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科学修仙,基建飞升   作者:橘下听疯   简介:   虞小墨被自行车撞死,穿到一本仙侠漫画里成了炮灰。   又绑定了任务书,走上带领本该消亡的“穷”山发财致富的道路。   然山中弟子一套门服穿几百年,三餐只有大白菜,布鞋破成人字拖……   虞小墨窒息:还修什么仙啊!再不种田基建就要饿死了喂!   她开始翻山越岭找良种发展农耕满足弟子温饱需求。   又教他们知识和多项技术,安排合适岗位,实现他们的自我价值。   当科教之光笼罩琼山,弟子修为突飞猛进,商娱版图也开始逐步向外扩张——   各大仙门却对此冷嘲热讽:琼山?就那破山头能干出什么好事儿?简直就是笑话!   结果……   什么?太初的粮食太贵,普通人家吃不起?   弟子甲:琼山新品杂交水稻了解下,出饭率高价格亲民,富含灵气和各种灵素,买十斤还送瓜果大礼包!   什么?孩子目不识丁,修炼看岔字而走火入魔?   弟子乙:琼山普学成人夜校了解下,授课内容有汉语拼音、九九乘法,不但教你认字,还教你数学,更有物美价廉学区房,要不要来一套?   什么?传讯符老串线,几次三番都找错人?   弟子丙:琼山智能传讯符了解下,虚拟键盘,精准定位,买就送琼山移动白金卡,每次充值享有独家优惠,最高可打88折!   什么?穷得出名的琼山开了游乐场?好玩到飞起来?   众剑修:呵呵,再飞能有我们飞?这广告打过了吧?   过山车下来,众剑修:刺、刺激……这是飞升的感觉!   后来古魔族再次来犯,修仙界生死存亡,人人危矣。   虞小墨大手一挥:来呀,把刚研发的灵气炮扛上来!让这群憨批爽爽!   曾经冷嘲热讽的众人顿时内牛满面:   大、大佬可还缺腿部挂件?你看看我们合适么?   ————————   食用指南:   本文 1v1 HE非传统仙侠文,私设如山,慢热。   男主上线晚,事业线为主。   内容标签:种田文 励志人生穿书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虞小墨┃配角:甲乙丙丁戊┃其它:亲,走进专栏看看预收呗?   一句话简介:建修的自我修养。   立意:上天入地全面发展,共创仙界美好未来。   ? 第1章 琼山   要问穿越是个什么感受?   虞小墨表示,我去!   没事儿穿个毛越?吃饱了闲的吗?有问过她想不想?愿不愿?期待不期待吗?   好端端的,接个弟弟放学,十分老实地过马路,竟冲过来一辆自行车!她闪躲不及被撞个正着,眼皮一闭再一掀,刹那的功夫,周遭就大变了样!   马路不见了,行人没了影,就连她弟弟,也凭空消失了。   虞小墨趴在小床上回想来龙去脉,就觉得离谱,历史上被自行车撞穿的,她怕是头一个吧!   “扣扣——”   “虞姑娘可是醒了?小道能否入内?”这时,一道男音自门外传来。   虞小墨撩过湿透的额发,有气无力地支着上身,“进来吧。”   木门“吱呀”一下开了,一名身着破旧白衫的高瘦男子,顶着清晨的朝雾缓缓走近。   见虞小墨正在费力爬起,他忙上前搭了把手,“虞姑娘可真是勤勉,行动如此不便还日日坚持活动肢体,令小道颇为钦佩。”   此人名唤丘言,是救她回来的仙人徒孙,每天都会过来给她喂水喂药,为她扎针行脉。   话说她穿过来那天,气还没喘匀呢,就非常不幸地发现自己处在命案现场,且死的不是别人,正是这副身体的原主。   虞小墨有着原身的记忆,晓得自个儿是个十多岁的女孩子,姓什么不清楚,只知身边有一老妪唤她未央姑娘。   小未央和虞小墨幼时的五官神似,但左半边脸上有块巨大的黑胎记,听闻就是因为这胎记她被家人说是恶鬼转世,打小便扔到这岌岌山里,由仆妇老妪养大。   不过老妪对她并不好,因着某些忌惮,嘴里称她姑娘做足表面功夫,背里却叫她小贱种,当她是个做工丫头。冬日里使她用冷水浣衣,夏日里又让她顶着大太阳劈柴。千方百计地磋磨原主也就算了,至少还给口饱饭,可老妪的孙女儿小丫来后,连吃的都消减了,每天只供些残羹剩汤给她,着实令人发指!   虞小墨穿来那节点,恰好是老妪和小丫听了族中不知哪位小姐的吩咐,将其毒死的档口!   原主死了,她来了!   而老妪和小丫发现她诈尸的同时,居然还想再次下毒手,置她于死地!   好家伙!什么仇什么怨啊!原主好歹也是她养大的吧!如此丧心病狂,良心不会痛嘛?!   虞小墨也不敢耽搁,趁着她们不备包袱款款连夜逃命!   结果逃的路上不慎跌落山坡,昏迷不醒时被丘言的师叔祖给救了。   回忆完,虞小墨把竹枕垫在背后,靠着床头接过丘言递来的药,“大兄弟,今儿这是最后一帖药了吧?喝了我便能走路了?“   她醒来都七八天了,头一天就眼皮儿能眨几下,嘴都张不了,也是丘言为她施了两天针后才能开始喝药的。   “先前说过的,药只是为了帮姑娘补血益气的,想要能走,还得在腿部施针才是。”丘言笑得憨厚,自乾坤袋里拿出一枚银针,开始为虞小墨治疗。   他手上忙碌,嘴也没闲着,絮絮叨叨,又开始讲述师门的种种,“咱琼山啊,是朱辰四大宗门之一,收过的弟子数以千万计,个个都是天资聪颖之辈,就以我宝元峰的陈长老为例,当年他于壶山斩杀九头蛟龙所使出的功法,可谓力动天地,气动山河呀!那一手——”   “说过了这个。”虞小墨一声长叹,打断了他的话,“陈长老斩杀九头蛟龙的故事三天前就说过。”   “啊?哦哦哦哦……”丘言笑着拍拍脑袋,“是我记岔了,那今天我们就说说金长老吧,那金长老——”   “这位也说过了。”虞小墨再次打断,“金长老曲山收服傲天虎,四天前说的。”   “是、是吗?”丘言憨笑一僵,“那朱长老……”   “停停停!”虞小墨实在受不了了,眉头一皱道:“大兄弟,我对你们山有几个长老不感兴趣,能快点给我治好腿不?还有你们家师叔祖,到底什么时候出关啊?我还有急事要去处理,耽误不得,等见了你们家师叔祖谢过她的救命之恩,我就要走的,你老跟我说长老打怪史是想干嘛?炫耀你们山老头子又多又能打吗?可我就是个凡人,又不会修仙,也不会打架,你们这儿老头子厉害跟我有啥关系?”   在她昏迷期间,脑袋里被绑定了一本任务书,任务书告诉她,她年幼的弟弟虞浓砚也被牵连到了朱辰,若想得到他的线索就听话好好做任务,别不识抬举。   虞小墨闻言那叫一个气啊!那是她唯一的直系亲属!爸妈过世后,就亲自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到三岁的娃!   他才三岁!为什么要把他拉来这危险重重的世界?   突然穿越,本来心里就特别不安的虞小墨,再得知虞浓砚的事儿,脾气日渐躁郁。   偏偏这丘言还一天一个长老地来叨叨,完全不顾她焦虑的心情,拖着不给她个痛快。   “大兄弟,别这个长老那个长老了,快把腿给我弄好,安排我见你家师叔祖吧!”虞小墨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和缓。   她打算见了这位师叔祖道过谢,就离开这儿去找小砚。至于救命恩情,以后她要是还活着,再找机会来还吧。   丘言面对小姑娘强势的态度,只能讷讷回答,“好、好的,这就给你治,我这就治。”   趁着虞小墨不注意他在袖里捏了个法诀,不过须臾,一层难以察觉的真气便附在了虞小墨腿上,一刻之后他收回银针,拱手便道:“姑娘的腿已经好全了,不妨试着活动一下,至于师叔祖,她昨夜已经出关,此时正在峰顶等着姑娘。”   “什么!你怎么不早说啊!”虞小墨立马跳起,鞋都来不及穿,赤着脚就奔向玄关,“事不宜迟,这就带我去见她——”   然而门一开,她傻眼了。   呼啸的山风一卷而过,吹得虞小墨脑门儿拔凉拔凉的。   往下瞟一眼,只见群山万壑,重峦叠嶂,一口气吸进的都是凉凉薄雾。   高!很高!真他喵的高!   谁来告诉她!这儿为啥是高山之上啊!!!   小姑娘双目一翻,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   虞小墨是有恐高症的,丘言架着纸鹤带她飞,她则合着眼蒙头缩在后座,连个屁都不敢崩。   如此哆哆嗦嗦一路,眼睛再次扒开,就身在储元堂门口了。   堂子尽头有幅仙翁画像,与八仙中的汉钟离颇为相似。而画像下头瘫着位妙龄少女,她正捧着酒坛子,眸眼微眯,“咯”一声打出团酒嗝,窝在其怀里的小黑猫,嗅到酒气似是嫌弃地别过脑袋,舔了舔小爪。   丘言皱眉上前,“师叔祖,您怎么又大清早就喝成这样?大长老不是说了让您少喝点吗?”   “咯。”清淮眼皮微微掀起,瞟过来一眼,看清了是谁,才慢吞吞道:“原、原来是丘言啊,来得正好,给本君再去拿点儿酒过来!小绿也真是的,刚就给了本君一坛子酒,就一坛子。”   她使劲比了个一,不高兴道:“这哪里够人喝啊,灌个几口就见底了,不尽兴,太不尽兴了!”   丘言叹了口气,实在拿自家师叔祖没办法,幸好都是修仙之人,喝多了酒也不会伤身子,师叔祖既然喜欢,那就纵着她吧。   他将虞小墨带到清淮面前,道明了她的来意,就歉然离开寻酒去了。   “坐啊,站着干什么?”清淮醉醺醺地冲虞小墨吆喝一声。   虞小墨没动,依旧愣愣地杵在原地,因为藏于她识海里的任务书正金光大涨,几排字闪得她几乎晕眩!   【亲,欢迎使用致富手札哟,您的致富之旅即将开启了哟!】   【新手任务一】加入琼山派,成为宝元峰亲传弟子。   【任务说明】你是一位初来乍到的异界人士,为了找到遗失的亲人而亦步亦趋,寻迹而走。可修仙世界危险重重,一朝踏错便会面临生死之境,如此,还有什么比加入强大的宗门更重要呢?看到你前方的清淮道君吗?她就是你的任务目标!少女哟!请使出你的浑身解数!攻略她!征服她!成为她的亲传弟子吧!   【任务奖励】新手大礼包×1   看完任务说明,虞小墨心里有了底。   所以,她想得到线索,还得继续留在这儿是吧?   等抬起头,瞧见所谓的任务目标清淮道君,正拿着酒坛子步履蹒跚地向她走来。   这位道君外表就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娇小的身上穿了件土黄色裙衫,顶着道士发鬏,再配上圆鼓鼓的脸蛋,和个娃娃似的,还挺可爱的。   不过她这走路的速度,未免也忒慢了吧?   走两步,退三步,广场舞大妈扭秧歌都不及她步伐缭乱,身形多姿,且照这龟速,扭到明儿天亮也到不了她跟前啊。   甭等她走了,虞小墨大步跨去,“扑通”一下,很浮夸地单膝跪地!   “恩人呐!”她抱拳,激情一嚎!   “哎哟!”清淮被这突兀的动作吓了一跳!醉熏的杏眼大睁,下意识脱口,“你、你干嘛?!我可没钱能给你,别别跪我!”上次有人这么跪她,就是打着主意从她身上刮酒钱!   钱?啥钱?这道君还欠债了?   “恩人误会了,我这是想感谢您的救命之恩呐。”虞小墨抬着头,露出一个有史以来最和善、最真诚、最无害的表情,她眼含泪光跪挪上前,“多谢恩人将我救了回来,还收捡了我的包袱,如此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啊!”   小姑娘情绪渲染这么到位,倒惹得清淮有些不知所措了,她说:“你也无须这般客气,我刚好路过那,救你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嗝~”   语毕,她又打了个酒嗝,浓重的酒气倾泻而出,直扑小姑娘面门。   虞小墨却丝毫不嫌弃,顺势抓住清淮的手,情真意切道:“恩人不必自谦,我都听说了。您为了给我疗伤,耗损了大量修为,还因此闭关修养多日!我一介凡尘小女,与您非亲非故,如何当得恩人如此费心?我心里真是过意不去,对恩人您的感激之情,更加溢满心头。”   她渐渐垂下眼眸,神色泛苦,“可我如今身无长物,即便想报答恩人,除了言谢,也拿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物件。而今日有幸得见恩人,没想到您的身姿竟如此高大伟岸,我不禁生出了几分仰慕之情。”   清淮听得一愣,眨眨眼,有些不敢置信。   她,高大吗?伟岸吗?这小丫头确定没说错?   清淮低眉扫了圈自己的小身板,不禁挺了挺,又挺了挺,随后嘴角止不住上扬道:“嗯哼,你还挺有眼光的嘛,居然连本尊刻意收起的高大伟岸都能瞧出来?”   哪里是她看出来的,不过是拍马屁恰好拍到点了!   “这是自然,恩人谦逊,平日里伪装一二,隐藏自己的实力也是应当的,可再藏都掩不住您周身泄露的霸气。”虞小墨再接再厉,继续动之以情,“而我仰慕恩人,想留在恩人身边瞻仰您的风采,又想报恩人救命之情,这般思来想去,唯有成为恩人的丫鬟或弟子才能将二者兼顾……”   她话语一顿,小手揪着衣摆,似有为难。   清淮则咪了一口酒,喟叹一声道:“琼山素来没有收仆子的惯例,想跟在我身边唯有成为吾徒一条路,不过嘛……”   啧,有戏。   虞小墨低垂的眸中精芒一闪,顺着她话说:“不过恩人是琼山宝元峰之主,峰主的弟子便是内门亲传,哪是我这么个来历不明的普通凡人可以觊觎的。”她面露失望,“看来我想留在恩人身边伺候,没这可能了,我还是走——”   呵,这招以退为进,就不信这位道君不上钩!   “也不尽然。”清淮将酒坛子搁在小几上,眼色飘忽着打断她,“我之前为你疗伤时探过你的内息。你并非普通凡人,也是个有灵根的。只不过这灵根是最下乘的五灵杂根,今生今世能引气入体便是大幸,筑基乃至更高的修为,恐是难成,如此,收你做个内门普通弟子,勉强也是可以。”   “当真?!”虞小墨眸光亮了几分,可下一瞬又不知想到什么,摇着头婉拒了,“不行,这样岂不是名不正言不顺?不能叫恩人毁了规矩破例收我,会落人口舌的。”   “那你想如何?”清淮皱眉,故作困扰,“让你做个内门普通弟子已是难得,更多的,可不是我一人说了算的。”   “恩人误会了。”虞小墨浅笑解释,“能成为贵派普通弟子我亦心驰神往,只不过希望恩人别为我开特例,给我个机会便可。”   “机会?”清淮挑眉,有些意外,“什么机会?”   虞小墨刚想回答,外头丘言拎着坛酒匆匆跑来,“师叔祖!师叔祖!不好啦!小绿师兄又把厨房的锅给炸了!”   清淮晃晃脑袋,眯眼看去,“炸就炸了,你跑来跟我说有屁用?我还能把锅圆回去不成?自个儿上金灵峰再领口新的啊!这么大的人了,这点事儿还要我教你吗?”没眼色的玩意儿,没见到她正忙着吗?   丘言傻眼挠头,“可、可小绿师兄手被炸伤了,这几天没人做饭了呀。”没人做饭了,他们吃什么啊?   “你们不会做,难道我就会做吗?你不会去——”清淮气急跳脚,想差他去别个峰头借个会下厨的,话还没说完呢,一旁虞小墨激动插道:“等等!我会做饭!我会啊!道君可否让我一试?”   来了来了!老天爷赏机会了!   作者有话说:   女主就是挺自私的,脾气也不咋地,在没见过面的救命恩人和亲弟弟间,豪无条件选择亲人,一开始她算不上好人,没有真善美品德,我就是想写一个人从自私开始的转变。   人无完人,我塑造角色也有缺点,可以吐槽文中任何角色,但是别上升到我本人哟!   ——————————————————   ——————哭唧唧求预收——————   ——————————————————   《穿成黑莲女配的早逝亲妈》   霍青天英年早逝后穿成了玛丽苏虐文里的反派真千金。   在书中她女儿因目睹她惨死彻底扭曲,成了满心仇恨的黑莲花,接棒反派事业,搞风搞雨,也搞死了自己。   “叮——恭喜宿主绑定拯救崽崽系统,检测到您的崽崽正在生气,请宿主快用母爱感化她吧!任务成功,奖励心灵听诊器×1。”   看着还未黑化,眼泪鼻涕满脸,吵着要小汽车的霍小囡。   霍青天果断拆了她的机器人,给她做了辆小汽车。   霍小囡懵住,瘪瘪嘴,哭不出来了。   所有人都认定,霍青天养娃的日子没有未来,就连亲爹妈都说:你不把这孩子送走,就别想认祖归宗!   结果——   霍小囡想吃爱心餐,她洗手作羹汤,获得任务奖励“好妈妈锅铲”。   从此厨艺堪比星级大厨,夜市摆摊生意火上热搜!   霍小囡要学拼音了,她彻夜备课辅导,获得任务奖励“循循善诱薄荷糖”。   从此听她说话的崽集中力提高五倍,学习成果日新月异!   霍小囡要做手工作业,她绞尽脑汁参与,获得任务奖励“灵巧的花手套”。   从此崽崽玩具由她制作,有趣又能提高逻辑思维,申请专利量产后,全国家长真香疯抢!   后来,霍小囡参加综艺,成了国民天才宝贝,而拥有各项专利的霍青天因带动国家经济,受到了伟人亲自表彰!   豪门亲戚追悔莫及,想方设法要把母女俩抢回来,却发现霍青天带着娃搬进了国科院???   霍青天:不好意思,祖国在召唤我。   某院高岭之花沈医生,大家公认的骨外科男神。   什么都好就是面瘫,对谁都不冷不热,浪费了一张帅脸。   然而有一天,值班护士见到家喻户晓的天才宝贝,小奶膘一抖一抖,露出可爱的虎牙,对着沈医生甜甜喊:爸爸~   沈医生温柔地笑了:等爸爸下班,我们一起去接你妈妈。   小护士瞳孔地震:我在哪?我是谁?   ————   食用指南:   1v1 HE架空系统带娃文   梗没换,就是改了下文名文案。 第2章 米饭   “丘言兄弟,你们这儿可够大的呀!环境挺不错哈!”从储元堂出来,虞小墨就跟着丘言去庖屋。   里三层外三层,过了好几处园子,她边走边四处打量,发现不少树下菇子长得特别好,又肥又大,鲜嫩得很,想必这里的其他食材也不会差哪儿去。   丘言闻声一扫没饭吃的忧愁,打开了话匣子,又开始滔滔不绝,“宝元峰的宅子其实算不得大,琼山像这样的院落各个峰头数不胜数,虞姑娘要是喜欢,随便挑一间住个把月都成……”   虞小墨没仔细听,胡乱点着头,心里则琢磨待会儿做点啥吃的好。   穿来前,家里老外公曾是大厨,闲暇时她也跟着学过几招,手艺算得上出彩。而此去庖屋正想了解下此地饮食情况。若是差强人意,有她发挥的余地,就露一手,给大家弄一桌可口早餐。若是豪华精美,令她自惭形秽,那也没关系,咱也能搞点儿现代特色小食,什么炸鸡啊,汉堡啊,薯条啊之类的,图个新鲜也挺好的。   可就是万万没想到,他们十几个弟子灰头土脸地围着长桌,桌上只有一大锅白菜汤和一桶米,并且作为主食的米啊,竟然还是没去壳的?   这、这、这什么情况?   凌乱的庖屋内,虞小墨猛然转头问丘言,“所以,你们平日里就是这么吃饭的?稻子都不脱粒直接吃?不觉得卡嗓子嘛?”   “不会啊,吃吃就习惯了。而且稻米炒炒,搁嘴里越嚼越香,怎么会卡嗓子呢?”丘言不以为然道。   炒炒?那也得炒熟啊,生的又带壳,还香?   虞小墨眯眼看向丘言露出的白牙,啊……这刺眼的反光!不会都是吃米磨出来的吧?   丘言笑着给她打了盘米,又拿起一碗白菜汤递去,“不过稻米吃多了嘴干,配着汤一起下肚就正好了,这白玉菜还是今早刚收上来的,可新鲜着呢,虞姑娘不妨尝尝,你定然会喜欢的。”   “丘师兄说得是,这菜汤可鲜美哩,刚炸锅时好不容易救下的,小姑娘尝尝呗!”有人热忱附和到,他身后双双好奇的眼,毫不掩饰地打量虞小墨。   或许是几道视线太过直白,虞小墨以发遮了半面胎记将头埋得低了些,“那就尝尝、尝尝。”   她接过汤碗噘嘴喝了小口,菜汤滋味倒是清甜,是吃得出的新鲜,但要说鲜美,真的不至于。   虞小墨中肯评价,“这汤好喝是好喝,但总少了点味儿。”接着她问:“你们就只有这点吃的吗?有鸡吗?鸭或是猪呢?还有野珍,园里那些菇子长这么好,咋不拿来煮汤呢?”   “菇子?野菜?”都些什么玩意儿?丘言一头雾水,“不知虞姑娘所指何物,但咱们平日里吃的确实就这两种,鸡鸭之类的妖兽,因为有杂质,修士不能多食,一月用一次解解馋到还行,至于猪——”   他停顿了下,苦着脸道:“虞姑娘从凡尘来的,并不知晓咱们这儿猪是鼎鼎金贵的肉类,只有风牙城有新鲜的卖,琼山怎么可能会有?”   不是吧?吃个肉这么难的嘛?   虞小墨同情地看向在座的弟子,怪不得一个个都皮包骨头,她还以为和丘言一样都是天生长相呢,结果一个月才吃一次肉,主食还如此有特色,不瘦才怪吧?   想了想她开门见山道:“丘言兄弟,其实稻谷不是这么吃的,我老家那儿有同样的作物,可从没见过你们这般料理法子。”   众人一愣,“不是这样吃的?”面面相觑后又问,“那该如何吃好?”他们如今的食用法子,还是大伙多年摸索出来的,未有古籍考究,确实有可能错了道,但被一个小姑娘突然点破,怎么都不太信服。   “你一个凡间女娃哪来机会吃这玩意儿?还说你老家有?”一个弟子脾气不好,当下嗤之以鼻,“这是灵植!除了朱辰仙灵界凡尘根本种不了!小姑娘说大话真是眼也不眨!”   丘言也不信,但他就委婉些,“虞姑娘确定没认错东西?你老家真有相似作物?稻子可是琼山独一份的,书上也只有片面几语描述,十分罕见,外界更是不曾流通,你……你一个来自凡尘的小姑娘还是莫要诓人的好。”   知道他们有疑虑,虞小墨也不急,她拿起一颗炒得油亮的稻米,指着稻壳道:“骗你们做啥,这玩意儿我老家一日三餐的吃,花样百出的搞,就是没见过你们这般带皮炒的!”   说着,她拿起灶台边的石头对准米粒稍微碾了几下,谷壳就脱落了。   虞小墨举起细小的糙米给众人看,“瞅见没,里面是长这样的。但是脱了壳也还不够,这种程度的米叫糙米,煮出来比不上白米软糯,要拿捣臼将糙米继续磨几下,直到把米皮和胚芽都去了,才易蒸煮食用。”   之前反驳的弟子见了,又刻薄讽刺道:“你这也不能说明啥,小绿师兄平时炒米久了,里头的仁也会爆出来,还比你手里的个头大呢!就这也算懂吃米?谁教得你满口谎言?”   “米炒熟了受热膨胀自然会爆开,可我看你们这一桶子里大多都是硬实的米粒,明显还半生不熟嘛。”虞小墨用指甲掐了下小米粒,一点儿印都没留下,“我说你天天吃生米还吃出优越感来了?自己长相瘦不拉几和小鸡儿似的,也不想想什么缘故?在我们那儿,即便素食主义者都比你看着壮,知道为啥不?”   “米加水蒸煮才会出饭,饭才是身强体壮的根本。而你们这样炒食,炒熟了也就算了,至少还健脾开胃,泡软了吃也算风味,而没炒熟的能不能消化都是问题,更别提还带壳了,怎么吸收长肉?”   那弟子被嘲像小鸡儿,气得要死,“就你这小身板!凭啥如此埋汰我!你要是真的天天吃大米饭,会长成这样?我看你有娘生没爹养吧?”   这就踩到虞小墨痛处了!   见正常道理讲不通,她哗地撩起袖子露出手上一道道疤痕,打起苦情牌,“是!我是没爹娘从小被卖做苦力!我瘦那是我主家不做人!我从小遭着毒打虐待长大,日日干活干到晕眩,瘦能怪我吗?若不是恩人路过,救了出逃的我,我怕是早就没命了,也是感念恩人善心,我才多此一举告之你们米饭之事,你们却……”   虞小墨羽睫一颤,潸然泪下,“可怜我一片真心,却被当成了驴肝肺……”   条条触目惊心的伤,让那弟子噎了一瞬,可他善心还没发出来,恶意又滋生了,“果然是个没爹娘的野种,一个做工的小丫头能懂吃米?还说自己没扯谎——”   “够了!慎言!”丘言沉脸呵斥,“虞姑娘也是好心,既然如此,我们试试那法子又何妨?!姑娘总不会害我们!”   “可师兄,稻米如此珍贵,若是被她糟蹋了——”那弟子急切提醒。   “就照丘言说的做。”一位瞳色泛绿,只比虞小墨高一头的男孩出声定夺,“便有劳虞姑娘指点了。”   弟子们不敢再有异议,老实跟在小姑娘身后听凭差遣,虞小墨则立马不哭了,眼泪一抹投入工作。   碾米、扬谷和舂米,再加上淘洗蒸煮,这一套程序下来,几桶子热腾腾的白米饭出炉,都是两个时辰后了。   当大米的独特甜腻飘散在庖屋里,之前还怀疑虞小墨的众弟子纷纷露出陶醉脸:真、真的好香啊!   而和虞小墨起争执的那位,却脸色极臭,眼里全是不甘与轻蔑,可少数服从多数,他再想逼逼也没人搭理,只能咬牙藏起了情绪。   ————   此时的清淮依旧在储元堂喝着小酒,撸着猫。   本来醉意熏人,她正迷瞪呢,谁成想堂子外头却飘来阵阵陌生的香气。   这味儿有些甜,不是花香,也不是木香,不是菜香,更不是肉香,却能实实在在地,勾出她许久未起的口腹之欲。   清淮立马醒神,鼻头一耸一耸,顺着香气寻了过去。   庖屋里。   炒米苦涩粗硬,白饭香甜软糯,不用比较也知哪个更好。   几个大老爷们对虞小墨那是心服口服,三言两语间可劲儿地说好话夸她。   “虞姑娘真是天纵奇才,小小年纪懂得如此之多!”   “是啊!是啊!姑娘好比那九天神女,一片善意令人钦佩啊!”   而虞小墨新煮的香菇木耳白菜汤,更是被众弟子疯抢一空,甚至还为了最后一勺的归属,大打出手,扭巴成一团!   面对此景,虞小墨满意微笑。一碗菜汤都能喝出高‖潮闹成这样,也就说明这里的烹饪发展有多落后,多贫瘠,反向思考下,那她开启美食剧本,征服清淮走向亲传的道路,岂非更加稳如泰山?   这把,她稳了!   “对了,方才只顾着问姑娘稻米的事儿,却还不知你老家是在凡尘哪国?”抢到半桶子汤的小绿总算满足了,他笑眯眯地侧头问:“如今你被师叔祖救回来,可是要入我琼山做我们宝元峰的弟子?”   虞小墨喝了几天药水,也是馋坏了,用汤泡着饭哗哗就是几口,“我老家吧就是个小村落,在哪呢我也记不清了。至于能不能进贵山派,还说不准,毕竟我这个五灵杂根,丘言兄弟说做内门弟子是不够格的。不过清淮道君应允了会给我个机会,让我好好表现自己其他才能,若是有幸能让她相中,就能通融。”   虞小墨答得随性,说起拖后腿的灵根也坦坦荡荡,没半点不好意思。   “姑娘你还需要表现啥呀?”虎大力急吼吼咽下嘴里的饭菜,大着嗓门接话道,“就你刚才做饭和白菜汤露的那两手,别说咱琼山了,去了外头随便哪个宗门都会抢着收你的!”   “大力兄开玩笑吧?会做吃食就有门派要啦?”虞小墨有些好笑,不过就是一饭一汤,他们现在吃着夸上天,那是因为从没见过,吃着新鲜罢了,不过——   “话又说回来,我看你们这儿调味只有盐一种,外面难道也是如此?朱辰其他地方伙食都这么简单?”   “穷苦之地与咱们这儿差不离,他们甚至还没稻米可吃。”小绿斟酌道:“至于富庶的就相对好些,食材品类繁多,菜色也算得上五花八门,但是姑娘问的调味品,确实只盐一种。”   他说着瞥了丘言一眼,“阿言就是老实,不知变通,其实像虞姑娘这般,能化腐朽为神奇的手艺,山外定然很多人稀罕,而且在朱辰,烹食方子极其珍贵,虞姑娘只要稍稍露几手,还会愁没门派收?他们怕是抢都抢不过来吧。”   虞小墨暗自记下,虽然她来这好几天了,但丘言除了长老打怪史,其他说的甚少,她对朱辰的情况更是两眼一抹黑。   而丘言听了,不好意思地低头塞饭,他总不能承认,那些话是师叔祖让他说的吧?   师叔祖一早就嘱咐他,如果虞姑娘醒来问起他们是何门派,要他务必将琼山的形象塑造得宏伟、高大、上档子些,还要给虞姑娘多说说咱山的丰功伟绩,留下个好印象。   可他们琼山如今值得称道的委实乏善可陈,他面皮子薄,违心之话又道不出口,只能拣着以前长老的游历事迹说与她听,也不算是扯谎。   丘言有心想解释,“其实我——”   “咳咳,你们在做什么?”突然,清淮出现在庖屋门口打断了他。   原本埋头只顾着吃的几个弟子,饭还没咽下去呢,就纷纷站起来向她施礼,“师叔祖。”   “嗯——乖了,乖了。”清淮螓首一点,问:“你们这是在吃什么?刚不是说炸锅了吗?不是说小绿伤着手了吗?哪又来的一桌吃食?”   她眼风轻飘飘地拂过香白米饭和菜汤,探究的意味很明显。   “回师叔祖的话,是虞姑娘为我们的做的饭菜,她手艺可好了呢。”丘言这个老实头,笑得傻呵呵,把一切都交代了。   “哟?”清淮眉梢一挑,转向虞小墨下颔微扬,“还真是你做的呀?”本来她还当小姑娘夸海口呢,就这小萝卜丁的样子,站直了都没灶台高,说能做饭?谁信哦?结果没想到啊,她还真看走眼了。   “嗯。”虞小墨点点头,“都是我做的,恩人想不想尝尝?”老实说她没指望用一碗汤泡饭打动人,毕竟太简陋了,也不是她的真实水平,但是清淮视线都黏在吃的上,她总要客气下吧?   清淮沉思了片刻,然后朝虞小墨勾勾手指,“你随我出来,我有些话要和你说。”   接着她衣袂一翻,转身离去。虞小墨也放下碗筷,擦擦嘴,紧跟其后。   清淮在外头一棵树下等着。   她刚刚瞧得清楚,那十几个大老爷们和个小姑娘围在一起用饭,席间说的话题都以这小姑娘为主,隐隐间倒是有些马首是瞻的味道。   但这才过了多久啊?这么快就搞定了十几个弟子,是他们宝元峰的人太傻,还是这小姑娘太厉害?不过就是顿饭,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小兔崽子,至于这般捧着吗?   不过那饭菜也确实香得很,连她肚里的馋虫都被勾了出洞,就怕小姑娘以此讨好,她又是个没定力的,万一抵不住,被哄得飘飘然露了马脚,岂不是……岂不是功亏一篑?   不行不行,她还想多折腾几天,摆摆高门大派的谱呢!   可、可要是诱惑不够,人不上钩怎么办?也不知道丘言这几日的“循循善诱”有没有效果,小姑娘到底是不是死心塌地想留下?   瞥见虞小墨走近,清淮收敛纠结的心思,回头高深莫测道:“方才我都看见了,你是个有本事的,既如此,咱们先前说好的机会一事,我看也得改改,而谈妥的条件可以相应提个档次。”   “提个档次?”虞小墨眼睛一亮,哇靠她都还没发挥呢,怎么道君就改主意了?难道方才那泡饭冒着圣光?迷了道君的眼?   见小姑娘一副跃跃欲试之态,清淮亲热地拉起她手,笑得狡黠,“机会呢,依然给你,但是我要弄个试炼增加些难度。不过你放心,我非刁钻刻薄之辈,不会要你个凡人去闯龙潭虎穴的,所以这个试炼必定无关仙法,无关资质,且只要你成功通过,宝元峰亲传弟子之位,便是你的,如何呀?”   亲、亲传?这么容易就要到手了?   小姑娘摩拳擦掌,觉得这买卖稳赚不赔,方要点头应下,又听清淮说:“嗯哼,那啥,你方才给他们做的啥吃食?给我也来点呗?我这有俩口径三十寸的桶,是我平日所用盛具,你替我装满吧!”   “……”   三十寸?洗澡桶吗?您平时都用洗澡桶吃饭?还是两桶?   作者有话说:   下面是好基友的连载文,有兴趣的宝可以去看一眼呀!   基友的文笔真的很舒服,比我厉害好多好多!   《一朝砚遇》by扇坠子ID:3332822   沈砚穿成了郓州太守家的嫡幼女,在乱世里咸鱼躺平,只求清静度日。   父亲对这个姿容姝丽的女儿很满意,早早给她安排了婚姻前程:“女儿,你嫁给这个!”   沈砚无所谓:“好。”   后来情况有变,母亲又不得不告诉她:“女儿,你嫁给那个更好!”   沈砚看得开:“行。”   再后来,有人按头要沈砚远嫁,父母一边说着高攀不上,一边高兴答应了。   沈砚咬牙切齿:“可以,我忍。”   出嫁后,虎视眈眈的婆家人要找她玩宅斗,婆婆拿出一本《女诫》让她抄。   沈砚:“……老天鹅,这可是你逼我的!”   这还没“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呢,“三从四德”就该掐灭在萌芽里!   文学不能治国,道德无法王天下,儒家是不是降降地位,弃点糟粕?   百家未亡,何不兴法兴墨兴农,改进生产,普及教育,花点钱搞搞基建?   黄河年年泛滥,好好治一治,多个河套平原不香吗?   “苏湖熟,天下足”,明知这块平原是粮仓,修不修?   “举荐制”阻塞人才选拔之路,科举是不是该改改,提前四百年面世?   我让你强娶豪夺非要招我,那我就把这天捅个窟窿,把这天下一统还给百姓!   **   崔岑万万没想到,自己费尽心思娶回家的女君,竟比传说中的“悍妇”战斗力还要可怕:她不但要分他家,还要帮他治国平天下!   崔岑反对是不会反对的,只是他也有烦恼:夫人太能干了,倒显不出他的能耐来。   好在,夫人一路披荆斩棘得罪不少,给他留下了一点活干。   他把叫嚣的刺头削了个遍,看着群臣如鹌鹑,终于满意了:“诸位,你们也体谅体谅我,王后不痛快了,我岂有好日子过?”   群臣瑟瑟发抖:…………惹不起惹不起,大家一起毁灭吧! 第3章 3.1玉食轩   中州,途安城。   玉食轩是朱辰最古老的高档酒楼,坐落于途安内城已有千年,而其掌握的烹食之法亦是整个朱辰头一家,菜谱多且极为精巧。但由于它走的高端路线,食材货源皆是最上乘,能来这儿消费,还能吃得满嘴流油的,怕也只有那些财力优渥的修士了。   此时,玉食轩顶层的一处雅间内。   一位白衣女子轻轻抿了口上好的金雪茶,淡淡道:“所以,你们把人给看丢了已有大半月,却一直瞒着未曾上报,若非我差人去探寻一二,估摸直至年尾都不会发现异状,是也不是?”   她的嗓音很轻柔,语速也稍缓,可听在老妪耳里却如同寒冬腊月里的冰碴,冻得她和筛糠子一般,抖个不停。   “小、小姐,老婆子我、我知错了,求小姐饶了老婆子一命吧!”   老妪和小丫双双跪地求饶,小丫更是涕流满面,止不住地哭嚎,“求小姐饶命!小姐饶命!我与阿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些年我们听从你的吩咐‘养’了姑娘那么久,也算是帮了小姐一桩大事,求小姐网开一面,饶了我们的性命吧!”   小丫心里真是恨死虞小墨了,平日里瞧着挺乖巧,好欺负得很,她和阿婆在看管她的事上就渐渐放松了警惕,想着这么个瘦不拉几的丑丫头也翻不出什么浪花,结果她居然趁她们不注意跑了!   如今小姐交代的事没完成,又徒生异端,还不知道要遭遇什么样的处罚呢!说不定小命都得赔上!   “功劳?苦劳?”白衣女子听了轻声哼笑,将茶盏往桌案上一搁,“让你们看个没有修为的小丫头而已,你们都能看丢,还敢与我谈什么功苦之劳?”   她身边的男弟子眼神一厉,出声训斥道:“让你们帮忙看着姑娘是小姐赐你们的泼天之福,就这点事儿都干不好也敢同小姐要恩典?老太婆!当初若不是小姐赐你仙家灵药,你早就魂归阴府了,我家小姐都没同你算救命之情呢,你们竟然得寸进尺,还想讨价还价?怕是活腻了吧?”   男弟子手中之剑“哗”地出鞘,森冷的剑光吓得老妪当场就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小丫也怕得差点失禁,只能不停地磕头求饶,“我错了,我错了!是我不识好歹,求小姐放过我吧!放过我吧!”   “行了。”白衣女子峨眉微蹙,“我也没说要你们的命,你何至于此?”   小丫磕头的动作一滞,随即欣喜若狂,忙抬头准备谢恩。   白衣女子又说:“可是死罪免了,罚还是得罚的。那老的虽然年岁大了,身子瞧着还挺硬朗,就送去昆仑境的采石场,做十年苦役吧。至于这小的,押去鬼面那里,做个丫鬟伺候他起居便罢。”   语闭,女子素手轻扬,让下人把老妪和小丫带了出去。   等雅间里只剩男弟子与她二人,男弟子才不解地问,“小姐为何放过她们?她们知晓小姐苛待姑娘之事到底是个祸患,何不杀了一了百了?”   “杀?杀什么杀?修行之人,别成日里念着个杀字。你都跟了我这么久了,怎还改不掉这凡尘粗语。”白衣女子端起茶盏,盖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浮叶,不紧不慢道,“这朱辰界,说得好听强者为尊。可修为越是往上,越是讲究因果之事。采石场这种危险之地,老妪一把年纪去了,发生点意外伤及性命再正常不过。而鬼面近来修炼出了岔子,正巧缺一个用来采补的处子,小丫给他,解了他的急也承了我的情,如此一举两得之事,何乐而不为呢?两个凡人而已,何必亲自动手,徒遭因果反噬?”   男弟子眼里闪过一丝轻蔑,洋装惭愧低头,“还是小姐思虑周到,是弟子疏忽了,那姑娘之尸,弟子可还需寻?”   半月前,白未央的魂灯灭了,魂却不知所踪,他们就是因此才会赶去岌岌山探查情况,结果却被老妪告知姑娘跑了。   姑娘魂灯已灭,应当魂归故里才是,该回族地的魂没回来,怎么又死而复生,跑了呢?   “找自然是要找的。”白衣女子面色微沉,幽幽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小贱种就算魂灯灭了我依然是不放心的,更何况还要取她灵根祭祀族印,否则我何必大费周章,养她那么久?”   “你加派点人手,去凡尘仔仔细细的找,尤其是岌岌山附近,多费点心思。”   “是!” 第4章 3.2织梦珠   虞小墨此时并不知晓,暗里有着几小批人马为了她匆匆赶往仙凡交界处的岌岌山,欲将此地搅个天翻地覆也要找出其尸首。   她当下心心念念的只有清淮出的试炼,一方幻境。   清淮说只要虞小墨破了此幻境从里面出来,就算她过关,听起来不算太难。   “说是幻境,并不切实。这是织梦珠,乃琼山至宝。它能织梦造境,造就一个全新的小界。”清淮掌心蓄起一团法力将织梦珠缓缓推至半空,“但里面的小界什么样我也不知,有没有危险更没个定数。只晓得它是寻得一人梦境所化,这人做得要是美梦自然就是安全的,若是噩梦——”   她转头,似笑非笑地瞥了虞小墨一眼,“你能否全须全尾地出来,可就说不定了……如何?要不要再考虑一番?”   虞小墨凝望着悬在半空闪着奇幻光彩的大珍珠,握紧拳头豪气冲天道:“请道君施法吧,为了能留在道君身边侍奉,即便是刀山火海我也愿意一闯。”   心里却想,完成任务许是能早日见到她弟弟,即便真是险象环生之地,她也必须得去!   “好!有气魄!”就喜欢跳坑跳得这么直爽的孩子!   清淮被哄得一乐,双手几个变幻,织梦珠顿时彩光曜目,虞小墨只觉眼前一晃,脚下一空,便如断翅小鸟般坠了下去!   她惊得四肢乱舞,急切想抓点什么稳住,结果不稍片刻,屁股忽地一痛,转眼便身处异地,且座下软软的,好似……压到个什么东西?   虞小墨顾不得疼,仓惶起身回看,却狠狠吓了一跳!她臀下居然冒出个人头!   不,不能称为人,是个人身龙尾,头上还长角的怪玩意儿!   目光再一扫,发现他身边有不少活蹦乱跳的鲜鱼,好几条被生生咬了半截,从创面大小判断,应该都是怪玩意儿下得嘴。   虞小墨揉揉被角磕到的腰眼子,视线和扫描仪似的往怪玩意儿身上招呼。   此“人”年岁不大,瞧着像十六七岁的少年郎,头发和眉毛皆为银色,且湿漉漉的,带着些许清冷的苍蓝黏在耳畔。再顺着他的下颔线条,一路向其结实的上身看去——   哎哟喂!这白里透红!吹弹可破的样!就算贴近了细瞅也找不到半点瑕疵,连那俩颤巍巍的小点,都是粉嫩的果冻色,水灵娇艳得很呐!   至于五官么,能撑起这个发色和肤色的骨相,又会差到哪去呢?自然是精致俊俏、秀色可餐的配置。   虞小墨蹭蹭他的角,又捏捏他的胳膊,总之能揩油的地方,她都没放过,摸得贼起劲儿!   “啧,极品啊!这长相,这手感,怕不是比那谁还精致吧?”那谁是她闺蜜粉过的小鲜肉,能唱能跳,长得还不赖,可如今见过这上等龙肉,虞小墨顿觉那啥小鲜肉俗不可耐。   不过清淮道君都说了,这里有很多未知的险峻,谁知道这个似龙非龙的玩意儿,会是什么危险物种?   虞小墨从背后的小竹篓里拿出一捆又粗又长的绳子,将“怪人”的尾巴拖至胸口,再对折,把他整个躯体叠成了三瓣,用绳子绑牢。   全程都没有把人砸晕的愧疚、心虚,动作麻溜又利索,还十分贴心地给打了个蝴蝶结。   还是丘言想得周到,特意给她备了结实的绳子,防她不时之需。   宝元峰的弟子们知晓虞小墨要进幻境后,都很热情地替她捯饬用具。小竹篓是虎大力给弄的,绳子是丘言整的,还有小绿,本来想把庖屋里的大锅也替她扣上,但那锅口径足有一米之多!背身上她背不动不说,人都被盖底下了,还怎么走路?   她断然拒绝了小绿的好意,只挑了砂锅和菜刀搁竹篓里。   然而想到那口锅,就想到了用它煮得热腾腾的汤,虞小墨顿时觉着有些饿了,再看周围活蹦乱跳的鱼,当即打算烤了它们来填五脏庙!   虞小墨起了个火堆,杀鱼刮鳞,又进边上的林子里采了些气味特殊的草叶塞入鱼肚内,如此慢慢熏烤,不多时沙滩上便飘起了阵阵鱼香。   小白龙浮波便是在此香气中醒来的。   脑袋晕乎乎的浮波,朦胧间仿佛看见一位面若恶鬼的小姑娘,她目露凶光,正手持菜刀缓步向他靠近。   到了他身旁,小姑娘咧嘴邪笑,血盆大口中亮着森森白牙,她问:“哟?哥们儿总算醒啦?想吃点啥不?”   浮波两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第5章 3.3虚云   两仪峰后殿一处宝室内。   织梦珠流光溢彩,将幻境中所发生之事全投影成了一团影像。   清淮惬意地坐在蒲团上,身前是张小茶桌,桌上摆着虞小墨入幻境前给她做的菜泡饭。她一口饭,一口酒,即便泡饭薄得没几粒米,清淮依旧津津有味,饶有兴致地看着光团。   小姑娘真是有两把刷子,她还以为这菜泡饭是小丫头唯一会的,不成想她鱼也杀得这么利索,手起刀落没有丝毫犹豫,哗哗几道冷光,须臾便处理好了所有鱼,手法比起中阶厨修都更胜一筹,着实令人惊叹。   等虞小墨将鱼烤得差不多时,又有一股浓烈的焦香从织梦珠里蔓延而出,引得清淮胃口大开,一桶子饭瞬间就要见底了!   “好香啊!这是什么味道?”   忽地,一位梳着冲天辫,玉雪可爱的男娃娃和炮仗似的蹿了进来!待看到清淮嘴巴一鼓一鼓的,还有茶桌上的残汤剩饭,他小脸一板,乌溜眼一瞪,大声嚎道:“清淮丫头你吃独食!说好的下次会孝敬我呢?你又忽悠我!”   清淮轻飘飘睨了他一眼,没把他的怒意当回事儿,喝了口小酒撇撇嘴道,“谁忽悠你了,方才你不是在睡觉嘛,好好的又跑出来做撒?”   “还不是你方才动静太大,把我闹醒的?”男娃娃双手抱胸,很不高兴,“你在这儿干嘛?是不是又想打我宝贝的主意?”   说着,忽觉有光影攒动,他偏头看去,竟发现织梦珠被催动了!“你怎么把这玩意儿捣鼓出来了?这里面是谁?”   “是谁你不会自己看啊?”清淮没好气道。   男娃娃似乎眼神不太好,施了法力飘近珠子,脸贴着光团瞅了好久,才瞧清楚里面是何许人也。   “怎么是浮波?”他大吃一惊,回头问清淮:“他不是在海底闭关吗?”   “老头儿你是不是年纪大了脑子也不好使了?你问我我哪知道?我连浮波这半人身的模样都没瞧见过,要不是这条龙尾太过熟悉,我还当哪来的妖怪呢!”清淮掏掏耳朵,十分嫌弃他大惊小怪。   她确实从未见过浮波的人身,以往他都是龙形出现。但其尾巴上有一撮毛是卷曲的焦灰色,是清淮用火烧出来的,这才认出其身份。   “那另一个呢?就这半面黑胎记的小姑娘,又是谁?”小老头虚云呶呶嘴,不与清淮计较她的没大没小,只好奇这面貌奇怪的小姑娘是哪里来的。   “我徒弟呗。”清淮拖着腔答到。   “徒弟?!你啥时候收的徒弟,我咋不知晓?”虚云嗓门又大了几分,小眉头挤成了山,唾沫横飞道:“阴脉枯竭,你明知咱们山派的情况于女弟子修炼不易,怎么还找了个小姑娘回来,你这是在害人知不知道?”   清淮擦掉被他喷了一脸的口水,颇为嫌弃,“我说你缺了的门牙咋这么久还没长好?自己说话漏风漏水,心里没点儿数吗?斯文点,用袖子遮下成吗?”她悄悄翻了个白眼,“放心吧,这小姑娘不一样,她命格特殊,似有天运加身,应该受得住咱山的奇怪风水。”   “就你那三脚猫运术也能相出天运?”虚云十分怀疑,这丫头平日修炼懈怠的很,虽主掌宝元峰司运之术,可那水平真是臭得没话讲。天运相术精细复杂,这么些年都没见她成功过几次,可别是瞧错了吧?   “我骗你做甚?即便我司运术差,也有其他法子确认,你管我那么多?”清淮顶了回去,很不服气。   虚云还是有些担忧,搓着手问,“可就咱们山这情况,鬼都不肯踏足,她真愿意进?这小姑娘不会是从哪家抢来的吧?”   清淮顿时跳脚,气哼哼道:“我呸呸呸!你放什么屁呢!我是这种人吗?你别看她现在生龙活虎的,我是在岌岌山捡到的人!那会儿她新伤加旧伤,内里中了凡间烈毒不说,后脑勺还有个大窟窿,汩汩直淌血好吧!若非我恰好遇上,她早一命呜呼,尸横山野了!”臭老头子,真当她是抢人闺女的恶霸啊!要不是她从凡尘归来路过那儿,捡了个正着,小姑娘还不知道是何下场呢!   “再说了,她是仰慕我主动提出要做我徒儿的,又不是我逼她的!”清淮背过身抱着酒葫芦眼珠一转,顶多就是合着弟子们吹了几个小幌子而已。   虚云听罢,看向织梦珠里的小姑娘,生出了几分恻隐之心。瞧那鱼,烤得外酥里嫩、香飘千里,他光瞧着闻着,口水就吸溜个不停。可手艺如此了得的女娃娃不但没人珍惜,还差点死于非命!   抖抖奶膘,虚云垂头轻叹,既然人都带回来了,琼山自然不会苛待她。真有天运之格那倒好办,留在内门做个亲传绰绰有余,若是不然,在外门给她寻间屋子,多照看些,养着她也无事。反正他们山里吃闲饭的不少,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总比放任这么小的娃出去颠沛流离的好。   想着想着,他忽然身躯一震,冲天辫激灵摇晃,不对,不对啊!怎么一下子扯这么远了?他先头进来是为啥来着?   “所以这就是你一个人蹲这儿吃独食的理由?”虚云痛熏疾首,“吃独食就算了,还岔开话题,故意用女娃娃可怜身世引我分心,臭丫头你当我傻吗?”   你傻不傻自己不知道吗?   清淮抽抽衣袖,撂下一桶子,“行了,行了,给你留了桶菜泡饭呢,别说得我好像苛待你似的。不过只有一桶啊,过过瘾就成了,以后可没这待遇了,小的们都还在省吃俭用呢,我也没脸再抢他们口粮。”   像他们早就辟谷的,吃不吃也无所谓,偶尔尝尝鲜就罢了,可不能贪嘴,毕竟这些食物,还得省下些给弟子们果腹。   “对了,我还有事要问你,小丫头灵根有点古怪……” 第6章 4.1浮波   “浮波兄弟,方才真是不好意思,我一介凡人初到此地,突遇你这般模样奇怪的,心里着实惊得很,无奈之下只得将晕厥的你给绑了,你不介意吧?”虞小墨讨好地笑着,递给浮波两根烤鱼,偷偷打量他的神色。   一刻前她都问过了,这位人身龙尾的大兄弟也是琼山弟子。   他原是条白龙,为水灵峰亲传,却不知何缘由与她一样落到此地,独自在这生活了很久。期间饿了下海打鱼,渴了上山饮露,累了倦了,就以天为被地为席,过得那叫一个自由不羁。   而虞小墨提起织梦珠,想问他有关事宜,他却茫然得很,称从未听闻过此珠。虞小墨便换个话题,企图从他口里打听些琼山琐事,他则除了自己身份,其他啥也记不清了,要他深深细想就立马摆出头痛欲裂之相,楚楚可怜地回望她。虞小墨顿时噎住,一口气儿堵在嗓子眼,上不来也下不去。   好嘛!结果是条没了记忆的大尾巴龙,屁个消息都打听不着了!   清醒时的浮波气质干净出尘,虽然身着和丘言等人同款破旧门服,补丁多得堪比花斑,却丝毫没影响他的美貌。   浮波撸起衣袖,接过烤鱼,慢了半拍才摇着头道:“不介意。”   “哈哈哈,好兄弟!你可真是个大度的人!”虞小墨得了他谅解,笑得贼殷勤,又插了几条鱼架在火上后,乐淘淘地问:“那你为何会赤着上身晕倒在沙滩呢?可否说来听听?是被什么妖兽袭击了吗?”   妖兽?   浮波湛蓝的双眸垂了下去,似是在回忆,“当时我从海里弄了些鱼坐在这里进食,吃得好好的,天上突然落下一团东西直往我脸上招呼,然后我就晕了过去……”   “怪怪,兄弟可瞧清了?啥玩意儿这么厉害啊?竟然能将你直直砸晕咯?该不会是什么飞行兽吧?”虞小墨眼珠儿滴溜转悠,毫不心虚地把锅推给了杜撰来的无名兽。   希望他没看清自己是怎么掉下来的。   把人绑了这事儿她是赖不掉了,但前一项罪过,也绝对不能承认!   这龙要是知道自个儿是被她一屁股坐晕的,恼羞成怒,寻她麻烦怎么办?毕竟一条壮实的龙和一个瘦弱的人类少女,真打起来,怎么看都是前者胜算更大点吧?   “我也不知道。”浮波神色迷茫,那东西来得太快太突然了,他连躲都来不及就中了招,更别提瞧清它的模样了!当下被问起这事儿,心里还是泛了点委屈呢!   他抬手指指自己的角,软声呜咽道:“被撞得很疼。”   虞小墨忙故作关切上前,“哟哟哟,我看你这角比刚才还大了一圈嘛,该不会是肿了吧?”紧接着,她一拍腿,同仇敌忾道:“这东西也忒恶毒了,好端端的,居然把咱兄弟的角都撞脱了形,这让你以后怎么在海里混啊?免不得会被同类嘲笑吧?”   浮波闻言慌乱地抚着角,问:“真、真的吗?这样回海里,会被鱼虾给取笑吗?”   “当然是真的。”虞小墨严肃脸,“而且我常听人说,肿这么厉害,称得上内伤了,血液瘀积凝滞在一块,若是没有特效药及时医治,伤势日渐恶化,最严重可是要截角的!”   “什么?!”浮波脸色哗地煞白,他慌忙拿出一面贝壳小镜,开始细细端详自己的角。   好像,真的大了一圈,多了几分臃肿,且不但大了,角尖处还少两块细鳞,都不似原样苍劲挺拔了!   浮波眼眶瞬间红了,一层朦胧水汽罩上他的双眸,“那、那该怎么办呀,我不想被它们嘲笑,我不想做独角龙!呜呜……我、我会心里很难受的……”   虞小墨叹了口气,适时宽慰,“好兄弟,你也不必紧张,这不是还有我吗?你真是运气好,碰巧遇上了我,我们老家有个土方子,祛瘀化肿最是有效,这几天你只要听从我的吩咐,乖乖照做,保管你的角很快就能恢复如初。”   至于做什么,当然是帮着干活了!确定了自己的生命安全,虞小墨就开始动脑筋想收服一个好帮手了。   就好比她需要人打鱼的时候,浮波能一龙当先,她需要人搬石头,浮波也能出出力,她想进林子里搜寻点线索,浮波更能充当护卫挡在她前。   最好明日天亮了,两人能一起合力造个小棚屋出来,不然整夜里露天而眠,她这普通凡人之躯哪里吃得消?   而浮波对虞小墨所言深信不疑,方还愁云惨淡的脸倏然笑开,“那就有劳姑娘了,这几日我定然乖乖任由差遣。”   虞小墨一脸孺子可教,拍拍他的肩道:“好,你也别难过了兄弟,快吃鱼吧,凉了就不好吃了,身体受了伤就该化悲痛为食欲,吃多些好好补补才是。”   “谢谢虞姑娘。”浮波十分感激地点点头,虽然还有些难受,但为了能早些恢复,还是将注意力对到了鱼上。   然后就发现……他不知该怎么吃烤鱼。以往他都是鲜鱼连肉带骨全吞进肚子里的。   这烤熟的,是真没吃过。   浮波抬头悄悄瞄向虞小墨,想问怎么吃,又怕被小姑娘嫌弃,来来回回挣扎了良久,才羞怯开口道:“虞姑娘,我从来未食用过熟物,不知这烤鱼该怎生吃法,从哪个部位下嘴才好?”   说完他脑袋又低了下去,隐隐可见其白皙的双颊染上了脂色。   啥?不会吃熟鱼?虞小墨眉梢一挑,有些不可思议,这哥们儿难道是原始龙?   “我们龙族往日里住在海中,吃鱼虾等物,都是生吞活剥的……”浮波红着脸低首解释,心里十分难为情,其实剥也不剥,直接一囫囵解决了。   哦,原来如此,虞小墨点点头,表示理解,“其实生的熟的吃起来差不多,没那么多讲究,你直接咬就成啦,你看就像这样——”她张大嘴,啊呜一口对准肥嫩的鱼身咬了下去,脸上动作虽然浮夸了些,可意在生动,该表达的分毫不差。   浮波心领神会,学着她的模样也朝鱼肚下嘴,就小小一口,熏烤过的鱼香便顺着蒸腾的热气窜入了喉腔。   他从未吃过熟物,不知该如何形容这香气,只觉得口中津液涌流,想一尝再尝的欲念止不住的冒出来。   虞小墨火候掌握得很好,鱼皮熏得恰到好处,有点焦,却没有过头,表面还有层鱼脂受热后化成的油,瞧着滋滋清亮,十分诱人。   可香脆的鱼皮只是第一重美味,里头雪白的鱼肉才是真正的压轴戏,它口感鲜甜滑嫩,肥而不腻的肉质带着股淡淡的呛辣感,刚入口时此味并不明显,等到浓香的鱼汁自肉中一点点被绞出,这清新的辣意才经口中弥漫,一寸寸浸染着味蕾。   单这一口,浮波就迷上了烤鱼,接下去的吃法再也顾不得矜持,风卷残云般,把整条鱼消灭得一干二净,连骨头都没剩。   结果,吃法还是一样的粗糙嘛,虞小墨暗自发笑,随即大大咧咧地啃起了自己的鱼。   真别说,这海鱼滋味很是不错,刺少肉多,腥味极淡,即便只撒了个盐,搭配些野生草叶,也能烤出这等高级口感,原材料的质量是绝对不可忽视的。   等浮波吞完了手里的两条,便抬头眼巴巴地瞅着虞小墨,“虞姑娘,我能再来条么?”许是觉得直接讨要失了礼数,他面上飘着红云,低头小声补了句,“这鱼烤得口感极佳,我很喜欢,虞姑娘年纪轻轻,有这般手艺,实属难得。”   哈哈,哥们儿还挺懂世故,知道先说一番好话讨人欢喜。   “谢谢浮波兄弟的夸赞,你也别跟我客气,想吃多少自个儿拿就成,不够我再给你烤。毕竟鱼都是你先前打上来的,这么多呢,理应有你一份。”虞小墨笑得豪爽,对于浮波这么捧场的食客,自是大方的很。   不曾想浮波看着羞涩,整一个小家碧玉之相,竟不知不觉吃了足足四十条鱼!虞小墨烤鱼烤得灰头土脸,泪眼婆娑,有苦难言!   捏马啊!让他别客气,他还真就不客气了,这么多鱼吃下去,猪都没他能!   作者有话说:   亲们,收藏一个吧(TωT) 第7章 4.2捣臼   这二人在幻境里是吃鱼吃得舒坦了,幻境之外的丘言等人也没闲着。   先前舂米时用的是捣药臼,那臼才两个拳头大,十口一起捣鼓,两个时辰也才弄完五袋子稻米,实在是慢了点。   然小绿还举一反三,发现麦子也能去壳食用,如此,需要处理的谷物就更多了。   几个师兄弟商量过后,决定去金灵峰定制几口大一些的臼。   “你们要这么大的臼做甚?”石属金,金灵峰的老王平日就帮着门里弟子造些石具,对他们的特殊要求很是奇怪。   “我们是用来舂——”丘言这个老实头张口就要答,却被小绿狠狠踩了一脚!   “哎哟!你做啥呀?”他吃痛地捧着脚丫子跳,闹不明白小绿这是何意。   本来他鞋就破得只剩三根布条夹在趾缝里,如今被这么一踩又断了一条,丘言真是心疼极了。   小绿却白了他一眼,转脸对着老王笑嘻嘻道,“师兄别多想,我们是拿来捣药的,不做他用。因着宝元峰原来那几口年头久了,碾损的效果差了许多,这才想着弄些新的。大一些只是为了省时,这样咱一次能多捣点,方便不少。”   老王颔首,未在多追究,问了他们要的数量,谈好了交换物件,说定过几日来取,丘言和小绿便一同离去。   出了金灵峰,丘言挠着头,不解地问:“你方才做什么要诓骗王师兄啊?我们是要臼来舂米的,为何说是捣药的?”   “你傻不傻呀?料理稻谷的法子是虞姑娘好心教于我们的,我们都未征求她同意,怎可随意传越去他峰?”小绿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儿道:“况且咱门里谷物数量本就不多,稻子、麦子加起来统共才四十来棵,往日是木灵峰不爱吃,才轮到我们囤了几袋子,可要是被他们知晓稻麦去了壳后那么软那么糯,你猜猜会怎么着?”   “怎么着?”丘言困惑反问。   “保准抢得一粒都不给你剩!”小绿吓唬他,“你要是还想天天吃到喷香白软的大米饭,就别那么老实巴交的,别人问啥都一骨碌倒出来,特别是这舂米的事,一个字儿都不许和旁人提,知晓没有?”   “知、知道了。”丘言紧张点头,虽然他还是想不明白小绿说的何意,但小绿是宝元峰的大师兄,大师兄说的,总是没错的。   小绿抿抿唇,眸色暗了几分,这事儿真不是他小气,实在是琼山吃食太少,能入嘴的屈指可数。他们各峰之间平时来往也不多,谈不上多亲厚,有好处他当然先紧着自己人考虑。   他不觉得自己这做法有错,毕竟亲疏有别,自个儿峰头的人都没喂饱呢,其他峰头的弟子吃得如何关他鸟事?   回到宝元峰,一众弟子开始生火做晚食。   白天图新鲜,把囤了好久的粮食吃了大半,晚上就不能如此奢侈了,只能靠白菜汤填个肚子。但是就算白玉菜,也是十几人分一颗,毕竟那一亩菜田一季一收,每次因为有木灵峰从中作梗,宝元峰弟子分到的本就不多,还是师叔祖将自己份额一并让予他们,他们才能勉强糊口的。   而等到要做菜汤时,他们又犯难了。   因为盐没了。   在琼山盐也是精贵之物,因为此地只有一处盐矿,很小,产量自然也就少,而他们仅剩的盐,在虞小墨决定入幻境时,都给她备上了。   “唉,那就吃清淡些吧,有虞姑娘留下的烹汤法子,没盐,想来也不会太难吃。”小绿叹到,实在不行,就去真火阁帮忙捣药材,换一瓶辟谷丹回来吧。   ————   织梦珠,幻境内。   虞小墨与浮波吃饱喝足后,便一同在沙滩上散步消食。   “这儿要是能有间屋子就好了。”虞小墨吹着有些泛冷的海风,哆哆嗦嗦感叹到。   夜里海边到底有些凉,她也不懂什么仙术御寒,身上就一件单衣,天色暗了也没时间再造住处,今儿晚上还不知道该怎么睡呢。   总不见得……真要和浮波样露宿沙滩吧?   “屋子?”浮波闻言眨眨眼,思索了一会儿道:“我知道哪里有屋子,虞姑娘你随我来。”   他领着虞小墨反向而去,过了刚才烤鱼用的火堆,又往前行了几里,就见到林子口一棵椰子树下,居然坐落着一间小木屋!   虞小墨有些恍惚,白天她进林子时路过此地,明明啥也没瞧见啊!咋凭空就冒出间屋呢?   进去一看,小木屋空间并不大,甚至称得上狭小、逼仄,可里头居然有床有被子!床头还有一盏油灯,点燃之后闪着微弱的火光,将整间屋子映成了黄昏的色调,瞅着还挺暖!   浮波以往就爱躺沙滩上睡觉,睡地上或床上他都无所谓,虞小墨就没和他客气,将唯一的床占为己有。   第二天大早,她又合着浮波一点点改建小木屋,把空间扩大了一倍,让浮波躺地上也能舒展尾巴。接着搞了张木桌和个浴桶,毕竟一个爱干净的现代人,之前半身不遂时已经臭了好些天了,如今怎么着也得想办法洗洗。   保障了基本的生活条件,而后几日,虞小墨便带着浮波在林子里晃荡,找破局的门路。可这事儿看起来简单,实则犹如海里捞针,虞小墨常常无头苍蝇般寻至天际昏暗,依旧一无所获。   当然她也没忘记采点草叶当做土方给浮波敷角,毕竟还要差他打鱼什么的,得装像点不是?浮波也确实没让人失望,整日都挂着有些憨傻的甜笑跟在虞小墨身后打杂,上山下海无所不能,可谓是非常称职的工具龙了。   如此直至某日半夜,她睡意朦胧地起来解手,爬出小木屋在林子边刚蹲下,识海里的书册忽而闪出一道金光,又来了条任务!   【支任务一】炼制食盐。   【任务说明】你的未来师兄弟们正在为了没有盐而烦恼,少女哟,请利用你曾学过的知识,使用海水来制造食盐吧!   【任务奖励】神秘的种子×1   虞小墨迷迷糊糊间被吓得一哆嗦,尿意刚出头,又生生憋了点回去。   敲梨吗!大半夜的发布任务,要死啊?!还专挑她尿尿的时候来,是想害她泌尿系统出问题吗?! 第8章 5.1制盐   炼制海盐的法子,虞小墨的确知晓一二。   可现下是在幻境里,她来这儿是有任务的,出去的线索摸了几日还没找着呢,哪有心情制什么盐啊?   况且丘言等人赠予她的矿盐还有,她省着些,能撑好久呢,犯不着多此一举,没事找事。   打定主意出去后再制盐,虞小墨放完水提起裤子,把这条任务抛诸脑后,毫无心理负担地回到小木屋,继续睡她的大头觉。   她计划得漂亮,可事态发展总是出乎意料的毒。   “呜呜呜~~”   天光微亮,朦胧间,虞小墨就听见嘤嘤哭泣的声音。   迷迷糊糊揉着眼坐起身,定睛一看,怪怪!屋里像遭了十级台风一样!满室凌乱!   而她那装着金贵食盐的小罐子,碎成了渣不说,白色的盐点还洒在地上,和泥沙混在一起,挑都挑不出来!   呵呵,很好,很好,这招釜底抽薪一来,任务不想做也得做了。   虞小墨黑着脸,气不打一处来,心里把手札骂了百八十遍,而罪魁祸首浮波同志,依旧傻傻地坐在地上,看到虞小墨气得脸鼓鼓的,他眼一红,怯懦道:“虞姑娘,对、对不起……我昨个半夜熟睡时尾巴没收好,把、把你的东西给弄坏了……”   和幼儿园里犯错的小朋友似的,浮波垂头耷脑,小心翼翼,气儿都不敢大声出。   哥们太谦虚了,坏的何止她的东西,屋子都快拆了吧。   虞小墨闻言看向了他的尾巴,龙真不愧是龙,睡个觉打个滚,尾巴都有如此杀伤力,这要是较真打斗起来,岂不是分分钟送人上天?再次庆幸前几日没承认砸晕他,要不然傻白甜怒起来,翻脸不认人,她咋归西都不知道。   察觉到她直勾勾的视线,浮波将尾巴圈圈收紧,可怜巴巴地缩卷成团,再拉着衣摆企图遮挡一二,然后他侧过脸默默垂泪。   想到虞姑娘这些天待他的好,日日烤美味的海鲜投喂他,他却如此不争气,连自个儿的尾巴都管不住,还洒了她珍贵的佐料,他、他——   一股劲儿上来,浮波狠狠捶打自己的尾巴,一边哭一边打,嘴里含糊不清地嘟着,“都怪你,都怪你!睡觉干嘛这样不老实!当在外头天宽地广嘛?呜呜呜~~”   虞小墨望天叹了口气,哎……这小傻龙还真是玻璃心,这么点事就能淌眼泪,真要是把屋都拆了,岂不得以死谢罪?   一想到这儿,她抖了下身子,打起笑脸宽慰道:“别哭啦浮波兄弟,我这不是没怪你吗?睡相差点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谁还没个糟心的小习惯呢?至少屋宇还完好无损不是吗?”   不幸中的万幸,这儿还能住人,床也没塌。   “且真要说起来,我也有责任,昨儿用完盐顺手就往桌上一搁,没有妥善收好才遭了殃,你不必如此自责。”虞小墨觉得这事儿真不能全怪浮波,自己也有过错,谁让她粗心大意,东西没收起来呢?   哪知她不安慰还好,一安慰浮波哭得更伤心了,“虞姑娘你心善,不与我计较,可错终究是我犯下的,怎能姑息?是我睡相不好,是我乱甩尾巴,我、我——”我了半天也没个下文,眼泪倒是越流越凶,活像被坏人欺辱的花姑娘,梨花带雨地哭倒在虞小墨怀里。   虞小墨拍拍他背脊,安慰道:“其实你这样已经不错啦,你看,至少你还愿意认识自己的错误,有道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这儿呢,刚好有个让你改过自新的机会,就看你能不能胜任了。”   “什、什么机会?”浮波讷讷问。   “我呢,会一点小法术,可以从海里自取盐,你既然觉着自己犯了错,要不就将功补过,给我打个下手如何?”虞小墨说。   浮波一愣,打出个哭嗝,“虞姑娘说得可是真的?如此稀罕之物能自制获取?我、我还能帮上忙?”   他有些怀疑,毕竟盐如何产出他还有印象,这海岛里没有盐矿,哪可能凭空制得?虞姑娘这是为了安慰他扯谎了吧? 第9章 5.2海潮   别说浮波不敢置信了,连在宝室内,一直观察二人举动的清淮和虚云,皆是茫然之态。   “啊?盐还能自个儿制得吗?”虚云冲天辫晃了几下,侧首问清淮。   虞小墨进织梦珠几天,他俩就窝着看了几天,日日看着两小的海鲜烧烤,垂涎欲滴之际,胃口都大了不少,却偏偏为了省下吃的给那些小崽子,而苦苦憋着,如今两人肚子敲锣打鼓的,正在比拼谁叫得响。   “你问我我哪知道啊?我要是会这手艺,早去别处发大财了!还会在山里窝着喝酒吗?”清淮抠脚的动作顿住,缺盐的可不只是他们琼山,整个朱辰界,盐都是稀罕之物,若她知晓有其他方法可以变幻出盐,定然抓紧商机出去好好发展,在外头潇洒个百年再回来!   至于为啥不带着师门一起飞,那真是带不动的,谁让琼山和得了诅咒似的,只要呆在这地界,就存不住钱呢?   “个没良心的丫头!”虚云鼓着脸,有点生气,不再搭理清淮,转过头继续看虞小墨有啥动作。   制盐的法子有很多,牡丹国的古籍上就记载了不少,但听说海里所得之盐味道会发苦,且特咸,这种算是粗盐,而虞小墨这个化学渣只会提炼粗盐,精盐什么的,就别讲究了。   她指派浮波弄了两口大石锅,带盖的那种。又遣他劈了些竹篾编成半圆的筛子,在筛子里铺满洗净的干草、沙子,一层夹一层牢牢压紧,当海水从上浇淋而下,透过沙草滴漏下去的,便是卤水。   接着在锅盖上打孔插木管,再用泥巴将几处缝隙都给糊上,达到密封的效果后,便可生火开煮了!   木管倾斜穿过盛满凉水的泥盆,冷却管中蒸腾而上的热气,凝出一滴滴清澈透明的水。如此结合了蒸馏的步骤,即能获得粗盐,又不浪费水资源,等管中再无水滴出,刮了干泥揭开盖子,就能瞧见盐层紧紧贴在锅壁之上。   虞小墨率先尝了下,很意外,味道居然还不错!一点儿也不苦!也没咸得发齁!   她快速用刀将盐铲下,剁细了装进小布袋递给浮波,“喏,你瞧瞧,是不是和先前的差不多?”   本还闷闷不乐的浮波接过小袋子,看到里头雪白细腻的食盐,湛蓝的眼里全是惊愕。   原来海里就能提炼出此物,过程虽然繁琐耗时,可煎炼出来的盐质却比矿盐更细更白!   浮波小心翼翼地捧着盐袋子,用食指沾了点,放进嘴里嘬一口,淡淡的咸味,没有苦涩,比之先前那小罐子的口感纯净好几倍!   虞姑娘没扯谎!她是真的会制盐!   看着浮波呆愣的模样,虞小墨勾唇笑开,掏出小袋米,想就着蒸馏水做锅粥食用——   不曾想,她米还没撒锅呢,海面之上忽地闪过一道电光!碧蓝的天穹霎时一暗!   随即轰隆巨响接踵而来,不过须臾,就有大团乌色浓云自边缘聚集,逐渐向岛屿逼近!   虞小墨被吓傻了,呆看着本该平静的海面荡起汹涌的浪潮,并以极快的水势将沙滩寸寸淹没,片时就到他们脚边上了!   浮波脸色遽然一变,他袖袍翻飞把锅子等物收进乾坤袋,拉上小姑娘便往林子里跑。   当然跑的只有虞小墨一人,浮波是用滑行的。   “浮波兄弟你慢些!我跟不上啦!我们这是要去哪啊?刚才那雷又是什么情况?诶——哎——我跑不动了!我不行了!不行了!”小姑娘本就腿短,哪里追得上龙啊?她被一路带着跑,感觉自己的腿都不是腿了,就快成轮子了!小时候躲她爸妈的混合双打都没这么敏捷过!   “要涨潮了,这儿每隔几日就会下一场滂沱大雨,海水会将岛屿周围淹没,唯有岛心山顶处才是安全的。”他回头瞥了一眼,见海水覆盖的速度更快了些,而虞小墨步子小,跟在他身后跑得七荤八素,话都接不上了。   浮波索性将人打横一抱,龙尾摇摆腾空而起,迅速向山顶行去!   然而才至半山腰,空中忽地劈下好几道雷,那粗细比海面上的不遑多让,甚至更加霸道!浮波左闪右避,身形快得只剩虚影,虞小墨在他怀里也晃得脑子晕沉,前夜下肚的鱼虾都堵在胸口,差一点儿就要吐出来!   可落雷却未停,像要阻挡他们去路,势头越发强劲!一道一道无比狠辣!让浮波躲都来不及,险些被命中!   今天的雷也不知道抽什么疯,劈得比以往钢猛太多!   他咬牙想着,渐渐力有不敌,索性身姿一个倾斜,自雷线缝隙中穿过,俯身钻进了一处洞窟。 第10章 5.3洞窟   总算落地了!   虞小墨忙从他身上跳下,跑到一旁,扶着洞壁就哗哗吐了起来。昨儿吃的东西一骨碌全交代了,到最后吐无可吐,胃酸都朝外挤!   我去!这特么比过山车还刺激!虽然她从来没坐过!但这辈子,她都不想再来第二回 !   “虞姑娘你没事吧?”浮波担忧地递给她巾帕,贴心地打湿了想为她擦拭。   “没……没事。”虞小墨声音泛着虚,接帕子的手还微微颤抖,“就是有些晕机。”还是架战斗机。   等她完全缓过劲儿了,才想起来问,“浮波兄弟,刚刚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就涨潮嘛?咋天上的雷还和有眼睛似的,不停地朝我们劈啊?”   简直和雷神放技能样,太恐怖了!要不是浮波闪得快,他们就成灰飞了!   “是因为我们要向山顶去,那雷是为了阻止我。”浮波回答,“往日里涨潮时,我都会入海底待着,从未到过山顶。山顶附近有一层禁制,我试过多次,每每闯入,都会有惊雷落下阻挠我。”   “那这洞窟呢?”虞小墨环顾四周有点慌,洞里挺黑的,且十分潮湿,手所及之处都是水汽,“这洞窟哪来的?可是在山顶附近?位置安全与否?会不会被潮水淹没?”   “虞姑娘放心,这洞窟是我曾经施法打造,就在那禁制层间,海水是不会没到这儿的。”他看着单纯温和,好似小软包,其实骨子里却是个倔脾气,“那时我对山顶的秘密极为好奇,几次过不了禁制,就想了个折中法子,在禁制层中弄了个洞,以做小歇之用。”   思及此,浮波就有些委屈。明明自个儿是灵兽白龙,想出荒岛出不去,想入山顶又入不了,真是好生憋屈。   虞小墨却眼儿一转,觉得奇怪,飞着来会打雷,洞倒是挖得挺顺,这禁制真要是这般严苛,怎会不防着地下?她摸摸下巴道:“浮波兄弟,你都挖了洞了,何不继续挖下去呢?既然上面走不通,咱走下面不就成了?”   搞这么大阵仗,却雷声大,雨点小,隐隐约约倒有些引他们过去的意思,山里头肯定是有秘密,怎能不去看看?   ————   两仪峰,宝室内。   虚云经过一阵心惊肉跳,再也克制不住,暴怒而起!小手猛地掐住清淮腮肉!   “你个死丫头!干嘛多此一举非要给女娃娃搞什么试炼!刚才那雷火厉害得狠,差点就把他俩劈死知不知?!”虚云可真是气狠了,清淮丫头平日里总是不着调,人懒就算了,还爱摆谱,她出去坑别人还好说,可好不容易撞大运带回来个宝娃娃,差点也要被她坑死,他能不生气吗?!   “死老头子快放手!脸都要被你掐肿啦!他们现在不是没事儿了吗?你发什么火儿啊?!”清淮疼得嗷嗷直叫,却还要嘴硬顶撞,“我头一回收徒,就不能多折腾几天呀?!更何况咱山怎么说也是四门之一,我若一点儿槛都不立,随随便便就收了她,小姑娘起疑怎么办?!”   “起疑又如何?本就是个虚名,连肚子都快填不饱了,还谈什么四门?再者你现下瞒得好,他日小娃娃进了门,自个儿就不会发现吗?”虚云手上又施了力。   “发现就发现呗,人都进门了还怕她跑了不成?你自己都说了,琼山这地儿如今鬼都不想来,我要是不树立个高大上的形象哄着小姑娘,把人稳住,这徒儿哪那么容易收到啊?至于以后么,上了贼船想下去可就没这么容易喽!”清淮眉梢一挑,脸被捏成长团了,竟还显出得意之色。   什么贼船?他们一山还全是贼不成?让她平时多读点书,就是不听!哪有这么说自个儿宗门的?   虚云气得不行,明知清淮说的是歪理却又无从辩驳,只好松了手,神色肃穆,指着织梦珠娃娃音都沉了几分,“别给我推脱些有的没的!去!你现在就给我进去,把人救出来!”   “不要,不就是涨个潮么,至于这么紧张吗?他们安分躲在洞里就是了,等浮波玩够了,梦不就醒了?”清淮得了自由,揉揉发疼的面颊,懒洋洋地窝回蒲团子里,抱着酒葫芦嘬。还要她去救人,麻烦不麻烦呀?她的酒还没喝完呢!   “你就不怕再生什么意外?浮波是在海底渡劫,又不是在扮家家,你现下看着没什么大灾大难,之后谁说得准?何况女娃娃进去的是肉身啊!出了什么问题会直接危及性命的!”看着清淮的懒样,虚云恨不得抽她几条子解解气!渡劫梦哪有那么容易过的!浮波在自己梦里都有可能被魇着,别说小娃娃区区凡人之体了,怎么受得住啊?   清淮闻言有些动摇,她是想为难下虞小墨过过收徒的瘾,可也不愿意她真的受伤,毕竟把人救回来时废了大功夫,若是小姑娘再有个三长两短,岂非得不偿失?   “那我与她说好的试炼怎么办?就这样算了?”她讷讷道。   “她会烤鱼,又知道如何用海水取盐,这么秀的小娃娃,你还试炼?炼个屁啊炼?你怎么不拿你的脑仁去炼几下?不快点收入座下,折腾什么劲儿呢?”虚云一巴掌拍向其后脑,和个苦口婆心的老父亲似的,“你再不听话,你小时候的好伙伴凌光戒尺可是想你得很!我不介意成全他和你叙叙旧!”   凌光?他醒了?清淮虎躯一震,弹身坐起,分出缕神识“咻”一下进了织梦珠。 第11章 6.1椰粥   事实确如虞小墨所料。   从地面上走电闪雷鸣的,往下就畅通无阻。   浮波身前蓄着一团巨大的水球,水球极速旋转,和个挖掘钻头般冲击着坚硬的山体。   虞小墨拿着个火把跟在他身后,一点粉尘没吸着不说,连四散的水花都没溅到。   再看他打出来的壁面,平滑细腻、光可照人,就和水磨大理石似的,满满的高级感!   这技术,也没谁了。   本以为傻白甜龙有当飞机的潜质,没想到连挖掘机、抛光机天赋也是点满的。若是出了幻境,找他合作挖挖隧道,卖卖地板砖,生意肯定火暴天际啊!   虞小墨暗自发笑,前头浮波也是不知疲倦,一直挖到山腹深处,他们发现个约三丈高的洞层,才停歇。   “浮波兄弟,不如我们在这儿稍作休息吧?”虞小墨摸摸自个儿唱着空城计的小肚皮,瘪瘪嘴,从早上开始都没吃过东西呢,再加上吐过,她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浮波环顾四周,张开神识确认暗处没有危险,才后知后觉地点头,“好。”   先前幸好他眼疾手快,做饭的家伙都收进了乾坤袋,如今再拿出来,连火堆都是现成的,火居然还没完全熄灭,冒着点点火芯,虞小墨往里加柴,灼热的火光蓦地照亮漆黑的洞窟,驱散了泛着丝丝冷意的潮气。   虞小墨将石锅架在火上,倒入小袋子米和蒸馏水,等它煮开后,洒入搅碎的椰肉,用勺子将其与稻米混合均匀,再继续炖煮约莫半个时辰。   随着时间推移,硬实的米粒绽开了朵朵雪白的米花,浅薄的米汤渐渐变得浓稠香滑,一股股大米与椰子结合的甜香从锅里蔓延出来。   “本来说好给你烤海鲜的,可现下条件有限,只能弄点椰粥凑合了,你别介意。”虞小墨拿勺子刮了下粥上层的米油,掏出半只椰子壳舀了一碗递给浮波,“这粥有点甜,也不知合不合你口味。这几天见你对烤鱼情有独钟,椰子汁却没动,想来更偏爱咸辣多些,若你不喜甜食,只得忍忍,待潮水褪去,我们再寻食材做其他吃的。”   浮波一愣,随后道:“无甚大碍,我吃啥都行,椰子汁只是来不及喝了,并非不喜……”越说他声音越小,头也低了下去。   浮波面上有些热,耳朵也止不住发红。他没想到虞小墨年岁小,人却这般细心,不过吃了几顿饭就注意到他的口味。   他确实喜欢咸口多些,毕竟长时间都在海里呆着,海水就是咸的,吃久了自然就习惯了。而甜甜的椰汁,是从未领略过的滋味,一下子有些难以接受罢了。   为了证明自己并非讨厌甜食,他急急灌了一口热粥,味儿都没尝,就囫囵吞了下去,随后抬头朝着虞小墨甜甜一笑,“虞姑娘手艺如此了得,只要是你做的吃食,我都喜欢,也会倾心待之。”   不至于,真的不至于,这就是碗白粥啊!就算你倾心相待,它也不会报以热情的!   虞小墨听出他话里藏着些许牵强,无奈道:“大兄弟你别那么客气,咱们也是共患难的交情了,不就是个吃食嘛。飞禽走兽都有口味上的差异,更何况是人?兄弟你虽非人族,却也是半人之身,有个喜好再正常不过了,何须勉强自己?”   不爱吃就不爱吃嘛,大胆说出来,她又不会嘲笑他,不管是人还是龙,都有喜欢和不喜欢的权利。   “就好比我,酸甜苦辣咸,头一道酸我就甚为不喜,往日里吃果子,稍有些酸,我躲还来不及,更别说多试几次去习惯了。谁要是逼着我吃酸,我跟谁急!非削得他爹妈都认不出才解气!所以浮波兄弟若真的吃不惯甜食,告知我就是,以后下厨我定会多加注意。”虞小墨就觉得浮波太软包太小心翼翼了,两人处了这么多天也算熟稔,朋友间放开点不好吗?   浮波愣了须臾,呆呆地看着小姑娘不知道想了些什么,他嫩白的手指同时绞着衣摆,似是在纠结,又难以下定决心。   “那……那我的确不喜欢太甜的,椰汁的味儿甜过了,喝了一口我就有些腻,但是这粥却刚好,绵软香滑,只是有些微甘,我亦能入口。”他指尖倏然一松,羞怯道:“姑娘手艺确实深入人心,即便如我不爱甜食,也折服于姑娘巧思之下。”   虞小墨笑眯了眼,“哈哈哈,你现在夸人真是越来越顺溜了,瞧这小嘴甜的,成!今儿这粥你先将就下,等咱们出去后,你抓些鱼我再做其他吃食给你。”   说罢,她低首哗哗又喝了两口,热烫的椰粥下到肚里暖融融的,先头呕吐带来的不适被抚平了不少,想着一碗不太够喝,虞小墨正要再添一勺,抬眼时却瞥见对面的石墙上,似乎有怪影在晃动!   本以为是浮波的影子,可是定睛一瞧,不对!墙上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幅岩彩壁画!上头有一条飞龙,正绕着中心不断盘旋! 第12章 6.2壁画   “浮波兄弟你快看,这是什么?”虞小墨推推浮波,示意他回头。   浮波咽下嘴里的粥,依言看去,却什么也没瞅见,“没有啊,哪儿有东西,不就是一面墙吗?”他丈二摸不着头脑。   “墙上画着条龙啊!你没看到吗?”虞小墨讶然,抬手用力比划,“这么大一条白色的龙啊!画得栩栩如生,龙尾和你的差不多粗壮,而且还在动呢,你都没有瞧见吗?”   “没有啊……”浮波茫然摇首,他连个坑洼都没看到,哪来的什么白龙壁画?“虞姑娘是否眼花了?许是火光摇曳照出的虚影,并非什么壁画。”   不可能,她分明瞧得真切,那龙现下还转得起劲,怎么可能是眼花了?   虞小墨挠挠额头,带着困惑起身上前。她小手摸上粗粝的石头壁面,白色的龙身一周盘旋至她手下,依旧活灵活现地游动着,真是神奇得很!虞小墨看得痴迷,却见壁画又有了新的动静,画中白龙盘旋的中心,有两块地方逐渐凹陷下去,越来越深,竟成了一对怪坑!   这坑形状崎岖,和树枝似的,还有分叉,她盯着观察了半晌后,觉得分外眼熟,便朝浮波招招手,“浮波兄弟你来。”   浮波放下椰粥颠颠滑了过去,他依旧看不见那所谓的壁画,只歪着脑袋懵懵地问,“怎么了?”   “这儿有对怪印子,我瞧着与你的龙角有几分相似,让你过来就近比对下。”虞小墨道。   龙角印子?浮波低眉沉思,“虞姑娘你细瞧瞧,墙上白龙可否是三爪龙?此龙角短须长,脊上无毛,且中排鳞片相比其他的大了一圈,是也不是?”   虞小墨奇怪道,“你不是看不见吗?怎么形容得这般到位?”别说,要不是浮波告知,她都没发现那龙没有背毛,怪不得第一眼就觉得它不对劲,原来是因为太秃了。   浮波耐心道:“虞姑娘有所不知,这种龙在我们龙族是专守龙门的特殊存在。凡间有传说,鲤鱼、泥鳅、水鳝等低阶兽类若是修炼得道便可跃门成龙,实则不过都是虚言,跃了龙门也未必能如愿以偿,龙门之内还有三爪白龙等着,不通过它的试炼,便会成其口中餐,就算是万年修为,也将一朝化为乌有。”说到这他一顿,情绪低了几分,又道:“龙多贪财,三爪白龙战力仅次于五爪金龙,是以族中常有老一辈喜在洞口设个以此龙画为阵的门,用于守护家中财帛,又称三爪旋龙门。”   “哦?那照你这么说,泥鳅之类的低等妖兽就算再怎么努力都无法成龙咯?”牡丹国也有相仿传说,但细节却大相径庭,虞小墨对这种神幻色彩的故事还是挺感兴趣的。   浮波想了下,道:“能还是能的,只要打赢了三爪白龙,再受那抽筋剥骨之刑,换去一身污秽血液,脱胎成龙亦可成真。”   “好家伙,这么凶的嘛?那谁还敢跳这龙门啊,跳不过还能安稳苟活,跳过去便是生死一线,风险怎么看都有些大啊……”虞小墨心中骇然,换她她绝对不跳,太太平平苟着做条咸鱼不好吗?何必没事找事为难自己呢?   浮波缓缓摇头,“危险虽危险,可是一旦成功便能成龙,即可拥有媲美出窍期的修为,这么大的诱惑,谁能不想?但凡水里游的地上爬的,能和龙形沾上点边的,都前仆后继一试再试。”   虞小墨懂了,搏一搏,单车变奔驰,跳龙门风险虽然大,但是成功后收获更大。所谓富贵险中求,这么想来,如果把这无边仙法换成市中心五套百平大房,她指不定也会左一耳光又一耳巴,把自己脸抽肿了去跳。   小姑娘抬头看向石壁上灵动的白龙,又问:“那你知道如何开此石门吗?我看这怪印子和你角如此相像,不如你试试插一下?”她也好奇,里头藏着什么样的宝贝。   浮波想了想,觉得可行,便垂头对着石坑将角抵了上去,但过了一会儿——   “怎么样?里头什么感觉?”   “唔,好紧……”   “紧吗?那你抽出去一点,再往里送,这样来回几次,或许能将它磨得松弛些。”   “啊——不行!我抽不出来,里头有东西把我吸住了!”   “吸住了?你等等我帮你看看。”虞小墨踮起脚尖,借着火光查看,结果发现这坑确实有古怪,竟和活物似的一直黏附在浮波角上!   “你试着放松些,然后慢慢往后退,诶!对!就是这个速度,好了好了,再往里入一点,等等!我看到里头有块亮晶晶的凸点,你角往右上偏,试着对准那儿捅!”   下一瞬,只听“喀嚓”一声!原本厚实坚硬的石墙竟然瞬间化成沙子般的细粒!砂粒包裹着龙角形成漩涡,又“啪”一下向外扩散,消失不见了! 第13章 6.3龙雾   石墙背后,出现了一方空间,里头黑洞洞的,全是抹不开的漆色。又有阵阵阴风从中呼啸而出,刮得虞小墨脸蛋生疼不说,连火堆都差点被扑灭。   她哆嗦一下,脱兔一般藏到了浮波背后,手指戳戳他,“怎么一下子如此凄冷,浮波兄弟你用神识探探里面啥情况呗,莫名其妙地刮寒风,怪吓人的。”   浮波应声点头,可神识还未放出,那一洞黑竟遽然化成三头黑龙猛冲而来!   “虞姑娘后退!”浮波厉声一喝,将虞小墨推至石后,自行迎上黑龙!   黑龙攻势极快,快到什么程度呢?虞小墨认为,大抵和百八十年没吃过肉的花姑娘般,饥渴难耐、如狼似虎,看到浮波哈喇子都快出来了,三头齐齐呼啸前去!   浮波上身后仰慌忙躲过,尾巴猛一发力将只龙头打得飞散!可没了一个头,龙雾却不受影响,剩下那俩仍旧锲而不舍地朝他扑腾!   浮波回神,立刻以水化戟,双手一收一放,水戟旋而刺出,将张牙舞爪的黑雾挑的散乱不堪,余烟纷飞!但是黑雾散了却未消失,丝丝缕缕源源不断地重聚再攻,摆明了要打消耗战,拉胯浮波的灵力!   傻白甜龙的身手该是不错的,从他躲避落雷时的利索劲儿可以看出,应付黑龙这等次的进攻,当是游刃有余才对。可问题就在这黑雾并非普通雾气,它还有致幻致麻的效果,浮波一碰到这雾丝,就被麻痹感层层侵袭,招式的力道也逐渐瓦解,变得绵软无力。   浮波咬牙支撑,双方从里打到外,又从外打到里,黑雾唯独没有靠近火堆。   虞小墨看出其中端倪,情急之下也顾不得烫,扭头朝着火堆就是一脚!   “大兄弟你闪开!我来助你一臂之力!”她大喊!   浮波得令身形蓦地一侧!就有十几个火芯子擦面而过,碰着黑雾“哗”地燃了起来!   洞里霎时浓烟四溢,那雾却抽出几丝枝节往周边快速蔓延,须臾便染黑了左近所有!连翻滚的火浪都被吞噬个干净!   “……”   虞小墨傻了,帮倒忙什么的,就挺尴尬的,而突然变得乌漆嘛黑,她也不知该咋办了。   “浮、浮……波……”   就在她尬得快啃脚趾时,黑暗里有几句低哑的嘶鸣传来,“你为何要背叛我,为何要那样对我,浮波……你为何要将我关起来……”   虞小墨有点怕,此音断断续续,期期艾艾,在摸不见看不着的环境里多少有些可怖,她想出声唤浮波,可话刚到嗓子眼,面前突然出现个龙骷髅头!此骷髅龙牙锋利,形态狰狞,不管不顾,张嘴就朝她咬来!   “狗犊子!!!滚开啊!!!”虞小墨放声一嚎!双手直接握拳,冲其脑门招呼而去!   ————   彼时的清淮在虚云逼迫下,分出缕神识化成一颗小光粒进了织梦珠。   她飘进去后在半空四处张望,原先那座小岛早已被淹得只剩山尖儿了,此刻方位难辨,她绕着岛心看了好几圈才找到那小洞。   说来也奇怪,清淮穿过禁制飞向小洞时天上居然没打雷,她一路畅通无阻,连簇闪线都没见到,难道这雷火也挑人?还是说她清淮巍峨的身姿连这漫天惊雷都给征服了?   带着一丝小骄傲,她迅速闪进了窟窿,却又发现俩孩子居然打地洞下去了!   “俩小东西可真能折腾,好好待在原地不行吗?干嘛没事找事非要寻摸过去呢?”她叹了口气,无奈下只得晃晃悠悠,继续顺着洞道往深处飘。   等到了三丈高的大洞口,恰好听见虞小墨一声呼喊!   “浮波兄弟你快回来!别被这妖怪迷了心智!”   清淮一惊!风一样掠了进去,刚进密室就瞧见中央有一颗巨型黑水晶散发着奇异的红光,而浮波被缕缕黑线绑缚,一点点向着水晶靠近!   至于虞小墨,她更糟糕!小小的身躯被悬空架起,周遭似有一张无形的网在挤压她,小胳膊小腿被极度扭曲,稚嫩的脸上布满痛苦的表情,就像下一瞬要断气了般!   清淮大骇!立刻掐了个法诀将小姑娘救下,小光粒一晃化成大光团将其罩住,“你说你们好好的挖洞下来干嘛?吃饱了撑的吗?晓不晓得里头有多危险?!知不知道天高地厚?!”   奄奄一息的虞小墨在听到清淮的声音后差点泪崩!   姐妹!不是你让我破解什么狗梦境吗?我不进来看看怎么知道里头有没有关键信息啊?到头来反成了我的不是,真的好没道理! 第14章 7.1得救   虞小墨缓过神,语速飞快地将事发经过描述给清淮听。   在她用散乱无章的拳头把龙骷髅打碎后,洞里的黑色尽数褪去,唯有浮波双目无神,如着了魔般直挺挺地朝水晶靠近。   虞小墨拉也拉了,扯也扯了,手脚并用地想把龙拦住,可她力气小,根本不顶事,那会儿真的急坏了,要不是浮波半身是条龙尾,没有下三路,她真想给他下面来个几脚,让他痛彻心扉,好好醒醒神!   后来她又想起黑暗中听到的可怖嘶鸣和几句诡语。   凭着曾经博览狗血虐文获得的敏锐洞察力,虞小墨认为这黑水晶和浮波之间定是有着不可言说的往事。   能扯上背叛这个词的,他俩以前关系绝对不错,怕就怕他们亲如兄弟,情同手足,那翻脸了,撕起逼来可是要天翻地覆的呀!   所谓爱之深恨之切,越是亲近搞起来越狠!如今被黑水晶逮着机会了,它能轻易放过?   虞小墨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得搏一搏,她不能看着浮波受罪啥也不做。不过如今武力不顶用,那就只好上骂战了!   侮辱他!激怒他!转移他的注意力!为了给浮波换取一线生机!她要雄起!雄起!   后来……   就是清淮看到的那幕了,她还没彻底雄起就被强劲的对手给弄萎了,可恶!真的好不肝熏!   笼罩着虞小墨的清淮光团子忽明忽暗,一阵无言以对。   她就说那玩意儿就算再怎么坏也不至于迁怒,原来是被小姑娘骂狠了,发脾气了!   半晌后,清淮才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先带你出去再说!”   “那浮波兄弟怎么办?咱们就把他留在这儿了?”好歹也是一起扛过雷的兄弟,扔下他自己先遛,也太不近人情了吧?   “道君,我们不能帮帮他吗?”她问。   清淮闻言脾气来了,“你是不是傻?还想帮他?你进来的是肉身,有个三长两短,都是要小命的事儿!可浮波不同,就是个虚影,这里本就是他的梦境,你有见过在自己梦里出事的龙吗?”   虞小墨摇头,别说在梦里出事的龙了,真龙她都第一次见好嘛。   清淮又道:“那不就成了!你能有小木屋遮风挡雨是因着浮波所思所想,那漫天雷火直追着他打,也是因为山顶是他心魔所在,他惧怕,所以本能想拦住自己!梦境里所有的一切皆是因他心念而起,你小胳膊小腿拿什么去帮?你真当自己进来时一屁股撞晕他就天下无敌啦?”   本来她还想不明白那雷火为何只劈浮波,听了虞小墨的表述,稍加思索,才明了其中关联。   大声训斥过后,她也不给小姑娘回绝的机会,直接裹着人就往外飘去,“浮波的事轮不到你瞎操心,连我都帮不了他,你起什么哄?这是他的梦,亦是他的劫,唯有他自己设法才能安然度化。”   虚云老头子这点没有说错,浮波就算在梦里死了,顶多就是渡劫失败,睡一觉还能重新来过,可小丫头□□凡胎,所有伤害都会实际施在她躯体上,孰轻孰重,自是一目了然。   虞小墨抿唇红脸,靠!她屁股撞人的事儿居然被看到了!不过想想,清淮说的确实在理,她连自己的命都保障不了,谈什么帮别人?   最后没法子,只得扯了嗓子激情大喊,“浮波兄弟!我要走了!我就想问问你,还记得那些香气诱人的烧烤吗?其实能烤的不只是鱼虾!还有烤生蚝、烤扇贝、烤鱿鱼呢!我还有家传秘制烧烤酱料,蘸着吃更美味,口感更浓郁!你难道不想尝尝吗?!我知道你肯定是想的,所以你一定要坚持住啊!别被那黑不溜秋的狗崽子心魔给打败了!要不然以后可就吃不到这些东西了!你难道希望自己的龙生就是大写的遗憾吗?拿出身为吃货的尊严来!千万不要屈服于恶势力!我在外面等着你!我们不见不散!”   这一长串话费了虞小墨吃奶的力气,音声刚落她就手脚一软,如同死狗样被清淮拖了出去。   谁也没有注意到,被黑线团团包裹的浮波喉头滚动,僵硬如尸体的身躯也渐渐起了反抗,指节轻颤动着。 第15章 7.2推拿   出了织梦珠,虚云早就候着了,待清淮将虞小墨放下,他便急急上前围着她转,“怎么样,没事儿吧?有没有哪里伤着了?手脚还疼不疼?要不要我给你推推?”   清淮神识归位,走上去一把拉开虚云,往虞小墨嘴里扔了颗丹药,“推个屁啊推!你当是你的老骨头需要推拿?老头子别碍事,没看到小姑娘正虚得脱力吗?你这样绕着她转也不怕把人给弄晕了。”   “你还敢说我?让你救个人你磨磨蹭蹭的,飞了半天才到地儿,害得女娃娃糟了这么大的罪,你心里就不愧疚吗?”虚云不服气,坏丫头别以为他刚才没瞧见,那慢吞吞的懒样,根本没把救人的事摆心上。   “我怎么就飞得慢了?我那是谨小慎微,谋定而后动,救人救人,不带脑子能救人吗?”清淮眉眼一横,一扫先前的懒态,精神奕奕地和虚云吵嘴。   “呵呵,你也有脑子的吗?我以为你脑子喝酒给喝没了呢!”虚云嘴角勾起,冷冷哼笑。   “呀呵!死老头子我告诉你别人身攻击啊!说我没脑子,有本事你咋不进去救人?就知道打嘴炮!”清淮不干了,说她飞得慢也就算了,还说她没脑子,侮辱她脑子是喝酒喝没的!就那几坛子酒能把脑子喝没吗?这简直是对她酒量的藐视!   “呀呵!你骂我死老头子就客气过了?问我咋不去救人?是谁把女娃娃扔进织梦珠里的?是我吗?是谁连个防身之物也不给人的?是我吗?”虚云嗓门越来越大,之后的话都是用嚎的,小奶音都破了!   他可真是要被这丫头气死了!三天不打又上房揭瓦了是吧?!看来凌光戒尺不请出来是不行了!   边上晕陶陶的虞小墨被两人震耳欲聋的吼声吵得头皮发麻,好不容易缓过来的劲儿,差点又厥过去,“二、二位,别吵了行不?可否容我一言?”   清淮本来还想继续回嘴的,听到小姑娘出声了,转过头凶巴巴地问,“你想说啥?”   虞小墨咽咽口水,厚着脸皮讪笑道:“那个,道君之前说只要我破了幻境出来就能算是过关,这幻境我虽未来得及破解,可离真相应该八九不离十,毕竟我也误打误撞带着浮波寻到了心魔所在,且若没料错,只要浮波制服了心魔,这境应该就能破了,那让我入门的条件,不知……还算成立么?”   他们吵什么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这任务还能不能做完。虽然有点强词夺理外加死皮赖脸,但为了找小砚,面子里子皆可抛!   虚云闻言一怔,黑亮的圆眼里满是诧异。   他没想到小姑娘丝毫不计前嫌,都被清淮丫头给坑成这样了,还愿意进他们琼山!多么大度的女娃娃呀!   虚云感动了,眼眶几欲湿润,他迈着小短腿走近虞小墨,执起她的手糯声道,“小娃娃你说的对!你做的也都对!你放心,只要你愿意入咱们山为弟子,咱肯定收你!你是不是想做亲传弟子?其实宝元峰的亲传没啥意思,不如考虑下我两仪峰?我虽为山派大长老,可至今为止还未曾有徒儿继承衣钵,你若是来我座下,我定然细心教导你,传你最上乘的仙术!”   虞小墨缩缩手,讷讷摇着头,“多,多谢仙人美意,我——”   面前这孩子长得虎头虎脑,瞧着顶多三岁,居然说自个儿是琼山大长老,还要收她为徒?虽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但入宝元峰做亲传才是她的最终目的啊!两仪峰再牛掰关她啥事?   可男娃娃这般殷切地瞅着她,缺了门牙的小嘴灿笑如花,推脱的话到嗓子眼,虞小墨却憋不出来了。   正思量着要如何礼貌婉拒,清淮便火着脸一个箭步插过来,“我去你的老头子,当我面挖墙脚是吧?”她挪开虚云的胖脸,提溜起小姑娘就跑,“走!为师带你去拜祖师爷!” 第16章 7.3拜师   虞小墨本以为这仙门大派亲传拜师傅,好歹也要沐浴焚香过后换身干净的衣裳,当着全山几万弟子的面,三跪九叩祖师爷金像,再给各位长老长辈敬茶,等她师傅说几句祝福类的贺词,才算圆满完成。   结果——   清淮领着她到了一座破破烂烂的塔里,没有沐浴焚香,也没有几万弟子,就连祖师爷的雕像都是一具破损石雕,鼻孔洞奇大无比,里头还结了蜘蛛网,看着要多寒碜有多寒碜。   “几万弟子?”清淮好笑哼道,“咱琼山统共才百来人,哪来的什么几万弟子?”   小姑娘,你怕不是在做梦吧?   虞小墨眨眨眼,“丘言兄弟不是说琼山是四大宗门之一么,不是说收过以千万计的弟子么?咱门派名头这么响,怎么就百来人呢?”   清淮这才想起来之前叮嘱丘言说的那些话,再看小姑娘懵懂天真的眼神,真他娘不好意思戳破她的幻想。   “咳咳,我琼山贵为四门之首,收徒弟岂可儿戏?以前是收过千万弟子,但他们修炼不认真,这不是开了嘛,有了过去的教训,琼山现在收人意在求精而非数量,你怎可用弟子人数来衡量一门地位呢?”她摇摇头,语重心长道:“至于那什么拜师大典,我等修仙之人,礼数上早已返璞归真,化繁为简,那些凡尘俗礼,要它做甚?全是负累。”   清淮此人,吹起牛皮素来脸不红心不跳的,她不想让你发现端倪时,你绝对丁点儿蛛丝马迹都瞧不出来。   虞小墨被她这么一说,顿觉惭愧,暗叹自己怎可如此俗气,竟拿世人眼光来看待仙门。   “道君说得有理,是我肤浅了。”她拱拱手,虚心受教。   随后清淮便取了她的头发、指甲外加一滴中指血,做了一盏魂灯,再令她朝着祖师爷像磕了个头,这礼就算成了,真是十分简洁,一点都不庸俗。   走出小破塔时已日近黄昏,二人回到宝元峰,和小绿等弟子一同用晚食,吃过香喷喷的杂粮菜泡饭,虞小墨把炼盐的方子写给小绿,便下山住进了一间小院。   清淮说她尚未引气入体,还是凡人之躯,且她体质太弱,呆在山顶那等灵气浓郁的地方过久,并无好处,所以几人商议过后,以及虞小墨自己极力争取,最终敲定让她暂时住在山下,等将来修为上去了再择地开辟洞府。   这套竹篱笆围成的小院名为悠然居,里头一共三间屋,分别为主屋、庖屋以及柴房。   那主屋虽然又旧又空,家具很少,但虞小墨却挺喜欢,因为空间够大,正房连着左右两厢,刚好一处做卧室,一处做书房。   “悠然居原是宝元峰弟子歇脚之处,素日里少有人过夜,所以家具就没怎么置办,小师叔若有什么想添的,告诉我和丘言,我们去给您捯饬。”小绿在一旁笑着说。   进了琼山做了亲传,小姑娘辈分也一跃而上,小绿等人倒要称她一声师叔了。   虞小墨莞尔一笑,“今日天色已晚,就别瞎折腾了,我看这床还挺结实,直接睡也不成问题,至于其他的,待我日后细细琢磨过再说吧。”   一行人又去庖屋瞧了瞧,这里头设备挺齐全,灶是灶,台是台,锅碗瓢盆一样不少。至于剩下的柴房嘛,虞小墨想了下,让小绿和丘言帮着把柴挪了地儿,将其改造成了浴堂。   哦对,还有茅厕自然也是必不可缺的。鉴于现代社会卫生间都是马桶和浴室相邻,虞小墨也懒得再造间茅房,直接放个琼山特制恭桶,就算完事了。   忙忙碌碌一个时辰,澡堂的东西才整备妥当,待小绿、丘言离开后,虞小墨洗过澡便躺在床上,琢磨起刚发放的任务奖励。   那所谓的新手大礼包,其实一点也不大,统共三样东西,两颗神秘的种子外加气运点40。   对于这气运点,书上解说用它可以解锁她弟的线索,也能未卜先知,得到新的剧情发展。   “剧情?莫非这儿是书里世界?”虞小墨后知后觉地自语着。   再看解锁条件,每解锁一项都需要20点气运,奖励的40点,正好她弟和剧情平分。 第17章 珍珠鸡   虞小墨先花了20气运点换了她弟的线索,比起剧情如何发展,她更关心弟弟的去向。   任务书展开了新的一页,在空白发黄的纸上显示了一条进度,【虞浓砚线索一】解锁成功!   随后一团画面凭空出现!   是个肉墩墩的男娃娃,正在张华丽的床上呼呼大睡。他藕节似的手臂弯曲搁在胸前,嫩白的小爪握得死紧,时不时还呓语几声,拳头咚咚敲着胸脯。   “小砚!”虞小墨眼眶一热,泪花都快迸出来了。   真是她弟弟虞浓砚!小家伙睡觉时的习惯一点儿都没变!   他现在的年岁应当也在三岁左右,脸蛋瞧着鼓胀胀的,肉没少反倒还多了,想必来了这儿后,吃食上没被短缺过。   再观他身上的衣着也精细得很,浅色的里衣上有淡淡的金线缠绕,左手一只金镯,右手一只玉镯,脖颈间还挂着枚硕大的长命锁,隔着画面都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贵气!   虞小墨拿帕子擦擦眼,表情滞塞,怎么同样是穿越,小东西投身的条件就比她好这么多呢?吃得好穿得好,就连睡得都是豪华拔步床,该不会是生在哪个凡间帝王家吧?   小砚是她爸妈的老来子,在她读大学时生下的。但是他出生没多久,两老就出了意外过世了。所以这孩子是虞小墨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感情自是非同一般。   虽然有点酸,但也庆幸苦日子没落到他头上,只要虞浓砚过得好,她就能稍微喘口气,寻人的步伐可以缓着来。   收起丑石头,虞小墨又解锁了剧情,而这剧情,出乎她意料,居然是一则漫画!   虞小墨翻开漫画细细品阅,其中女主姓白,仆人都唤她表小姐,对于这位白小姐,旁白非常冠冕堂皇的写到,她温柔大方,貌若天仙,是难得一见的良善女子。然而这所谓的良善白小姐,开篇没几页就对一位妇人下手了。   这怀有身孕妇人是她的表嫂,白小姐陆续在此人的茶水里,下影响精神的药,又在她穿的衣服上熏招蛇蚁的香,更杀了府中几名下人置于她院子,想嫁祸她是嗜血妖物。   傻了吧唧的长辈们果然中计,要将妇人活活烧死,妇人则不断哭求白小姐证明她是人不是妖,却都被白小姐炉火纯青的白莲话术越描越黑,火刑即成定局。妇人没法子,只能收买家丁,趁夜逃跑,可等着她的不是劫后余生,而是一出更险恶的阴谋!白小姐居然找了一群山野匪徒欲辱她清白!让其胎死腹中!   “我去!这女人简直恶毒她妈给恶毒开门!恶毒到家啊!”虞小墨看到这里已经气得要脑溢血了!   再往下翻,那群土匪中有一人犹豫,因妇人一看就是快要生了,如果这会儿出事怕是大小都会丧命,便问白小姐能不能网开一面放她离开?   白小姐却笑笑,说:“这妇人不过凡间贱妇,她肚子里的自然也是贱种,继续留着她们会有损表哥清誉,尔等切莫心软,还是借此机会一并除了吧。”   虞小墨“啪”地把漫画扔到墙上,像被喂了屎一样,浑身不舒爽!这样的品性居然特么的是女主?作者脑子是爆浆了吗?有没有三观啊?   气了好一会儿,她心绪缓缓平静下来,才想起任务奖励中还有两颗种子,而那两颗种子长得和小药丸似的,黑不溜秋,也看不出是个啥作物。   虞小墨嫌弃撇撇嘴,随手往院子里一扔,就拱进被子呼呼大睡。   可睡着后,梦里同样不太平静。   原身被老妪毒打的记忆正在轮番上演。   那根根带刺的棍子,烧红的铁钳,密麻的银针,依依往她身上招呼。   尖锐的痛感从四肢开始蔓延,老妪狠辣的手段,小丫恶毒的嘴脸,交替闪现,就在虞小墨缩卷起来,疼得即将窒息时,画面破碎,一道金光来袭——   新的任务发布了。   【新手任务二】浏览琼山各域,打卡指定地点。   【任务说明】少女哟,你已经是琼山派的亲传弟子,怎可以不了解山派的地域情况呢?请带着你的好奇心,去浏览这浩大巍峨的仙山美景,领略不一样的风光吧!   【任务奖励】神秘的书册×1、气运点×2   与这条任务一同发放的还有卷地图,图上标的第一个地点是镜湖,打卡要求,喝一口镜湖水润润喉。   虞小墨惊魂未定,四肢朝天仰面喘息,长针插进指甲盖的锥心之感依然留存,方才还疼如骨裂的十指屈起,很轻微地抖动。   老妪一开始打她还是明刀明枪的来,之后怕是被上头罚了,学精明了,换了针来折磨人,那段位,活像得了容某和桂某的真传,下手贼阴狠!而梦里的原身似乎是傻的,话都说不清,所以被长时欺辱也不懂反抗——   “咕噜~”   正思索着,虞小墨腹里唱起了空城计。   “算了,饿着肚子也不利于动脑,还是出去找点吃的吧……”她嘟囔着穿上外衣,出门往北边而去。   ————   镜湖是琼山中央的一片湖泊,先前她问过丘言,山里的珍珠鸡都栖息在镜湖北面的丘陵。她提着个灯笼过山道走了约莫二刻,就为了抓只鸡来补补身子。   只是那鸡,为什么那么大啊???   鸡头昂起时居然有她腰际那么高,六只翅膀一扇风哗哗地往她脸上刺来,还有鸡爪子,它居然有四只鸡爪!每只锋利的都能反光了!大半夜的乌云遮月它都能反光,这是普通鸡爪吗?六只翅膀四只腿,这是普通鸡吗?   虞小墨缩缩脖子,向后退了一步。   “鸡、鸡大姐,咱们有事好好商量,千、千万不要冲动,冲动是魔鬼啊!”   她刚走过来时没注意脚下,不小心踩碎只鸡蛋,现下正被护蛋心切的鸡妈妈给堵住了去路,“你听我说,我真不是故意要踩碎你家大郎的,这月黑风高,野草茂盛,我眼神又不太好,失了足才踏错地儿,你别与我这‘失足少女’一般见识成不?”   “咯咯咯?”鸡妈妈歪歪脖子,不明所以。   “大、大姐,你这面相慈眉善目、和蔼可亲,瞧着就是通情达理的,千万不能因为这点小挫折就自暴自弃,放任自己被仇恨蒙蔽了双眼,错杀良民啊!”   虞小墨又稍稍挪动步子往边上偏了一步,“我知道你的内心十分煎熬,可大郎没了,你还有二郎三郎呐,你老公也在家等着继续过日子,你肯定不想让他们失望对不对?所以要相信自己,再坚持坚持,放下对我的成见,你是可以走出阴影的!”   她暗自给自己打气,苟住一定要苟住!和它多聊聊天!用爱感化它!没有什么恩怨是爱化解不了的!   “大姐,鸡生如此美好,你应该多看看沿途的风景,多考虑下还健在的家人,多——”   “咔嚓!”下一瞬她又踩碎颗鸡蛋,二郎——卒。   我chao!!!!!!   鸡妈妈顿时悲痛欲绝!蓦地眼神一厉,再也不肯听虞小墨辩驳半分!它抽动翅膀凌空跃起,如疾风骤雨向她攻去!   “啊!!!”虞小墨立刻后退蹲身,双手抱头缩成了团!   她不敢逃啊!草丛里指不定还有三郎四郎五郎偷偷埋伏着,万一她又行差踏错,把它们都踩碎了,那要嫩死她的就不止一只母鸡了!   与其被一群鸡围殴,不如硬气点,承受住眼前这只鸡妈妈的怒火,或许它啄几下爪几下,出了气就好了呢?   虞小墨已经做好了受伤的准备,想着眼睛一闭忍忍也就过去了。   可她等了又等了,没有等来意料中的猛攻,却隐隐听到一句呼唤。   “小师妹,你没事吧?”   虞小墨没回应,她以为自己太紧张,出现幻听了。大半夜的,怎么可能有人路过这儿。   谁知那人又唤了声,“小师妹可是哪里受了伤?要不要我替你看看?”   嗯?不对,好像真的有人和她说话?   虞小墨抬起头,一簇惊艳的火红色倏然闯入了她的视线。   她看见了一位极为貌美的女子!   红色的头发,火一般的双眸!冷白皮,玫瑰唇,鼻头小巧鼻梁也不塌,狭长的凤眼周边镶着一圈金红色的细线,细线点点溢金流丹,随着女子柳眉挑起,具是飞扬神采。   虞小墨呆呆望着眼前人,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女子见她表情木讷,还以为她吓着了,又柔声安慰道,“小师妹你别怕,那鸡已经被我料理了,不会再伤害你了。”   哦吼!居然连声音都这么好听!虽然有些雌雄莫辨,却很醇厚很有质感,让人耳朵十分舒服。   虞小墨回过神,抿着唇羞涩一笑,“谢谢姐姐相救,不知姐姐如何称呼?”   学艺术的就是这么个毛病,见到美得过分的人,有点迈不动腿。   姐姐?女子嘴角的笑意又添了几分,“小师妹,我是火灵峰的亲传弟子红蕖,按辈分你应当称我一声三师——”   她顿了下,话音一转,“姐才是。”   虞小墨恍然大悟,原来是同门师姐啊,“那师姐为何深夜在此?又如何猜出我身份的?”大半夜的,难道姐妹也是肚子饿出来觅食的?   “我食量大,有用夜宵的习惯,常来这儿抓鸡吃,没想到今日却有人比我早了一步。”红蕖眉眼一弯,笑着道:“晚膳时听说清淮师叔收了个年幼的女弟子,门里并无年岁与你相仿的孩子,遂远远瞅到你身影,我便认了出来。本好奇小师妹的模样走近了几步,却见你和珍珠鸡在玩耍,且聊得十分投缘,我想着你俩难得建立友谊,不好贸然打扰,正打算离去呢,那鸡居然暴起要攻击你,我就出手将它擒下了。”   她举起手,晃了晃被掐着脖子的鸡妈妈。此时的鸡妈妈再也没有了所向披靡的气势,它奄奄一息,双目翻白,淌下了悔恨的泪水。   “我……”虞小墨脸更红了,她和一只鸡讲道理居然还被美人瞧见了,误以为她们在玩耍?苍天啊,她看上去像在玩鸡吗?是鸡在玩她吧?   虞小墨惋惜叹道:“谢谢师姐相救,我其实也是肚子饿来抓鸡吃的,只是那鸡太过凶悍,我打不过,只好采取迂回政策,试图和它讲讲道理,却不想它如此暴躁,怎么说都不听,哎……”   鸡妈妈也是够倔的,能用口舌解决的问题非要上升到武力,何必呢?瞧瞧,最后还不是把自己搭进去了?   红蕖低笑两声,轻轻摆弄着小姑娘呆毛,“师妹莫要沮丧,讲不通道理咱揍它便是,师姐已经替你报仇了,你若想吃鸡,师姐再给你抓一只好不好?”   虞小墨闻言立马点头,“好啊!那就再抓只吧!我手艺还挺不错的,师姐待会儿同我一起回院子,我做吃食犒劳你!”   有人代劳帮忙捉鸡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可美人师姐说她沮丧,真的不至于,她菜她承认的,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嘛,她的长处又不在打斗上。   “师妹有心了。”红蕖笑意更深,牵起小姑娘的手,带她去挑鸡。   ————   两只鸡,一只清蒸一只火烤,外加两碗炖蛋,十枚水煮蛋。最终,鸡妈妈的三郎四郎五郎乃至十郎,都没能幸免于难。   红蕖眨眨眼,愣愣地瞅着手里的炖蛋,有些不可思议。   起初她对小师妹说的手艺好并没太多期待,毕竟小姑娘这年岁任谁也不会把她往厨艺超群上想。   结果,一桌子吃食瞧着像模像样的,鸡烤得喷香不说,汤也煮得浓郁。而这碗炖蛋,卖相更为突出,其表面呈淡金色,质地光滑且柔软,稍作摇晃还会颤巍巍抖动,抖动时又有点点璘光忽闪,精致得犹如昆仑出产的黄脂美玉,好看得晃人眼!   红蕖呼吸一滞,如此美物,让她如何下得了嘴?   “师姐别客气,快吃啊!这鸡长得真是不错,皮油肉嫩,烤起来贼香,吃着味儿定然也不差!”虞小墨高兴地招呼着!   鸡胗、鸡心、鸡肝,她一样都没放过,顺便还烤了些香菇围着俩鸡摆一圈当点缀,这就当是给鸡妈妈的慰藉吧,至少成为盘中餐后,它还有菇圈陪伴。   抬眼见红蕖还没下嘴,虞小墨疑惑,“师姐难道是担心有杂质吗?丘言他们说一月只能吃一次鸡,就是怕杂质过多影响修炼,师姐也是如此吗?”   红蕖微微摇首,“不是,我本体特殊,体内有真火游走,不论是何杂质于我都无大碍,吃多少都是妥当的。只是这羹汤看着太过精美,我怕一勺子下去,将其形破坏,就没这般好看了。”   她手里勺子一直悬着,有些不忍吃。   “哈哈!那还有啥犹豫的?就是因为好看才更要吃下肚子呀。”虞小墨倒也不好奇美人说的本体是何意,只觉着既然不怕杂质那还扭捏个什么劲儿啊?放心大胆的吃呗!   她撕下一根烤鸡翅大口啃了起来,“我将它做出来,做得颜色惑人,也是为了让品尝者能赏心悦目,生出更多食用的欲望,师姐你若是只看不吃,岂不是辜负我一番心思?”   红蕖仔细听着虞小墨说话,脸上浮现温润的笑意,“师妹说得有理,是我太执拗于表象了。”   确实,食物做出来就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倘若没人赏味,长得再华美又有何意义呢?万物立于世间,纵使其中妙意斐然,也需有人懂得品评才是。   红蕖下勺子舀起一块嫩滑的炖蛋送进嘴里,裹着浓郁香气的蛋体无须咀嚼,一入口便化了开来。   吞咽之后,鲜甜的蛋汁弥留于唇齿,细腻的口感令人回味再三,而最为难得的,此蛋居然不含一丝杂质!   红蕖心下微讶,忙又吃了两口证实自己并未误判。   果然,真的没有丁点儿杂质,且内里的灵气还十分充裕,比起珍珠鸡本身所蕴含的更为浓厚纯净。   “小师妹你是如何知晓鸡蛋可以食用的?”她搁下汤碗看向虞小墨,到底没忍住将心中疑问道出了口。   珍珠鸡栖息于琼山,外界数量极少。   而不论是琼山还是整个朱辰,历来没有吃蛋的习惯,没有人吃,也没有人尝试去吃,他们固有的思想认为这是一族的后代,若是被吃了,还怎么孵化小鸡仔呢?   可这位据说来自凡尘的小师妹却懂得如何料理鸡蛋,手法还十分娴熟,难道在凡间他们未曾探及的地方,早有吃蛋的习惯?   虞小墨啃鸡翅膀的动作一顿,脑子飞快转动,这问题她其实有所预料早晚会被问及,只是她到底该说实话呢?还是和之前一样,编个幌子忽悠过去呢?   作者有话说:   鸡妈妈:咯咯咯(大luang,该喝药了)。   大luang:……(锅里炖中) 第18章 杂质   虞小墨放下鸡翅膀,擦擦油乎乎的手,讷讷道,“我、我也不知为何会料理鸡蛋,它们的做法就像天生印刻在我脑海中一样,见到食材我便懂得要怎么做。许是我老家传承的法子,但自从我醒来后记忆就有些紊乱,明明知道自己是有家的,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儿。”   她适时眨了下眼,挤落一滴晶莹的泪珠后看向红蕖,“我知晓可以食用的东西还有很多,并非只有鸡蛋,可师姐要问我缘由,我真的答不上来……”   红蕖:“小师妹,我——”   “师姐是不是怀疑我?”虞小墨急急打断,抬手拭泪,“我这来历不明的身份师姐怀疑也是应当的,若非师傅心善收我入宝元峰,恐怕我连个外门弟子也是没资格做的。”   她鼻子一酸,红着眼眶死咬唇瓣,瞅着就似遭受风霜雨打的喇叭花,凄哀里透着股倔强,柔弱里夹着丝不甘,各种情绪把握的分毫不差,演技堪称翘楚,可实际呢?   虞小墨背后冒了层冷汗,腿也因为心虚抖个不停。   这破理由,又被她拿出来对付了一次。   她也真是没办法,实话是万万不能说的,她会的都是现代社会学来的,若真要坦白,岂不得把穿越之事一并托出?   那她才是真的傻了,可又要如何掩盖事实才好呢?怎么才能真正做到一劳永逸呢?   她思来想去,忆起了前段日子编来搪塞小绿等人的话,果然还是装失忆妥当,把过去的事模糊化,洒两滴泪再笑得苦一点儿,这不就揭过去了么?看看小绿他们就对此深信不疑,这么好的成功案例在那呢,不装失忆装什么?   红蕖并未起疑,她见小姑娘可怜的小模样,心都酸疼得厉害,哪还顾得上其它?只忙着掏出帕子为她擦眼泪了!   “师妹别哭,是我失言了,我和你赔不是好不好?师姐并非怀疑你,只不过有些好奇你这料理法子是何处传来的。”红蕖颇为自责,明知道小师妹被救回来时伤得有多重,她若因此记忆受损忘了过去之事,太正常不过了。   是她思虑欠妥,惹小姑娘伤心了。   “师妹莫怪我,你还未修行,尝不出这鸡蛋的特别,它非但不含杂质,灵气也十分浓郁,于低阶修士来说乃大补之物。”红蕖吐气如兰,温声给虞小墨解释着,“而整个朱辰界以往没有吃鸡蛋的习惯,也从未发现过蛋的妙处。所以小师妹会通晓此事,我颇为纳罕,同时也好奇,师妹家乡的鸡蛋是否也无杂质?”   美人师姐说话慢悠悠的,一个字一个字又清又润,虞小墨正闭着眼,享受地拿脸蹭着香香柔荑,听到红蕖问及她老家的鸡,怔住,蹙眉回答:“有没有杂质我不清楚,可我老家的鸡和珍珠鸡长得不太一样,它们只有两只腿两只翅膀,体格也较之小了很多,且鸡蛋虽然滋补,却是家家户户最常用的食材,并没有师姐说的如此珍贵。”   言下之意,物种不同,生出来的蛋自然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虞小墨是个很灵活的人,红蕖这么一提,她也想到了其中关键,“鸡有杂质,蛋却无杂质,若是它们出生时便是纯净无杂的,那它们体内的杂质又从何而来?……师姐是不是怀疑鸡的杂质源于后天饮食?”   “我确实有此想法。”红蕖螓首微颔,剥了颗鸡蛋想要喂给小姑娘,“琼山以北的风牙城就以圈养妖兽而闻名朱辰,他们那儿出产的肉食杂质都是极少的。我此前一直很疑惑他们是如何办到,如今遭师妹点醒,才有了思索的方向。”   琼山的禽类兽类都是野放生长的,毕竟杂质这么多,圈起来也没什么意义。可如果规范喂食能改善杂质问题,那圈养就非常有必要了。   虞小墨怪不好意思的,说什么点醒,搞得她多有学问样,不过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赶巧罢了。   再看美人师姐递来的白煮蛋,虞小墨脸一红,小嘴凑过去,就着她的手啊呜一口咬了下去。   蛋很香,口感也不错,但好像除了个儿大点,和普通鸡蛋也没啥区别啊?   咀嚼片刻,东西还没咽下去呢,她又含含糊糊道:“丘言说镜湖以北的湖泊带还有绿头鸭住着,不若我们再去捡一些鸭蛋来试试,若是鸭蛋也一样不含杂质,那或许妖兽们的食物真的是问题所在。”   红蕖瞥见虞小墨嘴角还沾着点蛋黄,笑着伸手替她捻去,“师妹真是和我想到一处去了,不过今日太晚了,就不忙活了,等明儿晌午,我再去趟丘陵北面弄些鸭蛋回来。”   “需要我帮什么忙吗?”虞小墨问。   红蕖摇摇头,“刚才你煮鸡蛋我看着呢,鸭蛋我亦同法处理便是,等有结果了,我再来告知师妹。”   小师妹身子才刚好,又没有法力傍身,她哪里舍得让人奔波?瞧瞧她瘦弱的小身板,那纤细的胳膊,仿佛一用力就能折断。   想着,红蕖将鸡分切开来,把肉质最鲜嫩的部位都扫进了虞小墨碗里,“小师妹你体弱,多吃些好好补补。”   虞小墨觉得自个儿确实有些赢弱,也没客气,埋头就和烤鸡奋斗起来。   两个人胃口都不小,两只鸡最后丁点儿不剩,全消灭光了。   吃完夜宵红蕖还给虞小墨量了个身,她笑着说,“我素来喜好制衣,门中弟子的常服皆是我裁制的。本想着明儿白日里来找你量尺寸的,哪知这般巧,今晚就遇着小师妹了。”   “是和师姐身上一个款式的道袍吗?”虞小墨皱皱鼻子,瞧着红蕖灰麻色的旧衣。说真的,除了清淮穿得还算簇新,其他弟子身上,她就没见过不打补丁的,师姐这件看起来比浮波的还破,到底是穿了多久才能成这样?   “是啊,小师妹可喜欢?”红蕖将颊畔的发丝拢到耳后,温声道:“你若不钟意那样式,稍做些改动也无大碍。不过门里的布头所剩无几,只有蓝和白两种棉布,小师妹若是想要鲜艳些的,可能不太好满足了。”   怕小姑娘沮丧,她又安慰道,“你现在还小,身量还未长开,先穿朴质些好不好?我听说凡间女子成人都有及笄礼,待到那时,师姐再想法子给你弄套漂亮的衣衫。”   就她这非洲难民的样儿,穿啥真的无所谓,但是听到及笄这词儿,虞小墨迟疑了下,问:“师姐以为我今岁几何?”   “难道不是垂髫之年吗?”红蕖困惑。   “不是啊。”小姑娘摇头叹气,“我如今年方十六,早过了及笄的岁龄,所以师姐不用费心思为我准备什么漂亮衣裙啦,我又不是小孩子,要扮那么俏作甚,和门中弟子穿一样的就成。”   麻蛋她身材发育不良都是老妪和小丫造的孽,两个王八羔子以前苛待原身,吃穿简陋不说,每日又得辛苦劳作,害她到了抽条的年纪营养远远跟不上,别人家姑娘十六芳华都是珠圆玉润、姿态窈窕,她却如同髫年女童,又瘦又小。   原来小师妹已经十六了?   红蕖微讶,思及方才瞅见她满手的茧子,瘦骨伶仃的躯干风吹几下都能踉跄,再结合其年龄和刚养好的伤,顿觉胸腔一股子闷沉,密密麻麻的酸楚冒着泡。   “怎能不要俏,就算过了及笄,也是该好好打扮的年岁,别家小姑娘有的,小师妹也该有,师姐不会再让你受委屈的……”她音声越来越小,言至委屈二字时已若蚊蝇。这话说得真是毫无底气,如今她囊中羞涩,连买一尺花布的灵铢都没有,谈什么给小姑娘做好看衣裳?不让她受委屈啊?大言不惭,与做梦差不离!   红蕖低眉有些恹恹的,执过虞小墨的手,摊开,用指腹细细摩挲着茧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虞小墨手心被刮得痒痒,五指微动,笑眯眯地讨好道:“我知道师姐疼我,但漂亮裙衫真没必要,倒是想托师姐帮我做两套简洁的里衣呢!”   她也不是什么挑剔的,穿身上的舒服就成,若是好看不好穿,碍手碍脚的,不如不要。   就好比这交领式的里衣,穿着睡觉真是太难受了!腰间的绳节时不时就要磕她几下,她都不能舒爽的翻滚了!   再来裤腰带,长得和什么似的,解个手光绕带子就老半天,有次憋不住,她差点尿裤子上!   真的,虞小墨就想要件普通的圆领套头短袖,再来条较为贴身的平角小短裤,当日常内衣裤,什么花哨的古装裙襦,偶尔装装逼还成,天天穿实在适应不了啊!   只是如此要求,用说的肯定道不明,幸好红蕖带着纸笔,她就将衣物的样式画了出来,让她拿回去做参考。   翌日晌午,日头正浓。   睡醒吃过饭,虞小墨就瘫在躺椅里,晒着太阳,研究自己下一个打卡地点。   昨儿的炖蛋里混的就是镜湖水,吃了炖蛋,第一个打卡任务就完成了,可接下来的几个地点就颇具难度了。   琼山的五灵峰其实并非独座山峰,而是五条山脉。这五条山脉以镜湖为中心向远处延伸,从地图上看起来就如一只巨大的海星盘踞在地,边幅甚广。   虞小墨下几个打卡地中,就包括这五条山脉高耸入云的首峰。而打卡内容,居然是要她徒步爬到山顶带回上面的一块小石子!   她白眼一翻差点就当场去了!   “有没有搞错?让我爬四小峰也就算了,为什么五灵峰也要爬?”   四小峰是除却五条山脉之外独立的四处小峰头,分别为追星、逐月、皓辰以及宝元。它们既然够得上小字,自然高不到哪里去,若是拼了小命勉强还是能爬到顶的。   可那五根擎天柱不一样,她抬首望去头都瞧不见,这让人怎么爬啊?   而且四小加上五灵,一共九座山峰呢!爬完都要吐了吧?   “这任务书可以改名儿了,叫什么《致富手札》,换成登山日常得了。”虞小墨郁闷地收起地图,又从庖屋里背了筐鸡蛋出来,准备爬宝元峰去,有蛋可吃,她第一想到的,就是给弟子们改善伙食。   结果还没走出小院的竹篱门呢,就瞧见丘言骑着纸鹤翩然而至。   “小师叔你这是要上哪?”   没等她回答,丘言从纸鹤上跳下笑着说,“小师叔若是想四处逛逛,不如与我一同去迷沼林探望友人吧?我纵着纸鹤飞得低些,也能给师叔说道说道沿途的景致。”   虞小墨一想,也行,那地图上似乎也有迷沼林的标记,去看看先踩个点,等任务发布时也能有个方向。   “那成!就有劳丘言师侄带路了!”   ————   白日里的琼山,风景是真的不错,山清水秀,佳木茏葱,噏嘘之间都夹着淡淡的草木香气。   而镜湖南边,火灵与木灵峰之间有一片很大的瀑布,被称作天悬,其瀑水飞流直下顺着山势流淌成一条蜿蜒的大河,名为银波。银波河水支节繁茂,滋养周边土地使之肥沃湿润,遂琼山大部分菜田都开垦在河岸附近。   如此沿着河畔穿过田地,直往南去,便是迷沼林。   不过——   说什么给她介绍风景,纸鹤贴着地飞得比流星还快,虞小墨只见周遭事物唰唰掠过,她脸都被风吹变形了,丘言连个屁都没放,这导游也忒不称职了!差评!坚决差评!   到了迷沼林,丘言收起纸鹤,转而神色幽幽地凝视前方,说:“它之所以得了一个迷字,是因为林子里外常年浓雾遮日,阴霾见不得光,很容易让人迷了方向。而林子深处又有许许多多沼地,稍不留神行差踏错便会陷进去。”   他拿出一根布条,一端绑自己手上一端系于虞小墨腕间,“小师叔莫见怪,里面路不好走,雾又浓,唯有此法才能防着你走岔了。”   虞小墨吃了一路风,人都傻了,只木然点着头,示意他带路就是。   丘言是筑基中期修为,可以神识探路,但她就算眼神清明在如此大的浓雾里也起不了多少作用,绑着确实为一个好法子。   丘言笑了笑,转身缓步进了林子,虞小墨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眼前皆是白茫茫一片,甚至连丘言的背影都瞧不真切。   就这样走了约有一刻,背着满满一筐鸡蛋的虞小墨有些累了,便开口问:“丘言,地方还没到吗?你朋友究竟住哪儿啊?”   她先前就想说了,这什么朋友啊品味如此特殊,喜欢住在这么浓的雾林里。雾大的地方本就潮气重,她才进来这点时间身上的衣衫就变得湿乎乎的,难受得紧,真要是居住在这儿确定能过活?   “快了,快了。”丘言没有回头,只声音古怪地答了一句,“很快就到了。”   这态度怎么瞧都可疑得很。   虞小墨暗自嘟囔,心里打着退堂鼓。奈何手被人连着布条,四处雾又浓,想回去又恐找不着路,只能忍着继续跟随其后。   又走了几步,小姑娘张张嘴还想发牢骚,谁知丘言蓦地旋身贴近!夹着厉色的金色竖瞳,死死瞪住她!“你之前不是骂我骂得很开心吗?用那种肮脏字眼儿来羞辱我很能耐是吧?!既然如此那就让你独自在这儿,也尝尝叫天天不应的滋味!”   我去!神经病啊!   虞小墨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想推他,可人还没碰到呢,她手上的布条倏然一松,原本还杵在她跟前的高大身影居然凭空消失了!   而她的耳边传来道忽远忽近的求救声!   “救命啊!有没有人来救救我啊!呜呜呜!我不想被妖兽吃了!我还没讨着道侣呢!我还没开花呢!” 第19章 大牛   稚嫩的声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听着还是个孩子。可这儿怎么会有孩子?   虞小墨狐疑抬头,却发现方才浓得不见五指的大雾居然渐渐散开了!   几缕日光透过细密的叶缝穿透白茫,浓雾细粒肉眼可见地迅速褪去,露出了迷沼林的真容。   沼泽应当都是湿泥形态,周边常有水生植物覆盖,又或者如湿地,大大小小各种湖滩汇聚,无数水鸟栖息,总之都离不开个水。可这儿树多灌木多,且大部分都是参天古木,这样粗壮的树,在地下枝节蔓延,扎根牢固,不太可能会有沼地潜伏左右。   但是虞小墨毕竟不是地质学家,对沼泽的认识相当浅薄,不排除林中会有小型泥沼存在,所以她很小心,每走一步前都会探脚点点周边一圈是软是硬,就这般磨磨蹭蹭,寻着声响找了过去。   其实也不远,就几步的功夫,便瞧见棵略矮的大树上攀着个眉目清秀的男孩儿,他满脸泪痕,鼻涕水滴滴答答地往下淌,边哭边嚷着:“牛哥,牛哥,球球你放过我吧,吃了我你会有口臭的,呜呜呜,我味道不好,很难吃的,你饶我一命好不好?!”   所谓的牛哥,此时正在树下徘徊,它体格巨大,相貌如犀牛,却有一身栗色皮毛,水光油亮的很。   可牛哥似乎不怎么和善,它面带凶劲儿不说,换气间鼻孔剧烈张阖,还有赤热的鼻息股股向外冒,瞧着疑似怒火中烧?   虞小墨躲在树后抄着手悄悄观察,顺便添油加醋地给牛哥脑补了很多面部表情。   看它鼻头那根金角,怪可怕的,根部粗壮尖头又利,随着摇摆的大脑袋一下下刺着树干,干子上已经多了好几个深窟窿,树影虚晃间,仿佛下一瞬便会顷倒。   连树都不堪一击,更何况是人呢?   虞小墨在经过浮波事件之后,自知之明这个东西根深蒂固地扎进了心里。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这妖兽瞅着不是好相与的,就她这小身板,连只鸡都干不过,冲上去除了送人头还能做啥?   所以勿要不自量力,多管闲事找死了,趁着现下雾散速度点摸索着出林子吧!   打定主意,虞小墨步子一转,想抽身逃离现场,谁知那小男孩哭得眼都糊住了却依旧目光似箭,这边一有动静就被他逮个正着。   “姑娘!姑娘你别走!你救救我可好!我好害怕啊!”他声嘶力竭大喊到,眼泪鼻涕一把一把涌出,话尾都随着激动而破音了!   真是够倒霉的!   虞小墨心里腹诽,很想冷酷地说不好,可现实根本不给她机会,因那牛哥在男孩的叫唤下转头看了过来,它赤红的双眼里充斥着戾气,慢慢跺着步子,有向她进攻的趋势。   虞小墨暗叫糟糕,这就和躲草躲得好好的,猪队友非要把敌人引过来拖你下水样,对方厚血满经济,而你却是个发育不良的脆皮,这战是死不战也得死,怎么办呢?   没法子,她只能——   虞小墨身形一晃,眼疾手快地从竹筐里掏出几枚鸡蛋扔去!投掷的力道堪比扔实心球!精准且迅速!只听“啪!”“啪!”几声脆响,蛋碎了,碎在了大牛的眼皮上方,还顺着它的面部肌理一路流淌。   大牛脚步一顿,凶恶的脸上居然出现了呆愣的表情。估计是没想到这突然出现的小少女竟如此嚣张,胆敢朝它金贵的脑袋扔东西?!   它刨着蹄子,蓄势待发,想让这小姑娘尝尝来自牛牛的雷霆之怒,却渐渐发现这湿乎乎的玩意儿,咋闻起来那么香呢?浓郁的灵气裹着鲜甜的蛋液,耐人寻味的芬芳比山间灵草灵果更胜百倍!   噢!这该死的诱惑!真是让牛把持不住!   大牛急吼吼地伸出舌头卷了把脸上的液体,细细品味了半晌,惊艳得牛眼都眯起一瞬,接着又舔了一口,把脸上余下的一扫而光,看样子……还挺喜欢这味儿?   虞小墨抓紧了时机,边绕着圈子往男孩靠近,边往远处又扔了好几枚蛋,意欲声东击西,调牛离树!   而大牛果然抽抽鼻头,随着飘散的气味挪动蹄子,踩着骄傲的碎步往鸡蛋那儿去了。   趁它离开,虞小墨速度摸到树下朝小男孩招手,“你还愣着干嘛?快点儿下来啊!难不成还想等它回神再来堵你?”   小男孩眨眨眼,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大着嗓门道:“我——”   她赶紧打了个手势,“嘘……轻些!声音这么大会引起它注意的!你动作快点,别拖拖拉拉,谁知道它会不会吃腻了又回来?”   小男孩这才醒过神,手忙脚乱地撅着小屁股下了树,还没站稳呢,就朝着虞小墨小声作揖,“谢、谢姑娘相救,我名唤阿蒜,住在这沼林之中,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我姓虞,你喊我虞姑娘便可,咱也别客套来客套去了,走吧!逃命要紧!”虞小墨执起阿蒜的手就跑!   她现下可没闲情逸致和小男孩嘘长问短,谁也不能保证大牛会否去而复返,她打又打不过,为今之计只有硬着头皮死命地跑,靠着茂密的灌木丛遮挡一二,或许……才有一线生机!   可是没过多久,身后的林子陆续传来“砰磅”之声,像是树木被撞毁倒地的响音。   这地儿叶子是真的密实,张口喘个气儿都能迎风被塞了一嘴,虞小墨闻声甩过额发方一回头,就瞧见那牛飒然而来!   “完犊子!真又追来了!我这嘴开光了吗!”她惊得跳起,脚下的步子越发快了,还不忘催促阿蒜,“你也麻溜些!别扭扭捏捏和个姑娘家似的!火烧屁股呢!快!大步向前!”   “哦!噢!”阿蒜哼哧哼哧点着脑袋,铆足了劲跟在虞小墨后头冲。   可两条腿的孩子怎么可能跑得过四只蹄的大牛呢?更何况这俩小的,一个比一个瘦,小小的身子支在火柴似的腿上,就算超常发挥,也能力有限。而后头那牛却蛮力惊人,在林子里横冲直撞竟如同无物般自如,没多久离二人便近在咫尺了!   跑!不停地跑!   虞小墨跑得头晕眼花,喉头泛出阵阵腥甜,可与大牛间的距离依旧在慢慢缩短。   当如雨的汗水浸湿了羽睫,她突地回眸一瞥!   麻蛋!那锋利泛着冷光的大角竟然已至跟前!下一瞬就要刺穿二人!   千钧一发之际!她身形一翻!义无反顾地挡在阿蒜面前,瘦小的身躯颤抖着护住这孩子,硬生生受了大牛一击!   “啊!!!”她没忍住,疼得嚎了出声!敲梨吗!她的屁股腚啊!戳哪不好为啥非要戳她屁股!   锋锐的角端狠狠扎进了她脊椎尾,还有好几条金色流线顺着角尖侵入体内。虞小墨感觉自己的臀部乃至背部又麻又疼,仿佛有无数根针在刺她一样,痛苦的呜咽声止不住泄出了口。   而阿蒜,此时已经吓傻了。他懵懂的大眼里蓄满了泪水,颤音连连,“姑、姑娘!你为何要这样?我、我、我……”   虞小墨没有回答他,她自个儿都有些啼笑皆非,不明白刚才哪冒出来的英勇气。她应该惜命,撒腿跑开躲起来才是,毕竟她和这孩子非亲非故,何必为了救他搭上性命呢?可当时手脚动作比她脑子还快,都未来得及细思,下意识就扑了过去。   就像她爸妈,也是这般蠢钝,去南边周国旅游,倒霉碰上恐怖分子抢银行,其他人都老老实实抱头蹲地,就他们俩,为了护个素不相识的孩子丢了性命。虞小墨得知事情全程时那叫一个恨!恨那群失了天良的劫匪!恨那无辜的小孩儿!更恨她爸妈!救人前为什么不想想,家里还有亲人在等他们回去?   虞小墨迷迷糊糊地回忆着,眼帘随着破碎的光,缓缓阖上。   此刻,千里之外的悠然居,红蕖带着做好的衣衫来找虞小墨。   她心情十分愉悦,因为今儿早上从她师傅那儿坑来一快布头,虽说是用来妆点阁楼的旧帘布,但质地却比棉布还好,这么多年都没损坏,款式也很花哨,正好做套衣裙可赠与小师妹。   想到软乎乎的小姑娘就要穿上她做的衣物,红蕖心里乐乐陶陶,面上飞扬着笑意。   岂料,步子才到悠然居门口就发现了不对劲。   院子里属于虞小墨的声息无影无踪,独留水族特有的腥气萦绕,且这腥气味极重并夹着磅礴水灵之力,非一般水族所有!   红蕖眉峰一厉,忙掏出传讯符联系清淮,“师叔!小师妹出事了!我在她院子门口察觉了浮波的龙息,人怕是被他带走了!我先探着小师妹踪迹寻去,你速速赶来!”   话音一落,她倏然化成只火凤,仰天尖啸一声,如箭般破空而去!   ————   虞小墨昏迷的时候又发了个梦。   梦里她躺在一叶小舟之上,放眼望去皆是烟波万顷,滴翠山光。而小舟旁有一朵盛开的莲花,其花瓣甚大呈粉白之色,不但遮住了炙热的日头,还送来了徐徐清凉。   她沉在小舟里随着碧绿的水波缓慢荡漾,如同婴孩身在摇篮中,懒洋洋的,睡意朦胧。   这时,一只蜻蜓自她鼻尖点过,她抽抽鼻子,闻到一股幽淡的莲香,夹着一声若有似无的轻叹,“你……该醒了。”   甫一睁眼,她怔怔望天,意识还未从梦境中全然脱离。   定了片刻,小姑娘侧首看见床边立着几条熟悉的身影,他们脸上如出一辙的关切表情,紧紧凝视着她。   “师、师傅,还有师姐?连大长老也在?”虞小墨抓着被子从床上坐起,“你们为何都在这儿啊?我怎么……”她一张望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悠然居,而上一刻才发生的险事,什么蒜什么牛的,都已不知去向。   师姐?哪来的师姐?   清淮和虚云对视了一瞬,后知后觉地斜眼看向红蕖,红蕖则清清嗓子,泰然自若道:“师妹你三日前在迷沼林遇难,幸好我及时赶到,制服了金角犀将你救下,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大长老之前与她师傅说起小师妹在织梦珠里的事儿,她也听了一耳朵,小姑娘与浮波相识相遇的经过自然没落下,包括那神秘的黑水晶,两老言谈间还担心他会伺机报复,不想真被料准了,那天若非她恰巧去送衣裳,小师妹还不知道要遭什么罪呢。   清淮瞥过红蕖戏谑一笑,神色有些疏懒地说:“既然醒了,就给我好好交代怎么去的迷沼林,为何要去那儿?如何遇见那金角犀,以及你救的那孩子,又是哪儿冒出来的?”   虞小墨对自己一昏便是三日表示错愕,张张嘴,想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好垂下脑袋做沉思状。   红蕖柳眉一蹙,不赞同地出声,“师叔,小师妹才刚醒,你怎可问她如此繁复的问题?万一让小师妹想起那不好的回忆,心情至郁了怎么办?”   虚云也附和,“就是,小娃娃好不容易醒过来,你就让她好好调养几日,等她缓过神了,再问经过也不迟啊。”   “去去去,我问我徒弟,你们俩瞎凑合什么!”清淮悻悻抬手赶人,“都给我出去,回自个儿峰头去,没事别赖在这儿添堵,小姑娘家的闺房,你俩呆这么久干嘛?要不要脸了?”还调养,养个屁啊养,她废了那么多修为救回来的人,大概还需要养!   红蕖无奈摇头,抚了下虞小墨的呆毛,柔声道:“师妹,给你的新衣裳师姐放木柜里了,你得空了试试合身与否,若是哪有问题,再知会我,我再替你改。”   虞小墨乖巧点头,“好的师姐,谢谢师姐。”   红蕖眉眼一弯,笑着出了门,她一走,虚云就更没理由呆着了,他噘着小嘴,不舍地说:“小娃娃你好好养伤呀,养好了来两仪峰看看老道,老道备了份礼想要给你呢,还有那炼海盐的法子,你寻个空档教下山中弟子嘛。”   哎,琼山是真的缺盐,前些天小娃娃刚从织梦珠里出来,也是气若游丝的样,他没好意思催促,今儿倒是脸皮糊厚了,顺道提一嘴。   “呵,我就知你个老头子醉翁之意不在酒!”清淮哼笑,“海盐之事你急个什么劲儿?人都进我琼山了,还会跑了不成?快走快走!别杵在这儿碍着我问话!”   虚云瞪了清淮一眼,旋即扭着肉墩墩的小屁股,颠颠跳了出去。   要不是听闻他实际年岁是四位数,虞小墨真当他是个童稚的奶娃娃了。   “行了,我刚问的你如实答了吧。虽然大致经过我已猜了个半,但有些细节还得由你来补足。”清淮拿出张太师椅坐下,翘起的二郎腿很有节奏地抖着,一副洗耳恭听之态。   虞小墨理了理思绪,将事发经过尽量完整地说出来。   故事讲完,她问:“师傅,你可知这冒充丘言之人是谁?他能于内门来去自如,定是山中弟子吧?可他说我羞辱他,真的好没道理,我才来这儿多久啊,地儿都没摸熟呢,哪来的闲工夫去羞辱他人?”   “是浮波所化的分‖身。”清淮支着下颔沉吟一会儿,也没瞒着,毕竟浮波能找来一次,定会有第二次,他化形劫未成,那坏东西就还能再出来,不若早点说清楚,省得小丫头稀里糊涂又被骗了。   “浮波师兄?”虞小墨惊诧,“可他不是在海里闭关渡劫吗?而且我啥时候羞辱过——”   她一想,不对,好像还真有这茬事,“难道是织梦珠里那颗黑水晶?”不是吧?她就骂了他几句傻逼,他就记仇……好吧,换成别人骂她傻逼,她肯定亲手送他进残奥会。   清淮臻首轻点,“是他没错了,只不过他是浮波也不完全是浮波,其中内情涉及浮波私事,不便说与你听,但你也长个心眼在,他这回能分‖身出来化成丘言捉弄你,下回亦能换成别人。”   有些事她不便道明,浮波会生成这般古怪之体,她也有很大的责任,让人知道了委实丢脸。   其实清淮不说虞小墨也能猜出点头绪,双重人格嘛,不稀奇,话本里常有的套路,可是——   “这怎么防得住啊?我丁点儿修为都没,肉眼凡胎的,如何能识破他的术法。”虞小墨腹诽,她师傅是不是对她有什么误解,看她现在这小胳膊小腿,干鸡、鸡干不过,跑牛也没牛跑得快,突然要她越级挑战九天真龙,简直是天方夜谭好嘛!   “这就是我要与你说的第二件事。”清淮从怀里拿出枚玉简扔过去,“里头载着套练气心法,从今日起你便开始修炼吧。” 第20章 五元根   修炼?虞小墨眼里迸出一抹光,“师傅不是说让我先将身子养好吗?怎么突然又可以修炼了?”   任何一个穿越人士到了修仙界,都会对仙法充满了好奇,她自然也是一样的。毕竟以前只有在电视上看看特效,亲身上阵可还没试过。   “也不是突然。”清淮支着下巴,撩起眼皮懒洋洋地说:“先前一直没提,因为你灵根有些特殊,是被封印的五元根。且据我估计该是你在娘胎里就被下了印,此印复杂十分难解,我并没有十足把握能将其破除,才没告诉你。毕竟封印不除,这灵根就和杂灵根无异,让你知晓太多内情有了过多的杂念,反倒不利于日后修炼。”   “朱辰界灵气充沛,五灵根者分为两种,一种是灵脉纤细,灵根贫瘠,真正的五灵杂根,此种修士修炼极慢,体内各种灵气互不相容,还极易排斥淤堵,一辈子都是筑基无望的。”   “而另一种却是完全反着来的五元根,其灵脉粗实灵根壮硕,一旦引气入体五元之气在体内便可互相转化,修为增进日新月异,即使异灵根与单灵根修士也望尘莫及。”   不过这样的灵根可以说是得天独厚的存在,整个朱辰唯有中州白家的嫡系才有。   清淮幽幽看向虞小墨,先前她只发现小姑娘灵根特殊,又被封印,却未曾往白家上头想,如今金灵根破势,五灵之力露出冰山一角,她才察觉当中蹊跷,看来她寻了许久才寻到的乖徒,这身份还有待商权。   虞小墨没注意清淮的异样,听到打娘胎就被下了封印她也有点儿错愕,原主一直以为自己被家族遗弃是因为容貌可怖,可如果有人在她未出生时就使了计加害呢?   想起那个要老妪毒害她的小姐,以及漫画解锁的剧情,虞小墨对自己身世有了怀疑,她有没有可能就是那孕妇的孩子,那孕妇后来没死成?而这个世界的女主,或许就是她最大的仇人?   思忖间,虞小墨又问:“那现在这封印是完全除了吗?”   “一半一半吧。”清淮换了个姿势,大剌剌地瘫在椅子里,“你这次进迷沼林虽然险象环生,差点一命呜呼,却也因祸得福意外触动了封印之眼。”   小姑娘的运道果然非同凡响,迷沼林百年一次散雾,被她碰到了,金角犀长居白障海深处,千年偶有那么一头渡海而来,也被她碰到了。   清淮之前与虚云探讨过此印,老头子都没有把握除印的最大原因,一就是这金角犀实在难寻,二便是有一味药草长在迷沼林深处。沼林中心之雾迷的不光是人眼,还会消耗神识削弱灵力,所以不到散雾时无法采集。   “把你刺伤的那妖兽,被称作金角犀,主金系灵气十分罕见。它一身铜皮铁骨,兽角坚硬无比,可通天雷可降地火,亦能割裂禁制,算是用来除阵破印的万能之材,你虽被它刺了椎骨,却意外得到金灵之力激化,原本被压制的金灵根侥幸复苏了。”清淮轻轻一哼,“你体内如今充斥金灵气,倒是连引气入体的步骤都省了。”   虞小墨触了下背后的伤口,本来很大的血窟窿成了豆小,摸着有些硬,但不疼。   金角犀还算角下留情的,它要是再往下一点刺进来,她的小菊就要开花了。   “金灵根复苏,那今后我能修习金系术法了?”虞小墨对此还是有些了解的,除了剑修佛修不计灵根属性,其他仙法造诣多少都会受其影响。就好比炼丹的最好是火灵根,炼器的金灵根为上,琼山主术,不同法系更是泾渭分明,不然哪来的五座灵峰呢?   清淮又喝了口酒,啧啧嘴道:“都说了你是五元根,五元根晓得吧!可随意转化五元!你金根被打通,只要勤加修炼,以金化水,再以水化木,久而久之其他几个灵根松动是早晚的事,怎会只限于金系术法?这天下间,只有你不想学的,没有你不能学的!只不过如今你体质颇差,一个个来也有好处,多些时间淬炼体魄,往后才能承受得住五元之气的霸道。”   白家的孩子出生含五元根的,哪个不是金尊玉贵从小用灵材天宝养身养魂的,她这小徒儿分明是有白家血脉的,若非沦落凡尘从小被苛待,也该是个被供起来的主。   “承受不住会怎么样?”虞小墨问。   “轻则七窍流血,重则爆体而亡。”清淮说。   “……”   这特么什么破灵根?简直是催命符好么!   其实杂灵根也挺好的,她真不介意做个废柴,修炼的事情通晓一星半点即可,何必搞得这么激进呢?   “那这灵根——”   “有关五元根的事,你日后可去藏书阁寻些书籍了解,我就不与你多说了。”清淮摆摆手,一副别问我,我懒得再费唇舌的样。   她起身收起太师椅,掸掸衣摆,“正经事儿谈完了,该解决下琐事了。你救回来那男娃子,一直守在院子里哭丧,问他话也不答,跟个锯嘴葫芦似的,你快出去解决下,整天嘤嘤嘤的,哭得为师脑壳疼。”   她救回来的人?虞小墨错愕,忙下床和清淮一同往院子里去。   院子里有两道背影,一道是高瘦青年,一道则是……一、一颗大蒜头?   虞小墨挤挤眼,怕自己眼花了,她居然瞧见一颗长着人身体的大蒜头在哭!蒜头上的绿苗还因他抽咽而抖个不停,边上的青年似是在安慰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他背,轻声哄着。   虞小墨侧头看向清淮,用眼神问:这谁啊?确定是我救回来的孩子?物种都变了吧?   清淮同用眼神回答:你问我我哪儿知道?那大的是小的家长,昨日寻来的,俩都是锯嘴葫芦,至今只字未提,鬼知道他们是谁!   虞小墨无奈,轻咳一声,缓缓走过去,“请问……哪位是阿蒜?”是叫这名儿吧?先头情况紧急,她也没细听那孩子说的,就隐约记着他的名。   大蒜闻声抬头看来,蒜皮脸上泪痕未干,嗓子都是哑的,“呜呜呜,虞姑娘你总算醒惹!我、我就是阿蒜,你为了救我伤得那般重我还以为——还以为——”说着他越嚎越大声,泪水如河水决堤般涌流不止!   “呸呸呸!还以为什么?小东西可别触我徒儿霉头啊!她命长着呢!”清淮扯了下他的小蒜苗,神色困倦道:“正主儿都出来见你们了,可以别哭了吧?来,给本君说说,你们太初境的人为何不声不响出现在迷沼林,速度快些,废话别多。”   太初境?虞小墨一愣,又看向她师傅:你不是说不知道他俩谁吗?怎么又清楚他们哪来的?   清淮挑眉有些小得意:我不知道他们姓啥叫什么,可不妨碍我看穿他们的真身得知他们祖籍啊,这两者有冲突吗?   没毛病,师傅道法高深,佩服佩服。虞小墨甘拜下风,低眉思索起太初境的事。   她听小绿说过这地方,那儿是植灵的地盘,朱辰所有的植灵都是打那儿出来的,除了搞医药发展的落月渊,就属他们最富庶了,毕竟全朱辰的灵蔬灵果大多都产于太初境,这笔进项不可小觑。   再看阿蒜奇大无比的蒜头脑袋,虞小墨有了猜测,“阿蒜可是太初境的植灵?你原形是大蒜对吗?”   “嗯!”蒜头小手抹了抹眼泪,羞窘地点点脑袋,他小时候修炼出了岔子,情绪大起大落时就会露出原身。   这时,他身边的青年上前一步,将他护在身后,沉脸作揖道:“多谢姑娘救了舍弟,我们并非有意越境而来,早于一百年前我兄弟四人便遭太初驱逐。而后身无分文,无处可去之际,幸遇贵山浮波龙君收留,将我等安置于迷沼林,才得以苟延残喘至今。”   此人容貌清俊,气质温雅,说起话来不疾不徐,活像穷苦人家养出的清贫书生,端得一副傲雪凌霜之姿。   所以浮波当时说有挚友住在迷沼林,并不算骗她咯?虞小墨想了想又问,“你们有兄弟四人,那你是——”   “我是老大,名讳阿葱,我还有两个弟弟,分别称作阿姜与阿椒。”青年如实回答。   阿葱?阿姜?阿椒?若是加上阿蒜……   哟呵!葱姜蒜椒啊!这不是调味四君子吗?!   虞小墨顿时双目晶亮,几步上前拉住阿葱的手,问:“小哥哥你们为何被赶出来可能详细说说?”想了想她又补充道:“我如此问并非要掘你伤疤,迷沼林怎么说也是琼山地盘,又在护山界之内,虽是浮波带你们进来的,但我对几位并不了解,你们要是在太初境干了什么穷凶极恶之事,再来此安顿,恐怕……不太妥当。”   这番话倒是存了几分威胁之意,意欲暗示阿葱,和太初有什么恩怨讲清楚点,不然就算迷沼林是块破地方,你们也别想待下去,毕竟这么四个定时炸弹,她就算有心留下,也怕未来有什么变数,不好和师门交代。   阿葱想将手抽回来,可虞小墨抓得紧,根本撼动不了分毫,只好不自在地错开视线,黯然道:“太初境向来以产物的姿颜口感决定植灵地位,我兄弟四人味儿不太好,卖相也差,所出成果无人问津,多年未有营收,太初长老嫌我等累赘,配不上太初圣名,便将我们赶了出来。”   “植灵在外界很难生存,且对于妖兽和居心叵测的修士来说是大补丸。当初若非遇到了浮波龙君得他庇护,兄弟几个可能早就道消身陨,散于天地间了。”   阿蒜自哥哥身后露出大脑袋,抽抽搭搭地说,“我们真的很努力种植了,收成也是太初数一数二的多,可春息城中的修士不知何原因就是不爱光顾我们。”   他蔫蔫低头,“我们不是坏人,只不过他们都说我臭,讨人厌,总是叫我臭蒜头,还拿污秽之物扔我,扯我的蒜苗……我弟弟小椒,还被他们绑起来用火烧过……”以前被欺凌的情景历历在目,阿蒜对太初境没什么好感,根本不想再回去……   “什么?!竟然这么过分?!”虞小墨听了又惊又怒,同时抓住了关键,“不对呀,为什么没人光顾生意?这儿的人都不吃大蒜大葱吗?”   “吃?”阿葱一怔,摇头道:“我们所卖产物皆做观赏之用,并非食物。”   “观赏?!”虞小墨傻眼了,怎么调味四君子不入菜倒用作观赏了?   她知道四者是能开花的,但是在牡丹国,他们的主要用途还是做香料,用于观赏的情况极少,甚至相比那些妖艳货色,四君子朴实无华的小花根本不够看。   而朱辰奇花异草繁多,漂亮的肯定比比皆是,这么残酷的竞争环境下,难怪他们生意这般差了。   摸摸青年有些粗的大手,虞小墨可心疼了,也是没想到太初的植灵居然如此势利,没营收就会被驱逐,就这样的玩意儿也能修仙?这里修仙门槛这么低的嘛?   她抽抽鼻头,忽地悲愤交加,“可恶,真是太可恶了!没人知道如何料理葱姜蒜椒,自然不会花钱买,可这又不是你们的错,何故欺负你们呢?那些长老也是不讲情理的,大家都是植灵,虽非同根,也是同族,怎就如此狠心,要你们自生自灭呢?”   “还是咋琼山好,弟子和睦,师傅友善,这事儿若是放在咱们这儿,定不会如此对待你们的……”   现代社会都有捐款帮助山区困难户,国家也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将边远苦寒之地建设的更好,所以虞小墨真是不理解那赶人的长老是如何想的。   阿葱等人并非好吃懒做之辈,他们有努力工作为了生活拼尽全力,作为长老,作为领导人,咋就不能帮他们一把呢?   再说的直白些,这太初境算得上朱辰最大的农商机构,营收庞杂,富可敌国,难道还养不起几口吃白饭的植灵嘛?   看着她愤然的表情,阿葱有些不知所措,因为以往经历,他性子其实有些阴沉,不善与人交流,而虞小墨一番炙热情绪,着实烫人。   “利益驱使罢了,谁又会在意不赚钱的废物是什么处境呢?且平时各家种植需要耗费灵气与养料,我们的东西若是卖不出去,相当于白费了这些资源,时间久了,其他植灵自是颇有微词……不过,”他低垂下眼,小声说,“还是谢谢姑娘言语仗义。”   “谢什么!本来就是那些人眼瘸!不知你们的好!小哥哥放心,以后就安生在琼山住下吧,太初境不要你们,咱琼山稀罕,只要有我在没人敢欺辱你们。”虞小墨信誓坦坦地宽慰他,随后话头一转,问道,“只是迷沼林环境不太好,阴森森的,常年都不见光,你们要不要挑处日头盛的地儿住啊?植灵应当都爱晒太阳吧?”   阿葱徐徐点头,迷沼林的确住着不太舒服,若能换个日头充足的地方,对他们修炼更有益处,可是……   他抬眸看向清淮,又看看虞小墨,一时间分不清这两人谁才能做主。   虞小墨回头对清淮挤眉弄眼:师傅快说几句啊!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等收了他们我给你做更上乘的下酒菜!   清淮打了个哈欠,有气无力地扫了阿葱一眼,带着些许审视意味,良久,她方道:“行吧,留下就留下吧,我虽不清楚你们与太初境恩怨几何,但是既然明面上要入琼山,那只有做琼山的弟子一条路,可是想清楚了?”   收几个普通弟子而已,没啥好犹豫的,正好琼山人口少,一下子多四个劳动力,何乐而不为呢?只不过太初境与琼山素来有嫌隙,这几人愿不愿抛却过去的身份,真正成为琼山的人,就不得而知了。   阿葱迟疑了下,说他对太初境有什么留恋,倒不至于,只是自己身份尴尬,明目张胆的入籍琼山,唯恐会给琼山招来祸端,毕竟琼山如今的状况不比从前势强了,他四兄弟很可能会成为雪上之霜。   可颠沛流离几十年,后又在迷沼林和缩头乌龟般躲着,终日见不得光,他已是熟年植灵无所谓,弟弟们又能撑多久?   小蒜离开太初时才化形初期,这个阶段的植灵对环境尤其敏感,他维持不住形态,没有条件良好的生长地才是最大因素。也因此,他希望能给弟弟们争取到一个安稳闲适的居所,就像虞姑娘说的,有太阳晒,有灵泉水喝,有肥沃的土壤扎根,才是植灵心之所向。   阿葱抿抿唇,想通了其中关节才缓声道,“可以,往后我兄弟四人便是琼山弟子。我这就回去收拾一番,三日之后再带着弟弟们来入籍。”   朱辰界不管是人类还是妖灵,就算西北魔修,也是有户籍的,弟子户籍归门派管理,阿葱等人是被太初境除籍驱逐,户籍自然都回了自己手中,如今迁入琼山,倒省了不少麻烦。   身为黑户的虞小墨完全没这个自觉,笑呵呵地点着头。   谈妥了,阿葱就带着阿蒜离开了悠然居,阿蒜还依依不舍地和虞小墨挥手,说好了过几日来寻她玩儿,整一个孩子心性。   “师傅怎么也不问我为何要留下他们?”等瞧不见二人背影了,虞小墨回过身立马笑颜逐开地问清淮。   清淮漫不经心道,“你是宝元峰的亲传,收几个弟子而已,本君何须多问?你喜欢,想收就收呗,收回来记在你名下,到时候把他们安排在悠然居附近,也能陪陪你,照顾你的生活起居。”   植灵自有他们的修炼方式,就算虞小墨修为尚浅,记在她名下也无碍,反正也不用传道受业,徒儿开心就好。   哇,想不到她师傅看着挺不着调的,居然处处为她设想,虞小墨擦擦不存在的眼泪,感动极了,“师傅你放心,收了他们绝对值得,我琼山未来的日子,好着呢!”   确实好着呢,清淮走后虞小墨本想回屋里学心法的,却在墙角处看到了几根眼熟的玩意儿!   它细长挺拔,皮子呈深紫色,顶部嫩绿的长叶被风吹得抖动,见小姑娘走近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似在打招呼。   虞小墨瞪大了眼,惊得说不出话!   是甘蔗!悠然居里怎么会有甘蔗!前几天没瞧见啊! 第21章 穷山   发现甘蔗后,在左近不远处,虞小墨又看到了红薯,两种突然出现的植物,一联想就知道是她随手扔的种子。   只是才几天功夫,俩玩意儿就长这么大了,着实令她惊叹!   虽然好奇导致他们飞速猛长的原因,但种地这档事,不是光看就能看出名堂的,不如让它们再长一夜,等明天再瞧瞧是个什么情况。   如此,小姑娘回房开始打坐。   修炼,在虞小墨心里是件非常玄妙的事,她本以为自己很难琢磨透灵气,毕竟这虚无缥缈的玩意儿,和空气似的摸不着又抓不住,咋整?   然而那装着心法的玉简中飘出密密麻麻的金色字符,如鱼贯入她识海里,都不用通读便知晓该如何运作,虞小墨迷迷糊糊间就到了练气二层。   再睁眼,夜幕已至。   她身上黏黏糊糊的,都是刚才灵气游走时从毛孔里沁出的灰质。   “啧,话本诚不欺我也,人体杂质还真能通过修炼排出。”虞小墨搓搓手背,污垢直接碾成了条!   “靠!好恶心!得快点洗澡!”   等她将身上的黑泥洗刷干净,又搞了锅鸡汤填肚子,吃饱喝足后再也抵不住疲惫侵袭,摸着床就呼呼大睡。   结果,在乡里和周公喝茶喝得好好的,突然一阵腹痛!   虞小墨夹紧屁股赶到厕室,立马一泻千里!臭味熏天!   琼山特制的恭桶,据说是祖上传下,底部刻有特殊传送阵的桶,人体排出的污秽之物都将经由此阵送到不知何处的粪坑里,都被直接送走了,余臭还这么霸道,染了整个堂子,闻着就不是普通的粑!   “真是奇了怪了,之前吃鸡还好好,怎么今个就这般反常,拉了又拉?难道那鸡有问题?变质了?”舒爽了几次后,小姑娘抓抓后脑勺,百思不得其解。   抱着困惑,她再入梦乡,半夜无话。   ————   “小师妹可是睡醒了?替师姐开个门可好?”   大清早,红蕖就带了些东西来找虞小墨。   此时的虞小墨刚起来不久,正在墙角看着疯长的甘蔗红薯发呆。   听到红蕖的呼唤,她屁颠颠跑去拉开竹扉,一见着红蕖娇丽的容颜就眉开眼笑,“师姐,怎生这般早呀?可是有事寻我?”   小姑娘家家语调软绵绵的,小梨涡在颊畔忽闪,说话间明明灭灭,衬得她俏皮的小表情越发生动。   红蕖心下暖融融的,伸手揉了把虞小墨的发鬏,道:“不是什么要紧事,给你送些必备的物件来。乾坤袋我给你做好了,你用神识打个烙印便可使用,记得袋里万不可进活物。另外传讯符还在制备中,估摸要明日才能给你。”   她又扯扯手里的粗绳子,错开身,露出后头的巨大黑影,“还有这金角犀,擒回来后一直关在我那,它的角已送去丹房让弟子给你练药了,如今它失了利器又日日得我谆谆教诲,脾性温顺了不少,我就想牵来给你玩玩,你若是对它还存着不满,磋磨磋磨出口气也好。”   红蕖脸上挂着清浅的笑,姿态温润和煦,语气祥和柔缓,可她说到“教诲”与“磋磨”二词时,虞小墨分明看到金角犀躯体狠狠抖了几下。   它现下已是只无角牛,放在牛界称得上毁容级的惨剧,严重到能领残疾牛补助了!这几天被关在师姐那儿,肯定也没少受罪,身体加上精神的摧残,金角犀此刻就如狂风暴雨里的一朵娇花,瞬时蔫成了一团。   虞小墨从它湿润的眼里看出了委屈、悲愤,更多的是无可奈何,卖身求荣地哀伤。   她在心里默默给牛牛点根蜡,你看,不管做人还是做妖,真的不能太浪,一旦浪过头了,还没个强大的后盾,那你欺负过的对象,她家秀炸天的队友就要来收拾你了。   “谢谢师姐~你可真贴心!”虞小墨猛地扎进红蕖怀里,抱着她的细腰糯糯撒了个娇。   红蕖耳尖微微泛红,唇边缀着浅笑,“你高兴就好。”   虞小墨点点头,也不矫情,接过她手里的绳儿,将金角犀牵到一棵树下安顿好。   背对着红蕖小姑娘还扯着金角犀耳朵,小声狠道,“呵呵,哥们想不到吧?风水轮流转懂吗?让你刺我屁股腚,爸爸我回头收拾你!”   金角犀疼得嗷嗷叫,虞小墨却不理它,一转身,脸上又挂着可爱的笑,小碎步至红蕖跟前,“师姐跟我来,我正有事想要请教呢。”   “哦?”红蕖随她走至墙角边,“想问何事?”   虞小墨指指甘蔗,“师姐可曾见过此物?”   红蕖顺着望去,初初一看还以为是紫竹,定睛再瞧却发现像竹又不是竹。它不如竹高耸也没有其错综的细枝尖叶,唯独顶端抽着几簇嫩绿,层层包裹住中间的花穗,迎着清晨的微光随风荡漾。   她凤眼眯着,细细辨认了半晌后才摇头道,“没有,琼山里没见过,外边应该也没有。”   “师姐可认仔细了?外头真没这玩意儿?”虞小墨再问,语气里夹着点小兴奋。   “当真从未见过。”红蕖颔首肯定,“我早年也四处游历过,见识虽不比各位师长可也过得去,或许是我眼拙认不真切,但朱辰界里确实未见此物流通。”   小姑娘紧接着又让红蕖瞧了红薯,还给她分别说明了两作物的名称以及性状,结果一样的答案,不认得,这儿没有。   虞小墨顿时喜不自胜,没有好啊!物以稀为贵!就是要这里没有的作物才值钱!   可是——   她蹭蹭下巴,眼珠灵动一转,忽而蹲下身拿个落寞的小背影对着红蕖,嘴里轻轻一叹,“哎……师姐,我是不是不招师傅喜欢啊?”对不起了师傅,让你背个锅。   红蕖还没从话题突转中回过神,听清虞小墨所言,愣了一瞬,随后柳眉蹙起,“师叔怎会不喜你,她为了救治师妹煞费苦心,百年修为眼也不眨的耗在你身,若真不喜,何须如此?是不是有弟子多嘴和你说了什么?”   虞小墨装着哭丧的表情怔住,想起昨日清淮面色甚是疲倦,话多了嗓子都有些哑音,原来都是为了自己。   她心里一涩,眨眨眼又继续说:“不是的,就我自个儿,总觉得师傅有事瞒着我。丘言说我们山派是四大宗门之一,尊贵的很,师傅又说我们山派弟子少是为精益求精。照理名头这么响亮,生活条件应该不错才是,可我看见的,是他们凋敝清瘦的身板,是褴褛陈旧的门服,是做菜连盐都舍不得多放的窘迫局面。”   她垂着脑袋兀自拔拉脚边杂草,沮丧道,“我就是想问问师姐咱们山到底是个什么境遇,怎么说我现在也是琼山的人了,琼山就是我家,我却连家里什么状况都搞不清,一点儿忙都帮不上……”   上诉这些情况,虞小墨看在眼里好几天了,一直没机会问。   毕竟要打听财政有关的事,太直接了怕伤人自尊,太浅薄又怕人听不懂,答非所问。   虞小墨挺犯愁的,也不知师姐能否明了她的深意,告诉她些有用的信息。   至于为何要这般探底……又得扯回甘蔗红薯了。   方才她思索着,奖励给了两种作物,还是此界没有的,单单只是为了发展农业,改善弟子伙食吗?   任务书名为《致富手札》,首个任务就是要她做琼山弟子,接二连三几个主题也是围着琼山转,致富致富,穷才需要致富,再结合连日来的所见所闻,哪方需要致富自是一目了然。   这等情况下有了甘蔗红薯,它们的作用就不止发展农业这一项了。要是运作的好,指不定还能充做商品外销,开发一下农商市场。   但她思前想后,却发现自个儿对琼山知之甚少,除了个响亮的名头,啥内情都不晓得,这如何施展得开呀?   就好比公式烂熟于心,解题思路也有了眉目,可题呢?没题怎么对症下药?   红蕖不知道虞小墨的脑袋里正盘算这么多事儿,她弯下身,轻拍着她的背宽慰,“师叔所言……其实也算不得扯谎。”   “琼山是四大宗门之一没错,五百年前的琼山也的确弟子万计,声势浩大,甚至论起历史悠久,连北州佛地也比不上。可自从与古魔族之战后,琼山死伤惨重,三位主事长老今只剩大长老一人,五位峰主也两死三伤,原本繁荣的外城逐渐萧条,各项营生入不敷出,至今还能占着四门之一的名头全靠我们剩下的人,嗯……太彪悍。”   说到这儿,她一滞,迟疑片刻才道,“当时有几个中等门派想趁火打劫,看琼山势弱便联合起来上门挑衅。大长老倾尽全力将他们击退起了震慑作用,但也是在那战中他伤上加上,境界跌落至出窍前期才变成如今返老还童的模样。之后外人虽有猜测却不敢再轻举妄动,毕竟出窍期的修士整个朱辰也不过五人,他们又损失不少弟子,没战力再来叫嚣,此事才作罢。只是二长老、三长老道消身陨,大长老难免悲痛,对门里琐事就不怎么爱搭理了。”   虞小墨两手托着腮,暗自唏嘘,没想到琼山的过去如此沉重,好好的一个大门派,竟然因为一场战争而开始凋零,趁你病要你命这种事,那些宗门倒也干得出来。   默了一会儿她又提出疑问,“可修仙界不是以强者为尊么?琼山既然有这底蕴,还有大长老和各位师叔坐镇,弟子怎会缩减到如今百人之少?”就算打仗死得再多也不至于剩这么点吧?   “这说来也是话长。”小师妹可真敏锐,一问就问到点儿了,红蕖垂眸看着地瓜叶,有些出神,“那些宗派退缩之后门里发生了一件事,不知道什么原因,大家兜里都存不住财帛。朱辰通用的货币称为灵铢,一万灵铢抵一颗下品灵石,那会儿不论谁袋子里有灵铢灵石都会凭空消失,这谁受得住?当时的琼山又不善耕种,未至元婴还没辟谷的弟子都是要吃饭的,不爱吃的也得有辟谷丹供着,没灵铢怎么买菜和辟谷丹?修为上去了又需要灵器灵宝添装,一摸兜空空如也啥也买不起,有不少弟子因此还被他人耻笑过。”   “城内铺子不赚钱发不出月钱也就算了,弟子们可以接修盟的任务赚取赏金,但这赏金也不能带回来,回来就没了,他们更不愿意拿自己的辛苦钱换了物资充公,所以很多人便在外置了小家,甚至有些偷摸着已寻了后路,投了其他门派。如此日头久了,人心就散了,琼山没有强留人,便放了他们的籍,让他们去外边自谋出路了。”   当初红蕖还是只刚化形的凤鸟,因着师傅总喜欢将她打扮得富贵逼人,各种漂亮精致的玩意儿往她身上堆,久而久之便习惯了。   后来师长们去赤魔海打完魔修回来,渐渐的,漂亮衣服没了,精美的头饰也拿去换成辟谷丹分发给弟子,红蕖的生活条件一落千丈,她还就此和师傅闹脾气呢,所以记得尤为清楚。   虞小墨听后极其错愕,还有这等怪诞?紧追着又问:“这事儿只发生在琼山境内吗?出了琼山就没问题?那外门呢?”   红蕖苦笑,“外门也在结界内,一样是守不住灵石的。不论是弟子还是过路人,只稍在城里待上一夜,翌日醒来,银钱保准不翼而飞。所以小师妹往后有了薄产可千万别带回来,回来就没了,不若在外找个稳妥的地儿藏着,每次出去还能花用。”   姐妹!我才刚入门没几天啊!你怎么就开始怂恿我藏私房钱了?   虞小墨心下是不赞同这种行为的,门派培养他们花了不少精力吧?供他们吃喝用了挺多钱吧?结果山门危难之际这些人就各谋出路了,这和X奸有什么区别?   联想起以前在网上看到有关人才流失的话题,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琼山长老也太过良善,户籍都握在手里呢,还怕拿捏不住人么?换做是她,定要那些傻玩意儿吃了她的吐出来,用了她的还回来,至于学了一身本事的,通通废干净再谈走的事!狼心狗肺的东西还想舒舒服服另投他派?别特么做梦了,琼山不好!他们也别想好过!   虞小墨狠狠地想着,抬头看到红蕖有些伤感的神色,她挪动屁股凑过去,捏捏她的手,说:“对不起师姐,是我多言了,勾起了你的伤心事。那群弟子不要也罢,没钱没灵宝便不能修行了,这算什么修士啊?呸!都是些鼠目寸光之辈!以后有他们后悔的!”   见师姐脸色缓和了,她又道,“可我还有点不明,就算琼山境内有此奇事,生意为何不能在外头经营?城内存不住灵石,住城外不行吗?”   得了小姑娘安慰,红蕖扫去眉间愁意,淡淡回答,“小师妹有所不知,琼山不像太初境、落月渊,卖的是必需之品,到哪儿都有一席之地,我们那些符纸阵旗销路虽然尚可,但并非一家独大,加上东州大大小小千来个城,每个城镇背后都有一股势力顶着,谁又会喜欢来自家门口抢生意的?外头生意本就不好做,而商铺之事皆由三长老打理,三长老一去,驻守他城的掌柜们就生了异心,吞了账上的钱不说,又合着当地宗派,把我们的人给逐出城境,这外头的收入也就因此断了。”   朱辰界共有五州六域,琼山便位于东州临海之巅,当初此地灵气充盈,又代代传下来不少宝贝,这么一大块香饽饽,暗里不知多少人盯着,都想要趁机使坏分一杯羹。   “至于为何不住城外,是因为外头没有结界护着,灵气稀薄,不利于修炼,且就算能住人也于事无补,还是那老话,人心都散了,强求也求不来的……”大长老当时天天念叨这句,红蕖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   也就是说她想投机取巧,作为外企入驻他邦也是很难行进咯?这就有点讨厌了,自家城镇不好呆,外头又不欢迎,门里的人才管理更是松散不堪,说琼山是坨烂摊子也不为过吧!   虞小墨心中长叹,从她穿越至此就没一天日子是称得上舒心的。短短几日多次险中求生不说,还欠下一屁股人情债。本以为进了琼山后,日子能稍微稳妥些,结果什么四大宗门弟子千万都是过去式。真正的琼山就是个千疮百孔,已经倒闭的私营企业,加上四处破旧的屋宇可太对得起“穷山”这名儿了。   福,看样子是享不到了;苦,还不知要吃多少。   想起老家还健在的外公外婆,想起被她牵连至今下落不明的幼弟,就算以后完成任务获得了小砚所在地线索,兜里没钱也找不过去啊!   “算了,还是先好好发展内部农耕业吧,即使想走对外贸易这条路,也得先有货才成。”这份工真是不好打,虞小墨耷拉着眼皮小声嘟囔了句。   突地,识海里熟悉的金光又来了!   【支任务二】在琼山境内挖掘十种可食用野菜。   【任务说明】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琼山虽穷,但物资富饶,绿植面积不亚于太初境。他们有的我们没有,可我们有的他们也未必涵盖。少女哟,请带上你的小铲子,去漫山遍野挖掘各色各样的野菜吧!改善伙食就靠你咯!(PS.海里的也算哦!)   【任务奖励】神秘的配方×1   挖野菜?虞小墨撇撇嘴,任务书倒是挺与时俱进,这才想着发展农业,它就提议挖野菜了。菜嘛,哪个不是野过来的?   况且俗话说得好,靠山吃山靠海吃海,琼山除了大片山林葱郁,还有一汪不着边际的蓝海值得称道。经着任务提醒她才想起来,海里的鱼虾藻类也可以整治下。   小姑娘想事情时总会习惯性自语,红蕖在旁听着什么生蚝什么扇贝,很是好奇,遂问到:“师妹说的可都是海里的物类?生蚝是何玩意儿?扇贝又……是不是那会产珍珠的大海贝?”   虞小墨这才回神,不好意思地挠挠额头,“差不多吧,我老家那儿生蚝、扇贝和会产珍珠的算得上是近亲。只不过生蚝、扇贝是餐桌上的常客,会产珍珠的大兄弟就高级些,入药居多。”   “贝类也可以吃的么?”红蕖颇为惊讶,入药这点她略有耳闻,落月渊似有以海贝之壳辅佐炼丹的,至于吃……“师妹可知怎么个吃法?”   “怎么个吃法?”虞小墨挑起眉梢,娇俏的鼻头抽动,“那可多了去了,蒸的、煮的、煎的、炒的哪样都可以料理,另外还能以火炙烤,伴着文火在鲜嫩的软肉上撒上些蒜蓉、葱花,再用料酒调个味儿,要不了多时那油亮的耗汁就会因着受热迸裂而出,冒着滋滋的香气,啧,一口下去汁香满溢,别提有多鲜美了!”   红蕖咽了下口水,仿佛能见到冒着热气的烤生蚝、烤扇贝在和她招手了。可下一瞬她又想起了什么,柳眉间多了道褶子,“就是不知这些贝类可有杂质?是否如鱼虾一般寒凉?”   海里的鱼类杂质比陆禽还多,她曾经随着浮波用过一回,即使体内有真火游走帮着消除,都不舒服了好一阵,因此记忆犹新,至今不敢再尝试。   杂质?虞小墨表情一僵,忽而想起昨夜莫名拉了好几次,头上冷汗直冒,当即惊得跳起!   “师、师姐,如果吃了含杂质的东西,会、会怎么样?”她急问。   “普通修士吃得少些没事的,那丁点儿杂质会因与灵气相斥,而经由谷道排出体外。可要是一次性吃多了,就没那么好处理了,成堆的杂质会积于体内堵塞灵脉,即使调用灵气游走几个周天也未必能拔除干净,对修为增长也算是个阻碍。”红蕖起身替小姑娘捋捋凌乱发丝,又为她整平衣袂,“小师妹年岁尚小,之前还未引气入体时多吃些无甚大碍,修士第一次运转灵力时自会洗涤血脉,可今后就得收敛了,切记浅尝即止,不可贪多。”   所以朱辰中开始修炼的年纪越轻越好,毕竟年纪小的杂质基本没攒下多少,引气入体后自会消弭,而七老八十才入道的,内里杂质堆积已无法根除,修行之路就颇为坎坷了。   虞小墨闻言袖里的小手轻颤,宛若遭了晴天霹雳,傻在原地不动了。   不是吧?不是吧!她以后也要和丘言他们一样,一个月只吃一次肉了吗?! 第22章 蛋蛋   没有肉的日子是苦闷的,对于虞小墨这等无肉不欢的人来说,少吃一顿两顿,没关系,咱可以忍忍,下顿加倍补回来就是,可一个月才吃一回肉,那可以称之为毁天灭地的灾祸了。   受不住如此噩耗打击,所以她萎了,之后吃着早食形同嚼蜡,吃完红蕖问她衣服是否合身,她也没细想,只木木点着头。待人离开,小姑娘索性瘫成烂泥,独自在院里望天发呆。   最近突发事件有点多,她其实郁闷大过惊喜,也需要时间缓缓情绪。   直到白月皎皎挂于天幕,莹润的华光倾洒而下,虞小墨怔愣的眼珠子才转了几转,看向树下正在吃草的金角犀。   心情不美丽,就想欺负点啥,找些安慰。   金角犀本来美滋滋地进着食,察觉到她灼热的视线,肌肉勃发的躯体一僵,草都不怎么香了。   虞小墨慢吞吞走过去,小手蹭上它的皮毛,一下又一下,动作柔缓地来回挠着。   半晌后,她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开口幽幽道:“你既然入了我的院子,那就是我的兽了,身为一头有主的兽,若连个名儿都没有,让人知道了实在丢脸,不如……我给你取一个吧。”   金角犀尾巴一晃,似懂非懂地抬眼看着小姑娘叫了一声,“哞?”   虞小墨没和它互动,眼神凝视一方,犹自说到:“你这模样,与我老家被称作犀牛的动物极为相似,便以‘牛’作为你的姓氏好了。但就体格来说你比犀牛大得多,背脊上还有绿色鳞甲,一副铜皮铁骨之相,那名儿嘛……就取个碧吧。牛碧音同牛逼,这二字在我们那儿泛指那些天赋异禀、怼天怼地的能人异士,配你这身超群的武力也算恰当。”   话到这儿,她一顿,眉头轻皱,似是不决低喃,“不过大庭广众下喊‘牛逼’听起来不太雅观,而且……”虞小墨眸色一飘,钉在金角犀的屁股上,“这还是头阿姆斯特朗大炮牛。”   金角犀不自觉地夹紧后臀,肥嫩股瓣嗤嗤颤动,怎么回事儿,突然觉得蛋好凉啊。   “既如此,后头再添个‘棠’字如何?”她揉着金角犀圆嫩的耳朵提议,“棠,预示你聪慧有悟性,搭着个碧字,便是玉中翘楚,得天独厚,也包含了我对你殷殷期许之心。”   “他日你若成功化形,一飞冲天,碧棠这名儿听着就是有诗意的,世人若谈论起你,便会说——哎呀!那位碧棠仙官人如其名,名儿取得雅致,皮相也颇为俊俏,真是相得益彰、锦上添花呀!”   虞小墨唇角一勾,轻轻拍了它两下,“碧棠啊碧棠,爸爸以后呢,会好好教你做人的……”说完,她负手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屋里走,独留一个潇洒的背影给呆住的牛牛。   碧棠?牛碧棠?特么什么玩意儿?   金角犀风中凌乱,欲哭无泪,它抬起前蹄对着虞小墨的身影徐徐摇晃,朋友你回来!咱换个名儿成不?这名字一听就不太正经,人家是头正经牛好嘛!!!   ————   许是前夜捉弄金角犀起了点作用,一觉睡醒,虞小墨心情稍微好了一丢丢。洗漱后,她没再继续发呆,带着小铲子,一大早便出了小院,闷不吭声做起了登山任务。   其实琼山这九座峰头称不上难爬,因为山上都修了栈道。   朱柱黛瓦,青石台阶,廊檐之下还挂着一串串灯笼,每当入夜,灯笼乍亮,通明的火光缠绕在山间,犹如一条条盘踞不散的游龙,恢弘且壮丽。   当然大白天是瞧不见此等夜景的,天光熹微时,入眼的皆是袅袅晨雾。   第一天,虞小墨爬到太阳西沉,才至宝元峰三分之一处,当时的她精疲力竭,因为脱力昏了过去,被下山收菜的小绿捡回悠然居,醒来后一副呆愣模样,看着窗外不作声。   第二天,虞小墨晌午便到了半山腰,如同死狗般趴在台阶上喘息,被路过的丘言遇到,喂了她些水和杂粮饭,缓过劲后她独自回到小院,依旧闷声不吭,瘫在床上满面忧郁。   第三天,虞小墨进步显著,只用了一个时辰便到了山顶,那会儿日头还未中上,腿脚酸软的她倒在小池边上,晕晕乎乎差点一头扎进去,幸好虎大力来洗衣服,捞了她一把。   这日午后,红蕖带着个好消息来找她,却看见宝贝小师妹本就削尖的脸蛋越发清瘦了,不免骇然,“你这是怎么了?几天不见就瘦成这样?没好好吃饭吗?!”   吃饭?虞小墨呆然地转过脸,没有肉的饭菜寡淡无味,吃了与不吃有何两样?没有油水滋润,她能不瘦么?   她低下头,闷闷摇首,不愿多解释。毕竟她这是富贵病,饿个几顿,习惯习惯就好了。   红蕖有些束手束脚,本来以为姑娘还小,当小孩子宠宠她还有点经验,门里以前不少娃都是她带大的,可虞小墨只是看着幼齿,实龄早已十六,这半大的姑娘要如何哄才好啊?   无奈,她摸出把梳子,替小姑娘将凌乱的头发梳顺了,缓着声将来意道明:“还记得前些日子谈起的鸡蛋一事吗?我这两天去试了下,不论是鸭蛋、鹅蛋还是林中山鸟、仙鹤之蛋,均是一样,不含任何杂质。”   “我将它们煮了都依次尝过,其中白绒鹅与红鳞鹤的蛋灵气最为丰富,不过红鳞鹤大多开了灵智,一窝蛋量不多,倒是白绒鹅产量和珍珠鸡差不离,师妹你往后多食用些鹅蛋,定能将身子养壮实了。”她的音色夹着雀跃,似乎对这个结果很满意。其实不止禽类的蛋,连龟蛇等爬行动物她也没放过,搞得山里的生灵见了她就四处逃窜,唯恐自家的儿都被掏了去。   虞小墨脑袋埋在红蕖怀里,噘着嘴想,屁的壮实,那就是个蛋,又不是肉肉,虽然也是个荤食,可滋味儿比起实打实的肉类差得远了,吃十个蛋都比不上——   等等!   先前师姐说过,蛋若没有杂质,那孵出来的小鸡、小鸭和小鹅只要规范喂养,也可以减少杂质的存在对吧?!杂质少了就说明即便天天吃也不碍事了对吧?!   虞小墨倏然清醒,抬起头双眼晶亮地瞅着红蕖,激动问道,“那、那我们可以养鸡鸭鹅了是吗?师姐!我的好师姐!这些禽类从小长到大需要多久啊?”   红蕖见她精神来了,心底也松快不少,想了片刻便答道:“鸡鸭的话,约莫一月半左右吧?我也不太肯定,这数值纯粹是根据往日吃的肉质推测而来,以珍珠鸡为例,不同年份的鸡肉口感差距颇大,刚长成的小鸡仔虽然嫩,却缺乏了嚼劲,煮出来的汤头也不够鲜,相比之下还是长了两年三月又十天的更入味。”   两年三月又十天?虞小墨眼角微抽,姐妹!你到底是吃了多少鸡才能得出这个结论?还细致到月份天数,现代社会的高科技器材都没这么精准吧?   可话又说回来,才一个多月就长大,和现代肉鸡的成长周期差不了多少,这个速度着实喜人呐!如此算来,若从现在开始筹备,陆续孵化小鸡人工喂养,顶多两三月后她不就有肉吃了嘛!   哈哈哈哈哈!!!真是太好啦!!!太好啦!!!   小姑娘捂住嘴瓮声呵笑,一扫几日来的忧愁,打起精神拉着红蕖往北丘去捡了好几筐子蛋。   回到悠然居,她拿出两张小板凳,和红蕖排排坐下,然后一手一颗蛋,仔仔细细地打量起来。期间看得入神了,嘴角还会露出一抹痴痴的笑,乌溜的瞳珠缀着点点浮光,一副想入非非的样儿。   红蕖瞧她像是在比较什么,纳闷道,“小师妹这是要做甚,鸡蛋还会有不同吗?”   虞小墨笑眯眯回答:“肯定的啊,我们要孵化小鸡仔就得挑受‖精蛋才行,没有受‖精的就算搁母鸡屁股底下也孵不出崽来的。”   还有这说法?红蕖瞬间起了兴趣,“为何受了惊吓的蛋就能孵化呢?怎么受得惊?是别的兽类吓的吗?你知道是哪种兽吗?要不要我去抓来试试?”   嗯?惊吓?什么惊吓?   “不是这个惊啦!”误会大了,虞小墨挠挠额头,思索着要怎么解释,过了片时她方开口,“师姐可知精‖尽人亡这个词?受‖精的精指的便是精‖尽人亡头一个字儿。”   红蕖愣住,“精‖尽人亡?那受精的意思就是——”   话语一顿,想到那层深意,她双颊绯红,眼神飘忽看向别处,腿还不自觉夹紧,而后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道出个所以然。   过了会儿,心绪稍定,她才抽回视线偷瞄眼虞小墨,却发现小姑娘和没事人样,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语出惊人,犹自哼着小调,挑着鸡蛋。   拜托,好歹也是历经霓虹国动作片洗礼的成年人,有啥不好意思说的?想当年她们寝室长可是有着500G高清资源的大佬,四人初见面时,包含虞小墨在内的三人都是发发零食促进友谊,就大佬别具一格,一人送了一部典藏片,看得三只小雏鸟目瞪口呆、惊为天人!从此以后,一室四个美术生闲了就来一段临摹细节,还经常讨论哪个动作更能体现肌理的美感,哪个表情太浮夸面部线条不和谐等等,全是具有学术性的论点。所以区区一个四字词语,虞小墨完全没当回事儿,张口就来,毛毛雨而已。   红蕖轻咳一声,不再多言,当做方才无事发生,拿起蛋一一比对起来。   没想到还真看出点不同!其中大部分蛋壳都是光滑无痕的,却有个别,壳上覆着一层淡淡的红色纹理不说,还有非常细小的凹点分布。再用神识探一下,其中有着微弱的生机存在。   她掂掂这颗花纹蛋,颇觉新鲜。   凤族虽然也是卵生禽类,可灵兽之尊,以稀为贵,自然不可能像鸡鸭一般下蛋这么勤快。他们繁衍后代是很难的,一凤与其他鸟组结合,一窝最多诞下三枚蛋,且三枚都是能孵化的,可没有什么受未受精之分。   另一头,虞小墨也在用修仙界的X光线——神识扫描花蛋群。这新技能她刚学没几天,使起来出乎意料的得心应手,几框子蛋不多时便在两人合作下拣完了。   “接下来怎么做?要抓母鸡来孵吗?”红蕖问,孵蛋这个步骤她还是了解的,禽类都是这样过来,鸡鸭自然也是如此。   “当然不是!指望那群脱线的鸡来孵,得等到何时呀?它们又不可能整日窝着趴蛋,动不动这跳那蹦的,效率实在太低……”虞小墨思忖片刻,打定主意道:“得造个像样的孵化室,人工孵化才行,还有养殖场、饲料也该着手准备起来了。”   鸡鸭平日里都吃什么呢?她记得以前村里拿麦麸和菜叶喂鸡的不少,偶尔也会掺少许米糠。而在琼山,菜,用白玉菜外边的叶子就成,稻子也是现成的,至于小麦么,她从织梦珠出来那天便吃过麦仁煮的杂粮饭了。   “师姐若是闲暇不如陪我再去田里看一圈吧。”   看看这里的稻子、小麦以及白玉菜长势如何,一季能有多少斤收获,也好估算下饲料的产量。   ————   只是虞小墨没想到所谓的麦田稻田,竟然不过寥寥几十株,连一亩地都没有。她和红蕖到那儿时,正好瞧见小绿等人抱着水桶往小麦上泼!   虞小墨一惊,三两步冲过去扯住小绿不让他动弹,“等等、等等!做什么要给麦子浇那么多水?不怕它涝死吗?”   小绿被吓了一跳,怀里的桶水溅了不少出来,把他衣服都打湿了。他放下水桶给虞小墨以及红蕖行礼,“小师叔,红蕖师叔,我等平日里都是这么浇灌麦田的,一天三次,一次一桶水,有时泥水若干透了还会请水灵峰的弟子来下场及时雨,保准把麦子都喂得饱饱的!”   “一桶水一棵还是全部?”虞小墨眉心直跳。   “当然是一棵一桶啦!二十多棵麦子呢,哪里够一桶水啊!”小绿好笑说,小师叔一看就是不下田的,这点事儿都不清楚。   好家伙!当给小麦吃饭呢?一日三次,还棵棵那么一大桶水!饭菜不够还要加汤!小麦前期虽喜湿润土壤可也不能太过了呀!瞧瞧麦子下的泥,稀如泽水,扣挖几下,还能摸出个小田螺!   虞小墨深吸了口气,又问:“那稻子呢?稻子你们也这般折腾?”水稻要是在水田里窝着倒没啥事儿,这样的土质非常适合它生长。   “小师叔,怎么能说是折腾呢?我们都当祖宗样伺候这些植株的。”小绿嘟着嘴道,“稻子与小麦养殖方式自然是不同的,通常一旬才浇灌一次,每月松一次土,才好生长。”   什么???一旬?!也就是十天?!还得松土?!   虞小墨忙扒开小绿跑去看隔壁的稻田,这一眼,差点没把她送走!   那田土都因为太过干燥而结板了!一块一块黄色的土板,缝隙大得能插进两根指头!难怪要松土了!这情况不松土估计根都没法蔓生!   稻子,虽有水稻、旱稻之分,可就算是旱稻,也经不起这么搞啊!要是水稻,那更糟糕,这块块分明的土,简直是把它往死里整嘛!   她脑子里突然蹦出一句话,旱的旱死,涝的涝死,特么都什么颠三倒四的种法?   瞧瞧水稻的叶子,枯黄卷曲,长得一点都不健康,还有小麦,接近根部的几茬软烂如泥,埋在泥水下的估摸着更不成样,烂根也是极有可能的!   虞小墨满目沉痛,捂着眼都不想说话了。她的心肝哟!真是疼死了!   也不知道谁教的种法,水稻干养小麦湿养,一错就错俩,还是习性对调的错,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儿?   虞小墨的脑子一片纷乱,可再乱她还是理了理思绪,问了几个关键的问题,“你们给我说说这两种植株生长情况如何?一般每棵结多少穗子?每株穗子又有多少颗粒?几月播种几月收割?收成时又有多少斤粮?” 第23章 稻麦   小绿这人算得上心思缜密,能力超群了,摊上个不管事的峰主,宝元峰一应事务全落在他这个大师兄头上,大到弟子们穿衣住行,小到他们吃喝拉撒,各种琐事加起来,他都处置得妥妥当当,井然有序。   可饶是他再能干,再聪慧,虞小墨这一连串的问题也把他整不会了。   他正抓耳挠腮着不知如何回答好,耳边却传来丘言朗朗之声。   “稻子乃多年生灵植,无需播种,每颗苗约十株稻穗,每株一百粒米,一日可收三次,如此一天下来,二十棵稻子约有一斤的产量。”   丘言对着手里的小本本一五一十的念着,“小麦也是多年生,但是它一棵也就三到六株穗,每株穗只有三十粒麦,所以产量少了稻子一大截。”   虞小墨听得仔细,得知两种植物是多年生的,先是微讶,后来获知详细产量,更是吃惊。   这产量以一棵来说其实并不算低,在现代农业发达,粮食高产的情况下,保底也就这个数,以它们如今的生长情况,都能有如此成效,真的很不错了。   “那你们为啥不试试繁殖稻麦,再种多一些呢?”虞小墨困惑。   “试过,但是不行。”陪在虞小墨身侧的红蕖说道:“很久以前我们就想扩大稻麦的种植范围,但是这些种子刚出了芽不到一天便齐齐枯萎,各种手段我们都尝试过了,没有一种适用于稻麦。”   “古籍上对稻麦的记载又十分稀少,都没说该怎么打理,大家为了种好它们,也是绞尽脑汁,费尽心思,伺候得十分小心。”小绿也皱眉回忆着,他们宝元峰接手这批作物时其实并不顺利,毕竟从来没有照顾灵植的经验,就算前人留下了种法,他们也好一顿折腾。   虞小墨明显一愣,“那这几十棵又是哪里来的?不见得石头里蹦出来的吧?”   “是一位师祖从秘境里带出来的。”红蕖说,“当时与他同去的还有位太初长老,他们是至交,一起在秘境中发现了这些灵植,合力斩杀守护妖兽后将它们带了回来,师祖以示公平,便与那长老各持一半,就连这种植的法子,也是这位长老传授给师祖的,师祖当年深信不疑,回来就交托门中弟子好生照料。”   “虽然后来与太初生了嫌隙,这种植法子却留了下来,而今稻麦已然成了琼山贵重的主食。”   她深深看了虞小墨一眼,“所以师妹,你若是察觉有什么不妥,但说无妨……”   虞小墨吸了口气,认真点头,依次把两种植物的习性娓娓道来,越说小绿和丘言的脸色越白,真真是没料到这百年来他们的种法错得如此离谱。   “那师妹可知补救的办法?”红蕖的表情也不太好看,但比起其他弟子,她还算镇定。   虞小墨瞧大家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反倒笑了一声,宽慰道:“你们也别紧张,办法是肯定有的,而且这俩灵植本身抗性就强,暂且问题不大。你们今日起别给小麦浇水了,等土壤自行吸收多余水分就成,而水稻需要挖渠引水,这个我们明日再动工,不急于一时……”   家里老人说过,水稻用水很讲究,水多了或少了都不利于生长,所以这渠怎么挖,她还得回去根据土壤性状画个图规划规划。   丘言没因为虞小墨的话而感到轻松,他抬眼看了圈辛苦种植的稻麦,艰涩开口,“师叔,它们没办法繁殖,是不是……”他一哽,才说,“是不是因为我们没种好的缘故?”   “啊?”虞小墨惊讶,“不是啊,当然不是这个原因,以前你们说过,稻麦是琼山独一份的对吧?外面也没有流通是吧?”   “嗯。”丘言点头。   “而红蕖师姐又说,当年太初境也得了一半灵植,但是他们从未拿出来卖过,不觉得奇怪吗?据我所知太初千年来一直垄断农商市场,对各项盈利很是看重,稻麦这等主食市场占比肯定不小,他们更不该放过才对,却至今未有行动,这是为啥呢?”虞小墨本怀疑是谁误导琼山瞎种一通,可一听与太初有关,就歇了这念头。   小绿和丘言摇摇脑袋,“不知道……”   虞小墨睨了他俩一眼,“笨!因为太初同样没有繁殖成功呗!他们这么势利,真要种成了怎么可能不卖?所以这和种植方法多半没什么干系,应该是作物本身的原因。”   太初都是植灵,最擅耕种,连他们都没辙的作物,谁还有本事种好呢?   小绿和丘言这么一想,顿时好受了些。   “可是——”虞小墨拖着音,喃喃自语,“若是如此,那师姐说的谷又是什么植物?”   她面向红蕖,问:“在我老家,水稻与小麦便是属于五谷,若是朱辰未流通二者,这谷道中的谷字又是从何而来的?师姐可能解惑?”   “是黄米。”红蕖莞尔一笑,“圆圆的,颗粒很小,同样有一簇簇穗子的小黄米,再加上赤豆,二者并称太初双谷。”   哎呀!这里还有赤豆啊!虞小墨眼睛一亮,继而又问,“那外头怎么料理的?煮的还是蒸的?有没有赤豆沙呀?”   红蕖蹙眉摇头,“没听说过什么豆沙,琼山之外同样是炒着吃的,只有个别地方,炒了以后拿来泡水喝。”   “……”   不是,怎么这儿的人吃东西都这么非主流呢?   虞小墨再次哑口无言,她抬头看着满山盎然的绿意,不解极了,“我早就想问你们了,就算水稻和小麦量少,白菜也填不饱肚子,但这儿到处都是山珍野味、奇花异草,你们怎么不摘点来改善下伙食呢?就像香菇、木耳之类的,炖汤可以提鲜,地里的小葱也能增香调味,早上我还在半山腰瞧见那……”   她细数近日来发现的野菜,能吃的真不少,却从无人问津。之前她心系任务的事,所以看在眼里也没问,这会儿既然要整顿农耕,那就把问题一起拎出来捋捋。   “小师叔,我们也早就想问您,您拿来煮菜汤的香菇和木耳,真的能吃吗?”小绿也有不解,“朱辰除了太初灵植,其他各地的植物都是带有浊气的,而浊气不像杂质可以用灵识辨别,我们根本分不清哪些植物里有,哪些植物里没有,所以只要古籍上未曾记载的,大伙儿都不会贸然食用。”   “所以师叔,香菇和木耳可能也含有浊气,您知道吗?”小绿犹犹豫豫,又问了遍。   虞小墨被问懵了,特喵的,她根本不知道浊气的事儿啊!她急急看向红蕖,问:“师、师姐,误食有浊气的植物会怎么样?”   “浊气不像杂质是直面影响体质血脉的,它是一种念,只会影响道心的念。”红蕖微笑道,“但是这个念成恶成善因人而异,会不会在渡劫时影响心境,也没有定数,只要道心稳固,吃与不吃,又有何妨呢?大不了就是历劫时被心魔侵蚀,以身入魔罢了,师妹放宽心,没什么大不了的,那天你烤的菇子我不也吃了很多么?”   我靠都以身入魔了!还没什么大不了!?   虞小墨有点吃不准师姐的底线在哪了,但听了这番话,她也有了新的头绪。   其实这三天爬山她也不是光顾着发呆,沉淀情绪的同时也顺道挖了不少菜,可除了香菇、木耳《致富手札》有反应,其它都没被采纳,她还奇了怪了,好好的菜咋就不算数呢?现在想来问题可能就出在浊气之上。   要找十种野菜是容易的,但要找十种不含浊气的野菜——   虞小墨抬眼望着层层叠叠扎堆的绿,瞬间头大如斗,她抹了把脸,生无可恋道,“放心吧诸位,香菇和木耳应该是不含浊气的,咱也不用担心入魔那些事儿,不过你们之前为啥不说呢,第一次给你们煮香菇木耳,你们干嘛傻傻的吃了呀?就不怕我害你们?”   “因为相信师叔啊!”小绿粲然一笑,“师叔既然能将煮饭的法子毫无保留地传授我等,又怎会有害人之心呢?况且红蕖师叔也说了,只要道心够稳,那么点浊气谁当回事啊?”   虞小墨感动了,“好师侄,以后师叔罩着你们!”她知道小绿等人平时背着她吃得很节省,却从来没短缺过她的食物,他们对她的好,虞小墨一直记在心里。   一行人说说笑笑,又陪着虞小墨去白菜田察看,却见有几块土壤被翻得一塌糊涂,菜叶被踩得稀烂镶在泥里。   “这是什么情况?”虞小墨蹙眉问小绿。   “估、估摸方才木灵峰的人来过,不是什么大事,他们经常如此。”小绿笑答,袖里十指却渐渐收紧。   虞小墨见他面色似有惧意,内心疑惑,便看了红蕖一眼,以示询问,红蕖则抿唇,摇了摇头,虞小墨垂眸不再多言,绕着菜田又摸了几圈,就打算回宝元峰了。   “对了,上次交代你们去订的石磨做好了吗?”之前吃过杂粮饭,她就画了张图纸交给小绿,这么多天了,应该都弄好了吧?   “昨个刚取来,王师兄说这玩意儿前所未见,所以多花了几天琢磨构造。”丘言憨厚一笑,高大的身形慢了一步跟在后面,不论虞小墨走得快还是慢,他都维持这一步之距,未有差池。   “那成,快回宝元峰吧,师叔教你们和面做疙瘩汤!”虞小墨咧嘴一笑,定下了今日的晚饭,“丘言,又得麻烦你用纸鹤带我一程了!”   “不麻烦的……”丘言面上一热,正准备掏出纸鹤——   “等一下!”小绿用手一挡,挤到虞小墨跟前,“师叔,纸鹤坐着多磕屁股呀,不如让我的仙鹤带您上去吧?”   越是和虞小墨接触,小绿就越发崇拜她,总想在她面前脱颖而出,得她刮目相看,可机会总与他擦肩而过——   想到这,他挑衅地看向丘言,心机言!看着平时老实巴交的,私下里却把收成的事记得这般清楚,不就是想在师叔面前表现自己吗?呵,方才是他没防备,被抢了先机,这回可不会再错失了!   丘言:???   虞小墨则在想,纸鹤真挺磕屁股的,每次躲在后座,鹤尾巴那条折线总往她股缝里卡,飞起来一凸一凸的,确实不太好受。   “那好吧,就麻烦小绿了。”她欣然应允,肉乎乎的仙鹤,坐感应该不差吧?   “得嘞!”小绿立马朝天吹了个哨,不一会儿,便有一个小黑点从远到近,飞快地……跑了过来?   嗯?不是说仙鹤吗?难道她听错了?   虞小墨好奇看去,等黑点越放越大,形象越来越清晰,地上的烟尘越来越喧嚣,她再次沉默了。   谁来告诉她!为什么一只仙鹤是用跑的啊我去!!!   “小红来,快和师叔打个招呼!”小绿兴奋地牵着仙鹤到虞小墨跟前,仙鹤小红是个活泼开朗的性子,见了陌生人也不怯场,梗着脖子仰天一声,“昂~~”   麻蛋,这妖娆的叫声又是怎么回事?咋鹅里鹅气的?   虞小墨此刻已经无法直视这只小红了,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清新脱俗的鹤。   照理说鹤应该是仙气飘飘,又轻盈又高贵的对吧?   可看看这只小红,它腿不够细,脖子不够长,身上羽毛灰不溜秋,翅膀上则光秃秃的,寸毛不生,这个配置搭上一对死鱼眼,整一个穿着无袖拉毛被芯的不良少年,气焰嚣张的不得了!确定这是仙鹤,不是其他物种吗?   小红看虞小墨在打量自己,仿佛不好意思地撇过脑袋,用喙啄了啄小绿的头发,小绿了然大笑,“啊哈哈哈,小东西居然害羞了,哎呀别怕,师叔很和善,你过去让她摸摸你可好?”   小红不听,更加用力地啄他头顶。   “哎,真拿你没办法,师叔不好意思,它就是太粘我,总喜欢和我腻歪,每次一来都要和我蹭上会儿才罢休呢。”小绿笑嘻嘻解释,语气里满满的宠爱。   虞小墨内心无力吐槽,兄弟,你把头顶留下的血擦一擦,会更有说服力呢,还有你确定不阻止它一下吗?你顶部的头发已经秃了一块啊!都快变成地中海了啊兄弟!!!   “绿、绿啊……”她颤声说,“既然它这么离不开你,我就不夺人所爱了行吗?我想了想,还是坐纸鹤上去比较合适……”这鹤谁敢坐就出怪了好吧!   谁知小红突然甩过来个眼神,又狠又犀利,粗壮的腿迈了一步单膝跪下,一头伸到虞小墨面前,“昂~~”叫得爸气十足!   小绿欣喜,“师叔!它这是邀请您坐呢!小红是红鳞鹤的头子,可骄傲了,我还是头一次见它跪下让人上的,师叔您快坐上去试试感觉!”   虞小墨咽了咽口水,骑虎难下。   “不用了。”这时红蕖淡淡出声,“小师妹由我带着便好,她怕高,我会背着她一路走上去,不用你们费心载她了。”   小红惊怒!脖子一甩侧首看去!是谁!居然敢和它抢生意!   红蕖眼神倏然一凝,冷冷回看它,小师妹就连她都没有载过,就凭你这只杂毛鹤,毛都没长齐,也配?   杂毛鹤小红在凤凰强势的威压下,瞬间败北。   作者有话说:   小红点烟:来一首我不配…… 第24章 小红   晨光破晓,山雾未散,宝元峰头就升起了袅袅炊烟。   “阿言,你说小师叔昨个急吼吼地离开,是去干嘛呀?”小绿揭开锅盖,搅了搅稀薄的米汤,又往里加了切丝的蛋皮、木耳以及香菇等配料。   咕嘟咕嘟,米花绽开,墨线与金流在白芒中交织缠绵,钩连出的甜香,充斥在庖屋内,又透过窗缝悄悄漏出几缕,引得过路鸟儿驻足不前。   “不知道。”丘言边和面边慢吞吞回了句。他不善厨艺,面却整得还不错,主要是力气大,揉起来特匀实,大团面粉在他手里要不了几下就变得细腻光滑,可以切了下锅了。   如今的宝元峰有饭,有面,还有灵气充足的蛋类可食,日子比起之前可真是好过太多了。   “小师叔也真是的,废了老大力教会我们这些食方,也不留下吃口热乎的,就拉着红蕖师叔跑了。”小绿低眉嘟囔着,“就算事再急,也不能不吃饭呀,你说对吧?”   “不知道。”丘言继续和面。   “小师叔说木耳和香菇都没浊气,到底是不是真的?”小绿好奇,“虽然我们吃不出来,也不怕吃那丁点浊气,但师叔昨日前连浊气是何物都不知晓,却如此断定二者无,难道她是有什么特殊能力可以清楚辨别?”   “呵呵,不知道。”丘言憨笑一声。   “我说你怎么啥都不知道啊?”小绿不高兴了,“你整天帮着小师叔干这干那的,都是白捯饬吗?都不会多问一句了解下师叔吗?”   丘言不解,“小师叔让我干啥干完就行了,小师叔没说的我为何要多问?”   “……”小绿无言反驳。   但是好气哦!他捂着胸大口喘息,这榆木脑袋,主动关心下师叔会死啊!   在他们身后切菜的彭六,也就是当初为了大米怎么吃和虞小墨起争执的弟子,他默默垂眼,在心里阴阳怪气地腹诽:说什么香菇木耳没浊气,一听就是那丑娘们儿胡诌的,这群傻子也不知道脑子咋长的,居然就信了!反正他彭六是死也不吃这奇奇怪怪的香菇木耳,他要好好修炼,等筑基了寻个机会离开这破山头,再找一处富庶的门派做内门亲传!   到那时千夫所指的琼山,在他眼里,不过就个屁!   这时,丘言的传讯符从兜里飘了出来,“丘言,你们起了吗?用饭了没?”   是虞小墨,小姑娘声音清清脆脆的,朝气蓬勃。   小绿目光化刀,狠狠轧在丘言身上,更气了,为啥师叔从来不找他呢!   “回师叔的话,还没用饭,正在做。”丘言笑了一声,老实答到。   “哦哦哦,不急,你吃过饭再下来接我,我要去趟两仪峰。”虞小墨交代。   “好的师叔,我现在就来。”丘言收起传讯符,面也不和了,就准备下山去。   小绿猛地揪住他衣摆,“等等!我也要去,我家小红也能载师叔!”昨个要不是红蕖截了胡,师叔没机会体会小红的好,这会儿差事哪还能轮到丘言?   不行,他要带小红再去争取一次,一定要让师叔明白,小红坐起来有多舒服!   丘言挠挠额头,为难了,“可师叔要去两仪峰,小红能上去么?”   “谁说小红不能上的!”小绿凶巴巴横了他眼,“我家小红昨天那是没机会表现,区区两仪峰,它天赋异禀,怎么就不能上了?”   说完也不等丘言反应,率先走出庖屋。   丘言没法子,只好硬着头皮跟上。   ————   虞小墨将做好的早饭一一放进食盒里。   她昨个趁着天色还亮,拖着红蕖逛了圈琼山诸地,敲定了几个适合动土的地方。其实琼山很多地方都有空置的屋子,但是那些屋子太过陈旧,且样式皆为民居,无法做厂子用,所以虞小墨和红蕖商量后,决定划一块区域,建造新厂房,而这块区域就是以后的牧场范围,各种养殖业务都将在这里开展。   而红蕖又说要在门里大面积动土不是小事,还得告知大长老,得他应允才行。所以回来后虞小墨挑灯夜战,花了一晚上写了份计划书以及各类草图。   这些,都是要拿给虚云过目的。   其中也包括晒盐场的规划,因为虚云此前一直念叨要炼盐,虞小墨就想趁此一并给他说明了。   “扣扣——”   “师叔,我们来啦!”门外传来小绿的声音。   嗯?怎么是他?不是让丘言吃过饭来吗?   虞小墨急步跑去开门,结果门一开,就瞅见两人一鹤目光灼灼地向她看来。   “……”   她明明叫的是飞的,为什么这辆陆地款也来了……   小红抖抖大粗腿,死鱼眼盯着虞小墨一瞬不瞬。   就是这个女人,让它尝到了被拒绝的滋味。   昨天以前,它还是一只非常自信的鹤,它一直认为自己是鸟中贵族,鹤中龙凤,论姿态论毛色,在红鳞鹤中都是数一数二的优秀,按理说,是个人看到它都会被它迷人的气质所吸引才对。   可偏偏这个女人不!   她的眼神里,没有熟悉的炙热和迷恋,这让小红倍感屈辱!   不行!今日它一定要一雪前耻!让这个女人明白,它坐起来不比凤凰差!   小绿感受到它的情绪波动,了然一笑,上前一步道:“小师叔,丘言说您要去两仪峰,我就带着小红来了,请师叔骑着小红前去吧。”   两仪峰是镜湖上空的浮岛,凌驾于五灵峰之上,那高度,那险峻,就算能飞的都要折腾半天才能登顶,这秃毛鹤难道要用生命跑上去吗?   就算它有这命,我也不想陪葬好嘛!   虞小墨垂眉,若有似无一叹,“小绿,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不能骑它。”   “为什么?”小绿笑容顿住,急道:“您昨儿还说纸鹤磕屁股呢,我们家小红够软乎,小师叔肯定会喜欢的!”   “我知道,我知道小红是只非常优秀、坐感非常好的鹤。”虞小墨惋惜,“但我还是不能骑它,因为我有病,我不想害了它。”   “有病?!”这下不止小绿了,丘言也一同惊疑出声。   “嗯。”虞小墨沉痛点头,“是我娘胎里就带出来的怪病,叫做光秃秃狂躁症。”   “这毛病十分诡异,只要接触半光半毛的兽类就会发作,病发时我会焦虑,会烦躁,会歇斯底里,会控制不住自己,把兽长毛的地儿都薅秃了!那残忍的手段,那冷酷的行为,至今回想起来我都有些后怕!”   “而且从小到大,我见过数只类似的妖兽,全都无一幸免,根毛不剩。”   “什、什么!!!根毛不剩?都是薅秃的?!”“昂、昂?!”   两人一鹤齐齐震撼!这是什么骇人听闻的怪病!   “小师叔,真、真的一根毛都不剩吗?”小绿颤着声问,绿色的瞳珠里铺满了惊异。   虞小墨抹了把脸,认真道:“是的,一根都不剩,薅到毛孔都收缩为止,这病对光滑的兽皮会有膈应之感,致使产生要秃不能秃一块的极端情绪,所以只要见到秃得不全面的兽,就会克制不住想把它的毛拔光。”   说着,她一个眼风轻轻飘向小红,钉在它丰润的胸毛上。   小红被这一眼扫得肝胆俱颤,秃翅抱胸狂抖!   恐怖如斯!它本来觉得自己两翅空空是独一无二的象征,如今被虞小墨一说,突感自己就是个活靶子啊!这女人一旦疯起来,它剩下的羽毛没了无所谓,但是名节必然也会受损!它还是只童子鹤,怎能遭受这等侮辱!   “昂昂昂!(这女人我不载了,要载你自己上!)”小红顾不得一雪前耻了,拍拍屁股飞速跑开!珍爱生命,远离拔毛怪!   小绿连阻拦都来不及,一眨眼连它的影都瞧不见了!   无奈,他回眸,用一种歉疚夹着心疼的口吻道:“对不起师叔,小红就是胆子小了点,并非嫌弃您这病……”   “哈哈哈,没事没事,它还小嘛,不怪他,我坐纸鹤也是一样的。”虞小墨松了好大口气,可算把危车送走了,真要骑它去两仪峰,不死也残。   ————   两仪峰,四象殿。   “怎么同样是烤鱼,我烤出来的就这么苦呢?”虚云咬了口烧成炭块的鱼,又呸呸几声吐个精光。   哎,烤鱼真的好难哦,今天是他一月一度的开荤日,本来想试试烤鱼好不好吃的,但是他的手和小娃娃的手似乎不太一样,同样置于火上熏烤,步骤也没错,佐料也相同,可他做出来的就是怪异不明物体,根本没法吃嘛。   “哎,好难哦,真的好难哦~”虚云皱着肉脸苦恼。   “大长老何故唉声叹气?遇到什么难事了?”虞小墨找来时就见到他垂头丧气地坐在火堆边,那原本雪白的小脸蛋被碳灰抹得跟非洲人似的,特别滑稽!   虞小墨捂嘴笑开,莺声燕语回荡在偌大的殿堂里,久久不散。   虚云一听她的声音,瞬间来劲了!胖乎乎的小身体一骨碌爬起来冲过去抱大腿,“小娃娃你可算来看老道了!正好!老道想吃烤鱼!你给我整几条好不好呀!”   软软的小团子求助于她,虞小墨怎会拒绝呢?就算是个几千岁的小团子,她也甘愿被他可爱的外表俘虏!   虞·团子控·小墨,笑眯眯接过虚云手里的蒲扇,熄灭烟气冲天的柴火堆,又取出一座小巧的陶炉,开始手把手教烤鱼。   银波河里的鱼杂质不多,肉也鲜嫩,几天来只靠蛋度日的虞小墨也馋了,跟着一起用了些。   等两人都吃饱喝足了,懒洋洋地坐在花园里晒太阳。   “嗝~”虚云抚着圆滚滚的肚皮,舒服地打出个饱嗝。   小娃娃的手艺真是绝了,鱼烤的精妙不说,那什么三鲜粥、荷包蛋居然也别有风味,再加上可口的鸡蛋饼子,算是他近千年来吃过最酣爽的一顿了!别提多满足了!   虚云眯眼伸了个懒腰,这才糯声糯气问:“琼山如今的现状,小娃娃都知晓了吧?”   “嗯,红蕖师姐告诉我了,我今日来也是想和长老谈谈此事。”虞小墨不喜拖泥带水,直接切入主题,拿出做好的计划书递了过去。   “哦?”虚云接过,翻了几页,字都认识,但是合起来一句也看不懂。他蹙眉问:“写的是啥意思?”   虞小墨对照计划书,把自己的想法依依解释给虚云听,从养殖场到盐田,再到农耕范围扩大,水渠的覆盖比例,每一个方案都细致入微,有理有据,她将琼山的情况一并考虑进去,尽可能的将现代化思维与之融合,总而言之,又言而总之,她画了一块很大的饼,一块让虚云啃几口就撑的饼。   “你的意思是说,只要孵化了鸡蛋,喂它们吃不含杂质的饲料,就能养出无杂的鸡?”虚云托着脸道:“原来风牙城就是用这法子养猪的吗?怎么以前我们没想到呢?”   “并非完全没有,但具我估算可以减少六成的杂质。”虞小墨这还是保守估计的,如果养殖系统规划成功,降低八成应该不是问题,“到时候门里的弟子就算每日吃肉,那点杂质也能通过日常排泄清出体外,不会影响修炼。”   “这倒是很不错……”虚云颔首,挤出层双下巴,又问了几个问题,“那你说的红薯和甘蔗又是哪来的作物?香菇、木耳真的没有浊气吗?小娃娃又是如何知晓的呢?”   “它们的来历恕我不能直言,但是我可以发心魔誓,请长老务必信我,我选出的这些作物皆不含浊气,都是可以安心食用的。”虞小墨三指并拢向天,态度可陈恳了,主要这识别浊气的法子也是她偶然发现的,说根本说不清啊!   “好吧,姑且信你这说辞,那你希望老道怎么做呢?”都发心魔誓了,虚云没有不信的道理,只是小娃娃特意来找他肯定是有事相求。   芜湖,真是接翎子,虞小墨眼中精光忽闪,“想要这些计划通行,首先就得大兴土木,所以有劳长老……”   出了四象殿,丘言正在云桥上等虞小墨。   见她走来,丘言笑着问:“师叔,与长老谈得如何?长老答应了吗?”   “答应了,又没有完全答应。”虞小墨出神道。   她今日来的主要目的,其实是想大长老出面让其他峰头的弟子帮忙一起建设山门。   昨日红蕖告诉她,想动工造物,就得有土灵峰和木灵峰提供各种建材,但是土灵峰孤僻,木灵峰乖张,都不是好相与的主,只有想办法说动大长老或山主出面,他们才会老实帮忙。   在虞小墨看来,建设山门是件好事,大长老没有拒绝的道理,可他偏偏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   “山里的弟子你可以随意调用,只要你用得动,唯独木灵峰的,不要招惹他们。”这是虚云的原话。   但是虞小墨想不明白,咋就木灵峰如此特殊,不让招惹呢?   而当她展望未来,夸口要带领琼山走出山门,征服朱辰商界时,大长老团子脸肉眼可见沉了下去,虽然当时他没打断她的激情演说,但虞小墨离开前,虚云却语重心长地叮嘱,让她心不要那么大,琼山弟子安分守己呆在山里就行了,什么征服朱辰商界就不要乱想了。   那态度,真的很是奇怪。难道琼山发展壮大,往外扩张商业版图,不好吗?这对大家都有利不是吗?   虞小墨思及此抬首问丘言,“你清不清楚木灵峰的事?”   ————   木灵峰,小叶潭边。   一黑衣男子靠坐在树下,时不时往潭里扔石头。   一颗又一颗,石头落入潭中没有牵动一丝涟漪,就这样静静地,无声无息地沉了下去。   “师兄,宝元峰收徒了。”一名弟子从树后走出,闷声说到。   “收就收吧,一个弟子而已,不用特意告诉我……”黑衣男子音色泠泠,嘴角沉了一瞬,然后曲指又往水里弹去颗石子。   “师兄,是亲传弟子,我刚在两仪峰问过小童,是清淮收的亲传弟子。”树后弟子如实相告。   黑衣男子手上动作一顿,“亲传?”   过了一会儿,他意味不明地笑了,“那可得好好盯着了……” 第25章 宿怨   宿怨难消。   丘言用了这四个字来形容宝元峰和木灵峰的关系。   虞小墨本以为这木灵峰不过是厉害点的刺头,却不想两峰之间还有世仇,而且宝元峰弟子还经常被他们欺负。   看来大长老叮嘱她不要招惹木灵峰,也是有这层考量。   丘言说五大灵峰的弟子脾性都各有特色,金灵峰的抠门,水灵峰的温婉,火灵峰的暴躁,而土木二峰,和红蕖评价的一样,一个孤僻,深居简出,一个乖张,下手狠辣。   现下火灵峰有红蕖带头,再暴躁都有人牵制,所以要他们帮忙不是问题。   而水灵峰的那群都是水做的性子,柔柔软软,很好说话,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再来金灵峰,说是很抠门,但抠门之人多爱财,虞小墨相信只要报酬给到位,没有请不动的道理。而且听说他们的峰主与清淮关系不错,到时候让她带着去拜访一二,事情定能水到渠成。   至于那个刺头木灵峰么,先缓缓,不急着现在收拾。况且现代社会来的,造房子也并非一定要土木结构,钢筋混凝土难道不香吗?   所以木灵峰暂且排除在外,让他们去浪,剩下的土灵峰才是不可或缺的一环,不管是建造还是开地,土都有大用处。   “红蕖师姐带着火灵峰弟子去收蛋圈鸡了,我们今日的工作就是把田里的水渠挖好。”心里有了个底,虞小墨做事就游刃有余起来,她从乾坤袋里掏出张图纸给丘言,“木工会不会?能不能照这图上把木头切出来?”   亏得她同舍的姐妹是工造学子,又喜欢研究榫卯结构,虞小墨和她一起做过小型水车模型,所以对水车结构非常熟悉,也记得数据比例。   “这个小绿师兄应该能行,以前峰里桌椅坏了,也是他给修好的。”丘言抓抓后脑勺,看着图纸有点懵,他手上功夫笨拙,做不来太细致的活。   “成,你传讯让他去稻田等我们。”虞小墨颔首,后来想到什么她又补了句,“让他带好尺子锯子,我画的图量度和你们这儿不一样,详细的数值还得测量过现场再更改。”   “好。”丘言应下,两人朝着银波河岸飞去。   丘言老实听话,干活也卖力,你交代给他的事,他都会一五一十照做,绝不多放一个屁,这样的手下虞小墨是很满意的。但是也因为他木讷憨实,灵活度上就有所欠缺,这时小绿的优点就能突显出来,小绿很机敏,一件事能给你办出三件的效果,让人少操很多心,就比如现在——   小绿根本不用他们知会,早已带好工具和宝元峰十几个弟子在田边候着了。   虽然还没确定稻子是哪种稻,也不了解它的习性,但虞小墨是个种地门外汉,一切以实践为标准。所以水渠尽头接连水车的输水管,是可以灵活换向的,她打算先试试水田大法,若是不行再做调整便可。   弟子间很有默契,统共只用了半天功夫就把渠挖好,装上了水车。   水车靠着水流的动力转起来,眼见着挖好的沟渠被一点点填满,弟子们纷纷目瞪口呆、惊呼不已。   “快、快看!木轮子转了!它不用法术就自己转了!”   “太厉害了!小师叔是如何做到的!大轮子它真的能掏水!”   “啊!河水顺着水道灌进田里了!小师叔是布了什么阵法吗?怎生如此奇妙!”   感叹完,几个老爷们转头眼神晶亮地望着虞小墨,崇拜之情油然而生,他们的小师叔果然不是普通人!不但会下厨,居然还能造出如此新奇之物!宝元峰怕是要翻身,在山里扬眉吐气一回了!   虞小墨却更觉荒诞,这里的人好像很多东西都未开化,某些方面的发展极其落后,居然连最简单的水利设施都没见过!   而缺乏这些便利的造物,修士尚能依靠仙法来耕作,那凡人呢?他们要怎么办?凡间诸国难道都过着原始人生活?茹毛饮血?   干完活,各回各家,趁着太阳还没落山虞小墨做了几天的饭收进乾坤袋里。   乾坤袋是真的好用,她研究过,里面的时间是完全静止的,一种不合常理的静止。所以除了活物就算是连火苗亦能存放,也能做到比真空更到位的保温保鲜。   吃了点东西,将剩下的食物喂过牛碧棠,又带它出去散了个步。回来后,虞小墨指着院中央那块空地,大手一挥,“去,帮爸爸松松土,爸爸要用这块地做试验田!”   甘蔗和红薯早已成熟多日,也是时候分殖培育种源了。   ————   五日后。   “小师叔已经好几天没出门了,传讯给她也没回应,要不是丘言天天进去换水送菜,见到牛碧棠还生龙活虎地吃热腾腾的蛋羹,真要以为她是不是出事了。”小绿领着阿葱四人走在山脚下的林荫道上,一面絮絮叨叨。   “师叔祖早有交代,你们几个以后就是小师叔的记名弟子,照顾她的生活起居是你们的分内事,喏——”小绿抬手指指悠然居边上的两间茅屋,“那就是给你们住的地方,以前都是用来堆稻草的,现在为了你们伺候师叔方便,清了出来,将就着住住吧。”   阿葱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两间屋子贴邻着悠然居而建,破破旧旧不是很大,且墙上粉灰斑驳,几处漏洞,看着颇为寒碜。   但是比起迷沼林,这两屋已经好太多了。   “劳师兄费心了,我们住这里便可。”阿葱恭谨作揖,他身后的阿姜等人也有样学样,一同真诚道:“多谢师兄!”   小绿哼了一声,斜眼睨了一圈四人,“我可告诉你们,进了咱宝元峰别想着好吃懒做,这儿容不下偷懒的胚子,以后小师叔院里的水都由你们来打,小师叔每日的食材你们要去田边领,还有悠然居的日常清扫也是你们的活儿,我以后会定期来检查,若让我瞧见你们有怠慢之意,通通除籍赶出琼山,可听清楚了?”   呵呵,怕了吧?琼山是谁都能进的吗?   谁知阿葱等人虚心受教,竟然齐齐弯身作揖,“听清了,多谢小绿师兄教诲!还望师兄日后多加督促!”   这态度,这谦卑老实的劲儿!   等着他们颤抖的小绿一噎,一口气堵得上不来也下不去。   这哪来的四根榆木?他在故意刁难他们,难道没感觉出来吗?正常人不是该不服气,觉得受了屈辱,反抗罢工的吗?!   师叔的弟子,就是他的师弟,新人进门要做规矩,是琼山的惯例,何况这四只还是来自太初,不搓搓锐气怎么成?   却不想几人这么憨,面对如此犀利的言语都坦然受之。   小绿揉揉胸口,顿觉糟糕,看来以后除了面对丘言那二愣子,还得和这四只石头打交道,他会不会被气到吐血?英年早衰啊?   “砰——”   这时,悠然居的竹扉被猛地拍开,虞小墨顶着一副熊猫眼风风火火往外冲!   “小师叔!小师叔!”小绿忙上去拦住人,“您这么急是要去哪儿啊!”   虞小墨被他扯了衣袖才回过神来,“原来是小绿啊,我这是要上土灵峰呢,图纸我总算都画完了,这就找他们当家的好好谈谈。”   熬了几天几夜,虞小墨脑子都有点不清楚了,只记得要快快去土灵峰搞定他们老大,她的小鸡鸡小鸭鸭们还在等她去造窝窝。   “师叔,再急也不能这副模样去啊!”小绿苦口婆心道:“您不是说见客最重要的就是仪表,您至少也洗个澡打理干净再去谈吧?”   小师叔这会儿脱俗的样,就连他这个粉头瞧了,都忍不住退避三尺,更何况是别人?   嗯?虞小墨闻言看了看自己满是墨迹的外衫,思绪逐渐回笼。   那日分殖好甘蔗红薯,她就开始闭关画图。   可她这人吧,出息不大,小毛病却不少,特别是一画起稿来就容易废寝忘食。这不,好几天没洗澡了,身上一股馊味不说,头发也和鸟窝似的,瞧着特邋遢。   虞小墨脸皮一烫,讪笑道:“哈哈哈哈,你说得对,是我疏忽了,是我大意了。”   还好小绿提醒她,要不然用这面貌见客户,这笔案子就甭想谈成了!   虞小墨抽抽鼻子往回走,这才注意到小绿身后跟着的人。   “诶,这不是阿葱吗?你们总算来啦?”她挥挥手笑着打招呼。   “是的,虞姑娘,因为收拾东西耽搁了几天,今日才来入籍,姑娘莫怪。”阿葱拱手答到,而他身后的阿蒜探出头来朝虞小墨展颜一笑,“虞姑娘,我也来啦!”   “哟!都来啦?!挺好的、挺好的,只不过晚几天而已,没关系的。”虞小墨冲阿蒜眨眨眼,随后与阿葱说:“我今儿还有事,没法招呼你们,你们先跟着小绿四处逛逛吧,等晚些时候咱们再聊。”   阿葱颔首应下,虞小墨进屋烧水。   小绿却一巴掌拍在阿葱肩头,催促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去帮你师傅烧热水?竟要小师叔亲自动手,咋这么不懂事呢?”   阿葱大悟,领着弟弟们跟了进去。   小绿看着四人踉跄的背影深沉一叹,“哎……都是些不省心的孩子。”   ————   未时。   虞小墨骑着牛碧棠走在土灵峰的栈道上,午后薄阳微暖,山花香气扑鼻,倒是为她驱散了一点疲倦。   其实虞小墨除了做吃的可圈可点,上辈子大学专业则是环艺。   而上学时她的老师说过,设计是杂家,一个合格的设计师不能只困守于自己的领域,要多看看其他相关知识充实大脑,只有强大的知识储备,才是奠定灵感的基础,才是你完善项目的底气。   真的,虞小墨一直把这话放在心上,也特想多积累其他知识,充实自己,但是她爸妈遭了意外过世后,她就过上了一边上班一边带娃的日子。虽然有外婆外公帮衬一二,但他们年纪很大了,又是一身的病,虞小墨不可能把娃扔给他们,自私地拼事业。   可景观设计的的工作强度不低,加班是常态,不加班是例外,这种情况下她根本无法兼顾弟弟,所以她把工作辞了,换了份压力稍低的平面工作,日常生活只剩带娃与朝九晚五,也没有更多机会再去接触建筑扩展眼界。   如今让她画个概念图没问题,但是真的要投入建造就有点危险了,有些结构她不确定能不能成立。   所以说土灵峰是不可或缺的,红蕖告诉她,这峰里的弟子都是懂行的,不搞他们搞谁呢?   快到峰顶了,虞小墨拍拍牛碧棠,“停下吧,剩下的路我自己上去。”   牛碧棠乖巧蹲下,虞小墨一个旋身潇洒落地,迈着轻悠的步伐继续前行。   方才在山脚下她已察觉土灵峰很不对劲。   琼山地广物博,栖息的鸟兽繁多,时不时会有傻鸟不长眼,飞的路上撞了山,这频率不是一般的高,她爬宝元峰一天就能遇上十来只,火灵峰她也走过半道,情况差不多。   可土灵峰,从她踏足廊道开始,就静的出奇。   整座山峰像多了层屏障,与世隔绝,别说傻鸟了,连傻鸟的屎都一坨没有,颇为诡谲。   且虞小墨一步一台阶,步伐明显越来越沉,越来越重,等走完最后一层到达山顶时,她早已汗流浃背,气喘如牛,而青色的石台上竟还印着她小巧的脚印!这峰头果然是下了阵界的!   面前是土灵峰高大的峰碑。   歇了片刻,虞小墨深吸一口气,扯了嗓子高声喊到:“宝元峰亲传弟子虞小墨前来请教,请垚儿师兄出来一见!”   稚嫩的女声回荡在林间,须臾之后消散,鸦雀无声。   虞小墨又喊了遍,“垚儿师兄!听说你精通土木之道!虞小墨特来请教!望师兄给个机会,出来一见!”   仍旧无人响应。   奇了怪了,她都喊怎么大声了,没道理听不见啊,难道是她捯饬得不够干净,垚儿看着寒碜不愿相见?   虞小墨想了想,红蕖和丘言都说土灵峰弟子孤僻,孤僻的人总会有点怪脾气,既然顺着来他们无动于衷,不如逆向而行,试试刺激大法?   思及此,小姑娘立马改了恭顺嘴脸,眉眼一横,双手插腰,吊炸天地往地上啐一口,“我呸!什么玩意儿啊!我亲自来找你,你还摆谱了是吧?爸爸告诉你!就你造的那些破烂房子,没几年就风化严重,老子根本瞧不上!来找你讨教那是给你脸!给你师傅脸!不过能教出你个不成器的半吊子,看来你师傅也是沽名钓誉!既如此不识抬举就别怪老子辣手摧房了!那些破烂狗屋我这就去拆了!重新起坯子!”   话音未落,虞小墨便觉空气在躁动!忽地一阵地动山摇!她刚稳住脚,只见石碑后的地上,霎时冒出无数小土堆,气势汹汹地向她涌来!   作者有话说:   希望这篇文能让你们每天都笑一笑:-D 第26章 垚儿   虞小墨是个很热爱和平的人。   能动嘴的,绝不动手,能动手的,绝不动脚,能化干戈为玉帛的,绝不会再为玉帛起干戈。   不曾想眼前这土灵峰的小土人,居然比她还屁斯。   “去你爷爷的!老子告诉你!快把老子放了!要不然老子叫人了!等老子的师侄们来了!可没你好果子吃!他们会把你大卸八块,拿去喂狗的!”屁斯小土人被藤蔓绑着,泥做的五官凶巴巴地皱在一起,别提多狠了。   “呵~大卸八块?还喂狗?”虞小墨阴阳怪气地哼笑一声,“你叫啊!叫大声点,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的~”   这语气,和强抢民女要做那羞羞之事的恶霸也没差了。   话说方才那群小土堆,看似来势汹汹的,结果临到虞小墨跟前,突然来了个急刹车!那一团团土球瞬间汇聚成一只小土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劈头盖脸就朝她开嘴炮。   从她爹爹骂到她爷爷,再从她阿娘骂到她阿奶,堂亲表戚通通过了一遍,脏字儿还不带重样的,这等功力在嘴炮界能排前十了吧?   虞小墨暗自佩服,她就喜欢这种嘴炮打得响,死活不动手的,更加坚定了要和他做朋友的决心。   于是她揣着真诚,听他骂了约一刻,接着面带微笑说了一句,“兄弟,你嘴好臭。”   两排贝齿跟着一露,虞小墨尽情释放自己的善意。   可小土人却当场石化了。   他没想到,真的是没想到,这厮居然厚颜无耻到这般地步!莫名其妙跑来他的地盘挑衅他也就算了,还质疑他的业务能力,说他造的房子破!侮辱完他的房又侮辱他爹,说他沽名钓誉,教出他个半吊子!   好好好,这几点他都可以不计较,可她怎么能!怎么能这么不要脸!还嫌弃他嘴臭!   他嘴这是臭吗?这可是山中最原始的泥土芬芳!她懂个屁啊!   也就是趁着垚儿愣神的档口,虞小墨抛出一粒小种子,迅速窜出几条藤蔓将他给五花大绑了。   虞小墨蹲下身,瞅着垚儿咧嘴道:“兄弟,你嘴皮子挺利索,脑袋却不太好使啊,我敢单枪骑牛来你们这儿,怎会半点准备都没呢?”   藤蔓种子,是太初植灵必备的防身物件,对土属性的修士有特殊奇效,这是她出门前阿葱给的。   接着虞小墨指尖一晃,一颗晶亮的珠子又飘了出来,“瞧瞧,这是什么?你说有织梦珠在,你叫得再大声,又有什么用?估计连你放个屁,你那群好师侄也听不到丝毫动静呢。”   这玩意儿,是前几天虚云给她的见面礼,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处了。   垚儿闻言咬牙切齿,它要是有眼睛,大概能瞪穿了虞小墨。   织梦珠,既然能织梦造境,布一两个内外隔绝的结界,自然不在话下,他如今就算闹出再大动静求救,也不会有人发现的。   “你到底想怎么样?是你先来找我麻烦,打击我的骄傲,践踏我的尊严,我的能力被你贬得一文不值,如此我都没出手教训你,已经是我宽宏大量了!你怎么好意思这样绑我?!”垚儿想想都有点委屈了,“我本来躲在土里好端端地睡午觉,你跑来一通吼把我吵醒了不说,还如此穷凶极恶地欺负我!你还是人吗你!呜哇哇哇!爹啊——你不在他们都来欺负儿啊——”   说着,垚儿挤挤面上和薯条似的粗眉,哭得好不伤心,奶奶的!要不是他现在法力微薄,怎会连个练气的小姑娘都对付不了?   他的本体是一颗土心,镶在他爹胸膛的土心。   他爹闭关了,土心自然也被封闭,而没办法回本体修炼,垚儿的法力便随着时间流逝逐渐弱化,到了如今趋近于无,再加上破旧的土身,随便来个凡人小娃都能将他捏碎,除了打打嘴炮,根本动不起手,不然哪会容忍虞小墨这般欺辱?   可现在除了忍,他什么也做不到哇!啊啊啊啊!真是委屈死他了!   虞小墨见他开始哭嚷,就和没了玩具的小孩子一样,心下愧疚蔓生。啧,这情况挺棘手啊,她若是再咄咄逼人,就真要把小土人得罪了。   收了藤蔓,虞小墨随即低头作揖,“对不起,垚儿师兄,是我失礼了。”她道歉,“我本以为师兄故意避而不见,才想用言语刺激一二,唤师兄出来便罢,结果却弄巧成拙,惹得师兄不快,是我之过,师妹这就给您赔不是。”   虽然小土人未曾自我介绍,虞小墨还是猜出了他的身份。而她此行的目的是请垚儿帮忙,并非结仇,起头骂人的是她,所谓先撩者贱,这赔不是也该由她主动。   见小姑娘脑袋压得很低,态度不似作假,垚儿愣了半晌后才抽着鼻头问:“所以,你、你不是故意的?只是想把我激出来?”   虞小墨道:“对不起,师兄,是我言行欠妥扰了你清净,主要心里着急有事请教师兄,才出了这一损招,望师兄海涵。”   她赔礼的小模样太真诚了,垚儿的气瞬间散了一半。他缓缓抬起前臂,用馒头似的手蹭蹭她发鬏,叹气道:“算了,不跟你个新人计较,你骂我的帐,我已经骂回去了,这一笔算扯平,可你用藤蔓对付我,绑得那般紧,把我身上的土都蹭掉一块,这要怎么赔?”   一半气散了,可另一半还在他心里盘亘,即便是误会一场,他身体受到的伤害却补不回来了。   “师兄想我怎么赔,直说便是,师妹绝无二话。”虞小墨依旧埋着头,歉然道。   垚儿心疼地拂过缺块的手臂,他爹闭关前给他做了三副身体,这么久了,已经被他玩坏了两副,这是最后一副了,这几年他一直小心翼翼地用着。   可他实在贪玩,小心小心着就会忘乎所以,上次在池塘边把眼睛给掉水里后,已经让他行动不便了,这回身体又受了损害,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他爹修行前是凡间的泥瓦匠,塑泥人的手艺无师自通,琼山除了他就没人会这一手了,若是连这副身体都坏了,他该怎么办呀?就算让虞小墨赔,也赔不回个好身体啊!   想到这里,垚儿蔫蔫开口,“你先欠着吧,一时半会儿我也想不出让你赔啥,倒是有一点我很奇怪,土灵峰早被我下了结界,除了峰里弟子其他活物都不得进,你又是怎么上来的?”   虞小墨抬起头,微微笑起,“我有金角犀啊,这天底下,可没几个结界能拦得住它。”   来之前她早打听清楚了,所以才弃了空路打算骑牛爬山,牛碧棠连琼山的护山大阵都能视同无物,轻易就进了迷沼林,这土灵峰的结界想闯一闯,又有何难?   垚儿顺着虞小墨的视线看去,虽然他没有眼睛看不真切,但依靠神识也能隐隐约约瞧出,树下蹲坐着一只庞然大物。   其姿势之标准,可见狗化得非常彻底,但——   垚儿心里有点惊讶,金角犀的大名他也是听说过的,可书里描写的金角犀脾气暴烈,野性难驯,怎会……怎会坐姿如此规范地在等人呢?   他神识再次怼到了虞小墨脸上,莫非这位小师妹,有什么过人之处?   垚儿咂咂嘴,土手叉腰,“那你来找我到底是啥事啊?难道就为了吵顿架?”   “是这样的……”   虞小墨很快又投入了画大饼业务,那文情并茂,那飞扬神采,死板无趣的规划书都被她说得活灵活现,动人心弦,垚儿都听傻了。   但是半个时辰后,他们的谈话无疾而终了。   因为垚儿他没眼睛,根本看不清图纸啊!!!   ————   给垚儿留了一个食盒,虞小墨便骑着牛碧棠下山了。   眼瞎是硬伤,看来想垚儿加入施工队,还得先解决这个问题。   她抬首,再看略微西下的暖阳,心里多了丝忧愁,发展建设路漫漫,前途还有更多未知的坎坷,也不知道到小砚能不能安稳等到她寻去。   “小师叔!”   忽然,兜里的传讯符一阵抖动,是小绿。   “怎么了?”虞小墨拿出玉符问到。   “师叔祖出关了,正急着找您呢,您快些赶来储元堂吧!”   虞小墨应下,听他语气挺急的,也没敢耽搁,策牛奔腾快速跑至田地找丘言,让丘言送她去宝元峰。   等进了储元堂,看到清淮正在悠哉哉地抠脚趾,抠完左脚换右脚,双脚抠完抠鼻孔,不小心抠到爽点了,她杏眼微眯,小身板激灵一抖!就差喟叹一声舒服了!   不是说很急吗?这是急吗?   虞小墨僵立在原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她师傅瞧着人见人爱的一俏丽姑娘,怎地还有如此脱俗的习惯???   要命的是,看着她富有节奏感的抠挖,虞小墨居然也想加入她的行列,试试这舒爽的动作,就——   有毒,真的有毒!   虞小墨眼闭了一瞬,强烈克制自己想抠脚的欲望,不行,她不能沦陷,一旦有了开头就容易上瘾,之后想再戒掉就难了!想当年她们女生寝室楼,有多少美少女就是这样被感染的?   其实那会儿她差点没把持住,想试试感觉,幸好她闺蜜出手拦截。   当时闺蜜一脸严肃地告诫,“抠海无涯,回头无岸,那些美少女哪个不是秉持试试的态度而开始的?可等她们回过神,想抛去这销魂恶习,做回一个美美的淑女时,早就为时已晚,深陷抠沼而欲罢不能了!望君慎思啊!”   虞小墨思了,一转眼瞧见她们寝室长,人前多美一个校园女神啊,人后则抠脚抠鼻屎,偶尔还抠屁股,堪称五毒俱全!她当初自创的缭乱手势,虞小墨至今难忘,深深刻在脑海里……   “哎哟,来得这么快啊?”这时清淮发现了她,抬手招呼道:“快进来啊,愣在门口干啥子呢?”   虞小墨深吸一口气,做好心里建设,走了进去。   清淮恰好抠出好大一坨湿乎乎,手指搓了几下,搓成一个小球,往边上一弹,“你刚去哪了?为师还去悠然居找过你,都没瞧见你人。”   虞小墨巧妙避开鼻屎轨迹,老实回答,“回师傅,徒儿刚去了土灵峰。”   “土灵峰?”清淮抠鼻动作一顿,蹙眉问:“戈戢师兄不是为了疗伤闭关好几百年了?你去那儿干嘛?”   “找垚儿师兄联络下感情。”虞小墨认真说:“徒儿进门有些日子了,可是几大灵峰都陌生的很,正好这次的工程需要垚儿师兄帮忙,徒儿就想趁此机会去拜访请教一二。”   “嗯,你还挺有心。”清淮早听小绿汇报了近期诸事,对虞小墨建养殖场的来龙去脉心里门清,她抬眼扫了一圈小姑娘,欣慰点头,“不错,不错,看来为师闭关时你修炼甚是勤勉,这就练气二层了?”   “是的师傅,那日徒儿学了心法后修为就至练气二层了。”   “嘿哟,这速度,不愧是五元根哈,本君就说你修炼起来必定事半功倍,令人望尘莫及嘛!”徒儿优秀,做师傅的自然高兴,清淮笑眯眯地穿上鞋,上前拍拍虞小墨肩头,“很好,很好!如此,本君今日就将宝元峰的专属功法传授于你。”   话音刚落,储元堂蓦地一黑,虞小墨就瞧不见她师傅的影了。   而她师傅身边的小黑猫,不知从哪跃了出来,通体黑毛却身泛白光,于黑暗中都清晰可见。   它说:“琼山仙法以五灵之术而闻名朱辰,可外人却不知,琼山初初建立之时,是以相术为主的。”   奇了!这猫嘴里居然冒出她师傅的声音!虞小墨吃惊,目光紧紧锁住小黑猫。   “相术,分司命与司运两种,司命术可窥天观命,司运术则识人辨运。命,始于天地,归于尘埃。运,则始于尘埃,归于天地。命运二者相互交织,便是毫不起眼的细枝末节,也会煽动命运之盘,改变一人一生的际遇。”   “是以——”小黑猫抬首,琥珀色的瞳珠闪着异样的光,“命运是活的,会随着天地万物、千变万化而朝令夕改,可祂也是死的,因为祂的变动是有章可循的。”   虞小墨眨眨眼,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有,“师傅,咱不是修士吗?怎么还搞算命这一套?修仙之人本就与天争命,这算出来能准吗?”   “你是不是傻呀?!”小黑猫肉垫拍地,“就是与天争命才更要算好吧,算出来和天道争才更有把握啊!你以为修士就不信这套了?告诉你,越是求长生求不老的越是趋之若鹜!知道一个人的弱点针对着去打,和盲打能一样吗?他们若不做那拥趸,琼山建立山派时又岂会轻易登顶?还不是被捧出来的?”   “可这样不是很容易产生心魔吗?”虞小墨不解,“这要是算出的未来特别秀,可实际情况没有达到预期半分,这人心态肯定崩啊,想不开走火入魔不是迟早的吗?”   小黑猫舔舔爪,不屑道:“那也是他们的选择,我们宝元峰主司运之术,司运之人不可自算,也没有人能看穿我们的运,所以管好自己就成了,那些傻货为了什么产生心魔,关我们屁事?”   “况且这司运术难学得很,我学了这么久,连运盘都瞧不出整的,你要是有这天赋我还乐呵呢,这什么破运术总算是后继有人了。”   小黑猫摆了个起跑姿势,一下跃到虞小墨肩上,“脸转过来,看着我!”   虞小墨乖乖转头,小黑猫则抬起脑袋,与她额心相抵。   一点光在她们之间亮了起来。   “好好看,仔细看,能学多少是多少。”   清淮的声音在虞小墨识海里响起,虞小墨却为那一幕幕绚烂的场景而久久无法回神。   原来每个人的体内都有命盘与运盘的存在,命运之盘互相交叠,延伸出无数细线与世间相连。蓝色的是命丝,红色的便是运丝,虞小墨被这些漂亮密集的细线迷了眼,求知若渴地吸收一切相关信息,可越往深处,她发现她能看到的不仅仅是命运之线。   还有好几团黑乎乎的,和黑色长虫样的玩意儿,包裹在命运节点之上。   它们扭曲,且丑陋,不断搅乱命丝与运丝相连的端头,又侵染周遭盘结,以极缓的趋势缠绕扩大。   “命运纠葛之下,应天地而生的,便是人性,人之性,善恶混淆,清浊难分,清又归于浊,你所看到的,就是浊。”一道熟悉的男音响起,“命运交错纵横,浊气便生,欲使其散,唯有——”   虞小墨灵台忽地一痛!小黑猫被一股力量弹了出去!一室的黑暗瞬间消弭,储元堂内倏然清亮!   屋外,猩红的斜阳攀着乌瓦透了少许进来,虞小墨缓缓睁开双眼,一定睛,就瞧见清淮吐出好大一口血!   “师傅!”她忙上去扶住人。   “没事,没事,这王八功法每次传承都要吐点血的,我这还算少的呢,当年我师傅你师祖吐得才叫厉害,我给他接了一大缸呢!全被我拿去浇灵植了!”清淮咧嘴笑嘻嘻道,说话中气还挺足,看着也不像有事。   虞小墨心下一松,为她擦了嘴边血迹,“那徒儿做几道好菜给师傅补补身吧?那鸡蛋的滋味师傅定然还没尝过吧?徒儿前些天研究食材,发现骨头炖汤杂质相对少一些,要不给师傅来点?”   “好徒儿啊!为师有你何其有幸!”清淮瞬间来劲儿了!啧啧啧,她可是听说徒儿又整了好几个新菜啊,当然得尝尝了!   ————   吃过饭,本想回去歇息的虞小墨又被清淮带去了金灵峰。   “师傅,这大晚上的贸然前去,不太好吧?”虞小墨跟在清淮身后,有点犹豫。   “晚什么呀,你那邬师伯就是个夜游神,大白天的去找他你还见不着人呢!这会儿估计他刚起,正正好好!况且你那工程不是急需用人?你耽误得起,我可不行!”清淮闲庭信步,带着虞小墨步入试金阁,才至二楼,便听楼上一道清亮男声响起,“师妹,你这嗓门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大呀……”   “师兄,我这不是怕你耳背听不清嘛!”清淮不甘示弱,梗着脖子朝上喊。   楼上之人轻笑一声,催促道:“那快上来吧,许久不见师妹,怪想念的,快些让我瞧瞧你那小模样有没有抽条、长得壮实些。”   清淮一撇嘴,拳头硬了。   王八羔子!就知道拿她个子和身板说事!麻蛋百年不见,咋还这么讨人厌!   虞小墨没察觉二人暗潮汹涌,乖巧地跟在清淮后头上了三楼。   三楼广阔的台榭边置着一张小榻,而邬乙丑就侧躺在榻上,听到二人脚步声,耳朵微动,一个翻身坐起来,懒洋洋地撑住榻面,对着清淮似笑非笑,“怎么,今儿不是你一人来,还带着个小尾巴呢?”   “什么小尾巴,这是我的徒儿,亲传的徒儿哟!”清淮颇有些得意洋洋,她拉出身后的小姑娘,推了一把,“怎么样?还不错吧?”   虞小墨被她一推踉跄了几步才站稳,然后借着皎洁的月光正大光明打量起眼前人。   邬乙丑,她的大师伯,金灵峰之主,琼山仅次于大长老和山主的重要人物,同时也是一位鹤发童颜,长相清俊的中年男子。他着一袭白色长袍立于清朗白月之下,那扑面而来的仙风道骨,真是虞小墨穿越至今见过最像样的修士了。   邬乙丑感受到她直白的视线,轻轻勾起嘴角,招小狗似的招她,“走近些,让师伯好好看看。”   虞小墨也没怯,昂首挺胸,坦坦荡荡跨前一步。   “嗯……”邬乙丑盯着她沉吟了半晌,“你收徒的眼光不错。”   来了来了,传说中师长欣羡的夸奖马上就要来了!   虞小墨脸红垂头,要被当面夸了,有点不好意思。   “和你一样傻的毁天灭地,这样的徒儿确实不太好找。”邬乙丑接着道。   虞小墨瞳孔地震,抬头看向这位师伯,不是,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师伯!您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   “你别这么说。”清淮掏掏耳朵,回他一句。   虞小墨感动回头,泪眼汪汪!师傅,就知道你最疼我了!别人说我傻,你肯定要护犊子了!   “说她傻可以,但是请别拉踩我。”清淮暗里嗤笑,憨批还想拐着弯来损她?当她真傻么?   虞小墨凭栏而立,木然看向远山。   她的一腔真情终究是错付了。   作者有话说:   和平大使虞小墨:能打嘴炮绝不打架! 第27章 人偶   “哎,师妹啊,你说说你成天在外面混,也没混出什么名堂,收个徒找了和你一样傻的也就算了,好歹资质不错,可这小丫头怎么脸不太干净呢?那黑乎乎一坨啥玩意啊?咋跟屎一样?”   “放你的狗臭屁!你才是屎呢!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这是墨花墨花!红蕖那小子都夸我徒儿这花漂亮,你是眼里有疮吧?”   “不是屎?那就淤血了?怎么不找大长老给推推呀?推几下说不准就散了呢?”邬乙丑恍然大悟。   “你是不是有病!你见过谁推拿推脸的?再说了,虚云老头那三脚猫推拿术啥时管用过?真要管用他自己能成现在这样?”清淮吐槽。   “也是,有些天生的,再推也没用。你小时候他常给你推骨,也没见你长高半分,我记得前些年你还问我借了灵铢,去买落月渊出的什么窜天丸吧?人地灵族吃了都能拔高一尺,可就到你身上如石沉大海,半点没长,可怜我那一万灵铢哟,至今有去无回啊……”邬乙丑忧伤感叹。   “你够了啊!别人身攻击了!八百年前的事还拿来计较!不就是欠你一万灵铢没还吗?就算我现在还你,你存得住吗?”   “哎,世风日下啊,如今欠人钱的到比我这债主还嚣张……”   二人唇枪舌战,你来我往,口水漫天,没完没了。   虞小墨生无可恋地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假装自己不存在,远离唾沫重灾区。她有一种错觉,感觉她师傅今儿带她来就是让她当炮灰助阵的。   等邬乙丑和清淮吵够了,酣畅淋漓闷了一杯茶后,他掏出一个小玩意儿扔给虞小墨,“小师侄,师伯方才言语不当,得罪之处你莫见怪,这是师伯给你的赔礼,接好了。”   “哟呵!让我瞧瞧啥玩意儿!”清淮眼明手快,半道拦截,“乖乖!阴阳阵盘啊!你啥时做出来的?四长老把那本书借你看了?”   “做成没多久,我重塑了好几次,最后一回才勉强成个蓝品灵器,这个阵盘可能不如书上写的精妙绝伦,但是给师侄把玩把玩也够了。”邬乙丑撩起衣袍,又懒懒躺了下去。   清淮摸着手里金色的小圆盘,深深觉得豪还是老大豪,一件蓝品灵器呢,卖了得值多少灵铢啊?就这么送人把玩了?虽然山里都传金灵峰弟子抠门,可他们抠那是没办法,谁让峰主是个爱炼器的散财童子呢?   她把阴阳盘塞进虞小墨手里,说了详细用法,嘱咐她收好,这可是个宝贝,以后必定有大用。   “谢谢师傅!谢谢师伯!”虞小墨对这小礼物也颇为满意,方才被说脸上糊屎的委屈瞬间消散,真的,不过就是被说几句,又不是真的屎上脸,皮厚一点,挺一挺就过去了!还能有这么高端的礼收,多好的事儿啊!   朱辰修士手里用的统共分为三种,法器、宝器、灵器,其中灵器最为稀罕。这上至剑修手里的剑,下至厨修手里的锅,哪一样都离不开个器字儿,而这些器又分三个品相,分别是蓝品、红品、紫品,紫品乃最佳。   虽然这个小阵盘才蓝品,可到底是个灵器啊!功能又恰好补了织梦珠的不足,织梦珠能造境化界,唯独不能结阵,阴阳阵盘却可以变换多种阵法,虞小墨能不乐吗?   邬乙丑看到虞小墨欣喜地在瞅阴阳盘,一副不计前嫌的样,笑着点点头,“你这徒儿收的确实不错,这么好的气性,将来定有一番作为。”   之后谈起工程的事,邬乙丑异常的好沟通,他虽然嘴上不饶人,但虞小墨请他派弟子相助时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甚至连详细的施工方案都没听完,就喊了寸金寸银来,让他们听凭差遣。   “建设山门是好事,我身为你们的师长,自当全力支持。”邬乙丑笑眯眯地说,却私下给寸金寸银传音:你们小师妹年纪还小,在凡尘据说过得不太好,或许因为没有朋友颇为寂寞,才整这一出想与弟子们亲近亲近,你们近日闲来无事就陪着她好好玩玩吧。   寸金、寸银:是,师傅。   然后二人怜爱地看向偷偷笑的虞小墨,哎,小师妹真可怜,居然喜欢玩造房子游戏,这是多渴望有个家啊。   虞小墨却不知自己的一腔热血被他们当成了儿戏,她还非常欣慰,大师伯如此上道、如此有远见呢!怕他们反悔,虞小墨忙与寸金寸银交换了传讯子符,又把需求和他们说了几句,约定过几天再细谈,就随清淮离去,各回各家了。   ————   如今正是相月(七月),朱辰的气候相比现代还是属于凉爽的,晚上开着窗,吹着徐徐夜风,盖一条薄被入眠,足矣。   许是熬了五天又整日忙碌,虞小墨回了屋沾着枕头就睡沉了。   阿葱端着热水来,本想为她洗脚的,却见她四仰八叉趴在床上,比棉布还薄的凉被正半掉不掉的搭在床沿。   阿葱收起水盆,悄无声息地走近,看着虞小墨滴了满枕头的口水,唇瓣轻弯,小心为她盖上被子。   虞小墨咂咂嘴,舒服地翻个身,打起了细小的呼噜。   香甜的梦里,她把今日所学的司运之术又来回过了几遍,特别是最后那句话,想驱散浊气唯有什么呢?   她反复琢磨,反复参透,醒来时,天光已亮。   虞小墨平躺在床上,睡眼朦胧地透过窗骨看外头的小花树,她好像……真的能瞧出浊气了。   发了会儿呆,她起来洗漱,又教了阿葱、阿姜几道菜,陪阿蒜、小椒玩了半个时辰,便骑着牛碧棠去了水灵峰。   从水灵峰下来,又跑了趟金灵峰,接着火灵峰,与红蕖吃过午饭,再次辗转往土灵峰而去。   这回,垚儿没再躲着,瞅见虞小墨来,特别热情地上前相迎。   “哎呀,小师妹,今儿咋又来了呀?又有事寻我吗?没事也没关系,你好好坐这,我去给你沏杯茶润润嗓子!”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虞小墨昨日留下的食盒成功俘虏了小土人。   垚儿现在算明白了,为什么如此凶狠的金角犀都臣服于小师妹裙下,毫无尊严的狗化,实在是小师妹手艺太好了呀!若是他,只要给口好吃的,定然比那牛更乖巧!更听话!   “师兄别急,我有东西给你看。”虞小墨从乾坤袋里拿出一个面粉做的小人偶,小人偶五官精致可爱,神态惟妙惟俏,最重要的,它居然还有头发!手部也是五指分明,细腻灵活!   只一眼,垚儿的心都化了,再看虞小墨的眼神亮得发光,虽然他没有眼睛,但不妨碍他凝造出相同的气氛!   “昨日回去我就想了,师兄最大的阻碍是法身行动不便,所以我特意捏了个胚子来给你过目,若你瞧得上,我就献丑为你做个新躯壳。”技多不压身,业余爱好多的人,啥东西都会一点,做娃娃自然也是其一。随后虞小墨又陆续掏出从几个峰头求来的物件,“这是水灵峰的海琉璃,虽然没有琉璃晶清透,但表面光滑无杂质,硬度也很高,打磨圆润了,做素体时可以用来当眼睛。”   “这些长条子赤金石,我问过大师伯,这金属是用来塑器胚的,软硬适中,融合力强,就算扔水里也不会生锈斑,做体内的骨架再适合不过了。”   “至于头发,本来想用羽毛替代的,但是羽毛打理起来不太方便,恰巧我把自己长发剪短了,剪下的发丝因该够做一顶假发,你可以随自己喜欢扎几个小辫。”   虞小墨刚去火灵峰,就是找红蕖帮忙剪头的,还借了些丝线,到时候可以做假发用。   垚儿瞬间愣住了,“你、你为了我,把、把自己头发都剪了?”他神识视物比较模糊,这才发现虞小墨梳的不是发鬏,而是短促的软发贴在颊畔。   虞小墨摇摇头,展颜笑道:“不是的,我这人吧有点懒,头发那么长洗起来委实麻烦,索性就剪咯,为师兄做假发那就顺便的事儿,并非特意为之。”   “不过我发质不好,有些发黄,还望师兄莫要嫌弃。”   垚儿低下头,一整个馒头手颤啊颤的,久久不能言语。   他从开了灵智起,身边就只有爹爹,爹爹对他固然好,但到底是个大男人,心思糙的很,给他做身体根本不会注意这么多小细节。   所以他能动开始,就是五指不分的馒头手脚,就是没有头发的黑脸小光头,就是没有身段平平无奇的小土人。   虽然生灵是没有性别之分的,也从未有人察觉,他其实经常会羡慕那些娇俏的小姑娘,羡慕她们瓷白光洁的肤质,羡慕她们茂密浓黑的秀发,羡慕她们凹凸有致的身材,更羡慕的是——她们有手指,身上痒痒可以想怎么抓就这么抓啊!   她的内心深处,一直是个柔软的妹子好吧!   “小师妹!呜哇哇(你真好)!!!”垚儿猛地扑进虞小墨怀里,放声大哭起来!她没想到这世上居然还有人懂她!还是刚认识的小师妹!呜呜~能有这样的师妹她实在太幸福了!   虞小墨拍着垚儿的背,轻声安慰着。   别问她怎么猜中垚儿性向的,问就是误打误撞赶巧了。本来瞧垚儿行为有些神似女子,虞小墨有了个粗浅的猜测,今日言语中加以试探,想摸摸底的,也是没料到这般顺利,一猜一个准,直接达标了。   等垚儿哭够了,两人便一块儿研究起做素体该用什么泥。   看着虞小墨随手又捏了几个小东西,垚儿觉得,真是没有对比没有伤害。   “小师妹,和你的手比起来,我爹就像个身患手疾的,他做的东西,简直连狗屎都不如啊!”垚儿由衷夸到。   真不是她说,本来她爹在她心里还是很牛掰的,毕竟泥塑这玩意儿朱辰不太盛行,也没几个人会做,这等情况下,就显出她爹的超凡脱俗了,以前就算他捏的像狗屎,垚儿都会真诚夸一句,爹爹好棒哦!   但如今有了虞小墨为她打开眼界,再回想起那一件件稀奇古怪的不明物体,她爹做的那叫什么?简直不堪入目好嘛!   虞小墨闻言扫了下垚儿,黑乎乎的身体,黑乎乎的脑袋,搓成条的眉毛,搓成条的嘴巴,鼻子还算有特色,插了根木枝代替。   虽然她想说不要这么贬低戈戢峰主来抬高她,这样不好,我们手艺人都是凭本事说话的,就算骄傲也不能表露出来,要放心里偷偷地傲,但又不得不承认,垚儿这话特有道理、特别形象,形象到让她不忍反驳。   耐不住又看了垚儿一眼,靠!真的太像小屎人了,虞小墨实在做不到昧着良心说好话。   “垚儿师兄——”她唤了一声。   “嗯?你叫我什么?”垚儿抬头。   “不好意思,垚儿师姐,你这般说你爹,他出关后不会大义灭亲吧?”   “安心啦,我爹才听不到呢,他闭关时看不见听不着的,神识整个与土灵峰山体相容,是趋于沉睡的状态。”垚儿笑嘻嘻地把玩手里的小面人,说:“所以我才在他闭关后设了结界啊,你也知道琼山的鸟有多傻吧?