭也不能这么调皮。 武枭见陆孟不松口,微微笑了一下,不带什么情绪说:“还以为你什么都愿意为我做,你看我的眼神,就是那么说的。” “结果连一万块都不给我。” 陆孟挽了下不存在的袖子,上前要教训这只变种的大狗。 结果武枭主动拄着拐凑近,倾身偏头,毫无预兆地在陆孟的唇上啄了一下。 很快,一触及分。 但是那瞬间的呼吸纠缠和两个人唇相碰的柔软,也让陆孟后颈瞬间窜起了连串的小疙瘩,呼吸一窒。 陆孟:“……” 武枭没有退开,就这么近距离看着陆孟问:“这样行了吗?给我钱。” 陆孟:“……” 她下意识抹了抹嘴唇上简直抹不掉的触感,瞪着眼睛,不过脑子说,“你金子做的,亲一下要一万?!” 武枭眼神一沉,顺着陆孟嘴唇向下扫了一圈。 良久沉默,陆孟莫名其妙瞪着他,不知道他这是作的什么妖。 好半晌,武枭又垂着眼睛,压下眼中晦暗,说:“那等我拆了石膏,我可以扮演一次你的前男友。” “什么?” 武枭咬了咬牙道:“我弄你一次,行吗?” 陆孟:“……我看你脑子是进水了,你控控吧。”这怎么还卖身了! 她的表情难以形容,又想笑,又觉得或许武枭真的遇见什么难处了。 “不够?”武枭看着陆孟眼神高傲,却色厉内荏,声音像是从齿缝挤出来的,“那你说,几次行。” 番外十(学坏) 陆孟看着武枭一脸羞耻的泛红, 自己可能都受不了自己这样,却还跟她谈价钱。 实在是忍不住想笑,又强忍着, 此时此刻要是笑出来, 按照乌麟轩的性子,怕是这辈子都不会搭理她了。 陆孟这次是真不知道武枭要钱干什么, 她看着他半天,也没能猜出他的打算。 毕竟他现在失去了某些记忆,又似乎带着武枭本身的记忆。 陆孟无法根据现在这个灵魂和□□拼凑而成的乌麟轩, 轻易判断出他打着什么鬼心思。 但是陆孟知道,乌麟轩这个人,想要做什么, 没有做不成的。 他缺钱跟自己要,自己不给,他要是想别的办法……他本来就是个“法外狂徒”卖身都能干出来了, 还有什么干不出来? 陆孟不敢轻易拒绝, 眼珠子转了转,说:“我不买你,你觉得我需要买?我想找你这样的小男孩也不难, 千八百的甚至买双鞋就能养一个。” 武枭面无表情, 指着门口对陆孟说:“那你可以走了。” 他虽然没有表现出什么,但是陆孟就是从他细微的眼神变化,还有绷紧的腰背看出, 他在压着羞恼, 他是没料到自己会拒绝他的。 乌麟轩几乎不怎么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之所以对陆孟这么理直气壮,是他判断笃定, 陆孟对他有求必应。 可陆孟不是好捏的软柿子,这件事在另一个世界,乌麟轩就已经判断错误一次了。 因此武枭现在恼羞成怒,要赶陆孟出去。 陆孟却没有走,笑眯眯看着他,突然伸手拉住了他的手。 果然冰凉一片,乌麟轩生气和害怕,手就会冰凉。 武枭愣住,而后有些激烈地把手抽回来。 那姿态简直像是——你不给我钱,还想碰我! 武枭面色青青红红,指着门口道:“走!” 陆孟手动收了笑,揉了揉脸,说:“别激动,这件事也不是不可以商量。” 武枭的表情最终停留在些微扭曲和不屑上,他以为陆孟是欲擒故纵。 他需要钱,他会用任何他能用得上的办法去搞到,他必须搞到。 这女人看他的眼神简直堪称垂涎,他至少不厌烦她,所以咬紧牙关说出那些话。 “好玩吗?”武枭说:“我觉得没商量了,你出去吧。” 他说着,拄着拐,走到门口打开门,然后像个门神一样站在门口,等着陆孟出去。 陆孟知道把他惹毛了,她不应该笑的。 乌麟轩确实能屈能伸,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从来都是他的标配,豁出去自己有什么稀奇?毕竟他现在就剩下自己能用来做交易了。 加上陆孟对他好,看他眼神又热烈,乌麟轩不利用她,陆孟才会觉得奇怪。就算他变成武枭,本性也是不会改的。 陆孟朝着武枭走了几步,没有出门,而是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一本正经商量道:“别生气吧,我不买你的夜,但是我可以把钱借给你啊。” “我们签个字据,我把钱借给你,你以后慢慢还给我。” 陆孟这样说是有目的的,两个人现在的联系实在是太薄弱了。但是如果她变成了武枭的债主,以后联系他,找他、甚至胁迫他去自己那里,不就容易了? 乌麟轩重诺,他是真的一诺千金,答应的事情一定会做到的。 也不能怪陆孟要用这种方式把两个人联系在一起,没办法啊,她总不能真的买他的春吧,那样太不体面了。 陆孟希望他们这一世,无论发展成什么样子的关系,都是自然而然,平和而美好的。 陆孟说:“我现在身上没有现金,这年头谁会在身上带现金啊,你跟我妈要的钱,她也是在医院 “我给你买了个手机,要不你申请个微信,绑定卡,然后我转给你?” 她把进门就放在沙发的袋子拿过来,拿出了手机。 他看着陆孟不吭声。他还是想问——为什么? 但是他最后也还是只说:“我没有卡。” 陆孟一拍脑袋,心道自己想当然了。 但她还是把手机递给了武枭,说:“那就先用着,我去给你取现金,晚一点给你送来?你写一张欠条吧。” 武枭抿了抿唇,片刻后点头,接过了手机。 陆孟从武枭家里出来,都快黑天了,但是八月盛夏,就算快黑天了,天气也没怎么凉快。 这时候取钱只能用ATM,陆孟没有随时把卡带在身上的习惯,只好先回了家。 她的小窝布置得格外温馨,一进门她脱了鞋子,就光着脚踩在地板上,跑到沙发旁边的地毯上坐着,从抽屉里找卡。 两室一厅,也就七十多平,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屋子里的装修都是温暖柔软的风格,让人一回来,就想随便窝在哪里。 主卧是也是一水的柔软明亮的装饰,不过次卧却被陆孟这些天改成了蓝色和黑色调。 虽然也是柔软的,但是看着就偏冷淡很多——是乌麟轩喜欢的颜色和风格。 陆孟找到卡,关门出去的时候,朝着次卧的方向看了一眼,笑了笑。 门关上,再到奥美名苑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黑透了。 陆孟给武枭的手机卡上发了一条短信,问——我去你家方便吗? 武枭过好一会儿才回——不方便,小区东门小广场见。 武枭说不方便,陆孟就知道,武长城应该回来了。 奥美名苑的小区东门外面有个小广场,这个小广场白天的时候人不少,但是一黑天就没有人了,因为仅有的几个灯坏了。 而且这里有一片小树林,晚上没灯实在是瘆得慌。 先到了,找到了入口不远处的秋千坐上,轻轻晃悠着等人。 漆黑的夜里,只有秋千吱吱嘎嘎的声音,远处寥落的灯火照不亮这里,陆孟却不害怕。 她甚至满心雀跃,她取了钱,拿了个贴身的小挎包装着,像个等待约会伴侣的小姑娘。 毕竟这黑灯瞎火的,会钻小树林儿的大概就只有搞对象的小情侣。 陆孟听着拐杖声音笃笃而来的时候,心跳都忍不住加快了。 这是很神奇的感觉,陆孟甚至没想着和这一辈子的乌麟轩发展成什么样子。 但是她就是连听到他的声音,都觉得欢喜。 他活着,和她活在同一个世界这件事的本身,盖过了一切爱欲。 武枭看到陆孟,很快朝着这边走过来。 陆孟从秋千上下来,等到他走近了,这才连挎包一起递给他。 武枭接过,陆孟却没有松手,又拉回来了。 她压低声音,像是在进行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一样,说:“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她伸出另一只手,对着武枭伸过去。 武枭顿了一下,还真的从兜里掏出了“货”。 是个借条,用书纸背面写的,宛如狗爬,和乌麟轩曾经那一手苍劲有力风骨卓绝的字迹可以说是毫无关系。 陆孟架着挎包“验货”,打着手机的手电筒看着上面哆哆嗦嗦站立不住,又多胳膊多腿简繁混杂的字迹,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油笔写的东西——乌麟轩哪会用那玩意。 上面很简单地阐述谁谁谁,欠了谁谁谁的钱。 然后竟然还有个手指印。 陆孟摸到手指印,笑意一顿。 立刻把手机的手电筒光亮对准了武枭,说:“你受伤了?哪里受伤了?” 狗爬字迹欠条的手指印儿,是用血印的! 武枭被陆孟照得眯起眼睛,但是陆孟围着他转了一圈,没发现他哪里流血了。 本能要解他衣服查看,被武枭抓住了手腕。 “是借钱,别动手动脚。”他声音很低很轻,简直要散在夜风里面。 很显然,既然是借钱,他不提供毛手毛脚的服务。 陆孟愣了下,然后强忍着才没哈哈笑出声。 果然是一本正经乌麟轩啊。 她收了欠条,把装着钱的小包递给武枭,武枭捏了一下,转身就要走。 陆孟跟在他身边问:“你不点点钱吗?” 武枭把包挎脖子上,不说话。 陆孟又问:“你被揍了吗?哪里受伤了?” 陆孟的关切毫不做假,两个人走出昏暗的小广场,路灯和楼上人家的灯光就照射过来了。 武枭站定,回头对上陆孟充满关切的视线。 终究没有转身就走,而是说:“没挨揍……不是我的血。” “那谁的?!”陆孟听了没放心,反倒更害怕了! “你……”陆孟凑近他,压低声音问,“你不会把武长城弄死了吧?” 武枭眼神在晦暗的灯火之中大片大片的阴翳,因为陆孟这一句话简直像是被粗暴地撕裂了。 他露出一点笑,眼中明亮的盛满霓虹星火,微微偏头问陆孟:“你觉得我会杀人?” 陆孟心说你他妈的杀起人来,像吃了炫迈根本停不下来好吗? 但是她没说话,武枭也没再说什么。 他从兜里掏了一会儿,掏出了一盒烟,抽出一颗点着了。 陆孟:“……” “你怎么还抽烟啊!”陆孟简直像是逮住了她的男朋友背着她搞外遇! 武枭偏着头吸了一口,烟雾慢慢地从口鼻又缓慢涌出。 缭绕的烟火遮盖住了武枭的面部,只一双眼清澈分明。 陆孟被他看得心头一跳,因为这眼神有些像是乌麟轩看着她的眼神,晃着水一样的柔情。 但是很快烟雾散去,那眼神也像是随风而散。 他又吸了一口,红红的火光一亮,下一刻,武枭突然凑近,陆孟对他没有防备,连躲都没有躲——烟雾就全都喷到了陆孟脸上。 陆孟猝不及防呛了一下,心道狗日的乌麟轩竟然这么快就学坏了! 学坏一出溜啊! 武枭恶劣的笑声传来,他转身走了,背对着陆孟说:“早点回家吧。” 陆孟抬手挥了下,夜色的烟草香味围绕着她久久不散,陆孟简直哭笑不得。 她很早打车回家了,这天之后,两个人就一直手机联系。 是很早古地发短信,因为武枭没有微信。 武枭当面很高冷,甚至恶劣,但是陆孟给他发消息,他都会很认真地回复。 就连你吃了吗,吃了什么?这种屁话,他也会认真回复。 别的不说,至少他作为欠债的,姿态做得还挺足。 就在陆孟觉得他们从这样的方式开始交流也不错,差不多已经熟起来了。明天约个饭,已经九月了,她得和他聊聊他的补习班的时候——武长城死了。 陆孟接到这个消息,刚从店里买完菜回到家。 姜丽把这个消息在电话里告诉陆孟,陆孟手里的钥匙怎么也捅不进去家门。 她哆哆嗦嗦靠着门,差点滑倒在地。 完了。 番外十一(养我) 陆孟靠在门上好半天才缓过来, 但还是觉得四肢发软。 她想到自己从武枭那里得到的带血的指印欠条,脑子里闪过了无数个铁窗泪的版本。 电话里姜丽在说什么,陆孟已经听不到了。 她进门之后, 靠着门口坐在地上, 有些无助地抱住自己膝盖。 拿出武枭经常被虐待的证据,能轻判吗?陆孟本身也不太懂得法律具体细节。 她甚至在琢磨着她前男友……学长认识一些比较厉害的律师, 她要联系一下。 于是陆孟废了好大劲儿,才把列表里面的前男友学长找出来,对着空白了好几个月的聊天框, 输入了一句:“学长,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 发完之后,等了一会儿学长没有回复。 陆孟稍微冷静一些了, 又觉得光是这样也不够,她得去看看,她必须亲眼看看, 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孟放好了菜, 锁好了门,就打车去了奥美名苑。 奥美名苑在夕阳之下显得特别安静,并没有陆孟想象之中的警察封锁现场, 民众围观议论的画面。 几个吃过晚饭的大妈, 聚在迎宾的雕塑前面议论起了武长城的死,都在感叹着:“活该啊!自己喝大酒,被呛死了也活该!” “老武家的孩子可怜啊, 被他爸喝醉打昏过去了, 头都漏了我听说……” 陆孟一听, 眼皮直跳,快速朝着武枭家里的方向跑。 在武枭家门口见到了一群人, 但是里面没有武枭。 一个看上去五十上下的女人正红着眼睛在里外操持着,和几个站在院子里面的人也聊起武长城,却也不是在聊武长城的死,而是在聊这房子挂在哪个中介售卖合适,卖的钱够不够还武长城欠下的债。 陆孟有些迷茫,她透过院子外看向里面,和小院儿里面的人对上视线,那个忙活的女人皱眉道:“你看什么?死人了你看热闹啊!” “我找武枭。”陆孟没走,客气地对女人说:“大姐,我和武枭是朋友。” “我认识她,姜丽的闺女,就是借给武枭钱的那个。”一个男人凑上前,对着红眼睛的女人道。 那女人神色有些奇怪地打量了陆孟一会儿,说:“我是武枭姑姑,他被他爸爸打进医院了。” “你为什么要借武枭钱?之前你们家弟弟那件事儿,不是已经了了吗?你要是不借武枭那么多钱,他爸爸也不至于会把自己活活喝死了!” 这个女人现在就像是一条疯狗,逮住谁就咬谁。身边那个男人拉了她一下,她还是看着陆孟,眼神不善。 陆孟没生气,她从来不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人气到自己,况且她什么场面没见过,还怵这种女人? 她根据女人的说法知道武长城死了,是活活喝死的,不是她想的什么杀人分尸被发现。 武枭住院,这件事看样子根本就没惊动警察?不过她借给武枭钱的这件事儿,确实需要给个说法。 陆孟说:“大姐,你冲我发火实在是发不着,我借给武枭钱,是看他可怜,他被他爸爸都打成什么样了?你当姑姑的不至于一点不知道吧。他救了我弟弟,他想上学,他连高考都错过了,想要复习,我才借给他钱去上补习班的。” “他可是给我打了欠条的,怎么到头来,变成我受埋怨了?” 那个姑姑和院子里的男人闻言都是一愣,片刻后武枭的姑姑说:“反正武长城已经死了,他欠我的,欠贷款的几十万不知道怎么办呢,武枭欠你的钱你找武枭要去,这房子卖了钱也不够的。” 原来她眼睛红,神情疯,不是因为武长城这个哥哥死了,而是因为武长城留下的唯一的房产就算是卖了,也没法填补上武长城欠下的债。 人性有时候就是这样,残酷而现实。陆孟看着院子里的几个人,现在竟然有点感激这几个人过来搅合。 他们很显然也觉得武长城死有余辜,而且武枭在这件事当中变成了一个受害者,这样就太好了。 武长城自己把自己喝死?陆孟是不怎么信的,他喝酒那么多年了,怎么可能偏偏这个当口死了? 陆孟又出声,客气的问武枭的姑姑,说:“武枭在哪个医院?” “人民。”武枭的姑姑看陆孟的眼神还是很警惕且疏离。 武枭的姑姑也不是很清楚,还是先前的那个男人过来和陆孟说清楚了。 陆孟没有再多问什么,转身就离开了小区,打车直奔医院。 还是之前的骨科住院部,306-14床。 陆孟按照那男的说的,找到武枭的病床,推门进去,屋子里聊天的声音登时一顿。 这是一间四人床的病房,其他两床都住了人,一个大爷和一个大妈正在聊着,陆孟进来之后他们噤声片刻,很快又低声聊起来。 陆孟一眼就看到武枭正在靠窗的病床上躺着,九月份的天气,窗户开着,病房里面也是不怎么凉快。 陆孟走到武枭面前,看着他微微蹙眉,正昏睡着。 头顶上才摘下去不久的纱布,现在又包裹得严严实实。 陆孟走到他病床的边上,拉了凳子坐下,没有叫醒他,只是这么看着他。 直到现在这一刻,陆孟提到嗓子眼儿的心才彻底落回原位。 即便是陆孟现在满心都是问号和疑虑,但是陆孟对乌麟轩这个人的手段有非常清楚的认知。 在他拥有原身武枭的记忆的情况下,他怎么可能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 他现在既然是受害人,那就没有人能够把武长城的死扯到他的头上。 陆孟不知道真相,她打算等武枭醒了,直接问他。 他肯定不会说的,但是陆孟能看出他说的是真是假。 陆孟坐在病床边上,看着沉睡的武枭,他看上去睡得十分不安稳。 眼皮了? 陆孟听那些议论的说他脑壳都漏了,这一次肯定伤得很严重吧。 陆孟一阵心疼,伸手抓住了武枭在病床旁边的手。 陆孟抓住他的瞬间,武枭从重重叠叠无法挣脱一样的荒谬梦境之中脱离。 那些碎片像是海底细沙,全部都随着梦境的海浪沉下去,没有一片被打捞起来。 他睁开眼睛,视线看着天花板,好一会儿才聚焦。 陆孟没有松开他,问他:“头疼吗?” 武枭慢慢转头看向了陆孟。 陆孟和他对视,武枭突然又回到了梦境之中的那种荒谬感觉。 他记不起具体的碎片,但是那些汹涌的东西,像是隔着一层薄薄的水膜,让人雾里看花窥探不清。 某种难以言说的熟悉和悸动从武枭的身体里弥漫,井喷,涌向坐在他病床边上的人。 背后大爷和大妈不知道聊的怎么不开心了,争执了起来——大爷觉得来住院就是浪费钱,大妈却固执地不肯让大爷出院。 这样鲜活的背景音之下,两个执手相望的人终于被吵回了神。 陆孟说:“又被打?不知道还手,还不知道躲避?” 武枭避而不答,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谁来?”陆孟说,“你姑姑带着几个人商量着把你家的房子卖了还债呢。” 陆孟见他嘴唇干裂,松开武枭的手,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水。 陆孟扶着武枭起来一点,把水递到他嘴边,武枭这会儿倒是很温顺的喝了。 纸杯子空了,陆孟突然就用这么亲密贴着的姿势,问武枭:“武长城是你弄死的吗?” 两个人贴着,陆孟能很清楚地感觉到武枭的身体僵硬了一下。 不过他很快顶着一脑袋阿富汗包头一样的纱布,转身看着陆孟,说:“警察说,他死于机械性窒息,酒是他自己喝的,他属于意外死亡。” “喝多了,爬不起来了,被自己的呕吐物呛死的。”武枭近距离看着陆孟,“他喝多了把我打倒在地,我头撞在了柜子上,流了很多血,人事不省,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死的。” 陆孟突然去摸他的手,他的手指有些冰凉。 陆孟没说话,只是把他放躺下,又问:“所以警察来过了又走了?” 陆孟抓着武枭冰凉的手指,搓热,沉默了一会儿,再度开口:“跟我要那么多钱,就是给他买酒的?” 武枭却突然笑了,一点点勾起了嘴唇,看着陆孟,说:“所有人都在同情我,为什么只有你在质问我?” 他笑意加深,说:“你是便衣吗?‘警察’阿姨,钱是被他抢去买酒的,那是我要报补习班复习的钱。” 陆孟突然一顿,而后后颈上竖立的汗毛慢慢渗出了一身热汗,他们从没有“串供”过,但是对外的说法却是一模一样的。 这份来自灵魂的默契,让陆孟感觉自己的灵魂都烧起来了。 她看着武枭,逼视一样问他:“自己撞柜子,疼吗?” 武枭面上的笑意慢慢沉下来,眼中的阴郁犹如实质。 陆孟攥着他的手,实在是手心冒汗,松开他在自己裤子上搓了搓。 她必须利用一下这件事……虽然她知道乌麟轩无论做什么,都不可能给她能抓住的把柄。 但是她得趁着乌麟轩没有恢复记忆,趁着他壳子和瓤子还没有完全融合好,怕麻烦,怕这个陌生世界的规则的时候,钻空子把他和自己彻底捆一起才行。 乌麟轩如果是狗,那也是獒犬。遍地都是溜狗的,但没人上街溜藏獒的,藏獒必须关进狗笼子,否则早晚会出事。 陆孟深吸一口气,看着乌麟轩说:“我或许应该去见一见……真的警察阿姨。” 陆孟说着起身,突然被武枭给抓住了。 他手背上的纱布已经揭开了,那上面的伤疤,不知道为什么,和另一个世界,曾经为了救陆孟受伤的伤疤一模一样。 他用这样的,带着他们定情伤疤的手抓住了陆孟的衣服,对她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意,眼中却满是杀气腾腾。 他有些切齿地问陆孟:“你说的那句养我,还作数吗?” 他看着陆孟的眼神,像一匹狼在盯着刚刚降生的幼鹿,眸光之中都带着嗜血和凶残,他终于被迫扒下了他一身精心伪装的人皮。 他慢悠悠问:“姐姐,你还敢养我吗?” 番外十二(答应) “我有什么不敢?”陆孟笑着说, “我又不喝酒不烂赌也不打人。” 陆孟微微偏头对上武枭故意盛满恶意地视线,眼中的温柔笑意像是荡漾的深海,几乎要将武枭溺毙。 武枭从来都没有相信过陆孟的好意, 他不认为一个人会平白无故对另一个人好。在他看来, 这世上所有的事情都是有原由的,有所图的。 或许陆孟是图他像她的前男友, 但如果仅仅是这样,武枭不认为现在她还敢招惹自己。 她明明就很清楚地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因此他故意用威胁的语气问出这样的话, 是想要让陆孟退缩。 但武枭却不知道,这正中陆孟下怀。 “而且不是养你,是助养。”陆孟纠正武枭, “资助你上学,不是养你吃白饭的,以后等你工作赚钱, 是要成倍还给我的。” 陆孟压抑着内心的喜悦, 不敢表现出得逞。 她知道自己威胁到了武枭,算是至少短时间内,把武枭和她捆一块儿了。至于以后的事情, 那就不着急了, 等到生活在一起,他欠自己的越多,越牵扯不清楚, 钱债好还, 情债哪有那么容易还? 于是陆孟一本正经纠正他之后, 就说:“等你这次伤好了出院,就搬到我那里吧, 你家房子刚死了人,不适合再住。” “而且武长城应该是欠下了不少钱,刚死人的房子也卖不上价格,就让你姑姑去折腾算了。” 陆孟在座椅上坐得笔直,对上武枭狼一样的视线,假装没看到,说:“补习班我已经帮你看了好几个了,到时候你可以自己去试一试。” “哦,对了,课本你还有吗?没有就从网上买一些,要是有,别忘了回家搬过去。” “衣服什么的就别拿了。”陆孟说,“我赞助你买点新的,你的衣服旧了,也小了……你说不定还能长长个子……” 陆孟说了一大串,武枭越来越不解地看着她。 为什么偏偏对我好,为什么明明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还敢跟我牵扯不清? 陆孟看着他执着的样子,舌尖在自己腮肉上顶了顶。 乌麟轩做事情从来都喜欢拿捏,喜欢制衡,他任何的决定,都不会单纯地依靠人性去行事。 而且他习惯占据高位,一旦被压迫,满脑子就只会想着反杀,反抗,追求掌控是他一生不厌烦的爱好。 陆孟不想和他费力较劲儿拉扯,琢磨着今天她要是不给武枭一个合理的解释,恐怕武枭根本没办法安心在她那里住下。 有什么理由又能站住脚,又能让被她给威胁到的武枭放松警惕,“占居高位”呢? 陆孟稍微琢磨了一下,垂下视线眼珠一转,抓住了武枭放在床边的,那只遍布伤疤的手。 陆孟低头,在那手的手背上结结实实亲了一下。 抬起头,柔情似水看着武枭,说:“你一开始猜得就对,我就是想让你跟我好。” 这样能满足他旺盛的无处安放的傲娇,和将一切尽在掌控的性子了吧? 陆孟回头看了一眼,突然起身把他们病床旁边的帘子扯过来,“刺啦”拉上了。 陆孟压低声音,像是引.诱一个失足的少男,故意道:“你想想清楚武枭,你还有别的路可以走吗?你不想一辈子就这么毁了吧?” “我虽然年纪比你大几岁,但是你也不吃亏啊,你们年纪小的男孩子,不都喜欢姐姐吗?我供你读书,你消解我的寂寞,这是不是一举两得?” 武枭没想到陆孟会给他一个这样的理由,面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 他甚至满心都是升腾的怒火,简直要喊出一句“放肆!”来。 可武枭自问,如果听到其他的理由,他会信吗?不会。 因此他只是压着满腔肆虐的邪火,“嗤”地冷笑了一声。 “原来是这样……那你先前一副好心人的样子,装什么装!”武枭低吼。 陆孟突然把手指放在他唇上,“嘘”道:“别紧张,别吵啊。” “你不都打算一万就卖给我了,你现在恼什么?”陆孟反将一军,武枭面色冷的像是结冻的冰湖。 陆孟又说:“再说了,没到手的时候,总要装一装骗一骗,这不是男女搞在一起之前的国际惯例吗?” “你觉得你现在到手了?”武枭咬牙问陆孟,一巴掌“啪”地一声,把陆孟的手从他嘴边拍开。 被她的手指接触到的嘴唇,麻酥酥的快失去知觉了。 陆孟也不恼,揉了揉自己的手,哄小孩儿似地说:“还没到手……那你答应吗?” 武枭不说话,躺在床上运气,像个漏气的气门芯似的,嗤嗤一个劲儿冷笑。 笑他自己蠢,竟然相信了她的好心,到头来还是……不过武枭虽然冷笑,却觉得这样更好。 没有比这样最好了。她图的是他,这反倒让武枭安心下来,他微微眯起眼睛,甚至想好了以后要怎么利用陆孟…… 她确实是个最好的选择,无论她的虚伪让武枭多么厌恶,他都知道没有比她那里更好的去处了。他身上的伤没一段时间好不利索,那样他就做不来辛苦的体力工作。 再者说他必须读书,他的认知告诉他,不读书根本没有出路。他需要吸收大量的知识,才能知道怎么更好地生活下去。 陆孟见他在胡思乱想,又说:“别想了,这有什么可想的,牺牲个色相而已……”陆孟想到曾经长孙鹿梦说的,调侃一脸冷肃的武枭说,“不行你就吃药啊。” 武枭:“……”他的思绪果然被打乱,瞪着陆孟皱着眉。 武枭深吸一口气,侧头看着她,还是没开口。 陆孟添火加柴道:“你的头自己撞的,酒也是你买的吧?” “我再想一想,武长城是常年泡在酒罐子里面的人,他不至于喝一些酒就呕吐呛死了。你说他是不是吃了什么……” 陆孟看着武枭变得难看的脸色,起身道:“我去找警察阿姨聊一聊,你休息吧。” 说着又作势要出去,武枭突然起身,这一次没有拉陆孟衣服,而是一手撑着床倾身,一手捞住了陆孟的腰。 将陆孟直接捞得靠坐在床上,他的手就这么紧紧箍着陆孟腰身,从陆孟身后贴上来,下巴放在陆孟肩膀上,对着陆孟耳边道:“我答应了,姐姐。” 这姐姐叫得实在好听,但是语气却像是要吃人。 陆孟笑了,适应良好地抓住武枭勾在她腰间的手,摩挲了一下,转头看着他说:“乖一点,姐姐对你好。” 武枭勾起嘴唇,煞气四溢地笑了一下,陆孟坐在床边上,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嗯,果然无论是狼犬还是大老虎,都得是栓得瓷实了,才老老实实地让摸。 陆孟不想这样的,但对这种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驴,从来一味对他好是不管用的。 但脖套也不能勒得太紧,得让他能觉得自己随时挣脱,要不然他孤注一掷……陆孟也受不住。 因此陆孟摸着武枭的脸,末了又掐了一下,又说:“不过你也别担心,我不干涉你的生活,不干涉你的任何选择,我们就搭个伙而已。” 武枭闻言轻笑了一声,凑近陆孟一些,视线落在陆孟唇上。 不过在陆孟以为他要亲自己的时候,武枭就只是这么近距离停住,近距离用那双掩藏住了阴鸷,浓黑如深渊海底一样的眼睛盯着陆孟,呼吸交缠,却不更进一步。 喷洒在陆孟唇角的呼吸让她心头发紧,她知道乌麟轩这是在勾引她呢。 他从前也总是这样,明明自己想,却总是勾引她扑上去,乐于见她失控,乐于见她对他渴.求的模样。 大小姐嘛,他矜持,自然就要别人疯。 陆孟从前跟他恩爱至极,知道他的德行也惯着他,给他足够的安全感。 她嘴上说要搞武枭,实际上对武枭这幅阿富汗包头的尊荣没有什么“食欲”。 再者说了,这样的胁迫,开始不了什么真挚的感情。陆孟拎得很清楚,目的很明确,让他暂时听话走上人生的正轨而已。 乌麟轩那样的人,不会爱上一个威胁他的女人。这一辈子如果他不能恢复记忆,他们可能注定要走岔道。 陆孟并不慌张,她想慢慢牵着他,只要他走的是正道,就算他们不是一条路,到分岔路口的时候,陆孟也能潇洒放手。 这个世界,是她的主场。她有亲人,有朋友,有家庭和健康丰满的社会关系。她什么都不缺,心中底气坚如磐石。 因此她笑了一下,没有亲吻武枭的嘴唇,而是捧住他的头,带着亲昵却不狎昵的意味,亲吻了一下他的额头。 武枭先是瞪了下眼睛,而后颤抖着睫毛闭上了眼睛。 陆孟心疼道:“傻不傻,撞得这么狠,到时候长不出头发要秃一块的。” “我去问问医生你能吃什么,给你弄点吃的来。”陆孟低头指着他的肚子说,“它敲锣打鼓哀嚎了好一会儿了,你光顾着跟我凶,没听到吧?” “躺下吧宝贝,我给你买饭。”陆孟扶着武枭,有些强硬地把他按躺下。 然后拉开了帘子,给他把薄被扯上来一点点,转身离开去买饭了。 武枭躺在床上,好半晌都没有睁开眼。 他头晕目眩得厉害,他的肚子叫不叫他不知道,但是他的心跳得要把胸腔撞裂了。 那句宝贝本来应该是很肉麻的,但是武枭听来却觉得震耳欲聋。 眉心温软湿润的感觉仿佛还在,武枭有些暴躁的伸手搓了搓,那种被爱惜的感觉,却怎么也搓不掉。 他自暴自弃地将胳膊横在了眼睛上,将眼前压成一片黑暗,忍耐着这种“不适”的感觉。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种感觉太熟悉了,仿佛……仿佛他已经经历过了无数次。 番外十三(同居) 武枭这一次在医院住满了十天, 陆孟才张罗让他出院。 所有的伤都差不多恢复,剩下的养着就行了,武枭有点营养不良。 这年头竟然还有人营养不良, 足以见之前武枭身体到底亏空成什么样子了。 武长城死那天到底是什么情况, 陆孟到现在也没有问出来。乌麟轩没有另一个世界的记忆,对陆孟戒备还很深, 不肯告诉陆孟当时的状况,无论陆孟怎么问都不说。 但是武长城确确实实打死了自己的儿子,乌麟轩的灵魂才能进入武枭的身体, 陆孟这时候就私心里阴暗地觉得,武长城那样的社会渣滓,本来就是死有余辜。 武枭住院这些天, 他的那些等着卖房子分钱的姑姑什么的,就只来过一次,在武枭检查结果都出来, 要出院的这一天来的。 不提给武枭负担住院费, 也不提任何事情,只告诉武枭:“你爸爸已经在老家那边下葬了,城里的墓地买不起。” “等你伤好了, 找个时间回家上坟, 好好给你爸爸填填土,磕几个头。” 当时正是中午,陆孟去给武枭买饭, 回来碰到武枭姑姑, 这姑姑本来说话不客气的, 但是陆孟一提起武枭的住院费,和武枭欠她的钱, 这个所谓的姑姑立马脚底抹油,跑了。 陆孟提着吃的东西进来,武枭头上层层叠叠的纱布只剩下一小块了。 这一次磕得是额角,所以没用剔头发,之前被剃得坑坑洼洼的也长得差不多了,人也胖了一点点,看上去好看了不少。 陆孟看着他,有种吾家大狗初长成的欣慰。 以及她很确定,灵魂确实会影响人的样貌和气质,武枭越来越像乌麟轩。尤其是那副做什么都像是纡尊降贵的大小姐气质,被武枭这段时间拿捏得死死的。 陆孟也假装被他拿捏得死死的,毕竟他现在正是来到异世界,又没有了金尊玉贵的天生皇子身份,还遭遇了那样的家庭状况,陆孟知道他心中无底气,很容易敏感,容易用极端的手段展现他的能力,所以格外惯着他。 不过这十天,在武枭以为陆孟肯定会用各种各样的方式站他便宜的时候,陆孟总是很温柔地对他笑,眼中不带一丝的黏腻贪色,至多摸一摸他没有伤口的狗头,说得最多的话,是劝他多吃一点。 武枭的壳子里是乌麟轩,乌麟轩从来都受不住陆孟这一招,没几天就开始起刺。 试探来试探去的,好像陆孟不占他便宜,就是别有所图了。 也不知道他现在这个身份背景,除了图色还能图个什么?她还能把乌麟轩骗去割腰子卖钱吗? 陆孟最后只好说:“别整天胡思乱想影响发育,等我们回家了我再‘收拾你’,我还能在医院就把你怎么样?养着吧你。” 武枭这才不别扭了,心安理得的开始享受陆孟对他的好。 他们之前的默契,是用一辈子培养出来的,那可是比春晚小品里面独头紫皮蒜的默契还要厉害的。 小品里夫妻一个字一个字崩着过,他们很多时候,都不用说话。 陆孟上辈子靠着乌麟轩吃饭,经年累月地培养出了一身察言观色的本事,尤其是对乌大小姐,那可是连他撇个嘴,都知道哪边牙疼的。 因此武枭经常被陆孟熟稔至极亲昵入骨的某些行为,弄得云山雾罩。 