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穿成暴君亲妹妹》作者:钧藤   文案:   黎纾一觉醒来,成了争霸文里反派暴君亲妹子。   突然做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长公主,感觉还挺爽。   然而,此时的大晋天灾不断,流民遍地,贪官当道,外敌虎视眈眈。   晋国每天都在亡国边缘疯狂造作。   为了长命百岁,黎纾不得不扛起兴国安/邦的重任。   救灾,屯粮,造兵器……   一不小心,把晋国扛成了当世强国。   敌国太子/摄政王/权臣/天选之子/江湖霸主……:“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黎纾:哥,他们馋我(ー_ー)!!   暴君:下贱!是老子提不动刀了,还是你们又飘了?   晋国大臣/百姓:保护我方公主殿下(女王)!   这是一个不愿依附强者,自己想做强者的妹子成长史。   排雷说明:   本文爽为主,女主金手指略大,架空朝代,请勿考据。   男主不是哥哥,哥哥志向得道成仙。   剧情为主,女主心怀大爱,对小情小爱莫得兴趣。   一句话简介:啊,这该死的苏爽。   立意:女主也要自强不息奋斗不止   内容标签: 女强 系统 穿书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黎纾 ┃ 配角:凌波云,凤乾 ┃ 其它:女强 第1章 晚了,刀收不住,厚葬吧。……   晋国盛京城。   王宫。   阳春三月,微风拂面。   黎纾身穿雪青百褶如意宫服,一头青丝随意用白玉凤纹玉簪绾起,慵懒的坐在御花园的凉亭里。暖阳照在她羊脂玉般细腻的面容上,更显得娇艳如花楚楚动人。身后站着两个身形婀娜容貌出色摇着障扇的侍女,身旁是焚香煮茶的俊逸侍卫,远处繁花如锦,亭台楼阁映着红色的墙壁,一切美好的都像是一场梦。   她到现在也没想明白,自己好端端的在家过假期,怎么睡了一觉就穿越了。还是穿进她睡前看了一半的小说里,成了书里真宠妹狂魔暴君的亲妹妹——晋国长公主凤黎纾。   书中的凤黎纾一个如海棠花般娇艳的少女,在看似美丽的外表下,藏着一副蛇蝎般的心肠。五岁的时候,她爹就选了十几个小男孩给她当打发时间的玩具。美名其曰驸马要从小开始培养,其中甚至还有朝廷大员肱骨之臣的嫡子。   而这位小公主将这些小孩折磨的不堪人形,稍有不顺她意便是非打即骂。   完事她还哭着去找她爹告状,说是这些人欺负她。   倒打一耙玩的炉火纯青。   虽然在老大王和老王后死后,她亲哥登基为王性情大变,可对她还是如珠似宝,极度宠爱,原主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算是她与宠妃发生冲突,亲哥也会不问缘由的直接杖毙宠妃。   简直是爽翻天的人生。   黎纾原本对此深信不疑,觉得这种穿越也是不错。   反正在现代她也是孤儿,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古代也好现代也罢对她来说没什么分别,更何况穿成的角色还不赖。   然而好景不长,就在她刚刚适应新身份,小日子过的有滋有味的时候。   脑海中突然响起“叮”的一声电子音,出现了一个自称是拯救亡国之君的系统。   此系统一上来就给她展现了一波完美的全息投影技术,而投影内容就是这本小说的第二卷 结局篇。   原主,哦不,现在是她。   她的结局:   暴君寿辰,五国使者来贺,她对燕国太子一见钟情,看美男看得太入迷掉河里淹死了。   暴君的结局:   她死后,暴君大怒之下伏尸百万,杀光所有来使,燕国太子侥幸逃过一命,最后卷土重来,伏击暴君致其重伤不治,晋国亡,燕国一统天下名垂青史。   随后系统高深莫测的告诉她,作为宿主,她的任务就是要拯救亡国暴君,改变自己的命运。也就是说如果她想在这个异世长命百岁,就要把动荡不安跟筛子一样的晋国一点一点补起来,晋国能多苟一年,她就能多活一年。   然而这个任务对于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还是有些艰难,所以系统也愿意给她提供一些帮助。   而据系统所说,这个帮助是这样子的。   因为它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拯救系统,还是一个有开通直播资格的潜力系统,当宿主获得开启直播间的相应条件后,宿主作为主播可获得观众的打赏,打赏可使主播直播间不断升级,扩大观众上线人数,当到达一定的等级后,甚至可以开启不同面位的直播间。   例如,宿主如果解锁未来面位,就有机会从观众手里获得超级战舰,未来机甲,身体改造液等。又或许宿主解锁修真面位,就能获得各种法器宝物。   当然,这个面位解锁可是随机的,机遇同样伴随着风险,如果宿主不幸解锁了原始面位,那大家只能给她默哀三秒钟。   至于目前她首先要做的就是完成开启直播的条件,阻止暴君杀人(一人)。努力赚取观众老爷们的打赏,开启更厉害的面位直播。   此任务看似简单,实际简直是坑爹的要死。   至少在她穿来的这段时间,她是一个人也没救下。   便宜哥哥在暴君这块拿捏的死死的,砍人贼快。她前一秒抱大腿求情,下一秒人就已经死了。末了,暴君还会悠悠的补一句:晚了,刀收不住,厚葬吧。   听听,这是人干事?   黎纾倚袖支颌,杵在桌上眼望百花,深深的叹口气,她真是要心累死了。   “殿下,殿下不好了,大王提刀往安宁宫去了。”小太监春喜人还在御廊,声已经传到了凉亭。   “凌波云。”黎纾迅速起身,立即道。   “是。”煮茶的侍卫身形一闪单手揽住黎纾的腰,两人瞬间踏空而去。   这种没有半句废话的情形,完全是凤仙宫近日来不断上演的戏码。   先前的经验告诉黎纾,不跑这么快不行,暴君的腿不是腿,是哪吒的风火轮。   有点不适应轻功的黎纾晕乎乎的想着,回过神来用力掐了一把大腿的肉,她要保持清醒的头脑才能机敏应对各种情况。   安宁宫转眼即到,黎纾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安宁宫的淑妃可是工部尚书沈廉的亲闺女。原书中这段剧情她还记得挺清楚,淑妃是被暴君无意中看到容貌,馋上人家美色选进的王宫,还没过半年,就死在暴君刀下,死因是扎小人诅咒公主被人发现告诉了暴君。之后沈廉对暴君彻底死心,带着手底下的工匠潜逃去了楚国,最后受到楚国太子重用为楚国的兵器改造,农业设施奉献了一生。   这等人才的流失,使晋国加快了灭亡的脚步。   淑妃绝不能死。   安宁宫   平日里娇蛮霸道的淑妃沈宛瑜瘫软在冰冷的金砖地上,脸色煞白如死。   锋利无比的刀刃就架在她脖子上,只要站在她面前的伟岸男子手腕一转,她瞬间就会血溅当场,暴君刀下又多一位亡魂。   沈宛瑜想哭又不敢哭,暴君性情阴晴不定,喜怒无常,最不耐烦女人哭哭啼啼。除了凤仙宫那死丫头谁敢在他面前哭,一想到凤黎纾她就气的牙痒痒,一定是那死丫头故意搞出这等巫蛊之术陷害于她。   着实可恨!   小小年纪心肠就这般歹毒,落水怎么就没把她淹死!   沈宛瑜在生死关头放任思绪,也是知道自己这次是必死无疑。她只是奇怪面前的男人为什么还不动手,又或者是在等什么人?   下一刻,就有人给她解答疑惑。   只听一声怒吼响彻大殿,一团娇小的身影如大鹏展翅般向她扑了过来。   “王兄!刀下留人——”   “啊——救命——”沈宛瑜瞧着那团朝她飞过来的东西,吓得魂飞魄散,失声尖叫。根本来不及躲闪,两人就跌倒在了一起。   脸贴脸,鼻子碰鼻子,以及……唇…… 第2章 本宫脏了,我想静静。……   沈宛瑜:“……”本宫脏了。   黎纾感觉到嘴上另一个人的温度,心里暗道一声糟糕,淑妃恐怕杀她的心都有了。   她赶紧放开沈宛瑜,想从她身上爬起来。   结果一个没站稳,“吧唧”一下又摔在了沈宛瑜身上……   值得庆幸的是这次没碰到唇,不幸的是她脸埋进了一团柔软中,黎纾下意识的蹭了一下~   反应过来后,一滴冷汗从黎纾鬓角落下,她如果说不是故意的,淑妃会相信吗?   此时容不得她想这些,黎纾手忙脚乱的爬起来,张开双臂挡在沈宛瑜身前,发丝凌乱衣领歪斜,急声道:“王兄,淑妃是被人冤枉的,不能杀啊!”她吃一堑长一智,抱大腿求情是没用的,她得以身挡刀才有可能保住淑妃命,这样或许淑妃也能放她一马,不计较她刚才的占便宜行为。   “让开。”凤乾嗓音低沉,棱角分明的俊颜阴森可怖。   “不!若今日王兄非要杀淑妃,就把我也杀了。”黎纾毫不退让,起初她会被暴君的杀气吓到,不敢拼死阻拦,眼看着一条条生命在她眼前消失,那滋味真比自己死了还难受。   黎纾:我真是个心软的好人!   系统:……   【这句话你该对前世那些被你阴死的人说,看他们做鬼后还想不想放过你。】   系统凉凉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响起,这人对自己可真没自知之明。   据它所知,这女人上辈子也是个心狠手辣的女魔头,从底层爬起来的角色,能是什么好人,现在装起了大尾巴狼。   系统鄙视她。   这一统一人用意念的沟通暴君自然是不知晓。   他牵动嘴角,冷笑了一下,“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王兄啊——”黎纾往前走了两步,拖长声音准备发动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主动战术。   却被凤乾无情打断,他低沉道:“闭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不是……”   “你以为不是就不是了。”黎纾也打断他的话,竹筒倒豆子一样,“我告诉你,身体是就是。双重人格知不知道,你都能性情大变,还不许我再多出来个人格。阿爹阿娘临死前让你好好照顾我,你就是这么照顾我的?呜呜……我咋那么命苦,唯一的亲哥都要对我下毒手,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亲哥又要送我去见阎王。阿娘啊——你把纾儿也带走吧……”   【你就不怕他真的杀你。】   冷冰冰的电子音在黎纾脑子里响起,系统不明白,那个穿越者不是小心翼翼捂紧自己的小马甲,唯恐被人发现原身换了个芯子,怎么就她大喇喇的一点也怕人知道。   系统都为她捏把汗。   黎纾用意念淡淡的说道:那就赌一把,反正我不可能变成另一个人,我就是我,不一样的烟火。   系统沉默,脸皮这么厚的宿主它也是第一次见。   凤乾神色晦暗不明,直视黎纾的眼睛。   “当真不怕?”   “来吧,把刀架我脖子上,谁怂谁是狗。”黎纾一歪头露出纤细的脖颈。   “呵——”   “唰”的一声,带着寒光的刀刃直接冲着黎纾的头砍去。   一时间大殿里悄无声息,安静到了极点,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刀刃上。   是人头落地又或是——真的新生?   死亡近在眼前,黎纾缓缓闭上眼睛,无所畏惧。   