整天撞来撞去的,还随地拉屎,它们来这豪一把,舒坦了,可不就等于在往我爹脸上爽吗?万一扰了我爹清净怎么办?我爹要是被闹醒了,伤上加伤,这群傻鸟赔得起吗?”   “原来如此,师姐真是用心良苦。”虞小墨螓首一点,表示赞同,谁要是往她弟弟脸上爽,她肯定也不乐意的。   这一下午,虞小墨就呆在土灵峰捏素体,她动作很快,两个时辰,就捏的差不多了,但是这样还不能用。   “其实这土还称不上最好,缺少纤维和糊剂,韧性和强度上会有所下降,不过事态略急,暂时应付下,给你先换上用着勉强可以。”说着虞小墨又从兜里拿出张图纸,“这是土窑的建法,土灵峰可有会搭灶台的弟子?让他照着这图纸替我搭一个窑出来,等素体部件阴干了,再放进去烧制,这样以后你就不用怕水了。”   如果土里含有纤维质以及糊剂,不需要烧制,自然风干就能有可观的强度,这也是现代石粉黏土的基本配方,但放到当下,这个配方就会有一缺点,在没有持久性防水涂层的情况下,不能入水,所以多方比较之下,虞小墨还是选择了韧性较差的烧制土。   而她做的这素体,带有球关节,每一个部位都是分开的,等烧制完再组装起来,垚儿以后行动也能更灵活些。   “哇~还能防水啊?那我是不是能游泳了?”垚儿问,她可喜欢水里的小鱼儿了,一直想下去和它们玩耍。   “游泳可能不行,这泥巴太重了,你会沉下去的。”虞小墨戳破她的幻想,“不过你要想玩水,弄个浅一些的池子,在里面扑腾几下还是可以的。对了,阴干前还有个步骤,我若是没猜错,戈戢峰主为你做躯干时还刻了阵法吧?”   垚儿是能吃饭的,一个土人能吃饭,能有五感,肯定有阵法相辅。   “小师妹你真聪明,这都能猜到。”垚儿想起这个也是有点为难,“我爹确实刻了个转化阵在我体内,这转化阵很奇特,它与我的五感相连,不但锐化我的视力使我能视物,还可以替我将食物化成所需精力,这样我就能和普通人一样吃饭睡觉,看清小虫子了,而这个阵法也并非我爹独创,追星峰的白胡子老头他也会,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这老头子脾气古怪,对我还特别凶,我不敢一个人去找他。”   虞小墨懂了,“你是想我陪你去?”   “嗯!”垚儿用力点头。   虞小墨没多想就答应了,不过这会儿日近黄昏,她搞了一下午泥巴有点疲惫,两人就约了第二天大早在追星峰脚下碰头。   ————   木灵峰,小叶潭。   “清淮那新收的小弟子如何了?”黑衣男子依旧靠坐在树下,有一搭没一搭地朝潭里扔石头。   “她近日似在拉拢土灵峰的垚儿。”树后隐身的弟子回答。   “垚儿?找祂作甚?”黑衣男子蹙眉。   “听说是为了建造什么养殖场。”弟子说:“具体我也不太清楚,水灵峰的几个和金灵峰的寸金寸银都被她笼络了,他们对那养殖场饶有兴致。”   “不清楚就再去查细了。”黑衣男子声音不悦,“我要知道她那养殖场究竟是作何用处。”   “好。”弟子离开。   黑衣男子望着幽静的深潭不知在想什么,良久,他轻声嗤笑,“一个凡尘来的小姑娘罢了,又能搞出多大名堂?什么养殖场,简直是笑话……”   作者有话说:   戈戢做好一坨娃娃放在垚儿面前。   垚儿星星眼:哇!爹爹好棒哦!   虞小墨做好一只娃娃放在垚儿面前。   垚儿一拳夯开她爹:小师妹你还缺腿部挂件吗? 第28章 迟问风   虞小墨虽然答应得爽快,但真要与垚儿汇合时她却有些犯怵了。   因为听小绿说,这追星峰的峰主迟问风,不但性格孤僻怪异,还是个痴迷阵法,手段冰冷残酷的人。   谣传他经常会用术法招些孤魂野鬼回来用做试验,有的弟子从追星峰脚下经过,还能听到凄厉的鬼哭声,特别瘆人。   虞小墨自认是在社会主义笼罩下,具有科学精神的文化人,但是文化再好,再懂科学,也抵不住刻进骨子里的某些情绪。   就好比——她怕鬼。   但是已经答应人家了,便不能反悔,再忐忑,也得硬着头皮上。   不过去追星峰前,虞小墨特意打了个弯,绕路到柳树林,折了几根柳条。   玄学文里不是常说柳条能鞭挞恶鬼么,搞几根在,有备无患嘛。   “你怎么才来呀,我都等你一刻了!”追星峰之下,垚儿早早在一颗石墩上等着了。   虞小墨骑着牛碧棠悠悠晃过去,歉然道:“不好意思,师姐,路上有些事,耽搁了一会儿。”   她翻身下牛,抬眉凝眸细细一瞧,垚儿不知打哪儿弄来一套石盔石甲,正全副武装地坐在石头上摇荡脚丫子。   虞小墨问:“师姐你这是……”   “怎么了?”垚儿跳下石墩,蹦跳着靠近虞小墨,“我这身是不是挺威风?我和你说,怪老头这人一言不合就会动手,还特别不讲武德,我若不整点啥保护好自己,估摸话还没说开就要被他弄死了。”   “有理有理,师姐果然智慧非凡,如此防范于未然,确实安全不少。”虞小墨点点头,认真吹捧。   “那是!我们快走吧!”垚儿受用,笑嘻嘻拉着小姑娘上山。   迟问风的洞府在山腹处,不高,绕着栈道没几圈就到地儿了。   垚儿留虞小墨在洞口等着,她独自进去,先看看老头在干嘛。   虞小墨没拒绝,等垚儿身影消失后,她闲着无聊,就打量起壁面上密密麻麻的图来。   可看着看着,她就发现不对劲了。   我去!上面刻的玩意儿不是小学加减法吗?   虞小墨震惊了!她没想到在这里还能见到熟悉的阿拉伯数字,难道这书里世界这么不讲究,各种文化乱穿插吗?   可认真查看后,她发现这石壁上不止加减法,后面还有乘除法,方程式,几何角度,以及函数。几种题型混在一起,又有几个圆把它们圈起,组成一个奇奇怪怪的法阵,看着有些年头了。   虞小墨眯眼,怀疑这些题目可能是前人留下的,也就是说,这个世界不止她一个穿越者,在她之前肯定有人先一步到来!   “臭老头你快放开我!”“救命啊!小师妹快来救命啦!”“啊——”   突然!垚儿一连串的呼救声响起!   虞小墨忙撒腿向洞穴深处跑去!   没多久便看到泛着昏黄的地上,垚儿正奄奄一息地趴行,“小、小师妹……好、好疼……”   她本来稍有损坏的土身变得残破不堪,一只胳膊断得四分五裂,散落在周围,而那小小的防暴头盔,自垚儿脑袋上掉下,正轱辘轱辘往暗处滚。   虞小墨想冲过去抱起她的,可诡异的暗处忽而踏出一只脚!那脏兮兮的脚“啪嗒”一下,踩在小头盔之上,小头盔瞬间化成了粉末。   “桀桀桀,垚儿。”一抹疯疯癫癫的身影从暗里显现出来,顶着凌乱白发的迟问风笑得古怪,“我提醒过你爹,别让你出现在我眼前,不然——”   他眼神冰冷,如一把锋利的刀砍在垚儿身上,“我定会取了你性命!”   说着他抬起右脚,眼看就要踏穿垚儿的脑袋!   “迟峰主脚下留人!!!”虞小墨蓦地扑了过去!死死抱住迟问风带着怪味的脚!   我靠!这味道真是绝了!咸鱼加上榴莲加上臭豆腐,几种气味混在一起堪称魔幻!虞小墨差点被熏昏过起!   但是她□□地忍住了!还大声喊着为垚儿求情,“峰主!咱们有话好好说!您看垚儿师姐哪不爽骂几句出出气就行了,何必动武脏了自己的手!”   “脏了我的手?”迟问风挑眉,嘶哑苍老的声音又桀桀怪笑起来,“你倒是说说怎么就脏了?”   “垚儿师姐这法身都是黄土所制,此土凝结力差,粉末稀碎,您一脚下去土粉飞扬,沾到您身上一星半点,可不就是脏了吗?”虞小墨分析得头头是道,“脏了您的衣服也就算了,洗洗还能穿,可要是沾到皮肤上,污了您的仙姿玉体,多不值当呀?”   “没关系,我不嫌脏。”迟问风显然不是好忽悠的,他冷哼一声,不顾小姑娘抱得多紧,又想踏下去。   “等、等一下!”虞小墨又喊,“我知道您不拘小节,潇洒肆意,但怎么说您也是一峰之主对吧?这么大的身份呢,咱就算真要杀也不能如此没格调,总要来个花俏招式,有点仪式感吧?您看您动不动就伸脚,还伸得这般不讲姿态,多不符合您高贵的身份和气质啊!要不咱缓缓,我给您设计个漂亮点的动作,您再继续?”   “没关系,我不介意。”迟问风依旧不为所动,脚下又施了一分力。   “等、等一下!”虞小墨心一横,豁出去了,“我刚在洞口看到有很多题,迟峰主难道不想知道答案吗?”   门口那些数学题,都是未解的,且周围还有不少迥异的字迹,像是刚刻的,线条边的石粉都没散去。虞小墨便猜测,这位迟峰主曾试图解题,但是没有成功。   迟问风果然一顿,低下头,透过乱发缝隙,探看小姑娘,“你是谁?你看得懂那字?”   虞小墨对上他静谧的视线,吞吞吐吐道:“我、我是宝元峰的亲传弟子虞小墨。”   迟问风似乎对她叫什么不感兴趣,只哑声追问,“你看得懂那些字符?”   虞小墨咬唇低头,没有直接回答,妈呀!好可怕啊!怎么觉得只要一说看得懂,他就要吃了她的感觉!   虞小墨仿徨了,反正老头现在杀伐的步子已停下,不如趁机让垚儿快跑,自己再死活不认,老头就算再厉害,也无可奈何,对吧?   “小师妹……”就在她犹疑之际,垚儿吊着半口气,孱弱地说:“师妹,我们来生再见吧,今日就算老头不杀我,我这副破身子也撑不了多久的,能遇见你师姐特别高兴,所以师姐想托你个事儿,你能不能答应?师姐知道你肯定答应的,这事儿不难,就想你带句话给我爹,告诉他女儿不孝,此生没办法再侍奉他了,让他以后别一个大老粗、打光棍,也出去多走走,找个道侣回来过过小日子……”   如同交代后事的絮絮口吻,听得虞小墨心里酸麻。   她一咬牙,最终鼓起勇气,抬头直视迟问风,“那字符我确实认得!不但认得,我还知道怎么解!迟峰主你救师姐一命,我就为你说题解惑!”   “啊哈!”   谁知她话音刚落,垚儿立刻一跃而起,雄赳赳气昂昂地大笑,“哈哈哈哈!迟老头你听见了没!老子小师妹懂那玩意儿怎么解!你躲洞里折腾了百年都没琢磨透的东西,小师妹她全都懂!”   一激动她的老子言论也跟着冒头。   垚儿还没断的手抬起,指向迟问风,“臭老头!识相点!乖乖给老子刻阵法!老子小师妹可听老子话了,你要是不照做,老子就让她缄默不语!屁都不告诉你!”   “……”虞小墨从紧张到惊吓再到心如止水。   师姐,不演你会死吗?我要是迟问风,这会儿真想拍死你!   ————   三日之后,悠然居。   午后日头正浓,阿葱坐在院子里,借着充足的光头做针线活儿。   “阿兄。”阿姜忙完庖屋的事走了过来,“师傅这一去都好几天了,你可知她何时回来?”   “师傅昨日传讯说,还要一两天吧。”阿葱笑笑,手中针线游走。   “师傅这是上哪儿去了,咋要这么久?”阿姜嘀嘀咕咕,有些担心虞小墨,转头见阿葱认真地做着什么,好奇道:“阿兄这是缝的什么?是要给师傅的吗?”   “嗯。”阿葱点点头,“金角犀背甲坚硬,我瞧师傅坐它出门,裤子被磨得厉害,便想做个垫子给她用。”   这么一说,阿姜也想起虞小墨裤子后边有个小洞了,“阿兄你真细心,你针线活儿那么好,师傅收到这礼物,定然欢喜。可现下阳光正好,我们不若去晒晒修炼片刻,这垫子也不急嘛。”   阿姜几人都是阿葱打小拉扯大的,他们小时候的衣服皆出自阿葱之手,他手巧,又有耐心,做出的东西总是十分合用。   “阿姜。”阿葱淡淡开口,一脸不赞同,“我们能有现在的生活,都因师傅心善收留,所以让师傅高兴,侍奉师傅起居就是我们的责任,也是必须做好的,我们修炼事小,师傅的日常才是重中之重,你有空晒太阳,何不再去练练师傅教你的刀工?”   “我这方面没什么天赋,师傅才选择将一身技艺传授于你,你也该勤勉些,不可如此懈怠,修炼啥时不能修?非要挤在这会儿?如今要紧的还是把这门功课做熟了,师傅回来若是抽查,你也多些底气。”   不是,修炼现在也成懈怠了?   阿姜觉得自从有了师傅,他阿兄脑回路都奇奇怪怪的。   不过他还是温声回了句,“我明白的,阿兄,我会努力做好的。”   阿葱面带微笑,“嗯,你心里明白就好,小蒜和小椒呢?他们可是在田地那儿?”   “是的,阿兄,师傅走前交代把甘蔗红薯收了,再育苗播种到地里,我把这事儿交给他俩来做了,顺道也能练练我植灵的本能。”太初植灵该是种植好手,小蒜小椒离开太初过早,学到的不多,但是种地都是实践里出经验,这活儿交于他们,也是阿姜有心锻炼。   “甚好,他们是该学着独当一面了,有一两个傍身技艺在,才不算拖师傅后腿。”阿葱眉目舒展,低头继续做垫子,“等过几日新田地开辟出来,我们也该把种子播下,师傅说葱姜蒜椒都是可以入菜的,快些种出来,师傅也能用上。”   夏风轻轻拂过,悠然居里一派祥和之景,而此刻身处追星峰的虞小墨,就没有那么舒坦了。   整整三天!   她做了三壁面的数学题!   从小学口算到高中函数,虞小墨现下像被吸干了精气,瘫在地上眼神空洞。   什么妖魔鬼怪,什么美女画皮,都不如数学这只小妖精让人销魂欲死。   说实话,她作为一个正经读文科的,还是文科中的艺术生,即便是当年高考,都没这么累过,这种大脑被透支的感受,简直让人生无可恋。   不过,许是因为她态度勤勉可嘉,三天来不眠不休做题的模样感动了迟问风,他居然松口答应帮垚儿刻阵了!   “所以,您起初为何要取师姐性命?”虞小墨悻悻坐起,靠在壁面上半死不活地问。   迟问风这会儿正琢磨九九乘法表,闻言头也不抬道:“她是个邪物。”   邪物?   “此话怎讲?”虞小墨蹙眉不解。   “垚儿和你提过她本体的事吧?”老头子这几天和虞小墨处下来,对她印象还不错。   小姑娘脑子转得快,教他的解题思路也非常明了,迟问风一学就会,心情大好,如此虞小墨问他的事,他自然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扯着嘴角说:“垚儿一直以为自己是土心所化,实则不然,她本来是个凡人,没有灵根的普通凡人,并且是戈戢的亲生女儿。”   “亲生女儿?”虞小墨惊讶,“那她怎会变成如今模样?”   “因为戈戢用了禁术,在她死后把她的灵魂禁锢在土心里。”迟问风平静无波地说着,“这种术法起源于千年前的一个魔门,这魔门擅长制傀儡,特别喜欢拿活人来做,活人的皮肤有弹性,动作也不会过于僵硬,而有生魂在内的身体还能像器灵一样修炼,威力十分可怕,令无数正道修士为之忌惮。”   “于是几个名门正派联合起来把魔门灭了,门中弟子尽数斩杀,一个不留,可那傀儡之术却流传出来,不少修士出于好奇,也试了一试。”迟问风说着一滞,径自在地上写写画画。   “然后呢?”虞小墨见他久未继续,便追问。   迟问风的脸影在黑暗里,看不清是什么表情,“那魔门弟子不多,就算制傀儡,也是用命不久矣的魔修来做,从未害过其他人,可傀儡之术广泛流传后,正道门派里却有不少人遭殃,有的门派弟子莫名其妙失踪,过后不久便被发现已成傀儡。”   虞小墨听了眼帘逐渐低沉,果然不管在哪个世界都是一样,人有时坏起来,比魔更甚三分,现代社会没有所谓的人魔之分,可那些坏事做尽的恶徒,又与魔有何区别?有的魔心里或许还有良知,可如魔的衣冠禽兽,怕是到死,都没真正悔过。对于他们来说为恶是令人兴奋的药剂,使他们压抑的内心得以释放,后悔?怎么可能存在?   迟问风画完一个阵,捋捋胡子接着说:“正道魁首们意识到此事非同小可,便大费周章封了所有知情人的口,又将此术密卷焚烧殆尽,才令事端没有恶化。”   “那戈戢师伯又如何知晓的?”都消灭光了,人也封口了,戈戢上哪搞来的阵?虞小墨想不明白。   “桀桀桀,我告诉他的~”迟问风又怪笑起来,“他用今朝醉把我灌倒,从我嘴里打听出来的~”   “这阵分为两部分,土心那头为定魂,法身上的则是定魄,定魄阵一毁,七魄便散,魂自然也就锁不住了。”   “我得到此阵时答应过那人绝不泄露,若是有失必遭五雷轰顶,心魔缠身,垚儿的存在就是一个佐证,你说……我如何不想杀她?”说着,迟问风侧首看来,那幽幽的目光证实了他所言非虚,他对垚儿的杀心,从来都是真的。   虞小墨小身板一抖,“可您答应了会救她一命……”   “嗯……是啊~”迟问风摇头晃脑,“所以我想了个办法,既然你要给她做新的躯体,不若将定魄阵法也做个调整,只要不再是原来那阵,我也不算失言于人。”   那就好,虞小墨心下一松,“那就有劳迟峰主了。”   垚儿这死没良心的,每天才来探望一次,好在迟问风向来是言出必行的,既然答应会帮她,也没再拖泥带水,当下便把阵法改了改,刻好了。   虞小墨离开追星峰,将素体烧制拼装好,得了新身体的垚儿,立马活蹦乱跳着加入工程队。   如此,琼山发展建设一期项目,正式拉开序幕。   ————   “小师叔,这只是我新找的鹤,叫小白,它和小红虽然有些亲戚关系,却是个能飞的,您要不试试?”小绿期待问到。   虞小墨站在悠然居门口,看着眼前通体雪白的鹤,真的一丝黑毛都没,脸部表情也比小红温顺。   它翅膀很丰润,想来挺能飞的,所以虞小墨没再坚持,欣然答应了。   二人一鹤翩然离去,小红从林子里探头,望着他们的背影发呆。以前小绿带着它看星星看月亮时,总说自己是他的心头鹤,如今有了新人忘旧人,爱会消失的对吗?   小红垂下眼,落寞地走在林荫道上。   而一刻后,被抛在两仪峰后山的虞小墨掩面懊悔。   草率了,真的。   她不该对傻鸟有过多期待,果然和小红有血缘关系的鹤,骨子里就不是正常的。   明明她指定要停在四象殿前的碧光台上,这小白不知抽什么风,非要往后山飞,飞到后山还发脾气,把她巅到地上,自己带着小绿飞花路了!   不顾小绿大声呵斥,再到呼救,它就和花式战斗机一样,在做惊险的空中表演。   虞小墨欣赏了一会儿,转身无情离去。   这几天工程开始了,她生活也变得规律起来,上午做任务,爬山挖野菜,下午去田地查看几种作物种植情况,临近傍晚时,再各个工地走一圈,验收当日进度。   过得很充实,但虞小墨心里依旧有不安,便是大长老奇怪的态度。   所以今日,她带着食盒又来了。   作者有话说:   虞小墨:啧,这山里都不是省油的灯。 第29章 熊猫   两仪峰的后山,相比其他几个山头,是颇为险峻的。   因为它没有修栈道,爬起来不太容易。   而虞小墨虽然天天锻炼,又有粮食鸡蛋补着,肉却不见长,身板子仍然瘦弱,所以攀登两仪峰就略感吃力了。   到了半山腰,她就地坐下歇息,耳朵一动,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小声音,有点像什么小动物在草丛里埋伏!   吃过鸡蛋亏的虞小墨立马警觉起来,寻着声响望去,却见到一只肥硕的大竹鼠!   竹鼠嘴里不知在啃什么,被虞小墨盯着看也不慌,解决嘴里的东西后,才老神在在地抬起头,对着她做了一个惊天之举!   真的,此刻之前,虞小墨还是坚信自己是个很和气,很爱和平的人,但是——   丫的!一只竹鼠居然朝她比中指!看不起谁呢?!   深感自己的人格遭受了其它物种的鄙视,虞小墨也不休息不喝水了,跳起来就是一飞扑!   但……一只会比中指的竹鼠,怎么可能轻易就被抓到呢?察觉到虞小墨的动作,它就快速蹿离了原地,一溜烟跑出三丈远。   虞小墨扑了空,吃了一嘴树叶,但这点小挫折不至于让她退缩,她小时候可是山里野过,当选过孩子王的,要是连只竹鼠都搞不定,以后还怎么做人?   匆匆爬起身,虞小墨还没站稳就冲着竹鼠的方向追去!   一人一鼠,一个跑一个追,远远看去,若是配上欢声笑语,定然以为她们在玩耍,可要是近看,特别是放大虞小墨喘若死狗的脸,就知道一切并非如此美好。   等虞小墨血条都跑空了,腿脚一软瘫在地上时,却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竟到了一处竹林里,而奸滑的竹鼠早就没了踪影。   清风徐来,竹语簌簌。   午后的碎光透过竹叶间隙,漏了几片下来。   躺平回血的虞小墨,被此地清幽的竹香所熏染,眼帘半阖着,生出一股懒意,昏昏欲睡。   少顷,一片压压黑影罩住她的半身,虞小墨脑袋边上出现了一只庞然大物!   若有所觉的小姑娘疑惑抬眼,瞬间傻住了。   我靠!我靠!我靠!   瞧瞧她看到了什么!是大熊猫啊我去!   啊啊啊啊!!!这里居然有大熊猫!!!是真的大熊猫!!!   背着光,虞小墨惊得瞳孔十级地震!内心化作一只尖叫鸡!啊啊啊地叫个不停!   而她不受控制的双手也朝熊出击,缓缓向上揪住熊肚上软软的一撮毛。   “嘤?”大熊猫歪头,黑溜溜的眼里充满困顿。   我chao!救命啊!这萌死人的嘤嘤声!   从前只在视频上听过熊猫嘤嘤的虞小墨,一瞬间就破防了!   她利索弹坐起,再来个转身,眼也不眨!一头栽进了热乎乎、毛茸茸的熊猫怀里!   “宝贝、宝贝!让我好好抱抱!呜呜呜~这居然是活的大熊猫,热乎的大熊猫!奶奶的!此生有幸摸着,真是死而无憾了!你别动、别急,我就抱抱,不怎么样,不会伤害你的!你相信我!”虞小墨嘴里叨叨,脸却着急又使劲儿地蹭啊蹭,鼻孔同时大开大合,吸猫吸得近乎沉醉!   要命咯,这什么神仙触感,毛滑的,简直要舒服死她了!   大熊猫闻言依旧懵逼脸,耳朵抖抖,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姑娘,手足无措。   良久,它才抬手,用黑色的爪子轻轻回拢着虞小墨,很轻,真的很轻,它怕一用力就会把小姑娘捏碎了。   虞小墨感觉到它的回应差点喜极而泣,抬起头,双目放光地与之对视,“你能听懂我说话是不是?你是有灵智的对吗?”   大熊猫眨眨眼,脑袋微微点了下。   “那你会说人话吗?”虞小墨小说看多了,书里不是常写妖兽开了灵智后就能说话嘛,她可相信了。   谁知大熊猫脑袋轻摇,张嘴又发了两声“嘤嘤”。   “好吧,不会说话也没关系,我和你说,你长得很像我老家的国宝,我看到你就极为亲切,极其欢喜,你大方些,给我多摸几下,我剥竹笋给你吃好不好?”虞小墨满脸lsp样,对着大熊猫毫不心虚地开展忽悠模式。   竹笋?   熊猫耳朵微动,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它起身慢吞吞走了几步,随后对着土一阵刨,不过须臾就挖出一根笋子。   它衔着笋又走回来,将东西放在小姑娘面前,用鼻头向前顶了顶。   “你的意思是要我先剥给你吃,你再给我摸?”虞小墨猜测。   大熊猫摇摇头,又将竹笋往前顶了顶。   “难道……这是你送给我的礼物?”虞小墨又猜。   这回对了,大熊猫咧嘴颔首,仿佛在笑。   虞小墨瞬间泪目,多懂事的孩子啊,第一次见面就知道送礼,比她们家牛碧棠和善太多了!这一对比,牛碧棠简直就是暴躁老弟,脾气来了就知道横冲直撞,半点没有熊猫的体贴温柔。   虞小墨感动地抱抱它,说:“谢谢你,这根笋我肯定好好珍惜,一定料理成最好的佳肴!”想到什么,她抬起头问,“你可以吃人类的东西吗?就是烧熟了,热乎乎的吃食。”   大熊猫想了想,点点头,“嘤!”   那就好办了!   虞小墨赶忙拿出食盒,将美食依依摆在熊猫面前。这盒吃食本来打算孝敬虚云的,如今遇着大熊猫,管他什么虚云乌云,通通得靠边站!   “这些是我精心制作的。”她说,“我这几天爬山又发现两种没有浊气,可以吃的野菜,一个是蕨菜,一个白萝卜,蕨菜根我已经提取淀粉制成了粉丝,虽然没有合适的调味品辅佐,但是加点盐和蒜椒,合着萝卜丝一起凉拌,口感也尚可,你要不要尝尝?”   熊猫先探鼻子一盘盘闻过来,随后伸舌头尝试性地舔了下蕨根粉,接着吸溜一口,一盘蕨根粉就空了!   好胃口啊!   虞小墨见了眉开眼笑,“还有炒鸡蛋,馒头,烤地瓜和甘蔗汁!你要不要都试试!”   大熊猫尝到了甜头也就没客气,“哗哗”几下就把吃的都解决了。随后他退了几步,呈大字仰面躺下,又朝虞小墨招了招手,“嘤嘤!”   懂了!这是兑现诺言给她摸了!   兄弟!真是自觉!好久没有见到这么乖,还躺平任摸的猫科动物了!   虞小墨乐呵呵奔赴熊怀,彻底放开自己,大rua特rua!   等她rua舒服了,过足瘾了,天色早已昏黄,传讯符中小绿正在焦急寻她,于是和大熊猫不舍话别后,虞小墨便慢吞吞下山去了。   大熊猫在竹林里,看着小姑娘穿梭于山林纷乱的泥路,等再也瞧不到她的身影时,熊猫摇身一变,化为一名黑发白衫的男子,立于苍翠青竹之间。   男子嘴角点着笑意,回身往竹林深处步去。   作者有话说:   橘下:采访一下崩人设是什么感受?   虞小墨吃惊:我人设崩了吗?   橘下:你的痴汉属性在这章暴露无疑,现在读者都知道你是连熊猫都不放过的lsp了。   虞小墨沉思:我以为我本来就是痴汉啊,之前还摸过龙呢,难道我误会自己了?   橘下:……对不起,打扰了。   各位,我要开启随榜苟字数模式了,多多包涵。 第30章 施工队   日升月落,晃眼三旬已过。   琼山初期发展建设项目,已经完成了第一阶段。   “喂,那边那个!你别给我偷懒啊!把那儿的砖头移过来!”小绿,此时该称他一声小绿工头了。   他很荣幸地被虞小墨钦点为养殖场工程的总监工,日常督促弟子们干活。   “诶!诶!诶!你干嘛呢!这坑是地基!人刚挖好的,你没事填它做啥?”   “不好意思啊师兄,我以前被灵犬咬过,得了它的习性,一看到坑就想埋点啥进去。”火灵峰弟子憨厚一笑。   “那你不早说,去去去,这里不用你帮倒忙了,上那儿搬砖吧!”小绿嫌弃脸,真是,一个两个,做点活儿咋这么多毛病。   “得嘞!”火灵弟子笑着离开,小绿一转头,又被湿乎乎的玩意儿糊了一脸!   “那谁!你搅个水泥动作轻点行不?没看到泥都溅我脸上了吗?知不知道这很难洗的?”他横眉怒目扫去!   “可小师叔说了,力道太轻搅和不匀啊!”水灵峰的弟子委屈。   “那你自己调节下呗,轻一会儿重一会儿,把握好力度,控制下手感,尽量缩小飞溅范围,要不然打你边上走过被淋一头泥,还要费力洗,不是耗损劳动力嘛!”小绿给他出主意。   “行,我试试。”弟子应下,试着体会小绿说的手感。   虞小墨踏着平坦的小路,从远处慢慢走近,一路上看到弟子们打着赤膊,为了建设琼山而挥洒汗水,欣慰地笑了。   琼山夏季多晴少雨,最适合短期工程。且有各灵峰共同参与建造,占了不少先天优势。   好比打钢筋结构,朱辰的矿材与牡丹国的大不相同,但是虞小墨和他们大致形容了钢材的性状,强调了提纯矿材减少碳素的重要性,寸金寸银便与火灵峰配合,制出了最近似与钢的合金。   然后二人看着图纸,就能以此合金一气呵成把房屋基构整出来,再由土灵峰的弟子埋进土里,其间不费吹灰之力,如同棉里插针般轻松,大大提高了施工效率。   再来水灵峰的弟子,虞小墨安排他们模仿水泥车,实时搅拌水泥。这水泥是她一次次用不同的材料试验出来的,除了石灰和石膏,其他矿渣成分不是很明确,质地也称不上最好,就是干了后挺硬实,又白又耐风化,且受热受冷的极端情况下,胀缩比微乎其微,特别适合用来铺路和浇灌地基与墙体。   而划分为牧场的养殖区域,除了以后将用作放牧的草原,其他地方都已经铺上了水泥,再由水灵峰弟子进行大面积水磨,磨好的路面带着细微的砂感,不会滑也不显糙,走在这样的道上,再不用怕鞋子沾泥变脏了!   毕竟他们山穷,每人一双鞋要穿好几十年,脏了就要洗,洗多了容易坏呀!   虞小墨轻咳一声,信步来到小绿身后,小绿忙昏了,听到声响才反应过来,转头打起一张笑脸道:“小师叔,您是来视察的吗?您放心,这里一片我刚看过,弟子们都很勤劳,没有一个偷懒的!”   虞小墨拍拍他肩,安抚地说:“一路走来我已瞧见了,你做得很好,师叔很欣慰,不过我此番并非为了工期之事,而是今晚酉时在碧光台将有一场宴席,还请小绿帮忙,通知每一位做工的弟子前去参加。”   “宴席?”小绿没听明白,“为何要举办宴席?”   “因为他们为了赶工都很认真很辛苦啊。”虞小墨语重心长道:“你记住,我们做领导的,不能只顾着压榨员工劳动力,也要适当地组织聚餐等团建活动,这样才能改善员工的心情,提升他们的快乐,员工心情好了,干活才会更卖力,一颗心也会更向着你,这道理同样适用于门派弟子管理。”   她是将小绿当做未来管理层来培养的,虽然《致富手札》还停留在任务二的阶段,但是琼山未来的发展方向基本已奠定,是以人才也该趁早培育起来。   小绿听了似懂非懂,不过师叔有所交代,他定会不留余力地完成,没再多问,他转身打算去通知大家宴席的事,却又被虞小墨拉住——   她问:“你脸怎么看着有点肿?是在工地受什么伤了吗?受了伤你要说呀,这算工伤,是可以休息拿补贴的,转过来,让我仔细瞧瞧。”   小绿却慌忙遮住脸,含糊道了句:“没事!我自己不小心摔的!不用休假!”   接着他急急忙忙跑开了,虞小墨看着他的背影,眯眼,捏紧拳头。   另一边,金灵峰。   寸金面无表情地站在琉璃镜前,正在摆弄自己的衣襟。   寸银从门外进来,同款面瘫脸在看到他一副骚包的样时,有点龟裂。   “只是一顿饭而已,你用得着如此折腾?”他问。   “不是一顿饭。”寸金慢吞吞回道:“小师妹说了,是好几桌席面,到时几个峰头上工的弟子都会前去,我们师傅也会到场,所以为表重视,打理好自己仪容,难道不应该?”   寸银默了一会儿,然后一语诛心,“你就这一套门服,再打理也不会少个补丁,浪费这时间,还不如去帮师妹多打几件器具。”   寸金整理腰带的手一顿,回身悠悠刺了一句,“师妹交托我的事儿,我早已办完,如今空闲我才无聊整整仪容,你呢?那纺纱机、织布机,你怕是还没整明白吧?”   即便是双生子,二者能力也有不小的差距。寸金心细,擅长细活,寸银大方向把握得准,打房构比例分毫不差,可如今工程已进入二阶段,金属结构早就弄完了,寸银能发挥的地方就少了很多。   而虞小墨也是有心要磨炼寸银,便给了他新的活,这活还有很多小部件要做,对于寸银来说是个挑战。不过修士嘛,本就是化不可能为可能,什么不擅长更要勤加练习不是?   寸银接了这活儿,日日埋头苦干,却连个正品都没整出来。   相比之下寸金那养鸡场、孵化室的组件,都已经搞得差不多了,这也令寸银倍感压力。   他低头扯扯嘴角,自嘲道:“师傅当初还说让我们陪小师妹玩家家酒,真是荒唐,就连这所谓的家家酒,我都没做利索。”   “是师傅看轻小师妹了。”寸金又拿出刷子刷鞋面,“如果小师妹的计划彻底成功,琼山怕是要有翻天的变化,你我二人也该想想今后能做些什么。”   “嗯。”寸银仰头靠在门槛上,“我晓得。”   再看火灵峰处。   红蕖早早捯饬好自己,正用凤羽在发间比划,思量怎么戴才好看。   “师傅,您今晚真的不去吗?”她扬声说:“小师妹说田里的作物都丰收了,晚上的席面菜色非常丰富,有好些个我都没尝过,您确定不与我同去?”   她身后层层叠叠的布帘之内,一道宛若天籁的男音传出,“不了,为师还有些困乏,想再躺一会儿~你带几样回来给我尝尝鲜便可~”   这懒洋洋的样儿,红蕖叹气,螓首轻点,“那好吧,我过会儿问问小师妹,能不能打包。”   几个峰头的人,都被邀请了,自然也少不了垚儿。   也不知是不是换了身体,胆子也换了,她竟然独自跑去迟问风洞口大呼小叫。   “臭老头!小师妹今儿在碧光台要办宴席!我想着你贡献也不小,毕竟让我这么个重要人物重获新生,确实是大功一件,就来喊你一起去啦!”其实小师妹本想亲自来的,但是她忙得走不开,垚儿就自告奋勇领了差事。   “臭老头!你听见没啊!你再不出来我就当你放弃了啊!”她又喊。   啧,瞧瞧,这种人请他干嘛,就知道窝在洞里整那些杂七杂八的阵法,一点儿都不识抬举,垚儿哼了一声,悻悻转身打算离去。   谁知背后一阵风掠过,一道白色身影“唰”一下到了她眼前。   “走吧……”迟问风背着手,低哑的催促。   看到他整洁的衣装,梳起的发髻,胡子也打理干净成了一根小辫儿,垚儿眨眨眼,再眨眨眼,瞳孔地震!   我咧个乖乖!迟老头居然洗澡啦!还洗得这么干净!白得发光啊!   作者有话说:   给你们透个底,山里的这群兄弟都是好哥哥,女主就是被团宠的小师妹,不搞办公室恋情,不要买错股啊姐妹们,男主还没上线呢。 第31章 宴席   酉时三刻。   一众弟子十分有秩序地自云桥入场,找到自个儿名字所在的那桌,乖巧坐下等待开席。   一弟子瞧瞧左边,又瞧瞧右边,然后朝桌对面的兄弟大着嗓门道:“周兄!是周兄吧?我是今儿和你一起搬砖的小林啊!”   那姓周的弟子闻声看来,“哦哦哦哦,原来是小林啊!真是巧了,杂俩居然一桌,我刚坐下还有些忐忑呢,左右都是陌生的弟子,也不知要如何搭话。”   “搬砖?”才说不知如何搭话,又有一人加入了他们,“我也是搬砖组的,我在养殖区鸭场搬砖,你们呢?分属哪个工地?”   “我在鸡场!”“我鹅场的!”“我孵化区的!”“我是在海边整盐田的!”“哟!巧了!我待的工地也是个田,不过是农耕区的地瓜田,田地边上要建个磨坊!”   稀稀拉拉一圈下来,大家发现这一桌竟都是搬砖组的,话匣子霎时就打开了。   几个爷们你一言我一语,交流着现场搬砖心得,不知不觉就到了上菜的时刻。   随着一盘盘飘香四溢的佳肴摆上席面,他们眼睛都看直了,口水吞咽的声音此起彼伏,而火灵峰一弟子更是不等虞小墨宣布开席,就急吼吼地夹起一筷子。   “诶!”另一个弟子打他手背,“干啥呢!小师叔都没说话呢,你礼貌么?”   “兄弟我实在憋不住啦!”火灵弟子眼看筷子一松,吃的落回盘里,都快哭了,“我被灵犬咬过,嗅觉本就比他人灵敏,这些菜刚端上来我就闻着味儿流哈喇子了!太他娘的香咯!我真控制不住!”   原来是狗啊!众人恍然大悟!   好在虞小墨也不是屁话多的,随便说了几句就宣布开吃了,那弟子没憋多久,立马展开了狼吞虎咽的势头。   当然吃相夸张的不止他一人,其他几个或许一开始还能端着,可端了没一会儿,就沦陷了,什么吃相什么礼仪都抛了干净,抢啊!闹啊!一个个筷子和雨点样落在菜盘里,就怕手慢,吃不到了!   有一人还算克制守礼,他本不重口腹,食物于他来说就是填饱肚子用的,但吃过那甜入心脾的拔丝地瓜后,此人也忍不住感慨出声,“哎,想想不久前我们还在啃白菜,如今都能吃上这等美味了,小师叔真是功不可没啊……”   他边上那人抢到一块蒜香鸡翅,听了用力点头,“可不是嘛,一开始给小师叔打工,我还挺敷衍的,想着就个小娃娃,造房子开田地,连根木桩子都没,这不是瞎闹吗?但是大长老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几个峰主也呈默认的态度,咱也不能多说啥对吧?没办法,只好两眼一闭,硬着头皮听命行事咯!谁成想,那房还真起来了!孵化区那边的厂子你们可去瞧过?新建成的那屋,可气派咯!”   “我去看过!确实又高又大,敞亮得很呐!其实刚动工那会儿,哥几个想法都差不多,觉得小师叔瞎闹,还想罢工来着!但架不住小师叔日日两顿伙食供着咱们呀!就这地瓜、鸡蛋,几位这半月没少吃吧?平日里每人每顿俩地瓜、俩鸡蛋,再加一碗杂粮粥,豁!那一骨碌下去,肚子里暖融融的不说,还特实在,干一天体力活都不觉得累!这谁他娘还愿意走啊?我都巴不得睡在工地了!”   “哈哈哈哈,俺也是,还嫌工时太少了呢,吃了俩地瓜我力气多得都用不完!”   “诶诶!我听宝元峰的弟子说哈,小师叔近来还在想办法制布头,要给咱们换新衣、新鞋呢!老子从入门起就换过一次常服,那还是我小时候抽条时,长衫缩成了短衫,又整日露着肚子在外瞎跑,红蕖师叔看不过眼,才给咱换的呢!小师叔真要是有办法给咱整套新的,让我跪下叫她阿娘都成啊!”   “你可得了吧!谁要你这么老的儿子啊?也不看看自己那丑样!倒小师叔胃口呢?不过话又说回来哈,咱们小师叔会的咋那么多啊?今儿这顿席面,听闻也是她做的,咱就想了,小师叔这手艺,和玉食轩的高阶厨修比起来,咋样啊?咱琼山以后会不会如玉食轩一般,闻名朱辰呐?”   “玉食轩?”一弟子嗤笑,“实话告诉你,小师叔这手艺,可不是那虚有其表的货色能比的,我家道中落入琼山前也曾富裕,玉食轩有幸吃过一回,光今儿的片皮鸭,就不是他们那黑巴巴的烤鸭,所能相提并论的!”   说着他夹起一块鸭皮,“瞧瞧这鲜艳的枣红色,烤得恰到好处,没有一丝焦黑,而其酥香薄脆的口感,搭配大葱、萝卜丝和山楂酱,包在面皮之内一朝入口——”   “唔——酸甜四溢,内里又含着烤鸭的芬芳,酥脆易嚼,又有大葱的呛辣感做点缀!如此新鲜的吃法,空前绝后,亘古未见!更别提这鸭杂质还被除了大半,小师叔若是真将此美味公诸于世,压玉食轩一头又有何难?!”   说得很好!在坐弟子又被说饿了!   他们大多都在山里长大,基本没出去闯荡过,所以对这人的吹词虽是半信半疑,但有一点却是颇为赞同,小师叔的手艺那真是绝得没话讲!   新一轮的抢食再次展开,却有弟子眼尖发现,殿边的小道上有一抹黑白相间的身影,正慢吞吞地走来。   “哥们儿你看那!”他戳戳边上人,“这身影我咋瞧着如此眼熟呢?”   被他戳的人侧目看去,“咦——那不是——”   话还没说完,就见虞小墨特别热情地迎上前,“阿熊!你可算来了!我还当你没答应呢,昨儿问你时你也没点头!”   大熊猫则亲热地蹭蹭虞小墨,“嘤嘤!”   一众弟子却彻底呆住了,“哥们儿,我若是没看错那是食铁灵兽吧?是凶残暴躁,一掌能夯死人的食铁灵兽吧?”   “你没看错,因为我们也看见了。”   “我记得咱山里只有一头食铁灵兽对吧?”   “你也没记错,我们山确实只有一头。”   “那这头岂不是——”   众人反应过来!   岂不是他们琼山之主,竹化大人嘛!他啥时改名叫阿熊了?!   可在弟子们震惊的目光中,竹化毫无心理负担地瘫在地上给虞小墨揉肚子,虞小墨揉一会儿,笑着拉起他,带他入座到主桌,还特地给他上了大盘装的菜。   众弟子眯眼,流下了羡慕的口水。   卖萌可耻啊!这到底是道德的沦丧,还是熊性的扭曲?   “其实——”那被灵犬咬过的火灵峰弟子道:“我被灵犬咬了后,还能化成狗样一段时间,不知道小师叔对可爱的狗狗有没有兴趣?”   顿时无数道目光唰唰看向他!   你还做什么人啊!干脆做狗得了!   ————   木灵峰,小叶潭边。   今晚的小叶潭印着一轮银月,不知为何,让人倍感孤冷。   而黑衣男子还是靠在树下,墨色眉山间却夹着浓重的郁色,“他们都去两仪峰了?”   “是的,师兄。听说宝元峰那小姑娘厨艺了得,尝过的弟子都为之叹服,所以这次宴席,只要是参与工程的,都去了。”弟子如实回答。   “前几次你们想动手都没找着机会?”黑衣男子又问。   “是,那虞小墨很警觉,我们——”弟子话音轻颤,“没机会下手。”   “嗯,挺厉害的,那养殖场也非等闲之辈所能谋划的。”黑衣男子扯动嘴角,探手折了片叶子,于指尖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但是看着他们这般热热闹闹,其乐融融的,我就想啊,该做点什么,才能打碎这不该存在,又碍眼的画面呢?   忽地,他将叶子飞射出去,将谭中银月从中破开,“你说要是那些作物都没了,他们的表情会不会很精彩?若都是因为宝元峰才没的,那些弟子,又会怎么看待那小姑娘?”   “我明白了,师兄。” 第32章 暗疮论   夜已渐深,碧光台上仍旧灯火通明。   众弟子欢歌笑语,觥筹交错,琼山已百年未有如此气氛了,不,即便是五百年之前,那历经辉煌的时期,也没这样聚过。   大伙一直闹到丑时,宴席散了,才脚步蹒跚,各回各峰。   “老、老谢!你要不要我们送你回去啊?”水灵峰的一群人簇拥着走在山道上,喝多了,飞起来不太稳,一个两个,只好徒步爬山回家。   被唤作老谢的花甲老头,脑袋摇如拨浪鼓,“我、我可谢谢你们嘞,小屁孩喝了几杯路都走不动,还要送老头子我?”他大笑两声,“可别笑掉我的大钳咯!你们走你们的吧,老头子能自己回去,不、不用瞎操心!”   老谢,是忽闻海里的螃蟹精,历了化形劫成了人身后,便进了琼山水灵峰做弟子,他在琼山很久很久了,久到论资排辈,都能赶在虚云之前。照理说,这样的老头大家都该称一声师祖的,但是老谢不爱整这套,又不拘一格地,爱与小辈们瞎混,久而久之,弟子也习惯了唤他老谢。   几个水灵弟子闻言,迷糊地点着头,“那、那成,你自个儿悠着点,我们就、就先回去了。”   老谢没再搭理,和他们分道扬镳后,拎着食盒,哼着小调往海边走。   他是螃蟹精,不管成人多少岁月,都住不惯山里。对他来说,还是海潮气息丰沛的海边,更让蟹舒坦。   临近沙滩,老谢步子越发轻快。   可就在这时!周围忽地蹿出两条黑影!二话不说,迅如闪电般向他出招!   老谢晚上喝了不少,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等他回神,变换出一双大钳阻挡敌袭时,那些黑影又荡然无存了!   莫名其妙!   老谢杵在原地,丈二摸不着头脑,其间大钳再次幻化为双手,他捏捏空荡荡的手掌,总感觉哪里不太对。   须臾之后,凄冷的月色下,他遽然爆出杀猪般的怒吼!   “啊啊啊啊啊!!!杀千刀的憨批!!!还我的食盒啊!!!”   当即,老谢悲愤的吼叫回荡山间,他食盒被抢的消息也不胫而走,到了第二日,参加宴席的弟子便都知晓了。   他娘的,现在山里治安这么差了吗?连吃的都有人抢?   一时间大老爷们人人自危,用个饭都提心吊胆的,生怕哪里冒出个影子,夺了自己口中食。   如此,几天之后。   “啊、哦、鹅、衣、呜、吁……”藏书阁内,虞小墨一边翻看手中的纸页,边给垚儿默写拼音。   一月来,丘言日日都会去田地,记录各作物的生长情况,再将这些手札整理成册交予她手里,虞小墨则通过上面记载的数据,再比对藏书阁中植物类的典籍,调整适用于他们的种植方案。   水稻和小麦的情况已经在好转了,产量每一天都有所提升。但是她爬山时收集的野菜,却没那么乐观,虽然有阿葱等行家辅佐,但面对第一次接触的植株,他们也不了解其生态,照料起来难免会遇到问题,所以虞小墨才需翻阅古籍,浏览一些习性相近的植物,作为参考。   坐在她对面的垚儿,此刻拿着竹笔在纸上痛苦地写写划划,等她抖如蝉翼的手总算把吁写完了,她“啪”把竹笔一扔,欢呼道:“默好了!老子默好啦!小师妹快看看老子默对了没?”   虞小墨拿过纸张,一眼扫完,笑道,“全对了,很不错,师姐果然聪慧,那今日的练习便到这吧。”   垚儿嘻嘻笑开,灵活地爬上桌子,一骨碌溜进虞小墨怀里,然后做贼似地低语,“小师妹,我问你个事儿哈,你要老实回答我,不要诓我哦!”   “嗯?”虞小墨挑眉,“你说。”   “你和大——”一想不对,垚儿赶紧改口,“你和阿熊是怎么相识的啊?咋的你办宴席,他也来参加了?”   那天晚上垚儿看到竹化时,惊得嘴里肉都掉地了,而红蕖那温柔面具,也明显裂了一瞬,要不是寸金寸银都是面瘫,保准也得五官抽搐、眼斜嘴歪的!   “阿熊?”虞小墨奇怪垚儿怎么会问起它,但也没瞒着,就把在竹林里遇见大熊猫的事给说了。   “哦~”垚儿故作恍然大悟,“那你之后就经常去竹林投喂它咯?”   “对啊,它很乖很听话的,只要我给他吃的,就会让我尽情地摸!”虞小墨说着眼亮如星,显然一个毛茸茸控重度患者。   垚儿却垂眸,一阵沉默。小师妹可真是单纯,免费给人当了按摩工还不自知。狡猾如大师兄,嘴里吃着,身上爽着,卖个萌而已,就有如此收获,这等心计,怎能不令人叹服?就连向来自诩才智超群的垚儿,都要对他的厚脸皮甘拜下风。   “可师妹……”垚儿本想告诉虞小墨竹化的身份,可再一思索,又觉得不妥,大师兄这熊,脾气不是太好,她若是坏了事,这货找她算账怎么办?是以话至嘴边,垚儿又一转调,“你那日……为何要给水灵峰那老头额外的食盒?”   水灵峰老谢食盒被抢一事,传得沸沸扬扬。但这盒吃的,是垚儿亲眼看到虞小墨给的,还叮嘱那老头别收进乾坤袋,一定要时时刻刻拎着,不然会影响菜品口感。老谢深信不疑,拎着食盒招摇过市,才导致后来发生的一切。   谁抢的,老谢并没看清楚,就成了一个谜,然而不知为何,近日却有传言说是木灵峰动的手,这就有些奇怪了。   木灵峰向来霸道跋扈,头脑简单,看上啥都是当面明抢,啥时学会玩阴的了?而且就一个小小食盒,没几盘菜,至于深更半夜埋伏人老谢么?   垚儿对此很是不解。   虞小墨看着窗外飞过的小鸟,唇角噙笑,没有正面回答垚儿的问题,“师姐,你若是身上隐蔽之处长了个暗疮,平时没人能瞧见,可按上去又会疼,让你很不舒服,你会怎么办?”   “买个落月渊的玉容膏,看看能不能消了吧。”垚儿一怔,不明白话题怎么跑这儿了,小师妹难道哪长疮了?   “消不掉呢,这颗暗疮用药怎么都消不掉,它一直隐隐泛着疼,甚至有变大,恶化的迹象,你又当如何?”   “这……”垚儿挠挠头,十分苦恼,“我也不是医修、丹修,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咋办呀,要不你去真火阁走一趟?那炼丹的小子虽然是个半吊子,但据说颇通医理,应该会有办法。”   虞小墨知道垚儿误会了,倏然笑开,“我这就是打个比方,并非我长了暗疮。你不是问我为何要给老谢食盒么?这就是我的答案,这东西不怕它发出来,就怕它埋在皮下不冒头,连个排解的机会都不给你。所以我身上若有这么个暗疮,定会先想办法促使它恶化,等它露出表皮之际,再拿针那么一挑!嘿嘿,里头再多的脓水,挤出来便是,之后敷以药材,好生养着,方可消除。”   木灵峰近来小动作不少,好比几个工地的填料,他们多次想动手脚,却都因虞小墨事先察觉没有得逞,事儿没办成,他们恼羞成怒就经常找小绿麻烦,小绿的伤就是这么来的。   他们如此闹腾,虽伤不到工程根本,却令人膈应得难受,总觉得有些蛇虫鼠蚁在暗里伺机而动,需要时时刻刻提防。   “不过嘛,此法治标不治本,说到底会长暗疮,还是身体调理上有问题,真想要根治,还得从长计议……”   要整治木灵峰,不是件容易的事。   那日竹林之后,虞小墨多次上两仪峰,虚云都躲着没有相见,甚至那天宴席,他也没有来。   虞小墨思及虚云叮嘱的,让她不要招惹木灵峰,而她师傅也私下敲打过,别和木灵峰起争执,甚至是邬乙丑,都曾偷偷暗示,让她忍着些,切勿冲动。   一个两个都劝她对木灵峰避着点,单单只是怕她被寻麻烦?   可据虞小墨了解,木灵峰以前抢白菜时,针对宝元峰虽然多些,可其他几个峰头也没有少吃亏吧?听说她入门前,真火阁的丹药还被洗劫过,大伙儿怨声载道不是一天两天了,可告知师长后,都被不了了之,又是为何?   所以问题的根本,不是木灵峰行事多乖张多不驯,又和宝元峰恩怨几何,而是到底什么缘由,整个琼山师长都在纵容他们,让其下弟子在他们的压迫中度日。   “小姑娘说得有几分道理。”虞小墨思绪蓦地被打断。   藏书阁内侧,木板被压过的咯吱声传来——不多时,就有一名仙姿玉容的男子,自暗里出现在二人跟前。   男子肤色很白,是一种近乎病态的白。他唇瓣上血色清浅,眼下也有淡淡的乌影,走了没几步,就握拳遮于口前,轻轻咳了两声。   垚儿见了他先是惊讶,随后一改日天日地的态度,从虞小墨怀里跳出,恭谨地施礼,“杜岚长老。”   虞小墨见状有样学样,也跟着起身,朝男子作揖。   杜岚笑得很温雅,声色更如和风细雨,“咳咳,不必如此多礼,我方才听见你们在学什么拼音,是用来辨字的吗?那读音颇为有趣,可否给我也说说?”   他说话时看着虞小墨,虞小墨则错开与他相撞的视线,藏起自己的小心思,又瞥向窗外。   “当然可以!我来教您!”未等虞小墨答应,垚儿倒是嘴快,自告奋勇上了,也不想想自己才刚学了韵母,字儿都写得七扭八拐,还教人?   杜岚揉揉垚儿的软发,眉眼弯起,“好,你来教我,你这新法身倒是做得不错,你爹手艺见长了。”   “就我爹那丑泥篓子,能做出啥好玩意啊?”垚儿嫌弃撇嘴,“这法身是小师妹给我整的,瞧瞧,我有手指了!”她伸出双手给杜岚看,“再瞧瞧,我有脚踝了!”她又抬起脚丫子给杜岚瞅,接着软软的头发一个劲地往杜岚掌心里蹭,“还有还有,我现在能扎小辫儿啦!摸摸!是不是很顺很滑?”   最后,垚儿抬起娃娃脸,朝着杜岚眨眨眼,“如今我可像个人了,人有的我都有,就连眼珠儿都是亮晶晶的!您瞅瞅,我这扇心灵之窗,可能印出您的影儿?”   杜岚被她献宝的样逗笑,“心灵之窗?这说法又是谁教你的?”   “小师妹啊!”   闻言,杜岚的视线再次落至虞小墨身上,“你就是清淮新收的弟子吧?你这手艺,确实比起戈戢,像样太多了,咳咳。”   “长老谬赞了,混口饭吃而已,不足挂齿。”虞小墨谦虚道。   杜岚微微颔首,“你方才说的暗疮之论也挺有意思,能不能细说说,要怎么引出这恶源?”   虞小墨却咧嘴一笑,“长老恕罪,弟子不可相告。”   杜岚一愣,未料小姑娘拒绝得如此干脆,还想问什么,外头却传来一阵呼喊!   “小师叔!小师叔!不好啦!木灵峰的人去田里捣乱,把刚收的地瓜甘蔗都抢了!还想破坏我们的育苗田!”   虞小墨行了礼后疾步走出藏书阁。   人人都让她别招惹木灵峰,可若是木灵峰主动挑衅呢? 第33章 打起来(修)   赶到田边时,木灵峰已经和其他弟子打过一轮了,菜地里一片狼藉,两者间也颇有点剑拔弩张的氛围。   土、水、金、火,再加上他们宝元峰的弟子,今天在田里干活的种类还挺多。   几十个人看到虞小墨现身,瞬间有了主心骨,急急出声叫唤,“小师叔!您来啦!”   虞小墨抬手安抚他们,随后看向站在对面,气焰嚣张的木灵众人,他们衣冠楚楚,样貌端正,一点也不像刚动过手。   再回首一扫,身后的那群,发鬏散乱,鼻青脸肿,打满补丁的衣服都因为过度拉扯又开了好几个洞。   虞小墨垂眼,啧,人都欺负上门了,这群弟子还这么忍让,也是够鳖的。   旋即她挂上一副怒容,扭头大声呵斥,“你们这是干什么?眼里还有没有山门法规了?律典上明令禁止门内斗殴,你们来抢夺作物,还打伤务农弟子,是不是想去刑堂吃法棍?”   “刑堂?法棍?”木灵峰带头的,一个满身叶子点缀,妖里妖气的绿发弟子讥笑,“你进门也有些日子了,怎么连山里什么情形都没摸透?我琼山刑堂,早于四百年前废了,律典法规更是形同虚设!我木灵峰今日就是要打要抢!你又能奈我何?”   “你!”虞小墨双目瞪得滚圆,脸都因着生气而憋个通红,“我知道宝元峰与你们有些过节,但是有仇有怨你冲我峰里弟子来呀!为何要伤害这些庄稼?地里的作物都是要分发给各峰的粮食,你们今日抢走了,他们吃什么?难道就为了两峰私怨,你要弃其他弟子而不顾吗?!”   “小师叔说得对!你们都拿走了我们吃什么?”有弟子符合。   “就算要拿,少拿点啊!给我们留些啊!”又有一人说。   虞小墨在心里偷偷翻个白眼,这哥们儿也太没骨气了,还少拿点,就因为你们这么软包,木灵峰才会越发跋扈!   “我呸!”绿发弟子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我告诉你,就是因为这些玩意儿都是你宝元峰搞的!所以一丁点儿也不给剩!我师兄说了!今儿不管是用抢的还是用毁的,只要是你折腾出的,一株都不放过!”   呵,这是目的明确来针对她的是吧?虞小墨暗自冷笑。   “你不是宴席开得很得意吗?几个峰头的弟子都喊了,唯独漏了木灵峰,就这态度还想我们留点?成啊!”另有木灵弟子走到一杆稻子前,伸手一撸,弄下大把谷粒,随后狠狠踩了几下,“我给你们留这么一点,你们有本事就从地上捡起来吃吧!哈哈哈哈哈!”   绿发弟子扯动嘴角,“说得没错,想要就自己趴下捡,你们要是趴得姿势好看些,我指不定还会网开一面,多漏几粒。至于你——”他看向虞小墨,恶劣笑起,“宝元峰的亲传,你说这些作物若全毁了,他们是会怪我等?还是怪你宝元峰呢?毕竟今日一切,都是因你而起。”   chao!狗东西!想祸水东引是吧?   “所以,前几天老谢的食盒也是你们抢的?”至此,虞小墨反倒沉静下来。   绿发弟子明显一愣,想说他们要干就直接干大的,没事去抢人老头食盒干嘛?   可虞小墨哪会给他解释的机会,立马又道:“你们这群法外狂徒!手段竟然如此龌龊,连个寡居的老头都不放过!知不知道老谢因此郁郁寡欢,已经闷在贝壳里,好几天都没出来了!他受到的心理创伤,你们赔得起吗?!”   种地小队里一个水灵弟子当场哭了,“呜呜呜,老谢多好一人啊,小时候常陪我玩水,还教我法术,如今却吓得足不出贝!说话都结巴了!”   “没想到真是木灵峰,他们刚说的,明显是嫉妒我们有席面吃,他们没有,所以才会袭击老谢的。”   “人心难测啊,木灵峰如今竟是这般下作!”   绿发弟子傻了一瞬,慌忙摆手,“不是!我们没有!我们没事搞个老头干嘛!我们就想来搓搓虞小墨的锐气!让你们针对宝元峰!”   “还想狡辩!你们若真看我不爽,冲我一人来便可!何故要伤及田地?!而老谢当日得我相赠食盒,很多人都瞧见了,你们抢去,不就是想打我脸,给我个下马威吗?!”虞小墨肃着脸,铿锵有力道:“这些作物虽是我跋山涉水,辛苦找到的良种,但是从它们种下那刻起,就不再是我的私有物,而是琼山的,是大家的粮产!”   “站在这里的每一位弟子,天天起早贪黑,在地里忙到日近黄昏才回家!这地里每一粒谷子的收获,都少不了他们的汗水灌溉!”   “大家辛辛苦苦种的粮,凭什么你们说拿就拿?你们木灵峰从未出过一分力,凭什么就能坐享其成?!”   虞小墨身后的弟子听了这番话,眼里也氤氲着水汽。   小师叔召集他们下地前说过,希望他们不要以法术来耕种,而是和凡尘百姓一样,依靠自己的双手来呵护这些作物,术法虽然便捷,可那样形同拔苗助长,对作物没有好处。   所以地里的杂草,是他们一根一根拔除的,蔬菜庄稼每日所需的水分,是他们一瓢一瓢浇灌的。这就像一场历练,体验凡尘农耕的过程,虽然辛苦,却也受益匪浅。同时对于自己悉心栽培长大的作物,感情自然更为深刻,更加珍惜。   如今木灵峰要毁了他们的地,这和挖他们的心,饮他们的血,有何区别?   弟子们拳头渐渐收紧,眼底迸出浓烈的火苗。   虞小墨慢慢踱步上前,“我曾听闻尔等过往行径,原本以为你们不过孩子心性,举动出格也是为了引起同门关注,却不想是我错估了。以前你们只是抢夺白玉菜破坏田地,今日又将他人成果视作烂泥,随意践踏。前些日子老谢不过被抢食盒,可以后呢?你们的心思早已泛黑,他日会不会杀人泄愤,谁又说得准?”   种地小分队皆是心头一震。   “你放屁!你别血口喷人!”而绿发弟子气急败坏,指着虞小墨鼻子就骂,“都说了老谢的事儿和我们无关,我们真要出手,会只抢食盒?老谢还能毫发无损?!”   “啧啧啧,果然——”虞小墨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你们都听见了?还要忍下去吗?!他们居然还嫌老谢伤得不够重!心思歹毒令人发指!我不知道各位峰主有过什么交代,让你们对木灵弟子一再忍让,可他们如此目中无人,说不定哪天遭殃的就是你们啊!你们再不反抗!就会如那些烂菜叶子,任人宰割了!”   她的话如当头棒喝,种地小分队纷纷拿起手里的农具,滔天怒意瞬间爆发!   “滚!你们没资格吃我种的地瓜!我辛辛苦苦种的,凭啥便宜你们!”   “木灵峰的人都滚啊!老子的甘蔗喂狗都不喂你们!”   “小师叔为了琼山鞠躬尽瘁,你们却想挑拨我等,其心可诛!”   “傻逼滚回自己峰头去!要吃回家吃屎吧!”   “最可怜就是老谢,遭了尔等禽兽毒手!”   抗议怒骂之声,此起彼伏,声响震天!   绿发弟子气得脸皮颤抖,开口便是老中二了,“好好好,都反了是吧?你们以为这样挡着就有用了?”他掌心聚起一团绿光,一瞬间地里水灵灵的白萝卜通通被拔起,他嗤笑,“我木灵弟子想毁植株,何须费力?不过吹灰之间便可尽数湮灭!就凭你们,也想挡我?不自量力!”   虞小墨被他的举动一惊,看他就要发力碾碎萝卜,再也忍不下去!出手便向其攻去!   绿发弟子头一偏,躲过她一拳,身形后退,眼含轻蔑讥讽,“你一个练气二层,还想与我动手?他们是不自量力,你就是脑袋进水!”   虞小墨不理他,只将拳头舞得虎虎生威,全向其脸上招呼。她这套拳是跟清淮学的,统共一月不到,只学会粗浅的皮毛,打起来自然有形无神。   所以这些拳头在绿发弟子眼里不过如毛刮皮,不痛不痒。   可渐渐地,当他戏耍够了,想动手还击时,却手脚发僵!怎么也提不起来!   绿发弟子一惊!他感觉自己整个人,像被冻住了一样,手脚僵化,脖子卡壳,竟然连临到眼前的小拳头都躲不过!   怎、怎么可能!他怎么会被新进门的练气弟子给制住!   是幻象!绝对是幻象!这丑丫头肯定使了什么手段!   绿发弟子憋足劲儿想要抬起自己的手脚,想要在如雨落下的拳头中进行反抗!   但是他只察觉自己的御体灵气在慢慢流失,原本小瞧的绵软拳头,这会儿打在他身,却重如千斤!疼进骨里!   他双眼发直,彻底慌了!   咋、咋办!这样下去他会被这小丫头活活打死的!   虞小墨咧嘴,朝他挑眉,“看不起练气?姐姐今儿就让你尝尝练气弟子的拳拳爱护!”   接着又是一顿凌乱拳头招呼上去!   而周边的其他木灵弟子,情况也差不多,一个两个突然就成了木头人!浑身无法动弹,谁也帮不了谁!   虞小墨发了狠地揍人,小手上沾满了斑驳血迹,也不停歇。   后来似乎觉得自己打不够,还回头吆喝一声,“愣着干嘛?一起抡拳头啊!你们刚才怎么被打的,现在都给我夯回去!咱要为萝卜宝宝报仇!为老谢报仇!让木灵弟子吃屎!”   众人这才从变故中回神,整齐划一,呼呵着加入,“为萝卜宝宝报仇!为老谢报仇!让他们吃屎!”   可就在他们要动手时,有抹黑影突然掠过!只用了一招便将虞小墨制服!死死掐住她的脖颈!   “定身阵?”   曲深阴沉着脸,语气意味不明,“你手上有阴阳阵盘?”   虞小墨见到这一身刺目的黑,就知道憨批们的老大总算出现了。   她表情倏然一变,朝曲深脸上啐了口唾沫,“你们这群狂妄之辈!我就算死!也不会让尔等再伤田地分毫!”   曲深瞳孔遽缩,扬手便往她天灵盖劈下! 第34章 隐情   垚儿本想跟着虞小墨一块儿去的。   虽然她现在是个小废物,手不能提,肩不能抗,但是她嘴炮功力了得啊,打不过也能帮着喊几声,助助威不是?   可虞小墨没让,说是自个儿能解决,而且这本来就是普通弟子间的纠纷,有她一个亲传下场够了,垚儿帮忙不合适。   垚儿想想,也是,虞小墨刚入门,和木灵峰那群玩意儿不熟,有点冲突还能说过去,可其他亲传,在琼山呆了少说也有六、七百年吧,兄弟几个感情都不错,以前二师兄还在的时候,也对她颇为照顾,她若出手确实面上不好看。   所以垚儿就回土灵峰了,等到峰里弟子回来,和她把田边的战况汇报,她惊得差点蹿上天!   好家伙!她总算明白虞小墨说的暗疮是啥意思了!小姑娘这一招的确是妙啊!这回大家和木灵峰间的窗户纸,算是彻底捅破了!   垚儿虽然有一颗唯恐天下不乱,看热闹的心,但是想到虞小墨受了伤也有些担忧,“小壤!小壤!待会儿跟我去赭圻峰采几根土参!”   土参是他们土灵一脉特有的药植,于外伤有奇效,采了明儿给小师妹送去!   火灵峰。   彼时,红蕖立于台榭之上,遥望着两仪峰,深深叹出一口气,“师傅,峰里的人都去了碧光台,跪请大长老重开刑堂,严惩木灵峰曲深等一众弟子。”   “呵~”又是五颜六色、重重叠叠的布帘之后,那音色慵懒娇媚,“早就说过,木灵峰照此以往,总有一天会出事,这不,收拾他们的人不就来了?”   红蕖眉头紧锁,玉般的柔荑搁在木栏上,久久不语。   “怎么?你还想为曲深求情?”帘布后传出一声轻笑。   红蕖摇头,“不是,我只是想到二师兄离开前,托我对木灵峰多加照拂,是我没有做好,才导致今时之果。”   “他们是三岁孩童,还是无齿小娃?”玉染自几重帘布后慢悠悠踱出来,仿若无骨似的,倚在门边微哂,“或者说这群百来岁的老爷们,是你失散多年的骨肉?要你跟着擦屁股?”   “师傅?”红蕖没听明白玉染何意。   “他们与你非亲非故,顶多同门之谊,还是下一辈的,就算你愿意管,他们愿意听吗?”玉染勾起一抹艳笑,“鸢飞所托你已仁至义尽,如今是那些不知所谓的弟子自己作死,你何必再往身上揽责任?”   “当年之事难道就他们木灵峰凄苦,就他们木灵峰惨烈?人水灵峰就太太平平,怎么没他们这般多事?”   红蕖一怔,“可是——”   “红蕖,为师带你来琼山已有七百余年,何时教过你如此为人?良善固然是美德,但也要有分寸。”说完,玉染转身翩然离去,可他身上的花香,却还在原处弥留,裹着一道若有似无的轻叹:“你终究还是太像你母亲,她当初就是和你一样,最后却落个含恨而终的下场……”   红蕖僵立在原地,睫羽之下那对赤色的火瞳,望着远景怔怔出神。   山风吹过,掺着一缕初秋的凉意,天终究是要变了。   ————   清淮收到消息时正在储元堂抠脚逗猫,得知虞小墨被曲深打了,还身负重伤,她连忙赶到悠然居,却看到小姑娘——额,与竹化原型甚似的脸。   本来她左半面有胎记已经有碍观瞻了,这下好了,右半边也被曲深打青了,这么瞧着,清淮都要怀疑这是不是竹化失散多年的亲妹了。   她撩起袖子不客气地点虞小墨脑门,“小崽子胆肥了哈!为师怎么交代你的!千叮咛万嘱咐,让你不要招惹木灵峰,不要惹他们,你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都当屁放了是吧?”   “哎哟,师傅你别点,没看我脸上肿着吗?”虞小墨忙抬手遮挡,表情苦哈哈的。   那曲深真是不讲武德,当时谁都以为他要劈她脑门了,虞小墨姿势都摆好要接下这一掌,结果狗东西居然临时换了路子,化掌为拳请她吃了好几颗青皮蛋!   想到这,虞小墨就来气,“这事儿哪能怪我啊?是他们先来找麻烦,要毁了咱辛苦栽培的农作物,我不还手,还是人吗?”   狗东西都打她脸了,还不准她招呼回去?   “那你不会逃吗?打不过还硬逞强?”清淮恼得揪她耳朵,“你倒是做了回人,结果换来猪头似的脸,还他娘的是头花斑猪,舒坦了?身上呢?身上有没有哪儿伤了?快让我瞧瞧!”   “诶诶,师傅别急,徒儿这点伤其实不碍事,您倒是说说清楚,咱们与木灵峰到底什么仇什么怨?惹得他们如此针对?”虞小墨添油加醋地给清淮描述当时的情景。   “那曲深奸诈的很,居然想挑拨我们和其他峰的关系,让其他峰的弟子对我等心存芥蒂,以此拉垮我们的项目,幸好我机敏,当场力挽狂澜,扭转了局势,否则这会儿宝元峰,都要成琼山罪人了!”   “所以徒儿被打几下真的不算什么,如此护住了我宝元峰声誉,也算值得。”虞小墨说着伸伸僵直的腿,不经意间,露出了脚踝附近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是被曲深操纵鬼枯根所伤。   “还说没什么?”清淮一下子炸了!“我辛苦救回来的徒弟岂容曲深这般欺辱!我念着往日情分,对他们多有忍让,他们还真骑我头上撒泼了是吧?”   “是!我是欠无纤尘一条命,当初要不是我顾前不顾后,鲁莽行事,也不会中了魔修陷阱,导致几个师兄被困!无纤尘为了让其他人活着出去,牺牲了自己,这一切说到底都是我一人之过!有什么事儿都冲我来好了!大不了我一命赔一命!”   清淮眼底泛起粉色,当即就要去找曲深理论!虞小墨赶紧拖着一身伤拉住了她,“师傅!师傅!咱们冷静点!冷静点!徒儿就是受的皮外伤,不碍事的!”   她这个师傅,性子真是好摸得很,就是一炮仗,点了就炸,且极其护短。这么护短的人,却眼睁睁看着峰下弟子受欺辱而不作声,怎么想都很奇怪。   虞小墨本也猜测是不是她师傅造了什么孽,比如感情纠葛,始乱终弃什么的,就是没料到,欠的是条人命。   所以曲深等人如此针对宝元峰,就是将清淮当成了罪魁祸首,也通过欺负、打压他们来宣泄心中的悲愤。可是他们这一恨,恨了好几百年,这多少有点扭曲了吧?况且听她师傅的描述,当年这事儿真正的元凶该是魔修才对,犯得着咬这么久不放吗?   虞小墨心里存疑,但还是抬头露出一个笑脸,安抚道:“师傅放心,徒儿这伤就是疼了些,没有触及根本,没啥大事。”   “你的伤都见骨了!还能没事?”清淮不信。   “那不是我的骨头,是药粉!撒上去止血的药粉!”   “药粉?”清淮眨眨眼,暴动情绪缓和了一瞬,但脾气上来了也不是这么好消的,她说:“就算是皮外伤也不能就此算了!你不知道,我这几百年一直避开在外头浪着,就是不想与他们再起冲突,我堂堂一个峰主,被逼到这份上,我容易吗?”   “宝元峰的弟子也被他们欺负得瘦骨嶙峋,连个白菜都不能放着胆子吃,他们容易吗?”   “您也知道他们不容易?那您还忍这么久?”虞小墨偷偷翻了个白眼,“照我说,您既然这么豁得出,自己惹得事就自己解决呗,当初给木灵峰的捅个几刀解解恨,不就成了?”   “结果您躲去外头是快活了,上一代的恩怨,却要我们这几辈来承担,我们才无辜得没地儿说吧?”   “如今您倒是来劲儿了,吵了吧唧要去闹腾,可小绿他们吃得苦就能讨回来吗?曲深等人被纵得无法无天的性子,是一朝一夕能改的吗?”   “……”清淮咂咂嘴,垂头丧气地往她床上一坐,“我这不是想给你出气嘛。其实那会儿我也是胆子小,不敢面对鸢飞,才找借口躲出去的,后来鸢飞也走了,我才敢回来小住段日子。你别看我方才狠话放得溜,有句话叫响屁不臭,我那就是虚张声势,放了个大空屁,说什么赔命,我其实可怕死了。”   理解,谁特么活得好好的,会去想死?能苟活着,谁不愿苟? 第35章 偷看   虞小墨靠在床柱上一叹,“您怕不怕死不是重点,重点是大长老,似乎很怕弟子们出去找死。几个峰主因为救命之恩忍让木灵峰,情有可原,可大长老就说不过去了,他如此包庇是另有原因吧?”   “哟?”清淮扭头看她,“你看出来了?以前的事谁告诉你的?”   虞小墨用指甲在木头上刮出一道道浅印,“红蕖师姐说了些,垚儿师姐又补充了几句,藏书阁还有不少话本里有琼山的影子,杂七杂八拼凑起来,我也猜了大半。”   “说来听听?”清淮挑眉。   虞小墨垂眼,“琼山目前在朱辰的处境,怕是人人口诛笔伐吧?再加上伏魔战后琼山损失惨重,是以大长老选择韬光养晦,拘着弟子们偏安一隅,又利用木灵峰的横行霸道,把一群铮铮铁骨的汉子养成了乖顺畏缩的家禽,不就是想他们这辈子都呆在琼山,不要产生出去的念头么?”   之前听红蕖说了琼山旧事,她就隐隐觉得其中藏着不少人为的痕迹。   “我知道大长老一心为众人,可这样真的合适么?我们是修士没错吧?在我老家,凡人百姓都对仙者有着无限的憧憬,在他们眼里仙是无拘无束,是比那雄鹰飞得还高,翱翔于九霄天际的存在!可丘言他们,连天外之色都没见过,从小就画地为牢,看着无数前人游记,幻想着外界是何等精彩,回头,却要懵懂地过着大长老为他们安排好的日子。如此,可还称得上是一名修士?可还有修仙的初衷?”   “他又是否问过弟子意愿?殊死一搏,亦或是浑噩度日,都该由他们自己选,不是吗?”   修行之人耳聪目明,虞小墨在屋里的朗朗之声,一字不漏地,传进了虚云耳里。   他驻足在悠然居门口,身后是一同前来的杜岚。原是想来瞧瞧小娃娃伤势如何的,现下,却连踏进一步,都心中生怯。   虚云满脸郁色,一声不吭地,转头离去。   杜岚在其身后慢慢跟着,两人一前一后走到田野边上,沿着平坦的田边小路向银波河而去。   日薄西山,暮霭沉沉,斜阳如被碾碎般,为银波河披上了一层金色粼光。   “阿岚,你说我是不是错了。”虚云忽然问出莫名其妙的一句。   杜岚看着他小小的背影,回首望一眼走来的路,感慨道:“虚云,有时候躲着并非万全之策,这根刺在那儿,你若是不拔除,就会一直疼下去。而琼山旧事,也是时候解决一下了,难道……你就不想为溟鹿与赫昭报仇吗?”   “我——”虚云双目渐红,小拳头捏得死紧。   “可是我想。”杜岚的语气很平缓,就像夏日沉闷的暖风,轻柔吹拂放肆的野草,“我日日夜夜都在想,想着终有一天,我要穷极所有,将那背后之人找出来,为他二人,为琼山枉死的弟子,报仇雪恨……”   ————   【新手任务三】召开山门大会。   【任务说明】你已经在弟子中有了一定的威望,弟子们信任你,敬重你,把你看做他们的主心骨,是时候拟定新规范,让琼山有一点改变了。少女哟,召集门中所有弟子,来一场别开生面的山门大会,并用动人的语言,提升弟子们的期望值,使他们对琼山未来的发展充满信心。   【任务奖励】神秘的种子×1、气运点×2   ***   【支任务三】建立工分制度。   【任务说明】为了使每一位弟子都能享受山门福利,请推行公平公正的工分制度,让弟子们以劳动成果来换取每日所需。   【任务奖励】神秘的配方×1   ***   【支任务四】建立人事档案。   【任务说明】作为一名合格的领导者,您必须具有知人善用的品质。请用你的一双慧眼,去发现每一位弟子的特长,建立员工档案,并且为他们安排最合适的岗位。   【任务奖励】神秘的配方×1   虞小墨觉得自己真是劳碌命,任务二还没全做完呢,又一下来了三儿。   清淮去碧光台合着一群弟子声讨曲深了,虞小墨靠在床头,琢磨了一遍新的任务内容,有了些初步的想法,但要贯彻实施,靠她一人是办不到的,是以她决定发挥身残志坚的精神,去一趟火灵峰,找红蕖商量商量这会要怎么开。   “师傅,该换药了。”阿葱自门外进来,见虞小墨在穿外衫,便蹙眉问:“师傅这是要去哪儿?您伤得这般严重应该多休息才是。”   “我得去趟火灵峰,有事儿,药等我回来再上吧。”虞小墨笑着说完,就打算出门,临近门口,她想到了什么,回头问阿葱,“老谢那儿现在什么情况?他吃的还够嘛?要不要再送些过去?”   “够的,我和阿姜每日都会去探望他,都是晚上偷偷去的,没有人发现,老谢也答应,这段时间不会出来,他会把戏做足的。”阿葱劝阻的话到了嘴边,终究没说出来。   “那就好,让他想吃什么尽管说,我们管够。”虞小墨交代完,牵了牛碧棠便往火灵峰走去。   火灵峰红蕖的素合斋,虞小墨去了好多次了,但是今儿不知为何小楼周围静得出奇,神神秘秘的,令虞小墨都忍不住放轻了脚步。   她找了一棵树,安顿牛碧棠,就在系绳子时——   “呼~”居然有人往她耳边吹气!   虞小墨吓得一个激灵,正想说哪来的狂徒!回头却见一位相貌不输红蕖的美女,正在对着她笑!   “小姑娘~是不是来找红蕖呀~”   啊,这浑厚的嗓音,原来不是美女,是一位俊俏的爷们!   虞小墨见此人花里胡哨的着装,心生警惕。说真的,山里就属这位衣服最亮了,连她师傅的法袍,都没法与之并论,这般与众不同,必有妖异啊!   “敢问,您是?”她小心往后退了一步。   “我是红蕖的师傅~你的师伯玉染~”玉染笑意盈盈地上前,执起虞小墨的手,“你想找红蕖是吧?跟我来,我带你去找他~”   这位师伯身上的花香太浓了,熏得她都有点儿晕了!虞小墨屏息凝神,抗拒浓香带来的晕眩感,勉强点了下头,“那就有劳师伯了。”   “不麻烦~师伯就喜欢你这么可爱的孩子~”玉染掩嘴笑得更欢了,随后带着虞小墨七拐八拐,东奔西窜,到了一处曲径通幽,萦绕着浅薄雾气的地方。   踏着灵灯晕染下的树荫,影影绰绰间,虞小墨仿佛听见水花四溅,淋漓不止的声音。那些水珠滴落在水面上,滴滴答答的,清脆又别致。   她跟在玉染后头,两人和做贼似的,摸到了一颗石头之后。   玉染蹲下压低身形,朝她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又指指前方的温泉,示意她往那瞅。   虞小墨心领神会,都这份上了,作为一个上过高速的老司机,还有什么不懂的?不就是偷看人洗澡么?   她扭过脸,气沉丹田,双目强光如炬,透过缭绕的薄雾,凝视泉中一道白皙的背影。   啧啧,真的不是她说,作为一个曾经在雕塑系混过夏令营,又背过人体206根骨头的艺术生,她可以断定,这是个男人的背。   虞小墨有点窒息,仅存的良知促使她给玉染使了个眼色:师伯,这不太好吧?天还没彻底暗呢,您就让我看果男沐浴?会否过于香艳?   玉染挤眉弄眼:怕什么?瞪大眼,尽管看!出事了,师伯给你兜着!   虞小墨对他比了个大拇指:阔以,就喜欢您这样有担当,有远见的长辈!   随即将视线再次转向浴中美男,谁知那美男却倏然转身,以正面相对!   哦吼!刺激!   从下到上!那腹肌!那胸肌!那漂亮的肩胛骨!那优美的颈部线条!   我去!不、不行了!虞小墨感觉自己穿越以来就未曾造访的大姨妈,要从鼻孔里流出来了!   可当她看清美男的脸时,却霎时呆住了。   不是,那、那不是红蕖师姐吗?!   她、她怎么变成男人了? 第36章 谋划   “方才两仪峰传来消息,清淮师叔合着弟子们意图游说大长老重开刑堂,大长老未曾出现,但是山主来了,允了这事儿。而对于木灵峰的惩治,虽未上刑,但每人受了山主一掌,后将他们禁足于自家峰头,没有山主的手令,不可外出。”红蕖端着茶盘,从外头款步走来,刚出浴的他鬓发还有些微湿气,其间镶着几粒晶莹的水珠。   玉染已经离去,虞小墨坐在素合斋里无聊得晃脚丫子,听见红蕖的声音,她视线立马怼到他面上。   嗯,脸没有变,不存在换人的嫌疑。   再看他微敞的衣领,啧,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哥们儿一马平川呢?   然后,最重要的部位,喉间那微弱的凸起。真的是很微弱的一小团,要不然虞小墨,也不会至今都没发现他的男儿身。   想起方才见到的一汪美景,虞小墨扁扁嘴,一时间不知该怎么称呼红蕖了。   红蕖约莫知晓她的想法,坦然笑道:“小师妹顺着自己心意来便可,你想继续唤我师姐,也无大碍,说来当时也是我促狭,起了逗弄你的心思,才未坦白,师妹莫要怨我才好。”   好家伙,这心性,诓了她这么久,居然半点心虚都无?   “不会、不会,是我自己看差眼了,那——”红蕖轻描淡写,虞小墨只能就此揭过,她想了想,尽量改口,“师兄,碧光台跪着为我请命的弟子,都还好吗?山主可有怪罪他们?”   “没有,你放心,他们都回去了。”红蕖为她沏了杯花茶,“小师妹对这结果,会否觉得不满?”虞小墨被打了,萝卜田和芥菜田也有部分遭殃,可木灵峰这惩罚实在算不上重,他担心小姑娘心里不舒坦。   谁知她脑袋轻摇,若无其事地接过茶盏,“不会啊,这个结果也在我预料之中,山主这般处置,才是妥当。”   同门嘛,虞小墨本来就没想赶尽杀绝,当下琼山最缺的就是人手,木灵峰弟子于她来说,还有大用,不宜搞得太僵。   “师妹豁达。”红蕖笑意温润,但是想到她当时的险境,眉头又蹙了一瞬,颇为自责,“师妹当时何故遣人叮嘱我,莫要前去?倘若我在场,曲深等人,必定不敢下此狠手。”他探指轻触小姑娘面上的瘀色,关切道:“疼吗?身上可还有伤?我让弟子给你送去的药上了吗?”   小姑娘入门以来,红蕖一直将她视作亲妹照顾,可他这个哥哥,终究是没做好。   “没事儿!师兄给的药效果很好,上过后就不怎么疼了!”虞小墨笑嘻嘻安抚,“师兄有所不知,就是要你不在,此事才可顺利行进,也就是要他们下狠手,让其他人都看见,这层窗户纸才能彻底被捅破。”   “可是你又何必让自己受这伤呢?”红蕖很心疼,当即又拿出个小药罐,以指尖挑出一些膏脂,拉过虞小墨的手,在她小臂上轻轻抹开,“你有阴阳阵盘在手,完全可以避开曲深的招式,何苦让自己受这罪呢?”   “师兄,不这样不行呐。”虞小墨挽起袖子,任由红蕖上药,“木灵峰往常欺负人很有一套,事不算大,都是打打闹闹,暗里来的,又处理得干净,没人能抓住把柄。山里的弟子受到他们似有若无的压迫长达百年,这等模棱两可又持久的潜移默化,才是最可怕的。所以想要弟子改变,激发他们心里的怒火,不是那般容易的。”   这一点在火灵峰弟子身上体现的最为突出,他们因为灵根的关系脾性当属暴躁,但是在面对木灵弟子时,却将隐忍贯彻到底,宁可咬碎自己的牙,都没一时冲动烧了那群烂木头。   所以此刻面对红蕖,虞小墨也没怎么隐瞒,就将自己这月余的谋划娓娓道来。   “我让弟子们不用仙法而亲手耕作,使他们对作物产生保护欲,这是其一。”   “我和老谢串通好,上演一出木灵峰埋伏抢食的戏码,让大家觉得木灵峰已经丧心病狂,且有愈演愈烈的架势,谁都有可能被单独针对,甚至伤及性命,弟子们便会人人自危,这是其二。”   “小绿、丘言等人,一直在私下传颂我的美德,让一众弟子将我当做主心骨,而我为了他们费力寻得良种加以培育,又让他们每天能吃饱饭,种种举动他们都看在眼里,也赞不绝口,如此,对我的景仰必定深植入心,不可磨灭,这是其三。”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让他们亲眼看见,他们所敬佩所尊重的我,为了保障他们能有更好的生活,为了保护他们的口粮不被糟蹋,而遭受木灵峰残忍殴打——”   虞小墨勾唇一笑,“如此,弟子们才能彻底击垮内心的软弱,生出与木灵峰抗衡的念头,并且付诸行动,联合起来为自己争取应得的利益。老谢的遭遇是一个警醒,而我的牺牲,才是真正敲响他们心头的一环,也是不得不做的一步。”   有些事情墨守成规久了,总需要些刺激才能打破,她如此费尽周折,只是希望软包子们能多份血性。至于木灵峰那群人,自然也会因此受到排挤,往后的日子定不会好过。   红蕖静静看着虞小墨,久久未能言语。   小师妹的聪慧,他一直很清楚,但是能将这份聪明,用到每一个弟子身上,甚至不惜将自身当做棋子,来为他们谋利,红蕖对此深感愧怍。   他身为琼山一峰亲传,却从未细思过包庇、放纵木灵峰的结果,使得其他弟子受尽委屈而无处申辩,只能打掉牙齿和血吞,他——真是太过失职了!   师傅说,心善也要有分寸,也得分清立场,有的人值得你为之付出,有的,却是不该怜悯。   过了很久,他眼帘轻阖,将所有思绪化为一叹,“是我迷惘了,总想着与他人之诺,却忽略了峰下弟子感受,邢堂的责罚,该当有我一份……”   “师兄莫要自责,今日之果也并非你一人之过,在我看来,从各峰之主到几位长老,都是该摊一些责任的。你这里的问题实在微不足道,况且重承诺,不是坏事,师兄记得把握分寸即可。”虞小墨抽回手,喝了一口香气四溢的花茶,干涩的喉头瞬间舒服了不少。   “……”红蕖一怔,低眉出神。   有的人纠结,爱钻牛角尖,执念盘踞久了终成心魔,他是不是也太过执拗,不知不觉走向了歧路?   “你说得对,要错大家都有错,此事源头非我一人,师傅也说过,我于二师兄的承诺,早就仁至义尽,何苦再作茧自缚,自寻烦恼呢?”红蕖拨弄一番茶中花瓣,笑意轻松不少,“那小师妹你不好好养伤,这般急切来寻我,不会只是开解我这么简单吧?”   “嘿嘿,师兄心如明镜,猜得真准!我此次前来,确实有要事与你商议,如今各个区域陆续在建造,以后门里会有很多工位需要人上岗,所以——”虞小墨将自己的打算复述给红蕖听,对于员工初步的安排,还有业务培训等等,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召开大会的事。   红蕖闻言若有所思,“所以你想召集所有人开山门大会,又觉得自己威信还不够,想要寻个有话语权的帮衬一二?那你为何不找清淮师叔呢?”   “我师傅?”虞小墨眉毛一抖,头摇得□□,“不行、不行!我师傅吊儿郎当、不着边际的样,怎能担此大任?我真怕她当场袜子一脱,就当着众人的面,表演一出花式扣脚趾呢!”   红蕖噗嗤一笑,微微颔首,深觉虞小墨说得颇在理,“但是这个事儿我也不行,我平日对弟子过于温和,他们都不怕我,起不了震慑作用。而我师傅最是惫懒也不太合适,至于邬师伯,他半斤八两,能坐着绝对不站着,能躺着绝对不坐着,且一躺就是大半日,估摸也无法胜任,不如——”   他突然勾起一抹狡黠的笑,“你去找大师兄吧,就是咱们琼山的山主,竹化。他呀,肯定是愿意帮你的。”红蕖就觉得,要掉马大家一起掉,凭什么那只熊还能独善其身呢?   离开素合斋,坐着牛碧棠悠悠下山。   刚获知了阿熊的身份,虞小墨整个人还有点懵,心里冒出一大串腹诽,这琼山的亲传怎么一个两个都喜欢披马甲呢?逗弄她很有趣吗?   思及此,虞小墨心里升起一股闷气。   本来她每隔两天都会去竹林看阿熊的,这会儿决定不去了,晾它十天半个月!让它装样子诓骗她!   作者有话说:   今天忘记定时了,不好意思,明天还是三点发。 第37章 掉马   虞小墨回去养了两天伤,便闲不住了。   开山门大会前,她想先了解下琼山所有弟子的情况,所以拉着阿葱几个,写了一百多张问卷,问及他们的兴趣、爱好、特长之类的,再让丘言给各峰弟子送去。   丘言心细,观察入微,由他来记录各峰弟子日常,掌管人事大权,最为合适。   可问卷收上来后,看着纸页上堪比抽象的涂涂画画,虞小墨连吐槽都不会了。搞了半天,山里十个有八个都是文盲,和垚儿一样,屁个字都不识,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再数数问卷,收回来的比发出去的数量少了一些,她便问丘言,“你之前不是说过很多老头……哦不,长老的故事吗?长老应该都认字儿的吧?那个斩杀九头蛟龙的陈长老呢?怎么不见他的问卷?他住哪个峰头几号洞府的?”   丘言犹豫了下,答道:“陈长老早已仙逝。”   “什么?死了?怎么死的?”虞小墨诧异。   “那日陈长老虽然斩杀了九头蛟龙,但是蛟龙体内都是剧烈毒素,身死之后毒素外泄,陈长老不幸踩到一脚,当场毙命。”丘言依着典籍上记载的,一五一十说予她听。   “这蛟龙够毒的呀,踩一脚就嗝屁了,那制服傲天虎的金长老呢?”虞小墨又问。   “傲天虎烈性难驯,有一次和金长老一同出任务,趁金长老受伤之际,它抢了金长老的午饭,金长老痛心疾首,与之同归于尽。”   哪来的吃货二人组?为了一顿饭同归于尽?真的假的?   “那朱长老——”虞小墨迟疑道。   “朱长老赢来的灵宠有貔貅血脉,只进不出,为了养它朱长老无奈去了鱼水城卖艺,后来被霸道恩客看上将其掳走,至今下落不明。”丘言惋惜一叹。   “鱼水城是什么地儿?咋还能卖艺?”虞小墨奇道。   “就是凡间所说的烟花之地、销金窟,里头都是以色示人的修士,他们皆擅双修,且来钱特快,所以朱长老就……”   懂了,朱长老为宠卖笑,卖到失踪了,但什么霸道恩客强取豪夺,这世界是土情话本吗?霸总满地趴?   “敢情你和我说了那么多老头,一个活人都没啊?”虞小墨都快窒息了,丘言啊丘言,真是没想到呵,原来你才是隐藏的话术小天才!   丘言吞吞吐吐,却冒出来一句,“其实也不全是老头,朱长老乃是女子之身。”   “行了行了,是男是女不是重点。”虞小墨无奈抹脸,本来还以为其他峰头藏着不少隐居高人,能帮着组成一只管理团队,如今看来又是她想多了,原先拟定的计划得更改了。   她想,在能吃饱饭的前提下,教育普及也得列入重要规划,她不希望山里的弟子只长膘不长脑,所以这群人还是先好好学习,把字儿给认全了再做安排吧!   ————   说是让竹化等个十天半月,结果还真差不多。虞小墨脸上的瘀青过了十几天终于退干净,她对着小镜确认面相不似熊猫后,才将自己拾掇整齐,再次踏足青竹林。   当时正在啃竹叶的阿熊,听见动静立马回头!拿一双乌溜的圆眼,楚楚可怜地望着她,“嘤~”   “大师兄,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虞小墨哼笑一声,语意中危险暗藏。   阿熊一僵,歪头卖萌,“嘤?嘤嘤?嘤?嘤嘤嘤?”   “嘤啥嘤呀,竹化师兄,山主大人!你别装傻啦,我都知晓了!”虞小墨毫不留情的拆穿他,开玩笑,还想卖萌来诓她?再上当她就是傻逼!   竹化耳朵倏地一抖,嘴张了几下,尴尬地问:“你、你啥时得知的?谁告诉你的?”难怪小师妹许久不来投喂,原来是身份暴露了。   “红蕖师兄说的,他说你就是山主竹化,怎么着?你有啥要解释的吗?为啥要骗我?还装作不会说话?”虞小墨挑眉抱胸看着他,小模样有点神气。   他娘的,就知道是那坏鸟!看着温声和气,肚子里全憋着坏水!   竹化暗自腹诽,面上却一副手足无措、老实巴交之相,他黑爪对来对去,半天才憋出一句,“我就是看你好玩儿,第一次有人类小孩儿那样亲近我,我也并非有意骗你,只是怕突然口吐人言,会吓着你。”   “你胡说!我当时特意问你会不会说话,我根本就没怕,你就是想捉弄我,骗我给你挠痒痒!是不是?!”虞小墨无情指控,虽然她自己也有趁机撸熊的嫌隙,但是这些都是小事,不重要。   “也、也有这个原因。小师妹你别怪我了,我一个人住在这儿,往常也没有弟子愿意来,不过就算他们来了,我也嫌弃几个老爷们粗手粗脚,挠个痒痒还会揪掉我几簇毛。”竹化双爪相合,可怜兮兮道:“但是你不一样,你这手法老舒服了,随便给我抓几下,我就爽得不行,简直神乎其技呀!所、所以我一时鬼迷心窍,就、就这么装下去咯。”   废话,她好歹也撸了十来年猫了,手法能不好么?虞小墨气哼哼地看了他半晌,虽然知道了竹化身份,可大熊猫卖惨的样子,杀伤力实在太大,没支撑多久,她就心软了,“算了、算了,不与你计较,我今儿来是有正事请你帮忙的。”   竹化忙乖巧点头,“你说你说,只要小师妹消气,我啥都听你的!”   虞小墨满意挥挥手,示意他过来些,“呐,我还带了不少新做的吃食,一边吃一边说吧。”   她私下打听过,竹化在弟子间有脾气暴躁的名声,大家都挺怕他的,即便是曲深在他跟前也不敢造次,可以算是除了大长老外,琼山食物链的顶端了,如今拿捏住了他,这山门大会开起来定然能顺利不少!   三日之后,两仪峰的顶钟敲响,山中鸟雀飞散,而各峰弟子乃至木灵峰的人,都倾巢而出,纷纷赶往四象殿参加山会。   当他们走进这座古朴的大殿时,却发现有几处很特别的地方。   殿中央的十二根天柱上,分别镶上了二十四个金碧辉煌的大字。   “这、这些字是啥意思啊?”有弟子不解问到。   “我也不晓得,但是致富这词儿我曾听小师叔提过,她说我们现在为山里做的建设,就是为了让琼山走上致富之路。”有人回他。   “那民主呢?民主又是啥个意思?”又有人问。   “这个我知道!小师叔曾经也说过,我们是琼山的子民,是山中的瑰宝,我们有权向各位峰主和山主提出意见,只要是一心为琼山好、为弟子们好的,都会被一一采纳。她说琼山不是山主和峰主的一言堂,我们的反馈应当被所有人尊重。”   “这么说来,这几个词小师叔平日多少都有提到过呢!”   “是啊,是啊!不知道今天的山会是不是也与此有关?”   “你们猜的没错!”   这时,竹化洪亮的声音,自大殿尽头响起。   众人抬眼望去,发现几位峰主和亲传,已经与他们的山主一起端坐于高台之上,连久未出现的杜岚长老,都静坐在一旁垂耳倾听。   竹化面容肃穆,两条粗眉大刀阔斧地架于其目上,他一头黑发狂放又凌乱,也没怎么打理,任由它们散在脑后。而当他锋锐的视线轻轻扫过殿内弟子时,一众弟子瞬间挺直了腰杆,一个个迅速排出几列整齐的队伍,低头不再窃窃私语。   竹化板着脸,大着嗓门道:“今日,老子召集尔等前来,就是为了与诸位商讨琼山未来的发展趋势,琼山非我一人的山派,而是大家的山派!所以在场的每一位弟子,今儿都可以大着胆子踊跃发言!谈谈你们对于未来的琼山,有着怎样的期望!”   喊完,他又扫了一眼,“来!让老子瞧瞧,哪个小崽子嘴皮子利索的,老子允许你先说!”   众弟子惊恐,头埋得更低了,不是,山主啊!您这活像要去劫道的土匪样,谁他娘还敢发言啊? 第38章 山会   虞小墨立于清淮身后,默默抬头望天。   高耸穹顶之上,密集的瓦片间,有一处破洞,山风正呼呼地往里灌。   她觉得她的脑壳,大概也和这穹顶差不多,有洞,漏风。不然怎会如此想不开,找竹化来当大会的主持呢?   瞧瞧他。   三句不离老子,四句一个他娘,说到情绪激动时,厚实的大掌一拍,石椅柄子都裂了几条缝!   这凶神恶煞的模样,哪里像竹林里对着她卖萌打滚的阿熊啊?哪里像名门正派风光霁月的山主啊?   虞小墨视线,又缓缓飘向了挂着文明二字的柱上。   她知道成年兽,心里难免会有点压力需要宣泄,偶尔爆爆粗口,的确有利于身心健康。   但咱能不能看看场合?能不能别当着一百多门人的面,在文明二字下,一口一个老子、他娘的?这特么不是打脸吗?实在有需求就学学她啊,心里活动丰富点,面上礼仪做到位嘛!   这下好了,被竹化这么几嗓子一吼,再看弟子们老实如鹌鹑的状态,再想让他们踊跃发言怕是没可能了。   虞小墨垂眸,幸好她之前写了个演讲稿给竹化,没人参与讨论,他按部就班照字背就成。   竹化谨记虞小墨的交代,磕磕绊绊演讲时没再添油加醋,冒出什么粗话脏话。   待他将稿子上写的一一解说完后,虞小墨上前一步,对还没听懂的弟子们说,“想必诸位对这十二个词还挺陌生的,但没关系,从明日起我会安排你们参加一系列课程,期间思想品德课中,就会为大家详细阐述它们的深意,也希望日后,你们能将这些词铭刻于心。”   现在朱辰的情况阶级分化严重,各种资源都掌握在富庶的世家和几大宗门手里,炼器师、炼丹师乃至太初种地的,西州做衣服的,都只为这些“有背景”服务。   而占了朱辰人口最多的练气修士,普通被压迫的打工人,他们的生存都仰仗他人鼻息,依附着宗门世家过活。   练气修士不能藏私,拼命或是走运得到的宝物必须上交,辛苦劳动的成果也只能留下小部分糊口,否则等着他们的就是各种惩处,严重点还会一命呜呼。   这就是所谓强者为尊的世界,在这里实力凌驾于所有,一方势力若有修为高深的大拿,便可轻易决定他人生死,摆布弱者命运。   但是幸好,琼山是一片净土,大部分弟子淳朴良善,如同白纸般净透,所以树立价值观也要趁早,在他们还单纯的时候,尽可能地灌输正面思想。   接着几位峰主和杜岚依次发言,再由虞小墨总结几句,这大会就算开完了,没什么太多花样。   弟子们离开前,虞小墨让阿葱几个给他们每人分发了小礼物,唯独木灵峰没有。   “是、是、是新鞋子!小师叔居然给咱们做了新鞋!”有弟子颤着声道!   他的鞋面上已经好几个洞了!补丁都快打烂了!可山里有不成文的规矩,只要脚上还剩一条布,就不准纳新鞋!他心里真是苦啊,如此生生忍了一百二十年呐!如今总算穿上新的咯!   “好合脚的鞋!都是按着咱们尺寸来的!”又一弟子当场就换了穿上,对这舒适的脚感赞不绝口!“不对……这感觉……好家伙!这布头居然有灵气,走起来脚下生风啊!”   “呜呜呜!谢谢小师叔!我盼着有新鞋几十年了!小师叔您缺儿子吗?老子给您做儿子成吗?”甚至有人一高兴,稀里哗啦哭了起来!就差抱着虞小墨喊娘了!   “臭不要脸!小师叔若要儿子哪里轮得着你?师叔看我!我长得比他嫩!要收收我吧!”   “诶!你们别激动,别激动!别瞎认亲啊!谢我可谢错人了哈,我又不会做鞋子。”虞小墨忙摇头摆手,“这百来双鞋都是红蕖师兄一人缝制的,布头则是玉染师伯所供,所以要谢,谢他们俩才对!”   “多谢红蕖师叔,多谢玉染师伯祖!”众人顿时一把眼泪一把鼻涕,齐齐朝红蕖和玉染施礼。   “哈哈哈,尔等无需客气,应该的,哈哈哈,应该的!”玉染面上尬笑,拳头却捏得死紧,他的帘布哟,都被虞小墨这坏丫头给坑走了!   真是好狡猾一丫头!笑里藏刀、口腹蜜剑,坑得他心都在滴血了哇!   红蕖在他身后掩唇低笑,他师傅还是头一次吃这么大亏,那些帘布可都是他的宝贝,挂在阁楼上都好些年头了,红蕖早想拆了福利大众,奈何拗不过玉染硬要留个念想。   这时又有弟子问:“那这小竹罐中装的又是何物?”   和鞋子一起下发的还有一管子竹节,轻做摇晃,里头似有水声传出。   “里面是皂角浓缩水,给你们洗衣服用的。往日瞧你们修炼后衣服上杂质黏腻,用棍棒敲洗,也起不了啥作用。而我爬山途中发现几棵皂角树,这玩意儿在我老家去油污效果甚好,发给你们的,便是经我提取的浓缩液,加一勺于水中就能将一盆衣服洗净。”虞小墨给他们介绍到。   朱辰修士排杂质,一是通过谷道,二就是如小说里写的通过毛孔。   从毛孔出来的黑色杂质类似油脂,一旦沾上衣服就很难洗净。   而琼山本是制符鼻祖,原先一张净尘符能搞定的事儿,如今却因山里一张黄纸、一滴灵砂都无,没有材料自然做不了净尘符,弟子们便只好手动浣洗。   她挥挥手招来小绿、丘言,“看,他们的衣服今儿是不是特白净?就是用这个皂角水洗的,你们回去不妨也试试,有什么不明白的问小绿与丘言便可。”   众弟子瞅了二人一圈,那叫一个震惊!   他娘的!这真是人洗出来的?!和此二人比起来,他们穿的能叫衣服?简直就是破烂布头好吧!   哎哟!再细闻闻,自个儿身上一股馊味儿,人身上却清香四溢!真是云泥之别啊!   弟子们也顾不得试鞋了,立马一窝蜂将小绿和丘言围住,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虞小墨笑盈盈看了一会儿,任务书说什么靠嘴皮子增加他们的期待值,嘴皮子能有物质实在?画大饼那叫空想主义,如今琼山有条件了,满足他们的物质需求才是人该干的事儿!   她又回头和红蕖交代几句,红蕖点点头,便带着几位师长和亲传往后殿而去。唯有竹化不放心,化出把大刀扛在肩上,虎视眈眈地盯着殿中央,他就怕某些人又不知轻重,伤了小师妹!   “曲深师侄请留步,我有事想与你聊聊。”中央处,虞小墨唤住了正欲离开的曲深等人。   她本以为木灵峰这群刺头今日是不会来的,可曲深偏偏带着他们来了,不但来了,还没有闹事,那就说明在曲深心中,对琼山的尊意远胜于对宝元峰的恨意,这样一个人,虽然手段残暴,打人只打脸,但懂大是大非,虞小墨愿意放下恩怨和他再沟通下。   “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聊的?”曲深仍旧阴郁着脸,活像别人欠了他几千万,而虞小墨叫住他时,其面色霎时黑出新高度。   “我有些事想单独问问你。”虞小墨看了眼他身后的木灵弟子,那熟悉的绿发男唇色苍白,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瞧着就是有伤还没好。   他察觉到虞小墨意图,不爽地翻着白眼,“师兄别搭理她,这丑丫头坏得很!设计害我们被罚!找你准没好事!”   “我这样的若算坏,你们几个岂非十恶不赦?再者,大殿里还有这么多人,我能对你们师兄干嘛?”虞小墨面上笑意不减,任他们白眼翻到天上,气到青筋暴起,她都一副不痛不痒之态。   爽啊!看到他们恨得牙痒痒又无可奈何的样,真特喵爽!   曲深凝视虞小墨半晌,虽不知道小丫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还是让其他人先回去。   虞小墨见碍事的走了,才引着曲深到大殿一侧,刚站定,小嘴儿就和机关炮似的,叭叭叭溜出一串话,“曲深,有关伏魔战时的情况,我已和师傅确认过了,我师傅当年也是为了救魔城中还未撤离的百姓,才心急如焚以至落入魔修奸计,真的并非有意为之。”   “但我体谅你痛失峰主的悲伤,所以师侄若实在恨她入骨,我建议你直接去找我师傅单挑,单挑明白吗?就是一对一殊死搏斗,没有什么恩怨是打一场解决不了的,一场不够就多打几次,你放心,我已经和她说好了,她会让着你,给你多揍几拳出气的。你也高抬贵手,别再让峰下弟子为难我们宝元峰无辜之人了,这么针对我们好几百年,你们不累么?”   曲深闻言,眉头却皱得更紧,“我何时让人为难你们几百年了?”   “哥们儿,敢作敢当成吗?你这蒜可装得不地道。”虞小墨又觉得这人不太行了,“你们峰弟子什么恶霸样你不清楚?别说整天来咱们峰拆屋子,抢大白菜了,其他峰也没少遭你们毒手,寸金上次还和我说呢,你的人前几年毁了他精心炼制的矿胚,又将真火阁的丹药当弹丸打着闹腾,没事还要去水灵峰的山泉源头撒金液,这种无赖行径,你还觉得不是为难?”   曲深越听越糊涂,“我只这次让他们针对你捣乱而已,你说的诸如上诉,我何曾命他们做过?你莫要信口雌黄!”   “不是吧?”虞小墨看他不像是装傻,似乎真的不知道,“你峰里弟子为非作歹这么多年,你居然一直被蒙在鼓里?不是,那你做啥让他们针对我啊?我又招你惹你了?”   曲深抿抿唇,面色更加阴沉,“峰主之死,我心中虽有怨却不曾恨过清淮,但是当年她不该把鸢飞闹走,若非她咄咄相逼,得理不饶人,鸢飞怎会待不下去,离开琼山?我们峰没了亲传,凭什么她还能收新徒?”   就这?就这??就这???   虞小墨惊了!   不是吧?这位曲深大兄弟是小学生吗?还是长脑子时没长好,注水了?我没有你也不能有的理论,搞了半天就为了这种屁事儿来折腾她?还打她打得这么用力?   本来受了伤也没觉得委屈,可要是为了这等因由,虞小墨就颇感冤枉了。   她不知道鸢飞离开的原委,清淮这人打一棍子才肯放个屁,每次问她事都是说头不说尾的,鬼特么知道他为啥走?   想了想,虞小墨眯眼道:“那咱们先不论我师傅咋气走人的,来捋捋你们峰弟子到处横行霸道这事儿,你到底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啊?你不是木灵吗?听闻木灵可以借草木获悉各种消息,你咋就和山顶洞人样,耳目不聪呢?”   好好的一个光纤宽带,被玩成了村网通,这兄弟也够可以。   曲深沉默了,看他一脸便秘的样,就知被瞒得不轻。   两人静静站了一会儿,虞小墨又悻悻开口,“我觉得吧,你这人其实也不坏,但如今你们木灵峰主和亲传都不在,你作为他们的老大,是不是该好好管教峰里弟子,才对得起将一切交托给你的人呢?我想鸢飞师兄能放心离开,肯定也是做过安排的吧?”   确实如她所料,曲深听完这话的瞬间,面色已经从便秘脸转成了腹泻脸,那叫一个惨白!   虞小墨看了他片刻,也没继续刺激人,留他独自在原地愣神,转身跑回高台,拉着竹化离开了。 第39章 上课   四象殿前为太阳,后为太阴,左右两翼则是少阴、少阳二偏,加之后山还有八个相洞,整好应了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生五行之说。   原先太阴殿是弟子们做早课的地方,殿周一圈还布置了十来个静室,可现下这些静室都被虞小墨改造成了课堂,几位峰主和亲传正乖乖坐在里头上课。   迟问风教他们数学,杜岚则教拼音与字母。   金丹期之上的修为,修士灵台都经由灵气蕴化过,记忆与思维非常人能比,学习能力同样是飞快的。   好比迟问风,他用了三天就吃透大多公式,还能举一反三,自解高中数题。   而杜岚知识渊博,虞小墨只用了半个时辰就把拼音以及字母全部教授,又留了很多英语单词给他, 第二天再见,他就倒背如流了。   所以给几位峰主培训的任务也交由两人负责,一个下午三个时辰,这些人培训完,明日就能上岗教学门中弟子了。   赶是挺赶的,但是邬乙丑玉染等人都跟得上,当然也有那么几个是例外。   “老头你说慢点!什么一加二,二加三的!我听也没听懂!加我都没加清呢!你减毛啊?!”垚儿不爽抱怨。   迟问风白眼一翻,没搭理她,自顾自地继续上课。   “不是,喝喽是你好的意思,怎么嗨也是你好?还有什么剥、破、摸、佛儿?剥破了就破了,以后别剥了,干啥想不开要去摸佛呢?”这是来自清淮的不解。   杜岚笑了笑,为了不耽误其他人的进度,忽视了她神魂深处的疑惑。   “哈?要老子文明点儿?不是,小师妹,文明到底啥个意思啊?他娘的,老子都坐这儿听半晌课了,还不够文明啊?”竹化被虞小墨说了几句,也不开心了,熊掌哗哗拍桌子,三下一过,桌子“啪”散架了!   虞小墨拿笔暗自记下,打算明儿给这几人也安排个位置,跟着弟子们一起学习。   她在纸上写下几处上课的要点,抬眼时,瞅见窗外一簇熟悉的冲天辫晃过,虞小墨明知是谁,却没有出声点破,任由他在屋外偷摸听着。   上完课,几位峰主及亲传都受益匪浅,回去的途中还再三回味,互相交流心得。   虞小墨则和垚儿说好今晚宿在一块儿,继续说西游记的故事,两人婉拒了红蕖相送之意,打算让小绿唤只仙鹤来接她们。   只是传讯符连通时,对面却是一阵沉默,良久才有道清冷的男音传来,“……姑娘,你又寻错人了。”   而后,传讯符光影熄灭,万籁俱寂。   虞小墨眨眨眼,摸摸垚儿的下巴问,“你说这符是不是坏了呀?还是我用的方法不对?怎么好多次另一头接起来,都不是我要找的人呢?而且找错的还都是同一个人。”   “同一人?”垚儿怪道:“你碰上这人很多次了?都是小绿的符出错?”   虞小墨摇摇头,“不一定,有时找丘言、阿葱,他们的符也会出现这情况。”   “那就奇怪了。”垚儿也挠挠自己下巴,“传讯符都是子母配对的,母符上刻着与子符相应的阵法,但是朱辰用传讯符的人何其多,偶尔确实会出现阵法雷同,传错音的情况,但如你这般,多块子符连到同一母符的错,还真是不多见,可能这人的传讯符坏了,所以才会被你碰上?”   懂了,就是打电话串线了是吧?不过这人母符也坏得挺厉害,她用十次,三次会连到他那儿,就这样还没换新的,说不定日子过得比琼山还苦。   虞小墨想着想着,对这素未蒙面的男子,升起了一股同情,接着她又试了一遍,好在第二次没出错了,是小绿接的,二人等了没多久鹤就来了,载着她们把家回。   次日卯时。   山中弟子都换上崭新的布鞋,与白净飘香的门服,面上带着笑容,前往两仪峰上课。   虞小墨私以为,不管是修仙还是做人,都要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才能有助于身心健康的成长,所以这大早上空气正好,她便安排了弟子们在碧光台上做早操。   这套早操是她那位沉迷体术,而荒废自家术法的师傅所创,搭配杜岚长老谱的琴曲,垚儿喊的口令,还别说,一套做完,弟子们顿觉神清气爽,精力充沛。   做完操,虞小墨给他们每人发了十枚特制的铜刻花,“以后你们每日的课程与劳动所得,都将以工分形式记录,而这每一朵琼花便代表了一工分,可以用于食堂买吃的,也能在杂物堂换取日用品,以及——”   还没等她话说完,光听了“买吃的”三字,一堆人就撒蹄子朝着少阳殿飞奔而去。新设的食堂和杂物堂就在少阳殿中。   虞小墨看着一瞬间空空如也的碧光台,只余几缕残风回卷,她无奈一叹,看来还得写个工分使用手册挂在殿前才妥当!   弟子们吃过早食就乖乖去太阴殿上课了。   统共一百十一个弟子,分为八个班,每班十来人,如此教学压力被分散开,老师们也能辅导得细致些。   教师组,由邬乙丑、迟问风、寸银等教授数学课,玉染、红蕖、杜岚几个则教授语文课,寸金则和虞小墨一起分担思政与美术课。   至于竹化、清淮、垚儿么,后两个学渣,得从头慢慢学起,前一个学习没问题,但是性子太暴,虞小墨怕他再下去会成山霸,也得再教育教育。   一堂课半个时辰,在各弟子的聚精会神中,一上午很快就过去了,而木灵峰的人却始终没有出现。   到了下午,该上工的上工,该务农的务农,虞小墨则与教师组在少阴殿内讨论别的项目。   “红蕖师兄,南边林子里发现的苎麻我都吩咐阿葱采来播种了,加上绵绵兔产的毛,纺纱时我会让阿葱帮衬着你,这新的布匹织造,暂时就靠你和玉染师伯二人操持,你们多担待些,等弟子们这一阶段的课上完了,我再择几个有耐心、有毅力的跟着你们学织布。”   虞小墨一边做会议记录,一边与红蕖说着。   红蕖和玉染出生妖域,妖域十万大山盛产布匹,大多数妖修都会纺纱织布,他们也是一样。   “好,有劳师妹。”红蕖颔首微笑。   接着虞小墨又问竹化,“竹化师兄,你有没有办法制些厚的纸张出来?我想给弟子们印几套教材,但如今纸张太薄,装订成书册的话用不了多久便会破损,耐久度忒低了。再者,你那儿缺人吗?缺的话我也给你留意下,等这段时间弟子考察期过了,也给你送几个去。”   需要人的地方太多了,但是琼山只有一百多人,所以不论是哪个岗位,都得斟酌安排。   “不用,我一人能行,那群粗手粗脚,哪干得了这活儿?别到时把老子的纸儿给撕破咯!至于你说的厚纸,给我几日,我得琢磨琢磨。”竹化薅一把头发,皱眉思索该咋整。   “不急,师兄慢慢来即可。对了,迟峰主,盐田那边需要用到能加热的阵法,我比对过,相较于柴火煎炼,阵法的成本更低些,但是我翻阅琼山各种阵典,都没找到合适的阵图,那些阵都太极端了,火势过猛,您可有法子调整一二?”   交代完两桩事,虞小墨又抛了个问题给迟问风。   迟问风捋了下杂乱的胡子,“小丫头,你好歹也来我洞府解过不少题,怎么自己都不知道活用呢?那伏火阵结合下方程式,算个数值出来调整下参数不就得了?”   虞小墨眼一亮,发现此法确实行得通,便没再耽搁,拖着迟问风就往海边去。 第40章 出关   琼山两片最大的沙滩,分别在金、水、木三峰之间。   水灵峰就如同开弓利箭,自琼山腹地穿云而入忽闻海,将一半峰脉深藏海底,只余峰顶似苍松林立。   而眼下,本该平静的海面上,突然狂风大作!怒涛奔流成回转之势,于海心处碾出一张浩荡大口!   大口朝天撕扯漫天碧云,云层被强压在海面上,就像一只巨斗要被吸进水里!令人望而生怖!   沙滩上在干活的水灵弟子,纷纷停下手上动作,抬头凝望那漆黑的深渊,目中虔诚浮动。   虞小墨到时,便瞅见他们傻楞的模样。她心生疑窦,前去拍拍一人肩,问:“怎么回事儿?忽闻海底破洞了?咋的海水像要漏下去似的?”   那水灵弟子没有分给她眼神,只喃喃回答:“没破,是龙君,浮波龙君要出关了……”   什么?那祖宗要出来了?要命了!不会来找她麻烦吧!   可还未等虞小墨作出反应,一道金光冲出黑渊,直破天穹!鸦黑的斗云则霎时收拢包住金芒,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缩成一个绵白小团!   那小团浮于海涡之上,一张一缩,犹如一颗跳动的心,而心里装着的东西,仿如活物,随时随地都可能破壁而出!   “少主!少主啊!”一直躲在壳里吃香喝辣的老谢,抖着一身膘“咻”一下蹿到了浅滩,“啪”地一跪!   “少主啊!三百年了!老谢总算等着您了!老谢恭迎少主出关!贺喜少主化形劫度成!”他大喊一声,不顾被海水打湿的衣衫,急切低面大拜!   其他弟子见状也跟着齐齐跪下,“恭迎浮波龙君出关!贺喜龙君化形劫度成!”   好家伙!这规整的模样,咋和鞋教信徒似的?!   虞小墨立在原地,手肘戳戳边上的迟问风,“迟峰主,咱们是不是也要跟着拜一拜啊?”虽然浮波是个活祖宗,刚从迷沼林回来时她还提心吊胆了一阵,但龙之神威,拜拜说不定……之前的恩怨能一笔勾销?   “嘁,一个小辈而已,我拜个屁啊?”迟问风扯扯胡子,转身腾云,“我走了,今日他们也没心思干活了,这阵改天再来画吧!”   “诶诶!您别走啊!您走了我咋办啊!我自己回不去两仪峰啊!”虞小墨扒拉着云尾想拦住他,可那云贼精,眨眼就带着迟老头飞没影了!“您别留下我啊!我怕啊!”   赶着投胎嘛?!这么急!   可就在这时!那海涡上的小团从里慢慢撕裂,寸寸缕缕的金芒射出,须臾便如朝阳当空,亮瞎人的眼呐!接着如海潮汹涌的威压自海面席卷而来!   虞小墨忙抬手遮挡!还没感叹这光头足呢,身体就被威压制住不得动弹,下一瞬,天又暗了,原本紧绷的感觉刹那即逝——   嗯?什么情况?   她心里有些发虚,担心浮波现在人格还没正常,会请她吃屁,所以挪开点袖子,小心睁着一只眼偷偷打量周遭。   只见滩边的弟子们都还跪着,海上却风平浪静,仿若刚才啥都没发生过。再往上一瞧,有一抹白色的影子忽而掠过,顷刻间!天上降下大堆黑球!劈头盖脸朝她砸来!   虞小墨反应不及,闪躲的脚步还未迈开,小小的身躯就被压在下头动弹不得了!   直到有弟子发现异状,匆匆跑来将其挖出,“小师叔,您没事吧?”   你被一堆实心球砸砸看,能没事儿吗?虞小墨顶着满头包,面上虚笑,“没、没什么大碍,你们快扶我起来吧。”   等她站定,回神打量那堆黑不溜秋的玩意儿时,却大为惊诧!   这、这不是椰子吗?从织梦珠出来后,她到处找都没找着的椰子,如今却突然出现一坨,难道——   是浮波给的?   藏书阁。   杜岚正在编撰以拼音标注的字典。他下笔果决,字形苍劲,每一个字注上读音后,又在其右添了释义与词组。   蓦地,一卷凉风袭过,吹散了桌上齐整的纸页。杜岚眼里掠过困惑,却在察觉一道龙息后抬眉望向阁外,“……浮波?你出关了?”   银发少年这才披着散乱的云烟,踏进书阁。   他面上表情冷然,金色的竖瞳低垂着,倾身朝杜岚恭敬一拜,“浮波谢过长老救命之恩,当日若非长老将我封印,我亦无今日。”   “咳咳。”杜岚合上书页,似有若无一叹,“不必如此多礼,我这也是为了给虺夷留下血脉,如今你化形劫成,龙血龙骨定已融合,虺夷若是有知,也可安心了。”   浮波埋着头,撑在地上的手指渐渐收拢,杜岚看不清他的表情,却也明白他此刻心绪。   “你的神魂裂痕可修补全了?”杜岚问。   龙族身为天地灵兽之首,魂魄超脱三界,不似凡人有三魂七魄之说。他们的魂体只有一个,不入轮回,不惧老死,可一旦消亡,便是散于天地,归于自然,再难重生。   “嗯。”浮波低声道:“心魔已除,神魂已补,我不会让我师傅白白牺牲的。”   “那就好。”杜岚垂目,将纸页一张张叠起来,“我观你气息还不稳当,自去坎洞之中调养几日吧,而你所盼之事,总有一天会昭然若揭,你且耐心等候。”   浮波身形一颤,银发随之错落在地,许久,他才道:“我知道了。”   ————   关于盐田的阵法,虞小墨和迟问风连着忙活了好几日,才布置齐全。晒盐场正式开工,部分弟子也通过在岗培训慢慢熟悉手上业务。   而养殖区的工程进入了收尾阶段,恰逢虞小墨一堆任务做完,发放的奖励中有一本《家禽产后护理》。   此书真乃奇书也,她头一回知道,原来鸡鸭下完蛋也是要护理的,护理过后下回产蛋,还能提高蛋的质量。   但是这个护理的过程有点费人工,要一天三次给家禽的臀部做按摩。   这本书图文并茂,把一幅幅摸屁股图画得生动又不失美感,大气又不觉庸俗,连虞小墨这样见过大场面的老司机,都不得不叹一句,好骚气!   她面无表情翻看过后就把此书交给了小绿,“绿啊,师叔对你寄予厚望,这套绝世神功,现在传授予你,你务必要学会,然后教给其他弟子,让他们潜心修习,不可懈怠。以后养殖区那群禽类的后半生幸福,山中弟子这辈子口福,可都握在你们手里了。”   如今养殖区的总负责人是小绿,他管理着鸡鸭鹅三个场馆,员工调度和培训等一应事务,皆由他来做主。   这会儿得了虞小墨如此沉重的委托,他万分重视,当下就立誓,“小师叔放心,我这就去通读,争取一日之内将其吃透,三日之后定然成为一个出色的家禽按摩师!”   对于他一丝不苟的态度,虞小墨欣慰颔首,由衷钦佩。   当然除了这本书,奖励还有大豆种子和酱油、米醋及白糖等配方。   可其中白糖的配方,初时虞小墨觉得它鸡肋,因为她早通过黄泥淋糖法制得白糖,有没有这配方都无所谓。   可等她细细读过配方,甚至通过此方找到了毫无存在感的籍子真,虞小墨再次感叹,是她肤浅了,任务书怎么会发鸡肋呢?能当奖励发放的,肯定是有用啊!   籍子真此人,也是个隐藏大佬。   他是皓辰峰的弟子,平时上课工作就像个透明人,你不集中注意力,完全发现不了他的存在。   而他练的功法也极为特殊,竟然可以抽取这世间所有物的颜色,不论是植物、动物,还是人,包括虞小墨脸上的胎记,他都能将色素取出化成一颗石头!   真的非常奇妙,被抽了色素的活物不会生命垂危,只要晒晒太阳便能恢复,而死物呢,将会永远失去本来色彩,有的会化成灰飞,有的则会清透如琉璃。   然而这并非虞小墨追捧他的原因,虞小墨本身对半脸胎记也没有过于在意,除不除去都不会影响她的心态,重点在于,籍子真替她提取出来的胎记石,具有非常强大的净化效果!   为了证实这一点,虞小墨每隔几天胎记又冒出来时,便去找籍子真微整一下,等囤了好多块黑石头,她就开始到处做试验。 第41章 贩食令   首先,就是养鱼。   如今山里禽类因为规范喂养,杂质已经压低在两成左右。   但是鱼虾却无法做到这点,由于水中有各色不明生物,即便统一喂鱼食,这些小东西还是会到处瞎吃,任由杂质蔓生。   可往水里扔一块黑石,结果就不一样了。约摸三天左右,鱼的杂质会被清除干净,肉也变得特别鲜嫩可口。   而丢到毒气冲天的粪池净肥,那些要命的便便,则会从黑色变成清透的香泥,触感犹如现代的啫喱,气味似雨后的草木芬芳。   且这些肥料经过晒制还可以上色,不同的颜色不同的功效,可以针对作物不同的部位进行特定施肥,效果比起山兽粪便更加好使!   施过肥料的土壤犹如腐殖土,保水保肥力佳,疏松透气性好。   水稻、小麦因此产量大增,白萝卜也越来越壮实水灵。而经过改良的部分甘蔗,糖分骤然拔高,甜得令人发齁!也从侧面再一次促进了糖的产量。   确认了净化石的功效,虞小墨开始在沙滩挖池子引海水,圈养海产,又在河边开辟数个池塘养河鲜,如此每日在各区域忙碌奔走,不知不觉做完了任务四,迎来了任务五,而初秋的凉爽亦渐渐成了岁暮天寒。   【新手任务五】在外门主城碧落城摆摊。   【任务说明】少女哟,如今内门建设已上轨道,是时候向外开拓,为商业发展奠基了。请带着琼山美食,在外门碧落城摆摊售卖,盈利须得超过一万灵铢。   【任务奖励】神秘的种子×1,气运点×2   之前的任务四是组织团建,也就是一顿饭的事情,虞小墨很快就完成了。   任务五这摆摊要求看着也不难,比起先头三个任务,后面这俩倒像在放水。   看完任务说明,近来被养得圆润不少的虞小墨抬眼问垚儿,“姐妹,我如果想去外门卖吃的,该做啥准备?外门现在还有人吗?生意会不会很差?”   “啊?”垚儿嗑松子的动作一顿,“你怎么想去外头发展了,红蕖师兄不是和你说过外门的情况吗,你这是不信邪,非要去撞南墙,想把头撞折了是吧?”   “啧,怎么说话的?”虞小墨横她一眼,“我这是不放弃一切可能,尝试突破自我,寻找新的发展道路。现在山里各个区域都开始运作,但是山中人口却远远不够,每个弟子基本上都占了两三个工位,假都不肯休,忙得不可开交。如果我不想办法向外发展,招揽人口,他们每天都是超负荷状态,你觉得这情况能坚持多久?”   垚儿茫然摇头,虞小墨径自用你不懂的口吻道:“不管做人还是修仙,都要注重身心健康,咱们搞宗派的不能顾此失彼,一味的追求发展却忽略员工心里建设。所以出去谋商最终目的也是为了拓展口碑,吸引一批新的血液注入,缓解各岗位工作压力,这样琼山才能走得更远。”   至于怎么走,自然是依靠手里现有的资源。   第一,她有厨艺,知道很多美食做法,也正在培养山里有天赋的弟子开拓厨道。   第二,她有任务奖励,神秘的种子和各种配方,随便拿出一样好好规整,都能在朱辰横着走。   但是,即便有了这么多好东西傍身,虞小墨还是和世人一样,贪心的想要更多——   “咱们山里食材种类并非包罗万象,连牛养猪都没,很多菜式都做不了,你难道不想试试那猪肉滋味吗?”虞小墨问。   “虽然我听不懂你那一长段啥意思,但是炙猪肉我以前吃过,也就那样吧。”学渣垚儿显然兴趣不大,她二郎腿一抖一抖,咔咔咬着松子,“不过你若是执意要去,我定然是支持的,可咱们得先整个贩食通令,要不然没人敢买你的吃食。”   “贩食通令?是啥玩意儿?”虞小墨挑眉。   “就是贩卖食物通行令,修盟搞的。”垚儿吐掉嘴里的松子壳,漫不经心道:“朱辰的吃食,不是有杂质就是有浊气,外面那群憨批可怕着呢,连个正经商号都没的小摊,谁敢卖着吃啊?所以修盟就和太初取经,想了法子查验浊气,验证过没杂质没浊气的食材,他们便会发放通令。”   懂了,食品经营许可证是吧!没想到啊,这修盟还挺有先进意识,知道来这一套!   其实她自个儿辨识浊气的能力已经练得很纯熟了,但是只有她一人瞧得见没用,说出来除了山中弟子会无条件信她,外面人可未必。   思及此,虞小墨对修盟起了好奇心,“搞一个!这贩食令必须得搞一个!”   中州,修盟城府之内。   苏青璃散着墨发正在灯下看公书。   泛着旧色的昏暗烛光中,氤氲着几缕烟气,又透过这淡香怡人的轻烟,映出他莫然的眉峰,添了些许的慵懒。   修士学院以及五州商会的诸事,概由修盟统一管理。修盟就好比一个官方组织,为了维系各大宗门和修仙世家的利益平衡,而被组建的同盟。   这时,越寒易拿着一封信走进来,“掌事,琼山来讯,他们想要申请贩食通令。”   苏青璃手上动作一顿,继而将公书一合,慢条斯理道:“按照章程办即可,这种小事无须知会我。”   “但是他们送来一分手书,是燕回道君的亲笔信。”越寒易将手里的信呈上。   苏青璃抬眉看向越寒易,并未去接,甚至那清冷疏离的眸色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方西酌近日可闲暇?”过了半晌,他问。   “南边的商会有些事,他明儿个将启程前往。”   “让他把此事交于手下,带上太阴树叶,去趟琼山。”苏青璃淡声吩咐。   越寒易听了一怔,这是要给琼山开后门的意思?他再次斟酌开口:“可是南边的商会事态略急,阿酌若是不去,恐会有失——”   “到时我会再派他人前去,你无需忧虑。”苏青璃这话听起来没什么情绪,却透着异常的坚定。   “……是。”越寒易只得应声退下。   他离开后,苏青璃继续翻阅公书,但看了半刻,却一字儿都未瞧进。   思及燕子归与琼山……   他出了会儿神,忽而拿出自己的传讯符,若有所思。 第42章 落修   落修,本是木灵峰真火阁的弟子。   整个真火阁只有他一人,而整个琼山也只有他会炼丹。   他祖上是落月渊的入室亲传,原也是名震一方的大能,可后来不知犯了什么错,被落月渊除籍赶了出来,这祖先便包袱款款回老家开了一间药堂。   然而全族的炼丹天赋,似乎都点在了老祖一人身上。   以至于落家几代单传,没有一个上得了台面,到了落修父亲这一代,更因为卖假药吃死了人,被苦主追杀弄得家破人亡。   也因此,逃命中的落修,被外出晃悠的清淮捡个正着,带回来安排在火灵峰司炼丹之职。   此刻,起晚的落修迎着朝时寒气,身穿自己织的兔毛衫踏进食堂。   刚想去打饭窗口买早饭,就有弟子朝他热情招手,“落师兄!这里这里!咱们给你占了好位子!”   落修闻声看去,食堂靠窗的位,光线好,空气也佳,的确是个好位子。他唇角微掀,信步走去,作揖道:“有劳师弟了。”   “师兄别客气,快坐!”那弟子热情笑开,为他拉出板凳,“今日小师叔做的是海鲜粥和三鲜蒸饺,限量五十份,咱们也替你抢了一份!”   落修坐下,接过冒着热气的粥碗,激动道谢,“多谢诸位师弟!小师叔的海鲜粥与蒸饺落某可盼了好多天了!”   如今厨房诸事都是由阿姜和另四位弟子负责,食堂日常供应各种蔬果汁、豆浆,以及杂粮肉类。   但是虞小墨为了调动弟子的积极性,每天都会抽空露一手,做些菜色限量发放,免费的,无需铜花币,先到先得。   落修自从上次吃过海鲜粥与三鲜饺,就一直念念不忘,盼啊盼的,总算又盼着咯!   他吃了颗饺子,喝了口粥,心满意足地品味一番后,抬首问:“冯师弟,不知今天中午的饭后水果是何物?我刚来得急,还没看过告示。”   食堂每日三餐的单子都会于清晨贴于堂门口昭示,冯师弟想了下,回答他,“今儿中午是榴莲,就是小师叔从东云岛寻回来的,那臭气熏天,吃起来却软糯甘甜的果子。”   落修闻言心下大喜!   榴莲是他最喜欢的水果,没有之一!   小师叔一月前自忽闻海中的东云岛上,带回来不少新鲜果子,什么香蕉、菠萝、菠萝蜜之类,都不如这榴莲合他心意。   现下得知榴莲又将登场,他暗自决定中午下课得跑快些来,多买几份榴莲囤着慢慢吃。   如此作想,落修埋首喝了口粥,抬眼就见一少年样的弟子凑过来小声道:“落师兄,不知今日下工后你可闲暇?昨日小绿管事教的那套新指法我没看明白,回去自己琢磨,却越来越糊涂,我深知自己愚笨,便想请你指点一二。”   落修咽下嘴里的粥液,舔了舔唇,微笑应下,“当然可以,不过我今日还得给小黄、小花、梅梅、英儿、晴晴等几只按摩,一顿操作下来恐会误了下工时辰,你怕是得等我一柱香左右——”   “我等!我等!多久我都等!”小弟子见落修答应了,忙兴奋着恭维,“师兄你真好!大家都说这门手艺你是学得最到位的!小绿管事也常夸你青出于蓝!技艺非凡!你、你光喝粥够饱吗?若是不够我再给你去买些别的?你还想吃啥尽管说!”   “师弟的好意我心领了,我早食向来用得少,无须再添了。”落修眉目和煦,被小弟子崇拜的眼神注视,心里很是舒坦。   落修其实和他爹一样,于杏林炼丹一道上没什么慧根,就连最基础的辟谷丹和益气丹,他都炼不出成品,只有效果减半的药丸供给山中弟子。   但效果减半这还是瑕疵较小的。   个别副作用严重的,吃了会灵气逆流、气血翻涌,拉肚子、口吐白沫什么的更是稀松平常,所以弟子们过往宁愿啃大白菜,也不愿服辟谷丹,对他的态度当然也称不上多好。   这份工作,让落修情绪很低落,他时常怀疑自己,乃至道心不稳,几十年修为都无半分增长。   可他自从开始上学,以及在养殖区工作后,这窘境有了很大的改善,原本摇摇欲坠的道心渐稳,还不知不觉摸到了筑基后期的尾巴!   特别是小绿教给他们的按摩功法,他一学就会,给鸡鸭舒缓臀部肌肉时,效果也异常显著!   他每天给这只鸡按摩,给那只鸭释放,当转注其中的那一刻,落修幡然醒悟!   他意识到自己根本不适合炼丹医人!他天生就该是为那些家禽畜类服务的!   就像小师叔说的,他找到了擅长的领域,他在这个领域发光发热!   他能凭借自己的技术造福更多人!他是以后兽医界的一把手!是要治疗更多兽类的修士!   思及近日小师叔赋予他的认可,落修一阵心潮澎湃,方要与小弟子一同展望美好的未来,耳边却传来他人交错的交谈声——   “昨晚上回去你背了几个词儿啊?”有人问。   “呵,我可是悬梁刺股到丑时才睡的,说出来怕吓死你!”回答的这人语气有点嚣张,然后他大声说:“我昨天背了五个!”   “嘁!”立马有人阴阳怪气讽他,“瞧你这嘚瑟样儿,好像背了五个词语有多能似的,我昨个背了六个,我说啥了?”   “他娘的,不过六个而已,有老子七个多?”暴躁老哥跟着发言。   “诶诶诶!够了啊!思政课白上了是吧?嘴上骂得什么呢?文明都喂狗吃了?况且小师叔昨儿才说过,同门之间禁止攀比,我们背词语是为了通晓其意,运用自如。不管一天背几个,就算只有一个两个,也是一种积累,是进步,不是我们拿来比较的项目。”冯师弟插嘴斥道。   “就是,现在争谁背得多有啥用?这月底的小测才是衡量我们水平的关键,与其有这功夫瞎卷,还不如好好复习课堂知识,到时候考个好成绩,让几位师长高兴高兴。”   琼山里这些弟子,对于现在拥有的生活是格外珍惜的,每天都能吃饱饭又有新衣服新鞋穿,这放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   可如今大家吃好穿好睡好,大家伙就想着总得做出点好成绩回报师长们的付出。   “说起小测,我想起上月的测试,木灵峰那群傻子又教了白卷是吧?”   “嘿哟!真不是我说,就没见过这么笨的一群人,这都上了多久的课了,居然拼音还没学全乎,老子都在做乘除法口算了,那几个二傻一加一都解不来,可真是丢死人咯——”   “咳咳。”落修这才出言打断,“诸位还是莫要在人后嚼舌根的好,小师叔嘱咐过,对于进度慢的弟子,我们应当互帮互助才对,而不是冷眼奚落,恶化彼此间的关系。”   大伙听他出声,瞬间静了下来。   却有一粗狂声音突然反问他,“阿修你啥意思?咋地还帮他们说话呢?” 第43章 碧落城   “你昏头了吧?!”   暴躁老哥一拍桌子,对着落修横眉竖眼,“前几天我还看见你偷偷给他们补课,那热乎劲儿,怎么着?他们欺负你的你都给忘了?还要以德报怨?”   “鲍师兄,凡事不要光看表面,我并非替他们说话,不过谨记小师叔教诲罢了。”   落修掏出帕子擦擦嘴,慢条斯理解释道:“如今邢堂条例明确,犯了事的自有邢堂律法收拾。而过去的恩怨木灵众人已受到惩罚,他们是否吃进教训,我不加以置喙,但若要报私仇,也无须如此动粗,可以换个方面战胜他们。”   “就好比课业与工作。学习上我名列前茅他们吊车尾,师长赞许我聪慧,批评他们不学无术。那我呢,不计前嫌帮他们补课,充分展现了同门之谊、同学之爱,有天凑巧被小师叔撞见后,她不但表扬了我的行为,还给我加了五成日结工分。”   什、什么?!五成工分???   几个老爷们惊得眼都直了!   落修因为成绩优异,每日的功课完成评价都很高,学习工分就远超他人,再加上他工作表现突出,业务分同样名列前茅,这几项叠加起来,落修一天就能挣到一百左右铜花币,每次都能豪气采买各种高价水果,羡煞了不少弟子!   如今他居然说因为给木灵峰补课又涨了五成?那他一天岂不是有一百五十的铜花币了?   太、太富了吧?!   暴躁老哥也目瞪口呆了。   落修笑笑,继续凡言凡语,“你们看,我工分这么多,日常餐食丰富,鱼肉蔬果样样不缺。木灵峰的弟子却学习不好,业务能力又拖后腿,平时只能吃稀粥配腌菜,连洗衣液都买不起,这样一对比,他们生活质量差我一大截,我还有什么放不下、放不开的?”   “所以大度点,在他们面前展现自己最优越的一面气气人就行了,何必在背后嚼舌根降低自己的格调呢?且诸位不觉得他们对我羡慕嫉妒恨,却又干不掉我的表情特别有意思,特别令人畅快吗?”   我靠!好有道理!没看出来你还是个白切黑啊!   几个人听后陷入沉思,一瞬间仿佛都顿悟了在领导面前露脸加工资的财富密码,纷纷开始谋算该找木灵峰的谁谁,给他补个课,促进下同门“友谊”。   是上数学课好呢?还是语文课呢?又或者英语课,好好纠正他们的读音?   然离他们不远处的小角落里,上次小测比木灵峰还差的彭六,他阴着脸将粥一口饮尽。   呸!读什么书?学什么道理?他们是修士!又不是凡人文官,功法玉简自会教授他们如何修炼,认字有何用?学道理能增进修为?   他现在真是一刻也不想留在这不务正业的山头,但什么好处都没捞到,彭六实在不甘心!   想了想,他挂着奸笑急匆匆离开食堂。   ————   另一头,做完早操的虞小墨已经骑着牛碧棠一路颠到了山门口,也就是与碧落城东门相连接的一块山壁。   碧落城是琼山外门主城,听垚儿和红蕖说,这座城非常大,且曾经极为富丽繁华。   然而,虞小墨用亲传令牌通过山门幻阵,进入碧落城后,入眼的却只有一片废墟。   虞小墨一叹,虽然她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但是没想到碧落城损毁的这般严重。   就这情况,光是清理这些残渣估摸也要一月有余吧?   她踢踢牛碧棠的肚子,示意它到处走走,看看有没有完整的建筑遗留。   可惜从东门大街一直到十字口那么长一段,竟然真的一间好屋子都没有,俨然一副战后失地的模样。   所以,当年其他门派到底是多恨琼山?可以打得这么厉害,连整座城都毁了?   此问一闪即逝,虞小墨没时间想太多,逛了一圈就骑着牛碧棠往南门跑去。   她这次出来除了勘察碧落城现状,还有件很重要的事,就是去城外密林寻找与水稻相似的植物。   山里现在有特级肥料,虽然提高了稻麦产量,但是统共四十来株作物,量再高也有上限。   况且门里百多人,这么点米麦根本不够吃,乃至于食堂至今都只有杂粮稀粥供应,还不存在夯实的米面类主食。   毕竟粥嘛,煮稀一点才能省粮。   而通过阿葱的入微观察,他发现这些作物之所以无法繁殖,可能是被下了一种术法,一种限制它们血脉遗传的密术,太初就常用这招来垄断市场,大多植灵都会。   可稻麦上的却是密术最原始的形态,连他也不知如何破解。   虞小墨这下愁了!   据说此术不同于阵法,可以寻着痕迹借用牛碧棠的角硬破。   这种封印密术采用了好几种媒介布置,找不到完全一样的媒介,强行解开,怕是稻麦本体也会受损。   硬的不能来,媒介她又不知道是啥,那要怎么办呀?   虞小墨那几日可谓苦思冥想,彻夜难眠,稻麦还没薅秃了,她脑门先要秃了。   直到某一天,当她亲眼目睹了一只鹅追着一只鹤,做律动感十足的保健项目时,脑中蓦地灵光一闪!   哎哟喂!她怎么忘了杂交水稻呢?   水稻在现代能通过杂交的方法补足性状缺陷,从而达到高产的目的,那她是不是也能用此法来淡化密术的影响呢?   说干就干!   虞小墨在阿葱的帮助下,集齐了山里与稻麦近似的所有野植,排除部分带浊气的,便开启了不厌其烦的试验之路。   但现实不如人意,可能是植物科属跨度太大,山里那么多不知名禾科植物,只有麦子成功匹配到一种,水稻却没有找着能杂交的对象。   所以呢,虞小墨只好扩大范围来外边搜寻。   南门外的密林找了,潮湿地区的植物各种采一点,又往北门哪儿摸了半天,塘子边上的野生水植物都没放过。   不过,就在她带着东西满载而归时,却发现有俩人影在碧落城的废墟内鬼鬼祟祟!   “我说你这坑挖深点!他奶奶的!挖这么浅能装啥子啊?!”一道骂骂咧咧的男声从破烂的巷子里传来。   虞小墨从牛碧棠背上跳下,收敛气息小心往声音来处靠近。然后她就瞧见一胖一瘦俩男人在破巷子里挖坑。   “你动作快点成吧?会不会挖啊?都挖了一刻才这么点儿,老子的小美人还在等着老子回去呢!”穿灰色道袍的胖子狠拍了瘦子后脑勺。   “师兄,我又不是土灵根的弟子,挖起来肯定慢啊!”瘦子撇撇嘴,“我就说把人往林子里一扔不就完事了?干嘛大费周折,还要跑来这破城里挖坑埋啊?”   “你个傻狍子,懂个屁!扔林子里万一被发现是咱们做的,掌门怪罪你担得起?”胖子啐道:“可埋这儿就不一样了,琼山臭名昭著,魔龙同门人人得而诛之!就算他日东窗事发,尸体是在碧落城内,大家只会当人是琼山奸邪之辈所杀,谁又会想到我们头上?”   瘦子眼珠子骨碌转悠,“嘿嘿,师兄说得有理,果然还是师兄周到~”他贱笑着讨好,手上动作不停,待挖好了坑,两人拖出一个大麻袋往里一抛!再填上几分土随意遮了下。   “成了,就撒点土得了,若是有人路过碧落城,这样才好发现。”胖子脸上横肉晃荡,“照着那些正派人士对琼山恨之入骨的心思,光这一具尸体,就够他们闹个天翻地覆了!哈哈哈哈哈!”   “师兄说得对!师兄说得对!”   言罢,二人大摇大摆,扬长而去。   等他们走远,瞧不见影了,虞小墨赶紧跑过去挖出麻袋打开查看!   我去!里头果然藏着个人!还是个不着寸缕、奄奄一息的半妖姑娘!   作者有话说:   木灵峰弟子累牛满面:呜呜呜~老大~救命啊!我们不要补课!   曲深念念有词:11得1,22得4,33得——啾啾? 第44章 曲霉   琼山内门被包裹在护山结界内,在一定程度上也能隔绝四季的影响,所以相比起外门城池,大冬天里,山中还不算太冷。   小绿在养殖区巡视过后,又马不停蹄赶往新的工地——酿造区及榨油区监工。   等天色渐晚,弟子们都下班了,他才收拾干净来到悠然居,打算向虞小墨汇报今日的进度。   书房里烧着碳,恰好,阿葱也在。   “小麦杂交的成果如何了?能顺利开花了吗?”虞小墨正在询问杂交实验的情况。   “回师傅的话,如今麦子杂交的进展很顺利,不但能开花,还能结穗。”阿葱毕恭毕敬回答:“但是这一方法,有利也有弊。原本灵麦是一日三收的作物,可品种混杂后,只能一月一收,灵素含量也有所下降,且不再为多年生,一波收割后下一茬需得择日重新播种。”   “只要种植量能扩大,一月一收不碍事,包括水稻,你就照着这个方法继续尝试。”虞小墨单指敲击桌面,边想边说:“至于灵素含量,可以在解决了产量问题后再对作物进行改良,或者调整施肥力度,看看能不能促进庄稼吸收灵素。”   接着她又问:“迟峰主那有消息传来吗?米曲霉和麦曲霉可培育好了?”   阿葱抿抿唇,道:“迟峰主说不太乐观,也不知是哪个环节出错,两种粉末一开始还挺正常,一天之后却会突然发黑败坏,气味极其腐臭。”   他们制曲用的是最简单的方法,将米和麦磨成的细粉,分别拌了适量清水后至于通风处任其长霉。   “还会发黑发臭?奇了怪了,这现象以前没见过啊,难道是温度湿度没调好?”虞小墨蹙眉沉吟,发展中的难题只多不少,好不容易用杂交的办法解决了密术,制曲又卡壳了。   阿葱:“从丹砂中提炼水银之事已圆满完成,不如先等邬峰主把水银温度计做出来,再做尝试。否则咱们一群门外汉,没有经验,也没有依据参照,成天瞎摸索不知何时才能进入酿造阶段。”   虞小墨点点头,想起牡丹国古代酿造史中有一则谚语:一曲,二醪,三熬油。   其中曲,又有酒之骨之称。   但其实不止是酒,酱油和香醋的酿制,同样离不开曲,酿酱油时最常用的就是米曲。   只是曲中的配料不单单只有稻米,神秘的配方对于曲的说明又不够详尽,在缺少原材料的情况下,虞小墨只能根据小时候在姑姥姥家的酱作坊中看到的,那丁点零星记忆拼凑起来操作。   “小师叔也莫要着急。”小绿从门外进来,笑着宽慰,“酿造区的事咱们慢慢来即可,门里弟子人数不够,我担心即便研制出了酿造之法,人力也跟不上。”   啊对!还有这个大问题在!   “还有刚落成的豆腐坊,已经拨了一批人去开工,这些人还要兼顾磨坊的工作,实在没再多精力操持别的事了。”小绿又道。   现在不论是哪个岗位,都缺人呐!   就算磨坊沿着河岸所建,借了水力来提高工作效率,但是很多后续工作还是需要人力来完成,弟子们身兼数职,早已忙得不可开交。   就这情况,还要增加各种工厂,以山里的现状,怕是支撑不起啊!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瞬间倍感头秃,最终齐齐颔首一叹!   哎!这会儿终于明白门派动不动就弟子千万的好处了,人多至少劳动力不缺啊!   虞小墨此时真恨不得能有猴哥的特殊本领,薅掉的头发若是可以化作分身去干活就好了。   “酿造区可以缓缓,但榨油区的工程不能停,不过完工后可以少挪几个弟子去油厂,油的产量少一些没关系。”油可以少,但不能没有,整天用椰子油或鸡油炒菜也不是办法。   虞小墨思索着,“最近我确实太心急了,本想快点把酱油、醋等调味品整出来再去外门摆摊的,现下只好调整摆摊的食物了——”   “啊——别过来!!!放开我!!!放开我!!!”   突然!一道尖锐的女声刺破空气!   还在感慨的虞小墨一惊,忙三两步跨出书房,往另一边跑去!   阿葱和小绿面面相觑了片刻,心中疑惑,便也跟了上去。   卧房中,床上的半妖小姑娘抱着尾巴缩在角落里簌簌发抖,一看就是梦了啥不好的,受了惊吓。   房里其实点了落修调制的安神香,但效果似乎不怎么好,待虞小墨走近些,伸手想碰她,却被她猛地一躲!   小姑娘抬头,满目惊恐地望向虞小墨,额上全是细汗!   “别、别碰我!”   虞小墨一顿,收回爪子,小心翼翼地靠近小姑娘。   “你别怕,没有人会伤害你的,你刚刚是做梦魇着了,这里没有坏人。”   虞小墨试图安抚她,“你已经得救了,是我把你扛回来的,这儿是琼山,山里都是淳朴的弟子,我们不会害你的。而且你的伤我也找人给你看过,外伤都包扎好了,你切勿太过激动,若是不小心又把伤口扯开,不利于恢复。”   小姑娘闻言立马撩起身上的布衣,这才发现肚子上皮开肉绽的血痕被干净的白布条一圈圈裹着!   好像真的没有那么疼,那么难受了!   可是她还是不敢相信虞小墨,见门口又走来两个异性,她一慌,随即又抱起自己大尾巴,警惕地向墙角挪动。   虞小墨也是没辙,这妹子之前肯定被欺负惨了,戒备之心强得很呐!   她想了想,转头对门口的阿葱、小绿做了个手势,让他们先离开,二人点点头,了然带上门走了。 第45章 阿婴   虞小墨从乾坤袋里掏出一锅热腾腾的米汤,舀了一碗递到小姑娘跟前,“我师傅说你这情况身体亏损的厉害,醒过来肯定觉着虚。但你久未进食,一下子不宜吃太硬的食物,所以我备了些山药米汤,煮得很稀薄软烂,你先喝一点暖暖胃。”   小姑娘狐疑看了两眼,接着靠近探鼻子嗅了嗅,突然她头上冒出一对尖耳朵!夺过汤碗哗哗就喝了起来!   “咳咳、咳咳咳!”可她喝得太急,一不留神就呛着了!   “你别急!慢点来!”虞小墨给她拍背顺气,小姑娘这次没再闪躲任由她动作。   她真的是太饿了,已经不知有多久,没闻过如此诱人的食物香气了。那阴森幽暗的地牢里,只有路过的老鼠可以拿来拆吃入腹。   虞小墨瞅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想起师傅与落修说的,脸色微沉。   等一锅米汤都喝得见底了,小姑娘才打了个饱嗝,讷讷开口,“谢、谢谢你。”   她抖抖耳朵,揪着自己的尾巴毛,小声道:“你们既然治好了我,应该也发现我之前遭遇过什么事儿吧?”   “嗯。”虞小墨一顿,艰涩应声。   小姑娘皮开肉绽的外伤其实很容易治愈,难搞的是她阴阳失调,内里亏损厉害,安落修的话说,就是炉鼎。   想起捡到她时,那胖子和瘦子的对话,他们根本没把小姑娘当人看,更像是对待一件货品,东西坏了,扔就扔了,没人在意她是否还存有一息。   小姑娘深深喘了口气,磕磕绊绊开始诉说自己的来历:   “我叫阿婴,原本是住在昆仑境的狐族半妖,三年前因为好奇,跟族里姐妹一同去了昆仑黑市开眼界。阿爹明明告诫过我们不要靠近黑市,半妖是朱辰最不受待见的存在,若是被黑市的黑商发现我们的身份后果不堪设想,可是我们不听,瞒着阿爹偷偷去了——”   昆仑境是朱辰的三不管地带,那里传说有个神仙墓,墓中之人乃天上堕仙,他散尽修为埋骨于昆仑时,将昆仑的一草一木全数毁尽,只余一片荒芜沙漠夹着无数生灵怨气,盘旋世间。   后来昆仑之地被西洲剑尊与三昧山的佛子合力净化,才有落难迁移的凡人来此居住。   而半妖这个族群,妖域觉得他们血统不纯,不是正经妖,将他们驱逐出境。   人类又觉得他们有一半妖血,肮脏狡猾,不配在修士地界生存。   两头都讨不着好脸色的半妖一族,便只能在无门派,无人管辖的昆仑苟且偷生。   也给了宵小之徒钻空子的机会,因为半妖对于邪修来说,是上好的炉鼎。   世间之气分为二,一为清,二为浊,灵气是清的一种,妖气与魔气又分属于浊。   魔族多以浊气修炼,而妖却能二者兼顾,清浊混修,化为己用。   妖族体内此二气阴阳相生,千年前便有邪门歪道自创了一套功法,将他们作为盛载修为的容器,再与之双修吸食。   但是妖与人到底有种族之分,纯血妖族积攒的修为太过霸道,人族修士承受不起。   再加之妖王强横,谁也不会想不开去惹他庇护的族群,便有人把主意打到了半妖身上。   “我和姐姐在黑市被人抓了,醒来后就到了一处不知名的道观里。观里的修士逼迫我们修炼炉鼎功法,供他们随意享用,不听话的就会像我一样,受到鞭打,不给饭吃。”   阿婴说着眼里蓄满了泪水,带着自责与恨意的赤色染红了瞳珠,“我姐姐已经死了,我也不想继续做炉鼎,就拼了命地反抗,宁可求死,可他、他们却不放过我,竟轮着将我羞辱,我——”   “别说了!阿婴!”   意识到她的情绪有些崩溃,虞小墨忙一把抱住人,安抚着,“阿婴,你现在安全了,没有人逼你面对过去,如果害怕就别回想了好不好?”   她有猜测,小姑娘的经历不会很好,毕竟看过话本的都知道,炉鼎这种词汇的出现,就是昭示着人性的阴暗面,不曾想事实远比她以为的更可怕。   阿婴埋在虞小墨怀里不停抽噎,明明身子抖得厉害,小脑袋却固执地摇着,“不、不怕,我不是怕,我不会忘记这些的,永远不会忘记姐姐的死,都怪我、都怪我不听劝,是我害了姐姐……”   说到这,她倏然抬头,小手死死拽住虞小墨,型容癫狂,“恩、恩人!你既然救了我,能不能再帮帮我?那里还关了好多和我一样的半妖,我、我想救她们出来!你帮帮我好不好?!”   “什么?!还有被关的半妖?!”虞小墨忍不住大骇,她以为阿婴和她姐姐只是个例,怎么原来背后是个大型犯罪集团?!   “对!很多!有几十个半妖女子,都被他们关押在地牢里!”阿婴用力点头,“那道观中约有几百人,他们经常去昆仑和仙凡交界处寻找合适的女子掳回来,与我关在同一层的多为半妖,但是姐姐临死前告诉我,观里还有一层牢里关了不少有灵根的凡间女子!”   “他们逼我们修习炉鼎功法,不单单是辅佐自己增进修为,资质好的,还会被卖给外头那些贵人换取财帛!”   “观里每月都会有个黑袍修士来挑些姑娘带走!”   虞小墨听了阿婴说的又惊又怒!气得都快头顶冒烟了!   chao!!!哪来的腌臜玩意儿啊!!!   这简直就是群跨国贩卖妇女的罪恶分子好吧!所以没有法度的世界,就可以这样为所欲为了是吗?   还有没有天理了?天道是傻逼吗?这种人不该天打雷劈的吗?!   这些披着正道皮却在行邪道之事的杂碎,为什么还能安然无恙苟活在世上?!   但是转念一想!   他们一个小小道观……居然有几百个弟子?   几百个???   “阿婴,你放心,这事儿我找几位师兄商议下对策,我们不会坐视不管的!像这种无法无天无德无能之辈,不配修仙得大道!”虞小墨眼神一闪,握紧拳头,语气凶残!   她要问问战力天花板们,能不能把这群王八羔子给一锅端了! 第46章 静心观   静心观坐落在碧落城北门外的小山头上。   也是如今琼山范围内唯一还没迁移的门派。   但是静心观里的弟子一点都不静心。   早前琼山还鼎盛的时候,他们就是周边为非作歹的臭虫,没少被琼山收拾。   当初几家联合挑衅琼山的宗门里,静心观也位列其中,前观主怀素就是被虚云所伤后,不治生亡。   之后静心观便躲回山里销声匿迹了,谁也没想到他们会偷偷摸摸干起了这等人神共愤的勾当。   “怎么样几位师兄?可想到法子料理这群贼人不?”   大清早的,静心观里有好几个弟子出来干农活,虞小墨就带着竹化三人隐在林子中,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   “这还用想?老——我!我上去法相一变,一脚丫子踩下去,这群臭虫立马嗝屁!脑瓜子都给他们挤碎咯!”竹化嘴里叼着根竹叶,粗黑浓眉扬起,表情又狠又嚣张。   “师兄,你这未免太粗暴了,你的熊足何其巨大,一招下去灭的怕不止静心观,这整座山头都要遭殃吧?”   红蕖摇摇头,驳了他的建议,“你也不想想那些无辜的山中生灵,我看还是我化为原型,去观子上方下一场火雨,也好叫那群恶徒尝尝真火焚身的滋味。”   “万一有风来袭,引起山火呢?”   浮波冷冷插刀,“你倒是惋惜山中生灵,可若山火烧起,他们岂能逃脱得掉?还是由我调来忽闻海水,淹了这座道观吧,看渣滓们在水里表情扭曲,慢慢窒息,也颇有一番趣味……”   他金色的竖瞳里闪着恶意的光点,仿佛寻到了什么玩具,想尽情将其弄坏。   竹化、红蕖:……你也没好到哪里去吧?   唯有虞小墨听了小身子颤抖。   这几人怎都如此“凶残”,他们的字典里就没有活捉二字吗?   “几、几位师兄,我们就不能用稍微和平点的手段来处理这事儿吗?”虞小墨举手讷讷问,虽然她也很想将这群恶徒千刀万剐,但是直接嗝屁,未免太便宜他们了。   浮波金瞳扫来,“那你想如何?”   “我想捉活的呀,这样的组织肯定有幕后黑手,都死了还怎么引出主使人?”虞小墨回答,接着给他们解释道:“前面带头的那个胖子,就是那日往碧落城埋尸,想嫁祸琼山的其中一人。”   “阿婴说,这胖子修为在筑基中期,经常领着练气弟子作威作福,私下欺辱她们那是家常便饭,弄死人的情况也不在少数,但是观主却从未怪罪,还经常指派他做些机要之事——”   “你们想啊,能得观主器重又握有生杀之权,他在观里地位肯定不低,而一筑基弟子就有这待遇,也能说明静心观中修为高深的能人异士并不多。”   “但他们敢明目张胆在此处行龌龊之事,定有倚仗之人坐镇观中,外加这山头有护山阵,我们若要一网打尽活捉贼人,还得小心为上,不宜强攻。”   活捉了拷问出背后人,能在朱辰大范围经营这种买卖,他们的靠山肯定不简单,甚至有可能,其他地方还有类似静心观的据点。   “嗯……有道理,小师妹是不是早有计划了?”竹化呸一声,吐出竹叶。   其实这座山的小破阵哥几个真没放在眼里,一碾就碎的东西,何必在意?   但是要活捉,就不能以暴制暴了。   “计划谈不上,就是个初步设想。”   虞小墨勾勾指头,几人即刻围了一圈听她出谋划策,“……就是这样,等我顺利打入内部,调查清楚来龙去脉,再与师兄们里应外合一举攻破!”   “不行。”红蕖蹙眉摇头,“小师妹你怎可以身犯险?真要去,也是我去,轮不到你个孩子家家打头阵。”   “啊?可是师兄,他们抓的都是年轻女子诶,你——”虞小墨迟疑,想说你是男的啊!   “我不美嘛?”红蕖却笑着揉弄虞小墨发顶,“还是说我不像女子?”   虞小墨低头不敢知声了。   红蕖师兄美是美的,像也像的,就是气质太成熟,太过明艳张扬,而且还带着点贵气。   这种样貌莫名出现在山林里,容易让人起疑。   还是如自己这般,没有攻击感,不谙世事的白甜脸,装成孤苦无依的落难女子才方便钓鱼。   “你对年轻这词儿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这时,浮波瞥了红蕖一眼,哂笑道:“他们要的是白嫩嫩的小姑娘,你觉得你这样合适么?老凤凰?”   话音未落,也不等几人回应,浮波就率先走了出去。   每踏一步,他的外形就会产生一点变化,几步之后,等他再回头,俨然成了一位满头青丝的妙龄少女!   少女眼波流转之间都带着丝丝媚态,见虞小墨还愣着不动,不耐烦道:“怎么?要我请你?还是我这样子你也不满意?不想跟我一起去?”   清脆的女声掺着些不爽,仿佛娇嗔般催促着。   浮波出关后性子就是这样又冷又锋利,和他多交流几句,都怕被这态度给刺伤。   不过虞小墨以为,比起那个会骗她去迷沼林的暗黑系浮波来说,这一个可真是好太多了。   至少他不记仇,不会莫名捉弄人。   又在得知她想学拳法后代替师傅教了她不少窍门,比不着调的师傅大人靠谱多了。   虽然哥们嘴上刀光剑影,但是暗里真帮了她很多,就和在织梦珠里,那个傻甜小白龙一样,是个会体贴人的小伙伴。   虞小墨回过神,笑着应声跟上,“不敢不敢!师兄这模样甚好!保准那群臭道士见了你就被迷花了眼!”   “哼,小嘴倒是挺甜。”   竹化、红蕖见他二人渐行渐远,双双眉目一松,长吐口气!   本来还担心他们俩相处会有隔阂,看样子是杞人忧天了。   不过这小龙崽子就算化了人形,嘴还是一如既往的毒,若非同门几百年深知他脾性,真想抽他几条子让他尝尝来自师兄的爱!   另一头,半山腰的梯田间。   胖道士正在指挥弟子干农活,却忽然听见远处林子里传来嘤嘤哭泣之声。   “呜呜呜~姐姐!你醒醒啊姐姐~你可不能丢下我一人去了啊~姐姐~”   胖子听了面露狐疑之色,踢一脚边上人的屁股,道:“小二,替你胖爷我过去瞧瞧!” 第47章 胖子   小道士得了令,麻溜跑进林子里查看情况。   不一会儿他又回来了,指着身后结结巴巴道:“师、师兄,林子有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她、她们好像受伤了!”   胖道士眯眼,姑娘?这碧落城外的山林久未有生人踏足,怎会突然出现两个女子?   他心生疑窦,跟着小道士一起进了树林。   那莺声婉转的泣音越发清晰,等他走近了,正扑在一女子身上抹眼泪的小姑娘倏然抬头!   胖子横肉一晃,着实被她俏丽的模样惊艳了一把!   小姑娘肤白赛雪,五官细致,但这样的骨相胖子见得多了,观里的地牢中就有不少高档货,称不上稀奇。   偏偏她的一双眼睛,水灵灵的,不但漂亮勾人,还勾他的魂!   胖道士心中淫念渐起,但到底是经验老道的犯罪份子,也没这么容易轻信他人。   他上前,笑眯眯地探手想摸摸那俏脸,“小姑娘,你们这是怎么了?怎地会来到这山里头啊?”   虞小墨身子一偏,巧妙躲过咸猪手,颔首抹泪道:“道长有礼,我与姐姐和家人失散,又遭遇凶兽追击,一路逃窜到这山中……”   原来是逃难来的,怪不得衣服破破烂烂,就一张脸还能看。   “那你姐姐这是……哪伤着了?”胖子又问。   “姐姐先前为了护住我,被凶兽利爪所伤昏迷不醒,我亦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在此守着她。呜呜,谁知过了一夜,姐姐她、她便要不行了——”虞小墨哭着又往躺尸的浮波身上扑去。   她小手在浮波腰眼子挠了几下,浮波眼皮微动,硬是忍住了不耐,装模作样哼唧了一声,称职地扮演着快“不行”的姐姐。   胖子被她哭得心肝肉一痒,这才把视线对到躺着的姑娘脸上。   这一瞧,不得了啊!虽然这姑娘因伤脸色灰败难看,但却遮不住她绝美的容颜!   只是——   “你二人都没修炼过吗?受了伤也不知用灵气止血调养?”胖子豆大的眼珠子在姐妹俩间来回打量。   她们身上的确没有灵气流转的动静。   但是除了朱辰临近凡尘地域灵气不纯,难以修炼。   其他地方少有生了灵根却还未练气的人,她们难道是从边境来的?   “我姐妹二人生于昆仑,且都是四灵根的,灵脉又细弱难以引气入体……”虞小墨垂眼轻颤,看起来柔弱无助,“这才至今未曾修炼。”   接着她小手攥紧衣摆,贝齿轻咬唇瓣,那本就哭得苍白的小脸蛋顿时更显可怜,“小、小女子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长能否救救我姐姐?我虽不善修炼,可是家里穷苦,粗活农活我没少干,我能为道长打杂的……”   胖道士眼里,她是个胆子极小的寻常农家女,就连求人救治血亲,都小心翼翼,生怕惹得对方不快。   而听到二人还没引气入体时,他心念霎时一动,本来只想行欢灭口的主意当下一变。   修炼炉鼎功法的女子,唯还未引气的处子最佳,这两个长相上品,性子又糜软的姑娘,简直就是送上门来好货呀!   若是好好□□,卖出个天价都不是问题!   “嘿嘿,姑娘放心,救人一命乃修道之人的本分,我这就让弟子把你姐姐抬回观里救治。”胖子舔舔唇,喜形于色,已经开始幻想这小姑娘修成功法后,那销魂彻骨的滋味儿了!   再瞥一眼姐妹俩,大的那个看着身段很不错,若是同小的一起卖,说不定还能抬价!   虞小墨闻言故作欣喜,赶忙磕头致谢,“道长仁慈!我与姐姐定不忘您的大恩大德!”   呵,死猪头,笑得这么银荡,肚子里肯定没憋好货!   等着姑奶奶跟你回老巢,好好收拾你们这群恶心玩意儿!   跟着胖子回了静心观后,虞小墨和浮波被安排在偏院一间厢房里。   胖子喊来药师给浮波治完伤,本想再摸几下小姑娘过过干瘾,却半途有事被叫走了。   等到了深夜,偏院静悄悄的,虞小墨才打开一条窗缝观察外边情况。   傍晚时,天上便开始飘雪,也不过几个时辰,静心观里就裹上了一层银装。   许是天地间一片白,夜再黑都染不透的白中,稍有一点动静,都能轻易分辨。   “师兄,你说这大半夜的这群道士提着灵灯是要去哪?”虞小墨侧首问浮波。   这会儿浮波已经褪了奄奄一息的伪装,正坐着悠哉哉喝茶,听见虞小墨这傻乎乎的问题,他慵懒一笑,“想知道他们去哪,跟着看看不就行了?”   静心观大殿,灯火通明。   被几十弟子围在中间的观主怀仁,闭着双眼盘坐于蒲团上,一副仙风道骨之相。   “你是说你在山林子里遇上两个资质极好的货?”他捋捋胡子,问跪在一旁的胖子。   “是的师傅,这两个小女子都是自昆仑来的,中途遇难才落到此处,弟子已经查清楚了,确是上好货色,师傅尽管放心。”胖子毕恭毕敬回答。   “嗯,你心里有数就好。”怀仁颔首,对于胖子办事的手段,他还是信任的。   说着他抬眼望向观门口,“丑时了,走,你们随我去门口侯着,大人快来了。”   怀仁起身,领着一众弟子浩浩荡荡去撑排面,丝毫没有注意到大殿的阴暗处,多了两道气息。   虞小墨用阴阳阵盘施展的隐匿阵效果颇好,修为不到元婴的,根本无法察觉她的存在,就算是元婴修士,也只能探知一缕气息,抓不到人。   她给浮波使了个眼色,二人紧跟在大部队后头,要去看看那所谓的大人到底是何许人也。   只见朱色的观门吱呀一声打开,外头漆黑的山道上是浓稠的夜雾。   约摸一刻之后,有点幽蓝的光忽明忽暗,从远处渐渐行来。   等蓝光近了,一抹身着黑袍的影子显现,但他帽檐底下是一团黑色不明物体,根本看不清真实样貌。   怀仁见人到了,上前谄媚笑道:“大人,您可算来了,老道恭候多时了。”   “嗯,上月我挑出的那几个货你可打理好了?中州的贵人来讯,几个买家可是等得急了。”黑袍的声音枯哑古怪,根本不像人能发出的。   怀仁佝着身子,回说:“那是自然,这一个月精细养着她们,气色容貌都恢复的很好,大人放心,保准贵人们收到货满意得不得了!”   黑袍点点头,不再多言,跨步就要前往地牢再挑一批“货物”。中州传来消息,鬼面大人正处于突破关键时期,需要二十个处子用于修炼,黑袍今夜前来正是为他挑选姑娘的。   虞小墨发现他们要离开,也想跟上去看看,却被浮波拦住。   她回眸挑眉,只见浮波单手蓄起一道灵气,猛地往护山界上打去!   结界受创!地动山摇!   观里弟子霎时乱作一团!呼救逃窜!   黑袍稳住自己后,身侧骤然聚起骇人的威压!他是金丹修士!   那些慌乱的弟子纷纷被迫停下,跪地颤抖。   “怎么回事?”他枯哑地声音问到。   怀仁心底同样惊惧交加,反应过来后气急败坏地踹了胖子一脚,“小兔崽子!你是不是又偷懒没有修护结界!老子给你那么多灵石都喂狗了?去你的!快给老子去看看阵眼出了啥问题!”   “哎哟,师傅饶命!我这就去!这就去!”胖子连着哀嚎几声,赶忙抱头滚开!   虞小墨顿时明白了浮波的意图,顺势尾随胖子而去。   她离开后浮波随手化出一层水幕裹住自己的身形,再次隐匿起来跟着黑袍进入地牢。 第48章 黑袍   夜幕里的星子被黑云遮住,唯有细小的雪花如棉絮般散落。   胖子喘着粗气,嘴里骂骂咧咧出了静心观。   什么护山阵,简直就是吃灵石不吐石头的无底洞!   前几天刚喂过一大袋,今儿又出问题了,呸!观里挣的都不够喂它的!   胖子深以为,他花用还能享乐,喂给那法阵半点却好处都无,不是浪费么?所以怀仁给的大部分灵铢灵石都被他拿去花天酒地和买丹药磕了。   其后,虞小墨裹紧身上的小马甲,一路跟着他从道观后门的山径往山腰走去。   摸着黑在林子中七拐八拐,才进到一处洞里。   山洞狭长,一次只能走一人,以胖子这等身材,每次过这窄道都得小心翼翼憋着肚子,才能顺利行进。   虞小墨在他身后,恨不得给他几脚,让他一路滚过去。   但是到了山腹中心,空旷的大阵布置之处,她瞬时觉得不对劲了。   这圆型的阵法之间仿佛有股怪力,虞小墨的隐匿阵一靠近,居然被破了!   前头胖子的身躯一抖,在察觉多了到气息的一刹那,他蓦地回头!   就看见小姑娘直直立在他身后,黝黑的眸子,深邃得令人胆颤!   外头冰天雪地。   而一个早上还柔弱似水,娇娇软软的姑娘家,却在大半夜一路跟着他穿过树林到了这里。   胖子也不傻,顿时明白过来,晓得自己被骗了。   “你到底是谁?千方百计潜入我静心观有何图谋?”他痴肥的脸上凶相毕露。   虞小墨脑袋一歪,神色调皮地回他,“图谋啊?你猜猜看?”   她这会儿也不装样了,恢复修为后的灵气在她周身盘旋。   胖道士观察到这气压不过练气四层,便无所畏惧气势嚣张起来,“小姑娘,我劝你还是不要自寻死路,现在跪下求求胖爷,或者——”   他□□一声,“好好伺候爷,把爷伺候舒坦了,或许还能网开一面,放你一条生路,哈哈哈——”   可他最后一个哈音还没落下,虞小墨身影便如箭窜出,以极其迅猛的手法,在他滚圆的肚子上,“嚓嚓嚓”就是好几下!   胖子笑容僵住,低头看自己的肚皮,已经和筛子一样布满了血窟窿!   甚至他的肥肠都被不小心勾出一段!   他腿脚一软,疼得瘫倒在地,想要调用灵气止血却完全使不上力!   “你对我做了什么!!!”他惊恐大喊!   他是筑基修士,有灵气御体怎会连个小丫头的拳头都挡不住?!   而且他察觉体内留存的灵气也在不断流失,连想聚气还手都做不到!   这臭丫头到底使了什么妖术!   “啧,刚刚打得好像还不够利索,连肠子都扎出来了,说明我动作还不够快呢。”虞小墨呢喃着扭动手腕,小手上的尖刺拳套还沾着鲜血往下滴。   这小半年跟着浮波日日练体术打拳,成果还是颇丰的。   毕竟灵兽白龙那媲美出窍期的修为,再加上他异常强大的体魄,能在他手下顺利走过三十来招,虞小墨这拳路已经可以算得上登峰造极,秒杀市面上的大部分体修了。   而浮波的教学方式又充斥着凶残。   他让虞小墨明白,修真界的与敌人对阵,不是过家家点到即止的比试,武德是什么东西根本不存在的,要的就是赢,就是在对方还没准备好之际,以最快的速度一举攻破!   所以筑基期御体灵气,在她蛮横的拳头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而面对术士,只要她动作够快,在对方还没运气化术前将其打残,也不是问题。   至于胖子为什么无法再凝聚灵气,那就是她巧用司运之术的效果了。   不过这些,她可不会和手下败将多费唇舌的。   虞小墨唇角勾起,踏着弥漫杀意的步子走近胖道士。   “妖女!你是哪里来的妖女!你别过来!我告诉你!我是静心观主的入室弟子!你要是敢动我,我师傅不会放过你的!”胖子感受到了威胁,吓得语无伦次起来!   “静心观主?”虞小墨邪气哼笑,“你的观主师傅今天也是在劫难逃了,哪有功夫来管你?”   她一脚将胖子踹倒,玲珑小足踩着他的猪头于地上来回碾压,“不过你放心,现在杀你可就太便宜你了,没把你这一身膘一片片剐下来,我不会心软放你去死的……”   “啊对了,琼山魔龙之事你很了解是吧?你要是把事情原委详细告诉我,我说不定会下手轻一点哦~”   “呸!你越是想知道,胖爷我越不会说!”胖子嘴硬的很,都落得如此田地了还不肯服软,可没一会儿,随之而来,便是他惨烈的求饶声。   “啊——饶命啊!仙子!别打了!别打了!求求你别打了!”   “我说!我说!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仙子饶命!”   “我都说了,你为什么还打!”   静心观地牢。   这是一处阴暗,潮湿,充斥着无限恐惧的地方。   牢中的半妖女子每一个都身上带上,不着寸缕,像牲口一样被铁圈箍住脖颈,锁在笼子里。   地牢里没有窗,所以光线透不进来。   她们常年处在黑暗里,一有人提着灵灯进来,就会因为畏光,害怕地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这样的情景,绕是如浮波这样冷情冷性的看了,也止不住胸腔翻涌的怒意。   “鬼面大人要的是十五岁左右,功法五层以上的处子,你挑几个样貌干净的出来给我看看。”黑袍吩咐怀仁。   怀仁立马狗腿十足地亲自进一间间牢笼中选货。   其中有一位是人狼半妖,被抓回来没多久,野性还没被驯化,见到怀仁开锁进来猛地扑上去张口就咬!   可惜还没碰到怀仁,她颈间项圈一闪!   半妖狼女就如同无助的幼崽,被一股力狠狠砸在了墙上!   怀仁见状冷冷泛笑,“不自量力!”   浮波躲在暗处,看着怀仁将凄惨的半妖一个个拖拽出去,就像对待垃圾,手上毫不留情。   他眼里的温度也因为这一幕寸寸降低,几乎接近了冰点。   挑完货,黑袍未在这脏乱差的地牢继续停留,他拿出一方帕子,边擦拭满是细纹的手,边往外走。   “你那个入室弟子去了也有些时候了,可是山阵出了问题?”他枯哑的声音提醒到,“你可别因纵容弟子误了正事,这阵的用途,你应当知晓。”   怀仁闻言背脊冷汗直流,“大人放心,我等平时都小心养着阵法呢,这次只是一个小小的失误,应当是上回喂的灵石少了,它才会动荡,小徒此去再添些灵石就成,绝不会耽误鬼面大人的大事!”   “再者大人您也知道的,这阵法乃鬼面大人心腹所布,极为精巧复杂,若非精通此道的大能出手,谁有本事让它出问题呀,简直是天方夜——”   结果他这话还没吹完,又是一阵地动山摇!这回竟然比之先前更加猛烈!牢房的洞道都有了碎裂之相!   而大殿里侯着的弟子纷纷被一道金光制住不得动弹!唯有嘴上哭嚎着:“观主!不好啦!山阵破啦!大殿要塌啦!!!”   黑袍察觉不对立刻化成黑风打算离去!   却有五条水龙自其后席卷而来!   后山阵眼处。   胖道士顶着满脸的脚印,被长满刺的藤蔓捆得严严实实,和条刺毛虫一样匍匐在地上。   他使劲瞪大的豆子眼里血丝横亘,对眼前看到的难以置信!   怎、怎么可能!   师傅说了这阵法可是元婴大能布下的,怎会如此轻易就被这小姑娘破了!   她明明只是在地上碾了几脚,手都没动过一下!   而拥有轻易磨灭这等法阵的能力,迄今为止他只听说过一人——   “你、你是琼山弟子?迟问风的后人?”胖子颤声问,接下去他又自己否定了,“不、不对,琼山不是被正道封山了吗?你是怎么出来的?你怎么可能出来?”   “哟?迟峰主这么出名么?”护山阵破了,虞小墨却废物利用,正往残阵中加点有趣的小料,听见胖子的问题她也奇了,“不过,谁告诉你琼山被封了,谁又告诉你是什么狗屁正道封的?”   他们只是自己躲起来避开锋芒罢了,这外头的人可真是喜欢编故事。   “先不论你方才告诉我的魔龙之事真假,琼山的罪名修盟早已为我等澄清,哪来你口里那些正道的事儿?”   在护山阵中加了一道定身阵,专门针对观里筑基及练气的弟子施展,方便等会儿抓人后,虞小墨拍拍手中尘土,脸上挂着大功告成的喜悦。   只是回头瞧见胖子那令人作呕的猪头,她又不太高兴了。   “看样子你苦头还没吃够啊,还有功夫来质疑我琼山威名?”小姑娘笑嘻嘻地从袋里摸出一根手指粗的钢针,“这玩意儿可是我亲自磨的,还没试过威力呢,不如我给你这张臭嘴扎几下?体会体会有口不能言的快乐?”   胖子吓得嘴一闭,鼻涕眼泪哗哗地流淌,恨不得自己立刻变成一只闭口蚌!   救、救命啊!我再也不敢多问了! 第49章 修院   静心观里。   怀仁很精明,同时也贪生怕死。   在浮波与黑袍缠斗时,他不曾想过上前帮忙,而是找了个妥善的地方躲起来。   他虽也是金丹期,但这颗丹虚得很,基本都是他花钱磕药堆出来的,完全不经打。   与其上去手忙脚乱给黑袍添乱,还不如识相点,躲好等他打赢了再出来善后。   不得不说,怀仁很有自知之明。   可当黑袍节节败退,被浮波压制得只守不攻时,他意识到不妙。   看情形,再打下去黑袍必定会输,黑袍输了,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高手,又岂会放过他?!   不、不行,不能再坐观壁上了!   为今之计,只有跑!   怀仁眼珠子轱辘转悠两下,趁着那边战况激烈,苟着身子偷偷从香案底下爬出,蹑手蹑脚,却速度飞快地朝外溜去。   虞小墨靠着一身蛮力拖着胖子回来时,就看到怀仁偷鸡摸狗的身影向大门疾行!   哟呵,老东西想逃啊?   怀仁跑得急,没分神注意脚下,就这一眨眼的功夫,他感觉脚底板一刺!   “哎哟!”霎时宛若珍珠鸡,弹跳而起!   榴莲虽说满是尖刺,但到底也算个球体水果,总要滚几圈才合理。   就这样怀仁的脚刚落下,便又踩着颗好动的榴莲,再次跳起!   如此反复,如此多姿,上上下下好不欢乐!   嗯,至少虞小墨在后头看着是挺欢乐的。   “他娘的!哪来的鬼东西!”怀仁气急败坏,身下动作幅度忍不住加大,想避开这群闹心的果子。   谁知下一瞬,他一脚踩空!   跨出的右蹄子用力过猛!冲出去就刹不住车了!直接来了个妖娆的劈叉!   头顶是白雪飘飘,胯‖下是榴莲滚滚!   这一屁股下去,怀仁——   “哦哦哦哦~~~”   的蛋碎了。   两颗都碎了!   虞小墨吃惊之余赶忙捂眼!   画面实在太感人了,这是她一个小姑娘该看的吗?   那头,揍黑袍揍得酣畅淋漓的浮波,也被这道风景吸引了视线。   黑袍抓准时机,就浮波眼神偏移的瞬间,他化成一袭黑风,正打算疾驰而去!   这时,一道绯红火影划过夜幕,将黑风冲散成烟后旋身而下。   然半空中的黑烟却散尽消失不见了。   “他逃走了。”红蕖手里握着一块碎布条,是刚才从黑袍身上扒下来的。   “我看到那黑影分出一缕往南逃了,要不要追去?”竹化从观子外头抓回来几个侥幸逃出的弟子,也和扔垃圾是的,随手一丢。   然后他拿过红蕖手中的布条放在鼻下嗅探,“不过方才那黑袍应该不是实体,他身上没有活人的气味。”   虞小墨将怀仁给五花大绑后,挑了颗小榴莲塞住他嘴,“算了,别追了,有这几个在应该能问出不少事。况且现在要紧的还是先把牢里的女子给放出来。”   几人点点头,跟着浮波去了地牢口,但是想到下头女子们的状态,浮波脸一沉,挡了竹化和红蕖,只让虞小墨独自下去放人。   虞小墨起先还疑惑,等看到一众半妖及人类女子不着寸缕的凄惨模样,怒火又噌噌烧上了头!   这是一张张惊恐又布满疮疤的脸,蓬头垢面还散发着难闻的异味。   当和她们无助的眼神对上时。   她顿觉方才收拾胖子和怀仁还是太客气了。   凌迟酷刑、抽筋扒皮都是他们罪有应得!   虞小墨深吸一口气,安抚并且告诉这些女子自己是来救她们的。   她为她们拆了喉间铁圈,再给她们穿上早就准备好的衣服裤子,忙活了好一阵,才带着人离开这座阴暗,又肮脏的牢笼。   好几个姑娘踏出这里时还哆哆嗦嗦、不敢置信。   连廊下普通的灯火都能让她们害怕到佝起身子。   大殿里,竹化三人已经把观中所有弟子,和捆稻草似的,捆成了好几摞。   虞小墨出来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回了琼山。   碧落城门口,垚儿和寸金、寸银一直在等他们回来,接到了大部队,几人帮着给女子们在山内安排住所,又将一众罪犯压往刑堂地牢看管。   那暗无天日的囚禁生活,该让这群恶徒好好“感同身受”下。   “小师妹。”   等一切都安顿好了,竹化才寻了机会和虞小墨说:“那黑袍人的身份不简单,我在他的衣袍碎片上嗅到了竹烟墨的香气。”   他将碎布递给虞小墨,虞小墨蹙眉端详着布条,又拿起闻了一下,并未察觉什么特殊气味。   她道:“师兄可详细说说这竹烟墨的来历?我对此物了解不多。”   竹化颔首,娓娓道来,“竹烟墨是东洲西竹城特产,西竹城乃食铁灵兽栖息地,竹烟墨便是以食铁灵兽泄物烧制过后,再与墨石粉混合制成的,它有种奇异香味,唯有我食铁灵族能清晰辨别,我绝不会认错。”   “而这种墨细腻无杂,一点如漆,是西竹城特供给修盟的文房用品之一,量不多,算是上品,修盟重视修院发展,每月都会将此墨分发给五大修院。”   修盟是朱辰各势力的联盟,而修士学院就是修盟麾下教授筑基前弟子的学宫。   琼山几万年前是朱辰第一大宗,而修盟的历史仅次于琼山,所以修院建成的年份也很早,一万多年前就有了。   五座修院分别建造在五州最繁华的城市,身为东洲曾经最闪耀的明珠,碧落城的东南角上,就坐落着东州分院。   “师兄的意思是,这黑袍很有可能是东州院的人?而且地位不低?”虞小墨猜测,此墨既然是珍贵上品,那肯定不会是普通学子用的。   “嗯。”竹化严肃点头,“其实刚听你说起这桩事,我就有所怀疑。碧落城前往中州的传送阵封闭已久,他们要将女子送去中州贩卖只有两条路,要么是坐灵舟直达途安城,要么就是绕圈子,走陆路。”   琼山与途安城间是没有水路可走的,要么飞要么爬,只有这二选一。   虞小墨也明白过来,“但是灵舟票价昂贵,这些没把女子当人的畜牲怎么可能会费这钱?而要去途安城走野路是行不通的,必须通过城镇关卡,接收修盟的彻查,这样的话他们的贼行定然瞒不住。”   接近中州主城途安,必须通过一层层结界,每一层结界的各个入口就是一座城池,有修盟和各家族门派把守。   “所以能至今未被察觉,悄无声息带着这些女子前去中州的,定然在修盟有职位,且职位不低,只有如此他才会有通过城池免排查的通行令。”竹化下了结论。   这样范围一缩小,那黑袍的身份就有点昭然若揭的意思了。   竹化的分析让虞小墨陷入沉思,她总觉得这件事恰巧在琼山附近发生有点刻意。   还有那个古怪的护山阵。   虽然那阵法不完整,按照数学视角来看的话,就是有好几个坐标是错误的,所以想要破真的很简单,找到错的点就行了。   但是在破阵的过程中,虞小墨发现这法阵消耗灵气量巨大,一可能是因为阵有缺陷,二是这阵在吸食某一处的气运时需要大量灵气供养——   那,他们在吸哪里的气运?这些气运又被送去了哪里?   阵法不完整,自然看不出头尾。   不过,或许可以想办法从抓回来的人嘴里,撬出点东西。 第50章 狼女   一百三十二个半妖女子,加上七十六位人族少女。   统共两百余人,都是静心观弟子往返昆仑与仙灵边界抓回来的。   若是再算上那些陆陆续续已经被卖掉的。   静心观犯下的罪孽,可以说是几辈子都赎不完。   “这个房间,你的。”   浮波领着狼女去她的房间,随后转身便想离开——   背后却有一只手揪住了他的衣摆。   浮波回头,就见小姑娘仰着洗干净的小脑袋,灰色泛着点蓝的眼,正哧溜溜地瞅着他。   “怎么?”他蹙眉,不解。   狼女眼神一闪,抿抿唇,想说什么终究没说出口。   她藏下眼底的不安,松开手,慢慢走进了屋子。   浮波看着她一瘸一拐的背影,忽然说了句,“好好休息,日后如果有事,可以去水灵峰寻我。”   狼女闻言立刻扭头回看!   可方才还在的清冷身影,转眼就不见了!   她怔了一会儿,才回神慢吞吞地撩开被子,钻了进去。   这里是弟子的单人间,琼山这样空置的房有很多。   狼女靠着软绵绵的枕头,小手时不时摩挲着被褥,同时透过身侧敞开的大窗,木木地望向外头的穹窿。   此时天边如鱼肚微白,有清清浅浅的光束,从云破之处铺展而下。   她一瞬不瞬的盯着看,稀碎零星的光点很美,像北边永黑之地河畔边的萤火虫。   他们半狼族将那些可爱的小虫子比作希望,是无尽永夜中指引他们找到路的希望。   朝阳初升,光渐渐变得刺眼,狼女还是舍不得阖上窗棂子。   她害怕。   怕关上了,就再也打不开,又要回到漆黑一片的牢笼里,以老鼠爬虫为食。   狼女指尖不自觉地触下脖颈,靠近锁骨的地方,有被铁圈箍出来的血痕。   这血肉模糊的伤口上覆着细白的药粉,有点刺疼,也有点痒。   可给她上药的哥哥说了,不能用手抓,痒就忍一下,忍几个时辰,就好了。   狼女想到这收回了视线,将小爪缩进暖和的被子中,缓缓落下眼帘。   一点点痒而已,她不抓,她听话。   十几日后,这些女子的外伤已经在落修和几位师长的救治下好得七七八八了。   但是心里上的问题,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痊愈的。   而怀仁和胖子等百来个弟子,他们都被下了禁言咒,任凭虞小墨如何严刑拷打都问不出黑袍的真实身份,以及背后的主使者。   当时有个弟子经不住拷问,险些就要脱口而出,却忽然头部一炸,脑花四溅,当场嗝屁!   这咒术霸道,一动便是魂飞魄散,想拘他的魂都来不及!   至于搜魂,自然也就行不通了。一搜,结果一样,啪啪啪,几个脑瓜子就和炸开的烟火,齐齐开裂!   虞小墨犯恶心的同时,也被气得不轻!   大费周折,辛辛苦苦抓回来的人,只探出点细枝末节,却问不到幕后主使,能不气么?   但是吧,咱可以废物利用。   得不到最想要消息,这群狗东西拿来出气也是可以的,对吧?   说不定那些女子发泄过后,精神上的创伤能好些呢?   于是,虞小墨在确认过姑娘们的意愿,便带着几个胆子大的去了地牢,挑出曾经欺负过她们的人,任凭处置。   而后的每一天里,牢中都会传出男子凄厉的惨叫,和女子畅快的笑声。   虞小墨还让落修用药吊着他们的命,使他们半死不活,却又无法解脱。   要不然割几片肉就失血过多而亡,大家爽还没爽够,倒要背上人命债,实在不太划算。   如此,又过了段时日,悠然居中。   “那你们以后打算怎么办?”   虞小墨身边围着好几个姑娘,她们都是恢复情况较好的,现在能跑能跳,精神状态也不错,偶尔还会帮着忙碌的弟子干些简单的活。   “有没有想过回老家?几位的家里人应该都在等着你们回去吧?”她一边沏茶,一边问到。   姑娘们闻言面面相觑了会儿,大部分都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已经没有家人了。   那些拐子当初就是看她们孤苦无依,才会下手的。   而阿婴却有些犹豫,她想回昆仑看看,阿爹阿娘还有哥哥们,这几年定然寻过她和姐姐。   可是她也怕,怕回去了被亲人们得知姐姐的死讯,会伤心难过,也会怪她当年的任性妄为。   所以细细思量了一番后,她和其他几个家人尚在的姐妹小声商讨了几句,才回答说:“恩人,昆仑或是边境离琼山路途遥远,我们这些不能修炼的女子,大部分都没有自保能力,若是贸然上路,怕还没到家就会死在路上,不如——”   阿婴低眉,缓缓吐气,“不如让我等留在琼山一段时日,帮恩人干活,一来是为了报答琼山诸位救命之恩,二来我们也想学些拳脚功夫,等有能力保护自己后再行离开,恩人意下如何?”   虞小墨一愣,要问她意下如何,有人自愿要打工啊,她当然一万个好的呀,天知道她愁山里人手不够这事儿,都快愁哭了!   而且她也有这意思,想多留姑娘们些时日。   就像她们说的,这群妹子手无缚鸡之力,放她们自己回去,虞小墨同样不放心。   但若要遣弟子送她们,人手又抽不开。   阿婴这提议,算是提到她心坎里了。   虞小墨张张嘴,正要应下来——   “我不同意!”   这时,一道小小的身影从外头跑进来,还是那个冲天辫,晃晃悠悠,透着几分可爱。   虚云板着雪嫩的小脸,中气十足道:“虞小墨我告诉你!我琼山不收女弟子!她们不能留下!”   一众姑娘齐刷刷回头看他,她们还没见过虚云,对于突然冒出来个小娃娃,言辞又如此犀利,都颇为讶异。   虞小墨率先反应过来,朝姑娘们歉然笑笑,抱起虚云捂住他还想叭叭叭的小嘴,立刻出了悠然居!   虚云小短手小短腿还在挣扎,“呜呜呜(放开我)!”   奈何虞小墨手劲儿越发大了,他一个化神期的,居然都挣不脱!   作者有话说:   这里,把虚云的修为改改,改成化神期吧,出窍有点埋没他了。 第51章 阴脉   “我知道您老顾虑什么,但这事咱们还能再商量商量吧?”   虞小墨抱着虚云,一路行至镜湖边的回廊才将人放下。   她给虚云板正歪掉的冲天辫,笑眯眯道:“那些女子如此可怜,好几个都没了家人,孤苦无依,如果将人赶走,您让她们怎么过活呀?”   “怎么过活不是你该操心的!既然知道我的顾虑,就该明白留下她们也是害她们!她们在琼山呆久了一样没法活!她们和你及你师傅都不一样!”虚云揉揉奶膘,小嘴嘟着,狠狠瞪虞小墨!   真是气死他了!   上梁不正下梁歪这话可太对了!   瞧瞧之前还乖巧听话的小丫头现在都成啥样了!   样样都要和他对着干!   虞小墨倒腾什么工厂让弟子们上课,这些事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她去了,毕竟现在看来,适当的改变确实有好处,弟子们被养得很好。   但琼山阴脉枯竭,这事儿小家伙也知道的,怎还如此鲁莽,想要收女子入门?   虚云想着想着偏题了,他深深觉得一切都是清淮那不着调的锅。   好好的术法大派,她自己不精研本门功法爱练体修那套也就算了,还带着虞小墨一起闹!   本来娇娇软软的小姑娘,现在力大如牛,一拳头能轰碎一座小山坡!   这还是他们法修柔弱不能自理的样嘛?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琼山收了俩巨力族的呢!   虚云最近胖了不少,生气了脸一鼓,和坨白嫩嫩的面团似的,可爱极了。   “您说的很有道理,但是阴脉的事并非绝对,咱们可以想办法解决的嘛!”虞小墨觉得他团子脸实在诱人,加之虚云素日里就是个没架子的,她想捏,就直接上手了。   “着莫拮据?内过siao丫头,sian在也学费虎妞冷惹四吧?(怎么解决?你个小丫头现在也学会忽悠人了是吧?)”虚云小脸被她又揉又搓的,话都说不清楚了。   “岂敢岂敢,这次可不是忽悠您的。”   等虞小墨过足了手瘾,才慢条斯理道:“长老您还不知道,我们山里这阴脉枯竭,并非自然原因造成的,而是有人蓄意为之。”   地牢里关着的那几位,虽然核心问题无法吐露半分,但有些边边角,能说的都没瞒着。   就好比那古怪阵盘的用途,就被虞小墨旁敲侧击,给拼凑出来了。   阴脉,其实是琼山命盘上的一条主脉络。   所谓人有命运双盘,世间万物自然也是有的。像琼山这样已有灵的仙山,命运之盘更是错综复杂,甚至与整个朱辰的气运,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然阴阳相生,缺一不可。   阴脉枯竭,起初还只是影响门中女子修炼的进度,但久而久之,便发现她们的寿数也会缩短,再到如今,普通女修在琼山居住超过三年,就会莫名其妙衰竭而亡。   而若是再任其恶化下去,阳脉也会逐渐萎缩,到时命盘阻塞,灵脉不生,琼山便会轰然倒塌,成为一片荒芜之地。   这都是琼山这一代的命师,窥探天机得出的结果。   但是至今为止,都没有人知道,琼山的阴脉到底为何会出问题。   如果虞小墨没有发现那古怪法阵的话。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那阵法一直在偷偷汲取琼山气运,从而使琼山命盘受到影响?”虚云听了惊疑不定!   命盘与运盘密不可分,气运不在,运盘动荡,的确会致“命”。   但是阴脉出问题这事可以追溯到六千年前,那会儿的琼山还是朱辰第一大宗,势力遍布五州,何其强盛?   是谁?如此处心积虑,竟在千年之前就布下暗招,要置琼山于死地?   而当时实力强横的琼山,居然半点都没察觉?!   “静心观中的阵法年数不长,应该是近百年才布下的,但是这样的小阵我估计不止一处。”虞小墨蹭着下巴道:“琼山附近应该还藏着几个,其中有一个定然是总阵,所偷气运应该也储存在那儿。”   静心观那阵,实在是太粗制滥造了,她和迟问风只能根据上面的坐标,计算得出它还有别的相连点,具体方位在哪就真的不知道了。   “那你说的解决办法呢?”虚云皱着小眉头,有些焦急地问虞小墨,“你别吊老道胃口,有话直白点说完,别让人催促!”   虞小墨咧嘴嬉笑,“这个么,您听我慢慢给您说道哈……”   搞定了虚云,留下姑娘们的事儿就不是问题了。   只是当下山中人口骤然增长,某些政策也该随之出台了。   某日下午的员工例会,虞小墨把即将推行的劳工合同制度,给大家伙详细说明了一番。   “我们把合同分成三个阶层。”   “一等劳工合同,是原先山里的内门弟子需要签署的,这份合同保障了你们的劳动成果,和员工福利,但是相对的,你们也必须遵守合同上的条款,所有不利于琼山发展,有损琼山的声誉的,都是违反合同的违约行为,琼山有权利依照刑堂的新版律法,对你们进行一定的惩罚,罪重者将逐出师门。”   “二等劳工合同,是为新进琼山,还未修炼的姑娘们所准备的,条款与一等合同差不多,但是福利上有所降低,但是二等合同是可进阶合同,如果各位工作表现优秀,可以依次升级,最终也能获得和内门弟子同等的待遇。当然,如果此间有哪位姑娘修为达到内门标准,我们将优先录取。”   琼山毕竟是仙门,修为作为收徒的基本条件,这点不能改变。   “三等合同是给地牢那些恶徒的终生劳役合同,他们就不配有什么福利了,服役直到身死,就是他们后半辈子的下场。”   当然有些穷凶极恶的,比如怀仁和胖子这几位,在姑娘们还没玩够前,是连劳役合同都不能签署的。   “另外所有劳工合同都会附属一份保密契约,这份契约是以魂契的方式存在,也就是说,有关琼山生产研究的各种机密,是不允许向外传播的,如果违反了保密契约,那就是触犯了魂契,魂魄受到制约的同时,你的劳工合同也会降为三等合同以作惩罚。”   洋洋洒洒说完一大串,虞小墨才肃着脸问台阶下的弟子和姑娘们,“诸位可都听清楚了,可有异议?”   “若有不同的意见就踊跃提出来,正好看看合同上还有什么漏掉的,需要改进的。”   众人闻言先是窸窸窣窣小声讨论了几句,而后齐齐摇头,表示虞小墨说啥他们就照做,绝无二话。   虞小墨微笑点头,都很乖了,居然还会体谅她为她减轻工作量,看样子小半年的课都没有白上。   之后的事宜,便由丘言这位新上任的人事部总管来处理,他很适合这份工作,效率又高,半天时间就将全员信息录入完成了。   第二天,虞小墨就开始安排姑娘们去红蕖的织造坊,以及竹化的纸业小居工作。   而田里和工地的粗活重活,都留给了劳役犯,毕竟劳役嘛,当然是什么活苦什么活累,就给他们干什么,不服气?拖回牢里让姑娘们抽一顿,不就老实了?   冬季正在缓慢流逝。   山里的工作压力因为这批新血液的注入而得到分散。   曲霉的培育有了新的突破,稻麦的杂交试验也走到了最后关卡。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面发展,但是二月底时,正在和迟问风探讨如何改变琼山地貌,以此来逆转气运诡阵的虞小墨,却收到了意外的消息。   “修盟送来了贩食通令?”接过杜岚手里的玉牌,她有些吃惊,“不是说要等上俩月,等他们安排人过来验食嘛?怎么就……突然给我们开后门了?” 第52章 小礼物   杜岚轻轻嗑了两声,寻了一处坐下。   “是虚云,他让鹞鹰捎了山里的食材送去修盟。”   他面上浮现温润的笑意,眼底却有丝无奈,“早前他和你意见有分歧,等发现你所做都有利于山门后又拉不下脸来讲和,后来思及你曾说过将来要往外发展,便早早遣了鹞鹰把东西送去修盟,想以此表示他的心意。”   “但是鹞鹰笨拙,半途迷路花了好几月才到中州,彼时我写去的信件早就到了,修盟的回复都送了回来……”   虞小墨听了额角微抽。   大长老养的飞禽,是一只通体雪白的鹞鹰,她之前见过几回。   鹞鹰还小,毛茸茸的羽毛特别漂亮,但就是有个毛病,是只小路痴。   让一只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的小雪球去送东西,不得不说,大长老心是真的大。   不过还是得谢谢他的未雨绸缪,为山里省了不少麻烦。   虞小墨拿着同体绿色的玉牌仔细端详,过了一会儿便面含笑意,风风火火地走了,“我这就去外门摆摊,试试能不能成!”   杜岚看着她急切的身影摇摇头,转而问迟问风,“如何,你们二人在这沙盘模拟地形,可有破解诡阵的眉目了?”   迟问风捋捋自己的小辫胡,皮笑肉不笑道:“眉目自然是有的,不过这法子有点费劳动力,山里这点人怕是不够折腾的。”   “怎么?”杜岚眉头轻蹙,“以如今山里的劳力还不够?”   “嘁,杜岚啊杜岚,以前老二老三让你帮着一起管事,你偏爱窝在藏书阁读书,搞得和只饮清露的假神仙似的!”迟问风没好气儿道:“结果到了如今连人力的基本概念都理不清,你也真是不知羞愧!”   “要靠外力更改琼山地貌谈何容易,如此浩大工程几百人怎够?”   被迟问风如此斥责,杜岚苍白的脸色红了一瞬,却没生气,依旧温温润润的回了句,“你也知我性子,于琐事方面实在没什么天赋,我若揽了权利怕是会把山里庶务整治的一团乱……”   “还好如今有了小虞,又有你在背后帮衬,你们办事,我和虚云才能放心。”   迟问风听得吹胡子瞪眼,敢情动脑子动手的不是你,你当然放心了!   杜岚无视他的怒容,继而又问:“人不够对你从来都不是大问题,我想阿风早有应对之策了?”   迟问风表情一凝,随后桀桀怪笑起来,“你倒是精明,不爱管事,我这些底细却摸得挺清楚……”   杜岚低眉喝口茶,算是默认了这一点,“你这应对之策虽有违朱辰法度,但是你不说,我不说,被施术的生灵又是自愿,谁又能奈何我等?”   “啧啧啧,你虽然是个书呆子,却比起当年的老二老三更加通透……”   另一头,虞小墨策牛狂奔,一路疾行回悠然居。   本来吧,酿造业还没开工,贩食通令又遥遥无期,她都计划好了等四月将过,春风回暖之际,再去做这个摆摊任务。   因为调味不全乎的情况下,她不确定山里这些简单的吃食能不能吸引外头的修士。但计划赶不上变化,既然最重要的令牌都送来了,她没道理拖着不动。   况且摆摊需要的小推车,她早就打好了,就在悠然居院子里放着,何不先去试试呢?   临近悠然居门口,虞小墨下牛,牵着碧棠走回去,就看到一抹小小的身影坐在竹扉旁,连双鞋子都没穿,脚丫子哧溜溜地互相挤弄。   “狼女?”虞小墨笑着唤她。   狼女抬头,苍色的发丝被风吹起一缕,俏皮地在她颊畔晃悠。   她见虞小墨来了,如雪地小脸和花儿样绽开,起身乐颠颠跑过去,勾起虞小墨的胳膊。   “怎么了?”虞小墨顺手揉揉她的发顶,“是不是又没找到浮波师兄,来寻我帮忙?”   狼女不会说话,她刚被抓回来时,就因为性子太烈,被怀仁灌了哑药。如今虽然外伤好得差不多了,精神状态也很健康,但是被毁的嗓子却再难恢复。   狼女闻言摇摇头,从怀里掏出一把金属制品,递到虞小墨跟前,晃了两下。   “嗯?”虞小墨扫了一眼,是她近期新推出黄金指甲钳,“为什么给我这个,是不会用,想要我教你吗?杂物堂的弟子没有给你说过用法?”   狼女红着脸又摇摇脑袋,毛耳朵快速抖了几下,把东西使劲往虞小墨怀里一塞,就摇着大尾巴,一溜烟跑没了影。   虞小墨愣了一下,哑然失笑。   当即明白过来,这或许是狼女送给她的小礼物。   说实话,她不缺这些生活用品,毕竟这玩意儿就是她制造出来的,她屋里有好几个。但是狼女的一片心意,虞小墨很欢喜,还是把金灿灿的指甲钳小心收进了乾坤袋里。   说起乾坤袋,它在保温保鲜方面的性能是非常凸出的,却有一个很大的弊端,就是内置空间太小,大约只有两平米不到。   迟问风说,如今乾坤袋内所设的阵法是琼山三宝之一——乾坤戒子演变而来,乾坤戒子在几千年前莫名遗失了,所以这个阵法算是个开发了一半的半成品,内空间大小还没寻到扩展的法子。   以至于,像摆摊小车这样大小的物件,就不好存储在袋子里挤地方了。   幸好牛碧棠体格够大。   虞小墨把圆筒型的烤炉和推车绑在牛碧棠身上后,再次绝尘而去。   碧落城里都是废墟,平时连个活人都没有,就别提在这儿做什么鬼生意了。   而城外,虞小墨考察过,敲定了两个最合适的地点。   第一个是西门外的灵舟站,这儿以前是个热闹的港口,修士往来繁多,贸易发达。   但是琼山落魄后,港口年久失修,损毁程度不亚于城内的废墟。   唯一的好处是,碧落城虽然毁了,可作为曾经的东洲枢纽城市,想去此地周边走商,就必须经过这里。所以每月都会有一班船自中州而来,载来一群镶着金的走商修士,令虞小墨颇为眼馋。   第二个就是东南小门外的东州修院,里头的学子几万人,也是很好的客源选择。   不过今日事出突然,摆摊算是一时兴起,也并非灵舟会来的日子,于是虞小墨就直接去了修院门口。   二月底近三月的天,都该开春了,琼山之外却还是飘着绵绵雪絮。   虞小墨搭了个小棚子,把炉子什么的都架好,生了火后,开始当场烤地瓜。   天冷嘛,热乎乎甜蜜蜜的烤地瓜是具有一定市场地位的。   奈何修院门口异常冷清,她烤了个把时辰,居然一个人影都没有!   不是,这学宫里都是宅男宅女吗?平时都不外出活动下手脚吗?   正这般想着,修院那扇高十几米的朱色大门缓缓拉开,一道高瘦的身形从里走出来。   这人走的很慢,低着头,额发遮住眼睛,也不抬头看下路,瞧着气质还挺忧郁的。   小哥大概太专注走路了,经过虞小墨硕大的棚子边,竟然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她!   别说眼神了,发丝都没往她那边偏过。   这令虞小墨不禁陷入自我怀疑。   是她的手艺不够好吗?还是烤地瓜不够香?烟扇得不够大?怎么这位小哥都没啥反应呢?   不过,想成功做成买卖,原地守株待兔是行不通的,既然人不就我,只好我去就他了!   “这位兄台请留步!”   虞小墨鼓起勇气对着小哥背影大声唤到!“兄台,我有些事想跟你打听!”   留海小哥身形一滞,左看看右看看,确定周遭没人后才回头疑惑看来,“你在叫我?”   他话音刚落,有一头雪狮拉着辆华丽轿车从天际飞来,顺利着陆后修院大门开启,雪狮低头踱步,将车架往里拉时,却有缕风掀起了车帘一瞬——   正在和留海小哥围观豪车,并且面部如出一辙哇塞脸的虞小墨,明显感觉车里人在看她。   这视线冷过冰雪,令人很不舒服。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留海哥   这么一道莫名其妙的视线,成功引起了虞小墨的注意。   不过当下,最重要的不是计较看她的是谁,而是得琢磨琢磨,怎么把地瓜卖出去。   想着虞小墨看向身边的刘海小哥,朝他露出一个诚意十足又不失热情的微笑,“小哥哥,不知你方才行色匆匆是要去哪啊?”   刘海小哥透过刘海看着面前这小姑娘,有点不明白,自己明明有这么厚实的刘海遮挡,她是如何瞧出自己行色匆匆的?   “去林子里捉点野味。”他一字一顿慢吞吞回答。   “小哥哥生活真有情趣,还会捉野味来丰富伙食——”虞小墨想也不想,张口就夸。   刘海小哥却打断她,“不是我吃,是卖给院里的少爷们解馋。”   虞小墨立马话尾一拐,“——造福同窗,真是舍己为人,可敬可佩呀!”   刘海小哥低头抿抿唇,没有搭腔。   虞小墨也不气馁,拉着小哥到棚子下,给了他张凳子请他坐,又倒了杯热茶给他暖身子。   “小哥哥,其实我是从俞夏城来的小贩,咱们那儿出了一种食物非常美味,我就想来此试卖,谋一条财路,不知道你——”   俞夏城是碧落城以南的小城镇,距离碧落城不远,也是个受到牵连,发展落后的城市。   虞小墨深知琼山的处境尴尬,她琼山弟子的身份不宜过早暴露,随便找个由头,掩盖一下为好。   “我没钱。”刘海小哥没啥起伏地说,“这个月的例钱都没了,照顾不了你的生意。”   所以他才会在雪天里去林子中看看有没有还在活动的野兽,想捉几只卖给那些富家修士,换取钱财。   大概是怕虞小墨不信,他还摸摸裤子,从兜里拿出三颗铢子,摊开手心给她看。   虞小墨沉默了,可怜的孩子,这都穷出反射弧了,深怕遇上不良商贩强买强卖是吧?   “小哥哥,你误会了,我不是要你买我的地瓜。”虞小墨拍拍他肩,感同身受,“我也是穷过来的人,我理解的你心情,咱们这样的小老百姓,一颗铢能掰成两颗用,真是饿起来宁愿啃树皮,也不能乱花钱啊,你说是吧?”   刘海小哥点点头,放心的收回他仅剩的财产,疑惑道:“那你唤住我是何缘故?”   “啧,我啊,是要带你发财来的,现在我手中有一个非常好的计划,保准比你卖野味赚得更多!”虞小墨兴致勃勃地给他说道怎么赚这笔钱。   半个时辰后,沟通完毕,她收拾好家当兴高采烈地回家了。   而刘海小哥居洋站在雪地里抱着一布袋地瓜,十分茫然。   过了许久,他才慢吞吞地,怀抱着袋子,走回修院。   五大修院,东州院因为隔壁邻居琼山的关系一并被牵连,地位逐渐成了垫底的。   这里的大部分弟子都是世家大族中不受重视的孩子,又或者家里穷苦,交不起修院学费的,都会被扔到这边缘之地。   如同居洋,他本来是凡间普通农家的孩子,六岁那年被来凡尘测灵根的修盟管事给带到了东州院,成为一名预备修士。   每一位预备修士都有三十年时间在修院里学习,资质好的在这三十年间达到筑基,就有可能被门派招收,资质差的,像居洋这般,十几年了还只是练气二层,等学年一满就会被赶出修院,去其他地方自谋出路。   然而东州修院里的日子其实不怎么好过,就算这里学费减半,以居洋的身世同样交不起学费。   所以他课余就会领取院中的杂事来赚取灵铢。   但他这个月的灵铢被庶务堂的师兄给吞了,这样的事也非一次两次,居洋习惯了,被吞了他就出来抓野鸭子、野兔子回去卖,勉勉强强还是能凑齐一年的学费。   居洋低着头,一步一步走在学道上,遇上几个同窗,见了他也不打招呼,嬉闹几声便擦肩而过,和陌生人差不多。   其中有一人,看居洋手里不知抱了什么东西,嘴角勾起恶劣的笑,大摇大摆走过去,一撞!   “唔。”居洋闷哼一声,匍匐在地,手中的地瓜散落。   “哎哟哟,这不是居洋吗?怎么又去外头打野味卖赚学费啊?”那人语含嘲讽,对着周围学子挤眉弄眼,大声道:“来来来,大家来看看咱们班这不思进取的学生嘞,不好好修炼,成天整这些旁门左道,活该他到现在都是练气二层!”   几个刚下课无所事事的学生果然围了过来,对着居洋指指点点,嘲笑声肆意。   居洋愣了一会儿,什么也没说,只坐起来捡七零八落的烤地瓜。   百宝袋中已经被那姓虞的小姑娘给的地瓜塞满了,他只能捡起来再往布袋里塞。   撞他那人见居洋不给反应,心里很得劲儿,瞥了眼地上如同树根的地瓜又怪笑了起来,“怎么,冬天你抓不到野味,就挖点树根回来糊弄人啊?你真当院里的少爷小姐人傻钱多是吧?”   居洋捡东西的手一顿,随即双唇蠕动,轻轻道了一句,“他们是不是人傻钱多我不知道,你欠了修院三年学费还没交,我想账房的总管应该很愿意和你聊聊。”   “你!”这弟子被踩了软肋,气急败坏,还想动手打人。   居洋抬手一挡,冷冷道:“我是练气二层,你也不过三层而已,你何以为我拼命不能一搏?”   大家修为差不多,又都是三灵根,谁比谁高贵?   居洋是因为忙着打工没时间修炼才一直吊车尾,但是论天赋还是比这位三层兄好一点,真拼命起来谁输谁赢还真说不定!   “好好好,居洋你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丢了面子,放狠话再走人,是无脑反派的专利。   居洋低眉没把他的话当回事,捡完被雪水沾染的地瓜,推开围观的群众,径自走回学舍。   在修院里欺负他的从来不是那些家世显赫之人,反倒是与他同样来自凡尘,平平无奇的凡间弟子,总爱来找存在感。   修院的学舍为两人一间小院,居洋住的是二百三十号。   这会儿,他的舍友澹台家家主的小儿子澹台静之,正在树下品茶看书,见他进来了,只眼皮微微掀起,朝居洋点了下头。   澹台家是昆仑修仙大族,族中的玉石生意遍布五州,照理说以澹台静之这样的身份不该来东州院才是,可他偏偏不愿听从家族安排,执意前来,还和居洋这样的底层做了舍友。   居洋眼神一闪,颔首回应,接着把地瓜放回房后便出去打水。   他按照虞小墨教他的,洗干净地瓜表面的泥土,把它们放在清水里加一勺盐浸一会儿,然后拿出来擦干水,生个火,把地瓜放在火堆边上,等它们慢慢烤熟。   不久,香甜的地瓜气味飘满院子,同时还萦绕着丝丝纯净的灵粒。   澹台静之专注于书页的视线挪动,忍不住往居洋那儿看去。   这烤得是……?   “居洋,你这是哪里来的东西?”他收起书卷问到。   居洋迟疑了一下,才答:“别人给我的,可以吃。”   “那你——”澹台静之想说能不能分他一个尝尝味儿。   居洋却对着他伸出了五根手指头晃了晃,“你若想吃可以买,价格就是这个数。”   “那你给我来一个,拥有如此浓郁灵气的吃食,当得起这个价钱。”澹台静之闻言即刻掏出五颗灵石扔给居洋,不带丁点儿犹豫。   居洋接住灵石后却彻底愣住了。   不是,他想说他比的是五颗灵铢啊!这位舍友是不是给错了?!   一个地瓜,值五颗灵石???   作者有话说:   夜深了,我在思考一个问题,其实男主已经上线过了,你们知道是哪个吗? 第54章 苋菜卤   琼山内门。   给虞小墨送了小礼物后,狼女就去豆腐坊找阿婴。   阿婴见她回来,还没等她开口就猜道:“你把东西送给虞姑娘了?”   她们都还没入门,无需讲究师门辈分,所以依旧称呼虞小墨为姑娘。   而狼女闻言后小脸红扑扑的,用力点了下头。   “虞姑娘收了可高兴?”阿婴边点卤,边笑着娇嗔,“那金甲钳可是你攒了一旬的铜花币买的,连着几夜在各区帮忙干粗活,才买了这么个东西,值不值啊?”   狼女听了忙比划到:阿婴姐姐你别这么说,我命都是虞姑娘救回来的,我就是想谢谢她!花这钱值得!如果有更多钱我会买更好的东西送给虞姑娘的!   “噗嗤!”阿婴见她这焦急样笑得更开怀,忍不住轻扯了下她的耳朵,苦口婆心道:“傻瓜,说笑呢我,虞姑娘的恩情你我永生莫忘,又启时财物能比拟的?你有这心意,姑娘收到东西定然欢喜。但是你有这功夫弄这小礼物,为何不愿晚上多练几张大字呢?”   “姑娘说了,我们没有修为的女子,在这世道生存本就艰难,应当自立自强,尽可能的学习各种知识充实自己,小狼啊,想必虞姑娘更乐意看到你在课业方面有所进步的。”   虞小墨是个很公平的人,但凡签了加入琼山的良民,她都会提供受教育的机会。   如今内门的男弟子都荣升为二年级的学长了,而姑娘们便是琼山学堂新一批的学生。   可狼女一听练字,小脸立马垮了:阿婴姐姐,我就是没这方面的天赋呢,我这双狼爪子你让我捕猎物还成,让我写字,呜呜呜,真的太难了……   “哎,那你今晚就先好好练习如何收爪子吧……”阿婴叹了口气,将豆腐压好擦净手,去柜子里拿臭苋菜卤。   狼女与其他半妖有点不一样,她不会收爪子还有耳朵以及尾巴。   朱辰的妖化成人形时是不会露出破绽的,而半妖天生就是带着妖族特性的人样,所以她们从小就要学习怎么藏起这些特征。   阿婴已经教过狼女该如何做了,只要她好好练习,日后定然能如常人一般写字书画。   狼女摇着尾巴对手指,偷偷瞄了眼阿婴,怕她因为自己的不上进而生气。   却见阿婴打开坛盖子,一股浓烈的臭味扑面袭来!   狼女顿时有种被屎包围的感觉,被熏得快眼冒金星了!   她靠着残存的意识使劲儿比划:阿婴姐姐,这是什么玩意儿,怎么气味这般要命!真是臭死狼了!   “哟,嫌臭呀?”阿婴笑着挑眉,“那你前些天还吃臭豆腐吃得忘乎所以?怎么没见你嫌臭豆腐呢?”   臭豆腐和这东西能一样吗?狼女爪子都要发颤了!   “哈哈哈,傻孩子!”阿婴爽朗笑开,“你爱吃的臭豆腐就是用这臭卤汁泡制出来的!你还嫌臭!”   说着,她把绿色的卤汁倒进码了一层层豆腐块的坛子里,封上盖。   “虞姑娘说过些日子她出去摆摊要用上很多臭豆腐,我这也得抓紧了,多做一些出来备着。”   狼女则泪眼汪汪屏息隔离臭气,她不明白,为什么用这么臭的水泡出的豆腐,炸出来却那么香那么好吃呢?   如此美味的臭豆腐要拿去出摊,肯定会有很多人喜欢的!   她或许可以学学怎么炸臭豆腐!字写不利索,还不能干点别的嘛!   若是能帮上虞姑娘的忙,她必然会高兴!   东州修院内。   澹台静之几乎用一种虔诚的态度,接过居洋递给他的,表面黑不溜秋的烤地瓜。   他双手捧着,拿近了仔细端详,“居洋,这东西要如何吃?外面这层黑的可是要除掉?”   “嗯,把烤焦的皮扒了,吃里面。”居洋复述虞小墨告诉他的吃法。   澹台静之点点头,手指上裹了层灵气防烫,轻轻撕开了那层如泥土色的皮。   他有些紧张,眼看着焦皮之下露出了鲜艳的内里,这与妃色十分相近的果肉,冒着甘甜的热气充斥于鼻腔。   真的好香!皮剥开后溢出的灵气越发浓郁了!   澹台静之咽了下口水,等把地瓜皮去了一半后,他也不怕烫,张嘴就来了一大口!   “唔!”一瞬间!他被嘴里清甜如蜜的滋味惊艳了!   绵软如霜的果肉,在唇齿缝隙中游荡,与涌流的津液追逐交融,牵连出更细腻的甜味。   再往深了品味,咀嚼间又能体会到地瓜外层水分烤干后的糯,这糯性不是很足,不会粘牙,但是吃起来带着微弱的嚼劲,将内里细腻的甜再次炸出了别样的花簇,把滋味推上了新的高峰,犹如山顶融化初雪的暖阳,沁入心脾,令人回味!   这种新颖又奇妙的口感,让从小锦衣玉食的澹台静之都不得不赞一声美!   如此美味平生仅见!   吃完一整个地瓜后,澹台静之望向居洋的眼神都柔和了不少,黏腻中还带着一丝甜,“阿洋,你这地瓜不知能否再匀些给我,你放心,灵石我如价付你。”   居洋一抖:……兄弟你怎么回事,就吃了个地瓜怎么称呼都变了,同舍十年你都没这么喊过我,这怪恶心的态度是想干嘛?   哪知他未来得及反应,二三零小院的左邻右里就被这诱人的香气给招来了!   “好香啊!你们这里在做什么好吃的?大家都是同窗不要藏着掖着嘛!”   “哎哟,我才刚入定就被这香味勾得静不下心了!二百三十号住的谁啊?哪弄来的吃食?”   “澹台?哦对,这儿是你的院子是吧?你刚吃的啥?都老朋友了,分享一下呗!”   才一小会儿,就有十多个人挤了进来,本就不算大的二三零小院更加水泄不通了!   居洋有些吃惊,他以前卖野味都没遇上过这么好的行情,如今不过烤个地瓜,居然引来这么多人!   抿抿唇,他扒拉两下留海,强自镇定道:“这是烤地瓜,一个五颗灵石,不讲价,一手交钱一手交瓜。”   “啥?!五颗灵石你抢钱的吧?”一听价格,立马有人不满了,“居洋你以前卖野味都没这么离谱过,这什么金疙瘩,居然要五颗灵石?”   “就是!我看你手里这黑不拉几的也没啥稀奇,闻着虽然香,吃着可就说不定咯!”   “居洋,修士可不能如此昧良心,就这树根似的玩意儿,你好意思喊价五颗灵石?这样吧,我给你十灵铢,你就便宜些卖我!”   修院的学舍男女分宿,而二三零附近的学子并非都是世家少爷,那些个囊中羞涩的自然就不乐意为个吃的花钱了。   澹台静之听了冷冷哼笑,这样浓郁的灵气,瞎子都能察觉到,说十灵铢的也不害臊!摆明了想白吃吧!   “不讲价,就五颗灵石一个。”居洋异常坚定,他卖给澹台什么价,给他们就是什么价,不能变。   人群一阵吵吵嚷嚷,见有人还想撒泼强买,澹台静之脸色一沉,啪一掌震碎石桌!   “阿洋,你这价格很合理,无需变更,他们嫌贵不要,我要!你有多少地瓜,我买多少!”他霸气豪语!倒是把同样有些家底的人惊得一急!   本来还想看热闹,等着几个小喽啰把价格压下去才出手富家子赶忙出声道,“澹台你可别瞎说,有些人嫌贵,我们可没有,不就五颗灵石嘛?我买了!给我来三个!”   开玩笑,资质越好的对灵气波动越敏感,他们早看出这地瓜不凡,怎可能相让?   “就是!我也要,给我两个!”   “我要六个!谁也别和我抢!”   “先给我来一个尝尝味儿!”   就眨眼的功夫,居洋刚烤好的一批地瓜被瓜分光了,他一下子进账了八十颗灵石!   是他十几年来都挣不到的数!   居洋心里惊喜之余,烤地瓜的动作越发勤快!   而尝过烤地瓜的几个富二代,都露出了同样沉醉的表情!真、真的太好吃了!这丰富的口感,这浓郁的灵气!只卖五颗灵石也太划算了吧!   于是惊艳过后,觉得自己卖太少的二代们纷纷回购。   小小的院子外头大排长龙。   居洋一个火堆烤来不及,便又起了两个火堆。   一直忙活到晚上,虞小墨给他的地瓜一售而空,他那原本除了书,啥都没有的百宝袋也被灵石塞得满当当的!   他回房里借着油灯一颗颗数过来,越数越心惊!越数越兴奋!越数越头重脚轻!   他不敢置信!这些地瓜,竟然卖了足足有五千灵石!   五千灵石啊!!!   “扣扣——”   就在居洋数灵石数得傻眼时,门外又传来澹台静之的声音,“阿洋,你还有多余的地瓜吗?我方才运气时发现,吃了地瓜后排泄杂质效果甚好,想和你再多买几个。”   排、排泄杂质?!   居洋觉得很不对劲:……不是,兄弟,你今天都吃了十个了,五十颗灵石呐!就这样一股脑泄了?   也太壕无人性了吧!   彼时,刚和迟问风定下地貌整改方案的虞小墨才洗洗睡下,任务书突然开始哔哔乱响。   【叮——新手任务五完成,奖励即将发放!】   【由于几个新手任务超额完成,反响甚好,本扎扎决定发放额外奖励,新手大礼包二,请少女注意查收哟!】   【叮——随机任务模式、抽奖池即将开启,请少女做好准备哟!】   作者有话说:   居洋: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多钱,这样吧,等作者入v那天,我就把刘海梳起来,做一回大光明少年。 第55章 剧情二   虞小墨反应过来,一个鲤鱼打挺坐起!   她就是托付刘海小哥在修院里宣传下地瓜,开拓客源,任务五就直接完成了?   一万灵铢诶,一晚上都还没过,这么快就赚到了?   可问题是,她让小哥定价五灵铢一个,给他的货满打满算加起来,也挣不到一万呐!   偏偏任务五就是做完了。   真的太离谱了,那小哥看起来就个丧气少年,留海厚得像刷子,不曾想居然是隐藏的销售高手!   虞小墨深以为,如此人才必须得想办法拉拢。   此刻,她识海里的任务书还在继续播报。   【叮——】   【任务五奖励:气运点×2、神秘的种子×1】   【新手大礼包二:气运点×40、理科初级套餐×1】   理科套餐?什么样的套餐?   虞小墨被这奖励吸引了心神,不再纠结任务是如何完成的,正色继续看下去,但是下面的内容却不是理科套餐,而是与随机任务相关。   【随机任务模式:任务将会根据琼山的发展进度随机触发。】   下面跟着显示已触发的任务——   【1.回收碧落城的废墟。奖励:气运点×5】   【2.建造与山门连接的百里大桥。奖励:气运点×5】   【3.在外门建造一条美食街。奖励:气运点×5】   看到气运点为五的奖励时,虞小墨先是心里一喜,比起之前新手任务扣扣搜搜的两点气运,这几条任务算是很大方了。   但仔细看过标题后,她又觉得很亏了,因为这每一条都是耗工耗时耗心神的任务,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完成。   晚上她和迟问风杜岚等人就在商讨,要以建造桥梁的方式来扭转乾坤,而回收碧落城的废墟也是方案中必须实施的步骤。   毕竟一条全长百里的大桥,工程浩大,山里的矿料并非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所以能回收再利用的建材,自然不能浪费。   至于美食街,虞小墨不过是白天看到修院大门,与碧落城间的距离恰到好处,起了一个念头而已,居然都被罗列出来了。   应该说,《致富手札》真不愧是长在她脑子里的么?想什么来什么?   “真的,要不是每次和任务书对话都没反应,我都要怀疑它是不是活的了……”虞小墨喃喃自语,想了想,不再急着领取理科套餐,花四十气运点,换了虞浓砚的情报以及漫画剧情。   【虞浓砚线索二】解锁成功!   【原书剧情二】解锁成功!   小砚的近况仍旧是以纪影石的形式发放。   小东西锦衣玉食环身,比之前看着还胖了不少,虞小墨再次松了口气。   她为了建设琼山再忙碌,每天起早贪黑,睡得不过几个时辰,压榨自己到如此地步,无非就是想干出一份可靠基业,在找到他时能为他在残酷的环境下撑起一片天。   只要小砚还安然无虞,她便觉着自己的付出有所值。   笑眯眯地收起纪影石,虞小墨翻开漫画扫了几眼,脸色却来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弟弟是可爱来的,漫画却是添堵来的!   内容紧接上一话,妇人不愿受辱,拼命逃跑,最后却失足掉落山崖!   山崖之下流水潺潺,将妇人推送到不远处的浅滩,被一位村民所救。可妇人历经磨难,早该油尽灯枯,她硬是撑着一口气,生下一个面带黑胎记的娃娃,正如虞小墨猜测,就是原主。   妇人死后,女娃娃被村民养了一年左右,白家亲爹又找上门了,看着温文尔雅的亲爹杀了村民带走女娃娃,便令随侍放火烧村。   “呵,果然白家都是群杂碎,没有一个好东西!”虞小墨眸光泛冷,对这爹好感全无。   接着画面转换到女主视角,女主名为白凌霜,本是中州白家旁支的表小姐,她爹是入赘的散修,所以随母姓白,又因是冰灵根天资卓绝,解决了妇人从凡尘回去后,就幸运地被本家过继为的嫡系。   她成功离心怡的表哥近了一步,也得知原主被白家给找回来了。   白凌霜自然是看原主不爽的,即便还是个婴儿,却还是碍了她的眼。   所以天身体弱的表哥嗝屁后,白凌霜悲痛欲绝之际,也再无顾虑,当下就派人将原主掳走,送到岌岌山让一老妪扶养。   不杀她,是因为原主是五元根,白凌霜留着还有大用。   如此一过便是十几年,彼时的白凌霜已经成了白家少主,人称凌霜仙子,而这一话末尾,却突兀出现一片满目疮痍的废土,废墟中白骨遍地。   又有旁白道:琼山万年基业轰然崩塌,山川流水皆成恶境,生灵尽亡,白凌霜虽成少主却人微望轻,她打算冒险去琼山恶境一探,寻得一丝机缘以求突破。   “去特喵的!不可能!”到此,虞小墨再也忍不住惊呼出声!   “这什么狗漫画,琼山如今明明好好的!哪来的崩塌?哪来的恶境?哪来的生灵尽亡?怎么可能全死了!这不是瞎搞嘛!”   虞小墨气呼呼地骂着,心里是不愿相信的。   毕竟山里现在蒸蒸日上,一切都在渐入佳境,怎么可能会突然消亡!   可是,她又忍不住怀疑,万一呢?   万一这漫画所说都是真实的,琼山再过不久便会迎来灭顶之灾,她花了大半年的建设成果都将毁于一旦,她又该怎么办?   不行,不能让此事发生,既然给她看了剧情,就是让她有机会防范于未然,她得护住琼山,护住山里的每一个人!   虞小墨握拳,拧着眉头仔细回想最近山内,有没有什么迹象预示了灾祸,但除却阴脉之事实在没别的可能性了!   阴脉,大长老说过,命师所卜卦相,琼山当还有千年命数才是。   可如今山中逆转阵法还未布好,那背后主谋要有个什么杀千刀的举动,加速抽取琼山气运,想置琼山于死地,我们根本挡也挡不住啊!   虞小墨一想顿时心急如焚!   她觉也不睡了,匆忙领取了理科套餐,穿上棉服就骑着牛碧棠冲入夜雾中!   现在,造桥的事必须尽快安排!一刻也不能再耽搁!   剩下的几个诡阵也得想法子找出来!   修院,二三零学舍。   居洋打开房门,见皎洁月光下,长身玉立的澹台静之正满面红光的瞅着自己。   “阿洋,这地瓜排杂质效果实在太好了!我原先淤堵体内的陈年旧杂都被清得差不多了!”他笑得很开心,真挚的表情一点儿也不似说谎。   居洋自己就吃了一个地瓜,还没体会到澹台静之描述的特效,对此他保持怀疑。   然而下一瞬——   “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   一连串响彻云霄的连环屁,震碎了他的三观!   而他的舍友,一位优秀的练气大圆满修士,被修院诸多女学子称作月下仙的梦幻美少年。   正站在被屁轰起的漫天飞絮中,目光熠熠生辉。   “阿洋,你听!你闻!这震天撼地的动静,放出来的气可纯正地道?我没骗你对吧?地瓜的效果真是堪称一绝啊!”他兴奋着道,和个孩子一样。   被熏得双目反白,口吐白沫的居洋:……并、并不想闻,谢谢!   作者有话说:   哎,肠胃不好的人,吃了地瓜后,放出的连环屁真的能把人送走。   依稀记得那个夏天,不透风的空调间里,我带着口罩都差点阵亡在连环屁之下。 第56章 白凌霜   中州,白家,望星楼。   这深夜同样有一人还未入睡,便是白凌霜。   她立于望星楼的露台上,凭栏眺望东边的远景。   夜里的灯火嵌于重轩镂槛,总是闪烁得令人心悸,就像她暗藏深处的野心,会在不知不觉中星罗密布,在不屈的血液里沸腾叫嚣。   “让你这月余盯着琼山一举一动,可有发现什么?”白凌霜的音色还是那般清冷,正如她若冰霜的外表,不带一丝温意。   她身后的弟子垂首答道:“回小姐,琼山近来与往常无异,并未有事发生。”   “哦?”白凌霜峨眉蹙气,缀着暗芒的黑眸不经意扫向东边。   “不应该啊……”她轻声低语了一句。   上辈子这个时候琼山周遭就有浊气涌现,没过多久便阴脉枯竭,气运尽失,从一方仙山福地堕成寸草不生的死境。   死境之内浊气蔓生,普通人进去,皮肉会被腐蚀见骨,不到一刻便会命陨,而修为高深的就算有灵气御体,也会被浊气浸噬心神,落到疯癫的下场。   怎的如今……竟一点迹象都无?   白凌霜摸着手上的木戒指,有些理不清头绪。   她是重生来的,上辈子一直都是旁支碌碌无名的庶出小姐,筑基之后活了一百多年,修为再无增进,最终历经天人五衰后,孤寡离逝。   眼再睁开,白凌霜却发现自己重生了,回到了小时候刚练气那会儿。   她惊觉这是天道在给她机会,让她这一世掌握先机,走上不一样的路。   于是白凌霜抢了家中嫡姐的机缘,于某处秘境中得到传承洗涤了灵根,又以密术吸取嫡兄修为,将其凌虐而死后毁尸灭迹。   母亲痛失爱子,她常伴左右,取得其信任。   也因此在白家族地开启时有幸一同前去,见到了令她上辈子魂牵梦萦的嫡系少主——白暮迩。   还有……那个让她嫉妒了一生的普通凡女!   凭什么她一个凡间女子能得到表哥倾心相待!还与她生下了玷污修士血脉的贱种!   她不服!也不甘心!明明不论资质还是样貌,她都远胜于那女子!   表哥为何不愿多看自己一眼?   思及此,白凌霜清冷的眸子染上了浓郁的赤色,面上煞气尽显。   不过那女人再得宠又如何?这辈子,一大一小两个贱胚,还不是落在她手里,任她揉搓碾碎了?   “你继续盯着琼山,不要松懈,他们近日定然会有事发生,一有情况你就回来告诉我。”白凌霜沉声吩咐弟子。   她现在虽然得了白家少主之位,但是人微言轻,族里对她不满的大有人在,她必须想办法在琼山化为死境后入内一探,寻求一线转机。   再者——   琼山三宝之一的乾坤戒子就在她手上,别人进不了死境,她可未必。   白凌霜摩挲着手中木戒,嘴角隐隐勾笑。   她身后的弟子却又禀道:“小姐,还有一事需您定夺,岌岌山那儿有消息来,说是找到一个山夫,姑娘逃跑那晚他恰好路过,目睹了一位仙人将其带走。”   “仙人?”白凌霜眉山再度隆起,“这等小事何须要我定夺?一介凡夫罢了,直接搜魂,获取那仙人样貌再来回我。”   “是!”   翌日,天才刚亮。   修院内,前一晚被屁熏得死去活来,之后整夜都被带有臭味的梦环绕,眼下已呈乌青的居洋,浑浑噩噩地爬出被窝。   他踏出屋子,顶着澹台静之炙热的目光,洗漱,晨练,扫雪,接着拉开院门,准备去上早课。   谁知外头早已聚集了一批人,亮着与澹台静之同样的如火视线,纷纷热情涌来!   “居洋你可算起来了!我就想问你地瓜还有吗?能不能再卖我一些!”   “我!我!我!我也要地瓜!你是不知道我昨个吃了效果有多好,真的几十年来都没这么通畅过!”   “居洋,你就说你还剩多少地瓜,小爷我不差钱,你剩下的爷都包了!我要送回去给我母亲和爹爹尝尝!”   “滚边去!在这的哪个差钱了?还想全包了?做梦呢你?居洋你别听他的,我们都想要地瓜,你有多少我们买多少,你若是来不及烤,生的卖与我等也成,我们可以自己动手!”   “是啊是啊,我看烤起来不难,咱们自己来也行!”   还不等居洋反应,几个富二代已经一窝蜂将他给围住,你一言我一句,争先恐后地想从他身上再扒拉点地瓜出来!   居洋快被吓傻了,向来在院里独来独往的他,何曾有过这样的待遇?   昨个大伙儿虽然也热络,但绝对没有今日这般黏糊!   “你、你们冷静点,我身上已经没地瓜了!真的没了!”他竭力说道!   可情绪亢奋的二代们哪肯信啊?   就觉得小崽子是不是想把好东西藏着自己享用呢!   于是几十只手扯啊!拉啊!捏啊!   把居洋的衣服都给撕坏,露出了白花花的肌胸肉!他只觉得胸口好疼!谁在趁机掐他!   “我说——”   看居洋被他们折腾得不轻,澹台静之及时开口,“你们别逼阿洋了,昨夜我都问过了,这地瓜是外头一个小姑娘给他的,就那么些,真的已经没有了。”   “对对对!那小姑娘就给我这点,真的没了!我自己都没怎么吃!”居洋用力点头,朝他投去感激的一眼。   二代们这才停手,用狐疑的眼神看向澹台,那我们怎么办?我们还想吃地瓜呢!我们还有杂质没排完呢!   澹台静之慢条斯理道:“不过么,居洋说他可以联系那小姑娘,同她再进些货,但人姑娘表示来一次东州院不容易,旅途遥远,又危险重重,这地瓜的价格就——”   他扫了众人一眼,你们懂吧?   一个二代立马机灵接话,“只要她能把地瓜送来,价格好说!就算涨到十颗灵石!我们也要!”   “不!十颗都算便宜了,一百我们也愿意买!”   “对!落月渊的祛杂丹都要八十灵石一颗了,还没地瓜效果好呢!一百的价值当!”   居洋一听,两眼发慌,腿脚微软。   一、一百?   他、他本来觉得五颗灵石已经很贵了,怎么竟、竟然……还能涨价?   另一头,折腾了一晚上在测量大桥建造长度的虞小墨,百忙之中接通了闪烁不停地传讯符。   “歪?谁呀?姐姐正忙,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给你三分钟,放不出来,就憋着下次一起放!”她一焦虑,脾气就有些不好。   结果,一刻之后——   “啥?你说啥?有人要以一百灵石一个的价买我家的地瓜?!疯了吧这是?你骗我的吧?!”   “哈?!你说真的?他们还愿意抬价?好家伙!小哥哥你等我,我这就给你送货来!” 第57章 理科   理科初级套餐打开,是几十箱崭新的书籍,用的还是现代化的印刷术。   虚云、迟问风与杜岚见到这一本本纸张结实,墨字清晰的书籍时,面上皆是一惊。   这些,都是何等神物?   他们其实隐约知道虞小墨有着自己的秘密,因为她总会不经意间拿出些朱辰没有的小玩意儿。   好比神秘的种子种出的灵植,各色新奇的榫卯结构图纸,还有他们从来没接触过的语言,等等,他们都是清楚的。   但毕竟生在人能御剑上天的仙侠世界,对层出不穷的奇怪事件,接受程度还是很高的。   所以,虚云几个一直以为虞小墨可能有过什么奇遇,她拿出来的东西都是奇遇中得到的机缘,又或者她有个随身老爷爷在背后指点迷津之类的……   只能说几位活了四位数的师长,脑补能力还是很突出的。   虞小墨也没和他们多解释,翻着套餐附赠的书单,神色严肃。   几十个箱子里,是从小学到高中,和数理化有关的教科书以及文献资料,当中还夹了一本意外惊喜,一本非常厚实的建筑力学。   这,真是雪中送炭了!   虞小墨一喜,半刻也不愿耽搁,拉着几位师长就开始埋头学习,画概念草图。   天还没亮透,借着几缕微光,又带了一批人去测量从镜湖到山门间的距离。   这段路很长,是目测都望不到头的长度。   想要短时间内将这段路程测量出来,就得分段分工,一人负责一块区域。   然而测量完距离是不够的,还得继续勘察土质,有的地块并不适合打桩,在画设计图时就要想办法绕开。   所以接到居洋的消息时,虞小墨真是忙得满头大汗,面如土色。   不过居洋带给她的这条喜讯,还是让她暂且放下了手头事,招来牛碧棠往碧落城奔驰而去。   宗门她要保,钱她也要赚,成年人从来不做选择!   碧落城十字大街。   午后的日头足,将残破废墟上的积雪融成了要落不落的冰水,滴滴答答,整座城倒有点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   虞小墨一路从东门赶来,远远就看到居洋和一位白衣少年沐浴在阳光之下,年纪轻轻,都还挺养眼的。   “虞姑娘。”居洋和她打招呼,他现在看到这小姑娘不知道为何有些战战兢兢的。   他以为那地瓜只是普通的吃食,真的没有想到会在一票富家修士间卖得如此火爆,而如今卖地瓜所得的五千灵石还在他的百宝袋里,他压力颇大。   穷惯了,一下子口袋中多了这么笔别人的巨款,总归是有些慌的。   “小哥哥,你说的可是真的?真有人要出一百灵石买我的地瓜?”虞小墨翻身下牛,那飒爽的英姿,让澹台静之很有好感。   不等居洋开口,他便道:“是真的姑娘,你的地瓜口感甜美,功效非常,我们修院中的弟子都极为喜欢。”   居洋低首,扒拉几下自己的刘海,促进放屁和排泄的功效,确实挺“非常”的。   虞小墨却困惑极了,“你说的口感甜美我还能理解,这功效,从何说起呀?”   她吃了这么久没发觉有什么特别功效啊?   “功效的事待我慢慢与姑娘说明,此前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姑娘。”澹台静之笑得温文尔雅,上前一步,高挑的身材挡住了碎光,“听居洋说,姑娘是来自俞夏城周边的村子,不知是哪个村落?地瓜可是你们村采集野植培育出来的?不知贵村人口多少,开辟了多少亩地?地瓜的种植量又是多少?”   啊?这都是些什么问题?买地瓜需要知道这么多吗?是想调查地瓜的户口吗?   “额,这个么,你容我想想……”虞小墨难得有词穷的时候,她支支吾吾了半天才道:“说实话,我在我们村就是个跑商的小喽啰,地里的问题不归我管的,不过你要是对地瓜的质量有怀疑,怕它有浊气,我有修院的贩食令,我拿给你看……”   说着她就要掏出兜里的牌子给他瞧,之前给居洋地瓜时,她也给居洋看过,不然居洋哪敢接这么堆烫手山芋啊?   “姑娘莫急,你误会了——”   澹台静之却哑然失笑,“我问姑娘这些并非怀疑地瓜有浊气,如我这般自小食用灵食长大的,对于分辨浊气都有独特的方法,无需你证明什么,我都能尝出来。况且以地瓜所蕴含的纯净灵气,这样的灵植是不可能受到浊气污染的。”   他接着道:“我问姑娘这些问题,是为了了解地瓜的详细种植情况,好与姑娘做一笔生意。”   “生意?你要与我做生意?”虞小墨呆呆看他。   “是的,我澹台家乃昆仑富商,产业遍布昆仑,我想同姑娘购买大量地瓜,再运至昆仑贩卖。”澹台静之目光灼灼,他深以为这是一笔很好的买卖,有利于澹台家打开昆仑农商市场,也能打破灵植被太初垄断的局面。   虞小墨听明白了,这位白衣少年是想作为经销商从她这里进货,再拿到昆仑去卖是吧?   这倒是是好主意,澹台家她听说过,是昆仑乃至朱辰都很有名的宝石商家,底蕴非凡,有他们在前保驾护航,琼山地瓜想在其他地方打出销路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只不过——   虞小墨低眉思考了片刻,最终还是拒绝了,“对不起澹台小哥,这笔生意我暂时没办法和你做。”   她以美食开拓客源的目的,是想在现有的范围内,吸引到有效的人才,壮大琼山势力。   和澹台家合作,地瓜销路是打出去了,但是明面上,别人只可能记得澹台家的招牌,谁又会专门去了解背后的供货商,琼山呢?这还怎么引流?   琼山缺钱,也同样缺人。   再者地瓜作为高产,又容易种植的作物,随便放久一些就会发芽,期间若是澹台家发现这点,过河拆桥怎么办?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所以现阶段来说,若要向外拓展商路,地瓜不是个好选择。   “但是吧——”   就在澹台静之以为合作无望,失望垂眸时,虞小墨又道:“地瓜虽然不能卖,我们那儿却有另一种粮食也很不错,价格还便宜,小哥要不要试试?”   山里刚杂交的新一批稻种已经在育苗阶段,就等着开春时插秧了。   地瓜不适宜外销,但是精制过后去了胚芽的大米,还是可以发展一下的。 第58章 挚友   修院门口,众二代们和嗷嗷待哺,等着娘亲回来投喂的好大儿似的,一个个翘首以盼,盼着居洋和澹台静之快快归来。   待二人身影总算出现在小道上,由远及近渐渐清晰,几个少爷们再也按耐不住,急切上前问:“怎么样?地瓜可拿回来了?小姑娘给了多少?”   居洋薄唇轻抿,刚要回话,澹台静之传音给他:莫要出声,让我来。   居洋回头看他,不知他这是何意?   澹台静之歉意道:“诸位,让各位空等了,地瓜今日没能拿回来,小姑娘说这灵植难得,产量稀少,昨日给居洋的已是她们村这季所有的收获了,下一批熟成要两旬之后……”   “什么?没有了?”   二代们脸上难掩失望,他们就知道这么珍贵的零食又怎会如白玉菜般大量种植,果然,昨天那些就是全部了。   “各位也莫要丧气,两旬而已,我修仙之人还会等不起吗?”澹台静之笑容温雅,“况且那小姑娘说,她们村不止有地瓜这一样特殊的灵植,各位若是耐心等待,两旬之后她会带更多的好物我们这儿售卖,量足,且价格公道。”   “那地瓜呢?还是五灵石一个吗?”这位问话的手头有点紧,家里条件没有其他几位好,五颗灵石都是他这月一半的零花钱了,再贵他怕买不起。   “那小姑娘良善,知道大伙儿都是真心喜爱地瓜,所以她并没有要涨价的意思,价格不变,仍旧是五灵石一个,而且——”澹台静之话音一转,“她说到时候还会举办优惠活动,买五送一,买十送三,买的越多送得越多,算是对大家热情支持的回馈。”   啥?还带送的?有这好事?!   “这位姑娘真乃大义也!”   一群学子皆是吃惊,随即欣喜若狂!也不再盯着澹台静之与居洋,纷纷散开,数起了自己的家当能买多少又能白得多少。   澹台静之镇定自若地拉着居洋穿过人群,回到了二三零学舍。   关上门,居洋实在忍不住问他,“你作何要骗他们?虞姑娘分明又给了我一百斤地瓜。”   澹台静之无奈看他,“阿洋,那是虞姑娘给你的,不是让你再拿去卖的,你得自己留着吃。”   居洋一噎,“这、这有什么区别?我把我的地瓜卖了不行吗?”   虞小墨人很好,昨儿赚的五千灵石她没有全部收去,而是和居洋五五分成,一半算是给居洋的酬劳。   这酬劳给得是真大方,他颤颤巍巍不愿昧着良心拿下这笔巨款,虞小墨却将灵石往地上一放,潇洒骑上那头怪牛,她说:“这钱是你应得的,你若不要,就放在这城里,到时便宜了过路人,你真舍得?”   居洋不舍得,所以这钱他慌乱地收下了。   只是人穷久了,扣扣搜搜藏钱的小习惯,却没法这么快更改,能赚灵石的机会送上门,他还是忍不住想攥紧了。   澹台静之叹道:“阿洋,这么多年你为了生计荒废修为太久了,体内杂气堆积,才会至今还是练气二层。虞姑娘给你这些地瓜,有特意嘱咐是给你调理用的,她的好意,你应该明白吧?”   澹台静之晓得居洋过的辛苦,偶尔也会在暗里帮他一把,要不然居洋又怎能在东州院安稳度过十几年?   如今机缘都到他根前了,他是真不忍再看这傻瓜给浪费了。   居洋透过一层盖着一层,厚实得只余几条缝隙的发间,看眼前这位容颜清雅的舍友。   曾经他以为,这个修真世界没有所有的真情友情,这里人嘴上大道仁义,灭人欲求长生,可做出的事儿,再自私无情不过。   没有人会在意他这样的蝼蚁,人生起伏几何,也不会有同窗关心他修为是否遇见了瓶颈,给予指点。   可今日的澹台却……   居洋垂眸,指尖紧张得卷缩起来,几不可闻地说了句,“谢、谢谢你提醒,我明白了。”   不卖了,他自己留着吃,再给院里年纪小的凡间弟子送一些过去。那些孩子刚来修院没多久,和他小时候一样正是缺吃少穿,又思念家乡的时候。   澹台静之听了倏然扩大笑容,拍了下居洋的背,爽朗道:“好了,我们一起来尝尝虞姑娘给的小袋子米吧!不知这种作物又会有什么奇效,真是期待啊……”   琼山。   和两位少年人分开后虞小墨就回门里继续测量勘探工程,画设计图前这些详细数据必须做到精确无误,才能在建造时减少意外的发生。   而两旬的过度时间,是她定下的。   桥梁工程需要敲定前期的几个施工项目,数理化的内容得尽快安排入二年级的课程中,也需要挑选有天赋的人率先来学习,还有摆摊所用的各种食材器具,都得大量制备。   两旬,二十来天,真的不多,若非门中弟子训练有素,工作效率高,抗压能力又强,虞小墨也不敢夸海口约定两旬后就去。   而山里大伙儿在看到她带回去的,亮晶晶的灵石后,瞬间斗志高昂,干活越发卖力!   “新的小麦品种下地情况可好?上次说的蔬菜大棚,你和小蒜他们有什么思路吗?”忙活了一整天,虞小墨在食堂吃过饭回到悠然居,还得处理其他琐事。   阿葱想了下,回道:“小麦的情况很好,这批种子耐寒性极强,以现在的气温不用担心它们会冻伤,不过师傅你说的可挡烈日和风雪的薄膜,我和小蒜实在毫无头绪。”   “没关系,这事儿你可以慢慢来,考虑建大棚是为了以后在外门开辟菜田准备的,山里的气候暂时用不上。”虞小墨喝了口茶,勾唇微笑。   现代蔬菜大棚用的塑料薄膜这里当然不会有,但是徒弟是用来干嘛的,用来为难的嘛!想办法完成不可能的任务,也是一种锻炼,她希望阿葱的办事能力可以更上一层楼。   “阿葱,为师最近会很忙,地里和农业开发部的事就交由你全权打理了,稻苗插秧的时候你记得盯着些,务必确保这批苗子的后期长势,若是丰收,对于山里赚取第一桶金将有偌大的帮助。”虞小墨还不能肯定澹台静之尝过稻米后的反应,但是无论如何,这批杂交水稻都不容有失。   阿葱正色应下,农业开发部是琼山去年成立的部门,阿葱是部长,曲深是副部长。这个部门日常就是搞一些农科实验,改良作物,提高产量,或者培育山里的普通植物,提纯它们的灵气含量,增加它们的食用价值。   如此,在两方人马隐秘的期待中,两旬时间缓慢流逝。   到了虞小墨与修院约定的那天,灵舟站一月一班的船也进港了。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臭豆腐   碧落城与途安城相连的传送阵早已损毁,如今唯有灵舟可以直达两地。   此时的站口不同于往日冷清,熙熙攘攘的人群正从船上下来,纷纷绕开碧落城往附近其他的城镇赶路。   而一位带着白皮面具的青衫男子,不顾周遭稀奇的视线,下了夹板后径直走向碧落城西门。   又接着一衣着邋遢,头发凌乱披散的中年道士,跌跌撞撞一路滚下了船,也步了青衫男子“后尘”。   道士背着一只巨大的铁笔,腰间别个酒葫芦,步伐妖娆不输醉后的清淮。   他看着那抹青色掏掏耳朵,小声嘀咕,“啧啧啧,今儿是什么日子啊?这尊大佛来鸟不拉屎的琼山是要干啥子?”   跟着进了城门后却发现城里干净不少,好几处废墟都被处理掉了。   道士先是一愣,以为自己走错地儿了,还退回门口看了眼要掉不掉的匾额。   枯黄苍劲的几个大字俨然是碧落城,没错啊!   随即,他明白过来,扯了扯狂躁的发端,咧嘴笑了,“咯咯咯,有点儿意思,看来我不在的时候,山里变化不小啊……”   前方,苏青璃耳廓微动,知道后边有人与他同路。说起来两人也是相识的,但是一则有公务在身,二则他也不是爱唠嗑的性子,相识不想熟的,没有打招呼的必要。   所以苏青璃没有回头,只朝着自己的目的地东州院疾行。   本来这趟是想让手下方西酌来的,但是南州商会卖食物至修士入魔的事儿闹得太大,他不得不带着人前去处理。   那边事情告一段落,他索性留下方西酌善后,自己亲自来了琼山。   到底还是对琼山的事过于在意了。   苏青璃出神想着,脚下步子生风,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穿过偌大的空城,来到修院门口。   修院相当于修盟建设在地方的下级办事处,修盟成员出差时,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多是宿在修院内。   其他几处修院都建在各州繁华之城,门庭若市他能理解。   可东州院是什么情况?处在荒城地界,昔日往来人口寥寥无几,周遭又皆为山林,应当很清冷才对。今天门口却一反常态,这么多人挤着,吵吵嚷嚷,如同市集——   苏青璃下意识以为,这些人或许得了消息来迎接他的。   作为修盟明面上的掌事,又因其特殊的身份,走哪儿都会引人瞩目,这等仗势早见怪不怪了。   可他来琼山事出突然,除了方西酌应当无人知晓,这群学子又是哪儿来的消息?   苏青璃有些困惑,放缓步子走近了些,就听见有人在问:“小姑娘,你这一块块的玩意儿这么臭,真的能吃?”   今儿虞小墨一共出了四个摊位,分别是烤地瓜、臭豆腐、老鸭粉丝汤以及油墩子。   烤地瓜是已经打出名头的,用不着人吆喝揽生意,摊子刚出来就围满了人,生意好得不得了!   但是相较之下,其他三个摊位就颇为凄凉了。   毕竟大家聚在这儿,都是冲着地瓜可以排杂的功效而来,比起边上几种没人试过的吃食,也不清楚味道咋样,自然都优先紧着地瓜买了。   不过这情况没有持续很久,随着阵阵食材经过油炸的香气散开,有俩排队买地瓜,又不知啥时能轮上的学子,顿时脚步一转。   “能、能吃的!臭豆腐很好吃的!”臭豆腐摊由阿婴负责,狼女打下手,面对外人阿婴有些拘谨,回话时都结结巴巴。   来人有点怀疑,但他眼力不错,虽说这臭豆腐下锅前臭得令人蹙眉,还看不出灵气多少。可在这如清汤的液体里滚过再捞上来,居然就变得奇香无比!那浓的快溢出的灵气还不比地瓜少!   “你这金色的液体又是什么?是哪里的灵泉吗?”此人又问,朱辰这地方炒菜可是从来不用油的,他没见过,只当这是水了。   “不、不是水,是豆油。”阿婴也不知该怎么解释豆油的来历,只好颤颤巍巍从推车下头拿出一大瓶豆浆岔开话题,“我、我们老板说了,现在买臭豆腐,就送一杯豆浆,先到先得,送完为止。”   豆浆?这又是什么新奇物件?   这位白衣学子十分感兴趣,扫了眼挂在棚子上头那耀眼的贩食通令,觉得尝一尝也行,“那你给我来一份,一灵石六块豆腐是吧?”   摊子上的小木牌写着,一灵石的价格对于他来说不算贵。   “是的!我这就给您装碗里!”阿婴眼睛一亮,兴冲冲用竹碗给白衣学子装了一份,狼女则倒了一杯热乎的豆浆给他。   阿婴又说:“这是山楂酱,甜的,这是茱萸酱,辣的,您可以随自己的喜好淋在臭豆腐上,再去棚子里找个位坐着慢慢品尝!吃完的竹碗请置于边上的回收桶内,谢谢惠顾。”   虞小墨的准备是全方位的,每一个小摊后边都架起一个小棚,里面摆了些桌椅供给客人们歇脚。   还有回收桶,所有用来盛食物的都是一次性竹具,回收了拿回去洗干净还能烧成竹炭用,一举两得。   “有劳姑娘了。”白衣学子对阿婴的服务态度很满意,笑眯眯给了钱后接过碗,加了两勺山楂酱,一勺茱萸酱,迫不及待用竹签叉起一块金灿灿的臭豆腐,一口送进入嘴里!   第一感觉是烫!被热油炸的金黄酥香的表层冒着滋滋的热气,烫得白衣学子龇牙咧嘴,呼呼哈哈着吞咽!   可烫过之后,咬破臭豆腐酥脆的表皮,里面白花花的豆腐汁一下子在嘴里爆开!掺着山楂酱的酸甜和茱萸酱的辛辣,新颖独特的滋味儿五彩纷呈,甜辣不会抢了臭豆腐的鲜,还把这鲜感推在前头,萦绕在舌尖!再寸寸侵袭味蕾!   此刻的白衣学子仿佛遨游在臭豆腐的海洋中!累了倦了就抱一块漂浮的臭豆腐咬一口!立刻就会被这曼妙的臭味所征服,再次变得精神抖擞,畅游大海!   好极了!这东西真是一点儿也不输地瓜,两种美食各有千秋啊!   可才被臭豆腐美味震撼的白衣学子,下一瞬又惊得双目凸起!   他、他、他!他突然感觉到周边的灵气正在向他涌来!   不、不对!其实修士日常呼吸吐纳都会自然吸收灵气,但是不修炼时这吸收的量微乎其微,并不容易察觉。而且就算是修炼时,每位修士能获取灵气的量都由灵脉来取决。也就是说,灵脉纤细的,吸收速度会慢上不少,修炼进度便会落后与他人。   可吃了臭豆腐后,他身上的每一寸灵脉仿佛突然活了!它们就像干枯很久的树枝,一下子触到水源,饥渴得拼命汲取,同时令他感受到大量灵气如鱼灌进体内!   “这臭豆腐居然能舒展灵脉,扩大灵气吸收!”白衣学子忍不住惊呼出声!   作者有话说:   明天入v,会有三更掉落,谢谢一路支持的宝子,比心。 第60章 老鸭粉丝汤【三合一】   白衣学子的话引来了周围不少视线。   他却及时刹住了车,面对一道道探究的目光连连摆手,“我啥也没说,啥也没说!你们听错了!”   这会儿大家心神都在地瓜上,没多想,回头继续伸长了脖子排队。   再看隔壁油墩子摊前,表情和他如出一辙的同窗,白衣学子挑眉,给他传音:你这油墩子吃了啥效果?我看你很沉得住气啊,居然没呼出声!   那同窗回道:我哪是沉得住气啊,在张口前立马套了个禁言术才憋住的!我这油墩子和你的差不多,也是加速灵气吸收的食物。   二人了然一笑,纷纷掏出大把灵石,又买了不少臭豆腐和油墩子。   阿婴看着到手的十颗灵石呆了呆,问:“您确定要六十块臭豆腐吗?您真的吃得下?我们老板说了,油炸食品吃多了怕是会消化不良,您要不要再想想?”   “就六十块!吃完了我还要再买呢!”白衣学子壕气冲天,他心说现在别说六十块臭豆腐了,给他来六百块他也能吃下去。   不消化?没有的事儿!那大量灵气涌进他体内时,消化得不要太舒服哦!   看白衣学子如此坚持,阿婴也不再劝阻,出来摆摊前虞小墨给她们做过培训,再三交代顾客是大爷,顾客想要什么我等作为服务人员,都要尽可能满足对方。   阿婴记得可牢了,速度飞快地给他炸了六十块臭豆腐,接着掏出一只超大的竹碗,嘱咐狼女替他装好,又送了他两杯豆浆。   白衣学子美滋滋地端着吃食溜进了棚子里,与隔壁吃油墩子的仁兄寻了同张桌坐在一起,两人默不作声对视了好几眼,才开始埋头苦干。   有了地瓜的前车之鉴,他们要趁臭豆腐和油墩子的功效还未被人熟知,抓紧了多买点多吃点!要不然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可就抢也抢不到了!   离棚子不远的苏青璃,却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他大致已经晓得这二人发生了什么,揣着一颗好奇心,也去买了臭豆腐和油墩子,然后脚步一转来到了老鸭粉丝汤的摊子前。   这个摊子是虞小墨亲自在看顾,因为汤中的粉丝需要用调制好的红薯粉现下,这项技术她还没来得及传授给其他弟子,只能自己顶上了。   不过从方才到现在,粉丝汤的摊位一直无人光顾,又恰好澹台静之寻来,她便抽了个空,先与小哥哥谈大米的事儿。   “如何?我给你的稻米可尝过了?还合口味吗?”虞小墨问。说实话,若非这次卖了地瓜给他们,她还真没发觉山里的灵植有如此功效。   可能是山中弟子底子好吧,又或者虞小墨给他们分配的餐食,营养比较均衡,都是各种食材搭配的套餐,吃下后效果是循序渐进的,并没有这么显著。   再加上之前过得特别清苦,他们只当身体上的某些变化,是因为后来吃饱饭了才有的改变。   包括新来的姑娘们也是这样以为的。   真是差点导致了琼山失去巨大的商机啊!   若是普通的地瓜,按照她本来的设想,五灵铢一个,已经差不多了。可要是吃了以后有不一样的效果,那价格自然不能如此低廉。   定价太低那就是变相扰乱市场经济,这要是卖到外头去,还不得被同行削死?   所以对于澹台静之无意中给地瓜抬价的行为,虞小墨既感谢又欣赏,与他说话时的态度就更加和颜悦色了。   “大米的效果非常好,一碗下去不但能促进沉余灵气的吸收,还可分解杂质,促使杂质顺利排除,相比地瓜有过之而无不及,可算是上品食材。”澹台静之如实描述自己吃过米饭后的感想,然后单刀直入问:“只是不知虞姑娘对于稻米的定价是……?”   地瓜现在是五颗灵石一个,那与地瓜旗鼓相当的大米,应该也不会低于这个价。   “价格好说,最终什么价位还得看你们澹台家的诚意有多少。”虞小墨似笑非笑,手指敲击桌面,等着澹台静之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   上回与他聊过一会儿,她相信以澹台静之的聪慧,应当知晓琼山要的是什么。   “我明白贵山如今的需求,若是姑娘愿意,我们在对大米进行宣传的时候会打上琼山的名号,同时家中铺子也会极力向往来顾客推崇琼山。昆仑居无定所的散修很多,他们要是知晓贵山再次兴起,又有这么多不同凡响的灵食,定然会对贵山生出向往之心。”澹台静之微笑道:“届时,姑娘所愿自会达成。”   虞小墨先前已经给他透过底了,得知他们是琼山弟子澹台静之对此并无异议,不管琼山的过去如何都不会影响这次合作。   况且澹台家近千年来一直专注于商道,从未参与过仙灵界的门派势力纷争,琼山曾经的那些是是非非澹台静之根本无所谓,更不会信那些名门正派的一面之词。   商场之上尔虞我诈,修真势力又何尝不是?那些世家门派为了己方利益,说出的话能有几分是真的?   更何况修盟曾经为琼山正名过,那些野话当故事听听就成了。   “和聪明人谈生意就是舒坦!”