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我在星际养凶兽 　　作者: 阮风轻 　　文案 　　帝国大学传说： 　　1、新来的阮老师超级凶，本体是个大凶兽！ 　　2、新来的阮老师懂得的超级多，甚至连地球古文字她都懂…… 　　3、新来的阮老师有个超级可怕的保镖团，由校内的大佬们组成！ 　　综上所述，不要惹她！ 　　阮唐：谢邀，其实我只是个来自地球的普通人…… 　　学生们：！才不信！不然那些个校霸为什么浑身瑟瑟发抖啊！ 　　本文又名#我的老师明明超强却过分谨慎# #818那个称霸星际校园的神秘的地球人大魔王# 　　补充说明：搞笑沙雕文学;这里的学生大概不是传统意义的幼年体，而是青少年这样子 　　男主已定，不是学生。 　　封面画手:涂画乐园@冰糖兔子 　　内容标签： 系统 都市异闻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阮唐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真的是个普通人 　　立意：拯救深受基因病困扰的未来青少年 第一章 选中之人 　　“实验中学、明礼中学。” 　　铅笔沙沙的声音在便利贴上摩擦，阮唐把想要去求职的学校列了出来。揉揉酸痛的脖颈，抬起头来看了看天空。 　　此时已经傍晚，夕阳西下，蓝天中晕染出层层叠叠泛着光的金黄色，像极了漫画中的天空。 　　她是一名教师。 　　最近干得很心累，真的想辞职了。这个学校的教学氛围真的让人身心疲惫。 　　可是都已经教了好几年了，她也是真切地热爱教学的，只是不喜欢其他教学以外的事情。 　　再说了，再转行又能干什么呢？ 　　阮唐初中时代，也经常看动漫，会觉得自己是个生而不凡、注定有些特别使命的家伙。而现在，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却也不再幻想这些浪漫又虚妄的东西。 　　她晃了晃脑袋，正准备把这种无端的联想赶出脑海，继续修改简历时，突然凭空响起一个机械音—— 　　“叮——！检测到地球online玩家阮唐的强烈愿望，经过系统检测，该愿望合理合法且利他，值得鼓励！恭喜玩家阮唐触发名师系统！” 　　哈？！ 　　阮唐还没来得及惊讶，无数的信息流就已经涌入她的脑海中，无需言语，系统的信息流传递给她一个信息——她将被派去某星系，完成一系列任务，成为名师。 　　而她也将会获得回报——任务完成后，剩余名师点将按照1:10000比例折算成现金。她也可以选择兑换药物，用来治愈长期以来的颈椎痛和咽炎这种慢性病。 　　也算是换个地点工作吧，只是这个地点过于特别。但阮唐的第一个问题是…… 　　“为什么是我？” 　　我很普通，仅仅是一名入职一年多的新教师而已。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它给出的回答是—— 　　“这是未来时空。我们这边检测到您为学生着想的初心，恰好我们这里也需要一名教师，特此赠予您此次机会。” 　　这个令人心动的回答。 　　阮唐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剧烈地跳动，她久违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年轻。按捺住心中的激动，她沉静地点了点头—— 　　“我答应你。” 　　随着她话音落下，冰冷的机械声应声而起—— 　　“临时协议达成，正在搜索传送地点，请稍后……投递坐标为银河系（2,30,6）坐标帝都星系帝都大学，准备投递！”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阮唐发现，自己置身于一间医务室之中，紧接着，又一声系统提示音响起—— 　　“叮——！下面开始发布试行任务，限时任务：【狮子会长的心理咨询】 ” 　　随着系统的话音落下，伴随这一声低沉的嘶吼，一头鬃毛凌乱的狮子，步入这间办公室内！ 　　只见狮子带着红血丝的眼睛里布满了显而易见的燥郁，一双赤红的眼睛紧紧地盯住眼前的阮唐，如同盯住一个猎物一般！ 　　阮唐惊呆了，系统的介绍声却在继续：“狮子纪凌的血统是S，这也就代表着他大开杀戒后血脉狂暴的可能性更强。作为老师，请尽量安抚住他的情绪。” 　　随着系统的介绍，基本的信息，也展开在阮唐面前，呈现半透明状—— 　　【任务名称】燥郁的狮子 　　【任务难度】一星 　　【任务时限】24小时 　　【任务描述】处于狂暴状态的狮子纪凌杀伤力极强，请宿主注意保护人身安全哦~” 　　阮唐：…… 　　确定这不是什么大逃杀场景？ 　　不是，现在的问题不是教不教书的问题，是她怎么面对一个这种危险人物啊！系统？系统你在吗？这确定是难度一星的任务？ 　　不是……但问题是，这合理吗？让她，一个人类，去教一群野兽？确定这样学到的技能真的用得上吗？但，她在系统具体情况中，又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你们……确定没找错人？” 　　“我只是一个才毕业的语文老师，不是心理老师，也不是驯兽师。我并不觉得，我能完成这种类型的任务，这样不合理吧？我可以选择放弃吗？” 　　“放弃”这个字眼一出，系统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 　　片刻后，它说： 　　“抱歉，宿主。我是检测到您的初心，才传送您过来的。用你们人类的话说，叫‘有教无类’，我以为，您会不介意这些学生的兽形，才把您传送过来的。” 　　“如果您不愿意的话，我们也可以立即终止这个项目，我们是自愿的系统，与强制性的同行不一样的。现在您面前这个任务，也只是试行任务而已，您可以选择拒绝的。” 　　阮唐刚刚吐槽的心声，顿时哑然无言。 　　如她所见，这里虽然是另一个时空，虽然她要面对的可能是兽形，但从系统的倾向来看，她所需要处理的，也仅仅是学生的心理问题。 　　而不是像在那所高中一样，她求的是平安幸福长大的学生，校方求的却是更好的重本上线率，更好的数据和名声，所谓的关注心理健康，也是怕家长出了事过来找麻烦而已。这样的教学，其实是缘木求鱼，更加难办。 　　仔细想想，和约定俗成的人类相处，还不如和自由自在的动物一起。 　　思考片刻后，深吸一口气，她也想明白了。面对着燥郁中的狮子，她也渐渐冷静下来。 　　“我答应了，我会好好做任务的。”想了想，她又补充道：“只是我个人能力有限，只是个普通人，有时候可能对付不了这些超能力学生，需要系统您的帮助。” 　　“当然，荣幸之至。”系统回答说，“需要我给您来段音乐吗？我看你们人类电视剧开头都是这样干的，主角出场要来一段激扬的音乐，您或许需要点歌？” 　　阮唐陷入无语，刚刚的感动无影无踪，有的只是满地的凌乱与黑线。 　　“谢谢，不过不用了。”她回答道，“可能你不太懂人类的情绪。” 　　掐了掐自己，阮唐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远远地看着这只燥郁中的狮子。此时，狮子身上还残留着些许血迹，可能是兽形态不太方便，他自顾自地把上半身变成了人形，是少年的面孔。 　　他正在为自己进行简单的包扎。 　　消毒液清理创口时，皮肉与毛发粘连，会有小幅度的疼痛，一般人都会皱起眉头，他却没什么反应，神色漠然，冷静地扯开长长的金黄色狮子毛发，去清理创口。 　　清理忽略那垂下的、微微眯起的黄金瞳，他简直沉静极了。 　　狮子给自己清理好创口，一圈一圈缠上绷带，看起来，这事情应该也不是第一次干了。 　　干完这一切，他起身准备离开，忽而想起什么，撕开病历本，咬着笔写了几个字，把剩下的递给阮唐—— 　　“麻烦老师给签个字。” 　　阮唐接过来，这是一个简单的医疗室器材使用报备单，看到了姓名一栏，写的是纪凌，种族是狮子，病因和治疗那一栏，却是空白。 　　倒也挺讲规矩。只是防备心太重，很明显的神经紧绷。 　　其实，冷静下来看，这头狮子也并没有多可怕。虽然神色燥郁，但眼神中仍有理智。 　　如果胆子大点儿，觉得这是只大猫，毛茸茸的也挺可爱的。更何况，这还是一只可以交流的，脆弱的狮子。 　　“病因那一栏还没有填。”小小的心理咨询室里，阮唐的声音是中性的，平静而温和：“不知你的问题是？” 　　“我杀了很多虫子。”狮子侧过身去，半侧的身影笼罩在侧边，头发垂落下去，掩住他的黄金瞳孔，看不清眼中的情绪，也许是漠然，也许还带点难过。 　　不是杀人，是杀虫子……这么想来，还是可以接受一点。 　　阮唐稍微松了口气，心理负担也少了许多——起码她面对的不是一个杀人狂魔。 　　“没事的。”她尽量让自己平静，就当是自己现在现在面对的是一个人，“要不然睡一觉吧。一觉醒来，很多事情就迎刃而解了。” 　　狮子摇了摇头，神色漠然：“睡不着。” 　　“睡不着的话，就不用勉强自己了，也可以去散散步，听听音乐什么的。” 　　眼见着有效果，阮唐再接再厉，补充了几句：“而且，你们杀这些虫子，也是为了保护大家吧。如果怕脏的话，等一下去洗一洗，就不脏了。” 　　“这是在做有意义的事情，是为了保护大家。”她说。 　　有意义的事情么……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狮子怔神片刻，但神色仍然有些紧绷。 　　——通常这个时候，她怎么安抚学生的来着？哦，对了，肢体语言。 　　阮唐想了想，大着胆子，轻轻地摸了摸狮子毛茸茸的头：“别想了，快睡吧。” 　　她的声音很轻柔，伴随着门外淡淡的花草香，让人心绪安宁了许多。 　　“嗯。”狮子答应了一声，眼里的红血丝消散些许，赖不住长期战斗的疲惫，他终于沉沉睡去。与此同时，阮唐脑海中传出系统的提示音—— 　　“叮——！限时任务完成！奖励名师点+5！” 　　她松了一口气，却又听系统继续播报道—— 　　“恭喜宿主第一次完成任务！学生图鉴已经开启，学生数目+1 　　【新增人物】：狮子纪凌 　　【人物描述】：血脉纯正，天赋强大的狮子，也会因为基因病而陷入狂躁之中。狂躁或者嗜睡，狮子总陷入这两种极端之中。 　　配的图，果然就是她刚刚见到的狮子，燥郁不太严重的时候，他的黄金瞳会显现出太阳一般的光泽，高贵慵懒，又神秘漠然。 　　这图鉴旁，还有“未完待续”四个小字。 　　读完这段介绍，阮唐回过味儿来—— 　　“等等，你这意思是，接下来每一个学生，都是猛兽？” 　　“纠正一下宿主的说法，不一定是猛兽，只是星际每个人都有兽形。只不过，由于您任教的是特长班，所以猛兽居多。” 　　——这一解释，反而让人觉得更绝望了啊！ 　　作者有话说： 　　阔别许久，新文来啦！是个治愈系故事，希望大家会喜欢 第二章 星际新生活 　　早上八点，帝国大学。 　　阮唐一步入教室大门，就听见了系统的提示—— 　　“叮！触发新任务【新生见面】 　　【任务描述】：身为一名教师，怎么能不和全班同学见面呢？下面就一起出发，迎接你的开学第一课吧！ 　　【任务难度】：一星 　　【任务建议】：建议多走走，了解新生信息，解锁基本图鉴。” 　　这个任务看起来简单多了，并不像上一个那么恐怖，系统甚至还提供了详细的地图，只需要走过去就可以了。但阮唐还是有点将信将疑的，说不定是什么陷阱呢？ 　　她怀着有些忐忑的心情，走入教学大楼内。 　　“叮咚——欢迎来到帝国大学03栋教学楼，阮唐老师，请通行。”温和的ai女声说，蓝色光芒交叠，阮唐，顺利的步入教学楼内。 　　这里的教学楼呈弧线型，远远看上去像一个洁白的贝壳，侧面看是一个流畅的曲线型，显然，里面的安保级别更高。 　　“验证通过，请通行。” 　　“验证通过，请通行。” 　　一层一层通过检测，在教室侧边的地方，阮唐听到人声，顿了顿，放轻了脚步——整个建筑呈弧线型，她所在的位置，刚好是一个绝佳的死角，是观察的好地方。 　　不知，她的学生都是什么样的呢？ 　　阮唐沉静地看着，只见一只老虎嬉皮笑脸地向一只狮子扑过来，口吐人言——“老大，你回来啦！俺可想死你啦！” 　　“少肉麻。”狮子冷冷淡淡地说，“赶紧变回来。” 　　阮唐望了一眼，更加确定了——这就是她昨天治愈过的，燥郁中的狮子。 　　他现在的精神状态看起来好了不少，抖了抖身上的鬃毛，他化为人形，是一个金黄色头发的少年，还有一双黄金瞳孔，看起来危险而神秘高贵。 　　而他旁边的老虎也在他催促的目光中，不情不愿地扭动一下脖子，不过，还是依照他的要求，变成了一个圆脸的少年，黑色头发，眉眼间有点憨憨的，笑起来还有虎牙。 　　“叮！解锁学生图鉴，【东北虎】秦虎。人物描述：活泼好动，不爱读书第一名，好吃懒做，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好骗。” 　　这个人物描述…… 　　阮唐忍不住轻轻笑了一下，紧接着就听见老虎的声音，还带撒娇的—— 　　“别那么无情嘛老大！透露点儿信息呗？你见过新老师了？该不会又被我们吓走了吧？俺这也没办法一天到晚保持人形啊，很累的。” 　　狮子纪凌沉吟一会儿，说：“应该不会。” 　　从他昨天的经历来看，应该不会。 　　“那就好那就好！”秦虎说，“要俺说，就叫我们机甲课课教官教我们中文得了嘛，干嘛还要再请一个中文老师，那些个文化人胆子一个比一个小，稍微不小心变成原形，就给他们吓住了！而且，俺现在已经会说话了，根本没必要学中文了啊！” 　　狮子纪凌沉吟一会儿，说：“这个问题，我已经问过我们教官了，他说，中文其实是一门博大精深的学问，不仅仅是会说话那么简单。特别是高阶机甲，很多古人的经验，中文理解程度不够，是很难精通的。” 　　“那好吧。”少年嘀咕着，忽而想起了什么，翘起嘴角，笑出了小虎牙：“嘿！老大，我们给新老师准备了份惊喜——我们准备开学第一课就变成原形！” 　　纪凌冷冷瞟了他一眼。秦虎挠了挠头，有点心虚地强调—— 　　“嘿嘿，这不是我一个人想的啊！我们几个人合伙想的，全班都同意了！可不是欺负新来的老师啊，也不是不爱学习！” 　　像是怕人不相信，他再次强调——“不是不爱学习！主要是，老大你知道吧，上次那个老师，我午休时候不小心变成老虎，他不就吓到辞职了嘛！这新老师也有知情权，她得起码不怕我们兽形，这样才能正常上课啊！” 　　这几个不爱学习的家伙整出这么一招，究竟是知情权还是啥，纪凌还能不清楚么？ 　　不过，他也懒得管，毕竟，人要是真吓到了，可能的确不适合他们这个特殊的班级。他心里，甚至有点隐隐的期待。 　　“随你。”他淡淡道。 　　“嘿嘿，老大最好了！”计划得到肯定，秦虎憨笑着摩拳擦掌，心情太过美滋滋，甚至真心话一不小心脱口而出—— 　　“看来我这个学期都不用写中文作业了！” 　　狮子纪凌再次冷淡地瞟了他一眼，秦虎赶紧改口：“呃，我爱学习哇！” 　　德行。纪凌摇摇头，也不管他，找个后排的座位去睡觉去了——狮子本性就嗜睡，特别是战斗后。 　　他很快进入了梦乡之中。与此同时，秦虎和其他人，也紧锣密鼓地准备了一番。 　　——“冲啊！我们的口号是，没有作业！” 　　躲在暗处的阮唐扶额——果然，遇见一群熊孩子了。 　　不过，既然事先知道些信息，总比完全不准备来得强。 　　她想了想，踮起脚，放轻了步子，回去准备了。 　　与此同时，秦虎带领的小队，也是群情沸腾，干劲满满。 　　“表哥，都准备好了！”一只橘猫从桌椅空隙里爬出来，舔了舔粉红色的小舌头，喵呜了一声。 　　“都准备好了？嘿嘿嘿，那俺可不客气了！”秦虎是最后一个化形的——只见他“哐啷”一声把椅子推到，这才自己变成一只橘色大虎，懒洋洋地趴在一众毛绒绒之中！ 　　等他们准备好，阮唐也准备好了，终于在刷完了一层又一层的人脸识别和门禁之后，阮唐来到了教室门口。 　　这是一个漆黑的大门，远远看去，就无比森然，仿佛不是教室，而是什么关押怪物的地点一般。 　　但……知道里面的怪物是什么德行的阮唐，几乎是忍着笑，打开了门。 　　“嗷～”一只橘色的肥猫跳了出来，瞪大眼睛朝她喵呜了一声，还没等阮唐反应过来，只听这只猫扭头望向后面问：“表哥，是这样吧是这样吧？” 　　“我都说了，让我打头阵，你们这些人怎么一点纪律性都没有？！”秦虎也急了，哪儿有橘猫能吓人的？！ 　　他可知道了，人怕他这种猫的亲戚，可绝没有怕猫的——上次他还看到有人怼着只猫吸呢，那猫都快被吸出痛苦面具了都没放开过！要吓人，还得是他来！ 　　“搞懂了搞懂了。”橘猫还是有点怂自家这个远房表哥的，虽然他憨，但架不住他力气大啊。 　　“让开让开，一边儿去！”秦虎挥了挥手，自己张开血盆大口，示范了一遍——“嗷～！” 　　随着他的叫声，一屋子的毛茸茸都“嗷呜嗷呜”或者“喵嗷喵嗷”地叫起来。 　　隐形毛绒控、阮唐本人——一屋子毛茸茸，还有这种好事？ 　　“你们好，我是你们的中文老师，我叫阮唐。”她忍住笑，说。 　　“等等……”秦虎暂停了卖力的嚎叫，呆了，“你……居然不怕我？” 　　“这有什么好怕的。”如果是之前，她虽然喜欢毛茸茸，但也还有可能有些害怕大型猛兽，可是刚刚经历了第一个任务，看到狮子燥郁这种场面，面前的小打小闹也就没什么了。 　　更何况，刚刚系统给的细则里，还有包含“保证宿主基本人身安全”的条例，这个系统，看来还是比较守信的。 　　安全有保证，阮唐甚至主动伸出手抚摸虎头，秦虎呆呆地瞪圆虎眼，条件反射地配合回握了一下，他呆呆的样子实在是太像一只大只的橘猫，阮唐忍不住抚摸了一下他毛绒绒的头。 　　——然后事情就一发不可收拾起来，猫类动物都很喜欢这种头部的抚摸，秦虎忍不住从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咕噜声，而呆在一旁的橘猫也忍不住探头出来喵喵叫了一声，伸出猫头来求抚摸—— 　　这要求，阮唐能不满足嘛？不多会儿，一个屋子里传出的各个毛绒绒都滚成一团，喉咙里发出各种舒服的咕噜声。 　　“喵喵~” 　　“咕噜咕噜~” 　　“嗷呜~” 　　在各种动物发出舒服喉咙音时，系统也响起任务完成的声音——“叮——！任务【新生见面】完成！名师点+5！” 　　轻松地完成了新手任务，阮唐心情不错。 　　环视一下四周，除了睡着的狮子纪凌之外，其他毛茸茸都喵呜嗷呜地像是毛线团一样翻滚着，超级可爱。 　　上完第一节 课，回到教师宿舍，一进门，自动家居就开始运作了，温暖平和的女声提示——“欢迎使用深蓝第三代智能家居系统。您已经很累了，是否需要洗漱休息？您需要淋浴模式或者泡澡模式？” 　　“是，洗淋浴。”简短地回答过后，程序灯亮起—— 　　“好的，淋浴已准备，请您步入浴室，开始淋浴。” 　　舒服地洗完澡后，门后早有准备好的暖风帮忙吹干了头发，暖烘烘的，令人舒适的床铺上，阮唐心情也好了起来。 　　她查看了一下系统商城——果然是名师系统，贩卖的东西都和别的商城不太一样，人家卖长生药美容液什么的，而这个系统里的东西画风清奇，比如刚刚解锁的这一个—— 　　【限时技能：班主任的凝视】 　　【有效期：凝视后1分钟内】 　　【售价：3名师点】 　　【技能描述：学生时代最害怕的事情，便是后门班主任的凝视！使用该技能可以使任教学生感到畏惧。不过，凝视只能起效一分钟的时间，毕竟学生也只会因为班主任的凝视安静几分钟，多超出的时间，神仙也阻挡不了学生闹腾。】 　　最后一个句号，深得冷笑话真传，阮唐嘴角抽搐一下，又浏览了一下剩余几个技能，算是对自己所能兑换的东西大概心里有了个数。 　　再往后翻，就全都是未解锁的状态了，想来是她现在技能点不够，所以没有开放。 　　虽然目前这几个技能，又是限时又是限定使用范围的，但也好歹聊胜于无。阮唐盘算了一下，秉承着国人花钱谨慎的原则，兑换了一个“班主任的凝视”，准备明天开第一次班会使用。 　　处理好这些琐事，阮唐闭上双眼，进入了甜蜜的梦乡。 　　如果说昨天是惶恐不安的话，现在，她已经开始期待起，这全新的教学生涯。 　　作者有话说： 　　智能家居是我对未来社会的一大憧憬，现在的某些个人工智障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第三章 开学第一课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的时候，阮唐就适时听到了系统的提示音—— 　　“叮——！新任务【开学第一课】开启。 　　【任务难度】：二星 　　【任务描述】：虽然已经见面了，但学生们对新老师，新班级还没有了解。定规矩，说要求，开学第一课，至关重要！ 　　【任务时限】：24小时内 　　【任务奖励】：10名师点” 　　虽然没睡到自然醒有点起床气，不过上课毕竟也是老师应该做的分内之事，阮唐按捺住心中的一点点不爽，仔细阅读起这个任务来—— 　　表面上看起来，这个任务很简单，毕竟，不就是开一节班会课嘛，开就是了！ 　　但是，当阮唐真正步入教室时，她发现了最关键的问题——学生呢？昨天那群学生呢？ 　　虽然她的学生很特殊……但也不至于这样特殊吧？第一天还在教室里见到他们，第二天就没影儿了？整个教室里空荡荡的，半根毛都看不见！ 　　没有线索，系统除了发布任务时几乎不出声，阮唐只好思路打开，去咨询楼道管理员。 　　好在这里虽然大部分是智能语音，楼道还是有员工管理的，听到她的问题，非常客气地答复道：“您说的是13届军事班么？按照我们校历和课程表登记的状况来看，他们应该正在机甲中心上实训课。” 　　“您可能不清楚，去年他们的中文老师就离职了，此后一直便没有中文老师任教，因此中文课便属于停课状态。因为军事班本来就是以机甲训练为主的，所以他们这个时候应该都去机甲中心实操了。” 　　听了这个回答，阮唐两眼一黑，终于明白这个任务为什么是难度二星了——打个比方，这就像是，缺席了你六年小学，三年初中的体育老师，突然要跑过来当你的班主任，给你开班会一样。 　　就离谱。 　　就算是使用“班主任的凝视”这个技能暂时刷一下威望，三分钟以后光环失效，学生做鸟兽散呢？ 　　但，遇到困难的第一时间不是抱怨，而是寻找解决方法——这是之前一年的班主任经验带给阮唐的思维模式，她开始思索起如何解决这件事。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去机甲中心实地看看情况再做决定。 　　机甲在教学楼北侧，建筑呈椭圆形，如同一颗银色的巨蛋一样，矗立着。可能是为了保密问题，这里的门禁系统也很有特色，一层一层，如同鸡蛋剥壳一样徐徐展开。 　　“验证通过，欢迎进入。” 　　“验证通过，欢迎进入。” 　　蓝色光芒闪动，进入到最里侧的时候，靠刷脸也不管用了，提示灯由通行的蓝色转为红色，系统声提示—— 　　“场地训练进行中，请勿打扰。” 　　“场地训练中，请勿打扰。” 　　阮唐没能进去，不过还好，这场训练并不算太长，她又等了一会儿，便听见有人陆陆续续地出来的声音，空气里尽是嘻嘻哈哈的调侃嬉闹声—— 　　“第一次就敢进实操机甲，你好勇啊啊虎！” 　　“开玩笑，我超勇的好不好，超厉害的！” 　　嘻嘻哈哈的声音里，她依稀可以辨认出之前那只橘猫的声音，依旧是熟悉的喵呜喉音，接着就是人声了，还带点儿忧心忡忡——“表哥哇，你说昨天那个老师没被吓到，她会不会今天还在等我们上课啊？” 　　“怕什么啊，天塌了也是我先顶着好不好！”接着是秦虎的声音，他哼了一声，“她就算来了又怎么样？我们人又没去，没人上课，她自己识趣点就该自己走了！” 　　这老虎看着憨憨的，实际上还挺刺儿头。好面子，爱吹牛，爱说大话，自尊心强，讲义气，叛逆……短短几秒钟内，阮唐脑内迅速勾勒出这类学生画像，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没剩多少时间了，再不出行动的话，恐怕人就要开启下一场训练了。 　　她站起身。 　　这时候，秦虎他们也看到了她，不过，他们装作没看见，拿着外套就准备离开，阮唐叫住了他，问：“秦虎，你不去上中文课？” 　　“不去啊。”秦虎满不在乎地说，“我觉得你还是回去吧，老师。” 　　阮唐笑了一下：“你该不会是害怕上中文课吧？我听说你一上课就头疼？” 　　“叮——是否使用道具【班主任的凝视】？”脑海里，系统传来提示音。 　　“是。”阮唐在心里默念道，与此同时，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秦虎。 　　“怎么可能。”秦虎下意识反驳，可他随即笑不出来了——只见面前个头还比他矮一点的女老师身上散发出恐怖的气场，这是一种类似于高等血脉的压制——一只可怕的猛兽用一种可怕的眼神凝视着他！ 　　要不是周围的兄弟还看着，秦虎感觉自己都要被吓哭了！他虽然还在嘴硬，但是音量却弱了下来：“谁……谁说的，我秦虎可没怕过什么。” 　　还好，这种威压并没有持续太久——片刻，他感觉松了一口气，却又听见这位女老师说：“那就好，你不害怕就好，我还以为你害怕中文课呢，我之前听说，你一直不敢上中文课，就是害怕。” 　　“怎……怎么会。”秦虎难得得结巴了一下，随即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有点羞恼——“谁说的！我可敢了！我秦虎超勇的！” 　　“那就说定咯，期待与你们在课堂上会面。”阮唐笑了，秦虎被那笑容晃了一下，随即又意识到什么，在阮唐离开时，懊恼地拍了下头—— 　　“我靠！我都答应了什么啊我！” 　　而在这时，进行了延长训练的纪凌，才从训练室走出来，金黄色的头发蓬松又凌乱，他一边用毛巾擦汗，一边听秦虎懊恼地转述刚刚的场景，并长吁短叹——“我怎么就答应了呢老大！你说我怎么就答应了？我鬼迷心窍啊我！莫名其妙答应上中文课了！” 　　“最简单的激将法。”纪凌短短地点评，却毫不客气：“也就能骗骗你这个蠢货。” 　　“嗨不是，老大你怎么这样！”秦虎一脸受伤，不过他很快自愈了，嘟哝道：“算了算了，就中文课而已，随便上上不就可以了，俺以前也不是没上过……” 　　“说你蠢，你还真是。”纪凌轻嗤，“动动你的脑子，刚刚你是不是被吓到了？” 　　秦虎点了点头，随即自己也觉得丢脸，疯狂找补：“嗨，不是老大，你听我解释，真不是我怂，是她一瞬间有种气场，你知道嘛老大？——就是很特别那种！自从隔壁班几条水产出去后，我也就在你身上感觉到类似的压制了——而且还不止！” 　　他说着说着，自己脸上轻松的表情也凝固了——秦虎虽然蠢了点，但提点到这个份儿上，也能想起点什么——无论如何，他的本体也是老虎，普通兽类很难会有让他感到害怕的气息。 　　所以，这位老师，要么是本体是极其强大的猛兽，要么是使用了联盟已经禁用的特殊方法。无论是哪种可能性，在这人课堂上闹事，都不太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不用纪凌再说什么，秦虎挠了脑袋，讪讪道：“行了，那俺老实点儿就行了……” 　　于是，秦虎连带着他的小弟，在去上中文课的时候都显得特乖，乖得阮唐甚至都有点儿失落——这让她预先准备的几套对付青春期熊孩子的方法都有点儿没用武之地啊！ 　　于是，她只是简单地自我介绍了一下，然后就是常规的选举班干部流程。这种已经定型的班级，她也就没有再多此一举搞选举，多半选出来也是个傀儡。 　　“纪凌同学担任班长，秦虎同学担任学习委员兼劳动委员，大家有意见吗？” 　　其他人都懒洋洋地心不在焉，只有被点到名的秦虎瞪大了眼睛——“老师，俺有意见！” 　　“我姓阮。” 　　“阮老师，俺有意见！劳动委员也就算了，俺是真不爱学习啊！” 　　“对于这一点，我已经考虑过了，秦虎同学。”阮唐早有预料，笑吟吟地答道，“正是因为学习方面是你的弱项，才更需要和同学们一起进步，对么？” 　　“可是俺不爱学习！”秦虎态度依旧很坚决，但是阮唐还有后招儿呢—— 　　“据我所知，秦虎同学，你上期末的机甲课成绩是S，但是文化课成绩堪堪及格，而获得校长奖学金的底线是，有一门S，剩下最低为A，毕业之前，你难道不想努力一把，获得校长奖学金么？” 　　校长奖学金，银质的精致徽章由校长亲自授予！而且，还有一般学生借不到的S级以上任务！上次老大可不就是拿了一次奖学金，回来眼睛都由黑色变成了传说中的黄金瞳，实力也愈发深不可测！ 　　秦虎不可抑制地心动了，接连点头：“行，那老师，俺答应了，您要多多监督俺啊！” 　　阮唐朝他点了点头，笑了——“那是当然。” 　　下课铃响起，与此同时，她的脑海中出现了系统的提示音：“叮——任务【开学第一课】完成，名师点+10！声望+1！” 第四章 香葱包子 　　阮唐只注意到可以兑换东西的10名师点，比上次整整多了一倍，还是不错的。至于那个声望，看起来就像是游戏系统各种杂七杂八的赠予一样，她没太注意。 　　实际上，这1声望点代表学生中的知名度。 　　昨天那事以后，就有人在帝国大学学生论坛上发帖讨论了——【李涛，新来的老师该不会真的本体是个大凶兽吧？】 　　主楼描述：真的，我看秦某学长昨天那吓的，新老师看着是温柔的小姐姐，没想到是猛兽那挂的？ 　　前排是几个技术流大佬，根据这位新老师的行为分析她究竟是哪一种类型的猛兽的，有肯定是陆地派的，因为能对秦虎有压制肯定是同派系，也有压深海类的，因为陆地派的顶尖食物链上能对老虎有压制作用的也就那么几种，数来数去新老师也都习性不太像。 　　紧接着就是有一个感叹号很多的回复，一看就是秦虎本人。对自己行为试图挽回尊严——我没怂！再说一次，我没怂！只是当时机甲训练完有点儿累！！！ 　　匿名论坛，就算是平常胆小的学生也敢调侃，所以后面跟帖的画风逐渐跑偏—— 　　“笑了，看来我们学校有两个东西最硬，分别是机甲中心的大门和秦虎的嘴。” 　　“最软的东西呢？” 　　“哈哈哈我不知道，不过我觉得食堂的包子挺软的！为了肉包子我愿意再多读一年！！！” 　　阮唐并不知道论坛关于她的讨论，不过她的确去食堂买了两个肉包子——未来社会，饮食方面倒没有变很多，并不像科幻作品中描写的那样只能喝寡淡无味的营养液，依旧提供有面食和肉食，只是蔬菜在这里，售价特别高。 　　吃完了一碗肉丝面，阮唐总觉得不太得劲儿，思来想去，还是差了点儿什么——她想吃菜！有菜有肉，这才叫生活嘛！ 　　思来想去，划拉了好多遍系统商城，阮唐终于确定下来最有性价比的奖品——商城有售卖的香葱种子，售价10名师点，属于一咬牙也能买的地步。 　　于是，她一咬牙，给买了下来。 　　与此同时，系统传来提示音—— 　　“叮——获得物品【香葱种子】！ 　　【物品描述】：如果你想在阳台种点儿什么，那它最为合适不过了。勤浇水，勤松土，这是一种很好打理的植物。一般来说，春季播种，夏季你就可以看见这些绿色的可爱精灵了。” 　　这描述还挺贴心，甚至简单地给了种植提示。 　　于是，阮唐充分发挥中华国的种植血脉，就在教师宿舍向阳的小阳台上，种起了葱。 　　种菜本来就是大中华的天赋，阮唐又不是什么生活白痴，简单地侍弄一下后，半个多月后，在一个洒满阳光的下午，阮唐惊喜地发现——她种的葱，冒出尖尖的绿色来，长势颇为喜人，绿茵茵的，散发着旺盛的生命力，和窗外一片冰冷的银灰色相映衬，简直像是另外一个世界。 　　香葱一天天疯长，从绿色的小苗长成了冒出花盆、亭亭玉立的大葱时，就可以收获了。 　　阮唐便简单地炸了个葱油，绿油油的葱炸酥了，香飘十里；再就着这点葱香味下肉丝，另外煮一碗面条，最后，一碗肉丝香葱面就做好了，面条弹牙劲道，不一会儿，阮唐就混合着葱肉，全给吸溜完了。 　　于是，在这个月月末的某一天，帝国大学的教师宿舍旁，忽而传来一阵奇异的香味，学生们都被惊动了，论坛里忍不住奔走相告—— 　　“卧槽卧槽！教师公寓那边究竟搞了什么好吃的啊！好香好香！” 　　“我都被香麻了我！这真的不是什么香水嘛！” 　　“好浓郁的肉香！肉食爱好者狂喜！还有一种从来没闻到过的香味？” 　　又馋又宅的还在论坛里流赛博口水，真正的吃货已经开始行动了—— 　　阮唐在下楼倒垃圾时，就发现几只老虎躺在她教师公寓门前的草坪上。忽略掉他们庞大的体型，这群大猫们只是在绿茵茵的草地上袒露软乎乎的洁白肚皮，嬉闹、玩耍、打瞌睡，还怪可爱的。 　　当然，阮唐是不可能忽略掉这个的，她拎着垃圾，发出灵魂拷问——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要知道，教师公寓离学生训练室，还是很有一段距离的！ 　　“嘿嘿。”其中的代表人物秦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老师烧的菜太香了，俺们食堂平时吃不到，俺带他们过来闻闻味儿！” 　　阮唐汗颜，真不愧是吃货！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阮唐也不好藏私了。在几只大猫眼巴巴的眼神下，任是谁都要叹气投降，也无非就是再多下几把面，多来点儿葱的事—— 　　很快的，在万众期待中，雾气蒸腾里，伴随着葱的香气，整块肉被卤得色泽诱人、肉香四溢，别说吃，就看那么一眼，人都要口水滴答！再拌上爽口弹牙的面条，别提有多美了！ 　　一群学生吃完面条，满意地要着尾巴离开了！ 　　打发完这群大猫猫，阮唐好笑地摇摇头，就开始准备备课了。根据邮箱里发的课表，是第三节 课，所以阮唐还有一个多小时的准备时间，除了准备课程之外，阮唐决定去找校长谈一谈。 　　——无论如何，光靠着图书馆里查来的校史资料，用校长奖学金这种东西稳住学生常规上课，也终归过于单薄乏力。 　　过往经验告诉她，还是得先看看管理者是什么态度。 　　解锁地图后，顺着ai的指引，阮唐很顺利地找到了校长办公室所在地——和占地面积庞大的机甲中心不同，这里相当偏僻，一片丛林掩映中，才隐隐约约有一条小径，通向一个尖尖楼顶的白色小楼，隐在森林之中，再远一点，几乎看不见。 　　这名校长，似乎并不太愿意被人看到。 　　阮唐心中升起这么一个念头，拾阶而上。 　　与这古典风格的建筑相反的是，这里的科技含量很高——进来的大门上，泛着幽幽的深蓝色的，是指纹验证锁，连楼梯都是炫技式的伸缩式，一步走完一步折叠，阮唐走得甚至有点害怕，而她终于克服困难走进去时，楼内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阮唐：？ 　　说好的“校长室”呢？难道ai地图没有更新？ 　　而正当她腹诽之时，楼顶侧面的时钟，悠悠摆动，发出悠长的声响，紧接着悠扬钟声的，是垫子合成音发出的男低音，和播音腔类似的电子音。 　　——“您好，我是帝国大学的校长幽蓝，如您所见，我不擅于与人交往，如果您有什么疑问，可以直接与我对话，我会尽我所能地帮助您。” 　　“我的疑问是，”虽然有些困惑，但阮唐依然记得自己来时的问题——“我是来贵校任教中文课的，可是目前的状况看起来，似乎学生们甚至不把中文课视作常规课程，我几番说服以后他们才过来上课，长此以往，这样是不行的，您这边是什么看法呢？” 　　机械音没有回答，悠长的钟声传来，似乎是在思考。片刻后，只听低沉的男声说道——“您的疑问是正常的，您是负责任的老师。” 　　“是这样的，以前我校来的中文课老师总是被吓走，或者气哭，所以就一直没太定下来。”低沉的男声说，他的声音没有任何波动，以至于显得这么离谱的事儿也没那么离谱了。 　　“现在，既然您能胜任这个职位，那么我这边也会配合的。我稍后会把中文课的时间表发到各个学生的邮箱内，提醒他们按时上课，旷课超过三次的予以警告处理，旷课五次予以退学处理。” 　　得到了保证，阮唐也就稍微松了一口气：“好的，那我就放心了，另外，虽然很冒昧，但是这边好像也没有教材呢？” 　　“已经发送至您的邮箱了，请查收。”机械音沉稳答道，“他们学的很基础，大约是地球小学一二年级水平，所以我为他们选择的是小学二年级课本。” 　　顿了顿，“深蓝”竟然主动发出一个请求—— 　　“不过，我在这里有个特别的请求，不知您是否能额外教学生们学习一些有关自然的古文呢？您可能不知道，大纷乱过后，孩子们对于自然景色，已经是几乎没见过了。” 　　这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请求，上位者又如此郑重而卑微，阮唐自然答应了下来：“好的，您放心。” 　　谈好一切事务，阮唐也没有再留下的理由，她微微欠了欠身，便告别了这里。 　　而她所不知道的是，在她走后，这所白色小楼的楼梯伸缩回去，整个小楼呈现浮空状——这座“楼”，在设计之初，其实根本没有设计供人进出的出入口，只是楼的主人似乎孤独了太久，以至于愿意为唯一来访的客人提供楼梯。 　　回到正题，阮唐回到宿舍，她就开始备课了。 　　描写自然景色的诗句很多，绝伦精美的骈文美篇更是数不胜数，但是她得考虑到学生的接受程度和理解能力，整理了半天才找出一些比较简单、合适初学者学习的。 　　好在现代科技很先进，不仅体现在可以筛选难度、字数上，智能语音机器人小助手还提示她要不要设置全息背景烘托课堂气氛——阮唐对于全息背景这个东西并没有概念，试了一下，立刻被真实的观感所震惊—— 　　绿草如茵，高耸入云的树木，甚至还有潺潺的流水……置身于其中，真的就像是在大自然之中一样。 　　自然而然地，新任务触发了—— 　　“叮——！日常任务【一堂中文课】开启 　　【任务难度】：二星 　　【任务描述】：上好一堂中文课，让未来的学生也感受到自然之美，人文之美。 　　【任务奖励】：10名师点” 第五章 纪凌的身世 　　系统提示音响起时，阮唐已经步入课堂，她是专业的中文系出身，读起诗句来，也是朗朗上口，如同珠子落入玉盘一般，吐字清晰而又富有节奏感—— 　　“今天我们来欣赏一些有关自然的诗句。大家请看：“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五个字五个字，都是物品罗列，却很生动，来，我们一起来朗读一下，好吗？” 　　她的声音温柔又有力，纵使是秦虎这样的学生，在这诗情画意的幽静环境里，也情不自禁地感受到了森林带来的自然活力，其实他更想做的事情是大声嚎叫，不过介于还是有点儿怂这个本体疑似凶兽的老师，也跟着大声地朗读起来—— 　　“野旷——天低树！” 　　“江清——月近人！” 　　他们其实读得并不好，但是阮老师还是笑眯眯地表扬了他们——“大家读得很好，很有活力！” 　　秦虎其实有点想笑，他觉得他已经是大人了，虽然依然有点美滋滋地，并不需要这种幼稚的小朋友式表扬——虽然他不知道自己心情好到尾巴都翘起来了。 　　阮唐也暗暗想笑，其实，这些学生之所以这样积极，并不是因为她有多神奇的魔法，只是因为她使用了一个简单的班级管理小技巧——量化管理法。 　　所谓的量化管理法，直白来说，就是把大目标划分成小目标，根据平时表现奖励积分或者减去积分。 　　对于精力不集中、且没有长远目标的学生，这招是出乎预料的好用。幼儿园里奖励大红花，评出每周之星，就是量化管理的一种。 　　既然有量化管理，自然得有一个比较有吸引力的奖励了。 　　最开始，阮唐也不知道该用什么奖励，不过，晚上吃面加葱花的时候，她割了一茬儿的葱，又有一茬儿，冒出尖尖的绿色来，长势颇为喜人，绿茵茵的，散发着旺盛的生命力。 　　阮唐想到该奖励什么了——对了，吃的。 　　葱香面显然不便于携带，阮唐便改进一下，趁着周末，做了一整个蒸笼的葱香包子——个个皮薄馅大，肉汁鲜美。等到第二周开学时，她便拿了几只香葱肉包子，让学生们分享了一下。 　　以秦虎为首的一群毛茸茸吃得两眼放光，最后吃得把手指都舔干净了，回过神来才疯狂过来问：“阮老师阮老师，这是哪里的包子啊！比学校食堂的好吃多了！” 　　眼见着有戏，阮唐便笑眯眯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这是你们中文课的奖励哦。”她笑眯眯地展示了自己的量化表，附带说明了加减分规则，大概就是上课睡觉，上课走神，会扣分，回答问题积极会加分这一类。 　　“这个月月末，我将奖励表现分前十名的同学一人一个包子，前三名每人有二个，第一名有五个。” 　　这……这真是莫大的鼓舞！ 　　秦虎吸溜一下口水，阮唐期待地默默观察着他们的表现，本以为这熊孩子会因为奖励而励志重新做人时，却听见他说道：“纪老大！我的好大哥！如果你得第一了，能不能麻烦你把包子匀我几个！我可以帮你打饭！做卫生也可以！” 　　“我无所谓。”狮子纪凌倒是表现得没那么馋。 　　阮唐叹口气，看来，教学之路，依然漫漫无涯啊。 　　不过好在，除了纪凌，其他人对这个奖励还是很感兴趣的，阮唐自己研究管理方法，也得到了系统的肯定，除了—— 　　“叮——！任务完成！名师点+10！检测到宿主发挥主观能动性，激励学生学习中文，奖励名师点+10！” 　　纵使这次任务完成得很好，但阮唐还是留意到了纪凌这个学生。 　　其实，她很早就注意到了纪凌的异常。在别的毛茸茸都热情积极地凑过来求抚摸的时候，纪凌多半趴在教室后面的桌子上睡觉。这也没有什么，毕竟阮唐只是过来教书的，不是过来当万人迷的。 　　相较于狂躁中的狮子，纪凌这种嗜睡的状态，已经算得上安全无害了，阮唐便没有再深究，心想着，先稳住班上大部分学生再说。 　　现在，大部分学生是稳住了，只是纪凌的嗜睡，却一点儿也没有改变。 　　“杜甫的这首诗，表现的是作者的一种家国情怀，读来令人感动……”阮唐课讲到一半，终于忍不住，再一次地敲了敲这只大毛茸茸的课桌——“纪凌！专心听讲，不要打瞌睡！” 　　“啊？——哦。”纪凌茫然地从课桌上爬起来，这只狮子虽然最初有点狂躁，人形态看起来也很高冷男神，但脾气意外得不错，被喊起来也没有生气，只是两只眼睛茫然地四下环顾，显然并没有在听讲。 　　阮唐扶额，再一次感到一种神奇的无力感——面对这样的学生，她是真的有点不知道怎么办啊！一切常规意义上的正向激励，放在这里通通没有用。 　　——论威严，请问她一个成年女性，就算气场再狠，狠得过兽类？虽然在座的毛茸茸看着萌，但是真生气起来那都是能一口吞掉她那一种！ 　　——论前途，据秦虎骄傲的转述，他们纪老大这次机甲考试专业课第一，阮唐根本没办法拿这个激励他！ 　　阮唐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算了，嗜睡就嗜睡吧。她乐观地想，嗜睡总比狂躁要好，起码不会伤人。 　　然而，阮唐大概是个乌鸦嘴。纪凌的嗜睡，更像是一座活火山，终于在某堂历史课上，爆发了。 　　是的，阮唐在介绍古代作品的同时，也介绍了星际文学。恰好，那篇课文的背景就是星际大纷乱，她便多说了一些。 　　大纷乱，即虫族入侵。这群恼人的、牙口极好，且毫无节制的虫子们，肆无忌惮地飞入这个星球，引发一场巨大的霍乱。它们咀嚼树木的枝叶，咀嚼小麦大麦和各种粮食，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所幸，这种硕大的虫子食谱里并没有人类。 　　纵使如此，巨大的粮食亏空，也让这个国家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慌之中。更令人讽刺的是，这时居然在帝国内部发生了派系斗争，内忧外患，民不聊生。 　　这篇文章，便是讲的人民领袖深蓝明明是为了人民利益、却被人污名化的散文诗。 　　只见长诗写道—— 　　“深蓝！为人民而战！ 　　他这样说，他也是这样做。 　　可他燃烧了自己， 　　蛆虫们却把尸体当做肥料。 　　他们狂笑—— 　　是啊！我们卑鄙，但我们活到了最后！” 　　配乐诗朗诵，阮唐读得极富感染力，纪凌平时看着懒洋洋的，此时那双黄金瞳的颜色却愈发光亮，黑色的瞳仁几乎看不到踪影。 　　这是它的主人情绪陷入癫狂的前兆，他的喉咙里甚至传出一种类似于狮子捕猎时，低沉的喘气音，学生里，有几个稍微胆小点儿的腿都开始颤抖起来。 　　学生都这种反应了，阮唐自然注意到了，更何况，她脑海中的系统，早已传来提示—— 　　“叮——！触发支线任务：【燥郁的狮子2】，是否接受？” 　　阮唐当然选择接受了。现在纪凌状态不太对劲，直接问肯定问不出什么来，阮唐想了想，觉得系统里还真有一件商品，挺适合目前的状况。 　　【物品】：听诊器 　　【售价】：5名师点 　　【物品描述】：可以暂时聆听学生的心声三十秒，不过，心结也不一定知道就能解决。 　　这……最后一句话听起来挺不负责的样子，不过，好歹售价也仅仅是5积分。阮唐点击购买，并选择了使用对象——纪凌。 　　“叮——消耗5名师点，道具【听诊器】使用成功！” 　　随着系统提示音落下，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些纪凌第一视角的画面来。 　　纪凌讨厌这种绿草茵茵，晚风吹拂的场景。 　　这种大自然的场景，老是让他想起大纷乱刚刚爆发那一会，那个炎热又潮湿的夏天。那大概是一个暑假，他还是一个最大的烦恼只是暑假作业过多的初中生，出门前他妈好啰嗦地说—— 　　“小凌记得自己热饭！饭我都放冰箱里了！懒得洗碗你也可以出去买，钱在包里，收好别弄丢了！” 　　“知道了知道了。”他不耐烦地晃了晃钥匙，“我都这么大了，饿了当然会去买吃的，我又不是个傻子。” 　　“我们家小凌长大了啊。”又不知道怎么情感突然充沛的妈妈抱他一下，然后扭头走出了家门。 　　很难想象，这个神经大条，莫名其妙揉他头发，做饭难吃的女人，居然是大纷乱的排头兵。她所带领的科研团队，不是依靠暴力，而是依靠机甲喷洒的某种药剂，杀虫率高达百分之八十，这在当时堪称一个奇迹。 　　因为是机甲内喷洒作业，纪凌并没有感觉到这份工作的危险性——他妈妈也总是很幸福地说，小凌，妈妈的团队又有新进展了，很快我们就能把这些虫子赶到外太空去。每次她都深夜回来，然后很夸张地拥抱他。 　　纪凌已经习惯了。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并不十分粘妈妈。 　　那是七月的最后一个星期，暴雨接连不断，洗刷整个城市。他在屋子里，一边刷牙，一边听广播消息—— 　　“近日，我市防虫工作取得重大进展，截至目前……”稀松平常，平板无波的女主持人继续播报说—— 　　“让我们向在此次战斗中牺牲的科研人员致敬 ，他们是——纪念博士……” 　　随后还有一些名字，纪凌没有听。 　　这一切是那样缺乏真实感。没有看到血，也没人过来嚎啕大哭，过来的仅仅是科研团队的工作人员，身戴白花，说，我很抱歉，孩子，但你的妈妈是一位伟大的人。 第六章 机甲中心 　　纪凌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也没有给他们惹麻烦，他只是很安静地参加了葬礼，然后，继续孤身一人。 　　其实，也差不多的，他妈经常出差，他经常一个人呆在家里。 　　所以妈妈死了，和妈妈出差了，其实也没多大差别。 　　可是，为什么还是会感觉有点难过？ 　　纪凌眼里，黄金瞳的颜色盖过墨色，如同流泻而出的阳光——这是典型的狮子血脉在作祟的原因。半兽人的基因，注定是强大而伴随着躁郁的，幸好，纪凌本性还算沉静，发作起来关在特质的铁笼子里，只会伤害自己，不会打扰别人。 　　如果让他自我评价的话，还算一个靠谱的人。也大概因为这一点，在进入帝国大学后，他被选中，成为预备军的一员，参与清缴虫族的后续工作。 　　这份工作纪凌适应的很快，恶心的绿色粘液飞溅时，他并没有任何不适，只是愈发兴奋起来——杀着杀着，他甚至有种自己本来就是种杀戮机器的错觉。 　　而当真正完成这一切时，他反而迷茫了。 　　那种躁郁卷土重来。 　　唯一的亲人已经不在人世。 　　他也一直克制着自己的躁郁，努力做一个不伤害他人，无碍于公序良俗的正常人。 　　而这一刻，看到这种接近于真实的大自然，他体内那种属于兽人的血液，终于奔涌而出——撕碎这一切，也许并不需要理由！纪凌的眼睛里布满红血丝，只见狮子一跃，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 　　与此同时，阮唐脑海里也响起系统任务触发的提示音—— 　　“叮——触发任务【狮子会长的狂暴2】 　　【任务难度】：一星 　　【任务描述】：狂躁只能短暂安抚，治标不治本，支出多于花费，浪费积分。也可以选择放置，在后续大任务中根治。 　　【奖励积分】：5名师点” 　　这是系统少有的任务描述里就劝退的。 　　确实，这描述还真够一针见血的，单从任务花费和奖励来看，现在商城普遍道具都是10积分均价了，这个却只奖励5积分，一加一减，甚至亏了，性价比并不算高。 　　但是……却也不仅仅是任务的事情。 　　阮唐垂下了眼眸。 　　系统，你还是不够懂人类啊。面对生离死别，人是会心软的。 　　她犹豫了一下，10积分的【如师如母的拥抱】和【数学老师的催眠曲】中选择了后者，点击了使用。 　　既然无法挽回母亲，那就好好睡一觉吧。她心说。 　　随着道具使用成功，在躁郁状态的纪凌，听到了一点隐隐约约的人声。 　　非常奇怪，这点人声并不大，却特别清晰，像是学生时代挥之不去的模糊梦境，他听见一个温和清晰的声音讲：“设这个顶点的坐标系为（x，y），那么我们可以得到另一个点的坐标为……” 　　真离谱，在这种声音的催眠下，他居然困了——本能的困意压倒了躁动。 　　不知不觉中，他沉沉睡去，像是重回幼时，最大的烦恼，也不过就是面前解不开的题目，和小卖部吃不完的零食。 　　与此同时，阮唐这边也是松了口气，脑海里，传来系统的提示音—— 　　“道具【数学老师的催眠曲】已使用，扣除名师点10，此次任务奖励名师点5，扣除5名师点，谢谢光临，期待下次合作。” 　　听到系统的提示音，阮唐想。不过，她也并不太后悔，之后挣回来就是了。只不过……系统的描述里说，狂躁治标不治本，这背后的原因是什么呢？ 　　那一段道具【听诊器】所带来的短暂画面中，“大纷乱”占据了纪凌的大部分心绪。 　　于是，为了更了解这段历史，阮唐趁着没课的时候，去图书馆看了些相关方面的历史书籍——书中讲到那部分对她极为陌生，却在这个世界人人皆知的大纷乱。看了这段历史之后，她对纪凌之前的燥郁，有了更具象的了解。 　　大纷乱后，整个星球也已经遍体鳞伤。驱虫行动类似于战争，耗费了好多年轻人的一生，甚至献出了生命。森林接近于没有，曾经住在深山老林里的猛兽也出来了，不少缺乏粮食的人猎杀动物，但也有被猛兽咬死的…… 　　直到帝国秩序重建，才渐渐趋于安宁。传统的食物被营养液所替代，人为制造富氧环境——人类已经无需畏惧虫子撕咬森林，因为他们早已没有了森林。 　　而此时，这一切，以轻描淡写几句话，予以呈现。 　　历史□□裸，血淋淋。作为母亲在大纷乱中牺牲的纪凌，怎能不有应激反应？ 　　阮唐深呼吸一口气，心里有些沉甸甸的——这就是属于未来的苦难么？ 　　“您已阅读超过三个小时，请注意及时休息。”智能家居温和而毫无波澜的女声提醒道，阮唐回过神来，放下了书本，激荡的思绪，才稍微平静些许。 　　了解了这一切的始末之后，阮唐就放弃了使用全息自然布景，纪凌本人的燥郁情绪果然缓解了一些。 　　也许，时间会成为治愈一切的良药吧。 　　揉了揉因阅读而有些酸痛的脖颈，阮唐决定去校园四周转转。正好她想起来，前几天去过的机甲中心，便去控制中心申请参观权限。 　　填了几张表格，录入信息后，阮唐成功通过了申请，只听门禁系统发出一阵悦耳的铃声，紧接着是代表通过的蓝光—— 　　“验证通过，请通行。” 　　“验证通过，请通行。” 　　前文已经说过，整个机甲中心呈蛋壳状，一层又一层的门禁，便如同蛋壳一样，一层一层剥离开来。 　　想当然的阮唐本以为，最后一层的核心地带的展示大厅也是同样的设计，谁知道进入了之后傻了眼——机甲展示大厅居然还需要乘电梯上去！ 　　这倒也不要紧……但问题是，电梯的按键能不能设置得人性化一点，设置那么高干什么？ 　　阮唐原地发呆中。 　　不过还好，不多会儿，就遇到他们班的学生才从训练中心下课，秦虎发现了在电梯面前发呆的她，笑咧了牙：“老师和俺刚进城一样，不会用电梯咧！” 　　“不说话就别说。”纪凌冷冷呛了他一声，秦虎讪讪闭嘴，而后，纪凌自然而然地走了过来。 　　少年手长脚长，轻而易举地帮她按亮了电梯—— 　　荧蓝色光芒闪过，机械音提示道：“验证通过，请快速通行。” 　　在他按电梯的那个瞬间，阮唐才意识到一个问题——并不是这个电梯设计不人性化，而是星际的平均身高都有一米八几了，这个高度是合理的。 　　是她太矮了，才按不到的。 　　多少有点儿伤自尊了。 　　“谢谢啊。”阮唐道谢，纪凌微微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却一路护送着她去了展览中心。 　　乘坐电梯到达“蛋”的顶端，从上面俯瞰，可以看到，在中心展出位置，透明防弹玻璃后，展示有一台巨大的、已经停止使用的机甲。机甲通体呈深蓝色，线条流畅，造型霸气。 　　这正是大纷乱中，带领人民团结起来、将虫族赶到外太空的领袖“蓝帝”所使用的机甲。 　　旁边还附带有蓝帝的历史影像资料——这是一个蓝色眼睛、金黄色头发的青年，眼珠剔透如波斯猫，本应是个美人，但他却冷冷地望着镜头，没有笑。 　　与机甲同时展示的，还有蓝帝本人的墨宝—— 　　“深蓝，永远为人民而战。” 　　这句机甲驾驶者的箴言，被永远地镌刻在了机甲的侧翼。后面，还有旁人小心翼翼用电子光屏补充的注解——【魏深蓝（星历1841-1872）】 　　美人迟暮，英雄气短，未免让人感慨。 　　阮唐凝视着这台机甲——硕大而庞大的机甲，仿佛也在用那双泛着荧蓝色的探照灯眼睛，沉默地凝视着她，像是一个聪慧而温驯的野兽。 　　而这一切显然是错觉。这只是一台冰冷的，庞大的机甲。 　　“说起来，魏先生战前还来我们这边教过一小段时间的数学呢。”秦虎不知何时探头过来，打破了这沉寂的氛围。 　　“是嘛。”没想到这位已经牺牲的传奇人物，还有这样的过往。 　　“是啊。”秦虎点了点头，见她感兴趣，便多说了两句——“不过他只教奥数的，太难太难了——也就纪老大放学跟着学，还是魏老师的得意门生呢。” 　　这么说来，纪凌也太惨了。 　　唯一的生母在大纷乱中牺牲不说，就连在学校的恩师也是这次战争的领袖。战后，他真正意义上的孤身一人了。 　　阮唐不由得转过头来观察一下旁边人的精神状态。只见纪凌闭着眼，似乎很疲倦的样子。 　　又被戳中伤心事，这倒也正常。阮唐心下恍然。 　　不知道跑去叫急救的秦虎怎么了，叫了半天还没叫过来。 　　阮唐这么想着，回身去打量了一下纪凌——燥郁中的狮子睁开了眼—— 　　改怎么去形容这一双眼？！ 　　就像是处于狂暴燃烧中的太阳，纪凌双眼赤红，显而易见地燥郁！ 　　“我！我赶紧联系工作人员！”旁边的秦虎显然意识到不对，赶紧一路小跑着过去打电话，而与此同时，阮唐脑海中响起了系统提示音—— 　　“——叮！主线任务【狮子纪凌的梦境】开启！ 　　【任务难度】四星 　　【任务描述】狮子会长纪凌，一直陷入自己的梦魇中，燥郁不已，趁这个燥郁触发的契机，你是否能够带领他解开心结，走出死循环？ 　　【任务提示】梦境规则为回合制。该任务为限时任务，且行动机会有限，消耗完行动机会且倒计时完毕时，仍未能解开心结，则视为任务失败。请珍惜行动机会。 　　【任务奖励】30名师点。” 　　好家伙，是块硬骨头啊。 　　阮唐深呼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再次仔细阅读了任务须知后，点击接受。 第七章 纪凌的梦境 　　进入梦境，阮唐展开人物面板，上面显示了简单的信息—— 　　人物：阮唐 　　行动次数剩余：5 　　梦境滞留时长剩余：3天 　　整个人物面板是黑色，倒计时数字则呈现出红色，挑动着人紧张的神经。看起来是类似于养成游戏那种回合制，阮唐深吸一口气，开始了行动。 　　“是否使用第一次行动机会？” 　　“是。” 　　阮唐点击确认，展现在她面前的是一张地图，旁侧有三个光点，上面分别注明了【学校】【家】以及【训练基地】。 　　“请选择您的目的地？” 　　阮唐沉思片刻，选择了目的地为【学校】。 　　“选择完毕，消耗一次行动次数X1，学校已抵达！” 　　或许因为这是纪凌梦境的原因，就算是到了按理来说应该宽敞明亮的学校整个视角被一层浓浓的烟雾所掩盖。 　　这里是学校旁一个昏暗的小巷子。 　　隐隐约约听到脚步声，阮唐下意识地侧身躲过去，望了那边一眼——一个褐黄色头发的男孩拖著书包，朝这边走来，眉眼中，依稀可以看出点儿纪凌的影子。但很明显身形要比纪凌小上许多，也瘦弱纤细许多，像是一只无家可归的小奶猫。 　　而正在这时，一群打扮明显看起来像不良青年的家伙坏笑着围了上来。 　　“哟！这不病猫嘛！几天不见，怎么这么拉了？” 　　“是啊，前几天给秦虎那小子出气的时候，不也牛气的很么？” 　　其中一个一脸嚣张地挑衅着，另外一个也是阴阳怪气地—— 　　“说你杂种怎么了？你可不就是杂种？！” 　　“我们说得是实话啊！哈哈哈！” 　　小纪凌二话不说，抿了抿苍白的唇，一言不发地朝那个人砸了过去——拳头触碰到柔软的肚子，发出闷声到肉的响，那人也痛呼出声，像是惊讶于这小子竟然敢主动出击，愤怒不已—— 　　“好啊！你小子真是牛啊！兄弟们，给我上！” 　　紧接着，几个身形高大的青年就把小纪凌团团围住，推搡着就要狠狠揍他一顿！ 　　此时不动更待何时！ 　　看了那么多校园欺凌教育片，是个人都知道该怎么做。阮唐先是大声叫道：“警察来啦！” 　　紧接着趁那几个不良少年还没缓过神来，拉起小纪凌就跑，等到人回过神来时，已经一条街开外了。 　　——扯着个人一路狂奔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终于躲开了那几个人，阮唐也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一边喘气，她一边在思考，应该怎么介绍自己的身份？见义勇为的路人？同学？ 　　而正当她思索之际，身边的小纪凌开口了。 　　他低声说：“老师，你不用帮我的。” 　　看来，就算是在这个梦境里，根本不可能认识她的小纪凌，也把她合理化成了他小学年段的老师。 　　阮唐松了口气，顺着说：“老师怎么可能不管你，老师去学校还要向上面汇报呢！那几个家伙，还在上学呢，无法无天了都！” 　　“没有用的。”小男孩低声说，“他们说的本来就是事实，我就是杂种。” 　　是人与动物混血的怪物。是不应当在世界上出现的存在。 　　他的神情丧丧的，一根呆毛上下翻飞，黄褐色的头发还没有显示出成年后耀眼的金黄色，反而像一堆稻草一样，杂乱无章地堆着。 　　“怎么会没用呢？”阮唐顺势理了理他翘起的头发，柔声说，“他们说得怎么会是对的？你刚刚不都是自己反驳了？” 　　“没有人能选择自己的出生，无论是亿万富翁的孩子，还是杀人犯的孩子……只要自己没犯错误，凭什么因为出生就挨骂？”她低声说，“我们只对自己的行为负责，谁会为出生前的事情负责？” 　　这句话振聋发聩，对于幼年的纪凌来说，似乎有了些许安慰——他是没有人教养的野孩子，有时候自己都在怀疑自己。 　　“这样啊。”他喃喃道，“那老师，你告诉学校吧，我打人了。” 　　“这才对嘛！打人不对，但这属于正当防卫。”阮唐欣慰地笑了，“那说好了，以后不许再叫自己杂种——别人也不能这么叫你！” 　　“嗯。”小纪凌闷闷地嗯了一声，与此同时，提示音响起—— 　　“任务完成进度1/3，消耗一次行动机会。” 　　看来战况很不错嘛，这才消耗一次行动机会，就已经完成三分之一进度了。 　　阮唐满意地查看着面板，刚刚因为倒计时而产生的紧张也缓解了不少——她开始盘算第二个回合行动地点了。 　　“请选择第二回 合的出行地点。” 　　阮唐想了想，选择了——【家】。 　　“消耗行动次数X1，抵达地点【家】” 　　一刻钟后，她开始无比后悔这个决定！ 　　——一般人对于家的印象是什么呢？是温暖的回忆，是父母的唠叨和美食？还是无休止的琐碎争吵，甚至于决裂的痛苦？ 　　而纪凌梦境中的家……阮唐不理解，阮唐真的一个大写得不理解！ 　　她明明没有选择错吧！她选择的地点是【家】对吧？ 　　那么，谁能告诉她一下，为什么她现在的所在地像是个闹鬼的地点？ 　　是的，这个狭小的房间，无论阮唐做什么，一切徒劳无功。 　　阮唐想打开门出去看看，结果当然是打不开；更诡异的是，她倒杯水喝，水复原了，依然在茶壶里，玻璃杯里什么都没有； 　　这简直像是鬼打墙一样。 　　阮唐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既然有任务，那必然有线索。 　　她四下搜寻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信息——房间很小，搜索一会儿以后，阮唐的目光落在冰箱的便利贴上—— 　　“把屋里留的三道奥数题做了，然后去锻炼跑步机慢跑三十分钟，晚饭在冰箱里。” 　　看来这便是线索了。 　　阮唐试着去书桌上，翻看这本小学奥数书，开始做这三道折出来的题。 　　第一题：小强、小清、小玲、小红四人中，小强不是最弱的，小红不是最强的，但比小强强，小玲不比大家强。请按从强到弱的顺序，把四个人的名字写出来。 　　第二题：甲、乙、丙三个数，甲、乙的和比丙多59，乙、丙的和比甲多49，甲、丙的和比乙多85，求这三个数。 　　第三题：鸡和兔共有34只，鸡比兔的2倍多4只。鸡、兔各有几只？ 　　（注1） 　　一个鸡兔同笼问题，一个算术题，一个逻辑推理，比较大小问题，这倒也不难，只是小学难度的奥数。只是阮唐一个文科生，离开数学太久，再做起来依旧很痛苦。 　　一刻钟后，她终于解开了两道题，脑仁都快裂开了——而且阮唐居然诡异地发现，在梦境里她也会饿。 　　这个时候，她饿了，冰箱里还有现成的饭菜，但正当她准备吃一口继续做任务时，却遭到无情的阻拦—— 　　“警告！请勿超出规则！” 　　“警告！请勿超出规则！” 　　阮唐无语凝哽——所以她现在是在经受小学生的烦恼——不做完作业不准吃饭？ 　　忍着饥饿，阮唐这个成年人都觉得有点两眼发昏了，还好，她还算是有点基础，写写画画着给最后一道题解了出来，还锻炼了一会儿，总算给予以放行，她迫不及待地狼吞虎咽着鸡蛋饭，觉得简单的油盐鸡蛋饭前所未有的香！ 　　终于完成任务，一切恢复原状——阮唐揉了揉有些疲惫的脑袋，恍然意识到—— 　　她刚刚体会到的，便是小纪凌的童年，孤独而严苛的家。 　　每天要执行小纸条上布置的任务，却没人陪他一起。 　　果然，像是验证她的猜测一般的，阮唐身侧的墙，慢慢变成半透明的——搁着雾气，她看见了小纪凌，身处于同样的环境里，有条不紊地一个人解题，锻炼，吃饭，洗碗。 　　她轻轻敲了敲，想要和这个孤独的小孩打个招呼——让他知道，也许，在未来他会有好朋友，并不会那么孤单。可却发现纪凌压根不理她，她郁闷地皱皱眉，小纪凌居然也郁闷地皱皱眉。 　　阮唐忽而意识到什么，吃了一口米饭，喝了一口水，然后夸张地咳嗽两声。 　　那边，纪凌重复了同样的动作——他吃了米饭，没有咽下去，喝水，咳嗽。 　　阮唐悟了。 　　如果说【校园】场景中，她扮演的角色大概是小纪凌早期的数学老师魏老师，那么这个【家】的场景，她扮演的就是小纪凌本人。 　　这是一个镜面场景。 　　如何自愈，如何拯救一个孤独的小孩呢？ 　　阮唐想了想，吃完饭，走出餐厅，在书房里，她找到了一些故事书——她也曾经是被孤立的怪小孩，在无数个只能自愈的孤独夜晚，她正是靠这些书度过的。 　　她把书架翻了一下，居然找到了一本装帧精美的《小王子》，这是她童年最喜欢的故事书。 　　她把它摊开，席地而坐，神色愉悦地阅读起来。 　　镜面那头，小纪凌也拿出故事书，神色淡淡地阅读。 　　阮唐很开心他也能享受阅读，但是没过多久，小纪凌面无表情地垂下黄金瞳，放下书，如同设定好的程序一般，洗漱，整了整方块状的被子，睡觉。 　　一个孤独的小王子，和他守护的玫瑰花。 　　这将是一个多么孤独的故事啊。 　　作者有话说： 　　冷知识：阅读本文，你甚至可以学习小学奥数【微笑】鸡兔同笼问题，作者的童年噩梦hhh 　　注1：以上题目均来源于网络六年级奥数题库，第三题作者本人有改编部分表述；有兴趣的读者可以自行解题，反正我是自从不学数学了以后不愿再碰【带上痛苦面具】 　　下面公布正确答案： 　　【解析】鸡兔同笼问题，假设全部是鸡，那么就有脚100×2=200只，相比320只还少了120只，所以兔子的头数为120÷(4-2)=60只，所以鸡的头数为100-60=40只。 　　【解析】甲+乙=丙+59....(1) 　　乙+丙=甲+49....(2) 　　甲+丙=乙+85.....(3) 　　相加得到：甲+乙+丙=59+49+85=193......(4) 　　(4)-(1)得：丙=134-丙，解得丙=67;(4)-(2)得：甲=144-甲，解得甲=72; (4)-(3)得：乙=108-乙，解得乙=54 　　【解析】逻辑推理题，因为小强不是最弱的，小红不是最强的，但比小强强，所以小强只能是第三强的，小红是第二强的;而小玲不比大家弱，说明小玲最弱，此外就是小清最强;即从强到弱的顺序为：小清、小红、小强、小玲。 第八章 纪凌的身世 　　就如同设定好的程序一般，阮唐可以看到，这个孤独的小孩在空间的另一侧，做作业，吃饭，洗漱。 　　做到烦躁的时候，他的头上偶尔会冒出尖尖的耳朵，疲惫的时候，两只耳朵耷拉着，再加上小孩子身形羸弱瘦小，简直不像只威风凛凛地狮子，倒像只可怜巴巴的小猫。 　　阮唐有一种冲动——她很想过去，给这个孤单的小孩一个拥抱，可是别说拥抱了，就连联系他都很困难。 　　阮唐试了很多种方式联系小纪凌——比如说在纸上写下“你好，纪凌”。 　　但那一边的纪凌，只是在纸上写下“你好”二字，嗤笑一声，划掉了剩下的字迹。 　　阮唐透过雾气，可以依稀看到他写的字—— 　　“你好，妈妈。” 　　妈妈被划掉了。 　　很显然，她这边的举动，是镜面的。她只能影响纪凌做出类似的举动，但却无法直接与他沟通。 　　