他经常晕晕乎乎,被哄得不知东南西北,尤其是陆孟叫他宝贝的时候。 比如此刻,陆孟说:“宝贝把杯子装起来,你饿了就先吃点外卖,一会儿带你去吃大餐。先别玩手机了,等下出院回家啦。” 陆孟指挥着武枭,然后出去接电话。 电话那头是姜丽,她问:“这段时间怎么不过来?你陈叔要给你介绍的人你好歹见一面吧。喜不喜欢的,总要见了再看啊。” 陆孟抿唇,姜丽像所有家长一样,犯一个毛病,觉得她不结婚就不正常的毛病,总想着给她介绍对象。 这件事已经反反复复说了无数次了,姜丽似乎让陈叔给对方发了照片,对方特别想要和她见一面。 陆孟从医院楼道里面的玻璃窗,看到自己的样子,客观来说,在这个满大街美女的时代,不是特别漂亮,但是眉眼还算中上。 陆孟听着姜丽说了一大堆,不好推辞,就说:“那下个月吧,这个月我要给店里上一台冰淇淋机器,还要弄一弄家里,实在是没有时间。” 姜丽听她终于松口了,这才心满意足挂了电话。 陆孟挂了电话之后回屋,武枭已经乖乖把东西都收拾差不多了。烤冷面的盒子也吃空了。 陆孟对他笑了笑,心说她养着这么个混玩意,相亲肯定不行啊,就算要找,也得等武枭彻底走上正轨。 而且陆孟说真的不想结婚,她和乌麟轩过了一生,和那样极品的男人过过了一生,她再找谁,再看谁,都是朝下看的。 陆孟不打算找个人将就一辈子,她自己过多开心啊。 “手续办好了,大夫说这一次重新打的石膏要下个月来拆。”陆孟指了指武枭的腿,“这次可不要再随便用这条腿了,你也不想以后一辈子一瘸一拐吧?” 陆孟带着武枭出院,他一手拄着拐杖,陆孟就在另一侧扶着他。 陆孟先带他去饭店里面吃了个饭,然后才带他打车,回到了她居住的八合公寓。 陆孟的心情有种说不出的好,肉眼可见的好,眉眼弯弯,时不时就朝着武枭笑一笑。 武枭被她笑得浑身发毛,感觉自己将要进的是一个龙潭虎穴盘丝洞。 “克制一点吧姐姐。”武枭居高临下,用提着的包砸了下陆孟后背,“嘴都要裂到耳根了。” 陆孟确实开心,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曾经多么希望让乌麟轩体会一下现代生活,体会下和她一起住在小公寓,几天十几天足不出户就能吃喝拉撒的便捷。 而且这种带着心爱的人回家的感觉,陆孟在另一个世界,只在梦境之中有过。 陆孟激动地打开门,克制了一下,抿唇笑,带着武枭进门。 屋子里陆孟精心布置了很久,这些天武枭住院,她还是陆陆续续在布置。 一进门,拖鞋就是成双对的,小兔子和大灰狼情侣拖鞋,武枭换鞋的时候就愣了一下。 粉色的小一些的是大灰狼……或者说大粉狼? 武枭穿着拖鞋进屋,陆孟兴奋地拉着他做介绍。 简简单单的两室一厅,没什么可介绍的,不过在陆孟拉着武枭到她门口,说:“你以后住这里”的时候。 陆孟连忙抱起来,说:“是我的,我以前住这屋,习惯了。” “没事儿,等会给你把床单都换成新的,我买回来洗过一水的,你喜欢的蓝色和黑色相间。”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蓝色和黑色?”武枭看着陆孟问。 他是真的很好奇,陆孟不仅知道他喜欢吃什么,生活上很多习惯她也知道。连他喜欢什么颜色都知道,这不是很奇怪吗? 每当武枭这么问,陆孟就随口道:“可能我们上辈子认识吧,我就觉得你喜欢蓝色黑色,不是吗?” 武枭抿唇没说话,靠在门口表情不怎么好。 陆孟这话显然是敷衍,狗屁的上辈子,她不如说从他很小就观察他,承认自己是个变态还说得通。 陆孟把毯子拿走,和武枭两个合作换好了床单,这才宣布:“同居正式开始,今晚上我多弄两个菜,庆祝下。” 武枭嗤笑:“庆祝你找到前男友的替身?” 陆孟笑眯眯说:“你要是这么说,也没有毛病。” 他没有乌麟轩的记忆,说替身也没错。 武枭面色不好看,陆孟拍了拍床铺说:“你先休息,我去买点菜。” “卫生间里面的东西随便用,洗澡水知道怎么调吧?你这样站着洗澡不方便,我还给你买了个塑料小凳子。” “对了,洗澡别忘了把石膏腿用保鲜膜包起来,保鲜膜和洗发水沐浴露放在一起……” 武枭一个人在屋子里,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听着她关门的声音和叮嘱在房间里面回荡。 屋子里到处都特别干净,十分衬他心意,一切都像是真的按照他的喜好布置。 尤其是看到桌子上的笔墨纸砚,武枭有种恍惚的感觉,他撑着手起身,蹦了两下去桌边上坐下,拿起毛笔,握笔的姿势让他一愣。 熟悉的刻骨感再次来袭,可他的记忆分明清清楚楚,他从没有接触过这些东西。 屋子里安安静静,武枭自己又到处转了一圈,然后听话地去洗澡了。 自己洗澡很费力,他坐在塑料的小凳子上,在一片氤氲的水雾之中,感觉到了放松和惬意。 像是待在陆孟身边一样,他总是会不自觉地放松。 陆孟买好了菜朝回走,提着菜篮子,手里晃着钥匙,迎着夕阳心情和脚步一样雀跃。 她想起自己在另一个世界,做了无数遍的梦,梦里她就是抱着这样的愉悦买菜回家。 陆孟的心进入电梯之后就开始狂跳,她生怕这也是个美丽的梦境。 钥匙插入门中,她打开门,这个美梦就会破碎。 所以陆孟没有按照梦里的套路走,她拿着钥匙,站在自己家门口按门铃。 “叮咚叮咚~” “叮咚叮咚……” 陆孟按了好几遍,里面都没有声音,她甚至开始紧张,手心开始冒汗。 就在她呼吸都要不畅,捏着钥匙要去开门的时候,门突然打开了。 陆孟那个做了好多次的梦,突然间变成了现实。 门里面的人一脸水,光着上身,腰间就围了一条浴巾,是小草莓的。 陆孟顺着他湿漉淌水的俊挺眉目,视线和水流一起滑向小草莓浴巾截住的腰线以下,心中踏实的不留一丝缝隙。 其实她这么长时间以来,都觉得,一切不真实。 乌麟轩怎么可能跟她来到她的世界?他分明是小说里面的主角。 可是直到这一刻,陆孟是彻底相信他来了。 他出现在了自己的家里,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还裹着她的小草莓浴巾,满脸暴躁问道:“你拿着钥匙按什么门铃!” 陆孟进去,把菜篮子扔在地上,门关上——梦境之中的喜悦和现实接轨,陆孟太高兴了,张开手臂抱住了武枭。 武枭一只手还捏着腰间的浴巾,他挂着空挡呢。 他向后踉跄一步差点摔了,一只脚还不能落地,他被抱住之后炸了,低吼道:“松手!” “你……” “你故意的是吧,故意趁着我没穿衣服扑上来,你就这么急不可耐?” “松开,你这个……你松开!女流氓!” 陆孟在他胸口贴了一脸水,见他奓毛,松开手,面上没有任何的暧昧意味,只有美梦降临现实的喜悦。 她笑着,指着武枭用手扯着的浴巾说:“你用的是我的浴巾,大香蕉那个浴巾才是你的,这个不觉得小吗?都快遮不住了……” 番外十四(睡错) 武枭现在用手掐着浴巾, 不敢回头,不敢动,咬牙切齿瞪着陆孟说:“你进屋去!” 陆孟根本也不是想要耍流氓, 就是刚才因为梦境降临现实太激动了。 她那么多次都没等打开门看到门里面是谁, 就醒过来了,这次终于看到了门后的人, 一时没控制住。 武枭一急,陆孟立刻道:“好好好,我这就进屋, 你别生气嘛。” 陆孟转身就走,武枭警惕的也跟着陆孟转身,手一直被在身后掐着身后的浴巾两边儿。 陆孟进屋, 武枭这才迅速朝着浴室蹦去,洗完澡出来脸都是黑的,他大夏天的, 穿了一身长衣长裤, 遮得严严实实。 陆孟已经在准备晚饭了,饭焖好了,屋子里飘散着饭菜的香味儿, 小饭桌已经摆上了一个买来的小酱菜, 桌子是从墙壁上直接抽出来的,两个凳子对桌而放。 武枭在沙发上坐下,闻着一屋子饭菜香气, 这个角度看着陆孟的身影在厨房忙活, 心里那点别扭在饭香味里面无声无息地散了。 武枭的记忆之中, 根本没有人做饭给他吃,或许在他妈妈被打得受不了, 跟人跑了之前,是有的。 但是武枭无论怎么翻找,也翻找不出他妈妈的样子。 武长城没死之前,一直都是武枭被逼着做一些饭,两个人吃。 现在他坐在客厅,等着陆孟给他做饭吃,这种陌生的,难以描述的感觉,让武枭很难竖起浑身的尖刺。 他像个被泡进温水里面的刺猬,无处着力,翻出了嫩红柔软的肚皮,张开短小的四肢挣扎浮水。 温柔是这世界上最无坚不摧的力量。 陆孟端着一盘烧排骨出来,看到武枭坐在沙发上面发愣,对他笑笑说:“你去冰箱里看,你喜欢喝什么就拿出来,还有个炒青菜,我们就吃饭啦。今天没有汤,明天给你顿筒骨汤。” 陆孟说完之后又进了厨房,兜里的手机响了一下,陆孟没有看,继续炒菜。 她其实也好多年没有做了,看上去像是很熟练,但味道她没法保证。 反正不好吃……以后就带着武枭去店里混饭吃,店里有还不错的员工餐。 陆孟把炒青菜盛出来的时候,兜里的手机又响了一下,她倒完了菜,洗完锅子和手,把手机拿出来看了一眼,眼皮不着痕迹一跳。 是之前她以为武枭犯事儿,想要找人帮忙的那个学长。 他们之前好过一段儿,很久远的记忆了。但是陆孟回到这个世界之后,对这些记忆也渐渐清晰起来。 当初他们分开,就是因为这个学长太忙了,大四还没毕业,就跟着一个律师团队国内国外地跑,经常见不到人。 陆孟找人相好就是排遣寂寞,等了人两次等不到,就分手去大学城偶遇其他的男大学生了。 他倒是一直对陆孟念念不忘,还为了陆孟拒绝过他同系师妹,甚至在他事业方面有助益的师姐。 陆孟一看他玩真的,就马上跑了,她不想和一个不着家的男人组建家庭。 上次因为武枭的事情一心急,联系了他,他这段时间已经进律师所实习,没有跑国外,就很积极在回应陆孟。 陆孟很认真地回忆了一下,这位学长本身也是个很内敛的类型,两个人暧昧一阵子来真刀真枪的时候,他比陆孟还要羞涩每次必然要求关灯。 说真的陆孟喜欢刺激一点的,比如乌麟轩,虽然一开始也羞涩,但是他慢慢就不会了,还会配合她演,是个很有情趣的。 况且乌麟轩先天条件是真的好,长且微弯,怎么来都能到点。 师兄不行,木讷无趣,就那么一套流程,走两遍就腻歪了。 陆孟当初和他分的原因,也有一部分这个原因。 女孩子也不能完全不挑的,要是对方无法让你真的兴奋起来,是没有必要装高潮的,那样一辈子岂不是都要给人做个真人版的充气.娃娃? 陆孟把手机关了,装着没看到,把菜端出去,和武枭吃饭。 武枭还别扭着,不和陆孟说话,也不看她,但是吃饭倒是吃得不少,还知道自己添饭,吃得满嘴油乎乎的。 陆孟递给他一张纸巾说:“擦擦汗,你脸上汗都要流到饭碗里面了。” “再说你在家里穿那么多干什么?”陆孟看着武枭说,“我不是给你买了一身短衣短裤的睡衣吗?” 陆孟早就发现了,武枭他不穿裸.露肌肤的衣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体内是乌麟轩的灵魂。 他不太能接受短衣短裤,一直都是穿长的,只露脑袋和手的那种。 上街的时候……他也不太看其他人,有两次陆孟去住院部穿的短裙,武枭什么也没有说,就是不看陆孟。 他的骨子里,或者说灵魂里,还是那个腐朽恪守的乌大小姐。 武枭把纸巾接过擦汗,抬眼看了一眼陆孟,没吭声。 他吃东西很快,但是不难看,也没有很大的咀嚼声。坐姿也是规规矩矩,而且陆孟发现,他对桌子上几个菜夹的频率也基本上一样。 换一个人来,根本看不出他偏爱哪一个菜。 陆孟拿了一双没有人用的筷子,给他夹了两大块排骨。 武枭一顿,陆孟说:“就我们两个,没人知道你喜欢吃什么。” 这话说得实在是矛盾,武枭听着也觉得莫名其妙,但是他……竟然感觉到了一阵安心。 陆孟之后一顿饭给他夹的都是肉,都是武枭喜欢吃的。 他吃完了之后,问陆孟:“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什么?” “我跟你上辈子是一对。”陆孟随口道,“过了好几十年呢。” 武枭:“……你脑子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脑子有毛病的是你啊。”陆孟摇头说,“哎,你估摸着这辈子都好不了了。” 低维世界到高维世界来,没灵魂受损成个傻子就不错了,还能恢复记忆吗? 武枭觉得陆孟在骂他,但是陆孟的表情不像是在骂人。 他起身去漱口,懒得理她,就回了自己房间。 不过陆孟吃完之后,去找他说:“我煮饭你洗碗,我们是同居关系,你要分担家务的。” 陆孟见他不动,直接把他拎起来,扯着到洗碗池子旁边。 对他说:“洗过之后放在这个架子上面控水,之后放掉水,洗碗池子也得洗哦。” 陆孟说完之后就回她自己的屋子了。 武枭站在洗碗池子前面,一侧腋下还杵着拐杖,对着一洗碗池子的碗,陷入了沉默。 不过很快,他饱胀的肚子教了他做人。 他晚上吃了很多,好像洗个碗也是理所当然。 他洗碗的时候,陆孟在回复学长的消息。 我是乌岭国皇后:不用了学长,事情已经解决了。 我是乌岭国皇后:我这段时间都很忙,店里要上新的东西,没时间。 我是乌岭国皇后:抱歉。 听:没关系,那你忙,正好我手头也在忙案子,等结束了我去你店里,你请我喝奶茶吧。 陆孟把手机放下,心说以后还真得和这位学长断绝来往。 家里养着一个反.社会,陆孟得离这些学法律的远着些。 她躺在床上,听着武枭洗碗的声音,露出了一点笑意。 这天晚上两个人没有再交流,各自早早睡觉。 睡到半夜,陆孟因为晚上喝了太多饮料,迷迷糊糊起来上厕所。 上过厕所之后回到房间,脑袋朝下一扣,拉过被子胡乱一盖,就继续睡。 武枭睡到半夜,被突然闯进屋子爬上床的人给活活惊醒。 然后就看到陆孟趴在了他的枕边,一只手扯着被子往她自己身上一卷,武枭就晾白条了。 这才搬进来的第一天,她装都懒得装了是吧! 之前故意在他洗澡的时候按门铃,在他没穿衣服的时候抱他,现在才半夜,这才两点多,就开始爬他的床了! 武枭气地坐起来,瞪着陆孟的后脑勺看了一会儿,视线朝下一滑,顿时像是被烫到了一样闭上了眼睛。 陆孟就只穿了个小吊带裙睡觉,现在都翻上来了,抢的被子只盖住了腰以下,后脊大片的白,刺的武枭感觉自己眼睛都要瞎了。 他坐在那里面红耳赤地运气,脑子像是一锅粥似的咕嘟嘟直冒泡。 半晌他突然狠狠砸了下床,吼道:“起来!” 陆孟被吓得一个激灵抬起头,黑暗中对上一双凶狠得狼似的眼睛,浑身都吓麻了。 然后武枭摸到床头,“啪”地一声,把灯打开了。 陆孟被刺得睁不开眼睛,脑袋埋进被子里,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然后震惊道:“你怎么跑我屋子里来了?”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是谁的屋子?”武枭声音危险。 陆孟清醒了一点,这才发现事情不好了。 她以前是在这屋睡的,武枭要来她才给腾的屋子。 她现在那屋更大更好,但是之前一直堆放杂物,她还没习惯……半夜上了个厕所,就跑这儿来了。 陆孟连忙撑着手要下床,嘴里说着:“抱歉抱歉,我睡迷糊了。” 结果一巴掌不小心撑在了武枭的大腿上。 武枭当时就一哆嗦,扯过软枕头,砸在陆孟脑袋上:“往哪摸呢你!” 他睡觉也没穿长裤,陆孟掌下尽是滑腻的肌肤。 她迅速缩手,被武枭连砸了好几下,砸趴在床上了,不疼,晕乎乎的。 她想起乌麟轩被她抱住大腿掐肉的时候,想起他一开始也是一个小青蛙,一戳一蹦跶的样子,然后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这一笑,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番外十五(勾引) 武枭被按了下腿而已, 就整个奓毛,这大小姐无论陆孟怎么解释都不听了,彻底把陆孟打成了一个臭流氓。 陆孟最后是被软枕头“揍”出屋子的, 陆孟靠在门上还笑得浑身发癫, 就听见武枭把门锁上了。 估摸着从今往后,他睡觉都要锁门。 陆孟就知道他都是假的, 当初陆孟要是真的跟他做了什么交易,比如拿了一万块钱睡他,估摸着现在自己也落不到什么好下场。 乌麟轩这样的人, 要让他在不情愿的情况下出卖自己,对方可能要拿命去换。 陆孟揉了揉自己笑僵硬的脸, 回到自己屋子里,扑在床上就没心没肺的睡着了。 武枭一夜都没有睡好,锁上门之后, 他又想起这是陆孟的家, 她肯定有每一个房间的房门钥匙。 武枭睡得十分不安稳,堪称“枕戈待旦”,枕着的兵器就是枕头。 他想得很清楚, 要是陆孟敢再摸进来, 他就用枕头抽死她算完。 他选择跟她回来,只是因为自己还没有更好的去处,他不想回死人的房子里, 利用陆孟对他的心思罢了。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 他都冷着脸, 眼下还有些微的青。 反倒是“臭流氓”本人,她睡得光彩照人, 准备早饭的时候还哼着小曲儿。 早饭之后陆孟说:“我今天要去店里,你的腿不方便,就在家里待着吧,你的一些东西得尽快从你家里取回来,身份证什么的。不过也等过几天,到时候我跟你去,死人的房子没有那么好卖的。” 武枭没吭声,连看也没有看陆孟,很显然还因为陆孟昨晚半夜爬床的事情闹别扭呢。 陆孟也懒得再解释,反正解释了武枭也不信。 于是陆孟吃完让武枭洗碗,自己则是骑电瓶车去了店里。 得买车了,驾照她都已经考完好久了,在她抽屉里放着呢,之前一直觉得自己不怎么用得上,就没有买。 现在有了武枭,他要天天上补习班,之后还要上大学,用车的地方很多的。 她自己过下雨阴天的穿个雨衣,甚至是淋雨陆孟都不在乎,她很享受各种天气。 但是大小姐不行啊,大小姐高傲娇贵的羽毛,是凤凰羽毛,怎么能淋成落汤鸡呢? 陆孟想到这里就想笑,准备托人找个信得过的车行,买一辆差不多的二手车。 陆孟到了店里,今天冰淇淋的机器正式投入使用。没有额外招人,陆孟和店员商量了,是重新招一个,还是给几个人平分一个人的工资。 这店里有两个是大学生打工,有两个是常驻店员,一个开店就在的管着店内的帐,是店长。 店里这一大早的已经忙起来了,店铺在商业区,陆孟租了好多年了,去年狠心买下来了。 现在她手里除了这个店铺,除了住的那个小窝,是真的没有多少钱了,所以买车想要买稍微可以一点的,只能买二手。 好在这店是自己的了,营业额还不错。 商场搞什么大型活动,她这里的客流量就会非常好。 屋子里也都是暖黄和亮白的装饰,可能是小蛋糕才刚刚烤好,陆孟一进店里,就闻到了浓浓的甜香味道。 柜台里面站着的一个看上去比陆孟大的小姐姐转过头,对陆孟说:“姐,你来啦。” 陆孟点了点头,在店里转了一圈,落地窗擦得很干净,店里有几只陆孟陆陆续续捡的流浪猫洗干净打好针在营业呢。 这里不算正经猫咖,小猫咪的颜色不是很好看,血统不够高贵,但是这几只小家伙除了挠椅子挠柜子,还是承担了不少招揽客源的责任的。 尤其是这样的早上,它们懒洋洋躺在落地窗前的猫窝和猫爬架上面晒太阳的时候。外面路过的小姑娘甚至是男孩子都会忍不住驻足,陆孟看着店里一切都很好,心情愉悦地给自己弄了一杯柠檬水喝。 “姐,这两天的营业额现金都在抽屉里。”说话的是管账的老店员,名字叫肖肖。 年纪比陆孟大,又有两个孩子,就住在商业区后面几条街的小区里面。 性子很温柔,眼睛小,但总是笑眯眯的一条缝,人很踏实,陆孟很喜欢她,就是她非要管陆孟叫姐。 陆孟从前就不在意,她不怎么介意人把她叫大,她知道肖肖只是想要表示对她这个老板的尊重。 现在就更不在意,有人叫她阿姨她也觉得理所当然。 毕竟她已经过了一辈子,到后期,宫里宫外的孩子们,甚至有人叫她老祖宗呢。 “肖肖,早饭吃了吗?”陆孟趴在柜台上喝柠檬水,问。 陆孟也点头,“今天不混饭,家里做了。” 陆孟把营业额大票拿出来,散的留着找零。现在基本上都是手机支付,用现金的不多的。 她把钱装进小包里面,又从冰淇淋机器里面打了个冰淇淋吃。 陆孟品了品说:“香草的?” “嗯,一侧香草,一侧草莓,中间混着。” 接话的是店里的一个店员,她之前干的地方有冰淇淋机器,她负责弄这个原料。 “下周的味道是原味和巧克力。” “嗯,”陆孟点头,吃了一只冰淇淋,撸了一阵子猫,还在忙的时候,帮着做了几份外卖,就从店里离开了。 临走之前,从新烤出来的小糕点里面拿了两个纸杯蛋糕和两个蛋挞,准备带回去给大小姐尝尝。 陆孟在店里磨蹭了快到中午就回去了,期间她爸爸给她发消息,让她回去吃个饭。 陆孟放在之前是会去的,爸爸和妈妈家里定时都会去的,她是个很优秀的端水大师。 现在不太想去,要回家吃饭就要晚上吃,说不定还得住一夜,爸爸和妈妈家里都有给她留的房间。但陆孟这段时间都不打算去,毕竟家里养着个行动不便的大小姐呢。 陆孟想了想,弹了语音过去,把自己想要买车的事情说了,直接拜托她爸爸给她挑了。 陆孟的爸爸陆嘉南,是个非常高大英俊的中年男人,声音也浑厚低沉,在语音里面说:“行,有心仪的牌子吗?我有一个老哥们儿,正好开个二手车交易中心。” “没什么……”陆孟想了想说,“稍微高一点的越野吧。” 武枭腿好了就能考驾照,到时候男孩子都会喜欢越野的吧,之前在另一个世界,乌麟轩哪怕微服出街的马车也特别气派,又宽又大极尽奢华。 陆嘉南还纳闷:“你不是喜欢小跑吗?二手小跑其实也没多贵,爸爸赞助你一部分。而且你怎么突然想买车?你不是要跟你的电瓶车相亲相爱一辈子吗?” 陆孟笑了,“我现在喜欢大越野,爸,你可别给我搭钱,费倩倩又该发朋友圈说我啃老了,我能啃我自己。” 费倩倩是陆孟后妈,比陆孟大十一岁,整天打扮得像个雉鸡精,咋呼得很,虽然没有几颗坏心眼,也玩不过自己亲爹,但是嘴实在是碎得厉害。 “你管她做什么?”陆嘉诚说,“我给我自己亲闺女花钱,她管不着……” “别了爸爸,要么我还是找别人帮我……” “行行行,我不添钱,爸爸给你找,能找到好车源,你别找别人,抽空回家吃饭啊。” “嗯,知道了。”陆孟笑着按了挂断。 陆孟回到家里,已经过了中午,她琢磨着回去点东西吃吧,她不爱做了。 平时没有武枭,她虽然也会做,但是基本上店里混两顿,自己点一顿,就差不多了。 陆孟回家边开门,边翻手机看看点什么东西的时候,闻到了一股香味儿。 陆孟关门朝着厨房一看,武枭竟然在煮面。 陆孟稀奇地进去转了一圈,量还不少,看样子是带她的份儿了。 陆孟突然心里就温暖起来。 大小姐也知道给她煮饭吃了?乌麟轩在另一个世界里面,可是从来没有亲手给她做过什么的。 哦,可能给她烤过鱼? 但这样煮东西是肯定没有的,他那个腐朽的思想里面,君子远庖厨根深蒂固。 陆孟期待起这面的味道来,洗好了手等着。 结果面上桌,陆孟吃了一口,差点没咽进去。 面烂大劲儿了,汤齁咸,油都飘着,不会是煮开了后放的吧? 陆孟吃不进去,看武枭像是没有味觉一样,呼噜噜吃了一大碗。 “好吃吗?”乌麟轩从前可是很挑的。 武枭看着陆孟没有怎么动的面,抿唇道:“不好吃,那你别吃了。” 他说着拿陆孟的碗,被陆孟按住了手。 “别啊,你煮的,我肯定得细细品尝。” 武枭表情一变,迅速缩回了手,瞪了陆孟一眼之后进屋了。 陆孟摸了摸鼻子,很无辜,她没有要占便宜的啊。 陆孟把面都吃了,说真的不好吃,但是她吃的是个稀奇。 乌麟轩要是有记忆……发现自己下厨,还吃“猪食”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陆孟畅想了一下,笑呵呵把咸汤都喝了。 之后两个人开始轮番煮饭。轮番洗碗。 屋子里其他的卫生是不用伸手的,因为陆孟请了家政,一个礼拜搞个一两次大扫除。 他们正式开始了一个屋檐下,搭伙过日子的生活。 武枭每晚睡觉都锁门,但是陆孟再也没有走错过。 把大小姐弄回家里,生活彻底回到正轨,陆孟也开启了和从前一样的死宅日子。 看剧、刷视频、看小说、去店里收钱、进货、到处捡猫,也把店里的猫找到非常尽职尽责的主人。 她每天生活安排得非常满,偶尔抽个空,比如送武枭去拆石膏,比如送他去补课班。 并且把她“相亲相爱”了许多年的电瓶车托付给武枭,让他上课下课都骑着。 她在门口的抽屉里放了很多钱,告诉武枭要用直接拿。 武枭把身份证取回来之后,她帮武枭注册微信、办卡绑定卡、教他手机支付、又给他转了钱。 她用三个月,在十一月进入初冬的时候,彻底帮助武枭融入了现代世界的生活。 他们一起吃饭,在一间房子里睡觉,商量着说话,礼貌地帮对方分担一些零碎的家务。 武枭感受到了记忆里没有感受过的正常生活。 他每天回到家里,等待他的永远是温暖的烟火气,一个穿着随意扎着丑辫子,甚至戴着一副防蓝光大眼镜看电视的陆孟。 武枭的心一天一天,和他脊背上面的尖刺一起柔软下来。 他睡觉不再锁门,他甚至在家会开着房门,但是陆孟不会没话找话,甚至不操心他复习得怎么样。 他想要和陆孟多说几句话,但是陆孟仿佛真的只把他当个邻居。 除了一开始他搬进来,陆孟拥抱过他,爬过一次他的床之外,他们之间规矩得堪比小学生同桌。 陆孟给他营造了一个温暖的、正常的、随时回来都会温馨舒适的家。 但是武枭脊背上的刺绵软下来的同时,他的心却开始日复一日地慌张起来。 她不是说他像她的前男友吗?不是要他来跟她……她为什么不看他,不问他去哪里,注意力根本不在他的身上? 武枭觉得自己被骗了。 可她图他什么?如果不是色相,武枭任凭自己怎么在记忆里搜刮,他也没有什么可图的。 她给他随便花钱,除了不让他抽烟之外,不限制他任何事情。武枭吃的用的都是好的,有些衣服陆孟买回来给他,武枭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甚至是补习班的人告诉他很贵,他才知道是时下流行的潮牌。 可她对他这么好,却不让他回报,他的身体已经彻底好了,他的体重到了正常这个年龄该有的体重。他的头发长回来了,剪了个发型,他身高腿长宽肩窄腰,就算每天骑个电瓶车,也有人跟他要微信了。 哦,最近骑电瓶车也是武枭自己的意愿,因为陆孟给他买了一辆越野车,还催促他去考驾照。说天冷了,要他打车。 但是他的“金主”,却仿佛对他丧失了兴趣。 武枭怎么可能不觉得奇怪呢? 他这天回来,陆孟照常在沙发上坐着,抱着个平板笑得不可抑制,平板里面放着的是相声,陆孟手边不远处就是各种零食。 已经快过年了,供暖不是很热,她穿着一身毛绒睡衣,连帽子都叩在脑袋上,看上去像一头柔软的羊。 她见武枭回来了,对他笑了下,就低头,说:“饭在锅里,菜你自己微波炉叮一下。” 陆孟说完躺回沙发扶手上,武枭看着她片刻,心中陡然生气一股郁气。 他整天忐忑难安,她凭什么无动于衷! 武枭默默热饭吃了,洗了个澡出来,陆孟就又盘膝坐在沙发上,看电影。 看着看着,一阵同款沐浴露的薄荷香味闯进鼻腔,武枭穿着单薄的睡衣,坐在了陆孟身边。 他问:“什么电影?” 陆孟:“……电视上那不写着吗?” 这会儿天色将暗,屋子里该开灯了,但是因为陆孟专心看电视,就没有开。 武枭突然在这样晦暗不明的光线里面凑上来,一张越来越像乌麟轩的脸,就这么逼近陆孟。 他最近三个月的变化,怕是之前认识他的人看到了,都很难认出来。陆孟时常担心他身份证不好使,或者刷脸突然刷不出去。 因为武枭现在的样子,和陆孟在异世界初见他的时候,差别不大了,尤其是精气神,完全和之前畏缩的,遭受家暴的男孩不是一个人。 他俊得凌厉锋锐,割人眼球。 陆孟呼吸一窒,手里的巧克力豆都掉了。 武枭停在她脸差不多半臂的距离,说:“今天模拟考,我考了第一,你供我上学,为什么问都不问?” 陆孟愣了片刻,心里咦了一声。 大小姐这眼神,这是……勾引她? 番外十六(羞恼) 武枭一直都是防备她的, 所以这几个月,陆孟尽可能地避嫌,不引起他的误会, 好让他能在家里彻底放松下来。 毕竟家这个地方, 就不应该是让人紧绷戒备的地方。 陆孟想要让乌麟轩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感受到和另一个世界完全不同的轻松快乐。 当皇帝又有什么意思?哪有现代世界的安逸和平让人着迷? 两个人这段时间相处越来越和谐, 武枭甚至会在白天的时候敞开房门,这是允许她交流沟通的意思。 陆孟觉得这样很好,但也轻易不打扰。 至于武枭成绩好……陆孟早就知道啊, 补习班是她找的,她当然会和老师了解武枭的成绩能不能跟上。 而且武枭的成绩好,陆孟真的一点也不奇怪, 乌麟轩是一个真的赛过学富五车大儒的皇帝,他一生都没有放弃过汲取新的知识。 常常在闲散的时候临窗执卷,一边看书, 一边还能和陆孟聊天, 一心两用呢。 不像是陆孟,整天琢磨着膳食房还能不能弄出新花样的食物。 要是乌麟轩学习不好,陆孟才会觉得稀奇。 但是此时此刻在昏暗光线之中凑近她的大小姐, 很明显对陆孟这段时间刻意的“忽视”不满意了。 陆孟有些想笑, 这其实也好理解,乌麟轩不就是这样,你不能对他一心一意没有自己, 那样他只会把你当成个玩意利用到死。 但你也不能表现得对他不屑一顾, 这样他旺盛的征服欲就会被勾起来, 试图引起你的注意。 活像是一只开屏的孔雀——就正如现在。 陆孟和他近距离对视片刻,手在自己身后沙发缝隙里面摸。 武枭又凑近一点, 问:“不是还打算让我还你钱吗?要是我成绩不好,考不上好的大学,那我以后怎么还你钱?” 陆孟没说话,她靠在沙发扶手上,手背在身后伸到了沙发缝隙里面去了。 武枭看着陆孟,视线下滑到陆孟嘴唇上,黑暗之中某种粘稠的气氛在蔓延,是武枭故意营造出来的。 可陆孟知道,纵使他现在像一只孔雀一样开屏了,也根本就不是他对自己有什么意思。 而是大小姐不能容忍忽视,他要抖他那几根漂亮的羽毛,非让陆孟眼花缭乱五迷三道不可。 但陆孟要是现在扑上去,等待她的估计是被沙发垫子砸晕。 陆孟太了解他了,所以看着近在咫尺,对她现在这个年纪来说,又嫩又帅的俊脸,内心毫无波动。 抽出来,在武枭又凑近一些,距离陆孟的脸不到一掌的时候,她突然按了下遥控器。 黑暗之中滋生的那些暧昧的情潮,瞬间像是见光死的吸血蝙蝠一样,被滋滋啦啦烤糊了。 武枭眯了下眼睛,抬手挡了下光,然后拧起了眉。 电视里面放着的恐怖片因为开灯变得毫无氛围,陆孟伸手推了推眼镜,一根手指抵在武枭脑门上,把他推回他先前坐的位置。 像个教导主任一样对武枭说:“把你的卷子拿来我看看。” 陆孟说:“你的成绩我和你们补课班的老师聊过很多次,你的弱项是英语,等我明天给你买个本,你回家之后上网去听网课吧。” 武枭适应了光线之后,微微皱眉看着陆孟,发现陆孟是真的要看他的卷子,武枭无语道:“没拿回来,都考完了,也没什么用了。” 两个人沉默,陆孟看了他一会,他吃瘪唇紧紧抿着。 陆孟心里特别想笑,但是她面上丝毫没有显露。 她一本正经,也是真心实意道:“还有半年时间,你必须好好冲刺,你本来因为家庭的原因上学就比别人晚了一两年,现在又耽误了一次高考,等你真的上大学,都二十岁了。” 陆孟说:“你要是再考不好,就实在是……” 陆孟刺激武枭说,“丢人现眼了。” “反正你这段时间放宽心,好好复习,好好补短,需要什么学习资料就跟我说,或者你自己拿钱去买。” “补课班教得也未必全面,有几个网站里面网课都不错,等明天买了平板,你回家没事儿就听听。” 陆孟说得太认真了,武枭忍不住表情跟她一起严肃起来,坐得笔直。 陆孟说:“一个好的大学,是你今后事业发展和轻松生活的敲门砖。你千万不能在这个复习的关键时刻,去想一些乱七八糟没有用的东西。” 武枭表情难以形容,他甚至莫名生出了一种羞愧的感觉。 他今天不过是抱着让陆孟对他继续保持热情,他好心安理得谋划享受一切的心思。 武枭当然知道学习的重要性,正因为他知道,他才会这样。他现在住在陆孟这里,她如果哪一天对自己丧失了热情,就很麻烦。 但是陆孟拿出家长做派说出的这一番话,让武枭觉得自己满脑子都是男盗女娼觉得自己“不务正业”。 他一时间有些憋闷,耳根都憋红了。 她要是真图自己色相,怎么可能无动于衷?武枭不瞎,现在的他可和之前病床上那副样子天差地别,哪个更有吸引力不言而喻。 但那个时候她经常看着他,有时光明正大,有时偷偷地,还用那种炙热的眼神盯着他出神。 但那种眼神已经好久没有过了。他们之前每天的交集仅剩吃饭,他补课回来晚了,她甚至不会等他一起吃。 武枭有种一切在失控边缘的慌张,但那种程度的引.诱是他能做出最过火的事情,其他的他真的做不来了。 