虞小墨松了口气,如此她便能放心用水稻敲开农商市场的大门了。   说着,她拿出一页纸递给澹台静之,“有关水稻的详细信息我已经罗列出来了,你仔细看看。山里刚种下的这批稻子,大致分为两个档次,一种是面向基层的,这类水稻灵气含量没有那么高,但是产量极大,一亩田能收获两千多斤大米,所以我给的价格是五灵铢一斤。”   “这么便宜?”澹台静之不敢置信,“姑娘莫要诓我!”   “放心吧,没有诓你。”虞小墨说:“这类米不似我那日赠你的品种,它除了比太初贩售的黄米口感好之外,没有什么特别功效,这个价对于琼山来说不亏。而且你收购后也有足够的涨价空间,但是涨幅最好不好超过十灵铢,会影响销售量。”   在得知山里的作物可能有特别效果后,虞小墨专门做了测试,给各种植株分了等级。而这类稻米是杂交实验的成果之一,抗性好产量高,就是灵气少了些,所以被归为二等农产。   况且要吃饭的不止那些有钱的,穷人也一样需要生活。黄米作为现今朱辰的主食,被太初定价昂贵,普通的老百姓根本吃不起,也对太初颇有怨言。   所以虞小墨认为用二等农产来笼络基层修士的心,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正好可以为山派博一波口碑。   澹台静之大致明白虞小墨的意思,富人毕竟是少数,底层人口才是朱辰的大头,与其一直薅世家宗门的羊毛,不如眼光放大放长远些。   “当然除了二等大米,还有一等的品种,就是你吃的那袋,面向的客户群体就是那些富庶家庭,批发价一灵石一斤。”虞小墨点点纸上几条明要,“亩产与交易量都写在上头了,我就不费口舌解释了。不过两方合作,还是需要清晰的字面文书来规范一下为好。”   她又掏出一沓纸递给澹台静之,“这份合同上面标注了琼山的一些要求,你也可以列出澹台家的规矩反馈给我,等合同修订到你我皆满意时,再以灵契的方式签署,你意下如何?”   “很公平。”澹台静之点点头,对虞小墨的慎重表示赞同,接过纸张后,他便逐条认真地看起来。   “老板……请问老鸭粉丝汤怎么卖?”   这时,一缕懒洋洋的男声传来,虞小墨侧首看去,就见摊位前站着个带白面具青年。   青年很高,宽肩窄臀大长腿,身板子一瞧就很不错,头发乌黑近墨扎成一马尾垂于脑后,瞅着保养的也挺好。   啧,有种人明明脸都还没露出来吧,光通身的气质,就能给人卓尔不凡的感觉。   “你先慢慢看着,我去忙了哈!”虞小墨对澹台静之交待了一句,便起身跑去招呼道:“三十灵石一碗客官,可以免费加一次粉!”   三十灵石?怎么贵了那么多?   臭豆腐一灵石六块,油墩子五灵石一个,还限量买一送一,怎么这老鸭粉丝汤就要三十灵石一碗?   苏青璃面具后的眉头皱起,觉得这个价有些离谱,对眼前的小姑娘印象差了一些,他认为此人就是在虚抬价格获取暴利。   但是这个想法在他得到一碗满满的老鸭粉丝汤后立马变了。先不说味道如何,光是碗里快溢出来的灵气,就值这三十颗灵石。   “客官,这儿有醋和茱萸辣酱,您要是喜欢吃酸吃辣的就稍微加点儿在汤里面,拌匀了再吃更有滋味!”虞小墨笑着给她安利,这醋是她用红糖大法酿出来的,虽然比不上古法酿制的香醇,但是凑合着也能用。   “边上那几个小罐子里是榨菜、咸菜、海带和花生米,这些都是免费的,您也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来添加。”虞小墨又为他介绍小菜,她自己深以为这碗老鸭粉丝汤真的物超所值啊!   苏青璃没应声,他此刻就如山顶洞人进城一样,内心是大写的懵,对于小姑娘如此详细热情的推荐,他还是一知半解。   不过秉着都得尝一尝的念头,小罐里的菜他挨个舀了一勺,然后寻了地儿坐下,慢条斯理一样样吃过来。   他平时不爱多话,也不贪吃,就算被嘴里的食物狠狠惊艳了,捏住筷子的手近乎颤抖,可面上仍旧波澜不惊,让人参不透他在想什么。   一碗老鸭粉丝汤,苏青璃吃到一丝汤汁儿都不留,就差舔碗了,才慢吞吞地拉住虞小墨,问:“这鸭肉是如何做到不含丁点——”   “轰!刺啦——”   谁知苏青璃话还没说完呢,对面的棚子里,那两个正在吃臭豆腐和油墩子的学子突发异变!   居然直接原地升级了!   嘴里叼着臭豆腐的白衣学子吃到一半,忽然察觉练气五层到六层的阀门略有松动,还来不及反应,就有一股洪荒之力冲破阻碍,直接将他送到了练气八层!   阶段间的升级是不用历雷劫的,但是灵气会如漩涡般自体内向外扩散,升的级数越多冲击力越强。如白衣学子这样连冲三层所蕴含的能量就如同小型爆破现场!一个已经威力够惊人了,何况两个同时一起来?   若非虞小墨反应敏捷,立马掏出织梦珠设了结界,将两人隔离,在场的所有人说不定都要被炸飞了!   硝烟弥漫之后,被强气波动冲成碎片的布条凌空飞舞,嘴里臭豆腐和油墩子还没咽下去的二人,已然成了半蹲果男!   阿婴和狼女作为离他们最近的第一受害者,双双抬爪捂住眼!   油墩子摊的弟子见状冲到她身前,道:“阿婴妹妹、小狼妹妹你们别怕,哥哥保护你们!”   “大山哥哥我们没在怕的。”阿婴作为手刃仇人,快刀切过二两肉的猛女,真的没有怕。   狼女也点头附和,只是最近她们上课学了很多,明白这情况应该非礼勿视,要不然就是占了客人便宜呀!   “行了大山,快给这二位披件衣服,再把震碎的桌椅收拾一下。”虞小墨吩咐到。   大山点头,动作利索的给还在发呆的两人套上衣服,又迅速把地儿收拾干净。   而那边目睹了全过程,还在排队买地瓜的二代们也回神了,啥也没说,通通不约而同涌向了臭豆腐和油墩子摊!   怪怪!神了神了神了!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刚刚那俩货可是好几年都没有突破了!这就吃了几份新美食,居然就升了???   还是连升几级呐!都快赶上那些天资卓绝的娇子啦!啊不,就算天赋再好的修士,也没有短时间内升得这般快的!   二代们心里无一不震撼,对几个摊主越发肃然起敬!   能轻易拿出这种神物来卖的,能是普通人吗?这些摊主肯定是哪座仙山的隐士大佬!   还有方才那位姑娘随手一个结界甩出来!没画阵也没念咒!竟能承受那般威力的爆炸!   排队买吃食的众人想到一块儿去了,突然态度都恭敬了不少。   “摊、摊主大人,一份臭豆腐就好,这是您的灵石请务必收下。”   “大人,一颗灵石太便宜,我自愿加价,这里是五颗,您收好。”   “大山哥,请给我来两个油墩子,什么?买一送一?不、不、不,如此贵重的灵食怎可相送,十颗灵石您一定收好!”   之后,因为白衣二人所引发的动静太大,勾出了更多修院学子。   一时间,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一个个都走出了朱色大门来一探究竟。   而虞小墨原本备好的食材根本供不应求,不到申时就销售一空了!   回去路上,琼山跟出来摆摊的弟子都有些不可思议,他们这大半天赚的灵石,都能堆成一座小山了!几十万呐!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多好吧!   等进了碧落城,虞小墨才发现他们身后多了个尾巴,是那面具男。   “这位客官,我们东西都卖完了,要回家了,您若还想吃粉丝汤,等明儿再来吧!”虞小墨以为这是个锲而不舍的客人,遂好心劝他道。   谁知面具男顿了半晌,摇摇头说:“不等明天,我要跟你回去。”   虞小墨傻眼了,这怎么着还赖上她了?   可无论她好说歹说,面具男子就是不动声色地跟着,甩都甩不掉,最后没法子,虞小墨只能带着他一起回山里去了。   ————   陈慕玉乃陈国皇储。   他的故乡陈国处于仙凡交界处,平日里与仙灵界常有商业往来,是凡尘诸国中算得上富庶的。   他与孪生妹妹是皇后的孩子,出生那天天降异象,引来了中州院的院士,一个仙风道骨的老头。老头给兄妹二人测了灵根,发现他们是罕有的水火双生子,应了龙凤之相,老头二话不说,不顾他们母后的阻拦,就将还在襁褓中的兄妹带回了中州。   原本以他兄妹二人的资质,在中州院该混得风生水起才是。但是陈国再富庶那也是凡尘小国,连普通修仙世家的底蕴都比不上。   再加上那老头性子跳脱,带他们回去了,却不懂如何教养,勉勉强强把兄妹二人拉扯到五六岁,能自己吃喝跑跳的年纪,他就撒手不管出去云游了。而仙灵界的土著多看不起凡尘来的野路子,兄妹二人的灵根又如此突出,便被那些世家子视为了眼中钉。   中州院的竞争激烈,老头走后,兄妹二人的日子就更加坎坷了。   然陈慕玉虽然是水灵根,却没有水灵的温和脾性,和个冲天小炮弹似的,常常和人拌嘴起争执。   也是因为他这个脾气,不小心得罪了中州院一位二代,那二代手断毒辣,为了报复陈慕玉,将他妹妹陈绮烟的灵根给毁了。   后来加上那二代弃而不舍的打击,兄妹二人无奈之下,只能从中州院逃来了东州。   陈慕玉一路小跑着来到陈绮烟的学舍,还没跨进大门呢,就兴奋着大喊,“阿妹,我给你带好吃的来啦!”   陈绮烟灵根坏了后三步一小喘,五步咳岔气,所以素日里她多半是卧床歇息的状态,少有下去走动。   这会儿她正半躺在床上看书,听见哥哥的喊声,好奇往窗外看去,“是食堂的大厨出了什么新菜色吗?”   “食堂那些半吊子厨修,成天就会煮些个清汤寡水,能做出啥好玩意儿来?”陈慕玉进来不屑撇嘴,当着陈其烟的面,从百宝袋里拿出一个超级大的竹制食盒。   “今儿修院门口有外商过来摆摊,这几个小摊子真是绝了,听说卖的那些吃食居然让白衣跟灰衣连进三层修为!”陈慕玉夸张地比了个三。   “真的假的?”陈绮烟也被这话题给吸引了,放下手中的书卷问,“就个吃食有这效果?”   “自然是真的,有好几十人在外边都看着呢!”陈慕玉笑嘻嘻道:“不过我晓得这消息时已经晚了,赶过去想买些吃的,有两个摊都卖完了,所以我只抢到个油墩子和一碗老鸭粉丝汤回来给你尝尝味儿。”   这几样吃的虽然贵,但兄妹二人其实不差钱。毕竟老家陈国年年都会寄很多灵石过来,所以他们在吃穿上都是很阔绰的。   但是凡人在本土修士眼里不过蝼蚁,有灵根的未必会得到重视,世家宗门又惯常报团排外,就如他们俩,光有钱没背景,就算是单灵根,在中州院那人杰云集的地方,也很难出头。   “就这油墩子,据说可以拓宽灵脉加速灵气吸收,灰衣就是吃了五个以后连冲三层的!”   “不过老鸭粉丝汤的功效就不是很清楚了,大伙吃了都没有什么明确的状况发生。”说着陈沐玉就给妹妹盛了一碗老鸭粉丝汤,还加了一大勺茱萸辣酱,“我知晓你喜欢吃辣的,但是太初的芥辣根太冲鼻,你常吃的眼泪鼻涕横流,瞧着真是不好看。这款名为茱萸的酱就不一样了,虽然辣但不冲,你定然会喜欢的。”   陈绮烟笑着接过哥哥递来的碗,看着上面红彤彤的一坨酱,闻到那莫名诱人的呛辣气息,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她将辣酱与粉丝汤拌匀了,嗦了一小口汤。   很浓郁的汤底,有鸭肉的香却不含一丝杂质。风牙城擅养家禽兽类,即便是他们那儿出的绿头鸭,炖出来也没有这碗汤如此纯净。   再配上鲜辣的茱萸酱,和弹性十足的粉丝条,陈绮烟从一开始的小口嗦,变成大口呼哈,消瘦的小脸蛋上渐渐浮出一层薄汗,鼻头粉中透红。   陈慕玉咬了口油墩子,笑嘻嘻问她,“如何?味道是不是很鲜美?其实这老鸭汤即便没有旁的功效,光是这正点的口感,我都觉得三十灵石一碗便宜了。”   陈绮烟嘴里东西还在,就直点头,同意她哥哥说的。   他们以前在中州吃过好几次玉食轩,那儿一小盅鸭汤就要一百灵石,和这粉丝汤比起来,兄妹两顿时觉得以前花的都是冤枉钱。   “那小老板也是良善之人,食材都卖完后,剩下的鸭汤她还免费赠给了院中一些贫困的小学子,那几个孩子从未尝过这等美味,喝了后当场哭爹喊娘的!朝小老板磕了好几个头,把人都吓坏了!”   陈慕玉去得晚,买完吃的后也没急着离开,便看到居洋带了几个小孩子过去,那小老板似乎事先就和居洋约好的,人一到就给他们分了老鸭汤。   小老板真是个好心肠的,陈慕玉这般想着,却听“哐当”一声!抬眼就见妹妹捂住肚子,身泛红光打着滚!   “阿妹你怎么了!”陈慕玉惊慌失措!想探手摸摸妹妹额头,却被她一把挥开!   “唔……!”陈绮烟咬着唇摇头,她觉得丹田好热!滚烫烫的仿佛要烧起来一样!   这热意霸道非常,逐渐从丹田扩散至全身,陈绮烟觉着自己整个人像被架在火上靠!   “哥……哥!”她困难出声,泪花都被碾出来了,“我好……疼!”   “阿妹!”陈慕玉急坏了!平时暴躁得和头小兽似的人,眼眶都忍不住红了!   陈绮烟是个倔性子,很少露出软弱的一面!就算当年被人毒毁了灵根,浑身灵脉断了七八处,躺在血泊之中奄奄一息,可眼泪愣是一滴都没掉过!   可现下她居然都疼哭了!陈慕玉顿时被恐惧笼罩!深怕妹妹再出什么事儿!   但下一瞬!一道惊雷自修院上空劈下!在院舍处卷起红色的气旋!   气旋又在凝聚大量的火灵之气后直逼陈绮烟的身躯!   “这、这是?!杂、咋回事?!”陈慕玉此刻都吓得语无伦次了!   “阿烟你怎么样!”外头冲进来一高一矮俩小姑娘,是陈绮烟的舍友。矮的那个看阿烟这状态,当即以为陈慕玉又做了啥好事,对着他怒目相视道:“你这个傻狍子又做啥了!为啥天上突然有雷劈下!你能不能消停掉啊!不折腾阿烟你心里难受是吧!”   “我、我没有啊!我就买了些好吃的给阿妹!”陈慕玉百口莫辩。   高的那位是见多识广的,瞧见陈绮烟四周灵气萦绕,明白过来,“阿烟是要筑基了!我们先出去为她守着!不要打扰她!”   “什么?!”陈慕玉和矮个子惊呼,“怎么可能!阿妹(阿烟)不是灵根坏了吗?”   高个子懒得和这俩废话,一手拖一个,直接拉着人出去了,“你们在那叽叽歪歪,影响了阿烟渡劫后果不堪设想!灵根的事以后再问也不迟!”   如此,修院上空的筑基雷云越发深沉!在第一道雷后又来了两下,才慢慢散开,露出天空本来的面目。   而陈绮烟的小院被劈坏了好几处屋顶,碎瓦落得到处都是!   她吸收完最后一缕天雷之力后,将火灵气浓缩在丹田蕴养灵根。   过了会儿,陈绮烟睁开眼,对着外头探头探脑的陈慕玉笑开,“哥!我的灵根被修复了!我还成功筑基啦!”   小院外头的围观群众齐齐傻眼!   这是何等奇妙之事!灵根坏了好多年的竟突然好了!还他娘的筑基了?   陈慕玉回过神,想起了什么似的,哆嗦着问:“是、是因为老鸭粉丝汤?”   陈绮烟想了想点了下头,“应该就是它没错了。”她吃粉丝汤的时候觉得身上暖融融的,全所未有的舒服。   众人闻言哗然!   这一晚,女院舍那位灵根损坏的残疾人士,吃了老鸭汤后灵根被修复了不说,还筑基的消息插了翅膀一样飞到了修院每一个角落!   有钱的没钱的,资质好的资质差的,眼里都燃起了异样的光。   这光或是崇敬,或是艳羡,又或是——贪婪。   第二天,虞小墨又带着人马去摆摊了。   因为昨日生意太好,人手少了有些忙不过来,所以虞小墨又多带了好几个弟子,包括本来在厨房干活的几个厨娘,她打算趁这两日把做老鸭粉丝汤的方法交给她们,之后再摆摊她就不带队了,毕竟桥梁的图纸还没画呢,门里很多琐事也需要处理。   只是不知为何,还多了两个跟屁虫。   一个是竹化,他今儿得了空,非要跟来看看他们摆摊的情形。身为山主嘛,关心一下门派发展也是应该的,所以虞小墨没阻止他,还非常欢迎。   再来就是昨日的面具男了,他真是一个非常古怪的人。问他名字他不说,问他哪儿来的,他也不说,跟虞小墨回了琼山之后看到琼山建起了好多个工厂,他居然也没半点惊讶,仿佛事先就知道了。   而且山里的师长们好像都认识他,竹化、红蕖几个看见他皆是一愣,表情说不出的古怪。   浮波甚至直接刺了他一句,你怎么还没死?然后也不等他回答,就拂袖离去,回了水灵峰。   也就虚云和杜岚反应稍微正常些,像长辈遇到了许久未见的小辈,还张罗着给他准备了房间。   也是事后她问了杜岚,才知道这面具男被换作阿璃,是个剑修。   虞小墨瞅了眼走在她边上的苏青璃,讪笑道:“我说阿璃兄,今儿日头还挺大的,你一直戴着面具难道不热吗?”   热?   苏青璃抬头望了眼淡淡没什么温度的阳光,才刚三月头,这哪里会热啊?   他又瞅了虞小墨一下,小姑娘脸蛋红扑扑,鼻头上还有滴可爱的汗珠,该不会中了什么热毒吧?要不然这样的天怎么会觉得热呢?   想到昨天晚上被热情款待的丰盛美食,苏青璃决定提醒她一下,“我们虽然身为修士,但一日未成仙就终会如凡人一般生老病死,所以姑娘要有什么隐疾,千万不要讳疾忌医。”   虞小墨愣住:谁有隐疾?你说谁?   “呸!”竹化立马护短道:“你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是吧?说谁有隐疾呢?就你这死样子整天戴个面具装深沉,真当别人爱搭理你是吧?”   “小师妹你别跟他废话多,这家伙要么不说话,一说话准能气死人!”浮波嘴毒在竹化眼里那叫真性情,苏青璃这种说了还很无辜的样,叫讨人厌!   苏青璃蹙眉,不明白自己哪儿说错了,他只是出于好心提醒了一句。他觉得竹化在诋毁他,难得思考了一下,辩解道:“三月的天不热,我戴面具也不热,姑娘却觉得热,难道不是有隐疾吗?”   虞小墨:……对不起,她错了,她就不该多嘴问这一句。   不过她还是解释说,“我只是看你从早到晚都戴着面具,吃饭也没摘下,怕你这样会闷着难受,不想却让你误会了。”   原来如此,苏青璃总算听明白了。   虞小墨不提,他还不觉得带着有多难受,这一说吧,他就感觉到真有那么点闷了。   但是……   “不能摘。”他慢吞吞道:“多谢姑娘关心,但是面具不能摘,摘了会很麻烦。”   “行吧,你喜欢就好。”虞小墨也不再勉强,尊重他的喜好。   临近修院,还没到大门口呢,遥遥一望,就见乌压压的一片人挤在那儿。   目测,人似乎比昨日还多。   昨儿因为销量空前绝后的好,虞小墨今天特地备了双倍的食材,还增添了两个新摊位,比较容易制作的糖葫芦和鲜榨果汁来分摊客流量。   结果,看来这些准备还不太够,估计又得是卖脱销的一天。   发现虞小墨等人来了,修院学子们无比热情上前地迎接,帮着琼山等人一起把凉棚搭好,摊位组装好,接着乖乖送上自己的灵石。   真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自觉配合的客人。   不过有人识相,就有人犯傻,好比现下——   “来来来!都给我让开啊!让开!没看到我们白少爷来了吗!”说话的是那天撞了居洋的三层兄。   他和几个同样尖嘴猴腮的学子,拥护着一位满脸麻子的少年,挤开人群,杵到老鸭粉丝汤的摊位前。   三层早就听说居洋那日带回来的树根,是非常罕见的灵植。好几次尾随居洋,想抢一些过来,奈何居洋最近和澹台静之同进同出,他一直没寻到机会。   而虞小墨摊子上卖的又价格奇贵,三层连学费都欠了好几年,更不可能有钱去买了。   那要怎么办?他看到别人吃了后不是升级就是进阶,更甚的直接筑基,他眼馋,也想吃,又不想花钱吃,只想来顿免费爽爽。   那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得偿所愿呢?   三层眼珠子乱转,暗里阴笑连连,指了指虞小墨,“你!说的就是你!快给我们少爷来一碗老鸭粉丝汤!”   虞小墨正在教小厨娘怎么拍打红薯粉浆,被突然点名,还有些莫名其妙,“客官说的是我?”   “对,就是你,看你是这群人当中长得最俏的,给我们白少爷做粉丝汤的资格就落你头上了!”三层说完还恭敬委身问他身旁的少年,“少爷你觉得意下如何,这小姑娘可能入你的眼?”   这谄媚的态度,活似深宫里的大太监,虞小墨有一瞬都感觉这货儿是不是有错片场了。   麻子脸少年听了露出一个银鞋的笑容,用十分黏腻、恶心的目光在虞小墨身上来回搜刮,“小模样勉强还凑合吧!就是不知道会不会伺候人!哈哈哈哈!”   他娘的!哪来的傻逼!   边上竹化已经忍不住了,抡起拳头就想把这群烂玩意儿给打成肉酱!   却被苏青璃扯住,再看虞小墨脸上依旧挂着职业假笑,“客官一碗老鸭粉丝汤三十灵石,可以加粉一次,还有免费的小菜,您是要汤多点还是粉多点?”   “什么?三十灵石?你敢管我们白少爷要钱?”三层兄大声喝道:“咱们白少爷愿意吃你这粉丝汤,是给你脸面,你别不识抬举,给脸不要脸!”   虞小墨的职业假笑不变,“不好意思客官,我们这里还没有免费试吃活动,您要是付不起这灵石我们也不勉强,可以请您离开摊位,给其他客人腾个空吗?”   “好哇!你这什么意思?赶我们走是吧?!”三层横眉竖眼,挽起袖子恶意笑起,“看来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不行了!今儿你这摊子就别想在此顺利摆下去!兄弟们给我打!把这几个破摊子都拆了!”   他话音刚落,几个小喽啰就蓄起凌厉之气,向虞小墨攻去!   虞小墨眸色泛冷,心中杀意涌现,可还未等她出手,边上排队的几个二代突然爆起,直接将小喽啰以及三层捶趴在地!   三层脑门直接凹了一块!他双目反白,当场昏死了过去!   “白麻子管好你手下的人,别放他们和狗似的到处乱咬人!要不然小爷的拳头可不长眼!”陈慕玉浑身热气发散,表情又凶又狠。   另一个摇扇公子道:“相由心生这句话可真是没说错,你这一脸麻子可真够污人眼的。”   “何必与他们废话多,直接废了他们修为吧。”边上的陈绮烟也冷冷出声,“修院从来不会管弟子纷争,就算今日取了他们的命,也不会有学司多说一句的。”   白麻子这才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你们既然知道我是谁,还敢得罪我?我背后可是白家!我姐姐是白家少主!”   摇扇公子:“别人因你是白家现任少主,白凌霜的弟弟而敬你几分,但是白家在我申屠氏面前连提鞋都不配,得罪你又如何?”   “嘁!还白家,你不过就是白家旁支一个庶出的,若非和白凌霜同胞,你以为谁会把你放眼里?哦不对,我好像从来没把你当人过。还有啊,你那个好姐姐要是真宝贝你,还会将你塞来这儿?”陈慕玉气势嚣张道。   从中州来的谁不知道白家那些个糟心事,也就偏远地的家族会对他们阿谀奉承。   “你!你们敢!我、我姐姐不会不管我的……”白麻子这话说的,自己都没底气,他姐姐去了本家后一直极力与旁支撇清关系。   陈慕玉说得都是真的,真要是出事了,白凌霜是不会管他死活的!   一想到这儿,他便歇了方才仗势欺人的心思,扭头就要跑!   却被一道寒光击中脚踝,扑通一下倒地!   竹化恶狠狠地走过去,一爪把他脑袋安进土里!   “哇——”白麻子嘴都没来得及闭上!被土堵了气儿鼻涕“噗”!喷了出来!   竹化嫌弃咧嘴,“怎么?闹了事就想走?当咱们好欺负呢?你妈生你时怕是忘记个事儿,生了胆子没生脑子吧?” 第61章 白麻子   没多久,几个捣乱的就被藤蔓绑成了团。   竹化本来还想把他们当球踢那么几下,虞小墨却不赞同道:“大师兄,这么多人看着呢,咱们得注意点形象。”   竹化这才发现,那些排队买吃食的学子个个都瞪大了眼,有几个胆子小的姑娘家,脸都被吓白了。   “嗨,真是不好意思啊,暴脾气一下子没克制住,客官们,别介意哈,我平时还是挺温柔的。”他笑哈哈了几声,挠挠头退到凉棚里。   虞小墨看着地上五颗“球”,冲摊子前的几位弟子招招手,“你们来一下,刚才这几个人是如何来找茬的,看清了没?我又是如何应对的记住了吗?”   作为一名前台销售,职业道路上可能会碰到各式各样的客人,她平时就算给弟子们讲的再详细,都不如实际案例来的生动。   “老板方才的态度很好,就算这几人恶语相向,您都微笑相对,为他们详细介绍商品信息。”阿婴举手抢答。   “对了,卖货是我们身为销售的责任,我们没有资格挑剔对象,无论你面对的客户有多刁钻,多凶神恶煞,只要没有触犯我定下的客户行为条例,那我们就得提供他们最好的服务体验。”虞小墨说。   每个人的长相,行为和态度,与他生长的环境有着莫大关系,你不能因为一个人长的丑,或经常爆粗口,就断定他是个坏人。   即便真的是个坏人,他也有买卖物品权利,不可能因为他人品不行,我东西就不卖了。   但是虞小墨也不希望门下的弟子被欺负,或被迫成为客户的恶意情绪发泄桶。   客户与销售之间的关系的确是不平等的,可这不代表销售就活该挨打受骂。   所以她把一些过于极端的客户行为一一列出来,又在后面标注了应对方法。   “但是地上这五个明显触犯了条例,我来考考你们,他们犯的是哪几条?”虞小墨即时提问。   狼女立马举手想要回答,但是她不会说话,真的就是吃了这哑巴亏,被新来的厨娘给抢先了,“他们触犯了第三条,眼神猥琐、行为鄙陋。第五条,用污秽的言语侮辱女性。还有第八条,有即将暴动用武力破坏摊位的迹象。”   “那应对的方法是?”   “维持原先的服务态度不变,暗中观察对方修为层次,如果自己打得过,就以言语先麻痹对方,寻个机会,把该客户引到远离人群的偏僻处,再进行适当的处理。”   “切记不能给其他客人带来不适,和暴力执法的坏印象,这样会损害我们店的名誉。如果自己打不过,就想办法通知附近的执法人员,让他们来处理。”这里的执法人员指的是山里执法堂的弟子。   本来按照虞小墨的打算,外出摆摊肯定会发生各种意外,带个保安帮助执法才是最恰当的选择。   不过,这两天试摊,就没有安排的这般细致。   “回答得很完整,看来临时被选上,你昨晚也是下了苦功的。”虞小墨对厨娘的上进心倍感欣慰。   好气哦!狼女噘嘴,为自己错失的良机,表示不开心,她也背了好几晚啦!比厨娘更用功!   阿婴瞧见了,笑着摸摸她发顶,以示安慰。   接着虞小墨视线严厉扫向竹化,后者讪笑,撇开脸。   她说:“所以方才大师兄的行为并不恰当,那客人逃跑的意图很明显,我们大可以尾随其后,将此事拖到台面下处理,而不是当场拳打脚踢出恶气。我希望你们记住这一点,我们是有头脑的,是受过良好教育的文明人,千万不要学他如此行事。”   竹化侧首躲过众人的目光,暗里龇牙咧嘴。   真是的,小师妹居然在这么多人面前批评他,他好歹是山主呢,不要面子的吗?   还面子,就是山主才更应该以身作则好嘛!知不知道你行差踏错很容易带坏弟子啊!   虞小墨知道他在想什么,这头国宝平时在山里放肆惯了,出来也不知道收敛一点,才借机敲打一下他。   竹化受了小师妹批评觉得委屈,恶狠狠的爪子想挠朝苏青璃出气,奈何苏青璃敏捷得很,捧着碗老鸭汤几步一闪就离他老远了。   上完实践课,其他弟子各归各位,继续摆摊卖吃的。   可修院的学子哪还能心平气和排队啊,他们都被那客户条例惊呆了好不好!   果然能种出出这样美食的村子,规矩都是很严苛的,教出来的村民,就算是摆摊的,都不容小觑!   学子们纷纷在心里回忆,自己有没有行为不妥当的时候,面部表情还好吗?够和善吗?会不会让摊主觉得猥琐?   有的当即开始整理自己的衣领、腰封,担心今儿这身衣不够挺括,会给摊主留下不好的印象。   而申屠摇扇偷偷吁了口气,幸好他外表斯文,是翩翩公子那一挂的,不然真怕小老板不肯卖吃的给他!   陈慕玉就愁了,他知道自个儿脾性不太好,昨天买粉丝汤的时候,也不知道语气有没有冲着人小老板。   唯有陈绮烟,眼儿亮晶晶的,望向虞小墨的眸光中满满的崇拜。   澹台静之过来时都闹完了,了解了情况后,他提醒虞小墨道:“虞姑娘,这几人你最好还是带回去审一审。白麻子虽然平时嚣张跋扈,但是他骨子里是个胆小的,来你这儿光顾的学子,不少都有些身份,他再傻也不会如今日这般贸然来闹事。”   其实白麻子这个人算得上精明,平时欺负人也是看菜下碟,就算有三层挑唆的原因在其中,也不足以让白麻子冲动行事,背后肯定另有他因。   虞小墨点点头,她正有此意,她也怀疑白麻子是来打先锋的,后面应该还会有其他事等着。   果不其然,事实证明虞小墨没有猜错,第三天他们再来的时候,修院里蓦地窜出好几个学司,还有那食堂的大厨,叫嚷着不让琼山的人摆摊子,还当场拆穿了他们的身份。   “这儿是我们东州院的地盘,我们说不让你摆就不让你摆!何况你们根本不是什么俞夏城的村民,是琼山魔龙同门,是那穷凶极恶,帮着古魔族屠杀数千修士的恶徒!”那大厨膀大腰圆的,满脸的肉横起来还会晃荡。   谁知虞小墨早有准备,根本不怕他这招,“你可别含血喷人啊,当谁没读过历史呢?修盟出版的仙灵界古魔族之战史上分明写的清楚,魔龙魔化事有蹊跷,我穷山为了阻止他一样死伤惨重,何来恶徒之说!”   “再者我虺夷师伯入魔前做过的善事数不胜数,足以抵消他的罪孽!”   白麻子是个嘴严的,昨日带回去一顿拷问,他还是不敢说出幕后之人。由此可见,教唆他来闹事的人,身份肯定不一般。不然他何必惧怕成这样,被鞭子抽了百来下都不肯道出实情。   胖厨子暗骂这小娘皮怎的如此伶牙俐齿,魔龙的事史书上确有记载,可他们修炼又没有历史课,这里的学子多是不清楚这段往事。   而修院食堂提供的饭菜都是收灵铢灵石的,对于胖厨子来说是一笔很好的进项,可这琼山的来摆了两天摊子,他食堂的生意就一落千丈,只有寥寥几个还来光顾。   他恨得都想将虞小墨生吞活剥了!   魔修不管在哪里都是遭人鄙夷、喊打喊骂的存在,他寻思只要坐实了琼山与魔有关,那些买吃食的学子定会回心转意,再入食堂怀抱。   只可惜他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东州院这一代的学子,大多数都没经历那段黑暗时期,甚至魔修对于他们来说都只存于话本中,所以根本无法与胖厨子共情。   不但不共情,他们还帮着虞小墨怼他。   “我说王厨你有完没完?自己做的东西几斤几两没点数啊?今儿告诉你别说小老板是魔龙同门,就算他们是实实在在的魔修,我们也愿意光顾他们的摊位!”   “就是!院里的食堂整天菜炒菜,菜炖菜,菜蒸菜,连个荤腥都没有,产自太初的炖菜更被你卖出了天价,你当我们冤大头是吧?放着好吃的不买来你这消费难吃的?”   “一样的钱,食堂和琼山,我肯定选琼山啊!根本没有可比性好不好!”   “王厨你还是老实点儿,边呆着去吧!别来妨碍我们买吃的行不?”   “最烦这种自己手艺不咋滴,还要唧唧歪歪妨碍别人消费的。”   王厨一口老血堵在心口,颤抖着手指那些学子,“你、你们是非不分!”   学子们无所谓他如何说道,他们和澹台静之观点一样,根本不在乎琼山过去怎样。   王厨败北,又来学司顶上。   “那我们抛开琼山的身份不谈,但尔等摆摊之地,是我修院的吧?现如今我东州掌院有令,命尔速速离去,不得占我院之地,行不矩之事。”老学司捋捋胡子,下颔抬得高高的,瞧不起人的样,“琼山小儿,还不识相点离开?”   申屠摇扇摇着扇子走出来,“周学司,我听说你灵脉淤堵的旧疾,一直都没治愈吧?”   老学司一愣,“是又如何?”   “那你还敢在小老板面前如此嚣张?您是没听说小老板卖的食物有什么功效吧?没听说就回去好好打听打听,别现在丢人现眼,到时候后悔了,哭求着小老板卖给你!”摇扇笑着讽他。   “我、我是你师长!你怎可如此轻言于我!”周学司吹胡子瞪眼!   东州院的教学态度素来懒散,这群学子平时都是被放养的状态,教都没教过,如今到有脸称自己是师长?   狗屁的师长!   “老头,我才劝你识相点,别没事找事啊!你以为就这门口可以摆摊是吧?当谁稀罕呢?!”陈慕玉吐槽完周学司,还回头安慰虞小墨,“小老板你别担心,你要是换地方了,咱哥几个天天早起几个时辰,也是要去你那光顾的!”   他身后支持的声音此起彼伏,都表示再远的路程他们也要去。   周学司吐血败北,其他几个看情势如此不明朗,也不敢再瞎出头了,正打算夹着尾巴灰溜溜滚回修院去——   “等一下,我话还没说完。”虞小墨笑眯眯看着这群可爱的学子,都是好孩子呢,好想把他们都抢回去哦!不过现在有些事必须和这群人说清楚。   “麻烦几位学司带个话回去给贵掌院,琼山之外方圆百里皆是我宗地界,这是修盟那儿记录在案的!而贵掌院接管东州院后一共欠了琼山三百八十一年的租金!我现在代表琼山向他讨要这笔钱,给他七天时间,届时若是还不上,那就麻烦各位离开这儿,另谋他处吧!”过了几百年了,很多人都不清楚这事,但是琼山旧历上,有很详细的记载。   她来修院门口摆摊是理直气壮的。   虞小墨这话信息量很大了!学子们双眼都亮得和灯泡似的,十足吃瓜的表情!   而那群找茬的学司们顿时面如菜色!   原来修院用的一直都是琼山的地嘛?!那掌院还推他们出来作死想干嘛?他估摸脸太大,想丢掉点是吧?   与此同时,修院中庭的高阁之上,掌院萧嵋面色阴沉,指节在窗棂上抠出个小洞,“既然两次试探都无功而返,那就想办法把那小姑娘给我抓回来。从她如手,撬出琼山手上的这批灵植。”   “是!”一黑影晃眼消失。 第62章 水质   萧嵋如意算盘打得很好,可惜虞小墨没给他机会。   往后几天摊子上的事儿,她全交托给门中弟子,自己则在山中推进其他项目。   先是画桥梁结构,门里懂阵法会木工的,都被于小墨招来一同参与设计。   这桥建完了以后不单单只用做运输,还得肩负起琼山的气运命脉,按照迟问风的规划,每一个桥墩里都是要刻上阵法。   “光是刻阵法应当还不够。”说话的是前些日子刚回来的命师,玄清元。他的出现令虞小墨松了一口气,毕竟在命里运盘之事上,她不过是刚入门的初学者,肚子里那点皮毛,肯定比不得这位大佬精通。   “那依你之见,该如何布置?”迟问风道。   “你们要以这座桥替代阴脉破诡阵之势,那就不能无水引,否则龙生在无水之地,那便是浅滩困龙,这条阴龙造出来也是必死之龙。”玄清元玩着自己一丝不苟的发,慢慢说:“这样吧……设计的时候中间那口死潭不用避开,想办法挖几条水道,将它与琼山水脉相连,如此死水变活水,阴龙也能获得生机。”   他先前在外云游,一直在寻挽救穷山阴脉的办法。也万万没想到琼山的遭遇,竟是有人故意设局。幸好杜岚传信让他及时回来,不然和无头苍蝇似的在外头瞎摸索,解决的法子还没寻到,琼山怕是先要完了。   不过回来后,山里的变化真是天翻地覆,瞧瞧大家伙现在穿的用的,哪样不精细?   玄清元又捋捋自己的头发,在外头风餐露宿这些年,都没好好打理过仪容,他最宝贝的头发都变得枯黄分叉,没以前丝滑了。   但是听弟子们说,杂物堂有个洗发水挺不错,过会儿开完会去搞一瓶试试。   玄清元想着拿起椰汁酢了一口,舒坦!   “关于人工的问题就按照迟问风说的,使用傀儡之术将山里的重刑犯魂魄一分为三,来增加劳动力吧。”杜岚最后敲定了这个方案,没有什么不忍的,“正好垚儿做了好几批人偶出来,空置着也没处用。”   垚儿和虞小墨学了做人偶后,一直致力于自给自足,如今土灵峰头上堆满了娃。   “傀儡术?迟峰主不是说这术法被修盟禁止使用的吗?”虞小墨稍稍惊讶,他们这么做不会被抓了关起来吧!   “管他什么修盟,老头子我想施什么术他们拦得住吗?”迟问风咯咯怪笑,语气嚣张不可一世。   “咳咳。”杜岚则笑着安抚虞小墨,“小虞你记住,术法从来没有好坏之分,问题是在于施术之人。我们用这术法只为自救,并未为祸人间,修盟就算想管也管不着。再者,几个重刑犯而已,死都不足惜,更何况只是分魂?”   要说野,还是你们路子野,看着个个斯文有礼的,话出口却总能让她自叹不如,虞小墨暗想。   不过施术对象若是那些个贩卖妇女的王八蛋,那她也不同情。在她看来静心观弟子连人都称不上,也不配有人的待遇。分三魂她还觉着少了,再多分几片也行。   “那成吧,不过我们得做好保密工作,可别给外人抓住把柄。”就好比这几天赖在琼山吃闲饭的那位,得好好瞒住。   关键的事宜都定夺好了,花了些时日,几人合理把设计稿给完成,桥梁施工便进入了初级阶段。   而虞小墨也腾出手,开始逐步安排数理化小考。   这次小考并非面向所有山中弟子,而是几个成绩名列前茅,被挑选出来参加数理化补课的学生,也不多,才二十来人。   其中就包括了小绿、丘言、落修、阿葱、阿姜等等。   特别是落修,他化学贼好,走进考场时雄赳赳气昂昂自信得很,可走出考场时却如同脱了一层皮,生无可恋。   今天的考试出乎意料的难。   几人考完了也没急着回去,寻了一个空置的小教室,开始对答案。   “下列运算正确的是——”   “这题我选的是A。”丘言很肯定的回答。   “不对,你肯定算错了,这道题我算过好几遍,绝对是B!”小绿推翻他的答案。   “不是吧,我用了一整张草稿纸来运算的,答案明明是C好吗!”阿姜悻悻道,就是为了这道题,他后面时间来不及,最后两大都没做,他都觉得这次完了,成绩肯定考得不咋样。   话不太多地曲深想了一想,说:“我选D。”   这下好了,每个人的答案都不一样,各有各的说法,又不肯信别人做得是对的,数学答案才对了几题,小教室里就吵起来了。   落修无言,挥挥衣袖走人。   养殖场还有很多活儿等着他干呢,他可没这功夫陪他们瞎耗。以他的成绩,就算这次题难度大增,与这几人相比稳坐第一还不是问题。   成绩出来那天落修果不其然得了第一,他化学实在优异,甩了其他几个一大截。   而曲深物理学得好,给人很大的惊喜。剩下的就马马虎虎,勉强还能看看了。   如此,二年级将新增加的化学、物理课老师也定下了。   事后虞小墨单独找小绿。   “下个月,澹台家来我们山取货的时候,我想派你和他们一起回昆仑。”虞小墨和澹台静之约好的时间是四月底,这批水稻预计四月初收获,再经过晒谷、砻谷等步骤,月底交货恰到好处。   而澹台家的诚意很足,一半的货款已经付给她了,对于这样的合作商家,虞小墨是很满意的。甚至生出了念头,想与他们长期合作。   因为她手里不只有水稻,还有小麦等多种作物,一旦昆仑的市场被打开了,剩下的那几样,虞小墨也有大量销售的意思。   不过即便她对澹台家再满意,两方合作总归会隔着一层纱,她不得不留一手。所以虞小墨想派一个足够信任的弟子,去往昆仑调研那边的市场条件。   小绿就是她挑出的人。   小绿一直跟在虞小墨身边做事,稍微一想就明白了他的意图,“小师叔有事尽管吩咐。”   “我希望你和他们回昆仑后做一下市场调查,他们那边的居民以哪一类群体为主,人均收入与日常消费额度又是多少,那里市场市面上卖的最好的又是何物,这些你查清楚后写一份详细的报告送回来给我过目。”虞小墨说。   想了想,又觉得让小绿独自去,人手怕会不够,“这样吧,你在山里再挑几个给你打下手的一起去,如此办事效率方能提高一些。”   “好的小师叔。”小绿应声道,“只是不知我离开后养殖场的事让谁来接手?弟子想尽早与他交接。”   养殖场的琐事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要交代清楚却是需要点时间的。   “你认为哪个能接你的班?”虞小墨问。   小绿低眉思索了片刻,道:“不如就落修吧,他在养殖场的工作表现最为优异,按摩手法也是几个弟子中突出的,平日里也帮着我处理过不少事项,管事这个职位交托给他上手应该是最快的。”   “那好,就按你说的。”虞小墨同意了。   交代完这几样事,她就回了悠然居,就见苏青璃靠在篱笆门边等她。   “阿璃兄可是寻我有事?”这家伙这两天可没少来她院子蹭吃的,今天不会是又来了吧?   苏青璃慢了半拍点点头,“我今日忽然想起,那天问你老鸭粉丝汤是如何煮的这般清澈,你还未回我。”   “你什么时候问过我了?”虞小墨一呆,这人平时一天才说十来句话,真要问了,她咋就没印象呢?   “就我跟你回山里那日,我问了,但是被意外打断了,你没回我。”苏青璃答,他这几天虽然吃过很多琼山美食,但是对于老鸭粉丝汤那一点杂质都没有的汤底,还是很在意。   他曾在玉食轩吃过以风牙城养出的家禽所煮的汤,风牙城的肉的确是没有杂质的,但是不知为何那汤底却并不纯净。   听他一提,虞小墨想起来了,那会儿好像是有人问了老鸭粉丝汤的事,只是扭头急着阻止爆炸就给忘了。   “你随我进来吧,恰好我也有事想与你谈谈。”虞小墨打开门走进院子,苏青璃尾随其后。   她带着苏青璃走到水缸边,“老鸭粉丝汤能煮得那般清澈,一点杂质都无的秘密,不在别的就在于水。”   “水?”面具后的剑眉挑起。   “对,就是水。”虞小墨娓娓道来,“所有人都以为自己体内的杂质是因为吃了过多肉食而积攒的,实则不然,大家都忽略了水质。”   “其实不管是哪里的水,就算如山里的灵泉灵汤,水中都有着细小微生物存在,这一点若用神识去探查,是可以察觉的。”   “但由于他们太过微弱,神识能察觉到生命波动,却无法察觉他们有没有含杂质,以至于忽略了这微末杂质。”   这情况还是虞小墨拥有了胎记石后发现的,主要是因为好奇,为什么胎记时净化过的水,养出来的鱼就特别干净。所以她和迟问风做了一系列实验,最后确定,自然间的水都含有微量杂质。   也是从那天起琼山建了几个水库,弟子们的日常饮用水就都换成了水库里被净化过的水。   “那你又是以何种方法去除水中的杂质呢?”苏青璃又问。   “这个嘛就是我琼山的秘密了,恕我无可奉告。”虞小墨笑嘻嘻和他打太极,就是不肯告诉他。   苏青璃询问几次无果,也不多话了,一屁股坐在她院子里,等着开饭的样子。   没一会儿,阿婴她们回来了,她给虞小墨带来个消息,“虞姑娘,如你所料,这几天陆续有修院的弟子在打听你的事,今天还有人问,我们山种出来的灵植与你有没有关系。”   “那你可照我说的回了?”她问。   “自然,我告诉他们这些灵植的种子就是你发掘出来的,你有特殊能力可以在山间点化普通植物,使它们变为灵植。”阿婴说,“得了这个答案后那几个学子又惊又喜,更加急切打听你的事儿,问我们你什么时候才会出来。”   “哟呵,这么快就耐不住了……”虞小墨轻声低语了句,“这样阿婴,明儿摆摊若是还有人来问你,你就放个消息给他们,说我正在找一种树,它会开出很香的小黄花,据说曾存在于碧落城南门百里之外的林子中,我打算亲自去那找树——”   苏青璃闻言侧首看她,“你想做什么?自找麻烦?”   虞小墨却笑开,“有句话听过没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鱼饵不下足一点,怎么能钓出后面那条大鱼呢?” 第63章 蜘蛛   彭六最近小动作不断。   好几次都想在稻苗中动手脚却被同事抓住,未能彻底实施。   他挺气恼的,坏事儿没干成也就算了,每天的工资都因为这些偷鸡摸狗的小动作被扣光,这段时日连饭都吃不饱。   恰好外门摊位急需人手又对内开启了招聘,他就迫不及待去报名了。   只是这个招聘事项须得虞小墨审核,彭六本也是抱着试试的心态,想着那小娘皮是不会让他出去的。   不曾想却过了。   彭六兴奋之余,打心眼里是看不上虞小墨,一直想寻机会找她麻烦。所以才跟出去没几天就搭上了萧嵋的手下影奴,答应帮影奴留意山中虞小墨的动向,只要她一出山门就通知他们。   这边虞小墨刚踏出左脚,影奴便尾随其后,跟着她去了南门外的林子。   “你为什么非得跟我一起来?”虞小墨不是一个人来的,不,应该说,她本来是打算一个人来的,但是有人死活跟着。   “为什么要瞒着你几个师兄?”苏青璃答非所问,“你在谋划很危险的事。”   虞小墨噎住,脸立马一虎,似乎被他猜中了所想,有点不高兴,“都说了我要钓鱼,不身入险境怎么钓啊?况且山里事情这么多,师兄们每天都如此忙碌,此行是为试探,收集证据,我有自保能力,可以一个人解决,何必再劳烦他们?”   “萧嵋不好对付,你几个师兄也不是好招惹的。”苏青璃不赞同,“他们很疼你,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必定踏平修院。”   “我不希望废了老大工夫建起来的修院,一朝成为废墟,届时修盟还得拨款来修缮。”   “……”虞小墨嘴角抽搐,本来还以为是关心她才跟来的,结果,关心的是钱,“那你现在承认自己是修盟的人咯?”   “你不是早就猜到了?”苏青璃瞟她一眼,不然会任由他在琼山内里闲逛,还一个劲儿地展示琼山先进技术眼馋他?   大家都是聪明人,既然都摸清对方的底了,就不要再装了。   虞小墨确实疑心他的身份,但是对方不点破,她也就没有拆穿,人就喜欢微服私访,怎么能扫了他的兴呢?   本来前几日还想与他谈谈萧嵋干的那些勾当,可说实话,他们手里没有直接证据指向萧嵋就是那黑袍人,所以静心观的事,她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口。   再者,也是不确定苏青璃是站在哪边的,万一他要包庇同僚怎么办?   不过他既然猜到了此行的目的,还死皮赖脸的跟过来,是不是说明他愿意大义灭亲呢?   “阿璃兄,其实你在修盟的处境不太好吧”虞小墨眼珠子转啊转,转了半晌,问出这么一句话。   “何以见得?”苏青璃不解,他看起来像混得不好的样子吗?   “你看啊,咱们琼山,在外人眼里就是个地方鸟不拉屎,人不生蛋的地儿,他们以为来了这里,没油水没好处,风餐露宿连饭都吃不饱。这么个不讨好的差事,你的上司却差遣你来,这说明啥?说明你在修盟里不受重视啊!他们这是给你小鞋穿呢!”虞小墨小手捂心口,满脸惋惜。   苏青璃也是奇了,头一次见到贬低自家宗门贬低得如此顺口的,如此情真意切的,于是他催促了句,“然后呢?”   “然后么,你难道不想立功吗?难道不想在顶头上司那儿露个脸吗?身为一名合格的公务人员,绩多不压身嘛!”虞小墨苦口婆心道:“你看,眼下就有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待会儿我把萧嵋引出来后,你将他的罪行一五一十记下,然后回去上报给你的上司,这不就是一件天大的功劳吗?”   “你上司见你出个差,还能替他抓出腐败的管理层,他定然对你刮目相看啊,那升职加薪的事儿不就手到擒来了吗?”   虞小墨觉得既然人都跟来了,不如拉拢他帮帮忙也是好的。虽然看不透苏青璃的修为,不过当个目击者这么没技术含量的事,应该难不倒他吧?   况且修盟这种地方,一听名字就知道是个内卷盛地,多做出点实绩,对这哥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苏青璃低眉思索,实在想不通自己还有哪里需要升职,需要加薪的,不过他还是顺水推舟,点了下头道:“好。”   虞小墨欣喜,“爽快啊兄弟!这个世界就是需要像你这样惩奸除恶,富有正义感的年轻人,不过,你既然是修院的,萧嵋若是看到你,不会认出来吧?”   “不会,我这面具有障眼作用,这世上能瞧出我真实身份的不出五人。”苏青璃说。   那就好,这样虞小墨就放心了。   两人一前一后,不再说话交流,慢慢地越走越深,等回神时,已经处在光都照不进的茂密林子里。   周围还有窸窸窣窣,像什么东西在爬动的声响。   苏青璃察觉到一丝难闻的异味,仿佛血肉腐烂后在闷热的环境里散发出的腥臭。   他刚想提醒虞小墨小心些,小姑娘缺猛地旋身将他扑倒,小手捂住他口鼻,娇娇软软地声音在他耳边道:“嘘——别动,那里有只大家伙。”   软乎乎地热气在挠着苏青璃耳畔,面具后的双颊飞快地染上了红云。他不太自在地扭了两下,想避开小姑娘过于熟稔的动作,谁知——   虞小墨感觉身下的人和个毛虫子似的动个不停,柳眉一蹙,狠狠掐了他心窝子肉,“让你别动你听不懂嘛?那大家伙差点发现咱们!”   两个人的身型差距太大,她顺手吧,就只能掐这地儿了。   苏青璃内心却掀起了惊涛骇浪!懒懒的眼皮子都睁大了三分!   这小姑娘怎地如此不知检点!竟然随便掐男人胸膛!   男子的这里是可以随便掐的吗?!   他气息不稳,面上臊得很,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大家伙,当即就想把人推开,好好训斥,给她讲讲男女之防!   谁知虞小墨比他快一步,还没等他动作呢,就飞速蹿了出去!蹿出去前还一脚踹向他的腰眼子!   苏青璃从未和虞小墨过过招,自然不知晓这是位怪力娇娃,又因为对她没有任何防备,实打实被这么踹,立刻就飞了出去!   幸好他实战经验丰富,意识到不对后马上调整了身姿,在飞出一段距离后,脚点树干借力,一个翻身翩然落地,才不至于显得太过狼狈。   抬眼再看方才的地方,已经被白色的蛛丝布满,蛛丝的另一头,连着一只巨大的红斑魔蛛!   “阿璃兄!你没事吧?”虞小墨正攀在一棵树上,躲过了蜘蛛的攻击后她才想起苏青璃,“不好意思啊,方才情急,没有踢伤你吧?你还行吗?”   苏青璃的面具把他的修为压制在筑基,虞小墨和弟子们对招时试过,筑基期的御体灵气能被她一脚踢碎了,渣都不剩,所以她有点担心,刚才会不会把这哥们给弄残了。   苏青璃颤抖着手抹掉嘴角一丝血迹,“无、无事,我很好,非常行。”   关乎尊严,怎么可能承认不行?   大概是他们俩对话的态度过于闲散,夹在他们中间的大蜘蛛受到了刺激,八只眼睛歪歪扭扭蠕动,又有两股白丝分别朝着他俩的方向射去!   “你等下!我这就过来找你哈!”虞小墨从树上跳下,闪过蜘蛛丝,就地滚了一圈,来到苏青璃身旁。   这是一只六品红斑蛛,体格强大,脑子不太灵活,蛛丝放出来后也不知道如何掐断,现下反倒被困在原地,大脑袋都转不过来。   而苏青璃稳住自己的气息之余,抬手就想送这只害他丢脸的怪物归西,却被虞小墨拦下了,“等一下,这只蜘蛛说不定就是萧嵋派来抓我们的,你把它给宰了,谁把我们抓去啊!”   “而且你看它不怎么聪明的样子,八只眼睛里透露着不懂事的无辜,就这样一个弱小的生命,你也下得去手?”   苏青璃手一顿,看向虞小墨的眼神充满了不可思议,“这样的吨位你居然说它弱小?”   “肤浅!”虞小墨轻斥,一手指向蜘蛛,“你怎么可以从它的体型来判断它的本性呢?说不定它强壮的外表之下有一颗柔软的心呢?没人和你说过,不管是对人还是对物都不能以貌取之吗?”   “看看它和葡萄似的溜溜眼里透出的无助,你说拥有这样眸光的妖兽,它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苏青璃闻言放下手,看向傻乎乎的魔蛛陷入了沉思。   确实,他头一回见被自己的丝绊住的魔蛛,它的眼神好像真有些楚楚可怜,他是否太过武断,以貌取蛛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吞吞问:“那你觉得该怎么处置?我们要如何感化它柔软的心?”   “你想呀,它既然是开了灵智的,又能受人差遣来绑我们,那它肯定听得懂人话喽。”虞小墨说,“我们可以先试图与它讲讲道理,道理讲不通再动粗也不——”   可惜他们还没开始讲道理呢,背后那只蜘蛛总算切断阻碍自己的蛛丝,得了自由后,他这回瞄得可准了,虞小墨与苏青璃还未反应过来,那白花花的一大片就将他们包裹住了。   魔蛛见事儿办成了,挪动粗壮的毛腿上前,戳了几下蛛丝茧,确认一点缝都不漏后,八只眼睛里透出自得意满,仰天发出一阵怪声,召唤来无数小蜘蛛。   小蜘蛛们得了信号抬起蛛丝茧,迅速往林子更深处爬去。   茧中,隔着面具脸贴着脸的虞小墨和苏青璃,互相瞪眼。他俩呼口气都能喷溅到对方唇瓣上,向来洁身自好的苏青璃人都快烧起来了!   这是何等不雅观的姿势!   苏青璃努力调整自己的脑袋,侧过一点伸长脖子,让小姑娘的正脸怼在他下颔处,他才能冷静地吐出一句话,“你现在还想与它讲道理吗?”   虞小墨:……不怎么想了,这魔蛛太小气了,也不知道给个单间!   作者有话说:   苏青璃:真是信了你的邪。 第64章 诡阵二   虞小墨和苏青璃在蜘蛛茧中思考人生时,琼山之内已经因为他俩的失踪快闹翻天了。   话说她与苏青璃离开才一个时辰,竹化、红蕖还有浮波等人,就来悠然居找她想一起喝个下午茶。   谁知院子里无人应门,几人只当虞小墨有事儿还没回来,便在门口扎堆等她。   等了一个时辰吧,人还没回来红蕖就给虞小墨传信了,结果传信符闪了半天,那一边都没人接听,大家伙就慌了。   小师妹虽然经常在山里东奔西跑,但是从来没有联系不到的情况发生!   而竹化身为食铁灵兽,嗅觉比起普通修士更胜一筹,他趴在悠然居的竹扉上闻了半天,又顺着院子前的小道摸索了一圈然后满脸严肃道:“我怀疑是苏青璃那个王八蛋,把我们小师妹给拐走了。这一路上留下的气息是他们俩一起的,走的还有点近。”   红蕖顿时如遭雷劈!结结巴巴道:“他、他怎么敢!我们小师妹还这么小,才十七……”   “呵!”浮波冷笑,“禽兽还会挑年龄嘛?不过我也没想到他如此厚颜无耻,年龄和黑白熊差不多大,居然敢肖想如花似玉的小姑娘!”   “他娘的!别拉踩老子的年龄!怎么我们年纪大的就不配被小妹妹爱了咋的?”竹化暴躁拍掌,“你们先别自己瞎猜,瞧瞧一个个心浮气躁的,说不定小师妹就是和他在山里逛逛呢?”   垚儿瞟他一眼,看他一爪子把树都整歪了,撇撇嘴,“还叫我们别心浮气躁,我看你脾气是最大的那一个,这姓苏的要是在你跟前,你保准把他头都拧了。”   唯有寸金、寸银冷静道:“行了,我们先在山里找找他们。”   于是一伙人召集了山中所有弟子,勒令他们停了手上工作,在偌大的琼山之中翻来覆去地找寻二人。   但是,一无所获,又因为动静太大,惊扰到了几位师长。   虚云板着小脸问,“怎么回事?如此劳师动众找谁呢?”   红蕖沉着脸,把事情经过简单复述了一遍,“大长老,山里各个角落我们都寻过了,连海底,浮波都下去搜了,还是没找到人。”   “清淮呢?”虚云蹙眉问。   说着,喝得醉醺醺的清淮就被小绿和丘言抬上来了,虚云一见她这副样就气不打一处来,上前啪啪啪几下,对着她脸猛扇,“你徒弟都不见了!你这个师傅怎么当的!让你喝!你还喝!”   “嗝~”清淮打了个酒嗝,转醒过来,环顾四周,“咦,我怎么跑四象殿来了?诶,怎么都在啊?今天又要开会吗?”   她摸摸自己红肿成包子的脸,“我怎么感觉脸有些疼呢,难道是昨个喝少了,肿了?”   众人看她猪头似的脑袋,纷纷错开视线。   “肿你个头啊肿!”虚云一头塌盖上去,“你徒弟都失踪啦!你还想着喝酒!”   这时修院门口摆摊的人也回来了,在大家轮番逼问下,阿婴才把虞小墨的计划告知,而彭六,作为虞小墨故意放出去的小鱼仔,也被抓起来扔进了牢里。   浮波看着彭六的眼神阴得能滴出水,刑堂现在由他打理,这个人他记得,平时在山里就总干些偷鸡摸狗的事,被其他弟子举报过好多次了,屡教不改,没想到这回更是胆大包天,勾结外贼,想要谋害山中亲传弟子。   浮波化出一团水球,将彭六包裹在内,看着彭六无法呼吸,面色狰狞地抽动四肢,连出声求饶都做不到,他冷笑一声,“回头再来收拾你。”   而竹化带着一批人浩浩荡荡前去修院,小师妹他舍不得责怪,那就把锅扣在姓苏的,和萧嵋老儿身上!今儿不踏平修院千重楼阁,难消他怒火满腔!   另一边的虞小墨和苏青璃,在经过双方多次努力,他们的姿势终于调整成了背贴胸,虞小墨的背贴着苏青璃的胸,苏青璃靠着墙坐起,虞小墨则坐在他身上。   这是唯一能让两个人都感到舒适的姿势了。   也不用看着对方的脸,徒增尴尬。   苏青璃小口喘着气,他胸前毛茸茸的脑袋却不嫌事多,正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四处打量,她细软的头发丝儿蹭着他喉结处还有一些痒。   虞小墨是在看洞中的结构,和空气中灵气的走向。   她觉得自己误打误撞走这一朝真是值了,什么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废功夫,现下就是这情况,她居然找到了第二处诡阵!   难怪方才被他们扔进来,她试图用传讯符联系山里的人,消息都传不出去。   诡阵阵心中的引力,不但能破除其他阵法,也能起到干扰的效果,这就像一个小型磁场,所有以灵气为传播途径的术法都无法施展。   “阿璃兄,你想不想再多拿几份功劳?”虞小墨问身后人。   苏青璃心里默念,不想不想不想不想,他现在只想这小姑娘快从他身上下去!他长这么大都没和女子这般亲近,这般不合礼数过!   但是表面,他还是慢条斯理地问了句,“什么功劳?”   贞操到底还是没有比过滋长的好奇心。   “是这样的——”虞小墨当然不会把自己宗门的短揭露给别人看了,于是她道:“这朱辰仙灵界大部分修士,都仗着功法玉简的便利性字都不识几个,先前我查阅资料时就发现,修盟有意图在广大修士间普及文化教育,但由于缺乏师教资源,一直未能成功推行,对吧?”   玉简这东西虽然很方便,你不认识字吧,它也能自动将功法录入识海,教会你如何修炼。   可是这种教法只在于形不在于意,不识字的几个就是不识字,不会因此就突然通晓晦涩难懂的句子。   所以很多文盲弟子对于功法的理解特粗浅,导致他们后期修为练不上去,甚至有走火入魔的危险。   所以修盟早期尝试推行过文字学习,可就算弟子们愿意学,也没几个愿意教,认字的高阶修士都很忙的,又清高,习字之事非一天两天能成,还等日日带着他们诵读,他们哪肯浪费自己的时间整这事儿啊?   因此修盟的这一打算,还没开始,就早早宣告失败了。   这也是苏青璃上任后执行的第一个任务,失败后,他耿耿于怀了很久。   思及此,他问:“你有什么好办法?”   “好办法称不上,但是我们山里有一课程叫拼音课,大大简化了学习文字的难度,只要学习了拼音再配合我等修编的字典,即便没有老师教学,弟子们也可自行通晓。”虞小墨说。   “拼音……?”苏青璃咬着二字琢磨,“这拼音学起来需要多久?”   “一到六月不等。”虞小墨斟酌道:“六个月还是以凡人孩童未开灵智的标准来算的,如我等修士一两个月学全足矣。”   那效率高了不止一点,苏青璃有些心动,“说出你的条件。”   莫名其妙和他说起如此有诱惑力的事,苏青璃也不傻,知道虞小墨定是需要他做些什么。   “嘿嘿,其实称不上是条件,只要你——”   这时,洞口有稀碎的脚步声传来,虞小墨脸色一变,话音一转,“条件我们过会儿再说,先装睡!装睡!”   说完自己率先眼睛一闭,脑袋无力地垂在苏青璃胸口。   苏青璃默了一会儿,也在来人赶至前闭上了眼。   “有关灵植的事儿你们问出来了吗?”   “我们只管抓人,你说的什么灵植,要问自己问。”   “这是萧嵋大人的命令,你们敢不从?”   “去他娘的萧嵋,哥几个呆在这里是为了给鬼面大人看守阵法,萧嵋算老几?也敢指使我们?还有你,萧嵋的狗!谁让你这般与我说话的?”   “你、你、你!”   “我什么我!身为一条狗就该有狗的样子,别他娘给老子装人,这儿是老子的地盘!”   两人没谈拢,原本还打算拷问虞小墨,得到灵植消息的影奴愤然转身出去,“你们等着,萧嵋大人已经赶来,到时有你们好看的!”   他身侧顶着狗头的妖修嗤笑一声,“就算萧嵋站老子跟前,老子照骂不误!不但骂他!还要抽他呢!什么玩意儿,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他们走后,虞小墨才悄咪咪睁开眼,嘴里嘀咕道:“又是这个鬼面,难道就是这人再背后谋取我琼山气运?”   她突然有点想去偷听,看看能不能得到些有用的消息,于是她回头和苏青璃商量,“阿璃兄能不能麻烦你站起来,再小心些跳到洞口?我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苏青璃看了小姑娘一会儿,发现她动歪脑筋时眼睛特别亮,和海深处的珍珠似的,会发光。   所以他鬼使神差地答应了,费劲站起来,带着身前的虞小墨,和揣了崽的袋鼠一样,跳到了洞口。   虞小墨只有脑袋露在外头,对于他精湛的跳跃技术给予了很高的评价。   厉害了这兄弟,拖家带口地跳,居然一点声息都没有,避震感忒好了,平时没少练习吧?   洞外,一伙子兽头妖修围着几个火堆骂骂咧咧,在烤什么东西吃。   一位身着黑袍头戴帽子的独自坐在一旁,与他们格格不入,应当就是方才被骂狗的那位。   而在他们不远处,一个很大的铁笼子关着方才那只魔蛛,它正一抖一抖,八只眼睛仿佛失常地闪着红光,周身还有丝丝黑色的魔气萦绕。   “它有狂化的迹象。”苏青璃传音给虞小墨。   “狂化?什么意思?”虞小墨好奇。   “魔蛛虽然是魔兽,但是身上魔气较少,平常是能维持理智的,除非受到刺激,陷入疯狂的状态无法自控,它们体内的魔气会爆发,魔蛛的战斗力也会骤然飙升。”苏青璃缓缓道。   这么危险?那它受什么刺激了?   下一瞬,虞小墨就大概知道她受什么刺激了。   那群妖修正拿着活生生的小蜘蛛架在火上烤!烤熟了后剥了外壳吞吃入腹!那些小蜘蛛痛苦的吱吱声被湮灭在火中,魔蛛每听一寸就丧失一分理智!它的眼睛越来越红,仿佛鲜血要滴出来一般!   “你想帮它嘛?”背后的男人问。   作者有话说: 第65章 青岚剑仙(修)   虞小墨抬眼和魔蛛来了个对视,难得的动了恻隐之心。   她并非什么良善之辈,一直以来做的所有事目的性都很强。   好比她留在琼山发展宗派,是为了找弟弟做任务。又好比她给了居洋卖地瓜的一半盈利,还让他拿着地瓜去接济修院种穷苦的学子,是为了笼络人心。再好比她命山中大量种植二品水稻销往昆仑,为那些吃不上饱饭的修士改善生活,是为了扭转琼山在大众心里的口碑。   这些事都并非因为她心善这么简单,说到头还是为了利益二字。   只是这只魔蛛,目睹自己的孩子被人拆吃入腹,发出困兽般的嘶鸣,着实令人心颤。   虞小墨眼神一闪,问身后的苏青璃,“我该怎么才能帮它?”   “和它讲道理。”苏青璃漫不经心道:“这只魔蛛少说也有六品,可这群妖修的修为并不足以驾驭它,魔蛛会听他们命令行事,其中定有原因。”   “你不妨传音给这只魔蛛问问看。”   “不是,我是人,它是魔兽,咱俩频率都不在一个道上吧?你让我给它传音传得过去吗?”虞小墨很不理解,兄弟莫不是还记着刚刚讲道理的乌龙事,记仇戏谑她吧?   “你可以的,试试吧。”苏青璃说,他见到虞小墨第一眼,就瞧出了她的灵根与众不同,五元根是所有灵根当中最亲近于大道,亲近于自然的。所以只要她想,与世间万物沟通都不在话下。   虞小墨虽然觉得这哥们儿玩笑开的有点离谱,但她还是听话地尝试了一下。   没想到还真交流上了。   “你、你是谁?”魔蛛富有雌性的声音传来,她这会儿神智不太清楚,分辨不出虞小墨是它抓回来的小姑娘。   “蛛大姐,我是来帮你的,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屈居于那些妖修之下?他们是不是抓住了你啥把柄?”虞小墨问。   魔蛛晃晃笨拙的大脑袋,八只眼睛暗光闪烁,“珠、珠子,他们抢了我的珠子、嘶……”   珠子?虞小墨忙回头问:“它说什么珠子被那群妖修抢了!”   苏青璃低眉若有所思,“红斑魔蛛虽然是魔物,但是身体构造上与妖差不多,所以它们也是依靠内丹来存储修为的。而高品阶的魔蛛会从内丹中结出一颗凝聚了它们所有毒气的珠子,难怪这只魔蛛蛛丝无毒,原来是因为毒珠被夺了。”   “没了毒珠它的修为也大打折扣,怪不得会被一群低等妖修驱使了。”   虞小墨闻言便问:“那我们是不是揍了那群妖修,找出魔珠还给它就成了?”   “理论上是如此。”苏青璃道,“有时候暴力,也是解决问题的一种方法。至少比起与发狂的魔蛛对打,这群妖修就好对付多了。”   虞小墨点点头,开始仔细思考自己与这群妖修动武的话有几分胜算。   她本来意图是想引了萧嵋过来,再与他周旋探出些蛛丝马迹的。可现下发现了诡阵,那萧嵋来不来就不重要了,她现在的计划变更为破坏诡阵了。   而想要顺利破阵,这群看守阵法的喽啰必须先解决了。   不过,目测这群妖修光靠她自己是干不掉的。   “阿璃兄,我自认为无法与这么多人对抗,不知方才我们聊起的条件一事你还记得否?”虞小墨回眸笑嘻嘻问。   “你是想我替你打?”苏青璃眼皮懒懒耷拉着,有些没精打采,“可以,作为交换条件,这些妖修我帮你解决。”   好兄弟!真爽快!   可虞小墨还未来得及欣喜!苏青璃最后一字刚落下,就骤然聚起一股气,将缠在他们身上的蛛丝猛地崩开!   而可怜无助又弱小的虞小墨,在苏青璃平静的眼波之下,和炮弹一样华丽丽地飞了出去!   虞小墨当时的心情是极为震惊!   她一时半会儿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怎么眨眼间自己就原地起飞了!   虽然近半年她天天打拳练身体,爬树贼溜不带喘,可到底还是个稳扎稳打的陆地战士啊!突然起飞她招架不住啊兄弟!   幸好飞得不是很高,是在虞小墨勉勉强强能克服的距离,她趁流窜出去的空档回首看了一眼,我chao!我chao!   原来这小哥面具后的这张脸,竟是如此天人之姿!   比红蕖的柔美多了一丝刚毅,比浮波的清爽多了几分陈韵,又比竹化的狂放添了少许雅致!   一双英气剑眉下,是形似柳叶,却泛着锋利暗芒的黑眸,鼻梁高挺,在轻抿,带着点弧度的唇瓣上,扫出淡淡的阴影。   总之这是一张集合了各家所长,还正好戳中虞小墨点的脸!   而苏青璃解决了身上所有束缚后,轻松地活动下手脚,拿下脸上的面具,仰天一指!   原本乌云遮月深沉的夜空,像被什么勾住了一般,云丝成卷慢慢向他的指尖流动!没了云遮挡,好不容易冒头的点点星辰,就如被搅碎了夹杂在其中,不知不觉间,竟凝成了一把剑!   那些围坐在一起烤蜘蛛吃的妖修目瞪口呆!   笼子里的魔蛛更是发出尖利刺耳的嘶声!   影奴察觉不对方要起身离开!   那用云丝星辰卷成的剑刃凌空劈下!   “轰隆——”“救——命——啊——”   地面霎时尘土弥漫,剑气飞旋!   一群妖修根本躲都来不及躲,就被这霸道剑气震得口吐白沫!直接晕死过去!   在场的除了虞小墨勉强还能维持清醒,别的生物无一幸免,通通倒地。   太、太震撼了!本来粗粗一眼,看到他样貌时的惊艳,完全比不上现在他毁天灭地的一剑,来得惊心动魄!   这是妖修好对付的事儿吗?这简直是在碾压杂碎好不好?但凡他的剑意中带着肃杀之气,今日这林子里都将血流成河啊!   如此身手返让虞小墨想起藏书阁里一话本子。   那本由“多情剑传人”所写的《青岚剑仙传》,其中主角青岚道君便是如苏青璃这般,手中无剑胜有剑,世间万物皆可剑。   他是朱辰唯一一个没有剑的剑修。   虞小墨呆呆看着苏青璃,看他眉间一点若有似无的花瓣印,看他一出手就是大招后,却没有起伏的面部表情,好像方才惊天动地的事儿不是他干出的一样。   苏青璃捏碎一张净尘符,将身上沾染的污秽抹去,眼波一转瞧见虞小墨有些傻傻的样子,眉头一皱。   他就知道拿下面具会很麻烦,他挺不喜欢自己这惹眼的样貌,平日里外出办事,总会因为这张脸徒增不少麻烦。   可是面具不拿下来,他的修为被压着就无法一招解决一群妖,一个个打过来,他更嫌麻烦。   “虞姑娘,你——”以为小姑娘也一样被他的美貌吸引了,苏青璃便出声想唤回她的魂,谁知——   “我去你丫的青岚道君,就是你!在书里拿我琼山做对照组!彰显自己的与众不同!还抬高你们剑山的地位,贬低我宗!我呸!什么手中无剑胜有剑,万物皆可剑!我看你们剑山的人都贱才对!”虞小墨回神,嚯地从地上跃起,指着苏青璃的鼻子一顿臭骂!   他奶奶的!那本《青岚剑仙传》的作者脑子和被屎糊了样!可劲儿在书里抹黑琼山,把琼山众人写成活脱脱的对照组反派!   然后眼前这位就是风光霁月,不染尘埃的绝世剑仙,为救天下苍生不惜与第一宗门琼山为敌!最后琼山被其浩然正气所征服,主动要求合并入剑山,自愿在为剑山打杂赎罪也是绝了!   这剧情没个几百年脑血栓写得出来?   而且虞小墨有证据怀疑,作者就是苏青璃的亲戚,要不然怎么会连他屁股上有个花胎记都知道?   想到这,小姑娘的眼风忍不住飘向苏青璃胯部。   完全不晓得自己屁股胎记已经暴露的苏青璃,眼含无辜:……为、为什么要骂我?为什么和想象中反应不太一样?   这时,刚才侥幸躲过几缕剑气,没有晕得太彻底的影奴打算趁机跑路!   却被正在气头上的虞小墨一铁弹子击中股眼!   “噗!”铁弹子非常顺滑地镶了进去——   “啊啊啊——”杀猪般的惨叫再次回荡于林间。   另一头,战况激烈的修院处。   萧嵋被竹化一爪子拍在地上,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被震出来了!他“哇”的一口,喷出一坨血!   “尔等不要欺人太甚!这里是我修院地盘!你们如此殴打于我!不怕修盟定你们罪吗?”萧嵋捂住心口,喘着粗气质问竹化。   上次在静心观,和浮波单打独斗他勉强能应付,今日这群土匪居然不讲武德一起围攻他!   他原是要赶去南边密林的,却还没走出修院就被打上门的竹化、红蕖等人逮住,不由分说一顿胖揍!萧嵋别说反抗了,根本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哇!   而边上的学司有想上前帮忙的,都被琼山弟子制住,双方修为天差地别,简直就是单方面的虐菜啊!   至于那些还未筑基的学子,看向琼山众人的眼中满是崇拜,根本没有阻止的打算。   毕竟不管是修士还是凡人,都有着慕强心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们只想做臣服的小乖乖,甚至有好几人起了加入琼山的心思。   “去你的定我们罪,老子想揍你就揍你!和你这种渣子,还需要讲理法?”竹化此时法相尽显,一脚丫子下去就把修院的朱色大门给踩得粉碎!“快把老子的小师妹交出来!要不然今日我就踏平了这里!”   萧嵋被他惊人蛮力吓到了,他一个金丹修士怎能抵得过如此力量!   可犯下的罪行,却也万万不能承认啊!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小师妹?你们自己丢了人找到我这儿来!滑稽不滑稽!”萧嵋浑身上下连骨头都吓软了,就一张嘴,和钢炮似的,硬的很!   “哦?”红蕖身上染着一圈圈红焰,眯眼打量他,“看来光揍你几顿没什么用,要不试试火刑?不知你被真火烧融了肤脂后,嘴巴还能不能这般硬呢?”   “别、别过来!我真的没有抓你们师妹!我不知道她在哪里啊!”萧嵋此刻真是后悔死了,他到底为什么想不开,要去打琼山的主意?!   他就是想多挣点钱装装逼而已,并不想招惹这群杀神啊!   红蕖根本不愿听他辩解,手上的炎苗顷刻间化为火蛇扑向萧嵋!   萧嵋瞳孔聚张,无所遁形之下只得抬手虚遮!   “师兄,别烧坏了,烧坏他说不出话了咋办!”   虞小墨的声音突然响起!   众人回首望去,就见苏青璃背着个庞然大物,打横抱着怕高的小姑娘,踏云而来!   这回,轮到竹化、红蕖等人瞳孔地震了。   好家伙!狗东西这都上手了是吧!   呵,等会儿是先剁他的左蹄子好呢,还是右蹄子好呢?   还是索性两个蹄子一起剁了? 第66章 傀儡   当萧嵋看到天上如谪仙般的苏青璃时,他知道自己彻底完了。   本来他还敢仗着修盟的背景,与琼山众人叫板几句,但这前提是,修盟不知道他干的那些事。   如今却……萧嵋脸色灰败,瘫坐在地,再也没有了方才嘴硬的劲头。   苏青璃轻描淡写地撇了他一眼,也没有要帮他说话的意思。   琼山的弟子要将萧嵋压回去时,他更没有阻止。   若是方西灼在此,定要说他不顾修盟颜面。   萧嵋不管怎么说也是修盟的人,他犯了错就该由修盟来处置,怎么可以落到他人之手?   只是苏青璃平时就懒得管些杂七杂八的,更何况他现在要是插嘴了保下萧嵋,那回去的路上还不得多押一个人?   麻烦,他不想干。   于是萧嵋和那群妖修,就被竹化等人带回山中,关进了地牢里。   而虞小墨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将诡阵之事告知迟问风等人。   “那法阵我已经破了,但是从痕迹上来看,年数应该比静心观那处久一些。”虞小墨边说边将法阵画出来,“几位峰主,不知我们是否能通过这两个阵的数据,来推算出下一个阵法的方位?”   “嗯——”迟问风沉吟一声,“若是我与玄清元合力推演应当是没问题的。”   这些日子,山里几个大佬学习了物理初级套餐后,受益匪浅。特别是迟问风,他甚至将化学元素与灵素关联在一起,试图把灵素分门别类与书上有的化学元素对上号。   而玄清元一心钻研数理,他认为数理和宇宙洪荒有着莫大的干系,那所谓的数字更是有着不同反响的深意,若是学透了,他的命术定能有所突破。   于是二人彻夜不眠,将两个阵法拆解再合并,总算从中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根据此阵中的几个坐标,我们算出还有个应该在风牙城附近。”迟问风捋着胡子道。   “风牙城?御兽宗的主城?”虞小墨讶异,“那地方离咱们这儿可有点距离呀,这阵居然布得这么远?这么远也能吸取气运?远程效果有点好过分了吧?”   “是远是近不是问题,这几个小阵法只是大阵中几个眼,眼在哪里,都不会影响大阵吸取的效果。不过如今两个小眼已被破,大阵取气运的速度定会变缓,怕是背后之人亦有所察,我们该早些提防起来。”玄清元解释到。   只是……敌在暗,我在明,想要防范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啊。   此刻,遥远的昆仑荒漠,一处遗迹中,借着灼热火光正在描摹残破壁画的青年背脊一颤,忽而勾唇笑了,“哎呀呀,以前布下的旧东西这会儿居然被解开了,真是有意思呢。”   这边刚和迟问风几人开完小会,那头萧嵋被搜魂的结果也出来了。   萧嵋在进入仙灵界修院以前,也是个普通农家凡子。   他和居洋一样,从小在修院不受待见,日子过得极为清苦。   也是因此,他性子上逐渐扭曲,待到长大了,修为也过得去时,便开始视财如命,干一些人神共愤的恶事。   与鬼面搭上以前,他早在边界行贩卖凡间女子的勾当,给一些修士取乐享用。后机缘巧合之下结识了鬼面,二人算是一拍即合,将这一行当发展壮大,半妖乃至普通修士家的子女都有大量受害者。   如此长达百年,都无人发现异状,又或者说,即便有人察觉不对,却与之同流合污,而非揭发他们。   于是萧嵋赚了不少钱后,就给自己在修盟买了个职位。他这人油滑很会攀关系,再加上他修为日益渐增,没过几年,就混成了修院管事,再之后一路升迁,坐到了如今东州掌院之位。   虞小墨听了真是觉得又气又可笑,看看这世道,好人被压着出不了头,坏人却能一个劲儿地往上爬,这封建社会糟粕,仙灵界的修士还真是继承个全了。   “鬼面的身份还是一个谜,萧嵋的记忆里每次与鬼面相见,他都是黑袍蒙面之态。不过我拷问了那些妖修之后,得知中州白家似乎与鬼面有一些关系。”浮波淡淡道:“他们说白家少主有向他们询问有关我琼山的消息,似乎一直暗里派人盯着我琼山。”   呵,好家伙!还真是蛇鼠一窝哈!   虞小墨冷笑,白凌霜定然不知道她在琼山,所以她派人盯梢穷山,绝不是为了找她,那只有一种可能了,她在等穷山崩塌好上门来捡便宜。   算盘可打的真是好啊,可惜注定要让她失望了。   既然已经从萧嵋那儿得知了关键信息,那牢里的重刑犯就没有留下的必要了,几百个人魂魄均被一分为三,制成了没有思维的傀儡,勉勉强强凑够了千来苦力。   这种傀儡不用吃不用喝也不用睡,每日只消耗极少量的灵气,日夜赶工建造桥基,很快,大桥的基本雏形就已经能看出来了。   桥墩子中的逆转阵也都埋好了。   苏青璃在镜湖廊下望着如此宏伟的建筑,心里有没有起波澜,旁人是看不出,只知对于傀儡术一事,他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啥也没说。   观了一会儿山景,苏青离慢吞吞地走下山道,走到了悠然居,敲了几下竹扉。   没人应声。   他又敲了几下,还是没人搭理他。   但是他知道虞小墨就在里面,只是自从那天发现他身份后,小姑娘就不怎么爱搭理他,与她说话不是哼哼就是唧唧,连句完整的都不愿回他。   苏青璃难得有些迷茫,他想不出自己到底哪儿得罪她了。   “虞姑娘。”他出声喊,“虞姑娘,修盟来信,我可能要离开了。”   等了一会儿,院子里总算有声传出,“走就走呗,来跟我说什么呀?我不见得还能拦着你咯?”   小姑娘家家,音色娇憨中带着丝不客气,苏青璃抿抿唇,耐着性子道:“我们上次说好的,只要我帮你解决了那群妖修,你就告诉我拼音的学法,还有字典。”   这事他一直记在心里。   本想着小姑娘不睬他,他还能问问山里其他弟子。谁知近来一个个都对他横眉竖眼的,没个好脸色,特别是竹化,话都没出口呢,一熊掌就夯过来,把苏青璃整得满头雾水,又不知道哪儿出了问题。   想了想,他觉得自己这会儿有求于人吧,姿态还得放低一些,于是他道:“姑娘,苏某若是有冒犯之处,姑娘不妨直说,苏某愿意改。”   下一瞬门开了,虞小墨问他,“你真不知道自己错哪儿了?”   苏青璃摇头,“不知,还请姑娘解惑。”   虞小墨啥也没说,直接扔给苏青璃一本书。   苏青离初时还不明白她这是何意,可低头看了一眼封面,看见上面明晃晃的《青岚剑仙传》几个大字,他脸刷地通红!   他以为这书早被他毁得一干二净了,怎么还有一本会出现在琼山?   “你……”苏青璃咬牙,面上竟然浮现几分愠色,“这书你是从哪里来的?”   虞小墨见他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突然笑颜如花,“哎呀,这书啊,是在我山藏书阁里发现的,里面写的词句我也不详细描述了,相信道君应该知晓的吧?那什么臀啊什么花的呀,说出来我都羞,更别说看到的还不止我一个,山里不少弟子都瞧过这本书呢~”   哼哼哼,气死你!   苏青璃闻言,脸果然更红了,不过不是气的,是恼的。也不是恼虞小墨,而是那罪魁祸首,这本书的作者,他从小看到大的师弟。   “这本书出自我师弟之手,当年我已销毁了数本,却不知竟有漏网之鱼流传到了此地,里面那些胡诌的浑话。是我师弟年轻顽劣,不知深浅才写出的,我已经教训过他了,还请姑娘见谅。”苏青璃虽然是个懒人,但不是笨人,有了这本书,自然猜到了小姑娘为何生气了。   不过他身为剑修,也是有傲气的,他生平少有低声下气与人作赔的时候,所以就算几句歉意的话,他说得都格外别扭。   虞小墨凝视了他一会儿,才说:“进来吧,我并非小气之人,答应你的事,我自然不会食言。”   本来这几天晾着苏青璃不过是出出气,那本书写得太过恶俗,不折腾他几天怎能舒坦?   虞小墨转身进了悠然居,院子里还有其他小姑娘在喝茶,见苏青璃来了笑着打趣儿几句,一哄而散。   “拼音的事我有意推行,却还有几个条件要与你谈一下。”虞小墨在竹椅上坐下,倒了两杯茶,一杯递给了苏青璃。   苏青璃接过茶盏,颔首,“姑娘请说。”   “你当初推行识字的过程我已了解清楚,只能说你的心太急了,这事不能一下子来。”虞小墨道:“拼音习字法我可以教给你,但你必须得计划一个初期试验阶段,待试验成功了,再进行下一步的推广,才会更有说服力。”   苏青离那会儿做事,只想着找人教,却没有拟定一个合理的章程,也没测试过此课程在大众心里的接受度,自然会失败。   “所谓一口气吃不成胖子,凡事都得循序渐进才好。”虞小墨喝了口茶,继续说,“至于这个试验范围与对象,由我来定,可行?”   苏青璃若有所思,经过虞小墨直白的点出,他也发现自己当初行事没有章法,想做好却又不知从哪里做起。   “可以,你觉得该在哪里试验好?”他问。   “就东州院吧,离得近,我也能派人去现场指导,不过你这回得找个懂事的来接手掌院,否则如萧嵋这般,合作起来很糟心的。”虞小墨说。   如今琼山在东州院的形象很好,据阿婴回报,已经有不少弟子在偷偷打听山里收徒的标准了。   虞小墨其实也有打算将学子们收入麾下,但是山里人多起来,教学资源肯定会跟不上。   与其自己独头忙活,不如和修盟合作,把一系列基础课程安排进修院,这样各类教学资源琼山就能省下了,只需要提供给学司培训的老师就行。   然后等他们学得差不多了,再根据修为录取,也好根据他们的平时成绩分配入门后的岗位。   “这点你放心,我已物色好了人选,且叮嘱了他听你差遣。”苏青璃早已去信让方西酌赶来,东州院的事,后续都将由他直接管理。   “如此便好。”虞小墨扬起笑脸,忽地也不计较那本书里写的剧情了,毕竟苏青璃连自己的隐私都被作者曝光了,心里肯定不好受。   何况曝光他的还是亲亲师弟。   思及此,虞小墨开始同情眼前的人了,难得大方了一把,想带他去食堂吃了顿高级的,苏青璃却突然双颊飞红,道:“那臀花——”   虞小墨了然一笑,“骗你的啦!这本书就我一人瞧过,你这小秘密,我会替你守着的!”   那就好,还没丢脸丢到整座山,苏青璃松了口气,低低嗯了一声跟上虞小墨的步子。   等他二人在食堂吃饱喝足了,离开时却看到阿姜在后厨门口训几只小老鼠。   小老鼠们的耳朵特大,皮毛有黑色有褐色的,个个水光油亮,一看就养得很好。它们四肢被阿姜捆住,肚子被挤成一团肉肉,眨巴着滴溜溜的圆眼,仿佛眼泪都要滴下来般,好不可怜!   虞小墨见了走过去问,“这是怎么回事?这些小东西犯了什么错?”   “它们偷吃袋子里的大米,不但把袋子咬得稀烂,还把米撒得到处都是!”阿姜气愤道:“这都不止一次了,惯犯了都!”   “啊?这么坏的么?”虞小墨挑眉,转眼看向老鼠们,它们还吱吱的想要和她求饶,小眼睛个个泪汪汪的,“它们开了灵智吧?”   不然怎么瞧着如此机灵?   “这些是搬山鼠,一种妖兽。”苏青璃出声,“很多山里都有它们的巢穴,它们喜欢四处挖土挪土。”   搬山鼠?虞小墨眼睛亮了一下,“听着还有点意思嘛,阿姜,你和它们讲讲道理,它们要是因为饿了才偷吃的,你就送它们一袋米,告诉它们以后别偷了,几只老鼠而已,琼山还是养得起的。”   她这么说不过是觉得小老鼠长得像现代卡通明星,很可爱,也挺好玩的,谁知那几只都听进,吱吱对着她道谢。   等到了晚上夜深人静时还潜进悠然居将虞小墨闹醒。   虞小墨睡眼惺忪,不明白这群小老鼠想干嘛,“你们有事嘛?大半夜的,不会是来报恩的吧?”   哪知小老鼠们还真的煞有其事点点头,对她卷了下手指,“吱吱(跟我们来)。”   小老鼠的面部表情实在活灵活现,虞小墨新奇之余,鬼使神差地跟了出去,结果一看,乖乖,院子里集合了满满的小老鼠,简直让人头皮发麻!   小老鼠们见她来了,吱吱着眼里放光地朝她拱来,把虞小墨拱倒后就这般抬着她,一溜烟往林子跑去!   “你们停下!停下!这是要带我去哪啊!咱们有话好好说不成吗?” 第67章 吞天鼠   虞小墨被这群小老鼠抬着,觉得还挺舒服的。   像躺在会移动的毛毯上,身下软绵绵的,在山坳之间来去穿行,还能顺便赏个月。   直到把她带进了一处黑黝黝的林子里,小老鼠们纷纷退去,只留下方才引她出门,那只褐色皮的小东西。   它冲着虞小墨吱吱两声,又指了指前面一颗很大的树。目测这棵树的直径,少说也得十个人合抱,才能围住。   而树接近根部处有一个天然的大树洞,这洞即便虞小墨这等体型,也能顺畅钻过去。   本着探险精神一往无前的虞小墨真就这么干了!   可钻进去一看,要命咯!里面成小山状,亮瞎人眼的灵石,不是她拿回来锁在两仪峰宝库里的吗?   莫怪她一眼就能认出来,这所有进库的灵石,她都做了记号打上印用来区分品级的。   朱辰的灵石分为上中下三品,品级是按照石头所蕴含的灵气量来区分,而通常流通于市面上用作交易的,是下品与中品灵石。上品灵石因为所含灵气量丰沛,大多都用来布阵定阵眼。   可据虞小墨了解,外头人多不老实,常会以次充好。因为灵石每个品质的分级都不太明确,所以下品灵石中灵气含量高一些的,会被拿来滥竽充数,被当做中品灵石交易。   这也是修盟的锅,他们对于货币监管上有太多漏洞和不严谨。   而初得大量灵石的虞小墨,吸取了这个教训,按照典籍上的严格标准来分类这些灵石,再打上了独特的印记。   所以不过粗粗瞥了一眼,她就能认出这一小堆,发着灵光的石头。   那问题来了,明明已经上了三重大锁锁进库里的灵石,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呢?   虞小墨低头,试探性地问褐老鼠,“你们特地带我来,是想告诉我灵石失窃了?”   小褐眨巴着小眼睛,点点头,又猛地摇了一下,做了一个吃饭的动作!   面部表情还浮现出凶神恶煞,气吞山河的意思!   然后两只小手手一摊,抖一抖,虞小墨猜,大概是说什么东西被吃光光了,没有了。   瞧起来真是好滑稽!   就在她们玩着你做我猜的游戏时,那小堆灵石山居然开始颤动!并且从下往上越来越少!   虞小墨大惊!也不玩猜猜游戏了,立马扑上去抢救!能扒拉开多少是多少!   但是小山堆减少的速度太快了,几乎一眨眼就没了!   虞小墨扑了个空!   而她面前,出现了一抹熟悉的胖影子!   是那只在竹林里朝她比中指的竹鼠!   别问她怎么认出的,就算隔了小半年,这竹鼠欠抽的表情还是如出一辙,何况它吃完灵石山后,摸着胖肚子打出个舒服的饱嗝,还用贱贱的小眼神瞟了虞小墨一眼,嘴角勾起挑衅的弧度!   是可忍孰不可忍!虞小墨当即跳起就要给它点颜色瞧瞧!   谁知树洞口又传来一则声音——   “哎哟哟,这小家伙怎么提早醒过来了?咦,小丫头,你怎么也在这儿啊?”   此时,火灵峰。   玉染打着哈欠走近灯火通明的织坊,见他的乖徒儿还在忙活,柳眉轻轻一折,“阿蕖?怎的这么晚还在织布?”   一路进去,看到织机上代替梭子来回穿梭的、纺纱机上跳来跳去的小蜘蛛,他笑道:“这些小家伙适应的还挺好啊?有它们帮忙,织起布来快了不少吧?”   红蕖自织机前抬头,“确实快了不少,所以我正试着教它们用麻纱以绫的斜纹来织布,春去夏至,时间很快就会过去,届时山里闷热,山中这么多人都要换夏衫,我不抓紧了织,怕要来不及,而且——”   “小师妹说起还要招一批修院的学子进来,他们的门服所需布料,也要趁早准备了。”   织坊的女工数量不是很多,之前的布匹都是日夜操劳,赶出来的。虞小墨带回来的魔蛛倒是解决了这一问题,母蛛还在火灵峰一处灵气充裕的地方养伤,小蜘蛛却勤快得很,为了报恩在织坊当起了小工。   玉染若有所思,想到了什么提议道:“我瞧你之前给小师侄做的短袖衫子款式不错,不如夏季的门服就按这板子来做吧?凉快,还省布料!”   红蕖听了眼里一亮,“师傅说得在理,这法子不错!”   那短袖衫子衣板舒适,样子也新颖,给了红蕖不少灵感,他早就手痒,跃跃欲试了!   修院,女舍处。   陈绮烟正在挑灯夜读,那悬梁刺股的架势,仿佛将要赶考的书生,一点时间都不愿意浪费。   “阿烟,你怎么还在看书呀?”娇小的桃桃端着盏茶进来,“你这几日到底怎么了,没事儿作何要看凡人的书籍?”   桃桃将茶盏搁在案上,晃着脑袋想不明白。   陈绮烟淡笑,与她道:“你还记得我们前几日从阿婴处打听到的消息吗?”   “你是说琼山招弟子的事儿?”桃桃抽抽鼻头,“可这和你看书有什么关系呀?仙门招弟子向来只看修为,你都筑基了,肯定没问题的。”   陈绮烟摇摇头,“我觉得琼山此次招生不会这么简单只看修为的,你没发现吗?阿婴她们几个都会算账,而且识字,她们作为半妖生在昆仑,哪里来的条件让她们接触到这些?”   “说不定实在外头做工时学的?”桃桃道。   “若只有一个如此,做工这说法还能说得过去,但我观察过,琼山每位摆摊弟子,乃至打下手的,都识字识数。”陈绮烟说:“所以我认为,琼山对于门中弟子的学识是有一定要求的,我若不抓紧多看些,到时落后于人怎么办?”   她很想进琼山,她喜欢琼山那罗列清楚的规矩,她相信一个有约束的地方,教出的弟子才能更自律,她也想跟着他们一起学习。   桃桃有些似懂非懂,不过阿烟素来有主见,又聪明,说的定然有几分道理。   她想了想,最后叮嘱了句,“那我先去睡了,你也别看得太晚,要是明儿我起来,还见你坐在这,我就没收你的书哦!”   “好,桃桃大人放心,我再看一会儿就睡。”   陈绮烟笑着目送桃桃离开,抬头望了眼悬于中天的月牙,淡雅朦胧的光映照在修院乌色的檐上,同样也浸染在镜湖清澈的湖水中。   虞小墨赏了会儿水中月,才开口问身后人:“所以当年,您和两位长辈是故意纵容吞天鼠吞吃灵石、灵铢,就为了让山里的人自己萌生离去之意?”   玄清元逗弄着怀里表情嚣张的竹鼠,啊不,现在该称之为吞天鼠了,他略微无奈地笑了,“当年琼山在古魔族战中伤亡惨重,又因虺夷入魔被诸门伐罪,恰逢山中阴脉情况又急转直下,可以说是内忧外患,我们几个老头都一筹莫展呐……”   他记得,当初虺夷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魔化,谁也不知其中原因为何,就连一直跟着虺夷目睹了一切的浮波,事后都神魂分裂导致记忆紊乱,养了几百年才刚恢复如初。   “而虚云重伤修为跌落后,这小东西突然出现在山中,我与杜岚受其启发,便想出了这一招。”   “你们是想利用灵石消失的事掩盖阴脉衰竭的真相,也为了防止有居心叵测的弟子,把阴脉的消息传出去,引来更激烈的围剿,对吗?”虞小墨猜测。   据说那时的琼山凌驾于诸派之上,所谓树大招风,眼红的真不少,而山里也定会有各方势力安插的眼线,就等着琼山陨落,将其蚕食殆尽。   “就是这意思,外头的人对琼山虎视眈眈,唯有以怪诞为由遣散山里弟子,他们才不会起疑心,也能为琼山换取一段苟延残喘的日子。”玄清元扯了把吞天鼠的胡子,吞天鼠疼得暴起在他手上剌了好几爪!   “那有关吞天鼠的事除了您和两位长老还有谁知道?”虞小墨好奇道:“邬师伯和玉师伯肯定还不晓得吧?”   “那是自然,那两个小子包括你师傅在内,都是被虚云宠着长大的,当年为了救济山中弟子,变卖了不少贵重物件,要是晓得一切都是我们几个老头故意的,还不得翻了天?”玄清元和迟问风都是与虚云同辈的,即便是邬乙丑在他眼里,也就是个孩子,“不过老迟是知晓的,但他醉心阵法,也没工夫来理会这等琐事。”   懂了,所以说到头,大长老什么都清楚,却什么都不说,天天顶着娃娃脸装样,实则藏得够深呀!   可是——   “玄峰主,你方才说这胖鼠自己醒了,那它之前还在沉睡咯?怎么睡的呀?被您给封印的吗?”虞小墨挑衅地瞥了眼吞天鼠,后者听到自己被说胖,那叫一个疯!短小的四肢拼命乱舞,恨不得上前挠花了她的脸!   “是被我封印的,我离开琼山云游前,怕它把灵脉也啃了,便将它封在了那树洞里。”玄清元回忆道:“只是没想到那封印提前解开了,它趁机跑出来又去偷灵石吃了。”   “那您行行好,再封一次呗?咱们山好不容易挣钱了,现在日子才刚开始好过,瞧瞧这只小肥鼠刚刚都干了什么?它居然一口气吃了那么大一堆灵石!”虞小墨语气夸张道,吞天鼠顾名思义,可以在世间无视界限来去自如,连整个界都能吃下,才谓之吞天。   这么一只胖玩意儿可比她们家牛碧棠霸道多了,它想吃灵石挡也挡不住好嘛!   “这我恐怕无法应承你,当初封印它时我修为耗了大半,这么多年在外游荡也没好好养,如今,可再也没有这本事咯!”玄清元苦笑着摇头,“不过这小东西是有灵性,很聪明,或许好好沟通一下,它就不吃灵石了呢?”   吞天鼠又赏了迟问风一爪子,当着本鼠的面商量怎么封印本鼠!胆肥了是吧?!信不信本鼠一口吞了你们!   然后滚圆的鼠眼眯起看向虞小墨,不过嘛这个事情也不是不能商量,就看这小姑娘懂不懂规矩了。   一瞬间,虞小墨仿佛看懂了它的意思,奇了怪了,她回来后试过,想看看能否如那天和魔蛛沟通般,与其他动物交流,结果都失败了,连与她最心有灵犀的牛碧棠都不行。   现下倒是能秒懂吞天鼠的意思,这是为何?   “你说,只要你不吃灵石,啥条件我都答应你。”   于是,从这天起,虞小墨院子里就多了一只吃白饭的大爷鼠,让阿葱对它嚣张的态度很不满,阿姜则几次想拿菜刀砍它,小蒜和小椒还总被它扯苗苗欺负。   妥妥的一只霸道鼠啊!   不过这只鼠霸道归霸道,带来的好处还是挺多的。山里的搬山鼠唯它马首是瞻,在它号令之下,帮着将外门的废墟几天就清干净了。   如此直到三月底,种下的杂交麦子与水稻都丰收了,而苏青璃也离开了琼山。   他走前学了拼音识字法,虞小墨还送了他一本新编字典(一)。   听闻编撰字典是个大工程,杜岚长老至今为止才标注了所有字的三成,所以才有了这个(一),后续两册还未修编完。   不过光有这一册,苏青璃就够高兴的了,翻了几番,居然发现好几个生僻字,自个儿都不认识。   已经乘上灵舟的苏青璃静静思考了片刻,而后双手结印,不知施了什么功法,只见他眉心花瓣一闪,有一缕浅光溢出,变换成了一道分身!   还是女子样的分身!   “你在下一个城镇下船,然后走野路去琼山,想办法入琼山做弟子,等他们的字典再有更新,就给我送一本过来。”他说。   穷山还有太多秘密,他没有想明白,唯有派个分身去常驻,时时刻刻关注着,才能令人放心。   至于为何是女子身,主要还是为了接近那小姑娘方便。   与此同时,欢送苏青璃离开后,虞小墨就开始召集人马,规划起美食街的事项。   同样鉴于人手问题,她这回打算面向修院学子展开招工,便去了一趟找到居洋。   “姑娘是说要招我们这些穷学生帮忙盖房子,一天包两顿饭,还发五百灵铢的工钱?!”居洋简直都傻了!   作者有话说:   苏青璃:我走了,但又没有完全走。 第68章 招工   居洋以前为了赚学费,一直会在院里帮忙干些杂活粗活,修缮屋宇这样的工作,他也是接过的。   但是修院抠门,发给他的工资都是扣了几番之后,到他手中就只剩约摸二三十灵铢,连食堂里的普通饭食都买不起。   再者他虽然从未离开过修院,但和早就毕业的师兄师姐还有联系,他们说外头打工的环境很严峻,工作量大钱还少,碰上刻薄的工头克扣工钱,一月怕是五千灵铢都挣不到,只能勉强过活。   就算是在途安这样的枢纽大城,运气好一天也就三百灵铢出头。   而虞姑娘开出的条件,又是包饭,又给出五百灵珠这样的高价,他怎能不傻?   “姑娘,您开的工钱太高了,我等何德何能……”居洋哆嗦着唇瓣羞窘道,他认定小姑娘是有意如此,她是好心,想帮他们。   “不高,这次的工程有点繁琐,还赶时间,这工钱是我计算过后合理的,你们应得的,你无需多虑。”虞小墨斟酌道:“只是有个事儿还得拜托你,你应该认识不少未筑基就出去谋生的散修吧?”   虞小墨先前从苏青璃那儿打听过,在中州,像盖房子这类苦力活的人工费,大约二百灵铢左右一天。   她之所以把价格翻倍,有想帮衬修院穷苦学子的意思在内,但更重要的是——   “碧落城已经清理出来了,这座空城今后会建起无数琼楼玉宇,我需要你把工作待遇优渥的消息传出去,吸引那些从东州院走出去的人回来。”   “以及这次招工的事项也得全权委托你操办,把好关,有的好吃懒做之辈,别让他们来祸祸施工队,可以做到吗?”虞小墨铿锵有力的声音如同在下达军令。   这世间,并不是所有人都会为了生计而勤劳奔波,如上回白麻子身边那几个,就是群烂泥扶不上墙的,凭什么要让他们贪着好处?   “我明白了,姑娘放心,我会做好的。”居洋应下,眼眶微微泛红,为自己得到的信任高兴。   虞姑娘帮他们很多次了,有时摊位卖剩下的汤渣,亦或是品相较差无法出售的地瓜,她都会悄悄分发给院里的小孩子,本来几个体质不太好的,每天都有得吃,如今灵脉已被梳理通常,修炼上也有了很大的增进。   而原先对他们遭遇冷眼旁观的二代学子,受了虞姑娘影响,还联合起来约制那些管事和学司,将欠他们的工钱通通给吐了出来。   如此多的恩德,居洋自以为是一辈子都还不清的。   他抹掉眼角的湿痕,一回修院就将这消息在小群体中散播开来。   然后在院中央的广场上摆了一张桌子做咨询处,又将招工条件清楚的写在木板上,有意报名的学子,都可以来找他。   注意到这边动静,没一会儿就有小群人围了过来。   “阿洋,你可是说真的?一天真的给五百灵铢吗?”   “真的,虞姑娘亲口所说,不会有错。”   “那这个一天两顿饭,指的是啥?能吃上绿叶菜不?”他们手头拮据的,连食堂最便宜的绿叶菜都是吃不起的。   “能,虞姑娘说了,给工人的餐食会比照他们山里弟子日常所食制作,营养均衡,口感丰富,一顿两个配菜,一个主食,还有解渴的饮品,你说的绿叶菜每天都会轮着换。”   闻言,大家心里都一阵激动!这么好的条件!是他们可以拥有的吗?   “吃、吃得这么好吗?这么好还给工钱?那我要报名!阿洋阿洋!你快把我名字给写上!”这人急的,深怕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了!   “我、我也想报名!可是阿洋,那小姑娘说过有何要求不?我这样的能不能进施工队?”问话的人修为不高,就怕因为自己资质不好吃不上这口饭。   “这批工人招募对修为并无要求,干的是体力活,只要你身体健康、身强力壮、身无残疾,就可报名参加。”居洋道:“另外你们可有相熟的师兄师姐,就是已经离开修院的那些,若是有的话,就把这个消息一并传与他们。”   居洋一人的力量有限,散播消息还是得依靠群众的力量。   “这是为何?”有人不解。   “虞姑娘说她将要建设碧落城,以后此类的工程项目还有很多,光是我们修院这点人口怕不够。况且那些师兄师姐在外头没有门派肯收,光卖苦力挣钱,未必能讨着好。”   想了下,居洋又透露了一个消息,“不如让他们回来,虞姑娘愿意收他们为外门弟子,为他们分配房产还有农田,没有工程时能自己下地耕种。”   “什么?你说琼山要收徒了?”外围,陈慕玉拨开熙熙攘攘的人群挤进来,“那内门弟子呢?内门弟子可有说怎么收?”   “这倒没有。”居洋摇摇头,“虞姑娘离开前只交代了,那些在修院呆满三十年还未筑基的弟子,她有意收为外门。”   “这样啊……”陈慕玉面上掩不住的失落,他和妹妹一样也想进琼山做弟子呢。   “那我能报名上工吗?我不要工钱成不?”他又问,没工钱挣个脸也好,说不定等招收内门弟子时,还能因此加分呢?   居洋上上下下打量了陈慕玉一遍,温吞道:“理论上是可以的。”只要他吃苦耐劳能干活,虞小墨也没说,不能收这些二代学子。   “不过报名还得提供自己的姓名、性别、年龄、修为等信息,姑娘说人品有亏的,不予录取。”   “何为人品有亏?”申屠摇扇问,“可是指那些德性不端之辈?”   “嗯。”居洋点点头,“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大部分人顿时松了口气儿,幸好他们平时为人还不错,没干过啥损人利己的事。   “那还啰嗦个什么劲儿!开始报名吧!我先来第一个!”有人大喊一声。   “凭什么你第一个呀,方才明明是我先过来的!阿洋先把我的名字给写上!”一小姑娘冲他吼!修士间可没有什么男强女弱之说,她们女子一样有大把力气可以干活!   “小花你瞎说什么呢?若非我拖着你来这儿晒太阳,你能撞上这好事儿?好姐妹就该互相谦让,还是我第一个吧!”   “你们别吵,别吵,挨个来!”居洋首次面临重大场面,眼看大伙儿就要为了谁第一个报名而打起来,一咬牙怒声道:“你们再吵,谁也别想报名!排好队,一个个来!打架斗殴的当场取消名额!”   霎时间,吵吵闹闹的学子们安静如鸡,男男女女都乖乖排起了长队。可消息却一传十十传百,乃至深夜,排着长龙的队伍还没散去,全修院的人来了大半都要加入施工队。   有的甚至不要工钱也不用包饭,只单纯的想出份力,让美食街更快建成!让大家天天都有得吃!   如此,等方西酌千里迢迢赶到东州院时,他看到的便是大门前满满当当在造的房子。   那群穿着院服的学子抗木头的抗木头,挖地基的挖地基,还有拿着一卷卷金属条子在绑着什么的,都是啥情况?   好好的不修炼,怎么出来做工了?   “是不是很有意思?”与方西酌在碧落城遇上的女版苏青璃道,“琼山里面还有很多有意思的,都跟那小姑娘有关系。”   方西酌咽了下口水,眼神飘来飘去。   不不不,再有意思也比不上您化个女身出来,想去加入琼山接近人家小姑娘来得稀奇啊!要不是共事多年,太了解苏青璃了,还真认不出来!   大桥在施工,水道在挖掘,修院门口齐整的美食街小屋也如火如荼地建造着。   而山里,此刻刚睡醒,正穿衣服的虞小墨却遇上个问题。   原来短袖内衬胸围小了,她开始发育了,也长波波了,波波有点鼓鼓胀胀,硬硬得疼。   还有小腹,也有些不舒服,她怀疑是不是要来姨妈了,可是裤子下边也没有异常。   于是穿戴妥当后,她去找清淮了,这等羞于启齿的事,还是跟师傅聊一下比较好。   “月事?”清淮每天上完课做完功课,就窝在储元堂喝酒,她现在就相当于山里的体育老师,工作上比起别的师长轻松不少。   “你、你来月事啦?”她咪咪眼,瞅着自己的乖徒儿,“来就来呗,修士女子不同于凡女,除了初次会有潮涌,往后每月的精华都会在体内凝成血珠,血珠经年累月,待到将来你有身孕时便会替你蕴养下一代。”   修士女子生育艰难,不如凡女十月怀胎来得快,有的一胎可能要怀上好几年,所以需要大量的营养供给,这血珠就是用来储存营养的。   虞小墨恍然大悟,也就是说她这辈子只会来一次大姨妈咯?那敢情好啊!至少不用为卫生巾的事儿发愁了!   接着她拿着张图纸,又去了火灵峰织坊找了位女织工,拉到一边说悄悄话。   女织工听得面红耳赤,却又觉得虞小墨说得十分有理,不自觉地用手颠了下自己的团团,糟糕好像真有点下垂!   女织工如临大敌,连连点头应下虞小墨交代的事,又给她量了个尺寸记下。   等虞小墨离开,一直在边上探头探脑的红蕖上前问,“小师妹让你做了什么?能否将图纸借我一阅?”   谁知女织工脸红如滴血,结结巴巴拒绝了,“不、不行!这是我们女子间的秘密,不能让你看去!”   说完,她低头错开红蕖,跑走了。   红蕖先是迷茫,之后又多了些委屈,小师妹的衣服一直都是他做的,如今却……他的手艺这么快让师妹不喜了吗?是厌倦了吗?   怎么办,他要怎么做才能提高手艺,挽回小师妹的心呢?   过了几天,山里的姑娘间流传着一样很神奇的小物件。   听说穿上了它,身形曲线会更有看头,该翘的翘,该细的细,走起路来都摇曳生姿。   阿婴穿上了也觉得神奇,明明她腰身一直没变过,不过多了件小衣服,咋就突然变好看了呢?   “因为对比强烈,原本模糊的曲线变得有起有伏,几位的优点自然就凸显出来啦!”虞小墨老神在在道。   阿婴深以为然,但美观不是最重要的,舒服才是真的,况且这小衣穿在身上人会不由自主昂首挺胸,瞧着还能精神不少。   几个姑娘的变化连修院女学子都注意到了,趁着她们来给施工队送餐,和阿婴还算熟识的桃桃,悄悄问她:“你们最近是练了什么新的功法吗?怎么一个个看起来变化那么大呀?”   阿婴摆了段时间摊子,对于商机的敏锐感也练出不少,一听桃桃这般问,便神秘兮兮道:“这可不是什么功法,是咱们山里新研制出来的法衣!” 第69章 小衣套装   法衣?什么法衣有如此效果?   桃桃瞬间眼睛一亮,她吧,就是典型的发育不良,身材矮小类的,矮没关系,可大部分女子心里,都希望自己的身材是有曲线美的,桃桃便也如此。   所以,如果有一件法衣可以改变身材,像阿婴这般玲珑有致,你说她能不心动吗?   肯定不能啊!   “什么法衣?能否给我瞧瞧?”桃桃急切问。   阿婴笑得狡黠,带着桃桃进了边上林子里,才拿出一件纯白色的小衣给她看。   “呐,就是这个,我们山里新出的法衣,用的布料还是市面上没有的,弹性好还透气,能完全贴合我们的上身,凸显我们身材的优点。”她说。   桃桃接过小衣,粗看觉得小衣的形状十分奇怪,两个圆圆的面像两个碗托,往深了想,她大概也猜到这两个碗托起得什么作用。而触摸上头精细的织纹,这手感,冰冰凉凉的非常丝滑,还有淡淡的灵气萦绕,与妖域出产的丝织品有得一拼啊!   “能否细说说这是什么布料?!”桃桃兴奋问。   “可不是我不告诉你,你也知道我们卖货的,得注重商业机密,这布料来源特殊,却算不得稀有,要是传出去,其他商贩定也能织出,就不再是琼山独一份的了。”   其实这布头的用料取自魔蛛之丝,也是火灵峰那织娘巧思所得。   原本虞小墨的图纸交于她手中后,她最先使用的是麻布来缝制。   可粗麻沙所织的布料,触感十分粗糙,上身体感不是很好。细麻纱织出的布呢,又过软,无法做到虞小墨所描述的托举及贴合。   山里另一种织造纤维,兔毛,就更加不用说了,这玩意儿只适合用来制秋冬衣,与内衣相性不符,织娘一开始就将它排除在外。   后来也是巧合,有几只小魔蛛用自己的丝,织了一块粘稠的网出来,恰好被织娘撞上,兜了她一头,费了好大劲儿才破网而出。   织娘捏着手中的蛛丝,那叫一个灵感大爆发呀!这黏糊糊的玩意儿不也是一种纤维料吗?   于是她和小蜘蛛沟通,让它们学桑蚕吐了好几个小茧子出来。织娘以前被撸前,是在昆仑某织坊中干过的,对于蚕茧处理的过程,她了如指掌。便照了这个顺序,将蛛丝茧煮过去除胶质等步骤后,再进行纺纱,织造。   如此,一种全新的面料,在琼山诞生了!   蛛丝布弹性佳,延展性好,又透气,用来做贴身内衣是再适合不过的!   阿婴想到这继续给桃桃介绍道,“小衣除了用这弹性面料外,还用软金丝编织了半罩网面,网面藏于布料夹层之内,穿在身上才会有拢起塑形的效果,我们的体态才会更好看。”   “而且这款软金丝,是琼山内部研制出的一种合金,质地柔软有韧性,易塑造,它编成的网面不会太硬,舒适度刚刚好,即便是夜里睡觉带着也不碍事。”   “原来如此,真是精妙绝伦的设计啊!”桃桃真心赞叹,大眼亮晶晶的锁住阿婴,“那不知这小衣卖价几何?”   阿婴顿了一下,面露为难,“这小衣其实是我琼山弟子的福利,虞姑娘还没有打算对外销售呢……这价钱就……”   “阿婴姐姐!好姐姐!多少价我都是愿意买的,只要你肯匀我一件!你这恩情我会记一辈子的!”桃桃急红了眼,扯着阿音的小手,使劲儿地撒娇。   “桃桃妹妹何须如此,我卖你就是了。”阿婴勉为其难道:“我仔细思索了一下,这小衣工艺实在繁琐,还带着些许的防御效果,价开低了怕对不起我们山里的织娘,可开高了又辜负你喊我这声姐姐,所以这样吧——”   阿婴又从兜里拿出件三角形的小玩意儿,“这小裤和小衣是成套的,两样一起卖你算一百灵石如何?”   虞小墨说过,带货也是一种能力的考验,卖出一件是卖,卖出两件也是卖,为什么不能想办法多卖一点呢?   话说蛛丝面料问世后,虞小墨可欢喜了,天知道,她一直觉得古代布料所做的亵衣亵裤,太宽松了,每次穿着都有种漏风的感觉。这下高弹性面料的诞生,也激发了她的思维,除了小衣,那些小裤裤,是不是也能做出来呢?   于是小裤就作为小衣的伴生产物出现了,它没有小衣的功效和防御能力,但阿婴以为,只要搭着小衣一起卖,打出套装的名号,也能抬一抬价不是?   桃桃果真欣然点头,爽快付了钱后,拿着小衣小裤蹦蹦跳跳回修院,迫不及待就想试一试。   等阿婴回到山里后,也将此事禀告给了虞小墨,还打算将钱上交。   虞小墨却笑笑只收了一半,把剩余的灵石塞回了她兜里,“这是你凭自己本事卖出的东西,这钱就当做是给你的奖金,收着吧!”   比起阿婴卖出东西这件事,虞小墨更欣慰的是她的商业头脑,阿婴真的很有做销售的潜质呢。   “不过我给你们的小衣小裤,都是根据你们的尺寸量身定制的,你卖给桃桃的,她穿着合身吗?”虞小墨记得桃桃这小姑娘,她的身材与阿音相差得有点大呀。   阿婴掩唇微笑,“姑娘放心,我给她的是狼女寄放在我这儿的备用款,她俩身材相差无几,桃桃应该能穿。”   桃桃问她法衣的事儿时,阿婴就料定她会买,便和狼女传了音要了这套小衣。   “那就好,你的思量很周全,既然要售卖,就得将客户的实际情况一并考虑了,才能给人留下好印象,回头记得让狼女再去订套做补偿。”虞小墨说。   “好的,姑娘。”阿婴应下。   于是琼山的小衣套装,不知不觉中在修院女子间打出了名号,大家见到桃桃穿上后的效果,又经过桃桃再三推崇,都私下找阿婴想要购买,小衣的订单瞬间成了停业装修期,仅次于水稻的进项。   虞小墨乐见其成,并且鼓励其他员工向阿婴学习。   本来美食街造这么多店铺,就不只是为了卖吃的,她还打算开个生活用品店,成衣店之类的,如今算是提早打广告,挺好的不是吗?   不过羊毛呢,绝对不能盯着一处薅,在打算把东州院发展成琼山附中时,虞小墨就开始派摆摊小队去别的城市谋路子了。   大山带着人去的是俞夏城,卖的吃食一个甜豆花,一个脆皮香蕉,都是简单好操作,味道也不差的小吃。   主要,用的是二等食材,功效微薄,价格也公道,普通老百姓也同样吃得起。   可即便如此,这两样小东西还是在俞夏城掀起了轩然大波!   “小哥再来十根脆皮香蕉和五碗甜豆花!”一个排队排了半天的客人道。   “真是不好意思,今日的食材已经卖完了。”大山挠挠头,眯眼致歉。   “啊,不是吧,那你明儿早上什么时候来呀?我明儿一定起早了来排队!”这位也是老客户了,从大山来摆摊那天起,他几乎日日光顾。   “明儿我就不来了,我得回山里去上工了!”大山憨笑。   “什么!!!”边上围着的,本来听到都卖完了,想散去的客人,倏然回头!激动的情绪溢于言表!   “小哥!你这话是啥意思?以后不来摆摊了吗?!”   “怎么能这样呢?明明生意这么好,怎么就不来了呢?”   “小哥,我们一家可喜欢你这吃食了!你要是不来了,咱们以后日子怎么过呀!”有人当场眼都红了!   虽然才短短几日,但是他们已经沉溺在香蕉那甜美的滋味当中了,一天不吃都想的慌好不好!   “是啊小哥,我们家老爷是你这甜豆花的忠实拥护者,每天早晚都要喝三碗!你要是不来了,让我们家老爷怎么办呀?他可是夸你的吃食,比玉石轩还要精道啊!”这是俞夏城某修士府上的管家,来替主人买豆腐花的。   大山被他们堵在街头,想走也走不掉,面露为难,“可咱们村在东州院门口的美食街要开张了呀,人手不够我得回去上工啊……”   修院的学子都太给力,好几千人无偿帮忙建房子,短短几天就通通搞定了。   “什么?什么美食街?”有人听出了关键信息。   “就是专门卖吃食的一条街,像豆腐花呀,脆皮香蕉啊,只是我们村排不上名号的两样东西,美食街卖的才是真正的精美之物,那做法更加繁复,所以很缺人手,咱们村长便想招我回去帮忙呐!”大山状似无意透露到。   啥玩意儿?这么美味的豆腐花和脆皮香蕉,居然连名号都排不上?!真的假的???   俞夏城的修民都惊呆了,那美食街卖的该是何等天仙美味啊!   修士们的想象力都挺丰富的,很快就从豆腐花与脆皮香蕉为起点,脑补出了一桌饕餮之宴。   有人擦了擦嘴角滴下了口水,恍惚地问,“那、那美食街就在东州院附近是吗?我们是不是也能去瞧瞧?”   “这是自然,美食街就在东州院门口,连着碧落城,你们若是来了,咱琼花村里的人肯定欢迎啊!”大山笑着说。   小师叔交代过,琼山的事儿虽然在修院吃得开,可像俞夏城这种中老年修民较多的地方,未必没有仇视他们山的,对外还是自称琼花村为妥。   “可碧落城听说是一座荒城呀,要是咱们大老远跑过去,岂不是连个住的地方都没?”东州院离俞夏城挺远的,家中有地行兽的,或许还能一天来回,可寻常修民要去那儿,最起码也得走上两到三天。   “我们村在建美食街的时候就考虑到这点了,诸位放心,碧落城有新建起的客栈,供诸位留宿,客栈里还有一系列娱乐设施,届时好吃好喝好玩一应奉上,诸位定会留恋忘返的!”大山大声宣传。   修民们一听这么美好,顿时生出了向往之心。   路边酒楼上,目睹这一切的白凌霜却冷哼一声,“乡野之地,能有什么好吃好喝好玩的,无非都是些揽客的吹词罢了。”   她在中州等了多日,都未等到想要的消息,便亲自来了东州沿海,为等琼山崩塌之日抢得先机,而宿在了最近的俞夏城。   碧落城是琼山的主城,琼山都快要完了,那儿又能有什么好的客栈让人住?   还有这城里的修民,居然说那什么豆花、脆皮香蕉,比白家玉食轩的菜品还美味,白凌霜嘴角勾起讽刺的笑,一个偏城的修士,能有多少财力吃得起玉食轩?还将玉食轩的菜与街头粗食相提并论,真是大言不惭。   她冰冷的视线扫过眼楼下簇拥的人群,起身回了房。   如俞夏城这般空前的热度,同样也在临岳城和朝鸾城上演,不少修民当夜就驾起了兽车赶往碧落城,开玩笑!万一去晚了又卖光了咋办?当然得赶早了去排队啊!   彼时,苏青璃的女子分·身,为了能更好学习女子行为的各种细节,跟着修院女学子们上了好几天课后,终于在今天被他的同窗按头安利了小衣套装。   苏青璃低头看着手中柔软丝滑的小衣,还有那奇怪的样式。   再抬头看他面前几个小姑娘,正叽叽喳喳绘声绘色地和他描述,这东西穿了有多舒服多好看,还硬要他当场试穿一下!   见鬼的试穿!   苏青璃脸烧得都快喷火了!   他素来不近女色,所以化身时根本没有考虑过女子的体型问题,除了脸蛋女性化些,头发柔顺飘逸了不少,胸前依旧一马平川与男子无异,哪里需要带这玩意儿啊?   还、还有这功能样式这么露骨的法衣,到底是哪个不知羞的人弄出来的?   “阿嚏!阿嚏!”   苏青璃念叨不知羞的虞小墨,正在掌院的办公室与方西灼商讨合作之事。   “怎么了?虞姑娘,不会感染风寒了吧?”方西灼关切地问,语气中难掩吃惊。   在他眼里打喷嚏就等于得了风寒,这种只有凡人才会得的病,修士怎么会得呢?   “没事没事,就是打个喷嚏而已,扯不上风寒。”虞小墨摆摆手道。   修真社会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还是挺愚昧的。   修士追求长生吧,却对其他事物都缺乏求知欲,不论是修炼也好,日常生活也好,就如打个喷嚏会被误认为得了风寒,他们都不曾试图证明这理论到底对不对。   所以所谓的玄学,虞小墨觉得挺可笑的,玄的怕是处事态度吧?难道现代社会的各种科学理论是从天而降的吗?还不都是人类破除万难试验出来的?   她对这个世界是挺好奇的没错,可这种好奇并不是故步自封,傻傻地照着功法不停地升升升,就能满足的。这种好奇是更深层次的,她渴望有一天能通过各种方法,去破解朱辰修炼之谜。   庆幸的是,山里大佬都与她所见略同,迟问风甚至给灵素列出张表格,命名为化学灵素表,要求山中弟子倒背如流,正背上头。   想到这儿,虞小墨掏出一套书册,“来,我们聊聊课程的事儿吧!” 第70章 课程   方西酌愣住,看着眼前堆得老高的书册,问:“这是……?”   “这些都是我想在修院开设的课程教科书,首先一年级的课,语文、数学、思想哲学,要求院中每一位学子必须学习。”   “课程开始两旬之后,进行一次分班考试,把学习能力强的与其他分开,增加相应课程量。”   “一年之后进行分级考试,设立年级制度,高年级增加物理、化学两门新课程,低年级的给他们更多的学习年限,慢慢吸收知识。”虞小墨说着将详细的计划书递给方西酌。   她手上这套,是综合了初级理科套餐,以及朱辰各文史典籍,修编而成,最适合零基础修士学习的内容。   而修士对于学习的敏感度,两旬便可见分晓,学得好的如山里几个出类拔萃的,很快就能吃透小学的内容,所以他们的教学进度可以尽可能加快。   学得慢点的,也没关系,按照正常的学年制,给他们五年时间,一点一点进步,终究也能有所收获。   总之,每一位学子都能获得同样的教学资源,只是不同的接受能力,学习的进度不一样。   方西酌迅速扫过计划书,大概明白虞小墨的意思了,“那这些书册是要分别印刷给每一位学生吗?”   苏青璃和他提过几句有关课程的事儿,嘱咐过得尽量配合虞小墨,但是每一位学生都要的话……   “就不能几人合看一本吗?东州院一共有一万三千余名学子,每个人都要一套教材的话,我们修盟恐怕——”方西酌试图讨价还价,却被虞小墨毅然决然打断了。   “不行,这样对于他们学习效率会有影响,功法都能刻这么多玉简分发了,怎么书就不成?你们每年收取这么多学费是干嘛的?”虞小墨不满挑眉,“况且苏青璃和我说过,修盟和西竹城有生意往来,西竹城铁家更是商会的成员,纸张的来源对你们来说不是问题。”   “而且修盟有自己的印刷局还有书局,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子你们可印了不少,发行量几百万都是少的,区区数十万册教科书,会有困难?”   方西灼面上一窘,暗自把苏清离祖宗十八代都过问了一遍。   平时管事没见他这么起劲,掀老底倒是比谁都快。   方西灼抬眼,假笑道:“不过你说的这些课程,语文和数学我还能理解,学它们的意义,可思想哲学是啥玩意儿?教什么的?”   “教他们做人的,这些学子修炼或许是好手,但大多还单纯,三观树立不严谨,为了防止他们今后走上歪路,并且减少产生心魔的概率,这门课是必须的。”虞小墨说。   山里上的是政治课,里面包含了一些家国思想,民政情怀。但朱辰没有所谓的诸子百家,更未曾盛行儒学,这课拿出来给修院学子普及就不太合适了。   所以虞小墨剔除了其中的政治模块,加入了不少典籍上,前人所说富有哲理性的话。大致上有人生感悟啊,修仙感悟啊,游历感悟等等。汇总起来就是一本纠正修士三观,扩展他们眼界的书。   但方西灼还是不解,他的纠结点在于做人,“可我们修士本就该斩断尘缘,只求大道才对,这学做人,是否过于累赘?”   “啧,那你说成仙之前我们是什么?”虞小墨眯眼问。   “是人啊。”   “那不就得了?人都没做全乎就想着一步登天成仙,你觉得天上的神仙是太傻呢,还是太好骗?他们会稀罕一个不伦不类的货色飞升?真当上界是人渣回收场么?”虞小墨眼神一闪,开启了大忽悠模式。   “我看过朱辰万年历,几万年之前朱辰修成大道的比比皆是,那会儿还没什么标准功法,也没有断尘缘、灭人欲之说,踏进修道之路的多为受尽疾苦又身怀灵根之人。可自从各门派世家崛起,各种不讲人情的规矩一条条出台,得道成仙的反而越来越少,你道是为何?”   “不、不知道……”方西灼讷讷摇头,他是真不知道,应该说他连这段过去都不清楚,这什么万年历怕是琼山所藏孤本。   “是经历,前者与后者最大的不同处就是经历。那些得道成仙的,多是历经世间千载,彻彻底底当够了人之后,才生出了看破红尘之心飞升上界对吧?”虞小墨眉目深沉,语重心长,“前辈们当够了人,肯定也是很会做人的。可现在的学子,连明辨是非的能力都堪忧,你说这思想课是不是得好好上一上?是不是得好好教他们如何当一个人?”   “是、是的吧?”方西酌脑袋有点晕乎,感觉虞小墨说得很有道理,又似乎哪里不对劲。   大佬们飞升那是历练够了,麻了,这和会不会做人有啥大关系啊?听说上古时期还有魔神飞升,难道也是因为他很会做人?可那是魔吧?做什么人啊?   不过他放弃反驳了,垂眼妥协道:“那就按你说的,上吧。”   虞小墨看了他一眼,知道他仍旧不理解,但是没关系,这课能上就好。   飞升大道这个终极目标,对于朱辰多数修士来说,都是虚无缥缈的存在,没有人知道这辈子能不能走到那一步,却又费劲心思想触及,久而久之,便容易在漫长的修行岁月中迷失自己。   给别人说做人多重要的同时,虞小墨也是在变相提醒自己,别忘了小砚,别走错路,没成仙前,我们始终都是人。   人就得活出个人样。   想着,她又掏出几本书摊在桌案上,“刚和你说的都是义务课程,另外还有几个兴趣班,有生物、绘画、烹饪、音律、服设等等,呐,你仔细看看,在学子间做好宣传,让他们提前开发自己的特长。”   朱辰弟子大多筑基后才会选择要修习的道,然后拜师宗门。就好比想做厨修会去庖丁谷,想做丹修、医修就努力考取落月渊,而绘画有神笔门,音律有殇音阁,仙灵界门派五花八门,很有三千道途的意思。   不过大部分筑基毕业生都是迷茫的,对于选择未来从事的职业,很多没有明确目标。   所以,对于这些课程方西酌非常认可,首次体会到了虞小墨处事的面面俱到。瞧瞧她列的课程表,这些学子每天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该上课上课,该修炼修炼,半点时间都不浪费啊!   哎,这样有条理的人才,怎么没有进修盟呢!怎么就被琼山忽悠去了呢!方西酌忍不住惋惜。   “还有——”   方西酌一惊,抬起头,“怎么还有?都这么多课要上了,还不够吗?”   虞小墨笑着说:“别急,我是想说你们修盟食堂的进货渠道,是不是可以换换了?考虑下我琼山农产如何呀?”   方西酌这回连考虑都省了,直接拍板应下!   如此,一日过后,东州院前的美食街要开业了!   琼山的大佬们除了虚云,都各自乔装出来参加开业典礼。   看着空荡荡的碧落城,在修院学子的帮助下,铺起了干净的水泥马路,雅致的人行道,还有一排排景观植物。   被杜岚抱着的虚云忍不住叹了声,“碧落城真是好久没有这么像样了。”   “是啊,想想我离开前这里还是一片废墟……”玄清元也忍不住感慨。   “这都是小虞的功劳,若非她排除万难,带着我们一起进步,琼山有哪会再有崛起的机会。”杜岚温柔的眼眸里含着一丝坚毅。   一行人到了南门附近,就发现路上的修士多了,男男女女还交头接耳的,在讨论着什么剧情?   “昨晚客栈里那场剧你看了没?我昨个可是想着剧情一宿没睡啊!”   “看了,那蛇妖真是好生可怜,爱上个穷书生,那书生却是居心叵测之辈,图她财帛而已,可把我气得哟!”   “可不是嘛,蛇妖为了他又是洗衣又是做饭,活得宛若凡间妇孺,还不惜牺牲千年道行孕育他的孩子,这畜生高中后为了娶公主,居然找来一个大和尚,想要打死蛇妖!”   “呵,那和尚也不是好东西,个妖僧!早就觊觎蛇妖修为,想要杀她取丹啦!还一直怂恿书生修习邪道!”   “就是就是,这书生简直畜生不如!那和尚也不得好死!这两玩意儿要是在咱们朱辰,我定要打残了他们!”   几个人边聊边往南门口走去,说到高潮之处,真是气得面红耳赤。   他们是从其他三城赶来,提前入住碧落城客栈的修民,虞小墨为了欢迎他们的到来,特地在客栈戏台子安排了一场舞台剧。   一场别开生面的《花蛇传》很快就俘虏了看客的心,要不是今儿大早客栈的小二通知他们美食街今天开业,他们都快忘了自己是来干嘛的了。   红蕖见了这场面弯唇笑起,“看来浮波昨日扮这蛇妖,演技深入人心啊,大伙儿都为你打抱不平了。”   “哼。”浮波冷哼一声别过脸,实则有好几丝红云悄悄爬上了他的面颊。   美食街开业,作为东州院新任掌院,方西灼肯定也是要出来露面的,而苏清离跟在他身边,装作一个乖巧的女学子。   方西灼站在修院门口,看着已经排气队的美食街,戳戳边上的人,“听说你昨晚上跑去看戏了?那戏怎么样?好看不?”   “嗯,还不错。”苏青璃淡淡回答。   “就只是还不错?”方西灼不信,“我看你昨晚回来眼都红了,一准儿就是哭过的样!你说你是不是看哭了!”   苏青璃被揭穿有些恼,不理他转头去找同窗小姐妹们,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男人比女人还聒噪。   没一会儿,虞小墨就带着可可爱爱的修院孩童们,一路放着鞭炮走来,面对街上眼含期待的客人们,她笑着宣布,“今日,琼花美食街正式开业啦!这里所有的店铺,每一样商品,都买一送一!买得多送得多!”   她话音未落,两排店铺紧闭的店门开启,一位位穿着靓丽店服的店员,面带微笑,双手交叠于腹部,朝着众人恭敬弯身:“欢迎光临!客官请进!”   前一刻还在为狗血剧情扼腕的大伙儿都惊呆了!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到位的待客礼仪,这一缕缕扑面而来的亲切感,哪怕东西还没吃进嘴里,他们也被彻底征服了!   有人反应过来,抢先踏进店内,看到的竟是比琉璃晶还清透的大面积玻璃橱窗!橱窗里摆满了色香俱全,令人食指大动的美食!   再看向那漂亮木框里书写的价目表,这位客人咽咽口水,哑声道:“那个……给我来一份炸鸡排?”   他声音带着不确定,因为不知道这炸鸡排到底是何物,他从来没听说过朱辰还有这食材!   可炸鸡排、炸香蕉都带个炸字,那它们应该都是甜甜的,很好吃吧?   此人是第一个下单付钱的,别人在排队时,他已经拿到了金灿灿的鸡排。   别人拿到鸡排时,他已经将冒着香气的大肉块送进了嘴里,并且狠狠一口咬下!   然后——   “好、好吃,真是太好吃啦!”他爆出了溢满幸福的一声吼!   这喷香酥脆的外层!这爆汁鲜嫩的内里!这又酸又甜,与鸡肉相得益彰的山楂酱!   每一重滋味都在冲刷着他贫瘠的味蕾!   他从来没有吃过口感如此纯净美妙的肉类!   他几乎想要发出来自神魂深处的一声,“咯咯咯咯咯咯!”鸡叫啊!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呢?他明明从来没有见过鸡,更不知道鸡是什么!   但心里就是有种幸福的冲动,想要叫出来怎么办!   “太好吃啦!这是何等神仙美味啊!”“能得偿此美食我此生无憾!”“虽然我修为低下,但是我竟然吃出了飞升的感觉!”   类似的声音,无法克制地从一间间店铺中爆发出来。   他们的状态已经无法用语言来描绘了,有兴奋到呐喊的,有感动到落泪的,都是众人寂寞了百年的口腹之欲,突然被触动后的模样。   虞小墨对此盛况非常满意,正看得不亦乐乎时,身后有一女子不解问:“美食街为什么用的是二等食材?若是一等食材能卖更高价不是吗?”   虞小墨回头打量,就见到穿着修院院服的一位小姐姐,站在离她一米远,说起来这小姐姐还挺面善的,可又想不起到底像谁?   她左右瞧一圈,身边没其他人了,便指了指自己,“你在问我吗?”   “嗯,听说你把一等食材供货给了修院食堂,而美食街新开的门店用的却是二等食材,价格较之以前低廉了很多?这是为何?”女子淡淡道。   虞小墨对于漂亮的小姐姐,素来没有什么戒心,便大大方方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我琼山形势本就岌岌可危,原本不起眼还好,还能混混日子,可如果这时候把我们拥有特殊食材的事公之于众,你猜,那些本来就看我们不爽的宗门世家,会干出什么事儿呢?”   会放出谣言诋毁琼山,会想尽办法抢夺食材,苏青璃在心中默答。   这世间牛鬼蛇神这么多,如萧嵋、静心观这种不在少数,若是不防备着,琼山早就被居心拨测之人拆吃入腹了。   “想要挣钱,以二等食材打开市场就够了,没必要太惹眼。”虞小墨的计划是一点一点蚕食周边的农商业,现在不过刚刚开始而已,急什么?   “等我们以后做大了,在朱辰修士心中有了一定威望,再推出一等食材所做的美食也不迟。到时候无论是谁,都无法再撼动琼山在朱辰的地位!”   虞小墨说出这番话时,眼中熠熠生辉,总有一天,仙灵界各州乃至凡尘,都会遍布琼山的产业! 第71章 出海   几月之后,忽闻海之上。   一艘大型货船,正碾着清晨的波光,缓速前行。   “小师叔!马上就要出忽闻海界了!接下去往哪儿开呀!”船上一水手朝着舱里吼了一声!   虞小墨打着哈欠,伸着懒腰从里头晃出来,后边还跟着面容清冷的浮波。   “有没有看到一座礁岛?《宁海志》上标着,过了礁岛再往西,行驶约摸两三日,便能瞅见龙栖江的入海口!”她大声回喊。   “好嘞!”小水手应了一声扭转舵盘。   此时的他们,正在前往风牙城的海路上。   三个多月前,美食街开张,生意火爆,客人一天多过一天。   他们日日留恋碧落城,看着琼山特色舞台剧,睡着客栈独有席梦思,还有美食街各种趣味美食相伴,这样的神仙日子,谁还愿意走啊?   好些个便开始打听能否在此地定居了。   要定居必须迁户口过来,就得以琼山之名经手,虞小墨不想这么快暴露,就没有立马答应。   再者,她骨子里有些强迫症,就喜欢东西整整齐齐的,瞧着舒服!所以碧落城的规划图纸还未画好,居住区块还没设计完备前,她不想贸然动工。   毕竟东造一茬西整一撮的,没有规律,多破坏整体美感啊?   于是她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说是琼山派只借给他们琼花村这么点地,除了南门外方圆百里,其他的琼花村不能自作主张,客人们若想留下可以给一笔租地的钱,在城外自行建宅,带着家人同来小住。   只是定居的事,必须琼山派同意。   大家都知道琼山现在的情况,就不急着迁户口了,但是建个小房方便来往小住还是没问题的。   其中正好有造房子的木匠和瓦匠,几人一拍即合,当下便整了多间小屋子住着。有了此先例,其他修士纷纷效仿,碧落城南门外头很快就起了片民宅区。   虞小墨省了人工,赚了一大笔租金和建材钱,又带动了碧落城的人口流量,这一套路,看得方西酌目瞪口呆,心中对她越发钦佩了!   而当时精制大米也到了交货时间,澹台家派来一支商队取货,逗留了几日取完货,小绿便跟着他们一起去往昆仑。   而虞小墨看了下自己的任务情况。   【1.回收碧落城的废墟。奖励:气运点×5】已完成。   【2.建造与山门连接的百里大桥。奖励:气运点×5】未完成。   【3.在外门建造一条美食街。奖励:气运点×5】已完成。   已完成任务获得的气运点,加上之前新手任务剩下的8点,一共18点气运,虞小墨拿来试了新功能,抽奖池。   10点气运抽一次,她抽到了理科中级套餐,里面包含的书籍更加深奥,还夹了不少图纸。   恰好迟问风和玄清元,在研制小灯泡和水利相关工程时遇到些小问题,那些图纸一来给了他们不少启发,又逢虞小墨想造一艘货船,就现学现卖,把自来水和电灯泡都往船上安排。   那会儿修院的书籍还没印刷好,虞小墨雇了大量闲散学子来造船,他们见到不用术法就能点亮的灯,惊得牙都掉了!更加坚定了要考取琼山的心!   等课程开始后一个个都和打了鸡血似的,牟足了劲地读书!第一次小测就有将近五分之一的学子被分进火箭班就读,师长们都颇感欣慰。   如此又有两个任务完成了。   【4.建造一艘货船。奖励:气运点×5】已完成。   【5.与修院合作开设课程。奖励:气运点×10】已完成。   虞小墨手里有了23点气运。   她毫不犹豫换取了虞浓砚的线索,这次的线索不再是糊弄人的日常影像,纪影石里的小砚出门了,他坐着灵舟去了风牙城。   从来到这世界开始,风牙城的大名一直在被人提起,如今山中大桥工程已完成三分之二,诡阵之谜却还是没有彻底破解。   加之美食街生意越来越红火,光是鸡鸭等家禽肉类,已经无法满足那些肉食爱好者了,已经有好几位客人提出吃猪肉的想法。   所以这风牙城,是时候来会一会了!   早上的海风带着清清浅浅的咸味儿,初升的朝阳驱散了缭绕的雾气后,在跌宕的海面上铺设出一片金色鳞图。   虞小墨挺直了身子,呼吸一口,打起精神引入波灵气吐纳了一番。   各种游离于空中的灵素争先恐后地向她涌动,可是没有小姑娘准许又不能进入她体内,只能排好了队在她周身形成一圈圈灵涡。   边上的水手小弟子看得都傻眼了!   他们就算把灵素表背得很熟了,甚至能用神识分辨这些灵素,可平时修炼灵素对他们的亲和力依旧没这么高,更没法做到像虞小墨这样随心所欲吸收!   修士居然还能对灵素挑挑拣拣,想要哪种要哪种的吗?!   而且小师叔仅仅半年就达到练气大圆满,如此天赋果然非常人能比啊!   可浮波看了一会儿,却突然皱眉道:“你快筑基了吧?作何还要压制修为?”   虞小墨身为五元根,本该是吃饭睡觉都能修炼的体质,可在她刻意之下,专注锻造体魄,每天只吸取少量灵气用作修炼,修为因此被迫缓慢增进,这都可以理解。   但过了大半年,小姑娘天天跟着他练拳,又有山中灵食滋养,明明已经强壮很多了,身体足以承受五元根的霸道,怎么还压着不肯筑基?   虞小墨正在舒展的背影咯噔一下,她感觉老阿妈版浮波又要上线了。   浮波正常后哪哪都好,虽然偶尔嘴毒了些,却是个有责任心,做事有条理的好青年,但唯独一点让人吃不消,就是喜欢盯梢虞小墨的修为进度。   本来之前她一直用调理身体的借口忽悠着,修炼也不是很勤恳,可再不上心,还是不知不觉就到了练气大圆满,将要面临筑基大劫,但是——   问题来了,她怕打雷怎么办啊!光是听着都怕!别说要杵在那被雷劈了!劈完都成渣了好不好!   不行!能拖多久是多久!实在压不住了,再升也不迟!   虞小墨思索片刻,笑嘻嘻岔开话题道:“师兄,你看我大早上起来还没吃饭呢,这问题说来话长,不如等咱们吃完早餐食,再慢慢聊如何?”   浮波审视的眼神盯了她几秒,才冷硬点头,“可以。”   虞小墨忙让人架起炉子,掏出小扇子开始烤海鲜!   浮波最爱吃的就是烤海鲜,什么烤鱼、烤虾、烤扇贝啊,每次吃完都会和颜悦色的,啥都好商量!得赶紧给他烤一批,分散他的注意力,等他吃饱了,爽歪歪了,指不定这事儿也就揭过了!   正这么想着,忽地听见几个小弟子在那高喊,“怎么回事儿?船怎么突然停了?”   “水里黑乎乎的是什么东西?粘在我们床底下!”   “会不会遇着礁石卡住了?”   他话音刚落,就有好几根触手从水里猛然窜出!那白软的触手上,一个个吸盘“啪叽”贴住船体,使劲摇晃起来,想要把船弄翻!   “啊,是海兽,是水里的八足海兽!”到底是在海边长大的水灵弟子,对海中生物了如指掌,一眼就将其认了出来。   “可八足海兽向来温顺,怎会突然奋起攻击我们?”   “别废话了!快把它的触手给弄下去,黏糊糊的,恶心死了!”   他们说话间,那覆满吸盘的触手已经伸到了夹板!几个弟子反应过来,纷纷以水化成利器,向它刺去!   这时!船舱里闪出数道月色剑光!光所及之处,八只触手瞬间落地!   “嚎——”水下传出海兽吃疼的吼声!它缩回剩下的触手,震出好几片水泡,白花花的,绕着船久久不散!   弟子们欣喜看向船舱,“是青溯姑娘,真是好剑法呀!”   但是海兽并未就此离去,八足兽生命力极强,被砍断了触手也能再生。它等到八只脚重新再长出来后,又勾上了船体,摸索着竟爬上了船头!   船头,虞小墨在烤海鲜。   沾着酱料的小刷子,正要往章鱼须上裹去,耳边听到小弟子们的叫声,她还没回神呢,抬眼就见到面前出现了一只又白又嫩,硕大无比的头!   猝不及防的,双方视线对上了。   海兽眨眨圆眼,虞小墨也眨眨圆眼。   同时,她手里的章鱼被烤的滋滋作响,爆出浓重的香气!   八足海兽忍不住眼珠子转了几下,看向烤架上被竹签串起的八爪鱼。   虞小墨也低头,顺便给食材翻了个身,刷个酱料,那手法利索潇洒,毫不拖泥带水,刷完了料,还掏出把刀给八爪鱼脑袋来了几下,切成网格状,这样才能更入味。   而八爪鱼仿佛还没死透,被烫熟的触手颤着卷缩了几下!   再抬眼,双方又来了一个对视。   这回脑袋很大的八足兽,再没了方才的镇定!   它的眼里渐渐蓄起一汪水,呜咽着嚎哭出声!   救命啊!这小姑娘居然会吃八爪鱼!太可怕了我去!   浮波自甲板踏着台阶上来,凌冽的眼神,轻轻扫了八足兽一下。   来自龙的强势威压瞬间包围了八足兽!   八足兽怕得剧烈颤抖起来!下一瞬便化身全自动花洒,开始向边上洒水!不一会儿,“啵”的一声,它竟缩成了一只巴掌大的八爪鱼!   浮波伸手一捏,像捏海绵样将它紧紧攥在手里,“说,是谁派你来的?”   离货船不远处的礁岛上,三个渔民打扮的修士正在不停的张望。   “怎么回事儿?阿八刚才不是缠上了船吗?怎么这么快没动静了?”其中一人粗声粗气问。   “不、不会是被抓了吧?”回答的人声音颤抖,看着挺怕他。   “怎么可能被抓?阿八可是八品海兽!除非来的是金丹期,不然谁能将他擒住?而且我跟着那条船几天几夜了,没瞅见上面有修为高的人呐!”那人又粗着嗓门道。   “可万一人家压制修为,你没瞧出来呢?”其他人反驳。   “这年头,修为高就代表着有钱,有那钱不坐灵舟,走海路?吃饱了撑的吧?”那人不信。   “那要不我们划船过去看看?”有人提议,“我也观察了他们好几天了,船上就一个小姑娘和几个船员,不像是什么厉害的人物,我们索性抄上家伙,直接杀上去吧?”   粗嗓门皱眉思考了片刻,拍板定下,“成!带上咱们的精制大刀,这就去干他个底朝天!”   只是他们划着小木船气势汹汹地想要去打劫,还没靠近货船呢,就被一道大浪给泼进了海里!   须臾之后,几个鼻青脸肿的老爷们被绑上了货船,遭受了史无前例!非常“残酷”的刑罚!   虞小墨咬了一口烤八爪鱼,边嚼边问:“所以你们是风牙城沿海村落的?那怎么跑这儿来了?”   粗嗓门看着她手里的烧烤眼都直了,吸溜着口水道:“仙子饶命,我们还不是为了生活,家里没钱也没吃的了,若是不出来寻点事儿干,老婆孩子都要饿死咯!”   青溯,也就是苏青璃,他本来在专心吃烤带子,闻言抬头,“你们所谓的找点事干,就是抢劫过往船只?”   “唔,我们也是没办法啊!哥几个村里待不下去了,除了出海做些盗贼勾当,实在别无他路了!仙子仙官行行好!饶了我们这回吧!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胆子小的那个已经吓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   虽然他也馋那烧烤,可小命儿都要没了,哪里还顾得上吃啊!   而且阿八被他们绑在烧烤架边上,看着各种海产被活活地烤熟,都快吓尿了好不好!   浮波啃完一整条鱼,才分出清冷的眼风刮在几人脸上,“说说看,为什么待不下去了?我若是没猜错,你们是风牙城附近的采珠人吧?”   采珠人,顾名思义就是潜入海底采珍珠的修民。   在其他地方,海里的鱼虾虽然不能吃,但是海底的珍珠却是灵气充裕的宝贝,常被炼器师用来妆点法器法衣。   各地的行货商人会去沿海村落收珠子,一颗珠子就能换取两颗下品灵石。所以采珠人的生活该极为殷实才对,怎么会落到出来打劫的地步? 第72章 采珠人   “仙官好眼力,我们的确是沿海村落的采珠人。”三个当中面相较为斯文的男人,丧着脸回道。   “我们村世世代代都是以采珠为生的,男女老少过得极为富裕,但是前阵子风牙城城主突然出了城律,要向采珠人收取珠税。”   “律中所示,风牙城沿岸海域皆属城主辖地,海中所产珍珠,自然也当是城主所有,我们私自采取城主私物,理应上交赋税。”   “一开始我们也没有意见,该交的钱也交了,可是后来风牙城又出了条律,勒令沿海村落不得私下贩卖珍珠给行货商人,只能通过城中商号转手,可是商号收珠价格被压的极其低廉,我们贱卖了珍珠后,还得上交庞大的税钱,久而久之便入不敷出,连饭都吃不上了……”   “呜呜呜!我孩子已经饿得皮包骨头了,若是再不出来抢点什么回去他就要饿死了!”与他背对背绑着的男人哭得越发伤心,就连长得粗犷的大嗓门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他家还有个百旬老人要养,她年纪大了,修为又一直没长进,自然而然迎来了天人五衰,前阵子为了织网篓,又不小心绊了一跤,摔断了腿骨,他也急需要钱带老娘去落月堂看病呢!   “唉,任谁过得好会走上这条绝路呢?”大嗓门叹气。   青溯啃八爪鱼的动作一顿,虽然这原因听着有点惨,但她还是有不解,“那你们不能采珠了,为何不去城里找别的工作呢?风牙城那么大,工作机会应该也挺多的吧?”   “不是我们不找,是找了也做不久!”大嗓门狠狠说:“风牙城就是想找一批免费的劳力替他们采珠!我们不管找什么工作,最后都会被打压,克扣工钱,有些过分的还会动手打我们!”   “不过老子也不是好欺负的,敢和老子动手,老子一拳就把他打趴了!我呸!狗仗人势!”   “还不都是因为你冲动还手,咱们现在连一份工都找不着了!”在哭的男人埋怨他。   “找不着就找不着!又拿不到工钱,我们打那工做啥?!受罪去的吗?”大嗓门声音又大了几分,说起这话,身上的肌肉一跳一跳的!   “那我们出来打劫也没讨着好啊!现在不就被抓了吗!连阿八都受苦了!”男人哭得越发伤心了!阿八是他从小玩到大的,如今看它受罪,他都要难受死了!   两人也不管在场有多少人看着,竟然你一言我一语就这么吵起来了!   看着两人剑拔弩张的样,虞小墨觉得风牙城真是有意思。   明明是东北养殖业大户,绝不会缺钱才对,但偏偏他们绞尽了脑汁为难这些珠民,为的是什么呢?是为了珍珠?还是为了灵石?   不对,那珍珠也是蕴含大量灵气的,好的品质堪比中品灵石,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哪里需要大量灵气来填补?   等他们吵够了,虞小墨烧烤也吃得差不多了,才气定神闲道:“好啦,别吵啦,干嘛都这么悲观呢?虽然打劫不是个好行为,但你们幸运,碰上了我,我这人呐出了名儿的心善!”   “船再开一日就要靠岸了,你们先带我去村里逛逛,若真如你们说的那么惨,接济下诸位也未尝不可,只不过之后需要大家帮个小忙,事情成功了,钱的事,好说!”   虞小墨让人把三人组带下去喂点吃的再关起来。   浮波吃饱了心情果然舒畅不少,也没再纠结虞小墨不愿筑基的问题,叮嘱她不要懈怠后就去船尾钓鱼了。   青溯则掏出修院发的教材,走近虞小墨,“虞姑娘,我们继续的课程吧,你昨天说的氧化反应,我还不太理解。”   虞小墨眨眨眼,对于这位小姐姐的好学略微招架不住。   青溯说是方西酌的亲戚,在他们签了合同时方西酌给青溯开了个后门,要求虞小墨带着人在身边亲自教学,虞小墨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就答应了。   结果,这位漂亮小姐姐早也捧著书晚也捧著书,就和小尾巴似的跟在她身后,问题一个接一个地问出口。   虞小墨头好大啊!她只是开了外挂的学渣!不是百科全书啊姐妹!   刚吃完早饭能不能让人歇一会儿再来!   “那个,青溯姐姐,学习得有个良好的习惯,你看我们刚吃完早饭,肚子里的东西还没消化,这个时候动脑学习效率会非常差的,要不你等我散散步,消消食,等中午外给你上课怎么样?”虞小墨笑着提议。   青溯歪着头思考了会儿,答应了,“好。”   可等到中午她要找人时,又找不着小姑娘了,明明船就这么大,就是抓不住她!青溯气恼,知道小姑娘又在忽悠她,恼了后又别无他法,只能站在甲板上吹着寂寞的海风。   浮波路过见她这要死不活的模样,冷冷哼了句:“活该。”   ————   不到一日,货船便到了目的地,靠岸了。   留了几个弟子在船上看着,由三人组带路,虞小墨一行人去了海珠村,那真的是一个又脏又乱,满是腥臭的村落,在虞小墨眼中根本无法住人的地方。   村子里到处都是小儿的哭闹,妇老的叹息,叫人心情无比酸楚。   先前光是三人组的片面之词,虞小墨并没有完全信任他们,但亲眼看到这一村的惨状,她到底于心不忍了。   “你们这附近几个村落都是这样吗?因为风牙城的欺压,生活变得如此潦倒?”她问。   三人组沉重点头,“挨着我们海珠村的有大珠村,小珠村和珠珠村,大家伙都一样,这百年来没一天日子是好过的,家家户户,穷得都吃不上饭了。”   虞小墨听了没说话,见到不远处一位妇人在喂孩子喝菜汤,这菜叶子发黄干扁,还有虫洞,一看就是被挑剩下,不要的菜叶,却被她们捡回来糊口。   果然没有最惨,只有更惨么,这世界到底怎么回事?这里的人是修仙修得心都没了,脑子也进水了吗?   真的怪不得现在飞升概率这么小,如果那些有资源修为高的都如风牙城主这样,上界大概会要!真当上头回收垃圾的是吧?   “你们有没有想过移居他城?”青溯环顾四周,然后看着三人组淡淡出声问,“其实同样是过日子,下海采珠风险太大,不如农耕来的安稳,如果有个地方愿意给你们良种,并教授你们农耕之法,你们肯不肯迁移去那?”   虞小墨本来还有点郁气,闻言抬眉惊讶地看向她:小姐姐的意思是,要将这些人带去琼山?   青溯传音回她:嗯,你们的碧落城缺人耕种,他们是最好的选择,他们过得苦又想要活下去,便不会计较你琼山的过去。而且村子的户口是独立的,迁去琼山不用经过风牙城,修盟可以直接批复。   离开琼山前,虞小墨交代山里的施工队,将碧落城北门外的地开辟出来,想要作何用途,一目了然。   青溯猜得一点都没错,她是打算发展外门的农耕业,也正好缺人,甚至人口的选择都还没着落,不过,这些人真的愿意跟他们走吗?   离开自己生活了几百年的地方,放下自己为生的手艺,一切重新开始,他们肯吗?   还没等她问出口,三人组就齐齐点头,“肯啊!当然肯啦!采珠这行当常会出意外,若是能有幸从事农耕业做个闲散农户,就算是魔域,咱们也愿意去的!”   种地和采珠,一个在海里没有任何安全保障,一个每天就是照顾作物就收获和播种期会忙碌些,他们自然是一万个愿意!   “倒也没有闲散,我们山里的农户工作量还是挺大的,你们真的愿意?”虞小墨再三确认。   “没关系,咱们能吃苦!仙子你就行行好!收了咱们吧!”三人组齐齐朝虞小墨磕头,他们算看出来了,这小姑娘才是能做主的,求她准没错!   虞小墨想了想,没有立刻答应下来,而是从乾坤袋里拿出小袋灵石递过去,“你们先别急着求我,之前在船上我说过,我来风牙城有事要办,事办好了,一切都好说,你们要的安稳日子,三个村的人加起来,我都给得起,但是办不好的话——”   要救他们脱离苦海很容易,但虞小墨不是圣人,没有理由帮这群萍水相逢的村民,除非,有利益往来。   那长相的斯文男人忙抢过她手里的袋子,毕恭毕敬道:“姑娘有事尽管吩咐,小的自当效犬马之劳!”   他的孩子、孩子有救了!   ————   风牙城北市。   今儿的北市一如既往的热闹,自仙灵界各州慕名而来的修士数不胜数,花钱买猪肉的,花钱吃烧烤的,都不算稀奇,却有那三个大摇大摆,出手阔绰的身影,引得城中居民交头接耳。   “怎么回事,那三人咋的又回来了?不是前段日子才被城卫给打出去吗?”   “他们回来不是挺正常的?自从这些珠民和城主闹翻后,隔三差五地来捣乱,这回指不定又猫上了谁的摊位,打算闹腾呢!”   “你瞎是不是?!没看到他们一身华衣吗?刚在胖三那买个烤猪蹄,居然硬给了三颗灵石!”   “我若是没猜错,这三人怕是走了什么大运。”   “你不用猜了,看到他们身边的道君没?光他身上那件法衣,灵气逼人,一看就是高档货色,还有这位道君身后的两丫鬟,身上穿得都是妖域云纱,啧啧啧,这三人怕是傍上大款咯!”   同时,大嗓门正在炙香居门口吆喝:“掌柜的!我要定你们这儿最好的客房!我家恩人说了!钱不是问题,重要的是服务到位!”   “对!好酒好菜都给老子上了!我家恩人有的是钱!”   “我家恩人还说了!你们要是服务得好,他就赏脸和你们谈笔生意!”   炙香居的掌柜本来在二楼招待贵客,哪知下头吵吵嚷嚷,贵客菜还没点完呢,被吵得眉头蹙起,“下面不知何人喧哗?店家不如先下去处理下吧。”   掌柜的没法子,只好告饶退下,一脸悻悻地走至大堂!他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个龟孙子敢来炙香居找茬!   结果——   他越过三人组,一眼瞥见门口气度不凡、衣着华贵的浮波,立马换了张笑面迎上:“不知贵客驾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在他眼里,瞧着有钱的那一准都是贵客!更何况这位,光是遥遥一瞥,便给人不可小觑的意境,一袭白衣灵光四溢,手中折扇都印着万千道法般,瞅下扇面都令人晕眩!   浮波眼皮微微掀起,冷冽没有什么温度的眼风轻轻扫过掌柜,掌柜顿觉周身一凉,明白这是修为高深者在向他施压,对浮波的尊贵身份越发笃定!   他忙恭谦作揖道:“诸位贵客光临小店,不知有何吩咐?”   虞小墨上前施礼,“掌柜的见笑了,我家主人听闻炙香居乃风牙城最高档的酒楼,一时兴起想来见识一二,劳烦掌柜的为我们备三间上房,与一雅间。”   炙香居很大,包含了住宿与堂食,掌柜的听了虞小墨的话,立马招了小二为他们安排房间,还亲自引着几人往楼上雅间去,期间时不时地偷看虞小墨腕间的一只手镯。   他要是没看错,这个手镯应该是《百器谱》上排名第十的紫玉玲珑金刚护心镯!上等的防御法器!出自炼器大师邱熠巫之手,百年前在中州万瑞拍卖行的盛会上昙花一现过!怎么如今会出现在一个小婢女身上?   难道……   这位公子就是那位神秘的买主?   可即便如此,这等贵重之物居然给一个婢女带,实在是暴殄天物啊!   掌柜的那叫一个眼红啊,酸得冒泡的同时,对浮波的态度却越发恭敬!   几人于雅间坐定,菜上来了,他也一直在旁伺候,看着浮波夹了一筷子猪肉,他心里上下打鼓,紧张得要命!   若是寻常客人,他对这道炙香居的招牌菜还是挺有信心的,但这位不一样啊,这可是斥巨资拍下紫玉玲珑金刚护心镯的神秘贵客!什么山珍海味没见过?   他们风牙城的特产,真的能让他满意么?   浮波慢条斯理地,尝了一口烤乳猪,片刻之后英眉微拧,轻轻搁下筷子,掌柜的心也如这筷子一般沉了下去,他扭着胖手,小心翼翼问:“客、客官,不知这道玫瑰烤乳猪可否合您的心意?”   浮波顿了少时,缓缓摇摇头,高深莫测说了句,“不够,还不够。” 第73章 解平熙   不够?什么不够?   是炙烤的火候不够?还是猪肉的口感不够?还是说他们炙香居的总体档次……不太够?   浮波话说了一半,掌柜的已经脑补出了好几个不够。   可再看浮波,他并没有说下去的意思,而是气定神闲地品尝起别的菜肴,再未碰过烤乳猪一下。   掌柜的在边上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即便是东家来了,也从未给过他如此压迫感。   他忍不住掏出方巾帕,擦了擦额上的薄汗。   虞小墨伺候在浮波另一边,看着掌柜大汗连连的样,暗自给浮波的演技点赞。   厉害了,浮波师兄!   那种修仙世家背后大佬的气质演得分毫不差啊!   真不愧是反串蛇妖深入人心的高手!虞小墨决定,以后定要给他机会在大荧幕上亮亮相,说不准朱辰第一个影帝就这么捧出来了呢?   青溯低眉悄悄瞥了一眼浮波,又不动声色地转移视线。   掌柜的擦了不知道多少汗,一张帕子都湿漉漉了,浮波总算停下,意味深长的来了句,“我在中州时,就多次听闻炙香居的烤乳猪天下一绝,可今日一尝,却……”   原来是中州来了!难怪通身气质如此不凡!   掌柜的才思敏捷,这么多年见过形形色色各种客人,很会与人打交道,也懂得如何从稀松平常的话语中,提取关键信息。   知道贵客来自何处后,他问话更加不敢造次,“炙香居的确是风牙城第一酒楼,掌厨乃庖丁谷解九灵亲传,不过大人身于中州繁华之地,见识定比小的这等粗人宽泛,若大人对这道菜不如意,还请大人纡尊降贵,指点一二?”   浮波视线转到他身上,似乎对他的识时务很满意,面上有清浅笑意显露,“掌柜不必拘谨,纡尊降贵谈不上,我也并非不满意,只是这道菜与我心中预期差了些许。”   说话时浮波的指尖轻轻敲着桌面,掌柜的心也跟着一鼓一鼓的,他斟酌着问:“那不知大人以为,差在哪儿呢?”   浮波摇了摇头,轻描淡写道:“我此次前来,原是为了尝一尝这道闻名五州的玫瑰烤乳猪,本想着若是口感不错就与风牙城主谈一笔生意,购入十万头水豚运往途安,寄于家中酒楼售卖,可惜,真是可惜了……”   十万头?!不是小数目啊!可惜在哪了您倒是说呀!   掌柜的被浮波吊得抓耳挠腮,便灵机一动换了个方向探问:“不知大人是途安城哪家公子?中州白家每年都会向风牙城进货,还是最高档的水豚肉,且听闻途安城玉食轩一家独大,大人若想做酒楼生意,怕是不容易吧?”   “玉食轩?如今那楼子被白凌霜那腌臜玩意儿划入名下,也配在我家公子面前提起?”不等浮波示意,虞小墨就摆出不可一世的脸嘲讽到。   而杵着如木头的青溯也从腰间拿出块牌子,上头印着的,正是白家嫡系图腾,“我们公子才是真正的白家少主,只是以往游历在外,不管族中琐事,被那白凌霜鸠占鹊巢罢了。如今公子回归本家,有心整顿,玉食轩当年就是公子一手创立,只是它现下脏了,公子不想要了,便打算另开酒楼与之抗衡。”   掌柜的一眼便认出这令牌,虽然对世家隐私他有着一颗八卦之心,但到底不敢当面非议,他退了一步弯身告罪,“是小的眼拙失言了,那敢问公子这道烤乳猪可惜之处究竟为何?”   “火候不够。”浮波言简意赅,“猪肉是上等的好肉,只可惜这位掌厨,手艺配不上这肉——”   “笑话!你这狂徒休要胡言!”他话音未落,雅间外就传来粗犷的反驳声!   只见一伙夫装束的男人风风火火闯了进来!   掌柜的脸色一变,连忙呵斥,“谁让你进来的?还不给我出去!”   男人却一点面子也不给他,直接将他推搡到一旁,夹着怒气吼道:“你个马屁精滚一边去!我解平熙师承庖丁谷主解九灵,乃是修为元婴的高阶灵厨!哪来的黄口小儿,敢置喙我做的烤乳猪?!”   解平熙对着浮波几人怒目相视,原本守在门口当大手的三人组也跑进来朝他呛声,“恩人!不好意思!咱们拦过了没拦住!这人莫名其妙跑来咱门口站着,还伸长了耳朵偷听!呸!小人行径!”   “你说谁小人!谁小人啊!我是掌厨,我光明正大在外头站着,你别血口喷人!”解平熙也不是好脾气的人,立马转头回怼!   “解厨稍安勿躁,不如听听我的意见如何?”浮波对于他的态度非但没有板脸,还笑得十分从容,有些安抚他的意思。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解平熙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突兀,憋着口气道:“那你说!我看你能说出什么花儿来!”   他对自己的炙烤手艺是绝对有信心的,师傅都说五州之内,于炙烤一道上他在无敌手,眼前这位不食人间烟火的公子哥儿,能吃出什么问题来?   解平熙认定他们故意找茬,肯定是知道他和掌柜两方不对付,串通了来下他面子!   浮波坐姿一端,敲着扇骨,有条不紊地一一道来:   “玫瑰烤乳猪顾名思义,这猪是用太初一品玫瑰花瓣喂养长大,通身呈粉色,体泛清香且肉质软糯,没有一丝腥膻味,即便是对气味敏感的修士,也颇爱这道菜,但是——”   “玫瑰乳猪的宰杀的手法非常讲究,放血之前必须以灵气在猪身上附一层膜,以锁住玫瑰香气不散,而解厨你,这一步并没有做到位,所以我方才初一入口便察觉肉中玫香溃散,那让人不舒坦的膻气便跑出来了。”   “解厨?我说得可对?”浮波笃定的眸光落在解平熙身上。   解平熙一紧张,身体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刚才这只猪他确实没有杀好,附灵膜的时候没有完全涵盖,导致放血时玫瑰香气一并露出些许。只是他侥幸以为,一般食客是吃不出这丁点差异的,不曾想竟碰到个硬茬。   可如今因他方才吵闹,雅间门口已经围了不少群众,他绝不能当众承认自己的失误。   解平熙吞咽着口水,梗着脖子道:“这不过是你一面之词,谁知道你说的真假,是不是故意诋毁我?我解平熙杀了百年的猪,怎么可能出错?”   观望的众人点点头,他们都是炙香居的常客了,解平熙的手艺吃了这么多年都是一样的,一个经验老到的灵厨怎么会泛如此底下的错误?   不用解平熙特意引导,众人的心还是偏向他多些。   解平熙见状洋洋得意起来,再与浮波对视,眼里多了挑衅。   “好,就算解厨你杀猪时没出纰漏,但是烤猪肉呢?”浮波勾唇,不慌不忙地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猪肉,将它脆香的表皮仔细分开,露出了肥肉间,很薄又透黑的一层。   “这层被烧糊的油脂,只有拥有灵火的人才能在保持外皮完好无损的情况下,以火芯烧制而成,所以解厨,你今日烤猪的时候,怕是手抖了没控制好火候吧?”   “这样的错误,就算是我身边的婢女也不会犯,你一个堂堂灵厨,却连手上灵火都控制不好,如此手艺怎么配得上好猪?”   最后一句话,浮波说得几近嘲讽,雅间外的人顿时如炸开了锅,开始窃窃私语。   这公子说的没错,解平熙得到庖丁谷灵火传承,这样的错误也只有他能犯下啊!   解平熙被他们指指点点,觉得颜面扫地,当即面红耳赤,出气都比进气多了!   他恼火道:“欺人太甚!实在是欺人太甚!我堂堂高阶灵厨,怎容得你来侮辱!既然你说你的婢女手艺比我了得,那三日之后,风牙城炙香大赛上,我和她,就在全城百姓面前来一场比试!孰是孰非,届时自有分晓!”   浮波闻言将折扇啪一下打开,遮住半面若有似无的笑容,“好啊,那就如了解厨之意。”   解平熙暗恨的眼神扫过几人,最后,视线停留在虞小墨身上。他平时下厨虽偶有不上心,但是炙香大赛事关重大,他绝不可能输给一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   当晚,虞小墨拿着化学书,在青溯房里给她上化学课。   “这氧化反应吧,大概就是某种物质与氧产生的化学反应,好比赤铁矿知道吧?铁接触氧气以后发生反应,形成氧化铁后所得的矿物。”   身为化学学渣的虞小墨,真是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绞尽脑汁教人这门学科,“但是我说的不一定准哈,只是意思差不多这样,真正的的氧化反应有更深层的细分,回去以后你还是得问问迟峰主,化学这门课他比我熟悉多了。”   琼山特制的灵能小台灯之下,青溯纤长的眼睫轻轻颤动,认真地记下虞小墨说的一词一句。   写完了,她似是想到了什么,侧首问:“我们今日这般行事真的有用么?如此大张旗鼓,会不会适得其反?”   虞小墨自书本里抬起头,“放心吧,就是要把事情闹大了,才能引起那城主的注意。我都打听过了,炙香居是驭兽宗和风牙城城府合开的店铺,双方曾经关系还算融洽,但是近百年越来越僵化,掌柜和掌厨更是分成两派互看不顺眼。今儿我们等于帮着掌柜打了掌厨的脸,那掌柜的后台风牙城主,能不出现?”   昨个三人组拿着她给的一袋灵石,去置办吃的分发给村民时,才从几位村长处得知,三个村子的户口早被风牙城主悄悄攥在手里了,所以这么久了他们一直想逃都逃不掉!   而与村长们细细了解过后,虞小墨越发肯定心里的猜测,才动脑子布了这个局,打算引城主上钩。   “我们几个他城来的,如果不拿出底气与掌厨对抗,那城主未必相信咱们的身份,为了让他放下戒心,驭兽宗不得不得罪。”虞小墨漫不经心道,“不过得罪了没关系,幸好你有白家的令牌,到时候甩锅给他们就行了。”   “那三天后的比赛你有把握吗?”青溯问她。   “那是自然,我要是不赢拿什么与城主谈条件啊?总要让他看到我们身上的价值嘛。”虞小墨喝了口茶笑嘻嘻回答,“想城主放了三个村子的户籍,只有让他看到更具诱惑的替补才行。”   当然,参加这炙香大赛闹得人尽皆知,她其实还有个目的,就是希望在引人瞩目的同时,也吸引到小砚的目光,她如今样貌与过去有七八成像,小砚看到了定能认出的!   小砚啊小砚,姐姐为了你真是煞费苦心啊!   此刻,他们隔壁的房间里,一个胖墩墩的小娃娃正在桌案前吸着鼻子分辨药材。   他小手连笔都拿不稳,还时不时用可怜的小眼神,瞅边上坐轮椅的青年。   但是青年专心看医书,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小娃娃噘噘嘴,抽抽噎噎道:“明明说带我粗来玩的,为什么还要认药材,呜呜呜,我不想认了,我想回家……”   青年眼也不太,声音带着些严肃道:“司空砚,说过了,不要装哭,你今日若是不把这些药材分完,明日的集市也别去了。”   小砚忙眼泪一憋,屁都不敢放了,“知、知道了,大哥。”   呜呜呜!姐姐!你到底在哪里啊!小砚好难啊!小砚快被冰山大哥折磨吐了!小砚好想哭哇!   另一边,端坐于床上打坐的浮波,他周身龙气缭绕,隐隐的还透着几分肃杀之意。   这时,有人自窗户翻进了他房里。   来人一行夜衣,看身形却是个女子,她迅速打量了一圈房中摆设,确认房中有结界张开后,才对着浮波恭敬行礼,“浮波龙君,杜岚长老吩咐的事我都查清楚了。”   浮波缓缓掀起眼帘,金色的竖瞳中杀意浮动不定,良久才吐出一字,“说。”   万里之外,昆仑荒漠。   澹台家的商队一路走得很慢,每到一个城市都要收一堆货,拖拖拉拉硬是三个多月还没到昆仑翡翠城。   不过商队条件不错,在进入昆仑荒漠前大小城镇繁多,他们基本上都宿在城里上好的客栈,小绿跟着也没吃什么苦,还有幸浏览了一遭各大城镇。   和公费旅游似的,挺不错。   可是进了荒漠日子就没这么好过了,行了一天一夜连个带绿影的地儿都没见到,没法子只好寻了片遗迹废墟,将就着过一夜了。   澹台家的走货商人动作都很快,没几下就在沙地上搭出了好些个帐篷。   转头刚要招呼小绿先挑帐篷时,却见到不远处,支起了一顶又大又气派的帐篷。   那帐篷呈圆形,顶似穹庐又高又尖,布面油亮,风沙吹过竟然都撼动不了它分毫,好生结实!   商人们目瞪口呆,回头再瞧一眼自己搭的小破烂棚子,简直没有对比没有伤害呀!   小绿把帐篷里头收拾干净了,撩起门帘冲着他们扬手喊道:“嘿,哥们儿,我这帐篷够大,今儿就一起凑合下吧!”   几个商人立马脚下生风,一溜烟全挤了进去!   里头可真是暖和!帐篷四周围了一圈床榻,软的!是碧落城客栈同款席梦思!中央还有个大火盆子,正在烧着上好的银炭,散着暖融融的光晕,熏得几个大老粗舒坦了不少!   “怎么样?瞧着还行吧?我出门前小师叔就给我备了不少东西,这帐篷便是其中之一。”小绿哈哈笑了两声,豪爽道:“可惜先前一直宿在客栈,都没机会派上用场!”   商人们算是长见识了,还有的跟小绿打听起来这帐篷怎么卖?   小绿也没藏着掖着,当即就把身上带的十顶帐篷都卖给了他们。   乾坤袋的功能被山里大佬扩展过了,现在能存的空间已经不止两平米多,一个口袋放下十顶大帐篷绰绰有余!   有了安稳不惧风沙的住所,大家伙就安下心来煮吃的了。   一般走商露宿备的餐食很简单,就晒干的肉条与菜干加一小把炒熟的黄米,泡了水喝。   若是以前,小绿或许还会跟着将就,可如今被山里的好吃好喝养刁了,哪还肯吃这些玩意儿?   便掏出小师叔给他的灵饭煲,煮了一锅喷香软糯的大白米饭,同样用晒干的琼山海鲜与菌菇,加了些许菜干,煮了一锅汤,在泡发了笋干,加了茱萸酱,炒了辣味个小菜。   琼山之外修士所用的百宝袋与乾坤袋不同,百宝袋不具有保温保鲜的功能,所以为免他人起疑心,虞小墨给小绿备的吃食皆是干货。   不过光这点干货,做出的餐食,也够商人们傻眼了!   他们在琼山住过几天,也尝过美食街那些好吃的,却没想到在野外露宿,也能有这般好条件,整出像模像样的一顿饭!   这怕不是什么仙术仙法吧?!怎么眨眼的小伙子就弄出这么多好玩意儿?!   一个大胡子凑过去和小绿套近乎,“绿兄弟,你看你这干货能不能卖我们些啊?老哥哥我看着嘴都馋咯!”   小绿面上依旧是笑眯眯的,可是说的话呢,又夹着几分为难,“可以是可以,但是这次我带出来的干货并不多,要是给你们了,我回去路上吃啥呀?而且兄弟之间谈钱多伤情分呐?”   这欲拒还迎的姿态,大胡子可熟悉了,他每次想着法子要抬价时,就是这么个样儿,也不用小绿多说,他就掏出一百颗颗灵石塞进他怀里。   “绿兄弟说的是,咱兄弟间不谈钱,这一把灵石就当老哥哥迟了月余送你的见面礼,等到了翡翠城,绿兄弟的所有花用哥哥我都包了,如何?”   作者有话说:   你们看到了吗!我今天雄起了!我更了五千多字!! 第74章 羊肉串   “老哥哥如此客气,那绿儿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这些干货也做回礼,请老哥哥笑纳!”   小绿靠着几包干货在商队中混得如鱼得水,好几个老哥哥都迫不及待要与他称兄道弟,恨不得这兄弟就是亲的!   而第二天,风牙城主也如虞小墨所料,果真找上门来了。   “听说尔等是中州白家嫡系,可有凭证?”风牙城主年纪看着不大,年纪样貌都与杜岚差不多,却没有杜岚的清雅精致。   明明是个权柄在手的城主,少了雍容气度,通身漫着股俗气不说,看人的眼神都特别油腻。   青溯挡在虞小墨身前,掏出白家令牌递给了掌柜的,掌柜的在上交给城主。   风牙城城主姓殷,殷城主摸着令牌上的纹饰,确实,如他先前见过的白家嫡系图腾一模一样。   再联想掌柜的转述,他们与解平熙起冲突的事,殷城主缓缓笑了,散去心中些许疑虑。   “你们的事,曹掌柜都与我说了,白家内部什么情况,不是我一个小小城主能插手的,不过公子若想买水豚,本城主也乐意经营这笔买卖,只是价钱么……”殷城主故意拖长了语调,不是他想坑人,而是做了这笔生意,势必会得罪白凌霜那头,如果这里的价钱给得不合心意,他也不愿意冒这个险。   毕竟,现在的风牙城,是个填不上的无底洞。   “价格不是问题。”浮波唇角勾着若有似无的笑意,说:“我愿意给出市场价的十倍,并且每年都会向风牙城购入一批水豚,每批不少于十万头。”   殷城主手一颤,险些茶盏都拿不稳。   他抬眉看向浮波,惊诧问道:“十倍?这么多?每年都要?你卖的完吗?”   “这就不劳城主费心了。”浮波垂眸,吹着茶盏中漂浮的茶梗,神色略微不可一世,“我这次开的酒楼,目的就是打压白凌霜,新酒楼只有比玉食轩更大更气派,才能如我所愿。且若在途安城中打响了招牌,其他州城我也要开多间分店,一年十万头而已,你觉得本公子会卖不完吗?”   这话说的口气挺大,可正因为这大夸的海口,殷城主对浮波的身份更加确信。   毕竟,如果没有背景,没有底气,谁敢在城主面前说这等大话?有如此胆识,定是不凡之人。   且对于十倍市场价这么好的条件,城主颇为心动,不过,精明如他,并未因此立马上钩,而是又辗转提出疑问:“这样的价格你真愿意便宜我风牙城?你就不怕亏本?还是你另有所图?”   浮波轻笑,“亏本?本公子有的是灵石,就算亏我也亏得起,至于所图么……既然城主有此一问,我也不妨坦白相告,我此来还有一事,便是看上了城主手中那批采珠人,不知城主可愿意割爱?”   “你要采珠人做什么?”殷城主眼含警惕。   “不瞒你说,我在魔域赤魔海底发现一处灵矿,灵气含量极高,需要懂水性的修士下去开采,但是碍于修盟管制,一直没有机会动手。”浮波给青溯使了个眼色,青溯拿出一个盒子递给殷城主,“我家族在中州,盯着的人不少,若是调动大量府卫前去,很容易暴露,所以只要城主愿意帮这个忙,那灵矿开采出来,我可以分你一杯羹。”   所以买猪要对付白凌霜不过是表面,私开灵矿才是你的真正目的?   殷城主闻言打开手中小盒,看着其中纯度极高的灵石,心头狂跳,却还是有所顾忌,不敢贸然答应,便说:“这笔生意不是小数目,你容我考虑几天。”   虞小墨这边与风牙城主碰了面,解平熙也在驭兽宗向宗主打小报告。   风牙城这块地方,曾经是灵兽风牙的巢穴,而殷家就是侍奉灵兽的驭兽家族之一。   之后灵兽飞升,殷家驱逐其他几家,靠着丰厚的家底将风牙城发展壮大,才有了如今文明五州的养殖业大城。   殷鸿云和殷城主便是这一代的风牙掌权人,两人是异母兄弟,从小就不对付,看对方不顺眼。长大以后各司其职,更是明争暗斗的厉害,都想将另一人干掉吞并他的势力。   “你是说……殷鸿雁那个老东西找了白家嫡系做靠山,想要借这次炙香大赛一举扳倒我?”殷鸿云穿着一身兽皮衣靠在座位上,匍匐在他脚边乖巧的白虎却用看食物的眼神,盯着解平熙,殷鸿云撸了把它的背毛,说:“是他脑子出问题了,还是你脑子进水?光一场比赛就想让将我置于死地,做梦?”   “是、是我失言了,但是宗主,那几个自称白家嫡系的绝没有那么简单,他们肯定对宗主不怀好意啊!”解平熙头紧贴着地,殷鸿云身上元婴后期的威压令他瑟瑟发抖。   “不怀好意?”殷鸿云粗眉挑起,“难道本宗主还会怕他白家不成?”   “解平熙我知道你心里什么打算,这种阿猫阿狗的事以后少拿来烦我,自己惹的祸自己想办法解决,不然,我不需要一个废人做炙香居的掌厨。”   这冰冷又无情的声音,让解平熙的心如入冰窖,他不敢再胡乱挑拨,颤声退下。   过了半天,嘴上说要谨慎,要考虑的殷城主答应了,且自觉奉上三个村子的户籍契书以表合作之心。   虞小墨将这叠子户籍交还给三人组,嘱咐他们尽快收拾东西离开风牙城境内,然后走陆路前往琼山碧落城,到时候自会有人安排他们。   交代完这些,虞小墨就和青溯去逛集市了。   这几天的集市很热闹,来参加炙香大赛的灵厨们,都在逛街挑选大赛当天要用的食材。   虞小墨也不例外,来了这个世界后,她还未曾用猪肉烹饪过,当然得买几块上等的猪肉先试试手咯!   不过光有猪肉还不够,这风牙城里牛肉也有,虽然买的人不多,但虞小墨还是大量采购了好几头。   朱辰的人不识货,吃不来牛,她可不一样!牛身上可都是宝贝,从牛舌头到牛尾巴,哪样不能?   哪知她挑好了肉,正打算与青溯回炙香居时,却瞥见街角处有好几团白色的毛茸茸生物。   几只毛茸茸生物,你拱我,我拱你,拱到激情处还发出一声,“咩~~咩~~”   哎哟喂!这不是小绵羊嘛!她忙拉着青溯跑过去,对着羊上下齐手一通摸!   青溯面无表情地看着,见小姑娘眼睛越摸越亮,像发掘了什么稀世珍宝一样,便好奇问:“你喜欢咩咩兽?”   从认识虞小墨那天起,她就觉得这姑娘有些古怪,不似这年纪的小姑娘娇气,说起话来总有透着股老练,不过现在看来是她有所忽略了,小姑娘果然都喜欢毛茸茸的小兽。   瞧瞧她摸咩咩兽时两眼放的光,都快赶上晚上的灵灯了!   “咩咩兽?这些小家伙在朱辰是这个名儿?”虞小墨笑着回眸,“倒是挺贴切的哈,咩咩咩~”   “你要是喜欢可以买一只回去养着玩。”青溯心中一软,忍不住慢吞吞道:“咩咩兽在极北苦寒之地很常见,可东州却是少有的,这群小兽估摸也是从北州来的吧?”   “客官真是好眼力!这群咩咩兽就是我从北州带过来的!”羊群里突然冒出一颗黑黝黝的头颅,仔细看镜是个皮肤咖色的小姑娘,小姑娘对着他们咧嘴笑开,“我自家养的,喂的可精细了!您瞅瞅,它们身上杂质含量都是极少的!”   确实,虞小墨捏过羊身后也发现,这群小东西被养的很好,毛色雪白柔软,肉质精瘦却不失弹性,就是不知道吃起来味道怎么样?   “你们家这咩咩兽是可以吃的吗?”虞小墨抬眼问小姑娘,养得这么细致,若只是普通赏玩不太可能。   青溯闻言惊诧看向她,咪咪兽这么可爱,你居然想着吃它?   小姑娘却不当回事儿,爽朗笑道:“当然啦,咱家的咩咩兽养来就是吃的呀!”   青溯又惊诧侧头,没想到你也是这样的人?   “那你在这摆这么久摊,生意怎么样?有人和你买不?”虞小墨又问。   小姑娘却霎时愁眉苦脸,直叹气,“哎呀,到现在一头都没卖出去呀,这风牙城的人也真是奇了怪了,明明咩咩兽在北州喜欢的人可多了,可东州的人却说这肉质太膻,不好吃……”   啧,看样子羊肉在这里也不怎么受欢迎啊?   虞小墨欣喜一笑,心里立马有了主意,“那你把这些羊卖给我呗?先替我杀一头,其它的寄存在你这儿养着,等过些日子我回去时再来同你要,如何?”   “可以呀,我在这儿租了个小院子,院里还有好几头咩咩兽呢,你要不要全买了?”好不容易出现个识货的小姑娘可高兴了,就想快些把货出了好回北州老家!   “成,那你带我去那院子看看吧?再挑一头上好的咩咩兽当场宰了,腿肉最好能骨肉分离,我要制成串串烤着吃!”   “好呀,我们走吧!我跟你说我杀咩咩兽的手段可好啦,包准给你把肉剔下来,一丁点儿都不浪费!”俩小姑娘很快就谈妥了条件,手牵着手就要走。   青溯跟在后面有些怀疑人生,现在的女孩子怎都如此凶残?这么可爱的咩咩兽,想吃也就算了,还笑得很开心在讨论怎么杀?   三人跟着一团羊,说说笑笑出了集市,那头小砚总算分清了药材,在家中管事的带领下,跑出来放风了。   但这集市吧,与他想象中的不一样,怎么到处都是卖肉的铺子,连个糖葫芦都没有?   他兜兜转转好几圈,好不容易瞧见类似小羊的生物吧,却因为腿短没跟上,只能看着可爱的羊羊离他而去。   虞浓砚嫩脸一垮,委委屈屈地牵起管事叔叔的手,“三叔叔,走吧,我们回去吧。”   本来落月渊到处都是药铺子,市场上不是卖药的就是卖药膳的,这回大哥来风牙城办事,他死缠烂打好不容易跟了过来,就是想看看这里会不会有趣味点的玩意儿,结果,大失所望。   身为一位外表三岁内在六岁的小男孩,想吃点甜甜的糖,怎么那么难。   哎,崽崽叹气。   回了炙香居。   他大哥依旧靠着窗边,借着天光在看医书,见他哭丧着脸回来大致也猜到了为什么,随即便说:“今天的集市逛过了,但今日份的功课你还没做完,去洗把脸,吃完饭继续做功课吧。”   虞浓砚如遭雷击!眼里蓄着泪水,要掉不掉的。   哥哥你还是人吗?没看到他心情不好吗?都不知道安慰下弟弟的吗?!   呜呜呜!这样的哥哥他不想要了,他要姐姐,姐姐!你到底在哪里哇!   日近黄昏。   炙香居某处上房的露台中,有股奇异且诱人的肉香飘散而出,引得街上过路修士驻足不前。   房间里,青溯和浮波拿着手里的羊肉串,面上如出一辙,是被羊肉惊艳的表情!   而虞小墨邀请来做客的京斐小姑娘,也是没想到自家的羊,有一天会这么美味!   她眼神亮晶晶的,瞧着虞小墨好话不要钱地往外冒,“真是太好吃了虞姐姐!我从小吃到大的咩咩兽,在你手里简直成了神仙香肉呀!”   咩咩兽在北州虽然是家喻户晓的肉食,但大家平时烤着吃,亦或是煮着吃,可不像于小墨花样那么多,会撒如此繁复的香料。   再有虞氏特制烧烤酱的加持下,京斐觉得自己的舌头都要好吃掉了!   啊啊啊!怎么办,她现在不想回北州了,就想一辈子跟着虞小墨,吃好吃的咩咩兽肉呀!   “哈哈哈,京斐妹妹真是有眼光,老实说我也觉得自己羊肉串烤得特地道,我决定决赛那天我就用这个压轴了!”虞小墨撸了一把羊肉串,吃得小脸上全是孜然茱萸粉末,嘴却怎么也停不下来!   羊肉串啊,身为烧烤界一霸,如此盛大的炙香大赛,怎么能少了它的位置呢?   在所有人都用猪肉参赛的时候,虞小墨偏偏要别具一格,用大家都忽略的肉类,来炮制一场不一样的烧烤大会! 第75章 灵火   炙香大赛在整个仙灵界,都算得上有名的。   它十年举办一次,门槛又低,对于厨修们来说,是表现、证明自己火候功夫的好机会。   所以从五州四域,赶来参加的修士真不少,且一半还是业余爱好,来玩的。所以经过大赛官方筛选,去掉一些目的不纯的,符合要求可以参赛的修士,大约有三百来人。   “不是让你在筛选时把那小丫头去掉吗?为什么名单上还有她?”解平熙虽然那天放话要与虞小墨比试,可他一个高阶灵厨,和连厨修都称不上的婢女对上,传出去,怎么着都是他丢脸。   赢了,别人会说他欺负人,输了,别人又会笑话他不如人。   总而言之,这个面子他丢不起。   所以他和官方的工作人员通了气,要在海选时就把虞小墨筛掉。   “我是想去了她,可城主大人打了招呼,不让啊!”工作人员也是头大,驭兽宗和城主府是风牙城两大主宰,两个都不好得罪,让他怎么整?   解平熙顿时郁色满面,他就知道,那群人果然是城主找来对付宗主的!就是故意找他麻烦,想连带给宗主难堪!   不行,在决赛前他一定要想办法,把那小丫头弄退赛了!   解平熙阴沉沉地嘱咐工作人员,“这样,之后的初赛她肯定会用到猪肉,你想办法,把她的肉给掉包了,换成劣等猪肉。”   他就不信肉都坏了,臭丫头还能晋级。   结果,又让解平熙算盘落空了。   虞小墨初赛时压根没用肉,而是烤的土豆片。   当她端着好几盘子烤得酥香薄脆的土豆片上桌的时候,那些个白胡子评审是不敢置信的。   并非被土豆的独特所惊艳,而是没有想到会有人,用这等不打眼的食材来糊弄比赛。   “你这是何物?老夫吃遍五州大小馆子,从未见过这等菜式!”有老头觉得被怠慢了,便吹胡子瞪眼质问虞小墨。   “诸位放心,这是我家乡的一种蔬菜,名为土豆,前些日子刚申请了修盟的贩食通令,是可以合法买卖的食材,我在大赛官方已经报备过了。”虞小墨笑着解释。   “土豆?”几位白胡子觉得这食材看似新奇,但缺乏了肉类的厚重感,还是认定虞小墨有糊弄的嫌疑,“但是炙香大赛素来以烤肉为主,从未出现烤蔬菜的前例……”   “那也未曾规定不能烤蔬菜对吧?”虞小墨道:“还请诸位先品尝过再下定论,我深知大赛的重要性,是不会随意糟蹋自己名额的。”   老头们一想,也是,谁也不会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对吧?便纷纷起筷子夹了土豆片入口。   这一口,惊艳了他们波澜壮阔的一生!   好吃!太好吃了!这鲜辣酥脆的口感!一片两片根本不够吃嘛!几盘子土豆片刹那间被抢光!   于是虞小墨凭着普普通通的烤土豆片,杀出重围,从三百多人中脱颖而出,顺利晋级了复赛。   得知结果的解平熙,抓住那工作人员暴躁追问,“不是让你在她的肉上动手脚吗,怎么还让她过了初赛?”   “你只是让我在肉上动手脚,可她根本没用肉啊!我怎么搞?”工作人员也是委屈,他打份工容易吗?   “那她用的什么?”解平熙咬牙切齿问,什么食材还能打败好贵的猪肉?他不信这世上还有比猪肉更适合炙烤的!   工作人员挠挠头,“好像,是个叫土豆的蔬菜?”   “土豆?那是啥玩意儿?”解平熙困惑。   同样有此疑问的,包括殷城主和驭兽宗主,他们也听说虞小墨仅凭一种蔬菜,博得各评委赏识,以满分的好成绩通过了初赛。   但因为评委们吃得太干净,一片土豆都没剩下,他们即便想尝也没有机会。   如此,虞小墨一路过关斩将,终于进入了决赛。   比赛这天,艳阳高照,风光无限好。   虞浓砚背完了一整本医书后,也终于被允许出来凑凑热闹。   小孩子看不懂什么比赛不比赛的,只知道这地方人多,热闹,肯定有很多好玩的东西!   “三叔叔你抱我起来,人太多了,我看不见台上了!”   让管事叔叔将他抱起,虞浓砚圆润的大眼眨也不眨的盯着赛台,看着那些灵厨纵火炙烤,他兴奋得拍手叫好!当是在看杂耍表演了!   等目光扫到虞小墨时,虽然离得很远,他还是愣了一瞬,感觉这个小姐姐非常的眼熟!   “三叔叔,咱们往前挤点好不好?太远了我都看不清!”虞浓砚着急催促!   台上一共十位灵厨,他们和虞小墨一样,也是闯过重重赛事一路赢上来的。   其中自然也包括居心叵测的解平熙。   炙香大赛的赛制其实很有意思,过了初赛以后每往上晋一层,你所需要烤制的食材就得多一种。   往常,这些灵厨会收集风牙城各种肉类待用。   但是虞小墨用土豆的那场给了他们些启发,食材的选择上他们不再局限于肉类,有了很多余地。   虞小墨却与他们不同,决赛上她要来一桌全肉宴!   以牛、羊、猪三种为主,用这些兽类不同部位,烤出不一样的美味!   解平熙在边上一直分神关注她的举动,之前几场比赛他们都没机会碰上,所以这是第一次见识她的厨艺。   眼看着虞小墨在非常普通的肉食上抹佐料,再以奇怪的手法揉捏生肉,别人都上手开始烤了,她捏肉才捏了一半。   解平熙嗤之以鼻。   认为这小姑娘是黔驴技穷,开始用些花里胡哨的招式博取关注了。   精于火之道的灵厨,最重要就是有炙烤肉类的丰富经验,火候的掌握是需要经年累月的,多一分,少一点,都会影响肉的最佳口感。   她一个靠着食材新颖才走到决赛的小丫头,要经验没经验,要技术又没技术,有哪点能比得上他?   更何况他用的还是驭兽宗最好的玫瑰乳猪,是普通水豚根本无法比拟的食材!   所以这一场,他赢定了!   解平熙暗自哼笑,燃起掌中灵火,转注于自己的食材,认真炙烤起来。   虞小墨可不知道自己让人看扁了,她正一心一意地,用自创的肉肉按摩大法,来驱除肉中残存的少量杂质,提升其中的灵气活性。   这样可以减少普通肉的腥膻,增加肉的弹性,和鲜嫩度,也能锁住肉的原汁原味,减少炙烤导致的营养流失。   虞小墨忙活了老半天,才不慌不忙地开始烤,另一头解平熙已经凭借熟练的技术,已第一个完成烤肉上桌了!   面对解平熙嘲讽的眼神,虞小墨镇定自若,低眉干着手头事儿。   她没有灵火,火灵根也还未解锁,所以用的是碳烤炉。越是这样越不能分心,因为火不在自己手里,无法随心所欲掌控,只能根据以往的经验,来判断烤制的程度。   然而,当按摩透彻的牛羊猪排肉,一块块摆上烤网,不过须臾,受热后迸裂出的浓郁肉香,就在赛台上迅速弥漫开来——   原本接过解平熙的作品,都准备要品评的几位老头霎时不动了。   一个个直勾勾地盯着那肉排,露出饿了几十年,眼绿得发光的渴望表情!   不、不一样!这和他们几百年来闻过的肉香都不一样!   白胡子老头们放下手里的食盘,起身想要过去一探究竟!   “等、等一下!我的作品你们还没吃呢!你们要去哪儿?”解平熙慌忙阻拦!   怎、怎么可能!一个小丫头烤的肉怎么会有如此香气!她分明用的是普通猪肉,还有不入流的牛肉,怎么会比他的玫瑰烤乳猪还香?!   解平熙心里前所未有地慌了起来!   “小解啊,你做的东西我们都吃过好几回了,不就是那个味儿嘛!你别急哈,等我们尝过小姑娘做的,就来给你打分啊!”   不顾解平熙拉扯阻止,几个老头踉跄着围到虞小墨身边!   “小丫头!你这烤得啥肉呀!闻着怪香的呐!”   “小丫头你动作快点!烤快些!老头子我都等不及了!”   “唔——真是香啊!这居然是猪肉能烤出的香味!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小姑娘你——”   几个老头还想问虞小墨好多问题,却被虞小墨嫌弃的挥开,“离远点!懂不懂规矩啊?烹饪的时候不能说话,你的口水都喷出来了好不好?!”   被她一凶,老头们立马噤声后退一步,乖巧的杵在边上看她烤肉。   得罪不起,得罪不起,毕竟还想吃她烤的肉呢!   离他们不远的解平熙却有些恍惚,怎、怎么办?再这样下去他肯定是要输了。   输了丢面子不说,他高阶灵厨的招牌也算砸了。而殷鸿云更加不会放过他,夺他掌厨之位是小,取他向上人头才是大!   他苦心经营多年的名誉、财富,都将在今日付诸东流!   他是庖丁谷这一代最出色的弟子,是唯一得了谷中灵火传承之人,怎能受此大辱?!   解平熙的眼神从迷茫到晦暗不明,再逐渐地,过度到了阴毒。   不行!他不能再放任事态发展下去!   既然小姑娘如此不识抬举,非要与他一争高下!   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   几乎是眨眼的功夫!解平熙唤出掌中灵火,突然向虞小墨刺去!   谁也没有想到解平熙会狗急了跳墙,会在大庭广众下直接动手!   虞小墨也一样!   她正一心烤肉呢,察觉时都来不及躲了!   只见熊熊阴蓝之火瞬间将她裹住!小姑娘霎时成了火人!   “我靠,好烫——”她的叫声跟着响起,挥舞着四肢,拼命想扇飞火焰!   “小师妹!”浮波目眦欲裂!推开大堆围观人群,即刻飞身上前!   他化出大团水球意图扑灭烈火!   可是没用!不知为何,这火就是扑不灭!   浮波急得满身骇然之气!想靠近虞小墨,将胡乱跳动的她抱住,却一触到那火,就被烧得整只手焦黑!衣袖化成灰飞!   “哈哈哈哈!这可是庖丁谷传承千年的珈蓝灵火!你以为这样的火,是凭你凡间之水能扑灭的吗?!”解平熙脸上是得逞的笑意!他之前怎么就没想到这一招呢?只要这小姑娘死了,一切不都迎刃而解了吗?   而他有宗主护着,就算当场杀了人,又有谁敢抓他问罪?   那几个评委老头见状吓得四处逃窜,他们素日里就是爱吃,手无缚鸡之力的,掺和不了这些事哦!   可解平熙还未得意多久,几道剑光从天而降,他忙要竖起火墙阻挡!   却发现——   他的火,竟在不知不觉间,通通向虞小墨涌去!火墙难以成型!   解平熙瞪大了双目,难以置信地转过头,就见本来被火烧得跳脚的小姑娘,和处在漩涡中心的火种般!   场上所有的火都在向她逼近!所有的火都被她吸了过去!所有的火卷成一个硕大的圆盘!将漫天飞云染得殷红!   这是何等壮丽的情景!来看比赛的人都目瞪口呆!   就连握着剑的青溯,都被这瑰丽浓艳的火色,迷得挪不开眼。如风袭来的火焰,不止弥漫浸染了云空,也在她心里荡起灼热的痛感。   而火光中,那个娇小的影子,却做出挥手的动作!状似轻松!   “师兄别急!别靠近我啦!我不烫啦!这火在我身上居然一点都不烫啦!”被火拥着的虞小墨惊奇道!   奇了怪了!分明刚刚火上身的时候还是很疼的!渐渐的,这火像是自己降温了一样,温温软软的贴在她皮肤上,还有几丝小火苗,拼命地想往她身体里钻?   这又是怎么回事儿?怎么火都像活的一样?   虞小墨不清楚原因,解平熙却是知道的!   是灵火!灵火自己择主了!灵火居然嫌弃他,自己硬是解了契,要寻那小姑娘做新主人!   他居然被灵火自发解契了!   师傅说过灵火早已生灵,虽然此火暂时在他身上,可他日若遇见更令火满意的人,火便会离他而去……没想到都是真的!   解平熙再也忍不住,捂住胸口“哇”一下吐出大口鲜血!他发丝凌乱、眼神浑浊,四肢无力匍匐于地上。   而在所有人面前,在迟来的城主和驭兽宗主面前,虞小墨将周身所有的火焰一点一点吸收进体内。   接着艳丽的蓝色灵火从她掌心喷涌漫出,卷在她身侧盘旋了少顷后,在一堆诧异的眼神中化成一只漂亮的金丝雀,乖巧地停靠在虞小墨左肩。   虞小墨则闭着眼,感受到自己灵田处有股灼热的灵气,像闹腾的孩子般,将要呼之欲出……   与此同时,还在俞夏城客栈内的白凌霜,也深吐了一口老血。   吐完血后她猛地抬头,惊恐看向东北方!   她被反噬了!   她下在白未央身上的密术居然被破了?!   白未央真的没死!她有两颗灵根突破了封印!!!   白凌霜咬牙沉脸,双手几经变化捏了一个法诀。   当初她在封印中加了一道追踪术,封印被破至两成时,追踪术便会触发,她就能顺着追踪术找到那贱种!   作者有话说:   解平熙:真的没想到,我蹦跶了这么久,居然是个来送火的工具人?   解九灵:徒儿放心,为师会替你报仇的,下一个工具人老夫来! 第76章 打工   碧落城南门,美食街。   陈绮烟上完课了,正赶着去“一只鸡”打工。   她最近在勤工俭学,这是虞小墨给修院学生的福利,也是锻炼他们自立自强的一种方式。   每天清晨起来,趁着早课还没开始,她会将灵素表复习一遍,再背几个化学公式后,去食堂吃免费的早餐。   这顿早餐,据说也是虞小墨为他们争取的,包含在他们学费中,无需再付多余费用,修院的每一位学生,包括二代们都很感谢她。   尽管他们不差钱,但这种被重视的感觉真挺好。   会来东州院的二代,除了澹台静之和申屠摇扇是叛逆,其他或多或少都在家里受过欺负。相比同族优秀的孩子,这些废物又怎配被珍视?   吃完早餐,上完早课,陈绮烟休息一会儿,等课程正式开始后再次聚精会神,认真听讲,记笔记。   两节课后会有两刻活动时间,大家会跑到广场上做些简单的运动,再上课,就不会觉得很累。   到了申时,一天的课程结束,陈绮烟收拾妥当,小跑着赶去打工。   却在美食街商店后门的小道上,遇见了孪生哥哥。   陈慕玉在隔壁“一只鸭”打工。   看到亲爱的妹妹,他抽动嘴角,笑了笑,“阿烟你下课啦?打工啊?”   “嗯……”陈绮烟点点头,也扬起一抹假笑,“哥哥你最近都没来看我,是在忙着学习嘛?难怪上次小考你分数比我高了不少。”   “哪有,我都是随便学学的,为了打工,我都没什么时间学习啦,毕竟店里的账还要我帮着做……”陈慕玉眼神飘忽,嘴上虽然在否定,但不经意间流露的傲然,真是让人很不爽。   陈绮烟轻轻眯眼,下定决心,回去定要多做几道数学和物理题,上次她就是理科分数差了一截,才会落后于他的!   “那就不多说了,我最近在和店里的掌厨学做盐水鸡,也挺忙的。”   “哈哈哈是吗?那阿烟你要加油啊!别今日销量又被我们‘一只鸭’赶超!”   “哥哥放心,今儿定然不会再让着你!”   让?!谁需要你让?!   兄妹俩对视一眼,眼波之中硝烟弥漫!   然后互相冷哼一声,别过头,踏着杀气勃勃的步伐,各自进了店里。   陈绮烟刚换好员工服,就见在做服务生的桃桃急急跑过来!   桃桃现在与陈绮烟不在一个班,中午她就下课过来上工了。   但是最近“一只鸡”来了一位很古怪的客人,每次只点一样菜,也不吃就光看着,看了半晌后就招来服务员,问这道菜的做法。   可桃桃哪知道啊?她就是个普通服务生而已。   “阿烟,那个老头又来了,今天他叫的炸鸡排配色拉酱,刚拉住我一个劲儿地问色拉酱如何做的!我被他烦得都无法工作了!”桃桃都快急哭了,那老头虽然态度不错,可追问起人来那执拗劲儿!不回答他就不撒手啊!   “没事儿,你先去服务别桌吧,这老头我来解决!”陈绮烟穿戴妥当,走出员工休息室上了二楼。   这个时间段,来喝下午茶的夫人小姐为多。   而靠窗那桌,一位白胡子老头,愁眉苦脸地盯着鸡排看,与别桌柔和的气氛相比,就格外显眼了。   陈绮烟走近些,还能听到他嘴里念念有词。   “这到底怎么做的呢?鸡排外面脆脆的颗粒是什么?又是用什么料将它弄成金黄的?还有这个色拉酱,又香又甜,又是以什么原料制成的?”   “老人家?”陈绮烟笑着走过去,“你又在纠结什么呢?”   老头一开始没搭理她,嘀嘀咕咕了一阵才抬头,含着困惑的眼望向陈绮烟,“你、你来的正好!给我说说这两个玩意儿又是怎么做的?”   “老人家,前几天都跟你说过了,这些菜的做法是店里机密,不能告诉你的。”陈绮烟无奈一叹。   这老头真是执着,日日来点一道菜也不吃,光看着,看又看不出什么名堂,偏偏好奇菜的做法,经常缠着店里员工死问到底。   “为什么不能说?我又不会告诉别人,你悄悄地告诉我不就行了?”老头不太高兴。   “那可不成,我们店里的员工都是签了合同的,泄露商业机密要受罚的。”陈绮烟给他解释,“您老要是真想知道这些菜咋做,我倒是有一个主意,就是不知道您愿不愿意?”   “什么主意?”老头瞪她。   “跟我一样考取店里的帮厨呗,只要您有本事,通过了员工考核从基层做起,不就有机会接触菜谱了?”陈绮烟不动声色地劝道。   她头几天陪着老头瞎聊,从他细碎的言语中拼凑出一个消息。老头看着不打眼,却是个灵厨,品阶还不低,瞧他食指关节处与虎口的茧子,都是平时做菜整出来的。   忽悠一段时间,老头和陈绮烟熟了,还拿出一套刀具给她看。   好家伙!那可是《百器谱》上赫赫有名的破风淬火鎏金刀组啊!是每个灵厨梦寐以求的情刀!   再加上他对菜谱的执着,根本不似一般的食客。   也不像来砸场子的,谁砸场子,还肯把吃饭的家伙拿出来显摆?   而对于他的身份,陈绮烟有了初步猜测,便有计划的,一步步诱他吃饵。   “这有何难?你这就带我去后厨!我要考试!来你们店里打下手!”果不其然,老头经过好几天的求而不得,再也按耐不住,当下巴不得立马加入!   “好!您跟我来!”陈绮烟眉开眼笑,带他去了后厨。   同时,美食街靠近城门的那头,成衣店里,阿婴又做成了一笔小衣生意。   她高高兴兴地收了灵石,扭头与狼女道:“妹妹你等着,等这回存够了钱,我就去买玉露丸,到时你就能说话啦!”   先前存的灵石,阿婴都给了小绿,嘱咐他捎给老家父母。   至于近几月的单子提成,她打算存够了就去买三瓶玉露丸,修院的医师给狼女看过,说是吃足了三个疗程便能痊愈!   狼女边抹眼泪边做手势:谢谢阿婴姐姐,其实我自己存久一点也能存到。   阿婴笑着捏她小脸:“跟我客气啥呀,咱们是共患难的好姐妹,互相照应是应该的!等你能说话了和我一样做销售,赚来的钱再还我就是!”   狼女闻言认真点头:嗯!我会的!我要和阿婴姐姐一样成为优秀的前台销售员!   风牙城,城主府。   解平熙被殷鸿云带走了,炙香大赛最终圆满落幕。   没有任何意外,少了碍手碍脚的解平熙,冠军仍是虞小墨。   然冠军的奖品很奇特,一,是一头驭兽宗精心养育的猪,二,便是进入炙香居后厨学习的机会。   第一个奖励虞小墨接受了,第二个嘛,浮波替她拒绝了,说是不愿割爱。   殷城主也未勉强,更是以上宾之礼,将他们接进城主府安顿。   此时城主府一处院落中,虞小墨等人宰了奖品猪,正在开烧烤大会以示庆祝。   珈蓝灵火所化金丝雀,则在半空盘旋,盯着院子周围一举一动。   大家吃得正欢时,虞小墨却突然道了一句,“我总觉得风崖城有些古怪。”   赛虽然比完了,但还有事没解决。   “按照城中书馆典籍所述,殷家是侍奉风牙兽的仆人,却在风牙兽飞升后,突然学会了驭兽之术,还对外宣扬这术法乃风牙兽所授。”   “如果你是灵兽,你会教自己的仆人怎么捕捉兽类吗?这不是无形中给自己后代添堵吗?”   青溯放下手中的猪蹄,认同虞小墨的说法,“确实有些奇怪,风牙兽是出了名的喜欢敛财,古书上有云,它们即便飞升上界,也会留下秘境收容自己在人间的财帛,绝不可能让其他人得到。”   “而殷家建城立邦时,却说所用之财是风牙兽留下的,颇为蹊跷。”   虞小墨摇着小扇,低眉困惑,“而且城主压榨采珠人,大量收集珍珠,是近一百年才开始的,假设,他们要如此多珍珠和灵石是为了供养诡阵,那一百年之前呢?为什么那时候不需要?那时候他们拿什么养阵的?”   她基本上已经把怀疑的矛头对准了殷城主。   当然驭兽宗也未必清白,毕竟他们表面再不合,也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   就是还有些点,虞小墨没想明白。   “是风牙兽。”这时,浮波阴恻恻的声音响起,“灵兽之身通天地阴阳,本身就是个纯天然的灵气储存罐。”   虞小墨怔住,“你是说风牙兽可能从来没有飞升,而是被殷家人控制住,用来养阵了?”   怪怪!这要是真的,那可不得了啊!风牙城的建立,不就等于踩着他们琼山上位嘛?   京斐啃完一只羊腿,发现餐桌上的气氛突然有点沉重。   她左看看右看看,想了想,道:“虽然没听懂你们在说啥,不过说起兽吧,我在北市蹲点卖咩咩兽时,听隔壁的屠夫聊起过地下斗兽场来着……”   “啥?地下斗兽场?风牙城还有这种地方?”虞小墨挑眉。   “有啊,肯定有啊,如果照你们说的,城主这么缺钱,肯定会搞些上不了台面的勾当,像斗兽场这种买卖生死的地方,暴利啊!”京斐瞧着一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却对这种黑色业务非常了解,说起来头头是道的。   虞小墨若有所思,如今诡阵的确切位置无法确定,去斗兽场探一探,或许能找到线索?   另一头,目睹了火焰大秀的虞浓砚有些呆呆的。   回神后周遭的人群都散去了,他才跟着管事叔叔回炙香居。   他不知道,那个小姐姐到底是不是他亲姐,想要招人问,又不知道从何找起。   乃至于晚上背书时他都心不在焉,让司空长星眉头紧蹙,“怎么?今日出去被人欺负了?”   他虽然对这个弟弟严格,却极为护短,不允许他在外头受丁点儿委屈。   小砚噘着嘴,摇摇头,握紧小拳头不想多说。   刚来这里时,他不知道什么叫穿越,只以为在玩游戏,顶着司空砚的小身体,从婴孩开始,在这个世界生活了三年,他才渐渐回过味来。   他好像已经不在原来的世界了。   这里没有姐姐,只有哥哥。他哭闹找姐姐没有用,来的永远是冷冰冰的大哥。   但是以他孩童的思维,不明白什么叫穿越,也想不通世界为何变了。   却慢慢明白,姐姐的事不能说出来,会被大哥当成幻症病人,天天要他吃很苦的醒脑药丸,还要给他扎针!   是个小孩子都怕吃药打针,他也不例外。   所以即便对虞小墨有无限熟悉感,虞浓砚小朋友还是决定自己偷偷调查,不能让哥哥知道!   驭兽宗,地牢。   解平熙像破布一样被随意扔在地上,他身边目露凶光的白虎跺着步子,仿佛下一瞬就要前扑,在他的血肉上撕咬!   解平熙怕得闭起眼,抖成了筛糠子。   他的修为本就因为灵火,才会擦边进阶元婴,如今灵火弃他而去,他虚浮的修为立刻跌入谷底,现在连筑基修士,怕都打不过,如何才能虎口脱险?   即便落得如此狼狈,解平熙还是想活着。   可黑暗里响起的声音,断了他最后的生念,“我说过,我手下不需要废物,明天会有人押你去斗兽场。”   殷鸿云的话,如地狱来的森森鬼语,将解平熙生的希望一把扑灭。   斗、斗兽场?进去的人除非是死,没有一个活着出来过!   他,彻底完了……   风牙城百里外的商道。   拿了户籍,正在往琼山赶路的大部队夜宿在路边。   “江照,你说琼山那儿真的如虞小姑娘所说,有饭吃,有屋子住,还有地分给我们耕吗?”抱着孩子的妇女,是江照的妻子。   她是个杂灵根,灵脉纤细,修为到了练气三层就未再进行过,嫁人生子,在家中带孩子侍奉公婆,就是她后半辈子的生活。   除了寿命比凡人长一点,其他与凡间妇孺无异。   她丈夫江照,就是三人组中长相较斯文的那位。   “阿熏你看,虞姑娘分给我们的雪白米粒,还有路上吃的干粮,用的灵铢,这些东西是普通人家能给得起的吗?”他说。   “可是……”阿熏有些犹豫,她不是不信任虞姑娘,只不过琼山什么情况,大伙儿都是知晓的,“琼山不是出了名的穷地方吗?我曾听过路走商说起,那儿的碧落城一片废墟,连老鼠都不愿意多待,真能养活咱们三村的人?”   “再差也比待在风牙城受欺压的好!”江照咬牙坚持,“况且虞姑娘与我们萍水相逢,就愿意帮我们那么多,即便琼山是恶水之地,我们也不能忘恩负义,答应姑娘要去,绝不能食言!”   “好,听你的。”阿熏哄着怀里孩子点点头,既然丈夫如此坚持,她也不再多说什么,日子再苦,只要一家人能在一起,她就有活下去的动力。 第77章 丘婉   “斗兽场?白公子对这也感兴趣?”殷城主正在后院喂他的爱宠吃上好的生猪肉,得知浮波来意,眼底浮现着诡异光芒。   “钱我有的是,缺少的就是个乐子。”浮波把玩手中灵石,漫不经心道:“就是不知殷城主有没有这个时间,带我去见识一下?”   殷鸿雁听了神色微闪,歉然笑起,“不巧,今日我公务繁忙,怕是没这荣幸为白公子带路了,不过我手下管事是个机灵人,白公子随意差遣便是。”   说着,他拍了一下手,园子外头进来一位女子,朝二人行礼后道:“在下丘婉,白公子有事尽管吩咐。”   浮波没吭声,静静地瞅了殷鸿雁半晌,又瞥了眼丘婉,才点头应下。   丘婉带着浮波等人,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入了斗兽场。   为了掩人耳目,浮波明面上与丘婉周旋,坐在看台观赏表演,不曾离开。   虞小墨则与青溯兵分两路,潜入后台搜寻,意图找出点蛛丝马迹。   可就在虞小墨找到兽牢入口,打算进去一探时——   “小美人儿,怎么眨眼就跑这来了?”   她耳边突然冒出一缕声息,热热的,靠得极近!   回头一瞧,竟是方才与浮波一起的丘婉!   “你!”虞小墨瞪大眼,想问她怎么在这里!   结果话音刚到嗓子眼,就被丘婉一把捂住嘴!   丘婉颇具英气的面孔凑近,熟悉的眉眼带着丝邪气:“嘘,别大声说话,兽牢口有两条看门恶狗,没我带着你是进不去的。”   虞小墨顿住,心说,那你倒是带我进去呀!光撩不做天打雷劈好嘛!   丘婉没让她失望,又摸了一把她脸上娇嫩嫩的皮肤,转身笑眯眯地往兽牢入口,扔了两块玫瑰猪肉。   里头立马响起急促的撕咬声。   然而丘婉却牵起虞小墨的手,气定神闲地往里走。   牢里漆黑黑的一片,只有墙上几根火把透着微光,气氛阴森可怖。   再加之被关着的兽类,痛苦呜咽的叫声,连向来胆子比胸大的虞小墨,都忍不住打寒颤!   脚底下坑坑洼洼,到处是散着腥臭味的水滩,她不小心没踩稳,一股脑撞上丘婉的背。   “怕了?”丘婉回头挑眉问。   虞小墨揉揉鼻子,摇摇头,“说不上怕,就是还没适应,不过……你到底是谁?不是说城主派你来的吗?为什么要帮我?”   她可是来找城主秘密的,小姐姐这行为与背叛城主没差了吧?   “我的身份现在还不宜告诉你,等以后你自然会知晓。”丘婉笑着道:“我也不只是在帮你,帮的还有我自己,早日找到诡阵,我就能早些回家见我亲人。”   她居然知道诡阵的事?!   虞小墨惊诧,不知不觉跟着丘婉下到了兽牢的底层,又一路进了间密室。   密室里,困着一只体型庞大,浑身是毛的飞行动物。   别人见了或许不认识,但虞小墨却格外眼熟!   这不就是长了翅膀的草泥马吗?!   难道……难道……   “这是风牙兽?!”虞小墨抬头问丘婉。   丘婉不会无缘无故,带她来此处见不知名的兽类。   既然知道她是为了找诡阵线索而来,那这头兽类的身份就很好猜了。   可是浮波说风牙兽该在百年前死了才对,不然殷城主也不会突然开始疯狂敛财,怎么这里还有一只?   “这不是百年前那只。”丘婉明白她的疑惑,“这是那只的后代,还没有成年的风牙兽,一直被殷家两兄弟囚禁在此。”   “你想要找到诡阵,就只能靠它。”   靠它?   虞小墨再看一眼姿势妖娆趴在地上的草泥马。   虽然他身上的毛有点杂乱,翅膀上还秃了几块,带着斑斑血迹。   如此狼狈却丝毫不影响他傲慢的表情。   这仿佛王公贵胄,睥睨天下的气势,真不是一般兽能有的。   风牙兽感觉到虞小墨怀疑的视线,站起身,拖着脖子上沉重的锁链,走近她后蠕动了几下嘴唇——   “tui!”一口唾沫喷在她脸上!接着风牙兽翻了一个非常漂亮的白眼,“哆哆哆”走回去,继续贵妃躺。   虞小墨:……   好家伙,真是有骨气,吞天鼠都没它这么嚣张。   突然不想救它了,怎么办?   昆仑境。   小绿跟着澹台家的商队,在荒漠里行了几天几夜,总算到达了目的地——翡翠城。   昆仑境,翡翠城,因盛产美玉而得名。   驻扎在此地的世家,十有八九都是做宝石生意的。   澹台家也不例外,但是他们卖宝石起家后,就扩展了商业版图,于肉行、布行、炼器行都有涉猎。   唯独粮食蔬菜,一直受制于太初。   太初不需要零售商,更不需要经销商,他们在昆仑有好几个农庄,开了很多粮店、蔬菜店,所以澹台家一直无法插手农商市场。   所以这次和虞小墨合作,澹台家的大佬们同意了,但有几分是真心的,却不好说。   因为没有亲眼见证过琼山美食的神奇,他们对于琼山印象还停留在过去,所以大部分人虽然同意了这笔生意,可骨子里是看不起琼山的。   有的甚至认为,这批货在昆仑未必能买出去,如果生意亏了,对于澹台静之来说就是不小的污点,而与他有竞争关系的其他兄弟,便有机会上位。   所以除了划给小绿一间位置不太好的店铺,其他的,什么也没提供,与合同上所述完全不符合。   小绿却笑笑,并未与之争论。   这些情况小师叔和澹台静之早有预料,毕竟像澹台家这样底蕴深厚的家族,成分复杂,内斗是不可避免的。   幸好小绿与几个老哥哥关系不错,商队成员面上打着澹台家的旗号,实则这些跑商的爷们,私下都有自己产业,并未受制于人。   所以他扭头出了澹台家,就问老哥哥们借了人,打算按照原计划行事。   首先大米这样东西在朱辰从未流通,没有人知道它的名号,想要让人买,就得建个试吃点,吸引人的眼球。   地点就选在翡翠城最热闹的望仙台。   望仙台是城市枢纽,每日人流量巨大,只要在那儿摆上个摊子,再将大米一煮,不用他们吆喝,自然会有人寻着香味而来。   “好香啊,哪里来的香气!谁家后厨在整好吃的?”   “这味儿还有些甜,闻着怪馋的!老子赶了一天路真想来上一口!”   “快看是那个棚子,棚子下那一桶桶的,就是香气的来源!”   望仙台往来的人群,一窝蜂扑了过去,七嘴八舌地询问,这冒着香气的桶里究竟是何物?   小绿见人来了,笑着大声介绍,“来来来,澹台家新出的糯香大米饭咯,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源自琼山老林里的天然灵植,口感软糯,气味香甜,无杂质,无浊气,富含灵素,饱腹感极强,今日限时免费,每人可领一碗!”   “限时免费?意思是不要钱吗?”有人好奇问。   “对,不要钱,但是每个人只能试吃一碗!先到先得,送完收摊!只有今天一天!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有兴趣的客官抓紧了哈!”小绿回答。   只有一天免费?!本还犹豫要不要排队的,忙争先恐后抢着要试吃!   再加上白米饭的滋味实在香甜,比黄米的口感不知道好多少!还顶饱!   试吃过的人立马沦陷,扭头便急着打听,这东西啥时有卖,价格几何?   “诸位放心,这大米一斤只需要十五灵铢,诸位绝对吃得起!你们若是喜欢,明儿西街尾澹台家新开张的米铺,还请诸位来捧个场!到时会有其他品种限量上架,老规矩,先到先得哦!”   不得不说小绿这套饥饿营销玩的真是漂亮。   本来翡翠城的修民也未必真急着买。   但一听限量,再看身边这么多人,可不都是无形中的对手吗?   他们身体里争强好胜的血液顿时燃起!   纷纷决定半夜就去店门口排队,定要抢到那限量的品种!   边上帮工的管事们目瞪口呆,完全不明白事态如何发展的。   怎么眨眼功夫,几桶子饭送光了不说,还招揽到这么多客人?   这琼山来的小伙子,是会什么摄人心魄的术法吗?   再来,小绿雇了批人大街小巷假装路人托!   “诶,你听说了吗?西市尾明儿要开间粮食铺子,据说里头卖的是澹台家远赴琼山,收来名为大米的玩意儿!那口感简直绝了!比太初的黄米好吃太多了!”   “真的假的?琼山那地儿出来的粮能比太初还好?”   “骗你做撒?我刚都在望仙台试吃过了,不信你问老王,他刚才也在!”   叫老王的接着加入开吹,如此路人中尝过的也插上两句,夸得大米天花烂坠,没尝过的听了一耳朵,忍不住打听更多的消息!   这般一传十十传百的,一个上午,整个翡翠城修民,都知道粮食铺要开的事儿了!   收拾了摊子,小绿回落脚的宅子洗漱一番,再把今日见闻记录下来,随后换了套衣衫,拿着打听到的地址,前去半妖居住的区域。   阿婴的爹是纯种狐族,娘是人类女修。   两人相爱结合,先后生下了阿婴与她姐姐,两姐妹长到十多岁,他们才有了儿子。   在仙灵界没有重男轻女的说法,所以不论是女儿还是儿子,夫妻俩都一样疼爱。   “你、你是说阿宁她……她已经死了?”   夫妻俩眼神有些呆滞,等小绿道明了来意,双双欲言又止,想问却又问不出口的样子。   他们形销骨立的面上横亘着无数细纹,这些年为了找两个女儿,在昆仑几座城市来回奔波,甚至妖域都去寻过,仍旧一无所获。   今日却突然有人上门来说,他们的大女儿,已经……已经死了?   妇人晦暗的眉眼轻轻颤动,很快,眼眶被酸涩的热意灼烫,抖落痛致心扉的泪水。   “阿宁——我的阿宁啊——”妇人沙哑的哭声满是悲腔,断断续续的闷哼,像扎在人心上一样疼。   她身边消瘦挺拔的男人静了一会儿。   也忍不住掩面,压抑抽泣着。   小绿抿了下唇,垂眸不敢看。   他是在凡尘战场上被清淮捡回琼山的,那会儿他还小,一岁多的模样,早记不得爹娘的面孔了。   山里弟子多数和他一样,都是孤儿,被在外游历的师叔祖捡到的。   他没有经历过父母亲情,也不明白和骨肉分离是怎样的感受,所以面对如此陌生的景况有些无措。   不知道是该安慰他们好,还是什么都不说,就静坐着,等他们的悲伤慢慢流逝。   “那阿婴她还活着是吗?她、她还好嘛?她为什么不回来?她知不知道我们一直在找她们?!”妇人哭过后,眉间升起的是些许怒气。   她手撑在桌面上情绪激动地问。   大女儿不在了,为何小女儿不回来?!她难道不知阿爹阿娘有多担心吗?   “阿婴、阿婴她怕你们责怪……”小绿能说会道的嘴,这会儿却利索不起来了,他有些结巴着道:“她被小师叔救回来后心里一直很自责,觉得是她不懂事,才会害了亲姐姐……”   狐妖男子泛红的双目微沉,盯着小绿有凶光闪现,“是她自己不愿意回来,还是你们琼山不让她回来?”   “没有没有!大叔您别乱说!我们没强留人!”   小绿忙摆手,哆哆嗦嗦从乾坤袋里拿出一大袋子灵石,“这是阿婴让我捎给你们的!她现在在琼山很好!真的,她挣了很多钱,她说再赚个几年存够了灵石,就回来看你们,带你们过好日子!”   谁知狐妖男一把撸开袋子,灵石袋子掉在地上,里头的石头散了一地,“我们不需要这东西!我只要我的女儿回来!”   “啪——”男人狐爪拍在桌上,一个手形赫然印上。   妇人也不知从哪摸出把剑,表情狠辣地盯着小绿。   小绿一吓,豁然起身,“你们别乱来,阿婴她是自己不回来的,她真没事,我琼山没有拘着她,而且小师叔还让我带话给你们,问你们要不要去琼山定居!”   “好哇!你们骗了我女儿还不够?还想拐我们?”妇人想也不想,长剑出鞘,“谁不知道你们琼山是不毛之地?就那破地方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说!你们是不是挟恩图报,威胁我女儿给你们做苦力!”   “没有!真没有啊大姐!我们琼山都是好人,从不做非法之事!”   “那我女儿呢!她为什么不回来!”   “我不知道啊!你不信和我回琼山看看!”   “还想骗人!我一看你小子就不是好人!”   两边说着说着,就有点儿剑拔弩张的意思,但是拔剑和张弩的都是夫妻俩,小绿就闪闪躲躲,打不还手的那一方。   这对夫妻在长期寻找女儿无果的情况下,防备心里极重,任何陌生人在他们眼中,都会成为拐走他们宝贝的罪犯!   他们已经失去过一次了,不能经受更大的痛苦!无论如何都要护好阿婴!   这时——   “阿爹阿娘!我回来啦!我和你们说,我刚在望仙台试吃了白米饭!可好吃啦!只卖十五灵铢一斤!我们晚上就去排队——”门外传来朝气蓬勃的男音。   一阵轻快的脚步声蹦跳着靠近,到了门口戛然而止。   竖着毛茸茸的耳朵,和火红大尾巴的少年郎朝里边探头,看到屋里的情况一愣。   不明白为啥阿爹阿娘为眼眶红红,一副要砍人的模样。   而砍的对象,还是方才望仙台上送米饭的小哥?   “那个……大米小哥你怎么会在我们家?”   “阿爹阿娘,你们做啥拿刀对着他?” 第78章 斗兽场   虞小墨睁开眼,看着湛蓝的天。   又摸了一把围在身边,绿油油的草地。   虽然身处仙侠世界,遇上什么事都不奇怪,但被一只草泥马的口水,喷飞十万八千里,就真的有点离谱了。   明明口水上脸的时候,只有点湿湿的感觉。   却不想它后劲这么大,口水不醉人人自醉,再一眨眼,虞小墨直接飞出兽牢。   真的是用飞的,而且飞得极快,快到她的恐高症都没来得及发作,人就醉到了这里。   一处有一望无际的蓝天、白云、绿草坪的地儿。   以及……一副巨大的骨架。   有翅骨,脖子还挺长,目测应该就是那头草泥马的前代。   虞小墨缓过劲儿后,绕着骨架观察了半晌, 第一反应是,这套骨头真是完整漂亮。   接着才后知后觉地开始找诡阵。   但,并没有在周围发现可疑的痕迹。   照理说封牙兽被困在这里,就是为了给诡阵提供灵力才对,怎么会一点蛛丝马迹都没?   她正困惑着,边上空荡荡草坪上突然泛起了涟漪。   和被雨滴过的湖面一样,密密麻麻,一圈又是一圈,然后——   有好几颗灵石从扭曲的草坪中冒出来,飞向骨架!   骨架周围哗地一亮!   有股强大的吸力将虞小墨和灵石一并吸了进去!   彼时,斗兽场看台之上。   青溯搜了一圈无果,回来就看到丘婉半跪在浮波身侧,恭敬地说着什么。   “龙君,小师叔已经被送过去了。”   “嗯……”浮波简短应声,盯着场中残酷的搏斗没有挪眼。   丘婉犹豫了下,才开口问:“只是弟子不明白,龙君为何要将小师叔独自丢入风牙境?殷家两兄弟也在那儿,您就不担心小师叔遇上意外吗?”   浮波眼里泛着冰冷的光,没有给丘婉任何反应。   就在丘婉以为他不会回答时,浮波却缓缓道:“她需要历练,我不可能时时刻刻护着她。”   那天虞小墨被解平熙偷袭的场景历历在目。   以及她被灵火包裹时,无论用什么水都扑不灭的无力感。   即便过了几个夜晚,都令浮波心有余悸。   他想起在织梦珠中,瘦瘦小小的小姑娘,烤鱼给他吃的样子,天天烤得灰头土脸,却没有一句怨言,还会笑着告诉他,不管是龙还是人,都可以拥有自己的喜好。   那个时候的浮波记忆紊乱,在梦里也会因撕裂灼痛的魂魄,抽搐翻搅海底。   只有小姑娘那软软的笑,能让他舒服些许。   他那时候想,等魂魄修补好了,出去见到这位小师妹,一定要好好待她,她想学什么他便教什么,守着她,护着她,直到——   浮波眼神一闪,但实际上,就算自己是灵兽之首,人人畏惧的白龙真身,他还是有护不到小姑娘的时候。   他,或者说是琼山所有人,都没有办法护她一辈子。   以后等他们都不在了,这丫头该如何是好?   所以得寻个法子,让她不再逃避尽快筑基。   刚好她吸收了珈蓝灵火,体内灵气积攒到了顶峰,怕也压不住多久了。   一个人进风牙境,找诡阵,就是个契机。   而殷鸿雁、殷鸿云两兄弟,是他为虞小墨准备的踏脚石。   只要虞小墨不再压制体内灵气,这两条狗,绝对敌不过五元根引来的天雷。   “所以你早就知道诡阵在哪?”青溯自他身后逼近,面上却依旧淡然,“刚才也是为了引开我,好让虞小墨去见风牙兽?丘婉是你的人,不……是琼山的人?”   她只是没想到,原来从决定来风牙城开始,一切都是场局。   那这背后布局之人,又是谁?   浮波瞟了青溯一眼,没有理睬她,而是转头问丘婉,“让你办的另一件事办好了吗?”   “龙君放心,殷鸿雁去了风牙境,城主府都已处理妥当,只待您一声令下,那些凶兽便会破笼而出,将斗兽场踏得粉碎。”丘婉目光目光灼灼,语气中带着丝压抑的兴奋。   “嗯。”浮波低低应声,看着底下被打得遍体鳞伤的野兽,嘴角勾起嗜血的淡笑,“该让这座恶臭的牢笼在风牙城消失了……”   他话音刚落!   就有无数兽类冲上看台,见了人疯狂撕咬!   他们赤色的眸子里,是被虐待后滋生的癫狂!只有咬断这些人的脖子才能平息!   “啊!!!是妖兽!妖兽逃出来了!”   “救命!救命啊!别、别吃我!啊——”   “妖兽吃人啦!救命啊!啊——”   惨叫声此起彼伏。   青溯挥剑救了三两人后,突然想到什么,停下了手上动作。   她看了浮波一眼,不紧不慢地收起剑,什么也没说,低头走出了斗兽场。   与其救他们浪费时间,不如尽快找到虞小墨。   出现在这里的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也没有一个值得她救。   他们的乐子,是以这些无辜兽类血肉所铸,如今不过是遭到反噬。   世间因果自有定数,她非圣人,就算心有苍生,也管不来琼山的恩怨。   浮波身处杀戮之间,见她离开,面上毫无波澜。   身边惨烈的叫声于他,如风过耳,他的眉间不会因此有任何起伏。   直到地上的血浸湿了他的靴子,刺鼻的腥味四处弥漫,他才淡声吩咐丘婉,“人都杀了,一个活口都别留。”   “是!”丘婉兴奋道!   而斗场内,发现变故的解平熙却眼前一亮。   他、他有机会逃出去了!   等他回了庖丁谷,定要这群人好看!   昆仑,翡翠城。   有了兽耳千年狐白在中间拉扯,阿婴的父母总算愿意停下,听听小绿的辩解。   小绿拿出一颗纪影石,还有很多好吃的好穿的,都是阿婴准备好了,让他捎来的。   夫妻俩看了纪影石中阿婴录下的片段,才开始相信小绿的话。   “如果你们还有疑虑,我现在就可以用传讯符联系阿婴姑娘。”小绿老实巴交道:“不过阿婴姑娘这会儿该在上工,可能没时间接我的——”   “不用了。”狐妖爸爸狐金对小绿致歉,“是我们误会你了,我很抱歉,小伙子,方才多有冒犯。”   “阿婴她躲着不肯回来,心里定还内疚着,就算你用传讯符找她,她也未必会接。”   他的女儿他最了解,阿婴从小就是倔脾气,她自己心里不想明白,谁劝也没有用。   但是失踪这么久,又吃了那么多苦头的女儿不肯回来,他们做爹娘的却不能再淡定等着。   金银财宝他们可以不要,只望今后余生一家团圆,莫要再生死分离。   夫妻俩对视了一眼,无需多言就明白了对方所想。   鹭缃给小绿倒了杯凉水,温声问:“小伙子,先头你说你小师叔问咱们,愿不愿意去定居是啥意思?琼山现在开放给外人住了吗?”   狐白小少年方才把大米的事都给她说了,她现在也不敢小看琼山,毕竟都有本事与澹台家搭上关系,哪轮的上他们置喙?   而且看小绿捎带的东西,都是外头买也买不着的,说不准那传说中的不毛之地,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呢?   小绿接过粗制的茶杯,喝了口水后,慢慢道来,“是这样的,我们琼山的碧落城,如今已收拾出来,城外还开辟了大片田地需要人耕种。”   “小师叔又曾听阿婴提起,半妖在昆仑的日子并不好过,所以就嘱咐我问二位一句,愿不愿意去琼山当一户普通农家。”   “若是二位有此意向,还想请你们帮个小忙……”   “帮忙?什么忙?”夫妻二人面面相觑,他们在昆仑没有人脉,且什么也不会,能帮什么忙呢?   小绿微笑道:“还请二位帮着游说昆仑相熟妖族或半妖,能说动多少是多少,请他们一起迁去琼山定居。”   “在琼山,人、妖亦或是半妖,都是平等的,你们将作为碧落城的第一批城民,学耕种,学织造,学各种生活技能,诸位认真工作,便可享受应有的福利。”   “且碧落城外的农舍区已经建造完成,只要你们入籍,就能分配到精美的住房。”   “入籍?”一家三口齐齐惊呼,“我们还能在琼山落下户口?”   “真的假的?小绿哥你没开玩笑吧?!我我我,我也能在琼山有户籍?”抖着狐耳的狐白少年郎,已经自来熟地喊起哥了!   他不如爹娘沉稳,一听到户籍有着落了,就激动拉住小绿手!   仙灵界给予混血的环境是非常苛刻的。   妖只要和人发生关系,便会被族群除籍,人类也一样。   而人妖结合生下的半妖,更是连户口都落不下。   因为他们对于妖来说不是同类,对于人来说亦非同族。   狐白小少年,就是从小被人欺负大的,又因为没户口,经常被骂小野种。   他真是梦里有想着能有个户籍!   “有,都能有,我们琼山与修盟有合作,为几位落户是合法的。且阿婴说了,她等你们过去一起办落户,再领套宽敞的小院,往后一家人就能在一起安安稳稳过日子!”小绿笑着将阿婴的心思说出。   虞小墨其实早就想好了碧落城第一批住民的来源,不是昆仑的普通修民,而是这些在哪儿都生存困难的半妖。   一家人,安安稳稳过日子。   再普通不过的一句话,却说到了他们的心坎里。   他们窝在三不管的昆仑,本也是想安稳度日,结果却……   狐金握住妻子的手,摩挲了一会儿,抬眉郑重道:“好,我们答应你。”   风牙城,秘境内。   “那姓白的真是白家嫡系?信得过?”是殷鸿云的声音。   “他是不是白家嫡系都不重要,我之所以答应他的要求不过是有所图谋而已。”殷鸿雁也在,“等这几日阵法修补过,我便亲自与他去趟魔域,探到那灵石矿的下落,再过河拆桥也不迟。”   “你自己有分寸就好。”他们俩虽然表面不合,但那都是掩人耳目的假象,实际上两人都在为同一个主子做事。   “解平熙这个蠢货我已经扔斗兽场了,姓白的这群人不管身份真假,都不能掉以轻心。不过你所想虚与委蛇,不妨想法子将那小姑娘手中的食方——”殷鸿云的声音突然停了,转头厉声道:   “谁在那里!”   虞小墨觉得肯定有人要害她。   不然往哪送不好,偏偏要送她到这两人面前?还是在他们暗戳戳密谋坏事的时候?   殷鸿云、殷鸿雁二人,本是按时来为诡阵输送灵石的。   但阵法突然大亮,阵中央居然莫名出现一个女子!   殷鸿雁一眼认出了是虞小墨,阴森森地问她:“你怎么会在这里?谁带你进来的?你刚刚都听见了?”   “我说我啥也不知道,啥都没听见,你们信吗?”虞小墨有点无辜,她是真的不明白怎么会一路到了这儿。   总之被喷了口水后,事态就脱轨了,她人也跟着一起脱轨。   殷鸿雁或许会和她周旋几句,但殷鸿云不是个好脾气的。   在这么隐秘重要的地方出现,不管虞小墨是谁,怎么来的,这个活口都不能再留。   “那就把你的命留在这里吧。”殷鸿云拍拍身边的白虎,白虎立刻露出锋利的獠牙对准了虞小墨。   虞小墨叹了口气,不慌不忙地从阵中站起。   殷家两兄弟,都是扎扎实实的元婴修士。   和她以前遇过的那些花架子不同,不是靠她硬实的拳头就能干死的。   以她现在的修为和经验,唯一能从二位手中谋取生机的手段,怕是只有那样那样了。   人到危机关头,生理上的恐惧就会变得微不足道。   她现在有理由怀疑,是浮波在算计她,原因大概就是想催她那样那样。   虞小墨扭扭脖子,活动了下手脚,无视虎视眈眈的二人一兽,气定神闲道:“先说好,给你们点时间跑路,否则等会儿就算哭爹喊娘,也未必有人来救你们的。”   大概是要开始虐狗了,她沉寂很久的中二魂有点燃。   “哈哈哈哈哈,小丫头口气不小啊!”殷鸿云放声大笑,根本没把她的话当回事,一鞭子狠狠抽在地上,白虎应声哗地扑去!   白虎体格庞大,动作迅猛!这样的娇小的姑娘家,它不知撕碎过多少!   腥臭的血盆大口一张,啸声震耳欲聋!   可下一瞬!   就在虎爪将要剌到虞小墨时!   “轰隆——”   一阵霸道的气流自她周身旋起!珈蓝灵火鸣啼而出,白虎瞬间横飞出去!   殷家兄弟也被气流冲击,退了几大步后,御体灵气粉碎,五脏六腑和被刀绞了一样疼!   “她、她这是筑基了?!”   殷鸿雁惊惧交加,看着漩涡中的小姑娘,耳边落下更浓重的一记,“轰隆——”,把他吓得屁股乱抖!   殷鸿云也没好到哪里去,他脸色煞白地盯着虞小墨,无法相信筑基而已,怎么会有如此骇人的灵压?   他堂堂元婴修士,居然被压制得招数都使不出来!   “轰隆——”又是一声巨响,还夹着奇怪的破碎声。   兄弟俩抬头看天,天居然开了缝!   有泛着紫气的云雾沿着缝隙钻了进来!   秘境边界他娘的被劈碎了!   而离风牙城很远的琼山。   杜岚与玄清元在藏书阁下棋。   忽地,二人似有所感,皆抬眉看向北方。   玄清元手执黑子,观望了片刻后笑起,“看来那第三处诡阵已经被天雷给劈散了,等桥梁造好,河道通了水,气运便将回流,那背后之人怕是得气的跳脚!”   杜岚低眉沉思片刻,道:“未必,他布的千年大局,不可能只靠诡阵,定还留有后手。”   玄清元点头,将黑子落至棋盘,“不过,这次风牙城之行,你埋在那儿多年的暗线都将浮出水面,以后怕是不好再深入了。”   杜岚捏着手中白子把玩,并不急着下,他想到了什么笑着说:“浮波这孩子憋久了,总要给他点机会发泄一下,且小姑娘也需要历练,只要他们俩在风牙城玩得高兴,这暗线拔就拔了吧。” 第79章 背锅侠   这天的风牙城,笼罩在丝丝血雾之中。   斗兽场里所有的看客,都被锋利的兽牙咬断喉咙四肢,死状凄惨。   这座深埋底下,庞大如宫殿的地方,被浮波化成的龙身一尾巴摧毁,轰然倒塌,成了一个巨大的坑。   彻底自由的各种兽跑到街上,将行人吓得四处逃窜,闭门于家中,不敢出来。   可第二天这些野兽又全部消失匿迹,唯有城主府的门楼之上,挂出了两具焦黑的尸体,竟是殷鸿雁与殷鸿云!   当夜,便有流言传出。   说这一切,是冤死的风牙兽回来复仇,殷家一个也逃不掉。   果不其然,之后殷家满门无一幸免,通通死在了狠厉兽牙之下。   风牙城顷刻成了无主之城,往日屈服于殷家的几大势力如鱼浮出水面,和驭兽宗门人为争掌权之位打得头破血流。   结果被丘婉渔翁得利,带人平息乱战,扶持一个殷家养在外头的半妖私生子上位,并定下一系列森严的城律,引修盟入驻。   也就是说,风牙城以后不再是城主和驭兽宗只手遮天的地方,它将由修盟派遣护城官,来协助管理。   风牙城这几日颠覆得厉害,司空长星却呆在炙香居内,置身事外。   在等到故人的一封信后,不管虞浓砚如何哭闹,执意带他离开了此地。   所以,当白凌霜风尘仆仆寻到风牙城时,风牙城早已“改朝换代”。   她在城门口亮出白家令牌,态度傲慢地吩咐城卫,“让你们城主来见我。”   城卫是新上任的,一听是白家的人,接过令牌上下打量白凌霜,然后和边上的人交头接耳一阵,匆匆离去。   白凌霜下巴轻扬,立于城门口等着人来迎接她。   谁知没过多久,那离去的城卫竟然带回一队人马,将她团团围住!   “你们做什么?我是白家少主!”白凌霜被突如其来的变故一惊,怒而道明身份!   “别说白家少主,白家正主来也没用!抓住她!她就是谋害前城主,与驭兽宗主的白家同谋!”那城卫却不管她是谁,大喝一声,命令手下,欲将其擒住!   “你们血口喷人!我根本不知道你们在说些什么!”白凌霜怒声反驳!   她乃冰灵根元婴修士,想擒住她并不容易!   但这次为了赶来处理虞小墨,她没来得及带人。   而新上任的这批城卫,修为皆在筑基后期。他们单打独斗,实力上敌不过,可是车轮战却是消耗得起的!   白凌霜在城门口与他们周旋了整整两个时辰。   发丝披散,轻纱凌乱,早已没有了初来时,镇定自若又高高在上的模样。   “你们这群大胆狂徒,知不知道我是谁?我是白家少主!今日之辱我白家定不会善罢甘休!”她喘着粗气放狠话,想以身份震慑这群莽夫!   可奈何,人根本不把她当回事,仍旧锲而不舍的围攻她!   最终,白凌霜满身狼狈,力竭跪地,被城卫们用封灵锁铐住后,押往大牢!   路上,她还不停嘶声大喊,“你们放开我!放开我!我是白家少主白凌霜!谁敢动我!我不会放过你们的!啊——”   “放开我!你们这群不识好歹的狗东西!”   “白家知道了不会轻饶你们的!啊——”   丘婉在城楼上目睹一切,看到白凌霜和歇斯底里的疯子样,勾唇哂笑。   殷鸿云等人的死,一开始冠以谣言或许还有人信,但时间久了难以服众,总得有个对象担了凶手罪名。   虞小墨则料事如神,早知道白凌霜会找来,让她候着呢!   不过,就这样的笨蛋还敢打她们家小师叔主意?小师叔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千里送人头,礼轻情意重,人来都来了,总要好好招呼,是吧?   “这位白家少主诡计多端,杀了我们城主还若无其事上门,被抓了肯定也不会安生。”   “你们警醒些,嘱咐看押她的人别着了道,必要时也可以带她‘见见世面’,像之前新整出来的,那个猪猪牢之踩屎地狱,就挺不错的……”丘婉意有所指地同手下说了几句,然后哼着新学的小曲缓步离开。   再过几日,等风牙城彻底安定下来,她也能回家咯!   忽闻海中,正在慢悠悠行驶的货船上。   虞小墨枕着席梦思,睡得格外香甜。   梦里她又回到了之前那片湖。   她躺在一叶小舟中,身边是那盏巨大的莲花。   清风徐来,莲香悠悠,这样的梦境,让她绷许久的神经为之一松。   青溯坐在她床边,看着小姑娘微微上扬的嘴角,陷入沉思。   她顺着雷云找过去时,阴家两兄弟虽然还有口气在,却已被劈得外酥里嫩,离魂飞魄散也不远了。   而虞小墨被包裹在紫气结成的茧中,历时三天三夜,才终于将修为稳下。   她进阶到了筑基后期。   这对于五元根修士来说,并不稀奇,他们本就是天道宠儿,若非虞小墨有意压制,她早该结丹化婴。   但——   青溯伸手触了下小姑娘的半面胎记。   深深浅浅,像一朵被墨水浸染的花,让他觉得分外熟悉。   之前住在琼山时,没见她脸上有这玩意儿啊?怎么会突然冒出来?   大概是她指腹来回蹭着有些痒,虞小墨眼皮动了一下,似有醒来的迹象。   青溯像被烫着一样!   忙抽回手,红着耳朵背过身。   怎么回事儿!她怎么可以迷了心窍,摸人小姑娘脸呢!这样的行为太不检点了!   就算她现在是女儿身,就算虞小墨还小,也不可如此猛浪!   青溯偷偷回首瞄了一眼,发现小姑娘翻了个身后又沉沉睡去,瞬间松了口气。   幸好,方才的动作没被发现。   她又在房里呆了一会儿,等脸上热度稍减后,才悄悄拿上虞小墨破了洞的衣服,起身走出房间。   出去时恰好碰上过来探望的京斐,两人撞了一下,青溯做贼心虚,藏了衣服,招呼也不打匆匆跑开。   京斐挠挠头,觉得她莫名其妙。   本来还想问问她虞姐姐醒了没,结果跑得比咩咩兽还快,见鬼了么?   另一头,走陆路前往琼山的采珠人,已经在碧落城外的农舍安顿下。   老实说,他们刚到这儿时就被碧落城的大,震撼了。   等跟着琼山弟子进城逛一圈,又为它的空旷,吃了一惊。   空旷还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一块块挖得整整齐齐的坑,都是啥呀?   “小道友,城里这是要埋啥子东西哦?挖这么多坑?”大嗓门江南是个憋不住话的,想到什么就问什么了。   三人组带着三个村子的户口,正要去修盟分部落实户口。   走在他们前端,出来接人,又肩负为他们落户工作的丘言,回首笑道:“这些都是地基,以后上面是要建房子的。”   “啊?这么多都是地基?这一整个城都要建满呐?”爱哭胆小的男人江安咋舌,“怪怪,琼山真够阔气的,这么大座城,居然要建那么多房。”   不是他少见多怪,主要是碧落城比风牙城大了好几倍,可风牙城临近城边,也多是养殖家禽的农场,没有如此规整的建筑群。   “你们看到的这一片是玄武区的三号住宅块,相对中央麒麟区的,已经算建得少了。往后这里附近会开个农商市场,你们种出的作物便能拿到市场来交易。”丘言领着他们慢慢走着,给他们介绍城里的规划。   碧落城是一座四四方方的城,它就像一张方形字帖,东西两角,正好卡在东州海岸的悬崖线上。   从两边看去,这座城都仿佛立于云端之上,近似天穹,遂称碧落。   然西门口,因极其陡峭的山势,被前人打造成了空港。   东门处险峻的悬崖也不遑多让,再结合天海幻阵,便是阻隔内外门最好的屏障。   三人组齐齐点头,恍然大悟,江照却眼尖发现——   “那、那坑里的洞又是作何用的?”他以前帮着村里盖过房子,大概知道地基是怎么回事,但是那些打洞的就让他看不明白了。   丘言闻言看去,随即笑了,“那是下水道口,用来排污水用的,你们住的农舍区地下也有,还有储水池呢!”   “啊对了,你们家家户户都装了自来水设备,还通了电的,这两天你们用过没?是不是很方便?”   那可真是太方便了!不用挑水就能有水喝,电灯还比蜡烛亮好几倍!家中妇女晚上缝补衣物,都不用摸瞎了!   三人组在心里偷偷感慨。   他们落魄前也是过过好日子的。   可来了琼山之后,他们发现以前所谓的好日子,与这里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所谓的农舍,与他们想象中的农村也大不一样!   每家每户的小院干净整洁又宽敞。   那什么自来水电灯泡的,别说用过了,见都没见过好嘛?   还有那床,嘿哟!又弹又软!连他们这几个大老爷们儿,都跟着孩子蹦了好几下!可好玩了!   丘言带着莫名兴奋的三人,逛了下玄武区工地,然后招来地行兽,载着他们前往麒麟区。   新建成的修盟分部在中央大街,若是徒步要走上两三天呢,还是用代步兽快一点,半个时辰就到了。   在琼山建起的修盟分部是座六层高的楼,同样钢筋混凝土墙体,顶层却融汇了榫卯结构,既有现代风强烈的视觉冲击,又不失古建筑的朴质典雅。   再加之楼层的窗户是透明的玻璃,与镂空雕花窗棂的结合,大白天都不用开灯,就亮堂得很!   “这这这个透明的窗,和咱们家里的一样是吧?我早就想问问,这东西咋比琉璃晶还透呐?”江安摸摸玻璃,真是不管看几次,都觉得好神奇。   如此透明清澈的晶石,琼山是打哪儿挖来的?   “这叫玻璃,是全人工制造的,与琉璃晶这样的天然矿石成分不同,结构也不一样,所以瞧着更清澈。”丘言解释道:“以后碧落城内所有的建筑,都会用这样的玻璃做窗户,城外的农舍也是如此——”   “小师叔说过在居住条件上,不管是城内还是城外,都将按照相同的标准来建设。”   安居乐业四个字,安居尤为重要,大家住得舒服了,干活才会更卖力。   丘言带着三人进了小楼,楼里的工作人员不多,都是从中州调来没多久,见了丘言笑着打个招呼后,领着他们去办手续。   “在你们落户前有一份合同,希望你们看一下。”丘言递给他们几份纸页,“分配给你们的房子是落户的福利,但是房租却是存在的。不过考虑到你们的实际情况,小师叔特地嘱咐过,免了诸位前五年的房租,从第六年再开始交。等你们以后有条件了,再以折扣价买下房子即刻。”   “应该的,应该的,只要以后日子好了,我们会按时交钱的。”住在风牙城附近时也是要交租金的,还交得贼多,他们交不出时还会被抓去做苦工!   琼山给他们这么好的房子住,还愿意免了他们五年租,简直犹如再造之恩啊!   “还有今后用于耕种的农田,一样免除前五年的佃租,不过你们每家,得抽出两成收获的农产交给琼山,这一条从今年就开始实施,诸位可能接受?”   能啊!当然能了!才两成上交!这多好的条件呐!   三人组点头如捣蒜,巴不得立马就签了合同,落户琼山!   “你们别急,还有好多条款都在合同上写着,签之前三位还是仔细看看为好,落户后,这合同你们每一个人都必须签。”丘言做事很严谨,也希望这些新来的住户,对待自己的人生能周密些。   这可难倒三个人了!   江南挠挠头道:“可小道友咱们仨都不识字啊,你让我们看也看不出个名堂啊!”   丘言没法子,只好将合同口述给几人听。   其中包括了以物易物,孩子上学,碧落城规等等事项。   三人听得其实有点糊涂,但他们知道这些条条款款,皆是为了他们着想。   所以佯装仔细听完后,在落户文书上印下了三个硕大的拇指印,从此他们便是碧落城的修民,受碧落城的法律约束和保护。   丘言又给了他们几百份合同,让他们带回去分发给其他村民,盖了指印后,明天他再来收。   然后给几人指了个向,告诉他们美食街的确切位置,借了几头陆行兽给他们,说是可以带着妻儿去逛逛。   虞小墨之前给的盘缠还剩下不少,几人回家发完合同后,就带着爹娘、老婆还有孩子们,几家人整整齐齐的去逛街。   这一去,哎哟喂!   又被美食街的热闹繁华给震傻了!   这种人间乐土,是他们普普通通的低阶修民,可以随便拥有的嘛?!   琼、琼山真是太棒了!他们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要住在这里! 第80章 收获   筑基真是件挺耗神又耗力的事儿。   你光是挨雷劈还不够,还得在挨完后,迅速进入修炼的状态,将周身扩散的灵气收拢,巩固修为。   寻常修士,需要吸收的灵气并不多,是眨眼睛就能搞定的。   但虞小墨灵根特殊,雷劫比他人厉害不说,灵气还上赶着包围她,等她通通吸收完,还费了一番功夫,将修为压在筑基后期。   要不然连着挨两次劈,她可受不了。   如此弯弯绕绕,筑个基,可让虞小墨累坏了。   所以等她一觉醒来,船都已经快到岸了。   跑去浴室洗洗,搓搓半个时辰,将自己打理干净了,也不急着吃饭,而是坐到书桌边,开始梳理被雷劈的心得。   毕竟有一就有二,下一次雷劫离她也不太远,早点做准备也是好的。   梳理完渡劫注意事项,虞小墨想起,那天挨雷劈的时候,身上的外套好像也坏了。   于是在房里找了一圈,却没找到。   估摸着是浮波替她收起来了?   虽然琼山现在不愁吃,也不差穿。   但勤俭节约的美德,得好好维持住。   那衣服要是破的不太厉害,补一补还能穿一段时间呢。   虞小墨来到甲板上,正好浮波在看海。   她走上去,想问衣服去哪儿了,却见他看着海中一对贴贴的鱼,眉眼专注,神色投入。   虞小墨顿时露出,原来你也好这口,很懂的表情,清清嗓子道:“师兄啊,其实咱们修仙的人呢,日子也不能过得太素,你说是吧?”   “该吃肉的时候呢,咱就得吃,你说是吧?”   “其实我看狼女就挺可爱的,看你时眼里有光,你好好认真发展发展,以后就能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贴肉贴到昏天暗地的好日子,你说是吧?”   浮波却好像和她不在一个频道上,听到什么贴肉,什么好日子,眉头能锁住一只蚊子,“你在说什么?与狼女有什么关系?”   “什么?!你心里想的不是狼女?”虞小墨一秒切换,你喜欢的居然不是甜妹,款表情,“那你想的是谁?不会是丘婉吧?你喜欢御姐?”   “可丘婉这么飒的小姐姐,师兄你驾驭得了吗?哦不,我这不是小看你的意思,但感情这事儿很玄妙你懂不?你要是真不行,多问问我,我还是能给你出出主意的。”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看过不少恋爱综艺的虞小墨,自认还是有点东西的。   “俗话说,女追男隔层纱,男追女隔座山,师兄你要是真喜欢,就应该主动一点,丘婉虽然与你分隔两地,但是他弟弟丘言还在山里呢,我们可以先打入内部,收服小弟,等丘婉回来了,你追老婆的路才会更顺畅!”   什么追老婆?什么丘婉?怎么又扯到她了?   见虞小墨越说越激动,越来越离谱,小表情越发飞扬,浮波却脑子被搅得一团乱。   他不过是在甲板上思索,搜魂殷家兄弟得来的消息,怎么一小会儿,就能被小姑娘扯这么远?   叹了口气,他摇摇头,进了船舱。   浮波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不是年岁大了,跟不上年轻人的思维了。   “嗳!师兄你别走啊!我还没说完呢!”她抒发的兴致正高呢,怎么也不听完就走了?   不过因为这小小的插曲,让虞小墨醒悟,决定回去后得好好注意下,山中弟子的感情状况!   是她疏忽了,生理需求和认知需求在逐渐被满足,肯定有人缺爱了呀!   这一个两个,都是骨灰级单身狗了!神仙单久了还要下凡渡情劫呢,更何况是他们?   此刻,庖丁谷。   “师傅,就是这样,那臭丫头不但夺了我的灵火,还将我修为废除,将我与凶兽关在一起,还断了我的右手!”解平熙跪在地上,缺了一只手的袖子被风吹得飘荡。   他哭得眼泪鼻涕污成一团,还在绞尽脑汁往虞小墨身上泼脏水。   “师傅,徒儿受的这点罪算不上什么,可我庖丁古的脸面,却被那臭丫头踩得一文不值,还、还有灵火——”   “珈蓝灵火传承千年,怎能就此落入外人之手?”   “师父,您一定要为徒儿讨回公道!拿回灵火啊!”   解平熙恨得胸腔起伏不停!   殷家满门都归西了,想找他们出气也出不到!   可剩下那臭丫头,还有假冒白家嫡系的狗东西,他一定要让他们追悔莫及!   下一瞬,他佯装虚弱躺倒在地,剩下的那只手颤抖抹着眼泪,“只是那群贼人身份不明,害了风牙城殷家后便消失匿迹,想要找到他们,恐怕……”   将解平熙从小养大的解九灵,果然心疼极了。   心疼的同时又多了气愤,解平熙是他悉心培养,庖丁谷这一代最有天赋的弟子,欺辱他就是在打庖丁谷的脸,在落他解九灵的面子!   遑论还断他一臂!   解九灵红着眼,亲自将解平熙扶起,宽慰道:“你放心,珈蓝灵火上有庖丁谷留下的印记,这等狂妄之辈,为师定不会任她逍遥!”   落月渊,眠风崖居。   