她是真想死吗?   答案是:不是。   短时间内她本就不可能变得行为举止都跟原身一模一样,就她这样的伪装水准,只怕是在穿过来的第一天就露出了马脚,暴君是残暴,但不代表他蠢。   既然他发现了,却没当时就杀了她,肯定是心里有顾虑。   比如,万一她也只是受到刺激,性情大变呢?   暴君非常宠爱唯一的妹妹,他不敢赌。   但黎纾敢。   所以黎纾要把这点坐实了,她就是性情大变,反正身体是原主的,她经过系统提醒,又学习过原身的一些小习惯。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才有说服力。   刀刃以无法阻挡的趋势冲她而来,下一秒就要人头落地的时候,它停了,就停在黎纾的脖子上,只差那么玄乎其玄的一线。   “不错,是我凤家的人,有气魄。”凤乾冷冷丢下这句话,收刀回鞘,大步离去。   黎纾在他塌出殿门的刹那,瘫软在地上,她手脚发麻,一身冷汗。急促的呼吸声昭示着刚刚某人说是不怕,心底还是怕的要死。   刀斧加身而不惧那是非常人。   黎纾自认自己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人。   没那种胆量。   “本宫还以为你是真想死。”沈宛瑜扶地撑起身子,对刚才黎纾的话和暴君的态度虽然心存疑惑,却也想不太明白什么人格身体是什么意思。   想不明白的时候她从来不喜为难自己。   “我没死让你失望了,那可真是抱歉啊。”黎纾平复呼吸回道。   “本宫是挺失望,别以为你今天救了本宫,咱们的账就能一笔勾销。当年你欺辱本宫家弟,以及……”沈宛瑜慢慢地说:“今日陷害本宫,侮辱本宫的事,本宫一笔一笔总有一天要找你算清楚!”   “啧啧……智商是个好东西,可惜你没有。随时恭候大驾,只管放马过来,本殿下会怕你的威胁?”黎纾鄙视的看她一眼,“凌波云,我们走。让淑妃娘娘好好抱着她的智商醉生梦死。”   “凤黎纾!”   身后沈宛瑜的怒吼震耳欲聋,黎纾揉揉遭罪的耳朵,气不打一处来。   麻蛋,这女人真够蠢了。她堂堂一国公主,没事去陷害她一个宫妃诅咒自己,吃饱了撑的么?   要真想弄死她,按照原主的性情,杖毙不是更痛快。   还有什么欺辱她弟弟?   她一个女子怎么欺辱男的,强上么?   黎纾突然打了个冷颤,等等……原身好像真的有囚禁美男的癖好!!! 第3章 白衣少年   两日之后   唐泸街上行人往来络绎不绝,酒肆茶楼也是熙熙攘攘喧闹无比。   无论外面的百姓是怎样的混乱艰难奄奄一息,在这天子脚下的盛京城人们从来都是笙歌曼舞,玉树银花丝毫不受影响,说书人依然满口的盛世安康。   世间大多如此,痛不发生在自己身上,又如何能感同身受。   其实,对于普通百姓而言,上面坐着的那位,是昏君,暴君,又或是明君。或许对心有抱负又拥有赤子之心的年轻臣子很重要,但在老百姓的心里似乎并不是那么的要紧,他们只是普通人,大多数人到死也难见掌权者一面。百姓所能在意的只是碗里有没有饭,缸里有没有余粮,交不交的起赋税。   吃饱穿暖就是他们心之所向。   然而,就是这样简单的愿望,有时也是奢望。   近来盛京城流民逐渐增多,户部侍郎范饶多次上书请大王救灾,皆被无视,愤懑之下也只能找好友沈廉借酒浇愁。   “嘉定三洲连年大旱颗粒无收,旱极而蝗,延绵数千里,草木皆无,民之饿殍者不可胜记。如再不救灾治理,到时人多流亡,轻则转为流寇盗贼,重则发生暴动起义,皆是能危机江山社稷的祸事!国难当头我等竟是这般束手无策,这官做的,又有何意?”范饶握着酒杯,声音充满了疲惫,“而大王不问不管,整日里不是杀人,就是炼丹求仙问道。”   对面与范饶相对而坐的沈廉神色也有些黯然,温言道:“这番情形,往后只怕是更多了。”大王年幼时也有明主之风,却在先王死后性情大变,难道真是天意如此?   “强敌环绕,天灾肆虐,君主对政事毫不在意,大臣们为了明节保身尸位素餐,一心就想守着自己那点利益!”范饶清瘦的脸上都是怒色,他灌了一大口酒,红着眼睛,“在这样消磨下去,大晋还有什么气数,百姓可还有活路?”   沈廉长叹一声,突然抓起酒杯,仰首灌下一杯烈酒,“兴亡总是百姓苦啊。”他沉默半响,突然想起一事,开口道:“我觉得有个路子范兄倒是能试试看,说不准能行。”   “什么路子,沈兄只管说,我定会试上一试。”范饶豁然起身,心中燃起希望,他也是真的所求无门,能想的办法都想了。   若是大王愿意拨款赈灾,他范饶就算是死又未尝不可。   “哈哈……沈兄莫急,坐下坐下,容我慢慢与你说。”沈廉见他当官几十年,还能有这份心性,当真是欣慰,连连摆手让他坐下。   “前两日淑妃娘娘之事可听说?”沈廉笑眯眯地问道。   范饶撩袍坐下若有所思,“你是说……长公主?”   “正是,虽说往日长公主嚣张跋扈胡作非为,但我观其近日来作为与往日大有不同,或许能帮到范兄。”沈廉轻抚长须,正色道:“若范兄有意,明日犬子会往长公主府送一份厚礼,感谢长公主对淑妃娘娘救命之恩,范兄可写一份折子由犬子交于长公主。”   “长公主虽有府邸,不是一直住在宫里?”范饶面露疑惑,这位公主自小受宠,先王早早就建了公主府,不过也是形同虚设,公主鲜少回府。   “自长公主前些日子落水大病一场后,每隔几日便会回公主府住上两日,恰好明日就是公主离宫回府的日子。”沈廉解释道。   “劳烦沈兄为我筹谋,饶心中甚是惭愧。”范饶起身抱拳行礼,非常感激沈廉。如果此事由他亲自为之,只怕是麻烦不断,毕竟他上面可还有一位小心眼的尚书大人。如果是借感谢之名夹带进长公主府,风险就落到了沈廉身上,他欠沈兄一份人情,“往后有用的到我的地方,沈兄只管开口。”   “定不与你客气。”沈廉亦起身回礼。   两人相视一笑,多年情谊自在其中。   长公主府   黎纾拿起公主府司丞楼越呈上来的折子,一边打开一边问:“你刚说这是沈尚书派人送过来的?”   “是的,殿下。”楼越顿了顿,又道:“沈大人感谢殿下救淑妃娘娘之恩,特意让沈公子给殿下送来厚礼以及这本折子。”   黎纾大致看了一眼,心情复杂,真想自插双目。   这鬼画符一样的玩意她看不懂啊!   这可真是太为难人了,晋国的文字跟简体字差别好大,她也就只能连猜带懵上几个笔画简单的字,这合起来就不知道上面写的是啥了。   真是惆怅,突然觉得自己是个文盲。   黎纾在心里问系统:小统子,你能不能看的懂?   系统多次对这个像太监的称呼表示强烈的谴责,都被某人无视。   它最近开始消极怠工。   【不会。】   黎纾挑眉,暗暗戳它:“你差不多行了,还想不想完成任务,回到你的统生王国。咦……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任务失败怎么样,我是不是能回到现代?”   这个问题问的好,系统瞬间生龙活虎:美的你,还想回现代,任务失败,你就要无止境的轮回在这个世界,不断体验亡国帝姬的快乐,是不是美滋滋~   黎纾:你还是闭嘴吧!   系统:恼怒成羞的愚蠢人类,高贵的系统看你可怜就帮帮你吧。   这种反人类的东西是不是应该销毁!!!   黎纾咬牙切齿,恨不得把它从脑子里抠出来,胖揍一顿。一开始的高冷去哪了,怎么越来越贱兮兮的。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系统这东西的性格,是根据宿主变化的,毕竟大家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属性一样才能快乐玩耍嘛~   系统做事还是利索的,等黎纾再去看折子上的字,每个字的上空就浮现出相对应的简体字,就像个翻译器。   黎纾快速看起来,这折子的内容不算太复杂,大概意思就是有个叫范饶的人,想请她在暴君面前说一下关于旱灾的事。   “人走了吗?”黎纾抬眼问。   “回禀殿下,沈公子此刻就在外面候着。”楼越躬着身子回答。   “叫他进来。”黎纾走到正位坐下,把折子搁在桌上,吩咐道。   “是,殿下。”楼越躬身退出去。   少顷,一个身穿月白暗绣竹叶纹锦袍,头戴白玉冠似未及弱冠的少年走进殿中。   黎纾见到此人不由的轻“咦”了一声,这少年的气质好生干净,又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清气,有点像白雾浮起在山泉之间的那种清。   说的土气一点,就是这样一个人如果掉进泥坑,你仍然会觉得他净如浮云。   且他容颜也是上乘,眉目如画,身材匀称。   是个让人过眼不忘的嫡仙少年。   这就是淑妃的弟弟?   她和他有一腿? 第4章 黎纾瞧他一眼,心中很是满……   “好了没有,扫描书还这么慢,我又不是让你一个字一个字的看!”黎纾在心里不停的催促,让系统赶紧找关于沈恬跟原身的记载。   系统:别急别急……找到了……原来是他,啧啧原身真不是一般人。   “别卖关子了,快说咋回事。”她这会儿还让人跪着没起来呢!   系统兴奋道:这小子就是老大王在原主小时候给她找的小驸马之一,原身小时候可没少欺负他,大冬天的把人塞缸里倒雪,把人衣服扒光,不给他吃饭,还有……   “等等。”黎纾脸色发白,已经听不下去了,按照穿书定律,这么一个被原身狠狠欺负过的人,绝对会黑化,绝对不会放过欺负他的人。   “他是不是最后造反了,是不是!”黎纾急声问系统。   系统快速扫描了两遍也没看到答案,无奈的告诉她:这上面没有写。   完了。   黎纾像一摊烂泥一样躺在椅子上,心中一万头羊驼呼啸而过……   突然,她猛的跳起来疾步如飞地走到还跪着的沈恬身前,“沈公子咋还跪着呢,快起来快起来,这地上跪多了,男人也是不行的。”   沈恬闻言,眉峰一蹙“殿下,我行的。”   “不,你不行。”黎纾再次肯定的说,老了不得风湿才怪。   系统:噗,哈哈哈,笑死我了,火上浇油你可真在行。哈哈哈……你命没了。   黎纾一拍额头,赶紧补救,“我是说跪久了,你膝盖受不住。”   沈恬眼观鼻鼻观心,“谢殿下关心,微臣是男子,受的住。”   得,她还是别越描越黑了。   “范大人想让本宫如何做此事,可有章程?”黎纾回到主位坐下,问道。   沈恬神色淡然,低着头道:“范大人恳请殿下明日一见,详细将此事说于殿下听。”   “既然如此,本宫明日会去赴约。”黎纾想了想,“不过有一事需要沈公子成全,本宫欲让沈公子来公主府当值,公子可愿意?”   沈恬面上不动声色,“殿下的意思是说,这是交易。”   “对。”把人放在自己身边,好好看着。黎纾在心里给自己点个赞,她真是个小机灵鬼。   “微臣遵命。”沈恬神思一转,应承下来。旱灾一事涉及万千百姓,跟他个人的安危比起来,微不足道。   黎纾松了口气,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沈公子,让他千万别黑化了。   等人走后,黎纾在心里梳理起旱灾这件事。   书上对这件事的笔墨并不多,但是她想到一个人,凉州郑关河就是在嘉定三洲大旱后第一个反了,之后起义军如雨后春笋拉起各种旗号,与那些有异心的州牧守将纷纷打起皇城的注意,大晋内患起。左丞相代弈一看情况不对,联络楚国太子,带着大量金银珠宝去了楚国。而他带去的消息,让伺机而动的楚国趁机发兵,晋国内忧外患,国人逃的逃,死的死,降的降,没挣扎几下,就成了第一个被楚国灭掉的国家,为楚国的统一大业,光荣的献上一份自己的力量。   