因此陆孟说的要他安心复习,并没能安下武枭的心。 他心里甚至有些恼火,难不成他要真的弄她才能让她恢复正常,然后继续给他提供便利和金钱? 乌麟轩从灵魂上来说,就不是个君子。 玩权谋的手段一个比一个脏,他的狠毒和卑鄙,陆孟早早就领教过了。 因此他侧头看着陆孟,眼神变得幽深的时候,陆孟立刻就转了话锋。 陆孟太了解他这“孤注一掷”要干坏事儿的眼神了。 于是陆孟刚才还一副教导主任的样子,见乌麟轩勾引不成要恼羞成怒,立刻摘了眼镜,抱住了他的手臂。像一块儿糖糕一样,黏糊糊贴上他手臂,依赖意味十足,还抓住了他布满伤疤的手,摩挲他手背变形的血管。 这个伤,真的和乌麟轩曾经救她的伤一模一样。 陆孟用脸蹭了蹭武枭的手臂,说:“你都不知道我忍得多辛苦,但是你还是以学习为主。” “我怕你开荤了之后无心学习耽误成绩,”陆孟说,“不过你这次成绩这么好,不如我奖励你个亲亲吧?” 陆孟故意表现得轻浮,起身捧住了武枭的脸,凑近他的唇。 果然武枭眼中迅速闪过晦涩,按住了陆孟肩膀。 两个人隔着蓝光眼镜对视,武枭眼里那点算计陆孟看得清楚。 陆孟为了安抚他,直接坐在了他腿上,“其实不开荤,我们也可以让彼此快乐。” 陆孟拉着他的手,说:“我很喜欢你的手,你明白吗?” 陆孟用那种“大家都懂”的眼神看着武枭。 武枭果然瞬间奓毛,掐着陆孟的腰把她从自己腿上提起来,然后放在沙发上——接着他手在沙发椅背上面一撑,直接长腿一跨,从沙发上面“飞”了过去。 然后有些落荒而逃地跑回了屋子,“砰”地关上门。 陆孟坐在那儿,被武枭的大长腿从脑袋上飞过去,眨了眨眼,笑了。 “腿恢复得还挺快。”到底是年轻啊。 他这回不怀疑陆孟对他没热情了,但是他无法直视自己的手了。 因为刚才陆孟拉着他的手,放在了…… 武枭洗了半天手,洗到双手发红滚烫。 他将双手搭在洗手池上,然后弯下腰,将头抵在手臂上,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的手指还滴着水,一点点落在瓷白色的洗手池里面,手背上青筋遍布,透着暧昧的潮红。仿佛在昭示着他的主人在忍受着不为人知的难耐。 武枭弯腰这么趴在洗手台上,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最后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和……裤子。 他看着镜子里面红着眼尾的自己,恼羞成怒想把镜子砸碎。 但是拳头砸在镜子上之前,他又停住了。 他伸手把自己额角的小青筋一根一根按下去,然后洗了把脸,再从洗手间出去之后,他已经恢复了平静。 武枭现在不担心陆孟对他丧失热情,但是他开始担心陆孟真的要他做什么。 他无法接受把自己的手贡献出去,他只要想想,就觉得指节发热,痉挛,浑身也热得受不了。 然后他抱着这种混乱的思绪睡着,他做了一个梦。 一个十分荒唐的梦,梦里他穿着一身长袍,在一只挂着灯的小船上,和一个女子耳鬓厮磨。 清早上闹钟响起来的时候,武枭正看到那女子在华彩四溢水灯摇晃的船舱之中,自他的怀中抬起头——正是陆孟的脸! 她吐气如兰,声如翠鸟,问他:“公子,你卖身吗?” 武枭猛地睁开眼坐起来,热汗几乎把他躺的那一片都洇得潮乎乎的,然后他揉了一把脸。 准备要下地,结果一动……武枭整个人都僵硬住了。 被子里湿濡的感知,让他差点当场就疯了。 番外十七(要赢) 武枭发现自己竟然梦遗, 第一反应是销毁全部证据。 他首先考虑到的是连被子带短裤一起烧了算完。 他把被子什么的都扯下来,扔在地上的时候,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打火机。 陆孟很好说话, 基本上对他没有其他的要求, 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许他抽烟。 再者说了就算是有,难道还要在这屋子里点着?武枭对自己这个决定产生了深深的质疑, 他换好了衣服,就站在床边上,对着一堆“罪证”运气。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 他的脑中诡异地闪过一幕熟悉的画面。 这种既视感来得快,去得也快,武枭晃了晃脑袋。 最终武枭没有真的放火, 他打开门听了一会儿,看了一眼时间,陆孟这个时间根本没有起来。 而后武枭就像是做贼一样, 抱着一堆床单被罩, 还有裹在其中的短裤,鬼鬼祟祟去了卫生间。 把被子上脏的地方冲洗好了塞进洗衣机,然后面红耳赤地洗自己的短裤。 光是洗个短裤晾在阳台上实在是太扎眼睛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于是武枭灵机一动, 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一起洗了。 最后晾衣服的时候, 把短裤晾在了衣服里面。 消灭了一切痕迹之后,武枭又转了一圈,抽鼻子闻了闻卫生间, 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 只有洗衣液的淡淡香气, 这才打开门出去。 结果一出去,陆孟就站在卫生间门口捂着肚子夹着腿, 表情十分难以言喻。 “您是在卫生间里面住下了吗?”陆孟嘟囔了一句,然后就看到武枭上身光着。 他可是个非常离谱的保守派,他夏天的时候,那是宁可热死,也不肯穿短袖的人。 这大冬天的早上,他竟然光着上身从卫生间出来,陆孟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武枭也吓了一跳,瞪着陆孟回手扯过一条大香蕉浴巾,就围在自己身上了,然后说:“你做什么!” 陆孟莫名其妙,钻进卫生间之后尽情释放,释放完了洗漱的时候,发现了阳台上面飘荡的床单被罩,还有一件睡衣的上衣。 武枭其人,瓤子里面乃是乌麟轩本体。 乌麟轩那可是金尊玉贵的皇帝,大小姐本姐,要不是被逼无奈,他会自己洗衣服? 住进来这么长时间,他的床单被罩衣服什么的,可都是家政阿姨洗的。就只有短裤会自己动手洗。 他要是今早上就晾一个短裤,陆孟丝毫不会怀疑。 但是他好端端的洗起了被子,还有上衣? 陆孟刷着牙,走近看了一眼,发现了上衣里面有夹层,伸出一根手指拉着衣领一看——武枭一大早上鬼鬼祟祟想要隐藏的“罪孽”,就都暴露在了陆孟这个老司机的眼中。 “孩子大了……”陆孟叼着牙刷,摇头晃脑地感叹了一番。 不过陆孟可没有寒碜武枭的意思,她洗漱好了出来,装着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表情一切如常,连问都没有问一句。 反倒是武枭不仅是坐立难安,早饭更是没吃几口就跑了。 陆孟彼时吃完了正在看手机,镜片之后武枭有些急躁地撞出门去,陆孟还轻轻“啧”了一声。 上辈子乌麟轩还当着她的面自给自足过呢。那才是人间真绝色。 武枭还是太嫩了。 很嫩的武枭一整天上课都在魂不守舍,生怕陆孟闲着屁股疼没事儿干,把他的被子收了,或者发现了他衣服里面的“夹层”。 反正煎熬了一整天回到家,发现陆孟根本不在家。 武枭在空无一人的家里狠狠松口气,跑到卫生间一看,他的衣服和被子都好好地放在那里,没有谁动过的痕迹。 阳台阳光明媚,他洗的都干了。 武枭抱着回到自己屋子,埋在被子里趴在床上,从昨晚上弥漫到今天的羞耻感,才渐渐从他身上褪去。 “嗡嗡”手机响了两声。 武枭拿出来一看,是陆孟。 我是乌岭国皇后:去我爸爸家里吃饭了,晚饭你自己解决,不喜欢做就点外卖。 武枭瘫软着看着手机。他不傻,相反还极其聪明。 陆孟一直都三推四推得不想去她爸爸家里吃饭的,今天突然去了,未必是因为推不过去了。陆孟虽然和她的爸爸妈妈家里都相处得很好,但是武枭早就发现了,这两家人,没有一个管得了陆孟。 仔细想来,陆孟敢拉着他的手朝下塞,不可能不知道这种事情……但是她总是这样,总能用正当的理由,让武枭感觉到舒服和放松。 她怕自己难堪,才躲出去的。 武枭心里很承这个情,但是又觉得满脸发烧,这种事情没有什么好难堪的,他又不是个废人,这样多正常啊! 他只是不想让陆孟知道,他因为她随手的撩拨,做了多么荒唐的梦,又有多么在意。 一直到陆孟吃过了晚饭回来,武枭才过了那个别扭的劲儿,在屋子里刷题,门就开着。 陆孟打包了一些面包蛋糕的点心回来,都是武枭喜欢吃的。这些是她后妈费倩倩烤的,那个女人嘴碎,还计较,但是每次陆孟真的去了,她也很会讨好。 她知道在陆嘉南心里,陆孟这个大女儿,比他的小儿子要重要得多。而且陆孟自力更生,从来不掺和他们家里的事情,费倩倩可不傻,可不是得好好溜须拍马么。 陆孟平时自己肯定不拿这么多东西回来,但是家里这不是还有一张吃死老子的嘴吗? 武枭自从身体恢复就特别能吃,还喜欢饿,这些小糕点他也就当成零嘴吃。 陆孟喜欢他能吃,知道他的身高和体型都不只是现在这样而已。 他还会长的。 陆孟进屋之后,拎着东西到了武枭门口,看到武枭坐在台灯下,桌上铺着卷子,手里正在迅速写着。 陆孟把吃的放在他桌子边上,站了片刻之后,见武枭头也不抬,最后就什么也没有说,又出去了。 其实武枭不抬头,是怕泄露他自己的心虚。 好在陆孟很知道拿捏分寸,或者说拿捏乌麟轩。 她没有试图和武枭搭话,什么都不问,还跟从前一样态度自然,甚至接下来一连几天,都没有主动和武枭搭话。 是武枭过劲儿了,忍不住主动找她说话,陆孟才跟他说的。 同住一个屋檐下,两个人抬头不见低头见。 看似和以前一样毫无变化,但是那一天的撩拨和失控,让他们之间产生了一些很微妙的异变。 单独待在一个空间的时候,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无声发酵,粘稠的如同蜜糖和胶,让武枭呼吸不畅,让陆孟也有些紧张。 她本来只想着这个世界顺其自然的。 但是现在她偶尔和武枭离得近了,错身而过,甚至坐在沙发上一起看电视的时候,会感觉到他的在意,和他们之间细小的生物电。 不明情愫摩擦产生的小火花,让陆孟没法再顺其自然下去。 她和乌麟轩拥有过那么美好的一生,如果可能,她当然想要复刻。 不过这件事不能急,乌麟轩这种人,如果不是他主动爱你,你无论用什么方式,都是徒劳。 那二十七次重启的世界,深刻地印证了这件事。 于是陆孟还和以前一样,用非常自然平和的态度对待武枭。 但是这其中又有了一点不一样。 陆孟和他说话更温柔,笑起来更甜美,和他错身而过的时候,会故意擦到他。 在家里穿的睡衣,也开始花样百出。 不擅情爱如武枭,也能感觉到陆孟的不对劲。 可他又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威胁,陆孟说让他代替她的前男友,却从来没有提出过过分要求。 她在武枭的底线之外花枝招展,武枭只会眼花缭乱。 两个人之间某些难以言喻的火苗越烧越旺的时候,迎来了陆孟回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新年。 年前陆孟除了买一副对联贴上之外,什么都没有准备。 她注定不可能和武枭一起过年,他们之间的事情更不可能跟家里说,不能带武枭去任何一家。所以陆孟早早就跟他说好,过年他要自己过的。 武枭表现得毫不在意,但是除夕夜,外面烟火升空,爆竹不断的时候。 他对着一冰箱热一热就能美味的半成品菜,沉默了好久。 屋子里静悄悄的,除了客厅里面秒针的沙沙声响,什么声音都没有。 没有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对他甜笑,问他吃什么,或者就只是单纯的抱着一个手机玩。 刻骨的孤独从武枭的骨子里渗透出来,他的记忆里面,他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了。 唯一一个姑姑,拿了卖房子的钱之后,就再也没有音讯。 没人关心他的死活,唯一在意他的人,在这样万家欢庆的日子里面,去和自己的家人过年。 而他独自留在她的家里,是她不能告知家里的人。 他像是她豢养的一个见不得人的小兽,掖着藏着,不能和人说起他的存在。武枭在这样的夜里,内心第一次生出了不甘和难以出口的占有欲。 他不再满足于现在这样,他想要光明正大地和陆孟一起上街,去店里,甚至去她的家里。 这种想法一旦产生,就像星火落在柳絮之中,瞬间燎原。 他没有吃一个人的年夜饭,而是坐在沙发上,陆孟每天坐着的那个位置,思考问题。 思考他要怎样才能光明正大。 陆孟对他甜笑,和这些天对他态度的变化,他都知道,但是……武枭想到什么,面色又沉了下去。 他像她的前男友。 武枭拿出手机,打开了自拍,看到自己的脸,突然间冷笑了一声。 对啊,他怎么把这件事儿忘了,他只是她养在家里的一个前男友的替身。 他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脑中思想混乱,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 等到他被惊醒的时候,手里的手机显示着夜里十一点五十五。 屋子里黑漆漆的,门口门锁在被钥匙转动。 很快,门开了。 灯也开了。 武枭睁不开眼睛,眯着眼睛朝着门口看去。 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嘴里还嘟囔着:“过年你怎么不开灯?吃饭了没有?” “武枭?” 陆孟走近他,逆着灯光站在他面前,穿着一身羽绒衣,脖子上还围着硕大的红色围巾。 她白皙的脸蛋在红色的映衬之下,像武枭梦中红烛上面的灯火一样明亮动人。 他张了张嘴,手指攥紧手机,用力到青筋鼓起。 他用全身的力气压制着,才没有扑上去抱住她。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想那么做,她竟然在零点之前回来了! 但是武枭不能那样,他做一个替身就很可耻了,他很清楚,他不能表现得太在意,太激动,那样他就输了。 他要赢。 因此武枭只是声音有些哑地问:“你怎么……回来了?” 番外十八(住店) “回来陪你过年啊。”陆孟对着武枭笑了一下, 没发现武枭隐藏得很好的心思。 她催促武枭说:“快穿上衣服,穿得厚一点,把你那个超大号儿的羽绒服穿上, 我们去外面吃饭, 顺便看烟花,我定的位置在市中心广场最高层!” 陆孟可是花了大价钱定了这么个位置的, 而且每年都是在父母某一家过,今年陆孟两家都待了一阵子,最后从爸爸家里出来的时候, 撒谎说要去妈妈家里。 大人们不会让她自己过年,但陆孟总还记得,家里有个小可怜, 一个人过年。 果然她想得没有错,她回来一看,武枭自己连年夜饭都不吃, 屋子黑漆漆的, 他那某些时候强大,但是某些时候又格外脆弱的神经,肯定会让他在这样的日子里难过。 乌麟轩两辈子, 也没有体会到什么来自父母家人的亲情。 陆孟舍不得他难过, 这才两头都吃了个饭,就卡着时间赶回来了。 武枭还是坐在那里没有动,他听到陆孟说的话, 四肢和内心火一样的灼烧起来, 但是他却像是被定住了一样不会动了, 只知道傻傻看着陆孟。 难以置信的同时,也在评估着陆孟这时候赶回来, 对他的重视程度。 看来他这个替身,并不是毫无分量。 “你还傻愣着干什么,穿衣服啊,我们两个开车去。”陆孟隔着沙发的靠背,揉了一把武枭的脑袋。 武枭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去换衣服了。 陆孟打开冰箱一看,果然,这一天,她给武枭准备好的食物,武枭连中午的都没有吃。 包好的饺子更是,从冷藏被放到了冷冻层。 但陆孟什么都没有问,武枭换完衣服出来,两个人就出发了。 陆孟刚从另一个世界回来的时候,纵使买了车,也是不敢开的。 她买车是为了让武枭考驾照,但是驾照到现在还没有下来,所以今晚车得陆孟开。 幸好这几个月,陆孟已经彻底找回了一个现代人在现在生活的正确方式,并且练了几次车,已经很熟了。 不过一上路,就连陆孟自己都觉得,敢坐她开的车的人,那得是过命的交情。 除夕夜,道路上面的车辆不算多,陆孟尽可能开得稳一些,但是刹车和起步总是一耸一耸的。 陆孟偏过头去看武枭,武枭面不改色,身上系着安全带,正在朝着车窗外看。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雪,纷纷扬扬的小雪花,给新年又装点了一层浪漫的氛围。 他们到了酒店,陆孟费力停好了车,和武枭乘坐电梯,一起上了大厦顶层。 上面是全景餐厅,现在灯火通明,很显然除夕夜,这里已经定满了。 这种程度的消费,陆孟平时肯定是不碰的,但这不是哄小情人开心吗?所以咬牙忍痛破费了一回。 电梯里倒映出两个围得严严实实地“蚕宝宝”,他们穿的和这高规格富丽堂皇的餐厅格格不入。 如果没有一世皇后的经历,陆孟可能一辈子都没有什么底气,来这种电视剧里面富二代们开酒会,才会来的高端场所。 但是她做过皇后,一国之母,乌麟轩曾斥重资为她修建戏台,她是天底下最奢侈的人。 因此就算现在她穿着一身臃肿的羽绒服来这种场合,她也丝毫不露怯,果然人的经历,就是会铸就一个人的性格。 武枭就更不会露怯,他虽然没有记忆,但他天生就是一副帝王骨,他对人的卑躬屈膝甚至下跪都不会大惊小怪。 两个人从容出了电梯,被领位置的小姐姐引到了座位上。 是大厅里比较靠窗的好位置,陆孟提前一个月就定了,才订到这么好的位置。 桌子很大,武枭本来坐在陆孟对面,但是等菜上来,他就挪到了陆孟旁边坐着,要不然够不着菜。 这会儿时间已经快一点了,底下的广场烟花正是放得最热闹的时候,大朵大朵的烟花绽放在夜空之中,隔着玻璃窗仿佛触手可及。 气氛浪漫到极致,陆孟在一桌子美食和烟花之中,侧头问武枭:“现在有没有开心一点?” 武枭知道自己被当成小姑娘哄了。这间餐厅里面坐着的,都是西装革履和身着晚礼服的男男女女。 但无一例外,这样的日子一起出来的男女,都是女孩子言笑晏晏,男的非常绅士的在抖落身上的几两学识或者风度。 只有他们这一桌,是他在被一个女孩子哄着。 武枭的心情,却难以抑制地扬起来。 他勾了勾嘴唇,没有说话,正这时候一大簇烟火升天,炸开在他们窗外,屋内华彩流转,众人轻声惊呼。 武枭的眼中也盛了满眼的烟火,看向了陆孟,眼中是五光十色的温柔和晃动。 乌麟轩就是一个明明是头霸王龙,却喜欢别人把他当成小公主心肝宝贝儿哄着爱着的性格。 一顿饭吃的两个人无论吃什么,都像是掺杂了蜜糖。 他们喝了一点酒,主要是陆孟觉得这顿天价年夜饭赠送的红酒不喝可惜了。 她喝得满脸艳红,武枭也跟着喝了一些。屡屡对视,彼此的眼中都是摇曳的情愫。 但是窗外依旧烟火不断,餐厅内的年节气氛也正酣。 陆孟和武枭结账之后,一前一后从全景餐厅出去,两个人走路时不时撞在一起,手臂隔着羽绒服摩擦,滋滋啦啦都是爱情的火花。 陆孟觉得她这应该算是泡到了武枭,毕竟他又羞涩又矜持又眼神明亮的模样,正是乌麟轩当时爱上她的样子。 陆孟觉得今晚趁热添把火,说不定能直接定下关系。 乌麟轩那样的性格,就是个腐朽封建大小姐,一诺千金,定下了相守,他就不会再跑了。 陆孟一边想着美事儿,一边准备和武枭上电梯,电梯上来,门打开,里面好几个和武枭年纪差不多的小伙子。 他们迎面正要出来,陆孟和武枭微微侧身,让他们先出来。 结果其中一个打扮得像个社会精英一样的嫩脸男孩,伸出手抓住了武枭的手臂,奇怪道:“武枭,你怎么在这里?” 武枭也愣了一下,然后下意识朝着陆孟面前站了站,挡住满脸春.情的陆孟,说:“来吃饭,林少也来吃饭?” “老爷子组织的家里聚餐,一大堆人,在牡丹包间,你要不要来玩?” 这个被武枭叫林少的,微微歪头,看了一眼武枭身后的陆孟,笑起来说:“我说班里苏黎倒贴你怎么不干,原来是喜欢姐姐类型?” 武枭抿起唇,对林少的行为有些不满。 好在林少也没有再说什么,问武枭武枭不来,他也就带着一群人走了。 等他走后,两个人一起进电梯,陆孟问:“那谁?林少?”拍电视剧啊? 武枭说:“经常来补习班欺负人的一个富二代。” “欺负你了?”陆孟问。 “嗤,”武枭嗤笑一声,突然凑近陆孟说:“你不是最了解我吗姐姐,他要是欺负的是我,他能好好的在这里过年?” 陆孟一双因为酒精连眼尾都泛着暧昧潮.红的眼睛,看着武枭说:“对哦,你肯定把他大卸八块了,那他现在说不定在下水道。” 陆孟晃悠着,装着站不稳,用头磕了下武枭手臂,不动了。 武枭这一次沉默一会儿,才说:“一个想跟我谈恋爱的女孩。” 陆孟:“……我怎么听这意思,还不止一个?” “什么狗屁的补习班,换一个吧!” “不是你给我找的贵族补习班?”武枭眯着眼睛侧头看着埋头在他手臂上的陆孟,控制着想要亲吻她头顶的冲动。 “我以为贵族的意思是教得特别好环境特别好,才那么贵,谁知道里面是真的贵族啊……” 陆孟有点迷糊,拉住武枭一点袖口,带着撒娇意味,仰起头说:“不许和什么梨啊苹果的女孩纠缠不清。” “叮”门开了,武枭一声轻轻的“嗯”被开门声音盖过去了。 陆孟酒劲儿上头,以为自己没有得到保证,心里琢磨着回家怎么炮制他。 两个人一出去,陆孟发现吃得太开心了,忘了一件很致命的大事儿。 陆孟站在纷纷扬扬的小雪里面呼哧呼哧喘了一会儿,摸出手机叫代驾。 结果这大过年的,没什么人接单。 “车扔这里打车吧。” 陆孟站在冷风里面等了一会儿,手机没有人接单,也没有车路过。 陆孟酒气都被冷风冲散了一些,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很快把她眼睛都弄得湿漉漉的。 陆孟看着武枭说:“怎么办,回不去了……” 武枭沉默低头看她,不说话,眉毛和头顶上落了一些雪,陆孟恍惚间觉得,她看到了乌麟轩曾经扮成琴师去将军府找她和好时候的样子…… 她眼神有些迷离,也有些迷恋。 她脑子断弦一样对武枭说:“要不我们回去开房吧?” 刚才他们吃饭的地方就是大酒店的楼上。 说完之后,武枭看着她的眼神更加幽深了,陆孟觉得自己的嗓子都冒烟了。 想要说什么找补一下,就嘟囔道:“我不是那个什么意思,也不是非要干什么,你现在还是学习为重……” “你是故意的。”武枭的声音混着雪末,朝着陆孟脸上扑。 “吃饭开车,然后喝酒,笃定今天回不去。” 陆孟:“不是……” “没有身份证。”武枭说。 “有啊!”陆孟拍拍车窗说:“我的身份证在车里,你的……你之前给我我给你办卡,也在。” 武枭:“蓄谋已久?” “那要不我们走回去?”这里距离她住的公寓估摸着走回去天都亮了。 武枭看着陆孟眼神幽暗,陆孟费力想看清他的表情,武枭却低头垂眼,大部分脸都没入了围巾,什么都看不清。 武枭突然转头走了。 他衣兜里面的双手都攥着拳头,他紧张得要疯了,也激动得快起反应了。 但是他忍耐着,一定要把这件事说成是陆孟蓄谋已久。 就算是两个人真的怎样,那也必须是陆孟急不可耐。 这样武枭才能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他在风雪之中眯着眼睛,眼中满是算计,算计今晚的一切,和今晚之后他都能得到什么。 陆孟以为他生气了,结果一看,他在朝着酒店的大堂方向走。 陆孟脑子“嗡”的一声,她觉得稍微被风吹散一些的酒力,又洪波一般上头来了。 她晕得差点站不住,还没怎么,他们上辈子那些亲密记忆汹涌而来,她腿先软为敬。 番外十九(陛下) 陆孟拿了两个人的身份证, 有些五迷三道地跟上了武枭。 风雪吹在脸上,都像是火油,陆孟心里烧起了大火, 但是一进酒店的大厅, 暖气一蒸,她反倒是清醒过来了。 不应该。武枭至少这半年的重点应该放在学习上! 就连另一个世界的乌麟轩开荤之后, 也会耽于床笫之事,陆孟不认为这个世界的武枭会有什么傲人的自制力。 考大学很重要的,这世界干什么都是要看学历的。 因此陆孟在大厅的门口晃了晃自己的头, 醒神之后,看了一眼站在柜台不远处的武枭,走上前。 “你好, 有空房吧,普通价位的那种。”陆孟温声对着前台说,“麻烦, 开两间。” “好的, 请稍等。”柜员在查询房间。 因为身份证需要验证,所以武枭也走到前面来,听到陆孟说开两间房的时候, 他面上闪过短暂错愕。 拿了房卡, 两个人按照柜员指示乘坐电梯去了四楼。 电梯里他们一前一后,气氛有点奇怪。 陆孟能感觉到武枭可能生气了,她太了解大小姐了, 那必然得是她欲.火焚身对他求之不得, 他才会开心的。 现在她开了两间房, 武枭肯定要不开心。 陆孟心里叹了一口气,心说小子, 憋着吧,我可不是什么真的好人。 陆孟觉得武枭是能憋住的,他那么骄傲,怎么可能主动,怎么可能展示出自己的渴望,让自己落了下风? 要知道在另一个世界里面,乌麟轩之所以一开始对她表现出了真实的欲望,那是因为他那个时候,是打算腻了就杀了她的。 到了四楼,把房卡和身份证给了武枭之后,对他说:“吃什么喝什么直接打电话要。” “你的房间在走廊尽头。那间1456,”陆孟站在自己房间门口,看也不看武枭说,“太晚了,早点睡。” 武枭站在陆孟的门口,盯着闭合的门,眼中有些晦涩难辨的情绪。 陆孟冲了个澡,头发吹了大半干,就懒得管了,拆封一件崭新的浴袍,料子还算可以。 陆孟穿着浴袍打了个哈欠朝着床上扑。 结果才上去,还没等闭眼睛,门铃就响了。 陆孟一开始以为不是自己的,但是很快她发现就是自己的,还按的挺急的。 陆孟起身去门口看了一下,然后在门里面陷入了沉思。 她把小孔盖上,眨了眨眼睛,笑了一下。 她以为是个什么客房服务之类的,连挪车都想到了,就是没想到来敲门的是武枭。 门铃还在响,陆孟低头整了一下自己身上的浴袍,把带子系紧了一些,然后开了门。 武枭走到陆孟的床边上坐下,然后盯着她看。眼里面带着掩盖不住的怨念。 陆孟装着没看见,走到床边隔着一段距离问:“什么事儿?” 武枭看着陆孟,看了好一会儿,才说:“有礼物要送给你。” 顿了顿,他又说:“新年礼物。” 陆孟挑了下眉,微微歪头笑起来,说:“我也有东西想要送给你的,准备回家给你的,但是没想到来的时候好好的,回不去了。” 陆孟说着就笑起来,然后看着武枭对着她张开手,他手心里躺着一个……钥匙链。 一般来说,这么寒酸的礼物实在是拿不出手,但是武枭吃住都是陆孟的,送贵的东西也是借花献佛,没什么意义。 反倒是这个小钥匙链,武枭说:“这是我成绩第一的奖励,这个钥匙链上面的小闹钟,是能定时的。” 他一脸认真地对陆孟说:“这是我靠我自己的能力得到的第一个东西,我希望它是你的。” 这话说的就很缠绵,陆孟认真看了看钥匙链,觉得乌麟轩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靠自己获得的东西,确实意义重大。 她手指戳入钥匙圈,把小闹钟的挂坠拎起来看。 “谢谢,我很喜欢。”陆孟由衷道。 武枭看着她真情实意满足的脸,心中那些诡计有点进行不下去。 他吃她住她,花她那么多钱,她竟然因为一个钥匙链就满足了? 武枭在补课班得到这个东西的第一反应就是扔了,之所以没扔,是不好当着老师的面扔,所以塞在书包里。 今天给她也只是试探她对自己的态度,他说的那番话,什么第一次靠自己能力得到的东西,纯粹是听到林少糊弄女孩子的话,照搬的。 在武枭看来,他现在根本没有能力和财力送一份合适的礼物给陆孟。但是武枭意外地在她的态度之中感受到了尊重和重视。 她难道也像那些收了个易拉罐的圈套在手指上,就觉得浪漫的傻姑娘? 很显然不是的。 因为陆孟对着礼物有重视,但是对武枭这个半夜送来礼物,或许想要把自己当成礼物本身的人的暗示,视而不见。 她玩了一会儿钥匙链,感觉到武枭看她的眼神有些火辣,就说:“你该回去睡觉了。” “明天十二点之前要起来退房,而且明天大年初一我要回家。” 陆孟说完就看着武枭,武枭的表情沉了下来,坐在床上抬眼盯着陆孟,下颌线绷紧。 没动。 陆孟和他对视,武枭显然也是刚刚洗完澡,头发还没干,长腿从他浴袍br /> 他唇色艳红,眉目却透着霜寒,陆孟打量了他一下,又和他视线相接,被他眼中愤怒和欲求的小火苗炸得浑身开花。 武枭的眼睛仿佛一只骄傲的孔雀在说——你这凡人瞎了吗,见到我开屏还不跪伏! 只可惜陆孟是一只“不识好歹”的麻雀,不受孔雀彩色的羽毛所惑。 她又催促道:“快回去睡觉吧,我明天再回赠你新年礼物。” 她说着还不解风情地打了个哈欠,然后一个哈欠没有打完,大小姐就已经怒而冲出了门。 他感觉到羞耻甚至是羞辱,他都已经送上门了,但是却被“退货”了! 武枭不由地产生了自我怀疑,深深的自我怀疑。 他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坐立难安,根本毫无睡意。 他的胜负欲被狠狠勾起来,他忍不住想,要是她的前男友今晚在,她会和他一起睡吗? 答案是肯定的。 武枭满心邪火肆虐,他起身,去了浴室。 陆孟把他打发走,知道他这次气大了,回去要可劲儿哄哄。 她一头栽在床上,很快睡着了。 大概是之前武枭的样子把她给刺激到了,陆孟久违地做起了少儿不宜的梦。 梦里自然是她和乌麟轩那么多年始终不减热情的亲密,这世上再没有比乌麟轩更能让陆孟快乐的人。 她睡梦中面色红透,激战正酣,突然门铃又响了。 响声持续不断,陆孟全当伴奏曲了。 她梦到有一年,她年节看戏,然后乌麟轩和她对酌。两个人喝着喝着,就喝出了火。 戏没唱完,他们就跑到戏台后面的一个换衣的地方去了。 狭小隐秘的地方,加上不远处戏台上还在唱着,那次格外的刺激。 陆孟伴着门铃声梦中重新回到那隐秘的杂物间,攀着乌麟轩的肩膀,仰着脖子汗水淋漓。 然后她就被手机吵醒了! 陆孟睁开眼,满脸都是迷茫和美梦被打断的郁闷。 她拿过手机,连看也没看就接了,语气不太好,还有点哑:“喂!” “开门。”武枭的声音听上去很冷,他说完这一句就挂了。 陆孟这才听到了门铃声,怕是再按一会儿,其他房间的房客就要投诉了。 陆孟起身有些暴躁的朝着门口走。 死孩子不睡觉,折腾什么都快天亮了! 陆孟拉开门道:“你要是不能给我一个好的理由,我……唔。” 武枭似乎是又洗了个澡,整个人湿淋淋的。 他没给陆孟说完一句话的机会,直接捧着陆孟的脸,亲吻住了她的嘴唇。 陆孟眼睛都差点飞出来,他们不是才到拉拉扯扯衣服的阶段?小手都还没拉呢! 武枭捧着陆孟的脸,堵着她的唇倾身,然后就这么一步步带着她退回了屋子里。 房门在他们身后重重关上,玄关的声控灯大亮。 陆孟被武枭调转方向,按在关好的门上,被武枭生涩又莽撞的架势弄得怀疑他不是亲她,这是要吃人! 然后玄关灯灭,陆孟脑子沸腾得像是热油,黑暗带她回到那个梦中的戏台后面……梦境和现实融合,陆孟丧失了所有抵抗能力。 她情不自禁抱住武枭的脖子,动情喊道:“陛下……” 武枭动作一顿,目光在黑暗之中幽幽,近距离盯着陆孟问:“你说什么?” 陆孟却不再吭声,武枭又道:“你的前男友吗?” “呵”,他很轻地冷笑了一声,贴着陆孟耳边说:“怎么办呢,他死了,现在弄你的是我。” 他说着重新吻住陆孟,陆孟抱着他,心说我的陛下永垂不朽! 浴袍跌落脚边,陆孟感觉到箭在弦上,这才真的震惊了。 她以为武枭就只会胡乱啃人,原来他什么都懂啊! “你怎么知道……”陆孟震惊问。 “你还会戴这个?你哪弄来的?” “我床头的盒子里。”武枭说,“我又不是傻子,我为什么不会!” “你别说话了,闭上眼睛。”武枭向前,抱起陆孟,像抱孩子那样,让她后背贴着门。 “不,你睁开眼睛,看着我。”武枭说,“不许闭眼,看着我!” 陆孟被他吼得睁开眼,灯亮了,她抬手挡了一下,而后微微仰头,靠在了门上。 她按住武枭的头,声音变调道:“慢点,忙着投胎啊……” “不慢点你一会儿就不行了。”陆孟又嘟囔。 武枭又笑了一声,这一次凑近她亲吻她的鼻尖,将头埋在她凌乱的长发里,没慢,还快了。 “少小瞧我,我肯定不会比你前男友差!” 