阮唐琢磨了很久，要去怎样破这个局—— 　　砸掉“玻璃”暴力破解显然是不行的，这里遵循的，显然是有点像游戏副本的思维。 　　摸索半天，在这面墙的底部，摸出一个密码盒。 　　果然是解密的思路！ 　　数字……密码…… 　　这个房间里，与数字有关的东西，无非就是那三道奥数题。 　　——究竟是哪道题的答案？ 　　那道逻辑推理题显然不可能，前后两题，根据从上到下的位置，应该是第三题。 　　理清思路，阮唐输入“4060”，半透明的墙，越来越透明，终于趋于无形。 　　答对了。 　　阮唐松了口气，但随即意识到，自己突兀的出现尴尬而古怪。 　　正当她犹豫之时，小纪凌居然停下了笔。 　　一双太阳般闪耀着光的黄金瞳，凝视着她。 　　“我知道你在这里。”他说，“出来陪我看看书吧，我不害怕你。” 　　阮唐有点诧异于这个小男孩的胆量，但她还是走了出来——如同小学时和同桌共着看一本书一样，他们一起共同阅读着小王子—— 　　“从此以后，小王子感觉很幸福。” 　　“因为，他不再是孤单一个人，他拥有了一只自己栽种的玫瑰花。” 　　一页又一页，他们一起读了下去。 　　事实上，要不是她还记得自己有倒计时任务的话，她还想继续呆下去，陪一陪这个孤独的男孩，哪怕他并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存在。 　　但目前的任务是，如何破开这个死结，让现实中的纪凌彻底治好燥郁。这个场景的谜题已经解开，再呆下去也没有多余的意义。 　　“是否结束本次行程？” 　　“是。”阮唐结束后，把下一个行动地点定在了剩余的那个地点——【训练基地】。 　　“消耗行动次数x1已传送至训练基地。” 　　眼前这个地方，熟悉又陌生——它真的很像星际一中的机甲训练中心，但又比它似乎大上许多。 　　——这是纪凌母亲的工作地点？还是说纪凌这么小都已经开始训练如何架势机甲了？ 　　阮唐在内心猜测着，还好，她现在似乎是灵魂状态，极易观测。只见小纪凌背着卡其色书包，一层一层地刷门禁。 　　“验证通过。” 　　“验证通过。” 　　一层又一层，小小少年终于走到了最里面——他的眼神，牢牢地黏在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身上。 　　女人神情专注，正在和旁边的人解释着什么学术类的问题，阮唐依稀听到“细胞液”“生殖隔离”这类的字眼，不过她并不是生物或者医学类专业，并听不懂。 　　阮唐感觉，她讲得太过专注，甚至没有注意到小纪凌的到来。 　　“母亲。”小纪凌闷声道。 　　“你来做什么？”女人这时才反应过来，微簇起双眉，“作业都做起了？” 　　“嗯。”小纪凌点了点头，说：“我想来这边看看。” 　　“这不是小孩子该呆的地方，纪凌。”女人却颇为严肃，“你作业写完了，可以去找别的同学一起玩。” 　　纪凌却摇了摇头。 　　“他们不和我一起玩，妈妈，你陪我玩，好不好？” 　　他难得地使用了“妈妈”这个字眼。幼小的狮子在求救，他的呆毛翘起，漠然的神情里少见地带上了一点可怜巴巴，那是独属于幼崽的湿漉漉的眼神，看得人都要融化，恨不得把他抱在怀里亲亲抱抱。 　　但纪母却只是摇摇头。 　　“我需要工作，纪凌。”她说，“要不然，我帮你联系隔壁秦叔叔？” 　　“不用了。”小纪凌低声说，“我还是自己联系秦虎吧。” 　　“嗯。”纪母快速地答应下来，甚至还没来得及吩咐下属把纪凌安置一番，她便又忙碌着打起电话：“是的，总部，这里是301分部，我们目前遇到的问题是……” 　　后面一直旁观的阮唐都忍不住冒火——说实话，这种家长，不仅是异界，就算是现世，她也遇见许多了，一方面，想要孩子优秀，另一方面，甚至连陪伴孩子的时间都不给！ 　　问起来，就是工作忙，没时间。也给他吃了，也给他喝了，并没有亏待他，甚至有的父母问阮唐，那学校本来就是教学生的，能不能帮忙管管？ 　　那既然这样，为什么要生？真当学校教育万能的呗？孩子一生下来一落地，不需要任何陪伴和爱，就能成长成材？ 　　阮唐其实特别向抱抱小纪凌。 　　特别想告诉他，他其实已经做得很棒了。他在主动求救，他在坚强成长，他最后还是成为了强大的大狮子，做得特别棒。 　　可她现在只是灵魂状态，她什么都不能说。 　　又一次行动机会使用了。 　　剩下两次行动机会了。倒计时，也只剩下一天半。 　　学校这个场景，热暴力的心结已经解决。家和训练基地，似乎是一体的——家庭教育带来的冷暴力，该如何解决？ 　　如果说这是现实，要改变这个，需要靠长期亲密关系带来的陪伴与爱；但现在，明显是在一个类似“副本”的场景中，阮唐得思考一点实际的，解题类的东西。 　　可能是之前两个场景解题太快了，最后一个心结，阮唐似乎陷入了死循环中，怎么也解不开。 　　小纪凌依旧在重复着他过去的路线，孤独地上学，放学。 　　阮唐皱眉思考着。 　　【老师】这个角色，已经在校园那个场景，解开了第一个心结，名为欺凌；【自我】这个角色，则在家的场景里，解开了第二个心结，名为孤独。而剩下一个……很明显了。 　　缺失的【母亲】角色，缺席的陪伴与爱。 　　可能是夏天的第一口中心的西瓜，也可以是冬天里一个温暖的烤红薯，是独一无二的偏爱。 　　“行动次数剩余两次，是否使用？” 　　“是。” 　　阮唐选择了【家】这个场景，再次输入密码“4060”后，她打开了墙面。如同童话里的仙女教母，她来到了他身边。 　　小纪凌转过头来——他的眸子，清晰地倒影出阮唐的身影。 　　“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的。”他说，“她工作忙，我知道啊，我自己写作业，你以后不用过来了。” 　　阮唐却摇了摇头，说：“正式认识一下，我是你未来的老师，我叫阮唐。” 　　“你以后会遇见一个很好的好朋友，他叫秦虎，还特崇拜你，喊你老大；帝国大学的伙食也不错，食堂每天会有肉包子，我也时不时会做肉包子……” 　　她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总结起来，就是说，以后你会有好多好朋友，会有温暖与爱，会有搞笑温馨的校园生活，说着说着，她自己都有点感动了。 　　小纪凌却一直安静地听着，没什么表情，好半天，冷嗤一声：“未来的我好没用，饭桶么？” 　　然而，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阮唐脑海里，却响起任务完成的声音—— 　　“叮——任务【狮子纪凌的梦境已结算】奖励名师点+30！” 　　这家伙，口是心非的能力挺强啊。 　　阮唐哭笑不得，梦境终于落下帷幕，回归现实中，走出机甲中心，天已经黑了。 　　秦虎叫来的医护人员为纪凌做了个全身检查，结论是基础生理数据都没什么问题，如果后续还有疑问，就再去医院做更深入的检查。 　　几人走出机甲中心训练室，走到升降电梯前，纪凌自然而然地帮忙按下了电梯。 　　“阮老师。”纪凌叫她。 　　“嗯？”经历过梦境，骤然看到成年的纪凌，阮唐有点恍若隔世的感觉。 　　“这次谢谢了，下次个子太矮够不到电梯的话，可以打电话叫我。”啊咧？哈？这小子，有没有一点尊师重道的精神了？什么叫个子太矮够不到电梯？ 　　阮唐试图挽尊：“是这个电梯的设计者不够人性化！”都步入高科技年代了，就不能做个传感器么？ 　　“嗯，是不够人性化。”纪凌笑着赞同说，眼睛里，闪着碎金般的笑意。 　　太伤人了！小孩子都知道他这是在敷衍。 　　“你这样讲。”阮唐不无怨念地说，“下次我再进入你的梦境治疗，就给你带三个肉包子，馋死你！” 　　“好啊。”纪凌说，“那要不我再准备三道奥数题招待老师？” 　　听起来更糟糕了！ 　　调侃归调侃，电梯下行，抵达一楼时纪凌还是郑重地道了谢—— 　　“谢谢阮老师。” 　　“还有，希望阮老师帮我保密，可以么？” 　　“我不想让别人看到，我这么狼狈的时候。” 　　那么脆弱，那么可怜，简直像只缺爱的流浪狗，而不是骄傲的形单影只的狮子。 　　不知该如何回答，阮唐神色复杂地点点头。一起走了一路，在分别的时候，她突然出声。 　　“没有关系的。”她说，“就算偶尔丢脸也没什么，你看老师不也在你这个学生面前丢脸了么？” 　　纪凌怔然，半晌，点了点头。 　　“没事的。”他低声说，“我也经常丢脸。” 第九章 人鱼 　　解决完这件事后，秦虎就陪着纪凌离开了。 　　再相见时，狮子依旧有耀眼而高冷的黄金瞳，只是，面对她的态度，显而易见的柔和了许多。很多时候阮唐去张贴海报，或者搬张椅子什么的，手长脚长、精力充沛的学生们都会搭把手。 　　不止是这样，上中文课的时候，他那份漫不经心、懒洋洋的姿态，也改善许多，分数直线上升，甚至拿了第一。 　　阮唐十分欣慰，有意加重奖励——曾经的奖励肉包子，被更换成了冲击力更强的红烧肉。 　　颜色润亮的红烧肉被划开、虽然没拿第一，但拿了前十的秦虎吃得满嘴喷香——肉香弹牙，肥瘦相间，还散发着一种从未有过的香气！实在太太太太好吃了！ 　　秦虎挂线得了个前十，这边是捧着红烧肉，吃得狼吞虎咽。 　　反倒是纪凌这个第一名，慢条斯理地吃了一半，甚至把另一半拿过去给秦虎他们分了，感动得秦虎热泪盈眶——“我就知道老大是为了激励我学习，不会真不分我的！” 　　红烧肉实在是太香了，除了阮唐任教的班，其他班也馋得不行，一时间成为论坛的火热单品——这道菜根本吃不到！ 　　“叮！声望值+5。 　　【效果描述】：新来的阮老师似乎做饭很好吃。” 　　声望值加1的时候阮唐没有感觉到什么确切的变化，但这次+5却实实在在地让她感觉到了学生们的热情。 　　曾经午后在阮唐教师公寓后晒太阳的猫猫队壮大了。甚至包括性格高冷、不怎么喜欢集体活动的狮子纪凌，有时也会偶尔在某个阳光充沛的午后主动过来加入他们，打瞌睡，发呆。 　　欢乐的校园时光过得飞快。 　　转眼间，阮唐已经任教一个多月了。在这一个月内，她也脸熟起这群学生在楼底下闻香味的大猫们。 　　说是大猫，倒也不算太离谱。 　　秦虎的亲戚嘛，大多以猫系为主，忽略过于硕大的体型，简直是猫猫控的天堂！一个个在草地上毛绒绒跑上跳下，可萌了！ 　　望着这一群活蹦乱跳的大猫，阮唐简直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想要上去摸摸猫头。 　　可是，可能是近乡情怯吧，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把这些家伙当做小动物，撸猫起来毫无压力，可是教了他们一段时间以后，却突然觉得，身为师长，似乎不应该摸摸学生的头！ 　　学生都大了，这样做很没有边界感，而且有违师道尊严！咳咳！ 　　阮唐不经意地下去转了一圈，又转了一圈……余光在那毛绒绒的尾巴上扫来扫去的，真的心痒痒，有没有什么猫咖之类的代餐！挺急的！ 　　正在犹豫之时，纪凌走了过来。 　　突然凑近，放大的黄金瞳，阮唐吓了一大跳。紧接着，高冷的小帅哥，慢慢长出耳朵，还有毛茸茸的尾巴。 　　“可以摸。”他眼含着笑意，说，“没关系的，阮老师。” 　　秦虎则更加直接了，他直接凑过来，大声地说—— 　　“阮老师，大家都很喜欢你啊！没事的，你想摸就摸吧！虽然老虎的尾巴碰不得，但是我就勉为其难地破个例吧！” 　　阮唐有点不好意思，但又有点感动：“不用了……那啥，下次帮我按按电梯就好了。” 　　“那是当然。”秦虎拍着胸脯说，“我最近训练的弹跳力又增长了，直接一手黑虎掏心，再高的电梯也得给跪下，是不是，老大？” 　　“啊对。”纪凌懒洋洋地回应他，两人陪同阮唐去按电梯——但是他们很快发现不用了。 　　电梯的按键不知什么时候做了改装，高度降低了，荧蓝的光流动着，如同神秘的湖泊。 　　秦虎表示震撼——“啊，我们学校也太人性化了吧！这改装，阮老师这才来了不到一个月吧！这也太智能化了！学校系统设施谁在管啊，这不得给个好评？” 　　而一同来的纪凌，神色则郑重起来，他沉沉问道：“秦虎，你知道帝国大学校内设计是谁么？” 　　“这谁不知道啊！你的小学老师、后来任帝国战时总司令的为魏深蓝老师呗！”秦虎大大咧咧地回答道，“有什么问题么？” 　　阮唐也陷入深思。 　　问题……大了去了。 　　补过帝国大学历史的都知道，深蓝系统，是魏老师在帝国大学任教期间，为帝国大学量身定做的一套系统，包括门禁、电梯一系列电子化设备，并配备有当时最先进的指纹识别系统。 　　虽然放在现在，这些很过时了，但那时候，这绝对是一顶一的先进技术。 　　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帝国大学也一直沿用着深蓝系统——毕竟它也从来没坏过。 　　只是，魏深蓝早就在大纷乱中牺牲了，那么，谁改的系统？ 　　这听起来，简直像个鬼故事。 　　秦虎吓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卧槽老大你别吓我啊！这还大中午呢讲什么鬼故事啊！” 　　“也不一定。”阮唐却说，“我才来学校时，是深蓝校长安排我配合工作的，应该是人工智能，而不是鬼。” 　　不过，她这话一说完，自己都反应过来。 　　不是鬼，那是“深蓝”系统背后换了个人操纵？还是人工智能觉醒了自我意识？ 　　无论哪种猜测，都足够让人张大了嘴。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目前这个智能系统，似乎对他们并没有恶意。 　　它所做的唯一事情，只是把按键高度改矮，而非炸毁机械中心——深蓝系统控制着机甲中心所有的门禁系统，足够拥有这样核心的权限。 　　阮唐把自己在小红楼的经历讲了出来：“我推测……这应该是你们魏老师残存的一些东西。” 　　她紧接着问：“你们认识这个魏老师……他大概是个怎么样的人？” 　　“魏老师是个很好的人！”秦虎率先举手，“小时候别的数学老师都逼我做数学题，只有他不逼我！他还说‘能学学，不能学的玩的开心也很好，是他没福气领略数字之美！’” 　　啊这……也许只有秦虎这种单细胞生物觉得这是句好话了。在这么严肃的场合，阮唐甚至有点儿想笑，她又问纪凌：“纪凌，你觉得呢？” 　　“魏老师的确是很好的人。”纪凌沉静地回答说，“当时我母亲工作忙，没有地方吃饭，我年纪小，自己也不会做饭，同一个家属院的魏老师就经常喊我过去吃饭。” 　　还教他做那些母亲布置的数学题。 　　纪凌甚至觉得，那时候没有遇到魏老师，可能他就真的长歪了，小时候缺爱的高智商人士很容易长歪的。 　　可是没有。 　　他遇到了魏老师，只是……魏老师竟然去参加战争，成为领袖，而后又在大纷乱中牺牲了。这么多年过去，一直孤独地活着，纪凌甚至觉得生活没有了意义。 　　如果有可能的话，他多么希望魏老师还活着啊。他是那样有高尚品行、有卓越头脑的人，是比那些虫豸更有资格活着的。 　　可是没有。他还是死去了。 　　回忆到此为止，纪凌睁开了眼睛——如果你能看到的话，就会发现这双黄金瞳里，此时如同一片疾风骤雨降临的海。 　　“阮老师，我们能去上次你去过的小红楼看看么？” 　　阮唐点点头，答应了。 　　这次系统没有发布任务，所以阮唐也没有权限调地图，凭着记忆在校园里东走西走，绕了很大的圈子，终于找到了记忆中的小红楼——它看起来很诡异，没有楼梯，在森林掩映中，像一座孤岛。 　　但当阮唐他们走进时，奇异的事情再次重现——阶梯一点点延展开来，稳稳地接住了他们。 　　阮唐一行人拾阶而上，来到了熟悉的二楼——依旧是熟悉的深蓝色时钟。 　　正当阮唐准备开口询问房屋的主人时，屋子内，传来一声清冽的男声—— 　　“纪凌？” 　　纪凌也愣住了——“魏老师？您还活着？” 　　“叮——检测到新物种【人鱼】，收集图鉴已更新。” 　　随着系统的提示声，阮唐也跟着走了过去，然后她愣住了—— 　　该去怎样形容她所看到的场景？ 　　那是一条蓝色的人鱼，下半部分波光粼粼的尾巴，在水里闪着蓝光，再抬头往上看，尾巴的主人垂着眸子，里面有隐隐蓝光闪过，他的神色很虚弱，脸色白皙，但即使是这样，也未曾掩盖住它的美，当你凝视着它时，只会感觉，这世间的万物，都不及他一半角色。 　　阮唐只感觉被击中了。 　　她就好像走在路边被狗踹了一脚似的，那酥酥麻麻的声音如同电流一般，轻轻地掠过她的耳朵，只留下一阵如梦似幻的错觉。 　　“抱歉，见到你们太高兴，居然忘记了这事。”声音又变成熟悉的机械合成音。 　　阮唐终于回过神来，低声道：“抱歉，是我失态了。” 　　“不用感到抱歉，是我考虑不周。”机械音无波动的声音，却依然可以感受到主人的平静与温和，“人鱼的声音天生自带迷惑心智的作用，是我见到你们太高兴了，一时间忘了伪装。” 　　“老师……原来是人鱼么？”纪凌和秦虎也一脸迷幻的表情，显然之前并不知情。 　　“是的。”魏深蓝点点头，温和地答应：“在学校上课，这个身份不方便，我便一直以纯种人类身份示人。” 　　“那为什么现在？” 　　“我刚刚苏醒还很虚弱，只能保持这种形态。”人鱼苦笑着，向他们展示了自己的处境：“事实上，我现在也约等于半瘫痪状态。” 　　阮唐他们看向水里——果然，波光粼粼的尾巴，其实并不能摆动，无力地垂落在水里。 　　“老师……”纪凌深呼吸一口气，“请您务必告诉我，是谁害你成这样，我纪凌，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阮唐其实很能感同身受——虽然她之前并不认识这位人鱼老师，但是谁把一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害成这样，想想就心痛啊喂！ 第十章 失学少年李天谕 　　“没有谁。”魏深蓝却懒洋洋地笑了，眉眼里尽是慵懒的神色，“而且，就算是有人害我，那还轮得到你，我不会自己去么？” 　　纪凌沉默了——显然，他觉得对方讲得也有道理。 　　空气陷入一瞬间的寂静，纪凌显然还陷入无法手刃差点害死老师的人的自责情绪之中，人鱼却神态自若地躺在水缸里，好半晌，凑到阮唐身边闻了一下，“咦”了一声。 　　他凑近阮唐，嗅闻了一下，神色有些迷惑，像是罩着一层朦胧的雾气，“为什么我感觉，你身上有一股，我熟悉的气息？” 　　旁边的秦虎神色怪异——说实话，要不是知道这是他们品行高尚的魏老师，他都要怀疑这是什么恶劣手段搭讪异性的变态了。 　　阮唐倒是没往那方面想，主要是魏深蓝老师那一张脸，只有别人骚扰他，哪儿轮得到他来骚扰别人。 　　她皱着眉想了一会儿，自己身上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想来想去，唯一比较特别的，便是系统了。 　　系统也是深蓝色的操作面板。 　　难不成……？ 　　阮唐按捺住心中的猜测，问：“您之前就一直在这里么？我是指，战前？” 　　魏深蓝摇了摇头。他好看的眉毛蹙了起来。 　　“没有。”他回答说，“我也是近几个月才苏醒……事实上，你第一次来拜访时，我还在养伤中，都不能开口说话，才用机械音与你对话的。” 　　“那您……还有之前的记忆吗？”纪凌发表疑问，魏深蓝摇了摇头：“我脑袋一片空白……” 　　“从日记上，我得知了你们的身份，也得知了我自己的身份。”随着他的话音，一本笔记本被展示在电子屏上，甚至可以随意翻动。 　　“随便看看吧。”他说，“这篇日记里说，我是相信你们的。” 　　阮唐翻开了扉页。 　　只见上面用遒劲有力的字体写着一首小诗—— 　　我把自己一分为三 　　一份保存给未来； 　　一份留给现在； 　　还有一份，追溯过去； 　　我将燃烧自己，照亮前行的人！ 　　这首诗写得很霸气，很符合深蓝领导者的身份——一点儿也不像现在记忆全失、如同小鹿般懵懂的他。 　　后面的就是些生活记录了，前半部分是教学生涯，也有提到最得意的门生——纪凌，和一些让他深感遗憾的问题学生。 　　翻到后面几页，在战争的紧急状况下，潦草的蓝色钢笔字体写道—— 　　“当我将这个想法与纪博士讨论时，她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她表示，她们项目组目前正在研究这一个课题，即文艺作品中经常出现的，关于灵魂和□□能否分离的问题。 　　她说，可以将我的灵魂一分为二，一份掌管感性，一份掌管理性，将其中一部分存储于机械身体之中，当然这个过程会很痛苦。但是这样的话，万一战争失败，我牺牲了，也还有一些希望。 　　我并不期待永生。但我有一个构想，那就是，当我牺牲之后，我将把我的教育精神传承下去，去教导一个新的教育者，去引领新一代的孩子们。 　　一个人的生命是有限的，但教育事业是无止境的。当我的教育精神被传承时，我也算从另一曾意义上活过来。 　　魏深蓝 　　翌日” 　　日记到这里就结束了。 　　在他们阅读日记时，人鱼百无聊赖地垂着尾巴——宝蓝色的、如同艺术品一般的尾巴，却只能静止不动，如同一块水中的浮木。 　　“好了。”魏深蓝忽然出声，声音还是机械音，但莫名带上一种慵懒的感觉：“你们看完了吗？看完了就走吧。” 　　“老师！我们可以请护工陪你啊！你这生活……”秦虎急急说道，纪凌也是赞同的神色。 　　深蓝却摇了摇头。 　　“快走吧，我就要睡了。” 　　“没什么好照顾的，我现在本来就是一个人鱼雕塑而已，只不过被注入了一半的灵魂。” 　　“再说了，等我睡着之后，台阶失去自主意识，到时候那你们想走也只能从二楼跳下去。”他懒洋洋地挥了挥手—— 　　“快走吧！我能照顾好自己——我都睡了这么久了，也不差这一会儿了。” 　　“好吧。”于是纪凌一行人只好依依不舍地离开，但在临走前，阮唐停住了脚步。 　　“等等。”她说。“我有点事，单独跟你们魏老师说一下。” 　　纪凌等人一怔，但还是听话地出去了。 　　阮唐深呼吸一口气—— 　　不知为什么，她对面前这条人鱼，有种天然的信任感。 　　她话音落下，那双深蓝色的眼睛，深深地注视着她，如同最深邃的汪洋大海一般。 　　阮唐想说的是，不知为何，在他身上，她总感应到一种熟悉的感觉。 　　说得矫情点儿，像是能感应到彼此心脏的跳动。 　　但被这么一种超越次元的美貌注视，淡定的阮老师也忘词了。 　　“呃……我是说，祝你早日康复。”最后，阮唐干巴巴地说——她恨不得敲死上一刻冲动的自己。 　　“那你加油噢。”懒洋洋的人鱼眨了眨眼，说。 　　——这次他没有用机械音，酥酥麻麻的声音再次透过耳膜，进入阮唐的大脑，她的脸色飞快地晕染上一层红霞——可恶！美人为何那样！他不知道这样的自己，对普通人很难忍么！ 　　忍住！这是领导，是上级哎！这可是很严肃的办公场合！ 　　“那……那我就先走了。”她罕见地结巴了一下，飞快地溜走了，只剩下某位人鱼，在她背后露出一丝促狭的笑意。 　　“那个！”阮唐忽然回头，人鱼的笑容凝结在脸上，他假装严肃地咳嗽两声：“还有什么事么——我真的 　　要休息了。” 　　“我希望您给我提供一些任务的线索，或者技能什么的！”阮唐说，“您也知道，这样可以帮助您更快恢复吧！” 　　还以为是什么事呢。 　　魏深蓝松了口气。他挥了挥手，那鳞片上的蓝光忽而如同流沙一般，缓缓朝阮唐飘去。 　　与此同时，阮唐听到系统的提示音—— 　　“叮——！获得道具【人鱼的祝福】 　　【道具说明】：获得人鱼祝福的人，可以小部分继承人鱼声音蛊惑人心的力量。 　　【任务时限】一小时内” 　　这个时限看起来不长，其实已经相当逆天了——你想想，你可以在一小时内说服任何人，这是何等恐怖的力量？ 　　借用的力量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人鱼本身。要是刚刚魏深蓝有意催眠他们的话，搞不好三个人都得在那儿给他做牛做马一辈子。 　　事实上，一进小屋的一瞬间，阮唐就感觉晕乎乎的——要是放平时，她才不会那样轻易地把系统的事告诉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人。 　　——难道是魏深蓝催眠了她？ 　　可无论是日记里，还是直觉都告诉她，魏深蓝是个好人。不是那种给发好人卡的好人，是真正意义上脱离了低级趣味的、品德高尚的人。这并不是幻觉。 　　并且，他也没有做任何奇怪的举动——除了最后那句加油，实在有点怪。 　　想不明白的事，阮唐决定之后力量更强大了再去托人调查。 　　无论如何，先做任务再说吧——反正任务是不会对自己有害的，拯救问题学生嘛，这是在做善事。 　　她翻看系统页面，意外地发现，自己的系统更新了—— 　　“叮——！版本更新，学生图鉴已更新，请宿主及时查看。 　　阮唐打开系统，深蓝色的面板上，学生图鉴曾经简单粗暴的一列照片加描述，变得更加精细化，还有阵营划分了—— 　　【正向阵营】里，狮子纪凌和老虎秦虎都赫然在列，还有几个班上的好大猫。 　　而新出现的一个图鉴，则被分在了【负向阵营】里，人物是一个漆黑的剪影，显示【未解锁】。 　　——这是什么物种？又有什么习性呢？ 　　阮唐努力辨认，还是认不出这是什么动物，是蛇？可是下面还有几个触角，又有点像章鱼。可能是受系统描述影响，她看这个东西，总有种阴郁的感觉。 　　为了确认，她甚至花了半天时间去临摹了一下这个剪影混了这么长时间了，阮唐也混进了学生论坛，于是，她拿着这张剪影，顶着个乱码的小号，在灌水区提问—— 　　标题：李涛，有人认识李天谕么？ 　　主楼：【图片】 　　这个帖子很快沉了下去。阮唐一咬牙，索性采取了某互联网公司的经验，又发一帖—— 　　标题：有哪位帅哥美女能提供点儿李天谕的料么？必有重谢！随即抽10个送卤肉一份！ 　　这下子帖子倒是活跃起来，可能人民群众都是吃货居多，下面的发言七嘴八舌的—— 　　“李天谕？前一阵子休学的那个混血种？” 　　“有大佬知道他混的什么血么？我只知道有一部分是章鱼。” 　　“是蛇吧好像。” 　　这是老实提供信息的。也有人表示疑惑—— 　　“楼主你这么八卦人真的不怕被扒么？lty可不是好惹的主，休学前看着文文弱弱的，硬是把嘲讽他的人从十楼拖到了一楼，回来的时候那人都快虚脱了。” 　　“也没吧，楼主也没说他们坏话，我有李天谕照片和联系方式，楼主黑幕我！黑幕我！卤肉吸溜吸溜！” 　　“楼主是不是想找他代打游戏啊？他是挺牛的，不过退学了。” 　　很显然，这些帖子，都把她当成学生了——谁也没想到，发帖的楼主，会是老师，，目的居然是为了了解她未曾谋面的学生。 　　阮唐犹豫了一下，默默把“他文化课成绩怎么样”这几个字的回复删掉。 　　——她学生时代是怎么说话的来着？ 　　“啊，谢谢层主！层主姐姐贴贴！”啊，不行，像个变态。 　　“多谢。”太高冷了。 　　阮唐多纠结了一会儿，正当她完美模拟好学生的语气时，帖子突然跳动一下，紧接着没了。但是，她看到论坛右上角，私信里有个小红点，点开一看，信息来自于管理员—— 　　“你好，论坛不允许带大名讨论其他人隐私内容、禁抽奖，请知悉。此次请将奖品归管理组保管，在食堂二楼领取。二次违反将做封号处理。” 　　……居然犯规了？阮唐茫然地浏览着这条私信，好像，大概，也许，有什么不对劲？ 第十一章 初见李天谕 　　在帝国大学另一头。 　　寝室里，秦虎摩拳擦掌，活像个痴汉：“嘿嘿……卤肉……嘿嘿……我今天就要做一回权限狗！” 　　纪凌斜睥他一眼，高冷的狮子淡淡道：“你也就这点儿出息……当是混进去的那句话，不明显？” 　　“那不是没办法嘛。”秦虎理不直、气也壮，“要不是每次卤肉分量太少、还只给前十名发放，我才不做这种丢脸的事呢。” 　　“你也知道丢脸。”纪凌真不知道，自己怎么摊上这么个活宝，他嫌弃道：“到时候你自己去领，我可丢不起这人。” 　　“老大，我的好老大！”秦虎夸张地哀嚎，“你就陪我去吧，大不了戴口罩，绝对不给你丢脸！” 　　纪凌无奈地摇摇头。 　　于是，第二天，食堂二楼。 　　两只大猫蹑手蹑脚地走进去，如同街头接头的特工。 　　阮唐其实在仔细研读了这条私信以后，就知道什么成分了。 　　她晃了晃手中的袋子，那带着口罩的其中一个立即欢快地飞奔过来。 　　“秦虎？”阮唐精准无误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秦虎惊了，身后的尾巴都不由自主地冒出来：“哎！那个，怎么看得出是我？” 　　“只要认识字，很难不看出来你混入的那句话。”纪凌吐槽道，“哪家管理员还要没收抽奖奖品的？” 　　“没看版规，确实是我不应该。”阮唐大大方方地把纸袋子递给他们，一人一份，非常公平。 　　“你们也知道了。”阮唐坦诚道，“我想知道一些关于李天谕的信息。” 　　纪凌眼中闪出嫌恶之情：“阮老师你问他做什么？别被他骗了。” 　　旁边的秦虎也凑了虎头过来，看到剪影，嫌恶地啧了一声——“就是他了，阮老师，你不会不知道吧，他早就退学啦！” 　　很显然，这两人对这个名为“李天谕”的家伙，不是很喜欢。 　　“我当然知道他退学了。”阮唐说，“就是了解一下情况呀，毕竟，也是我们班的同学，难道不是么？” 　　“阮老师，你可别被他骗了。”秦虎摇摇头，一脸深沉地样子——“他就一满嘴谎话的小白脸，除了打游戏厉害点儿，就一混混，嘴还贱得很，又爱装逼，还没咱纪老大能打，没什么好说的！” 　　说到这里，他忽然惊恐道：“啊这！纪老大，我没说你也喜欢装逼啊！” 　　欲盖弥彰，傻里傻气。纪凌的反应是给了他一个白眼。 　　相对于秦虎，他就稳重多了。思考了一下，他说：“我可以帮您找一些关于李天谕的资料。但是，怎么说呢，这个人的品行确实不太好。” 　　“我也只是了解一下。”阮唐安抚性地笑了一下，“放心吧，我没那么容易被迷惑的。” 　　“嗯。”纪凌点了点头，“通讯号？” 　　阮唐和他说了。 　　纪凌办事效率很高，等到晚饭时候，她就收到了来自纪凌的三段视频，命名方式非常简单粗暴，分别被命名为“李天谕1”“李天谕2”以及“李天谕3”。 　　“李天谕1”是游戏视频，阮唐不懂游戏，但是视频的一开头就夸张的惊叹不绝于耳——阮唐稍微瞄了一眼，只见屏幕上的刺客行动速度极快，如同一团鬼影一般，现行时，一击毙命！ 　　——那个拿着华丽法杖的人物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就倒下了，紧接其余两个也想围攻，同步镜头里，手指上下翻飞，快得如同残影，紧接着那两个人便被三下五除二利落地解决了，刺客转身间，还触发了一句人物台词—— 　　“你真不会以为，能甩掉影子吧？” 　　帅啊。即使是没玩过这游戏的阮唐，也不免觉得惊叹。 　　“李天谕2”则是一段直播过程的录屏，画质不是特别好。 　　只听一个少年音嗤笑道：“喷我没文化？行啊？有本事你来打游戏啊？就这，你这个废物别自己打个零杠五，就过来叫，不服就单挑，这是游戏直播，逼逼赖那么多，聒噪。” 　　“李天谕3”，却不是李天谕本人的声音，是一个女声，在哭，哭得还一抽一抽的：“呜呜呜！我在直播间里花了那么多钱……我心疼他，结果，结果我去见他，他居然嘲讽我长得像猪！” 　　女声呜呜咽咽的哭泣里，阮唐收到了来自系统的提示—— 　　“叮——！触发新任务【拯救失学少年李天谕（1）】 　　【任务描述】智商超群的天赋少年李天谕却退了学，身为一名老师，怎么能不劝学呢？ 　　【任务难度】三星 　　【任务奖励】10名师点 　　【任务建议】李天谕生性狡诈，擅伪装，请宿主注意辨别。” 　　其实，不用系统提示，阮唐也知道——显而易见，劝李天谕回来上学，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任务。 　　一个把游戏玩到这种地步的玩家，即使是靠游戏直播，也足以赚够生活费了。 　　她要如何说服他呢？ 　　阮唐一边翻看着系统所给的少得可怜的资料，一边思考着。 　　翻着翻着，她发现，这个黑色的剪影旁，竟然还有一串通讯号——这真是个不可思议的发现。 　　系统该不会坑人到连联系方式给的都是打不通的空号吧？ 　　阮唐思索着，作为一个没有使用过高科技通讯设备的人，她还是捣鼓了好一通才拨号。 　　“嘟——嘟——” 　　电话被接通了。 　　而电话另一处的响声，竟然就在不远处的网吧里——这网吧居然还有个地下室。 　　一个穿黑色衬衫的少年从地下室走了出来，黑色的衬衫更加映得他的脸有种病态的苍白。他低着头，带着黑框眼镜——刚刚打完游戏的他，神色中呈现出一种空洞的茫然，并不似网上那种尖锐。 　　他接通了电话，声音带着点变声期的嘶哑—— 　　“喂？哪位？” 　　“我是你们班的中文老师。”阮唐说，“我姓阮。” 　　“哦，阮老师。”少年说。 　　常规的都要在后面添上一个问句，最起码会问“你找我做什么”，但是李天谕，他什么都没问，电话里静静的，只能通过呼吸的声音，判断对面还有个人。 　　阮唐叹了口气，疑似网瘾加自闭症，这一分析，更难搞了。 　　“老师希望你回去上学。”她说，倒不是指望一下子劝成功，只是看看这个学生对上学的反应，究竟有多大抵触。 　　出乎她预料之外的，李天谕对“上学”这两个字眼，似乎也没有特别恐惧，他只是动了动嘴唇，低声说：“可是我贫血，老师。” 　　“我有贫血症，随时可能会晕倒，所以才办理休学的。”他小声说，“我这个月还没有输血，如果治好了，我会去学校的。” 　　“你在哪儿？我们当面谈谈。”阮唐当机立断，把情况简单化——电话，或者说，通讯器里的沟通，往往是最没有效果的。 　　她需要通过直观的第一感受，来判断这个学生的现状。 　　如果李天谕拒绝见面，这也是了解他抵触程度究竟如何的一个途径。 　　出乎预料的，李天谕并没有拒绝。 　　“后街网吧。”他说，“你要来的话，就去这里来找我。我全天都在，不过只有上午有空，上午竞技赛还没开。” 　　第二天恰巧是周末。约好了上午十点，在后街网吧见面。 　　这一排，一溜儿的网吧，网瘾氛围很浓重。 　　经过了这么多年的演变，高楼变为废墟，又重建成高楼；人类的饮食也一变再变，游戏作为第九艺术，却还是一如既往地延续下来。 　　特别是在战时，因为地表都是虫子，居住在地下时，竞技游戏的重要性，几乎和酒精差不多。 　　激烈而逼真的打斗、酷炫的人物装扮，多种多彩的职业选择，令人血液沸腾的比拼……人们就是靠这些，麻醉自己，度过地下黑暗而无聊的时光。 　　阮唐在看介绍时，还注意到，这款目前火爆的神战，配置有传感系统，可以传递部分真实的打斗时血脉沸腾的感觉。 　　其实技术早已走到了全息这一步，但全息游戏早已被官方明令颁布禁止了。原因很简单——真正的全息会让人变得沉溺于虚拟世界，甚至不愿意拿起武器来抗争现实生活。 　　后街网吧，是这些文化的缩影——纵使是它本身，只是一间并不太宽敞的屋子，里面不少网瘾少年在打游戏，激烈的打斗声不绝于耳——他们坐得很拥挤，甚至一个转身就会碰到别的人，但没人在意这些，几乎所有人都盯着屏幕，神情专注而狂热。 　　她四下环顾了一周——没有找到目标人物。 　　当然了，这很正常，李天谕毕竟是个高玩，并不会在这种乌烟瘴气、设备又脏又破旧的地方上网。不过，他似乎是在游戏界很有名的人物，旁边那几个男孩，神情激动地围观着同一块屏幕，在看游戏的实况直播，边看边发出一些惊叹声—— 　　“卧槽！天谕牛逼！” 　　“刚刚那个操作怎么打出来的啊！卧槽，神了！” 　　然后，在这些惊叹声中，她看到李天谕了——带着黑色的兜帽，黑色的口罩，隐匿在人群中。 　　每当有人看见他，他就把黑色的口罩像上提拉了一点，只露出漆黑如墨的眼睛。看了她一眼，很快又低下头去。 　　阮唐很确定，这人就是李天谕。 　　果然，不出她所料，这人也走向了她。 　　“嗨，老师。”他低声说。 第十二章 装病 　　阮唐觉得有些诧异。 　　在她的刻板印象中，网瘾少年大部分确实比较自闭，很不爱打招呼，但是在网上，却又各种或是欢乐搞笑，或是能言善辩，一张小嘴特能叭叭。 　　李天谕显然属于其中的非典型类型——他虽然人比网上看着沉默一点，但却也算不上真的自闭。对于阮唐的话，也一直有所回应。 　　能沟通就好。阮唐稍微松了一口气，开门见山地问：“今天来这里找你，是想问，你有没有考虑过复学呢？毕竟，你这已经休学很长时间了。” 　　李天谕摇摇头，他的长相是偏斯文那种宅男类型，拒绝起来却是毫不留情：“还是不了，老师。” 　　“能问问原因吗？” 　　“我贫血。”李天谕的回答很简短，“医院血库里目前缺0型血，我很难得到有效的治疗，没办法上学。” 　　o型血可以给AB两类输血，却接受不了AB的献血——这也许的确是个理由。 　　阮唐点了点头：“老师知道了——假如后续，血库可以给你输血了呢？” 　　“那我当然会回去上学的，阮老师。”他回答说，“既然您专门来这里一趟，不妨把这视作我的承诺——只要有0型血的供血，我就会去上学。” 　　倒是意外的好说话。 　　阮唐皱了皱眉，还想再说什么，李天谕却点了点头致意，很快踏入网吧里，熟悉地隐匿在网吧喧闹的人群中，如同一只隐匿于水中的鱼。 　　不是讨厌学校，也不是网瘾，就是单纯的贫血，病弱，所以没办法去上学。 　　这个理由，听起来简直像是某募捐的故事。 　　“阮老师，你可别相信他的！”回到学校后，得知事情经过的秦虎大声道，“阮老师，你可别相信他们这些水产！他在休学前就骗过不少人了，你可别傻傻相信他了！” 　　背后，被他拉过来的纪凌也点了点头，拿出退学证明，黑纸白字，写明了李天谕退学之前的若干伟大事迹——骗人刷礼物、脸皮厚、以及根本不弱，却天天一副要吐血的虚弱样子，天天碰瓷。 　　如果说秦虎的话还不够有说服力的话，沉稳的纪凌的证据则更有说服力了。 　　有行动力的狮子再次把她带到了网吧——只不过这一次，他们没有联系李天谕本人。 　　大冬天，李天谕一副单薄的少年身板，却毫不费力地用他的几条黑漆漆的触手扛起旁边沉重的旧式机械，把它收进杂物间里。 　　他又搬出一个机甲光脑，旁边对照着一本《机械范例参考》，鼓捣着什么。 　　几条触手，多线操作，灵活又轻松——他甚至腾出一只触手来打游戏，神情专注，丝毫不像是贫血的样子。 　　“眼见为实。”狮子低声道，“阮老师，你看，他根本不贫血，别再为他白费力气了。” 　　很显然，她被骗了。 　　阮唐其实很疑惑，因为这种谎言明显很假，一用点儿心就能被拆穿的样子——于是，她真这么做了。 　　她咳嗽一声，从转角里站了出来。 　　“早上好，李天谕同学。” 　　听到声音，尚且在专注状态的李天谕才算是回过神来。谎言被拆穿，李天谕倒也不觉得慌张。他慢条斯理地放下那本《机械参考》，说：“早上好，老师。” 　　“既然你是在学习，而不是在打游戏的话。”阮唐顿了一下，表示自己的疑惑：“那为什么不去学校学习呢？帝国大学拥有很全的师资，比你自学要有效率许多。” 　　“我已经解释过了。”李天谕不慌不忙地继续看书，“而且，纠正一下，老师，我可比不上那些帝国大学精力充沛的家伙，他们通常机甲课训练都要几个小时，而我呢，我是看一小时书，打一整天游戏，我身体不好，注意力不集中。” 　　“撒谎。”旁边的狮子终于忍不住，冷冷出声—— 　　“你身体不好，那之前东西谁搬的？” 　　听到这话，李天谕居然笑了，不同于以往，那种满不在乎、明显敷衍的笑，这个笑要真实许多，甚至有点太过真实—— 　　他笑的尖尖牙齿，这个体征大概继承于蛇。旁边的触须晃动，如同摆动的水藻，他“啧了一声”，露出一个讽刺的微笑—— 　　“真麻烦。纪凌同学，给彼此留点儿面子不好么？” 　　“是啊，我就是在撒谎。所以，让我一个人呆着，不好吗？为什么非得来找我？” 　　“谁管你。”纪凌冷冷道，“我只是在提醒阮老师，别被你骗了。” 　　“是啊。”李天谕也朝他笑：“那你得看好你的阮老师啊，蠢狮子。” 　　“毕竟，上赶着来拯救我的，她也不是第一个啦。” 　　说完这种无情的话，他居然还有心思，转向阮唐：“阮老师，我是真的贫血，不幸可以查档案。” 　　“在这一点上，我没有骗你呢。” 　　他认真地说，“而且，如果输血量足够的话，我一定会去学校上学的。” 　　“你倒是有脸。”狮子冷冷道，黄金瞳少见的寒气逼人，自从成年以后，纪凌已经很少为这种人生气了，这是第一次。自己上学的事情，居然还找别人讲条件？ 　　他最瞧不起这样的人。 　　就像是父母依靠爱来挟持学生学习一样，这种靠调节挟持别人的行为，最被高傲的狮子看不起。 　　尤其还带装弱碰瓷，简直雷上加雷。 　　纪凌考虑到的事，阮唐显然也考虑到了，还考虑得更多一些，毕竟还要加上系统的任务—— 　　献血或者不献，这似乎成了一个死局。不献的话，任务是完成不了了而且阮唐直觉上觉得，李天谕确乎有难处； 　　献的话，不说身体短时间内会受到一定程度上的损伤这件事，但就这个选择，就觉得，自己简直是在陷入李天谕所设置的陷阱之中——这几乎是摆明了告诉你，这就是在搞你，就是在卖可怜，博同情，你还冤大头一样往上面撞！ 　　思考期间，阮唐去了周边的医院一趟，鉴于她是李天谕的老师，有校方的证明，医院方面便向她提供了李天谕的病例，是实打实的贫血症，并且表示—— 　　“如果您这边方便的话，确实可以过来义务献血，目前血库数量不够充足，我们也迫切需要这方面的帮助。当然了，您也可以指定献血帮助指定人士，比如您的学生李天谕。” 　　“您确定要献血么？” 　　阮唐停滞片刻，表示：“我需要考虑一下。” 　　三天后，阮唐去咨询过的医院，献了200cc的血，是符合人体一次性消耗标准的。刚献完血，她的脸色有些苍白。 　　与此同时，李天谕也接受到了这200cc的血液，脸色逐渐红润起来。但他表示自己还需要修养，起码得接受一个疗程才能复学。 　　不过，他承诺，他不会拖着一直不去上学的，献血三次他就会恢复了，一定会去上学的。 　　半个月后，阮唐再次去了医院一趟，回来时，脸色苍白。 　　一个月后，最后一次献血完毕，阮唐本人脸色愈发苍白，李天谕也兑现承诺，真的过来上学了。 　　“叮——！任务【拯救失学少年李天谕（1）】完成，任务奖励+10名师点。” 　　收到系统任务完成的提示音同时，阮唐在办公室也迎来了得知消息过来不断叫嚷的秦虎，急得直跺脚，虎爪子震得桌面碰碰响 　　——“阮阮老师，嗨，不是，你这不就是冤大头？你和那些直播给李天谕这个小白脸刷礼物的冤种富婆有什么区别！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嘛！那水产坏得很，他明明就是把你当吸血包！信不信他入学后继续吸你！” 　　“啊。”阮唐放下了手中的笔微笑解释：“其实，我也只献过一次200cc的呢，就是第一次。” 　　“……”秦虎整只虎都傻了，挠着头上的呆毛，“那剩下两次？” 　　阮唐微笑，转头对旁边的纪凌说：“纪同学，给你的好兄弟解释一下吧。” 　　纪凌淡淡道：“我陪阮老师进医院咨询过，李天谕属于人蛇混血，所以不仅人的血液对他有用，蛇的也可以——剩下的血液来自动物园的蟒蛇，它体型比较庞大，应该短时间不会贫血。” 　　经过这件事，他对于阮老师，也有了更深的了解——一味的善良，也不意味着被人利用，更不意味着圣母和包子，而是在自己有限的程度上帮助别人。 　　只是可惜，李天谕这种极端偏激的家伙，恐怕理解不了——他恐怕是只能接受那种，恨不得为他死的圣母或者舔狗。 　　所以，他们还是决定暂时瞒着这家伙。 　　“不是？”知道了真相的秦虎一脸崩溃，“那你们干嘛瞒着我？合着就把我当傻子呗？害我白担心那么久！” 　　“是我主动建议的，怕你藏不住事。”纪凌说起来很淡定，但秦虎只觉得好想打他！最无力的是，感觉他说得对怎么破！ 　　就在三人谈话之时，想起“扣扣”的敲门声。 　　“阮老师，我来报道了。” 　　是李天谕的声音。 　　秦虎吓得一脸“卧槽”的表情——怕什么来什么？该不会因为阮老师给他的解释，露馅儿了吧？ 　　作者有话说： 　　“你真不会以为，能甩掉影子吧？”是王者里兰陵王的台词。 第十三章 握手言和 　　不过，阮唐倒是非常淡定。 　　帝国大学的教学楼区域，并没有安装隔音材料，但办公室这种地方，都采用了军事级别的隔音材料——李天谕是听不到的。 　　于是阮唐平静地打开了门。 　　“啊，是李天谕同学啊。”她说着，神色如常，找出早已准备好的表格：“麻烦你填下基本信息的表格，稍后班长会领你去领书本，然后跟你说住宿的地方。” 　　“嗯。”随着李天谕填表完成，阮唐系统内，学生图鉴里，李天谕那部分的信息也更新了。 　　更新后的信息，其实也就那么点儿—— 　　【学生姓名】李天谕 　　【性别】男 　　【基本信息】海洋生物。擅长一切网络对战游戏。与高智商相对应的是相当羸弱的体能。性格较为狡诈，以取得他人的同情为乐，外表极具欺骗性。” 　　配图那一栏，由原来的黑色剪影，变成了漆黑瞳孔的少年。阮唐久久地凝视着这个剪影，好半晌，她开口问道：“李天谕，你感觉好些了么？” 　　面前的少年似笑非笑：“是啊，好多了。” 　　“疼不疼？还需要几个疗程呢？”阮唐继续问道。 　　“还好。”少年惜字如金。 　　阮唐深深地叹了口气。这些回答，看似乖巧，其实是最难搞的。 　　他甚至没有被这几个问题牵动哪怕一丝一毫的情绪。 　　教育之路，看起来任重而道远啊。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李天谕的惹事能力，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强。 　　几乎是在他刚刚入学的第二天，班上的女生就跑过来——这是一个本体是羚羊的女生，体型娇小，是以长跑特招生的名额被招进来的。此刻她气喘吁吁地跑到办公室来，快得像一阵旋风—— 　　“老师！” 　　“什么事？”阮唐从作业中抬起头。 　　“李天谕把班上很多同学骗去和他打solo，现在赔的裤衩子都不剩了！特别是秦虎，全算下来的话，怕是把虎皮扒了给李天谕做大衣、虎骨给他泡酒都不够！”羚羊气喘吁吁地说。 　　听到这个形容，阮唐哭笑不得。真能惹事啊这。不过秦虎那小子也是蠢的，怎么就想不开，和一个顶尖的高玩solo，还立下赌约？ 　　阮唐扶额，随即又想到什么，问—— 　　“怎么是你过来——班长呢？” 　　“班长……班长和他打起来了，还说他是骗子！”羚羊同学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可是李天谕说，那是他自己承认的，愿赌服输！” 　　与此同时，阮唐的系统，再次收到了提示—— 　　“叮——接受到日常任务，【拯救失学少年李天谕（2）】 　　【任务描述】：是愿赌服输，还是激将法不道德？是打人不对，还是骗人不对？请做出你的选择 　　【任务时限】24小时 　　【任务奖励】名师点10点” 　　阮唐匆匆赶到教室——两人已经撕咬在了一起！ 　　这可不是一般的学生打架，狮子和一条蟒蛇（周围还有触须的蟒蛇）厮打在一起，眼看着狮子就要一口咬掉蟒蛇的脖子，蟒蛇也缠住狮子，试图让其窒息…… 　　这个场景，恐怕是不来点硬通货解决不了。 　　“叮！已到达现场，是否需要使用道具？” 　　“确认使用。使用道具【人鱼的祝福。】” 　　阮唐在脑内选择道具，与此同时，她深呼吸一口气，开口道——“停！” 　　“阮老师，他们不会听的，刚刚劝架的人已经被揍了一轮了……”羚羊弱弱地说着，却惊讶地发现，这两个人真的停了。 　　要知道，把这种激烈缠斗中的猛兽，该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阮老师果然也是传闻中的猛兽吧！虽然个子看着有点矮，娇娇弱弱的，其实也是猛兽啊！ 　　羚羊闪烁一下通红通红的大眼睛，自觉地躲到一边，不再去打扰大佬们的战争。而停下来的两人，气喘吁吁，显然余怒未消。 　　阮唐倒也没有打算继续使用【人鱼的祝福】，这种消耗类的道具，用一分钟少一分钟，趁着两个人冷静下来，她赶紧给关了，尽量平静地问：“究竟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较为熟悉的纪凌冷冷道，“他欠揍。” 　　而另一边的李天谕，躺在墙边上，嘴角还有一丝血，却依旧笑得邪气四溢，——“是他自己同意跟我打赌的呀，纪凌同学。” 　　“你欠揍是不是？”纪凌气不过，转眼间又要扑过去，阮唐赶紧拦住他——“行了行了，差不多就得了。” 　　紧接着，她严肃地望向李天谕：“校园内禁止赌博，所以，你那条什么愿赌服输，在这里是不成立的！赌约条件自然也可以作废！” 　　李天谕闲闲地望了她一眼——阮唐穿着帝国大学的制服，这代表，她是官方的工作人员。 　　再怎么叛逆，他也不想得罪深蓝的官方人员——毕竟，神战也有部分深蓝集团的投资呢，他还想玩游戏的。 　　“行吧。”于是他点点头，状似妥协，“那他们呢？他们也在聚众斗殴呢，这也是违背校规的，老师，您该不会偏心吧？” 　　“当然不会。”阮唐冷冷道，“那你们一起接受处罚吧！” 　　最后，三人的处罚包括当众检讨，以及负责食堂一星期的卫生，轮到他们三个扫卫生的时候，从食堂回去的学生们议论纷纷，论坛上都炸了—— 　　“卧槽！我看到了什么！纪凌大佬在擦桌子！这饭是我配吃的嘛！” 　　“还有个忧郁系美少年，姐姐怜爱了，他真的犯错误了嘛！为什么看起来好可怜呜呜呜” 　　“楼上是新生吧？那人是李天谕，但凡是查一查他的光辉事迹也不会觉得他是小可怜。” 　　“村通网，请问他咋了？” 　　“最近一次的光荣战绩是炸了校园网，注意，是在新生报名那天。” 　　“卧槽！” 　　“没人说么？我觉得这老师也挺牛的，毕竟现在敢罚这两个的人也不多了……” 　　“楼上的，这个我知道！他们老师好像也是个猛兽吧，看着挺娇小一妹子。” 　　“看来帝国大学果真是卧虎藏龙啊……” 　　“叮！声望值+5，【效果描述】：新来的阮老师似乎很凶，本体是个大凶兽，居然连两个校霸都能降得住！” 　　听到系统传来的提示音，阮唐觉着有点好笑。真的降住了么？ 　　这两位明显还没解开心结——象征性地打扫一天卫生之后，纪凌那讲义气的哥们秦虎，直接号召他的一帮小弟过来帮忙做卫生。 　　至于李天谕那边，更奇葩了——他不知从哪儿搞来个只能扫地机器人，机器人扫地，机器人扫地，别说一个星期，一个月都轻轻松松。 　　只能说，都是人才。 　　鉴于找李天谕本人实在较难沟通，阮唐找来了关系较为亲近的秦虎和纪凌。 　　此时，这两个人才正站在她办公室门口，一左一右，宛若两个门神。 　　“说吧。”阮唐冷冷地问，“究竟怎么回事？” 　　“没怎样。”纪凌同样冷冷的，头扭到一边，闷声道：“就是秦虎那个蠢货被他骗了，非要跟他打赌。” 　　秦虎低着头，把玩着卫衣的带子，好半天，憨里憨气地闷声说：“是我错了，是我没长脑子，不管纪凌哥的事，他是帮我出头的，老师，你要罚就罚我一个人吧！” 　　“老师没说非要怪你们哪个。”阮唐调整了一下，缓和了语气，“老师只是想知道，你们怎么就莫名其妙打起来了。” 　　秦虎第一反应居然是先看了一眼纪凌，阮唐有点生气，但同时又觉得有点好笑。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讲兄弟义气？ 　　纪凌点了点头，于是，得到许可的秦虎讲述起来。 　　“这事儿说起来是我不对，但是我觉得我也挺无辜的！”他说，“我就是看到李天谕在打游戏，手速特别快，就随便评论了一句，结果他就一副要打架的样子，这我能忍？！” 　　通常学生这种口角纠纷，都是从一个小词开始的，她问秦虎——“你说别人什么了？我是说之前，能不能把你的话完完整整地告诉老师？” 　　“能不能”这种句式，对于秦虎这种吃软不吃硬的家伙，果然很好用。 　　“我就跟他说‘卧槽这个触手怪，打游戏手速是真的强’，我是夸他，又不是在骂他，他倒好，好心当做驴肝肺，挑衅我说‘是啊，比你这个手残快不知道多少倍，有本事solo’，我一上头，就开始跟他solo了！” 　　原来问题出在这里。 　　阮唐扶额：“我说秦虎，你知不知道，叫人‘触手怪’，不是特别礼貌？” 　　“可是本来就是事实嘛，他长着触手啊，不是触手怪是什么。”秦虎嘟哝道。 　　“既然触手怪是事实，那你手残也确实是现实咯。——游戏上，你的确打不过我。” 　　不知何时，一个凉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李天谕不知什么时候收到消息，走了过来。 　　“你！”秦虎气不忿。 　　“呵。”李天谕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本该长着手的地方，有好几条漆黑游蛇般的触手延展开来，像是水里的海藻，将要将人缠绕窒息。 　　秦虎也不甘示弱，瞪大了圆溜溜的眼睛，像是一只炸毛的猫。 　　“停——！” 　　眼看着两人又要打起来，阮唐赶紧兑换了一个【班主任的凝视】道具，并且点击使用。 　　“行了。”阮唐说，“秦虎，这事是你不对，以后别随便叫人外号了，你想，你自己是老虎，换位思考，你也不想别人叫你老虎怪吧？” 　　“这样，既然你是先惹的事，给别人道个歉，不过分吧？” 　　这句话说得挺有道理，可是好面子的青春期少年怎么会主动道歉？ 　　阮唐顿了顿，加重了筹码—— 　　“你看，你家老大都为你出头了，气也解了，本来也不占理，道个歉吧，就当是为了你家纪老大，免得别人说仗势欺人，不过分吧？” 　　她加重了“兄弟”二字的语气。 　　涉及到兄弟义气，秦虎停滞一秒，面子当然比不过兄弟义气，于是他老老实实道了歉——“对不住啊哥们儿，我说话没过脑子，不该叫人这个的。” 　　他主动道歉，那边李天谕沉着的脸色渐渐缓和一些，勉勉强强“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行了。”阮唐最后站起身，“两个人互相握个手，这事算是了结了！”这是她 　　“老师……他没有手啊！” 　　啊……对。阮唐一愣，也是，李天谕虽然看着还挺像阴郁系美少年，但实际上的确已经超乎人的范围了——他袖子里藏着的两只，就是触手，只是勉强伪装成胳膊而已。 　　“那行……那，握握爪？” 　　改善了一下措辞，虎爪与触手象征性地握了下，触摸到这种冰凉黏糊的东西，秦虎一个哆嗦，赶紧手收了回来，李天谕也冷笑一声，收回了触手。 　　只能说，达成了表面的和平。 　　“叮！完成日常任务【拯救失学少年（2）】，名师点+10！” 　　“处理效果：从此狮子，老虎和蛇，井水不犯河水，互不相干。”】 　　虽然也并非什么握手言和的大团圆结局，不过闹成这样，也算是圆满解决了。 第十四章 气人的学生 　　阮唐松了一口气，收下这名师点，在系统内部逛来逛去，想找点实用的道具，以便紧急情况下好兑换使用。按照系统的尿性，这标了（1）（2）的，必然有（3）了。 　　【人鱼的祝福】这个道具无疑是最好用的，可目前时长也没剩多少了。【班主任的凝视】也算是精神控制系的少有便宜好用的道具，只可惜时间太短了。 　　而且，随着她的积分增多，系统对这种便宜道具居然开始限购了。 　　虽然目前仍然够用，但阮唐难免居安思危——这个任务很难，它难就难在，李天谕几乎不会主动和她沟通。 　　不像是纪凌他们天然的信任感，这个学生，对她始终保持游离的状态——有好处，轻飘飘地接着，却没有感激；有纠纷，懒洋洋地过来激怒你，然后懒洋洋地摆烂。 　　极其难搞。 　　目前唯一能确定的是，李天谕对自己有触手这件事，异常敏感。 　　就比如说，之前的事情告一段落了，她问：“天谕，这件事我已经问过秦虎他们了，他们刚刚也给你道歉了——有没有什么想跟老师说的呢？需不需要他们做出其他什么补偿？” 　　“没什么想说的。”李天谕依旧是那副似笑非笑、皮笑肉不笑的状态，口气轻松，只可惜说的话并不怎么轻松——“也许他愿意把他的猫爪子剁了给我下酒赔罪？哦，忘了，我不喝酒。” 　　油盐不进。 　　看来，直接和李天谕本人沟通，是行不通了，得从他的家人或者朋友身上，了解到些什么。 　　阮唐这样想着，几乎是在她想法的下一瞬间，触发了系统任务—— 　　“叮！触发【拯救失学少年李天谕（3）：家访】 　　【任务描述】：幸福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不幸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注1），作为一名教师，有义务进行家访，追根溯源，查明痛苦的来源。 　　【任务奖励】：20名师点” 　　英雄所见略同，她也认为，这次家访很有必要。 　　但目前的问题是，如何从李天谕口中得到地址？单独找他开口要的话，可能对方很大概率会拒绝。 　　阮唐咬着笔思索了一会儿，灵光一现——直接从档案里联系他的家长不就好了？先电话预约一下，再去拜访，这样有分寸感一些。 　　于是，她稍后去了档案室，调取资料，拨打了通讯录上的号码。 　　在未来，兼具电脑和手机功能的通讯器，却只有腕表大小。投屏到墙壁上，非常清晰，并且也能实现触屏功能。 　　阮唐在墙壁上，一一按下这串号码。 　　“嘟——嘟——”半晌，通讯器接通了，阮唐轻声道：“您好，我是阮唐，李天谕他们班的中文老师。” 　　“原来是阮老师啊。”听到这声音，阮唐僵住了——李天谕电话号码上的联系方式，填的是他本人。 　　但，既然电话都打通了，阮唐还是决定问一下他：“李天谕同学，我打算去你家家访，不知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呢？” 　　电话那边轻笑一声——是阮唐熟悉的那种，敷衍的笑。 　　“哦。”他说，“可能2月30号整天有空吧。” 　　这人说话真欠揍，阮唐并没有放弃再一次的努力——也许当面谈会更有效果，她说：“方便到老师办公室来一趟么？我想和你谈谈。” 　　“谈什么？谈恋爱么？对不起啊，我对比我大的老女人没有兴趣呢。”李天谕在电话那头懒洋洋地说，“挂了啊老师，我马上过来。” 　　玛德！如果说之前的冷言冷语阮唐都有足够的耐心的话，这句话阮唐是真有点受不了了！怎么样？这破小孩是一点家教都没有么？！用年龄攻击人，难道他就永远十八岁？ 　　于是，在李天谕到来之时，她的眼神里，也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层薄霜！ 　　“怎么，老师，你也要打我么？”李天谕闲闲地说，“友情提醒，你可能打不过我哦。” 　　怎样？打打不过，难道兑换系统里的道具也打不过么？大不了多花点名师点，给这个家伙一个深刻的教训！系统里并不是没有这样的道具，比如这个10积分的【班主任の爱抚】，就很合适—— 　　【道具名称】班主任の爱抚 　　【消耗积分】10积分 　　【道具描述】不挨打的学生时代是不完整的，有时候，只有毒打一顿，有些熊孩子才会明白，什么是规矩，什么是体统！ 　　【使用说明】有一定概率对学生造成不可逆转的物理伤害，请谨慎使用。 　　这技能描述看得真解气！阮唐几乎要立刻兑换使用，却在扫到使用说明那里顿住了。 　　——等等！ 　　“不可逆转的物理伤害”……就为了一时解气，值得么？ 　　阮唐脑海中闪屏一下，目光撞入李天谕寒潭一样漆黑的双眼，依旧是挑衅的眼神，似笑非笑，仿佛在说，我就要激怒你，你想怎样？ 　　可阮唐被这么一激，反而冷静下来了。 　　李天谕不懂事，可她已经是成年人。以暴制暴，对于这种类型而言，后续只会更难搞。 　　冷静分析一下——李天谕这种类型的学生，之所以表现得如此难缠，如同牛皮糖一般，是因为他本身就很自厌。他之所以要激怒人，正是要表现这种不在乎。 　　——你看，我根本不期待受人喜欢。因为，我本身就是讨人厌的家伙。 　　但，事实是否如此呢？ 　　然，之前的教学经历告诉阮唐，没有孩子会是一天生是讨厌鬼，孩子一生下来，从有意识开始，就天然向往爱与被爱，向往积极的人际关系，如同向日葵天生向往阳光。 　　之所以后来变成各种令人讨厌的样子，多半是受了家庭或者社会环境的影响。有的人内倾，就由摆烂到自厌；有的人外倾，就恶语伤人，成为人见人憎的讨厌鬼，甚至报复社会。 　　李天谕这种情况，多半也是受了家庭环境影响。 　　她轻轻敲击着桌面，凝视着他。 　　人的眼神真的可以暴露很多东西。 　　当她愤怒的时候，李天谕可以没心没肺地笑；但当她真正严肃认真地直视着这双眼睛时，李天谕却下意识地回避了目光。 　　他转过头去，眼睫毛被外面来的光线晕染成乌鸦般深黑的墨色。明明刚刚还是挑衅的笑，没有注视她的时候，却多半垂着头。他哼哼着不知名的旋律，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天谕同学。”阮唐叫他。 　　“嗯？别这样叫我，怪肉麻的。”依旧是那副嬉皮笑脸的表情，“我说阮老师，你该不会是真看上我了吧？” 　　“没有，我很有道德底线的，不会碰自己的学生。”阮唐轻轻地说，但语气坚定而真诚，“老师想家访，不是为了告状，也不是想要窥探你的隐私，只是，你过去发生了什么，可以给老师一个了解的机会，好吗？” 　　“哦。”李天谕袖子里的触手，不自觉地聚拢，蜷缩起来。 　　“那老师你可能白费力气了啊。”他说，“难道没有人告诉你，我压根没有亲人？” 　　阮唐再次愣住了——原来，是这个缘故，李天谕档案里，给填的联系方式，才是他自己么？ 　　她想了想，说：“那也没有关系，我还是打算去一趟，可以么？天谕同学？” 　　“随便啊，我无所谓。”李天谕说，“不过，老师啊，你还是不要叫那么肉麻的好，你这么叫，我还以为你对我有意思呢。” 　　这已经是这个熊孩子不止一次地把话题往男女关系方面引了。阮唐面无表情道：“你想多了，天谕同学，这只是正常的称呼而已。如果你非要这么想的话，我可以带第三人过去家访。” 　　“带秦虎那头蠢猫么？”李天谕倒是对这个感兴趣，兴致勃勃的，“那敢情好啊，周末没啥运动量，我正想找人打一架，他来的话就刚刚好去揍他练练手，好让这蠢猫知道自己究竟有多蠢——咳咳！” 　　他说话太急，呛到气管，忽而不由自主地咳嗽两声，整张脸也呈现出病态的苍白色。 　　阮唐才忽然想到另外一件事——李天谕来之前，有说过他贫血。虽然秦虎他们一直认为这人是在装，是在博取人的同情，但是目前看来，却好像并不完全是在装。 　　李天谕的身体素质确实很差。 　　病弱却狡诈，颓废又拒绝沟通……这些矛盾的气质，在李天谕身上构建成为他漆黑眼瞳的底色。 　　不可否认，李天谕却是有副好皮相，精致丧气的五官，白皙的皮肤，和他个人的气质十分贴合，纵使是本该长手臂的地方长着一些漆黑的触手，如同深海的海藻一般，无规律地轻轻晃动着，却也不显得丑陋，反而彰显出一种妖异的美感。 　　“阮老师，你又盯着我看，是不是爱上我了？” 　　“少自作多情。”对于这种话，阮唐可不会惯着，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 　　“我觉得，我不太可能会爱上一个唯一的优点是会打游戏的幼稚小孩子。” 　　是啊，又有谁会喜欢他呢？ 　　那么既然这样，为何又来打扰他独来独往的生活？ 　　李天谕耸了耸肩，恢复了他淡漠的神色。 　　“我无所谓。”他说。 　　作者有话说： 　　注1：此句来自于奥地利著名精神学家阿德勒。 第十五章 拯救 　　阮唐最后还是选择了一个人去。 　　从目前的的状况看来，秦虎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妙，要是贸然加入，只会让李天谕情绪恶化。 　　看到她一个人过来，李天谕愣了一下。 　　“进来吧。”他恹恹地说。 　　阮唐的目光，扫向这间狭小的屋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功能区都有，只是很显然是很多年前的布局，房间的角落里有初代的机器人，哼哧哼哧地清扫着地面上的灰尘，显然该更新换代了。 　　事实上，李天谕本来就很少回家。 　　他只有情绪稳定的时候，才会回来，大部分时间，他都呆在网吧的地下室里，通过游戏发泄着暴虐的情绪。 　　“看完没？看完走了。”李天谕冷冷道，他似乎没把阮唐的到访当做一回事，自己拿着一个吊瓶，“吱呀”一声，推开了主卧的门。 　　“等等……”阮唐游疑道，“你这是在做什么，你感冒了么？” 　　“怎么可能，我还没有蠢到自己在家里挂吊瓶。”李天谕嗤笑一声，看了她一眼，说：“你确定想知道，老师？” 　　阮唐点了点头：“如果你愿意的话。” 　　“我倒是无所谓，就是恐怕你会被吓到。”李天谕嗤笑一声，“哐当”一声，门应声而开。 　　光线阴暗的房间，顿时被外面充沛的阳光所照亮—— 　　纵使是阮唐见过许多富有冲击力的场景，在这一刻，依然被面前的景象所震惊。 　　卧室的床上躺着一个黑色的小女孩——没错，是黑色。 　　黑色的绒毛遍布这个小女孩的全身，苍白的小女孩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如同死了一般。更诡异的是，这个小女孩的肚子高高地拱起，像是濒临生产的样子。 　　床前的吊瓶大概是营养针，李天谕走过去，熟练地换掉了吊瓶。营养液一滴一滴，通过针管滴了进去，维持着基本的生命体征。 　　“看够了没？”李天谕没有察觉，但他背后的触手已经先动了，他颤抖着声音说：“看够了吧？！看够了就赶紧滚！” 　　“叮！检测到任务学生李天谕情绪出现巨幅波动！是否使用已兑换道具【听诊器】？” 　　通常这个时候，最容易观察出症结，阮唐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使用。 　　李天谕回忆中的过往，如同潮水一样向她涌来。 　　首先涌入她脑海的，是铺天盖地的尖锐恨意。 　　李天谕怎么可能不恨。 　　他恨透了这个世界。他拼命打游戏赚钱，踩着灰色线给人代练，甚至直播……他像条狗一样求人打赏。他把自己的尊严踩在脚下，就是为了给妹妹赚取做手术的医药费。 　　——结果最后呢？ 　　结果最后，那些老板说，天谕牛逼啊，你要是打过了深海鱼，我就再给你刷五十万！ 　　深海鱼是当时霸榜的单挑榜第一，高贵冷艳，从不接收任何陪练代练，甚至也不开直播不接受打赏，这反而激起了一些土豪老板的征服心理。 　　他们决定派李天谕出战。 　　五十万，对于富人来说可能不是很多，但是对于他而言，这可能是当时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于是他通宵达旦地去找这个深海鱼单挑，只可惜，对方似乎比最智能的机甲还要精准，李天谕自负游戏天才，可却怎么也打不过。 　　