回来后的虞浓砚一直在发脾气,不肯做功课,也不想搭理冷酷无情的大哥。   他托三叔叔去炙香大赛问过了,那个被火烧的姑娘就是他姐姐虞小墨没错惹!   名字一样!长得也七八分像!他正要去认亲呢!   却硬生生地被拆散!   大哥真的太坏了,明明他离姐姐那么近,很快就能和姐姐相认,却偏要带他离开!   他故意的!他肯定是故意的!他就是不想他找到亲人!   虞浓砚忍不住揣测,躺在床上用小拳头砸床板,大团的泪花在他眼里打转,要落不落,好不可怜。   司空长星处理完渊中事务,经侍女通报过来,透过窗棂,就看到小家伙委屈巴巴的模样。   小砚是他亲弟弟,也是他唯一的弟弟。   本来他一直以为,小家伙吵着闹着要找的姐姐,不过是幻象。   但是那日他收到苏青璃的信,慌得逃了。   别人认不出苏青璃的分·身,他却一眼就看出来了。   只是苏青璃未表态,他也只当不认识,擦肩即过。   不曾想风牙城变天之际,苏青璃写来的信中竟是怀疑他弟弟的身份。   那姓虞的姑娘画了张小像,私下托他找小砚。   两人相熟多年,苏青璃自是一眼就认出了小砚,遂将画像与信一同寄给了他,并怀疑,小砚的魂魄有异。   那画像确实和小砚一模一样,不过司空长星不愿信。   弟弟是他亲手带大的,怎么可能有问题?   但是如今看到小砚难过的样子,再联想他一岁不到,刚开口说话时嘴里喊的是姐姐,两岁时病倒哭着喊着要的也是姐姐。   司空长星开始动摇了。   难道说,小砚的记忆里,真的有个姐姐?而这个姐姐也真实存在于朱辰?   回到琼山,虞小墨便开始盘点这次出行的收获。   因为有丘婉在中间周旋,琼山最后还是和风牙城签下了一笔买卖合同,打了对折,买下五万头猪和一万头牛,然后会分多次运往琼山。   这几万头里,有一部分是下崽的种猪、种牛。   吃过风牙城的肉后,并没有虞小墨以为的那么完美。   甚至养得还没他们琼山的家禽干净、肉质好。   所以,与其长期从风牙城费钱进货,不如一次买断,以后自己养殖家畜,争取培育出最优质的肉材。   再来京斐跟着回琼山,是为查看琼山地形气候,有没有适合饲养咩咩兽的地方。   “京姑娘,你觉得这片雪山可以吗?这里是琼山极北,山势比五灵风更险峻,且山顶积雪终年不化,山下冷却无刺骨寒风,应该很适宜咩咩兽生存。”落修作为如今的养殖区总管,咩咩兽的吃住环境,自然得由他和京斐交涉。   “这地儿是不错,但能别喊我京姑娘不?听着怪别扭的。我爹有一百个孩子,除了我之外还有八十八个是女娃,这要搁我家,你喊那么声京姑娘,得有八十八个人应声!”   “哦不对,得加上我爹未成婚的一百二十个姐妹,也就是二百零八个京姑娘,说真的,鬼分得清是在喊谁啊?”京斐拿着根木枝在地上戳戳拔拔,探看土壤的松软度,一边和身后的落修吐槽。   落修闻言则抿抿唇,“……令尊、令祖真是好肾体。”   “是吧?我也是这么想的,出门前我第一百二十一个姑姑已经在娘胎了,估摸我回去,家里又要多个京姑娘了。”   落修:“……那我喊你斐姑娘吧。”   京斐点点头,觉得这样还挺好听,“成啦,这儿土质不错,咩咩兽除了需要在寒冷的地方活动,也需要由充裕的土灵气,滋养大的灵草作为饲料。”   她拿出大袋子草籽递给落修,“我在船上时已经试过,这草用你们琼山的灵水浇灌能长得更好,喂养出的咩咩兽不管是皮毛还是肉质,都比原先优质不少。”   其实北州临近三昧山佛家净土,养出的咩咩兽杂质算是很少了,但比起她吃过的琼山家禽,还是差了些许。   “所以雪山下面这一片,还得麻烦你都种上这些草,用于今后放牧之用。”   确定了咩咩兽的养殖区域,落修立刻开干,一天不到就照着京斐的吩咐种下了一大片草地。   而此次风牙城之行,除了收获这些家畜,《致富手札》也有很大进展。   【6.与风牙城达成合作。奖励:气运点×10】已完成。   【7.外门农舍建造。奖励:气运点×5】已完成。   【8.外门农田开垦。奖励:气运点×5】已完成。   【9.修盟分部建造。奖励:气运点×5】已完成。   【10.碧落城人口满一百。奖励:气运点×10】已完成。   虞小墨算了下一共得到气运点38。   小砚的下落她已经有了眉目,那这次的点数可以解锁新剧情和抽一次奖。   抽奖所得是理科高级套餐,书单目录罗列了一堆虞小墨看也看不懂的书名。   得嘞,这几箱子玩意儿直接交给迟问风等人就行了。   至于解锁的新剧情,也挺让人迷惑的。   女主依旧是白凌霜,但是这一话的内容却与她关系不大。   而是她的下属,戎池月的回忆。   这戎池月也是个可怜人。   宝符宗戎家,是在琼山辉煌时期,于符道上,与之齐名的大宗门。   但是戎家画符用的不是朱砂,而是自己的血,又称血符。   所以宝福宗传承与世家一样,掌门需要是戎家血亲。   可偏偏戎家人丁稀少,每一代都是单传。   到了戎池月母亲这代,为了延续血脉,她依照祖制,招婿入赘。   也就是戎池月的爹,人面兽心的凤凰男。   凤凰男表面上对她娘言听计从,背地里渣得彻头彻尾,偷偷摸摸在外头养了三。   而这个三好巧不巧,与白凌霜居然是一支同脉的好姐妹。   后来凤凰男伙同白小三把戎池月的娘害死了,戎池月也被他们养废,成了供他们取血画符的人工血包。   画面的最后,小小年纪的戎池月一直在间幽暗的房里,像被弄坏的布娃娃般,失去了勃勃生机。   虞小墨看完,麻了,果然这漫画没有一次是让人舒心的。   就算她不认识这名为戎池月的姑娘,但也为她的遭遇感到心酸。   不过作为旁观者,她会思考更深层次的问题,那就是戎家发生的一切,会不会与白凌霜有关系?   开头的旁白写着,是白凌霜在多年后救了戎池月,戎池月为了报恩成为她的下属——   “哞——哞——”“吱吱吱——”“嗯——嗯——”   “嘭——”“啪啪——”   可没来得及细思,院子里一阵吵闹声,拉回了虞小墨的注意力。   她急急忙忙跑出屋子,就见到吞天鼠骑着牛碧棠,正与风牙兽互相较量!   再差一点!就要把院子给差了!   虞小墨觉得自己要窒息了。   她的烧烤架!她的摇摇椅!她的下午茶茶具啊!   都成了这俩祖宗打击对方的武器!   “住、住手啊!再打!通通给我滚出悠然居!”   靠!姑奶奶不发威!真当她是病猫啊! 第81章 剑修   虞小墨觉得自己的院子快成动物园了。   回来的时候,这只长着翅膀,昂首挺胸,用鼻孔鄙视天下的风牙兽,居然藏在一堆咩咩兽里,躲过众多耳目,成功偷渡!   到了琼山,赶咩咩兽下船的时候,大家才发现多了这么只异类。   而风牙兽像盯上了虞小墨,谁也拉不动,一路跟在她屁股后面进了悠然居。   彼时,吞天鼠将牛碧棠当滑滑梯,玩得正欢。发现回来的小乖仆身后跟着只毛茸茸兽时,惊呆了!   虞小墨走之前,做了老大一堆吃的存在阿姜那儿,让他按时投喂这祖宗。   又和它说,这次出门是为了买猪肉,做更多好吃的给它。   吞天鼠才勉为其难答应,她出门时不吃山中灵石。   在吞天鼠眼里,虞小墨就是它最乖巧忠实的仆人。   像它这么高贵又美丽的鼠子,是从来不吃隔夜饭的。   但是看在小姑娘平时将它伺候得好,这次出门还是为了给它改善伙食,高贵美丽又善解人意的鼠子,决定忍忍,就当是给仆人的恩赐了。   于是它盼星星盼月亮,盼着小乖仆快点回来。   谁知这不知好歹的小姑娘,居然敢给它在外边找野兽?!   家里有一只这么丑的牛,它都不计前嫌了!   怎么可以又领回来一只,比它毛还多的!   吞天鼠炸毛了!它觉得自己必须给新来的,一个下马威!   然而,作为一只高贵美丽,善解人意,又有格调的鼠子。在仆人面前,表露自己的真情实感,是非常掉份的一件事。   所以它压抑了自己,在小乖仆进屋前,只用眼神先杀杀外来者的锐气。   等小乖仆进屋后么,哼哼,吞天鼠用小爪子理了理自己的毛毛,小眼神充满犀利!   就看本鼠子大发神威了!   大战之后——   好不容易把扭打成团的三只拉开。   牛碧棠泪眼汪汪的蹄子抱头躲在树下,吞天鼠还不服气!恶狠狠地瞪着风牙兽!小眼神仿佛在说:来呀!老子怕你啊?谁退谁是狗!   风牙兽也不甘示弱,朝鼠子狂喷口水!犹如天马散花!   被口水波及的虞小墨,看着乱七八糟的院子,浑身是毛,但是精神状态鼻青脸肿的牛碧棠,还有那仍在对峙,吊炸天的两小只,叉腰,陷入了沉思。   随着家庭成员越来越多,有三间屋子的悠然居,好像不太够用了。   加上吃饭时,葱姜蒜椒还有其他弟子,都喜欢往这儿聚,院子里搭个大圆台都不够坐的。   她是不是该将自己的住宅扩建一下,也给三只小的,开辟出一片专门打闹的地方呢?   或者说,直接换个地儿,开洞府?   虞小墨正在愁,是扩房子好还是换房子好时,从昆仑接了镖,护送一沓子厚实信件来琼山的剑修,刚风尘仆仆在碧落城南门,参差不齐的民宅区落下,就被阵阵诱人香味给勾住了魂。   御剑行驶的速度很快,像他这样无门无派的剑修,常会如凡间镖局一样,接些护送的任务。   但是一路上风吹日晒,又是大夏天的,这位仁兄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衣服也因为太热,湿了大半。   他寻着香气,朝城门口走了一段路,就见到好些个穿着奇怪的人,沿着小路往东边去。   他好奇站在岔路,口张望了几下。   隐约瞧见林叶的尽头,似有一条小街。   食物的香气便是从这条街上传出来的。   他鬼使神差地迈出步子,跟在人群之后,踏着稀碎的林荫,向那儿靠近。   “姐姐你说我们今天吃啥好呀?天这么热,我想吃点凉的呢!”   “除了水果刨冰,其他都可以,你可别忘了前些日子你嗓子不舒服,吃太凉了,怕是又要疼。”   “娘,我要吃糖葫芦!你昨儿答应了我,要给我买三根糖葫芦!”   “我昨日怎么答应你了?我是说,你好好修炼三个时辰,我才给你买三根,结果你半个时辰都没坚持下来,还想吃糖?”   “呜呜呜,娘,你说话不算话!”   “嘿哟,大兄弟,那新出的凉皮,味儿可真绝了!我做完工来上这么一碗,身上的汗都给凉透了!”   “不知道今天限量款的水果冰茶还有没有?我家夫人就爱喝这个,说喝下去神清气爽,修炼都顺畅不少!”   走的近些,能听到不少路人的讨论声。   加上自己的嗅到的香气,剑修猜测那小街上卖的应该都是吃食。   “诶,哥们儿,成衣店出的冰花款平角裤你买了吗?”   “那必须得买呀!夏日限量版好不好?穿上身又服帖,又舒服,布料丝滑透气,我后腚的汗都少出了!”   “可那价格贵的离谱啊,就是花色不一样,值不值啊?”   “你都没穿过你懂什么呀?不一样的不只是花色,限量版可是有防御性的法衣!再说了,我追求的那叫满足感!前几次出的限量版我都买了,这次当然不能落下!”   虽然不知道平角裤长什么样,但带一个裤字儿,应该是穿在下茬的,看样子这条小街卖的不只有吃食。   剑修如是想,可他又听到身后有女子在说——   “哇,姐妹,你今天的发型好蓬松啊!怎么做的呀?”   “自己用烫发夹整的呗!怎么样?还不错吧,我老喜欢这微卷的感觉了!”   “哎哟,真是漂亮死了,是好物堂新出的两用烫发夹吗?我前几日想买的,但是断货了,没买成!”   “就是这一款,我告诉你真的巨巨巨好用!想烫卷发烫卷发,想烫直发烫直发,发型自由就此拿捏!我听说过几天好物堂会补货,我用我的钻石贵宾卡,先替你预定一个,到时你就能优先买啦!”   “哇!!!好姐妹!你真是太好啦!走,我请你去烘焙坊吃云朵蛋糕!”   卷发?直发?   剑修又听到了很新鲜的词,趁两个姑娘从他边上跑过时,偷偷瞄了一眼,那微微卷曲却不失光泽的长发,好像真是挺好看的。   所以这条小街,卖吃食,也卖衣物,还有如同这烫发夹的器物,有点五脏俱全的意思。   想着,剑修的步伐快了些许。   总算到了街口,映入眼帘的,是熙熙攘攘的人影,可真是一番热闹景象!   但是剑修反倒有些局促了。   因为这条街瞧着实在太整齐漂亮了。   切割成花型严丝缝合的地砖,一幢挨着一幢简约大方的小楼。   还有小楼前漆成彩色的招牌,与沿路色彩斑斓的花朵映衬着。   剑修双手捻着裤缝,同手同脚,走近了打头第一间铺子。   铺子大门边上,有一块很大的橱窗,里头展示着精美的食物。   在抬头看那招牌,卖的是凉皮。   刚才听路人提起过这玩意儿。   剑修悬着一颗心走进铺子,外头闷热的很,店里却凉凉的。   他识字,看过价目表后,要了一份原味凉皮(小碗)。   “好的客官,请问您是要堂食还是打包?”柜台里的姑娘,笑容可掬地问剑修。   剑修此刻的外形其实有些邋遢。   毕竟一路赶来,身上的净尘符用光,还没有时间拾掇干净。   但这位姑娘丝毫没有露出嫌弃的嘴脸。   她笑的温柔又好看,令剑修觉得很舒心。   他回头,慌忙环顾四周,店里人还挺多的,但依稀还有几个位置空着。   不过人家环境打扫得一尘不染,他身上脏兮兮的,坐在这堂食,给人把椅子弄脏了就不好了。   剑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还是打包吧。”他付了钱。   服务员姑娘仿佛看出了剑修的窘迫,收了他灵珠后,状似无意地问了句,“客官是打外地来的吧?第一次来咱们这儿吗?是不是还没找到落脚处呢?”   “是,我是第一次来,接了任务为人送信来的,曾经我听闻琼山旧名……却不想此地变化如此巨大。”剑修说话断断续续的,看着有些紧张。   服务员亲切地递给他一方手帕,“那您赶路定是辛苦,来,先拿着擦擦汗吧。您之前还有几份凉皮在排队,不如先坐着等一会儿,等您的东西好了,我再喊您。”   剑修扫了一眼柜台边上,被特地划出来的等候区。   想了想还是没有抵触疲惫,一边感谢服务员,边接了帕子走过去坐下。   屁股刚坐定,又来一个俊俏的小哥,为他上了一杯茶。   “谢、谢谢。”剑修讷讷道谢,他这一辈子都没享受过如此周全的服务。   小哥笑了,“您甭客气,先喝杯茶润润口,我再给您介绍下碧落城中的客栈如何?”   “好、好的,你等等我——”说着,剑修端起茶盏就是一口闷。   还因为喝得太急差点呛着。   这茶水是用晒干的山楂和青梅,加了冰糖煮成的。   初入口时带着略微的酸涩,经久而回甘,加之冻过少许后冰冰凉凉的口感,是夏日生津解渴的首选茶饮。   剑修这一盏下去,干灼的喉头像被浇了一捧雪,舒服极了,原本因汗渍黏腻的肌肤,也透出丝丝凉爽之意。   唔!真是滋味好奇特的茶,与他往日所尝完全不一样!   小哥见他喝得如此快,哑然失笑,又立马替他满上一杯。   “客官别急,这茶是免费的,您想喝多少有多少。”小哥道:“要不您喝着,我边给您说说城里客栈的情况?”   “唔唔唔!(你说,我听着!)”剑修又吸了好大一口茶,含着说话都有些模糊。   “那我给您说了啊?”   “离美食街最近的客栈就在南门口,这一处是碧落城第一间客栈,面积撑不得最大,但是基础配备还是挺全乎的。”   “里头有堂食,还配了戏台子,每日申时与亥时会演两场,您闲暇了可以看看舞台剧,还能点美食街的外卖。”   ……   拿着做好的原味凉皮,剑修没急着吃,刚才喝了好多茶,饥饿感倒没那么严重了。   他打算先去找落脚的地儿。   那小哥说了,离得最近的客栈不大,但有戏看,有外卖。   第二近的客栈比第一间大,没戏看,有棋牌娱乐室,也有外卖。   而最远的那间,是碧落城中正在造的宾馆,特大,特豪华,部分客房已经开放入住,价格相对贵一点,但娱乐设施囊括全面,即便没有外卖,宾馆内部却是主打高档美食的,只要消费得起,一样能吃翻了天。   剑修想了想,还是选择了最近的客栈。   他不富裕,挥霍不起,又想再逛美食街,所以住得近点,方便再来。   说是不大的客栈其实也不小,里面的服务员同样亲切十足。   剑修很快有了自己的房间,好奇地享用了客房内的淋浴设备,洗浴用品,吃完爽口的凉皮,又玩了一会儿电灯,他才躺床上,盖上轻薄的被子,舒服地睡去。   隐隐约约,他好像忘了一件事,他来琼山是要送啥来着?   这厢,剑修睡了,但其实天色还早,不过申时。   北门外江照趁着太阳落山前,总算把良种都播完,他扛起锄头,回家吃饭,进门,他娘正在喂鸡,妻子阿熏则在喂孩子。   “爹呢?他去哪儿了?”江照问。   “你早上刚下田,他就跟着木工队进山了,说是要寻些木料,给家里再打几件家具。”阿熏说。   琼山为他们准备的毛坯房,内置家具十分简单,就几张床和一套桌椅,所以柜子,茶几这些的都得他们自己做。   但为了保护环境,减少乱砍滥伐的现象,琼山境内的树木是不得私自砍伐的,只有山里特许的木工队,才有上山伐木的资格。   阿熏给孩子擦擦嘴,撵了他去院子里玩,然后抬眉与江照商量:“我去超市买酱油时听掌柜的说,城里工地要招厨娘做大锅饭,你说我和娘能去吗?”   她们虽然修为天赋不高,但每日修炼个把时辰的习惯,也没落下,如江照近八旬的爹娘,身子骨都特硬朗。   “过阵子家里孩子就要送去修院念书了,我和娘整日呆着也没个事儿干,就想打份短时工,好挣点家用补贴。”阿熏边说,边拗了块帕子递给江照。   以前他们的户籍被风牙城扣着,孩子想上修院都不行。   如今来了琼山,有机会给孩子念书,自然不能错过。何况东州院改了政策,一至六岁的孩童入学有学费减免的优惠,只要交课件杂费就成。   江照接过帕子,将额头如雨下的汗水擦净,喝了口凉水润喉,才温声细语道:“你们若是忙得过来,想去就去吧,赚来的钱也不用补贴家里,自己拿着去美食街买点吃的喝的,或者上回成衣店那件裙衫,你不是一直很想要吗?”   “家里的花用,你们甭操心,过些日子地里的庄稼整好了,我和爹也打算去工地寻份工来做,听说那儿工资很高,应该够我们一家吃穿用度的。”   阿熏闻言脸胀得通红,低头搓着自己的衣摆,良久才低声回了句,“好,我知道了。”   她也想如那些姑娘家,穿得漂漂亮亮。   作者有话说:   江照:老婆的钱是自己的,我的钱是全家的。   么么么!谢谢你们滋养我! 第82章 初尝樱果   解决完“家庭”纠纷,虞小墨心老了几十岁,懒得自己做饭了,打算去食堂蹭一顿。   刚踏出院子,就看到不远处踌躇不前的青溯。   她见到虞小墨出来眼神还有点慌,吞吞吐吐半晌后,才拿出件衣裳递过去,“先前我在风牙境找着你时,发现你衣服有些破了,就顺便拿回去,替你缝好了……”   语气就像是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漫不经心。   但其实,青溯耳廓像被胭脂染了色,红得发烫。   第一次干这种偷人衣服缝补的事,真的很难为情。   又怕虞小墨怪她自说自话,遂小心翼翼,且飞快地抬眉扫了小姑娘一眼。   虞小墨那突然冒出来的黑胎记还在,清清浅浅,浓淡相宜,有点好看。   青溯突然就觉得嗓子有点痒,咳了两声后,试探道:“你……你不会怪我吧?我就是想谢谢你这段日子给我上课。”   她给自己找了个很正当的理由。   虽然那天拿衣服时,她脑子其实一片空白。   只想着小丫头衣服破了,她身为朋友,得给她补好,就如迷了心窍般,偷拿了。   “怎么会,青溯姐姐你也太客气,我给你上课那是银货两讫的呀!”虞小墨接过衣服,前前后后翻看,好家伙,真是一点补的痕迹都看不出,别看平时剑耍得好,耍针也挺有一套的嘛!   “钱是方西酌给你的,不能代表我,这衣服是我亲手缝的,不一样。”青溯嘴角往下压了一寸,好端端的,提那个聒噪货干啥?   “是是是,的确不一样,你针线活可真漂亮,那就谢谢姐姐啦!”虞小墨高兴地收好衣服,拉过青溯的手,“刚好我要去食堂用饭,走吧,咱俩一起去撮一顿!”   青溯看着自己被她牵着的手,先是不自在地,小小挣扎了几下。   见挣不开,就安慰自己,她现在是女儿身,和小姑娘是朋友,况且女子与女子间牵手,是合体统的。   刚憋下去的嘴角,又忍不住往上爬了点,任由虞小墨拖着他,往前走。   本以为这顿晚饭,是两个人享用。   结果食堂往来的弟子,一见到虞小墨出现,和疯了的咩咩兽一样,横冲直撞,将青溯挤开围住了她。   “小师叔你可算回来了,大伙儿都想您了!”   “是啊,小师叔,您不在这些天,食堂的限量餐都没了!咱们都念着您做的三鲜饺呢!”   “小师叔,风牙城好玩吗?是不是有很多猪呀?”   “小师叔,风牙城吃的怎样?听说那儿盛行烧烤,有您烤的好吃吗?”   “你这不是废话吗?咱们小师叔的手艺,是一般人能比的吗?”   “就是啊,甭管风牙城吃的如何,小师叔烧烤在我心里永远是第一!”   一群弟子七嘴八舌,你推我攘,在青溯和虞小墨间形成了一堵人墙。   被挤开那一瞬间,青溯眸中有丝黑一闪而过。   这非常短促的黑色,在他眼里慢慢蕴开,与墨绿的瞳珠融化在一起。   她的神情又恢复成素日里的淡漠,盯着人群看了一会儿,默默去打饭。   虞小墨没有忘记青溯,但是弟子们实在太热情,人也太多了,她只好挥着手朝青溯的方向喊:“青溯姐,等晚上吃夜宵我再找你哈,咱们今晚一块儿睡,慢慢聊!”   悠然居现在被三只拆了大半,而且看他们起伏的情绪,好像还有再开战的趋势。   她真是不想回去,打算吃完饭去师傅那逛一圈,呆到半夜吃过夜宵,再去这位姐姐房里挤一晚吧!   青溯身影一顿,随即缓缓转过身,烧着脸回了她句,“……好。”   藏书阁。   “长老,我想去趟赤魔海。”浮波背倚着窗棂,低声说。   杜兰折纸鹤的手没有停下,几个变换,一只精巧的纸鹤就出现在他掌中。   “你对殷家两兄弟搜魂了?他们有你师傅死前那段记忆?”他问。   “我师傅虽然被钉死在赤魔海,但是他的尸骨……那背后之人另有他用。”浮波说这句话时,望着西边落下的余光,血红血红的,就像他师傅死的那天,一身的龙血将他淹没。   残阳逐渐消失的那个方向,也是他师傅埋骨之地。   他魂魄尽碎了几百年间,没有一刻忘记那一幕。   深埋在他心底疯长的仇恨,岂是殷家满门可以抵消的?   杜岚没有应声,他一遍又一遍地折着纸鹤,直到满了一千只才停下。   抬头看着浮波,温言道:“虞丫头和我说过,用纸折出的仙鹤,有祝愿之意,我觉得挺有意思,闲暇时便叠了这么一千个,也不知道有没有作用。”   “山中逆转之阵将成,我穷山也无需再躲躲藏藏。赤魔海,你想去就去吧,但是切记万事小心,不要步了你师傅的后尘。”   为了山中基业,他们畏畏缩缩实在太久了,是时候搅乱仙灵界这滩浑水,拔掉那几颗爪牙了。   寅时三刻,青溯的房里还亮着盏小灯。   她吃了饭就在等虞小墨,但是好几个时辰过去了,人还没有来。   她看了很久的书,背了好几遍化学式,又刷了两张数学卷子。   她都悄悄做过心理建设了,说服自己女子之间同床共枕,那是感情好的表现,说明小姑娘愿意与她交心,两人的友情又近了一步,指不定还能成为手帕交。   好现象,她应该客服自己的障碍,欣然接受。   可偏偏“独守空闺”这么久,她把纲常伦理都推翻了一遍,那说好要来的人,影都没出现。   青溯此刻如同等在外应酬的丈夫归家,连BGM都呈现浓浓的伤感。   虞小墨放她鸽子也不是第一次,之前追着她上课时就如此,她定然是嫌他问题太多,太烦,今日怕也不会来了。   青溯撑着脑袋,又发了会儿呆,直到天边鱼肚微露,他终于死心,悻悻起身,去外间想要关灯——   “扣扣扣——”“啪啪啪——”“噼里啪啦叮叮咚——”   “青、青溯姐,开门!”   门被各种各种方式敲响,还夹着虞小墨几缕含糊不清的声音。   青溯忙三两步前去开门,一股浓重的酒气扑鼻,再来,小姑娘软软的身躯,忽然倒进了她的怀里!   “唔……好姐姐,让你久等了,我们这就开始睡吧……”说着小手紧紧圈住女子的腰,脑袋还在她胸口蹭啊蹭。   青溯穿的是夏衫,薄薄的一层,又因为是在自己房里,她没有将衣领合到锁骨上方,就有些松散的搭在胸前。   虞小墨脑袋瓜子蹭得挺用力,一不小心就把她衣襟给蹭开了。   一下子触到冰冰凉凉的肌肤,喝醉的小姑娘舒服得咯咯笑,动作越发放肆。   她小巧的鼻子顶啊顶,温热的唇瓣一张一合,不知不觉就刮到了——   “咦……哪里来的小樱桃呀,这么小,也不知道甜不甜,我、我尝一尝哈……”   青溯的心砰一下,炸开了花。   第二天。   虞小墨醒来后就发现床的另一边,人没了。   她昨晚在清淮那儿品刚出窖的新酒,那酒真是香得很,不像上辈子喝过的,烈性重的白酒,它有点甜,有点微辣,入喉。是舒服的温热,而非烫意灼人。   就是因为滋味不错,配着烧烤相得益彰,她不小心喝多了,快天亮才想起和青溯的约定!   跌跌撞撞,翻山越岭!   一路找来,摸着门板之后,之后……   她就断片儿了。   虞小墨揪着眉,想了好久,也没想起怎么睡到的床。   但这是在青溯房里,总归是她给开的门,又扶她上的床吧?   那大清早的,她人哪儿去了?   虞小墨拍拍脑门,记得青溯有早起练剑的习惯,便不再深思,简单洗梳了下,就赶去两仪峰,开晨会。   她离开这么多天,山里各项业务进度得了解下,还有美食街最近的盈利情况,外门建造的是否顺利,等等,好几个项目都需要跟进。   最重要的是大桥还差最后一段就要造完了。   “那是不是得挑个吉日,举办个通车仪式啊?”垚儿托着腮问。   为了造这条大长龙,他们土灵峰也没少出力,如今即将大功告成,她心里自然欢喜的很。   “通车怕是没这么快,还得测试桥体强度呢。”虞小墨看着手上的纸质报告说,“而且桥面的设计,我当初是预留了轨道的,等最后一段铺设完后,还得将铁轨接上去,以后运货都用火车。”   “仓库在各个区域多建几个,方便储存。”   “然后山门那里,得造个关口,以后往来进出都打那儿过,光有令牌还不够,得做详细审查。”   乾坤袋现在容量被搞大了,好用归好用,但是制造起来极为繁琐,性价比不高。   所以日常贮存以及货运,虞小墨还是提倡用最原始的方法,建仓库,造货车。   “我走之前定下的污水处理项目,你们都做好了?”   “放心吧小师妹,山里所有排水道都是靠搬山鼠挖的,它们动作快,挖得轻巧,地损影响很小,所以施工进度大有提升,污水处理厂照你的设计图建在海口,利用你的胎记石和自然环境来进行双重过滤。”垚儿说。   “而且碧落城外农舍区也造了污水处理系统,经过住民反应,下水道无反臭等现象,一切都挺好的。”   虞小墨点点头,不过说起农舍区的住民,她想到了之前的一条任务。   “现在碧落城已落户的人口大致有多少?”她问。   “共有三百六十四名住户。”丘言回答,作为人事部管理,人口统计,住民落户等工作,暂时都由他来处理。   “都是风牙城那边来的?”   “对,这三百多人口,都是风牙城的采珠人。”   也就是说现在的人口超过了一百,一百是人口递增任务的第一关,接下来只要达到相应的人口,她就能不断地刷气运点?   虞小墨思考了片刻,又问:“那在外打工的修院毕业生,可有得了消息回来的?”   “有很多,约摸二百多人,是在您离开琼山后陆陆续续到达的。”丘言如实相告,“但因为您不在,我们不敢擅自给这些人办理落户,所以他们暂时被安排在施工队,正在帮着建造宾馆。”   傀儡施工队,是不能出现在外面被人发现的。   所以碧落城的建设,只能依靠真正的人工力量。   曲深接话道:“我雇用他们,给的是您之前定下的日工资,然后住所安排在工地搭的棚子,日用供给和一日三餐都没有短缺他们。”   施工队的事由曲深全权负责,但他可不敢乱来,都是严格按照章程来办理。   “你们做的很好,不管是哪里来的人,只要在我们琼山打工,我们都该一视同仁。”虞小墨对他们的做法很满意,又吩咐丘言道:“这样,你带几个弟子去挨个问他们,是否有意愿留在琼山,想留下的你做个调查,各方面没有问题就给他办落户。”   像修院这些凡尘来的,没有筑基就出去的弟子,若是没宗门收留他们,他们的户口都是属于流动型户口,想要入籍仙灵界城镇很难。   但是别的地方不给他们机会,琼山却不一样,在确保此人没有案底的情况下,虞小墨很欢迎他们来碧落城落户。   毕竟发展初期最需要的就是人力,而他们现在不缺资金。   美食街赚的,修院给的,包括萧嵋被处置前,从他身上刮出来的产业,一笔笔进项加起来,养得起很多工人。   丘言点头应下,接下来是落修汇报养殖区的事。   他向虞小墨转诉了京斐要回北州搬运咩咩兽的事。   “你和京斐一起去吧,如今门中养殖区事项日渐稳定,也无需你日日盯着,很多事放给手下弟子去做就行。”虞小墨道:“但是北州,对我们来说是一片未知市场,我希望你跟了去,做个详细调研,看看那里有没有开拓的价值。”   落修也正有此意,这几天他和京斐攀谈,得知北州有比风牙城还悠久的圈养史,圈养的家畜不只有咩咩兽。   哞哞兽(牛)在他们那里也是很常见的,品种也比风牙城多。   他很想去那儿交流学习。   敲定了去北州调研的事儿,虞小墨想起了小绿,“我在船上时收到小绿传讯,说是有很厚一沓信件托人送回来,里面记录了他在昆仑的随见所闻和调研报告,你们可有收到?”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回忆了半晌后摇摇头,“没有,最近没有人送东西来。”   没有?奇了怪了,小绿明明说算日子最近该到了啊?   而客栈内,睡了一宿神清气爽的剑修,总算想起了自己的任务。   作者有话说:   Music起!   青溯抹泪: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等待一扇不开启的门。   青溯的身体还是男孩子的构造,没有性特征,宝贝们懂吗? 第83章 澹台家   剑修用客房里提供的牙刷牙膏,刷完牙,将自己打理干净后去客栈前台询问琼山的事。   “您是说,您在昆仑接了叫小绿的道友发布的任务,来琼山送信的?”   “是的,他让我来这儿找一位姓虞的姑娘。”   前台服务员打量了剑修片刻,扭头忙给山里传讯,得了上头的准话,笑容可掬的收下包裹,“你一路远道而来,真是辛苦了,这东西交给我就成,我会替您送去给虞总,虞总说,为了感谢您将包裹送来,您在本客栈所有的消费将做免单处理。”   “免单?免单是什么意思啊?”剑修不解。   “意思就是客房您可以免费住,舞台剧你也可以免费观看,一日三餐更不需要您花一分钱。”   “都免费?”剑修瞪大了眼,喃喃问:“我不用花钱,就能在这吃饭睡觉看戏?”   “是的,客官。”   剑修震惊了!   没想到接个任务送趟信,就有这样的好事儿!   他没有纠结多久,很快便开开心心的接受了。   去美食街前还问了前台,他们身上穿的短袖是哪买的,昨儿看到别人穿,他可眼馋了。   他身上这套棉布长衫,原料是昆仑最低劣的沙棉。这种棉纤维卷曲又长,吸水性好,但是难干。夏天穿着出一点点汗,就能将它浸湿,贴在身上极为难受。   “就在美食街的成衣店里,有同款上架哦。来客官,这是虞总交代我送您的优惠券,您拿着这个去成衣店消费可以打八折。”前台笑着为他指路。   “谢谢,谢谢!你们虞总真是太客气了!”剑修欣喜若狂地接过那叠优惠券,出了客栈几乎是用跑着去的!   在城门口还不小心撞到个人,那人一头白发,眉毛长得比胡子还长,身边跟着个凶神恶煞断臂男,剑修撞过去时,狠狠瞪了他几眼。   不过剑修现在心情好,也没工夫跟他们计较。   道了一句抱歉后,就急匆匆往美食街飞奔。   解平熙看着剑修背影呸了一声,“什么玩意儿!”   又转身关心道:“师傅您没事儿吧?”   解九灵摇摇头,同样对剑修的鲁莽且无礼的行为,感到不快。   不过,比起揪着一个小辈不放——   解九灵转头环顾四周,眉心逐渐隆起。   他有几百年没来过碧落城了,当初他也是围攻琼山的一众人之一,对碧落城最后的印象,停留在一片废墟中。   可今日所见,令他颇为震撼,怎的与记忆中那座荒城相比,变化如此巨大?   不应该呀,琼山不是气数将近了吗?!   小绿快剑寄来的包裹很快被送到了虞小墨手里。   彼时,她晨会开完,吃过早饭,打了会儿拳,正要开始第二轮会议。   会议上她当场打开包裹,粗粗看了下为首的信件。   随即,虞小墨笑了,“小绿说在翡翠城,大米销量非常好,澹台家从一开始放任不管,到如今,已经将粮食铺划为了重点发展对象,还打算再向我们订购双倍的量。”   “还有昆仑的半妖们,在阿婴爹娘的游说下,大多决定要迁来琼山居住!算算日子,现在应该已经出发了!”   昆仑,翡翠城。   小绿早有所料,知道大米的销量一旦打开,肯定会形成疯抢的趋势。   但是澹台家订购的这批货,并不算多。   那要如何在打出知名度的同时,又稳定出货呢?   小绿以为,还是可以在不惹顾客反感的情况下,适度运用饥饿营销大法。   就好比单人限量,和之前试吃一样,每人每旬只能限量购买五斤大米,量到了就只能等下一旬再购。   谁要是钻空子被发现了,就终身取消购买资格。   所以,粮食铺日客流量虽然多,购买秩序却被维持的很好,可即便如此,粮仓里的存货也在月余内卖了一大半。   如今澹台家见生意那么好,着急补货,好几次堵在小绿宅子口,央求他签合同。   小绿迟迟没有答应。   虞小墨教过他,他现在代表着琼山,他的行为和态度很重要,不能让琼山被澹台家的奸商看轻。   一旦他表现出急切的样子,澹台家肯定会趁火打劫,要求降价。   可要是反过来,对于双方继续合作的事情绝口不提。   摆足架子吊着那群老奸巨猾之辈,那掌握主动权的,就是琼山了。   所以,眼看着库存越来越少,澹台家的人急如热锅上的蚂蚁。   而小绿偏偏不慌不忙,面对他们时四两拨千斤,打得一手好太极。   等虞小墨给他回讯,让他把一等大米的价格再往上抬一抬时,小绿才松口,约见了澹台家的长老们。   然而,大家都是老狐狸,又怎会甘心被人拿捏呢?   谁先开口谁就输啊!   于是一顿饭,几个老头你来我往,觥筹交错。   小绿却淡定得很,慢条斯理吃着小菜,喝着酒。   看戏似的,看他们一张张满是褶子的脸,绞干了面上的油,发挥毕生的演技。   几个来回之后,老头们总算憋不住了。   其中一颗卤蛋头,脑门比电灯泡还亮。   他拿出帕子擦擦额上薄汗,陪着笑脸问小绿:“绿道友,您看我们两家合作的事儿——”   小绿筷子轻扬,尝了一口当地名菜,品味道:“嗯……这道肉做得不错,肉质鲜嫩,汤汁浓厚,哎呀,真是令人回味无穷的佳肴啊!掌厨是哪位?可否请来一见!”   老头们面面相觑,自然不能在这兴头上拒绝他的要求。   于是掌厨被叫来了,小绿和他一番攀谈,聊了足有一刻。   老头们都有些不耐烦了,小绿才让掌厨退下。   然后一个独眼老头接话道:“绿道友,咱们这买卖到底——”   “嗯?谁家的酒这般香呀!”小绿又扭头向窗外看去,见对面巷子口有间酒肆,就说:“唉,这翡翠楼菜虽然好吃,酒却差了一着,好菜却不能配好酒,可惜真是可惜呀……”   老头们没办法,只好又遣了人去买酒。   等酒买来了,小绿喝上了,他们想,可以继续方才的话题了吧?   于是又一个老头提着心开口道:“绿道友,你看天色也不早了,咱们这合作的事,能不能谈一谈了?”   小绿未在顾左右而言他,笑眯眯地说,“诸位想要怎么个谈法呢?”   独眼老头是个脑子简单的急性子,想什么他就说什么了,“自然是要你把价格降一降,再与我们合作啦!”   卤蛋头及时拉住了他,用比较委婉的话语,苦着脸道:“绿道友,您看您这大米进价是否太过高昂?如米铺里所定售价,我们澹台家根本赚不了多少钱。”   “赚不了多少吗?可是铺子里的售价是进价的四倍呢?”小绿故作惊讶,“这其中的利润我琼山可是一成未抽,通通进了诸位口袋里啊!这般你们都说没赚着钱,难道是中间的管事做了假账?”   卤蛋头一噎,本还想卖惨的话,到了嘴边就说不出口了。   他算是看出来了,小绿这个人不好糊弄,从方才到现在怕是溜着他们玩了吧?   既然软的不吃,那就只好来硬的了。   卤蛋头皮笑肉不笑道:“你们琼山现在的处境什么样,心里应该清楚,唯有我们澹台家不计过往,愿与你们合作,道友若是执意装傻,在价格上不肯退让,那两方的合作,不如就此作罢,你们在昆仑也别想挣得一席之地……”   老狐狸居然还敢威胁他?   小绿眼神一闪,面上依旧挂着微笑,可笑意却是不达眼底。   “哦?可是前些日子,张家、李家和王家掌柜都有找过我,他们非但没有瞧不起琼山,还想与我等有更深层次的交流,只是我碍于诸位的情面,没有答应,既然今日把话说开了,那就多谢几位长老成全了。”   什么?那几家已经开始行动了?   还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和小绿接触过了?   在座的几个老头顿时心里一紧,见小绿说完,起身就想走,忙将人拦住。   “绿道友,是我们失言,失言了,你有话好好说,别急着走啊!”   “可我看澹台家并没有想合作的诚意,所谓强扭的瓜不甜,既然谈不拢又何必勉强呢?”   “谁说谈不拢的?我们的诚意绝对比那几家足!”   “那这价格——”   “不降了,我们不降了,就按原价来,你看成不?”   “啊?可是张家李家王家,他们愿意给我三倍的价钱呢……”小绿面露犹豫,唇瓣轻抿,似是不决。   “我们愿意出四倍,四倍你看成吗?”几个老头急了,咬牙硬是压了一倍!   其实对他们来说,价格翻倍不是问题,但若那几个对家抢了祸源,才是真正的糟糕。   他们私底下试着种过大米,但是无论如何都发不了芽。而想要直接跳过琼山,自己耕种大米的计划破灭,无奈之下只好回头再来找小绿。   如今,琼山是大米唯一的供货来源,大米在昆仑的销量又这么好,照此以往,想与太初争得农商市场半壁江山,也不在话下。   这样的机会怎能被他人得去?   小绿对他们私下的那些小动作,了如指掌,同时传讯汇报给虞小墨,所以才会有将一等大米的进价,提升至原本三成的决定。   算是给澹台家一个小小的警告。   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诚信,签了合同该履行的一个都没做到,谁惯的你?   另一边,虞小墨看完了信件。   庆幸自己当初没有脑子一热答应卖地瓜。   如果今日在翡翠城售卖的是地瓜,那绝对没有现在乐观的局面。   怕是地瓜一到那儿,就被各家买回去试种了。   琼山也将失去好不容易得来的先机。   接下来一下午,都是枯燥乏味的工作汇报。   如今琼山各项产业都在发展,她一段时间不在就有杂七杂八很多大小事要处理,还有一堆弟子新奇的方案需要她过目。   虞小墨突然觉得,是不是该找个秘书助理之类的,再把各部门各职位细化,下放一些基层权利,安排他们上一些管理课程?   毕竟现在的管理层,真说起来就那几个人。   丘言管理人事,落修是养殖,曲深负责施工队,阿葱督促农耕,而阿姜包揽了伙食,偶尔关爱下美食街。   加上还有稀稀拉拉好几个工厂的厂长,都没有明确的部门规划。   以前人少,事业也没做大,乱一点不碍事。   现在一乱,虞小墨就有点头昏脑涨了。   “这样吧,丘言,师叔有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你,麻烦你找个细心办事有条理的弟子,把这段时间的文件做个分类,剔除重复的内容,精简后再给我过目。”   她皱着脸说,“不然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这会开到明天都开不完。”   但丘言是个细致缺乏精明的人,对虞小墨布置的任务,有点摸不着头脑,“小师叔,具体要怎么分类啊?”   虞小墨痛心疾首,突然开始想念小绿了。   若是小绿在肯定秒懂她的意思,或者不用她提出,就将一切安排妥当了。   可手下脑子转不过弯,她也得负起责任,人才都是要慢慢培养的,所以接下来的时间,就给他们说了归纳整理的精髓。   到了晚上她口干舌燥,精疲力竭,在两仪峰挑了处客房就睡了。   青溯则还在月下练剑,心里默念第五百二十一遍清心咒。   可是耍完剑睁开眼,依旧到处都是小姑娘那张没心没肺的脸。   两颗小樱桃莫名一疼!   青溯满头大汗喘粗气,又是一剑劈碎了一棵树!   太、太可怕了!师叔说的都是真的!   女子的小口真的会吃人!被吃上了会欲罢不能!   翌日大早,刚睡醒的虞小墨就被师长们召唤了。   大家知道她筑基了,嘘寒问暖关切一番,告知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镜湖秘境?你们是说山中心的那镜湖吗?”虞小墨挑着眉问。   “嗯,镜湖秘境在琼山开宗立派之前,就存在于此地,琼山便是以它为中心,再用织梦珠劈凿出的一方天地。”杜岚温言细语地给小姑娘说着。   “秘境五百年一开,如今算算日子,时候也该到了。”玄清元接过话,“估摸就在桥造好之后,七旬之内。”   “我琼山被他宗虎视眈眈的一大原因,就是这个秘境!”虚云晃着冲天辫,煞有其事道:“这次秘境将开,他们定然蠢蠢欲动!”   “桀桀桀,上古秘境呢,整个朱辰才几个,他们能不眼馋吗?”迟问风怪笑着说。   “等等,照你们的意思说,咱们的镜湖秘境很受欢迎喽?”虞小墨的眼睛霎时亮起!   “可以这么说,小丫头又有什么新主意了?”杜岚慈爱地问。   “新主意谈不上,只不过该让琼山一点点浮出水面,向他们讨个债了。”虞小墨笑眯眯的,眉眼透着股机灵劲儿。   美食街发展趋于稳定,人来人往,客流量增加的同时,很多都是回头客。   说明这条街在他们心底已有一定分量,日渐成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部分。   他们也曾疑心琼花村与琼山的关系,但比起生理需求和物质需求,都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忽略琼山的过去,仍旧想要落户此地。   这说明琼花村的初步形象打造的很成功。   有了这层客流量的基础下,推出背后的东家是琼山,也未尝不可。   再说了,薅周边城镇的羊毛,比得上薅各大门派的羊毛爽吗?   肯定比不上啊!小羊哪有大羊宰起来舒服?   既然都这么眼馋镜湖秘境,那就以此作饵,引他们上门使劲儿薅秃噜皮呗!   出来混终究是要还的。   作者有话说:   撅起大腚打个滚,求宝贝们评论!   哭着求预收《穿成黑莲反派的早逝亲妈》!   挤心挤心挤心! 第84章 夜校   丘言的办事效率还是挺高的,平时他就有习惯,根据弟子们的学习状况,以及工作表现,来记录他们的长处。   要挑出几个办事有条理的人不难。   下午他就带着一群人,将各项文件归纳分类,再呈给虞小墨过目。   这回一堆杂七八杂的,轻重缓急分类清晰,看起来就轻松多了。   虞小墨大概浏览了一遍,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提了一个建议,“给城民的孩子安排入学设想很周到,但你们有没有试图与修院沟通,开办一个成人夜校?”   “如今城里人口巨增,关爱孩子教育普及的同时,也不能忽略了其他人,像东州院回来的这批毕业生,去询问他们落户意愿的时候,也可以顺便问一下他们想不想继续学习。”   “如果部分人有这个念头,你再来汇报给我,我去找方西酌商量。”   在师资教育完全跟得上的情况下,虞小墨还是希望城里所有的人,都能有一个受教育的机会。   他们愿不愿意是一回事儿,琼山提不提供又是另一回事儿。   这是为了山里将来培养人才,也是为了他们自己能有更深的文化造诣。   丘言认真记下几处要点,很快就安排人去办了。   近傍晚的时候,虞小墨去外门巡视了一圈,主要是为检查宾馆的建造进度,看看能不能在计划内完工。   不料匆匆一瞥,却发现了解平熙的身影。   他身边有个老头,一副看不起城里的乡巴佬,眼睛斜来斜去,又硬要凹出德高望重的模样,绝对不是善茬。   虞小墨想了想,吩咐下边的人,盯紧他们的动向。   虽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找来的,但虞小墨一点也不慌。   在风牙城她就没怕过解平熙,更何况这里是穷山?   而且,说不定这两个人可以好好利用一番,为镜湖秘境开启造造势。   相比虞小墨的乐观,解九灵的内心活动就没有如此轻松了。   他在碧落城住了一夜,从震惊琼山的变化,到对这里的美食产生强烈危机感。   心情的起伏如波涛般汹涌,只是这浪到了岸边,又被高高筑起的悬崖给撞散了。   美食街的东西他都已经细细品尝过,这里的每一道菜已经不能单用好吃来形容,真的就应了美食二字,每一份都是精美别致,让人回味无穷。   如果说夺了解平熙灵火的那小姑娘出自这里。   他的乖徒儿输得并不冤。   他们庖丁谷的炙烤之术,之所以能闻名仙灵界,是因为朱辰烹饪之法太过局限,能在不用任何调味的情况下做出花来的,只有烧烤与白灼。   美食街的东西却不一样,它开创了多种厨道的可能性,岂是区区炙烤之术能比的?   街中美食所运用的各种材料,连他这等特级灵厨都分辨不出品种。   而解平熙,能坐到庖丁谷谷主这个位置,并不是个傻子,不会像萧嵋那样眼皮子浅,产生要夺取食方的念头。   何况,瞧着琼山如今规模,他想夺也没那么容易。   但是他也怕,万一让琼山在厨道上头做出了名声,他们庖丁谷的地位必将岌岌可危。   解九灵又在琼山呆了几天,再三尝过美食街的东西,实在思索不出做法后,他放弃了。   面色凝重地吩咐解平熙收拾行囊,他要尽快赶回谷中,召集各家,商量对付琼山的办法。   绝不能让穷山有再起来的机会!   解平熙前脚刚走,虞小墨就收到了消息。   她还挺惊讶的,怎么这两个人来了也不搞点事情就走了呢?   按照剧情这些反派上场,不得捣个乱,污蔑商家菜不干净什么的嘛?   亏她还兴致勃勃地等了这么多天,结果连个打他们脸的机会都没等到!   不过,虞小墨不可能把人抓回来,按头让他们照剧本演。   走就走吧,也不影响她的计划。   这天下午,去城里找工的江安突然一脸兴奋地跑了回来。   一路疾驰,闯进了江南家。   “南哥!南哥!听说咱们也能读书啦!琼山要开夜校给咱们读书啦!”   江南刚从地里回来,正打着赤膊在院子里喝酸梅茶解渴。   被他突如其来这么一吓,呛得猛咳嗽!   但江安还在声情并茂,自顾自地道:“我今儿去城里找工作,听到琼山内门的弟子,在给那些工人做普查,问他们有没有想读书的意思。”   “我就上去问了一嘴,想说咱哥几个能不能也一起上学,你猜他们说啥?”   江南总算咳完了,一巴掌往江安后脑门拍去,“我管你们说啥,没看到老子在喝水吗?叫叫叫,叫什么叫啊!”   “老子差点被你吓得呛死!”   谁知他话音刚落,一个木质盆子从房里飞了出来,精准打击,把江南这大高个击退三米远!   “哎哟!我的娘诶!”江南惨叫!   “叫叫叫,谁允许你叫了?!老娘还没死呢!满口粗话!谁教得你?!”一道泼辣的身影走了出来,指着江南鼻子就是一通骂!   “娘,没看到有人在吗?你就不能给我点面子吗?”江南捂着被碾出红印的脸,心说,不就是跟你学得糙么?   “不给你面子你都能上天了,给了那还得了?!”江大娘又瞪了他一眼,转身却温柔地对着江安道:“再说小安和你从小一块长大,能算外人吗?”   “来,给姨好好说说,那什么上学的,是咋回事儿啊?”   江安见了江母也有点犯怵,毕竟这可是三个村里都出名的母老虎,凶起来连家里房顶都能掀咯!   “是、是这样的,听说琼山与东州院谈好了,要开个成人夜校,就是晚上上课的那种班制,让我们这些白天忙着打工的人,有一个学习的机会,可以认字,学数数,和练气吐纳之法。”江安乖巧地回答。   他家的小侄子已经进了修院读书,回来时给他比划那些个拼音啊,数学啊,都让他好生羡慕。   江安、江南和江照哥三儿,小时候是在北州院学过几年的。   但因为他们太淘气,在修院成绩也称不上好,犯了事儿后,就被学司给赶了出来。   那会儿江大娘真是气坏了。   江南的爹走的早,她一个人拉扯孩子长大,对他的期望可想而知。   江南又是水木双灵根,多好的天赋啊,结果从修院出来后到现,在连个基都没筑成。   所以江大娘总想着再让孩子回去继续上学。   可她也知道,自家这讨债货不是个争气的。   江大娘忽然觉得眼有些灼痛,竟然忍不住哽咽起来,“这琼山派可真是一群好人呐,管吃管住,又管孩子上学,现在居然连是几个大老爷们也愿意收了!孩子他爹地府有灵,知道了得多欢喜哟!”   一见平时性子如铁的老娘哭了,江南也有些手足无措,“娘,你别哭啊,不就是读个书吗?这有啥好哭的呀?”   看到儿子如被猪蹄子踏过的蠢脸,她就来气!怎么就一点都不像他爹?想当年他爹可是三村最俊的采珠人呐!   江大娘边抹眼泪,边揪起江南的后颈,压着他向东北鬼域方向,磕了几个响头。   她手劲儿贼大,江南真是想反抗都抗不动!   “那个,大娘,这成人夜校并非只有我们哥几个才能上,我听了弟子说不限制年龄,您要是有兴趣也能去学。”江安看南哥额头都磕破了,于心不忍,想法子岔开话题道。   说真的,要不是南哥的脸盘子,和江大娘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江安真要怀疑他是捡来的。   “什么?我这样年纪的老婆子,也能上学?”江大娘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将亲儿子的大身板往边上一踹,扯着江安急问:“小安呐,你可别骗大娘啊,这世上哪有人还肯教我们这些七老八十的呀?”   仙灵界成婚都晚。   江大娘与江南他爹结婚契那会儿,都六十多岁了。   没有筑基的人活到两百岁就是头,他爹就是命数到了先走一步。   江大娘今年也有一百八左右,已经步入了天人五衰,说七老八十也不为过。   “大娘您可别这么说,那琼山的弟子原话是,活到老学到老,不管您寿数几何,只要有一颗向学之心,东州夜校都会收。而且指不定您学有所成,在校期间得了机缘筑基了呢?”江安绘声绘色道。   他现在就是琼山的小迷弟,琼山啥啥都好,说的啥啥都对。   江大娘听了愣住,到她这岁数,离踏进棺材也没多少年了,还有可能会筑基?   可谁不想寿数绵长,活久一点呢?修炼不就是为了这个嘛?   如果有机会,她当然是不想放过的!   江大娘眼里燃起了熊熊斗志,也不管头还埋在土里的儿子,埋开步子,想去隔壁找老姐妹一起报名!   江安却又说:“而且听说在夜校里成绩优异的,会在几个月后被选入迎宾团,在镜湖秘境开启时,代表琼山接待各方来的客人。若是这几月中有夜校生幸运筑基,还能争取进秘境的三个名额!”   秘境他倒是不稀罕,江安兴奋只是想加入迎宾团,他想代表琼山让其他人看看!他们现在过得有多好!   “啥?镜湖秘境要开了?”江大娘却是听过秘境名号的!那上古大境啊!琼山还愿意给他们机会进去?!   这要搁以前,根本求都求不来啊!   江大娘退回来,果断提溜起儿子,一边吆喝一边跑去隔壁,“江照他娘!江照他娘诶!琼山要开夜校啦!咱们一起去报名吧!”   江安这才想起来,他还没回家通知大姐呢!   于是招呼也顾不得打了,他又急吼吼往自家跑去!   两仪峰,后山。   虞小墨正在捯饬新建起的小别墅。   别墅两层高,楼上是卧房、书房、会议室等,楼下是客厅、厨房、游艺室等。   前院搭载了小桥流水,三间宽敞的小动物之家。   后院是一片很大的试验田,以及引了活水的露天温泉。   这套住宅,完全是按她心里所想建成的,虞小墨很满意。   “青溯姐姐,先前托你带给青岚道君的话,他给回音了不?愿不愿意帮忙呀?”她种好外门移植来的桂花树,问边上正在把玩相机的青溯。   先前在风牙城,她画了张素描托青溯帮忙在城里找找,青溯却说她见过小砚,说是青岚道君友人之弟,与小砚长的一模一样。   那时虞小墨就想了,这位小姐姐恐怕并非方西酌的亲戚,而是与那青岚道君关系非浅。   再细思,方西酌在见青溯时,仿佛多了敬畏,这种态度让人熟悉,就像电影里小弟谄媚奉承大哥的女人。   虞小墨恍然大悟,认定了青溯就是苏青璃的相好。   遂要与修院合作时,她都直接央青溯传话。   青溯前天都还在练剑,甚至一想起小姑娘的脸,两颗小樱桃就会心理性疼痛。   如今能淡定站在虞小墨面前,不是因为清心咒起了作用,也不是因为小樱桃疼麻了。   而是有了新玩意儿更吸引他的注意力。   就是他手里这台相机,琼山大佬们研制出的第一台胶片相机。   就比巴掌大一点儿,却能将世间的静态影像记录,与纪影石的功能有异曲同工之妙。   但是纪影石一小颗能记录的片段非常少,相机却只要胶片足够,便能不停地拍摄。   虞小墨把这玩意当礼物送给青溯后,她就不愿松手了。   虞小墨问她话时,她正对着小姑娘拍,拍完后才略微思索了下,回道:“可以,修盟愿意替琼山发这次的请帖,只是有一点我想不明白,镜湖秘境开启,你们不说,外界也无人知晓,何不自己闷声发大财呢?”   “啧啧啧。”虞小墨摇摇头,“就咱们山里这点人,闷着声,能发什么发财呀?哪有人多了赚得爽?”   她觉得青溯小姐姐还是太单纯了。   就是要来的人越多越好,她才有机会刮他们油水呐!   几天后,庖丁谷。   解九灵已经召集了当年狼狈为奸的几个宗门,打算商讨如何联合起来遏制琼山。   “你说琼山发展起来了?还有你们庖丁谷都比不上的美食?”   有人明显不信,“你怕是老眼昏花看错了吧?当年我等离去前将碧落城尽数摧毁,那可是一座千年古城啊!就琼山那点人丁,怎么可能几百年内又建起来?”   作者有话说:   撅起大腚打个滚,求宝贝们评论!   挤心挤心挤心! 第85章 请帖   说实话。   解九灵也希望自己是老眼昏花看错了。   但是眼睛就算瞎了,他的嘴总不会一起坏了吧?   那美食街的东西,他可是真真切切吃了好多天。   就算他不愿相信也不行啊!   解九灵话不多说,直接拿出纪影石,将录下的情况给众人看。   大家本来还以为解九灵说笑而已,结果一看——   “怎么可能?这地方居然是穷山?”   “怎么这条街会有如此多的客人?碧落城不是空城吗?”   “这大街我认识,就是碧落城的中央,只是这幢楼!!!真的可以如此高耸?!”   “你这吃的是什么?隔着画面都觉得好香啊!”   几位掌门都掩不住话里的诧异。   但惊诧过后,剩下的就只有沉默。   不用解九灵再多说,他们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当年他们趁着魔龙事件未明朗,琼山势弱之际,联合起来趁火打劫。   即便什么好处都没捞着,还被琼山大长老打成重伤,养了百来年。   但仇,却已经结下了。   琼山若是重新复起,能放过他们这些小宗派?   “这事我得尽快回趟中州,与众世家商议。”想起当中关窍,有的急了。   他们这几个小宗门,当年会有胆子做出那般行径,与背后挑拨离间的世家脱不了干系。   真要被报复,他们也别想逃过。   只是虽说防范于未然,但光看纪影石,有几个还是觉得不太真切。   “诸位是否太小题大做了,不过是一条卖吃食的小街而已,能有什么大不了的?”   “是啊,琼山当初受到的重创,注定了他们气数将尽,现在或许是回光返照呢?”   解九灵垂眼,拿出了刚送来的请帖。   “是不是气数将近,回光返照,诸位不如亲自去一看吧。”他正色道:“刚收到修盟发出的请柬,镜湖秘境将开,琼山邀请各大宗门挑选优秀的弟子前去,你们要是还不信我说的话,就借此机会亲自去瞧瞧。”   琼山这次邀请,对解九灵来说是个好机会。   上次去碧落城是他准备不充分,身边只跟着解平熙,怕闹起来难以全身而退。   这回就不一样了,他要以庖丁谷的名声,当着各大仙门的面,好好压压他们的锐气!   想在厨道混?先踏过庖丁谷的坎儿!   庖丁谷都收到了请帖,其他宗门世家自然也有。   大大小小,就算是在犄角旮旯里的小门派,都不例外。   包括取缔琼山第一宗派地位,苏青璃的师门,刃树剑山。   山主展六玉收到请柬时,一看署名虽然是琼山,但有修盟公章,又落了苏青璃的私印,好笑之中又带着点疑惑。   阿璃这行为有点出格了,他的公文上是从来不会盖私印的,这情景一出不是摆明了站队琼山吗?   修盟那群老东西知道了肯定气急败坏,少不得要斥责他。   展六欲是个极为护短的人,她剑山的人只有剑山能收拾,容不得他人欺负半分。   于是她招来小童,把帖子塞进他手里,“去,拿着给你们剑尊过目,就说他的宝贝小师侄惹了点祸,需要他去扫个尾。”   小童乖巧应下,方要转身离去,又被展六玉给唤了回来。   “等等,你记得嘱咐他,九月末之前,挑几个机灵点的弟子出来,别去了琼山,还只知打打杀杀,被人嘲讽咱们剑修没有脑子,丢尽脸面!”她语气凶狠道。   小童有点害怕,揪着小手,说记住了。   等小童离开了,展六玉脸色恢复淡然,背着手走出天阙阁,吹着山风遥望琼山,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以前,子归还在的时候,杜岚也常来做客。   她与子归舞剑,杜岚则以古琴相伴。   时至今日,却早已物是人非。   落月渊,眠风崖居。   司空长星也收到了请柬。   只是最近小砚的情绪好不容易稳定些。   他很纠结,要不要带小家伙一起去呢?   而当这个消息传到白凌霜耳里时。   她正在地下,一处臭气冲天,经久不散的地方,使劲儿地踩着猪屎。   风牙城这群贱民!居然让她在这种地方干这事!真是欺人太甚!   白凌霜气急败坏的想着,脚下踩踏动作,像在泄恨一样用力。   “你听说了吗?琼山的镜湖秘境要开了,居然给每个宗门五个名额,只要是筑基期金丹以下的修士都有机会进去!”   “说是有机会可也轮不到咱们吧?咱们又不是驭兽宗的人。”   “谁说的?城主都下令了,城中侍卫与驭兽宗弟子,同样有资格争取,只要打一场,最终胜出的五个,就能去那秘境!”   小伙的声音中掩不住的兴奋!他也没想到年纪尚小的城主能一视同仁,还愿意让他们试试。   白凌霜听见却震惊至极!   怎么可能?上辈子琼山根本没有发生过这件事啊?   哪来的镜湖秘境?秘境还未来得及开启,那座山就崩塌毁灭了!怎还会通知各大门派前去?!   她不信!她不信琼山还能死灰复燃,他们该死,他们应该通通去死的啊!怎么可以活下来?   他们若是还活着,那她引以为傲的记忆,还有什么用处?   她好不容易重来的一生,还能掌握多少?   白凌霜目眦欲裂!如一只疯狂的野兽,突然扑向那几个狱卒!   “砰——”“啪——”   踩屎地狱一阵,地动山摇!狱口的牢门被轰一下炸开了!   白凌霜面目扭曲,脚下踉跄将要摔倒——   无数白家家卫长剑出鞘,冲了进来!   “少主!我等前来迎救!”   可白凌霜,却以极其古怪的姿势倒在粪坑里,脸上带孔的地儿都被臭烘烘的坨坨充斥!   白家家卫:……他们来的,好像不是时候?   琼山,两仪峰。   虞小墨的小别墅已经全打理好了。   三只小动物分别在自己超级大的房间里,玩着各自的玩具。   打了好几天,它们也腻了,都是有身份的兽,整天撕来撕去,像话吗?   再说,虞小墨为他们准备的小动物之家,里面有好多好玩的玩具,什么滑滑梯呀,荡秋千啊,跑轮啊,玩都玩不过来了,谁还有功夫打架呀?   “你……为什么没再问你弟弟的消息?”青溯坐在软绵绵的靠背椅上,手里是虞小墨不小心扯断扣子的小衣。   缝补这东西,她心绪实在太乱,必须得找点话题聊聊。   “你不是说了他在青岚道君挚友那儿吗?既然他安然无虞,我还有啥好多问的?”虞小墨在检查手里的旅游小册,边笑着回答。   自从上次发现青溯针线功夫了得,她就爱拿着蹭破的衣物找她帮忙。   因为在山里,除了红蕖就她最厉害了,但有些内穿的衣服吧,不适合麻烦红蕖。   “可是这朋友你也没问是谁,你不担心吗?不想接他回来吗?”青溯很疑惑,明明虞小墨托他找弟弟时,神情里夹着几分紧张。   看得出,这个弟弟对她来说很重要。   “现在还不是接他回来的时机。”或者说虞小墨清楚,小砚肯定如她一般,是魂穿此地,他的身份在朱辰定然有自己的家人,她不能贸然去认亲。   二来,琼山现在的情况也称不上稳定,小砚跟在她身边未必是好事。   “而且青岚道君这人,虽然我与他相处时日不多,但能得到仙灵界诸位一致认可的‘风光霁月’四个字,又有无数值得称道的英雄事迹,他的人品当是有保障的。”虞小墨碾着手中纸页,思索道。   “我如此放心小砚的安危,也算是出于对他人品的肯定吧。我想,他这样的人,所交挚友,必然不会差到哪儿去。”   她相信苏青璃的正派,也相信他交朋友的眼光。   所以小砚在没有危险的情况,维持现在的生活,是最佳选择。   青溯闻言,手中的银针却不小心扎偏了,又有热意爬上了她的耳朵。   “你对青岚道君的印象……这么好嘛?他在你心里,真当得起‘风光霁月’四个字?”她小声试探。   哎哟,这小心翼翼的态度,虞小墨一看就秒懂。   可不就是在问闺蜜,我家男朋友怎么样?你觉得他帅不帅?好不好?值不值得托付?   来,请夸夸我男朋友,让我的虚荣心得到满足吧!   “这是当然啊,姐妹!毫不夸张的说,你们家青岚道君那姿色,是我至今为止见过最好的啦!长得那般俊俏,用风光霁月来形容他,都算是肤浅了。”虞小墨一秒切换角色,振振有词,好话不要钱的往外溜。   “照我说,他的容貌气度,就是天上的谪仙,也未必比得上。上次我看典籍,写他赤魔海一战成名,在西海域七进七出,单枪匹马取下一排魔将的脑袋,救苍生于水火之中,那可真是顶厉害咯!我都想为他股掌了!”   “哪、哪有你说得这么夸张!”听她这么吹,青溯已经不止是耳朵红了,脸也一样,像被压在地上摩擦过般,就差滴血了。   这小姑娘说话怎的如此直白,这样夸一个男子,是不是代表她对我——   这时,虞小墨的传讯符响了。   是方西酌,找她谈分给修院名额的事。   “虞小墨,你就不能给东州院点特例吗?才十个名额,怎么够分?”刚接起,方西酌咋咋呼呼的声音就窜了出来。   对于修院现在实施的课程,方西酌是真的服气。   因为曾经被称为废柴院的东州院,五年级的学生中,已经陆陆续续有好几十个筑基了。   都是学了数理化后,对这个世界有了更深层次的了解,练气吐纳时也不再是盲目吸收,而是有选择的,吸取对自己更有利的灵气灵素。   加上本身硬件也不差,筑基就变得容易很多。   所以十个名额,方西酌觉得对这群重获新生的孩子们来说,真的太少了,多给点奖励不行吗?   “十个你还嫌不够?你当下饺子吗?其他宗门和修院只有五个好伐,你那儿加上夜校的名额都十三个了,后门都快开天上啦!还要怎么多?”虞小墨也是没好气儿。   不管在哪里,竞争压力是必不可少的,假如她放宽条件,让每个东州院的筑基弟子都能入秘境,那他们还奋斗什么?   垂手可得的东西,还会看重吗?   给了他们舒适区,却不能让他们安于舒适区,良性的竞争是必要的。   “但是东州院不一样啊!虞小墨,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把东州院当琼山弟子培训机构,四舍五入,你我就是一家人对吧?你就这样对一家人的?”方西酌不明白,为啥就不能对东州院再宽松点呢?   这些弟子她费这么多心神培养,不就是想以后收入琼山门下?给他们多点机会下秘境历练,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儿吗?   一家人?青溯耳朵竖起,秀气的眉毛打了个结。   谁跟他是一家人,怎么自说自话的,人可可爱爱的小姑娘,跟他有什么关系?   “谁跟你一家人了,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哈!我们山里的弟子都只有五人能进去,给你这十个名额,还是看在青岚道君帮大忙的面上,才开的特例,没得改!”虞小墨朝青溯挤眉弄眼,语气却强硬得很。   她对修院的教学安排是非常明确的,怎么能被搅乱?   青溯拍拍发热的双颊,羞涩别过脸,继续手上的活儿。   而两人为了名额的事争论不休时,碧落城南门,从昆仑出发,一路疾行的半妖族群,也到了。   领了接待任务的阿婴,在南门住宅区外来回走动,紧张得衣服都绞皱了。   她已经很多年没见阿爹阿娘了,还有小弟,也不知道长啥样了。   小绿告诉她,爹娘并未怪她姐姐的事,可阿婴自己还是忍不住自责,无颜面对父母。   也怕当面见着了,他们勾起回忆,会伤心。   阿婴小念头很多,一个冒出来,一个又瘪下去。   直到瞧见她阿爹巨大的狐身,载着阿娘和弟弟,踏着尘土而来,她脑子霎时一片空白!   原来真的见面了,是不会有杂七杂八想法的。   她现在只想做一件事,飞奔上去揪住她阿爹的毛,向小时候一样,狠狠的蹭一把!   就算把眼泪鼻涕都蹭上去了也没关系,阿娘会温柔的帮阿爹清洗,小弟会在边上调皮的泼水,还有阿姐……   阿姐会拿着帕子,轻轻地为她擦净了脸,捻一下她的鼻头说:“乖,别哭啦,姐姐带你去喝炒米茶好不好?”   “姐姐!阿婴姐姐——”狐白小少年激动的声音,拉回了阿婴的思绪。   她抹去眼角的湿润,抬起脸,扬着大大的笑脸:“阿爹阿娘!小弟!我来接你们啦!” 第86章 羊来了   鹭缃见到女儿衣服簇新,气色红润,是真的过得很好的样儿,她才彻底放下心来。   母女俩抱在一起,各自小声抽泣着。   阿婴忍不住,一遍遍喊着阿娘,似要把这几年缺的,通通给喊回来。   狐金在边上看着,也差点猛狐落泪,却生生克制住了。   这么多年,失踪的女儿终于又回到了他们怀里,这是值得高兴的事,他不该哭的,不该哭的——   可是心里好酸怎么回事?女儿为什么不来抱抱他?   阿婴情绪缓和之后,红着眼问狐金:“阿爹,其他半妖呢?不是说来了好几百人嘛?”   她记得自己的任务,还得带这些人去熟悉碧落城环境的。   “他们脚程不如我快,在后头呢,估摸要明日才会到。”   阿婴点点头,接着又让狐金化出原型,一家人穿过碧落城,路上狐白小弟的吃惊声起起落落,到了北门农舍区都没停下。   农舍区分了三期建造,三期离得不远,都靠近田地。   又都是同款三层的小洋房,占地面积连着院子也称不上大,按照虞小墨强迫症的尿性,和麻将牌似的码成整齐的一排排,光看就让人不明觉厉。   阿婴用内部价买下的这套房子,就是新建好的三期,其中包含了一百年土地使用权。   “阿婴,这、这里真是我们今后的家?得多少钱呀?”鹭缃心里有些慌,这房子一看就老值钱了,连地板都发着光,让她无从落脚,他们一家能住得起?   “是啊阿婴,我们其实可以自己在城外建房住。”狐金也有些担忧,虽说女儿看上去过得挺好,可他不希望自己一来,就让闺女的辛苦钱被挥霍。   “阿爹阿娘,钱的事儿你不用担心,我在成衣店里做销售,很能赚的!”阿婴笑眯眯走进屋里打开空调。   空调冰冰凉的风很舒服,原本心头略微焦躁的夫妻俩,被吹得松快不少。   阿婴牵着他们的手,带他们参观房子。   从顶楼超大的卧室到楼下精美的客厅。   教他们怎么用电灯,自来水,还有浴室的淋浴设备,以及抽水马桶。   每一样,都够三人叹为观止,以为自己走进了仙境。   不,即便是仙境也未必有这么舒适!   不过到了给弟弟准备的儿童房。   可爱的小床和书桌,外加新款摇摇木马,整屋的调都是粉蓝的,阿婴看着比她还高半头的少年郎,心生歉疚。   “对不起小白,姐姐印象里你还是个孩子,没想到五年过去你都长这么大了。”她光顾着布置爹娘的房间,疏忽小弟了。   狐白脑袋立马摇得和拨浪鼓一般,圆溜溜的眼里迸出强光!   “阿姐你真是太好了!我好喜欢这个房间啊!好漂亮的地方!”他猛地扑到床上滚了一圈,狐狸尾巴都冒出来晃呀晃,兴奋的情绪不言而喻!   半妖男子长得虽然快,但狐白内心还是单纯的大男孩,在童年缺少快乐的情况下,如今这间房,对他来说简直有趣疯了!   光是这弹性十足的床!他就能滚好几天嘞!   “爹娘!你们也来试试!这床可结实,可舒服了!怎么滚都不会塌呢!”作为一只有礼貌的狐,是要懂得分享的,狐白毫不犹豫地邀请双亲。   狐金与鹭缃对视一眼,看着阿婴和小白,欣慰地笑了。   他们一路过来其实心里很忐忑。   琼山对于他们来说是完全陌生的地方。   他们也会动摇,怕自己的一时冲动,做了错误的决定。他们自己大把年纪了,遇着啥都能抗过去,就怕苦了孩子。   现在见到女儿好,儿子也喜欢这里,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晚上,阿婴又带他们去宾馆吃了顿超级大餐,然后在大剧院看了舞台剧。   被剧情气到的鹭缃,当晚一直拉着女儿吐槽,说天下男人都是狗,不!还没狗子讨人喜欢!狗至少还忠诚呢!   剧里那渣男算啥?东西都算不上!就配吃屎!   鹭缃骂起来那是泼辣本色尽显,毫不留情啊!   小白少年听着听着都快哭了,他也算半个男人不是?   狐金被她晾在一边也委屈极了,明明他比狗可爱多了,怎么就一起被骂了呢?   哎,女儿在,老婆果然就不想和他睡咯!   不过,第二天阿婴就因为接待其他半妖,帮他们安排住所,忙得不可开交,深更半夜才回家休息,可把夫妻俩心疼坏了。   就差把傻儿子踢出去,让他替代姐姐吃苦。   阿婴却轻轻摇头,抱紧爹娘笑得又暖又安心。   家人在这里,她的一切努力便是有着落的,再辛苦都值得,何况她还想让爹娘和弟弟一起念书,可不能让他们继续当文盲。   接着几天,阿婴和姐妹们都很忙碌。   半妖们的到来,促使碧落城人口直线飙升到七百,人口任务有了新的突破。   【11.碧落城人口满五百。奖励:气运点×10】已完成。   可喜可贺,虞小墨喜提气运点,用来抽奖,抽中了当下非常需要的人力资源管理套装。   她转瞬交给丘言,嘱咐他好好琢磨,争取在秘境开启前,培育出一批优秀的管理人才。   那到时候对于城里各动向的掌控,就会更加游刃有余。   当然,虞小墨自己也没闲着。   每天除了处理公务,督促碧落城各场所的建造,就是在浮波的监管下,修炼修炼修炼!   因为经过山里大佬的商量,还有她师傅不负责任的推荐,镜湖秘境她也得去,还不许竹化等人压制修为跟着。   没法子,能打的都不能带,她要是不抓紧增强实力,在里头碰到个仇家什么的,被弄死了都没人收尸呐!   想想就挺怵的,所以虞小墨抓紧了练习各种保命招数。   青溯本来看她辛苦,想教她一套简单的剑法,奈何小姑娘在剑术上真是没什么天赋,耍个招都差点把她头发削光,只能作罢。   如此,日升月落,一天天过去,不知不觉,又有俩任务解决了!   【2.建造与山门连接的百里大桥。奖励:气运点×5】已完成。   【12.建造大型宾馆。奖励:气运点×5】已完成   加上之前剩下的点数,虞小墨手上又有了18气运点,她想了想,不抽奖了,打算存着,下次一起用。   这般,大桥造好了,火车上轨了,因为劳动力的增加,城里的建筑越来越多,简直一天一个样儿!   当落修和京斐带着一堆兽,和父老乡亲从北州回来时,对碧落城日新月异的变化大为吃惊!   “哦哟!都是撒子呀!小斐啊!咋滴这楼建得辣么高咧?”说话的是京斐祖母,这位英姿飒爽的女子,刚生下京斐第一百二十一号姑姑。   看京斐带回来老多新玩意儿,她颇感兴趣,遂把孩子扔给京斐她大姐带后,毫无心里负担地来琼山旅游。   还有京斐她七叔、九叔,三四六哥,再加上十个姐姐,为了帮忙赶咩咩兽和哞哞兽,都一起跟了来。   一堆人和一群兽,刚进碧落城,就“哇——”“好气派啊——”“太漂亮啦——”赞个不停。   京斐嫌他们没见过世面,刻意离远了点,装作不认识。都忘了自个儿第一次来时,比他们还夸张。   倒是城里这么热闹让她有些在意,她问落修,“这些人都是哪儿来的?看着不像附近的人嘛?”   碧落城附近的,或者落户此地的修民,受到琼山多日的熏陶,穿着打扮都非常的时髦,长衫大褂早就被淘汰了。   所以京斐很容易瞧出来,街上来来往往的大部分都是第一次来。   落修看了周遭一圈,猜测道:“应该是为了镜湖秘境来的,你们家不也收到了请柬么?”   京斐一拍脑袋,才反应过来,她怎么把这事儿忘了?   她九叔来这儿还有个原因,就是为了带他们入秘境呢!   再瞧碧落城的大街上格外热闹,三三两两都是结伴找住处的。   不过京斐一家子是作为客人受邀的,自然与其他人不同。   落修得了虞小墨准话,正要带他们入山门,住山里头去。   路过中央街心的金琼花宾馆时,却见几个人在那儿吵闹——   “明明是你琼山邀我们来的!凭什么住宿还要我们给钱!”   “一个破烂客栈,宿一夜居然要五百下品灵石,真是狮子大开口,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吃不吃得起!”   喊话的是个绿山青年。   浓眉大眼长得还挺不错,就是这行径,让京斐看不懂。   他居然管这高耸入云,富丽堂皇的大型建筑叫破烂客栈?   这眼不但瞎,脑汁也坏了吧?   京斐是琼山的头号粉丝,她气不过。   撩起袖子就要上前与这人理论。   落修却扯住她摇摇头,“你别插手,琼山的员工都是经过训练才上岗的,难缠的客人也是他们必须要面对的。”   将青年请出大堂的经理的确没有慌张的意思。   只是淡淡微笑,又不失礼貌道:“客官请息怒,我们这里的收费是严格按照标准执行的,并未有逾矩,或者欺骗消费者的行为,还请客官仔细阅读手册上的内容。”   “那请帖上的确未写包食宿,但是作为东道主,这难道不是你们应该做的吗?”青年身后有一位白衣飘飘的女子,她走了几步,向周遭围观人群行了个礼。   “仙灵界招待友人,可从未有让客人付钱的道理……”   “不过听闻琼山这几百年里过得十分困难,你们如此行事,怕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女子细声细气的,夹着点同情,最后还柳眉一皱,劝阻起青年,“师兄,既然人家有困难,我们也不要咄咄逼人了,五百下品灵石就五百吧,我们窦家往日行善积德,花得还不止五百呢……”   她说完还扬起下颔看了人群一圈,像是在等着他们的赞扬。   只是不知为何,意料之中的赞美没有来,全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在看师兄妹二人。   甚至窃窃私语。   “这小姑娘看着长得人模人样,怎么说话不过脑子呢?”   “是呀,瞧着挺礼貌的,却在揭别人短,琼山以前或许是不太灵光,可人家现在过得不要太好哦,稀罕她五百灵石?”   “嘿哟,听说这次宾馆里还会开放主题房,我之前想住还不给住呢,这小姑娘有点得寸进尺了吧?”   “才五百下品灵石就这般斤斤计较,我去成衣店买衣服都不止这个价呢!”   “住不起宾馆就别住了呗,琼山又不止这一处可以下榻,还一副勉勉强强,要接济穷人的嘴脸,至于吗?”   “噗嗤,我看呀就是打肿脸充胖子,非要来这儿找存在感!”   虽说有外头的人陆陆续续进入碧落城,但大多数还是这里的老顾客。   他们听了方才那番话,怎么着都不得劲儿,总觉得自己被内涵了。   白衣女子脸色一僵,不明白事情怎会这般演变。   再听旁人的议论,她眼刷地就红了,还委委屈屈地扯着青年袖子说:“师兄,算了,我们还是另找住处吧,这地方可能不太欢迎我……”   活像被大家合着欺负一样。   青年发现女子要哭,却紧张得要命,“师妹你别伤心,你说得没错,都是这些穷山的人办事不到位!什么破客栈!谁住谁是傻子!”   见青年仍在数落,还打起了地图炮。   宾馆大堂经理眸色一寒,脸上却挂着温文尔雅的笑,“两位且慢,听两位言语,想必还没领取旅游证和手册吧?碧落城有规定,近日起每位出入城池的修士,都得登记领取不同的证件,两位若是没有——”   “师弟——师妹——”   这时有一道影子扒开人群挤了进来。   她身上大包小包,头发乱糟糟的,样子狼狈。   见到女子和青年后,却裂开嘴傻笑:“你们怎么跑这儿来了?城门口那边登记,说是要亲自画手印,你们快随我去重新排队吧,不然拿不到旅游证的!”   见她来了,青年仿佛找到了出气筒,气急败坏的指着她鼻子骂,“戎池月!你是不是有病!都说了小师妹身体不好,让你帮着登记一下!城门口排那么长的队!你不会占着位子传讯叫我们过去吗?”   “今儿日头这么毒辣!万一小师妹晒久了,晕过去怎么办?!”   戎池月被他骂了也傻笑不断,挠挠头回道:“可我传了讯,你们没收呀?” 第87章 窦雪儿   琼山,两仪峰。   “师兄,你不能走!你怎么能这时候走呢!”虞小墨死皮赖脸,抱着伏波的腿不撒手,“山里就属你演蛇妖最精湛了,你要是这时候离开,这女主角谁来担当呐!后天大剧院还有一场大戏呢!”   现在城里外来人口越来越多,她可是排了好几场戏,打算狠狠赚一笔的,谁知,浮波居然说要离开琼山一阵!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让他走了,《花蛇传》的女主谁来演啊?   浮波甩了几下腿,小丫头和八爪鱼似的黏着,怎么都甩不掉。   他故意冷着声道:“那你就换一部戏,别演《花蛇转》了。前几天那出《真假公主》不也卖得挺好?”   “那怎么能一样?!《花蛇传》是口碑最好的一部!也是琼山第一部 舞台剧,大伙儿都期待着下半部女主虐渣逆袭呢!”虞小墨坚决不同意!   在朱辰,各种游记传记遍地,唯独缺少讲情情爱爱的本子。   所以当初《花蛇传》横空出世,很快就在观看群体中卷起了一股风潮,大家都对这种新颖的舞台模式,以及剧情十分追捧。   但所谓第一部 永远是最好的,之后陆陆续续又出了两台戏,都没有《花蛇传》的反响那么热烈。   修民们吐槽起渣男,那真是情真意切,半点不含糊。   所以虞小墨打算趁热打铁,排后半部,让女主逆袭崛起,打脸虐渣之后,再与深情男配终成眷属,儿孙满堂。   谁知,宣传的海报都已经贴出去了,票子也将开始预售。   就这接骨眼,浮波居然说不演,要出去办事儿!   简直天理难容好不好?对得起观众期待的心情吗?   浮波蹙眉,“那你换个人来,我本来就是男子,当初也是赶鸭子上架,演女子不合适。外门那么多半妖,定然有蛇妖的后代,你找来教导几日,不就行了?”   “演戏这事儿讲究天赋的,不是我教就能教出来的!何况她们也没你长得俊啊!”虞小墨还是不肯撒手。   “观众要看的不只是剧,还得看颜值呢!外门那些半妖,容貌不及你半分,如何能替代你?”   “师兄,你就晚点走呗,等演完这几场嘛!”她试图撒娇,揪着浮波衣摆摇晃,“再说了,秘境都还没开,你也不怕我最近偷懒?你现在要是走了,我之后几天肯定不修炼!”   虞小墨闭着眼,再次抓牢他腿,就是不放手!   浮波愣了少顷,无奈一叹,“你师傅离开时,怎没见你如此撒泼?”   清淮前阵子为了躲避凌光戒尺又溜出山去了。   虞小墨非但没阻止,还备了好吃的好喝的欢送她走。   “这哪能一样啊?师兄你在我心里可比师傅还像师傅,还重要呢!”虞小墨睁眼说瞎话,不,也不能算瞎话。   平时督促她功课的是浮波,清淮从来没管过,从头放养到现在,不知道的,真要以为浮波才是她亲师傅呢!   看小丫头如此坚持,小脸都憋得通红。   浮波抬眉,望了西北方一眼,淡淡点头,“那好吧,演完这几场,等你入了秘境我再离开。”   此刻,赤魔海。   看似平静的海面上,有一处地方卷起了小小漩涡。   它卷得很慢,却久久未曾消散。   又有几缕黑气,于漩涡之上弥漫,又忽地被吸了进去。   仿佛底下有什么东西勾着它,会在不久的将来,形成不见底的深渊。   而碧落城内,人来人往,热闹不减。   琼花宾馆门口。   青年被戎池月笑得气不打一处来,还想继续谩骂,却被跟着来的江照等人抓住!   “你们干什么!作何抓我!”青年手脚抽搐,想要挣脱,甚至掏出雷击符要攻击江照!   却被江照徒手一捏,黄符霎时变得粉碎!   就在青年因为震惊,愣神的档口——   “把这一男一女押去城门口,两人都还没登记!”江照说。   江照和好几个同学,因为在夜校表现优秀,被民政局录取,农闲的时候,主要负责西门口的证件办理。   今日要入城的人有点多,他们也是忙昏头了。   青年和白衣女子,方才把戎池月一人丢在那儿排队,自说自话的进了城,他们竟然这么晚才发现!   白衣女子窦雪儿不愿被人扣着走,一双兔子眼无辜地瞅着江照,“这位道友,我们只是想先来逛逛而已,我大师姐在替我们排队的,你通融一下好不好。”   “不好,这证件需亲自办理,碧落城有碧落城的规矩,若是人人都如你这般,岂不是要乱套?”江照不为所动,直接让兄弟们将这两人押去门口。   窦雪儿觉得丢了面子,心里不痛快。   她咬着唇,指向戎池月,“那她与我们是一起的,你们怎么不抓她呀?”   “她替你们排队时证件已经办下了,谁让你们偷懒,不肯自己排的?”江照懒得同她废话,用捆仙绳捆住还在大喊大叫的青年,大步离去。   另两个工作人员也要押着窦雪儿走,但到底是姑娘家,他们也不好下手太狠。   犹犹豫豫,想让窦雪儿自己走。   窦雪儿却突然扑向戎池月,软声嘤咛,“呜,大师姐你救救我,不想被他们带走,这些人凶神恶煞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好的,万一他们动粗伤了我怎么办?师姐,你就再替我去办一下吧?”   京斐一家子在边上看了全程,被这娇柔造作的女子差点整吐了。   他们北方女子素来爽利,最见不得扭捏的作态。   见那叫戎池月的姑娘还在傻笑,仿佛真要应下来。   京斐的姐姐们毫不客气站出来开怼,“我说小姑娘你是不是耳聋啊?刚才人家说了要亲自去办,你没听见呐?还唧唧歪歪求着你师姐,你是不是走路也不会?还要你师姐替你走啊?!”   “三十,你可太看得起这位了,我觉得吧,就那弱柳扶风之姿,她说不定吃个饭都能噎死,要她师姐替着吃呢!”   “哈哈哈哈!二二姐说得对!不过咱们那儿,三岁的娃娃都能自己吃饭了,这姑娘莫非还不如三岁娃娃?”   窦雪儿被京斐姐妹合起来嘲讽,内心更加委屈,鼻子红彤彤的,眼泪直直淌了下来,“我只是身体不好,怕队伍排久了晕过去,反倒给师姐添麻烦,你们为何要这样羞辱我?”   美人落泪,现场有几个男修心有不忍,刚想替她说几句好话——   “谁羞辱你了?难道我们说的不对吗?”   “身体不好,排队都怕排晕,那你就待在家里别出来啊!怕给人添麻烦还跑出来,你这不是故意没事儿找事儿吗?你家师姐是冤大头,活该为你受累是吧?”   京斐嘴炮一开,想帮忙的男修们顿时鸦雀无声。   照理说小白花与朝天椒之间,男子怜香惜玉之情泛滥时,都会选择帮腔小白花。   可在场的几位,前些天刚看过新出炉的舞台剧。   讲的就是小白花般的假公主,表面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背后却阴狠毒辣,使劲儿地欺负憨厚老实,在民间长大的真公主。   导致真公主被皇帝皇后厌弃,罚她去做倒馊水的宫女。   如此,假公主还不甘心,派了身边的心腹,日日去刁难真公主。   他们看得那叫一个气哟,恨不得几巴掌把假公主给扇死!   这会儿,带入戎池月白净的小脸上,挂着的憨厚笑容,加上京家几姐妹犀利的言语道破。   再看正在哭唧唧,眼波似水的窦雪儿,感觉立马不一样了。   “这位姑娘你还是去排个队吧,现在日头也没那么大,登记一下很快的!”   “对呀,我刚办好过来,那儿队伍也没这么长了,用不了多久的!”   “小姑娘你看看你家大师姐,嘴巴干的都开裂咯,你也体谅体谅她,别再让她奔波了!”   “可不是嘛,估计一路上赶来又在门口排队,连个歇脚的时间都没呢!”   怎、怎么会这样,怎么都反过来责备她了?   窦雪儿兔子眼轻颤,见众人没有一个站在她这边,便身形一晃,摇摇欲坠,似是要厥过去!   京斐她祖母却大着嗓门来了句,“嘿哟哟!要晕了要晕了!晕了好啊,你们就能直接抬起人丢城门外去了!省事了哈!”   吃瓜群众不嫌事大。   瞬间,一双双眼直勾勾盯着窦雪儿,仿佛兴致勃勃,正在等着她晕!   可都被人点破了!她还怎么晕啊!   窦雪儿一咬牙,只好稳住趔趄的脚步,站直了道:“我、我知道了,多谢诸位好意,我这就自己去……”   她抽抽搭搭抹着眼泪,像家里死了亲戚一样,慢吞吞往城门口挪动。   却在旁人没有注意到的时候。   窦雪儿回过头,波光潋滟的眸子倏然一变。   视线夹着说不清的阴毒,狠狠剜在戎池月身上。   戎池月傻笑挂在脸上,还抬手朝她挥了几下,“小师妹你不要急,慢慢来,我就在这儿等你们!”   主角走了,看热闹的说散就散。   落修带着京斐一行进山门,与抱着琴,正在翻阅旅游手册的溪南擦肩而过。   溪南是妙音门的弟子,同为音修宗门,却比不得殇音阁有名气,整个道观老破小,筑基弟子只有他一个。   这样的门派可想而知,很穷。   所以溪南住不起价格昂贵的宾馆,在旅游手册上翻翻找找,锁定了最便宜的修盟招待所,按着地图找了过去。   途径某间店铺时,见到有好多门派弟子堵在门口,围着一个半妖。   半妖似乎是店员,他手里拿着个形似唢呐的玩意,在激情叫卖:   “诸位!还在为秘境中吃不饱、吃不好,吃了还容易中毒的食物困扰吗?还在嚼着苦涩难咽的辟谷丹,度日如年吗?还在以菜干煮汤,将就凑合吗?”   “诸位!琼山户外食品店将拯救你们枯燥乏味,且没有新意的秘境食谱!”   “吃不饱、吃不好、吃了还中毒?那你一定要试试琼山精制臻白大米,由专司农业的植灵静心打造,再经修盟严格监察,不含一丝浊气,口感饱满香气扑鼻,一小碗下去就能填饱肚子,并且价格公道,一斤只需十五灵铢!”   “辟谷丹太难吃,有丹毒还影响食欲?那你一定要试试琼山小馋嘴零食,炒松子、炒瓜子、炒花生!味道足又好嗑,量多不顶饱,吃了一颗还想吃!”   “还有琼山各种干货以及调味包!拥有了这些,想在秘境里吃香喝辣再也不是梦!”   “并且为了欢迎诸位到来,从今日起未来的一旬,本店都将举办活动,满五百灵铢减一百,买得越多减得越多!”   众人哗然!哇塞,这么多好东西,居然还有优惠?!   溪南看着明显亢奋意欲抢购的人群,记下了那十五灵铢就能买到的大米,扭头继续找招待所。   一路上,还有户外用品店,日用店,成衣店,内衣店。   各式各样琳琅满目,整得溪南眼花缭乱,脚步走走停停,愣是耗了一上午,才到目的地。   招待所对于穷苦的门派弟子有优惠政策,只要出示修盟曾经发的贫门证,就能以半价的优惠入住。   说起这贫门证,领到这东西时,他师傅还倍感羞耻,没想到关键时刻竟能派上这等用场,幸好他出门时东西带的全乎。   而且只要能打折,脸面又有什么重要?住好了才是真的。   招待所的员工很亲切。   没有瞧不起溪南,还亲自带他看房间,教他使用一应设施。   溪南放下自己的琴,洗漱干净,又匆匆跑了出去!   十五灵铢一斤的大米!他吃得起!必须得多抢点屯着!   西门口。   坐灵舟再次来到琼山的解九灵和解平熙,正黑着脸在登记。   登记是必须要提供户籍的。   也就是说他们这次来,还没踏进这座城,就要暴露身份了。   而珈蓝灵火,解九灵感知到,它依旧还在琼山。   说明夺了灵火的那小姑娘,不是琼山弟子,就是琼山修民。   与琼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那他们想出其不意,再以势压人,就不好办了,说不定进了城,就会被盯上。   “师傅,怎么办?咱们的计划要被打乱了。”解平熙悄悄问解九灵。   解九灵捋捋眉毛,心头有点烦躁,“先办了证,入城再说!” 第88章 眼镜   碧落城中热闹非凡,修院里气氛却特别紧张。   秘境开启前,他们有几场考试。   考试内容针对所有筑基学子,不但要考核他们的文化水平,修为也同样包括在内。   方西酌还给他们透露,这次的成绩会被记录在案,琼山将来招收内门弟子会做依据参照。   所以不论是陈慕玉,还是居洋等人,都为了这难得的机会,每天都刻苦复习至深夜,甚至通宵,直到开考。   文化考试连着三天。   每天两门学科再加体能测试。   考完三天,立马出成绩,再进行修为比拼。   如此,两项成绩加起来,排名前十位的,就能获得秘境名额。   很公平的制度,在良性竞争的环境下,这段时间,修院里的学子们都有了很大的进步。   最终,名单出炉了。   澹台静之、居洋、申屠摇扇、陈慕玉、陈绮烟、桃桃几个都榜上有名。   众人松了一口气,总算,努力了那么久,都没白费。   “既然定下了,晚上我们去城里的户外用品店逛逛,买点东西备着?”澹台静之提议,城里新开的店铺,他都还未逛过。   “对,该多买点,听说秘境里头都是荒郊野岭,到时候危机四伏,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出来呢!”陈慕玉立马点头附和,嘴却和没门把似的,溜着出霉头的话。   “能不能说点好听的?”申屠摇扇一扇子敲在他脑门上,撇嘴道:“我这几日为了复习,都好久没去城里看剧了。听说今儿晚上《花蛇传》第二部 要开演,走吧!小爷我请你们去看一场,当是庆祝咱们通过考试了!”   “《花蛇传》?要演第二部 了吗?”桃桃眼睛一亮,她最近为了复习都没去打工,还不知道这消息呢!   这部剧可好看了,第一部 上演时,桃桃每场都去刷,忠实观众了!   “嗯,听说还是原班人马,剧情接着上部,女主演逆袭虐书生了!”申屠摇扇说起剧情也是兴奋,他看那狗屁书生不顺眼很久了,总算可以看到他吃狗屎了。   “那快走吧!还愣着干嘛呀!去晚了会买不着票的!”桃桃催促着,拉着陈绮烟率先跑了出去。   陈绮烟无奈摇头,叮嘱桃桃别跑得太急,注意脚下。   身后其他人跟上,乐乐呵呵往碧落城走。   而另一处考场,夜校的三个名额也出来了,分别是江照和江南,还有阿婴她爹,狐金同志。   狐金参加这次比赛其实有点欺负人了,他本来就是快结丹的修为,和妻子一同来上夜校,纯粹是为了学认字儿。   况且狐金并不想要这个机会。   比起进入秘境,寻找机缘,他更想和家人多待在一起。   所以和妻子商量过后,他弃权了,把名额让给了排在第四的江安。   江安当场哭了,一个劲儿地抹眼泪,“狐大哥,你真是个好人,以后有啥需要帮忙的,你直说!我定然不遗余力!”   江安的家在二期末排,和狐金他们正好一前一后。   平日下地时常一块走,邻居关系还挺不错的。   “男子汉大丈夫,你哭啥呀?”狐金拍拍他肩膀,豪爽道:“不用那么在意,小事儿而已,你们这次下秘境可得好好发挥!倒腾点好东西出来!”   秘境,有机缘,自然也有危险。   但是富贵险中求,大家进去谁不是奔着发横财?说不定里头挖个啥灵草卖了,就能全款盘下现在的宅子呢!   采珠三兄弟纷纷点头,深以为然。   不过现在只顾眼前高兴事,遂几家人一起去了城里新开的烧烤店,打算喝上一宿!好好庆祝!   也是这晚。   虞小墨窝在山里头,看着近来的账目,笑得合不拢嘴。   碧落城这几天的营收简直是个天文数字!卖得最好的内衣,日营收高达二十万灵石!   再加上其他的,就算至此歇业,都够他们琼山所有人吃好几百年了!   当然,歇业是不可能歇的,谁会嫌钱多?   再有澹台家还想批发干货去卖,中州的申屠家也看准了商机,想和琼山合作。   虞小墨和大佬们商议过后欣然同意。   他们现在还没有将自己的品牌,在整个仙灵界打响。   琼山境外之地,借助这些世家打开销路,会少很多麻烦。   “京斐的家人你都安顿好了?”虞小墨合起账目,温声问落修,“他们对住宿环境还满意吗?吃得可习惯?”   “都挺好的,特别是老夫人,对我们山特别喜欢,想要让京斐在咱们这儿落户、买房,方便她以后来旅游小住。”落修含笑回答。   “要落户?是为了买房优惠吗?京斐已经是琼山的员工了,即便不落户也能走内部价,何须如此麻烦?”虞小墨喝了口茶,慢条斯理问。   随着人口慢慢增多,琼山现在购房政策放开了,只要有钱,无需落户也可以有买房子的权利。   而琼山员工与已落户的修民,第一次购房,都可以享受很大的优惠,这也是为了吸引更多人迁居琼山。   但是京斐情况不太一样。   和她熟了之后,才知道她家是北州很出名的大户,族人上万。   这样的家庭想要把户口迁出来,手续是非常麻烦的。   先要家中族老开会,取得他们同意。再去中州修盟总部将户籍变更为散户,最后才是来碧落城分部,落户。   这样的话,京斐就等同于脱离京家了,她自己能同意?   “就是京斐自己先提出的,老夫人也同意了。”落修道:“老夫人说,像碧落城这样的地方,以后只会越来越好,到时候这里人口饱和了,一纸户籍必定价值千金,她要乘早让京斐来抢占先机。”   不得不说,京斐她祖母是个眼光毒辣的。   朱辰的仙灵界,亦或是凡尘,一线城市的户口,多数千金难买。   像以前在途安城打工的东州院毕业生,做了几十年了,连临时户口都不让办,委实让人心寒。   想到这位京家主母如此看好穷山,虞小墨心里升起一股得意,便吩咐道:“既然如此,这事儿你多帮衬着些,问问他们是想住城里还是城外,城里某些地段的楼房快造好了,你可以先带他们去看看房型,若有相中的,也好提前预定。”   京斐现在的工作,是在内门养殖场帮忙,她签的是二等员工合同,和部分姑娘一样都住在山里。   碧落城的房子买下,估摸也是为了方便她家人居住。   随后,落修又给虞小墨汇报了养殖场的事务,离开前,虞小墨问他:“你平时看东西是不是有点模糊呀?”   落修愣了一下,点点头,“是有这情况,小师叔如何知晓的?”   “因为总见你眯着眼视物,我就猜你视力肯定不咋样。”虞小墨看着他说:“前阵子山里研制出了照相机,还整出个副产品眼镜,可以缓解你视物不清的症状,你明个去迟峰主那儿测下视力,让他给你配一副吧。”   修仙的人再厉害,大能可以没病没痛活到老,却只有一个是他们都无法阻止的不可抗力。   那就是近视和老花,还有瞎!   “眼镜?”落修闻言眨眨眼,“是可以让我看得更清楚的物件吗?”   “嗯,但是要根据你的实际视力情况,来调整镜片弧度才有效。”虞小墨给他解释。   眼镜这东西还没在碧落城普及,只有山里有。   她打算在山里测试过适用度后,再向外推广。   还要想办法,给眼镜打造成一个品牌,毕竟这玩意儿,朱辰需要的人可不少,做起来又不难,以后肯定会被仿造。   先一步推出品牌,也好早点确立江湖地位。   落修听话应下。   他心里还很高兴,小师叔关心他们这些弟子,连他眼睛不好都能瞧出来!   所以第二天他就去找迟问风了。   迟问风先让他照着视力表指了几个方向,缩小了他的视力范围后,再给他带不同弧度的镜片,精确化。   等落修拿到属于他的第一副眼镜后,他戴上,霎时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焕然一新!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以肉眼还能看得这般清晰!   眼镜!底是何等神奇之物?!   西街口,某间小客栈内。   “戎池月,都怪你!你明知道小师妹身子不好,还让她独自去排队!”辛平舟瞪着眼,正在怒斥笑容憨傻的戎池月。   “小师妹现在被晒得脸上起疹子了!你让她怎么去参加秘境!”   “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你就是想害小师妹!”   “我告诉你!这件事我回去定会禀报师傅师娘!你等着被关黑屋收拾吧!”   戎池月的笑,不管被辱骂得何等难听,都不曾落下,只在听见黑屋二字时,她眸色渐沉,故作怯懦状,惶恐摆手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是那些城卫说一定要小师妹自己去的!”   “那你不会跟着吗?!”辛平舟指着她鼻子骂,“你有没有脑子!我被他们羞辱,押着去□□也就算了!你眼见着小师妹被带走,也不知道跟上去为她打把伞!”   趴在桌案上,期期艾艾的窦雪儿听到这儿,掩着面抬头劝阻,“师兄别说了,这事不能怪大师姐,都是我们自己不好。本想着先进城找落脚处的,一路走来大师姐那般辛苦,我就想着让她早些休息,才提议兵分两路的,结果却……”   “师妹!你就是心太善了,才会被这贱人欺负到头上!”   辛平舟看着窦雪儿心疼极了,怪自己没有保护好她,却转头骂骂咧咧道:“你以为师娘为何会让你跟来!你就是伺候小师妹的奴仆!你竟然这点自觉都没有!狗都比你机灵!”   “可是……狗也不会打伞啊?”戎池月攥紧手指,歪着脑袋浅笑。   好像不管他们说什么,她都不在意,她还能笑得出来。   窦雪儿眼里浮起一层薄雾,她看了戎池月一眼,拉着辛平舟,断断续续道:“师兄,都是我自个儿不好,你别再骂大师姐了……我、我的脸也好不了的……”   辛平舟:“不会的,师妹!我明日再去找落月渊的弟子,让他们给你治脸。”   “可我们今日寻去,都被当面拒绝了。”窦雪儿垂下眼帘,眼里噙着一丝寒霜,“落月渊弟子心气甚高,师兄别再为我自降身段去求他们了,免得又遭其羞辱。”   碧落城里吃穿住行样样不少,唯独药铺,一间都没有。   窦雪儿被晒伤那天无处就诊,硬是等了几日,等来了落月渊众人,却被他们告知出门在外,不看诊。   辛平舟当下气得,差点与他们打起来。   他虽然拜在宝符宗门下,可家族势力不容小觑,身为家中最小的孙子,何曾受过这一等怠慢?   可落月渊这次带队来的,是他们谷主司空长星。   辛平舟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和他叫板。   只能带着窦雪儿灰溜溜的回来了。   可她的脸一直这么耽搁下去,也不是办法。   辛平舟低眉沉思,眉目渐渐地染上了一层阴色。   转而盯着戎池月的眼神,都令人毛骨悚然。   “小师妹,我曾与你说过,我在家中古籍上翻到过一种秘术。”辛平舟幽幽说:“只要将你的血跟椎骨,与同龄且同灵根的女子交换,就能摆脱这副病躯体——”   窦雪儿掩着面,眸中压抑着不可言说的兴奋,“师兄……你的意思是?”   “我曾与师傅师娘提议过,将戎池月的骨血与你互换,可他们犹豫再三后,却没同意。一怕出了意外,会影响血符之力,二也因你当时年岁尚小,怕你承受不住戎池月的血。”辛平舟勾起唇角,打量货物般看着戎池月。   窦嵇康夫妻俩其实并非不想换,而是戎家还有个化神期的长老活着。   戎家血亲之间都有血脉相系,只要戎池月一出事,那长老即便云游在外,也能有所感应,若突然杀回宝符宗,他们都不是对手!   戎池月仿佛没听明白他说的,呆呆的,脸上笑意不减。   “可我们如今出门在外,师傅师娘手再长也管不到,师妹何妨搏一搏呢?”   “再者,秘境之中常有意外发生,这傻子进去了,能不能活着出来,谁又能保证?师傅师娘就算怪罪,也找不到个好由头,而老祖若是问起,嫁祸在琼山头上,一举两得不是吗?”   “届时师妹有了戎家之血,也能名正言顺的继承宝符宗。而你我的婚事必将成为一段佳话。”   辛平舟的话像魔咒样在窦雪儿心头荡开。   她从小身子骨就弱,乃至有个好灵根,都无法如常人般修炼。   可戎池月不管挨了多少打,吃过多少苦,依旧那般硬朗健康。   活蹦乱跳的样子,真是令人眼红啊……   窦雪儿有些魔怔地望向戎池月,表情说不出的怀疑,“就是不知大师姐,愿不愿意呢?”   戎池月的指尖已掐进了肉里,面上却傻呵呵地道:“好啊好啊,想小师妹快点儿好起来!” 第89章 铁家   所有人都在期待秘境开启,时不时上街囤个货,买个东西什么的。   几个阔绰的,不知不觉还买出了瘾,每次出去不带点什么回来,就浑身不舒服。   他们在做准备,虞小墨自然也是。   她得想法子,让籍子真把脸上的胎记,去除时间长一点。   这半面胎记就像个标志物,一旦被有心人瞧见,她和白家的关系定然瞒不住。   一开始籍子真取出一颗色石,只能维持一旬左右。   但随着虞小墨的修为增长,胎记再显现出来的时间,被拉长不少。   从一旬过渡到两旬,再到三旬。   本来去风牙城时,是可以保持六十天左右的,如果没有筑基挨雷劈的话。   “所以,到底是因为筑基它才冒出来的,还是因为挨雷劈呢?”虞小墨抓着手里五颜六色的色石,问身后的籍子真。   “不好说。”籍子真正在用小秤给色石分类。   他是个规矩很重的人,重到每一颗石头都要按照它的重量和颜色归类,差一点儿都不行。   “可能是因为筑基你通身灵气外放,加速了胎记形成。也可能是因为雷劈下,促进你身体细胞重组,增加骨密度时带出来的。”籍子真淡然道。   他以前是不懂这些的,上了理化、生物课后,才对雷劫存在的意义有了一个小猜测。   后来有幸拜读医学书籍,开始怀疑,虞小墨的胎记与旁人不太一样,并非色素沉淀,或者如书上写的血管病变。   它是从她骨头里蔓延出来的。   所以不论抽取多少次,它都会再长出来。   “你最好还是吃了压制修为的丹药再入秘境。”籍子真有点担忧,“不然以你现在的情况,秘境这种灵气浓郁之地,稍微动几下,都可能让你再次进阶,届时金丹期的雷劫,会是筑基时三倍威力。”   虞小墨一听,肩膀丧气地耷拉下,“我就是担心自己在里面克制不住,想要双管齐下,落修那儿,我已让他开炉炼丹了,但是他那炼丹技术你也是知晓的,我怕那丹丸药性不足,万一压制不住,我还是得留点后手救急。”   籍子真敛眉思索,也认为她说得有理,“你再给我些时日,近期我在培育一种使肤色增白的灵草,还差一点就能成,或许能对你的胎记有点作用。”   “美白的灵草?”虞小墨欣喜,对他说的灵草很感兴趣,想要看看。   籍子真却道:“现在还不行,这草我是在完全避光的环境下培育的,不太方便给你过目。”   原来如此。   虞小墨点点头,未再打扰籍子真,礼貌告辞后,回了自己的小别墅。   小别墅还是取名悠然居,她懒得费脑子想别个名儿。   此刻,悠然居里,青溯正在给三只高贵的灵兽洗澡,竹化坐在院子里喝茶,边恶狠狠地瞪着她。   她近来为了学习方便,一直借宿在虞小墨这儿。   竹化几个,明知他身份又不好点破。   毕竟人现在是个女子,各种行为也算规矩。   而小师妹与她处得如闺蜜一般,大家都不想扫了小丫头兴致。   只好咬牙切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每天换个人来悠然居里盯梢。   今日就轮到了竹化。   虞小墨走进院子发现竹化也在,喜笑颜开道:“大师兄你来的正好,我刚好有事儿想同你说!”   “啊?有啥事啊?”竹化搁下茶盏,他就算性子再粗,对着虞小墨时,却总是和颜悦色的。   “我想办报纸!”虞小墨眼神亮晶晶道:“现在碧落城人口越来越多,可大家除了用传讯符,获得消息的渠道十分局限,就好比剧场的舞台剧海报,只有路过的人看到了,才会一传十十传百,可要是海报张贴当日没几人路过呢?”   “宣传没有做到位,票子就会滞销,这一场剧的成本就未必能收得回来了。”   这情况之前就有发生过,大家排练那么辛苦,却没几个人来看。   因为碧落城真的很大,如今近千的人口,对于这整座城来说都似沧海一粟。   大家平时工作忙起来,两点一线,会经过中央大街的人并不多。   消息便会滞塞,在小范围传播,不利于娱乐事业的发展,也不利于日后为眼镜、服装打广告。   所以纸媒,虞小墨早就想做了,而且要做就得做大,要让碧落城以外的城市,都知道这里的东西有多新鲜,有多好!   却碍于生产力不足,一直没法子大展手脚。   “我听说西竹城铁家的人已经到了,我想寻个机会,与他们谈谈合作的事。”虞小墨道斟酌道。   西竹城铁家,是仙灵界乃至整个朱辰最大的造纸商。   画符用的黄纸是他们家的特产。   书籍发行所用的竹纸也是他们家特产。   更别提那些宗门世家,向他们买的书画类高级用纸,包括笔墨纸砚,通通都是他们家特产。   一个铁家,包揽了朱辰大部分文化用品,真挺牛的。   青溯给牛碧棠刷背的动作跟着停下,“你想拉拢铁家,说服他们合办报纸?”   “是啊,铁家人多势众,生产力绝对跟得上,到时再借修盟的书局发行,也不愁报纸办不成!”虞小墨几步走过去,在竹化面前坐下,“大师兄,你觉得怎么样?”   竹化却眼神一闪,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挤出句,“小师妹你觉得好就成,我听你的,哈哈哈!”   “咦?可是这事儿……还要劳烦师兄你去和铁家沟通呢?”虞小墨托着腮,笑眯眯瞅着竹化。   早就听杜岚长老说过,大师兄与铁家关系非浅。   可具体深到哪一步呢?他又没有明说。   却在虞小墨透露想办报纸时,怂恿她去找竹化帮忙。   竹化心口一颤,紧张的爪子快速抬起,差点把茶几掀翻咯!   他鼻头上沁着一层薄汗,眼神飘忽不定,“让、让我去沟通,这样不太好吧?对、对外,小师妹你才是琼山的总裁,生意上的事儿怎么能让我去谈呢?”   “可师兄你才是山主呀。”虞小墨小表情透着股精怪,“这要是小门小户,我去谈也就算了,可铁家不同啊,与他们商谈总要派出琼山的门面才行吧?”   “对吧青溯姐?”言罢,她给了青溯一个眼色。   青溯便接话道:“确实如此,不论是澹台家,还是申屠家,都比不上铁家的势力来的庞大。以前琼山若是东州第一,那铁家必然紧随其后,他们不是可以轻忽怠慢的对象。”   一听她开口,竹化表情立显暴躁,“我们山里的事要你多嘴!”   扭头又一脸讨好的对着虞小墨,“可是小师妹生意上的事儿我又不懂,我只知道待在竹林里做竹纸,我要是去了,谈不拢怎么办?”   “这点你放心,肯定不会让你独自去啊,我会陪着你哒!”虞小墨承诺。   竹化看小姑娘很坚持,实在没有转圜的余地,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   虞小墨立马吩咐弟子去安排。   谁知铁家的人那般好说话,当天就答应了!   这次带队来的铁岭东,他也是铁家六爷,这一代家主的弟弟。   下午,双方约了在琼花宾馆内,高档优雅的饮茶厅,碰面。   虞小墨跟着竹化一踏进茶厅包房,那位六爷浑厚的音色便自屏风后传出,“怎么?离家这么久,总算愿意见我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什么凶神恶煞,你怕我呢?”   “小弟?”   竹化身形抖了下,吞咽了下口水,硬是挺直了腰板大声道:“老子才没有怕你!你别信口开河!”   “老子就是不想回家!不想对着你们讨人嫌的嘴脸!”   “老子就爱呆在琼山!臭老头把老子赶出家门时也说了,他就当没我这个儿子!老子也没他这个爹!”   虞小墨在后面使劲儿扯竹化衣服!急得脸都红了!   怎么回事?!在山里学了那么久,好不容易纠正的口头禅怎么又跑出来了?   兄弟!咱们是来谈生意的!你这么横,接下去的事儿还怎么说呀!   人不抽你都是客气的了!   中州,白家。   白凌霜被救回来后,就处于闭关的状态。   她生了心魔。   她现在睁眼闭眼,都是臭烘烘的地牢。   还有那连绵不绝的猪叫声,伴着一堆堆需要她踩踏的猪屎,早也踩,晚也踩。   以至于她被救回来,睡着了还会下意识踩屎!   她总觉得身上有股臭味。   在池子里洗了上千遍,净尘符都用了百来张,还觉得不够!   白凌霜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因为这样的遭遇,而道心不稳,心魔肆意——   “啊啊啊啊!!!”   潺□□里,她再一次因为踩屎地狱产生幻象,而灵气逆流!   被灵气反冲关窍所造成的疼痛,折磨得白凌霜匍匐不起!   连背脊沁出的汗水,都掺着丝丝血色。   白凌霜的指腹深深抠入石板,因为忍得太过辛苦,她神情近乎扭曲,面白如鬼。   当日,她分明跟着追踪术到了风牙城。   可在风牙城内再行搜索,又找不到那小贱种的行踪了。   而琼山也好好的,非凡没有崩塌的迹象,甚至秘境将开,他们还有余力,邀请各大宗门前去。   真是太巧了,太巧了!   明明看似毫无关系的两件事情,却巧合的令人心惊!   想到这儿,白凌霜压抑胸口灼痛,招来下属。   “去琼山秘境的人都已经出发了?”   “是的,少主。”   “好,你替我传讯给他们,让他们在琼山找一个面带黑胎记的少女,不管用什么办法,弄得半死不活也好,只要还剩一口气,定要将她给我抓回来!”   “是,少主!”   宾馆,饮茶厅。   青溯是跟着虞小墨他们一起来的。   包间里现在谈得挺和谐,她守在门口百无聊赖,便在茶厅走廊里逛逛看看。   不想却遇上从另一包间中出来的司空长星。   两人相视了半晌,才看着对方面无表情的颔首,算是打招呼。   司空长星坐在轮椅上,行动稍有不便。   青溯就顺手推着他继续逛,一路相对无言。   直到逛到宾馆室外花园了,青溯才开口问他:“你弟弟——”   “没一起带来。”司空长星打断她,“我这次特地过来,是想见见你说的这位虞姑娘。”   他身为落月渊渊主,带队去秘境这种事,换做往常,是不需要他亲自插手的。   这一次会来,完全是因为好奇。   想见见让小砚挂在嘴边的人,到底是什么样。   青溯抿唇,没对他的行为发表意见,又走了一段路后,才慢半拍道:“碧落城这地方不错吧?你应该出去逛逛。”   司空长星淡淡答:“逛过了,是挺好,小砚会喜欢这里,但我舍不得让他离我太远。”   青溯:“孩子终究是要长大的,你不能一直拘着他,他有权利选择跟着谁。”   司空长星:“那就等他大点再说,他现在不过三岁,能做什么决定?”   青溯:“你问都没问,怎知他不能?修士之子多早慧,你怎知小砚没有自己的想法?”   司空长星语气飘邈,自嘲一句,“你别忘了,我腿上的浊毒支撑不了多久,若是哪天毒发我一命呜呼,小砚就是落月渊的少主,他就算离开了,也还是得回来。”   他一直在尽可能教司空砚更多的东西。   就是希望自己哪天突然离世,小砚能独当一面,撑起落月渊。   聊着聊着就说死,这还怎么聊下去?   青溯蹙眉,对好友动不动就说死这一点,很不赞同。   但又知他就是这么个悲观性子,几百年前腿坏了后就一直把毒发身亡挂嘴上,这不还是在轮椅上起飞么?跑得还比有腿的快不少呢!   她双唇紧闭,推着司空长星回到宾馆内,就撒手不管走了。   司空长星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出神,好一会儿,才自己操控轮椅回房。   青溯走到包间外,虞小墨那边已经谈妥了。   六爷挺好说话的,对待小丫头就像对晚辈,特别慈祥。   还赞赏她办报纸的理念极好,都没怎么考虑,就答应了这次合作。   只是有一个条件,要竹化每年都回西竹城,住上俩月,敬敬孝道。   西竹城是食铁灵兽的盘踞之地。   竹化便是城主最小的儿子。   但在他很小的时候,也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儿,和城主大吵一架后,使了法子带上户籍,一个人跑出来,进了琼山做弟子。   竹化嘴上骂骂咧咧,但是在虞小墨“关爱”十足的眼神下,嘴硬心软,叫了声六哥,答应了。   离秘境开启倒数第三天的时候。   碧落城东门口架起了一个小亭子。   小亭子上写了金光灿灿的三个大字——售票亭。   这年头,谁家大型公园又带冒险娱乐功能的不收个场地费?更何况里边的东西还随便你拿?   想进秘境可以啊,但不是免费的,咱得按规矩买票呐! 第90章 江大娘   其实门票费不多,也就一颗下品灵石。   但蚊子肉也是肉嘛,钱都是积少成多的,琼山赚钱的口号就是,绝不能放过任何薅羊毛的机会!   不过对于特别穷苦的,付不起这一颗下品灵石的,虞小墨容许他们赊账。   可以从秘境里出来后,以物抵债。   即便如此,总有几个刺头,对门票费不满意。   就好比辛平舟和解平熙,两人在售票亭闹事,意图激起众怒,让琼山难堪。   “进秘境还要收费?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你们琼山是几辈子没见过钱吗?!”   “有趣有趣,大小秘境我入过不少,就是没见过,还要收什么门票费的,敢情诸位修士在你们眼里就是人傻钱多,好骗是吧?”   “分明说好每方势力五个名额,结果把我们人骗来了,食宿要收费不说,连秘境也要票!你们干脆把抢钱几个字刻脸上得了!”   “来者是客,我们作为客人,你不以礼待之,这收费那收费的,还价格极高,把我们当肥羊宰是吧?赚黑心钱!不知羞!”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和唱双簧似的,虞小墨要是在场就差给他们鼓掌了。   人群中也有少部分人听了他们的话,立场动摇,交头接耳地谈论着。   可今儿在售票亭里上工的不是别人,乃有泼辣盛名的,江南他娘!   江大娘是好惹的吗?你质疑她一句,她能给你翻出十句花儿来!曾经骂遍十里八乡都难逢敌手的她,会输给这俩傻逼玩意儿?   “哎哟喂,照您这话说的,就该请您来白吃白喝是吧?您这是把咱们琼山当冤大头呐!”   “我呸!没这么好的事儿!当初请帖发出去,白纸黑字写着,食宿自理,你们是没长眼睛呢?还是不识字呀?”   “可瞧二位人模人样的,也不像不认字儿啊?哦,那就是睁眼瞎了,自己睁眼瞎没事儿啊,您可以找个不瞎的替您好好看看吧?”   “怎么就不分青红皂白,成日里嚷嚷咱们赚黑心钱呢?”   这俩人,呆在碧落城期间,已经不止一次在大庭广众,抱怨琼山收费的事儿了,不少修士都有印象。   被江大娘点明了,他们也颇觉得奇怪。   对啊!明明请帖上,进城的布告上,都有写着碧落城各项收费标准,他们也是知晓后才领的旅游证,怎么就这俩人如此出格呢?   怀疑他们眼瞎的,怀疑他们不识字的,各种眼神转瞬汇聚在二人身上!   辛平舟与解平熙,被打量得浑身不自在,脸都胀成猪肝色,齐齐怒目而视,“你这个泼妇,莫要胡言乱语!”   “你再信口雌黄,我们就不客气了!”   “哎哟哟!我好怕呀!怎么着,你们还想当众打我不成?”江大娘在碧落城里,也是出了名的战斗力爆表,连她熊样的儿子都被她当沙包打,威胁她?省省吧!   她下巴一扬,气势高昂道:   “再者,我怎么就胡言乱语了?你倒是说说呀!我刚才讲的,有哪点错了?”   “还说我泼妇?你们倒是不泼,闭着眼睛说瞎话?”   “咱们员工好涵养,不和你们计较,你们蹬鼻子上脸,真把自己当爷了!”   “成啊!老婆子我就当着大伙儿的面,跟你们好好捋捋!到底是谁胡言乱语,故意找茬!”   辛平舟被她气得半死,却又不能真的对她出手,人群之外有好几个琼山的人盯着呢,只要他一动,定然会将他制住!   而解平熙一个厨修,修为又因失去灵火大打折扣,打他是想都没想过,只能骂骂咧咧开嘴炮。   偏生嘴炮又不是江大娘对手,只会指着她,“你……你……”你不出个下文!   那边江大娘已经气场大开,和在场的修士互动起来了!   “咱先问诸位一个问题,你们来了碧落成后,吃得好吗?睡得好吗?玩得尽不尽兴?”她问。   众人都不带思考的,连连点头道:“好,当然好了!从来没有这么好过!说真的,我在自家道观里,都不如碧落城过的舒服!”   “那你们吃的这些外面有没有?睡的地儿可常见?还有那些舞台剧啊,棋牌社呀,这等玩玩闹闹的,以前可试过?”她又问。   大家对视了片刻,笑着摇头,“自然是没有,不瞒你说,来琼山之前,我们都没想过日子能过得这般有意思!”   “是啊,以前在门派里,不是做任务就是在修炼,每日循规蹈矩,连菜色都一成不变!吃了好几年,都快把我吃吐了!”   江大娘:“那好,咱就问,为了这份新鲜感,碧落城收钱这一点过分吗?还是说你们去别的地方,不花钱,也能体会到这乐呵日子?”   立刻有人道:“那肯定是不能的,其实真要住在别个城里,物价也不比这儿低多少,我倒是宁愿在碧落城花钱过好日子呢!”   “对啊,以前有的门派举办活动,虽然包食宿,但那睡的吃的真是不咋滴,和琼山简直没法比呀!”   “而且碧落城里,也不是所有东西都贵呀,住宿分了好几等,又有打折,去美食街吃一天三顿,顶多就花一百灵铢,很照顾那些贫困门派了!”   这么一说,大伙纷纷觉得,这些日子花的钱可太值了!   他们宁愿不要那些免费的,粗制滥造的服务,花钱买份舒坦,精神头养好了,进入秘境才能有更好的发挥啊!   躲在外围的溪南也跟着赞同,他就是花了最少的钱,过了有生以来最舒服的几日。   “那秘境收费一事你们又怎么说?!”辛平舟恶狠狠瞪着江大娘,“我们若是开了这个先例,以后其他秘境,岂不是要跟着学样?”   “你这个说得可不对啊!你平时都不看书的是吧?”江南今儿是来做护卫的,有人居然当着他的面敢对他老娘耍横?能忍下他就不是人!   “典籍有记,朱辰各大秘境,多是处于荒郊野岭,无势力之地,有哪个和镜湖秘境一样是在宗门内部的?”   同行的江照接过话,继续说:“而镜湖秘境,乃琼山开山老祖飞升时留下,专门给自家弟子历练的地方,千年之前也从来没对外开放过。人愿意叫你来,那是情分,说明琼山山主心系天下,想给诸位多一点历练的机会!”   江安也憋不住了:“就是!你倒好,不心存感恩也就罢了,人收点费用,你还要唧唧歪歪,意图挑拨大家与琼山的关系?!”   江南更直接,粗声粗气道:“不想买票是吧?不想直接回家去呗,咱们琼山人最讲道理了,绝对尊重你的意愿!撒花相送!”   江大娘忙大声附和,“对头!咱就想说,您要是嫌这票价贵,大可以不买,谁也没按头让您买!不过这镜湖秘境嘛,也就与你无缘咯——”   “是你们发的邀请函!你们请我来的!”辛平舟怒火中烧道!   “兄弟,你眼神真不好啊?”母子俩异口同声,满含同情,“请帖是修盟发的,修盟掌事那么大个章你没瞧见?你真要心里不平衡,找他去呀!他大方,让他给你包吃包喝包门票呗!”   他怎么可能去找苏青璃!   “你、你们!”辛平舟被母子俩怼得说不出话!   想要破口大骂,却又怕在这么多人面前失了身份!   而且现在很明显,形势一边倒,根本没有人站在他这边,为他说话。   偏偏这时,剑山的剑修,落月渊的医修,还有西竹城铁家的人,都一言不发,走到小亭子前排起了队。   这种无声的支持,无疑是在狠狠打辛平舟的脸。   他视线阴霾地看着在场所有人,似要记住他们的嘴脸,记住他们如何伙同琼山让他下不来台!   可瞥见那几个排队的剑修,辛平舟眼神一缩。   实力比他强横的,他打不过,但是不如他的,进了秘境,有的是机会整治!   随即阴笑一声,憋着一肚子气,拂袖而去!   解平熙一看战友走了,他又是个怕事儿的,解九灵还交待过,让他不要轻举妄动,免得打草惊蛇。   他索性脸一抹,忙转换一张笑容可掬的脸,四处赔罪说,“是我思虑不周了,还请诸位多多包涵。”   然后,他和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样,跟在人群后面排队买票。   脸皮之厚,牛碧棠都要自叹不如呐!   而此时的东州院。   虞小墨带着十台相机,作为给学子这次考试的奖励,并向他们发布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任务。   “您是想让我们用这个小黑匣子,拍一下秘境里的所见所闻?”陈绮烟翻阅着手中照相机的使用手册,很是困惑,“可用纪影石不是更方便吗?”   “纪影石能记录的只有影像,还无法提取。”虞小墨说:“并且,以我们山里现在的技术,也无法做到影像传输,更没有适合影像大范围播放的平台,所以照片,才是我现阶段扩大知名度,更需要的东西。”   接着,虞小墨给他们大概说了办报纸的情况。   未来,琼山将发行的第一期报纸内容,就是以这次秘境为主题。   他们十位修院学子,便是临时被任命的小记者。   需要他们在秘境不同的方位,与不同的团体接触,再以拍照的形式,记录下他们在秘境中的生活。   “但是你们记住,拍摄的过程中不能引起别人的怀疑,不能让他们知道你们在干嘛,可做得到?”   也就是说,这是秘密任务?!   十个人明白了,纷纷表示,自己定不会辜负虞小墨期望。   他们会努力,交出一份漂亮的答卷!   如此,三天一过,镜湖秘境将开,琼山内门上空紫光万丈。   在碧落城排着队,挨个检票进入的修士,顿时精神一振!   秘境将开,天降紫光!   这是好兆头啊!只有灵气浓郁,灵植秘宝无数的大境,才会引发这样的奇象!   各派修士摩拳擦掌,对镜湖秘境的期待越发浓烈!   哪知进了山门定眼一瞧!   “哇——这是什么呀!”   “好漂亮的路面,是要通向哪儿啊?!”   “好、好高呀!看下去,比城里的宾馆还高!”   此起彼伏的惊叹声,都因望不到头的大桥而连绵不绝。   凭着门票和旅游证,在关口登记好的修士,都挤在桥头四处眺望。   琼山内部的秀丽风景真是令人赞叹!不愧是曾经的第一仙门,幅员辽阔岂是普通宗派能比的?   在场维持秩序的弟子,引导这些修士进入了候车室。   但他们见到了这么个新奇的建筑,岂是你让他们坐着等,就能坐定的?   一个个屁股上都跟扎针似的,一会儿站起来,透过窗棂看看外头,一会儿坐下,与隔壁的人攀谈几句。   猜测他们要等的是什么车,外头那条铁轨又是做啥用的?   溪南抱着琴,乖巧地呆在位置上,小眼神怕生地不敢乱飘。   可坐他边上的陈慕玉是个自来熟,风景他瞧够了,过了新鲜劲儿就想找人说说话。   熟识的同学都被打散,不在他左右,搞得他都没处抒发情绪!   而一脸老实相的溪南,就成了他搭讪的目标。   “兄弟,你哪个门派的?抱着这么大个玩意儿,干啥用的呀?!”陈慕玉咧着嘴笑,态度热情地往前凑。   溪南有点不习惯,身子后退了一点,讷讷道:“我是音修,乃妙音门弟子,这是我的琴。”   “好家伙,原来你是搞音乐的啊?!”陈慕玉觉得挺有意思,便继续和他聊,“那这次大剧院招工你去了吗?”   “招工?”溪南困惑摇头,随即打起精神问:“我并不知此事,他们要招的是什么工?有工钱吗?”   “工钱肯定有啊!大剧院呐,怎么会不给你工钱?”陈慕玉好笑说:“你没去那儿看过舞台剧吗?这一次要招的就是给剧伴奏的乐团,需要音修若干,乐器不限,招了好些日子了,听说都没招到几个。”   舞台剧的票,对于溪南来说是非常昂贵的。   他每次途经那富丽堂皇的剧场,都是低着头疾步走过,连抬头看一眼的胆子都没有,自然就错过了招工的海报。   “可我只会弹琴,他们也愿意收吗?”溪南小心翼翼问。   “只要你通过面试,就算你是敲锣打鼓的,剧场也一定会收。”虞小墨笑盈盈地,走到他们面前的空位坐下。   作者有话说:   这两个反派我觉得可以组cp的,就叫平平无奇作妖二人组。 第91章 入秘境   舞台剧,有很多形式,但除了哑剧,其他形式,灯光,舞美,好演员,再加一只优秀的音乐团队,这几样缺一不可。   先前《花蛇传》第一部 上演时,琼山刚刚起步,人力与各项条件不如现在丰富,在音乐上就做得有些敷衍。   但是这次秘境开启,有不少懂音律的门派弟子前来,虞小墨就想趁机会雇佣一批人,组一个临时乐队。   陈慕玉本来都要上手和溪南勾肩搭背了。   一瞅见她,惊得嘴张大,能塞入一整颗鸡蛋!虞、虞总怎么来了?!   刚要咋咋呼呼嚷出来,虞小墨给他使了个眼色,陈慕玉赶紧嘴一闭,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他想说,虞总怎么跑这儿来跟他们一起等车了?   虞小墨坐下后却笑眯眯问溪南:“妙音门,我听说过,你们掌门在七弦琴上颇有造诣,这一次怎么只派了你一人前来?有五个名额呢,你其他师兄妹呢?”   “他们……”溪南有些犹豫,也有点羞涩。   眼前这位姑娘长得好看,眸子又黑又亮,还特有神。   被她这样笑盈盈看着,溪南心里头有点紧张,缓了两口气后才道:“我师兄师姐都去鱼水城做乐工了,门里筑基的弟子只剩我一个,所以师傅就让我一人来了。”   他想起来有些惭愧,“我虽爱音律,但在此道造诣上比不得几个师兄师姐,更不如师傅他老人家琴技高深。我就爱谱些小曲儿自己哼唱,只是唱曲在朱辰并不入流,想去鱼水城打工,人都不愿收我。”   溪南笑得范苦,虞小墨也从他消瘦的身形和穿着上,看出妙音门的条件并不怎么好。   或许和她刚来时看到的琼山一样,吃不饱也穿不暖的。   陈慕玉瞧着气氛有点低迷,就笑呵呵拍着溪南肩宽慰,“兄弟,你还会唱歌呢!可比我厉害多了,我到现在都没想好以后到底修哪道呢!”   “这会儿等车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你清唱一小段,让咱们开开眼?”   虞小墨也有点好奇,想听听这个地方所谓的小曲,都是什么样的,是不是类似戏曲那种?   另一边,青溯和刃树剑山的弟子汇合了。   她想跟着虞小墨下秘境,但琼山的名额,只分给琼山内门弟子,她不好占一个。   但自家剑山就不同了,有她跟着,师长们也更加放心。   这次剑山带队前来的是她师弟肖寰。   就是那位写《青岚剑仙传》,修多情剑道的师弟。   青溯也没想到师叔会让他带队来。   这个师弟,用虞小墨话来说,就是直男中的直升机。为人处事极其不知变通,认准的就会一根筋走到底,往日在外历练没少得罪人,怎么就让他来了呢?   两人一打照面,肖寰就恭敬给她行礼,“师兄!”   青溯蹙眉,“看清楚再说话。”   肖寰四四方方的脸上表情一顿,随即反应过来,告罪道:“是我疏忽了,该是师姐才对。”   他虽然性子直,但苏青璃是他视作榜样的存在,没有之一。   除了他师傅,他最尊敬的人,就是这位一剑破魔的师兄。师兄说的都是对的,师兄就算化身成女子,让他喊师姐,那也是师兄为了修炼,在体验不一样的人生。   青溯颔首,问过这次来的都是谁后,未在与他多言,而是隔着重重人海,往虞小墨那处看去。   见到小姑娘言笑晏晏,正和个陌生弟子说话。   她眉头拧得更紧,让在她身边的肖寰都紧张了起来。   顺着视线看去,第一眼以为她在看溪南。   “那位是妙音门的小弟子,师姐可是与他相熟?”肖寰以为能被青溯投注这么多目光的,定有什么过人之处,“若是师姐熟人,进了秘境遇到他,我定然照拂一二。”   青溯不置可否,又看了一会儿后收回视线。   没过多久火车就来了。   溪南才刚弹了个前奏,没开始唱呢,就和两人分开,上了不同的车厢。   在场的所有人,都是第一次尝试这样的交通工具。   那么长一条,和大长虫似的匍匐于铁轨上,可动起来时却异常的稳当!   不像地行兽,骑着会让人上下颠簸。   这火车就是又快又稳!   车上的人还没看清沿途的风景呢,目的地就到了。   终点便是他们很期待了很久的穷山山腹——镜湖。   接着便是由浮波出面,主持的测灵环节。   不同修为的人会被分开,从不同的点进入秘境。   虞小墨便装作普通的修士掩人耳目,混在一群人中间,排队跳入泛着七色光彩的湖面。   离她不远处,解平熙赶忙和压制修为跟进来的解九灵道:“师傅就是这个小姑娘!我方才观察了她一路,绝不会认错,当日在风牙城就是她夺了我的灵火!”   解九灵观望了一瞬,单手迅速变换,打了一道印记出去。   那印记小小一点光,飞入虞小墨体内,消失不见了。   “等进去了,就跟着这道追踪符,找到这小姑娘,想法子把灵活抢回来。”解九灵说。   “可师傅,当初是灵火自己选了她,我们要如何拿回来?”   “人死了,灵火自然也就成了无主之火。”解九灵的语气冰冷刺骨,在他眼里仿佛人命,都是不值钱的。   他现在还没想到怎么掣肘琼山,但是灵火,不择手段也要抢回来!   这场秘境之行,可谓心术不正的人,各怀鬼胎。   但虞小墨有气运加身,跳下去碰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青溯!   青溯靠近小姑娘,在她额头轻轻一弹,那追踪符的印记,就被弹飞出去。   虞小墨还有点摸不着头脑,“怎么了?我额头上有啥脏东西么?”   青溯摇头,淡淡道,“没什么,一只小飞虫而已。”   两人落下的这处地方有点像热带雨林。   丛林茂密,又热又潮湿。   有个什么虫子之类的,再正常不过了。   虞小墨点点头,没多问,能在这地方和熟人掉到一处,还是挺让她高兴的。   至少可以互相照应,她的小命也更有保障。   结果两人走了没多久,遇到了挂在树上的溪南,不幸掉在河里,浑身湿透的陈慕玉,以及被藤蔓缠住,动弹不得的戎池月和——   窦雪儿。   虞小墨此刻还不知道她们是谁,便把二人救了下来。   戎池月傻呵呵地看着几人笑,窦雪儿见他们穿着都很朴素,被轻纱遮面的她,悄悄轻嗤了一声,才福身道:“窦雪儿多谢诸位相救,不知诸位出身何门何派?”   陈慕玉是个没心眼的,拱手便道:“我是东州院的学子,还没有门派,不过将来,我定要考取琼山的!”   虞小墨觉得窦雪儿名字耳熟,却又想不起来哪听来的,也没有刻意隐瞒,称自己是琼山刚入门的弟子。   溪南也跟着自报家门,唯有青溯,审视般的打量了二人半晌,长剑指了指戎池月,问:“她呢?”   “这位是我师姐,名唤戎池月,我们都是宝符宗的弟子,诸位若是不嫌弃,咱们结伴同行可好?”   秘境里处处都有危险,人多远比人少来的安全。   若真遇上个什么事儿,她也能多几个挡箭牌。   窦雪儿眼神忽闪,轻声细语地提议道。   虞小墨闻言却诧异看去,看着憨笑依旧,面相有些痴傻的戎池月大为惊讶!   她就是戎池月?那个被关在小黑屋里,供他人取血的小姑娘?!   难怪她方才觉得窦雪儿名字如此熟悉。   原来是因为漫画里提了一笔。   窦嵇康和白念初的孩子,就是窦雪儿。   戎池月察觉到虞小墨的视线,还歪着脑袋朝她嬉笑,“小姑娘真好看,比小师妹还好看!”   虽然戎池月这傻子说话不过脑,但窦雪儿还是听着刺耳,多看了虞小墨好几眼。   这一看,就觉得她凝脂般的肌肤格外夺目,再联想自己满脸的红疙瘩,笑容瞬间凝住,视线都带了几分敌意。   虞小墨觉得戎池月有点意思,她刚那句话看似天真,实则如祸水东引,当下就转变了窦雪儿的态度。   她也不慌,大大方方与二人道:“多谢姑娘谬赞了,二位若是不嫌弃,你我就一路同行吧!”   窦雪儿假笑一声,答应下来。   她入秘境时被带刺的藤蔓伤了手脚,行动稍有不便,戎池月就蹲下,背起她,跟在众人后头。   陈慕玉挺看不惯她那作样的,不过就是被刺扎了几个小口而已,上点伤药就能愈合的事儿,搞得和断手断脚一样,至于吗?   窦雪儿还一直哼唧。   “大师姐,你累不累,要不让我自己走吧?”   “都怪我,下来的时候那么不小心,还要累着师姐。”   “对不起诸位,我师姐修为尚浅,走的慢了些,你们不要怪她。”   可看看戎池月,能笑得出来,典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陈慕玉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憋着。   毕竟非亲非故,他帮着说话更不像样。   到了晚上,几人寻了一处小空地休息。   虞小墨拿出自己准备好的食材,做了一锅粥汤分给几人。   窦雪儿吃了一碗就开始不停地问:   “这是你们琼山内部的食材吗?和碧落城中卖的一样?”   “可我怎么觉得口感上差了些许呢?这米粒明显没有外头的软糯。”   “虞姑娘你别介意,我并非说你手艺不佳,只是我在碧落城中吃过这种稻米,明显比你煮出来的更加香甜可口。”   “你这食材该不会是——”   陈慕玉忍不住了,“我说你吃个饭逼逼赖赖,怎么话这么多呢?你家的食材?你煮的吗?你嘴里吃着别人做的东西,还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有完没完?”   “有本事你别吃啊?吃下去都给我吐出来!”   真是傻了吧唧的,没见过吃人东西,屁话这么多的。   桃桃虽然话也多,但不像此人,一句中听的都没有!   窦雪儿被他这么一斥,眼眶立刻就红了,委屈巴巴道:“我、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道友何故如此凶我?这粥汤口感确实不如我在城里尝过的,我就是想给虞姑娘提个醒……”   提什么醒?琼山所有稻子都是虞总的,虞总勤俭,需要她提什么醒?   陈慕玉还想继续怼她,虞小墨却抬手制止,非常有礼地谢过窦雪儿指点,“粗茶淡饭而已,确实比不得城中的细粮,委屈姑娘将就下了。”   青溯未发一言,只是把剑横在前头,瞥了窦雪儿一眼。   有点“你再屁话多我就要动手”的意思。   “哪里,只是怕姑娘刚入琼山,资历尚浅,被同门骗了可就不好了。”窦雪儿讪笑一声,意味深长道了句后,没再自讨没趣。   在她看来,虞小墨嘴上说是刚入门的,指不定是琼山找来撑门面的散修。   毕竟当年琼山“人去楼空”,哪可能有像样的筑基弟子?   加之虞小墨和青溯一看就是老熟人,青溯又是剑修,真要是琼山弟子,会结识剑修?   虞小墨长得白花花的,她看不得好。   琼山之前下她面子,她也看不得好。   两方让窦雪儿看不得好的,她就希望他们窝里横,挑拨几下,闹起来才好!   这夜大家就以天为被,随意对付了一晚。   虞小墨靠在青溯边上,看着戎池月的影子出神。   漫画里那小姑娘,虽然日子不好过,但是精神却是正常的。   不像现在的戎池月,有点傻傻的,被窦雪儿讽刺也不懂回嘴,可偶尔说那么一句,又能很精准的转移窦雪儿的敌意。   所以,她到底是真傻了,还是装的?为了降低窦雪儿的防备心?   那自己要不要向她透露点剧情?   青溯从背后轻轻遮住虞小墨的眼,在她耳边道:“别看了,快睡,明日还得早起。”   秘境里没有日升月落,但是天一样会黑会白。   他们手上有块精制的机械手表,分辨时间,不难。   虞小墨闭起眼,转了个身,埋进青溯胸膛睡去。   第二天,他们遇到了更多的人,都是其他门派不相熟的弟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秘境里灵气浓郁,带着净化功能。   窦雪儿的脸好了很多,摘了面纱后周旋在几个男弟子间,如众星捧月,好不得意!   时不时还用倨傲的眼神瞄着虞小墨。   但虞小墨有青溯陪在身侧,她投过去的大多视线,都被青溯给挡得一干二净,白搭。   好不容易,一伙人找到块比较大的草地,边上还有潺潺流水经过。   虞小墨当着众人的面掏出一小件。   是一座精巧的小房子,才巴掌大小。   谁知她掐了个法诀,房子灵光大闪!竟然瞬间成了一间大客栈!   “灵器!这屋子居然是一件灵器!”有识货的,看着那光色,便瞧出了客栈的真面目。   “太神奇了!这屋子居然从巴掌小变得如此巨大!”   一时间众人哗然。   纷纷绕着客栈来回打量!   又有个眼尖的居然发现了邱熠巫大师的烙印!   “这、这、这居然是邱大师的炼制的!”   “什么?!邱熠巫?!快闪开!闪开!让我也瞧瞧!”   “邱大师的灵器,已经很久没有现迹仙灵界了!没想到今日在此,有幸得见!”   窦雪儿见本来围着自己的人,都被客栈引去了注意力,脸色有些僵,强自笑道:“没想到虞姑娘手上还有此等宝物,怎么昨夜里没见你拿出来呢?” 第92章 璇珠   另一边,就是所谓的冤家路窄了。   辛平舟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入秘境最先遇上的,是江南、江安二人。   而且还是在他被三目羬围攻的时候!   每个人进入秘境掉落的点都是随机的,辛平舟本是落在林子里,想在周围搜索一圈,看看能不能发现年份久的灵植,结果失足摔下悬崖,好巧不巧撞上了三目羬的窝!   三目羬乃群居妖兽,身长六尺,头顶一双巨角,是出了名的脾气暴躁,且极其重视幼崽。   辛平舟一屁股下去时,居然坐折了一只小羬的角!引得崽子爹娘叔伯,愤起群攻!几蹄子就把人踹飞了!   他的大腚也负伤严重,噗嗤噗嗤地喷着血!只能一手捏着符,一手捂着腚,连滚带爬,退到一棵大树下!   “哎哟喂,我说这谁呀!撅着屁股逃难呐?”   粗犷的嗓音从树上传来,辛平舟抬头一看,可不就是咧着嘴,笑得特别欠扁的江南嘛!   “我瞧这人血还挺多的,这喷地,和我家水龙头似的!一路爬过来,居然都没断!”又一棵树上,江安乐呵着接话!   他们两人运气好,一进来就碰上了,本来打算结伴去找江照的,但秘境这么大,哪是你想找谁就能找到的?   行了一天路,累了便在树上宿一晚,却被辛平舟这货给吵醒了。   “嘿,我说你这人脸皮还挺厚的啊,不是嫌弃秘境收费贵吗?怎么着?还不是眼巴巴买票跑进来了?”江南也不给辛平舟脸面,直接开嘲。   辛平舟刚被一堆怒气满满三目羬踢过,肋骨都断了好几根,哪还有余力和他掰扯?   再加上被五六头羬围着,它们个个体型庞大,头角尖锐,要是一道扎过来,他岂不是千疮百孔?   辛平舟捂着腚,脸色煞白,脸面也不要了,奄奄一息地求救道:“好汉……救、救我!”   随即,晕了过去。   江南翻了个白眼。   骂他娘泼妇时挺横啊?这会儿还要他救人?我呸!让他被戳成烂泥才好呢!   他吆了一声江安,打算换棵树走人。   突然!几道月白冷光凌空袭来!三目羬的角齐齐落地!   二人回首!是剑修!   离他们不算太远的密林里。   幻花宗的璇珠,一边擦着额上薄汗,边找出口。   幻花宗是太初分流出来的门派,里头清一色都是花灵,相比起没什么自保能力的植灵,她们个个都使得一手好幻术。   这次幻花宗来的姑娘挺多,约摸有二十来个,十个买了票下秘境了。   她们之所以能进来多点人。   是因为原本分给太初的名额,太初不知什么因由,把那五个让给了幻花宗。   幻花宗主也没客气,和修盟通报一声,便大大方方收下,钦点了最优秀的一批弟子,送来碧落城。   璇珠走累了,停下喝了几口水,往嘴里扔了颗水果糖后,才继续摸索。   秘境里这气候真是让人不舒坦。   又闷又热,搞得她没走几步,身上就出了好多汗,要不是在碧落城买了更加透气的衣服,估计这会儿,她就像澡堂子里,那有趣的蒸桑拿,要热晕了!   璇珠实在受不住了,拿着胸前的护心镜,急促地扇着。   嘴里还嘀嘀咕咕,小声吐槽这糟糕的天气,害她早上化的妆都化了。   不过以前她出去历练时吧,也没这么不经热。   可谁让她现在,体会了空调的快乐呢?在经历过凉爽的空调间以后,谁还耐得住这样的天啊?!简直太要她命了好不好?   璇珠疲惫地想着。   由于已经在林子里将就一晚了,她现在就想尽快找空地搭帐篷,然后洗一个澡,舒舒服服睡一觉。   但走着走着,却突然发现前方灵光一闪,似是有什么宝物出世!   璇珠揉揉眼,一下子打起精神!   加快脚步朝着那光处走去!   “没想到虞姑娘手上还有此等宝物,怎么昨夜里没见你拿出来呢?”   咦?有人在说话?难道被其他修士抢先了一步?   “昨夜在林子里,地方小,施展不开,再者,玲珑客栈是灵器,每次催动要耗费不少灵力,不瞒诸位,我一个小小筑基,能力有限,总得仔细着用,你们说是吧?”   两个年轻女修,这是在争什么好东西?玲珑客栈?灵器?   璇珠越听越来劲儿,迫不及待就奔了过去!   窦雪儿掩面轻笑一声,“虞姑娘真是谦逊,为了大伙儿有个好地方睡觉休息,还劳你如此费心。”   “瞧你说的,你们来我琼山做客,好好招待不是应该的吗?”虞小墨觉得这妹子真客气,“何况银货两讫的事,哪有什么费不费心的!”   窦雪儿没细听她后面半句,就迈开步子想要进客栈。   结果——   “砰!”一声!   她居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弹飞了!   飞出去压断一根树干的窦雪儿,恰好撞上兴冲冲奔来的璇珠!   “哎哟!”“谁啊!”   两个姑娘砸成一团!窦雪儿不小心磕到璇珠的护心镜,那护心镜硬如磐石,“咔嗒”一下,窦雪儿的门牙,居然断了!   “啊——”   听到她惨叫。   先前围着他的护花使者们,即刻跑来查看她的情况!   戎池月傻呵呵地挠着头,也想去看看,却被陈木玉一把拉住。   “这么多人呢!你凑什么热闹?忘记她怎么欺负你的?”陈慕玉凶巴巴地说,他看不惯窦雪儿阴阳怪气磋磨人,也受不了戎池月这么逆来顺受。   戎池月眨眨眼,看了他半晌,好像要从他脸上看出一朵花儿来。   陈慕玉都被她看得老脸要红了,她才别过脸,不过去,就在原地打量那边状况。   窦雪儿疼得嘤咛不断,眼泪哗哗地流。   她一手遮住下半脸,却挡不了汩汩往外淌的血。   “雪儿姑娘你没事吧?快让我看看,帮你上个药!”   “是啊,姑娘,你都流了这么多血了,快!赶紧让大家伙瞧瞧,哪里可伤了!”   “是鼻子?还是嘴?你们谁有止疼丸?快给雪儿姑娘来一粒,她都疼的哭出来了!”   这几个男修是真关心窦雪儿,满脸的焦急,可比自己老娘出事儿还上心!   可窦雪儿掉的是门牙!她大概会愿意把这丑样子露给人看!   所以她只能一个劲儿的哭,哭得气都接不上来了,让我围着她的男修们好不心疼,更加小心翼翼地安慰她。   璇珠揉着发疼的胸口,看着眼前一群傻逼,直翻白眼。   这人脑袋什么做的呀?怎么可以如此硬实?磕坏了她的护心镜不说,差点把她最骄傲的地方,都给撞凹了!   真是气死人了!   最气人的是!这群男人是瞎了吗?没看到她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跌坐在地吗?也不知道来个人扶她起来!   “姑娘,你没事儿吧?有没有哪里伤着了?”   这时,璇珠身后传来一道极好听的声音。   她回头一看,是位抱着琴的俊俏少年郎。   溪南虽然清瘦,但是五官却是极好的,浓眉大眼,皮肤又白,笑起来含羞带怯,眼里如含春水,特别招人喜欢。   璇珠忙做柔弱之态,捧着心道:“咳咳,没事,就是刚刚被撞那一下,脚不小心崴了,我自己起不来……”   溪南羞涩垂眼,纤长的睫毛窣窣颤抖,然后慢吞吞伸出手,小声说:“那你拉着我,我扶你。”   边上,窦雪儿背过身,用了一张凝血符才将血止住。   然后戴上面纱,在众人的搀扶下站起身,轻摇慢晃走到虞小墨跟前。   她欲语泪先流,“虞姑娘,我以为你是好心,要给大家寻个住处,一时不防,却遭你如此毒手,你到底是为何要这样加害我?!”   窦雪儿泣不成声,险些就要哭倒在某男修的怀里。   而围着她的几个男人,向虞小墨投射了谴责的目光。   虞小墨痛心疾首,也想与她感同身受,如果她说话门牙不漏风的话。   但面对窦雪儿的质问,她也不慌。   摆着一张“你的痛我都懂”的脸,慢条斯理地错开几步,露出玲珑客栈前竖着的一只箱子。   那箱子金光灿灿,一看就是纯金打造的。   约有半人高,箱面写着龙飞凤舞几个大字,“注意!请投石进栈!注意!请投石进栈!”,只要不是个瞎子,都能看见才对。   不过,投石进栈?这啥意思啊?是要往箱子里面投石头,才可以进去?   “哎,诸位方才都看过,知道这玲珑客栈出自谁手吧?”虞小墨轻轻叹息,语气里夹着说不尽的无奈。   “知道!是邱大师的大作!”有位女弟子中气十足地回答。   “那邱大师有个非常响亮的别称,不知各位有没有听说过?”虞小墨悠悠抬眉。   “别称?邱大师还有别称?”这知道的人可真不多。   十来个人正在低声讨论,却有个娇嫩的声音道:“如果你们说的是邱熠巫大师的话,我就知晓他的别称!”   众人回头看去,才发现溪南扶着的姑娘,就是刚才从林子里蹿出的那位。   “还请姑娘赐教?”   “赐教不敢当,不过是些陈年旧事,年轻一辈的知之甚少。”璇珠从容不迫道:“当年邱大师还未闻名朱辰时,是出了名的穷苦散修,连材料都买不起,所以他常年接取修盟的炼器任务,一是为了锻炼手艺,二也是为了生活讨口饭吃。”   “他就如十年磨一剑,不骄不躁,勤劳打铁,终于在百年后的炼器大赛上一鸣惊人,从此开启了他日进斗金的生活。”   “也是因为他当时价位太高,又极为小气吝啬,替人打装备,定要来人把材料都准备好,自己一分都不肯倒贴,所以得了旁人一个戏称,就叫——”   “吞金兽!”   “确实如此!姑娘说得分毫不差!”虞小墨眼笑着赞叹,“所以想要进客栈,就得看各位投的灵石,能不能让大师满意了。”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是要给钱才能进啊!   大师就是大师,果然思维与众不同!   手上富裕的,当即就掏出灵石,想要进去一睹大师风采!   窦雪儿又哼唧几声,孱弱道:“咳咳,我等在秘境中相遇便是有缘,同为修士,大家该互帮互助才对,怎么虞姑娘还要收我们的钱呢?”   “不是我要收啊!”虞小墨满脸无辜,又指了指金箱子,“这是大师要求的,你刚才自己都试过了,不给灵石进不去的。”   “是啊,既然是大师的要求,咱们也不好违背,投灵石就投嘛,姐妹几个也不差钱!”几个女修还挺急的,大热天的,谁不想脱下一身累赘好好冲个澡?   窦雪儿垂眼,不甘心道:“可这玲珑客栈若非认姑娘为主,姑娘又怎能操控自如?收不收钱还不是虞姑娘想不想的事?”   “这就是大师的厉害之处了。”虞小墨好整以暇道:“他将这客栈交托于我时,就是如此设定的,我难道还能拧得过他?方才我催动客栈都费了好大劲儿呢,我可没本事撤了大师的禁制。”   说着,虞小墨掏出一颗下品灵石丢进金箱子,然后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接着青溯,陈慕玉跟上,都是一颗下品灵石,就进去了。   璇珠一喜,都不用人扶了,跷着脚跳过去,投了灵石也要进门,半路想起了溪南,回头朝他招招手:“你快来呀,只要一颗下品灵石呢,进去了咱们好好聊聊!”   溪南窘迫地摇着头,“我没有这么多钱。”   璇珠这才注意到,少年郎身上穿着朴素,不像富裕的样子。   她二话不说又掏出颗灵石,“成了,走吧!我先替你垫着,等以后你再还我!”   见溪南还是在原地不动,璇珠娇呵一声,“快点啊,还愣着干嘛呀,等过了进门时间,我这两颗灵石就浪费了!”   溪南这才急急忙忙上前,搀扶着她走进客栈。   后边的人有样学样。   但每个人投的灵石量是随机的,有的一颗就能进,有的要两颗,但最多不超过五颗。   没一会儿,外头只剩下窦雪儿和戎池月了。   那几个方才还围着窦雪儿的男修,头也不回的抛下她,纷纷投石进栈。   窦雪儿站在原地,狠狠地瞪着客栈,薄纱后的面容涨成了猪肝色。   戎池月摸摸脑袋,笑呵呵问:“小师妹,我们要进去吗?”   没人在场,窦雪儿也不装了,把气撒在戎池月身上,当头就是一巴掌。   戎池月脸一偏,嘴角破了点皮,但她傻笑着又问了遍:“师妹,我们要进去吗?”   窦雪儿气得胸腔不停起伏,“不然呢?你要我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再对付一晚吗?”   她转身,往箱子里投了一颗灵石,“不过我们这一次出来本就没带多少盘缠,我进去休息,你就在外面呆着吧!”   谁知下一瞬,窦雪儿脚刚踩上台阶——   “砰——”一声巨响!   她又被弹飞了!   这一次竟然飞出了抛物线!十几米远后,恰巧落在被救回一条狗命的辛平舟身上!   辛平舟旧伤未愈,被窦雪儿屁股一坐!   “咔嚓——”“咔嚓——”   剩下的几根肋骨也断了……   昏迷中的他吐出了浓浓一大口老血!白眼翻到头盖骨,彻底半死不活! 第93章 掰大腚   辛平舟是被肖寰救下的。   肖寰这人就是典型的直男剑修思维。   认为自己手里有剑,就该锄强扶弱,匡扶正义。哪里有人喊救命,哪里就有他。更何况辛平舟还是被妖兽围攻,让他见死不救,他做不到。   即便辛平舟这人很不讨喜。   “你看他不顺眼还救他?是不是有病?”江南口无遮拦道。   他娘的,本来都不用他动手,这糟心玩意儿自食恶果,被妖兽给碾成泥挺好,偏偏半路杀出个不识相的,“垮垮”几剑过来,还差点削到他!   “救人,是我剑修的职责所在。”肖寰四四方方的脸上,是充满正气的五官,肃穆的样子真像哪里的青天大老爷。   “那你也看着点救啊!这糟心玩意儿救他值吗?”江南脾气上来,踹了一脚躺尸在地上的辛平舟,“那天售票亭,你不也在场吗?忘记这货挑事儿的嘴脸了?”   “一码归一码。”肖寰正色道:“此人虽然不讨喜,但罪不至死,我怎能视而不见?”   江南深吸口气,剑修果然都是一根肠子通到底。又不是让他杀人放火,可偏偏这人脑筋就是拐不过弯来!   “行吧,你爱救就救呗!可咱们说好了,人救回来你得负责!”他又踹了脚辛平舟,让他身体滚了一圈,脸朝下,露出大腚。   “你也看到了,他这里伤的最严重,再不止血铁定归西,就劳烦你替他治疗一下吧!”江南接过江安手里的树杈子,撩开腚眼处破碎的布头,有点幸灾乐祸。   肖寰看到那戳得极深的血窟窿,却僵住了,面上出现了挣扎的表情。   “快点儿啊,不是说要救人吗?还不给他大腚上药?”江南催促。   肖寰作为剑修,出门在外,身上的确带着不少伤药和凝气补血的丹丸。   但是辛平舟伤的位置在股勾里,想要上药必然要将股瓣掰开,如此羞耻的动作,实在令他难以下手啊!   他一个正正经经的剑修,从出生起就在剑山长大,除了和师妹有语言交流,连其他姑娘的手都没摸过一下。   光天化日要他牺牲自己的第一次,去掰一个男人白花花的大腚,成何体统?   实在有违师兄对他的教导,不守男德。   可是不救人,看着他失血而亡,又违背他作为剑修的信条,也非正人君子所为。   那……到底该怎么办?   这颗腚,难道是天道对他的考验吗?是在测试他的正义之心够不够纯粹吗?   肖寰内心无比煎熬。   救,他的清白就没了,不救,看着人嗝屁,他又做不到!   就在他徘徊不定,额头虚汗渐出时——   窦雪儿的降临简直让他喜极而泣!   看着晕得死死,还不停吐血的辛平舟,肖寰虽然面上严肃,语气却轻松了点,“不是我不给他上药,他伤的这么严重,光靠我的药好不了,而且我粗手粗脚,万一让他伤上加伤怎么办?   “保险起见,我们还是去找落月渊的医修,再为他诊治吧!”   肖寰越说越觉得自己睿智,这么深的伤,哪是撒个药就能搞定的?   不如喂他几颗丹丸,吊着他的小命,再找专业人士来处理,才更妥当。   正好这落下来的女子和这男修是一门的,找人的期间让她照顾一二应该不是问题。   肖寰转眼想和窦雪儿商量,却见她躺在两三米远的地方,一动不动。   窦雪儿落地时虽然一屁股坐残了辛平舟。   但强烈的冲击力仍旧使她滚了几圈,不幸磕到脑袋,昏了过去。   戎池月小跑着找过来时,就看到三个大男人站在那边,围着两具躺尸。   还是肖寰发现了她,也认出了她,更有些激动道:“姑娘来的正好,这二位是你的师弟师妹吧?”   那天辛平舟在宾馆外闹事,他们剑山弟子正在办入住,恰好瞧了全过程,也记得戎池月与他们的关系。   戎池月傻笑着点头,江南江安又问了她几个问题。   得知虞小墨就在附近时,几人二话不说,就要过去。   他们能若无其事的离开,但戎池月不行。   她必须留下,照顾昏迷的师弟与师妹。   江南觉得让一个小姑娘在林子守着俩躺尸,挺不人道的,不太符合他读书人的气质。   便从自己的百宝袋里,掏出一张板车,让肖寰推着辛平舟和窦雪儿走。   “为什么是我推?”肖寰蹙眉。   “人是你救的吗?”江南反问。   “是!”肖寰果断答。   “那不就得了?”江南一掌拍在他肩头,“兄弟你硬要救的人,你可答应过的,要负责的哈?!”   肖寰抿抿唇,自觉对辛平舟的确有一份责任在,只要不让他掰大腚,推车而已,他可以的!   好在路也不远,又有戎池月领着,几人很快看到了玲珑客栈。   “姑娘,你要不要随我们一块进去?客栈里头当比外界舒服不少。”江安好心问戎池月,他看出这位姑娘有些不寻常,似乎智力上有缺陷,待在外头让人不太放心。   “可是师弟和小师妹……”戎池月抓抓脑门,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办。   往日都是辛平舟和窦雪儿,给她下命令她照着做就行了。   可今儿这俩都遭殃了,她真不知该如何拿主意。   “你身上有钱吗?”江南大粗眉一挑,“有钱就替俩货掏了进栈的费用,让这位大哥帮你把人推进去呗!”   戎池月想了下,皱着眉道:“钱不在我身上,都被师弟和小师妹收着。”   江安看了眼面色苍白的辛平舟,直接从他身上摸出了钱袋子。   “他要是醒来问你钱去哪儿了,你就说不知道,或者赖在我们几个头上。这一袋子灵石你藏起来,自己留着用。”他微笑着说。   戎池月连声道谢。   从钱袋子里掏出几颗灵石,投入金箱子。   这回大门没再设禁制,几个人加上俩躺尸,一起进了客栈。   玲珑客栈是一座回字楼,服务员全是人偶。   里面除了有大堂,各式客房,当中还有亭台楼阁,是吃过饭,散步的好去处。   再看客栈地图上标出的几个特殊房间。   有棋牌室,图书室,打坐用的静室禅房,和一个大小正好的澡堂,提供了蒸桑拿。   也就是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在碧落城里享受的,除了舞台剧,玲珑客栈大多都包含在内。   璇珠在自己房里的浴室中,舒舒服服地冲了个澡。   溪南坐在外间,听着哗哗的水声,脸到耳朵都红得滴血!   在门口投的灵石,是进出客栈的费用。   想要吃东西,和住房间,还得额外支出。可最便宜的一间房,也要一百灵石。   溪南没有那么多钱,和服务生人偶沟通后,他本想在走廊里打地铺的。   却被璇珠一路拉着,进了一间很大的套房。   璇珠说这房间够大,有卧室有客厅,他与其在走廊里打地铺,碍着人走路,还不如和她一间房睡在客厅的沙发上。   溪南是不愿意的。   这位姑娘已经替他付了进客栈的钱,怎么还能占她便宜,住她的房间呢?   何况男女共处一室,就算朱辰民风开放,流言蜚语却是不断的,若是因此误了璇珠的名声就不好了。   璇珠则突然笑起,笑得肚子都发疼了,“我第一次遇见有人为我幻花宗弟子珍惜名声的,你知不知道我们幻花宗,最擅长的就是以幻术迷惑人,要说名声,早就败干净了!我还会在乎这点?”   仙灵界,经常有幻花宗弟子以幻术迷惑人心的传闻。   不论男女,名声比起鱼水城的修士,也好不到哪里去。   “那也不行。”溪南摇摇头,严肃拒绝,“就算幻花宗有前辈不爱惜名声,做出了出格的事儿,那与姑娘有何关系?姑娘清清白白,方才还帮过我,我不能害你。”   璇珠一瞬不瞬地看着溪南,觉得这个少年郎真有意思,他居然认为她出自幻花宗,还能是清清白白的?   被她幻术迷惑的男女,十只手指都数不过来,哪有什么清白的?   “那你会害怕我使用幻术吗?”她问,“万一我趁你不注意,迷惑你怎么办?”   溪南的脸瞬间滚烫,和烧熟了一样,就差冒烟了。   他眼睫轻轻落下,眸子垂着,结结巴巴说:“如果姑娘真的如此做了,我、我、我也会对你负责的!”   璇珠怔住,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傻样儿,你对幻术有什么误解?谁要你负责啊!”   “好啦!别推脱了,你就睡这客厅吧,咱们这房间偏僻,没人会瞧见的,放心吧!”   说完把人拉进房里,门一锁,任溪南如何推搡,都出不去。   客房的门只有房客能开,他便只好在客厅傻坐着,等璇珠洗完澡出来,再一起去楼下吃东西。   客栈里的吃食也不便宜,但是,真的是太太太好吃了!   和他们在碧落城中吃的完全不一样!   食材、口感、功效,都比城里卖的更胜一筹!   “啊!这臭豆腐居然能加速灵气吸收!不亏是邱大师的巨作!连客栈里的食物都非同凡响!”有人已经忍不住赞叹出声!   “呜哦哦哦哦!太厉害了,实在是太厉害了!这碗爆冰吃下去,居然在我体内续起了冰灵力!浑身透凉透凉的!我感觉我能出去,顶着热浪跑三百圈了!”吃着刨冰的女修原本身上汗津津的,现在周身散着凉意,比空调还冷上几分!   “老鸭粉丝汤,吃着挺热乎的,却能将我体内的热意给压下去!本来外头环境这么恶劣,我都没啥胃口的,现在……不行!再来一碗,再来一碗!我还想多吃点!”这位修士年纪稍长,即便在碧落城里,胃口称不上好。   秘境里环境恶劣的情况下,更是啥也不想吃,恹恹的,脑子直发晕!   没想到因为好奇,点了碗老鸭粉丝汤,居然让他胃口大开,吃了还想吃!   他现在就想把客栈里的美食都点一遍!吃到吃不下为止!   而俘虏璇珠的不是正餐,而是餐后的一道甜点。   甜点这个词儿,还是她来了琼山以后学的。   美食街有间糖水铺子,她几乎每天都会去光顾。   但是今日这道,真的很不一样。   甜,却不腻,蛋体绵软,入口即化,又带着一股淡淡的奶香,和略苦的焦糖融合,让喜欢甜食的她沉醉眯眼。   璇珠慢条斯理地品尝着焦糖布丁,她觉得甜食就该用心去体会,因为每一口送入嘴里的,都能有不同层次的口感,香甜美味,甚至能将她的疲惫一扫而空,幸福感噌噌上升!   陈慕玉将自己打理干净来大堂饭厅时,就看到这波人如痴如醉的表情。   察觉到空气中浮动的灵力,便知客栈里用的,是当初虞总摆摊的一等食材,东州院食堂也有限量供应。   但是碧落城里是没有的,碧落城至今为止,除了米铺有上等精米出售,其他店用的都是二等食材,以及外门农户种出来的三等食材。   不同的地段,用的品质都不一样,也给了经济实力参差不齐的修士们更多选择。   陈慕玉有些傲娇地走过去,觉得自己吃过不少上品美食,在这波人面前,有说不清的优越感。   谁知他抬头挺胸走得太忘我了。   脚下不知踩到什么东西,绊了一跤,差点摔个狗吃屎。   陈慕玉气恼地回头看,看看谁在他耍帅时作怪!   就见戎池月蹲在一辆板车边上,拿着一杯凉水,往两具躺尸面上洒。   他刚才就是没注意脚下,被板车的提手给“偷袭”了。   戎池月洒水洒得挺专注,过了好久才察觉到陈慕玉的视线。   她回以笑脸,乐呵呵问候,“这位弟弟,你好!”   陈慕玉胸口一闷,弟弟?他哪里长得像弟弟了?他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哥哥,就没做过弟弟!   他浓眉一挑,肃着脸朝板车抬抬下巴,“这俩货都是你弄进来的?一个是你师妹,另一个又是谁啊?”   “我师弟啊,他们都受伤了,有好心人帮忙将他们送进来的。”戎池月乖巧回答,乌溜的大眼透着股纯真,让陈慕玉的心为之一跳。   但是他看不惯戎池月这傻样,一路上被自己师妹欺负成那样,现在居然还能心平气和,给她洒水解渴?   “你管他们干嘛呀,就把他们扔在这里得了,自己去开个房间,好好拾掇一下!瞧瞧你头发乱七八糟的,身上还有股馊味!”陈慕玉几步过去拉起戎池月,二话不说就拖着她去办入住。   戎池月有点反应不过来,这位弟弟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呀?   “可是我师弟师妹——”   “别你师弟师妹了,多关心一下自己成不?再说了,你那个破师妹放在那儿又死不了,这是客栈里头,又不是荒郊野岭,你急个什么劲儿啊?”陈慕玉风风火火地拉着她到前台,掏出钱,给她拿了标间。   他接过钥匙粗鲁地塞进戎池月手里,颇为嫌弃道:“喏,快去,回房里好好洗个澡,我都快被你熏死了,你这样呆在饭厅里,多影响人的食欲啊?”   作者有话说: 第94章 秘宝   戎池月眼里闪过狡黠,收下房卡,对着陈慕玉露出一个非常甜的笑容。   同样在柜台办入住的肖寰,眼睛扫过他们牵着的手。   眉头拧得死紧。   现在的少年郎,行为真是轻浮,大庭广众之下居然牵女孩子的手?如此明目张胆,还要不要脸了?有没有考虑让姑娘家的名声?   这种行为放在他们剑山,可是要拖进刑堂,受一百仗刑,再同姑娘磕头认罪的!   肖寰忍下心里的不赞同,别过头向人偶前台询问房间的类型。人偶前台很详细的给他介绍各个房里的设施,他考虑过后要了一间套房。   玲珑客栈有三层,套房基本都在三楼。   大堂里就有通向三楼的楼梯,他眼不见为净,疾步来到楼梯口,却看见他师兄正提着个食盒往上走。   肖寰心里一喜,想上去打招呼,跟在后面一起上了三楼。   谁知刚踏上楼面,他一句师兄还没喊出口呢,一间房的门打开,里面有个漂亮的小姑娘将青溯拉了进去,青溯也没推辞,还对小姑娘笑得格外灿烂!   肖寰如遭雷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那一直对他谆谆教诲,作为男人要守礼数师兄!   那从小就告诉他,有其他人的场合,衣领一定要盖到锁骨之上的师兄!   那练剑时,他手把手教小师妹招数,就将他打得屁股开花,躺在床上三天三夜的师兄!   他他他!   他居然进了姑娘家的房!   姑娘拉他手时,他不但没拒绝,还笑的那么、那么不值钱!   这还是他的师兄吗?!   肖寰双眼发直,整个人外焦里嫩,已经不知该干什么了。   但是他选择相信自己的师兄,师兄如今生女儿身,进这房应该是与小姑娘有事儿商量,过一会儿就会出来的!   而且刚才小姑娘拉他时,他内心肯定是无奈的,只不过面上没有表现出来,怕那姑娘伤心。   师兄一直都是非常温柔的人。   对,就是如此!   肖寰握紧拳头,迅速找了一个拐角处。   离虞小墨的房间有点距离,却能让他恰好看到。   他决定在此处蹲点,等师兄出来。   青溯将食盒放在桌上,拿出里面一道道精制的美食摆好,虞小墨洗完手出来,正好可以开吃。   吃过饭,两人坐在沙发上,对着纪影石记录下的画面,整理一天拍下的照片。   再根据琼山原先绘制的秘境地图,判断他们现在的位置。   秘境里吃不好睡不好,虽然可以靠玲珑客栈赚笔大钱,但也不能只顾着扒拉灵石,他们进来除了历练提升修为,还得干点别的事儿嘛!   “杜岚长老说镜城是镜湖秘境的中心,我们初入秘境时,必定是在一重境的边缘处,要找到镜城,就得先进入二重境。”虞小墨兴味盎然地看着手里照片,嘀咕道。   “昨天我们遇见西南的那块地方,有一棵参天古木,不远处还有一汪深潭,初步可以确定位置是在这里。”   她在地图上圈出一个点。   “我们今天树下的这块草坪,应该是在这里。”   她又抬笔圈下了一个点。   “照着这个方向,明天往东直走,穿过密林就是一片湖泊。湖泊呈水滴形,水滴较尖的那个位置,再往北走,应该就能摸索到二重境的入口。不过——”   “我没想到入了秘境后指南针起不了作用,到时还得劳烦青溯姐姐,飞至湖泊上方观察下正确方位。”   秘境里真的很奇怪,剑修虽然能飞,但飞出一段距离后定然会迷路,就和鬼打墙似的,再次回到原地。   所以在这儿,他们本来优于别人的长处,无法发挥,只能冲做高空探路的望远镜,为大家确定地形方位。   青溯颔首,心里记下她的话,但是对于镜城的存在仍有些疑问。   “镜城一直都是传说,即便是琼山前辈,也少有见过它庐山真面目的,仅凭一张旧地图,我们真能找到它吗?”她很不确定,毕竟秘境里面到处都是割裂的空间,光看地图似乎有点不靠谱。   其实这次入秘境的大部分弟子,恐怕都是冲着镜城秘宝而来。   相传琼山第一任掌门飞升之时,留下这处秘境,并在秘境深处的腹心埋有宝物,这宝物可以使得修为突破,打通天路直接飞升上界,如此大的诱惑,谁能不心动?   这也是为什么,各大门派对琼山虎视眈眈,都盼着穷山早日落魄,可以有机会一举攻入,将镜湖秘境占为己有。   虞小墨这一次进来,也是抱着好奇的心态,想要找到这秘宝。   “找不找得到无所谓,我只是秉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念头,又难得进来一次,就想不如试着找找看,说不定撞了大运,就找着了呢?”虞小墨满不在乎道。   “而且我们可以慢慢来嘛,我又不急,顺便摸索一下这里哪里有暗道,又有哪几块区域,明明相隔千里,却是互相衔接的,我想绘制出一份相对标准的地图,出去后还能出版发行,卖个钱呢!”   秘境里的时间流速与外面是不一样的。   外头一天里面一年。   镜湖秘境要开启五天之后才会关闭。   也就是说他们要在这里呆上整整五年,五年之后才会被传送出去。   五年呐!何其漫长啊!她总得给自己找点儿事做吧?就好比找找宝藏啊,画画地图之类的。   看小姑娘心态很好的样子,青溯温柔地笑了,她抬手抚了下她的发顶,眼里盈满揉碎的光,“那玲珑客栈备着的吃食可够?我刚去下面提食盒,看到那些弟子反响激烈,有几个点了一大桌子,似要暴饮暴食,真怕他们这样吃下去,客栈会被吃空。”   “他们只要吃得下就吃呗!”   “比照客栈最大人容量,现成的菜大概存了有两年的份,另外还有十年份的食材,若是现成的吃完了,人偶会再做的,用不着我操心,亲自上手。”虞小墨真是感谢迟问风新改良的人偶。   就像智能机器人一样,可以输入各种命令,反复做好多好多事。   这令虞小墨装逼摆谱,省了很大的麻烦。   能大大方方把锅,全部推给邱熠巫,谁要是质疑玲珑客栈的食材,或者困惑人偶怎么来的,就通通说是邱大师的杰作,多方便呐!   等出了秘境以后,还能顺势一点点推出,一等食材做的上品美食,还有诡异又漂亮的人偶,说不定也能发展出一条商路。   “再说了,这一次进来,山里准备了五个玲珑客栈,分别在我和其他四个弟子手里,都有相同年份的成品菜与食材,这么多东西,怎么可能不够吃?”   虞小墨收起桌上的照片放好,以为青溯是担心没饭吃,又特地宽慰她,“不过姐姐你放心,就算哪天真的没吃了,我也不会让你饿着的,这秘境里到处都是食材,咱们就地取材,也一样能吃得很好。”   她现在司运术很熟练了,肉眼就能分辨浊气。   所以进来后虞小墨就惊喜地发现,这里好多植物都很纯净,没有被浊气沾染。   昨天一路上,她还采了好些不知名植物的种子,打算带回去试试看能不能种呢!   青溯看着关心她的小姑娘,心里有点热。   一只手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悄悄靠近边上又白又软的小手,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将它包拢容住。   大手包着小手,夹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青溯小心错开视线,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干。   另一只手却捂住嘴,遮掩微微上扬的唇角。   饭厅里。   吃饱喝足的众修士,又摸去了棋牌室。   下棋的下棋,打麻将的打麻将,半点都没有紧张压迫感,随心自在的很。   到了半夜,一群人玩够了,才打着哈欠边嬉笑谩骂,各回各房。   大堂里的灯暗了,只留几盏灰蓝的小夜灯为人指路,令原本热闹的一方空间陷入了古怪的阴森里。   黑暗仿佛会吞噬一切,这些小夜灯随时都有被扑灭的迹象。   而被人遗忘在角落的窦雪儿与辛平舟,真就这样于板车上躺到了丑时。   丑时三刻,伤势相对较轻的窦雪儿才缓缓转醒。   她轻轻掀开眼皮,面对漆黑一片的环境略微不解。迟疑了半晌后,硬撑着坐起身,在暗里四面环顾,才发现远一些的地方,有点点阴森的蓝光。   窦雪儿心里有些忐忑。   她明明记得,先前投了灵石想入客栈的。   后来那客栈大门又不知道发什么癫,再次把她弹飞,接着,她记得自己脑门一疼,就什么也感知不到了。   如今醒来,感受到身边凉飕飕的阴气环绕,窦雪儿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幸身亡,到了阴府?   “咔嗒,咔嗒……”   忽然,她隐约听见,暗里有极为规律的响声。   那响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似有什么东西正在向她靠近。   窦雪儿又紧张又害怕,双手胡乱地在身边摸索,居然摸到一具软软的有温度的东西!   “哈!”她发出极为短促的一声叫,捂住嘴,连忙挪动双腿,往后退!   那、那不会是尸体吧?   “咔嗒,咔嗒……”   声音还在规律地响着,令窦雪儿神经更加紧绷,一个劲儿退到墙边,摸到冰冷的墙体,她才松开手,小心翼翼呼了口气。   这时!却有人点她肩膀!   窦雪儿一口气还没吐完,彻底僵住!   明明她背面都靠墙了,谁还能从后方点她的肩?!   窦雪儿咽了口口水,额上冷汗顺着面颊滴落在领口。   咔嗒还在继续,那施加在她身上点击的动作,也越来越重!   就在她以为自己娇嫩的肩膀要被点穿时——   眼前突然亮起一束白光!   离她鼻子分毫之处,居然出现了一个人的后脑勺!   窦雪儿眼瞪得如铜铃般大,看着后脑勺上的头发扫过自己的鼻尖,咔嗒咔嗒,慢慢转动,她看到了这人的耳朵,这人的两鬓,再到——   一双空洞没有珠子的眼眶!!!   “啊啊啊——有鬼啊——”“救、救命啊——”   刚醒来没多久的窦雪儿,霎时被吓晕过去!   随即,大堂里的灯倏然一亮。   前台一号看着昏过去的女人很是不解,他抬头问取餐窗口后的厨师二号:“你有看到我的眼睛吗?我刚在房里拿下来保养的时候,忘记放哪儿了。”   厨师二号更加莫名:“或许你该回自己房里找?”   前台一号脑袋转了一圈,表示不愿意回房找。   哒哒哒,走了两步,踩过窦雪儿,又往花园里行去。   第二天。   肖寰顶着俩黑眼圈,在走廊拐角处像个变态一样,盯着虞小墨的房门。   整整一夜,从青溯进房开始,他连澡都舍不得回去洗,生怕离开一小会儿就错过了什么。   就这样蹲点到天亮,眼都熬红了。   青溯还没有出来。   肖寰深深觉得,师兄的贞操肯定危险了。   到了午时,虞小墨收起玲珑客栈,打算继续赶一段路。   她研究过地图,走得快一些,穿过东面的小片林子,也有块不大不小的空地,同样有水源,很适合落脚。   而客栈的入门费付一次就够了。   大伙儿在入秘境,前期都做过充分准备,买了不少野外求生用品,但是有舒舒服服的客栈住,谁愿意搭帐篷吃干货呀?   所以他们决定继续跟着虞小墨,还能蹭蹭客栈。   至于双双昏迷的窦雪儿与辛平舟,戎池月本想推着板车尾随,却被精神恍惚的肖寰接手,又替她推了一路。   到了空地,一伙人再次进客栈过舒服日子,而另一边,虞小墨的小目标水滴湖边上,司空长星正纵着轮椅,沿湖岸查看。   这里的雾很浓,潮湿,且带着让人很不舒服的腥味,像无形又诡异的触手,黏在他身上。   司空长星警惕地看着烟波袅袅的湖面,总觉得水下会有什么东西窜出来。   他方才在林子里分明听见此地传来求救声,可是寻了半晌,别说人影了,丁点蛛丝马迹都没发现。   所以,人呢?   以他的修为,就算被压制在筑基,也不可能听错。   那人,难道凭空消失了?   就在司空长星觉得匪夷所思时,身边的雾越发浓烈起来。   已经到了肉眼视线无法穿透,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   他眯眼,再次绷紧神经打量周围。   就见沿着湖岸,离他不远处,竟然出现了一组敲锣打鼓的迎亲队伍!   那几个在前头穿着喜服吹吹打打的,面色清白,双目空洞,瞧着就不像是个人样!   且照这路线必会与他撞上!   但司空长星没有躲开,就待在原地,等着与他们正面交锋。   谁知这组看似真实的迎亲队伍,居然像影子一样穿过了他的身体!   再一晃眼!   浓雾逐渐散开。   湖岸边空空如也。   迎亲队伍仿佛从来不曾出现过。   而司空长星,也不见了。 第95章 奇闻   棋牌室里灯火通明。   几个麻友吃过饭,散了会儿步,又聚到一起,打算大战三百回合。   麻将这东西,还是来了碧落城以后才学会玩的。一开始大家觉得新颖,和下棋不一样,麻将有点吵闹,规则挺搞脑子。   没想到熟悉后就此上了瘾,每天都要搓上几圈,心里才舒服。   甚至有几个瘾大的,还斥巨资买了一副麻将牌带进来。   毕竟要呆上五年呢,修炼再勤奋也需要一点娱乐调剂,对吧?   结果玲珑客栈设施齐全,连棋牌室都有,倒是省了他们在野外搭台子将就了。   “这次入秘境,真是我最舒服的一回了。”有人边摸牌边感叹,“不用风餐露宿,还有客栈住空调吹,吃饱喝足了买一杯奶茶当甜点,搓麻将时来一口,哎呦喂!”   她眼一眯,嘴角上扬,“说是神仙日子也不为过呀!要不是手上灵石不够,我真想买套房,长居琼山得了!”   很多小门派对弟子都是放养政策,只要魂灯不灭,百多年不回去也不会有人管。   “谁说不是呢?”另一人接话,“其实我来这秘境吧,就是凑数的,也没指望能找到啥好东西,毕竟从小到大运气就那样,十次下秘境,九次空手而归。”   “与其东奔西跑,找那些虚无缥缈的宝贝,还不如借着灵气浓郁好好修炼,炼完了吃一顿美食梳理灵脉,修为精进能快上不少呢!”   剩下两人也纷纷点头赞同。   像他们资质一般般的,争又争不过那几个打头修士。   挤破脑袋抢得头破血流,都未必能讨着好,还不如跟着虞姑娘一路蹭客栈,指不定多吃美食,收获还大一些呢!   不过说起宝贝,有人想到了自家掌门的叮嘱。   “你们家掌门可有提过镜城的事儿?”他问。   “自然是提过,不但提了,还再三吩咐我,定要联合其他师兄妹率先找到镜城的入口。”一人嗤笑,“说真的,掌门也不瞧瞧咱门里都什么歪瓜裂枣,就凭我们几个,还想先找到入口?可能吗?”   说话这人很有自知之明,在外游历多了,天大地大,他知道自己不是块修炼的好料,太太平平过过咸鱼日子还行,何必那么激进,非要搞事儿呢?   镜城他懒得去找,已经打定主意要摆烂了。   “确实如此,我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和一些天之骄子比,定是比不上的,不过除了镜城的事,我师傅又提起了另一桩奇闻,说是我师祖告诉他的。”坐在东面的男修碰了牌,有点漫不经心地聊着。   “什么奇闻?说来听听?”立马有人好奇问他。   “好像是说在哪处湖边吧,具体是哪个湖也没说,只知我师祖当年入秘境时,有不少人在这湖岸失踪,后来有人潜入湖底搜寻,却啥也没找着,直到秘境关闭,所有人都被传送出去了,那些失踪的修士都未再出现。”   “这事儿我也听说过!”坐在西面的姑娘打出个筒子,神秘兮兮道:“我入门晚是我师傅最小的弟子,可我师傅的年岁却不小,曾亲身经历这桩失踪案呢!她每次说起都后怕,也庆幸当时有人救了她,要不然就得和她师姐一样,有去无回了!”   “真这么恐怖?那什么湖中是有妖兽栖息吗?失踪的人不会都祭了他五脏庙吧?”   “若只是妖兽那倒好办,抓出来杀了便是,可东兄方才都说了,有人下湖底找过,一无所获,连具尸体都没有,想必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各宗门弟子都是留有魂灯的,既然说是失踪,那就证明魂灯还在,人没死只是找不到了而已。   西面姑娘点点头,小表情颇为玄乎,“我师傅也说了,记不清事发经过,只知在那湖边歇息时起了很浓的雾,浓到似要将人吞噬,使了风都吹不散,她当时精神恍惚,就顾着跑,跑了很久很久,腿都酸麻无力了,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其他三人异口同声。   “回头一看,那湖依旧近在咫尺!她根本一步都没跑出去!”西面姑娘夸张地说。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难以置信地问,“你师傅怎么不贴一张神行符跑呢?贴了神行符肯定能跑远吧?”   “贴了!贴了也没用!”西面姑娘使劲儿摇头,“别说神行符了,在那雾里灵脉恍若被封,半丝儿灵气都运转不开,只能在原地打转。”   什么连灵气都无法运转?!这湖难道连灵力都吃?   三人骇然,各自摸牌的动作都缓了下来,在脑子里思考,什么诡术才会有这等效果。   “那、那后来呢?又是谁助你师傅脱离险境的?”坐在南边的女修想不出来,却对故事后面的救人环节很感兴趣。   “嘿嘿嘿,说出来怕吓死你们!”西面姑娘连声哼笑,卖关子吊足了几人胃口后才道:“是青岚道君!他一剑破开了迷雾,将我师傅救了出来!”   南边女修手一抖,牌都打不下去了,兴奋地嚷着,“啊啊啊!真的假的!你师傅太好运了吧?!居然能遇见他!”   “可不是好运吗,她每次给我们讲这段往事,都存着炫耀的心思,可把我们几个小的羡慕坏了!”   “真好,有生之年,我要是也被道君救一次,此生无憾了。”   从隔壁包间出来,路过这处门没关好的房时,虞小墨恰好听到这一句。   她特别讶异。   虽然已经知道苏青璃的知名度,却不想,他竟然如此受欢迎,到处都是他的小迷妹。   不,小迷弟也不少,一桌麻将四个人,面上都是艳羡的表情,恨不能代替西面姑娘的师傅,被救上一救。   那做苏青璃对象岂不是很辛苦?有一天若恋情公开,还得防着粉丝群起围攻吧?不但要防着女粉丝,还得防男粉丝?   虞小墨偏头,饱含同情的眼神扫过青溯。   青溯则在低眉回忆。   以她的听力,就算棋牌室隔音效果再好,她也把包间里四人所说,听得一字不差。   十六岁那年,她的确来琼山历练过,也对失踪案有所了解,只是这救人的环节,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呢?   明明那会儿她天天都在练剑,走到哪儿练到哪儿,哪来的功夫救人啊?   两人各怀心思走出了棋牌室。   小花园此时也很热闹,散步的人不少,都驻足在亭子前,听溪南边弹边唱。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这歌是虞小墨今儿教给他的。   说是教也不确切。   毕竟她不懂音律,只是把歌哼唱了一遍,溪南就自己谱了曲,以琴弹奏而出。   他有一把好嗓子,分明是又清又甜的音色,却盈满丰富的情感,将词中思念惆怅道尽,又在尾声峰回路转,唱出了世间令人难以割舍的美好。   听者忍不住抬头望天,道心出现了一丝异样。   空中无月似有月,若是真的飞升上界,天上岁月真是他们穷极所有追求的吗?   他们到底是求道,还是单纯的求长生?   求道的话,大道三千无处不在,在人间求不也一样?又何必非要飞升上界呢?   可只是求长生的话,超脱六道,摒弃七情,执念便是阻碍,那他们一直以来坚持的道心,又意义何在?   这一曲唱得众人都有些恍惚。   可到了半夜,听了这一曲的人,居然有大半都突破了心境!   道心得到了升华!   这可是比提升修为阶数更难的事儿啊?!   心境共有五个层次,每提升一个层次就能大大增加进阶的成功率,但是很难,就算渡劫期的大佬,也未必超过四层。   他们却因为听了首歌,就从一层跃入了二层,简直就是不可思议,天降奇缘啊!   翌日,溪南才出现在饭厅,就被人堵在门口,激情邀歌!   他一脸懵,根本搞不清楚,发生了何事。   那么多人七嘴八舌的,越解释越乱,还是虞小墨出现替他解了围。   “你要不要考虑秘境期间在客栈里打工?赚些工钱?”虞小墨带他进了一间茶室,沏了茶,和他谈将来的发展。   “我、我吗?我能做什么工?”溪南有些呆,他除了弹琴唱歌,什么也不会呀。   “唱歌啊!我这还有很多歌可以教给你,只要你签了合同成为我的员工,我保证,不久的将来定会把你打造成,一颗冉冉升起的超级新星!”虞小墨单手支着面颊,悠然自得地看向溪南。   前天听溪南开嗓时,她就有了这个念头。   昨晚见他唱曲,或多或少还带些正面的心理影响,就更加笃定了要签下他。   溪南身上钱力无限。   等出了秘境发行报纸,琼山有了自己的媒体,要将他包装成朱辰一代歌星,都不是问题!   “您要雇我唱歌?可、可是我、我……”溪南有点不好意思,从未想过有一天他的歌声会被人赏识。   还是身份如此特殊的一个人,琼山背后的话事者。   陈慕玉私下给他说过虞小墨的身份,也说过不少虞小墨厉害的事迹,溪南对她是崇拜且仰慕的。   虞小墨能让琼山再次崛起,真的很有本事。   “我是想雇佣你唱歌,但不是强迫你,你不用那么紧张。”虞小墨笑着说,然后单刀直入,掏出了一份手写合同,“你是我第一个想签的艺人,合同是我昨晚上临时拟的,很多地方都不完善,所以我想和你谈谈,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溪南哪还有什么要求啊!虞总要他唱歌,免费的他都愿意啊!   这场谈话很愉快,溪南无条件配合,真是把自己卖了还屁颠颠帮人数钱呢!   可把虞小墨乐坏了。   而身处客房中的戎池月,刚睡醒,却睁着眼,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昨晚上西南唱曲的时候她也听见了。   她觉得能因此曲产生共鸣,并且提升心境的修士,在这世上肯定有很多好回忆,有能相隔千里也想要共赏明月的人。   和戎池月不一样。   像她这样身在泥沼之中,连好好活着,吃口饱饭都无比费劲儿,更没有体会过一丝人间情暖,能有什么好留恋的?   她就像一滩烂泥一样,烂在黑不溜秋,散发着恶臭的沼地里,没有人能救她,也没有人帮得了她。   她也曾竭尽全力地想上岸,想走出那间发霉的屋子,摆脱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戎池月倏地闭上眼。   像被透过窗射进的光刺痛一般,眼帘轻轻地颤动着。   须臾之后,她起来洗漱,然后挂上傻傻的笑容,打算去大厅。看看窦雪儿和辛平舟的情况。   辛平舟脸色苍白,血虽然止住了,但人依旧没醒。   窦雪儿就有点蹊跷了。   明明前一天晚上戎池月回房前,她还在板车上躺着。   今儿大早不知为何又挪了位置,和昨个早上一样。   可她明明也晕着啊?晕得死透透的,捏她脸都醒不过来,总会自己换地儿呢?   难道有人在半夜搬动过她?   戎池月想不明白,便替窦雪儿合上微张的嘴,擦干从她嘴角淌下的口水。   给她挪位的人也不知是不是怪癖,偏要把她嘴给掰开,搞得大厅地上有一滩水迹,还散着隔夜的臭味。   戎池月难得露出嫌弃的表情。   怕赔钱,只好皱着鼻子掏出块布,想擦干“罪证”。   这时,陈慕玉打着哈欠走过来,看见她在板车边上,眉头狠狠一拧,“不是让你别管他们吗?你怎么又来了?”   他大步过去拽起戎池月,火气还挺大,“我说你是不是傻?你被这俩人欺负的事儿,溪南可都告诉我了,就这样的同门,你还管他们做啥呀?就该让他们自生自灭!”   戎池月用力扭了下手,都挣脱不开箍在她腕上的大掌。   没办法,她只能露出无辜的笑容,道:“可他们到底是我师弟和小师妹,我最大,要对他们负责,而且他们要是醒来责怪我……”   “我呸,负个屁责!”陈慕玉不客气说:“这俩货要是醒来找你麻烦,你让他们来寻我便是,哥哥我替你撑腰!”   说完他就拉着戎池月就往饭厅走。   “走吧,陪我吃早食,虞总刚才说再过半个时辰开拔,咱俩得抓紧时间吃快点儿了!”   戎池月看着他火急火燎的背影,眼里闪过复杂的情绪。   最终也没拒绝,陪着他一起吃完早餐。   玲珑客栈被收起后,一波人跟着虞小墨继续前行。   路上又遇到几个修士,等他们走到滴水湖附近,小队伍已经扩充至四十人左右。   到了滴水湖,虞小墨再次放出客栈,打算在此处多待两天,再往下一个目的地行进。   溪南签了特殊员工合同,预支了一笔工钱,就想先还了欠璇珠的债。   璇珠却不乐意收了,柳眉拧着说:“你这么急做啥?有钱了,是不是想和我撇清关系?” 第96章 唱歌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溪南着急摆手,“你那么照顾我,给我地方睡,还请我吃饭,我们怎么可能撇清关系?”   他急起来说话舌头都打结,更没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多暧昧,引得璇珠连连发笑。   不过钱她执意不肯收,又塞回了溪南手里。   “既然不想和我撇清关系,那么急着还我做啥?我也没问你讨要啊?”璇珠长得本就漂亮,笑起来眼尾弯弯翘翘,妩媚逼人。   溪南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都不敢正眼看她。   “不行的,就算我们关系再好,也不能欠你钱,这是我师傅从小教育我的。妙音门虽穷,但不能输了气节。”溪南固执摇头,把灵石再次递给璇珠。   那会抚琴谱曲的大手悬在半当中,他态度十分坚定,璇珠不收下都不行。   只能娇嗔他几句,顺了他的意。   “那你这灵石哪儿来的?可能与我说说?”璇珠状似无意地问起,从灵石袋子里掏出一颗把玩于指尖。   “我找到工作了,预支了一部分工资,这些灵石是我这个月的工资。”溪南老实回答。   “工作?”璇珠突然有点担忧,“我们在秘境里,你上哪儿找的工作呀?谁出钱雇的你啊?”   该不会是哪个女修在秘境里荒得厉害,看溪南细皮嫩肉的,起了心思,想、想干点那啥吧?   昨晚溪南在园子里唱歌,其实是在等蒸桑拿的璇珠。   所以璇珠并不知道他唱曲使人提升心境的事儿,自然也不会想到谁雇用的他。   “是这间客栈的主人,虞姑娘,你见过的。”溪南耐心十足地给她解释,“她请我在客栈里唱歌,每天只要唱半个时辰,就能有五百灵石,她说这价格还不是固定的,若是听的人多了,会给我涨。”   “哈?什么歌呀?居然这么值钱?半个时辰就给你五百灵石,不会是骗子吧?”璇珠紧张地对溪南又摸又揉,怕他身上有痕迹,藏着却不敢说,“快让我看看,身上有没有哪儿伤着了?”   她在外历练去过的地方多了,凡尘的小倌没少见,大多都是像溪南这个年纪,长相俊俏的少年郎,为了钱出卖身子。   仙灵界的男子少有这等情况,双修都是你情我愿的。   但溪南太过单纯,就怕被居心叵测之人给骗做了炉鼎,还不自知。   溪南被她弄得身上痒痒,羞涩抬手遮挡,“没有,不是骗子,虞姑娘是琼山弟子,她不会骗我的。你等等,我们签了灵契,你等我拿出来给你看,你就明白了。”   璇珠半信半疑地接过合同,仔细看了上面的条款,发现真的对溪南有利之后,松了一口气。   原来真的只是找他唱曲,不干别的。   “我都不知道你还会唱曲,要不现在你哼几句?”璇珠有点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歌声,能让人开这么高的工钱。   溪南允了她,拿来琴,自弹自唱了一首《明月几时有》。   这一遍比之前更加熟练,音调转换的地方处理得很圆滑,听得璇珠如痴如醉,渐渐明白溪南被看重的原因了。   这样与众不同的嗓子,配上意义非常的词曲,确实能令心境浅薄的人有所提升。   只是提升的程度因人而异,对于璇珠来说,作用不大,但架不住歌实在好听,溪南一唱完,她马上激动得喝彩!   “太好听了!这歌都是你自己写的吗?”   溪南谦虚道:“不是的,歌曲是虞姑娘哼唱给我听,我再谱写出来的,词也非我所写,据说是出自一位叫苏轼的修士,你是否听说过?”   “苏轼?”璇珠把有这方面才华的人,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确定没有叫这个名的,“真不知道这个人,会不会是辞赋城哪个不知名的文士?”   仙灵界有座辞赋城,里面都是有灵根,以文入道的修士。   但是他们自保能力很差,连普通的农家都比不上,除了舞文弄墨啥也不会,在仙灵界算是处于底端的存在。   “我也不清楚,有关这曲子的所有信息,都是虞姑娘告知我的。”溪南拨弄着琴弦,“我就是一个传唱人,把词曲唱给大家听而已。”   璇珠心里对虞小墨起了好奇心。   那日在客栈外头有幸见过一面,后面赶路各忙各的,也没机会找她攀谈。   不过从她拟给溪南的合同上可以看出,那姑娘眼光好,人品也正,这么好的歌曲还愿意无条件给溪南传唱,造福众人,可见是个心系天下苍生的。   “那你今晚是不是要上台唱歌了?”璇珠想起合同上写的工作时间,问溪南。   “今晚不用,虞姑娘又给了我三首歌,让我试着谱成琴曲,等三日后,再正式登台。”一首曲子大概五到十分钟,唱完给听客们品味的时间,也顺便让溪南休息一会儿。   “要不要我帮忙啊?其实我也懂音律,琵琶和二胡我都挺拿手的!为你伴奏可好?”璇珠自告奋勇道!   她自幼爱音律,虽然非专业人士,可她师傅疼她,给她请过名师指点,学得很是不错!   溪南惊喜点头,他正愁着以《春江花月夜》的词曲,光用琴来表现太过单调呢!   “好!你帮我伴奏!”   两人相视一笑,趁着天色还亮说干就干!直到外头渐渐沉淀出深蓝的调子,才想起还没用晚食,一起去了饭厅。   谁知才到楼梯口就听见走廊里尖锐的巴掌声!   “啪——”   “你个贱人,你刚才喂我什么!你是不是想把我毒死!”   璇珠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便拉着溪南过去察看。   这个时间点,大部分房客已经用过晚食,该散步的散步,该打麻将的打麻将了。   饭厅里人不多,但听着声响也都聚了过去。   戎池月站在过道里,清瘦白皙的面颊上,明显被人刮了一掌,剌出几道红痕。   她面上的笑容淡淡,并没有为这一巴掌作出反应,“小师妹,你昏迷很多天了,我怕你渴,给你喂了些水。”   窦雪儿狐疑的眼神,落在她手里的茶杯上。   里面确实装着水,看着不像有问题。但真若下毒,又岂是肉眼能瞧出的?   窦雪儿不信戎池月,啪一下,把茶杯拍翻,摔至墙角,厉声道:“你别假好心!这两天我醒来好几次了!一直都躺在过道上,大师姐,你若是真关心我,会这样对我?还有师兄,你为什么不找人来给师兄治伤?”   “你是想等他伤势恶化,害死他对吧!”   窦雪儿型容疯癫,一想到这两个晚上她经历了什么,就气得眼眶直发红!   她以为自己撞鬼了!断断续续醒来几次,都遇上个脑袋会转的人!她真当自己已经死了,落入了阴曹地府!   可同样的事情发生多了以后,窦雪儿反倒有点习惯了。   昨晚上还大着胆子,周围摸索了一圈。   发现躺在她边上的根本不是什么尸体,而是她师兄辛平舟,辛平舟还好好的活着呢!   那他们到底是在哪里?   稍一细想,窦雪儿就猜出了大概,怒火中烧的同时,方要大吵大闹把客栈里的人给炸出来!   就被人重击了后脑勺,再次昏迷过去!   晕过去前,她仿佛听到耳边有人在低声交谈,“她刚刚想要叫出来,我把她打晕了,做得对吗?”   “不知道,但是虞总说过,我们不能硬让客人闭嘴,得通过良好的沟通,使他们心服口服。”   “不能闭嘴?那我把她嘴掰开来?”   “你试试,或许能让她心服口服。”   然后窦雪儿就没了知觉。   今天一醒来,戎池月就在她边上,她囤了一夜的怒火直接冲着眼前人发作!   只打了一巴掌,怎么够呢?!她可是连着吓晕了好几次呢!   窦雪儿喘着粗气,手很快抬起来,想再给戎池月吃几耳刮子!   戎池月扬着傻笑,还要张口解释的,却抵不过她巴掌落下的速度——   “闪开,都给我闪开!傻逼吃我一记无影脚!”   突然一道男声从天而降!   伴随着来人狠辣的一脚!窦雪儿第三次尝到了做空中飞人的滋味!   但是客栈里的柱子特别结实。   她撞上去立马口吐鲜血!浑身无力的软倒在地!   陈慕玉拉过戎池月抬起她的下巴,简直快要气疯了,“我让你别管他们吧!看看!这傻逼都把你的脸打成什么样了!肿这么厉害!都出血了!”   他捏着戎池月下巴的手都开始颤抖,好好的一张脸,变得那样触目惊心!   他觉得自己刚才都踹轻了!真应该把人绑了,让戎池月反抽她几个巴掌出气!   溪南这时走来,劝道:“阿玉你先别激动,快松手,没看到都把人姑娘捏疼了嘛?你想让她伤上添伤吗?”   陈慕玉这才注意这傻得令人心疼的姑娘,被他捏痛了,也不知道吭一声,还在没有城府地呵呵笑。   陈慕玉松开手,将戎池月护在身后,燃着熊熊烈火的双目,转而看向窦雪儿。   仙灵界可没有什么男尊女卑的说法,男女之间实力相当,一样可以切磋打斗。   所以陈慕玉那一脚用了七分力,窦雪儿又撞在柱子上,眼下看着伤得挺重。   但……伤得再重也不影响她发挥。   见有人逐渐靠近,窦雪儿立刻摆出一副楚楚可怜之态,嘴角噙着一丝血,道:“我不知哪里得罪了道友,道友要如此重伤于我?”   陈慕玉嫌恶皱眉,故意挑破她,“别装了,你当大家都是瞎子不成?刚刚掌刮他人时,动作不是挺利索吗?怎么被我踢了一脚,就快断气了?”   窦雪儿却不上当,依旧柔弱地掩面垂泪,“道友休要胡说毁我名声,我在这儿躺了几天几夜,滴水未进,粒米未沾,身上又带着伤,刚醒来,哪有力气行那粗鄙之事?”   她动手前可是观察过周遭的。   第一巴掌打下去时,这过道除了她和容池月,别无他人。   她准备打第二巴掌时,人群离此处有些距离,又有几根柱子挡着,她巧妙错位,根本不会有人看见她的动作。   正如窦雪儿所想。   大家只是听到争吵声过来时,戎池月已经被打了,可谁也没瞧见她是被何人所打。   倒是陈慕玉,跟着他们一路从饭厅过来,半道上突然暴起,撸开几人就是一记飞踢!很是莫名其妙!   “是啊,陈道友,你怎能无故诋毁雪儿姑娘名声呢?雪儿姑娘最是良善,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呀!”人群里恰好有一个是前几日的护花使者。   他对窦雪儿的滤镜还在,一看到有人欺负她,忙上前挡在两人中间。   “你说你身后的姑娘,是被雪儿姑娘所打,可我们都没瞧见。你不如让她自己出来说说,事实究竟是如何?”   “你没瞧见,那是你瞎!老子瞧得真真切切,还要她说个屁啊?没看到戎池月脸都被打肿了吗?”陈慕玉护着戎池月,他说过的,有事他挡着,决不食言!   戎池月在他身后有点呆,这是她这么大,第一次体会到被人保护的滋味,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如何回馈。   不过她平时就一副傻傻的样子,陈慕玉不奇怪,还回头嘀嘀咕咕安抚了她几句,让她别怕。   护花使者站在窦雪儿身前,据理力争,非要为他的雪儿姑娘讨个说法。   围观的几人又没看见事发经过,单凭双方各说各的也不知该帮腔谁好——   窦雪儿却突然来了句,“过道里那么冷,大师姐为何将我丢在此处?你就这么讨厌我吗?就因为师兄素日里待我好,想置我于死地?”   众人一听,瞟向戎池月的眼神立马不一样了。   “看不出来面相这么老实的小姑娘,居然会为个男人想杀自己的师妹?”   “同门相残啊,这姑娘心可真狠!”   “她师妹瞧着就是身体不好的,她怎么下得去手啊?”   甚至有人猜测陈慕玉和戎池月有不正当关系,所以才这般护着她。   璇珠见了讽笑一声,窦雪儿的各种小伎俩她再熟悉不过,也就几个头脑简单的才会上这当!   只是大家非亲非故,她又不想趟浑水,便拉着溪南要走。   溪南却因为与陈慕玉熟识,不肯离开。   陈慕玉骂人挺溜,可要为自己辩解时却嘴笨了,像只暴躁老母鸡一样护着自己的崽,谁敢对戎池月指指点点,他就一个一个瞪过去!   突然,有几个人偶服务员走了过来。   他们也不管护花使者和陈慕玉闹得多不可开交。   绕开几人,直接拎起窦雪儿就往客栈大门走。   “你、你们要干嘛?”窦雪儿看到人偶还有点怵,慌张挥舞四肢惊呼出声,“放开我,我是这里的客人呀!王、王道友救我!”   护花使者愣了一瞬,想说他不姓王来着,可看窦雪儿梨花带雨的样子实在可怜,便急急跟上去阻止,“几位有话好好说,何必动粗呢?雪儿姑娘在过道都待了好些天了,身子吃不消,你们好歹轻点啊!”   客栈保安一号转过头,没有感情的玻璃眼珠盯着护花使者,护花使者心头发凉,“那个,你们要带她走,总得给个理由吧?”   保安一号想了想,开口道,“玲珑客栈注意事项第二条,严禁顾客寻衅滋事,如有违反,主谋终身不得再入客栈。”   作者有话说:   文里所有给溪南的歌,都会用古诗词,调子有兴趣的宝子可以看看经典永流传,都超级好听的! 第97章 扔出去   “这与雪儿姑娘有什么关系?”护花使者还没反应过来,“雪儿姑娘那么柔弱,被她师姐欺负得如此狼狈,你们该抓她师姐和那奸夫才对呀?”   陈慕玉一听他敢喊自己奸夫,气得头发都快竖起来,“你这人是不是有毛病啊?说话口没遮拦的,谁奸夫啊?老子还纯着呢!”   说着就想冲上去,给他几拳把他脑子打醒!   陈慕玉真是很冲动易怒的性子,三言两语一挑就会像炸毛的狮子,做出过激行为。   一直没吭声,躲在他身后观察一切的戎池月,及时拉住他。   摇摇头道:“别再动手了,你也想被赶出去吗?剩下的事交给它们处理就行。”   刚才人偶说的,戎池月都听进了。而陈慕玉是为了保护她才动得粗,若因此也被赶出去,那可就太冤了。   她眼神坚定地看向保安一号,“你既然抓的是窦雪儿,那肯定知道事发经过,不知有没有令人信服的证据?可以拿出来给大家看看吗?也好还我一个清白。”   戎池月这段话说得很流利,全然没有平时傻呆呆的样子。   陈慕玉还有一瞬欣慰,觉得自己念叨了这些天,总算把她给念聪明了!   保安一号杵在原地,似在消化戎池月的问题。   过了半晌,他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几颗纪影石。   身为保安人偶,维持客栈的治安是它们的工作,所以每个身上都会备几颗纪影石在,方便遇到特殊情况时记录经过。   如窦雪儿和辛平舟这种不睡房间睡过道的,就属于非常出格的情况。   所以连着两个晚上,窦雪儿的遭遇都被他们暗中录了下来。   从她被前台一号吓晕开始,她变化多端的面部表情,每次醒来都有点疯疯癫癫的,以为自己在阴府,怕被魂飞魄散,一股脑地交代这些年怎么欺负的戎池月。   再到今天醒来,不分青红皂白就赏了戎池月一巴掌,面目狰狞,半点也没柔弱样。   每一幕画面都非常清晰,堪称立体高清大片,她想赖也赖不掉。   “原来是真的!真的是她先动的手!”有人语气还掺着惊诧!   “哎哟喂,这一巴掌打得可真狠呐,戎姑娘的脸都被抠出血啦!”   “亏我们刚才还帮这窦雪儿说话,没想到她才是真正毒辣之人!”   “瞧瞧,瞧瞧!戎姑娘时不时就来给她喂水,她还污蔑人要害她!这存的什么心啊!心肝麻麻黑哇!”   先前因为窦雪儿三言两语,就责骂戎池月的吃瓜群众立马反水,同样的话,轮了一圈又回到窦雪儿身上。   窦雪儿的脸色一层白过一层,可就算证据确凿,她依旧死活不肯承认,“不、不是的,这些画面都是假的,是他们故意污蔑我,想把我赶出去!”   她红扑扑的兔子眼冲着护花使者哀求,“王道友,你最是了解我,我连一只小虫子都不忍心踩死,怎会如此对大师姐?我是被他们冤枉的,你一定要相信我!”   护花使者一言难尽地,看着他的雪儿姑娘。   要说戎池月颠倒是非,那也就算了,但这事儿与玲珑客栈的工作人员毫无关系,人家吃饱了撑的要来冤枉你?把你赶出去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吗?   哦,可能也是有好处的,没了窦雪儿,就少了一个会招惹是非的,客栈里能太平不少。   护花使者越想越无地自容。   他觉得自己简直眼瞎了,不然怎么会连一个人的本质都看不清?   他恼羞成怒地对窦雪儿说:“雪儿姑,不,窦姑娘,我姓李!从来都不姓王!”   说完,他逃似的离开现场。   窦雪儿眼睛睁大,怎么也没想到护花使者会弃她而去!   她再也顾不得装模作样,尖着嗓子叫起来,“你别走,你给我回来!你怎么能把我一人丢在这里!你救救我,我是冤枉的!”   护花使者没有回头,很快就跑没了踪影。   保安一号和二号继续提溜着窦雪儿往大门走,这回没有人在阻拦他们。   只有窦雪儿极力挣扎,嘴上骂骂咧咧,“你们这群狗东西,放开我,我是宝符宗的大小姐!谁给你们的胆子这样对我!你们去抓戎池月啊,是她害的我,她就是个贱人!就是嫉妒我,想让我死!”   但保安一号、二号只知执行命令,任她叫得嗓子嘶哑,依旧无动于衷。在他们的脑子里,天大地大,都比不过客栈注意事项大,更别说连名儿都没听过的宝符宗了。   窦雪儿一路被无情拖拽,谩骂戎池月的声音渐起。   都是因为她!都是戎池月这个贱人害的!如果不是这个贱人,她怎会受此大辱?!   “戎池月你这个贱人,你和你娘一样都是贱人!当年要不是你娘,我爹也不会连回家看我们都偷偷摸摸!”   “我不会放过你的!出去后我一定告诉爹和娘!让他们抽干你的血!让你生不如死!”   “戎池月你给我等着!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戎池月冷冷看着歇斯底里的窦雪儿,眼沉如深潭。   就在客栈大门被开启,窦雪儿将要被丢出去时——   她才掀起红唇,做了一个口型:小师妹,我等你。   然后拉着还在生气的陈慕玉离开,免得他又一激动,冲上去直接开揍。   其他吃瓜群众见没啥好看的了,说散就散,各自忙事儿去。   独留躺尸的辛平舟,孤零零待在原地。   三楼,朝着外围的飘窗之后。   虞小墨看着窦雪儿被扔出客栈,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酸梅茶。   客栈现在驻扎的位置离水滴湖岸非常近。   透过窗户,她就能瞧见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有不少会发光的虫子在游荡。   忽明忽暗的,犹如天边的星幕,完全不像昨日听到的奇闻发生地。   “滴水湖在晚上很漂亮。”虞小墨由衷赞叹了一句。   青溯应了一声,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我已经给保安二号下了命令,让他在暗中观察窦雪儿,只要滴水湖有异动,他就会用纪影石录下来,你也不用彻夜盯着。”   没有传闻会无中生有,那会吃人的湖,让虞小墨很在意。   所以她翻阅带进来的典籍,再对比地图,对比周围地理环境,最终猜测,他们今晚落脚的这片区域,就是传闻中事发的地方。   所以为了验证故事是否属实,虞小墨需要一个诱饵,把它放出客栈,去“钓鱼”。   这不,窦雪儿刚醒来就想闹事,简直就是送上门来最合适的饵。   虞小墨本来并不想插手戎池月的私人恩怨,因为据她观察,戎池月十有八九是装傻,她若插手,万一坏了人好事儿怎么办?   而且能在窦家这样的环境里,长到现在的年岁还没残,戎池月肯定不是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   不过嘛,现在计划有需要,那帮她一把也没什么不好。   虞小墨叼着茶杯,娇嫩的小脸故意笑得吊儿郎当,“不急,夜还长着呢,我们一边下棋边看着吧!”   青溯静静地看着她,把她所有可爱的小表情都尽收眼底。   在嘴角克制不住上扬时,落下淡淡的一个字,“好。”   此时此刻,碧落城北门农舍区。   江大娘正在屋子里挑灯夜读。   江南在夜校里学习成绩优异,读了没多久便成功筑基了,让她这个做老娘的高兴坏了。   没少对着他爹的牌位上香。   这一次考试江南又被选中下秘境,江大娘简直开心疯了!觉得好不容易拉扯大的儿子,没白养,现在越来越有出息了!   当天回来就又起了个木牌子,刻上琼山列祖列宗,和他爹的牌位摆在一起,上了一晚的香。   吃完酒的江南半夜踏进家门时,差点没被熏死。   而江大娘的热乎劲儿持续了好几天,直到秘境开启那日,她的香还供着。   儿子现在筑基了,以后的日子更有盼头了,她想着也该为自己多考虑一下。   便发愤图强,开始刻苦念书,打算撑着这把老骨头拼一拼,早日筑基,就能活得更久!指不定还能看到儿子结丹化婴的那天!   江大娘兴致高昂地继续背诗,甚至为了能更好的体会诗中意境,来到床头窗边,饱含情感地诵读:“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   方要念到故乡二字,她突然看到楼下院子外头,有人影闪而过!   这么晚了谁还会来,难道是偷子?   三个村里的人良莠不齐。有像江南三人改邪归正,奋发向上的。也有自己不好好种地,成日里偷鸡摸狗的。   这种人就是烂泥扶不上墙,给他们机会和好的学习环境,也不知道伸手牢牢抓住,吃完琼山发放的接济粮后,便东家借一把,西家偷一顿,抓了他们要去见城卫,就撒泼,哭闹不休。   那几个混子爹娘都是在风牙城没的,当时也是为了保护采珠村,老村长被他们一哭心就软,叹了一口气便将人放了。   如此反复,他们更加无法无天,惹得乡里乡亲烦不胜烦。   但是江大娘虎名在外,大伙儿都有些怕。   想不到今儿晚上居然有人胆子肥了,敢偷到她门前?!   江大娘把书搁在桌上,旋即和踩了风火轮似的蹿到楼下,挑了根粗实的烧火棍冲到门口!   就等那贼人一进来,送他一顿满天星!   门口的黑影果然在偷摸着开锁。   不过,他大概没干几次这勾当,业务不太熟练,摸了好半晌都没撬开锁,江大娘棍子都举累了,恨不得亲自给他开门了事!   门却“吱呀”一声,倏然开启!   江大娘忙收了心思,聚精会神!待那黑影探出脑袋,她用力一棍子下去——   “哎哟!”黑影痛呼出声!还没来得及抬手阻挡呢!两棍三棍四棍!纷然落下!   院子只剩下,“嗙嗙嗙”的敲打声!和黑影痛得跳脚的呼救声!   “别打了,别打了!梦娘是我呀!”   “我呸,去你娘的梦娘,你喊谁呢?老娘就不叫这个名儿!还想给我装熟人?!看我不打死你个小贼!”   “梦娘!你现在怎变得如此粗俗?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我是你俊哥哥呀!”   “老娘从小到大就是这个样,还俊哥哥?来来来,我让你当□□哥哥还差不多!”   江大娘手里的棍子越发狠厉,把黑影打得眼冒金星,快要痛哭流涕了!   “梦娘、梦娘,你别打了,当初是我不好,不该抛下你去学艺,我今晚就是来向你赔罪的!”黑影说着说着还真哭出来了。   哭的大声又情真意切,把江大娘给整懵了,也把左右前后的邻居给吵醒了。   隔壁江照的娘,提着个小灯赶过来,对面狐金和鹭缃也罩着外衣来查看情况。   “阿皎?怎么回事儿?你们家是遭贼了吗?”几人提着灯笼,将黑影围了一圈。   在两盏灯的照射下,他的样貌渐渐显露出来,陌生的脸让江大娘一怔,居然不是村里的人?!   如今碧落城外的村子都设有结界,和碧落城一样,没有证件是无法自由出入的。   这人若不是村里的,那就是打城里来的。   但城里来的,也不表示他就是个好人。   “你到底是谁呀?干嘛大半夜在我家门口鬼鬼祟祟?”江大娘蹙眉问。   被打得头破血流的黑影,其实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   如果陈绮烟在场定然能认出他,就是之前在美食街徘徊,后来被琼山雇用为厨师,又凭着精湛的手艺一路升职加薪,成了如今宾馆的掌厨。   自称同俊的老头。   同老头捂着汩汩流血的脑门儿,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道:“梦娘,我就是想来看看你呀,你作何要打我打的这般狠呢?是还在怪我当初不辞而别吗?”   老头哭着,还想用脏兮兮的手去拉江大娘的裤脚管,被江大娘一脚丫子踹开!   “说话就说话,别给老娘动手动脚!”她后退一步,免得又被这脏老头凑到。   “阿皎,等一下!”鹭缃见江大娘还要动粗,赶紧制止,“你没觉得此人十分眼熟吗?像不像我们前阵子,一起去宾馆吃大餐时见到的厨子?”   几个人被鹭缃一提醒,打着灯笼靠近老头仔细一瞧!   哎哟喂,还真是那个厨子!那可是正正经经的琼山员工啊!怎么会大半夜的跑来他们村呢?   还扒拉一个寡妇家的门锁?!   老头的行为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了,得知了他的身份,打人的江大娘也毫不心虚。   她义正言辞道:“就算他是宾馆的厨子,也不能来我家干那偷子的事儿啊!我没把他打残,已经算是客气的了!”   “我不是偷子!我就是想来看看你!”同老头倔强辩解,凌乱的发丝下,一双眼,还含着无限的委屈。   “你没事看我干啥?咱俩又不认识!再说了,你刚明明在门口偷着开锁呢!不然你怎么进来的?!不见得我给你开的门咯!”江大娘两手叉腰,气势高昂的挑出他的问题。   同老头噎住,支支吾吾了半晌,才道:“我就是想偷偷的看你两眼,我怕你发现是我会不高兴,然后把我赶出去,我才……”   “所以你就大半夜撬我家的锁?”江大娘真是被他搞晕了,这老头怕不是有病吧? 第98章 浓雾   家里老娘被臭老头“夜袭”时,江南正在棋牌室打麻将。   麻将搭子分别是江安、肖寰,还有今日遇见的另一位剑山弟子,也是肖寰的同门师弟。   肖寰最近一直都精神恍惚,脑子里也不知道在想点什么。能碰的牌他不碰,能吃的牌他也不吃。坐在那儿光顾发呆,轮到他了就往桌子中间随便扔一张,活像是来送钱的。   一开始,江南还觉得这个冤大头挺有意思。可这样打久了吧,就失去了挑战性,再加上剑山的师弟也是二愣子,他和江安把把都赢得那么顺畅,打起来多没劲儿啊?   又一把撸完,他手一摊,“不打了,老是哥几个赢,怪无趣的!”又粗声粗气地问肖寰,“我说你怎么回事儿啊,这几天老魂不守舍的,打个牌都能出神,兜里灵石太多了是吧?”   不是他不爱钱,主要是这么赢有种胜之不武的感觉,特压抑。   而肖寰眼下藏不住的黑眼圈,就和熬了几个通宵打游戏的网瘾少年一般,剑修的精气神都散光了。   他摸着手里的牌面,脑子里还在循环播放青溯从虞姑娘房里走出来的画面,那笑得不值钱的嘴脸,将他打小树立的观念击得粉粉碎,都快怀疑自己的坚持,到底对不对?   师兄都和人同居了,他怎就不能摸摸喜欢之人的小手呢?   虽然至今为止他还没有心仪的女子,伴着他的只有剑,陪他睡的也是剑,甚至他有时心情不好,谈心的对象,也是自己的剑。   简直是比单身狗还单身,堪称单身中的黄金剩斗士!   可他明明练的是多情剑啊!哪有练多情剑恋爱都没谈过的?!   肖寰内心很沉痛,他暗自决定,一定要让自己的社交圈,变得丰富多彩起来,以后摸小手亲小嘴的事儿都得安排上!   他要向师兄学习!师兄永远是他的榜样!   江南看他莫名其妙眼眶都红了,还和姑娘家似的,捂嘴嘤咛出声,顿时身子一抖,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这朋友不会是钱输多了,性子扭曲了吧?大男人捂嘴嘤嘤个啥劲儿啊?   这时,江安身上的纸鹤飞出来发亮,秘境里不能用传讯符,虞总教了他们一个小法术,来保持彼此的联系。   纸鹤亮了就说明江照在附近!   “是阿照!他在客栈附近!”江南霎时起身,高大的身子头也不回就往外跑去!   肖寰和他师弟被吓了一跳,问江安怎么回事,江安给他们解释了纸鹤的功能,又提起江照,两人便表示,“那我们帮着一起找吧?外头天都黑了,人多点咱们分几路延伸,也能快些把人找到!”   江安觉得也对,三人便跟在江南后头,一起出客栈找江照。   客栈外头。   窦雪儿身为体弱多病,又生活不能自理的宝符宗小姐。   即便入秘境前,她遣戎池月上街买了帐篷和吃的备着,但这些东西她根本用不来,连生火都不会,怎么煮吃的?   她也不敢去硬闯客栈大门,怕又发生前几天被弹飞的状况,届时伤上加伤,更不容乐观。   窦雪儿掏出几粒丹药含服,骂骂咧咧,边诅咒客栈里的人都不得好死,寻了湖边一棵粗实的大树,打算在树下将就一晚。   辛平舟还在客栈里面,她不能就这样离开。   而且戎池月那个贱人最后挑衅的表情,实在令她暗恨,绝不能就此善罢甘休!   窦雪儿眼底是起起落落的怨怼,想到方才被羞辱,被人指指点点的场面,她就气得指节泛白,尖长的指甲狠狠掐进肉里!   她还记得辛平舟的计划,但会那诡异秘术的也只有他。   所以,一定要想办法把辛平舟从客栈里带出来,再寻找机会抓了戎池月换血!   到时候没人给那贱人撑腰,她要把她的皮剥下来,看她活活地疼!要她像只狗一样跪在她脚边求饶!   秘境里的天气诡异多端,前几天还是闷热潮湿的,到了水滴湖边上,夜晚却冷得有点刺骨。   窦雪儿边狠狠想着,裹紧身上的毯子,抬眼时,无意间看见湖面上跳舞的发光虫,没有觉得多漂亮,反倒透露出阴森感。   原本带着点暖色的浅黄,不知何时转变成森冷的蓝光,每当它们跳跃着贴近湖面时,湖面有那么一瞬被照亮,水下忽有人脸一闪而过!   窦雪儿害怕得背往后缩,撞上了粗硬的树干,被扎得刺疼。   她倒抽一口气,却屏息含在喉头,连小心翼翼吐出来都不敢。   水滴湖上的发光虫逐渐凝聚起来,将水面下泡得发白的鬼脸照得一清二楚!   鬼脸没有眼睛,是两窝空洞的黑,嘴张着,还有湖水从里面漏出来。   他一点一点从水下浮出,先是露出了鼻尖,再是消瘦凸起的颧骨,直到他整个面部都浮于湖面之上,便有白色的浓雾,从他的眼窝、鼻孔和嘴里冒出来。   随后逐渐铺展开,很快就将整个湖面都覆盖住,茫茫的一片与夜色相融,再也瞧不见那泛着冷光的湖水,和舞动的发光虫。   窦雪儿眸光凝起,她想到了爹在出门前告诉她的故事,关于那会吃人的雾,没有一个修士能逃得过!   只稍一闪神,雾气就翻涌着往岸上弥漫!须臾便可到她所在的树下!   窦雪儿赶紧起身,连掉下的毯子都不要了,急忙往客栈方向跑!   “救命啊——”   “求求你们救救我!吃人的雾要来了!”   她边跑边回头看雾气扩展的速度,到了客栈大门口时,恰好撞上出来的江南!   江南这个大老粗,不懂怜香惜玉,何况窦雪儿刚在客栈里遭了罪,头发散乱不堪,和疯婆子似的跑来,可把江南给吓了老大一跳!   直接一把推开她!   “我去!哪来的神经病啊?大半夜搞偷袭啊?!”江南粗嗓门一吼,身上澎湃的肌肉都跟着抖起。   窦雪儿跌坐在地,痛得泪花直涌,习惯性地装柔弱道:“道、道友,救命!那、那里有会吃人的雾气,真的很可怕,求求你行行好,把我带进客栈吧!”   江南听不明白她在说啥,但有眼睛会看,朝前瞟一眼,傻子也能发现那雾不太对劲!   这时,客栈大门再次闪了几下,是方才跟在他身后的江安、肖寰三人。   肖寰还推着板车,把辛平舟也给带了出来。   刚才经过大厅时,听到旁人在议论窦雪儿的事,才得知板车上的俩货都不是好东西,且女的已经被赶出去了。   肖寰觉得人既然是自己带进来的,他也有一定责任,既然一个被赶走了,那另一个也别留下,一起去外头做个伴吧。   谁知刚跨出客栈大门,就感受到室外有非常诡谲的气息,像是某种邪祟在活动,引得他手中剑开始嗤嗤颤动!   “哗”的一声!长剑出鞘!   肖寰几步跃至几人身前,摆出要与邪祟一战的架势,却发现入眼的除了茫茫一片啥也没有?!   他剑眉蹙起,注意力绷着不敢松懈,提高声量问了一句,“你们可知这是何物?为何里头一点灵气波动都没有?”   浓雾诡谲像是邪祟,却没有邪祟作怪时该有的波动。没有妖气,也没有魔气,难道是森罗鬼域来的鬼修?   可鬼修又是怎么进来的?   江南与江安自小在风牙城长大,哪有机会涨这眼界啊?剑山的小弟子又是第一次出来历练,肖寰都不清楚的事,他更加不知道了。   唯有窦雪儿,思量过后磕磕绊绊地说:“不知剑君可听闻过镜湖迷雾奇闻?就是上次秘境开启时发生的,有很多门派的修士,都因此失踪,我怀疑这怪雾,便是传闻中的食人雾。”   食人?!真的假的?这雾还会吃人?   江南和江安心跳快了一拍,齐齐抬头看向逐渐扩散来的浓雾,也拿出自己的武器,一左一右站在肖寰身侧。   眼看着迷雾贴着地飞速爬近,突然有一股力自后方将他们一推!   只听一娇俏的女声道:“既然都说这雾会吃人,那不如就进去瞧瞧它到底是怎么吃的吧!”   浓雾骤然将客栈包围,大门口的几个人再也看不见踪影。   碧落城外,农舍区。   顶着满头包的同老头,被请进了江大娘家。   江照他娘和狐金夫妻二人一起留下,倒想听听梦娘到底是何许人也?   江大娘端来茶盏,给每人都倒了茶,唯独同老头,她睨了一眼,将茶壶重重一搁,“想喝就自己动手,老娘可没功夫伺候你!”   一脸血的同老头,直勾勾看了她少顷,抿抿唇,果然听话的自己来。   等他喝过茶润了喉,又捏碎张净尘符,将仪容仪表拾掇干净,看着不那么疯癫了,才深叹一口气,对江大娘歉意道:“这位夫人真是对不住了,老头子我年纪大了脑子就不太清楚,夜里睡着后常会神志不清,行些颠倒之事,不想今日居然严重至此,来撬你家的门,我、我给你赔罪……”   他这毛病真真是奇怪,每天一到夜里就会梦游,满了两刻才会清醒,否则即便被毒打至死,也疯癫依旧。   他找医师看过好几回,都说是神魂有损,无药可医,只能自己当心着点。   所以每当入夜,他就会使绳子将自己绑在床上,谁知今儿“他”居然学聪明了,会自己解开了!不但解开,还跑到隔壁寡妇家行这等偷鸡摸狗之事,把他的老脸都给丢光咯!   江大娘几人面面相觑,都没听过如此怪诞之事。   “那梦娘又是谁?你为何要盯着我叫梦娘?”她问。   同老头迟疑了片刻,觉得这事儿也没什么好瞒的,反正他在这儿签了打工合同,身家信息早已透明化,说出来也无妨,便开始将自己与梦娘的故事娓娓道来。   原来梦娘是他在凡尘的青梅竹马,两人从小一块儿长大,自然而然的互生情愫想要结为夫妻。且他们两家都很富裕,家中生意又有往来,就早早将亲事定下了。   可偏偏在二人将要成婚那年,同老头家里突遭变故,满门死绝,只有同老头一人,被路过的仙人救下。   同老头为了报仇,抛下梦娘和仙人回了庖丁谷。   许是因为心里对其有愧吧,“他”梦游时才会对梦娘念念不忘。   而好巧不巧,江大娘的面容与梦娘有七分相似,前些日子在宾馆见过一回“他”就记住了。回了家后又发现人住在隔壁,可不就给“他”行了方便吗?   “你住我们家隔壁?”江大娘这才反应过来,“隔壁难道不是间空房吗?我们搬来至今从未见过有人进出啊?”   “房子是我早就买下的,但我在城里工作繁忙,为了节省往来耗时,多宿在宾馆休息室,大半月才回来一次,诸位没有见过我也是正常。”同老头面对美食虽然有些神神叨叨,不过与人交流起来还挺严肃的。   他态度端正,面容肃穆,说出来的话也就让人信服。   江大娘和狐金几个虽然诧异,却没有怀疑故事的真实性,只是问他:“那你这毛病要是再犯怎么办?阿皎的儿子现在下秘境去了,岂不是被你欺负了去?”   “是啊,阿娇一个人在家,虽然有咱们几个邻居帮衬,但到底远水救不了近火,我们要是哪次赶过来晚了,人真被你欺负了怎么办?”   欺负?谁欺负谁?   同老头摸了下自己脑袋上还没消下去的包,深深觉得自己没被打死已经万幸了,哪可能反过来欺负人呀?   这几位对江大娘的战斗力是不是有误解?   可心里这么想,他也不能真说出来,只能苦笑道:“诸位放心,我在这处宅子住的时间不多,此事定不会经常发生。且今日回去,我便会寻个法子将自己关牢一些,免得哪天又出来祸害人。”   江大娘却眼珠子咕噜一转,想到了什么,问:“你方才说你来了仙灵界后拜师庖丁谷,那你是庖丁谷解平熙的什么人?”   “解平熙?”老头蹙眉思忖了老久,不太确定道:“真要算起来我可能是他的祖师爷吧?他师傅解九灵是我徒孙的徒孙,哦对,当年我拜师入谷师傅给我改了名,叫什么来着——”   “叫,叫……叫解五坤!对!老头子我艺名就叫解五坤!”   解五坤?庖丁谷老祖?居然是这个糟老头?   几人惊诧万分,看他的眼神瞬间不一样了!这么厉害的人物居然来琼山做掌厨了!   江大娘忽而一手撑着额头,无病呻吟,“哎哟,今儿晚上可把我吓坏了,我现在心好慌,怕是连着几天都睡不着了,你作为罪魁祸首,总该赔我精神损失费吧?” 第99章 雾中境   现在的生活好了,未来也有盼头,但是想在人才辈出的琼山扎稳脚跟,还是得有一份手艺才行。   江大娘近来和江照的娘,还有狐金夫妻二人,一起上夜校认了不少的字儿。   诗歌也学了好几首,《静夜思》的作者李白大大,都快成她们半个偶像了。   但是碧落城里受欢迎的几个岗位,对学识要求都非常高。服务员也不是普通人能当的,不识字儿样貌不好的,人还不录取呢。   所以江大娘几个妇人,能找的工作多是临时工,像给工地做厨娘呀,售票亭的售票员啊,都是干个几日就结束的活。   所以她们闲下来除了包揽家中事务,就是刻苦念书,总觉得太空了,浑身不得劲儿!   江大娘遮着半脸虚弱地说:“你看,我现在说话都使不上力了,可见你刚才把我吓得有多严重,这要是你道个歉就能弥补的,那还要城卫做什么用?”   解五坤不动声色,偷瞄到墙角还带血的烧火棍,浑身一个激灵!   说话都使不上力?被吓着了?那刚才把他打得头破血流的是谁?这老婆子也有多种人格不成?   解五坤斟酌道:“那你觉得……我该怎么补偿你才合适呢?”   江大娘瞥了他一眼,意有所指道:“最近我们姐妹几个闲在家里也没什么事儿,就想出去学点手艺充实下自己,可随便找个人学吧,我又不太放心,怕被人坑了去,可真是愁死我咯!”   江照他娘听了反应过来,瞬间明白了江大娘的意图,也帮腔道:“哎哟,可不是嘛,咱们几个本来想学算账的,问了城里一间小铺子掌柜愿不愿意教,人都婉拒了,说是有钱他们也不好私下开课呢!”   鹭缃接翎子地点点头,继续推波助澜,“你看你把阿皎脸都吓白了,还不知要做多少晚噩梦呢!咱们也不要你给钱赔偿,不如就教我们做菜怎么样?我们做过大锅菜,味道称不上好,但熟稔,学这个也好上手。”   怎么说也是庖丁古的老祖,手缝里露出点儿油,也够普通人在外谋生了。   解五坤现在是半脱离庖丁谷的状态,谷中虽然还供着他的魂灯,但他已经上千年没有回去过。   加上这老头是个不爱守规矩的,庖丁谷那些不外传的手艺,他都不放在眼里,收几个打下手的,教她们几招,无可不可。   “好,除了琼山的菜谱我不能相授,其他的只要我会,你们想学我便教!”   解五坤很干脆,没有多考虑就应下了这条件。   江大娘顿时欣喜若狂,看这老头子都顺眼了不少,还主动给他倒了杯茶,“您老真是有远见,来,喝茶喝茶,以后您就是我们姐妹几个的老师了!”   态度转变那叫一个快,令解五坤无奈失笑。   秘境内,水滴湖旁。   天渐渐亮了,客栈里的房客发现外面的不对劲,多多少少都有点恐慌。   玲珑客栈刚才出了通知,让大伙儿待在客栈内不要出去。   雾虽然大,但是客栈里有防御阵法,只要人不出去,那雾就没办法吞噬,那雾里夺取灵气的诡术,便无法生效。   “怎么办呀,没想到我师傅说的白雾真被咱们遇上了,这下完了,我们不会命丧于此吧?”那天打麻将谈起过此事的西面姑娘,十分忧虑。   她觉得自己的嘴呀,和开过光似的,咋就说啥遇上啥呢?   南边女修虽然也紧张,但比她看得开些,“别怕,客栈不是都说了吗?不出去就不会有事儿的,我们现在灵力都还在,那就说明白雾奈何不了玲珑客栈,乖乖待在房里肯定安全!”   “再者,玲珑客栈好歹是邱大师的杰作,以大师的本事不会让我们受到伤害的!”   西面姑娘小脸皱成一团,“但愿如此吧!”   她透过窗户看外头,白茫茫的一片,原本的林子、湖面,都已经瞧不出形了。   这迷雾深处到底有什么危险无人知晓,虽然知道进去的,命都还在,可他们到底是如何在里面生活的呢?   别人是怎么活的虞小墨不知道。   但她扒开眼睛,就发觉自己躺在一间陌生的房里,说实话,还挺惊讶的。   坐起身四处一打量。   好家伙!这居然还是一间喜房?!   再低头瞧瞧自己身上穿的,可不就是凡尘新娘子大婚时穿的喜服吗?   敢情她被结婚了?!   虞小墨惊疑不定地拿出牛碧棠的角,在房间四方摆弄了几下,试图破除幻境。   但没用,房里还是老样子,喜气洋洋的红色晃瞎人的眼。   就在虞小墨思索,啥幻术这么牛掰,连金角犀的角都破不了时,外头竟然响起了敲锣打鼓,非常喜庆的奏乐!   “闹洞房喽!新郎官要进洞房啦!”   “新娘子谁家的呀?好不好看呀?”   “听说是隔壁村虞家的大姑娘,那叫一个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待会儿盖头掀起来,你们可别眨眼啊!”   “哈哈哈哈,老子定然不眨!要好好见识新娘子的美貌!再大闹洞房!”   我靠,这幻境这么牛的吗?连宾客都准备好了,还要掀盖头、闹洞房?接下去不会要那啥吧?   虞小墨当即就想跑路!可怎么跑呀?四面八方除了一扇门,连个窗都没!她简直就如笼中鸟,插翅也难逃啊!   外面的脚步越来越近,吵闹声排山倒海而来!   虞小墨眼看是逃不掉了,只好拿起床上的红布盖在头上,紧张的坐在床边,等人来。   硬着头皮把剧情给演下去吧!反正她也不会让自己吃亏,真要有什么少儿不宜的,她就杀杀杀!杀他个片甲不留!   虞小墨握紧拳头,偷偷把阴阳阵盘捏在掌心。   凌乱的脚步声越发劲了,到了门口戛然而止,只听一道熟悉的声音:“诸位,今日乃小生洞房花烛之夜,小生明日就要上京赶考,请诸位给个面子,留我夫妻二人多些时间相处,莫要在闹洞房了,可好?”   “新郎官,你刚可不是这样说的,早知道你不让闹洞房,咱们就多劝你喝点酒了!”乡里乡亲都不想罢休,难得的好日子,不看看新娘闹上一闹还有啥意思?   新郎官苦笑一声,真挚拱手道:“还请诸位成全,等小生高中归来,在宴请诸位来吃酒!”   大家看他态度坚持的很,同一个村子的也不能真为难他,只好作罢,悻悻离去。   新郎官开门进了房间,虞小墨低着头,就看到一双黑色靠近,捏着阴阳阵盘的手收紧,打算出其不意先攻为上时——   “虞小墨,你还好么?”   淡淡声音,是青溯!   虞小墨把盖头一掀,站在她身前的果然是穿着喜服的青溯!   不过,怎么瞧着好像比原来高了不少?还、还长喉结了?   “青溯姐姐,你这是怎么回事儿?怎么变成男人了?”虞小墨好奇凑上去对着她平坦的上身直拍。   好家伙,更平了!平得还挺有弹性?!哦哦哦!腹部这里好结实啊,这感觉肯定练过!那下面是不是也——   青溯脸色微红,抓住她的小手,不让她乱摸,“都是假的,是幻境制造出来的,你别当真了。”   她也没想到进来后会恢复男儿身,还穿着喜服周旋在一众宾客当中,俨然是个将要娶妻的青年。   接着她一边敬酒,一边打听故事情节。   得知自己是苏家村的一名读书人,今日是她和虞小墨大婚之日,但过了今夜,明日一早就要收拾包袱进京赶考,才有了刚才在门口那段说辞。   “原来如此,所以是因为你明日就要离开,我家怕你高中后不认账,仓促举办了婚礼吗?”虞小墨脑洞大开,什么书生发达后抛弃糟糠之妻的戏码,她最熟了,不然也写不出《花蛇传》那等神剧。   青溯却蹙眉摇摇头,“不是,今天的婚宴是男方主动办的,为的是帮新娘摆脱隔壁村祭祀山神的俗礼。”   虽说是隔壁村,其实两个村相隔很远,中间大概有三座山的距离,各种风俗也大不相同。   苏家村不远有一条江,靠着江里的鱼鲜打鱼为生,过得还算不错。   但虞家村就不一样了。   虞家村四面环山,山里常有猛兽出没,又总遇上地龙翻身,山体塌方等自然祸事,村民就养成了愚昧的习惯,每次进山采山货时,都要祭祀一名女子给山神做新娘。   新娘必须是个雏,虞小墨就这么倒霉,被选上了。   “我懂了,所以这是个女主情郎,舍不得女主去做山神新娘,赶在之前娶了女主过上一夜,也是为了救女主一命的故事,对吧?”她继续把故事圆下去,但事情若是真那么容易解决,还要他们来做啥?   “但是我不在了,村里还会选别的女孩子祭祀给山神,暂时逃过一劫的女主肯定具备真善美的人格,她会于心不忍,会良心不安,这样的情况下她会怎么做呢?”   虞小墨撑着下巴思索接下来的步骤。   “青溯姐姐,你可有打听到,那些被祭祀的女孩,后来怎么样了?”这山神到底是真的存在,还是假的呢?   “都未再回来过。”青溯淡声道:“每一个被送上山的女子,最终都会化成一具白骨,出现在山神庙前。村民会将她埋在后山的坟地里,如此进山采集,便会诸事顺畅,受到山神的庇护。”   虞小墨听了眉眼倏然一冷。   愚昧的村民到处都有,但能干出愚昧之事,必然有黑手在背后推波助澜!这山神真是邪祟!   “那我们就上山一趟,看看那所谓的山神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虞家村不远处的矿洞内,肖寰采完矿正在休息,一口水还没喝完呢,就见江南急冲冲跑进来,大声道:“我打听到了!今儿本来要送上山的新娘,也就是我这角色的妹妹,是咱们琼山的虞总,但虞总机灵,逃了!村里头那群王八羔子又选了一个小姑娘,是你没,打算明日再送去!”   他们几个被虞小墨和青溯一推,就和浓雾来了个亲密接触。   再睁眼,便到了这莫名其妙的地方,还有工头奴役他们挖矿。工头盯得紧,两人里应外合,才让江南有机会溜出去打听消息。   肖寰放下水壶,已经确定几人是被拉入了幻境,且幻境做得十分逼真,那工头和其他矿工都活灵活现的,完全没有被人控制的痕迹。   “那我青溯师姐呢?你可有打听到她的消息?”肖寰想了想问到。   江南灌了老大一口水,摇头道:“没有,这小村庄就那么点大,才二三十户人家,我挨家挨户去打听的,没见到你那个师姐。”   肖寰粗眉拧起,他虽然是个直脑筋,但也明白现在的情况,也就是说进来的人都被打散了,还不知道落在了何处?   可听江南刚才的描述,很明显,山神是这个幻境的中心,他们所分配到的角色,或多或少都与山神有点关系。   这样的话……   “我们明日也进山吧,或许进了山就能遇到其他人。”   进山可不是嘴上说说就能进的。   虞小墨和青溯这边,几次想出家门都没成。   因为每当他们走出喜房,门口那些还未散去的宾客,便回头眼神怪异地看着他们。   “怎么了,溯郎?不是说春宵一刻值千金吗?怎么又出来了?”   “是啊,溯郎,咱们在门口都等好久了,你们都没什么动静,是遇上什么麻烦了吗?”   “哎哟,我晓得了!可是溯郎不懂如何洞房呀?大娘我这有本避火图,要不,借你俩看看?”   虞小墨:……肯定是她打开门的方式不对,为什么这里的宾客画风如此特别?还专门守在门口等他们洞房?   青溯顿时烧红了脸,一把拉回虞小墨把门“砰”的关上,将那些不得体的话,通通给挡在门外!   本以为他们过一会儿便会散去。   谁知天都黑了,不论他们以什么姿势打开门,这群村民依旧在外头守着,等着听他们洞房。   看来今晚这个房不动,这点人是不会放他们走的。   虞小墨便灵光一闪,跳上床板使劲的摇啊晃啊,整得和八级地震似的!   嘴里还咿咿呀呀,喊出了令青溯身子都发烫的话语,直想把小姑娘嘴给堵上!   谁知再打开门,那群想听墙角的色胚子果然不见了!   两人逃离这座挂满红绸,却充斥着诡异的宅子时,虞小墨还在心里犯嘀咕。   设定这一环节的人,八成是高速老司机了。   她方才要是说自己什么都不懂,那大娘……不会真掏出一本避火图送给她吧?   可恶,突然有点好奇了,怎么办?   青溯却面红耳赤,暗自决定,抓到幕后黑手时,定要好好给他说说,什么叫男德!   两人出了宅子,直奔村口。   虞小墨方才在房里找出张地图,标示了两个村子的位置。从苏家村到虞家村,脚程最快也要一整天。   他们没有多余的时间耽搁。   但临近村口,又遇上了出丧的队伍,大晚上的,几个村民双目无神,抬着棺材,打他们跟前经过! 第100章 纸人   这些村民面如白纸,穿着丧服的身上还湿漉漉的,一步一个脚印,全是水渍。   经过红红火火的虞小墨和青溯身边时,他们浑浊的眼球直得发愣,盯着前方不动,抬棺材也不注意脚下。   可棺材却摇晃的厉害,“咚咚咚”作响,里面有个活人在敲击棺材板!   隐约能听到几声沉闷的“救命”!   虞小墨忙抽出青溯腰间的剑,凌乱剑花子一挑,将抬棺材的几人脚踝,戳了好些个洞!   没有流血!   但他们的步伐被打乱,通通摔作一团,棺材也跟着倒地,滚了几圈后被震裂了!   江安从里边满头大汗地爬出来,“他娘的,差点把老子给闷死!”   自从在夜校上了思政课,他可是好久没爆粗口了,要不是方才真的命悬一线,江安也不会情绪如此激动。   他大口呼了好一会儿气,转头打算料理那些把他钉在棺材里的村民,居然发现虞小墨和青溯也在!   而那些村民匍匐在地,像一团团白色的蛆虫,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虞总!你们也进到此处了?”江安惊喜跑过去,和见到了主心骨似的,噼里啪啦开始诉苦,“虞总,遇上你就好了,咱这几天在这鬼地方,被这群村民折腾的哟,差点去了半条命!”   这儿灵力使不上来,他身体素质又没有江南好,双手难敌众拳,被那群力大无穷的村民打得吐了好几次血,今儿还要好,居然直接把他关在棺材里!想要活埋了他!   “你进来好几天了?”虞小墨却听出了关键,“他们为什么要打你?你在村里扮演的什么身份?”   看来他们每个人醒来的时间都不同,获得信息也不一样。   江安有些茫然,“其实我对自己的身份也不是很了解,我一直被绑在间屋子里,跟看门的攀谈,他们也不搭理我,就每天来揍我一顿,边揍还边骂骂咧咧,说我这样的人渣,害死了自己闺女,就该一命赔一命。”   虞小墨咋舌,看他鼻青脸肿的,撩起衣服下摆,肚子上全是被拳打脚踢的痕迹,真挺可怜的!   青溯抓住他手,平了他衣摆,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当着姑娘家的面露出肚子呢?   “那你知不知道闺女怎么死的?打你的人就一点儿都没说?”她问。   “真的啥也没说,就刚才那点信息还是我东拼西凑猜出来的……等等!”江安忽然想起了什么,“有一次有个老太太进来瞧过我,好像说什么小花死在哪座山上,尸骨无存。”   “这小花会不会就是我闺女吧?”   “有这可能。”虞小墨觉得所有剧情都是有关联的,小花死了,也是死在山里头,要说和山神没点干系,谁信啊?   三人看了眼还在地上扭曲的村民,发现他们关节处的褶皱非常怪异,这种棱角分明,僵硬的线条感,与揉皱的纸张颇为相似。   而且方才捅他们好多剑也不流血,虞小墨便试着上去踩了几脚,那本来还圆鼓鼓的人,竟和漏了气的球一样,扁了下去!   踩用力的地方还有水渍渗出!仿佛在水里泡久了般!   “他们都是纸人!”江安惊呼出声,更加不能接受,自己这些天打不过的,居然都是纸人?!   可这只人做的也太真了吧?活灵活现,半点也不像假的!   虞小墨跳上去把纸人通通给踩扁。   没办法,他们的乾坤袋啊什么的都不能用,手上连个火星子都没,珈蓝也唤不出来,想一把火烧,烧不了,只能自己动脚,把他们弄残了。   解决完这群村民,三人出了村,往东边疾行。   直到天边露白,才遥遥望见虞家村的村口,有一个十七八的小姑娘,正坐在路边的石墩上怀疑人生。   青溯走近了才发现——   “小松?”   小松,也就是先前和他们打麻将的剑山小弟子,他泪眼汪汪抬起头,看到青溯的一瞬间哭嚎出声!   “哇——师兄——我变成姑娘家了——”   幻境里天刚亮,碧落城麒麟区中处的十字大街,也被晨间朦胧的光唤醒。   大早上的上班时间还没到,却有不少人急匆匆,从四面八方赶来!   瞧他们个个健步如飞,仿佛慢上一秒,就要错失什么人生大事一般!   等到了麒麟西路六十六号,售楼中心门口,大伙纷纷掏出一张小板凳,争先恐后地抢位置!   五天之后,秘境关闭时,也是琼山第一批造好的高楼住宅,开卖之日,他们提前来此占位子,就是想排得前面点,可以先一步买下自己心仪的小区房型!   一群人抢位置,抢了约有半个时辰。碍于边上有城卫在巡逻,不敢大吵大闹,队伍才慢慢成型,成了一条有序的大长龙,尾巴处还不断有人在加入。   今儿街上往来人口虽然不多,但未免发生意外,城卫还是给他们划分了一块区域,定好了,超出这块地方就不许再排了。   队伍里有面相七老八十的老头老太,有正值青年的汉子和姑娘,也有才五岁的小娃娃,无一例外,都排排坐定,打算在这儿耗上整整五天。   中间一段,有几人恰好是邻居,便七嘴八舌聊开了。   “哟,这不是老王吗?前些日子问你要不要买房,你还装模作样说不稀罕,怎么刚刚跟我抢位置倒很起劲嘛?”说话的这位赵大娘本是朝鸾城的修民,她筑基后便和家里男人,在朝鸾城张家手下做事。   日子过得尚可,但也称不上多好。   但自从来过碧落城,见识过此地的别具一格,她就动了脱离张家,带小儿子搬过来的念头。   但她男人不肯,那傻货觉得碧落城不如朝鸾城好,琼山也没有张家现在的势力大,平时过来玩玩就成了,落户不太合适。   修真儿女,可没有什么依附男人过日子的说法。   合则聚不合则散,赵大娘果断和那蠢玩意儿解了鸳鸯契,带着小儿子来了碧落城南门外落脚。   前些日子落户的手续刚刚办妥,她小儿子还响应教育法,进了东州院读书,学费半价,别提多划算了!   她自己以前是个半吊子炼器师,找了份日用品工厂的工作,一个月就有一千灵石的工资,比那抠抠嗖嗖的张家给的,多了好几百倍呢!   这不钱存够了,恰逢琼山地产新房开盘,她就动了买房的心思,想在城中心这一块拿下一套房。   “呵,我要是不那么说,今日能安全出现在这儿?你肯定要使个坏,让我拉个肚子什么的,拖延我来排队的脚步!”老王也是从朝鸾城来的,好巧不巧以前和赵大娘还是邻居,都是在张家手下做事。   不过,老王是木匠,修为都筑基后期了,很受张家器重,他想脱籍来碧落尘落户,就没那么容易了。   赵大娘看他一脸心情不好的样子,也猜出他在脱籍的事上遇了困难,“怎么,张家还不肯放人呀?他们难道想拿捏住你的户籍,一辈子不让你走?”   “他们就算这么打算,我也不会如他们意的,我充其量就算是张家的外门弟子,都没接触过他们核心的术法,凭什么不让我走?”老王一脸怒火中烧。   “再说了,现在修盟有新的律法出台,言明了普通外门弟子想去别的地方落户,全凭个人意愿,世家门派不得干涉,他们要是再掐着我户籍,我就去修盟告他们!让修盟替我做主!”   “可朝鸾城张家一手遮天,你就算去修门分部告,有用吗?修门会为了你,惩治张家?”赵大娘有点不太相信。   