他有武枭的记忆,有现代社会很多常识,他可不傻,他来之前,在浴室先解决了一回。 番外二十(坐标) 武枭平均每十分钟问一次“我跟你前任谁厉害”。陆孟本来就无暇抽空去想乱七八糟的, 她不是什么第一次,她这个年纪,这个经验还有性格, 造就了她在这点事情上面, 纯粹的是在享受。 享受的时候总要被人打断逼问一些有的没的,陆孟一恼, 抬手不轻不重抽了故意折磨人的武枭一巴掌。 武枭一顿, 床垫吱吱嘎嘎的动静也停了。 他满脸震惊地看着陆孟说:“你打我?” 陆孟眯着眼睛,汗水让她的头发潮湿成一缕一缕。 她自下而上看着武枭,却像是在俯视睥睨。 武枭腰身微弓, 像一条蛰伏的豹子在陆孟上方,流畅的脊背之上,是被灯光割裂的细碎水珠。 他真的很努力, 努力到快要不顾忌自己的感受。攀比心和胜负欲作祟, 他生怕输给“前男友”。 陆孟正好稍微休息一下,外面天色已经大亮了, 但是厚重的窗帘遮挡住了大部分的光亮, 只从窗帘的缝隙钻进来一点点,让屋子里模模糊糊能视物。 她看着武枭无法接受的表情,陆孟张开红润且湿润的唇, 轻飘飘道:“他就不会有你这么多废话, 也不介意我打他。” 陆孟又动了动, 嘶的抽了一口气,说:“不行你就走。” 男人怎么能被说不行, 武枭哼笑一声,然后豹子一般伏下脊背,叼住了“猎物”的咽喉。 这一场“狩猎”已经是大年初一第三次,等到大床的哀鸣停下来,陆孟水里捞出来似的,埋在被子里面,天旋地转。连小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武枭穿着皱巴巴的浴袍起来喝水,整个人的气质仿佛一夜之间就变了。 他抬手抹了一把自己额发上的汗水,把头发朝后捋了一下,睡袍的领口系得一丝不露。 他从那张床上下来,就还是端庄优雅的大小姐。只不过浑身上下透出的餍足和初涉情爱的激动,围多严实的衣服也是掩盖不住的。 他一连喝了两瓶水,微微眯眼,掀开了窗帘朝外看,头也不回对陆孟说:“下雪了。” 他转头,几缕湿漉的头发滑在鬓角,他身高腿长一身纯白浴袍站在窗前,简直像个斯文败类。 陆孟不吭声,武枭看了一会儿,突然拉开了窗帘。 屋子里骤然大亮,床上的狼藉和躺在狼藉里面的陆孟,闭着眼睛缩成一小团。 武枭给陆孟开了一瓶水,扶着陆孟抱起来,跨上床,让陆孟靠在他胸膛上,给陆孟喂水。 陆孟喝了大半瓶,武枭细细密密亲吻她的脸蛋,爱不释手地抱着她,说:“我们去洗澡吧?” “没力气。”陆孟看他精神百倍的脸,心里啧啧。 陆孟在这个世界的身体是真实的二十多岁,可不是灵魂二十多身体十七岁的少女了。 她一晚上没睡,还折腾得不轻,现在真的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不知道温柔体贴,就知道一顿乱捅。 好在陆孟睡同一个人青涩的状态满打满算已经三回了,她闭着眼睛靠着武枭提点道:“抱我去洗个澡,这不是床伴的基本素养吗?” “床伴?”武枭气息重了一下,下巴磕在陆孟头顶上。 不过他也学乖了,没有再多问什么,下地抱起陆孟去浴室了。 陆孟双腿软得打颤,什么都顾不上就要朝着脏兮兮的被子里扑。 武枭阻止了她,给她套上了羽绒服,用围巾把脑袋裹上,然后自己也穿好,拿着他的房卡,半抱半托着,带着陆孟去了他的房间。 陆孟埋进被子里,像条虫子一样软,武枭来亲她,陆孟掐住他脸蛋,凑在他耳边说:“小牲口。” 武枭全当陆孟这是在夸他,总算是不酸了,心满意足让陆孟睡觉,自己给她吹干头发,也吹干自己头发。 还拿着手机去楼下退房,续房,又把陆孟的东西收拾回来了。 窗帘厚厚的拉着,陆孟手机被武枭静音了,上面电话响了两遍,也就没有再响。是姜丽叫陆孟回家吃饭,她不接,姜丽就知道她还没起。 不过现在都已经下午一点多,陆孟很少睡到这时候。 屋子里一片昏暗的宁静,只有中央空调的声音时不时因为制暖会大一些。 武枭搂着陆孟,闭上眼和陆孟一起,睡得特别沉。 陆孟做了梦,梦见她在另一个世界,和乌麟轩先拉扯纠缠,后相爱相亲的一生。 她醒来的时候,感觉到自己腰上的手臂,内心是一片温暖安宁。 这个美梦今生还有延续,这世上还有比这更好的事情吗? 陆孟转头,看着睡着的武枭,现在已经快要找不出她才从另一个世界回来,看到武枭的时候属于原本武枭的影子了。 乌麟轩在一点一点的,回归她的身边。就算现在武长城死鬼复活,都不一定能认出自己的儿子。 不过武枭原身被虐待致死,如果看到一切应该也会瞑目,因为得到他身体的人,丝毫不含糊地给他报了仇。 陆孟慢慢在武枭怀里转过身,伸手摸他俊挺的鼻梁,他色泽明艳的嘴唇。 摸到他长眉的时候,武枭微微拧起了眉。 但是梦境太过凌乱,那些碎片像一层一层的幻境世界,不断坍塌。 他从一重梦境,去到另一重,一切便又重新开始了一遍。 每一遍,他都痛苦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分崩离析。而后在下一重梦境继续循环。 不知道这样经历了多少重梦境,在他要麻木要将意识消耗一空的时候,他梦见了陆孟。 他们在这一重梦境之中经历了许多,那些曾经在武枭的梦境之中隔着一层水膜大雾一般的迷蒙,都变得清晰无比。 梦境的最后,坍塌的世界堆叠,陆孟站在天崩地裂一样的废墟之中,对他笑,她是他唯一能够触碰拥有的真实。 他在梦中舒展眉头,散乱的呼吸也开始安逸下来。 陆孟看他一会儿,摸过手机给姜丽回复了信息,然后就又睡着了。 等到再醒过来的时候,大雪停了,已经下午四点多。 陆孟饿得肚子空空,彼时武枭正在吃东西,香气一阵阵地飘过来。 他正对着陆孟,吃得慢条斯理,见陆孟醒了,他先是微微停顿,看了她一会儿,才慢慢笑了。 接着低头,把碗里最后一点粥喝了,再抬头,显然就是一个毛头小子刚开荤的表情。 对着陆孟这个心上人,又忐忑又有点羞涩。 “你醒了,”武枭拉着陆孟起身,先抱住了她,而后伸手轻柔地抚摸她的侧脸,从她的额头一路滑到嘴角。 最后在她嘴角落下一个吻。 “给你要了吃的,估计你快醒了,起来洗漱吃东西吧。” 他凑到陆孟耳边说:“姐姐。” 陆孟被这两个字电的半边身子都麻了。 “肯叫姐姐了?”陆孟好笑道,“这么乖?” 武枭故作羞涩将额头抵在陆孟肩膀上,然后轻声“嗯”了一声,要多乖有多乖,简直像是昨天胜负欲旺盛,死活不肯认输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陆孟倒是从没有见过大小姐这样,新奇地抱住他说:“宝贝,以后我们好好过,我会对你特别好。”这辈子,换我对你好。 乌麟轩最喜欢听这两个字,失去乌麟轩记忆的武枭也无法抵抗。 不过此时此刻的武枭,他先是顿了一下,然后抬起头,微微偏头,仔细看着陆孟问:“宝贝?” “我是你的宝贝?”武枭表情奇异地问。 陆孟以为他这是在撒娇呢,之前乌麟轩就喜欢用各种方式引着陆孟叫他宝贝。 陆孟满足他,亲了下他优秀的鼻梁,这才说:“当然是啊,你是我的大宝贝。” 陆孟搂着武枭的脖子,说:“宝贝给我买了什么吃的?” 武枭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低低笑起来。 他笑得声音十分好听,胸膛震颤,传递给陆孟,让陆孟整个人都麻酥酥的。 武枭笑完了,克制地收敛了情绪,而后又问陆孟:“你说要对我好,可要说话算数哦,毕竟我是你的宝贝呢。” “算数算数。”陆孟觉得他今天有点不一样,但是才睡过嘛,肯定是不一样的。 他们之间萦绕着一种难以忽视的亲密感,尤其是武枭看着她的眼神,深情又温柔。 陆孟都感觉有点腻,生怕武枭又不管不顾要做。 但是武枭只是用这种腻死人的眼神看着她,却没有再做任何过分的事情。 陆孟这一白天睡得差不多了,现在身体已经恢复好了。 她去洗漱,只是腿上肌肉有点酸。 洗漱好了,发现武枭给她买了小笼包和浓豆浆。 都是她最喜欢吃的。 “在哪里买的,还挺好吃……”陆孟问。 “打电话叫的。”武枭慢声细语地说,“慢点吃,小心噎到。” 陆孟吃的时候,武枭就坐在她对面看着她,表情兴味盎然,像是在看什么稀奇的动物。 但是陆孟一看过去,他的眼中就立马盛上柔情似水,能把人随时溺毙的那种。 而且陆孟发现武枭的坐姿很端正,很有气魄,单人沙发被他坐出一副睥睨天下的气势。 这是乌麟轩曾经上朝的时候坐龙椅的坐姿。 陆孟想要打趣他,但是一想他没有记忆,再叫出一声“陛下”又要打翻醋坛子。就没说,只是对他笑了笑。 吃过了饭,两个人一起出门退房,进电梯里面,武枭眼神不着痕迹四外张望,慢慢后退到电梯一角。 陆孟没察觉,按完了电梯,就主动走到武枭身边,自然地去拉他的手。 一摸,武枭满手冰凉。 武枭对陆孟扯出一个温柔的笑,还亲昵地低头撞了下陆孟脑袋。 但是陆孟却问他:“怎么了宝贝?害怕了还是生气了?手怎么这么凉?” 武枭错愕的差点没能掩盖住表情,下意识把手从陆孟手里缩回来了。 连忙低下了头,心中却在狂跳。 搓了搓手,声音在围巾里面闷闷地说:“没有……出来前洗手了。” 他说着又弯了弯眼睛,凑到陆孟身边,将头压在她头顶,不让她看到自己的表情。 电梯上映出他毫无笑意,甚至堪称凌厉的眉目,他表情霜冷的堪比外面覆盖天地的大雪。 他心中在想——她怎么会知道我在生气和害怕的时候会手冷?! 他闭上眼,混乱的记忆伴随着下行的电梯,像是梦境之中世界崩塌的滋味,他终于忍不住抱住陆孟。 陆孟是这寒冬之中唯一的热源,也是武枭脑中那些坍塌成一团,根本理不清的混乱记忆之中,唯一的坐标。 他不自觉抱紧了她。 陆孟被熊抱住,差点窒息,好容易拱出一块能呼吸的地方,无奈笑着小声说:“你怎么这么粘人啊……” 番外二十一(热恋) 两个人从电梯里面出来, 陆孟找到自己的车。因为昨晚上没打算在这里留宿,就没有开进地下,后来开房也没想到雪能下得这么大, 现在上面全都冻上了雪, 她和武枭一起清理。 陆孟用身份证刮玻璃窗上面的时候,看到武枭看着蒙上一片纯白的街道和高楼在出神。 陆孟把雨刷抠起来, 手撑在车上,问武枭:“看什么呢,一会儿雪盲了。” “你把副驾驶的窗户刮干净, 我们就回家了。” 差不多的时候,陆孟把车打开,热车。 武枭做得很认真, 期间没说话,垂着的眼睫因为呼吸熏染上了一层白霜,看上去无辜又纯洁。 武枭肩膀上被打, 愣了一下看向陆孟眼神温柔宠溺, 笑得也格外矜持端庄。 但是很快他就端庄不起来了,因为陆孟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雪球揍了过来。 直接朝着武枭的门面,武枭被打得满脸都是雪, 后仰了一下才站定, 围巾里面也散的都是雪。 一句“放肆”冲到了喉间,但是很快被武枭咽进去了。 他还想保持风度,可惜看到了陆孟团起来一个狗脑袋那么大的雪球, 双手举过头顶, 朝着他要使劲儿扔来。 武枭面色一肃, 戒备地后退了一步,嘴上说着“别闹了”实际上心里有点冒火。 他看着陆孟的眼神都凌厉了一瞬, 但也只有一瞬。陆孟在笑,在红色的围巾映衬下,那张脸笑得灿若春花,她在对着他笑——没有人能对着这样和自己笑的人发火。 他想起了一些事情,好像有两个小雪人……很乱,他理顺不清楚脑中那废墟一样层层叠叠的记忆,他需要绝对地安静和时间来想那些。 但是雪球眼看就要朝着他脑袋上砸过来,再不反击,他就输了。 因此武枭一边笑着求饶,一边慢慢地朝着陆孟的方向靠近,陆孟笑得花枝乱颤,都没有力气了。 就在她要把雪球扔出去的时候,武枭突然飞速冲到了陆孟面前,带着陆孟直接倒在了雪里,把陆孟压在雪中还不算,他迅速团了一个球,砸在了陆孟脑门上。 陆孟叫得像是杀猪,武枭被胜负欲占据了脑子,把陆孟整个揉进了雪里。 路过的车辆听到这惨无人道的声音,都忍不住慢下车查看,看着人高马大的男孩骑在一个女孩子身上,还以为他是在作案。 于是两个停车的大哥迅速冲了过来,就要把武枭当场制服。 不过跑到跟前就尴尬了,因为这两个大哥看到了被压在br /> 表面看上去像是陆孟被欺负,武枭站上风,但其实陆孟已经非常迅速地把好几个雪球从武枭的腰下,甚至是裤腰塞进去了! 武枭被冻得青筋乱跳,但是他可是个大小姐啊。 大小姐怎么能当众撩下摆,怎么能不雅的从裤子里把雪球拿出来?更不可能攻击陆孟脖子以下。 于是两个大哥一看,觉得无端端跑来吃了一嘴的狗粮,还被转头眯眼看他们的武枭的眼神给冻了一下。 陆孟在两个大哥身后说:“谢谢大哥,不过我俩在闹着玩呢哈哈哈……两位大哥热心肠,交好运!” 陆孟喊完之后,那俩哥们都笑了,各自上车离开了。 陆孟抓着武枭的衣服,不让他把雪球抖出来,一脸化了一半的雪,呲牙问道:“怎么样?服不服!” 武枭表情十分精彩,他挣开陆孟从地上站起来,神情还有些恍惚。 他难以置信,他竟然能干出这种事情来。 他试图绷紧表情,恢复严肃,恢复作为皇帝的尊严。 虽然他还没能消化废墟一样的记忆 ,但他记起了他是乌麟轩,乌岭国独一无二的皇帝。 他怎么能这样性情外放的,在这个让他害怕的陌生世界里面,和一个女人玩闹撒疯? 但是他的表情才绷紧,就因为站起来,两个化掉的雪球从衣服里溜出来而裂了。 陆孟撑着手还没起身,就拍着雪地笑疯了。 这其实真的没什么好笑,可相爱的两个人气氛到位的时候,就连看一眼彼此都想笑。 于是武枭绷了一下表情,然后没绷住,彻底丧失表情管理能力。 他也忍不住低低笑起来,在地上蹦了两下,又掉出了两个“蛋”。 陆孟笑得爬不起来,最后是被武枭拉起来的。 武枭微微眯着眼凑近她,温柔给她整理头发和围巾,又搓热了手,贴她通红的脸蛋,帮她回温。 陆孟被武枭给温柔地说不出话,一错不错盯着他,在他腻死人的眼神之中沉溺了一会儿,突然就觉得有点不对劲。 “你怎么不问我前男友了?”陆孟打趣问。 好像从他们睡完觉醒过来,武枭突然就变得柔情似水,仿佛一点也不吃醋了。 听到前男友这三个字,武枭表情微顿,而后很快根据脑中记忆想起了一些事。 他伸手,慢慢顺着陆孟湿漉的鬓角,说:“你不是不喜欢我问?” 陆孟伸手掐了掐他的脸:“这么乖?” “嗯。姐姐,”武枭慢慢说,“我会一直很乖的,你也要一直把我当做宝贝,好不好?” 他凌乱的记忆里面有她,可是那些碎片拼凑不出一块完整的关系图。 武枭觉得,之前他会跟她睡,就是因为需要她提供生活上的帮助。 在此刻武枭的心中,陆孟和他,就是豢养关系。 这种关系在他的世界非常普遍,有钱有势的人寻乐子,总是会养一些知情识趣的小玩意。 武枭对这个未知的世界抱有敬畏,他对一切不能透彻明晰的东西,都抱有敬畏。 在他弄清楚一切之前,他需要她。 就算要和她睡,那也没什么。不是已经做过了么。 他在这里心思转了一百八十个弯儿,陆孟却只觉得他又在撒娇了。 笑着点头,“姐姐叫得可真好听啊,嘴甜!我们回家吧,车热得差不多了。” 陆孟其实在想,好家伙,要是大狗想起来他现在做的事情,不知道多羞耻。 他说不喜欢比自己大的,还在另一个世界死活不肯叫她姐姐呢哈哈哈,现在叫得多顺嘴! 陆孟美滋滋开车带着武枭回家,一路上她只要侧头,武枭就对她露出蜜意的笑。 她不知道她车上的浓情蜜意小甜糕,已经悄无声息变成了终极老狗。 他们回到家,陆孟打了两个电话,安抚住了爸妈。 准备明天初二,再回家去拜年。 陆孟开始准备晚饭,都在冰箱里面,是现成的。 陆孟一边准备饭,一边问武枭:“要吃饺子吗?我煮一点啊!” “能吃多少?武枭,武枭?” “我也不知道。”武枭笑着走到厨房门口,看着她说,“你看着煮。” 他俯身亲吻了一下陆孟的侧脸,然后转头面无表情,在屋子里转来转去,迅速回收属于在这里生活的记忆。 而后武枭发现,这个养着他的女人,对他倒是不错。 他一身竖立的尖刺缓缓放下一些,这小得可怜的房子,和这房子里的女人,对他毫无威胁,他不必太过防备。 一起吃饭的时候,刻在灵魂里的习惯让武枭一样菜只夹几口,就放下了。菜式太少,没有皇帝吃饭那个几十道菜的阵仗,一样几口根本吃不饱,他不禁对这个养他的女人的贫穷感觉到了嫌弃。 就这种程度还养他?他是那么好养的么。 陆孟见他剩了大半碗饺子,在他放下筷子说“我吃好了”的时候——一筷子砸在他脑袋上。 “不许剩赶紧吃!没有夜餐。”陆孟见他这犯病的样子也不奇怪,武枭本来时不时就犯乌麟轩从前的毛病。 “我按着你的饭量做的,你今天那么卖力,你不补一补怎么行,还要长身体的……” “看我干什么,吃啊。”陆孟故意调侃,“怎么着,怕别人知道你喜欢吃什么?” 武枭表情猛地一变,陆孟嘟囔出了一大串他爱吃的。 然后手挡着自己唇边,“悄悄”地说:“放心吧宝贝,就只有我知道你喜欢吃什么。” 武枭看着她,还是没动,陆孟又用筷子比划了他一下,武枭立刻拿起了碗筷。 寄人篱下,仰人鼻息,罢了! 他在陆孟的死亡注视下,夹起一个饺子塞进嘴里,满口肉香,真好吃。 他心里同时惊异难言,陆孟看上去毫无危险,可是她竟然悄无声息掌控了他的喜好,这太可怕了。 这简直从来没有人做到过,至少在武枭已经吸收消化的那一部分记忆之中,没有人能知道他喜欢什么,就算知道,那也是他想让人知道的罢了。 还有,为什么他被她用筷子打了,没有觉得愤怒,甚至知道她下一筷子袭来的角度? 这似曾相识的致命感觉,让武枭一直忐忑到黑天。 天黑之后,他回到自己房间,关上了门,对着台灯和卷子发愣。 这些题,他……都会。 他的某些记忆和身体记忆让他对这世界的一切都无比娴熟,可他的脑子,确切说是灵魂,和身体出现了一道裂缝。 裂缝里面翻滚着炙热的熔岩,在熬煮着、炙烤着、焚烧着梦境里面那些混乱不堪的记忆。在拼尽全力地融合一切,好让他彻底清楚现在的状况。 武枭强迫自己迅速适应,他必然不能露出任何的马脚来。他机械地做题,脑子里却在想着其他的事情…… 他一心二用思想游离,甚至在琢磨着今晚上要不要去伺候他的金主。 没多久,陆孟送了一盘切好的水果进来。 武枭整个人一僵,按照某些记忆来看,女人送东西给他吃,就只有让他临幸这一个目的。 可他不想。 他做题就是想要借故躲避,她要是暗示自己甚至是邀请自己,那怎么办? 武枭一瞬间脑子里卷起了滔天的洪波,那种迫于形势的自我牺牲让他如鲠在喉。 不过还没等他整理好表情准备好推辞的话,陆孟就只是摸了摸他的头发,说:“宝贝加油!” 关上门,陆孟很欣慰。 她还怕武枭开荤就不知道节制,毕竟今天就很不节制。这样影响了学习可怎么办!大学必须要考好的! 现在看着武枭静下心来学习,陆孟非常欣慰的同时还很佩服,看看看看,大狗果然是大狗,无论怎样都不影响“搞事业”的。 当天晚上没有什么忍辱负重伺候金主的戏码上演,陆孟最后都没有再去武枭房间。 第二天陆孟才想起送武枭新年礼物,一大堆参考资料和厚厚的好几沓试卷,是她专门和补课班老师高价定制。 陆孟看到武枭收了礼物笑得很开心,更高兴了。 武枭那么聪明,又这么努力,肯定会考上一个特别好的大学,到时候如果是外地,她完全可以尝试开个分店去。 陆孟盘算了很多以后他们的生活,甚至开始琢磨着要告诉家里。要不是初二回家姜丽说心脏不太舒服,陆孟能趁着十五把武枭给带回去。 武枭太小,别说事业,学业都没有着落,爸爸妈妈一定会反对,但是陆孟不怕,扛两次就过来了。 而且按照陆孟上辈子深刻了解的乌麟轩的优秀程度,家里的人早晚也会对他心悦诚服。 陆孟被满心的甜蜜和复刻幸福的美好冲昏头脑,每天都美滋滋的。 热恋的时候警惕心和洞察力总是容易下降,尤其在看对方自带了六千多度滤镜的情况下,对方的伪装再好那么一点,陆孟没有发现任何的不对。 他们如胶似漆,每天开个门见到彼此都是满脸甜蜜。 只不过陆孟发现武枭的身体变得很不好,他最近总是感冒,吃药也不见好,陆孟要带他去医院,他也不肯。 好容易养好了,也出了正月。 两个人要水到渠成再度春宵的时候,武枭第一天上补课班,从楼梯上掉下去,把之前就断了一次的腿又摔断了。 陆孟听到他给自己发消息,着急忙慌地去医院,她到的时候,有两个男孩子陪着武枭,武枭都在打石膏了。 “姐姐别担心。”武枭笑着对她说。 陆孟紧张地围着大夫里外转,询问状况的时候,武枭坐在床上,对着身边的一个男孩说:“林少,你可以好好考虑。如果你听我的,我保证,你就是头猪,你们林家,也只能是你的。” 被叫林少的少年名叫林晨,是谭宁市首富林家的私生子。他满脸纠结,今天他算是见识了武枭的厉害。 他算计人是真的连自己都能算进去,“救”了他那个好哥哥,现在整个林家都欠他一个人情。 电梯维修,楼梯里那么精准的布置……要不是武枭告诉他,林晨根本不会知道那一切都是武枭算好的。 林晨没有马上给武枭答复,林家家大业大得很,他就是不争,也能一辈子做个废物私生子吃香喝辣。 他很快带着根本离开,武枭看着他背影势在必得。这样的现成傻子,不利用实在对不起这人出生。 他擅长机关算尽,也擅长走捷径,了解了林氏现状,就单单林家家族这一块儿,就有得是做文章的地方。 玩权的人玩的是什么呢?人啊。 他做了那么多次皇帝,最擅长的就是玩人——但朝着屋子里走的陆孟是个例外! 武枭在她身上找不到任何的短处和漏洞,偏偏还串联不起来关于她的记忆。这一个月的相处,她表现得仿佛无欲无求,他在她面前占不到上风。 也是奇了! 陆孟一进来,武枭就立刻伪装成怕陆孟责怪的样子,说:“对不起姐姐,我没注意,踩空了。” “哎,这有什么对不起,”陆孟坐在他床边上,关心地问,“疼不疼?” 她抱住武枭说:“哎呦,小可怜,怎么办,又要拄拐了,怎么偏偏还是右腿啊……” “姐姐,对不起。”武枭贴着陆孟耳边说,“我想去姐姐屋子里住呢,现在怕是不行了,大夫说……” 武枭故意一顿,气恼一样:“大夫说如果再乱动,伤得厉害了,要变成开放式骨折了。” “怎么办啊,姐姐。”武枭一脸无辜看着陆孟,心中满是得逞的得意。 想睡他没有那么容易,之前故意淋冷水感冒还是好太快,这世界的药太好使了。 他今天索性一箭双雕,至少两个月内他都可以托词身体不便不碰她。 对于躲避这种事情,武枭驾轻就熟。 陆孟本来很怜惜他的,没想着怎么样,虽然这段时间很素,但是她也很满足。女孩子嘛,情感和心理的诉求,总是比身体诉求浓烈多了。 他们这一段时间感情越来越好,她很满足。 但听武枭这么难过,陆孟捧着他的脸,亲了亲他抿着的嘴,宠溺说:“没关系嘛,姐姐想办法……” 陆孟当情姐姐当得十分上瘾,凑近武枭耳朵亲了亲,说:“宝贝不怕,你可能不知道,有种体位,叫骑乘。” 武枭瞬间僵得像个万年老尸。 番外二十二(拜拜) 陆孟贴着武枭的耳边说了这句话之后, 抱着武枭,嘴角上还带着笑意,却感觉到了武枭身体的僵硬和抗拒。 她眼中那点浓情蜜意也像是凝固的蜜蜡一样, 她在武枭的身后紧紧拧了下眉。 这段时间她被失而复得的爱情冲昏头脑, 又在自己的世界,自己的主场, 警惕心无限下降。 她总想着,乌麟轩穿越世界嘛,怎么可能一丁点改变也没有? 他低维世界来高维世界, 灵魂受损多正常,他甚至都不记得自己。 现在陆孟回想,这一个月, 武枭和陆孟在一起的时间满打满算是不多的,因为武枭一直很努力地复习和反复感冒。 他们之间的气氛很甜蜜,但是真的亲近的时候却不多。 现在想来在另一个世界, 乌麟轩身上都是伤口, 一边干一边流血的时候,也没见他停下,他骨子里就是个疯子, 是个妄人。 就这样陆孟的心里也只是起一个小毛边,她仔细回想过,她的大小姐还是大小姐。吃相、生活习惯、说话风格、刷题速度、说话语气等等等等, 都没有变化。 但就在此刻, 陆孟还抱着武枭, 却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 她刚才从医生那里询问回来,不巧碰见了从武枭病房出去的那两个人。 又一时口渴, 跟着进了电梯,想去买点水和让底下的饭店煮点粥。 陆孟听到了那两个人的对话,他们也没有说什么太让陆孟惊讶的话,左不过就是武枭这次摔下楼梯是故意的。 让其中一个男孩的家里欠了武枭一个大人情。 这种套路陆孟是很熟的,乌麟轩会这样做陆孟一点都不奇怪,他可能对这个林少有目的,乌麟轩就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他之前还自己撞柜子呢。 但是让陆孟眉梢一跳的,是其中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林少,他没认出陆孟,说起了武枭最近一直在看房子的事情,想要投其所好,送武枭房子。 陆孟照常买水喝了,让底下的饭店煮了粥,回到了病房武枭就说想要住到她屋子里。 陆孟到这里还在想,会不会武枭因为灵魂是个皇帝,在她的小房子里面住的不习惯,才会看房子。 陆孟从来不是个在感情里面会患得患失的人,她不去把事情朝着糟糕的方向去想。 比如武枭想要房子,是想要摆脱她。 可一旦疑惑的种子种下,陆孟也阻止不了它生根发芽,因为这一个月来的相处,确切说是从除夕夜那天开始,他们之间就有什么在悄无声息地变化着。 这些都是疑惑种子的水源和养料,以至于陆孟在感觉到怀中武枭抗拒的时候,那疑惑已经转眼丰茂丛生地遮天蔽日了。 陆孟跟在乌麟轩身边那么多年,近朱者赤,她不着痕迹收敛了自己的怀疑,笑着松开武枭,又蹭着他的鼻尖说了一句:“等你出院,姐姐肯定让你如愿以偿。” 陆孟伸手,像这些天武枭摸她脸的样子,一点点的,从武枭的鼻梁划过他的嘴唇,停在他唇上,暧昧至极地说:“姐姐也很想你。” 陆孟故意这样说,然后一错不错看着武枭的表情和眼神。 在武枭故作羞涩垂眼的时候,陆孟心中一沉。 乌麟轩羞涩是耳朵发红,垂眼是心虚的时候遮盖眼中情绪。 陆孟坐回床边的椅子上,表情慢慢变淡,抱住了自己的手臂,微微偏头看着武枭表演。 他的耳朵始终没有红,他却一低头的瞬间再抬头,眼中盛满陆孟这些天习以为常的深情。 这是乌麟轩没错,但又不是。更不是失去了乌麟轩记忆的大小姐武枭。 说起来很乱,看起来也很乱,陆孟有一些事情必须仔细确认。 因此接下来的几天,陆孟一直都非常兢兢业业照顾武枭,让他根本没有任何机会把自己腿伤弄得严重。 期间自称是林家的,被武枭救的一位少爷来了,送了很多东西,甚至还送了一张卡。 武枭贴着口袋放着,陆孟那时候借故躲出去,但全都知道,却装着不知道。 他们各自心怀鬼胎,等到出院的时候,武枭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 他当然可以现在就走,他的第一步已经达到了,那张卡能让他过上比现在好十倍百倍的生活。 但是一想起这段时间陆孟对他的无微不至,一想起在她身边的轻松惬意,和她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烟火气。 武枭最终也没有选择离开,他心中左右衡量了许久,最终决定,要她也无不可。 他已经捋顺了很多记忆,他更是早就知道了陆孟是谁,她的微信名字就明晃晃地写着。 她是他其中一世的女人——那些妄图攻略他囚禁他坑害他的女人之一。 但是不同的是,关于她的记忆太多太杂,简直比他活过的世界全部加起来十倍还多。 那些记忆碎片堆叠在一起,像一幅巨大的拼图,到现在武枭也没有能够拼出冰山一角。 他们似乎过过了漫长的一生。碎片从墨发到白首。 武枭想既然他们之间有过一生,她又那么想再做他的皇后,连名字都取的乌岭国皇后,而现在自己也不厌烦她,她对自己的喜好和照顾又无人能及,再同她试试又何妨? 所以武枭用一种高高在上的,恩赐一样的心态在想,左不过要她,用她,予她点甜头罢了。 因此两个人从医院出去,武枭借助买一些消炎活血的药物的时候,买了一盒其他的药。 然后在出院的第一天晚上,他决定吃药给陆孟点甜头的时候——被陆孟当场抓获。 陆孟这些天时不时借口从医院离开躲起来等着,让陆孟惊讶的是武枭拿了那个林少的卡,却没有从医院离开。 还跟她回家,还悄悄买了那种药……他肯定不知道,这家店陆孟是会员,她露个脸店员就知道她的会员卡号,武枭买药的单子,都会发送到她手机上并且积分。 陆孟看到药的瞬间,就已经完全确定了——她身边养着的这一条,不是她的大狗,而是老狗——那个拥有二十六次重启记忆的乌老狗。 陆孟早就应该想到的,真的脱离了那个小说的世界,就算他的灵魂受损,但他也彻底解除了世界意识的压制。 压制解除,连长孙鹿梦那样被杀了二十次的包子都有自我意识,乌老狗怎么可能没有? 乌老狗可是能装乖蛰伏几年一举反杀的人,他是乌麟轩的终极版,以他对自己这段时间的态度来看……陆孟猜测除夕夜他开始觉醒。 然后一直伪装,之所以没有离开她身边,大抵是因为她还有用? 陆孟抓着武枭吃药的手,表情有些离奇。 她自问,没有什么东西,能让这位鬼畜陛下到要牺牲身体来取悦自己的地步。 “你做什么?”武枭被当场抓住,两个人站在饮水机面前,武枭的手心潮湿非常,快要把药片浸透。 但是他的表情竟然非常自然,还带着一些对于陆孟阻止他的疑惑。不愧是重启二十六次的老畜生。 陆孟把他手里的水杯拿下来,又掰开他的手,迫使他摊开两个小蓝片。 抓着他的手,送到他面前说:“你用不上这个,你前几天跟我亲的时候,不是钻石一样?” “西地那非”陆孟说,“这是治疗勃.起功能障碍的,陛下,你是心病罢了。” 武枭的表情倏地变得很难看。 陆孟松开他,坐到桌子边上,双手放在桌子上,挺直脊背,表情严肃,做出一副要谈判的架势。 她扬了扬下巴,对武枭说:“谈谈吧,陛下。” 武枭面色青青红红,他看似非常淡然的拄拐走到桌边上,却实际上心里漫生难言的恐慌。 他记忆中,从来没有这样恐慌过,就算被锁起来,一无所有的时候也没有。 武枭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在畏惧着什么,可是他横竖左看右看,也看不出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值得害怕。 武枭面上半点不露怯,坐在了桌子另一边。 陆孟直接开门见山道:“我猜你脱离那个世界之后,想起了一切,对吧……乌麟轩。” 被叫了这么长时间的武枭,对乌麟轩这三个字,他竟然有一些陌生的感觉。 但是他确实是乌麟轩,是乌岭国独一无二的皇帝。 陆孟继续说:“你知道我是谁吧?” 陆孟最关心的就是这个,她根本不在乎乌老狗,不在乎乌麟轩想起了什么,脱离了世界意识的压制,他就是会想起轮回往复的二十几生。 陆孟只关心他是不是还记得自己。 “知道,你是乌岭国皇后。”武枭说。 陆孟心头微微一梗,她以为乌麟轩想不起她,她这些天琢磨着他因为那么多世界记忆的堆叠,冲击太大,暂时把自己冲散了。 那她的大狗……就是没了吧。 陆孟看着乌麟轩,深深看着,乌麟轩被她看得后脊汗毛竖立。 陆孟突然间从桌子旁边站起来了,她往下什么都不想听了。 她不感兴趣乌老狗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还留在她身边不走,宁可吃药取悦她。 她的大狗被记忆的洪流冲没了,陆孟也是时候应该放手了。 陆孟直接起身去了武枭的屋子,她不愿意再称呼他为乌麟轩。 他不是她的乌麟轩。 陆孟迅速从武枭的柜子里,给他把两个大箱子拉出来了。 那其中是武枭住院这几天,陆孟收拾好的他的东西。等的就是这一天摊牌。 如果乌麟轩早就恢复了记忆在装,在耍她玩,陆孟想着就吓唬他一下,让他以后不敢了。 如果他……没了。 现在是时候了。 陆孟把两个大箱子拉出来,滑到门边上,把穿着睡衣的武枭从桌边上不由分说架起来,扯到门边上。 武枭已经彻底傻了:“你做什么!” 外面还是二月寒冬,陆孟之前连给武枭倒水的水温都是温度正好的,现在却直接把穿着睡衣的他推进了楼道。 陆孟把着门,不理会武枭面色阴沉的能滴墨汁。 站在门里对着门外的武枭说:“你既然记得我是谁,那你就应该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是乌麟轩,但不是我爱的那个乌麟轩,所以我们不适合再住在一起,拜拜了您。” 陆孟“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厚重的防盗铁门冰冷刚硬,正如陆孟的内心,要不是武枭缩手快,他现在手指头都夹掉了。 番外二十三(拉黑) 武枭似乎是从没想过陆孟会这样, 满脸震惊,因为陆孟对他的那一腔饱满到流出来的爱意,他每一天都是深切感受到的。 