犹如心魔。 　　他一遍一遍地练习走位，一遍一遍地丰富完善自己的细节，他甚至已经打过了系统设定的最高难度，直播间里的观众也觉得，他会赢—— 　　他再次向这个深海鱼提出挑战。 　　对方懒洋洋地迎战。 　　李天谕赤红了眼，倾尽了毕生心力——他觉得自己快要赢了，实际上，他也的确赢了。 　　万众欢呼，弹幕里刷满了“天谕牛逼”，他也终于一战成名，成为这个游戏里全方位的第一。 　　“GG。”电脑那边，寡言少语的深海鱼，也扣下这两个字，屏幕显示胜利的字样，李天谕却陷入茫然。 　　没有。 　　没有人刷钱。 　　那个口嗨要刷五十万的家伙，象征性地刷了十几万，弹幕还在“老板大气”叫个不停，这个时候，突然对老板发疯，显然是不理智的。 　　人家好歹还刷了呢。 　　还有好些人口嗨几句，一毛钱都不给的，也不是没有。 　　李天谕茫然地揣着这点钱，哆嗦着去医院里看妹妹，准备去医生那里低声下气，看能不能缓一缓——至亲之人的病痛，真的可以让一个人，变成一条狗。 　　医生也显然见过太多这样的哀求，见过太多这样的生离死别。于是他只是淡淡地摇摇头，无奈地说：“我们也没办法……本来就是先天性的血液病，之前收你的，也是流掉胎儿的钱，但是她又怀了一个，这情况，再治下去，也毫无意义……” 　　李天谕当然知道，再治下去毫无意义——人和野兽，强行通过破坏生殖隔离产生的怪物，怎么会安然无恙？ 　　只可惜，没有然后了。 　　只是他挺过去了——强硬的身体开始变得衰弱，又终于半继承了海洋生物的器官，虚弱地活了下来。 　　妹妹的身体素质却没那么强。虽然融合的只是温顺的兔子基因，可她还是一天天衰弱下去。 　　她上一次还说，哥，带我打游戏啊，我看你好厉害。 　　李天谕说，没问题啊，等你好了就带你打，你在泉水挂机都没问题，哥哥带你赢。 　　然后她说好啊。 　　最开始，她还没有彻底变异，身体还是人形，还能勉强地小声安慰他，低声告诉他说，不要恨这个世界。 　　后来，她已经变成了不似人形的怪物，丧失了语言功能，只是温润的眼睛望着他，偶尔叫一声。 　　她还那么小。却被人看作怪物。他痛哭流涕地去求医生，可是对方却只是无奈地说，现有的技术水平只够她吊着命——做一个活死人一样的怪物。 　　他怎么能不恨。 　　恨那个言而无信的老板，恨那个医术平庸的医生，这些浅层的恨意最终指向悲剧的源头，恨……那个非要坚持生下他们的人。 　　为什么要生下他们两个怪物？又为什么在他们稍微知事时就要抛弃他们，留下这个小破房子，让他们相依为命？ 　　事实上，李天谕后来自己都不怎么回家了，除了必要的更换药物，他很少回家。 　　他害怕看到这样的妹妹。 　　那头静静的兔子，仿佛在提醒他，他也是这样的怪物。 　　他整天整夜地沉溺于游戏之中，虚拟的杀戮里，有人欢呼，有人嫉妒，而他只是冷笑——最起码，那一刻，他感觉他是正常的。正常地玩着游戏，如同任何一个网瘾少年一般。 　　听诊器时限，到这里就失效了。 　　李天谕的情绪，也缓缓平静了下来。斜睥了一眼旁边的人，他冷笑道：“怎么样？阮老师，这么大的人了，你该不会，被吓到晚上要尿裤子吧？” 　　这句言语挑衅又冒犯，阮唐却没有生气。 　　反而，找到症结，她淡定地望着李天谕——“如果说，我能治好你妹妹呢？” 　　李天谕的第一反应是不屑的冷笑，但随即，那双好久再没焕发光彩的眼睛，却再次迸发出惊人的华彩。 　　“你能治好她，便说让我好好学习，你让我当狗都可以。”他冷冷道，“但前提是你别耍我，我可不像那些蠢货好糊弄！” 　　阮唐点点头，没有再过多犹豫，她直接在系统里浏览——商城解锁度已经高了许多，在售价高达100积分这一档里，她终于找到了自己需要的物品——【基因修复液】 　　【道具名称】基因修复液 　　【道具效果】对于违反生殖隔离的畸形基因，有一定修复效果 　　【售价】100积分 　　【额外说明】本药物只能起到部分修复效果，较为严重者请另寻他方。 　　这个售价确实很高，都抵得上阮唐这段时间做任务的积分了，但…… 　　阮唐摸了摸那张苍白的、还带点余温的小可怜。 　　她良知尚存。 　　“花费100积分，兑换道具【基因修复液】，是否使用？” 　　“确认使用。” 　　阮唐面前，出现了一排口服液一样的玻璃瓶，她打开其中的一瓶，通过鼻饲管，药剂缓缓流入小女孩食道。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小女孩身上的黑色绒毛，竟然渐渐减少了，半晌后，她“哼唧”了两声，缓缓地苏醒过来，一双温润的兔子眼，静静地看着阮唐。 　　阮唐忍不住，摸了摸她柔软的毛，轻声说：“好好治疗，你会很快好的。” 　　接着，她转向李天谕，叮嘱：“每天一次，一共喂一个星期，她就会慢慢好起来了。到时候，带她到医院把死胎打掉，母体的营养也会再次跟得上。” 　　李天谕几乎是呆滞地，依靠本能地点点头——这个狡黠的少年从未表现得如此呆滞过。 　　他想了半天，回忆曾经相依为命的时光，忍不住流下一滴眼泪来。 　　还好，这一切还来得及。 　　“叮！触发【拯救失学少年李天谕（3）：家访】完成！任务奖励：20积分。” 　　花掉100积分，只获得20积分，这几天都做的是赔本买卖，不过，阮唐却并没有觉得亏，她笑着叮嘱李天谕：“那，老师就先走了，照顾好你自己，下周见哦。” 　　“下周见。”李天谕低声道——他再看向自己的手，漆黑的腕足，纠结地凝成了麻花状。 　　冷嘲热讽过的老师，居然救活了我妹妹，下周上学如何面对她？ 　　在线等，满急的！ 第十六章 兔子 　　第二天。 　　李天谕拎著书包，别别扭扭地过来道歉：“对不起啊，阮老师，是我不好。” 　　网瘾少年一贯阴阳怪气，第一次主动找人服软，触手都纠结得拧成麻花了，他主动表态：“那个，阮老师，我一定会按时回来上学，好好听课的！” 　　“哦？”阮唐慢悠悠地从作业中抬起头来，问他：“不贫血了？” 　　“好多了。”李天谕脸有点红——此刻，他又表现得确乎是那个符合年龄的内敛网瘾少年了。 　　为了改善阮老师心目中的形象，他甚至难得地主动辩解：“贫血是真的。家族遗传病，只是我比较轻，我妹妹比较严重而已。” 　　然而吃了阮老师给的药之后，妹妹的情况也好多了。 　　她身上的绒毛褪去，打掉死胎后，这次也没有再生长出来。 　　李天谕不胜感激。要不然，骄傲的蛇也不会主动过来服软。 　　“行了，情况我都知道了。”阮唐挥了挥手，“上课去吧，你懂事了就好——以后别再主动惹事了！” 　　“嗯。”李天谕单手拎起书包，从办公室回到教室，而他路走到一半，却忽而被一只小手扯住了袖子。 　　“哥——哥哥！” 　　是妹妹李夏。 　　李天谕大吃一惊：“不是，你怎么来学校了？” 　　他竟然没注意到，身后跟了个小尾巴！ 　　实际上，早上的时候，他出门就已经赶走李夏好几回了——妹妹明明是兔子，却就像是主人离家的小狗狗一样，眼巴巴跟着。只不过，李天谕总觉得，她打不开反锁着的门的，她现在这个智力，顶多也就二三岁小孩水平。 　　哪里知道，李夏居然打开了！ 　　“你怎么开的门？”他问。 　　李夏却只是冲他笑，甜甜的，纯然无辜，也不说什么，就是拉着他，不让走。 　　李天谕很无奈，好半天，待到马上就要上课了，终于用行动做下了决定。 　　他拎起了妹妹的书包。 　　李夏意识到自己的请求被答应了，冲着他笑——“哥、哥哥！” 　　李天谕“啧”了一声，在他自己没有发现的地方，翘起了嘴角：“傻笑什么。” 　　于是第二天上学的时候，阮唐发现，身后不远处，李天谕居然跟着她，步入了校园。 　　哟？这狗脾气算是改了？ 　　她有点惊奇地往后看了一眼，李天谕旁边牵着个小女孩，只有她半人高，看见她，会冲着她笑，但是不会说话。 　　“她非要跟着我。”李天谕难得地解释了一句，阮唐点点头，笑眯眯道：“小姑娘，你好呀。” 　　“你、好。”小姑娘结巴着艰难打招呼：“我叫李夏，你……你……” 　　她“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阮唐自然而然地接话：“你好呀李夏，我叫阮唐，你可以叫我阮老师。” 　　“ruan--软软。”李夏笑着，半天也没发出“老师”的音节，不过，阮唐也没在意这个：“跟上咯，带你们去学校食堂吃饭呀。” 　　于是，来食堂就餐的学生们，惊奇地发现，在帝国大学校园内，前一阵子甚至闹到退学、天不怕地不怕，说话阴阳怪气能把人气死的李天谕，居然乖乖跟在了阮唐后面，这不禁惹人啧啧称奇。 　　要知道，李天谕那是个什么人物！这人是百万流量的游戏博主的身份先不说，那个性格是一顶一的孤僻，虽然说帝国大学学生里的大佬各有各有的脾气，但在性格乖张这方面，李天谕也算得上前三了！ 　　如今，他居然肯跟阮老师乖乖去学校食堂吃饭，真是不免让人觉得惊奇。 　　这更加验证了论坛里普遍性的猜测——所以阮老师果然本体是个大凶兽吧！要不然，怎么降得住李天谕这种电竞大魔王呢？ 　　“叮！声望值+5。描述：文学院的阮老师似乎很厉害的样子，接连收服了好几只猛兽。” 　　系统传来提示音的时候，阮唐正在吃饭，一口饭差点儿没咽下去，呛得咳嗽了两声——啥？什么天方夜谭？这描述的是她？ 　　咳咳，好吧，也许，大概，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也的确是这样。 　　阮唐给自己顺了口气，刚才自己的动作略微有些夸张，好在，旁边的饭菜并没有喷到李夏那边，稍稍松了口气。 　　——谁能拒绝一个幼年体，乖乖地坐在你旁边吃东西呢？ 　　李夏胆子很小，吃一半，耳朵就要一摇一晃的，观察周围的环境，确定安全了才会继续吃。 　　看到阮唐的目光望过来，她的兔子耳朵警惕地竖着，也不再进食，滴溜溜的红玛瑙般的眼睛眨巴眨巴，闻一闻身边阮唐熟悉而亲切的味道，才算是安定了许多。 　　这是她才苏醒时，一直安抚着她的人。 　　“乖。”阮唐忍不住抚摸一下她毛茸茸的肩头，李夏乖乖地点点头，继续吃。看到李夏咔嚓咔嚓地吃着生菜吃得开心，阮唐禁不住把生菜叶子摆得离她近了一点。 　　李夏愣了一秒，兔子耳朵动了动，朝她点了点头。 　　“谢——谢。”她说。很显然，她的语言系统并不太发达，这两个字说得很干涩，但阮唐的确有感受到小姑娘的谢意——她认认真真地吃着生菜，咔嚓咔嚓。 　　可是毕竟生菜太多了，小灰兔子吃了没多久就吃饱了，精力不济，一吃饱就有困意。 　　嗅着熟悉的味道，她不由自主地合上眼皮，侧边一个温热的小东西，倒在阮唐旁边，沉沉睡去——阮唐甚至都不愿意动一下，去惊醒这个沉睡中的女孩。 　　但李夏面前，还摆着一点没吃完的青菜需要收拾。 　　“我来吧。”旁边的李天谕低声道。声音很小，动作很轻柔，生怕惊扰了妹妹的睡眠。 　　他熟练地把剩下的食物残渣整理好，放进了旁边的垃圾箱里，还不忘帮李夏整理一下衣服——在这个时候，他的动作轻柔而娴熟，像个合格的哥哥，而非愤世嫉俗的网瘾少年。 　　李天谕还在继续收拾，碗和盘子相撞，发出一点清脆的响声——这个声音惊到了李夏。小兔子本来就是打个盹儿，睡眠很浅，晃晃耳朵，骤然清醒，呆呆地望着他：“哥、哥哥。” 　　“干……干嘛？”李天谕难得地结巴一下，“吃饭都睡着，你是猪哦。” 　　这就是别扭的小孩子。 　　明明是关心，却偏偏要表现出阴阳怪气的样子。 　　其实不仅仅是小孩子，就算是大人，如果一直没有人教的话，也容易忽略这些。 　　他们可以给予物质奖励、他们也可以含含糊糊地赞许两句，但他们绝对没有，真诚、坦荡地表达过自己的赞美。 　　你看，李天谕的触手都快扭成麻花了，但他却不肯多说一句好话。 　　与此同时，阮唐脑海中，出现了系统的提示音—— 　　“叮！触发校园祭支线任务【别扭的哥哥】 　　【任务描述】：爱就要大声说出来！很土却很实用的建议。 　　【任务难度】一星 　　【任务奖励】5名师点。” 　　其实，就算没有任务，阮唐也会决定帮他一把。 　　这是再细小、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在地球做老师的日子里，她一直秉持着这样的理念——表达爱，哪怕会尴尬，哪怕也许会受伤害，但一开始就不说，谁会明白你？ 　　她走到李夏面前，握住她的手，告诉她：“你哥哥在帮你收拾餐具哦，快跟哥哥道谢哦。” 　　“是、是嘛。”李夏有点犹豫，又有点期待，“是嘛，哥哥？” 　　于是李天谕还是含蓄地点了点头：“嗯。”在阮唐的目光下，他又补充了一句—— 　　“你可以继续睡。” 　　于是李夏笑起来，露出标志性的兔牙——小孩子的快乐就是如此单纯与简单。 　　“谢谢哥哥。”她说，她的声音清脆，并且难得地没有结巴。 　　阮唐也被她的快乐所感染，跟着笑起来。清风浮动，桌面干净整洁，面前的一个小兔子可爱到爆炸，触手看久了也丑萌丑萌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 　　“叮！支线任务【别扭的哥哥】完成，名师点+5！” 　　这是个小的任务，名师点也不多，但它造成的另外一种变化，则更为直观，阮唐清晰地看到，这段时间，被属于“负向阵营”里的黑色剪影，变得越来越淡，逐渐趋向于透明。而在属于“正向阵营”里，则隐隐出现一格蛇与章鱼的剪影。 　　听话乖巧的幼年体，真是无比治愈的存在啊。阮唐感慨。特别是她充满信任地望向你的时候，你仿佛就是她的全世界。 　　人果然是向往着爱的生物。 　　哪怕不是无条件的爱，是有条件的、甚至是含蓄而别扭的爱。 　　她想。 　　就像植物向往着雨露，这是刻在基因中的、无法被更改的事情。 　　吃完午饭，离开课时间还有几分钟，阮唐走上讲台，一边安排课件，一边余光不由自主地投向这个李天谕带来的小姑娘。 　　教室里，陆陆续续地进来好些人——最开始的时候，还是秦虎的表弟橘猫这种品种，小姑娘不至于害怕； 　　等到进来的人稍微多一点儿、乃至于像秦虎纪凌这样的狮子、老虎进入课堂之后，小姑娘头上的兔子耳朵，就不由自主地耷拉下来，灰绒绒的兔子耳朵，在空气中，她紧贴着哥哥站着，一动也不敢动。 　　“兔子？”秦虎走近的时候，有点好奇地问道。 　　“不关你事。”李天谕冷着脸，默默把自己家妹妹拉远一点，秦虎也没说什么，讪讪地摸着鼻子走到自己的座位上—— 　　可他走到座位上也不老实。 　　只见此时，一只色彩绚丽的花蝴蝶从窗户边飞了过来，秦虎立刻威风凛凛地凌空一跃，追逐着花蝴蝶扑了上去！ 　　而这蝴蝶也是十分灵巧，受惊地立刻往前面飞，秦虎便也往前面追，他跑得飞快，自然没顾忌到旁边地人，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噗通”一声响，椅子倒下，旁边一个小个子女生便被他绊倒了！ 　　“秦虎！”阮唐脸色一黑，秦虎只感觉到一阵威压铺面而来，本来没打算思考的爪子也不得不停下来——纵使是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他此刻也意识到不对劲儿了，挠了挠头，变回人形：“老师，俺不是故意的啊！真不是故意的！” 　　强调两遍也不能改变做了的事！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阮唐冷冷道：“下课去我办公室，回去一并找你算账。”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系统提示音也随之传来—— 　　“叮——发布新任务—— 　　【任务名称】引导学生道歉 　　【任务描述】同学之间相处，难免有小矛盾小摩擦，作为教师，引导他们正确沟通，谅解彼此 　　【任务难度】一星 　　【任务奖励】10名师点” 　　两小时后。星际一中办公室。 　　“说吧，你错在哪儿。”阮唐双手交叠，眼神淡淡，“不说清楚，你今天就别离开办公室了。” 　　“我……俺……”站在她面前的棕发少年刚刚还生龙活虎的，此刻却不得不老老实实地冥思苦想，想了半天，终于想出个理由来——“呃……俺错了！我不该去追蝴蝶，然后绊倒同学的，虽然她真的很弱哎！一撞就倒了，纸糊的吧？” 　　最后一个尾音上扬，显然，少年对自己所犯的错误并没有深刻的认知——阮唐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凉凉地做出惩罚：“这样吧，既然你精力这么旺盛，这个星期的厕所就由你负责了。哦，对了，还有，你撞到的是李夏同学吧，既然这样的话，去给她道歉。” 　　棕黄发少年挠了挠头，有点儿苦恼地样子：“俺一个老虎，去给兔子道歉，多丢面子……” 　　“嗯？”阮唐又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少年立刻噤声了，立正站好敬礼：“好的阮老师，没问题的阮老师！” 　　这还差不多。 　　阮唐点了点头：“那你就先回教室吧，以后不许再犯了，不准随意欺负同学，听见没？” 　　秦虎迫于班主任的威压，点了点头。 　　而在他离开的那一刻，办公室里，突然探头探脑的，伸出一对兔子耳朵。 　　阮唐随即意识到，这是李夏。 　　道歉之前，安慰受害者心理也很重要。 　　小姑娘眨巴眨巴着眼睛看着她，似乎想要靠近，却又不敢。一双眼睛，只是纯真地看着她，又大又圆——这是只有尚未接触世事的小孩子，才有的眼神。 　　阮唐的心顿时柔软地一塌糊涂。 　　她走过去，试探性地牵起小姑娘的手，柔声说：“老师已经教训他了，等下让他和你道歉，可不可以？” 　　小兔子年龄还小，不太懂什么意思，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最后，她只是在阮唐的带领下，走进了教室。 　　“秦虎，来道歉。”阮唐扣了扣讲台，说。 　　秦虎神情忸怩地靠近了李夏。 　　李夏双眼通红、浑身颤抖，向后退一步。 　　秦虎再进。 　　李夏再退。 　　一只老虎，一只兔子，仿佛在跳恰恰舞一般——转眼间李夏都快退到墙角了，秦虎终于识相地不再前进了，挠着头说：“对不起啊，小妹妹。我以后不会再这样做了，我一定轻手轻脚的，那个……” 第十七章 玫瑰 　　省略号之后，秦虎结巴了。 　　是的，他面对激烈的熊类战斗十分熟练，对于一个如此精致、弱小的兔子却不知道怎么办——面前的小姑娘听了道歉，似乎并没有变得更开心，通红的眼睛滴溜溜地打转，只是低下头，沉沉地“嗯”了一声。 　　“行了行了，你有话就直说，别再靠近了。”阮唐赶紧拉住了李夏，把她护在一边，李夏才算不那么抖了。 　　秦虎挠了挠脑袋，这才吞吞吐吐地说——“然后，他又含含糊糊地说：“那个啥，吓到你了，不好意思啊！俺不是故意的！这个，这个是最新款的游戏机，你可以玩玩啊！” 　　说着，他像是屁股后面有火在烧似的，一把把游戏机塞给阮唐，一溜烟儿跑了！ 　　老虎走了，危险解除。 　　李夏实在坚持不住了，一把抱住了阮唐，嗅闻着熟悉的气息，这里只有阮老师能带给她安全感！ 　　阮唐是又好气又好笑——李夏害怕也就算了，秦虎跑走是怎么一回事啊？这只老虎，有没有对自己体型的一点清醒认知？有些动作，换李夏做来是萌，换他做来，那就是猛了！ 　　不过，秦虎跑了，系统任务也判定成功—— 　　“叮！任务【引导学生道歉】完成，名师点+5！” 　　白得了五点名师点，显然，这是福利性质的小任务，任务难度不高，奖励也不高，不过，蚊子再小也是肉，阮唐心情还算不错。 　　她正盘算着整体的收入和支出呢，旁边，小兔子忽而像一个炮弹一样，深呼吸一口气，用尽毕生的勇气，把头埋在她怀里！ 　　——阮老师，贴贴！ 　　香香软软的小兔子触感很好，但是阮唐也很迷惑——这怎么了？ 　　她不知道的是，李夏从醒来开始，所接触到最有安全感的，就是她的气息。 　　虽然哥哥也是熟悉而亲密的人，但哥哥总是散发着一股冷冷的气息。 　　比起哥哥，李夏更愿意跟着阮唐。 　　看，那个凶凶的大老虎都怕阮老师，跟着阮老师多有安全感呀！ 　　于是，一整天，李夏都紧紧地跟在阮唐背后，发誓要做阮唐最忠实的小尾巴。 　　李天谕无奈，但也拿她没办法，于是，只好整天跟着上课下课——走在路上的时候，李天谕接受到同学打量的目光，黑色的章鱼触须都快纠结尴尬地卷成结了。 　　没办法怪自己妹妹，他只好怨念地盯着阮唐——说实话，被李天谕这种蛇类的复目盯着，是人都会有种诡异的、凉凉的感觉，阮唐也不例外。 　　虽然现在，作为一个师长，她倒也并不怎么害怕，但她还是诚恳地提出建议——“李天谕同学，有时间去配一副眼镜吧。” 　　这样，把那种阴森的凶光挡住，人或许还看着和善点、皮肤白皙、头发漆黑，像个阴郁系的美少年。 　　“要你……”李天谕“管”的音还没发出来，就接受到妹妹可怜巴巴的目光——她很害怕，她最在意的两个人吵架。 　　李天谕顿住了。好半天，他忍气吞声：“嗯，好的，我知道了。” 　　真是好一副师生和谐相处的场景呢。 　　看见李天谕那副样子，阮唐忍不住想笑——可真是解气啊，她这下总算知道，什么叫一物降一物了，谁能知道，这个阴阳怪气、仿佛没脸没皮的家伙，会怕妹妹哭呢？ 　　牵着香香软软的李夏，此刻显得更可爱了。 　　软乎乎的幼年体果真是人间珍宝啊！ 　　——可恶！ 　　李天谕觉得很丢面子，可是眼前两个人，一个他老师，一个他妹妹，哪个都不好发泄。 　　而正在这时，迎面走来傻里傻气的秦虎——于是，一切怒气便有了源头——要不是这只蠢大虫惹了他妹妹，阮唐也不会要求道歉，不要求道歉，他妹妹也不会这么粘着阮唐！ 　　所以，都怪秦虎，万恶之源！ 　　“受死吧！蠢大虫！”他咬牙切齿地伸出触手。 　　“啊，——啊？啊？”秦虎被追，一脸茫然地跑动起来，一虎一蛇，在草原上飞速地疯跑，跑着跑着，秦虎居然体会到一种体能上的优越感，迎着风大笑起来——“你这章鱼，陆地移动速度还真不行啊？” 　　接到挑衅的李天谕神情更加愤怒，变出一半的蛇尾，飞速地在草丛里窜动着——而他毕竟不是以陆地速度见长的生物，很快落入下风。 　　但山人自有妙计，终于意识到自己的优势劣势，他停下来，冷笑一声：“我不跑了，秦虎，今天中午饭，你只要敢动筷子，里面必然有我的口水。” 　　蛇的毒液有毒——章鱼和蛇的口水有没有不知道，但肯定很恶心。秦虎显然被恶心到了，拐角处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卧槽，你真的好卑鄙！” 　　“骗你的。”李天谕冷冷道，“谁往猪食里吐口水，自降身价。” 　　“卧槽你居然说我是猪！”秦虎显然被挑衅到了，瞪圆了眼睛，于是李天谕逐渐熟练地找回自己的主场——“是啊，对啊，你难道不是么？上次单挑的手下败将，敢不敢再来一回？谁输就说指定的话！” 　　而秦虎果然又一而再、再而三地中计了——“来就来，谁怕谁！” 　　半小时后，李天谕毫无悬念地赢了，悬挂着的触手四处灵活地翻动着，查看赛后数据，并一一展示给秦虎，简直堪比公开处刑：“哼？怎么说？” 　　他简直是每个毛孔里都透露着得意，触手难得地随风摇晃起来，显而易见，人头、推塔，无论从那个角度，都不可避免地被碾压了。 　　秦虎觉得很丢脸，但冷静下来，又觉得自己很犯蠢——他干嘛想不开和一个触手怪比打游戏啊！想想就根本赢不了的好嘛！种族优势在那儿，这怎么比得过？ 　　但，愿赌服输，他秦虎还是做得到的。 　　于是，摸了摸鼻子：“那，你说怎么办吧，跟你妹妹再道个歉？” 　　本来就是发了通无名火，恰巧抓到这个受气包而已。李天谕毕竟也不是什么大恶人，懒洋洋说：“愿赌服输，那就把你那个最新款的游戏给我玩一周吧。记住，是最新款那个，机甲战斗的。” 　　——秦虎人傻钱多，购买了很多市面上高价的通感游戏，这对他而言也不是什么难事，捏着鼻子认了：“行，愿赌服输！” 　　围观的阮唐被这种小学生斗气法给娱乐到了，忍不住闷声笑，而令她没想到的是，旁边的乖乖小兔子李夏，居然罕见地跟着她笑了。 　　“阮阮，他们、他们好蠢。”她说。 　　李天谕同学显然不知道、他在外面奋力捍卫妹妹尊严的行为，竟然被定义为好蠢——真是吃力不讨好呢。 　　就这么一借一还，鸡飞狗跳地闹了两天，阮唐没想到，李天谕居然这样，渐渐地和秦虎混熟了。 　　也许男生之间的友情，就是这样别扭而奇怪。 　　本来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追着赶着，居然就混熟了。 　　更何况，李天谕虽然性格阴冷点儿，喜欢阴阳怪气，但是打游戏技术是真的没的说。秦虎本来就是个不记仇、神经大条脱线的家伙，两人又有共同的爱好——打游戏，一来二去，就这样追着赶着混熟了。有时候甚至会一起玩游戏。 　　眼见着学生越来越好，阮唐自然是高兴的。 　　日子照常过着，校庆日来了，这种特殊时间节点，系统自然发布了相关的任务—— 　　“叮——！新任务发布。 　　【任务名称】校庆日 　　【任务描述】五月六日是帝国大学的校庆日，快来组织同学们举办一次盛大的庆祝活动吧！ 　　【任务难度】三星 　　【任务奖励】30名师点” 　　这个任务，看起来并不太难，也没什么危险性——起码在场地布置方面是很简单的——提前好几天，阮唐就开始带领纪凌他们布置校庆的会场——精力充沛的猛兽们摩拳擦掌，这点儿小事不值一提！ 　　“每隔十米插一只旗子，注意方向！”阮唐拿着大喇叭在前面引路，偶尔有不守纪律的大猫，被纪凌的黄金瞳一扫，立刻乖乖地把旗子叼好，飞奔而去。 　　更有尾巴和手各卷着一根的，看起来又辛苦又萌。李天谕在其中尤为突出——好家伙，这家伙又很多条触手，一下子完成了比别人多几倍的工作量。 　　路标布置好了、举行活动的各个帐篷也搭建好了，五颜六色，甚是热闹——然后落实到具体内容方面，阮唐简直是傻了眼—— 　　“让班上有才艺的同学准备一下才艺展示。”阮唐是这么交代纪凌和秦虎的。 　　然后阮唐就有幸欣赏到了—— 　　机甲の星球大战 　　机甲の走秀 　　有没有不是机甲的呢？哦，是有，请欣赏来自于李天谕同学的节目——电竞の刺客的优秀走位！ 　　阮唐简直叫一个头疼，她试图让学生们写一些古诗放上去，一个个写的鬼画符，外星人都不认。 　　——这叫艺术展示？原谅这艺术太前卫了，阮唐实在是不太能欣赏的了！ 　　稍稍翻看一下，除了这些画风清奇的东西，总算翻到一点具有艺术气息的东西，是几幅画。 　　来自于李夏。 　　阮唐拿到的时候，几乎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这真是一个孩子的画作么？ 　　一大片，一大片，盛放的，绚丽而妖艳的玫瑰。 　　别说是校园祭，这个水平，都足够举办个人画展了。 　　只是……风格上来说，确实有些诡异，不太适合校庆这种节日氛围。 　　“怎、怎么了？”交上画的小姑娘忐忑地捏了捏衣角，问：“可以、可以吗？” 　　面对这样的问题，没有人能给出否定的答案。 　　“很好。”她主动拥抱了小姑娘，“夏夏，你是个小天才，画的很漂亮，很难想象你这么小的年龄，就可以画出这么精致的画。” 　　很少收到这样直白的夸奖和热烈的拥抱，李夏苍白的小脸上涌现出一丝羞赫。 　　“没、没什么的。”她说。 　　“很好。”阮唐再次强调。 　　她是真的觉得很好，很难想象，一个小女孩竟然能画到这个程度，是黑红色为基调的油画，漫天娇艳欲滴的怒放玫瑰，霸道地挤站了你的眼球，几乎不给视线留有一丝余地。 　　阮唐把画纸小心翼翼地装裱好，放进画框里，注释上配字—— 　　“盛放玫瑰，寓意永远盛放的，对世界的热爱——李夏.星际2967年春。” 第十八章 校庆日 　　在校庆日前夕，阮唐特意在班上强调了纪律—— 　　“谁要是不遵守秩序，或者损坏公共物品。”阮唐敲了敲桌面，笑眯眯的：“回来后扣量化分，并且罚扫一个月的厕所哦。” 　　她紧接着宣布任务安排：”秦虎同学将协助纪凌同学，负责这次班上的秩序问题，随后将证据和名单交给我——咱们都是讲究证据的，有录像哦。” 　　旁边被委派任务的秦虎挺直了胸膛，纪凌也淡淡地扫了一眼周围——秦虎的表兄弟，几只性格活泼的橘猫，就要立刻欢呼喧闹起来，被纪凌的黄金瞳淡淡一扫，却又乖乖坐下去。 　　大家不禁都打了个寒颤——笑眯眯的阮老师真可怕！ 　　大猫们都乖乖地坐在座位上——阮老师说了，要按机甲训练的纪律来，谁闹事直接让班长遣送回校训练去！ 　　于是，再凶猛的猛兽，也只能安静地、蹑手蹑脚地从李夏的画前经过，去欣赏这帝国大学难得的、猛虎嗅蔷薇般的美。 　　活动的组织人员秦虎上蹿下跳，尾巴都快忙成结；纪凌性子虽然冷，手上的动作也是不停，在旁边冷声指挥着什么；李天谕发挥特长，几只触手同时工作，忙到不停，见到她，倒是愣了一下：“老师，现场都布置好了。” 　　“可以，我看了一下，的确布置得很好，把这事儿托付给你们干准没错。”阮唐笑道，随即，她把奖品拿出来，说了他们的来历和功能：“喏，都在这儿了，这也算是校长私藏了，可要注意保护啊。” 　　“放心吧阮老师！”秦虎似乎已经在工作中获得了成就感，胸脯拍得啪啪响：“俺可靠谱咧！” 　　阮唐巡视完一圈，忙里偷闲，去校园内逛了一逛。校庆日，自然不会由阮唐一个人负责，也不可能是他们班几个人负责。 　　事实上，她所负责的，只是他们学院很小的一部分。从校门东头走进来，处处张灯结彩，有别出心裁地用报废机甲拼出帝国大学首字母的；也有列队花车游行的；十分热闹。 　　但即使是学院的一小部分，也足够让人眼花缭乱的了。 　　“节目单确定了吗？” 　　“确定了！” 　　“在最后对一遍！” 　　“话筒呢？话筒在哪儿？” 　　“302号准备！302号准备！” 　　“现场灯光调好了吗？一定要在32秒的时候进，是那个‘当当当’，记住，别放错了！” 　　阮唐负责到处协调，主要是给这些性子急的学生给调和一下，别在沟通工作时急得打起来了——这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帝国大学的学生本体是猛兽的不少，性子都很急。 　　终于，忙碌协调到晚上七点半，典礼已经基本准备就绪，等到八点，典礼就正式开始了。 　　“三——二——一，放！” 　　在指挥的调度中，临时从机甲中心借过来的两台机甲憨态可掬地朝人群鞠了一躬——紧接着，他们的炮口指向天空，只不过，炸出来的不是炮弹，而是彩色的烟花。 　　缤纷绚丽的烟花炸开了，接下来，是主持人兴奋的声音—— 　　“在这里，俺宣布俺们学院的颁奖典礼，正式开始啦！” 　　阮唐扶额——秦虎是时候该练练普通话了，这一开口，直接由豪华典礼变成乡村大舞台。 　　好在，秦虎本来就是开场活跃气氛的，后面换上了纪凌，口音标准多了。 　　年少时孤独的小狮子，已经长成为能独当一面的少年郎，风度翩翩的金发少年，自有一番骄矜贵公子的气度，只听他宣布道：“下面，将由人工智能深蓝公布本次校园祭的获奖名单。此次统计全程由人工智能深蓝提供，不做任何人工干预，完全公正、公平、公开，下面我将宣布此次票选的结果，他们分别是——” 　　纪凌解开卡片，然后愣住了。 　　他一向淡定的黄金瞳里，显出少有的怔然。 　　显然，全部由人工智能统计投票、也并不是一件什么好事，毕竟，它再智能也只是个机器，只知道统计结果，而并不能协调过程。 　　颁奖名单展现在大屏幕上—— 　　第一名获奖作品：宴会上的红烧肉作者：阮唐 指导老师：无 　　第二名获奖作品：《机甲原理及维修》作者：纪凌指导老师：魏深蓝 　　第三名获奖作品：《玫瑰》作者：李夏 指导老师：阮唐 　　如果说，后两项还可以勉强挽尊的话，第一项简直是在搞笑！ 　　——是的，阮唐是为校园祭提供了一些手工自制美食来着，只不过，呃……评奖？ 　　她自己都觉得有点汗颜，谁校园祭凭这个奖啊！ 　　不过，台上的纪凌，显然比她见过大场面，即使是这样，愣了几秒之后，依然开始顺利地颁奖了。 　　“有请第一名——阮老师，上台领奖！” 　　如潮水般的招生中，阮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接过了纪凌手中的奖杯，秦虎还挺会炒热气氛—— 　　“让我们把掌声送给阮老师！红烧肉万岁！”秦虎还挺会炒热气氛，不过这也许是他真心的发言，这句话立刻得到应和，下面一阵欢呼—— 　　“阮老师万岁！红烧肉万岁！” 　　阮唐：…… 　　阮唐哭笑不得地接下了晶晶亮的奖杯。她准备稍后找一个机会，把奖品再送出去，自己设置的奖项，自己再去得奖，总不是那味儿。 　　第一名的奖项颁发了，紧接着颁发的，是第二名纪凌的奖项，作为颁奖主持人，由其他人为他颁发。 　　然后就是第三名，李夏了，说到这里，其实还有一段插曲——李夏是小女孩，本不属于帝国大学，不具有评审资格，是阮唐出于鼓励性质，特意申请报送的。 　　可惜只得了第三名。嗯，阮唐决定这样安慰小姑娘——不是她画的不好，是帝国大学一群人不懂欣赏，全都特么的一群吃货！红烧肉投到第一名你敢信？ 　　“有请第三名获奖者，李夏。”主持人宣布道。 　　迟迟没有人领奖。大概是小姑娘最近总是犯困，被他哥带回去休息了。 　　阮唐这么想着，差人去找，找了半天却没找到。 　　“李天谕人呢？”她问现场负责兼职巡逻的秦虎。 　　“俺也不知道啊。”秦虎挠了挠头，“要不阮老师你去问熊鹰他们？” 　　没问出结果，阮唐心中的疑问，一点一点扩大——其实，光是李天谕不在这边也就罢了，毕竟在这之前，他也是独来独往的性子，说不定窝在哪儿打游戏去了，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有妹妹，为了这个黏阮唐的妹妹，他也只好跟着阮唐。 　　那么，另一个问题接踵而至。 　　——李夏呢？ 　　平常黏阮唐黏得不得了的小兔子，怎么会突然间消失？ 　　一时间，阮唐的心中，升起许多不好的念头。 　　就在这时，系统提示音提示，任务触发—— 　　“叮——！触发临时任务【寻找丢失的学生】 　　【任务描述】一个都不能少！别让等待，成为教学生涯的遗憾！ 　　【任务难度】一星 　　【任务奖励】5名师点” 　　这个任务发布的信息，倒让阮唐放心不少——难度才有一颗星，找到李夏问题应该不大。 　　她没有大张旗鼓地去说，只拜托了传闻中找人最快的鹰族人熊鹰。 　　“兔子？”这位雄鹰问道。阮唐点了点头。 　　于是熊英用她的鹰钩鼻嗅闻一番，信誓旦旦地说：“在东边。东侧教学楼地下停车场。100金币，承蒙回顾。” 　　这钱要的如此自然，阮唐都愣了。 　　“找到人了再付款。”她回答说，咱也不能当冤大头不是？ 　　“我们族找了几百年的兔子了，你这信不过？”熊英冷哼一声，态度不怎么友好——不过她的嗅觉还是挺灵敏的，两人最后终于在学校的停车场找到了李夏—— 　　偌大的停车场里，小兔子把自己窝成一团，遇到陌生的猛兽气息，抖得更厉害了。 　　熊英倒是感兴趣的很，伸出舌头舔了舔嘴，非常遗憾：“可惜是文明社会了……” 　　阮唐赶紧付钱，打发走了这位食物链上的天敌。她轻手轻脚地走近李夏。走近看，小兔子一边颤抖，一边啜泣着，却也并不发出声音，只是光亮的眼睛里接二连三地滚落下泪珠来——那是人眼，还是兔眼？哭得红彤彤的，没有人能辨别。 　　本来差不多消失的兔子体征，又尽数显现出来——李夏今天穿着裙子，灰色的绒毛从小姑娘的背部长出来，看起来诡异狰狞，特别吓人。 　　——好在，这里并没有别人，阮唐也不会被吓到。 　　那是小兔子啊。 　　是会粘着她的香香软软的小兔子。所以，又怎么会害怕呢？ 　　阮唐耐心地等待一会儿，帮小兔子递擦眼泪的纸，看她无声地流泪，告诉她：“你可以先哭一会儿，调整一下，老师帮你看着。” 　　她很懂小女孩的心思。 　　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幼年期或者青春期的小孩子总会出现一个人偷偷躲着的情况。当他们被找到的时候，对于有的家庭来说，他们会大声地说“矫情”“娇气”，纵使他们看到孩子哭了，只要人还活着，那就没大事。 　　孩子的自尊不是大事。 　　阮唐并不这样认为。 　　温和的气息靠近了她，告诉她，这并不是件大事。 　　人人都会哭，这很正常。 第十九章 混血种 　　发泄出来就好了。 　　不过，停车场，却不是个哭泣的好地方。光线昏暗、空气污浊，呆在这种环境里，只会越来越陷入到自毁的情绪中去。 　　于是，耐心地等李夏哭了一会儿之后，阮唐建议道：“要不要换个地方呢？老师知道一个地方，隔音效果很好，咱们要不要去那儿？” 　　哭泣中的李夏，终于缓缓地抬起头来，缓缓拥抱她，这是一个全然交付信任的动作。 　　“都听、都听阮阮的。”小兔子通红着眼，一边抽泣着一边说。 　　于是阮唐半牵半抱着把她从光线昏暗的地下停车场带了回来。 　　“叮！任务【寻找丢失的学生】完成，名师点+5！” 　　系统传来提示音的时候，阮唐已经将李夏带回了心理教室——就是之前纪凌处理伤口那一间。这里隔音效果很好，光线也比停车场好多了，还有柔软的枕头、足够的生理盐水和应急设备。 　　“好了，这里很安全。”阮唐柔声说，“哭吧。” 　　仿佛一个信号，刚刚还压抑着的李夏，再次低声“呜呜呜”地哭起来——这次，她的哭终于有了声音，那是一种类似幼兽的悲鸣。 　　凡是哭泣，总是有原因。阮唐看着李夏，正想着如何用比较温和的方式，问出李夏哭泣的原因，不至于她被二次伤害，门外，忽而传来强烈的敲门声—— 　　“扣扣扣！” 　　这急躁的声音，不用说，阮唐就知道是谁。 　　除了李天谕，还能有谁呢？ 　　果然，下一秒，李天谕就出现在了这里，平常只会阴阳怪气而鲜少发怒的美少年双目赤红，触手如同黑潮般涌动着，他沉声问—— 　　“谁惹你哭的？老子杀了ta！” 　　房间里的李夏，听到这句话，愈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感情一上来，眼泪就如同卸了闸门的潮水一般，奔涌而出—— 　　“呜呜！呜呜呜！” 　　哭到伤心的地方，却又一不小心哽住了，打了个嗝儿——然后更尴尬的事情来了，鼻涕泡顺着眼泪一起流出来，活像个喜剧演员。 　　特别难看。 　　特别丢脸。 　　特别还是在温柔的阮老师面前，简直是丢脸死了。 　　李夏羞愤欲死，因此哭得更大声了——“呜呜呜！呜呜呜！” 　　“妈的。”她一哭，李天谕就暴躁，“就不该听你的，让她来参加什么典礼，在家里好好呆着不好？！” 　　这里的“她”，指的是阮唐。 　　还没等阮唐回复些什么，李夏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她咬牙，努力抑制住泪水，大声地说：“不、不关阮阮的事！” 　　“好，不关她的事。”李天谕显然还在盛怒之中：“换个说法，那是谁？谁欺负你了？” 　　似乎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状态不太对，在接过阮唐递过来的游戏机之后，几根触手找到熟悉的手感，如同水草一般晃动。李天谕的情绪稍微镇定一点，他尽量平静着问：“——那是谁？谁欺负你了？！” 　　“没、没有谁。”李夏别过头去，低声说。 　　“没有谁欺负你，那你为什么自己跑去地下室偷偷哭？”李天谕追问。 　　“我、我做梦、做梦自己吓到了。”李夏一紧张就结巴，声音怯生生的，她小心翼翼的，可能哥哥也觉得自己的说法很可笑吧。 　　阮唐可以感觉到，李天谕的表情明显空白了一下，大概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答案——他还以为是李夏被人欺负了，怒火冲天，几乎目次欲裂，结果……就这？就因为做了场噩梦，所以躲到地下停车场去？要知道，找不到人的时候，他人都快要疯了！ 　　纵使这是自己唯一相依为命的妹妹，李天谕觉得，自己都不太能接受这种荒谬的答案！ 　　李夏抽抽搭搭地哭着——阮唐叹口气，知道是自己登场的时候了。 　　果不其然，系统任务也发布了—— 　　“叮——触发临时任务【解开兄妹心结】 　　【任务描述】两个相依为命的小怪物，却不太了解彼此。让他们感受到笨拙炽烈的亲情吧！ 　　【任务难度】一星 　　【任务奖励】10名师点” 　　这种心声类型的任务，阮唐之前已经做过纪凌那一例——很明显，【听诊器】是一个很好用的道具。趁着限购名额还没用完，阮唐想抓紧时间使用它。 　　但目前的问题是，李天谕依然警惕地守在那里，如同巨龙守护着自己的财宝。 　　“是这样的。”她不得不告诉李天谕说，“我有一种能力，可以进入那个人的梦境。前提是那个人信任我。现在，你可以暂时离开一会儿，我等一下会告诉你，李夏究竟在为什么哭。” 　　李天谕将信将疑。但耐不住李夏也在旁边一直撒娇：“哥！你就出去嘛！” 　　她的声音，还带着点儿哭过的余音，李天谕犹豫一下，还是出去了。 　　“是否消耗5积分，兑换道具【听诊器】？” 　　“是。”阮唐答道，与此同时，她面向李夏，神色真诚：“所以，夏夏，愿不愿意和我分享一下你的梦境呢？” 　　床上的小兔子吸了吸鼻子，微微点了点头。 　　如果是阮老师的话，并不是不可以。 　　阮唐闭上眼睛，陷入这片梦境中。 　　又来了。 　　李夏看见自己身上，缓缓长出黑色的、柔软的毛。其实她不太害怕，因为已经习惯了。她知道，自己身上寄生的基因，是兔子。兔子是一种温和的生物，就算是发狂，也根本伤不到人，顶多就被人用看怪物的眼光看着。 　　看就看呗，看又能怎样。顶多她就躲到房间里去，不让人看。 　　但，她害怕哥哥。 　　一见到她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着，哥哥就会去打人。他甚至会使用毒牙，喷射毒液。她很害怕哥哥那副样子。 　　他表现得……像是个真正的怪物。 　　所以她努力控制着自己，她甚至买来剃毛刀，用来剃掉长长的兔毛，本来……本来已经好好的了，只剩下耳朵和尾巴，有时候还不受控制，但现在，但现在怎么全冒出来了？ 　　……又长长了。柔软的，灰色的兔子的毛。 　　“隔壁一家，住着两只小怪物呢！”她听见旁边婶子在八卦，“小的还怀孕啦，这才多大啊，就肚子就鼓起来了！” 　　“不检点呗，啧啧，现在这些女孩子……”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李夏惊惶地想要辩解，却发现自己的兔子毛越长越长，越长越长……有一根绳子那么长。 　　哥哥取下了她的兔毛编成绳子，让隔壁两个婶婶吊死在自家房梁上，死的时候神情很诡异。然后哥哥也被抓走了，他还在牢里打电动，漫不经心地笑。 　　梦境结束了。 　　阮唐择要告诉了李天谕，对方沉默了好久没有说话——像是没有意识到，原来问题出在自己身上。 　　“我会努力控制自己的。”他低声说。 　　阮唐也点了点头，帮他补充：“你哥哥是嘴笨，不知道怎么表达——他是想保护你，又不知道怎样做才好。” 　　被说中了心事，曾经骄傲到漠然的电竞少年，也只能腼腆地表示：“夏夏，不要多想，我不会有事。” 　　“我会控制好自己的。不会随便伤人，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保护好自己，不要受伤。”他游疑了一下，难得地用了恳求：“好不好？” 　　李夏的眼眶又红了。 　　在乏善可陈的单调童年里，他们相依为命。那个时候，她躺在病床上，动也不能动，李天谕就只好陪她打游戏解闷。那时候，他是厉害的刺客，她是不知所云的小跟班。但他却不强求她操作，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便是—— 　　“刚刚谁打你来着？哥去揍他。” 　　“你在这里呆着，保护好自己。” 　　于是，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嗯！” 　　“叮——！任务【解开兄妹心结】完成！名师点+10！”净赚5积分，阮唐觉得，这个结果还不错。 　　但，做完这个任务，她心中一直有个疑问，那就是，小兔子李夏，为什么会在梦境里，觉得自己是个怪物呢？ 　　如果说是现世背景，那还说得通；可现在，在帝国大学里，混血种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比如说纪凌，再比如说秦虎，一天到晚见他傻乐呵，倒也没见他觉得自己是个怪物啊？ 　　心中有疑惑，不方便问小兔子，怕她受到二次创伤，阮唐于是隐去名字，用“一个朋友”代指，找秦虎问了一问：“所以，你们平时，为什么好像完全没受影响，而我这位朋友却受影响这么大呢？” 　　“那当然是因为俺帅了，人见人爱，嘿嘿嘿！”秦虎还在耍宝，被阮唐瞪了一眼——“好好儿回答问题！问你正经事儿呢！” 　　“好吧。”耍宝失败，秦虎幸幸道，“老实说，老师你所说的‘这位朋友’的情况，我猜，他的混血应该是水系吧——” 　　他拉长了语调，正当阮唐一惊，觉得这个老虎都要识穿自己的代称时，却听秦虎继续往下说道：“其实这是很正常一件事啊，阮老师。你得明白，像我和纪老大这种，进化都很完全，想变人变人，想变动物变动物，大多数时候是为了舒服才露出耳朵。” 　　他顿了顿，憨厚的脸上少见地出现一点一言难尽的神色——“但是水产混血种就不一样了，可能人本身就是哺乳动物吧，当时混血水产那一批情况都不是很乐观，很多都有基因病，而且是没办法称为人的，因为有些肢体根本不符合……” 　　——人有猫耳朵很萌，但人有鱼鳞呢？人有腮呢？ 　　画面瞬间由治愈系变成恐怖频道。 　　阮唐大概懂了：“那么，这个意思是，进化不完全。” 　　“大概是这样。”纪凌点了点头，提供了更详细的信息：“但能化形的也受到了一些影响，比如性情。”这就是初见时，他为什么会暴躁。 　　阮唐点了点头，心中一个更胆大的念头，在缓缓升起：“那么……这种进化基因的提供者是……？” 　　这样问，其实有些冒犯，约等于在问你的父母是不是人了，但纪凌似乎也并不意外地样子，他平静地叙述道：“家母曾经从事相关工作，混血种的产生，目前主流有两种，一种是人工培育，一种是母体繁殖，普遍认为后者对孩子完全进化更好。” 　　母体繁殖。 　　听着，就不太敢想。 　　阮唐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只是…… 　　“为什么要研究混血种？” 　　“当然是为了胜利。”纪凌停顿一下，继而低声答道：“为了打败虫族而制作的机甲，普通人体强度无法支撑一个小时以上。” 　　人力不能及，便改变人。 　　于是人类终于赢了，以如此惨烈的方式。 第二十章 兔子小跟班 　　阮唐还沉浸在这段历史之中，久久不能自拔。 　　之前，她看到毛茸茸们，只觉得很可爱；哪怕是大型的毛茸茸，也是凶萌凶萌的。 　　如今，知道这段往事后，她不免开始担心起这些混血种学生的健康。 　　她望着眼前一群学生发呆。 　　校庆日活动已经结束，几个学生正在收拾着残局。有个大象血统的学生，直接变出长长的鼻子，卷走了帐篷的屋顶，三下五除二就收拾好了，特省心。 　　好吧，表面上看来，是她杞人忧天了。这些学生步履匆匆、步伐矫健，甚至比她还要强壮多了。至于性格暴躁……这个怎么说呢，难道不应该是旁人比较担心才对？ 　　阮唐正这样想着，旁边却飞来一只信鸽，雪白的翅膀展开，徐徐降落，这也是他们班的学生，只听他说道：“阮老师，校长让你去他那里一趟哦！补领你们学院校庆的物资！” 　　啊，对了，校长啊！ 　　这才想到这茬儿，阮唐有点尴尬。 　　一般来说，校庆日什么的，是不是得邀请校长参加？ 　　虽然她负责的只是学院的一小部分校庆活动，但邀请校长，总是得邀请的吧？至于人家来不来，那是人家的事，怎么能不邀请呢？ 　　可现在的问题是，这活动都快结束了、阮唐都快结算积分了，她却收到了来自校长的物资。 　　阮唐感觉有点羞愧。她觉得，下次有这种活动，还是得邀请校长的——虽然，帝国大学的校长情况特殊，行动不便、可能并来不了，但应有的礼貌还是要有。 　　按照信鸽的通知，她来到小红楼外。钟声响起、楼梯如同之前一样徐徐下坠、展开。 　　她又再次见到了浸泡在水中的人鱼。白皙到有点苍白的脸色、以及僵硬而精致的鱼尾。如果不动的话，他简直像是一个浸泡在水中的手办。 　　见到阮唐，他深蓝色的眼睛终于眨动一下——阮唐发现，他的眼睫毛居然是白色的，有种自带的精灵气质。 　　又来了——又是这种情况。不知为何，可能是由于人鱼自带迷幻效果。可能是美色惑人，阮唐每次见到他，基本都要发一会呆，神志不清。 　　这种情况很不对劲、很危险。 　　阮唐晃一晃脑袋，迫使自己保持清醒。 　　“跟我来吧。”人鱼开口了，声音自带碎玉般的质感。他没有动，那段折叠的楼梯却自动地平移过来，向下延展——这座小楼，居然还有个地下的区域。 　　“我不能行动。”人鱼低声说，“你自己去地下室，挑选几件物品，作为学生们的奖品吧。” 　　阮唐差点想解释说，自己那边已经有了奖品，不需要——但仔细想想，奖品越多，对学生反而有激励作用，人鱼这边给的东西，再不济也可以做个激励奖之类的，不至于让人失望，但很快，她发现了自己有多么浅薄。 　　沿着楼梯向下、在这座不起眼的小红楼的地下室里、借着昏暗的灯光，阮唐看到了很多人终其一生都没能看到过的瑰丽景象。 　　面前的场景，足以让世界上绝大部分的爱财之人陷入癫狂——昏暗的烛光下，珠宝被随意地堆叠着。 　　祖母绿、蓝宝石，不过是最寻常的俗物，人类眼中最高品质的珍珠，被随意地闲置了，真正用保护罩保护的藏品，无一不具有故事性的魔幻色彩。 　　比如这一件藏品，散发着神秘的蔚蓝色光泽，旁边的注视写着—— 　　【人鱼的鳞片】 　　【说明】人鱼蜕皮期的鳞片，服用之后，可以使得心上人对你产生短暂的迷恋。持续时间七天左右。 　　还有这件—— 　　【皇帝的钱包】 　　【说明】使用后，可随机抽取身边之人为你提供金钱。提供数额为他总财富的百分之十。 　　各种各样的描述，让人觉得十分震惊，可以说是真的见了世面——这种东西哪儿能做安慰奖！分明是她自己的东西做安慰奖才对！ 　　“我曾经在深海里生活过一段时间。”一个清冷的声音忽而响起，阮唐被吓了一跳，这才意识到这是人鱼的声音——他的人虽然没有下来，但音响设备却忠实地传达出他的银色，也透露出简短句子下隐藏的解释——如此漫长的生命，和一般人绝对难以企及的深海，才积累下了这些神奇的造物。 　　阮唐回过神来，欣赏起这些珍贵的宝物——这些东西，哪怕只拿出去一件，都会使人陷入疯狂。而人鱼，就这样放心地让她进来了，只说“拿几件”，他甚至都没有限制数量。 　　如果是贪心的人，可能会钻言语的空子——或者说直接把东西带出去自己珍藏，不发给学生也说不定。 　　而阮唐，并不认为有这种想法的人能带回去。 　　地下室的音响，是提醒，也是警告。 　　阮唐攥一攥手心，发现居然有一滴冷汗。 　　不再耽误，她快速浏览了一遍，选了三件比较合适学生的东西，作为此次校园祭的奖品，分别是【致命象牙】【珍妮的异度空间】和【灵感画笔】。 　　三件奖品的功用，也一一写在展示牌上—— 　　【致命象牙】说明：再老实的大象被拔掉牙齿也会生气。所以大象会保护所有善良受到欺负的人。（免受一次致命伤害） 　　【珍妮的异度空间】说明：每个人的少女时期总有浪漫的幻想。你将如何演绎这段幻想呢？珍妮的异度空间可以造出你脑海中所有幻想的形象，当然了，它的缺点是不能代入现实。 　　【灵感画笔】说明：画饼充饥从此不再是梦想！使用灵感画笔画出的食物真的能吃哦！不过味道如何，就取决于你的灵感了。 　　虽然最后的奖项由学生票选形成，但她还是忍不住想象，李夏得到其中的一项的样子。 　　【致命象牙】比较实用吧，对于柔弱的她而言，保护自己是最重要的，虽然只能使用一次，但毕竟免掉的是致命伤害；【灵感画笔】似乎也不错，如果万一到了缺乏食物的绝境，绝对是最顶用的东西，李夏画工那么好，画出来的东西也不会难吃的； 　　最不实用的当属于【珍妮的异度空间】了，但，这个东西对于一个文艺创作者而言，也确实是挺浪漫又好玩儿的…… 　　这么想着，她便向人鱼言明了自己所要拿走的东西—— 　　“您好，我想带走【致命象牙】【珍妮的异度空间】和【灵感画笔】，不知可以嘛？” 　　人鱼蓝色的眼睛眨动两下，似乎有些迷惑。 　　“只要这些么？”他问。 　　“是的。”阮唐点点头，觉得自己身为员工，有必要解释说明一下办公用品的用途：“是这样的，我打算依照学生投票，设一二三等奖，就分别用这三个奖品好了，由第一名先选，其他后选，您看可以么？” 　　人鱼微微颔首，表示自己已经了解了。 　　“不增设些奖项么？”他问。 　　阮唐却摇摇头：“还有些参与奖，就不麻烦您这边了，我自己可以准备。” 　　解释过后，眼见着人鱼校长也并没有别的事情，她便拿着奖品离去了；她还等着去备课呢！而在她身后，小红楼里，不为人知的角落里，人鱼却叹息一声。 　　“并不是那么贪心呢。”他说。 　　要是贪心就好了。 　　贪心的话，他也许还能留住什么。 　　临走之前，魏深蓝叫住了她。 　　“你知道，李夏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么？” 　　阮唐一愣——魏深蓝的年代，应该并没有见过李夏，而他对于这一切，却显得那样清楚。 　　“愿闻其详。”她说。 　　“是基因病。”人鱼低声说，“您或许知道一段历史，大纷乱期间，为了抵御虫族入侵，我们部分人经过改造，成为混血种。” 　　“混血种在身体素质上得到了强化，但是改造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些问题。”他顿了顿，说：“返祖，狂躁……这些都是常见的基因病。” 　　“阮老师，照顾好我们的学生。”他沉声郑重道。 　　阮唐一愣，消化着这巨大的信息量，随即，她苦笑着摇摇头：“你高看我了，我顶多是个老师而已，我也并不是医生，治疗不了疾病。” 　　“这就足够了。”人鱼却说，“人的精神足够坚韧，是可以抵御部分基因病的，一个建议是，多给他们念诗吧，阮老师。” 　　说着，红楼的门悄然关上，嵌入森林中，销声匿迹——这种玄学的说法，颇有些“意志力战胜感冒”的荒谬，但，阮唐还是稍微受到了一些影响，最起码，在下一次上课时，她有意给学生们分享了一些，有关阳光、晨露，生命与爱的小诗。 　　小孩子的世界很简单。想明白了一些事情，李夏就破涕为笑，去吃阮唐特供的红烧肉了。 　　真好吃啊，红烧肉。 　　真好啊，阮老师。 　　阮老师不仅很香很软，还会做红烧肉，就像……想象中的妈妈。 　　但是……小女孩的目光迅速暗淡下来，咬了咬唇。 　　阮老师不是妈妈。她晓得的。 　　阮老师是很多人的阮老师。只是她是个小孩子，一直粘着，像个小尾巴，阮老师没有拒绝而已。而她终究会长大的。 　　小兔子会很可爱，但是猪那么高的兔子，就是个怪物了。 　　所以，从今天开始，她要学习做一只独立的小怪物了。这样，人们害怕她的时候，她亲近的人，也不会为她感到难过了。 　　于是，阮唐明显感觉到，怀中香香软软的小兔子，离她而去了。 　　“再见啦，阮老师。”她由李天谕牵着，向阮唐告别：“我跟我哥哥说了，明年我就要上小学啦，不能再麻烦阮老师了。” 　　李夏走了。 　　突然间少了一个小尾巴，阮唐还有些许不习惯。这种不习惯，把校园祭得到奖品和名师点的兴奋都冲淡了好多。 第二十一章 校长的委托：读诗 　　“叮——触发新任务【校长的委托：读诗】 　　【任务描述】据说，混血种都会天生带有狂躁、抑郁等基因病，读诗则可以缓解他们的疼痛，身为老师，请带领你的学生们一起读诗，缓解他们的疼痛吧！ 　　【任务难度】三星 　　【任务奖励】30名师点” 　　这个任务难度居然有三星！ 　　如果说校庆任务，主要是沟通协调起来比较困难的话，身为中文老师的阮唐，根本不知道这个任务的难度在哪儿——她的本职工作，那可不就是教学嘛？ 　　但，很快的，实践起来，她就知道难度在哪儿了。 　　难度在于，学生。 　　在之前教稍微简单一些的诗句时，班上的学生表现还好一些，现在，她选用了一些句读稍微复杂一点的文章，学生整就一个昏昏欲睡！ 　　比如这一篇《醉翁亭记》。阮唐读着——“环滁皆山也。其西南诸峰，林壑尤美……”还没等她读到一半，就看见秦虎的虎脑袋瓜子，一点一点，就要睡着了！ 　　“老师讲得太好了。我感觉浑身上下都懒洋洋的，晒太阳的感觉。”事后，当事虎发表了这样的评价。 　　阮唐觉得很无奈——任务进度条倒是跑了一点，只是，她觉得这样教，于一个读书人而言，确实没让学生学到啥东西。 　　为了让课堂变得更加高效，不再成为睡觉课，一向不布置家庭作业的阮唐，第一次布置了家庭作业—— 　　“回去把《醉翁亭记》的摘抄十句，并分别解释他们的意思。” 　　这点作业，对于地球人而言简直啥都不是，但是，对于整天忙于机甲训练的帝国大学学生来说，简直是太多了！ 　　机甲训练完，迫于阮老师的威压（其实是道具【班主任的凝视】带来的威压），秦虎他们只好苦哈哈地写作业—— 　　这个时候，李天谕的触手就实在是让人羡慕不已了。 　　就拿写古诗来说吧，他们写一句的功夫，李天谕一只出手拿着一只笔，都够他写好几遍了！怪不得人家还有时间打游戏！ 　　第二天，阮唐看着这些匆匆赶着交上来的作业，不禁好气又好笑——这一看就是赶着写的，字像鸡爪子爪的一样，特别凌乱。 　　“那个……我写太快了。”现场检查，就算是厚脸皮如秦虎，也不禁脸红了——李天谕倒是老神在在，他写得挺好的，毕竟，他的作业实际上只需要写两遍，多流水线作业就是方便。 　　至于纪凌——匆匆写完作业后，纪凌去了趟厕所，然后……他感觉昏昏欲睡。基因病使得他继承了狮子【嗜睡】的特性，并且表现得尤为明显。 　　一双本应清明的黄金瞳，慢慢闭上了——纪凌居然在厕所睡着了。 　　等到秦虎发现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几分钟后了。 　　他“哐当哐当”敲了敲了门：“老大？怎么这么久？” 　　然后他打开了门，一脸惊恐，紧接着，第一反应是冲去阮唐的办公室—— 　　“阮老师，厕所！纪老大在厕所睡着了！” 　　这动静太大，阮唐也惊了，不过，她还是赶紧稳住对方：“怎么了？慢慢说，别着急，小点声。” 　　秦虎缓过劲儿来，喘口气，自己也觉得匪夷所思：“就是纪老大不是最近很爱打瞌睡么，今天他去上厕所的时候，不小心在马桶旁边睡着了。” 　　这件事情本来就自带喜感效果，被秦虎这么个憨憨一讲，简直是太具有喜剧性，就算纪凌是班长，估计班上那些乐子人听到也要笑。不过，阮唐不能笑，她毕竟是老师，得照顾到学生的自尊心问题。 　　阮唐仔细地看着系统里的任务描述—— 　　“【任务名称】报告！班长在厕所里睡着了！ 　　【任务描述】一向高冷的班长居然在厕所里睡着了！照顾到学生的自尊心，你该怎样处理这个问题？ 　　【任务难度】二星 　　【任务奖励】10名师点” 　　很显然，这是一个日常类型的学生事故，最重要的，是要考虑到学生的自尊心。 　　阮唐略加思索，问秦虎：“你一个人扶他，得起来么？” 　　秦虎点点头，憨憨地挥动一下健壮的小臂，非常有信心：“当然，俺力气可大着咧！” 　　“那老师拜托你过去，把你们家纪老大拖出来，带他去换身衣服。”阮唐说，“他们都说你是大嘴巴，但是这一次，老师相信你不会再把事情声张。你们纪老大可是很要面子的，这个要求，能完成么？” 　　秦虎精神抖擞，干劲十足，甚至朝她敬了个礼：“保证完成任务！” 　　阮唐想了想，还怕不保险，丢给他一个皮卡丘的面具——“到时候给你们纪老大带着，免得他被人发现了！” 　　于是，秦虎带着面具，兴冲冲地出发了——他非常顺利地扶出了掉到厕所里的纪凌，哼哧哼哧地把他搬过去换衣服；而且，他也没忘记阮老师的嘱咐，始终给纪凌带着皮卡丘面具，这样，即使是有目击者，也很难发现是谁炸了厕所。 　　“叮——任务完成，名师点+10！”脑海里传来系统的提示音的时候，阮唐欣慰地想，秦虎有时候还是靠谱地嘛！ 　　而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帝国大学论坛里，掀起了神秘的校园传说——据说学校出现史诗级怪物皮卡丘，一出手就把学校厕所给炸了。 　　这个传闻非常震撼，不过一看就是假新闻，被列为论坛年度十大沙雕新闻之一，作为论坛版主之一的纪凌，还时不时收到同学的安利——“哈哈哈！这也太沙雕了，这怎么可能嘛！先不说皮卡丘是不是真的存在，怎么可能有人炸厕所的嘛！” 　　纪凌：…… 　　不好意思，正是在下。不过，倒没有炸厕所那么夸张，只是在厕所睡着了。 　　不过，这事儿听起来也很丢脸的好么？ 　　另一边，这件事发生后，阮唐也在思考新的对策，她一边思考间，任务再次触发—— 　　“叮——触发新任务：【校长的委托：读诗（2）】 　　【任务描述】：读诗确实对治疗基因病有一定的效果，但也有让人昏昏欲睡的副作用，如何提高学生的学习兴趣，让他们上课后不打瞌睡？ 　　【任务难度】三星 　　【任务奖励】30名师点，额外掉落声望值奖励 　　阅读完系统提示，阮唐陷入深思。其实，学习兴趣匮乏、一上语文课就想睡觉这种情况，不仅仅是在星际存在，在她之前所在的校园里，同样存在。 　　一上语文课、一读起那些生涩的文言文，看着后面密密麻麻要背的注释，只觉得头大，哪儿有闲心思去欣赏语文的美感呢？ 　　真正的美感，应该是无目的的，而不是应试式的。 　　阮唐还记得自己小时候，囫囵吞枣地读《红楼梦》，其实那时候并读不懂，所谓专家分析的宝黛隐喻、人物命运线一概不懂，只是囫囵吞枣地读这本书的时候，是最快乐的时候。 　　她吃着零食，想象着刘姥姥赞叹的茄子该是什么个美味，然后再咬一口鸡肉零食，吃得满嘴流油，有滋有味的。 　　反倒是后来真正要搞教学了、要把《红楼梦》作为应试“中文素养”“四大名著”的一部分了，各种隐喻、背景知识全变成考点，那种感觉，是很拘束的，像流水线工作。 　　但，这于现代教育而言，却是一个悖论——不考试，靠什么检测学生中文素养的高低呢？ 　　好在，这是星际。 　　她所面临的任务，也只是教会学生欣赏文字的美感，激发学生的阅读兴趣，而非参加什么中文考试。所以，教点儿什么，才能让学生更好地体会阅读的美感？ 　　阮唐攥着手中的笔，映入她脑海的第一个字眼，便是“小说”。 　　在学生时代，谁不曾偷偷摸摸地看上几本小说呢？ 　　虽然，作为正统，阮唐仍然认为，只书写爱情、描述打脸快感的网络小说，无疑是过于片面化的阅读，但不可否认的是，被家长们痛斥、被认为和网络游戏是类似事务的网络小说，却给年少的学生们，第一次主动地读书。 　　她决定从这里备课。让学生们阅读小说。 　　可小说也分很多类型。这些猛兽，大多是男孩子，让他们阅读少女式的言情小说，可能很难有什么代入感。 　　阮唐最后选择的，是金庸梁羽生类型的武侠小说，这些小说，有江湖打斗，却兼具一定的文学性，想来很符合他们的阅读口味。 　　于是，在提供给学生一些金庸先生的武侠小说后，阮唐再次讲起了小说中的诗。 　　“双飞双叶又双枝。薄情自古多别离，从头到底，将心萦系，穿过一条丝。” 　　“这首经典诗词出处是金庸的《射雕英雄传》，是射雕里黄蓉所作，《射雕英雄传》中描述：“九张机，双枝双叶又双飞，薄情自古多离别。从头到底，将心萦系，穿过一条丝。” 　　她的声音，清脆而朗朗上口，如同诗本身一样极具美感。 　　这一次，班上没有人睡觉，包括最嗜睡的纪凌，却都瞪着大眼睛，尾巴无意识地晃动着，去咀嚼诗中的每一处细节——想起那个精灵古怪的黄蓉，是怎样心系着那个憨厚笑着的郭靖，不过，男生们关注的，更多是武功—— 　　“郭靖后来拜师傅了吗？” 　　“《射雕英雄传》里究竟谁战力最高啊？” 　　“十八铜人是不是那个年代的机甲？” 　　帝国大学的学生，穿越了千年，也在为这些曾经的江湖激烈的讨论着。 　　于是，在津津有味的讨论中，纪凌所感受到的、那股恼人的困意，终于慢慢消失了。 　　阮唐微微一笑。 　　与此同时，她收到了系统的提示音——“叮——任务【校长的委托：读诗】完成，奖励名师点+30！” 　　这次的收入，比日常10点的蚊子腿肉多了两倍，阮唐很满意，而且，她确实感觉到了，她对学生们的影响——纪凌他们自不必说，自从梦境之后，燥郁就在逐渐减少，包括后来的李天谕，入学以来，那种阴郁气质也少了不少，就像是一个普通的，热爱生活，喜欢打电动的少年。 　　人鱼校长所说的功用，是真实存在的，并不是玄学。 　　而她，也确实以自己的行动，改变着什么。 　　作者有话说： 　　触手怪，作者也羡慕，试图抓李天谕来写文【不是】 第二十二章 校长的签名 　　阮唐心里一动，而就在这时，恰逢其会的，她收到了系统的提示音—— 　　“叮——声望点+5！ 　　【描述】：阮老师教的诗句很美，让人感觉心里暖洋洋的。”她也感觉心里暖洋洋的，这份工作，难得地治愈了他人，也让她回味起，那些文字里曾经记载着的春光与少年意气，朝气蓬勃，锐不可当。 　　除却这些情怀类的东西，更令她惊喜的是，系统内，声望点的进度条，加上这次的五点，慢吞吞爬到了30，触发提示—— 　　“叮——声望值突破30点，日常任务系统开启！” 　　本来领任务的界面，产生了变化——之前的所有任务，被归类为“主线触发式任务”，而新的日常任务类型，则比较简洁，到现在也只有“帮学生整理个人卫生”这么一个日常任务，奖励是5点。 　　然而，做过日常任务的都知道——日常任务是重复性的，而且不限时！这也就意味着，她只要愿意，可以重复地在这个任务上薅到名师点！ 　　阮唐去实验了一下——首先实验的对象是狮子纪凌。他比较嗜睡，征得本人同意后，阮唐就帮忙梳理了一下狮子长长的、柔顺的鬃毛的鬃毛，一缕缕排列整齐。 　　“叮——名师点+5！” 　　紧接着，阮唐又去秦虎身上实验一下——老虎毛则是另外一种的触感，油光水滑的短毛，抚摸起来有一种新割下来的小草的感觉。 　　“叮——名师点+5！” 　　阮唐兴奋极了——没想到这样真的可以！这样一来，她的名师点，一下子成了可再生资源，简直是美滋滋啊！比起以前花的时候苦哈哈计算着要收入多少、支出多少，这样一来可就轻松多了！ 　　趁着这股新鲜劲儿，她把日常任务挨个儿做了个遍，包括原型疑似是章鱼或者蛇类的李天谕也没放过，放弃那种害怕的感觉，章鱼的触手冰冰凉的，摸起来也很舒适。 　　阮唐一一整理好，突然想到另一件事，问李天谕：“你妹妹呢？” 　　小兔子手感可好了，哪怕不做任务，单纯抚摸一下柔软的兔毛，看着小姑娘水汪汪的大眼睛，也是一种享受呢！ 　　