这一切的开端就出自这场旱灾。   万祸之起始啊——   这件事她是必须要管啊,但是也不能白管。工部……户部……朝堂之上她是不是也该维系一些自己的人脉?   次日   春光明媚,淡淡的阳光自东而来,照在含苞待放的海棠花骨朵上,像是给红色的花朵镀上了一层金粉,真真是美不胜收。   沈府下人们天不亮就开始打扫庭院,准备好迎接长公主的各项事宜,家眷们亦是如此。   此时范饶穿着正三品绯色盤领右衽袍公服正在沈廉的书房,今日他一改昨日的颓废之态,整个人容光焕发眼中的喜色一览无余。   沈廉亦是绯袍公服,不过他一向是情绪不怎么外露,有些圆润的脸上依旧是他一贯的微笑,两人相对而坐正在品茶。   不一会,管家就过来告知,公主已经启程往沈府来了,沈范二人赶紧起身往门口去。   约莫有一刻钟,沈府门前停下一辆华丽精致的马车,正是公主府的马车。   侍卫凌波云跳下马车放好矮凳,掀开车帘扶黎纾下车。   “恭迎长公主殿下,殿下千岁。”沈范二人在前领着众人跪拜行礼。   黎纾面色平静,淡声道:“起来吧。”漂亮的眉眼间已有五分皇室威严,让人不敢直视。黎纾上辈子本就是身居高位的人,也是习惯发号施令的主,所以对公主的身份也适应的很快。   “殿下里面请。”沈廉起身上前,虚手一比,请黎纾往宴息处去,两人身后跟着范饶与侍卫一干人等。   家眷们目送他们离开后,自行散去。   黎纾在踏进沈府大门前,突然眯了眯眼睛,往左侧对面二楼某个窗户看了过去,眸子里闪过寒光。   她朝凌波云使了个眼色,凌波云悄无声息的离开护卫队,无人察觉。   沈府左侧茶馆二楼秋字号房。   窗户边的红木桌边坐着一身穿鹅黄华服的少女,丰盈窈窕,杏面桃腮,虽面容有些病弱之象,但一看便知是富贵人家的闺秀,身后还站着一青衣丫鬟。   “这凤黎纾怎么去了沈府?”秦慕澜问出心中疑惑。   “姑娘有所不知,前些日子长公主救了淑妃娘娘,昨日沈家往长公主府送了厚礼。”丫鬟茉香解释道。   “这倒是稀奇,咱们殿下也会救人了。”秦慕澜想了想,“爹的下属范饶也在其中,老爷最近有遇到什么要紧事吗?”   茉香不是普通的丫鬟,她就是秦慕澜的眼睛和耳朵,只要是在秦府里发生过的事,都瞒不过她的耳目,“前几日,范大人到过府上,跟老爷发生了什么争执,两人还吵了几句,奴婢只听到嘉定二字。”   “嘉定……”秦慕澜手指轻点桌面,思索道:“莫非是嘉定三洲的旱情,这事不去找大王,找凤黎姝有什么用。”   “或许是让殿下去求雨?”茉香猜测道。   “要真是如此还挺有意思。”秦慕澜嫣然一笑,说道:“这事咱们也帮她一把,让大家伙都知道长公主的善举。”   “是,姑娘。” 第5章 是时候让大臣们感受到本公……   两人离开茶楼后,抱着剑蹲在房顶上的凌波云紧跟着身形一闪也消失不见。   沈府中,户部侍郎范饶是个急性子,三下五除二的把救灾相关的各项事宜解释给黎纾听,而他想让黎纾做的并不只是说服大王赈灾这一件事。   让大王同意救灾是最基本的,往后的事才是最难办的。   赈灾一是发放钱粮,二是减免赋税。嘉定三洲连年旱灾,赋税方面朝廷早已减免。而现在的重点就在这钱粮上,首先是银子,范饶自己就在户部当差,国库里有多少银子,他心里倒是有个大概,不太富足是真,但也不是秦尚书说言的所剩无几,所以这钱去了哪里?这事只有秦尚书最清楚。其次就是粮食,这几年晋国天灾不断,粮食收成一直不好,军粮是不能动的,如何筹集粮食也是一道难题。   最后就是这赈灾的人选,如果还是跟之前的流程一样,由左丞相代奕和户部侍郎秦洵共同协理,这两人在朝廷上下是出了名的贪财,经过他俩手的银子,最后能到灾民手上的只怕又是寥寥无几。   黎纾听完之后沉默良久,这是真挺难。尤其是银子,已经装到口袋里的银子,再想让它出来,那就得拿这口袋的主人开刀。   据她所知,户部尚书秦洵正好是左相一派,如果赈灾的主事之人是这两货,他们这么忙活一场等于是给这两人做了嫁衣。   当然还有右相陆知风,但是这老家伙也是个老谋深算的主,又极为爱惜名声,户部跟他也不是一条心,此事他会参与的可能很小,顶多是隔岸观火。   黎纾叹气,范饶这是在给她挖坑啊!   想要从代奕手里抢钱,那就必须要身份上压的过他,她家暴君哥哥也没一儿半女的,至于让暴君自己去赈灾,那简直白日做梦。   至于其他宗室,他们只有养老的权利,是不能沾染朝政的。   所以,就只有她了。   她去求暴君下旨,成为赈灾主事之人,让范饶协理,才能真的救民于水火。   至于银子……秦洵……真想直接关门放暴君,让她哥一刀一个贪官砍了算了……   天色渐晚,黎纾回到公主府,侍女们服侍她换衣用膳完毕后,黎纾一袭茶白轻纱拖地长裙,散着头发斜坐在床榻边。刚沐浴完青丝还带着水汽,一名侍女蹲在地上轻柔的给她擦头发。   静了一会,黎纾想起让凌波云去办的事,出声问道:“可看到是什么人在那茶楼。”   “回禀殿下,是秦洵之女秦慕澜及其仆人,属下到时她们正在谈论殿下和淑妃娘娘。”凌波云从暗处现身面容俊逸不凡,眼眸冷寂如星,声音也是低沉有磁性,“这两人还说殿下或许会去嘉定三洲求雨,要帮殿下传扬此事。”   凌波云明面上是侍卫,实际上是大晋皇室从小培养的暗卫,原主喜好男色,所以老大王在众多暗卫中给她挑选了一个最好看,武功最好,也最忠心的。   如果说黎纾对谁最为信任,目前为止也只有凌波云。   黎纾闻言挑眉,说她要去求雨?   求哪门子雨?   这个秦慕澜还差点把她忘了,原书中秦慕澜才貌出众,在世家贵女中风评最好,跟恶名远扬的原身简直是鲜明的对比。并且在所有人都远离原身的情况下,只有她不在意原身的烂名声,愿意与她交好。   知道原身好男色,还特意说楚国太子容貌乃世间少有,举世无双。导致原身不顾一国公主的脸面,跑去看外男,结果命丧黄泉。   这件事都还没找她算账,如今竟还想看她笑话。   哼!   就看看到底是谁看谁笑话。   “凌波云,你带几个暗卫去秦府走一圈,看看能不能找到秦洵放银子的地方。”黎纾冷笑,“不止秦府,全盛京城的贪官有一个算一个,都给我好好的摸查一遍,我倒要看看这银子都去哪了。”   “殿下,左相府也去吗?”凌波云问道。   “去。”   “属下遵命。”   这一夜,有人搅弄风云,有人依旧醉生梦死。   大晋国在这乱世中,苟延残喘了一百年,早已千疮百孔,风雨飘摇,曾经的强国逐渐走向衰败,后起的强国显露出吞并的野心。   晋国与楚国相邻,近年来楚国的兵马不断挥师入西,光是元江一役,就被楚国打下十一座城池。   要不是暴君这个大杀神在,说不准都被人打上家门口了。   而此时的风平浪静,还能维持多久,谁又能知道。   若是再不大刀阔斧的整顿,亡国之日将近在眼前。   黎纾呼出一口闷气,笑了笑,是时候让大晋的大臣们感受到来自皇室的关爱了。   这会头发也干了,黎纾脱去外衫窝进被子中。侍女们放下帷帐,也安静的退出寝宫。   黎纾刚闭上眼睛没一会,正在半梦半醒间,突然听到似乎有人体摔倒的声响。   嗯?   谁啊?可能是春喜,这小子走个路也不看着点,黎纾也没在意,又闭上眼睛睡过去。   正在她慢慢睡熟,进入梦乡之际。有一人缓缓地,悄然无息地推开了她的寝殿房门。   那是一个身穿薄纱身如玉树的美貌少年,容貌艳丽,唇若施脂,美的雌雄难辨,举手投足间还自带一种娇柔的韵味。   是那种娇艳女子见了都自叹弗如的存在。   凌波云在暗处守夜,在那人绊住衣摆摔倒在地的时候就听到了动静,而那个时候,殿下没睡也没出声。   哦,这是默许。   他明白了。   所以他没有阻止,也没动。   某个想邀宠的没受到一点阻碍的来到床榻边,悉悉索索地脱掉身上被冷汗打湿的纱衣,一点一点蹭到床尾,撩开一角,慢慢地钻了进去……   只一秒,“扑通”一声身体坠地的声音在屋里响起。   紧接着伴随“啊——”的一声惨叫。   以及——   “卧槽,什么玩意!”黎纾瞬间惊醒弹起大喝一声。   躺在屋顶的凌波云吓的一抖差点从房顶上摔下来,脑子里浮现两个字。   完了。 第6章 开直播,她上天了!……   夜半三更,寝殿里烛火通明。   薛玉儿披着薄纱跪在地上,纤细伶仃的肩罩在宽大纱衣里,显得特别弱小无助又可怜。   “殿下……呜呜……玉儿只是想服侍殿下……殿下不要生气……不要赶玉儿走……”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不知怎地披在肩上的纱衣竟然被他哭掉了一边,大片的肌肤暴露在烛光下,肌肤细腻白皙锁骨骨感分明,美艳得不可方物。   “你快给老娘闭嘴!”黎纾单手撑着额头,一脑门子的黑线。   任那个洁身自好的人,大晚上睡的正香被人摸进被窝都不会有好脸色,那怕对方是个美人!   “呜呜……殿下您忘记那日在红楼您第一眼瞧见玉儿说的话了吗?”薛玉儿抬起秋水盈盈的眸子,深情款款带着二分微嗔的望着黎纾,捧着心伤心欲绝。   黎纾浑身一震,打了个冷颤,鸡皮疙瘩满身起。   这这这到底是什么奇怪的品种啊……   且不等她说话,某人又开始自艾自怜,语气幽怨的好似黎纾干过提上裤子不认帐的事……   “您说玉儿在您心里是最与众不同的,您还说玉儿盈盈一笑,百花失色。您说您最喜爱玉儿,玉儿那时心中是那般的欢喜,心中满满的都是殿下。”薛玉儿越说越激动,噌噌地膝行到黎纾脚边,娇艳白皙的脸泪珠晶莹一颗一颗往下点,哭的梨花带雨,他仰着头带着哭腔的声音轻柔低婉:“玉儿只想陪在殿下的身边,那怕只是个取乐的玩意,求殿下成全玉儿吧……”   黎纾低头看他,轻抚着他的脸也柔声道:“你再给我哭一下,现在我就把你扔出公主府,好不好?嗯?”   薛玉儿打了个嗝,哭声截然而止。   他就是不想离开公主府,才大晚上的整这么一出,心想成了殿下的人,殿下或许就不会把他赶出去了。   谁知……   薛玉儿一想到离开公主府回到红楼会再次遭遇什么,脸上的血色瞬间退的一干二净。   红楼——那是魔鬼之地。   他眼中的恐惧太过明显,黎纾叹气,这孩子是真命苦。原主在红楼里见到薛玉儿的时候,他正遍体鳞伤被人拖拽在地上,衣不蔽体万人观之,毫无尊严可言。   那样的地方也难怪他这般惧怕。   “想留下来?”黎纾心中一软,语气温柔,“别跪着了,起来吧。”   薛玉儿默不作声的站起来,点了点头。   他这会儿整个人都沉浸在回到红楼的恐惧中,人都木木的,就好像在强迫自己接受会被抛弃的命运。   黎纾看了眼伫立在一侧的凌波云,朝他努努嘴。   凌波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怔了怔回过神来,连忙捧着衣物上前。   黎纾接过衣服,抖开披在薛玉儿身上,温和道:“想留下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这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毛病,可得给我改了,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以后公主府就是你的家,我就是你的靠山,谁都不会欺负你。还有你这名字,好好的男孩子叫什么玉儿,以后就叫薛玉。”   “听见了没?”黎纾揉揉他的头发。   薛玉呆呆的看着她,一时还没回过味来,像个木偶一样由着黎纾把衣服给他穿好。   “殿下……”   “恩。”黎纾给他把披散的头发往后捋了捋,“怎么了?”   “殿下……”薛玉声音哽咽却不再带着哭腔,他觉得喉咙间像是哽住了什么东西,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这样的温暖,在他的生命中有多少年了没有出现过。   没有人这样温柔地对待他,他们只会把他当成一条狗,打他骂他欺负他。   没有人会这样温和的给他穿衣服,他们更喜欢撕掉他的衣服,看着他恐惧,求饶,痛苦……   这个世上,没有人不想被宠爱,被尊重,被温柔以待……有的人有这样的运气,而有的人他从出生就没有。   他们出生就注定走的是一条万千磨难的路,这条路上有劫难,有痛苦,有孤独,唯独没有爱。   这一刻,薛玉暗自下了一个决定。   这一生,他可以负任何人,绝不会负她。   ***   摘星宫   凤乾手不离刀,拨弄着丹炉里的丹砂,“昨日她去了沈府?”   总管手持拂栉躬身站在一边回道,“是的,大王。是户部侍郎范饶因嘉定三洲之事,恳请殿下帮忙。”   “这个范饶倒是会找人,你去把兵符拿过来。”凤乾声音低沉,总管心中一凛连忙应声,“是。”   待他离开后,凤乾一边往丹炉里加配料,一边以极低的声音自语道:“父王,你曾说过的福星,也许已经到了……”   他呆呆地出了一会神,直到总管低着头捧着一个黄绸包着的锦盒,他听到脚步声豁然抬头,那一瞬间向来森然的目光中似有火苗跳动……   回到宫里的黎纾,着急麻慌的饭也没来得及吃一口,急匆匆就往暴君的摘星宫赶。   众所周知,大王为了求仙问道炼丹成痴,但是这还不算夸张的,夸张的是他让人建了一座高百丈的登天台,台顶建的是一座通体雪白的白玉宫殿名曰摘星,此宫伫立在皇城中,指天而立。   黎纾气喘嘘嘘的走在登高台阶上,上面的风极大,吹的人站立不稳。她勉强稳住身形,心里抱怨建这玩意的人脑子简直有病,她家这暴君咋跟别人家的那么不一样,别家的都是玩玩美人,喝喝小酒,再造造杀业。她家这个杀业是造了,可他还想求仙问道啊!   这不闹呢!   您求哪门子仙问哪门子道,您这种适合的难道不是成魔?   真是令人费解。   但是!   当她站在登天台顶,之前的想法瞬间被拍散,是她着相了,是她险隘了,是她头发长见识短。   站在白玉栏杆内,身边是纷飞乱舞的纱帘幕布,头顶是碧蓝天空,眼前是什么?   是江山万里!   是天下,是任何有雄心壮志的男儿的心之所向!   她站在这突然明白了政哥想要横扫六国一统天下的心情,制霸天下,江山万里皆王土,美人绝色皆入怀中,这才是身为男人的追求。   等等……不对,男女都该有这样的追求!   这般疏狂景象,真叫人豪情壮志,想痛饮一杯,高呼一声:这是寡人的江山!   黎纾心中默念:系统,开直播!   此时不开更待何时! 第7章 让我们红尘做伴活的潇潇洒……   【再次确认宿主信息……签订主播合约……搜索可连接面位……确定坐标……直播开启!】   只见面前突然出现的透明面板一阵抖动伴随着电流的滋滋声,紧接着眼前的空间逐渐扭曲,当空间被挤压到点,“嘭”的四散成星星点点的小颗粒,这些小颗粒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快速成全视角直播画面。   通过画面,她第一次这么清晰的看到自己这副身子的全貌,画面中的绝色女子身穿霜叶红宫装,乌发长至腰际,肌若凝脂,容色动人,站在百丈高的摘星宫,宛如九天玄女。   这才是真正的古代贵女啊!   黎纾沉迷于自己的美貌中无法自拔。   “怎么来了也不进来,站在外面做甚。”身后的宫殿里传出一道冷冷的男声,把黎纾从沉醉的幻想中拉了出来。   黎纾擦擦不知道何时湿了的嘴角,扬起甜美的微笑连人带声的一同进了宫殿,“王兄~”   大殿里并不如想象中那般富丽堂皇,只一个白玉砌成的空旷大殿,中间放着一个不知材质的墨绿丹炉,凤乾就坐在那儿。   “终于记起你还有个王兄了。”凤乾眼帘微阖也不看她,冷笑道。   黎纾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不是前几日被你吓着了,我不敢来嘛。”   “称霸盛京无法无天的长公主还能被我吓到?”他面上的冷色微微地暖了,“倒是稀奇。”   “阿兄怎么这样说人家,纾儿的一切都是仰仗的阿兄。”黎纾蹲在他身边扯着他袖子撒娇,脸上都是女儿家的娇俏。   他们凤家私底下的称呼向来亲近,如同普通人家。   凤乾听到这熟悉的称呼,想起她小时候跌跌撞撞跟在身后的场景,也绷不住自己的冷脸,终于勾唇笑了起来。黎纾呆呆的看着他眼里的柔光,被亲哥的美色惊呆了。这惯常不笑的人,笑起来真是杀伤力巨大。   上辈子她亲缘薄,刚出生就被丢弃在福利院门口,是院长妈妈好心将她抱了回去,再后来院长妈妈重病离世,她又成了孑然一身的一个人。   亲情一词,对她来说从来都是奢望,没想到在这异世竟然得到了上辈子她只能羡慕的兄妹之情。   而且哥哥还是这么好看的人,世人皆说他是暴君,是无用的昏君。   可在黎纾这,他就是一个疼爱妹妹的好哥哥。   黎纾在踏进摘星宫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那天的话说服了暴君哥哥对她的怀疑。   她完美的继承了家族遗传的性情大变!   “想什么呢?”凤乾抬手轻敲她的额头,“有事说事,赶紧说完赶紧回去。”   “你这么着急赶我走干嘛呀。”黎纾装作生气的样子,“我特意来陪你的呢。”   凤乾瞟她一眼,懒得说话。   黎纾一看就知他是知道她的来意,果然他哥看似是暴君,实则是一切尽在掌握中大佬啊,她干脆破罐子摔破道:“我想去救灾,你下道旨意呗。”   “就只要旨意,别的不要?”   “那要不你把左相代弈和秦洵砍了,帮我省点事?”   “胡闹。”   “你看你,明明知道这两个是尸位素餐,蝇营狗苟之人,就会往自己口袋装咱们家的钱,留着他们干什么,白……”   黎纾后半句话,突然被掉进她怀里的物件打断,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把东西拿在手里,“这是?”   那是双配之一半,青铜铸雕为伏虎形之物,背面刻有铭文,正是虎符。   黎纾脸色一变,脱口道:“王兄这是何意?”大晋遣兵认符不认将,此等重要之物为何要给她,是试探还是……?她手心竟有些出汗,一时间心中千思百转。   “害怕什么,你要去救灾,难道不用兵?”凤乾淡淡地道:“且嘉定三洲毗邻楚国,若是有人趁机发兵,你手无兵马又该当如何?”   “王兄的意思是说,楚国要借机生事?”黎纾为自己刚才那一霎那的怀疑感到汗颜,接着心中一凛,要是大战来临,如今的大晋可还有一战的能力?   君臣离心,天灾不断,流民遍地。   重点是国库空虚,屯粮不足,用什么来打仗?   而嘉定三洲的身后就是一马平川的晋国国土,若是被敌军占领,可直接剑指盛京。   到那时晋国危矣。   她握紧手中的虎符,抿直了嘴唇,眼有决然,“王兄放心,只要他们敢来,我定让他们有去无回!”   凤乾难得茫然的眨了眨眼睛,啥玩意?   他是这个意思吗?   他的意思难道不是让她多带点人,关键时候保命?   不是他自贬,就他们晋国的将士对上楚国的铁骑,前者有去无回的可能似乎要大点。   小姑娘家想的就是天真。   “那为兄就静候长公主佳音了。”做哥哥的必须要给予支持。   “王兄……”黎纾感动,这是什么绝世好哥哥。   这时候,屏幕上飞快的飘过一串问号的白字。   这是第一位被吸引来的观众,只是她似乎还没搞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林真真是一名普通的小学英语老师,今天是周末,她难得出门去逛了一天街,身心疲惫的提着战利品回到家中。放好东西后,把自己丢进柔软的沙发中,准备看点她喜欢的直播放松放松心情。   恰在这时,突然“叮咚”来自手机发出的短信提示音,林真真的手机屏幕上方跳出来一条短行:尊敬的全网通用户您好,面位直播间《娇养异界小公主》正式上线,你想穿越古代吗?你想体验古代宫斗日常吗?你想解锁与众不同的直播姿势么?那么请加入我们!主播ID:六六六八八八。”   林真真鬼使神差的点开这条短信,里面还附赠了一张宣传图,“哇,这是哪个大大的神仙人设图,也太美了吧。”   宣传图上一袭红衣的绝色女子,手持长剑伫立在百丈高的摘星台上,万民朝拜,气吞山河。   实在让人惊艳,林真真抱着好奇的心态输入了主播ID,结果就看到一男一女穿着华丽的古装坐在空旷的大殿上……   【真真向前冲】:额……这是在直播演古装片? 第8章 洞庭湖的碧螺春,茶味最是……   她这才几个小时没联网,就跟不上网速了么?   林真真一头雾水,现在宣传剧都开始走直播噱头了?   黎纾沉默半天,没有说话,她正琢磨着……这她该用什么方式回答?   系统见状,立刻贴心道:你用意念就可以说自己想说的话,不用开口。   【主播】:不是拍戏,此刻你看到的是真实的古代,欢迎你来到跨面位直播间。我是来自现代的穿书幸运儿黎纾,我的主线任务是拯救亡国暴君,目前的支线任务是去贪官家里抢银子后去救灾。   【真真向前冲】:????这么彪悍的么?   【主播】:当然这也不算啥,你或许有幸能看到真实的古代战场,比如那种一刀下去,头飞老远或者身体被劈开,鲜血喷洒在地上,到处散落着断肢残体,血肉模糊……怎么样,这样的场面是不是有点迫不及待了?   系统:……大可不必说的这么详细,一会人都让你吓跑了。   林真真倒是没被吓到,她可是能深夜看鬼片的人。   【真真向前冲】:那希望主播能完成任务,加油!奥利给!   哇,这熟悉的现代用语,黎纾可是十分想念。   离开摘星宫前,黎纾还特意站在白玉栏杆处想给自己目前唯一的观众炫耀一下,何为俯仰间,手可摘星辰,窥万里山河。   然而,屏幕上没有出现任何弹幕。   她唯一的观众,似乎已经离她而去……   雄心壮志的公主殿下心塞了,快乐无人懂,这人世间无人知吾也……   啊……孤独……寂寞……冷……   回到凤仙宫时夕阳西下,御廊上的花灯也已亮起,此时适逢凌波云归来。   “殿下,这是名单,一张是左相派系,一张是右相派系。”凌波云双手呈上两张暗卫特制的纸张后,恭恭敬敬的站在一边着,等候命令。   黎纾仔细的查看名单,发现这左右两相的人马分布的相当——均匀?   官职权利可谓是互相补充,缺一不可。但又相互掣肘,不会有一方独大,看来她家哥哥暗处还是做了不少事。那他又为什么这样韬光养晦,不显露锋芒呢?   黎纾对这一点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搁下这件让她困惑的事,她吩咐道:“听说明日秦慕澜邀请了盛京大半的贵女举办茶会,本殿下也是时候出门交际一番,让大家想起我了。凌波云你附耳过来,本宫跟你说咱们明日……”   大殿的灯火照亮了窗外的青石路,两个凑到一起人在窗户上留下了一大片影子,依稀有女声从半开的殿门缝隙中传出,“你这样……那样……然后我……那样……这样……”   交代妥当,黎纾瞧着烛台上跳动的火苗,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明日该是一个大晴天。   ***   第二日,果然是一个大好的天气,晴空万里,天空清澈如碧玉一般,几层轻薄如烟的白云飘散在天际边缘,蓝白交织在天边,可真是美不胜收。   今日的左相府,香车宝马络绎不绝,马车里边坐的都是体体面面的贵女们,外面也都是容貌端正的侍卫以及丫鬟们。   贵女们三三两两的被左相府的下人们引着走进府中,举办茶会的地方正是在左相府的花园中,此处亭台楼阁,曲廊回旋。水光潋滟的荷花池里,金色鲤鱼欢快的游来游去,三月的春风吹拂着池边修剪精美的观赏树的枝丫。   几名霓裳羽衣的少女站在精致雕纹的拱桥上,闲情逸趣的撒着鱼饵。   秦慕澜坐在亭子里,正跟几个贵女闲聊。当然,这话语中的主角自然是少不了咱们的长公主殿下,近来坊间传闻,长公主殿下要去嘉定三洲求雨。   这消息一出,有人惊呼不可思议,有人求神拜佛祝愿公主半路失踪,更有那过分的竟然暗中开起了赌局。   贵女们当然也是知道这事,私下里都不知道讽刺过凤黎纾多少次。   今日这么好的机会,自是少不得提提此事。   “说起这近日的趣事,真真是要笑死人了,咱们看见美男子就走不动路的公主殿下,听说要去求雨呢。”一个身穿桔黄圆领半臂上衣内搭米色长袖下身着绣花百褶裙的杏眼少女坐在秦慕澜左侧,不紧不慢的起了话头。   她对面的粉衣少女,闻言接话道:“姐姐有所不知,长公主殿下自落水后,虽说捡回来一条命,但是性情可是不一样了呢。”   “能有什么不一样,我可听说前几日她还让沈尚书的嫡子给她做侍卫,要我看跟以前没什么区别。”撒完鱼饵往亭子走的几位少女中,一人开口道。   秦慕澜姿态优雅的端起桌上的茶碗,掀开茶盖浅饮了一口,才道:“别这样说,殿下心系百姓,可是比好多人都厉害呢。”   “秦姐姐真是大度,公主殿下何时对我们有过好脸色,您还帮着她说话,贬低自己。”桔黄着半袖的少女是鸿胪寺左少卿之女林景仪,受父亲叮嘱要好好与左相府的姑娘公子好好相处,所以平日里言谈中一向捧着秦慕澜。   “别人不知道,咱们这些姐妹还不知道吗?说起这心系百姓,谁能比得上秦姐姐,姐姐可是早就开始在西城流民处,设粥棚施粥了的。”林景仪一脸骄傲的说道。   “妹妹所言真是羞煞我了,我哪里有那等本事,这些都是爹爹做的事,怎么能跟殿下比。殿下人美心善,才是咱们应该好好歌颂的榜样啊。”秦慕澜娇羞的低下头,很不好意思的样子。她本就模样柔弱,这样的姿态更是让人多了几分心疼。   而就在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贬低凤黎纾,捧秦慕澜的时候。   主路上突然走来一群样貌皆是上等的人,领头的少女一袭牡丹红配黛色绣金纹缠枝花边的宫装,肩上披着玄色斗篷,腰间坠着白玉镂空半月玉佩,明艳动人,艳压群芳。   她人未到声已到。   “秦姑娘肯定是家住洞庭湖吧,只有那里才能养出秦姑娘这么上好的碧螺春。” 第9章 妹妹你大胆的往前走~……   一时间凉亭里鸦雀无声。   秦慕澜最先反应过来,连忙起身跪下,“臣女秦慕澜,参见长公主殿下。”众贵女闻声猛然清醒,赶紧也跪下行礼。   “参见长公主殿下。”   此起彼伏的声音响彻在花园中,甭管她们心里有多看不上黎纾,在尊卑面前都不得不低头。乱世之中,礼崩乐坏,违礼、僭礼之事层出不穷,也有那等不把皇室中人放在眼里权臣弄臣。只可惜她们不是这些人的闺女,她们家族都还在仰仗大王的鼻息,又怎敢对黎纾不敬。   黎纾施施然走到主位坐下,也就是秦慕澜原来的坐的位子。看着面前的世族女子们挑眉一笑,灿若玫瑰。   “都起来吧。”   “谢殿下。”众女起身,这会儿一个个乖巧的像个鹌鹑,低着头老老实实站着,那里还有方才的牙尖嘴利,此刻在黎纾面前没她的吩咐坐都不敢坐下。   而另一边早被黎纾忽视的观众林真真,空闲时间又打开了这个画风奇怪的直播间,结果一进来就被满屏幕的美女差点晃瞎了眼。这一院子的小萝莉简直不得了啊,个个都是颜值标杆,什么清纯的,可爱的,丰满的,英气的应有尽有。   当然了,主播这种明艳型的还是杀伤力巨大一些。属于一眼望去,最吸引人的存在。   作为一个没啥存在感的观众,看到这样的场面多少有些小激动,让人控制不住的想刷一波存在感。   【真真向前冲】打赏两朵玫瑰。   【真真向前冲】:好奇,这是古代版茶话会吗?   身为曾经的二十一世纪有为女强人,黎纾虽然平时不看什么视频主播的,但是也知道主播就是靠打赏赚钱,她戳了一下动不动就装死的系统,“这玩意能兑换多少积分?”   黎纾一想就知道肯定不会是给她分钱,要真能分钱,她还做什么公主,拉上宫里的嫔妃演宫斗戏给观众看,不比在这累死累活搞钱爽吗?   赚上一大把钱,带着他哥远走高飞,晋国爱咋咋地,她兄妹二人活着就行。   现在的她对晋国并没有多少归属感,之所以如此费心的想要晋国强大,无非是不想亡国的太快,让她自由自在吃香喝辣的公主生涯截然而止。   如果有另一种不用劳心劳肺就能做一条快乐的咸鱼路子,她会走的相当干脆利落。   她不是圣母,也不想做圣母。   她不爱这个国家,自然也不爱这里的百姓。   她的爱很珍贵,想要得到她的爱并非易事。   人生在世,她曾经学的最多的就是明节保身。   这就是世情。   系统:一朵玫瑰可加0.1的人气,每个直播平台都有人气榜,上到人气榜第一,就会有越多的人看到咱们的直播间。至于积分问题,你的积分是根据观众人数决定,积分可兑换礼物,宿主现在的积分是一。   原来是这样,两者相辅相成,她要是想得到兑换礼物的资格,就要留得住观众,并且让现在的观众给她带来更多的观众。   黎纾:那这个意思就是说我不仅不用给直播平台分分成,还能占用他们的平台资源,给自己赚更多的利益?   系统:理论上是这样。   哈哈哈……这还真有点爽啊!   薅资本的羊毛,那真是每个小韭菜最大的快乐!   作为曾经也被资本割过的小韭菜,黎纾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关爱她可爱的观众老爷们~   现在要好好回答观众的问题了。   【主播】:在我没来之前是这样的,在我来之后你可以理解为大型打脸茶话会,用身份碾压的那种。   【真真向前冲】:主播还是小心点吧,那个穿蓝色衣服的女孩看起来绿茶段位不低。   穿蓝衣服的正是秦慕澜。   黎纾看到这条弹幕点点头,欣然接下了来自观众的关心,心情颇好的对众贵女们说道:“恩?怎么大家都拘束了,刚不是聊的热火朝天。”   众人面面相觑,秦慕澜见此,作为主人家她不得不站出来。   “殿下赎罪,臣女们方才听闻殿下要去救灾,心中很是敬仰。感慨自己真是无用,吃穿用度皆取自于民,而今百姓受难,却拘泥于女子身份,无法帮扶一二,真是惭愧。”秦慕澜神色黯然,眉目间泪珠流转,垂而不落,甚是惹人怜惜,男子看了都要心疼死了。   不过这里有身份的男子没有,只有黎纾带来的宫女侍卫。   但是,挡不住这里有秦慕澜的粉头。   鸿胪寺左少卿之女林景仪见不得自己单方面认定的好姐妹,在样样不如她的凤黎纾面前这般低声下气。   仗义执言道:“殿下有所不知,秦姐姐最是心软,见不得别人受苦。她说是这般说,其实早就为那些流民们做了好些事,比如:施粥……”   “景仪,殿下面前莫提这些小事。”秦慕澜心里一咯噔,赶紧阻止这个说话没脑子的蠢货。   “这些怎么能是小事……”林景仪茫然的喃喃自语,不明白秦慕澜为什么打断她。   【林真真向前冲】:哈哈哈哈,这小美人笑死我了,她到底是真傻还是故意想卖这个叫秦慕澜的姑娘!!!   黎纾也有些忍俊不禁,这难道这就是大家所说的塑料姐妹花?在她这个晋国第二尊贵的长公主面前,说一个正三品大臣之女如何如何心系百姓做好事,这难道不是在上眼药?   并且,众所周知,原主牌的长公主是个小心眼又爱面子的人。   在她面前这么夸赞秦慕澜,要是原身的话,能饶得了秦慕澜吗?   当然这样的机会摆在面前,黎纾也是不会放过的。   “林姑娘说的不错,秦姑娘有爱护百姓之心,本宫也甚是欣慰。也别说什么拘泥于女子家如何如何,女子又怎么,女子也可建功立业。我看秦姑娘就是这样的好苗子!本宫一个人远赴嘉定三洲,也确实路途寂寞,不如本宫就成全秦姑娘的一片赤诚之心,便随本宫一道去嘉定三洲,明日本宫就去向王兄请旨。”   黎纾瞧着脸色越来越白的秦慕澜,微微一笑,“秦姑娘放心,本宫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第10章 想干就干,要干的漂亮~……   “殿下,臣女……”秦慕澜闻言立刻出声想要推拒。   可是黎纾会给她这个机会吗?   自然是不会,黎纾不客气的打断她后面的话,袖袍一荡慵懒地说道:“好了,本宫在这大家都拘束的很,着实没意思。你们继续,本宫回去了。”她起身,扫了众人一眼,目光特意在林景仪的脸上多停留了一会儿,随后领着宫女侍卫扬长而去。   贵女们满腹狐疑,这就走了?她到底来干嘛的?后又神色不明的将目光转向林景仪。   林景仪本身就让黎纾看的莫名其妙,她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见此脸色难看道:“你们瞧我作甚。”跟殿下去救灾多好的事,白得一份好名,要是有资格,她还想去呢!   “林姑娘似乎跟殿下的关系有些不一般啊。”平时有些看不惯林景仪巴结秦慕澜的一女子凉凉地说道。   “吕思琦,你胡说什么!你再胡说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林景仪气的胸口起伏,面色潮红,上前一步气势惊人。   “我胡说了吗?大家说我胡说了吗?”那女子也不是性子软和的,当即呛声。   没人吭声,有人瞧热闹,有人事不关己,有人不赞同的看着林景仪。   林景仪愤怒到了极点,这个时候才真正看清这些人的面目,她颤着手指指着她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们……你们……秦姐姐……”她本想寻秦慕澜为她说几句话,不曾想看到的竟是,秦慕澜默默地扭头在暗自伤神?   林景仪见此,像被一桶冷水浇了个透心凉。   再也承受不住跑了出去……   门口,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喜获一名同游小伙伴的黎纾刚刚做进马车里。透过还没放下的车帘,瞧见红着眼跑出来的林景仪。   “可怜见的,林姑娘都被欺负哭了。”   驾车的凌波云闻言,心里腹诽,还不都是殿下故意挑拨,接着欲言又止道:“殿下真要带着秦姑娘?”   “是啊,你不觉得有朵娇花陪着,特别棒吗?”黎纾带着几分欢快的声音从车里传出。   “殿下觉得好便好。”凌波云不置可否,他家殿下想的东西似乎总跟别人不一样。   “对了,沈恬明日会来公主府赴任,让他去你的侍卫队,其他的你安排。”那日同意插手救灾的事后,黎纾曾跟工部尚书沈廉的儿子做了个交易,让他来公主府任职,并允准他交接好手上的职务后再来。   “是,殿下。”凌波云应下。   黎纾忽地又没头没脑的问他,“人进去了?”   “进去了。”凌波云神色郑重道。   至此之后,在没只字片语。   马车晃晃悠悠的往公主府的方向行驶……   天渐渐黑了下来,明月悬挂,树影重重。   长公主府里灯火通明,数百个穿夜行衣的暗卫侍卫,聚集在院中。   