以前修盟就是和稀泥的存在,法律出了一大堆,可没多少人愿意遵守呀!特别是那些宗门世家,还带着头违反呢,谁还把他们当回事儿啊?   就算在他们的大本营途安城,都要被各门世家掣肘,难道来了这东州偏远之地,还能转性不成?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风牙城已经被修盟给收拾了!风牙城的城主换了人做,驭兽宗也对修盟唯命是从,你说这意味着什么呢?”老王凑近赵大娘,小声和她说着,“殷着那两兄弟都死啦!还被吊在城头好几天,可不就是杀鸡儆猴的意思吗?”   “真有此事,那风牙城现在岂非乱套?”赵大娘吃惊,没想到修盟手段这么凌厉。   “哪能乱套啊,这不是正好给修盟接管了吗?被哄抬奇高的猪肉价格都降了不少,你没发现吗?”老王一脸“你不懂了吧”的表情。   “就从这件事上,我觉得修盟是想整治一下嚣张跋扈的世家宗派,所以张家要是再不放我走,我就去修盟告他们,限制我的人身自由!也让他们吃吃苦头!”   张家平时可没把他们这些弟子当人看。   活多钱又少,成日里剥削他们,好些个早就不满意想走了!   赵大娘连连点头,她也是不满意张家的作为,才生了离开之心,“那你得抓紧着些,我看最近去修盟分部,办户口迁移的人可不少,别晚了办不上!”   “还有你们家闺女读书的事,现在落户琼山入学东州院有优惠呢!前两年只要付学杂费就成,可划算了!”   两人做邻居时虽然经常斗嘴怄气,可关系却称不上坏,赵大娘这些话也是真的好意提醒。   毕竟来琼山玩的人越来越多,有心的一打听,就知道碧落城里工资高,员工待遇又好,即便早出晚归的服务行业,也是做一休一,不会过分压榨修民的劳动力。   这对比之下,其他城里想迁来落户的不要太多哦!   “我晓得,等我把房子的事儿搞定了,家人都接来后,就行动!”老王劲头十足说。   他其实看出来了,假以时日,这碧落城定然比那中州途安更加繁华!所以落户的事惠及后代,早办早安心呐!   大伙儿坐着板凳排队,俩俩之间都聊得挺热络。   琼山里头,邬乙丑最近却为了计算机的事儿煞费苦心。   三套理科全书里知识点涵盖非常全面,就是各种机电图纸缺了好几处关键。   之前迟问风和玄清元研究了几天几夜,才完善的空调、照相机、电视机等物的图纸,可轮到计算机,却问题百出,怎么着都有几处电路接得不对,一通电机器就会冒烟罢工。   有一次还发生了小型的爆炸,把邬乙丑弄得满头灰黑。   他就是个照着图纸做手工的,对深层次的理科知识未掌握全面,像摄像机,电视机之类的图纸,不算太复杂,他还能看懂。   和计算机不一样啊,那一沓图纸堆起来比他人还高!这就超出他的业务范畴了!   只能把玄清元找来,两人一对一筛查,才找出了那十几张有问题的部分。   “师叔啊,这计算机到底有啥用啊?”头昏脑胀的邬乙丑很不理解,“照相机能拍照,电视机能播放影像,就这计算机,我真搞不懂,它的作用何在?难道就为了帮着算题吗?”   “你小子懂个屁!”迟问风睨他一眼,高深莫测道:“你们几个现在做的数理题,在真正的数理问题面前那就是小儿科,计算量只有那么一点点!”   他吹吹白胡子,比了个小拇指节,“可若要算天算地,算世间万物,算未来命数,你觉得就你那脑子能承受得住?就算修士的神魂之力远超凡人,可面对庞大的数据,也未必能算得准确。”   “但计算机要是造出来,给它输入各种演算方法,往小了说,能省了咱们算命布阵不少事,往大了说,指不定能在将来危急时刻,救天下苍生一命呢!”   迟问风对计算机可是寄予了厚望,他总觉得这东西的诞生,肯定会颠覆整个朱辰,引领修士们走进一个新的时代!   邬乙丑觉得迟问风说起话来真是夸张,动不动就扯上,什么苍生啊,天下啊,搞得他想偷个懒都不行。   没办法,只好认命,对着改过的图纸,重新组装计算机。   就是不知还得失败多少次,才能成功了……   镜湖秘境内,另一头,虎大力和京斐同行,带着玲珑客栈,一路上遇到了不少人,生意挺不错的。   但就是太无聊了,大家每天走一段路便找个地方落脚,半道连个妖兽都没碰见过,没意思极了。   这日,他们没有寻到适合放出玲珑客栈的点,便随便找了出空地搭帐篷露营。   晚上营火燃起,京斐就与虎大力商量,要不咱们整点事出来,热闹热闹?   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飘向了某位独来独往的剑修。   接着,就听京斐大着嗓子道:“剑修?剑修算个什么玩意儿?有我们法修厉害吗?你说什么?他们贱如其剑?呵,就这?谁给他们的脸?我愿意多看他们一眼都是抬举!还敢和我比贱?”   剑修本来安静地喝着水吃馒头,听到这类似挑衅的声音,好战的血液顷刻沸腾,立马回头,拔剑相向!   “是谁!胆敢狂言!辱我剑修威名!”   京斐忙后退一步,一脸不赞同地看向虎大力,“你这人就是口无遮拦,都和你说了出门在外要收敛些,不要想什么都一股脑吐出来,知道的,当你心直口快,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目中无人,傲视群雄呢!”   “快,和道君赔个不是,说你不是看不起他们,只是看不起他们的贱!”   她转头又对剑修笑着说:“这位道君真是不好意思,这家伙就是耿直,心里藏不住话儿,您多担待些,千万别放在心上!”   剑修怒目相视,“废话少说!亮法器吧!” 第101章 碎裂   他们打起来了。   虎大力兴致勃勃,面对凌厉的剑招也毫不退缩。   将金色的灵气覆于体表,形成一层坚硬的膜,躲也不躲,直勾勾往剑气上撞。   他本来就是修习金系金刚术的,早想找个剑法卓绝的来试试身手。   只不过,苏青璃他没胆子找上门切磋,青溯,又是个女子,且和小师叔关系极好,他怕自己打起来没个轻重伤了人,小师叔会不开心怪罪他。   所以京斐提议要搞事情,捉弄下剑山的人时,他想也没想,别答应了。   在秘境里怎么打都不会有人拦着,对方还是刃树剑山的正统剑修,剑招精妙绝伦,可不就是检验他金刚术的好时机吗?   剑修也颇为吃惊,见虎大力能赤手空拳化了他的剑招,即便不硬扛,光躲,都躲得十分精准。   仿佛能猜到他下一剑落在何处,令他打得十分吃力!   虎大力面露狡黠,亏他平日里数学学得好!又特勤奋,类似的题目刷了不知道多少,如今要凭借这些知识,大致算出他剑气走向,又有何难?   所以不论剑修如何出招,他硬抗也好躲过也罢,丁点实质性的伤害都没受到,还溜着剑修到处跑。   剑修累得够呛,京斐却看得拍手叫好!   有热闹谁不爱看呢?其他修士便也团团围了过来,看他们打得难舍难分,一边呼喝精彩!   京斐还拿出好几包炒货,价格翻了倍卖给他们。   众人也不嫌贵,看热闹嘛,嘴里总要搁点啥嚼嚼才得劲!   可轮到解九灵要买时,京斐又把价格抬高,翻了足足五倍!   “你这什么意思?作何我买,就比其他人贵这么多?故意整治老夫?”解九灵直吹胡子瞪眼!   一袋松子而已,碧落城里只卖五百灵珠,凭什么她就翻了倍卖给他?这不是当他冤大头吗?   “诶,你还真说对了!就是看你不爽,你奈我何?”京斐也是很嚣张,活脱脱气死你不偿命的样!   “同行以来,你仗着自己年纪大,修为高出他人些许,倚老卖老欺负了不少弟子为你干活,半点没有长辈的样!他们是好的不跟你计较,我反正从小到大浑惯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轮不到你来给我脸色!”   “今日是松子针对你,就这个价!爱买不买!”   这老头她早看不顺眼了。   住在客栈里成天挑三拣四的,上次还污蔑玲珑客栈的吃食不干净,要他们出具食方,公布每一道菜的详细配料。   我呸,这小人之心当谁看不出呢?还想趁机谋夺琼山食方?如意算盘倒是打得响亮,偏偏大伙儿都不吃他这套!   毕竟玲珑客栈可是邱大师的杰作,里头所有的东西也是大师安排的,你栽赃谁不好?栽赃人人景仰的大师?这不是引众怒吗?   京斐当场赏了他两颗青皮蛋,让保安将他扔了出去,从此不许再踏入客栈。   谁知这老头脸皮还挺厚。   被赶出去了,仍旧在周围徘徊,一路跟着他们,用特恶心人的眼神打客栈的主意!   几次三番的挑拨虽然都没成功,却十足十的膈应人。   “我、我,我不与你这无礼小辈一般见识!”解九灵被怼得怒发冲冠,恨恨瞪着京斐!他要是真买才傻了!   这几个琼山的走狗都给他等着!等他寻着追踪符找到那小姑娘夺回灵火,定要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杂碎好看!   旋即他拂袖转身,打算回自己的帐篷呆着——   刚踏出一步!   那边剑修没控制好力道,一剑偏了扫来!   直接把解九灵的颅顶给扫秃了!   在场的人齐齐一呆,望着解九灵被削得光滑圆润的脑袋,丧失了言语能力!   他们震惊的是,这小剑修剑法居然如此服帖!未伤到皮质分毫,竟能将他颅心一块刮得光可照人!妙啊!   这技术比村口的剃须师傅强了何止百倍啊!   真不愧是刃树剑山啊!朱辰第一剑道大宗果然不是白叫的!   京斐反应过来,不客气地爆笑出声!   “哈哈哈哈!我去!老家伙居然被削秃了!哈哈哈哈——”   解九灵颤着手向上摸去,还没触及自己的“地中海”呢,那边你来我往的二人又有了新情况!   虎大力游刃有余地溜着剑修玩,剑修气性上来了,手上招数多了狠辣!   虎大力也感受到了压迫,节节败退,没注意到后方灌木遮挡处,临一步便是悬崖,直接飞了出去!   然后他整个人竟然当场消失了!   京斐心提到嗓子眼了!疾步过去一探究竟!   却有一条腿又悬空出现!在崖边上来回踩跺!   接着虎大力的头伸了回来,面上掩不住的惊讶神色,对众人道:“这块似乎是一处界门!你们快来瞧瞧!另一边居然是大片沙漠!”   他半截身子悬在崖边,那块空空如也的地方,好像真的有一堵透明的墙,将悬崖之后的空间与密林分割开来。   胆子大的如京斐和剑修,没有怀疑虎大力的话,走上前眼一闭猛地跳了过去!   再睁眼,四周真成了一片荒无人烟的沙漠!   回首他们穿过的墙,依旧是透明的,完全看不出形迹!   虎大力感慨道:“我山藏书阁中有典籍曾说过,镜湖秘境就像一面被打碎的镜子,每一块碎片之间看似沟壑难填,毫无联系,实际上有无形的门,可以在各碎片中来去自如,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但是这一点,以往很多年,都少有修士遇到,甚至他们不明所以的,在同一块碎片里打转都不自知。   “那我们是否要探一探这片沙漠?”京斐心里的震撼还未缓解,实在是两块地方相差太多了,谁能想到跳下悬崖的后面,是这幅光景?   剑修收起剑,高傲地哼了一声,“自然,有如此奇遇,怎能不走上一遭?”   剩下的其他弟子,看他们跳过悬崖都没事,也跟着穿越过来。   大伙儿意见一致,对这片沙漠,充满了好奇心,决定往深了走走看。   虞家村口。   小松哭唧唧抓着青溯的衣摆不放,张口还想再来一句师兄,被他凌厉的眼神一瞥,缩了缩脖子,改为:“师姐,怎么办?我变成女孩子了……我胸前居然长了两个馒头!唔唔唔,我以后还怎么见人啊!回了剑山周师妹定会与我分手的!”   神他妈馒头,这小剑修是没发现自己在幻境里吗?   见他哭得如此伤心,虞小墨好心给他解释了一遍,还将大致剧情介绍了下。   小剑修却委委屈屈道:“我晓得这是幻境,可我变为女儿身的体验,也是真真切切的,我刚刚因为好奇,还捏了一把自己的胸,已经犯了剑山男德,我脏了,师妹她不会再要我了,唔唔唔——”   虞小墨大为震惊,“好家伙!你们剑山居然还有男德!真的假的?这么前卫,这么上道的吗?”   她转头问青溯,“青溯姐姐你怎么没跟我提过呀?你和青岚道君之间相处也是这样的吗?是不是只要他不守男德,你就能休了他?”   青溯被她的话搞得一头雾水。   小松更是以种看奇葩的眼神看着她。   师兄他为何要自己休了自己啊?   虞小墨对这事还挺有兴趣的,听说剑山山主展六玉是位女中豪杰,男德这么有思想的条例,肯定是她罗列出来的吧?   见两人呆呆的,不回话,虞小墨还想催促——   虞家村里却突然涌出一帮村民,手里拿着棍子,将他们团团围住!   “虞小妹你还不快跟我们回去!昨日祭祀山神已经耽搁了!今儿要是再不给山神一个交代,我们全村人的命说不定都要陪葬!”   为首的人如凶神恶煞,连眼珠子都泛着异样的红色。   虞小墨下意识以为,他们说的小妹就是自己,忙掏出帕子掩住自己下半脸,想要来个死活不认账。   毕竟,他们自己上山是一回事,被抓上去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可不能把主动权交在这群村民手里。   谁知小松和被烫了屁股似的跳起来,大声和那些村民理论,“都说了我不是虞小妹!你们听不懂人话吗?还有那什么狗屁山神,公的母的都不知道,凭什么拿女子去祭祀?要去,也该是你们这些青壮年男子去!”   小松真不愧是男德班优秀学员。   这个时候,还不忘为村里可怜的姑娘家说话,虞小墨淹着帕子由中钦佩。   “虞小妹你胆敢反抗?!别忘了你老娘还在我们手里!你若不随我们回去,你娘会有什么下场,不用我们多说吧?”   “呸!”小松也是个血性的少年,这辈子最恨别人威胁他!   还老娘,他在这鬼地方有个屁的老娘!这所谓的娘,指不定和这些村民一样是邪祟!   小松活动了两下嘴皮子,刚要再继续怼他们,虞小墨从后头扯住他衣袖,扬声与那些村民说:“几位朋友莫要急,这小姑娘我替你们抓着了?是不是要送她上山祭祀山神呀?我们几个来此也是这一个目的,不如几位带一个路,我们替诸位将这小姑娘给押上去?”   十几个村民听了面面相觑片刻,为首那人才扯着嗓子问:“你怎么知道我们要上山祭祀山神?你打哪儿来的呀?”   “我等是从苏家村慕名而来。”青溯怕虞小墨被他们认出身份,便挡在她身前,替她回答,“早就听闻虞家村东面的哭灵山上神庙灵验,只要祭祀一未成婚女子,便有求必应,我即将上京赶考,特来祈求一路风调雨顺。”   虞家村的村民对山神是极为愚昧的崇拜。   特别是隔壁,与他们不对付的苏家村村民,竟然会特地来此,夸他们的神灵验,拿着棍棒的十几个村民顿觉脸上有光。   看着虞小墨等人,眼神都和睦了不少,“既然如此,你们就带着这小娘皮跟上来吧!”   见村民答应了,小松还有点懵,虽然同样要上山祭祀,但是被自己人押着,感觉还是不太一样的。   至少在师兄手下,他可不敢反抗。   未免再生事端,虞家村早做好了准备工作,等抓着小松,直接上山便成。   一行人走在山道上,林子越来越暗,四周鸦雀无声的。   江安跟在虞小墨身后,悄悄问她,“虞总,咱们既然已经知道这幻境里的人都是纸人,何必再与这群村民周旋,直接把他们干趴了不好吗?”   跟着一起踩踏过纸人,江安现在被他们打过的恐惧荡然无存,胆子肥了竟然还想还灭了他们?   虞小墨反问他,“村口遇到你,能那么顺利将你救出来,不过是剧情安排罢了,你还真当力大无穷,能把你揍得体无完肤的纸人好对付呀?”   江安霎时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那我们如今跟着他们进山,岂不是更加危险?”   “不顺着他们上山才真的麻烦呢!”虞小墨娇声道:“这幻境里到底有多少纸人咱们又数不清,要是干掉一波又来一波还不得累死?还不如跟着进山寻个机会直捣黄龙!”   说着,她回头隔着巾帕微笑宽慰,“你也别太害怕,先前你被打,那是群殴,一个人的战力自然抵不上一群。可现在不一样啊,还有我们呢,对吧?天塌下来有虞总我给顶着,放心吧!”   江安点点头,不知为何,听了反倒是背脊一凉,老老实实跟在大部队之后,屁话不敢再多。   哭灵山不高,藏在鳞次栉比的崇山峻岭中很不起眼。   江南与肖寰躲过重重耳目,总算逃出了矿坑,寻摸了一圈后,才找准了进山的小路。   “你这回可打听清楚了,真是这座山头?别咱们爬了老半天,又发现搞错地儿了。”肖寰脚下走得飞快,气息却很稳,不见半点疲累。   并非他不信任江南,而是江南这人是真的粗心,连哭灵山到底是哪一座都没搞清楚,害得他们白白费了半个时辰,爬了一整座野山。   “放心,这次准没错,那大娘指路时你不也听见了吗?你不信我还不信自个儿的耳朵?”江南觉得这人就是龟毛,明明跟他一样,长得五大三粗,怎就这么爱计较呢?   忽地,两人脚步一起放慢,蹑着步子躲到了一棵大树后头。   他们上山是偷着来的,行踪难免小心,没想到前面林子有个白影比他们还鬼祟!且遥遥看去,似乎,还是个女子!   二人觉得女子背影实在眼熟,偷摸着跟在后面一路往山上去,穿过某片古怪的坟地,不知不觉,到了间古朴的庙宇外。   山间气候阴凉,庙宇从屋脊到外墙,覆着层层斑驳的绿色,透着浓郁的陈旧气。   而那女子在庙宇后院的小门前停下,警惕查看四周的刹那——   江南发现她居然是窦雪儿!   她怎么会知道山神庙的确切位置,还独自一人上山呢? 第102章 家装城   老王和赵大娘聊得正欢。   排在他们附近的狐白小少年听了一耳朵,看着手里的房型图发了一会儿呆。   狐白不论是修为还是文化,来碧落城前都是一片空白,未启蒙的状态。   加上半妖因为混血,智力发育会晚于正常人类,通常长到十岁才开智,阿婴就恳求了虞小墨,放宽东州院半妖入学的年岁,把这个单纯的弟弟给塞了进去。   狐白读书很卖力,在修炼里成绩还算不错,同一年级排得上前五十。   而狐金身为纯种妖族,学习能力很强,认全了字便在宾馆客房部找了个后勤工作,因为常要上晚班,工资不低,宾馆还常有福利,便存了些积蓄。   再有阿婴补贴家里的一些钱,夫妻俩就想在城中另买一套房,以后家里人上班来回方便点。或是等阿婴有了心仪之人,这套房作为嫁妆,也颇有排面。   今儿恰好修院没课,狐白就带着全家的希望来排队,仗着身手灵活抢了个中间点的位置,听前前后后的叔叔阿姨们唠嗑,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好像这次出售的住宅都是毛坯房。   和他们搬来时琼山分配的农家住宅不一样,那小楼可以称得上半装修。   铺设好的地板,粉刷过的墙,还有床和空调以及部分简单的家具,是为了让他们入住时能尽早适应琼山的环境。   真的是用心良苦。   这时,老王又与赵大娘说道:“我想着搬过来后盘间铺子,继续原来的老本行,可去专门管理商铺的局子里询问,人却不愿意租给我,你可知是为何?”   赵大娘比老王来碧落城早,打听到的事儿总比他多。可这有关琼山内部规划,赵大娘真的知道不多。   狐白却找着了插话的机会,“大叔你老本行是做啥的呀?”   老王和赵大娘一起回头看去,就见他们身后是抖着兽耳,晃着大毛尾巴的半妖少年。   老王年轻时出门采办建材,遇到妖兽被弄瞎了一只眼睛,所以样貌看上去有点凶神恶煞。   可内在却是个一视同仁的老大叔,他和赵大娘对半妖从未有过成见。   遂瞧这小少年天真又可爱的模样,老王笑得格外慈爱,“大叔的老本行呀,是木匠,木匠你知道干啥的不?”   “知道,造家具的呗!”狐白咧嘴,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那大叔你怎么不去家装城应聘呢?”   “家装城?”老王和赵大娘都没明白,“这是什么地方?”   狐白爪子撑着脸,小屁股在凳子上挪了几下,道:“我爹娘说这次出售的房子,全是空荡荡的毛坯房,地板、家具、电器,都得自己搞,家装城就是琼山为了方便修民置办家装用品开的呀!”   “不是,你说说清楚家装二字啥意思?”老王没落户,就算在碧落城待得再久,没上过夜校,有些词汇听不太懂。   赵大娘呢刚落户,也没来得及去上夜校,自然和老王一样,满脸茫然。   狐白想了想,解释道:“就是家庭装修的意思呀!你看啊,我们新房子造好,里面肯定空落落的,地板要自己铺设,墙体要自己粉刷,还有家具也得自己打是吧?”   “再者,大叔大娘若想在家里装个空调,还得要电工上门帮着排电线吧?”   “我所说的这些就都归在家庭装修这块,琼山特地针对有这方面需要的修民,开设了一个采购城。”   “哦,原来如此!”老王和张大娘一脸受教,他们也住过城里的客栈,知道席梦思、空调是啥玩意,可整个碧落城里也没见有地儿卖,还因此失望过呢!   “所以,你是说那家装城里有卖空调?还有客栈中特别有弹性的席梦思?”赵大娘双眼放光,已经开始盘算起要买点啥了。   “是呀,还不止这些呢!”狐白小少年骄傲地抬起头,他接下来要说的可是内部消息!   “我阿姐告诉我,家装城里要分为三个市场,一个是装修市场,提供了墙体改造,地面施工,水电管线铺设,漆料粉刷等服务,还有专业的设计人员,会按照顾客不同的要求规划新房子。”   “第二个是家具市场,里头提供定做各式家具,那些摇摇椅呀,席梦思啊,都会在市场里出售,至于大叔你想开木匠铺子,还得出租金盘门面,那多不划算呀,还不如去家具市场应征做木工,即有固定工资,又省了铺子钱,而且偷偷告诉你哦,我阿姐说木匠每打成一件家具还可以提成的!”   狐白古灵精怪地掩嘴凑近老王,透露了提成的事儿。   老王听了,觉得这小半妖说得真有道理!   其实他自己盘铺子,还要考虑成本问题,铺子租金,材料费用,同行竞争力等等,周边这几个城里可不止他一个木匠,想来琼山的多了去了,到时候定然会有人抢生意,要单靠手艺做出名堂不是那么简单的。   可若是进了家居市场,那他就成了琼山的员工。   听赵大娘说过,琼山的员工就好比是外门弟子,管理上比其他宗门严格不少,但是福利上也比其他宗门丰富很多。   而且,真如这小半妖所说有提成的话,给琼山打工肯定比他自立门户强啊!   “那提成有多少你知道吗?”老王起了要去应聘的念头,便想了解再多些。   狐白不好意思挠挠头,“这我就不知晓了,但应该不会少的吧?我阿姐是成衣店的店长,每做成一单生意都能有老多提成了,打家具这么耗费体力的事,琼山不会吝啬的。”   对!他们就是相信琼山的品性,不会亏待每一位员工!   老王兴致高涨接着问:“那家装城的确切位置你知道在哪儿不?现在可还招木匠?”   “招的呀,才开始招没多久呢!”狐白高兴地说:“位置离这儿不远,就在宾馆旁边,麒麟南路上,那座八层高占地面积那么——”   他两手张开,比划了一个很大的意思,“大的楼!”   狐白这么一形容,老王和赵大娘立马就知道是哪处的了!   好多人经过那地儿时,还在想造的什么呢,原来是家装城啊!   “那你刚才说的电器市场呢?真有空调卖?”赵大娘最关心这个了,空调她试过,不但能打冷气还能打热的!   如今已入秋季,腊月寒冬转眼将到,她想赶着冬天之前把房子装修好,带着儿子住进暖烘烘的新屋!   其实不止赵大娘关心空调,坐得离他们较近的几人都伸长了耳朵,急着听下文!   狐白抬眼望天,回想了良久,才慢吞吞道:“好像不止有空调,我姐姐说还有能洗衣服器物,以及那个叫什么箱的,听说可以延长食物的保质期……”   “具体的我也记不清了,大叔大娘不如等过些日子家装城开张,亲自去瞧瞧吧?”   啥子玩意儿?一个箱子还能延长食物的保质期?那岂不是比百宝袋还要实用?   听见这话,赵大娘包括边上偷听的,都露出诧异万分的表情!   但惊诧过后,很快又恢复了镇定,各自不动声色的别撇开眼。   自从他们来了琼山,游过美食街,进过碧落城,吃过的惊还少吗?   怎么着也是练出几分眼界的常客了,就算在心里打定主意,等开张要去抢购,也得装出不屑一顾的样子,降低在场所有人的防心!   呵,空调这么贵重的东西,肯定卖得不多,少一个人抢,他们才多一份机会能买到!   狐白坐在小板凳上茫然挠头,他是说错了什么吗?为何气氛突然那么紧张?   哭灵山。   本来以为小松是他们为山神准备的下一个女子。   谁知到了半山腰领路的村民不动了,等了良久,后头竟然又上来一队人马,还带着五六个姑娘!   最小的,看着才十岁刚出头!   虞小墨布巾后面的脸刷一下白了,微启的红唇轻轻颤动,带着些无法置信的语气,问:“你们不是说就抓虞小妹一人祭祀吗?怎么还带来几个姑娘?”   带人来的村民眼神冷冰冰的,不带一丝温度地说:“我们这一次不止祈求采山货平安,村里好些田地旱了很久了,即便绵绵雨季也毫无起色,我们还要向山神祈求农耕顺遂,光一个祭品怎么够?”   他抓着其中一人头发,将她提起来。   小姑娘满目惊恐,嘴虽然被堵着,可脏兮兮的脸上水光泛滥,看样子是哭了很久,浑身虚软,连呜咽挣扎都没力了。   她被五花大绑着,轻易可以看出身上瘦的厉害,应该饿了很久,被故意饿的……   即便知道这些人都是纸人,但虞小墨的眼神还是慢慢降温,如蒙上了一层冰霜,看着那些村民逐渐起了杀意。   “这几个小娘们儿,家里亲眷早已死光,留着也活不了多久,还不如为村里做点贡献,讨山神欢心。”那人提着小女孩一步步走上台阶,经过虞小墨身畔时,他停了一下,露出古怪的笑容侧过视线,“你要不是苏家村的人,在我们这儿也会得到如此殊荣的。”   江安被他的话激起一身汗毛,走上台阶,想要挡在虞小墨身前护着,却见她没事人样轻笑道:“可惜了,我已是成婚的妇人,此次是陪我夫君前来拜山神,怕是没这福气再嫁于山神了。”   青溯的大手握住她发白的拳头,用自己的温度融化她的冰冷,再抬眼看向村民,如看死人,“还请继续带路。”   那村民未在搭话,表情诡异地带着所有人继续上山。   小松却如遭雷击,看着他师兄牵着虞姑娘的手,久久无法回神。   这还是他师兄吗?该不会是被哪路妖邪冒充的吧?他竟然擅自牵人姑娘的手?!   小松和肖寰一样,在这一刻,不断怀疑自己的眼睛,他们的眼睛可能出错,但是师兄是绝不会犯错的!   师兄可是剑山遵守男德最到位的一个人,与各师妹间的相处从来不会逾越半分,从小到大,他以身作则,方方面面都是领先于众人的表率。   这样的师兄可靠,且令弟子信服,每一位剑山弟子都将他当做偶像般崇拜。   自己的偶像会犯错吗?就算会,身为头号迷弟也要把地给洗干净!   何况这里是幻境,有什么事儿不能发生的?说不定师兄就是中了什么术法,才会行为如此怪异。   小松暗自说服自己,视线却钉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挪不开。   也没有注意到四周越来越安静,安静到明明那么多人在石阶上行走,却只剩下他们四个的脚步声。   当林木越发高耸,林叶宽大密不透光,这座山仿佛只剩下黑白灰三色,将上首青绿点缀的古庙,衬托得阴气森森。   忽然,有密密麻麻的火光亮起!   原来山神庙的周围早有大量村民群聚,各个目泛幽光,等着虞小墨他们上来。   虞小墨步伐一滞,觉得这些村民就像等待猎物的野兽,迫不及待要将他们吞吃入腹!   而那座庙本就是鬼祟藏身之地,就算伪装得再庄严肃穆,也让人极为不舒服。   四人一言不发,跟着村民踏上石台。   那几个被抓上来的小姑娘,被人像扔包袱一样摔在地上,腾出手的村民还想来抓小松——   小松回过神,嫌恶地躲开:“别对我动手动脚,我自己会走!”   当即率先走到庙门前,想要进去。   谁知那暗红色如兽口般血淋淋的大门,如何也推不开!   又有无数双手凑过来想要抓小松!小松刚想拔剑削了他们的贱手,扫到青溯递给他的眼神,动作一顿,然后老老实实的,与那些小姑娘一样,被抓了扔在地上。   这时!一阵邪风顺着黑洞洞的山道呼啸而上!   自几人面前掠过,将他们的脸刮出几条血丝!也吹走了虞小墨遮脸的布巾!   朱色大门被风破开!与小莫来不及捞回布巾,漆黑不透的林子里就伸出了无数只小手,将她往前一推——   一身绛色的喜服突兀出现在昏黄光影下,醒目又邪气,村民们的眼珠子则要掉出来般,一双接着一双死死瞪住虞小墨!   破门而入的妖风忽然来了个回马枪!   化作波谲云诡的骇人骷髅头向她俯冲!   “噌——”   青溯长剑出鞘!几簇照影寒光将妖风分斩四碎!   作者有话说: 第103章 山神   其实穿越至今,虞小墨从未真正把自己当成这里的人。   严格要求弟子发展琼山,苦苦谋划经营地落城。   又或是救人帮人,诸多事情加在一起,心善是部分原因,利益驱使也同样逃不开。   总而言之,她的目的性都并非那么纯粹。   且心里总是想着,终有一天要带着虞浓砚一起回到现代,在朱辰不过是暂住,非常缺乏归属感。   她是没心没肺的,但这里每一个与她亲近的人,同门师兄弟也好,往来甚密的姐妹也好,却是拿着一颗赤诚的心在对待她。   每当虞小墨身处危险境地,这些认识没多久的亲友,都会义无反顾挡在她身前,护着她不惧风霜雨打。   就好比现在,青溯和一群纸人打得天花乱坠,却能一点剑风都不往她这边扫,砍下的纸屑也不往这边飞,她的周围自成一界,安全感十足啊!   虞小墨感动了,又没有完全感动。   因为她愣了一瞬,就忙着去给那些小姑娘解绳子,青溯还得根据她挪动的位置调整保护圈,可谓煞费苦心啊!   青溯护着虞小墨,眉眼疏冷的看着眼前村民。   他们开始扭曲地蠕动,像变异的妖兽一样,身形暴涨数倍!   赤红的双目,流涎的大口,纸做的身体疯了似的猛扑向她!   青溯璇身挑起一剑,剑气分成数道斩向四周的村民!   可这一次却不如之前那么顺利。   纸人的表皮好像受到强化了,剑气无法一次击碎他们的躯体,不少劲道都被过硬的皮肤化解分散!   青溯蹙眉,手上挽剑动作不停!剑招行云流水,如绵密的风,向八方席卷!   一次解决不了,那就多来几次!每一剑都砍在同一个地方,就不信弄不残他们!   虞小墨给一群小姑娘松绑后,就趁机带着人躲进了庙里。   江安现在手无缚鸡之力,留下也是凭添麻烦,便也跟着进去了。   至于小松,虽然青溯一人对付这些怪物游刃有余,但这是和师兄并肩作战的好机会,千载难逢啊!   于是他拿起了自个儿的剑,加入了砍纸人的行列。   “你们都是虞家村的人吗?对山神祭祀的事了解多少?能不能说给我听听?”虞小墨躲在门后边观察外边的情形,边问这些姑娘有没有知道内情的。   这几个姑娘并非所有都是虞家村的,有两个是附近山里的猎户之女,下山换粮的时候被疯狂的村民给抓住,一同送来祭祀山神。   其中一人,被刚才的超自然现象给吓破胆了,哆哆嗦嗦好一会儿,才缓过神,说起自己的所见所闻,“我虽然不是村里的人,但我家在隔壁山头上世世代代都是打猎的,我听我阿爷说过不少哭灵山的事。”   很久以前这座山,其实没有什么山神之说。   哭灵,哭灵,这座山曾经就是座坟山,附近山民家中若有人去世都会埋在这里,也常有人在此山上哭灵哀嚎,久而久之,便有了哭灵山之名。   一切的转变,是在一个深秋的午夜,那天和现在一样,夜幕泛红,星子微弱,有一群虞家村的人拖着个麻袋上了山,那麻袋浸满了鲜血,一路沿着山道流淌。   之后没过几年,虞家村就频频发生地龙翻身,庄稼枯死,被山兽袭击等诸多祸事,也不知是谁提出的,说村子里肯定有人得罪了山神,山神不高兴了,所以降下天罚。   又有人说山神住在哭灵山上,想要恢复往日平静的日子,就得在哭灵山上建一座山神庙,定期送去一个处子新娘,才有了延续至今祭祀山神的传统。   “一开始只是五年祭祀一个,到后来一年一个,再到如今一年数个,虞家村里的未婚姑娘近乎死绝,送上山女子的年龄也越来越小。”小姑娘看着虞小墨,边哭边说。   村民刚才把她提上来时,手上力气未收,导致她身上有好几处被磕碰着,疼得厉害。   但虞小墨不知在发什么呆,明明最是气愤诸如此事,这一瞬对可怜兮兮的小姑娘居然无动于衷,眉毛都不太一下。   小姑娘咬牙,接着道:“他们村里女子不够了,就会寻机会抓猎户家的女子,苏家村的也没少遭殃,谁要是路过这里,都有可能被村里的汉子留下,用作生女娃工具!”   江安听了简直目瞪口呆,每年都要祭祀,每次都要年轻姑娘,姑娘不够还要去抢,抢来的个别还要给他们继续生,这也太丧心病狂了吧?都是群疯子吗?   跟这群神经病相比,风牙城倒显得正常多了我去!   “那你们的家人呢?你们的家人都不来救人吗?”虞小墨没那么惊讶,她心里的猜测与她说的差不多,但又觉得她说辞颇为奇怪。   小姑娘看着惨了点,身上真正伤到的地方其实没几处,手那么漂亮白嫩,想必是家中幼女,受尽宠爱吧?   “这些村民受到山神庇护已久,身有神力,非凡夫俗子所能抵挡,丫头片子本就不值钱,被抓了就抓了,我们家里人又怎会冒险来救?”小姑娘自嘲道。   “可他们难道不明白吗?这片地区,如果女子死绝了,谁来生养后代?”   这句话挺戳人的,可虞小墨觉得匪夷所思,想再问点什么,青溯和小松退了进来!   青溯单手抱起虞小墨往大殿里跑,其他人随之跟上,在纸人涌进来前把大殿的门死死关上,隔绝外边源源不断的怪物!   “这些东西到底都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明明已经砍死了那么多只,怎么反倒越来越多了?”小松擦擦脸上虚汗,大口喘粗气。   剑修的身体素质都不错,可是再好也经不起人海战术啊!   更何况他们到现在滴水未进,灵力又使不上,耍剑耗掉的体力也没有源头补充,力竭垮掉早晚的事。   “杀不干净的,必须找到幻境的中心除掉,不然这些纸人永远杀不干净。”青溯低声道,语气里多出了几分疲惫。   虞小墨掏出帕子给她擦汗,脑子飞快转动,思考破绽到底在哪里?   从她入了此幻境开始,一招招一道道,都有目的性的把她引来了哭灵山,到底是想怎样?   这山神就如此觊觎她的身体?非要拿她献祭才肯善罢甘休?   不对,总觉得漏了点什么,师傅说过这世界上没有金角破除不了的环境,除非是——   突然,原本漆黑的庙堂内剧烈摇晃起来!   诡异的红光自四面的墙上闪现,照出正中的山神像青面獠牙,仿佛地狱来的鬼魅,无比骇人!   而跟着他们进来的几个小姑娘也开始变异,像外头的纸人一样体格暴涨,奋起攻击四人!   离她们最近的江安猝不及防,险些就要被一口咬断脖子——   “哪来的狗东西敢欺负我兄弟!看我不踹死你!”江南和肖寰从天而降!   瞬息之间把怪物都给收拾了!   “师姐!你——”肖寰收剑转身就要向青溯行礼,谁知看到青溯又成了男儿身,一时不知称呼对不对,卡壳了。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江安则因得救喜极而泣,抱着好兄弟就是一顿捶,“南哥你来的太及时了!若是再晚上几分,就只能替兄弟我收尸了!”   他娘的,刚才真是吓死他了!就知道这里的土著没一个活人!   “呸,少说不吉利的话!你真要没了,老子才懒得搭理,老子还嫌晦气呢!”江南嘴硬心软地拍拍他背,决定回去后定要督促这小子好好练身体,免得再遇这等情况,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但是堂内的纸人虽然解决掉了,可诡异的红光却未停下,屋宇依旧在震动。   再看门上被映照出的大批纸人影子,阴暗而扭曲的身形,犹如群魔乱舞,显然危机并没有离去!   虞小墨猛地抬头凝视山神像,铿锵有力道:“你还不出来吗?处心积虑接近我,不就是想夺舍我的身体离开水滴湖吗?你若再不行动,我可就自刎了啊!”   她拿起青溯的剑,在其惊慌的眼神下,将剑刃架在自己的脖子上,用了三分力,白皙的皮肤上立马出现一条血痕!   神像的头部开始出现裂纹,有一阵黑雾从中弥漫出来,团团聚拢之后,化成一道颀长的身影,左右摇晃,走路并不顺畅。   而神像之后也有一缕身形渐渐露出面目,几人细看,发现竟然是方才与他们说哭灵山来历的猎户之女!   黑雾钻进了猎户之女的身体里,她苍白的薄唇染上了血色,单纯的眉眼变得妖异魅惑,眨眨眼,都有夺人心魄的能力,让在场除青溯外的男子都楞住了。   山神很喜欢被人瞩目的感受,满意地笑了,“小姑娘怎么猜到是我呢?是我演的不像吗?居然被你瞧出了破绽?”   “不啊,你的演技其实是没有问题,如果不是在这破地儿,我肯定聘请你做我下部戏的女主,但这处幻境是他人的记忆,恐怕你自己都不曾经历过吧?”   虞小墨压下紧张,故作镇定调侃道:“你一个猎户家的女儿,双手却细白幼嫩,完全不像干过活的样子,讲起话来细声细气的,语调软浓,说是山里糙养大的,你自己信吗?”   山神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的确是她疏忽了,这样环境糟糕的地方也是她第一次编织,难免有些不熟练。   “还有呢?光是这么一点,你就怀疑我身份了?”她自认这局布得不错,虽然不到天衣无缝,但引这丫头上钩应该妥妥的才对。   “肯定不止啊,真不是我说,你细节处理实在太差了,装造配不上演技。”   虞小墨不慌不忙,好心给她点出,“我在苏家村口踩扁的那几个纸人,浑身上下都是湿透的,轻轻一绞就能出水,可你头发被那样用力揪着,抓你的人都湿漉漉了,你却干巴巴的,我不想起疑都难吧?”   “而且你非常了解我,处心积虑的引我来此,知我对女子受辱之事异常愤慨,最容易因此心神激荡,便特地编了个故事想要刺激我,为了夺我身躯,从秘境里出去,你还真是用心良苦啊——”   “织梦珠小姐姐?”   幻境之外,滴水湖边。   迷雾持续了整整一年都不曾消散,玲珑客栈里的每一个人,因为日渐蹉跎的光阴,而变得心焦。   他们不会在这里呆上整整五年吧?   虽然客栈里有吃有喝有玩,做条咸鱼很自在很开心。   但被困在同一块地方,外面又是未知真面目的浓雾,多多少少都会给人造成莫名的压力。   溪南就是如此,一年前他目睹虞总出了客栈,几次因为担忧想要出去看看,都被客栈的保安拦下,禁止他出去添麻烦。   无奈,他只好呆在房里抚琴弄乐。   将三首曲子改了一遍又一遍,从普通的琴谱扩展成了民乐大合奏,自己也仿照音律写了好多新曲,偶尔还会在中庭弹唱几段,安抚人心。   “虞总他们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那雾不会真的吃人吧?”陈慕玉是来找溪南解闷。   想起听了无数遍的奇闻,他从一开始的不信,到不得不信,再到如今信了八分,还有两分支撑着,是出于对虞小墨的仰慕,认为这世上没有困难能挡住她。   虞总能披荆斩棘,将一片废墟的碧落城起死回生,区区一个奇闻,怎么可能挡得住她的步伐?   “未必是吃人,或许他们是陷入了幻境。”璇珠作为幻术老手,最熟悉这种套路。   什么吃人的雾,不过是引人前来的陷阱。人都是有好奇心的,害怕的同时也会想要一探究竟。   再者,那雾里没有灵力波动,没有妖气魔气,说邪祟也不过是猜测,种种迹象都能看出,里边可能有一个很大的幻境。   若真是如此,就算陷进去百八十年都不稀奇,那些失踪却魂灯还在的人口,也有了说法。   戎池月坐在飘窗边上,手里是图书馆借来的书,但她目无焦距,看著书正不知神游何处。   她想到了以前,和辛平舟、窦雪儿去过凡尘一处非常偏僻的山区…… 第104章 器灵   清淮说过,这世间幻境皆以阵法为源,用牛碧棠的角破之易如反掌。   唯有一个特例,便是织梦珠。   织梦珠所造出的幻境与普通幻境不同,它没有阵源,完全依靠梦境来编织,所以在婚房里,她无论无何也找不到支点破解,便想歪了,以为要走什么剧情。   而织梦珠,作为琼山三宝之一,存于世间年岁比琼山还久,又是灵器,生有器灵是必然的。   可虞小墨手里这颗珠子却空荡荡的,器灵早已不知所踪,即便她成了织梦珠的新主,没有器灵,织梦珠的效果就会减半。   但认了主,两者之间就会建立血脉联系,器灵身上也会缠有因果线。   以前他从未感受到这股因果之力。   直到进了山神庙,微妙的因果波动不断地冲击她的神魂,虞小墨便有了一个模糊的猜想。   或许这猎户之女,所谓的山神,就是织梦珠消失已久的器灵……   “你在滴水湖很久了吧?每次有人靠近就掳回来,是想看看对方契合不契合,能不能夺舍?”虞小墨浅猜了一下祂的意图。   夺舍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各种复杂的条件都得一一满足,更何况还是器灵想要夺舍。   器灵觉得小姑娘有几分意思,饶有兴致道:“是又怎么样?可惜那些废物体质都不行,没有一个让我看上眼,不像你五元根又和我有血脉联系,这样的躯体夺舍才能万无一失。”   她看虞小墨的眼神,就像在看一道上等大餐,随时随地都准备着将其吞吃入腹。   其他人看他们往来对话也不敢吱声,唯有青溯双目沉沉,警惕地盯着器灵。   “可是不太对呀,关于你的传闻,是上次秘境才开始传播的,之前好多年,你为什么没有抓人来匹配呢?”虞小墨有点疑惑。   虚云说织梦珠的器灵早就不见了,到他手里时就是个空壳,那器灵肯定早就埋伏在此,为何这么晚才行动?   “你被封印了?可凭你的本事谁能把你封印?”   器灵听了傲然挺胸,“当然没有,就算是琼山老祖来了,也未必能拿下我!”   世人眼里望尘莫及的琼山老祖,在祂这儿就是个不省心的女娃娃。   那家伙从小就不是修行的料,要不是有祂在身边时时帮衬,琼山还未必有后来呢!   “那是受了伤,灵力不足以夺舍,需要调养后才行?”看祂眉眼间掩不住的傲娇,虞小墨又试探到。   “嘁,封印都封印不了,谁有本事可以伤我?你别忘了我是织梦珠,但凡这人会做梦,就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器灵态度不屑,他对自己的实力可是非常有信心的。   毕竟身为琼山三宝,自从有了百器谱,祂就和乾坤戒子并列第二,第一是祂们老大,三宝之首,也是朱辰所有灵器之首,织梦珠一器之下,万器之上,有这个猖狂的资本。   “哦,你这么厉害,没有人奈何得了你,那就是自愿留在这里的……”   “五百年前秘境开启时,却突然要出去了,你是不是在等一个时机,正好是这个时机到来,你便想方设法要出这秘境?”虞小墨继续往下猜。   却不知这一猜恰好戳中了器灵的心思。   身为一只高傲的器灵,最不喜欢的,就是心里想什么都被人摸得透透!   所以祂恼羞成怒,当即脸色一变,指着虞小墨道:“那又如何?我等了五百年,好不容易碰到具合适的躯体,甭管你今天怎么说,今日我夺舍夺定了!”   已经晚了五百年了!祂要是再不出去,就真的找不回她了!   器灵扬起利爪就要攻向虞小墨,青溯挽起一个剑花抵挡,却没想到幻境里是器灵的主场,祂想取人的性命,岂是物理攻击能抵消的?   就见剑身一瞬间卷曲起来,剑花变成了太阳花!   虞小墨身形向后倾斜,嘴上还在试图和器灵讲道理,“你先别激动,你不过是想出去,干嘛一定要夺舍我呢?回到珠子里,我带你出去不好吗?”   “我呸!回到珠子里,老子哪还有自由啊?!这事儿没得商量,今日遇上我,就算你倒霉,认命吧!”器灵若想回织梦珠也不会在秘境里独自呆这么久了!   祂是铁了心要夺舍,定要有一副如常人般能行动的躯壳,祂才可能走遍朱辰找到她。   “自由?原来你只是想要自由?早说嘛!”   虞小墨眼神一亮,为保住自己的性命开始卖力推销,“你这么久没出去,肯定不知道琼山现在发展的有多好,山里有一种人偶,与灵体是百分百契合的,不像夺舍还会耗损神魂,只要你放我一条生路,我就给你安排一副最好的人偶!怎么样?”   百分百契合?真有这样的好事?   身为灵体夺舍人类,不管这人类有多合适,甚至血脉相系,还是存在非常大的危险。   若真夺舍成功了,虞小墨的魂魄不复存在,器灵的灵体估计也将耗损只剩三成了。   要撑着三成灵体去找她,怕还没找着,就先嗝屁了。   器灵的动作果然顿住,但是祂也没这么好糊弄,遂狐疑道:“什么是人偶?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你没听说过也正常,这玩意儿是近两年琼山新研发的,和活人一模一样,以前朱辰可没有!”   虞小墨的头号粉丝江南忍不住插嘴,“不信你问问哥几个,大伙儿都是见过那人偶的,是不是贼漂亮贼精致?行动起来与常人无异?”   江安接到江南的眼神,立马机灵接话,“是啊,那人偶可逼真了,头一回见我还当哪来的俊俏小哥呢!而且干活也特利索,比咱们手脚勤快多了!”   玲珑客栈里人偶都是男子样貌,如果不是被告知它们是假人,江安真没认出来!   青溯看了眼已成废铁的剑,淡声道:“你既然能以梦做幻境,那肯定也可以读取记忆,你若不信就看看我的记忆,里面自有你想知道的事。”   器灵眯眼看他,不用想,也知道他为谁,“你倒是护犊子心切,可被我查看记忆,形同搜魂,人都会痴傻三分,你可愿意?”   “无碍。”青溯毫不犹豫地点下头,“来吧。”   这具身体是分·身,就像是储存记忆的硬盘,即便是搜魂也影响不到本体。   但虞小墨哪里肯啊!青溯可是她的好姐妹,怎么能受这种罪?   小姑娘义无反顾地挡在两者中间,想要发挥三寸不烂之舌。忽悠住器灵——   谁知地动山摇再次来袭,晃得比之前还要厉害!   “怎么回事儿?山神,有话好好说啊,干嘛突然动手呢?”江南不做他想,以为是器灵搞的鬼。   器灵气哼哼的扭头怼他,“放屁!老子就站在你面前,你哪只眼看到我动的手了?根本不是我好嘛!”   “快看!外面的村民好像又要异变了!”小松指着纸窗上的影子惊呼出声!   就见本还群魔乱舞的村民,一个叠着一个,聚成了一个庞然大物!   而透过纸窗照射进来的火光被它遮住,殿堂内霎时漆黑一片!   虞小墨想起了什么,急切地问器灵,“你明明给我设定的角色直接送上山就好,为什么还要让我逃婚去苏家村?还有洞房时守在外头的人,还给咱们推销避火图,啥意思啊?”   “我还想问你呢!怎么这么久才上山来!我等了一晚上没见你来,才发现你居然自己逃婚去了苏家村,还和这个——”器灵手指向青溯。   “居然还要和这个成婚!这不是耽搁我时间吗!”   知不知道他的时间很宝贵?早点夺舍成功祂能早点熟悉身体,出去后找人才更有把握。   虞小墨意识到他们中间似乎还有东西在作怪!   器灵也发现了,咬牙切齿道:“我知道是谁了,是我储存灵体的一卷画,也就是你说的避火图!”   祂是灵体,想要脱离织梦珠在别的地方生存,就必须有一个暂存物。   避火图是她留下的,她以前就爱收集这种稀奇古怪的玩意,而且图上有她的气息,对于器灵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这时门外的怪物开始行动了,虽然看不清他的具体动作,但透过影子也能判断,他想将大殿给踩碎!   “我说这幻境不是你搞的吗?你快想办法解决这怪物啊!”江南急了,推了一把器灵,催促祂别光看着,刚才嚣张的气势都去哪了?!   器灵一个踉跄,身若无骨跌坐在地,倒像是个病秧子。   祂难以置信地开口道:“不行,我使不上力了,那王八羔子把我的灵力也夺去了!”   依附关系是双向的。   器灵身上的法力与避火图互通,轻而易举就能被它夺走。   但是避火图什么时候沾了污秽成为邪祟的?怎么他半点都没察觉到呢?   “那你有没有办法解除幻境?出去了我们才有灵力能对付它!”虞小墨抵着门厉声问。   器灵双唇发颤,抖着音回答:“可以,但我需要时间,你们得想办法将它拖住,让它分心,我才能从它身上抽取法力解除幻境……”   “好!江南,你力气大和我一起去接近怪物,攻击它的下盘!”虞小墨果断发号施令,“青溯姐姐麻烦你带着你的两位师弟,从上方用剑招扰乱它,将它的耐力耗尽!”   说完,她打开门率先冲了出去!   体格庞大的纸怪物刚好一脚要踩下来,虞小墨和小炮弹似的弹起,一拳往它脚底板夯去!   大力娇娃人设可不是白立的,比力气,山里除了师傅可还没人赢过她! 第105章 出来了   到了傍晚,碧落城内金阳稀碎。   老王的好大儿带来一盒子新出炉的奶茶,打算替老王继续排队。   父子俩说好的,老的排白天场,小的排午夜场,连续五天直到售楼中心开盘。   但是老王刚听了狐白所说家装城的事儿,就没急着回家休息,而是到了那还在装修的大楼门口,看完贴在墙面上的招聘启事,紧张地敲响了木门。   过了良久,未有人应声,老王忐忑地抬头望了一眼。   虞小墨对古风建筑情有独钟,所以碧落城中的楼房结构,多是内在融合了钢筋混凝土,以增加整体强度,表面则沿袭古朴的风格,门窗皆有雕花元素,特别是上层结构的雕梁画栋,老王干了这么久的木匠,都对这精美的技艺自叹不如。   他挺担心的,琼山建筑如此讲究,自己粗糙的手艺人会不会瞧不上啊?   老王又试着敲了下门,动作比刚才还小心,“喥喥喥”如同鸟儿在啄木似的。   曲深忙完山里的庶务,想趁着天还没彻底黑,来家装城试查下进度的,却看到个中年男子在那徘徊,没一会儿似要离去。   他便上前问:“道友来此,可是有事?里头在装修,声音吵闹,你这般敲门他们是听不见的。”   老王闻声回头,见来人穿着琼山内门弟子服,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听说家装城在招木工,就想来应聘,刚敲了几次门,也无人搭理,还以为今儿来太晚了,应聘结束了。”   原来是来应聘木工的啊?   曲深露出职业微笑,招呼着老王一起进去,“不晚不晚,咱们这里招聘要到亥时才结束呢,道友与我一同进去,我给道友安排。”   现在消息传播速度还是太慢了。   招聘信息张贴出来都十多天了,才来了二十个不到的木工应聘,也不知道开张前能不能把员工招齐了。   玲珑客栈里的人偶是第一批试用版,投放在客栈中让弟子带入秘境,也是为了先小范围推广,让大家熟悉一下,再调研有哪些方面需要改进,等出来后调整数据,将在碧落城中以部分人偶代替苦力,节省人力资源的消耗。   但是需要用脑子和手艺的技术工,是人偶无论如何也代替不了的,只有对外招聘,才能解决城中人才稀缺的现状。   但如此,肯定避免不了和其他城镇抢人的局面。   “所以你如今还在朝鸾城为张家工作,好说歹说,他们都不肯放籍?”了解了老王的情况后,曲深眉头轻拧。   说实话,他是不在乎与周边城镇撕破脸皮的,良禽择木而栖,碧落城条件好,吸引了更多修民想要落户,是他们琼山的本事,那些世家凭什么不放人?   世家与宗门收徒是不一样的。   宗门只要是内门弟子,便能学习其传承的功法,功法好比某项专利,弟子的流失很有可能导致专利配方泄露,所以现在大部分宗门收徒,都会签下灵契,一旦成为内门弟子,终生便是此宗门的人,生死不离。   世家却不同,他们的家传功法只会传给血亲,外门弟子对于他们来说就是挂名打杂的,能进入宅邸的也顶多算仆人,又没有签卖身契,他们根本没有权利拘着人。   老王心里也是苦,他也搞不懂张佳怎么想的,非要把事情闹大才舒服吗?   “我想着如果买完房子他们还不同意,我就去修盟举报他们,禁锢我的人身自由,让修盟替我出头。”他把自己的打算说与曲深听。   曲深沉吟,不置可否。   良久,他才道:“你先别急,这情况估计不止你一人有,我让手下弟子再去打听打听,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修士与你遭遇相同,到时候你们联合起来去修盟告状,请修盟出手,胜算更大一点。”   若照他的脾气,直接打上门把人抢过来便是。   但虞小墨交代过,要敦亲睦邻,不得与周边城镇闹得太过僵化。   能和平解决的问题就以和平手段来处理。   修盟作为仲裁,由他们出面,的确比琼山硬碰硬更合适。   但是为了让这些世家放人放得心甘情愿,曲深觉得要不要与他们做一笔交易,让他们尝些甜头呢?   老王之后做了一个测试,也就是一个隼牟结构的小小考核,毫无意外,他通过了,顺利被家装城录取。   只是签员工合同,要等他户籍的事解决完再说。   毕竟临时员工合同,与落户琼山的外门弟子合同,是不一样的,福利也相差甚远,有判断能力的都会选择后者。   至于张家。   此时也是愁破了脑袋。   自从碧落城开放了买房政策,他们家外门已有将近一半的员工,提出脱籍的要求。   所以张家找了其他几个城的世家,打算开一场会。   “你们就说说现在的局面该怎么办吧!”   为首的老者是张家家主,他愁眉不展地抹了把脸,“流失这么多弟子,很多岗位都将出现空缺,城里各家的生意,已经不是赤字可以形容的了。”   早前美食街刚开张时,这位家主贪新鲜,也带着家人去小住了一段时日,对那里的吃食颇为喜欢。   加上他夫人爱看舞台剧,回来后三天两头念叨着剧情,想得厉害就抛下家主,带着孙子孙女儿去碧落城小住。   随着碧落城日新月异的发现,他夫人的小住变为一旬回来一次,再到如今两三个月都见不着她的影,前阵子竟还捎了信,说要在那儿买房。   家主日日独守空闺,常常深夜对月哀叹。   可碧落城的好,他也见识过,想劝说老妻回来多陪陪他,都无从下嘴,面对一张张递上来的辞呈,更加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先压着,让他们晚些再离开。   “唉,别说外门的弟子了,明明从远方慕名而来的修士越来越多,可愿意在城中逗留的往来散客却日益减少,人宁愿风餐露宿多赶几天路,也要早些赶着去碧落城呢……”俞夏城的城主顶着同款苦瓜脸。   本来以为琼山有肉,他们能跟着分一碗肉汤喝,结果汤没喝着,却惹了一身骚。   没有对比没有伤害,碧落城的好,一传十十传百,传得神乎其技,然后被当做对照组的周边城市,就被贬低的一文不值,哪还有人愿意留下来住几天啊?   几个城主家主闻言齐齐哀声叹息,怎么办哟,再这样下去他们的城会不会垮了呀?   这时,张家的大孙子灵机一动,劝说他爷爷,“阿爷,要不咱们全家一起搬去碧落城呗?这样弟子也不用离开咱家,跟着一起去不就成了!”   大孙子觉得碧落城比朝鸾城好玩多了,真要让他选,当然是碧落城住着更舒服!   张家主气得一巴掌盖在大孙子头上,“你小子别给我痴人说梦话!咱们张家世世代代居住在朝鸾城,族地在此,想搬?搬个屁呀搬!我看你小子的脑袋要搬个家了是吧!”   这群不省心的玩意儿,满脑子尽想着去碧落城过好日子,连自己的家都不想要了,还敢当着他的面出这种馊主意!   张家主气不过又往大孙子脑袋上来了几下!   大孙子捂着头闪躲,委屈极了,“那您说怎么办嘛,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向往好生活那是天性,我们也不能那般霸道,拘着人不放呀!您也不怕修盟的人找上门来!”   是啊,他们也不能总拘着人不让走,真要是引来修盟,脸面丢尽不说,还容易被城里的修民给恨上,有损声望啊!   接着,又有人提议,“要不我们出钱,向琼山买一些美食秘方,给个一道两道也好,也够咱们留下部分旅客,趁机吸纳新城民!”   临岳城的城主是位性子泼辣的女修,闻言想也不想嘲讽道:“你想得到美,若是有人问你买家传秘籍,你给不给?”   那人讪讪,“那自是不能给的。”家传秘籍可是他们赖以生存的东西,卖了和卖他们的命有何区别?   “那你还指望琼山把食方卖给你?”临岳城主轻嗤,“我看你比张家大孙子还要会做梦嘛!”   那人摸摸鼻子,低头不敢再多言。   这场会议开到大半夜,都没讨论出个所以然,只好悻悻散去,各自回房休息。   谁知第二天大早,琼山居然送来个天大的好机会!   只要这三个城,主动统计出想要迁移的居民,帮助他们落户琼山,琼山就愿意在几个城外建发电厂、自来水厂,并提供城市相匹配的电力与水利工程图。   当然这不是免费的,人力和物力需要城镇自行承担,且将来收上来的水电费,要与琼山三七分成,琼山取三,他们七。   这对于一筹莫展的城主和家主们,简直是天降喜事啊!他们眼馋那电器和自来水好些日子了,真的没想到,琼山愿意给他们也安上!   而且这条件,怎么看都像是对他们扶贫呀!琼山不愧是朱辰曾经的第一仙门,这心怀苍生的气度,请在场的诸位心生敬佩!   临岳城主是个果断的,当即拍板答应!   有她带头,其他两个城的也没考虑多久,纷纷口头应下,并说好了,过几日秘境关闭,便上琼山签署合作合同!   他们烦恼解决了,乐呵了,可秘境里的虞小墨就没那么轻松了。   身形巨大的纸怪一脚踩下来,虞小墨的拳头“啪啪啪”几下就打出好几个凹坑,可凹了还没几秒,这只怪居然还有恢复能力,“啵啵啵”凹进去的地方又弹了出来,平滑如初!   好家伙,这要是去皱纹都有你这效果,朱辰的妹子可不得乐死?   江南见状,忙扑去另一只脚来了一顿流星拳,纸人大概觉得有点痒,竟抬起另一只脚,用脚趾挠了几下!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这简直是在暗示江南是只弱鸡啊!   江南青筋暴起,和虞小墨配合打了套组合拳,再次向纸怪脚踝攻去。   这时,青溯带着肖寰和小松,三两下跳到庙宇屋顶上。   “你们刚入门的时候,师叔教过那套听风剑阵可还记得?”她淡声问。   肖寰小松恭敬作揖,“自然记得,请师兄指示!”   “那今日就把剑阵第三章,第六章拿出来练练,我起势你们跟上!”   话音未落,青溯脚踏黛瓦旋身而上,火红的衣衫如乍开的牡丹,色泽艳丽,不为尘染。   后有两道白影以同样的动作向左右两边展开。   霎时剑光缭乱,纸怪身上的硬皮,被切成无数细小飞絮飘散,恍若大雪降临,让底下专注打拳的虞小墨,都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真是让她大为震撼!   只见她的好姐妹拿着把卷了刃的剑,也能舞出所向披靡的气势,和个电动剃须刀刀头似的,在纸怪的脑门上不停的刮!   纸怪好似神经都长在那一处,竟然因此痛得后仰!   虞小墨看准时机,让江南发力把她送到纸怪膝盖处,对着它的膝盖窝猛地就是一踹!   如此上下共同作用,纸怪笨拙的身躯向后倾倒,迟钝得连个支撑点都找不到。   虞小墨趁机回头大声问:“怎么样!你法力抽回来没?!快点,我们支撑不了多久!”   伴随着纸怪倒地的轰隆声,庙堂里传出器灵虚弱的一声:“成、成了!”   幻境里顿时白雾凝聚!   虞小墨都感受到这雾气在往她鼻子里钻,可再一眨眼,浓雾散去,什么山什么庙啊,纸怪啊,通通不见了踪影!   他们回到了滴水湖旁的林子里,熟悉的青草气息让恍惚的心神逐渐平静。   就是身上有点乏,毕竟在幻境里一天一夜没合眼,有没有灵气调息,□□难免撑不住。   “你没事吧?”青溯担忧的声音自耳后传来,虞小墨回过头想要咧嘴朝她笑,却发现,“姐姐你怎么还未变回来?咋的还是男儿身呢?”   两人身上的嫁衣已然褪去,换回了原先的月色长衫。   可是青溯的喉结还在,胸腹因为比原来结实,还把内里本合身的透白短T给绷起,胸前撑破了一条缝,粉嫩小樱桃狠狠地扎出了头。   虞小墨吸吸鼻子,视线直勾勾的,挪不开了。   对不起,画面实在太刺激了,她感觉鼻腔好痒怎么办,救护车!这里有救护车嘛?!万一她把持不住,就要血溅当场了! 第106章 境与境   虽然和虞小墨已经同住屋檐下了,但青溯刻在骨子里的男德条例是不可磨灭的。   即便是要好的朋友,有些私密的地方还是不能通融的。   所以当轻薄的粉色,爬上了他的小耳朵,他忍不住羞涩,将外衫稍稍拉拢了点。   然后故作哀伤道:“我也不知道为何身体会变成这样,许是幻境里的障眼法还未消退,过些日子便会好的吧……”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虞小墨呆久了,常看着她活灵活现,说演就演,青溯也学了好几招实用的。   不过他这话,就惹得器灵不高兴了。   开玩笑!说什么障眼法还未消退,这简直是对祂业务能力的藐视!   怎能咽下这口气?   器灵出了幻境,成了一个用避火图叠成的小纸人。   小纸人“垂死病中惊坐起”,踩踏着草地,“咻咻”几下就到了虞小墨跟前,手舞足蹈地跟她说:“你别听他瞎掰扯,他本身就有毛病,会变成这样,都是他元神导致,关我屁事——”   青溯脸色一变,及时抓住了小纸人,捂住祂的嘴,免得祂再胡言乱语。   幸好,虞小墨也没听清祂的话,注意力被多冒出来的两个人吸引去了。   一个是江照,看样子大雾弥漫的时候,他应该也在附近,所以被吸了进去,现在还昏迷着。   江南和江安看到自己的好兄弟突然出现,已经急吼吼围在他身边照看了。   另外一个,看着装是落月渊的弟子,他模样相比其他人狼狈不少,面上灰扑扑的,加上墨发散乱遮住了五官,一时间还瞧不出是谁。   可他是清醒的,正撑着树干,费力地想要站起来,腿脚似乎有些问题。   虞小墨心念微动,过去想要帮他一把,青溯有所察觉,捏着小纸人先她一步,走至青年面前。   “你的轮椅呢?”他伸出手,摊开在司空长星眼前。   司空长星这才注意到,附近有好些个人。   而站在他跟前的,还是好友的分·身。   发现司空长星的眼珠上蒙着一层白色,青溯捏住小纸人的手用力了几分,语气夹着少见的怒意问:“他看不见了?是你伤的他?”   小纸人的嘴依旧被青溯的拇指堵着,但拼命摇晃了四肢,努力表达着:不是我,不是我!我才没那么丧心病狂,欺负一个瘸子呢!   司空长星也轻摇了下头,“与他无关,是我的浊毒,入侵了双目。”   青溯心头一紧,他知道好友常年被浊毒所累,可是之前,这毒素一直积沉在其双脚,怎么会突然扩散到眼睛?   “青溯姐姐,这是你认识的人吗?”   这时,虞小墨走过来,关切问:“他是不是受伤了?那咱们别耽搁,快把人扶起来进客栈吧!”   青溯拳头紧了又松,最终听了虞小墨的话,直接将司空长星打横抱起,匆匆进了客栈。   虞小墨看着他的背影目瞪口呆。   哇塞,这简直是超max女友力啊!这哥们儿不会是姐妹的老相好吧?   边上,肖寰拉着五花大绑的窦雪儿过来,正色问:“虞姑娘,你看这人要怎么解决?我和江照在幻境里,看到她鬼鬼祟祟地往山神庙走,一副熟门熟路的样子,她说不定和纸怪是串通好的,故意设计埋伏咱们!”   江安背着江照也先一步进客栈了,江南听到肖寰的话挤过来,指着脸色花白的窦雪儿没好气道:“嘿哟,可千万别放过她,说不准他就是被赶出客栈怀恨在心,想报复咱们呢!”   窦雪儿嘴里塞着布团没办法说话,只好边哭边拼命摇头,表示自己是无辜的。   虞小墨相信,她没这么大本事搞鬼,但也与她脱不了干系。   看一眼边上躺得死死的辛平舟,她道:“先把这两人带回去关起来,我还有问题要问她。”   江南大声应下,虞小墨的命令相当于他老娘的命令,得照要求办好了才行!   肖寰与小松也点点头,帮着江南一起把两个累赘给拖回了客栈。   客栈里有冷库,虞小墨有心想让二人吃点苦头,把他们关进去后,就回房洗漱休息了。   到了第二天,她睡得饱饱的醒,去楼下吃饭时,四下一问,才知道他们在幻境中的几天,外头竟然过了整整一年!   虞小墨就回去问器灵:“你可以随意控制幻境里的时间,不受其他影响?”   器灵被青溯用软绳绑成了一个小方块,听见虞小墨的声音,祂还挺气愤。   说好了出来给祂找个人偶换新身体,结果一个两个都是言而无信的家伙,又是捏祂又是折祂,欺负灵也不带这样的啊!   “哼!”器灵冷哼一声,不想回答虞小墨。   虞小墨挑眉,食指蹭了蹭小方块,“你好好告诉我,待会儿我就带你去挑人偶,给你换上,怎么样?”   上过一次当,器灵可没那么容易再信她,又哼了一声后,小方块轻轻往边上挪动了几许。   虞小墨看看祂,继续诱惑道:“我这儿有一种特殊人偶,与客栈里的服务生都不一样,人偶的腹腔刻有秘术,可以让你如常人一般吃饭喝酒,然后将食物转化为灵力,还能充实你的灵体,促进你的修为,不过么——”   小方块心动地又挪回她指下,着急问:“不过什么?这人怎么喜欢说话说一半呢!”   虞小墨唇角勾笑,“不过我看你不屑一顾的样子,肯定不稀罕这种特殊人偶了,那便算了吧,我把你放了,你再回滴水湖继续潜伏着,说不准下次秘境开启,或者下下次,你还是能找到合你心意的对象夺舍的。”   “别啊,那特殊人偶我听着特好,特稀罕,别把我放回去,我才不想回湖底继续过日子呢!”小方块急切跳了几下,讨好的意思很明显,就怕小姑娘一个不开心真把祂扔了!   “那我刚刚问你的——”   “我说还不成吗?”小方块蹭蹭虞小墨指腹,瞬间化成乖巧的小宝宝。   “给你织梦珠的人难道没有教过你吗?不管是梦境还是幻境,既然有一个境字,那就说明它是独立的空间,在独立空间里,只要编织此境的人术法足够精湛,想要控制时间不是难事。”   虞小墨手指敲击桌案,接着又问:“这个空间是不是真实存在过?”   器灵反问:“你在幻境里会觉得疼吗?一天一夜没合眼也会觉得累,甚至吃喝拉撒都一应俱全,不是吗?既然各种触感都是真实的,为什么要怀疑这个空间是不存在的?”   “还有你脖颈的剑伤,是你自己留下的,出来后可上过药了?”   虞小墨轻触了片刻被包扎好的伤口,陷入静默。   所以器灵的织梦之术,和她以为的幻术,是完全不一样的。   虞小墨理解的幻术,是针对大脑的致幻现象,里面的一切都是虚构的,没有生命价值。   但器灵的织梦却是以一人梦境为本源,造出一方新的空间,是真实存在的,而且还能控制时间流速。   “那幻梦境与秘境的区别……”她又问。   “在于核心。”器灵说:“不管是哪种境界,它都需要源源不断消耗的量,我织梦所消耗的,便是做梦人的体力与精力,所以被我采过梦,十有八九会变成病殃殃的傻子。”   “而秘境的核心,可能是飞升上界的仙人,所留下的一缕魂力,亦或是渡劫失败陨落的大能,留下的残躯,秘境能存在多久,一看留下秘境的人能力如何,二取决于朱辰界会吸收掉多少量。”   这样独特的说法,是虞小墨第一次在一个朱辰土著嘴里听到,令她忍不住想起了物理。   迟问风曾经研究过,朱辰的灵气中所含密密麻麻无处不在的灵子,与电子基本上没有区别。   也是建立在这个基础上,各种物理,化学的课程才能顺利推行。她随身携带的小台灯,才能用灵石冲做能源来照明。   还有各项实验,各项研究成果……   这些,都是因为虞小墨带来的理科全书,才开始在琼山范围内普及的。   可器灵,又是谁教祂的?难不成是无师自通?   “虞总,虞总,你醒了吗?”门外,陈慕玉朝气十足的声音传来,“我和溪南有些事儿想要请教您!”   虞小墨把器灵小方块塞进袖袋里,朗声道:“进来吧!”   话音刚落,房门便自动开启,陈慕玉和溪南两人抱着一堆乐谱走了进来。   “其实是溪南,我跟他说了吧,您刚回来需要休息几天,他偏偏不听!”   “只说自己拿了这么多工资,不能只拿钱不干活,写好了曲谱一定要给您过目,没问题的话,他今晚就开工唱一场。”   陈慕玉无奈说着,将一摞没过他眉骨的谱子搁在案上,茶盏为之一震。   虞小墨扫了一眼这高度,很欣慰,她不在的时候,小哥哥没有懈怠。   溪南跟在后面,因陈慕玉的吐槽面红耳赤,不好意思地小声辩解,“对不起,虞总,我只是觉得自己提前领了半年的工资,却一整年都在休沐,这钱我拿得心里不安生,所以……”   “对不起。”他又小声补了句。   溪南也知道自己太心急了,会惹人生厌,可拿了钱却不干活,他真的坐立难安,再不向虞总汇报一下,恐怕晚上睡觉都将辗转反侧。   虞小墨面上笑容浮现,“没事儿,我昨晚休息够了,你这样想着工作很好,很负责任,我们穷山就需要你这样积极的员工。”   给予溪南该得到的鼓励,虞小墨接过谱子,一打开,就是眼花缭乱的神秘文字。   她瞪大眼,又往后翻了几页,“这、这就是你说的曲谱?”   “是的,有何不妥吗?”溪南双手紧张地绞在一起,生怕自己的谱子有问题。   虞小墨一拍脑袋,感叹自己大意了。   先前的《明月几时有》,溪南是直接弹唱给她听的,她听着很好,也没看谱子,就过了。   如今才想起来,这个世界的谱子和现代不一样,不是五线谱,她怎么可能看得懂?   她小时候学过几年钢琴,若是五线谱,还能和溪南探讨一下,提些意见,可是这种满是神秘字符的谱子,就真的为难她了。   “老实说,我看不懂这谱,要不你还是演奏给我听吧?我听力还是可以的!”虞小墨讪讪提议。   溪南愣了会儿,点头傻傻道:“可我一共写了一百二十首曲子,虞总都要过耳吗?”   “今儿先来上次我给你的那三首吧,那三首的词,你可唱熟了?”虞小墨想,有现成的词,省了填词的功夫,若是溪南谱的曲还原度高,又或者创新的段落恰到好处,那今晚就能开场试听会,让房客们洗涤下心灵。   顺便,她还能继续薅羊毛。   “自然。”   语闭,溪南拨动琴弦,就将改了好几遍才定下的《春江花月夜》婉转唱出。   虞小墨从前就认为这是一首很美的诗,如今被溪南唱来,更是如此。   诗里映照出江上月景,两岸花林,却又搭载了绵绵离愁,与婉转的曲调揉碎融合,牵引出听众心底隐隐的伤感。   瞧陈慕玉,想起了老家陈国,一个大男人都泪眼汪汪,要哭不哭的样子。   而虞小墨听着听着,也生出了难以抑制的悲恸。   也不知是因为小砚,还是因为朱辰太多的不堪。   幻境里的梦是有依照的,也就是说在凡尘不知何处,有无数少女曾遭受过这样的苦难。   救阿婴她们时,所看见的画面还历历在目。修真界女子遇见强者时,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更何况那些在凡尘长大的,遇到如此恶事时,又该多么无助?   她知道仙灵界有不少宗门,每隔百年就会派弟子去凡尘锄强扶弱。   可这个世界若是没有进步,没有发展,无论是修仙者还是凡人都在原地驻足,那不管救他们多少次,都是治标不治本,恶疮早晚会再复发。   朱辰需要的,不是高高在上只会俯看世间的修者,而是能引领众人走出,并摆脱贫穷生活,积极向上的一股势力。   虞小墨单手托脸,看着投入歌唱闪闪发光的溪南,有了一个新的决定。   听完三首曲子,说好了晚上试听会的时间,虞小墨便吩咐人偶们去操办舞台,自己带着器灵,去私人工作室挑选身体。 第107章 暗藏浊气   “这里的人偶都是我亲手所制,非插销式连接,而是以结实的兽筋串联各个关节,对于灵体来说,这样的构造更利于灵敏活动,我师姐就是用的这种人偶。”   工作室里,高的矮的,男的女的,大约二三十只人偶,并非所有都是等比,还有好几只小小的,六分、八分、十二分的娃体,统一的都没安脸和头发,看着很古怪。   “这些素体按照人类不同的大小,不同的肤色,不同的性别体态,我各做了一款,脸壳也是可以换的,看你喜欢什么样的妆容,现成的几款要是没看上,我可以给你重新做一个脸。”   躺在虞小墨手心的小方块却没反应了,明明之前还吵着闹着要快点挑人偶,怎么这会儿反倒偃旗息鼓了?   良久小方块冗长一叹,“刚才那首歌唱得真好。”   哦,原来是听了《春江花月夜》,还沉浸在余韵中没有出来。   “是挺好,你要喜欢晚上可以再去听。”虞小墨真心夸了句,溪南可是她挖掘出来的创作型歌手,不好可就对不起她的眼光了。   器灵不知想起了什么,又叹了一声,问:“你这五元根是自己练出来的,还是别人帮你的?长得倒是挺粗实啊?”   虞小墨一怔,怎么莫名其妙又扯到她的灵根了?不过这玩意儿还能练的吗?   “天生的,娘胎里带出来的。”   器灵诧异,“怎么可能?这世间哪有天生的五元根啊!她都是靠自己将杂灵根一点一滴练出来的,你是不是为了显得自己特殊故意骗我?”   她?她又是谁?   “真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家族遗传,我祖上听说也有好些个五元根的修士。”虞小墨无奈道,这种事儿她有必要撒谎吗?骗祂又没钱拿。   “怎么会?怎么可能?明明世间容不下天生天养的五元根,只能靠自己修练得到,她当年千辛万苦才练成,怎么可能还有家族遗传呢……”器灵喃喃自语,一副不敢置信的样,“难道,是当年跟在她身边的两个小毛头?”   “可这小姑娘姓虞啊,那俩小毛头没一个是这姓啊……”   虞小墨见祂信息脱节得厉害,怪可怜的,便坦白道:“虞是我的母姓,遗传给我五元根的便宜爹,姓白,中州白家特产五元根是众所周知的事。”   “白?!”器灵声音高了几分,隐隐约约还带着几丝颤抖。   可这一声之后祂再无他话,平息了良久,却转而问起了人偶,“你刚刚说这些人偶怎么来着?能不能再给我介绍一遍,我方才光顾着想事情,都没听清。”   虞小墨看了眼小方块,也是过了半晌,才将室里的人偶重新介绍一遍。   这一回器灵听得认真,还会跟着发出“哇——”“哇——”的赞叹声,很满足虞小墨身为作者的虚荣心。   器灵没有性别,是男是女,对祂来讲都无所谓,但祂又是个贪心的,哪个都不想选,哪个也不想失去。   便向虞小墨提出男女各来一套,面部要大眼睛,高鼻梁,樱桃嘴,妆容可爱一点,瞧着天真无邪的。   头发,最好长的短的都给祂整一顶,毕竟祂是个爱俏的器灵,经常要换换发型什么的,人偶的头发剪了就不能长了,多几款假发,选择就多一点。   虞小墨答应了,劝说器灵回到织梦珠里养几天,这样以后进了新的容器,才能更快的适应。   器灵想想也对,本体都在这,干嘛还要将就一幅破破烂烂的避火图呢?   遂祂化成一颗小光点,打算回到织梦诛里,谁知祂出来的同时,被折起的小方块中忽然冒出一缕黑烟!   黑烟化成蛇形迅猛朝虞小墨灵台攻去!   虞小墨眼明手快掐住蛇头,瞳珠泛起点点金光,黑蛇霎时如烟消散!   她抬眉问器灵,“你身上怎会沾染这般浓重的浊气?浊气太盛会影响心境的。”   少量的浊气,平日里是看不见摸不着,散布于世间各处。   可刚才那一缕,浓度高得都能以肉眼看见,绝不可能是自然形成的。   器灵也是大为震惊!   “什么浊气?我不知道啊!秘境里灵气充裕,怎么可能会有浊气呢?何况我一直待在湖底,除了靠近湖泊被我勾来的人之外——”   说到这儿,器灵话语一顿,似是想到了什么,过了半刻才开口,“我晓得了,是那个瘸子!那瘸子的脚上全是浊气,我当时还奇怪,这人都被浊气浸染成这般模样,怎么还能活着,这样的躯体条件对我来说太差,所以就把他扔在一边关着,没再搭理他。”   瘸子?是指青溯姐姐的那个相好吗?   虞小墨若有所思,却转而又问:“那之前被你勾来的那些人呢?既然没死,你把他们都藏哪儿了?”   小光点没有回答,闪烁了几下溜进之梦珠后,慢吞吞道:“也没藏哪儿,就是他们的壳我都看不上,留在湖底又嫌碍地方,便被我送人了。”   “送人?!”虞小墨瞪大眼,追问祂,“你都送哪儿去啦?知不知道因为他们失踪,各大宗门对琼山颇有微词,间接导致了咱们山后来被诟病——”   “哎哟,我知错了,我知错了!”器灵连忙讨饶,“可他们也没死啊,不是活得好好的吗?就是换个地方过日子而已,镜城有得吃有得喝,灵气充裕,修炼还事半功倍,指不定赶他们走还不愿意呢!”   “再说了,哪有不危险的秘境,秘境里死人都是常有的事,遇见我算他们走运,干嘛要怪琼山啊?”   “胡闹!别的秘境没有势力把控,生死由命,自然不会有人说闲话,可镜湖在琼山境内,其他家的人在我们家失踪,他们讨要不回,怎会不怪罪?”祂嘴巴上说知错了,实际还在为自己的行为辩解。   虞小墨觉得器灵太过顽劣,根本不把人命和琼山的声誉当回事儿。可偏偏就是这两点,让琼山腹背受敌时举步艰难,险些就要全宗覆灭。   如果换成器灵口中的她受此磨难,祂可还能继续满不在乎?   “所以你是知道境城的入口在哪里咯?”打算以后要好好教育器灵的虞小墨,眼危险地眯起,捏紧织梦珠,仿佛只要器灵不老实回答,她就要徒手将珠子捏碎。   织梦珠的亮光忽而一暗,传来器灵妥协的声音,“哎呀,别生气嘛,我知道,你放心,等我换了新的身体,我就带你们去。”   虞小墨信了祂,开始着手为祂做脸,却被突然寻来的青溯打断,央求她去看一下司空长星的脚。   虞小墨有点摸不着头脑,那位仁兄不是落月渊的吗?怎么还要她一个不懂医的去看?   青溯抿了抿唇,将情况告知。   原来居于青溯房中的司空长星,休息了一夜后,情况依旧不容乐观。   他足中的浊气,也不知为何突然冲击他的神魂。   然后窜进了眼里,致使他暂时眼盲,且眼睛周围一圈泛有灼痛,如果再不想办法遏制,这双眼睛就会彻底瞎掉。   青溯的眉宇间阴云密布。   他和司空长星年少相识,曾相互扶持,在修盟走过最艰难的一段。   后来司空长星出任务时意外中了浊毒,才辞去修盟的职位,回落月渊继承家业。俩人虽然偶有意见不合,会争执,可是感情确实深厚,看到司空长星为浊毒所痛,青溯的脸色一寸寸沉了下去。   他突然想到虞小墨曾与他提起,正在练习消除野生植株的浊气,不知道那方法可否作用于人身上?   问了几个人偶打听到她去向后,青溯便一脸急切地找来了。   虞小墨见“她”那急样,心里对司空长星是“她”相好的猜测更加确定。   一边感叹好姐妹了不得,有了仙灵界全民男神后,竟还能暗度成仓又养了一个病娇情郎,边停下手中事务,不敢耽搁,跟着青溯去套房。   司空长星醒来的时候,感受到一抹冰凉的触感覆在他眼皮上。   这缓缓安抚他眼周的凉意,减轻了浊气带来的刺痛。   舔了舔干涩的唇瓣后,他轻轻唤了一声,“阿璃?是你吗?”   阿璃?哪来的阿璃?   虞小墨动作一滞,未免引起误会,下意识自报家门道:“不是,我不是阿璃,我是琼山的弟子虞小墨,青溯姐姐让我来给你治眼睛的。”   “虞小墨?”司空长星合着眼,将这三个字缓缓念出。   这三个字,他放在嘴里反复咀嚼了好多次,来了琼山后就一直想见见它的主人,可人真的出现在面前了,他却因为神魂有损,眼也瞎了,无法瞧见姑娘的模样。   司空长星原本狼狈的模样已被打理干净,露出了那张温润白净的脸。   此刻他虽然看不见,双目紧闭,但仍然是妥妥的帅哥一枚。   他侧过脸,朝着虞小墨的方向,露出一抹浅笑,“原来姑娘还通医术,可惜我这毛病并非普通医术可以治愈,姑娘还是莫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嘘,你别多说话,我刚刚正想为你去除浊气呢。”虞小墨打断他,手再次覆盖在他眼上,“普通医术或许真的无法治你这毛病,可是我不一样啊,我琼山司运之术,可以克制浊气蔓延。”   “青溯姐姐让我来,便是知道我有这本事,你别担心,你眼上的浊气并不多,你安生躺着,只需一刻,我就能全部拔除。”   “就是拔除的过程会有点疼,你且忍着些,忍过了就好了。”   她的声音很轻柔,像是一剂麻人心脾的良药,让司空长星暗里起伏的情绪逐渐稳定。   那双冰凉的手继续做着先前未完的事。   拿着食盒回来的青溯脚步停在门外,看着虞小墨细心地为好友治疗,他眉间松快少许,但是看到司空长星因为疼痛,手不小心攀上小姑娘大腿时,剑眉倏然一拧,竟抽得比方才还紧。   一刻之后,眼部的浊气清干净,司空长星也因为疼过头,一身虚汗,脱力晕了过去。   虞小墨拉起青溯离开套房,“他常年被浊气侵扰,睡眠肯定不好,我们出去说,让他好好休息吧。”   两人去了花园的亭子里,这会儿正是午间,客人不是在修炼就是在棋牌室、图书室,偌大的园子只有他们二人,清静得很。   食盒里的珍馐美味一道道摆在桌上,虞小墨却看看天,看看地,没有吃东西的心情。   青溯则喝了一口茶,神色淡淡,也不像有说故事的欲望。   虞小墨就憋不住了,开口问:“青溯姐姐和这位司空道友是什么关系呀?”   虽然她在心里狂写三人行小作文,甚至已经开车开上高速,刹车片都飞了。   但是自己想得再多,都不如正主亲自盖章定论来的刺激。   虞小墨本意是想吃瓜,可是她兴致高昂的小表情,落在青溯眼里就是另一番意思了。   “你……”他艰涩道:“对他很感兴趣?”   虞小墨毫不犹豫地点着脑袋,“那是自然!”   拜托,高颜值修罗场唉,谁能不屑一顾的说句不感兴趣?   青溯心头一紧,嘴角的弧度不知为何,显出几分苦,“他是我年少相识的好友,来自落月渊,我们曾一起在修盟效力,感情很好,后来——”   “后来又遇见了苏青璃!青梅竹马的温柔恬淡,终究比不上少年英雄的钟灵毓秀!你对他一见钟情,却又舍不得相伴左右,视你若珍宝的竹马,无论舍弃哪一方都会令你心如刀割,所以你做了一个决定,成年人不做选择,喜欢就要都握在手里!对不对?!”虞小墨迫不及待地补充!   接着目含碎光,小手拍了青溯肩两下,一脸“好姐姐我都懂”的表情。   青溯听完目瞪口呆,理清了她话中意思后,沉默了。   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虞小墨以为自己是不是猜错了,准备再将另一版故事说出来时——   却见他眼眶倏然一红,哽咽着说:“你猜得没错,可这次秘境之行后,我怕是与他二人再无可能了……” 第108章 进沙漠   “这是为何?姐姐长得好,剑也使得好,会缝补还善解人意,比起多数女修,都称得上佼佼,如此优秀,左拥右抱又何妨?你这么好的女子就该随心所欲,得到自己想要的!我要是男子自也甘愿做你的裙下臣!”   虞小墨承认自己是个妥妥的双标狗,歪屁股。   在某些事情上,她就是无条件偏向女性。   她眼里,关系好的女性好友,就算是和女皇帝般广纳后宫,雨露均沾,只要好友高兴,活得自在畅快,也未尝不可。   无论是哪个时代,就算是在朱辰,女子存活于世上都万分艰难,既然青溯有这条件可以随心所欲,虞小墨自然不会扫“她”兴致,拿些条条框框来约束“她”。   所以青溯为何要说这般悲观的话?怎么出了秘境就不能在一起了?难道是怕世人指责?   虞小墨小拳头握紧,小嘴里吐露出的话带着点狠,“姐姐不要怕!出去后我会好好护着姐姐的,不会让你被流言蜚语伤害的!你爱和谁在一起都是你的自由,就算三人行也没关系,我定会帮你安排妥当,谁也别想干涉你!”   什么鬼的三人行?!谁想三人行?   青溯再次一噎,心里充斥着懊悔。   有时他真想掰开小姑娘的脑子好好看看,这小脑袋瓜子里都在想点什么玩意儿,总是如此跳脱,竟能挖出这层意思来?   他是想左拥右抱吗?是想朝三暮四嘛?是想三人行畅快人间吗?他一个男德标杆,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但是追根究底,他当初到底为啥想不开要扮做女子?若是男子,就不会令她有这样的误解了。   青溯垂目摇摇头,一汪水影被镶在他的眼眶里,久久不落,“你看看我现在这样子,身体变得如此古怪,还怎么与他们厮守?再好的感情也抵不上这等挫折呀……”   虞小墨反而松了口气,“原来是为了这个呀,其实这都不算事儿,男的又怎么啦?男的就——”   怕她小嘴叭叭叭,又说出什么惊天之语,青溯探手遮住她半脸,决然道:“你莫要再劝,我心意已决,就算他们可以平静接受我的模样,我也过不了自己的关。今晚我便亲自去与长星解释清楚,长星与我自幼相识,最是了解我,他不会怪我的,唯有阿璃……”   “我最担心的便是阿璃,他是凡尘来的,家中亲人在战争中被屠杀,他埋在死人堆里很久,奄奄一息之际,才被游历的剑修给挖出来,带回剑山。”   “剑山师长严厉,只讲条律不讲师徒情分,他还是小娃娃时便没日没夜的刻苦练剑,寒暑交替都没人过问他是否吃饱穿暖,最是渴望有人能待他好,我要是离他而去,他定然悲痛欲绝,指不定还会有轻生的念头。”   青溯侧过脸,看着远处的神色含着浓稠的哀伤,仿佛真的在担心情郎会一蹶不振。   虞小墨瞪大眼,也是没想到看上去风光无限,一呼百应的全民男神竟有这样的过去?   “那你就别离开他嘛,你这样其实也没啥不好的呀!三个人一起找处没人的地方隐居,过闲云野鹤的生活,岂不美哉?”她急急宽慰好姐妹,“搞基又不犯法”的话差点脱口而出!   虞小墨不是腐女,也不看耽美,但她对同性相恋也不排斥,只要双方相爱,又何必把性别卡得这么死呢?   但是朱辰不好男风,鱼水城的小倌可没少被人奚落,青溯未必能接受这层身份。   她都说了过不去自己的关,虞小墨换位思考,如果自己突然变成男人,好、好像……也挺崩溃的。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她自己都做不到的事,又怎能要求别人做到?   剩下一些劝说的话,被虞小墨生生咽了回去,只好讷讷问:“那姐姐想怎么办,从此就对他们避而不见?那青岚道君若是真的承受不,住有个三长两短——”   青溯嚯地转过身,眼泪一擦,殷切执起虞小墨的手,道:“所以,我有一事相求。”   呆在琼山的期间,青溯看过不少舞台剧的本子,从里面明白一个道理,男人要懂得迂回曲折,适当的卖卖惨,撒撒娇,才更招人疼。   琼山,殄辰峰。   邬乙丑为着计算机的事,没日没夜的忙活。   寸金寸银则跟着玄清元,在汇报电视塔信号传播的问题。   “师伯祖,我俩已经试过,结界屏蔽信号的效果太强,山里的信号波无法通过结界完全送到山外,电视塔若是建在内门,恐怕不妥。”寸银正色道。   有了电视机自然要考虑信号来源,电视塔的建造。   放在他们面前的选择有两种,一是有线电视,通过电缆传输投放精准,但是需要给家家户户安装线路,电视塔若建在内门,这线怎么通过山门幻阵出去是个大问题,界门不可能一直开着,所以暂时不考虑此法。   二是无线电视,以隔空投送辐射电磁波为传输方式,也是寸金寸银正在实验的,但是琼山护山大阵配套的结界,防御能力实在太强,信号段太过薄弱,根本无法将内容完全送出去。   “那传讯符又是如何与外界联通的?”玄清元穿着白T拖鞋,手里的蒲扇摇啊摇,半点不见担心。   寸金嬉皮笑脸道:“师伯祖,您别明知故问啊,咱们就是在传输信号的过程中遇到了困难,才会来找您的呀!”   寸银思考片刻,回答说:“我试着捕捉过传讯符的信号,发现由玉符发出的灵子波,比我们送出的密度大很多,外层灵子像一层密不透风的网,通过结界时才不会被干扰冲散。”   “世人只知传讯符是子母配,确不清楚它为什么是这样成套的。”玄清元高深莫测道:“其实每一块母符上都刻了一个阵法,这个阵法与子符相连,两者间形成通道,这个通道就好比是保护层,护着里头的讯息,完整无缺送到对方的符中。”   “不过仙灵界这么多人口,阵法演变多了,总有些条条框框重合,所以连错人的事儿还挺常见。”   寸金听了这话若有所思。   知识学来就是要融会贯通,应用于生活的,理科套餐很完备,告诉他们该怎么做,他们便把全部希望寄托,也不考虑合不合适。   虞小墨提醒过,理科套餐诞生于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各种条件都和朱辰不一样,所以有没有可能,两个世界各个物质的密度也是不同的?   照著书上材料做的电磁波发射平台,送出的信号强度是不是远远不够?   如果真是如此,那需要改的东西就有点多了。   或者也可以借鉴传讯符的方法,给信息加一道防护网。   寸金寸银对视一眼,心里有了主意,向玄清元行了礼后回到金灵峰,开始新的实验。   秘境内,器灵得了新的身体后就告诉虞小墨,去镜城的路就在水滴湖中央,那里是通向沙漠碎块的入口。   一听有沙漠,虞小墨便往客栈的大水库里装了很多水,水库中有她的胎记石,不用担心净化问题。   又在周边林子收集了部分资源,各种奇奇怪怪的植物种子。   做好一切准备后,虞小墨带着众人用木筏靠近湖心,进入了沙漠。   沙漠很大,不论是指南针还是地图,在这里都派不上用场。   只能让器灵带着他们走。   但是器灵对这儿也不是很熟,走了一个月还没到镜城,祂才不好意思地坦白,“以前都是境城主派手下来接我的,我自己真的不知该怎么走。”   “那你联系镜城主,让祂再派人来呗!”江南灌了一大口水,沙漠里比林子可热多了,他索性打了赤膊,大滴大滴的汗在结实的肌肉上肆意流淌。   “确实我们这样走下去,找不着方向,和闭着眼睛乱转一样,指不定在原地打圈都有可能。”江照也热,但是他有老婆,在外边就收敛些,好歹穿了件白色小背心在身上,没有江南那么随性。   “应该不至于,我有在路上留下记号,一路行来并未看见,不过你还是联系下城主吧,虽然进沙漠前我往客栈里加了水,但这一个月一片绿洲都没遇见,那些水撑不了多久。”虞小墨转头看向器灵,示意祂机灵点,别什么都要人催。   “不是我不想联系,是根本联系不上好嘛!”器灵声音哇哇叫屈,但人偶表情都是一样的,即便他委屈得痛哭流涕,别人也瞧不出来。   祂拿出一块碎镜子,“这就是以前和祂通信用的,但是秘境开启前,咱俩已经有三月没有聊天了,我想找祂都找不到。”   同样身为器灵,织梦珠和镜城主还是很有话聊的。   秘境中岁月漫长,里头一年外面才过了一天,俩人无聊起来可以说上几天几夜都不断,谈天谈地谈器生,谈曾经在人间见过的民生百态,谈情窦初开与无边风月。   因为联系频繁,像这样很久找不到对方的事儿,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所以虞小墨提起要去镜城,器灵没多想就答应了,他也担心好友会出事,想去看看情况。   “那怎么办,难道我们要像无头苍蝇一般,在沙漠中继续摸索?”璇珠都快热死了,她又不能像男的一样衣服一脱就了事,单穿之前新买的吊带裙,又怕被晒伤,只能再罩一件细麻衫遮挡。   大家都是筑基修士,做不到金丹期的灵气御体,风吹日晒都是会伤及表皮的外在因素,女修们爱漂亮,在琼山被普及过防晒的重要性后都特别重视,有几个在沙漠里行走都不忘记打伞呢!   “我们还是先找水源吧。”这时,司空长星出声,他看了虞小墨一眼,笑得很温柔。   “我这里有一颗水汐石,可以探测百里之内的水源方向,只要找到水源,给客栈多备些水,再继续寻找镜城也不迟。”   作者有话说:   有关电磁波,信号之类的,那几段,学习于百度,但是由于本人是个彻头彻尾的理科渣,一看物理脑子就大的那种,虽然有个做物理老师的弟弟,也救不了姐姐我的笨脑袋……所以,这几段里面包含了很多我的遐想。   虽然我理科很渣,但是架不住有一颗探索宇宙的心,就是很菜还很想知道宇宙起源那种,虽然看不懂量子力学,但是脑子里不停在瞎想的那种。   所以如果有此专业的读者看到这一段发现问题,欢迎留言。 第109章 沙尘暴   水汐石是一颗包裹水灵精气的透明石头,世上仅有一颗,很珍贵。   只要方圆百里内有水源,石头中的水灵精气就会往那个方向偏移,在这荒无人烟,连个仙人掌都见不到的沙漠里,这玩意儿确实是个辨认方向的好东西。   且沙漠中的城市必定会依着水源而建。   说不定他们一路顺着水脉找过去,真的能找着镜城。   司空长星这个主意甚好,虞小墨连连点头,真不愧她费心思为他做了一辆新轮椅。   主要她身为青溯的好闺蜜,怕姐妹这寡言的性子,分手时没处理好,情人做不成罢了,到最后若朋友也做不成,她定然会伤心。   便弄了这辆轮椅,让青溯当分手礼物送给司空长星,缓和下两人的关系。   看司空长星这段时日情绪稳定,已经从失恋阴影里走出来,还能和青溯平静交谈,想来对这个礼物是非常满意的。   他操纵轮椅来到虞小墨跟前,眉眼弯弯如何风细雨,“这东西虽然是我落月渊的至宝,但平日派不上什么用处,倒是今儿这种情况,才能发挥它的作用,你放心拿去用吧。”   虞小墨也没和他客气,客气又不能当饭吃,大家现在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有宝贝借来用一下,快点共度难关才是真的。   青溯若有似无地瞥了他们一眼,看小姑娘接过石头时,与司空长星不小心触到的手,唇角向下沉了几分,侧过脸,喝口水。   确定了方向,大部队再次出发。   在队伍最后头跟着的戎池月,手里牵着两根绳子,绳子另一端,是被绑着的窦雪儿和辛平舟。   陈慕玉在她身边打着伞,怕这毒辣的太阳晒坏了人。也防着后头两个神经病,拎不清又想攻击她。   辛平舟和器灵说的一样,醒来后就满脸痴傻,连自己姓甚名谁都记不得了,却认得窦雪儿。   窦雪儿则如个疯婆子,几番刺激之后击溃了她的伪装,只要嘴里不给她塞个布团堵上,一看到戎池月便会张牙舞爪地冲上来,又骂又咬,还给她的手咬伤过。   戎池月却没有报复他们的意思。   甚至还亲自请求虞小墨将二人交给她照料。   “我说你还管他们干嘛?没收他们的百宝袋,把他们扔在沙漠里,任其自生自灭不是挺好?”陈慕玉对于她泛滥的善心不爽极了,“虞总把他们带回客栈,只是有事想问,问完了就没有利用价值了,为何还要不计前嫌,带着他们一起上路?”   “因为我不放心。”戎池月浅笑。   这一年以来和陈慕玉相处,知他就是好打抱不平的性子,说的一番话,全是站在她的立场为她委屈不甘,戎池月打心眼里感激。   但是这两人还不能死。   他们若是死了,魂灯熄灭,窦嵇康夫妻必定会杀来琼山,届时不但会把她抓回去,还可能在琼山闹上一番,趁机要点好处。   且窦雪儿若还留有神智,活着出秘境后定然要告状,窦嵇康夫妻二人知道爱女受了这么多罪,也不会轻易放过她。   辛家知道他们的嫡孙成了傻子,拿她问罪事小,以此事为因为难琼山才更麻烦。   所以这两条命,暂且还是握在她手里为好。   戎池月回头看了眼,如今窦雪儿一路暴晒,整个人就和蔫了吧唧的菜干一样,浑身咸臭,眼都要翻白了。   再瞧瞧辛平舟,傻得连嘴都闭不拢,口水滴滴答答的,令人恶心。   但是他以前那么喜欢窦雪儿,事事都帮着她,还想为她冒险换骨血,如今他傻了,窦雪儿却还没彻底疯,怎么看都差了点意思。   戎池月勾着意味深长的笑,与陈慕玉说:“他们到底是我的同门,我总该再顾念一下往昔情份。”   自己心里藏着多少阴损心思都可以,但还是不要说出来,让这个单纯的大男孩知道了。   找到了水源,虞小墨放出客栈休息三天。   大伙儿这一月来用水都很节省,即便天天浑身大汗,也只是擦澡,舍不得淋浴。都怕你洗一把,我洗一把,没洗几天就把水给洗光了,在沙漠里缺水可比缺吃的更让人害怕。   趁着休息,才放宽了心把自己收拾干净,三天之后整装待发,每个人精神状态都好了很多。   但是这次出发,众人都没有想到,他们走了整整一年,才找到镜城的位置。   循着水脉在无垠的沙漠前行,天越来越热,人仿佛被架在火上烤,隔着鞋踩在沙子上,能烫得他们直跳脚。   队伍里好几个弟子,险些就要熬不住时,一场沙尘暴忽然降临!   眼看着土黄色,如云的沙团,铺天盖地翻涌而来!   虞小墨赶紧放出客栈,让所有人都躲进去!   等沙暴逐渐散去,烟尘中出现了一座巨大的阴影,将小小的玲珑客栈包拢起来。   虞小墨等风沙完全散尽后,站在露台上抬头看。   眼前突然冒出来的巍峨赤色大门,上头镶着无数颗亮瞎人眼的宝石,高达数百尺。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做成的,完全不像是人类的工艺可以造出。乍一看她还以为自己到了什么仙城,因眼前的造物而叹为观止。   “这浮夸玩意儿,就是镜城的大门了!”器灵在她身边哼唧,也忍不住感慨一声,这座城真是造得好阔气。   她当年就是喜欢亮晶晶的东西,收集了各种宝石,在搞这座城的时候没少往上堆砌。   但事实证明她的品味没有错,够大够闪的建筑才能真的震撼人心,让人生出敬畏。   “哎,你们看那个小沙堆下边是什么呀?”   隔壁阳台上,有地址发现门口有个沙堆堆,下边似乎埋着点啥东西。   虞小墨闻言看去,发现那沙堆外有一只手!   “不好,有人被埋在下面了!快下去救人!”她急急吆喝一声,阳台上看愣神的众人纷纷动身下楼。   等把沙堆挖开,露出下边人的面目,虞小墨发现居然是京斐!   京斐蜜色的皮肤上有着大大小小的伤痕,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破,好几处腐坏泛着恶臭。   她瘦了好多,破破烂烂的衣服下皮包骨头,抱起来空荡荡的,是遭了多大的罪,才能把她丰腴的身材折腾成这样啊?!   虞小墨面色凝重,抱起京斐就往客栈里冲,碰上慢了半拍出来的青溯,她急道:“把司空长星叫来,有人需要他救治!快!”   与此同时,外门城外的农区,也到了丰收的时刻。   本来上次和解五坤说好的,教江大娘,江照他娘还有鹭缃几招做菜的把式。   但后来阿婴得到消息,碧落城里要建纺织厂和服装厂,两个厂子都需要大量工人,鹭缃和狐金成婚前是飞针门的弟子,做衣服很有一手,便决定去服装厂应聘。   而江照的娘和儿媳妇阿熏一合计,觉得做厨娘不如进工厂待遇好,也回了解五坤,打算去纺织厂试试。   到头来只有江大娘一人跟在解五坤身后学下厨。   不过她还挺有天赋,学的像模像样,又吃苦耐劳,解五坤甚至动了收她为女弟子的心思。   “老师,家中地里要收作物,这几天我给您告个假,等农忙过了,我再继续跟着您学!”江大娘一大早就找隔壁的解五坤请假。   琼山当初给他们分地的时候是按人口来分的,他们家有两口人就是两亩地。   如今江南下秘境去了,她一个人要收两亩地的作物,最少得花上两三天,还是从早忙到晚不停歇的那种,实在分不出精力再去学做菜,只好来请假了。   解五坤笑眯眯同意了,还主动提出要帮忙,“作为合格的灵厨,了解食材的生长环境也是必修课,今日机会难得,你一人收割总不如两人来得快,不如带我一起去吧?”   他对琼山的各种新食材本就好奇至极,可在后厨,只能见到采摘处理后的蔬菜,原生态的样子他还没机会接触。   谁知江大娘却打量了他一圈,颇为嫌弃道:“您老人家能干农活吗?别到时候作物没收好,腰却闪了,碧落城里可没医馆,咱也没钱陪你医药费哈!”   解五坤一听,立马气得吹胡子瞪眼,“白胡子白头发那是我喜欢这色!懂不懂啥叫仙气飘飘啊?再说了,我也没老到下不了地,怎么可能会闪得了腰?!”   他虽然看着像老头,行为动作透着股老气,但他脸上身上可是一丝皱纹都没有!说话调子也是走顽皮活泼风的,该显年轻才对吧?   可江大娘还是有些怀疑,“您一个拿惯了勺子的灵厨,连有些菜的品种都分不清,大葱小葱拔错了怎么办?”   真别怪她质疑老头的业务能力,这老头烹饪肉食很有说法,但是对蔬菜就真的像个门外汉,昨儿还把香菇和鸡枞菌搞混了,让江大娘好生笑了一番。   解五坤见她又提起这事面红耳赤,可不就是老认不熟那些稀奇古怪的菜,才想着下田涨涨知识嘛!   他恼羞成怒道:“我若认错,你给我指出来不就行了嘛!我就是想去学习学习,还不成吗?”   江大娘咯咯笑起,“那您不会直说嘛,咱又不会笑您!”   还说不会笑,这不就笑的和花似的吗?   解五坤翻了个白眼,好在江大娘未继续刁难,两人带着工具,往田地方向走去。   江大娘家的一亩田种的是水稻,另一亩是白萝卜,还有部分大葱和大蒜。   除了二等水稻是季收作物,萝卜、大蒜等一个月就能成熟,除却要上交给琼山的两成,江大娘都是吃多少摘多少,想换菜色时,才会收割部分,拿去村口的超市换其他菜。   解五坤是真心来学习的,收菜时遇到不明白的,请教起来半点不含糊。   光是个大蒜就让他大开眼界。   他一直以为能吃的只有蒜头呢,原来蒜叶、蒜薹也可以吃?   那怎么不见碧落城里流通呢?   “我们的落户合同上有规定,未得琼山允许,私下是不能贩卖作物的。”江大娘说:“有的菜人不愿意拿出来卖,这有啥好奇怪的?”   “可这菜长得这般好,若上了餐桌定会招人喜爱,能赚钱的事儿他们干嘛不愿意呢?”解五坤很费解,他觉得菜越多越好啊,这样宾馆里的菜单才能更丰富多样啊!   “像太初,每出一个新品种的作物都要大肆宣扬,抬高价格,咋滴琼山有还藏着掖着呢,灵石它不香嘛?”   “呸!臭老头,种子和地都是琼山给的,他们想卖就卖,不想卖就不想卖,关你什么事儿啊?又关太初屁事啊?”   江大娘一叉腰,不客气怼道:“别拿我琼山和那黑心肝的太初相比!我们从风牙城迁过来至今,日常餐桌上的饭菜,琼山没有收过我们一颗灵铢,这些菜免费给我们种,还允许我们自留八成!太初呢?”   “各个农庄向太初购买的良种价格昂贵,每年还得上交七成!凭啥一年到头辛辛苦苦种出来的要便宜他们啊?”   “还要办什么蔬果展销会,对这些农庄的菜挑挑拣拣,我呸呸呸呸呸!真是好算计,到头来还不是给他们太初自产蔬果贴金?” 第110章 老王落户   太初的良种和之前的水稻小麦一样,只能培育一代。   他们不会给朱辰任何人机会,得到太初特有植物种植技术。   以前这么做,是因为植灵势弱,手里不握着点能左右朱辰的东西,怕是早就被居心叵测的玩意儿给生吞活剥了。   后来随着太初地位稳固,又被各大世家门派追着捧着,初心早就变了味,也加入了争名逐利,踩着别人往上爬的行列。   每年一度的蔬果展销,会选出各个农庄种得最好的作物嘉奖,同时也是变相宣传太初,告诉所有人,没有他们太初的良种,谁也别想种出干净无浊气的蔬果,仙灵界的人若想食用灵气丰沛的上等灵食,只有腆着脸巴结太初这一条。   他们把灵植的价格抬到普通人吃不起的地步。   如今的太初真的与黑心商家没有区别。   解五坤也是知道这情况的,被江大娘指着鼻子骂骂也不生气,笑眯眯讨饶,“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说琼山既然有这么多菜,为啥不拿出来和他们拼个高下呢?我也看他们不爽很久了,就想有一方势力能出头,搓搓他们的锐气。”   “拼了高下之后呢?受苦的还不是普通老百姓?”江大娘没好气儿说:“琼山现在没有公布所有灵植,自然有他们的考量,我们作为住户员工,帮着将碧落城给打理好就成,你少出些馊主意。”   解五坤明白江大娘的意思,琼山低调,不愿与太初起正面冲突,却在私底下帮了很多人和半妖,给他们可以遮风挡雨的居所,还有一份有保障的工作,这比徒有虚名的太初强上太多了。   就连他这个活了千年的糟老头子,四处游历,看过多多少少令人心寒的事件,都不得不赞一句琼山高义。   “可我听说,今年的展销会将与修院大比一同进行,太初向修盟申请成为主办场地,届时他们会不会也邀请琼山参加?若真送来了请柬,定是来者不善啊!”   解五坤虽然隐于世间,但人脉依旧通达,过去的那些老友,常会给他透露些不为人知的消息。   加上他如今在琼山工作,有长居在此的打算,一颗心终究是偏帮穷山的,这消息他刚收到,便汇报给了琼山弟子。   “修院大比?是不是就如这次琼山秘境,也会有很多人聚到太初春息城?”江大娘英眉一挑,割稻子的动作都像在割人头,凌厉得解五坤浑身一抖。   “应该是这样,而且会来不少门派的大人物,比这回秘境开启更加隆重。毕竟这场比赛,是各修院人才展示的机会,他们也想借此挖些好苗子回去。”   他说:“所以我担心,太初若是邀请琼山去参加展销会,目的不会单纯,可能会使些手段,令琼山在各大宗门面前丢脸。”   江大娘一听,突然觉得老头说得很有道理,忙扔下手中镰刀,要去通知琼山内门的人,“太初那群杀千刀的!要是敢设计陷害琼山,老娘拿刀砍死他们!”   “别、别着急,这事儿我已经上报过了!”解五坤拦下她,“你放心,刚得到消息我就汇报给内门的管事了,不管太初是如何打算,琼山都会处理好的。”   他找的是丘言,丘言回了山里后,即刻就联系了小绿。   “哈哈哈哈,确实有这可能,因为昆仑这里的太初店铺,已经被咱们逼得降价了!”小绿爽朗的笑声从传讯符里冒出来,“偏偏降了价也还是无人光顾,就他们在昆仑卖的那些菜,灵素含量少口感还不好,以前叫做没得选,才被他们抢占了市场,真当人稀罕他们啊?”   蔬果这种东西时间长了容易烂。   外界没有像乾坤袋一样的储存设备,所以当地卖的鲜蔬,都是从太初批来的种子,由各个农庄所种植,品质参差不齐,价格却贵得离谱。   “澹台家不是又和琼山进了很多新货么?我便瞅准了时机,在他们降价当天推出新品种,抢足了生意,非要他们赔得血本无归才好!”小绿送回来的信件,大多报喜不报忧。   之前有件事他一直没有告诉山里,太初看他们生意兴隆时,散播了好几次谣言,说他们琼山的吃食有问题,吃死了人。   甚至雇了几个混混来闹事。   普通的混子当然不是澹台家府卫的对手,但是三番几次被这样闹,很影响生意,会让客人对米铺的好感大打折扣。   本来他们卖粮食,太初卖菜,井水不犯河水。   偏偏他们要整这一出,小绿自然不能忍着。   所以他游说澹台家家主,和琼山再谈笔生意,开间干货店在太初的菜庄子边上,用干货来击溃他们的鲜蔬招牌,内涵他们种出来的东西还不如琼山的干货,辱得他们羞愤不已,都想找亡命之徒干掉他了!   丘言听了胆颤心惊,他如今性子比以往沉稳不少,深以为小绿的做法有点过激了,“师兄,你这样惹恼他们,他们将仇记在琼山头上,定然是要想办法报复回来的。”   “那就让他们报复。”小绿果决道:“和太初正面交锋是早晚的事,与其我们带头挑起争端,不如就让他们主动,让大家看看,我们为了自保才逼不得已出手,将来也不会遭人非议。”   而且他私以为,换作是虞小墨,也会做出和他同样的决定。   毕竟有的势力就是被捧惯了,容不得身边出现反抗他们的异端,不让他们吃点亏,只会以为你好欺负,越来越过分。   “好了,这事儿你别操心,等我回来后,我会亲自向小师叔请罪,之后该如何应对,全听小师叔的。”小绿既然敢做,自然也敢承担责任。   丘言则惊喜道:“你要回来啦?什么时候到琼山?可有人送你?”   师兄弟俩从小一块长大,这还是头一回分开这么久,丘言还怪想他的。   “我此刻正在太初附近,大概还有半月的路程吧,先不和你说了,我要歇歇吃午饭了,等我回来再聚!”小绿挂了传讯符,耳边立刻有一缕气息漂来。   丘婉下巴搁在他肩上,一副偷听得有滋有味的样。   小绿挂了她都没反应过来,还在想自家弟弟真是长大了,声音都变得浑厚不少。   “我说……”小绿无奈将她的下巴抖开,“你大老远从风牙城跑到昆仑,再和我一起回琼山,到底想干嘛?”   丘婉嘿嘿一笑,人整个扑在小绿身上,还摸小绿的脸,“当然是想你呀,怎么,我离开这么久,你就对我没有半分思念之情?”   小绿被她这么一压,胸口闷疼,咬牙切齿道:“我没事儿思念你干嘛?小时候你可没少欺负我,我床上那些蛇虫鼠蚁,哪次不是你放的?”   “哎哟哟,你怎么这么记仇呀?”丘婉亲热地捏着他脸,“不是都跟你道过歉了吗?要不我给你亲一口?亲一口你是不是就能消气了?”   小绿被她逗得满脸赤红,用力将她推开,头也不回的跑了!   一边跑他还一边喊,“懒得听你瞎说!我去河边打水!你安分点待在原地!”   丘婉笑得更大声,捧着肚子抖个不停!   还是回家好啊!琼山有她的亲人、友人和师长,他们都是她活在世上的动力,她付出的一切,都是希望能将他们牢牢护住!   另一头,三个城的城主动作很快,已经分别统计出了想要迁移的人口,并且放了他们的户籍,将户籍文书依依送还给他们。   老王的户籍是一只鹞鹰给送来的,鹞鹰飞得快,从朝鸾城到琼山只要一个时辰。   他拿到户籍后,立马去修盟分部办了落户,然后喜滋滋地来到售楼中心门口,替换守了一上午的小闺女。   他小闺女和赵大娘的儿子差不多大,两人正在听狐白讲故事,见阿爹来了,还舍不得走呢!   “哎呀爹,你回去休息呗!狐白哥哥故事还没说完呢!我等他讲完了再回家!”小姑娘赖在小板凳上不肯起来。   年长些的狐白笑着说会帮忙照看她,老王才放心,去了趟超市,打算买些日用品回去。   指甲钳、剪刀、洗衣液、牙膏等等,只要新家能用上的,他都买了好几件。   然后又去了家装城,办理入职手续。   他现在是碧落城的住民和员工,买房可以拿到最大优惠,省下的钱他打算投在装修上,用低价向家装城买一批木材,自己打一套全新的家具。   但是关于家具的款式,他得请教下家装城的总设计师,也就是曲深。   “你想要什么样的风格?华丽一些的,还是简约一些的?”曲深也没拒绝。   他自告奋勇来当这个总设计师,就是因为喜欢。   他喜欢设计家具,也喜欢装修房子。看到一间间小屋,经过他的打造后,展现出全然不同的效果,或温馨恬适,或内敛沉静,只要能得到入住者的真心喜欢,他就会涌起满足感,道心也将更加稳固。   大道三千,他想他的道便是家装设计之道。   老王挠挠额头,一时间也没想好要什么风格,“要不您看着办?我相信您的能力。”   “这样不妥。”曲深摇摇头,他看着办便是完全按照他的审美来做,还怎么让入住者心满意足?   “这样,你和我去宾馆参观一下,里面有很多类型的装修,或许看过,你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虞小墨告诉过他,人的眼界和对美的认知,是可以靠积累拓宽的,有的人生出来时,并不清楚自己的喜好,但是看多了,经历多了以后,便慢慢摸出了一条路来。   两人去宾馆参观了一圈。   边看,曲深还把各种家具的做法给老王科普一遍。   老王一圈走下来真是大开眼界,被宾馆漂亮的装潢,震撼得脑子晕乎乎的。   最后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想要华丽风的。   屋里多来些吉祥寓意的雕刻元素,他老婆就喜欢这种玩意。   曲深了然,和老王说好了后天给他看图纸,让他先别急着挑木料,等图纸出来了,再按照款式去选。   老王谢过曲深,又问了下自己的什么时候能开始上班,就和曲深分开,去售楼中心门口陪闺女。   两个小朋友听完故事,各回各家。   狐金下了早班,来替换狐白,狐白看阿爹满头大汗,跑去买了一碗榴莲刨冰过来,才回家。   回家路上正巧遇到去服装厂应聘的鹭缃。   狐白上前乐呵呵问:“阿娘!你今儿应聘怎么样了?厂子可录取你了?”   鹭缃抹了把狐白的脑袋,骄傲的抬起头,“那是自然,你阿娘我的手艺你还不清楚?我不但应聘成功了,厂子还给我升个职,让我做了个小组长呢!”   “真的?!”狐白尾巴立刻摇了起来,“阿娘你真厉害,天底下最会缝衣服的就是你啦!这么好的手艺,是不是该多做点好东西呀?”   鹭缃笑着揪他耳朵,“想要什么就直说吧,阿娘今日高兴,都满足你!”   狐白圆溜溜的眼睛一亮,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显得格外讨喜,“我想要‘千里’那款新出的双肩书包!你给我做个一模一样的吧!”   鹭缃揉揉他耳朵,眼里闪过心疼。   小家伙自从见到了那款包眼馋好久了,却一直没说出口。   也是以前家里穷,让他养成了习惯。想要什么都不敢要,只会偷偷搁在心里,梦里面念叨着。 第111章 结金丹   “千里”是琼山推出的一个鞋包品牌。   总设计师是火灵峰的弟子微生。   小伙子当年被灵犬咬过,爱刨坑还能理解。   可明明身为火灵峰弟子,应当都好炼丹、灼烧之术。结果一个两个,受了红渠和玉染的熏陶,都对纺织缝纫方面更感兴趣。   火是不会玩的,宁愿多织几匹布,也不玩火。   而微生钟爱皮具,特别是鞋包之类的,山里有了条件后,他经常去屠宰场淘货,淘到几块好皮子,就迫不及待地做成鞋子或者包,穿戴在身上。   一开始他的手艺很简陋,缝补的边线参差不齐,还被兄弟们嘲笑了好久。   后来还是虞小墨看到他的书包,书包上有各种图案剪影,觉得此人颇有天赋,特地问了一圈弟子,将有这方面兴趣的人集中在一起,开了小灶。   虞小墨教他们画简单的人物速写,把前世所见过的包包鞋子画出来,做成册子供他们参考。其中不单单有皮制的,还有以毛线帆布为材料的制品图纸,花样繁多。   技术方面就托付给红蕖,一个一个操练他们的缝补能力。直到缝边不再歪歪扭扭,每个人都能独当一面,逢出堪比缝纫机的线条,才鼓励他们出来开店,打造鞋包品牌——千里。   哦对,还有就是给几人灌输保护生态的观念,不得为了获取稀有皮毛,肆意捕杀生灵,只有屠宰场剥出来的才可以拿来做皮具。   毕竟搞创作是一回事,有道德的搞创作又是另一回事。   因此,某些作品的材料,不足以量产,也注定了“千里”将要走的是手工定制路线,价格,自然也不会便宜到哪里去。   “独行于世”系列背包一出来,狐白就极为喜欢,特别是那款黑色的双肩包,听说是用牛皮做的,版型漂亮又结实,背起来贼拉风。   同样的价格也贼拉风。   鹭缃则心疼儿子,想到这些年为了找走失的闺女,忽略小儿子太多了。   她温柔地摸着狐白发尾说,“那双肩包要用到牛皮,超市里可没有牛皮卖,而且瞧那版型十分复杂,阿娘没这手艺给你做呢,不如直接给你买一个好不好?”   狐白立刻头摇的和波浪鼓似的,虽然家里现在条件好了,可节俭惯了的小狐白,舍不得花钱买昂贵的奢侈品。   “那就算了,我不要了,其实用百宝袋也是一样的,还省了我背的功夫呢!”他抬头朝鹭缃笑,一脸不在乎的样。   鹭缃却道:“那包和百宝袋可不一样,听说里边夹层有个保质期比百宝袋更久的暗袋,地方很大,可以放下最大的帐篷。而且买了它,也不止你一人可以用,将来家里头谁要想出远门逛逛,也能用它装更多东西路上吃。”   最后不由分说,回去的路上正巧经过“千里”,鹭缃进去就把当日最后一个现货买了。   狐白将包裹在怀里,如捧着稀世珍宝一样,毛茸茸的尾巴摇得欢快,乌溜溜的圆眼都亮了三分。   鹭缃牵着隐隐兴奋的儿子一起回家,在村子小道上正好遇见农收回来的江大娘二人。   姐妹俩聊了会儿,说好了后两天狐金休息,让他化作原型帮忙把稻谷运到晒谷场,才各自回家准备晚饭。   江大娘为了答谢解五坤,还想下厨犒劳他。   结果被解五坤嫌弃手艺,老头子亲自上阵做了三菜一汤,恰好够两人食用。   后边一天依旧阳光明媚,天不热,凉风徐徐,干起活来还挺舒服。   可就在第三天晌午,两人合力把稻子收割完,将要转战收萝卜时,东边遥远的海面之上,一道粗硕的惊雷划过天际!   那亮堂的紫光盖过明媚的天色,让地里所有低头干活的人,都忍不住抬头观望。   这周边没有山比碧落城底下的断层更高了。   所以他们能清楚地看见,紫色电龙在海面上不断盘旋,甚至将风浪叠起的海面戳出了好几个窟窿,窟窿深邃,也不知要通向哪里,下一瞬,接踵而来的火浪翻涌,一道刺耳的鸣声穿透虚空——   “哎哟喂!这是哪位仙君在渡劫呀!如此大的雷,不同一般啊!”江大娘大惊小怪,手里刚拔起来的萝卜叶都捏不住了。   解五坤高深莫测的笑道:“世人只知珈蓝灵火出自庖丁谷,以为祂就是专门炙烤用的,却不晓得北州佛地曾有金翅鸟盘踞,金翅鸟乃佛祖驯化灵兽,所出火焰可与凤凰真火匹敌,而珈蓝灵火便是最后一只金翅鸟精魄所化,后被厨房的一个火头僧收服,慢慢流落到了庖丁谷。”   “千百年来祂匍匐于庖丁谷,都是为了等真正的主人出现,将祂唤醒。”   他眼里映照着紫红交加的光芒,说出了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之前解五坤见过虞小墨一面,早已察觉灵火在她身上。   只是当时的灵火,还没有完全苏醒,日常形态是一只小小的火雀,虞小墨运用起来未能收放自如,他便没有出声提点。   江大娘大概是吐槽他习惯了,即便解五坤态度认真,她还是忍不住道:“你说了那么一大堆,我一句也没听明白,那个什么灵火和这渡劫的雷有啥关系啊?”   “因为祂的主人将要结丹了,那磅礴的天地灵气让祂再也睡不下去,迫不及待想冲上九霄,展翅高飞了……”   虞小墨倏然睁开眼!   悬于天顶的苍穹绵延着猩红的血色。   一股股令人作呕的臭味,正顺着鼻息污染她的嗅觉。   她感觉四肢像陷在冻人的冰天雪地里,麻木顿滞,关节的每一次弯曲,都有“咯吱咯吱”作响的声音伴随。   虞小墨艰难坐起身,然而下一瞬,就被眼前的一切给惊呆了。   她身处一片血泊之中,如眼帘的都是尸山血海,密密麻麻。   断手、断脚,还有咕噜噜在滚动的脑袋,没有一具尸体是完整的,皆被砍得支离破碎。   然她左近不远处。   有一颗胖嘟嘟的小孩头颅,分外眼熟。   虞小墨定睛瞧清楚后,唇齿轻颤,双脚并用地爬过去,抹干头颅上的鲜血,心痛如绞地出声,“小、小砚?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是、是谁伤了你?你回答姐姐啊?”   “小砚,和姐姐说说话好不好?”   “小砚、小砚!小砚……”   虞小墨一声一声地悲泣呼唤着,抱着小孩的头颅,眼瞪得大大的,带着血丝的泪水积蓄其中,仿佛风一吹就要落下。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疯了似的扑在尸体堆里扣挖!肠子、心脏,各种器官血肉模糊,她也不嫌恶心,像没有感情的机器,只找自己想要的。   她得找到小砚的身体!她可以帮他缝补起来,补起来小砚就有完整的身体了,他没死,他肯定能活过来!   找着找着,她发现尸体不止小砚的。   还有浮波、红蕖,垚儿、清淮,她的师兄师姐,师长师侄们,都躺在血泊里,尸首分家。   虞小墨彻底呆了,她一瞬不瞬地盯着前方,堆如山高的尸群上,有一个白发苍苍的人,背对着她立着。   此人手上握着一把剑。   剑上全是还未干涸的血迹,淋漓不尽,顺着剑身往下滴流。   剑……血……无数的残尸断肢……   是、是他……是他杀了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血亲,是他杀了将她如亲妹照料,无微不至的师兄师姐,是他杀了慈祥的师长,杀了朴实可爱的师侄们……   她在这世上示弱珍宝,无比珍惜的人,全被他的剑斩得残破不堪,血肉横飞!   他杀了她最重要的人!   虞小墨的眼底有黑色浓云慢慢聚集!   她看向那人的眼神弥漫着汹涌的杀意!癫狂将她笼罩,理智被丝丝磨灭,就在她捡起地上的断剑,嘶声力竭,不顾一切冲过去时——   “啊啊啊啊啊啊啊——”   布满血慕的天穹应声碎裂,稀碎的裂缝中有金光射出,将绵密的血雾揉散,四处堆成小山的尸体蓦地消失,不见了?!   虞小墨感觉自己的腰肢,被温热的大掌裹住。   眼前出现了一张模糊的脸,轮廓很熟悉,却怎么也看不清五官,不知道是谁。   她心里的杀意正浓厚着,想也不想举起断剑,就往眼前人的胸口扎去!   那人闷哼一声,没有闪躲,反而用另一只手托住她后颈,将人带入自己怀里,柔声宽慰着。   “别怕,没事了,我来了。”他说。   虞小墨听到这淡淡的声音,一刹那,眼泪崩溃而出。   她双目的赤红还没退去,唇瓣嗫嚅着,竟然唤出一声,“……阿璃?”   “是,是我,你要结丹了,快将灵气凝聚起来,我先替你挡三道雷,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好不好?”耳畔细语安人心神。   他话音刚落,一层暖融融的光,将虞小墨整个包覆起来。   她感觉丹田处有好几股灵气在乱窜,叫嚣着要出去,要和其他同伴合二为一!要和这天地交相辉映!   要让这漫天星辰也黯然失色!   “轰——”一股磅礴的灵气突破镜湖之水,冲上了云霄!   悠然居里的三只小动物,感受到了什么!   这熟悉的灵气令他们振奋!一个两个和打了鸡血一样,拼了命要冲出结界,去找灵气的主人!   而遥远的昆仑沙漠中。   执笔正在壁上作画的青年,却落下两行清泪。   他用中指沾一滴泪,至于眼前呆呆的看着,接着用指腹轻轻揉拈开,若有似无地道了一句,“她回来了,她真的回来了……”   他身前画了一半的巨大壁画,赫然是一个蓝衣女子,身后跟着两个小孩儿的画面。   一个小孩身着白衣,从肢体动作上来看他很活泼,走起路来是蹦蹦跳跳的。   另一个小孩身着青衣,他很安静,离其他两人有些距离,默默地跟在后头。   可是蓝色与青色,总是隐隐约约有些关联,让小孩和女子看上去更像一家人。   那插在他们中间的白衣孩子,就显得非常突兀。   青年任由眼泪流着,忽然从色盘里挑出一大块黑色,往白衣男孩身上使劲涂抹。   直到把小孩从头到尾都图黑了,像一个黑漆漆的洞镶在墙上,他才咯咯咯笑了出来,“还是黑色好看,为什么要穿白色呢,明明一点也不白,明明连心都是黑的……”   虞小墨醒来时,像是经历了一场大梦,梦中匪夷所思,有好几个片段变得模糊不清,怎么着都想不起来。   唯一可以确定的,她已经是金丹期的修士。   身体里那颗耀眼的金丹,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灵气,和在她身边欢快扑棱的金翅鸟,它翅膀扇出的风哇凉哇凉的,想无视都很难。   “啧,我说小娃娃,你本来面目怎么长成这样啊?都没人帮你将这胎记疏导出来吗?”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   与小莫抬头一看,就见白须白发白衣裳的老者,盘腿漂浮在半空。   见到她暴露的黑色胎记,还嫌弃的抠抠鼻屎,搓一搓弹了过来。   虞小墨就地一个打滚,敏捷躲开,指着老头破口大骂,“臭老头,就算你是我师祖,我也不能忍!哪有你这样做人的?莫名其妙把我拉进来,突然让我进阶,知不知道很危险的?我都没准备好,心境还不稳固,万一不好迷失在心魔劫里,你赔得起吗?”   奶奶的,真是气死她了!宝元峰传承人是不是都有病?喜欢捉弄人,也能一代代传染的吗?   老头却耸耸肩,一脸欠揍道:“小娃娃怎么进阶到金丹,脑子反而不好使了?老道我本来就不是人啊,何须守人的规矩?”   虞小墨气急,拿起脚边的小石子就往他那儿扔!   要说到底为何会发生眼下的状况,时间得拉回三天前,哦不,按秘境里的时间流速,是三年前才对,就是京斐被救回客栈那天起。   司空长星为她诊治过后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   “她是被吸食了大量精气,而且我怀疑是魔修干的,她伤口处的魔气很重,若是再晚半分魔气侵入血肉,怕是这手脚都要不得了。” 第112章 陈天霸   自从五百年前古魔族之战后,魔修,便是人人谈之色变的存在。   现在京斐在镜城中被魔修吸了精气,事态如此严重,令虞小墨不得不重视。   幸好,客栈中吃的都是一等食材,对于滋补精气有很好的效果。   司空长星用一颗丹药将京斐催醒后,虞小墨给她喂了红糖加花生煮的鸡蛋,甜甜的汤汁让她干枯已久的喉头舒服不少,才开始将镜城中所发生的事娓娓道来。   原来她和虎大力一行人在沙漠中行了一个多月,便发现了这座巨大的城池,矗立在炎炎热浪之下。   众人在城门口观望,还不知该怎么敲响这么大一座门。   谁知下一瞬城门自己便开了。   城民兴高采烈地出来欢迎他们,一行人还懵着,就被拉了进去。   “起初几天日子还算太平,大家想起镜城的传说,便团结起来在城里摸索,想找密宝。”京斐的脸色还很差,说几句话就要大喘几口气,底子伤得不轻。   “不过谁让咱们队伍里有那么一颗老鼠屎呢,后来解九灵不知怎么搭上了城主,城主对他的手艺十分赏识,纵容他在城里为所欲为,整得不少修士都想离开晋城,却发现我们都出不去了。”   “城门紧闭,非常人之力所能开启,没有城主首肯,我们根本连半步也踏不出这里。”   “那城主又听了解九灵进言,得知我们手里有玲珑客栈,就起了觊觎之心,将我们通通抓进城主府地牢,想逼迫大力兄交出客栈。”   “大力兄怕我们受到伤害,只能将玲珑客栈给了他,甚至这样还不够,那城主居然豢养了一具魔尸!”   玲珑客栈有特殊防御机制,即便虎大力和客栈解了契,旁人也无法使用,只有邬乙丑亲自操作,才能重新再绑定。   所以虎大力把客栈交出去,虞小墨一点也不担心,它会被居心叵测之人肆意滥用。   想用也得有这个本事,玲珑客栈可不是光靠抢,就能据为己有的。   但是京斐所说魔尸的情况,就比这严重多了。京斐在大伙儿的帮助下才侥幸逃了出来,其他人还不知道在里头受着什么样的罪呢!   于是虞小墨和青溯等人,为了消灭魔尸救出其他弟子,一起进了镜城。   织梦珠器灵尤为担心。   按祂所说,祂记忆中的好友并非这样的人。   两人虽然是非善念有些偏颇,但是对于魔修是同样唾弃的,而且他们器灵最怕被魔气污染,怎么可能用肮脏的手段去养那什么魔尸呢?   所以祂担心好友是被要挟控制的,这也能解释为什么二人失联了那么久。   接着众人在镜城安顿下来,虞小墨也不急,慢悠悠在城里生活了一段日子,竟有人认出部分城民,是几百年前失踪的那一批!   可他们什么都不记得了,像遗忘了前尘,在镜城开始了新的生活。   “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都失忆了?”虞小墨问器灵。   器灵沉思片刻,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真的不是我抓来的那几个?”   “怎么说?”青溯蹙眉。   “你们都知道镜子的功能吧?它可以将人的形象分毫不差地照出来,你们所看到的这些城民或许都不是真人。”器灵对镜城主很了解,知道祂有一种能力,可以仿造照过祂的人,从镜子里走出来获得实体,然后替代那人在这个世界继续活着。   很久以前,小镜就是因为贪玩,在人间作乱,被她给收服的。   “也就是说,在外面活着的城民都是假的,真正的各门派弟子被镜城主给关着?”虞小墨猜测道。   “应当是如此没错。”器灵颔首,只是他没有想到,小镜的修为增长得如此之快,镜妖一面可以模仿一个人,看看这城里的百姓少说也有千人吧,祂已经从普普通通的单面镜长成了千面。   但是祂还是不相信小镜会养魔尸。   于是虞小墨出了个主意,她在城里摆摊卖烧烤。   因为她手艺好,配料佳,烤串滋味绝美,一时间名声大噪,果然吸引了城主的注意力。   城主招她进府一见,器灵跟着一起去的,一眼就看出现在的城主是个假货,根本不是祂的朋友小镜,和外面的城民一样,都是替身。   祂担心自己的好朋友是不是也被关了起来,差点就要冲上去掐着替身询问。   虞小墨让祂稍安勿躁,她和青溯约好了里应外合,等她找到弟子们的确切位置,青溯便会带着人杀进来。   为了取得城主的青睐,她当场对解九灵发出了挑战,让城主作为评委,为他们主持了一场比赛。   虞小墨素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性子。   庖丁谷那些小心思,她早就知道,一直按兵不动,就是想看看他们到底想干嘛。   可对方若是犯贱欺负她的人,还羞辱他们琼山,就别怪她辣手摧老头了。   光是比赛赢他肯定不够爽,看他道貌岸然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样,虞小墨索性“不小心”把他头发和衣服给烧了。   解九灵抵不住灵火,当场成了光溜溜的一条,身上连块遮羞布都没有,丢脸丢到祖宗家,被人拖了下去!   解决完解九灵,冒牌城主对虞小墨刮目相看,将人接进了城主府,让她住在一间特豪华的院子里。   谁知晚上,冒牌城主约她出来逛花园。夜黑风高逛花园,一听就是有阴谋啊!   虞小墨让器灵去找地牢位置,自己去赴约牵制城主。   然府里中庭有一塑雕像,虞小墨路过时,不小心摔了一跤,头撞上雕像,就被扯进了这处奇怪的空间,遇上了自称是她师祖的老头。   老头看了她几眼,没给她介绍自己的机会,直接引导她体内灵气冲破限制,强制进入了进阶状态。   “我说就算你是我师祖,也不能多管闲事啊!你知不知道我压制修为压制的多辛苦?一路走来我嗑了多少颗丹药,才能在临门一脚时刹住车!”虞小墨真是气恼极了,自己一番苦心都被这臭老头给破坏了。   “你这小娃娃也是不讲理,老道帮你一把,让你安然无恙度过这金丹劫,你不感谢我,竟然还怪我?”陈天霸撇撇嘴,不高兴了,怎么现在的小娃娃,这么不知好歹呀?   “我让你帮我了吗?”虞小墨继续朝他扔石头,恨恨道:“我故意憋着不升的!一升我的胎记就会跑出来,我想低调也低调不起来,会很碍事儿的你知不知道?!”   出去要是顶着这张脸,被有心人瞧见宣扬出去,那她敌在明我在暗,想暗搓搓观察白凌霜动向的计划,这回全泡汤了!   陈天霸毫不费力的闪躲着,一听她是在意那黑胎记,不屑道:“这有何难,老头子我帮你去掉不就行了?”   虞小墨扔石头的动作一顿,想了想,垂眸故作不相信地反问他,“你能有这本事?还会给人去胎记?那怎么还会连一条蛟龙都打不过,被它夺了性命?”   陈天霸闻言瞬间如漏了气的皮球,“我的事迹你都听说过了?是哪个小兔崽子告诉你的?难不成是虚云那个小坏种?”   “哪需要大长老来宣扬啊,陈长老壶山斩杀九头蛟的事迹,在小辈中代代相传,都赞叹您老人家,当年功法卓绝,惊天动地呢!”该夸的虞小墨也不吝啬,这一招欲扬先抑,把陈天霸的毛都给撸舒服了。   他有些得意地扬起头,甩了甩和刺猬样根根竖起的长发,邪魅一笑,“呵,当年若非老道心善,怜惜那孽障修炼不易,在它还差一口气时,放它一命,也不会被它偷袭而因此身陨。”   “至于你脸上的胎记,除了老道天底下不会有第二个人能祛除,老道可以帮你,但你要答应老道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虞小墨抬头。   “当年我中毒之后,其实没有立刻身亡,而是找到了救活太阴树的法子,躲进了秘境。”他低头摊开手掌,有一颗小小的树苗自他掌心显现,有微弱的光圈包围着它。“太阴、太阳两棵树相生相克,本来都该长在两仪峰上,是琼山的命脉。”   “可是几千年前,阴脉出现了问题,太阴树没办法通过阴脉获取天地之气,也开始逐渐枯萎,我便带着祂来到秘境中心,这里有有琼山的本源之力,再加上我用自身魂力孜孜不倦地蕴养,祂才停止枯萎,退化成了一颗小苗。”   “你是五元根,你的丹田内五气聚集,是让祂落根的最好地方,我想——”   “等一下!”虞小墨抬手喊停,“你这啥意思?你想在我身体里种一棵树?你不会也要我用自己的命去养祂吧?”   她算是明白了,当年九头蛟原来没搞死这老头,他是为了养树才耗尽生命的,这业务这么危险,他居然还想找她继承?!   陈天霸翻了个白眼,“你怕个鬼的死哟,这苗子都被我救活啦,不需要你花力气再蕴养,相反祂种在你丹田,与你的金丹相辅相成,只会给你带来更多好处,亏不了你的!”   所以他才稍做引导让小娃娃进阶金丹,这样才能让太阴神树有更好的生长环境。   虞小墨送了口气,原来不用她牺牲啊?   “那祂要是在我身体里长大了怎么办?我装不下祂的呀!”   “等到祂可以在外界生存时,自然会从你体内出来,这点你就不要操心了。”陈天霸扣扣脚趾说:“怎么样,快点决定,不同意我就把你送回去,要不是看你是我宝元峰的弟子,这好事儿我还不便宜你呢,你不要我换个人种也一样。”   虞小墨忙不迭点头道:“来来来!那您老给我去胎记可去得干净些啊!别露个一点两点啥的,给我来个七星连珠!”   “晓得了!啰哩巴嗦!”   陈天霸袖子一扬,虞小墨当即漂浮起来!这种失重感让她慌得手脚胡乱飞舞了一阵。   然后就见小树苗从陈天霸手里荡过来,停在她面前片刻,又绕着她转了几圈,似是打量,之后凑近些,亲热地用叶子蹭蹭她脸。   再跑到她肚子处,慢慢地没入她的丹田。   她感觉自己的腹部越来越热,还有点隐隐地疼,和来大姨妈时差不多感觉。   接着疼痛剧烈,一刺一刺的,好像真的能感受到,有东西在她身体里扎根。   丹田就像一个阵法,小苗苗落在阵法中央,脚丫子站稳后,扭叽扭叽,将五条灵根的须须绑在身上。   金灵和火灵已经解封了,长得特别壮硕,一和小苗接触,就有源源不断的灵气朝祂输送。   火灵根上还有如鸟般的火苗在滋滋冒着,小树苗也不怕,抖抖叶子,和火苗打了个招呼示好,回头却看到和萝卜干似的水灵根。   水灵根一直在努力摆脱身上的枷锁,但是锁链太粗,金灵送来的力量太少,它力气又小,努力了很久都挣不开。   小苗苗见状,抖抖叶子,将身上金灵与火灵送来的灵气转化一通,化成绵绵不断的水灵之气,通过须须送给了水灵。   水灵根狠狠吸了口,突然“垂死病中惊坐起”,从一根瘦不拉叽的萝卜干,暴涨成灵光四溢的大白萝卜!锁链居然被它的体格撑破了!   虞小墨则捂着肚子疼得发颤!奶奶的,是在她丹田玩翻斗乐吗?扎个根怎么能这么疼?!   同时她左半边脸,长着胎记的地方也开始又疼又痒,她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捂哪儿好了!   陈天霸看一切顺利,身影慢慢变得透明,不舍地叹息道:“这么多年了,老道我的任务总算是完成了,神魂消散后我将回归于天地,琼山以后,就靠你们这些小的护着了……”   冥冥之中自有安排,自他入了秘境,在这处虚界里等了许多年,终于等来了一个可以承载太阴树的孩子,也算对得起琼山列祖列宗了。   音声刚落,突然白光乍现!   虞小墨自痛感里回神,发现自己正在半空中往下掉落!   “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   别误会,这不是她叫的。   这么穿透力十足的女声自下往上来,再细听,还伴随着刀剑碰撞的声音,和奇奇怪怪的嘶吼。   虞小墨初步猜测,下头应该挺热闹的,十有八九正在打架!   作者有话说:   明明我记得昨天睡前设定的下午3点发……刚发现没设定好…… 第113章 出秘境   虞小墨结丹的时候很多人都发现了。   至少在城主府外候着,等信号杀进去的,都被突然乌云密布的天,给惊着了。   其实按理说,在上古秘境里渡劫是可以降低天雷威力的。   但有的秘境壁垒特别薄弱,像风牙秘境,年数久了,里面的核心刚好消耗得差不多了,所以半点雷都没挡住,虞小墨当初是实打实的挨了劈。   镜湖就不一样了,又大又牢固,部分雷电之力被秘境吸收化解,天看着渗人,雷看着大,但真触到虞小墨身上却特别温和,没有那种被骨肉拆分重组的痛,但又能清楚地感受到身上的变化。   就好像体型明明没有更改,但体内量子的密度变大了,这会儿要是把她扔到宇宙里,质量绝对堪比黑洞,体积最小,密度无限大,说不定转着转着还能吸引更多粒子,成为一颗好大的星星呢!   织梦珠器灵也察觉了虞小墨的变化,人没在祂跟前,但是那熟悉的灵气甫一出现,镜城中就像被煮沸的开水一样,空气中冒着无形的泡泡,躁动不安。   因为主人出现了,这座城和祂以及小镜,都在等待一个人,只是祂没想到这个人早就在身边了,一起生活了几年,都没发现蛛丝马迹。   若非此刻进阶金丹,身体中的本源之力与秘境中她曾留下的灵气交相呼应,祂可能一直都察觉不到,还要傻乎乎地,去外头翻天覆地找人。   器灵想想就后怕,万一错过了,会不会这辈子再无相见可能?   思及此,器灵抬眼悲痛凝望魔尸胸口的一面八角小镜子。   “小镜!你醒醒!你养出的怪物根本不是她!她已经投胎转世了!她回来了!她的灵气难道你认不出嘛!”器灵嘶声喊着,意图唤醒镜妖的神智。   虞小墨去赴约后,祂在城主府里搜了半天,地牢找到的同时,也发现了一间熟悉的屋子。   屋子里的摆设与她在世时一模一样,还有她曾穿过的衣物,用过的首饰,都保养的很好,一看就是有人仔细打理过。   再一想到魔尸,便将镜妖的行为猜了个七·八。   可是镜妖已将最后的灵力全部渡给魔尸,成功将魔尸催化,一跃拥有了魔将的实力,除非魔尸被彻底摧毁,否则,镜妖怕是连本体也会被吸食殆尽!   青溯手中空无一物,如今虞小墨不在场,他也不用担心身份暴露,恰好雷云未散,他借劫云为剑,与肖寰小松配合,迅捷出手!   一道道剑光似电网罩在魔尸项上,带着凛冽的杀意向下压迫,魔尸癫狂抵挡!被它擒在手中,掐着脖子的窦雪儿如同破布被甩来甩去!脸上已然泛着死气!   戎池月拿起匕首割破自己的小臂,鲜血汩汩淌出,她以血为引,口中念念有词,往下滴流的鲜血还未到地面,便如活过来一般,于空中结成一个巨大的字符!   字符变化成长条,将魔尸包裹住,它顿时灼痛得露出獠牙,身上被烫到的地方散发出阵阵恶臭,差点嗝屁的窦雪儿被熏醒,眼泪鼻涕不可控制地流出来,脏兮兮成一团,糊在魔尸的手上。   魔尸似是嫌弃,将她往边上狠狠一扔!随后身上粗如小蛇的赤色血管暴起!想要把困住它的东西通通撕碎!   它恐怖的叫声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溪南与璇珠赶紧用音律干扰,以免在场的修士被刺激到发狂!   “闪开!下面的人都闪开些!这家伙交给我来搞定!”   就在魔尸将要挣脱桎梏时,上头传来虞小墨的声音!   众人惊喜抬头看去,只见虞小墨周身燃着熊熊火焰,像从天而降的流星,直直砸向地面!   “轰——”一声,焰火如风卷起,围着魔尸本打算出手的人,纷纷被热浪后逼退一步。   青溯眼明手快抢过小松的剑,在他目瞪口呆的表情下,做了一个剑招收势的动作。   待尘雾散去,虞小墨从地上爬起来,回头时恰好看见,“辛苦诸位了!青溯姐姐,那些被关的弟子都找到了嘛?”   她边说边踢了一脚焦黑的魔尸,它胸口镶着的八角小镜掉出来,“啪嗒”碎成了两半。   两半镜面映照着虞小墨生机勃勃的脸,见她脸上笑容展现,原本光可照人的小镜忽地一暗,变成了黑漆漆的,如碳化物般。   金翅鸟乃佛祖座下灵兽,祂的火对于魔来说是最大的克星,魔尸被烧过,定然死得透透,至于沾染魔气的小镜,估摸也是奄奄一息了。   器灵忍着再见故人的窃喜,方才为了拖住魔尸脚步,一条腿被它踩断了,这会儿正一瘸一拐,想要过去捡起小镜,谁知边上挤来个人,将祂撞开了些许!   器灵侧目,想着谁啊?这么讨厌!   就见青溯将剑收入剑鞘,扔还给小松后,上前捧起虞小墨的脸,仔仔细细瞧了一遍,道:“牢里的人已经全部放出来,送到府外去了,倒是你,刚才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进阶金丹了?可有哪里伤着了?”   虞小墨笑着摇摇头,“我没事儿,不过是场奇遇,碰上了我宝元峰的师祖,是他引导我入金丹期的,有他护着我才安然无恙度过雷劫。”   青溯稍稍松了口气,指腹摩挲着女孩左脸,疑惑道:“你的胎记呢?你既然已入金丹,怎么胎记没有跑出来?”   他知道虞小墨为了隐藏胎记,入秘境前做了多少准备,故而有点想不明白。   虞小墨捏住他手腕,嬉皮笑脸蹭着说:“师祖替我去掉啦!怎么样?是不是变得很干净?给我看看有痣吗?我还担心他年纪大了心粗,没给我整干净呢!”   “很漂亮,很白净。”青溯失笑,摸了摸她的发顶,像在安慰领家妹妹一样。   不过这个动作,让肖寰和小松看得直冒酸泡泡。   小时候,师兄都没这么摸过他们头呢,虞姑娘真是幸运,居然能得到师兄的青睐。   器灵却跷着腿,冲过去一屁股把青溯挤开!   环境里祂就看出这家伙心思不单纯,不过那时不知道虞小墨就是她,便也没多管。   可眼下再看青溯的举动,就怎么都不是味儿了。   器灵扯着虞小墨袖子,委委屈屈道:“你看,为了帮你找地牢,我发现魔尸和魔尸缠斗,把脚都弄坏了,走路都不利索了,你说该怎么办呀?”   虞小墨瞥了祂的小腿一眼,坏得是挺严重的,大腿上也依稀可见裂纹,因为四肢都连着阵法,缺一处阵法就不完整,得给祂重新做个身体了。   刚想说,出去再给祂做一个,蓦地一阵地动山摇,众人发现镜城的上空不知何时被一层风沙给笼罩了!   “不好,秘境关闭的时间要到了!我们得赶紧从这风沙包围的地方出去!否则到下次秘境开启前,就再也出不去了!”器灵突然高声一喊!随后抄起地上碎镜,拉上虞小墨就要跑!   其他人听了他的话瞬间乱作一团!   外头一天里边一年,镜湖每五百年才开一次,若是等下次,岂不是要十五万年!救命啊!那不得疯了!   青溯果断命令众人,“有飞行法器的都亮出来,能带多少人带多少人!以最快速度往外冲!”   语闭,他提溜起虞小墨和器灵,驾着卷刃剑,率先开路朝外飞去!   风沙迷人眼,虞小墨也不知自己是如何出去的,她只觉得这个姐妹真的很好,体格强壮,安全感十足,关键时刻总能给她最大的帮助,救她一命。   别人家的姐妹有这么秀嘛?这样的姐妹千载难遇好不好!   并且暗下决心,出去后一定要早个会飞的家伙出来,然后请个弟子专门给她开飞行器,她恐高而已,又不恐飞机,看不见地面就不会怕了嘛!   镜湖之外,琼山的师长们也在着急等待。   “方才天雷那么厉害,小丫头会不会被劈坏了呀!”虚云晃着冲天辫,小眉头拧得死紧,担心得不行!   “我好久都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天雷了,小丫头身边也没个人护着,万一要是被劈出个好歹来,缺胳膊少腿的该怎么办呀?”   这种时候,虚云就觉得清淮这个师傅,当得真是太不称职了。每次小丫头生死关头,她都不知道飘哪儿去玩了,哪有一点为人师的模样?   “切,你当她是豆腐做的呀?还缺胳膊少腿,你看谁渡劫,被雷劈残过啊?顶多就是变傻子,或者生个心魔罢了!”迟问风捋捋胡须,一点儿都不操心。   “你们别想太多,小丫头进秘境前我给她补过一卦,大吉的卦象,怎么可能会出事?”玄清元呵呵笑了两声,气定神闲地喝着茶。   倒是红蕖、垚儿几人都面带忧色,直直地望着湖面,等人出来。   大概又过了半个时辰,湖面骤然亮起!一道道人影从里头被抛了出来!   进去时是被打散的,出来自然也是随机。   红蕖和垚儿连忙在众人间穿梭,绕了镜湖回廊一整圈,才找到在角落里,神情恍惚,一嘴沙子的虞小墨。   他放下心来,把她扶起送回了悠然居。   才和垚儿开始安排弟子,带剩余的人去准备好的客房里休息一夜,等第二天再用火车把他们送出去。   不着寸缕的解九灵却在这一刻,出了大丑!   解平熙找到他时,他正被人围着指指点点,说他老头子年纪一大把了,还出来裸奔,怎的如此不知羞?   解九灵羞愤欲死,一扫到解平熙的身影立马气急败坏道:“看什么看!你还不快给我过来!快给我找件衣服啊!”   解平熙哦哦两声,赶紧推开众人,给解九灵上了件遮羞布。   “师傅,您这是怎么回事儿啊?怎会落得如此狼狈?”他悄悄问解九灵。   解九灵眼中含恨,想起自己被当众羞辱的场景,青筋暴起,简直想把虞小墨碎尸万段!   但是此处人多眼杂,琼山的几个大佬都在边上盯着,他咬咬牙,忍着怒意说:“这事稍后再议,你身上有没有带吃的,给老夫一点。”   那日之后他被关在地牢里好几天,没有饭吃,没有水喝,整个人都被饿瘦了三分。   解平熙却尴尬一笑,“师傅不是徒儿不给你,徒儿也刚从易经里出来,身上哪可能有吃的呀,先前备着的那些干货零食,早就被我吃完了。”   解九灵闻言白了他一眼,“吃吃吃,就知道吃!真是没用的东西,要不是你这臭小子灵火被人夺去,我犯得着与那小姑娘结仇吗?不与她结仇,又怎会落得如此境地?”   以前他疼爱解平熙,打不得,骂不得。就连他小时候不认真练刀法,他连说句重话都没有。   可如今再一看,解平熙浑身上下毫无优点,他当初是不是眼瞎了,才会收了这么个蠢东西做徒弟?!   “去去去,赶紧去替老夫领取一间客房!”眼不见为净,解九灵挥挥手把解平熙支开。   到了晚上,师徒俩又在黑灯瞎火的房里聚头,商量着机会难得,要不要在琼山内门干点“好事”。   “师傅,先前在碧落城时,我找农耕村里的小混混打听过,琼山给他们分派良种时,还交给每家每户好几桶黏糊糊的东西,我怀疑他们的蔬菜种出来没有浊气,靠的就是这玩意儿。”解平熙贼兮兮地说。   “黏糊糊的东西?”虽然房里乌漆抹黑,但是解九灵夜视能力还不错。   只不过此时他徒弟的嘴脸,看起来太过贼眉鼠眼,搞得他对这消息来源的真实性,都抱有了怀疑,“你确定他们是靠那玩意儿来去浊气的?听着有点匪夷所思啊,会不会有什么蹊跷?”   “是真的师傅,我给了那小混混整整一百灵石呢!他绝不会骗我的!”解平熙信誓坦坦道:“您想啊,琼山现在有这么多好吃的,根源还是在食材上,咱们要是找到他们去除浊气的办法,卖给太初,那琼山这条路不就被堵死了吗?”   “可是他们除了蔬果,还有鸡鸭等家禽呢?光是断了蔬果的根有什么用啊?”解九灵沉吟道。   秘境中,他在玲珑客栈里还尝过一种非常神奇的食物,叫做奶制品。 第114章 偷肥料   玲珑客栈里的奶制品,卖的最好的是奶茶,其次就是鸡蛋布丁。   解九灵尝过一回后,就对这两道奶制品回味无穷,却又猜不出到底是什么原料做的。   根据开头有一个奶字,他初步猜测可能和某种兽类的乳汁有关,可具体是哪种畜牲,就不得而知了。   但他可以确定,那些奶制品一旦在碧落城中打开销路,用不了多久,肯定会风靡诸城。   所以如果要搞破坏,他当然想把琼山所有的食材来源,都一并销毁。   就算他们以后还能再养,再种出来。   可只要能造成他们一段时间的经济损失,令碧落城门店无食材可供应,解九灵就发自内心的爽歪歪。   “方才一路到客房,我发现琼山水脉的源头就在镜湖。”解九灵摸摸自己光滑的下巴道:“这里有一种毒药,待会儿我去引开巡逻的弟子,你就寻个机会,把这毒药下在镜湖中,我要他们山里所有的生灵吃点苦头!”   这药对于牲畜来说是可以致命的,但是人若是有修为,便可抵消一半药效,拉上几天肚子,如此,他手上也不至于沾了人命。   解平熙自暗里,对他师傅投射去崇敬的眼光。   师傅不愧是师傅,心就是黑,目标就是远大,竟然寻思着,要搞整座山,果然不是他这个单纯的小徒儿可以比的呀!   解九灵抬眼,和傻不拉叽的徒弟来了个对视,视线碰撞的一刹那,是灵魂交汇所勾连出的火焰!   二人心照不宣地起身离开房间。   孤冷的月色下,解平熙又悄悄问了句,“那黏糊糊的东西我们还要去偷吗?”   解九灵想了想,回他,“投毒顺利的话,去看看也无妨。”   他们偷偷摸摸来到镜湖边。   夜里的回廊灯火通明,却一个巡逻弟子都没往这处过来,解九灵深感机会千载难逢,不用解平熙,他自己就激动地往湖里直倒毒药。   却没有发现离他们不远的柱子后面,有闪光灯“咔嚓”几下,记录下了这一画面。   随后他们顺着南边的廊梯来到银波河边,顺着河岸走下去,越来越心惊,这一片片码得整整齐齐的田地,居然都是穷山种出来?   再看前头,沿着河岸边有一排悬山顶的屋子,都镶着一个巨大的木轮,木轮顺着河流而动,水不停它就能一直工作下去,所以这排屋子里是做什么的?   师徒二人很好奇,但是屋子边上有好几人夜巡,想靠近不容易。   解九灵更加笃定,里面肯定藏着不得了的东西,要不然为啥大片田野没人看守,唯独这儿,安排了这么多人呢?   两人不敢轻举妄动,躲在田埂边尽头的树影下观望了片刻。   发现那排屋子再过去点,紧靠着的,有座外形如桶一般的建筑,乌漆麻黑,几乎没什么人看守,很容易就能翻墙进去。   等进了那屋子,再从后边翻出来,绕路到排屋的窗口下,不就能一探究竟了吗?   师徒俩交头接耳一阵,深以为这个方法可行,便跑起来,穿梭在田里,也不管脚下踩坏了多少作物,绕了一个大圈躲开巡逻的人,到了那建筑边上。   说实话,这还是他们头一次爬墙。   好好的修士,半夜三更鬼鬼祟祟爬人山里的墙,说出去多多少少都有点上不了台面。   但是人一旦受过极大的羞辱,下限被捅破了,脸皮就会越来越厚,即便是偷鸡摸狗的事,也能干得心安理得。   解九灵让解平熙打头阵,先翻过去看看情况。   等确定安全后,他才跟着翻越墙头,稳稳落下。   “师傅,你快来看!”解平熙现在巨大的桶型建筑下,朝他招手“这里有好多黏糊糊的东西,会不会就是他们用来种菜,改善浊气的那玩意儿?”   大桶下边码着许多小桶。   小桶里装着各式各样的粘稠液体,和那小混混描述的极为相似。   解九灵也有些好奇,上前想查看一番,外头却突然传来很多脚步声,有人来了!   怕被发现,他们只好急忙偷了几桶收进百宝袋,再次翻墙离去。   第二天,修士们都被送出了内门,而虞小墨睡觉睡了个自来醒。   洗漱过后刚吃完早饭没多久,曲深就过来找她,和她说了与周边三座城合作的事。   这事儿虽然杜岚和竹化都同意了,但没有虞小墨的表态,他是不敢兀自签下合同的,所以他和三位群主约好了今日来签约,就是为了等虞小墨出来看她的意思。   虞小墨正在清点从秘境里带出来的植物种子。   听完曲深的详细描述后,她没有怪罪的意思,反倒大大夸了他一通,对于曲深有此独当一面的时刻,很欣慰。   “其实你们不用样样都问我,自己觉得对的,对琼山有好处的事,可以放手去做。”虞小墨培养他们成为中层管理者,就是为了能提高山里各项事物的效率,也为了能释放自己更多的时间,去琢磨其他的琐事。   “我相信你们,山里的长老和山主也相信你们,曲深,你该对自己更有信心,下次若还有我不在,你们也联系不上我的情况,只要杜岚长老和竹化师兄认为可行的项目,不要犹豫,尽快签下才是。”   她前期采取保守策论,关起门来搞建设,是因为琼山当时的局势不明朗,不易太过高调。   如今琼山在周边有了一定的盛名,这次秘境邀请了很多宗门弟子来,也俘虏了不少人心,一个良好的基础算是打下了。   加上城里有了一批固定的居民,也就有了最低保障,那部分可以造福朱辰的技术,虞小墨觉得是时候向外铺设了。   电路系统从碧落城往周边延伸,这代表了琼山势力在逐渐扩张,一方面能给山里带来一笔不小的营收,另一方面又能卖三城一个好,使他们唯琼山马首是瞻,同时也能将琼山的好名声传播得更远。   于她将来想做的事,有很大的帮助。   “不过三位城主身份尊贵,今日签约还得让大师兄出面以示尊重,你现在就去找大师兄,让他准备准备,签约时我也会到场,再与那三位城主好好聊聊。”虞小墨吩咐曲深。   曲深和三位城主约的时间是傍晚,签完合同,山里会准备晚宴招待他们,所以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安排。   曲深离开后,虞小墨整理好种子,又唤来阿葱,将种子交给他嘱咐他好生培育,然后去食堂用了午饭,下午她去见了杜岚,将陈天霸的事告知。   杜岚听后唏嘘不已,回忆起不少小时候的事,“陈长老比我们大一辈分,我和虚云几个刚入门时,他便是宝元峰峰主,那时琼山的宝元峰和殄辰峰声名在外,每年都有不少修士来寻他看气运。”   “他是个很慈祥的师叔,对门中弟子一视同仁,特别喜欢小孩子,即便那时的虚云顽劣不堪,虽天赋绝佳,但在修炼之事上常有懈怠,他都很耐心的慢慢教导。”   “啊?所以大长老原来也是宝元峰的弟子?”虞小墨双手托着腮,有点惊讶。   “不是,虚云乃上一任掌山的小弟子,那会儿琼山还在鼎盛时期,掌山素日里山务繁忙,对于弟子教导一事,多多少少有些忽略,陈长老深得掌山信任,偶尔会替他教我们一些基本功法。”杜岚笑容清浅,难得回忆起往事,很有说故事的兴致。   虞小墨八卦,也爱听这些,何况陈长老于她算有恩,也该多了解他的情况。   二人就在藏书阁呆到了傍晚,直到那三位城主上门来。   虞小墨参加了签约仪式,再是晚宴,晚宴气氛不错,几家人相处得其乐融融,她一高兴就多喝了几杯。   回到悠然居,虞小墨有点晕乎乎的,躺在客厅沙发稍作休息时,还感觉鼻尖有点痒痒,挠了好几下都没用,结果睁眼一看——   “我去!谁啊你!”她惊叫出声,居然有人莫名出现在她家,刚还脸贴着脸地观察她!   虞小墨抬手就是一拳过去!此人身体应声碎裂,飞到天花板又闷撞一声,再次落回地上,两只胳膊都分家了。   “唔唔唔!你干嘛要打我!嫌我断了腿还不够,现在连我两只手也要卸掉吗?!”祂嚷道。   听着声音很耳熟啊?   虞小墨挠挠头,打开台灯,这才发现,刚才偷窥她的居然是器灵?   “你怎么会在这里?悠然居可是有结界的,你怎么进来的?”她走过去问器灵。   器灵下巴支在地上,委屈巴巴地说:“还不是因为你,把我扔在土灵峰就不管了,说好了要亲手再给我做一具身体的,你不管我,我只好自己找来了。”   “那你怎么进来的?”虞小墨双手环胸,对祂的说法半信半疑。   “走进来的呗。”器灵神色蔫蔫道:“琼山当年开山立派的时候,就是用织梦珠造的境,我身为珠子里的器灵,能有什么结界可以挡住我?在这座山里,我自然可以来去自如,畅通无阻。”   “那你干嘛偷偷摸摸贴着我脸看?”虞小墨无语,没想到器灵,还是bug般的存在。   “我没有偷偷摸摸啊,我就是想数数看你有几根睫毛……”器灵期期艾艾道。   祂是真的在数睫毛,因为现在虞小墨的长相,和曾经的她大不相同,祂就想数数看睫毛,说不定睫毛数量跟以前是一样的?   “……”虞小墨更说不出话。   朋友大半夜跑到她家里来,就为了数她的睫毛?什么怪毛病?   虞小墨叹一口气,抱起身体残缺的器灵搁在沙发上。   回头拿出扫帚、畚箕,边清理地上的碎片边说:“我并非故意把你扔在那,只是这几日我有很多事儿要忙,没时间给你做新身体,才将你拜托给垚儿师姐的。”   今天和三城的事解决,接下来要督促和西竹城的项目。还有从这次入秘境的修院学生里,挑选几个有天赋的,做编辑兼临时记者,规划报纸版面。   然后家装城啊,溪南的出道规划啊,农贸市场、蔬果展销会等等。   总之这几天每天都有好多事要干,虞小墨确实腾不出手给祂做新身体。   器灵自沙发上转过头,看着虞小墨勤劳的背影,心里喜滋滋的。   祂不清楚虞小墨到底有多忙,但刚才她抱祂了。将祂搁在沙发上时,还一副小心翼翼的样,怕祂又哪里伤着。   所以,她还是疼祂的,和以前一样并没有变,对吧?   想到方才在院子里看到的,器灵偷笑着又问:“那外头那三只灵兽,是你养的吗?”    第115章 、第115琐事   “说起来只有一只,可以称得上是我养的。”虞小墨慢悠悠道。   除了牛碧棠是和她有契约的,经过她谆谆教诲之后,也颇有些家养牛的风范,剩下的俩货可不是她能养得起的。   说是赖在她们家吃白饭的还差不多。   哦不对,吞天鼠好歹还会领导众小弟,帮着干干挖洞的活。只要它心情好,不去吃灵石,虞小墨就乐意供着它。   至于那飞天羊驼,就真挺不讨喜的。   没事情总爱挑衅吞天鼠,把后山的林子弄得乱七八糟,还吃得贼多,一点都不含蓄。   要不是它死活赖着,虞小墨真不想伺候,伺候了指不定还要受它的口水攻击,被喷得满脸都是。   昨儿回来时便是如此,那羊驼羔子冲上来就对着她一顿喷射,气得她直想将它嘴缝上!   器灵玻璃珠般的眼转了一圈,想着以前也是只有金角犀被结了契,另外两只是死皮赖脸自己粘上来的。   “你不如将我留在你院子里,我替你看管它们。”器灵对付它们可是很有经验的,反正照顾他们的事,那会儿都是祂干的,相当于重操旧业吧。   虞小墨倒是惊奇祂的毛遂自荐,“你不是说还要去找人吗?怎么突然想留在我这儿,帮忙照看小动物了?”   器灵故作伤心地别过头,“我要找的那人许是已不在这世上,她曾与我说过,凡事都得为自己多打算。与其在茫茫人海中寻找一个已经不在的人,不如留在琼山好好修炼,待到能探知天命之时,再找也不迟。”   确实,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别怠慢了自己。   人活在这世上,只有自己能对自己的人生负责。她当初虽然急着找小砚,可在吃穿用度上,只要力所能及的,可从来没亏待过自己。   她疼爱小砚和爱自己两码子事,并不冲突。   不过虞小墨却没即刻答应,而是提了个条件,“你想留在琼山,留在我悠然居,也不是不行,但必须得向之前被你掳去的那些修士道歉,并取得他们的原谅。”   这个世界强者为尊,但是虞小墨对于琼山弟子,素来约束颇多。   修仙者,本就是凌驾于凡人之上的存在,大部分人都力拔山河、气可通天,若是没点条条框框束缚着,还不得把朱辰搅得乌烟瘴气?这样的行径与邪魔歪道有何差别?   器灵以前怎么样肆意妄为她管不着,但她不是圣母本母,什么歪瓜裂枣都收。若想跟在她身边,就得照着她的规矩来。   祂在滴水湖时,可是打着主意要夺舍的,要不是因为眼光太高,一直没挑中合适的,那些弟子当中早有人遭了殃。   如木灵峰那群叛逆的弟子,以前多混账啊,没人管教就越演越烈。   幸好曲深醒悟后,肩负起了教导之责,一点点收拾他们顽劣的骨头,不也成就了现下识文断字,技术精湛的建筑团队?   她看得出来器灵还没有坏到根子上,现在悬崖勒马,好好教育一番,还是有的救的。   首先就得教会祂,怎么直面自己的过错,并且弥补自己所犯下的事。   器灵顿了一会儿,没有多想,就答应了。   对祂来说只要能留在她身边,道歉而已,又有何难?   清理完客厅的碎片,虞小墨泡澡去了。   好一番搓弄后,摸着自己肚脐下方的黑色花纹发呆。   做个她就发现了,其实她的胎记并没有完全消失。   而是换了个地方长,就在小腹,托着肚脐眼形成了一朵纹路妖娆的莲花。   而且清晰肚脐时她扣扣挖挖,还能挖出和以前一样的黑色小石子。   小石子和黑水晶一样,更亮更透了。   而她内观时,发现太阴小树苗的根系,和这黑纹是连着的。   想必祂扎根那会儿,就把胎记一起转移过来了,也不知道两者勾连在一起,有什么关系?   洗完澡,回屋睡觉。   翌日,虞小墨转醒后查看了下任务书。   【13.碧落城人口满一千。奖励:气运点×10】已完成   【14.与周边三城达成合作关系。奖励:气运点×10】已完成   【15.家装城建造。奖励:气运点×5】已完成   手上总共有气运点42,她想了下,抽了两次奖,获得家装套餐和音律套餐。   家装套餐里,有很多风格的家具图纸和装修方案,对于如今的琼山装修队来说,可谓是锦上添花,又能翻出不少花样来。   而音律套餐也是一场及时雨,不但有教授五线谱的书籍,还包含了不少她那个时代的流行歌曲谱,最惊喜的是,居然有乐器图纸!   钢琴、小提琴、黑管等,只要管弦乐队里包含的,一应俱全!   虞小墨很是惊喜,把乐器图纸整理出来后,将几箱子书收进乾坤袋,早饭也没心思吃了,就要去金灵峰找寸金寸银打造各式乐器。   谁知还没踏出院门,就撞上了来辞别的青溯。   “姐姐你这就要走?为何不多呆几天呢?司空长星都回碧落城了,琼山内门弟子都是可靠的,没人会说你闲话的。”虞小墨很不舍,拉着青溯的袖子摇摇晃晃,试图再劝劝“她”,干脆就留在琼山得了。   青溯摇摇头,轻轻揉了揉她的顶发,“你该知道我心意已决,此去北州怕是不会再回来了,还记得我之前拜托你的事吗?”   他也很不舍,但是真的不能再以女儿身,留在虞小墨身边了。   就怕再多几天,小姑娘对他的姐妹之情越发深厚,天下无不透风的墙,若是有一天秘密被拆穿,依小姑娘脾气,定然不会给他好果子吃。   所以必须得快点离开,让青溯这个身份,从此消失在虞小墨面前。   “你托我的事儿我自然记得,只不过……”虞小墨慢了一瞬,“那青岚道君真会如你所说想不开吗?我与他接触过几日,他当是心性坚毅之人,怎会在感情一事上如此脆弱?”   真的,根据青溯的描述,这位道君说是恋爱脑也不为过。   谈个恋爱分手就要寻死觅活的,怎么担得起剑道第一人的名声?   “有关他的事,我能说的已尽数相告,不能说的你也别刨根问底,他性子已然形成,我只盼你能对他包容些,我不在的时候替我劝着他一点。”青溯这话说得很委婉了。   其实,他就想虞小墨在面对他真身时,能态度好一点,别和之前一样,利用完他就往边上一扔,连个眼神都不愿分给他。   那情景现在回想起来,都让他心底有些滞闷。   这要求也不过分,虞小墨颔首答应下来,之后又劝了几句,甚至眼眶泛红,差点哭出来。   青溯怕自己见她落泪会心软,眼不见为净,扭头就要走。   虞小墨只好依依不舍地跟在“她”身后,一路送她到灵舟站。   送完人回来,经过麒麟区中央大街时,售楼中心门口依旧大排长龙。   这次开售的是麒麟区一到三号住宅区,都是高层建筑,有电梯的。   虞小墨想到,她给自己在宾馆顶层也留了一套房子,一直都没时间装修,既然今天出来了,不如去已经造好的家装城看看,也不知道员工招募满了没?   恰好,曲深正在家装城,“拜三位城主所赐,这两天碧落城内涌来不少落户者,五十个木工的名额已招了三十八个,比我先前预期的好了不少。”   “那其他的销售人员,可有物色到合适的?”虞小墨问。   虽然玲珑客栈里的人偶,是很好的人力资源替代品,但也只能运用在目的性明确的服务行业,像销售这种需要巧辩巧思的职位,还是需要有能力的人来胜任。   “有,招了大概一百来人,都是在夜校上过课,有一定文化基础的。”曲深点头,“我已经让狼女安排课程,明日便开始培训。”   家装城虽然造好了,但是开业时间还未定一下。   而且家用电器厂单靠内门供货,生产量是远远不够的,所以头一批电器,将采取限量的方式售卖,而卖之前,虞小墨打算先发行报纸,做一番广告。   所以离开家装城,她又去了趟修院,召集之前赠予相机的十个学子,验收成果。   十个人性格迥异,拍出来的照片风格自然也大不相同。   陈慕玉脾性如火,就爱看一些打打杀杀的话本子,所以刚入秘境那几天很平和,他觉得挺无聊的,就没拍一路上的琐事。   后来住进了客栈,有些弟子会在中庭切磋几下,他便趁机拍了不少。特别是最后镜城那场打斗,他拍了整整一胶卷。   而陈绮烟喜欢美食,所以她的关注点都在吃的上。   玲珑客栈里那些珍馐美馔,每一道她都记录了下来。包括客栈里的客人,第一次品尝美食的表情,那丁点细枝末节,都被她的慧眼给一一挖掘出来。   然桃桃,就和他们兄妹俩不一样了。   十几岁的女孩子天真烂漫,对情感有着诸多幻想。所以她呀,就爱拍那些谈情说爱的修士,并非一定是情侣,只要两者间有那么点暧昧,都会被她精准地捕捉到,“咔嚓”一下,记录在案。   而申屠摇扇好玩,澹台静之喜山景,居洋爱观察人,形形色色的照片,汇聚成册,另虞小墨领略到不同的镜湖风采。   最终定下陈绮烟为美食板块编辑,桃桃为情感板块编辑,申屠摇扇负责娱乐板块,居洋则是民生板块,最后封面是头条和重要广告板块——   虞小墨想了想,决定先保留,回去看看内门弟子中,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而另一头,江南看着被他打得鼻青脸肿的解五坤,气得头顶直冒烟! 第116章 分离苦   江南真是没想到啊,他下个秘境而已,短短的五天,就有人偷塔成功,登门入室了!   虽然他娘年纪大了些,但是保养的还是挺好的,说风韵犹存也不为过。   在风牙城吃苦时就是瘦,精神面貌却十足,要不然哪来的气魄骂遍十里八乡啊?   所以今儿一早,来他家院子里帮着劈柴的老头,打得什么鬼主意,可逃不过他的眼睛。   什么狗屁的前程往事都是借口,就是想找机会接近他娘!   “所以……你和俺娘现在是啥关系?”江南大粗眉一拧,颇有些凶神恶煞的意味。   解五坤一抖,因为脸肿着说话和含个橄榄似的,解释了半天江南也没听懂。   恰好江大娘端着药酒出来,便接过话茬子道:“就个不算正式的师徒关系罢了,清清白白着呢,你个小兔崽子,别给老娘乱说话啊!”   自个儿子脑子里,装点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她最是清楚不过。   “来,老师,您赶紧自己擦擦,别回头上工被人瞧见,还以为来我家帮忙遇着啥祸事了。”江大娘将药酒递给解五坤,转头一巴掌拍向儿子紧实的背肉,“快给老师道个歉,瞧你下手重得和什么似的,再来几拳,老师的小命都要去了半条!”   解五坤接过药酒瓶子,看看江大娘,又看看江南。   心里偷偷琢磨了一句,这俩真不愧是母子,打人的手段一样凶残,还不分青红皂白,见到陌生的脸孔就一顿胖揍。   他真是连呼救的声音,都被江南打出节奏感了。   解五坤心里有气,但是看在江大娘的份上也不好对小辈发作,只好讪讪道:“没事没事,这年纪的男娃子血气方刚,冲动点也是可以理解的,说回来他也是担心你这个做娘的,被人欺负了去,孝心可嘉,孝心可嘉呀!”   江南撇撇嘴,不情不愿地说:“刚才真是不好意思了,不过你放心,我打你的时候极有分寸,挑的都是肉多耐操的地儿下手,就是疼了些,伤不到要害!”   江大娘哈哈陪笑,又一掌按着儿子脑袋,让他低头认错。   江南照着做了,她扯开话题道:“老师,您看我儿子的资质怎么样?能不能达到您收徒的标准?跟在你手下学习呀?”   “额……”解五坤视线再次怼在江南身上。   说实话,这小子看着确实不错。   江大娘本身就是怀有火灵根的修士,作为她儿子,江南的双灵根中也包含一火,身体素质比起现在庖丁谷的亲传半点不差,解五坤看着还是挺满意的。   但他当年之所以离开庖丁谷四处游历,就是收徒弟收烦了,想过过自由自在的日子,再也不想管庖丁谷那些糟心的事儿。   像现在不承师徒名分,随便教江大娘一些基本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真要他收徒,他就不是很甘愿了。   解五坤在心底斟酌了下措辞,顶着青皮蛋似的双目刚想开口拒绝,就听江南道:“娘,我不想做厨子!我不喜欢做菜!”   他这人大大咧咧的,让他光吃还行,做起来可没这么好的耐心。   “那你想干啥?一辈子打零工?”江大娘恨铁不成钢,“你都在夜校里读了几个月书了,该认的字儿,该会的数理都学的差不多了,不找份安稳的工作,你想干啥?难道还想和以前似的做乡里的土霸王?”   隔壁老狐家又要买新房子了,说不羡慕是假的,可谁让他们家人丁单薄,能凭劳动力挣钱的就他们俩呢?   人少赚回来的钱自然也有限,他们现在的存款也买下,这座宅子都不够,更别提另购新居了。   江大娘也是望子成龙心切,儿子这次从秘境出来收获不大,她就动着脑筋,想给他弄份安稳的工作。   江南闻言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娘,有个事儿我还没跟你说,我想继续读书。”   “我现在读的课程是夜校初级班,我听夜校的老师说,下个学期会陆续开设中级班和高级班,给我们这些成年人一个学习的机会,我不想错过,我想继续读书,学更多的知识。”   江南的数学比文课学得好,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理科男。   “而且听说下个学期的课里,会添加几门技术类课程,我想学一门手艺再去找工作,我不想如此随随便便的,就决定自己以后要走的路。”   修士选择工作大多都会与自己的道有关系。   没有筑基以前,他浑浑噩噩的过了几十年,一直没有找着想干的事。   所以他想多看看,多涨点见识再决定。   江大娘闻言老泪纵横,摸着儿子粗犷的脸泣不成声。   她儿子真的长大了,居然晓得主动读书了。   江大娘也不是抠门鬼,急着给他安排工作,只是怕他又和以前一样,与村里的流子们混在一起。如今听得这番言论,真是深感欣慰,当即表示支持,让江南放心念书,赚钱的事儿她来就成。   看着眼前母慈子孝的一幕,江大娘还心疼地打量江南,嘴里嘀咕着,“我儿这次回来都瘦弱了不少,过会儿娘给你煮好吃的补补啊!”   一个满身腱子肉的壮汉,一拳头能把老头子的骨头给打散了,这还叫瘦弱?   解五坤老骨头一抖,有点害怕。   但他有心想照顾江大娘一二,忍着毛骨悚然,想了想,提议道:“你不如和你娘一起来宾馆帮工吧,后厨琐事繁多,人手缺得厉害,你俩就当学徒工,拿个实习工资,也比外头的临时工的福利好。”   宾馆后厨的学徒要求也不低,最起码是要识字的人才能招进来,要不然,当时他也不会答应江大娘教她。   这一下,算是正中江大娘下怀!   她转过头,眼里透着柔情蜜意般的黏腻,看着解五坤的猪头像在看多花,“您老上次不是说眼神不太好吗?我听闻麒麟区下个月要开一家眼镜店,就是对付您这眼花毛病的,不如到时陪您去看看?”   “您放心,不用您花钱,我给您买了,就当是孝敬!”   解五坤抖得更厉害了,这些天多吃她一块猪肉都能横眉竖眼的人,居然说要孝敬他?   更让人害怕了怎么办?   落日余晖映晚霞,碧落城南门口,正在上演催人泪下的离别场面。   陈绮烟看着死死拽住人姑娘手,不让人走的哥哥很是无奈。   她也是没想到,入一次秘境她哥居然情窦初开了,瞧上了一个孤苦的姑娘家,还因为舍不得,想跟着人一起回家。   “不行,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带着他俩回去!”陈慕玉一脸的不高兴,说着还扫了眼被绳子绑着的疯傻二人组,“要回我和你一起回,万一你家那群坏东西欺负你,我还能帮你挡着!”   “哥哥,休要胡言!”陈绮烟听到他这般说很不赞同,“修院的课你难道不上了吗?”   陈慕玉很想梗着脖子说不上了,但看着妹妹微怒的神情,话到嘴边说不出口。   戎池月及时拉住他的手,安抚道:“你别为了我耽误学业,我这次回去有家事要处理,不方便让你跟着。”   两人在秘境里呆了整整五年,若一开始还只是懵懂,互有好感,也在日日朝夕相处的情况下变了味。   陈慕玉心仪戎池月,戎池月很清楚,她对陈慕玉从感激再到爱意萌芽,或许不如他用情至深,但赤诚相待的心是一样的。   所以,她不愿意陈慕玉卷入戎家,与窦嵇康夫妻俩的深仇大恨。   她这次回去,就是想要了结恩怨的。   “在镜城时你也看见了,窦雪儿是我弄疯的,我的心思没有你以为的那么简单,你不用担心我的安危。”戎池月扬起脸,对着陈慕玉晓得温柔四溢。   陈慕玉真的是个很好的男子,即便是发现了她最阴暗的一面,也没有因此而厌弃她。   陈慕玉沉脸,低着头,攥着戎池月的手越收越紧,如何也舍不得放开。   “那你还会回来吗?家中的事若处理好了,能回来看看我吗?”他艰难地问着。   心中苦涩难掩,搅得他胸腔钝痛,眼都忍不住泛起了殷红。   陈绮烟忍不住腹诽,刚才没选上编辑到没见他不开心,现在难受得还挺像样,在喜欢的姑娘面前这副软弱的样子,也不怕丢脸。   戎池月却不觉得他丢脸,微笑着探手,将陈慕玉落下的前发别至耳后,“会,我会回来,等戎家的事处理完,我就来东州院念书,届时你就是我的师兄,还得劳烦师兄多多照顾我呢。”   她郑重承诺到,深深看了陈慕玉一眼,抽出自己另一只手,转身离去。   经过陈绮烟时,戎池月还轻声说了句,一切就拜托她了。   兄妹俩目送她的身影渐渐消失。   虞小墨从南门卫所出来时恰好看到这一幕。   原本别人的家事她不想掺和,但是给戎池月递个刀,却是可以的,也希望戎池月对于她准备的小惊喜,能善加利用,回去之后别再受罪。   望着戎池月坚毅的背影,虞小墨衷心希望这姑娘能一切顺遂。   而城门边的客栈楼上,原本来看舞台剧的璇珠,忽而感觉眼下的残阳好不凄美,伴随着有情人被迫分离的画面,凄美中又带着茫茫的愁思。   幸好,她闲得很,也不用急着回去。   在碧落城里买的东西,让师妹们带回去就行了。   她还能留下与溪南双宿双飞。   “今晚慕玉兄怕是又要来寻我喝酒了。”坐在璇珠对面的溪南,忍不住叹气。   陈慕玉这两日等戎池月入睡了,就爱来找他,借酒消愁。   可喝酒有什么用呢?   就像虞总给他谱曲的诗词里写到,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越喝可不是越愁么?至少溪南被他搞得睡眠不足,眼下乌青一片,特别愁苦。   “你就陪他喝两天吧,失恋的人,总需要点时间去缓和的。”璇珠一脸我懂我懂的表情,似乎对情爱之事了然得很。   溪南天真的问她,“你怎么知道的?为何你懂的这么多呀?”   “我们宗主教的呀!”璇珠有些得意,“擅长幻术的人就得剖析目标的心境,所以我们宗主搜罗了各式各样的话本子给我们看,其中还有她亲自写的,看多了,自然懂的就多咯!”   溪南好生羡慕,“你们宗主可真厉害,哪像我师父呀,明明曲子谱得挺好,就那词儿,填得狗都不愿唱。”   “这……”璇珠尴尬一瞬,上身越了半张桌子,探头与溪南悄悄说:“我实话告诉你,其实我们宗主写得也不咋地,以前我年少无知未开眼界,才会跟着同门起哄,随随便便的夸她几句。”   “但随着我阅历增长,看的话本子多了,才知道我们家宗主写得有多人嫌狗厌,真的怪道写了这么多年,都没书局愿意买她的书!”   溪南却嘿嘿笑了两声,心说再怎么着也比他师傅强,他师傅因为上次写的词儿太难听,得罪了城里的富户,到现在还被人关着打杂呢。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能被放出来。   虞小墨回了内门,将整理出来的乐器图纸交给寸金寸银,想起个事儿,便去见了杜岚。   “长老,我思来想去,报纸的主编还是由您来担当比较合适。”杜岚擅文,心思缜密,逻辑清晰,山里的教务都是由他掌眼的,所以虞小墨认为,主编这个重要的位置,还是需要他来。   “主编?”杜岚近来正在编撰字典第三册 ,手头上除了这一项,也没什么别的可忙,“可以是可以,但是我对主编的业务范围有一些疑惑,小墨可否与我细说说?”   额,其实虞小墨自己也不是太清楚,她也没干过编辑这一行啊?   “大概就是对每期刊物刊登的内容,做最终决定性的选择吧?”虞小墨苦思敏想了半天,才挤出几句话,“我给您找了几位编辑,他们分别负责不同的板块,但是最终这些板块上将要刊登什么内容,都将由您过目后决定。”   “您也可以自己写一些东西发表在报刊上,就好比您在编撰字典时的浅见,若是登在报纸上,让更多人看见,定能引发群众的深思。”   杜岚平时就是个文艺中年。   生活中能看到、听到、触摸到的,都能让他有提笔写上几句的冲动。   所以藏书阁里有一个小书架上,都是他平时写的,装订成书册后,整整齐齐地码着。   虞小墨这个提议倒是正中他心怀,让他有点欣喜。   杜岚拿下眼镜,用衣摆慢吞吞地擦着,“那你这报纸大概多久发行一次?其他板块又是刊登什么内容的?”   “一旬一次,封面报道这十天发生的要事,也为新开的店铺打广告引流,内里包含民生、美食、娱乐、情感四个板块,我已经找了修院的四个学子做编辑,就差封面的编辑还没有人选,不知道长老可有人推荐?”   虞小墨除了自己教的课,其他科目的教学情况她已经不再过问,当了甩手掌柜,全交给了杜岚处理,所以封面这个重要编辑,还是得让他来挑。 第117章 食物中毒   听起来很有意思。   杜岚就是喜欢有趣,有意义的事,他比任何人都关心这天下苍生。   因为有人偶替代了部分劳动力,造纸厂的效率提升了将近三倍。   而那节省出来的人力就可以挪用至印刷厂,进行排版印刷的工作。   至于主版块的编辑,杜岚没有挑选内门的任何一位学子。   “我想,这个位置既然这么重要,必定需要一位见多识广,且有魄力的人来胜任。她必须具有敏锐的观察力,懂得建立自己的消息渠道,也知道该如何筛选消息,获得最有效的信息。”他端坐在椅子上,笑起来很是温雅。   “文化知识是可以现学现补的,但阅历,却不是一口就能吃胖的。”虞小墨很赞同他说的。   在有灵气加持的情况下,大家学习能力都很强,在于知识的积累上速度更快,所以文化造诣的深浅不是最重要,还得看处事能力,和各方面经验。   “那就让丘婉来吧。”杜岚道:“他们应该有联系,这两日就到琼山了吧?”   丘婉?虞小墨想了下,回答:“我只收到小绿的消息,他还有两日便到碧落城了,丘婉并没有联系我。”   杜岚摇头失笑,“那丫头还是这么喜欢搞神秘,前些日子我就收到消息,她已经离开风牙城了,得知她是去找小绿,那小绿回来她肯定也会跟着回来,你且等着吧。”   结果真的如他所料,不到两日,小绿和丘婉便到了碧落城,不过他们没急着回内门,而是因着好奇,在城里逛起街来。   两个人都好久没回来了,碧落城变化那么大,足以勾起他们的好奇心。   所以一直逛到太阳快落山了,才匆匆赶回内门。   上次风牙城行程匆忙,虞小墨一直没机会和丘婉好好聊聊。   不过有杜岚的肯定,她还是相信丘婉有这能力的,两人这晚促膝长谈过,第二天丘婉就走马上任,在城里最热闹的地段晃悠,收集素材。   还真就巧了,居然有人在宾馆门口闹事,被她目睹了全过程!   只听一个男人粗着嗓门嚎哭道:“师傅啊,师傅!你醒醒啊!这杀千刀的穷山哦,居然卖吃死人的东西!把我师傅害成了这般模样!”   “师傅你快醒醒啊!都说琼花宾馆的吃食多美味,没想到居然是吃死人的玩意儿!”   “师傅——”   这哭声真是凄然、决然,又惨然。   要不是看躺地上的那位手脚还在抽搐,丘婉还真当他师傅已经嗝屁西去,在哭丧呢。   以前风牙城搜刮周遭修民,有的修民心怀不甘上门报复,可没少使这些招数,无非就是想扯出些流言蜚语,惹得店家店开不下去。   丘婉熟悉这些套路,麻溜拿出照相机,躲在人群后面寻找角度,对着两人一通拍。   拍完之后她招来宾馆前的门童,让他去楼上客房找落月渊的渊主,和剑山的几位弟子,还有没走的其他宗门弟子,都请出来乐乐。   丘婉出门前,都与自己的宝贝弟弟打听清楚了,如今还留在碧落城的几个门派,多是实力在一方封顶,有钱有闲的势力,也该让他们出来凑热闹,搅和搅和。   不搅一搅,哪来的趣味新闻呀?   眼看着围观的人起了怀疑之心,丘婉好像嫌闹得还不够大,混在里头大声问了句,“这位道友,你说你师傅是吃宾馆的东西吃坏的,可有证据?别本来就是将死之人,故意来泼脏水的哟?”   解平熙抬起哭得哭丧的脸,看了一圈指指点点的众人,含糊其辞道:“我和师傅一直住在宾馆,吃的用的都是宾馆提供的,还能有假吗?我岂会拿恩师的命来开玩笑?!”   众人一听也窸窸窣窣讨论起来。   “是啊,看他哭的这么伤心也不像是假的。难道宾馆里的吃食真的有问题?”   “宾馆里的东西贵,我还没进去吃过呢,指不定真如他所说,都是有问题的食材。”   还有人维护,“你们都是刚来琼山的吧?还没吃过就别瞎起哄行不?咱们琼山用的食材是天下第一好的,怎么可能会有问题?”   “那你倒是说说这人为啥会变成这样?手脚到现在还抖着呢,肯定是中了什么毒!你们琼山的东西绝对不干净!”游客反唇相驳。   琼山居民齐齐翻了个白眼。   他们真是懒得与这人说道,刚来琼山不久,连美食还没品尝过,即便说破嘴皮子,这人也未必会信。   丘婉见状,又插了句,“那你赶紧给你师傅看病去啊?我看这人还没断气呢,你不急着找人救他命,到有时间来这儿哭,该不会早就存了异心,想等人死了谋取好处吧?”   这话,真是一语惊醒吃瓜人,为大家开拓了一个新的思路。   “对哈,这做徒儿的也是奇怪,不急着找人救他师傅,反而别出心裁的来闹事儿,怕不是心里打着一箭双雕的好算盘吧?”   躺地上的人还能抽搐发抖呢,显然还没到断气这么严重,可要是再不救他,那才真的是要出人命了。   这时,宾馆大门里出来好多修士,司空长星和肖寰都是小有名气的,往年仙灵界大比时,有不少弟子见过他们,遂一眼便认了出来。   又想到司空长星的身份,便有人大着胆子道:“无垠道君,您来的正好,这儿有个食物中毒的病人,您给瞧瞧,他是吃了啥玩意才变成这样的?”   司空长星道号无垠,是仙灵界传言千金难求一诊之人,这说话的小伙子可真是有胆色,居然在教司空长星做事儿?   所有人都以为司空长星会拒绝,谁知他给身后的弟子使了个眼色,那弟子便前去,将解九灵给拖到他一跟前。   一边拖还一边放着扒拉的解平熙。   “你们做什么?放开我师傅!我师傅就是吃坏东西中毒了!不用你们看!”解平熙此刻有点慌,解九灵怎么会变成这样他最清楚,就怕司空长星真的神乎其技,能找出根源所在。   小松见状,不客气地一剑挥来,“救你师傅呢,安分点!”   解平熙吓得忙撒手,可剑气却毫不留情地自他胯前划过,差点就让他家小弟离家出走了!   再抬头朝司空长星看去,他的冻感十足的目光,也令人望而生畏。   司空长星对待亲人、友人,态度总是温柔和煦的,可对着陌生且居心叵测之辈,他最常祭出的,便是冷若冰霜的面孔。   他淡淡扫了眼还在抽搐的解九灵,无须诊脉就大致猜出了他的病因,根本与食物中毒毫无干系,纯粹是吃多了不该吃的,体内杂质突然飙升而导致。   司空长星探手按压了几下解九灵硬实的上腹,解平熙哆哆嗦嗦着,想阻挡却又没胆子。   然下一瞬,只见司空长星腕部一个用力,一股灵气打入其腹腔,解九灵立马一个鲤鱼打挺,弹坐起来呕吐不停。   他吐出来的东西五花八门,有宾馆里的美食,也有各种鱼虾河鲜,都没有消化,伴随着黏糊且半透明的液体一股股往外冒,散发出阵阵恶臭。   解平熙怕事情败露,便抢先一步道:“你们看我说的没错吧?师傅就是吃了宾馆的东西才中毒的,宾馆的吃食绝对不干净!说不定浊气根本没完全去除,一直在害人!”   在场的修士们一听都被吓住了,毕竟解九灵吐出来的东西有好几样颇为眼熟,他们认得,的确是宾馆的吃食,原本坚定偏向琼山的心都忍不住动摇了。   肖寰却粗眉一挑,拔剑质问,“你这意思,是我师兄青岚道君黑心肝,伙同琼山故意蒙骗诸位了?”   谁都知道,贩食通令是修盟发放的,他质疑穷山食物有问题,不就是在暗示修盟办事不牢靠,纵容琼山吗?   侮辱修盟就是辱没他师兄,以肖寰的脾性怎能忍得?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解平熙看着送到眼前的剑刃,怂了,嘴里却辩解道:“我是怀疑琼山背着修盟,在食材里掺了次品,绝没有对修门不敬的意思!”   “阁下这话,是对我修盟的监管有所怀疑了?”方西灼自不远处走来,他现在不但是东州院的代理掌院,也是修盟分部的部长。   分部就在宾馆附近,这里一出事儿,他就得了信赶来了。   “有一点诸位可能不知道,琼山虽然有贩食通令,但是他们每日每一批食材,运往各个商店前,都会由我们的专业人员进行检测,所以任何带有浊气和杂质的食材,是不允许流入市场的。”方西灼正色道。   这项检查,还是虞小墨自己主动提出的。   涉及食品行业的,最怕就是食材出现问题,她深以为,修盟只检测一次食材质量不够严谨,连她自己都不能保证,琼山种出来的每一棵菜都是完美的,凭什么就一张贩食通令,便要食客安下这颗心呢?   所以两方达成合作以后,修盟每天都会为琼山检测食材,就是为了确保,每一位客人吃进嘴里的,都是绝对安全的食物。   方西灼很佩服虞小墨严以律己的态度,自然是不容别人诋毁琼山,“诸位放心,你们吃进嘴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经过修盟与琼山双方多次检验的高品质食材,就连一片菜叶子都不可能掺杂浊气和杂质!”   围观的群众一听方西灼的话,那摇摆不定的心立刻摆正,信服地点着头,一起调转矛头,对解平熙怒目而视。   混在人群中的丘婉轻轻勾唇,适时又来了句,“哟哟哟,我说这人怎么看着眼熟呢,我才想起来,去年我去风牙城炙香居,品尝玫瑰烤乳猪,有幸见过此人一面,他就是炙香居的掌厨解平熙呀!庖丁谷这一代亲传呢!”   众人哗然,没想到这鬼哭狼嚎的徒弟,居然还有这一层身份?那边上还在呕吐的光脑袋老头,岂不就是庖丁谷现任谷主?   本来不知道他们身份,大家也不会往深了想,可一旦知晓,各种阴谋论,就开始层出不穷了。   “我可瞧出来了,这哥们就是故意来挑拨离间的,和他师傅串通起来,想迫害穷山的风评!”   “你说得有道理,的确有这个可能。照琼山现在发展的势头,庖丁谷将来在仙灵大比上肯定打不过呀!他们第一灵厨的封号要易主咯!”   “所以呀,害人要趁早,他们可不就是急了吗?再也不闹点事儿出来,压压琼山的名声,以后怕是更压不住了。”   “嘿哟,说不定他们还觊觎人家琼山的菜谱呢,今天真要是被他们闹成了,定会提出更多过分的要求。”   解九灵吐着吐着,神思倒有些许清明了,虽然被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说中了阴暗的心思,可他就是死活不承认,“尔等休要胡言,我庖丁谷立于朱辰千年!菜谱上百,何须觊觎琼山?”   他指着地上的粘稠液体狠狠道:“你们看看清楚,我就是吃了这个玩意才会昏阙抽搐的!这东西就是打穷山内门取来的!”   “取?”小松讽笑一声,“大家都是打内门出来的,怎么就你有这玩意儿咱们没有?不问自取便是偷,你自己手脚不干净,拿了人家内门的东西乱吃,到还理直气壮起来了?”   司空长星也淡淡道:“你吃下去的并非全是宾馆里的菜色,这鱼虾和宾馆里的不一样,品种不一样,水域也不一样。宾馆里的多是海鲜,你吐出来的是碧落城附近湖里的泠虾。而且这透明粘液,确实无毒。”   司空长星就是一本行走的百科全书,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朱辰的动植物了。   大家都知道他博学多闻,他说的话很令人信服。   解九灵和解平熙脸红脖子粗的,本想再争论几句,丘婉觉得给他们的表演时间够多了,便让人将他们抓起来扭送去修盟。   碧落城里的规矩,但凡在城里闹事的,视轻重缓急交给修盟,关押进修盟的大牢,由他们依法判刑。   在吃瓜人群将要散开之际,丘婉又大声宣布,“诸位,今日之事大伙儿都看在眼里了,我知道你们心中肯定还有很多疑问,例如那透明粘液到底是何物?再譬如食材检验是个怎样的过程?又或者说,那师徒俩到底是怀揣着怎样的心思,来闹事的呢?”   “诸位心里肯定有种种困惑,但是莫要心急,五日之后将发行的第一版琼山旬报,将为诸位一一解答!”   如此,五日之后。   几个人流枢纽点的书报亭刚开张,印了上万份的报纸,就一售而空了!   不久,便有消息流传出去,庖丁谷谷主对琼山心生嫉妒,居然在人家水源下毒,意图谋害一门的人! 第118章 眼镜店   “想不到啊想不到,这庖丁谷谷主行事居然如此下作!”   “他居然还下毒,瞧瞧他这倒毒药的姿势,多熟练啊,肯定不是头一回干了!”   “哦哟,厉害厉害,这老头子大概不知道,自己的脑袋在月色下多醒神吧?居然明目张胆在人家田地里跑来跑去?”   “好家伙,这翻墙姿势利索呀,老子数次去老王家偷酱油,都练不出他这般矫健的身姿!”   碧落城里往来行人,无一不是手里拿着份报纸,边走边看,还时不时与身边友人谈论几句,皆不耻解九灵的行径。   解五坤和江大娘那天正好休息,没有目睹事情的全貌,但上班之后也听八卦也知道了大概。   此时他们正要去配眼镜,江大娘路过新开的书报亭时,顺便抢了份报纸。   封面上便是四张彩照,清晰的告诉所有人,解九灵师徒在琼山内门,干了点啥龌龊事。   她看完绘声绘色的报道,一肘子过去,戳了戳在喝奶茶的老头,“我说……这两个不是您的徒子徒孙吗?您怎么一点儿也不着急,也不想着去替他们求个情,说说好话呀?”   解五坤咕嘟咕嘟,咽下几颗嚼碎的黑糖珍珠,暗忖这奶茶店新出的珍珠奶茶可真是不错,微甜圆润的小珍珠弹性十足,搁嘴里合着奶茶一起嚼动,奶香四溢,风味凸出,真是令人回味无穷的佳饮啊!   心里赞叹完,他还想再来一口细细品味,江大娘是又来了一肘子,这回力道大了不少,把他刚吃进嘴的珍珠都给戳出来了。   江大娘没好气道:“问你话呢,你那两个徒子徒孙干了此等人嫌狗厌之事,你怎还能如此淡定?”   解五坤不明白了,“他们干坏事,关我屁事?我急他个姥姥劲儿啊?”   “当年我离开庖丁谷之后,我这一脉的弟子都没什么天赋,早就死的死散的散,到如今一个都没了,说的好听解九灵是我徒子徒孙,实际上与我关系真不大,顶多是侄辈的。”   否则,解五坤也不会对庖丁谷的事这么淡然了。   他最近还在琢磨呢,要想办法把自己的户口从庖丁谷迁来琼山,打算就此在琼山住下去了。   江大娘看他不像是在说假话,欣慰一笑,“您老有这觉悟就好,咱们现在毕竟是琼山的人了,可不能被一些前尘往事所累。”   二人说着来到了眼镜店。   眼镜店也是今天新开张的,报纸封面上除了报道解九灵的所作所为,后半段还有一条特醒目横幅广告,专门介绍了眼镜。   广告的下方是各种招聘信息,家装城、纺织厂、服装厂、日用品加工厂等等,一目了然。   按照广告上的地址,眼镜店也是在中央大街,就售楼中心隔壁。   江大娘和解五坤踏进店里时,里头人还挺多,年纪小的年纪大的都有,给服务员诉说自己的需求后,挨个儿排着队,进一间小屋做视力检测。   江大娘带着解五坤,把他们的情况告诉了柜台服务员,领了号,也加入了队伍中。   解五坤好奇的拿过号码牌翻看,看到数字背面写着老花镜三个字,问江大娘,“这老花镜是什么东西?一面镜子?有了这镜子,就能解决我眼花的毛病了?”   江大娘给报纸翻了面,封面头条背后,是关于眼球的图文科普,详细讲述了几种眼睛可能出现的情况。   其中老花,是年龄超过五百的修士都有的通病。   “修士有灵气护体,能规避天人五衰,唯独眼球例外。年龄超过五百岁以后,眼球内的晶状体就会逐渐硬化,眼内肌肉的调节能力也会随之下降……”江大娘把报纸上写的依依念出来。   朱辰可以修仙的人,总的来说身体基构和凡人区别不大。   除却玄乎的灵根,该有的器官修士一个不少,且所有内脏,都会因为有灵气的保护,永远保持最好的状态,唯有一对招子,过了五百年必会发生衰老现象,这是琼山研究组,调查过后得出的结论。   至于原因,目前还没有查明,但是这不妨碍他们开店,为所有老花眼修士,带去清晰可见的未来。   检验好视力,又挑了镜框的款式,因为每一副眼镜都是定做的,江大娘付了定金,收好取货□□,打算后天独自来取。   而司空长星呆在宾馆里,看着眼球科普的内容若有所思,即便心中讶然,表面上还是波澜不惊的样。   但他能忍,落月渊的其他弟子可不行,一个个都被今天的报纸内容给惊呆了!   “渊主!原来眼睛里是长这样的!”小弟子兴奋地举着报纸给司空长星看,还一边赞叹,“琼山好厉害,居然能发现眼球的秘密,那师兄的眼花是不是也能治了?”   “是呀,我们去找琼山的掌山,拜托他给师兄看看吧?能画出如此精妙绝伦的透视图,琼山肯定知道师兄的眼花是什么情况!”   除了老花,还有近视。   另一位弟子就是个近视患者,这么多年来眼神不好使的毛病一直困扰着他,甚至有时候抓药都会不小心抓错,差点吃死了。   “报纸上不是说了有眼镜店吗?或许可以去那儿试试。”司空长星面上浮起微笑,突然很想找虞小墨探讨有关的事。   修士内视自身,观的是神、魂、气,并不能清楚的看见各器官结构。   且通常清醒的修士,会非常排斥被他人神识观测,从而使灵气阻挡。只有医修可以通过行气的方法,来寻找病人体内的患处,再开药方医治。   修仙者身体素质本就强于凡人,大部分病症都能靠丹药解决,就这视力模糊的毛病,无论吃多少明目的丹药,都没有用。   想来是他们一直没有找到问题的根源。   而这个根源,也非丹药能够救治。   琼山手上,肯定还有更多相关的资料。   悠然居。   吞天鼠带着副迷你墨镜,躺在它的专属躺椅上,小脚脚一抖一抖,悠哉悠哉地晒着太阳。   时不时还从边上的石盘里,摸一颗南瓜子来,“咔咔”几下,咬去外壳,表演了一招躺着吃饭。   一颗吃完它还想再摸一颗,谁知盘子竟然空了。   它气势汹汹地抬起墨镜,看向桌边的虞小墨,果然最后一颗南瓜子就在她齿间!   “吱(可恶)!”吞天鼠墨镜一摔,指着虞小墨怒叫,“吱吱吱(统共就这么点儿瓜子,你还要和我抢)!”   随即短小的后腿发力,几个跳跃,就要冲上去挠虞小墨的脸。   就在临门一脚之际,它突然被一只手抓住,动弹不得。   “小东西,吃我家墨墨的,用我家墨墨的,还敢对我家墨墨发脾气?!”织梦珠捏着它的脑袋,使劲搓它腮帮子,“不给你立立规矩,真当我家墨墨好欺负是吧?”   吞天鼠吓得毛都要掉光了!   什么叫一物降一物,大概就是虞小墨和器灵,还有三小只的关系。   吞天鼠能上天入地,偏偏就是奈何不了织梦珠的梦境,现在只要它一不听话,就会被抓起来关小黑屋,小黑屋里啥吃的都没有,真的要多惨有多惨,它整只鼠都快要抑郁了!   边上的风牙兽见状,上前要朝织梦珠吐口水,结果嘴还没来得及噘起呢,就被织梦珠用杯子一把罩住。   “再敢吐,我就把你的毛拔光。”织梦珠轻飘飘地瞥了它一眼,让风牙兽皮都绷紧了。   随后祂抬眼,给了虞小墨一个非常自信的笑容。   织梦珠今儿穿的是可爱萝莉人偶,明明身材娇小,却能给人伟岸的印象。   虞小墨吐掉瓜子壳,差点老泪纵横。   她真是堕落了,竟然隐隐有种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兴奋。   织梦珠笑眯眯地问:“墨墨今天中午想吃什么?蒸的?煮的?还是每种都来点?”   织梦珠学习能力超强,胜过山里每一位弟子。   但是祂不想干别的,就想留在虞小墨身边照顾她。   还为此用灵石开了个梦境,花了一天,在里头呆了几年,把琼山现有的科目都学了个遍,包括下厨。   “你看着办就好,过会儿我要进梦境学习片刻,中午吃过饭我还得出门一趟。”虞小墨说。   织梦珠这个梦境真是好用极了。   就是一个房间的大小,但里头时间流速超级慢,且一颗中品灵石能维持好几天,用来学习、画图纸、做各项实验,再适合不过。   “可是西竹城的人要来签合同?”织梦珠了然,但又有些不满,“怎么什么事儿都要你去啊?那头熊不是山主吗?这种签合同的场合,他一个山主无法独当一面,还要你一个小姑娘作陪,也太没用了吧?”   “不是,这回是我自己要参加的。”虞小墨解释道:“接下来琼山的报纸将通过西竹城向其他地区发行,让仙灵界的修士慢慢了解琼山现在的境况,所以有些印刷方面的问题,还得和铁家沟通。”   铁家有自己的造纸系统,纸的质量不用她操心。   唯有印刷工艺,需要铁家出一笔钱来购买。   她可不想做慈善白送给他们。   “这个印刷工艺,可是需要供应电力?”   下午,铁岭东如约而至,看了几页图纸,他就明白了关键所在。   没有电,这样的大型印刷机根本无法启动,恐怕小姑娘想卖的不止这些吧?   虞小墨一脸好意道:“所以铁六爷要不要考虑一下,给西竹城也铺设个电路呢?等以后琼山生产力跟上,你们那儿还能引进先进的电器,譬如空调,大师兄说,一到夏天,西竹城里的食铁灵兽幼崽,都热的受不了,若是有了空调,还能给幼崽的生活提升一个档次,对吧?”   “你看,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无需考虑,铁岭东当场就签了合同,然后去信一封,让家主再多派一些熊过来,臭小子死活不肯跟他回去,就只好多喊点族中子弟过来护着他了。   两天后部分修士拿到了定制的眼镜,他们的世界犹如被打开了新的窗口,再也不是模糊不堪,还得靠神识去辨认方向的生活了。   如此琼山的威望再次飙升,有不少过路散修,都起了落户的心思。   任务也有了新的进展:   【16.碧落城人口满一千五百。奖励:气运点×10】已完成   【17.与西竹城铁家达成合作。奖励:气运点×10】已完成   虞小墨手里的气运点增加到了42,她想了想,又抽了两次奖,获得五张交通工具图纸,以及一套食谱大全。 第119章 修盟会   琼山是非常讲道理的山派。   和修盟有来往后,除非是十恶不赦丧尽天良的人,他们才会抓回山里,先一步动用私刑折磨一二,其他的,最终都会交由修盟,按照修盟律法来处理。   但是这律法漏洞很大。   能被施以极刑的,大多都是欺师灭祖,滥杀修邪之辈。   如解九灵和解平熙,没有对琼山造成实质的危害,反倒自己狼狈不堪,即便一道道证据递上去,这两人也很难得到应有的处罚。   而解九灵身为一谷之主,非名不见经传之人,更不能偷偷处理了他。   只好将二人押送至途安城,等修盟的几个长老讨论出结果,再行处置。   “有没出人命,解九灵好歹是庖丁谷的谷主,关他几日少施惩戒就得了,别太过分了。”一白衣老者半阖着眼道。   “过分?什么叫过分?让他去北州佛地寒牢服役就叫过分了?”又一胖胖的小胡子修者讽刺他,“没死人,那是人家琼山机敏,及时发现了他的鬼祟行为,才没有遭殃,你拿这一点来给他开脱,也不怕臊得慌!”   “北州寒牢,那是十恶不赦之邪修被关押的地方,若将一个连人都没杀过的送过去,才真是笑话吧?”白衣老者眼也不抬,反唇相讥。   “哦,所以照你这么说,关几天就算了?他往人家水源里投毒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小胡子胖胖白眼一翻一个准,“怪不得凡尘总有谣言,说我们修仙者自私凉薄,就是因为有你这种屁股歪到茅坑里去的,不知道的,还以为那解九灵是你私生的儿子呢!”   “你休要胡言!”白衣老者总算来了脾气,抬眉怒视小胡子胖胖。   小胡子胖胖也不是缩头乌龟,他敢说敢当,“我胡言乱语怎么了?就算我胡言乱语,也比你歪屁股,眼瞎包庇罪犯的好!”   其他人眼见他们俩又要打起来,忙上前拉架,劝他们都少说几句,上次会议是被他们打得四分五裂,可是花了好些经费才修好的呢。   苏青璃一手托腮,看着几个老头子闹也不说话。   等他们头发散乱,衣服都扯破了,老脸上还添了好几个拳头印,他才淡淡道:“解九灵的行为堪称谋杀未遂,这样的人属实危险,只关几天肯定是不够的,但是北州佛地路途遥远,每送去一个人,都要给三昧山一笔入狱费,不划算。”   “这几年修盟的活动很多,都是需要用钱的地方,若是为此多添一笔花费,无疑雪上加霜,不妥。”   老头们停止掐架,扭过头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小胡子胖胖才问:“那依你之见,该如何处置才妥当?”   苏青璃双指敲击桌面,沉默片刻后道:“就留在修盟地牢里吧,恰好近来我想修改一下律法,有些犯错的修士关几天罚得太轻,不但毫无悔改,放出去反而变本加厉,不如就把他们留下,为修盟做几年苦役,也能节省盟里部分开支。”   “节省开支?这要怎么节省法?”白衣老者不解,“修盟中哪有什么苦差事需要人干的,打扫清洁的活,不就一张净尘符便能搞定了吗?”   苏青璃这才慢半拍道:“是我忘记告知诸位了,以后盟中将停止大量采购净尘符,而将改用琼山的洗衣液与各种清洁工具,府里也会空出一间院子做浣衣处,让那些犯人以劳动力来偿还罪行。”   净尘符一张就要一颗灵石,是宝符宗最大的收入来源,也是修盟最没有必要的开支。   青溯回来后,苏青璃收取了所有记忆,记忆中有他在琼山生活的点点滴滴,他发现琼山律典,有很多值得修盟学习的地方。   特别是这个惩罚制度,就非常有意思。   虞小墨说,人既然犯了错,那就得受罚。打打杀杀有什么用?打了说不定他们心里还不服气,可关起来白养着,也达不到惩罚的效果,还不如让他们干活,干各种糙活累活,让他们尝尝民间疾苦,才会珍惜当下拥有的修士身份,往后谨言慎行。   几个老头眨眨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苏青璃。   他们几个,是几方势力选出来最有威望的人,平时吃穿住行都在修盟府邸内,净尘符乃必需品,他他他他,他居然说以后不进货了?   这怎么行?这怎么可以?   “阿璃,此事不妥!”小胡子胖胖焦急抗议,“洗衣打扫这类事都可以交给人来做,那秽物呢?我们排泄完杂质秽物,没有净尘符,怎么将自己打理干净?我不想用厕筹,刮了贼疼,会破皮的!”   “确实不妥,我等都是讲礼法之人,自当由内而外,都要维持整洁。”白衣老者附和。   “有草纸。”苏青璃淡声说:“我还和琼山购买了草纸,就是用于擦拭的,那草纸柔软,吸水性好,比厕筹好用多了。而且用完一把火烧了,也不碍地方。”   他回来时得了虞小墨相赠的黑色石子。   总之他已经决定,也和琼山签了长期购买的合同,不行也得行。   省了买净尘符的开销,修盟可以多出很多灵石去充当教育经费,也能把之后的两次大比,举办的隆重些。   “那既然买净尘符的开销省下了,上次我们说的,给盟里弟子定制换几套衣服的事儿,飞针门……”有人提议。   “不要飞针门的。”苏青璃当场否决,“我已经向琼山下了订单,以后盟服,皆由他们做。”   怎么又是琼山?琼山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几个老头对琼山的产品颇有微词,直到第二天真的用上了,才……真、真香!   不管是草纸还是沐浴露、洗发水,用起来太特么舒服了!   等收到琼山送来的新衣后,一群老头彻底沦陷。   舒适的平角短裤,柔软的保暖内衣,还有版型笔挺的外套,穿在身上感觉人都精神了不少!更别提酷到骨子里的提包了!   今后的每一天,他们都要做由内而外的精致老头!   而解九灵和解平熙,真真是悔不当初。   他们现在就是每日收夜香,倒夜香的苦工。   然而当他看着一坨一坨,又黑又臭的玩意儿,在堆肥处慢慢变成半透明粘液时——   他想起自己因为好奇,还将这粘液与河鲜混合吃下肚里,而这些粘液竟是秽物演变而来的——   解九灵当即狂吐三升,倒地不起!痛苦的泪水自他眼角滑落,悔不当初的情绪布满心头,他当初到底为什么鬼迷心窍,要去和琼山作对呀?!   他这一辈子,怕是再也脱离不了吃秽物的阴影了。   秽物,与他同在。   白家。   白家去秘境的弟子回来之时,刚好是白凌霜出关之日。   但当她得知弟子们毫无所获,脸色可见的沉了下去。   “你们这群废物!”她大声斥责,“自去祠堂领五十鞭刑!”   怎么可能找不到人!   水灵根解锁时,她的追踪术分明感受到白未央就在琼山!   这群没用的东西,居然连找个人都找不到!   白凌霜气愤地摔碎一只花瓶,眼神阴翳诡谲。   她听说琼山在昆仑得罪了太初,这次蔬果展销会太初必然会收拾琼山,这倒是个好机会。   而根据白凌霜前世的记忆,这次的蔬果展销会,太初会发生一件大事,正好修院大比也将召开,她不如亲自前去,为以后的事做下部署。   幻花宗。   去琼山的弟子也终于回来了。   宗主的亲传韶语和璇珠是好姐妹,收到琼山秘境关闭的消息,就日日在等自己的姐妹回来。   谁知其他人都到了,就是不见璇珠。   “你们的璇珠师姐呢?”韶语问小弟子们,“我给她传信她不回,现在人都不知踪影,难道她出了什么事儿?”   小弟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过了良久才鼓起勇气,告诉大师姐,“璇珠师姐,她、她是在碧落城玩得太开心了,不愿同我们回来,您、您给她的传信她不回,可能是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韶语蹙眉。   “因为她天天忙着与情郎相会没时间搭理您!”一小弟子闭着眼,一股脑刚说完,就被同伴纠正——   “什么情郎,师姐说了,那叫男朋友,情郎听起来太不正经了,师姐说她这回找的,可是将来要嫁的郎君!”   什么?还要嫁人?   韶语怔住了。   她姐妹说好的单身主义,男人就是狗,随便玩玩行了,去了趟琼山,居然就要嫁人了?   小弟子们看大师姐呆住了,想起璇珠的吩咐,挨个儿从百宝袋里拿出手信,讨好道:“不过璇珠师姐有交代我们,这些都是要送给您的,她说您见了铁定欢喜!”   说着,“哗——”一声,小弟子将闪得发光的裙子抖开。   韶语的眼睛霎时一睁!再也挪不开了!   这是一件漂亮至极的裙子。   上面的小圆片随着不同角度的光照,折射出成簇的光点,如活物般的灵动感,在整件衣服上游走。   它宛如一条河,河里有好多小鱼儿在嬉戏。   波光粼粼,精美绝伦。   韶语的本体韶语花,又有个别称为龙鳞藤。   她的藤蔓上就覆有细密的鳞片,每当东方露白时,就会亮晶晶的,煞是好看。   所以她在穿着上偏爱会发光的东西,可至今为止没有一件衣服有这功能,只能靠带配饰来弥补。   没想到璇珠此去,居然能给她淘到这么特别的裙衫!!!   韶语激动坏了,忙从小弟子手里接过,回屋里去换。   再出来时,大家正在分手信,都被琼山的新奇物件给吸引,喜欢得啧啧称奇!   可回头一见韶语,立马觉得手里的不香了,一窝蜂围着她,你一言我一句的,把韶语都快夸上天了!   韶语的炫耀之心大大的被满足了,才想起问小弟子,“那璇珠可有说啥时回来?”   “璇珠师姐说了,她要在琼山买房住下,等蔬果展销会召开之时,再跟着琼山的人,带她男朋友回来看我们。”   幻花宗落座于春息城外的山上,而蔬果展销也不单单只包含蔬果,各色花卉也会借机比拼一番,争奇斗艳。   幻花宗作为从太初分离出来的一脉,与太初关系称不上多好,反而在花道上还是竞争关系。   所以蔬果展销会他们必然会参加,也一定要拔得头筹。   韶语骄傲的抬起下巴,上次她就因为外表不够艳丽,输给了太初的一只野花,今年她做足了准备,定要给她们那些不入流的,一点颜色瞧瞧!   “对了大师姐!”小弟子忽然又说:“璇珠师姐还让我们带回来一些肥料,说是覆盖在花朵周围的土上,能让我们的花长得更好。”   “只要用了这个,这一次我们稳赢了!”   数日之后,碧落城。   溪南在城里的第一场试听会将要举行,而收到他信件,匆匆赶来十几位的妙音门弟子,正被好吃好喝招待着,边接受来自小绿的洗脑包。   “怎么样?东西好吃吗?合口味嘛?”他笑眯眯地问他们。   妙音门的弟子正在风卷残云般的抢食。   忽然听到小绿有此一问,他们嘴里的东西也来不及咽下,都极为用力的点着头,“唔唔唔(好吃,太好吃了,我们从来没有吃过如此美味的东西)!”   也不知道小绿是怎么领会的,反正他就是听懂了,接着笑眯眯的又问他们,“那你们想不想一直吃到这么好的东西?想不想住大房子,每个月拿很多灵石?”   弟子们头点得更猛了,这已经不是他们想不想的问题了,而是有没有机会,又有没有强者和他们抢。   若是机会摆在眼前,也无人争抢,他们定是要牢牢攥在手里的。   小绿笑得更开怀了,“其实现在琼山,特别缺少你们这样的音乐人,很需要你们的加入。但是琼山的曲谱十分珍贵,你们一旦留在这里学会了这些曲子,就不能再去别的地方演奏,至少在琼山发展的初期,不能。”   “所以若想留下,你们可能要签下长达一百年的员工契约,不知道诸位是否愿意?”   “一、一百年?!”   小绿颔首,神情中带着些许歉然,“对一百年还是起步,有的弟子若是将来接触到核心的话,可能签约年限还会延长。”   他其实挺不好意思的,觉得这么长时间的工契,像在买卖人口一样,整个朱辰怕是没几个修士愿意吧?   谁知妙音门的弟子一听,一百年不过是打底,干得好还能签更长时间,顿时兴奋地跳起,一个个围在小绿身边激动道:“我们愿意,我们可太愿意了!你们琼山可真是太好了!都是活神仙吧?居然愿意雇佣我们这么久,还给我们饭吃!”   太感动了!真的是太感动了! 第120章 过年   虞小墨就此事召集几位管理,开过小会。   其实曲子要防它流出是怎么也防不住的。   修士中懂音律的不少,听着调子定是能谱出相似的曲子。   但琼山的歌曲制复杂,每一首的演奏都用到了3~5种乐器,想要完全复刻出来也没那么容易。   所以初期的保密工作还是要稍微做一下。   而且这些乐师收进来,都要经过培训才能上岗。培训好了,若是不为他们所用,那琼山岂非得不偿失?   而且区区一百年,对于这些已经筑基的弟子来说,弹指之间。   妙音门的人甚至还觉得不够长,还想将自己的终身托付给琼山。   就是因为音律之道懂的人很多,所以他们音修真的很难找工作,除了鱼水城这等虎狼之地,竟别无他出愿意雇佣他们。   可那地方乱得很,有些单纯的弟子,真的不适合去那里赚钱。   不论男子女子,一不留神没保护好自己,就会被人夺了宝贵的……那啥。   “只是我们还有个不情之请。”有个弟子想到鱼水城就直哆嗦,对于在哪里打工的师兄师姐,更是担心得很。   “我们妙音门有不少弟子在鱼水城做乐工,如果……如果他们契约年限满了,想来琼山,你们愿意收吗?”   “愿意啊,为何不愿?”小绿微笑反问。   “因为……因为他们靠双修……”小弟子小声解释。   鱼水城的人其实挺不被人待见的。   即便他们的双修功法互惠互利,但用这种旁门左道来提升修为,还是令其他门派的人不齿。   所以一旦入了鱼水城,再想去别处谋生,难上加难。   小绿了然,宽慰他们道:“各行各业,不分贵贱,在碧落城工作的人,不论他们过往几何,只要不是心怀恶念之辈,都能得到与其他修士一样的待遇,这一点你们无需担心。”   “你们的师兄师姐若是想来投奔,我等同样欢迎至极。”   妙音门的弟子眼里迸出惊喜的光芒,一刻也等不了,当着小绿的面便给自家师兄师姐传信。   挨个给他们说明情况后,轮到妙音门主,也就是他们师傅,大家却犹豫了。   妙音门主年轻时候,也是仙灵界惊才绝艳的音修,只是后来为情所困一蹶不振,从此留恋赌场不知节制,才会导致妙音门现在如此落魄,穷得叮当响。   溪南喊他们过来的时候,特地嘱咐了要瞒着门主,也恰好门主欠了钱,被赌场的人拉去做苦力了,他现在唯一的优点就是一人做事一人当,自己犯下的错,绝不会牵连门中弟子。   他们才能幸免于难,偷偷跑来琼山。   “那我们打工的事,到底要不要告诉他呀?”有个小弟子很为难,门主除了好赌博,其实为人还不错的。   “先瞒着,我在观里留了书信,却没有言明去向,我们先自己在琼山扎稳脚跟,等存多些钱够他挥霍了,再去信告诉他?”   他们门里弟子少,且都是门主捡回来的孤儿,门主对他们来说亦师亦父,是无法割舍的亲人,所以就算他赌博很不好,他们也狠不下心来怪他。   其实溪南也是这个意思,师父再混,到底也是将他养大之人,于情于理,他都该在他失意的时候赡养他。   可璇珠知道他这个想法后,却斥责了他一番,“明知他赌博不对,你们不加以阻止,还要赚钱纵容他?是嫌你师傅堕落得还不够是吧?”   说着她拿出今天的报纸,指着民生版块里的一条新闻给溪南看,“你瞧,这家人就是,这个做爹的和你师傅一样,好赌,家里人非但没制止,还放任他变本加厉。没多久就把家里的钱败光了,还要将儿女卖去挖矿。”   溪南吓得瞪大眼睛,再也不敢说什么,包容师傅的话了。   妙音门这些人也是懦弱惯了,在逆境里待得久了,反倒习惯了逆来顺受的生活,也不想想这样的生活有没有问题。   “阿南,你师傅沉溺赌博不是好事,你们该做的是帮他戒掉这恶习,而不是忍让纵容。”璇珠语重心长道:“我们修士修炼本就不是容易事儿,谁这辈子没遇上个劫数呢?但能不能立地重生,就看他是否能度化此劫了。”   “你师傅的修为很久没有进益了吧?你难道就希望他这般颓废下去,最终寿数耗尽,黯然离世吗?”   溪南猛摇头,“不,我不想,我希望师傅他老人家好好活着,能看到我名扬朱辰的一天!”   虞小墨给他画过大饼。   告诉他,琼山的计划就是将他捧为一代歌星,红遍朱辰各地。   溪南心底也一直有着隐隐的期待。   “那不就得了?”璇珠接着说:“我看这样,等你师傅从矿场回来了,你就差人去把他接到琼山来,就近看管。哦不,索性给他在夜校里报个班,听说夜校有个德育班,再顽劣的人进去都能被教好,你师傅定然也可以。”   溪南认真记下,扭头通知其他妙音门弟子,也告诫他们不要纵容师傅。   如此又过了几天,试听会的日子到了,同时正逢琼山年节。   碧落城的居民也是第一次过年,只听说凡尘有这习俗,却不想过起来还挺有意思的。   至少比起十年一次的仙寿节有趣多了。   不但城里大街小巷的商店张灯结彩,都在打折,那新开的家装城,据说今日会限量售卖一百台空调,一百台冰箱,以及一百台洗衣机。   从报纸上得知这个消息,碧落城的修士都高兴疯了,又斗志昂扬的,大半夜就在家装城门口排起了长队。   等家装城开门的时间越来越近,一个个都摩拳擦掌,对视的眼神中冒着浓烈的火花,势必要为家里抢一台回去!   “鹭缃,今日商场之内无姐妹,能不能买到这几样电器,我们各凭本事!”江大娘正色道,表明了自己绝对不会谦让。   “我也正有此意,阿皎你放开了来就好,就算你买到了,我没买到,也不会影响咱们的感情。”鹭缃也表态。   两个老姐妹相视一笑,在家装城大门开出一条缝时,以极快的速度向里冲去!   而江南几个,和她们是分开行动的。   各自老妈在抢电器,他们则在隔壁大型超市内抢购年货。   吃的穿的用的,今天通通打88折。   打折过后满三百灵石还能减一百,买的多减的多。简直不要太划算哦!   买完东西大家也没急着回家,去了宾馆。   他们几家在宾馆荣华餐厅,定了一个带露台的大包厢,三桌年夜饭,可以边看现场表演,边享用。   吃完饭,还能去大剧院最上层的玻璃穹顶,观赏美妙的雪夜,听溪南唱优美的新歌,《夜雪》。   这小半天,都被他们安排的很充实很美满。   且碧落城的大多数修民都和他们一样,都在欢声笑语中,度过了这第一个新年。   唯有陈慕玉,在院里举报的新年宴会上,独自喝着酒,满目惆怅。   近日他给戎池月传信,也无人回他,也不知她那边事处理的怎么样了,他真是好生担心。   彼时的戎池月,正踏着厚实的雪地,在这寒风刺骨的夜里,步入剑澜城。   剑澜城位于西北方,属剑山十二城之极北,因为临近魔域,气候极其恶劣,这座城里年年都有低阶修士,因抵不过寒流,而冻死街头。   戎池月本以为,进了城迎接她的,该是夜深人静的场景。   谁知今晚格外热闹,城门口的茶馆还没关,里头有个说书人,正眉飞色舞地,说着最近的八卦。   “话说这窦嵇康,初到剑澜城时,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散修。他沿着北城门的大街,一路乞讨到了宝符宗戎家门口,还是戎家前家主看他可怜,才勉为其难收入门下。”   “谁知此子狼子野心,竟然暗中觊觎他的功法,和掌上明珠,戎家大小姐。”   “窦嵇康为了增强自身修为,得到求取戎家大小姐的资格,背着戎家什么勾当都敢干。欺凌偏远之地的小门派,屠人满门,秘境之中杀人夺宝,还修炼邪功,豢养少女以做炉鼎,可谓是十恶不赦,人人得而诛之啊!”   “偏偏此人狡诈非常,面上端着副老实相,取得了老家主的信任,当真起了将大小姐嫁与他的心思。”   “那大小姐岂不是很可怜?与这种人同床共枕,早晚会被他反扑吧?!”有看客立马接话道。   “确实如此,大小姐被他的伪装所欺骗,老家主过世之后便与他成了婚,再将祖传功法传授于他。谁知窦嵇康学完功法之后,便暴露了真面目,趁着大小姐分娩之际,便将她迫害,不出一月,便又迎娶了新夫人白氏进门,同时也带回来一个与大小姐之女同龄的母婴。”   “好家伙,这是上一段鸳鸯契还在,他就在外头寻了朵野花吧?”有人忿忿不平道。   “就这种人,你还指望他有什么良心?”又有一人嗤笑道:“不过恶人自有恶人收,他年轻时屠杀过的门派后人,这不就找上门来了吗?”   “说起来这人还在戎家门口守着?”   “可不是嘛,手里一把血淋淋的大刀,戎家门里走出来一个,他杀一个,窦嵇康夫妻俩都吓得不敢出门啦!”   随即众人哄堂大笑。   在这城里住的年岁久的,谁不知道戎家那点腌臜事儿?瞧不上窦嵇康为人的,不要太多哦!   戎池月带着疯傻二人组,站在雪地里静默了一会儿。   然后唇边缀着点点笑意,拖着二人往戎家走去。   她不知道是谁,将窦嵇康的龌龊事给捅出来了,不过这样的推波助澜,甚好。   那个来寻仇的刀客,或许她也能善加利用一番。   几日之后,又是一个晚上。   静谧无声的夜幕里挂着一轮血红的月亮。   戎池月擦干脸上被溅到的血迹,拖着一道湿漉漉的影子,再次走在通向北城门的街上。   两边,三三两两的行人见着她都惊恐万分。   再看她身后被绳子绑着,断了双臂又疯疯傻傻的窦雪儿,更加吓得噤声。   唯有一个老汉,因为喝了几口酒,胆肥。上前一步,醉醺醺地拦住她问:“戎家丫头啊,我刚经过你们宝符宗门口,看大门紧闭,里边打打杀杀的,好不热闹,这是在切磋什么稀世功法呀?”   戎池月微微一笑,看着老汉好脾气道:“不,不是在切磋功法,是那刀客,把窦家满门都给杀了分尸,他砍尸体的时候难免粗手粗脚声音大了点,才绕着您了,真是不好意思。”   “您看我师妹,胳膊都被他刀势波及,砍断了呢,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救下她一条小命的。”   老汉这才发现,窦雪儿双目无神,整个人像从血泊里捞出来的一样,疯疯癫癫的竟不知喊疼,脸上还挂着诡异的傻笑。   但最可怕的还是戎池月,她居然能笑着说出这么一番话。   老汉吓得酒都醒了八分,结结巴巴又问:“那、那你这是要、要去哪儿啊?”   戎池月抿着唇,笑眯眯地说:“我要回家了,我家里还有人在等着我呢。”   而剑澜城宝符宗。   从她娘死的那一刻起,就不再是她的家了。   琼山,内门。   这次年节一共过了整整十天。   十天之后,各行各业再次进入正常运营。   虞小墨则在山里,正和阿葱几人商讨蔬果展销会的事。   太初的展销会请帖果然送过来了。   “师傅,您真的打算将地瓜、土豆,还有玉米的良种,在这次展销会出售吗?这样会不会影响琼山在农贸方面的收益?”阿葱担忧地问。   “会影响,但是影响肯定不大。”小绿道,他回了山里后就在帮忙管理山中财务,对农贸这一块的收入和支出最是了解。   琼山如今大部分的农业收入,都是依靠大米、小麦等作物。   其他的蔬菜因为运输问题,只在碧落城内流通。   “地瓜土豆这类,除了加工后的食物,从未向外出售过生果,并不会影响山里现在收益。”   “可如果在展销会上售出,定然会被太初买去,他们要是培育成功,肯定会对市场做出干扰,影响我们日后的销售渠道。”小绿做出准确的分析后,也对虞小墨这一做法提出了疑问。   “小师叔,这样做确实对我们有害无利,您为何要坚持如此?”   虞小墨深沉一叹,“你们这思想觉悟还是不够高啊。” 第121章 石油   “琼山现在吃的是多了,大家也不用再饿肚子了,甚至生活富裕,穿的用的都不差,可其他地方呢?仙灵界并非每一座仙城都蓬勃兴旺,更何况凡尘穷苦之地?”   “如今,我们有法子去除浊气后,可以拿来卖的作物只多不少。地瓜土豆不过是凤毛麟角,何不就此拿出来改善一下朱辰各地的饮食情况?”   “太初的蔬果展销会就是一个很好的契机,到时候整个仙灵界的农庄都会聚集在那里,我们还能省下一笔宣传的费用。”   “且这三种高产粮食的一旦普及,对于我们琼山来说只是很小的损失,可对于一直霸占农商市场的太初来讲,就是巨大的打击了,他们立于蔬果界的超然地位,定会有所动摇,我们还能趁机抢占市场,一举两得不是吗?”   说完商业层面的理由,虞小墨喝口茶,又冗长叹道:   “身为修士,我们一直在享受朱辰最好的资源,却不曾回馈其给予的万分之一,我心里一直颇为惭愧。”   “而去人间历练,如同授之以鱼,救凡间百姓于水火,都是治标不治本的徒劳。说不定我救完这个村子,另一个村子又会发生什么天灾人祸,我来回奔波的路上,亦会有同样的情况发生在别的地方,如此反复无常,我们真的救得过来吗?”   “我思来想去,只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才能真的帮助世间百姓脱离困境。我只是希望他们于吃一道上,可以不再受制于自然灾害,至少,大家都要吃饱了,才好。”   她此前一直对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存在价值很迷茫。   没有归属感,只想着快点完成任务,可以带小砚回家。   可当她亲身在梦境中,见到生灵涂炭的人间时,再回顾自己一路来所做的,好像又有点明白,为什么任务书不催她修炼,也不送她功法,反而一个劲地鼓动她搞基建。   且系统给她的种子,生存能力是非常强的,一年四季,就算是在沙地里也可以种植,只要一点点水,比凡间任何一种作物,产量都高。   所以,她才选了这三种,用作普及。但是向凡尘普及前,得先种遍仙灵界。   “原来是为了天下苍生……”小绿低声呢喃,看向虞小墨的眼神越发崇敬。   不愧是小师叔,思想境界就是不一样。与她比起来,他们几个简直俗不可耐啊!   “所以这次蔬果展销会,我们不但要将地瓜土豆的名声打出去,还要教会各地农庄怎么种。”虞小墨正色道:“阿葱,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你可以拍一些纪录片,做宣传之用。”   “这是好事,成了之后我琼山的名声必定广为流传。”   山里现在有照相机,录音机,摄影机。除了激光技术还没被研发出来,没有CD光盘之类,但是用胶片,录制一部长达半个时辰的电影,还是没有问题的。   至少比起纪影石,这三样东西可好用多了。   而琼山的第一部 电影,以纪录片的形式,记录山里农耕生活,也特别具有意义。   阿葱颔首,这对他来说不难。小椒很喜欢摄影,摄影机出来后就一直在学校里学着操作,已经能独当一面拍出一些小片段了。   事情敲定,虞小墨开始安排去太初的事。   因为东州院要去春息城参加五院比试,两方打算同行,她便与方西酌商讨了下要怎么去。   “灵舟,我们肯定是坐不起的,这么多学生呢,要么走水路,要么就只有用地形兽拉车,载大家去。”方西酌意有所指道。   他知道琼山有条挺大的货船,一直往来风牙和北州,来回运输牲畜,想必他们定还藏着别的代步工具吧?   虞小墨看着眼露精明的方西酌,也没有拒绝,“最近修院课业不是很紧张吧?想要我提供代步工具,就将上次造船的那批人再借给我,和之前一样,每日工作三个时辰,有工资。”   “你想做什么?”方西酌挑眉问。   “造汽车。”虞小墨笑着说:“这次我们不走水路,也不用地形兽拉车,而是自己开车,走主干道,去春息城。”   上次制造船只,其实用的是灵动力。以阵法获取海中的水灵力,来推进货船前行。山里的火车,则是蒸汽火车,以煤做燃料,加热锅炉中的水达到汽化,以热蒸汽牵引列车。   但这回不一样。   前些日子,由迟问风带领的研发组,根据书上所说的办法,找到了石油,从中分馏出了汽油、柴油、煤油,工业中最常用的三种油,正好可以根据那五张图纸,生产不同的交通工具。   有大型客机,万吨邮轮,高速火车,汽车,摩托车,说是五张图纸,其实每一张叠成全开大小,都有五十厘米厚,真是非常非常详尽的图纸,各种发动机都有。   但是时间有限,造飞机邮轮都太复杂太费时间了,所以她选择大巴士,加上有玲珑客栈,露宿很方便,正好早些出发,一路可以走走停停,开开眼界。   方西酌自然没有二话,于是一个多月后,他和虞小墨带着约摸五百人,十辆车浩浩荡荡出发。   琼山参加蔬果展销会的弟子只有五十个,管理人员只小绿和阿葱跟随同去,其他人皆留在山里维持日常。   剩下四百多人都是修院学子,且都是已经筑基的,还没找到去路的学子。   虽然如居洋、陈慕玉等人,是打定主意要入琼山做弟子的。   但虞小墨和方西酌商议过后,还是决定给他们更多机会。   “我听说每次比试都会有一个求心问道的环节,我希望你们在真正确定自己的道心之后,再选择将来到底入哪个门派,这点关乎诸位的未来,还请诸位慎重对待。”虞小墨语重心长地告诉他们。   这里选择门派可不是读大学。   还关乎了自己将来工作的地方在哪,工作的内容是什么,工作的待遇又好不好,等各种问题。   读大学填志愿,大家都要三思而后行,与家里人再三商量后才根据分数喜好,决定未来的专业。   修士选择门派更是终身制,其他门派,可没有以前的琼山那么好说话,还会放籍让人离开。   包括现在的琼山,也没那么“温柔善良”了。   谁知这些学子听了虞小墨的话,反而更加坚定了要加入琼山的心。   虞总这么好,还会为他们着想,他们这辈子都要做琼山的人!   深夜,幻花宗。   宗主的花苑里传出阵阵哭声。   是个女子在哭,渐渐的哭声越来越大,隐有肝肠寸断的架势。   “大半夜的,你在哭什么?”忽然,有一抹身影出现在她身后问。   韶语还陷在情绪里,没有缓过神,下意识抽抽搭搭回道:“唔唔唔,这本书的男女主真是太好哭了,原来这和尚这么爱女主,为了她,连前世所积累的功德都不要了……唔唔唔……真、真爱啊……”   “什么和尚?什么书?哪家的话本子?”背后的声音颇为困惑,幻花宗里的所有话本子,她都记得内容,可没有哪本主角是和尚的。   “《青蛇》呀,那不是画本子,是舞台剧。璇珠师妹这次差人送回来的信中写了剧情,这对话真是太有感染力了,比我师傅那坨乱七八糟的,不知道写得好多少,都把我给看哭——”韶语话音一顿。   僵硬地转过头,看着身后人,弱弱唤了一句,“师、师傅您不是在闭关吗?怎么这个时候出来了?”   石情画眯眼抄手,“你刚刚那话再给我重复一遍,哪坨乱七八糟的?谁比我写得好?嗯?”   韶语吓得把信纸一扔,抱着石情画的腿嘤嘤讨好,“师傅,您刚出关肯定还没好好休息吧?瞧您,把话都听错了。我刚才说的是你写得太好了,别人的文采比起您,可不就是乱七八糟的一堆吗?”   石情画看着她乖巧的脸,素手一张,原本飘远的信纸,就被她捞了回来。   她展开纸张映入眼帘的,就是璇珠写的:瞧瞧人家这本子写得多好,可比宗主的像样多了,你有机会把这故事说给你师傅听,也让她参考参考呗!   石情画柳眉一拧,耐着性子把几十张纸页迅速看完。   韶语咽了咽口水,不知道她到底想干嘛,又不敢多插嘴。   良久才听她问:“这什么舞台剧本子,是哪里来的?璇珠去哪儿了?”   琼山广发镜湖帖时,石情画已经在闭关了,是以她并不知晓璇珠去了琼山的事儿。   韶语揪着她裙摆,不敢隐瞒,老老实实把事情经过交代了。   石情画眉头却没有松开,接着问:“所以,这所谓的舞台剧本子,是从琼山流出来的?那舞台剧又是什么玩意儿?”   “璇珠说,就是有人扮演角色,将本子里的剧情,在大庭广众下演绎出来,还会有配乐,有旁白,和凡尘的戏班子有点相似。”韶语颤颤巍巍又从身后掏出一封信,递给石情画。   这封信里,是璇珠讲述在琼山的日常,也有说明舞台剧的形式。   石情画倒是没看这封信,她拿着记载《青蛇》的信纸没松手,一直在低眉想事情。   等韶语腿都跪麻了,她才离去。   走的时候嘴里还一阵嘀嘀咕咕,“这剧情的确是很有意思,比我笔下的角色生动多了,我以前怎么就没想到,让和尚来做男主,爱上一只妖来一场旷世虐恋呢……”   韶语听见了,眨眨眼,所以……她师傅这是又打开新思路,要开始霍霍人妖恋了?   中州,途安城。   苏青璃作为修盟掌事,自然也是要前往太初出席大比的。   只是平时喜欢窝在府邸的长老团,这回不知何原因,竟然也提出想要一同前往。   他们想去,苏青璃自然没什么意见。   就是那白衣老者同也是白家的长老,他有意无意地和苏青离提起,“这一次我们去太初路途遥远,也不知我家中侄女这一路上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若是能与我们同行,路上有阿璃照顾一二便好了。”   “我说你这老头子也真是奇怪啊,你那个侄女都是家主了,出行府卫环绕,瞧着比我们还安全,你居然还多此一举担心她的安危?你没毛病吧?”小胡子胖胖和他不对盘,不管他说什么都是要唱反调的。   “还有啊,你的侄女凭什么要阿璃照顾?他们俩非亲非故的,你也好意思?!”   白衣老者吹胡子瞪眼,“要你多管闲事,我随便感叹一下不行吗?”   “那你自己回房里叹呀,跑这来,当着我的面,当着阿璃的面探,算个啥意思?”小胡子胖胖嗤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得什么主意,就你那侄女,一个手段不干净的旁支庶女,也好意思高攀我们阿璃?你这要是被剑山掌门知晓,看她不削死你个傻缺!”   “你!”白衣老者怒目圆睁,“你骂谁傻缺?!”   “骂你骂你骂你!骂得就是你个傻缺!”   “你才傻缺!你全家都是傻缺!”   眼看这两人又要吵起来,其他长老赶紧把他们拉开。   真是搞不懂,明明两个人年纪加起来都几千岁了,怎么一吵架还跟小孩子似的?这么幼稚呢?   苏青璃衣袂飘飘地站在灵舟站口,神色淡淡,压根没听这两人在吵什么。   他想到离开琼山前,虞小墨答应自己,见到他真人会好好安慰一番,他心里藏着小小的期待。   但他必须得酝酿出一副被分手,黯然伤神的模样才行,这样才不会引起她的怀疑。   而且还得寻找时机,恰好被她看到他的萎靡状态,萎靡……萎靡不振的人该是什么样的?是不是得憔悴一点?瘦一点?   最好眼下再留有深深的乌青?   可是那模样瞧着就不俊了,他不太想把自己落魄的模样让虞小墨看去。   所以必须得做到颓废,又不影响现在的颜值。   正想着,灵舟来了。   苏青璃头都没有回一下,任由那群老头在原地吵吵闹闹,自己若有所思地上了船。 第122章 石情画   从琼山到太初的途中,会经过二十来座城池,无数山川水脉。   越往南的城池,民风特色就越明显,服装建筑都与先前去过的北方大不一样。   而虞小墨也见到了一些在山里的村落,村民无门无派都是散修,日子过得比低谷时的琼山好不到哪里去,令她更坚定了普及地瓜土豆的决心。   哦对,还有玉米棒子。   她把带着的粮食分了一些给山民,又因溪南同在,便让他唱了两曲,洗涤人心。   如此,到了城里,还会为他搭个台子,让他唱上半个时辰积累人气。   而璇珠犹如溪南的经纪人兼助理,溪南吃的穿的用的都由她精心准备,就连每天休息多少个时辰也有规定,皆是为了让溪南的嗓子保持最好的状态。   虞小墨一路上看过来,对璇珠十分赏识。   多次邀请她加入琼山娱乐,成为一名职业经纪人。   但璇珠说要考虑考虑,主要还是得回师门请示,只有幻花宗主同意了,她才会为她打工。   虞小墨敬重她为人,没有逼迫,打算到了春熙城,与她一同回幻花宗拜访一下宗主。   正好籍子真在研发的香氛产品,需要大量的花圃作为提取来源,而幻花宗的花是全朱辰最好的,虞小墨想与他们购买些花种。   展销会历来是在春夏时节,第一场雷雨来临之后召开。   也就是五月末的时候。   琼山的大部队提早了一个多月到达春息城,但他们并没有进去。   收起大巴士后,转道去了幻花宗做客。   韶语收到璇珠传信早就在山脚下等着了。   等看到大部队慢吞吞行来,璇珠和虞小墨在最前端闲聊着,她立刻带着弟子们迎了上去,“璇珠!你总算回来了!让你带的东西带了没?”   璇珠摇摇头,“没有,我寄给你信里的内容,还是我亲手写的观后感,现成的剧本是琼山的机密,我怎么可能给你带回来?”   韶语一听急得跺脚,“那怎么办?师傅现在沉浸在人妖虐恋的剧情里,还整了个幻境,把自己给关进去体验。本来也没什么,随她高兴就好,可前些日子,我突然发现师父的魂灯有些明明灭灭,这是心神受损的迹象呀!”   “如果不来点新题材,把师傅给刺激出来,我担心她——”   “姑娘莫急,我特意前来就是为了帮尊师脱离困境的。”虞小墨拱拱手,礼貌微笑道。   “不妨先带我去看看,说不准我有法子可以将尊师刺激出来。”   “你是……?”韶语蹙眉问。   “这位是琼山的亲传弟子,碧落城舞台剧的本子全是她写的。”璇珠介绍到。   “啊!原来你就是《青蛇》的作者?”韶语很惊讶。   因为虞小墨的年纪看上去很轻,眉毛弯弯,杏眼剔透,笑起来还有一对又深又可爱的小酒窝,真的不像能写出那般惊世骇俗爱恋的人。   “不止是《青蛇》,还有《花蛇传》、《月下仙》、《织女》,等好几部作品,都是虞姑娘写的,所以与其带几本书回来,我把这个原作者请来不是更有用?”璇珠解释到,神色中还夹着点荣幸。   和虞小墨欣赏她一样,她其实对虞小墨也存着钦敬之心。   韶语愣了一会儿,想着璇珠说得没错,死书哪有活人实在?   他们就算念破了嘴皮子,将书中情节绘声绘色表述出来,若没有戳到她师傅的痛点,引她现身,不还是浪费时间?   韶语当即领着众人,急匆匆地回到幻花宗。   幻花宗很大,几片山围成一圈,到处都是香气宜人的花圃,而中间那处山谷,就像落入花海中的世外桃源,里头居住着不问世事,一个个貌美如花的仙子。   幻花宗的女花灵居多,但男弟子也不差,都漂亮得和精灵似的,让虞小墨大饱眼福。   她还忍不住想到,要是这些俊男靓女跟她回琼山做明星该多好啊?   演技好的就做演员,节奏感强的就组合,做唱跳歌手,哦,若是有幽默细胞十足的弟子,培养成喜剧人也是不错的。   到了宗主花房之内,花却不见一朵,书倒是摆了满屋子。   瞧得出来这位宗主是有多喜欢看话本子,地上七零八落的纸页,笔迹不怎么工整,她自己写得也挺多。   虞小墨随意挑了几张翻看,韶语说,这些都是她师傅福至心灵时,挥斥方遒的产物。   虞小墨看了几页,韶语还是筑基修士,或许没感觉到房里鲜活的气息,还有纸页上未干的墨迹,她师傅定然不久前出来过,又不知什么原因藏了回去。   想了想,她装作很不满意,故意吐槽道:“你师傅这个男主情绪不太对,女主做饭给他吃,他无奈扶额,女主和他逛铺子给他买新衣,他无奈扶额,女主帮他缝洗衣服,他还无奈扶额。他到底有多无奈啊?这么不识好歹,还在一起合适吗?”   果然花房深处,一朵花墙之后传来一道女声,“怎么不合适了,男主都如此无奈了,还愿意和女主长相厮守,难道不是真爱吗?”   韶语惊喜,小声和虞小墨说:“是我师傅,看来她没有完全迷失在幻境里,还能保持自己的神智。”   虞小墨闻言若有所思,又拿起一本,翻了几页后才道:“好吧,算你说的有理,那这本呢,这本男主对着女主,要么哂笑,要么嗤笑,要么讥笑,要么讽笑,来来回回几种笑,都是嘴角上扬15度,就没有一种正常的,你确定他这些表现是因为爱女主?男主是不是练功法出了岔子,面部神经有损啊?”   “真爱呀,这才是真爱呀!”那声音听着有点激动,“明明是平淡无奇的笑意,他却对着心爱的女人笑出了千变万化,怎么能不算爱呢?”   虞小墨沉默了,说实话,要是以后她的男朋友,有事没事对她笑得这么阴阳怪气,她肯定请她吃了两个青皮蛋,让他尝尝什么叫爱的滋味。   “那你这话本子写出来到底是给女子看的,还是给男子看的呢?”虞小墨想了下,问那声音。   “……有区别吗?”那声音沉吟了半晌,才回答:“给谁看不都一样吗?”   “那肯定不一样啊,男子与女子,对于爱情的观点是完全不相同的。”虞小墨给她分析道:“若是以男子的视角出发,定是希望心爱的女子温柔可人,容貌也可圈可点,事事都以自身为重,过分点的,还贪念齐人之福,最好是左拥右抱才舒坦。”   “反之,你身为女子,又希望将来朝夕相处之人,是何模样的?他若和凡间帝王家一样,三宫六院,你可还要?”   “我呸!”   花墙上的花瓣倏然散开,有一道粉色的身影从里头飞了出来!   韶语惊喜出声,“师傅!您没事吧?”   石情画不理她,径自落在虞小墨跟前,柳眉飞扬道:“我的未来夫婿,自然是要对我体贴备至,他的眼里心里只能有我一个人,要是敢在外面采那些不三不四的野花,看我不把他的三条腿全部打断!”   “所以,你觉得你写的这种男主,你自己喜欢吗?”虞小墨慢条斯理问她。   石情画真就低眉想了起来,她想起过去那狗男人是怎么对自己的?   只要他一开始谱曲,就把她扔在一边。当中给他送饭,买新衣服,洗衣服,他不是无奈扶额,就是视而不见,把她给气个半死。   然而有一天她心血来潮,想夫唱妇随。   缠着他,要他教她音律。   结果就得到各种奚落嘲讽,说她愚钝,学音律是侮辱人耳朵。   石情画本也不是好脾气的人,当即与他吵了起来,没多久便离了鸳鸯契,此生不再复见。   想到这里,她眉头拧得更厉害了,摇摇头说:“不喜欢,我一想到他那副嘴脸,就恨不得扇他几个嘴巴子,把他打回娘胎重新做人。”   “那不就得了?如果连你自己都喜欢不起来,别人又怎么喜欢?”虞小墨笑着道:“而且我也是想不明白,这样恶劣的男主,你为何总要给他冠个真爱的名头,这种讨人厌的表现若是真爱,那天下女子岂不是要苦死?”   “天天受气,还不如自己努力,等有钱有闲了,找几个听话的小哥哥,来的畅快自在。”   谁知石情画闻言如遭雷击,身形猛然一颤,嘴角向下挪了几度,眸中透露出丝丝苦意,“哎,我就是想不穿,心里不甘心,总要给他的行为找点借口,今日若非被妹妹点醒,我还不知要执迷不悟到何时。”   这段往事一直是她的心头刺。   甚至已经严重影响了她的心境,一直停留再三层,再无深入。   她总是留恋幻境,留恋话本里的世界,就是因为勘破不了自己的心。   可就在方才,虞小墨寥寥几句话,竟对她有些许点化之意。   她感觉自己陷在迷惘中的心境,豁然开朗,隐隐有突破之势!   对啊!她吃喝玩乐干啥不好?是宗里乖巧的男花灵不香嘛?就算兔子不吃窝边草,以她的身份地位样貌,想找什么小奶狗不行?   干嘛非要为难自己,这么多年在话本子里找垃圾呢?   石情画激动地牵起虞小墨的手,“多谢妹妹点化,妹妹等我提升心境后,我再与你好好聊聊!”   她话音刚落,双袖翻转卷起一阵风,将她二人送出了花房!   “韶语,好好招待贵客!”   只听花房之外,还弥漫着石情画的声音,“为师要闭关提升心境,等我出来再与诸位欢聚一番!”   修院大比开始的时间,实际是在七月。   但是修盟作为主办方,需要提早到太初布置场地。   所以苏青璃也早几个月就到了,婉拒太初入境暂住的邀请,下榻在春息城中的客栈,还让手下每日在北门外等候,就是为了第一时间获得琼山的消息。   谁知手下弟子今日回来报告,说琼山的人去了幻花宗,没有提前入城的打算。   “幻花宗?”苏青璃低声呢喃,“他们何时与幻花宗这般熟识了……”   其实他大可以去向方西灼打听此事。   可一想到那人的聒噪,和敏锐的洞察力,唯恐被他发现什么,苏青璃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只是虞小墨人在幻花宗里,他苦心钻研多日的“苦肉计”,就寻不到机会施展了呀。   这该如何是好?   苏青璃挥退手下弟子,打开窗户,向着北城门出神。   他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在深山老林里头出其不意,然后激起她的怜悯之心,从而对他生出更深一层的情感呢?   太难了,以往参悟剑招,都没让他这样为难过。   “笃笃笃——”这时有敲门声传来。   苏青璃察觉到门口熟悉的气息,也没问是谁,手一扬门就开了。   门外,坐在轮椅上的司空长星,凤眸微弯,笑得格外温和,“阿离,这次修院的大比,你怎么亲自来了?”   “你又为什么来?”苏青璃脸上没什么表情,神色淡淡,音色也淡如白水。   “是虞姑娘邀请我一同前来的。”司空长星操纵轮椅进房,嘴角的笑,似乎带着炫耀之意,“我与她谈成了一桩生意,答应替她研制一些丹药,还要在碧落城内开一间属于落月渊的药堂。”   “挑选药堂铺子的那几天,我们朝夕相处,闲聊时我提起了要来春熙城通过大比挑弟子的事儿。”   话到这儿,司空长星嘴角的弧度越发上扬,还若有似无瞥了苏青璃一眼,瞧见他冷硬的面孔,心里更加畅快。   苏青璃听他说了一半不说了,用自以为淡定的声音催促道:“然后呢,你们又聊了什么?”   “也没什么,就和小砚有关的说了几句,然后我本来想下个月乘灵舟过来的,但虞姑娘邀我领略琼山新制造的大巴,盛情难却,我便早了个把月,与他们一路游玩来了。”