可现在楼道里面不同于屋子里的寒凉, 让武枭深刻地感觉到, 她炙热的爱意,原来不是对着他。 只对着他其中一世, 他至今拼凑不起来的一世…… 武枭站在楼道里面面对着关上的房门,心中有一股邪火在肆虐攀升。 他当然可以转身就走,可是在他看来, 就算是不要,也是他乌麟轩不要这个女人。怎么能是他被扫地出门! 武枭脑子被愤怒冲得发昏,压抑不住自己的火气, 开始“哐哐”砸门。 他甚至想了,陆孟要是不开,他就用…… 她站在门里面, 一脸的淡漠, 仿佛这一个多月的同居,甜蜜,还有她无微不至地照顾, 都是武枭一个人做的黄粱美梦。 武枭没想到陆孟这么快开门, 他以为陆孟会回避他,在武枭看来,女人伤心决绝, 往往都会避而不见。 这是一种软弱和逃避, 但恰恰越是逃避, 越证明在乎。 武枭不愿意相信不愿意承认,他被这么狼狈地赶出门, 起因只因为陆孟觉得他不是那一世的他。 他有的是话来佐证,他就是他,无论哪一世,都是他! 但是他涌到喉间那些讽刺和制裁的话,在陆孟这么利落开门之后,噎住了。 “东西是我给你收拾的,我确定你没有落下。”陆孟说,“哦对,我没给你收拾的,就是不打算给你的。” “比如我送你的新年礼物,还有一些我给你买的你还没穿的衣物,我是要拿去送给别人的。” 武枭一听陆孟这么说,当场冷笑出声。 送他的新年礼物是什么稀奇的玩意,他从来不稀罕!那两袋子的烂纸片子她竟然也要收回! “什么叫我没有穿过的你要给别人穿?你要给谁?再找一个小男孩骗进家里?” 武枭这段时间稍微借助林家的手段查了下陆孟,知道她以往“恶劣混乱”的男女关系。 当然在武枭看来,不从一而终的女子,就是乱搞男女关系! 他碍于这世界自由婚配自由恋爱并没有计较这件事,她竟然还敢当着他的面说把他的东西给别人! “你是乌岭国皇后。”武枭说,“你应当知道什么是……” “武枭。”陆孟靠在门口上抬手打断他。 “你大概没明白我的意思,这位陛下,我刚才表达得好像不准确。”陆孟说,“不是再见,确切说是我们以后都没有必要再见。” “从今往后你我婚丧嫁娶各不相干,懂了吗?这里不是乌岭国,你也不是乌岭国的皇帝了,别跟我扯什么后妃只废不休的狗屁规则,我才不是你的皇后,你也不是我爱的那个皇帝。” “在这个世界这叫和平分手。我不想说太多难听的,说难听了你这段时间装孙子,就是在欺骗我的感情,冒充我爱的男人,我不跟你算账,你就烧高香吧!” 陆孟的声音在走廊里面回荡,震耳欲聋地让武枭何止是错愕? 他有过那么多辈子,从没有哪个女人,敢这样跟他说话,敢用这种态度对待他。 即便是那些自视甚高的穿越攻略者,对他也从来都是客客气气投其所好。 武枭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他没经历过这么粗暴的抛弃,他不知道要如何应对。他拄着拐杖,穿着单薄的睡衣,微张着嘴,顶着一张谁看了都会忍不住侧目的俊脸,表情竟然有点滑稽可怜。 只可惜陆孟知道他是谁,就再也没有办法将他看入眼中。 又要关门被武枭的拐杖挡住,陆孟沉着脸,直接朝着拐杖上面踢了一脚,武枭踉跄了一下才勉强站住。 他看向陆孟的眼神堪称怨毒,额角和脖颈的青筋突突直跳。 “你竟敢这么对我。”武枭一字一句说。 陆孟耸肩,一副不服你咬我的样子。 微微歪头继续把话说得赤.裸,“别装可怜了,你不是拿了那个什么林家少爷的黑卡?藏起来了吗?有不少钱吧?” 武枭的表情又沉了一些,但是这一次他眼中闪过短暂的心虚。 陆孟对他的好这段时间他看着,堪称毫无保留,他藏起了那张卡这件事如果不在这种场合说出来,武枭觉得根本没什么。 但是陆孟这么一说,武枭就有种难言的羞耻感,她这等于撕开了他遮盖自己卑劣的遮羞布,让他自己看看清楚,他是个什么东西。 他贪恋她的温柔照顾,却对她私藏一切。 武枭从没有这样难堪过,连忙低下头掩盖自己眼中的失态。 陆孟最知道怎么对付乌麟轩,虽然此乌麟轩非彼乌麟轩,可他们除却记忆之外,太多东西都一模一样,包括他们注重脸面的这一点。 没什么比自矜高傲的人被扯掉“底裤”露屁股更让对方羞愧想死的事情。 陆孟和乌麟轩在一起那么多年,爱他、忍他、纵容他的骄矜自傲,她仰视她的陛下的智慧手段,就算了解他,也不会让他难堪。 所以陆孟为了让他一次就怕了自己,不敢再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把他所有的体面都一把撕了。 她说:“机关算尽拿了那么多钱,你现在还不想走,为什么?你自己想不清楚?” “或许你想清楚了不想承认吧陛下,被捧在手心叫宝贝的滋味太美好了是吧?你舍不得,你没有过,你没见过真心,只见过虚假的攻略和勾引。” “但很可惜,这不是给你的。”陆孟像是残忍地抢走一个孩子拿到手里的糖果,还告诉他这不是给你的,是你偷的。 “欺骗只能换来抛弃,你这些天在心里怎么想我?大概是在想这个蠢女人,可以利用一下对吧?左不过就是给点甜头的事情,你又不是没有做过,是不是?” 武枭表情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他咬住嘴唇,垂下的视线之中都是如何克制,也逼不退的水雾。 陆孟魔鬼低语一样,还在说:“你吃药吃得那么得心应手,觉得这种做法是给人甜头?” “可这样和你文华楼花船上面养着的那些男妓有什么区别!” 这一句话简直如同惊雷贯耳电闪加身,武枭慢慢抬起头看向陆孟,表情裂了。她竟然敢这么说他……他眼中所有情绪都变成了恨意,他眼中屈辱的泪水缓缓滑向脸颊。 陆孟无动于衷放下最后一个惊雷,“陛下和男妓大抵上还是有区别的,你很迷人,我必须承认,你这张脸挂牌,恐怕没几个人买得起。但你吃药也要跟我睡的原因,说起来不为权势,也不为金钱,因为我没有那些东西,那是为什么,陛下你现在应该明白了吧。” “你想要的,我不想给。”陆孟微微勾了下唇说,“骗我一个多月,我已经烦透了,滚吧。” 武枭已经全身发抖,他呼吸急促得整个走廊之中,都是他喘息的声音。 他差点就被陆孟当场气疯了。 她太了解他的一切,也太残忍地活生生撕开他的胸膛,让他自己看他一肚子黑心烂肺。 抓着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那点对她的动容,化为一把尖刀——狠狠搅碎了他的内脏,还要扒在边上说一句“啊,这不是我要的那副心肝肺。”。 于是捧在手心的宝贝,变成了踩在脚底的烂泥。 什么体面都没了,武枭根本没有力气再在这里呆下去,但是他气得发抖,恨得口中腥甜,他一个瘸子,不可能带着两个大箱子下楼。 陆孟关门之前说:“我家的门,你再敲一次,我就让保安把你扔出去。” 那样就是连人格都给他摧毁了,这种程度的羞辱,比直接杀了乌麟轩还要让他难受。 他喘息的像是破旧的风箱,像一个走到绝路的小兽,恶狠狠盯着陆孟。 陆孟关门之前,看到的还是他流着泪的脸。 但是……她的大狗,估摸着很难回来了吧。 二十七次轮回重生,庞大的记忆,冲进一个挣脱世界意识穿越到高维世界的残破灵魂里面。 他的世界观他的人格,他的自我意识,会不会就此坍塌? 陆孟不敢想,想想就心疼。 本以为他们能复刻幸福,能重来一次,可她忘了,既然挣脱了小说世界,那小说世界的世界意识,肯定再也无法压制乌麟轩的觉醒。 像一具身体被二十七个人格占据,其中二十六个还联手了…… “哎……”陆孟靠在门口叹了一口气,听到了电梯打开的声音。 她走到沙发边上,扑在上面,头朝下,好久都没有抬起来。 不过爱情这一块,在陆孟的人生之中,从来都不占据主要地位。 它是她人生转盘的一小块,没了,也不影响运转。 而且这世界是陆孟的主场,她纵容自己伤心失望了两天。 这两天之内,她疯狂想乌麟轩的事情,想到最后就麻木了。 过了两天,她再想,自己都腻歪了。 而后她好好收拾了一番自己,第三天一大早就去小区门口遛弯吃早点,寻摸流浪猫了。 陆孟穿着棉拖鞋,羽绒服里面穿着睡衣,大厚棉裤,在外面的冰天雪地转了一圈,转出了一身汗。 吃了早点,准备回家换衣服去店里。 结果才换好衣服,手机来了消息。 我是乌岭国皇帝:见一面。 陆孟:“……”不愧是乌老狗,被刺激成那样还能迅速调整过来。 她盯着那个名字看了一会儿,然后手指轻巧地在屏幕上划了几下,把乌岭国皇帝——拉黑! 接着把微信名改成了:一只小鸟。 自由自在的小鸟。 番外二十四(卧槽) 陆孟恢复了自己穿越之前的生活, 整天除了去店里看一看,就是宅在家里看书看电影电视剧。 偶尔去爸爸妈妈家里吃饭,仿佛她从没有在转瞬之间穿越, 度过漫长的一生, 也没有在现实世界再遇见美梦之中的人。 生活总是要继续,陆孟从不因为任何的遭遇自怨自艾, 她虽然生在分裂的家庭之中,但是她拥有健全的人格。 只不过手机上总是会出现陌生电话和短信,微信被拉黑之后, 乌老狗仿佛还没放弃。 他的电话也被拉黑之后,他就不断换其他的电话。 陆孟了解乌麟轩,无论是乌老狗还是乌大狗, 都是乌麟轩。他们一样想要什么东西,就会非常非常的执着。 不过陆孟倒是不怕,她在另一个世界觉得乌麟轩可怕, 是因为乌麟轩在他的世界就是王法, 他的智商和与生俱来的皇权在那个世界是辗轧打击。 那干不过他,就只好加入他。设法改变他,让自己过得好。 但是这世界是法制社会, 而且她对乌麟轩的了解程度超过他自己。陆孟知道怎么治他。 陌生号码陆孟不接, 发短信陆孟不回。 乌老狗腿脚不方便,再加上上次当面的羞辱,乌老狗短时间内, 是不肯出现在陆孟面前的。 陆孟知道他这人未必对自己多深情难移, 只不过是天生自傲, 不能接受被抛弃罢了。这种男人,陆孟但凡在他面前表现出软弱和动摇的苗头, 他立即就会对她展开报复。 陆孟坚决不给对方任何伤害自己的机会,并且从内心感激自己生在法治社会。 乌老狗那些招式,在这个世界上,那就是建国之后不许成精的妖魔,阴沟里憋着吧。 不过陆孟直接就不接陌生人的电话,这其中也造成了一系列的误伤。 例如送快递的找不着她,全放驿站了。例如……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国的学长,换号了给她打电话然后被拉黑了。 三月中旬,陆孟在店里泡着撸猫晒太阳的时候,隔着玻璃窗,和一个眉眼带着笑意的身影对上了视线。 他逆着阳光站着,灰色的毛呢大衣衬着男子身高腿长,陆孟隔着玻璃窗眯眼朝上看,眉目严正笑容有些拘谨的男子,正隔着玻璃窗对她笑。 陆孟看到他的一瞬间,就想到禁欲两个字。 这估计是所有看到这个人都会联想到的,克制、拘束。 不得不说,这样的气质是很迷人的,陆孟曾经也是因为这样和他好过一段,这是她那个法学的师兄——蒋北。 陆孟抬起手指了指门口,蒋北点了点头,朝着门的方向走来。 陆孟松开猫,随便抖了抖,身上的猫毛都没有掉,她也不在意,在蒋北进门之前,对吧台说:“弄一杯美式,加冰,不放糖。” 陆孟找个临窗的地方坐下,等到蒋北进门,她直接抬手道:“小北哥,这里。” 蒋北在门口又勾了下嘴唇,然后迈步朝着陆孟这边走过来,几步路走得像是要上法庭。 陆孟忍不住笑了,蒋北走近也笑了。 他周正的眉目上面架着一副银丝边的眼镜,藏住他和周身气势不太相符的温柔眼睛。 “近视严重了?我记得你以前在外面不用戴眼镜的。” 蒋北坐下,伸手推了下眼镜,说:“嗯,熬夜的时候太多了。” “怎么不接我电话?”蒋北态度还算自然,或者说他尽量让自己自然。 “我换了号码,微信上告诉你,也没见你回信。” 陆孟根本没注意,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才笑着说:“抱歉,我看到了,但我忘记了。” 他想到他们还在一起的那个时候,他别说是换了手机号,就算去修一个他自己都看不出来的发型,她也会知道。 她就是这样,在一起时候的好不要钱的砸过来,一但分开,她就会一并把所有的好都抽离。 蒋北看着陆孟,眼底深处,甚至有怨。 因为和她好过,再遇见什么人,总觉得差一点。 不多,就那么一点点。可也就是这一点点,让蒋北对陆孟的留恋历久弥新。 他找一个女朋友,被依赖的感觉是很好拥有的,但是那种依赖里面却缺少了很多东西。 没有除了陆孟以外的女人,能给他除了依赖和需要之外的宠溺感,说来可耻,但是没有一个人不喜欢那种被宠溺,被当成宝贝捧着的感觉。 那不是一味地对一个人好,而是能够让人明白什么才是真的好,不是因为激情催化下的产物。 蒋北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大四在校,和陆孟好上的那段时间。 她从来不会因为他忙抱怨,不是忍着不抱怨,而是她有自己的事情在忙,她也乐在其中。他不必因为没时间陪她而心生愧疚,但他又永远能感觉到她的浪漫和情趣。她会鼓励蒋北做任何他想要做的事情。 她总是笑着说:“人生苦短,何妨一试?” 她的感情像潮水一样,能全方位淹没一个人的所有缝隙,将人溺毙并且让人不想挣脱。 可一旦她开始抽离,那可真是滴水不剩。她从不理会你是不是在水中长了腮,能不能在空气里呼吸。 她此刻轻描淡写地看看微信,说忘记存他的号码,她的每一根被猫抓凌乱的发丝都在告诉蒋北一个事实——我只是不在乎你。 他摘下眼镜,露出那双温柔的眼睛,他知道陆孟喜欢他的眼睛。 他看着陆孟慢慢道:“想找你可真难。” 陆孟微微挑了一下眉,“我闲人一个,每天都会来店里转转的。” 这时候咖啡送过来了,陆孟推到蒋北的面前,说:“冰美式不加糖。” 蒋北低头看了一眼,又抬头看向陆孟,有些惊讶问:“你还记得?” “我又没有老年痴呆,”陆孟说,“上次在微信上给你发消息,是因为一个亲戚遇见一点事情。” 陆孟主动把她曾经开的口子又给捂住了。 她不去看蒋北眼中和他手下搅动的咖啡一样晃动的情绪,她说:“现在那件事已经解决了,小北哥不用一直惦记着。” 蒋北低头看着冰美式,突然间有种冲动,他要是错过这一次,恐怕再也没机会也没有理由找她了。 蒋北脑子里沸腾一样,却不知道怎么开口,拿起咖啡要一饮而尽,被陆孟按住了手腕。 陆孟说:“太冰了,喝急了伤胃。” 蒋北一愣,他鼻子都有些酸起来,他胃一直都不好,这么多年都没好,平时不显,疼得不严重他能忍,也不说。只有面前这个人总能看出来。 他看着陆孟按着他的手,有种被抛弃的委屈在被岁月压抑许久之后,翻涌而出,泛着腐朽的酸味。 陆孟分手的决绝对蒋北来说犹如山崩。 他们当初分开没有闹,蒋北是个要脸的人,现在也不会闹。 他只是用那种再也压抑不住的,幽怨的眼神看着陆孟,他总是温柔的双眼甚至带上了一点祈求。 陆孟收回手,看着蒋北,没有回避他。 而是说:“我当时确实太冲动了。我应该再理智一点,温和一点。” 话是这么说,但是陆孟的表情很淡,像在谈论一件陈年旧事,让蒋北这个陷在陈年里面的人,觉得自己也跟着散发出了腐朽的味道。 他很优秀的,优秀的人都有不能被触碰的骄傲。 他迅速收敛了自己的难堪,慢慢喝了一杯咖啡,没有再说话。 分手后,能像他们这样体面见面的不多。 主要归功于陆孟如何决绝,都不回避。 蒋北喝了一杯冰咖啡然后冷静了,他又对陆孟笑了笑,开始说起其他的话。 他的工作,国内外两头跑的忙碌,询问陆孟的生活,羡慕她的清闲。 他们是很聊得来的,否则当初也不会在一起。 他们聊了一阵子,蒋北起身道:“我得回事务所,最近在跟一个案子,要是你亲戚再有什么事情,你直接打我电话就好。” 蒋北看着陆孟,一字一句说:“我随时为你鞠躬尽瘁。” 陆孟“扑哧”笑了,两个人说说笑笑气氛十分好,一起出了奶茶店,走了一小段路。 蒋北突然回头抱住陆孟,低声问:“我们还有再来一次的机会吗?” 陆孟没等说话,突然间几个小子不知道从哪里冲上来,扯着蒋北的后领子把他拽开,一哄而上开始打人。 陆孟怀里一空,愣在那,上前要阻止,被两个小子隔开。 蒋北痛哼的声音传来,陆孟挣扎不过去,很快发现事情不对劲。 蒋北是学法的,他现在在一个有名的律师事务所,谁活腻了招惹律师啊? 而且这几个小子看上去年纪很小,很有目的性冲上来就打,一边打人,一边嘴里还骂骂咧咧:“让你不长眼睛,谁的人都敢碰!” 陆孟迅速冷静下来,报警。 陆孟身边的两个小子没有阻止陆孟报警,只是看着她不让她去拉架。 陆孟报警之后,视线开始在周围转——很快看到转角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车。 陆孟快步走过去,那两个小子跟了两步,见她没去拉架,就没有拦着她。 陆孟狠狠砸了几下。 驾驶室的窗户开了,里面的人很眼熟,是那个和武枭混在一起的林少,林晨。 陆孟从驾驶室朝着后面一看,武枭像一个君临天下的王八蛋一样,坐在后车位上。 陆孟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对他说:“你下来,我们谈谈。” 武枭冷笑了一下,看向陆孟,说:“现在肯谈了?” 陆孟走到他的车窗边上敲了敲。 武枭把窗户降下来,还是没有下来,不远处打人的还在继续,武枭看了一眼,满眼戏谑看向陆孟。 “新姘头?不怎么样啊,叫的也不好听。” 陆孟伸手进车窗里面,迅速打开门锁。 陆孟弯腰趴在车窗上,笑着对武枭说:“陛下,上次你可能没准确了解我的性格,今天你好好体会一下吧。” 陆孟猛地拉开车门,然后扯着武枭的衣领子就把他从车上硬拽下来,他右腿还不能落地,被这么粗暴地拽出去,整个人直接扑地上了。 “卧槽!”车里的林晨看到武枭被扯的趴在地上,震惊地喊了一声。车里其他的小伙伴也瞪大了眼睛。 武枭扑在地上要起来,陆孟对他吹了声口哨。 武枭仰起头阴沉至极盯着陆孟。 陆孟居高临下,笑意彻底没了,一手按车门,一手按车顶,双脚离地,直接朝着武枭断掉的那条腿上狠狠一跺—— 嘎嘣脆。 “嗯,还是陛下叫的好听。”陆孟不紧不慢说。 “卧槽!卧槽!卧槽!”林晨和他的小伙伴儿们都跟着叫了起来。 番外二十五(兰瑟) 把武枭的腿当蹦蹦床, 到最后陆孟是被反应过来的林晨和他的小伙伴们给拉开的。 陆孟平时是绝没有暴力倾向的,除非是被一个纯种的狗东西惹疯了的时候。 有些玩意儿,你就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衡量, 也不能用对待正常人的方式去对待。 武枭大概是绝对没有想过陆孟竟然会这么对他, 由于他喊得太响了,那边打人的也停下了。 武枭腿本来就是断的, 他自己谋划断腿是心里有数的,雷声大雨点小,但是陆孟可是完全没有数的。 她被人拉开之后, 可能是眼神冷漠的有点瘆人,当了一辈子一人之下的皇后,她真恼起来也是普通人会觉得害怕的。 林晨和他的小伙伴把陆孟制住, 却没敢对她粗暴。 陆孟扫了一眼这一群小崽子,又看向远处小崽子们散了之后,摇摇晃晃站起来的蒋北。 想来也是, 乌大狗虽然是个鬼.畜, 但他不是智障,真把蒋北打个好歹,他能脱得了干系? 不过是吓唬为主, 蒋北不反抗, 大抵是因为动手的都是未成年? 蒋北朝着陆孟这边看了一眼,快步朝着这边走, 边走边拿着手机不知道跟谁通话。 陆孟见他走得挺快, 足可见没伤筋动骨。 陆孟看向武枭, 对上武枭拉满血丝的通红双眼。他被人从地上拖起来,腿上的石膏都碎的碎, 变形的变形,他的脸用尽全身意志力压制着,才没有疼得变形。 陆孟道:“你报警吧,你可以告我人身伤害。” 陆孟说着勾唇笑了一下,很浅的一笑,十足十的嘲讽。 她笃定武枭绝不会追究,在他高傲的骨子里,这种事情本来就是他掉价,这种卑劣的手段都用上了,恰恰证明武枭拿她没有办法。 他想必还没对这个世界的规则融会贯通,听了诸如林晨这种蠢货小少爷收拾人的办法,试图用这种手段让陆孟主动找他说话。 他今天别说是断一条腿,就是脑袋被开了一道缝,能看见脑花和他额头上的青筋一起突突直跳,他也不会以人身伤害的理由,把陆孟送进警察局。 乌麟轩有个准则,那就是他骨子里的骄矜,让他不屑去欺负一个女人。他想要陆孟理他,会用的手段很多。 威胁、强迫、包括但不限于摧毁她的家庭事业等等等逼她就范。但这其中,绝不包括把陆孟关进大牢,让她在他不能掌控的地方受苦。 所以武枭恨得几乎要吐血,却唇抿得像个蚌,林晨拿出手机,还被他压下了。 他们既然来,就有绝对不会让火烧到自己身上的能耐。林晨到底是林家小少爷,报警他可不怕。 这时候蒋北走过来,对着挟制着陆孟的两个人,举起手机,“咔嚓咔嚓”就拍了照,还录视频。 顶着一脑袋乱发,不问什么青红皂白,直接问:“你们做什么,把人放开,你们知道你们在犯罪吗……” 武枭眼神十分吓人,阴森森地看着蒋北。 蒋北被那群小崽子们打得很狼狈,身上都是脚印,但却没受什么严重的伤,还很精神不说,一到这边,什么都不问直接就把陆孟以外的人都打成了正在违法犯罪的罪犯。 证据齐全,当场抓了现行,林晨的两个小伙伴松手撇清关系也来不及了。 当天这件事儿解决的十分兵荒马乱。 林晨找了关系也没好使,蚂蚱串儿似的扯出了一群人来,然后全都进了局子。 武枭伤得严重一些进了医院,陆孟做个笔录就出来了,从头到尾也没有人指认她干了什么。 反倒是平时拘谨腼腆的蒋北,打了鸡血似的,把作鸟兽散那群未成年全都揪出来,然后教唆未成年犯罪的大帽子直接扣到了林氏头上。拐弯抹角问林晨是不是有人教唆他。 林晨像个大傻子,嚎得眼睛都肿了。连林氏董事长,林晨的老爹都惊动了,把林晨保回家就是一顿血揍,人都差点打劈了。 后续怎么处理的陆孟不太知道,她若无其事回家,然后偶尔和蒋北在微信上说几句话。 蒋北不需要谁给他出头,陆孟问他伤势没事,就放心了。 至于林氏得罪了蒋北,公司越大纰漏越多,就算林氏不涉违法犯罪的任何业务,也足够好好喝上一壶。蒋北人缘极好,身后有一系列司法机关任职的学姐学弟,后续出了怎样的麻烦,那就是后话了。 反正陆孟的生活这一次彻底恢复了平静。 没有人给她发消息,没人给她打电话骚扰他。蒋北甚至要给陆孟弄什么人身安全保护令,被陆孟拒绝了,他才作罢。 陆孟心平气和,了解了一切那天的事情经过,和听林晨说了一些细碎不全的信息之后,蒋北现在对陆孟感官好复杂。 他一顿饭,都没有再露出任何想要和陆孟复和的意图。 蒋北单知道她不爱了之后,感情收回的非常彻底。但是他不知道她不爱了之后,被人纠缠,会奔着要人命去啊。 那天那件事蒋北早就弄清楚了,纠纷嘛,不就那么几个理由,钱、仇、情。 那天是为情。据林晨说,陆孟骗了那个叫武枭的小少年感情,和人家同居一段时间,腻歪了就把人赶出去了。 然后那天……那天那个林晨替武枭出头,找了那么一群未成年。林晨到最后都说是他自己要替武枭出头,和武枭没有关系。 也不知道武枭用了什么办法,反正林晨嘴怎么都没撬开,被他爸爸打劈了也还是那句话。 但是明眼人就知道,那天找事儿的是那个武枭。 而陆孟显然也知道小男友纠缠,直接把人从车里拉出来,腿上石膏都给跺碎了…… 腿三次骨折,医院里面不躺两三个月出不来了。 蒋北没有旺盛的同情心,他在这件事儿里面还是个无辜的受害者呢。 但他现在就算是对陆孟有那方面的心思,也不敢再开口了。 一顿饭吃得还算和谐,不过分手的时候,陆孟在门口笑着对蒋北说:“小北哥,你怕我啊?” “啊?”蒋北干笑。 “你说什么呢。”他辩解了一句。 但怕吗?确实是怕的。 谁敢把一个在人断腿上蹦迪的女人娶回家啊,蒋北见过太多的杀妻案,杀夫的也不是没有。 他不畏惧钱权,也一定会让挑战法律公信力的人付出相应,甚至惨痛的代价,这是他学法的初心。 但是……就是因为见太多了,他自己的日子,总想过些正常的。陆孟那点让他难以忘怀的温柔缱绻,抵不住知道她可能始乱终弃,还蹦断人一条腿的时候,蒋北的汗颜。 蒋北其实也不相信陆孟耍人,可那武枭比她小太多了,是个刚成年的还没高考的小孩…… 陆孟装着调侃问了一句,也没有解释什么。 其实蒋北不是她的学长,她早早就辍学打工,哪来的学长?她的大学是她的小事业稳定了,上的成人大学。 但她喜欢跟着蒋北的学校的那些小妹妹叫学长,是因为羡慕。陆孟是那时候给大学送外卖的奶茶妹啊。 他们细说起来,除了那一段儿短暂的感情,不熟。 如今看来,以后都没有必要再联系了。 她难道能告诉蒋北,武枭那十九岁的少年皮囊里面,住了一个不知道几百岁的老畜生? 只是可惜了,陆孟无声叹了一口气。 那天气氛多好啊,她觉得蒋北又好看了不少,想着或许……相处相处,能重温旧梦呢。 结果……哎。 那一次吃过饭,两个人也就没有再联系,蒋北也是个很忙的人,陆孟也没有什么话好跟他说。 她还过着自己小日子,这样平静且正常的日子,一转眼,就是春夏交替。 冰激凌机器这段时间的工作量直线上升,店里一个店员请假,陆孟去帮忙。 今天还挺忙的。 陆孟盯着店里墙上挂着的日历,已经进入六月了。 今天是六月二号,陆孟趴在柜台上,百无聊赖,手里的手机转了一圈又一圈。 片刻后她又一次看向了墙上的日历。 距离上次她把乌老狗的腿蹦断,已经过了……快三个月。 先是贴脸羞辱,而后是痛入骨头的重击。 这两样……都没能让大狗回来,陆孟转着手机,慢慢把那点希望彻底沉下去了。 陆孟躺在吧台上,像融化掉的冰激凌。 直到有个人突然打开了门,在店里左看右看一会儿,晃晃悠悠走到陆孟面前,敲了敲吧台,说:“一杯奶茶。” 陆孟掀了下眼皮,动也没动。她今天只管冰淇淋机。 陆孟拿起手机,给姜丽回了一条犹豫许久的消息,“告诉陈叔,对方如果空出时间来,找个机会见一面吧。” 姜丽几乎是秒回,回复了还觉得不够,弹出了视频,开始和陆孟细数厂长儿子的好来。 呜哩哇啦的说了一堆,陆孟听了好多遍了,耳朵都起茧子了。 姜丽见过了那个人,说对方长得十分好看,像大明星,什么是陆孟喜欢的大长腿,不怕脏不怕累还学历高性格好……还会修水管。 陆孟听到修水管的时候确实动了下心,她家洗手池 反正姜丽那意思陆孟要是不去见一下,她就是对不起人民群众。 陆孟想着见吧,要是合眼缘……处一处也不是不行。 她真的素了好久了,都半年多了。要是真那么优秀,人正经,可以发展发展其他关系。生活上她不需要别人帮助,她也不打算结婚。但是她生理上需要人帮助啊。 毕竟现在网购的型号再怎么全面,也没有活人抱着舒服。 偶尔她也会寂寞空虚冷。 再者陈叔那边都给张罗这么久了,再不见见实在不合适。 陆孟嗯嗯啊啊答应下来。 挂掉电话又去吧台上扒着,然后在她刷手机的时候,先前那个喝完奶茶的人,突然走到陆孟身边,非常迅速塞给了她一张……会员卡。 那个小子塞完之后迅速跑了,神神秘秘宛如被狗撵。 陆孟心想神经病……然后翻过卡片一看。她坐直了。 会员卡背面,用笔写着几个龙蛇飞动笔扫千军的几个字——见一面,还你钱。 陆孟目光灼灼盯着几个字,这些字仿佛不该出现在这张不入流的会员卡上,而是应该出现在书写家国大事的奏章之上。 陆孟的心狂跳起来。 番外二十六(贵客) 陆孟捏着那张会员卡, 看了几眼之后,心跳就沉下来了。 她想到了武枭的字迹,应该也和大狗是一样的, 他们本质上是一个人, 曾经接受的教育也都一样,自然字体风骨都是相同。 不过陆孟的视线定在“还钱”这两个字上面, 她必须去一次这兰瑟,其他都次要的,钱得要。 陆孟其实隐约听说过这个酒吧, 不是小市民去的地方,里面都是会员制,想要办会员, 据说要消费到多少万才行。 陆孟平时不怎么喜欢蹦迪,她总体来说喜欢安静窝在自己的鸟窝里面待着。 偶尔跟人出去,也得是别人约她好多次。她朋友也不多, 就那么几个, 天南海北的聚在一起也很难。 陆孟把会员卡放在桌子上,晚点的时候商业区遛弯的人多了,她就又忙起来。 一直到晚上九点多店关门, 陆孟这才拿起会员卡, 闲着没事吃了三个冰淇淋,没什么胃口吃饭,喝了两口奶茶, 就开车导航去了兰瑟。 跟什么过不去也不能跟钱过不去, 她确实给武枭搭了不少钱, 现在那都不是她的狗了,他主动说要还钱, 陆孟当然要。 她的钱可都是一分一分赚来的血汗钱啊。 陆孟到了兰瑟门口,车位找不到,停到对面买家具的门口,这才慢悠悠朝着里面进。 兰瑟门脸弄得十分上档次,看上去全都是蓝色水晶石,做出海浪的效果,不得不说,看着就贵,门口石头里面还封着活鱼。 陆孟捏着会员卡进去,一进门就被门口侍应生拦住了。 “对不起小姐,我们这里是会员制,且对穿着有要求。”陆孟低头看看自己的白T牛仔,心说我来收个帐,还得穿个晚礼服怎么着? 她轻笑一声,撩了下长发,把会员卡递侍应生眼前,说:“有人约我来,你要是不让我进,那就把他找出来。” 门卫一看会员卡,蓝色的!这是v,专门进酒会的卡。 他连忙道:“小姐请进,我带您去酒会。” 陆孟点头,跟着进门,门里的装修几乎和外面保持一致,很清爽,跟进了海洋馆似的。 大厅里面放着轻音乐,这个点人倒是不少,台上唱歌的嗓音很有故事,女低音很洒脱,一听就像是博览群男。 陆孟跟着侍应生上了电梯,直接到了十二楼。 这才被引到了一个对开门的大包房面前。 门一开……嚯!陆孟惊觉自己误入了晚八点黄金档的霸道总裁爱上我电视剧。 她就是那个普普通通的傻白甜,再走两步就得摔,不和霸道总裁来个贴面礼,那就是曾经没好好看电视剧。 她穿的确实和这里格格不入,穿梭在酒会里面的服务员都穿着小礼服。 陆孟在门口顿了一下,就自然朝着里面走。 如果她真的只是个奶茶店的小老板,说不定陆孟会怯场。 但是陆孟是皇后,祭天祭祖皇帝登基,将士出征战场惨烈,她什么没见过? 几个穿裙子西装的小崽子能震住她? 一个人心中的底气,来源于物质和精神生活的富足,和自己本身的见识。 陆孟早就发现了,今天这酒会上,对她来说,都是小孩。 陆孟走进去,因为“奇装异服”成为了焦点。她四外寻摸了一圈,就直奔她认识的人去。 她走向林晨,林晨下意识咽了下口水,几个月前陆孟在武枭身上蹦迪的样子历历在目,林晨见陆孟朝着他走过来,小腿肚子有点转筋。 他想起武枭腿二次骨折,弄了好多钢钉,整整躺了两个月才下地…… 因此陆孟在林晨面前一站定,林晨立刻道:“他去和人商量事了,一会儿就回来!你先自由活动……” “你还跟他混呢?”陆孟看着林晨,说,“你爸怎么没把你腿打断呢。” 林晨其实长得挺好的,就挺乖的样子,不像个二世祖,像个傻白甜。 陆孟看着他白嫩的小脸蛋,领结衬得他像个待拆的礼盒。 她多逗了他一句:“既然你和他那么好,他今天是要还我钱的,你替他给了吧?” “抹零之后三万。”陆孟朝着林晨伸出手。 林晨后退一步,音乐切歌,整个酒会上窃窃私语。 有几个人朝着这边走过来,问林晨:“这谁啊?懂不懂社交礼仪。” “就是,怎么穿着这一身就来了?”另一个人接话。 林晨却很紧张,瞪了一眼说话的两个人,低声道:“闭嘴吧。”小心一会儿人在你身上蹦迪。 陆孟见林晨也拿不出钱了,就自如走到旁边摆放食物的桌子边上。 她想着今天给武枭抹零了,肯定不能亏着,她左右晚上没吃饭,现在就吃饱了算了。 桌子上摆放的全都是一两口量的那种非常精致的海鲜、鱼子、动物内脏和不知道什么肉。 陆孟本来吃了三个冰激凌没食欲,看到这些东西做的精致,食欲自然就来了。 她先拿了个湿手帕擦手,然后直接开吃。 盘子空了一个又一个,好多人看着她吃,陆孟边吃边想,这不是和三流偶像剧又一样了? 偶像剧里面傻白甜吃蛋糕肯定要蹭脸上,陆孟力求自己和女主角不一样,她专门吃肉和海鲜。 也是奇了,今天所有的吃的,都是她喜欢的。 陆孟丝毫不理会对着她指指点点的小崽子们,吃差不多的时候,才捏起了一个小蛋糕一口嗷呜塞嘴里。 一点奶油没沾到。完美。 这时候宴会厅的门打开了,众人全都看过去,首先进来的是林晨的哥哥,那个林家的大少爷,陆孟之前在医院见过一次,就是武枭断腿救的那个。 所谓士别一日当刮目相看。 他们别了三个月了,陆孟再看到武枭整个人都恍惚了一下。 他跟着林家那个大少爷身后走进来,却比大少爷高了一头,一身灰色休闲西装,不显得过分成熟,但也不显得青涩。额头侧颈散落着几缕碎发,微微偏头说话的时候,陆孟发现他在后脑扎了个小揪揪。 这小揪揪扎到陆孟的点上了。 他看上去已经彻底没了武枭的样子,狗腿似乎也没有受到什么影响,步履从容身高腿长。 他这几步路走得像是在T台上,陆孟本质上是个好色的,她短暂地好色了一下,主要是武枭静态就把这屋子里的男男女女杀得片甲不留,动态更是像杂志上的画儿活了。 