今夜所行之事,早在昨日前就推演了不下十遍。   此刻,黎纾一身利落男装打扮,乌黑的青丝用发带整齐的束在头顶,垂下一尾发丝,转头回眸间英姿飒爽,神情肃穆。   “出发。”她左手举起微微一摆,众人听令迅速按照之前的确定好的指示行动。   人数众多,却能在无声中井然有序,各司其责。   子夜三更,秦府众人早已歇息。   秦洵搂着娇软美妾睡的正是香甜。   突然,门外响起纷扰嘈杂的声音,美妾最先被吵醒,皱着眉头翻了个身,喃喃道:“好吵。”   她一翻身,觉深的秦洵也随之而醒,正要起身出去看,房门“哐当”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管家跌跌撞撞的跑进来,“老爷——老爷!库房着火了!”   秦洵到了嘴边的斥责被堵了回去,瞬间心慌了起来。   库房——库房里——都是他的字画宝贝!   站在门口的管家还在心急如焚等他拿个章程出来,不曾想,秦洵忽地发难,一把拨开他就往库房方向跑,管家猝不及防被身宽体胖的秦洵推搡在地上,头磕在桌腿上晕了过去。   夜空中,库房所在的方位,火光冲天。   被惊醒的下人们拿着各种装水的东西,拼命的救火,火势渐渐熄灭,却在这时,突然杀出一队黑衣人,手持刀剑对库房大门进行惨绝人寰的蹂/躏之——砍门。   救火的下人们皆是一怔,反应过来忙去阻拦,场面顿时混乱不堪,一方砍门砍的热火朝天,一方护门护的激情澎湃。   砍门忘了开锁,护门的忘了有锁。   双方人马都成一根神经的莽汉。   等秦洵赶到的时候,库房的门摇摇欲坠,被砍的坑坑洼洼就是没破开。   离他不远的地方站着两个起得晚看热闹的下人,正在闲聊。   “贼人偷东西竟然搞的这么大张旗鼓,还放火。”   另一个同伴小声嘟囔,“谁知道呢?说不准是想出个名?”   “我看未必,可能是缺钱缺疯了,敢来咱们秦府偷东西,活腻歪了。”   “要我看也是,用刀砍门不开锁,不是傻子就是白痴。”   这话穿到秦洵的耳朵里,他也心有疑惑,有一种不知从何处而起的不安,为什么偷东西要放火,放火能干什么?着火必定会救火,难道是引人?   引什么人?引……不好!   秦洵思及于此,一个念头突然浮上心头,脸色骤变,身形一转,朝着书房急奔而去。   这时才看到主人的两下人先是一慌,接着面面相觑,不知老爷发的哪门疯。   此时的秦洵已经无暇顾及官老爷的形象问题,满脑子都是这是调虎离山之计,他们目的不是库房——是他的银子!   他藏在书房的银子!   苏醒过来的管家正好跟往回赶的秦洵打了个罩面,管家一脸懵逼,老爷不去救火怎么又回来了?   管家摇摇头,感觉自家老爷今晚的行为实在是诡异,与平时真是大不相同。   看来今晚的一切都要靠他了,管家握拳给自己打气,热血上头的也投身进保卫库房的事业中。   而拼死赶到书房的秦洵,突然在门口停了下来,眼前的一切跟他预想的一点也不一样,书房前没有任何声音,一切都像他方才离开时的模样。   可他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大,看不见他的宝贝们,他怎么会安心。   他疾步走进书房,直奔左侧的花瓶架子,手往花瓶后一探,不知是按了什么机关,右侧的墙壁缓缓地从中间开起了一条缝,那面墙竟然是可以打开的!   但是,这还不是最精妙的,墙的里面还是墙,干干净净没有任何东西,这要是旁人估计也就以为是个没用的暗门。   可作为主人的秦洵自然是最清楚的一个,他走进这个暗门,脚下奇怪的点了两下,暗门里的墙面轰隆隆的又开启了,这次是从地面往上而起,原来这竟然是一个暗门加暗门的密室结构。   这般巧妙的设计,一般人谁能想得到!   满密室的里堆着一排排码放整齐的银砖,金条,金元宝,银元宝,璀璨夺目,多的让人心惊。   只怕国库里的银子都没有这么多。   秦洵看着完好无损的宝贝们先是心喜,接着神色一时间有些茫然,难道真的是他想多了?   心里的这口气刚准备松下……   寒意突然从背脊底端升起,一种来自有陌生呼吸出现的恐惧感瞬间笼罩在他心头,是谁!是谁在他身后!   秦洵刹那间明白了自己是怎么一步一步走进布局之人的圈套,好一出声东击西黄雀在后的大计!他竟然亲自领着贼人来到密室!   “秦尚书,别来无恙啊。”   身后一道戏谑的清亮女声,在寂静无声的夜色中猛然响起。   秦洵心头一跳,瞬间转身。错愕的神情只出现了一息,之后便恢复成了他往日的从容,再无一丝不妥之处。   “微臣,见过长公主殿下。”秦洵躬身行礼,“下官有失远迎,望殿下赎罪。”   “秦大人还真是稳得住,可惜,我是个急性子。”女声的主人正是一身劲装的黎纾,她身后站着二十几个蒙面的黑衣人,个个气息平稳,深不可测。   黎纾也根本不给秦洵拖延时间的机会,秦府的大半人手都在库房那里,书房这边零星几个偷奸耍滑的也早被敲晕解决掉,“去吧,秦大人已经为嘉定三洲的百姓准备好赈灾银两,咱们动作快点别辜负了秦大人一番美意。”   “是。”   黑衣侍卫们纷纷抖开准备好的麻袋,一窝蜂的冲进密室中,生生把站在门口的秦洵挤了出来。   秦洵两颊的肌肉抖动,再也维持不住平静的面容。   “长公主殿下!你这是打算明抢吗?!”秦洵怒发冲冠,声嘶力竭。   黎纾双手背在后面,微微一笑,温和地回道:“这不是已经抢了。”   无情!此土匪般的嘴脸极度讨人嫌。   以往朝堂之上跟右相的人吵的再怎么激烈,秦洵都能维持住自己的好风度,好气势。   但是!今夜在黎纾这般不要脸的刺激下。   秦大人气的脸绿了青,青完了红,红完了白,白完了……   竟然晕了。   堂堂正二品大员,一国的钱袋子,官场沉浮数十载的老油条——   竟然栽在了一个女娃手里!   这谁能受得了。 第11章 磨刀霍霍向大臣   今夜,盛京城中多少人从梦中惊醒,无人可知。   通宵忙碌一晚上,收获颇丰的黎纾此刻自然也无暇顾及,她此番作为会给大晋带来怎样的改变。   灯火通明的院落中,所有人井然有序的将麻袋中的金银依次拿出。   黎纾事前曾特意交代过,只要金银不要珠宝,所以地上摆放的都是一摞摞锃光瓦亮的金子银子。等所有的人都回来,黎纾将提前从公主府的账上支出来的赏钱全都分发下去后,才让众暗卫们回去休息。   奖罚分明,才能巩固人心。   凌波云拿着小账本带着两个会算数的暗卫,将这些要用于赈灾的银两登记造册。   他一心二用,心里对他家殿下料事如神佩服的五体投地。   实在是忍不住心里的好奇,疑惑问道:“殿下,属下有一事想不明白,您是怎么知晓秦大人家的库房没有现银的?”   黎纾闻言似是想到什么有意思的事,嘴角勾起一抹醺然的笑意,“话本子上看的,说这贪官都喜欢把银子藏在墙里,地里的,我就想验证验证,哪能知道秦大人果真就有这样的爱好。”这当然不是真话,黎纾当时是想到了古代有名的大贪官和珅把钱藏在支撑房屋的大柱子里面和墙壁里,才受到的启发。   不过要是说和珅,她还得解释这人是谁,太麻烦。   干脆就把锅推到话本子上,少费点口舌。   凌波云一听恍然大悟,他本就不是愚笨之人,当即就明白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殿下在听闻秦姑娘要举办茶会的时候特意去秦府,目的就是趁着秦府人多眼杂,让他派手下混去库房查看。   得到的结果果然就是殿下所想的那样,秦大人没有把现银放在明面里,秦府的库房放的都是古玩字画。   考虑到真正藏现银的地方一定是非常隐蔽,极不易寻找到。所以殿下才想了这招声东击西的妙计,让秦大人误以为自己的密室已经被发现,按照正常人的思维,一定会去验证宝贝是否丢失,他们刚好埋伏在暗处,等着秦大人亲自将他们带到藏银子的地方。   殿下真是厉害!   另两个数银子的暗卫也在暗自佩服,以后招惹谁也不能招惹殿下,看看这些官老爷的下场,太让人同情了。   这些暗卫都是凤家几代人培养出来的心腹,忠诚是毋容置疑的,所以黎纾才敢这么无所顾忌的用这些人。   东奔西走一夜,黎纾这会儿也已经困的不行,交代凌波云他们登记完了也赶紧去休息,明日可晚些时候当值。   她也要去好好休息一下,明日可还有一场硬仗等着她。   此时天际,第一缕阳光渐有升起之象,夜幕的轻纱慢慢被揭开。忙碌了一夜的众人皆已睡去,这座独立在王城中的精致府邸彻底安静下来。   黎明将起,新的朝局正在诞生。   在这风云变换中,有些人会消失在风雨中,而有些人会顶风而行,剑指青云。   翌日,黎纾一觉睡到巳时才醒。   她并未急着起身,坐在床头透过窗棂遥看着院中盛开的桃花,眉目之间泛起一抹温柔。   这世间花草树木都比人可爱的多,你用心照料它们,施肥,浇水,除草,便能收获惊艳于心的美丽之景。   可是人呢,人心极易被腐蚀。   也许每个初入朝堂的人,都曾是心怀天下,一心为民的好官,并在心底里厌恶那些弄权贪财之流,可为什么最后他们会渐渐变成曾经他们所讨厌的人呢?   这天下真就没有政治清明的不讳之朝吗?   想到这黎纾自嘲一笑,想这些有的没的,她可能是还没睡醒。   起身用完膳后,她先去了被重兵把手的院落,屋里放着五个木箱子,黎纾打开其中一个,里面是满满当当的银子,这一箱足有一千两,其中一半都是从秦洵处所得。   可怜秦尚书这次真是把家底都给了黎纾,太惨了,黎纾最后都有那么一瞬间的于心不忍。   这些钱黎纾并不是全部要用在赈灾上,一部分她是打算筹备军粮。   未雨绸缪才能在危险降临的时候不乱了阵脚。   她关上房门,交代暗卫没有她的命令,任何人不准进来,违令者杀无赦。   随后,她回到前院,凌波云领着沈恬正在等她。   “属下,拜见长公主殿下。”   “无须多礼,起来罢。”黎纾淡淡道。   她并未进屋,而是对二人说道:“凌波云你去准备启程之事,这是兵符,去京郊调一万精兵随行,沈恬与我一道去太和殿。”   “属下遵命。”两人一顿,赶紧行礼领命。   凌波云接过虎符的那一刹那如在梦中,他家殿下怎么连这种要紧东西都有。公主掌兵权,大晋也曾有过先例,但那些都是惊才艳绝的女子,就自家殿下先前那些所作所为,他都无数次的担心殿下把大晋嚯嚯没了。   不止他暗自心惊,沈恬今日可是第一天当值,忽见黎纾拿出虎符,也是一怔。   而他想的比凌波云更深的一点是大王此举的意思,是想给自己打造一把杀人的刀,还是真的有意让公主掌权?   倘若是前者,他们这些将要或者已经依附长公主的人,就像是走在悬崖边,稍有不慎就是覆灭全族,万人唾骂。要是后者,他们的忠心将会为自己和家族共同拼出一条光明之路。   向来心绪平静,难起波澜的沈恬,竟然有些激动,他袖中的手指微颤,捻住袖衫。   突然想起大晋的开国圣主,那个在史书上留下无数功绩的传奇女子。   大晋也曾女子为王。   所以大晋的子民百姓和官员对女子掌权并不会有太多的异议。   甚至他们会时常怀念那位强大到令五国夹着尾巴做人的女王,那个时候的大晋多风光啊,看谁不顺眼,说揍你,就不会骂你。   横行五国,耀武扬威的感觉已经多少年都没感受过了。   说起来也是奇怪,大晋百年,出了五位王者,三男两女,女子为王时,五国惧之。男子为王时,五国欺之。   这要真是出现一位掌权的公主,沈恬仿佛已经听到大晋子民的欢呼声。   他看着走在前面步态从容,一袭宫装的女子,心底燃起无法言语的期待感。   殿下,您能走到哪一步呢?   