司空长星的轮椅在桌子边停下。   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润润喉。   “你把自己和小砚的关系全盘托出了?”苏青璃问。   “不,是虞姑娘自己猜出来的,也亏你为了让女儿身顺利离开,编了那样一个故事,她才猜测,小砚是不是在落月渊,很聪明不是吗?”   察觉身后的男子身上泛出了阵阵寒气,司空长星才清清嗓子,切入今日找来的正题,“不过我亲自来此,并非只是为了挑弟子。”   “年初时,我接到太初境内的眼线消息,太初这次主动提供场地给修院举办大比,怕是别有所图,太初神木似乎有枯萎的迹象,神木祭那天,恐有异动。” 第123章 纪录片   “妹妹的意思,是我这形象很好,很适合做演员?”石情画讶然地指着自己的脸。   说说是闭关,其实也就一晚上的事儿。   石情画自己也没有想到,这次心境提升这么顺利,就好像压在心头的一口怨气突然被释放掉了,便哪儿哪儿都通畅,直升第四层,连卡壳都不带一下。   此时她正神清气爽,和虞小墨在花谷之中月下对饮。   酒还是琼山的酒,菜也是琼山带来的菜。   用大米所酿,香醇微甜的米酒,比太初酒果中产出的苦酒,味道不知好了多少。再配上美味的琼山佳肴,实在是相得益彰。   石情画头一回喝,就忍不住贪杯了,喝得白皙的双颊上印着两坨红晕,微醺的眸子看过来,仿佛都能掐出勾人的丝,为她艳丽逼人的样貌,又添了几分妩媚。   虞小墨最是喜欢这样的大美人儿,否则当初认错红渠性别时,也不会与他那般亲近。   她挪了挪屁股,又离石情画近了几分,“姐姐这长相简直就是天生的明星脸啊,若是不做演员,上一次电影,着实可惜。再者,姐姐如此喜欢那些情爱故事,甚至不惜编造幻境留恋其中,何不亲自扮演故事中的角色,好好体验一把呢?”   “扮演故事里的角色?”石情画如玫瑰般的红唇贴着酒盏,眼里起了些兴趣。   以前是她想不穿,为个渣男为难自己。   但是看话本子写小说,也的确是她的爱好。   不,更准确的说,她以前扮演故事里的角色,是为了一遍遍体会煎熬的情感,来折磨自己。   她每写一个话本子就会编造成幻境,然后自己进去成为故事里的人,怎么虐心怎么来。   只是她写本子的水平实在不高,而仙灵界,写话本子的修士又寥寥无几,能拿来做故事背景的好本子不多。   所以那些幻境的结局多半都是气人的,越到后面直接虐死,也成了她修行路上的绊脚石。   而如今心胸开阔了,再看待此事,只剩下单纯的喜好,因此虞小墨的提议令她很心动。   “何为电影,妹妹可能细与我说说?”石情画软若无骨地靠在虞小墨肩头,一个吹气拂过耳畔,都能令未经男女之事的姑娘心头无比痒痒。   啧啧啧,这么一个人间尤物,躲在这深山老林里当什么宗主啊?就该跟她回琼山,做一颗光芒万丈的星星,她定要把她捧成家喻户晓的影后!   虞小墨想着,手上没忍住,在美人脸上摸了一把,笑眯眯道:“电影呀,就是将故事排成剧,就像舞台剧一样要出来,再将其记录下,制成影像,投射在一张白色的银幕上,让更多人观看到,那就是电影。”   “我们这次来春息城,正好带了一部小纪录片过来,不如姐姐明日与谷中弟子一起观看?姐姐要是看了有兴趣,在回答我要不要做演员,也不迟。”   “怎么,就不能现在拿出来,你我二人边喝酒边观赏吗?”石情画嘟着嘴,撒娇似的摆弄虞小墨的袖子。   虞小墨宠溺一笑,拉过她的纤纤玉手,轻柔地捏着,“现下已是丑时,那纪录片时长一个时辰,这会儿看怕是要看到天亮了,姐姐难道不想先与我共枕而眠,养养精神吗?”   石情画娇吟一声,抽回自己的收,点了下虞小墨的下颔,道:“真是个小坏蛋,那就依了你,今夜,你我同榻而眠~”   第二天,花谷里的花灵们分了几批观看纪录片。   片子里主要记录了琼山农耕的过程。   也介绍了各种肥料不一样的用途。   就像之前璇珠让师妹带回来的那几袋,是专门针对在花期中的植物,可以使它们的花开得更大更艳丽,馥郁芬芳,从而具有更高的观赏价值。   小花灵们看得都傻眼了。   琼山那些花,明明不是什么名贵品种,可开出来后就是特别鲜艳,隔着银幕仿佛都能闻到那阵阵香气,比他们谷里的花王都打眼!   然后,当纪录片拍到这些花的用途时,像桂花,用作酿酒和各色甜点,镜头一拉,便是从碧落城的甜点铺子,一路延伸到大街上,城内繁华热闹的景象一览无遗。   “哇,这里好热闹呀!楼造得好高呀!”有花灵忍不住感叹出声。   “他们身上穿的衣服样式,和师姐带回来的一样呢!都好漂亮!颜色好甜哦!”   “这小娃娃手里拿的是不是奶茶?昨天琼山的弟子送了我一杯品尝,又甜又丝滑,可好喝了!”   “嘻嘻,我喜欢桂花酒,香香的,真的没想到花朵小巧的桂花,酿酒是这般香醇,我们以前真是白白浪费了那么多花。”   桂花的花灵,是一群看上去软软糯糯的小孩子,在百花齐放的环境下,他们很不起眼,是平时不怎么受重视的花灵。   难得被大家夸了,一个个都小脸红扑扑的,害羞地低下了头。   这时电影画面慢慢暗了下来,明媚的阳光渐成金色的晚霞,当整座城埋入黑暗的一瞬,“哗——”,街道两侧缤纷的彩灯猝然亮起!   这幅夜火通明的景象,是幻花宗所有弟子都不曾见过的!   真是太美啦!   “琼山现在真的变了好多。”石情画凭栏而立,看着纪录片最后喧闹的夜市,由衷赞叹,“很漂亮的一座城,城里的百姓都是有福之人。”   “姐姐难道不想去玩一玩?”虞小墨在她身侧,笑着问:“昨夜说起的电影,便是以这种形式展现给他人观看,但根据不同的剧本,电影的内容会差别很大。”   “好比以情感为主题的爱情电影,女主需要有很多面部细节的特写,而如姐姐这般精致的容貌,再近的特写都能驾驭,不做演员真的可惜了……”   演技是可以学习的,可容貌在这个没有整容技术的世界,却是天生天养,骨相不可改变。   而石情画身为花灵,比起其他人更是有先天优势,她脸蛋精美,身段有致,举手投足风情无限,何况还自带体香,虞小墨见过这么多女子里,在外貌上,石情画绝对排能第一!   瞧她卖力游说的样,石情画掩嘴甜笑,“妹妹真是会说话,姐姐这颗心都被你说痒痒了。”   “只是姐姐现在还不能立刻答应你,等这次神木祭之后,姐姐在给你答复可好?”   “神木祭?”虞小墨好像听阿葱说过,这活动是太初每次在蔬果展销会之后,境内所有植灵都要参加的祭典,神木会赐予他们福祉,保佑太初未来十年的风调雨顺。   “对,这次的神木祭很重要,我必须得回去参加。”石情画笑意有些淡了,说起要回去,满脸都是不高兴。   想到了什么,她又提醒虞小墨,“你们这次来参加蔬果展销会,干脆就一直住在幻花宗里,别进城住客栈了。太初邀请你们来肯定没安好心的,若是进了城,定会有人来给你们添堵。”   虞小墨若有所思,觉得石情画说得有道理。   这里并非琼山主场,他们人生地不熟的,贸然行事很容易被人下套。   “那就多谢姐姐,我等只好在此叨扰了。”   不过,琼山的弟子想在幻花宗呆多久都行,修院的学子却必须提早进入主办方提供的宿舍。   美名其曰,是要观察每一位学子的为人处事,这也是各门派录取弟子的第一道门槛,那些爱挑事,唯恐天下不乱的,大门大派都是看不上的,除非,此人特别惊才绝艳。   资质好的,在哪儿都有特权。   就像陈绮烟现在碰到的这位,中州申屠家的小姐。   虽然和申屠摇扇是亲戚,但是族内也有竞争,这位小姐天资卓绝,和身为嫡系却资质平平的摇扇不对付,更视当初在中州院念过书的陈绮烟,为眼中钉。   可偏偏不巧,两人居然被安排在了同一间房。   “哟,我说这是谁呢?怎么东州院如此不济,连个灵根坏了的病秧子,也要拉来参加大比,院里就没有其他上得了台面的学子了?”   陈绮烟本来在房里整理自己的床铺,一听这尖锐又熟悉的声音,抬头看去,就见申屠摇花盛气凌人地站在门口,身边还跟着俩狗腿子。   狗腿的一号,哼了一声,凑在申屠摇花边上,斜眼看想陈绮烟,嗤笑道:“东州院是什么地方大家心里都清楚的很,在那儿学习的,大多都是凡尘来的废物杂碎,许是在这群人里面,一个被废弃的火单灵根,都特别招人稀罕吧?”   “可不就是么?”狗腿子二号附和她,“东州院次次大大比都是垫底,还坚持要带学子来参加,这不是自取其辱么?”   申屠摇花带头哄笑出声,给狗腿子二人组下命令,“去,给我把这个废物的东西扔出去,和这种人在一间房里,我都觉得晦气!”   陈绮烟闻言没等她们动手,捋平了床单后,回头淡定地看着她们,“这房间是修盟安排的,我想你应该没有权利私自决定与谁同房吧?”   “权利,你居然和我谈权利?”申屠摇扇夸张地叫出声,“人啊,最怕的就是没有自知之明,有些货色在垃圾堆里呆久了,还真当自己高人一等了?”   说着给狗腿子们使了个眼色,她们手里凝结出如鞭子般的灵气,就要朝陈绮烟身上抽去!   却突然有几道劲风划破了她们的脸!下一瞬,就见站在她们中间的申屠摇花来了个平地摔!下巴着地,磕出了好多血!   狗腿子们一慌,想要去搀扶,却被来自筑基后期的威压,压得喘不过气!   琼山保险起见,带来的都是筑基弟子。   可其他几个院却没太多顾虑,跟来的还是练气弟子居多。   而练气与筑基后期之间相差甚远!   她们眼下根本不是陈绮烟的对手!   申屠摇扇嘴里血流不止,瞪大眼不可思议地看向身前,都没怎么动过的少女,“不、不可能!你怎么会是筑基后期修为……当年我亲眼看着你的灵根被毁的!你的灵根……灵根到底怎么回事?!”   “我的灵根如何就不劳你费心了。”陈绮烟居高临下地走过去,蹲下,慢条斯理道:“我是一个很讲规矩的人,修盟给我安排了哪间房,我就住在哪间房,谁也别想让我离开,包括你——”   “至于你想不想与我同房,我也管不着,但是你最好安分点,别再来招惹我,否则,就不是磕破下巴这么简单了。”   “你!你个贱人居然敢威胁我!你信不信我让我阿爹把你碎尸万段!”申屠摇花气得口不择言,瞪着陈绮烟的眼神,仿佛要将她抽筋剥皮!   “我劝你最好慎言,方才的一切我都记下了。”陈绮烟垂眸看她,手里摸着一颗纪影石,“这里是太初,不是途安城,也不是中州院。你阿爹就算在中州院里再有话语权,也越不过修盟,你若是再想闹,咱们就把这事儿捅到长老那儿去,看看他们会不会纵容你申屠家,嚣张跋扈?”   入春息城前,虞小墨说过,东州院是琼山照着的修院,如果有人欺负他们,不要怕,大胆的打回去,后果由她担着!   他们有拿捏修盟的资本!   再者长老团里共有十个人,都是来自各方势力,自然见不得某一家如此目中无人了。   而且这次大比,因为青岚道君也来了,监管比以往更严格,若是出了什么差错,会被直接取消比试资格,那申屠家的脸就丢大了!   申屠摇花咬牙切齿,打她打不过,又不敢把事情闹大,便只能忍气吞声,咽下这口气。   但背地里,她偷偷地把东洲院有筑基强者的消息,传给了其他同窗。   可信她的没有几个人。   毕竟东州院过去的战绩历历在目,谁会相信一群垃圾,会有改头换面,出类拔萃的一天?   他们压根就看不起东州院的人,三三两两的还在私下里讨论,怎么在比赛场上羞辱他们来取乐。   相比起东州院学子,在宿舍里水深火热的生活,虞小墨他们就舒坦多了。   有溪南在,歌声自然是少不了的。   花灵之中有不少爱跳舞的,一群人天天载歌载舞,饮酒作乐,过得不知有多开心。   然后不知不觉,蔬果展销会召开的日子临近了。   虞小墨放出一辆大巴士,带着要去参展的花灵们,高调又嚣张的,开车前往春息城。   虽然已经见识过玲珑客栈的富丽堂皇,但是这辆不用地形兽拉,就能自己开动的大方块,还是令坐在上面的小花灵们,又兴奋又紧张。 第124章 入春息   “这就是琼山的兽车吗?哇,里面好大呀!”   “不能叫兽车吧,它前头都没有拉车的地形兽。”   “那该叫啥呀?叫……啊!这车动了!怎么它会自己动的呢?!哇哈哈哈!好厉害呀!”   “咦,这儿的窗户也是透明的,和玲珑客栈里的一样呢!呀!还能打开!这车窗还能开!”   有调皮的小花灵打开了窗,整个上半身都凑了出去,和布条似的挂在窗沿上。   大巴士开起来,沿途的风,将小花灵的头发吹得乱糟糟的。   但小花灵眼亮得如天上繁星,瞅着车轮大声地喊,“这轮子看起来怎么如此不一样?为什么黑黑的?像轮子外头穿了身黑外套似的?”   “那是橡胶轮胎。”虞小墨在后头,一把将这调皮的小花灵给捞回来,“小心点,车开起来以后别把头伸出去,容易出意外。”   小花灵懵懂地点着头,“虞姑娘,橡胶轮胎是什么玩意儿?为什么要给轮子外头套着呀?”   “你们现在坐在车里可有什么感觉?”虞小墨笑着反问。   几个小花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晌之后摇摇头道:“没、没有啥感觉呀?”   “要的就是你们没啥感觉呀!”虞小墨揉了揉小花灵们毛茸茸的脑袋,“这橡胶轮胎有一个作用,就是避震,你们想想,往日坐在兽车里可有这般平稳舒适?”   虽然没有完全听懂,但就是不明觉厉。   而且这一对比,差异立显。   小花灵们都觉得这大巴士坐起来舒服极了。   车厢里有空调,凉爽!软软的坐垫也不会颠簸,速度还快,兽车要跑上小半时辰的路,大巴士一刻就到了!   这巴士还和玲珑客栈一样,可以缩小,等他们全部下车后,一眨眼便能收进袋子里,小小的也不碍地方。   别说花灵们喜欢了,石情画也颇满意,还想同虞小墨购入一辆。   “姐姐与我的情谊,谈什么买卖?你喜欢我送你一辆便是,只要姐姐能多对我笑一笑,我就心满意足了。”虞小墨眨眨眼,很大方地允诺到。   石情画被她逗得开心,娇嗔着睨了她一眼,“你这小嘴,比咱们花谷里的蜂蜜还甜,哄得我都不想与你分开了,怕分开半刻都要想你想的慌呢~”   “那姐姐就不要与我分开,时时刻刻和我待在一起呗?”虞小墨笑得甜腻,牵过石情画的手,往城门口走去,“姐姐只要日日与我待在一处,我便每天为姐姐,洗手作羹汤,将姐姐养的越发艳丽娇嫩,出了门定能迷死一大票修士呢!”   这段时间宿在幻花宗,她就变着法子,做美味又精致的美容餐,给石情画享用。   真将她养得又白了好几分,皮肤水嫩又通透,比那些十七八的小姑娘,瞧着气色都要好上不少,可把韶语和璇珠羡慕坏了。   石情画看着虞小墨笑颜如花,两人说着到了城门口。   虞小墨拿出请柬递给城卫,那城卫起初没注意到幻花宗的人也跟着,一看他们是从琼山来的,立刻换了副嘴脸。   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阴阳怪气地对他们道:“未免有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队伍里,想要进城还得经过排查,你们就在这等着,等我去核对一番——”   他话还没说完,石情画直接隔空一巴掌扇了过去!   “怎么?我现在连出入春熙城,也要等你排查过了是吗?”石情画柳眉飞扬,不怒自威。   她质问城卫时却没拿正眼看他,根本就没有把这样的小喽啰放在眼里。   城卫头上的帽子都被扇飞了,顾不得脸上的疼,他跪趴在地上求饶,“宗主饶命,是小的眼拙,你们想进便进!小的绝无阻拦之意!”   幻花宗虽然已从太初分离出来,但是石情画没离开太初前辈分高,在春熙城的地位超然,一个小小的城卫怎么敢得罪她?   本来还想按照上头的吩咐,刁难一下琼山众人的。   如此只好作罢,毕恭毕敬地将他们迎了进去。   再次踏足这座城,阿葱心里感慨万千。   其实在离开太初前,他们四兄弟有一个义父,也是因为有义父的庇护,阿葱和阿姜才能安稳长大。   后来义父渡劫失败,化作尘埃,他们四兄弟暗无天日的生活才拉开序幕。   谁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换了一副面貌,再次堂堂正正的走进春熙城。   阿葱悄悄地捏紧拳头,眸色晦暗,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石情画轻轻瞥了他一眼,意有所指地说了一句,“既然已经重获新生,那就好好珍惜眼下的一切,莫要为了过往恩怨,辜负对你满含期望之人的一番心意。”   阿葱浑身一颤,拳头又再次收紧,紧到指节都发白的程度,才倏然一松,抬头露出一抹淡淡的笑,“石长老放心,我心里自由思量。”   石情画以前也是太初的长老,阿葱认得她。   一行人进城后开始寻找住处。   幻花宗在城里是有宅子的,但是那宅子不大,要再容纳五十人左右是挤不下。   而这么多人找客栈住,开销大也不划算。   琼山虽然现在不差钱,可也不能无缘无故大肆挥霍。   在人家城里头把玲珑客栈放出来,客栈又会吸收大量灵气,引起骚动,本来已经被暗戳戳的盯着了,再来点什么引人注目,实在不妥。   所以思来想去,虞小墨还是决定租宅子住。   春息城很大,空置的大房子不少。   且城里有植灵,也有普通人类修士,还有不少从妖域来的妖修,种类还挺齐全的,租房的需求自然也大。   石情画让韶语带他们去找房子,看了好几圈,才看中一处废弃的农庄。   这农庄虽然破旧了点,但是很大,庄子后头还圈了两亩地,正好呆在春息城期间,虞小墨能善加利用种一些东西。   何况他们这次出来,装备带的很齐全。   有柴油发电机,还有各种家具床垫,厨房设备。   再破烂的农庄,经过他们一通收拾,立马焕然一新,居住条件比起城里最好的客栈,都毫不逊色。   还有一点领虞小墨特别满意的,就是庄子周围的防御系统非常到位。   大概是因为植灵私下里竞争也极其厉害,这个庄子以前就是种菜的,怕有同行来捣乱,庄子外头一圈都埋下了会攻击人的藤蔓,就不用怕地里种下的庄稼被破坏偷盗了。   琼山的举动,苏青璃一直派人暗中盯着。   本来他想找个借口去卖卖惨,获取和虞小墨朝夕相处的机会。   但是那日听了司空长星的怀疑,牵扯出当年未曾查明的一事,苏青璃犹如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令他明知虞小墨身在何处,却望而却步。   他生于这世上该做的事还没做完,有何资格去招惹他人,谈什么儿女情长?   再者,人家小姑娘对他从未有过爱慕之意,甚至……还有些讨厌他,对着他时,连笑起来都那般公式化。   不如……还是将心思藏起来,就如现在这样,只有利益上的往来,也好。   “道君,不知我刚才的提议你意下如何?”   苏青璃回过神,但是望向大街的视线没有收回来。   任凭坐在他对面的白凌霜脸都笑僵了,也不给她一丝一毫的反应。   白凌霜心底有些不悦,可面上还得维持着微笑,将方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我这白家少主,表面上看着光鲜亮丽,实际背里一直被几位长老压着,五长老虽然站在我这一边,但凭他一己之力不足以敌过其他人……”   “所以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君能否答应?”说着她自以为魅惑地一笑,抬起胳膊想去拉苏青璃的手。   她是昨天刚到的,听闻青岚道君也在此处,便大着胆子找来。   这位道君向来神出鬼没,就算是在途安城,也神龙见首不见尾,今日这机会对白凌霜来说千载难逢,她定要想办法说服他才好。   苏青璃原本还搁在桌上,摩挲桌面的手猛地一退。   白凌霜扑了空,脸上添了几丝尴尬,心里对这位高高在上的道君更加不喜。   可一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不得不陪笑道:“我想请道君助我坐上白家家主之位,不知道君可愿?”   “你是谁?”苏青璃转过脸,神色沉郁,问着眼前不知何时坐在他对面的陌生人。   白凌霜笑容彻底僵住,不敢置信道:“我是白家少主,白凌——”   可她话还没有说完,又被苏青璃打断,“好了不用说了,你是谁我没兴趣知道。”   白凌霜:MMP,不是你问我是谁的吗?   “但无论如何也该讲究个先来后到,这一桌是我先坐下的,未经我同意就擅自占了我对面的座,道友是想与我抢位置了?”这话是苏青璃皱着眉头说完的。   他眼下心情很不好,不好到极点的时候就会反常的话多,看什么都不顺眼。   “道君,我并非要与你抢位置,我只是有事想与你商议……”白凌霜试图与他讲道理。   谁知苏青璃一听,她不是来抢位置的,侧头下巴往边上点了一点,“那你起开,别坐在这,污了我的视线。”   伴随着一股威压朝白凌霜喷涌而去!   白凌霜立刻弹身而起,屁股连板凳的边儿都不敢沾一下了。   她小心翼翼地退到一旁过道,又将自己的目的重复一遍,“道君,我此次前来是诚心想与你合作的,只要你能让我坐上白家家主的位置,条件任由你开。”   而苏青璃却答非所问,“听说你们白家有三座纪影石矿?”   白凌霜一愣,老实答道:“是、是的。”   “我听闻这矿山在白家用处不大,你们只开采了一成便废弃,如此,我便代表修盟征用这三座矿山了,希望白少主尽快把契书交到修盟。”苏青璃的语气就是在下命令,完全不是与她商量的意思。   白凌霜彻底呆了,她明明是来谈合作的,为什么莫名其妙赔了三座矿山出去?   但是她不敢说不。   苏青璃的威亚实在太恐怖了。   仿佛下一秒她的脑门儿就要被挤破,脑花四溅一般,白凌霜从来没有这么清楚的感受到,死亡正在威胁着她。   她背脊汗津津的,突然跪下,顺从道:“好、好的,我这就去办。”   农庄里,虞小墨正翘着二郎腿,在新挖的池塘边,边钓鱼,边看新兑换的剧情。   这一次的剧情真是有点意思。   白凌霜居然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掌管了太初的农商业。   太初所有的植灵为她马首是瞻,从高傲不可一世的状态,变成了白家听话的走狗,也因此让白凌霜正式做上了家主之位,在修盟之中也有了一定的话语权。   而看看旁白所标示的时间,这一切就是在这次蔬果展销会之后发生的。   所以太初到底出了什么重大事件,可以让白凌霜这个毫不相干的外人有机可乘?   难道与石情画口中的神木祭有关?   虞小墨很想再打听一些有关神木祭的事,但是三天之后蔬果展销会便要开了,石情画已经入了太初内境,想联系她也联系不上。   于是她打算静观其变,第二天老老实实地带着人马去会场报道,领取琼山的展区。   谁知太初是真的不怀好意。   划分给他们的地儿,居然是离大门老远的一块犄角旮旯,边上还连着一潭子粪坑?!   特地来看看他们笑话的其他农庄庄主,那些轻蔑的眼神根本藏也藏不住。   虞小墨却高深莫测地笑了,“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冈。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 第125章 展销会   “太初的王八蛋是什么意思,这也太欺负花了吧?这儿离门口那么远,走过来都要小半时辰了,又在角落里,我们还怎么向客人推销自己的产品呀?”   “他们肯定是故意的!去年就是这样打压我们!害得我们的花在花展上落选,生意一落千丈,这一次居然直接给咱们塞这儿来了!真是欺花太甚!”   “他们也太坏了,看我们不爽给我们安排这种地方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牵连琼山?琼山招他们惹他们了?”   “唔唔唔,太可怜了,琼山的展区居然是那个垃圾角,里边还有个粪坑呢!靠近一点儿都会被臭气给熏晕过去的!”   气急败坏在那抱怨的是两位小花灵,因着幻花宗同样也被针对了,还牵连了琼山,心里分外内疚。   虽然他们的展区就在琼山边上,豆腐干一样的地方,也同样摆不了多少东西。   但是和琼山比起来,还是琼山更惨一点,果然宗主不在,太初就会抓紧机会欺负他们!   虞小墨看着两块展区若有所思。   这两块地方的环境真的很糟糕,堆满了垃圾,边上还连着粪坑,又臭又小,多看一眼都让人难受。但是举办的会场本来是春熙城中的交易市场,就在城中央,四面八方都是道。   会场大门离他们是远了一些,可谁也没规定,非要从大门才能进来啊?   而且两块豆腐干看着挺小,但若是合起来加上走道,就能得到一块非常可观的区域。   再看边上三米高的围墙,也可以善加利用做一番改造。   打定主意,虞小墨速度飞快地出了一套展区改造图。   有小绿和阿葱在,接下来布置的事全部交给他们就行了。   没什么需要虞小墨操心的。   只是他们忙活的时候,在展区周围拉了圈帷幕,粪坑也被一起划拉在内,里头乒乒乓乓一顿作响,谁也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引得周围农庄好奇心越来越胜,还偷偷向展会官方告密,说他们在破坏会场。   本来太初是不管这档子事儿的,毕竟展销会举办了这么多届,各农庄展示的,说到底都是太初的东西,他们使出各种花招竞争,也等同于是太初内部在卷,并不会损害他人的利益。   在今年却多了琼山这股异军,作为东道主,他们总得要好好“关照”一下,对吧?   可惜虞小墨早有防范,帷幕外头用阴阳盘设了屏障,外人根本进不去,一靠近就被电!   被屏障电了个外焦里嫩的员工傻了,“你、你们在做什么东西!为什么还会有天雷之力?”   但凡进阶过的修士,都很熟悉这被电的滋味,且一直以为,这种雷电之力除了雷灵根的修士,和召唤雷电所用的五雷符,只有老天才有!   区区琼山,怎么会有这等本事?   “让一让。”这时,阿葱扛着建材走来,瞥了一眼坐在地上的几个员工,拉开帷幕走了进去。   几个小员工都震惊了!为什么他就能进去!明明一样是植灵!   震惊过后也不再去找麻烦,不管多少人来投诉,他们都不敢再踏足琼山的展区。   反、反正展区这么偏僻,就算他们整出花来,也不可能“起死回生”的!   这天夜里,虞小墨在展会那儿检查完,散步回农庄的路上,遇上了同样办完事回来的苏青璃与肖寰。   肖寰带着剑山弟子在琼山留恋忘返,也是今日刚到的春息城,才下灵舟,就被苏青璃给喊去帮忙了。   大晚上在街上遇到虞小墨,他还挺高兴的,方要上前打招呼,身边原本直挺挺的男人突然身子一软,整个往他这儿倒来。   “师兄,你突然这是怎么了?”肖寰有些莫名,他师兄方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和没了骨头似的,还要他搀扶?   难道……是在他未察觉的时候遭了偷袭?可这世上谁有本事,能当街偷袭他师兄啊?   苏青璃半靠在肖寰肩头,也不知道用的什么方法,霎时让自己的双颊通红,整个人体温上升,嘴里还嘟嘟囔囔着,“酒,再给我拿酒来……我还要喝!”   这状态,虞小墨一看就懂了。   兄弟怕是知道了青溯姐姐离开的事儿,心里难受,借酒消愁了吧?   她小跑着靠近他们,十分熟稔地与肖寰打招呼,“肖道友,贵师兄怕是喝醉了,你们住的哪家客栈,离这儿可远?赶紧将人带回去,给他喂些醒酒汤吧!”   谁知虞小墨话还没说完呢,原本搭在肖寰身上的苏青璃猛一转向,竟然朝她扑了过去。   只是扑到一半,他动作顿了一下,双手扯住于小墨的衣摆,抬起满是红晕的脸蛋,不舍道:“你、你别走好不好,我有哪里做的不好,你告诉我便是,只要你别离开我就好……”   肖寰瞪大了眼,从没见过苏青璃这般模样!   本来他是怀疑师兄被偷袭了,可现在他都快往夺舍上想了,他师兄可从来不会露出这种姿态的,这种……发骚的样子。   眼波流转,身若无骨,举手投足间还散发着楚楚可怜。   像是被主人抛弃的小兽,正嗷嗷叫着,求人怜爱。   虞小墨暗自叹了口气。   情啊,真是最不讲道理又霸道的存在。   瞧瞧,都把这剑道之光害成什么样了。   喝得名鼎大醉,连人都认错了。   虞小墨很想抽回自己的衣摆,转身就走的。   可想起答应青溯的事儿,再看看苏青璃雾蒙蒙的双眼,唇瓣还可怜巴巴地瘪了几下。   她心头一软,给肖寰视打了个手势,“看样子他醉得不轻,干脆你扛一边,我扛一边,咱俩合力把你师兄给抬回去吧!”   肖寰连忙点头!   他虽然搞不清楚师兄这是怎么了,但也知道他这样有点丢人,若此事传了出去,可是要毁了他们剑山所有男子的清誉啊!   肖寰靠近苏青璃,想抬他的上半身,苏青璃却一歪,厚着脸皮往虞小墨身上倒去。   他俊秀的面孔埋进小姑娘颈子窝,双臂搂住人家腰,仍在装模作样地嘟囔着:“别走,别走好不好?”   肖寰简直没眼看!   他师兄这胆子太大了,以前女儿身也就算了,现在居然用本体当街吃人家小姑娘豆腐!被掌门知道要打断狗腿的!   虞小墨也颇为无奈,想要保持距离吧,苏青璃又抱得太紧,她挣脱不开。   给肖寰使眼色,让他帮忙拉开,他却装没看见,直接抬起苏青璃的脚,说:“麻烦你了虞姑娘。”   虞小墨:……   再看看上半身挂在她身上,和牛皮糖似的苏青璃。   没法子,她只能承受了半个人的重量,和他们一起回了下榻的客栈。   摸到床的苏青璃闭着眼睛。   感觉到有一只冰冰凉凉的小手,在抚着他的额头。   他想起了在镜湖里,虞小墨给司空长星治眼睛时的那一幕,令他好生羡慕,没想到今日也能轮到他了……   苏青璃心头微热,本来装醉的他,好像真的有点醉了。   只是过了没多久,那冰凉的触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又热又糙的大手。   他猛然睁开眼,就看到肖寰四四方方的脸杵在他面前。   苏青璃脸一黑,当即问到:“人呢?”   肖寰动作一顿,结结巴巴道:“回、回去了啊,大晚上的总不能留一个姑娘家太久吧?”   “那你怎么不走?”苏青璃蹙眉。   “我这不是要留下照顾你嘛,师兄,你怎么会无缘无故这副样子?你分明滴酒未沾,为何要说自己饮酒了?还扒拉着人不放……”肖寰想起他刚刚那样子,都替他脸红。   就算再熟悉,也不能这样对一个姑娘家呀!   “出去!”苏青璃脸更黑了,真是半句话都不想与他多说。   “啊?可是师兄你身子——”肖寰还有些犹豫,怕他师兄真是有什么隐疾,不好意思说出来。   “我没事了,你先出去!”   等肖寰离开了,苏青璃臭着脸倒回床上,双臂交叠,遮住了自己的眼。   他今日太冲动了。   又非常紧张,脑子一热就干出了那种事,行为像足了登徒子,也不知道会不会惹得小姑娘讨厌。   可是回想起方才难得的碰触,又让他心头悸动不已。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如此思念一个人,思念到见着她就想亲近,还克制不住自己想发骚的心情。   之后几天,苏青璃怕自己再莫名“骚”起来,一直忍着,不要去接近虞小墨,只是偶尔在她发现不了的角落,偷偷看着。   蔬果展销会开幕那天,他还特地戴着面具出现,亲眼目睹了琼山和幻花宗联合展区,那座漂亮到过分的小楼。   本来那块地方是真的很偏僻。   原先就是整个会场堆杂物的地方,所以是一个突兀的转弯角落,从场内不仔细找是真的发觉不了。   但是围墙之外就不同了。   这个角落恰好对着春息城最大的茶市。   太初的茶有好几种,茶市内每天络绎不绝,好多人都会慕名来品茗。   而经过三天的打造,琼山在现有的展区内搭起了一座两层高的小楼。   有一条漂亮的楼梯,连着小楼二层跨过围墙,错落在大街边上的树丛中,入口恰好对准了茶室。   离大门远咱们就造一个入口,再让溪南在小楼之上抚琴歌唱,那些原本在对面品茶的客人,自然就被吸引了过来,客源的问题也就解决了。   而小楼一层,那本来臭气熏天的粪坑不见了,成了清澈见底的小水池,小水池的周围挖了一圈水道,配合着精致小巧的水车,使得上面盛着蔬菜美酒的盘子,缓缓流动,让从未见识过曲水流觞的修士们,彻底挪不动脚了。   “这流水当真有趣,我是否可随意取用水上的食物和酒?”   “哇——这蔬菜也太爽口了吧!生吃都有如此甘甜的味道,和太初的极品青玉菜有得一拼诶!”   “等等!好浓郁的花香!是哪里传来的?!”   “花香?”客人们抽动鼻子,四处在寻找这怡人的花香,渐渐的,就被水流上的小酒杯给吸引了注意力。   “花香好像是从这些小杯盏里传出来的!”有人发现了,大伙立刻簇拥过去,抢着水面上的小酒杯。   没抢到的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其他人慢慢品尝美酒,馋得哈喇子都流出来了!   而小心翼翼饮着桂花酒的人,则被这醉人的气息,熏得晕陶陶的,齿缝里都飘荡着桂花的浓香,让他忍不住舔舐,再三回味。   有的花瓣单吃是会泛苦的,所以太初的花朵多是用于观赏,谁也没有想过可以用它来酿酒,因为本来,他们的酒也是从植物里长出来的,酿造技术他们根本就不懂。   可这桂花酒真是香甜入人心,配着其他新鲜的菜叶,相辅相成,将蔬菜的口感又提了一个档次!   真、真是太美妙了!   小楼里的客人感觉自己幸福的要飞升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般好吃的东西?   于是展销会的头一天,琼山就凭借几壶酒,和几碟子的菜,彻底俘虏了部分客人的心,这一天银业额超过了周围一圈的农庄,让他们咬牙暗恨,却因畏惧那日的雷电屏障,不敢轻举妄动。   本来展销会成绩对他们来说也不是特别重要。   售出多少蔬果花卉,排名几位,虽然关系到他们接下来十年,在太初领取种子的品质,但是他们摆烂摆惯了,便就看开了,也不是太有所谓。   且周边摊位都靠得这么后面,没有生意也是正常的,大家都一样生意不好,就不会有什么落差感,照往常一样,混过这次展销会,回了老家种种地,日子依旧快活自在。   可偏偏这次,有琼山这么一个特殊情况在那里。   其他人都没生意,就他们有,能让人不嫉妒吗?   几个农庄主聚在一起,偷偷开起了小组讨论会。   “你看他们生意这么好,这么多客人呢,咱们就不能拉点过来吗?”   “我拉过,没用,人来了,看了几眼咱们家的摊子就走了,没有一个愿意买的。”   “呵,咱们种的什么玩意儿,心里没点数吗?本来就不是极品良种,怎么去和人家的鲜蔬美酒比呀?”   “那怎么办?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们把生意都抢了?”   “你有本事你抢回来去啊!”   “我……没本事。”   丧就一个字,谁也别想除外。   接着好几天,看着琼山的小楼热闹非凡,生意一天比一天好,几个农庄主眼红得都快充血了,暗地里咬着小手绢,却仍旧一筹莫展。   就在这时,虞小墨突然找上了他们,“你们想不想自家的生意也变得一样好?” 第126章 纪录片   蔬果展销会的排名方式,是根据每家销售额来定的。   其中还分为三大品种,花卉、蔬菜以及水果。   在单品中销售额达到第一名的,会获得太初颁发的最佳奖项,同时前十名,还能得到太初在未来十年,供应的极品良种。   这对于大部分农庄来说是生计,是未来十年的日子能不能过得好,能不能赚上大钱,所以很重要。   而对于幻花宗来说就是争面子和市场。   他们要是获得花卉最佳奖,可以名正言顺地压太初一头。   同时夺回最主要的几条花卉销售渠道,就是非常扬眉吐气的一件事儿。   但是琼山呢,对这所谓的排名根本不在意,他们来这儿的目的不是为了得到太初的良种,而是为了推销自家的产品,和科普农耕技术。   虞小墨看着眼前这群农庄主,笑着蛊惑道:“你们想不想翻身,赢过其他农庄得到良种?想不想名声鹊起,得到其他农庄的刮目相看?这些……我都可以帮你们。”   太初镜之内。   这里与昆仑不一样。   昆仑是三不管地带,没有足够大的势力,可以将整片沙漠吃下,所以每个城池在昆仑境各自分散,又有不同的势力占地为王,凌乱得很。   而太初境内是很大一片原始森林,只有植灵可以居住,人类修士和妖修等其他种族,只能呆在春息城里,相当于宗派的内外门,谁若擅闯境内,就别想再活着出来。   “你们这次打的什么主意?为什么要在神木祭的时候,召集这么多外人来?还有修院大比的场地,定在境内?慕桃,你怕不是疯了吧?”石情画大声问。   回来后,她就听到很多人在讨论这次大比。   本来太初主动提出要为修盟提供场地,已经让她很意外了。   但没想到的是,他们居然决定让那些人进来植灵生存的地方,这是从未有过的先例!   她更不相信慕桃,以及太初的这些长老,会那么好心!   “石情画,这么久没见了,怎么一回来,就问我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呢?那些低劣的生命,有什么值得你在意的?”   眼前,高耸入云的参天古木上,有一道身影,顺着缠绕在树干上的巨大藤蔓,一步一步往下走。   “师傅说过,太初镜不得为外人踏足,你这样做,是要把他的话当耳边风吗?”石情画看着那身影,握紧拳头。   藤蔓上的人影一顿,随即狂笑不止,“师傅?你怎么还好意思提师傅他老人家?当初师父弥留之际,你又在哪里?你只顾沉溺在自己的情情爱爱之中,可有想过师傅想过同门?”   “现在!”   “你又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提起师傅?!”   “我……”石情画唇齿轻颤,摇摇晃晃着向后退了一步。   她当初就是个恋爱脑,什么劝都听不进,只想着和心爱之人长相厮守,乃至师傅寿数将尽,仙去前的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悔恨,肯定是有的。且这个遗憾成了她心里拔不掉的一根刺,也是她后来与慕桃不合,离开太初最主要的一层原因。   但是她欠的是师傅,又不是慕桃,慕桃凭什么以此为由对她横眉竖眼的?   石情画和虞小墨处了一个月,思维也被带着敏捷不少。   想通了,她抬头挺胸开怼,“我亏欠的是师傅,又不是你,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说到我的不是?!慕桃,我离开太初是不想与你多起干戈伤了同门情谊!并不代表我怕了你!”   “师傅当初说过,太初交由你我二人来打理,我对此事同样有发言权。再者神木祭,对于太初一众生灵有多重要,你不会不清楚吧?这节骨眼让外人进来,出了事谁来负责?”   “总之,大比在境内举行,我不同意!”   “由不得你不同意!” 八_ 零_电_子_书_w_ w_ w_.8_0_8_0__t_x_t . c_o_m   话音刚落,原本缠在树上的藤蔓骤然向石情画袭去!   石情画火速翻身躲过,随后掌心凝聚灵力,反手抽向藤蔓。   她与慕桃修为相当,单打独斗起来该是不输不赢的局面。   可谁知没过多久,那几个作壁上观的长老都纷纷下场,帮着慕桃将石情画擒住!   石情画被藤蔓死死地绑着,难以置信地质问他们,“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都与慕桃串通好了嘛?都知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如此下去,想害了太初嘛?!”   “闭嘴!你才是真正要害了太初之人!”   慕桃厉声打断她,飞身靠近,用力捏住她的下颔,面色阴翳道:“石情画,你知不知道神木的根系已经烂光了?若是这次神木祭,再不献上大量的养分,太初才真的要完了!”   什么?神木根系烂了?   石情画瞪大了眼,不敢相信慕桃所言,“你休要骗我,神木的根系怎么可能会烂,祂是整个朱辰至清至纯的神树,只要太初灵穴灵脉不毁,祂便能永生永世活下去,怎么可能——”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灵穴,灵脉,难道……?   “可谁告诉你神木需要养分的?神木是依靠灵气中最清澈的部分而生,要什么其他养分?你放那么多人进来难道是想——”   慕桃定定地看着石情画开始惊慌的神色,手指一动,让藤蔓将她的嘴也给捂住了,“情画,有些事不该你管的,就少费心思了。”   “看好石长老,神木祭之前别让她出来,也别伤害她,她少一根头发,你们就通通下火牢呆着!”   石情画被带走关了起来,才有植灵上前汇报蔬果展销会的事。   “哦?你是说……即便把他们安排在那个堆垃圾的角落里,他们也自己想办法招揽到客人了?”慕桃挑眉,听着琼山的作为,还觉得有点意思。   “是的,他们将那角落收拾出来,又造了个楼梯连通大街,客人便是这样被引进去的。”植灵回答。   “嗯……还有几分小聪明,对他们的行为你不用太过遏制,稍作打压后,让他们自己发挥就好。这次展销会邀请他们前来,我主要是想看看,他们还有多少极品食材,他们出售的东西,你记得派人都买一份回来。”慕桃吩咐到。   其实她从来不在意什么农商市场。   她担心的只有神木,只有太初在朱辰的地位。   邀请琼山前来,也是为了神木。   琼山的状况她再清楚不过,明明已经阴脉枯竭,不适合任何灵植生长,他们又是怎么做到了起死回生,忽然间就出现这么多未曾见过的灵植?   他们肯定有扭转乾坤的办法,说不定这办法,和神木息息相关。   第二天,展销会会场。   “来来来!卖爆米花咯!又香又甜好吃的爆米花咯!看电影必备的爆米花咯!”   “客人可要尝尝薯条?什么?您不喜欢一根根的?没关系,咱们还有薯片、波浪薯片,薯格和扭扭薯条呢!你看看喜欢哪个形状?”   “什么?你说要吃甜口的薯条?有有有,咱们这里也有,红薯条就是甜口的,保准甜到客人的心坎里!”   “几位,别光顾着吃爆米花和薯条啊!嘴多干呐!来杯饮料喝喝呗!咱们这特级花茶,可不比茶市里卖的差哟!啥你不喜欢喝热的?没关系,咱们还有冰饮呢!气泡水听过没?没听过那就对了,今儿就让几位客官开开眼界!”   “看过纪录片的过来这里领礼包了!地瓜、土豆、玉米各一斤,大伙儿可以回家试着种种看!绝对和影片里播放的一样简单!”   “两位道友可是夫妻,来约会的?那一定要看看我们新出的爱情花束,送给自己心爱的人再好不过了!这束怎么样?寓意长长久久,永结同心呢!”   琼山边上的一圈摊位都被虞小墨给说服,加入了联合卖货的小团体。   他们贡献出了自己的摊位,被琼山弟子花了一晚时间,改造成了一个简易的影院,与周围的会场彻底分隔开来。   小楼边上又铺设了一条宽大的楼梯,方便更多客人往来进出。   最重要的是,每天来光顾的人越来越多,蔬果展销会有这么个新奇角落的事儿都传出去了,导致从正门出入的人流量日渐减少,都通通跑来这儿凑热闹了。   会场里靠前的摊位,反而变得十分冷清,营业额每况愈下。   几位农庄主忍不住暗叹,幸好他们心明眼亮,虞小墨找他们,提出要拉拢他们的时候,稍作思考就答应了。   甚至眼下看到卖这些小吃生意这么好,还萌生出了以后投靠琼山的念头。   毕竟纪录片他们也看过了。   琼山所拥有的耕种技术,是他们所有农庄加起来都无法超越的。   假以时日,太初的地位必然会受到威胁。   他们不如趁早站队,趁着琼山的新型蔬菜还没有普及,和他们购买良种大量种植,说不定还能狠狠赚上一笔呢!   这么想,他们也这么做了,当天晚上就向虞小墨透露了这个意思。   谁知虞小墨却提出了一个条件。   “你们想种植琼山的作物可以,我甚至愿意免费提供良种。只要你们这一次回去,将地瓜、土豆和玉米的种植方法,普及到你们所在的城池,使得城池范围内的耕种面积达到三成,我便同意。”   “耕种面积达到三成?”一农庄主有点吃惊,“可我们只是小小的农庄主,没有这么大的权力啊,地都是归城主或者宗门管辖的,不是我们想种就能种的。”   朱辰每一块地方,无论凡尘还是仙灵界,都是各自为政的局面,也正是因此,后来才有了修盟,来平衡各方势力。   所以这些农庄是不能擅自开地的。   虞小墨单手托腮,微笑着道:“那就要看你们怎么去说服那些城主了,总之我就这一个条件,只要你们办好了,以后我每年都会送各家一大包极品良种,也不用你们上交成果,种出来的蔬果自行买卖便可。”   农庄主们沉默了,这个任务其实称不上多难,他们这些农庄在当地是小有名气的,城主或者门派,与他们之间的关系都很融洽,更何况还有这么诱人的条件摆在面前。   他们相信只要把这三样农作物带回去,是不会有人拒绝大量栽种的。   而且如果任务办成了,得到了琼山的其他良种,以后他们在吃食上便多了一份自由,再也不用受制于太初。   “好,我们答应你,这次回去,我等必定想办法说服城主,等到耕种面积满了三成之后,再去信琼山,届时,也希望姑娘能履行承诺。”农庄主能商量过后,答应了。   不过这种口头誓约,对于虞小墨来说是最不可信的,所以她还是拟了合同让几人签署。   如此农庄主们放心,她也一样。   纪录片在展销会播放了几天后,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除却影院门口那些从未尝试过的美食不说。   很多从来没有种过地的修士,第一次知道,原来耕种是这样一个过程。   不同的作物,耕种方法也截然不同,也不是只有木灵根的修士才能种地,只要掌握了正确的技术,谁都可以吃这碗饭。   这波知识涨得,都够他们吹好几年了!   差点都迫不及待扛起锄头,回老家种地了!   只有展会官方,和没占到好处的农庄主特别不平衡。   心里嫉妒他们就不想他们好,便联手,一起找上门来挑刺儿。   “你们这堆人也太不懂规矩了吧?这里是蔬果展销会,会场内能充做商品销售的,只有蔬果、花卉,你看看你们卖的是什么东西?这些吃食能称得上是蔬果吗?”   “照我看呀,他们这几日的营业额就不能作数,把这些不守规矩的农庄赶出去了才好!”   “还卖花茶,要卖花茶去对面茶市摆摊呀,来咱们展销会做什么?这不是表里不一,挂着羊头卖狗肉吗?”   “你们炸的那什么薯条啊,整日一股烟气往我那儿飘,把我的花都熏蔫了,好几天没客人光顾,你们必须给我赔钱!”   “我们种地的,都是靠技术吃饭,你们放的这个纪录片是啥意思?想断我们各地农庄的生路是吧?!” 第127章 展销会   被这么多人夹着围攻,虞小墨倒是气定神闲。   不紧不慢地问第一个开口的,“你说我们这些人不懂规矩?会场内能充做商品销售的,只有蔬果、花卉。可是咱们用来做食物的正是蔬果、花卉,何来不懂规矩之说?”   “你胡说!你卖的那个薯条薯片,分明用的不是蔬菜!哪有菜是长这样的?”那人大声反驳,“蔬菜,就该是带叶子的植物,不然叫什么菜?”   “你不认得不代表没有。”小绿翻了个白眼,表情特无语。   他从兜里掏出了修盟给的食物检验证书,这是在贩食通令后,改良过的证书,针对细分到每一种植物不同的品类。   然后他说:“做薯条和薯片的原料名为土豆,是我们琼山特产的作物,经过修盟与落月渊的双重认证,正时的土豆为根茎类蔬菜的一种,没有浊气,没有杂质,可以安心食用。”   “你若不信,修盟的人恰好就在春息城,我不介意将他们找来,让他们当面给你解释。”虞小墨面上保持着微笑,态度好得一点都不像在面对危机。   确实,这种事对她来说也称不上是危机。   那人一听这证是修盟发的,支支吾吾几声后,歇了火,不说话了。   虞小墨笑着看向第二个人,“既然我们卖的东西都合规矩,是不是营业额也能算在内?咱们也用不着被赶出去了是吧?”   第二个愣了一会儿,左看看右看看,也没人有帮他的意思。   只能木木地点着头,“你说是就是吧……”   “多谢体谅。”虞小墨颔首,再次转头看向那个不让他们卖花茶的,“你刚才说我们挂着羊头卖狗肉,这话不太对。鲜花可观赏,也可泡茶饮用。且我们招牌上明确写着,卖的是花茶,并非鲜花,既没有欺骗消费者,也没有偷工减料,哪来的羊头?又哪里来的狗肉呢?”   “可、可你也说了这是茶!”此人狡辩道:“既然是茶,难道不该去茶市做买卖吗?”   “哦,若是照你这般咬文嚼字,那蔬果展销会之上,本就不该出现鲜花,毕竟这里是‘蔬果’的展销会,卖花瞧着多不伦不类呀?”   韶语接过话,毫不客气回道:“刚才你边上那谁不就是个卖花的吗?不是还嫌咱们的油烟气,把他的花给熏蔫了吗?你先劝劝他,收拾摊子回家去呗,在卖蔬果的地方卖花,也太不像样了。”   “我怎么能跟你们一样!卖花是太初允许的!你们那花茶是私自贩卖,不合规矩!”被点到的人急了,忙为自己解释!   “可太初的规矩上,也没说不能将花以花茶的形式出售啊?”韶语挑眉,问边上那展会员工,“怎么鲜花是花,泡水里的就不是花了?你今儿给我句准话,咱们卖这花茶,到底合不合规矩?”   员工态度忽然一变,半垂着眼,朝韶语拱手,“师姐说的有理,展销会的条例本就松散,规矩也并非死规矩,也该做出些调整了。”   “是以花茶自然是可以卖的。”   “那他们这纪录片又是啥意思?为何要将农耕技术广而告之?他们干出这些事,我们这些农庄以后还怎么活呀?”这才是几位农庄主心里最不爽的。   本来朱辰农耕技术落后,种地就只能依靠植灵与木灵根修士。   现在好了,琼山搞出什么人人都能种的良种。   还弄出这么大阵仗,让如此多的人来观看种植的方法,教会他们怎么种地瓜、土豆和玉米。   这不等于是唆使其他人来抢他们的生计吗?   他们以后还怎么用蔬果来拿捏市场?   “旁人可以种,你们自然也可以种,怎么就不能活了?”虞小墨幽幽看着他们,很清楚他们脑子里想的些什么。   “你们怕的不是不能活,而是被断了财路吧?”她继续道:“若是有一天,这朱辰人人都能耕种,那各农庄的地位势必会一落千丈。”   “而地瓜土豆这些,都是饱腹感极强的食物,完全可以替代太初昂贵的蔬果,所以,你们抬高蔬果价格从中牟利的做法,便再也行不通了,是也不是?”   “你们想继续趴在其他修士身上,吸他们的血,吃他们肉的行径,也不会再有人买账了,是也不是?”   虞小墨字字句句,铿锵有力,像好几只粗重的拳头砸在那些农庄主身上,让他们觉得呼吸都变得沉重无比,纷纷低下了高贵的头颅,一声也不敢吭。   而周边围观的群众,突然被点醒!   回想起来,他们捧着太初,捧着这些农庄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为了一口吃的吗?   他们大多数人都是资质平平的练气修士,除了身体比凡人好一些,寿命比他们长之外,一样是要吃喝拉撒,穿衣睡觉的。   可并不代表他们就喜欢低人一等。   如果有更好吃,更便宜的食物可以替代,谁还愿意低声下气的,继续捧他们的脚?   虞小墨环视着在场所有的人,她默默地挺直腰杆,昂首朗声道:“既然如此,我穷山今日就做一回罪人何妨?我琼山就是为了朱辰所有人嘴里那一口吃的,断了你们的生路,又何妨?”   “我今日就问诸位一句,我这么做到底对是不对?我教会大家这些知识合不合规矩!”   “对!姑娘做的对!”   “合规矩!姑娘所做是为了天下百姓,怎么不合规矩了?”   “今儿谁要是不让姑娘在这儿卖吃食,咱们就把这市场给砸了!姑娘不能卖,你们也别想卖!”   群众的情绪被引导的十分激动!琼山都是在为他们好啊!他们怎能不识好歹?   一群修士虎视眈眈地盯着那些个农庄主,只要这群人再敢顶一句嘴,都有被暴打一顿,直接升天的可能性!   反正大家修炼就是为了飞升,不如现在就助他们一臂之力,提前上去,游览一番醒醒脑子!   幸好这次跟来的展会员工机灵,立马妥协,安抚众人道:“诸位放心,太初没有要阻止琼山的意思!相反,我们觉得琼山的做法很对,比我们太初有远见多了!我们正打算要与琼山合作呢!”   他笑眯眯地询问虞小墨,“这位姑娘,不如我们借一步说话,可好?附近的茶楼里,已备了上好的茶点,等您过去一品。”   虞小墨回了他一个很深的笑容,只是这个笑,并不达眼底。   她说:“那就有劳了。”   “等一下!既然是要品茶,加我二人可好?”这时,有位男子出声,他走出人群时,大伙儿才认出是方西酌。   而他身边戴着面具的那位,不用想,肯定是苏青璃了。   白凌霜拧着眉头,看这二人像是有为琼山出头的意思。   他们到底是何时与琼山这般熟稔的?   那日失了三座矿山,又被苏青璃拒绝合作,她心里一直愤懑不平。   可愤懑归愤懑,苏青璃她惹不起,只能躲着走。反正太初神木祭之后,这些人都要遭殃,只有她一人可以笑到最后。   然这几日又听闻琼山在蔬果展销会闹出了轩然大波,白凌霜便过来想探探情况。   她坚信那臭丫头就在琼山,所以打算寻个机会,与琼山弟子套近乎,再想办法打听那小贱种的下落。   却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令她如此意外的一幕。   看苏青璃挡在虞小墨身前,一种……类似于保护的姿态?   手还有意无意地,碰触人姑娘的柔荑,这是传闻中不近女色,见到女子就要退避三舍的青岚道君吗?   那日她小意温柔地想握住他手,这位道君躲得比谁都快,和躲瘟疫似的,下足了她的面子。   难道她还比不上一个琼山来的乡野村姑?   白凌霜的眼神倏然阴毒起来,重生以来她最讨厌一件事,便是自己看上的东西落入别人手中。   所以她总是处心积虑的去抢去夺,抢夺不来的,那就想办法将他们毁了。   她都得不到的东西,凭什么别人能得到?   白凌霜盯着虞小墨的背影,低声吩咐身边的弟子,“去查一查这姑娘的身份,和青岚道君是什么关系。”   虞小墨随着展会的人去了茶楼。   但大概是因为苏青璃和方西酌在场的关系,这位员工几次欲言又止,都生生压下了。   最后该问的事儿啥也没问成,只能假意邀请道:“月底展销会结束后,住院大比将在太初境内举行,还请姑娘到场一观。”   接着给另两人行了礼后,识相地离开了。   再不走,他真怕身上会被那带面具的道君,给烧出几个洞来!   “碍事儿的人总算走了。”方西酌喝着茶,等茶室里只剩下他们三人才开口说:“我本来还担心这次蔬果展销会你们会受到刁难,没想到你却如鱼得水,逆境之中亦能游的欢快。”   “本来也不是什么大麻烦,略施小计自然就能破解。”虞小墨尝了一块茶点,这种豆沙晶冻是春息城的特产,这么一小碟子比琼山一袋极品大米还贵,真不是普通人能吃得起的。   相比起来,还是自家的鸡蛋布丁实惠多了。   不过豆沙这种材料,也是高点甜点常用的食材,既然来了太初,自然要想办法多弄些回去。   刚才那展会员工离开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说不定有合作的机会?   她对太初的定为就是个强劲的商业对手,没有过多的私人喜恶,能合作,总比起干戈,闹到最后僵化的局面要好。   心里一番思索完,虞小墨抬头问:“你今日来寻我,又是为了何事?不会只是好心,来看看我们什么情况吧?”   “哎,这不是大比快要开始了吗?想让你去给孩子们打打气,他们心里最崇拜的就是你了,连阿璃都没这待遇。”方西酌嬉皮笑脸道,两人熟的很,他也没必要端着架子。   “没必要多此一举,难道说没有我打气,他们大比就不会努力了吗?”虞小墨摇头轻笑,“这大半年的课程上下来,他们的进步有目共睹,我相信他们的心理素质,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发挥出自己的实力。”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入太初境内?”这时,苏青璃开口问,他的声音还是那般淡然,仿佛那天晚上浓烈的情感,不是从他这从身体里散发出来的一样。   “明日我们就会提早进去,比赛的场地还等着我去视察,你在……”   他想说,你在外面他有些不放心,万一又被人找麻烦,欺负了怎么办。   可是再一想,这姑娘的生存能力惊人,根本没有让他操心的余地。   而且太初如今疑云满布,境内也未必比外头安全多少。   他的担忧,完全是多余的。   是以苏青璃话尾一转,道:“你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太初的人若是回头来为难你,你切勿硬碰硬,他们没你想象的那般好应付,今日他们的好态度,定是对穷山有所图谋。”   虞小墨闻言,扬起一抹不失礼貌的微笑,“多谢道君提醒,我会多加注意的,此次一别,也祝二位入境之后诸事顺遂,大比收获丰足。”   今日以后,大家都要各忙各的,应该没机会再见了吧?   不过苏青璃这人,在她心里虽是个痴情种,恋爱脑。   但他人品还是过得去的,是一位值得深交的朋友。   以后若有缘,看在青溯姐姐的份上,也该与他多往来,多开导一下他,免得这么好的一个人,为情所困,成日里借酒消愁,白白将自己糟蹋了。   苏青璃怅然若失的离开,眼看着他戴着面具,漫无目的地在街上乱晃,夕阳斜照之下,那被拉长的身影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方西酌都忍不住抹了把同情泪。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给失魂落魄的男人出了个主意,“你也别太沮丧,入了太初境,各门派的住所还不是他们安排的?你想办法让那些植灵,将虞小墨塞在你隔壁,不就得了?”   “到时候近水楼台,花前月下,你若想干点什么还不容易?”   苏青璃立即转头厉声斥道:“你在胡说什么?我想干什么?!真、真是……不知羞耻!”   话音刚落,他迈开步子飞快离去!   留下一脸莫名的方西酌,杵在原地喃喃,“我说什么了我?怎么就不知羞耻了?让你花前月下坦露心意,这也算不知羞耻?”   “还跑得这么快,啧啧啧……”   与此同时,碧落城里也正热闹着。   戎池月之前与陈慕玉联系过,知道他们出去比赛了,也答应了他,要留在城中等他回来。   而且她这一次是带着户籍来的。   窦家除了窦雪儿,所有人都死了,死在了那魔域刀客的刀下,没有人会来追究她的责任。   窦嵇康以前忌惮她,从她出生起,户籍就从未落在宝符宗,一直是以散户的形式记在剑澜城。   如今倒是给她行了方便,从此以后她便是孑然一身,想去哪儿便去哪儿,想在琼山落户,也无人敢阻拦。   “你想落户琼山没有问题,但是你身边这个——”修盟分部的民政工作人员看了窦雪儿一眼,迟疑道:“她没有户籍,不好处理。”   “没关系,我并未打算给她落户。”戎池月微笑着说:“她只是我的一个小宠物而已,谁会给自己的宠物办户籍呢?”   工作人员闻言,视线再次落在窦雪儿身上。   窦雪儿此刻倒是被打理得挺干净,除了空落落的双袖有点渗人,她脸上的笑憨憨傻傻,也不像是被虐待欺负的。   难道她其实不是人?只是长得像人的妖兽? 第128章 池月落户   朱辰物种千奇百怪,这看着像人的,也未必是人。   工作人员没再多问,给戎池月办妥了户籍后,给了她一份碧落城住民指南,“恭喜您,以后这里就是您的家了,希望您能尽快融入这里的生活,与其他修民相处愉快。”   戎池月面露微笑,特别真诚地道了一声,“多谢。”   随后她将窦雪儿送回客栈,便去了售楼中心,打算在城里买一套房子。   宝符宗是很有钱的,曾经靠着净尘符,与修盟一直有生意上的往来,家底颇丰。   只是这些钱从来不会用到她身上。   小时候无论冬暖夏凉,她只有一件破旧的单衣,被关在不见天日的小黑屋里。   且从记事开始,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被放一次血,她看着自己的血填满一个坛子,里面浓郁的血腥味,令她透不过气儿来……   手上的刀痕越来越多,多到她麻木,再也感觉不出疼。   她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快死掉的虫子,每每快要吐尽最后一根丝,彻底摆脱这一切,又被谋利者续了一口气,半死不活地数着天日。   她只能心里念着,终有一天,要这些人还了她的血……   所以戎池月与那刀客里应外合,将宝符宗里外血洗了一遍,那一层又一层的红,将地面墙面,染成了洗不掉的暗色,那腥臭的味道,更是久久散不出去。   杀完人,他们把库里的钱都分了,一人一半,连点灵石碎屑,都没有留下。   她眼下也称得上是个小富婆。   在麒麟区买一套大房子是绰绰有余的。   戎池月跟着销售看了几个房区,最终买下三号区的一套三室两厅,还带了一个超大的露台。   买完房子,她又去附近的琼山车行,租了辆自行车做代步工具。   花了点时间学会怎么骑后,慢悠悠地踩着踏板,去新开的美食广场吃晚饭。   美食广场很热闹,吃的东西比修院门口的美食街还多。   戎池月有些拿不准主意。   好在美食广场中心,有间专门为顾客打造的评价小屋,里头是修民们来这吃过以后,留下对每一家店的评价,好评坏评都有。   其中不乏有口感描述,戎池月看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去吃海鲜自助餐。   她很喜欢贝壳类的海产,上回来的时候,碧落城里还没有专门吃海鲜的店铺,只在玲珑客栈里尝过几回,令她回味无穷,这一次可得好好品尝一番。   餐厅里人有点多,本来戎池月已经等到位置了,后边又来了一对夫妻,服务员问她愿不愿意与他们拼桌。   戎池月想着一个人吃饭有点寂寞,便同意了。   这对小夫妻向她道谢,还热情地给她介绍哪样东西好吃。   说到激动了,妻子索性撇下丈夫,让他留在原地看座位,她则拉着戎池月去拿吃的。   等三人都拿了好几盘东西坐下慢慢享用时,又聊起了房子装修的事儿。   原来这对小夫妻也是刚来碧落城没多久,房子买好了,正在进行装修。   “我妻子是鲛人,每天都要泡水,所以我们家浴室打通了一间房,扩大后做成海洋洞穴风,与她在海底生活的环境很相似,对她修炼比较有帮助。”丈夫是人类修士,本来生活在东北方的海边,那里常有鲛人族出没。   妻子为了与他在一起,离开了族群,两人原本想去昆仑的,经过风牙城时,听人说起了琼山。   得知琼山有半妖居住,便改了方向来了此处。   “我除了喜欢泡水,还喜欢在沙滩上晒太阳,所以家里那个大阳台,一半我打算铺上沙子,天气好的时候可以露出原形在上面躺着。”妻子说起对新家的布置,笑得格外甜美,眼里都是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期盼。   “铺了沙子会不会很难打理?”戎池月听着提出自己的疑问,“若是下雨刮风什么的,打湿了吹散了可怎么办?”   “这个家装城的设计师都为我们想好了,他会为我们设计一个带盖子的沙池,刮风下雨天的时候把盖子盖上,就没问题啦!”妻子开心地分享,看得出来,她对家装城的设计师都很满意。   “那真是不错。”戎池月赞赏,随即又问:“我今日在麒麟三号区买了一套房,对于装修的事正一筹莫展,不知二位可有什么好的推荐?”   “这得看你喜欢什么风格了。”妻子想了想,认真道:“我们找的这个设计师他就擅长,擅长……那个词儿怎么说来着?”   “奇幻风。”丈夫提醒她。   “对!奇幻风!”妻子接着道:“就是易于正常人类居住环境以外的那些装修风格,被统称为奇幻风,如我这样的妖修就特别喜欢。”   “但是我们家男人,他其实偏爱简约风,就是家具线条都十分明朗,直来直去的那种布置。”妻子绞尽脑汁,在给戎池月形容那些千奇百怪的装修风格。   很快一顿饭便吃完了,双方相谈甚欢,还留了联系方式,约定等各自新居装修完以后,邀请对方去玩。   第二天戎池月就跑了趟家装城。   刚进门就遇上个熟人,是江安,他在家装城做装修工,打腻子的技术可圈可点。   “我听说你回老家处理家事了,咋这么快又来了?”江安热络地问,“家里的事儿都办完了吧,这回来了呆多久啊?陈老弟可知你的踪迹?”   “他都知晓,而且我已经落户琼山了。”戎池月微笑着说:“还在麒麟三号区买了套房,今日来此,便是要忙活房子装修的事。”   “哟!那真是恭喜你了!也欢迎你成为咱们碧落城的住民!”江安闻言是真替她开心,大伙儿一起在秘境里呆了五年,对戎池月的处境多少都知道一些。   如今见她摆脱了过去,要在碧落城开始新的生活了,他这个老大哥也是心里欢喜!   “你放心,哥在这家装城里干了几个月了!对这里熟的很!你想要怎么装修跟哥说,哥给你张罗!”   有他介绍,戎池月挑选装修方案的过程很顺利,加上碧落城内所有的房型家装城都有备份,用不着去现场测量尺寸,当即就能将草图出了。   戎池月对于设计师的工作效率很钦佩,表达自己比较喜欢简约风之后,便安心回了客栈,设计师做好了方案,会再通知她过去。   客栈里,她给窦雪儿喂了一颗辟谷丹。   辟谷丹有丹毒,但是效果真的挺方便。   喂窦雪儿吃下去,能保她不饿死,但没有多余的营养补充,不会排尿排便,也不会强身健体,让戎池月养窦雪儿很轻松。   至少真的能将她当做一只可有可无的宠物,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戎池月脸上似有慈爱的笑容,抬手轻轻摸了下窦雪儿的发顶,“我的好妹妹,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毕竟你以前施加在我身上的痛苦,我还没有如数奉还呢,所以你要乖一点,知道吗?”   “这世间的因果总是相连的,有些事儿做了终究是要还的……”   窦雪儿咧开嘴,呵呵傻笑了起来,她的眼里黯淡无光,仿佛知道自己下半辈子,只能这样过了。   另一头,蔬果展销会。   因为太初不愿意再给琼山使绊子,反而多了几分拉拢之意,几次三番想找虞小墨密谈。   其他农庄也看出了这个苗头。   即便心里对琼山再不满,没有太初的帮衬,他们也不敢节外生枝。   虞小墨的主要目的不是扬名立威,见这些人乖顺不少,没再来挑衅招惹,她反倒大大方方地分给他们不少客人,还手把手教他们怎么种地瓜土豆,承诺了一样的条件,只要他们想办法普及这三样粮食,琼山愿意赠予极品良种。   “姑娘放心,姑娘提出的条件我等定会做好。”得了好处,农庄主们对待虞小墨的态度越发和谐。   最后展销会结束时,表面上各品类奖项琼山拿了两个,花卉最佳奖依然是幻花宗得了。   但大家的营收都看得过去,也算是共赢的局面,收尾的时候,脸上的笑意藏也藏不住。   展销会一结束,琼山就得收拾收拾,马不停蹄地入太初了。   “这样吧,这一次我就带阿聪进去见见世面,小绿你留在外边,管着点剩下的弟子,顺便带他们到春息城好好玩玩儿,等我们出来再一起回琼山。”虞小墨吩咐小绿。   她对太初始终不是很放心,人带太多反而不方便。   不如就她和阿葱两人进去,其他人在外头等着,真出了什么事儿也方便接应。   “我把五间玲珑客栈都留下给你,但是不到万不得已时,你别贸然在城里使用。”   小绿正色点头,“小师叔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师弟师妹的。”   当天下午,太初就急不可耐地派植灵把二人接了去。   本来想着住的地方应该离得挺近,谁知中途被分开,到了房间才发现,二人隔了老远,步行来回都要用上半个时辰。   “听说你前些日子晚上喝多了?”司空长星透过窗格,看着隔壁凭栏而立的少女,意味深长地笑问。   “……”苏青璃本来在看大比的规划书,顺便分神与司空长星商议,怎么防范太初生变。   结果被他这一问问愣住了,抬眼又看到那姑娘愁眉不展的模样,心思便有些涣散。   “我记得年少时,你与我曾因好奇,偷偷潜入太初,偷喝千年份的果酒。”司空长星见他不说话,自顾自道:“那酒,一滴便能让普通人醉上三天三夜,我的体质异于常人才能喝下半坛子,你却比我还厉害,几天时间,喝光了半窖子酒,还清醒如常——”   “如今倒是奇了,居然滴酒未沾便显出酒醉之势,我看,让你醉的怕不是酒,是人吧?”   苏青璃没有否认,抿着唇看向虞小墨出神。   姑娘现在就住在他隔壁,已是近水楼台。   太初安排他们居住的树屋,古朴又雅致,五彩斑斓的鲜花更是四处可见,到了晚上,应该也能满足花前月下一词。   那他……是不是该付出点行动呢?   可惜他面前还坐着一个煞风景的司空长星。   “不过阿璃,你最好还是将自己的感情收敛一些,还有很多事等着你我去做,不要过于放纵自己,牵扯无辜。”司空长星也不是想扫兴,只是这次神木祭会发生什么还说不准,实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何况这儿女情长的对象还是他弟弟的姐姐,转个弯来说,就等同于是他妹子。   “我不会的,你应当清楚我的为人,我绝无贪恋情爱之意。”苏青璃收回视线,一脸严肃道。   “我昨晚偷偷去神木周边查探过。”   他音色淡淡的,但不似以往清冽,音尾之处略微上扬,说着昨晚上的发现,“祂在地面上的躯干没有异常,还是一样灵气充沛,枝繁叶茂,但是我离开的时候发现了一段枯枝,上边有浓郁的浊气缠绕。”   “浊气?”司空长星瞪大眼,“神木附近怎么会有浊气?”   神木,自灵穴至清之处生长,枝干有净化世间浊气效果,也是因为有祂在,那庞大的根系遍布太初,保证了太初的植物根部的纯净。   而祂的叶子又有驱散浊气的效果,他就像一把巨大的伞,为太初的生命遮风挡雨。   所以按理说,神木躯干附近,是绝对不会出现丝毫浊气的。   也不可能有枯枝。   难道……   “是太初的灵穴出了问题?!”司空长星猜测,“可若是灵穴出了问题,那这次神木祭对太初来说应当格外重要,怎么会在这接骨眼,让我们这些外人进来?”   “不知道,光是一根枯枝,我还无法作出判断。”苏青璃摇摇头,“所以我打算今晚,再去——”   “扣扣——”   “道君,青岚道君?”门口突然传来虞小墨清脆的呼唤声。   “青岚道君,我听闻你住在此处,想邀您共进晚食,可好?”   苏青璃立马话尾一转,“明晚,明晚我再去一探,这事儿先不说了,你回去吧,等过几天我有线索了,再去找你。”   他急匆匆起身,手忙脚乱地整理着自己的衣领,还将披散的墨发捋顺了拨到身后,才挺直了背脊,打算去开门。   目睹一切的司空长星:……   说好的心里只有公事,绝无贪恋情爱之意呢? 第129章 大比开始   刚进太初,人生地不熟的,阿葱离得又远,若是只为了找伴吃个饭跑来跑去,实在麻烦。   得知苏青璃就住在隔壁,两人也是比较熟识的,邀请他吃个饭,了解一下太初现在的情况,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结果门一打开,虞小墨发现司空长星也在。   而且看上去这两个人关系还不错?不是,难道不应该情敌相见分外眼红吗?   虞小墨眼睛睁的大大的,好奇的视线,在两位男子身上来回转圈。   “那个,你们俩原来认识啊?”她问。   苏青璃紧张地点点头,“认识,但是不熟。”   他当然记得自己编的那个弥天大谎,怎么可能承认自己和司空长星的关系?   这会儿得找个合适的借口瞒过去。   “修院大比有武斗环节,届时可能会有伤亡发生,我请司空渊主过来就是想和他借几个医师,以便能更好的维持大比秩序。”苏青璃慢吞吞解释到。   原来如此,就是为了比赛准备官方医生对吧?   年轻人用仙术比拼,难免下手没有轻重,的确该注意这些。   这位青岚道君果然是个面面俱到的人,难怪能成为修盟掌事。   司空长星看到苏青璃在背后给他打手势,无奈之下,顺着他说:“确实如此,我与道君只有几面之缘,未曾深交,还比不上我与你来得熟稔。”   虞小墨明白了,随后提出邀约,“那要不我们三个人一起用晚食吧?人多点也热闹,正好上次与司空大哥聊的药妆一事还没完,咱们可以边吃东西边往深了说说——”   “不行,司空渊主还有事儿要去忙,没空和我们一起吃饭。”   “可以,正好这一月来我没吃到琼山的美食,想得慌。”   二人异口同声,然后极为迅速地对视了一瞬,从对方眼里看出了惊讶。   司空长星:你为了和姑娘家吃饭,居然要把我赶走?   苏青璃:你明知道我想和姑娘独处,怎么还不自觉点离开?   过了半晌,二人才达成共识,一起回道:“那就一块儿吃吧。”   虞小墨挑眉,啧,这么有默契,还说不熟?   私底下怕都称兄道弟了吧?   还是青溯姐姐有本事,居然能让竹马跟情人相处的如此和平,这还是两个大人物,该是心高气傲才对,结果为了心爱的女子居然能这样妥协,真是令人佩服。   虞小墨笑眯眯拿出桌椅,“我们就在这露台上食用可好?外头很凉快,空气也不错,还能观赏这附近的美景,待到日落月升,天上繁星如织,再饮一杯桂花酒,岂不美哉?”   哎,对于苏青璃来说,花前月下与她独处才是真的美哉,多一个碍事儿的,还是男子,有何好美的?   只是虞小墨喜欢,那便只好随她去了。   这晚,太初森林深处。   一轮温婉的月光,照在那巨树与藤蔓之上,慕桃有些懒洋洋地趴着,像没有骨头似的软成一滩。   “琼山的人已经进来了?来了多少人,安排他们住哪儿了?”她问树下低头跪地的植灵。   声音娇娇嫩嫩的,和石情画一样,都是魅惑人的主。   “只来了两人,其中一位小姑娘,就是之前和您说起过的亲传弟子,照着青岚道君的要求,给安排在他边上那间房了。”植灵回答,“至于另一个,另一个……”   “另一个怎么了?”慕桃枕着手臂,侧头看去。   “另一个,我若没有认错,是失踪已久的阿葱,他似乎加入了琼山!”植灵慌乱回道!   “阿葱……?”慕桃慢慢地支起上半身,半垂着眼,若有所思,“我以为他和他那几个弟弟,早该死了才对,怎么还活着?”   “玉兰都不在了,为什么他还能活着?”   听到玉兰的名字,跪在地上的植灵吓得发抖!   半晌之后,才听见慕桃问,“你把他安排在哪儿了?”   “我将他与那姑娘分开,两人居住的树屋离得很远,没那么容易聚在一起……”   慕桃吩咐,“很好,阿葱那边你派几个植灵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每天都要向我汇报,特别是不能让他靠近神木,别让他坏了我们的大事。”   “至于那位亲传姑娘,有机会我亲自去会会她。”   琼山普及耕种技术的事儿,她已经都知晓了,这点市场,让给他们也无妨,不会影响太初经营。   只是听说那纪录片里,有一种特殊的养分,透明且粘稠,还有少许净化浊气的效果,而琼山的灵植可以长得这么好,都是因为它。   慕桃对那东西非常好奇,她想知道,此物用在神木上,会不会有同样的效果呢?   能不能让神木起死回生呢?   第二日,虞小墨想了想,还是决定去看一下东州院弟子。   虽说她相信他们,有足够强大的心理素质来面对所有困难。   但作为他们的精神领袖,适当去关心一下他们的日常生活,还是很有必要的。   毕竟东州院在五大修院中一直处于弱势。   他们家的孩子万一不好碰上“校园霸凌”怎么办?   她是最见不得自己辛苦教育出来的娃,被别人欺负了。   正好她前几天用灵火做出了几样上品菜肴,还没试验过效果,拿去给他们分别尝尝,看看在修为体质上有没有帮助。   结果——   等见到陈绮烟等人后虞小墨才发现,自己真的是想太多了。   他们琼山教出来的娃,怎么可能会被人欺负呢?不去欺负别人已经很好了!   “嗯咳咳。”虞小墨清清嗓子,“看来你们与人合宿的日子应当还不错,一个两个面色红润,瞧着还胖了不少嘛?”   “哟,桃桃还长高了,比起以前更像个大人了。”   “虞总你是在挖苦我吗?”桃桃双手环胸,噘着嘴道:“才这么点儿时间,哪有可能长高嘛!”   “我真心实意的,估摸是你这阵子跟着大部队锻炼,经常做跳跳高的动作,起了作用?总之今日瞧你,比上回真的高了不少。”虞小墨认真道。   桃桃被哄高兴了,笑得和朵花儿似的。   虞小墨接着问他们近来和其他修院相处的情况。   “挺好的。”陈绮烟说,“一开始确实遇到了几个故人的刁难,但毕竟大比的规矩严苛,他们也不敢太过嚣张,一点小麻烦,我们都能自己摆平。”   “我的室友很和善。”居洋面上扬着笑意,“并没有因为我来自东州院而看不起我,还给我说了很多以前大赛的趣事,很照顾我。”   “害,虞总你就放心吧!今时不同往日,谁敢找我麻烦把他打服了就成!”陈慕玉还是那般爆脾气,喜欢用拳头说话。   毕竟有些傻逼,你跟他讲理是讲不通的,不把他揍识相,成天阴阳怪气的,怪烦人的。   虞小墨叹气,“你这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收敛一点?咱们绝不能被人欺负,但也莫要过于张扬,得保留实力。其他几院瞧不起我们,正好!如此才能在赛场上一鸣惊人,给看台上各宗门大佬留下深刻的印象。”   好本事自然是要藏起来,偷偷地惊艳所有人。   “我晓得,我没暴露实力,收拾那几个杂碎,用拳头砸几下就够了!而且申屠就在隔壁,我要是太冲动没克制住,他会拦着我的!”陈慕玉挠着头,嘿嘿傻笑着解释。   申屠摇扇翻了个白眼,他每天光盯着陈慕玉就贼费劲儿,也没时间搭理别的事,害得他到现在都没记住室友的名字。   “那就好。”虞小墨颔首,拿出之前做的几样新菜式给他们品尝。   “这几样菜都是我用灵火烹制的,我给身边的弟子试过,效果不是很明显,你们尝尝看,不知会不会有不一样的体会?”   第一样是咸蛋黄焗南瓜。   南瓜其实是太初的作物,上回虞小墨去风牙城时,向当地的农庄买过一些,只是那里的气候似乎并不适合南瓜生长,那些农庄所卖的品种干涩、泛苦,与她记忆里的南瓜相去甚远。   之后只能拿去喂羊,喂兔子,剩下的籽儿炒制成了瓜子,给吞天鼠享用。   而她这回用来做菜的南瓜,是太初上等的金玉南瓜,香甜软糯,生吃都极其美味。   不得不说,太初的植灵还是有几把刷子的。   这样上好的南瓜,焯个水裹上玉米淀粉下油锅,炸得外部又脆又香,再加入准备好的咸蛋黄翻炒,搅拌均匀后就能出锅了。   陈绮烟等人尝了,一口下去外酥里糯,还有南瓜浓郁的甘甜香气在齿间弥留,浓郁的灵气更是直冲天灵盖,让大伙儿一下子精神了起来。   看样子这道菜最大的用处,是在补充灵气与体力,虞小墨拿出小本本记下。   咸蛋黄局南瓜功效和白米饭差不多。   然后再是红豆羹,小米做的薄饼,苹果派等等,她都一一在小本本上记下了功效。   几个人也因为这一顿美食滋补,修为又有所提升。   散去前,虞小墨叮嘱他们道:“这一次大比的题目并没有很难,运用你们以往所学的知识,可以很顺利的通过,你们只要稳住自己的心境,不受旁人影响便可。”   和苏青璃吃一顿饭,也不是白吃的,自然打听出了这次大比的题目。   但她不会将题目透露给东州院的人,只是稍作提醒,鼓励他们。   三天之后,大比正式开始。   每年修炼的大比都分为三个环节。   分别考察学子们对灵气的掌控力、对功法的领悟性,以及心境的造诣。   今年第一场,便是考对功法的领悟性。   几千个弟子将被分配在不同的考场,随机抽取记载着功法片段的试卷,然后当场作答。   说白了这就是场笔试,还是一场语文考试。   认字儿不多的,在第一场就会被淘汰,这是今年修盟新出的规矩。   毕竟根据历史表明,文盲,有很大可能性在将来,因为理解叉了功法而走火入魔,会给仙灵界带来很多麻烦。   而东州院的弟子在这一场比试中如鱼得水。   还能根据功法里面一个较有争议的词扩展开来,下笔如神,直接来了个长篇议论文。   边上有其他院,想趁机抄答案的学子偷看得眼都花了。   文化层次差距太大,连抄都抄不明白。   “今年修盟的新规矩倒是挺有意思的,居然不是用玉简传功,倒考验起他们的笔上功夫了。”   “其实这样也挺好,真的大字不识一个,召进门里来好多活儿都做不了,还得费力教他们认字,如今先刷掉一批不识字儿的,也为咱们以后省了麻烦。”   考场是露天的,各门派的前辈都在看台上瞧着,底下学子一举一动皆入眼底,谁东张西望,谁偷鸡摸狗,一目了然。   而每个修院衣着颜色不同,东州院是青色,虞小墨和阿葱连自家的人都没找全乎呢,就听见坐在隔壁的俩修士聊了起来。   当他们说起东州院时,虞小墨悄悄凑过去一点,伸直了耳朵。   “听说这次东州院也来了四五百多人,以往他们连二十个能拿得出手的都凑不齐,今年怎就一反常态了?”   “许是以前被嘲笑的次数多了觉得丢面儿,这回多带点人来充人数的?修盟本来不就规定了,每个院都得派出大量学子,最多不可超过五百人。”   “可东州院带这么多人来,不是送人头吗?”一人嘲笑道:“以前人少还能少出点丑,这回这么多人,可不得丢脸丢到姥姥家去?”   “我听说东州院的院长换了人,新院长许是想人多机会就多吧?说不定真有几个能得到大门派的青睐……”   “那可未必,蝼蚁终究是蝼蚁,不会因为数量多了就成什么气候,东州院的人在大比上除了丢人现眼,给其他院的人当踏脚石,还能有什么用处?”   “用处可大了去了!”   虞小墨哼笑一声,不顾那两人表情有多惊讶,大声怼了回去,“蝼蚁虽小,可溃千里长堤,道友说话可别太笃定,免得将来脸被打肿了,都找不到合适的遮面巾!”   都些不清楚内情,乱嚼舌根的!   东州院教出来的孩子,哪里容得他人说闲话?! 第130章 第一环节   被虞小墨怼的人觉得莫名其妙,瞪了她几眼,降低说话的声响,继续和同门讨论。   考场上。   申屠摇扇抽到的卷子,是在散修之间广为流传的一套剑招。   这套功法真是很有意思,招式全用文字来表述,写得特别晦涩难懂,所以虽然广为流传,可真正炼成的没有几人。   而审图眼神擅用扇子,也常常会在自己的招数当中融入几招剑术。   所以当他根据以往所学,看懂了这篇功法节选时,还能根据某一个动作,写下自己独到的见解。   写完了大长篇,光是文字看着有点单调。   申屠摇扇见天色还早,离收卷还有好长一段时间。   便从怀里掏出了一只碳笔,发挥了他在人体素描课上学到的技术,将几个动作完整地画了出来。   当碳笔在纸上摩擦,申屠摇扇浑身上下洋溢着热情,那兴奋又绽放着光芒的样子,使得边上学子悄悄遮住了眼。   实在太亮了!此时此刻,天上的太阳都不如他耀眼!   而他笔下那栩栩如生的画面,细腻到连手部肌肉哪边着力都分毫不差,简直称得上是当代惊世之作啊!   画完了,申屠摇扇沉吟点头,对自己的作品颇为满意。   真的,要不因为这是试卷,他真想带回去裱起来,挂在床头。   待到晚上,各门派这次前来的大佬聚在一起批改卷子。   恰好,白天贬低过东州院的那位也是修习剑术的。   他看到申屠摇扇的卷子,嗤之以鼻,觉得这位学子夸夸其谈,没有半点实在。   “这孩子可真是会讲大话,这套功法他从未修炼过,竟然能洋洋洒洒编出这么一大段,还指出一些劈砍的招式有点突兀,与这整套剑招不合适,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剑术大拿了?”   他将卷子翻过来想看后面的内容,映入眼帘的却是好几个没穿衣服的男子!   “不堪入目,简直可恶至极!这学子也太不尊重考场了!怎能在卷子上画这等羞耻之物!”   他的声音太大了,吸引了别的门派注意。   有人因着好奇,就多嘴问了他一句,“是哪套剑招?这孩子写了点啥,让你这般气愤?”   “就是散修间流传颇广的照夜剑谱,连我都未曾参透其中的奥义,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娃娃,居然洋洋洒洒用这么多字儿,点出它好几处不合理,你们说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此人是天剑门的长老,在剑修榜上排名两百开外,但是他性子高傲,总是认为剑修高人一等,平时在门里也是德高望重,受人尊敬的存在,说话素来不顾场合,直接得很。   问他话的修士深知他脾性,本想顺着他嘲讽几句的,谁知坐在他们背后那桌,一位老者却道:“有学子点出了照夜剑谱的错处?有这样的好苗子?”   老头捋捋胡子转过身,“哪家孩子这般聪慧啊?快!快把卷子拿来给我看看,我倒要瞧瞧他寻到了多少错处!”   天剑门的长老怒从心起,想说谁这么荒唐,居然夸这种不知所谓的学子聪慧,和他唱反调,打他脸是吧?   “你又是何门派的杂碎,和老夫说话这般没有轻重,看老夫——”天剑门长老骂骂咧咧地回过头,要给这胆大包天的东西点颜色瞧瞧!   结果一见那人的脸,话到嘴边戛然而止,他立刻换上另一副讨好的模样,乖乖把手里的卷子递了过去,“原来是白云剑尊啊,剑尊说得有理,是晚辈眼拙了!”   在其他小门小派面前,天剑门装个逼傲几声没关系,毕竟地位在那儿摆着,没人会驳了他的面子。   唯独刃树剑山,他可没胆在剑山的白云剑尊面前放肆。   白云剑尊现在很少出山,可这一次大比却亲自前来,不少得到消息的学子都蠢蠢欲动,想着发挥一番,若能被剑尊乔中收了做弟子,那就再好不过了。   可实际上白云剑尊燕七情会来此,是因为他的亲亲徒儿肖寰,传讯告诉他苏青璃红鸾心动了!   他是特地来瞧瞧,哪家姑娘让他那谪仙般的师侄动了凡心。   顺便来大比看看热闹,挑几个看得顺眼的带回去。   燕七情瞥了天剑门长老一眼,接过那卷子认真阅读,时不时发出几声低喃,“啧啧……没想到这都被他看出来了……哎哟,怎么这儿也错了呢?……咦,这孩子眼很尖呐……”   其实这部照夜剑谱就是出自燕七情之手。   是他有一天晚上喝醉了之后随意写的一套剑谱。   里面太多动作,根本就没有考虑人能不能做,完全凭他一腔醉意,想到啥就写啥。   谁知他手底下的小童调皮,不小心将剑谱传了出去,还越来越多的流言说,这本剑谱是上古一位大佬的绝世剑法,练成了,便有实力能与青岚道君一较高下。   这才在散修以及一些小门派之中火了起来。   只是这玩意儿本来就是燕七情瞎写的,真能练出什么名堂,那才出怪了呢!   偏偏一叶障目,这么多人还不如写这份卷子的小娃娃,来得清醒聪慧。   燕七情津津有味的看完文章,翻过面想瞅瞅那被称作不堪入目的画,就一眼,他便被这惊世骇俗的画给勾住了视线!   妙啊,真是太妙了!   这孩子到底是如何做到,仅凭支言片语,就能将他的身形描绘的如此贴切!   这英明神武的身姿,挥剑的动作飒爽而利落,可不就是那夜他在月下舞剑的身影吗?   “名册呢,快把名册给我拿来!一千零三十一号试卷,给我查查是哪家修院的学子!如此卓绝的天赋,该入我剑山做亲传弟子才对!”燕七情催促着,迫不及待想要知道这孩子的来历!   亲传?才一份笔试卷子,白云剑尊就要收他做亲传了?   如此对比,天剑门长老方才将这孩子贬低得啥也不是,他瞧不上的却被白云剑尊这般赞赏,他那老脸岂不是被打得啪啪作响?   确实,天剑门长老现在觉得脸很疼,可为了所剩无几的面子,他还是要为自己辩驳一番的!   “剑尊三思啊,这孩子太不正经了,你瞧瞧他画得什么东西?这种东西怎么能出现在严肃的卷子上呢?他也太没有敬畏心了吧?”他阴阳怪气地说。   燕七情闻言立马眉毛一竖,怒发冲冠道:“你说谁是东西?怎么就不正经了?!依我看再也没有比他更好,更认真的孩子了!你给我起开!剑术上不思进取,整天想些歪门邪道,老子五百年前见你就这么点修为,过了这么久,咋还是这么点?”   “我要是没记错,那会儿你字都认不全,练功差点走火入魔,你师父还求到我这儿,让我救你一命,怎么……你现在还懂得品评文章了?”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啊!   燕七情的嫌弃表露无疑。   天剑门长老这下是连最后一点面子都荡然无存了,边上看热闹的人纷纷掩唇而笑。   虞小墨待在角落里,偷偷地看着热闹,方才一听有人在试卷上作画,她猜可能是申屠摇扇。   申屠摇扇的人体速写是东州院排第一的,他还特喜欢根据文字来描画,琼山旬报上不少配图,就是出自他手。   等名册拿来照着试卷上的号码一对比,果真是他没错!   而大伙儿一听,这孩子来自东州院,便将自己挑出来,感官特别好的卷子也查了下,居然十个有八个学子都是出自东州院!   这下,各门派的长老都惊呆了,“东州院以往连个筑基弟子都没有,怎么今年……有如此多的优秀孩子?”   “不、不可能,肯定是第一场比试太过简单了,后面几场他们会被刷掉的!”   固有的思维,总让他们觉得东州院的人没什么出息。   就算是过了第一关,那也是侥幸,后面的考验他们未必就能顺利通过。   可惜打脸总是来的那么猝不及防。   第一环节对功法的领悟性,一共三关,东周院所有的人,都凭借过硬的文化实力,通过了考验。   可偏偏还是有人不信,他们真的不一样了!   就好比天剑门的长老,脸肿得都和馒头似的,还在嘴硬,“今年的第一环节比起以往简单不少,到现在都只不过是动动笔,能看出点啥呀?”   “他们要是真的有所长进,在第二环节中定然也是能脱颖而出的,诸位不如拭目以待吧。”   第二环节,考察学子们对灵气的控制,所以分为两关。   第一关,是最常见的比武,学子们以抽签的形式来选择对手,打赢了便能晋级。   而成功晋级到最后一场的一百多人,将代表自己的阵营,进行一场球赛。   这个球不是普通的球,是只有灵力灌输其中才能催动的球,所以极为考验学子对于灵力感知和掌控。   连着三四天大早上起来看比赛,晚上还要和其他门派的大佬一起批卷子,聊天什么的,虞小墨都有些乏了,这天晚上和阿葱分开后就打算回屋睡大头觉,晚食都没胃口吃了。   她没想到挑个人才居然这么累,要时时刻刻关注每一位学子的动向,还得提防着别的门派和自己抢人。   虞小墨尊重修院学子每一个人的选择,但有些人才,能为琼山发展所用的,她也不会那么简单就拱手让人。   只是申屠摇扇的前程,她要再思量思量。   因为能成为白云剑尊的弟子,这机会千载难逢,也能让他在申屠家尴尬的处境有所改善,她不希望摇扇放弃。   虞小墨想得太入神了,不知不觉走岔了路都没发现。   等她回过神来,已经身处在一片幽暗,连月光都透不进的林子里。   周围仿佛还有小虫子爬来爬去的声响。   窸窸窣窣,听得人心里一阵发毛。   虞小墨不怕黑,可是想到密密麻麻的小虫子,也会浑身不自在。   她转身,打算寻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结果一脑袋撞进了一堵肉墙。   她抬起手摸摸,这个肉质有点好,软且有弹性,沟壑够深,能埋鼻子,角度控制得好,还不影响呼吸,揉起来手感绝佳,就像两颗大水球,玩上一天她都不会腻呢!   “好玩儿吗?”   虞小墨头顶上,一抹娇嫩的声音问她。   她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实诚。   遂毫不吝啬地点着头,道:“挺好玩儿的,说真的,这是我摸过最舒服的一对白兔儿。”   “嗯,你摸的手法还挺老练,平时没少摸吧?”那声音又问。   虞小墨正色道,“我这手法是专门练过的,自然有足够的经验。”   工作需要,之前研究小衣的版型,当然要多摸几对白兔儿,才能确定怎样才能穿得舒服了。   “那摸够了吗?可以放手了吗?”   “嗯……我要是觉得不够的话,可以不放手吗?”   “……你说呢?”   琼山,悠然居。   织梦珠器灵,这回没有跟着虞小墨出太初。   因为身为虞小墨身边,最值得信任的朋友,祂要留下,为小姑娘照看好她的家。   只是虞小墨不在,祂就有点无所事事,天天在山里闲晃,看其他人忙着造电视塔和交通工具,再带着三只小动物去养殖场溜溜,日子过得非常写意。   但有那么几天,他很不对劲。   天天在大桥上看着被处理过的水潭,感受着空气里若有似无的灵气波动,祂才发现,这块曾经被她选出来的福运之地,被人动了手脚。   琼山是依靠织梦珠的力量造就出来的。   琼山有一丁点儿的风吹草动,祂都能感受到。   虽然谋夺气运的阵法已被破解,但琼山还是受到了影响,原本她为整座山派规划好的未来,正在慢慢偏移轨道,连织梦珠都忍不住开始担忧起来。   而对琼山了如指掌,能布下这等破运大阵的,除了她,这世上只可能有两个人。   但是这两个人,是织梦珠亲眼看着他们死的。   怎么可能还活着?   金角犀,吞天鼠,风牙兽,这一个两个都再次回到她身边了。   一切到底是巧合,还是有人在暗中推动?   还有祂们家老大,到底在哪儿啊?什么时候才能苏醒过来?   本来,织梦珠情绪上来,正伤怀着。   忽然边上冒出一道女声,“大兄弟!你别想不开啊!就算要了断!你换个地方成吗?”   “谁说我想不——”织梦珠回身,话还没说完呢,当头一脚飞踢过来!   祂整个身体划出了一道漂亮的抛物线!   “啪”一下,在半空中四分五裂!头先掉到地上,轱辘轱辘直转圈!   织梦珠:……祂的新身体啊!!! 第131章 第二环节(一)   “你是琼山的亲传弟子?哪一峰的?”   虞小墨喝了一口花茶,抬头看眼前的美女。   视线在美女的那对兔儿上停留了片刻,才往上,盯着她的脸瞧。   又是一张完美无瑕,风情万种的脸。   和石情画一样,都是惊艳四方的大美人,只是眼前这一位瞧着更加冷艳一些,眉眼之间还夹着几分凌厉。   “刚才多谢境主为我带路,我师傅是宝元峰峰主清淮,不知境主可听过?”虞小墨面上笑容软乎乎的,给人一种老实可爱的假象。   慕桃却没有上当受骗,一个胆大包天对着她摸了那么久的小姑娘……老实?谁信啊?   “清淮啊,年少的时候,我与她确实有几分交情。”慕桃皮笑肉不笑,盘坐在地上,一副没有骨头的样子。   “我听说你们琼山有一种透明的粘稠液体,可以滋养灵植去除浊气,不知是真还是假?”   哦哟,原来是为了肥料啊?   虞小墨垂眸思忖。   难怪太初的态度前后差距那么大,给他们安排展销会角落的时候,分明是抱着刁难的心思。   之后却来了个180度大转变。   几个会场的员,工一见到他们琼山的弟子,就挂上一副讨好的笑。   还几次三番想约她密谈。   虞小墨故意没答应,就是想吊着他们,看看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只是……以太初耕种的本事,怎么会对肥料产生了兴趣?   “境主要肥料是想去除浊气?”虞小墨试探性地询问。   慕桃也没避着,十分坦然道:“确实如此,我太初千百年来一直致力于净化朱辰所有的植物,只是道阻且长,至今为止,我们还未有突破。”   虞小墨故作天真地夸赞,“哇,太初可真是为苍生着想啊,我之前还想不明白,为什么你们的菜定价这么昂贵,原来是为了这项大工程啊?也是呢,所有的植物,净化起来的确不容易,是挺费钱的。”   慕桃额上似有青筋暴起,“我们培育灵植是很费精力的,所以定价相对来说会高出不少,这也是为了给仙灵界的修士,提供品质最好的蔬果……”   “对对对,您说的都对!”虞小墨很捧场,“植灵晒晒月光,喝个水,就能培育十亩地的灵植,确实辛苦,卖贵点也是应该的,更何况,你们还要为了天下苍生,研究怎么去除浊气呢,经费总也要跟得上,我特别能理解你们!”   “你!”慕桃也听出她话里的讽刺,气极了!   “我?我怎么了?”虞小墨眨眨眼,颇为无辜,“境主怎么好像很生气呢?难道我说的有哪里不对吗?”   呵,都是千年的狐狸,何必玩聊斋?   在她面前装什么为了苍生,真为了苍生会把蔬菜价格抬得这么高?会让普通人为了吃一斤菜而倾家荡产?   慕桃压着心中的怒火,冷声哼笑,“小姑娘我也不和你绕弯子,我太初就是看上你琼山的肥料了,你就直接开个价,多少灵石愿意卖给我们?”   虞小墨勾起唇瓣,“慕桃境主,我也给你一句准话,琼山做买卖最看重的是诚信,你连要肥料何用都不能如实相告,我又怎可能放心将东西卖给你?”   “所以,这笔生意你是不打算做了?”慕桃眼里涌上了杀意,本来觉得这小姑娘应该挺好说话,结果你来我往,一直在消耗她的耐心。   这丫头要是敢拒绝,她也不介意现在就将她制成养分,拖去送给神木。   “慕桃境主,我有大比的事要与你商议,可否出来一见。”屋外,是苏青璃的声音。   虞小墨刚想拒绝就被他打断了。   慕桃的杀意,也在瞬间烟消云散,因为她察觉了来自苏青璃的威胁。   这位道君,就是特地来救人的。   “方才的提议,你还是再考虑一下的好。”她起身意味深长地看了虞小墨一眼,才开门出去,与苏青璃去了隔壁房间。   虞小墨一下子软倒在地,人已被汗水浸透了,幸好,出林子时她偷偷给苏青璃送了消息。   刚刚一股出窍期的修为压向她,她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要不是苏青璃及时出现,今天晚上她定是免不了一场恶战。   她的确是想和太初化干戈为玉帛,但前提是太初不能有所隐瞒。他们种出来蔬果花卉,明明都是不带浊气的,为什么还要打肥料的主意?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而且一言不合,就想杀人,真是太危险了,这太初境的植灵,果然都不太正常。   第二天休整了一日,之后,学子们开始抽签,确定自己在哪个擂台,对手又是谁。   五个修院的学子仍旧是被打散的状态,很有可能在擂台上碰到自己曾经的同窗。   而擂台赛的看台分为楼上楼下,楼上是各门派的大佬,楼下则是第一环节被刷下来的学子们。   此刻,这些学子正在对着赛况,进行激烈的讨论。   “听说第一环节,东州院的所有人都通过了,真是没看出来呀,今年来的这四百多人还挺厉害的嘛?”   “那是第一环节简单,他们才能顺利通过,纸上谈兵谁不会啊?擂台赛可就不一样了,那可是讲究修为的地儿,你以为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赢呀?”   谁知他话才说完,就听见裁判播报:   “一号擂台,东州院,陈慕玉胜。”   “四号擂台,东州院,桃桃胜。”   “十号擂台,东州院,居洋胜。”   ……   如此,一连串报了二十来个名字,都是东州院的。   刚才埋汰他们的学子,立刻脸上烧得通红,见同伴瞥过来有些奇怪的眼神,他嘴硬道:“现在只是第一轮,他们肯定没有碰上厉害的对手,你看——”   他抬手指着最近的擂台,“这姑娘我记得也是东州院的吧?她的对手是谁你了认识?那可是申屠家的小姐!火单灵根的天才!与她对上,东州院的姑娘必输无疑!”   “十五号擂台,申屠摇花——”裁判的声音响起。   学子兴奋,“瞧我说什么来着,打都还没打呢,申屠小姐就靠威亚胜过了……”   “申屠摇花,弃权!”   “什么!!!”那学子惊讶得跳了起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不是,申屠家的小姐咋回事啊?干嘛弃权呀?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赢的比赛,她做啥要弃权啊?!”   学子真是要气的吐血了!   连着几次预言都被打脸,让他在同伴面前怎么抬起头呀?   他的同窗颇为同情的拍拍他肩,宽慰道:“你说得对,这场比赛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就能赢的,我们第一环节输的并不冤。”   学子:……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在骂我?   第一轮虽然相对而言比较简单,但是东州院四百多人同样被刷掉了一大半,只剩百人左右。   这百余人接着还要继续擂台赛,运气好些,最后能剩下二、三十个人,便可以进入球赛。   且他们在这场擂台赛中最强劲的对手,不是中州院那些世家娇子,而是西州院的剑修预备役,南州院擅长毒术的学子,以及北州院的小和尚,一个个力大无穷,小小一拳头,能在擂台上砸出个老大的坑,比起虞小墨还更胜三分。   陈慕玉下一场要对上的,就是这个小和尚。   “我觉得这个小和尚真是不太好对付。”陈慕玉拉着陈绮烟一起来观察对手。   “我本来以为以力至胜的修士,速度上应该是个短板,但是这小和尚看着身材矮小,可拳头上发力却又快又狠,面对比他高大的对手丝毫不见畏惧之色。”   陈绮烟吃着薯片,也觉得哥哥下一场的对手非常难应付,不过也不是毫无应对之法。   “哥哥可还记得物理课上,老师说过的以柔克刚?”她问。   “记得,那物理课老师给我们讲了四两拨千斤,借力打力的原理——”陈慕玉经她一提醒,福至心灵,“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想让我不要硬碰硬,借他的力还之彼身,便能破了他的功法?”   “破他功法倒未必,北州的小和尚都练就了一副铜皮铁骨之身,你觉得是几拳头就能把他干倒的吗?”陈绮烟说:“我们主要是乱他阵脚,再寻他的破绽作为攻击点,快狠准,最好能一招将他打下擂台。”   陈慕玉点点头,记住了她的话。   轮到陈慕玉上场了,看台上看热闹的人还挺多。   “虽说东州院这次进步挺大的,可武力上应当还不是北州的对手吧?”   五大修院,西州和北州武力值不相上下,一个善用刀剑,一个体术强悍,往年大比这一环节到最后,通常都是这两个院的学子在厮杀。   第一第二的宝座他们轮流坐,南州院靠着一手毒功夫,万年老三稳的一批,基本上没有其他两院啥事儿。   “你忘记隔壁小王昨天被打脸的情况了?我觉得今年东州院就是一匹黑马,千万不要过早的下判断,万一他们赢了呢?”   “可北州院的光头,都是挺厉害的体术高手,还有金刚不坏之身,剑修遇上他们都免不了一场苦战。且东州院我看到现在,大多都是拳脚功夫,极个别的学子会使两招法术,他们凭什么赢北州?”   “你说得也有道理,好像擂台赛以来,除了些简单的拳脚功夫,真没见他们用别的招数……”此人沉吟开始回忆。   “可是,照你们这么说,仅凭一些拳脚功夫就有这么多人进了第二轮,好、好像还挺厉害的?”   众人惊醒,对啊!每个修院都各有所长,唯独东州院平平无奇,还一路赢过来了!   好像……真的挺厉害啊?   视线再次回到赛场上,陈慕玉和小和尚,一高一矮正在进行激烈的对视。   敌不动我不动,俩人都想等对方动手再出击,所以比赛开始后就一直僵持着,就看谁耐不住性子先出手。   小和尚到底年纪小,来这时师傅就千叮咛万嘱咐,要他尊重前辈,比他年长的动手了他才能动手。   之前几场比赛,小和尚碰到的都是正常人,大家你来我往打得还挺畅快。   却不想如今,碰上陈慕玉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他扎着马步摆着动作,光溜溜的脑门上都憋出了一层薄汗。   “你为什么不动手!”他憋不住了,糯叽叽地问陈慕玉。   “那你怎么不动手?”陈慕玉倒是没小和尚这么绷着,他浑身上下透着股懒意,就像在阳光底下被照得有点温热的水,笑起来都特别柔和。   “我在等你动手呀!”小和尚鼓着嘴催促他。   “我也在等你动手啊……”谁知陈慕玉懒洋洋的,又把问题和打太极似的打了回来。   小和尚实在沉不住气了,捏紧奶乎乎的拳头,和小炮弹似的冲了上去!   “那你准备好了!我就不客气了!”嘴里还大声喊着提醒对手!   陈慕玉下意识就想迎面接住,但思及妹妹的话,他立刻偏头一躲,那凌厉的拳风擦着他面颊而过,还擦破了他一点皮!   小和尚看着人短短小小一只,拳头和他们琼山的小馒头似的,可力道真是不能小觑。   他要是躲得再慢一点,脑袋都得被轰掉!   小和尚也没有给他机会多想,又是虎虎生威的几拳接着跟上。   陈慕玉一开始躲得还有点狼狈。   东逃西窜的,甚至还抱着脑袋在地上打滚,搞得灰头土脸,瞧着真不像样!   看台上的学子们哈哈直笑,“我就说北州院的和尚没这么好对付吧?看看东州院这人,躲得和只丧家犬似的,果然,还是一样没出息!”   “这么一看,我怀疑他们之前通过比赛,都是运气好吧?本来第一环节简单,他们进入第二环节的人多,淘汰的多,剩下的也多,倒是有点类似于人海战术?”   “人海战术?要是人多就能赢到最后,咱们几个院早就全员出动了。”   “你说的确实有道理,可我觉得运气再好,擂台赛第一轮,也很难有百多人顺利留下,你说他们会不会使了什么阴招?如今碰到比自己强劲的对手,那阴招使不上了,才打得如此狼狈?”   诶?的确有这可能呐!   要不然,怎么解释,一直垫底的东州院会突然崛起呢?   就在看台上很多学子,都在用阴谋论编排东州院时——   “啊!你们快看!小和尚不知为何被打飞了!” 第132章 第二环节(二)   修院里的老师曾经说过,不管是拳法还是剑法,都是有套路的。   与对手过招时,对方所用的路数必然会重复。   所以不能急,一定要静下心来观察对方的招式。   每个人出招都会有自己的习惯,紧张的时候,会下意识选择最顺手最舒服的招式路数,重复使用。   只要他躲得够快,就能在一定的时间内引出对手所有的招,遛一遍。   那想要找到他的破绽,就能容易不少。   再结合陈绮烟给他说的四两拨千斤。   陈慕玉在摸透了小和尚的路数以后,在他的小拳头将要接近他腰腹之时,他看似绵软无力的向后躲去,实则下一瞬,腰部肌肉便将承受的力量,倏地弹了回去!   小和尚没收住力,脚步颠颠地往后退了一大步!   他圆溜溜的大眼里闪过一丝困惑,但手上动作没停,另一只小拳头“前仆后继”地冲了过去!   可这一回他的拳头好像击中了陈慕玉,又好似没有击中。   像是打在了一团棉花里,小拳头被柔软的触感给包覆着,而就在他愣神的一刹那,又有一股力量反向而来,将小和尚的身躯再次逼退!   小和尚彻底摸不着头脑了。   怎么回事?明明拳头是自己打出去的,为啥部分伤害原路折返,那熟悉的金灵气全往他身上涌了?   接下去小和尚的攻势要么被陈慕玉躲开,要么就是被他抓住机会,弹了回来。   两人这么拖拖沓沓,半个时辰时间过去了,还没有分出胜负。   陈慕玉和小和尚都渐渐开始喘息,而小和尚喘的幅度更大一些。   每个人吸收灵气的速度都是有限的,当你吸收的速度赶不上体内消耗的速度时,□□上便会感到分外吃力。   而□□的承受能力又与年龄有关,年长的总比年幼的耐糙,如此,对于陈慕玉来说就是优势。   小和尚也深知自己的弱点,所以这场比赛不能再拖下去,越拖对他越不利!   忽然,小和尚胸膛鼓起!   磅礴的金系灵气在他周身涌动!   小小的人儿,额头上居然青筋爆起,一缕缕金色的光将他包覆起来!竟然成了一五米高的佛像!   “那、那是——”   “是三昧山的金身法相!这小和尚好生厉害,年纪小小竟然练成了这功法!”   “看样子三昧山今年又要有厉害的新人咯!”   北州院与其他学院有点不一样,里头但凡是个光头,肯定是要入三昧山的,这群和尚就是为了三昧山而培育的弟子。   “小和尚既然有这等实力,我看东州院这位学子也没有赢的希望了,虽然不知他刚刚将小和尚弹飞出去那一招,是什么招数,可在金身法相面前,这种小花样根本不够看嘛!”   “唉,真是可惜了。我看这位小哥躲避的姿势还挺利索,好不容易坚持了这么久,却注定是要输啦!”   “他们东州院能打进第二轮已破天荒了,要想再往前进一步,自然是难上加难,哪这般容易啊?”   确实很不容易!   金色佛像一拳头打下来时,木头搭建的擂台直接垮了!   陈慕玉被拳头压在底下,胸口钝痛,“噗嗤”喷出一大口鲜血,气儿都差点喘不上来!   他真是没想到小和尚居然还留着这么一手。   按照功法路数找破绽的前提是,对方的体型与自己是对等的。   而面对身形比自己大了数倍,力量也突然飙升数倍的对手,他之前运用的招数,根本使不上来!   擂台赛的规矩,是直接将对方打昏了,或者掉出擂台边缘,地上画的边界线,便算是输。   陈慕玉眼下,就觉得自己快要被这硕大的拳头,给弄晕死了!   疼痛蔓延过他的四肢百骸。   他感觉自己真就如蝼蚁一般,随时随地都能被对方捏死在掌心!   他真是恨死了这样的感受!   明明自己也是修士,该无所畏惧,该畅游世间!   为何要因来自凡尘就被人看轻?他们凭什么瞧不起他?凭什么将他视作蝼蚁?凭什么因为打不过他就去害阿烟?   世家之后就了不起吗?世家之后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虞总说过!人生来平等!没有谁应该被打压!被欺负!   这世间压着他们的一切!他们都该拼尽全力去推翻!   打斗比赛亦是如此!他不愿意输!不愿意被人压着打而无法还手!不愿意给东州院丢了这份脸!   水……他是水灵根的修士!只要有水,他就可能反败为胜!   可这附近哪里有水呢?哪里有……   陈慕玉有些浑浊的眼忽而一亮!   对了!之前上化学课时老师说过,空气里有水分子!生物课老师也说过,植物中也含有大量水分!   北金像包裹着的小和尚,突然察觉周围有所异动!   原本十分干燥的空气逐渐变得潮湿,那湿意黏腻在金像表面,竟连成了一张细密的网,开始收缩聚拢,捆着佛像不得动弹!   小和尚浑身泛着金色,灵气运转已经到达了顶峰,可现在这股气出不去了!   他仿佛溺水了一般,身上的金色慢慢转变成了紫红!   突然!一股巨大的压力将他的佛像绞得粉碎!   小和尚根本来不及反应!小小的身躯便整个飞了出去!落到了看台之上!   看台上的学子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了!   “发、发生了何事?小和尚咋就飞出来了?”   “是水汽!我方才感觉到周围有大量的水汽往这边涌动!然后就有一层水膜包住了佛像!再然后……小和尚就、就熟了!”   “太快了!我刚刚只是眨了一下眼睛,真没想到比赛就这般结束了!”   看台上一片哗然,震惊之声此起彼伏,把裁判宣布陈慕玉胜利的声音都给盖过了。   陈慕玉还躺在大坑里,大口喘息着恢复力气。   等能起身了,他才顶着满脸的血,一瘸一拐,在所有人的震惊中,走回东州院的休息区。   “阿烟!快给我拿碗赤豆羹出来!我这回真是失血过多,必须得好好补补!”   南瓜条,赤豆羹、小米饼、苹果派,都是虞小墨这几天囤着,给他们比赛过后恢复身体用的。   陈慕玉接过妹妹递过来的碗,就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还在懵逼的小和尚,从看台上跳下,发现自己身上半点伤处都没有,陈慕玉对他手下留情了。   小和尚抿抿小嘴,握紧小拳头跑去了东州院那儿,想问问陈慕玉,刚刚到底使了哪招,还有,为何要手下留情?   师傅说过,比赛场上就该拼尽全力,那样才公平,他不需要被人让着!   谁知刚走进休息区,小和尚就闻到了非常诱惑的甜香,勾得他小口里直冒馋水,盯着陈慕玉手里的碗都走不动路了。   许是他的视线太过灼热。   陈慕玉吃到一半有所察觉,回头看到他一副“想吃想吃好想吃”的脸,后知后觉问了句,“你……要不要也来一碗?”   小和尚擦了擦嘴边的口水,故意板着脸说:“不,我不吃,我不能吃荤食的。”   陈绮烟闻言,笑着道:“这不是荤的,你想吃话,可以过来尝尝。”   “不可能,这么香的东西怎么可能不是荤食?”小和尚大声说,满脸不敢置信。   “我和师傅去过风牙城。那里的烤肉是我闻过最香的吃食了!但师傅说了,肉,乃荤腥中的腥,我们身为佛门弟子,是不可以吃的。所以,比肉还香的东西肯定也是荤腥之食!”   别以为他小,就能忽悠他,他可是很有见识的!   小和尚傲娇地抬起团子脸,可爱的小模样,与在擂台上简直判若两人。   东州院在此休息的学子纷纷失笑。   陈慕玉更是夸张大笑出声,“哈哈哈哈!我还是第一次听见这种歪理!到底是谁教你的呀?”   陈绮烟笑意不减,耐心地给小和尚解释,“这赤豆羹的材料,是产自太初的小红豆,以及我们琼山的大米和糯米,这三样都是谷物,算不上荤。”   “里头大颗的白色果实,则是莲子,长在莲花中心的莲蓬里,这个你应该不陌生吧?”   小和尚探头,看着碗里一颗颗白色的,确实是莲子没错,他们北州院的佛池里有很多莲花,偶尔,他们也会生吃莲子。   见到碗里有自己熟悉的食物,小和尚戒心放下了不少。   他接过陈绮烟递过来的勺子,舀了一勺赤豆羹送进嘴里,就一小会儿,赤豆的甜香混着米粒的软糯,在他的小口里层层绽放,到了最里边一层时,竟还有一股淡淡的莲香弥漫而出!   呜哇,真是太好次惹!小和尚彻底被赤豆羹给征服了!   他从来没有尝过如此好吃的东西!   见小和尚喜欢,陈绮烟给他让了座位,让他坐在凳子上慢慢品尝。   赤豆羹用完了,陈慕玉又拿出一盘素鸡逗他,“来,你闻闻,这东西香不香呀?你猜这是不是荤腥之物,你能不能吃呢?”   小和尚瘪瘪嘴,不理他,转头大眼亮晶晶地盯着陈绮烟。   陈绮烟笑得十分无奈,“你放心吃吧,这道素鸡,从里到外都是用豆皮做的,大豆在我们琼山也是一种谷物,所以算不上荤腥。”   小和尚点点头,乖巧地拿起筷子去夹素鸡,他有预感,这道菜会是非常非常好吃,惊艳他人生的一道菜呢!   看台二楼。   燕七情看了陈慕玉和小和尚的对决后,又起了收徒的心思。   刚才他可是瞧得真切。   那孩子身手敏捷,往往能在小和尚下一步行动前就猜出他的落点,然后成功躲避,遛着小和尚满场跑。   接着又是一招借力打力,小和尚不论拳头使了多大的劲儿,都能被陈慕玉四两拨千斤,给拨回来,这种对力气的精准把握,属实难得。   再最后,他爆发时,展现出对于水灵力的感知和控制,如此天赋,简直千里挑一,万年难遇啊!   燕七情摸胡子的手越来越快,真是恨不得现在就跳下场,将那孩子给收入门下!   苏青璃看到他的小动作,就知他在想什么了。   “师伯,你还是莫要冲动的好,否则被人拒绝,你又得伤心,晚上哭得睡不着了。”苏青璃淡然道。   燕七情激动的小心脏犹如被泼了冷水,他白眼一翻,转过头生气道:“你咋就笃定这孩子也会拒绝我?不对,先头那个也没说拒绝我啊?人说的是考虑,考虑好了自然会答应!”   “师伯还是不要太过期待了。”苏青璃戳破他的幻想,“东州院这几个优秀的学子,都是琼山出力培养的,他们对于琼山的感情非同凡响,是不会见利忘义,投入剑山的。”   燕七情瞪他,“我看你有了心上人后,这胳膊肘都折了是吧?成天就知道泼我冷水,向着琼山说话!”   苏青璃慢条斯理道:“我只是陈述事实而已,免得师伯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我高兴!我乐意!就算再次被拒绝,我过会儿也要去问问!”这话是认真的。   燕七情真的很欣赏陈慕玉,这孩子要是来练剑,定然不会比肖寰差!   可惜,他让小松去问,陈慕玉果然拒绝了。   燕七情那叫一个气哟!   这东州院的人到底怎么回事儿?琼山就这么好吗?让他们放着武力强大的剑山不要?   可他们剑山也不比穷山差呀!   还是说他们觉得练剑辛苦,不如法修来的自在?   燕七情对琼山彻底起了好奇心,想到肖寰孝敬他,给他买的那些小玩意儿,嘴里对虞小墨赞不绝口,他打定主意,这几日要寻机会,去与那小姑娘接触接触!   楼下,北州院的学子们,在东州院休息区找到了小和尚。   彼时的小和尚,吃饱喝足,正舒服地躺在软榻上呼呼大睡。   凑近些,还能听到他小嘴里在嘟嘟囔囔,“呒啊,素、素鸡真好次,嘿嘿嘿嘿,哎呀,爆米花你不要跑,我还要次!吧唧吧唧,香香……好甜!”   一连听到几个鸡,北州院的人一慌!   不会吧?不会这么点时间,他就被人诓骗着开荤了吧?   东州院也太过分了!就算比赛时打得狠了些,也不能这样报复孩子啊! 第133章 再尝樱果   小和尚真是喜欢极了琼山的素食。   比他们院里的斋饭师傅,做得好吃多了。   吃完之后,原本因为灵力消耗过多,微微泛疼的丹田都得到了滋润。   鼓胀胀的肚子那儿暖洋洋的,特别舒服,使得他都有些困了,摸着边上软绵绵的矮塌,没多久便睡熟了。   梦里他仿佛升天了。   在满是爆米花的池子里不停翻腾。   慈悲肃穆的佛祖,还给他端来好喝的果汁解渴。   然后领着他去吃素鸡,豆腐干,面筋之类的小菜。   总之,睡之前吃过的,一样不落都进了梦里。   梦外大快朵颐,梦里更如风卷残云,吃得肚子都成了大圆球!   就在他还想抓一把松子儿塞嘴里时,依稀听到耳边有人有吵嚷——   “你们对他做了什么?什么鸡?怎么可以给他吃吃鸡!”   “咱们没给他吃鸡呀,哪来的鸡啊?”   “那他嘴里为什么叫了这么多遍鸡?你肯定是因为擂台上被小迷打了,怀恨在心,故意诱导他破戒,想害他!”   “喂喂喂,你别血口喷人啊!就是一场比赛,我至于那么小心眼吗?而且最后是我打赢了,我干嘛还要害他?讲点理好嘛?”   “因为他比你年幼,你觉得被他打了丢面子呗!”   两道声音还在争执不休。   小和尚迷迷糊糊睁开眼,唤了一声:“师兄,你怎么在这儿呀?”   那指责陈慕玉的少年光头回身,语气里还带着点生气,“还不是为了来找你,比赛完干嘛乱跑,知不知道我很担心?”   他还以为小东西又迷路了,结果跑到对家这儿吃饱了就睡,一点防备心思都没有。   小和尚摸摸自己光溜的脑袋,嘟着嘴,歉疚地说:“对不起师兄,让你担心了,我不该乱跑的。”   可怜巴巴的小模样,陈慕玉忍不住为他辩解,“你没事儿凶他干嘛?他不过是肚子饿了,吃饱了在这儿睡一会儿,又不是故意让你找的。”   光头少年瞪了他一眼,“你别现在装好人,说老实话,你到底给我师弟吃了什么?那个鸡到底怎么回事?”   陈绮烟刚去比赛了,速战速决回来,就听到这位陌生的学子在问鸡的事,“鸡?是在说素鸡吗?”   她耐着性子又给光头少年解释了一遍,小和尚在边上点头附和,这离谱的误会才被解开。   光头少年叫阿廖,知道自己想多了,便肃着脸,一本正经给几人道歉,“不好意思,是我先入为主,想歪了,还请诸位多见谅。”   然后他暗戳戳咽了下口水,状似无意地问:“所以那个素鸡真的和肉味道一样,但却是素菜做的?不知可否让我也尝尝?我还是有点担心小迷会不会吃错了东西。”   小和尚是从小在北州院长大的。   可阿廖不一样,他是后来才决定入佛门的。   他家里条件也不差,小时候尝过肉的美味,一直记在心里。   偶尔,真的是偶尔,他也会在吃斋饭的时候回想那滋味。   虞小墨下来找他们时,恰好听到,二话不说,热情道:“这位是北州院的学子吧?你想尝尝咱们琼山的素食?那可真是太巧了,我这儿正好有几样新做的点心,大伙儿一起来尝尝呗!”   此时此刻,她看向两颗卤蛋的眼神异常闪亮,仿佛这就是两座灵石矿,能为她带来很多很多的利益。   阿廖和小迷都有些害怕了,这盯人的眼神像要吃了他们一样。   今日的比赛结束,苏青璃不顾燕七情的阻拦,快步回到树屋里洗浴。   他拿出琼山的沐浴露,在身上细细抹了一遍。   还有乌黑的长发,也用力搓洗着,决不能留下一点污垢。   直到将自己从上到下,都打理得净透亮白,仿佛来自海底深处的耀目珍珠,他才从浴桶里起身,用了一张符,把身上的水汽烘干。   随后他在自己的百宝袋里挑选了很久。   才选出一件天青色的短袖。   这是虞小墨最喜欢的颜色。   配上一条白色中裤,头发扎成马尾刚刚好,帅气又不是活力。   苏青璃对着镜子再三确认自己的打扮,然后两手插着裤兜,用最自信的步伐走出了门。   比赛结束前,虞小墨来找他,邀他一起吃晚饭。   地点就在离树屋不远的一片草坪上,她说,这样才能清晰地观赏月亮。   今夜还没有碍人眼的司空长星。   一想到两人能独处,共度一个美好的夜晚,苏青璃的小心脏,就控制不住地狂跳。   只是这热烈的跳动,等他到了约定地点,看到一大群人后,一下子放缓了速度。   “青岚道君?你怎么来的这般晚呀?派对都开始好一会儿了!”虞小墨正在烤肉,发现他现在林子口发呆,便晃着手里的烤鸡翅和他打招呼。   苏青璃掩盖住自己失落的心情,疾步走了过去。   走近了,虞小墨见着他的新衣服,挑眉,大方夸道:“道君今日这身是在咱们琼山买的吧?这颜色很衬你呢!不但帅,还瞧着格外清爽!”   琼山的新潮服饰只在琼山境内小范围流传。   还没普及到其他地方,如果在这种大场合就穿,怕会引人侧目,所以不管是虞小墨自己还是苏青璃,日常都是穿的普通长衫。   在其他的场合穿琼山的衣服,苏青璃也是第一次。   不过……要是早知道能得到虞小墨的夸赞,他定然早就穿着招摇过市了。   苏青璃红着耳畔,低低嗯了一声,“你要是喜欢,明天看比赛我也这么穿。”   那丁点不好的小心情瞬间消散。   虞小墨本来也没想这么多,但听他主动提出,要在大庭广众下穿琼山的衣服,再一联想苏青璃的知名度。   这不就是个带起新潮服饰的好机会吗?   虞小墨笑颜逐开,“那敢情好啊!你那儿还有别的样式不?要不然一天一套换着穿可好?如果没有你和我说,我找东州院与你体型相当的学子借,他们那儿,琼山的新款服饰有不少呢!”   “不用,我有。”苏青璃垂目,淡声道:“碧落城的男装店每次上新,我都去买了。”   为了在心里表示对虞小墨的支持,苏青璃每个款式都买了两套,一套穿的一套用来收藏的。   虞小墨以为,既然要穿,那就大胆高调的穿,不如明儿比赛,让东州院的学子也配合他一起?   “不行,这样不妥。”苏青璃正色否定道:“我知道你想将这种样式的服装普及到仙灵界各地,但这事儿得慢慢来,不能操之过急。”   “一下子让东州院的所有人,都穿这样的衣服,太突然了,万一被有心人士拿来做文章,诋毁琼山,反而不好。”   虞小墨斟酌,“那你的意思是……”   “只有我一个人穿,宣传力度许是太小,不如——”苏青璃话语停顿了一下,眼睛看向别处,装作不在意地说:“不如你与我一起穿成套的服饰,这样算不得惹人注目,又能有焕然一新的观感,对于初步的宣传来说,刚刚好。”   虞小墨愣住,这话怎么听起来总觉得怪怪的?   是她方才喝了点桂花酒,所以脑筋动起来就不太利索了吗?   苏青璃轻咳一声,解释道:“你到底是琼山的亲传弟子,这等事情也该以身作则,不是吗?”   有道理,毕竟是为自家的服装宣传,她亲自上阵不无不可。   此事定下,林子口北州院的和尚们也来了。   虞小墨抛下苏青璃,热情地迎了上去,还给他们安排了景色最佳的位置。   北州院并非所有学子都是要剃度出家的,但今日来的这二十几个,却是三昧山早就定下的弟子。   三昧山,清规戒律森严。   按理说他们不该这样重口腹之欲的。   可小迷回来后,诉说给他们听的那些吃食,实在太诱人了。   他们都忍不住,想要来尝尝鲜。   而虞小墨确实没让他们失望,一桌菜,无肉却胜似有肉,无酒却胜似有酒。   出家人又实诚,说不来那些虚头巴脑的话,吃着喜欢,嘴上夸起来也直白。   虞小墨被他们一人一句夯实的好吃,砸的心里特别高兴!   再加上这几日,东州院比赛顺利,她高兴起来呀,就多喝了几杯酒,这不,派对还没结束,她就醉倒了。   最后晕晕沉沉,还是苏青璃将她给背回去的。   小姑娘喝醉的时候手脚极其不老实。   上次,苏青璃已经吃过一次“苦”了,这次,背她回去的路上,尽可能地哄着她,和哄小孩儿似的,谁知回到树屋一看,崭新的T恤还是破了洞。   将他衣服扯破的罪魁祸首,还在迷迷糊糊嘤咛着,“嗯……?哪来的一棵树呀?”   醉在酒乡里的虞小墨,此时发现眼前,突然冒出了一棵大树。   这树还特别奇怪,那般茂盛,开满了白色的小花,却只结出了两颗粉嫩的小果子,分别在树冠的左右两边。   两颗小果子散发出极为诱人的香气。   诱惑着虞小墨手脚并用地爬上树,就为了离它们更近一些。   本以为上了树,还得选择往左还是往右,谁知上去了才知道,俩果子靠得极近,伸手便可触得。   所以她真的上手去摘了。   只是不知为何这果子长得特牢,用力摘还摘不下。   虞小墨不管是拧啊,还是掐啊,都没用,果子就像用强力胶粘在树上似的,怎么着都弄不下来,颜色还越来越红艳。   虞小墨攀在树干上,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会儿。   然后身子往上挪了一点,再伸长脖子,抬起下巴,樱桃小口轻轻张开,对着右边的小果子——   咬了下去!   她是真的用力了,就想用牙齿给他咬下来,甚至还以齿尖磨了几下,小果子被整得越发红润,仿佛快要滴出血一样。   可在虞小墨嘴里的感触却是软软的,这样用力咬也不破皮,连点汁儿都没有?   “嗯哼——”   树叶忽而晃动起来,带着一缕闷哼声,虞小墨疑惑地松口,四处查看。   这儿没人啊,哪来的声音呀?   收起心思她继续折腾小果子,右边摘不下她就摘左边,左边也摘不下,她转头又去掐右边!   虞小墨的指甲在小果子上刮着,看它们红艳艳的,甚是有趣,时而含吮,时而刮弄,怎么也玩不够。   她还发现吮得用力些,这棵大树,真的会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也太有意思了!   于是她玩呀玩,不知不觉攀在树上睡着了。   再睁眼,天已经大亮。   虞小墨从自己的床上起来,舒服地伸展身子。   昨日喝醉以后的事儿,大半她都记不清了。   只隐约想起,和苏青璃约好了,今日要一起穿新衣服看比赛,洗漱过后,她便去隔壁找人。   “青岚道君?你可起了?我们商量下穿啥好啊?”虞小墨敲过门大声问到。   “你、你等我会儿!我马上就好!”   屋里,苏青璃慌乱回话,他从头到尾,像只煮熟的虾子,红得透光。   他吃痛地给自己上药,药抹上去时,那微微刺痛的感觉,又让他想起被小姑娘欺负的过程。   “哗——”苏青璃面红耳赤,不小心打翻了药瓶子,满地狼藉。   虞小墨在外听到声响,还以为他出什么事儿了呢,遂大声问:“青岚道君你可还好?可是昨晚也喝多了?要不要我进来帮忙呀?”   “不!你别进来!我没事儿!我很快就好!”苏青璃极力阻止。   过了大半晌,他终于来开门了。   虞小墨见他脸色没什么异样,还和平时一般淡淡的,便放心了。   最后两人挑了一套粉色的运动情侣装,因为是专门为情侣定制的,所以哪儿哪儿都看起来非常合适,穿上身的效果更加亮眼,与比赛的场合也很搭。   只是这布料不如丝顺滑,夏天穿很透气,但苏青璃“负伤”的小果子就遭殃了。   他一有啥幅度大些的动作,两颗果子就要被挫磨一遍,整得他看比赛的心,越来越燥。   不过他们这身衣服确实引起不少人关注。   “你们快看!青岚道君今日穿的是啥?这颜色染得可真漂亮!袖子咋还这么短呀?”   “啊啊啊啊!道君露在外头的肌肤好白嫩啊!啊啊啊啊!他这样穿可真是太俊了!好喜欢!”   “青岚道君的身型真是完美,平时他总穿长衫,咱们也瞧不真切,这套衣服倒是将他的优点全部体现出来了,看得我都挪不开眼了!”   “不是,你们有没有发现,道君这身衣服,和琼山那位亲传身上的,像是成套的,他们认识的吗?”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他们这套衣服看着好搭呀!二人私下里不会是说好的吧?”   在场的门派大佬,亦或是住院学子,从苏青璃的穿着,猜测两人的关系,窃窃私语源源不断。   就连燕七情也忍不住问他:“你今日这身衣服我瞧着挺不错的,哪儿买的?怎么也不知道给我来一套?” 第134章 干尸   苏青璃深呼吸几次,尽量平复自己骚动的心。   才淡淡道:“师伯,你瞧我身上穿的是什么颜色?”   燕七情蹙眉,以为苏青璃是在考他,特意仔细看了半晌,正色道:“这瞧着挺像是嫣红,但比起嫣红还淡了少许。”   “是粉红。”   苏青璃又问:“那您觉着,我穿上这身衣服可精神不少?肤色可相衬?”   燕七情皱皱鼻子,“你小子,自幼就长得精致,剑山里所有的弟子加起来,样貌都不如你,长大之后,身板更是练得呱呱好,不管穿啥衣服自然都是好看的!”   “您也说了,我长得好看,才穿啥都好看,而这粉色的衣衫并非所有人都能驾驭。”   苏青璃意有所指道:“粉色偏亮,我肤色冷白才能得到衬托,要是这衣衫穿在肤色比我黑一度的人身上,您以为,还会有我现在这样好的效果吗?”   燕七情下意识是想赞同他说的,可略一思索,不对呀!他这是在暗戳戳指谁皮肤黑呢?   小兔崽子不就是比他白了点吗?还看不起人了是吧?   “你又知道我穿了不会好看了?我不管,反正这套衣服,我也要!”燕七情不服气,觉得自己就算黑了些,一样可以驾驭粉色。   苏青璃又说:“可是师伯,这套衣服是情侣装呀,要买得两套一起买,你难道想拿回去送给掌门师叔,与她一同穿吗?”   “谁要和她穿一个色的衣服啦?”燕七情立刻摇头,不服气道:“谁规定我买回去,就一定要送给她的?我把女装的那套藏起来,我自己穿男装那套不行吗?!”   苏青璃淡声道:“师伯,说句不好听的,这个色就不适合你,您何必盯着这一套不放呢?”   “不如这样,我让人给您准备几套更新潮的,颜色也更衬您肤色的,给您送过去,让您挑选可好?您可以多选几套,日日换着穿,更有趣味。”   总之他身上这套,除了他和虞小墨,谁也别想再穿就是了。   他过会儿就给留在碧落城的弟子传个消息,将这款式的这个颜色给买断。   燕七情一听,还有更多新衣服给自己挑选,还能一天换一套地穿,顿时不计较了。   “那你给我挑好看些的啊!那些丑不拉叽的我可不要!”他说完,笑眯眯地继续看比赛。   今日这场比赛,已进入了第三轮擂台。   东州院的运气很好,剩下这些学子,未再遇上北州和西州的人。   对付南州和中州的学子,相对简单不少。   所以第二环节擂台赛结束的时候,东州院剩下了整整三十五位学子,是五州修院中人数最多,进入下一轮以后也将是最有利的一组。   而中州院,很不幸,替代了过去东州院的位子,尽数淘汰,无缘接下去的比赛了。   白凌霜一直在密切关注虞小墨的动向。   见到她今日,竟然与苏青璃,穿了款式相同的衣服出现。   她心中的嫉恨更是泛滥,各种阴暗的想法一直在脑海里涌动。   她未必对苏青璃有情,只是不喜欢,有人得到她想方设法,也无法拥有的东西。   还有那三座矿山的帐,如今都被白凌霜,记在了虞小墨的头上。   因那矿山刚过到修盟手中,就被苏青璃当做交易,换给了琼山。   白凌霜摆弄着指尖的乾坤戒子,盯着虞小墨的眼神,犹如淬了毒液。   “今晚,你们想办法,将这个贱人引去太初的神木附近,其余什么也不用做,隐藏好自己的行踪。”她吩咐身旁的弟子。   上辈子她记得,太初的神木在今夜会有一些变故。   若是在变故的现场,虞小墨被逮个正着,到时候那场面,应该会相当热闹吧?   是夜,虞小墨原本早早梳洗过,就要睡的。   但是突然有人来敲门,她出去一看,却发现地上有一块十分眼熟的玉佩。   这玉佩的络子打的是玉米结,是她来了这个世界后,才在琼山传播开的。   而东州院,恰好有这么一门兴趣课,就是教学子们打络子的。   虞小墨捏紧玉佩,忽然瞥见走廊拐角处有身影闪过,她疑惑,也担心是不是东州院的学子有事儿找她,便尾随跟了前去。   但是这路越走越陌生,林子越来越密实,虞小墨便起了疑心,打算原路返回。   可在她金丹处扎根的太阴树苗,突然动了一下。   虞小墨就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呼唤她一般,鬼使神差地,继续跟了过去。   直到幽暗的林间小路豁然开朗,虞小墨的眼前,出现了一棵巨大到不可思议的树。   还有——   “让你办的事可都妥当了?”   “境主放心,所有人都已经吃下掺有弥陀花粉的食物,只要等到神木祭当天,他们便会……”   有人在大树附近说话,但虞小墨这个位置,听得不太真切。   只能隐隐约约拼凑出,他们似乎在谋划什么。   虞小墨想要走近些,却忽然被身后的一双手给箍住了身子!   她被捂着嘴,拖到了旁边漆黑的林子里。   脑海里才出现熟悉的声音,【是我。】   苏青璃?他怎么也在这?虞小墨停止挣扎回头看他。   此时的男人一身黑衣劲装,瞧着就不像是出来干好事的。   【青岚道君?你怎么会在此处?不,这里到底是哪儿?我刚才好像听见了太初境主的声音!】   【我是跟着你来的,这里是太初的禁地,刚才说话的是慕桃和她的手下植灵。】   【那他们——】   突然!脚下的土地剧烈晃动!   虞小墨发现周围原本茂密的树丛,竟在刹那间枯萎了!   她吃了一惊,险些就要发出声响来,幸好苏青璃又及时捂住她的嘴。   【别出声,植灵十分敏锐,稍有不慎就会被他们发现。】   虞小墨点点头,想到原本遮住他们身形的叶子都秃了,慌忙拿出阴阳阵盘,几下拨弄,催动了隐身阵,将二人罩住。   苏青璃从不知晓虞小墨还有这本事,欣赏之余松开捂她嘴的手,牵起她的柔荑,换了处地方躲藏。   离慕桃的位置近了些,也能清楚的看到他们做了什么,引发如此剧烈的地动。   原来是这大树的树根,从底下抽了出来,上面沾染着漆黑浓郁的浊气,正卷着一个陌生人的躯体,在吸取她的生气!   依稀可见是个女子!身上穿着中州院的院服,还在挣扎扭动!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那是活生生的人啊!】   虞小墨骇然,情绪激动,想要冲过去把人救下!   苏青璃却拦住了她!   【你冷静点,别去!救不了了,这人已经中了太初的幻术,就算救下也只能活在幻境里!何况她被吸了大半生气,根本活不了一年!】   【那也比现在就死了好!】   虞小墨抬腿朝苏青璃踢去,却被他一把抓住脚裸!如何也挣脱不开!   【你放开我!你这样罔顾人命,算什么修仙之士?!】   虞小墨的三脚猫功夫,根本不是苏青璃的对手!   可她发起狠来,不要命的架势,也确实让苏青璃很为难。   因为不能下重手啊,怕手重了会伤到她。   可虞小墨却不管!   她此刻心里气极!   打不过,又挣脱不开他的桎梏!   疯劲儿一上来,索性脑袋凑过去,对着他颈肩处狠狠一咬!   “唔——”苏青璃闷哼出声!   虞小墨这一口真的使足了劲儿,贝齿底下已渐渐沁出血珠,腥甜的气味漫了出来。   即便如此,苏青璃还是不松手,任由她咬得血肉模糊,也不能放她过去!   那头,被树根卷着的人已经成了一具干尸。   而因为有了生气的补充,树根上浓郁到可用肉眼看见的浊气,淡了少许。   “还是不够,光是这点养分,根本不足以清除根部的浊气。”慕桃看着地上一点生气也不剩的干尸,眼里没有丝毫怜悯。   对她来说,这世上除了植灵,其他的生命死不足惜。   “不过没关系,等修院大比进行到最后一个环节,这里所有的人都会为了神木献出自己的生气。”   慕桃和手下离开后,苏青璃才带着虞小墨快速回到树屋。   刚到屋里将她放下,虞小墨一拳头再次打过去,击中了苏青璃的下颔。   “苏青璃!你怎能见死不救!这朱辰人人都称你一声青岚道君!你是正道之光!是所有年轻修士的榜样!五百年前你血战魔修之事,被无数人传颂!你!刚才!为什么见死不救?!”虞小墨眼里蓄起了泪水,大声质问他。   她嫉恶如仇,可以对着犯下恶事之人,下手毫不留情!   她不怕尸体,不怕淋漓鲜血,不怕炸裂的脑浆,却从未见过无辜之人,活生生地被剥夺生命!   而她眼睁睁看着,明明有机会,却无法将人救下,这与间接杀人有何区别?   她知道这个世界弱肉强食,人命如草芥,可她一直在试图改变这里!努力让每一个人都能公平地活在世上啊!   虞小墨抬手,抹去脸上遍布的泪水,抬眼狠狠地瞪着苏青璃。   苏青璃没有闪躲,定睛地看着虞小墨,淡漠道:“因为方才不是暴露行踪的时候,我还有其他的计划。”   虞小墨:“那是条人命!活生生的人!他凭什么因为你的计划而丧生?!”   苏青璃很平静,“可如果我刚才暴露身份,那死的人会更多。”   虞小墨:“那你让我一个冲出去救人啊!为什么要拦着我?!你不愿意救,我能救啊!”   “你确定自己能救吗?”苏青璃垂眸,视线落在她捏紧的拳头上,“慕桃修为,即便是我也需周旋一二,何况方才,还有几十个元婴植灵在场,你觉得自己能救下吗?”   虞小墨:“我——”   苏青璃打断她,继续不愠不火地说:“即便你救下了,慕桃发现事迹败露,定会有所行动,到时候在太初的所有人都会陷入险境,那些人的命,你就不顾了吗?”   “虞小墨,你一直待在琼山里,从未真的去外面世界看过,你如今所见,都是古魔族大战以后,好不容易得来的平和,你有你心中想要守护的东西,我亦如此。”   “所以,为了我心中的道义,即便是双手沾满了鲜血,也绝不回头。”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苏青璃的语气是很坚定的。   虞小墨也明白他说的并没有错,但心里就是不爽啊!   明明一开始,她觉得自己是占理的那方,自己是对的!然后说着说着,理儿被对方占去了,她倒成了不顾大义的人!   她就是想救人,有错吗?不管救下能活多久!不管什么局势计划,那就是条人命!虞小墨心里特别窝火!   “你出去出去出去!”她一顿捶打,将苏青璃轰出自己的房间,嘴里还气愤地嚷着,“我就是个小女子,没你想的这么周全!我只看得到眼前的,管不了什么大义,成了吧?!”   挺不讲道理的,但容许她现在就想发泄脾气!   苏青璃驻足在门口,手悬着想敲门。   良久之后还是放弃了,回到自己的房间。   但是他没睡,透过窗户望着天上一轮皎月发呆。   大概丑时的时候,房门被敲响,他平静地起身去开门,门外,虞小墨低头站着,有些不情愿地道:“那你给我说说,太初到底想干嘛?刚刚那女孩是哪家的,你知不知道?”   苏青璃抿了下薄唇,轻声回答,“好。”   翌日,白凌霜让手下去打听昨夜的“成果”。   居然风平浪静,什么事儿都没发生?   怎么可能?   上辈子她亲眼见到太初抓了申屠家的小姐,然后送去了神木那里,第二天尸体被发现,闹出了很大的风波,两方差点打起来,如今,怎么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   “你确定什么事都没发生?申屠家的小姐呢,她可还在?”白凌霜再次向弟子确认。   那白家弟子颔首,他可不敢拿这种事开玩笑,“我方才去看过,那申屠家的姑娘还好好活着,并没有遭遇不测,少主是不是搞错了?”   人还活着,那就说明昨夜她的精心安排,也泡汤了。   白凌霜面色渐渐凝重,这已经是第二次了,第二次她的记忆出错了。   上一次的是琼山,琼山到现在还好好的,甚至还能分出心神来参加修院大比。   难道这回太初事件也将有所变?   那她还如何趁乱,从中谋利? 第135章 蹴灵鞠   申屠摇花确实死了。   但是为了不引起骚乱,影响接下去的比赛,苏青璃幻化出分·身假扮了她。   虞小墨惊讶了一瞬,随后想起那晚听到的,“可慕桃似乎打算在第三环节的比赛下手,你们可有应对的法子?”   “嗯,弥陀花的粉末有迷人心智的效果,慕桃许是想在心境试炼时,控制住那些学子,我与司空长星商量过,已经准备好了破解的药粉,届时给他们喂下便是。”苏青璃起初并不知道太初的打算,也是经过几夜的探查,才有了隐约的猜测。   之后他就让修盟的人加强了防守,除了树屋附近,日常活动的几个区域,不允许学子和门派的人,私自去太初其他地方。   至于申屠摇花,她是自己打伤了巡逻的修士,乱跑进了太初的弥陀岭,才会被植灵抓住的。   “那现在,我们只要如常继续比赛,等第三环节到来便可?”虞小墨斟酌道。   苏青璃:“嗯,我们还是处于被动的,何况太初这么做的目的并不清楚,我与长星怀疑背后有隐情,神木如果早就出问题了,太初为何到现在才有异动?”   虞小墨明白了,他们还得继续钓鱼,查清这件事情的起因。   不过申屠摇花的死,虞小墨认为,得让摇扇知道,毕竟那是他的亲人。   申屠摇扇却道:“虞总,其实你不用将此事放在心上,也不用觉着愧对申屠家,摇花如今的结果,难道不是她咎由自取吗?”   这是一个朱辰土著的真实想法,他们爱憎分明,除了亲近之人和自己的命,其他人的生死,在他们眼里,永远是不足为惜的。   虞小墨一下子,都不知道是自己过分矫情了,还是这个世界太残酷,她的适应能力太差?   其实那日,若死的是个十恶不赦的匪类,她也不会如此在意。   因为这件事,之后几天,虞小墨总有些心不在焉。   直到和南州院的球赛即将开始,她才恢复精神,去看学子们练球。   说实在的,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蹴鞠比赛。   她觉得这玩意儿的难度可比踢足球大多了。   首先这球门高五米,球洞却只有这么点儿大,那个球还是石头做的,一点弹性都没有,必须输入灵气才能踢得动。   “这项运动真是很考验对灵力的控制,灵力输得太多,这球就飞出去了,太少了吧,它又动不起来,必须得不多不少,踢多远的距离输多少灵力。”陈慕玉在给虞小墨解释规则。   虞小墨来了兴趣,上场踢了几脚试试感觉。   结果,第一球,直接飞到天际再也看不见了,她输的灵力太多了。   第二球,倒是没有飞出很远,因为她踢的比较低,直接把周边林子里的树,给撞倒了一排。   等到第三球,她终于控制好了灵力与角度,这一时间没有收住自身的力道,直接把石球给踢得粉粉碎,风一吹,散了。   学子们:“……”   陈慕玉:“虞总,这种球是拿特殊的石料制成的,您要是再踢下去,我怕我们就没有练习用的球了。”   虞小墨尴尬地挠着脸,“哈哈哈哈,可能这个运动,就不太适合我吧?你们继续练,我不踢了,不踢了。”   其实她过来,也不单单是看他们练习,还有之前就做好的新院服,要送给他们。   “你们这批学子,是东州院最优秀的,我由衷希望你们通过这次的大比,能找到合适的门派。这是我来之前,就让山里的绣娘,赶制出来的院服,是具有防御能力的法衣,可护着你们不受伤害。”虞小墨笑着说。   知道太初要干大坏事以后,虞小墨时时刻刻,都在担心修院学子的安危。   这几百套衣服,每一套上都有她亲自绣上的防御阵法,能抵挡住金丹修为的致命一击。   收到新衣服的学子都高兴极了,迫不及待地穿上互相显摆。   在隔壁场地练习的南州院弟子,那叫一个羡慕。   “说回来咱们南州院也不穷吧?可院服,咋就生得这么丑呢?”   “这跟穷不穷没多大关系,那天青岚道君穿了这种款式的衣服后,我就去打听了,都是产自琼山碧落城,所以东州院有好看衣服穿,那是琼山给力,和钱没啥关系。”   “怎么月落城里的成衣店就没这么新潮呢?都是些长衫啊,长裤的,大热天穿着,热死人了!”   “说回来我昨儿偷看隔壁,发现他们的鞋子也与咱们不同。”   “怎么个不同法了?不就是穿脚上的吗?”   “不一样,他们鞋子上还有根绳子穿插绑着,就算踢得再忘我,也不容易掉!”   真的假的?还有这么厉害的鞋?   蹴鞠比赛最让他们困扰的,就是球门太高,踢的时候脚也要一起抬高些,一不小心吧,鞋子就飞了。   而穿靴子踢球呢,透气性又不太好,脚感也差,总而言之就是三个字,不舒服。   所以,乍一听东州院有更好的鞋子,南州学子那叫一个羡慕。   甚至有的人已经在考虑,“要不要过去找他们买几双?”   “要不顺便再问问,有没有那种好看的短袖短裤,也给来几套?”   只是,东州院的人,愿不愿意卖啊?   送完新院服,虞小墨又去了一趟第三环节的比赛场地,问心树林。   问心树,是太初特有的一种灵树。   这种树生来树杆上就会带很多树洞,坐在洞里参禅悟道,有洗涤心灵,提升心境的效果。   也是用来给将要筑基,和已经筑基的学子,选择道心的最佳之地。   虞小墨是相信苏青璃的,相信他有能力保护住这里所有的人,毕竟他是当初能单挑整个魔城中,无数魔将的剑修,他的实力毋庸置疑。   但是她看过漫画,知道太初这件事没这么容易了结,否则也轮不到白凌霜渔翁得利了。   而太初最具有攻击性的招数,便是以幻术迷惑人心。   未免发生什么意外,阻碍了苏青璃的计划,虞小墨打算再做一手准备,在这树林里布一个阵法。   一个可以平心静气,与这片树林配合,增强净化效果的阵法。   虞小墨拿着阴阳阵盘和织梦珠在林子里走动,她知道附近有人在盯着她,所以每一个动作都很小心,看起来就像是来这里散步一样。   散完步,她神清气爽,哼着小曲回去了。   而负责监视她的植灵并没有发现有何异样,只能将这件事,汇报给慕桃。   慕桃凉凉一笑,“无碍,随她去吧,她既然不愿意合作,那就是要与我们对着干,等到神木祭当日,她无论如何也逃不开一死。”   “倒是阿葱那里,你们盯着他可有什么发现?”   “并没有,他除了和姓虞的小姑娘去看比赛,几乎很少离开树屋,我本以为他会去兰长老的故居看看,也派人在那守着,结果……他一直没有动作。”植灵回答。   “继续让人守在那儿。”慕桃勾唇道:“兰玉是他最敬重的人,他好不容易再次回到太初,怎么可能不去那看看?不过是防着我们,找不到机会去罢了。”   “必要时,你可以和他接触一下,动之以情,诱导他去兰玉的院子,务必要从他嘴里撬出那物件的下落,别让他坏了我们的大事。”   说完,慕桃挥挥手,让植灵退下,她则懒洋洋地侧躺在巨藤上。   今夜的月色依然很美,只是月光,清冷了些。   他们植灵最喜欢吸收的,就是这样清冷纯净的月光。   就只有石情画,不爱月亮,偏爱晒那炙热的日头,晒得叶子都枯了,还得兰玉给她浇水舒缓,最是淘气。   她幼时最喜欢和石情画打闹,闹得不可开交时,兰玉便会来劝阻她们,像姐姐一样教导她们。   只是曾几何时,这样的日子消失了,师傅死了,兰玉也死了,石情画离开了太初,这偌大的森林,只剩下她一人了。   “死的死,走的走,既然如此又何必再回来……”   翌日,第二环节的第一场球赛开始。   东州院对南州院,北州院对西州院,学子和各大宗门也没有想到,这次抽签的结果真的奇妙。   “北州和西州的比赛往年时常在看,这对决没什么稀奇。不过这东州院运气也太好了吧?居然抽中了相对来说最弱的南州,说不定这一场他们真的能赢。”   “那可未必,南州表面上看着好对付,实际小动作最多,那几个毒修时不时就会放毒虫攻击人,偏偏比赛里还是允许适度切磋的,这要是不慎被他们毒倒了,还怎么继续比赛?”   “确实如此,当年我运气好,也进入过这场球赛。以我的经验判断,对付西州和北州,只是□□上费力,但南州不一样,要时时刻刻提防着,伤神呐!”   “所以说东州院今日这场比赛哟,许是要吃上些苦头了!”   这时有一人匆匆过来,问这群讨论的学子。   “方才我见到看台入口处有下注,按你们这样分析,我到底买哪方赢好啊?”   “我建议你还是买南州,至少南州院万年老三的地位从来没有动摇过,东州这回运气成分占比很大,不是很稳呐!”   “你们不觉得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吗?东州院今年出人意料的地方还少过吗?怎么就不能对他们多点期待呢?”   “你别说大话,你这么期待他们,你买他们赢呗!我反正保险起见,还是选择南州院!”   ……   虞小墨也得知球赛有下注了,她和阿葱自然是要买东州院赢的,甚至她还让东州院的学子鼓吹其他院,都去买南州院!   阿葱觉得她有时候真的调皮,“师傅这样,不怕东州院学子心里难受吗?”   虞小墨大笑两声道:“我告诉他们赢来的钱全分给他们,你说他们还会不会难受?” 第136章 第二环节(三)   虞小墨掏出照相机,对着比赛场地一顿拍。   上次从镜湖秘境出来后,发行的那版报纸反响很好。里面记录了一些秘境中的趣事,让没办法下秘境的人拓展了眼界,揭开了秘境神秘的面纱。   这一回的大比也是非常重要的活动,她自然要多收集一些素材,等回去后用于报道。   这时,东州院的学子们出场了!   那崭新又整齐的院服,穿在学子身上个个英姿飒爽,让看比赛的所有人,都为之眼前一亮!   “哇!他们身上穿的,居然是和青岚道君同款的衣服耶!虽然颜色不一样,但瞧着同样好看极了!”   “真是羡慕他们,东州院就在琼山,能有机会买到青岚道君的同款。”   “可不是嘛,而且这款式瞅着就凉爽,哪像咱们呀,大热天的还穿长衫长裤,坐着不动,我都汗如雨下!”   “知足吧,太处境里灵植多,比起外头已经凉快不少了,好了好了不说了,比赛要开始!”   ……   刹那间,一颗闪耀的灵鞠球灵鞠球腾空而起,陈慕玉腿下发力极速奔跑起来,在南州院之前,抢到了灵鞠球!   接着他带着球,动作流畅无比地躲过数个拦路学子后,传给了申屠摇扇!   台上学子们根据比赛情况讨论起来:   “抢得漂亮!这个头开的好啊!这样一来东州院就掌握了主动权!南州便只能被动防守了!”   “真没想到东州院这位学子,脚下功夫这般利索,他叫什么名儿来着?咋看着这么眼熟呢?”   “他就是上次打赢北州小和尚那人呀!叫陈慕玉!”   “听说还是凡尘来的吧?那他真是挺厉害,能踢得这样好,靠得可不单单是脚上功夫,还有对灵力的收放自如,若非熟练到极致,怎会有如此流畅的控球能力?”   “只是球技这么好,也未必能赢,你们看,南州院的人已经开始反击了。”   场上,南州院的弟子也不容小觑,就在申屠摇扇带球来到可是射球的区域,那球突然被他们截走了!   南州院的学子风驰电掣般在场上疾行!   不注意他脚下,真看不出来,这还带着一个球!   “老手啊,不愧是老手!这人我认识,外号独脚仙,他参加了好几届大比,每次都能带着南州院,让北州或是西州陷入苦战,绝对是个强劲的对手!”   “我看他双脚健全,怎么取了这么个号?”   “独脚仙不是说他自己的脚,是指他玩球厉害,能把对手的一只脚给玩残咯!”   “那危险了,危险了,独脚仙带球进攻了,第一分指不定就被他们拿下了!”有学子一紧张,伸手抓了同伴一把!   “哎哟,你干嘛抓我呀!他们得分不是挺好的吗?我们刚才就是买的南州赢呀!”   学子笑着道歉,随即全神贯注,继续观看场上比赛。   南州院这位独脚仙,在一众学子中来去自如,没有停顿一下,就来到了东州院的球门前直接射门——   那一刻,他脸上是自信傲慢的笑,可笑到一半,戛然而止!   一个人影突然出现,竟然用一招倒挂金钩,将球拦住了!   球,再次回到了东州院这方!   “好厉害呀!这姑娘居然能在千钧一发之际,把球夺过来!”   “我刚刚要是没有看错,这颗球都已经接近门框了吧?就差那么一点,就要进了吧?”   “是啊是啊,所以才说这个姑娘厉害呀,这都能抢下来!”   经过一次次被打脸之后,各院的学子对东州院的看法已经改观了不少,夸起来是十分真心的。   可是一转想,他们方才为了保险起见,都是买的南州院赢。   特别是第一球,极为关键,假如在开场一刻之内,同样是南州院进的球,那他们下得注便会翻倍!   思及此,各院学子们伸长脖子,开始给南州加油!   “南州的!加油啊!快把球给抢回来!”   “万年老三!你们好歹做了这么久的老三!可别把这个三会给让出去呀!”   “三子们加油啊!老子赌注能不能翻倍就靠你们啦!”   虽然被叫三子,有点难听,但是这么多年,南州院的人也习惯了。   一时间赛场上全是为他们加油的声音。   东州院的气势突然就弱了下来,陈绮烟本来脚下的球要传出去的,那人却被突然暴起的加油声吓到,愣住,导致球从他脚下溜走,被身后守着的南州院学子接个正着!   桃桃瞅见那叫一个气啊!你当就你们会加油啊!   她立刻站起来,带领看台上的东州院姑娘们,拿出了两颗花球,当起了拉拉队!   他们身上还带着琼山特制的扩音装备,用不着费力嘶吼,正常的音量就是别人的十倍。   “东州东州!勇夺第一!顽强拼搏!超越自我!”   “猛虎出山!蛟龙出海!东州学子!龙腾虎跃!”   那整齐划一的口号!随动作飘扬的小短裙!   还有组成这一支队伍,那些可爱漂亮的姑娘们!   哇塞!谁家能有这样的排面啊?只有他们东州院好嘛!   谁能说出如此响亮,如此有文化的口号?还是只有他们东州院好嘛!   东州院的学子瞬间斗志昂扬!握紧拳头更加卖力的抢球!   陈绮烟也听到了桃桃的声援,但她没有贸然行动,而是和先前一样,冷静仔细地观察空气中灵气的动向,再寻找机会出击。   昨日,虞小墨有叮嘱过他们几句话。   他们平时上的课,特别是数理课,每一门都是在剖析这个世界,教他们如何去探索组成这个世界的粒子。   因为学的多,所以他们应该比其他人,在灵力控制一道上更为娴熟,这场球赛,是他们证明自己所学的最好机会。   陈绮烟给陈慕玉使了个颜色,让他打头阵,带着人去骚扰对面,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然后陈绮烟跟在后面,在南州院学子释放灵力,将球踢出的一刹那,再次半途拦截!   这一回有队友护着,她一气呵成,带着球直冲对方球门!   而球门周边一个防守的人都没有!南州的人都被堵住了!   台上的学子都瞪大了眼盯住她!就在一刻时间将要过去的那一瞬!   陈绮烟一个起跳,居然带球顺利射门了!   这可是这场比赛进的第一个球啊!   “好样的!”燕七情从自个儿位置上站起来,激动地往栏杆外头凑!“女娃娃刚才那一球踢得太漂亮了!老道我这回要发财咯!”   他摸摸自己的胡子,又捋捋自己的眉毛,笑得眼睛都眯起来,眉飞色舞的样。   谁知身后的苏青璃,却泼了他一盆冷水,“师伯,您刚才也去下注了?您的钱不是都被掌门师叔给没收了吗?您又藏私房钱?”   老头子身形顿住,片刻后才回头反驳他,“呸呸呸,什么叫藏私房钱?那钱本来就是我的!我自己的钱,难道都不能随意花用吗?!”   “您想随意花用自然是可以,只是我前些日子托您办的事……”苏青璃意有所指道。   燕七情有点暴躁,“成了成了,我答应你便是!你把我人都骗来了,我就算不答应,不还是和你在一条船上?还能逃了不成?”   苏青璃颔首,“那就有劳师伯了。”   看台的另一头,白凌霜见东州院得第一分,低眉,问身边的弟子,“南州院那位弟子你可收买好了?说清楚了,要他在这场比赛里,给东州院点颜色瞧瞧?”   弟子:“少主放心吧,我以白家药师的位置许诺他,他当场就答应,定会在比赛时,对东州院的几个主力下毒,只是现在比赛刚开始,他还没寻到机会罢了。”   白凌霜转着手中戒子,冷声道:“那就好,我看到这群琼山的人就讨厌,他们要是进了决赛,我心里更是不舒坦。”   那天晚上她想害虞小墨没成功,却一直派人监视着她。   得知他和东州院的人关系密切,白凌霜就暂时转移了发泄目标,想拿这群稚嫩的学子,来出出气。   她不高兴时,总有办法找人不痛快,谁也别想阻止她!   虞小墨透过望远镜,观察到对面看台上白凌霜的表情,心底一阵无语。   啧,这女人真是,一天到晚露出这种阴森森的表情,是想吓唬谁呢?   还是怕别人不知道她的盘算,非要暴露出来?   就她手下弟子,那几下三脚猫功夫,怎么也好意思出来盯人的?   那天晚上被骗去神木之后,虞小墨反向跟踪,早就发现白凌霜不安好心了,怎么可能没有准备?   再看赛场上的陈绮烟,她进了一球以后,就被南州院的人给盯上了,让她没有任何空隙去抢球。   但陈慕玉和申屠摇扇也不是好对付的,在气势大涨的情况下,二人合作无间,突破重重阻拦,又进了俩球。   导致比分呈现出了3:0。   看台上的学子们忽然有点慌了。   “你们说……这场比赛东州院不会要赢了吧?”   “比赛开始前我还能信誓旦旦的告诉你,南州院比较稳,可是现在,说实话,我自己都有点不确定了。”   “我说你们能不能别这么丧气呀?这才进了三个球,比赛开始半个时辰都不到,谁能断定结果如何?说不定过会儿南州院反败为胜了呢?”   “不是咱们要丧气,你也不看看东州院这些人的技术,他们真的不赖,若是照常发挥下去,这分数比很难出现扭转。”   除非,南州院要下毒了。   几个毒修互相比了个暗号,各自接近目标,打算寻机会下手。   盯着陈绮烟的这一个,恰好就是白凌霜找的。   白家说过,人只要不死,不管他用什么毒都可以,反正比赛过后白家会保他,他不用担心未来去路。   何不拿这人,来试试他新研制的毒药?他用动物来试过,却还没在真人身上,检验效果呢!   毒修就像一条伺机而动,压抑兴奋的毒蛇,直勾勾的眼神,陈绮烟很难不发现。   她对灵力的波动很敏感,也对各种粒子的组成极为好奇。   她学厨艺时最拿手的就是刀工,因为生物学得好。   今儿也是第一次,以肉眼近距离看到,原来毒修的灵气粒子的自转方向,与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大部分人修炼,灵气在他们周围,要么收要么放。   不像毒修,体表的小粒子十分黏腻,呈现一种相对稳定的状态,贴在他皮肤上,这种怪异的现象让陈绮烟来了兴趣。   她在碧落城见过的毒修,都是金丹期的修士。   那些人的护体灵气罩得可牢了,密不透风,根本啥也瞧不见,今天的机会难得,她定要好好观察研究!   于是,陈绮烟用比毒修更炙热的眼神回看过去,那陈澈明亮的眼珠子,眨也不眨地盯着他。   毒修忽然有点慌了,这女子,怎么眼神比他还兴味,她、她不会是发现自己想干什么了吧?   陈绮烟笑得十分友善,“这位同学,我还没见过毒修施毒的过程,你方便给我展示一下吗?” 第137章 蛊毒   挑衅!这是赤裸裸地挑衅啊!   “你这是何意?”毒修咬牙切齿道,“是瞧不起我南州院吗?”   嗯?怎么扯这儿来了?   陈绮烟困惑,好脾气地解释道:“并非如此,我只是很好奇,毒修施毒的时候,灵力释放的状态,今日机会难得,不知同学可否演示给我看看,让我也长长见识?”   侮辱!她绝对是在侮辱他!他们是敌对关系,他要下毒害她,她居然一点都不怕,还要说出这等瞧不起人的话!   毒修闻言更加气愤了,呼吸的频率都快了不少。   主动邀请他施毒?!呵呵,那就看看她能受得了几分毒气!   “想长长见识?”毒修气极哼笑,“好啊,我这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厉害!”   话还没说完,毒修带着手套的一只手就向陈绮烟探去!   毒修其实分为两类,一类喜欢养毒物,攻击人的手段与蛊修相似,都是将可怖的爬虫放出去,折腾对手。   还有一类,就是以自身养毒,像是毒人,浑身上下必有一个部位满是毒液,连释放出的灵气,都带有毒性。   这样的修士,到了金丹期,可以杀人于无形,你根本就不知道,他身上的毒气何时会漏出来。   其实不管是养毒物还是毒人,都挺可怕的。   以至于好多人偶遇毒修,都是能躲便躲,怕一不小心,就中招嗝屁了。   而陈绮烟眼前这位,是后者。   只不过别人肉眼看不见的毒气,陈绮烟却能用神识分辨。   在毒修手探出来的刹那,她就发现有一缕黑色,像螺旋一般打着圈,迅速窜了过来。   陈绮烟手里聚起小火苗,准确无误地对着黑色烧,这毒气霎时就被烧没了踪影。   陈绮烟抬眼,态度温和道:“麻烦你再用力一些可以吗?这点毒太少了,观察不出结果。”   毒修大吸一口气,出招的动作越发凌厉迅猛,他实在接受不了自己这样被人看轻!   然后路过的其他学子,就听见这两人的对话,有点奇奇怪怪的。   陈绮烟:“还是太少了,不够,你再大力一点,释放出更多的灵力来攻击我!”   毒修:“狂妄,你实在是太狂妄了!我一定要给你点颜色瞧瞧!”   陈绮烟:“诶对了!这个力度恰恰好,保持住,不要停!这样我观察到的数据才会更完整!”   毒修:“好哇,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看来我得使出杀手锏,让你尝尝痛不欲生的滋味!”   陈绮烟:“才让你保持住,你怎么气儿又憋下去了?你这身体素质真的不行,那么点时间都支撑不了,看,这些毒我一烧就没了。”   毒修:“你你你你你!你这是在欺负人!你怎能把我的毒都烧光呢!”   也就过了一刻钟吧,毒修哭着跪坐在地,直接崩溃嚎啕,“来人呐,救命啊,我不想再跟这个人打了!我提炼了十年的毒气呀,都被她给烧光了!还让不让人活呀!”   陈绮烟收了掌心火,一脸不赞同道:“你怎能因为一点小挫折就轻生呢?毒没了,再炼就是,只是你这身体素质实在太差。这样吧,比赛完了后你来找我,我替你补补,等你身体养壮了之后,你我再继续切磋,可好?”   什么?还来?还要把他养肥了再宰?毒修吓得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其他几个毒修与他状况差不多,个个都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不知道怎的,他们放出去的毒居然都没有效果!而他们豢养的蛇虫鼠蚁,根本连东州院弟子的身都近不了!   恰好半个时辰到了,中场休息。   南州院的老师赶紧把人都抬了下去。   虞小墨在看台上用望远镜看得不亦乐乎,身后突然有人问她:“小虞,他们身上穿的都是法衣吧?出自你之手?”   虞小墨转头,就看到坐在轮椅上的翩翩公子,笑着回答:“司空大哥好眼力,他们的院服上确实都有我布的阵法。”   司空长星:“这阵法还能防御毒气?所有毒气攻击都能无效化?”   虞小墨:“我试过,元婴以下的毒攻应该没有问题。”   司空长星:“那蛊毒呢?可能挡住蛊毒?”   “这个……”虞小墨沉吟半晌,答道:“如果是防御蛊的话,可能还要实验一番,阵法的数据可能需要做出部分调整。”   “蛊毕竟和其他术法攻击都不一样,最好能有个蛊修来助我,才能完成整个实验。”   这个世界的术法形成,都是有迹可寻的,除了蛊毒。   蛊毒和浊气很相似,是散在空气里就无法察觉到的不明物,不,连物都称不上,它根本没有固定形态。   但是虞小墨查阅过不少书籍,发现他与浊气有很多极为相似的地方,其中一点,就是污染道心,使之入魔。   所以蛊修很危险,比毒修更令人忌惮。   只不过虞小墨很好奇,她是否能和看见浊气一样,也能看见蛊毒呢?如果能,那要制造专门针对此毒的法衣,就不是难事。   “蛊修我可以提供。”司空长星闻言正色道:“我想请小虞帮个忙,在修院大比结束前,替我制作几套能防御蛊毒的法衣,条件随你开。”   虞小墨讶然,“现在的蛊修,不都在落月渊吗?司空大哥为何要防着?可是遇上什么变故了?”   蛊道,并不是人人都能修习的,只有司空家的一旁支血脉,才有修炼蛊道的资质。   这难道不算自己人吗?   “有些内情,现在我不方便告知你。”司空长星缓缓摇着头说:“但有这功能的法衣,对我来说很重要,大哥真心希望小虞能帮这个忙。”   虞小墨答应了,因为小砚还在落月渊,万一落月渊出了啥事,她弟弟也会一起遭殃。   鉴于司空长星急着要,虞小墨比赛也不看了,嘱咐阿葱几句后,便推着司空长星离开。   “司空大哥,灵石我就不收你了,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吧。”   路上,虞小墨想了想提议道:“我们琼山很缺矿材,特别是铁矿,每日都有大量的需求,听说落月渊矿物资源丰富,我若是给你做了法衣,你能否答应与琼山合作,长期向我们出售铁矿石?”   “你我既然以兄妹相称,又何必这么见外?”司空长星无奈失笑,“即便没有此事,你想要原矿,我也会卖予你的。”   铁矿,对于其他门派来说或许很重要,对落月渊来说却是可有可无的,毕竟他们是炼丹的,又不是炼铁,就算是把整座矿山送给琼山,司空长星眼也不会眨一下。   二人回到树屋,蛊修已经在树下等着了。   之后大半天,虞小墨和司空长星还有蛊修,都待在房里实验法衣的防御力。   直到晚上,司空长星带人离开,虞小墨过了一会儿,才伸着懒腰走出房间,面上喜滋滋的。   说实话,排开一些糟心的事儿,她这次来太初收获还是挺大的。   首先,和幻花中的友谊,get。   再来,展销会上收服了那么多农庄,普及地瓜土豆玉米,get。   接着因为前些日子,和苏青璃穿了同款的服饰,私下已经有好几个门派,来向她打听这衣服哪儿做的。   得知是琼山生产的后,有些大方的宗门甚至当场就下了订单,订购了一批新的门服。   春夏秋冬每一季度都是两套,是几笔金额不小的大订单啊!   虞小墨背着手,笑盈盈地靠在栏杆上眺望。   “师傅,上午的比赛东州院赢了。”   阿葱看完比赛就在她门口候着,如今见人出来了,立刻上前,把详细经过复述一遍,“陈绮烟一人进了五个球,被评委这场比赛的最佳射手,比赛一结束就有很多宗门去找她了。”   “意料之中,这样优秀的孩子,自然人人都想先下手为强。”听完,虞小墨螓首微点,骄傲的神情毫不掩饰。   她对东州院优秀的表现非常满意,真不枉费她废了那么多心思培养他们。   “那下午的比赛呢?西州与北州哪方赢了?”她又问。   阿葱:“西州。”   虞小墨眉梢挑起,“西州啊……那明日的比赛,东州院怕是要苦战了。”   其实不论是西州还是北州,与他们对战都不会太轻松。   只是她研究过往届赛事,北州善防御,进攻方面的技术不太突出,不像西州的学子,如同一把锋利的剑,时时刻刻都在向前冲击。   对付他们会非常的累,甚至得拿出看家本领,与他们切磋。   “我们带来的吃食量还够吗?准备好了,明日比赛过后给他们补充体力,如果不够,今天晚上我再做一点……”虞小墨问阿葱。   如果与西州院的比赛输了,下午就还得与北州院再比一场,确定第二第三的位置,所以中午,必须尽快调整补充状态。   这次器灵虽然没跟来,但是织梦珠里的慢速空间还在,用一个小时,她可以在里面制作万人份的食物,绝对够几百人敞开了食用。   但食物若够的话,今晚她就一门心思制作法衣,明日白天进行第二轮实验。   “虞姑娘。”这时,隔壁门开了,是苏青璃。   他看了一眼阿葱,然后收回视线落在虞小墨身上,“今日的比赛,虞姑娘怎么看了一半就离开了?还有司空长星,他……怎么会从你房里出来?”   其实他们一起走的时候,苏青璃就瞧见了,但是碍于比赛还没结束,不方便追上去。   谁知比赛结束回来,刚好看到司空长星带着人从虞小墨房里出来。   问他来干嘛,他也不说。   还卖关子,称,这是他和虞小墨之间的秘密。   苏青璃当时气就不顺了,忍到现在,才出来询问。   虞小墨大方笑道:“司空大哥有事找我帮忙,挺急的,所以我们就提前回来了。”   “什么?可是要你帮他做什么东西?”苏青璃低眉猜测,能让司空长星着急的,无非就是这几样事,不是他弟弟,那就只有……   “这你都猜得出来?”虞小墨诧异,这两个人真是有意思,嘴上说着不熟吧,却对对方这么了解。   “只是有听说过落月渊的往事,胡乱猜测而已。”苏青璃轻轻扯着嘴角,“若你制作的过程中遇上什么困难,有关那毒的,或许我也可以帮忙。”   还别说,她方才是有点问题还没研究透彻,但又不能直接问司空长星。   虞小墨和阿葱又说了几句,让他早点回去休息,第二天比赛也有劳他记录了。   阿葱垂眸乖巧答应下来,离开前深深看了苏青璃一眼,带着一些警告的意味。   苏青璃视若无睹,从容不迫地迈开步子,跟着虞小墨回房。   “你过来看看,这是我下午从蛊修身上提取到的蛊毒。”虞小墨的桌上摆着一颗玻璃球,球里装着黑丝样的东西,如聚成团的黑色线虫,不停地扭动着。   “这个蛊毒,本来以肉眼是无法看见的,我提取后想办法染了色,才能呈现出明显的轮廓。”虞小墨拿起玻璃球,递到苏青璃眼前。   “道君应该也看得见浊气吧?那天晚上我就发现了,你对浊气这般了解,是因为你也能看见对吧?”   苏青璃淡淡点头,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   “那你看看这蛊毒,与浊气是不是十分相似?与毒修的毒气也有相似之处,但是普通的毒,没有蛊毒这般扭曲绵长,普通的毒容易扩散,扩散后能量会递减,蛊毒就不会。”   “这是为什么,道君可知晓?”虞小墨看着玻璃球,提出了心底的疑问。   至于这个问题,为什么没有问司空长星,因为她发现司空长星脚部的浊气,里头掺着大量蛊毒。   或者说那浊气,就像是蛊毒恶化而来,根本不是什么浊毒。   蛊毒,她测试过,毒性强但不会扩散,可以凭“一己之力”,搅乱五脏六腑,甚至道心。   可司空长星那蛊毒的量,一次比一次增多,比她上次为他祛除过后,又多了几分,这简直背道而驰,不应该的呀?   虞小墨不禁怀疑,他身边是否有人在偷偷给他下蛊。   所以下午,那蛊修在场的情况下,有些事不方便与司空长星说开。 第138章 抗毒法衣   “在朱辰,用比较通俗易懂的方式,来区分普通毒与蛊毒,便是从结构入手。”   “普通毒不管是气体形态还是液体形态,它们的结构相对来说比较简单,且需要人操控才能顺利凝聚,或者扩散传输,如同死物。”   “也因为是死物,用火烧就能烧干净,不足为惧。”   “蛊毒就比较麻烦,因为它并非死物,而是活的,是一种怨气与戾气的混合物,是一种类似与灵体的存在,普通凡火伤不了它。”苏青璃指腹撵着自己的衣袖,结合了一些新学的知识,给虞小墨简单诉说自己长久以来的发现。   “它虽然不会像普通毒一样扩散,却会污染周围的粒子,产生大量的浊气。”   虞小墨理化学得一般般,没机会接触更多理化课本的苏青璃,更是半吊子,所以这段说明也只可意会,不得深究。   不过虞小墨也大致上听懂了。   简单说,假设普通毒是一团粉末,不会增殖,散开在空气里之后便会慢慢淡化,乃至于无。而蛊毒却会拉着周围的一切“共沉沦”,它的目的是让所有的一切永堕黑暗,壮大自己的队伍。   这么一来,她就明白司空长星脚上,只增不减的浊气是怎么回事了。   幸好不是因为他身边有内奸,不然小砚的处境也会变得非常危险。   还有苏青璃方才话里所说的关键,凡火伤不了蛊毒,那灵火呢?她好像还有个灵火在身上呢?   栖息在太阴树苗上的珈蓝灵火似有感应,鸣啼一声,从虞小墨丹田飞了出去!   说实话,每次它从自己身体里跑出来,虞小墨总有一种肚子里藏着个鸟窝的错觉,哦,不止鸟窝,毕竟还有一棵茁壮成长的树苗在,对鸟来说,应该称得上是豪华别墅吧?   苏青璃眼里映着珈蓝的火光,淡声道:“或许你可以用它烧烧看。”   他对珈蓝灵火的了解,仅限于古籍上看到的,可以用来下厨,也可以用来炼丹,或是当做攻击的手段,唯独没有祛除蛊毒的记录。   所以灵火能不能展现出不同于凡火的效果,还得当场实验。   虞小墨点点头,珈蓝灵火与她心意相通,只要她一个眼神就知道该做什么。   随即小巧的鸟身挥动起翅膀,飞到玻璃球边上,以鸟嘴在上面融开了一个小洞!   珈蓝是火化成的雀鸟,浑身上下都烫如火球,除了虞小墨,没人能碰触它。   它鸟嘴离开小洞,这时,球里正在蠕动的黑线虫,忽然顺着洞想要钻出来!   珈蓝灵火小嘴一张,就和鸟儿吃虫似的,一抓一个准,通通吞吃入腹!   虞小墨惊喜道:“果然有用!我知道该怎么做法衣了!”   这一晚,苏青璃一直在她身边陪着,看着小姑娘做法衣时,那难以言喻的兴奋表情,遇着比较难处理的地方,还会与他探讨几句,露出俏皮又可爱的小模样。   他的心,就忍不住软乎成一团,唇角上扬着,笑得像春夜里悄悄盛开的花朵,既羞涩又胆怯。   天亮后两人一起吃了早餐,苏青璃去观看比赛,虞小墨则等司空长星来了,继续测试法衣的效果。   等到傍晚再次来临,调试过后的法衣,在遭到蛊毒攻击以后,“哗——”,一团火焰,自胸前弥漫开来,霎时包拢住虞小墨整个人!   蛊毒被这层火衣烧得干干净净后,火焰才逐渐退去。   “成功了!小虞你真的做成了!”司空长星捏紧拳头敲在轮椅臂上,瞪大眼睛见证这神奇的一幕!   “还不算做成,这火焰只是一次性的呀。”虞小墨却还不满意。   她尝试过很多次了,将珈蓝灵火的火熄封在阵法内,调整数据后,只要察觉到蛊毒,就会形成一层火衣罩在穿戴者的身上。   可是这火衣是一次性的,用了一次过后,下一次就起不了作用了。   对于她认真的态度,司空长星失笑,“这样已经很好了,只要能挡下一次,便能争取到反击的时间,你以为蛊修能连续施蛊的吗?”   “难道不能吗?”虞小墨蹙眉问,看向现在边上的蛊修。   蛊修也失笑摇头,“确实不能,对我们养蛊人来说,每次施蛊都极耗灵力,从昨日到今日,为了配合姑娘实验,我施了五次蛊已是极限,若非有姑娘提供补充灵力的食物,我眼下怕已经是个废人了。”   这么严重?这哥们相当于在用生命配合她的实验了?   幸好,这次的成果司空长星觉得够了,就没有再深入下去的必要了。   晚上,阿葱照常来向她汇报比赛结果。   “师傅,如您所料,第一场比赛东州院输了,第二场与北州院赢了,第二名是我们。”阿葱将手里照相机交还给虞小墨。   虞小墨接过来拿出里面的胶卷,笑眯眯问:“那第一场的战况是不是很激烈?和西州院打起来了吧?陈绮烟他们亮家伙了?”   阿葱:“嗯,这场比赛里他们没有在压制修为,按照您的吩咐,拿出了全部实力来对战,陈绮烟的流星锤,差点把对方的球门给砸烂了。”   虞小墨大笑:“哈哈哈哈,她真是个全方位人才,上刀山下火海都拦不住她!那今日比赛过后,找上门想招收东州院学子的门派也多了不少吧?”   阿葱颔首:“很多,几乎每个宗门都有这意向。只是师傅,我有点不明白,我们花了这么多师资培养出来的学生,为什么要便宜了其他门派?通通收进琼山不好吗?”   “你不明白,他们是我培养出来的孩子没错,但我没有权利替他们决定未来的人生,未来的路到底如何走,该由他们自己来选择才对。”虞小墨语重心长道。   “道心,是一辈子的,怎能轻率?”   她其实一开始也有将人留下的念头。   或者说最初培养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琼山。   可是后来一想,觉得这样对他们实在不公平。他们还没有去外头看过更大更广的世界,道心也还没确定,这种情况下将人给“拐”回山里,总让虞小墨觉得,自己和人贩子似的。   既然琼山提倡人人平等,那就该给他们这次选择的机会。   “你也别紧张,只要他们确认了道心之后,修习的方向与琼山相合,那我也不会轻易放手,定然是要带他们回家的!”虞小墨拍拍阿葱肩头,宽慰他。   阿葱垂目没有应声,过了半晌,才莫名其妙来了一句,“师傅,再过三日,便是问心之路,同时也是太初的神木祭,那天请您务必不要离开我的身边。”   虞小墨怔住,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离开后,这一晚上虞小墨又熬了一宿,做出了二十套法衣。   十五套给了司空长星,五套给了苏青璃,因为之后的神木祭,他也需要法衣。   三天之后,第三环节,问心之路,开始了。   所有的学子都进入了问心树林,但只有最终参加球赛的一百人,可以选择树洞,入洞内打坐。   问心树林很大,容纳万人都不在话下。   五个修院加起来约两三千人,三三两两结伴分布,还显得林子里空落落的。   其实只要在问心树下入定,就能有洗涤心灵,问心择道的效果。   而树洞,如同高级雅座,坐起来舒适不少,功能效果也比外头上了一个层次。   问心之路帮助学子梳理道心有奇效,不过也存在一定风险,譬如心境在一层,十分污浊之人,容易走火入魔。   所以每届大比这一环节,各门派的大佬都会守在学子附近,以防意外发生,可以及时制止。   而问心树林外一圈,有修盟的修士把守着,不让任何植灵靠近。   “我听说这问心之路要好几天,你前些日子与我说起神木祭,神木祭又是何时开始?”虞小墨和阿葱,外加一个不请自来的苏青璃,三个人守在陈慕玉和陈绮烟附近。   树下,铺着一块毯子,虞小墨垫着个蒲团,半靠树干坐着。   一手拿着话本子,腿边上摆着几盘炒货和果子,还有酒水,活脱脱是来野餐的样,一点儿也不紧张。   “神木祭是在今夜子时。”阿葱手里是一本农书,没比赛看,有点无聊,只好看书解闷了。   “哈?大半夜的举办什么祭奠?这些植灵都喜欢摸瞎吗?”虞小墨吐掉嘴里的瓜子壳,调侃道。   “植灵以月为尊,午夜子时,对他们来说是月光最纯净的时候,而神木也会在这一晚苏醒过来,舒展枝叶。”苏青璃在剥瓜子,因为虞小墨好像很爱吃这些小零嘴,剥完他递到小姑娘面前,“你还想吃什么,告诉我便是,我帮你剥壳。”   阿葱从书里抬眼,盯着苏青璃看了半晌,虞小墨已经接过瓜子仁吃上了,他才说:“我师傅还喜欢吃松子儿,特别是松子儿那层薄皮,不能破,道君可能办到?”   苏青璃没看他,嗯了一声,毫无怨言地剥了起来。   他动作慢条斯理,下手看着挺轻,力道都用在该用的地方,还真就将松子带皮,给剥了出来。   虞小墨见状笑着夸了几句,阿葱等他剥满一盘后,又出了难题,“我师傅对核桃也挺有兴趣,也喜欢带皮儿的,有劳道君了。”   苏青璃这才分了眼神给阿葱,这是一道包含了旁人无法察觉,隐晦杀气的眼神。   不过,即便他们有了热烈的眼神交流,苏青璃还是没说什么,又开始剥起了核桃。   如此,大半天磨蹭过去。   就在太阳快落山时,天,骤然一暗。   他们在林子里,光线本来就不充足,也无法以此来判断时辰,但是虞小墨有机械表,天突然暗下,她就觉得不对劲,一看时间,才下午四点!   “天怎么会突然暗了?难道是日蚀?”虞小墨喃喃自语,防备的手搭在乾坤袋上。   阿葱拿出了照明用的灵灯,问心林被再次照亮的一瞬,呈现出截然不同的一面。   此刻,有白色的雾气自树根下贴着地,悄悄弥漫。   像是问心树在吞云吐雾,下半部分的树干一会儿鼓起,一会儿扁下去,犹如呼吸,很有规律。   往上,树冠上不知何时落下了很多藤蔓,晃动起来犹如蛇影,似是你一动它便会缠上来,无情撕咬你的血肉,将你活活吞入腹中。   而学子和各宗门弟子——   他们的上方居然出现了奇怪的粘液!   那粘液滴在入定的学子,和挣扎的弟子身上,瞬间将他们包裹住,成了一颗卵!每一颗卵都被悬空挂起,是正常人无法触及的高度!   卵壳上的粘液滴滴答答,落在草地上,还带有腐蚀性!草叶都烂了,成了焦黑的不明物体!衣服如果不慎沾到,立马会被洞穿!   至于树洞里,树洞里的人早已不见了踪影!应该在天暗下的那瞬间,他们就消失了!   虞小墨瞳孔紧缩,敏捷躲过自己头顶的粘液,本想上前察看卵的状况,苏青璃先她一步,以树叶为利刃,向那几颗卵飞射而去!   不过没有用。   那透明黏腻的卵壳,叶子一接触上就被粘住,然后腐蚀殆尽,根本无法划破壁面。   “救、救命啊!这些是什么玩意!啊啊啊啊!好疼啊!”附近传来了其他人忽远忽近的求救声。   “我、我的手烂了!!!救命啊!!!医修!医修在哪儿!”   看样子,林子里其他地方也是一样的状况,大家都被粘液困住了!   这个时候,阿葱趁着苏青璃不注意,拉起虞小墨的手,传音给她:【师傅,您相信我吗?】   虞小墨觉得奇怪,都这情况了,咋还有心思问这事儿呢?她回:【你是我徒弟,若不相信你,我怎会收你入琼山?阿葱,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快帮忙救人吧!】   阿葱:【等一下,他们只要不动,被包裹在壳里不会有生命危险,您别出声,跟着我走,您放心,我不会让您受到伤害的。】   虞小墨回头看向阿葱,忽明忽暗的灵灯之下,他素来斯文的面容,也沾上了几分诡异。 第139章 问心林   琼山,悠然居。   织梦珠满身酒气,半靠在牛碧棠身上,风牙兽给祂当垫脚凳,有一搭没一搭地,撸着怀里的吞天鼠。   祂面前坐着京斐,自从上次一踢之后,双方倒是熟悉起来,京斐偶尔会上悠然居,来探望这里的小动物,她就是喜欢这些可爱的小东西。   今儿过来,是给风牙兽剃毛的。   剃完毛,她这会儿正在清晰毛片,打算以后纺成纱,用来织毛衣。   风牙兽的毛可是好东西,织成衣服,可不惧寒风,不惧冬雪,就算是在龙卷风里,也能畅通无阻的行走。   “嘁,这家伙现在还挺舒服啊,大热天的,居然还有人上门来给它剃毛,当它宝似的,还怕弄疼了它。”织梦珠踢踢风牙兽的脖子,看它那双下睫毛特长的吊三白,格外不顺眼。   总觉得他在瞧不起人。   风牙兽有些委屈,它天生就长这样,它也没有办法啊。   为了讨织梦珠喜欢,它都特地练习过眼神了,只是稍不注意,又恢复了原样,也太难为它了。   京斐冷冷哼笑,这家伙,有本事虞总回来了祂也这副嘴脸啊!搁这欺负小动物算个啥子呀?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三小只到底为啥这么听织梦珠的话?   不知不觉,京斐把心里话问出口了。   织梦珠喝了口酸酸甜甜的气泡水,心情还不错,就大发慈悲地答道:“琼山的生物课本上不是有写吗?它们对我,是刻进基因里,与生俱来的服从,这也怪它们的祖先,太不中用,当年都不用我费力,三两下就驯服了!”   即便织梦珠是精致的人偶,面部表情不会有变化,可从他的语气里,还是能听出他得瑟到上扬的尾音。   京斐不想搭理他了,梳理毛片的动作越发迅速,快点搞完快点回家,省得在这儿听祂吹牛皮!   倒是织梦珠,回忆往事,回忆出劲儿来了,仍旧自顾自道:“其实当时比起听我的话,它们更在乎的是老大,咱们老大才是这些小东西死赖着不走的原因,也不知时至今日,老大到底在何方呀……”   织梦珠的情绪又低落了下去,看着眼前的三小只,眼里难掩的伤感。   “我都已经找到她了,就差老大和老三了,只要找回祂们俩,咱们主仆四人,又能和过去一样,开开心心生活在一起,或是四处游历。”   “还有小镜,等我把小镜修复好了——”   话说到一半,织梦珠徒然抬起头,望向东南方,瞳孔一阵颤动。   “是老大的气息!”祂蓦地兴奋着道:“老大的本体肯定就在那儿附近!”   “喂,小丫头,那个方向是哪儿啊?你知不知道?”   京斐有点莫名其妙,抬头顺着祂指的方向看去,“琼山的南边啊,与我们比邻的就是太初呀。你怎么这事儿都不知道?迷沼林可是跨了琼山,太初两个区域呢!”   “啊?太初就在咱们隔壁?那小墨他们干啥还要开大巴绕过去?直接抄近路不成吗?”织梦珠很久没出镜湖了,对于朱辰现在的地理环境,了解的不多。   京斐耐心给祂解释,“因为太初的入口在春熙城呀,咱们这儿过不去的,迷沼林深处,迷雾重重,卡在琼山和太初之间,就算是琼山的两位长老,也没这本事穿过去。”   “切,什么雾这么厉害?怕不是他们胆子小,不敢闯吧?我偏不信,我带着三小只,还过不去一片雾林!”织梦珠被激起了挑战欲,也是感应到老大的气息,他着急,立刻就想去看看。   “走!小的们!跟着我去活动活动筋骨!把老大找回来!”   织梦珠翻身骑上牛碧棠,一声令下,三只小动物仰天嘶吼,撒蹄子跑出了悠然居!   京斐看他们渐行渐远,腹诽道:“就哥们这身体,哪里来的筋骨给祂活动啊?说笑的吧?”   ……   因为信任阿葱,虞小墨跟着他走了。   阿葱似乎对问心林特别熟悉,他带着虞小墨穿梭其中,恰好,避开了几次滴落的粘液。   而他们走过的路上,碰到了好些被粘液灼伤皮肤的修士,虞小墨多次想去救人,都被阿葱阻拦,“师傅,别去,他们这伤不会危及性命,等事后我有办法为他们复原。现在,跟紧我,时间快来不及了。”   他的步伐越发急促,虞小墨跟着差点踉跄倒地。   “你等等,你稍微缓缓!”虞小墨呼唤道:“我虽然说了会相信你,但你也不能啥都不解释,就带着我跑啊?还有,我们到底是要去哪儿啊?你确定将这些人留在问心树林里没有生命危险?”   “太初留着他们有用,不会伤害他们的。”阿葱边跑边保证,“况且师傅,您在这儿设的阵法,能保他们神思清明,他们必然不会因为浊气的影响而入魔,这一点,您大可放心。”   “嗯?”虞小墨闻言蹙眉,“你咋知道我设了阵法的?我好像没告诉你吧?”   “这事儿我以后再向您解释可好?”阿葱回头,满眼都是恳求,“师傅,您一定要相信我,我是不会害您的!”   虞小墨愣住片刻,脚下步子慢了少许,在阿葱还没反应过来时——   她突然掏出一把巨大的金锤子,朝着他的方向猛力一砸!   “快闪开!你前面有怪物!”虞小墨急忙吼出声!   阿葱这才身子一偏,恰恰躲过威武的大锤!锤子掀起的凉风,掠过他耳畔,让他心都漏跳了一拍!   就地滚了一圈后,阿葱发现前方的暗处不知何时,有粘稠的液体化作狰狞的人形倒吊在树上!   虞小墨的金色大锤掼在人形身上,将它从树上狠狠的砸向地面!   “磅——”地上立刻出现一个好大的坑,还有被锤子砸到飞溅的粘稠液体!   “我靠,什么玩意儿?!怎么长得这一般恶心?”虞小墨擦着额头冷汗,手腕一转,大锤子立刻缩小,成了小小的一把,躺在她掌心。   擦完汗,虞小墨掏出张纸巾给锤子也清洁了下,毕竟那东西黏黏糊糊的,砸过它的锤面肯定还有残留。   阿葱方才只是慌忙一瞥,没看清这怪物具体啥样,可这一只出现后,树上又陆陆续续吊下来好几只!   那黄绿色粘稠无比的人形,还散发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就像死了很久的人身上的气味,配上它们扭曲又狰狞的动作,就和一个个鼻涕怪似的,恶心极了!   虞小墨的脸忍不住皱成一团,刚擦干净的小锤子,又要忍不住出手了。   她好想把这群糟心玩意儿拍飞了,别再出来丢人现眼。   阿葱见状赶忙从地上起来,快步过去横抱起虞小墨,在她的惊呼声中,他化成原型,一根又粗又宽又长的大葱!   像魔法飞毯一样,带着虞小墨在林子里急速穿行!   虞小墨紧紧攀在他白色的葱段处,后头绿色的长叶,仿若鞭子一般抽打向他们靠近的怪物!   然后一道白光乍现!   虞小墨闭眼再睁眼,就发现他们来到了一处熟悉的地方。   是神木禁地!阿葱带着她来了禁地?!   而慕桃,以及太初所有的植灵,此刻就集中在神木之下!他们手里拿着火把,于莹莹火光之中,抬首虔诚地望着神木!   是以阿葱带着虞小墨一出现,就被他们发现了!   慕桃直接飞身上前,厉声喊道:“给我抓住他,别让他靠近神木!”   可阿葱载着虞小墨,葱形宛若游龙,一群植灵,蜂拥而上,连他的叶尾都捞不到半点!   很快,他攀上了神木,带着虞小墨向树冠直冲,只有慕桃紧紧攀咬在后方!   虞小墨一手抱着葱段,另一手从袋子里摸出好多玻璃球,和天女散花似的撒了下去,正中慕桃的头面!   “哈哈哈哈!尝尝调味四君子的浓缩提取物吧!包你满意!”虞小墨大笑一声,和阿葱消失在树冠里。   “啊啊啊啊——什么东西!我的眼睛好疼!啊啊啊啊——好臭啊!!!”   慕桃的惨叫声,响彻天际!   正在问心林里想办法解救众人的苏青璃,似有所感,抬头望着神木方向,久久不能回神。   虞小墨和阿葱的离开,他早就发现了,之所以没有阻止,也是想看看阿葱到底要做何,毕竟,他是唯二出了太初,还好好活下来,又重回此地的植灵。   “你小子,怎么还在这里呆着?”   这时,燕七情找了过来,“你放心去处理你该处理的事儿吧,这林子里有我给你看着,这群小家伙死不掉的,林子外的那些我也已经处理干净了。”   苏青璃颔首作揖,“那就有劳师伯了,请您务必护好这些学子与修士,我去去就来。”   “去吧去吧,咋这么啰嗦。”燕七情不耐烦地挥挥手。   再一眨眼,苏青璃就没了踪影。   在边上候着的肖寰与小松等人,跟在燕七情身后走到了林子中央。   燕七情一手指天,凝聚起了极为磅礴的灵力,弹射至问心林上方,灵力团倏然张开成一张巨大的网,落下时恰好将整个林子包住,将林子与整个太初隔绝开来。   肖寰等剑修同时长剑出鞘,锋利冷冽的剑光,向着层出不穷的鼻涕怪而去!   ……   虞小墨进入神木巨大的树冠后,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这个世界里冰天雪地,四面八方都是一望无际的白。   可她却不觉得冷,明明身上穿的还是短袖,却丁点儿都感觉不到刺骨的寒意。   虞小墨揪起自己的衣服嗅了嗅,唔,大葱的味儿也闻不着了。   然远处,冻成冰魄的湖面上,居然有一棵很小很小的树苗。   小树苗的叶子绿油油的,看上去特别的嫩,像是刚刚破土而出,头一回见着这漫天冬雪一样,小树苗轻轻抖着,将自己叶片上的雪点簌簌抖落。   【姐姐?你怎么来这儿了?】   虞小墨直接懵了,这稚嫩可爱的小软音,不是小砚的声音吗?他怎会在此? 第140章 苗苗   “境主,树冠上都搜过了,没有俩人的踪影。”好几个植灵从神木上跳一下,向慕桃汇报。   慕桃的脸色阴沉沉的,满口的牙都快咬碎了,“让你们盯着他,想办法,找出进入神木的钥匙,你们都怎么做的?还让他有机会在今天来捣乱!”   植灵们低着头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慕桃生气时所带给他们的压迫感,令他们发自内心的恐惧。   “境主,现在不是追究他们过错的时候,还有三个时辰,神木就会苏醒,何不将养分提前运过来,让神木尽数吸收了?”慕桃身后的黑衣老者提醒她。   “我们家主人说了,只要养分足够,即便神木心被他们拿到手,神木是不会枯萎的,只要养分足够,它就能继续世世代代庇护太初。”   慕桃平复下来,刚要下令,让手下去把问心林的人都给带过来。   突然一个植灵从林子冲出,满身淡绿色的粘液,那是他的血。   “境主不好了!问心林被白云剑尊的结界给封了!我们的人没办法进去!林子外与他们打起来的,也被修盟的修士砍伤大半!”   慕桃面色当即一垮,怒声呵斥,“废物都是一群废物,让你们看点人都看不好!太初养你们到底有什么用?!”   黑衣老者见状,问那吓得发抖的小植灵,“那结界是白云剑尊亲自设的?当真谁也进不去了?那里头布下的陷阱呢?那些树脂幻化的怪物呢?”   “都被剑修杀了……”   “这就有点麻烦了,神木还等着大量的养分呢,要是没有这些活人,没有足够多的生气,今夜子时,神木定将枯萎,届时太初怕也不保了。”黑衣老者一副为太初操碎了心的模样。   慕桃闻言青筋直跳,自己费心布置了这么久,却抵不过一个老头一道结界!   她攥紧拳头咬牙道:“鬼面大人,你有话直说便可,我知道你定然有法子救我们!”   “法子其实就在你眼前,就看你舍不舍得了……”鬼面意有所指地看向在场所有植灵,黑压压的一片,他们每一个身上,都聚集了这世上最纯最清的生气。   慕桃顺着看去,明白了他的意思。   ……   白茫茫的冰天雪地里。   虞小墨再次见证了这个世界真的好神奇。   就在她疑惑,为什么小砚的声音会出现在此地时,她的身体居然变回了三四岁的模样!   虞小墨对着结冰的湖面揉自己的脸,肉墩墩圆滚滚的,大眼睛小鼻子小嘴巴,脑袋上还有两个小揪揪,连身上的衣着,都变成了朱辰女娃常穿的那种大红衫,喜庆却又带着点土气。   【姐姐,你在干嘛呀?苗苗好冷,姐姐快来救我呀!】   又是小砚的声音响起。   虞小墨四处张望了下,觉得这里唯一有可能发出声音的,就湖泊中央的那棵小树苗了。   她试探着扬声问:“小树苗?是你在说话吗?”   【除了我还有谁呀,姐姐。我都喊了你这么多声了,你都不理我,呜呜。】疑似小砚的娃娃音还委屈上了。   虞小墨低着头,整理好自己周不拉几的衣服,才探出小脚脚踩了几下冰面。   确认安全后,她踏上冰面,颠颠地跑了过去。   作为经历过好几次幻境的专业人士。   她现在已经基本上确定,自己又不知何时入了个幻境。   这个幻境多半还和那神木有关。   毕竟这儿啥也没有,只有一颗小树苗,是个人都会将二者联系在一起。   虞小墨气喘吁吁跑到小树苗边上,蹲下,弹了下它的小叶子,说:“你是一棵树苗苗呀,你能开口说话,我自然要半信半疑了,还不能给我点时间自我消化吗?”   小树苗叶片晃了几下,勉勉强强接受了她的说辞,【那好吧,我原谅你了。姐姐,你能把我挖出来不?这下面可冷了,都把我的脚给冻坏了。】   虞小墨用袖子擦开冰面上的寒气,确实能看到小树苗,又白又嫩的几根须被冻在下头。   只是她身上连个工具都没有,要怎么把它挖出来呀?   徒手凿冰面?她没这本事。   用体温融化冰面?她还没活够。   那要不把小树苗直接给拔了,根就不要了,重新再长呗?小多肉不会能这么干么?   谁知小树苗,吓坏了,【呜呜呜,姐姐,你怎么能想拔我的腿呢!呜呜呜,我怕疼,我不要做瘸子!】   【呜呜呜,姐姐你坏!姐姐你欺负苗苗!】   小树苗哇哇哇地哭个不停,虞小墨觉得耳朵都要被哭聋了。   没办法,她试着调用灵气,突然感觉好几种气直冲她灵台!   这她可太熟悉了,不就是五元根修炼初期的感受嘛?就是这灵气好杂,不像现实里,金水火三种灵气分得格外清楚,她修炼起来也特别舒服,不会有这种乱七八糟混作一团,燥热麻痒的感觉。   不过能有灵气那就好办了。   虞小墨伸出一根小指头,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憋出一朵很小很小的火苗。   “呐,你躲着点儿啊,我现在用着小火苗来融冰面,你要是乱动,烧着你我可不管啊!”她说。   【嗯!我绝对不会乱动的!】小树苗认真保证,还把自己的树叶收起来,就怕挡了虞小墨的视线。   虞小墨能挤出这点火也不容易,小脸蛋上全是汗,太费力了!   融化了树苗周边一圈,表面的一点点冰之后,她赶紧用身上的衣服把水给吸走,再接着融下面的。   如此,过了很久很久以后,虞小墨总算把小树苗被冻成块的根一整个弄了出来。   她把小树苗抱在怀里,向湖边跑去,就在她跑上岸的那一刹那,周边情景忽然一变,从凌厉的严冬,化成了绿意盎然的春日。   虞小墨满头大汗的回身看,湖面都不见了,成了绿油油的一片平原。   好家伙,那她方才吃力的要死融冰面,都是白干一场?   小树苗根上的冰块也变成了滴滴答答的水,他将水吸收了后依偎在虞小墨怀里,亲亲热热地说,【姐姐你真好,苗苗最喜欢你了。】   虞小墨无奈叹气,整个人往草坪上一躺,闭上眼睛喃喃细语,“算了,随便吧,你高兴就好,让我先睡一会儿,休息休息。”   ……   小绿和琼山其他的人,一直住在春息城内的庄子上。   本来他和虞小墨每天都会联系,相互告知两边的情况,他们在庄子里闲来无事,也会摆摆摊卖些吃食,短短的日子里,生意很是红火,每天庄子门口,一大早就会有人来排队。   可是这两日,虞小墨很忙,没有时间和小绿联系。   小绿就有一些担心,毕竟这回入太初,只有阿葱配在她身边,万一出了什么事,也不知能不能护好她。   今儿他们几个,照常在庄子门口摆摊卖小吃。   然而太阳还没落山呢,天骤然暗下,小绿敏锐的察觉,似有什么事要发生,忙招呼着弟子们收摊,躲回庄子里。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出去探听消息的弟子,就急匆匆跑回来说:“师、师兄!不好啦!大街上的植灵都和疯了一样,莫名其妙开始攻击往来的行人!他们一个个变得青面獠牙,双目猩红,简、简直就是怪物!”   “而且被他们咬伤人也会变得和他们一样!全变成可怕的怪物!”   小绿眉头一拧,抓着弟子问:“你说什么?被他们咬过的人都会变成怪物?你确定没看错?”   弟子都快吓哭了,“真的,我没有看错,本来有个人被咬断了手,倒在我脚边上,我想去扶他来着,谁知他突然爆起就要攻击我!那力气大的哟!嘴里还会喷火!要不是我身上的门服带有防御阵,我现在也和他们一样了!真是太可怕了!”   小绿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这种被咬了就能传染的疯症非常危险,何况大家还是修仙人士,疯起来个个力大无穷,还会术法,每一个都杀伤力极强。   甚至这种情况他并不陌生,以前小师叔给他们讲故事,说过,在很远很远的另一个世界,也曾发生过这样的事。   其实现在只要他们不出去,不与那些怪物接触,不被他们咬到就还是安全的。   但是这样的话,任由疯症扩散,恐怕不止春息城,很快,其他的城市也会受到影响沦陷。   小绿沉默思考了片刻后,下了命令,“小师叔进入太初前给我们留了五间玲珑客栈,现在把这五间客栈放出来,修为最高的几个跟我一起出庄子,将春息城里无辜的人都给救回来!”   “记得穿上自己最好的法衣,还有山里新出的防御头盔,都给我带好了!将自己从头到脚都捂住!别让那些怪物有伤害你们的机会!”   “另外分出一队人,去春息城四个门口守着,一只苍蝇都被放出去!”   “是!”弟子们郑重点头,没有一人反对他!他们是修士,一直享受着世间最好的资源,现在该他们回馈了!   受过良好教育,思想三观宛若青松的琼山弟子们,知道在这一刻自己身上肩负的重任!   他们要去救人,要把春息城内的情况遏制住,决不能让任何一个感染者逃出这座城市!   ……   睡了一觉后,虞小墨舒服多了,不再有因为灵力透支,而喘不过气的感觉。   她闭着眼,伸展四肢,忽地摸到边上有点硬,有点糙的玩意儿,她睁开眼睛,扭头看去——   “我去,哪来的一棵树呀?”虞小墨弹身而起,被莫名其妙,出现在她身侧的大树吓了一跳!   【姐姐,是我呀!你怎么一觉起来连我都认不出了?】仍旧是小砚的声音。   虞小墨挠着额头,将信将疑道:“苗苗?你怎么眨眼长这么大了?好家伙,十个我加起来都没你高啊!”   【都过了一百年了,姐姐。我怎可能长得不高?倒是姐姐你,睡醒后说的话,怎么奇奇怪怪的?】   “啥?一百年?我一觉居然睡了一百年?”虞小墨大吃一惊,站起来要拍拍树干,发现自己本来三四岁的模样又变了,成了十三四的年纪。   不是,一百年咋的还只长这么点呢?   这时不知从哪儿,飞来一只红色的小雀,它不停在树枝上,反倒落在树根附近,和啄木鸟似的,用自己的小嘴儿去戳苗苗的树根。   “哎哎哎,你这小鸟干啥呢!小嘴巴戳哪不好?”虞小墨见状就要驱赶它。   苗苗却出声道:【姐姐你别赶它走,它是来帮我清除浊气的呀!好多浊气盘踞在我的树根里,让我的脚好疼好疼!】   “浊气?”虞小墨一头雾水,“你根里有浊气?可跟这小鸟有什么关系?它一只小小的鸟雀,怎么帮你清除呀?”   【它不是普通的雀。】苗苗树叶簌簌抖动,有斑驳稀碎的光点,从树叶缝隙中透射而下,恰好照在了虞小墨的眼上。   她忍不住眼一闭,就听苗苗在耳边说道:【珈蓝是天上佛祖安排来的神鸟,此间浊气太甚,生灵难以生存,它特地来这清楚浊气,让我等生灵得以生存。】   “珈蓝?”虞小墨视线落在那小巧,又火红火红的鸟身上,“这小东西,也叫珈蓝?”   就见小雀真的从树根中,叼出一根又粗又长的黑色不明物体,此不明物还在不停的扭动,看上去像是加粗加长版的蛊毒。   小雀将黑虫毫不留情地吃了下去,然后它周身扬起一层火圈,火圈瞬间将雀儿包裹住,火势变大,越烧越热烈,随即雀儿破火而出,鸣啼一声,飞到了空中不停的盘旋!   【珈蓝每次吃下浊气以后,身形就会变大一分,我脚上的疼痛也会轻一些,舒服不少呢!】苗苗晃动着枝叶,瞧得出它心情很好。   小雀飞了几周后又俯冲而下,翅膀轻扇,落在虞小墨肩头,还用额头蹭着虞小墨的下颔。   虞小墨眉梢挑起,觉得这小东西还挺自来熟的,这般亲近她,是想做啥?   【姐姐你看,珈蓝它很喜欢你呢!咱们可以一块儿玩耍啦!】苗苗声音有些兴奋,它的姐姐,果然是这世上最讨生灵喜欢的!   都是一棵顶天立地的大树了,还是这般孩子气。   虞小墨笑了,清风吹拂,鸟树相伴,世间仿佛只有他们三个。   这一刻,她忘记了一些事儿,想着若是能永远和它们呆在一起该多好啊?   又过了一夜,虞小墨睡醒之后,四周的情景步入了夏天。   她的面前出现了一片莲池,有个光腚的小男娃在里头玩水,抓到鱼了,会糯声糯气的呼唤:“姐姐!姐姐!你快来看!我抓到鱼鱼啦!咱们今天可以吃烤鱼啦!” 第141章 苗苗二   春息城里的状况真是惨不忍睹。   小绿带着全副武装的弟子,冲出庄子打算去救人,结果门一开,就看到满大街的“行尸走肉”,真就像先前汇报的,青面獠牙,可怖得很。   但是在昆仑待了那么多时日,小绿比起其他弟子,算得上见多识广,几下子就瞧出,这些植灵得的,不是普通的疯症。   “他们……好像是入魔了。”小绿沉声道。   昆仑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   偶尔也会有几个魔修出入翡翠城,他们魔气攻心,控制不住自己发疯的样子,就和眼下的植灵一模一样。   苍白不带一点血色的面容上,赤目圆睁,口中流涎。   力气比平时更大,见着人就会冲上去撕咬,只是那魔修咬人不传染,将人绑了,等他过了疯劲儿便会自己复原。   “这些发疯的植灵和人,心智应该已被魔气完全浸染,他们身上的魔气太重,才会咬了人就传染给对方……这样,不知道救回来还能不能恢复原样了。”小绿做出了初步的判断。   这些植灵,比昆仑那些魔修还要严重,好几个已经连人形都维持不住,幻化出原形,那巨大的根茎和花叶,在城里肆意破坏。   “可是植灵不是这世上,至清至纯的生灵吗?太初一丝浊气都没有,他们又怎么会突然入魔呢?”有弟子不解。   “我也不清楚,现在还是先救人要紧。”小绿摇摇头,就命令弟子将还未被攻击到的路人先救下,送回庄里,躲进玲珑客栈。   如今的情况,如果继续恶化,即便是设了屏障的庄子也未必一直安全。   这些原身巨大的植灵所过之处,无一不成废墟。   只有躲进玲珑客栈,才能护他们周全。   “救、救命啊——”这时又有呼救声响起!   “师兄!你看!是幻花宗的植灵!”一位弟子扯着小绿往间茶馆里瞧,“他好像还没有完全发作,师兄我们要不要救他?”   那幻花宗的弟子眼神还算清明,虽然表皮青筋暴起,被后面疯魔的植灵追着跑,跌倒在地了就奋力爬,吓得连救命都喊不出声了,还要极力克制自己异变。   小绿当机立断道:“救!救回去绑起来,与其他人隔离,专门关在一间客栈里,若是见到没有完全疯魔的,不论是不是幻花宗的植灵,都这样处置!”   琼山弟子得令,纷纷出动救了一批又一批人回来。   好不容易逃过一劫的低修为路人,进了庄子后哭喊着给他们磕头致谢。   因为真的太可怕了,这些路人都是赶路路过春息城,却突然遭此劫难,要不是琼山救助及时,他们就该嗝屁去鬼域重新投胎做人了!   “好了,你们别跪在这儿妨碍我们做事,快进客栈去,庄子里现在也不安全,外面那些疯魔的植灵,不知何时就会攻进来的!”琼山弟子也是无奈,现在可不是谢来谢去的时候,外边的危机还没有解除呢,这会儿就安心可太早了些。   路人们一听果然麻溜起开,逃似的进了玲珑客栈。   琼山弟子继续忙碌,给受伤的修士喂一些补血补气的汤汁,替他们包扎好伤口,确定没有问题了,再让伤患入住客栈。   一间玲珑客栈在极限的情况下,可以容纳两三千人左右。   抛开将用作隔离的一间,剩下的四座总共能容纳万人有余,虽说装不下整座春息城的修士,能分担一万多人,这个数量也相当可观了。   小绿处理完手边事,再次带着人离开庄子。   外面即便是血雨腥风,他们也绝不退缩。   ……   另一头,织梦珠带着三小只勇闯迷沼林。   那令人忌惮的迷雾,在祂眼里根本不够看。   “你,走前面,翅膀扇几下,给我把雾都吹干净了,敢留下一丁点,今儿晚上就罚你吃大蒜!”织梦珠推推风牙兽,将它赶到牛碧棠前头。   方向,有吞天鼠来分辨。迷雾,有风牙兽来吹散。   加上牛碧棠跑得够快,任何结界都阻挡不了它,也就花了一个时辰吧,他们就穿过了迷沼林,到达太初境内。   织梦珠颇为幽怨地说:“瞧瞧这不就过来了吗?早知道这儿有近路,小墨也不用提早几个月出发了。”   除了他们家小墨,琼山的人真是一群傻傻和呆呆。   路就在自己家里,还大老远的绕这么多城镇去太初。   织梦珠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太初的极东,一处偏僻幽暗的密林。   老样子,先让吞天鼠在地上嗅一嗅分辨方向,毕竟这儿到处都是祂们家老大的气息,反而令祂有些混乱。   吞天鼠小小的身子,在地上转了好几圈,这里扒拉几下,那边又蹭蹭,忽地它耳朵抽动,发现了什么似的,小爪子往左前方一指,“吱吱,吱吱吱!(大哥,那里好像有人!)”   “哦?”织梦珠顺着它指的方向看过去,一棵树挡着一棵树,啥也瞧不见呐?   不过祂还是轻踢了下牛碧棠的肚子,“走,我们过去看看!”   牛碧棠哞哞两声,撒开蹄子往前冲去!织梦珠没准备好,身子后仰,差点儿摔下去!   “我去!我让你走,走你听得明白吗?你跑个什么劲儿啊?想害我四脚朝天是吧?!”   “慢点慢点!你跑这么快,叶子都飞我嘴里了!”   “呀哈!你这蠢牛!跟我闹脾气是吧?就是踢了你两脚吗?”   石情画被织梦珠吵吵嚷嚷的声音惊醒。   慕桃用藤蔓,将她绑在此处沼泽里,这片沼泽是弥陀花生长的地方,周遭浓郁的花香会使她昏昏欲睡,浑身绵软无力,提不起劲儿来。   沼泽周围又布置重重结界,以她自己的力量根本无法从此地逃脱。   而方才神思不清明时,她就隐隐察觉自己的气息很不对劲。   她的灵丹深处,仿佛有极其黑暗的物质,不停地在弥漫。   这龌龊又令人作呕的暗物质,让她想起一些不怎么开心的往事,有点控制不住自己暴躁的脾气。若非被困在这里,她怕是早就将身边能破坏的东西,毁得一干二净了。   石情画抬眼,看着出现在沼泽奇奇怪怪的组合,虚弱求救,“救、救救我……”   织梦珠一眼便看出石情画是花灵,正觉得太初的人还挺会玩的,连同族都不放过,把人关在这样的地方。   就见她面容突然变得扭曲,一种熟悉且恶臭的气息,自她体内迸裂出来。   织梦珠神色一沉(祂自己想象的),从牛碧棠背上站起来,三两下跳到石情画被绑的树上,“你是谁?你一个植灵身上为什么会有这么浓重的浊气?”   “你救救我,或、或者把我打晕了过去,我快克制不住自己了……”石情画是咬着牙说出这些话的。   她心中的戾气越发浓重,她真的快要失去理智了!   而且她知道自己这样的情况,肯定是神木出了问题!   石情画转念坚持道:“不、不对,你把我打晕后带去神木那里!太初的植灵可以说是神木用清气养大的,神木如果出了问题,我们这些植灵,也会一并消失在朱辰!我、我必须去神木那儿!我必须去那里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织梦珠静静看了她片刻,又在石情画痛苦的快要爆炸时,祂拿出一包粉末,灌进她嘴里。   “你说话怎么有点语无伦次的,一会儿要我把你打晕,一会儿让我把你带去神木那儿,你晕了还怎么走路去?不见得要我背你吧?”织梦珠哼唧两声,“可惜我这一辈子呀,除了小墨,是绝对不会被其他人的。”   “成了,从现在开始,你身体里的浊气可以压制两个时辰,我把你放了,你乖乖带路,带我去找那神木吧!”   神木,这世间能有这资格得此尊称的,除了祂们家老大,还有谁?   ……   虞小墨对着莲池里的水影出神,因为她好像一夜之间又长大了,现在的年岁与她穿越前一模一样。   是一个女孩子最成熟靓丽的阶段。   光着腚在池塘里抓鱼的苗苗,见她不回答,转过身,溜着小鸟颠颠跑过来,用小砚同款脸孔,糯叽叽地朝她撒娇,“姐姐你怎么不理我呀?苗苗刚刚抓了好大一条鱼呢!苗苗可喜欢吃鱼了,姐姐今晚烤鱼给我吃好不好呀?”   虽然,虞小墨知道这一切可能都是幻象。   但是面对久为相见的小脸蛋,她忍不住伸出手,捏了两下,来确认此情此景的真实性。   “疼!姐姐你干嘛突然掐我脸呀!”苗苗委屈了,藕节似的小臂,晃悠着想挪开的手。   虞小墨却捏了一下还不够,继续又是搓又是揉的,从脸蛋儿摸到屁蛋儿,反正虞浓砚浑身上下她都熟悉的很,这摸屁蛋的手法,也格外纯熟。   “嘶……这软乎乎的手感,还真是咱们家小砚啊……整得也太像了吧?”虞小墨低声呢喃。   苗苗更加委屈了,“姐姐,小砚是谁?我不是小砚呀,我是苗苗!你怎么能摸着,我还认错人呢?呜呜呜~”   他眼眶一红,豆大的泪珠子哗啦啦地流。   谁知虞小墨不吃这套,在他屁蛋上弹了下,语气有点高兴道:“行了行了,别哭了,不是要吃鱼吗?姐姐这就烤了给你吃!”   苗苗肉乎乎双手遮住自己的大眼睛,透过指缝看了虞小墨几眼,确定她没骗自己,才破涕而笑,“嗯!姐姐最好啦!”   吃过烤鱼,姐弟俩躺在池塘边上乘凉聊天。   虞小墨正感叹自己这一睡更夸张,直接睡过一千年,苗苗都修成人形了!   突然空中飞来一只好大的鸟,嘴里叼着个桶,飞近池塘后,将桶里的水一倒——   “那是珈蓝?它这是在做啥?”虞小墨问苗苗。   “姐姐你忘了?珈蓝每日都会从归墟天取来的净水,用来净化朱辰浊气的呀!”苗苗指着池里的莲花说,“五百年前不是你教我的吗?将这世上的浊气搓成莲子,种于这池塘里,让净水慢慢净化,而净化过后绽开的莲花,我长期服用,也能帮助自身净化浊气。”   他又伸出自己白嫩嫩的脚丫子给虞小墨瞅,“姐姐你看,我脚根这儿,现在可干净了,一点浊气都没有呢!还香喷喷的呢!”   小家伙的表情别提多骄傲了。   那归墟天又是什么地方?难道是朱辰以外的世界?   虞小墨思忖着,探手揉他肉肉的脚底板,苗苗被弄得咯咯直笑。   她再看向池子里的莲花,这莲花确实有些奇怪,水面上的花朵洁白无瑕,像是不染尘埃的花中仙子,口是水面之下的根茎,却是乌漆抹黑的一片,隐隐的还透露出一股森冷之感。   “那这个世界,现在有人了吗?”虞小墨又轻声问到。   “人?”苗苗疑惑地皱起小眉头,“姐姐,什么是人呀?”   “就是如你我这般,有脑袋,有身体,有一双手,也有一双脚的生灵。”虞小墨给他解释。   苗苗还是有些不明白,他化形时是参照虞小墨的样子来的,对人的概念,其实非常模糊。   不过姐姐既然想看看其他生灵,苗苗自然会义不容辞,给她带路啦!   可是出了莲花池境地,她发现外面的世界,和她以为的完全不一样。   从这一天起,虞小墨的时间流速好像变慢了。   不再是睡一觉便百千年的过。   她和苗苗还有珈蓝一起,一天又一天走遍了朱辰每一个角落。她和苗苗的感情越来越好,二人同吃同睡历经了无数个寒冬腊月,苗苗对她来说便是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她也看到了生灵如何在这个世界诞生,又如何因为浊气,而变得凶残暴戾,自相残杀。   他们一直在收集浊气,送回莲池净化,但是浊气的数量并没有减少,还在源源不断的诞生。   有一天,虞小墨突然明白了,这个世界不是因为浊气的存在,生灵无法生存,而正是因为有生灵,正是因为有生死,才会有清气浊气相辅相生。   可是生灵与生灵之间的碰撞越来越激烈,每一个种族都想将对方给剿灭,成为这个世界的最强大的存在。   而浊气也越来越多,快要盖过清气的存在,吞噬朱辰!   眼看着情况朝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虞小墨萌发了一个念头。   这个世界现在只有她一人会修炼,她可以利用灵气,将自身的浊气逼出体外,也可以用灵气御体,防止自身被浊气侵害。   那她能不能教会这些生灵如何修炼?如此,杀戮会不会就因此而减少?浊气的诞生速度会不会也随之减缓呢?   然后虞小墨睡了一觉,再次醒来,光阴又像被偷了去,朱辰模样大变!   此刻,是她在金丹劫时见过的场景。   那赤红的天幕,那堆积的尸山血海,那浓重散不去的腥臭,还有一棵即将凋零的参天巨木。   虞小墨感受到自己的胸腔中,填充着无尽的悲恸。   巨木之下,站着两个人,一个白发雪衣,一个墨发玄衣。   又有熟悉的童音在她耳边道:“姐姐……这个世界我替你护下来了,你等我,苗苗很快会去找你的,姐姐,你一定要等我……苗苗永远是你的弟弟。”   作者有话说: 第142章 杀个菌   子时将近,夜还是一样的黑。   此时的春息城里处处都布满了危机。   你猜不到哪堆废墟中,会突然伸出植物的茎条将你卷住,拖进他们的血盆大口里。   琼山租的庄子,已经被疯魔的修士和植灵毁得差不多了,只有五座客栈屹立在田地里,坚不可摧。   小绿带着弟子从外面回来,身上满是绿色和红色混合的粘液,是植灵和修士的血,带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小绿怕这些血液也有传染的可能,所以在进客栈前,就用净尘符将自己打理干净,还拿出未在市场上流通的香水,喷了几下,消个毒。   毕竟琼山实验是研究表明,浊气无处不在,浊气可以演变成各种带负面影响的情绪,什么魔气戾气杀气都和它脱不了干系,未免魔气依靠空气中自带的浊气传播,防范措施必须做到位。   琼山的植物皆是用净化过的灵水浇灌,因此由纯植物提取的香氛产品,也带有一定的净化作用。   于是进了客栈,小绿先去后勤询问人偶仓库管理员,“这一次出来,客栈里新添加的香水,有多少存货?”   仓库管理员脑袋咔咔转了几下,答:“报告,一号玲珑客栈,香水库存如下:风中轻语一千瓶,夜影迷踪一千瓶,冰雪精灵一千瓶……”   它大概报了有五六个品种,每种都是一千瓶。   而五个客栈库存量都是一样的。   也就是说他们手里现在有上万瓶的香水,足够了。   “你给服务部的人偶下达指令,让他们去每个房间的通风口都添上香氛产品,顺便察看一下房里的客人有没有发生异变的,如果有举止异于常人的,直接绑了送来大厅。”小绿命令道。   有一点他不敢肯定,就是魔气潜伏的时间长短。   因为根据他们找到的幻花宗弟子来说,他们并不是每一个都立刻发作的,有些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有明显迹象产生。   唯恐这些修士隐瞒不报,每个房间都彻查一遍,才能保证所有人的安全。   还有其他修士,也得给他们送一碗有预防作用的银耳莲子羹喝下,以防万一。   人偶们依照命令行事,很快就将几个在疯魔边缘的修士,给抓来的大厅,其他几座客栈也一样,经过一次次详细的筛查,有问题的都被隔离开来,送进了五号客栈。   虽然暂时安全了,大家还是心有余悸,特别是与家人走散的个别修士。   连感叹玲珑客栈精湛工艺的心情都没有,都集中在二楼的大玻璃窗前,看着外头夜雾弥漫的春息城,忧心忡忡。   “今日是神木祭,每当这一天到来春息城内都会分外热闹,有花灯会,还有极品的茶叶水果赠予往来路人品尝,我便带着一家老小来凑凑热闹,可如今我大儿子他不见了,呜呜呜……到现在还没找到人,呜呜呜……”   “我也和夫君走散了,我家夫君最是胆小,平日里一只小虫子都能将他吓了半死,这外头怪物横行,没有我在身边,他该怎么办哟!”   “我家姐妹也是……”   “我家兄弟也是……”   忧心的声音此起彼伏,却忽得有人打破这哀伤的气氛,指着窗外叫道:“快看,小绿道友又带着弟子出去救人了!这天都黑的看不见路了,他们还这般辛苦,一趟趟的来回!”   原本在担心家人的众修士,想起自己的脱险经过,心里一阵触动,纷纷感念起琼山来。   “今日若非有琼山弟子及时救人,我们怕是也无法站在此处,说上话了吧?”   “是啊……以前听说琼山在古魔族大战时,有龙族弟子入魔,我还特别唾弃,想着他们与魔修有瓜葛,定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结果,今日却是他们伸出援手救了我……”   “你们看看我这被压断的一只腿,当时的情况特别危险,那疯魔的植灵就在我眼前!下一瞬就要把我脑袋瓜子给咬掉了!是小绿道友不顾一切将我救下的!还因此差点受伤呢!”   这人记得特别清楚,小绿当时一手臂从侧面横插进来,挡住了植灵的血盆大口,若非他身上有坚硬的法衣,这只手,怕是当场就要没了!   如此一想,这位修士眼眶都红了,大手一抹眼泪,哽咽道:“多亏了这群琼山弟子啊,否则别说腿了,我这个人,就要去见我那归西的爷爷咯……”   旁人被他的情绪感染,都眼含湿意,看着夜幕里那几个挺拔的身影,将琼山的此份恩情牢牢扣在了心上。   ……   太初境内。   风牙兽兽如其名,全力飞起来,真就如一枚锋利的獠牙,刺破长空,“咻”一下就窜出去。   林子里跟着的牛逼糖也不甘示弱,把挡在他前面的树呀,都撞得稀巴烂,生生在茂密的丛林里踏出了一条路。   石情画心里很是焦急,连她这等修为都受到了那般强烈的影响,其他植灵又怎能扛得住?   还有慕桃,这件事是否和她有关?她是不是用了极端的方法,来给神木提供清气?这世间灵气与生气等等,皆由清气演化而来,想找到替代品许是不难。   可她这样做,对神木的伤害只有更大,难道她不明白吗?!   惊风过耳,石情画揪着风牙兽毛的手,越来越紧,都把风牙兽给揪疼了!   它真想把背上这陌生人给颠下去!   突然,地面一阵摇晃!有大量的树木根茎破土而出,带着浓重的浊气“张牙舞爪”!   “是、是神木!这是神木的树根!”石情画眼睁大,瞳孔却狠狠一缩。   黑黝黝的天幕像要掉下来似的,正一寸寸压向地面!   不远处,她视线所及的地方,曾经,即便苏醒着也只是呜呜发声的神木,现下居然像真正的活物一般,动了起来!   “我说上头那个!你们这地方是有病吧?怎么好好的树根不长在地下都跑出来乱舞!”织梦珠骑着牛碧棠,被这群树根搅得路都找不到了!   “我说你不是什么长老吗?快下来管管这些玩意儿啊!”   石情画却没功夫理祂,用力拍了几下风牙兽的屁股!“给我飞快点!快点飞过去!”   风牙兽吃痛嘶鸣,大翅膀猛地扇动几下,向前俯冲!   石情画看到了!看到了神木底下!那一个个被吸干的植灵!他们甚至连反抗挣扎的机会都没有!活生生的被树根箍住!在一声声凄厉的哀嚎中,最后只能化为枯槁的原型,被狠心的丢弃在地!   石情画双目刺痛,泪水止不住地流淌,那可都是她的同族啊!即便她已经离开了太初,可这里大半的孩子都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呀!   “慕桃——你到底在做什么!!!你是想毁了整个太初吗?!”她声嘶力竭喝道!   “他们都是太初的植灵啊!你怎么可以!怎么忍心拿他们做养分?!”   树下,原本背对着石情画的身影听见天边传来的话语,缓缓回过头。   慕桃抬眼,看着向她飞来的石情画,惨然一笑,赤红的眼里,氤氲着水汽,“呵……呵呵,我不忍又如何?都怪那些人类,乖乖成为神木养分不好吗?为什么要逼我呢?我……没有选择了……石情画,我真的无路可走了……”   什么?!她本来还想用人做养分?!   石情画听清慕桃说的,更是觉得她疯了!无论是植灵还是人类,哪一个都不该用来做养分!   她怒声道:“慕桃!你醒醒吧!神木本来就能净化世间浊气,用活物做养分,那必定适得其反!会加速祂灭亡的!”   话音刚落,石情画就察觉,有凌厉磅礴的剑气朝他们这边压来!   原本隐藏在角落的鬼面也有所觉,黑袍之下,他勾起一抹古怪的笑,化成一团黑雾,埋进阴影里,消失不见了。   ……   虞小墨睁开眼,脸蛋上还留有斑驳的泪痕。   刚才那些触目心惊的场景,仿佛还在她眼前,真真切切。   她和苗苗一起度过了几千年,教会了这个世界的人怎么修行,可是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这个世界几乎毁天灭地,生灵死绝!   而苗苗,苗苗的原型也变得满身疮痍,似乎……似乎即将枯萎!   虞小墨一回想起他那模样,胸中便钝痛无比,酸涩的眼泪又再次喷涌而出。   “师傅,你都看到了对吧?”一根细长葱苗,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跳到了虞小墨跪坐的腿上。   “阿葱?”虞小墨抽噎着看去,小葱苗很孱弱,却坚持用自己的绿苗,在她的手背上一下一下安抚着。   “你怎么变成了这模样?你的本体不是应该很大吗?”她问。   “因为这里是神木内部的小界,所有植林进来都会化成最初的状态,这,才是我最原始的形态。”阿葱绿苗抖动,转而继续询问,“师傅,你刚刚都看到了什么?可是见到了一棵树?”   “你、你怎么知道?”虞小墨诧异,抹了脸上的泪珠,转念一想,“不对,是你带我来此的,那天你带我飞上了神木的树冠,然、然后我就进了幻境!”   不知道是不是在幻象里过的时间太长了,虞小墨的记忆有一点错乱,已经分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时候被带进的这里。   阿葱说:“其实只过了两个时辰不到,师傅你在这儿,只呆了两个时辰不到而已。你看到的那棵树,和幻象中所见到的一切,都是神木的记忆。师傅,神木现在危在旦夕,能不能救祂,只有靠你了……”   “靠我?”虞小墨有点困惑,“即便神木就是苗苗,可我连神木如今啥情况都不知晓,要怎么救?”   她其实更没想通,到底为何神木的人形与小砚长得一模一样?   还有祂最后说,会来找她,会一直做她弟弟,又是何意?   “阿葱,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第143章 小砚   阿葱其实知道的并不多,但他接近琼山,目的并非那么纯粹。   在虞小墨之前,他还有一位师傅,兰玉。兰玉和石情画、慕桃,同是太初上一代境主的弟子。他很小的时候就跟在兰玉身边,是兰玉将他带大的。   兰玉离开前,留下一则遗言,她说神木早晚会出问题,为人祸,而能解决问题的人,在琼山。   太初,一直有句流传已久的密语,只有境主知道,上一任境主却把这句话留给了兰玉。   山海将变,浊气弥漫,神木枯萎,太初覆灭。   唯有一女携赤鸟而来,可化浊气,可解此局。   而这女子,会在将来,出现在琼山。   所以他师傅过世后,他就寻了办法与太初决裂,带着弟弟们和户籍,想办法进去了迷沼林,意外结识了浮波。   因为有浮波的帮助,也让他们在琼山落脚,落得更踏实……   阿葱嫩叶轻轻晃了两下,像是忆起过往,情绪有些低落一般,垂下了叶尖。   浮波和虞小墨,对他们兄弟四人都很好,还有这些日子以来与琼山弟子相处的点点滴滴,此时此刻,阿葱也不想再继续隐瞒,便将所有往事全盘托出。   虞小墨静静听着,得知阿葱的故意接近,并没有多惊讶,也没有责怪他。   因为葱姜蒜椒四兄弟,除了小蒜和小椒,阿葱和阿姜二者都被教养的很好。俩人认字知礼,在农耕一道上,更是颇有见解,说明幼时的他们,也是受过良好教育的。   所以她并不诧异阿葱真正的身份。   反倒是太初流传已久的密语,更让她迷惑。   回想起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种种,她好像冥冥之中,一直被股无形的力量给推着走。   有人仿佛知道她会来,从《致富手札》到追星峰迟问风的洞里,那满壁的数学题,还有金角犀、吞天鼠、风牙兽,与它们的相遇看起来都是那样的巧合。   如今又经历了一遍神木的记忆,记忆里她与苗苗、珈蓝,共同度过的那几千年不似作假,是真实存在她脑海里的。   虞小墨忍不住,起了一个非常荒谬的念头。   有没有可能,神木就是小砚?而小砚在成为她弟弟之前,便是朱辰初生时,诞生于天地间的苗苗?   那自己,到底是谁?是这个世界的人?还是现世土生土长的现代人?   “如果说神木的根茎现在被大量浊气所侵染,那我确实有办法救祂。”虞小墨的小金锤,再次出现在她掌心。   就在神木小界动荡摇晃的同时,她手中的小锤忽然变大,珈蓝灵火自她掌心窜出,从锤子的柄端迅速缠绕而上!   “不管是小砚,还是苗苗,还是神木!他们都是我弟弟,是我的亲人!既然是我的人,那就没有被别人欺负去的道理!”虞小墨眉间英气逼人!   大锤子打破了小界,白光乍现之后是摸不透的黑暗!他们还在树冠上!   唯有下方闪着点点火光,映照出肆意横行的神木根茎!像黑暗里扭曲的毒蛇,在吸取那些植灵的生气!   虞小墨纵身跃下,手里大锤子几个翻转,珈蓝在她身后张扬起翅膀!尖利的叫声霎时响彻天际!   它宽大的翅膀前凝聚出了数道火箭!将暗沉的环境照的通亮!将底下人的一张张嘴脸也照得清清楚楚!   “我家孩子,可不是你们想欺负就能欺负去的!”   ……   落月渊。   虞浓砚这今日不知为何发起了高热。   他小小的身躯躺在床上,感受到自脚底心延伸来的灼痛!   像是有火在烧他的脚,昏睡中的他连连冒汗,因为太热不停的喘息着。   平时照顾他的侍女十分焦急,可是又瞧不出小公子得了什么病,请来几个谷中的医修也都束手无策,他们正愁着要不要将此事告诉司空长星时,半夜里虞浓砚又莫名其妙的好了!   就是醒过来后神志有点不清楚,嘴里嘟嘟囔囔着,有乌漆抹黑的怪兽想要吃他,接着开始吵闹,又要找那位从来不存在的姐姐。   “你们偷偷给我走开!我要去找姐姐!”他鼓着腮帮子发脾气,面前这群阻拦他的人真是讨厌极了!   “小公子你就别闹腾了,渊主离开前交代我们,一定要看好你的,我们要是把你弄丢了,渊主回来会惩罚我们的!”侍女和管事都在和声和气地劝阻他。   别看小东西人小小,的脾气却不小。   司空长星不在的时候,他闹腾起来就没底儿了,和脱缰野马似的,使劲儿撒泼打滚。   哭倒是不会哭,就那折腾劲,挺要人命的。   “我不管,我不管,我不想待在这里了,我就要去找姐姐!你们识相的就给我闪开,再不闪开我要打人了!”他看着三四岁,却早早就引气入体,也是个有修为的小娃娃。   只是手下的这些人可不敢跟他起冲突。   看他那又虎又傲的样,打起来是拼命的打法,一点都不给自己留余地。   “砚公子为何又在发脾气?是近两日的功课还不够你琢磨吗?”外头传来一位青年的声音。   侍女和管事一听他来了,都松了一口气,纷纷退到一边将主场让给俩人。   “你烦不烦呀?我都说了这些功课我不做!我不想跟着你学!”虞浓砚像只炸毛的小狮子,可不会因为这人是哥哥请回来的老师,就给他好脸色。   一个教他认字儿的老师而已,凭什么多管闲事?   “那你想如何?继续胡闹,让你的兄长出门在外,还要为你忧心吗?”   屋外下着蒙蒙细雨,柳空逐收起纸伞,掸了掸身上的水珠,才踏进屋子里。   “你兄长在外本就事多繁忙,你却还如此不省心,要给他添乱,是嫌你兄长命太长,想给他折腾掉点吗?”柳空逐说。   这个男人看着温文尔雅,可出口的话却犀利又不近人情,丝毫没有考虑到虞浓砚的年龄,什么话该听,什么话不该听。   “你放屁!”虞浓砚气炸了,“你居然咒我哥哥活不长!”   “话都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说。”柳空逐不认账,淡定拿出纸笔在案上摊开,“既然身体好了,那就乖乖过来练字吧,至于想要离开落月渊,去找那莫须有的姐姐,这事儿也就甭想了,这千来个字你不写完,我是不会放你出去的。”   “你若再闹,那就再加一千字,反正我整日里闲的很,咱俩就来比比谁耗得过谁吧?”   虞浓砚小脸蛋都要气成河豚了!可是这个人他打不过!这个人还不怕他,打起来还会还手!   “哼!”好汉不吃眼前亏!   虞浓砚屁股一扭,跑回床上,小身子往被子里一埋!   不离开就不离开!但是那字儿也别想他乖乖去写!   ……   太初境。   织梦珠真没想到,这全是林子的破地方,大晚上居然还这般热闹。   前方黑压压一群植灵集中在一棵巨树下,叽叽喳喳的也不知道在干点什么。   不对,巨树?那巨树不就是祂们家老大吗?   织梦珠总算反应过来了,难怪踏入太初他就觉得到处是祂们老大的气息,老大的本体这般大,估摸着整个太初底下都是祂的树根,不被误导才出怪了!   只是老大的状态,怎么瞧着如此奇怪呢?   织梦珠骑着牛碧棠飞速接近神木,才瞧清这群王八羔子都在干点什么事儿!   “我靠,你们是不是有病?给咱们家老大喂点什么东西啊!”织梦珠爆粗口怒喝!   话才刚刚说完,就有熊熊烈火兜头罩了下来!   祂抬头一看,可不就是他们家小墨吗?   这下好了,老大找到了,小墨也在这里,只要把老三也寻回来,就可以团聚了!   织梦珠兴高采烈地和她挥手,“小墨!我来找你啦宝贝!”   “哦,你边上呆着自己玩儿。”可惜虞小墨这会儿没时间搭理织梦珠。   她足尖点地,挥舞起硕大的金锤子,锤子上还印有火鸟的纹样,每一次都会在半空带起如羽毛般的火焰。   火焰过处浊气倏然散开,可这火焰像是活的,还会追在逃离的浊气之后,将其绞灭!   珈蓝灵火跟在她身后,对着扭动的树根猛地啄下!树根在它嘴里就是毫无反抗能力的蚓虫,没扭几下,就被它吞进了肚子!   虞小墨边舞着锤子边救下一些植灵,再捶晕几个疯魔的,如丧尸的植灵,然后朝着眼前,正在开打的三人冲去!   苏青璃和石情画一同在对付慕桃!   慕桃的身上布满了魔纹,双目殷红如血,连带起的风都缠绕着化不开的浓郁魔气!   但是她与那些失去理智的植灵不一样,虽然样子可怖,脑子却还能动,不过就她这状态,离脑子坏怕也不远了。   虞小墨想着,单手扛大锤,打算上前给这傻逼来一下!看看能不能打醒她!结果离得近了,又听到她的智障发言——   “石情画!太初已经无路可走了!你为什么还要与我作对!你看看神木!祂从来没有如今晚这般活跃过!你看看这些根茎,都是他充满力量的证明啊!”慕桃依旧执迷不悟,或者说,她现在已经在疯魔的边缘了。   “我呸!慕桃,你当老娘眼瞎是吧?现在浊气特么的都浓得化形了!你还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石情画边打边骂,身上花瓣聚成的飘带,如鞭子抽向慕桃!   苏青璃招式却明显有收敛,他在找人,来之前他分明感受到此处有更令人作呕的气息,且这气息十分熟悉。   如石情画方才说漏嘴的,其实太初的灵穴早就有浊气污染了,但是并不严重,并没有到活不下去的地步,甚至灵穴诞生的那点浊气,神木完全可以自行净化。   神木会发生巨大变化,盖因她开始给神木提供养分,那些生气进入神木根茎后全化成了浊气,这才是害了神木的主因。   而慕桃身为境主,怎么可能不明白这点?   “和傻逼说那么多干嘛?青岚道君你也别发呆了!砍她呀!”虞小墨一锤子砸下,珈蓝的火焰迅速包围满身魔气的慕桃。   苏青璃回神,却直接丢下一句,“虞姑娘来得正好,慕桃你来对付,我有事,去去就来!”   话还没说完呢,人就没了!   虞小墨握着锤子傻眼,“哪有这样的?打一半跑了?烂摊子还留给我收拾?”   石情画看起来力量不够,她正想和苏青璃合作轻松拿下慕桃呢,怎么一下子,胆子全搁她肩上了?   ……   另一边,鬼面并没有离开太初,他找到了白凌霜。   “你怎么会在这里?”此刻的白凌霜没有去问心林。   她知道今日会发生何事,特地找了处隐蔽的地方躲起来,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她躲的地方是太初一位长老的密室,上辈子偶然发现的,非常隐蔽,除了那长老的弟子无人知晓此处。   却不想,被鬼面找到了。   鬼面阴森森地笑了几下,问:“我知少主素来是个有野心的人,这偌大的太初,少主难道不想一口吃下?” 第144章 朱辰   想,自然是想的。   如果没这念头,她也不会亲自来这一趟。   只是她一直在私下谋划,从未将此事与鬼面提起过。鬼面眼下突然出现在这里,又和她说起这档事,是何居心?   白凌霜有些防备地看着眼前人。   她和鬼面只是合作关系,当初还在旁支时,鬼面助她抢了嫡姐机缘,夺了嫡兄修为。   她便在当上白家少主之后,给他一个栖身之所,让他藏于修盟眼皮底下。   二人不过是各取所需,互利互惠罢了,彼此间连信任都谈不上,鬼面会这么好心,帮她得到太初?   “你说说看,要怎么帮我一口吃下太初?”白凌霜慢条斯理问。   她知道太初今日必定覆灭,届时剩下的植灵群龙无首,在这个世界活下去也会难上加难,她的打算就是趁这机会收服这些植灵,并且一举掌握太初的市场,在农商业占下一席之地。   所以鬼面能有什么好帮的?没他帮忙这计划也铁定会成,难不成是想来分一杯羹?   鬼面知晓她所想,也不急,笃悠悠地迈了两步,说:“你以为将那些植林收为己用,他们就真的会心服口服,唯你马首是瞻吗?”   “哼!”白凌霜勾唇笑,“怎么你还真想分一杯羹啊?他们不听我的,难道还会听你这么个见不得光之人的话吗?”   “哦不,人你都称不上,你应该是魔才对吧?”   鬼面伸手摘下自己的帽子,露出了一张没有面皮的脸,依稀可见模糊的血肉,还有在血肉里爬进爬出的蛆虫。   白凌霜嫌恶的别过脸,一眼都不想多看他。   “嘻嘻嘻,无论我是人还是魔,白少主放心,我都不会与你来抢这甜头。”   鬼面说:“我只是想帮少主而已,少主恐怕还不知晓,这些植灵离开了神木根本活不下去吧?就算他们真听了你的话,跟了你又如何?过不了多久都会死去,没有了他们,你想掌控农商市场的计划必然也会泡汤。”   白凌霜沉默了,她的确不知道还有这一层关系,上辈子太初没了之后,这些植灵流离失所,去向何处结果死没死,她更不清楚。   “那你要怎么帮我?难道你有办法保他们不死,又能为我所用?”她问。   “我若没这把握,现在也不会来找你了。”鬼面高深莫测道:“只是这件事还需你配合一下。”   “配合?怎么配合?”白凌霜蹙眉。   “把你手上的乾坤戒指借我一用。”鬼面视线落在那平平无奇的木戒子上。   白凌霜心里一惊,慌忙用手将戒子遮住,“你在胡说什么?这不过就是个普通的木戒,根本不是什么乾坤戒!”   “少主先别急着否认,我只是借用并非夺取。”鬼面道:“世人皆知,琼山有三宝,阴阳神树,织梦珠,和乾坤戒子。可他们却不晓得,阴阳神树和乾坤戒子都是出自神木。”   “两棵神树,是神木万年前诞下的两种子栽植而成。而乾坤戒子,则是用神木的一段主枝打造,它里头的空间可不只能装下凡尘俗物。”   “也能用来装神木心。”   “什么神木心?”白凌霜手一直覆在戒子之上,看得出来,即便鬼面好声好气解释了,她依旧很不放心。   “你可知朱辰为何叫朱辰。”鬼面不答反问。   白凌霜摇摇头,她虽然野心勃勃,但对这些虚无缥缈的陈年旧事,可没什么兴趣。   “相传整个宇宙洪荒分为五重,中心第一重,是所有的起源之地归墟天,那里有世间最干净的水,可以净化一切污浊。第二重是游离天,这里分布着大界小界,犹如夜幕里的星子,繁杂交织,怎么也数不尽。”   “第三重是混天域,也就是我们所说的上界,所有凡人飞升者皆会进入此域成为散仙……唯有第五重,那里是洪荒之神栖身之所,又分为无相天,三清天与叻魔天。”   白凌霜听得糊涂,说着朱辰的事,扯这么多天干嘛?   但鬼面是一只很讲规矩又啰嗦的魔,故事起了头就必须说完全套,可不管白凌霜听不听得懂,自顾自滔滔不绝说了下去。   “……叻魔天的魔神杀了无数散仙,致使混天域血流成河,最终无相天的佛祖与三清天道祖合力,才将其斩杀。但是神魔,身虽死神魂还在,他的神魂是谁也灭不掉的,道祖唯有将其封在自己的一滴精血中,再以佛祖菩提树上的一根枝为锁,将他困在了归墟天,谁知斗转星移,这滴精血从归墟天逃出来,落入了游离天万千星辰中。”   朱辰,朱色的星辰。   白凌霜咬着唇,斟酌道:“所以,朱辰就是这颗精血?那神木——”   “神木就是长大后的菩提枝,只要今夜神木毁了,那神魔封印的第一重锁便会解开,而它的树心,则是解开第二重封印的关键。”鬼面又笑了起来,露出满口的黑牙,阴邪又恐怖。   “龙凤骨,神木心,只要这三者聚齐,就能解开神魔最终的封印,届时我古魔族,也能从赤魔海再次卷土重来!哈哈哈哈哈哈!”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如闪电般的剑气忽然冲破石壁,袭向鬼面!   鬼面的身影再次化为一缕黑烟,巧妙躲过了攻击!他非但没有被撞破坏事的紧张,还游刃有余地躲避剩下的剑招!   甚至嚣张出言挑衅,“苏青璃,五百年前在赤魔海,你师傅雾山都是我手下败将,就凭你这出窍期的修为也敢与我缠斗?”   石壁轰然倒塌,掀起的滚滚尘土之后,站着一道宛若苍松的影子。   他淡淡道:“试试。”   ……   昆仑最深处的遗迹内。   浮波用手电照亮了一室黑,看到了壁上十分诡异的几幅画。   几幅画都是一个蓝衣女子,身后跟着两个小孩儿,一个小孩身着白衣,另一个小孩身着青衣,三个人都没有脸,隐隐透露着古怪。   而其中蓝衣女子的外形一直都没有变过,两个小孩却在一点点长大,到了最后一幅时,白衣小孩不知为何,变成了雪发千丈的青年,而蓝衣女子在为他编发。   青衣小孩也脱下了一身青,成了沉默寡言的玄衣青年。   浮波总觉得这几幅画,在说着一件很重要的事,可他如何也猜不透,他从赤魔海一路追来此地,线索仿佛就要断在这里了。   浮波此刻只恨出来时照相机没带,否则今日就能将壁画拍回去慢慢研究了。   他在遗迹里又坐了一会儿,想了想,打算在这里过夜,明天再出发回琼山。   他掏出一堆居家用品,在形同废墟的遗迹里敲敲打打,一副精致boy的样,非要把这里布置完满了,才能安心入睡。   可由于他动静太大,居然一不小心在地上凿出了一个洞!   这洞底下黑黝黝的!里头肯定还有空间!   浮波眼露欣喜,刚准备下去看看,忽觉颅顶至后颈一阵刺痛!   接着铺天盖地的睡意来袭,他修长的身躯轰然倒地,双目完全闭上前,看到了一双脚出现在他跟前。   ……   太初境。   虞小墨和石情画被粗硕的藤蔓一下子甩开,往两个方向飞去,“哐哐”几下,撞在了林子里的树上,口吐鲜血!   我去!真是疼死人了!   虞小墨也没想到,慕桃身有魔气,修为上涨了好几倍,居然可以这么难对付,锤子砸在她身上像砸到强化钢板似的,凹都不会凹一下!   她就不明白了,这魔气是兴奋剂吗?还是什么生物药剂?连她表皮的硬度都能改变,这还让人这么打?   再看她身后的珈蓝,吃了几斤(虞小墨自己估摸的)浊气后,身材都轻简了,估计浊气真的是太难吃了,都把它给吃瘦了,如此下去,想清除所有树根里的浊气难上加难,苗苗的本体真要被毁了!   虞小墨从地上爬起来,手中锤子“啪啪”两下,挥开围过来的丧尸版植灵,手背抹掉嘴角的血迹,压低眉直视前方。   浊气说到底,也是大量粒子组成的,且清气与浊气的本源,应该都是同种粒子。但它们最大的不同,以她小白的理解方式,就好比假设清浊二气是两颗球,它们自旋的方向是完全相反的。   既然是球,它若绕着圈转180度,那正的便可以成为反的,反的也可以成为正的,两者间是能相互转化的关系,否则又哪来净化一说呢?   阴阳相生相克,万物周而复始。   珈蓝可以通过灵火来净化浊气,那她能不能运用在琼山所学的司运之术,将这些浊气一点点转化了呢?   