然后在武枭走近之后,就醒神了。 武枭看着陆孟,微微偏头,说:“你来了。” 武枭问,“你这是什么表情?” “债主的表情。”陆孟抹了一把嘴,伸手,“还钱吧,给你抹零之后,三万整。” 武枭低头看了一眼陆孟的手,没接陆孟的话,指着林家的大少爷,说:“介绍一下,林树。” 林树问:“她是你说的今天的贵客?” 武枭看着陆孟点头,慢慢道:“可不是贵客么。” “我不是客,我拿了钱就走。”陆孟对武枭说,“给钱吧,大男人别拖拖拉拉。” 武枭微微垂眼,而后抬起来,越过陆孟看向她身后的长桌。 空了好多盘子,各种名贵食物去了小半。 武枭似笑非笑说:“好吃吗?”陆孟点头,“还成,谢谢款待。” “吃饱了吗?”武枭说,“再吃点,你就能吃出十倍的帐来。” 陆孟一愣。 林树带着一些笑意说:“那一桌是武枭生日宴,置办下来,四十万。” 陆孟:“……什么?”吃的是唐僧肉吗,这么贵! 她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意识到这是个妈的圈套! 她就说怎么那一桌摆了那么多好吃的,没人动,她吃的时候,都围观大熊猫似的围观她,感情摆在那里等她呢!操! “你给我下套?”陆孟表情沉下来,武枭知道她看见吃的忍不住的。 “要钱没有,你要我还,我顶多吐给你。”陆孟说着,就准备绕过武枭和林树跑路。 赔是不可能赔的,顶多债不要了。 陆孟要脚底抹油,她确实吃出了那些食物不便宜,但是没想到那么贵,这群万恶的资本家小崽子! 陆孟绕过武枭之后,武枭在和她错身而过的时候,嘴角快速一勾。 然后又抿住唇,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把陆孟一拉回来,武枭面上的笑意又变成了倨傲。 他看着陆孟说:“吃完再走,不让你赔。” “你今天待到宴会结束,我还你钱。”武枭看着陆孟说,“我生日,不需要你做任何事,很划算吧?” “你屁的生日!” “你身份证和你本身的出生日期都不是今天。”陆孟皱眉。 她甩开武枭的手,说:“要还钱现在就还。” 武枭看着她,微微倾身凑近一些说:“你怕什么?” “我还能把你怎么样?我被你踩断了骨头都没敢和警察提一句。”武枭竟然好声好气,“我就是想让你陪我过个生日,十万怎么样?” “你什么都不用做,待到宴会结束,我给你十万。” “那些吃的你随便吃,你不喜欢吗?” “今天不是你生日。”陆孟说。 “我说是就是,今天就是我的生日。”武枭盯着地面,执拗道。 “二十万。”武枭说,“你留在这里到结束,我给你二十万。” 陆孟顿时迈不动步了。 二十万! 陆孟第一反应是武枭要搞事情。 但她不怕武枭搞事情的,他能搞什么?陆孟太了解他的那些路子了。 这可是法治社会。 再说陪过个生日有二十万拿,世上还有这种好事儿? 陆孟可耻的同意了。 番外二十七(昨晚) 她得卖多少奶茶能赚二十万?武枭怎么想的她不清楚, 但是这二十万想买她一点时间可以,其他的不行。 她反正也没怎么吃饱,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换身衣服?”武枭说, “给你准备了晚礼服。” “不换。”陆孟径直又朝着天价食物边上走, 边走边说,“说好了, 我只待着不管别的。” 武枭似乎是轻笑了一声,陆孟没在意。 她这回慢条斯理地吃,品味每一口食物其中富含的金钱味道, 吃的满嘴铜臭味,感觉自己吃饱之后,肚子微微凸起, 她伸手摸,觉得里面多了个金娃娃。 期间看到武枭各种和人说话,三两个小崽子聚在一起, 不知道说什么哈哈笑, 要不是都脸太嫩,颇有一点精英聚会谈论国家大事的派头。 知道陆孟是武枭的客人之后,也没什么人再围着陆孟指点, 陆孟乐得清净。 她慢腾腾吃饱的时候, 时间已经过了十一点。 喝了点汽水,找个地方窝着玩手机去了。 眼看着时间快到十一点半,武枭倒是没过来烦她, 也没有其他人试图来和她搭话, 没有偶像剧里面每逢酒会必有的, 女孩子之间相互泼酒扯头花的情节。 就只有林晨时不时就要在这边晃一圈,看着想跟她说什么, 但是又不敢。 十一点四十,林晨又端着酒杯在陆孟面前晃,欲言又止。 陆孟喊他:“有屁快放,再不说我可走了。” 林晨犹犹豫豫过来,坐下,把杯子放在桌子上,然后杯子没放稳,香槟撒了陆孟一腿。 陆孟抬头看林晨,琢磨这个头花儿怎么扯。 林晨连忙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带你去洗一下,我其实就想说……你能不能和那天跟你一起的人说一下,别盯着我们家不放了。” 陆孟知道他说的是蒋北,心里回复:大鹅咋叫的,该啊该啊该啊!谁让你招惹的是个律师呢,不吃点真苦头可怎么长记性。 嘴上却没回答他,跟着他到了一个卫生间整理。 陆孟进去把门关上,说:“等我出来再说。” 结果还没等洗手,门又被敲响,还很急。 这是个独立卫生间,里面很干净,散着一股子檀香味儿,应该是点了香。 门外,武枭拍了拍林晨的脑袋表示欣慰,又指了指走廊,示意他滚蛋。 林晨有些忐忑,怕陆孟知道他故意泼她,出来在他身上蹦迪。 “咚咚咚咚咚……”敲门声还在继续。 陆孟以为是林晨,皱眉打开门,一看门口站着的是武枭。 陆孟说一半,武枭就立刻不由分说推着陆孟肩膀向后,硬挤进来。 回手把门关上,落锁,靠在门上看着陆孟。 陆孟被他开门急切地动作推的后退好几步,这会儿皱眉看着他片刻,听到他落锁的声音,眉梢挑了挑。 “演电视剧?”陆孟说,“这是女厕所。” “这是男女通用的。”武枭靠着门看着陆孟说。 陆孟手上还滑腻腻的,都是香槟,她径自去洗手,问出那句话:“干什么?” “你不怕?”武枭歪头看着陆孟,答非所问。 陆孟洗了手,又拿擦手的纸巾沾裤子上的香槟。 一边沾一边说:“怕你什么?你今晚上吃西地那非了?” 陆孟看了一眼武枭笑了一下说:“还是说你打算监.禁我?就你?” 武枭表情带着难以言喻的意味,说:“我这段时间,都在仔细地了解你,你真觉得我没有办法对付你?” 陆孟把纸巾扔了,又冲了冲手,把水都弹在武枭脸上。 武枭眯了下眼睛,对上陆孟嘲讽地笑。 “对付我?”陆孟看着武枭说,“让我来猜猜,你都有什么办法。” “无非就是毁我事业,或者拿捏住我爸爸妈妈逼我就范。再或者给我下个套,让我陷入什么金钱危机……” “你还有什么花样招式?”陆孟走近武枭,微微仰头看他,他简直脱胎换骨,彻底长成了乌麟轩的样子。 陆孟对这张年轻的乌麟轩的脸,也有好多年没有见过了。 她抱着欣赏的心态,一错不错,盯着他。 嘴上却不客气地说:“你大可以试试。且不说这法治社会,你能做到什么地步。” 陆孟说,“你就算是因为林家的帮助轻易拿捏我家,你觉得我就没有办法?” “你是怎么来的这个世界,想必你不太清楚。”陆孟猜想着乌老狗都没有乌麟轩的记忆,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来的。 因此陆孟慢慢说:“我能把你弄来,就能怎么把你弄回去。” 武枭眼睛微眯,脸上露出了一点笑意。 陆孟拍了拍他的脸,放狠话:“最不济,我还会鱼死网破啊,你知道我是谁,就该知道我的性子,真惹急了,你想落到好?” “再说了,对我来说,睡个觉算个屁。你要是真贱得受不了,跟我做不成就要死了,你可以像今晚一样,用钱砸我啊,你觉得你靠吃药才能硬,一夜倒贴多少钱我才肯干?” “我连你亲爹延安帝都敢耍着玩,你觉得我该怕你?” 所谓的威慑都是建立在害怕的基础上,陆孟什么都不怕。 她已经活过了一生了,要是乌大狗太变态,陆孟不介意带着他一起下地狱,也算是为人民除害,毕竟这害是奔着她来的。 陆孟表完态之后,武枭低低笑起来,他笑得不可抑制,眼里都笑出了泪花。 他说:“果然是乌岭国皇后……”不愧是朕的皇后。 陆孟说道这里是有点动气了,反正时间也差不多到了,陆孟对他说,“十二点了,给钱吧。我要回家睡觉了。” 武枭没给钱,他一把拉住了陆孟的手,把她扯进自己的怀里,严丝合缝地抱紧。 转身将她压在门上。 陆孟抽出一只手,没有挣扎尖叫,而是毫不留情地抽了他一巴掌。 武枭微微偏了头,抱着她不放,才把头转过来,陆孟照着原来的地方又是狠狠一巴掌。 武枭抱着她更紧。 再转回头,又是一巴掌。 武枭笑着始终没有停,舌尖抵了下发麻的腮肉,嘴里尝到一点血腥,舌尖通红。 他眼中拉着细密的血丝,有些痴狂地盯着陆孟。 对她说:“反正你这辈子,别想跑出我手心。” 说着一手禁锢着陆孟,一手捏开她下巴吻上来。 陆孟直接咬破他的舌头,嘴唇,结果他像个疯子,根本不管不顾,带着一嘴的血腥,勾缠陆孟的舌尖。 陆孟恍惚了一瞬,她能通过这个吻,感受到无比激烈的感情,他整个人都在轻颤。 乌老狗对她哪来的激烈感情? 他似乎尤觉得这样还不够,推抱着陆孟到洗手台前,把她放在洗手台上,仰着头压着她的后颈,像一条发了狂的蟒一样,恨不得把陆孟绞死在怀中,恨不得把她整个吞进去。 陆孟脑子被搅合得像一锅粥。 不过她摸到了洗手台上的洗手液瓶子,把瓶子朝镜子一砸。镜子碎了。 陆孟回手抓住一片碎片,眼看着都要给武枭放血了。 武枭余光中看到,抬手按住陆孟手腕,短暂唇分,他满眼荡漾的情潮,看向陆孟,几乎要将她溺毙。 他抓着陆孟抓着碎片的手腕,和她较劲,头却压在陆孟的肩膀上,颤抖着喘息。 气息平复了一些,他才开口,声音哑得不像话。 他对着陆孟耳边叫道:“梦梦……” 陆孟像是被电棍电了一样,浑身一抖。手上下意识用力,但是很快镜子碎片被抓着她手腕的手抢下来了。 “梦梦,我快高考了,你要杀了我吗?” 前世今生,只有一个人,会叫她梦梦。 陆孟唇齿还发麻,瞪着眼睛看着她双膝间挤着的人,却无论如何都看不清,眼前一阵阵模糊,陆孟却不知道自己在哭,竭力张大眼睛。 很快,她的身体也细碎的颤抖了起来,心中翻江倒海,脑中嗡鸣震荡,她像个劫钟之下的妖孽,马上要被震出原神。 而劫钟还在敲,是一声声的——梦梦。 “……乌麟轩?”陆孟的声音像是含了一口沙。 她伸手抹了好几下自己的眼,才看清微微仰头看着他的人。 他头发被她扯乱,小揪揪都散开了,现在半长微卷的发,全都凌乱搭在他俊逸逼人的脸上。 他像一尊神话之中的天使,仰着头用满含敬畏和倾慕的眼神看着他的神。 他眼中的倨傲和冷漠全都粉碎成了星辰,汇聚成一条爱欲的星河,流淌倾泻向陆孟。 陆孟被淹没在其中,浑身轻飘飘的,再也没有了力气。 她又问了一遍:“乌麟轩?” “是我。”乌麟轩说,“你能认出我。”他笃定道。 他的眼前也有些模糊,却是喜极而泣,他的梦梦能够轻易认出他,不会把他和其他世的他混淆。 乌麟轩清醒过来,想起一切,同时意识到这件事情之后,欢喜得快疯了。 他认得他,也只认他。 陆孟抬起双手捧住乌麟轩的脸,仔仔细细看着,望进他的双眸,片刻后,就哭出了声。 她的哭声是从嗓子里面挤出来的山路十八弯,带着浓重的娇嗔,是她从不会对乌麟轩以外的人用的调子。 乌麟轩笑起来,压住了陆孟的后颈,微微偏头,堵住了她的唇,闭着眼辗转轻吻,眼角有泪滑落。 陆孟被堵住了唇,声音也从嗓子嗯嗯出来,乌麟轩亲了片刻就笑了。 抱紧了陆孟,摩挲着她的后背,说:“对不起……” “对不起,让你一个人这么久。” 他想起来得太晚了,他心疼他的梦梦,等了他这么久。 他最了解她的,她在等他。 一直在等他。 她刚才对“武枭”的攻击性表现得多么强烈,就证明她有多么介意乌麟轩想起来得太晚。 乌麟轩不是故意试探,他是怕陆孟认不出他。 他紧紧抱着陆孟,抱着他失而复得的爱人、皇后、他生命之中的不可分割,身体失控的轻颤着。 陆孟也在失控,除了乌麟轩,没有人能明白她此刻的心情。 两具原本再也无法相聚的灵魂,终于再一次拥抱住彼此,他们共振的频率都是对彼此的爱语。 陆孟一开始哭,哭着哭着开始打人,她只会在乌麟轩的面前如此软弱真实。 她砸着乌麟轩的肩膀,一下又一下。 “你个狗东西,想起来了还吓唬我呜呜呜……” 乌麟轩不闪不避,由着陆孟砸他,爱不释手地抱着陆孟,心里每被砸一下,就涌出一股蜜浆,把他整颗心都淹没。 “梦梦,好梦梦……”乌麟轩反复重复着,按着陆孟的头,压在他颈间。 陆孟咬他,他微微偏头纵容,拧起眉心,眼中却只有欢愉没有痛苦。 陆孟失控了一阵子,总算是情绪发泄差不多了,她红着眼睛质问:“你什么时候想起来的!”怎么现在才来找我! 乌麟轩摸着陆孟脸蛋,给她抹去脸上泪水,整理头发,问她:“解气了?” 陆孟“哼”了一声,想说没有,但是看到了乌麟轩脖子,他脖子上顶着两个快渗血的牙印,他却笑得无比温柔。 他凝望着陆孟,像在凝望一个太过美丽又不真实的梦。 他哑声道:“昨晚。” 所以今天,是他的新生。 番外 二十八(自戕) 陆孟垂头看着乌麟轩, 伸手抚摸他被自己给咬到的地方,垂着眼,眼中激动和复杂的情绪都沉寂下来。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安心, 一种只有乌麟轩能给, 除了他谁也替代不了的安心。 而乌麟轩仰着头,看着陆孟, 眼中晃动的情潮,像温和的海浪,将陆孟这艘小船承载其中, 轻柔托伏。 两个人相对无言许久,外面宴会的音乐声音还在持续。 门外林晨犹犹豫豫地想要敲门,实在是两个人进这卫生间太久了, 他哥哥在问他武枭去哪里了。 不过林晨最终还是没有敲门。林晨上次没有被自己爸爸直接揍死,全要依靠武枭的计谋。 他现在已经习惯凡事听武枭的,就连他哥哥也因为武枭从他们叔叔手中挖出了一块地。 林家兄弟现在奉武枭为军师, 林晨傻呵呵地听话, 连他哥哥也没有告诉,只说不知道武枭去哪里了。 而宴会上少了今夜的主要人物,一群人也没受到什么影响, 照样玩得很开心。 今天本来是林树把乌麟轩介绍给圈子里的一些富二代认识的宴会, 但是对乌麟轩来说,认识这些富二代,远远没有他哄好自己的皇后来得重要。 “你说你昨晚想起来。”陆孟坐在洗手台上, 身体前倾, 整个人半挂在乌麟轩身上, 盯着他的眼睛问,“你都想起什么了?” “你现在……”陆孟不得不问一句她最关心的事情。 那就是关于乌老狗是否存在, 是像其他的人格一样存在,还是因为乌麟轩的苏醒而湮灭,他还会不会突然冒出来。 乌麟轩比谁都了解陆梦,当然也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他抱着陆孟的腰身,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他在陆孟犹豫的时候,说:“我都想起来了,一切、每一世。” 陆孟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瞪大眼睛,刚要张嘴,乌麟轩突然捂住了陆孟的嘴,手指慢慢揉着她的嘴唇,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梦梦,我觉得,那不能算是我的记忆和人生。虽然我全都想起来了,可是那些记忆像是隔着什么东西,我没有任何的实感,且那些都太遥远,也太虚幻,甚至是痛苦的。” “而且我那前二十六世,除却从小长大的重复记忆,被攻略的时间全部加在一起,抵不过跟你在一起的十年。” “我们从成婚开始,走到今天,跨越了前世今生两个世界,经历的太多太多,我与你的一生,是组成我的记忆和整个灵魂的最重要也最重大的部分。” “将你我的记忆和那些比较,完全没有意义。你不能因为我失去世界意识的压制而被塞进来的一些记忆,就不认我,不要我了。如果能够选择,我不会愿意接收哪怕一点点所谓的从前。” 乌麟轩直直看着陆孟,深情说:“在我看来,那些并不能算作人生,没有你的世界,我就是一具承载权势和争斗的空壳。” “没有被人真心实意的爱着,也没有爱过人的人生,又算什么人生?” 陆孟前面听着听着还觉得很有道理,听到后面这一句,突然“扑哧”笑了。 “你这话说得……你最近没少上网冲浪吧,几百年前土味儿情话指南没少看吧?” 乌麟轩从想起一切就在反复斟酌着用词,被陆梦一下戳穿了,显得有些刻意。 他其实说的一句假话都没有,他和陆孟相守的那漫长的一生,完全盖过了他被塞进来的二十六世。 可他害怕,害怕陆孟因为之前不愉快的记忆而怀疑他,排斥他、不要他。 他们好容易在这个世界相遇,乌麟轩觉得,就连一天的分别,都是对生命的浪费。 乌麟轩抱着陆孟,听着陆孟品评他或许对这个时代来说有些夸张和不恰当的情话。 他将头埋在陆孟肩头,耳根发红,是羞耻,也是难堪。 他今天准备的一切,专门接了头发做的造型,还有那些昂贵的食物,全都是针对陆孟这只小鸟设下的大网。 他知道她贪财,以此引.诱她出来,知道她好色,就把自己打扮成一只花蝴蝶。 但是陆孟轻易戳穿了他的套路,还嘲笑他精心准备的哄她回到自己怀抱的话。 一切必须万无一失,今天他后备箱行李都准备好了,要搬回去和陆孟一起住的。 乌麟轩微微松开了一些陆孟,解开西装两颗扣子,把里面一张卡拿出来,直接塞进陆孟的手里。 “这里有我现在全部的身家,不仅仅是救了林树得到的,还有赌马和堵一些我擅长的东西得来的。”乌麟轩看着陆孟说,“都给你,我也是你的。”你别想甩开我。 陆孟低头看了一下这黑卡,表情有些奇异。 乌麟轩没想起一切的时候,他偷偷藏了这张卡,为自己谋后路。现在乌麟轩想起了一切,他就再也不会对她藏着掖着…… 陆孟想起他们刚刚成婚的时候,乌麟轩和她还一点也不熟,就告诉她府中金银随意取用。 后来他当了皇帝,对自己更是大方,陆孟所有的吃用,无不金贵精致。他是一个不会对自己认定的女人吝啬的男人。 在陆孟看来,什么花言巧语都是假的,肯给她花钱才是真的爱。 她拿了卡,心里被熨斗烫平一样熨帖,想了想又说:“你不会又突然把我忘了吧?” 陆孟压着想要翘起来的嘴角,其实心里已经想通了。她从来不是个喜欢纠结的人,她不擅长自寻烦恼。 她觉得武枭不是乌麟轩,就不打算和他纠缠不清。现在她喜欢的,她爱的人重新回到她面前,她能确定他是谁,她有什么理由纠结,有什么理由拒绝? 不过陆孟还是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得意忘形,伸手推了下乌麟轩,准备下洗手池,她坐得屁股冰凉。 但是陆孟一推乌麟轩的肩膀,乌麟轩整个人都慌了起来。 他急切地抱紧陆孟,勒得她骨头都发疼,“梦梦,别推开我。” 乌麟轩咬牙道:“我……我是为你才会来这个世界的。你知道的,那串珠子,就是你喝醉的时候说能带我来你世界的那一串珠子……” 乌麟轩害怕陆孟因为他多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记忆,就真的不接受他,本来对他这种骄傲的性子十分难堪的一件事,现在他却不得不说出来。 他抱紧陆孟,咬了下她耳朵,不看陆孟的脸,也不让陆孟看他,通红着耳朵说:“我是因为那串珠子才能跟着你,那串珠子我戴了很多次,没有用,要泡了血才有用。” “梦梦,”乌麟轩闭着眼睛,孤注一掷一道,“割腕好痛……” 陆孟本来笑着听的,还想逗逗他吓唬他一下,毕竟他今晚上也吓了自己,一开始还玩什么强吻。 但是她听到乌麟轩说“割腕好痛”,整个人都僵住了。 乌麟轩埋在她肩上不抬头,陆孟推他的手按在他肩膀上,却怎么都用不上力了。 陆孟对乌麟轩会跟着她来这个世界,猜想过很多次。 自己在那个世界弥留的时候,其实乌麟轩的身体还不错的,她走了之后,他好好将养着,再活个几年没有问题的。 陆孟当初在武枭病床枕头这个世界,想来是佩戴上了珠子的原因。 就像长孙鹿梦说的,只要戴上珠子,心里想着想要去的地方就行了。 陆孟给乌麟轩戴过,那珠子,他戴是没有效果,那时候陆孟还以为,或许是因为乌麟轩想象不出来她的世界。 但是直到这一刻,陆孟才终于明白了,那珠子不是不管用,大抵是无法强横的抽离那个世界的世界中心。 除非……除非那个世界中心,已经濒死。 除非世界中心即将崩塌,那珠子才能浸着他的血,拉着他追随她而来。 如果是这样,那么乌麟轩恢复得这么慢,以至于短暂的丢掉了他们之间的记忆,就都有了解释。 陆孟只以为他的灵魂受损,是因为低维世界到高维世界所致。现在看来,远远不止于此,他会灵魂受损,是因为他身为世界中心,自我戕亡。 陆孟所设想之中的所有乌麟轩来到这个世界的理由,都不包括他为了追逐自己而自戕。 他一生醉心权势,他永远那么清醒自持,到后来真正掌权称帝几十年,从不会在冲动之下做出错误的决定。 陆孟本来要推开乌麟轩肩膀的手,慢慢拥住了他的头,鼻子发酸眼泪飞速积蓄。 乌麟轩那么骄傲,说出这件事,对他来说不仅仅是将尊严送上任陆孟践踏,这甚至是将灵魂和□□撕裂,让陆孟看着他能有多么卑微。 如果连这样都不能说明他是他,不能将他和那些所谓的记忆区分割离,那什么才能呢? 他本来,就是为她才从那个世界脱离的。 陆孟闭上眼,眼泪砸在乌麟轩头顶,伸手掐了掐他的后颈。 陆孟本来就没有打算因为什么狗屁二十六世为难他,他是谁,她自然认得出。 再说陆孟爱他,更敬他,怎么舍得他如此难堪? 陆孟叹息道:“陛下啊……”你何至于此? 不过陆孟转念一想,要不是他最开始穿越归来没有记忆,先想起来的又不是他们那一世,没有那些误会,和现在的和好,乌麟轩一辈子都不会告诉她,他为了她竟然自戕过。 她需要知道,否则往后余生,她要怎么爱得尽兴? 陆孟抽了抽鼻子,抱着乌麟轩的头,抱住她失而复得的宝贝,动情说:“宝贝……我们回家吧。” 乌麟轩因为难堪和紧张而绷紧的脊背,听到陆孟这句话,才终于,慢慢地塌软下来。 他闭着眼,循着陆孟的脖颈,亲吻到她的唇角,最后落在她的额头上。 虽然一句话也没有再说,但是微颤的嘴唇,已经暴露了他的欣喜若狂。 番外二十九(回家) 陆孟终于说出让乌麟轩跟着她回家了, 乌麟轩的目的达到。 一个饱含激动地吻结束,乌麟轩哄劝陆孟道:“现在还不能回去,今天的生日会其实也是林树带我熟悉圈子, 我最好不要提前离席。” “梦梦, 我……”乌麟轩正要说出提前想好的措辞,关于他现在和林家的关系, 以及他准备借助林家做跳板,和后面的打算。 陆孟却已经抬手让他不用解释,点头表示理解。 就像曾经乌麟轩在另一个世界做什么事情, 搅弄怎样的风云,陆孟都不干预一样,这个世界的乌麟轩只要不走上违法犯罪的道路, 陆孟根本不打算管。 “你要干什么都随便你,我等你。”陆孟犹豫了一下,说, “还是说你准备先不搬回去, 有其他的安排?” 乌麟轩看着她,找到了曾经无论他做什么在世人看来惊世骇俗的决策,都在身后默默支持他的皇后的样子。 他又抱紧了陆孟, 声音轻柔地说:“没有比跟你回家更重要的安排, 我今天来之前,行礼都已经收拾好了,都在林树的后备箱。” “不过我们今晚上要稍微晚一点离开, 你等等我。” 乌麟轩说:“那一会儿你继续吃东西随便转一转,无聊的话, 或者想要做什么,找林晨说,他脑子不太好,但人还算听话。” 陆孟点头,乌麟轩总算把她从洗手池上面抱下来了。 陆孟搓了搓自己冰麻的屁股,乌麟轩打开水龙头,洗手沾水,然后捋顺他的头发。 半长的头发,带着心机又蓬松的卷曲度,色泽在灯光的照射下透出一点点棕,非常柔顺的搭在脸侧,陆孟见他拨弄了几下,也没有再扎起来,就这么散着,从镜子里对自己微微一笑。 陆孟站在洗手池边上,顿时就觉得自己被击中。 这种发型是真的很少有人能架得住的,尤其是男人,只要气质不够矜贵,模样不够雌雄莫辨,甚至个子不够高,不够清瘦脖子不够修长,都会显得窝囊且没精神。 但是乌麟轩能够非常好地驾驭住,看上去像个混血男模,眉骨锋利中和过度精致的五官,鼻梁挺直,将半长发带来的柔和拉成了冷淡。 乌麟轩的长相,在乌岭国就很了不得了,现代世界再包装造型一下,站在人群里就是妥妥的鹤立鸡群,活像个秀场上刚下来的小明星。 陆孟看了看镜子里打扮简单头发挽起的自己,和镜子里站在自己旁边的“时尚达人”实在不是一个级别。 当然陆孟属于好好收拾一下也很耐看的类型,而且她这个人基本上没有什么容貌焦虑,乌麟轩越好看,她越欣赏,越觉得自己捡到宝,却不会生出什么我不配的心情。 陆孟看乌麟轩迅速对着镜子折腾自己,甚至还从洗手池张大了。 “哇”了一声,夸张的后仰了一下,然后憋着笑把那个小柜子拉开——好家伙。 陆孟看着柜子里除了还有一副银丝边眼镜之外,有领结、一套备用西装、和一些细细的链子…… 陆孟拿起来一看,链子连着的是项圈,就是那种疑似拴狗的全套。 项圈这种尺寸,那得是超大型“犬”。 陆孟把东西拎出来,用手拨了下卡扣,“叮”的一声。 “陛下准备的还真齐全,我是不是点头太早了,我想请问一下,这个您是打算怎么用?” 乌麟轩耳根涨红,要滴血似的,但是都藏在头发里面呢,陆孟看不到。 他确实做了很多准备,他今夜势在必得,他没有很多的时间耽搁,也不想把好容易重新得来的一生,任何一分一秒,浪费在两个人的分离上。 他必须要让陆孟对他点头,因此他今晚不止一计,且早在让人给陆孟送兰瑟的会员卡的时候,就提前准备好了一切。 如果……连说出他来这个世界的方式也不好使,乌麟轩就打算用最下作的手段,先把人笼住再说。 对付贪财好色之人,不就那几样拿捏人的方式?给卡,给人。 他最是知道陆孟喜欢什么,曾经是她亲口说的想要看自己戴着眼镜,金丝边是最好,银丝边其次。 乌麟轩看着陆孟手里拿着的项圈和细链,慢慢伸出一根手指,推了下自己的金丝边眼镜。 镜片之后的眼神居高临下矜贵持重,一点也看不出窘迫,看得陆孟呼吸一窒,众所周知,没有人不喜欢看圣洁者堕落。 乌麟轩戴上眼镜,俨然一位圣洁不可侵,富贵不能淫的端方君子。 而他明明连这么卑鄙的色.诱招式都准备用上了,他却还能像现在这样,一本正经地说:“那个啊,我准备送你一条狗。” 他曾经在陆孟醉酒后,还有她和长孙纤云的通信之中得知,自己在她那里有个别称,和狗有关。 再加上她用发带系过他,不止一次。乌麟轩自己喜欢绝对的掌控和占有,以己度人他猜想,禁锢和驯服,是陆孟的癖.好。 他可谓是机关算尽,今晚上陆孟就是个孙猴子,也别想逃出他的五指山。 陆孟手里摆弄着链子,心里涌起难以言说的甜蜜,她不会因为乌麟轩多的那部分记忆就为难他,但是她又怎么会不喜欢乌麟轩为了哄她这么花样百出? 他的手段无论怎么花哨,背后的诉求都是一样的——和她在一起。 在陆孟看来,这些没用上的“罪证”,都是乌麟轩非她不可的证明。 因此她带着笑意,眉梢挑得老高,看着乌麟轩,夸张恍然大悟道:“送我狗?这样啊……那应该是一条大狗吧?” 乌麟轩转开视线,不跟陆孟对视,把陆孟手上的东西拿下来,胡乱塞进柜子里,然后说:“我们出去吧,今晚很多甜点,专门从星级餐厅请来的甜点师,你一定要尝一尝……” 他拉着陆孟往外走,陆孟跟他一起出去,乌麟轩去找林树说话的时候,陆孟在甜点的地方转了一圈,去找了林晨,说:“给我弄两个袋子,我要带点吃的回去。” 乌麟轩说林晨脑子不多,让自己有什么事情找他,就证明他还挺喜欢林晨的。 林晨就没听说谁参加酒会要打包食物的,但是碍于陆孟蹦迪的能耐,还有武枭对陆孟的重视程度,他找了服务员,真给陆孟要来了两个装甜点的纸袋子。 陆孟慢条斯理在桌边上品尝食物,喜欢的就装起来一点。 乌麟轩在酒会的沙发会客区一直在跟人说话,时不时朝着这边看一眼,对她挥挥手,陆孟回应他,也对他挥手,乌麟轩身边的人就会爆发出一阵善意的揶揄笑声。 陆孟不知道他们说什么,反正她不关心,她装了一些吃的,而后在乌麟轩不注意的时候,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转去了卫生间,把那些柜子里的“好东西”都洗劫一空。 其他都是次要的,“深情”怎好辜负? 酒会一直到半夜三点多才散,这些小年轻是真的能玩,后面他们好像还跳舞了,反正陆孟睡着了。 等到乌麟轩叫她起来的时候,陆孟一看时间,打了个哈欠道:“结束了?” 乌麟轩“嗯”了一声,眼镜没戴了,他脱下外套给陆孟披上,扶着陆孟起来说:“等久了吧,我们回家吧。” 乌麟轩身上戴着一点很淡的香槟味,陆孟跟着他出门,也没忘了把那两袋子“好东西”带上。 清晨的酒吧街上没什么人了,陆孟走到自己车边上,乌麟轩去另一辆车上提行礼,顺便弯腰对着车里的林树不知道说什么。 乌麟轩带来整整两大行李箱行礼,巨大号的那种。陆孟看他一手提一个,健步如飞地在晦暗下来的霓虹之中朝着自己走来,心突然就软成了一滩春水。 乌麟轩把行礼放后备箱,两个人坐上车,朝着陆孟公寓的方向开。 他们新的一世,从今天的黎明之前开始。 回到家,洗漱好,行礼摊开却没有整理,扔了一地。 天色已经亮起来了,六月天天亮比较早,陆孟因为在宴会上睡了一阵子,毫无睡意。 乌麟轩眼睛微微有些泛红,但是他也没有睡觉的意思,他们并没有急切地滚在一起用欲望去宣泄彼此的思念。而是没有开灯,也没有开电视,在晨曦将至的客厅里面,一前一后坐在沙发上,轻声细语地说话。 乌麟轩靠在沙发上,把陆孟抱在怀里,下巴放在陆孟的头上,陆孟靠在乌麟轩身上,听着他说话的时候,胸腔嗡嗡震动,感觉整个人都酥酥麻麻的。 相比于身体的深切交流,陆孟更喜欢在这样的时候静静感受他们之间的同频共振,耳鬓厮磨说出关心和爱意。 他们也没有聊什么特定的话题,前世今生的什么都说几句。 然一起看着外面的天色一点一点的亮起来。 城市里看不到如风驰草药一样的美丽日出,可他们的心中和眼中,依旧盛着那一片一望无际的暖黄。 天亮之后他们一起去睡觉的时候,陆孟把昨晚上夹带回来的“好东西”掏出来,眼睛亮晶晶地对乌麟轩说:“我想见见你准备送我的狗。” 他拉着陆孟的手,耳根开始发红、滚烫、慢慢咽了口口水,没说话,却伸出了手。 他明明有很多种方式能够轻易让陆孟打消念头,他却只是拿过那项圈,眼睛盯着陆孟,慢慢给自己戴上,就像他明知道陆孟在甜点里夹带“私货”,也装着不知道一样。 “叮叮”的细小声音响起,黑色的颈环围绕在修长白皙的脖颈上。 乌麟轩把细细的链子顺开,然后一圈一圈,认真细致地绕在陆孟的手上,仿佛他给她缠绕的不是一条牵着他脖颈命门的链子,而是他的魂丝。 修长有力的手指捏着魂丝,如同穿针引线一般,密密实实将他们的魂魄缝制成一体,这一生便不会再解开。 陆孟突然间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扑进乌麟轩怀中红了眼眶。 爱其实是彼此臣服,也是彼此纵容。她臣服他的俊美和智慧,他臣服她的温暖和柔软,她纵容他的心机和独占,他纵容她的牵制和驯服。 他们最后就是这么睡的,一觉睡到下午。 期间陆孟手机响了一次,她迷迷糊糊接了,是姜丽,也没怎么听清那边说什么,实在太困就挂了继续睡。 然后等下午四点多,两个人醒过来准备研究去哪里吃晚饭,一起去卫生间的路上,门锁突然被转了一下,接着门就这么开了。 彼时陆孟和乌麟轩都穿着睡衣,同款,一看就是情侣的,他们并排走着,有说有笑的,一脸甜蜜,郎情妾意。 ——最重要的是,陆孟手上拉着细链子,链子那一头拴着项圈,还系在乌麟轩的脖子上! 门外站着姜丽和陆孟的那个小胖球弟弟,姜丽手上拎着买来的菜,表情十分精彩地变幻了片刻,直接扔了菜,捂住了小胖球的眼睛。 番外三十(演出) 本来正和乌麟轩说说笑笑的陆孟人都傻了。 “妈……妈?!”陆孟震惊地叫了一声, 然后下意识看向了乌麟轩。 结果一转头,只感觉手中锁链猛地被拉扯一下,乌麟轩连人带链子以风一样的速度冲进了厕所, 厕所门关上之前, 陆孟发誓她只看到了乌麟轩的一个残影。 他这个生平面子比命重要的大小姐,在她面前怎么都行, 但是在外人的面前,脸面比命都重要。 陆孟都能想象到,乌麟轩有多么崩溃, 因为今早上他们在客厅里面聊天的时候,乌麟轩都计划好了,跟陆孟说要以怎样成熟稳重的形象见她的父母, 好让她的父母能够顺顺利利地接受他们之间的年龄差。 起码要等他高考结束,上了大学再和陆孟家里提起,那时候乌麟轩就能在林氏挂个唬人的职位“实习”, 怎么看都算个正经的小伙子。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 虽然年纪比别人大,但是高中还没毕业,高中生怎么可能靠得住…… 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 在他们筹谋打算好了一切的时候, 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见了家长! 