“哦，那个啊。”李天谕从他的好兄弟秦虎那里学了个习惯性动作，用触手挠着头，回答道：“她前几天说好多了，再也不会变成原形了，我就想着，她毕竟也不是这个年龄段的学生，过几天把她送幼儿园去，不麻烦阮老师了。” 　　——真的好多了么？ 　　一开始，是的。 　　听到阮老师有节奏的读书声，朗朗上口，清脆得像是清晨第一口的蔬菜，李夏的确感觉自己好起来了。她开始变得像一个真正的儿童一样，快乐，单纯，喜欢咯咯地笑，喜欢埋在阮阮怀里，香香的。 　　可是，回家没多久，李夏又和平常一样，开始做怪梦了。 　　半夜，她从梦中惊醒过来，感觉自己睡不着了。 　　阮老师说，睡不着可以写日记。把心事记录到纸上，心里就不会藏着事情了，这是自我纾解的一个好方法。 　　李夏不会写日记，因为有的字还不认识。 　　不过还好，她会画画。 　　阮老师上次还表扬她画得好看了呢！ 　　想到阮老师，那种不舒服的感觉，稍微被压下来一点。于是李夏爬起来，就着晚上清冷的风，开始画她梦中的画面。 　　嗯……还是黑色的颜料，然后再勾兑一点红色，点缀上去。她不由自主地画着——有漫天凋零的虫子堆积成山、有一个肚子像是吹气球一样长起来的兔子，还有一条盘踞着，神情警惕，像是刺猬一样浑身长着刺的蛇。 　　蛇正在与黑色的、乌压压的虫子对峙着。 　　她端详着自己的画。画面诡异阴沉，有种说不出的感觉，闷闷的。 　　可她又不好意思麻烦阮老师了。 　　她知道的，哥哥告诉她了，她不是帝国大学的学生，本来跟过去一段时间，就很打扰了。 　　她应该去上幼儿园。 　　幼儿园……是什么样子呢？会不会也有像阮老师一样温柔的人呢？ 　　李夏还在发呆中，李天谕却从房间走了出来——好久没半夜打游戏了，这是周末，他通宵打游戏过过瘾，正准备上个厕所睡觉，却发现客厅那边，李夏呆呆地站着，没有灯。 　　她面前还有一副画，红色和黑色的颜色，渲染出诡异神秘的景象。 　　纵使李天谕平时打游戏有点神经大条，此时也意识到，妹妹的精神状态又开始不对劲了。 　　所以，在阮唐再次问起来的时候，李天谕就把昨晚的情况告诉了她。 　　“我不知道这正不正常，她画的很好看，画的画面我也勉强能理解，但是画风很诡异。” 　　阮唐心里一动，听到他关于李夏这种描述，很像人鱼校长口中的基因病。 　　如果她所教的中文真的有用的话……那么她也希望，这种用处能给小兔子带来安宁。 　　“下次你来上学，还是和之前一样，带上李夏吧。”阮唐说。 　　“这不好吧。”李天谕回答道，但——他很明显纠结犹豫了，每当他犹豫的时候，触手就会拧成麻花。 　　“没什么不好的。”阮唐说，“你可以带她来听听，我帮她申请一个旁听名额，她一个小孩子，一直一个人呆在家里，没有亲人陪伴，也不好吧？” 　　“至于幼儿园的事情，我倒也不是阻止李夏接受适龄儿童应该接受的教育，只是，你先试试看，不知她是否接受呢？” 　　这番话考虑周全，处处为李夏着想，终于打动了李天谕。 　　他点了点头：“我尽量。” 　　于是，他尝试着把李夏送进幼儿园读了几天。李夏倒是挺乖的，不哭不闹，只是晚上的时候，依然会半夜醒来画画——这次，画面的内容增加了，有时，会出现一些混乱的、模糊的幼童脸，站在画面的中央，朝她尖叫。 　　李天谕皱皱眉——他终于还是决定把李夏带回来，跟在他身边。恰巧，李夏和阮老师，也算是比较投缘了。 　　于是，第二天的时候，纠结成麻花的李天谕，终于还是开口了。 　　“那么，麻烦老师了。”他说，“我想，李夏应该会需要一个旁听的名额。” 　　“叮——接受到任务【李天谕的委托：借读】 　　【任务难度】懂事而粘人的妹妹，却没有一个合适的身份，你能否成功说服校长，帮忙办一张借读证呢？ 　　【任务难度】三星 　　【任务奖励】30名师点” 　　阮唐扫了一眼任务，有点不太明白为什么难度会有这么高，据她有限的了解，人鱼校长虽然行动不便，但其实比大部分校长要通情达理的多。 　　带着一丝怀疑，她沿着熟悉的路，走到了这片雾气笼罩的森林内——然后她惊呆了。 　　熟悉的小红楼还在，但是之前的楼梯，却被一条硕大的、波光粼粼的鱼尾巴所掩盖。 　　是的，人鱼校长的尾巴，非常巨大，从二楼垂落下来，视觉上来看，是一条巨大的、被塞进红色罐子里的人鱼。他硕大的头，已经从窗户里伸出来了，所以，不用上楼梯，阮唐依旧可以和他对话。 　　从巨大的震惊中缓过神来，阮唐低垂了眼眸，低声道：“抱歉……” 　　“没什么好抱歉的。”人鱼校长他的声音依旧很好听，只是这次，有一些沉闷：“如你所见，我基因病变的方向，是巨大化。不过也还好，并不是很影响生活，这座楼的一切零件都是可拆解的。” 　　他果然灵活地操纵着那段电梯，横向延展，拖住了他巨大的头：“有什么事？说吧？” 　　阮唐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李天谕的部分情况，最后再表达了自己的目的：“我觉得，能不能帮她办一张借读证……” 　　“倒是不难。”巨大化后，再清越的声音，也如同音响一般，震天响，“我现在就可以通过表格把光脑发给你……但是，借读证需要校长亲笔签名，你看，我这样子，怎么签名呢？” 　　魏深蓝晃了晃脑袋，自嘲地冲她笑笑——人鱼依旧很美，像一座巨型的雕塑，由于过于漂亮的尾巴，这座雕塑甚至还沾染上些许神性，阮唐心里沉甸甸的，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这只巨大的校长，被困在了他亲手设计的小红楼之中。 　　她感觉心里闷闷的，但也并想不到什么帮忙的办法。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人鱼淡淡道：“不必为我担忧。如你所见，这一整座楼，都是我亲手设计，一切都很方便。” 　　只见在他的声控下，那段楼梯灵活地游走，成为搬运东西的传送带——阮唐所需要的表格被运送下来，递到她的面前。 　　“表格。登入基本信息。” 　　“谢谢。”阮唐道谢，艰难地忍住回看这只巨大的、波光粼粼的人鱼的冲动，继续填完了表格，最后一行，是尴尬的校长签名环节——校长这个样子，怎么签字？ 　　不过，教学生涯中，遇到的繁琐手续，远比这个困难多了，阮唐很快想到了办法—— 　　“我给您拿一只大号刷子——就是刷墙用的那一种，您签名完了以后，我们按比例缩小，复制在借读证明上，同时您在校园系统那边给李夏授权，不知这样可不不可以？” 　　魏深蓝点了点头——硕大的人鱼，已经没有了手，用波光粼粼的鱼鳍，艰难地画出了签名。阮唐跑了几趟文印店，才算是把这件事彻底搞定。 　　“叮——任务完成！名师点+30！” 　　借读卡终于办到手的那一刻，阮唐还是情不自禁露出笑容——虽然过程很曲折，但终于，小兔子可以名正言顺地留在帝国大学校园内，做一只小尾巴了。 　　做完这些事，阮唐的心情，总算舒展妥帖了一些。 　　她遵守了自己的承诺。 　　不知道小兔子把这块牌子挂在脖子上，会不会激动地红了眼睛呢？ 第二十三章 羡慕的狐狸 　　拿到旁听证的小兔子果然很激动。 　　她眼眶红红的，粉红的唇瓣颤抖着，似乎要说什么感谢的话语，蓄力了好久，却只是磕磕巴巴地结巴：“谢、谢谢软软！” 　　自己嘴怎么这么笨呢！ 　　小兔子懊恼地把头埋进耳朵里，却被阮唐一把抱住。 　　“没关系的。”她温柔地笑，“也不是什么大事情。” 　　呜呜呜呜呜呜阮老师真好！小兔子的眼眶，再次红了。在阮老师身边，她感觉很安全。 　　这个小尾巴真的很可爱。柔软的兔子毛，摸起来手感特别好。特别是当小姑娘眼泪汪汪、却充满信任地望着你的时候，你好像就是她的全世界一般。 　　阮唐再次薅了一把兔毛，走在校园里，温和地跟她聊起今后的计划：“你平常呢，还是跟以前一样，跟着你哥哥，如果你哥哥他们去机甲中心训练的话，你就跟着我，晚上呢，你哥哥会接你回去。” 　　李夏乖乖地点头——准确来说，阮唐这所有的安排，她就没有一件不同意的。小兔子点头的时候，长耳朵也会跟着一晃一晃的，晃得人心尖尖都会被萌到——小兔子哟！ 　　但，走到小吃街后墙那里，忽而，李夏不点头了——她的眼睛里，闪现出一丝恐惧。 　　——怎么了？ 　　阮唐注意到她的异常，脑海里闪过疑问，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她看见了小吃街后门那里，有一簇隐约的火红色。 　　仔细一看，是一只皮毛光亮水滑嫩的火狐狸——这只狐狸大概才从小吃街饱餐回来，不走大路，居然试图从上面的排气孔里钻出来——然后很悲剧地，卡住了。 　　这情景，对阮唐来说，是十分搞笑的——最近怎么老是遇到这种沙雕事情，要不是狮子在厕所睡着，要不是狐狸卡门洞，这些动物，怎么都蠢萌蠢萌的？ 　　不过，觉得好笑的同时，她也没忘记安慰身边的李夏：“别怕哈，在旁边呆一会儿，老师马上就回来。” 　　说着，她放下李夏，确保她在自己视线范围内，便走到狐狸那边去，温和地问：“需要帮忙吗？” 　　被卡住了的狐狸生无可恋地点点头，大概自己也觉得很社死——吃完东西变成原形抄近路，结果高估了自己的体型被卡住什么的，听起来就很丢脸的好嘛！ 　　现在再变回人形的话，一个女生卡在门洞里，只会更社死！ 　　在阮唐的帮助下，卡住的狐狸，终于一点一点从门洞里给拽出来——代价是掉落了几根火红的狐狸毛。 　　“谢了。”狐狸几乎是一脱离，就一溜烟儿地跑了——真的太社死了！ 　　与此同时，阮唐的图鉴也更新了—— 　　“叮——！学生图鉴已更新。” 　　新出现的图鉴上，果然多了一只狐狸的剪影——剪影是黑色，不过，阮唐倒是很清楚，这只狐狸是火红色，摸起来油光水滑，是貂皮大衣的触感，非常丝滑，想必也是一只非常会打理的狐狸。 　　就是有些蠢萌呢。 　　抑制住嘴边的意思笑意，阮唐牵起李夏的手，准备带她回去，一向非常黏她的李夏，却摇摇小手，拒绝了她。 　　“狐狸、臭臭。”她捂着鼻子说。 　　阮唐愣了一下，意识到什么，对哦，狐狸好像是兔子的天敌呢。 　　“是老师没考虑到，我洗个手，夏夏你等一会儿哦。”说着，阮唐就近找到一个洗手池，洗去刚刚摸狐狸的味道，这下，小兔子终于非常乐意地贴过来了—— 　　“软软，香香！” 　　真可爱啊！ 　　领着李夏回来后，阮唐就开始了日常的教学工作。翻看备课的教案，古诗词已经教了好几课时了，她决定来一堂作文课，作为这段时间的练习与反馈。 　　可能是受系统的影响，她布置作文的模板，也写得很像系统任务—— 　　“叮——！您的语文作业已送达！ 　　任务描述：人人都有爱好，你的爱好是什么呢？请以“我的爱好”为主题，写一篇不少于800字的作文，题材不限。 　　任务要求：1、请务必检查自己的作文，保证字迹清晰，语言通顺。 　　2、请写出真情实感，会有加分哦！” 　　几天后，拖拖拉拉的，她终于断断续续收到了学生们所写的作文首当其冲是纪凌的版本，简直是开屏暴击—— 　　“我爱睡觉。”阮唐看到这句话，一口老血都要呕出来了。 　　再紧接着往下看：“虽然阮老师上课很精彩，但是我总是想要睡过去。我很想克服，但是没办法” 　　最后一句话后面，应该还有个句号的，但是没有。据秦虎反应，这人睡着了。 　　阮唐气笑了，她觉得，她是不是应该换个班长了——虽然狮子嗜睡是天性，但班长的作文只写两句话，这真的像话吗？ 　　再往下翻，是李天谕的——阮唐扬扬眉，李天谕的作文居然异常靠谱，密密麻麻都是字，字迹也算是清秀整齐，想必触手多就是好，写字很快。 　　然而，当她接下来看到第一句话，眼皮就狠狠一跳——好家伙！ 　　只见李天谕写道：“我的爱好是打游戏，我很厉害，那些蠢货都打不过我，呵呵。” 　　这个“呵呵”，就很精髓。阮唐几乎都可以看见李天谕本人欠揍的那种冷笑，估计是秦虎看到得上爪子挠的那种。 　　后面的描述，就都是一些游戏里的术语了，装备操作要点，对线细节啥的，阮唐看得不是很懂，试图搞明白一点，争取之后自己打游戏也不那么菜（不是），不过她依旧还是没有搞懂。 　　文章的最后，李天谕总结道：“我的爱好是打游戏，虽然并不沉迷，但是游戏让我感觉我是一个强者。” 　　真是中二网瘾少年的自信啊。 　　阮唐看得好笑，但，她是一个温柔的老师。她没有就价值观做很多评判，只是简短写了两句评语：“不错的爱好。游戏虽好，不要沉迷，照顾好自己的眼睛。” 　　李天谕后面，紧跟着的就是李夏的了。小姑娘本来就不是阮唐班上的学生，只是跟着来旁听的，阮唐也就没有要求太高，耐心地看了下去。 　　李夏：“我的ai好是、贴贴软软，软软香香的啊！” 　　最后一个感叹号画得，感情相当充沛。阮唐微微一笑，在旁边给她把不会写的“爱好”的“爱”字，给补充上去了。 　　“另外，李夏小朋友，我姓阮，不姓软哦！” 　　阮唐批完这一本，接着，接着往下翻看，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版本，让人哭笑不得，不过，看多了之后，阮唐也麻了——再怎么说，咱也是见过世面的老师，也得尊重学生的多样性不是？ 　　如果千篇一律的乖乖牌，写的“我的爱好”全是读书写字，那样不也很无趣么？高考的高分模板，都是词句华丽、引经据典、激扬文字的议论文，可生活中，更多的是各种稀奇古怪，可可爱爱的爱好啊？ 　　尊重学生多样性，尊重学生多样性。 　　她默念几遍，那种又有趣又生气的感觉，总算是被压下来不少。 　　就当作文快要批完、阮唐也并不指望从这些奇奇怪怪、立意新奇的作文中翻出一篇能看的时候，她却总算翻出了一篇尚有可取之处的作文——这篇作文字迹清晰娟秀，一看就是一个女生写的。 　　“我的爱好是吃东西，但问题是，吃东西总会长胖。大家都不喜欢胖子，我为此感到很苦恼！” 　　开头语句通顺流畅，爱好和矛盾也写得很清晰，阮唐点点头——很可！ 　　接下来，作者详细描述了她对阮唐制作的红烧肉、后街的小烧烤的喜爱，故事的结尾，她却被寝室的小姐妹嘲笑“太胖了”。 　　“我不懂，为什么这个世道非要以瘦为美，就不能像阮老师说的唐朝一样，以胖作为盛唐景象么？” 　　阮唐十分欣赏，难得地批了高分，并且写了大段的表扬批语：“文字非常流畅，详细且生动地描写了作者对于美食的热爱。 　　最后的总结以提问作为结尾，振聋发聩！瘦不应该是美的标准，作者的价值观非常正！（不过也要注意饮食，先不管别人的眼光，自己的健康也十分重要哦！）” 　　她批完作文，人工智能便把这些作文，派送到各个学生手上。 　　第二天，火狐狸收到了她的评语，极高的评价。 　　真好啊！ 　　火狐狸兽形是只肥硕的狐狸，人形却是略微丰盈的明艳小美女，此时，这张平时明艳冷傲的脸上，也涌现出一丝难得的感动，那是一种高山流水遇知音、终于被人欣赏的感动。 　　但，这丝感动还未来得及褪去，变又转换为一种厌恶——在她喜欢的阮老师身边，靠着一只小小的，娇弱的小兔子，正在亲昵地跟她说着什么。 　　是李夏。 　　狐狸很讨厌兔子。兔子也很讨厌狐狸。 　　天生的、不可避免的矛盾。 　　火狐狸荧皱了皱小巧的鼻子，看见李夏绕在阮唐面前撒娇：“软软~贴贴~” 　　而阮唐也满怀笑意地揉了揉她的头：“好，贴贴！” 　　火狐狸“啧”了一声。 　　贴贴什么的，她才不羡慕。 　　她可是阮老师的文学知音，是这种只知道贴贴的蠢兔子能比的么？ 第二十四章 阮唐的教诲 　　阮唐最近这段时间确实很闲。 　　触发了新图鉴火狐狸后, 系统却迟迟没有发布任务，于是她便过上了吃吃喝喝、揉揉兔毛的神仙日子。 　　哦，对了, 差点忘了，主业的教学任务，也算是生活的一部分吧！ 　　现在, 她已经上完了几篇小说节选，有了一定的诗词基础后, 再读起其他文学作品，学生们就得心应手多了。 　　特别是新增图鉴里的火狐狸, 小美女长着一张明艳的人间富贵花脸、略带丰腴的身材，学起中文来却和秦虎他们那种神经大条的男生不同，带有一股细腻的悟性。 　　就比如阮唐昨天才讲了《美人鱼》这么一个童话故事，交上来的周记里，火狐狸荧不仅有写一些感悟，甚至还自己写了一篇性转版的美人鱼故事—— 　　“他透过气泡，慢慢看见自己的脸变得透明……没有人知道, 他曾做出何种牺牲，他渐渐消失在风中的泡沫之中了【未完待续】” 　　居然还有个“未完待续”, 看来这还是个故事新编咯？阮唐觉得很有意思，给的评价是：“很期待下周的故事！美人鱼难道会复活吗？表示期待！” 　　这一来二去，火狐狸荧在纸面上和阮唐的交情是越来越深厚, 但是, 令阮唐觉得很奇怪的是，每次荧现实中见到她, 却只是小声说句句“阮老师好”, 然后飞快地跑进教室里。 　　她觉得很奇怪, 不过，本来就有性格比较腼腆的学生，在女生中比较多见，但是，她所不知道的是，偷偷藏在后面的火狐狸，都快要酸死了。 　　真的……很喜欢阮老师。 　　阮老师笑得温温柔柔的，看起来没什么特点，但却满足了她们对于美好人类的构想——善良、温柔、坚韧。阮老师还很懂她，懂她的作文，懂她的所思所想。 　　想和阮老师亲近，但是，却又很讨厌那只死兔子。 　　难道是她的毛不够鲜艳、不够油光水滑么？这不比那蠢兔子好多了？当然不是，只是她不愿意和那只兔子一样献媚罢了。 　　哼。 　　傲娇的少女哼了一声，紧接着，变成一簇鲜红色，跳入草丛，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另一边，阮唐还是一如既往地上着课。等到中午去食堂吃饭的时候，却听见李夏带着一股哭腔，指着火狐狸荧的餐盘—— 　　“兔兔这么可爱，怎么可以吃兔兔！” 　　纵使是在阮老师面前试图保持形象，火狐狸也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怎么就不可以了？”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一旁的阮唐，脑海中响起了任务触发的提示音—— 　　“叮——触发任务【食物起源（1）】 　　【任务描述】你喜欢吃肉，还是喜欢吃菜？大多数青春期的孩子嗜肉无比，还有些偏爱没营养的快餐！当然，也有因为生理原因只能吃素的。引导学生树立正确的饮食观念，培养按时吃三餐的好习惯吧！ 　　【任务难度】三星 　　【任务奖励】30名师点” 　　这个任务难度还挺大。阮唐挑了挑眉，确实，帝国大学的学生，因为都是混血种，饮食上来说，和纯种的人类毕竟有很大的差别；像是纪凌秦虎这类的猛兽，基本上日常吃的都离不开肉类；但像李夏这样的小兔子，却又是纯吃素的。 　　不像是人类，基本上都是杂食动物，除了口味上的差异，信仰上的差别，基本上很少有区别的。 　　对了，信仰上的差异！阮唐眼睛一亮，决定就按照这个角度来讲，早期道德课本就讲过嘛，求同存异。 　　确定了思路，她便很快拟定好了大纲——狮子老虎一类的主食是肉类，马、兔子却是草食动物，接下来是不同动物胃部的消化功能的简单解释，正是由于这些地方的不同，混血种与混血种之间，口味也有差别。 　　“有的同学喜欢吃肉，有的同学喜欢吃蔬菜，这是很正常的事情。”阮唐告诉学生们，“我们要尊重别人的口味，求同存异。” 　　火狐狸在下面听得眯起了丹凤眼——所以，阮老师果然意识到了，那只兔子只能吃吃青菜，说话都说不清楚，和她根本不能有共鸣了吧？ 　　小兔子李夏听到这些，长长的耳朵耷拉下来——阮老师是不是在说她？ 　　但当她接受到阮老师温和的目光时，却又迅速活了过来——阮老师没有怪她。 　　上完这节课，继续上古诗词。在放学时，阮唐身后，依旧亘古不变地跟着一条小尾巴——小兔子李夏甚至还撒了个娇，把毛茸茸的书包挂件递给阮唐看：“毛茸茸！” 　　阮唐也笑着点头：“是啊，毛茸茸耶。” 　　真是气死她了。 　　阮老师就没意识到，她们真的没有共同语言吗？ 　　火狐狸觉得，自己是时候做点事情，让阮老师意识到点什么了！但是她很喜欢阮老师，也必然不可能伤害到她——哪怕是一丝一毫，都不可能。 　　那么……做点什么好呢？ 　　狡黠的火狐狸荧，眯了眯眼睛。 　　第二天。 　　天色渐晚。 　　像往常一样，阮唐带着小兔子下班了。 　　正在讲台旁乖乖等着的小兔子，忽而受惊似的一个弹跳，紧紧地抓住阮唐的手臂，尖叫起来—— 　　“血！软软！学！跑！软软！跑！” 　　她吓到平时稚嫩的声音都尖锐起来，声音因为紧张结巴到不行。 　　阮唐也是一惊——不过她经历的事情比较多一些，经验丰富，再拿起手电筒仔细一照，顿时安下心来。 　　这只是一盒宰杀好的鸡肉。旁边还有火狐狸荧附带的小纸条——“家乡那边的特产，希望阮老师会喜欢哦。” 　　“是鸡肉。”她展示给李夏看：“不怕哦！” 　　小兔子紧张的神情才算是渐渐松懈下来，自己意识到这件事后，她也觉得不好意思，把头埋在阮唐怀里：“呜呜呜！傻子，我是傻子！” 　　不过，她随即疑惑地问：“软软，她，为什么送鸡呀？” 　　在兔子的认知里，鸡肉并不是什么美味的食物，但很明显，在狐狸或者人类看来，它时可以食用的。 　　“夏夏你不吃鸡肉，但是，有些人会吃鸡肉哦。我昨天上课讲过的，没认真听讲哦。”撸了撸手感极好的柔软兔毛，阮唐耐心解释道。 　　“啊。”小兔子一脸被吓到的表情，依然喃喃道：“好可怕……肉原来是这样的么……” 　　这下轮到阮唐大吃一惊了，她尽量不让自己显得太惊讶：“夏夏，你没见过你哥哥吃饭嘛？”不说她了，反正她吃饭时候李夏也不是全在，可和李夏朝夕相处的李天谕，作为蛇与章鱼的混血种，百分之百的肉食动物，怎么可能不吃肉呢？ 　　“没有呀。”李夏却懵懂地摇摇头，说：“哥哥喜欢吃泡面和快餐——汉堡包里面是肉么？” 　　阮唐汗颜——啊，是了，作为网瘾少年，李天谕最常吃的，当然是泡面和快餐，又没有父母管制，他喜欢这些，太正常了。 　　而一派天真的李夏就更离谱了——她甚至是见过加工后的汉堡包这种肉类，甚至不太确定那是不是肉，这样才会被带点血丝的鸡肉吓到。 　　“叮——任务【食物起源（1）】已完成，触发任务【食物起源（2）】 　　【任务描述】生食是如何变成我们口中的食物？食物从工厂到餐桌，要经历哪些过程？大人认为理所当然的事情，很可能在孩子眼中却很新奇哦！带领你的学生见识这些吧！ 　　【任务难度】三星 　　【任务奖励】30名师点” 　　阮唐听到这个任务提示，嘴角的笑意僵住了——倒不是这任务有多难，而是她成功意识到……这所谓的30点巨额名师点奖励，并不是完成“食物起源（1）”的奖励，而是完成“食物起源（1）（2）”乃至于后面还有（3）的奖励！ 　　这不是纯纯坑人么？ 　　阮唐感觉有点愤怒，但是想想，平时的日常任务平均下来也差不多积分，也就忍了——更何况，她也算是在干她喜爱的事情，也还算不上太坑吧！ 　　这边，阮唐还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下次行动的计划，那边，火狐狸却有些坐不住了——不是，阮老师怎么还没发现那只兔子，根本就是个怂货，而且是个没脑子的，跟她也没什么共同语言？ 　　终于忍不住，火狐狸甚至不顾自己的形象，言辞激烈地在日记里映射—— 　　“她不懂文学，头脑空空；她也没有力气，不能保护您；她是那样一朵愚蠢的小白花，您喜欢她什么呢？难道和那些肤浅的、只看外表的男人一样，喜欢她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和柔软的皮毛？” 　　她激动地写着；胸膛都因为激烈的情感起伏——她几乎是有些执拗地盯着这些尖锐的问题看——她知道这也可能破坏她在阮老师心目中的形象，但她就是忍不住。 　　她咬咬牙，交上去了周记；她知道，阮老师肯定会看。 　　果然，下个星期一，圆圆的滚筒机器人，“吱吱”叫了两声，从肚兜里掏出她的周记本来——打开周记，是阮唐熟悉的字迹，温柔的语气，是火狐狸意想不到的答案—— 　　“那你问这些问题，是预设我需要保护。你有没有想过另外一种可能，我想要保护她呢？这个世界，不一定是弱肉强食的，荧。现在是文明社会，长者也可以爱护幼小。李夏只是一个小孩子而已，希望你能明白这一点。 　　老师很欣赏你的才华，希望你不要把时间浪费掉。” 　　下面是落款，依旧是温润的字体，写着阮唐二字。 　　盯着这个落款，火狐狸愣住了，原来问题的答案，是这样吗？ 第二十五章 旅行之食物起源 　　再来上学时, 火狐狸看待李夏的目光，变得很不一样。 　　平心静气下来，以一个学姐的态度再去看待这只兔子, 她发现她怂是怂了点儿，但也确实挺蠢萌的。特别是在她的目光注视下的时候，那条短得像毛线团一样的尾巴还会因为害怕而无意识地颤抖, 挺好玩儿的。 　　于是，她也放下了, 专心致志地跟着阮唐学中文。 　　另一边，接到主线任务的阮唐, 还在继续着做主线任务的旅程。根据任务描述，她决定带领学生们去罐头加工工厂流水线参观一下，体验一下食物生产的基本过程。 　　当然了，出外景，毕竟不像在学校里那样随意。提前几周预约好工厂管理人员，征得同意后，阮唐又再次就出行纪律做了强调。 　　不过这一次就容易多了, 毕竟有了校庆日的经验，轻车熟路, 整个流程整得是明明白白。猛兽们都夹着尾巴做人，鳞次栉比地从校车上跳进去——哦，准确来说, 是校船, 宇宙飞船那种碟状的交通工具，从星际一晃而过。 　　很快到达了罐头加工厂, 早已等候多时的机器人解说员, 立刻眼睛亮起光芒, 开始了解说：“您好，欢迎来到神州罐头加工厂，第三代深蓝人工智能为您解说……” 　　机器人的声音字正腔圆，娓娓道来，是提前录好的资深解说员的声音，每到一个地方，便会介绍一下这里的功能—— 　　“这里是切割区域。肉类将会在这里进行部位分割，运输到各个区域。车间里有锋利刀具，大家不要靠近哦！” 　　“这里是中控区。所有的处理步骤，将会通过监控在这里放映，同时由中控系统负责监督，如果发现异常立即停止作业，避免伤人。” 　　“这里是出品区。不同规格的罐头分别包装分类。” 　　码好的罐头一个一个咔哒咔哒从操作台上掉落下来，然后再被机械手臂整整齐齐地码好，一个一个，一条一条，一排一排，颜色上下一致，个头也是一模一样，像是整装待发的士兵，绝对的强迫症福音。 　　机器人一个一个介绍，不仅是学生听得津津有味，阮唐也听得入神—— 　　她这才清晰地感受到，这里真的属于未来。罐头加工厂的整个流水线，都是全自动，包括以前在她认知里，需要人工分拣的部分，也全都由机器替代。未来的机器人已经足够智能，能够识别肉类边角料并加以加工了。这样一来，节省了不少人力。 　　参观了半天，到了中饭时刻，看着尚在加工中的肉类，有些学生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阮唐是体察民情的好老师，立即问工厂，能不能出班费购买一部分罐头给学生们尝尝。 　　而工厂管理人员居然表示，作为帝国大学合作企业，可以赠送每位同学一个工厂加工的罐头，作为参观临别的纪念品。 　　当阮唐宣布这个消息时，馋得不行的学生们喜出望外，秦虎这只大猫更是高兴地上蹿下跳，咬着自己的尾巴——“可以吗？真的可以吗阮老师？！” 　　“当然可以。”阮唐哭笑不得地回答，而更哭笑不得的事情还在后面——秦虎千挑万选，每个都想拿，最后选了半天，选出的罐头拿阮唐登记的时候一看，得，猫粮罐头。 　　也是，大猫爱吃猫粮罐头，没毛病。 　　于是，阮唐就这么给他登记了。 　　等到回去打开吃的时候，吃着吃着，秦虎却觉得有点不对劲：“老师，我这罐头，口感怎么干干的啊？” 　　“你自己选的，你不知道吗？”阮唐觉得很纳闷，“还是说，老虎吃不惯猫粮？” 　　“啊？嗷！猫粮——！”秦虎惨叫一声，表情都裂了，怪不得他觉得不对劲，原来吃得不是人吃的罐头，是猫粮啊！ 　　“阮老师，你为啥帮我登记了，也不提醒我啊！”他沉痛地说。 　　“我以为你爱吃这个。”阮唐表示很无辜，“我怎么知道你的口味呢，你自己选的。” 　　“好吧。”秦虎悻悻地说，他当时饿急了，看到“沙丁鱼口味”这个字，都快馋疯了，哪里来得及读整个标题“沙丁鱼口味混合型猫粮罐头”。 　　不过……忽略掉它口感有点干，以及是猫粮这件事，吃起来也的确挺不错的，有点小鱼干在里面，香香的，很酥脆。 　　秦虎默默收回了准备把东西扔外面的冲动，拿回来又砸吧了一口。 　　咔吧咔吧，真香！ 　　和秦虎想比，他的两个好兄弟就显得挑食多了；纪凌是大部分时间在睡，所以不怎么吃；李天谕则是大部分时间在打游戏，所以不怎么吃，吃饭总是匆匆扒两口就完事。 　　活脱脱两反面例子。 　　别说今天的罐头了，就算是平常的正餐，这两也爱吃不吃的。 　　看着李天谕那匆匆扒拉了两口就冲出食堂的样儿，阮唐不禁摇了摇头。随即，她的脑海中，响起系统的提示音—— 　　“叮——任务【食物起源（1）】已完成，触发任务【食物起源（最终章）】 　　【任务描述】青春期，是挑食的高发阶段，这不吃，那不吃，这样可对身体不好哦！ 　　【任务难度】三星 　　【任务奖励】30名师点” 　　听到这个系统提示音，阮唐才算是松了口气——好歹是最终章了，做完这次任务，30积分也算稳稳到手了！ 　　一般来说，针对学生挑食偏食，应该怎么办呢？ 　　符合情理的做法，当然是做符合学生胃口的饭菜。可是，每个学生的口味都很不同，众口难调，而且，就李天谕和纪凌这种个例来说，他们吃饭很敷衍，也不全是因为饭不好吃，更多的原因，是因为其他东西，更具有诱惑力。 　　于是，当天的语文课，阮唐就选择了一篇特别经典的课文，来自汪曾祺先生的散文《端午的鸭蛋》。 　　“高邮咸蛋的特点是质细而油多。蛋白柔嫩……平常食用，一般都是敲破“空头”用筷子挖着吃。筷子头一扎下去，吱——红油就冒出来了。”（注1） 　　这段话，可以说是国民回忆般的存在了，阮唐还记得自己学生时代，还在学习课文的时候，老师还在上面讲着分析呢，自己看的时候，仿佛已经就着那红油，吃下了一颗咸香流油的咸鸭蛋。 　　文字的力量是如此神奇。 　　等中午食堂，果然如同阮老师所描述的那样，含有鸭蛋这一菜品的时候，嗜睡的狮子纪凌都被香醒了。黄金瞳四处扫扫，湿漉漉的鼻子嗅闻一下——狮子很快嗅闻到空气中的咸鸭蛋香气。 　　他毫不犹豫、动作敏捷地轻盈一跃，轻松排到了领咸鸭蛋的队伍里，旁边的秦虎急了：“老大老大！你倒是等等我啊！”鸭蛋是限量的，一人限领一个，他才打完饭，还没来得及拿呢！ 　　纪凌淡淡地扫他一眼，没有说话。但在他的目光注视下，秦虎还是按捺住了自己因为鸭蛋香气想要上蹿下跳的心思，安安静静地乖乖排队。 　　每个人都分到了一只用于拌饭的咸鸭蛋。 　　“嘎吱”一声，筷子一钻，红油就冒了出来，黄澄澄、沙沙的蛋黄，拌进热腾腾的饭里，再结合刚刚上午上课的描述，任是再清心寡欲的节食者，都忍不住要大吃两碗。 　　“阮老师，您说得可真对，果然，加点儿小菜孩子们就吃得开心了！看，盘子都舔干净了！”食堂阿姨拿着被舔到干净锃亮的餐盘，啧啧称奇：“平常都还有剩下一些的！” 　　阮唐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 　　与此同时，她的脑海中，传来系统的提示音—— 　　“叮——！任务【食物起源】完成！奖励名师点+30！” 　　终于完成了一个大单子，累计下来，积累的积分也多了不少。阮唐浏览一下商城的道具，在各种奇奇怪怪的功能间徘徊，终于看到一个合适的，决定回馈学生们一把—— 　　“叮，是否消耗10积分，兑换物品【食堂阿姨的幸运汤勺】？” 　　“确认兑换。” 　　阮唐点击兑换，并把这把汤勺送给了食堂阿姨——崭新的汤勺，赢得了食堂阿姨的喜欢，也获得了学生全体的喜爱—— 　　【食堂阿姨的幸运汤勺】道具描述：阿姨抖一抖，阿姨再多打一块肉吧！拥有这款汤勺以后，这一切将不再是一个梦想！阿姨小手抖一抖，发财幸运全都有！使用还可以提高当天就餐学生的幸运值！ 　　于是，论坛校园传说系列，再次增加了—— 　　传说，去帝国大学6号食堂那里打菜，会有额外幸运加成，因为这把汤勺是阮老师开过光的，非常灵…… 　　阮唐：？ 　　自己又不是大师，怎么开光啊喂？ 　　不过，学生们的校园传说，从某种程度上，的确接近真相了——只是这真相吧，也不太好解释。 　　于是，阮唐只好再微微一笑，夹着课本，去上下一堂课去了。 　　都市传说什么的，和她一个小老师，又能有什么关系呢？ 　　毕竟，她也只是个普通的中文老师，对吧？虽然教授的对象特别点儿，虽然教授的地点是在星际，但她也的的确确只会教中文，并没有论坛传闻里的神奇超能力啊！ 　　作者有话说： 　　注1：选自汪曾祺《端午的鸭蛋》 第二十六章 人鱼钓鱼 　　第二天, 阮唐还是如同往常一样去上课；上完课后，带着兔子小尾巴去办公室；批改火狐狸的周记，然后再去机甲训练中心, 找秦虎纪凌李天谕几个拖欠周记的讨要作业。 　　真是忙碌的一天呢。 　　在这一天的忙碌后，阮唐忽而听到系统的提示音—— 　　“叮——声望值达到50，触发随机事件【论坛风云：万人迷的烦恼】。” 　　紧接着, 她就看到小美女火狐狸冲进来，悲痛欲绝地问—— 　　“阮老师, 这个是真的吗？！” 　　阮唐接过去看了一下——熟悉的校园论坛界面，是一个标有“hot”的图楼, 标题也很怂动人心——【偷拍了几张阮老师，嘿嘿【口水】【口水】】 　　主楼描述：我不是变态啊！只是有些场景感觉很温馨，就记录下来了！ 　　下面就是图楼了。 　　最开始是穿着黑衣的李天谕，冷着一张脸；阮唐站在他旁边，正在拿表格给他解释入学的事情； 　　然后就是较为后期的照片了；有阮唐自己都没察觉出来的浅浅微笑、也有阮老师帮小兔子李夏解围的严肃表情；还有两个火狐狸不太熟的金黄色毛发的家伙，偌大两个猛兽，张牙舞爪逗她笑； 　　这谁拍的照片啊？拍得怪好的。 　　阮唐还在翻看图楼呢, 却听见一个声音幽幽地说道： 　　“阮老师，你对每个学生都这样好么？” 　　是火狐狸的声音。 　　通俗点讲, 火狐狸吃醋了。 　　少女对这位年龄只比她大一圈、非常理解她文学思想的女老师，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一种对大姐姐、对知己的濡慕之情。 　　是的，在她记周记的几周里, 在她持续频繁的和阮老师的文字交流里, 她真的以为，自己就是最特别的那个。 　　火狐狸平时过得比较独, 除了机甲训练, 也不怎么跟同学交流——她差点真的就以为这是事情的全部了。 　　直到她无意间发现隔壁桌在偷偷刷的校园论坛, 里面有各种各样的真假八卦、校园传说。直到她刷到这个帖子，刷到阮老师和那么多那么多学生的合照，照片里，她的表情让她觉得——也许这些学生也觉得自己是最特别的那个呢！ 　　原来她并不是特别的那个；火狐狸觉得，自己不该失落的；可是她还是不可避免地失落了。她觉得自己就像是那条人鱼，快要趁着阳光热烈，消失在风里。 　　原来如此。 　　静静倾听了火狐狸的烦恼，阮唐点了点头。 　　她能够理解这种心情； 　　事实上，当她还是初中时代时，也曾狂热地崇拜过某个偶像，并偷偷白日做梦过对方独独垂青于自己一人；但是，随着青春期过去，这种固执的独占欲慢慢消失了，转化为更为平和的感情。 　　——爱情的独占欲，是为了婚姻的稳定性，也是为了给后代一个安全的保障；而师生情，偶像与粉丝，作者与读者之间……她慢慢接受了，这种温和而又美好的感情，是可以被分享的。 　　“不如你来看看太阳吧。”她笑着说，“有人会嫉妒，没比别人多得到一份的阳光嘛？” 　　火狐狸若有所悟，怔怔地站在那里发呆。 　　“可是……就是很难过啊。”她喃喃着说。 　　难过她不是第一个，难过她不是唯一一个。 　　火狐狸逃跑了。 　　变成火光一样的流水，窜进草丛里，消失不见。 　　“叮——！随机事件结束 　　【任务情况描述】火狐狸还是很难过。” 　　这是阮唐第一次遇见这种事情。 　　其实她可以继续强行弥补——比如使用【人鱼的祝福】啥的逆天道具，暂时性地让火狐狸觉得，她其实是特别的。 　　但她没有。 　　因为事实情况就是这样。只能等小姑娘慢慢长大，慢慢领悟。 　　阮老师不是文学故事里，拥有一朵玫瑰的小王子；她种满了一整个花园的花朵，灿烂地盛放着。 　　也难怪，教师被称为“祖国的园丁”。 　　——这是怎样温柔又冷酷的工作呢？ 　　每一届都在种花、每一届都恰逢花期，每一朵都细心呵护，每逢毕业季就会分离。甚至有的花会怪她，没有倾注足够的心力。 　　在更早之前，在毕业季临别时，她就已经清楚地明白这一点。 　　不可避免地还是有点失落。不过，她已经长成为一个大人，也没有期望得到来自所有人全心全意的喜爱——她并不是神明。 　　确认了火狐狸的安全之后，阮唐觉得，还是稍后派同学去安慰她好了。 　　怅然若失，午后的日光里，她拿起书本，一首来自叶芝的诗，被反复地诵读—— 　　“遥远的、秘密的、不可侵犯的玫瑰呵， 　　你在我关键的时刻拥抱我吧； 　　那儿，这些在圣墓中或者在酒车中， 　　寻找你的人，在挫败的梦的骚动”（注1） 　　在这轻声的读诗声中，一只巨型的人鱼悄悄路过，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虽然不能移动，可他蔚蓝色的目光，温柔地落在这片草地上； 　　那时阳光正好，她正在读诗。 　　一切那么刚好。 　　于是他的目光便柔软下来。 　　人类的情感有很多种。 　　有孩子气的独占欲，有不被肯定的怅然若失…… 　　而此刻，路过此地的巨型人鱼，是何种的情感呢？ 　　他蓝色的目光如同月光一样洒遍整片土地；他目睹了这件事的全过程。人鱼终于收回了目光。 　　他意识到这样是失礼的，去窥探一件事情的起因经过。 　　不过，如果是户外的话，应该也不算窥探吧？ 　　满足一个孩子的愿望，对他来说，也很简单。 　　“阮老师，校长让你去办公室拿点东西。” 　　“知道了。” 　　不是第一次了，阮唐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小红楼。 　　尖尖的小红楼上，硕大的人鱼并没有出现。 　　原来校长不在啊。那还是改天再来找他吧。 　　阮唐想着，正要准备离开的时候，那段红色的自动楼梯，忽而延展下来。 　　“进来吧。”深蓝机械的电子音说，与此同时，那段自动楼梯，一如既往地延展下来，带着阮唐升上二楼。 　　看到眼前的景象时，阮唐又愣了一下。 　　是的——面前的魏深蓝校长，还是熟悉的清冷斯文的脸庞，但本来是波光粼粼人鱼尾巴的地方，却变成了修长的双腿；与此同时，他的双臂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双硕大的、毛茸茸的灰色羽翼。 　　此时，窗户旁边的光正笼罩着他侧脸的精致眉目，这一幕简直像一副画——半边是昏黄的光影，半边是轮廓鲜明的侧脸，和白色的、垂坠着的尾羽，显出一种悲悯世人的神性。 　　此刻，神明转过身来，对她微微一笑，轻声道：“你好，阮老师。” 　　阮唐陷入短暂的失语。 　　一瞬间，她甚至感觉自己的心跳都慢了半拍。 　　不是她没见过世面，但这种场景，是个人也会感到震撼的。 　　短暂的晃神过后，她迟疑着打招呼：“您好……？” 　　“几天不见，就生疏到这个地步了么。”人鱼，哦，不对，现在应该称为魏深蓝校长，和气地跟她打招呼，声音是带点低沉的磁性。 　　呃，所以，面对这种情况，应该说个啥？直接问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会显得太不礼貌了么？ 　　阮唐挠了挠头（这个习惯还是从秦虎那里学来的），说：“也不是……魏校长，我听说，学生让我过来拿东西？” 　　魏深蓝微微点了点头，指了指角落里，一朵由玻璃罩罩着、娇艳欲滴的玫瑰花。 　　在玫瑰花的一旁，有铭牌说明的小字—— 　　【小狐狸的玫瑰】物品描述：没有人会永远喜爱你，但是玫瑰会。写下你的名字，这只玫瑰会永远只属于你一人，只朝你摇曳身姿。（注意：不要让玫瑰遇见风，风也会使得玫瑰迎风摆动。） 　　这件礼物，简直不要太合适火狐狸荧了。 　　青春期的小姑娘，总有些奇怪的小固执，只是，这种物品说明，听起来也太像那种两元店骗钱的江湖把戏了。 　　阮唐把目光定格在那朵玫瑰花上，不可抑制地好奇猜想——他究竟有什么样的经历，才收集到这些个古古怪怪的道具？ 　　她有点好奇这朵玫瑰花，是出于何种目的被生产出来，乃至于被人鱼收藏、被转送的—— 　　再加上之前的藏品，只能说，魏深蓝校长，果然拥有数不清的宝藏啊。而且，面对这些宝物，他竟然能面不改色，轻描淡写地分享出来。 　　结合起纪凌他们几个之前的评价，阮唐觉得，魏校长，真是有些古怪、却又内心温柔的人呢。 　　此时的阮唐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状态的不对劲——她是一个很清心寡欲的人，很奉献型那种人格，几乎是把全部的心力都扑在学生和教学上，并没有心思去关注其他事情。 　　就像是前面几次、哪怕她去校长室拿东西，看见人鱼的惊人美貌，在短暂的迷幻惊艳过后，也未曾表现出狂热的喜爱或者追逐，即使那是令人狂热的宝库。 　　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在做着自己教学的事情，过着简单平淡的生活。 　　而在此刻，却因为这朵玻璃罩中的玫瑰花，对于一个人，产生了莫大的兴趣。 　　哦——也许不是人，是人鱼。或者说，是鸟人。 　　反正，就那么回事。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这简直太奇怪了。 　　作者有话说：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这真是太奇怪了，就让XX小编带你一起，走进《人鱼钓鱼》的第一案发现场！【逃】 　　注1：节选自叶芝《秘密的玫瑰》 第二十七章 办公室恋情 　　拿到这个道具后, 阮唐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火狐狸荧。 　　“魏校长。”她试探着问道：“您是要把这个道具交给我吗？请问我可不可以转送呢？” 　　“当然可以，请自便。”魏深蓝轻轻颔首，羽毛也随着他点头的幅度轻微晃动着, 他笑着说：“不用那么客气，和以前一样叫我魏老师就好。” 　　“魏老师。” 　　“嗯？” 　　“那么，没什么问题的话, 我就先走了。”她抱着这玻璃罩里的玫瑰花，说。 　　“每次都那么匆忙么？”魏深蓝的低沉嗓音里, 隐含着笑意：“不留下喝杯茶再走？” 　　“不，不用了。”忽略掉内心的奇怪感觉, 阮唐匆匆地抱着玫瑰花走了。 　　说实话……真的，有一瞬间，她被那种非人类的美丽给冲击到了，之前人鱼的那种迷幻效果消失，但长着灰色翅膀的魏深蓝带着金丝眼镜，又是一种斯文败类的苍白脆弱美感。 　　一瞬间，阮唐甚至起了倒追的想法, 但她最终还是怂了，啥都没行动, 倒不是觉得不能女追男……只是，魏老师身上，有种冷清的神性。 　　不是夸张, 阮唐还真有点不敢追, 总感觉，情爱这种词, 放在他身上, 像是亵渎了一般。 　　再加上, 她又确实觉得，办公室恋情很麻烦，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于是她匆匆抱着玻璃罩里的玫瑰花，去找火狐狸荧了。 　　——忽略掉奇奇怪怪的想法，魏校长真是个好校长，赠送的这样道具，简直是太适合火狐狸不过。 　　午后，向火狐狸荧简单描述了一下这个东西的功用后，阮唐就准备把这个道具转送给她。 　　“真的？” 　　“你如果不信的话，可以试试看啊。”阮唐笑着说。 　　火狐狸将信将疑地写下自己的名字；简简单单一个字，“荧”，奇迹出现了——淡淡消失的字迹过后，玫瑰的颜色，渐渐变成她毛发般的火红色——而且，旁人路过的时候，玫瑰纹丝不动！ 　　“嗨，玫瑰。”她低声打招呼——片刻后，这只玫瑰，也小幅度地向她点头致意，火狐狸简直热泪盈眶——成功了！ 　　一只完完全全，独属于她的玫瑰。 　　往后的日子里，火狐狸依旧认真地听着中文课，只是，不再在周记里，写下那些小秘密，不再大段大段地倾吐自己的热爱——这一切，她都会碎碎念给自己的小玫瑰听。 　　她写的性转版《海的女儿》未完待续了好几天，终于讲到了结尾。其实，这个故事和原版，除了性别变了以外，并没有多大的差别，只是小姑娘独有的一份青春期的多愁善感，让这个故事的文笔，又多了几丝悲情—— 　　“天亮了，阳光的碎影里，再也找不出那只人鱼的影子；没人知道，小人鱼曾做出何等的牺牲；他曾深深爱着那个的那个公主，正在海上的华丽大船里跳舞；音乐和酒杯相撞的欢声笑语，很快地湮灭掉人鱼“噗通”扎入水中的水声。 　　他变成人鱼扎入水中，终于消失为泡沫了；那些美好的感情，那仿佛是一场午后的白日梦。” 　　文写人心，这种悲剧性的结尾，可以想象小姑娘其实是很难过的。阮唐微微一笑，便也没有再强求。 　　只是，那朵被准时送达的玫瑰花，被火狐狸荧珍重地对待着；她甚至都不愿意用抹布擦拭玫瑰花玻璃罩上的灰尘，而使用自己温热的尾巴去擦拭，把玫瑰花的玻璃罩擦得锃亮；里面的玫瑰花也娇艳欲滴，火红火红的，象征着炽烈的感情。 　　“叮——随机事件【万人迷的烦恼】结束。 　　结果描述：小狐狸很快乐，她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玫瑰花。” 　　行吧。阮唐伸了伸懒腰，心想，师生之间的缘分呢，是不能强求的； 　　她不经意地回看，一簇狐尾，又悄悄地消失在草丛里了。 　　果然是别扭的青春期啊。 　　解决了这件事，下午的时候，阮唐没课，便找出一本书来看。 　　帝国大学并不用坐班，所以，她很自在地把书拿到草地上去看。 　　只见这本书上面写道：“刀鱼用蜜酒酿、清酱放盘中，如鲥鱼法蒸之最佳。不必加水。如嫌刺多，则将极快刀刮取鱼片，用钳抽去其刺。用火腿汤、鸡汤、笋汤煨之，鲜妙绝伦……”（注1） 　　阮唐馋了。 　　没想到，文字能带来的影响力，也是如此之大，读到这里，恨不得立刻去尝一口这鲜嫩多汁，做法精妙的刀鱼，想一想，薄如蝉翼、嫩滑无比的鱼肉蘸着鲜美的汤水，那是怎样美妙的滋味啊。 　　阮唐决定中午就做顿鱼吃！ 　　处理鱼需要的工序比较复杂，主要是要去除腥味。 　　星际并没有找到去腥的姜，阮唐只好多炸了一些葱油，想要通过葱香味来掩盖鱼腥味。 　　“刺啦”一声，油温沸腾，混合着葱的香味，香飘十里——这香味极具有传染力，香飘十里——前面的教学楼都闻到了，葱油炸的香味简直香爆了！ 　　“阮老师，做什么呢？”秦虎探出猫头。 　　“哦，那个啊。”阮唐也并不觉得这是个什么值得回避的问题，便回答道：“准备做个葱爆鱼啊！先炸点儿葱油。” 　　“哦！”秦虎答应了，并且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我亲爱的、尊敬的阮老师，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过来尝试一下？” 　　“当然可以了。”阮唐觉得好笑，不过，她还是叮嘱了一声：“东西不多，你们几个悄悄地来就行了，别带上其他人，不然不够分！” 　　“好咧！”秦虎答应得可痛快了，而他也履行了他的承诺——他甚至连老大纪凌都没带，还是对方一路随着嗅觉跟过来的！ 　　乳白色的鱼汤咕嘟咕嘟，里面浸润着绵软适口的鱼肉。阮唐拿了几只碗，舀了等分的鱼放在几只碗里，纪凌骤然醒了，迷糊的、宛若要熄灭的黄金瞳，也稍微清明些许，在光线下，像两只黄澄澄的灯笼。 　　他精神抖擞地抖了抖鬃毛，开始进食。 　　阮唐看得好笑，特意叮嘱了句——“小心鱼刺啊。” 　　好吧，也许根本不需要担心鱼刺——因为这几个吃得太快，估计鱼刺都卡不住。 　　阮唐笑着，正准备给自己也盛一碗时，一个不速之客，来到了这片草地上。 　　是魏深蓝。 　　几天不见，魏老师还是那样的俊美。修长的身形，硕大的翅膀，以及带着金丝边眼镜的、温文尔雅的状态。 　　“我想我可以帮忙。”他说，“但不知我能否有这个荣幸分享一点鱼汤呢？” 　　阮唐自然而然地点了点头。 　　但是旁边，吃得正香的秦虎听到这话，仿佛突然被触发了什么护食功能，非常激动地大声道：“不行！！！这些全是我的！阮老师答应我的！” 　　阮唐听了这话，夹着的一筷子鱼，差点全掉下来——所以，基因病的影响，纪凌是【嗜睡】，李天谕是【毒舌】，小兔子李夏是【怯懦】，唯有秦虎看起来很活泼健康，没有什么问题。 　　那么，他所得的基因病是什么呢？ 　　阮唐默默地想，大概是没有脑子。见到校长，第一反应不是打招呼，而是护食，这反映，只能说，不愧是你，秦虎。 　　与此同时，一个小任务，随之触发。 　　“叮——触发随机任务【没有脑袋的学生】 　　【任务描述】学生见到校长，说了不该说的话，你该怎么办？ 　　【任务难度】一星 　　【任务奖励】5名师点” 　　表面上看起来很简单的任务，也的确很简单。 　　虽然秦虎这种表现令人感到很社死，简直可以尴尬得抠出一栋大别墅来，但阮唐还是故作镇定地咳嗽两声，解释清楚了事情的本意。 　　“他一时口误说错了。”她说，“您想要吃的话，当然可以吃。” 　　魏深蓝笑了。他背后的鸟羽，也随着着笑声轻微地颤抖起来。 　　他也坐下来，拿着阮唐默默递过来的碗，细细品尝——虽然动作优雅，但是速度不见慢。 　　不过依然很美味。两条鱼显然不够这几个猛兽分，不多会儿就给吃了个干干净净。 　　秦虎酣畅淋漓地舔着骨头——这下真的像个大猫了。 　　这些都是阮唐注意到的变化。 　　还有她没有注意到的——魏深蓝校长浅浅地尝过以后，长期以来的偏头痛，居然缓解些许。 　　阮唐不知道的是，所谓改善基因病的关键，并不在于所谓系统的神奇道具。 　　是她啊。 　　只有血统纯正、没有一丝混血种基因的纯种人类，才能改善这种情况。而所谓的系统道具，不过是媒介而已。 　　是夜，魏深蓝却依旧清醒，他那双蔚蓝色的眸子，如同熠熠生辉的湖泊。已经好久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了，吃了这碗鱼汤，居然也进入了舒适黑沉的梦乡。 　　让我们把目光再放远一点，教学楼办公室里，阮唐上锁的随心记里，记载着当天的随思，见到魏深蓝的那一日，赫然写着—— 　　“办公室恋情，达咩！”这句话后，还跟着一把鲜艳的小红叉。 　　阮唐不知道的是，她不去钓鱼，鱼自己都想上钩了。 　　作者有话说： 　　注1：选自《随园食单》江鲜单 　　办公室恋情，达咩：达咩就是日语不要的意思，这里大概就是玩梗？ 第二十八章 论坛绯闻 　　又是一个大晴天。 　　帝国大学校园内, 学生们时不时可以看到这种场景——阮老师被纪凌、秦虎、李天谕一众大佬簇拥着，身后还跟了只小尾巴——小兔子李夏。 　　有的时候，还会有只火狐狸, 不远不近，羡慕地跟着。 　　所以，论坛传闻果然被证实了——阮老师果然是隐姓埋名的凶兽啊！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大佬跟着她, 一个个还特温顺呢？ 　　要是给给阮唐知道，只能说：谢邀, 我只是一瓶普通的提神醒脑风油精而已！ 　　是的，据纪凌说, 他跟着阮唐，听她讲几句话，和听中文课效果差不多，就没那么容易睡着了，他不想再发生上次那种在厕所睡着的乌龙事件了。 　　对此，阮唐吐槽，感情她还是行走的风油精来着？ 　　不过, 几个学生虽然跟着她，但都非常有分寸。火狐狸就不说了, 只是偶尔不经意间，才会在很远的地方露出点狐狸尾巴；连小兔子李夏都非常懂事，安安静静的。 　　所以, 阮唐依然有自己的私人时间, 没课的时候去办公室改改作业，备课或者读读书什么的。 　　这一天, 阳光明媚阮唐一如往常一样, 哼哼着歌, 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然后，她就看见了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标志性的洁白翅膀，以及让人不敢亵渎的一张脸。 　　阮唐：！ 　　“您怎么过来了？”她惊讶地问道，在她看来，魏校长是神秘的世外高人，不应该隐居在宁静的小红楼里么？怎么会过来？ 　　“是啊。我前一阵子行动不便，现在能走动了，自然得出来看看学生。”魏深蓝笑着，也微微点了点头，洁白的尾羽，随着他的微笑颤了颤，“学校的广玉兰花好像开了呢。” 　　窗外的广玉兰花果然开了，洁白的花朵带着淡淡的清香，大朵大朵地盛放着，如同大片大片洁白柔软的云。时不时还有学生经过，欢声笑语，嬉戏打闹，给这静态的画面增添了一丝动静。 　　岁月静好的美景，和带有书卷气的精致侧脸。君子如玉，莫过如此。 　　阮唐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 　　怎么说呢……以前在小红楼的时候，还感觉魏老师很有距离感，但是随着魏老师本人接二连三地分享烤鱼、又搬过来办公室了，总感觉，这种心理距离被拉近了许多。 　　她是严肃的人民教师，不搞办公室恋情那一套！阮唐心想。 　　她警告自己，不去看那张皎皎如月的脸！ 　　再看一眼，可恶，还是好好看！ 　　他洁白的尾羽垂落着，他也在低头看着什么文件，神情间，有种岁月静好的精致脆弱感。 　　没有人不颜控，就像没有人不喜欢毛绒绒的小动物一样，面对那种“看一眼都会感觉需要收费”的美貌，是个人都会觉得有种冲击力。 　　就看一眼，饱饱眼福，也没什么的嘛！就像超市试吃一下，也不一定要付钱的啊？ 　　阮唐这样告诉自己。 　　然后她又偷偷瞟了一眼。 　　魏深蓝抬起头来，微微一笑：“阮老师，在看什么呢？” 　　救命！偷看居然被人抓到正着！ 　　阮唐一下子脸像火烧云一样红了，含混答道：“啊……没看什么。” 　　魏深蓝眼含笑意，还想要逗逗她：“嗯？真的没看什么么，阮老师？” 　　那声“嗯”相当旖旎而意味深长，阮唐只感觉自己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还好这个时候有救星来了。 　　秦虎急匆匆地跑过来交作业了——路过他的办公桌，刮出一阵小旋风。 　　秦虎的到来，总算是转移了话题，很大程度上缓和了阮唐的尴尬。 　　阮唐这么想着，可秦虎交完作业，困惑地问：“阮老师，你的脸怎么那么红啊？” 　　可恶！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今日份的尴尬，加起来恐怕是可以扣出一栋大别墅了！ 　　阮唐含糊道：“哦……那可能，是热的吧。” 　　“可是现在还没到夏天啊，怎么会热呢？”秦虎愈发困惑了，他也没觉得很热啊。阮唐忍不住瞪他一眼——不会说话的话，可以不说！ 　　秦虎被瞪了，隐约觉得自己说得不对，但是也想不出哪里不对——不过，他毕竟有属于动物的直觉，乖乖闭嘴：“好的，阮老师，我不问了，我回班上去了！” 　　他又一溜烟儿跑走了，像是一阵突然刮来的小旋风，又突然刮走了。 　　小旋风走了，阮唐松了口气。 　　不远处，传来一阵低沉的笑声，笑得人酥酥麻麻的——很显然，是魏老师，或者说，魏校长。 　　阮唐麻了。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还真有点儿颜狗—— 　　但喜欢美貌的颜狗是真的，办公室恋情达咩也是真的。 　　也就看看。 　　她这么想着，然后，她就看见，魏深蓝又凑了过来——放大版的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美貌，就这样毫无收敛地展示在她面前。 　　阮唐有点崩溃，能不能不要这样犯规啊？ 　　在有限的人生经历里，阮唐只对教学工作有一定的见解，于是，在自己脸还未真正红透之前，阮唐站起身来，拉开距离，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那个，我要上课了，先走一步哈。” 　　怎么她会有种，魏老师在开屏的错觉？ 　　一定是她想多了对吧？一定是错觉对吧？ 　　阮唐吾日三省吾身结束，开始由颜狗模式转入贤者工作模式，专注上课中——谁也不能打扰她教学！再顶级的美貌也不能！ 　　然后上完课回去办公室放东西，魏老师又朝她笑了。 　　“等下一起吃中饭？” 　　他说。 　　阮唐麻了，真的麻了，真有人美貌不自知嘛？他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早知道自己不在日记里立flag了，这谁能顶得住啊？ 　　阮唐的小小变化，自然没能逃过一直关注她的学生们的眼睛。隔天，有人困惑地在论坛里发帖子—— 　　【李涛，R老师和W老师是不是有什么矛盾啊？】 　　主楼描述：RT，两位都是我很喜欢的老师，R老师温温柔柔的，使我们现在的中文课老师，W老师是以前教过我的吧，虽然现在没教了，也蛮喜欢他的。 　　但是怎么现在，R老师一见到W老师就躲着走啊？他们该不会有什么矛盾吧？有人知道吗？ 　　楼下回复众说纷纭，说什么的都有—— 　　“楼主你这个智商还是别搞缩写了，直接解码得了。” 　　“我知道楼主说的是谁哈哈哈太好猜了，作为一个恋爱学专家，我觉得这是暧昧期，你们看好了，说不定有故事哦！” 　　“是暧昧期嘛……我真的感觉是躲着走……” 　　“最新报道！我在食堂看见阮老师了！她和魏老师一起吃午饭！” 　　“Tla没得跑了吧！绝对是tla的xql了吧！啊啊啊！” 　　一片土拨鼠的尖叫中，前方记者持续报道—— 　　“吃完了！” 　　“阮老师还脸红了！” 　　“可恶，虽然我也很喜欢魏老师，可凭什么啊！他哪里配得上心灵手巧的阮老师！” 　　这条留言，当即被回怼了过去—— 　　“秦虎，你批马甲了，我知道是你，你不就是担心人魏老师抢你吃的嘛！” 　　食堂里。 　　阮唐一边胡乱往嘴里塞烤鸭饭，一边脑子里乱七八糟的。 　　她在想，啊，原来我真的这么颜狗？不会吧？就因为长得好看，就这么喜欢上了一个人？就……对方邀请吃个饭，她感觉都快要恋爱了？ 　　不过，好在，长魏老师那样，也不一定看得上她呢。 　　如果只是偷偷喜欢着，不去表白的话，那么应该就不算办公室恋情了吧？ 　　所以她还是能坚守自己的原则的。 　　阮唐默默地想。 　　然后魏深蓝就又对她笑一下，甚至饭后额外帮她端来了一蛊酸梅汤。 　　“尝尝，酸的东西，挺开胃的。”他说，他的声音也是温文尔雅的，如同路旁的风。 　　阮唐捂脸——这谁顶得住呀。 　　“谢谢。”她乖乖接过这一小蛊的酸梅汤，一口一口慢慢品尝着——午后有点热，吃完饭很撑，喝点这种酸酸甜甜消食的东西，别提有多合适了，更别提这酸梅汤还是冰镇过的，加了桂花，闻着有股馥佩的香气。 　　“谢什么。”魏深蓝又笑了，而且笑得很好看——原谅阮唐一个语文老师，却也只能使用这种匮乏的词汇。要是平常的话，她可能还能引用两句诗什么的，但是现在，她就觉得，哇，笑得真好看。 　　看得人不由自主地想跟着一起傻笑。想要牵着他的手，或者毛茸茸的翅膀末端也可以，想要依偎在他怀里……等等，打住！ 　　阮唐的笑容忽而凝固在脸上，她可没忘记，自己前几天才写在便签上的警告语——办公室恋情达咩！ 　　对方可是校长！ 　　虽然不像师生恋那样有违伦理道德，但办公室恋情毕竟也很麻烦，搞不好和工作扯上关系，一团乱麻。严格说来，对方还算是她的上级。 　　不过也还好——毕竟魏老师也不一定看得上她，对吧？人长得太好看了，就是无意识间冲你笑笑，表现得热情一点儿，就很容易让人产生类似爱情的错觉。 　　还好还好。阮唐平复了心情，收拾好碗筷——她还帮魏老师指了餐盘清理的位置，成功获得了对方的微笑和一声“谢谢”。于是阮唐自作自受，再度崩溃了——救命，这个人是怎么长的，怎么就能笑得那么好看？ 　　可是，美貌是天生的，也许魏老师不是故意的——是她自己这边反应太大了而已。 　　为了避免自己再次受到冲击，阮唐决定对自己进行脱敏训练。 　　脱敏训练的第一项内容，就是要习惯魏老师的笑容——笑得再好看，也不准自乱阵脚！ 　　训练了半个月之后，阮唐终于可以神态自如地面对魏深蓝的各种程度的笑了，微笑，朗声大笑……样样都行。 　　然后半个月后，魏深蓝却又从办公室搬走了。 　　阮唐感到巨大的失落——肯定是因为自己的训练毫无用武之地，绝对不可能是因为她心动了！绝对不可能！ 　　——魏深蓝为什么会搬走？ 　　倒不是他要吊着阮唐，而因为每个月上半月的时候，他展现的是类人鱼的体征；而每个月下半月的时候，他展现的则是鸟的体征。 　　魏深蓝本人比较喜欢下半月——上半月的时候，他无法在陆地上自由行走，而下半月，虽然失去了双臂，但是可以自由行走。虽然继承了一些鸟类的习性，但也无伤大雅。 　　而现在，下一个月又将来临。 　　魏深蓝的鱼尾，已经完全退化为一双笔直而修长的双腿，与此相对应的是，他的双臂，变成了一双洁白的翅膀。这种感觉非常奇妙，翅膀是通感的；双臂能感受到的东西，翅膀也能感受到。 　　他能感受到窗外的欢声笑语；也能感受到校园里的风；他能感受到近处的电子系统，也能感受到不远处的、另一个深蓝的心脏，在咚咚地跳动着。 　　月中，月亮皎洁而明亮，洒在他脸上，也洒在洁白的尾羽上。 　　准备好鱼缸，他慢慢闭上眼睛——长长的翅膀收缩，让人感到一阵阵的抽痛，接下来，下半部分波光粼粼的尾巴，慢慢生长出来。 　　作者有话说： 　　Tla=谈恋爱 　　Xql=小情侣 　　之所以用缩写，是想更符合论坛的口癖一些？ 第二十九章 巧遇 　　关于魏深蓝上半月是人鱼, 下半月是鸟人这件事情，阮唐并不知情。 　　但是，她所知道的是, 过了半个月后，魏老师就没有出现在办公室了。 　　那个他常坐的办公桌空荡荡，不仅没有人, 就连之前掉落的羽毛都被清扫得干干净净的了。 　　阮唐感觉稍微有一点的尴尬——刚刚来的老师，没过半个月就搬走, 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肯定是因为她的眼神太热烈了啊, 给人看得困扰了，就搬走了。 　　啊，果然，魏老师没这个意思啊。阮唐心想，还好还好，谈办公室恋情也挺麻烦的，她差点就想冲了, 还好还好。 　　于是她开始常规地上班、常规地撸毛绒绒，日子过得倒也是轻松惬意。这种情况, 一直持续到第二个月的下半月——她惊讶地发现，魏老师居然搬回来了！ 　　准确来说，也不叫搬回来, 因为他的办公桌椅一直都在, 只是某一天人突然不在办公室出现了，但是又在某个午后, 阮唐忽而又看见他了, 耷拉着半边的羽翼, 带着金丝边的眼镜，在看着什么东西。日光笼罩下，他的侧脸加上翅膀，恍若一场不真实的梦。 　　阳光照在他的翅膀上，感觉毛茸茸的，看起来很好摸。 　　但，毕竟是异性同事，又不是学生，不能随便行事，阮唐回到自己座位上，假装随意地问：“魏老师，怎么又回来了？” 　　一般自认为的油腻情场高手，可能会反问“难道你想我了”，但魏深蓝并不这么答。 　　他只是很诚实地温声解释：“阮老师，我是鸟和鱼的混血种，混血了两种动物；所以上半月会展现出人鱼的特征，不能行走，下半月则会展现出鸟人的特征，所以，一般我会下半月过来，行动比较方便一些。” 　　“你们班的李天谕同学也是类似的情况，他会展现出触手，是属于章鱼的特征，而毒舌，则是属于蛇的特征，你仔细看，下半月的时候可以看到他的舌头，是长而细的蛇信。” 　　这一大长串的解释，娓娓道来，形象生动，可以管中窥豹，略微窥见魏老师讲数学题时的样子了。 　　原来是这样。 　　是了，也难怪李天谕之前孤僻得很，他继承的两个体征都太克系了，吓哭小朋友那种，性格也阴郁，也难怪没什么好朋友。 　　只是没想到后来不打不相识，居然认识了秦虎这么个脱线又神经大条的家伙——别人害怕蛇信，他呢，硬是可以好奇地扒拉出李天谕的舌头出来看——就是有时候容易挨打！ 　　想到自己班上的几个活宝，阮唐情不自禁地露出一丝笑意。 　　“阮老师在想什么，笑这么开心？” 　　“啊，没什么。”阮唐下意识回答，在被美貌冲击了一个多月后，她终于能镇定地回答，虽然还是感觉和这种级别的帅哥说话会紧张：“呃，也就刚刚提到的李天谕吧，他和秦虎他们几个的斗嘴，蛮好笑的。” 　　“哦？”魏深蓝看着蛮感兴趣的样子，阮唐也就继续接着讲了—— 　　“李天谕比较毒舌嘛，秦虎又憨头憨脑的，经常两个人莫名其妙起一些小摩擦，然后就打赌。秦虎人菜瘾大的，每次都要找李天谕solo游戏，当然最后的结果不太好——毕竟李天谕是有种族天赋的，那么多触手，他甚至可以一边打游戏一边写作业，秦虎怎么能打得过呢？” 　　“听起来的确很有意思。”魏深蓝听着也笑了，笑容很舒展，像是窗外盛放的广玉兰花。 　　“阮老师，如果我了解到的没错的话，你应该是一个纯正血统的人类吧。看你刚刚讲李天谕他们的事，挺自然的事，据我所知，不少纯种人类还是很害怕混血种的——你不害怕么？” 　　阮唐摇摇头。 　　如果说，一开始还有些害怕的话，那么，经过这么长一段时间的朝夕相处，他们都是一个个身边最熟悉的、顽皮又搞笑的学生，有什么害怕的呢？ 　　别的毛茸茸就不说了，可爱得紧，就算是有点克系的李天谕，看时间长了也会觉得，哇塞，触手好多功能，我也好想拥有，这样就可以一边摸鱼一边工作了。 　　“那么。”魏深蓝接下来的问题，就显得有些意味深长了—— 　　“那么为什么，阮老师见到我，却似乎有些紧张的样子呢？” 　　“我想，我的原形并不如李天谕同学那样富有冲击力吧？” 　　“不是的，不是因为我害怕……”这个误会很大，阮唐想解释一下，自己并不歧视任何兽形，但是话说到一半，她又愣住了—— 　　她该怎么说啊？说不是害怕，是看到帅哥太紧张了，怕自己表现得太疯狂，所以克制一下？ 　　救命！这样说的话，那和表白又有什么区别？和那些拿着情书、通红着脸塞校草手里的女生们，又有什么区别？ 　　可是这就是背后真实的原因，朝夕相处，她真的很难克制住自己，不去喜欢一个这样温文尔雅的、对她温柔说话、温柔笑着的天使——天使侧边的羽翼也太好看了。 　　在感情里，阮唐一直是个直球选手。 　　丢脸就丢脸吧，大不了被当成被拒绝的单恋失败者，魏老师这么好看，想必拒绝起来也很熟练了。 　　于是她破罐子破摔了，所以，短暂的犹豫之后，她开口了：“不是的，是因为您长得太好看了，所以看到您很紧张，并不是歧视，也不可能是害怕什么的。” 　　她顿了顿，说—— 　　“是很喜欢您。” 　　啊啊啊，她真的说出来了！