以她现在的技术,已经不只是当初,为司空长星祛除浊气的能耐了,只要有源源不断的灵力供给,她绝对可以化身永动机!   虞小墨抬眼看着高耸入天,树冠几乎挡住整个太初的神木。   这么大一棵树,埋在地下的根茎还不知道有多少,仅凭她这小小身体里的灵力肯定不够。   那就只好向天道借一点来用用了。   虞小墨表情变得轻松不少,慢条斯理地解下脖子上手腕上,还有腰间脚踝上的链子,还喃喃道:“本来这些首饰戴着是用来压制修为的,毕竟结丹之后喝口水都有可能突破,没想到压着积攒了这么久的修为,今儿倒是能派上用场了。”   “那就随便升几阶吧,元婴再往上的雷劫,应该能聚集为数不小的灵力吧?”   真就在她最后一字落下之时,神木周围狂风大作!树冠上密实的树叶,被吹起可怕的啸声!   乌云逐渐压顶,有数道闪电如龙游走,倒是把这块黑不溜秋的地儿照亮了不少。   少女立于风涡之中,眼神亮且透着坚毅,她似笑非笑地挑衅着慕桃,“慕桃境主,身上的魔气记得藏藏好哟~天雷不长眼,别不小心把你给劈坏了!”   织梦珠在边上看着,感觉心都要跳出来了(祂自己想象的)!   不愧是他们家小墨!装逼起来,真是帅呆啦! 第145章 下雪   玲珑客栈内,溪南抚着琴用歌声安慰受惊的修士们。   只是他看着有点心不在焉,好几个调子都弹错了,这是以往未曾发生过的事。   小绿忙活了一晚上都没歇过,刚洗漱完,听到院子里有歌声,便出来瞧瞧。   见到溪南满面愁容,他说:“你别太过担心,璇珠可能回幻花宗了,至少春息城里我都搜过,除了幻花宗几个小弟子,没发现她的踪影。”   “事发之前你们见过一面,现在没有她踪迹,从另一种角度来讲,也能算一件好事,离开春息城或许她没有疯魔,也没有受到伤害。”   溪南摇摇头,“我并非在为她担忧,她给过我一块玉佩,效果犹如魂灯,她若出事玉佩肯定会碎,我知她现在是安全的。”   “那你何为愁眉不展?”小绿问。   “我担心这件事没这么快过去,客栈里的吃食会不够。”溪南道:“我知道自己杞人忧天了,但就是忍不住往深了想。”   小绿跳上石阶,沿着坐下,“你有这顾虑也是正常的,毕竟这事儿发生前,谁也没有料到春息城会变成如今模样。这次如果能平安回琼山,我定要和小师叔商量,在客栈里多备些灾难用品。况且我总觉得此事不过是个开头。”   溪南:“小绿兄可是有什么发现?”   “不,我只是忆起了往事,担心某些阴暗的虫子会卷土重来。”小绿垂下眼,双手交错,慢慢握紧。   他是清淮从古魔族战场上救回来的孩子,那时候魔域边界的几个城镇,是如何变成人间炼狱的,他还历历在目。   说尸横遍野,那都是客气的,城里面能找到个活口,称得上是奇迹了。   “小绿兄你看!下雪了!”溪南惊讶的声音,打断了小绿的思绪。   他抬头往天上看去,真有白色的小点慢慢飘下来,落在他掌心后,化成一小摊水迹。   而客栈之外他没有瞧见的地方。   那些疯魔的植灵和人,接触到雪花之后,雪花迅速如蛛网一般张开,如一块块白色的丝质黏在他们身上,将他们包成了木乃伊。   集中在大厅里,观察外面情况的修士发现了这异象。   “怎么回事?六七月的天怎么会突然下雪?”   “不、不是雪,你们快看!那些怪物都被包起来了!这天上落下的东西!是专门治他们的!”   “这难道是天道看到人间遭难,来救咱们了?”   “那你真是想太多了,今日春息城的状况,比起几百年前的赤魔海可差远了,天道真要那么好心,当时怎么不救救他们呐?”   “那你说这是咋回事?不见得是人为的?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还能改变天象来救人?”   “若是有大乘期的大佬在,也并非不可能。”   “大乘期?我看你才是做梦吧?咱们朱辰连个洞虚的都没有,哪来的大乘?洞虚之下的化神期也才五个人,其中一个琼山的长老,古魔族之战身负重伤,如今还不知道有没有这修为呢!”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你又怎知没有大人隐居在这附近呢?说不定就是有这么个厉害的人,不愿过问俗世,却也不忍见我们遭难!所以特地降下奇雪来拯救我等!”   “真有这么个厉害的人物,大伙儿能不知道吗?你少跟我瞎掰扯!”   “谁瞎掰扯了!我说的都是事实!就是有就是有!话本子里都是这么写的!”   哟呵,这还是个爱看书的,两人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旁人拦也拦不住。   而此时问心林之中,粘液化成的怪物,也被剑修们解决的差不多了。   确认林子外围是安全的后,燕七情收起结界,“小松,你和修盟的人留下,守在林子边上,以防万一,我带点弟子去神木那儿看看。”   小松行礼应下,头还未抬起,就见到手上飘落的雪点。   “师尊,下雪了?”边上的肖寰蹙眉。   “不,不是雪,净化之力。”燕七情说:“有人在借天地灵力,净化这世间浊气。”   他们走出问心林,发现除了雪花飘落,竟还有大量的树叶在空中飞舞。   抬头望去,渐渐凋零的神木树冠上,仿佛有一团温柔的白光,让浊气无所遁形。   燕七情内心颇为震惊,他竟然感受到那光中含有天雷之意!还不是普通的天雷!起码得是元婴以上,天赋极好的人升阶,才会引起这等天地异象!   眼下在太初,有如此天赋的,难道是他们家阿璃?他们家阿璃难道要从出窍进阶为化神了?   可惜下一瞬,满身是血的苏青璃就出现在他跟前,拉起他的像一阵风似的向神木飞去!   “师伯,弟子心仪之人正在历劫,还请您帮忙护法!”   ……   两刻之前。   虞小墨破开限制招来天雷是为了净化神木。   可天雷来了,她自然也没有精力再对付慕桃。   但是慕桃想抓她也没有这么容易。   因为雷劫而起狂风之中,能来去自如的只有风牙兽。   这家伙很机灵,一发现情况不对,就立刻从天上俯冲下来,两只前蹄将逼近的慕桃踹开,还朝她进行了口水喷击,再转头迅速来到虞小墨身前,驮着她往树上飞去!   慕桃周边绕着一圈又一圈浓郁的黑气,身体化作藤蔓想要追上去!   织梦珠见状拍拍牛碧棠的头侧,牛牛立刻跺了两下地,身形一晃,胀大了三四倍,鼻孔里喷着粗气,向慕桃撞去!   慕桃及时闪躲,双手也变成藤蔓缠绕上牛碧棠,想要将它活活勒死!   但有织梦珠在,岂能这么容易让他得逞?   “让你瞧瞧老子的厉害。”织梦珠勾起一抹邪魅狂娟的笑(祂自己想象的),手中一把锋利的宝剑出鞘,手起剑落,砍向那粗实的藤蔓。   谁知那藤蔓硬得和钢条似的,一剑上去居然连个擦伤都没有!   还因此激怒了慕桃,藤蔓将清脆易碎的织梦珠打到了一边去。   “啪”一下,变得四分五裂!   幸好脖子连着头这里没坏,织梦珠坚强地抬起头,对牛碧棠说:“阿棠,我先去了,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没办法,谁让祂除了织梦,武力值就像小鸡儿一样弱呢?   牛碧棠白眼都要翻上天了!心想这人咋这般没用啊!就这,还天天骑在它背上“作威作福”?   牛牛肌肉顿时爆起,将捆住它的藤蔓,啪啪啪全部崩开!怒吼一声再次撞向慕桃!   而虞小墨被风牙兽逆风带着飞到树冠顶上。   上面的景象与树下全然不同!漫天的紫光照亮了整个天穹!那天雷粗硕如龙身,穿梭在云层之间,每一次闪烁,都是无比惊心动魄的画面!   虞小墨眼里映着紫光,是坚定也是虔诚。   她从未如此直接了当的面对天雷,前两次升阶,说实话,挺莫名其妙的,好像睡一觉醒来,就渡完劫了。   所以在清醒的情况下,和天雷这样亲密接触真的是头一遭。   不过虞小墨没悠哉欣赏这奇景,谁也不知她接下来是如何办到的。   当第一道天雷劈下来时,她就像一个小小的涡点,将闪电如绒线般卷了起来!一道又一道,一卷又一卷,生生卷成了一颗超级大圆球!   亮得风牙兽忍不住抬起翅膀遮住眼。   可就在它遮掩的时候,那光球朝周遭射出了无数条细线,那细线交织成网,漫在天际,如抽丝剥茧一般,从光球中抽取灵力化成了银白的雪点,降落人间。   雪点接触到树叶,会化成水进入叶脉,接触到树枝便会像蛛网一样摊开,将枝干包拢住。   于是从树冠顶开始,树叶一点一点脱落,树枝也因为被白丝包覆着,光秃秃的,像是雪夜里独特的冬景,美却透着清冷。   风牙兽喷着鼻息,吹开落在它边上的雪点,或是翅膀一扇,将它们扇去更远的地方。   很快,这些小雪花就穿过渐渐光秃的树枝,落在了树下众人的身上。   还僵持着在与牛碧棠缠斗的慕桃,没过多久,便被白丝保护着,再也无法动弹。   还有那些疯魔的植灵也是同样的下场,包括神木巨大的树干,沾上了斑驳而美丽的白色,在温润的光芒之下,透露神圣。   刚到的苏青璃一行人,被着不可思议的美景都惊呆了!   说好的危险重重呢?说好的万千紫雷呢?怎么渡劫还有这样的玩法?   燕七情表情古怪地问苏青璃,“这就是你说的需要我护法?我看着小姑娘厉害得很,根本没有我出面的余地嘛?”   苏青璃看了他一眼,没有回话,径自飞身上了神木。   燕七情遥遥一叹,“哎,养大的男娃泼出去的水,这人还没到手呢,屁股倒是先歪了。”   肖寰蹙眉,觉得他师尊有时候真的眼睛不好使,师兄明明身子正的狠,特别是腰臀,哪里有歪呀?   虞小墨呆在光球里,不断的运转功法,吸收灵力再向外发散出去。   她不知疲倦地重复着同样的事儿,直到天光微亮,日出东方,光球里最后一丝灵力耗尽,她才收手,闭眼调息。   调息过后,虞小墨内视,看了下太阴树和金丹的状况。   哦不对,她现在已经是出窍修为了。   从金丹里孵化出来的元神一夜之间长大,就如她四五岁时的模样,正待在枝繁叶茂的太阴树底下酣睡。   木灵根也解锁了,正和其他三个灵根一起吸取天地灵气,供给太阴,滋养她的浑身灵脉。   让她如浴温泉,浑身上下都很舒服。   就是有一点奇怪。   她肚脐眼附近的纹样,又多了好几道,这朵莲花花瓣更多了。   虞小墨思忖完睁开眼。   就看到苏青璃在她身前,满身的血污,一看就是经历了一场大战。   “……道君受伤了?”虞小墨轻轻问。   苏青璃摇摇头,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东西,也沾着血迹,好像是……个戒指?   “这给你。”他简短道。   虞小墨愣住了,不是,这怎么上来就送这玩意儿啊?戒指是可以乱送的吗?   “道君,这不太好吧?”她斟酌道:“在我老家那,戒指这东西含着特殊意义,是男方送给心仪女方的定情之物,你拿来给我不合规矩,还是说你希望我替你转交给青溯姐姐?”   虞小墨越想越有这可能。   根据她的观察,苏青璃此人有些腼腆,经常动不动就面红耳赤。他许是思念恋人又不好意思说出口,所以不知从哪儿寻来个戒指,滴了自己血,想要她转交给青溯。   苏青璃看了她一会儿,真红着脸解释道:“这不是定情之物,是你们琼山的三宝之一,乾坤戒子,我替你拿回来了。” 第146章 重获新生   “乾坤戒子?”虞小墨站起身,但是她不会飞呀!   这会儿树冠上叶子全部掉光了,就剩下被白丝包着的树叉子,想找个支撑点都没有,虞小墨膝盖刚直起来,就脚下一空将要摔下去!   苏青璃眼明手快地拉住她手肘,一使劲儿!把小姑娘整个人一翻,抱在了怀里!   抱的姿势还和抱小娃娃似的,他结实的手臂托在虞小墨臀下,也亏得姑娘家身材娇小,这个动作,双手正好搭在他肩上。   虞小墨先是吓了一跳,双手扣住他肩膀,稳住身子后才悄悄喘了口气。   而慌乱之中,她瞥见苏青璃耳垂之下有一颗殷红的痣,形似花瓣,特别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荒谬的念头一闪而过,此刻,两人都清醒的时候靠这么近,虞小墨也难得有些羞涩,“多谢道君,道君能否先带我下去?下去后我们再聊聊乾坤戒子哪来的,可好?”   本来有叶子挡着还好,可现在叶子都掉光了,眼稍微往下一瞟,那高度,可真是吓死人咯!   她可没这胆子在这么高的地方个人谈话。   苏青璃颔首,箍老小姑娘的腰身把她带下去。   在下边等着的燕七情简直没眼看,心里嘀咕着,这孩子现在怎的如此不知羞,大庭广众下这样抱着人姑娘,是忘了剑山引以为傲的男德了吗?   一落地,虞小墨就从苏青璃的身上下来,看到周围被包得密不透风的植灵,还有神木,倒像是石膏雕塑,挺有艺术氛围。   她退开几步,转着头想找自家人,牛碧棠呢?风牙兽方才也不知道飞哪去了,还有织梦珠,他们怎么会找来这儿的?   却架不住燕七情的目光太炙热,苏青璃轻咳两声,给虞小墨介绍,“这位是我师伯,之前阅卷时你见过,剑山的白云剑尊。”   “剑尊。”虞小墨给燕七情行礼,燕七情借机上下打量她。   片刻后,他才缓缓道:“小丫头资质不错呀?白家的人吧?即便是白家,也好几百年没有出过五灵根了,要不然也轮不到一个冰灵根来做少主。”   燕七情辈分高,知道的事儿也多。   他慧眼如炬一下子就看穿了虞小墨身世,甚至说出白家秘密也不遮掩,反正敢来说教他的,世上还没生出来呢!   虞小墨微笑着否认,“剑尊谬赞了,我只是一个出身乡野的普通女子,担不起白家子弟这尊贵的称号,望剑尊以后也莫要在他人面前提起才好。”   白家人的这个身份,她是不想要的,也不想被有心人士发现。   不然将来她想为原主报仇,这层身份会变成阻碍,让她无法放开手操作。   燕七情眉梢轻挑,摸了把自己的胡子说:“那你给我说说,你方才是如何度过雷劫的?那些净化浊气的雪花又是怎么回事儿?”   虞小墨再次婉拒,“事关我琼山功法,恕弟子无法向剑尊言明。不过关于雷劫,我琼山日后会出一本相关著作,剑尊若是有兴趣,可以买来看看。天雷,其实没有诸位想象中那么可怕。”   燕七情不知为何有种被秀了一脸的感觉。   想当年他进阶出窍期时,被雷劈得老婆都认不出了,小娃娃居然如此轻松的说,雷劫没有那么可怕?   趁着老人家还在思考,虞小墨行了礼退开,满场子找三小只和织梦珠,还有阿葱。   阿葱被一树根压着,身上有点伤但不严重。   然后找到了织梦珠的脑袋,在祂一声吼之下,三小只也自己跑了出来,吞天鼠和风牙兽还是老样子,让虞小墨心惊的是牛碧棠,它竟然缩水了,变得如小牛犊一般大小。   虞小墨将它捧在怀里,在它的哼唧声中问织梦珠,“它这是怎么了?是被慕桃打坏了哪里吗?受了很严重的伤?”   吞天鼠豆豆眼一瞪,爬上虞小墨的腿,飞起一脚朝牛碧棠踢去!   虞小墨护着牛碧棠,“你别欺负它了,没看到它都奄奄一息了吗?”   牛碧棠哞哞两声,整个身体往她怀里蹭,吞天鼠更气了!小爪子指着它吱吱吱一顿输出!   这小牛!就是在装!   织梦珠说了句公道话,“哪能啊,牛碧棠不过是用力过度,遭到些许反噬罢了,你用不着担心,事后给他吃点补灵力的东西,就能恢复如常的。”   “那就好。”虞小墨薅着牛碧棠的短毛松了口气,“不过说回来,你们是咋过来的?明明先前我和你联络过,你还在琼山呢?怎么眨眼就到太初找我来了?”   即便是用飞的,也没有飞得这么快吧?大部分剑修的速度,都赶不上飞机,飞机应该还在制造才对,这几只也不可能是飞过来的呀?   织梦珠把来的过程一五一十的告知虞小墨。   虞小墨听得一愣一愣的,顿时觉得自己太傻了,当初怎么就没想到抄近路呢?   不对,抄近路的话就得破开太初的结界,闯进人家地盘。   那会儿他们还要来春息城参加蔬果展销会呢,也只有绕道走,才不会把太初给得罪了。   不过现在嘛,整个太初都七零八落的,怕是也没精力来管他们抄近道了。   “小墨,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虽然借用天地灵力下了一场净化浊气的雪,但是老大现在还在衰弱期,祂需要你为祂布阵度过这一段,才能真正重获新生。”织梦珠打断了虞小墨思维,语气里带着几分急切。   “老大,谁是你老大?”虞小墨问。   “就是这棵神木呀!我应该和你说起过,我一直在找自己的同伴,祂就是我家老大,是千万年前与我们相伴的生灵。”织梦珠道。   虞小墨明白过来了,“可是我要画什么阵?我不知道呀?”   “阵法就在你的记忆里,你好好想想,总会想起来的。”这时虚弱的阿葱说,三小只也在他边上叽叽喳喳的叫,似是附和。   虞小墨垂眸,努力搜寻自己脑海中的每一个角落,她曾经和苗苗共同度过的时光里,似乎真的有那么一小个片段,是在帮苗苗度过衰弱期。   苗苗是天地间第一株生灵,是不死不灭永生于世的存在。   但祂每隔万年,便会迎来一次衰弱期,届时他的树叶会全部掉光,变得无法再抵御浊气,需要虞小墨用特殊的聚灵阵,来帮他渡过难关。   如今太初的神木便是苗苗的本体,可除了本体,祂的神魂却不在此,所以抵御浊气的能力比起以往差了很多,才会被有心人士给利用。   虞小墨将织梦珠和阿葱安置好,警告三小只不要调皮捣蛋。   又去请了苏青璃和他几位师弟帮忙,把木乃伊版植灵给挪到别处去看押起来,才开始绕着巨大无比的树根,布置起阵法。   姗姗来迟的其他门派弟子和修院的学子,好奇她在做什么,但有剑山的人阻拦着,不让他们上前,他们只好在一边看着,直到神木在所有人面前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被白色沾染,银装素裹的神木,竟然在阵法催动的刹那间华光四溢!   然后神木化成一颗颗水珠,如天上降下的甘霖扩散,哺育四周的植物,使得他们瞬间开花结果,清香弥漫!   而因为神木根茎,被翻搅得乱七八糟的土地,也因此被滋润恢复了原样,仿佛这场灾难,从未发生过一般,太初的一切都重获新生。   唯有神木化成了一棵小苗,静静地扎在土地上。   “我本以为那突然降下的大雪也是奇迹,却不想这世上还有如此神妙的回溯之术!”有个门派的掌门忍不住赞叹。   其他人也深有此感,“这位小道友不知出自哪个门派?真想与她结交一二,探讨一下此阵法。”   “她好像是琼山的弟子吧?我本想着琼山如今落魄,来参加大比的只有两个人,还在心底讥笑过一番,其实……是我见识浅薄了。”有人惭愧一叹。   倒是天剑门的长老,不屑地哼了一声,带着门下弟子转身离开。   虞小墨收好小苗,回身看到安然无恙的修院弟子,她心底另一块石头也放下了。   于是她走到苏青璃那儿,问起了乾坤戒子的事儿。   得知这戒子本来是在白凌霜手上,虞小墨没有丝毫讶异,毕竟是原书女主,身上肯定有金手指,就是有点好奇,白凌霜又是从哪儿得到的戒子?   说起乾坤戒子时,苏青璃并未隐瞒鬼面的事,他对虞小墨是完全信任的,只要她问,所有秘密都可以全盘托出。   虞小墨听到这个名字时,拳头收紧,她可没有忘记静心观里那两个狗道士的对话。   她不惜搜魂都要找出的幕后黑手,没想到居然是个古魔族大将。   古魔族,五百年前的战场上就重创琼山,他们还真像是死而不僵的百足之虫,只要有一口气在,就不会放过琼山。   “但他口中所说的神木之心,我却不知到底是何物。”苏青璃瞥了眼虞小墨腰间的小布袋,布袋口还依稀可见神木苗,嫩绿的叶子。   “我知道。”虞小墨道:“我知道他们说的神木心是何物,不,确切来说是个人。”   是小砚。   苗苗是他,神木的神魂也是他,神木心更是他。   苗苗说过的,永远都会做她的弟弟,上辈子是如此,这辈子依然如此。   虞小墨正想与苏青璃说明小砚的情况,司空长星却操控轮椅急切赶来!   “小虞!你快与我一起回落月渊!落月渊出事了!有魔兽入侵眠风崖!小砚受了重伤!”   虞小墨眼一寸寸睁大,恐惧瞬间占满了她的心头!   作者有话说:   么么么么!爱你们!最近因为工作忙,更的少,宝贝们见谅! 第147章 柳空逐   太初这一波事情之后,修盟无法再坐视不管,让植灵继续掌控这块地方。   但由于这里的植物生存都要依靠神木,离开了神木便会被浊气侵蚀,而神木苗此刻在虞小墨手里,也唯有琼山,是继太初之后种出完全纯净作物的地方。   所以修盟的几个长老几番讨论过后,打算请琼山伸出援手,派人打理太初。   “这事儿我已经和杜岚长老商谈过了,你先带一批人,跟着牛碧棠,从太初境内抄近路回琼山,然后日夜赶工,在琼山与太初之间修出一条路来,再让长老派些弟子来,帮助修盟维持太初植物的正常生长。”虞小墨嘱咐小绿。   小砚出事了,她必须去一趟落月渊,但收服太初也非常重要,关系到朱辰所有人的口粮,不得不耽误些时间交代清楚。   “可是小师叔,我听说神木若是不在了,植灵也无法生存,阿葱他们该怎么办?”小绿刚知道太初境内发生的事,不免有些担忧。   “这你不用担心,神木并没有消失,只是祂的苗我还需带在身边培育一段时日,所以期间,你们必须尽快将太初的水域改善,用净化过的水来浇灌这里的植物。”虞小墨说。   太初的植物之所以可以长期保持纯净,都是靠神木源源不断的净化这方土地,但这一点,也同样可以通过改善水域来解决。   就用她身上透析出来的小黑石子,水域改善后,自然会慢慢影响周边土壤。   小绿明白了,记下了虞小墨所说要点,又问:“那修院的学子我们要如何安排?我刚才过来时听阿葱说,有不少其他修院的学子也想加入我们琼山,我若带着人离开,他们要怎么办?”   虞小墨想了想,道:“这样吧,把巴士留给阿葱,阿葱会在这里主持招人的事宜,统计好想入琼山的人数,再让他们一同坐巴士回去。”   她也没有想到帮着净化浊气的事儿,会被修盟给宣扬出去。   再加上小绿在春息城内,组织弟子救人的善举被大家传颂,一时间人人都道琼山好,不少其他修院的学子也开始心生向往。   事情都交待的差不多了,虞小墨和司空长星登上了去落月渊的灵舟。   三小只回琼山了,但换了具身体的织梦珠,打算跟着一块儿去。   “如今局势不明朗,太初出了事儿,落月渊又紧跟其后,谁也说不准你此去会不会遇上什么危险,而且你一个人我实在不放心。至少有我在,织梦珠的效果能发挥到最大,届时真遇上什么危险,也有办法保你一命。”   灵舟之上,织梦珠赖在虞小墨房里不肯走。   祂精心呵护种在花盆中的神木苗,边说明自己硬要跟着的理由,就怕小姑娘生气。   虞小墨在抓紧写计划书,有关太初以后的发展走向,得好好思量下。   听到织梦珠的解释,她道:“你放心,我不会赶你回去的,不过落月渊现在的情况不明朗,万一遇上事儿,你最好回到珠子里呆着,人偶的身体太脆,容易坏。”   在神木下的时候就是,织梦珠根本不经打。   虽然给祂新换上的这具人偶,设了几个防御阵法,但只守不攻撑不了多久,也就只能给他争取一息半刻逃跑的时间。   “这具人偶上所刻的阵法,我做了些调整,在你遇到巨大的危险时,它会自动将你的灵体弹出去,你记着别到处乱跑,来我身边乖乖回珠子呆着便可。”   织梦珠玻璃眼珠一闪,漫不经心地蹭着神木苗嫩叶,“你放心,我晓得了,到了落月渊,我肯定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虞小墨书写的动作停了下来,回头看了织梦珠一眼。   她知道织梦珠身上还有很多秘密,就好比祂与神木的关系,还有帮助苗苗度过衰弱期阵法的事儿。   但是织梦珠事后却守口如瓶,怎么问也问不出所以然。   虞小墨希望祂的隐瞒,是情有可原。   到了落月渊,司空长星带着他们前往眠风崖。   眠风崖此刻满目疮痍,到处都是被魔兽肆意破坏后,留下的废墟。   往来弟子给司空长星行礼,然后转头忙碌地修复重建。   不过到了小砚的房里,说好的深受重伤,浑身不得动弹,只剩下一口气儿了呢?   那这活蹦乱跳,在床上嘻嘻哈哈的小胖子又是谁?   医学奇迹?几天之间伤都好了?   司空长星明白过来自己被耍了,当脸一黑,沉声道:“司空砚!是谁教你的这些鬼祟招数?为什么要拿自己的命来开玩笑?”   扭着屁股的小胖子背影一僵。   小心翼翼的回过脑袋,大眼睛飞快扫了门口一眼,然后又转回去,嘟嘟囔囔说:“谁让你出去这么久都不回来呀?大哥你在外头玩得痛快,我在家里都快闷死了……”   “所以你就撒谎骗人?说自己伤重不治?”虞小墨脸色也不太好,这两天她担心的连饭都吃不下,就怕这小东西有个什么万一,结果居然是他调皮捣蛋,耍着人玩呢!   “呵呵,真的是几年不打,胆儿都和小屁股一样,肥了不少啊?虞浓砚!我今儿要是不把你屁股抽开了花,我就不是你姐!”她怒声道,手里已经不知何时多了根木条子!   小家伙本来还在想,谁呀!胆子这么大,敢当着他大哥的面指责他!   结果却听到那熟悉无比的名儿,肚子肉突突晃了两下,立马扭身瞧去!   他眼睛睁得老大老大,长长的睫毛随着眼皮,眨呀眨的,早上没擦干净的眼屎都被他挤出来了。   随后不确定地呢喃道:“那个……那个,你、你是我姐姐吗?”   虞小墨眉眼一横,木条子往门框上一抽!   “不然呢?不是我你还指着是谁呀?还不麻溜点给姐姐我过来!要我请你吗?”   哇塞!这凶起来的模样!和他姐姐发火时太像了!   不对!长得也很像!从头到脚都和他姐姐一模一样!   小家伙瘪瘪嘴,连滚带爬地下床,跑过去往她怀里一扑!   “呜哇哇哇——姐姐!我可想死你啦!你知不知道小砚来到这里时多害怕呀!小砚一开始连这儿的话都听不懂!还要天天被逼着认字儿!”   “我真是活得好苦啊!姐姐!”   “姐姐你快带我回家吧,我不想待在这儿了!这里大热天都没个空调!衣服又长又厚还不透气儿!真是太难熬了!”   虞浓砚抓着她的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得好不伤心!   像是要把这些年委屈的地方道尽,都不顾边上司空长星越来越青的脸色,诉苦诉得那叫一个真情实感,仿佛真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似的。   本来真是想抽他一顿的虞小墨忍不住叹气,手里的木条子也打不下去了。   “你别给我哭哭啼啼装,你在落月渊当少爷吃好睡好,能有多难熬?”虞小墨抬起他的小脸蛋,熟练地掏出帕子给他擦脸擤鼻涕。   “可是这里热呀!而且虫子也多!”虞浓砚委屈道:“姐姐你是没来过这儿,这里的夏天可比其他地方热多了,太阳可晒了,而且一热那些小虫子就喜欢出来活动,不带上驱虫的丹药,根本没办法在外头行走。”   “你也知道我最怕小虫虫了,虫子多的时候我觉都不敢睡,就怕睡着了,有哪只虫虫特别厉害,不怕丹药爬我身上来!”   他嘟着小嘴,睁大眼比划,小表情活灵活现的,比起往常鲜活太多了。   司空长星有点吃味。   小弟是他亲手带大的,可在他面前,小家伙都未曾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这是一种极为信任放松的状态,是只有在至亲面前才会流露的一面。   于是他肃着脸插话道:“你别顾左右而言他,先把重伤的事儿给我交代清楚,为什么要串通管事一起骗我?知不知道我听到这消息有多担心?”   虞浓砚委屈抱怨的声音停下,悄悄往虞小墨那儿挪了几步,小小声道:“你把我一个人留在落月渊,天天让个王八蛋盯着我写字,我手都要写断了,可不就是重伤了吗……”   “小公子休要胡言,一旬之前给你布置的作业你都没有完成,何来写断手之说?”屋子外,柳空逐凭栏而立,大太阳底下他还打着一把伞,看着在门口的几人微微一笑。   “不过渊主,你也别生小公子的气,魔兽来袭时,是我没有保护好小公子,令他身上多了几处擦伤,所以要说受伤也真的是伤了,他并没有欺骗您。”   司空长星和虞小墨同时抬头望向柳空逐。   虞小墨对此人的第一印象,觉得这男的长得不错,身上满满的书卷气息,应该是个有文化的,和凡尘的书生还挺像。   而司空长星对于他的帮腔,有点意外,“我以为柳兄应该是个颇为严谨的人,伤与重伤,两者间的区别,难道你不明白吗?这孩子分明就是撒谎,想把我骗回来。”   柳空逐闻言浅笑,“如此,渊主更不该责怪小公子才对,他这么做也是因为心里念着您,不是吗?如此兄弟亲情,渊主应当高兴才对。”   这番话,说得可真是好听,连虞浓砚都忍不住探出脑袋,悄悄朝他做鬼脸。   他才不信这坏蛋会突然好心呢,他肯定有阴谋,变着法子想逼他练字!   虞小墨在小家伙脑门上敲了一下,随后抱拳,问:“这位道友便是小砚的认字先生吧?小砚这孩子特别调皮,有劳您费心了。”   柳空逐握着伞柄的手微微收紧,眉眼微弯道:“司空渊主请我来教孩子认字,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儿,不足挂齿。只是不知姑娘你与小公子……又是何关系?” 第148章 落月渊   既然来了落月渊,虞小墨便打算留下一段时日,与司空长星好好商讨下有关药妆还有矿山的事宜。   至于小砚,想要带走他,还得与司空长星周旋一下,不知道能不能以治好他的蛊毒为交换呢?   “司空大哥,其实有一件事儿我没有完全与你说明。”   是夜,哄睡了小东西后,虞小墨跟着司空长星来到眠风崖顶的阁楼内。   落月渊其实是一座自然裂成两半的山。   而那又长又深的间隙形似弯月,底下又有好几潭温泉,那蒸腾的热气日日萦绕在两面山崖之间,并不适合居住。   所以屋子大多都建造在山崖顶,也就是月隙口处。   眠风崖与曲风崖两两相望,夜里灯火交织,就如两条勾缠的游龙,于高处眺望,甚美。   看着如此画意的夜景,虞小墨斟酌道:“不知你是否知晓,自己脚上的浊气与蛊毒有关?”   司空长星闻言并未露出讶异的表情,他的眼睛仿佛洞悉了一切,低首轻笑一声,饶有兴致地,说起来另一件事,“小虞这次远道而来,想不想听听我落月渊的往事?”   虞小墨看他这态度,心里就有了底。   她倏然表情一松,坚果、薯条、果汁、抱枕、靠垫,一样样拿出来,还分了司空长星一半,随后整个人懒洋洋地瘫在椅子里,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好了,你说吧。”   大热天晚上的听故事,就不要太拘着了,怎么松快怎么来嘛。   司空长星眼含笑意,端起桌上的冰果汁喝了一口,整个人都凉爽了。   “落月渊是司空家的两兄弟建立的。”他边回忆边道:“这两兄弟感情极好,一个善炼丹,一个善炼蛊,又在各自的道路上极有天赋,可救死扶伤,也可杀人于无形。”   “起初兄弟俩都是心善之辈,那会儿古魔族为祸人间,他们四处奔波,以拯救苍生为己任,名声鹊起之后就创立了落月渊,收取更多弟子,教习炼丹与炼蛊之术……”   虞小墨边听边思考。   司空长星会从那么久远的事儿说起,便说明这段历史与他的蛊毒有莫大的关系,再联想这次的魔兽事件,善于炼蛊的那位,多半是叛变了。   两个感情极好的兄弟,又在世间纷乱魔族横行的时候,共同经历过生死,按理说都是心性坚定之人,不会轻易反目成仇。   那定是有某种不可抗力,导致他不得不背叛。   “炼蛊的那位是不是入魔了?”虞小墨猜测到。   司空长星颔首,“确实如此,此事是在古魔族被完全剿灭期间,那善炼丹兄长发现的。蛊之一道,性邪,特别容易行差踏错,他兄弟平日里脾性又有些乖张,在见过无数生死,和人性的丑恶后,对自己一直以来的坚持产生了动摇。”   “他认为有些人不该救,而魔,也并非所有都该杀。”   “其实他说的也没错啊?”虞小墨虽然没经历过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年代,但魔既然被划类为族,便说明他们是天生如此,没有选择。   涉及种族问题,谁又能保证,他们所有人都是杀人如麻的嗜血之徒呢?   “琼山藏书阁里就有一本书,详细描述了古魔族的生态,他们虽然从出生起就带有魔气,但并非不可控制,只要注意饮食和从小的教育,他们相较于普通人,也就是脾气暴躁了点,不会无缘无故去提刀杀人。”   “你说的这些记载,是好几百年后,你们琼山的长老试验所得结果,当时的炼丹师祖他并不清楚这一点。”   司空长星说:“兄弟俩最终还是分道扬镳了,炼蛊的那位带着古魔族数万魔兵占领了朱辰西北的赤魔海,从此次魔海域的范围内,便是魔域。”   “所以司空大哥你脚上的蛊毒,也是与这位老祖有关?”虞小墨问。   “嗯,我一直以为这位老祖,早在十万年前就身死了,他死后魔域随之没落,古魔族更是不复存在,所有人都以为世上再也没有古墓族,却不想五百年前他们回来了。”   司空长星有些伤感,捏了下自己的膝盖,“我的脚就是在那个时候中的毒,是蛊毒里最古老,最难解的一种,迄今为止会炼制此蛊的……只有那位老祖。”   “他没死?”虞小墨抓薯片的手一顿,“那他岂不是活了十万年的老妖怪?”   “不,他确实死了,他的尸骨被带回来,至今还埋在落月渊的司空冢之内。”司空长星摇头道:“而且伤我那人极为年轻,与老祖长得并不一样。”   落月渊有保存尸体不腐坏的技术,十万年的老尸还如同刚死一般,面容没有什么变化。   所以司空长星可以肯定,那人不是老祖。   “那就是你们这位老祖把炼蛊的方法传下去了?”虞小墨迟疑道。   “不会,这种蛊术很奇特,非一般人可以习得,可以说数十万年过了,都未必会有老祖这样的炼蛊奇才。”司空长星否认。   “司空大哥,你这话说的太绝对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说不定真有这样的天纵奇才,被这位老祖发现了,收为弟子呢?然后此树就这样传承下来也是有可能的吧?”虞小墨吃着薯片反驳道。   “但炼制此蛊,还需要一个非常重要的条件,便是神魂的契合。”司空长星继续解释,“有的术法血脉相承,也有的术法局限于神魂,所以这个世上,唯有老祖一人,可以炼制此蛊,甚至想要解除此蛊,也只能由他来。”   虞小墨闻言低眉思索了会儿,问:“你是怀疑这位老祖……他夺舍?”   “嗯,是这么怀疑过。”司空长星缓缓点了下头,“但是我与你说起这些,只是想告诉你,我这毒除了老祖无人可解,小虞你就莫要费心了。”   被戳破了心思,虞小墨也有点不好意思。   眼看桌上的零食也吃的差不多了,她起身打算告辞回房睡觉。   司空长星却忽然说:“小虞,你带着小砚回琼山吧。”   虞小墨踉跄了下,抬头看他,“司空大哥你说啥?你愿意让我带小砚走?”   “对,经过太初的事,我已知晓古魔族将卷土重来,落月渊不安全,届时魔族为祸人间,我也不能独善其身,你带小砚回琼山吧,我相信你能将他保护好的。”司空长星笑着说。   虞小墨顿时手足无措。   他脸上的笑,就如夜幕里挂着的清冷孤月,一番话说得好似交代遗言,只因这个世界将发生巨大的灾难,他必须身先士卒,为护着苍生而战。   护了苍生,他就无法再护着家人了。   虞小墨不知不觉酸了鼻子,咬牙颔首,“好,我答应。”   ……   太初,阿葱此刻忙得焦头烂额。   因为太初植灵被看管起来后,春息城也成了无主之城。   而城内并非所有居民都是植灵,且大部分都在遇难时受到过琼山恩惠,又被玲珑客栈里先进的设施所吸引,纷纷生出想要迁居的念头。   再加上客栈里还有出发前近几期的报纸。   通过这些内容丰富的报纸,他们得知了碧落城内五彩斑斓的生活,更加心生向往。   于是阿葱招弟子的这两天,他自己居住的玲珑客栈外,被围得水泄不通,这些城民都带着自己的户籍,急不可耐地想要加入琼山的大部队。   又过了几天,得知消息的丘言带着弟子,抄近路过来帮忙了。   丘言先问起了春息城里的情况。   阿葱说:“城里的建筑物有八成被摧毁,基本是无法住人了,有些人是游客,那些疯魔的植灵被制住以后,修盟安排人送他们回自己的户籍地了。剩下的那些没地方住,便暂且都呆在玲珑客栈内,客栈里的食物都很充足,你不用担心。”   小绿带了一半的弟子回去,剩下的一半人一直帮着阿葱在打理招收事宜,但他们本来不是人事部的弟子,所以工作效率不尽如人意,连东州院想入琼山的弟子数量都没统计完。   丘言点点头,这回他带了几个得力干将过来,都是受过训练极为专业的人事人材,完全可以接手阿葱手上的工作。   “招收弟子和统计迁移人口的事就交给我吧,你与幻花宗的弟子,还有那些没有疯魔的植灵,一起去帮着修路队开道吧?”丘言与阿葱商量。   “施工图已经连夜赶制出来了,长老们决定修一条T字型的路,介于琼山和太初之间,这样对于琼山内部来说,提高了安全性,而外门弟子也可以通过此路往来。但按照地图上所示,这条路所经之处都是密林,T字中有一条贯穿了迷沼林,需要你们植灵帮忙将沼泽土地处理下,把树丛移植去别处。”   阿葱能在迷沼林生活这么多年,对林子里的情况定然了若指掌,这项目交给他再适合不过。   阿葱也觉得可以,他本来就不擅长人事方面的工作,大家术业有专攻,还是各自在专业领域发挥才能提高工作效率。   而且太初已破,生存环境大不如前,连空气都污浊了不少。   如果可以,他想把没犯事的植灵拐回琼山加入他的农业部,这样他就能腾出手,专心研究农科了。   阿葱离开去联系植灵,丘言立刻让人在客栈门口搭起了办事桌。   他的团队业务能力很强,仅仅用了一下午,便有条不紊地处理好了城民移居的问题。   有移居倾向的修士都得到了一张条子,在路修好之后,可以凭借这张条子乘坐大巴前往琼山碧落城。   而有东州院九成的弟子,都表示要加入琼山。   剩下那一成,实在是道心与琼山职能不合,但归宿都是鼎鼎有名的大门派,有去剑山的,也有去落月渊的。   申屠摇扇在这时却狠狠纠结了一把,“你说,我到底是要去做剑尊的弟子,还是跟着你们回琼山啊?”   居洋想了想,说:“虞总说过,未来的路如何走,只有你自己能决定,你认为是剑山适合你,还是琼山呢?”   申屠摇扇垂头叹气,“我要是分得清哪个适合我,还用得着来问你们吗?”   “我觉得你想太多了,你此次比赛大放异彩,申屠家会放任你加入别的门派?”   陈慕玉大大咧咧道:“你看看静之,刚筑基,连比赛都没来得及参加,就被家里头喊回去,要他继承家业了。你们家那个天之骄女刚刚嗝屁,你现在就是申屠家的希望,他们会放过你?”   “啧,他们不放过又能怎么样?我反正是死活都不会回去的。”申屠摇扇不屑道。   以前申屠家弃他如狗,现在看他出息了又百般讨好,还当他是三岁小娃娃,好掌控呢?别特么痴人做梦了,他是绝对不会妥协的。   “那你喜欢练剑吗?”居洋慢吞吞问。   “我连体育课都不爱上,你觉得我会喜欢练剑吗?”申屠摇扇臭着脸说。   他就是纯纯的文科生,还是文科生中的美术生,就爱舞文弄墨,画尽世间百态。   练剑?就他这身板?怕不是把他小命也要练光咯!   “那你纠结个屁啊?不喜欢就别去剑山了呗!那个白云剑尊,总不能强迫你吧?”陈慕玉说。   “可如果没有剑山庇护,我怕申屠家会寻琼山的麻烦啊!”申屠摇扇苦恼。   “你也说了申屠摇花死了,申屠家的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我我去剑山倒还好,那群王八羔子,没胆量和白云剑尊抢人。可我若是回琼山继续呆着,他们肯定会上门来,提出过分要求的。” 第149章 选专业   申屠摇扇最担心的,就是家里那群拎不清的,来琼山搞破坏。   琼山这一年里发展的多不容易,大家有目共睹。   他真不希望自己那糟心的家人,来破坏这份平静。   “我说你呀,就是想太多了!”陈慕玉没好气儿道:“你当现在的琼山还是过去那样吗?还是说你觉得琼山的师长没本事护住咱们?”   “当然不是!”申屠摇扇立刻否认,“我的意思是他们会在碧落城里捣乱,碧落城好不容易发展起来的,要是他们手下不留情,把建筑打坏了怎么办?”   “这一点你不用担心。”居洋说:“我刚从丘言管事那儿得知,碧落城已经升起了城护屏障,结界加强了好几倍,三个城门口天天都有金丹修士守着,以后没有经过详细筛查的修士,不能在随意入内。”   “真的假的?那游客也进不去了吗?”陈慕玉也是头一次听到这消息。   “可以进去,但是得提供详细的履历,还有修盟出示的身份证明。”居洋给他解释,“毕竟太初的事影响甚大,听说不止落月渊遭到了魔兽攻击,有几个小门派也遭难了,外头乱得很。查得严一些,也是怕有魔修混入碧落城。”   听到各地有魔兽侵袭,陈慕玉和申屠摇扇齐齐心里一寒,申屠摇扇沉默良久,开口道:“那我还是留在琼山吧,世道千变万化,真要是哪天战火纷飞,我留下也能为琼山出一份力。”   陈慕玉点点头,“我也是,不过我现在还没想好要加入哪个部门。”   居洋思忖了片刻,说:“其实部门,你也不用这么急着选。丘言管事还说,虽然入门时会根据我们以往的成绩,来分配以后工作的大致方向,但因为这次还有其他院的学子加入,入门后会迁就他们,有为期一月的培训,培训过程中,若是有心仪的部门想去,是可以申请调配的。”   “话虽如此——”陈慕玉长叹一声,依着栏杆抬头望天,“今日我与阿月联系,她说她也会趁琼山此次招弟子,努力考取进入内门,我这不是想着与她待在一处吗?”   “呵。”申屠摇扇哼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简直就是个恋爱脑。戎池月她怎么说也是宝符宗戎家的后人,血脉摆在那里,定是要进琼山那座逐月峰深造的,她的工作和你八辈子打不着干系,你的顾虑简直就是多此一举。”   陈慕玉瞪他一眼,“要你管我!你先搞定自己的事儿再说吧!”   俩人眼看就要吵起来,居洋赶紧岔开话题劝架。   而远在琼山的戎池月,此刻也在刚装修好的新居之中补课。   她近期报了夜校,天天上课受益匪浅,且她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考取逐月峰,成为一名优秀的符师。   “阿婴姐姐,你能不能给我说说追月峰主喜欢什么样的弟子?”戎池月抬眼问坐在她边上的阿婴。   俩人是有一次在美食广场结识的,因为口味相似,一见如故,当即便结交成了姐妹。   阿婴早就成为琼山的内门弟子了,但她和狼女一直在帮着打理外门的事物,又同时经营着女装店,算是琼山比较有能力的管理层了。   得知戎池月想要参加这次入门考,她特地抽出了时间来为她补课。   “其实……”阿婴犹豫了下,说:“逐月峰的峰主失踪好多年了,这一次连它也开放了招收名额,我心里是挺惊讶的,也不知道他们招收的标准到底怎么定。”   “失踪了?何时的事儿?”戎池月有些惊讶。   “应该也是古魔族大战时失踪的吧?”阿婴斟酌道:“具体的内情我也不是很清楚,但那场战争琼山耗损极大,有好几位峰主都遭了难,这段历史等你进了山里后会学的。”   “所以我能做的,便是帮你将基础给打扎实了,至于其他还得靠你自己努力。”   戎池月露出一个沉静的笑容,“谢谢阿婴姐姐,我明白的。”   ……   中州,白家。   “鬼面!谁让你来这里找我的!”白凌霜进了自己房间,就看到等候多时的鬼面,慌慌张张转过身将门关上,又抬手下了层结界,以防有人偷听。   “上次为了助你脱身,我受了重伤乃至修为倒退,我帮你已经够多了,够还欠你的情份了吧?你还来找我作甚?”她拧着眉,态度恶劣道。   若不是为了帮他,也不会被苏青璃斩断手指,从而失去乾坤戒子,事已至此,她不认为两人之间还有合作下去的必要。   只是她有太多的把柄握在鬼面手里,不能与他撕破脸。   “呵呵呵呵,别急啊,我今日来找你并不是要麻烦你什么难事,很简单,只要你想法子给我弄来一样东西。”鬼面气定神闲道。   “那日我离开后,在春息城里见到了一群人偶,他们行动自如,颇为有趣,你去给我打听打听,这些人偶是哪里来的,最好给我弄一副来玩玩。”   “人偶?什么人偶?”白凌霜困惑。   她手指断了后就找到白家人,急急忙忙赶回来闭关了,根本没有时间去关注春息城内发生了何事。   “很乖,很听话,会照着指令行动的人偶。”鬼面说起人偶的语气似乎有些依恋,但是这种依恋很极端,是想将其占为己有,肆意破坏的依恋。   “我可以给你个提示,去琼山打听打听。”   最后一个字刚落下,鬼面便化成黑雾消散不见了。   白凌霜沉默了一会儿,就开启在屋里砸东西!   琼山,又是琼山!   她现在对琼山真是不爽极了!好像近来她不管做什么事,这座山都会挡在她身前,碍眼至极!   还有白未央,她灵根解锁的时候,白凌霜再次感受到了方向,那小贱种当时就在太初境内!   也就是说琼山这次来的几百个人里,有一人便是那小贱种。   白凌霜将当时扫过的面孔通通回想了一遍,突然忆起虞小墨,她举手投足间似乎与那凡女有几分相似……   “难道……是她?”   ……   第二天,和司空长星商谈完矿山的事宜,两方正式签下合约,虞小墨的任务也有了新的进展。   【18.美食广场建造。奖励:气运点×5】已完成   【19.碧落城人口满两千。奖励:气运点×10】已完成   【20.与落月渊达成合作。奖励:气运点×10】已完成   【21.收服太初春息城。奖励:气运点×10】已完成   加上之前剩下的,共有气运点37,虞小墨抽了两次奖,得到五张热武器图纸,以及一份时尚套餐,里面涵盖了内衣、时装、美妆、美发等四个领域。   而美妆里面恰好有很多化妆品的方子,虞小墨直接给了司空长星,让他找人试着做做看。   并且强调,这个药妆品牌里所有的用料,必须都是纯天然的,且对护肤有好处的。   “我懂你的意思,是想将这些东西制造出美颜丹的效果,对吧?”司空长星问。   落月渊有很多这样的丹药,都是弟子突发奇想折腾出来的,在药铺子里卖得还不错,就是有丹毒不宜长期食用。   “美颜丹这种是由内而外调理内分泌的丹药,可对于还未金丹的修士来说,它没有防护的作用。而且修士体内乃至体表的每一个细胞,代谢周期都比普通凡人长,也就是说金丹期以下一旦被晒黑,想白回来,也要花更长的时间。”虞小墨说得很详细。   小说里说的灵气能排杂质还能美白,简直是无稽之谈。   灵气进出修士体内在都是通过毛孔而非皮层,排的杂质也大多是饮食残留,和堵塞毛孔的灰质。   黑色素则是为了保护人体,免受阳光辐射伤害二形成的,它们停留在角质形成细胞的细胞核上,除了陈代谢角质层脱落,根本无法依靠灵气来改善这个问题。   防晒产品的目的就在于此,为皮肤抵挡部分紫外线,来抑制黑色素的形成,达到美白的效果。   司空长星虽然拜读过琼山部分的书籍,可是虞小墨说的他还是似懂非懂。   于是他道:“要不这样吧,你回去时我给你一队弟子,你这段时日可以在落月渊自行挑选,五十个人够不够?”   司空长星很大方,因为虞小墨为他们做的防御法衣,价值难以估计,能在将来派上很大的用场,他一直心存感激。   再加上小砚要跟她一起回去,多带点落月渊的弟子同去,他才能真正安心。   虞小墨却慌了一下,大概是被他前几天那交待遗言似的态度吓着了,依旧挺怕的。   他如此大方,不会又是在安排后事吧?   虞小墨忙对司空长星进行一番开导,未来如何,谁也说不准,咱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何必总是想得如此悲观呢?   司空长星知道她误会了,哑然失笑,解释了自己的打算后,才令虞小墨松了口气,接受了他的好意。   同时心里寻思着,要不要在落月渊也建个发电厂,让他们也过上有电的生活?   “现在还不行。”司空长星却婉拒了,“现在局势隐有动荡之意,我怕落月渊也会变成下一个太初,所以这个时候不适合大型土木,小鱼的好意我心领了。”   他说得有道理,虞小墨只好作罢。   这个下午,俩人聊聊天,下下棋,快到晚饭时,小砚的练字课要结束了,虞小墨才想起来问:“司空大哥,这位柳空逐,不知又是何人?你是从哪里找来的?”   “笔墨城。”司空长星回想了下,说:“他在笔墨城就是个普通卖字画的,我偶然路过,瞧他字写的不错,为人也通透知礼,与其他酸腐文士不一样,便聘他回来,让他日常教小砚写字。”   “小虞为何突然问起他?”   虞小墨看着远处牵着小东西,遥遥走来的年轻人,心里总是有哪里不太舒服,“他给我的感觉很不一样,不似表面的单纯,而且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可是他这张脸,我又能肯定自己是不认识的。” 第150章 泳衣   小砚见到虞小墨就撒开柳空逐的手,小短腿噔噔噔冲了过来。   “姐姐!小砚好想你哦!”小东西自从和虞小墨重逢,就特别爱撒娇。   像是经过分离后,便会格外珍惜,如今对虞小墨的话是言听计从,每天跟着柳空逐读书都乖巧不少。   “天天晚上哄你入睡,白天还陪你玩,不过就是分开一下午练了会儿字而已,哪有什么想不想的?”虞小墨揉揉他发顶,轻声笑了几下。   “小公子怎可如此偏颇?就知道想虞姑娘,那渊主呢?渊主对你这么好,怎不见你多念着些?”柳空逐跟着打趣儿道。   虞浓砚闻言看向大哥,怕他生气,小声补了一句,“也想的,就是没有那么想。”   毕竟大哥对着他时脸都臭臭的,不是凶他,就是要他背药典,他就算想,也不好说出口了。   司空长星抿着唇,柳空逐的话让他眉头蹙起,“柳道友辛苦了,下了课你便是自由身,不用每回都亲自送小砚过来,他自己有腿,会走,也认识路。”   虞小墨不动声色,看着司空长星话里夹枪带棒。   看得出来,大兄弟对这位教字先生也不是完全信任,毕竟路边捡的,他也不是什么善心泛滥之人,要找教孩子写字的老师,选择多得是,怎么着也轮不到一个陌生人头上吧?   可他偏偏把这个“不清不楚的”给带了回来,为啥啊?   虞小墨有点想不明白,加上对柳空逐的感官也不太好,她就没出声,拉着小砚要去下头温泉池玩,把地儿留给两个男人。   “虞姑娘!”柳空逐突然出声道:“小砚今日一首诗背得还不太熟练,晚上你最好督促一二。”   虞小墨回过头,古怪看了他一眼,拉着小砚飞快跑走了。   原处,只剩下司空长星和柳空逐。   司空长星审视着眼前人,柳空逐一如既往的柔和姿态,带着笑的脸,让人看不透他的真实想法。   “我曾派人调查过你,你在进入笔墨城之前,是澹台家的先生。澹台家的待遇应该不会差到哪儿去,你又是为何放弃这么好的一份工,回笔墨城那文士遍地的地方,以卖字画为生呢?”司空长星问。   “司空渊主现在才想起问我,是否有点晚了?”柳空逐面不改色道:“我若是有什么歹心,小公子怕是早已中招了。”   “你要是真动了手脚,今日也没机会站在这里了。”司空长星慢条斯理道:“我以前不问并非出于信任,而是你过去如何于我来说不重要,且你在落月渊,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又能翻出什么花呢?”   “哈哈,渊主说得是极,有您在,我怎敢有不臣之心?”柳空逐笑得极为开心,然后弯身行了礼,步子轻松地离开司空长星的视线。   司空长星未发一言,目送他的背影。   ……   虞小墨带着小砚先去楼下的卧室里换泳衣。   小砚现在还是三岁的模样,不过心智六七岁了,早该是不用人伺候,也能自己穿衣服的年纪。   “泳裤你自己穿,我去隔壁换。”虞小墨进了耳房里,关门。   “姐姐,你泡温泉怎么还要穿游泳衣呀?咱们这儿都是包块布巾就直接下水的!”小胖子嫌麻烦,唧唧歪歪地脱衣服。   “屁话怎么这么多呀?我是你姐姐,还是你是我姐姐?听我的还是听你的?晚上还要不要吃夜宵了?”虞小墨不客气地训他。   “要的要的!我听姐姐的话!”小胖子二话不说,脱下自己身上崭新的纯棉T恤,还有可爱的动物短裤。   这都是虞小墨老早之前给他备下的,比他原来的衣服穿起来舒服多啦!   换好泳装,姐弟俩各自身上披了块布巾,沿着梯子来到最底下的温泉区。   这里的温泉可不是普通的温泉,每一处池子都常年用药草浸泡,各自拥有不同的功效。   就好比有促进表皮细胞新陈代谢,从而达到美白效果的温泉,但是,必须天天泡,泡足了九九八十一天,才有用。   还有不老泉,嫩肤泉,塑身泉,污垢灵泉等等,种类繁多,目不暇接,可这些泉水都是需要长期浸泡才有效果,一般人可用不起。   虞小墨想了想还是挑了没有任何功效的温泉。   毕竟现在以她的修为,用不着在其他地方补太多,过犹而不及。   就在虞小墨脱下身上的披巾时,周围突然聚过来好几道目光,特别炙热灼人。   虞小墨转过头扫视了一圈,发现有很多女修,也是来这儿泡泉水的,她们不是落月渊的弟子。   且她们身上就如小砚说的,只包了一块布巾遮挡,下了水这布巾就会粘在身上,瞧着挺不好受的。   虞小墨当作没发现,催促小胖子先下去。   小砚扭扭屁股,扑通一下跳进温泉中,哗啦了几把水,就高兴地大喊,“姐姐,你给我这泳裤穿得真舒服,比以前那种泳裤都舒服,小鸡儿都觉得闷了!”   “那是,这布料可是用蛛丝,和我从秘境里带出来的新植物的纤维,混合纺纱后编织而成的,无论是弹性还是透气性,都是最佳的,穿着能不舒服吗?”虞小墨骄傲地挺起胸膛。   还有一点,就是这套女士泳衣非常凸显身材。   泳衣的版型是特别设计的,能完全贴合在肌肤上,衬托起女性最美好的一面,咱身材好,自然要配上更好的泳衣,对吧?   虞小墨喜滋滋的打算下水,背后突然伸出只手拍了下她的肩膀,回头一看,原来是方才还离她几米远的女修们。   带头拍她的这位,扬起笑脸问:“姑娘,不知你这身衣服是何处购买的,瞧着好生别致,你是打算穿着它直接入水吗?”   虞小墨道:“是啊,这就是为游水专门设计的衣服,称作泳衣,现在整个朱辰只有我们琼山有,也算是琼山的特产吧!”   几位女修眼睛一亮,“那你可还带着备用的泳衣?我们几位姐妹对这泳衣很感兴趣,若是可以的话,想跟你借来试穿看看。”   “巧了!”我高兴道:“我这次出来还真就带了七八套不同的款式,可我的乾坤袋在楼上,几位姐姐若想试穿,不如同我一起去看看?”   “那真是太好了!有劳姑娘了!”女修们欣喜若狂,拉起虞小墨的手就要走。   小砚不干了,“你们干什么呀?快放开我姐姐!姐姐不是说好下来陪我玩水的吗?”   “乖乖乖,你自己先玩一会儿啊!姐姐去去就来哈!很快的!”虞小墨头也不回,簇拥在如花般的女修之中,乐得嘴都要咧到耳根了。   她怎么会无缘无故突然想下来泡水呢?大热天的泡温泉,也不怕热晕咯!   要不是打听清楚了,今儿有几位乌啼城的女修来,她突然想到这是个卖泳衣的机会,她才不会没事找事来被水煮呢!   能来落月渊泡温泉的修士,家里没点财帛可不行,落月渊的入场费可贵了,要不怎么说除了太初,就他们家最赚呢?   虞小墨的背影洋洋得意,虞浓砚气鼓鼓地猛踩水,玩了很久都不见她们回来,觉得没意思,就自己回房了。   晚上虞小墨回来时,就如从温柔乡里出来的公子哥,满面红光,滋润的不得了。   虞浓砚一脑袋撞过去,怨气颇深道:“姐姐你说话不算话!让宝宝一个人在温泉里等那么久!”   “多大的人啦,还宝宝、宝宝。”虞小墨不客气地推开他脑袋,洋洋得意道:“小东西,知不知道养你很费钱的?我要是不抓准了机会多赚一点,你喝西北风去啊?”   “那你也不能说话不算话呀!你这样骗我,我会不开心的!”虞浓砚鼓着腮帮子,表情像在拉屎一样臭。   “哎哟喂,那可真是巧了!姐姐我就是喜欢看你不开心的小模样,你不开心我就开心了,所以为了姐的幸福,你就委屈一点吧!”虞小墨一把将他抓上床,在他胳肢窝猛哈痒痒。   一阵欢声笑语之后,虞浓砚抓着被子,用商量的口吻道:“姐姐我不想学习了,我想去森林里做一棵树,你说好不好?”   “那可不行,你去做树的话,这森林就要没了。”   “为什么呀?”虞浓砚天真地问。   “因为你从小放屁就臭呀,和双蛋瓦斯一样,吃多了大蒜头还会放连环屁,其他树可不得被你熏死了吗?哈哈哈哈!”   “……”这个姐姐不想要了。   闹够的姐弟俩酣甜睡去。   等夜色越来越沉,星子与冷月都被黑云给遮挡,有一抹影子,悄无声息地,从门缝里进了姐弟俩的房间。   那影子在他们床边停留了很久,甚至探手触及虞小墨的面颊。   直到外头传来一阵笛声,他才倏然离谱。   一曲吹完,司空长星放下手里的笛子,于阁楼之上,遥望落月渊独特的夜景。   ……   第二天,虞小墨打算外出一趟,去周边城市看看。   “司空大哥,小砚这几日还劳烦你照看,我出去时不方便带着他。”她找到司空长星,笑着说。   司空长星正在看书,闻言抬眉道:“小砚同样也是我弟弟,何来劳烦之说?不过你得告诉我你这次的行程,现在外头乱,我不放心你一人前去。”   “我不是一个人去的呀!”虞小墨一拍桌案,兴奋得两眼冒光:“昨日泡温泉时,我结识了几个富婆……哦不,是漂亮的修士姐姐,我与她们一见如故,相谈甚欢,情至深处时,她们便说要带我去开开眼界,去那大名鼎鼎的鱼水城涨知识!”   “鱼、鱼水城?”司空长星手里的书卷落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疯了疯了,他这位乖巧听话,善解人意,学富五车,美貌浑然天成的妹妹,居然说要去那地方涨知识?!   涨姿势还差不多吧! 第151章 猴哥·金   鱼水城是什么地方大家心知肚明。   虽然朱辰民风开放,鱼水城的男男女女所练功法也是互有益处。   可自家单纯的妹子要去那地方玩,司空长星多少有点反对。   只是他不会当面扫她的兴,等虞小墨兴高采烈离开后,他才拿出传讯符找苏青璃。   “何事?我很忙。”苏青璃还在太初,毕竟要重建春息城,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他必须在场主导工作。   “小虞今日打算去鱼水城,你自己看着办吧。”司空长星废话也不多,一句说完便挂了。   其实在他这儿,除了小砚,其他接近虞小墨,心有不轨的男人都是狗。只不过苏青璃这狗好歹认识几百年,比起外面的野狗强了不少,修为高长得也不赖,勉强算配跟在她身边伺候吧!   不过他要是敢欺负虞小墨,狗腿照样打断!   另一边,虞小墨已经坐上了富婆团的豪华兽车,朝着鱼水城而去。   鱼水城离落月渊不远,但以兽车的速度,也要行上一天一夜,晚上只能露宿在郊外。   玲珑客栈和大巴士,虞小墨都留在春息城了,但她带着大帐篷,还有柴油发电装置,如此在野外也能拥有舒适的环境,让一群富婆赞叹不已。   乌啼城坐落于南州与中州的交界处,是东西往来商队必经的交通要道,久而久之,这座城便发展成了商业大城,城里都是富户及各个交易场所,仙灵界最大的拍卖行,也在乌啼城内。   可即便富婆们在乌啼城过着金尊玉贵的生活,也被琼山的各种好东西亮瞎了眼。   “小虞妹妹,你们琼山现在咋这么多好东西呀?十多年前我经过你们山门口,那还是废墟呢,现在居然能有这么大的变化!”富婆一号正在洗澡,用的是琼山还未流通的新款沐浴露,只有山中弟子可以抢先使用。   这沐浴露又细腻又滑,与水接触之后还能打出好多泡沫,有趣极了,富婆一号吹着泡泡特别欢喜!   泡泡飘呀飘的,飘到了富婆二号头上。   “那还要问吗?肯定是因为他们收了小虞妹妹这么个好弟子呀!能起死回生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富婆二号在专注洗脸,用的还是虞小墨教她的手法。   洗面奶这玩意儿她真是从来没接触过,但洗完的脸和剥了壳的鸡蛋似的,又嫩又白,都快抵上落月渊的美白温泉了!   她拿着镜子反复地照,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洗过后,自己的脸比平时状态好了很多。   “小虞妹妹家的产品都太好用了,还有她今日送我的妃色唇膏,你们瞧瞧——”富婆三号嘟起嘴,让其他姐妹看,“到现在还艳艳的,都不会脱色呢!比途安城买的口脂持久多啦!”   “看到了,看到了!在车里你都给我们花了百来遍了!”富婆四号五号各自舀了一瓢水泼向三号,几个女子嬉闹开来,虞小墨自己洗干净后道了一声,“几位姐姐,你们慢慢洗,我先出去为大家准备晚饭!等你们洗漱干净就能用上了!”   女子们笑着整齐道谢,“那就有劳小虞妹妹了,妹妹也莫要太过费力,荒郊野外,我等随意食用些便可。”   虞小墨对她们来说是好姐妹,可不是身边伺候的侍女佣人。   虞小墨颔首,慢悠悠走出帐篷,去架起来的篝火边,挑了个好位置摆放好烧烤炉,拿出早就串好的串儿。   她也没打算费力准备什么复杂的菜,在外头露营,吃烧烤最合适不过。   殊不知这些肉啊菜啊,刚摆上盆,就被林子里一群黑戳戳的影子给盯上了。   那群影子的眼睛在月色下像小灯泡,眨也不眨地直视着串儿。   虞小墨警觉环视,被突然冒出来的一群小灯泡吓了一跳!   手里的肉串掉在地上,暗处的黑影呼的蹿出一抹,将肉串给卷走了!   那速度快的,虞小墨根本就没瞧清黑影的样,小灯泡就一起灭了。   她掏出小金锤,蹑手蹑脚地走进林子,向着发出稀碎声音的灌木丛靠近。   虞小墨手指摸了下锤子,锤子的柄伸长,形同拐杖。   她用拐杖打开挡路的灌木,就看到林子里的空地上,有一群毛茸茸的小动物围在一起,它们察觉到动静转过脑袋,好几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直视虞小墨。   “啧,原来是猴子啊。”虞小墨松了口气,她还以为荒山野岭的,碰到什么妖怪了呢。   猴子群围在一起,是在抢食方才的烤串儿。   有一只特别小的小猴,嘴里还叼着肉块,看见人来吧唧下嘴,立马解决犯罪证据。   不过……这不是吸引虞小墨的主要原因。   让她挪不开眼的,是小猴边上,背对着她,腚儿长得和水蜜桃似的,又粉又嫩,看了让人想要冲过去狠狠拍几把,的一只猴哥。   那猴哥感受到背后热烈的视线,脑袋瓜子转了75度角,多一度都没有,留给虞小墨一个轻飘飘又自信十足的眼神,接着伸展四肢,跑进了暗处。   虞小墨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猴哥走走停停,仿佛是在特意等她,就这样一路将她带进了一个干净山洞里。   洞里居然有石床,还有石桌石凳子?   这时,猴哥说话了,“你个小丫头,还挺有眼光,肯定是被我英明神武的身姿给吸引了,看穿了我的身份,才会一路跟过来的吧?”   并没有,吸引我的是你的大腚。   虞小墨心想,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满山猴子它腚最红,想不注意也不行吧?   她跨了两部,走到石桌庞坐下,“你有话直说吧,千方百计把我引过来所为何事?你是不是认识我?”   这群猴子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她单独料理吃食的时候,冒出来打眼,目的这般明确,说不是故意的,谁信啊?   猴哥笑了笑,自信地捋了把头上的猴毛,说:“我应该算是你的师祖辈吧,也不知道你在山里有没有听说过我的事迹,想当年我制服傲天虎时那卓尔不凡的身手,也让一众女修为之倾倒过!”   虞小墨单手托着腮,看着这只猴子普信的样。   说真的,它现在浑身上下除了那颗大腚比较惹眼,面部线条在猴子里,连眉清目秀都算不上,怎么就好意思夸起了当年呢?   “金长老好汉不提当年勇,更何况您当年……也并非那么英明神武吧?”虞小墨眼珠转了两下,慢条斯理道:“我听说您最后是为了一碗饭,和自己的灵宠同归于尽的,这样的死法当真是不怎么光彩呀?”   “我呸!谁说是为了一碗饭!”猴哥激动得跳了起来,“明明不止一碗!我那会儿身上可是带了十碗饭呢!还是朱姐亲手给我做的,却叫那不识好歹的竖子给一口吞了去,令我好生心痛……”   “然后你们就同归于尽了?您保留记忆,转世投胎成了一只猴子?”虞小墨问。   猴哥眼一瞪,“怎么可能,我与那竖子是被人杀害的!当初我出来,是为了查琼山气运被偷之事,查到这里却断了线,遇上一个神秘人,那人是个懂夺舍之道的高手,捕获了我与竖子的魂魄之后,一直封在这个山洞里。”   “还是前些年这傻猴子跑来这儿撒了一泡尿,又不小心被自己的尿滑倒摔死了,它死前无意中触动了封印,我才借机逃了出来,借了他的尸还魂。”   果然,他们的死因另有蹊跷。   “那您怎么不回琼山呢?”虞小墨接着问他,“您该知道琼山后来的境况很不好吧?您若是回去了也能成为山中助力,何必躲在这山里,成日与一些未开灵智的猴子为伍呢?”   “回去干嘛,我现在这样又不能修炼。”猴哥无所谓道:“况且我觉得现在挺好的,这世间并非只有成人成仙,才显快意。”   “若不是今日无意中发现,你个小娃娃那一身宝元峰的功法,我也不会暴露身份,冒险来找你。”   虞小墨:“那您找我到底所为何事?”   猴哥顿了一会儿,然后在自己身上这儿抓抓那儿掏掏,掏到了蜜桃臀,从臀缝里拿出一本手记。   “这个,我就是想把这个给你,这是当年我死前,从杀我那人身上扒拉下来的。”猴哥说:“猴子的寿命只有短短数十年,我进入这具猴身时,它已经很老了,我也同样没多少年好活,今日能遇见你便是缘分,你拿着,不用给我调查凶手是谁,只需将这东西带回去给杜岚那孩子,他知道该怎么做。”   虞小墨看着手记,没有立刻去接,“这么重要的东西,您为什么不亲自送回山里?”   她还是不明白,其实猴子如果被照顾得当,还能多活几年呢,怎么这位金长老并不想的样子。   或许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长老……您是不是无法离开山洞太远?”虞小墨猜测。   说什么不想回去,不想再修炼,其实都是掩盖事实的借口吧?   猴哥的处境被一语道破,面子有点下不来,“你个臭丫头,脑子这么灵活干嘛?不知道猴年纪大了,喜欢留点余地吗?”   虞小墨:“你为何离不开这座山?是因为封印吗?如果是封印的话,我有金角犀的角,说不定可以帮您——”   “不行,这个封印是以竖子的魂魄为眼的,封印破了,竖子便会魂飞魄散。”猴哥叹了口气。   它嘴上说傲天虎是竖子,可到底带了个子字儿,是他视若亲儿的存在,要它为了自己活命牺牲孩儿,它做不到。   “这封印不破,等我魂魄消散后自然会解,竖子便也会再次成为生灵,好好活在这世上。”   虞小墨沉默了。   良久之后,她什么也没说,接过手记,给猴哥行了个周全的大礼,在猴哥挺直的背影中,安静地走出了山洞。   回到营地前,在林子里又遇上了那群猴子,虞小墨给了他们很多水果和蔬菜,至于肉,猴子还是少吃点吧?会不消化?   “以后,你们若是有需要,可以去琼山找我。”摸摸小小猴的脑袋,虞小墨喃喃低语。   虽然未开灵智,但生活在遍地灵气的仙灵界,这些小猴子应该很聪明,能听懂她的意思吧? 第152章 鱼水城   虞小墨回到营地时,富婆们刚洗好出来,所以没人发现她离开过。   吃过烧烤,一群人回到大帐篷内,准备歇息。   富婆一号的床位就在虞小墨隔壁,俩人刚巧都没睡着,就聊了起来。   “小虞妹妹有没有想过,将你们琼山这些产品,推广到仙灵界其他地区?”富婆一号问她。   我沉吟一声,回说:“瞒不过姐姐,我确实有这想法。只不过现在琼山还在发展阶段,人脉与劳动力皆不足,想要打入仙灵界的主交易市场,还得循序渐进才是。”   “看来妹妹是个有规划的,并非贸然之人。”富婆一号对她很欣赏,“做生意还是得脚踏实地的好,否则一步登天,根基不稳,早晚也是要反噬的。”   富婆二号突然插了句道:“大姐说得是,不过小虞妹妹若有这意思,我们也能帮衬你一二,所以人脉的问题,你不用太过操心。”   这群富婆会放心和虞小墨结交,就是因为她清醒,有分寸。   她从来不会掩饰自己的目的,更从来不曾得寸进尺过。   又聊了会儿,夜深了。   等其他人都睡着以后,虞小墨才掀开被子,悄悄走到帐篷外,打了个手电,翻开手记。   她原本也以为,这手记如猴哥所说,里头内容是关于那凶手的。   但看了三分之一,她才发现,这好像是落月渊那位炼蛊老祖的记事本,记录了他当初与兄长游走各地,救死扶伤的过程。   直到他遇见一位姓白的道友,这本手记没了下文。   照他所说,这姓白的是他在赤魔海边救下的人,两人接触之后发现彼此志同道合,就成了朋友,常有往来。   不过白道友身体似乎不怎么好,因为特殊的灵根不是他肉·体凡胎可以承受的,蛊老祖在手记上断定,此人活不过三旬。   虞小墨看着最后一页上的记载,陷入了沉思。   翌日,她们再次出发,在傍晚时终于到了鱼水城。   这座城当真是热闹得很,大街小巷人山人海,音乐歌舞此起彼伏,天还没黑呢,天要是黑了,满街的灯火,岂不是更绝?   虞小墨就像个乡下土豹子,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不免好奇。   左看右瞧眼都舍不得眨,就怕错过了啥新鲜事物,抱憾终生。   富婆团经常来鱼水城寻欢作乐,在这儿有处别院,以他们的财力脚都不用踏出院子,都会有好些人自荐上门。   “不过小虞妹妹第一回 来,咱们还是决定带你出门看看,见识见识鱼水城第一楼的风采。”富婆姐姐们意味深长道。   虞小墨含蓄点头,实则兴奋的要命,一颗小心心都要扑出来了!   传说中的第一青楼诶!电视剧里的青楼诶!有很多很多漂亮姐姐帅气小哥哥的青楼诶!   里头五光十色迷人眼,还有各种高难度的运动可以观看,她怎能不激动兴奋啊?!   而且……现场,说不定比电视里拍出来的,更超凡脱俗呢?   虞小墨想得面红耳赤,被富婆姐姐们簇拥在中间出了门。   第一站就是鱼水城最大最大的酒楼,烟霞楼。   富婆姐姐们带她走的是VIP通道,直接进了一间豪华包厢,你们已经有乐师在奏乐了,还有侍女在一旁伺候,为他们剥果皮倒茶等等。   随后有一位管事样的女子进来,递给他们一本画册。   富婆一号笑着接过,展开在虞小墨面前,“小虞妹妹你头一回来,最好的当然要让你先挑了,来,你仔细瞧瞧,喜欢哪一个,我就让他们把人带上来……”   她又凑近虞小墨耳边,耳语了一句,“这几位少年郎,可是元阳还在身上的哟!”   我去,一上来就这么刺激!   虞小墨抽抽鼻子,握紧拳头,沉痛道:“这些小哥哥都这么好,我选了他们任何一个,剩下的都该伤心了,大家打工都不容易,不如这样吧,这本册子里的哥哥,都一起来?我就牺牲下自己,勉为其难都照顾一二!”   选什么选,成年人不做选择!她都要!   富婆们一听都笑得花枝乱颤,“妹妹真是好心肠,那就依了你的意思,让这群少年郎都过来吧!”   管事颔首,不一会儿就带着十几个小郎君来了。   看着都挺年轻的,外表估摸二十岁上下吧,长相都很好,有阳光的,有阴柔的,有荷尔蒙爆棚的,也有娃娃脸笑起来甜甜的。   小奶狗小狼狗品种齐全,虞小墨真是非常满意,拿着茶盏的手都开始发抖了。   她忍不住想,这十几个资质如此优越,留在这儿当伺候人的小倌多浪费呀!还不如跟她回琼山,组一个唱跳组合出道呢!   琼山现在是非常缺乏这方面人才的,娱乐事业想要做大,必须得多吸纳各具特色的美人!   富婆一号招来其中长得最白嫩俊俏的一个,安排他在虞小墨边上,让两个小的先聊起来,熟悉下流程。   这小奶狗也是第一次接客,没练成功法前,在楼里端茶递水的帮过忙,每日客人形形色色,他也见过不少。   但虞小墨这般年纪轻轻,又稚嫩的小姑娘,烟霞楼里可不常见。   小奶狗有些羞涩地自我介绍,“姑娘有礼了,我叫小诩,功法已经练至第五层,今日是我第一次接客,若有哪里做的不好的地方,还望姑娘见谅。”   他主动倒了杯酒,想要敬虞小墨。   虞小墨眨眨眼,笑着说:“小哥哥你别太紧张,我们就当是交朋友,随便聊聊就好。你是从小在这里长大的吗?”   “嗯。”小诩脸红低头,“我爹娘都是鱼水城里的修士,他们两情相悦结为夫妻之后有了我,可是后来他们又分开了,我就跟着我爹一起入了烟霞楼。”   在鱼水城,这个行当是一份很正经的职业,出生在这里的孩子大多都会步父母的后程,以欢喜之道助人修炼为生。   “那你娘呢?可还在城内?”虞小墨好奇问。   “我娘现在可讨厌看到我爹了,她不愿意和我们一起来烟霞楼,就加入了对家的鸳鸯楼,过几日晚上还有他们的擂台对歌呢。”小诩说。   懂了,感情破裂,成死对头了。   不过看小奶狗长得这般水灵,他父母在各方面应该都没有短缺过他,成长过程还是非常美好的。   虞小墨想了想,又问他:“那你有没有想过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如果说,现在有一份待遇更好的工作提供给你,你愿意离开鱼水城,离开你父母的身边吗?”   “更好的工作?”小诩双眼迷蒙,“可是我从小到大只修炼过欢喜术,其他什么也不会,而且为了养身子,从未干过粗活重活,我去了外头又能做啥呢?”   “啧,你只要负责帅就行了呀!”虞小墨哄他,“不需要你会什么技能,只要你有这张脸就够了!”   “脸?”小诩呆了下,摸了下自己的脸,“什么工作,靠脸就行?”   虞小墨神秘兮兮地笑了,“你听我慢慢和你说啊……”   ……   太初,幻花宗。   阿葱跟着小花灵来到石情画的花屋,她正在里面调养生息,神木这次出事,对她的伤害特别大,想要恢复元气,还需要一段时间。   但是她没有选择闭关,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她解决。   “我且问你,如果我要带着幻花宗的弟子投奔琼山,琼山可愿意收?”石情画身子很虚弱,抬眼看向阿葱,都透着股有气无力。   “石长老,你——”阿葱有些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   石情画肃声打断他,“这里没有外人,你又何必这么见外,还是和以前一样称呼我吧。”   石情画与兰玉是师姐妹,阿葱也就相当于是她的师侄,   阿葱抿抿唇,道:“师叔,你为何突然做此想,是幻花宗内出了什么问题吗?神木如今虽不在太初,可幻花宗与太初内部,享用的并不是一个灵穴吧?此次的事件应该不会动摇幻花宗的根本才对,你为何……”   “可是太初倒了,这地方就不安全,你觉得其他门派和家族,会对这个得到植灵的好机会视而不见吗?”石情画说。   “我只想为我的弟子们寻求一方安全的去处。”   “师叔,这件事我无法擅自做主。”阿葱为难道:“而且你是想解散门派加入琼山,还是将整个门派都一起搬过去?”   石情画愣住,“有什么区别?”   “待遇不一样。”阿葱耐心给她解释了琼山所有人的待遇。   石情画听后若有所思,“这么说起来,内门一等弟子的待遇是最好的了?逢年过节有礼包,琼山出啥新品,还能抢先一步使用?”   “是,只是要做内门弟子,幻化宗将不复存在,师叔还请慎重考虑。”阿葱劝她,“幻花宗是你一手创立的,你对宗门的感情定然不一样,师侄以为,若只是想寻求庇护,整个宗门搬去琼山境内即刻,现在碧落城结界扩张了,北门外应当还有山头可以容纳幻花宗。”   “那我们这样就不是琼山的住民,也不是琼山的弟子咯?”石情画摇着脑袋,“不妥不妥,我还是想让孩子们有良好的待遇,而且我想让他们上学,听说这次东州院在大比很出彩,他们有如此优秀的成绩,功劳最大的就是琼山吧?”   “其实宗门对我来说就是个名头,好好活着,活得畅快,才是最重要的。”   阿葱还是没有立刻答应,他知道石情画嘴上说得轻松,其实心里还是有不舍,“师叔,你先别着急决定,这件事我会与师傅汇报,我师傅是个十分通情达理的人,她会想出两全其美的法子来帮你的。”   说完,阿葱起身离开,还没走出幻花宗,就掏出传讯符想要联系虞小墨。   而虞小墨,此刻和一群小帅哥相谈甚欢,大家你一杯我一杯,喝到子时,酒气已经上脸了。   富婆姐姐们带着自己选好的小郎君去了别的房间。   原来的包房内只剩下虞小墨和十几个奶狗狼狗。   她左拥右抱,深以为这样的日子,真是快活似神仙呐!   苏青璃顶着一头被风吹乱的发找来时,他连夜从春息城御风飞来,路上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结果……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让他青筋暴起的画面。   小姑娘已经喝得醉醺醺,连人都认不清了,当男人站在她跟前时,她还抬头憨笑着问:“哟,又进来一个新的呀?这、这个货色好,极、极品啊!要不就跟了姐姐?姐姐保证带你吃香的,喝辣的,过得不要太滋润哦!” 第153章 如鱼得水   豪华包房内满地狼籍,形形色色的男女醉卧在地上。   是的,不止有俊俏小郎君,还有美貌小女娘,虞小墨既然想在鱼水城吸纳一批娱乐圈的好料子,自然男女一视同仁,都不会放过了。   何况这里的歌姬人人都有一把好嗓子,长得好,唱得也好,男团女团应有尽有。   富婆姐姐们见她如鱼得水,离开时,还笑了她一声,说她真是贪心得很!   虞小墨也不否认,和美人们饮酒作乐,给他们画了老大一块饼,让他们对娱乐圈充满了向往。   然后一高兴,大伙儿就喝得醉醺醺,勾肩搭背乱成了一团。   幸好各自衣服都齐整,虞小墨没醉透了去扒拉着咬人。   苏青璃沉默看着对他傻笑的小姑娘,无奈一叹,上前将人打横抱起。   虞小墨半睁着眼,抽动鼻子嗅到一股香香的味道,便将脑袋埋向苏青璃的颈窝,像只小松鼠一样,用鼻尖磨蹭,嗅闻着什么。   苏青璃放任她对自己为所欲为,眉间沾染的宠溺,全因怀里人而起。   离开房间之前,苏青璃突然停了下,冷冷扫了一眼房间里的其他人,不论男女,只要是与她亲密接触过的,此刻都非常碍眼。   他忽然觉得鱼水城这地方,是不是也该整治一番了?这里的男人都太过风骚,万一小姑娘以后趁他不注意,又溜过来玩,那该怎么办?   走出烟霞楼,虽然已是深夜,但街上依旧人潮如织,笙歌未尽。   苏青璃抱着虞小墨穿过喧闹的尘世,到了城郊一处僻静的宅子。   这宅子算是修盟在鱼水城的办事处。   鱼水城这地方人流量巨大,每日都有大量修士从四方而来,驻足于此,也是各种消息最多的地方。   所以修盟在城郊置办了宅子,方便弟子来此打探消息时过夜所用。   将半醉半醒,憨态皆露的虞小墨,小心放在床上。   苏青璃又去外头打了清水进来,为她擦拭额头脖颈处,因为喝了酒而热出来的汗。   不过小姑娘很不老实,动手动脚的,不停在扭动,连衣服都被扯上去了几分,露出白嫩的脐眼,和黑色的莲花纹。   苏青璃擦汗的动作顿了一下,看向那莲花纹微微出神。   良久之后,他轻轻呢喃道:“本以为她上次结金丹后,就已经消失了,没想到只是换了种形式,继续在护着她……”   幸好,幸好一直护着她,她才能真正的回来。   苏青璃的表情在这一瞬格外柔和,他捏紧手中的湿布巾,回过神想要继续给虞小墨擦拭。   谁知小姑娘忽然一个翻身,将他压在床板上!小屁·股不客气地往他腹部一坐!   欺身揪住他的衣领,半眯着眼道:“哪来的小贼?你想干嘛?是不是要趁姑奶奶我睡着了,偷我的东西?!”   “哼,你别做梦了!看姑奶奶我不咬死你!”   话未落,虞小墨就张嘴狠狠朝苏青璃的唇瓣咬去!   “唔——”苏青璃吃痛,闷哼出声,想要开口阻止她,又恰好被她趁虚而入!香软的小舌十分霸道地溜进他嘴里放肆!   苏青璃整个人都傻了!想想在剑山的男德教育之下,稍微有些肢体接触,都能让他脸红心跳的,何时经受过这样的事?   可是坐在他身上,对他肆意挑逗的姑娘,是他藏在心底心尖尖上的人,就算这是她酒后的行为,苏青璃也舍不得推开。   虞小墨呢,好像是口渴了,对着微微开启的膻口用力吸吮,是在喝着什么琼浆玉液,喝完后还啧了一下嘴,意犹未尽道:“嘿嘿……好甜啊……”   可她还没回味完呢,那炙热滚烫的触感,便又覆上了她柔软的唇。   随后有温温热热的东西,在她口中攻城掠池,将她的舌头,吸得都有些发麻了,还带着微微的刺痛!   半醉的虞小墨脾气大,被弄疼了就拼命挣扎,还杏目圆睁,狠狠瞪着苏青璃!   然后也不甘示弱,他弄疼了她,她定是要咬回去,报复一番的呀!   俩人你来我往,唇齿相依,拉扯之间,彼此的衣物渐渐滑落。   又因剧烈的动作,那悬起的床帐晃了下来,遮住了深夜里弥漫的春意。   ……   太初。   阿葱联系不上虞小墨,只好大半夜去找丘言商量,俩人再三商讨后,决定请示杜岚。   “让他们住进内门也无妨,很久以前琼山之下有很多子门派,户籍都是归各门派掌管,只是门派名字前头挂了个琼山而已,有个别子门派因为职能分属内门,所以只要他们签了保密合同,在山中有职务,要享受内门弟子的权益,也不是不可以。”这是杜岚的回答。   有植灵加入对琼山来说好处多多,对于之后的日化业发展也有帮助,他没有道理将他们拒之门外。   反正琼山很大,木灵峰一脉好几个山头都空闲着,正好供植灵居处。   第二天阿葱就将这消息带给了石情画,石情画想了下,欣然点头,“杜岚长老我曾与他有过几面之缘,他是个厚道人,如此是真心为我们植灵着想,那就请师侄安排,带我们前往琼山吧!”   “师叔,可能还要您等一段时日。”阿葱道:“你也知道现在太初和穷山之间在修路,而师傅留下的大巴运载不了整个幻花宗的弟子,所以还请师叔耐心等到路造好,山里会派车辆来接你们的。”   “大约要等多久?如果不方便我们也可以自行前去。”石情画问。   阿葱不赞同,“幻花宗这么多花灵,还有刚出生的幼灵体,全宗迁移,让你们自己走路上太容易生变,不妥。等五十天左右,五十天后公路开通,琼山会来接你们。且师叔你身上还有伤,也可趁此好好休息,你需要什么滋补灵体的食物可以告诉我,只要琼山有的,我都能给你送来。”   石情画点头,觉得阿葱说得对,保险起见,他们还是不要擅自行动。   阿葱离开后又去找了趟丘言,丘言答应手上的事儿办完后,就去给幻化宗的人做登记。   阿葱才安心,找来地形兽,打算回琼山一趟。   幻花宗的人既然决定搬去琼山,那居住的地方得先挑好,还得给他们安排合适的住宅,装修排水电路等等,一大堆的事需要他忙活。   而琼山正在每天分批次进行入门考试。   碧落城里有不少散修,都已经筑基,若等东州院的学子回来,共同进行考试,那招收办的压力就会很大,压力大了,工作便容易出错,所以综合考虑,虚云和杜岚决定分批,陆续进行考试。   戎池月很幸运,第一场笔试很顺利就过了,第二场面试,需要考生自我介绍,阐述想加入琼山的原因,还有对琼山文化的了解。   这一些阿婴之前都给她恶补过,戎池月对答如流,面试官们都非常满意,只是在问起她的志愿时,得知她想加入追月峰,做亲传时都有些为难。   虽然这次追月峰也开放了部分弟子名额,但这些名额都只是挂名,是怕优秀的学子太多,其他峰头特等弟子的名额不够收,才算上的。   真的是没想到,会有人真心想来琼山学画符。   “追月峰的峰主暂时不在山里,你想做亲传的话恐怕不行,我们无权代他收徒。”面试官好意给她解释。   “而琼山符道早已没落,倘若让你做追月峰的峰内弟子,也没有适合的人选来教你,你恐怕只有去藏书阁游览书籍自学这一条路,如此你可还愿意入追月峰?”   宝符宗的灭门案琼山的报纸早已刊登过,所以戎池月的身份,琼山内门的人都是知晓的。   也知道她是一个修符的好苗子,但有那样的身世,很多人都以为她会厌恶符道,不会再走这条路。   却不想她的志愿如此出人意料,只是现在琼山没有能配得上她的师傅,这一点还得与她说清楚。   她要是今后想在琼山修习符道,只有靠自己努力,别无他法。   “诸位放心,我这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就想入追月峰,不是亲传也没关系,我可以做峰内普通弟子,等峰主回来,再求他收我为徒。”戎池月表露自己的决心,她不会放弃修符的。   即便从小被当成血库养大,可是骨子里,代代相传对符道的热爱并未消失。   面试官见她坚持,也不再多说什么,尊重戎池月的选择,同意将她分到了追月峰。   “我们内门的人除了是琼山弟子以外,还有一层身份,就是琼山企业的员工,你平时除了修炼,人事部的员工还会对你进行培训,再根据你的培训成果来给你分配工作,这点你可以接受吗?”签合同前,面试官再次询问。   戎池月不假思索地颔首道:“可以的,我很期待成为琼山企业的一员。”   很好,面试官将合同递给她,等他签上自己的姓名后,合同生效用,戎池月自此就是琼山弟子了。   不过她成为内门弟子后,培训时要搬去内门居住,而她新买的房子才装修好没住多久,这不等于白忙活了?   “你别担心房子会白买,如果你之后的工作和我一样是分配在碧落城,你一样是住在城里的,每旬入山门一次,汇报工作即可。”   戎池月进去考试,阿婴一直在招收办门口等着,得知她考取成功了,俩人都很高兴,便来到美食广场的火锅店,叫了一桌菜庆祝。 第154章 三尝樱果   “我想我将来的工作应该会安排在内门。”戎池月喝了口酸梅汁,叹道:“不,确切的说,即便没有被安排在内门,我也会极力争取留在山里。”   阿婴:“你是不是已经有什么打算了?想好加入哪个部门了?”   戎池月点点头,“嗯,我想学好理科,以后加入生物实验室。”   签完合同后,她得到一本弟子手册。   手册上详细介绍了琼山各个部门,还有新成立的几个实验室,每个实验室的研究方向都不一样。   在这个世上她坚持的,第一是修炼符道,第二就是研究透彻自己的血脉。   到底为什么戎家的血,会有引灵的效果,从而发挥出比朱砂更甚符咒之力。   所以生物实验室,是最适合她的去处。   “那你家里关着的那个——”阿婴提醒她,别忘了她还养着只“小宠物”,若是长期待在内门,“小宠物”不在眼皮子底下,会不会发生什么事端?   阿婴自己也是吃了苦,如同死过一回的人。   所以对于戎池月这般困着窦雪儿,她没有觉得不妥,甚至换成她,报复起来只会下手更狠。   “我打算将她送去修盟的牢狱,让她在里头呆一辈子。”戎池月淡笑道:“我将有自己崭新的人生,再将她留在身边折磨,倒是像作茧自缚了。我也不愿为了杀她,脏了自己的手,徒染因果,所以让她在大牢之中度过余生,是最好的选择。”   “你能这样想也不错。”阿婴不论戎池月如何决定,都是支持她的。   “对了,今儿我家小弟在学校考了第一名,我阿爹阿娘高兴,要在家里给他办个庆祝会,阿月你也来吧,人多点才热闹。”   “小白真是聪慧,居然能考第一名!平时读书肯定很刻苦吧?”戎池月真心夸赞。   她对自己的未来也是有美好期待的,就好比等阿宇回来,俩人说好了要结鸳鸯契,再去民政局领结婚证,等过个五年十年,大家事业稳定了以后再要个孩子。   虽然现在提这些有点远,不过她在夜里睡不着时,也会想想以后的孩子上学了是什么样,在学校里交了多少好朋友,发生了什么趣事,考试多少分之类的。   阿婴脸上骄傲,嘴里却数落道:“那臭小子能有多刻苦呀?成天就知道在外头玩,都成了咱们村里的孩子头了,每次叫他做功课却三催四请的,别提多顽劣了!”   “这回呀,就是他运气好,卷子简单才能拿第一名。”   凡尔赛,这话老凡尔赛了。   戎池月笑着又夸了一波狐白小弟,话题才转向,聊起了最近在家家户户安装线路的事儿。   “听说胡金大叔进了电工队,这次的线路可是由他们来安装?现在装到哪儿了?是全城范围都要装吗?”戎池月问。   阿婴:“嗯,以电视塔为中心,从麒麟区开始往周边铺设,沿着路边的电线杆子,一路装到南北城门口的村落,定然是家家户户都能安上的。”   “那咱们以后即便是在家里,也能看收看舞台剧了?”戎池月很喜欢看戏,那些故事总能引发她的深思,消减她内心深处的负面情绪。   “理论上是可以的,不过电视台到底播什么内容,还没完全定下来。”阿婴内部消息不少,对电视的期待也很高,“而且我和你说啊,等线路完全安装好了,内门将有一百台电视机和计算机提供给弟子,我们可以用门里的工分去换。”   “听说都是测试机,是让我们试用一段时间,来检验机器有没有问题,测试通过了,才会向外面市场投放。”   “计算机是什么?”戎池月很好奇,有关电视的介绍,报纸上已经刊登过了,但是计算机这名儿,却是她头一回听到。   “我也不清楚,研发部特别神秘,我只打听到有这玩意,至于它做什么用的,就不清楚了。”阿婴无奈摊手,她也是抓耳挠腮,想知道计算机是个啥东西,可惜,一级机密,她无权获知。   俩人吃过午饭,又骑着电瓶车前往生活街,买了不少新衣服和生活用品才各自回家。   而遥远的鱼水城郊,虞小墨睡到傍晚才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懵圈了半晌。   直到苏青璃练完剑回来。   “你怎么在这里?”虞小墨瞪大了眼,很吃惊,想想这话问得不对,又道:“我又怎么在这里?这儿是哪儿?我不是该在烟霞楼吗?”   苏青璃沉默走过去,在她边上坐下,“你……你是不是又忘了昨晚的事?”   “昨晚我干嘛了?”虞小墨挑眉不解。   她只记得自己喝得半醉,左边勾着小姐姐,右边勾个小哥哥,周围还围着无数美人,大家伙儿饮酒作乐,很是开怀,除了这些,她也没干啥别的呀?   苏青璃难得有些生气,咬着牙,掏出一颗纪影石,将“犯罪证据”展露在她眼前。   虞小墨这回不是惊了,是吓了!   乖乖,昨晚她都做了什么?她居然对着苏青璃又啃又吃又咬,还嘬?!   把人家的两颗小红点,都嘬成小番茄了!   如此丧心病狂!如此禽兽不如的事儿!   居然是她干的?!   虞小墨猛摇脑袋,不敢相信,“不不不,这肯定是场误会,影像里这人就是长得和我像了点,不是我!我这么纯洁,优雅,得体,又温柔的人,怎么会行为举止如此放浪形骸呢?!”   “苏道友,你肯定搞错了!”   苏青璃淡淡看了她一眼,又掏出一颗纪影石,这颗记录了上次在太初那晚,他的惨痛遭遇。   同样是以他的小红点变成小番茄收场,推开虞小墨时,她还不肯放嘴,把他的番茄都咬破皮儿了!   这……真的有点过分了。   虞小墨捂着眼,不忍直视,心里是愧疚又自责呀!   她居然喝醉酒后,两次对着好姐妹的前男友下“毒手”,哦不,是嘴,这已经违背了她做人的准则,以后要拿什么脸去见青溯姐姐?   “所以,昨天晚上,我、我……我把你给干了?”虞小墨紧张兮兮的问。   看昨天晚上的影像,应该还没完,后面还有后续。   她已经不确定自己酒后,会不会疯到连节操都不要了。   “没有,你是醉酒,可我醒着,我又怎会趁人之危?”苏青璃严肃道,真要是有什么,他还用得着大清早就起来练剑到现在吗?   他胸口两点,还摩擦着疼呢!   虞小墨一听自己没有霸王硬上弓,松了口气,打着商量道:“昨日呢,是我行为不妥,对于你的身体造成了一定的伤害,我很抱歉。你放心,这事儿我会补偿你的,但仅限于物质上,咱们俩的关系就点到即止,昨晚当没发生过,以后我也会小心,不再过度饮酒。”   虽然这番话听着挺渣的,但是好姐妹和男人之间只能选一个,虞小墨自然是毫不犹豫选择自己的好姐妹了。   苏青璃闻言双目赤红,质问她,“你想始乱终弃?你也要抛弃我?”   “不是,什么始乱终弃,什么抛弃呀,别说这么难听好吗?”虞小墨头好大啊,还得耐着性子和他讲道理,“你我之间本来就不是那种男女关系,只是喝醉了之后发生了一些小意外,谈不上始乱终弃,我也没有要抛弃。”   苏青璃扯开自己衣领,红着眼望向她,“那你说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什么样的关系才会留下这些痕迹?”   虞小墨定睛一瞧,又傻了!苏青璃锁骨那块密密麻麻的,都是深深浅浅的小草莓,白皙的皮肤仿佛都透血了!   靠,她的嘴是学过拔火罐吗?一喝酒就开拔?还专门挑人家私密的地方拔?   苏青璃忽然别过脸,用十分屈辱的口吻道:“你和阿溯都是一个德行,真不愧是好姐妹,对我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想欺负就欺负,从来没把我当个人看。”   虞小墨脸上汗都滴下来了,怎么回事?这种自己是负心汉,被人指责的场面,咋就发生了呢?   “苏道友,青岚道君,你何必这么想?”虞小墨叹气,“你在仙灵界的威名,无人不知谁人不晓?谁敢如此轻贱于你呀!”   苏青璃转过脸,幽幽看着她,“你刚刚不就想就物质来打发我吗?你第一次轻薄于我,为了你的名声,我忍了,并未将此事声张。如今你再犯,却想着一笔勾销,完全不顾及我的感受,难道不是看不起我?”   “那、那你说要怎么办?”虞小墨也急了,“你怎么说也是我好姐妹的前男友,咱们俩就算再荒唐,也不能荒唐到一处去啊!你让我以后怎么面对青溯?”   “为什么不能?”苏青璃反倒不明白了,“我与青溯情缘已了,我孑然一身,你也从未婚嫁,我俩即便走到一处,又有何不妥?再者,你又为何要拿我的清白,来成全你的姐妹情?”   虞小墨哑口无言,特喵的,她就是自私自利不行吗?她吃了豆腐意犹未尽,还不想认账,不想失去好姐妹不可以吗?   可是面对苏青璃赤诚的黑眸,她自私的话又说不出口。   虞小墨低头,将手里的衣摆捏皱了又展开,再捏起来,“可是青溯姐姐与你分开,那是逼不得已,她心里还是有你的,我不想对不起她。”   茶香四溢啊,她今天这话真是茶得可以。   明明两团影像里,她对苏青璃美好的身体是爱不释口的,但偏偏清醒时,不知为何,面对这男人,她心底就是有些抗拒。   也未必都是因为青溯,青溯或许只是她潜意识找的借口。   她总感觉有股无形的力量,在阻止她与苏青璃亲近。 第155章 交往   虞小墨细思了下,她其实不讨厌苏青璃。   一开始相遇时,因为那本书,她对此人的确没什么好感。   后来多次相处,觉得这哥们儿人还不错,关键时刻是真的会动手帮你,是可以作为朋友来交往的。   但仅限于此,虞小墨心里一直把苏青璃当成青溯的人,自然不会生出什么旖旎的想法。   不过有一点他没有说错,俩人现在都是单身,即便真的发生什么,也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她不该为了成全自己的姐妹情,委屈了苏青璃。   只是一想到要对他负责,她就觉得好奇怪,就有种天然的抗拒,感觉自己轻薄了他,如同亵渎神明一般,令人浑身不自在。   “那你希望我如何?你直说了吧!”虞小墨泄气道,语气里带着丝妥协。   毕竟是她强迫人家的,实在不该推卸责任。   不管是面对青溯姐姐,还是面对世人,这个后果她都得承担。   苏青璃静静瞧了她半晌,随后轻轻握住她的小手,说:“我无意强迫你什么,但是我剑山弟子最重婚前清白,以往我与青溯相处时都未曾逾越半分,你却——”   “我明白我明白!”虞小墨猛抬起头,“你放心,不勉强,一点都不勉强,我做错事,我该负责的,我之前想用物质来摆平你,是我思想有问题,对不住了苏道友!”   哎,真怕他又用哀怨的眼神看来,让虞小墨的罪恶感更深。   苏青璃又忽而落寞道:“可你突然间态度转变,其实是在可怜我吧?也对,在你之前我有过一段姻缘,最后还被抛弃,的确像个可怜虫一样……”   “你千万别这么想,我不是这个意思!”虞小墨打算耐心点宽慰他,“我坦白和你说了吧,我对你本没有什么男女之情,一直都是把你当好朋友来对待,只是今日事出突然,面对自己干下的荒唐事,我内心极为不知所措,又因顾念姐妹之情,才会一时失言。”   “是我自私了,没有考虑你的感受,所以如果道君需要我负责,我也愿意试着和你以恋人的身份相处,毕竟感情是可以培养的。”   混账事干都干了,再矫情推脱,就真不是个东西了,只是青溯那里,怕是姐妹关系要破裂了。   苏青璃知她心中所想,垂眼语气悲伤地来了句,“其实你不用担心青溯会怪罪于你,早在她去琼山,与你相识之前,就已经与我谈过分手的事,她厌倦了两头顾的三角关系,做了选择,要舍弃我……”   苏青璃诋毁起自己的分·身来,真是眼也不眨,虞小墨虽然支持好姐妹左拥右抱,也不免对他产生了同情。   谁先爱上谁就输,当初青溯姐姐如此洒脱地去远航,她就明白这俩男人在她心里,份位都不高。   “唉,你也别难过了,以后我会好好待你的。”虞小墨只好做出承诺。   苏青璃这才泪眼婆娑地抬起头,“那你昨日来鱼水城是想做什么?为什么找了那么多……围在你身边。”   刚上位,他就赶着盘问女朋友了,啧,真是心急的小东西。   做了决定要接纳苏青璃后,虞小墨心中阴霾扫去,看着他吃醋的模样,都觉得有几分可爱了。   “你放心,我没和他们干什么出格的事儿。”虞小墨笑着解释,“我本来是与几位姐姐来长长见识的,但看那些少年少女颇有姿色,想招他们加入琼山的娱乐公司罢了。倒是你,怎么昨晚突然出现在鱼水城?”   “我有公务来此地,本来是去烟霞楼打探消息的,那里有个管事,是修盟的探子。不过……娱乐公司是干嘛的?”   苏青璃对自己来此的原因轻描淡写,一笔带过,问起娱乐公司时,眉头淡淡挤了下,“是不是像溪南那样,写曲唱歌的人?”   他能想到琼山与娱乐挂钩的业务,只有舞台剧还有唱歌了。   “歌手那只是一部分,还有演员和模特之类的,可多了,娱乐圈的营业范围是很广泛的,以后我再慢慢与你细说。”虞小墨站起来伸展了一下四肢。   “走吧,你先带我去浴室洗漱一下,打理干净后,我还要进鱼水城,找昨晚的少年少女继续商谈。”   琼山的电视塔已经造好了,电台的线路也正在铺设,等所有前期准备做完以后,各种节目就得投入播放,眼下是真的很缺娱乐人才。   不过昨晚与她相谈甚欢的这群年轻人,今天却突然支支吾吾,又反水了。   “虞姑娘,其实我是想和你去的,但是我阿爹阿娘不同意。”小诩很为难,他早上就问过了,爹娘说琼山就是块穷地方,哪会有什么好的发展?   他们说虞姑娘肯定是骗子,就想把他骗过去,然后卖了。   所以小诩胆怯了,又见虞小墨一整个白天都没音讯,更加确定爹娘所说是真的,他还因此伤心了一小会儿。   小诩把大概情况老实说给虞小墨听,虞小墨一时语塞。   她知道自家山头在外面挺不受欢迎的,在春息城虽然威风了一把,但知道当时情况的,除了各大门派,详细消息并未传出去,其他城镇对于琼山的印象,依旧停留在穷困潦倒。   不过这么直截了当,因为穷被人拒绝,还真的是头一遭。   所以,她是不是得先向鱼水城的修士们,展现一下自己的财力呢?   “其实我可以帮你的。”苏青璃见她苦恼,提议说:“只要有修盟做后盾,他们就不会质疑琼山了。”   “不不不,咱们俩虽然说好了要在一起,但我希望彼此的工作上,还是要有一定的分界线,这也是互相尊重。”虞小墨不赞同,“再者声誉威望这种事儿,靠别人帮你立,是立不稳的,唯有靠自己做出的实际行动,才能让他人深刻记住。”   “好。”听到她说在一起,苏青璃就笑得特别甜美,虞小墨说啥,他就觉得好,他都会默默在她身边守护着。   第二天,虞小墨去了富婆们的别院,与她们商量,要在鱼水城来一场时装秀。   “时装秀?秀什么?”富婆三号很感兴趣,她素日里就是爱美爱打扮,对于穿的用的招呼在脸上的,都十分讲究。   “秀衣服,秀妆容,秀男子女子最美好的一面给所有人看。”虞小墨说,其实主要是秀钱呐!让他们看看琼山的几套衣服多贵气!化妆品多好用!   “只是需要几位姐姐帮忙借个办秀的场地,要搭个舞台,还有需要诸位在鱼水城的人脉,邀请一些厉害的人物来看秀。”   这点小忙,对于富婆们来说自然不在话下。   不过富婆一号还是看了一眼,在虞小墨身后,靠着柱子躲清闲的苏青璃,“说实话,我们找的人物再厉害,恐怕都比不上青岚道君一人的威望,妹妹不如让道君出面,定是能起到引流的作用。”   “姐姐,青岚道君是公职人员,借他的势不妥。”虞小墨摇摇头。   她可以请富婆们帮忙,欠下人情以后有来有往,这也是结交的一种途径。   但是苏青璃身份不一样,他这次来又有公务在身,不能让他暴露在大庭广众下。   苏青璃看着小姑娘的后脑勺轻笑,富婆团瞧见,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笑得这么甜腻,真怕别人察觉不到他们的关系是吧?   富婆二号抖了下,说:“那举办的场地,就安排在这间别院可好?这儿离烟霞楼很近,人流量也大,院子里又宽敞,你想怎么整就怎么整。”   虞小墨高兴得抱了她们下,“那就多谢几位姐姐啦!我这就去找工匠来干活!”   要走秀自然需要T台,模特,还得准备灯光设施。走秀的时间安排在白天,那T台周围就得搭起遮光棚,才能更好的体现舞美。   于是一通忙活,大概两三天左右,所有前期工作才全部完成,要举办时装秀的风声,也传了出去。   到了时装秀当天,全城大半的客人都来了,还有城里顶顶有名的几个富商,都被富婆团给请了过来。   小诩虽然拒绝了要去琼山打工,可虞小墨找他做模特,他出于愧疚答应了。   却没想到这所谓的时装秀,居然是如此大的场面。   躲在后台偷看的小诩,不禁有些害怕。   “虞姑娘,对不起,我收回之前的成见,你其实一点儿也不穷吧?能请到这么多的大人物,你与他们的背景定然差不多。”小诩问他身边的虞小墨。   小诩在烟霞楼里长大,不是天真不谙世事少年郎,他知道,像台前那几个鱼水城顶级的人物,不是花钱就能请来的,能劳烦他们来撑场面,唯有让人拒绝不了的利益。   而能提供这样利益的人,是无法用穷和富来衡量的。   虞小墨此刻在他心里的形象,突然就高大了起来。   “你不过陈述事实罢了,我没怪你,况且以前琼山的确穷得叮当响,你们小心谨慎些也是对的。”虞小墨若无其事道。   “不过我们琼山人穷志不短,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发展,农业,工业,商业都有了很大的突破,如今碧落城模样大变,那里的居民,可是过上了人人羡慕的好日子呢!”   虞小墨无时无刻都在推销的路上,小诩听了又再次对琼山升起了向往。   “对了,今儿不是让你邀请你爹娘也来吗?他们同意了吗?”虞小墨拍拍他肩问。   “嗯,不过要稍微晚些,他俩昨晚上都有客人,今日定是要睡到晌午才会起的。”小诩想到爹娘也要来,更加紧张了,说话的声音都带着些颤抖。   虞小墨:“那你先去化妆吧,还记得咱们昨日的培训吗?深呼吸,放平心态,待会儿上了台要走出最自信的步伐,征服外面所有的人!” 第156章 Fashion show   负责化妆的是富婆团。   面对虞小墨提供的几套崭新的化妆品,她们还挺舍不得用的。   富婆三号还娇嗔道:“小虞妹妹还真是藏的深,有这么多好东西,也不知道拿出来给姐妹们分享分享。”   “你个不知足的,有唇膏给你用已经很好了,小虞妹妹的这些产品又不是大风刮来的,作甚要分享给你?”富婆四号笑她。   “小四你烦不烦呐?我不过就是开个玩笑!”富婆三号推搡四号,“这么珍贵好用的东西,就算妹妹真送我,我也不会白收的,而且你不明白这些化妆品里所含的商机吗?”   “等这次时装秀办完,我要和小虞妹妹好好谈笔买卖,只要她愿意,我的红妆楼,以后就只卖琼山的妆品。”   “这么好用的东西一旦开售,定然掀起热潮,你们家红妆楼算什么呀?当人稀罕?我也要向小虞妹妹进货,放在我的香粉阁里买。”富婆四号不服气道。   她们几个虽然关系亲密,但到底都是做生意的,偶尔也会有竞争。在虞小墨身上,她们看到了无限的商机,早就起了与她合作的心思,否则也不会在短短的时间内,便与她交好。   不过俩人平时就爱斗嘴,且一斗起来就没完没了。   富婆二号见状赶紧制止她们,“好了都少说两句,快给这些孩子们化妆吧,秀还有半个时辰就要开始了,要是耽搁了小虞妹妹的大事,看她还愿不愿意搭理你们。”   三号四号这才回过神,停了吵嘴的架势准备工作。   化妆室门口的少年少女已经排起了长队,探头往里看的神情还带着些害怕。   富婆一号招招手让他们进来,他们才挨个走到几个富婆面前,乖巧地等着被捯饬。   捯饬完妆容就去换衣服,今天展出的有日常装,也有礼服。用的布料都是琼山自产的,光摸上去那手感就知道是名贵货,更别提上面还有老多亮晶晶的宝石,贵气得很!   所以大伙换衣服时也是小心翼翼,很怕弄脏弄坏了。   台前场内,秀开始前舞台灯光未打,全场只有小几上的星点烛火亮着。   被邀请的富商和修士坐着攀谈,话题,自然是有关这场秀的。   “听说这个什么时装秀啊,是琼山来人举办的,琼山你晓得吧?就是五百年前古魔族一战后最惨的那宗门,和魔龙有关系的那家。”   “我当然晓得,本来他们那位峰主是世间最后的龙族,多受人崇敬啊,结果却受了魔修蛊惑,堕入魔道,嘁,真是丢尽了我们正派人士的脸。”   “可不是嘛,也不知道琼山来鱼水城,办这个秀的目的何在,该不会是想拉拢我们吧?”   “他想拉拢也得看我们愿不愿意啊?我反正是不会和这群成分不清的人有来往的。”   “也是,今儿要不是有故人相邀,抹不开情面,我也未必会来。我恰好遇上老哥哥你,真有事想与你合谋,不知老哥哥可听说了太初的消息?”   “太初?”此人闻言神情一收,东张西望了片刻,凑过去悄悄问,“你是说太初神木……那事儿?”   “对,听说太初的境主慕桃被修盟抓了,太初植灵群龙无首,又失了神木庇护,老哥哥你看,这对咱们来说可不就是个好机会吗?只要将那些植灵抓几个回来,那农商市场必有咱哥俩一席之地呀!”   “小老弟言之有理。”这么大的利益摆在那,是谁都会心动,他也一样,“只是我打听到,春息城现在被修盟把控着,咱们想进去抓植灵,不太容易呀?”   “老哥哥也太把修盟当回事儿了,就他们那点人,还能做到严防死守不成?你放心,我已经派人潜进去了,到时候有消息送出来,就看哥哥你想不想分一杯羹了。”   “好,只要你有把握,我定会加以支持!”   二人相视一笑,殊不知他们的谈话,早被在台前暗处巡视,以确保秀场一切顺利的苏青璃,给听个正着。   当然,在场讨论这事儿的不止他们俩,有好几个商人都是心怀鬼胎的。   苏青璃眸色暗沉,打算等秀结束了,和虞小墨好好聊聊此事,得提醒她,尽快将那些植灵接回山里,事关琼山利益和这些植灵的生命安全,绝不能马虎。   虞小墨在后台检查每一个模特的妆容,确保面妆和衣服是匹配的。   再给他们搭上合适的首饰,每一套都华光溢彩,与时装相得益彰。   随着场内溪南悠悠的歌声响起,一束光打向舞台,满场稀碎不停的讨论止了一瞬,因为他们太过惊讶,不明白哪里来的歌曲,又是哪里来的灯光。   “这歌声是从哪传出来的?像绕在我身边似的,可我没见到有乐师啊?”   “瞧那灯是怎么回事?白色的,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白色的烛火,不对,那是烛光?怎么感觉不太像?”   灯光延伸到T台初始的两端,就在他们的疑惑中,有两个衣着独特的少年,走了出来。   他俩装扮一黑一白,白色的少年,连头发也不知道怎么处理的,竟也犹如白雪覆头,仙气飘飘的很呐!   台下的观众忍不住怀疑,“这小少年不会是妖族吧?年纪轻轻,这样的发色也只有妖族才会有了。”   “什么妖族?你是不是瞎呀!他分明是烟霞楼的小诩嘛!前些日子我还找过他爹谈天解闷呢!”   “小诩?!那他的发色怎么变得——”   “嘘——你别吵,妨碍我看他们身上的衣服,这质地,这光泽,两套衣服到底是用的什么布料?我怎么就看不透呢?诶,你不是在妖域和太初做过布匹生意吗?可是两地出了什么新型的布料,还未流通出来?”   “不,不是妖域的布料,也不是太初的棉布,他们身上的看着弹性极好,你瞧,即便是跨度再大,这小黑的裤子上都没有明显的褶皱,延展性特别的好。”   “那就奇了怪了,你家布匹生意做的这般大,连你都认不出,难道是什么稀罕之物?”   对于衣服布料的猜测声此起彼伏,还有的惊叹于这种款式,行动起来比长衫长袍方便不少,心里痒痒,特别想试穿看看。   可还没等他们消化完呢,黑白少年走完长道,又有一对鲜亮的少女走了出来!   她们身上漂亮前卫的短裙样式,还有凹凸有致的身材,更重要的是!裙子上的装饰居然是黄脂灵玉!昆仑特产价值连城的黄脂灵玉啊!直接让现场的女子都吃惊得站了起来!   用黄脂灵玉来做衣服装饰!简直壕无人性!   小诩的爹娘刚进来,就看到俩少女身上亮瞎人眼的衣物,惊得握住了对方的手!   “孩子他爹我没看错吧?她们衣服上镶的是黄脂灵玉?小诩不是说这秀儿是琼山办的吗?怎么他们现在,都开始用黄脂灵玉装点衣物了?”小诩娘颤声问。   小诩他爹也挺懵的,但是他嘴贱惯了,就爱和小诩娘顶嘴,“你问我我咋知道?还不是你说琼山是个鬼地方,死活都不让咱家小诩去的?看看,现在错失良机了吧?”   “你个死鬼!你自己不也说去了琼山没钱途吗?”小诩娘狠狠瞪他一眼,“但凡你打听的清楚点,消息灵通些,我也不至于拦着他不让他去!你现在放什么马后炮?”   “我马后炮总比你阻碍他意愿的好!”小诩爹轻哼一声,不理这婆娘,自己进去找到位置坐下。   偏偏俩人的位置是被安排在一起的。   小诩娘坐下钱在他脚上用力踩了下,疼得他龇牙咧嘴,差点就要和她动手了!   俩人平时可没少打架!   虞小墨和苏青璃,在暗处看着客人们的反应,不要太满意哦!   以前她藏着掖着,偷偷发展琼山财不外露,那是因为当时根基差,不适合暴露在大众眼底。   现在山里各方面发展都稳了,在外头适当炫耀一下,就是扩张琼山商业版图,很好的推进剂了。   果不其然,一场时装秀之后,大家见识到了琼山的财力,找上门想合作的数不胜数,只不过虞小墨一个都没答应。   却再次询问了那些少年少女,要不要和她回去。   “虞姑娘抬爱,我爹娘说先前是他们有眼无珠,你不计前嫌,还愿意招揽我们,我等自然是想去的。”小诩笑得十分羞涩。   虞小墨也对这结果很满意,晚上还包下了烟霞楼,宴请这些少年少女的家人。   苏青璃则和她在三楼包房里吃菜,说起多方人士对太初的虎视眈眈。   “我留在春息城的人虽然不少,但的确无法将整个城围做铜墙铁壁,各势力的探子恐怕早已经渗入了春息城。”   虞小墨道:“我并不怕他们来抢,现在植灵都被安排住在玲珑客栈里,除非他们有你我这般的修为,并且不顾一切拼尽全力,否则连客栈的结界他们都是打不破的。”   他们要抢来便是,只是抢不抢得走,那就另说了。   “我现在担心的不是他们抢人。”苏青璃摇摇头,“而是事后,当多方人马知晓,所有植灵被琼山吸纳了,连整个太初境都将握在你手里,他们定然会不服气,他日必会在琼山的发展路上使绊子的。”   他一开始也是想得浅显了,细思之后才明白,这根本不是植灵归属的问题,是一大块利益之争。   太初就是香饽饽,没有人会不想要。   即便他对外声称,太初如今由修盟管辖,但是那天神木苗被虞小墨得到的一幕,许多人都瞧见了。   消息传出去是早晚的事,届时一些知晓内情的人,不想与修盟起冲突,定然会柿子挑软的捏,将矛头转到虞小墨和琼山上。   在他们眼里,虞小墨有神木是占了天大的好处,她成为众矢之的的情况,是苏青璃绝不想看到的。 第157章 利益   苏青璃的顾虑虞小墨明白。   但是在她决定举办这场服装秀时,各种利益之争就已经被摆上台面了。   琼山想要重回以前的主导地位,改变这个世界,就必须承担相应的压力。   “多谢阿璃为我着想了,你放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无论如何,我与琼山都不是那么容易能击垮的。”虞小墨倚着木栏,笑得有些调皮。   “他们看重的是钱财利益,我展望的却是民心所向,琼山可以让朱辰所有的百姓吃饱睡好,光凭这一点,便无人能憾动我们的地位。”   “总有一天,琼山的粮食会遍布朱辰,不管是修士还是凡人都能吃上饱饭,凡间的饥荒、战乱平定,我琼山的功德,自然也不是利益可以左右的。”   苏青璃垂眸沉思了片刻,道:“你说得对,你我所做之事无愧于心,又何必怕那些利益熏心之徒?他们若敢来挑衅,你我打回去就成。”   “其实这些都算不得大事,阿璃别怪我多管闲事,我想问问有关慕桃和白家,你们修盟打算如何处置?还有古惑慕桃,唆使她危害神木的鬼面,可寻到了踪迹?”虞小墨更在意的是幕后黑手,一天不抓出来,这整个朱辰就一天不得安宁。   “慕桃和那天犯事的植灵身上魔气太重,已经交由北州佛门中人,将送往北州的佛心塔关押。至于鬼面……”苏青璃缓缓道:“我怀疑他与白家那位少主有勾连,所以白家乃至我修盟的白长老,我一直让人暗中盯着,期间还探查到一些白家的往事,许是与你的身世有关。”   虞小墨和白家的关系,苏青璃心里门清,虞小墨也不觉奇怪,毕竟她的灵根摆在那儿,是个人都会将她与白家联系在一起。   “阿璃,我与白家的确有些恩怨,但是我并没有认祖归宗的打算,所以与我身世有关的,还请你帮忙保密。”说着虞小墨拿出了之前得到的手记,“但是这个东西你得看看,我怀疑白家不只是与鬼面有勾连这么简单。”   苏青璃接过手记翻看,一边听着鱼小沫给他解释自己的发现。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落月渊老祖入魔以前,最后接触的人,是这位姓白的道友?他是白家人?”苏青璃拧着眉问。   虞小墨:“这只是我的初步猜测,猜测而已。而且根据这个手记我发现那老祖前后的笔记相差甚大,并不像是同一人所写。”   她在落月渊时看过不少那老祖的真迹,早期风格的与手记中一样,字里行间都是雄心大志,字迹也有些大大咧咧。   但是后来有一段时间,这位老祖写字风格突变,过了没多久,便跑去赤魔海另起炉灶,发展魔域事业了。   苏青璃陷入了沉思,也意识到此事的蹊跷,对白家又多了一层怀疑。   看他一脸认真似在算计着什么,虞小墨眼里隐含笑意,托着腮回想二人间的相处。   她对苏青璃的信任,也源自于苏青璃从未怀疑过她的话。   就如同此刻,无论她的猜测有多离谱,多匪夷所思,苏青璃都会照单全收,甚至站在她的角度,为她设想。   虞小墨来这个世界时总想着回去,没有归属感,也不想有任何感情牵扯。   可经过神木的梦境之后她明白,她可能本来就属于这里,以后也回不去现代了。   既然要在这个世界安定下来,非要发展出一段感情的话,她所希望的另一半,是能时时刻刻站在自己身边,与自己立场相同之人。   第二天。   烟霞楼之外,埋伏了一整夜,却不见虞小墨出来的富商手下们,忍不住抱怨道:“都日上三竿了,里头的人怎么还没玩够?咱们难道还要在这傻傻地守下去吗?”   “你不想守就自己回去,我可是要等到那姑娘出来才成。老爷说了,只要把这姑娘请去府上做客,就给我五十灵石,够我全家吃喝玩乐一整年呢!”   他家上有老下有小,都等着他将这笔钱给挣回去。   “别别别,我这不是随便说说吗?我家老爷虽然没你家老爷大方,可也承诺了二十灵石,小弟我也是馋得很呢!”嫌累的那人又嬉皮笑脸道。   “就是有一点我想不明白,这小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历?竟然一夜间让鱼水城几位富商,都动了与她结交的心思?”   今儿在这守着的可不止他们俩,烟霞楼另一边的巷子里,还有好几人鬼鬼祟祟呢!   “他什么来历我家老爷没说,不过从管事那里我打听到,昨日那别院举办的什么秀,里头镶在衣服上的黄脂灵玉,有这么——”他比了个鹅蛋的大小,“大!在场的人都看呆了!”   “所以我猜测这姑娘的身份定是不简单的,否则那用得起这玩意儿?”   另一人抽抽嘴角,心里吐槽,说了等于白说,傻子都知道她身份不简单。   这些人又继续守了一个白天,直到快傍晚时,才见到老爷们说的那姑娘出了烟霞楼。   “快快快,人出来了,咱们快跟上!”   好几个黑影偷偷摸摸地尾随其后。   虞小墨知道后面有人跟着,估摸就是昨日被她拒绝的那些富商手下,但她不愿和这些富商起冲突,所以带着群小尾巴在城里绕了几圈把人甩了,才折返,回别院找富婆姐姐们商谈化妆品批发的买卖。   富商手下跟丢了人,又不知道该去哪寻,只好打道回府,果不其然,都被自家老爷给骂了。   骂了一通出过气后,几位老爷又让他们去备礼,打算明日去找那几个乌啼城的婆娘,从她们那儿入手。   却得知虞小墨离开了鱼水城,去了城西百里外的农庄。   一伙人觉得自己被溜着玩甚是恼火,原本是想好意拉拢的,可虞小墨实在不识抬举,三番四次落他们颜面,那就别怪他们心存歹意,出手不客气了!   “不知道这家农庄种植地瓜土豆产量高不高,玉米授粉顺不顺利?这玉米种植量不达标,会影响授粉效果,导致结出来玉米棒子发育不良的。”   虞小墨和苏青璃坐着兽车,姿态悠闲地往农庄去。   一路上山清水秀,晴空万里,倒是有点小情侣出游约会的意思。   苏青璃撩开车帘,看着窗外被开垦出来的田地,已经有好几片种上了琼山的作物。   “我想你是多虑了,你看外面这一片片田野,就是你给他们的玉米,长得很好,每一株上面至少有六根玉米棒。”他捏捏虞小墨的手,示意她过来看。   虞小墨下巴搁他肩上,探头探脑,确实看到了长势颇好的玉米田,心里安了不少。   看来那时候的农耕普及纪录片没有白放,这些农庄都有好好做笔记,细心照料这些作物。   快到农庄了,遥遥就瞧见庄主带着几个农户在门口等着。   上次春息城一别,虞小墨和几个农庄主都交换了联系方式,来之前早已与他通过气儿,农庄主等候多时了。   见到虞小墨被苏青璃抱下兽车,长相有点猥琐的农庄主,立刻热情迎了上去,“姑娘千里迢迢来咱们这个小农庄,一路辛苦了,庄子里已备了饭菜,姑娘可要先享用一番?”   “不急,庄主先带我去房间可好?坐了一上午的兽车,略有些疲乏,我想稍作洗漱提提精神,再用饭也不迟。”虞小墨笑着道。   “好,姑娘随我来便是,你的房间我昨夜已命人打扫干净,只不过我本以为姑娘是独自前来,所以……”当初我看了一眼苏青璃,低下头有些不知所措。   农庄主没认出他是谁,只觉得这位道友看着形容淡然,但是通身气度不凡,莫名给人一种压迫感,一不小心与他对视,都有种被看透的慌乱浮上心头。   苏青璃居高临下审视农庄主略带谄媚的表情,总觉得这人有些古怪,却又说不明白到底哪有问题。   “你们这儿可还有其他空房?只要离小虞近一些的,没打扫过也不碍事,我自己带了净尘符。”苏青璃缓声询问。   “有的有的,其实还有干净的房,不用您自己来,我这就带二位前去!”农庄主害怕他,屁都不敢放一个,忙将二人带去了客房。   他退下后,虞小墨才调侃道:“你这人看似不苟言笑,为人其实最和善不过,可为啥其他人见了你,总一副特别害怕的样子?难道在他们眼中你是凶神恶煞不成?”   “或许是他们心虚吧?”苏青璃一本正经说:“我身上自带最纯净的阳刚剑气,方圆百里的鬼怪都要退避三舍,更何况做过亏心事的人?我看这农庄主不简单,定是有什么事瞒着你我。”   虞小墨喝了口水差点呛着,“你别太敏感了,就个小农庄而已,能有啥不轨的心思?再说了,咱们就在这呆一晚,看看作物的种植情况,短时间里,他也没本事布下天罗地网,对付咱们吧?”   以她和苏青璃现在的修为,真不是普通修士能干得倒的。前前后后起码也得布置几百个陷阱,才有机会叫他二人擒获。   苏青璃走到床边把随身携带的被褥铺设好,才慢条斯理地回道:“但愿如此吧。”   而此时的农庄主从房间里出来后,屏退了其他农户,沿着一条僻静的小道,出了庄子后七拐八拐,到了一处幽暗的山洞里。   洞里面有一黑袍人正在洞壁上画着什么,画面虽然还未成型,却能看出他的技术精湛,是个老画手了。   农庄主走上前,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停下,毕恭毕敬的低下头。   “主人,那姑娘已经到了,您吩咐我设下的阵法都布置好了,今天晚上定会叫她有命来,无命归。” 第158章 农庄   “我以前怎么教你的?说话要严谨一点。”黑袍人没有停下手上动作,没有任何人可以打断他作画的过程。   “我们只是要和她玩个小游戏而已,然后她通过了这场小游戏,还是可以留着命踏出这间农庄的。”   农庄主跪下,额头与地面相碰着,声音没什么起伏的,承认着自己的错误,“主人说的是,是属下没有学好,不够严谨。”   “行了,你先回庄子里去吧,大白天的不用时不时出来和我汇报,免得他们起了疑心。”黑袍人嫌弃他打扰自己作画的情绪,开始赶人了。   主人不耐烦了,农庄主没胆子再出声,连气儿都不敢多喘一口,以跪着的姿势,一点点退出了山洞。   洞里只剩下黑袍一人,他揭下帽子,也懒得再装了,毕竟头上戴着这么个东西,有点遮挡视线,万一瞧不清没画准,毁了他的画作就不好了。   他的手速挺快,没多久壁面上就出现了一个女子的轮廓。   当他将女子的眉眼唇鼻,以十分写实的方法描绘出来之后,他探手在女子的面颊上轻轻刮着,导致没干的岩彩料沾在指腹上,略感黏腻。   忽然,他轻声笑了出来,用一种痴迷的口吻呢喃道:“以前你就很喜欢带着我们玩这些小游戏,不知道现在的你,还能不能顺利通关呢?”   ……   庄子里,虞小墨洗了把脸,擦了满身的汗,和苏青璃在房里小歇了会儿。   农庄为她准备的房间很大,还分外间和里间,这样的话苏青璃没有必要另开间房,只要在外间摆一张床,他就能睡。   如此,俩人呆在一处,虞小墨的安全性也能提高些,毕竟论警觉,还是苏青璃略高一筹。   歇过之后俩人去吃午饭,农庄主盛情款待各种时蔬,连烤猪肉都不惜重金买了来“孝敬”,虞小墨吃得很尽兴。   吃过午饭他们又回到房里午睡了一个时辰,仿佛来度假似的,一点儿也不急,睡饱之后,才跟着等急了的农庄主一起去田地视察。   “农庄本来只有二十亩地,先前种植的是太初白玉菜及枕瓜、刺瓜。但因为枕瓜味寡,所以卖得一直不如另外两样好,庄子上百口人,也是勉强糊口……”农庄主给虞小墨介绍庄子的基本情况。   对于这庄子过得并没有想象中好,也在虞小墨意料之中。   从太初拿种子的农庄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像只有二十亩地的,是最低等的小农庄,分到的种子相对就会差一些,种出来的蔬果灵气含量低,种植周期长,收益相对中高等农庄来说的确不多。   再加上这庄子种植的作物只有三种,三种都是鲜蔬,他们只会蒸煮了吃,像枕瓜,也就是现代的冬瓜,本身没什么味,生吃又不如另两样鲜甜脆爽,价格还贼贵,便如调味四君子一样,在市面上挺遭人嫌弃的。   而且以前,太初疏果就只有富人能买得起,可富人的人口占比,只是仙灵界很小的一部分。   他们的购买力度再强也是非常有限的,再加上农庄分布各地,又形成互相竞争的趋势,因为土地环境争不过的,又拿不到好种子,如此进入了恶性循环,这日子永远在原地踏步,过得不如人意。   “不过如今有了姑娘提供的新品。”农庄主见虞小墨脸色不错,话题一转拍起了马屁。   “姑娘这三儿良种当真是好,生长周期一月足矣,成熟后灵气充沛,饱腹效果佳,近日来大家都吃得极好呢!农庄里的农户各个都对姑娘你感激涕零呐!”   被人夸,自然是值得高兴的,不过虞小墨不露声色,只淡淡地颔首道:“你现在知晓当初我没骗你们吧?只要你继续扩大耕种范围,种植的粮食达到了一定的数量,就可以去琼山换取这些作物加工的方法,还有其他新种子。”   “现在,农庄的种植范围扩张到多少亩了?”   “这一月里,已经开荒到五十亩地了,姑娘放心,当初契约上说好的,我定然会照办。”农庄主诚恳道。   虞小墨露出微笑,到了郁郁葱葱的地瓜田,她迫不及待地扒拉开土壤,查看地瓜根茎的生长状况。   这里一棵地瓜下面连着的根,最粗的,抵得上她的大腿,最细的也有她上手臂的直径,非常饱满,而根茎外一层土红色的皮刮开,里头是浅黄色的肉,还有点点乳白色的汁冒出来,说明它的水分很充足,长势非常好。   虞小墨心底高兴,勾勾手指头,示意苏青璃蹲下来一起瞧瞧,“我本来担心在琼山以外的地方种植,这些作物多少会有些发育不良,影响口感和卖相,如今看来是我多虑了。”   “虽然这地瓜比不上琼山的个头大,灵气浓度高,但是营养价值应该差不了多少,以后流入市场,那些吃不上饱饭的,还在靠辟谷丹度日的修士有口福了。”   虞小墨当初给各大农庄分发种子前,有对他们的背景做过详细了解。   鱼水城处在落月渊、妖域和昆仑三块地方中间。   又因与昆仑一样临近凡尘,这里的土地相对来说非常贫瘠,灵气含量少,所以农庄的等级一直得不到提升。   如果地瓜等作物在这样的环境下依旧长势喜人,那在其他地方只会长得更好,营养价值更高。   苏青璃凑在小姑娘边上,看着她手里粗实的根茎,也露出清浅的笑意,“我十七八岁时总想着好好修炼,要成为天下第一剑修,护这世界安宁,来改变所有人的生活状态,可如今我才发现,很多事情光是有武力是解决不了的。”   “我可以以一人之力血洗魔城,可以和数万魔兵对阵丝毫不露怯,却在击退古魔族掌管修盟之后,连让底层修士不饿肚子,敞开了吃都做不到……”   说着他眼里慢慢聚起闪烁的光点,抬眉凝视着眼前人,“还好,遇见了你。”   苏青璃的睫毛很长,莹莹一晃如两把小扇,撩人心弦。   他眸子又黑又亮,看着心仪姑娘时又含着绵绵情意,倒把虞小墨整得小脸一红,推搡了他一下。   “说什么呢,你这夸得也太高级了,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她小声嘟囔着。   苏青璃身上总是带着淡淡的香气,犹如檀香,久而不散,闻过之后能让人心更加平静,只是近来不知为何,虞小墨觉得自己静不下来了,还有点燥。   难道是单身太久了,突然开窍了?   而在苏青璃眼中,她娇起来像只软软糯糯的小兔子,看得他心里特别热,如果不是有旁人在,他是真想将这只小兔给吞吃入腹了,然后按在怀里好好揉弄。   大概是这个想法太浓烈了,他探手轻揉着小姑娘耳珠,几乎是用气音在说:“我所言皆是事实,你在我心中就是这般的好。”   可惜,有些人就是没眼力劲儿,无视周遭的粉色泡泡,还瞪大了盯着他们瞧,好像从来没见过恩爱的人类,特别的好奇。   可好奇过后,他又想起了自己的任务。   “姑娘要不要继续去看看土豆田?咱们这儿土豆玉米,也种得贼拉好!绝对符合您的要求!”农庄主缺根筋似的道。   他可能对浪漫过敏吧,这时候没有退开让二人独处,还像灭火器似的,让虞小墨徒然清醒。   美色惑人啊!差点都忘了这是在外头,耽误了正事!   大夏天的骚什么骚!冷静!   “我这就去瞧瞧!”虞小墨烧红着脸立刻朝玉米田跑去。   她等也不等苏青璃,有点像醉卧美人榻的君王,被大臣当面指责耽于美色,脸都丢光了,只好落荒而逃。   苏青璃慢悠悠起来跟上,路过农庄主时凉凉瞥了他一眼,农庄主吓得浑身发颤,差点就要跪下。   可他还是不明白,自己说错啥了?他们难道不是为了视察田地来的吗?   不知不觉,夕阳渐沉。   几片田都一一看过,确认三种作物都长势良好,虞小墨欣慰极了。   吃过晚饭和苏青璃回到房里,她还高兴地哼着小曲儿,想象以后田地越来越多,朱辰越来越富饶的景象。   “阿璃,上次我们与西竹城合办的报纸,中州版的第一刊大概什么时候会开售啊?版面内容可定好了?”虞小墨半躺在床上,小腿翘着一抖一抖,吃着自己随身带的水果。   苏青璃刚洗过澡,身上还湿漉漉的,冒着水汽。   他走近里间,听到虞小墨突如其来的问题,回想了下,将自己不久前才批过的内部消息告知她。   “还没有,修盟编辑部刚刚成立,几个修士还在练习摄影和洗照片,以及撰写文章的能力,最快也要等下个月底才能发行了。”   西竹城是负责印刷的,报纸的内容还是得由修盟来安排。   “哦……”虞小墨沉吟一声道:“既然还没定下,那不如主板快就将太初的事情给大致公布一下,然后民生板块,让编辑部的几位去各地的农庄取材,做一期有关农耕普及的内容,从而引申出太初之后,植灵在农商市场,是否还占有主导地位,这一话题。”   苏青璃拿着块布巾在抹自己的头发,听到她的话迟疑了一瞬,走近床榻在床边坐下,“可太初的事儿若公布,你和琼山怎么办?”   虞小墨:“你之前不是说过,瞒着也瞒不久的,他们早晚会知道,不是吗?那还不如由我们掌握主动权,通过报纸广而告之。”   她不是喜欢坐以待毙的性子,明知道对方有敌意,还傻傻地等人来针对,这不是脑干缺失吗?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那些家族富商之所以会打植灵的主意,是因为他们的观念还停留在过去,以为只要抓住了植灵,就有机会打入农商市场占得一席之地?”苏青璃领悟得很快,愣了一瞬后,就get到了虞小墨的点。   虞小墨猛点头,“对!所以我们要让他们知道,植灵对于朱辰来说,已经不是必须存在的,有没有他们,各地的农庄一样会种出好吃,品质也优良的蔬果。且这些蔬果将会以平价流入市场,人人都能吃得起,他们不再有暴利可图,便能打消部分人对植灵的虎视眈眈。”   苏青璃思索片刻,觉得虞小墨这个主意挺好,还举一反三道:“既然以后农耕会大面积扩张,那我们也能在报纸上号召这些商人建设更多的农庄,来促进——”   他话还没说完,突然一阵天摇地动,外面传来了一道凶残,能撕裂人耳膜的怒吼声! 第159章 魔兽   听到令人胆颤的吼声,苏青璃第一反应是将虞小墨牢牢护在怀里。   地面摇晃的厉害,床榻咯吱咯吱作响,顶上的屋瓦还时不时掉落些灰泥,看样子外头来的是一只大家伙,有着翻天覆地的能力。   等晃动稍作平缓后,虞小墨从苏青璃怀中抬起头,“快出去看看,我感受到周围有魔气!”   她自从入了出窍,对魔气也越发敏感,只要周遭有异动,即便散发魔气的对象离着她老远,她也能很快察觉到。   苏青璃点头,随即璇身冲出房间飞身到屋顶,直接飞檐走壁,朝着地动的来源而去。   虞小墨怕高是老毛病,这么久以来只克服了一点点,真要飞还会影响她前进的速度,所以她慢了苏青璃一步,用跑的过去。   他们的房间离震源较远,受到的波及不大,顶多就是掉点墙灰瓦灰,碎几个茶壶杯子。   可越是靠近中心,便发现受损的房屋越多,有些就会种地没啥自保能力的修士,还被压在大块的墙体下头满身是血地哭嚎,虞小墨一路上见一个救一个。   反正她力气大,那些沉重的墙块瓦片,在她眼里轻如泡沫,救人不费吹灰之力。   而修为高一些,反应敏捷躲过一难的,在她的指挥下抄起家伙,一起狂奔去找那罪魁祸首。   魔气的浓度越来越高,可怕的兽吼声一阵响过一阵,等一群人到达事发现场时,苏青璃早已以风为剑,与那些庞大的怪物缠斗起来。   虞小墨被这状况惊到了,她还是第一次见到魔兽,没想到它们的体型居然这般巨大!   大概有十米高,长得和异型似的,脑袋特别长,上面有两排眼睛,眼珠子上还附有一层半透明的粘膜,粘膜分泌出的粘液,顺着它肌理分明的双颊流到扩张扭曲的嘴里,那一层层锋利的獠牙深处,竟还有好几根触手伸出肆意扭动着!   每一根触手之上都带有口器,往外吐露着绿色的透明液体,那液体所过之处,全都是腐烂令人作呕的气味!   它们的身体就像佝偻着的老妪,身上的皮肤皱巴巴的,一层靠着一层,可手脚上的爪子都异常尖锐,轻轻在地皮上一刮,就能将地表的土壤搅得凌乱不堪,还会留下白色的蛆虫,于翻搅在外的泥土里蠕动着。   跟着虞小墨来的农庄修士也吓傻了!他们又恶心又害怕!   这些修士虽然筑基了,比炼气的强上不少,但真的不多。他们在自然灾害之下虽能自保,可遇上这种形容恐怖,攻击力强的魔兽,就毫无招架之力了。   “啊——”忽然,修士们发出惊恐的呼声,四处逃窜。   这些嘈杂的声音吸引了魔兽的注意,无数根触手速度迅猛地向这些人攻去!   眼看有修士中招了,脚裸正好被触手勾个正着,虞小墨手上小锤变大锤,单手撑地借力一个飞身扑过去,用力一砸!   将那触手压在锤子下变成一摊肉泥,附着于锤子上的珈蓝灵火呼地顺着触手烧向魔兽的脑袋!   魔兽被灵火灼痛,想要收回触手,可是眼前这么多人,它又贪心不愿意放弃。   于是它们操纵触手假意退回,绕了个远路从侧面抓捕那些修士,导致虞小墨就和打地鼠似的,一锤接着一锤,一根根收拾过来,解救那些被缠住的人。   还一边厉声喊道:“你们快跑,别在这附近逗留!跑远一点!”   虞小墨现下真是后悔带他们来这里,原本想着人多势众,多个人吧,就多一份力量,说不定还能帮上点忙。   结果始料未及,这些魔兽长得这般大,这般丑,这般恶心,居然还挺能打!   要是她和苏青璃手速稍微慢点,筑基期又只会种田的修士,对魔兽来说是送上门的饭菜吧?   不快点跑留下来送人头吗?   等救得差不多,人都躲远了,虞小墨立刻掏出织梦珠,在其耀目的彩光之下,结合阴阳阵盘布下了一个高防御结界。   防的是结界内部,怕动静太大对周遭造成不可估量的影响,也怕魔气扩散,导致方圆百里内其他生灵被污染。   “阿璃!我结界布好啦!你可以放开了手砍它们啦!”虞小墨大金锤抗在身上,几下跳至离苏青璃稍近的位置大声喊到。   苏青璃能在魔域凭一己之力荡平一座魔城,实力绝对不是这些魔兽能匹敌的。   他浪费时间与这些恶心的东西缠斗到现在,还未下死手,唯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心有顾虑。   如此庞大的魔兽,身上魔气极重。   根据春息城植灵异变的事件来看,魔气达到一定的浓度是可以传染的,会使周边人的心智霍乱,逐渐疯魔癫狂。   所以没有防护措施阻隔魔气的情况下,不能使魔兽有过重的创伤出现,因为它们体内的魔气会顺着伤口蔓延出来,就像个漏气的罐子,对周边环境造成大面积污染。   也因此地是人类修士生活的地方。   除了农庄还有比邻的鱼水城,苏青璃如果全力以赴,那便是可以惊天地泣鬼神的力量,恐怕周边山脉都会因此动荡,有发生坍塌的可能性,他才不得不保留实力。   不过有了虞小墨张开的结界,他就没了后顾之忧。   苏青璃眉间夹着厉色,当即砍断所有触手,在触手重生恢复之前,一道冷冽剑气射如云端!   那漫天黑云形成漩,卷化为剑的异象再次发生!   伴随着交缠的疾风闪电,几道冷光忽闪而过,眨眼之间,再看那些魔兽,已然身首异处,只剩断肢残臂在地上抽搐!   “要命勒,好厉害的剑法啊!快得老子眼都要瞎了,如此迅猛,这人该不会是那谁吧?”边上的林子里,有两个人鬼鬼祟祟地躲着偷看。   他俩就是在烟霞楼门口,等了虞小墨一宿的富商手下。   他们也是刚到农庄,本来想趁着夜黑风高,找到那小姑娘的住处干点坏事儿。   谁知好巧不巧,还没来得及翻墙进农庄呢,就遇上了魔兽作乱。   虞小墨张开结界之前,他们也没来得及逃走,就这样被关在这块地方,躲在林子里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不应该呀,这人不是呆在春息城,处理太初后事吗?怎么千里迢迢跑咱们这儿来了?”其中一人很疑惑,同时也极为担忧。   “看得出来苏青璃和那小姑娘是熟人,该不会是专程来找她的吧?那咱们老爷的吩咐还能办成吗?”   另一人听了敬他是条汉子,那么些个狰狞巨大的魔兽在眼前呢,他居然还能想着自己的任务?未免也太敬业了吧?   突然,一颗魔兽的脑袋落到了他们面前,俩人吓了一跳,倒吸一口气齐齐往后退了一大步!   谁知那魔兽还没死透,嘴里的触手电光火石之间弹出,卷住了他们的手脚!   触手上的口器直接穿透二人衣物,尖利的小牙陷进了肉里,吸取他们的生气来再生自己的血肉!   “救、救命啊——”俩人感觉到生命在流逝,慌忙哑声求救。   虞小墨正在用火烧魔兽的尸块,以防止魔气大量泄漏。   本来目标群体太大,她的灵火没办法全部包裹住,被苏青璃切成小块的,就好处理多了,一簇簇火焰燃烧着尸块,一丁点魔气都别想逃出去。   谁知乍然听见有人呼救,她扛着锤子回头看,一眼就认出那两人是城里盯梢过她的富商手下。   幸好苏青璃眼疾手快几剑凌空砍去,切断了触手,虞小墨才来得及放出珈蓝,将那兽头吞没。   可还未等她问清这二人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天突然一暗!   哦不对,本来就是晚上,夜幕一片漆色,借着珈蓝的火光,才稍显亮堂。   但是这突如其来的黑,把火光都掩盖了过去,当真是伸手不见五指,黑得让人感官出现了错乱,虞小墨连自己的屁墩在哪都分不清了,只好瞎摸一通。   她觉得奇怪,怎么自己的墩墩厚了不少?还变得那么结实?   “小虞……你停一下,别摸了,我痒。”耳边是苏青璃暗哑的嗓音,他什么时候跑她边上来的?   “哦哦哦,不好意思,我五感有些错乱,还以为摸的是我自己的。”虞小墨收回手,暗叹这黑太诡异了,怎么能让人连方向都分不清了呢?   她手刚才明明是朝后面伸去的呀,往内拐个弯儿抠一下,不应该是自己的屁墩吗?   就在她思绪紊乱时,周遭又亮了。   虞小墨发现苏青璃就站在自己的身后,和自己贴得老紧了,难怪她刚才会抠错地方,抠到他那儿去了。   “小虞你低头看,我们好像被困在了哪里,这地方不是方才的农庄。”苏青璃红着脸出声提醒她。   虞小墨低头一看,又转而张望了一圈,才惊讶地发现……他们此刻竟然在一张棋盘之上?   “不是,咱们刚刚分明在打怪呀!咋突然转场到这儿来了?不会是要我们来下棋的吧?”她惊呼道。   苏青璃:“这不是棋盘,你再仔细看看,这块地方比棋盘小了很多,根本没办法用来下棋。”   虞小墨反应过来了,她急忙从苏青璃身前跑开,借着格盘上的光晕到边界,数着脚下的格子,绕着这块正方形的地盘走了一圈,发现格盘每一边数下来都是九格。   “这是九宫格!不是棋盘!”虞小墨对着苏青璃喊。   就在她话音落下的刹那,九宫格盘子上出现了好几尊长得一模一样的石雕,他们没有规则的错落在格子里,相邻的空格之间,浮现出了几个超级大的数字。   是大写的中文数字。   虞小墨看着这场景越发觉得眼熟,就是九宫格,又是不规则的数字,怎么看上去……这么像数独啊? 第160章 住民手册   虞小墨觉得这场面真是匪夷所思。   前脚她还在收拾长得和外星异形样的魔兽,后脚眨眼间就移步换形,连点心里准备也不给她,就到了一个黑不溜秋的地方。   除了九宫格盘之外,周边的空间连光都无法传导。   虞小墨在边界试着探了一只脚出去,结果却被一股阻力弹了回来。   她接着转身踩过脚下的数字,走到离她最近的雕像前,想要伸手触碰。   却发现她和雕像之间似有一道看不见屏障,阻挡了她的动作。   苏青璃见状也跟着四处摸索,结果是一样的,他那边的雕像周围也有透明屏障。   虞小墨突然有不太好的预感。   如今她和苏青璃中间拦着一排雕像,透过雕像间的缝隙还能看到对方,但是她将三边每一个雕像都敲击了一遍,发现自己就像被它们包围关着,根本踏不出这小块地方。   “完了,阿璃,咱们俩好像被困住了。”虞小墨语气带着凝重。   苏青璃看着这些雕像思索了一会儿,转身望着虞小墨道:“我们可能是中了圈套,这里瞧着好像是什么阵法,需要你我破解。”   “我大概也猜到了,是魔修盯上我了吧?”虞小墨一叹,她那天在太初干下的事儿,只要眼不瞎的都看到了,那潜伏在暗处的魔人又怎会不知呢?   神木对他们来说是至关重要的一环,他们与慕桃多次接触才布下此局,结果被她搅乱了一切,能不怀恨在心吗?   而且神木心他们还没找到,定然不会就此罢休。   “你别担心,我会保护好你的。”苏青璃温言安抚她,接着说:“我方才听你所言,这格盘名为九宫格,是做何用的?还有数独是什么?可能教教我?这些或许对破阵有帮助。”   虞小墨一想,觉得对,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自怨自艾,而是想办法出去,出去后她要前往落月渊接小砚,尽快回到琼山将他护起来。   真的幸好……除了她没有人知道小砚的身份,由她引开魔修的注意力,小砚才能多一份保障。   与此同时,格盘外的世界,时间飞速流逝,晃眼已是一月之后。   琼山和太初间的公路造好了,等了许久的植灵和学子,要坐大巴前往琼山了。   这方方正正的大块头没有腿,也没有拉着它的地形兽,只有四个圆圆的轮子,却能自行在路上跑得飞快!   第一次见到大巴的乘客都惊呆了!看着那一辆辆向他们行来的长方块,还以为琼山发现了什么新物种呢!   “你们这是哪儿找的顶级地形兽?长相虽然奇怪了点,跑起来竟然能如此迅猛,养了这么多头消耗不小吧?”   “哟呵,里面居然还凉凉的!这么多排椅子是给我们坐的吗?”   “这椅子够软乎的呀!以前我老觉得木椅子硌得慌,这种软度就正正好好了,一点儿也不觉得疼!”   “哦哦哦!这椅背居然还能往后折!那不就成躺椅了吗?岂不是还能用来睡上片刻?”   车厢壁面上贴着乘客规范,比如说不能把头探出窗外,不能过于喧闹影响其他人,不能随地扔垃圾随地吐痰,也不能因为抢座位而发生斗殴。   但是人嘛,在新鲜的劲头上,即便你给他们拟出了条例,不准他们这样那样。   他们还是会偷偷的做点小动作,趁着车上为他们科普琼山现状的弟子不注意,和乌龟似的头一伸一缩,吃了一嘴风之后又和没事人儿样的乖巧坐好,露出两排大白牙以示真诚。   另有几个年纪轻轻的小学子,撅着小屁股贴在后车窗上看排泄出来的尾气,觉得那白色的烟就和小尾巴似的,特别有意思,却被玻璃挡着,想伸手捞都捞不到。   “诸位请安静一下,在你们面前的漏网里夹着一本琼山修民手册,里头包含了碧落城地图,以及各个政要场所的位置,所以在车辆到达琼山之前,还请诸位细细翻看,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来问我。”   负责这辆车的弟子拿着个喇叭突然出声,还在玩闹的人吓了一跳,视线都被那可以放大声音的小喇叭给引去了。   这辆车里有幻花宗的弟子,春息城的住民,也有其他修院招来的,将来要考入琼山的学子。   有文化的和没文化的挨坐在一起,虽然一个个都好奇心极重,可在别人的车里总是要听话些,再好奇也得忍下,乖乖拿出手册翻看。   有几个不认字的,只好和隔壁座的凑一块儿,听他们念手册上的文字说明。   大部分条例他们都能听明白,也点头表示愿意遵守,只是对于找工作,很多春息城的住民心里十分忐忑。   有一人便举手问了,“我以前在春息城是做跑堂的,其他的啥也不会,可是手册上罗列出来的职业没有这一项,那我以后是不是就找不到工作了?”   如今琼山餐饮服务行业,和酒店服务行业的劳动力,已经被人偶所取代,人偶作为服务生能更高效精准的完成任务,所以跑堂小二这类的活计就不需要再消耗人力,琼山的人力资源也能投入到更重要的项目中。   这一切都是因着琼山的发展而做出的改变。   但是对于外人士,还没有经受过琼山教育的,琼山也出台了相应政策。   站在车头的弟子笑着宽慰道:“你不用担心工作问题,碧落城的新住民,在原生地生活得特别困难,没留下什么积蓄的,可以去社保局领取一年的救助金,这一年里你可以利用这笔救助金去修院报名成人技术班,全日制,有宿舍,等你学有所成了,可以根据自己的手艺再找工作。”   琼山现在发展迅速,但在电脑和大型机械还没正式投入生产前,各个岗位都极为需要技术型人才。   所以修院在改善了青少年义务课程,和成人夜校进修班之后,又推出了成人技术速成班,提供给刚来到碧落城,没有文化基础,且兴趣迥异的修士们,学习专项技术的机会。   可是技术这个词,对于春息城住民,和在坐的其他人来说都很陌生,边有人问,技术是什么?   琼山弟子想了想,指了指车厢,“你们看这辆车,制造它就需要用到技术,但是机械物理,工业制造这俩学科不是速成的,只有打好基础才能学。”   “但是你们的座椅,里头所用的弹簧,外面裹着的布料,以及座椅边上的编织垃圾筐,这些都是纯手工做出的,不需要太过扎实的文化基础也能学会,速成班里教的就是这些。”   原来这大巴士不是地形兽,是人为造出来的呀?   大家有些明白了,但还不是特别懂,眨眨眼盯着弟子,等他继续解说。   琼山弟子拉开了车头的帘子,让他们看驾驶座,“还有司机,这辆车能跑起来,全靠他精湛的驾驶技术,你们如果有兴趣,也能学驾驶,以后可以和他一样,开着机动车在马路上跑。”   车厢里的人都瞪大了眼看着那圆圆的后脑勺,真的没想到帘子后面还有人!   正在开车司机闻言大笑,头也不回朝着身后的诸位招招手,“你可别说得巴士跑起来都我一人功劳似的,制橡胶轮胎,提炼汽油这些活儿也很关键,总之啊,咱们琼山等着各位加入的岗位多了去了,你们用不着担心找不找工作!”   碧落城那么大,现在麒麟区也只开发了六成,其他区域好多工地都没建造完成,再不济,这些人也能当个工人什么的,日子总会一天好过一天。   大伙听着都松了口气,不过也有特例,有个体格特别强壮,瞧着黢黑黢黑的修士大声问了句,“那要是我不爱做这些呢?我生来就好武,练了几十年体术了,有没有和武力相关的工作提供给我?或者说你们城里招城卫不?”   他先前就是在春息城当城卫的,对这工作熟悉,上手也能快些。   “哦对了,我忘记说了,琼山现在也是有军队的,尚武的修士可以申请加入军队,但是这军队和你们所了解的城卫是有区别的,军营里头天天都会安排训练,强度很大,比起城里的其他岗位更加辛苦,且入伍之后起码一百年内是不能退的,诸位若是有意向,也请三思而行。”弟子的话很中肯。   即便琼山现在是缺乏兵力的情况,他还是叮嘱大家,要考虑清楚后再决定要不要当兵,因为当兵不是过家家,其中包含了很多危险性。   现在其他地方陆续有魔兽出现,今后朱辰会乱成什么样都没个数,练兵是为了职能分工明确,能打的就好好训练,将来魔修若卷土重来,也能抵挡一时,不能打的就做好后勤工作支援前线,总不能一打仗大家就喝西北风吧?   黑大哥不怕苦,得知有地儿让他呆,当即开心得咧嘴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车里的气氛轻松了不少。   大伙儿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又忍不住感叹到,这条路修得可真是好,开起来又平又稳,一丁点儿颠簸的感觉都没有,琼山现在已经能造出这么厉害的东西,碧落城的繁华肯定也超出他们的想象。   ……   虞小墨一去就是一个多月,虞浓砚天天守着传讯符,都没有收到姐姐的消息,不免有些担心。   小小年纪因为心有所思,日日苦着张脸,胖乎乎的小脸蛋都快成苦瓜了,可他每天都没有忘记,要给姐姐留下的盆栽浇水。   这是一只非常小巧的红色陶盆,盆子里灌了点土,种着一棵嫩绿的苗子。   说来也奇怪,这苗子一个月了,天天浇水都没见它长大,不会是哪里坏了吧?   虞浓砚探出肥嘟嘟的手指摸着苗叶,小苗苗还和有感觉似的抖了好几下,小胖子连起来的愁苦忽而消散,咯咯笑了出来。   窗外却突然传来一道男声。   “我在书斋等候你多时,小公子却还在这玩盆栽,是想在下与渊主再告你一状吗?” 第161章 三昧山   有些人是没有自知之明的吗?   明知道他讨厌极了他,还要一个劲儿的往他眼前凑,怎么这么欠呐?   虞小墨大眼睛翻了翻,嘟着嘴凶巴巴对面前的人说:“你给我让开点,挡着我的盆栽晒太阳了!我今天不想练字,不想读书,你少来烦我!”   姐姐不在,他心情不好,大哥也不知为何放松了对他的管教,他也懒得装乖,不喜欢柳空逐就不去上他的课,要不然真怕自己忍不住想揍他。   “小公子真是越发顽劣了,读书习字是为了你好,你怎就不懂我的一番苦心呢?”柳空逐轻叹,仿佛真是为了他好似的,还探手想摸一下盆栽。   虞浓砚抱住盆栽挪开,警惕道:“你想干嘛?别动手动脚!”   “我只是看着苗子这么小,怪可怜的,想给它输点灵气罢了。”柳空逐缓缓笑起,“小公子为何这么紧张?一个盆栽而已,我都碰不得吗?”   “就是不让你碰!这是我姐姐给我的,才不要让你的脏手摸到!”虞浓砚冲他做了个鬼脸,抱着盆栽进了里间,放在自己的床头柜上。   柳空逐看着他肉肉的小身影,半点也不生气,“小公子最好真的能守住这盆栽,可千万不要让歹人夺了去。”   留下这句意味不明的话,他转身离开了虞浓砚的居所。   虞浓砚眉头一拧,“神经病,莫名其妙。”   他一定要找机会和大哥好好说一说,这人精神状态真的有问题,让他来教自己读书,教坏了怎么办?他还是个单纯可爱的小娃娃呢!   虞浓砚嘟着嘴爬上床抱着盆栽继续想,可能因为现在是夏天,所以它长得有些慢?到了明年春天,会不会长得快些?   ……   落月渊地处靠南,是个春夏秋冬只热不冷的地方。   但是北州就不一样了,即便是八月盛夏,北州靠近三昧山的地方,终年白雪覆盖,是一点温意都不会留存的苦寒之地。   小迷就是被扔在三昧山下的孤儿,那会儿他该是刚出生,浑身皮儿还没长开呢,奶也没吃几口就被抛弃了。   而三昧山脚下看守山门的老和尚,在冰天雪地之中发现了这个小娃娃,秉着出家人的慈悲心肠,他将这小娃娃抱回了山里,看看山里谁有养孩子的经验,能将他抚养长大。   这真是难为三昧山的出家人了,他们大多都是在北州院念书,学的还是佛理,从小就洁身自好,且筑基后就进了三昧山,恋爱都没谈过,哪来的机会养孩子啊?   再者,山里的僧人都是苦行僧,他们会在入山后强迫自己辟谷,三昧山里除了雪莲和几样自家种植的蔬菜,连颗辟谷丹都没有,拿什么喂小娃娃呀?   他们当时就想着,要不将孩子送到北州院,找个靠谱的学司收养,也好过让他小小年纪,就跟着他们这群头上无毛的,在三妹山苦修。   老和尚去摇摇头,拉开包着孩子的布巾给他们看,“你们瞧这孩子,一看就是刚出生不多时就被扔在雪地里,我捡到它时身上都发紫发僵了,险些一命呜呼,去北州院的路对我们来说不算什么,可是对这孩子来说呢?万一路上冻死了怎么办?”   老和尚说的极有道理,到底是个出生没多久的婴孩,即便有灵气护着,身处刺骨风雪之中,也难以抗得过去。   而且佛家讲究个缘法,这孩子既然是在山脚下出现,那就是和三昧山有缘,最后白眉飘飘的主持老头说,孩子他来养,小迷才被正式留在了山里。   白眉主持年轻时也是个经历丰富的男人,他曾有过一段姻缘,也有过孩子。   虽然后来离了,孩子跟着他娘走了,但是比起山中其他老光棍,白眉主持无疑是最有经验的一个,这个抚养人的身份非他莫属。   他去天池取来了雪莲花,将花蕊中甘甜的汁水挤出来挤出来当奶喂他,如此,才慢慢将小迷抚养长大。   等小迷两岁了,未免他天天喝花汁吃花瓣菜叶会营养不良,一群大和尚才忍痛将他送去了北州院。   白眉主持不放心,还揽了北州院一门课,每旬都会下山去看看孩子,小迷又大了些后,也会经常和主持回去,看望疼爱他的僧人们。   所以小迷是早就定下要入山受戒,正式做和尚的,这次代表北州院参加完大比,他就没再回修院,和押送犯人的师兄们一起回了三昧山。   他进了山后第一件事,就是去白眉主持的禅房找他。   “慈心爷爷!我回来啦!我给您带了好多好吃的!慈心爷爷,您在不在呀?”   白眉主持的法号为慈心,小迷是个乖巧又有礼貌的孩子,他虽然急着想见到慈心,但还是耐着性子,先敲门询问里头有没有人。   “进来吧——”   等房里传来慈心和蔼的声音,小迷才咧嘴笑着,自己开门走了进去。   他颠颠地跑到慈心面前盘腿坐下,露出可爱的小虎牙道:“爷爷,我回来啦!”   “嗯……”慈心虚虚抬眉,半耷拉着眼皮儿问小迷,“如何?此次比赛可有什么收获?赛场之上可遇到了势均力敌的对手?”   小迷重重点了下头,给慈心说了大比的过程,说到自己输了时,他一点也不沮丧,还笑嘻嘻地夸了陈慕玉半晌,能遇到这样的对手,能有如此宝贵的比赛经历,他很知足。   慈心颔首,抬手摸了下小迷的光头,“你能这么想是对的,平时我对你的教导没有白费,望你以后也谨记初心,莫要忘了,成败远没有经历来得可贵,苦修也没有在尘世走一朝来的收获丰盈。”   除了小迷以外,三昧山从未收过年幼的弟子。   因为人在孩童时期,是对这个世界最好奇的阶段,他们应该多看看多接触不一样的事物,而不是自小关在山里,做一只井底之蛙。   佛祖有云,若心中有佛,处处便都是佛,所以山中弟子还会每隔十年入凡尘一回,心里有佛的自然会再回来,耽于世俗的,也不过是找到了自己新的归处。   小迷再次用力点头,慈心爷爷说的他一直铭记于心,“爷爷您说得都对,这次去太初,我真的收获好大好大呀!我还带回来好多东西给您呢!”   慈心心中微讶,小迷出发前他没有给他任何财帛,所谓去时空空如也,来时也必定啥也没有啊?咋还能带东西回来呢?小东西不会在外头学了啥不好的,干了偷鸡摸狗的事儿吧?   慈心心里有些紧张,一只眼睁大了些,偷瞄着小迷。   就见小迷从百宝袋里拿出一个硕大的木盒子,献宝似的摆在慈心跟前,打开,拿出了一盘盘……吃的?   “爷爷,这是素鸡、素鸭、素火腿,金汤小豆腐,蜜汁核桃仁,麦芽松子糖,三鲜山珍烩,什锦粉丝煲,南瓜五宝粥……”小迷耐心地介绍着每一道菜,和念经似的,叨叨了好久。   木箱子是琼山研发的保鲜箱,有和乾坤袋一样的保鲜效果,只是内置空间不做变动,能放的菜数量有限。   但是搁里头的菜不管过了多久都是热乎,一拿出来就有各种霸道的香气,铺满了整个禅室。   也让自认苦修多年,定力超群的慈心,起了一点点的口腹之欲。   真的就一点点,没有再多了!   慈心捋了捋自己的眉毛,不露声色道:“这些都是哪里来的?那鸡鸭的一听就是荤腥之物,你怎能带回三昧山来呢?”   “素的,爷爷!这些不是真的鸡鸭,都是用豆腐皮做的素食!”小迷焦急比划,“爷爷您放心,我这次带回来的菜都是咱们可以吃的,是东州院的朋友们送我的,不信您尝尝?没有杂质的,味道可好啦!”   “豆腐?东州院?”慈心挑起眉梢,“可是临近琼山那修院?你方才说起他们,我还没反应过来,今年大比东州院倒是出人意料了。”   “嗯!东州院的人可好了!琼山的弟子也很亲切,您快趁热尝尝这些吃的,听说都是琼山的特产,也是特地为我们吃素的修行者研制的佳肴,冷了就不好吃啦!”小迷急着催促,他是真的觉得很好吃,才会带回来分享给慈心的。   “好,爷爷这就吃!”慈心摸摸他的光头,也不再装腔作势,孩子的一片孝心,他自然是要成全的。   于是他拿起筷子,将这些美食一一尝了个遍,细细品味之后才放下筷子,满面红光道:“确实口味极佳,琼山有心了。”   “不过这些佳肴看着制作工序就不简单,我们是苦行僧,还是莫要花太多心思在口腹之欲上——”   “那可惜了。”小迷垂着脑袋沮丧道:“琼山的虞姐姐本来说,会派人来我们三昧山,教伙头僧怎么做这些素菜的,我本来想爷爷吃着若喜欢就会答应她,这样山里的伙食也会好很多……”   慈心闻言话锋突然又一转,“但是于我们来说是口腹之欲,于火头僧来说却是历练的机会,复杂的做菜工艺就是他们的苦修,为了他们我们忍忍又何妨呢?”   小迷一听立马抬起头笑了!   “爷爷说得对!山里引进这些素食是为了火头僧修行,我们不能这么自私,为了自己毁了他们的机遇!”   慈心赞许点头,“就是如此,不过还有个问题,做这些菜的食材又该从哪里来呢?”   “虞姐姐说会送我们种子!”小迷立即道:“我们可以在后山种呀!自给自足!”   三昧山是个很奇怪的地方,它半座山是大雪遮天蔽地,另一半却四季如春,很适合种植这蔬菜和药材。   他们虽然苦修,辟谷之后很少进食,但是药材却种了不少,僧人出去游历时都会带上些,以备不时之需。   “这位虞道友真是心善,这么多好东西,竟然不求回报赠予我山,也是难得……”其实慈心心里觉得有些奇怪,他们三昧山和琼山素无往来,怎么这位道友突然又是送菜谱又是送种子呢?   慈心也不是怀疑什么,只是三昧山偏居北州,很少与其他门派来往,突然遇上个这么好心的,有点难以置信罢了。   这时小迷挠挠光洁的脑袋,嘻嘻笑道:“也不能说不求回报吧?虞姐姐希望我们去他们那儿建个寺庙,再派几名僧人去常驻,就像是三昧山的分部,替他们城里的百姓诵经传道,也替犯了杀生的修士祛除心中魔念。”   三昧山最拿手是什么?是念经去魔气。   为什么犯了事儿的罪大恶极之人,都会被送来佛心塔关押?   因为杀孽太重身缠因果的人,必定会滋生大量魔气,这种时候为他们诵经去魔是极为痛苦的一件事,对于他们来说这便是最重的惩罚。   但魔气少的,多听听经文是可以洗涤心灵的。   琼山要组建军队,自然要做好一切后勤措施,心理治疗肯定也不能少的呀! 第162章 九宫格   慈心大为震撼,没想到对方送了菜谱又送种子,还要白白送他们地方,让他们过去宣扬佛法?   这确定不是女菩萨转世?   他们这些个大和尚,世世代代避居三昧山冰雪之地,可不是因为他们喜欢,而是因为佛教在朱辰不怎么受欢迎。   这个世界以道为尊。   北州以外的地方到处都是道观,一间寺庙都没有,也是因为世人觉得佛教不能算在道之内,毕竟大家飞升了之后去的地儿都不一样,不同组织不同文化,所以也不允许僧人去其他地方宣传佛理。   虞小墨却主动示好,希望他们前去讲经,还愿意让他们建寺庙常驻交流。   如此行径,她在慈心眼里已经不是一般人。   “你口中的这位虞姑娘可留下了传讯符?爷爷想与她好好聊聊此事。”慈心还是有些不确定,想要亲自和虞小墨确认一下。   小迷点点头,乖巧的拿出虞小墨给他的子符递过去。   但是吧……没联系上,传讯符另一头像是断了线,怎么都联系不上。   慈心摸摸自己的光头,喃喃道:“怎么没人接呀?这位姑娘可是在忙?那咱们这事儿还能不能成呀?”   小迷想了想,道:“爷爷,虞姐姐很忙的,琼山好多好多事都要她处理,可能真的没时间和我们联系。不如我们亲自去一趟吧?虞姐姐已经给足了咱们诚意,咱们也得回报她一二,不是吗?”   “您从小就教我做人要懂礼貌,要礼尚往来,在春息城时,琼山的朋友给了我好多好多好吃的,我也想去看看他们,给他们带点我们这儿的特产。”   “你说的有道理,我们的确该亲自登门拜访,才显得尊重。不过我们这里都是大雪山,哪里来的什么特产呀?”慈心有些奇怪道。   小迷:“雪莲花呀!天池里这么多雪莲花,去除魔气的效果最好了,咱们可以摘下几朵放进这保鲜箱里,当成礼物送给他们呀!”   如今外头情况不明朗,三昧山雪莲的确是在关键时刻能救人一命的东西。   慈心认真思考了下,最终颔首应下,“你说得有道理,那就这么办了!爷爷这就去找其他人商量下,再命弟子收拾收拾,咱们明天就启程前往琼山!”   决定要去那就得早点走,他们山里不比北州院,穷啊!可坐不起灵舟!   山里没有来上香,没有所谓的香火钱。   修院每次送人过来关押又扣扣索索、讨价还价,就那点灵石,都拿去铸佛像了,剩下都不够他们换新僧衣的,只能买些布头回来拼拼补补。   有时候慈心真的怀疑,他们三昧山到底是自愿苦行的,还是因为形势所迫无奈为之?   不过既然对外自称是苦行僧,样子总得做足,不管上哪儿都要靠两条腿走过去!   按照三昧山到琼山的路线,大概要翻越几百座山,经过几十座城,荒郊野岭更是数不胜数,最起码……也要走上大半年才能到吧?   ……   鱼水城郊外农庄。   虞小墨也发现自己和外界的联系被切断了,乾坤袋、乾坤戒子都不能用了,想要出去,可能真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破了这个九宫格。   但是如今她和苏青璃周围都是石像,除了自己脚下的数字,其他格子里的都被挡着,根本瞧不清,这难度系数上涨不是一点点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还没搞明白石像是派什么用处的。   这些石像长得都非常奇怪,四个头四双手面朝四方,每只手上都拿着不同的武器,一副要干架的样子。   虞小墨狐疑地盯着,总觉得几个石像要围殴她,可她手上连个武器都没,小金锤不见了,怎么还手?   真就在她思考这问题的一刹那,凭空出现了一个石锤子砸在她头上!   “哎哟!”虞小墨被砸个正着,那边苏青璃也是同样的状况,被一把莫名出现的剑给捅了腰眼子。   幸好剑鞘没拔掉。   虞小墨抚着颅顶捡起石锤,在手里摆弄了几下,大小重量都刚刚好,用起来还挺顺的。   所以武器是有了,这是要他们开打的意思咯?   但是要怎么个打法呢?   虞小墨发现石像前的透明屏障不见了,她可以碰到石像的身体了,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阿璃,你说会不会要我们打赢这些石像,才能在格子里填数字?”她问离了两三格远的苏青璃。   苏青璃却摇摇头,“不止要打赢,还得在规定的招数内打赢,而招的数量,便是这格子下面正确的数字。”   “你怎么知道?”虞小墨回头,大眼睛看着他,“你以前玩过这东西?”   “没有。”苏青璃淡淡否认,“但是剑山里有本书,我小时候看过,书里都记载了很久以前有些奇怪的游戏,其中一则,就与这九宫盘极为相似,据说是用来锻炼思维和临时应变能力的阵法。”   他小时候一直被关在师傅的剑塔里,每天都是练剑养剑,师傅从来不让他出去。   但师娘,怕他在剑塔里闷坏了,就给他找来了很多有趣的书,其中一本便是这游戏书,那时他一个人,还会将书里的游戏复刻出来,和剑塔里的剑灵玩。   直到师傅走火入魔,拿他试剑,他离开后……再也没有进过那剑塔,游戏书也被一起封存在里头了。   虞小墨听后若有所思地看着手中锤。   突然,她动手往面前的石像用力砸了一下!很硬!硬到能砸出火星的程度!   且那石像立刻反射动作,手中的匕首向她刺来!   虞小墨赶紧侧身一躲,石像刺完一刀之后就没了接下去的动作,维持着刺出的姿势,她又伸手摸了下石像的手臂,结果另一只手也举着琅玡棒要将她推开。   这样一来一回,她试了好几次,最终确定,只要她一有动作石像必会有回应,拿锤子攻击它,它就会反攻,但普通的碰触,只会遭到驱赶而已。   “现在要破这个阵有点难了。”虞小墨又颠了下锤子说:“我们被困在各自的地方,视线又被挡着,看不清九宫格上所有显现出来的数字,要按照此法解招,只能先盲猜了。”   本来她还想爬到石像头顶俯视全局的,结果这些石像根本近不了身,那就没办法取巧了。   而且要以和数字对应的招式数量,去解决这些石像,盲猜的情况下,最多只能用九招,九招之内要用石锤打坏这堪比花岗岩的石像,真的太难了!   谁知隔壁苏青璃那忽而传来“轰隆”两下声音,两座石像被解决了,都是一刀切!   石头灰尘消失之后,底下的格子出现了两个一。   虞小墨:……   好吧,觉得很难的恐怕只有自己,某剑修根本不把这些东西放在眼里。   没了俩石像,两人的空间相通了,虞小墨跑过去笑眯眯夸他,“阿璃你真厉害,你怎么知道这俩是一的?”   “侥幸猜对了。”苏青璃淡笑,对她招招手,“你来骑我肩上吧,这样你从高处看格盘能清晰些。”   虞小墨眼睛瞬间亮了,对哦!石像不能爬,但苏青璃可以爬呀!   苏青璃蹲下身,虞小墨顺势爬到他背上,再往前挪挪,坐在了他脖颈处。   等小姑娘坐稳后,苏青璃才红着脸,抓紧她膝盖那块站了起来。   视线拔高了,九宫格一览无遗,虞小墨迅速记下了格盘上所有的数字,然后摸摸苏青璃耳垂,让他把自己放下。   下来后她迅速走到了正面的石像前,用锤子使了十足的劲儿“啪啪啪”三下,石像应声碎裂,底下出现了数字三。   她又“吧嗒吧嗒”跑到了另一边,给又一座石像来了四下,数字四显现。   也就是说只要她攻击的速度够快,下手够狠,连续敲完相应的数字,这些石像就不会有时间跟她过招。   但是她出招的数量若不对,石像就会在下一次返还双倍的攻击,你连续打了它四下,它就要连续还你八下,你要是逃得离他远些,这惩罚就会被你附近的石像继承,总之,就是一定要你挨打。   你可以用手中的武器防守,抵挡它的攻击,唯独不能赖掉。   而且虞小墨错了一回后发现,这些石像的硬度会比原来增强,手中的刀剑利器,也会变得更加锋利,一不小心就会在你的皮肤上划出一道口子,伤口会特别的疼,血还一直止不住。   虞小墨的耳廓就不小心中招了。   苏青璃用衣服为她擦拭流出来的血珠,道:“还是我来吧,你告诉我石像对应的数字,我去解决就成。”   “不,必须我们两个抓紧一起破。”虞小墨猛摇脑袋,“你没发现这里的空气越来越浑浊了吗?我怀疑那些被破坏的石像并没有完全消失,它们只是变成了非常细的石粉,混在空气里阻碍我们的呼吸和视线,所以必须速战速决。”   她把自己的判断一一告诉苏青璃,还有关于数字的猜测,有几格她肯定了答案的可以先处理,还有无法确定的,就用排除法试验。   排除法有一定风险,会增加下一次击败的难度,还必须和石像打斗,不论是虞小墨还是苏青璃,在阵法中修为都被压制了一半,无法使出全力对抗,自然要受点小伤。   等他们分工行动,顶着杂七杂八的鲜红小口子,将一座座石像击得粉碎之后,格盘露出了全貌,只剩下中间一团那九个还没打了。   九个石像排列成一个方块,数独做到这一步,剩下的格子该是啥数字基本一目了然。   但是眼下的环境已经变得非常恶劣,虞小墨用衣服捂住嘴,才能过滤掉大量的石粉,来维持呼吸。   她眼睛视物十分模糊,这最后一团的石像又与其他都不一样。   她明明敲下了相应的数字,但是石像没有再如之前应声碎裂,而是在虞小墨毫无防备时化成了形容恐怖的魔物,朝她猛地扑了过去!   苏青璃上前一把将她拉开,长剑被挽出数道剑花,就像好几轮冰冷月牙刀,纵横交织,瞬间将魔兽搅得四分五裂,尸块飞散!   落在地上的肉块变成一团黑雾,再消散不见。   虞小墨吓了一跳!她刚刚被石粉迷了眼,连怪物攻过来都没及时发现!回过神才看到苏青璃衣服上有好大一滩血迹。   他为了救她,被魔兽的利爪划破了胸膛,血正汩汩往外冒呢!   “阿璃,你——”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心疼呢!剩下的八座石像都突然活了过来!通通变成了獠牙露在外头,嘴都闭不拢,还乱流口水的恶心魔兽! 第163章 丑死了   虞小墨觉得魔兽的存在,真的证实了物种的多样性。   丑还能丑出千奇百怪。   恶心还能恶心得别具一格。   歪眼睛,没鼻子,裂口,三个脑袋六条腿,走起路来还是外八字,螃蟹步。要么身上黏黏糊糊,有各种蛆虫在蠕动,要么手脚抽搐,像是抖抖病终极患者。   总之就是没有长得像模像样的,能打,却不太聪明的样子。   不过幸好这八只魔兽刚幻化出来,反应有些迟钝,又好像在憋着什么大招,他们群聚在一起没有突然攻击人,更没有朝虞小墨他们踏近一步。   虞小墨趁机“呲嚓”撕下两只裤脚管,一个用布料做了个简单的口罩覆在面上。   还有一个裤脚管给苏青璃当口罩,再让他把身上的T恤脱下来,丝绸布条一根接着一根,然后缠绕在他胸前模糊的血肉上。   在这里受了伤血很难止住,只能用布条将他伤口附近的皮肉裹紧了,勉强达到缩小创口降低出血量的目的。   “怎么样?你还好吗?”虞小墨很担心苏青璃,探手想要触摸他的额头,却被苏青璃一把抓住手腕。   他勾着唇淡淡地笑道:“我虽然修为被压制了一半,但是灵气御体还在,这点皮肉伤不碍事。”   他脸色虽然有些苍白,面上还有细汗,但说话气还是足的,听上去不像虚弱的样子,虞小墨才稍稍安了心。   另一边,魔兽不知为何居然互相吞噬起来!   他们在互相撕咬,吃着同伴的肉,那腥臭的血液因为过度的拉扯而飞溅,被剖开肚皮的魔兽肠子流了一地,边上没有抢到好肉的立马捡起来,塞入嘴里,狼吞虎咽头也不抬的吃着。   谁知下一秒,它的身后又冒出来一只魔兽,对着它脖梗狠狠咬下,当场将其撕裂成两半。   魔兽的数量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一只了。   虞小墨娇小的身姿呈保护状态挡在苏青璃身前,透过模糊的视线,看清这些魔兽在干啥时她差点吐出来。   她隐隐约约明白,这就像养蛊,最后剩下的那个将拥有其他魔兽的所有魔气,力量会比平均分开的八只翻好几倍。   魔兽还在吃着残存的尸块,可是它的身体已经开始变化。   先是有一个鼓包从他胸口突起,然后从他的胸口游走到背部,一凸一凸的仿佛皮下有什么东西要出来。   然后又有好几个小鼓包,以同样方式从它身体其他的地方冒出来,集中到背部,没有规律的鼓动着。   小鼓包越来越多,密密麻麻的就像放大了数倍的青春痘,顶部开始浮现白色,看着像是一挤,就会有什么液体从里面飙出来,让人止不住颤栗。   不是害怕,而是恶心的。   虞小墨握紧手里的锤子,突然一个跳跃加速,足尖点地之后,大锤要向魔兽的脑袋砸下!   它现在东西还没吃完,身体异变还没进展到最后一步,也就是说成倍的力量没有被吸收透彻,它现在处在半吊子的状态,是最好的进攻时机!   虞小墨以为只要自己使出全力,在召唤不出珈蓝的情况下,将四灵之力集中在锤子上,这一击下去,必能将这只魔兽捶成烂泥!   谁知那魔兽吃着吃着,突然动了一下,虞小墨下锤的位置因此发生了偏差,居然锤到了它背上那堆鼓起来的小包!   “噗嗤——”大量白色的液体溅出,喷了虞小墨一身!   虞小墨踉跄一下赶紧退开,低头发现那白色的粘液里还有细长的小虫子,我去!真把她恶心得想创死那丑东西!   她调动体内剩下的灵气游走周身,表皮出现一股气流,瞬间将身上的虫子粘液给清了个干净。   也就这短短的空档,对面那魔兽已经享用完了大餐,开始进行最后的进化!   它的身形越变越大,像一颗被吹起的气球,鼓胀胀的,周边的魔气形成漩涡,聚在它身边打转。   它背后的包子还没被虞小墨打碎的,也挨个破裂,白色粘液和细虫爬干净之后,露出了一张张嘴,随着魔兽变大,嘴也变大,不停的向外面喷射沾满细虫的粘液。   “靠,为什么坏东西都非要长得这么丑,这么恶心呢?它们都没有容貌焦虑的吗?”虞小墨眉头越皱越紧,真是想不通了,那么这些在魔域发展的兽类,一点变美的心都没有呢?   放任自己这么恶心下去,不觉得有点过分了吗?   可虞小墨攥紧锤子,打算给这东西再来一下时,骤然感受到来自她身后强大的灵压!   虞小墨回头看,是苏青璃,他不知为何正将体内剩下的灵气极速放出,灵气大量朝周边喷涌,就像突如其来的海啸,凶猛而极具压迫感。   “阿璃——”虞小墨呆住了,以为他要干什么伤害自身的事,焦急往前走了几步,想要靠近他。   却发现灵气太过浓郁,已经形成了一层壁障,还不停地在向周边扩宽碾压。   与此同时,正在进化的魔兽处,原本绕在他附近的魔气,居然一点点被剥离,抽丝剥茧般的,向着苏青离的方向缓慢移动。   魔兽进化卡在最后一关,却突然失去了魔气,极为痛苦的嘶吼着!   这下虞小墨更慌了!   “阿璃!你到底要干什么!”她摘下面上的布巾,不顾喧嚣的粉尘大声喊。   可苏青璃闭着眼,恍若未闻。   就在灵气成圈型一点点向外扩散,快要消失的时候,被他吸引过来,萦绕在他左右的黑色魔气,倏然跑进了他的身体里!   电光火石之间,他睁开眼的刹那长剑出鞘!   虞小墨只觉眼前白光一闪而过,她耳膜就被剑鸣之声震得生疼,随之响起魔兽凄厉的吼叫,她根本没来得及看清,发生了何事,就被突然来袭的剧烈疼痛侵蚀了脑颅,活活被疼晕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天亮了。   她发现自己已经出了九宫格盘,正躺在之前事发农庄附近的空地上,魔兽什么的,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苏青璃就在她身边,一整个成了血人,他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被鲜血覆盖着,已经瞧不出原来的模样了。   “阿璃!”虞小墨手脚并用地爬过去,将他的上半身抱起,刚准备查看他伤势如何,天上突然传来一声尖利凤鸣!   虞小墨对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了,抬头望去,那在天上盘旋的凤凰也确定了她的位置,俯身冲下。   随后摇身一变,幻化成人形便道:“小师妹!你没事吧?”   是红蕖!   虞小墨惊喜地问:“师兄你怎么过来了?前两天不是才刚和你联系过?”   “你都失踪一个多月了。”红蕖蹙眉道:“因为一直联系不上你,山里长辈很担心,我也一样,所以才特地出来找你的。”   “你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了?”   看虞小墨的样子,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失踪了一个月。   虞小墨确实不知道,不过这情况她也没过于惊讶,毕竟不同空间时间流速的差异,她也不是第一次经历了,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苏青璃。   “师兄你来的正好,阿璃受伤了!你有没有带玲珑客栈出来?这农庄不安全,我们得尽快离开!”她抱着苏青璃口气听起来很急。   红蕖这才注意到被她抱在怀里的血人……居然是苏青璃?   ……   幻化宗的人已经在琼山安顿下来了。   阿葱为他们选的两座山头位置很好,是木灵峰中间的两座,一面向着沙滩,一面向着田野。沙滩上有新建的水上乐园,方便幻化宗里的小花灵去玩耍,山脚之下又有大片梯田,正好给他们种植花卉用。   再加上琼山的太阴太阳神树出自神木,那从灵脉中隐隐透出的生命之力,是植灵们赖以生存的东西,所以待在这里,之前因为异变受到重创的花灵们恢复的很快,就连石情画,失去的修为也正在一点点恢复。   她精神好了,住在琼山心情也越大畅快,兴致一上来,她就再次拿起了笔,写她喜欢的话本子。   这一写又开始将自己关在花屋里,废寝忘食地肆意发挥。   韶语中午给她送过饭,就带着一些小花灵去了南边的林子。   进了琼山做了挂名的子门派,自然就要随着内门弟子一起干活。   花圃那儿有璇珠盯着,韶语就想带着孩子们去干点其他的事,比如帮着培育橡胶树苗,听起来就很有意思。   还能给孩子们涨涨知识。   “这位师兄,我听说这些橡胶树以后可以用来做轮胎,是不是真的呀?这树干这么硬,要怎么变成可以弹弹弹的轮胎呀?”昙花小颖是个看上去三岁大点的孩子。   她给自己分配到的十几株树苗输完灵气后,就迈开小短腿,去找正在刮树皮,取树脂的琼山弟子搭话。   弟子看着小不点天真可爱的模样,轻笑了一声,温声道:“树干可做不成轮胎,用来做轮胎的是橡胶树的胶乳,你瞧——”   弟子让她看他刮开树皮后流出来的乳白色汁液,“这个就是胶乳,胶乳接触空气后会自然凝固,变成高弹性且具有柔韧性的物质。”   弟子又指了指下面接胶乳的桶,“你看这里一桶都是,如果不及时收进乾坤袋就会完全凝固的哦!”   “哇~这个好像我前几天喝的牛奶呀!这个是不是也能喝呀?”昙花小颖眨巴着大眼,问得颇为童趣。   “不行哦。”弟子失笑,摸摸她脑袋吓唬道:“这玩意儿分子大,我们人体可消化不了,你乖乖的,可不能因为馋了就偷吃哟,吃坏了会肚子疼的!”   昙花小颖双手立马遮住肚子,表情也变得臭臭的,“不吃不吃,绝对不偷吃!我很乖的!”   “小颖,你又在打扰人家工作!”韶语那边在检查孩子们的成果,到了小颖这里却不见她的身影,找了一圈才发现,她又跑来一号橡胶林问东问西了。 第164章 实践安排   “没事,我的工作不是很忙,孩子们好奇,想知道轮胎怎么来的,给他们说说也无妨。”   弟子将盛满胶乳的木桶收进乾坤袋后,蹲下身,摸摸昙花小颖的脑袋。   “想知道橡胶做成轮胎的过程对吗?今日你们都很乖,工作完成的很好,师兄给你们申请一次社会实践课,过几天带你们去参观橡胶工厂好不好?”   “社会实践?橡胶工厂?”韶语听了眼亮晶晶的,她也很好奇轮胎的制作过程呢!   弟子抬头朝她笑笑,“对,我们山里很支持对孩子们科普教育,所以只要你们感兴趣,我可以向教育部申请一次实践课程,带山里有兴趣的弟子一块儿去见识见识。”   韶语立刻点头应下,“好好好,那就有劳这位师侄了!”   他们加入琼山后石情画的辈分和几位峰主相等,韶语自然就和虞小墨是一个辈分。   弟子笑得腼腆,“师叔不必客气,这些都是小事儿。只是还请师叔回去后统计一下要参加了人数,然后告知我,我才好报给教育部,申请实践活动时才能批下交通工具。”   他犹豫了下拿出山里新出的手机,是最普通按键直板机,“师叔可领过此物了?注册过电话号码了吗?方便的话可否交换一下号码?你确认过人数好联系我……”   “有有有,我们来的第一天就人人领到一部手机了。”韶语也拿出手机,还有个小本本,是电话本,手机的功能还未完善,暂时只能用于打电话,号码还得在本子上另做记录。   两人交换了电话号码,就各自忙碌去了,等到傍晚收工,韶语带着孩子们回到幻化宗的山头,将此事汇报给埋头苦写的石情画,她放下手里的笔也来了兴趣。   最终在石情画一声令下,幻化宗全体人员都必须参加这次实践活动,活动人数蹭蹭上涨。   那组织活动的弟子干脆就申请了中型游轮,因为制作橡胶的还有一部分材料在忽闻海的岛屿上,离琼山陆地有些距离。   教育部批下申请之后,要举办实践活动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不少刚进琼山没多久的修院学子也积极报名参加。   就好比陈慕玉和戎池月,俩人久别重逢,天天腻歪在一起,这种活动自然也是要一块儿参加的。   还有陈绮烟、桃桃、居洋、申屠摇扇等人,最近一直在经受高强度的员工培训,难得可以放松一下,是绝对不会错过这好机会的。   申屠摇扇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去剑山。   他想清楚了自己未来的职业,他要做虞总曾说过的漫画家!用手里的笔画出精彩纷呈的故事,让更多的人了解琼山,喜爱琼山。   作为一名漫画家预备役,练习更是一日都不能停,还要多画风景和动态人物,所以这次出行,别人都是背了个简单的双肩包款百宝袋,里头装满了零食,唯独申屠摇扇,又是画板,又是画箱,还非得亲手拿着,让人看着就累。   陈慕玉撇嘴,特别嫌弃他,“我说你出来玩能不能有点玩的样子呀?背这么多东西累不累啊?干嘛不放袋子里?而且我们还要上实践课,哪来的时间给你画画啊?”   “我就喜欢让人瞧见画具不行吗?再说了,我都问过了,这次户外实践四天三夜,会给我们自由活动的时间,怎么不能画画了?”申屠摇扇不以为然道:“而且那海上的岛屿平时都不让我们去的,这回却开了特例,我自然要把握机会,将那边的美景通通记录下来。”   忽闻海上岛很多,有各式各样的热带植物,也有一座非常大的火山岛,还是活火山,两百年前喷发过一次,安全系数有点低,所以平日里是不让这些弟子私自前往的。   火山,在朱辰不多见,且大部分都聚集在白障海一带,连通鬼域,很少会有人去那地方。   陈慕玉是搞不明白就个火山岛,有什么好画的?拍下来的照片比画出来的图更真实,难道不香吗?   非要费那么大劲儿,自己亲手画,也没谁了。   戎池月却道:“好了,摇扇有自己的理想是好事,咱们作为好朋友理应支持才对。而且我觉得摇扇这身行头很好看啊,我在外面一目了然,看了就能让人知道他是从事图画行业的。”   “嘿嘿,还是池月有眼光。”申屠摇扇笑得灿烂,上前搭住居洋的肩,对几个人道:“走吧,马上就到开船的时间了,咱们得快点,可别到时候赶不上!”   陈绮烟和桃桃在聊天的,闻言也迈开步子,跟了上去。   “阿烟,听说阿玉打算加入军队?”桃桃喜欢吃零食,走路时手里都要捧着一袋薯片,像只小松鼠似的,“咔嚓”个不停。   陈绮烟立刻拉着桃桃让她小声点,“嘘,你轻些,他还没想好怎么和池月说呢!”   “这有啥好瞒着的,直说不就得了?”桃桃觉得奇怪,当兵而已,又不是出家当和尚,干嘛要犹犹豫豫的?   “因为进了军队想见面就难啦,我哥怕池月会不开心,所以这一次出来,他也是想寻着机会和池月好好商量一下。”   陈绮烟叹气,“你也知道军队里面提倡的是军事化管理,军人每月才能出来一次,而且训练严苛,入伍之后要吃很多苦头,他就是怕池月一下子难以接受,才至今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想太多了吧?”桃桃小声道:“池月又不是什么小家子气的姑娘,人大度的很,又通情达理,才不会因为他要去当兵而不开心呢!”   陈绮烟十分苟同,“我也是这么和他说的呀,可他脑子里总是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幻想自己和池月之间是一段凄美绝恋,他要走,池月定然会对他不舍,说不定还会痛哭流涕……”   想到陈慕玉和她说这件事儿,脸上那欠欠的表情,陈绮烟真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都不想认这个亲哥了!   桃桃想象了下那场景,怪脑残的,忍不住抖了下,“怎么谈个恋爱,人还能变傻呢?”   两个臭丫头自以为声音很轻,其实陈慕玉在前面听得一清二楚!桃桃说他是傻时,他立马回头赏了她一记眼刀。   揽住恍若未闻的戎池月,走得离她们远了些。   戎池月淡笑不语,随着他走。   其实她心如明镜,只是在等他开口而已。   正如桃桃所说,对于陈慕玉的选择她是支持的,即便内心真有些许不舍,她也不会过度表现出来。因为她了解陈慕玉,以他的性子和天赋,进入军队是最合适的。   军队里可以磨练他火爆的性格,他学会内敛,也能让他发挥所长,取得更高的成就。   无论如何,戎池月都尊重他的选择。   ……   鱼水城郊,玲珑客栈。   因为苏青璃的伤势不明,浑身是血,看着情况不太好。   虞小墨和红蕖带着他离开了农庄,在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放出了玲珑客栈,再有红蕖为他清理干净身上的污垢,给他的伤口做一些简单的消毒处理。   “他身上的伤有些奇怪。”安置好苏青璃,红蕖从房里出来,问满心焦急的虞小墨,“你们到底遇上了何事?他身上怎会有这么重的魔气?以至于那皮肉伤难以愈合,现在都有点溃烂现象了。”   “啥?都烂了?”虞小墨吓得跳起,撒腿就要往房里冲,“我去看看!”   红蕖无奈地拦住她,“你别着急,我已经用凤凰真火处理过伤口了,现在他没有性命之优,你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与我听,我才能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做。”   虞小墨点头如捣蒜,小嘴“叭叭叭”一顿输出,将前因后果全盘托出,连天上飞过几只鸟,水里游过几只鸭,丁点没漏,事无巨细通通告诉了红蕖。   红蕖听罢若有所思,过了半晌后才道:“那些魔修可能真的盯上你了,大概想从你身上摸索出神木心的下落。”   虞小墨正色附和,“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这一次的飞来横祸,阿璃完全是被我牵连的,我……哎……”   俩人刚谈恋爱没多久,男方就因她被害成这样,她心里是有点愧疚的。   红蕖摸摸她发顶,温言宽慰她,“你莫要多想,他昏迷其实并非因为皮肉伤,而是灵气释放过度,又吸收了大量魔气,身体一时承受不住,等过些天魔气自然消散,他就没事了。”   虞小墨心不在焉的点点头,也没纠结苏青璃为何要吸收魔气,她现下只想进房里看看他,只有看上一眼她才能彻底安心。   红蕖瞧她这心思飞走的样,失落地叹了口气。   以前软软糯糯还会在他怀里撒娇的小师妹,居然这么快就长大了,还私底下交了个男朋友,都不告诉他?   他难道不是她最亲爱的师兄吗?   不过小师妹现在年纪还小,能懂多少情情爱爱?他还是得看牢些,可不能让姓苏的给哄骗过去。   在虞小墨不情愿之下,迫于红蕖的威严,她乖乖回了房休息。   等到半夜,确定红蕖不在门口守着了,她才蹑手蹑脚溜去了苏青璃那儿。   虞小墨进房的时候,苏青璃还没醒,他身上连个被子都没有,除了一条裤衩,就那般光溜溜地躺在床上!外头月光透进来,映得他肤白如雪,还闪着细腻的光晕,直接让虞小墨吸了口气,又狠狠憋住!   她捂住自己的嘴,一双黑眸目不转睛地看着床上那“睡美男”,心说红蕖怎么连个纱布也不给他绑绑?好歹能遮个关键部位啊!   这样皮开肉绽,美中带损的美强惨形象完全暴露在外,是想闹哪样啊?   还嫌她的小心脏承受的不够多吗?   虞小墨边想着,特别小心的摸到了床边。   看到苏青璃胸前那外翻的皮肉,都快见骨了,她特别心疼。   再看到那粉嫩的小樱桃,水灵灵的,在诱惑着她尝上一口时,她心更疼了。   因为隔壁就是吓人的伤口,她实在下不去嘴呀!   虞小墨心痛如绞,觉得自己吃不上,那摸摸总行吧?毕竟要检查下他的伤势恢复的如何,手肯定是要上的呀!   这个理由成功说服了她自己,于是那双葱葱玉手,便从“睡美男”的脖根处开始了探索之旅,仔细挖掘着他每一寸肌肤。   直到发现苏青璃的腰腹处,有深深浅浅好几道剑伤!   虽然深浅不一,但这些剑伤的口径都差不多,都很短,一瞧便知,这绝对是从正面直直捅下去的!还捅了大约数十下!   是谁?是谁能伤他到这样的地步?   虞小墨正处在震惊之中,手腕却突然被一股力道捏住,她侧过脸,才发现苏青璃已经醒了。   “小虞?你怎么在这里?” 第165章 他的过去   大概是刚刚大梦一场,苏青璃额头上冒着细汗,体温很高。   他眼里又带着些许迷茫,大概是不清楚自己后来发生了何事,问了虞小墨之后,还四处张望了一下。   接着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胸口有两道抓伤,是魔兽干的,才忆起事发的经过。   苏青璃在于小莫的搀扶下起身,床上没有薄被,他只好羞涩地撩起床单,勉强给自己遮挡一下。   “那个,你送我的乾坤袋,能不能拿给我,里头有我的衣物。”没穿衣服他真的浑身都不自在,何况虞小墨的眼神如此炙热,像在他身上烧似的,他都快保持不了冷静了。   虞小墨点点头,转身在房里找东西。   她的男朋友长得帅,还非常诱人,她把持不住多看几眼吃吃小豆腐情有可原,但他现在身体不好,虞小墨也不会干那霸王硬上的勾当。   找到乾坤袋拿到衣服,虞小墨帮着行动还有些许不便的苏青璃,将裤子穿上,穿得时候苏青璃全程都不敢吭声,任由她的小手在他腿侧腰腹擦边而过。   穿完裤子穿衣服,本来苏青璃想直接套个T恤的,但是虞小墨看着他胸口那两条又长又深的伤口,虽然血止住了,可皮肉还翻在外面,放到现代那是要缝上百针的!怎么能完全不处理就和衣服面料直接接触呢?   她蹙眉道:“不行我还是先给你包扎下,这样穿T恤碰着了会疼的!说不定还会发炎!明天我们回一趟鱼水城,等我把一些生意上的事交待好,就去落月渊,让司空大哥帮你把伤口处理下,不然以后会留疤的!”   好好的身体,可不能因此再添瑕疵了。   “不疼的,也不会发炎。”苏青璃温柔浅笑,“你忘了我还有御体灵气呢,这样皮肉伤,不会在我身上留下痕迹的。”   “你骗我!”虞小墨瞪眼,指了下他腰腹处的剑伤,“那这些又是什么?这难道还是你天生带来的不成?”   苏青璃抬手慌乱地遮了下,又想起该看的虞小墨早就看的差不多了,他现在遮也于事无补,才慢慢将手放下,抿了抿唇。   过了良久,他说:“这些不是普通的剑伤,是我师傅,想要用我的血肉来铸剑时留下的,曾被无数剑灵啃食过,是永远无法消退的痕迹……”   虞小墨听着心头一紧,不可置信地问他,“你、你师傅为何要这样做?我听说他是和白云剑尊齐名,也是剑山德高望重的一位,只是可惜进阶洞虚失败而陨落——”   “是我杀的。”   苏青璃抬眉,黑眸幽幽地盯着虞小墨,“他不是因为进阶失败而死的,是我亲手将他残杀的。”   “他的肉身被我的剑砍成了一百多段,至今还被埋在剑山的坟冢之中,而他的魂魄被我封在了一把剑里,连鬼域都去不了,经过了七七四十九天的阴火煅烧,他成了鬼剑之灵,被锁在他生前的住所,擎苍剑塔里。”   “小虞,我并非你以为的良善之人,我手上沾了至亲之人的血,我能毫无阻碍地吸收魔气化为己用,是因为我早已因果缠身,随时都有可能魔化。”   说着他的黑色眼眸忽而一转,变成色泽瑰丽的红宝石,在忽明忽暗的色调下,透露着说不清的诡异。   虞小墨从一开始的惊讶,到平静,也是一瞬间,并没有因为苏青璃的话而表现的过于惊恐。   甚至她看到他的双眸变了色,还探手轻轻触摸着他的眼皮,慢条斯理地说:“我以前就觉得吧,红色的眼睛特别好看,你瞧我家二师兄,也有一副这样的眼睛,只不过他那颜色比你更像火,充斥了勃勃生机。”   “你呢,是玫瑰色,优雅又魅惑,你现在这样子,勾唇笑一下,妥妥的邪魅一笑,可把我迷死了。”   看她配合着挤眉弄眼的样,苏青璃忍不住笑了,随后缓缓叹了一声,“你难道就不怕我吗?我与那些恶心的魔兽很有可能会成为同族,将来……或许也会变成让你厌恶的样子。”   虞小墨讨厌那些魔兽,嫌它们恶心,苏青璃都看在眼里,他很怕自己有一天,也变成让她拒之千里的存在。   虞小墨拉过他的手把玩,“怎么说呢,虽然每个种族的审美都不同,但我讨厌魔兽那是因为养它们的魔修不思进取,魔兽先天条件已经这么差了,还放任它们越来越歪,身上还会长虫子,这搁谁谁受得了啊?这样的行为即便是人,我也一样是看不上的。”   “所以说要是哪天真控制不住自己魔化了,只要记得保持住现在的美貌和良好的习惯,别动不动就流口水呀,吐痰啊这样,自然就不会讨厌你啦!”   她笑嘻嘻的,本来一件挺严肃的事儿,到她嘴里却轻松不少,苏青璃原本绷着的心,也跟着松快许多。   他想了想决定把自己的往事和盘托出,虞小墨却忽然起身,在他额上落下一吻。   “每个人生在世上,回首过往多少都会有一些不堪的记忆,如果接下来你想说的是会令你痛苦的事,那还是算了吧,虽然我有好奇心,但是比起你的心情,这点好奇心我还忍得住。”   虞小墨的眼晶亮如星,苏青璃总感觉自己身处黑暗的时候,被她这样看着,总会慢慢走出布满迷雾的深渊。   “而且你我才刚开始,来日方长嘛,以后若想聊天说这些事,有的是时间,不急哈!今儿你有伤在身,即便你说不疼,我还是要给你包扎下的,你乖乖的,听话可好?”虞小墨哄弟弟哄习惯了,对着苏青璃,也总时不时露出点哄小孩的意思。   不过苏青璃的确吃这一套,老实巴交地点了下头,任由虞小墨处置。   第二天天还没亮,三个人收起玲珑客栈前往鱼水城,和富婆团谈了一上午,让她们将小诩等人护送去琼山,顺便可以在琼山住下,等她回去,亲自给几位做导游。   富婆团答应了,虞小墨才和苏青璃、红蕖离开,打算去落月渊。   灵舟上,红蕖却突然收到一条讯息,令他面色大变!   “小墨,去过落月渊后我们得再去躺妖域。”红蕖沉声告知虞小墨。   虞小墨不解,“怎么啦?为什么要去那儿呀?”   “浮波出事了,他的魂灯有熄灭的迹象,而他最后传信来的地点是在妖域附近,另——”红蕖停顿了下,垂眸道:“我萧山凤族的老祖即将陨落,我必须回去看看。”   如今萧山的老祖是他祖父的亲妹,也是这世上除了他母亲和舅舅,最疼爱他之人。   他必须回去看看。   ……   另一边,琼山。   参与实践课的弟子们乘坐游轮在海上航行了一晚上,终于到达了目的地,那颇为神秘的火山岛。   这座岛很大,位置偏南靠近太初,周边还错落着稀碎的小群岛,只有在退潮期才会显露出来。   上头没有过于茂盛的植物,只有一种类似青苔的东西,据说采摘下来泡在净化过的水里,它还会继续生长,也会一点点把多余的浊气释放掉,等它排干净了,就是能上桌的一道美食。   大岛上就不太一样了,活脱脱的热带雨林风,到处都是棕榈科乔木和一些新颖的热带植物。   没见过的弟子少见多怪,见过的呢就在给同伴科普,炫耀自己的知识储备量。   他们下了游轮排好队伍,因为人太多,队伍分成了十个小队,分别由岛上的人领着,带他们四处参观。   沙滩边上是弟子的宿舍,一人一间别墅小洋房。   住宿条件和陆地上一样,水电样样不少,还能经常吹吹海风,看看海景,休息的时候在海边钓个鱼什么的。   宿舍过去些是一大片水果林,有香蕉、芒果、榴莲等等,都是后来人工栽植的,因为这处岛屿的气温与土质最适合热带水果生长,故而木灵弟子特地来此开辟了大片的田地。   “今儿上午你们就在果园里自由活动,这里水果你们可以随意采摘,但是切记别盯着一棵薅啊,薅得平均些,雨露均沾,要不然一整排望过去,有那么几个光秃秃的,贼拉难看!晓得不?”   陈慕玉他们小队的领队,是个皮肤黝黑瞧着特别强壮的弟子,那白衫底下的腱子肉一鼓一鼓的,说话嗓门特别大,好比兽吼,都不用喇叭,队伍头到尾听得一清二楚。   领队一声令下,解散后桃桃拉着陈绮烟,迫不及待就去摘果子吃了。   申屠摇扇找了个构图绝佳的地方,摆好画架和凳子,一屁股坐下拿起画笔,就投入其中专心一致搞艺术。   居洋喜欢安静,不爱四处跑,就在申屠摇扇附近找了个地儿乘凉,一边看他作画,一边尝着随手可摘的水果。   就陈慕玉和戎池月,和那黝黑的弟子聊了起来,打探下午的行程。   “下午没意外的话,就是带你们去瞧瞧硫磺矿的开采。”   黝黑弟子看着黑,其实他可讨厌晒太阳了,和陈慕玉二人说话的时候他一直往树下躲,就怕晒着了,又要黑一个度。   哎,他其实只想做一个肤浅的人,咋就这么不容易呢?   “师兄,我看这次的实践上写着会介绍轮胎的做法,这硫磺与轮胎可是有什么关联?”戎池月兴致勃勃地问。   她是立志要好好学生物的,但是生物化学关系密切,这世间若没有化学反应,又哪里来的生物诞生?   所以在深入学习生物前,她得把化学也钻研透彻。   就好比那胶乳和硫磺的关系,学校里没有教,也因此这回课外实践活动,对于戎池月来说是个拓展知识的好机会。   对陈慕玉来说也一样,他和戎池月趣味相投,学习的方向也极为相似。 第166章 火山岛   黝黑弟子摸着下巴想了想,为难道:“我虽然在岛上工作,但是我平时是负责管理果园这一块的,你说的硫磺和胶乳之间有啥关系,我没办法详细的给你说明,只知道大概的流程,你们可要听听?”   术业有专攻,琼山弟子分工明确,读完基础课程后,他们选择的学习方向都是按照自己兴趣来的,对于工作之外的知识摄取,只能做到不盲目而非专精。   “无妨,师兄大胆说来,我俩也是啥都不懂,就是好奇,下午参观前先补点知识。”陈慕玉笑着说。   黝黑男子点头,将硫磺开采到精炼的过程,大致给他们描述了下。   “矿场那儿平时是不让金丹以下弟子靠近的,因为没有灵气御体,光戴口罩接触多了,含硫气体也容易对呼吸道造成损害,所以开采的工作都由人偶来完成,再送去附近的工厂,进行去杂精炼。”   “那这去杂精炼的过程——”戎池月问。   “这我也不知道啊!”黝黑弟子两手一摊,“工厂里除了厂长,就没一个活人,毕竟那提炼的过程也是包含有毒气体的,为了安全,很多危险的工作都是由人偶代劳的。”   “我只晓得每个月工厂都会开船去陆地上交货,那提炼出来的东西用途很广泛,制作橡胶轮胎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还有很多会送往军队里,就新成立的那个热武器实验室,你们可听说过?”   这些消息在山里不是秘密,很多弟子都是知道的,陈慕玉作为想要入伍的一员,自然有所耳闻。   就是没想到,硫磺的用途居然如此广泛。   和黝黑弟子又闲聊了一会儿,俩人才牵着手去果园里逛逛。   陈慕玉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试探性地问道:“阿月,其实你都知道了吧?等这一期培训完,我打算去当兵了。”   “阿玉,我只问你一件事,你想当兵的理由是什么?”戎池月不答反问,眼里始终带着笑意。   “因为在太初,我看到了春息城遭难后惨不忍睹的样子,还有其他势力的蠢蠢欲动,我想起了老家,陈国。”陈慕玉回忆到。   “其实我和阿烟刚出生那会儿,陈国还是个小国,与周边国家纷争不断、战火纷飞,又因为人口少,打不过就要被欺负,城池割让的事情数不胜数,割到后面就只剩两三个城镇还在,这样的一座小国,却因为我和阿烟被仙人选中,他们因此有了倚仗,一跃成为几国之首,之前割让出去的城市,也都要了回来,日子一天比一天富裕,寄给我和阿烟的财物也越来越多,就好像书里写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虽然像陈国这样的状况还是少数。”   毕竟很多凡尘出生的孩子,大多都是在乡村野地,一个小村落再壮大也是有限的,且至今为止,有皇族身份的只有他们两兄妹。   “你看,有靠山的时候就能四处横行,春息城也是如此,因为有太初,以前在仙灵界农商业一直占着主导地位,价格不管抬得多高都有人照单全收,可是现在呢?树倒猢狲散,连之前捧着植灵脚的农庄都躲着不敢出来,生怕手里最后一批良种被其他人抢去,太初尚且如此,那琼山……又该怎么办?”   “我是看着碧落城从一片废墟步步发展起来,才有了今天的繁荣,整座城市都倾注了大伙的心血,可外头局势不定,这要是有天灾难再次降临琼山,我们有没有足够的能力去抵挡呢?”   “琼山又没有什么依靠,一路都是靠自己,真要被魔兽入侵了,谁会来救我们?以外人对琼山的看法,只会冷眼旁观罢了,所以虞总决定建立军队是最正确的选择,我们的城我们自己保护,我也想成为保护琼山的军人之一,成为那些普通修民的依靠,让他们能放心安稳的过日子。”   当人在谈及自己的理想时,整个人都是熠熠生辉,散发着别样的光彩。   戎池月牵着陈慕玉的手,漫步在果香四溢的林子里,周围充斥着同门的欢声笑语。   曾几何时,她只在梦里才敢想的生活,如今却近在眼前。   这些都是因为琼山,才能触手可及。   所以她和陈慕玉观念是相同的,一样对琼山有深厚感情,所作所为都是在为琼山发展而努力。   “阿玉,你想做什么放手去做,我会一直与你并肩同行,也会在另一个层面为山里做贡献,咱们俩一块儿守护琼山。”戎池月停下脚步,言笑晏晏地看着陈慕玉。   这是戎池月放下过去之后,第一次对未来如此郑重的承诺,是说给陈慕玉听,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嗯。”陈慕玉闻言低低应了声,上前揽住戎池月,隐隐地,能瞧出他在轻颤。   柔和的气氛之下,果园里传来了弟子们唱歌的声音。   是溪南新专辑里的歌曲,而此时的溪南正在碧落城里忙著录制MV。   璇珠现在是他的经纪人,也是琼山娱乐公司的总管里,她不止要照顾溪南一个,公司里其他舞台剧演员,还有乐队的各项事宜,都得由她过目。   “我刚收到消息,小师叔在鱼水城招揽了一批少年少女,过不了多久就会被人护送来碧落城,这些孩子的住所我会让丘言安排好,他们的入职培训,就要你多费心了。”   丘婉现在是□□部长,璇珠的顶头上司。   琼山所有的娱乐文化项目都归她管,小事交给手下弟子处理,大事,她就会亲自跑一趟娱乐公司,和璇珠商谈。   璇珠却有一瞬愁眉苦脸,无奈道:“公司里现在签约的艺人已经不少了,再多来些,我一个人真管不过来,就不能让我再多招几个经纪人吗?”   “十个,你只能招十个。”丘婉两只手比了下,“现在人口虽然逐步上涨,但是能用的人力资源有限,小师叔交代过,山里娱乐事业还在起步阶段,并没有那么多项目需要忙,十个经纪人足以,不可再多。”   璇珠:“才十个?那怎么够啊?现在公司里那么多人——”   “要不然你十个也别要了,通通你自己带?”丘婉说。   璇珠打了个哆嗦,摇摇头,“算了,十个就十个,溪南的MV还在拍摄,我就算是有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呀。”   有十个人总比一个都没得好。   现在也确实活动不多,人招进来让他们边带艺人边干活,培训都能省了。   “其实溪南的MV你可以不用这么急著录制。”丘婉慢悠悠道:“三昧山的小和尚联系了琼山,他和慈心主持真在来的路上,但……他们走得太慢,我已经派人去接了,等人到了,你再整MV也不迟。”   “咱们唱歌的录MV,关他们佛家的什么事儿啊?”璇珠不解,她还不知道琼山和三昧山间的关系。   “小师叔说的,要在MV里添加一些佛学元素,帮他们做免费的宣传,还有整张专辑的开场和结尾,也得融入佛家经文。”丘婉抬眼,神色慢慢转为严肃。   “小师叔在鱼水城郊也遇上魔兽了,之后魔兽的入侵只会变得越发频繁,唯恐仙灵界的修士被魔气感染,我们得将溪南的歌声与佛家经文相结合,达到洗涤心灵,抵御和祛除魔气的效果。”   溪南在东州一带已经具有一定的知名度了,他的第一张专辑附近几个城镇修民必定会哄抢,在借由中州报纸的发行宣传一番,他定能一炮走红。   届时播放设备流入市场,一方面琼山能大赚一笔,另一方面也能借着这张专辑防范于未然,避免整个仙灵界陷入人间炼狱的局面。   璇珠明白了,这事儿确实很重要,“如果是为了应付魔气的话,光是开场和结尾可能还不够……”   太初事发的时候,璇珠也受到了一定的影响,之后她找到溪南,听他唱了三天三夜的曲,他嗓子都唱哑了,璇珠才缓过来。   所以光是开场和结尾那短短几分钟的旋律,效果定是微乎其微的。   璇珠思忖半晌,道:“这样吧,反正专辑发行的日子还没定下来,不如等三昧山的人来了,我们再对整张专辑的伴奏进行一些调整,如何?”   丘婉觉得这样好,等三日后和尚们来了,再重新改编下专辑,也未尝不可。   ……   落月渊。   虞小墨到了后第一件事,就是让司空长星给苏青璃缝伤口。   司空长星第一次听说这样的处理方法,很感兴趣,还想和虞小墨多询问些相关的事儿,但虞小墨他们赶时间啊,只好提溜上司空长星和虞浓砚,一块儿带他们去妖域了。   落月渊离妖域很近,就在隔壁,所以虞小墨和红蕖俩人轮流当司机,开着红蕖带来的房车前往目的地。   虞浓砚坐在熟悉的现代车辆里,反而有些局促不安地,一直在扭动小屁股。   时不时还偷偷抬眼,瞄着驾驶座的虞小墨。   小表情活像做了什么亏心事儿,怕被发现,正担惊受怕着呢!   司空长星和苏青璃正在车尾的小卧室里缝伤口。   红蕖托着腮坐在虞浓砚对面,看着这容貌与小师妹极为相似的男娃娃,觉得有趣极了,忍不住逗他道:“你做的事儿其实你姐姐早就知道了,你别看她现在开车很专心的样子,其实正在暗自盘算着怎么罚你呢~”   虞浓砚受到惊吓,一听果然小脸夸了,眼眶红红地呜咽道:“呜呜呜,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有好好照顾苗苗,日日都抱着它睡,可谁知昨儿早上醒来它就不见了,我房里都找遍了,都没找着它!”   “呜呜呜!对不起嘛!姐姐不要打我的小屁屁!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第167章 妖域路上   红蕖对于太初发生的事儿一清二楚。   即便虞浓砚说得没头没尾,他还是大概猜出了实情,继续逗弄小东西道:“哎呀!你居然弄丢的是苗苗呀?那可完了完了!苗苗对你姐来说可重要了!是十分值钱的东西呢!”   虞浓砚瞪着水汪汪的大眼,表情都吓呆了,“那、那怎么办?姐姐不会把我的屁股打开花吧?”   他忙站起来捂着自己的小屁屁,在客厅里四处转悠,想找个可以遮挡的物件。   虞小墨以前教训他是从来不手软的!   司空长星虽然严厉,但是个斯文人,讲究动口不动手。可虞小墨是个暴脾气,小时候他要是不听话做错了事,肉墩墩的小屁股肯定要遭殃的!   虞浓砚的状态,就如一只受了惊吓的小兽,横冲直撞地到处窜。   红蕖还觉得有意思,本来因为家中老祖的事儿,心里有些阴霾,这下算小小的发泄过,脸上都多了几分笑意。   他其实骨子里充满了恶趣味,要不然当初,也不会明知虞小墨误会了他的性别还不点破,不过他疼惜女娃娃多一些,男娃娃在他这就是欺负着玩儿的。   车子忽然停了,虞小墨从驾驶座翻身过来,无奈瞥了眼红蕖,“师兄,别欺负他了,他真要哭起来,可以连着哭一整天,你来哄啊?”   红蕖摆摆手,收敛情绪接替虞小墨继续当司机。   去妖域的路,他很熟,开起来速度就比虞小墨快了很多。   虞小墨那边在哄孩子,告诉他苗苗可以找回来,虞浓砚抱着她可委屈了,真不是随便哄哄就能解决的。   房里,司空长星帮苏青璃缝好伤口,看着手里的弯针觉得很奇妙,他从来没有想过伤口还有这样的处理办法,和缝衣服似的。   虽然他的手艺不太好缝,缝出来的伤口有些丑,但是如此刀剑伤愈合的速度,确实能快上不少。   至于那如毛毛虫的疤痕,这伤口完全愈合了,再用落月渊的外用药膏涂抹便可去除,不碍事。   苏青璃穿上衣服,并没有急着出去,而是转头问司空长星,“我让你查的有关坤元老祖的事,可有结果了?”   坤元老祖,就是落月渊那位蛊道的开创人,也是后来入魔,被称为坤元魔尊的存在。   虞小墨给苏青璃看完那手记,他就联系了司空长星,让他仔细翻查古籍,看看能不能找到有关那白姓之人的线索。   “可能称不上线索,只是只言片语提过两句,并未有详细的记载。”   司空长星将弯针清理过后收起来,然后说:“不过你和小虞的猜测也不是没有可能,老祖还没离开落月渊时,有一笔账目,确实颇为蹊跷。”   “当时有长达三年的时间,老祖每月会从药铺支出几种药材送往别处,起初我以为他是在帮助那些穷苦的修士,给他们送去救命药,边没深入查那些药材的去向。可这回我发现,这些药最终流向了中州,而且……”   “其中一味被我忽略的药材,很有可能是定魂草。”   很久以前,司空家还没开山立派的时候,落月渊有一种族为骨骷族。   他们浑身无皮肉,只有骨头和一颗魂珠,他们的生魂在珠子里长大,而定魂草就是他们用自身骨髓种出来的一味药材,有凝聚魂魄,将魂魄与骨肉牢牢绑缚的奇效。   也是夺舍之人,用来稳固魂魄的良药。   苏青璃神情凝重,低眉一言不发,因为几件事串联起来意味着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如果说……这白姓修士和坤元都是被夺舍了,那这夺舍他们的人又会是谁?”他喃喃道:“他现在是不是还活在这世上?”   ……   琼山,火山岛。   下午参观过矿山去,弟子们就被带回了游轮,岛上不允许其他弟子过夜,只能宿在船上。   先前分配房间,戎池月是和幻化宗的昙花小颖一间房的,傍晚,小颖在阳台上吹着海风吃零食,戎池月则在书桌前记录下今日所学。   比如硫磺的多种用处,硫磺是易燃固体,有一定危险系数,可它也有杀菌的效果,能制作除害的农药,也能作为硫化剂加入胶乳中,从而改变胶乳的分子结构,增强橡胶的性能……等等。   戎池月埋头奋笔疾书,昙花小颖吃完零食颠颠跑了进来,睁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她写字。   小颖是识字的,毕竟从小就要学习织幻境,没点文化可不行。   但是她还没开始上学,认识中文字,却不认识英文字母,那些奇妙的化学符号,她自然也就看不懂了。   戎池月梳理完脑子里的知识,笑盈盈地看着小昙花,“怎么了?有什么问题想问姐姐吗?”   小颖摇摇头,她本来只好奇轮胎怎么做出来的,今天参观硫磺矿场的时候,矿上的老师就已经给他们解惑了,再加上看的火山新奇无比,小姑娘现在满脑子都是火山喷发该是啥样,对其他的可没兴趣。   没一会儿,韶语过来找小颖,带她和其他孩子们去餐厅吃饭,戎池月也下楼和陈慕玉等人汇合。   吃过晚饭,天是红紫色的,还没完全暗下,不过玩了一天,大伙儿都挺累的,大部分弟子打算吃饱喝足就洗洗睡了。   却不想游轮突然剧烈晃动起来,他们跑到甲板上一看,居然发现火山口处有大朵浓烟冒出!   他们听矿上的老师说过,这座火山虽然近几十年不会喷发,可它时常会活动,冒冒烟啥的,没想到这么巧,当晚就被他们给碰上了。   除了陈绮烟,桃桃他们几个回来后还在编辑部任职,所以一看到如此奇景,都忙不迭拿出照相机啪啪一通拍,打算带回去当图片素材。   第一次见火山,又是第一次见火山活动的花灵们,更加啧啧称奇,小的几个直拍手叫好!像在看杂耍表演似的!   石情画也觉得此景甚美,却并不惊讶。   她曾经离开太初,在离白障海很近的岛屿上,和那狗男人一起生活了很久。   那时的白障海附近就有很多这样的山岛。   白障海大部分云雾,其实都是由这些火山喷射出来的烟云所组成的,烟云成分复杂,有很强毒性,不易靠近,才给白障海增添了很多神秘色彩。   “韶语。”石情画突然唤了一声在她身旁的人,她唯一的弟子。   “以前师傅总是困在自己的情劫里,也未曾好好教导于你,如今我们来了琼山,成了琼山的子门派,那就全当一切重新开始,你也该好好规划自己未来的道了。”   “琼山学习的机会有很多,未必就一定要守着花圃,你无需局限于自己花灵的身份,做自己喜欢的才是最重要的。”   韶语闻言还有点莫名其妙,挠挠脑袋不解地问:“师傅,您这啥意思?我不种花还能干啥呀?难道……您要我跟着你一起写话本?”   “不行的师傅!我就不起这块料!您不看看我小时候连字儿都写不好,让我写话本不是要我命么?”   “谁要你写话本啊?就你那三脚猫的水平,写出来碍人眼吗?”石情画白她一眼,没好气儿道:“我是让你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你好好回想一下,从小到大有没有什么兴趣爱好?琼山包容性强,不管你喜欢干啥,都能找到自己的出路。”   韶语这孩子看着精明,打理门中事物利索,可是在自己的事儿上总是后知后觉。   她从小就喜欢漂亮衣裳,喜欢穿也喜欢自己做,虽然手艺不咋滴,但那是没人教她,可现在不一样啦!   正好石情画听说琼山有专门学习做衣服的课程,就想着不如让她随心所欲些,去做自己真正喜欢的行当。   “您的意思是……让我去考设计学院?”韶语总算反应过来了。   琼山的基础课程分为两个部分,第一部 分是面向从未上过学的孩子,也就是在特殊情况下,专门为新来的植灵们开的课,学基础的。 第二部 分是面向有基础的弟子群体,这一群体都大多来自修院,学习难度相当于高三,主要是为了深入巩固知识。   培训完,有的弟子会直接参加工作,有的也可以选择继续念书,但是要参加考试,考试通过了才能进去各学院,进行为期四年的半工半读。   “可是师傅,设计学院要笔试呢,我觉得我考不上的呀……”韶语很有自知之明的。   就像她师傅说的,三脚猫的水平,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她是真没自信能考上设计学院。   石情画一脸恨铁不成钢,“你都没试过,怎么就知道自己不行呢?你问问那些个修院弟子,哪个不是从零开始的?他们难道生下来就会写字,就会读书吗?”   韶语顺着她指的方向,恰好看到了戎池月一行人。   她和戎池月打过几次照面,但不是很熟,不过石情画让她去问问,她还真就去了。   戎池月惊讶了一瞬后,鼓励她道:“你师傅说得没错,我刚来琼山时什么都不懂,除了识字以外其他都是从零开始的,但努力学习后,我凭自己本事考进了琼山,这就是进步,所以你该试试的,一切皆有可能。”   韶语对戎池月钦佩起来了。   他们植灵这次占了大便宜,都没有进行入门考试,便被招进了琼山。   但是韶语好奇,特地去打听过,得知琼山那千奇百怪的考试题目,根本不是普通人能考取的呀!   就好比这次其他修院来的人,因为从来没有上过东州院的课,第一次入门考就有很多人没考上。   但是他们也没放弃,因为来了碧落城,见识过碧落城的繁华,谁还愿意离开?   那批学子立刻去东州院报了个班,一个个挑灯夜战,为下一次考试做准备。 第168章 生灵娃娃   琼山内门的基础课程九月开始。   实践课结束回去后,韶语一直在很认真的预习。   还请了山里的师姐来给自己补课。   但是开学之后她学习进度依旧跟不太上,因为山里的课程面向群体,都是认字有一定文化基础的,所以拼音课没有开设,直接进入了古诗文教学。   这让韶语很是头大,每天认字写字对她来说是极为痛苦的一个过程,更别提还要抄写古诗文背诵默写了,她时常写到深更半夜作业还没写完。   石情画作为师傅,就陪她一起熬着。   然而考设计学院还需要一定的绘画基础。   韶语于画画一道上,真是半点天赋都没有,自己苦练,却越来越画不出个人样,让石情画见了一度怀疑人生。   真的,她活了这么多年,都没见过这么惊世骇俗的画作!   后来师徒俩想明白了,绘画这门技术还得专业人士来教授。   琼山内门里现在是没有专业美术特长班的,特长班都被集中开设在东州院了。   韶语便坐火车出了趟山门,打算去报个美术课程,顺便探望下璇珠。   碧落城里这几天很热闹。   一方面粮食铺子有新品种的大米上架,出饭率比之前翻了倍,而且买十斤还送一斤地瓜和一斤奈子,城里住民都抢疯了,不论是老人还是新人,都大清早就去几家粮食铺子门口排队,那场面,都快赶上过年的盛况了!   韶语出了车站,先去车行借了一部电瓶车。   这玩意儿她也是刚学会没多久,开起来有点小心翼翼,别人的车在马路上都是“咻”一下就过去了,和风一样,连骑自行车的都比她快。   韶语不急,毕竟路过几家铺子,人那么多,排队都快排到马路上了,骑得慢一些,也能避免发生意外。   再说了,她就喜欢看这些具有烟火气的热闹景象。   无论外界如何纷扰,仿佛都影响不了碧落城中百姓的生活状态。   明明每一期的报纸都会报道其他地方的实况,哪里有魔兽侵扰,哪里有恶徒趁机作乱,城中百姓看了虽然唏嘘,却不会因此而恐慌,自乱阵脚。   这是对琼山的信任,他们相信琼山会在乱世来临时保护他们,又或者引领他们与魔修对抗。   这样很好,韶语以为有凝聚力的种族才能走得更长远,还有城里对半妖的包容,从一定程度上来说,也缔结了与妖族交好的桥梁。   以后若是真要打起来,妖族或许也能拉拢,成为一大助力。   韶语慢悠悠地开着小电瓶到了琼花娱乐大厦,和前台妹妹说明了来意,在大堂里等了一会儿,璇珠就下来找她了。   “你不是大清早就出发了吗?怎的现在才到?”璇珠一身精明干练的女士西装,穿着高跟鞋从电梯里走出来。   韶语见了吹了声口哨,夸她,“不错啊姐妹!你这样穿可真好看,瞧着就很能干很有威严!”   她今儿穿得比较休闲,头发也随意披散着,卷曲的大波浪给她添了不少慵懒,和璇珠站在一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路过的员工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俩人聊了几句便出大厦去美食街吃午饭,期间聊起幻花宗在山里安顿的状况,得知小花灵们都开始上学了,成绩还都不错,璇珠相当高兴,就是对韶语那慢半拍的学习能力,也是无力吐槽。   吃过饭璇珠陪着好姐妹一起去报名,路过南大街新开的一间店铺,看那熟悉的招牌,韶语惊讶道:“这店面可是卖生灵娃娃的?这么快就开张啦?”   生灵娃娃,是琼山人偶的延伸产品,与普通人偶不同的事,它们可以用阵法召唤出有缘的灵胎住在娃娃里,内门福利商店也有卖。   一人一只娃,终生绑定。   如此,可以帮助该生灵修行得道,修士自己也能获取一定的功德,对双方都有益处。   有些孤单一人的呢,也能找个伴陪着。   “咱们来琼山后第二天就开了,我还抢购了限量版的森语娃娃,召唤出一只可爱的木灵胎,我不在家时就由祂帮我盯着溪南吃饭,省得他一写起曲子就废寝忘食。”璇珠有些得意道。   韶语笑笑,心里还挺羡慕的。   真要不是学习太忙,她也想养一只来当模特。   小时候她就喜欢玩办家家游戏,常给宗门里的小娃娃做裙衫、梳头发什么的,璇珠也被安排过。   就是她手艺太差老是被嫌弃,小娃娃们长大后有了脾气,都不让她折腾了,真是好没意思。   而且石情画有一点误会了,其实韶语喜欢的不是做衣服,还是给人梳妆打扮的过程。   俩姐妹看了一会儿店门口排队的盛况,刚要转身离开,却听见店里一阵喧哗,似是有客人不瞒,正在和店员吵架?   在碧落城工作的销售,都是受过严格培训,八面玲珑、礼仪满分的修民。   合理的情况下,他们是把顾客当成上神伺候,绝无可能主动挑起争端。   那是谁胆子这么大?敢在碧落城闹事?   “我说得很清楚了,我家姑娘要冰灵胎娃娃!你们看看给她召唤出来的什么玩意儿?我家姑娘是冰灵根,你给她弄了个火灵根的出来,是想克死她吗?”   “都说了召唤的事儿,我们没办法保证,一切随缘。你们是签过灵契的,灵契上条款写的清清楚楚,还请客人不要无理取闹。”   “呸!那契约就是你们骗着我家姑娘签的!我就说买个娃娃而已,还要签什么灵契?你们就是想害人!想用这鬼东西害我家姑娘性命!”   在和店员争吵的应该是侍从。   站在他身后的那白衣姑娘才是真正的主人。   那姑娘虽然蒙着面,可韶语和璇珠还是一眼认出了她的身份,是如今白家的少主白凌霜。   白家,曾经和幻花宗也有过生意来往,她们打过好几次照面,自然是熟悉的很。   于是二人上前,三两下让那侍从闭上臭嘴,一个狗吃屎滚到一边,被排队的其他修民给几脚踩得不能动弹,只剩那眼珠子看着白凌霜,似是在求救。   璇珠对着白凌霜施了个同辈间的礼仪,道:“白少主远道而来,不知有何贵干?”   白凌霜眉眼冷淡疏离,认出她们二人后不屑地轻哼一声,“怎么,这地方你们幻花宗的人可以来,我还来不得了?”   “来,自然是可以来的,只是不知你是以什么身份来的呢?”韶语从容不迫地笑道:“你若是客,我琼山自然以礼待之,你若是不安好心,故意来寻衅滋事,那我琼山也不是好欺负的。”   “你又能奈我何?”白凌霜冷冷挑眉,语气极为嘲讽,“你们幻花宗真是有意思,弃了自己的宗门腹地投奔琼山,如今还真把自己当是琼山的人,连本都忘了?”   “可惜呀,琼山不过是把你们当狗养着,而你们,还真的畜牲当出优越感来了,也敢对着我狂吠?”   她话音刚落,背后就出现了数根冰柱,看这意思是想砸店了?   “什么?你不想当人想做狗啊?哎哟喂,那可真是苦了狗族,它们多乖巧听话啊,要被迫接受你这么个臭嘴牲畜?”   “狗狗听了都要落泪啊,被你粘上可真和碰着屎了一样,晦气!”   “这种晦气东西,直接将她打得心服口服,扔出去便是!”韶语和璇珠也不客气,各自手中窜出藤蔓,眼看着就要和白凌霜打起来——   “住手!碧落城中不可打架斗殴!”附近的城卫赶来了!   韶语和璇珠立马收手,两人一脸乖巧,齐齐指着白凌霜说:“报告!是她要砸店闹事,我们不过是正当防卫,阻止她的恶行!她还在店门口放屁,污染公共环境!”   “对啊!对啊!大伙儿都闻着了,可臭了!她就是故意想害我们,两位姑娘是好心制止她,她还执迷不悟,硬要砸店!好生可恶!”又有群众附和道。   白凌霜瞪大了眼,简直不敢相信这群人的无耻指控!   可面对在场突然强势来袭的城卫,她根本打不过!最终只能灰溜溜被抓去了城卫局看押。   ……   妖域入口,一线天。   一线天是妖域的屏障,这里道路崎岖逼仄,房车开不过去,只能靠步行。   但是虞小墨他们到时天色已晚,夜幕星河万里,一行人还带着个孩子,商讨之下决定于此地休息一晚,第二天再出发。   恰巧《致富手札》亮了。   【22.碧落城人口满两千五百。奖励:气运点×10】已完成   【23.碧落城人口满三千。奖励:气运点×10】已完成   随着碧落城人口不断上涨,虞小墨的任务又有了进展,共有37气运点,她抽了一次奖,得到《医药大全》,内里包含了各种中西医书籍,还有记载了穴位针灸和外科手术的影像石。   这些她全部赠予了司空长星,琼山没有学医的,这箱东西拿回去也没有人能看懂,还不如交给专业人士,还能为这个世界的医学发展做贡献。   司空长星果然如获至宝,翻阅了几本,大致看了一下其中新颖的内容,发现里头有对人体非常详细的图解,比落月渊中的记载更加清晰易懂。   “小虞是从何处得来这些珍本的?当真要全部赠予我?”司空长星压着嗓子,隐隐都能听出他的兴奋。   “当然,司空大哥,你我既然以兄妹相称,我也不瞒你,我和小砚其实来自一个很神秘的地方,那里没有所谓的修仙之术,也没有能飞天遁地的修士,可是却有创造奇迹的科学技术,这些书籍就是咱们那的人类多年的科研成果。”虞小墨坦诚道。   苏青璃和红蕖都在,她的老底儿早就和他们交代清楚了,而早已被她视作兄长的司空长星,虞小墨也不想扯谎子欺骗他。   司空长星听了却没有过于惊讶,朱辰的修士对各种怪像的接受能力都非常良好,毕竟他们坚信飞升能上天做神仙呢,虞小墨来自另一个世界,这听起来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而且根据小砚小时候各种奇怪的行为,他早就有所怀疑了。   司空长星小心将书册收好,随后看向虞小墨的眼神,真是犹如慈祥的老父亲,“小虞,以后你就是我亲妹,与小砚一样是我的亲人,你对我坦诚,我亦不会有事瞒你,他日谁要是让你受了委屈——”   说着,司空长星眼神飘向坐在他对面的苏青璃,哼笑一声道,“大哥定然不会放过他,即便是我挚友也一样。”   红蕖正在烤肉,听到他这话不服气表示,“小师妹真要受了委屈,也轮不到你替他出头,我琼山弟子自然不会放过那歹人。”   说完,他也不动声色,赏了苏青璃几道眼风。   虽然是不一样的哥,但是看不顺眼的目标出奇一致。   苏青璃简直像个活靶子,虞小墨都忍不住同情,悄悄挪挪位置,挡在他前面。   “不过司空大哥,里头的录像带要配合我琼山的录像机和电视机才能播放,所以给落月渊排电路这事儿,你看要不还是提上日程吧?” 第169章 一线天   司空长星的顾虑有一定道理,但是不见得打仗了,大家日子就不过了吧?   排电路其实并不会影响什么,只要防御措施做到位,有电的日子绝对比没电好过。   良好的坏境,也能从一定程度上安抚人心。   司空长星垂首思忖了片刻。   他特别喜欢这箱书籍资料,也想将这些知识传授给渊中弟子,提升他们的业务能力,如果说通电是必须的途径,那他的确没有再拒绝的理由。   司空长星不再推脱,欣然接受了虞小墨的提议。   深夜,虞小墨偷偷潜入苏青璃帐篷中,看看他伤口缝合情况,悄摸摸聊着天。   边聊天,还把自己在织梦空间里做的小点心,投喂给苏青璃,助他伤口恢复。   又一阵亲昵地摸摸抱抱,再神不知鬼不觉地回自己帐篷睡觉。   殊不知她的一举一动另两位都了然于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姑娘大了,有了喜欢的人,想和他多亲近也是难免。   红蕖和司空长星自认是疼爱她的兄长,私下里早已传音通过气儿,说好了不能过分拘束他们。   主要是怕小姑娘叛逆心上来,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儿……那才是真让人追悔莫及了。   恋爱可以谈,小嘴儿可以亲,但是没成亲前绝不能让某人占了便宜!   第二天早上他们吃过早饭,就整装出发,穿行于一线天之间。   这一条路是真的很窄,而且两边崖壁特别高,能从顶上缝隙照射进来的阳光只有几丝。   所以四人一娃是打着手电前行的。   仙灵界想入妖域只有这一条路,昆仑与妖域间更是有连绵山脉为屏障,三地商队往来极其不便。   也就导致妖域出产的丝价格十分昂贵,比太初的绵还要胜上一筹。   出了一线天便可以看见妖域十万大山。   那万里无云的朗朗晴空之下,如鳞栉比的山峦起起伏伏,震撼人心的程度不比苍茫大海差。   只不过虞小墨和虞浓砚还没有懵怔够呢,不远处的湛蓝天色里出现好多密密麻麻的小黑点。   小黑点儿越来越近,这才瞧清楚原来是好大一片鸟群!   只是这些不是普通的鸟只,他们体型硕大无比,翅膀扇动之际,还能见到飓风吹散周边的烟云,来势汹汹,让陆地上的山兽惊惧避走。   却在临近虞小墨等人时,忽而翅膀一收,和天上下饺子似的,整齐划一地幻化成人形噼里啪啦落下——   就是落地的准头没有控制好,好几只鸟人撞成了一团,和叠罗汉般,叠成了一座小山,然后齐刷刷转头面向红蕖,大声且有力地唤道:“少主!少主你总算回来啦!”   “少主少主!我是黄莺莺啊!你还记得我吗?以前常陪你聊天的那个!你还夸我声音好听呐!”   这是一颗头上长黄毛的脑袋,面颊上还有两红坨坨,音色也确实婉转动听。   “呜呜呜!少主!你不在的日子,雀雀日日思念你,饭都少吃了好几顿,我阿爹阿娘都说我瘦了!”   这颗脑袋很圆,瞧上去肉鼓鼓的,下把大概有两三层吧,饿瘦了这话,绝对是夸大其词。   “少主~你还记得柳树梢上聪明可爱的小荷吗?你那时候还夸我如出水芙蓉,清丽不染尘埃,说我是顶顶漂亮的小鸟儿呢!”   这一颗,肤色灰扑扑的,头发好像长时间没怎么打理过,形同鸟窝,这大概是出水的时候没注意,粘上淤泥了。   “少主,少主!你离开以后我掉了九千九百九十九根羽毛,每一根都是我想你的心!”   “啊——少主!”   “哇——少主!”   一群鸟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简直比碧落城外,村里的七大姑八大姨还能扯。   要不是他们站的地方四面环山,虞小墨真要以为自己是在菜市场里了。   她转头咧嘴一笑,“师兄,你们这儿的鸟可真是热情,他们……都是来迎接你的吧?”   红蕖也是无奈扶额,他回来的消息没有告诉族里任何人,这群崽子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   “自然是我通风报信的。”玉染单手撑着榻面,姿态妖娆地喝着小酒,和邬乙丑闲聊近几日的趣事。   “那小子,怎么说也是凤族少主,凤族虽然现在不爱管事了,妖王的位置也让与了狐帝,可到底是百鸟之皇,哪有悄无声息回去的道理?”   “定是要怎么热闹这么来呀!”   玉染就是只爱热闹爱打扮的花孔雀,并且鸟族特别看重身份地位,什么样的身份就该有什么样的排场,遮遮掩掩像什么话?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犯了什么事儿,才要偷偷摸摸的回去呢。   邬乙丑倚着木栏,手里捏着酒杯子慵懒地晃悠着,“你这样做也不怕红蕖回来闹脾气?”   “怕什么,我是他师傅,又是他舅舅,他还敢抽我不成?”玉染有恃无恐地笑道。   “你怕是忘了他小时候倔脾气犯上来,差点把你这阁楼也烧了的事儿吧?”   俩人边上有一张很大的软榻。   软榻之上堆满了枕头,说话的声音便是从枕头堆里传出来的。   而枕头堆底下似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不一会儿从里面伸出个脑袋,正是睡眼惺忪的清淮。   “我说你们要聊天,能不能走远一点聊?”她打了个打哈欠,不满道:“我这回来四十八个时辰都没睡足,就被你们吵醒了,知不知道这样会影响我长高的?”   “你这一次出去又买那窜天丸了?”玉染蹙眉,转脸对着清淮正色道:“都跟你说了,那丹药对你没用,你要真能长高早长了,还会等个几百年还没动静吗?”   “再说了,姑娘家的要长这么高做啥?你还真想像那些体修一样,把自己练成一座山不成?”   “山有什么不好,我就喜欢如山一样的魁梧英姿,往街上一站妥妥的生人勿近,多牛掰啊?”清淮甩甩头发,从枕头堆里爬出来,慢条斯理地伸了个懒腰。   邬乙丑对她这审美真是无力吐槽,便换了个话题道:“你这次出去可有什么发现?为何突然回来和大长老说要去趟白障海?”   清淮是特殊的存在,她和虞小墨一样,曾经都不受琼山古怪风水影响,是可以用女子之身,生活在琼山的特例。   但是山里少有人知道,清淮并非普通人类,她原是灵体,是虚云很久以前,从白障海带回来的,没有属性的灵体。   除却器灵,这世间自然诞生的灵体,大多都是以五灵为主,偶也会有异灵出现。   像植灵、花灵,他们没有宿体前就都是木灵。   灵体没有依附,吸收日月精华就相当于没个存储的地方,积攒修为极其困难。   就和鬼修一样,千万只鬼里面,大概也就一两个,能单凭灵体修炼得道。   而被植物吸收后,他们作为灵体时的记忆会丧失,但有了修炼的条件,等经历过无数寒暑,灵智再开的刹那,便可重新开始修炼。   清淮呢,她不算五灵,也不算异灵。   她是灵体,却又有肉身,她这副身躯从千年前来到琼山开始,就未曾长过,一直是这模样。   邬乙丑几个年少时也好奇过,久而久之习惯了,也不再纠结清淮的来历。   如今想来,她倒是与山里的人偶有点相似之处。   “我一路跟着浮波去了趟赤魔海,赤魔海底的法阵有异动,又跟着浮波去了趟昆仑,在昆仑地宫里发现了魔修的踪迹,还有——”清淮刚醒,口渴得很,她上前抄起桌上的酒壶,悬着就往嘴里灌。   喝空了还不太满意,嘴里嘟嘟囔囔着,“咋就这么点……?润喉都不够嘛……”   “还有什么?”玉染性子急,忙催促她。   “还有就是浮波被绑了,魂灯虽然弱了些,但没有性命之优,回来时我不是都说过了?”   虞小墨挠挠屁股,没酒喝只能掏出自己的水囊灌了几口解渴,“不过绑他那家伙不是魔修,也不是人,为了确认他的身份,我要去一趟白障海,可能……”   “可能我多年前干的一件傻事,成真了。”   最后一句话说完,清淮有些落寞的低下头,眼底藏着琢磨不透的黑,像是回忆起什么,捏着水囊的手指越抠越紧。   ……   碧落城修盟分部的大牢里。   白凌霜被关着,却丝毫没有焦躁的情绪。   她冷静地等着看守大牢的人下班,直到深夜,只剩一个侍卫在门口打鼾,她才自言自语,唤出了藏在她体内的鬼面。   “你要我帮你混进碧落城,我做到了,你我之间恩怨两清,能不能就此放过我?”   白凌霜本可以不用这么狼狈的方式留在碧落城。   只是她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那小贱种居然将白家的人划到了那什么黑名单里,黑名单中的人不能进碧落城。   她只好谎称自己户籍没带,用了假名,但没有身份的人在碧落城呆的时间不得超过两个时辰,不能留宿,不然,就会被赶出去。   白凌霜身后被昏暗灯光拉长的影子里,一抹黑雾慢慢剥离出来,盘旋在右侧。   随后一道阴森森的声音响起,“嗯?是什么让你以为,我这么好打发?”   “起先我遣你弄那人偶,你没本事弄来,还得劳我亲自来一趟,如此还想一笔勾销?”   “白凌霜,你且在此乖乖呆着,我的事还没有做完,你也别想着摆脱我,咯咯咯咯——”   他话音刚落,白凌霜忽然倒在地上浑身抽搐,有黑色丑陋的魔纹如暴起的青筋,从她脐眼处蔓延至全身,伴随着刺骨麻痒的疼痛,她不可自持地发出短促的低吟。   黑雾却没打算管她,从牢里天花板的缝隙钻了出去,贴着地面一路飘荡至最近的一家小吃店。   那里端菜的员工就是琼山最普通的人偶。   人偶正在收空荡荡的餐盘,黑雾趁着店里寥寥无几的客人不注意,一瞬间进入了人偶体内。   人偶原本呆滞的玻璃眼珠突然活络了起来。   鬼面看着自己的新身体,喃喃道:“……有这样的灵活度,却不是活人的身体,这人偶还真是有意思,会这样做的是谁呢?会这阵法的还有谁呢?让我猜猜——”   忽地!一个盘子往他脑袋上一砸!   “猜?猜你个头啊猜!我说你嘟嘟囔囔什么呢?一个人偶别装模作样了!快把盘子收了拿去洗!没看到有客人等着座位吗?”   鬼面“咔咔咔”侧过脑袋看了老板一眼,笑着说:“这就来!”   在他体验完久为的人类生活前,姑且让这城里的人再多苟活些时日吧! 第170章 萧山凤族   鸟族的热情好客,虞小墨彻底见识到了。   都子时了,他们还在开宴会,一点儿都没有休息的意思。   虞小墨看着他们唱啊、跳啊,吃吃喝喝情绪高涨的模样很是费解,便凑到红蕖边上,问:“师兄,不是说你姑祖母快不行了吗?怎么他们瞧着……一点儿难过都不带的?”   红蕖重重放下酒杯,咬牙道:“十之八九是为了骗我回来扯的幌子,莫管他们,我们在此地宿一宿,明日就出发去找浮波!”   “这里是你的家!你就一刻都不想多呆吗?!”   门口忽有一威严男声打断了红蕖的话。   原本载歌载舞的鸟人们纷纷停下,对这男人恭敬行礼。   来人正是萧山凤主凤殊,也就是红蕖的嫡亲兄长,他们一个爹,却不是同一窝蛋。   红蕖表现的很不高兴,即便是面对凤殊也没什么好脸色,“这儿哪里称得上是我的家?萧山永远只会有一个凤主,有你在哪还有我留下的余地?”   他也曾经真心喜爱凤殊。   阿爹从他出生起就不在了,阿娘也因为郁郁寡欢,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在他还没化形时就撒手人寰。   他曾经将凤殊视作最亲的人,可谁又想到,凤殊却一直在防备提防着他,甚至不惜要害他性命!   萧山,他如何待得下去?   凤殊闻言冗长一叹,神色黯然,“阿蕖,当初的事有误会,你容我慢慢与你细说可好?你还在蛋里时我就一直将你带着,走到哪儿带到哪儿,我又怎会害你?”   红蕖垂眸一言不发,但是从他态度来看,是想听听这位凤主解释,却又不想这么快妥协。   虞小墨想了想,说:“师兄,不如我们就在这儿多住几日吧?首先,浮波师兄失踪的地点离妖域很近,要打探消息也得有关系才成,留下也能方便我们行事。其次,我对妖域的蚕丝很感兴趣,想借此机会去妖域的各大市场走走看看,师兄可能成全我?”   这显然是在给红蕖找留下的理由。   红蕖盯着虞小墨看了一会儿,见另外两大一小也没意见,他才不情不愿点头,“那好,看在小师妹的面子上,我就留下些时日吧。”   对,全是为了小师妹,小师妹说得有理,他才大发慈悲,愿意留下听那人辩解的!   凤殊颔首向虞小墨表示感谢,招来侍女带他们去了各自的房间,虞小墨累了一天,总算可以好好休息了。   一夜好梦无话。   翌日清早。   虞小墨起来后梳洗一番,再将隔壁房的虞浓砚叫醒,让他刷牙洗脸背了首古诗后,才去找苏青璃和司空长星。   他们也不急,慢悠悠地吃完早饭。   虞小墨和司空长星聊了一会儿排电路的事儿,又和苏青璃商讨了一下,抵御魔兽该布置怎样的防御措施,直至中午,红蕖在姗姗来迟。   他今日的情绪比起昨儿的好了很多。   看样子该见的人都见了,该解开的误会,应该也渐渐理清了头绪。   昨夜分开前本就说好,今日要一同去看看周边风貌,顺便打探消息。   红蕖来了,人也齐了,他们出了凤族的宫宇,逛了一圈萧山的主城,随后坐上鸟族特有的巨大飞禽,打算去最近的金鹏族领地瞧瞧。   “妖域有数十万山峦,一座山一种族,山的大小代表了族的强弱,萧山则是位于妖域西南面最庞大的一座。百鸟尊凤为主,而依附在萧山周围的小山头很多,金鹏族的主城是仅次于凤凰城的繁华之地。”红蕖给几人介绍道。   凤族与百鸟通婚,一位凤主会娶多位姬妾,这些姬妾会按种族地位排序,地位最高的那位,便是凤后。   而历代的凤后,多多少少和凤主都有点血缘关系,就比如说凰。   且在红蕖之前,凤族每一代只会出一位凤主,凤主的兄弟姐妹,可能是凰,也可能是鹓雏、鸑鷟、青鸾和鸿鹄,这几种鸟类加起来,才统称为凤族。   另外,凤族有一很特殊的习俗,凤主死了之后,除了凤后要守活寡,其他姬妾皆可离去再行婚配,亦或是继承家业。   金鹏族的女君,就是前代凤主的二夫人,也算是红蕖的二娘。   “二娘她……是个好人,她与我母亲是最好的姐妹,我母亲去了后,她对我也是照拂有佳,我小时候和大哥闹脾气离宫出走,就喜欢跑到金鹏城住几天,她不会赶我走,还会护着我和我大哥对着干。”   若要红蕖把他在妖域在乎的给排个号,这位金鹏女君绝对在前五,甚至一度,比凤殊在他心里的地位还高。   “而且凤族虽然势大,可族人并不多,金鹏族仅此凤族,人口却比我们翻了数倍,妖域其他地方也有金鹏鸟活动,所以想要打探消息,去释迦城再合适不过了。”   虞小墨恍然,躲在苏青璃怀里不敢往下看,但是听红蕖科普却是津津有味,不知不觉恐惧感都分散了不少。   昨晚在宴会上,虞小墨同那些鸟人攀谈时了解到,妖域的风格有点像少数民族聚集地,这里每个种族都有自己的生活习性。   而妖王和几位妖主,在中间起到了制衡的作用,这才得以让妖域在朱辰存在万年,经久不衰。   妖域,也是一个历史悠久,非常有种族特色的地方。   到了释迦城,他们去了集市。   今儿刚好有其他山的人来这里摆摊子,集市上有各式各样的布料,有不同兽类的皮毛和兽骨,还有妖域的特色美食烤蚕蛹,总之吃的穿的样样不少,甚至还有猴子群在表演杂技,围着观看的妖修可不少呢!   一伙人本来想着和来自妖域各山城的集市摊贩,打听点小道消息。   谁成想,却被有趣的杂技吸引了注意力,驻足不前。   虞浓砚被苏青璃给架在肩上看热闹,时不时拍手叫好,大声喝彩!   虞小墨也看了个新鲜,因为这群猴子可没有驯养人在边上给他们打指令,一个个都聪慧机灵得很,瞧着就是开了灵智的。   “话说妖域除了猴妖,可还有猪妖?要是两种都有,我真想将他们招揽去琼山,拍一部西游记出来!”虞小墨托着手蹭下巴,对在表演的小猴子们特别感兴趣。   不过她身后,突然冒出一人的声音——   “西游记是啥玩意?猴子难道不够看吗?你做啥还要找猪呀?猪那玩意儿又臭又脏,可没有咱们猴子好看!”   虞小墨倏然回头,就瞧见有个穿着道袍的毛脸人凑在她后头,这模样,她再熟悉不过了!不就是西游记里的空哥吗?!   虞浓砚看到毛脸人也吃了一惊,小手指着他惊呼道:“大圣!真的有齐天大圣!姐姐你快看是齐天大圣孙悟空!”   毛脸人被本来在思考啥是西游记,被虞浓砚一打岔还吓了一跳!   他退开一步挠挠头说,“什么大圣?什么孙悟空?我不叫这名儿啊,你们是不是认错猴了?”   虞小墨比虞浓砚脑子灵活些,稍微一想就知道,这大概是化了形的猴妖。   她灵机一动,笑了笑,拱手道:“不好意思兄台,我弟弟这是将你错认成话本子里的神仙了,你莫要怪罪于他。”   毛脸人一听自己被认成了神仙,亮眼顿时大方光彩,追着虞小墨问:“真的吗?真的吗?是啥话本子?他里头真写了,咱们猴子也能飞升当神仙?”   “当然是真的,不但当了神仙,还是非常了不起的神仙,听到我弟弟刚才说的吗?那是齐天大圣!与天同寿啊!别提多厉害啦!”虞小墨夸张道,还给红蕖几个使了眼色。   红蕖和苏青璃立马接话,附和着说:“确实如此,我们也看过,里头的齐天大圣英武不凡,连天兵天将都不是他的对手。”   “他一个筋斗可以翻出十万八千里,还有一件神兵利器,金箍棒,可随意变换形态,变大变小,一棍子下去平了妖域都不在话下。”   “啥的玩意儿,他居然还会飞?!”