陆孟看着乌麟轩冲进厕所之后,搓了搓空荡荡的手心,手心被锁链拽得火辣辣的, 但是更火辣的是现在的见家长现场。 “妈……你怎么来了?”陆孟轻咳了一声, 找回自己的声音。 “宵宵今天没上学?”陆孟这个小胖球的弟弟叫陈宵, 元宵的宵,因为生下来胖胖圆圆的像个成精的元宵。 没办法, 她妈妈取名就是这么一脉相承的简便,比如她的陆小鸟。 陈宵把姜丽的手扒开,没等姜丽开口,就“咦”了一声,问:“姐,刚才那个是谁啊,他脖子上为什么戴着狗链子?他是人狗吗?” 姜丽从捂住小胖团子的眼睛变成了捂住他的嘴,表情还非常精彩地看着陆孟,半晌才憋出一句:“胡闹!” 陆孟挠了挠自己的鼻子,虽然她长这么大,都没有怎么让姜丽和她爸爸陆嘉南操心过,但是这种场面也确实是生平第一次。 因此陆孟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挠了挠头,又问:“妈,你怎么来了?” “我不是给你打电话了吗?今天你弟弟礼拜天没上课,我过来给你炖筒骨汤,你那天不是说你想喝?” 姜丽朝着卫生间的方向看了一眼,顿时觉得自己眼睛都要瞎了一样。 卫生间的门关着,但是链子太长了,跑进去的时候没有全带进去,现在链子正在一点一点朝着里面缩呢,很显然里面的那个人,想要不吸引任何人的注意力,把链子全都拽进去。 陆孟跟着姜丽一起看了一眼,然后默默捂住了脸。 “妈……要不然我自己炖吧?”陆孟想着先把姜丽弄走,这客厅里面还放着一堆东西呢,乌麟轩的行李都摊开着,还没收拾。 姜丽却“嗤”笑了一声,说:“你会顿个鬼,等着吧!” 她说着换鞋进门,扫了一眼地上一大堆行李,表情更是精彩,拉着小胖子进屋,路过客厅的时候,还瞪了陆孟一眼。 陆孟恨不得把自己的头挠秃,她接电话怎么就没清醒一下啊啊啊。 陈宵已经蹲到乌麟轩行李旁边,拿起了一块手表,朝着自己小胖手上面比划了。 陈宵不怕陆孟,但也很听话,把东西放下了,问陆孟:“那个哥哥为什么在厕所还不出来?我想跟他玩。” “人家那么大跟你玩个鬼。”姜丽从厨房出来接话道,“一边儿玩去,别乱动你姐姐家里的东西。” 姜丽朝着卫生间看了一眼,眼神示意陆孟跟着她进厨房。 陆孟把乌麟轩的行李扣上,拉起来,免得陈宵乱翻,那些衣服佩饰的陆孟看着可都不便宜。 陈宵开电视看动画片了,陆孟顺道从行李箱拿了一套运动装,敲了敲卫生间的门,压低声音说:“顺便洗漱换了衣服出来吧。” 乌麟轩在卫生间里面站着,脖子上的项圈已经解下去了,但是他脸和脖子还是通红一片。 陆孟把衣服给他放门口,这才去了厨房。 厨房门一关,姜丽立刻道:“那是谁?” 陆孟顿了片刻,盯着灶上的火苗硬着头皮道:“男朋友。” “你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我怎么不知道,你不是答应了见你陈叔介绍的人吗?” “小鸟,你不小了,刚才那个小孩儿是你男朋友?我看着他连二十都没到吧!” “而且他脖子上戴的什么东西,你……”姜丽是个很正常的体面人,她不能理解这些年轻人的玩法,在她看来,大街上亲嘴的都是不体面。 事情已经架到这里了,时机不合适也得上了。 陆孟慢吞吞道:“刚交的男朋友,还没来得及跟你说。” “你昨晚上给我发消息说同意见面,昨晚上一晚上上哪去给我划拉来了一个男朋友?” “人家那边见面时间都定下来了,就今天晚上,你去不去啊!” 姜丽看着陆孟的表情,拉了她一把,一张保养还算好的脸上,表情威严。 “你是不是又给人家小男孩买东西,让人家陪你?” 她调动久远的记忆,然后哭笑不得道:“我那时开玩笑的,我没有……” “没有?”姜丽说:“那你跟我说说,这小男孩你在哪里认识的,他才上大学吧,我看他行李都搬过来了,是要跟你同居?” “小鸟。你年纪不小了,不能再这么胡闹。” 陆孟搓了搓发麻的头皮,心说妈你猜错了,是个还没考试的高中生呢,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索性也瞒不住,就实话实说:“这男孩你也认识啊。” 陆孟不敢看姜丽的眼睛,太后大人她眉目凌厉的像要扎人的容嬷嬷。 “他是武枭啊,就是之前救了弟弟那个武枭。” 陆孟说完,姜丽表情茫然了片刻,然后自言自语一样说:“那孩子……不是失踪了?武长城死后再没有回过家吗,房子都让他姑姑卖了。” “你说的什么意思?”姜丽看着陆孟心虚的表情,慢慢反应过来问,“ 他一直在你这里?!” “没有一直,”陆孟实话实说,“被我撵出去过一段儿。” “什么?”姜丽叉着腰,一只手里还拿着汤勺,在锅里搅合搅合,就要朝着陆孟脑袋上扣。 “妈妈!妈呀!”陆孟从厨房跑出来。 乌麟轩换好了一身运动服,头发洗好吹干,蓬松的搭在肩上。 他和从厨房冲出来的陆孟一对视,两个人都知道事情有点麻烦了。 不过乌麟轩在卫生间的时候,已经转动了他八百多个心眼子,想到了这种情况之下的最优解。 因此他给了陆孟一个“你安心,一切交给我”的眼神。 姜丽炖汤、煮菜、小胖子在看电视,乌麟轩把行李提进他自己的屋子里收拾好。 然后等姜丽煮好了菜之后,他从屋子里出来,头发在脑后扎好,一身纯白运动装,整个人显得嫩出水,也温润无害极了。 “阿姨。”乌麟轩在饭桌边上,乖乖地叫了一声。 他微微弓着背,垂着眼,面上尽失无辜和惶恐,陆孟看得叹为观止,这乌戏精切换模式了! 姜丽本来没什么好脸色,可是她在厨房刚才因为陆孟的话也脑补了一大堆。 她现在站在这里,怎么看,这个贵气的像个小公子小模特一样的小孩儿,也不是医院里面那个被虐待都不敢吭气的武枭。 “你……”姜丽看着他,疑惑道,“你是武枭?” 乌麟轩慢慢抬起眼,看向姜丽,面上的温顺缓缓地过度到不逊和漠然,缩着肩膀,整个人的气质又变了一次。 外形上可能没法眨眼改变,但是被家暴,被摧残过、对这个世界戒备又淡薄的眼神,和那种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的执拗,活灵活现地呈现在姜丽面前。 一瞬间让姜丽又心梗地想起这小孩不肯住院,不听劝,还跟她要钱的样子。 陆孟一看姜丽这样子,知道姜丽这段时间心脏不好,立即轻呵一声:“武枭!” 然后姜丽眼睁睁看着“武枭”猛地一哆嗦,慌张侧头看了陆孟一眼,大变活人一样,挺直了脊背,表情变得恐惧且无害,眼睛微微张大。 他的手指捏住自己的衣角,痉挛一样用力,睫毛颤动,像是害怕极了。 姜丽自己养了两个孩子了,最知道小孩子害怕时候的样子。 面前这个少年,很显然非常非常害怕陆孟,以至于她喊一声,他就整个人都在轻颤,还竭力克制。 联想到刚才进屋的时候,他脖子上被拴着狗似的链子。 陆孟还说把他赶出去过一阵子,他连家都被卖了,被赶出去能去哪? 他这是……被自己女儿给欺负住了吧。 姜丽对他的排斥和淡淡敌意,因为这巨大的信息量将散未散,然后猝不及防地,她又看到面前的人眼眶通红,眼中含着泪光求助一样看向她。 对不起什么?他们见面一共没有几分钟他为什么道歉? “乌麟……”陆孟又压低声音,带着警告意味叫了他一声,“武枭!” 戏过了啊! 但是乌麟轩看着姜丽的眼神,知道戏没过,这才刚见效。 得益于他什么都没有想起来的时候,顺手捞过一次那个小胖子,这是个很好的开头,也是非常好利用的开局。 因此乌麟轩被陆孟又叫了一声“武枭”,这一次剧烈颤抖了一下,反应比刚才还要严重。 他用一种畏惧到极致的眼神看了一眼陆孟,带着些许哭腔说:“对不起……我,我不吃饭了!我去收拾屋子!” 姜丽的表情精彩程度堪比川剧变脸,看着那孩子冲进卫生间,拿了拖把出来就开始拖地,小脸煞白,弓着背畏畏缩缩看陆孟脸色的样子,她那点排斥和敌意彻底烟消云散。 这种情况比女儿又找了个小男朋友扯淡,更让姜丽忧心百倍,她仿佛第一次认识自己的女儿一样,脑中电光石火之间,已经把一切都给串联上了。 为什么之前武枭救了自己儿子之后,自己女儿照顾他那么积极。还埋怨她让武枭出院。 为什么武长城出事儿的时候,自己的女儿急匆匆赶过来,却最后没有再问,感情是把武枭弄家里来了。 还有每次要她见相亲对象她都推辞,本来自己女儿是不愿意回家吃饭的,但是这段时间经常回去,这么积极原来都是有原因的,她家里藏了个人呐! 可怎么能是武枭呢?他好歹救了陈宵一命,虽然也要了钱,也犯浑不肯接受帮助,但是姜丽是从心底里同情那个孩子的。 妈妈跑了,赌鬼醉鬼的家暴父亲带着,他性子成了那个招人恨的样子,又能怨他?好容易酒鬼父亲死了,现在……让人拴在家里。 这不是才离了狼窝又入虎穴? 姜丽心都狂跳起来,是气的。 她转过头,看着陆孟,难以置信地问:“你干嘛这么欺负他啊……” 陆孟已经明白了乌麟轩的路子,她看着姜丽迅速转移阵营,开始帮着乌麟轩“讨伐”她。从内心拜服乌麟轩的临场应变能力,居然连最开始醒过来没有记忆的那些前情都能利用上。 还强行挽尊,把脖子上戴链条的情趣合理化成了挨欺负。 也对,对于陛下来说,他宁愿让人知道他挨欺负,扮猪吃虎,他也不愿意让人知道他戴那玩意是因为闺房情趣。 而且乌麟轩这一计也算下策之中的上策,姜丽是她妈妈,还是从小因为离异对她有愧的妈妈,无论自己干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做母亲的,心都是偏向自己孩子的。 可能会责怪她,但不至于真的把她怎么样,只会想办法让她改。而乌麟轩站在“受害者”的位置,姜丽想要怪他,排斥他,也没立场。 陆孟咽了一口口水。 行吧,她配合演出。 番外三十一(鲜嫩) 晚饭几个人气氛诡异的吃完, 姜丽临走之前,一直在找机会和陆孟单独说话。 但是配合乌麟轩演出的陆孟故意没给姜丽这个机会,以至于姜丽带着陈宵走的时候, 面上对陆孟充满了复杂和谴责。 当天晚上, 姜丽就给自己平时基本不联系的前夫打了一个多小时的电话,话里话外痛斥了陆小鸟现在有两个臭钱就飘了, 竟然还包养小男孩,还专门找那种心理有疾病的小男孩云云。 把陆嘉南震得张口结舌,在电话那头只会说一句:“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他的小鸟从出生开始就是个好孩子, 虽然有时候会偷偷欺负弟弟,抢小孩的玩具和吃的,但是整体来说, 她是个不出格的好鸟。 按照姜丽说的,她现在把人家无家可归的,被家暴父亲养大的男孩栓家里糟践, 这也太过了……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 陆嘉南没去他的小公司,而是专门抽出时间,约见自己的闺女准备长谈。 不过陆孟的日程属实是有点忙, 别的不说, 姜丽虽然同情武枭,虽然严正谴责陆孟的所作所为,并且在微信之中勒令她赶紧把武枭放出家。 但是见厂长儿子这件事并没有延后。 姜丽把地址和照片都发给了陆孟, 彼时陆孟还没从乌麟轩的被窝里面爬起来。 点开姜丽发来的地址和对方照片看了一眼, 嘟囔道:“照骗吧, 这模样的男的找不着对象?” 乌麟轩也看了一眼,然后“哼”地冷笑了一声。 陆孟肩膀上被咬了一下, 闭着眼睛长发散了一枕头,笑着说:“总要见见的,都答应了,你乖,我还能真的跟他怎么样?就算他会修水管,他也比不上陛下你啊。” “厂长儿子呢,而我只是个高中生。”乌麟轩说着顿了一下,翻身撑在陆孟身上,居高临下看着她,一张俊美的脸带上一些逼迫,和昨天装可怜的样子截然相反。 他眼睛一眯,说:“我可快要高考了,影响了我的心情,我考不好,那可是一辈子的事儿。” 陆孟“咯咯咯”地笑,像个刚下完蛋的老母鸡。 伸手勾住乌麟轩的脖子,拉下来,在他唇角亲了亲,说:“那你再叫声姐姐来听听。” 乌麟轩表情微变,动了动嘴唇,有点叫不出口。 昨晚上情到浓时陆孟喜欢他就叫了,但是现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 “对方可会修水管啊。”陆孟感叹道。 乌麟轩:……他好容易理解了陆孟喜欢庶母和继子的那种禁断恋爱,却无法理解修水管的好在哪里。 陆孟又说:“哎,我记得曾经有个人跟我说,不喜欢比自己大的,我从那时候开始,就一直心里害怕,悲伤、难过……” “姐姐。”乌麟轩趴在陆孟身上,贴着她耳边咬牙地叫。 陆孟手指摸到乌麟轩头发里面,在接发的那些小结上拨着,嘿嘿笑得甜蜜极了。 她亲着乌麟轩的侧脸说:“我就不一样了,我就喜欢比自己小的。” 乌麟轩没抬头,陆孟的甜言蜜语混着温热的气息继续朝着他耳朵里面钻:“当然了,我说的只是年纪小,其他地方就像陛下这样,是最极品。” “陛下,我虽然没有见过你的母亲,但是我猜她肯定是个绝世美女。” 乌麟轩放松身体,结结实实压在陆孟身上,闻言轻轻笑了一声,说:“你妈妈也很优雅,心地善良。” 陆孟捏着他已经通红的耳朵尖,提着说:“那也是你的妈妈,我爸爸还要审我呢,估计我妈给我告状了,过几天也介绍给你认识。我的亲人,都是你的。” 乌麟轩闻言浑身除了一个地方,都柔软得不像话。 他很少提起他母亲,但是今天忍不住说:“我母亲确实很美,但是皇宫里的女人,美也只是美那么几年罢了,后宫三千佳丽百花层出,有儿子傍身的也落得那样下场,终究是红颜命薄。” “陛下后悔没开后宫了吗?”陆孟问。 乌麟轩这一次顿了片刻,回手把被子拉起来,盖过两个人的头顶。 他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他说:“不后悔,我兼顾不了那么多女人,皇后一人足矣。皇后,侍寝吧……” “哎……”陆孟挣扎着要出去,被翻白浪,仿若云中妖魔要出世,被子鼓动间她道:“你耍赖!” 乌云盖顶,电闪雷鸣,强横的“天道”镇住了妖魔,云间粗如巨柱的电闪横贯,长驱直入,斩妖除魔! 昨晚上姜丽走了之后两个人小别胜新婚,胡闹的有些过火,玩的就是无耻奶茶店小老板vs被欺负的小可怜的剧本。 乌麟轩躺在床上颤巍巍掉了眼泪,很轻的叫了一声姐姐的时候,陆孟脑子里的整张琴都裂了。 陛下就是陛下,能屈能伸,能文能武,软件过硬,硬件优良,技巧卓绝,时间还长。 那应付三千佳丽的劲儿使一个人身上,可不是欲仙.欲死,驾雾腾云。 垃圾桶里面扔了三个小雨伞,折腾到后半夜,陆孟像一张煎饼似的被翻过来调过去的煎,煎得两面金黄酥脆,一咬直掉渣渣。 自己亲手教出来,并且共度一生的爱侣,在这件事儿上的契合度那自然是百分百的。 陆孟昨晚上新贴的甲片都抓掀开了两个,今早上还得抹了胶水重新沾回去。 不过陆孟早起没力气沾指甲了,她在愁怎么用粉底把脖子上的红点盖住。 要不然这么去见人,那就是直接朝着相亲对象脸上抽巴掌。 乌麟轩没有再发表什么意见,洗漱好了,满脸餍足地抱了陆孟一会儿,比陆孟还先出门去了。 他今天要去一趟学校,还要见两个老师,再有两三天就要高考了,一些事情都得提前办了。 陆孟本来应该跟他一起去,但是见面的事情都答应了,不得不去。 她想着随便见见就回来,反正都是照骗,到时候也有话说。 结果陆孟到了约好的咖啡馆,一进门,就被一个坐在窗边的男人吸引了视线。 陆孟迟疑了一下认出了他,他和照片上竟然一模一样,而且……如果一定要说照骗也对,因为他本人比照片还带劲儿。 陆孟倒不至于看一个好看的人就心猿意马,只是对美好的事物纯粹的欣赏。他站起来迎接陆孟,身高腿长,开口声音醇厚如酒:“你是小鸟吧?” 厂长儿子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孙正清。” 陆孟笑笑,和他对坐,他问陆孟喝什么,陆孟随便说柠檬水。 等水的时候,他非常自然地说:“听你陈叔念叨你好久了,我觉得不见一见,一定是我的损失。” 他说得客气且真诚,陆孟也放松一些,笑道:“听我陈叔念叨你也很久了,听说你会修水管?” 陆孟不是奔着找对象来的,就尽可能地附和对方的话题,让对方舒服。给人自信什么的,陆孟特别擅长,他们家大小姐金尊玉贵的皇子出身,都能让她哄得不知道东南西北。 陆孟不腼腆、不拘谨、不侃侃而谈、是个很好的捧场的听众。 孙正清心里特别满意,他其实不是个擅长交际的人,有些时候和人话不投机半句多,他聊一些工业方面的东西,总能把姑娘聊跑。 都说他无趣,这张脸倒是能让人喜欢,可他追求的是心灵契合。 他说起自己擅长的领域,对他们家工厂未来的规划和发展,整个人精神奕奕,就像乌麟轩和陆孟说起杀人放火搞死哪个大臣一样兴奋。 陆孟不懂的地方略过,总能找到有趣的切入点问问题,孙正清都把自己说出汗了。 然后见陆孟笑容依旧淡淡,态度依旧是最开始那样,有些后知后觉道:“我说这些是不是很无聊?” 陆孟笑:“很好啊,你对未来很有规划。” 她没有过分夸赞,眼中也是真心实意的赞赏。 孙正清浓眉大眼,看着陆孟的眼神也带上了温度,他拿出手机,说:“我觉得我们很聊得来,加个微信吧?” 陆孟喝了一口水,没急着点头,组织语言想着怎么拒绝。 这时候门开了,外面进来一群青春洋溢的小伙子,个顶个的贵气鲜嫩,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成熟男人有什么意思,她对孙正清确实欣赏,但比不上这些小雀儿一样的男孩来得带劲。 然后陆孟看得正带劲的时候楞住了,因为她看到了她家的那个小雀儿。 他正在吧台边上站着点单,目不斜视,身边的几个也正是林晨他们,他们都没有朝着陆孟身边看,像是偶遇,像是不认识她似的。 但是陆孟知道,这是陛下不放心,带人来视察了。 陆孟忍笑,转回头,心里满是甜蜜。 她喜欢乌麟轩的不安,因为爱一个人的时候,就该表现出在意,就应该用肢体用语言告诉她,让她能够真切感受。 “年轻真好。”孙正清感叹,收回视线。 他顺势把手机放在桌子上,不着急,想着一会儿加也行。 他甚至把之后他们去哪里见面约会的事情都想好了,他新提了个suv,可以带她去短途自驾游,反正她工作也不忙,她妈妈说奶茶店不怎么用看顾。 在孙正清眼中,陆孟就是个甜妹儿。 一切都恰到好处,大大方方妆容不重,但是人很精致,皮肤和牙齿都很白皙,眼睛清澈明亮,长得特别干净。 而且为人是难得的不过分羞涩也不假,张弛有度坐在那里很沉稳,可说话又幽默风趣,让人有种想要亲近的感觉。 最重要能和他聊得来,这太难得了。 而他不知道,陆孟只要想,跟谁都聊得来。 他们又低声说了一会儿话,陆孟觉得该找理由起身告辞了。 孙正清这时候也要再提起加微信的事情,只不过他被人给捷足先登了。 点单之后坐下的那几个男孩其中的一个走过来,有些“羞涩”地在陆孟的桌边上站定。 然后轻咳一声,说:“那个……姐姐,方便加个微信吗?” 陆孟侧头一看,乌麟轩把一个莽撞又羞涩的搭讪男孩演绎得非常传神,他眼睛明亮带勾,整个人洋溢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像个要冲击地球的小火山。 又偏偏压抑着内里的小火苗,彬彬有礼。 陆孟心潮澎湃,乌麟轩果然知道她最喜欢什么。他这样来要微信,还叫姐姐,陆孟就算不认识他,也会给的。 她笑着拿出手机,在孙正清有些惊讶的视线之中,和乌麟轩扫了一下。 他们本来就是好友,乌麟轩扫的是陆孟的付款码。 很快1314转过来,乌麟轩在微信上和陆孟说——回家,我今天学了修水管。 陆孟眉梢一跳,看向孙正清,一如刚坐下一样客气又温润地说:“对不起,但我想我还是告诉你实话比较好,我这个人癖.好比较特殊,喜欢小一点的。” “你照片上看着没有你本人成熟,当然不是成熟不好,成熟的男人很有魅力,你也很有思想。只是我觉得,人都要选择自己喜欢的,就像你拒绝国外的大学,留在你爸爸的厂子里一样。” 孙正清的照片不是照骗,本人比照片好看。整个人都弥散着风度和稳重的味道。 唯一能挑出的毛病是照片看着小不少,可能是用了滤镜的关系,也可能是今天孙正清故意朝着成熟稳重打扮了。 陆孟说完,孙正清看了一眼不远处坐着的几个男生,尤其是跟陆孟要微信的那个长得过分好看,浓烈的扎眼睛一样的男孩,觉得应该为自己再说一句话。 他被姜丽看好不是没理由的,他也很彬彬有礼,是个体面人。 因此他被拒绝了,也没恼,只是有些可惜。 他说:“年轻的男孩子确实有活力,但是他们往往头脑空空,口袋空空,只凭激情做事,朝令夕改,不能给人安稳的未来。” 他看着陆孟说:“抱歉,我的照片确实是几年前的,但是我认为我再过上几年,也还会是现在的样子。” 陆孟点头,“那当然,我们都还很年轻啊。” “正因为年轻,我们不用考虑太多未来不是吗?” 陆孟说:“我的口袋不空,心也不空,我的未来不需要另一个人给安稳。” 话说到这里,孙正清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说了。 他其实不高兴,半路被个高中生截胡实在是羞耻。但是他没有表现出来,非常有风度地和陆孟道别。 陆孟心理琢磨着实在可惜了。这其实是个还不错的优质男人,不浮躁,也不情绪化,还会修水管,在现代世界来说,实在是难遇了。 她妈妈不骗她,这人适合做老公,有理想,也懂脚踏实地。 只可惜,陆孟早有了跨越世界而来的爱人,一个……鲜嫩多汁的水管工。 番外三十二(计划) 回家就修了。而且乌麟轩买了非常全套的修水管设备, 各种扳子钳子螺丝起子,全部都经过消杀,一字排开在厨房的案台上。 而乌麟轩本人钻进柜子里面一拧, 成功把水管彻底拧爆了。 水全都喷在他新买的工装连体衣上, 腰上还挂着工具袋别着一堆工具。 他从厨房和脸上都在滴滴答答地落水。 他看着陆孟,慢慢说:“夫人,我可以把上衣脱了吗?” 彼时陆孟这个“夫人”正穿着性感的真丝睡衣, 手里端着一杯水,靠着厨房门口看着乌麟轩,学着电影里的台词, 说:“哦,当然。” 乌麟轩脱了湿衣服,散开了湿漉漉的头发, 一些头发黏贴在他的脖子上, 像勾勾缠缠的罪恶藤蔓。 他的身材没有夸张大肌肉,却很匀称,覆盖着薄薄的肌肉, 彻底摆脱了少年的单薄, 变得宽厚,可靠。 厨房的地上都是水,水管子被掐断了还在哗啦啦地淌。 乌麟轩说:“夫人, 我有些口渴, 我能喝点水吗?” 陆孟眼睛有些发直地点了点头, 面色桃红,转身要去给乌麟轩倒水, 乌麟轩则是一把抓住了陆孟的手,直接扯进了厨房。 厨房的推拉门用钳子推上,陆孟这位“夫人”惊呼了一声。 听到水管工站在一地的水里面贴着她耳边说:“喝夫人的水可以吗?” 陆孟觉得人生实在是太堕落了。浪费水很可耻,因此他们把水闸拧上了。 但是地上的积水却没有清理,因为有人在上面走动,哗啦啦的一只在荡漾着,水波撞击在厨房的推拉门上面,无论怎么也跑不出去。 陆孟觉得乌麟轩虽然全能,这水管修得实在是“不行”。 因为水闸关了,漏水也没有停过,一直到暮色四合,还是泥泞流淌。 陛下果然干什么都力求完美,虽然水管没修好,但是他足够努力。 只是晚饭没法做了,而且陆孟被抱着回到卧室里面瘫着的时候,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无法直视钳子、扳子、螺丝起子。 他们当天晚上吃的是外卖,第二天找了个真正的水管工来修理水管。 很快就要到高考的日子了,陆嘉南昨天没能见成陆孟,今天又约陆孟见面。 他好歹得问清楚,自己的小鸟到底有没有学坏。 但是陆孟没答应出去见他,给他的回复是:“爸爸,这件事等几天再说吧,武枭马上要高考了,高考太重要了。” 这个理由陆嘉南当然是无法拒绝的,还为此专门联系了他比较容易激动的前妻姜丽,让她至少在高考之前,不要去找陆孟。 因此两个人难得的没人打扰,在家里窝了两天。陆孟在六月七号早上开车送乌麟轩去指定的学校高考。 他们走得很早,那个地方要横跨半个市区。陆孟在车上一直看乌麟轩的脸色,昨晚上还拒绝了乌麟轩的求欢,生怕他今天精力不济。 陆孟自己是辍学的,她没考过,什么也不知道,但是不妨碍她对能逆天改命的这一道坎格外的看重。 只是她从早上就开始紧张,上车前连水都不敢喝,生怕半路吓得想尿尿再耽误了事儿。 结果乌麟轩一脸的淡然自在,还有心情看街景,和陆孟闲聊高考结束之后要一起去游玩。 陆孟紧张得手心冒汗,见乌麟轩太自在了拍了下方向盘说:“你别紧张!” 也不知道是说乌麟轩,还是说她自己。 然后不知道第多少遍问:“东西都带齐了吗?” 乌麟轩轻笑:“你问了十来遍了,我是那种会犯低级错误的人吗?” “你都没有好好复习,怪我。”这些天玩得太过火了,都忘了乌麟轩复习的事情。 乌麟轩抓着陆孟放在档位上的手,轻声道:“别担心了,皇后,我的功课,从小到大,都是太傅夸赞最多的。” 道理陆孟都懂,但还是紧张,或者说激动。 这其实不仅仅是一次简单的高考,也是乌麟轩彻底融入这个社会的一个重要的证明。陆孟知道乌麟轩的聪明才智,他就算不上学,也能走出无数条路,条条辉煌,他给陆孟那张卡里面就有三百多万,那是多少人一辈子也攒不出来的钱。 但是陆孟还是希望乌麟轩按部就班,走她没有幸走过的那条路,做一个在大学里面光鲜亮丽的学生,过一段这个年纪应该过的人生。 乌麟轩当然会随陆孟所愿,安抚她一路,等真到了地方,检查一切东西进了考场,陆孟的心才稍稍放下一点。 陛下的记忆卓绝陆孟是知道的,但是他语文以外的其他科目真的行吗?陆孟开始怨自己这些天不应该不问问的。 太信任反倒让陆孟现在浑身都开始冒汗。 天阴了下来,很快沥沥淅淅的小雨就落满天地,好多家长找地方避雨,陆孟没动,还站在那个送乌麟轩进去的地方,一直等着。 好在时间仿佛插了翅膀一样飞速流动,陆孟在靡靡小雨里面头发湿透的时候,乌麟轩就出来了。 他看到陆孟就跑过来,一身轻松,嘴角扬起一点笑意。 拉着陆孟微微皱眉:“你怎么这么凉,头发都湿了,为什么不去车里待着?” 陆孟没说话脑子乱成一团,连上午应该考什么科目都忘了,想要问一问乌麟轩考得怎么样,却嘴唇动了好几次,话都到了喉间,又咽回去了。 陆孟魂不守舍,开车是乌麟轩开的,到了他们提前定好的酒店,是乌麟轩带着陆孟进门,还跟前台叫了吃的。 陆孟回过神的时候,他们都已经吃上了,今天酒店还因为考生赠菜了。 陆孟食不知味,看着乌麟轩轻松和人微信上聊天,非常拜服。 她觉得自己大概就是那种真上了考场,也要吓拉肚子的。 接下来的两天,陆孟都是这种状态,半夜三更的还会惊醒,实在是没出息透了。 陆孟还梦到自己上了考场,结果忘了涂答题卡…… 于是考试这两天,都是乌麟轩在照顾陆孟这个“游魂”。 陆孟心里好愧疚,但是靠在乌麟轩的怀里,听着他说:“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就很安心。 能当皇帝的人心理素质肯定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陆孟觉得就算过了一辈子,几十年,她要跟乌麟轩学的地方还是太多了。 乌麟轩甚至说:“考场环境很好,放在乌岭国才是遭罪,连方便都要在里面。” 陆孟忍俊不禁,却一直到考完,才像是一条没骨头的蛇一样,瘫软着被乌麟轩带回家。 第二天才摆脱那种紧张到连饭都吃不进的状态。 在陆孟好容易缓过来的时候,乌麟轩已经估算了一下他的分数,和他的老师和朋友见面,商量着报考。 顺便还制定了周密的计划,关于搞定姜丽和陆嘉南的计划。 陆孟不干预他择选大学和专业,就像在乌岭国不干预他夺嫡一样。 不过关于乌麟轩制定的那个计划,她听了之后有点表情复杂。 “没必要吧,我爸妈其实不怎么管我的,我要是死活不同意和你分手,他们也拿我没有办法。” 父母能管一个依附家里生活的人,断她钱就能让她妥协。 但陆孟是一个经济和人格都独立的人,就算不提陆嘉南和姜丽都觉得亏欠她的事情,就像陆孟和孙正清说的,她口袋不空,心也不空,自己的未来完全不需要别人操心和指挥。 不过乌麟轩坐在沙发上,摸着她的脸说:“你难道今年不想回家过年了?” “你要是见了你爸爸,说话强硬了,或者不听你妈妈的话,过年的时候怎么办?” “他们不认同我,不能把我带去任何一家,你又不舍得扔下我一个人,难道不回家了?” 乌麟轩凑近陆孟,亲吻她的额头,鼻尖,温柔无比道:“我不想你因为我和家里闹矛盾,你不是最看重家人?” “我有两全的办法,听我的,好不好?” 陆孟有些想要流泪,她看着乌麟轩,把自己揉进他怀里。 她觉得她在乌岭国也好,来了这个世界也好,折腾到最后的结果,都不是白费的。 乌麟轩这个人,只要你认真告诉他,他就从不会忘记你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不能忍受什么。 这才是爱。真爱你的人,总会替你考虑到前面,会爱屋及乌,而不是逼着你在你爱的人之间做出选择。 陆孟抱着乌麟轩的腰说:“可是……总装小可怜,不是太委屈陛下了?” 乌麟轩摸着陆孟的后颈说:“我也很喜欢你的家人,过年都在一起多热闹,像在将军府一样。” 借由乌麟轩的话,陆孟又想起了长孙纤云和封北意。 在乌岭国,他们已经平平稳稳度过了一生,女儿封明也嫁了如意郎君。 不过陆孟现在想起来,还是很思念他们。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陆孟叹息一声,抱着乌麟轩更紧一些。 最后还是按照乌麟轩制定的计划进行了,因为陆孟想回家过年。 于是在几天后陆嘉南和姜丽一起找陆孟吃饭,聊起武枭的时候,陆孟直接干脆道:“爸爸妈妈放心吧,我已经跟他说了分手了,他已经搬出去了。” 陆嘉南和姜丽一愣,面面相觑,没想到今天的谈话这么顺利,他们以为女儿这一次也不会听他们的,就像当初偏要不念书,去卖奶茶一样。 陆孟这么听话,表现得这么乖,他们也不好提起把武枭拴狗一样拴起来的事情。 一顿饭在诡异的气氛之中结束,末了,姜丽说:“那既然和武枭分手了,厂长的儿子小孙……” “妈,不和眼缘。”陆孟看着姜丽说,“我才刚分手,让我缓缓吧。” “再者说了,”陆孟低头喝水,含糊道,“我不喜欢我拿捏不住的,孙正清太有思想了。” “胡话。”陆嘉南也了解了孙正清,一张温润的俊脸之上满是不赞同,“男人过日子就是要有主见一些,否则就你的性子,你能担事儿?” 陆孟确实不是个能担事儿的,但她是那种一边崩溃也一边能把想做的事情做到极致的人。 只不过和父母分开太久了,他们早已经不了解自己的女儿,陆孟不怪他们,她又不缺爱,从小就不缺。 因此她心平气和地说:“这世上没有钱解决不了的事儿,我有钱啊。” “你那两个臭钱……”姜丽笑骂,但也没有再逼迫她。 知道就算是再多说,也无济于事,陆孟到底是这曾经的两夫妻第一个孩子,格外地爱重,也不想跟她闹得生分。 只要不是和太不靠谱的人混在一起,他们就暂时不管吧…… 陆孟看着他们,也了解他们想什么,了解他们的苦心,但是陆孟也叹息。 这天底下最靠谱的,最能担事儿的,能担起一个国家的男人,就是他们不让陆孟交往的人啊。 哎。 陆孟既然答应按着乌麟轩的计划走,也就不多想,回家了。 乌麟轩真的象征性搬走了,家里就她自己,还怪寂寞的。 不过乌麟轩说他很快就能回来,陆孟信他。 于是在高考放榜之后不久的某个雨夜,七月初,大雨倾盆。 姜丽家的门被敲响了,她正要睡觉,脸上还敷着泥膜。 开门之后,一个落汤鸡一样的小伙子站在门口。 他脖子上是青紫痕迹,嘴角破了,血被雨水冲得朝着脖子蜿蜒,整个人摇摇晃晃,仿若不堪暴雨的青竹。 姜丽震惊的泥膜都裂了,问道:“武枭?……你怎么来这了?” “阿姨,你救救我,”乌麟轩开口眼眶通红,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她不要我了,她不肯要我了,我知道你和叔叔找过她,你们帮帮我吧,她不接我电话,不让我回家……” 乌麟轩声音里面带着无论怎么压抑,也颤抖不已的哭腔。 