阮唐内心已经狂风暴雨，但是她面子上却依旧很淡定，甚至咳嗽了两声，给自己找补：“呃，那个，您要是觉得不合适的话，我也可以搬走，去隔壁办公室。” 　　“不啊。”魏深蓝却摇了摇头，那双湛蓝色的、如同海洋一般的眸子，闪烁出点滴笑意，汇聚成星光，映照出喜悦的星河。 　　“我也很喜欢阮老师。”他伸出半边的羽翼来，“所以，要不要一起过这个情人节？” 　　阮唐红着脸点了点头。 　　【作为人鱼混血种，只要你愿意，勾勾手指头，笑一笑便可以使得有情人为你神魂颠倒 　　所以，请吝惜你的笑容。】 　　这句话的出处，可不是什么媚俗的三流言情小说，而是魏深蓝的日记本。日记本前头，是战争的回忆部分，这是公开的；日记的后半部分，则是一些更加隐私的内容，由他的指纹解锁。 　　实际上，在失去记忆以后，魏深蓝就很少看这本日记本了。日记里描述的那个领袖形象，和他似乎是两个人。 　　但是，今晚，他难得得把这本日记翻出来看了看。月光洒在他的脸上，映出一张神圣皎洁的侧脸。 　　魏深蓝读着这本日记里的“情感篇”，微微点了点头，学习着上面的情话集锦—— 　　[你没看出来嘛，我是在追求你] 　　[就如同鸟儿求偶时，会露出最鲜亮的羽毛] 　　哦，懂了。 　　他点点头，把书合上了。 　　明天一定会是个浪漫的情人节的，他想。 　　另一边。 　　阮唐闭眼睡觉，梦乡里，是毛茸茸的羽翼，她被包裹进那半边的羽翼里，非常有安全感，暖洋洋的，很幸福。 　　情人节当天，阮唐按时醒来。 　　“走吧。”今天的魏老师，还是一如既往的谦谦君子，每根羽毛都散发着梦幻的光泽。 　　阮唐点了点头，有点害羞的样子：“嗯！” 　　两个人都没坐车，而是去乘坐了星际巴士——就是在城市上空纵身而过的那条。 　　星际巴士的第一站，就是繁华的商业街。 　　正值情人节，街边四周，不仅是平常卖花的店，服装店、奶茶店……基本上所有的店旁，都有鲜花装饰，一簇一簇的鲜花，花团锦簇，鲜艳地绽放着，看起来热烈又浪漫。 　　街上时不时有情侣挽着手，亲昵地交谈着什么，看起来很有节日氛围。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着，过马路的时候，魏深蓝翘起了一边的尾羽。 　　“牵着吧。”他温声道：“过马路要小心。” 　　又不是小朋友了，怎么会过马路都要人牵着！ 　　阮唐这样想着，但还是“嗯”了一声，默默地牵着了一点点的尾羽。 　　刚牵着的时候，阮唐非常小心翼翼，渐渐地，感受着手心里一点温热的触感，她慢慢把自己的手埋进羽毛里——触感好极了！ 　　阮唐心想，翅膀和人的肢体部位，应该是不太一样的吧？没有触感的，就像人的头发一样，对的吧？ 　　她疯狂给自己找补，却没有发现，被牵着的人，嘴角也露出笑意。 　　气氛非常到位，魏深蓝觉得，是时候说出日记里教授的台词了。 　　书中教的案例里，女孩会惶惑地问：“你真的喜欢我吗？我这么普通一个人。” 　　然后他会牵着她的手，霸道而又沉稳地回答：“小笨蛋，难度你还没看出来，我是在追求你？” 　　但是……阮老师迟迟没有说出这句话，她只是牵着他的翅膀，笑眯眯的，很开心。 　　牵了一会儿，临近中午，天气变热，她甚至把手抽出来，对魏深蓝说：“好热哦——要不要去喝点儿什么？” 　　那好吧。 八!零!电!子!书 !w!w!w!.!8!0!8!0!t!x!t!.!c!o!m 　　魏深蓝默默地把这句话吞进肚子里。作为一个绅士，自然是优先女士的需求。 　　“我去买吧。”他主动站起来说。 　　“还是我去吧！”她说。 　　拉扯的结果是两个人一起排队——也是哦，今天是情人节，前面排队的，就有好几对黏糊的情侣。 　　这家奶茶店很火爆，排队的队伍很长，一直排到街角去了。 　　还好，队伍虽然长，但奶茶店的效率似乎很快，等了没过几分钟，就轮到她了。 　　“喝什么？几分糖？要不要加冰？”带着黑色口罩的奶茶店小哥毫无感情波动地问道。 　　“半糖，少冰。”阮唐回答道。 　　店员小哥哥微微点了点头，几只触手高效率地工作着——一只触手给葡萄剥皮，熟练地扔进榨汁机，另一只触手开启榨汁机，“吱吱吱”地鲜榨好葡萄汁； 　　另外一只也没闲着，在接茶和奶，甚至还有一只在搅打奶盖。两相混合，多线程运作，一杯葡萄雪顶奶茶，很快就做好了。 　　可以，这很合理。效率也是非比寻常地高。 　　只是……这操作，怎么那么眼熟？ 　　“做好了，16，承蒙惠顾。”奶茶店的小哥哥说。 　　阮唐再仔细打量一下，终于确认了这个人的身份，试探性地叫了一声：“李天谕？” 　　“嗯？”李天谕习惯性地想答应，忽而抬头，意识到什么，但还是乖乖喊了声：“阮老师。” 　　“做好了没有？”另一个清冷的声音，从店的那一头响起，是魏深蓝。 　　纵使李天谕本来性格也比较冷淡，不是秦虎这种大喇叭，看到这两个老师一起出现，他还是有点惊讶：“阮老师？” 　　这声阮老师含义很复杂，大概意思是，阮老师，你们在一起了？ 　　阮唐捂脸，她觉得自己简直可以去投稿社死小组了，标题就叫——急！和同事出去逛街结果遇到学生该怎么办！ 第三十章 秦虎の碰瓷 　　事到如今, 她只能庆幸，过来奶茶店打工的是李天谕，而非大喇叭秦虎, 所以事情好办多了——起码李天谕不会到处嚷嚷。 　　作为一名教师，阮唐在这几年已经练就了一番超凡的本领，那就是反客为主, 把社死事件给糊弄过去。 　　比如说，有一次不小心被学生发现了小说大纲, 非常社死一件事，阮唐就直接反客为主, 发出灵魂拷问——作业做了吗？作业有不会做的吗？ 　　转移话题，学生自顾不暇，就不会去关注她的事情了。 　　而现在……阮唐环顾四周，开始寻找疑点—— 　　今天是周末，大部分学生要么在家写作业，要么出来玩什么的，为什么李天谕会在奶茶店里打工？ 　　想到这里, 不仅是为了转移话题，也有点为李天谕担忧, 她询问道：“你是遇见什么事了吗？” 　　“没事。”李天谕说，“勤工俭学而已。我触手多，做这个挺方便。” 　　那确实挺方便。 　　“那你直播呢？不播了？”阮唐继续追问道。 　　据她所知, 李天谕游戏打得非常好, 在直播上赚了蛮多钱的，对他这种游戏宅来说, 明明周末在家里直播游戏就可以了, 为什么要出来奶茶店打工？ 　　“播啊。”李天谕一边灵活地制作下一杯奶茶, 一边回答道：“我白天打工，晚上回去直播。” 　　好家伙，工作日上学，周末白天在奶茶店打工，晚上回去完成作业，外加直播游戏，简直是全天候的赚钱机器了！ 　　阮唐被震撼：“李天谕同学，你很缺钱么？也许学校这边可以想办法……” 　　“也没那么缺，就是想赚钱而已。”李天谕手脚麻利地打包好下一杯奶茶，似笑非笑地抬眼看她：“倒是阮老师，您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阮唐：…… 　　她错了，李天谕这种高智商的种类，其实比秦虎更难糊弄。 　　“啊……”她尬笑，打了个哈哈：“那……没事的话，我就走了哈，不耽误你做奶茶了，别的顾客还等着呢！” 　　阮唐一溜烟儿，拿着奶茶，背影很快消失在街角了。李天谕感觉有点好笑，一只触手灵活地做好了下一杯奶茶，另一只触手，挠了挠角落里趴着的某位：“起来了，人已经走了！” 　　“要我说，这本来就没什么好打听的，你这校园论坛的版主，也未免太八卦了。”李天谕懒洋洋地把奶茶注入到杯中。 　　角落里，秦虎慢慢站起身来，露出毛茸茸的头。 　　“可是真的觉得很奇怪啊……”他困惑地说，“虽然魏校长的确长得很好看，但是……你不觉得太快了么？他们这才认识几天？” 　　“很久了吧。”李天谕懒洋洋的，对这件事情也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再说了，人家郎才女貌，轮得到你一个妖怪来反对？”（注1） 　　看见秦虎一副依旧耿耿于怀的样子，他又道：“秦虎，你可也别太贪吃了，阮老师就算谈恋爱了，又不是不分东西分你吃了？” 　　“可就是很奇怪啊！”秦虎再次强调，他的嘴笨，这让他也表达不出什么有意义的东西，但他有种动物般的直觉。这种直觉，曾经让他免于很多危险。 　　是的，秦虎继承的混血种能力，居然是【直觉】。这种预言类的能力很危险，还好，他的基因病使得他看起来有点太傻了，所以也没什么人关注这个。 　　但，今天阮老师那个样子，让秦虎觉得，也太像那些中蛊的水手了。 　　秦虎幼年时期，曾经听他们族见多识广的老人讲过这样的故事。人鱼混血种会在遥远的地方发出呼唤，水手被迷住，便会不顾一切地向那个地方航行。 　　最终船只行走到狂风怒卷的疾风骤雨里，水手触礁而死，船里的财宝，也尽数归人鱼所有。 　　所以，纵使人鱼是一种极其美丽的传说级别生物，但人们始终对其是敬而远之的。毕竟，像这种有致幻功能的种族，太具危险性了。 　　可是……目前的状况，阮老师应该只是被骗着谈个恋爱而已吧？ 　　只是谈个恋爱而已？ 　　如果人鱼的致幻作用用在这里，那也就相当于鸟族混血种展示自己鲜艳的尾羽，也没什么的吧？ 　　秦虎挠挠头，想不明白，下午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摇醒了还在睡梦中的纪凌，跟他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老大老大，帮忙分析一下？” 　　“啊，这个啊。”纪凌懒懒散散地睁开了一双黄金瞳，“没想到你还有点眼力……” 　　“所以老大你觉得呢？”秦虎问道。 　　“魏老师是个好人，他小时候教过我的。”纪凌答道，而秦虎仍有疑问，忍不住继续追问：“那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纪凌虽然嗜睡，但脑子比秦虎好使许多。 　　思考片刻，他答道：“试试就好了。” 　　“我们可以制造点小矛盾什么的，看魏老师对阮老师的态度是怎么样的。”纪凌答道，“如果是想害她的话，一定会忍不住动手的。” 　　“说得好！”秦虎觉得这个想法很不错，他继续问下去：“那具体应该怎么办才好呢？” 　　“可以这样……”纪凌说道一般，忽而止不住困意，又沉沉睡去。 　　“老大？老大？” 　　秦虎急了，陷入深眠中的纪凌，确实很难叫醒，推了半天推不动了，他打算自己想办法。 　　虽然普遍性的观点都认为，秦虎不是那种智力型，但秦虎对自己的计谋，就像对自己又菜又爱玩的游戏水平认知一样，是一点数也没有的。 　　指导方针已经有了，上次的事情只是意外，这次他一定会把事情办妥的！ 　　秦虎信心满满地想。 　　第二天。 　　阮唐走进教室的时候，恰好秦虎也急匆匆跑了过来——电石火花间，这个蠢虎在她的面前表演了一个平地摔，痛苦地哼哼：“啊！我被撞到了！” 　　阮唐：……请问，你连我的衣服角落都没碰到，是怎么摔跤的？ 　　此时，正好触发了任务系统—— 　　“叮——触发任务【碰瓷的学生】 　　【任务描述】人在江湖飘，哪儿能不挨刀？被学生碰瓷了怎么办？你将如何证明自己的清白？ 　　【任务难度】三星 　　【任务奖励】30名师点” 　　阮唐：…… 　　这任务难度居然有三颗星，简直是离谱。 　　阮唐都无力吐槽，然后这时，还在地上哼哼的秦虎发言了。 　　“急救！急救！”他说，“快去找魏校长啊！给我们评评理！我可不能这么白摔了！” 　　于是，阮唐终于理解到这个任务的难度在哪儿了——这碰瓷技术，换在路人身上都不够看的，但他们是师生关系，学生天然地处于弱势的一方，很容易引起舆论的轩然大波。 　　学生告状碰瓷，很多学校都会采取息事宁人，都会不由分说地给老师定罪。 　　但……这里是星际。 　　帝国大学的校长，还是魏深蓝。 　　阮唐看脸，但也不仅仅看脸——要是魏深蓝能在她有理的情况下给偏袒，那这个恋爱也不用谈了！ 　　另一边，在地上假装哼哼的秦虎也心想——他要卖卖惨，好让魏校长讲几句，看有没有什么矛盾之类的！ 　　很快的，别的学生把魏深蓝叫过来了。 　　“怎么了？”他急匆匆赶到，风尘仆仆的。 　　秦虎率先发言，声音非常委屈：“阮老师把我撞倒了！” 　　秦虎觉得，自己演技实在是太好了：“呜呜呜！我好疼！” 　　阮唐：…… 　　这孩子是不是最近缺肉吃了，真就虚空碰瓷，是吧？ 　　“那什么。”她咳嗽两声，冷静举证：“魏校长，秦虎根本没碰到我，一个衣服角都没有，是他自己摔的。” 　　“不信您可以翻看监控。” 　　两相对比，阮唐的话显然有说服力得多——更何况，魏深蓝真的调出了录像，推了推金丝边的眼镜，他眼含戏谑：“秦虎，你过来看看，这是怎么一回事？伤得也太严重了吧，我恐怕再晚一点去医院，你这伤口就直接愈合了？（注2）” 　　秦虎：…… 　　铁证如山，他说不出好，只好结巴加装傻：“哦，那个……嗯……” 　　“确实伤得挺严重。”魏深蓝不忘补刀，“伤到脑子了。” 　　秦虎：…… 　　暴击！ 　　呜呜呜！为什么受伤得总是他！ 　　“叮！任务完成！名师点+30！”接受到系统的提示后，这事算是基本了解了。 　　很明显，这事是秦虎在无理取闹。但阮唐也想知道原因。简单处理完事务之后，秦虎喜提办公室の谈话套餐一份。阮唐毕竟是中文系出身，回忆杀这方面就没输过—— 　　“老师对你怎样？哪次做了好吃的不是先想着你们？” 　　十分钟感人肺腑的谈话后，秦虎眼睛已经是通红通红的了。 　　“对不起……阮老师，我不该自作聪明的，让您被冤枉了！”秦虎泪眼汪汪的，哭得那叫一个惨，“可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是因为害怕您被骗才搞这个的！” 　　眼前的家伙还吸了吸鼻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呜呜咽咽地给阮唐讲了那个古老的人鱼传说——“呜呜呜！阮老师，我是真的好心啊！你要相信我！” 　　他哭得声音太响亮，该听到的、不该听到的人，也全都给听到了。 　　秦虎转过头来，看见了魏深蓝校长，意味深长地朝这边看了一眼。 　　——他一个哆嗦，如果魏老师真的像他口中那样是个大反派，那他是不是会被杀人灭口啊？ 　　作者有话说： 　　注1：该句玩梗，原句出自《大话西游》 　　注2：同样是玩的网络梗，具体出处不明 第三十一章 考验 　　“真的, 我感觉我完了！”听秦虎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讲述自己的经历，饶是平时比较冷静的纪凌，都忍不住笑了。 　　纪凌觉得, 自己完全可以写完一篇百万字的著作，名字就叫做《我的冤种兄弟》，真的一点都不夸张。 　　平时和李天谕那小子打赌、每次都给输得个彻底, 还不长记性也就算了，在阮老师的感情问题上, 这小子也是傻里傻气，不撞南墙不回头。 　　被抓包过一次之后, 他居然又猫猫祟祟地去阮唐办公室分析情况，讲：“我真的觉得疑点很大啊！阮老师，你真的要小心！” 　　“谢谢。”阮唐微微一笑，“不过，我相信他不是个坏人。” 　　“不是，真的疑点很多啊，阮老师你听我分析……”秦虎还想继续分析下去, 却听见一个清冷的声音插入进来：“什么分析，不如说我听听？” 　　是魏深蓝。 　　他穿着一件浅蓝色的衬衫, 在阳光下，显得更加笔挺了。 　　秦虎脸上的神情僵住了，当场被抓包说坏话, 他觉得没有比他更社死的了。 　　“呃……那个……”他尴尬地挠了挠头, 开始试图转移话题：“我是说，分析这个题目怎么做……” 　　毕竟这也是一番好意, 阮唐忍住笑, 为他解围：“是啊, 这套语文试卷还是挺难的呢，要分析的古诗词，的确有些超纲了。” 　　被临时拉出来的试卷上，写着请翻译一下“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呃，怎么说呢，小学一年级水平。 　　尴尬的秦虎感觉一阵乌鸦从头顶飞过。 　　不过，阮老师既然都给台阶给他下了，他当然也只能给面子地接下来。“是啊，还是挺难的，呵呵……呵呵呵……” 　　等自家冤种兄弟忧心忡忡地讲完，纪凌都快要睡着了。 　　也不能怪他敷衍。 　　你要说，同一件事情一直梅开二度，是个人都会困的。 　　之前和李天谕打赌也是。现在去提醒阮老师也是。 　　“没事的。”他糊弄地安慰道，“你看，你现在不是没事么？你没事，就说明魏老师不是你想象中的大反派啊？” 　　“可是……他万一是做给阮老师看的呢？”秦虎整个石化倒是想象力丰富，推理着推理着，自己眼睛也不由自主地瞪大了——“卧槽，该不会是他打算再过一阵子，隐蔽地给我咔嚓了吧？！” 　　“要是魏老师真是那样心机深沉的大反派，那我恐怕你想这些也没用。”纪凌好笑地安慰他一句。 　　没想到这句话，反而起到反效果，秦虎显然当真了，连瞳孔都吓得变成了竖瞳——“不是吧纪老大……虽然我最近是总跟着李天谕打游戏，但你依旧是我老大，咱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你多虑了。”显然，秦虎这个智商，是理解不了什么叫调侃的，纪凌直接把话说开：“我是说，魏老师不可能是大反派，你别胡思乱想了。” 　　“也不一定吧……如果仅仅是小学时候教你数学题，就一定是一个好人的话，那你未免也太单纯了啊，纪老大。学习好的人，不一定也人品好啊，这个道理俺都明白的。”秦虎嘀咕道。 　　纪凌摇摇头：“当然不是因为这个。” 　　他没有再多言，因为母亲纪念的关系，纪凌了解到的内幕，比秦虎要多得多。 　　但即使是秦虎这种好兄弟，也不便于说。 　　但魏老师真是个好人，一个为了集体奉献一切的人，就像是童话里，那个浑身光秃秃的快乐王子。 　　“总而言之你放心好了。”他最后只是说，“不用再费心思弄些试探什么的，反正魏老师绝对不会是一个坏人。” 　　“好吧。”没有别的线索，再闹下去，秦虎纵然傻了点儿，也知道这样没有证据的怀疑，是说不过去的。 　　于是他只好偃旗息鼓，翘着卷曲的尾巴坐在凳子上把玩着，像一只委屈巴巴、以为逮了一只老鼠，正要去邀功，却发现自己逮捕的是只玩具老鼠的大猫。 　　另一边。 　　处理完秦虎的事情，阮唐朝魏深蓝笑了一下。 　　“别介意啊，魏校长。”她说，“秦虎就是这个性子，傻里傻气的。” 　　“我自然不会跟一个学生计较这个。”魏校长这个称呼有点怪，怪客气的——阮唐已经很久不这么叫他了，都是直接叫魏老师的。 　　不过，也就是个称呼的问题，魏深蓝帮忙拿过她的包，点了点头：“他怎么想到去故意撞你？” 　　“是啊，我也没想到。”阮唐的声音很平稳，是一个音波的起伏，像是班主任谈话时，常用的那种前奏。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阮唐说，她的声音，不知怎么的，她的音量，就忽而小了下来—— 　　“是吧，魏老师？” 　　随着这句话，魏深蓝的意识渐渐模糊起来。 　　“叮——！道具【人鱼的祝福】是否确认长时间使用？” 　　“确认使用。” 　　——道具是否能对道具生厂商使用？ 　　阮唐不知道，但最近发生的反常事情太多了，她还是决定试一试。 　　而她身上最有效的道具，就是这个【人鱼的祝福】。 　　“你是谁？”一个不知名的声音在人鱼耳边响起。 　　“魏深蓝啊。”他很困惑，但还是回答了这个简单的问题。 　　“种族？” 　　“人鱼与鸟的混血。” 　　问了这些基本信息，那个声音顿了顿，终于，触及最核心的目的，问出了核心问题—— 　　“你接近阮唐的目的？” 　　“因为……因为！” 　　那种偏头痛又开始了。疼得魏深蓝脸色泛白，鱼尾一点一点冒出来，卷曲的鳞片，脱水的鱼。 　　因为阮老师的笑容很治愈！ 　　对他有天然的吸引力，朝他笑了一笑，他就感觉脑袋里一片空白——虽然他面上看起来，还是一副温文尔雅、很有书卷气智慧的那一种。 　　阮老师身上有一种，很熟悉的，很好闻的味道。 　　“因为她身上有我熟悉的味道。”魏深蓝终于给出了一个较为完整的答案。 　　阮唐眼睛眯了眯，这和她一直以来的猜测差不多。 　　无论合适不合适，她都快速问出了最后两个问题—— 　　“接触阮唐，你是否使用了手段？” 　　“有。”这个问题，魏深蓝回答得很干脆，但却没有再多说什么。 　　时间剩下的不多了。 　　“最后一个问题，你有没有害阮唐的意思？包括夺取且不仅限于夺取她的财产和生命？”阮唐骤然朗声道。 　　“没有！”这个答案很斩钉截铁。 　　阮唐稍微松了一口气。倒计时结束，道具使用完毕，魏深蓝神色间，有些怔然：“发生什么了，阮老师？” 　　“抱歉，我好像是睡着了，可能是偏头痛的影响。”他温声说道。 　　“没关系的。”阮唐也温温和和地笑，主动牵起了他的一根翅膀。 　　“那我们一起去吃晚餐吧。”她说。 　　晚餐进行得很愉快。 　　确认了对方潜意识里也是无害之后，阮唐显然放松了许多，晚饭也是吃得宾主尽欢。一直吃到了华灯初上，才拖拖拉拉地结束了。 　　路灯下，翅膀毛毛绒绒的，很好摸。不过，与之前不同的是，阮唐终于不用眼巴巴地看着了——她非常舒适地把手伸进毛茸茸的翅膀里，喟叹一声——果不其然，和想象中一样好摸。 　　而翅膀的主人呢，显然有点慌乱，连带着体温都升高了。明明该是颠倒众生的人鱼族和羽族混血种，却显得异常纯情。 　　“阮老师。” 　　“嗯？” 　　仿佛无法忍受般的，他耳根通红，小声请求道：“你可不可以，不要再乱摸了？” 　　“就牵一根羽毛就好。” 　　“嗯，好的。”阮唐接受了主人的要求，牵起一点点的羽毛，圈着一点的毛，她很认真地提议：“可是我觉得这样很容易秃。” 　　“怎么会？！”魏深蓝为自己女朋友的大胆发言感到震惊，“不会秃的，怎么可能！” 　　“那好吧。”并不在这种事上和自家男朋友纠结，阮唐于是也只是静静地牵着，路灯下，影子拉长，把翅膀也拉得好长好长。 　　阮唐不禁觉得好笑——初见时，魏深蓝在她心目中，是神秘又崇高的形象，再见时，也是那种很有神性的样子，但是真正相处下来，居然不像是学校那些长八百个心眼子的家伙，反而很纯情。 　　她都忍不住想逗他，亲昵地用手绕圈圈：“魏校长啊，纪凌讲过您大纷乱时期的一些战功，是真的么？” 　　“是真的。”魏深蓝点点头，指了指自己的脑子：“不过，我苏醒之后，似乎遗失了一些关于战争的记忆，可能是伤到脑子了。” 　　——关于战争的记忆，日记本上都有写啊，难道看了也回想不起来么？ 　　——是失去全部的记忆，还是只失去了一部分？ 　　不过，这些问题，也许魏深蓝自己也讲不清楚。贸然让失去记忆的人回忆，会头痛什么的，也说不准。 　　阮唐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下去。 　　反正，现阶段她确认，魏深蓝对她是没有恶意的。 　　这就够了。 第三十二章 毛茸茸的大翅膀 　　是夜。 　　回到家中, 魏深蓝翻出了那本著名的深蓝色封面的笔记本——周所众知，这是魏深蓝在战争时期的日记本，上面写着众人所熟知的、领袖魏深蓝的经历, 他是怎样为国家鞠躬尽瘁、又是怎样在一切结束后，功成身退，隐姓埋名。 　　魏深蓝苏醒时, 本不是很在意这些的，但今天的一点谈话, 却让他想要把这个日记本带过去给阮唐看看，他曾经做出的一些微小贡献。 　　毕竟, 失忆后的魏深蓝，也没能改掉羽族爱向伴侣炫耀羽毛的天性。 　　魏深蓝从高高的书架上抽出这本书，却不小心，“啪”地一声，日记本从书架高处摔下来，恰巧沾到了书桌上的墨水。 　　还好，污染面积不算大, 擦擦还能看！ 　　魏深蓝擦拭着这本日记，却见到书的侧面, 几个话，在墨水里，渐渐晕染出白色的字体来—— 　　你会遇见一个纯种人类。多半为女人。 　　吃掉她, 获取剩下的记忆。 　　魏深蓝哑然无言。 　　秦虎那小子, 也许猜得对，可能他在失去记忆前, 他过去的确是个真正的反派。 　　还是特别特别坏那一种, 以至于阮阮都要起疑心, 用人鱼的声音迷惑他了呢。 　　但他也看出了阮唐的迷惑，于是，配合着演了一波。 　　也不算演——偏头痛是真的，问答也是真的。不过，他在回答时，是神志清醒的，并不是阮唐所以为的潜意识状态。 　　可能，只有日记本里的这种大反派，才会需要这种拷问吧？ 　　魏深蓝撇撇嘴，把这本日记本重新塞进书架里，束之高阁。 　　又不是傻子，过得好好的，他干嘛为了一本奇怪的日记，吃掉自己的女朋友？ 　　至于记忆什么的…… 　　现在已经是和平年代了，又不追求战功和荣誉，也就没必要恢复了吧？至于情史什么的，魏深蓝已经做爬虫搜索过了，托他的福，魏深蓝之前并没有任何情史方面的消息。 　　所以，现在这样的生活，也挺好的吧？ 　　再次不放心，怕被阮老师看到这种可怕的话，魏深蓝索性把这本日记锁起来，放进了地下室里，电梯自然伸长，把他运送到浴室洗漱，魏深蓝愉快地进入了梦乡。 　　是夜。 　　魏深蓝睡得很好，阮唐却没有睡着。 　　她又做噩梦了。 　　梦的一开始，是美梦。 　　美丽的人鱼从水底钻出来，被水打湿的皮肤紧紧粘着她，亲昵地靠在她的身上。 　　然后人鱼自然地靠过来，贴近了她的头，一口吸掉她的脑髓——就像吸吸果冻一样，她的脑髓一下子就空了。 　　阮唐一下子就被吓醒了。 　　窗外是黑魆魆的夜。 　　人鱼并不在她的房间里，清冷的月光照着，很安静。 　　阮唐站起身来，喝了一口自制的薄荷水，清凉的口感，压过了这种受惊吓的感觉。 　　淡定。她告诉自己。 　　虽然【人鱼的祝福】，已经算是她这个普通人类黔驴技穷的最后一张底牌，但，她首先要冷静，才不会被那种致幻效果再次影响。 　　是的——阮唐觉得，之前的一切好感，都是人鱼的致幻效果。 　　她不打算沉迷下去，但是却又骑虎难下。 　　人鱼看起来，并不是像老虎那样好糊弄的品种……该怎么办才好呢？ 　　阮唐眯起了眼睛。 　　已知……魏深蓝真的失去了记忆。 　　如果是失忆前的完全体状态，拥有足够智谋、体力，以及致幻效果的魏深蓝，不用分析了，直接放弃抵抗。而现在……只是半完全体的、懵懵懂懂的人鱼魏深蓝。 　　阮唐决定主动出击。 　　不过，在那之前，她还得做好足够的准备工作。 　　阮唐于是开始在星网上搜索“限制人鱼致幻作用的方法”，搜索结果，千奇百怪—— 　　“口罩！肯定必须是口罩！我看防病毒都用口罩！” 　　“必然是耳塞好吧！人鱼的声音通过耳朵传播，不堵住耳朵干什么？” 　　这都是什么沙雕结果，一点儿都不靠谱。 　　阮唐撇了撇嘴，关掉了星网。 　　第二天，魏深蓝看到了一个带着口罩、耳机，全副武装的女朋友，他感觉非常奇怪：“怎么了，阮阮？” 　　“没什么。”阮唐的声音从口罩里传出来，瓮声瓮气的，“我有点感冒了。” 　　口罩掩饰出她真实的表情，稍微带一点懊恼——这网上说得根本一点儿都不靠谱啊喂！她都全副武装了，为什么硬是还觉得面前的鸟人长得很帅、声音很好听？ 　　一定是防具的锅！ 　　阮唐心里非常懊恼，但又无计可施——这只狡猾的、诡计多端的人鱼又贴了过来，最可恶的是他有一身暖融融的翅膀，把她紧紧地包裹住了。 　　“别！”在事态变得不可收拾之前，阮唐自动阻止了这一行为，“还是放开我吧，现在天气有点热。” 　　“嗯，好的。” 魏深蓝有点迷惑，不过还是非常绅士风度地放开了她，顺便打量了一下她的全副武装：“看你这样，我还以为你会冷来着。” 　　“啊。”阮唐尬笑，“这不是感冒了嘛，不想传染给你。” 　　“没关系。”魏深蓝却主动伸出了羽毛，再次包裹住她，，那种暖洋洋的、昏昏欲睡的感觉，就像是冬天明知道要迟到了，却缩进被窝里那种感觉，恐怕是个人类都不能抵抗。 　　阮唐终于放弃了挣扎，把头深深地埋进暖洋洋的翅膀之中——开始摆烂。好吧，也许她根本不是一个做主角的料，连最基本的美人计都抵抗不了。 　　摆烂时长持续到晚上两人分别的时候，从翅膀的余温里回过神来，阮唐开始清醒过来，决定，从今天中午开始，拒绝魏深蓝，从拒绝翅膀开始！ 　　是的，可能是因为之前受到致幻作用影响，阮唐思想走了岔路。她到现在，都没有领悟过来—— 　　有没有一种可能，失忆了的魏深蓝，并没有存心要害她，只是在交往的过程中，无意识散发出人鱼的致幻效果呢？ 　　不过，无论领悟没有领悟，这段稀里糊涂的办公室恋情，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进行着。如果查看阮唐这段时间的心境，那简直可以和胡适之先生的日记媲美（注1）—— 　　周一 沉迷翅膀，无法自拔 　　周二沉迷翅膀，无法自拔 　　周三 阮唐啊阮唐，你就是这么堕落一人么？说好的要在人鱼致幻作用中保持清醒呢？你这样下去，被骗得底裤都不剩了怎么办？ 　　周四 沉迷翅膀，无法自拔。 　　……就这样堕落了一个星期之后，阮唐觉得，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但是，已经谈恋爱了，直接拒绝，未免有些骑虎难下。 　　于是她严肃地告诉魏深蓝：“魏老师，我觉得我不能这样了。” 　　“虽然我很喜欢你。”说到这里，阮唐少见地脸红了一下，“但是，我更重要的身份，是一名老师，这段时间，我的备课进度都落后了啊。” 　　“不如，咱们每个星期见一次，给我留点时间备课？”她商量道。 　　“我可以帮你啊。”魏深蓝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冲突的，他非常自然地拨动着尾羽，展示给阮唐看：“你是不是觉得，我没有手，写字不方便？不会的。” 　　说着，那只毛茸茸的翅膀尖，沾了一点墨水，就像是羽毛笔一样，轻轻巧巧落下遒劲的字体。 　　“很方便的。”他说。 　　救命！怕是这样看下去，她不仅被致幻作用迷惑，还被华丽大翅膀迷惑！ 　　“不要。”阮唐坚定自己的态度：“我自己的工作，怎么能让其他人干呢？再说了，弄脏了你的羽毛，多不好。 　　” 　　“那好吧。”魏深蓝虽然觉得有些遗憾，可是阮唐态度这么坚决，不过他是尊重女朋友想法的绅士，想了想，点头答应了下来。 　　“那好吧。”他点点头，不无遗憾：“如果你坚持的话。” 　　采取了这种冷却策略，阮唐感觉还不错。 　　她每天的日常，就是按时备课、按时给纪凌秦虎李天谕他们上中文课、偶尔做做日常任务、撸撸小兔子，给他们几个加点儿心理辅导啥的，周末的时候才会去见人鱼。 　　由于一周只见一次面，自己受致幻作用的影响，也越来越少了。虽然依旧在周末时候会陷入一种迷糊的幸福感之中，最起码，工作日头脑清醒了，再也不是一谈恋爱就犯迷糊的阮唐了。 　　阮唐对现状表示满意，她觉得自己又行了，是一个平衡得好事业与爱情的职业女性了。 　　这种自信满满的感觉，终结于某个雨天。 　　下雨天，空气又冷又潮湿，魏深蓝非常自觉地把羽毛包裹过来，阮唐内心一片崩溃——该死！又来了！ 　　“怎么了，阮老师？”魏深蓝的双眼，略带点迷惑地望过来——那是一双深邃的蓝眼睛，仿佛敏锐得能洞察世间的一切，却又在此刻温和又宽容地看着她。 　　阮唐的“不要”的“不”字卡在了喉咙里。 　　面对这种强大又温柔的存在，没有人能拒绝的，对吧？ 　　她窝在这羽毛里，潮湿的天气里，翅膀太柔软了，简直就像是羽绒被一般。被包裹的时候，都说不出什么话了，只想懒洋洋地躺在那人怀里，被那双湖水般湛蓝色的眼睛注视着，非常有安全感。 　　“帝国大学每年开学季都会下雨啊。”魏深蓝喃喃道，他说话时，胸腔会引起小幅度的颤动，像是低沉优雅的小提琴。 　　阮唐懒懒地“嗯”了一声，作为应和，并不想动。 　　啊。今天又是堕落地一天呢。躺在柔软的大翅膀里，她不无自嘲地想。 　　作者有话说： 　　注1： 　　胡适，字适之。有一段日记成为了著名的梗。部分引用如下： 　　7月14日打牌 　　7月15日打牌。 　　7月16日胡适之啊胡适之！你怎么能如此堕落！先前订下的学习计划你都忘了吗？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7月17日打牌。 　　另外，人鱼的日记本那句话，写的时候其实脑内浮现的是英文版本 　　You’ll meet a man,probably woman 　　Eat her for your lost memory 　　但是没必要，所以为了阅读流畅性还是使用中文了…… 第三十三章 月色 　　拥有一个有翅膀的男朋友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阮唐觉得, 自己是有资格回答这个问题的，毕竟，不是每个人, 都有一个拥有翅膀的男朋友。 　　天气冷的时候，魏深蓝会主动伸出暖融融的翅膀；天气热的时候，人鱼体质的他体温又冰冰凉的, 触感冰爽，冬暖夏凉, 实乃居家必备之良品。 　　但，她也没有忘记, 这一切可能是由于致幻效果所导致的。 　　阮唐是一个谨慎的人，如果说是真的有什么特别危险性的东西，她便也坚决拒绝了。可无论从魏深蓝之前的回答，还是从他的表现来看，都是无害的。 　　这便使得她非常纠结。 　　“在想什么？”正当她思考之时，魏深蓝也凑了过来，暮色四合, 照进他的眼睛里，反射出流光溢彩的光影。 　　“没什么。”阮唐摇了摇头, 避而不谈。但她的动作表面一切，她轻轻放下那半边的翅膀，安静地吃着盘子里的情侣套餐, 专心致志地咀嚼着, 仿佛这样就可以抵制诱惑。 　　“阮阮。”魏深蓝却笑了，喊她, “你是不是在想, 你对我的好感, 是不是人鱼体质的致幻作用影响？” 　　“嗯？！”阮唐惊了，她是真没想到，魏深蓝真的把她的所思所想直接说出来了，这怎么说？ 　　作为一个深谙心理学的教师，她也明白，别说是男朋友，就算是亲密的朋友之间，这种不信任感也是极其伤人的。 　　但魏深蓝却不是特别介意的样子。 　　他提起了另外一个话题—— 　　“我似乎恢复了一小部分的记忆。”他指了指自己的头。 　　阮唐更加惊讶了，这要怎么说？是之前那个领袖人物回来了么？ 　　见她一副紧张模样，魏深蓝反而笑了。 　　“不用紧张，我还是我。”他温和地笑着说，“阮老师没读过历史书？我在战时，也是作风相当温和的流派吧？” 　　阮唐还真读过——只是，她以为风度翩翩这样的词，只是对领袖人物的艺术化加工，毕竟，战时还是以强硬派为主，无法想象，一个温和派的知识分子是如何掌权。 　　“那个……是我的问题。”她这样说道。 　　“不，是我的问题。”魏深蓝微微一笑，把立着的蓝色衬衣领子解开，露出里面一段优美的脖颈——上面有一根细细的银线，在缓缓地闪烁着。 　　“我知道，阮阮你一直有所顾虑，所以，为了给你一个保证，也是给我自己一个保证，不会做出什么将来会后悔的事，我给自己上了基因锁。”他柔声道，“虽然我不知道以前的我做过什么，但我向你保证，就算我变成怪物，我也永远不会伤害你。” 　　基因锁？ 　　阮唐一惊，如果是在几个月前的话，她可能还不明白这东西是什么，但在星际教了这么长时间的中文了，她对这个专有名词，也有了一定的理解。 　　基因锁在混血种当道、大量混血种深受基因病困扰的情况下，无疑是一种跨时代的发明，曾一时间引起社会的热议。 　　所谓的基因锁，顾名思义，就是通过植入的手段，限制自己的兽人基因。基因锁可以一定程度上延缓基因病的发展，虽然依然不可能对已经发生的基因病再度逆转；但它最大的功用，其实是可以防止混血种狂躁中伤人。 　　——这么好用的东西，为什么星际没有加以推广呢？ 　　首要原因当然是基因锁所需要配置的贵金属需要植入人的皮下，是一种造价极为高昂的设备，此外，还有个关键的原因——基因锁会限制混血种的发展。 　　带上基因锁的混血种，将此余生也无法在机甲驾驶方面前进半步。这也就是为什么纪凌或者秦虎他们，即使是饱受基因病副作用的困扰，也始终未曾带上基因锁的原因。 　　“这……”终于从巨大的震惊中缓过神来，阮唐重重地叹口气。 　　“你不用为我做到这个地步的。”她叹道。她的喜欢只是很清浅的喜欢，甚至还伴随有怀疑的成分，他却做到了如此地步。 　　“要的。”魏深蓝却摇了摇头，笑道：“不要皱眉了，是我自愿的。人鱼种族有天然的致幻作用，这对你来说是不太公平的，起码得给你一个保证。” 　　“这是基因锁剩下的一点材料做的，留给你做个纪念吧。”他说着，掏出一小圈银色的项链——项链的吊坠，是一把造型别致的钥匙。 　　基因锁，钥匙。 　　你是我永远解题的答案。 　　皎洁的月光里，悠扬的音乐响起，他们慢慢踱步于这一片月色之中。 　　闭上眼睛，好好享受这一刻。 　　这真是一个迷人的夜。 　　她以前也在各种文学诗句里，领略过种种不同的浪漫，但此时此刻，竟只有那一句被引用了许多次的句子。 　　今晚月色真美。（注1） 　　湛蓝色的湖面上荡漾着夜晚的风，小提琴的声音悠扬，餐厅傍晚的夜风轻柔地吹拂着，这片餐厅靠近水边，小提琴的声音透过蓝色的湖面悠扬响起，婉转动听。 　　阮唐忍不住，把头再次埋进毛茸茸的翅膀之中——翅膀的触感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暖，少了猜忌，那种熟悉的气味，超级有安全感，简直让人想哭。 　　她前几个星期还在猜想，这种晕头晕脑的感觉不像是爱情，更像是被下降头了，而现在，翅膀的主人，却做出了如此的牺牲。 　　“时候不早了。”魏深蓝低声说。 　　“嗯。”阮唐“嗯”了一声，仰望天空——刚刚皎洁明亮的月亮，都已经渐渐暗淡下来了。 　　时间真的不早了。 　　她优秀到不可思议、甚至让人容易怀疑是诈骗的男朋友，竟然是真的喜欢她。 　　不是诈骗，也不是幻梦。 　　月光淡淡，阮唐脑子一热，轻轻地擦了下他的唇瓣。 　　魏深蓝愣了愣眸色渐深。 　　“阮阮，你自找的。”他轻声说着，回吻过来，并且加深了这个吻——接吻时，那双湛蓝色的眸子深深地注视着她，令人怦然心动。 　　淡淡的月光洒落下来，少女的喘息声成为夜的背景音，给这片湖泊留下些许暧昧的光影。 　　光影里，影子的形状互相交叠，仔细辨认，会辨认出其中一双毛茸茸的翅膀，紧紧地把娇小的女主人包裹在其中，情动时，尾羽还会微微扇动着。暮色四合，星星也害羞地掩藏在了漆黑的天幕中。 　　“阮阮，我们正式地在一起，好不好？”月色中，魏深蓝问道，他的语气，坚定又温柔，“公开关系那一种。” 　　“嗯。”阮唐低声答应道，但随即，她又反应过来，炸了：“啊？” 　　“不是……”她艰难地答道，“会不会太快了？” 　　“是有点快了。”魏深蓝微微点了点头，月光下，他的喉咙也随着羽毛，缓缓颤动：“可是真的很喜欢你。” 　　是真的喜欢你哎。 　　如此直白的表达，倒是给阮唐整不会了。 　　魏深蓝又拿出一份制式合同来，说：“进程太快，虽然是有感情的婚姻，但是我知道，女性在这个方面会有不少顾虑，所以，如同基因锁一样，我也定下了协议。” 　　阮唐接过去，协议的条款并不复杂，标在前面最显著的三条是—— 　　1所有亲密行为需在双方意识完全清醒下进行。 　　2如果乙方【魏深蓝】做出任何伤害甲方【阮唐】的事项，该合约立刻终止。 　　3 如果有一方希望终止关系，需在双方同意的情况下，公开讨论执行。 　　这是一份底册有暗花的、厚重的纸张，且盖有帝国法院的勋章。这也就表明了，这份条件优渥的合同，是真正具有法律效益的。 　　阮唐被震撼了——她显然没想到，魏深蓝的准备这么充分。 　　只是告白而已，居然连合同都准备好了，反而给她有点整不会了。 　　“那个……”她罕见地结巴了一下，“我知道。”魏深蓝温和地笑了笑，推了推金边眼镜，学习她平常说话的样子，“呃，我大概需要，考虑一下？” 　　他模仿的语气实在太像，一边的大翅膀侧着，弓着身子看她，像是在哄小朋友，阮唐禁不住笑了，她又找回了自然的状态：“我平时没这样吧？” 　　顿了顿，她郑重道：“这毕竟是件大事……我还是要好好考虑一下。” 　　魏深蓝点了点头，眼睛里，盛着星光和笑意。 　　“那是当然。”他说。 　　睡前，月光亮堂堂地洒在窗户边上，想到刚刚的事情，阮唐有些睡不着了——大概常年单身就是这样，无论是被喜欢的人表白，还是对人表白，表面上还淡定无波的，其实内心都会激动到睡不着觉。 　　现代人睡不着的时候多半在刷手机。 　　阮唐是很标准的现代人。 　　于是睡不着觉的阮唐摸进帝国大学的灌水版里，想看看今天有点什么新鲜事，通过找别人的乐子来缓解自己内心隐隐按捺的激动情绪。 　　作者有话说： 　　注1：日本的情话，“我爱你”的文艺说法，源于夏目漱石的翻译。日本人较为含蓄，不会直接说我爱你，而会说月が绮丽ですね，即今晚月色真美。 第三十四章 虎子的趣事 　　这一找, 还真给她找到了乐子，论坛热搜—— 　　据说秦虎学长已经秃了，他秃了, 也变强了，机甲课全A，阮唐执教的中文课也破天荒地及格了！ 　　点开第一页, 就是秦虎本人的自述，一个简单明了的大问号——？ 　　秦虎（真的是本人）：本人虽然最近成绩变好点, 但嫉妒我也不能这么侮辱我！ 　　不信谣，不传谣！只是卷进去一点毛而已, 真的没有秃！【图片】【图片】 　　但是后续的楼已经歪得不成样子，虽然秦虎一再声明，他没有秃，但是这种行为更加欲盖弥彰——在事情已经离谱地穿成“秦虎学长因为虎骨可以泡酒所以被强行薅秃了”。 　　阮唐忍着笑，看完了整个帖子，果然乐子人精神无处不在，刷完这个沙雕的帖子, 她愉快地睡着了。 　　第二天，上午九点一十五, 准时结束了机甲中心课程的学生，三三两两地从这个巨蛋型建筑物中走了出来，有的把头巾取下来互相打闹, 还有的毛巾擦着头发, 青春洋溢。 　　等了一会儿，阮唐终于等到了秦虎他们, 但是, 今天秦虎的造型格外独特——他秃了。 　　几根虎毛无精打采地散落着, 加上他粗粗的眉毛和愁眉苦脸的样子，有种格外的喜感，路过的学生无不侧目。 　　“喂喂！不要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啊喂！”秦虎捂脸崩溃中，偏偏旁边的李天谕，一向是阴阳怪气的一把好手，纵使是关心，也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阴阳怪气：“恭喜你啊，你变秃了，也变强了。” 　　“别说了！别说了！”秦虎拼命捂住自己的头，试图掩饰：“有没有帽子，有没有帽子——我真的没秃啊！” 　　他的癫狂状态，一直持续到旁边的李天谕嫌弃地扔给他一个帽子，秦虎这才淡定一点儿，回过神来，问阮唐：“阮老师，这么早来干什么？好像还没轮到你的课吧？” 　　阮唐当然不会说，自己是来参观榜一热搜的；她也更不可能说，是因为自己被求婚了心里很乱，所以过来看看的。 　　“我是特意来感谢你们的。”阮唐笑眯眯地说，“感谢你们帮我保守秘密哦，虽然这不是什么坏事，但是现阶段，老师也不太想被人八卦——改天请你们吃东西哦。” 　　“嗨，我当是什么事儿呢，没什么没什么，小事一桩！我秦虎可是很讲义气的！”秦虎胸脯拍得啪啪响，旁边的李天谕也微微点了点头，笑：“哦，我还以为阮老师是接到消息，特意来看你秃了没有的。” 　　秦虎：……求求你别说了！ 　　偏偏这时候，李天谕身后的李夏，也探头，冒出小半边耳朵来，声音怯生生的——“幼儿园老师教过啊，不要把头放进吹风机里呀，秦虎哥哥。” 　　这简直是致命补刀。 　　“知道了知道了！两只耳朵都听到了！”秦虎燥得没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阮唐忍住笑，问：“究竟怎么回事？” 　　秦虎哭丧着脸，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一大早，训练结束的各班学生，就开启了自助式淋浴——平时维持人形，但在机甲训练高强度的体力活动后，大部分都会选择变回兽形，痛痛快快地冲个澡！ 　　秦虎也是这样——他抖了抖身上的水珠，旁边的自动烘干机就已经开始运作，机械女声平静而悦耳：“烘干已开始，请将身体部位对准出风口，请勿在烘干时玩耍、将头部等有毛部位过于靠近风干机……” 　　周所众知，人类的天性是作死。 　　作为作死派先锋的秦虎，自然不会放过这个作死的好机会。他好奇地把虎头往烘干机里探了探，想要看看里面的机械音，究竟从哪里发声，却在下一个瞬间，“嗷呜”一声，跳了出来。 　　“纪老大！纪老大！李天谕，李天谕！——我毛卷进去了！我要秃了！啊啊啊！” 　　另一边，热风温和地垂着狮子柔软的长毛，李天谕盘踞着蛇尾闭目养神，一动不动——倒不是他冷心冷肺，是因为，你要是有这么个天天在危险边缘作死的兄弟，你也会这样淡定的。 　　只要不是性命之忧，他们一般不太搭理秦虎的大呼小叫——真要管的话，恐怕会在管之前，先给自己气死。 　　事情以秦虎失去一大撮虎头上的毛而告终。也亏得烘干机有保护机制，带了一点毛进去，就迅速停止运作了。 　　可是——秃了半边的毛，比秃了一整个的，看起来更丑了啊！ 　　“阮老师。”秦虎愁眉苦脸的，“这传的越来越离谱了，你能不能找个场合，帮我给解释一下啊？” 　　“叮——发布日常任务【澄清一下，我没秃】 　　【任务描述】把头卡进门洞里，在上厕所的时候睡着，亦或者是把头塞进烘干机里……学生们总会以不同的方式、不同的清奇角度作死，你将如何面对这些问题？你将如何处理他们？ 　　【任务难度】三星 　　【任务奖励】30名师点” 　　秦虎屡次作死，除了书面的提醒，也确实需要更加深刻的惊醒。 　　阮唐想了想，找系统管（魏）理（深）员（蓝）那边，收集到了秦虎被卷进去的录像。 　　在录像中，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这些毛发并不多。深蓝系统毕竟是相当智能的系统，也有防误触机制，卷进了一小撮之后，机器就自动停止了。 　　阮唐把这段监控视频，在第二天的安全警示课上作为案例播放。 　　“烘干已开始，请将身体部位对准出风口，请勿在烘干时玩耍、将有毛部位过于靠近风干机……”清晰的ai女声提示后，秦虎却仍然好奇地把头伸了进去，果不其然，被卷进去几根毛——机器也停止了运作！ 　　秦虎捂脸——他真的不愿意承认，视频里那个傻子是他自己！ 　　但，虽然当众观看自己的作死视频，公开处刑很尴尬，但秦虎觉得，放还是比不放好的。 　　因为，终于不用面对大众“他真的秃了，还嘴硬”的同情眼神了，他不禁松了一口气。 　　“叮——任务完成，名师点+30！” 　　听到这个奖励，阮唐愣了下，要知道，她之前，累死累活做三个连环任务，也才30名师点。而现在，也同样是连环任务，难度降低了不说，居然开始分任务给分，一个任务就给30. 　　这一个分任务，奖励和之前的连环任务差不多了。 　　就好像……有人刻意给她放水一样。 　　亦或者是说，是因为进行到后期，系统等级提升的缘故？ 　　阮唐想不明白，不过，多赚些名师点，无论如何也是好事，她自然是收下了。 　　盘点一下自己的积分，居然都快破千了，想想之前逛商城挑挑拣拣的样子，阮唐不仅有了骤然暴富的得意感——随便挑！今天的所有消费，阮小姐都可以自己买单！ 　　商城的第一页，均价都是10积分左右，阮唐逛着逛着，就像逛小商品市场一样，买了好几件有意思的道具。 　　就比如这个：【毛发编织器】 　　【道具售价】20积分 　　物品描述：你是否还在为自己/孩子褪下的毛不好处理而烦恼？拥有毛发编织器，便可以告别这种烦恼！ 　　毛发编织器可以根据毛的长短，指导您制作帽子，毛衣等……当然，毛发数量得够哦！ 　　这个不错。 　　阮唐微微一笑，点击了选购，打算给秦虎用他掉落的毛给编制个帽子，缓解他暂时性秃头的尴尬期烦恼。 　　“叮——是否使用道具【毛发编制器】，编制物品【虎毛】？” 　　“确认使用！” 　　下一个瞬间，掉落下的凌乱虎毛，变成了一顶漂亮的帽子，还是和秦虎的虎皮一样的棕黄色纹样。 　　第二天，阮唐便把这个礼物送给了秦虎，收到礼物的秦虎自然很开心。不过第三天，他又哭丧着脸把帽子还给了阮唐：“老师，我不要这个了——他们都怀疑我是真的秃了，才要戴帽子的，我已经好了！我已经长出来了！” 　　“总而言之，就这么回事。”改天，和魏深蓝打电话的时候，阮唐笑着描述了这件事情的经过，“是不是很好笑？” 　　“是啊。”在几个星系之外，魏深蓝也被这沙雕的日常逗笑了，“是挺有意思的。” 　　“是吧？”阮唐笑着，又跟他分享了一些琐碎的日常，比如帝国大学的食堂，讲了一会儿，魏深蓝安静地听着，安静地笑。隔着通讯器，阮唐似乎也能听见，他翅膀扇动的声音，沙沙的，像春天来临时，吹过校园里的香樟味道的风。 　　她心念一动，忽而就鼓起了勇气——喜欢就答应啊？傻乎乎的秦虎都敢为了感受热风把头塞进烘干机里，（虽然这样做是不对的），她一个成年人，顾虑这顾虑那的，要做什么？ 　　人生苦短，能有机会摸大翅膀，为什么不好好享受啊？ 　　她深呼吸一口气，告诉魏深蓝那个，早已埋藏在心底里的答案：“那个，我答应啦。” 　　“啊，好。”仿佛惊讶片刻，又仿佛了然于胸的，电话那边轻笑出声， 第三十五章 兔子的改变 　　答应了魏深蓝之后, 一切似乎都变了，校园的风都变得轻快起来。 　　但一切却又似乎没变，她还是那个普通的老师。 　　于是, 她继续做快快乐乐做任务。 　　今天天气很好，阮唐做的是个日常任务，叫【和学生一起跑步】 　　【和学生一起跑步】任务描述： 　　今天天气不错, 适合户外活动，快带上你的学生出来, 一起感受春天的气息吧！ 　　阮唐于是把他们带出来跑步，跑倒是跑了, 而且跑得飞快——混血种的身体素质，远非纯种人类可以比拟，跑了十圈过后，一个个面不红、心不跳的，甚至还有时间和阮唐聊天。 　　“阮老师，你怎么想起来带我们来体能训练了？”秦虎困惑地问。 　　阮唐气喘吁吁的，但她仍然没听到任务结算的提示音。 　　她感觉很迷惑——明明任务已经做了, 怎么还不结算？ 　　难不成系统出故障了？ 　　再次阅读一下任务说明。阮唐的目光，落在后半句话上——感受春天的气息！如果是在地球, 校园内将会是绿草如茵，这任务里后半句描述的“感受春天之美”自然而然也就发生了。 　　但在帝国大学里，冰冷理性的建筑, 却站了大半部分, 他们沉默地伫立着，宛若沉默的石像。 　　在这种情况下, 跑步的性质, 多过竞技, 而非娱乐。 　　阮唐瞬间了悟。 　　这里没有自然意义上的春天，但和伙伴的玩闹，便是春天。 　　她笑着引导：“你不跟李天谕玩了？” 　　提到这个，秦虎就十分懊恼——“他老是说我秃，我根本没秃好不好！” 　　他说着，揭开帽子，果然，一点点的棕黄色绒毛，慢慢又长了出来，整齐得像一茬儿茬儿刚刚生长出的小麦。 　　“谁不跟你玩了？”不知何时，一只蛇头冷不丁冒过来，还挺吓人的：“我是说，我怕你打赌输了，又哭鼻子，难搞哦！” 　　“谁哭了，谁哭了？！你爸爸我才不会哭！”秦虎说着说着急了，一爪子挠了过去，李天谕一个灵活地侧转，巧妙地闪避了，紧接着，两个人就挠了起来，你追我赶的，还不停地喊口号—— 　　“我是你爸爸！” 　　“嗯？上次游戏，好像是我我赢了吧？” 　　猛兽间的嬉闹，小动物不便参与，李天谕把李夏寄养在阮唐旁边，小兔子知道他们在玩闹，也不如之前那般害怕了，眨巴眨巴红宝石般的眼睛，还和阮唐分享她的见闻：“软软你看，那个哥哥的尾巴好好笑哦。” 　　阮唐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狮子纪凌已经睡着了，旁边还摆着半页没写完的数学题；他柔软的金黄色鬃毛，随着他的呼吸一起一伏；而他的尾巴，却如同一个风扇一般，灵活地驱赶着周围的蚊虫。 　　“是挺有用的。”她微微一笑，认同了这个观点。 　　天气正好，青春年少，他们在闹。 　　而她也有幸，见证了这样的青春。 　　闹着闹着，玩累了，秦虎停下来，开始刷手机——他头上秃掉的毛已经完全长齐了，但是依旧很关注论坛舆论的风向，毕竟现在论坛里十个有八个热帖，都是讨论关于他的头发的，删都不好删，毕竟这群缺德的乐子人，越删越来劲儿。 　　可是今天，刷着刷着，秦虎却惊喜地发现，论坛的热帖已经被另一件事的热度压下去，而这件事，是有关阮老师的——看到这里，秦虎满脸感动，巴巴地凑过来，一边拿起了通讯器递给阮唐看，一边感动道：“阮老师，没想到你为了把这事儿给盖过去，不让我继续丢脸，居然做到这个地步，我太感动了阮老师！” 　　阮唐拿过通讯器一看，论坛标题里飘红的字样，显然是热搜——“据说魏校长和阮老师在一起了？呜呜呜，大型失恋现场！” 　　这个失恋显然是双向的，点进去，有不少喜欢魏深蓝或者阮唐的学生，在那儿嗷嗷哭。 　　阮唐看得又是好笑，又是感动，看了帖子好半天，她才终于回过神来，有点汗颜地问秦虎：“那啥，你该不会以为，我是为了帮你掩盖你头发的讨论热度，才闹这个绯闻的吧？” 　　“呃……”秦虎感动的表情一秒凝固住，小心翼翼地问道：“嗯，这，难道不是嘛？这是可以说的吗？” 　　阮唐：…… 　　不是啊少年，你这脑回路怎么长的，就算是自我中心主义的中二病，也不带这样的吧？ 　　“你开心就好。”最后，阮·为了压破小论坛热搜不惜结婚·唐女士深沉地说道。 　　反正，这次网络“婚礼”没给阮唐造成什么影响，倒是看完帖子的小兔子，显得有些闷闷不乐的。 　　“怎么啦夏夏？”阮唐注意到她，忍不住过去揉了揉兔头。“有什么伤心事呀？给阮老师说说呗？老师帮你解决呀？” 　　“阮老师，你结婚后是不是要生小宝宝呀？”小兔子李夏怯生生问道。这都什么跟什么呀，才答应表白呢，这都哪儿跟哪儿，阮唐一愣，不过还是诚实答道：“暂时还没想过呢，怎么了？” 　　“如果阮老师你以后自己有小宝宝的话。”小兔子李夏想到这里，更伤心了，“我就不是你最喜欢的小宝宝了！” 　　阮唐一愣，这个角度，显然是她没想到的。一般来说，一家里有了二胎，老大才会考虑这个问题，而现在她倒好，还没生育呢，就被问到这个问题。 　　只是协议婚姻，也不定就会……当然这个问题，也和小兔子说不清楚，阮唐最后只好摸摸兔头，安慰道：“不会的啦，近两年，老师都不会考虑生宝宝的事情哦。” 　　“真的！” 　　“阮老师什么时候骗过你？” 　　听到这件事，小兔子李夏便又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长长的耳朵和小小的尾巴一颤一颤的：“那可太好啦！” 　　小姑娘真是萌得紧，阮唐忍不住再次揉了揉兔头，触感依旧是熟悉的柔软，还有就是，她惊讶地发现了另一件事——小兔子李夏现在说话，是越来越流畅了。 　　依稀记得才来的时候，她还是个说话磕磕绊绊的小结巴，智力也有点跟不上的样子，这短短半年，表达能力的提升，不是一星半点，简直可以说是飞跃了。这是否意味着，小兔子李夏的基因病，也越来越轻了？ 　　阮唐把这个猜测告诉了李天谕，对方怔了怔，表示：“我会主动去带李夏检测基因浓度的。”顿了顿，他又说：“谢谢阮老师。” 第三十六章 书店的故事 　　基因浓度检测, 其实全程应该叫做人体内含有兽血浓度检测，检测样本一般为血液，测试结果为兽类基因占比, 为百分数。 　　星际并不是人人都是混血种，大部分也都是普通人。只有在大纷乱时入伍过、受过机甲训练的战士及后裔，才会有兽血基因, 即混血种。混血种听起来很酷，也的确带来了很大程度上身体强度的增益, 从帝国大学机甲班混血种比例就可以看出这一点，但也带来了最严重的问题——基因病。 　　目前的基因病, 并未有彻底治愈的方法，但依旧是可以检测的。这种检测被称为基因浓度检测。 　　一般人类的基因浓度大概在1%左右，普通混血种基因浓度在10%左右，20%~30%是比较理想的区间，在这个区间内的混血种，既可以享有相当强度的身体素质，又不至于被基因病困扰, 一旦超过40%，基因病便会初见征兆。 　　而50%, 则一般不会被成为混血种，他们有另外的称呼，叫人形怪兽。 　　基因病, 前期还好说, 一旦血液中兽血基因含量超过50%，便成为不可逆转的状态。 　　关键词, 不可逆转。 　　50%之前, 随你怎么折腾, 都还是安全线以内，不会怎样。很多人所表现出来的偏头痛、暂时有兽人特征，都是一时间而已，很快就会恢复，星际高层还专门就此进行过科普演讲，希望人们理性看待自己的兽耳兽腿，不要过于恐慌。 　　可50%之后，混血种会不可逆转地转变为兽形，这还算好的，更严重的还会陷入癫狂、神经错乱，乃至于变成真正的怪物。人渐渐展现出兽的形态，长出绒毛和尾巴，身上也长出绒毛，渐渐变成一个怪物……最后失去神志，陷入癫狂。 　　在被阮唐基因液拯救之前，小兔子李夏的基因浓度，已经高达39%，极其危险。由于这个检测要抽血，李夏身体又弱，这段时间，李天谕并没有重新带她检测过。 　　这次，便主动带她过去测了一下。李夏很懂事，虽然很害怕抽血，还是主动把细细的、苍白的胳膊伸了过去，声音软软的：“护士姐姐，可不可以快一点？我有点怕疼，我怕待会我会哭，会吓到你们。” 　　“好哦，会很快的。”这么乖的小姑娘，护士也禁不住态度友好一点，蹲下身来，小心翼翼地把针头扎进细细的胳膊里，小兔子闭上眼睛，轻微的疼痛，让她的耳朵略微颤抖一下。 　　她咬住了嘴唇，没有哭。 　　“好了。”护士姐姐收好这一针管的血液，贴上标记：“三个工作日之后来拿结果吧！” 　　三个工作日后，李天谕拿到了检测结果。 　　检测结果显示，李夏的兽类基因浓度，是30%。 　　望着检测单上显示的数字，李天谕的触手忍不住卷曲，拉长，再卷曲，鲜少出现情绪的纯黑色淡漠瞳孔，也忍不住露出期盼的神色，再次确认了一遍。 　　一遍又一遍，检测单上面的数字并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 　　30%虽然依旧偏高，但已经属于正常值的范围，它意味着，小兔子能够像其他健康小姑娘一样，正常地跑跳、谈笑，而不用再受基因病的困扰。 　　“太好了。”李天谕的触手卷成棒棒糖的形状，逗弄着妹妹，一路上走着，忍不住露出真真正正的笑容：“太好了！” 　　自己妹妹基因浓度降低，自然跟阮唐老师有关系。即使李天谕平时是感情淡漠的少年，但他也同时是讲究江湖义气的网瘾少年，讲究的是一个知恩图报。 　　所以，确认消息真实的第一时间，李天谕就觉得，作为哥哥，他得去好好感谢一下阮老师。 　　感谢的话，自然要带礼物。 　　——什么礼物好呢？ 　　李天谕陷入纠结环节，网瘾少年里有限的东西就是游戏，要不，帮阮老师上个王者？又或者，送她一整套任天堂的游戏卡带？据说这个是在古代地球很受欢迎的游戏种类？ 　　李天谕陷入纠结之中，这个时候，倒是旁边的李夏，表现地比他还像大人一些。 　　“笨蛋哥哥。”小兔子脆生生地说，“又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喜欢玩游戏，阮老师喜欢什么，你送她什么才合适呀！她又不爱玩游戏。” 　　啊，可恶，身为哥哥的智慧竟然被这个小家伙蔑视了！不过，她说得确实有道理，那么，阮老师喜欢什么呢？该给她送什么才好？ 　　皱着眉仔细回想一会儿，李天谕想到了期末考试时，吃到的葱香味烤肠，油光滑润，回味无穷。 　　对了，可以送烹饪方面的东西，逛了好多家书店，几乎把这个城市翻到底朝天，李天谕终于从一众机甲实战和游戏攻略的书里，翻找到一本珍贵的烹饪书籍，珍重地翻找出来，封面是美味的小蛋糕。 　　他吹了吹上面的灰，珍重地拿出来：“老板，这个怎么卖？” 　　“哦，那个啊。”老板甚至不知道自己有进过这么一本书，但是很明显，面前的学生崽把这视为珍贵的东西，于是他推了推眼镜，含糊道：“非卖品，你买十本机甲攻略送你吧。” 　　好家伙，捆绑销售！要知道，目前市面上最贵的书籍，就是机甲考试相关的热门应试类书籍，一本的价格都很高昂！ 　　李天谕在这方面可不是软柿子，冷哼一声，触手蠢蠢欲动，如同水草般环绕着：“哦？是吗？” 　　混血种！居然不是普通的学生崽！ 　　老板吓得一激灵，赶紧连滚带爬地把那本粉红色包装的书塞到他手里：“那个……一元！只要一元！今天大减价，一元还送包装袋！” 　　于是李天谕愉快地扔给他一个硬币，手脚麻利地接过书，扬了扬眉：“谢啦。” 　　说着，他就乘坐星级航班，牵着妹妹的手，回到了帝国大学——时间不早了，他得赶快把东西送过去，不然时间晚了，他倒还好，小兔子可是很怕黑的。 　　哼哼着歌，李天谕走入教师公寓内。他玩世不恭的神色，在这一刻得以收敛，他整理了一下仪容，确保自己礼貌而恭敬——这毕竟是妹妹的救命恩人。 　　“扣扣！” 　　“谁？”听到声响，阮唐看了眼猫眼，便出来开门：“李天谕？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困难了么？” 　　李天谕摇了摇头：“没，只是想告诉您一个好消息，李夏的基因浓度，已经降低到30%了，今天才做的检测。” 　　“那很好啊。”阮唐笑了，舒展了眉眼，趁热打铁，李天谕赶紧把准备好的礼物拿出来：“那个……感谢您一直以来照顾我妹妹，她的精神状态才会越来越好，有一份小礼物，希望您能收下。” 　　“啊，我也没做什么。”阮唐看着旁边安安静静地好奇看着她的乖乖小兔子，忍不住又爱抚了一把。 　　但是李天谕却是很坚决：“请您收下这个礼物吧！只是一本书而已，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您也不必有负担！” 　　“那好吧。”见李天谕坚持，阮唐便点点头，收下了这份礼物，“这都晚上了，你们吃饭没有？要不要进来吃点？” 　　“回来路上就喝过营养液了。”李天谕摇摇头，礼貌地告别：“阮老师再见。” 　　小兔子也乖乖地用脆生生的声音说：“阮老师再见！” 　　“真是的，都这么熟了，还这么客气做什么呢？”阮唐有点好笑地摇摇头，拎着袋子走了进去。 　　印有“XX书店”的袋子，模样还挺精致，拆开一看，粉红色的封面上，赫然印着四个大字——《恋爱宝典》。 　　阮唐愕然，原来在李天谕看来，她需要的竟然是这种东西么？！ 　　另一边，书店老板整理书籍，整理到那本《烹饪宝典》，粉红色壳子，才意识到什么，一拍大腿：“嗨！我咋给弄错了！都是粉红色壳子，都是宝典，嗨！嗨！” 　　他长吁短叹两声，随即又惊恐：“完了完了，拿错了书，弄这么个大乌龙，那小子该不会来找我吧？那可是混血种，惹不起惹不起！” 　　觉着惹不起的奸商老板一合计，决定狡兔三窟，赶紧连夜把店搬了地方，而另一边，状况之外的李天谕，却仍旧在高兴地打着游戏，享受着来自于小弟们的各种花式吹捧。 　　今天又是格外帅气的一天呢。他想着，几根触手一起发力，一套漂亮的连招，直接揍晕了这个联机小游戏里的通关boss。 　　“卧槽！隔壁开挂！”另一边，书店老板的孙子看到对手那个几乎不可超越的分数，嚎叫着从沙发上弹跳下来。 　　“干嘛呢，号丧呢？”书店老板嚷嚷着，拿着鞋底就过来了，几千年过去，对于网瘾熊孩子的处理办法，家长们还是一如既往的简单粗暴：“再熬夜玩游戏给你揍到妈不认识！” 　　于是沮丧的小胖子也只能收拾收拾，洗洗睡了。 　　哎，今天又是格外丧气的一天啊。游戏也打输也就算了，还得挨骂。 　　生活总是这样苦涩，让人沮丧——话说那人怎么打过的？是不是开外挂了？ 　　这样想着，他也垂头丧气地陷入睡眠之中。 第三十七章 风靡论坛 　　《恋爱宝典》第一章—— 　　如果能有和您的伴侣相似的爱好, 那么，在共同话题的作用下，感情也会越来越好哦。 　　虽然不知道李天谕为什么会送这本书, 但阮唐觉得，嗯，好像, 还挺有道理的样子？ 　　这段感情来得太匆忙了，以至于他们还没培养什么共同的爱好, 所以才会显得有些奇怪？那么，培养些什么共同爱好比较好？或者说, 魏老师平常都有些什么爱好？ 　　飞行？呃呃呃这个不成，她做不到，她没有翅膀。 　　去深海里泡澡？呃呃呃，这个她大概也做不到，她没有鱼尾巴。 　　思想钻入了死胡同，一时间有些出不来，好在阮唐是个打直球的家伙, 于是，她第二天去办公室的时候, 便直接问魏深蓝：“魏老师，你平常都喜欢做些什么呢？我在想，我们可以培养点共同的爱好什么的。” 　　魏深蓝一笑：“只要是和你一起做的事情, 都很喜欢啊。” 　　阮唐：啊, 救命！为什么这种话也能这样信手拈来？太会了会让人觉得，哇, 你为什么这么熟练？ 　　“是真的。”见她一副被尬到的样子, 魏深蓝神色认真道, “只要是和你一起做的事情，都很有意思。所以，今天想做点什么呢，阮老师？” 　　只要是和你一起做的事情，就都很有意思。 　　啊。 　　窗外阳光正好，阮唐感觉自己又再一次中了□□，那种晕晕乎乎的感觉，像是踩在云端上，她情不自禁地笑起来：“好啊。那就陪我读书吧。” 　　这个微笑，配上这句“陪我读书吧”，如果放在秦虎他们眼里，那必然是恶魔の微笑。什么？读书？！上课时间读书也就算了，怎么闲暇时间还要读书，还要不要人活了啊？ 　　但是魏深蓝呢，就很配合。他主动帮忙从书架上拿出阮唐够不到的书籍，翅膀的好处就在此刻显现出来——特别高的书架，他甚至不用图书馆自带的小梯子，就可以轻盈地飞过去，轻而易举地拿到那本尘封已久的书。 　　帝国大学藏书量丰富，书海茫茫，烟波浩渺，古今中外多少个灵魂，此刻都安安静静地安放于此，静静等待着阅读。阮唐挑来挑去，挑了几本名字比较有感觉的书，除了比较大众化的叶芝、莎翁的诗集，也有一些古罗马时代遗留下来的诗集。 　　可能是年代太过久远的缘故，有些诗句翻译过来，语言晦涩，语法破碎，也许本身有美感，只可惜阮唐本人并没有体会到。 　　但此时此刻，她放下书，听见旁边，翅膀轻轻扇动的摩擦声，翅膀的主人，一双深蓝色的眸子望过来，温和地问她：“怎么了？不好看么？” 　　阮唐摇摇头，笑言：“大概只是我看不懂，不是别人写不好。”、 　　“那就是写得不够好。”魏深蓝于是轻盈地飞上去，把这本书重新放回书架，澄澈的阳光透过图书馆巨大的落地窗，映照出他半边温柔的侧影。于是阮唐忍不住，把头深深地埋进这对柔软的羽翼里—— 　　这一刻，时光温柔，岁月静好，她感受到了生活的诗。 　　日子就这么悠闲地过着，日常任务也就是撸撸毛什么的，并无特别。 　　只是下午的时候，班上的羚羊同学又急匆匆地跑过来告诉阮唐：“阮老师，荧受伤了！” 　　是的，火狐狸荧突然受伤了。 　　这一次又是卡门缝——但是很不幸的是阮唐这次并不在场，所以，火狐狸是自己把尾巴拽出来的。 　　阮唐看到她的时候，漂亮的、火焰般的尾巴，被扯得乱糟糟的，甚至渗出一点血迹来。狐狸尾巴的主人，似是有些不好意思看她，默默垂着头。 　　“叮——！触发任务【火狐狸的伤口】 　　【任务描述】学生们总是马马虎虎的，这不，火狐狸又把自己弄伤了，你能帮帮她吗？ 　　【任务难度】三星 　　【任务奖励】30名师点。” 　　