毛脸人听了眼里的星星更多了,激动地问:“那这话本子哪里有啊?你们带在身上不?能不能借我看看?”   “话本子只有琼山才有呢,而且咱们这一次出远门是有事儿要办,话本子这类的书籍……”虞小墨顿了下,颇为遗憾道:“可惜,都没带出来。”   其实西游记详细的内容她都记不清了。   毕竟是小时候看的,里头有九九八十一难呢,除了大闹天宫、三打白骨精这些比较有名的片段,好多她记不住先后发生的次序了。   虞浓砚这三岁小娃就更别提了。   穿越之前他的西游记还没看完呢,记得最清楚的,大概就是弼马温大闹天宫之后,回到花果山,做了齐天大圣这段吧。   一听他们没带,毛脸人有些沮丧了,悻悻地问了句,他们来妖域要办啥事?   虞小墨就把要找浮波的事儿,删删减减,再添油加醋地说给他听。   毛脸人当即便拍拍胸脯道:“这消息我替你们去打听吧!鹏鸟一族族人再多,也比不过我们金毛猴,咱们猴主可是东边的山大王,眼线遍布妖域,哪是屈屈鹏鸟能比的?”   红蕖悄悄地给虞小墨点头示意。   确实和猴族比起来,鹏鸟的消息渠道微不足道,所以毛脸人主动提出要帮忙,机会难得!   虞小墨了然,嘴上却还客气道:“兄台好意我们心领了,所谓无功不受禄,我等都不知该拿什么回报你。”   “诶——你客气什么,我猴族最爱交朋友,这五州四域不管你来自何处,咱们能在此相识便是缘分,更何况我看你们顺眼,想帮你们,有何不可?”毛脸人呲牙咧嘴地笑着,露出了极为友善的两排大白牙。   “兄台真是好气魄,那不如这样吧,等我们事情办完了,请兄台去我琼山做客可好?”虞小墨也笑眯眯道:“到时你想看话本子随便看,我还愿意赠送兄台一套书籍,让你带回妖域,给猴族同胞也好好瞧瞧!”   虽然西游记她现在没有。   可她手上还有气运点啊!   虞小墨想先将猴子说服,让他对琼山起兴趣,再回去抓紧抽个奖,说不定就能抽到文学著作呢?   实在抽不到,现编也成,反正四大名著,她早晚也是要拍成电视剧的,适当的影视改编,内容与原着有所不符,也是情有可原的事。   哪晓得毛脸人闻言,居然眼眶都红了!   他一把眼泪,一把鼻涕,颤抖着拉起虞小墨的手,问她:“你们那儿还能让妖去?仙灵界不是痛恨妖族,看到咱们就要追着打的吗?现在咋的不一样了?”   妖域虽然和仙灵界其他地方有生意往来,但是妖族在人类修士间也是遭受排斥的一方,因为当年与古魔族之战,妖域袖手旁观了。   从此妖族除了昆仑,再不得踏足五州地界。   去了便会被各门派绞杀。   除了琼山,几乎没有别的地方会收留妖。 第171章 僧人至   猴族的消息渠道真不是盖的,当晚就给虞小墨几个送来了浮波最后的现身处。   怎么……是妖域边境的矿场?   “他现身矿场的确切时间可知晓?”虞小墨问。   毛脸人:“知道,矿场附近有一个黑市,咱们做妖不是没办法去外头逍遥嘛,那黑市就是人类搞的,专门与咱们妖族做买卖的地儿。”   “你给我瞧的那画像上的人,大概就是一旬之前吧,在黑市出现过,穿了个大斗篷,捂得老严实了,要不是恰好被我家小猴子撞见,估计没人能发现他的行踪。”   “看来他的情况没我想象的那么糟……”红蕖闻言低喃道。   根据清淮带回来的消息,浮波早几个月就被人绑了,绑他的人颇为神秘,且修为高强,连清淮都不是他的对手,浮波也没抢回来。   而且根据浮波魂灯的状况,那很小的火苗,说明他受了伤,还是挺严重的伤。   但如果小猴子撞见的真是他,他还能出来走动,那就说明一点,他的人身是自由的。   只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浮波为啥不给山里传个信,报个平安呢?   虞小墨也觉得奇怪,浮波要是真没啥事,干嘛躲着不见人,也不和山里联系呢?   今晚他们宿在金鹏女君的别院里。   毛脸人来送完消息后就要离开,虞小墨起身送他到门口。   临别时,毛脸人还不忘提醒虞小墨,“你可别忘了答应我的,我在妖域等着你啊!你要是找不着我,就去通天山让猴娃们给我传消息,他们能找到我。”   通天山是猴族的主要根据地,他们在妖域四处表演杂技,行踪飘忽不定。   传讯符在妖域又不流通,妖族间联系,都有各自的秘法。   “你放心!等我找着我师兄,回去就派飞机来接你们!你可以带着你的亲朋好友一起去,我琼山定然好好招待!”虞小墨笑得格外真诚,心说,小猴子来的越多越好啊!正好群演的费用也省了!   还有猪妖!最好再找只小猪一起来!   毛脸人满意极了,拍拍虞小墨肩头,道:“好朋友,你在妖域若还有啥要打听,去各山城的猴杂团报我名字就成,我叫阿良!记住了啊!”   说完,毛脸人阿良跳上屋檐,没几下就不见了踪影。   虞小墨招了一会儿手才回到屋里。   小砚已经在左院的厢房里呼呼大睡了。   唯有堂屋还灯火通明,得到了浮波的消息,红蕖没有松一口气,反而更加担心他的安危了。   虞小墨也一样。   “这样吧,明日我们回萧山,司空大哥、阿璃和小砚,你们就在萧山住下,我和师兄去边境找人,如何?”   司空长星行动不便,苏青璃则旧伤未愈,小砚还是个孩子,都不适合四处奔波。   而且找浮波,说起来也是琼山内部问题,不应该牵连他人。   司空长星没有意见,他也知自己腿脚不利索,跟着只会添乱,还不如留在萧山看看书,带孩子。   苏青璃就不乐意了,他说:“我的伤没有大碍,我要跟你一起去。”   他垂眸不看虞小墨,声音听着淡淡的,却带着一丝脾气。   虞小墨立马双手叉腰,凶悍道:“你到现在还没法子长时间凝聚灵气,怎么就没大碍了?咱们是去找人不是去游山玩水,万一遇到了个什么事儿,你又受伤了怎么办?”   她自己是个半吊子,打架没什么技术全靠蛮力,称不上多厉害,红蕖也不是整天舞刀弄枪的凤,他拿绣花针多过刀剑,送人上天还行,狙人下地就有点困难了。   他俩这样的组合,要是碰上厉害的,自保都是个问题,更别说还要带个受伤的苏青璃了。   “小虞,我没你想的这么弱,我可以自保的。”   苏青璃抿抿唇,缓缓道:“上次我会那么做是情况特殊,那些魔兽与我以前遇到的都不一样,它们在进化的过程中不停地向外释放魔气,如果我不将魔气吸收一空,令它失去源力,被关在阵法里的你我,心智早晚会被魔气侵染。”   “那是不得已而为之,同样的状况不会接连发生的。”   那样的魔兽在魔域都极为少见,绝不可能连番来灵气充裕之地为祸,所以只要在他身体恢复期间不再遇上它们,普通敌人都未必能伤到他。   虞小墨却觉得这男人话说满了,怎么就笃定同样的事不会接连发生?万一那群王八蛋又来搞偷袭呢?   她还想继续和苏青璃理论,红蕖却咳了两声,出言道:“小墨,你别操心过头了,苏青璃自己有考量,他不会失了分寸贸然提出跟随的,他要去自然就不会给咱们添麻烦,对吧?”   苏青璃点头,再三保证,“嗯,不会,绝对不会的。”   他知道虞小墨是关心他,但是他更希望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与她并肩同行。   身上的伤什么情况他自己最清楚,真没有虞小墨以为的那么严重,他也没有逞强。   只能说,他在小姑娘面前表现实力的机会不太多,让她对自己的老底有了些误解。   这一点还让他挺恼的。   武力方面,他还是希望在虞小墨眼里是强,且高大的存在。   就像话本子说的那样,男人,感情方面软一点,才招人怜惜,武力之上却要强悍,给予姑娘足够的安全感。   苏青璃牢牢记着呢,还打算借此机会好好表现自己,怎能不去?   虞小墨看看苏青璃,又看看红蕖,最后视线落到了司空长星身上,“司空大哥,你是医者,你来说,他这伤真的不影响?”   司空长星轻笑着点头,“确实无碍,他想跟着让他跟着便是,小虞你不必太过担忧。”   苏青璃随之一副“楚楚可怜”之态望向虞小墨,眼里莹光闪闪,含着恳求之意。   他该软的时候真是一点儿也不含糊啊!   虞小墨最受不得他这般“撒娇”了,没办法,只能败下阵来,同意了。   但是同意归同意,防具什么的不能少,当晚压箱底都被虞小墨给翻出来,安在了苏青璃身上,让他穿着睡才安心。   等到天一亮,将小砚和司空长星送回萧山后,三人再次出发,前往妖域边境。   ……   丘婉派去接三昧山僧人的小型飞机,终于在白茫茫的雪地里,找到了他们的踪迹。   当小飞机落地的时候,慈心还以为是哪里来的飞禽呢,法杖都举起来,要设金刚阵抵挡了。   谁知他以为的飞禽落地之后,身上开了一个小洞,洞里头冒出来一个人,看见小迷就朝他们挥手笑道:“小迷同学!我是琼山派来接你们的,你们快上来吧!”   慈心这才晓得,原来小迷私下偷偷联系了琼山,让人来接他们!   本来还想训斥小迷几句的,觉得他太不懂事了,已经得了琼山这么多好处,怎能如此麻烦他们呢?   只是想训斥的话,等他上了飞机之后,一句也憋不出来了。   华美啊!这飞机里头也太华美了!   他大和尚活了这么久,都没见过这么多新奇的设备!   等飞机起飞,僧人们透过小小的玻璃窗户往外看,更是惊叹不已!   倒不是说上天有什么好看的,就是这玻璃他们第一次见,稀奇得很,明明是个透明无色的方块,却硬得犹如极品结界,真想试试大力金刚指,能不能抠穿了它呐!   小迷赶紧拉住慈心跃跃欲试的手指,小声道:“爷爷,你可别弄坏了这里的东西,万一他们要咱们赔钱咋办?”   慈心悻悻然收回手,不看外头了,开始琢磨起座位。   面料滑的,坐垫软的,隐隐泛着清新的气味儿,应当是熏过香了。   机舱内还开了暖气,外头山寒水冷,都不影响里面的温度,几个穿得较多的僧人,都忍不住想脱衣服,就是脸皮薄,在陌生的地方,不好意思这么干。   慈心将身上的月白袈裟解下,折叠整齐了收好,想着稍微眯一会儿,歇息片刻,飞机上的乘务,却给他们端来了美味的食物。   是小迷带回来给他尝过的素食!   慈心当即不困了,抄起筷子就要开吃,瞥见其他弟子犹犹豫豫的,不敢动手,他浅咳了一声,告诉他们:“这些食物都是素食,放心吃吧!”   有了慈心开口,僧人们才陆陆续续,开始品尝眼前的美食。   谁知吃得一入口,一个个都被惊呆了!   真是谁也没想到,这世间竟然有如此美味食物,还是素的!   平时克制有加,对食物没什么要求的僧人们,都忍不住狼吞虎咽起来。   等他们吃饱喝足,意犹未尽之际,琼山到了。   全程只用了半个时辰都不到,速度比起灵舟都要快上不少啊!   琼山的飞机场为了不和灵舟相撞,建在南门外,美食街和东州院附近的空地上。   机场很大,跑道路面平坦,规划有致,机场设施先进,建筑风格却依旧古色古香,韵味十足。   接待的事宜由小绿负责,他早就在机场大厅等候多时了。   等僧人们一脸赞叹的走来,再带他们坐大巴,前往城里新建的庙宇。   小迷虽然听东州院的学子说起过琼山的繁华,可到底也是第一次来,如机场那般宏伟气派的建筑,已经够让他目瞪口呆了。   哪知城里更加超乎他的想象,到处都是琼楼玉宇,雕梁画栋,那楼高的呀!他透过车窗抬了头看,都望不着顶呐!   小迷忍不住问慈心,“爷爷,这里其实是仙界吧?爷爷,你有见过这般好看的地方吗?”   慈心啧啧嘴,心说,当然没有了!   没见到他老人家这张嘴,张大的都能塞下一个蛋了吗?   不过在小孩子面前碍于面子,就算心里惊得都要坐不住了!装也要装出一副稳如泰山的模样!   “咳咳,你也莫要太大惊小怪啦,琼山都能有如此多的美味素食,还能派那叫什么飞机的来接咱们,这碧落城发展成这样,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儿嘛!”   处惊不变的高僧气质,慈心拿捏得分毫不差。   小迷也非常配合,转过脸崇拜地夸道:“爷爷你真厉害,懂的这么多!”   慈心很受用,笑眯眯地揽着小迷一起看街边景色。   到了那还在建设中的庙宇,小绿才给他们解释,“我们山里没有专业的寺庙建筑师,对禅院的风格也是一知半解,所以这间寺庙是按照书上片面的记载来建造的,很多地方都有不足,还劳烦诸位参观过后给点意见,你们要是不满意,咱们可以拆了重新盖。”   慈心和一群僧人没听清他说什么,早被眼前的建筑惊得傻眼了!   这明黄色,又在光照之下金灿灿的建筑,居然是造了给他们住的寺庙?   这堪比灵山佛殿,金光耀眼、气势恢宏的建筑,居然……真是寺庙?   僧人们都吓得跪了下去,不停地磕头,嘴里念念有词!   小绿看他们这样,彻底摸不着头了,“诸位这是怎么了?是这庙太丑了,你们不喜欢?不喜欢没事儿的,咱们可以拆了重建,把你们的要求说出来,咱琼山都能满足!” 第172章 吃苦   整个寺庙的墙体都是明黄色,虽然还没建造完成,却雏形已显。   现在又是大白天,那艳阳之下折出来的光,在慈心眼里犹如佛光临世!   连他,都缓缓跪下,双手合十于胸前,念了几句只有佛家人才听得懂的词儿。   随后他起身,特别郑重地向小绿表达了谢意。   他们对庙宇没有任何不满,甚至可以说这座建筑,好得出乎他们的意料,比他们在三昧山的院落高档了不止一点点!   琼山能如此重视为他们建造住所,这份心意,令在场的僧人都感慨万千。   他们突然发现自己的苦修,也就是天天念经、打坐、冥想、下地干活,庙宇修葺得非常糙,犹如山中茅屋,真是太过怠慢佛祖了。   小绿偷偷松了口气,心说,原来不是造得不好不满意啊?真是吓他一跳,差点就当场让人拆了重新盖了!   “我家小师叔非常尊崇佛家文化,里头挂了很多佛像画卷都是出自她手,诸位不妨进去看看,提点一二,如此我们也能尽快开始壁画和佛像的施工。”他说。   虞小墨上辈子醉心白描丹青,后来衍生喜爱上藏传佛像,她收集很多此类绘本,私下也临摹过不少。   但是传统佛像,对于人体结构比例,要求是非常严苛的,从五官比例到坐姿站姿,每一种画法都有精确的量度,是神圣且庄严的绘制过程。   而虞小墨临摹时学习到的比量方法,便是以画中人的食指宽度为距,十二指为一掌,二十四指为一肘,掌长与面宽相当,肘长则为两掌之和。   再以面宽比绘制上身,从颈部至会阴,需三个面宽,也就是三十六指。   这法子适用于藏传佛教,却未必与朱辰佛宗相同,所以她留下了好几幅画,想让三昧山的僧人过眼后,再做调整。   寺庙的外墙是明黄色实心墙体,样式简约、朴质,修得极高,让人无法窥见内里的真貌。   进了大门,则有花栏,配以万字镂空雕刻,和三面空置的影壁,雕刻内容还未定下。   等僧人们再往里走,看到还在修建的大殿,栋枋之上还有隐隐可见的纹样,那精致程度,真不是他们三昧山上的老破小可以比的!   慈心顿时羞愧难当,更别提见了虞小墨的画作,头一回晓得,画佛还有真的多门门道道,铸造佛像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儿。   小绿看他们脸色几经变化,有些奇怪地问道:“不知诸位以前是怎么铸佛像的?”   慈心沉默不语,小迷却天真地回说:“就是照着人样雕的呀,只是咱们的手艺不太好,雕出来的没图上这般好看,不过一样,也是有眼睛嘴巴鼻子的!”   幸好小迷还是个孩子,对美的解读带着孩童的天真,也没有过多的词汇量来描述三昧山的佛像,觉得有眼睛嘴巴鼻子像个人样,就行了。   慈心却是知道他们做得有多糟糕,自己忙着苦修也没发展个雕刻技术出来,倒是连带着,把佛祖也一起苦了。   于是佛像的铸造,最终还是以琼山的画卷为标准,寺庙的建设,僧人们也都点头称好,没啥意见,只盼着早早造成了,他们便能住进来。   参观完,小绿带他们去宾馆入住,让他们休息一下午,说好了晚上再带他们去街上逛逛。   可是刚刚开了眼界的僧人们,哪里歇得下啊?   他们照着房间里的说明,懵懵懂懂体验了一把淋浴的感受,把自己打理干净后,就集合到慈心房里,打算来个小型会议。   “今日琼山的繁华你们已经看到了,还有那庙宇,都来说说,对此有什么看法?”慈心开口悠悠道。   “弟子以为,琼山有很多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就好比庙宇的建造技术,佛像的铸造方法,都是我们三昧山欠缺的。”   “弟子也这般觉得,而且我们的修行方式得做些调整,苦修不该只注重字面意思的苦,苦和日子过得简单是两回事,我们有能力将三昧山建设得更好,却不去做,那就不叫苦,而是懒。”   “师兄说得极有道理,我也以为我们以前修行的方向有误,既然是要体会人间疾苦,怎能忽略了由奢入简这一苦呢?不体会这深层的苦,又怎能提现我等向佛之心呢?是以,我们要改变现状,好好体会奢侈之苦才行啊!”   “师弟之言发人深思啊,这种苦我活了大半辈子都没吃过,实在有愧于佛祖。”   慈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老神在在道:“说得都极好,只是咱们的老巢终究是在三昧山,长期逗留在琼山怕是会招人闲话呐,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哟~”   “师傅,弟子既然一心向佛,又怎会害怕那些闲言碎语?弟子愿意一直留在此地学习,替师兄弟们承担所有!”   慈心的大弟子,一个五十来岁的大和尚,眉毛一横,立马表决心,一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样,坚决要留下来“吃苦”。   他边上的二弟子瞅了他一眼,心说这人真是好生狡诈!   竟给自己的行径,找了个这么像样的理由!话都被他说完了,还让其他人说什么呀?   二弟子咬牙,绞尽脑汁要道点什么,谁知左边的小师弟突然嘤咛一声,捶胸顿足道:“大师兄!怎能让你独自承受一切呢?我虽然年幼,可也是个有担当的男子汉,更何况一切都是为了佛祖!师傅!也让我留下来,和师兄一起‘吃苦’吧!”   二弟子瞠目结舌,好家伙!真是好家伙!   没想到啊!平时老实巴交的小师弟,居然也有这般伶俐的一面!   他想了想,不行!不能让他们夺了先机!   结果刚要扑前去,在慈心面前表现一番,就被满屋子的哭天喊地给盖过去了,还被身后的另一位师弟给挤开,跌倒在地!   二弟子摸着自己的光头,渐渐红了眼眶,所以同门情谊会消失的对吗?   师兄!师弟!你们变了!   小迷津津有味吃着薯片,大眼滴溜溜的转着,心中对几位师兄敬佩不已。   大家为了“吃苦”真的都很卖力呢!   ……   碧落城,朱雀区。   偷偷从小吃店里溜出来的鬼面,跑在一条小巷子里,一副逃出生天,窃喜的模样。   来了碧落城没几天,他发现他上当了。   神魂进了这具人偶身体里以后,就再也出不去了!   他每天被店主指使着干这干那的,各种脏活累活,从早到晚,连喘口气儿的时间都没有,还动不动就要被辱骂。   那店主修为不怎么样,骂人的功夫倒是厉害,使他恨不能了结了店主的小命,直接在城里大闹一场。   结果只要他一动杀心,就会像被雷劈了一样,浑身贯穿刺疼麻痒的感觉,那力度之大,差点把他魂都给电散了!   几次尝试无果,神魂却被折腾得虚弱无比后,鬼面歇了杀人的心思,老老实实继续干活,终于在今天寻了机会逃出来!   他终于不用再干活了!他恢复自由了!   可是问题又来了。   他现在被困在人偶身体里,连个人都算不上,虽然逃出来不用继续干活了,但也搞不了破坏。   有违他来此的目的,要搞风搞雨搅得琼山不得安宁。   先前他屡次释放魔气发现,碧落城里有很强大的聚灵阵,魔气在这儿无所遁形,很快就会被大量浓郁的灵气给扑灭绞杀。   好不容易获得自由的鬼面,直接气笑了。   琼山还真是能耐不少。   破了主上留下的几处逆运大阵,抓了他不少得力手下,现如今居然还有本事布这等护城阵法,当真是不容小觑。   不过鬼面既然来了,就容不得琼山继续壮大,未来成为主上的威胁。   他慢吞吞地,花了大半天时间,天都黑了,才走到最近的城墙边。   魂魄被电了那么多次,鬼面此刻是真的虚透了。   走路都是有气无力,摸到了城墙还瘫靠着歇了一会儿,缓过劲儿后,他摊开手掌嘴里念念有词。   随后几缕黑气从他掌心迸射出,拼着被灵气攻击的刹那,跃过高耸的城墙往俞夏城而去。   鬼面在原地阴森森地笑了,“城里做不了手脚,那就让边上的几个城一起热闹热闹吧……”   与此同时,在内门实验室里研究新项目的迟问风忽有所感,抬头的一瞬,隔着墙,望向碧落城。   半晌之后,他微眯眼,也是笑得十分古怪,“桀桀桀,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找了你这么些年,你倒是自己送上门了,我的好师弟呀~”   ……   两仪峰,悠然居。   清淮要去白障海,就得有个助她渡海的代步工具。   以前她回去吧,用的是小木筏,小木筏不太结实,几个浪打来就有可能散架,所以她准备了将近五十几个小木筏,还是她亲手做的,于海上漂行了近半年,才到达白障海内,她出生的地方,一座无名岛。   那过程,真的特别辛苦。   这一次,她可不会再这么傻了。   整个琼山,除了她对白障海熟悉,还有一头金角犀,同样来自白障海,要论渡海的本事,谁也没有它厉害。   所以清淮去了悠然居,要借牛牛一用。   “扣扣扣——”“扣扣扣——”   听说她的乖徒儿不在家,都是那织梦珠的器灵在看门。   清淮难得有礼貌一次,没有直接破门而入,而是“礼貌”地敲门,等那器灵来开。   “来了来了!谁呀!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织梦珠本来在修炼的,被突然打断脾气不太好,嘴里碎碎念着跑去开门,可看到清淮的那一瞬,祂却彻底愣住了。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祂喃喃道。   “我?”清淮疑惑挑眉,“我一直都在这儿啊?怎么,原来你认识我?”   织梦珠却不说话了,又呆呆看了清淮一会儿,自言自语说了一句,“我都能化灵用人偶身过日子了,祂当然也可以,只不过怎么祂的肉身瞧起来咋这么真呢?”   说着,织梦珠上手想要捏捏清淮,体会下手感,清淮警惕地后退一步,惊道:“你要干啥子?别动手动脚啊,我告诉你!信不信我把你打得四分五裂?”   器灵收回手,倒是没再贸然动作了,而是看着清淮活灵活现的面无表情,酸溜溜地道:“她真是偏心,把我给哄进了秘境后,居然给你弄了这么逼真的肉身……”   “神经病吧你,什么肉身不肉身的?说什么玩意儿呢?”清淮恶劣地推了器灵一下,大步跨进院子。   “我懒得跟你废话,金角犀呢?把金角犀给我牵出来,我有事儿要用它!”   “你是不是要回白障海?”织梦珠跟在后头进来,却像是未卜先知,清淮还没说明要金角犀干嘛呢,祂就全猜到了。   清淮顿住,又猛地回身,用凌厉带风的劲招袭向器灵的要害!   幸好器灵经过几次危难后,行动能力大大的提升,祂躲得很快,躲过之后也没有在原地停留,立马朝屋子里跑去,然后把门一关——   “你先别急着抽我!我和你是同宗同源,又比你化灵早,自然对你的事儿了如指掌!”祂隔着门板喊道。   可清淮是个暴脾气,又算不上聪明,浑身上下都充斥着憨傻的蛮力,哪可能停下,听器灵放屁?   她当即捏紧拳头就要把门砸开,揪出这知道她底细的妖孽。   谁知器灵又在里头喊道:“我的运用在于织梦造境,而你的作用则是吞噬空间,毁灭不该存在的虚空,是也不是?!”   清淮的拳头,在离别墅大门一毫米的时候,停下了。   她闷不吭声,稚嫩的脸上像结了霜,冰冷且蕴藏着杀意,与她素日里嬉皮笑脸的模样相去甚远。   “你到底是谁?”清淮拧着眉问。   ……   妖域边际的矿场黑市,在正南面的蛇族地洞口。   明面上,妖域去往其他州的通道只有一线天,但其实在蛇族的领地,还有好几条蛇族挖的地洞,是通向昆仑的。   只不过蛇族凶残,那地洞里又都是他们产下的小蛇,危机四伏,所以除了他们自己,至今无人敢从那儿走,妖也没这胆子。   而且到了蛇族山域领空,送虞小墨他们前去的大鸟也不敢再靠近,剩下的路只能靠他们步行。   “蛇族最忌讳领空有鸟兽飞过,所以我们还是走山路吧,正好去趟他们的山城,我有个老友住在那儿,有他带我们去黑市,安全些。”红蕖提议道。   在妖域,出了自己族群的地盘,就算他是凤族少主也不得不谨慎一些。   虞小墨和苏青璃都没有意见,一前一后跟着红蕖爬了两座山,才到蛇族山城——盘龙。   蛇,以龙为尊,而生活在妖域的这一蛇族,据说拥有应龙血脉。   他们和其它爬行动物不同,无需靠跃龙门走捷径,是可以通过自身修炼,一点点脱胎换骨,成为九天真龙的。   也是唯一有几率诞生五爪金龙的一族。   只是可惜,朱辰除了浮波和他师傅,已经很久没有真龙出现了,妖域的金龙族,也早在万年前灭绝了。   而蛇族对于成龙的渴望却越来越浓厚。   所以盘龙城里有很多带有龙元素的装饰,虞小墨差点以为自己进的不是蛇窟而是龙窟呢。   红蕖友人住在山城外一处很偏僻的山坳子里。   他们去拜访时,远远就看到那小茅屋上炊烟袅袅,里头的住户应当在生火做吃的。   虞小墨对里面住的,是哪个种族的妖修还挺好奇的。   首先排除蛇,蛇和鸟天生敌对,不可能做好朋友。   再来排除猴子,昨天看红蕖和阿良不怎么相熟的模样,应该以前和猴族也不怎么往来。   然后还有个北边的虎族,红蕖提都没提过他们,应当也是不熟的,排除在外。   再把其他一些杂七杂八的小动物一一去掉,剩下最有可能的,好像就是狐狸了。   因为他们琼山,逐月峰以前的峰主,就是狐妖,而且听说狐妖峰主和玉染关系还挺好的,似乎是当初一起从妖域出来,来琼山拜师学艺的。   然而,当小茅屋门打开的那一瞬,虞小墨发现自己通通猜错了,因为屋里住着的啥小动物也不是,是个人。   还是个看上去有点年纪,眯眼看来那表情,皱得和朵菊花似的老妪。   她盯着红蕖看了半晌,似是在辨认他到底是谁,随后才慢吞吞地道:“你怎么回来了?在外面混不下去了,回来找我讨债?”   红蕖无奈笑道:“阿嬷,我是小蕖,不是我阿爹。”   “我知道你不是他,我就是在问你回来干嘛,找我讨债的吗?”老妪白他一眼,十分嫌弃道:“要钱没有,要命也没有,去去去,离我家远点,别来烦我!”   说着她就要关门赶人。   红蕖忙镶了半个身子进去,卡住门板,好声好气道:“阿嬷我不是来讨债的,你也没欠我钱,更没有欠我阿爹钱,你记错了!”   老妪回头怪异地上下打量他,“那你来找我做甚?看我老婆子死了没?”   “不是的阿嬷!”红蕖叹气,温声解释道:“您还记得我舅舅吗?就是孔雀族那小公子,我后来被他带去了琼山,做了他的弟子,我这一次回来是因为我的同门师弟在妖域附近出事了,来找他的。”   “琼山?”老妪听到这两个字,面色总算好看些。   她再次打开门,看了看红蕖身后,站在门口一脸机灵相的虞小墨,和面无表情的苏青璃,抬眼问:“这俩小只也是琼山弟子?”   红蕖迟疑了下,给老妪说了二人的身份。   老妪再次瞥了眼苏青璃,接着目光落在虞小墨身上,仔仔细细地瞧着。   虞小墨突然被陌生人这般打量,也没不自在,反而咧开嘴笑眯眯地冲老妪叫了一声,“阿嬷好呀!俺是宝元峰的弟子。”   落落大方,不见扭捏,很不错。   老妪收回视线,让他们进了屋。   那苍老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说吧,要我怎么帮你们?”   作者有话说:   文中有关藏传佛像的描绘,参考《中国藏传佛教白描图集》。 第173章 小楼   妖域这地方虽然偶有人类修士进出,却不会有人在此地长居。   因为没有妖修会喜欢,自己的族群地盘有人的气味存在。   老妪能有本事在这山坳里呆着,且从红蕖言语里透露出的信息,她住在这儿很久了,光这点,就能说明她和其他修士都不一样。   而且老妪听到琼山时,那奇异的表情,说明二者间关系匪浅,琼山弟子有难,她不会袖手旁观。   虞小墨跪坐在老旧的席子上,打量着屋里的设施,她身边的红蕖正在给老妪说浮波的事儿。   “我们想去黑市,但我们身份特殊,再往前可能会被蛇族的妖修发现,蛇族痛恨鸟族,也不喜人类,这您老都很清楚,所以阿嬷能不能帮我们掩了气味儿,带我们穿了蛇窟过去?”红蕖最后问她。   要去矿场边上的黑市不是那么容易的。   那黑市实际上由蛇族在把控,做着些不入流的勾当,就好比人口买卖,他们会把妖域里一些的幼崽,卖给居心不良的人类,也会去昆仑抓人抓半妖,当做奴隶出售给其他修士。   这座黑市是庞大的人口贩卖窝点。   蛇族讨厌人类踏足自己的地盘,却不排斥和人类做生意。   而其他妖修想去黑市收点奇货,要么是和蛇族交好的可以来去自如,要么就是如机灵的猴族,身手矫健,又能在暗中视物,战斗力也不差,才勉强能从蛇窟神不知鬼不觉地穿过去。   否则,即便是用阴阳阵盘隐身,他们身上气味,也一样会被察觉。   唯有这位在妖域安然无恙住了很久很久的老阿嬷,她以前就经常在妖域各地游走。   玉染曾经还和红蕖说起过,他小时候和逐月峰主,就被多次老阿嬷带着穿越蛇窟,去黑市解救那些奴隶。   所以红蕖才会想到来找她帮忙。   老妪听完红蕖的表述,也不急,满是皱皮的手拿着火钳,在火塘里掏掏弄弄。   “你们现在也不小了,请人办事总得有点表示吧?我年纪大了,要存点养老的财帛,可不想冒险白干活……”她缓缓说。   虞小墨本来还在打量茅草屋顶,听她这样说,当即接话道:“阿嬷这屋子住了有些年头了吧?瞧瞧这屋顶,缝隙都能透光了,这要是遇上雨季,您老得用好几个盆儿来接水吧?”   老妪转脸看看她,过一会儿又继续摆弄那些柴火,不答,却也没否认。   虞小墨便掏出几个地瓜围在火塘边上,厚着脸皮笑嘻嘻地问:“阿嬷只要带我们去黑市,我就送你一座楼,怎么样?”   “什么楼?我可不是啥楼都瞧得上的。”老妪无动于衷道。   这就是要先验货的意思了?虞小墨懂!   她起身走到外头,找了一处比较平坦的地势,老妪也好奇她要整出什么玩意,便跟了过去。   只见虞小墨心念一动,一座两层高的小楼赫然出现在空地上。   小楼占地约五十平米,浅绿和浅蓝相间的外墙,像是雨洗刷过后天空的颜色,而白边的玻璃窗前挂着叮当作响的风铃,风一吹过便会流淌出悦耳的声音,犹如那海边小屋,即便此刻实在深山老林里,老妪都感觉到,似有熟悉的海风迎面而来。   正在她愣神的时候,虞小墨拉着老妪看了一圈小楼外围,道:“这小楼是我受了玲珑客栈启发,自己尝试了很多次做成的唯一完品,可以算是成长型防御宝器,目前是蓝品,滴血认主进了屋后,它能随宿主的心意改变状态,可以隐匿,也可张开防御结界,抵挡来自金丹修为的攻击。”   随后进了屋,她接着给还没回神的老妪展示各色家具。   那些深红色实木,精抛过后刷了层桐油的桌椅柜子。   那羊皮面,柔软又具弹性的奢华沙发,上头扑了层毛毯,摸上去手感极为舒适。   还有火塘子,这火塘和小茅屋中的大不一样,能取暖,却被一层透明的玻璃挡着,火芯不会乱窜跳出来,降低了屋子发生火灾的风险。   然后那些叫电灯、空调、冰箱、热水器的玩意,老妪是见也没见过,她吃惊的表情从进屋的刹那开始,挂在脸上就收不起来了!   不知不觉她们来到了顶楼,顶层的露台上,虞小墨让老妪坐在秋千上,边推边给她说:“关于电,屋顶上装了太阳能电板,加装一组蓄电设备,天气好日头大时晒上一白天,能储下供日常用度五天的电量,即便是碰上阴雨绵绵的丰水季,您老也不用担心会断电,想怎么耍就怎么耍。”   “而且我还配备了两名人偶,无论是烧饭做菜还是打扫屋子,它们都会,只要一声令下,您老平时享福就成,无需再亲自动手啦!”   老妪的心随着秋千忽上忽下的,良久之后,她停下,转头问虞小墨,“你的意思是……这座小楼是要给我了?”   “对呀,只要您带我们去黑市,到了黑市,这座楼就送给您了!”虞小墨豪气冲天道,“你别看它现在只是宝器,它还会升级的哟!用得越久经验值越高,它会自我修复,说不定还能升级成灵气呢!”   老妪咽了咽口水,难以置信地问她,“这小楼真是你亲手做的?”   虞小墨挠挠头,“是啊,我花了大半月做好的,怎么了?您还有啥不满意的地儿吗?您可以提出来,我现在还能改。”   老妪忽地觉着一阵晕眩,这孩子是哪里来的人材啊!琼山何德何能,居然收了这么个娃儿!   她脸上条条杠杠不笑时就和菊瓣儿似的,这一笑呀,啧,连眼缝在哪儿都寻不到了。   ……   一夜过后。   三昧山的僧人们经过了多方打听,和几次会议后做出了决定。   他们将在琼山暂住五年,五年之后再换另一批僧人前来常驻。   因为他们要在琼山学习,而据他们了解,最佳的学习阶段就是以五年为一期,五年里他们可以上完一门技术课的全部课程。   而小迷,则被慈心安排去了东州院学习,上全日制技术班。   “你好好学,等你学成了就留在琼山做这儿的主持,以后三昧山的弟子前来,就靠你领着了。”办完入学,慈心语重心长地嘱咐小迷。   小迷很认真地点点头,几位师兄可以靠给琼山念经赚灵石抵学费,他还小,也没这本事。   而且爷爷为了给他买上学的文化用品,都大出血了,小迷自然不会辜负慈心一片期待,定是要很用心、很卖力学习的!   慈心欣慰地摸了摸他的光头。   他那几个弟子争先恐后想留下,并非真的贪恋富贵,主要还是为了学习和弘扬佛法。   今儿清早,他代表三昧山和琼山签了几份合作合同,今后能不能在朱辰把佛学发扬光大,就看他们在碧落城的推广顺不顺利了。   所以对于琼山邀请他们参与溪南的专辑制作,了解过何为专辑,和见识过媒体的宣传力度后,慈心是举双手赞成这份工作的。   于是几个弟子又在慈心的默许下,签了短期打工合同,这会儿正跟着璇珠,要一块儿去工作室找溪南。   琼花娱乐大厦,占地面积很广,甚至考虑了劳逸结合,大厦后方建了一个公司专有公园,是给员工休息时放松心情的地儿。   而溪南的工作室就在公园内,是一幢临湖而建的别墅,湖中莲叶无穷碧,粉花点点,景色宜人,给予了溪南最好的创作坏境。   璇珠带他们进了别墅,为他们上了茶,让他们稍等片刻。   “溪南今日在谱写新曲,可能还没起来,诸位可以在一楼随意参观,有什么问题可以问小兰。”   小兰,就是璇珠之前买回来的生灵娃娃,她跟在璇珠脚边,才到她膝盖这。   小娃娃怯生生的瞧了眼几个大和尚,虽然不会说话,却还是双手作揖给他们行了礼。   僧人们眼里划过一抹诧异,一时间没搞明白这到底是人还是娃娃?   璇珠离开后,小兰从书房里拿了几本书给他们,又去端来了好几盘点心,然后祂瞅了半晌台面,大概是觉得光有点心也不够,便跑回厨房切了几个甜瓜过来。   服务过于周到,僧人们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不过等溪南从楼上下来了,他们又再次吃了一惊。   他们昨日有幸听过溪南的作品。   一直以为能写出那深沉又意义非凡曲子之人,定是游历世间、饱经风霜的前辈。   谁知溪南竟是个瞧着有些憨傻的少年郎。   清清瘦瘦的,一点都不像经历丰富的样儿。   幸好他专业知识储备量大,虽然第一接触佛学,接受能力却极好,与几位僧人稍作交流,便能融会贯通,谱出令人意想不到的好曲子。   大家合作的很开心,但是搞艺术的作息都不太规律,有时候灵感来了,半夜都有可能突然起来写上一笔。   所以为了方便交流,几个大和尚在别墅里住下了。   慈心挂了弟子们要在外夜宿的电话,独自带着娃去美食广场的素斋吃晚饭。   没有代步工具,他们只能坐公交。   好在宾馆离美食广场并不远,车程也就是一刻钟。   吃过饭爷孙俩又去大剧院看了舞台剧,正好是《花蛇传》,他俩看着剧里那妖僧气得牙痒痒!   直言他毁了佛门的名声!   气着气着又觉得肚子有点饿,出了大剧院按照地图,想要抄小道回宾馆吃个素面。   却在小弄堂里,碰上具不太对劲的人偶,人偶身上还有丝丝魔气缠绕着。   爷孙俩对视一眼,深以为不能放任这样的垃圾,在外头影响城市形象。   于是不知从哪儿找来个麻袋,将这具人偶一套,悄悄带回了宾馆。   魔气对他们三昧山的来说就是个小事儿,念念经包准给它除干净,这人偶还能继续用呢。   鬼面本来在沉眠,慢慢恢复魂力,谁知魂魄上的裂缝刚刚修补好那么一小点儿,那几个金光闪闪的真言大字,“哐哐哐——”   朝他的神魂狠狠砸了下来!   这下好了。   他魂魄上的缝裂得更大了,想要再恢复,难咯!   慈心窃喜地点点头,“很好很好,一分钱不花就捡到个劳动力,以后庙里打扫活儿就让它干吧!”   小迷赞同,“嗯!”   ……   忽闻海之上,一轮银月被海浪拍得迭起,有抹庞大的影子,却搅乱这从天上流泻下来的月光,奋力地朝东面游水。   清淮和织梦珠,坐在金角犀背上,大眼瞪着大眼,一方老神在在,一方依旧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清淮真的没想到,自己在这世上还有同胞。   从她开了灵智起,那虚空之中只有她一人存在,她无时无刻都在吞噬动荡的空间,直到幻化人形,巧遇上虚云,被带回了琼山。   作者有话说:   那个啥,琼山和妖域是有时差的,琼山晚上了,妖域这里还是白天。 第174章 蛇族   翌日,天蒙蒙亮。   虞小墨几个就跟在老妪身后,出发前去黑市。   蛇窟的入口是在蛇族盘龙城外的矿山口。   而去矿山只有一条路,那条路连着盘龙城,只有从盘龙城内穿行,才能前往。   老妪先给他们身上摸了沾有虎族气味的粉末。   “蛇族这几年一直在拉拢虎族,用虎族的身份混进去,比冒充其他妖修,能顺利不少。”老妪边往虞小墨脸上拍黑色的粉末,边说。   虞小墨抽抽鼻子,感觉黑色的粉末里有股泥土的气息,好奇问:“阿嬷,这粉末是啥做的?我怎么总觉得有点臭?”   “那肯定臭啊,老虎的屎嘛,不臭才奇怪吧?”老妪说得特别直接,直接到没有半点遮掩的意思。   虞小墨一愣,想到拍在自己脸上的粉,居然是屎做的???   她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有点想吐,又吐不出来,反胃的感受一直在喉咙口徘徊。   苏青璃见状,拿出一颗丹药塞进虞小墨嘴里,清凉的滋味直冲她脑门儿,这才缓解那恶心之感。   “忍忍吧,进了城找家客栈就能洗掉了。”老妪颤着手又去给红蕖扑面粉,嘴里还嘀嘀咕咕道:“老娘以前为了躲那王八羔子,啥玩意儿都往身上招呼,这点屎算个啥哟,我还特地晒干了才磨成粉的呢,新鲜的那味儿更臭呢……”   虞小墨刚缓上一些,被老妪这么一补刀,恶心的感觉又上来了!   几个人脸上扑完了粉,老妪才撑着拐杖带他们上山。   爬到半山腰,就能瞧见盘龙城了。   现在是大白天,盘龙城门口排队的其他妖族不少。   队伍末端,虞小墨悄悄问苏青璃,“都说蛇族如何可怖,多排斥外族,那为啥自己的山城还要开放,让其他妖修进?”   “为了交易。”苏青璃沉着声说:“上不了台面的东西,都会被摆到黑市买卖,而那些有来头有说法的,还有矿山开采出来的矿石,都得有个去处才行。”   红蕖接话道:“他们不是厌恶外族,而是瞧不上其他妖修,认为他们的血脉低贱,不配与蛇族为伍,就算是现在的狐王,蛇族也是表面曲意奉承,实际上私下里没少打算盘,要把狐王给拉下来,自己上位一统妖族。”   老妪闻言也说:“他们的野心大着呢,即便心里瞧不上其他妖修,但面上不能交恶,还得尽力笼络,毕竟现在妖族局势五方鼎立,没有其他族相帮,要凭一己之力上位,难如登天,封闭山城不与他族来往?除非他们日子不想过了,否则才不会干这傻事呢!”   “所以他们拉拢虎族,是想绊倒狐王?”虞小墨眨眨眼,小声问。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现在鸟族与狐族交好,猴族中立,唯有虎族和狐王曾经有过节,蛇族拉拢的这番行径,确实不能说有善意。”苏青璃从旁观角度来看,也是觉得蛇族野心勃勃,无法让人忽视。   不过只要他们别闹到影响仙灵界,不然内部争斗再激烈,人类也不会多管闲事插手妖族。   进了山城找了家小客栈,虞小墨就迫不及待将身上污秽洗去。   可谁知刚洗完,老妪又拿了几碗黑乎乎的粘稠汤药过来,让他们喝。   虞小墨警惕地盯着汤碗不敢接,非要老妪说清楚啥成分才肯喝。   老妪翻翻白眼,没好气儿道:“放心吧,这是一种蛇族专有的草药,喝完之后能隐匿身上的气味,快点儿趁热喝了,等到晚上药效起了,咱们就去蛇窟。”   虞小墨松了口气,接过汤药咕嘟咕嘟一口闷了。   味道虽然有点苦,但没有臭味,又带着青草香,老妪没有骗人。   午后,未免暴露行踪,他们几个不便出去走动,只能呆在客栈里闲聊,喝喝茶。   老妪忽然起个头,问红蕖这次回来可是与家中兄长误会解开了?   红蕖摇摇头,苦涩道:“他确实与我诉说了当初的无奈,可我心里仍旧是有疙瘩的,有些事情不是说开了就能当做不存在的。”   凤王每一代只会生出一只凤,而红蕖是这一代的例外,所以未免王位动摇,当时凤殊的母亲暗地里一直想要除掉红蕖。   起初,凤殊一直护着红蕖,但是后来红蕖知道,他也妥协了,默认了自己母亲的行径。   多年的兄弟情破裂,无论如何是再也无法修复的。   “不过我回来那晚与他说好了,我虽然不恨他,但是被至亲伤害的痛楚永远都忘不了,虽然凤族已经在他掌控下逐渐稳定下来,我对他没有威胁了,可往后,我俩也不能再做兄弟。”   “只是我有凤族血脉,终究与他是同族,不做兄弟,也不能当成毫无瓜葛,所以从今年起,每隔几年我便会回来看看,探望族中长辈,和幼时的玩伴,也算是还他幼时护我的情谊。”   虞小墨嘬着茶水,心里感叹。   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红蕖平时那样,温柔又和煦,真是看不出来童年遭遇竟然这般坎坷。   这要是换成别人,稍微偏激点的,都该愤世嫉俗,报复社会了吧?   老妪闻言也是一叹,“幸好你那不着调的舅舅回来把你带走了,要不然继续呆在那破地方,早晚也得疯癫,就是可怜你娘,小时候多乖巧一娃啊,碰到凤年那个傻玩意儿,这辈子都毁了。”   老妪辈分大,在她眼里那些个凤王猴王的,都是群小崽子,除了妖王那老东西,其他的她想骂就骂,用不着顾忌。   末了,她瞥了眼虞小墨,语重心长道:“所以说小姑娘,找对象眼睛擦亮点,别瞧着皮囊好一些,就一股脑扑进去掏心掏肺的,谁知道那骨子里是不是个好东西?”   苏青璃抿了抿唇,觉得自己被内涵了。   于是他偷偷探手包住虞小墨紧捏的拳头,小声保证道:“你放心,我长得好,内在也是好的,以后会对你更好,不会和凤王一样四处留情,生了这么多个还不好好教育,又英年早逝留下烂摊子给老婆孩子的。”   红蕖抽着额角别过脸,觉得这男人真是不知羞,哪有这样夸自己的?   老妪则笑眯眯地,自顾自吃茶点,仿佛方才那番话不是她说的。   到了晚上,草药的效果彻底释放,四人出了客栈,小心翼翼地前往蛇窟。   ……   另一边,白障海,天亮了。   但是海雾浓稠,即便是烈日当空,也驱散不掉这白茫茫的一片。   清淮和织梦珠上了迷雾中的岛屿,这里从未有人类文明踏足过,甚至外界,可能都不知道有这座岛的存在,所以清淮便叫它做无名岛。   岛上,依旧是白得吓人,伸手不见五指,连路在哪儿都瞧不清楚。   更别谈暗里是否有什么生物存在了。   织梦珠是第一回 来这儿,祂化灵的时候清淮还是块石头,祂跟着主人走遍世间的时候,这块石头还在原来的坑里呆着,白障海也并不存在。   只不过沧海桑田,曾经的陆地成了大海,山沟成了江流,至于这白障海中的岛屿,织梦珠猜想,应该是当年莲花池遍布的那块地方。   清淮从金角犀新长出来的角上刮下来一些鳞片,放进了一盏油灯里用火点燃,绕在他们周围的迷雾才渐渐散去。   清淮摸了摸金角犀的脑袋,说:“当初在迷沼林看到你时我便知晓,你母亲应该已经去了吧?它的尸骨你可还记得在哪儿?”   金角犀打了个鼻息,点点头,硕大的四只蹄子踩在毛绒绒的草皮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往记忆中的方向走去。   织梦珠看着一声不吭,坐在祂身前的清淮却缓缓道来:“当初我醒来时,这岛上就只有我和金角犀,它是唯一可以踏进结界,到我呆的那地方,陪我聊天解闷的,如今它走了,我回来了,就想先去看看它。”   “好,我陪你一块儿去,我俩本就是同根同源,你的事便是我的事,我也希望有问题,你千万别瞒着我。”织梦珠正色道:“如今这世界,是她费尽千辛万苦才保下来的,我不希望她所做的一切被打了水漂。”   清淮怔忪了片刻,回头笑道:“我没干啥天理不容的事儿,也没破坏她的布局,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何会这么巧,将她捡回来收做弟子?我吃饱了闲的,大老远特地跑去捡人?”   “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算计之中,这世界终会如她所愿的。”   ……   晚上的盘龙城守卫没有白天那般森严。   但是矿场附近还有蛇族拿着火把在巡逻。   所以老妪带着他们走的是城外的林道,绕了不少路,才到达那布满蛇洞的悬崖边上,攀着崖壁,跳进洞道。   “这里可不是每个洞都通向外头的,你们仔细点跟紧了,里头洞道错综复杂,爬错了地儿到了他们的巢穴,死无全尸可别怪我。”   进了黑漆漆的蛇洞里,不方便说话,老妪传音给几人,叮嘱他们小心着些。   虞小墨前头是红蕖,她揪着红蕖的衣摆不敢放,后头是苏青璃,俩人贴得很近,苏青璃温热的鼻息一直在她头顶轻轻撩抚,这才让小姑娘多了点安全感。   不过这些洞相互通着,夜里山风直直往里灌,在错综复杂的洞里呼啸穿行,时常会发出一些声响,恐怖得犹如在哭嚎的厉鬼,刺耳得令人头皮发麻!   虞小墨忍不住缩了下肩膀靠在苏青璃身上。   她发现这里的地上和洞壁上,还有洞顶,都布满了某种很黏腻的物质。   粘稠且腥臭,好像有什么爬行动物从这些洞里过去,所留下的□□。   再一联想,这里是蛇洞。   会从这里爬过的,除了蛇,还能有啥?   只是这些洞看着真不小,红蕖和苏青璃都能在这儿直立行走,那从洞里爬过,又能贴着洞壁,将身上的粘液留下的蛇,岂不是——   忽然!有一道黑色的影子从他们头顶飞掠而过!   随之有一阵恶臭飘散了去! 第175章 黑市祸事   虞小墨以为是蛇从上面过去了,被吓得差点叫出来!   幸好苏青璃一把子捂住她的嘴,传音给她,“别出声,他对我们没有敌意。”   虞小墨才镇定下来,躲在红蕖身后,偷看那黑影,才发现那影子穿着黑袍,也瞧不清底下是个啥样,正蹲在一岔口处,嘴里不知在吸吮着什么。   “他应该是出来捕食的。”老妪传音说:“蛇窟这一片不只有蛇族,还有一些杂交妖族生活着。”   “不过他们长期呆在暗里,吸收不到日月精华,即便血脉过得去,侥幸化形,但他们发育迟缓、脑子都不怎么好使,无碍,咱们绕过他继续往前便是。”   红蕖点点头,手往后给虞小墨拉着。   别看小师妹平时胆子挺大的,其实她挺怕黑的,说是怕那氛围,总感觉暗里会有啥不得了的东西,突然冒出来。   虞小墨果然一把揪住红蕖,还颤声道:“师兄,你稍微走慢点啊,我怕我跟不上,掉队了怎么办?”   对魔兽她是恶心,还不至于上升到恐惧。   会令她产生惧怕之感的,永远是不知底的环境和气氛,就和她恐高是一个理儿,脚不沾地抓不着根,心里虚得慌。   但是那黑影蹲的位置真是巧妙,他们不管要走哪一条路,都必须与他擦肩而过,难免就会看到他捕食。   他在吃老鼠还有蛇。   地上滴滴答答的,从他嘴边漏下来的血。   虞小墨极为小心的从他身边挪过去,深怕一不小心惊扰了他,他转移目标扑倒自个儿身上来。   “他的视力不好,只有嗅觉和听觉十分敏锐,你走慢点没关系,我在后面护着你。”苏青璃传音安抚道。   这让虞小墨稍微卸了点紧张,挪动的步伐也从小碎步的跨度变大了些,想要快点过了这关去,免得节外生枝。   可偏偏就在她脚落地时,不知道踩了个啥玩意!   发出“咔嚓”一声,又清又脆的声响!   眼下没山风呼啸,洞里静谧无声,这响音就显得特别突兀,本来在专心吃东西的黑影猛地抖了下,瞬间抬起头在空气里嗅闻着。   虞小墨死咬着唇不停地往后退,几乎要靠在洞壁上了。   她看见这黑影的双目,没有眼珠,整个眼球是像石头般的暗灰色。   而他眼周是如蛛网分布的青紫色血管,肤色泛青,带有一层薄薄的鳞片,鳞片上看着很黏腻,就像墙面上的粘液,他也会分泌粘液。   “这这这……他不会是蛇族的吧?你看,他也有鳞片!”虞小墨捏捏苏青璃的手,问他。   这儿没有其他两栖类动物,也没有蜥蜴啥的,所以除了蛇,大部分妖修是没有鳞片的。   “不是,蛇族不会捕杀同类,他应该是与蛇族有些关联,却并非同族。”苏青璃观察后判断道。   “那会是啥?他吃老鼠,还吃蛇诶——”   “别看啦,有什么好看的?”前面老妪嫌他们慢,催促道:“蛇族性银,杂交生出来的妖物就是长这模样,大惊小怪点啥?”   “走快点,别给我磨磨唧唧,草药是有药效的,这段时间内若是没有走出蛇窟,你们就等着和群蛇乱舞吧!”   啥?还有时限?您老怎么不早说呀!   虞小墨忙迈开腿,推着红蕖往前去。   走出一段路,她还回头看了那黑影一眼,她总觉得黑影的五官特别熟悉,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了。   之后的洞道,虽然黑,有老妪领着,他们也没遇到啥危险,就是从一大排蝙蝠底下走过,这体验还挺刺激的。   出了蛇窟就能看到黑市,真是大半夜的,这地方反而热闹得很。   到处都是黑袍人提着泛滥的磷火灯笼。   非要营造出那阴森恐怖的氛围,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下了十八层地狱呢。   老妪带着他们三个去了自己在黑市买的小院子。   她不愧是能在妖域活这么久的人,房产资源到处都有,而且这小院子还挺大的,有三间屋,能住人的却只有主屋。   老妪让他们在院子里呆着,别乱跑,然后自己出去,直到天亮都还没有回来。   熬了一夜,虞小墨实在困了,便拿出一张折叠床打算先睡一会儿。   梦里不知为何,她梦见了蛇窟那黑影,她真的觉得那脸特别的熟,好像在琼山的哪里见到过。   醒来后已经是大中午了,老妪还没有回来,红蕖也不见了踪影。   虞小墨问苏青璃,“红蕖师兄去哪了?”   苏青璃摇摇头,“我也不清楚,早上你睡下后,他接到一条传信,突然脸色就不太好看,只让我守着你,其他什么也没交待,就自己出去了。”   虞小墨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一下子就着急了,想要出去找人,苏青璃却不让,很认真地告诉她,“我们俩个都是人,在妖域就是异类,你稍安勿躁,且再此地再等一日,一日之后若他们还没回来,我们再出去找也不迟。”   虞小墨渐渐平息了心慌意乱,坐在屋子里思考。   苏青璃说的没有错,她就是再急也是添乱,这里是妖域,如果老妪和红蕖,在这里都遇上无法脱身的难事,她慌忙地出去找他们也未必有结果。   还不如花点时间,多做些防具出来。上次在农庄的突发事件是她掉以轻心,才落入陷阱。   这回不论发生何事,她都要全副武装,做好对抗恶势力的准备。   于是她打开织梦珠的小境,几次埋头苦干升级防具,给自己和苏青璃穿上。   还有吃的,大把大把的一等食材做的美食,吃下去可以补灵气养身体,以及一种新型菜品,是她还在试验,没有开发完成的,能短时间内,大幅度提高身体的各项能力,相当于是一种兴奋剂,吃下去后会变得更能打。   只是这菜不能常用,亏身子。   另外武器,她手上有五张热武器图纸,其中最容易打造的就是手持版“突突突”和炸蛋,恰好她身上带着的材料很全乎,用炼器术打造出几把插在腰间,关键时刻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总之这等待的一天,她过得很忙碌,只有忙一点,才能冲散她心里的不安。   苏青璃穿着虞小墨改良了很多次的法衣,裤腰带上还被别了俩袋子,里头满满的炸蛋。不过装束沉重,不影响他修炼调整,他得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好,才能应付更多的突发事件。   但一日之后,他们等来的不是红蕖和老妪,是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还有一场突然来袭的灾难。   这天黑市的上空红得异常吓人。   云层间巨大的缝隙,就像一只只魔眼在俯视着大地,又有大量看不清的黑点在坠落,伴随着院子外传来的呼救声,和野兽般凄厉的嘶吼,虞小墨和苏青璃便知外头出事了。   他们打开门方要出去查探,就见到柳空逐站在外头,抬头遥望着天,不言不语,似笑非笑。   真就非常符合虞小墨对他的印象,变态。   “你怎么会在这里?”虞小墨看着眼前人,警惕地半掩着门。   她对柳空逐本来就有疑心,他突然出现在黑市,精准地找到了他们呆的院子,更让人对其身份,产生了怀疑。   虞小墨小手探近兜里,抓了一把用剩下材料做的摔炮。   这家伙要是不怀好意,她就扔他一脸,将他炸成麻子!   柳空逐淡笑,“姑娘为何总对我有如此大的敌意,这次我可是来帮你的。”   “帮我?先不说你能帮我什么,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这里是妖域黑市,你一个只会舞文弄墨的文士,又是如何安然无恙出现在此地的?”虞小墨完全不信他的鬼话。   俩人根本算不上熟悉,突然冒出来说什么帮不帮,呸!当她是傻子呢?   “告诉你!好狗不挡道!给我闪一边去!别妨碍我出去救人!”   虞小墨凶悍地朝他龇牙,柳空逐却恍若未闻,依旧淡笑着说:“姑娘莫要着急,能来这黑市的又有几个是好人?又哪里值得你去奋力一救呢?不如随我走走,我带你去看一样有趣的东西如何?”   “你在放什么屁?这些人值不值得救,我自会判断,容不得你来说!”   虞小墨忍无可忍,一把将摔炮扔出去,趁着噼啪作响之际,直接给柳空逐来了一个扫堂腿,把他绊倒后,拉上苏青璃就往外冲!   院子外头的街道已经破损得不成样子了。   屋里屋外都是小型凶猛的魔兽,和狼一样,看到街上的妖修或人,就成群结队扑上去,狠厉地撕咬。   虞小墨用小金锤,见一堆砸一堆。   苏青璃也用一根奇怪的金属当剑,一挑一个准,剑剑断头到要害。   看到个子大一些的,虞小墨就扔颗炸蛋过去,“砰”一声,炸开的火花格外热烈,那些恶兽立马就被炸得四分五裂,血肉横飞!   原本在逃难的几个妖修,一看到他们实力非凡,纷纷朝两人边上聚了过来。   他们并非全是蛇族,很多都是从昆仑来,游荡在黑市做买卖的生意人。   和好奇来玩儿的妖崽子,就好比其中几只小猴儿,不过是来打探消息的,运气不好才碰上了这灾祸。   不过魔兽数量众多,虞小墨和苏青璃想群攻的,又恐伤及无辜,只好先救人,把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集中在一起,让有能力的护住他们。   “大家不要慌乱,先帮忙救人!只有你们集中在一起安全了,我才能放心炸它们!我手上这炸蛋的威力你们都瞧见了吧?乖乖听话,姑奶奶包你们安然无恙——”   虞小墨正拿着喇叭在组织这盘散沙,谁知半空中突然有道火焰闪过!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尖利刺耳的凤鸣!   虞小墨心肝一颤,抬头就见红蕖化成的凤鸟,被十几根人腿粗的大钉子,给牢牢钉在蛇窟崖壁上!   而他边上那似蛇非蛇,似龙非龙的,同样被钉着的白色大长条,是失踪已久的浮波!   去他奶奶的!谁胆子这么大!敢如此搞她的师兄!   虞小墨当即就怒火中烧,扛着锤子要去救他们——   “我早就说过要带你去看一样东西,可你偏偏不听话,那我只好把他们送到你眼前来了!”   “怎么样?龙血和凤髓交织的画面,是不是特别好看?”   柳空逐的声音,从长街的尽头传来。   ……   白障海,无名岛。   将金角犀母亲的尸骨妥善处理后,清淮带着织梦珠到了一座山上。   这座山很像火山,山顶处有一大块凹下去的口,口的中央压着一黑色晶石,很大,就像天上砸下的陨石,处处都瞧着神秘。   这就是清淮的本体。   也是织梦珠的母石。   说起来,清淮应该是织梦珠母亲一样的存在,即便他们化灵的时间不一样,但是论力量,清淮是远超于织梦珠的。   “这世界上除了你和我,还有她,没有人能上来这座岛,古魔族想要进入白障海只有两个入口,一个在琼山,一个就在赤魔海。”   “但是当年他们试图打开赤魔海的门,失败了,龙凤的骨血没有成功献祭,门坏了。”   清淮一边说着,一边挖着黑陨石边上的土。   织梦珠猜不透她想干什么,想了想,接话道:“他们之前想整的是琼山吧?只不过琼山被她设下了重重屏障,有苗苗的两株新芽守护着,还有化为山脉的五灵大阵,他们想要打开门,没有那么简单。”   “对,他们发现琼山没有这么好攻破之后,便想办法占领了赤魔海,徐徐图之,五百年前才得来一次打开门的机会,但失败了。”清淮的铲子挖到了什么硬硬的玩意儿。   她笑着蹲下身开始用手扒拉。   “那时我就料到,他们还会卷土重来,并且目标,是仅剩下的另一扇门,就是咱们琼山了。”   “其实要打开第一重门,条件非常苛刻,他们不知道,门要的,是这世上最后一只龙和最后一只凤的骨血,只要凤族和龙族不灭,他们的计划永远都不会成功。”   “凤族应该还有族人在吧?火灵峰的小子不就是凤族的吗?我和他师傅喝过几次酒,他应该还有一个哥哥吧?”织梦珠回忆道。   “他哥哥根本不是真凤,是假的,这个秘密估计没几个人知道,不然你以为,为什么好好的老家不呆,玉染要把红蕖带来琼山?”清淮语出惊人。   织梦珠哪里知道这些弯弯绕绕的呀,可祂一联想,在山里听到的八卦,脸色刷一下白了。   “我记得,琼山还有条龙崽子是吧?那现在龙凤就只剩下红蕖和……那龙崽子了?要、要是这俩被那王八蛋抓了,咱们琼山是不是就要塌了?”   “你对她这么没有信心吗?还是你对自己布下的琼山结界有什么疑问?再说了,现在碧落城墙上全是灵能大炮,你真当那些个魔兽来了,闯得进来?”清淮徒手将泥土往两边分开,从地下抱出了颗像蛋一样的东西。   只是蛋是坏的,上面有一个缺口,清淮试着将它倒过来,里头啥也没流出来。   “你放心吧,她既然能跨越万年布下此局,就不会这么轻易被人破了的。” 第176章 松岩   在琼山帮着创作专辑的日子,是三昧山几个弟子活到这把年纪,最有意义的一段时光。   每一天,他们都在推翻自己以往的认知,眼界开了,知识也长了,新技能也get了一两个。   就好比大弟子松岩,跟着溪南玩了半天音乐,发现自己竟然还挺有这方面的天赋?   溪南还高兴的拍着他肩膀说:“叔!没想到啊,你居然还有解绝对音感!”   松岩一脸严肃的纠正他,“别瞎说,什么叔?我看起来有这么老么?叫我哥!”   溪南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哥,是我失言了,就是你这天赋,让我有些吃惊,怎么可以分辨音高这么准的,你以前有特别练过吗?”   说真的,虞小墨交给他那套音乐套餐里,里头有一本书说到音感,那所谓的绝对音感,溪南是不信有人拥有的。   他对自己的才华,也是自信且骄傲的,可就连他,也寻不到绝对的音准,偶尔也会听错那么一两个音。   松岩却可以,在学会了五线谱后,他听过的所有曲调,都能精准的复刻出来,真的太不可思议了!   所以,那本书里说的,是真实存在的对吗?有人拥有绝对音感,那是不是也有人拥有非常广的音域?   松岩微阖着眼,高深莫测道:“我不过是一介僧人,又怎会去做那音律的练习?只是三昧山上的钟都是我敲的,时间久了,自然就能分辨清楚。”   前几日他在歌词里瞧见一句,觉得很适合三昧山的环境。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三昧山就是如此凄冷,没有其他动物,人烟也极为少见。   他们山中弟子数量不多,每一个都有各自的职务,守在不同的峰头,除了每月一次的大课,平时几乎互不相见。   所以他日日守在钟塔之上,与他作伴的就只有那悠扬的钟声。   他的修行便是在孤寂的飞雪之中,参透佛理,有时候起了玩心,就会用树枝这样的小东西,敲击钟边,搭配晦涩难懂的佛家经文,别有妙意。   而对音律的通晓,就是这样年复一年,在乏味的日常中,一点点累积下来的。   溪南对松岩特别佩服,也觉得自己的傲然,在很多音感绝佳的人面前,是不够看的。   他意识到,还有太多东西需要自己去学习,为了搞创作废寝忘食日夜颠倒什么的,要不得,太松散了。   看看松岩大哥,自律,对自己要求严格乃至苛刻,却因此无师自通了超厉害的音乐之道,溪南决定,要好好向他靠拢,调整自己的日常。   这天,专辑的第一首歌录制完成了,并且以最快速度将试听带送去了广播台,当天晚上的晚安曲,便是这首沉稳又极具韵味的歌。   城民们用收音机听了这首歌,晚上都睡得格外好,身心舒畅不说,平时因为生活压力而积累的戾气,都烟消云散了。   翌日大伙儿起来上班,路上碰到熟人相互打招呼,都笑得特别佛,大早上的,城里氛围很和煦。   鬼面就不一样了,这几天他简直和饱经风霜老头似的,神魂苍老了好几百岁呢!   一天天的,房里进进出出的都是光头,从早到晚都是佛音,昨晚上更厉害,这老光头和小光头放了一晚上的怪曲子,还跟着哼哼,差点没把他送走!   边想着,鬼面奄奄一息地给俩人做早餐,可怜他,精神受了摧残还得干活,修佛的也忒不是人了,太特么惨无魔道了!   小迷和慈心一块儿吃过鬼面做的早饭,慈心骑着新买的小电瓶送小家伙去东州院。   为了怕光头吹风着凉,俩人还带了头盔和防风镜,非机动车道上,和他们一个打扮的人很多,大家停下等红绿灯时还会点头打招呼,讨论下昨夜的晚安曲。   听到那么多人夸松岩,慈心与有荣焉,小迷也骄傲地挺着胸脯,小声说:“爷爷,我以后也要像松岩师兄一样这么了不起,我也要造福百姓!”   “造不造福倒不重要,有大把大把的钱才是真的。”慈心嘀咕了一句,一看绿灯了,两脚放上踏板,咻一下开了出去。   风吹散了他的声音,小迷懵懂地喊道:“爷爷,你说啥?大声点儿!我没听清!”   慈心也吃着风,扯着嗓子回他,“我说,你说得对,所以你得好好学习知道吧?这样才对得起我花了大价钱给你买的这些文具!瞧瞧老大,基本功扎实,即能找到好的工作,又能弘扬佛法,一举两得啊!”   “我明白的,爷爷你放心我肯定好好学习,我还要像二师兄和三师兄一样,在各个领域融入我无边佛法!”小迷牢牢攀住慈心的背,严肃保证道。   三昧山这几个僧人都是多才多艺的,除了松岩投入音乐行业,其他几个也都找到了不错的工作。   老二以前在山里是分管藏经阁的,对经文极为熟悉,倒背如流,现在已经被城里最大的图书馆,请去撰写相关书籍了。   听说这俩日,他还写了一篇小短文投稿给报社,报社的主编对他很欣赏,邀请他在旬报上开设专栏,他还没答应。   主要怕手上的工作太多,忙不过来。   而老三是慈心弟子里最聪慧的一个,也是个擅长炼器造物的。   但他有一点不同,是修杀生佛的,所以为了遵循自己的道,他去了军队,申请加入武器研究室。   他的杀意是为了荡平世间所有的恶。   军工厂的武器都因对付魔修而诞生,管控严格,老三为此付出,问心无愧。   三位师兄都有了好工作,其他师兄也在大街小巷给城民讲佛,很受欢迎,小迷羡慕坏了,真想快点长大,和师兄们一样能干。   到了东州院,慈心停车的时候遇到了来上美术课的韶语,一老一小礼貌地和她打招呼,客气寒暄几句后,慈心拜托韶语在院里帮忙照顾下小迷。   慈心年纪大了,操心的总是多一些,就怕小迷一个修佛的,在道教堆里被其他孩子欺负。   韶语很喜欢小光头的手感,也觉得小迷胖嘟嘟的可爱,自然愿意多照顾下,如此,才能名正言顺地盘他脑袋嘛!   哪晓得他们说说笑笑,正打算进校门呢,南边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   琼山城郊的第一防线警报拉响!   “敌袭——敌袭——俞夏城方向来了三只五级魔兽!请还在郊外的城民进入内城!勿慌张!勿踩踏!勿互相推搡!请还在郊外的城民有序进入内城!”   ……   妖域,蛇窟。   虞小墨正在黑洞洞的蛇窟窿里,睁着眼却如同是瞎的,啥也看不见,浑身动弹不得,想拿个火折子出来照明都不行。   “你……能不能生个火?我觉得有点冷。”她打着商量的口吻,问她边上的怪人。   事情的发展总是非常玄妙的。   当她披荆斩棘,扛着锤子要救自家师兄,魔挡杀魔时,好不容易红区身上的钢钉都被她拔了,魔兽也被她炸了,战况非常激烈,可她一点都没带怕的。   背后又有苏青璃挡着,一切看似很顺利,虞小墨转身要去救浮波——   突然从蛇窟里冒出来个影子,二话不说给她套了个定身咒,把她给抓了???   然后影子带着她在蛇窟里四处乱蹿,到了这不知名的黑暗之地,这里真的非常冷,气温比外面降了好几个度,虞小墨身上就一件T恤,自然被冻得有些难受。   幸好,这怪人听得懂她的话,真的弄来一火把,照亮了逼仄的洞窟。   虞小墨这才看清抓她的是谁,可不就是他们先前在岔路口碰到的那位吗?那个吃老鼠吃蛇的,眼睛还不好使的奇怪妖修。   怪妖修那有点吓人的脸,悬在虞小墨脑袋正上方,在对着她的发窝嗅闻,有点像在确认她能不能吃。   “你……你抓我,不会是想吃我吧?”虞小墨咽了咽口水,想起他吃老鼠那样,真怕自己被生吞活剥了。   怪妖修摇摇头,指指她的头发,又闻了闻,然后眯眼,一副很舒服的表情。   “你是觉得我头发很香?抓我回来,是想闻我的头发?”虞小墨不可思议地问。   怪妖修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思考她的问题,过了半晌才点了下头。   我靠!居然真是这样!虞小墨简直要气吐血了!   她哭丧着脸央求怪妖修,“那你现在能不能放了我?只要你把我放了,我就送你一箱,哦不,十箱洗发水!你想怎么闻就怎么闻,一天洗三次头都行!”   怪妖修却摇摇头,双手大幅度地在比划什么,不肯放她自由。   虞小墨有些着急道:“那这样你先让我出去救人,等我把师兄救下来,解决了那些个魔兽,再回来给你闻成吗?”   “要不然你把我关在这里,我心情不好就会出汗,一出汗头就会变臭,臭了你就别想闻到香味了!”   怪妖修一愣,似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长长的指甲在地上挠着,有些犹豫不决。   虞小墨再接再厉,“我跟你说,我们琼山不只有洗发水香,还有这款香味的香水,只要你喜欢,我多送你几瓶,你可以把这整个洞都喷得香气宜人!明白吗?”   “那闻起来绝对比我的头实在!”   怪妖修哼唧了一声,同意了,解开了虞小墨的定身咒,虞小墨爬起来,立马就要跑!   却又被他一把拉回来,跌坐在地。   “你干嘛呀?能不能别耽误我的事儿?外头都不知道啥情况了!”虞小墨有些气急败坏,但挣扎不过怪妖修。   而怪妖修长指在空气里画了一个圈。   这圈便散出了一个个小光点,光点则汇聚成面,映照出了蛇窟之外严峻的战况!   虞小墨睁大眼,看到画面里红蕖、浮波,还有苏青璃和一帮子妖修,正在和魔兽对抗。   魔兽群里有两个魔将级别的,但是柳空逐却不见了踪影,代替柳空逐指挥这群魔人的……竟然凤殊?!   怎么会是他?!不对,他还带着不少鸟族,鸟族这是叛变,和魔修为伍了?   怪妖修支支吾吾,勉强发出了几个声,来配合自己的比划,“啊——你——啊——不过——啊——”   虞小墨大概看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我现在出去打不过他们,反而还会添乱?”   怪妖修用力点头,又比划了几下,“你——啊——炸——啊——炸——”   虞小墨又猜,“但是我的炸蛋很厉害,你希望我多做几个这玩意儿,准备充足了,再出去帮他们?可我要是去迟了,他们抵挡不过怎么办?”   “我两个师兄都受伤了,我男人身体也没好,多练几下剑都喘得慌,这让我怎么放心呀?”   “而且你看到这鸟人了吗,头上五颜六色的,和个鸡冠似的,他可是凤族的王,实力不容小觑,还有那两个魔将,瞧着就不好对付啊!”   怪妖修也不知是怪她蠢笨还是怎么着,神情肉眼可见的嫌弃。   他也指了指画面里一个陌生的男子,这男人一身华丽装束,白发飞扬,应该也非等闲之辈。   “狐——老大——”   他又指了下白发男身边的貌美女子,“朱——啊——厉害——能打——”   最后他指了下苏青璃,“他——装——啊——也——能打——”   “你——炸——就行——”   最后,怪妖修总结了下,给虞小墨下了任务,外面那几个都能打,你安心在这里造炸弹就成。   虞小墨却对他的身份产生了疑问。   他怎么知道这么多?认识狐王,认识他身边那女子,还认识苏青璃,一眼就看出他在装病,博取同情?   不过事态紧急,她知道怪妖修说的都是对的。   没再继续和他争辩,虞小墨即刻张开了结界,投入到武器制作中。   她要在短时间内,做出大量的热武器,最好还能结合灵力引爆。   而且之前炸蛋的威力还是太小了,得在里头加点料,扩大火力值。   再改装一下“突突突”,到时候给不能远程攻击的人手一把,可以让天上飞的那些,通通变成落地的炭烧小鸡仔! 第177章 戈戢   “玉染,有一点我想不明白,你明知道凤殊居心不良,还让红蕖大张旗鼓地回去,这不是打草惊蛇吗?”   碧落城外魔兽来袭,琼山剩下的两位峰主得了消息,正要率领军队,去打他们的第一战。   相比起首次出征的弟子那紧张劲儿,邬乙丑和玉染还是比较轻松的,至少他们在前往城郊时,还有心情聊天。   玉染靠着车窗,悠悠地摇晃着孔雀扇,似笑非笑道:“他是九天真凤,与龙比肩,哪有躲着假货,偷偷摸摸回去的道理?我就是要他回去的时候闹得群鸟皆知,十大鸟族各自藏着的小心思才会浮动,刺激得凤殊不得不对红蕖再次下手。”   一切不过是为了引蛇出洞罢了。   邬乙丑听了有些不赞同,“这样会不会太危险了?昆仑的探子有传回来消息,妖域附近有魔修的踪迹,万一凤殊被逼急了,与魔联手……”   “他早就这么干了!你以为当年他用来害红蕖的蛊虫是哪里来的?那就是古魔族给他的,若非我发现了及时,小蕖早就被害了!”   红蕖那时候还没化形,若是被他下蛊成功,内丹尽毁,就会失去涅槃的机会,当年的凤王便是这么死的。   凤族的内丹,是他们浴火重生的根本。   “小蕖和我姐姐一样,太重情,这些年,对凤殊是恨,却还没死透了心,正好借这次,让他看清了凤殊的真面目。”   玉染哼笑,带着点漫不经心道:“再者,当初我和狐连月会来琼山,就是那位给的指引,有她在妖域必然会护着琼山弟子,加上狐王和其他几个妖主,只要不是古魔之尊亲临,小小魔将,掀不起大风浪。”   “她?哪个她?还有谁和我们琼山有渊源?”邬乙丑蹙眉,实在想不出琼山还有啥眼线埋在妖域。   玉染提点道:“师兄可还记得,那个惊才绝艳,曾独自单挑数十剑修都不落下风之人?所有人都以为她在鱼水城失踪了,甚至传言是被人撸了,实际上,若非她自愿,谁能强她之难?”   “她失踪之后一直呆在妖域,我和狐连月有幸,幼时曾蒙她教导,否则你以为,我俩为何要千里迢迢来琼山拜师?”   玉染来琼山的原因,邬乙丑是真不知,所以颇为惊讶,“那长老他们可知道她在妖域?”   这位前辈失踪已久,虽然魂灯未灭,却一直行踪成谜。   “大长老应该不知道,但是杜岚长老,自始至终,都是知情的。”玉染对杜岚是真的钦佩,这么久了,他一直运筹帷幄,默默地在下着一盘大棋。   邬乙丑也隐隐猜出了杜岚的打算,望着越来越近的碧落城大门,他感慨道:“这一次,是该好好回敬那些魔修了,只可惜戈戢还没出关,要不然今日这几只小东西,给他撒撒气倒是不错。”   玉染笑得更用力了,“得了吧,你也说是小东西,老五真要在,怕是给他塞牙缝都不够。真正的大头还没出来呢,咱们今天的目的是为了训练,送上门来的训练对象,不操白不操呀!”   邬乙丑一想,也对,训练而已,给孩子们长长经历才是真的。   ……   与此同时,垚儿在土灵峰工作室里,马不停蹄地做着新款人偶。   今日有战事,但工作不能停,琼山现在各行各业都投入了大量人偶作为劳动力。   但它们的质量,都没有达到最好。   制作材料一直在改良,如此最初的那批,就容易老化淘汰,模具也要更新换代。   所以垚儿真的特别忙,经常忙到自己都要进工厂保养一下,要不然手脚活动就会有些卡顿。   “老大!一号工厂的模子坏了!他们在等你的新样板呐!”   “在做了在做了!没看到我正在搞吗?去去去!少来烦我,做完了我就让人送去!”   “老大!幻花宗的小花灵来了,他们说找你有事儿!”   “什么事儿啊?你不能解决?我费力培养你是用来吃闲饭的吗?”   “可是他们要仙土呀,说是拿来种兰花,峰主还在闭关,咱们去石室口挖,会不会惊扰他呀?”   “你当我爹是年纪大了,睡眠浅的老头子吗?他要是被你挖几下就醒了,还闭个毛的关啊?我天天放个屁都能把他崩醒!”   “不、不好了,老大出事儿了!出大事了!”   “我靠,有完没完?老大我还好好的,天塌下来你们都给我去顶回去!我干活的时候别来——”   垚儿真是被这群小样儿烦透了,手上的工具放下,哗地起身,就要好好“教育”下这群没有主见的弟子。   谁知忽地地坼天崩,她脚还没站稳呢,又一屁股跌坐了回去!   土灵峰居然发生地震了?!   有她爹神魂震着的山头,怎么会地震呢?   垚儿摇摇晃晃直起身,脚步踉跄着,要去石室那里瞧瞧情况!   结果半路上地震又停了,天上莫名其妙下起了小石子,垚儿被砸得寸步难行,两手抱头,正想往附近的洞里躲躲。   却有一只大手突然覆盖在她脑袋上,为她挡住了石雨。   垚儿还没来得及抬头,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在问她,“你一个屁想把谁崩醒啊?是想崩老子吗?”   ……   另一头,清淮和织梦珠从白障海回到琼山。   清淮抱着蛋壳去藏书阁找杜岚,杜岚一见那破了洞,里头空空如也的大石蛋,便了然道:“你回过白障海了?”   “嗯,他应该已经复生了。”清淮来回赶路都没休息过,这会儿沾着沙发,就横躺下,有气无力道:“谢谢您当年愿意信任我,否则,此事也不会成功。”   “我也是为了琼山。”杜岚看着窗外,如今改头换面的琼山,幽幽一叹,“你们几个小的,都是在我和虚云身边长大,我私心是希望你们一个都不少的,至于虺夷……”   “你真正该谢的是连月,当初若非连月拼死护下他的逆鳞,又寻来上古金龙之精血,你所想之事,也未必能成功。”   忆起往事,清淮抬手遮住自己的双目,轻轻地,似有泣音传出,“那胡连月现在去哪儿了?我出去好几次,总是找不到他,他是不是因为怨怼我,不肯回来?”   “他去做他该做的事了。”   杜岚缓缓道:“朱辰终将再起战火,琼山也要面临宿敌,他做完了他的份内事,会回来的。”   “就像你那徒儿说的,一家人,总会再次相聚的。”   ……   妖域,蛇窟。   虞小墨在空间里忙得昏天暗地。   不停在改良升级“突突突”。   炸蛋她已经制作好些个了,用来炸那群王八羔子足以。   就是“突突突”,效果总是不如人意,考虑到大伙儿都是第一次用“突”,技术肯定都不够娴熟。   一“突”要是没有瞄准,下一“突”发出还有一定的时间间隔,太慢了,恐怕及不上魔兽的攻击速度。   所以渐渐地,虞小墨把手“突”,做成了机“突”,能连着发射,还能注入灵力共用,来增加“突突突”的威力。   她现在炼器术越发精湛了,做起来动作也快,大概一个时辰过后,她从空间里出来,乾坤戒子里就装了满满的炸蛋和“突突突”。   怪妖修坐着等她,无聊地在墙上用指甲抠抠挖挖。   虞小墨塞给他一把机“突”,告诉他怎么用,然后让怪妖修带她出去,现在火力充足,可以出去开打了。   怪妖修这回没阻止她,蹲下将她背在身上,几下连跳就进了洞道。   虞小墨本来以为,怪妖修会直接带她去黑市哪儿,结果到了外面才发现,他走反了,俩人跑矿场去了!   “你带我来这儿干啥?跑错地了哥们!咱们要去的是黑市!”虞小墨揪着怪妖修有些发臭的头发,想让他掉头!   结果一进矿场,就看到密密麻麻的妖修聚集在这里,其中还有她熟悉的猴哥阿良!   “你是想我先在这儿教会他们用突突突?”虞小墨猜测到。   怪妖修点点头,将她放下,朝着妖修们吼了一声,那强大的压制能力,连虞小墨都忍不住颤抖,捂着耳朵离他远了点。   妖修最重血脉压制的,这时候三个妖主走过来,对着怪妖修恭敬地跪下,其他妖修见状,也齐刷刷地跟着磕头。   虞小墨别提多惊讶了,她转脸问怪妖修,“他们难道是你召集起来的?”   怪妖修乱糟糟的脑袋猛地摇晃,“不——狐——是——狐——”   这时,蛇主抬头,向虞小墨汇报道:“将我等聚集起来的是狐王,为了抵御魔兽,我等在此等候姑娘多时了,一切都听从姑娘的安排!”   蛇主说话时眼神总是忍不住飘向怪妖修,看起来非常忌惮他,连与他对视都不敢,脸上布满了恐惧的细汗。   怪妖修见他还算乖巧,就摸摸他脑袋,点了下头,示意虞小墨快干活,不要耽搁了战事。   虞小墨明白了,但还有点顾虑,毕竟这些人她都不熟,如果把“突突突”交给他们,反过来攻击自己怎么办?   毕竟自己造的“突”,威力多强是有目共睹的,这种具有杀伤性的武器,她实在不放心轻易给予他人。   “小虞,你出来了?”   就在虞小墨犹豫不决时,苏青璃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   听到这熟悉的、淡然的、美妙的、宛若天籁的声音,虞小墨都要热泪盈眶、喜极而泣了!   这种久别重逢的感觉咋回事?明明分开才……不知道分开了多久,反正就是觉得有个熟人在,处在迷茫的她才能安心不少!   虞小墨转身,飞奔过去一下子拥住苏青璃,“呜呜呜,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儿啊?为什么我被抓了都没人来找我?我都快担心死了!”   “对了!我师兄呢?我师兄他们怎么样?有没有被救下来?”   她还记得红蕖和浮波被钉在悬崖上的可怖模样,红蕖被她救下了,那浮波呢?   苏青璃轻声安抚她,“你别急,他们都没事,你看到的都是幻象,你那天打开院门后,一个人自言自语了片刻,就突然拉着我冲出去,一股脑的往街道扔炸蛋。”   “不过也辛亏你的炸蛋,那些魔兽受到重创,凤殊想打破黑市关口放魔兽进妖域的计划,才会被拖延……”   “等、等一下!”虞小墨插话道:“你是说我师兄没出事?我在院子门口是和空气说话?你没瞧见柳空逐?”   “柳空逐?那是谁?”苏青璃奇怪皱眉,他从来没见过这个人啊?   “就是我小砚那个家庭教师啊!司空大哥也认识的——”   虞小墨眼忽地瞪大,想到了什么,喃喃道:“完了!司空大哥和小砚还在萧山,凤殊叛变了,那他们岂不是陷入了危险!”   作者有话说:   垚儿:论,我怎么用一个屁,把我爸爸给崩醒。 第178章 黑市之战⑴   原来,虞小墨早就中了幻术。   她见到了柳空逐,但实际上,柳空逐从未出现过。   一开始带着魔修进攻黑市的,就是凤殊。   而红蕖之所以出去那么久都没回来,就是收到了浮波给他传的信,去找浮波了。   浮波之前在昆仑地宫遇到了麻烦,受了很重的伤,是怪妖修救了他。   从昆仑回到妖域的途中,还碰见了清淮,怪妖修和清淮打过一场,赢了,之后就带着浮波,一直潜藏在妖域。   浮波伤好了一些后,想着索性就转为暗线,所以没有告诉山里自己的行踪,却一直偷偷前去黑市打听消息,在黑市了发现了行踪诡异的鸟族。   鸟族会出现在蛇族黑市,这在妖域是件不可思议的事儿。   黑市是一边面向昆仑,一边面向妖域,如果说鸟族不是从蛇窟过来的,那就说明他们有族人,一直在妖域外游荡。   浮波对鸟族起了疑心,恰好红蕖他们来了,还被怪妖修撞见了,浮波得知后,便传信给红蕖,约他相见。   再后来,凤殊就攻打来了。   “我们离开萧山前,我给了司空一张秘符,如果他遇到难以应对的麻烦,就会烧了秘符通知我,如今秘符完好无损,就说明他们没事,司空定然带着小砚去了安全的地方。”苏青璃给虞小墨解释。   旁边的猴哥阿良闻言,跑过来好心道:“你们说的是那个坐轮椅的小哥吧?我手下的小猴子说他带着个娃,早就离开萧山了,现在应该是安全的。”   因为虞小墨他们和猴族有过往来,猴族对于朋友都会特别关照,所以暗里,有好些个小猴子在关注他们的动向,也是一种变相的保护。   虞小墨狠狠松了口气儿,背着阿良拱手作揖,表示感谢。   随后她又问:“那老妪呢?老妪去了哪里?现在蛇窟另一面又是什么情况?怪妖修那会儿又为何要抓我?”   “有关老妪,我想这个答案还是稍后,由她亲自来解释比较好。”   苏青璃道:“蛇窟的另一边,狐王带领着手下妖修,与我们联合起来,正在抵抗凤殊和魔修,论实力我们应该远胜于他们,但是对面鸟族擅长空战,又挟持了一部分蛇族的幼崽威胁咱们,所以狐王下令不得轻举妄动。”   “且怪妖修不是抓你,当时你形容有些癫狂,我们束手无策,是浮波拜托他带你进蛇窟,给你破除幻术,你真的半点异常都没察觉吗?”   虞小墨缓缓摇头,当时她只以为自己被抓了。   然后进了洞窟,眼前一片黑,怪妖修拿出火折子,她才能清楚视物,接着怪妖修在她头上闻来闻去,她当他是在闻香,难道……是她误会了?   其实那会儿,是在给她治病?   “先不说这些了,等打完了这场我在慢慢梳理吧。”虞小墨明白轻重缓急,没再继续纠结被抓的事,开始思考对付魔修的办法。   狐王是统领所有妖族的王,这里每一个妖修都是他的子民,幼崽更是一族的希望,确实,不能罔顾幼崽的性命和魔修硬碰硬,还是得想法子,先把幼崽救回来。   有了苏青璃的出现,虞小墨对矿场的妖修就多了信任,手把手教会他们怎么用“突突突”和炸蛋,就让那些妖主带着一批人马去蛇窟上反击鸟族,先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再好好规划下,怎么走迂回路线,救回被绑的幼崽们。   ……   说来也巧,虞小墨在矿场还发现个故人。   曾经虐待过原主的那老太婆,她居然巧合之下被蛇族给抢回来,正在做挖矿苦工呢!   老太婆本来想趁乱逃跑的,结果被敏锐的蛇族发现,拖回来打算活埋了,虞小墨却制止了他们。   老太婆没认出虞小墨,还以为哪来的好心人,刚要磕头谢恩呢!   虞小墨蹲下,只问了她一个问题,“当初你在岌岌山,是谁让你养着一个小姑娘的,是不是白凌霜?”   老妪心下大吃一惊,没想到会被问起这事儿,但如今她都在生死边缘了,还有什么事儿不能说出来的呢?   于是她颤着声,把自个儿知晓的全盘托出,“我本来只是凡间一个普通的奶娘,有一天被个仙人救了得了长生。那仙人是个漂亮的姑娘,救我是为了让我看着一个孩子,但是……她说不能让这个孩子好过,也不能让她死了。”   “那你之后为何要下毒害她?”虞小墨拧着眉,眼里不知何时浮上了浓重的哀色。   可怜原主当时只是个一无所知的小娃娃,却被他们糟蹋了自己的一生。   “也是那姑娘下的命令,我们这些凡人哪里敢和仙人对着干,当然是她说啥就照着办了。”老太婆忙给自己的行为找脱词。   精明如她,算是看出来眼前的女子,和那小贱种关系匪浅,这时候,自然要把所有的锅甩给罪魁祸首,换得一线生机了。   谁知虞小墨要的不过是个肯定答案,这老太婆的死活又与她何干?   问完了话,在老太婆哭天喊地的咒骂声中,虞小墨让蛇族将她拖下去,爱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而且还提议到,千万别让她死的太舒服,最好给她扎个针,烫个烙,折腾久一点,再送她走。   一个能狠心虐待小娃娃十多年的人,有什么资格舒服的去死?   虞小墨看着老太婆的惨状,只会笑得更畅快,恶人就该有恶报不是吗?   如果能手刃这些恶人,双手沾了鲜血又何妨?   ……   蛇窟前线,鸟族受到“突突突”的猛烈攻击,当晚没有精力再出来骚扰他们。   几位妖主和狐王他们换班,红蕖几个退回到矿场,虞小墨总算见到了浮波,当即就抱着他哭了。   “师兄!你这几个月去哪啦!为什么都不和我联系!!!”   虞小墨是真哭,又哭又嚎,和小孩儿似的。   她表面上嘻嘻哈哈,其实浮波离开琼山之后,她一直很担心。   偏偏浮波还不和她联系,主动找他都不接传讯符。   浮波自知理亏,无奈地抚着她发顶,柔声安慰道:“好了,别哭了,我这不好好的吗?我出去办事,很忙的,自然没法事事都告诉你。”   虞小墨知道他这是借口,有点生气,捏紧拳头就朝他腹部来了一下。   出去小半年了,连平安都不知道报一下,该打!   怪妖修却突然蹿出来,扒拉着虞小墨不让她动手!   “啊——啊——”怪妖修张着嘴,不停地摆手,还护着浮波,将小姑娘推开,一副很生气的样儿。   虞小墨一个踉跄,惊讶地问:“师兄,你和他是啥关系呀?他护着你!”   红蕖过来,将虞小墨拉远一点,恭敬地给怪妖修赔礼,“师叔莫怪,小师妹也是担心浮波,气他独来独往,没把我们当同门。”   浮波闻言,难得面露愧色,低声道:“抱歉。”   怪妖修摸摸他脑袋,凶狠地朝红蕖龇牙,虞小墨更看不懂了。   什么师叔?他到底是谁啊?浮波的师傅不是早就西去了吗?   红蕖走来捏捏虞小墨的脸蛋,小声告诉她,“这个事儿说来话长,你先把玲珑客栈放出来,让几位进去调理下伤势,等晚上我再慢慢给你解释可好?”   虞小墨颔首,看着从蛇窟过来的狐王一行。   除了领头的几个大佬,其他妖修身上都挂彩了,确实需要一个干净的环境来处理伤口。   进了客栈,一切服务都是自动化的。   只要交钱,就会有消过毒的医疗用品提供给伤患,还有落月渊最好的伤药,和各种美食,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让这支队伍恢复元气。   虞小墨担惊受怕到现在,也是好几天,没有正正经经的打理过自己了。   从澡堂里出来,她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踩着拖鞋去饭厅,打算填填五脏庙。   谁知刚坐下,凳子还没捂热呢,一样貌艳丽的女子拿着一壶酒,挤到了她这一桌。   “咱们之前说好的,只要把你们带来黑市,那房子就归我了,现在是不是可以交货了?”   虞小墨抬眉,认出这女子是方才站在狐王身边的,可她这一番话,怎么让人有点糊涂呢?   她们之前都不认识,哪来的说好?   看着虞小墨一副呆样,女子不高兴了,一拍桌子道:“怎么着,难道你还想赖账?!”   “不是,姑娘你认错人了吧?咱们根本不认识好吧?”虞小墨真是莫名其妙,“跟我有这约定的,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奶奶,跟你有啥关系啊?”   女子一愣,倏地左右张望了一圈,凑到虞小墨耳边,用气音道:“你个小姑娘,年纪轻轻的,咋眼神这么不好?那就是我呀!”   虞小墨吃惊,却不肯信她,“你别骗人,当我傻子是吧?你俩年龄相差这么多,怎可能是同一个人?”   女子忙捂住她嘴,小心翼翼地说:“你轻点,别让人听见了!”   “我可没骗你,你脸上的屎粉还是我涂的呢,这总能证明我身份了吧?”   知道这事儿的,只有老妪和他们几个。   虞小墨盯着她看了半晌,这才点了下头,信了。   而且看女子似是要隐瞒身份,她点了餐后吩咐人偶过会儿送上来,就带着女子去了自己的房间。   “前辈有什么话放心在这儿说吧,房里有结界,不会被人偷听去的。”   虞小墨还给女子拿了饮料和茶点,晚餐没送来前,先用这些垫垫饥吧。   女子进了客栈,却舍不得花钱给自己开房。   本来想在大厅里将就一晚的,反正关键时刻,估计也睡不了多久,后半夜可能还要去前头巡视。   所以进了客房,她还挺好奇的,东摸摸西蹭蹭,比较过后,发现还是虞小墨承诺给她的屋子,设施更先进,她满意了。   走到窗边的沙发坐下,二郎腿一翘,悠哉哉地道:“我叫朱珠儿,以前也在琼山待过,或许你听过我的名号!”   朱珠儿?   虞小墨低眉回忆了会儿,想起丘言和她说的那故事,道:“所以……您就是那个去鱼水城卖艺,然后被霸道恩客看上,掳了去的朱长老?”   “去他姥姥的卖艺!谁传出来的瞎话,老娘需要去卖艺吗?”   朱珠儿挑眉,不太高兴道:“我那会儿醉心双修之术,本着交流研讨的意图,去鱼水城找人切磋的,纯纯的学术交流,和金钱交易关系不大,到底哪个王八蛋传出这样的谣言,诋毁我名声的?”   “还有,哪来的霸道恩客?那就是我学术研究路上的绊脚石!我躲他还来不及呢!怎会被他掳了去?看不起谁呢?”   “那您怎么会来了妖域,还一呆就是这么久?”虞小墨不解,朱长老要是这么厉害的人物,又怎会改头换面、隐姓埋名藏在妖域呢?   朱珠儿一顿,眼珠转呀转,最终冗长一叹,坦白道:“哎,还不是那绊脚石,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蛊,真的有点病的!我只要离开他超过一定距离,那蛊就会发作,搅得人不得安宁,我也是没办法,只好潜入妖域,玩一把灯下黑了。” 第179章 黑市之战⑵   说起狐王这绊脚石,朱珠儿就来气。   狗东西尽使些上不了台面的勾当,也不知道从哪搞来的蛊,这么损,害得她生生在妖域磋磨了这么多年。   还得扮丑拌老来躲过他的眼线。   要不是当年遇到了小孔雀和小狐狸崽子,怕是日子更加难过,无聊到要把她逼疯了!   “所以我今儿就想问你,承诺我那房子还算数吗?算数的话,能不能再帮我添个功能?给我搞个隐身吧,这样我躲起来方便点,这仗打完,我就带着房子开溜,可不能被那绊脚石逮着机会,再来害我!”   朱珠儿叽叽呱呱一顿吐槽,显然是憋坏了,一说就停不下来了。   其实要不是这次战事情况特殊,她真不会暴露身份去找狐王来。   她觉得自己也是鬼迷心窍了,说到底,妖域被魔修攻打,关她什么事儿啊?   她最好狐王被解决了,从此天高海阔任她游,再也不用窝在这破地儿了!   朱珠儿用力将竹罐子搁在桌上,鼻孔还因为太生气,一张一合的。   虞小墨答应了她的要求,毕竟是自己人,总要帮着些,再者前辈间的恩怨,也不是她个小辈能插手的。   谈妥了房子的事,朱珠儿心满意足,这时饭菜送来了,俩人一块吃了点,就去大厅,与大伙儿一起开作战会议。   “猴族派出去探查幼崽位置的妖修回来了,你们看下,这是黑市地图,那些幼崽被关在这个位置,那里守卫森严,我们要救的话必须绕过空中的鸟族,和地上的魔兽。”   红蕖打开地图,指了一个点。   这是一块葫芦型的空地,空地周围都是山体,易守难攻,很是麻烦。   倒不是怕打不过,而是怕那群凶徒会杀人质。   要救必须神不知鬼不觉,在他们还没发现的时候,将幼崽偷渡出来。   “这不好办呐……”虞小墨咬着手指呢喃,“其实本来可以让蛇族挖地洞过去,但是因为有鸟族在,这个计划就行不通了。”   蛇与鸟是天敌。   体型庞大的蛇族会攻击在空中飞行的鸟。   而经验老道的鸟,自然也懂如何从土里抓住潜伏的蛇。   “如果只是打洞,吾狐族亦可办到,无需蛇族来。”满头银发狐王沉声道。   “我说你是听不明白吗?不管是谁来打地洞,这一招都行不通!”朱珠儿踢了他一脚,不客气道:“就你们狐狸那一股骚臭味,就算在地下都能闻到,不用鸟族抓,魔兽都能把他们揪出来,傻不傻啊你?”   狐王被她骂了,也不反驳,只沉着脸将这疯婆娘的腿挪开,这么多人呢,踢来踢去像话吗?   “确实,师祖说得有理,打洞不行,我们还是另想办法吧。”红蕖赞同朱珠儿说的,接着将理由分析给在坐的听。   “鸟族的视力和听力最是敏锐,地下被挖洞时会发出震颤声,即便是在高空上的飞禽,也能精准察觉到地下的动向,所以这法子,行不通。”   虞小墨点着脑袋斟酌道:“其实要潜进去不难,师祖不是有那遮盖气味的药草吗?难的是怎么把那些幼崽给带出来,我们能遮盖气味,但是要给他们也遮了,药效发作的时间不够。”   朱珠儿的草药汤,是需要一定时间才能发挥效用的,而且幼崽数量不少,又都是闹腾的年纪,带着他们逃跑难免会节外生枝,别到时候崽子没救成,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时,有妖修轻轻一叹,“唉,要是能将那群小崽子,通通打包进箱子里带回来就好了……”   虞小墨闻言忽地灵机一动,“其实我们也不一定要将他们带出来,想办法确保他们的安全,不会因为我们的大举进攻而受到伤害,不就成了吗?”   “你的意思是?”苏青璃转脸看来,示意虞小墨讲明白点。   虞小墨抬手,指了下玲珑客栈,“你们看,这不就是个现成的避难所吗?只要我潜进去,放出玲珑客栈,让幼崽们进来后再封闭客栈,客栈有自动防御机制,至少可以抵挡元婴修为的攻击,届时不管你们在外面如何炮轰魔修,那些许攻击余波客栈绝对能挡住,我和幼崽们便都是安全的。”   这个方案,得到了大伙儿的一致认可,就是让虞小墨一个人去,红蕖几个不太放心。   朱珠儿便拍拍胸脯,把这活儿给揽在身上了,“我陪她去你们总该放心了吧?不是我说在这儿,除了这老东西——”   她指了指狐王,狐王青筋暴起,特别想把她的嘴堵上,但是这会儿人这么多,不方便,只好咬牙忍了。   “还有这怪东西——”   她又指了指怪妖修,怪妖修只顾着玩自己的指甲,没搭理她,不过就算他不傻,也没胆子反抗朱珠儿。   “其他东西都不是我的对手!”   这狂妄的态度,真是没谁了。   特别是被她指的两个大佬还不反驳,那其他“东西”就更不敢有异议了。   计划就这么定了。   朱珠儿和虞小墨勾肩搭背着回了房,连苏青璃都只能靠边站,眼巴巴看着。   “我可先和你说好了,明儿傍晚咱们就出发,等打完了,我就先行一步躲难去,后头的事儿你给我兜着点,行不?”   回了房,朱珠儿小声和虞小墨商量着。   虞小墨想了想,反问她,“师祖你就没想过解了这蛊吗?你总是躲在妖域也不是办法呀,真想就这样过一辈子?”   “你当我没试过解蛊啊?为了这事儿,我还上落月渊去闹过呢,结果,人告诉我要解这玩意儿,就要那绊脚石一滴心头血,你说那绊脚石能给我?”   “嘁~”朱珠儿摇头晃脑,“他没处心积虑弄死我就很好啦,哪可能还帮着解蛊呀?”   “但是我看那狐王性子十分稳重,不像是会特别针对你的呀?”虞小墨说着,走进浴室拗干毛巾擦脸。   朱珠儿跟在她身后,也打算学学怎么刷牙洗脸。   虞小墨给她挤了点洗面奶,教她打出泡沫,再涂脸上打圈圈清洁。   朱珠儿觉得有趣极了,边玩着泡沫边吐槽,“他那都是装的,有个词儿听过没?人面兽心,说的就是他这种长得人模人样,但从根本上来说他就是野兽,还是野兽里最狡猾的狐狸,他就是个不安好心的坏东西!”   虞小墨没搭话,其实从狐王对朱珠儿的态度来说,她总觉得这位师祖是不是误会了啥。   第二天太阳将落山时,俩人喝了草药,又施了个隐匿术,便偷偷从现成的地下通道,进入了被魔修占领的区域。   地道的出口是一间民居,她们俩打算爬墙翻出这院子。   谁知上了墙头一瞧,墙根底下就有一只狼型的魔兽匍匐着。   这魔兽体型虽小,却是群攻动物,有一只在这儿,那附近肯定还埋伏了一大群。   虞小墨深吸了口气,给朱珠儿打了个手势,俩人下去的动作更加小心了,生怕将这只睡着的魔兽吵醒。   哪晓得朱珠儿下去时,不小心踩到颗石子儿,一个趔趄,差点摔了个四仰八叉,石子儿也飞了出去,“咻”地落到了魔兽脑袋上!   虞小墨一紧张,赶紧捂住自己的嘴,拉着朱珠儿往后退,朱珠儿则掏出匕首,一不做二不休,索性直接上去把魔兽给割喉了!   虞小墨大惊,传音道:“师祖,你怎么杀了它啊?这血腥味传出去,引来别的魔兽咋办?”   朱珠儿淡定地将魔兽尸体收进乾坤袋,又摸了一把白色的粉末撒在那滩血上,“怕什么?老娘难道还会害你不成?放心吧,对付这些小玩意儿,我有的是手段!”   就见那白色粉末覆盖的地方,血迹慢慢的消失了,血腥气也未来得及扩散,便被一股香给替代了。   朱珠儿潇洒地撩了下头发,得意笑了下。   她熟悉黑市的地形,随后带着虞小墨一路躲躲藏藏,顺便,还杀了不少魔兽,真是挺厉害的。   虞小墨佩服朱珠儿。   天上还有不少鸟族在巡逻呢,她能利用地形避开鸟族的视线,该杀的杀,该打的打,半点不手软,不畏缩惧怕,真不愧是独自在妖域藏了这么久,还能发展出一批信徒的能人。   到了葫芦地形的峡谷,天刚好黑了。   离约定好发起攻击时间点还有半个时辰。   俩人趴在山崖边缘,观察被关着的幼崽,都关在笼子里,还隐隐有哭声,甚至有孩子叫着饿,估摸被抓了以后都没吃过东西,这要换成凡间普通的孩童,估摸早饿死了。   虞小墨用望远镜观察着,谷口有二十几只魔兽盯着,天上还有三鸟族,现在她们还不能下去。   得等前头开打了,这些守卫注意力被引过去了,她们再下去,组织他们进玲珑客栈,才能保证这些孩子的安全。   “你身上有没有带水?”朱珠儿突然问。   虞小墨老实回答:“带了,师祖是口渴了吗?我现在拿出来给你?”   “我不渴,但是这些蛇族的孩子们已经三天没接触水了,看到笼子边的碎皮子没?”朱珠儿指着下头。   “蛇族,喜水,缺了水就会蜕皮,行动力也会大幅度下降,我想着,能不能先给他们来点水?要不然等会儿跑起来,一个两个动作迟缓的,容易耽误事儿。”   蛇族幼崽的身上布满了鳞片,一旦离水过久,身上的鳞片就因为干燥分泌出黏腻的液体,液体干了以后,会增大鳞片间的摩擦力,导致他们的行动受到很大的影响。   这个时候他们的身体就会发生应激反应,以蜕皮的方式来维持体内仅剩的水分。   虞小墨觉得朱珠儿说得有道理,关幼崽的笼子还是最破烂的竹笼子,根本遮不了风,挡不了雨,自然这一天天的也是在日头下晒着。   那这些孩子肯定要被晒秃噜皮呀!   虞小墨手里有一种弹丸,一旦发射到空中,就能如人工降雨,降下甘霖,只是天上有三只鸟族在,就怕自己一有行动,会暴露了俩人藏匿的地点。   “这有何难?看我将他们引开!”朱珠儿从怀里掏出一把黄脂灵玉,“这可是鸟族最喜欢的玉石,拿这玩意儿做诱饵,一勾一个准!”   电光火石之间,朱珠儿速度快得分出了好几道影子!   从不同的方向,将星子似的黄脂灵玉撒向了天幕!   三只金翅鸟果然转过脑袋来观察了一会儿,忽而如箭俯冲下来,朝着黄脂灵玉的方向而去!   朱珠儿就和溜着他们玩似的,这一边撒完了撒另一边,这三只傻鸟就如同小鸡啄米一路跟着。   虞小墨便抓紧时间,将五颗弹丸迅速射到深蓝色的天际!   只听天上“突突突”几声,寂静了一瞬后,马上便有浓稠的云雾凝聚起来!   那黑压压的好似天要塌下来一般,嘴里衔着黄脂灵玉的金翅鸟抽着脖子看向天幕,没明白,怎么一下子变天了?   可没等他们反应过来,那磅礴大雨轰然降下! 第180章 黑市之战⑶   虞小墨这五颗弹丸威力不小。   这场大雨波及的范围不只是葫芦谷。   大片大片的浓云已经排布到蛇窟附近,大雨落下之后,霎时电闪雷鸣,狂风大作。   原本在空中飞行的鸟族,不得不落地,躲进了屋子里。   鸟最怕的就是下雨,他们的羽毛里夹杂的水珠,翅膀会变得分外沉重,飞不起来也就算了,重要的是雨声会干扰他们的听觉,雨点会搅乱他们的视线。   而大雨冲刷着地面,也会让嗅觉灵敏的魔兽难辨方向,这场雨,下得好啊!   在连绵不断的雨幕中,狐王一声令下,穿上渔具的数百妖修倾巢而出,他们的利牙穿透了魔兽的脖颈,让他们的脑袋和身体分了家!   在躲雨的鸟族想要化出原型逃向天空,却被远处袭来的剑气倏然砍断翅膀!   茫茫大雨的深处,那青色身影所过之处尸横遍野,就连这么大的雨,都洗刷不掉他周身弥漫的血腥气,不管你是妖还是魔,没有任何生物能从他剑下逃过三招。   第一剑断手, 第二剑断脚,第三剑脑袋落地,比那宰场的屠夫手法更凶残,下手精准且不留余地。   他还是人吗?杀起来比魔修还狠呐!   那些抱着侥幸心理鸟族,这才知道自己惹到了什么样的人物!在黑雨夜幕的衬托下,他简直犹如魔神在世!   苏青璃!就是个杀神!   曾经单枪匹马屠了一整个魔城的剑修!可怕如斯!   到底是谁传过来的假消息,说他受了重伤的?   这他妈像受了伤的样吗?受了伤的,会连砍了几百魔兽妖修,气儿都不带喘一下的吗?   会把他们剁得血肉横飞,脸色都不变一下吗?   凤殊在后方,也意识到事情在朝着不可预料的方向崩塌!   豆大的雨珠和他的冷汗混合,眼见着古魔族派给他的两个魔将被苏青璃利剑撕碎,又有狐王步步紧逼。   凤殊慌忙指派手下,“快!快去把那些幼崽给抓过来!把他们挡在前面!我就不信苏青璃和狐王对着一群孩子,还能下得了杀手!”   得了命令的鸟族扑闪着翅膀,飞不动,跳也要跳过去。   可是到了葫芦谷,谷口守着的魔兽和鸟族,都不见了踪影。   暗蒙蒙的天色下,黑不溜秋的谷口就好似向着地府的通道,鸟族妖修害怕地鸣啼一声,却迟迟没有等来同伴的回应。   他只好大着胆子往葫芦谷的深处走去,静悄悄的,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唯留大雨在他耳边哗哗地吵闹着。   忽然几簇蓝色的火焰燃起,将整个葫芦谷照得通亮!   那诡异阴森的火焰,在雨中丝毫不受影响!   而光源的中心,有一黑漆漆的小山堆,山堆底下有颜色不明的液体向周边绵延流淌,到了鸟族妖修脚下,将他的整个足底浸没了三分之一。   妖修惊恐地睁大双目,他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山堆,而是尸堆!   是在这谷口守卫的魔兽,还有他的同胞,那三只金翅鸟!被高高地叠在尸堆顶上!   还有一个身影,一脚踩破金翅鸟的脑颅,将他的脑浆碾了几下,踢下尸堆,还破开他的胸膛,将那还在跳动的心脏给挖了出来——   身影的动作倏地一顿,转头看到吓得魂飞魄散的鸟族,慢慢勾起了唇角,“哟呵,又有一只送上门来了!正好老娘还缺一颗心用来练丹呢!”   安顿好蛇族幼崽的虞小墨,从玲珑客栈里出来,就发现葫芦谷被朱珠儿血洗了,一个不留,通通宰了碎尸。   其实她想说好歹留个全尸呢?   虞小墨虽然觉得魔兽恶心,但是对他们的恢复能力还有进化能力,很感兴趣。   与其将他们剁成肉泥,不如抓回去,解剖研究了多好呀?一方面能为生物学做出点贡献,一方面也能从中寻找灭杀魔兽的办法,为以后的战事做准备。   “啥?你想要完好无损的做研究?”朱珠儿转着手里的匕首,有点可惜道:“你咋不早说呀?这里的都被我砍得差不多了!就剩这只刚送上门的,妖修行不行?妖修你想不想拿回去做研究?”   她指着谷口那屁滚尿流的傻玩意儿问虞小墨。   虞小墨叹气,无奈摇头,“不行呐,就算凤殊这一只叛变了,但现在人类和妖族关系还没彻底闹掰呢,甚至这一波后,还有和好的可能,我要是拿他解剖了研究,狐王定然心里膈应,以后还怎么联合起来打古魔族啊?”   那鸟族却听得更加骇然!   所以不是她不想研究,是因为忌惮狐王,不方便下手研究他是吗?   救命啊!本以为苏青璃已经够可怕了,怎么这从琼山来的小姑娘,也这样凶残?到底谁是人,谁是魔呀?   可惜鸟族妖修没时间思考完这个问题,就被突然冲至他面前的朱珠儿割喉断头了。   朱珠儿将他的鸟头扔回尸堆上,挖了他的心收起来,可惜道:“那成吧,你的顾虑也有一定道理,不过我是不怕那绊脚石的,这鸟族叛变,给我行了不少方便,嘿嘿,可以正大光明的挖金翅鸟的心,炼丹咯!”   朱珠儿本来是火灵峰的炼丹师,当年会去鱼水城交流技术,也是为了研制一款合欢丹。   虞小墨没阻止她,这群鸟人连绑孩子这种丧心病狂的事儿都干出来了,怎么死都不为过。   她拿出几个玻璃罐子,挑了一些完整的魔兽器官装进去后,燃了一把火,将尸堆烧了个干净!   接下来,只要等他们前面打完就行了。   ……   与此同时,琼山碧落城郊。   维持了三天三夜的围剿魔兽练习战,以魔兽的力竭身亡为句点,正式拉上帷幕。   被琼山的修士军队当做练习对象,拖着迟迟死不成的三只魔兽,总算是解脱了。   他们庞大的躯体上,因为有大量魔气寄生虫的存在,被摘取了部分细胞以后,尸体就进行了火化。   而其他三座城追着魔兽赶来支援的修士,这三天里没机会帮上忙,反倒是被招待着,在城墙上像看了一场表演。   琼山军队炫技的表演。   整齐划一的进攻手段,比剑山的缭乱剑阵还厉害,还有火力强劲的大炮,打得那些魔兽毫无还手之力,像猫狗似的,只能抱头呜咽。   从来没见过这么气若的魔兽!   三位城主被军队的能力所震撼,纷纷追着小绿问,能否传授训练的法门。   小绿一点藏着掖着的意思都没有,很大方地邀请几位城主在碧落城呆一晚,明日再和他一起去军营看看。   打了这么久,士兵们都需要休息,但这场战役的复盘也得趁热打铁。   所以第二天,军营里就召开了全营大会,为这次练习遇到的各种问题做详细分析。   戈戢也带着垚儿过来旁听。   对于琼山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已经在短短几日里了解透彻了,那些生活质量上的改变,于他来说可有可无。   唯有军队,让戈戢很感兴趣。   垚儿就苦了,她还有好多事儿要忙呢,偏被她爹抓来一起听什么军事分析,她也不会打仗啊?听这儿玩意儿有嘛用?   戈戢却一脸严肃地说:“这些战士在前线奋战,都是为了城里百姓能有个安居乐业的环境,你在山里能有好日子过,也有他们的功劳,爹就想考考你,看你对军事有多少了解,过会儿那屏幕上的字儿,你好好念给爹听。”   垚儿迷糊了,她爹说的前者和后者有啥关系啊?   军队护着山里,她感恩,做出更多人偶帮助后勤生产才是真的,做啥要多此一举,深入了解军事啊?   再一想,不对,她爹带她来,是为了让她复述屏幕上的字儿吧?   “爹啊,你前几天刚出关不就去两仪峰上学了吗?咋的拼音到现在还没学会?字还不认呐?”垚儿疑惑道。   她自个学得不咋地,当初认字也花了好几月,可她爹好歹是个峰主呀!   听说邬师伯一天就搞定拼音,第二天就能吟诗作对了呢!   戈戢被自己亲闺女拆穿,脸不红心不跳的,反而哈哈大笑几声,薅着垚儿的假发,坦白道:“你爹我呀,就不是读书的料!打打杀杀才是老子的强项!”   “哎哟!别别别!别薅我头发!这可是小师妹送我头发!掉一根我跟你急!”垚儿抱着脑袋,离她爹远远的。   另一头,几位城主在小绿的带领下参观着军营,看完军队操练后也来到会堂里,等着分析会的召开。   而慈心和小迷在琼山胜利之后,心里升起了另一层担忧。   魔兽现在会随时随地出现,攻击各个城镇,三昧山也有可能会成为他们下一个目标。   而三昧山的佛心塔里关押着不少恶人,其中更有五百年前活捉的几名魔将。   万一古魔族如这般突然攻击三昧山,三昧山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未必能抵挡得住。   慈心思来想去,还是打算独自回去一趟。   这时,杜岚找到了他,提出了与三昧山联手的意思,还愿意派军工弟子与慈心一同回去,在三昧山的大阵之外竖起火力防线,来降低敌人破阵的成功率。   “古魔族现在潜藏于暗处,随时有可能卷土重来,而这一次许会掀起如同上万年前的那场浩劫,慈心大师,你我该联合起来,为抵抗古魔族共同出力。”杜岚试着说服慈心。   慈心知道他说的是对的,但是三昧山已经很久没有和朱辰其他门派来往了,他有些犹豫。   此事不同于传道授业,杜岚所提之事,三昧山必定也要将自身全盘交付,从此,他们和琼山就是密不可分的关系,这在朱辰史无前例。   慈心是不确定,佛与道,真的能友好共存吗?   但是琼山对于佛的态度很明确,是极力推崇的。   而且杜岚又开出了很多有利于三昧山的条件。   不但给他们种子教他们做菜,还承诺为他们修建庙宇,传授铸造佛像的技术,为他们终年大雪封山的佛地,安排上发电厂以及各式取暖设备。   是以慈心考虑了没多久,就妥协了。   没办法,实在是杜岚给得太多了,为了三昧山的未来,怎么看都是合作更有利。   ……   黑市的魔修被杀光了,包括叛变的鸟族一个不留。   苏青璃真要出手是真的狠,不愧是在魔城厮杀过的主,和他一边的妖修见过他那狠劲儿,都不敢靠他太近,一不小心和他对视了,都能吓得直哆嗦。   打扫完战场,虞小墨等人前去金鹏族接司空长星和小砚。   原来他们离开萧山没多久,凤殊就打算拿下司空长星和小砚做人质,但是红蕖的姑祖母有所察觉,找来了金鹏女王,将他二人救了出来。   可惜的这位姑祖母,这回没有逃脱凤殊的毒手,死在了凤殊的手里。   红蕖将其尸首收敛了,将她埋葬在萧山的族地中,陪了她好几天才起身离开。   虞小墨和苏青璃去了金鹏族。   看到虞浓砚在金鹏族吃好睡好,司空长星也安然无恙,虞小墨松了口气,和苏青璃等人在金鹏族留了两日,才和红蕖等人离开妖域,打算回琼山。   “我就不和你去了,我得回中州修盟,将最近的事和长老汇报商讨,魔兽肆虐横行,修盟理当做出表率,带领众门派进行抵御。”苏青璃捏了捏虞小墨的手,与她道别。   虞小墨当即拿出大量“突突突”让他带上。   “这些我又改良过了,可以结合灵力发射弹丸,威力是普通突突突的五倍!你拿回去给修盟的人配上!等我到了琼山,再让军工厂大批量生产,你不够了就给我传信,我给你再送!”   苏青璃独自回中州了,落月渊也少不了司空长星,和小砚分开的时候,小家伙也红了眼眶,哭着和自家大哥道别。   等琼山的飞机到了,大伙儿要上去时,一线天口传来了一阵呼喊,“嘿——我的朋友!你等等啊喂!带我们一起回去啊!”   虞小墨闻声回头看,就见阿良飞快地从一线天蹿出来,后头还跟着几只小猴子,和……几只嗷嗷叫的小野猪?! 第181章 回琼山   阿良在这次黑市战役中也是立了大功的,得了他们大王命令,带领小猴子探消息,杀魔兽,帮了大伙儿很大的忙。   不过他心心念念的,还是虞小墨给他说的《西游记》。   他要向齐天大圣学习,做一只有理想有抱负的猴儿!他要去琼山学习知识!变得和虞小墨他们一样厉害!   所以打扫完战场以后,他一直派着小猴子密切注意他们的动向。   就怕小姑娘忙忘了,将他给落在妖域。   为此他还特地找来一只野猪妖。   这小姑娘说过,猪妖也是《西游记》中重要的角色,若要拍电影,可少不了这群小猪崽子。   “朋友!说好的,你要请咱们去琼山做客的!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啊!”阿良喘着粗气,大声提醒虞小墨。   虞小墨拍了下脑门儿,笑呵呵道:“不好意思,我也是给忙忘了!来来来,都上飞机来,诶对了,你们户籍带好了吗?进碧落城要有户籍才行!”   “带了带了!我向你师兄打听过,需要带的东西我都带了,咱们大王还给了我一把灵石,你放心,咱们几个不会去白吃白住的!”阿良拍拍胸脯保证道!   跟在他身后的小猴子也学着样,拍拍小胸膛,瘪着嘴,齐刷刷,“嗯!”   那几只瞧着蠢头蠢脑的小野猪也抽抽鼻子。   圆溜溜的眼里带着害羞,小心看着虞小墨,拿出自己的户籍和钱包,证明自己也不是白吃白喝的猪。   “那成!大伙儿快上来吧!”   等小猴子和小野猪都上了飞机,虞小墨关上舱门,回身打算去清点飞机上的货物时,却在员工休息室里看到了朱珠儿?!   “师祖,您怎么在这儿?那天您不是离开了黑市,躲妖王去了吗?”虞小墨吃惊地看着她,有点想不明白,这姐是怎么上来的?   朱珠儿脸上带着眼罩,翘着二郎腿,在床上抖脚,虞小墨进来了,她掀开眼罩一侧,撅撅嘴道:“怎么着,还不欢迎老娘了?”   “哪敢呀我!”虞小墨陪笑道:“只是师祖您不是说不能离开妖王太远吗?咱们这飞机可是回琼山的,您身上的蛊毒要咋办呀?”   “哎,甭提了,我那天逃了没多远,就遇见那王八羔子,那绊脚石他脑子有毛病知道吧?”   朱珠儿“噌”的起身,特别不爽道:“他居然说要我别躲了,让我嫁给他做妖族的王后!我呸,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不就是想示好,骗得我放松警惕,然后趁机抓了我关起来,可劲儿欺负我打我吗?”   “呵!老娘当即给了他两拳,头也不回的溜了!当我是三岁小娃娃了呢?都这把年纪了,还会上他的当?”   虞小墨:……   她就说,妖王的对师祖的样子不太一般吧,可以师祖是个直女,根本感应不到他的心意,真是苦了狐王了。   “那您这蛊毒……”   “忍着呗!疼起来忍忍就过去了。”朱珠儿无奈道:“不过这回我有了金翅鸟的心,等我练成了这丸丹药,压制这蛊毒应该没问题。”   成吧,师祖要回家,虞小墨是欢迎至极的。   正好她对朱珠儿用匕首那顺溜的样,特别崇拜,朱珠儿跟着回去了,有机会也能请她传授几招。   飞机上,虞小墨又抽了两次奖,如愿以偿地抽到了文学作品大全,包含《西游记》在内的各色名著,应有尽有。   当场,她就照著书给猴儿们又来了段故事,小猴子都听得滋滋有味,看虞小墨眼神比看他们大王还崇拜!   可是到了齐天大圣被压在五指山下那一段,猴子们都心里一痛,“呜呜呜,大圣太可怜了,佛祖太坏了,怎么能这样欺负大圣。”   “牛魔王这兄弟也不行,大圣都被关了,这只老牛也不知道去看看他!”   “不!这些小猴子也忒没用了!如果是我们,我们就跟着大圣一起学本事,一起打上天庭,搅他个天翻地覆,绝不让大圣一个人担着!”   小猴子们义愤填膺道,一个个的都为大圣觉得不值。   他们猴族可是最讲义气的,是绝对不会让朋友独自承受如此大压力的!   虞小墨对他们团结的心真是老欣慰了。   她觉得人类之间也这样互相团结就好了。   他们现在有了知识,有了科学力量,只要将所有人团结起来,把知识科普运用,魔修,又何以为惧?   正想着,虞小墨感觉腹部突然一痛。   一股热意,自她的脐眼晕开,伴着又麻又痒的疼,向周边蔓延着。   这熟悉的感觉,虞小墨差点以为是大姨妈来了。   内视一看才发现捣鬼的是太阴树苗,不知不觉,祂长大了不少,叶子越发茂盛,根茎也错综复杂,连着她腹部黑色的莲纹,似在传递能量一般。   太阴树苗抖动了一下,将得到的能量输送给土灵根,土灵根看着也比之前长大了不少,看样子离封印彻底解除也不远了。   回到琼山。   慈心离开的飞机,和虞小墨回来的飞机正好一前一后错开,她没有见到三昧山的主持颇为遗憾。   不过看到溪南的专辑有很大的进展,军工厂的武器也因融入了经文,有了新的突破,虞小墨更加确定自己拉拢三昧山,是最有前途的选择。   而拍摄《西游记》,正好可以向三昧山表示他们的诚意,这部小说,可是带着很浓重的佛教色彩。   稍微改编一下,再结合如今的混乱的实事,强调取经组一路斩妖除魔,团结一致,最后得到真经普度众生,并且修成真佛的励志故事,肯定能对朱辰的修士和百姓,起到很大的激励作用!   也能扭转朱辰众人对佛修的固有想法。   虞小墨休息了没几天,就如火如荼地投入到新工作中。   要忙着检视唱片发行的宣传状况,还要筹备拍《西游记》需要的资源。   以及军队那块,其他三城愿意以联合军的方式加入琼山,那合同签约的仪式上,虞小墨也需要到场。   同时由琼山提供创意,联合修盟、西竹城主办的报刊,也在中州大面积发行了。   修盟的会议上,几位长老看着报刊上报道的魔兽突袭事件,以及各地农庄开始普遍种植琼山提供的良种,颇为头痛。   “阿璃啊阿璃,你糊涂啊,你把太初交到琼山手里也就算了,这报纸,怎么也在大力吹捧琼山啊?这把其他门派放在什么位置了?!”白长老用手弹了下报纸,语气里表达了自己的强烈不满。   他对这琼山真是一点好印象都没有。   “是啊阿璃,为了太初这事儿,修盟和剑山没少忙活,你怎么就把好处全推给了琼山呢?咱们要是把植灵握在手里,能给修盟带来多大的利润你不明白吗?”有人符合白长老,谴责苏青璃的私自决定。   苏青璃却无动于衷,冷冷淡淡问:“你们会种地吗?”   长老们面面相觑片刻,摇了摇头。   “你们有能力拿捏住植灵吗?”苏青璃又问。   白长老这回理直气壮道:“有啊?怎么没有?一群植灵而已,我修盟还拿不了他们的主意了?”   苏青璃:“那你自己去,你有本事让他们主动离开琼山,我就让下一期报纸的头条,放你的游说成功的照片,正好也能给修盟长长脸。”   一直没吭声的小胡子胖胖,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毫不客气的嘲讽道:“得了吧,就他这张老菜皮,不给咱丢脸已经不错了,还长脸,整天瞎出主意,也没见他为修盟办成啥事儿过!”   “我说你不怼我是不是心里不舒服啊?我这难道不是在为修盟着想吗?”白长老气得一拍桌子!   “喊什么喊?就你声音大是吧?!”小胡子胖胖也不甘示弱,“你这哪是为了修盟着想,是为了你背后那几个门派着想吧?别往你那张老脸上贴金,有本事,你自己咋不去把那些植灵抓回来?”   “还有现在,魔兽几次三番出现在仙灵界各地,你不担忧朱辰未来,想法子抵御卷土重来的魔修,为自己谋利倒是急得很,还有脸说什么为修盟着想,我呸!”   “信不信我这就几巴掌,把你扇得你妈都不认识?”   “你、你——”白长老嘴上找不到便宜,气得老脸通红,指着小胡子胖胖,话都说不出来了!   小胡子胖胖也懒得搭理他,自顾自道:“我倒是觉得阿离将太初托付给琼山的行为特别妥当,第一,按照报纸上所说,琼山这次分发给各农庄的良种,产量高易养活,即便是在灵力贫瘠之地,也能达到一个季度数千斤的量,打破了太初蔬果昂贵吃不起的现状,可以很好的解决普通民众的温饱问题,光这一点,决定将太初交给他们,很合理。”   “第二,根据各地传回来的消息,这次琼山在抵御魔兽的过程中,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帮助东州好几个临海城市,躲过了魔修与魔兽的摧残,甚至一点都不藏私,还为他们周边的城市,安排上了那个叫什么——”   小胡子胖胖思索了下,接着说:“哦对!发电厂!琼山分部送回来不少照片,和纪影石影像,充分向我们展现了琼山如今的繁华。再加上他们丰富的历史底蕴,若是这样的山派,都没有资格接管太初,那我想朱辰别家,就更别提了!”   “关键时刻都只知争名夺利的,处事风格又能公允到哪去?”   小胡子胖胖说得句句在理,比起白长老只会摆谱的脸,更让在坐的几位信服。   可也有少数人,依旧和白长老站在统一战线,想要反对。   “可是琼山以前和魔龙关系匪浅,说不定这一次是他们和魔修联合自导自演呢?如此轻信他们,交托仙灵界未来……不好吧?”   “呵,秦长老,你确定要我说出虺夷前辈入魔的真相吗?你天剑门当年可没再背后捅刀子吧?”小胡子胖胖哼笑着,不客气地反驳。   “修盟早已证实了琼山无辜,诸位旧事重提意欲何为?”   苏青璃突然冷声道:“现在,我们需要琼山的武器,以后修盟会和琼山达成长期合作关系,诸位长老无论意见如何,都不能改变这一点。”   “若有异议,那便是与我剑山,还有落月渊为敌。”   众人一听他的表态心里一惊,所以,这意思是剑山和落月渊,已经与琼山联手了?   ……   剑山。   展六玉看着苏青璃送来的文书陷入沉思。   过了一会儿后她叫来肖寰,问了琼山碧落城的现状,低眉细细听着。   等肖寰说完了,她才道:“所以,你和阿璃的意思,是琼山现在掌握了很多新型技术,值得剑山学习,与他们合作,对剑山有利无害对吗?”   “是的。”肖寰老实点头,“师兄以为,琼山的物理课,对于我们刚进门的弟子,理解剑术招式很有帮助,而像您这样修为高深的,可以了解一下他们的化学课,定会给您带来很多新的启发。”   展六玉大致明白了,虽然她从未旁听过什么物理、化学,但是能让阿璃做出如此高评价的学科,定然是值得深入学习的。   “不过如今形势严峻,赤魔海又发现海潮异动,恐怕魔修还会在那儿动手脚,我作为山主是断然不能离开剑山的,只能让你师傅或是其他长老,领几个弟子去碧落城试试了。”   “其实……”肖寰犹豫再三,才有些气虚道:“师母,不用麻烦别的长老了,其实师傅这次压根没随我们回来,他……他带着小松,早就去碧落城了,都呆了快俩月了……”   “啪——”   展六玉眯眼,一掌拍碎了张案几!   咬牙切齿道:“狗东西,就不该让他逮着机会去太初,一出去心思就野了,实在是欠管教!”   展六玉正向肖寰数落燕七情的种种不是,突然有一个小童火急火燎地跑进来,口齿不清道:“三组!舔剑门的三头闯路了四多姿魔叟!他们的门组快不行惹!特来向剑三求救!” 第182章 时光如梭   一晃五年过去了。   此间古魔族没有什么太大的动向,但朱辰各地时不时有魔兽出来骚扰,赤魔海海眼漩涡,也越来越大,朱辰无论是修士还是平民百姓,都人心惶惶,总觉得自个儿不管住哪儿,都有被魔兽袭击的可能。   除了有强大武力的剑山,还有顶级防御的琼山,三昧山和落月渊都遭到了一定的破坏,其他家族门派就更不用说了。   但是碧落城里依旧商业发展稳定,军工业发展蒸蒸日上,什么百货商场啊,洗浴娱乐中心陆续造出来,而为了安全,移居来此的修士越来越多,这五年里,碧落城很快发展成了东州最大最热闹的城市,连带着它周边的几个小城,也受益颇丰。   燕七情没有参与围剿魔兽的战役时,便来在这儿吃香喝辣的,自家山头都不想回了,带着几个在琼山学习的弟子,过得逍遥快活,天天留恋洗浴城。   主要洗浴城联合落月渊,推出了一套活络筋骨的推拿套餐,对他们剑修来说,配合每天练完剑,来那么几下,相得益彰,有助于修为精进啊!   为此,燕七情还在碧落城买了两套房,城里一套,郊外一套。   高兴住哪儿就住哪儿,有空了还能去北门郊外新建的水上乐园玩玩,体验一下水上滑道和冲浪的快感。   这天城里的剑铺又要上新了,他大早上就起来跑去排队,生怕晚了,限量版新款盲盒会被别人抢去。   要说他一个人人敬仰的剑尊,什么好剑没见过?   怎就如此青睐碧落城里,这普普通通的剑铺呢?   主要还是因为这剑铺主打的不是卖剑,而是剑鞘套!   拉风又酷炫的剑鞘套!金光闪闪、五光十色的剑鞘套!   为不同款式的剑鞘,量身定制的剑鞘套!   好的套子能给剑体冲灵,还有滋养剑身,蕴养剑灵等不同效果!   对于剑灵来说,这就是给他们原本几平米老破小,扩展了一个数百平的大别墅啊!别提住着多舒坦,多有面儿了!   谁家主人要是大方些,给祂们整个普通款的剑鞘套,都够祂们私下吹大半年了!   燕七情这种爱剑人士,更是对这些套情有独主,每每有新款都必定要来购买,自己要是有事来不了,也要让弟子过来代买。   而身为燕七情的剑,云开剑,它的剑灵更是剑剑羡慕的顶级富二代。   祂曾经在仙灵界社交平台,po出过燕七情给祂买的一房间剑鞘,直接把剑灵圈的所有小剑剑给羡慕哭了,回头使劲儿撒娇卖萌,求着自家主人给自己也买一款!   燕七情边排着对,边拿着新买的手机刷小白书。   如今琼山已经在五州四域几个重要的城市,建立了好多基站。   大家可以通过手机上网,可以在琼山开发的社交app,小白书里分享日常的所见所闻,可以和好友聊天畅所欲言,也可以通过琼山的另一款购物app,进行网络购物,这是对于非琼山住民最便利的一点。   至于在碧落城有车有房,如燕七情这般,就喜欢线下购物。   人多,热闹!买到了还能享受众人羡慕的眼光,舒坦!   “哎哟哟,你们看今天小白书头条了吗?天剑门又被魔兽给闯了!你说他们是不是捅了魔兽窝呀?三年里就属他们山被袭击的次数最多了!”   趁着还没开门,等得无聊的几个剑修聊起了天。   拜网络四通八达所赐,现在魔兽出现在哪儿,立刻就会被网友拍了上传小白书。   古魔族想偷偷摸摸搞偷袭都不成,大家在网路上得了消息,周遭的高武力者都会立刻赶去,再加上现在交通工具的更新换代,除了剑修,其他修士人手一辆喷气式飞行器,魔兽刚破了山门,连人大殿都没到呢,就会被赶来的大批人马给剿灭。   “不过也奇了怪了,明明我们团结起来,到现在为止杀了不少魔兽,怎么古魔族一点反应都没有?还时不时来搞一波,捣捣乱?他们都不急的吗?”   “这个我知道,我前两天看了一个博主的分析,说是古魔族肯定保留实力,等着将来要有大动作,所以我们不能掉以轻心,得时刻保持警惕!”   “你这不是废话吗?两年前我就看到有这样的说法了,一直警惕到现在,半刻都不曾放松,连去澡堂子里搓背都绷着皮呢!可到头来除了帮忙打打魔兽,也没啥大事儿发生啊?”   “是呀,我还等着他们大举进攻,就能有机会好好表现自己,履历表上添上光鲜亮丽的一笔,好作为进入琼山的敲门砖呢!”   “现在想进琼山可不容易,那考试难得我头都痛了!还不如杀魔兽来的简单呢!”   燕七情听着翻了个白眼。   这群人呐,真是生活过得太安逸了,大伙儿在抵御魔兽这一项目上取得了优秀成绩,就飘了,还嫌人家攻势不够猛?   真是吃饱了撑的,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早上九点,剑铺准时开门,结果一个时辰不到,新款销量的盲盒就销售一空了。   燕七情看着自己尊贵的钻石vip卡,破格买了一百个,就是想把这次新出的六种剑鞘套收集齐了。   可是他一想吧,新的剑鞘套用上了,没新的衣服搭配,怎么成呢?   于是又一阵风跑去了商场,这儿有几个他经常穿的,高级古风品牌专卖店。   看他们官网上发布的新一季度目录,有一件藏色的和一件绯色的,非常合他的心意。   哪知一问店员,这两件都是设计师亲制版,紫品法衣,只此两款,价格出乎意料的贵。   燕七情犹豫了。   展六玉最近对他的零花钱扣得厉害,他刚刚买了这么多剑鞘套,已经把这个月的份额花了三分之一,要是全款将这两件衣服拿下,他后面的日子就不能再这么大手大脚了。   可偏偏现在还只是月初,后头还有二十多天多天要过呢!   但这两套衣服,他真的很喜欢,和他刚买的盲盒里有两款特别配。   燕七情看着两件精美的服饰,陷入了天人交战。   “这两件衣服,给我包了,刷手机。”   谁知,就在他纠结要不要买时,有人来截胡了!   燕七情噌一下转过脸,就看到了一副令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讨厌面孔!   “狐铁蛋!你怎么在这里!”燕七情大惊失色,音量都忍不住高了几分,“你不是该在妖域吗?跑这儿来做啥?你丫,不守着你的狐族圣地了?”   狐王冷冷瞥了他一眼,没有搭话的意思,直接将手机递给店员,让她去扫码收款。   燕七情不乐意了,挡住他道:“等一下这两套衣服是我先看上的,咱们总得讲究个先来后到吧?”   “你没付款……”狐王平静陈述,“衣服就有买卖给他人的自由,现在,这两套衣服我要了,你,让开。”   “凭什么要我让开呀?狐铁蛋,在妖域你是王,你厉害,但这儿是我人类的地界,别拿你那套来唬我,这俩衣服我要了,轮不到你来买!”   男人,在年少时的竞争对手年前,绝对要争口气!   衣服今天给谁抢了,都不能落到狐铁蛋手里!   狐王冷着脸,蹙着眉,一本正经地纠正他,“我不叫狐铁蛋,衣服卖不卖于我,也又不得你来定夺。”   燕七情横眉竖眼,恶霸样十足道:“嘿,我说你刚来碧落城吧?知不知道我是这儿的剑术顾问?连山主都要敬我三分!你敢和我抢东西?”   “不管你是谁,碧落城内人妖平等,衣服,大家都有资格买。”狐王沉声回他。   眼看俩人都快要打起来了,店员及时制止道:“两位贵客别激动,请听我一言。”   “这两件衣服确实都是单品,没有第二件,如果两位看上的话,一人一件不知可好?且这位设计师每个季度都会上新两件法衣,你们若真是喜欢他的作品,等下一季度再来也是可以的。”   “不行!我就是喜欢这一季度,这两款,这俩颜色!一件我都不让给他!”燕七情理直气壮地拒绝道。   “我也不让。”狐王也黑着脸表态。   那就没办法,店员无奈提议道:“那不如二位去□□斗场比试一番?彩头就是这两套衣服?”   燕七情和狐王闻言,却同时愣住了,随即一块儿摇了摇头。   燕七情想,那斗场的比赛都是现场直播,他要是跟狐铁蛋去了,不是告诉所有人,他为了抢两件衣服,和妖王打起来了吗?   展六玉不就会晓得,他又乱花钱了?万一下个月又扣他零花咋办?   所以不行,这架决不能打。   狐王却想,他来碧落城是偷偷来的,是为了找朱珠儿,买新衣服,也是为了穿给朱珠儿看。   现在要是因此暴露了行踪,他煞费苦心偷摸前来还有什么意义?   所以不行,这架他也不愿打。   “那不如二位和我回军营,打一场当做给战士们的示范可好?”   这时,虞小墨从外头走进来,笑着说:“二位是朱辰少有的高手,高手间的对决可遇不可求,我也想借此机会给琼山的士兵们开开眼。”   “这几年小战事不断,大场面他们经历的却不多,若是有幸能观摩二位的对决,应该比演习更有用。”   “另外作为奖励的两套法衣,我再加个码,一栋我亲手做的移动小楼可好?因为对决过后,我还有些小东西,需要你们帮忙试试威力。”   虞小墨出品的移动小楼,现在可是价值连城,和玲珑客栈一样,都是碧落城的宝贝呢!   燕七情摸摸胡子,点头答应了。   ……   这几年打打杀杀多,有些非军队编制的散修四处帮着杀魔兽,难免被魔气侵染,道心动摇。   没那么严重的听听溪南的歌就能缓解。   而情况无法自己控制的,就得去碧落城内的宝福寺中上香,让三昧山的僧人为他们诵经祛魔。   之后随着《西游记》的上映,众生平等的理念被琼山大力推广。   原本排外的仙灵界也一点点开始接纳佛修和妖修,甚至有不少修士慕名来到琼山,就为了去宝福寺上一炷香。   五年已过,宝福寺里换了一批僧人来学习,只有小迷一直驻扎在琼山,谨记慈心教诲,好好念书,好好经营宝福寺。   “小迷师叔,这个人偶又卡顿了,咱要不换一个得了,现在寺里香火钱也不少,新的人偶应该也买得起呀?”   宝福寺里有一个打扫寺院的人偶,因为款式古早,近一年经常出现卡顿现象,寺里新来的小僧人就一直想把它换了。   但是小迷不允许,他青涩年少的脸上神情严肃,一板一眼道:“从宝福寺建立开始,这人偶就在院里负责洒扫,早已是寺里密不可分的一部分,怎能说换就换?再者香火钱那是给佛祖塑金身的,我等又怎可随意支配?”   “可是他总这么卡顿,实在耽误事儿呀!这么大的院子都等着他打扫呢!”小僧人说。   他们平时为战士们诵经很忙的,真的挤不出时间来打理院子。   小迷撵着佛珠思索了片刻,道:“你敲敲它脑袋,敲敲它脑袋就好使了,三年前它就不怎么灵光了,敲敲打打不也用到现在了吗?等哪天它彻底坏了,再考虑换的事儿。”   爷爷说了,虽然他们现在靠着诵经和别的职业,挣来了不少钱,但是节约是他们身为僧人的美好品德,不能弃了。   物尽其用,东西没坏彻底是绝对不能换的!   但是小迷想不明白,明明之前这人偶行动非常灵活,爷爷和他都觉得自个儿捡到宝了。   可就三年前的某一天,它突然坏了,变得不再灵敏。   送去厂里维修,人家说这款式早就淘汰了,里头的零件也老化很久了,他们能用这么长时间,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殊不知人偶里平时干活的芯子,早就被迟问风给抓了出来。   此时此刻,追星峰的实验室里,一个刻满阵法的玻璃罐中,关着一缕奄奄一息的魂魄。   “我说师弟呀,你从小就顽劣,不听话,可师傅依旧最疼爱你,啥好东西都留给你,你说古魔族是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当年愿意弑师为他们卖命呐?” 第183章 骨骷族   迟问风自从在琼山范围内,察觉到鬼面的气息后,一直在私下里找他。   但是鬼面魂魄受到重创,魔气被控制着,久未恢复。   这也增加了迟问风找人的难度。   直到三年前的某一天。   鬼面安耐着修养多时,总算寻到机会,可以逃出人偶之躯,却被迟问风给逮个正着,抓了给封进了玻璃罐里。   玻璃罐里的黑雾不停地翻涌,可无论如何都出不去,唯有魂魄越来越虚弱,一点点被消磨散尽。   “你瞒着琼山的人私下把我关着,又是存的什么心思?怎么……还在想着给老头报仇?说说老头子疼我,其实他最看重的是你吧?当初我央求他教我傀儡术,他死活不肯,却一点不藏地传授给你!凭什么?凭什么都传授给你!”   气若游丝的鬼面,都快魂飞魄散了,对往事的恨意却半点不减,一激动就会凝聚大量魔气,魔气一多就会触发玻璃罐上的阵法,受到电击。   随之而来的便是鬼面凄惨又痛苦的叫声。   妹妹被电得失神之际,他都会语无伦次道:“你以为琼山破了主人的噬运阵,就真能安然无恙了嘛?哈哈哈哈哈哈!等魔神封印解开,你们所有人,整个朱辰!都将在他手中化为尘埃!”   迟问风摇了摇手中的试剂,无所谓地笑了笑,“琼山的命运自有定数,轮不到我操心,也轮不到你来胡言乱语。”   “而且我也不是要为老头子报仇,我是这么有良心的人么?老头子和你之间的恩怨,我就当个笑话看,他蠢你也聪明不到哪里去,从小啊,就是被我耍着玩的,就像抓你呀,好玩儿,拿你来做实验,挺有意思的,不是吗?桀桀桀桀~”   迟问风说完,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出实验室脱下手套,脸上也没有了方才古怪的表情,眼底只剩一片冰冷。   ……   藏书阁。   杜岚迎来了一位意外的客人,展六玉。   “这五年我一直盯着赤魔海的动向,并没有发现古魔族人的踪迹,还有你们说的那个柳空逐,也寻遍无果,你说……这群魔人到底在密谋什么?”   展六玉背着手走进来,也不和杜岚客气,找了个座儿,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两口解解渴。   杜岚单手托着腮,看着朱辰的地图再思考什么,过了良久,他才与展六玉道:“他们,可能要再次打开赤魔海的门。”   展六玉放下茶杯,面色有些凝重,“可是上次他们想打开门不是失败了吗?门应该被虺夷破坏了才对呀?”   杜岚:“门是坏了,可是通道依旧存在。琼山他们攻不下,就只好再往赤魔海动手了。”   “他们要怎么开门?难道还要找龙凤,以他们的神魂骨血为祭?”展六玉拧着眉问。   杜岚摇摇头,“这法子,现在应该行不通了,那人应该早就察觉,当虞小墨出现在朱辰开始,规则就改了。根据她五年前回来的复述,那人曾多次接近试探,恐怕早就有了其他打算。”   “譬如,利用世间的浊气,来再次打开赤魔海的通道。”   杜岚点了下地图上算出的几块地方,都是这些年被魔兽攻击过的门派腹地。   门派都是倚着灵穴而建的,灵穴、灵脉就好比朱辰这颗星的经络穴道。   这世间所有的气,都会经次而过。   世间所有的阵法符文,都与它们脱不了干系。   “那人,应该早就有这打算了,当初太初发生的事儿,便是第一重,与之后所有的事发地点连起来,我发现,那可能是个逆转大阵。”   “阵已经启动了,等到合适的时机,便会吸取朱辰所有的灵气转化为浊,冲破赤魔海的魔门。”   展六玉倏地起身,大步流星向外走去,“我这就回剑山带人守着赤魔海,不能让他们成功!”   杜岚喊住她,“等一下,别去,现在已经晚了。”   “而且,我们也并非没有应对之策,只是有几个实验,需要你们剑山弟子的配合。”   展六玉停下步伐,转身看他,“怎么说?”   杜岚笑了笑,慢条斯理道:“你先别急,在山里住下吧,这些年琼山发展的这么好,你都没空来看看。先住下放松放松,有需要我再让弟子去找你。”   ……   阿良现在是仙灵界家喻户晓的明星了。   一部《西游记》让他一炮走红,不但成了孩子们的英雄齐天大圣,成年修士也觉得他曲折的经历很让人振奋。   一只猴子,本来啥也不会的猴子,学了道法上了天庭,闹得了天宫,打得了天神,厉害呀!   就算之后输给了佛祖,被压了五百年,还能弃道从佛,经历九九八十一难,最终又走上了顶峰,成了凡间神话般的存在。   在清剿魔兽时累了,被魔气伤到时身体上的疼痛,每个人在经历困难,迷惘的时候,都会想到电影里那只努力的猴儿,真是该死的有魅力!   今儿,是阿良的线下见面会。   不得了啊,城里城外得了消息的粉丝都乐疯了,捧着鲜花在活动中心门口齐声喊着口号,把过路人的耳朵都要震聋了!   “啊啊啊——大圣好帅!大圣看我一眼!”   “大圣大圣!爱死你了大圣!”   “大圣我是白骨精!呜呜呜!我们就没有可能了吗?大圣我好喜欢你呀!”   阿良的粉丝团里什么种族都有,有人有妖,有巨人有矮人。   还有很久以前,从落月渊迁往鬼域生活的骨骷族小姑娘,迷他迷得不得了,花了好多灵石在参加粉丝活动上,还为了阿良疯狂的买代言,屋里都堆了好多琼山的高级产品了。   琼山两年前打通了往鬼域的商路,卖给他们遮阳套餐,让他们可以在阳光下大摇大摆的行走,从此,鬼域的土著就开始和五州的人来往了。   阿良露齿一笑,和可爱的粉丝们招招手,坐进公司安排的车,离开了现场。   骨骷族小妹白小晶,对着一溜尾气不舍地摆摆手,等完全看不见了,才拿着自己的应援灯牌和手幅,去附近的停车场取车。   她来碧落城都一年了,在医院找了份看神魂分裂的工作,年薪百万,福利又多,她攒了几个月,就能全款买房买车了,夜校里认识的同学又随和,大家一起努力一起追星,生活多姿多彩,可比呆在鬼域有趣多了。   白小晶摸摸自个儿的小脸蛋,都滋润了不少,越来越滑溜了!   “听说过两天‘雪妖’要出新的护肤套装了,限量一千套特别版,有之前特别好用的美白防晒精华,我得早点约了姐妹们去门店排队……”   白小晶嘀嘀咕咕地走到自己的车旁,刚要开车门坐进去,眼睛一瞥,瞄到停车场边上的巷子里有个奇怪的身影。   还有这不一样的魂息,白小晶皱皱鼻子,关上车门,脱下高跟鞋,蹑手蹑脚地向小巷子走去。   “吱吱吱——”   小巷子里还有老鼠的声音,只是这老鼠好像不太舒服,叫起来咋这么惨呢?   白小晶拿出自己的白骨鞭隐在身后,靠近巷子的脚步逐渐放慢,尽量让自己做到无声无息。   因为街灯的关系,巷子一边的墙上映出了这影子的轮廓,白小晶发现这可能不是人类,她身上好像不只有一个头。   等她再靠近,瞧清了呆在巷子里的究竟是何物种,直接吓得倒抽了一口气!   原来墙上映出来的一颗一颗不是它的头!而是它的肉!   这怪物身上有好多巨大地肉瘤在蠕动!肉瘤上偶会显出狰狞的五官,似乎还沾着恶鬼的气味儿!   白小晶从鬼域来的,以前还在地府打过工,给地府各色鬼魂做过户口登记,这种带着腐肉般臭的,绝对是恶鬼!   那大肉团的边上,有好些老鼠的尸体虫蚁的尸体,完好无损,却没了生息,一看就是被恶鬼吸食了魂魄!   可恶鬼在地府都是要被收监的!他们看管森严,碧落城里怎么会突然冒出这玩意儿!   作为前地府员工的白小晶,觉得自己有义务抓捕恶鬼,当即握紧白骨鞭狠狠往前一个抽打!   “妖孽!看姑奶奶我怎么收拾你!”   白小晶吼得奶凶奶凶的,可鞭子却绵软无力,还没抽到怪物身上呢,就软趴趴地落到了地上。   而恶鬼,被一系列声响惊动,留着哈喇子,转过脸贪婪地看着她。   白小晶愣住。   完了,她忘记自己是菜鸡了,连最低级的白鬼都打不过!怎么收拾恶鬼啊!   白小晶咽了咽口水,在恶鬼步步逼近时,小心后退着。   “大兄弟,别、别激动成吗?我不是故意打扰你进食的,要、要不这样,你当我没来过,我出去,你再慢慢吃好不好?”她试图和恶鬼打商量。   可恶鬼要是能听懂人话,就不会失了神智,连老鼠的魂魄都不放过了。   而此刻突然出现在它面前的白小晶,骨骷族的魂魄对于鬼来说可是大补啊!   恶鬼没有思维,它的眼里只有吃吃吃,吃了所有生物的魂魄,才能满足它永远填不饱的肚子。   吃了眼前这十全大补丸,它就能变得更厉害,就能有力量夺了那小贱种的身体!   恶鬼突然向白小晶扑了过去!   白小晶紫眸圆睁,想要转身逃跑,却脚下一滑,啪跌坐在地!   她只好拼命地挥舞手中鞭子,喊道:“救命啊——别过来、别过来——”   就在她以为要把小命交代在这儿时,巷子顶端一道金光一闪!   强大的妖力风驰电掣般击向恶鬼!恶鬼的皮肉被缕缕金色灼烧,它发出了难忍又撕裂的怒吼声!   接着带有金色符文的箍圈,将它一层一层绑缚住,任恶鬼如何扭动也挣脱不开!   白小晶面上被泪水打湿了,太吓人了,真的差一点她就要没了。   再看巷子另一端慢条斯理走来的身影,她斟酌后开口,“多谢道友出手相救,不知道有尊敬大名,我该如何报答于你?”   那人轻声哼笑,挑着眉调侃道:“小白骨精,怎么才见过,就认不出你大圣爷了?”   ……   月儿悬挂在夜幕里,被无数交织的星子簇拥着。   虞小墨巡视完商场,就踏着忽明忽暗的月影回到悠然居。   院子里很安静,虞浓砚在东州院上学,织梦珠应该又带着三小只去清淮那儿串门了。   从妖域回来后虞小墨就发现,这俩关系突然变得很要好,时不时就凑在一起胡闹,一只人偶,也能隔三差五喝得酩酊大醉,被三只小动物抗回来。   虞小墨想想就好笑,伸着懒腰上了二楼,忽而察觉到走廊里有熟悉的香气。   她自觉地放慢了脚步,轻手轻脚打开卧室门,果然见到那男人在落地窗前擦湿漉漉的头发,该是刚洗过澡。   但是他背上,又添了几道伤疤……   虞小墨眼神一暗,走到他背后,以指描绘这些蜿蜒的疤痕,轻轻叹了一声,“你又受伤了,这样旧伤添新伤,再好的祛疤药,也赶不上你这速度啊……所以,这次的魔兽又很棘手吗?” 第184章 魔尊   苏青璃感受到身后似有若无的碰触,背脊轻轻颤着,耳廓又忍不住红了些许。   他没有回身,而是在虞小墨指尖游移到他肩时,骨节分明地大手穿过自己的颈侧,将虞小墨的包拢住,哑声道:“不碍事,都是小伤。”   “哼!”虞小墨抽回手,难得娇嗔道:“有什么伤在你眼里算大伤?这都好几条几十厘米的了,我给你的去疤膏药呢?有没有按时涂?”   苏青璃淡淡点头,“我没忘,只要有时间我就会涂的,只是近来太忙了,几宿没歇息,这才耽搁了……”   虞小墨不说话了,知道他四处奔波,或是许久未合眼,不忍心再计较琐事耽误他休息,便带他到沙发上坐下,拿来药箱给他上药。   “你这次来可以待多久?天剑门的事儿解决了吗?”虞小墨以指尖挑出点膏体,抹在他凸起的疤上,再轻柔地按摩,以确保药效能完全吸收。   “天剑门的掌门在这次战事里受了很重的伤,怕是活不了多久了,天剑门内部乱做一团,我只能派修盟的人干涉,不然,恐会被有心人士趁虚而入。”苏青璃缓声道。   虽说现在网络发达,消息透明,但还有很多暗里的事儿,是众修士不清楚的。   几个门派里面都有内奸,数百年中里应外合,帮着魔修干了不少缺德事儿。   这几年抓了不少出来,都秘密处置了,但还有藏得深的,趁着宗门大乱兴风作浪,也导致修盟的工作量一下子多了不少。   “哎,虽然当初长老会里有几个老家伙不是东西,但留着他们,多少能替你分摊干些活儿。如今所有的重担都压到你一人身上,你还要率领弟子四处围剿魔兽,未免太辛苦了些。”虞小墨忍不住唏嘘。   前些年天剑门遭到魔兽攻击后,损失惨重,无力再庇护与他勾连的世家。   接着白家和其他几个狼狈为奸的宗门家族,也先后遭难,苏青璃索性就趁此机会将他们一锅端了,抄了他们的家充公,补充战备资源。   而修盟长老会里,白长老以及和他一个鼻子通气的,通通被革除了修盟职位,又在剩下的几个长老和剑山的拥护下,苏青璃独揽大权,重新洗牌修盟成员。   整顿完的新修盟彻底成了苏青璃的一言堂。   但是他这个人并非得了权利就不干活的。   相反,苏青璃比所有人都要忙碌,虞小墨若是想他了,好几回只有借着送资源的名头,才能上前线与他相见。   像这样他亲自来琼山寻她,这五年里也是头一着。   “白家少主与鬼面有染,我对他们不放心,也对与白家一伙的不放心。”苏青璃淡声解释着,见虞小墨招了招手,他便乖巧的低下头,让虞小墨以温热的掌心,将他的头发给蒸干。   “白凌霜此前一直被关在碧落城里,虽然后来想用她钓出鬼面的时候失踪了,但分部的特卫队今日已经查到了一些线索,你放心,很快就能抓到她了。”   虞小墨起身,放好药箱,又进了浴室洗漱一番。   出来时,苏青璃已经在床上浅浅地睡下了。   虞小墨过去给他盖好被子,想了想,还是换上衣服,又出了门。   她知道鬼面在迟问风手里,也任由迟问风抓了鬼面折腾,没有多干涉。   但是有些话,在去白障海前,她必须要问清楚。   ……   迟问风现在也不住在洞里了。   追星峰的山顶上建着一排排弟子宿舍,其中最大最高的那楼,就是他的住所。   从实验室出来后,他就在楼顶的大平台上观测星象。   他最近除了在实验室里折腾鬼面,就是在研究天文学。   以前魔域有套典籍,被他前头那位倒霉鬼师傅带了出来,他和鬼面都曾看过,那些描绘朱辰之外世界的文字。   只是他不明白,这些典籍又是谁留下的?   对朱辰的起源那么了解,难道是上界下来的神祗?   “迟峰主,今儿天上的星星,你可看出了什么名堂?”   虞小墨跟着弟子上来,就看见迟问风正在摆弄天文望远镜。   他一边观测,边上还有弟子跟着记录星星坐标,以便之后绘制星图。   迟问风大概猜到了虞小墨的来意。   “鬼面我还没玩够,所以还不能交给你,实验室你有进入的资格,不用和我多废话,想问啥自己去吧。”他有些不耐烦道。   虞小墨却不急,找了个凳子坐下,托着腮看天,装似闲散道:“其实我觉得,做神仙真不如做人来的快活,天上有这么多好东西么?有咱们琼山发展得好么?为什么即便碧落城里应有尽有,还有那么多修士,一心想着得道飞升呢?”   “啧,这有什么想不通的?越是体会过世间美好,越是想要寿数绵长,成了仙后要什么没有?你又怎知上界会不会比碧落城更热闹繁华?”   迟问风摆弄着望远镜,慢条斯理道:“我早与你说过那古籍,我们朱辰此刻就在游离天,如海里的沙子一般,是一颗小得不能再小的星辰。别说上界了,游离天里说不定就有比朱辰发展更好的星球,小小的碧落城又怎能相提并论?”   “再者飞升成仙了,就是凌驾于众生之上,整个星辰都能握在手里,翻云覆雨,弹手之间,谁会不向往这样的无尽神力?”   “修仙的都是野心家,永远不会满足于现状。”   虞小墨听了冗长一叹,“所以,无论我如何努力,他们都不会停下内心的野望……”   她本来以为知识就是力量,可以改变一切,可以进化人心,可以给这个世界带来不一样的结局。   结果兜兜转转到头来,还是躲不开命运,这世上最难掌控的依旧还是人心。   “话也不能这么说,有野心又不是坏事。”   迟问风捋捋自己的胡子辫,道:“你所带来的知识,带给朱辰的影响是极为正面向上的,比起以前只知道打打杀杀,现在大多修士读了书后,戾气都小了不少,也不再动不动就生死决斗,还学会先讲道理了,这就是进步,这就是改变。”   “更何况如今人妖相处和睦,妖域也不再躲着,愿意和人类共同抵御古魔族了。”   他抬起头,看着虞小墨的眼神,格外慈祥,“小丫头,你所做的并非无用功,以后你会明白的。”   ……   虞小墨去实验室的路上,一直在回想迟问风的话。   在神木空间里的那场梦,苗苗,小砚,还有那尸山血海里一黑一白的身影,和魔神的故事串联起来,便是她的过去。   可她花了那么大的力气逆转乾坤,却到如今连朱辰的走向都看不透。   杜岚说从她出现在朱辰开始,局就乱了,一切都朝着无法预知的方向发展。   而柳空逐,谁也不知他的真实身份,他从哪里来,又为何能操控魔修魔兽,他和古魔族又有啥关系?   还有最初的那位古魔族至尊,落月渊的老祖,他会不会至今为止……还活着?   虞小墨见到玻璃罐中气若由斯的鬼面,只问了他一句话,“你懂夺舍之术对吗?这术法是不是柳空逐教你的?”   黑色雾团小小的,在听到柳空逐的名字时,他突然拼命撞击罐子壁面!   “什么柳空逐?!我根本不认识这人!你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你们凭什么关着我?你们琼山不是说人人平等吗?凭啥如此苛待我?”   “那也得你是人才行啊,所以,你是人吗?据我所知,你不过是一抹游魂,连个自己的身体也没有,总是借着死尸度日,活得连猫狗都不如,又怎么能算人呢?”   这番话,捅了鬼面的痛楚,撞击壁面的动作越发大了。   虞小墨也不急,穿着实验室的白褂,手里戴着个手套,翻看柜子上迟问风近期的研究成果。   等鬼面累了,没力气再折腾了,说话的声音都抖得厉害,“我不知道你说的柳空逐是谁,教我夺舍的是我的主人,他是魔族的至尊,非你们这些道貌岸然之辈能匹敌的。”   “魔族至尊?”虞小墨哼笑,“听着挺厉害的人物,可他教你夺舍之术,你怎的成了半吊子呢?”   “你要是能成功夺舍,又怎会借尸还魂?又怎会费尽心思去学什么傀儡术,就为了给自己造一个方便的身体?”   “可惜傀儡术你也没有学全乎,一怒之下杀了自己师傅,到头来通通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你还以那人为尊,着实可笑。”   她和迟问风聊过,了解了鬼面拜师的前因后果,从而推测出,他是先遇到那所谓的魔尊,再来学傀儡术的。   所以鬼面,应该知晓魔尊其中的一个身份。   “我这样说吧,你不认识柳空逐,那之前教你夺舍术的是谁?他姓什么叫什么?来自哪个家族?哪个门派?现在联系你,让你去办事的,又是谁?”   虞小墨怀疑,那所谓的魔尊其实一直在换宿体。   且于好多门派里潜伏过,甚至身居高位。   否则不会对各门派内部情况如此了解,还能轻易地在门里安插间谍。   现在已知此人用过的身份,第一个是姓白的体弱道士,他结识了落月渊老祖,在原体快要病逝时,占了老祖的身子,然后借口入魔去了魔域,开始带领魔域的土著发展事业。   然后就是柳空逐,柳空逐蓄意接近过小砚,什么目的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神木苗应该在他手里,也从鬼面嘴里得知,他要解封上古神魔。   可虞小墨想不通呀,放出神魔是为了啥呢?   难道就为了毁天灭地?   毁天灭地对这群呆子有什么好处?   要死难道不是一起死吗?他们难道还能逃过一劫?   “我遇到他时,他就在琼山。”   鬼面忽然幽幽道:“嘿嘿嘿,你们恐怕不知道吧?我原来是琼山的生灵,而主人他是琼山弟子,我们一起在琼山呆了几百年,主人的肉身死了,才借机离开……”   作者有话说:   下一更是5号,5号以后恢复日更。   回家了这几天,家里全是孩子,真的闹腾得我没时间写T.T,对不起!   一个娃儿已经是小炮弹了,三个娃简直是原子弹齐发啊!呜呜呜~说多了都是泪…… 第185章 沧源沧衍   琼山弟子沧源。   虞小墨去人事部查了过往弟子的履历。   原本存在藏书阁的弟子相关资料,都已经移交给了人事部,且建立了电子档案,只要在电脑上搜名字,就能一目了然。   可是沧源,确实没有记载。   丘言说会不会是他们工作有疏漏,少录了这么个人?   虞小墨觉得有可能,便在人事部呆了一宿,查阅各种资料,直到太阳东升了,也没一个结果。   她想了想,资料又不会长脚跑路,打算回去睡一觉再来继续查。   谁晓得刚踏出人事部的大门,就遇上了风情万种的朱珠儿。   火灵峰现在是她的地盘,玉染和红蕖都特别听她话,基本上她说往东,他们绝不会往西。   可朱珠儿觉着,都太顺着她了,没劲极了,而且琼山丹道只有她一人支撑,实在冷清,就起了手徒弟的心思。   今儿一大早过来,就是想挑几个脾气差些反骨的弟子,给生活添点趣味。   虞小墨听了她的要求眼角微抽,倒不担心顽劣的弟子会把朱珠儿怎么样,反而忧虑被她选中的人,能不能撑过一月。   朱珠儿的折腾劲儿,可是连狐王这等大佬,都招架不住的。   “那你跑这儿来干啥?难道也是来找弟子的?”朱珠儿舔着棒棒糖,媚眼如丝地睨了小姑娘一眼。   虞小墨摇摇头,把事情的经过说给了朱珠儿听。   朱珠儿拿出嘴里的糖,蹙着眉道:“其实藏书阁里的资料并不全乎,那会儿我有个师弟,特别顽皮,成日里东奔西窜的,还失手烧过藏书阁的老卷轴,所以现在的资料里,可能真找不着你想要的东西。”   “而且沧源这名儿,我听着咋这么耳熟呢?”   “师祖你知道啥?”虞小墨眼噌一下亮了,和俩灯泡似的盯着朱珠儿,还拉起她的手摇啊摇,“师祖,你告诉我吧~告诉我吧~”   作为和朱珠儿相处过,深入了解过她性格的小徒孙,虞小墨知道她吃软不吃硬,撒娇是最能让她心软的。   朱珠儿也确实抵挡不了,晃着棒棒糖,嘟着红唇妥协道:“好好好!你让我想想啊,都几千年前的事儿了,我得好好会回忆下……”   “沧源,沧源啊,我记得他是我家师祖的师祖,同期的弟子,那会儿可是琼山的鼎盛时期,能入琼山的那都是各世家的人杰,沧源也一样,是那一代最引人注目的一个,就像现在的苏青璃,是他那一辈的楷模,只可惜沧源不是个命长的,有次出去执行任务,折了,我师祖的师祖还因此伤心了许久,每每说起他都是一把泪一把鼻涕的,哎!”   虞小墨:“那他是哪个家族出来的?你可知晓?”   “家族?好像……是申屠家吧?”   朱珠儿挠着下巴回想道:“那时候的申屠家,还是昆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家族,和现在比差得可太多了,没啥好多说的。”   “不过提起沧源我想起了另一人,他经历与沧源相似,是和虚云杜岚同辈的一个小子,也是昆仑小家族来的,却天资卓绝,当时还当上了逐月峰的峰主,结果也和沧源一样,同样的年纪,同样的修为,和剑山的小家伙去执行任务,就此再也没有回来过。”   “哦对了,他叫沧衍,瞧瞧,名字都和沧源挺相似的,对吧?”   所以……沧源来自白家?而琼山有人与他经历相似?   虞小墨面色逐渐凝重,又追问朱珠儿,“那沧衍前辈是和剑山哪位一起任务去的?师祖可还记得他名讳?”   “这我哪知道呀?我又不管他们小辈的事儿,能记得这个叫沧衍的就不错了,你看看人事资料里有没有,没有的话去问问杜岚,杜岚应该晓得。”   虞小墨转身去查了,结果这个叫沧衍的,也没有资料,于是她只能去问杜岚,得知当年与他一起去执行任务的,是剑山的雾山剑尊。   也就是苏青璃的师傅。   ……   虞小墨回到别墅时,苏青璃刚起来,正在吃早饭。   织梦珠出去野了一晚上,也刚回来,打着哈欠带着一身酒气去了楼上睡觉。   虞小墨从厨房热了豆浆和油条出来,在苏青璃边上坐下,吃了两口后,状似无意地问:“阿璃,你以前与我说过,你小时候雾山剑尊对你还是不错的,他……是从啥时候开始,变得不太一样?”   苏青璃微微讶异,慢吞吞放下手中的豆花,淡淡笑道:“你今日怎么有兴趣问起此事,以往与你说,你都不怎么爱听。”   “我不是不爱听,只是怕你忆起不好的过往,会难受。”虞小墨舀着豆浆,小声说:“你四处与魔兽战斗留下的疤再深再长,好好涂药,还能祛除,唯有那几处剑伤,你要留着一辈子……”   今日若非为了调查沧源、沧衍,她也不会开这口。   雾山对于苏青璃来说是很特别的存在。   还有他的师娘,雾山的结发妻子,燕子归。   也就是燕七情的胞妹,剑山的燕回道君。   这俩人对于年幼时的苏青璃来说犹如生身父母,可也是因为这俩人,给他带来了一段苦不堪言的记忆。   虞小墨给苏青璃说了自己的怀疑,苏青璃细细思索了一番,道:“你说的去执行任务之事应该在我入剑山之前,我师傅开始变得不对劲,则在去了昆仑之后,与沧源、沧衍最大的共同点,是昆仑。”   “而且有一点你可能不太清楚,如今中州的几大家族,发源地都是在昆仑,包括白家。”   “白家啊。”虞小墨咬着字喃喃,“如果我的猜想成立,那落月渊老祖当年遇到的白姓年轻人,可能也是从昆仑来的,他夺舍成功的关键,是不是就藏在昆仑?可确切的位置到底在哪儿呢……”   “在昆仑地宫。”   清淮挠着鸡窝样的头发走进来。   在俩人诧异的眼光中,淡定抓起桌上的油条啊呜一口,随后口齿不清道:“他换身体的地儿肯定就在昆仑地宫,浮波之前会在昆仑出意外,也是因为追查到一些线索,在昆仑地宫遇上了魔修,幸好虺夷及时出现,要不然真是凶多吉少啊!”   复生后的虺夷,也就是怪妖修。   他虽然没了之前的记忆,却晓得根据血脉指引去妖域寻找同胞。   起初他以为是蛇族,因为蛇族是金龙后裔,所以他在蛇窟和蛇妖生活了很久。   后来浮波出事的时候他有所感应,蛇窟离地宫不远,他便寻了去,将浮波救下。   清淮擦擦嘴,道:“你今儿要是不查,我还真联系不起这一连串的事儿,古魔族之战后,我表面上在外游历,其实一直私下在查魔尊的事,也几次三番在昆仑地宫断了线索,现在想来,那里肯定是他们的老巢,藏着许多魔尊的秘密。”   昆仑地宫有个别称,叫神仙墓。   据说是朱辰第一位飞升的仙人埋骨之处。   虞小墨却觉得这说法很奇怪,既然都飞升了,有哪里来的尸骨需要埋?   从清淮这里获得关键信息后,虞小墨在藏书阁翻阅了昆仑的资料无果,便和苏青璃决定亲自带人前往查探。   不曾想还未等他们出发,小白书上就有妖修发了条轰动全网的视频——   就见从妖修的镜头看去,前方的天空乌压压一片,黑云浓稠的半点光都不透,而在它笼罩下的大地,犹如无尽深渊,视频的观看者,都有种一不留神就会被吸进去的感觉。   而视频的标题,更加触目惊心。   《昆仑突然出现了大批量魔修魔兽!昆仑沦陷了!》   ……   那天抓了恶鬼后,阿良就和白小晶认识了。   阿良是家喻户晓的大明星,但自从演了孙悟空之后,他同样燃起了一颗拯救苍生的心,私下经常隐瞒身份做好事,抓一些恶徒归案。   又因为恶鬼是生魂所化,世上所有的生魂都归地府管辖,通常情况下,修士不得以特殊手段将生魂打散,那会扰乱地府的秩序,也会破坏人间生态。   所以这恶鬼被逮捕了,只能暂时被关押在修盟分部的特殊地牢里,等地府的官员来处理。   而白小晶作为前地府公职人员,这任务自然就落在她身上了。   阿良则想继续帮忙,如此一来一去,白小晶追星成功,二者成了相谈甚欢的好朋友。   但是在地府的人来前,他们还有个任务,就是查清楚这恶鬼为何会出现在碧落城里。   碧落城守卫森严,除了有户籍的良民,连一只蚊子都不会被放进来,更何况是如此丑陋的鬼东西?   只是查了几天一无所获,就在他们焦头烂额之际,却遇上了正在搜寻的碧落城特警队长,江照。   两方一对接,最终确认了恶灵的身份,可能就是江照寻了许久的白凌霜。   “她身上怨气很重,我也是第一次看见活着的人,能以生魂化恶鬼,再去吞噬其他生灵,来增强自己鬼力的。”白小晶说。   “而且她的生魂很奇怪,魂魄上居然没有朱辰地府的印记,瞧着倒像是他界来的,若非我骨骷族对生魂太过熟悉,即便是鬼差来,也未必能看出名堂。”   白小晶虽然追星时过于活泼,业务能力却十分厉害,在医院里是非常有名气的生魂专家。   “她魂魄的来处暂且不谈,你能不能通过搜魂看看是谁将她弄成恶灵的?”江照的职责是抓捕白凌霜,维持碧落城治安。   他更关心谁把恶灵放进来这个问题   至于白凌霜的魂魄来处,得上报给领导,让领导呈给虞总过目,再由虞总决定要不要往下查。   白小晶闻言点头应了这事儿,不过她需要回去准备些工具。   恶鬼魂魄组成异常复杂,因为吸食了太多其他生灵,怨气浓重,搜魂的过程也会具有一定难度和危险。   白小晶打算去找戎池月定制一批符咒。   但她的车之前被恶鬼搞坏了,阿良便顺路送她。   谁知他们刚上车开出没多远,碧落城的上空突然阴云密布。 第186章 入白障海   昆仑沦陷了,整个仙灵界都受到了影响。   之前被魔兽攻击过的门派,再次遭受了猛烈的侵袭。   如苏青璃所料,潜伏着的心思叵测之人,之前并没有抓全乎。   那些藏得深的,这一次一齐发难,有好几个都是身居高位的长老,带着手下弟子重创自己的宗门,还破坏了好几个基站,造成仙灵界部分地区通信不便,救援行动也无法及时施展。   而他们干完坏事后就逃向了魔域和昆仑。   古魔族大军以昆仑为起点,开始向凡间攻城略池,凡人生存的地界成了人间炼狱,虞小墨这五年来为他们建起来的学堂、农庄,通通被踏成废墟。   那些无辜的凡人在古魔族眼里,则是魔气的最佳来源。   他们的痛苦他们的尖叫,他们因为灾难慌乱逃窜时所产出的情绪,对魔修来说都是上等佳肴。   也因此,落月渊、妖域、刃树剑山,作为临近凡尘、昆仑和魔域的地方,自然成了凶险万分的前线。   昆仑地宫深处,昏暗的天魔殿血池。   血池的中央躺着两个男人,其中面如白纸的是柳空逐,他紧闭着双眼,仿佛死了一般,毫无生息。   当殿外传来阵阵脚步声时,柳空逐边上的青年睁开了眼,缓缓坐起身后,那丝丝血色流淌在他苍白的肌肤上,和他皮下清晰可见的血管交错遍布,给人一种很强烈的错觉,仿佛他是无数破碎的尸块缝合而成的,那些红紫交织的血色,就是缝合线。   轻步进来的魔将一直压低着头。   也不知他是怎么辨认方向的,眼都不抬起看一下,却精准的走到血池边上,跪下,面贴着地道:“尊主,我们已经占领了昆仑,昆仑内的人类和妖族,已尽数灭杀。”   男子赤着身走出血池,手指一勾,一件薄衫便从远处飘来。   他慢吞吞穿上,裸足踏在冷硬的石地,长袖一扬,殿里瞬间灯火通明,露出了两边宽大的壁面上,精美绝伦的壁画。   “她总是因这天下苍生而不顾一切,甚至为了救他们,将我舍弃,重来一世依旧如此,你说真的值得吗?”   魔将恭敬回答:“自然不值,凡人生命不过蝼蚁,等他们都死光了,尊主所盼之人便会回到你身边,绝不再弃你而去。”   男子闻言,看着壁画开心地笑了,笑得天真无邪,和孩子似的,丁点看不出是杀人如麻的魔尊。   他指腹摩挲着粗糙的壁面,痴迷道:“我也这么觉得,只要她牵挂的在这个世界全部消失,她定然会和以前一样疼我怜我,我就不用只在梦里,忆往昔了……”   魔将:“尊主要是想见她,我等可以将人请来。”   男子手指轻摇,“不,不用这么麻烦,阵法已经启动,赤魔海大门不久便会被浊气冲开,我们直接去白障海等着就行,她一定会去那里,那里才是我们的家。”   “不过,这么久没一起回家了,我得准备份大礼,给她个惊喜!”   ……   七日之后。   虞小墨在房里翻着剧情漫画。   五年过去了,剧情早就被她兑换完了。   之后的气运点都用来抽奖,以得到更多的现代文献,来帮助朱辰科技发展。   各项现代化产品,在五年里融入了朱辰百姓的日常,提高了他们的生活品质,就连普通凡人,也不用担心吃不饱穿不暖,以后的日子只会更好。   如果古魔族没有杀来的话。   虞小墨此刻再翻看这漫画,又忍不住担心,努力的一切,会在一夕之间化为乌有。   漫画的结尾,白凌霜在秘境得了无上功法,修炼到大乘期成为仙灵界供主,在魔神来临时凭一己之力消灭魔神,最终飞升上界,成了神,特别的戏剧。   或者说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拍。   白凌霜爽了,上天当神仙了,可朱辰却因为他俩对打,生灵涂炭,文明倒退了何止千年,相当于要从头开始了。   她决不能让现实,也如同漫画!   虞小墨收起漫画,换了衣服下楼。   织梦珠和小砚正在客厅里做功课。   最近战事告急,前线战士在拼杀,电台所有娱乐性质的节目都暂停了。   孩子们没有动画片看,就只能老实做作业。   小砚看到姐姐下来,刚要扯嗓子叫,他姐姐就匆匆跑了出去,连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小砚如今也十岁左右了,但因为他筑基早,外形老化得慢,看着还是七、八岁的娃。   他看着虞小墨头也不回地跑了,挠着额头问织梦珠,“我姐这是怎么了?啥事儿这么急呀?招呼都不和我打一个。”   织梦珠点点桌上的试卷道:“大人的事你少管,好好做你的卷子,下次考试你再倒数第一,当心你姐抽你。”   虞浓砚瘪瘪嘴,真怕被打,就只好老实刷卷子,争取下次考个倒数第二。   外头天色灰暗,自从古魔族占领了昆仑,乌色的雨云就覆盖了整个朱辰,再也没有见过万里晴空。   虞小墨一路顶着小雨,跑着去了两仪峰顶。   那里是太阳、太阴两棵神树扎根的地方。   两年前太阴树苗在她体内养好了,就从她肚脐钻了出来,飘到峰顶,贴着太阳神树扎了根。   彼时她才知道,原来她一直养育的太阴树苗里留存着一丝原主的魂魄。   或者说,原主的魂,就是太阴的树灵所化,这是逆天的行为,所以原主从小智力缺失,有些傻傻的。   而太阴的本体在镜湖秘境里养着,终于等来了虞小墨,才能和自己的灵体,再次合而为一。   “老妪在妖域就被千刀万剐了,白凌霜如今也被鬼差抓去了地府,听说要受地域极刑,永世不得再入轮回,小阴你看,以前欺负你的人,都遭了报应,是不是很爽快?”   太阴迎风招展,如同附和她的话,咯咯笑着。   虞小墨给两棵树施了肥,又在树下坐了一小会儿,缓缓道:“我打算提前去白障海了,此去一别,也不知这辈子能不能再见,琼山这扇门,就靠你们看着了。”   随后她就离开了。   两棵树冠部的叶子簌簌抖动,像是在目送她,轻声地道着别。   到了碧光台,清淮和琼山的其他师长早就等候多时了。   还有部队里挑出来的几支精英队伍,穿着肃穆整齐的军装,排排站着,等待出发前,上级的发言和嘱托。   虞小墨看了一圈熟悉的面孔,刚要开口布置此次的作战计划,丘言过来了,凑到她耳边说:“小师叔,澹台静之来了,他想和我们一起去白障海。”   “澹台?他还活着?从昆仑逃出来的?”虞小墨眼里有惊喜。   昆仑出事以后,连一只蚂蚁都没能爬出来,更别提人了,澹台静之是唯一活着出现的。   “嗯,澹台家有一条密道,可以直通落月渊附近的小城,他家里人为了和古魔族对抗全牺牲了,只余下他一人,他找到了司空渊主,是司空渊主将他送来琼山的。”丘言说。   “他前来是想给家人报仇,想和我们一起去白障海。”   虞小墨没有立刻答应,因为白障海行动极为特殊,谁也不知道结果如何,她不想多带个无关人员,增加不安定因素。   哪晓得边上的杜岚却道:“那就让他跟着吧,他家人全数牺牲,内心定然愤恨,给他个机会,发泄下情绪也好,就当是琼山感谢他当年的合作之情。”   虞小墨抬眼疑惑地看向杜岚,不明白他为啥这么快答应。   杜岚回了一个笑,让她放心,多带一个人不碍事。   虞小墨才点头同意,让丘言把澹台静之带去港口,他们将在那儿登船出发。   要去白障海,还是得有清淮和金角犀开路才行,织梦珠就不去了,祂说要留下守着琼山,有祂在,琼山结界才能万无一失。   虞小墨就干脆把家人和宠物都托付给了祂。   要是她没命回来,希望小砚能由祂照顾长大。   军舰的航行速度没有金角犀快。   在忽闻海上大概要开三天左右,才能看到白雾。   进了白雾范围,速度还得降低,小心跟着金角犀才能找到雾中岛屿。   但不知是不是因为古魔族动了赤魔海封印的关系。   这回的雾比上次还要浓郁,还要白。   甚至睁眼接触到雾气,眼睛会刺痛,弟子们只能带着放毒面具,才能在甲板活动。   加上进了迷雾后,网络信号就断了。   苏青璃去了赤魔海前线,虞小墨联系不上他,内心总有些不安。   果然,在军舰将要靠岸的那一天,天又变了。   一阵剧烈的地动后,四周的浓雾从白色转变成了赤红,再化为灰黑,夹着很浓重的硫磺味,好像是从火山岛飘过来的。   “火山要喷发了。”虞小墨刚踏上岛,方向也分辨不清,但是根据地脉震动的来源,依稀猜测到是大火山在活动。   他们出发前,就预测过火山喷发的时间,工作人员都撤离了,还布下好几层结界。   可现在看来那些结界,对于火山灰来说半点效果也没有,否则浓雾里也不会有如此浓重的硫磺味了。   不过山里有竹化、邬乙丑和朱珠儿在,一个火山喷发,不至于会对琼山造成大影响。   于是大部队用绳子相互连着,在浓雾里跟着清淮和金角犀继续赶路。   走了一段硫磺味没这么重了,大伙儿才揭开防毒面具透透气。   虚云腿短,就坐在金角犀身上靠着清淮,还拿防毒面具扇风散雾气。   说实话,再次来到这里,他挺惆怅的。   当年他还是个翩翩少年郎,模样俊俏,风流倜傥,得了前山主吩咐,本来是去海底做任务的,机缘巧合下进了白障海,还顺带捡到了清淮丫头。   总觉得冥冥之中啥都被安排好了,背后总有只手在推着他往前走。   瘫坐着久了,腰有点酸,虚云晃着冲天辫直起身,忽然觉得空气有点臭,他没好气地戳戳清淮,道:“臭丫头,你是不是又放屁了?昨儿晚上吃的啥呀?咋这么臭?”   清淮扣扣鼻子,刚要回头给他来一记口气重创,却发现后背一轻,虚云不见了!   虞小墨就在金角犀边上,也发现了异常,且一张望,再回神,金角犀和清淮也没了踪影!   “师傅——”   “碧棠——”   她试着叫唤,可惜浓雾里连个回音都没有,这么多人和几支军队,就这般凭空消失了?!   虞小墨两眼蒙白,一时间都不知该从何找起好。   忽然!背后伸出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她吓了一跳,迅速转过脑袋!   原来是澹台静之!   “你怎么找到我位置的?刚才你不是跟在第二队后头么?”虞小墨抚着胸口,稍稍松了口气。   “我发现很多人不见了,就寻着绳索找过来,结果就看到了你一人在此。”澹台静之将抱着的绳子给她瞧。   都是他一路收起来的,足足半米粗的一大卷。 第187章 白障海之战⑴   虞小墨手里的油灯快燃烬了。   金角犀不见踪影,大部分人都失踪,周围白雾茫茫,最6的是,连琼山新款M86超级空气净化器都没用!   那可是连浊气魔气都能净化的呀!这白雾到底是什么玩意儿?白得逆天了吗?   油灯要是彻底熄灭,他们恐怕就寸步难行了!   “你一路过来,真的一个人都没有碰到吗?只剩下这堆绳子?”虞小墨面色逐渐凝重,她离澹台静之稍微远一些,就要连他的面孔都看不见了。   这还怎么去魔神山?   “只有这对绳子。”澹台静之再三保证,“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绳子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一个圈挨着一个圈,松垮垮的掉在地上。”   这些绳子打的都是活节,如果发生了什么事,一方挣扎拉扯,绳圈应该越收越紧才对,结果人都没了,圈还是一样大,说明他们消失前并没有遭到袭击,就是突然蒸发的。   虞小墨拿出手机,贴着面刷了刷,最后无奈一叹。   信号果然还是零格,老式传讯符也没法子用,想找人只能瞎摸了。   她捏紧手机,拉着绳子就打算开路。   身旁的人却一动不动,虞小墨奇怪看去,“澹台?怎么不走啊?”   “虞姑娘我们最好还是别乱跑吧。”   澹台静之为难道:“咱们俩都不认识路,这岛屿又这般大,万一跑岔了,到了别的地方,他们回来找不着咱们可就不好了。”   “你说的固然有道理,但现在不是原地踏步的时候,你难道还想在这里过夜吗?这里连普通的火都生不起来,你确定雾里不会出现啥可怕的玩意儿吗?”   虞小墨拖着绳子边走边说,“所以还是得走动走动,起码得找个没雾的地方落脚,要不然对着一片白,我心里总是毛毛的。”   澹台静之见她坚持,无奈之下只好跟上。   谁知虞小墨走着走着,还真走出了白雾区,找到了一间小木屋。   小木屋里五脏俱全样样有,好像平时就有人住,炉子上还烧着一壶水呢!   “咋回事儿?不是说白障海内岛,没有人定居的吗?”   虞小墨感到不可思议,看着燃着昏暖烛火的小屋,还有“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水壶,揉了揉眼,真怕一切都是幻象!   “你们来了?”   背后,有一浑厚温柔的声音突然冒出来。   虞小墨和澹台静之猛回过头,居然看到了杜岚!   还是直立行走的杜岚!他因为身体不好一直坐着轮椅的,怎么眼下居然两脚沾地了?   在虞小墨的疑惑中,杜岚慢吞吞从门头进来,身上还有落下的好些雪花片,看来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雪。   “杜岚长老?!你没失踪?你咋找到这儿来的?”虞小墨惊喜问他。   杜岚却缓缓摇头道:“并非我找来,而是我一开始就到了这儿,在这处等你们很久了。”   他来到陶炉边上拎起烧开水的壶,冲泡浓茶,当清新的茶香弥漫四溢,杜岚侧过脸,对澹台静之温和一笑,朝着窗边的小榻,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外面下雪了,不便再赶路,既然你们来都来了,这位小公子就陪我下一盘棋吧,或许棋下完了,风雪也就停了……”   啥?下棋?   “不是,长老,你喜欢下棋也得看看时间地点呐,在这里,好像不合适吧?其他弟子和我师傅都不知道在哪儿呢!”虞小墨眨眨眼,想要提醒杜岚,现在可不是玩的时候!   想下棋,咱们回去了杀他个五百回合都不成问题,但前提是,得抓紧时间把魔尊干掉才行啊!   杜岚微微笑着,招呼澹台静之坐下,“不急不急,他们自有去处,现在先下棋吧,下玩棋一切好说。”   澹台静之看了看虞小墨,见她挤眉弄眼,示意他拒绝,可杜岚棋盘都拿出来了,拒绝似乎不太妥当。   于是他小声回复虞小墨,“就一盘,这盘棋下完,我们一起去找人。”   虞小墨叹气,“那好吧,你们动作快点,速战速决,我就怕那魔尊比我们先到魔神山,在那里动手脚就不好了。”   杜岚淡笑不语,手执白色,等着澹台静之落下第一子。   虞小墨对下棋没兴趣,就俩人沏好了茶,又放下些茶点后,走到了门口,想看外头雪大不大。   却听到杜岚问澹台静之,“听说昆仑已经被古魔族占领,昆仑境内的修士无一活口,不知小公子是如何逃出来的?”   澹台静之落子的动作一顿,笑容泛苦道:“是我家中长辈极力护着,才给我争取到一线生机,他们都牺牲了,死在魔兽利爪之下,若非肩负着他们的仇恨,我也不会苟活至今。”   “小公子是有情有义的人,就是不知祖上曾参与过的战役,你可清楚?”   杜岚眉目温和,可是澹台静之在他的注视下,总有些不太妙的感觉。   他尴尬地勾了下唇角,弱弱回答,“长老是指五百年前那一场古魔族之战吗?如果是这场战争的话,我澹台家当时就不过是昆仑小家族,怕是连上前线的资格都没有。”   “哦……?”   杜岚挑眉,白子轻轻落在棋盘上,“可据我所知,当年你家老祖在赤魔海,一直跟在白家五元子身边,还帮着杀过不少魔修魔兽呢,怎么……难道是我记错了?”   白家五元子?   虞小墨本来在观察天色,那些纯白的雪花一片接着一片,势头不小,地上已经积起了薄薄的一层,看样子得换雪地靴才行。   但一听到和白家有关,她的注意力就被拉了过去。   遂小心竖起耳朵,想知道澹台静之的回答。   澹台静之沉吟了一会儿,像是在思考棋局,又像是在斟酌,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才合适。   过了良久,他才落子,并道:“长老所说之事于我来说太过久远,那会儿我还没出生呢,真不晓得家中长辈,曾和哪些个世族有来往。”   “如此英勇事迹,居然就被如此掩埋了?”   杜岚似是不信,接着问:“那围剿虺夷之事你们可曾参与?当年偷袭虺夷,导致他被魔气攻心,从而堕化坠入赤魔海眼,你们澹台家,可有插过一脚?”   澹台静之闻言眯着眼微笑道:“长老所言何事我怎就听不懂呢?你们琼山龙君入魔,与我澹台家有啥关系?”   杜岚摩挲着手中白子,在将要落下时,道:“九天真龙名讳从未流传世间,除了我们几个同门知晓他叫虺夷,你又怎知,我方才所言,是指魔龙呢?”   话音刚落,虞小墨已经取出小锤,迅猛朝澹台静之攻去,嘴里同时呵道:“你根本不是澹台!”   “轰隆”一声巨响,小屋霎时被炸得四分五裂!将地上的积雪炸起,漫天飞扬!   可雪扬过之后,却没有再落回地上。   而是成了一段段风卷,将周遭更多的雪刮起,缠绕交织,在极短的时间内堆成了一只巨大的雪怪!   虞小墨带着杜岚从废墟中弹射而出!   杜岚本就身体不好,弄了这么一个小境困住“澹台静之”已是极限,虞小墨刚将他放下,他就没有忍住吐出一大口鲜血,苍白的脖颈处被深红色染得触目惊心,就连抓住虞小墨的手,都因胸腔的疼痛而颤抖着松开,缓缓耷拉在身侧。   “长老!你没事吧?!”虞小墨看他这样一下子急了起来,就怕是自己方才急着逃命,不小心把他给弄伤的。   “无事,你专心对敌便可,不用管我。”杜岚慢吞吞摇头,双眼蒙着一层白,声音都虚弱了不少。   我靠,这都气若游丝,眼神失焦了!还说没事?!   虞小墨忙给杜岚塞了一颗超级补灵丹,然后用阴阳阵盘张开了小结界把他护住。   再回身,大锤直指雪怪,大声道:“你根本不是澹台!你到底是谁?!我劝你老实点回答我!要不然,别怪我手下不留情,把你打的连老祖都认不出!”   虞小墨握着锤子的手在颤抖,这五年她忙着发展科技支援修盟和前线战士,自己在武力上修炼懈怠,又久未战斗,怕是不敌眼前人啊!   而且这位的身份,她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多半就是那会换身体的魔尊!坑过她的柳空逐!   但是!输人不输阵!就算武力可能抵不过,嘴却不能示弱!   雪怪右肩上,那条颀长的影子,却因为她一番威胁的话,突然捧腹大笑!   “哈哈哈哈,你还是一样没有变,以前你遇上比自己厉害的,也喜欢嘴上逞能,结果,却被对方揍得鼻青脸肿!”   他边笑,边指挥着雪怪一拳一拳地砸向地面,就对着虞小墨砸,她逃哪儿,拳头就夯实地落哪儿,地面上不多时就砸出了好几个大坑,再下去,杜岚就快没地儿躺了!   除了拳头外还有猛烈刺骨的风雪,在他手里就像玩物,用它们杀人只需一个弹指,对方便会被戳得千疮百孔。   虞小墨再次来到杜岚身边,背上他,往更远的地方躲!   “长老!你能不能想办法把我弄出去?我打不过他啊!再这样下去咱俩都要归西啦!”   杜岚被颠簸得说不出话来,更别提解开小境出去了!   倒是澹台静之,笑得一脸和善,指挥着雪怪砸了天空,天应声碎裂!   “想出去?早说啊!正好让你看看我为你准备的大礼!你肯定会喜欢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变态啊我去!   虞小墨忙背着杜岚躲开,却发现周围冰天雪地的画面转瞬即逝!   取而代之的,居然是一片火海!   她带来的军队在火海里奋战,热武器对准了长相怪异恶心的魔兽,她的师兄师长和魔将打得难舍难分,有精良制作的法衣在身,却还是免不了伤痕累累!   还、还有……阿璃!   苏青璃被围在一个怪圈里,他的眼下流着两行血泪,他的青衣被各种血块染得看不出原色,他的右臂……不、不见了!!! 第188章 白障海之战⑵   虞小墨被突然转变的画面惊住了,但是她没有时间多想,背着杜岚赶紧跑到琼山弟子的阵营那边。   杜岚因为小境被破遭到了反噬,身体状况雪上加霜,不停地在呕血。   “我本来想将他困在小境之内拖延一二的,没想到他如今实力这般强悍,我的术法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等等一句话说完,他便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虞小墨给他喂再多补灵丹也没用,只得将人托付给其他弟子照看着。   “长老你别担心,现在才刚刚开始,咱们的杀手锏还没拿出来呢!”虞小墨小声宽慰他。   刚才看了一圈,大伙身上虽然都有挂彩,但的确只是较轻的皮肉伤,吃颗丹药就能复原。   只有苏青璃,也不知道先前遭到了怎样的攻击,居然断了一臂!   虞小墨安置好杜岚,就要起身去苏青璃那儿查看。   这时!那穿着澹台静之皮的魔尊又出了幺蛾子!   雪怪遇热化了没关系,他就地取材,搞出来十几只岩浆和石块组成的大块头!   乖乖!一个两个有30层楼那么高!一拳头下来可以砸死一堆人啊!   不过这些大块头好像不怎么聪明,无差别攻击根本不分敌我。   “你以前就喜欢捏泥娃娃玩,你看,我跟你学的,手艺怎么样?是不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魔尊挑了一个最高的大块头坐在他肩上。   居高临下看着四处逃窜的人和魔族,笑得格外张狂,真不愧是变态!   “我听你这话好像很早就认识我,既然是熟人,何必动粗呢?咱们有话坐下来好好谈不行吗?”虞小墨一边在逃窜的人群里穿梭,一边试图和魔尊谈判。   但是真正的澹台已经死了,现在霸占他身体的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变态,变态会听人话吗?听得懂人话那就不叫变态了!   果然那魔尊不答反笑,还笑得极为癫狂!   就是看着虞小墨狼狈的样子,觉得特别有趣,如何也克制不住自己。   而在不断的追逐中,虞小墨总算找到了垚儿。   垚儿和戈戢呆在一队,戈戢是个狂人,不管啥情况都一马当先,冲在最前头杀魔族。   垚儿就在后防带领生灵娃娃做支援工作,比如掩护受伤的兵士做治疗,或者给子弹用完的哥们补充火力。   虞小墨找到她时,她正忙得晕头转向。   “师姐,该你发挥的时候了!”   垚儿有些焦头烂额,突然听到虞小墨的话一愣,没明白她啥意思。   虞小墨指了指后面的炎火巨人,挤眉弄眼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狠厉道:“师姐,咱们的秘密武器,还记得吗?是时候拿出来让他们见识见识了!你千万不要手下留情,拿出你平时揍我那狠劲儿来!”   “哎哟!你不说我差点给忘了!”垚儿反应过来,一挥手将生灵娃娃们给召集到一块儿,眨眼之间就在空地上放出几十只大型机甲!   “孩儿们!上!让他们看看变形金刚的厉害!”   琼山的新型进攻武器,全金属高灵能机甲,机身坚硬无比,可以变换出多种形态,上得了天下得了地,水里游都不在话下。   连白云剑尊,全力以赴的一击,都无法将其击溃。   再加上由生灵入体的真实操机制。   机甲的动作流畅迅猛,狐王亲自试验过,超了万招储备能源还有大半的情况下,机甲的攻击力度和速度完全不会下降,任何体修在它面前都不堪一击。   垚儿进入机甲以后摆出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姿势,对魔尊挑衅地勾勾指头。   魔尊歪着脑袋看了半晌,两眼发直地古怪低语,“还以为过了这么久,我的手艺长进了不少,定能让你刮目相看。结果你却造出了更厉害的东西,真是让人心烦呐……”   炎火怪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烦躁,仰天长啸一声后,向机甲攻去!   垚儿操纵机甲,接下了它迎面一拳,随后拉住炎火怪的臂膀,来了一个旋风大转盘!火怪身上的火星子都像烟花一般被甩了出去!   军队的队服是防火防水的,所以碰到火星子他们并不害怕,还能拿出十成的力量去战斗。   衣不蔽体的魔修和魔兽可就遭殃了。   那火星子落到他们身上可烫得很,不注意些躲开,就会皮开肉绽,偏偏军队的攻击不停,一把把突突突管子对准他们,他们相当于是被两面夹击!   天上有自家队友的火星子要躲,前方又有超强火力的敌人要面对,好几只魔兽因此被爆头,吓得不敢再前进!   虞小墨见战事被拖住了一小会儿,赶紧跑去苏青璃身边,想查看他的情况。   谁知到了那儿才发现,还有不少其他门派的弟子在,剑山的尤其多,剑尊掌门一个不少,他们都在奋力斩杀魔族。   而苏青璃是被关起来了,透明的结界,和他们当初在棋盘里遇到的一模一样。   虞小墨十指贴在界面上,迅速画出了一个很奇怪的图案,须臾之后,透明结界破碎,她风一样冲了过去,抱紧苏青璃。   苏青璃察觉到她的气息,本来要攻击的姿势松懈下来,往虞小墨身上轻靠着。   “阿璃,你手臂,你的眼睛都是怎么回事?”虞小墨看着他连根斩断的右手,碰都不敢碰,只能颤声问他。   手沿着他脖梗抚上面颊,想掀开他的眼皮看看却又不敢。   怕里面是两个黑黝黝的洞,怕她的阿璃被折腾得没了人样,怕他余生都要活在黑暗里,再也见不了光明。   苏青璃大约猜到她在想什么,回以微笑,想要安慰她,却发现有其他人靠近,再次警觉起来,将虞小墨护在身后。   虞小墨也看到了魔尊,炎火怪为他抵挡了所有火力,他则被一群魔将护得好好的,毫发无损地向他们这里靠近。   他背后是绛色的天空和赤色的山脉,鲜血和岩浆混合在一起,让人分不清这些到底是现实,还是虚幻。   就如同在神木空间里的那个梦,还有她结丹看到的尸山血海。   她一直没有看清那两道身影的真面目。   甚至想查他们都无从查起,唯有知道当年来龙去脉的织梦珠,透露了些许信息。   虞小墨拿出一堆武器,围在她和苏青璃四周,就怕这魔尊突然来个什么怪招数,打得人措手不及。   “你到底是谁?你我也算见过不少次,告知下名讳不为过吧?”   虞小墨随手又布下个结界,还拿出个喇叭扩音,试图以攀谈的形式,降低魔尊的注意力。   没想到这魔尊还真歪着头想了片刻,叨叨着回答道:“我以前的名字估计你记不得了,至于现在这具身体,你也晓得,是澹台家的小东西,只是澹台静之这名字太蠢了,我不爱用,所以又重新起了个名儿,你就叫我墨玄邑吧,如何,听着是不是还挺雅致?”   虞小墨额角抽了几下,想着夸几句,安安他的情绪也好。   谁知边上突然窜出好些人,要打要杀的冲向墨玄邑!   “魔头!你从实招来!一百年前我一家老小二十口人是不是你杀的!”   魔尊嘛,本来就是杀人如麻的货色。   这人家里百年前出了事儿,一直没找到凶手,如今跟着大部队一起来抵御魔族,忽然茅塞顿开,觉得这桩悬案会不会是魔人动的手?   墨玄邑一脸迷茫,看着冒出来的这群人莫名得很。   他这人做事最喜按部就班,计划怎么走的,那是无论如何也要达到目的,而且,他极其讨厌节外生枝。   但是他的计划里,有没有灭人一家老小这一茬,还得问替他记事儿的手下。   墨玄邑慢吞吞转头问边上的魔将,“你们杀过这人一家?二十几口,就这么点人也杀?”   那语气里,似乎还带着嫌弃。   被他问话的魔将居然还拿出一个小本本翻了片刻!   “回主上,并没有,此人年轻时欺辱过一凡间女子,女子大哥后来入归元派,成了掌门亲传,他一家便是此人在一月黑风高之夜,借机寻仇而杀!”   “你!你休要胡言!”巧了!这归元派的大哥正好在场!   听到罪名栽到了自己头上,忙不迭要解释一番!   谁知墨玄邑手一挥,两束黑雾如箭射出,虞小墨子弹上膛要阻止都来不及!   那寻仇的,和归元派老大哥便血溅当场,倒地不起了!   然黑雾还没消失,裹着他们的身体,将他们的血肉腐蚀而尽,真的是连一点骨头渣都不剩呀!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指着魔头的兵器都颤了几下。   墨玄邑微笑着,非常有礼貌的问了他们一句,“还有谁想来追究是不是我杀的?我这人最讲道理了,反正今天大家都要死了,我就给你们一个知道真相的机会,只要是我动手的,我绝不会否认,当然不是我做的,也别想赖我。”   “吹牛赖皮的人,可没有好下场哟!”   蛇精病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个蛇精病还非常有规矩,喜欢讲道理。   顿时在场的,还想栽赃嫁祸的修士都没了声音,拿着自己的吃饭家伙后退了好几步,都不敢再靠近这个变态了。   不过虞小墨从这个意外中看出来,墨玄邑是个表达欲很强的魔尊。   俗称,话唠。   有话聊总比没话聊来得好。   他喜欢聊,那就和他好好聊一聊,说不定还能说服他,打消他放出魔神的念头呢?   虞小墨附在苏青璃边上耳语了几句,苏青璃点点头,拿出一件干净衣服套上,接过虞小墨递给他的果汁和补灵丹,一口下去,尽快补充自己失去的元气。   “墨玄邑,既然你是个讲道理的,那不如咱们来盘盘昆仑的事儿吧?还有这些年四处捣乱的魔兽,这些你都赖不掉吧?本来魔修都待在魔域挺好的,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努力发展不好吗?你干嘛还要把业务扩充到昆仑去?知不知道打仗会使经济倒退?” 第189章 白障海之战⑶   “你们经济倒退关我什么事?”   墨玄邑不为所动,不过他兴致还不错,手一挥,身后的魔将就给他拿出了躺椅和遮阳伞,待他坐下后,道:“我就算再讲道理,那也是魔,和你们是竞争关系,不搞你们我搞谁呀?”   他跷着腿,笑得邪魅。   让虞小墨掉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说:“竞争也分良性和恶性的呀,你这一言不合就杀人,整个昆仑和凡尘被你搞得乱七八糟,拖了我们后腿对你又有什么好处?你们日子就好过了吗?”   “好过啊,当然好过,我们的快乐就是建立在你们的痛苦之上,你们身处水深火热之中奋力挣扎,那一个个狼狈的样,作为敌对的魔族,我看了不知有多开心呢!”   墨玄邑笑容更大了一些,眉眼一弯,还透露出几分妖异之色。   两边的哼哈二将见状,乖巧地递上了美酒,供他品味。   墨玄邑就是个变态,变态的思维可不能用常人的去衡量。   虞小墨咬着唇,看看魔将身上的破烂衣服,急中生智,打算走个迂回路线!   “我看快乐的只有你一个吧?你边上这两位大哥,他们把你伺候得这么好,你居然连件好衣服都不给置办,过分!实在太过分了!”   她转而面朝左边的魔将,“大哥咱们打个商量呗,只要你弃暗投明,投入我们正派人士的怀抱,我保证给你琼山弟子同样的待遇,五金一险工资高,逢年过节还有礼,吃的穿的样样不少,你家孩子读书另有补贴,这不比你在魔域当个没有出路的魔将好吗?”   魔将却立即跪下,大声道:“吾誓死为尊主效力!绝不背弃!”   啧,真是个死脑筋。   虞小墨又瞄准了墨玄邑另一边的大将,“哥们你看,你兄弟这格局真是不咋样,你可千万不要学他,要把自己的眼光放长远一点,不为自己想也要为自家孩子想想,对吧?”   “魔将这份工作是没有前途的,你看你跟着姓墨四处跑,帮他做了这么多缺德事儿,他给你什么好处了吗?你和你兄弟穿的都是同款乞丐服,好几百年没换过了吧?这样式,老早就淘汰了呀!这样吧,只要你现在放下屠刀、洗心革面,新款法衣随你挑!”   虞小墨当即就亮出了一排高级法衣,金光闪闪,差点亮瞎了其他修士的眼!   他们知道琼山近年来发展得特别好,却没想到富成了这样!   虞小墨拿出来的那些,可都是顶级紫品法衣啊!   这就算是猪,都能回心转意了吧?   谁知那魔将仍旧不为所动,跪下,拍着胸脯表忠心,“尊主!属下对你不离不弃!无论多少诱惑,为了我们的霸业,我也绝不动摇!”   好好好!真是一群忠心耿耿的狗腿子啊!   虞小墨瞬时哑口无言,想要策反的计划泡汤了!   再瞧墨玄邑品着美酒,这酒香飘千里,一闻就知道是琼山酿的。   好家伙,喝着他们山的酒,杀她的同胞,这魔怎么好意思的?   而且他仿佛来这里不是为了什么魔神,也不是想和修士做对,就如来看戏,戏到位他就看得尽兴,不到位,或许就要大开杀戒了。   不过他手下训练得不错。   他们古魔族的日子过得和山里野人一样,茹毛饮血,果叶生食。   却在面对诱惑时半点都不动摇,可见被洗脑洗得有多成功。   “是你以前教我的。”   墨玄邑看出了虞小墨在想什么,突然模模糊糊来了这么一段话,“你说过,收了手下一定要定期给他们灌注思想,就跟苗子浇水一样,不同的水会影响苗子的生长方向,不同的思想环境,也会奠定智慧生灵的思维方式。”   “我教他们的就是无论善恶,只需效忠于我,只要跟着我,就能在这方世界站到顶端,就能让其他种族俯首称臣,甚至想灭了他族,亦无不可。”   “那为什么不能和平共处呢?”虞小墨问他,“为什么非要一争高下?将另一方赶尽杀绝?”   “无论是人还是魔,亦或是妖,都是生活在朱辰的智慧生灵,你若是以人们口中的恶去教他们,他们便会长成恶,反之亦然。魔并不是非要以杀缪生存的,不是吗?”   “他们或许会因为魔气过盛而失去理智,但那是特殊情况,是极少数发生的。古魔的身体构造与普通人类不一样,如果修炼得当,古魔族可以消化身上八成的浊气,为世间清浊平衡而做出贡献,你为什么要误导他们?制造出那些没有思维的魔兽?”   虞小墨做了好几次梦,刚来这儿时梦到的荷花池,再加上金丹和神木里那两次,按照其中获得的线索,她对古魔族的身份产生了一定怀疑。   这五年里她做了各种研究来证明自己的猜想,初步断定,现在所谓的古魔族,并非表面意义上的魔族。   他们是在朱辰即将湮灭于浊气之中时,诞生的新族群。   是为了平衡生态而存在的。   这世间只要有人,恶念就不会断,浊气也永远不会消失。   但是当浊气因为各种战乱杀戮,积攒到一定程度时,为了维持平衡,就有了消化浊气的种族出现,那就是古魔族。   甚至根据琼山古老典籍记载,在初代魔尊出现之前,古魔族一直安然无恙的生活在魔域,从未与人类产生过冲突。   只有用不良手段修炼的古魔族,才会在转化浊气的过程中发生意外,大量产生魔气,从而失了心智,变成只知打杀,嗜血的魔种。   琼山生物实验室的研究表明,这样的魔种,他们身上所带的变异细胞,就是制造复生魔兽的关键。   “墨玄邑,你我如果是旧识,就应该知道我的初衷是化解这世间纷争,古魔族本非恶,全因你畸变的引导,才会造成今日局面,你如此作为,又可对得起我昔日教诲?”   虞小墨句句犀利,炸得墨玄邑心头难受得很。   他眼神忽而恍惚,又忽而清明,似是想起小时候跟在她身边,读书写字、学道理的日子。   她会陪着他们,给他们讲故事、做游戏,教他们仙法却也不落下做人的道理。   她总是说,想要修仙得道,就得先学会做人,连人都做不清楚,成什么仙?   有些半吊子,真要是侥幸上去了,那也是如人间的混子,变成祸害一方的存在。   墨玄邑很听话,很认真地读书,好好做人。   乖巧的像一尊娃娃,只要她说的,就会铭记于心。   可不论他如何努力,如何做好她交待的事儿,都不如小哑巴,讨人欢心。   墨玄邑双眸渐渐泛红,猩红的赤色,让周围修士心里头直发毛。   苏青璃喘着粗气,注意到墨玄邑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他捂着断了一条臂的胳膊,拧眉,抬头与他相望。   墨玄邑却像看到了什么极其厌恶的东西,立刻别过眼,朝虞小墨展露笑容。   “人、妖、魔、鬼,本来就是四个不同的族类,现在朱辰资源充足,你们与妖、鬼尚且还能和平共处,可要是有一天,朱辰灵气耗尽了呢?要是能源的产出跟不上消耗了呢?”   “你忘了吗?你曾与我说过,没有一颗星的源力是使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资源稀缺的时候,同族之内都会互相抢夺,更何况是异类?”   “我不过是让这些事提前发生了而已。”   “你这真是好不讲道理。”虞小墨臭着脸道:“这世间万物周而复始,总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你凭什么自作主张,打破平衡代替四族抉择?”   “再者你又怎知真到那一天,我没有解决的办法?”   一颗星球的资源用完了,不能换一颗吗?   她现在已经在安排科学团队制造火箭上太空了,用不了飞升,大家便都能上天探索新世界,谁还会稀罕这么一颗球?   虞小墨刚还觉得墨玄邑有点东西,结果竟然是个目光短浅的魔。   她伸手指着天大声说:“你眼光放长远一点好不好?一颗球,有啥好争抢的?等着朱辰生灵征服的,那是星辰大海!整个游离天不香吗?整天踯躅在原地抢‘一亩三分田’,才真的愚不可及!”   “我看你是聪明魔,现在回头是岸,咱们握手言和,一起发展一起冲向宇宙不好吗?何必把魔神放出来,搞个你死我活呢?”   “可我要的不只是游离天。”   墨玄邑随着她的指向,抬头看着红得滴血的上空,眸子里闪烁的,是勃勃野心。   “你和我说过,游离天里每一颗星都掌握在仙人手里,星球上的生灵,一辈子走出什么样的轨迹,多多少少会受到仙人的影响,他们要咱们生便生,他们要咱们死便死,我不喜欢这种感受,我不喜欢自己的命受到威胁,握在别人手里。”   “我要的是凌驾于所有生灵之上,是让天上神明也向我低头!只有魔神,能达成我的愿望!”   话音刚落,赤色的天空里有天雷轰然落下!   可这迅猛的闪电还未触及墨玄邑,就被他身上冒出来的黑雾包裹住,不一会儿便消散的无影无踪!   墨玄邑起身,他前方就有一条滚烫的岩浆流过,等赤脚踏上去,不见他喊疼也不见他皮肉被烫成焦黑,反而像在吸收什么汁液一样,岩浆都被他收进了体内,转化成了源源不断的能量。   而顺着岩浆过去,还有灼热的浆液不停地从地下缝隙里冒出,被他当成营养品一样,消化得一干二净!   他居然能转化自然化为己用!   虞小墨见到这一幕时惊呆了,这根本就不是朱辰生灵该拥有的能力,她意识到墨玄邑的身体,比在场所有人的都要强悍。   甚至他的力量,是可以与一整个星体比肩的。   他真的可以破开魔神封印,并且轻而易举,而这几年来的种种,不过是他兴起与他们玩的一场游戏。   “我们再来做个游戏吧?”   墨玄邑勾唇笑着,带着些漫不经心,指了指正在酣战的垚儿机甲队,“让你造出来的大家伙和我的焱魔比试,打到死才算赢,你赢了,我就给你看一则记忆,你输了,我就杀朱辰生灵一万。”   “三场为限,你要是拿到我所有的记忆,我就考虑下,停止解开魔神封印,如何?”   作者有话说:   下一更是后天,最后一次请假!因为当中开始我偏离大纲了,我得捋捋,看看还有没有漏的点,结尾一起交代完。   谢谢支持到现在的宝子! 第190章 白障海之战⑷   每输一场就杀生灵一万。   这个注下得太大了。   不是虞小墨对自己的机甲没有信心,而是在面对墨玄邑未知的力量前,她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假使说三场比试她都输了,那将失去的就是三万生灵的命,她没有权利替她们应下这荒诞的条件。   但在场的大多修士,却纷纷出声催促她答应了魔尊的条件。   “虞姑娘千万不要因小失大!这可是阻止魔神出世最好的机会啊!”   “是啊虞姑娘,三万生灵比起朱辰所有人的命,算的了什么?为了天下苍生,你快答应吧!”   “虞姑娘,我们相信你!你的机甲定然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虞小墨听着边上嘈杂又刺耳声音,忽觉他们吐露的言语看着大仁大义,实际上全是自私凉薄。   他们宁愿拿三万生灵的命去赌,赌他们侥幸生还的机会,却连和魔头对着干的勇气都没有。   这不对劲,不像是受过她思想品德课熏陶的人。   虞小墨抬眼看向那群修士,发现他们灵台有隐隐的魔气浮现。   这里是魔神山,离魔神最近的地方。   山体周围常有浓重的魔气泄漏出来。   在这里的其他生灵,心中私欲都会被无限放大。   要是抵抗不住这些疯魔的欲念,最后便会走火入魔,变成如春息城时那些没有理智的怪物,只会撕咬残杀,以吞噬同伴的血肉来增强自己力量。   活得犹如牲畜。   虞小墨和苏青璃对视一眼,苏青璃立刻拿出一台大炮型播放器,当溪南新歌的曲调从里头传出,在场修士的心思才渐渐清明起来。   对自己方才的言语露出了羞愧之色。   琼山军队那边也收到信号,红蕖浮波等人,一个个都拿出蓝牙耳机塞在耳朵里,听着悠扬的歌曲清心净魔。   垚儿则在机甲眉心按了下,绿色的按钮亮了一瞬后,她脸的两侧就翻出了一对耳朵状的公放喇叭,播放的音量比苏青璃拿出的大炮还响!   那些没有理智的魔兽魔修,被歌曲震得头晕脑胀,倒在地上扭曲抽搐,面对军队的强劲攻势,更加没有还手之力了!   这时戈戢从垚儿肩上跳下来,遒劲有力的胳膊抓在地上,以他为起点的地面,瞬间崩裂爆开!延伸到那群魔族脚下,仿佛突然袭来的十级地震!   在惊恐的阵阵吼叫中,他们落入了地缝下的岩浆里,须臾,便连渣都不剩了。   而清淮那儿,不知何时在临近山口处架起了一张大屏幕,还有无线信号增强塔,和无数只在空中飞舞的小蜜蜂摄像头。   虚云的手机则打开了小白书直播,正在给朱辰的修士们,播报现场惊心动魄的战况!   “各位小可爱们,你们都已经看到啦,刚刚那个魔头好生可恶!他居然想拿我们的命来拿捏小虞啊!这是何等险恶的心思啊!”   虚云糯声糯气地为大家解说,同仇敌忾到捏紧拳头,哐哐地砸着边上的茶几。   他边上的竹化闻言也一个劲儿地点着头。   “不然怎么会叫魔头呢?可不就是个杀人如麻的王八羔子吗?不过你们放心,小师妹是肯定不会答应的,她心系天下苍生,宁愿自己牺牲,也不会让你们受到伤害的!”   “说得没错!生死存亡之际,我琼山定然身先士卒!豁着去了也要把朱辰给大家保下来!”   屏幕上瞬间刷起了大片哭唧唧表情,都在说不要琼山牺牲,琼山给朱辰带来了希望!虞总就是他们的精神领袖!   保护朱辰人人有责,这个时候他们要联合起来,共同抵御魔族!   这时,有五条连线请求加入。   虚云同意后,大屏幕上同时出现了三昧山的慈心大师,落月渊的司空长星,剑山的展六玉和燕七情,修盟的小胡子胖胖长老,还有他们琼山的祖宗朱珠儿和妖王。   远处打架的和没打架的,手上动作都慢慢放缓,被大屏幕吸引了注意力。   朱珠儿盯着屏幕看了会儿,大眼眨巴了几下后,率先开口,“你们那儿网咋这么卡呀?虚云小老头子脸都卡得拉长了!”   “他们在魔神山上临时搭建的信号接受塔,能有这网速都不错了,小姑娘你就知足吧!”慈心的辈分和朱珠儿差不多,叫她一声小姑娘也算合适。   不过狐王这妖醋劲大,且无差别讨厌所有和朱珠儿关系不错的活物。   老和尚这一句稍显熟稔的称呼,都能令他脸冷了三分,声低了几层。   他说:“我和朱珠儿这里的阵眼已经设置好了,随时随地都可以起阵。”   这时其他几位也跟着表示任务完成了,还姿态轻松地聊了起来,完全没有魔神降临的紧张感,让本来守着手机打字都发抖的众修士们放松了不少。   虚云见状赶紧接过话筒带节奏,“各位小可爱们,这几个大佬想必你们都很熟了,他们此刻正位于朱辰五个地方,为一惊天地泣鬼神的大阵布下了阵眼!小可爱们不妨猜猜,这阵法是用来干啥的呀?”   竹化在边上挤眉弄眼,“友情提示!关于古魔族的哟!是非常非常非常厉害的阵哟!是可以瓦解魔气,直接让魔兽嗝屁的阵哟!”   屏幕上又疯狂开始刷屏:   【哈哈哈哈,竹化大大你都说漏嘴了!不过古魔族就算来了,我们也不怕!我们有琼山制造的防御法器!当然现在有了这么厉害的阵,锦上添花啦!】   【还杀我们三万生灵,真是会说大话!咱们都是木头人,站着被你宰不成?本来没有阵法,你们来一双我杀一对,现在有阵法了,哼哼!来一船我都杀他个片甲不留!】   【6666666!不愧是琼山,从来没让我们失望过!虞总!答应那魔头的条件!咱们不怕!真当我这几年在修院是吃素的呀?反杀你们分分钟的事!】   【加油虞总,我们支持你!我要看机甲大战炎魔!哈哈哈哈!丑不拉叽的大块头肯定不经打!垚儿大王一拳一个!】   【大王加油!大王弄死他们!】   垚儿现在也是名人,娃圈里的神,粉丝都喊她大王,对她的喜爱程度不亚于琼山其他亲传弟子。   垚儿背着身比了个ok,直播间的娃粉彻底疯了!   弹幕狂刷:啊啊啊!大王好帅!大王威武!   虞小墨这才扬起下巴,朝墨玄邑大声喊:“你看到了?我们琼山也不是没有胜算,所以你说的条件,我不同意,怎么着也得按我的要求改一改赌注!”   墨玄邑勾唇,“你想怎么改?”   “如果我的机甲输了,你只能拿我一人开刀,其他生灵,你休想碰他们分毫!不,就算你想开杀戒,我也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哈哈哈哈!你觉得你的命哪里可以和三万生灵相比?你当我是傻子吗?这么好骗吗?你真以为布个什么破阵,虚张声势就能拦住我?你有什么阵法是我不知道的?有什么阵法是我破不了的?”   墨玄邑捧着肚子狂笑不止,显然没把她说的当回事。   虞小墨会的都曾经教过他,甚至,墨玄邑可能比虞小墨自己,还了解她修为的深浅。   “别人稀不稀罕我这条命我不知道,但是你肯定在乎。”   虞小墨镇定道:“否则你处心积虑在我这儿找存在感,布下多次幻境却不下杀手,是吃饱了太闲吗?”   “以你现在的力量,根本不用绕大圈子就能打开魔神封印,你要是不搞大动静偷偷前来,这封印早被你开了,哪还有现在这么多事儿?花了如此多时间心力与我们戏耍,又提出什么做游戏,无非就是想让我看到你那三段记忆,不是吗?”   真不是虞小墨自恋,她可以确定这位魔尊对她有不一样的情感。   未必是爱,但绝对被他放在嘴里念叨过。   其实虞小墨也是个自私的人,她不想拿三万生灵做赌注,那担子太重了,她背不起。   也不会轻易拿自己的命去开玩笑。   有些事情没有把握,她是不会动手的。   苏青璃迈步走到她边上,轻轻捏起她的手,淡声道:“再加个我,我和你一起做赌注。”   “你们的往事,应该与我也有关系,要不然他不会这般针对我,连我师傅也一并利用上。加上我,只要我和你在一起,就会令他不快,就会令他冲动做出不理智的抉择。”   果然,苏青璃和虞小墨亲昵的样子,刺痛了墨玄邑的双眼。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重来一世,这两个毫无瓜葛的人还能纠缠在一起?   他明明将他们拆散在两个极端,为什么他们又再次相遇了?   为什么她忘了所有人,所有的记忆都被打乱,却还能对他产生喜爱之情?   墨玄邑指节一寸寸收紧,手背上的青筋□□跳动着,就像他染满猩红色的双眸中,闪烁不定的嫉恨之色,使得他整个面容形同恶鬼,与之前邪气的俊俏少年样,有着天壤之别。   “当初我就该让雾山杀了你,而不是一时心软留下你这条小命。”他颤着唇说。   他身边的一群魔将,被他体内喷涌出的魔气骇住,即刻整齐划一地跪下,“尊主息怒!”   虞小墨挑眉看去,没想到他还真生气了。   于是清了清嗓子道:“怎么样,答不答应?我们两个故人的命比起一群不相干的,对你来说难道不是更有价值吗?你赢一次就能让我们分别做一件事,包括自戕,若三把全是你胜,那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人,任你为所欲为。”   墨玄邑黑着脸答应了。   而目睹全程的直播间,虞小墨的粉丝们都泪目了。   【呜呜呜~虞总都是为了保护我们!才这样牺牲自己的!】   【虞总!我爱你!为你疯为你狂!为你哐哐撞大墙!】   【墙都不服,就服虞总,还有谁?!能在面对魔尊时,有这样的气魄!还有谁?!能拒绝魔尊的要求,还反过来拿捏他!】   【没有没有没有!虞总就是我们最伟大的领袖!】   【那个啥,我插句话,边上那个独臂大侠能不能让让?他挡着我欣赏虞总的英姿了……】 第191章 白障海之战⑸   琼山这款机甲是靠灵体来驱动的。   但因为其庞大的身体和复杂的构造,想要驱使它,该灵体所包含的能量必须达到一定高度。   这个要求,不是自然界中普普通通的五灵之体可以完成的。   得如垚儿这样,是人死后魂魄被保留下来,另辟蹊径,再次走上修仙大道的灵体,也就是朱辰俗称的鬼修。   鬼修是驾驶员最好的选择之一,但不是唯一。   修为达到出窍期的修士,那可以上天入地不再受阻的元神,同样也是个好选择。   所以这三场比试,琼山几个长辈讨论了一下,决定苏青璃、浮波和垚儿出场。   浮波打头阵,垚儿第二,苏青璃收尾。   第一场比试,对战的就是那普普通通,除了个儿大力气大,会喷喷岩浆外,没有其他优点的炎魔。   虞小墨对此胸有成竹。   因为机甲的机身上不但载有非常厉害的大炮,且能根据驾驶者输入灵力的属性,于掌心聚能纯度极高的粒子光波。   一道光波射过去,炎魔顿时化成灰飞,渣都不留。   而墨玄邑的第一段记忆,如约出现在虞小墨的脑海里。   这段记忆说说是墨玄邑的,讲述的却是虞小墨的过往,是比起神木空间里的斑驳碎片,更完整的经历。   她原本并非来自现代。   或者说蓝星和朱辰都是游离天中的天体,虞小墨则是来自游离天之外,混天域的一名小小仙人,还是个土著。   神仙,神仙,并不是说你上天了就真能当神仙。   神字在前仙在后,神,代表的是职位、官位,仙,代表的只能是修为境界和你的阵营。   也就是说你要在天上有份正经的工作,才能算得上是神仙,没工作的只能被称为散仙。   可混天域这地儿吧,阶级观念非常严重,有工作的神仙高人一等,看不起闲散之辈。   土著的仙又极为排斥从游离天飞升上来的,觉得他们血脉不纯,不配在混天域有高级的职位,职场中抱团排挤使绊子,都是常有的事。   能成功飞升上来的呢,都是敢打敢杀的血性之辈。   他们觉得土著不过是投胎投得好,不管是业务能力还是效率,都及不上自己,凭什么就能身居高位,凌驾于他们头上?   所以混天域各地土著和草根的纷争不断,有一次某公司的开发部约了隔壁竞争对手的草根打群架,虞小墨就混在里头,一不小心被自己领导打飞了,飞得还挺远,到了传说中的宇宙中心归墟天,把原本被关在里头的魔神封印球,给一屁股弹出去了。   赤红的封印球进入了游离天,机缘巧合下产生了因果,有了因果,封印球上便会有生命诞生,就再也回不去归墟天那空无之地了,囚禁魔神的枷锁便弱了一分,魔神随时有可能冲破禁锢跑出来。   这事儿,很大条。   领导必须要找个背黑锅的,而上头也希望能有仙前往看守封印。   于是挑来拣去,以一腚之力造成无可挽回局面的罪魁祸首脱颖而出,虞小墨自此被众神祗发配到了封印球上,干起了看牢门的工作。   这牢笼限制着魔神的自由,也关住了虞小墨。   她的仙根成了最低下的杂灵根,她的法力被通通归零,连最简单的御寒都做不到,再也无法飞天遁地,遨游于无边天际了。   唯有一副仙躯,不死不灭,她至少还活着。   虞小墨躺在雪地上,睁眼看着天,嘴里呼吸哈出来的热气,瞬间凝成了白雾。   如此恶劣的环境里,陪着她的,只有从混天域一起带来的一盆土和一棵树苗。   也不知道啥时,应因果而生的生命体,才会降临呢?   再一眨眼,回忆结束,虞小墨发现自己回到了魔神山,身边一双双眼睛正关切地瞧着自己。   “怎么样?没事吧?”苏青璃用剩下的一只手探她额头。   生怕这段来自墨玄邑的回忆,会给她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   虞小墨擦了下虚汗,摇摇头,表示自己挺好的。   但是她转脸再看向墨玄邑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复杂。   其实苗苗和解开封印根本没有关系,苗苗是她从混天域带来作伴的,那墨玄邑干嘛还要偷神木?   ……   之前两方本来说好的,墨玄邑这里都用炎魔来对战,但临近第二场开始他变卦了,要换选手出场。   “你变更条件换了赌注,那公平起见,我也有换选手的权利,不是吗?”   他让炎魔退下,飞身到最近的火山口,悬在半空开始做法。   岩浆的表面冒出好多巨大的气泡,一鼓一鼓的,仿佛下方有什么生物正在呼吸。   突然山体开始颤动!   那些滚烫的浆液裹着碎石,从地下和缝隙里被挤出来,山上好似炸开了一朵朵花,绚烂得迷人眼!   可直播前的观众,总觉得魔尊在作妖,没有心情欣赏这震撼的画面,都紧张地等待结果出现。   离山口最近的小蜜蜂摄影机拍到了近况——   【快、快看火山口!好像有个黑漆漆大脑袋冒出来!】   【这脑袋的形状这么长看着不像是人,不会是魔兽吧?而且脑袋都这么大,身形比例定也小不到哪儿去,这样的魔兽好像有点可怕呀……】   【呸!指不定它就是个大头怪呢?再说了,管它长得有多骇人、多庞大,那都是表象,外强中干明白不?总之琼山是不会输的!我相信垚儿大王!】   【对!咱们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大王万岁!大王一定会赢的!】   弹幕上话锋一变,都积极地为垚儿打气!   那边火山口的黑影也露出了真面目,原来长的不是它的脑袋,是它的嘴。   就和龙狗之类的动物一样,头骨前端偏长,鼻孔大牙齿多,且都是尖锐锋利的牙型,看着咬合力应该不错。   只是它上肢很短,靠双脚站立,腿部肌肉极为发达,还有一条粗硕的尾巴,稍微一摆动就将火山口划拉开来,可见它下半身的力量尤其可怖。   还有它脊柱上像刺样的背鳍,虞小墨真的越看越眼熟,越看越无语。   这特喵的,不就是霓虹国动作片里的怪兽吗?美腻国俗称的哥基拉么?   好家伙,这魔尊造物抄袭惯犯啊!前有异形,后有哥基拉!   都是从哪儿学来的?不会也是自己教的吧?   “其实这些魔兽你看着应该挺眼熟,没错,都是以前你给我说的睡前故事里,形容的模样,如何,我还原得是不是很到位?”墨玄邑笑着询问。   虞小墨抽抽嘴角,丫的,还真是出自她口啊,不过她居然把这些怪东西当成睡前故事说,上上辈子,她口味到底是有多重?   不过既然故事是她说的,那哥基拉的攻击招数,应该也就那几个。   虞小墨招来垚儿,在她耳边耳语片刻。   垚儿不停地点个头,准备上机前,对着最近的小蜜蜂摄影机比了个耶。   弹幕瞬间被“大王好帅”四个字给刷满了!   等她进入机甲,还没稳定灵体呢,就感觉到地面剧烈摇晃起来。   神识完全与机甲连接上以后,刚开眼,迎面就是一条大尾巴子向她甩来!   但是机甲有一个功能,可以将所有动态数据化,并且预测对手的攻击方位提醒驾驶员,如果驾驶员没有在规定时间内做出回应,那机甲的保护机制将启动,近光速般躲避攻击。   众人只见垚儿迅速下蹲,随即单手撑地下肢弹起,足部有力地蹬在哥基拉胸腹,再借这股反力敏捷向后翻跃,落在了二十几米之外的山坡上。   哥基拉身形魁梧庞大,刚刚抢占先机出其不意,但实际上它的行动速度并没有那么快,追击敌人靠得不是脑子和视力,而是嗅觉和声波。   所以当垚儿离它超过一定距离,它就需要东张西望来辨别垚儿位置。   这正好给了垚儿可乘之机!   她从腰际抽出两把镭射光刀,一个猛冲到了哥基拉背后,将要手起刀落斩断他的尾巴!   只听“锵——”冗长的一声!   它尾巴居然没断!只出现了如同擦伤一样的痕迹!   垚儿吃惊,正打算跳开,却来不及了。   哥基拉的背鳍已经像箭般射出,距离这么近,很快就会将垚儿扎成刺猬!   可垚儿不是吃素的,机甲的保护机制反应也极快,千钧一发之际,在表面形成一面离子盾,成功挡下了尖锐的背鳍!   虞小墨见状,满意的笑了。   她手上其实还有很多新型武器没有拿出来。   因为考虑环保问题,无论是核弹还是离子炮,都是杀伤力巨大,能对朱辰造成重创的危险武器。   所以能不用,就尽量不用。   只是通过研究这些辐射热能,他们同样获得了非常厉害的防御装备。   且大部分,都被她安装在机甲上,更邀请几位大佬来试验了效果。   这面离子盾至今无人能打破,就更别提哥基拉这种物理攻击了。   哥基拉虽然笨,职业素养还是有的。   它发现自己的背鳍攻击又失败了,便立刻旋身,想要给垚儿来一记袋鼠踢!   垚儿躲过一劫,早有了准备,砍没有用,收起光刀她又换了匕首,用刺击来面对贴近的脚爪子。   这下巧了,还真被她误打误撞着了!   哥基拉浑身上下皆是刀都砍不伤的硬皮,唯独脚底,居然有粉嫩嫩的肉垫!   直播间弹幕:……震惊了,突然觉得它有点可爱了怎么办。   哥基拉脚底受伤,疼得在地上打滚,那双蛋黄眼流出来的泪,都像蛋清一样黏不拉几的,看得垚儿好生恶心。   妈呀,这玩意儿鼻涕怎么从眼睛里出来的?   哥基拉最终连绝招放射热线都没使出来,就因为疼痛的脚底板弃权了。   虞小墨顺利获得第二段记忆,时间线拉到了她和苗苗出去游历之后。   这时的朱辰,已经有了生命体出现。 第192章 白障海之战⑹   朱辰刚落到游离天时,只有赤红的内核,是还在形成的天体。   只有虞小墨住着的空间里有节气变化,但也仅限于两个极端,特别冷的冬天和特别冷的夏天。   就像太极两股力量在比试缠斗,大家量都差不多,分不出高下,最后只能各居一方首尾相替,诞生了另外两个用以过度的季节,这颗星,才算成了。   有了四季以后,苗苗开始扎根生长,等到祂开花之时,等到虞小墨一觉睡醒,以破败的杂灵根重新开始修炼,朱辰渐渐的,有生命出现了。   等苗苗还没化形时,虞小墨第一次踏出了空间,朱辰这时已经有了人类的足迹。   所有的一切,都在照着因果循环复始,她知道人的出现就是个开端。   只不过看着进化褪毛的人类,光着腚在林子里窜来窜去,虞小墨还是非常的不习惯。   之前没有人,她没有对比对象,现在有人了,她才意识到这颗星的发展是有多落后。   可她是个混天域土著。   混天域方方面面都凌驾在所有天体之上的,不管是仙术还是科学研究,都极其先进,习惯了先进事物的虞小墨,根本不知道要如何改善野人的生活。   何况她工作的单位是仙术研发公司,她最熟悉的大概就是如何修行,如何创造新的术法。   而且她的仙躯与野人的外表有着明显的差别,她身上还有混天域带来的法衣,如果贸然出现在野人面前,只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所以再三考虑后,她决定挑选几个野人入梦,先教会他们文字。   可惜她想得挺美,实施起来却极为困难。   她和这群野人之间本就有沟通障碍,如何能教得了?   所以她放弃了,放弃拔苗助长,回到了空间里,打算等他们自然发展到可以交流的程度,再出来普及仙法。   空间里的时间流速比外头慢,大概就是她睡一觉的时间,好几万便过去了。   她再次睁眼,苗苗化形了,朱辰的人也已经会盖房子造马车了,同样的,战争也在这本无硝烟的土地上,四处弥漫,浊气一度盖过清气,环境条件越来越差,她深怕再如此下去,魔神会找到机会越狱。   于是虞小墨带着苗苗第二次出了空间,她想以修行来净化人心。   “老板!来十碗阳春面!加酱肉!”   这日,他们到了一个叫樊城的地方,听说城门口那阳春面摊子上的酱肉十分美味,便起了兴趣过来尝尝。   等面上来了,虞小墨迫不及待开始吸溜,活像百八十年没吃过饭似的,那风卷残云的架势,不一会儿一碗就见底了!   看得旁人都愣住,想着小姑娘个子不大,胃口怎这般吓人?   虞小墨不会饿肚子,但就是馋,呆在空间里啥吃的都没有,念得紧,如今能吃上了,自然就需求大了些,吃得急了点。   相比之下苗苗就斯文多了。   小手拿着筷子,一点一点地将面条塞进嘴里,双颊吃得胀鼓鼓,普通可爱的小松鼠,模样十分讨喜。   可吃了没几口祂就停下不动了,滴溜圆的大眼一直盯着某处巷子口看。   等虞小墨在周围百姓震惊的注视下吃光了九碗面。转脸发现苗苗一碗都还没解决,才问祂,“怎么了?为啥不吃呀?是觉得不好吃吗?要是不喜欢千万别勉强,姐姐我还没饱呢,可以帮你解决的!”   苗苗摇摇头收回视线,护住自己的碗,“不行,你吃的已经够多了,这碗是我的!”   随即也不再矜持,哗哗哗几口,就将碗里的面食解决了。   虞小墨掏钱付账,牵着苗苗往官府的方向走去。   “咱们上回挣的钱已经花得所剩无几了,去看看悬赏的榜单上有没有好单子,一次性能多得点银子。”   他们刚出来的时候身无分文,想买啥都不行。   所以虞小墨找了个赚钱的途径,就是帮官府抓小偷、抓强盗,偶尔也抓抓孤魂野鬼什么的。   不过照理说抓鬼是业务,本来她不该插手的。   因为当一颗星进入因果,有生命诞生时,与这颗星对应的轮回池就会开启,转轮公司就会派业务员过来建立地府,接管轮回池。   但朱辰的业务员来迟了,地府刚建成没有多久,他们人手不够,忙不过来,导致经常有漏网之鱼滞留阳间。   虞小墨闲着也是闲着,又受了那业务员所托,卖了个人情。   就经常以戴罪立功的名义,帮他们抓鬼了。   “诶~这一个任务不错,‘城门外十里处的黄家村,有不明妖物作祟,赏黄金万两,捉拿此妖’,哇塞,这村子这么有钱啊?居然拿得出黄金万两,他们地下是埋着金矿吧?”   虞小墨贴着告示板感叹。   她突然觉得自己混的有点差啊!   凡尘的一个小村落都能拿出这么多钱,她却吃个阳春面都只能吃三分尽兴,这落差感实在太强了。   苗苗侧着脑袋又不知在看哪个巷子口。   好像巷子里有什么东西让他十分在意,连听着虞小墨的话,都无所谓道:“那就捉吧,咱们捉了总比别人捉去好。”   虞小墨很赞同,“确实如此,要是被其他江湖骗子抓了,这妖怕就没命了。”   说着她揭下告示,带着苗苗往黄家村去。   在混天域不管是妖还是人,都算在仙家阵营内。   毕竟两者都是动物开了灵智进化来的,不管是身体构造还是修炼体系差不了多少,对九重天神来说,没有区分的必要。   可朱辰先占据主导地位的是人,所以对于这群人类来说,少数的其他动物进化体,就就是异类,就是必须除掉的妖物。   偏偏这里的妖还不会修行,真就是自然进化来的普通兽人,除了个别方面的能力强于人类外,可没有翻天覆地的力量,被抓住的下场就只有一死。   虞小墨出来是想找有灵根的传授仙术,并不局限于种族,所以对于妖,她能救几个是几个,救下来没有天赋的,就送到她设了结界的一处山区生活。   有天赋的,当然就收做徒弟,教了仙术让他度化凡间戾气咯。   只可惜至今为止,不管是人还是妖,都没有令她满意的对象。   到了黄家村,村长一看虞小墨展示的非凡手段,就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将村里这妖的情况娓娓道来。   原来他们村从半年前就经常有家畜在晚上失踪。   本来少一两只鸡啊鸭啊,村长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毕竟村里富裕,少些个家畜不影响他们生存。   可个别村民心里不满,就晚上偷偷埋伏着,想要抓住那偷子,却发现偷鸡鸭的根本不是人,而是一头白发还有尾巴的不明动物。   此动物跑起来的速度极快,村民连他的样子都来不及瞧清,更别说将他抓住抢回家了。   试了几次都失败后,这些村民也不抓了,让他去。   谁知就在一个月前,村里开始有人失踪了,还都是半大的孩子。   村民意识到,妖怪开始吃人了!   这下村长急了,找了好几个江湖术士来帮忙,却都没结果,甚至有两个被那妖怪抓走,和孩子一样,就再也没回来过。   虞小墨了解了情况,当天晚上就在村里布下了结界,打算探探那吃人妖怪的真面目。   不曾想,却遇见了她第一个徒儿,小白。   小白是一只狼,是化形非常成功的一只狼妖,也是至今虞小墨遇见,唯一有灵性可以修炼的。   但是在救下他之前,必须得搞清楚那几个小孩和术士,是不是他抓的。   小白摇了摇头,努力否认着,又试图表示,他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   这里附近有一只修炼千年的老鬼,小孩和术士就是被他抓去吸食了精气,拿来练功了。   修炼千年的老鬼,那的确是个厉害的对手。   就算虞小墨是仙躯,可她修为才刚恢复了一成,打斗的过程中差点不敌,败在老鬼手上。   幸好地府的业务员赶到,锁魂幡一出,再猛的鬼也无处可逃。   解决了黄家村的事儿,虞小墨带着苗苗和小白离开了此地,一路游历,继续找有修炼天赋的人或妖。   而苗苗呢,点化了不少草木之灵,带着他们一起跟在虞小墨身后四处跑。   后来虞小墨名气越来越响,弟子也渐渐多了起来。   小白也从不通人言的小狼崽子,变成了能文能武的开朗少年,成了虞小墨座下的大弟子,琼山派受人尊敬的大师兄。   苗苗为了离虞小墨近一些,就在琼山附近扎了根,开辟出一片林土,孕育植灵,净化世间多余的浊气。   可人类不知为何,戾气越来越重。   仙术的出现并没有让他们放下屠刀,反而变本加厉。   虞小墨的那些个弟子纷纷离去,用在她这儿学的本事自立为王,数十个小国互相争抢土地、粮食,诸城四处布满了战火,再也没安宁之地。   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贸然传授仙术是在干涉朱辰的因果,又一次令轨迹发生了改变。   她以为是浊气作祟,便去了魔神封印查看。   也就在那个时候,虞小墨发现了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很特殊,是在魔神封印处诞生的新物种,虽然长着人样,却可以吸收浊气修炼,改善朱辰的生态平衡。   虞小墨欣喜若狂,觉得朱辰有救了,将这孩子带回琼山悉心抚养长大。   还给他取了个特别的名字,叫浊河。   “啊——”   虞小墨尖叫一声从回忆里惊醒!   看到了熟悉的漫天血色,她一把坐起,拉住了身边苏青璃那空荡荡的袖口。   满脸惊慌地对他说:“阿璃……你、你快离开魔神山!”   浊河,她当初之所以会给孩子起这名儿。   是因为他诞生在那条阴祟的河面上。   那时的朱辰没有白障海,没有神魔山,只有虚无空间里的一条满是浊气的河,而神魔就躺在河底。   时至今日虞小墨才想明白,浊河可以用浊气修炼,那是因为他就是神魔为自己复生准备的躯体!   而浊河,很有可能就是苏青璃的前世! 第193章 正文完   苏青璃是个孤儿。   他不知道自己从哪儿来的,连爹娘的长相也不清楚。   从记事开始就在凡间山野四处游荡,和一群野兽为伍,吃着山里的野果子长大。   后来遇见了来凡尘游历的雾山和燕子归,他才有了家。   雾山说他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练剑奇才。   他有剑骨,更有剑心。   所以他身上的每一滴血,都是养剑的珍贵材料。   只要好好修炼,假以时日,定会成为朱辰剑道第一人。   可苏青璃那时想的,却不是什么明光的未来,他只要能吃饱饭就够了。   雾山和燕子归待他如亲子,所以他勤奋练剑以回报他们的付出。   雾山为了给他铸本命灵剑自断指骨,所以他偷偷用自己的血滴在雾山的剑上为他养剑,雾山失去多少,他就还他多少。   虽然雾山发现后,很生气,将他关在剑塔里思过,好几个月都不愿意见他。   燕子归虽然带了很多有趣的古籍来给他解闷,可也指责过他不该这么做。   她曾说:阿璃,我们收养你,教你剑术,虽然有过殷殷期许之情,但更多的,是希望你在这个世界无忧无虑的长大,我们不需要你回报什么,明白吗?   苏青璃当时似懂非懂。   但是随着岁月的推移,他似乎又明白了燕子归的话。   雾山和燕子归,与其说是他的师傅师娘,却胜似他在凡间看见的,那些所谓的至亲。   直到雾山从昆仑回来,直到燕子归死在了他的剑下,到头来,他还是一个亲人都没留住……   苏青璃回神,眉眼弯弯,淡然中难得带着些柔和。   他对虞小墨说:“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如果我真的是魔神肉身,那即便我离开神魔山,也没有用,这整个朱辰都是他,他终究会找到我的,还不如就此做个了断。”   虞小墨想问他什么了断,为什么要做了断,这不是还有第三场没比么,赢了,魔神说不定就不会出来了!   虽然这个希望有点渺茫,墨玄邑这只魔,摆明了在玩文字游戏,可他们也不能气馁,了断这话,说得好像要拿命解决问题一样,怪瘆人的!   虞小墨以为,朱辰有如今的局面,与她上上辈子造的孽真脱不了干系。   不,说到底还是她上头的领导不地道。   好好的神仙不做,没事约着打什么架呢?   打架也就算了,还要来真的。   害得她被火力波及,飞到了宇宙中心大腚一摆,牵连出后来的事儿,这能完全怪她吗?   只不过……后来她教他们仙术,胡乱插手因果,她当初就是缺乏社会经验,好心办了坏事,所以现在这结果,是她必须承担的。   另一头,苏青璃独臂出战,这是万众瞩目的最后一场比赛,所有人都在期待这一场顶级对决。   可墨玄邑却不愿打了,直接弃权。   “我以前和你打了千千万万遍,如今没必要再来一次,这三局就都算你们赢吧!”   墨玄邑很大方地将一光团,再次打入虞小墨脑门儿。   虞小墨还没想清楚要如何承担后果呢,就又被拉进了回忆里。   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张老旧的床上,身形枯瘦得吓人,双手和没有水分的树枝一样,皮都皱巴巴的,看起来很脆。   她是进入天人五衰了,因为过多干涉因果,仙躯遭到了反噬,将要经受凡人的生老病死,轮回转世。   可是虞小墨明显感受到从心底涌上来的不甘。   凭什么她就要这样去死?凭什么所有的责任都是她一人承担?   她克制不住心里这强烈的想法,她很想做点什么来宣泄这股悲腔。   这时屋子的门开了。   从外面进来的是一头白发的少年,皮肤偏黑,是健康的小麦色。   他长高了,身体很结实,只是和小时候一样,动作有些粗糙,端在手里的汤药,因他走路太快洒了不少。   几乎在他靠近床的一瞬间,虞小墨视角转换到了少年身上。   她看到床上枯瘦如柴的自己猛烈咳了一阵。   在少年递过汤碗时,突然抓住他的手,“小、小白,我交代你做的事儿,可都办好了?”   小白沉默一会儿,慢吞吞地点了点头,“祂们的去处,我安排妥了,苗苗也陷入了沉睡。”   “那就好、那就好……你记得,等我死了以后,就把我的五元根挖出来,找个合适的□□换进去,我用浊河身上的浊气分化了自己的神魂。灵根上有我的一魂守着,只有此人的后代中,有完全匹配的□□出现,她才会苏醒,等我下一世回来,再与此魂融合,我便能脱离因果,重登仙梯。”   “还有手札,等我回来了,把手札交给我。地府的业务员欠了我人情,下一世他会想法子把我投放到蓝星上,从蓝星上回来的我,会知道怎么运用它来改变这个世界,届时我已跳出因果,这世界再也没有能束缚我的规矩了,哈哈哈哈——咳咳咳——”   咳嗽声过后,苍老的人痛苦地哭笑了起来,“哈哈哈哈,我只是想回家,我只是想帮他们,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虞小墨看着老迈的自己说着令人思及极恐的话,瞳孔一寸寸放大。   原来她会重生来此都是自己所为,那小白,小白难道就是……   场景忽然一个转换,人间变成了尸山血海的炼狱。   她死后,小白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清理门户。   与他同行的还有浊河。   他们将修习了仙术的所有人和妖都杀了。   像是在给朱辰清洗大换血,仅仅靠他二人之力,就把那些背叛的弟子一个个抓回来,斩杀在虞小墨坟前。   但是无尽的杀戮会让人迷失心智。   浊河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他不想变成没有分辨能力的怪物,便回到了神魔封印,将身躯沉入河底,他身上的浊气,会在日积月累的河流冲刷中变淡。   可小白就没有这样的归处,他一天天的受着浊气的折磨,常常疼痛得发疯大喊,用自残的方式来克制自己想杀人的心。   直到西北出现了一支新的种族,就是如今的古魔族,听说他们能化解浊气。   清理完所有弟子余孽,焚毁大部分相关书籍以后,小白带着虞小墨留下的真迹,去了西北,想寻找古魔族吸收身上的浊气。   只是效果微乎其微。   仿佛朱辰的人一天不杀光,他躁动的情绪就不会平静下来。   于是在漫长的折磨中,他的状态越来越差,快连自己是谁都认不出来了,甚至性命垂危。   就在他命悬一线之际,他用了血池夺舍之法,换了具身体,才勉强活了下来。   重获新生的他浊气渐淡,可对虞小墨和浊河的感情也同样被清刷,并在漫长的岁月中变得越发扭曲,直到今日——   虞小墨再次从回忆里出来,捂着胸口不停地大声喘气。   但是她没有太多时间缓和。   不知何时神魔山的两对人马又打起来了。   墨玄邑不知何时到了神魔山上的大坑里,正对着中间那颗巨大的时候,做着奇怪的手势。   而苏青璃,被他用石锥贯穿了琵琶骨,钉在石头上满身鲜血。   虞小墨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她起身,粗鲁抹了把脸,又拿出台小型机甲纵身跳了上去,以最快的速度冲向魔坑!   “小白!你住手!别一错再错了!”   “错?”   墨玄邑脑袋轻轻一歪,过了半晌回过头,僵硬地笑着,“我何错之有?我以为你看了三段回忆会理解我的做法才对啊!我在帮你啊!你不是想回上界吗?只要放魔神出来,朱辰的屏障就会破碎,你的愿望才能真正的实现啊!”   “曾经欺负你的,只要魔神临世,他们都会化成灰烬!我都是为了你!”   他已经没有理智可言了,他早就疯了。   虞小墨知道的,也不再和他多废话,直接操纵机甲进入格斗模式,对墨玄邑发起进攻。   只要打断他的解封仪式,魔神就没有机会降生。   前世的她是天真是单纯,想为朱辰带来转变,以弥补自己造成的因果,来获得重回上界的机会,却导致情况越来越遭,只能想法子重新来过。   但是她忘了,因果既然已经开始转动,那就没有重来的可能。   不管是哪方面,都是错的。   而且这一世的虞小墨不是她,虞小墨是独立人格,有自己的人生,不是谁的附庸!   别他妈和她说是为了她!为了她!   那狗屁的上界,鬼才想回!老子现在就想保下朱辰,让这里的生灵安安稳稳的活下去!老子要在朱辰享受人生!享受科技发达带来的福利!   虞小墨一拳轰向墨玄邑!   不过对付变态,拳头怎么能管用?   所以她同时又伸出数个机械臂,不断延打算偷袭他的下盘!   他是个没有理智的疯子、变态,想要压过他,最好的方法就是比他更变态。   机械臂虽然粗壮,但是手指特别灵活,一接触到墨玄邑的裤子面料,“呲嚓”几下就将它撕个粉碎!   直播间的观众都纷纷屏住了呼吸!瞪大眼死死的盯住屏幕!   哦!这即将到来的刺激画面!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有生之年能看到魔尊的真身!   大家纷纷将手按在了截屏键上,意图在这一刻获得图片以最快的速度发到各大社交网站上!   谁知,当灰尘散尽时,魔尊白晃晃的小腿露出来,镜头放慢,一点点往上,居然……露出了一条红裤衩?!   墨玄邑邪魅一笑,“你以前教过我,男孩子在外也要保护好自己,裤子不能只穿一条。”   虞小墨无语,真不知道自己上辈子到底都给他灌输了什么,怎么就把他教成这样了呢?   就在这时!   后方的魔石突然爆裂开!苏青璃被弹飞,随即一股浓重的黑雾将他包裹住!大量浊气向周边蔓延!   被浊气覆盖的魔兽像觉醒了般,不再憨憨傻傻,突然从嘴里伸出口器,咬住对手的脊椎。   那修士就会被控制住,两眼翻白,攻击起自家人!   琼山的军队变得束手束脚,战斗力大幅度下降,不少人都因此受伤了,都不忍还手。   原本占据的优势,顷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虞小墨定睛一看,又发现许多古魔族的腹部不知何时被刺穿,他们的血沿着岩土缝隙,流到了深不可见的地底,激活了埋藏的封印!   “浊河是魔神为自己准备的□□,但是这么多年,魔神也一直在想办法让自己出去,你猜猜,古魔族究竟是为了什么而诞生的?”墨玄邑大笑着凌空而起!   “魔神想附身没有人能阻止得了!你看看他就是浊河,浊河就是他!你杀了他就是杀了浊河!你快动手呀!趁着他还没成型快动手啊!哈哈哈哈——”   就在他以为自己赢定了,虞小墨却突然脱离机甲,瞬移到他面前,一把抱住他!   “小白,我从未后悔收你为徒,也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墨玄邑愣住了,怎么也没想到虞小墨会突然抱他!   “我——”   他刚想说话,虞小墨打断了他,“说实话,我真的不想死,可是就在刚刚那一瞬,我明白一个道理,这个世界因我而起,因果因我而转动,只要我活着一天,神魂一天不灭,朱辰便永远不得安宁。”   “你也一样,所以,跟我一起走吧。”   “噗嗤——”一把匕首从墨玄邑的背部贯穿了两人。   这把匕首是用虞小墨的胎记黑石铸成的,就是当年她用来分魂的浊气,日积月累凝聚而成,也只有用它,才能将魂魄斩灭。   所有在场的修士,和直播间的观众,都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一目!   他们放下手中的兵器,冲过去想要阻止虞小墨时,天上突然白光一闪!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   “叮咚,工号10086的虞小墨,恭喜你通过混天域通眼仙术开发公司的升职考验!”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完结了,我深知当中偏离大纲开始,剧情就没什么太大深度了。   最后还是感谢看到这里的天使。   爱你们,比心!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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