一马当先的黎纾可不知道被她打上反派标签,要多加关照的沈恬,竟然在心里期待起她举大旗搞造反。   她这会正琢磨着等会怎么收拾那一群酒囊饭袋,至于为什么?黎纾瞧着前面小跑过来的太监总管,目光犀利森然,冷冷一笑,这不答案来了。   “老奴,拜见长公主殿下。”总管微躬着身子,对黎纾拱手行礼道。   “盛公公免礼,何事找本宫。”   “大王命老奴来,是请殿下去太和殿,左相右相和几位大臣们为昨夜京中官员府邸被盗一事,想询问殿下几句话。”盛泊蘅伺候前大王十年,又跟在凤乾身边十年的老心腹,心自然是向着凤家人,大王对长公主如何,没人比他看的更清楚。   黎纾看他一眼,心下领了他这份好意,道:“恩,本宫正要过去。”   “老奴给殿下引路。”盛泊蘅闻言知道她心中有数,放下心来,走到她身侧一甩拂栉。   黎纾点点头,众人安静无声的前往太和殿。   太和殿原是凤乾的寝宫,后来他嫌弃这地没有炼丹的氛围,自己画图纸让工部又重新建了一座寝宫,太和殿就成了他平日里处理政务的地方。   黎纾到时,凤乾简直像是见到了救命菩萨,他从小就不耐烦跟这些满口之乎者也的大臣们打交道,这些人跟他语言不通,总让他有抑制不住拔刀砍人的冲动,要不是他爹临死前特意交给他一本手写的书册,上面写着那些大臣能杀那些大臣不能杀,可能大晋等不到黎纾穿来就灭国了。   “好了,长公主既然已经到了,寡人还有要紧事,你们自己跟长公主谈。”听他们在这唧唧歪歪半天,凤乾越发想念他炼丹炉里的乖巧丹药们,人真是一点也不可爱。此时见黎纾过来,他正欲起身离开。   左相代弈眼神往右侧一瞟,收到暗示的一个穿着四品官服的大臣微微点了点头,紧接着他上前一步“扑通”跪地红着眼睛磕头。   “大王——此事还需大王为我等做主啊。”   凤乾眼神一暗,离开的脚步被打断,眼看就要发怒。黎纾上前一步扯住他的衣袖,道:“王兄,别生气。无须理他们,这里交给我罢。”   当着朝廷重臣的面,黎纾此言一出让在场众人脸色一变,左相代弈的脸更是难看到了极点。凤乾自是将这些人神情都看在眼底,但他对黎纾并不担心,抬手碰了碰她头上的发髻,温声道:“放开手脚,什么事王兄都能给你兜着。”   “王兄放心。”黎纾微微一笑,撇了一眼宛如背景板的众臣,左相的冷意与右相的平静尽收眼底。   凤乾离去后,黎纾施施然坐在了御桌后的主位上,对面前几人的怒目熟视无睹。   “听说几位家里遭了贼想问是不是本宫干的?”黎纾淡淡开口,神色间的冷漠如同高高在上的女王。   不,我们还没说!   众臣心里一惊,盘算好的话都被堵在口中。   一时间,太和殿里落针可闻。 第12章 杀鸡儆猴   这个时候,安静了好久没发言的唯一观众【真真向前冲】默默地发了一条弹幕。   【真真向前冲】:震惊,他们是怎么怀疑到主播身上的!   黎纾抽空回道:有心一查就能查到,暗卫们回长公主府的行踪并没有遮掩。   这些大臣那个不是老油条,就算一时没反应过来,之后也会派人去查,毕竟那么大的阵仗,不可能没有留下蛛丝马迹。   寻着线索查到她身上并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她并不惊慌,这些事都是预料之中。黎纾气定神闲的姿态刺激的左相代弈眉心一跳,老家人年纪大不易出面,此时又是方才出言阻碍凤乾离开的四品大臣站了出来。   “殿下息怒,微臣等人并无此意,只是昨夜有人看到那些蒙着面的贼人,背着赃物全是在长公主府附近消失,故微臣等人心中有些疑惑,只是想请殿下为微臣等人解个惑。”   “这位大人是——”黎纾打量对方一眼。   “这位是鸿胪寺卿曹挺曹大人。”藏在众臣身后本想混水摸鱼的沈廉及时站出来介绍道。   沈廉是中立派,让长公主插手赈灾一事本就是他给范饶出的主意,加上嫡子沈恬现在又跟在长公主身边,说是跟长公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能还为时尚早,但在赈灾这件事上,他们算是同一个阵营的。   至于昨夜之事,是谁干的。沈廉心里跟明镜似是,长公主真是好手段,好计谋,竟连他跟范饶的府邸都没放过,可谓是把一视同仁做到了极致。   黎纾点点头,轻笑一声,“原来是曹大人,曹大人是不是觉得这贼人都是在长公主府附近消失,所以多半是跟本宫脱不了干系?又或者曹大人觉得此事完全是本宫一手策划?”   “殿……”曹挺一句“殿下臣不是这个意思”还没说出口,黎纾已经不耐烦地打断他:“不必跟本宫绕弯子,曹大人话中的意思本宫听的出来,那么你们可有证据证明此事是本宫所为。”   曹挺心里一梗,他是这么想了,但是他没这么说啊!   众人之所以能怀疑到黎纾身上,曹挺可是功不可没。这事还得从曹挺跟范饶因子女的亲事恶交开始说,当年两人本是同窗好友,又是一同入朝为官的同僚,后又做了亲家,本该是亲密无间的盟友。结果曹挺的儿子太不是个东西,搞出来了宠妾灭妻的丑事,曹家为了掩盖事实,污蔑范饶的女儿是因不守妇道自缢而亡。   范饶明知这其中有问题,却束手无措。他那时为人固执清廉,人缘方面一直不如圆滑的曹挺,加上官职也比不上曹挺升的快,此事探查多次后,均是不了了之。   至此范曹二人已形同陌路,在朝堂之上也是口角不断。但是这个时候曹挺是一直处于上峰的,他为此志得意满,越发瞧不上范饶。   后范饶结识沈廉,在沈廉的帮扶和指点下官运亨通,远远的把曹挺甩在身后。曹挺在人前人后给人各种当牛做马伏低做小,极尽谄媚,道尽心酸才攀上左相代弈的高枝,费劲心机的坐上了鸿胪寺卿的位置,然他还是比范饶低了一级。   既生瑜何生亮!   曹挺为此气的茶不思饭不想的,天天就想着怎么把范饶踩在脚底下。   谁知就在这个时候出了窃银这事。曹挺开动自己的小脑瓜,结合前些日子黎纾去沈府的事,他又恰好看到那日范饶一大早也去了沈府,就那么灵光一闪,一条清晰的脉络浮现在他心头,这事有很大的可能是范饶想让长公主去救灾,救灾又没钱,最后范饶给长公主出了这么一个骚主意!   对!一定是这样!   然后他就将自己的所思所想告诉了左相代弈等人,结果大家一合计又一查证,这事八九不离十就是长公主干的,出动这么多高手也就王室有这样的能力。   不得不说,曹挺为了整垮范饶,也真是拼了。   只一点他想差了,这事可跟范饶没关系。   至于证据,他们要是有证据也不会在这白话半天了。   曹挺求救的看向代弈,代弈清咳一声,正要出言,却被秦洵抢先了一步。   “殿下,此事微臣等人并无实证,只是曹大人……”秦洵突然开口颇为让人意外,更何况他话中的意思,竟是把曹挺给卖了。   其他人面面相觑,不知秦洵此举为何意。   “恩?怎么难道此事是曹大人臆想出来的?敢往本宫身上泼脏水,曹大人可知污蔑王族可是重罪!”黎纾等了半天就是再等秦洵给她递梯/子,当即抓住话柄,要置曹挺于死地。   黎纾语气冰凉,眼神锐利,杀意凛冽。   “殿下……下官没……”曹挺完全懵了,他不明白事情怎么就突然失控了?   秦尚书不是他这方的人吗?   “来人。”然,黎纾雷厉风行,不给任何人说话的机会。   “属下在。”   殿外的侍卫闻声而动,带刀上殿,肃杀一气叫人胆寒。   黎纾眼微阖,再睁开已是全然的冷漠,“曹挺欺君罔上,污蔑王族,藐视王法。本宫念其多年为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然不惩不足以服众。遂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即日起革去鸿胪寺卿一职,抄没家产,发配边疆,三代之内不可为官。”   此言一出,全场皆默。   这个时候没有人敢质疑黎纾有何资格处置正四品朝廷命官,也没有人敢为曹挺求情,长公主一顶污蔑王族的帽子一扣,只要他们没有实证,再敢多言半句就是罢官,抄家一条龙。   杀鸡儆猴!   从她进太和殿的那一刻起,她的所言所行,都在告诉在场的人。   她的身后是大王,她想让谁死,谁就得死。   不服?可以,曹大人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   【老狗】:卧槽,不是说娇养小公主,这特么咋是比母老虎还凶残的公主!   【一夜春香】:我还是第一次见公主说罢谁就罢谁的,这朝代是闹着玩呢?   【真真向前冲】:弱弱的说一句,殿下好帅!!! 第13章 这个主播太6666   在一条熟悉的弹幕前,突然多了两条陌生的ID,可能也是像林真真一样收到短信后好奇点进来的观众。   系统对黎纾的支持就是连续七天在随机连接的面位,给直播间打广告,它采用的就是这种用短信打广告的模式,因为这个是最省钱的!   它可以直接入侵到通讯商的后台,不用花一分钱就能用官方的帐号发送短信,又方便又快捷。   它可真是个会省钱的小机灵鬼~   系统这个时候连忙提醒黎纾:新观众来了……你快跟人互动互动……别一会都跑了……   这个时候曹挺已经被摘去乌纱帽拖了下去,大殿里似是还回荡着他撕心裂肺不断呼喊的“冤枉”二字。   左相代奕垂眸不知在想什么,右相陆知风从头到尾老神在在,一会看看屋顶,一会瞧瞧地上的金砖,好似能看出一朵花来。   至于陆知风的人,没有带头老大的示意,无人多言半句。   黎纾双手环胸,瞧着他们良久没说话,实则是在跟观众互动。   【主播】:原主是娇养的小公主,我是散养的穿书者。至于为什么的我能罢免朝廷命官?我爹是大王,我哥是大王,我是大晋唯一的长公主。还有,本殿下原本是有王位继承权的,现在还有兵符在手。最后,感谢一直一来支持主播的真真~   系统:……   我是让你互动!互动!   不是怼观众,搞解说!   系统简直没有见过这么难带的宿主。   撒娇卖萌不行吗?啊!   实际上,黎纾这种直播确实挺无聊的,要不是她这个颜值在这顶着,观众早就跑完了。   就这样黎纾凭借自己的美貌使得自己的直播间人数缓慢增长。   当然,她以为自己是凭人格魅力。   搞定完直播间,黎纾将思绪放到眼前的事上。   她转动了一下眼珠笑道:“右相大人,对本宫的处置你觉得怎么样?”   陆知风虽年约半百但端正的面容,依旧还保留着年轻时候的俊帅,体型胖瘦得当,举手投足间皆是名士风度。他拱手上前一步,温声道:“殿下圣明,处置的再恰当不过。”   代奕闻言忍不住暗自翻了个白眼,这个装模作样的老匹夫。   “左相以为如何?”黎纾看向代奕。   方才要不是秦洵及时出言,恐怕被责难的就是他,代奕这会儿哪还敢有异议,他都已经损失了一名大将,难道还要把自己搭进去。   “微臣无异议。”   “那好罢,既然如此本宫后日就要出发嘉定三洲去赈灾,这银钱嘛~还是有点紧张,秦尚书说国库里没钱,各位琢磨琢磨,这事该怎么解决?要实在不行本宫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卧槽,你能不能要点脸!   能不能做个人!   啊!   系统简直被她的厚脸皮震惊了:你你你太无耻了——好歹给人家留点啊!有这么赶尽杀绝的吗?也不怕这些人反了你!   黎纾冷哼:求之不得,那正好一锅端了。   系统:……   行吧行吧,你能就你最能!   别说系统受不了黎纾,作为被欺压的当事人们,太和殿的大臣们已经被气心塞到说不出一句话。   这是什么?   明明晃晃的威胁!   意思就是说如果他们想不出办法,她就勉为其难再去光顾一下大家的库房!!!   