阮唐点击接受，在系统商城里，兑换了棉签和碘伏，开始帮她简单地清理伤口，一边弄，一边轻声问她：“怎么这么不小心，下次可要注意啊。” 　　火狐狸咬着唇，并没有回答。 　　见她没有搭理，阮唐倒也没再质问什么，只是安静地继续上药，她动作轻柔又细致，尽量不触碰到她的伤口，引起再度的疼痛。 　　创口并不大，不多会儿，药就上完了，阮唐端详一下:“好了。” 　　她想了想，又把剩下的棉签装进盒子里，密封好，递给她:“感觉还好的话，下次再上点碘伏就可以了，要是严重的话，就去医院看看。” 　　“嗯。”火狐狸“嗯”了一声，声音有点闷。 　　还好，简短的一个字，并没有暴露很多情绪。 　　火狐狸突然就有点想哭。 　　在她短短十几年间，从来没有一个这样陌生的温柔大姐姐，会包容她的不好，甚至不计前嫌地帮她上药。 　　与她的行为相比，她那点可笑又幼稚的独占欲，简直让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她的脸上，依旧是沉闷的、冷若冰霜的样子，可是毛绒绒的狐狸尾巴，却在离开时忍不住轻轻蹭了蹭。 　　阮唐感受到毛绒绒的尾巴触感，也愣了愣，随即，她听到火狐狸小声道—— 　　“阮老师，谢谢你。” 　　说罢，还没等阮唐反应过来，她就已经溜了出去，顺滑的红色尾巴，只留下一个靓丽的模糊剪影。 　　阮唐失笑。 　　果然，还是相当别扭呢。 　　“叮！任务完成！名师点+30，额外奖励：声望值+5。” 　　名师点这个是在预料之内的，但是声望值，算是意外之喜了，之前不知道，现在阮唐可总算明白了，这个声望值，大概解锁更多系统功能和商城商品的数值。 　　这次解锁，果然也解锁了不少商品，均价在几千积分左右，反正就是一件都能让阮唐直接破产那一种。她略微参观一下那些她并买不起的东西，比如什么【生物机甲】【跨时代日记】【高级基因融合液】之类的，就关闭系统，刷论坛去了。 　　帝国大学的论坛，可以说真是包罗万象、打发时间的神器。在精品区，有大神专门给几个食堂做了攻略、打分，还配有详细的图片和购买说明，也有学生自发组织的二手物品卖卖的帖子，八卦自然就不必说了。 　　阮唐刷着刷着，居然胡乱点到了“舞文弄墨”的文学版那里，有一些爱好文艺的学生写的诗歌或者散文什么的。在【加精区】里，她看到了这样的一篇作文《我的老师》。 　　只见文中这样写道—— 　　《我的老师》 　　“我的老师，介于隐私的原因，名字我就不在这里说明。很柔软的两个字。老师总是笑得很温柔，但是我知道，她略显单薄的身躯里，却蕴含着坚韧的力量。 　　从前的我不懂事，是个愤青，总想要独一份的偏爱。我会在内心里唾弃我的老师，我觉得她笑得很假，我觉得她对我的好都是假的，但是，这么长时间过去，她却从没有因此而歧视过我。 　　她甚至送了我一个礼物，一份独一无二的玫瑰花。她帮我上药的时候，也一如既往温柔地笑着。 　　我因此热泪盈眶。 　　这话听起来挺矫情，但，温柔的确是最强大的力量。 　　我将永远臣服于真正的温柔和善良。” 　　后面的跟帖里，依旧是熟悉风格的嘻嘻哈哈—— 　　“呜呜呜我哭死，我永远臣服于温柔！” 　　“哈哈哈，很柔软的两个字，楼主真有才！” 　　阮唐一条一条刷着，心里渐渐涌起暖流来。这篇文章的措辞和描述，一看就知道出自谁手。 　　有些琐碎的事，散落在时光里，她以为她忘了，其实没忘。 　　每个年轻的老师对学生好的时候，都曾经失望过，那些善意被辜负的时候，阮唐会选择宽容和原谅。宽容原谅，这在男女感情里是很憋屈的事情，她绝对不会允许自己这样做，对但在师生关系里，却也渐渐成为一种习惯。 　　因为这是一种一对多的关系。 　　她无法付出独一无二的师生情，但她的确把曾经一次一次地把碎掉的心捡起来，拼凑好，再去教下一届的学生。 　　然，念念不忘，终有回响。 　　她的学生并不是真正的冷心肠，起码，阮唐顿然领悟到，那5声望点是因为什么而加的。 　　正是因为火狐狸的这篇文章。才让帝国大学校园内，在学生口口相传间，又多了这么一个名字。 　　阮唐。 　　——据说阮老师超厉害的哎！许多地球的古文字都懂！ 　　——据说阮老师有个保镖团，由校内很多大佬组成，所以，不要惹她！ 　　——屁咧！阮老师很温柔的，楼上说的全都是假的！ 　　阮唐看着，忍不住慢慢笑起来。她也皮一下，在后面跟帖—— 　　“谢邀，其实我只是个普通人。” 　　正是因为你们，因为这个神奇的世界，才让普通人的温柔，显得与众不同。 　　这个简短的回复下，引起了一系列的回复狂潮—— 　　“哇！！！活的阮老师！” 　　“一百楼合影留念！” 　　“合影合影！表白一下，超喜欢您！” 　　“合影留念。” 　　112楼，这个叫“BLUEADMINISTRATOR”、仿佛被脸滚键盘的ID，并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很快被沉入满屏的“合影留念”的跟帖中了。 　　光屏另一头，魏深蓝缓缓把鱼尾沉入水里，水面映照出光屏的莹莹蓝色，他低低地笑了一下。 　　阮老师，的确是很好的人啊。 　　作者有话说： 　　终于写到文案内容啦！ 第三十八章 深蓝餐厅 　　沉入水底的魏深蓝, 正在闭目养神。他的眼皮在水光的荧蓝色倒影里，微微泛起一点珠光色，是人鱼族特有的绮丽眼角。 　　他微微闭着双眼, 如果仔细看的话，会发现，除了刷论坛时的微笑, 他其实一直在忍受着时不时的阵痛——基因病的麻烦便是如此，它像是某种慢性病, 渐渐潜入你的生活，深入骨髓, 直到晚期，无药可医。 　　每月例行的变换形态里，魏深蓝都在忍受着时不时的偏头痛，好在，冷凝液暂时阻止了巨大化的病变。 　　此时，他泡在冷凝液里，闭目养神。除了刷论坛, 与此同时，他的通讯器也是拨通的状态。 　　“与其在这里靠着她的照片忍受痛苦, 我真的建议你，抽一管你的小妻子的血液注射。”电话那头的科研人员，一板一眼地说。 　　但魏深蓝却只是摇摇头, 喉咙里发出一点声音。 　　“怎么可能。”他说。 　　“一管血并不太疼的。”科研人员说着, 视频电话里，一管试剂晃荡过去：“我们甚至可以说, 这是常规的体检。” 　　“我当然知道。”一阵神经性的抽痛终于稍微缓解些许, 魏深蓝平静道, “可是一管能根治吗？一管之后，如果我再疼起来，又该怎么办？” 　　“这个头不能开。” 　　他要是像这样做，早在这之前，便会下手，不会等到现在。毕竟，阮唐所使用的那个系统，某种意义上就是他另外半个脑子。 　　魏深蓝面部表情地把冷凝液再次调低两个华氏度，疼痛才终于在冰冷的蓝色冷凝液中得以缓解。 　　不能再拖了。他想。目前这个状态，强撑着，显然不是什么好的办法。 　　不愿意动阮唐，他只能选择别的渠道去做这件事。 　　不告而别，显然不是绅士所为。 　　所以，傍晚的时候，魏深蓝就约阮唐去湖畔的蓝色玛瑙餐厅进餐，顺便说一下这件事情。 　　暮色四合，晚风吹拂，悠扬的小提琴声响起，颇有氛围感。阮唐进去的时候，有种熟悉的感觉：“这是我们上次来过的地方么？” 　　“是的，只不过这次，他们的主菜换成了烤羊排，尝尝？” 　　他顿了顿，用刀叉分割好羊排，递到阮唐面前，阮唐插起一片，送入嘴里。羊排被提前腌制过，并没有什么腥味，反而散发着一点奶香味，吃在嘴里，伴随着夜色和迷迭香的清香，令人沉醉。 　　她惬意地喟叹一声：“魏老师品味真好。” 　　“阮老师也不赖。”魏深蓝低笑，他蓝色的眼睛，不知何时，竟然增添了几分忧郁的光辉。 　　饭后的散步时间，慢吞吞地走着，气氛正好，魏深蓝终于缓缓地开口—— 　　“阮阮，虽然这么说很突兀……但是，我不得不很遗憾地告诉你，我得离开一段时间。” 　　阮唐正在感受着着宝石蓝湖畔上的夜风，闻言，顿住，望向他。 　　“前几天，纪博士联系了我，说基因病的治愈研究有了新进展，我打算过去看看。那个基地比较远，在几个星际之外，可能会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这样的措辞，颇为委婉。阮唐眨了一下眼睛，得出结论—— 　　“所以……您要离开了么？” 　　魏深蓝沉默了一下，婉转答道：“是离开，不是永别。阮阮，星际通讯很方便，随时欢迎你来联系我。” 　　阮唐怔了半晌，又了然地点了点头。 　　其实，她也应该接受的，对吧？ 　　本来这段关系，整个短促又充满着梦幻色彩，魏深蓝并不是和她一样普通的教师，而是领袖者，有国家大事要忙，也是很正常的事。 　　但……为什么还是会感觉失落呢？ 　　就感觉心好像空了一块一样。 　　不应该的呀。 　　“对不起，为我的突然离开。这是一个很优秀的国家，有很多优秀的年轻人，是国家的希望。我不希望他们毁在基因病上。”魏深蓝低声道，他的声音很温柔，却又很坚定。 　　其实，这件事也是为了他自己——他不想因为基因病沦为一个怪物，也不想阮阮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 　　但基因病这种事，本来就如同命运一般不可预知，所以，还不如不说，免得阮阮会担心。 　　听到魏深蓝要离开的消息，阮唐消化了两三分钟，才声音闷闷地表示： 　　“没关系。这毕竟是大事。” 　　临近离别，她才懊恼地觉得，没有好好珍惜在一起的温馨时光。在那时，她心里还带有猜疑，并不能安下心来享受这段感情。而现在，当她终于放下芥蒂，却又边临着离别。 　　不得不说，这真像是命运的捉弄。 　　“没关系的。”她告诉魏深蓝，也像是在同时告诉自己：“我这边好着呢，还有班上的学生崽子们天天活蹦乱跳的，可热闹了。” 　　魏深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即用羽毛把她包裹住。 　　“想埋怨的话，也可以骂我。”他说：“毕竟，这事是我欠考虑了。” 　　“那好吧……”阮唐思考一会儿，也骂不出什么脏话，最后，搞笑天赋觉醒，她憋出句——“鸟人！没事长那么好看干什么！” 　　“哈哈哈！”这声搞笑的“骂声”，引起了魏深蓝少有的明朗的笑，笑声震动喉管，带来的胸腔一点震颤，阮唐趴着也能感受到那种熟悉的温热。 　　“喂，给点反应啊，魏老师！”可能是即将临别，也可能是解开误会了，反正，阮唐就是特别肆无忌惮。 　　“好吧。”于是魏深蓝点点头，笑得眉眼弯弯：“我们羽族求偶时，的确会露出最鲜亮的羽毛，从这一点上来讲，阮阮你说的一点也没错。” 　　可恶啊！他还知道接话了！ 　　阮唐摸了摸柔软的羽毛，那种因为身份带来的隔阂感，终于因为这个有点逾越的玩笑话而成功化解。 　　“那你早点回来哦。”她小声说。 　　“项目有结果，一定尽早回来。”魏深蓝低声保证，他微微躬身，动作优雅“那么，临别前，能邀请美丽的阮唐小姐跳一支舞么？” 　　阮唐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把手搭了上去：“我不是很会……哎！” 　　在她诧异的声音中，搭着的洁白翅膀，忽而一个振翅，顺着气流扶摇直上，飞上了这夜空，阮唐一开始还感觉有点惊吓，不过魏深蓝飞得很温柔，他的翅膀，也紧紧裹住了她。 　　低空飞行，并不会被摔下去。 　　确立了这个认知后，阮唐加速的心跳慢慢缓下来，在晚间吹来的习习凉风里，她第一次以另一种视角，俯瞰这片蓝宝石般璀璨的水域；不远处悠扬的小提琴连绵不绝，轻柔的风里，带着一丝花香，似乎是浓郁的夜来香，又有点像栀子花的香味； 　　总而言之，在这个温柔又安静的夜空里，他带着她低空飞行着，温热的气息，再次在耳边回响，是他低声喃喃般的保证：“阮阮，解决了问题之后，我会尽快回来的。” 　　“我知道。”阮唐嘀咕道，经过了这一番，她发现自己的内心，也逐渐趋于宁静：“你有事情要忙的话，就去忙好啦，咱们有时间就远程通话一下，也是一样的。” 　　“嗯。”魏深蓝把头深深埋进了她的脖颈里，似是要最后一次呼吸纯净的、属于阮唐的气息。让一个这样的温文尔雅的大帅哥露出这种表情，阮唐也觉得有点害羞，不过随即，这种害羞被惊吓取代—— 　　“喂——！不要放开我啊，这是在半空中啊混蛋！” 　　原来是魏深蓝吸得太沉醉，忘了保持怀抱的姿势，不过还好，也是虚惊一场，他很快调整过来，带着阮唐，缓缓降落在“蓝色玛瑙”餐厅的就餐区域内。 　　轻抚胸口，按捺住过于激动的心跳，阮唐转头去找服务生，准备要杯薄荷柠檬水喝，缓解刚刚飞行的紧张，却见对方一脸急匆匆地跑过了来，用那种熟练的唱票般的语气道—— 　　“不好意思先生小姐，打扰一下，这边买单哦！支持刷卡或者现金，三种星网通用付款方式都可以哦！” 　　阮唐：呃，所以刚刚，是怕他们飞行逃票吃霸王餐吧？一定是吧？ 　　阮唐正准备付款，被魏深蓝拦住了。 　　“让女士付款，不是绅士所为。”他笑着说，紧接着，他跟服务生说了些什么，拿过通讯器紧接着“滴”了一下，付款完成。 　　付款这种事情，阮唐倒也没有太纠结：“那我之后请你喝柠檬茶，或者你还是比较喜欢喝咖啡？” 　　“嗯，好。”魏深蓝笑着，牵着她，走入了浓浓的夜幕中。 　　和阮唐正式告别后，魏深蓝，或者说，魏校长，就离开了帝国大学。 　　这个消息，在小范围内传播着，最终传遍整个帝国大学的时候，获得的更多的是一种略带喜感的惊讶—— 　　“啊？啥？读了三年大学了，今天才知道，原来我们校长姓魏啊？” 　　“官网照片好帅，还是那种我最喜欢的带金丝眼镜的斯文败类，想想就很带感，爱了爱了！” 　　“话说校长走了是不是这学期就不用学了？我高数挂科了的话能毕业吗？” 　　“楼上的，你在想屁吃呢！你当你们学院辅导员吃干饭的？” 　　总而言之，挂科的那个同学哀嚎一番后，这个帖就被删除了。 　　作者有话说： 　　在夜色里，男主带着女主飞行，是我流幻想言情里的小浪漫。 　　爱死了这个场景。 　　别人的男主：霸总包下整个餐厅 　　我流男主：甚至被怀疑逃票 　　今天又是平易近人的一天呢！ 第三十九章 阮唐的选择 　　“魏老师走前拜托过我, 尽量减少他的存在感。”阮唐是这样告诉秦虎，并让他删帖的。 　　事实上，魏深蓝这个校长的存在感的确不太强。 　　帝国大学本身, 更像一个各个机构组成的庞然大物，由不同院系的分管领导分管着，要不是因为校长奖学金的缘故, 很多人甚至到毕业都很难见校长一面，和校长的唯一联系, 就是毕业证书上，那盖着的章旁边的一个签名——还多半是复印的。 　　但, 对纪凌这种更加熟识的学生来说，事情则更加不一样一些。 　　“没想到魏校长就这样走了。”纪凌叹了口气，“我还有一些数学问题没向他请教呢。可惜当时太懒了，想着想着就睡着过去，没来得及。” 　　他说着，问阮唐：“阮老师，你有魏老师的通讯号么？” 　　阮唐神色微妙, 纪凌这问题问的，——她能没有？ 　　“当然有了。”她点了点头, 把通讯号发给纪凌：“你加他的时候备注一下，他一般不加陌生人的。” 　　“知道了，谢谢老师。”纪凌点了点头, 开始在纸上写写画画, 盘算之后要问的题目——虽然幼年时期，独自做奥数题曾是他痛苦的根源, 但他却很爱做数学题, 特别是难题。 　　最起码, 那些难题能让他清醒地思考，而非昏昏欲睡。而且，和生活不同，再难的题目，也终究通向同样一个正确的答案。 　　他喜欢解出难题那一刻，收笔入鞘，那种痛快淋漓的感觉，仿佛人生都有了答案。 　　想到这里，纪凌打起精神来，开始解这道数学大题，这是一道非常复杂的函数代数综合题目，是一道应用题，假设在机甲被毁坏的情况下如何在最短时间内修复核心部位。 　　机甲核心，本来就是极其繁杂的设计图纸，且要自行构建辅助线，再添一条辅助线，纪凌的黄金瞳，专注地盯住这个复杂的图形。他记得魏老师讲过的，数学是简洁的语言，这里看起来很繁杂难，但一定有四两拨千斤的方法…… 　　另一边，晚上回到家，和魏深蓝视频的阮唐，主动提起了纪凌：“他很想念你呢，问我要通讯号，我让他备注一下，找你问数学题呢。” 　　“好的。”魏深蓝自然是不假思索地答应了。穿过几个星球的卫星信号，不是面对面那样高清，不过阮唐依然可以感受到，他温和的、略带点调侃的笑意：“只有他想我？” 　　“谁啊，反正没有我。”阮唐装腔作势地四下张望：“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有哪个恋爱脑异地就没办法工作了吧？” 　　魏深蓝笑了，他低沉的笑声，也透过卫星信号，忠实地传递过来：“顽皮。” 　　一番垃圾话环节过后，阮唐清了清喉咙，严肃地问：“你们那边，过得怎么样？” 　　“都挺好的。”魏深蓝笑着，回答一句。 　　似乎也察觉到，自己这样简单一句，显得有些过于敷衍，于是他补充了一句——“我也很想分享，阮阮。” 　　“但这里是国家实验室，一切内容保密。我只能说，我们现在进行的项目，是很重要的内容，可能之后才能公布。” 　　“我知道的。”阮唐笑笑，飞快地掩饰住情绪，转移话题。，“我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嘛？那……实验内容不能讲，跟我讲讲，你们那边有食堂不？” 　　魏深蓝苦笑——实验室研究的是基因病的解决方法，由于上次冷凝液对于基因病有一定改善作用，所以目前实验的主要环境，以高温低温、高压低压为主，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正常进食。 　　但，他不会将这些说给阮唐听，于是，只是很温和委婉道：“很抱歉，虽然我很想回答，但是这边吃的是营养液。” 　　“魏博士！魏博士！”通讯器那边，传来远远的呼唤。阮唐深呼吸一口气，催促他道：“快去啦，那边有人在叫你。乖，都是在忙工作，我能理解的。” 　　气氛忽而陷入尴尬的沉默——显然，魏深蓝也能知道，能理解，不代表一定舒服。 　　可是没有办法。他深呼吸一口气，结束了这番通话：“对不住了，阮阮，回聊。” 　　通讯器被匆匆挂断了。 　　阮唐怔然。 　　她再次被光速打脸了。 　　说是自己不是恋爱脑，不是需要哄着的类型，而且她理智上也明白，魏深蓝也许真的是在从事重要的、需要保密的工作。 　　她守护着欢声笑语，他守护着这欢声笑语后的坚实屏障，这听起来，是很浪漫的事，难道不是嘛？ 　　可是真的到了这个时候，还是会觉得有点难受。 　　异地恋最重要的是分享，而魏深蓝，似乎并没有这种分享欲。如果是在身边的话，阮唐可以薅住他的翅膀，敢威胁他再不回答就烤香脆翅膀吃，可是远隔着几个星系，她什么都不能。 　　什么都不能。 　　“阮老师。”一声清冽的声音，打断了阮唐的愁思。她愣了一下，回过头来，是纪凌。 　　她点点头：“那个，数学题的事，魏老师说发你邮箱了……” 　　“不是这个。”纪凌却摇了摇头，说，“我最近睡得越来越多了，怕忘记一些事情，想要告诉您，希望您能保密。” 　　这么相信她的么？阮唐有些诧异。 　　“你等等。”她四下环顾，确定没有什么录音设备后，关上了隔音的门。 　　“倒也没什么，就是一些关于魏老师的事。”纪凌垂下眼眸，“我之前说过，我很小的时候，母亲就离开了……魏老师是我的数学老师，我有时候就会过去问问题。” 　　“有一阵子，大概是我读初中那会吧，魏老师家里，突然多了很多科研人员。”纪凌努力回忆着当时的场景，“我也不是很诧异，毕竟魏老师是帝国大学过来交换的高校老师，涉及到科研，也很正常的，但是……” 　　他顿了顿，艰难地描述了当时令幼小的他毕生难忘的事情：“他们……给魏老师做手术，割掉了他的耳朵。” 　　“我在旁边吓坏了，以为是某种邪恶科研分子作乱，吓得偷偷报警——但是很快，误会被解开了。”说到这里，就连纪凌也露出了几分茫然：“后来……魏老师耳朵又给装回去了，他居然跟我说，他是自愿的。” 　　“因为战后，基因病这个问题，一直是困扰很多人的疾病，作为典型的混血种，魏老师自愿成为实验对象，研究基因病解决方案，所以，当时提出的一个方案是割掉部分变异器官，能不能治疗基因病。” 　　纪凌讲述着这些事情，平静的，惊心动魄的，“常人很难接受这件事……但是魏老师接受了，作为表彰，帝国决定授予他最高军事荣誉头衔，并享有帝国大学终身教职。” 　　他一边讲述着，阮唐的心，也如钝刀割肉般，隐隐作疼。 　　很难想象，是何等坚韧的意志，是何等高贵的心灵，才让人主动提出，用自己作为解决方案。 　　就像那个王尔德童话里的快乐王子，他被啄食掉宝石做的眼睛、被分走高挺的鼻梁。他给人间带来了欢乐，自己却光秃秃的，空无一物。 　　所以，自己身上的系统，也许就是来自于魏深蓝本人的某一部分？ 　　怪不得，怪不得她总是感觉，依偎在他怀里时，有种熟悉的感觉。 　　纪凌讲完这一切，神色淡淡，打了个哈欠，说：“我睡了，阮老师，要保密啊。” 　　黄金瞳缓缓熄灭，那么大一头狮子，就这么就地睡去。 　　阮唐觉得好笑，又同时觉得有点悲伤。 　　她想，如果不是迫不得已，纪凌也不会主动过来讲述这么一段。 　　他是怕基因病影响下嗜睡的自己，是真的记不住这一段。 　　基因病……基因病么？ 　　让人消耗如此之多的，让人困扰的基因病。 　　阮唐眸子低垂，她不是科研人员，并没办法在这种研究上提出什么建设性意见。虽然割掉器官、再进行移植，亦或者高温低温试验，她也没有什么发言权，但…… 　　阮唐倒腾出自己的系统商城，使劲儿往后翻。一页一页又一页，翻着翻着，她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道具名称】高级基因病修复液 　　【道具效果】对于违反生殖隔离的畸形基因，有较好修复效果 　　【售价】10000名师点 　　【额外说明】本品可对基因病，特别是人类和动物混血的生殖隔离造成的基因病，有较好的治愈效果。 　　一万积分。 　　1后面，有四个零，好像，也不算很多。 　　可阮唐看了看自己的积分，才有一千九百多，这意味着，这段时间，她要拼命做任务，到最后倾尽所有，才能换得这一瓶基因液。 　　——怎么才能短时间完成一万名师点的任务？ 　　阮唐还在盘算间，那个许久不出声的系统，却忽而出声，声音依旧是平静无波的。 　　“亲爱的宿主：检测到您目前的消费积蓄情况，身为系统，不得不提醒你，消费掉的名师点，系统不予以偿还。如果宿主你将所有的积分使用于此时代，帮助这个时代的人，后果自负。” 　　听到这话，阮唐也有点怔住了。 　　是啊，名师点兑换金钱。最开始，她的确是因为这个，才答应系统做任务的条件的，毕竟没有谁愿意工作而不发工资。 　　但后来，又认识了纪凌，认识了秦虎，认识了李天谕和小兔子……认识了魏深蓝。 　　这些亲近的人，都在饱受基因病的折磨。 　　所以答案，也开始变得清晰。 　　“谢谢提醒，我知道的。”她说，“我只是想帮助他们，我愿意付出代价的。” 　　“悉听尊便。”系统惜字如金，短短吐出四个字后，便陷入长久的沉默之中。 第四十章 阮阮辅导班开班啦！ 　　阮唐之前电话里说的, 倒也不全算俏皮话。她虽然是中文系的，但她的确不是那种纯粹的恋爱脑，一异地就要查岗男朋友、每天多愁伤感地思念的类型。 　　总有人刻板印象地觉得, 学中文的一定很细腻敏感，毕竟古往今来，有那么多多愁善感的诗句和缠绵悱恻的故事。 　　但其实, 真正读懂中文，只会让一个人变得更通透——毕竟, 经历了那么多的情感，又有什么想不开的呢？ 　　一想到他们是为了同样一个目标而努力, 事情似乎就变得轻松了许多呢。 　　但……一旦把积累一万名师点作为目标的话，进展就很缓慢了。三十积分的任务不是随时都可以触发的，所以，阮唐本来的计划是以做日常任务为主，蚊子再小也是肉，10积分5积分累计下来，也是积少成多, 也会有不少吧？ 　　更何况，日常任务是可以做重复的, 只要她辛苦一点，重复多几遍，肯定可以达到的！更何况, 撸撸毛什么的, 阮唐也不觉得是很需要吃苦的事。 　　但问题是，可是真正做起来, 第10086次提出要帮忙撸撸毛这个请求时, 秦虎苦着一张脸：“阮老师, 你可饶了我吧！这秋天了，我本来就担心会掉毛哇！” 　　纪凌也表示：“不要的，阮老师。” 　　其他几个学生也表达了类似的意思，由于他们的主观意愿，系统那边的日常任务，也显示出灰色的冷却状态。 　　冷却状态描述：动物们最近好像不需要这样的服务呢！请您忙点其他的事吧！ 　　阮唐犯了愁。 　　日常任务不能做的话，什么时候才能攒够这一万积分？ 　　她不知道的是，她一犯愁，动物们比她更犯愁。 　　秦虎小心翼翼地把头从饭盘里□□，平时吃肉饼吃得津津有味的他忧心忡忡：“纪老大，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啊？我看阮老师挺失望的样子。” 　　这问题纪凌也没法答，低垂着眸子，一双黄金瞳也黯淡许多，他也觉得，似乎是自己表现得太漠然了。见他这幅样子，秦虎也自动懂了，唉声叹气—— 　　“早知道是这样，给撸秃了咱也得硬着头皮上啊！” 　　纪凌微微点点头，心里想的是——魏老师刚刚离开，正是阮老师需要关怀的时候吧？ 　　他们不该拒绝的。 　　可此时转过头来求抚摸，是不是也太奇怪尴尬了一点？ 　　最后，还是盘踞在角落里的李天谕轻松地解决了这个问题。 　　“傻啊。”他懒洋洋地说，“我让李夏过去问问，不就行了？反正李夏天天跟着，这不挺合适的嘛？” 　　说着，他伸出两三只触手，把小兔子耳朵轻轻提溜起来，是少见的温柔的哄小孩子语气：“夏夏，你也听见了，你阮老师现在不开心，陪她散散心，问问她为什么事情在烦恼，这个任务能完成吗？” 　　李夏瘪了瘪嘴——她早慧得很，因此不是很喜欢被当小孩子哄，阮老师那种真正的温柔语气除外。 　　不过事关阮老师，她还是乖乖地答应了，声音脆生生的：“好！保证完成任务！” 　　于是，本周末放假时，阮唐收拾好教具，就收到了小兔子李夏的邀请。 　　“阮老师，我们去湖边散散步呀，吸收一下新鲜空气。”她甜甜说道。 　　阮唐任务毫无进展，有些郁闷，但却也点了点头。 　　两人一起走出教学楼，在校园里闲逛着，平时没怎么出过机甲学院的门，就校庆的时候出来一下。这么一晃荡，恍然间发现，除却她所在的区域，帝国大学的总体面积还是挺大的。 　　除了她现在所在的、也就是帝国大学王牌专业的机甲学院，还有辅助机甲的维修系、专门研究材料的材料系、战时必备的医学系，三个学院呈环状，拱卫着中间的机甲系。 　　此时，阮唐从机甲学院教师公寓出发，走了半天，才走到了医学院那边，这边有个人工湖泊，一眼望去，竟看不到边。 　　“那个……阮阮，我想要休息一下。”走到湖边，小兔子终于忍不住了，气喘吁吁地说。 　　小兔子一直跟着她，而这么长的距离，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确实是太累了。 　　阮唐愣了愣，点了点头，依山傍水，她们便找了个路边的石凳坐下。心里有事，阮唐一边轻轻抚摸着小兔子，一边在想怎么搞到积分的事。 　　“阮阮，你有什么烦恼吗？”旁边，小兔子细声细气地说。 　　此处凉风习习，确实是令人心情放松，面对小兔子单纯又担忧的黑葡萄般的眼睛，阮唐忍不住诉说了自己的苦恼：“老师……最近是有个烦恼。” 　　不知道如何描述系统的存在，她尽量使用小兔子能够听懂的语言：“老师想要获得更多学生的喜欢。这件事情，并不是因为老师爱慕虚荣，而是这个喜欢，可以用一种神奇的力量兑换成药物，治疗夏夏头痛的问题哦！” 　　这么神奇！小兔子瞪大了眼，阮唐看到她天真的神态，也禁不住笑了，揉了揉她的兔子脑袋：“是啊，很神奇。” 　　“那个。”接收到她的笑容，小兔子却显得有些羞愧的样子，小声道：“对不起呀阮阮，是我哥哥让我来问的。” 　　——啊？ 　　阮唐还在惊讶间，李天谕不知何时，已经从角落里站了出来，冷声道： 　　“我们可以帮你，阮老师。毕竟，你也帮我们许多。” 　　“是啊！我们可以帮你啊，阮老师！”旁边跟着过来的秦虎就活泼多了，胸脯拍得啪啪响，战斗力满满：“我们可能干了，不就是挣个什么积分啥的么？我们一起行动，可比你一个人快多了！” 　　“我想，我不睡的时候，也能帮上忙。”偶尔苏醒的纪凌，罕见地睁开了眼睛。 　　一个，二个，三个……接二连三的毛茸茸，从街角的墙后，露出真容来。除了阮唐所熟知的纪凌、秦虎、李天谕，还有其他叫不上名字的、姿态迥异的毛茸茸，也都眼睛晶亮地看着她，表示愿意帮忙的意思。 　　阮唐只感觉一股暖流从心间划过，涌起浓浓的感动。 　　在这一刻，她才感觉到，她不再是孤身一人，这段时间的教学生涯，也让她收获了许多珍贵的真心，那是少男少女们，最纯洁、最无私的喜欢。 　　这种喜欢甚至不需要任何回报，只是单纯的热爱着，崇拜着。 　　所以说，教师这个工作，虽然繁琐，也有它不可取代的魅力。 　　被深深感动过后，阮唐的思路也渐渐打开了。既然有这么多人手的话， 　　虽然任务没办法告知、也没办法平分，但总归容易多了。 　　——所以，问题此时就约等于，有人手，有时间，如何快速挣到钱？ 　　在蓝星，想要挣钱的老师，会课后额外辅导学生去挣钱。当然，这现在被列为违法收入，是不能干的了。 　　但是，现在在星际，思路打开，作为帝国大学的中文老师，趁着放假这段时间，她也可以开办辅导班嘛！ 　　阮唐越想越觉得这主意很靠谱。帝国大学机甲班的招收标准很严格，对血统和体质都有要求，这就意味着短期内，她的正式班上的学生不会很多，相应的，从这些固定人士身上获得的名师点就会比较少。 　　但……办个课外辅导班，多招收几个学生的话，随机任务无论如何也会触发得更多的吧？ 　　想明白了这一个问题，说干就干，阮唐干劲满满，没多久，她就联系上一处招租的房子，确定了辅导班的地点，对方听说了她的教师身份，房租还给了八折减免。 　　紧接着，就是浩浩荡荡一群人过去家具城定制家具——根本不需要阮唐动手，秦虎指挥几个小弟，一个个大猫小猫抬桌子拿椅子，喵喵叫着，干得可欢乐了！ 　　前期的硬件工作准备结束，接下来是招生环节。 　　所以，现在摆在目前的首要问题是…… 　　改派谁去宣传呢？ 　　普通的发传单的方式，肯定收效不太好。而且，他们明显有自身的优势。 　　想到这里，阮唐默默地把目光投向旁边还在嘎巴嘎巴吃着香脆锅巴小零食的秦虎。 　　接收到阮唐的目光的同时，秦虎惊恐地同时接受到来自李天谕和纪凌威严的盯视，他吓得一个激灵，尾巴灵活地把小零食卷了进去：“咳咳咳！我不吃东西开小差了！阮老师，您有什么任务，赶紧分配给我吧，保证好好完成！” 　　就在他惊恐间，却听阮唐笑眯眯地说道：“确实有个重要的任务交给你，这个任务关系到我们辅导班的招生工作，也将直接影响最后的积分情况——能不能完成？” 　　“重要”“积分”！秦虎听到这些词汇，瞬间上头，热血满满地敬礼—— 　　“保证完成任务！” 　　然后阮唐说明了一下她的计划——她低声说着，本来还激情澎湃的秦虎听了一会儿，耳朵耷拉下来，声音也变小了：“真……真要这样啊？” 　　倒不是这工作有多难，而是，男子汉大丈夫，这多尴尬啊？ 　　“我觉得好尬啊，老大。”秦虎还有点犹豫，旁边的纪凌早就拎起了装海报的袋子，冷声问道：“谁一开始热血满满的？” 　　“那……那好吧。” 　　虽然感觉很尴尬，但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秦虎在纪凌的带动下，便也拎起另一只装有宣传海报的袋子，两只大猫乖乖背上行囊，准备出发了。 　　“我就不去了。”旁边围观的李天谕低声说，“我留在这里帮忙整理资料吧。” 　　“为什么不呢？”阮唐笑问，“而且刚刚，不还是你第一个主动提议要帮忙的吗？” 　　还能为什么。李天谕扯了扯嘴角，连带着触手也人性化地动了动。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他的触角和蛇信啊。 　　人类可能会喜欢猫猫狗狗，可能会喜欢大一点的大猫大狗，所以狼虎类混血种天然地更具有亲和力一些。 　　至于他这种，混血的两种生物，恐怕都是会吓哭小孩的水平吧。 　　这也就是为什么直播了好几年了，观众都换了一茬一茬儿了，接受到众多迷妹迷弟追捧的游戏高玩，却始终没开过摄像头。 　　蛇也不想被讨厌。纵使是角落里冰冷的冷血可怖生物，宁愿蜷缩起来，也不想让人看见他的自卑与自厌。 　　仿佛看出了他的想法，阮唐轻轻拍下他的肩头，温和说道:“没关系的，原型本来就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但是，每个原型都是有他的用处的啊。” 　　为了让自己的观点显得更有说服力，她举例说明: 　　“比如说，你有这么多触手的话，要比其他人多发好几倍的传单吧？” 　　“再说了，你现在也不是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原型的，对吧？不张开嘴巴的话，就几根触手而已，也不是很吓人的。宣传的话，人们看的主要是态度，不是长相。” 　　顿了顿，阮唐充满鼓励地递了一叠传单给他:“而且，你不是说，你可以帮忙的，君子重诺，对吗？” 　　这句话终于成功地打动了李天谕。他厌恶那个曾经言而无信不给他刷礼物的大哥，所以发誓自己也绝不会成为那样的人。 　　纵使是被人讨厌，还是会尽力一试。 　　眉峰挑动，他接过了那张背景是萌趣动物的宣传单。 　　传单是阮唐自制的，上面印刷着可爱的兔子、狮子、老虎，边上的位置悬挂着小蛇，仔细看，背景里还有一只毛绒绒的狐狸。 　　传单的正中央，印刷着“阮老师假期作文专项辅导班”的醒目标题，旁边，还配有富有煽动力的宣传语，是阮唐原创的，灵感来自于街边小广告—— 　　“你，还在为机甲联赛中文分数不达标而烦恼吗？” 　　“你，还在为作文而冥思苦想吗？” 　　“这个假期，一起来感受中文之美，享受阅读，爱上写作吧！” 　　帝国大学中文系任教老师带班，权威认证，不容错过！ 　　联系方式 阮唐 通讯号：158xxxxxx” 　　这个文案，虽然夸张了点，但阮唐整体还是比较满意的，虽然有点尬，但宣传嘛，不可避免地就是这样，再加上他们几个卖力的宣传，一定可以的！ 　　然而，在一天卖力的宣传过后。 　　满怀信心的阮唐坐在她专门租用的咨询处，咨询处空荡荡，一阵凉风飘过，半根猫毛都没有。 　　如果此处配有背景音，那一定是一阵乌鸦飘过，尴尬地叫两声。 　　没错，根本就没有学生来！ 第四十一章 游戏猛如虎 　　旁边厚厚的一叠, 是阮唐印刷好的报名表，如今居然都没有消耗！ 　　是的，自从阮唐的辅导班开办以来, 这么多天过去，竟然一点进展也没有。 　　阮唐决定去看一下，这不应该的啊！ 　　李天谕那边的宣传也就算了, 毕竟，他原型是有点吓人, 让他过去宣传，只是重在参与, 以鼓励为主，可纪凌和秦虎都是猫猫，这不应该的呀！ 　　两只大猫猫嘛，虽然这个大猫确实大了点儿，但确实很萌哇，免费辅导，还是帝国大学中文老师, 还有免费的猫猫可以撸，要什么纸飞机？ 　　然而, 这些都是阮唐想象中的情况。 　　实际的情况——人高马大、一个个壮得跟头牛似的凶兽们，拿着阮汤制作好的传单，秦虎露出了自以为和善的笑容, 堵住了放学的瘦弱初中生的道路, 咧嘴热情笑着，露出雪白的锋利虎牙:“同学, 最近感觉学习上有压力吗？心理上有负担吗？要不来我们辅导班补习一下？” 　　被堵住的初中生唯唯诺诺, 颤抖着声音:“谢谢……不过不用了！” 　　声音如蚊喏的发言后, 这瘦弱学生不知哪儿来的劲儿，一咬牙，飞也似地跑了！只留下原地挥舞着传单，依旧中卖力宣传的秦虎，拿着传单，中气十足地高声道—— 　　“真的挺好的，还不要钱，哎哎哎！你别跑啊！免费的，真的很不错！” 　　这绑架式宣传，恐怕再宣传下去，生源还没招到，要因为恐吓学生进局子了！ 　　阮唐扶额，赶紧把他们拖过来，制止了这种恐吓民众的离谱的行为。秦虎一开始宣传时还挺抗拒，现在宣传没有成功，反而拥有了巨大的使命感，十分不服气—— 　　“不！阮老师，我再等等，一定会有人的！不是我说，连我都能听懂的中文课，他们居然还不过来，是不是眼瞎啊？” 　　阮唐：…… 　　倒也不必这样骂自己。 　　“走了。”纪凌显然稳重得多，尾巴一卷，赶他走人：“听话，阮老师这么说，肯定是有理由的，咱们回去分析一下，调整策略再过来，效果肯定会好一些。” 　　“好吧。”一生要强的宣传小队长·秦虎相当不服气，不过他虽然脑子不好使，还是非常听话的，毛茸茸的老虎尾巴一甩一甩，跟着纪凌回了大本营。 　　回到大本营，阮唐总算是松了口气——起码，成功阻止了这两只威胁路人，也不用担心因为扰民被举报了。 　　先调整调整，跟他们说一下，得和善一点，调整策略才行吧？ 　　阮唐端起茶杯，喝了口胖大海泡的温水润润喉咙，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一个声音从门口响起。 　　“阮老师，我给你带学生来了。” 　　这标志性的、如同冷兵器，总是带点阴郁意味的声音，是李天谕没错了！ 　　阮唐感觉很惊喜，无心插柳柳成荫，没想到最先带来学生的，反而是本来重在参与的李天谕！ 　　等等……按照纪凌秦虎那么个情况，这学生，该不会是李天谕胁迫着过来的吧？ 　　想到这里，阮唐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许，就在她思绪间，李天谕后面的一个小胖子早已兴高采烈地飞奔了过来——“老师老师！我要报名！我就是天谕哥的舔狗！快快快，报名表在哪儿啊？几时测试？” 　　——居然不是被胁迫的？ 　　阮唐惊奇地睁大了眼，表扬李天谕：“人格魅力挺大啊！” 　　“还好吧。”李天谕咳嗽一声，面上波澜不惊，实际上，触手都得意地卷起来了。 　　表扬完宣传人员，阮唐把一张报名表和黑色签字笔递给这个学生：“这里填表……同学，你家长同意了么？” 　　“啊，同意了同意了。”口头敷衍着，小胖子拿过笔，在姓名那一栏，填上自己的名字“王志明”，看到文化课基础这一项，却又有点傻眼：“哈？不是，你们这里打比赛，还要学文化课？” 　　阮唐比他还一头雾水：“我们这里就是暑期作文培训班啊，不学文化课学什么？” 　　“哈？”小胖子满脸问号，随即便一副被欺骗的语气：“不是吧？刚刚我和天谕哥打赌，他说玩游戏，单挑输了就过来培训——我还以为是培训游戏，提高水平那一种呢，搞半天是劝我去搞学习啊！” 　　又是一番乌龙——阮唐扶额。也是，她是说，李天谕是如何在短短几分钟内，说服这个青少年满心欢喜地跟着过来的——敢情又是发动了他的老本行，秘笈之·单挑游戏！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确实是个百试不爽的万能法宝——这个年纪的青少年别的不服，就服游戏打得好的人，不禁秦虎上钩了，这个小同学也上钩了！ 　　只可惜，她这里是作文辅导班，不是游戏技术培训班，所以，小同学过来这里，纯纯属于大冤种行为了。 　　搞清楚乌龙，阮唐便向这位王志明同学解释一番，并且把海报拿给他看：“小同学，我们这里是中文辅导班哦，不是游戏辅导班。” 　　“这样啊，我还以为天谕哥在这里上学，这里是辅导游戏技术的呢。”小胖子意兴阑珊地走了，显然对中文并不感兴趣，也不想报名。 　　而就在这时，门口忽而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 　　“就让他报班，老师！我出钱！我同意！” 　　走进来的，是一位老爷爷，虽然年纪大了，但是精神劲儿满满，中气十足，如果李天谕记性好的话，会记得，这正是他恐吓过的书店老板。 　　不过此时，他并未像上次那样吓得瑟瑟发抖，反而中气十足、老当益壮——“让他整个暑假都呆在这里，学不学无所谓，重要的是戒网瘾！” 　　与此同时，阮唐脑海里，终于出现了久违的系统提示音—— 　　“叮——触发委托【网瘾少年戒断计划（1）】” 　　“【任务描述】网瘾，网瘾！网瘾一直是不少家长的心病，迷上游戏的孩子茶饭不思，就想打游戏，你不给他打游戏，他真的会跟你拼命的！怎样才能让他们戒掉？家长们都着急疯了！ 　　【任务难度】四星 　　【任务奖励】50名师点” 　　来了，并且是大单子！初始任务就有50名师点！ 　　阮唐精神一振，紧接着就看到这位书店老板，老当益壮，像是拎着鸡崽子一般把这刚刚准备跑出去的小胖子拎了回来。 　　“嗷~！”小胖子痛苦得脸都皱成了一个球：“我不要！我不学！” 　　他哭嚎得如此之惨，老头子却不为所动，比他还狠心：“我今天就算是锁，也得给你锁到这辅导班里搞学习！坚决不能玩游戏！” 　　“不！嗷嗷！放开我！”小胖子被绑住，痛苦地扭动着——好家伙，这样子看起来，简直夸张到像是要戒赌瘾的瘾君子那种情形。 　　场面虽然热闹，但好歹并未发生什么特别激烈的肢体冲突，总体来说是老当益壮，小胖子全程处于下风，很快被五花大绑，送到了阮唐面前。 　　阮唐的面相，一看就是那种特别温文尔雅的古典文学中文老师，一副文化人模样，还穿着汉服制式的衣服，因此老汉可谓是对她充满了信任，毫不犹豫地把崽子捆到了她的面前，一口憨厚又暴躁的方言：“老师！俺崽子就教您手上了，要怎么摆弄您随便，给他个按踏实！” 　　啊这。 　　阮唐眯了眯眼，笑了笑，问道：“那，让他玩游戏呢？” 　　老汉愣了愣，表情一瞬间空白，随即坚决地摆了摆手：“那肯定是不行啊老师！让他干啥都可以，别让他碰游戏！” 　　而另一边，被捆住的小胖子小明同学，虽然被捆住了，但耳朵可没被堵住，闻言大喜，欢快得像是水草一样扭动着：“老师你没骗我吧？！真的可以玩游戏？不会是骗我的吧？” 　　“真的，哪儿有骗你的道理。”阮唐微微一笑，不再卖关子，指了指旁边的李天谕，吩咐道：“来，过来再和他打几把吧。” 　　这……这怎么可以？ 　　小明同学还没来得及欢快地扭动起来，他爷爷可不干了，立马一改之前的友好态度，转口骂起来——“你们这是什么地方？！你们这是什么机构？！我要举报你们！”他骂了几句，人老了心脏不好，捂了捂胸口，平静一下，继续指责道：“阮老师，你是姓阮对吧？亏得我看你是个文化人，才这么信任你，愿意给孩子报班……怎么啷个不成器，教好的不好，非教人打游戏！” 　　被人骂了一通，阮唐倒也不生气，只是笑眯眯地示意：“李天谕，过来，给客人展示一下你的手速啊。” 　　角落里的少年闷声不响地走过来，拉下黑色的兜帽，卷起胳膊的袖子——一条条黑色的触手舒展出来，如同游走的蛇——作为普通人的老汉，顿时吓得苍白，不久前被威胁的记忆再次复苏，他颤抖着举起手指：“你是……那个……那个混血种！” 　　李天谕淡淡地点点头。 　　阮唐笑眯眯地问：“怎样？您现在同意让孩子玩游戏了吗？” 　　作者有话说： 　　双更，夸我！ 第四十二章 网瘾少年的天堂 　　“可是……”这要是自己的问题, 苟一苟也就算了，毕竟，普通人不会去惹混血种, 这是常识，但是——这可是他家孙子！好好一孩子，怎么能叫这破游戏给毁了？ 　　纵使手抖到不行, 老汉涨红了脸，鼓起勇气大吼一声：“要杀要剐随便！反正我是不会屈服的——我们家孩子, 就是不能让他沉迷游戏！那是鸦片，是毒药！你再玩的话打死你！” 　　旁边的小胖子被绑住了, 也不甘示弱地扭动着，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脖子一横：“你打死我吧！你打死我吧！最好痛快点儿，这样你就没我这个喜欢玩游戏的孙子了！” 　　“你！你！”老人家涨红了脖子，抄着鞋底子就要上去，阮唐一个眼神示意，旁边的秦虎就跟训练好的哈士奇似的, 眼疾手快，一把轻巧地拦住老人家：“您老先冷静冷静嗷！这是您孙子, 打坏了可就没有了嗷！” 　　听了这话，老头这才冷静下来，只是依旧喘着粗气, 盯着他那不争气的孙子, 王小明也不甘示弱地回瞪，一脸摆烂样儿。 　　剑拔弩张, 双方天然的立场不同, 下一刻仿佛就要打起来。 　　眯了眯眼, 阮唐招呼纪凌给人沏了杯茶，平静道：“您先冷静一下，我也知道游戏不好，不过，在这之前，先容许我讲一个故事吧。” 　　阮唐讲的是她自己的故事，属于地球时代的、那个成为一个成熟知性的老师之前的阮唐的故事。 　　作为老师，学历要求是很高的，更高的学历，意味着更好的学校的敲门砖。生源好，教起来自然舒心一些。作为卷王中的一员，阮唐觉得，部署师范本科这个学历，还远远不够。 　　她决定考研。 　　不像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人群，阮唐很努力地学习，因为疫情，寒假阮唐没有回家。或者说，就算没有疫情，她也不会回家的，她每天按时起床，按计划表排课复习，笔记密密麻麻做了一页又一页，知识体系思维导图，完整清晰到可以直接出书。 　　时间很紧凑，在隔离的酒店小小的窗户里，她看见了窗外的烟花，“砰砰砰”的热闹声音，寂寥地炸开了。 　　“新年快乐。”她低声说了一句，然后继续沙沙地写作业，继续背诵心理学词条。 　　她觉得她已经足够努力了，她觉得她的人生如果出传记的话，这也将是浓墨重彩的一笔，但是，阮唐记得很清楚，4月1号，出成绩。 　　这一天，她上网查询了考研结果，结果显示，差一分录取。 　　仿佛一个愚人节的玩笑。 　　来不及去伤春悲秋，接着就是兵荒马乱地寻求调剂的日子，顺便找工作、报名学校面试、到处跑。 　　投简历，到处面试，刷题，准备考编，练试讲……那段时间很忙，是一种兵荒马乱的忙，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阮唐还是会打游戏，熬夜到转钟。 　　——有那么好玩么？ 　　当然好玩了，而且是那种血脉喷张，身不由己的好玩。 　　读一本小说，哪怕是快餐式小说，想要获得阅读快感，也得起码要十分钟左右的时间，还是特别沉得下心来、能读懂文字，并从中提取信息的情况下，才能在一片寂静中靠自己的脑补，陷入主角的喜怒哀乐之中。 　　而游戏，则将这种快感缩短为十几分钟，甚至是几十秒——各种酷炫的标志称号、局内对线拿人一血、万军从中取敌将首级、甚至于戏耍三四人最终四杀，乃至于最后推掉水晶——这也太爽了吧！ 　　当然也不是一直赢……被队友坑的时候，就特别生气，恨不得打到第二天天亮，就想把段位打回去，一转眼就天亮了。 　　阮唐有种在清醒着摆烂的感觉——她当然知道熬夜对身体不好，可是，这种在清醒中摆烂的感觉，像是考研失败的某种代偿，铂金，钻石，王者……一步一步向上爬，再也没有比这更清晰的目标。 　　她还没继续接着讲下去，旁边的王小明已经忍不住插话了：“不是吧姐，我这纯粹摆烂也就算了，以后大不了打工，您这好歹堂堂一名校毕业生，咋能跟我一样摆烂呢？嗨，不是，我说，你该不会是摆烂没考上老师，才过来办辅导班的吧？” 　　这话说得不太客气，知道实情的李天谕面色不善地盯了他一眼：“阮老师现在是帝国大学中文老师，在职。你小子给我放尊重点儿。” 　　王小明虽然摆烂，但对于自己的偶像还是尊重的，缩了缩脖子，干脆利落地闭嘴了，没再说话。 　　阮唐默默观察着这一切，顺便接上了话头，慢悠悠地说：“当然不是了……” 　　她微微一笑：“不好意思啊，我过了没多久就戒掉了，编制考试笔试第一，面试第一啊，没想到吧？” 　　王小明：…… 　　打扰了，本来以为是和他一样的摆烂人士，没想到归根到底还是本质上他老爹爹天天挂在嘴边的“别人家的孩子”，卷中卷的卷王——不打游戏的学霸还可以被嘲一句书呆子，又打游戏又看小说还学习好的，只能说，让人想死！ 　　王小明瘪着个嘴，安静摆烂中——行了，他不说了，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同。 　　阮唐此时，却也并没有再管他，反正来日方长，有的是时间让小明同学戒网瘾，现在的关键是，家长的态度，她转过头来，非常诚恳地对这位书店老板说：“您看，我说的也全是事实，我之前玩游戏，后来却戒掉了，这不是很好的例子吗？只是，戒游戏这个过程，可能并不是您想象中的用武力强制戒，咱要‘智取’对不？” 　　她的一番经历，终于使老人家有所松动。老人家“嗯”了一声，终于态度有所松动，说：“那我就试报个班——不求他学多少中文，只要别天天打游戏就好！” 　　“那当然。”阮唐微微一笑，“不过，后续有什么问题的话，还希望您家长方面配合。” 　　“那是当然。”书店老板点了点头。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阮唐脑海中的系统提示声响起—— 　　“叮！【网瘾少年戒断计划（1）】任务完成！名师点+50！” 　　“任务描述：家长认可了您的看法，并把孩子交到了您手上。” 　　大收获。 　　不远处，老汉在查看她的资历证明，确认是货真价实的帝国大学老师后，他放心地走了，走前还殷切握着阮唐的手交代：“阮老师，孩子就交给你了！” 　　“放心吧。”阮唐微微一笑，留了通讯号过后，和老汉道别。 　　而近处，目睹着一切的小胖子，不知为何，看到这柔柔弱弱的女老师微笑，总感觉心里毛毛的，但他还是色厉内荏地嚷嚷着—— 　　“反正我是不学了！打死都不学了！喂喂喂，要不玩游戏要么送我回家！” 　　阮唐并不回答，只是一脸平静地看着他挣扎着，扭动着——其实，很多时候教育理论上的“用爱感化学生”，到实际里并不那么好用。重度网瘾的青少年，并不会听你讲什么，反正他就是要上网，不给上就各种幼稚手段，生命威胁、苦恼、摆烂，各种手段，层出不穷。 　　小胖子被看得心里发毛，面对这种哭闹情形，一般师长都会给点反应，要么训斥，要么愤怒，而这个老师如此平静，搞得他心里毛毛的。 　　不管了。 　　小胖子王小明头一歪，一副摆烂样儿：“要杀要剐随便，反正我是坚决不可能学的。” 　　看样子，还是块硬骨头。 　　所以，阮唐微微一笑，轻轻问他：“真的吗？” 　　她的声音很小，但这种毛骨悚然的效果一点都不小——王小明是骄横了点儿，但又不是傻，仔细想想之前看过的戒网瘾报道，他忽而惊恐——卧槽！该不会是那种报道里的组织吧！说不戒网瘾就电击什么的！ 　　卧槽卧槽卧槽！早知道，无论如何也要求自家老爹爹赶紧带自己出去了！ 　　事已至此，王小明只好绝望地看着面前的女老师“吱呀”关上了门，面带微笑：“那么，现在就开始吧。” 　　完了。 　　他心想，以后有命活着出去的话，一定要曝光这个非法组织机构！ 　　后来的帝国大学传闻版本里，除了传阮老师是个大佬，身后有很多大佬小弟外，还有个很离谱的版本——据说，阮老师辅导班里早期的有个学生，是靠绑架来的！ 　　这个版本的说法，听着是离谱了点儿，但也不是全无道理。 　　镜头拉回现场，王小明同学吞了吞唾沫，几乎不敢想象自己接下来的噩运，而此时，阮唐却只是微笑着关上了门，然后说：“那么，现在就开始玩游戏吧，是单挑还是组排？” 　　王小明：？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是，这是真的吗？专门支开家长玩游戏什么的，这老师搞慈善的？满足网瘾少年的愿望，他爱玩什么游戏就玩什么游戏？ 　　这是天堂嘛？他不禁发出这样的灵魂拷问。 第四十三章 我是废物 　　“叮——网瘾少年戒断计划（2）开启。 　　【任务描述】网瘾也是心瘾, 它不像家长们所想象的那样是个洪水猛兽，却也不容小觑。你准备好迎接挑战，帮助这个长期沉迷游戏的学生戒掉网瘾, 健□□活了吗？ 　　【任务奖励】100名师点” 　　王小明目瞪口呆的表情里，阮唐点击接受了任务，翻开了系统商城。前期为了节约经费, 她基本没使用什么道具。但网瘾这种长期养成的习惯，要一下子戒掉, 还是得有道具更快一些。 　　“叮——是否使用10积分，兑换道具【情绪放大镜】？ 　　【道具描述】情绪放大器, 持续时间五分钟。” 　　“叮——是否使用10积分，兑换道具【偶像光环】？ 　　【道具描述】短暂地为您打上偶像光芒，引起学生崇拜，持续时间三分钟。” 　　阮唐点击了兑换，与此同时，缓缓关上了门。 　　“你不是很喜欢玩游戏嘛，小明同学？”她转头给王小明把绑着的绳子解掉：“那么, 现在不如跟你天谕哥一起单挑单挑？” 　　“嗨，不是。”王小明觉得, 这老师怎么把自己当傻子糊弄呢，天谕哥那可是游戏区知名主播啊，他怎么打得过？ 　　“不行不行！我本来就打不过！”他头摇得像拨浪鼓：“阮老师, 你放弃吧！就算是天谕哥单挑把我虐千百回, 我依然会喜欢玩游戏的！你不懂，‘你指尖悦动的电光, 是我此生不灭的信仰’！（注1）什么是信仰, 信仰就是被虐千百遍依旧热爱！一看你就不懂二次元！” 　　好家伙, 还挺热血。 　　阮唐微笑且无语，不过，她早有应对，说：“没啊，我是说，让你和你天谕哥组排，怎么样？” 　　——居然有这种好事？这是天堂？ 　　一见游戏就两眼放光的王小明，自然忙不迭地答应了：“可以可以！当然可以啊！” 　　“那么。”阮唐笑意更深一点，“我们这里还有一位同学，他也想玩，和你一起玩，没问题吧？” 　　这位同学就是旁边的秦虎，一听说要玩游戏，这个人菜瘾大的家伙也摩拳擦掌，激情满满：“同学，信我！我带飞！” 　　“可以啊。”王小明丝毫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接下来一个小时，是王小明一生中的至暗时刻。 　　——是李天谕放水变坑了吗？ 　　当然不是。 　　李天谕依然保持着游戏大佬该有的水准，各种藏视野、一秀三，但是挡不住另一边，又菜又爱玩的秦虎基本上是见人就上、一上就死、可以简称为送头典范。 　　小明同学受不了了：“上单别送了啊！你再送真赢不了了！” 　　“哦哦。”秦虎口头说着，答应得好好的，突然就惊叫起来，“啊啊啊！他们怎么又来抓我了啊！针对我是不是？” 　　“就你最坑，不抓你抓谁啊？”王小明无语吐槽道，这把又肉眼可见地要输了的时候，他看见李天谕所操纵的刺客隐藏视野，飞奔过去——他居然在偷家！ 　　周所众知，这个游戏砍掉水晶就可以赢，王小明觉得自己又可以了，心跳直接逼近顶峰值，尖叫着给李天谕加油：“啊啊啊啊——！天谕哥，你是我的神！” 　　然后，李天谕偷到一半，敌人又回防了。 　　“快跑啊天谕哥！”王小明比他还着急。 　　然后李天谕并没有跑，三四个人，他就这么莽上去了。 　　王小明觉得自己已经快昏过去了，这把必输好嘛！ 　　然后李天谕一番操作，三个人全死了。 　　王小明仰卧起坐，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紧接着秦虎那边莫名其妙被远古生物打死了。 　　最后，超级兵破一路高地偷家了。 　　王小明：？ 　　谢谢，人已经疯了！ 　　这才是组排的第一把，接下来的每一把，他都感觉很心累。要么是李天谕天秀直接全队躺赢，要么是李天谕也带不动，秦虎的莽就成了坑，直接带领队伍走向团灭。 　　这么打了一个多小时，他真的自闭了，忍不住了：“我靠，能不能不要带这个坑货玩啊？这半天起起伏伏，一颗星也没上！” 　　“是吗？”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阮唐，却忽而开口发言了。 　　“我们不妨用一组数据说明。”她沉静地指出，“王小明，你的赛季常用和胜率，我查了一下，场均输出占比16%，要知道，秦虎这个数据都有20%左右，李天谕更是高达30%，这还是他主要玩刺客英雄的情况；分钟经济占比方面，你还落后秦虎13个金币左右，补刀数……”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王小明捂住耳朵，彻底自闭。 　　之前，他还可以骗自己说，是队友坑了，所以自己才没完好，现在，这么清晰的数据摆在面前，简直就差直说——你是菜比，快退游吧！ 　　可是……为什么要退游呢？ 　　菜比……好吧，他就承认自己菜好了。 　　王小明百分之一的混血，混得恰好是鱼。此刻，他瞪着死鱼眼，咸鱼血脉触发，彻底摆烂中，情绪激动却又麻木——“是，我是又菜又爱玩，是，我是学习不搞，游戏也玩得不咋样，你能拿我怎样？大不了骂我几句废物，你以为我很在乎？” 　　是的，他想明白了，只要他彻底摆烂，就没有人能攻击的了他！本来就不是很积极的丧气情绪被无限【放大】，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地上的泥巴和草。 　　有什么办法，没有办法，他就是那样的烂人。 　　他无所谓地想道，虽然有点想哭，可他是烂人，是废物小孩，是没有人会在乎的存在。 　　居民区的普通人，总会传说混血种的故事，传说他们传承了野兽的基因，有强大的能力，却又有各种稀奇古怪的病，他们是拯救人民的大英雄，却又是自己都拯救不了的怪物。 　　可王小明自从小时候，就想要成为那样的怪物，或者说，英雄。现实里，他只能是成绩平平，丢到街上随处可见的小孩，只有在游戏里，他才依稀可以感受到，身为英雄的感觉。他也可以拥有掌握风雨雷电的能力，他也可以充满奇遇、大展身手。 　　他漫无目的地想着。然后，他看见面前的女老师蹲下来，微笑着说：“不能拿你怎样啊。” 　　“但是，人觉得自己废物的时候，不应该努力让自己变得不废物么？” 　　“这么小就咸鱼，这可不好啊，小明同学。” 　　王小明其实很想就嘴硬说，是的，我就是烂，烂就是我的本性，但在此时此刻，望着面前微笑着的女老师，他却只是心里有种模模糊糊的感觉，有些期冀，却又害怕失望。 　　“那么，我该怎么做呢？”他仿佛自嘲般笑一下，“我是真的很笨……真的在学习上没天分那种，我不是不努力，我就是根本学不好！我是废物！” 　　“我是废物”四个字，振聋发聩，在人耳边飘荡。 　　一般人很难承认自己废物的，但在此时此刻，他竟然坦坦荡荡说了出去。说出去的同时，王小明也感觉自己内心有点空落落的。 　　我是废物吗？ 　　哦，原来，我真是废物啊。 　　有点子悲哀，有有点无可奈何。 　　在之前，阮唐遇到过的学生中，有太多太多“王小明”，他们中一部分人也奋起过，也试图把自己活成励志小说，但最后，归于平庸，归于摆烂。 　　“没关系的。”阮唐笑着反问说，“这不正是我们老师这个职业存在的意义么？你跟自己比，每一天都进步一点，不也会越来越好么？” 　　王小明愣住了。 　　是么？ 　　这原来是老师存在的意义？ 　　不是为了教授那些精英，不是为了让优秀的学生更优秀，而也会把关注给予他这样的小孩…… 　　再往后的十几年里，王小明依旧记得当时的场景——年轻的女老师微微低下头来，笑望着他，甚至抚摸了一下他的头。阳光下，她的头发都被泛出了淡淡的金黄色泽，美好得像是被镀上了一层岁月静好的光。 　　他从未有过这样的冲动——他想要改变点什么，最想要改变的，就是现在这个摆烂中的自己！ 　　从今天开始，他不要再沉迷游戏中了！玩也没玩好，学业没学好，算什么男子汉！ 　　当然，王小明所不知道的是，那光环，呃……其实是阮唐给自己打的。 　　当然，这事其实无关紧要，目前的状况是，王小明只感觉内心澎湃，仿佛有一股热血喷涌而出，他紧紧握起拳头，第一次不是迷迷糊糊，而是认真地睁开了眼睛，坚定道：“那阮老师您说，该怎么做才好，求您给我指条明路！” 　　还有血性就好就好。起码这号还没彻底练废。阮唐微微一笑，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计划表：“很好，那么，我们就开始第一天的游戏训练吧！先从补兵开始！” 　　小明同学：？ 　　老师，剧本不是这么走的吧？！这个时候，他都幡然醒悟了，不应该带他去好好学习么？搁这儿练什么补兵？ 　　作者有话说： 　　注1：该句引自b站，著名番剧《某科学的超电磁炮》会有大量刷这句应援语。此处语境与此无关，大家可以看做某中二少年的嘴炮即可。 第四十四章 王小明的背叛 　　“你现在摆烂的理由, 是学也学不好，玩也不好，既然这样的话, 为什么不一起练呢？” 　　面前女老师的表情认真，王小明也觉得挺有道理的样子，他痴呆道：“好……那好吧, 只要我爷爷同意的话。” 　　于是，小明同学过上了上午学游戏、下午学中文的课。 　　一开始, 他只觉得信心满满，阳光明媚, 活力十足，恨不得从今日就奋起，不再当一个废物。 　　然后一天下来之后他发现——他错了！而且错得离谱！这游戏课程就不是人上的！ 　　补兵基础训练就不说了——完全是按照职业选手的训练来的，计数计得比数学题还细，更痛苦的是还有单挑环节——和李天谕单挑，对方这样的游戏大佬，王小明怎么打得过？ 　　直接输都是好的, 更有甚者，会把他堵在一塔和水晶的位置反复玩弄, 甚至有时候还越塔过去杀他，游戏体验就是约等于没有，王小明简直是痛哭流涕, 抓着李天谕的衣角大喊——“大佬, 快收了神通吧！” 　　“好吧，如你所愿。”李天谕耸耸肩, 结束了这段魔鬼教学。 　　半天的魔鬼训练终于结束, 下面是学习中文时间。 　　今天讲解的课文是《庄子与惠子游于濠梁之上》。 　　文中说道：惠子曰：“子非鱼, 安知鱼之乐？” 　　庄子曰：“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注1） 　　“这就是‘子非鱼，安知鱼之乐’的出处。”阮唐笑眯眯地说，“这段哲学辩解非常有意思——你不是鱼，你怎么知道鱼的所思所想呢？” 　　如果放在往常的话，打了一上午排位的王小明，保证心里全惦记着游戏，可这么一套组合拳下来，他看到游戏图标都有点想吐，此时，看到这篇文言文，结合着阮老师的讲解，竟然隐隐约约感觉有所悟。 　　是啊，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你又非我，你怎么知道我现在的体验？就算是一个差生，就算是一个读书烂的学生，我的体验也是独一无二的独一份，难道不是么？ 　　王小明的水平不足以让他总结出什么精妙简练的大道理，在这一刻，他只觉得自己进入了某种奇幻的冥想状态，脑子里晕乎乎的，耳朵尖尖上有什么东西隐隐发痒——然后他摸了摸耳朵，愣住了。 　　是鱼鳍。 　　这代表着，他的兽血基因含量提升了起码三个百分点。 　　王小明愣住了。 　　这种对于混血种来说是噩运的事情，对他来说却是喜讯——他出生时去做过基因检测，他混血的是鱼基因，但他的混血基因含量才3%左右，约等于没有！ 　　而现在，混血基因提升了！而且，离30%的安全线，差了十万八千里！ 　　王小明简直欣喜若狂，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我也有今天！” 　　继承了鱼的能力，第一个想到的自然就是游泳——他迫不及待地跳进池塘里，畅快淋漓地游了一番——太爽啦！太爽啦！游得比之前快多了，简直是丝滑无比！ 　　哈哈哈！这个辅导班也太神奇了吧！ 　　第一次在人生中感受到畅意而不是颓废挫折，王小明一向丧丧的表情都变得精神起来。他一个猛地再次扎进水里，激起一整片的涟漪——他也有超能力了，哈哈哈！ 　　自从意识到学习中文真的可以提升自己的混血基因后，不用阮唐催促，王小明也会自觉过来学习中文，态度可比之前积极多了，甚至会主动问阮唐：“阮老师，能不能多学一些有关水和大海的文章啊？” 　　阮唐当然知道，他这是为了提升自己的能力，不过，这对她来讲，也不是什么难事，她便笑眯眯地答应了：“之后会有安排的哦。” 　　得到满意的回答，王小明便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谢谢阮老师！” 　　随着他的离开，阮唐脑海中，再次响起系统任务完成的提示音。 　　“叮——！拯救网瘾少年计划（2）完成，名师点+100！ 　　【任务描述】王小明开始自愿并自觉地学习中文。” 　　突击训练之后，王小明的状态一天比一天好了。 　　这天，阮唐正在教授课文《观潮》。 　　只听她读道：“那条白线很快地向我们移来，逐渐拉长，变粗，横贯江面。再近些，只见白浪翻滚，形成一堵两丈多高的水墙。浪潮越来越近，犹如千万匹白色战马齐头并进，浩浩荡荡地飞奔而来……”（注2） 　　阮唐抑扬顿挫地读着，无需多余文字描述，一股蓬勃的气概，便从人内心深处喷涌而出，那种宏大的、气势磅礴的自然场景，竟然能用文字展现得淋漓极致，即使是人未在其中，也能身临其境地感受到文字间的潮水涌动，波澜壮阔。 　　鱼属性的王小明，只感觉畅快极了，像是有春风拂面，又像是细雨拂面，前所未有的活力在他的身体中畅快地游着！他第一次感觉到了所谓的力量——他激动地拍了拍桌子，感觉自己像是远古巨兽一般，拥有强大无比的力量，可以乘风破浪！ 　　然后，他敲桌子幅度太大，一不小心给旁边的纪凌晃醒了。 　　纪凌：？ 　　纪凌睁开那双黄金瞳，淡淡地看他一眼。 　　真正的猛兽是不需要任何言语威胁的，他就那么看了王小明一眼，食物链级别的压制，都震得王小明往后缩了缩脖子，讪笑道：“不小心，不小心。您睡，您睡！” 　　经历了这番惊吓，王小明沮丧起来。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小有成就的。可哪里想到，自己依然还是那么弱小。 　　还是那样废物的王小明啊。 　　就连名字，也像是街边随处可见的路人甲。 　　这种沮丧的认知，使得王小明后半节课都没怎么睡好，无精打采的样子，就连阮唐都注意到了。 　　为此，阮唐特意把他喊过去谈话。办公室隔音效果极好，对面的女老师温和地问他：“最近怎么了？我看你上课精神不太好的样子。” 　　“没什么。”王小明却依旧是浑浑噩噩的，摇了摇头：“就是有点犯困……” 　　“老师知道，最开始学习可能会感觉很困难，但是坚持下去，一定会有收获的。”阮唐笑眯眯地说，“你们打游戏的时候不也是这样么？只有多次练习连招，才能打出天秀的效果，要坚持呀，小明同学。” 　　王小明一怔，点了点头。 　　温柔的劝解犹言在耳，但王小明感受到更多的感觉是困。那篇《观潮》仿佛知识量太大了，压得他困到不行，一回去，连招呼都来不及打，就莫名其妙地睡着了。 　　他隐隐约约做了个梦。 　　他梦见自己变成了一条鱼，有什么东西滴在身上，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力量感，鲤鱼打挺，跳过了龙门。 　　这个梦醒来，王小明只觉得口干舌燥——但同时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活力，他感觉有个声音在耳边轻轻说着什么，但又听不清。 　　