他靠着门瘫软在地上,勉强靠着门框立住上半身,扯住姜丽的睡裙,自下而上苍白颤抖地说:“求求你,让她理理我,我不能没有她,我没有她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番外三十三(成了) 姜丽很同情武枭, 用一句家破人亡来形容这个少年毫不为过,姜丽自己也有两个孩子,对武枭遭受的对待和苦难, 不说是感同身受, 也是非常能共情的。 要不然当初不会张罗着帮着武枭验伤,好把武长城送进监狱。 而且姜丽私心里, 一直都觉得,武枭是个好孩子,哪怕武枭跟她要过钱, 还不识好歹,非要出院。 但一个在自己一身伤,肋骨都断掉的情况下, 在车轮/> 尤其是姜丽知道自己女儿或许用金钱,亦或者是其他方面的东西欺负了武枭的时候, 她才会那么迫切地需想要拆散他们。 他们在一起, 无论怎么看都不合适,而且姜丽虽然同情武枭,但更爱自己的女儿。 在她“过来人”的认知当中, 武枭现在之所以会被自己的女儿欺负住, 肯定是因为武枭无处可去,因为他被武长城打惯了,打怕了, 导致的不健康心理状态。 而这样情况下的依附和索取, 绝不是正常的所谓爱情。 一旦武枭能够独立, 一旦他可以摆脱掉自己女儿的压制迈入社会,知道什么是正常的, 他就会恨她。 说得残忍一点,他有一个武长城那样的父亲年年月月以身作则,他将来说不定也会变成一个酒鬼和家暴犯。 传承这个东西是很可怕的,基因的遗传,甚至是小孩子三观未成形的时候,对外界,对最亲近的人的模仿。 这种可怕的东西,会终其一生刻在人的骨子里,像路边上开着的野花散发出来的香味儿。哪怕一时半会儿被其他的气味所取代,可一但街道上面静谧下来,这味道就会幽幽暗暗爬出,扩散得到处都是。 姜丽女士从来都是个非常理智清醒的女人,所以在她意识到她和原配丈夫无法再像从前一样幸福的时候,果断的和平分手。 陆孟的性子,在某些程度上很像姜丽,这就是传承。 因此武枭的来访让姜丽震动,却没能软下她的心肠。 她伸手抚了下脸上的泥膜,对上武枭的眼泪,复杂的情绪无法通过泥膜传播,睡裙也无法蹲下扶人,显得她有种居高临下的冷漠。 “你快起来吧,”姜丽说,“陆孟的决定我们做父母的从小就不怎么干预,她既然选择和你分手,那必然是她经过深思熟虑,发现跟你在一起不合适。” 姜丽说这些话的时候,其实是有些心虚的。这件事她和陆嘉南完全达成一致,决不能让自己的女儿陷入火坑。 他们再怎么同情武枭,也视他为火坑。 乌麟轩早就料到了一切,他坐在那里默默流泪看着姜丽,心里对她这个维护陆孟的样子觉得非常满意。 以己度人,如果是他乌麟轩的女儿被这样一个家庭出来的小子缠上,他不会这么温和的让他们分手而已。为绝后患,他会设法弄到对方无力纠缠,且是终其一生都爬不起来,不生后患的程度。 相比乌麟轩的手段,姜丽和陆嘉南的手段,显得太过小儿科,他们难道不怕狗急跳墙? 不过既然乌麟轩自己是“武枭”,而陆孟又是他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那他肯定就要无所不用其极。 先把他和陆孟拴在一起,再慢慢图谋。 于是乌麟轩看着姜丽半晌,突然撑着手臂跪地,声泪俱下地哀求道:“阿姨,我知道你们去找过陆孟,她很在意你们也很听你们的话的,帮帮我,帮帮我吧。” 姜丽是陆孟的妈妈,那也就是他的妈妈,跪天跪地跪父母,这一跪,乌麟轩倒没有任何的别扭。 毕竟他现在可不是乌岭国的皇帝了。 姜丽被惊得又后退了一步,顾不得去摸脸上的泥膜,连忙弯腰要去扶武枭,武枭却不站起来。 “对,对!”武枭想起什么,恍然说,“阿姨,我考上了谭大,我能拿到全额奖学金的,我的老师会帮我联系校方,我的情况,说不定还能拿到扶贫金。” “您是怕我花陆孟的钱吗?我不会花她的钱的,我以前欠她的那些,也会在校打工还给她,是她帮我复习,我才能考到好的大学,我都记得,我都记得的!” “我以后赚的钱都给她,这一辈子都给她,阿姨我求求你,我真的不能没有她啊……” 乌麟轩自下而上看着姜丽,展现的不是那种柔弱的可怜,而是脊背挺直若松竹,倔强又可怜。 姜丽闻言心中一惊,考上了谭大?还拿到了全额奖学金? 她确实私心里面担心的最多的,就是武枭因为陆孟的钱,才和她虚与委蛇,以后见识多了,有钱了,肯定要咬手的。 但是现在他说不定真的不用自己女儿拿钱了,姜丽的心里总算是好受了一点。 但是她还是不能让他和自己的女儿在一起。 于是姜丽犹豫了一下,也是之前和陆嘉南商量过的决定。她想着告诉武枭,安他的心,也让他合理放手。 武枭不起来,姜丽索性直说:“我和陆孟的爸爸已经商量了,我们可以资助你,一直到你大学毕业工作。” “这期间你没钱了,只要是正当用,我们都会提供。”姜丽温柔地说着无情的话。 “但是我希望你能和陆孟保持距离,她被我们宠着长大,现在还是个小孩子性子,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没有定性。” 姜丽说:“如果她之前做了什么事情让你难受,阿姨在这里跟你道歉好不好?” 姜丽想起了陆孟捆着他脖子的那件事儿,生怕武枭因此记恨。 武枭闻言整个人都木了一样,半晌他被姜丽扶着站起来,表情晦暗,眼中连光亮都灭了。 姜丽有点看不下去,又温声说:“你还小,不知道什么才是健康的感情,你们真的不合适。” “阿姨知道你苦,但是陆孟那种性子未必知道,她就是图新鲜,以前还养过两个学生的,哎。” 姜丽脸上的泥膜都干巴了,一说话就掉渣滓。 她为了把自己女儿摘出去,不惜抹黑她。 武枭转动着生锈一样的眼珠子,看姜丽,问:“她包养过人?是学生?” 姜丽点头,“嗯。都是胡闹的,一阵子新鲜,就……哎,总之你是好孩子,听阿姨的。” “进屋来擦擦吧,我让你陈叔给你找一件衣服换换,喝点热水,今晚雨这么大,你要么就在阿姨家里住下……” 姜丽说着,拉着武枭到了沙发边上,按着他僵硬的身体坐下。转身打算去喊老陈,顺便把脸上泥膜洗了。 武枭这时候开口道:“阿姨,我真的好喜欢姐姐,你就答应我们吧,我会让她喜欢我,一直喜欢我的。” 姜丽脚步顿一下,没有再说话,她觉得小孩子就是拧着劲儿呢,等会身子暖了,她再提一提资助细节,他说不定就顺水推舟同意了。 姜丽朝着里屋走,武枭又急急带着哭腔道:“阿姨,我没有她,真的会死的。” 姜丽脚步没停。 乌麟轩见她进屋,微微勾唇,还真难对付。 他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门,然后出去,门都没关。 等到姜丽洗了脸,叫起了自己因为太累早睡的丈夫,又拿了干毛巾出来,武枭已经不见踪影。 门开着,走廊外面静悄悄的。 姜丽以为武枭跑了,虽然有点担心,但是他那么一个大小伙子还能出什么事儿? 她让自己的丈夫到门口去关门,然后很快老陈便转头说:“快,打急救电话,那孩子昏死在电梯门口了,口鼻出血,我不敢乱动。” 姜丽差点把魂儿吓没了。 而后一阵兵荒马乱,救护车来了,姜丽在家看孩子,老陈送武枭去医院。 姜丽不敢睡觉,心里乱得厉害,总忍不住想起武枭说的“我没有她真的会死的”,然后不得已,给陆孟打了电话。 天亮之前陆孟赶到医院,乌麟轩洗完了胃从抢救室出来,姜丽请了假,把孩子送上学,就赶来医院。 结论是药物过量导致昏迷,鼻血什么的就是毛细血管破裂,流到了口腔一部分。 至于过量的药物——是抗抑郁药物。 这下不仅是姜丽懵了。连陆孟也懵了。 乌麟轩面色苍白躺在床上挂水昏睡,陆孟和姜丽在独立病房里面面相觑,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陆孟已经猜到了乌麟轩的计策,心说这他妈的也太狠点了,这确实让姜丽和陆嘉南轻易不敢再刺激他,但洗胃总不能是假的吧,他脑子灌铅了吗! 还以为他有什么过人的招数,搞半天还是把自己搭进去的苦肉计! 虽然陆孟知道以乌麟轩的七巧玲珑心,说不定连吃药、大雨、什么时候药生效、又怎么弄破自己鼻腔的毛细血管,都是算计好的。 但这也确实太吓人了。 亏他竟然还顾忌到了姜丽的心脏,是出了家门晕的,没当着姜丽的面晕,昨晚上是陈叔送他来的医院。 陆孟一阵阵头疼。 姜丽开口声音满含愧疚,都有点哑了,“他昨天跟我说,他考上了谭大,你知道吗?” 其实姜丽想说的是那一句,“他说他没有你会死。” 陆孟点了点头,说:“知道,他的分数很高,664,去其他更好的学校也能拿全额奖学金,谭宁市这边的分数线没有那么紧的。” 陆孟知道分数之后欣喜若狂,两个人还没等庆祝呢。 不过现在既然乌麟轩的戏都演到这里了,她只能硬着头皮接了。 这句话的言下之意,是暗示姜丽,武枭留在谭宁,是为了她。 这其实也不是陆孟编造,乌麟轩就是为了离她近。陆孟还说了要是他去其他的学校自己会跟着走的,乌麟轩却摇头,笃定道:“你喜欢这里。” “再说留在这里能发挥的余地也不小,至少林家这条线我已经搭上了,也仔细看过,思考过,这个社会,从政不如从商。上位者没有皇权那样的特权,还要谨言慎行,连孝敬的钱都不能拿,没劲,七老八十未必能爬到巅峰。” 陆孟当时听了属实松了一口气,她怕乌麟轩成为法外狂徒,走从商的路子真的好多了。 到最后顶多是个腰上别公章的霸道总裁。 不过“霸道总裁”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现在人苍白憔悴地躺病床上,属实糟心。 陆孟咬牙挠头,道:“有一点那个倾向,我带他去看过心理医生。” 陆孟开始接过陛下的戏服接着唱:“医生说只是有点倾向,心理波动大才吃一点药,慢慢调节能好的,而且他是依赖性人格,就是……” 陆孟不懂心理学,幸好姜丽也不懂。 陆孟瞎编乱造含混道:“就是,妈你知道的吧,他被他爸爸打出毛病了,没人管着,欺负着,就会不安,焦灼。” “我那天……咳。”陆孟给自己洗白,“就是跟他闹着玩,没欺负他。他挺喜欢我那样。”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但是看着武枭,又看看自己女儿现在看着他的温柔表情,姜丽知道,这件事儿恐怕没有那么容易了。 她刚才就联系了陆嘉南,现在人已经到了,她得出去好好和他说说。 他们都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的人,总不至于明知道武枭的状况,还活活把人家孩子逼死吧。 况且姜丽瞧着,这一个巴掌也拍不响。 姜丽起身狠狠瞪了陆孟一眼,陆孟心虚地咽了口口水。 姜丽一出门,床上挂水昏睡的“武枭”立刻睁开了眼睛。 陆孟凑近他,咬牙切齿问:“洗胃好受吗?” 乌麟轩笑了笑,面上还很苍白,闪过狡黠。 他就是吃定姜丽和陆嘉南都是很善良的人,才能用这一招。 这样至少短时间,他能把自己和陆孟拴在一起,谁也不敢撕开,至于以后……他会慢慢地,一点一点用实力证明,他是最配他们女儿的。 陆孟还生气,指着他鼻子说:“等回家跟你算账!” 乌麟轩不顾手上的针,双臂抱住陆孟,微微抬起上半身,亲吻陆孟的嘴角。 陆孟脊背一下就塌软了,乌麟轩做到如此地步,她怎么可能不心软? 两个人亲昵着,陆孟嘟囔:“你那么多心眼,何必一定要用苦肉计……” 可嘴里这么抱怨,陆孟也知道,这位陛下要是不用苦肉计伤害自己,怕是伤的就是别人了。 乌麟轩安抚着她,亲吻她的眉心,微微偏头贴陆孟侧脸,越过陆孟看了眼门口——他看到要推门进来,却因为看到他们拥抱,就没有进来的姜丽和陆嘉南的影子。 慢慢笑了。 成了。 番外三十四(征服) 乌麟轩这一招之后, 果然没有人敢招惹他了。 陆孟配合着他演戏,成功让姜丽和陆嘉南没法再干预他们之间的事情。 乌麟轩三天就出院,出院直接搬回了陆孟家里, 小情侣门一关, 继续过蜜里调油的日子。 这可苦了姜丽和陆嘉南,俩人一起商量了好几次, 最后退而求其次,开始给乌麟轩找心理医生。 一周去三次,每次都是陆孟陪着去的。 陆孟也不知道乌麟轩是怎么弄的, 反正心理医生给出的结果是他不能受刺激,有自毁倾向。 姜丽和陆嘉南只能暂时捏鼻子忍着,找陆孟聊了聊, 陆孟表明自己很喜欢“武枭”,也就只能暂时这样。 姜丽和陆嘉南期盼着等“武枭”正式进入大学,接触的人多了, 说不定心理就扭转了。 而乌麟轩这种人, 一旦给他一点喘息的机会和时间,他就能乘风化龙,一飞冲天。 他不出意外地, 在大一开学没多久, 就成了学校里面的风云人物。 各项功课这个时候倒是还不显,但是他人长得太好了,又慢慢找回了他上个世界自己会的那些技能, 加了一堆社团什么这个会那个会, 每天都很忙, 出尽风头。 他在学校里和林树混在一起,本身器宇不凡身上的衣物又价值不菲, 入学没到一学期,追求他的小姑娘甚至是男孩子都不少。 每次有人对乌麟轩表示出好感,他都会回家和陆孟说。 小尾巴翘得老高,下巴颏高高扬起,仿佛一只开屏的孔雀在炫耀——看见没有,我这么美,全世界都爱我。 他指望着陆孟吃个醋,就像是他因为姜丽杜撰出来的两个被陆孟包养的男学生,就吃醋要刨根问底还动关系查过一样。 但是陆孟只是在发现有男孩子追求乌麟轩的时候,点进对方的朋友圈一看,乐不可支。 陆孟坐在沙发上,一身柔软睡衣,脸蛋干净白皙,一笑唇红齿白,像一朵雨上初荷。 “看出来了,你现在是个大猛1形象啊,”陆孟回手捏了下乌麟轩的脸,说,“不愧是我家陛下,男女通杀啊。” “对了,我妈妈说了,这周你还有一节心理咨询,别忘了去。” 乌麟轩白抖了半天羽毛,没达成目的,索性直接倾身把陆孟压在沙发上,逼问:“你不在乎有人追求我?” 他说着,还伸手咯吱陆孟的痒痒肉。 陆孟“哈哈”笑着,边笑边躲,但是眼中没有任何的担忧。 她提高一些声音说:“说得好像谁没人追求似的,再不济陛下变心了,我还可以包养几个……唔唔唔。” 乌麟轩低头用嘴,堵住了陆孟的嘴。 他调查过所有陆孟从小到大交往过的人,发现她才是真的“荤素不忌”。因为这些人里面,没有固定类型,她仿佛什么样的男人都喜欢,甚至和一个有磨镜之好的女孩子还有过暧昧。 虽然她没有真的包养过学生,但是乌麟轩就是知道,她干得出来。 她总喜欢说的一句话就是,人生苦短,何妨一试。 他们之间到了现代,哪怕是乌麟轩一个人能引来无数狂蜂浪蝶,可不安的那个人,还是他。 乌麟轩特别生气,惩罚性吻住陆孟,堵着她的嘴不让她说话,将她密密实实压进柔软的沙发垫子里面,逞凶似的,将她一只腿放在了沙发靠背上。 陆孟的闷笑渐渐变味儿,沙发不怎么壮实,像个不堪重负的乌鸦,吱吱嘎嘎的惨叫。 乌麟轩恨不得整个人都钻进她的身体里,她的心里,好好看一看,她为什么,又凭什么这么自信。 毕竟陆孟的模样,在这个全民都会三大邪术,化妆、ps、整容的年代,也不是什么极品。 乌麟轩现在学校里面的年级校花,就是个家世和模样都顶好的绝色,对乌麟轩也有那么点意思。 但是乌麟轩接收到她的眼神和暗示,总会想,如果是这样的女孩,能不能惹得他们家的皇后吃味一次? 陆孟后来一滩烂泥一样和沙发黏在一起的时候,总算汗津津说了实话。 “陛下,你忘了自己的人设吗?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你不喜欢别人触碰你,会想吐。” “还有你对别的女人不行,你忘了?你难道要吃药吗哈哈哈哈——” 乌麟轩才起身,摘了小雨衣扔了,闻言冷笑一声。 他去了卫生间,出来之后拉过陆孟双脚踝,搁在自己肩膀上,嘴里叼着一个没有拆开的小包装袋,一边偏头扯开,一边冷笑倾身道:“我今天就让你看看,我用不用吃药。” 两个人周六日整两天都在家里胡闹,这还是专门挤出来的时间,乌麟轩谁的电话也不接,专心致志疼爱自己的皇后。 这世界上最不需要心理咨询的就是乌麟轩。 乌麟轩坐在副驾驶,一脸餍足地低头翻看手机。 等到了谭大门口,乌麟轩突然道:“我请你吃饭,我们去学校食堂吃,有几个菜还是不错的。” 陆孟偏头看他,说:“不影响陛下的猎艳计划?你要是带一个女的去学校吃饭,那可就等于官宣了。” 乌麟轩无语看着陆孟,心说:“要不是想让你喝个醋,我早就带你来了。” 陆孟笑得像个小狐狸,眯着眼睛停好车,解开安全带下车道:“哎,不知道多少少女少男的心,今天要碎喽。” 乌麟轩瞪了她后脑勺一眼,然后拉着她的手进了校园。 陆孟从容自在,是对乌麟轩的信任,也是对她自己的自信。 头脑空空又怎么样,不是极品又怎么样,这世上大多数的人都是平庸的,但也都是独一无二的。不卑微于自己的平庸,敢要这世上最好的东西,才会在某些时候,让自己的优势熠熠生辉。 乌麟轩“官宣”之后,果然狂蜂浪蝶平复下来一些,但也有很多不死心的,因为彻底了解了乌麟轩出身和陆孟是做什么的,不甘心,纠结一些小姐妹找到了陆孟的奶茶店。 她们打扮得青春洋溢艳光四射,正巧那天陆孟捡了一只野猫回来,被抓的一手血痕,才把小猫从宠物医院里面取回来,接下来是和店里的猫隔离一周以上,让它们慢慢接触适应。 陆孟的形象可以说是很狼狈了。 有人上来跟她搭话,陆孟看出了端倪也不动声色,和本来带着攻击性的小姑娘天南海北地扯了一堆,然后倒是多了几个朋友,陆孟还答应让她们来做暑假工。 只要和陆孟接触的人,很难不喜欢她待人的温柔和自如。 她的小店也都是按照少女心装修,加上那么多接客的猫咪,实在对女孩子是绝杀。 所以你看,这世上没有一只猫解决不了的事情,如果有,那就多几只。 乌麟轩大二就开始工作学习双管齐下,用行动证明他能好好照顾陆孟,还搭着林家的大船,给陆嘉南的小食品工厂牵线。 陆嘉南一开始是很忐忑的,他的小工厂怎么能入了林氏的眼?而且他始终不信任乌麟轩,觉得他有心理疾病,还抱着不想让自己女儿跟他混下去的想法。 但是利益的巨大诱惑,是每一个商人都无法拒绝的,他一辈子都搭不上的顺风船在脚下,陆嘉南怎么能忍住不踩上去? 乌麟轩大二下半年,陆嘉南沦陷了。 乌麟轩开始学习做饭,陆孟总是笑他,“陛下,君子远庖厨啊”。 但是乌麟轩只是淡淡一笑,能屈能伸得十分有弹性。 他发现金钱无法收买姜丽,就开始走迂回的路子。 这两年他们虽然逢年过节也见面,但是姜丽始终对他不冷不热,还很戒备。 于是乌麟轩手艺精进到陆孟每次都吃撑的时候,他就开始三五不时地给姜丽送菜。 每次都乖乖道:“阿姨,这是我新做的,你尝尝。” 不仅仅如此,他还会和陈宵搞好关系,在姜丽有次犯病住院挂水的时候,专门请假上门接送孩子。 这样几次下来,姜丽就开始持续地过意不去,发展到最后,姜丽因为陆孟的“不贴心”开始抱怨生个女儿不如外人。 陆孟:“……” 陆孟找个时间和乌麟轩说:“你悠着点吧陛下,再这样下去,我爸爸妈妈要变成你的了。” 陆嘉南最近春风满面的,很是赚了一笔,找陆孟吃饭都要把乌麟轩捎上。 就连她那个小后妈,招待乌麟轩的时候也堪称毕恭毕敬,活像是从古代穿越过来的乌嬷嬷。 不过陆孟嘴上吐槽归吐槽,心里却是非常感动于乌麟轩为了讨好融入自己的家人,做出的这些努力。 她对乌麟轩也越来越好,好到乌麟轩都忍不住问:“你最近是不是背着我干什么亏心事儿了?” 陆孟不说话,只是笑。 得一知心人如此,此生何求啊? 在乌麟轩大四,陆孟奔三那年,完全接受了乌麟轩的陆嘉南和姜丽,忍不住开始催婚。 乌麟轩已经达到了法定的领证年纪,陆孟对于一纸婚书完全没什么特殊的执念。 他们这些年在过的日子,就是他们曾经婚后的生活,毕竟他们在另一个世界,可是一见面,就结婚了。 因此陆孟完全没在意这事儿,陆嘉南和姜丽,甚至是陈叔都提起,陆孟还笑着说:“他还没毕业呢,急什么啊?” 乌麟轩学的金融,他毕业会直接进入林氏,给林树做副手。 这样的青年才俊,一看就是前途辉煌,更别提他为人处世,经过这些年的验证,让几个家长们都找不出更好的。 想要让“武枭”剥离心理依赖的心理咨询早就取消了,姜丽生怕“武枭”见了太多花花世界,转头要把自己姑娘蹬了。 虽然说自己姑娘不是找不到了吧,但是架不住“武枭”太优秀了,他们都觉得没了他,陆孟再找不到比他好的了。 乌麟轩算是彻底征服了陆孟的所有家人。用实力。 乌麟轩彻底长成了一个风度翩翩的男人,骨架和形貌,完全照着他登基为帝治理天下的时候发展。 他甚至有些“非主流”的蓄了一头半长不短的发,可是这种会被长辈们不喜的长发,放在乌麟轩的身上,连姜丽都觉得好看。 陆孟闻言就是无语,姜丽现在完全丧失了当初的立场,最爱吃乌麟轩卤的鸡爪猪蹄。 不过长发加上西装的组合,这世上能穿得像是梯台杂志走下来的,恐怕就只有乌麟轩一个,非要比,也只有那些包装后的明星能比一比。 乌麟轩甚至还被拍到网上小火了一阵子,起因是他路边上和陆孟撸串的时候见义勇为,飞踹了小偷。 那是真的飞起来踹的,有点超出正常人类的范围,小偷一口牙掉了一半儿,和他一起行动的同伴儿看他被一个人飞着踹飞,没敢露面就跑了。 模糊的视频在网上发布后,很是轰动了一阵子。 标题就是“国人再也无法解释人人有武功的说法”,但是有人要签约乌麟轩,他却不干。 他冷笑,“让我去哗众取宠?” 从商已经是曾经金尊玉贵的陛下最低的底线了,他绝不肯做个他眼中的“戏子伶人”,去赚点快钱,然后一辈子曝光在大众的视野之下。 他某天晚上抱着陆孟说:“你的理想是做一个混吃等死的米虫,我肯定让你在米袋子里躺得最安逸。” 做了明星,他的女人还怎么安逸? 陆孟十分感动,然后和他玩了一把大明星和小助理的情趣。 陆孟的日子简直不要太爽,她信任她的爱人,相信他会让自己越来越好。 她不急,也不燥,岁月正好,青春正盛。 元旦前夕,乌麟轩说要在谭宁最好的全景餐厅请她吃饭,陆孟只当他又搞浪漫。 毕竟他马上要毕业了,毕业要忙的事情太多太多了,没什么时间陪她。 陆孟是不在乎的,但是乌麟轩从来都会细致地给她补偿。 陆孟都没有好好打扮一下就去了,等她一推开乌麟轩订的包房门,看到满屋子玫瑰花和蛋糕的时候,傻了一下。 而后她看到了自己的家人,爸爸妈妈各自的一家三口,全都到齐了。 乌麟轩西装革履口袋里甚至插着玫瑰,对着进入包房的陆孟露出一个俊逸逼人的笑。 陆孟呼吸都窒了一下。 她看到姜丽在抹眼泪。 她知道今天是什么局了。 然后低头一看自己的大棉猴和雪地棉,陷入了沉思。 番外完(结婚) 陆孟一进门, 陆嘉南就弄个dv在那里录。 陆孟虽然很自信,不怎么在意在家人面前自己的形象,可是今天这个局没必要给惊喜啊!直接告诉她, 她打扮得美美的来不好吗? 她大棉猴精致的妆容才不算辜负。 陆孟有些无奈, 不过看着她的家人们哭得哭笑得笑,陆孟叹息了一声,也就释然了。 算了, 丑就丑吧,这也算记忆深刻。 乌麟轩捧着一大束玫瑰朝着陆孟走过来,身穿西服, 却当着陆孟的面,做出了一撩衣袍的动作。 这个动作只有他们两个懂,乌麟轩曾经身为帝王许多年, 他只跪拜天地父母。 他撩起袍子下跪的时候屈指可数, 他是在告诉陆孟,陆孟在他心中的地位,堪比天地父母。 笑着说:“嫁给我, 我想明年的毕业聚会和婚礼一起办。” 他们之间早已经经历过一生一世,不需要任何的海誓山盟,他们曾经亲自将爱淋漓尽致地实践过, 因此乌麟轩只说:“嫁给我好吗, 梦梦。” 倒是姜丽哭得不行, 摇摇欲坠的扶住了桌子。 她和陆嘉南离婚之后,一直都对陆孟十分愧疚,她虽然干脆利落地追寻了幸福,但是到底在一个母亲的角度来说,她亏欠陆孟。 陆孟始终独居,没有定性,是姜丽的一块心病。 现在她终于也找到了属于她的幸福,一个这么优秀的男人要和她组建家庭,姜丽怎么能不喜极而泣? 陆孟抱过玫瑰,看了看偌大的全景包房里面的精心布置,透过玻璃窗俯瞰整个她生活了二十几年的谭宁市。 他在借由这俯瞰的全景甚至是今夜闪烁的霓虹,告诉她——这里是你的世界,你的家,你的一亩三分地,不要怕,再一次,抓住我。 陆孟低头对上乌麟轩的视线,他打开了一个精巧的盒子。 里面的戒指一点也不夸张,非常符合他现在的身份能赚到的钱。 他钱最多的卡在陆孟那里,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一笔数额不小的钱汇入,现在已经整整五百多万。 足可见他把林树这棵树的树皮,一层层的也扒下来不少了。 他没有动那个钱,买夸张的日常不适用的戒指,而是买了一对精致的钻戒。 足以让姜丽和陆嘉南满意,又不会让陆孟平时撸猫的时候戴着心疼。 但是在乌麟轩要给她戴上的时候,她突然攥住了拳头,乌麟轩眉头一跳,陆孟又伸直。 乌麟轩再戴,要推到底的时候陆孟又攥住了,乌麟轩疑惑抬头看她,眼中甚至开始酝酿起了名为恐惧的风暴。 陆孟却对着他笑,说道:“我看人家这样停两次,才戴好,意味着从今以后,家里我说了算。” 陆孟再一次把手伸直,她也忘了自己是在哪里听说过这种说法,反正她想说了算。 乌麟轩闻言笑起来,他顿了片刻,说:“行,你说了算。” 这一次不用他来继承皇位,乌麟轩一诺千金。 陆孟嘿嘿笑,戒指戴上,屋子里几个人都在鼓掌,陆嘉南手里的dv都在晃。他的眼圈也有些泛红。 乌麟轩起身之后,把一个戒指盒递给陆孟,说:“这个虽然要等到结婚的时候你才给我戴,但是我现在就想让你给我戴上。”戴上了,他在学校里或者公司里活动,就可以一伸手,不说话的拒绝别人的示好。 陆孟夹着花儿,拿过盒子,取出和她同款的简洁又明亮的戒指,给乌麟轩戴上。 陈宵在那边吹上了口哨,姜丽本来在投入的感动着,听到之后回头照着陈宵的脑袋就是一巴掌:“跟谁学的!” 陆嘉南身边站着的陆孟的小后妈,也拉着自己的儿子给陆孟鼓掌。她主要给乌麟轩鼓的,因为乌麟轩的牵线,陆嘉南的生意才能更上一层楼,她才能买得起那几个一直喜欢的包。 两家人外加陆孟和乌麟轩,将这个偌大的宴会场地吵得热闹非常。 乌麟轩到门口吩咐可以上菜,一群人又围坐在这厅里临窗的圆桌上,聊家常,聊工作,也聊陆孟和乌麟轩的婚礼要怎么办。 陆孟把大棉袄脱了,夹在自己椅背上,靠着看dv,乌麟轩今天打扮得太好看,对比下来太惨烈。 好像那个天鹅脑子进水了和小青蛙求婚——因为陆孟的大棉猴是绿的。 不过她没有什么自卑情绪,小青蛙能勾搭住天鹅那也是她的本事不是么。 陆孟不得不感叹,还是乌麟轩了解她,没有在什么大庭广众的地方求婚,而是找了这么个地方,又叫来了她的全部家人。 在这种格外安心,格外有底气的场合之下,陆孟的一身骨头都在“家人”这一汪温泉里面泡软了。 陆孟骨头一软,乌麟轩说什么她不点头? 桌上一群人吃东西,陈叔和陆嘉南喝了一些酒,准备回去都让媳妇开车。 这俩人平时是聚不到一起的,今天都很高兴,在一起倒也不尴尬。 他们还让乌麟轩喝,说:“武枭,今儿回去让小鸟开车,你也喝点。” 武枭盛情难却,喝了一点点,哄两个岳丈开心。 不过他喝得是红酒,味道很淡,时不时拿出手机,侧头和陆孟说话。 “我早就看好了,我们到时候去这里照婚纱照,这里四季如春,还沿海,风景很美。” “还有我在这位设计师那里定制了一件婚纱,按照你的尺寸,你看看这是她以往的作品。” “梦梦,这几个婚庆公司,你看看……” “我在婚礼的时候要请很多同学,你也邀请一些朋友来,联系联系你以前的同学?” 这些都是人脉,乌麟轩将来要做的事情可不只是在林氏上班而已。 他看着陆孟,说:“你甚至可以请你的前男友,比如那个,蒋北。” 陆孟瞪眼睛侧头看他,乌麟轩喝了一口酒,眉目之间都是笑意,也都是自得之色。 他压低声音说:“让他好好睁大眼睛看看,谁才是最配你的人。” 乌麟轩一直都知道蒋北当初找林氏麻烦的事情,他有办法解决这个麻烦,他欣赏有能力的人,也有足够的办法能说服蒋北,甚至收用他。 陆孟差不多知道他想什么,笑了一下说:“前男友要是能请,那可就多了,能凑一桌啊。” 乌麟轩咬牙,“初中时候钻小树林拉手的不算!” 陆孟震惊道:“你怎么知道!” 乌麟轩冷笑。 他本来想用这些所谓的前男友大做文章,好好作一把陆孟,但是因为他摆脱世界压制,恢复的那些不属于他的记忆,他不敢作,生怕陆孟真较真起来,到时候说不清的就变成他了。 陛下永远要立自己于不败之地,于是他就算醋得浑身泛酸,也只好捏鼻子忍着。 陆孟撞了下他的胳膊,小声说:“行啦,知道你想什么,我的朋友们不多,都不怎么联系了。” “你想见蒋北我到时候约他,但我可说好,你就算要用他,也不许公报私仇。” 蒋北虽然也很厉害,可他到底是个正常的普通人,乌麟轩太擅长玩弄人心,要是心存报复,蒋北只要和他有接触,再怎么警觉也不行。 当过皇帝的,都是鱼子怪,一肚子的黑心眼儿。 乌麟轩笑着侧头撞了下陆孟的脑袋,轻轻“嗯”了一声。 求婚成功之后就是元旦,元旦的时候陆孟和乌麟轩一起看电影,手拉着手,像电影院里面每一对儿普通情侣一样。 过年的时候照例先去姜丽家里,待半夜,再去陆嘉南家里。 年后乌麟轩开学,准备迎接毕业季,具体他都怎么弄的,陆孟一概不知。 她每天去店里转转,看看结婚的时候要用的一些东西。偶尔和姜丽约见面,聊的也是这个。 他们这场婚礼,从冬天就开始筹备,一直到盛夏才举行。 选的地方是城郊的一处礼堂,那天阳光明媚,清风拂面,昨夜才下过雨,空气清新得令人心旷神怡。 桌子摆在硕大的圆弧穹顶之内,倒处蜿蜒着颜色或艳丽或浅淡的娇嫩玫瑰。 中间是红毯铺就的道路,两侧是宾客的坐席。 陆孟这辈子是第一次结婚,可她一点也不紧张,因为前一个月两个人扯证,飞了温暖如春的取景地,照婚纱照的时候,选的全都是中式礼服。 之后那礼服直接买了,陆孟和乌麟轩已经私下里洞房花烛夜好多回了。 男方家里没有家长,姜丽就充当了男方家长。 陆孟今天穿的是洁白的婚纱,是乌麟轩帮她定制,大师之手,到底是设计感非常好。肩头和脖颈是轻纱,不露,但是胜似露。 陆孟今天的妆容配合婚纱,是偏浅淡的,连口红的颜色都是偏粉,她站在那里,就像一朵成精的雪莲,只有花心一点点,是未曾绽尽的粉色。 乌麟轩是一身黑色西装,将他的身材展现得淋漓尽致,头顶上用簪子束了发,一小块白沙,正是陆孟婚纱样式的缩影,遮在脑后肩头,和他礼服口袋的白玫瑰遥相呼应。 因为乌麟轩过于锋锐的五官,这打扮一点也不显得过于秀气,非常的别致。 反倒是陆孟没有戴头纱。 新人站在一起,一打眼,他们好像今天是嫁给彼此。 婚礼不是很盛大,但是亲朋好友都在一起,也十分的热闹。 婚礼的仪式进行,和所有婚礼的流程都一样,陆孟挽着陆嘉南走过红毯,走到乌麟轩身边。 他们交换戒指,念婚礼誓词,他们在亲朋好友的庆祝声之中接吻。 一吻结束,陆孟笑着对上乌麟轩的视线,然后笑容一窒,看到他眼中犹如实质的欲念。 陆孟:“……”这就有点不分场合了啊! “你今天真美。”乌麟轩直直盯着她,低声说。 陆孟:“你也很帅。” 仪式结束,开始准备酒宴,今天的年轻人特别多,伴郎伴娘也很多。 所以酒宴开始之前,主持人活跃着气氛,带着众人做了一些无伤大雅的小游戏。还有伴郎伴娘的献唱。 陆孟这时候回去换礼服,准备等下敬酒。 结果换衣服的门一关上,帮着陆孟弄衣服的化妆师不见踪影,陆孟后面拉链够不到,正要让人帮忙,就看到乌麟轩进来了。 “咦,你怎么来了,前面那么多同学不用管?我店里那几个小店员你也帮我招待一下嘛……” 乌麟轩笑了笑,没说话,一边朝着陆孟走,一边拉下了拉链。 他的拉链。 陆孟:“……” “哎哎哎!”陆孟瞪着乌麟轩,“你庄重点,结婚呢!”乌麟轩走到陆孟身后,手从身后绕到陆孟身前,从等身镜子里面痴迷地看着她,手上还戴着典礼没摘下来的白手套,慢慢摩挲她的脸。 在她耳边说:“他们在做游戏,我们有半个多小时,专心一点,来得及。” 他亲吻陆孟的侧脸,没有帮陆孟换掉婚纱,也没有帮她拉掉她够不到的拉链。 他撩了陆孟层层叠叠如同莲花叶片的裙摆,两个人在镜子前面相拥,他们衣服肃整,像是一对正在伴着婚礼进行曲前行的新人。 也像是正在伴着礼乐节奏舞蹈的舞伴,陆孟回手勾着乌麟轩的脖子和他亲吻,口红蹭得两人唇边都是。 她此刻才像一朵盛开的雪莲,连莲心的那一点粉色花心,也开到了极致。 陆孟仰着头闭着眼,靠在乌麟轩的胸膛上,听着外面的音乐和笑声,心和身都随着礼堂上空被惊飞的白鸽翅膀起伏不定。 她薄薄的眼皮覆盖下,眼珠活跃滚动着,潮红的面颊上满是沉迷喜悦,像一片小舟肆意徜徉在水面上,一直朝着莲叶深处滑行。 她的亲人在笑、朋友在闹、爱人同她合二为一。 往后余生,是一眼能够看到头的美好安逸。 一场荒谬的穿越,让她拥有了两世的幸福。 陆孟时至今日,还是忍不住想——世上还有这种好事儿?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