“血……” 　　这个念头似乎是无端产生的，伴随着疯长的鱼鳍。只觉得口干舌燥，像是一条脱水的鱼——这是鱼类基因病的一类发病综合征。 　　而王小明不知道的是，如果有机构来检测的话，会发现他的基因含量在迅速的飙升着——他过度使用了自己仅有的“能力”，以至于，基因病的伴生病症，卷席而来！ 　　白噪音的耳鸣中，他终于听清了，那句来自远古的呼唤。 　　“你需要一滴纯人类的血，就能变得更强。” 　　声音到这里戛然而止。 　　但不知为何，那句话却变得分外清晰。 　　而且，更怪的是，王小明居然发现，自己知道这个纯种人类是谁——似乎是谁告诉过她，阮老师就是纯血人类。 　　在辅导班第三天，王小明发高烧了。 　　一股子水在这个时候恰如其分、咕嘟咕嘟地冒出来，他缀饮着这清凉的水，皮肤的燥热终于缓解些许，感受到阮唐的靠近，他稍微恢复点儿清明，喃喃道：“阮老师。” 　　阮唐给他换好浸满冷水的毛巾，低声道：“是低烧，你可以先睡一会儿。” 　　“不……不能睡……”王小明迷迷瞪瞪的，忽而，他脑海中，闪现出一个模糊的场景，渐渐的，那个模糊的场景终于渐渐清晰起来——是鲤鱼跃龙门！ 　　波澜壮阔的大海里，唯有那个幸运得到一滴纯种人类血液的前辈鲤鱼，一改之前的萎靡不振，一下子越过了龙门，成为力量强大的神兽！而其他的鱼，抗不过基因病的折磨，如同潮水般瘫倒在海底，密密麻麻。 　　“阮老师！帮我！”骤然，低烧中的王小明骤然爬起来，迷迷瞪瞪的眼睛里的泪痕，低烧带来的汗渍，苍白的脸色，以及耳边脸庞的鱼鳞，让他看起来十分可怜。 　　他跪倒在阮唐面前，大声哀求：“阮老师！可不可以帮帮我！一滴血，只要一滴血就好！” 　　如果是一开始的阮唐的话，可以感受到，此时他的四周开始散发出一些微弱的致幻因子，它们可以轻微地影响人的情感。 　　只可惜，见识过更高等级的人鱼致幻作用，阮唐现在就跟打完通关boss再来新手村一样，对这种致幻作用完全免疫。 　　她神色清明，只是冷敷毛巾的动作慢下来，耐心而温和地看着他，低声问道：“为什么呢？” 　　“我要死了，阮老师，你要是给我一点血的话，我就可以活下来。”他的声音更加虚弱，也更具有迷幻性，断断续续，显得十分可怜：“阮老师……帮我……好不好……只要一点点……” 　　阮唐没说什么，只是微笑着，沉静地看着他：“想要我血液的人很多，你能付出什么呢？” 　　“可是……可是！”王小明瞪大了眼，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阮老师不应该是极致温柔的人么！怎么，怎么这个要求都不答应他？！他仍然在低烧中，动物的掠取本能，竟没让他意识到这种“我需要，所以其他人要奉献”的思维有什么不对。 　　阮唐放下毛巾，眼底的笑意也淡下来。 　　“小明同学，你身体不舒服，是不应该继续学习了。回去好好休息吧，顺便好好反省一下。李天谕，送客吧。” 　　随着阮唐话音落下，脸色虚弱的王小明，被一根漆黑的触手干脆利落地打包，丢到门外——丢到门外的时候，他依然是有点不敢置信的——不！这不可能！阮老师明明那么温柔又对学生好，怎么一滴血就那么小气？ 　　大门内，阮唐低垂了眼眸。 　　一开始，代表王小明的【鱼】的剪影，由正向阵营渐渐移入负向阵营，她还惊讶了一下，心想，这么个孩子也就网瘾了点儿，也不算什么大恶人，怎么就负向阵营了呢？ 　　现在她明白了。原来是因为贪念。 　　就像是贪念网络、沉迷网络一样，戒掉了这个瘾，还有下一个。贪恋网瘾的王小明，由于发现自己的能力可以晋升，就开始沉迷于这种超能力——甚至于，想要牺牲一开始对他有恩的人。这种全世界都欠我的巨婴态度，可不就是恶么？ 　　想罢，她翻着《西游记》，又看一遍。 　　古人诚不欺我，人真的要多读书，真是经典永流传啊。 　　作者有话说： 　　注1：选自《庄子·秋水》莫名变化之咸鱼含量增加 　　注2：选自部编版课文《观潮》 第四十五章 全是内鬼 　　是夜。 　　窗外月色正浓, 是能引人吟诗作对的好景致。 　　但此时的阮唐，却没有这样的闲情逸致。 　　想到王小明的事，她的笑意淡了下来。 　　虽说这件事没给她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可是，教到的学生有这么个白眼狼，和魏深蓝通话时, 阮唐还是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响。 　　还是那个问题。 　　她真的能够接受，毫无回报的付出吗？ 　　她真的能够像圣人一样, 以德报怨吗？ 　　阮唐发现，自己竟然不能。 　　面对王小明这种恩将仇报的白眼狼行为时, 她都恨不得直接放弃这家伙。 　　即使她已经观察到，王小明似乎神志不太清醒，疑似受到什么神秘力量的控制。 　　依旧是不忿。 　　晚上，隔着几个星系，和魏深蓝通话的时候，他们探讨到这个问题——教育者真的能以德报怨吗？ 　　“那当然。”魏深蓝温和答道。 　　阮唐吃吃笑起来：“你该不会想要说，这个人就是你吧？” 　　魏深蓝也笑, 他的笑意温柔，如同鸽子低沉的咕咕声, 只听他反问道：“如果我说是的话，阮阮会不会觉得是我在自夸？” 　　“没有没有，我相信得呢！我相信我男朋友就是品德高尚, 人类宝藏！”阮唐夸张地拖长了语调, 于是魏深蓝也跟着爽朗地笑出声来。 　　不过，通话时间并不长。过了不久, 就有人过来, 低声说了些什么, 魏深蓝抱歉道：“阮阮，抱歉了，待会给你回电话。” 　　“嗯，回见，你去忙吧” 　　欢声笑语淡去，魏深蓝脸上的笑意也慢慢淡下来。 　　“进行试验吧。”他低声道。 　　另一边，空间站实验室内。 　　今天试验的，是高温环境。 　　进行全身消毒、换好防护服后，一个身形纤长而瘦削的青年，被置于实验舱内，白皙到病态的皮肤，以及一双标志性的蓝色眼睛。 　　他一动不动，背后甚至有一对洁白的羽翼，这种场面，如同受难的耶稣。 　　另一边的控制台，对讲机传一个又一个机械音的命令—— 　　“高温环境准备完毕。” 　　“生命体征监测仪准备就绪。” 　　“急救设备准备就绪。” 　　“各单位准备，进入倒计时，3，2，1——开始！” 　　随着一声令下，超高温度顿时在试验舱内迸发——这是要将普通人融化的温度，但这双蔚蓝色的眼睛，居然一眨也不眨——要知道，人遇到危险情况，出于自我保护，是一定会眨眼的。 　　基因病的神经痛非但没有减轻，高温反而加重了这种神经性的抽痛。 　　结合上次的冷却液实验，想来解决还是靠低温为主。 　　再次记下实验数据，实验结束。实验舱打开，实验人员也不禁为这位青年叹气。 　　“我说，没有必要的。”他说，“既然现在有显而易见更有效率的解决方案，为什么要来这里受这种苦？那位纯种人类女性，应该已经很信任你了吧——不然也不会轻易答应结婚的请求。既然这样的话，为什么不让她来进行试验呢？” 　　“我早期提出的脑科手术的想法确实太极端，被您否决也是意料之中——确实，出于人道主义考虑，纵使她现在阴差阳错地共用了您曾经分割出的一部分脑子，继承了您的一部分能力，那也应该保证她活着。” 　　科研人员顿了顿，又继续道：“可无论是她的血液，亦或者是你不愿意让她受伤，仅仅是进行性行为，都可能比这种单纯武力手段好得多——那可是纯人类的□□。” 　　“一管血并不太疼的。”科研人员说着，晃荡过去：“我们甚至可以说，这是常规的体检。” 　　“我当然知道。”一阵神经性的抽痛终于稍微缓解些许，魏深蓝平静道，“可是一管能根治吗？一管之后，如果我再疼起来，又该怎么办？假如其他重要人物得了基因病疼痛怎么办？” 　　“这个头不能开。” 　　物理降温的方法，虽然看似蠢了点儿，但的确缓解了部分的神经痛——他感觉到，自己的灵魂，恍若半边蓝色星星点点的星光，在依稀闪烁着，在冷凝液的作用下，星星们终于一点点聚集起来，神思也渐渐凝神。 　　“本次实验数据记录完毕，请实验人自行步出实验舱。” 　　“本次实验数据记录完毕，请实验人自行步出实验舱。” 　　机械音重复三次，在差点确认丧失自主行动能力时，实验舱内脸色苍白的人，终于缓缓地、踉跄地走出了实验舱。 　　——真的会有宁愿自己承受所有痛苦、不愿意向其他人索取的人吗？真的有以德报怨，忘记过往的背叛，为了全人类的利益而继续努力的人吗？ 　　确实有啊。 　　科研人员惊悚地发现，在如此虚弱的环境中，那个人居然露出一丝笑容。 　　半个小时后，阮唐又接到了自家男朋友的电话。 　　“抱歉。刚刚有点事情在忙。”电话里，他的声音有点虚弱。 　　“怎么了？”阮唐问道。 　　“没事。”通讯器那头，魏深蓝摇了摇头。 　　应该是基因病吧。阮唐猜测，从纪凌秦虎他们的情况来看，精神萎靡不振，多半是基因病又复发了。 　　阮唐其实也很想告诉他，基因病的研究，也许可以通过她系统做任务、兑换基因融合液解决。 　　可毕竟这件事太过超自然，而且也没能真正实现。 　　还是等兑换之后有把握再告诉他吧，给他一个惊喜。果然要抓紧时间多做任务，兑换那瓶高级基因液呢。 　　于是，继续谈到之前的话题，谈到被控制的王小明。 　　阮唐简单描述了这种状况，魏深蓝想了想，告诉她：“也不一定是他的错。他这种情况，很像是遇到了精神控制系的生物。” 　　这大概是阮唐这个地球人从未设想过的角度了，事实上，除了系统道具外，她还未曾掌握过什么超自然的能力。 　　此时被这样提醒，倒是虚心好学地请教：“那这种精神控制系，也未免也太恐怖了吧？”控制所有人，一不小心就身边全是内鬼什么的，想想就恐怖啊！ 　　“也不一定。”魏深蓝沉吟着说，“精神控制系，比如说幽灵族、混沌族，他们大都体能非常弱，所以控制时间非常有限，况且，也不是没有可以对付的方法。” 　　“这样。”他说，“这边空间站还有一点精神净化类溶液，我申请一下，隔日星际快递给你。” 　　万万没想到和男朋友的日常闲聊还有这样的效果，阮唐点了点头：“那就多谢你了。” 　　“和我道什么谢。”魏深蓝笑。 　　“那……晚安呐。”阮唐说。 　　“嗯，晚安。”魏深蓝温柔地挂掉通讯，继续高温试验中。 　　是夜。 　　挂完电话，一阵奇异的电流划过胸口，阮唐突然感觉心脏处有一点抽疼。 　　不知为何，阮唐竟然有些睡不着，不是因为王小明的事，那事对她不造成任何困扰——她望向天空，看见了璀璨的、温柔的星河，银色的星星，在无声地闪烁着。 　　看着这天空中的星星，阮唐默默想，也不知他们的实验进行得怎么样了？还有多久才能回来？ 　　多想无益。 　　她怅惘一会儿，便洗漱睡了。 　　此时这是安静的夜。 　　让我们把视角拉远一点，拉到宇宙空间的维度——如果有人能看到灵魂的实质的话，就会看到，蔚蓝色的、一分为二的灵魂，属于基因病的灰色部分，都在一点一点、一点一点地减小着。 　　可能是因为昨天和男朋友通讯的缘故，阮唐第二天看到王小明那熊孩子鬼鬼祟祟出现在辅导班门口时，心里没那么堵得慌了。 　　不过，那是她自己想开了，不再为了这件事情生气搞坏身体，不是原谅王小明这人了。这个立场，还是需要再次申明一下的。 　　“你过来干什么？”她淡淡问道。 　　王小明看见她，倒也有些不好意思，讪讪地缩头回去：“那个……我来旁听啊。” 　　见到阮唐神色显然不好，他赶紧狗腿道：“那个！阮老师！我可以解释的！道歉！哦，对，道歉！那个啥，我昨天是头脑发昏了，我平时真不这样，我以后也不敢了，真的！” 　　阮唐露出有些无奈的神色。 　　这人滑跪的也太快了，让人记恨都不怎么好记恨。看来，魏深蓝说得果然没错，确实是精神控制，而且是极端情况下。 　　平时的王小明，还是那个傻里傻气、天真快乐的饭桶王小明。 　　那么，究竟是什么东西在背后捣鬼？ 　　阮唐点点头，从容道：“那行，上课老实点儿！” 　　“好咧！谢谢阮老师，谢谢啊！”王小明咧嘴一笑，总算混得一旁听资格。老老实实把滑溜的鱼尾巴藏好，找了个角落里的位置在旁边旁听。 　　今天讲的课文是《陋室铭》，作为我国传统名篇，宣扬的也是最最正统的文人傲骨——斯是陋室，惟吾德馨（注1）。这是简陋的房子，但我的德行方向。想来文人傲骨，不过如是。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注1）阮唐读第一句话的时候，王小明耳边的鱼鳍纹路，骤然明显。 　　他双眼发直，似乎不再受自己支配，悄悄把板凳平移到纪凌桌旁，小声捂住嘴说：“兄弟，能醒醒嘛？我有个伟大的计划！” 　　纪凌漠然地睁开黄金瞳，又漠然闭上，继续睡觉。 　　王小明扼腕叹息，这个兄弟看着挺靠谱，结果居然嗜睡！ 　　他有点着急，不得不加快了寻找的速度。 　　“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注1）阮唐念第二句话的时候，王小明悄悄把板凳移到了秦虎那里。这只老虎嘿嘿一笑，与王小明勾肩搭背：“兄弟，过来打游戏？我刚买的新游戏，可带劲儿了！” 　　“不了不了，这不还有事儿要忙。”王小明暗暗摆手，小声道：“兄弟你听着，我有一个伟大的计划……” 　　听了半晌，这只傻老虎一脸懵逼的样子：“你说啥！没听懂，要不你大声点儿？” 　　王小明怎么可能大声，他着急得要死，只好再次转移目标——冷静，一定要冷静，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他的眼睛滴溜溜地上下转悠，李天谕……看着太阴沉了，他妹妹李夏又太小了，一看就不知事……犹豫再三，王小明的目光，终于落在了教室角落的某处——一簇火红色的背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火狐狸荧。 　　他心中灵光一闪，有了！听说这个姑娘和阮唐是闹过矛盾的，这立场就很合适！ 　　王小明大喜，趁着快要下课，赶紧悄悄溜过去——他的【天赋】已经少见稍见雏形，在空气中溜得快得像一条鱼。 　　他悄声说道：“我有一个伟大的计划……” 　　这一次，这个美艳的小美女，抬眼看他，有点狐媚的眼神，甚至看得王小明这个青春期小男生心里一跳，可能是荷尔蒙影响，他本来还打算缓缓道来的，结果全跟倒豆子似的和盘托出：“那个……大概情况就是这样，不知道你意下如何，美女？” 　　火狐狸荧沉吟半晌，终于骄矜地点了点头。 　　“那我怎么联系你？”她问。 　　终于找到战略同盟，王小明大喜：“我们隔两天再联系，免得太引人注目！到时候我联系你，在胡同街28号……” 　　火狐狸荧朝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目的已经达到，一下课，王小明就混入人群之中，还不忘朝辅导班方向竖了竖中指——拜拜了您咧！要不是受人之托，谁会回来当舔狗啊！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辅导班的另一边，目力所不能及之处，阮唐眯起眼，收起放置道具——【人鱼的祝福】。 　　是的，王小明人真没那么蠢，一上来就随便找人说自己的计划。是【人鱼的祝福】这一道具的致幻作用，让他迷迷糊糊的，只记得自己的目的——去找人密谋！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这简直是大声密谋——好家伙，全是内鬼！ 　　王小明走后，一个个“内鬼”，纷纷露出毛茸茸或者滑溜溜的尾巴，开始聚集成团，发表卧底感言。 　　“抱歉，我太困了，实在没办法。”纪凌有些歉意，阮唐挥挥手，表示不必在意，秦虎倒是得意的紧，赶紧上供自己的情报——“他说是他得到一款神秘药水，可以缓解基因病咧！让我要的话找他去买——反正我是不信的，傻子才信！” 　　阮唐微微点了点头，转头望向旁边的火狐狸荧。 　　旁边的小跟班李夏也跟着煞有介事地点头，煞有介事地拿滴溜溜地眼睛瞧她，看见火狐狸回望过来，天敌的属性让她忍不住缩回阮唐后面。 　　火狐狸荧：…… 　　我有那么可怕吗？ 　　作者有话说： 　　注1：引自《陋室铭》刘禹锡 第四十六章 初战告捷 　　“你不讨厌兔子了？哇哦我的天哪！”秦虎眼睛瞪得有铜铃大, 火狐狸荧禁不住翻了个白眼—— 　　士别三日还当刮目相看呢，（注1）其实，在道具【玻璃罩的玫瑰】治愈下, 她那种偏激的心境，早就缓解了不少了——跟个小姑娘争风吃醋？这小姑娘甚至还没齐她腰，这也是有够幼稚了。 　　她翻了个白眼：“早点治治你的脑子, 别里面晃悠的全是水。” 　　眼看着人又要吵起来，阮唐赶紧把话题拉回来, 避免了这场战争，：“还是来说说之前的事吧——大家觉得, 王小明这是要干什么呢？” 　　“王小明肯定是要拉拢我们。”火狐狸荧沉静道。 　　“至于拉拢我们干什么，他说的是，邀请我去一同去售卖一种药水，也就是分销。他说销量好的话，以后就不用刻苦 念书考大学了，躺着都赚钱。”火狐狸荧说道。 　　“哇！这听起来就挺违法乱纪的样子，阮老师, 我们赶紧举报他吧!” 　　秦虎在一旁听得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随着他的话音落下, 阮唐脑海中，传出系统的提示音—— 　　“叮——！新任务开启。 　　【任务名称】王小明的烦恼（1） 　　【任务描述】一个叛逆的小胖子，一个数学很差的网瘾患者, 还有谁会喜欢他呢？孤注一掷的王小明, 决定去售卖某种灰色地带的药水，作为老师, 你将如何处理此事？ 　　【任务难度】四星 　　【任务奖励】150名师点。” 　　任务加难了。阮唐心想。 　　但事情的问题, 远远不只是任务加难这么简单——仔细分析一下, 就会感觉到，王小明背后，一定存在着一个供应“药水”，并且让他相信这一套的人。 　　——那个幕后黑手是谁？ 　　深思熟虑过后，她摇了摇头，笑着说—— 　　“不，先不忙着举报——看过间谍类型的电影么？” 　　“啊？我们不是在说王小明的事，阮老师你提电影干嘛啊？”秦虎一脸懵，但其他学生们立刻明白了她的暗示。 　　火狐狸荧沉静地点了点头，撩起侧边一缕火红色的发丝，眼神清亮中带着一丝魅惑：“明天我会尽力套他话。” 　　作为王小明游戏里崇拜对象的李天谕也表示：“下次和他双排我问问他。” 　　“我就不去了，我就装不感兴趣吧，免得人多了露馅儿。”深深感觉到融入不了加密通话，听得一头雾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秦虎，挥了挥虎爪子，倒是非常有自知之明。至于纪凌呢，他……他又睡着了。 　　纪凌【嗜睡】的基因病体征已经越来越严重了，只是可能由于潜意识的控制，还没表现出另一面【狂躁】对他人有害的那一面而已。 　　阮唐叹口气，觉得自己做任务的进程还是得更快点才是。 　　“那么，拜托了。”她双手合十，朝两位主力人员道。 　　被如此郑重地拜托，火狐狸荧显得有些忐忑，她不知道自己能否顺利完成任务——是的，傲气是她的保护色，从她总是写日记就可以看出来，她其实内心是很脆弱敏感那种人。如果说按照心理学中的四种气质类型，她应该会被归为抑郁症。抑郁质主要特点，情感敏锐，细腻，却容易感到孤独感。（注3） 　　——她真的能做好吗？ 　　——她会不会像秦虎那样，傻乎乎地说漏嘴？ 　　仿佛看出了她的犹豫，阮唐笑着说：“别担心，我会跟你一起去。” 　　可是……火狐狸的担心并没有减小，反而更加浓重了。 　　“可是如果一起去的话，恐怕会引起他的怀疑吧？”她问出了自己心中所想。阮唐却笑着摇了摇头：“不会的，我有办法能把自己伪装成和你相似的样子，如果按照你们的理解的话，这大概类似于……兽类所能获得的【能力】？到时候，我可以帮你，只要你想的话。” 　　只要想的话么…… 　　火狐狸荧迟疑地点了点头。但，不得不说，阮老师能来这件事，给了她很大程度的安全感。 　　第二天，火狐狸荧如同约定一样，去王小明所说的网咖去找他。 　　来到约定的地点，王小明早已在里面坐着了，见到她过来，甚至递给她一杯饮料：“天挺热的，喝了饮料咱再说正事儿？” 　　不得不说，现在的王小明比起之前来，确实更加自信了，气质上也不再畏畏缩缩的——只是这自信的源头，令人有些起疑。 　　火狐狸也态度良好地接过饮料，朝他一笑，便是水光潋滟。 　　王小明便被这一笑勾了魂，态度间愈发亲昵起来：“荧！真的，我不骗你，真是个赚钱的好法子！像是我们学生党么，又没什么自己的零花钱，捞个这样的兼职做做，岂不是再好不过了？” 　　火狐狸荧矜持地点了点头，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套话，怎么问出他幕后提供货源的人是谁、以及出于什么目的去提供这样的东西。 　　“那你……”她犹豫着开了口，却在下一个瞬间，被破门而入的人吓了一跳——只见一个老头正在和前台机器人服务员争吵—— 　　“我不管，你们这是什么地方？！你们这是害人啊！”老头吵得脸红脖子粗的，显然被气得不轻，“那里头就是我孙儿，屁股上几个巴掌印我都还记得呢，还隐私，隐私个鬼！” 　　而被他提溜起来的机器人，显然处理不了这句充满了国粹的话，只是机械而固执地重复着——“对不起，您没有进入权限……” 　　这一人一机器，吵得叫一个不亦乐乎，目前显然老头落了下乘——因为他无论怎么吵吵，应用了自己几十年的人生智慧，这机器人就那么一句，机械直板的电子音—— 　　“对不起，根据法律要求，您没有进入权限。” 　　“对不起，根据法律要求，您没有进入权限。” 　　“锤子没有权限！我是他监护人，监护人你懂吗？”老头脸红脖子粗的，急得很：“我孙子在里面上网，你们不管我管！” 　　虽然没有进入权限，但这并不妨碍他哐哐地砸舱门——“王小明——！王小明！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别躲着不出声！”（注2） 　　火狐狸荧感觉有点尴尬——但是王小明更尴尬，那游戏舱里面根本不是他，要不是隔音效果好，早就打扰到别人了！ 　　但这么一直让他敲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他瘪了瘪嘴，不情不愿地从旁边露出半个头来——“我在这儿呢，老爹，不要再去别处找我了。” 　　“你！你小子还知道要回来？”见到他，老头更是气不打一出来，直接上手去提溜起他的耳朵，“之前给你怎么说的？考上了再去上网！你考到了吗？” 　　“没有。”在漂亮的女同学面前被这么提溜着耳朵，王小明觉得很丢脸，他低声讨饶道：“老爹，可不可以回去再说？我不想被这么多人看着。” 　　“你还知道丢脸啊。”老头儿骂骂咧咧的，“知道丢脸你为什么要过来？天天跟不三不四的人混着，给你报的辅导班你也不去，混也没混出个什么名堂来……不指望你像你表哥一样跃龙门飞升，起码咱也得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吧？” 　　这句话不知触动了王小明的哪个点，他一下子眼眶都红了，挣扎着，如同一条扭动的鲶鱼。 　　“是啊！”王小明嘶吼着说，“我是废物！” 　　“是，我又懒又馋，连游戏都打不好。”他红着眼睛，“这样你满意了吗？这样的废物就是你教出来的，你满意了吗？” 　　“你就从来没有在意过我会想什么！” 　　“你……！要不是为了你好，谁管你？小白眼狼！”书店老板被气得不轻，过去揪他耳朵，但进入青春期的王小明，力量似乎也跟着觉醒了，竟是不依不饶地回敬回去，两人扭打在一起。 　　火狐狸荧面对之前那种套话的环节可以胜任，但显然有些处理不了这种场面，四下无措地张望着，心里默念，阮老师，帮我！ 　　是时候了。另一边，50米开外的阮唐，闭上眼睛，清晰地听到了系统的提示音—— 　　“叮——是否花费50积分，使用道具【填鸭式教学下的傀儡学生】？ 　　道具描述：你是否想要变得和老师一样充满涌起和智慧？你是否想要真正成为填鸭式教学的收益者？本道具在被使用者主观同意的情况下，可使其成为【傀儡】形态。 　　持续时间：一分钟 　　特殊说明：此项技能为传统教学使用方法，因此仅供基因浓度在3%以下人群使用。” 　　而阮唐，恰好是极少数基因浓度在3%以下的人。 　　她轻轻地闭上眼睛。 　　王小明和他老爹，仍在激烈地争吵着——“我打死你个龟孙儿！” 　　他抄起鞋底，一把抓住拖鞋就要打王小明。王小明也不甘示弱，明明是个小胖子，却灵活地滑溜溜地躲了过去。 　　“你压根儿没有在乎过我！你在乎的是你的面子！”他一边带着哭腔控诉，一边灵活地闪避，没打到人，老头更是一脸怒火——“逃学去上网，你很有道理是不是？王小明？” 　　也难怪刚刚的荧会应付不了，这样的场景也太过“热闹”了。 　　但再次睁开眼时，火狐狸荧，或者说，阮唐，已是一脸平静。 　　当班主任期间，她不知道处理过多少这种鸡毛蒜皮、鸡飞狗跳的事，如此这般，已经算是小场面。 　　就像是大夫漂亮地给手术扎蝴蝶结一样，她用了点儿巧劲儿，四两拨千斤、轻车熟路地拉开了仍在扭打中的两人：“在外面呢，要打回家打。” 　　就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两个情绪之中的人暂缓下来。 　　“回去再找你算账。”王小明老爹悻悻然穿好鞋子，依旧瞪他，眼睛鼓得像气球，王小明则瘫坐在网咖大厅的沙发上，一副摆烂的模样——今天又丢脸了，还是在漂亮女同学面前。 　　“随便你。”他瘫坐着，无所谓地说。啊，对，是，他就是废物。 　　令人失望的废物。 　　短暂迷幻状态下的王小明，双眼放空。他瘫得太彻底了，以至于他裤兜里的药滑落下去，掉在了地上。 　　“啊。”火狐狸荧把这个小小的瓶子捡过去，递给他：“同学，你东西掉了。” 　　“嗯，谢了。”王小明恹恹地接过瓶子，姿态是刻意学习过的那种单手插兜般的潇洒——虽然他也觉得自己没办法潇洒。 　　没精打采地挥了挥手，王小明被他爹爹拖曳着离开了。 　　道具使用时间结束，火狐狸荧攥着的手心，几乎全是汗。 　　她的手心里，攥着一个被掉包的，小小的玻璃瓶。 　　与此同时，阮唐那边，也收到了系统的提示音——“叮——！任务【王小明的烦恼（1）】已完成，奖励名师点+150！” 　　系统提示音响起时，阮唐微微笑了起来。 　　她知道的是，这次的任务，成功开了个好头。 　　作者有话说： 　　注1：引自《孙权劝学》 　　注2：心理学气质类型，节选自心理学教材，非原创。 　　注3：有玩雪姨敲门那个梗 第四十七章 变脸 　　此刻, 拿着调换过来的药水分析成分，光凭借肉眼来看的话，她也不太能看出来这是个啥, 只能求助于在场的学生。很明显，学生里的学院派，也只有从小父母都不在身边的纪凌。 　　阮唐轻轻推了推沉睡中的狮子, 试图把他唤醒——“纪凌，纪凌？” 　　纪凌纹丝不动, 抬了抬眼皮，然后又垂落下去。 　　阮唐无奈, 大声又喊了一遍：“纪凌？” 　　依然没有用，甚至更困了。 　　正当阮唐束手无策时，旁边的秦虎晃荡着尾巴跑了过来，大喇喇地说道：“嗨，阮老师，你这样是不行的，你看我的！” 　　他说着, 不知从哪儿卷来一本练习册，大声道：“纪凌哥, 你最爱的数学习题册又出新题型啦？” 　　“哪里？”果然，那双微微闭起的黄金瞳像是探射灯一样，瞬间睁开了。 　　居然……居然这么好用的么？阮唐目瞪口呆。 　　于是, 就靠着这本练习册吊着, 纪凌一边做题，一边回答了她要解决的药水问题。 　　“可以。” 　　“要隐私的话, 我可以去找师兄借实验室的钥匙。” 　　纪凌的回答清晰而稳重, 不过他这幅样子阮唐到底是不太放心, 又派秦虎跟她一起去，他们效率挺高，挨近傍晚的时候，就把分析结果发给了阮唐。 　　“主要成分虫族躯体的部分提取物，可以模仿它的气味。不过前调里有添加一点凝神安抚的东西。”纪凌说，“拿着它的时候，我不小心闻了一点，赶紧盖上了，前调是安神的，后面感觉很狂躁。” 　　纪凌的基因病主要有【嗜睡】和【狂躁】两种形态，其中【嗜睡】是比较无害的，只有大纷乱虫族相关的事情，才会激发他【狂躁】的这一面。 　　阮唐凝神思考，居然把导致狂躁的虫族躯体提取物宣传成治愈基因病的药物售卖，这背后的商家究竟在想什么？ 　　一时半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所以阮唐自觉地把关键句记了下来。 　　但问题是，她书写所用的，是中文，而且，还是狂草。 　　小兔子悄声问哥哥：“阮老师在做什么呀？” 　　李天谕其实也不是很明白，但是他根据以往的经验，非常老练地说：“阮老师应该是在使用她的【能力】，你就别打扰她了。” 　　“哦，好的，不会哒，我很乖的。”小兔子软软地答应一声，乖乖坐着，眨巴眨巴眼，满脸崇拜地看着阮唐写东西。 　　后来的帝国大学传说里，关于阮唐本人的神奇能力传说，有很多版本——有人说她可以让盛怒中的凶兽瞬间平静下来，也有人说她可以移花接木，随意置换任何东西。 　　最著名的传说还是，她是中文老师，所以有【言灵】能力，凡是被她记上的东西，都会成真。 　　对此，阮唐表示，她真的就是在写字啊——真的就是在写中文字而已！要是说有什么特殊能力，那也就是在当班主任期间，真的处理过各种各样槽心的事儿，获得了坚韧强大的心理素质而已！ 　　此时，她用草书，在便签本上写了几个关键词—— 　　分销药水、神秘人士的鼓励、提成 　　写到“分销”两个字，阮唐一个激灵，突然意识到这一点——这不就是之前那种传销的套路么？ 　　虽然这个骗子说只销售给王小明一人，是因为“器重”他，但是根据她看传销的案例，这幕后人士肯定不会直分销给他一个的—— 　　只要是和家庭有矛盾、或者缺钱的青少年，都有可能成为分销的对象——这些青少年根本就没有判断力，甚至可能会因为自己赚到钱而努力分销——这种病毒式传播，发散速度快，而且很可能找不到幕后凶手究竟是谁！ 　　不行了，得抓紧赶快从王小明那里获得线索！ 　　至于他和他老爹的矛盾……阮唐运笔如飞，速记本上的关键词有的被涂黑，有的又被划掉——旁边的小兔子直接星星眼，阮老师实在是太厉害了！ 　　“好了！走吧，出发！”写完最后一笔，阮唐干净利落地合上笔盖。 　　王小明家中，正在进行一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你追我赶，不亦乐乎。 　　“打死你个龟孙儿！”回到家中，再也不用顾忌家丑不可外扬的王小明老爹可谓是火力全开，拿着鞋底子就是一顿招呼。 　　王小明虽然是个小胖子，但显然挨打经验丰富，像是鱼类在水中一样灵活地绕行着，便绕行嘴里还边叫着——“怎么啦？我怎么啦” 　　听了他这几句滚刀肉一般的话语，王小明老爹就更气了，抄起鞋底子就朝他砸过去——眼见着王小明躲避不过，就要被鞋砸到，说时迟那时快，一只灵活的黑色触手，如同藤蔓一般，轻巧地将鞋子接了过来。 　　幸免于难，抱头鼠窜的王小明，满脸感激地看着从门口走来的李天谕：“是你啊天谕哥！我就知道你回来解救我，太讲义气了——快带我走吧，去哪儿都行！” 　　“他恐怕不能带你走哦。”随后，阮唐笑眯眯地从背后走了出来，双手环胸，“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王小明同学，你昨天是说要过来旁听的，怎么说话不算数了呢？” 　　“是又怎样。”见到是她，王小明的脸色明显臭了许多，意识到他天谕哥不是过来帮他的，而很有可能是过来劝学的，他一开始那股殷勤劲儿也没了，又瘫在沙发上，一股死猪不开水烫的模样—— 　　“反正我就是不想学了，我就想打游戏，我自己赚钱打游戏，又碍着你们什么事儿了？” 　　阮唐这边还没说什么，旁边的王小明老爹早就被他这番言论给气得血压升高，呼吸都不通畅了—— 　　“你！你！” 　　随着老人家越来越急促的呼吸，阮唐脑海中，再次出现任务触发的提醒—— 　　【任务名称】王小明的烦恼（2） 　　【任务描述】王小明觉得，他挣钱，他消费，这个逻辑一点问题也没有。但他的家长不这么觉得，作为他的老师，你怎样觉得呢？ 　　【任务难度】四星 　　【任务奖励】150名师点。” 　　“老人家，稍安勿躁。”阮唐做了个安抚性的手势，示意老人吃了随身携带的降血压的药，慢慢缓过来之后，才拿眼睛睥睨王小明一眼，问他：“你知道你赚的的是什么钱吗？” 　　“什么钱，那也和你没关系吧？”王小明无所谓地说。 　　“巧了，这还恰恰和我们有关系。”阮唐严肃地说，“准确来说，这是和所有人有关系！” 　　“王小明。”她声色俱厉地说，“如果你没有在历史课上睡觉的话，那就应该知道，大纷乱里的虫族，会给人类带来怎样的灾难！” 　　“而现在。”她顿了顿，直视着对方的眼睛：“你所推荐给他们那瓶药剂里，含有相当程度的虫族躯干液体。” 　　“你怎么知道，我又……”王小明还欲再狡辩，忽而，阮唐打破了一瓶药水——正是魏深蓝给她寄过来的精神净化剂。 　　本来还浑浑噩噩的王小明，忽而怔住了。 　　那些云遮雾绕的愤怒与叛逆突然拨云散雾，剩下的只有阮老师振聋发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这只是2%浓度的药剂效果，所以，百分之百浓度的这个东西运输出去，会有多少人因此发狂，又有多少城市秩序会被毁坏，我想你应该知道。” 　　她顿了顿——“所以现在可以告诉我，那位幕后和你联络的人了吗？”阮唐走近他，从这个角度，非常明显地可以看见她坚定而清明的目光。 　　王小明脸上显现出纠结的神色——事到如今，再糊涂的人也知道这件事多半是不合法的了，可是…… 　　纵使是现在神志已经清醒，想想那个人坚定地拍着他的肩膀说要带他打游戏，豪爽地在他坑了、在路人队友骂他的时候淡淡说“没事，我来C”的场景，王小明犹豫了。 　　最后，他把这瓶溶液教给他，郑重地拍着他的肩膀说“兄弟就是要讲义气”的时候，王小明已经彻底沦陷了。 　　他太需要一种成就感了。在过去十几年里，从来没有人如此郑重其事、好像是古代皇帝托孤一样，把一件事情托付给他。 　　他咬咬嘴唇，终于还是什么没说。 　　阮唐慢慢环着他走了一圈，似乎意识到王小明不会这样轻易地开口。 　　她慢悠悠地站起身来，打开了通讯器，噼噼啪啪敲上一通，一串数据，显示在王小明面前：“可能事实并不是你想象中那样，他是在分销他的商品而已，光在帝国大学一处，他分销的就有起码五个以上学生——要看看名单么？” 　　之后，小兔子李夏有天真地问阮唐：“阮老师，你怎么那么厉害，短短几小时连其他人的名单都知道呀？” 　　阮唐微微一笑，回答说：“小傻瓜，那当然是我编的啦，反正他会相信的。” 　　潜意识里，不自信的王小明，也不会觉得，自己是唯一一个会被郑重托付的人。 　　“叮！任务【王小明的烦恼（2）完成，名师点+150！】” 　　系统提示音传来的时候，王小明像是被抽取主心骨一般，瘫倒在沙发上。 　　怎么……怎么会是这样！ 　　但，似乎又在情理之中——他这么一个普通人，怎么会值得唯一的托付？ 　　“好吧，我说。”他说。 　　“我说的话，你们可能觉得是瞎编的，但是随便吧……反正，那个人交易的时候，伸过来的是一只黑色的触手。” 　　黑色的触手？ 　　周围几个人皆是脸色一变，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的，众人望向角落里的李天谕。 第四十八章 混沌族 　　李天谕他神色淡淡, 甚至还拿着个掌机在打游戏。 　　“你该不会是不想说，随便找个人诬赖吧？耍我们呢？”秦虎无语道。 　　“是真的。”王小明喏喏，“说实在的, 虽然没露脸，但是我当时还猜测，是天谕哥看我太惨过来接济我的呢……” 　　听了这么大一长串, 李天谕一局俄罗斯方块也结束了，他把掌机放回兜里, 不屑冷笑——“王小明。“我要真是反派，早给你剁了做汤了, 信不信？” 　　王小明一个激灵，就差钻沙发底下去了。 　　“我看你演得还挺逼真啊？”秦虎嚷嚷道，阮唐却挥了挥手，打断了他：“等一下。” 　　她望向慢慢从沙发下面爬上来的王小明：“我问你几个问题。” 　　王小明弱弱地怼道：“反正你们也不信，问了干啥……” 　　“叮——是否花费50积分，使用道具【是非测谎仪】？” 　　测谎仪涨价了。不过，可以测三个问题。 　　阮唐淡淡道：“接下来, 我问你问题，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否’就可以了。” 　　“给你药水的人是否游戏技术很高超。” 　　“是啊……”王小明挠了挠头, “我们当时就是在网咖认识的啊。” 　　测谎仪显示为真。 　　阮唐顿了顿，继续问—— 　　“给你药水的人是否有黑色触手？” 　　“是。” 　　“给你药水的人……”阮唐还在问第三个问题，突然突兀地停住了——因为她旁边的李天谕, 忽而冷冷一笑, 起身离开了。 　　“等等！李天谕？”还好李天谕的触手虽然能使得他写得快，却不能让他跑得快, 阮唐飞跑了一阵, 终于追上了他, 说话都有点气喘吁吁的：“你干嘛呢？” 　　“没什么。”李天谕冷冷道，“我不是嫌疑人么？嫌疑人应当避嫌的，对吧？” 　　阮唐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 　　她本来以为，这些日子，在妹妹慢慢痊愈的情况下，李天谕本人也慢慢变得温和起来。其实呢，那个阴郁的、蛇的灵魂，却始终盘踞在他的心里，久久不去。 　　如果今天被指认的是秦虎，他只会嗷呜大叫着反驳回去；如果今天被指认的是纪凌，他也许淡淡地看了一眼，就去做自己的事情去了。但李天谕不是。 　　他被冷待太久了，以至于，自己都不觉得自己会被温和地对待，会被偏爱。 　　“是这样的。”她赶紧解释，“我问他问题，只是去确认那个人大概的身份，勾勒画像，你这样想，敌人伪装成我们内部人士的模样，不就是想让我们内部分裂么？难道要让他的奸计达成？” 　　居然是这个角度思考问题？ 　　李天谕眸色闪动，有点被说服，但他还是冷淡地问：“可是种种证据都指向我，你就不怀疑真的是我？” 　　“当然不啊。”阮唐笑着说，“首先，你这几天的游戏记录，一翻开就知道是单排吧？” 　　“我可以开小号。” 　　“开小号也需要时间，你看你大号一直在高强度地单排，哪儿有时间？” 　　“可是……”李天谕试图找出新的证据来反驳她，阮唐笑着打断了他。 　　“别可是了。”她说，“老师相信你。” 　　她眸子里，盛着的，是无限的包容与坚定的爱意，犹如宇宙里最梦幻的星云。 　　李天谕一怔，感觉曾经被冷待、被刻薄，不知生母生父是谁，直播被嘲笑被起哄造谣的岁月，在一点点被治愈。 　　“随便你。”他触手插兜，小声说：“需要模拟还原场景，我也可以配合——章鱼有拟态能力。” 　　“这就对了。”阮唐露出笑意。 　　晚上，和魏深蓝日常通话的时候，阮唐提到了这一点。 　　魏深蓝对于纪凌他们比较熟悉，对于后来的李天谕，也不是很熟悉，问她：“其实我也好奇，现在技术层面上，完全是可以做到伪造战绩的吧？为何你能仅仅凭借这样一个证据，就证明他是无辜的呢？” 　　“很简单啊。”阮唐叹息一声，“要真是他的话，找个粉丝群随便散播一下就好了，何必要多次一举，找个他不怎么瞧得上的人？” 　　“当然，这只是逻辑上的推理。”阮唐顿了顿，犹豫了一下，继续说下去，“情感因素上，我也觉得……不应该拿任何未确定的证据定罪。” 　　令人诧异的回答。 　　电话那头的魏深蓝扬了扬眉，笑了起来：“阮阮。”他说，“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啊……干嘛突然说这个。”阮唐听到这话，耳根子泛红——人鱼种族说这种话，就特别犯规，，他清越的笑声穿过遥远的时空，到达阮唐身边时，依旧是酥酥麻麻的感觉。 　　“是真的。”魏深蓝却神色严肃地说：“赤子之心，难能可贵。” 　　“那……那好吧。”阮唐犹豫一下，有些别扭地问他：“那我刚刚说的问题，你有没有听见？我是和李天谕模拟了一下现场，但我觉得，这还远远不够——如果这个人真的和我设想中的一样的话，很有可能，他的药水传播渠道不只是王小明一个。” 　　“当然，人民生命所系，我们不会当儿戏。”魏深蓝神色也严肃了不少，回答她：“我们现在是药研部门，这部分归执行部管理，我们已经联系他们了，即日起，帝国所有混血种聚集区域都会严抓嫌犯——一旦出现紧急情况，也会有专人负责疏散隔离。” 　　“那就好。”阮唐松了口气，挂掉电话。 　　另一边。 　　实验室里，一个带着黑色兜帽的身影，如同幽灵一样，轻轻抚摸着面前机器人的头。 　　也许是实验室的主人不太相信人类，所以实验室里高高低低忙碌工作的，全是机器人。 　　可能是为了缓解孤独，这些机器人中，有些被做成仿生人款——这显然违反了帝国关于机器人造型的条例。 　　不过，他本来也没有遵纪守法过。 　　这个幽灵状的生物飘过前面一排的处理器，来到成品区——这里是全然密封的状态，但仍然如玻璃般透明，可以看见内部生产的情况。 　　密封设备里的虫族躯干被切割整齐，榨成汁，汁水通过过滤设备滴滴答答滴落下来，发出类似于水滴的声音，幽灵闭上并不存在的拟态眼睛，沉醉于这美好的愉悦感觉中。 　　“今日起，帝国混血种区域将实行严格管理，严格准入准出制度，为了保证居民安全……”收音机里，女主持人字正腔圆地播报着的新闻被掐断了。 　　半晌，他掀开黑色的兜帽，非常奇怪的是，掀起兜帽的他，却依旧面容模糊。 　　他抚摸了一下机器人小圆圆滚滚、毛茸茸的头，低声道：“他们不可能找到我的，对么？” 　　并不期待得到回答，他勾起嘴唇，露出一个阴沉的微笑，喃喃自语道——“因为我，无处不在。” 　　没错，他的确无处不在，身为混沌一族，他以基因病的负面情绪为食。基本上有负面情绪在的地方，就有他的身影。 　　在大纷乱时期，他们是从来不缺食物的，而近些年来……望着缓缓飘来的、灰色雾状越来越少，兜帽人的脸色神色也变得不太好看。 　　好多千辛万苦建造管道才运输来的情绪，特别是帝国大学那个方向的，好多曾经灰黑色的情绪，居然大部分，变成了恶心的粉色——那种口味，可不是草莓味，而是一种恶心的劣质甜味！ 　　挑剔的混沌族，才不想尝试那种劣质食物。 　　可是，也不想出门找吃的。 　　混沌族是很懒的，喜欢等情绪浓烈到自己飘过来。 　　所以，他才会费这么大劲儿，这种虫族躯体所榨成的汁水，倒不是因为赚钱，而是纯粹为了“制造”“食堂”，一劳永逸。 　　哪里想到，又是那个什么帝国大学，又是在那里出了岔子！ 　　想到这里，黑兜帽因为新药而感到愉悦的情绪，缓缓下沉下来。 　　算算日子，一个月即将过去，他又将重新获得他的能力——进入梦境的能力。 　　那么，这次，不如把目标定为李天谕那小子吧？毕竟之前，基因病侧重点定于【阴郁】的他，一向是优质食物的来源。 　　让肯定过他、信任过他的人，用沉痛的眼光看着他、痛心疾首地指责他“我没想到你会是这样的人”，到时候那孤独的小蛇，应该会难过到哭泣吧？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那么汹涌澎湃的灰色情绪，也将会向他涌来！ 　　想到这里，他兴奋地舔了舔嘴角，气球般的身体也跟着缓缓扭动起来——他似乎已经品尝到那食物的味道，咸咸的，香香的，带着点眼泪般的苦涩，却又像是苦咖啡般的醇香，丰盈又醇厚！好好保存的话，真空环境，大概可以吃一个月左右，不成问题。 　　啊！想到这里，他不禁发出了一阵舒服的喟叹，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品尝到这份美好的食物了！ 　　在对食物的美好幻想中，黑兜帽闭上眼睛，化作一团气雾般的东西，散落于晨雾之中。 第四十九章 传说 　　“所以, 究竟是什么人在背后搞破坏？”阮唐其实有点想象不出来。因为这的确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事。 　　就算是普通人，也不会去干这种事情。就算他们嫉妒混血种的能力，只要有点脑子就会想到, 大量散播虫族躯体汁液导致混血种狂躁，引来的将是大范围的房屋损毁和人员恐慌。 　　但……一个种族除外。 　　“我想，大概是混沌族吧。”魏深蓝淡淡道, “除了他们，也没有别人会那么无聊了。” 　　阮唐一愣, 她闲得无聊时，也在帝国大学的丰富藏书里看到过各种奇奇怪怪物种的介绍, 其中就包涵有混沌族这个种族。 　　混沌族，据书上记载，准确来说并不是一种物理意义上的生物，而是由气体凝聚构成——他们可以任意变幻、模仿人的影子，也可以进入人的梦境，因此又别称“梦魇族”。 　　“所以……这居然不是传说中的生物么？”阮唐若有所思，“这种混沌族, 是真实存在的？” 　　拥有这种bug级别的精神控制能力，人类居然没有灭绝？ 　　魏深蓝笑了：“不至于。阮阮, 你看过此类生物的介绍，难道就没看过后面的‘粉灰之争？’，其实【粉灰之争】后, 混沌族就已经濒临灭绝。” 　　哈？ 　　阮唐不是没看过, 只是，她真以为这是段子！ 　　所谓的【粉灰之争】说直白点儿, 就和咸甜党之争差不多。 　　混沌族以人类情绪为食, 一类喜食灰色负面情绪, 负面情绪一般是灰色的，因此被称为“灰党”，反之，另一类喜欢吃甜甜的快乐情绪，被称为“粉党”。 　　粉灰之争在混沌族由来已久，但却随着大纷乱的爆发，逐渐只剩下咸党——甜党，或者说粉党，基本给饿死了。也是，大纷乱里，谁又会有快乐的情绪呢？失去甜党的混沌族元气大伤，剩下的咸党也好多撑死了，大纷乱中负面情绪太多，很多不知道节制的都吃撑了。 　　只有目前这一只，大概因为非常自律，还知道储存气体，按时按量供应，活了下来。 　　“所以。”魏深蓝总结，“好消息，混沌族战斗力并不强，精神力侵袭为主，目前现存数量也特别少，大概也就目前发现的这么一只。执行部已经定位，可以去他所在的实验室进行抓获。” 　　阮唐想了想，却眯了眯眼，笑了。 　　“我想，我大概有更好的方法。”她说，“魏老师，不知你是否听说过古代的两个成语，叫守株待兔，瓮中捉鳖。” 　　与其让这只混沌族在自己的地盘活动，还不如等他过来他们的主场，再进行抓获。 　　每月15号，也就是月中，一般是混沌族能力最为强盛的时候。他们会趁着月圆之夜，侵入人的梦境。 　　而阮唐也正等着这一天。 　　“叮——！触发【王小明的烦恼（完结篇）】 　　【任务描述】：所谓的药剂并不是想象中的救命良药，反而是致命毒药！身为学生的王小明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但他没有想到的是，魔爪已经伸向了他身边的同学……作为老师，你将如何解决这件事？ 　　【任务奖励】150名师点，额外声望值加成” 　　无论是从任务描述，还是从常理上判断，这只混沌族会选择附身的对象，不会是王小明，而应当是李天谕或者纪凌他们。 　　阮唐眯了眯眼睛，决定先去和他们汇合。 　　临近考试周，帝国大学校内的学生都步履匆匆起来——就以机甲系为例，他们的专业课包涵机甲实操、机甲理论、中文常识、数论测算等数十门学科，如果成绩不合格的话，很可能会面临留级甚至劝退的风险。 　　因此，临近期末，无论平时努力的或者不努力地学生，都会选择泡在图书馆里突击一下。考试嘛，免不了要复习，那那密密麻麻的知识点，谁看了都烦躁。 　　因此，考前也是混血种基因病的高发时段——帝国大学的医务室门二十四小时亮着灯，为考生服务。 　　“啊！”秦虎放下书，瞬间带上痛苦面具：“我看不下去了，我真的看不下去了！” 　　旁边的纪凌倒是神色相当淡定，悠悠然地看了几眼书，淡定地写下几行公式，写到f（x）=的时候，笔记断了。 　　是的——纪凌淡定地睡着了。 　　李天谕有些无语地摇摇头。这都些什么人啊？都快期末考试了，这么不靠谱的？他用两只触手充当支架，把书架起来继续看，另外一只触手正在写字，非常方便，效率也很是不错，不一会儿就看完了大半本的数论。 　　只是看着看着，李天谕的头突然开始痛起来——他莫名想起之前的事。 　　就像是午休没睡醒一样，他梦到了之前的事。在李天谕的记忆里，他没有做过引导王小明分销药水这种事。但是梦境又是那样的清晰，清晰到他记得故事的每一个细节——在基因病困扰的偏头痛里，他的梦境似乎已经不受自己控制。 　　他去带王小明打游戏。 　　他去诱导王小明售卖药剂——他非常大哥范儿地拍了拍王小明的肩膀，王小明也满脸感激地答应了下来。 　　醒醒啊！笨蛋！ 　　即使是在梦中，李天谕也有点忍受不了王小明那种傻乎乎的样子，一看就是被人骗的蠢样，他很想夺回身体的操控权，一把给那瓶子摔了——哦，不对！是上交给…… 　　是上交给谁呢？ 　　那个模模糊糊的名字，好像被封印似的，但又似乎很清晰，很亲切的笑容……还有朗朗上口，抑扬顿挫的中文旋律——是谁呢？ 　　李天谕自诩聪明，很多难过的关卡都很容易地通过，但此时似乎思维被一层薄膜隔住了，怎么想都想不通顺。 　　——究竟是谁？ 　　——他究竟要去找谁？ 　　问题在脑海中盘旋，久久不去，直到听到一声清冽温柔的声音，穿过那层薄膜，直达内心深处—— 　　“李天谕同学。” 　　是熟悉的，客气中带点笑眯眯的亲切。但……李天谕一下子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还能是谁！是阮老师啊！ 　　是说“如果我能救你妹妹呢”的阮老师。 　　是“你跟他们一起去宣传”的阮老师。 　　是说“我相信你”的阮老师。 　　有些事情，李天谕以为自己忘了，但其实他并没有忘。 　　他再次在梦境里站起来的时候，直接一把抢走了那个“李天谕”的药水瓶——“冒牌货，你谁啊你？” 　　紧接着，他不忘看了一眼那人手中的掌机，睥睨道—— 　　“评分9.0，输出占比16%，我李天谕打游戏有这么菜？” 　　——是的，没错，混沌族所掌握的能力，也只是在梦境中变幻成人意识中的自我，进行洗脑而已。 　　只不过，在王小明那里他成功了，但在李天谕这里，他碰壁了。碰壁之后的混沌族，有点儿疑惑不解——明明人类对这种“自我”的认知应该会模糊不清，怎么会突然就识破了？ 　　没关系的，一次不行，那就下一次！紧接着，混沌族化为一团灰色的气体，就要从帝国大学的窗户中脱身飘走，说时迟那时快，阮唐用一块类似塑料薄膜的东西，罩住了李天谕的头——刚刚逃离出的混沌族，就这样被关押了进来！ 　　“啊，抓住你啦。”她笑眯眯地通知早已严阵以待的帝国大学执行部：“各位，准备就绪，下面就拜托你们了！” 　　此事有关国民安全，实在马虎不得，下面的执行部成员也是脸色一肃，对讲机内，组织紧密有序—— 　　“各单位准备！” 　　“隔离程序已准备！” 　　“冷凝液已准备！” 　　“收容盒已准备！” 　　才从李天谕梦境里出来、还没明白这是个什么情况的混沌族，就这样被稀里糊涂地抓了进去。 　　“叮——任务【王小明的烦恼（完结篇）】已完成！名师点+150，声望值+30！” 　　系统传来提示音时，这只混沌族还在大叫：“不可能！你们怎么可能抓得住我！” 　　“给我老实点儿。”执行部的人把特质的罐子塞好，挂上个类似消防栓的东西，这团气体便很快被收了进去，没有了声音。 　　“瓶子”也不大，大概容量也就六升左右，剩下的部分被执行部用另一个小瓶子密闭起来，恭恭敬敬地递给阮唐：“感谢您的举报，这是给您的赠礼，放心，少于1升的混沌族拥有自主意识、只有进食功能，您可以放在身边，吞噬消极情绪，有安神之效。” 　　阮唐欣然收下这个礼物，并它安置在学校表白墙旁边。 　　临近期末考试周的时候，本来就有很多学生心理压力很大，又不愿意和人说，便会去表白墙那里涂黑泥，然后学生惊奇地发现，所以向它诉说自己的烦恼的话，是真的会感觉轻松好多！ 　　什么毕业啊失恋啊之类的，统统可以朝它吐黑泥！它可以吸纳这些负面情绪！ 　　于是之后的帝国大学传说版本里，于是增添了几个新的内容—— 　　首先是，阮老师甚至有能力调动帝国特属执行部门！ 　　其次，据说学校表白墙，也有阮老师的手笔！ 　　对此，听到这种传言的阮唐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笑一笑——今天，又是留下新传说的一天呢。 第五十章 少年们的友谊 　　心动不如行动, 赶快加入阮老师辅导班，你也将拥有神奇的能力——论坛结尾，这样呼吁道, 而且，划重点，这是辅导班最后一期了, 紧接着暑假结束了，阮老师就不会再开办辅导班了！ 　　在如此这般的宣传下, 第二天一大清早，行动快的学生已经到了报名现场, 几十双眼睛眼巴巴地看着她：“阮老师，您看……” 　　人太多，纵使是要做任务，这一下子也收不来这么多学生啊！阮唐叹了口气，拿出报名表：“先排队，三十个名额，先到先得吧, 名额满了的同学，可以去其他地方。” 　　“万岁！”抢到名额的学生, 欢天喜地地开始填写报名表，而没有排到的，则是唉声叹气的, 懊丧地拍了拍脑瓜子：“嗨！早知道来早点儿了, 鬼知道我为什么会觉得是炒作来晚了点儿——阮老师是老师又不是明星，还需要炒作？” 　　就这样, 在秦虎、纪凌等人的帮助下, 挨到傍晚, 阮唐才终于确认完毕这三十个学生的家长知情并同意。秦虎一边忙活，一边嘚瑟得很：“这可都是我的功劳！” 　　阮唐倒也不拆穿，笑眯眯道：“是呀，多亏了秦虎版主在论坛的宣传。” 　　“哈哈哈，不客气，不客气！”秦虎乐颠颠地抱着一沓子表格搬运过去，路过旁边的时候却忽而看见一人，脸色沉下来：“你来做什么？” 　　——原来，门外是一直在人群旁等待的王小明。 　　“阮老师！我错了！我下次绝对不敢了！”门外，高烧褪去、神志清醒的王小明，苦苦哀求着，“您就继续让我上辅导班吧！” 　　“我不可不敢。”门内，阮唐正在煎鱼，“刷啦啦”，鱼肉下锅，顿时散发出一股诱人的油香。把煎好的鱼肉加上汤，很快的，汤色呈现出奶白色的模样，看着非常诱人。 　　“阮老师！我真的错了！可是，那种情况，相信你也能理解的，对吧？纯血人类，是个混血种都忍受不了的——我也是头脑发昏，真的，我绝对不会再这样做了！” 　　“谁跟你一样了。”秦虎冒出头来，进行补刀，“大家都知道阮老师是纯人类啊，没谁像你一样丧心病狂的，想要通过喝血变强——咱都是正经治病的人，好嘛！” 　　“假期辅导班结束了。”阮唐淡淡道，“小明同学，学了这么长时间的数学，还不明白等价交换的道理么？” 　　王小明还欲再说些什么，被李天谕几根触手三下五除二给拖走了——动作干脆利落，临走前还不忘绑了个花样蝴蝶结。 　　“按照他的能力，一时半会应该解不开。”他淡定道。 　　“干得漂亮。”阮唐赞许道，干脆利落，这才是她教出来的学生嘛！ 　　王小明哭丧着脸：“我真的知道错了！当时是我昏了头了，被混沌族控制了——谁知道这是什么事儿啊！” 　　“那行。”阮唐放下锅铲，笑眯眯看着他：“那就留下来一起喝完鱼汤吧。” 　　王小明面露难色，差点儿晕了过去。 　　秦虎等人：…… 　　让混血种鱼喝鱼汤，损还是阮老师损啊。 　　不过，阮唐也就嘴上说说而已，教育了一番王小明之后，还是对他轻拿轻放了，只是警告：“以后不许再犯这样的事了，立场要坚定，知道么？” 　　“知道了知道了！”王小明忙不迭点头如捣蒜。 　　教育完王小明，阮唐继续做菜，毕竟她也不是什么魔鬼，除了鱼汤，也做了其他菜色。热气腾腾的火锅翻滚着，浸润着肉的香气。 　　“开饭了开饭了！” 　　火锅的香气里，吃得心满意足的动物们喟叹着，一个个翻滚出雪白的肚皮——秦虎在即将变回人形时，被李天谕拎住，神色严肃：“注意仪态，还有未成年。” 　　“哦。”秦虎并没有自恋到觉得这个未成年指的是自己（即使他离成年还得几个月），那必须是得旁边眨巴着眼，眼神晶晶亮地啃着胡萝卜的天谕哥的宝贝妹妹李夏。 　　老老实实穿好衣服，正襟危坐，变回人形的秦虎，甩了甩身后的尾巴。看了看旁边难得清醒的、睁开眼睛的纪老大，他心里一动，尾巴在跟前一晃一晃：“纪老大？纪老大？你没睡吧？别吃到鼻孔里去了。” 　　他说着，灵活地从包里翻出一本奥数书，变戏法一般递给纪凌，纪凌睁开那双黄金瞳，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纪老大就是这个性子，秦虎也没太在意——“纪老大，你可别睡啊，你得坚持住，你这睡着了吃饭很危险啊！” 　　“谁说我要睡了。”纪凌淡淡地放下奥数书，那双黄金瞳却并未如同往常一样熄灭，而是罕见的清醒着。 　　秦虎张大嘴巴，这才诧异地发现——是啊！最近好长一段时间，纪老大其实都清醒着！ 　　“在说些什么呢？”阮唐笑眯眯地给自己盛了满满一整碗的食物过去，笑眯眯地坐下来开吃。 　　“在说我居然醒了。”纪凌罕见地主动发言，“谢谢你，阮老师。” 　　他的黄金瞳一瞬间有些茫然，却又骤然清明：“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我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多了，我想大约是我也适应了中文课的缘故吧。” 　　岂止是中文课呢？ 　　纯血人类，中文字……这几个元素叠加起来，对于任何一个混血种都是具有安抚作用的。 　　阮唐点点头，承下了这份感谢：“醒啦，醒了就多吃点儿啊！” 　　热热闹闹的晚饭过后，是惯例的游戏时间——今天人很够，所以可以五排，秦虎继续上蹿下跳，高兴得什么似的—— 　　好耶——！两个大佬带他！ 　　秦虎欢呼一声，忽而意识到什么，他，他表哥，纪老大，天谕哥，这才四个人，他又不想喊那旁边晾着的王小明，这怎么凑五排？李夏？倒是可以，就是太小了，带小孩子打游戏，恐怕不太好！ 　　“还有我呢。”阮唐笑眯眯地凑过来，“你老师我不是人呀？” 　　哈？ 　　秦虎傻了眼，万万没想到剧情会是这个发展走向。虽然平时阮老师很好，他也很尊敬阮老师，虽然但是……和老师一起打游戏，听起来就很怪啊！这要是坑了的话，骂都不敢骂的那种！ 　　不过秦虎很快发现，他想多了。 　　“有人去下路了哦，没闪现。”阮唐笑眯眯地在语音频道里说道。 　　“知道了。”纪凌的黄金瞳都没眨一下，他不犯困的时候，头脑简直不要太清晰，把做奥数题一半的心思放在补兵上，那就不可能漏：“打野反蹲一下，三点钟方向，我卡兵了，可以上。” 　　“明白。”李天谕绕后过去，大摇大摆过来的对面几个，被反向来了个包饺子，直接团灭！ 　　Aced! 　　这三个人头脑清晰、配合默契，打完还不忘合理进行经济分配——李天谕手速飞快，顺到对面野区去：“来，阮老师，给你个蓝，上波蹭了波兵。” 　　“OK。”阮唐一个技能收下蓝，有了冷却的法师不用回家，她便准备再反蹲一波，扩大优势。 　　对面打了个小型团灭，元气大伤，还在上路一个人带兵线的秦虎显然是个乐子人，开全部打字：“哈哈哈哈你们会不会玩啊！三个人打不过一个！” 　　这句话打完，秦虎忽而感觉有股凉意从背后吹过，他情不自禁打了个喷嚏——“阿秋！” 　　“奇了怪了。”他嘀咕道，“我怎么感觉背后凉凉的……” 　　他话音刚落，草丛里突然冒出三个人，一堆技能砸在他身上，秦虎毫不意外地直接黑屏。 　　坑货竟是我自己！秦虎悲愤道—— 　　“他们搞偷袭！” 　　然而，这次偷袭并不是结束，而仅仅是开始，然后秦虎就发现，对面的五排队伍，似乎把他当成了突破口，动不动就四五个人过来抓上路！ 　　“嗷嗷嗷！你们不是人啊你们！讲不讲一点儿道理嘛！”他撒气脚丫子一阵狂奔——还好，另一边，捷报频传——射野两位早就把优势扩大，直接推掉水晶，结束了游戏。 　　“哈哈哈哈！叫你们针对我！”挨了一整局的毒打，也只有秦虎这种没心没肺的家伙才能笑出声来：“又赢了，哈哈哈！” 　　“那群人简直是太丧心病狂了。”一把结束，秦虎喃喃道：“三四个人来抓我也就算了，五个人一起来，什么意思嘛！是不是嫉妒我长得帅！” 　　“换我，我也抓你，不要太好抓。”李天谕凉凉道。 　　被怼了，怼他的人还真战绩比他好很多倍，秦虎不好反驳，但他学乖了，不像是之前一样直接动手，于是撒娇耍赖——“阮老师，你看看他！打游戏打得好也不能这样吧？又损我，一天到晚损我，真是的！” 　　——谁能拒绝一只毛茸茸的蠢萌大猫朝你撒娇呢？ 　　反正阮唐是不能。 　　于是她象征性数落李天谕一下：“他这也算是牵制了好几个人，咱就别损他了，听话，好好吃菜哈！” 　　“哦，牵制。”李天谕冷笑，“我自诩手速挺快，就连跟他收个尸都做不到。他……”他还欲再损下去，有人拉了拉他的衣角。 　　是小兔子李夏。 　　“哥哥。”她脆生生地说道，“别说啦。” 　　于是持续喷射毒液的毒蛇也死机了。 　　人永远臣服于温柔。 　　…… 　　“行。”李天谕憋了半天，憋出这么个字眼，闷头吃菜。 　　要给小孩子树立一个好的形象，嗯。今天就先不喷秦虎了。 　　他默默地想。 　　输出主力李天谕都哑炮了，阮唐也觉得，继续欺负秦虎，好像也不是挺厚道，再加上阮唐本身对游戏，其实也没有多上瘾——早在考研那会儿，她就差不多戒断了。 　　所以，打了几把过后，阮唐就退出了，与此同时，她一把扯过在旁边还在发呆、却满脸羡慕的王小明，塞进队伍里：“咋了，还在这儿干晾着，等着别人跟你道歉？” 　　王小明虽然呆了点儿，却又不傻，一进队伍，光速滑跪，专玩坦克，简直可以说是专业背锅侠，承伤他来，人头队友拿，可怜巴巴地玩了两局后，秦虎实在受不了他这幅可怜巴巴的样子：“行了行了，差不多得了！” 　　阮唐在一旁笑了，也许，少年们的友谊就是这样的容易原谅，不容易记仇吧！ 第五十一章 图书馆之旅 　　“天对地, 雨对风，大陆对长空。” 　　“山花对海树，赤日对苍穹。”整齐而利落的读书声, 来自于阮唐辅导班的清晨。（注1） 　　但——精神了没几秒，精神力不够集中的学生，又开始陷入昏昏欲睡的痴呆状态中——秦虎两眼发直, 尾巴跟着一摇一摇； 　　纪凌就更不用说了，常年沉睡中； 　　就连夏天本应该清醒、只在冬天冬眠的李天谕, 都把几根触手编在一起，然后散开, 一副懒洋洋而百无聊赖的样子。 　　可能是天气太热了，最近大家又开始犯困。 　　阮唐略略扫了一眼，心下了然，她没有提高音量，只是换了个话题：“大家知道，怎么编织尾巴吗？” 　　编织尾巴！ 　　秦虎一个激灵，一下子清醒了, 随即看到李天谕把触手编成麻花辫的样子，乐不可支：“哈哈哈哈！老师你是在内涵天谕哥吧？” 　　李天谕凉凉地看了他一眼, 秦虎一个激灵，意识到自己不该犯贱惹这个大佬，怂怂地缩回了脖子, 可怜巴巴地简直像只猫：“那个……要怎么样啊, 阮老师？” 　　“编织尾巴呢，或者编织麻花辫, 都是要遵循左右对称的原则, 左边一缕, 右边一缕。”阮唐笑眯眯地说，她的声音清脆，如玉石撞击玉盘，富有节奏和美感，学生们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 　　“诗歌的基本结构呢，也是这样，比如‘天对地’，运用在其他诗句中，上下两个字是对称的，这样比较有美感。”因势利导，趁着学生对这个东西感兴趣，阮唐继续讲了下去：“好的，下面，理论知识讲完了，大家上手试一试，咱们天天看古代诗人写诗，自己也可以上手写呢？” 　　阮唐的倡议很有诱惑力，学生们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只是交上来的成品让人有些啼笑皆非—— 　　秦虎作的诗：“早上来吃早饭，晚上回吃晚饭”。好家伙，为了让字数一致，还把后面的“回去”的去用黑色笔划掉了，上面涂得浓黑一笔，为了让他好看点还又涂成了猫猫头，阮唐评价：不愧是正统的吃货！ 　　纪凌的作品：“浮云昏睡四五日，醒来已是三四更”。怎么说呢，咋一看来文化水平要高多了，但是你联系他这几天天天睡觉的表现，又感觉这也太真实了吧！这不是写诗，这纯属生活纪实啊。 　　阮唐笑了笑，提笔评价：醒时已是三四更，莫负人间好时光！ 　　李夏太小了，自然不用完成这个课堂作业，她哥李天谕交上来的作业里，竟然是游戏里的装备作的诗，对称是对称了，但是阮唐看不懂，只能评价——“梦里侠客梦里醉，莫忘醒时身边位！” 　　最后就是火狐狸荧了，自从上次的事件之后，火狐狸荧已经很少在作业里袒露心声。 　　不过，有【玻璃罩的玫瑰】这件道具陪伴着她，一起浇水，一起成长，小姑娘那些偏激尖锐的刺，终于慢慢软化下来，再面对阮唐时，骄傲到盛气凌人的小姑娘，也会偶尔打个招呼。 　　阮唐缓缓展开这次的习作。 　　“步履匆匆为谁停，慷慨激昂为谁鸣。嬉笑怒骂皆为爱，一片冰心在玉壶。”（注2） 　　很明显，这些写的就是老师这个职业。火狐狸荧在委婉地向她道歉，为曾经自己的偏激。 　　那个因为被冷落而变得偏激的小姑娘，也终于在玫瑰花的治愈下，在慢慢自己和自己和解，渐渐变得圆融起来。阮唐微微一笑，珍重地收好了这张纸——那些珍重的心意，也该被更珍重的对待。 　　“叮——！日常任务【教学生写诗】完成，名师点+30！” 　　好消息似乎是接二连三的。 　　白天的教学取得进展的同时，晚上和魏深蓝通话时，阮唐又收到了新的好消息。 　　“阮阮。我想我很快就可以回来了。”星际电话拨通时，望着玻璃罩中的一团舒展着的气体，魏深蓝温和道。 　　“啊，是么？”阮唐非常惊讶，“我记得你前一段时间还说，研究似乎十分困难的样子……” 　　“但最近取得了突破性进展。”魏深蓝微笑着说：“说起来，这进展还和你有关呢。” 　　他说着，温声讲述起事情的经过来。原来，由于阮唐及时的举报，混沌族本体被及时抓捕，执行部把这个混沌族带过去科研部那边，作为几乎绝迹的、可以吸纳混血种负面情绪且消化的物种，自然受到了高度重视。 　　按照目前的调试实验，过不了多久，便可以研制出少量针对基因病的解药来。 　　想到这里，魏深蓝一直略带忧愁的蓝色眼睛，也泛出些许笑意的光，他甚至开始有心情和阮唐开玩笑：“怎么，不欢迎我回来？” 　　“不，当然不是啊。”阮唐摇了摇头，只是她毛茸茸的大翅膀枕着睡实在是太舒服了，太容易让人堕落了。 　　一天到晚除了困在毛茸茸的翅膀里，简直啥都不想干。她可不想变成纪凌那样，一天到晚懒洋洋的，啥事不干就想睡觉，她可是个有追求的老师，她还要挣名师点的，好嘛？ 　　“那……你回来的时候是月初，还是月末？”抱着一丝侥幸心理，阮唐问。 　　“科研部目前还在调试冷凝剂温度，可能还要等一段时间。我算算日子……如果顺利的话，大概是下月初吧。”魏深蓝回答说。 　　阮唐于是稍微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是月初。 　　是月初的话，那也就意味着，这半月魏深蓝还是人鱼的形态，虽然人鱼汪洋深邃的眼睛也足够摄人魂魄，但不主动与他对视的话，迷幻效果也就还好。 　　起码可以趁着这段时间，把下半个月的课也备好，以便沉迷翅膀的时候罪恶感不要那么强，加油！阮唐！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这个时候的阮唐还是坚信自己的意志力的。 　　事实证明，这种话还是不要乱说，说了多半就会被打脸。 　　下月月初，在某清晨的雾气里，阮唐在飞行器停靠的港口，接到了魏深蓝。 　　他穿着一身蓝色的风衣，带着金丝边的眼镜，垂着头，迈着修长的腿，拖动着行李箱走动着，看不清面容。 　　渐渐的，他走进了，阮唐站起身来，笑着朝他挥了挥手。 　　刹时，对面的人骤然笑了——如同冰山化冻，四季回春。 　　他快步向这边走来。 　　阮唐的笑容也越来越大。 　　他们终于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好久不见，阮阮。” 　　“好久不见。”阮唐低声说。 　　时隔半年，他们终于再次相见。他身上甚至还穿着空间站特有的，属于寒冬天气的棉麻毛衣和厚重风衣——而她这边正值酷暑，烈日炎炎。 　　“傻了啊你。”她拉扯一下男朋友的手，低声嘀咕“也不知道换件衣服。” 　　“啊。”魏深蓝也恍然意识道什么，失笑：“抱歉。太急着来见你。” 　　于是回来的第一件事，阮唐带着自家男朋友去购物，买了最普通款的白衬衫——市中心的购物中心非常方面，购置衣服后提供清洗烘干服务，因此洁癖的顾客也可以瞬间穿上新衣，不用担心卫生问题。 　　购物机器还提供一键比价功能，可以看到，这件白衬衣的价格也就在国庆日打九折，平时基本维持原价，可以说是性价比很高的百搭款。 　　于是阮唐毫不犹豫地买下，半小时后，魏深蓝从更衣室出来，身上已经换成了白衬衫。白衬衫在阳光下，散发着好闻的气味，带着阳光的味道和温度，令人目眩神迷。更过分的是，这个人还用深邃的蓝色眼眸看着她，笑问：“所以，等下女朋友要带我去哪儿？是去公园，还是去餐厅？” 　　啊，你叫她怎么抵抗啊。 　　这根本无法抵抗。 　　阮唐忍不住埋在他胸口，深深吸一口气。 　　堕落就堕落吧。反正她已经提前预料到自己会没有出息，所以提前备了半个月的课，为的就是应对今天这种状况。 　　今天是休息日，好好玩耍才是正事嘛。 　　阳光正好，她拉着魏深蓝的手，朝购物中心门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跟他开玩笑：“喂喂，你怎么回事，不一般是男朋友安排去哪儿吗？” 　　“我安排也可以，但这不是怕你无聊。”魏深蓝笑，阮唐只感觉心像踩在棉花糖上一样，轻盈又飘飘然。是的，即使是这么小的一点事情，也令她能感觉到，另一半的尊重。 　　虽然名字很软，但是阮唐从小到大，还是不太能欣赏那种霸道总裁强制爱的剧情，虽然放在影视文学里是很有戏剧冲突性，但……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她还是最希望，另一半能够尊重她的意愿。她当然也会考虑到另一半的感受。 　　幸好，她遇见的是对的人。 　　最后，两个人决定商量着去的下一站是帝国大学图书馆——只能说，不愧是两个文化人的选择啊。 　　“正好。”魏深蓝说，“好久没看纯数学的书了，我过去可以看看么？还是你有什么推荐？” 　　“没有。”阮唐摇了摇头，他们在这方面的兴趣不太一样，就，求同存异吧。 　　“我随便逛逛，你看你自己的就行啦。”她说。 　　作者有话说： 　　注1：出自明末清初的《笠翁对韵》 　　注2：化用自唐代诗人王昌龄的《芙蓉楼送辛渐》“一片冰心在玉壶” 第五十二章 　　就这样, 阮唐和魏深蓝来到了图书馆内。 　　作为历史悠久、藏书量丰富的帝国大学图书馆，自习室的范围也非常大。巨大的落地窗把阳光从窗户外折射进来，窗外是安静的建筑与群山, 是极佳的阅读地点。 　　除了免费的公共区域，图书馆还提供了收费小包间，私密性较好, 且提供饮料果汁咖啡供应。阮唐他们现在所处的就是其中的一间十分普通的包间。挑选好相应的书籍后，机器人就会把书运送过来。 　　图书馆的机器人大约是几年前的款式, 圆滚滚的非常可爱，托盘拖着送书过来时, 还会发出可爱的卡通音乐：“教师用户：阮唐，祝您阅读愉快！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请爱惜书籍，损坏加倍赔偿，谢谢！” 　　“谢谢，我会好好爱惜的。”阮唐笑着接过书籍，摸了默机器人圆滚滚的脑袋, 怪可爱的。 　　她这次选择是纪伯伦的诗，除了自己欣赏之外, 也打算挑一些作为日后教学使用。 　　于是她开始了阅读。 　　她神情十分专注，而魏深蓝却并未翻开他选择的那一本数学书。 　　他从背后拥抱住她，在日光的照耀下, 暖暖地映照在人身上, 温暖，和煦。 　　“哎, 别闹, 我还要看书呢。”阮唐挠他一下, 手却被按住了。 　　“没。”人鱼低声在她耳边说，“你可以看你的。” 　　这……这叫人怎么看得下去嘛。 　　酥酥麻麻的气息在耳边蔓延着，又来了，那种熟悉到昏昏欲睡的感觉， 　　她错了，她单知道毛茸茸的尾巴会摧毁人的意志，她不知道冰冰凉的鱼尾巴也会。现在正值酷暑，人鱼身上却是低于正常人体温的凉意，让人忍不住想要贴贴，沉静的，温柔的，肆意妄为的。 　　阮唐望过去，恰巧对上一双澄澈清明的深蓝色双眼。 　　唇齿相贴，是黏糊糊的、温热的感觉。 　　一触即离。 　　人鱼似乎还想要继续，但是阮唐还是有理智的，她摇了摇头：“等我把这本书看完啊。” 　　“还真是热气学习。”魏深蓝笑她，从背后温柔地环抱住了她，他的笑声像是海水一般，引起小幅度的震颤。 　　“在写什么呢。”魏深蓝低声在她旁边耳语，“他们就那么重要？” 　　阮唐终于忍不住了，举双手投降：“魏老师，可不可以，等我把这一点写完？” 　　“当然可以。”人鱼轻笑，很奇异的，他的笑声像是连带着心跳，阮唐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震颤了一下——那是一种相当奇怪的感觉，用矫情点的话讲，应该叫……灵魂伴侣般的默契？ 　　魏深蓝只是跟她开玩笑而已，也并未打算真的打搅她。于是阮唐继续备课时，人鱼安静不动了，尾巴一划一划地安静看着她备课，时不时还低声告诉她某个地方的授课逻辑有待改善。在这个过程中，阮唐深深地感受到，人鱼族的智商蛮高的，可能比她想象中还要高。 　　对于星际人而言，中文仅仅限于日常交流，对于文言文、古诗词、外文翻译过来本来就比较晦涩拗口的东西，大部分人都处于一脸懵的状态，魏深蓝却可以说出一些所以然来，就算是她这个专业人士来看，也跳不出什么大的毛病。 　　可能是灵机一动，也可能是蓄谋已久，备完课后，阮唐把魏深蓝订阅的习题册拿了出来——“魏老师，这么闲不如和我讲讲题？” 　　“你确定？可能会很难。”魏深蓝轻笑。 　　阮唐坚定地点点头，表示自己的决心。 　　然后……半个小时之后，她觉得她做了错误的决定。 　　这题目，折磨的不是魏深蓝，这折磨的是她啊！为了表示对讲题的某人的尊重，她一直有认真在听，可这数学方面的东西，确实有够伤脑筋的！ 　　第一题她还勉强跟得上，第二题就有点困难了，等到第三题，难度陡然增加，是个几何代数的大综合，函数求变量、结合图形（还是那种三条辅助线以上的图形），再加上魏深蓝不疾不徐、娓娓道来的声音，简直是绝佳的催眠神器。 　　在自己真正睡过去之前，阮唐举双手投降：“好了好了，今天就这样吧！” 　　“好吧。”魏深蓝收起书，似乎还有点儿遗憾（？）的样子，大概是讲题还没讲尽兴。于是阮唐想到了一个人。 　　“不如，你去给纪凌讲讲吧。”阮唐说，“他近些天老是在昏睡，也许讲题会让他稍微改善些呢。” 　　“我讲的很无趣嘛，阮阮？”人鱼蔚蓝的眸子，少见的有点受伤，阮唐赶紧补救：“我旁听，我旁听！” 　　她话音落定，却看见人鱼狡黠的笑意，于是知道，他又是在演了——人鱼的高智商，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计较的。 　　可恶——又被耍了！阮唐决定，下次准备更大量的数学题作为报复——定叫他们师生两绞尽脑汁！ 　　为此，阮唐特意去帝国大学高等数学专区，寻找难题。当前数学偏向于应用数学，与机甲设计有关的图形、能源损耗相关的数学专辑非常热门，连着有几面墙。 　　但理论数学区域则相对冷门，特别是标题有“数论”“XXX函数无限性相关猜想”这种类型的书，都被人工智能根据算法，摆在高高的架子上，阮唐废了老鼻子劲儿，才总算是找到他们，心满意足地发过去给纪凌：“感兴趣可以看看哦”。 　　纪凌的通讯器鲜少有回复，连状态都非常真实地写着“睡觉中”，但这次，他却很快给了回复。 　　“谢谢阮老师。”他说，“我在五楼C区做题——我听说魏老师回来了？” 　　阮唐一怔——这么明显的么？难道她平时就没表现得对数学感兴趣过？ 　　“是的。”阮唐回复说，“你等会儿，我和你魏老师过来了。” 　　于是，阮唐和魏深蓝离开了包厢区域去了五楼C区。 　　五楼C区是公共自习区。 　　阮唐步入这片自习区域时，第一眼就可以看到魏深蓝带着金色边的眼镜，穿着纯白色的衬衫，在和纪凌低声说着些什么，纪凌时不时点头，拿出铅笔在草稿纸上写出一系列的算式。 　　——他们的计算过程，也不全然是一帆风顺，有时候也会遇到卡壳的地方，纪凌会皱眉深思，一双黄金瞳一动也不动，尾巴也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旁边的魏深蓝显然比他游刃有余许多，会拿着那半根铅笔，温声指点他：“这个序列计算的结果，是不是可以用作第二个问题的条件？” 　　这时，阮唐才意识到自家男朋友除了人鱼以外的另一个身份——他同时也是一位学识渊博、温文尔雅的学者。他低声讲题的时候，垂落下来的眼睫毛，温和又迷人。 　　此时，她又感觉到了那种奇异的心跳——那种亘古不变的，清晰而有旋律的声音，让她几乎想要立刻依偎进那个人的怀抱里。 　　——谁不会为一个会讲题的男朋友心动呢？ 　　反正阮唐会。 　　但她终于还是有点儿身为文化人的矜持，轻轻地走了过去，继续旁观魏深蓝低声讲题。 　　而魏深蓝的余光却早已看到了她，默默伸出手，把她牵过去，低声问：“怎么就过来了，嗯？” 　　他的气息酥酥麻麻的，阮唐禁不住就脸红了。 　　虽然没有什么但是……这可是在学生面前哎！ 　　很多年后，当纪凌成为大数学家时，他的回忆录里，还曾讲述了这有趣的一幕。 　　“师父和师母很恩爱。”他这样记叙道，“很多时候师父在给我讲题，非常专注的时候，看到师母过来，也会和她拥抱。点滴温情，是我所羡慕的，属于家的温暖。” 　　镜头转回当下，且说阮唐短暂的脸红过后，阮唐轻咳一声，又恢复了镇定。 　　“没有，我是来看看，纪凌恢复了没有。”她回答说，“秦虎说，他面对很难的数学题的时候，就会清醒一些。” 　　“我的确好多了。”纪凌主动表示说，“可是，别的时候，依然还是很想睡。” 　　他神色间，有些苦恼：“总不可能每时每刻都在做题吧……只要不做题，我就犯困啊。” 　　就这么短短一句话，他又开始打哈欠了。 　　与此同时，阮唐这边，接到了触发任务的提示音—— 　　叮——！触发新任务【二选一的难题：做题或者睡觉，这是个问题？】 　　【任务描述】纪凌的基因病，注定了他陷入嗜睡或者狂躁两个极端中，唯一改善的方法，便是做数学题，只有那个时候，纪凌才能保持清醒，那么，其他的时间呢？请帮助他，保持半个小时以上的清醒！ 　　【任务难度】三星 　　【任务奖励】150名师点” 　　来了，终于来新活儿了，离限定的目标，也越来越近了。阮唐不禁捏了捏手心，给自己暗自加油。 　　这个问题，看起来难又不太难……怎么保持半个小时的清醒？对于别人来说可能很简单，可是对常年嗜睡，除了做数学题很难保持清醒的纪凌来说，简直太难了！ 　　就连他比较感兴趣的中文课，也通常都是听半节课就睡着了！ 第五十三章 吃醋了？ 　　接到这个任务, 阮唐的第一想法和其他人差不多——那既然纪凌做题不睡的话，那就让他做半个小时的题目好了。 　　而这么个思路，显然是行不通的——半个小时之后, 纪凌捏着铅笔，低垂着眼眸：“好了，睡了。” 　　然后……他就真的睡了。 　　任务也没有完成触发。 　　于是阮唐想, 是不是应该换个角度，根治这个问题？ 　　可是一时之间, 她竟然也想象不到怎样让纪凌不犯困。 　　再次浏览商城，阻止犯困的道具并不多, 好不容易翻到一个，叫【循环上课铃】。 　　【道具描述】：循环的上课铃，永不休止的噩梦！使用此铃声可循坏播放，激起人内心深处的恐惧。 　　这个道具似乎挺有用的样子，兑换积分也不贵。可阮唐并不想使用这个，播放半个小时的噪音什么的，也太丧心病狂了。 　　想来想去, 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她索性又做了些香葱包子——细细的翠绿葱丝, 混合着拌匀的肉糜，蒸出来的包子入口嫩弹，自带回甘, 是一番好滋味。 　　做好包子, 带到教室，阮唐把袋子里的包子拿了出来, 笑着说：“今天做得比较多, 人人都有份哦！” 　　“哦, 万岁！”纪凌这边还没反应，旁边乌压压一群学生早就一涌而上，过去排队了——噢耶！包子哎！ 　　作为常年居于最受欢迎食物榜单的第一名，包子自然受到了群众的热烈追捧，每个人限领一个，但阮唐在分包子时，却留了一只，仔细地打包好：“这只是留给纪凌同学的哦，等他睡醒了吃。” 　　“好咧好咧！”橘猫小弟热烈地回应，李天谕不屑地嗤了一声：“谁抢他的。” 　　秦虎咽了咽口水，他很馋，但最后还是自我说服了，坚定地握拳：“这是纪老大的东西。” 　　于是这只包子被珍而重之地打包好，直到狮子慢慢醒来。 　　“纪凌。” 　　阮唐把加热好的包子递给他，困意慢慢的狮子听到这个名字，闻到香气扑鼻的包子，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一双黄金瞳犹如明灯，在空气中散漫地摇晃着：“嗯？” 　　阮唐把包子递给他，并决定还是先从他感兴趣的数学问起：“上次魏老师给你布置的题目，做完了没有呀？” 　　“做完了。”纪凌轻轻皱起眉头，想起那个数学题目：“就是最后一大题第二种情况，有个地方还不太拿得准，机甲参数在实战情况下变化太大了，在太空环境下和有氧情况下的参数，可能会不太一样……” 　　他说到这里，自己打断了自己，低声道：“抱歉，我是不是说得太多了？” 　　“没有啊。”阮唐却依然是笑眯眯的样子，“很少看见你如此沉浸于一件事情呢，纪凌。” 　　被夸奖了。 　　虽然是非常委婉含蓄的夸奖，纪凌有点别扭地表示：“这没什么的。” 　　“可是能懂这个的人就是很少啊。”阮唐温和地陈述事实，纪凌却愈发别扭了：“这些都是很基础的知识，都会掌握的，只不过我接触的比较早而已。” 　　骄傲的狮子，甚至别扭到不愿意承认自己的特长，只是，他嘴里这么说着，可表现不是这样的——本来半闭着的黄金瞳，已经完全睁开了，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金黄色，像是猫的眼睛一般澄澈——他的尾巴也不由自主地轻轻摇晃着。 　　阮唐忽而想到，在小狮子青春期的时候，是否也是这样的呢？ 　　做完所有的数学题，就可以得到一句“还可以”的含蓄夸奖，别的时候，都是淡淡的。 　　所以，才是如此的别扭，甚至会否认这种夸奖。 　　“不，没有。”阮唐于是直视着他的眼睛，告诉他：“是真的很棒。不信你去问问——整个班有几个人会这个，包括我，我也是似懂非懂，这真的很难啊，你能把它弄懂，真的超棒的。” 　　是这样的吗？ 　　似乎是这样的。 　　那些童年未能被肯定的夸奖，终于在漫长的时空里被肯定，狮子轻轻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 　　“先吃包子吧。”阮唐说着，把那只又重新加热好的、热气腾腾的包子，递给了他。 　　天色渐晚，看样子他已经睡了两三个小时了，可醒来的时候，夕阳西下，包子依然热气腾腾的，让人感觉，嗜睡似乎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那种躁动的感觉，终于被一种细致的温柔抚平。 　　纪凌不是擅于言辞的人，很多时候，他很内敛，感激也是以玩笑的形式。但此时此刻，他竟然发现自己讷言到连玩笑都不会开了，他焦躁地转动一下笔尖，想要表达这种谢意，于是最后磕磕巴巴地说：“阮老师……不如我教你做数学题吧？” 　　阮唐：嗯？ 　　虽然但是，大可不必吧？真的不是每个人都如此热爱数学啊喂！ 　　正当她不知如何回答这份善意却让人为难的邀请时，某个沉稳的男声在教室门口响起—— 　　“你阮老师想要做数学题的话，可能不用麻烦你哦。”魏深蓝缓缓步入教室，羽毛在阳光下，散发着炫目的光泽。 　　“魏、魏老师。”纪凌看到他，显得有点慌张，“您过来了？” 　　“嗯。”魏深蓝说，“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 　　两个人就地开始了习题讲解，阮唐看一看时间，已经一个小时开外了。 　　也就是说，刚刚在没有数学题的加持下，纪凌依然清醒了一个多小时之久。 　　“叮——！任务完成！名师点+150！额外获得声望值奖励+5。”系统传来任务完成的提示音， 　　竟然就这样完成了，这有点出乎阮唐预料之外，但是想一想，却又在情理之中。基因病，除了生理上的因素之外，似乎和童年经历、个人性格也有必不可分的联系。 　　童年缺席已久的夸奖，让纪凌即使是一份特意为自己留着的包子，也能格外上心。 　　完成了这个任务，已经是中午。 　　今天中午食堂上了新菜色，是凉拌银鱼丝。此银鱼非彼银鱼，据说是帝国周边星系的产物，经过很长时间的航行才运了过来，被精心烹饪后淋上酱汁，摆在食堂的窗口那边。 　　吃货大学生们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早早收到消息，新品窗口立刻就派上了长龙。 　　李天谕同学仗着自己手长的优势，帮妹妹多排了一份，一向只吃青菜的小兔子李夏，都忍不住尝试了几口，咔嚓咔嚓的，还眯了眯眼睛，享受般地感慨：“好脆呀。” 　　真的那么好吃？阮唐感到好奇，准备去排队拿一份，立刻就有四面八方的学生自告奋勇—— 　　“阮老师，我帮你去拿！” 　　“还是我去吧，你个子矮！” 　　“去你的，你才矮！” 　　就连着平时比较含蓄的纪凌，也说：“我可以帮忙。” 　　眼看着一场纠纷又要发生，阮唐赶紧挥了挥手，笑眯眯地说：“不用啦，我自己去就行了。” 　　说着，她自己拿着餐盘，过去排了一会儿。 　　可能是新品窗口太火爆了，打饭师傅们也显得脾气有些火爆，拿着勺子霸气一挥—— 　　“啥？少了？够了够了！下一个！” 　　阮唐把自己的餐盘递了过去，食堂师傅见到她，愣了一愣，表情瞬间变得热情和善好多：“哈，是阮老师啊，天天教这些个熊孩子辛苦了，给您多打点儿！” 　　“这样就可以了……”阮唐来不及阻止，等到她端着餐盘回来的时候，就喜闻乐见地发现，自己得到了银鱼丝X2。 　　呃……食堂师傅真是热情呢…… 　　这个念头出现在脑海的时候，阮唐甚至发现系统里多了个提示—— 　　【声望值提示：声望值已达90以上，触发称号：小有名气的名师】 　　称号效果：作为小有名气的老师，帝国大学校园内，就连食堂师傅都会给您多打两勺饭！】 　　呃……这真是意想不到的收获呢！ 　　夹在筷子里看一看，银鱼丝通体呈现出半透明颜色，果然对得起它这个银鱼的名字，浅尝一口——味道并不是鱼干的那种香酥味，反倒更类似于海蜇丝的脆嫩，嘎嘣脆，配上酸爽的酱汁，很适合夏天。 　　胃口极好地吃完这一餐，接下来是午休时间，美美地回去睡一个午觉，醒来时，外面阳光灿烂热烈。阮唐拎着杯自制的薄荷叶清凉茶（没错，她的小阳台又增添了除了葱之外全新的品种），悠悠然哼着歌，来到办公室里，开始工作。 　　午后还有点昏昏沉沉的，她喝了一口清凉的薄荷茶，那种凉意才渐渐取代了困倦。隔壁桌的人鱼悄悄地把鱼鳍放过来一点——夏天的时候，阮唐总是喜欢靠着冰冰凉的人鱼。 　　一如往常一样，她缓缓地贴了过去，沙沙地写着自己中文课备课的教案。但是这一次……贴上去的不是冰冰凉的人鱼，而是毛茸茸的大翅膀。 　　“那……能不能变回去？”阮唐愣了下，试探着问，翅膀虽好，这大夏天实在是遭不住啊。 　　“可以。”魏深蓝沉声回答，“但是，要问我数学题。” 　　“不许问他们。” 　　“中午的银鱼我也可以帮忙排队。” 　　魏深蓝闷声补充道。 　　这是……吃醋了？ 　　“怎么学生的醋也吃啊？”阮唐笑着撸了一把他的呆毛，“魏老师平时那么通透一学者，怎么这时候这么想不开，嗯？” 第五十四章 直播球 　　“你对他们太好了。”魏深蓝闷声说, “有时候，我也不太分得清。” 　　“那肯定不一样的呀。”阮唐说，“你看我眼神, 是不一样的呀。” 　　是的——她看向他们的眼睛，是纯然无暇的澄澈。而此刻，魏深蓝也没有动, 专注地看着她，目光里, 是浓稠的情意。 　　就在这样一个宁静的、略带燥热的下午，阳光穿过森林树木, 漏下的一点缝隙斑驳，照进教学楼里，仅剩下暖意。阮唐稍微扭了扭身子，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伸了个懒腰。 　　算完一题的魏深蓝把金丝边眼镜取了下来，缓缓的，慢慢地亲她一下，低声问道：“介意么？我这样想, 似乎有点小气。” 　　“没有呀。”阮唐笑眯眯地说，“人之常情。你想明白就好啦。” 　　想明白的魏老师又变换回来, 是冰冰凉凉的人鱼，搂在怀里，是人形抱枕, 消暑神器。 　　其实帝国大学安装有全套的温度调节设备, 每当夏季来临时，中央空调就会源源不断地运送冷空气, 给炎炎夏日带来阵阵清凉。 　　但阮唐还是更喜欢人鱼的怀抱, 冰冰凉凉的, 带着一点人的体温。 　　听着沙沙的写字声，在人鱼清凉的怀抱里，阮唐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来自于生活的宁静诗篇。 　　很多时候，他们并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彼此忙着自己工作上的事情，阮唐却感觉到很安心。 　　这种安心好像是……一颗心脏，听见了另一颗心脏同样频率的心跳，让人感觉如此投契，安心。 　　躺在人鱼的怀抱里，阮唐有点犯困，但随即，她又意识到另一件事—— 　　这还是上半月。 　　依照之前的情况来讲的话，魏深蓝上半月是人鱼，下半月是鸟人。 　　所以说…… 　　“你能控制自由变换了？” 　　“好像，是的。”魏深蓝看向自己的翅膀，这才意识到了这一点，和阮唐呆在一块后，巨大化早已消失，偏头痛也有所减轻，刚刚他有点吃味，竟然未曾意识到，自己竟然能切换形态。 　　这样一来，就方便多了，起码不会出行不便了。想到这里，他便油然而生纯然的快乐，他低声道：“谢谢你，阮阮。” 　　“谢我什么呀。”阮唐低声道，“我什么也没做呀。” 　　人鱼没说什么，只是密不透风地挡住了炎炎夏日的燥热。 　　黏黏糊糊的互动里，夏季就这样在树叶的空隙里、在日子的流转中一晃而过，竟然并未感觉到完全的炎热时，已经由夏转秋了。 　　上完了一个季度的课，阮唐总结一下，距离一万积分的目标，还有五千多名师点。似乎有点多，但却也不是和曾经一样遥不可及了。一点一点攒着积分，也是一件非常有成就感的事情。 　　但是最近暑假快要结束了，要正常上课，再开辅导班挣名师点的事情，时间上就有点不太行得通。所以，她打算趁着周末的时间，去直播上点网课，依次获取名师点。 　　她已经教了一段时间了，对于中文的教学也有了点自己的心得。学生是好动的，所以，第一要让他们理解，第二步才是引起兴趣。 　　因此，对于中文的诗句，她会提前做好注释和拼音，还会配上相应的古色古香的背景图片，再娓娓道来：“天街下雨润如酥呢，这是韩愈的诗里较为出名的一句……” 　　可这么用心讲了半天，收获的名师点并不多。 　　就像之前辅导班的宣传初期无人问津一样，牺牲掉自己的半天休息日开展的直播，效果并不算太好。 　　李天谕这个大主播看不下去，直播的时候帮她宣传了一下，获得了他的观众们的一致嘲笑—— 　　“正经人谁上网不打游戏，看网课啊？” 　　“你看吗？” 　　“反正我是不看！” 　　李天谕的观众嘻嘻哈哈的调侃的一堆，多半过来看看刷刷弹幕就走了，大主播推荐也不顶用。毕竟，李天谕是游戏主播，大部分人看他的人本来就是来看游戏的，根本不可能去看个真正上网课的。 　　对此，李天谕感到很挫败。 　　不过，阮唐安慰他：“他们很给你面子了啊！我这几天直播间人数还是变多了的！” 　　虽然直播网课不是很有起色，但阮唐还是非常认真地准备着她的课程，每个环节绝不马虎，就算是直播间只有零零星星几个人，她也会按时直播，口齿清晰，绝不迟到早退。 　　在这样整整坚持了一个多月后，阮唐的直播终于有所起色。观看的人数增加了，并且零星还有弹幕问问题，阮唐自然是非常耐心地回答：“为什么是‘举头望明月’？古地球的卫星是一颗叫月亮的星球，月亮在晚上会亮起，人们看到皎洁的月光，就会思念起自己的家乡。” 　　她一一耐心地解答着这些问题，名师点也一点一滴积攒下来，这让她心里也越来越踏实。 　　而阮唐所不知道的是，她的影响力，绝不仅止于此。 　　在帝国几万光年以外的地方，在某个垃圾星系里，有个正在刨着垃圾的小女孩，用黑乎乎的手指，在垃圾堆里收集着被人淘汰掉的电子设备。 　　忽而，她的兔子尾巴颤动一下，眼睛一亮，似乎有大发现——她刨到了一个球状物品，费力地擦了一下，这个球状物品露出它本来的面貌——那是一个直播球。 　　作为被淘汰的初代产品，这个直播球自然不会好到哪儿去，但对小女孩而言，这已经是不错的好东西。她捣鼓着擦掉这个球状物品上沾着的泥土，去垃圾堆后面的强里，用珍藏的螺丝刀把它的螺丝拧紧，按下开关—— 　　这个老旧的电子设备，终于再次开始了它的运作，播放的是官方台的新闻：“据悉，今年招生季，为了保障考试公平，给予更多考生机会，帝国将会在九大星系设立考场，欢迎考生踊跃报考……” 　　这番信息听得小女孩眼睛亮亮的，是啊，她知道哎，年满十六周岁的公民都可以参加的考试，绝对公正公平公开，如果考到好成绩，还可以包吃包住上大学，以后再也不用在垃圾星系捡垃圾了。 　　但问题是……到哪里去复习？ 　　不考机甲系的话，那些机甲专业知识不用学，倒是省了好大一笔参观操作机甲的钱，但是……其他科目呢？中文呢？数学呢？ 　　小女孩发了愁，想要通过这个破旧的直播球再去换台找找有没有其他的机会，却发现年代太久远，直播球频道切换的按键早已失灵按来按去，依旧是官方频道，还在重复播报着那条新闻：“帝国将会在九大星系设立考场，欢迎考生踊跃报考……” 　　平板无波的腔调，却让人感到绝望。 　　果然，还是不要做这些不切实际的梦想吧…… 　　她想着，把这个直播球装进小小的背包里，继续捡着垃圾。 　　然而就在躬身一刹那，幸运天使眷顾到了这个小女孩。躬身的一刹那，她柔软的小小身体，触碰到了这个有点失灵的直播球按键，按键这次却起作用了！ 　　频道切换，是个非官方的频道，温柔的女声从她的兜里缓缓飘了出来，信号太远了，画面糊到甚至有些看不太清楚老师的面容，只大概模糊得看见一个温柔的轮廓，温和地讲述着—— 　　“‘春雨润如酥’，这个说法是非官方的，明确的引处应该是来自韩愈的诗‘天街小雨润如酥，（注1）大家准确使用哦。” 　　小女孩瞪大了眼。下一秒，她乖乖地掏出直播球来，翻开了尘封已久的课本。 　　垃圾星的人都说，读书没有用，帝国大学最核心的机甲系，都是靠强大的混血种血脉进去的，即使是医学辅助系，天赋也早已注定，普通人只能去捡垃圾，这就是命。 　　而似乎是还年轻的缘故，她不信这些。 　　她拿起书，如饥似渴地阅读起来。小而短的兔子尾巴随着读书的频率，一颤一颤，十分可爱。 　　作者有话说： 　　注1：选自韩愈《早春呈水部张十八员外·其一》 全诗: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第五十五章 改变机甲系风评 　　与此同时, 阮唐直播间内。 　　教完了一整天的课程，阮唐摸了摸旁边小兔子的耳朵，笑问：“夏夏, 学会了嘛？” 　　“学会啦，阮阮。”小兔子李夏翻转画板，拿过来给阮唐看——阮唐瞬间被惊艳。 　　这是一副简笔画, 青石板的街道，淅淅沥沥的小雨, 天街小雨润如酥，这么短的时间, 简直不要太贴切。 　　“夏夏画得真好。”对于自己的学生，阮唐从不吝夸奖，特别是李夏这种内向型。听到她的夸奖，小兔子羞涩地摇了摇头，冲她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伸手。 　　伸手就是要抱抱的意思。阮唐非常自然地把她抱起来：“走啦！” 　　小兔子脸上露出甜甜的笑，阮老师果然还是最爱她哒！别人都没有的待遇！ 　　时间一晃而过。 　　九月, 是新生开学的日子，来自星际各地的考生, 将通过激烈的竞争考试，来到他们梦想中的殿堂——帝国大学。 　　此时。某只来自遥远星系的兔子，正在学长的带领下, 参观着这庞大的校园。作为星际顶尖的学府, 帝国大学自然是颇有底蕴的美；从古地球移栽来的梧桐树飘落下金黄的叶子，在这一片金色掩映中。 　　不远处的教学楼前, 兔子略带羡慕地注视着这些天之骄子——来往的人群, 多半他们胸前别着的一枚金色翅膀的徽章——它象征着帝国大学。不过, 一想到他们也将成为其中的一员，却又忍不住挺直了脊背，自豪之情油然而生。 　　“快跟上！快跟上！马上到机甲中心了！”带队的学长说。 　　“哦，好的好的！”于是兔子跑步跟上，抬头瞻仰着这蛋型的巨大建筑物——机甲中心是少有的蛋型而不显得萌的建筑群，富有科技感的涂料，使得它整体的气质呈现出与机甲相符的科技感。 　　再往前走，就是主教学楼群了。 　　扇形建筑非常独特，从主教学楼出来的、还未褪下白色衣服的学生们步履匆匆地跑去机甲中心方向。遇见他们这些参观的新生，只是微微点头致意，便又步履匆匆地离开了。 　　他们的衣服上，大多别着一枚翅膀形状的徽章——这象征着帝国大学的医学系。风度翩翩，忙碌而不盲从，简直是憧憬的名校学子的模样了。 　　“好羡慕啊！简直是我的偶像！”新生里，有个学生冒出头来，羡慕地说：“我要是就好了！” 　　而就在这时，有一位身着浅色衬裙，笑眯眯的女性走了过来，夹着一本古老的书籍，看起来像是个学姐的样子，但来往的人群中，居然有不少认出她的，过来打招呼，言语之间很是尊敬—— 　　“阮老师！” 　　“您过来啦！” 　　“嗯。”阮唐也含笑致意，略微聊了几句之后，就拿起了手中的书，去教学楼方向了。 　　后排于是有学生窜出个脑袋来，好奇地问：“嗨，学长，刚刚过去那个什么阮老师，真的是大学老师嘛？看着好年轻的样子。” 　　在他的观念里，帝国大学的老师，体能课就不说了，多半是体格强健的运动健将，文化课也应该是白发苍苍的儒雅老者啊！居然又这么年轻的老师么？ 　　负责领头参观的学长还没有回答，兔子终于忍不住发言：“阮老师，就是直播课里的阮老师啊呀，很有名的。” 　　这人的动静太大，阮唐似有所感，扭过头来，温和笑着和他们打了声招呼：“你好，初次见面，我叫阮唐。” 　　“你好。” 　　这……声音这么温柔，和直播球里一样温柔的，活的阮老师吗？ 　　啊，天啊，她是在做梦吗？ 　　不明白面前的小姑娘为啥一直星星眼看着她，阮唐有点迷惑地挠了挠头，与此同时，她这边的系统里，响起提示音—— 　　“叮——声望值+5！【描述】：新生纪冬非常非常崇拜你。” 　　阮唐：？ 　　嗯……怎么说，奇怪的数值，怎么就又增加了？ 　　她觉得很奇怪，但还是停下来，礼貌地跟小姑娘说了几句，关于新生入学的注意事项什么的，小姑娘眼睛闪亮亮的，回答得超大声：“好的，阮老师！” 　　“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的！” 　　太元气，太活力了。这大概就是青春的味道吧。 　　阮唐这样感慨着，听见她非常期待地问：“阮老师，您会教我们吗？” 　　她的眼神和毛孔里都透露着期盼，不过，阮唐也只能给出一个令她失望的答案：“不哦，我教高一年级。” 　　听说了这个消息，小姑娘整个人都黯淡下来。 　　“不过，也有可能会带带你们选修课什么的。”阮唐接下来说，小姑娘终于再次高兴起来，甚至朝她敬了个礼：“好的阮老师，我一定会好好听讲的！” 　　直到阮唐结束这一番对话，拿着教科书走远，依然可以看见小姑娘目送着她。 　　她不知道这个小姑娘的热情从何而来，但是，怎么说呢——这也太热情了吧！ 　　而她所不知道的是，就在去年过去的半年内，就在她抽出的周末零碎的时光里，直播球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练习，偶尔温和的谈心活动，她早已陪伴了好多个青少年，陪伴他们度过人生中最为关键的一个时期。 　　“叮——直播项目积分已清算，名师点+1000.” 　　“叮——检测到声望值已达标，日常任务已拓展。” 　　咦？ 　　突然得到数目如此巨大的名师点，阮唐很是吃了一惊。 　　随着系统的提示音，深蓝色的系统界面再一次发生改变，不过这次的改动并不大，还是一如往常一样分为日常任务和特殊触发任务两个部分，但是日常任务的部分，变得自主性更高了。 　　比如之前的话，阮唐只能选择在“撸毛”和“打扫卫生”中二选一，而现在，这个版块有了更加丰富的选择比如说“和学生谈心”或者“邀请学生吃美味的食物”。 　　阮唐对这个变化表示满意——起码她再也不用为了积分天天强行撸毛了，那样真的会有点尴尬的！ 　　而今天……做什么日常任务好呢？ 　　就那个【和学生谈心】任务好了，刚好李天谕被派出去参加了学校新生入学的接待工作，问问他，挺合适的。 　　阮唐想着，她把李天谕叫了过来—— 　　抵达办公室时，李天谕几条触手还没收进去，乱七八糟地四下伸展着，有的在完成作业，有的在摸鱼，见到她望过去，倒是把游戏机放下去，简短地问一句：“有事么，老师？” 　　在不熟悉的人看来，这种举动近似于无礼了，但熟悉起来就知道，李天谕这种表现，其实已经算是很尊重她了——起码他愿意放下心爱的游戏机来听她讲话。 　　“没事。”阮唐叹气，虽然理解，但是被这么一声招呼，本来想要温情谈话的氛围，也确实没了。 　　“阮阮，怎么啦？”旁边的小兔子，如今说话已经很流畅了，趴在一边旁边问她。 　　“没什么。”阮唐摸摸她的兔头，心想小兔子还是挺乖的，于是她收拾收拾情绪，继续做日常任务。她温和问道：“怎么样？今天的新生接待任务。” 　　“也就那样吧。”黑色刘海盖住眼睛，不太看得清楚李天谕的表情，或者说，其实他本来也没太有夸张的表情：“还是那样啊，带他们逛了一圈，就这样。” 　　“有什么印象深刻的么？”阮唐实在是一个好的倾听者——她甚至会主动引导话题。 　　“印象深刻的啊……”李天谕沉吟着，也顺手揉了揉妹妹的兔子耳朵。 　　“印象深刻的话，大概除了只兔子，其他人都很怕我吧。” 　　实际情况比这个轻描淡写的描述糟糕多了。不仅是怕，也许还有更复杂的情绪。 　　作为最核心的学校，帝国大学其他院系，无疑是全国顶尖、毫无疑问令人羡慕的天之骄子。比如说医学系，这里提供着全国最为顶尖的设备、有最好的实践机会。 　　但是非常微妙的是，作为整个帝国大学建校核心的机甲系，在大众的眼里看来，却有些微妙。 　　因为机甲系每年招收的学生非常少，除却成绩和身体素质，招收标准的第一条，便是混血种。 　　只有混血种的身体素质，才能够驾驶机甲。而混血种，却又多多少少带有基因病。 　　所以，这个院系，一度被称为“怪物班级”。纵使是明面上没有谁嫌命长这样称呼，但暗地里，却还是有这种观点存在着。 　　因此，李天谕作为新生接待时，虽然自己感觉没什么，但那种森冷的氛围，让旁边过来参观的新生那叫一个战战兢兢，有论坛讨论为证—— 　　“哈哈哈哈，最新新闻乐见乐子人沙雕新闻，LTY接待新生，差点儿给人吓尿了！” 　　“楼上的，不是我说，你敢当着他面笑么？” 　　“啊，这，我还真不太敢……” 　　“刚来，请问最近又有什么新闻嘛？” 　　“哈哈哈，就是关于某蛇型生物被他们老师派去给新生介绍，结果差点把新生吓哭这件事……” 　　李天谕面无表情地用触手在论坛上划拉一下关于自己的八卦，然后看到旁边那只蠢虎一个劲儿在那儿傻乐，笑得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真的有那么好笑？”他冷着一张脸，于是秦虎觉得更好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笑？”李天谕有点无语，不过他也不太愿意和秦虎这个傻子计较，自己窝去角落里打游戏去了。 　　他就说，本来今天这个新生接待工作，应该会交给更富有亲和力的橘猫之类的吧，但阮老师说，他平常懒得见人，应该去锻炼一下。 　　锻炼一下就锻炼一下吧，哪里晓得那帮小子被吓成那样——他真的有那么可怕吗？ 　　面前的李天谕，依旧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老师。” 　　——他真的满不在乎吗？ 　　最起码阮唐，并不这样觉得。 　　“叮——！触发任务【改变机甲系风评（1）】 　　【任务描述】机甲系一向被称作【怪物班级】，误解使得学生们也拒绝与外界交流。特别是机甲系的李天谕，因为本体是阴冷的蛇，更加让人害怕，作为教师，你将如何改变这种现状？ 　　【任务难度】四星 　　【任务奖励】150名师点” 　　改变风评？ 　　阮唐皱着眉想了想，相处过后就会明白，这群学生其实本来就很可爱。他们之中虽然有些人是猛兽，但从来没有做过伤害其他人的事情，就比如说纪凌，他选择睡觉，而非狂躁。 　　可是……话虽然这么讲，但阮唐也非常能理解外面的学生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成见。 　　阮唐非常忧愁地看着面前神经兮兮地傻笑着的秦虎，对方还继续冲她傻笑：“嘿嘿！老师，干啥？今天来了好多人哦，俺好高兴！” 　　纪凌低垂着黄金瞳，在草稿本上刷刷地写字，用以抵抗自己的睡眠。 　　再加上一旁继续玩游戏的李天谕，这……看起来的确不够正常啊？ 　　本来就不太正常的样子，那些学生，并没有这样和机甲系一起相处的机会，即使是有，早有的成见，也会让他们害怕这群混血种，真的是很正常一件事了。 　　继续冥思苦想中，阮唐的目光，转向照片栏，投影仪里滚动轮播着之前的照片，这张还是春游时候拍的—— 　　照片的正中央，老虎在开心地玩球，他旁边的蛇一脸嫌弃的样子，却被他勾肩搭背地懒洋洋拿起了球； 　　旁边是小兔子，小兔子在甜甜地笑着；照片稍微靠后一点的位置，大狮子懒洋洋地笑看着他们，那双黄金瞳少见地睁着；火狐狸在一旁画画，侧边的剪影，是枫叶一般的红色。 　　阮唐笑望着他们，在给大家分蛋糕吃。 　　确实是可爱的照片。 　　——要不然，办个照片展，展览一下他们的日常生活，不说一下子就消除成见。至少揭开神秘的面纱，让人不那么害怕？ 第五十六章 打电话 　　但举办照片展这个事情, 在上报时被否决了。 　　“恐怕这个主意不太行。”魏深蓝温和道，“虽然我也觉得，有必要向外界消除偏见, 但目前更重要的是，保护他们的隐私。” 　　混血种的能力和弱点、他们的病情究竟如何，这些具体的东西更接近于军事机密了。与其让身在暗处的敌人明白自己的弱点, 还不如就让他们相信混血种是强大的怪物。 　　所以这个方案就被否决了。 　　阮唐的任务暂时进入瓶颈期，所以, 混血种的风评应该如何才能改善？ 　　她一筹莫展之际，李天谕也为另一件事情烦恼着, 他们的直播网站让给做一个活动，组排冲击至尊王者段位。对于李天谕本人而言，冲到至尊王者段位并不是什么难事，说夸张一点，上分就如同喝水一样简单。 　　他愁的是组排的事。 　　李夏太小了，不适合打游戏。他本来意向的对象是秦虎那小子，挺会整活儿, 想来直播效果应该不错，但网站说, 这次要给人新鲜感，所以必须是新人——秦虎他带过几次，自然不算是新人了。 　　一来二去的, 李天谕忽然想到, 之前和阮唐老师也一起组排打过游戏，她中单工具人打得还不错, 应该可以胜任这个位置。只是……邀请老师打游戏, 是不是不太合适？ 　　犹豫间, 网站的截止日期都快要到了。李天谕索性一咬牙，在某个课件将这事儿告诉了阮唐：“阮老师，您能过来吗？” 　　真是睡觉送枕头，恰到好处。阮唐听说这个活动，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让我来不是不行，但我有一个更棒的主意。”她神秘一笑，“帝国大学校内应该有不少学生喜欢打游戏吧，既然是做节目效果，不如你搞个抽奖贴，抽几个同学冲击至尊王者怎么样？” 　　李天谕一怔：“会有人愿意嘛？” 　　在心底里，他也默认了自己的身份，是会被隔离，被漠视的存在。 　　“怎么不会呢？”阮唐笑道，“试试不就好了？” 　　于是改天，在阮唐的帮助下，帝国大学论坛里，多了个抽奖贴【抽几位同学一起上至尊王者，有没有一起的？】 　　发帖人直接使用了大名，是凶名在外的混血种李天谕，据说本体是很可怕的蛇，很孤僻一人，还很凶。 　　所以帖子一开始发出去，底下没人敢上，基本上都是吃瓜的—— 　　“哈哈哈，前排吃瓜！” 　　“强势围观！” 　　“出售营养液机甲二手教材，私信我详聊。” 　　而对于这种状况，阮唐早有准备。 　　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总是需要点勇气的。 　　但……对她来说，就不用了。 　　没错，阮唐开了个小号，发言：“我试试吧，楼主还在吗？” 　　李天谕回了个“1”。 　　于是阮唐跟着躺了一下午的分，紧接着跪了一把，对手实力很强，不过李天谕还是低声说“我的问题”，紧接着又带她打了回去。 　　过了大概三天的样子，阮唐就成功晋级了——闪亮亮的“至尊王者徽章”挂在她的ID上，她笑道：“这下应该有人找你了。” 　　“不一定。”李天谕却表示悲观，谁会因为一个游戏就对一个人改观？ 　　但李天谕忽略了网瘾分奴们的上分热情。第一个吃螃蟹的话，那确实有些困难，但在阮唐初体验并且全程直播，确实发现能够上分之后，论坛游戏区的热情简直不要太高涨。 　　能有大腿带上分，谁能不爱呢？这大腿甚至不甩锅、不骂人，是好听的少年音，输了不会怪队友，还会沉声主动接锅说“我的”！ 　　蛇？蛇又怎么了？又不会顺着网线爬过来咬人！于是，下面的评论不再是吃瓜了，开始疯狂嚎叫—— 　　“李哥，抽我抽我！带带我！我不怕我不怕！” 　　“不管了，今天别说他是蛇，就算他是蜥蜴也不能阻止我上分的心！” 　　“听哥的，蛇什么的太可怕了你们把握不住，让哥来！” 　　“好家伙，真牛啊。”阮唐笑着说，与此同时，她的脑海中响起任务完成的提示音——“叮——！任务【改变机甲系风评（1）】已完成！名师点+150！” 　　这个任务完成的过程，也真的是意想不到了。 　　括号里有1，按照之前的经验，应该接下来还有任务，可是现在这个阶段，却也并没有触发。 　　所以，阮唐就是做做日常任务什么的。她意外地发现，观看李天谕直播竟然也被算在日常任务之内，虽然加的名师点不多，但及积少成多嘛，而且，这项任务也太懒人福利了！ 　　连门都不需要出，只需要每晚八点，准时打开直播球，调到李天谕的频道，就可以观看直播获得积分了。 　　且这直播还挺有意思的，除了上分之外，有时候组排的队友还会打娱乐互相恶搞，特别是秦虎，自己接到了敌方的技能，还会趁着负面效果没消失急匆匆跑过去蹭人，高冷的小美女火狐狸都忍不住了—— 　　“滚滚滚！” 　　“你给我爬啊你！” 　　皮皮虎秦虎不以为意，还是拿着个技能圈把残血的火狐狸炸死了，两个人一起躺在地板上，屏幕里和屏幕外都笑得乐不可支—— 　　“哈哈哈！” 　　“损人不利己啊这是！” 　　阮唐笑着听频道里少男少女们的欢声笑语，感觉到了青春的活力。 　　真好呀。 　　一起笑，一起闹，冷漠的不再冷漠，骄傲的不再骄傲，驽钝的不再被嫌弃，没有偏见，没有恐惧，所有人都能互相说说笑笑几句。 　　看直播是真的会上瘾，看着一会儿就到九点了。反正每天积累的名师点也是恒定的，今日份的已经达到上限，时间也不早了，她准备关闭直播间，备会课然后睡觉。 　　于是阮唐关闭了李天谕的直播间，正准备退出后台时，她发现自己的后台居然有好几个私信的小红点，打开一看，竟然是她直播间的观众。 　　“老师，您最近没开直播，最近外气层很乱，怕您出事，看到请回复一下！” 　　“老师，怎么最近没有直播了？很担心你，有什么困难的话可以联系我们呀！说不定我可以帮帮忙。” 　　阮唐心里涌起浓浓的感动——因为直播间人数少，之前一直感觉有点挫败，现在看来，原来身后已经有这么多切切实实关注她的观众了。 　　但……其实，她没有直播，倒不是忙，而是，咳咳，懒而已，沉迷翅膀无法自拔什么的。阮唐一一回复私信，说明自己没事以后，目光落在最后一条私信上。 　　和其他关心她的私信不同，这是一条向她倾诉苦恼的私信。 　　“老师，同学们孤立我怎么办？” 　　“她们不会直接骂我打我，但她们总是聚在一起偷偷笑我乡巴佬，我知道的。” 　　留言人头像是一只红彤彤眼睛的兔子。 　　阮唐皱了皱眉，要不是确保李夏这个兔子一天天活泼起来了，她都要怀疑这个私信的观众是李夏了。 　　不过，混血种，同一种类有很多也是正常的事情。 　　阮唐想了想，打字回复—— 　　“尝试着去交新朋友，不去理她们就好啦！去交真正欣赏你的朋友。” 　　她想了想，又添加了一句——“如果真的特别过分，支持你拿起法律武器捍卫自己！如果你太小了做不了这些事，可以直接与老师联系！直接打我通讯号就好！” 　　打完字，她这个观众添加了特别关注，这样一来，这个观众“兔子”就可以直接拨打她的通讯号了。 　　做完这一切，终于可以专心备课了。阮唐用笔在可触屏上写写画画，把已经列好的提纲进行了最后一次修改，悦耳的机械音提示：“深蓝系统2·0已为您保存，深蓝科技，为您保驾护航。” 　　她深深呼出一口气，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很晚了，于是阮唐准备洗洗睡觉。 　　而正在这时，魏深蓝的通讯视频又打过来了，阮唐在心里哀叹——饶了我吧！真的！我现在很累了！我只想睡觉，不想谈恋爱！ 　　但是表面上，她是不可能这样说的。即使是伴侣之间，一次又一次的沟通被直接拒绝，都是会感到淡淡的遗憾和难过的，即使没达到要分手的地步，但她也不想看见魏深蓝脸上出现失望的神色。 　　更何况——谁能拒绝一条人鱼用深蓝色的眼睛温和地看着你呢？谁会忍心挂掉他的通讯呢？ 　　于是阮唐勉强撑着困意，揉了揉脸，接通了视频。 　　“喂？”她自己提高了音量，试图努力保持清醒。 　　哪里想到，一接通通讯，魏深蓝就低声道：“今天很累了？快睡吧。” 　　阮唐惊了，她的困意竟然表现得这么明显了嘛？ 　　“不好意思，我真有点困了……”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跟我这么客气做什么。”魏深蓝温和笑着说，“你困了就赶紧睡吧，乖。” 　　“可是你打电话过来……” 　　“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明天再说也不迟。”他这样解释道。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阮唐也不矫情什么了，匆匆挂了通讯，她进入了沉沉的梦乡。 第五十七章 李夏病了 　　“有人举报李天谕打人。”第二天一醒来时, 阮唐就听见魏深蓝在电话里这样说道。 　　她心里一惊，洗漱的速度都加快几分：“我马上过来！——究竟是什么情况？” 　　帝国大学负责处理此次事件的是风纪部，并非校长——所以魏深蓝也只是协同配合而已, 等到阮唐匆匆赶到纪律部时，已经看到一群人在那里拿着速记本记录着什么，他们中间围着个人, 果然是李天谕。 　　“李天谕，你打人了, 你可承认？”其中有一个黑眼镜的记录员拿著录像问道。 　　李天谕点了点头，一脸嗤笑：“揍的就是他们, 不行？” 　　打人了还这么嚣张？记录员眉毛动了一下，扭头征询旁边人的意见：“记过处理吧，部长你觉得呢？”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阮唐这边，也响起任务触发的提示音—— 　　“叮——！触发任务【改变机甲系风评（2）】 　　【任务描述】打人了还这么嚣张？是另有隐情，还是故意为之？ 　　【任务难度】四星 　　【任务奖励】150名师点” 　　说实话，光从表面上来, 阮唐都觉得这么做有点过分了。不过……她想了想，对这两位处理人员道：“那么, 咱们还是先看完监控录像再判断吧。” 　　“监控录像我已经看了，确实把人打了一顿，还是小女生。”记录员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显然也认识她, “我说阮老师，就算是您是李天谕班上的老师, 也不能这样袒护他吧。” 　　“你搁这阴阳怪气谁呢？”刚刚还表现得无所谓的李天谕眉毛一扬, 触手在风中蠢蠢欲动：“都说了不关她事, 聋了是不是？” 　　记录员显然有点怕他，听了这话也没有反驳，反而缩了缩脖子，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阮唐叹口气，难怪这是任务了。就李天谕这表现，怪不得其他人会误会呀。 　　“这样。”她试图让事情回到正轨上，“我说的不是看打人时的录像，是看那之前的录像——你们有延时记录功能么？” 　　“看吧。”提到这个，李天谕再次嗤笑一声，“看了就知道，你们风纪部有多蠢，改管的不管，不该管的瞎管。” 　　记录被调回来，指示器定格在昨天早间十分，果然看见李天谕动手了，几根触手把那个女生的头发扯起来，引得旁边人一群狂乱的惊呼—— 　　“打人了！打人了！” 　　接下来是众人哄乱着劝架的混乱场面，还好深蓝系统监控质量过关，这样容易高糊的场面依旧拍得很清晰，只听中间那个被打的女生哭哭啼啼的，鼻涕和眼泪让她的鼻尖红红的，头发凌乱，显得非常可怜：“呜呜呜……” 　　这么一看，是个人都要指责李天谕了——从众人的眼光里都可以看出这一点。 　　“不急。”阮唐看到这个画面，沉静地说：“再把时间往前倒一点呢？” 　　“再往前倒，能看见什么。打都打了，都成事实了。”记录员嘀咕道，但是毕竟是阮老师嘛，他还是给面子地把录像往前倒了一点。 　　前面的监控无非就是些日常的琐碎，来来往往，吃喝打闹的，兼具着有耍帅拍篮球的，并未有什么特别，在这种混乱的背景音中，很难发现人究竟在干嘛。 　　阮唐目不转睛地盯著录像看——终于，在某个时刻，她停住了。 　　“等等。”她说，“在这里倒放一下。” 　　倒放的声音里，是一个清亮的女声激动的声音：“我还在寝室，你们为什么把门锁住了啊！” 　　接着是刚才那个女声，一脸无辜：“啊？锁住了吗？我不知道哎！” 　　这个元气的声音，这个面容……是今年才入学的小兔子纪冬，画面里，她的脸色有不正常的潮红，激动使得她的话语都不太能正确组织：“我……你！你过分！平时也就算了，今天我发烧了！我等了好久，没有人开门……” 　　她的控诉并没有持续太久，就因为高烧晕厥过去。 　　所有人目瞪口呆，竟然是这样吗？ 　　“所以。”阮唐转过身来，看着众人：“现在是谁的错？” 　　“这也不太好判断吧，毕竟李天谕也打了人了……”记录员支支吾吾的，立场也没有刚刚那样坚定了。 　　如果之前他们可以说是代表正义对李天谕进行宣判的话，那么这种天然的立场让人底气十足。 　　现在的话……得知李天谕居然是为了打抱不平这样做的，一切就都显得底气不足起来。 　　“那……他不也没解释嘛……”记录员有点气弱地为自己挽尊，一旁的李天谕嗤笑：“我没解释？” 　　记录员这下是真实迷惑了：“真的解释了？” 　　“我说我打的就是她，她就是人品有问题，你们不信我，怪我咯。”李天谕说，阮唐扶额，这，不愧是李天谕式解释啊。 　　误会解开，任务就算完成了，系统传来名师点增加的提示音。不过，这件事情还有后续，阮唐问：“纪冬呢？她发烧送去医院了没？一个人？” 　　李天谕点点头，又摇摇头：“本来我打算把她送过去的，临时被他们搞过来了，李夏说她要去，我就让她先在那边呆着了。” 　　——哈？ 　　让一只六岁的小兔子照顾另一只十八岁的？ 　　李天谕，只能说真有你的。 　　阮唐记不得自己是第多少次叹气了，在李天谕逐渐心虚的表情里，她也不想再追究什么，只是说：“医院地址。” 　　“我去看看她。” 　　城市列车很快到达医院。 　　登记信息后，阮唐抵达病房。 　　高烧并非重症，是在普通病房。 　　隔着病房玻璃，阮唐远远地看见，小兔子李夏真的有在照顾人——她把毛巾蘸好水，敷在纪冬额头上，轻声说道：“呼呼~快点好起来哦。” 　　阮唐心里，涌起浓浓的感动。 　　其实，就李夏这个年龄而言，如果她嫉妒，甚至愤怒到对纪冬这个哥哥保护的人产生敌意，都非常能理解。就像小兔子之前的童言童语，甚至会担心阮唐生小孩后不再宠她了。 　　可是她非但没有嫉妒，还像对待好朋友一样对待面前这个兔子。这么小一点，就学会了照顾比她大好多的大朋友。 　　“夏夏，你真棒。”阮唐走进，真情实感地说道。 　　“啊。阮老师。”李夏扭过头来，看到她，有点惊讶的样子，并且表示：“没什么呀，阮阮。” 　　她一边捧着毛巾给纪冬降温，一边慢悠悠告诉她：“因为她和我很像啊。” 　　“之前我在幼儿园的时候，也没有小朋友和我玩。” 　　这童言童语，听得阮唐眼眶一酸。 　　所以……是因为共情么？ 　　因为自己淋过雨，所以情愿为别人撑伞。（注1） 　　小兔子有一颗比她想象中还要澄澈、温软的心。 　　阮唐忍不住再一次拥抱她，低声道：“乖，你累着了，还是歇会儿吧，让我来。” 　　那，那好吧…… 　　如果是别的人，李夏是断然不会把这项重要的工作交出去的，可这个人是阮老师，所以李夏还是乖乖把小毛巾交了出去，还嘱咐她：“阮老师，用温水哦。” 　　“放心吧，我知道的。”阮唐把毛巾浸湿，再次给小姑娘敷上热毛巾，看见她嘴唇烧到干枯了，又给她用棉签擦了点水润了润唇。 　　小姑娘似乎还在发烧中，双眉微微皱起，像是在经受什么样的梦魇一般。她的唇形一张一合，像是一只呼吸困难的鱼，喃喃着梦呓：“嘛……妈妈……” 　　哦，不对，妈妈并不是个可靠的字眼，妈妈在年幼时，便已经将她抛弃，那么，什么才是可靠的东西呢？身如浮萍，难道这世界上就没有在意她、关注过她、对她人生产生过影响的人吗？ 　　混沌的意识中心，那个名字呼之欲出，于是终于叫了出来。 　　“阮、阮老师。” 　　阮唐心疼地握住了她温热的小手。 　　“我在。” 　　纪冬的高烧持续了十几分钟，终于在打过退烧药后，沉沉睡去。 　　阮唐握住她的小手，顺便查看了一下自己的积分，已经是开头为9的四位数，估计再做几个日常任务，过不了多久便能挣够这一万积分。 　　想到这里，心中不禁妥帖了几分。 　　她摸了摸纪冬的头，已经退烧。阮唐心下更是安定几分，再一次给热毛巾换好一遍的热水之后，她便打算小小眯一会儿，而正在这时，秦虎急匆匆地从外面冲过来：“不好了阮老师！李夏也病了，你快过去看看吧！感觉李天谕那小子都快疯了！” 　　——什么？ 　　阮唐一惊，赶紧随着他们的脚步，去往住院部的另一个房间里去。 　　李夏再次病了。 　　几乎是一出纪冬的病房，她就被送进了医院的加急病房里。 　　结果诊断为基因病。 　　对于基因病这个名词，混血种们并不陌生。它就像是人类与癌症一样，是一种薛定谔般的状态。 　　不，这病也许比癌症还要可怕，因为癌症发展到后期，最多是不可逆转地死亡，但基因病发展到后期，混血种会不可逆转地转变为兽形，这还算好的，更严重的还会陷入癫狂、神经错乱，乃至于变成真正的怪物。 　　作者有话说： 　　注1：引自网络 第五十八章 大结局 　　一个失去心智、极具破坏力的怪物, 会对社会造成何等影响，不言而喻。星际也不会允许这种危害人类的怪物存在。 　　而且，普遍的观点认为, 这种病一旦确诊，它的发病过程，是不可逆转的。 　　人渐渐展现出兽的形态, 长出绒毛和尾巴，身上也长出绒毛, 渐渐变成一个怪物……最后失去神志，甚至不能清醒地死去。 　　这是所有星际人的梦魇。 　　而现在, 李夏被确认为基因病。 　　离死亡仅一步之遥。 　　阮唐赶到医院的时候，小姑娘已经很虚弱了——她似乎又变成了初见时的样子，身上长满了黑色的绒毛，见到阮唐，用一点气音勉强地笑：“阮老师，不要看。” 　　“很丑、很丑。”她强调着，挣扎了一下, 差点晃掉旁边的吊瓶。阮唐赶紧阻止了她：“不丑，不丑的！”她安抚着小兔子：“你看, 我并没有被吓到啊？很可爱的，放轻松呀。咱好好吃药，很快就可以好了。” 　　但一向很信她的小兔子却固执地摇了摇头, 看天花板。 　　“不会好的。”她喃喃道, “不会好的，你别骗我了, 阮老师。” 　　“怎么会呢？”阮唐安慰道：“基因病也是病呀？夏夏你乖乖听话, 好好配合治疗, 那不就好了？” 　　小兔子却绝望地摇摇头，轻声说：“不会好的，别骗我了，阮老师。” 　　阮老师不懂。 　　李夏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基因检测浓度已经超过了50%。 　　鉴于她是不太有伤害力的兽类，出于人道主义，才能呆在医院里——而超过这个比例的猛兽，是真的会被送进隔壁的。 　　是的，星际医院的隔壁，就是火葬场。只要确认患有基因病、缺乏基本认知和理智、且表现出极端攻击行为的野兽，就会被送进去。 　　火葬场配有高压电、焚尸炉，清洁、高效。从变为怪物到变为骨灰，大概也就大约二个小时左右的时间，不排除因为体型过大、燃烧时间更长的情况。 　　清洁，高效。 　　“就把我送进隔壁好了。”短暂的悲伤过后，小兔子似乎已经接受了这一现实，变得很安详，她甚至开始安排自己的后事：“我想要粉红猫的骨灰盒，带特典那一款，实在不行的话普通款也可以……” 　　“不要乱想。”阮唐厉声道，“还没到最后关头，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 　　“可是真的没有办法啊，阮老师。”李夏叹口气，目光直直地望向天花板，俨然是一副等死的状态，“有什么办法呢？都是这样的……” 　　“不，不是这样的。”阮唐语气坚定，“你相信老师，真的有办法的。” 　　小兔子其实不太相信，毕竟这么多年了，这个进程一直这么进行着。可阮老师这么期盼地看着她，鼓励她活下去。 　　那好叭。反正也活不了多久了，配合阮老师演绎一下，也是可以的。 　　于是，小兔子憋了憋情绪，调动全身上下的演技，硬是从丧丧的表情里脱离出来，也一副感动又惊喜的样子：“真的呀！那我有救啦！” 　　阮唐：…… 　　别以为我没看出来，小丫头你是在演，那语气恹恹的，骗得了谁呢？ 　　不过，目前的要紧事，显然不是让小兔子相信——而是找到治愈的方法。阮唐心念间，打开了任务系统。使劲儿往后翻。一页一页又一页，翻着翻着，她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道具名称】高级基因病修复液 　　【道具效果】对于违反生殖隔离的畸形基因，有较好修复效果 　　【售价】10000名师点 　　一万积分。 　　阮唐再看看自己的积分，刚刚好。 　　她深深呼起一口气，幸亏她这段时间有在做任务，才能兑换出这个名师点。 　　点开兑换界面，不是和以往一样的直接兑换，反而有一段提示—— 　　“再次提醒亲爱的宿主：消费掉的名师点，系统不予以偿还。如果宿主你将所有的积分使用于此时代，帮助这个时代的人，后果自负——您确定？” 　　听到这话，阮唐也停顿了一秒，但随即，走向释然。 　　在当初，其实她早已给下问题的答案。 　　于是，她只是简单地重复了一下之前的话。 　　“谢谢提醒，我知道的。”她说，“我只是想帮助他们，我愿意付出代价的。” 　　“叮——是否花费10000名师点，兑换【中级基因病修复液】？” 　　“是。”阮唐轻声答道。 　　兑换出这瓶微微泛着蓝色的口服液，她轻手轻脚地走进这间病房里。而病房里，李天谕这个平时挺冷面的酷哥，正端着一碗粥，和李夏进行着旷日持久的拉锯战。 　　李天谕：“把它喝了。” 　　李夏：“不喝。” 　　李天谕坚持：“乖，把粥喝了。” 　　李夏翘起兔子耳朵，可爱式摆烂——“反正我都得绝症了，活不了几天了，还不让我吃点好的吗？我想吃炸鸡！最好配上碳酸汽水！还有什么别的垃圾食品也一起来好了！” 　　阮唐失笑，这么牛的嘛？ 　　不过她随即看见，这番拉锯过后，两人又再次陷入难过的沉默之中。 　　大家都是假装高兴而已。 　　毕竟，至亲之人即将有性命之忧，又有谁能真正高兴得起来呢？ 　　“我说哥，你以后稍玩点游戏……”李夏都开始交代遗言了，眼看着状况不对，阮唐赶紧过去，亮出了那瓶溶液，笑着说：“夏夏，我真的没骗你，我真的有对付基因病的办法。” 　　说着，她拿出那瓶溶液：“把这个喝了就好了。” 　　“等等。”李天谕却稍微迟疑了一下，“这是什么？” 　　还没等阮唐解释，李夏就抢过去，插上吸管就是咕嘟咕嘟，一边喝一边含混不清道：“管他是什么呢！” 　　反正要死了，就算是没效果的东西，安慰安慰阮老师也好啊！ 　　随着小兔子李夏喝掉溶液，奇异的变化发生了——本来身上蓬勃生长着的黑色毛发，渐渐枯萎着掉落下来——她终于开始恢复一个小女孩的模样——脸色红润，双颊饱满莹亮，闪着健康的光泽。 　　“哎，是真的哎。”摸了摸自己的脸，李夏几乎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但它却又真实地发生了。 　　“所以，我是真的好了！”她兴高采烈地蹦起来，阮唐将她拥抱住，微笑：“恭喜你。” 　　李夏出院时是一个艳阳天，天气很好，阳光充沛。 　　而更令人高兴的是，除了她之外，其他的混血种病房病人，也陆陆续续出院了。 　　混血种医院变得空荡荡的，相信不久之后，将会消失不见，成为时代的产物。 　　照顾了小兔子十几天之后，阮唐终于有心思闲下来，和自家男朋友再次去逛逛图书馆了。 　　阳光充沛，魏深蓝正在念的，是一首叫做《献给纪》的现代诗。作者李卓群。 　　“我在春天写下一首诗 　　诗里有泥土的芬芳/诗里有和煦的花香 　　诗里却唯独没有你的名字 　　哦/原来你不在诗里 　　你已随我灵魂远方” 　　“这不是古典诗啊。”阮唐艰难地从温暖的怀抱里爬起来，作为一个中文老师的基本素养，她凑过去看了看诗页。 　　“是的。”魏深蓝点点头，低声叙说：“是帝国这边大纷乱时期的作品。大纷乱结束时，正值春天，可是诗人的爱人纪博士，却在战争中牺牲了。” 　　“那真是个悲伤的故事啊。”阮唐评价说。 　　“是啊。”魏深蓝也轻轻叹息着，他的叹息如同海浪一般，他的目光，望向更远的远方，温柔而又坚定：“逝者已去，其他生还着的人也要更努力地活着。”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阮唐忽而感觉内心一动——她站起身来，凝视着他：“你知道这么多……是历史，还是你想起来了？” 　　魏深蓝轻轻点了点头，笑起来。 　　“还是瞒不过你啊。”他揉了揉阮唐的头发。 　　他轻声给阮唐讲了一个故事。 　　星历元年，大纷乱爆发，紧急状况下，人类科研团队开启“天启计划”，又称“火种计划”。 　　所谓的“天启计划”，是李卓群、纪念为首的一群科学家，打破生殖隔离，将人与怪兽混血，以强化人体身体和精神数值阈值，达到能够驾驶机甲的目的。 　　第一代试验品是实验室最常见的兔子，为了产生对照，实验室分别采用了黑白两只兔子。 　　这次实验体被命名为“夏”“冬”。夏表现出了很好的融合性，但遗憾的是，身体素质并不强，留待观察，而冬则展现出的能力很鸡肋，被遗弃至荒星。值得一提的是，实验组似乎发生了基因交叉感染，聚在一起就会加剧基因病，总而言之，问题很多。 　　第二代试验品吸取了经验，分别采用了陆地的强者狮子、老虎，以及一系列的野兽，并且开发出人与两种动物融合的产物，但都出现不同程度的基因病。 　　等到第三代实验品出现时，发生了一件大事。 　　李卓群之妻、纪念博士，在大纷乱中被虫族侵袭，换上了非常严重的基因病，濒临死亡。李卓群为了拯救妻子，决定拿二代中最强的实验品开刀，进行灵魂实验——他认为，灵魂这种东西，既然可以一分为二的话，必然可以再次切片，净化，提纯，如同解决生物问题一样解决实验问题。 　　但实验结果并不太如人意，一部分灵魂似乎潜逃了，二代实验品成为丧失记忆的植物人。这是李卓群最伟大的作品，是绝妙的飞鸟和鱼的组合，他不太能接受这个结果，妻子已死，他便同样服药殉情。 　　令人讽刺的是，其实，在生前，作为团队里的医院，纪念也不是很赞同李卓群的观点。曾经向魏深蓝做过好几次相关方面的汇报，她认为，混血种这件事，本身从逻辑上就行不通，肯定会携带有基因病。人力不应该触及这些本应是神掌管的领域。 　　当时大纷乱已经接近尾声——这些战争机器，是销毁，还是软禁，说辞不一。 　　魏深蓝静静地听着她的汇报，鱼尾安静地晃动着——他也是二代实验的产物，是人鱼与飞鸟的组合。 　　片刻之后，听完纪博士的汇报后，他开口道：“不如建立一个学校收容这些混血种吧。” 　　“以我的名义。” 　　这就是事情的开头。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