还有没有天理啊——   从来都是他们打秋风别人,这还是第一次体验被打秋风。   这酸爽——让人泪目!   连从头到尾都很淡定的陆知风都忍不住嘴角抽搐,被黎纾的无耻惊呆。   但他反应也很快,立即道:“殿下,微臣家中还有些薄产,愿为殿下分忧。”   “如此,本宫替嘉定三洲的百姓多谢右相大人慷慨解囊。”黎纾满脸欣慰,对陆知风的上道表示满意。   有了一个份量重的先开口,后面的人不愿意也得愿意,纷纷表示家中还有些钱财,可为朝廷效力。   “好,哈哈哈——这才是我大晋的国之栋梁。”黎纾抚掌而笑,大获全胜。   “国之栋梁”们蔫了吧唧,被她连薅两次羊毛,多年苦心经营的家财,被坑了个底朝天。   代奕才是最惨的,毕竟出钱最多的都是他这头的人,陆知风最多占了三成。   大家也不是不想反抗,而是大晋自古就有王位传女不传男的优良传统,先前也是长公主殿下实在没啥拿的出手的,先王不得不把王位给了儿子。   说到底长公主殿下本就该是储君。   至于造反,他们这些文臣不过是看起来权利大,实则晋国的兵权全都在王室手上,都是凤氏一族的死忠在掌兵权,他们没那个能力造反。   所以他们在强势的黎纾面前,暂时只能像个没卵的鹌鹑一样缩着,暗自肉疼。   代奕有些恶意的想,他倒要看看长公主怎么收服那些心气高,崇尚强者为尊的武将们。   可别到时候咬着帕子嘤嘤嘤的哭着跑回盛京。   哼。   【老狗】:我突然有点担心主播被人套麻袋……   【一夜春香】:楼上的兄弟你不是一个人。   【真真向前冲】:放心,殿下身边有暗卫,武功贼高。   黎纾抽空看了一眼弹幕,微微勾了勾唇角,回道:套我麻袋?那感情好,到时候本殿下又能打着找凶手的名义,去各位大人府上走一圈。   众人齐齐打了个冷颤,脑子里闪过共同的心声。   让你再去一趟,大人们可能就要裸奔了!!!   主播给自己积点德吧!   一排666的弹幕出现在屏幕上。   黎纾微微一笑。   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了,大家在这两看两相厌也没什么意思,黎纾让秦洵处理之后收钱的事,临走还不忘提醒秦洵,“秦大人,昨日令嫒再三向本宫请命,想一同与本宫前往嘉定三洲,成就一番事业,不知秦大人可知晓?”   秦洵连忙拱手道:“能跟在殿下的身边,是小女的荣幸,微臣代小女谢过殿下。”   “秦大人哪里的话,这户部今后还要多多仰仗秦大人,这点小事不足挂齿。”黎纾似笑非笑道。   “微臣定竭尽所能,不负殿下所托。”秦洵恭敬道。   “甚好。”   黎纾背着手离开,秦洵脸上的恭敬瞬间收起,眼中闪过一抹狠毒。 第14章 人不可貌相。   回凤仙宫的路上,作为第一个观众的【真真向前冲】给大家进行前情提要的科普。   随后大家对秦洵的态度转变产生了好奇。   【老狗】:有一点我很好奇,为什么秦尚书在被主播狠坑了一把后,还跟主播打配合?这不合常理。   【真真向前冲】:这段我也没看到耶……同好奇。   黎纾边走边给他们解释:这事主要是秦慕澜把她爹给坑了,原身是因为看楚国太子落水而死,听听这死法难道不离谱吗?所以我之后探查过原身的落水点,池边的石砖有松动过的痕迹。   【一夜春香】:刺激,所以原身不是意外,是被人谋杀?   黎纾点点头:不错,之后让凌波云去调查,果然通过一个宫女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而这所有的苗头都指向秦洵之女秦慕澜。   【真真向前冲】:天啊,这小美女长的柔柔弱弱的,心肠这么狠,两人到底有啥深仇大恨的。   黎纾道:这就不知道了,书上没写。   【老狗】:所以主播就是用这个威胁了秦尚书,让秦尚书当了杀鸡的刀……主播胆子真大。   这要是一个没弄好,说不准秦洵来个鱼死网破,这戏还能唱?   黎纾微微一笑,却是对身后的沈恬说道:“沈公子,回去后替本宫给令尊道一声谢。”   这话说的没头没脑,沈恬先是一愣,思考片刻方明白她的意思,“是,殿下。'   【真真向前冲】:嗷!我明白了,按照殿下的尿x……啊,不是按照殿下的英明,定是有备用人选,要是没猜错估计就是沈廉。   黎纾挑了挑眉,对观众的猜测不置可否,而是转头跟沈恬话起了家常。   “沈公子娶妻了吗?”古人一般都娶妻比较早,沈恬虽未加冠,但这年纪也应该成亲了。   沈恬不知她何意,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回殿下,属下还未娶妻,也不曾有婚配。”   咦?   黎纾瞪大眼睛,突然停下脚步,不可置信的上下打量他。   少年身着灰蓝侍卫服,银带束发,风姿卓绝,一双带粉晕似若桃花的眸子,看谁都带着几分深情。外表都这般优越,据说文采也是非常出众。   竟然没有成亲?   大晋国的贵女们都眼瞎了不成?   沈恬被她瞧的耳朵微微发烫,清咳一声,“殿下……”   “等等,你先别说话,让我猜猜看。”黎纾打断他的话,绕着他转圈圈,“沈公子不会是有什么众所周知的隐疾罢?又或者心有所属,家里不同意?再不然是你爱她,她不爱你,嫁给了你兄弟?”   【一夜春香】:噗……哈哈哈,笑哭,主播被虐恋情深的故事毒害的不轻。   【倾国】:刚来,这个主播好魔性,明明是十五六岁的小萝莉外表,这说话语气怎么这么不对味……   【真真向前冲】:#得意,十五岁的殿下气场两米八,吾辈楷模。   【老狗】:楼上的兄弟/姐妹,你不对劲。   黎纾看到年龄的弹幕纠正他们道:本殿下芳龄十六,及笄了。   “殿下,属下只是名声不太好,并无隐疾和心上人。”沈恬神色间有些淡淡的不自然,眼微阖不与黎纾对视。   恩?名声不好?   黎纾还真是好奇上了,“能仔细说吗?”   “大家都知道的事,殿下若是想知,属下说与殿下听。”沈恬闻言呆愣一瞬,心中忐忑不安又佯装镇定的说道。   沈恬在同意交易时,一直以为黎纾是想折磨他,所以从踏进凤仙宫后一直紧绷着心和身体,等待着那些未知的手段。   然而,他在这一天里,感觉到最多的竟然是黎纾的变化,她对身边人跟以前一点也不一样,偶尔还会跟下人道谢。   所以沈恬也慢慢放松下来,自嘲道:“属下命格不太好,之前也定过婚约,然对方还未出嫁皆死于非命,之后就再无人愿意嫁给属下。”   【爱吃猫的鱼】:啧啧……多俊的小伙子,可惜是个克妻的,这谁敢嫁。   【真真向前冲】:话说殿下不会是看上这个沈恬了吧!   黎纾瞄到这条弹幕,解释道:我才十六想什么呢?沈恬小时候被原主欺负的特惨,我是想看看他会不会黑化。   【倾国】:主播不会也是那种想抱反派大腿的舔狗吧?   【老狗】:不对,我觉得主播是那种会杀了反派,自己当大佬的狠人!   呵。   黎纾冷笑一声,不予回答。   然脸上的孤傲之色已经回答了观众的疑问。   “殿下笑什么?”沈恬看到她脸上稍纵即逝的笑,不解。   “我笑世人大多愚昧,什么命格不好,依我看多半是人为。”黎纾缓缓地开口,“沈公子且想想自己有什么仇人,尤其是那种平日与你交好的,可重点排查一番。”   沈恬眼神一暗,若有所思,“谢殿下提醒。”   【真真向前冲】:666殿下英明,透过现象看本质,心疼小沈。   【老狗】:心疼+1   黎纾笑了笑,不再说话,抬脚继续往前走,一行人渐行渐远……   秦府   黄昏时分,三月的天到了傍晚还有些凉意,这时又渐渐起了小风。   一身寒露的秦洵忙完公务回到家中,下人们瞧着他阴沉的脸色,个个谨小慎微呼吸都不敢用力。   但秦洵这两日一肚子邪火,他们再小心,主人想发火谁也拦不住。小厮上茶时,秦洵嫌烫手,一把将茶碗摔在地上,语气冰冷:“拖出去,打死!”   小厮红着眼眶磕头讨饶,无济于事。   很快院子里传来一声声让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只过了不到一刻钟,那声音从强到弱,再无声息。   片刻后,有人推开书房的门走进来。   秦洵抬眸看了一眼,沉声道:“怎么还未歇息?”   “女儿听到声响,过来看看。”来人正是秦慕澜,她这些日子都在想怎么把去嘉定三洲的事给推掉,心思重压力大,睡不着。   “无事。”秦洵揭了下人新上的茶盏喝了口茶,想了想叹气,“你去嘉定三洲一事木已成舟,爹也没什么办法了。”   “让爹爹费心了。”秦慕澜眼中含泪,柔柔一笑。   秦洵对这个懂事贴心又明理女儿最为疼爱,见她为了不让他担心强颜欢笑,心中越发不是滋味。   他为大晋劳心劳肺大半辈子,不就贪了点小钱,长公主竟敢如此待他。   简直欺人太甚!   他脸色阴沉可怖,往日在心里想了无数遍的狠毒之念,浮上心头。   这大晋的天是时候变一变了。   “澜儿,替为父办件事。”秦洵神思一转,计上心来。   “爹爹请说。”   “到了嘉定三洲后,想办法将长公主引到历城。”秦洵森然道。   秦慕澜听完,瞪大眼睛,“爹爹要做什么?”   “按照我说的做,爹不会害你。”秦洵缓了脸色,不容置疑的说道。   “是。”秦慕澜脸色有些发白,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第15章 想成为练武奇才吗?   夜渐深,月影残缺,风摇树叶遮窗棂。   书房里秦慕澜已离开多时,秦洵站在窗前目光瞧着窗上晃动的叶影,心思浮动。   突然,他猛地转身大步走到书案前,挥笔书写一气呵成,拿起刚写好的信,吹了吹还未干透的墨汁,小心翼翼地加盖上私印。   秦洵朝外喊道:“来人。”   心腹管家一直在外候着,闻声推门入内,恭敬道:“老爷。”   “明日一早将此信送到城东宝阁斋东家手上,切记,不可让人瞧见。”秦洵将封好口的信交给管家后,又道:“还有一事,将朝廷会带大批银两赈灾的事,传给黑虎山忠义帮。”   他语气平静,仿佛说的只是明日去茶楼吃茶这样简单的事。   管家闻言,面上不露声色,心里却是一震。   黑虎山忠义帮那可是一帮心狠手辣的亡命徒!   老爷这是要干什么?   与朝廷为敌吗?   管家压下心头疑惑,恭声道:“老爷放心,小的定会办妥此事。”   “恩。”秦洵点点头,挥手让他退下。   管家收信入怀,拱手行礼,退出书房。   秦洵背着手抬头看着墙上的“时亨运泰”四个大字,冷笑。   大晋辱我至此,又何必守着这方天地。   年少游学时他曾结识燕国太子,之后多有联络。大晋官员俸禄不高,为了广开财路,他曾替楚太子做过几件事,得到了不少好处。   如今大晋是待不下去了,他该为自己多某条生路。   用一国公主做投名状,想必能跟楚国换个不错的官位。   至于黑虎山,要是凤黎纾能死在那群土匪手里,是最好的结果。   他依然还是大晋的户部尚书,再没人能威胁他。   要是死不了,历城就是她的埋骨地!   杀意起,是输是赢且看着气运二字在谁身上。   秦洵深沉的眼眸里泛起冰寒之色,一甩衣袖离开书房……   凤仙宫里   紫檀髹漆彩绘精雕的拔步床上锦被微隆,黎纾躺在床上,眉头紧蹙,深陷梦中睡的很不安稳。   光怪陆离的梦境,血色刺目,狼烟未熄。   风过天地肃杀一片,尸骨残肢遍地一眼望不到尽头。   这是战场,大战之后未知胜负的战场。   鲜血侵透泥土留下深褐色的痕迹,在这堆砌而起死状凄厉惨烈的死尸中,单膝跪着着一个人。   一个一身玄衣铠甲绛红战袍的将军。   一个闭目拄剑血污染面气势凛冽的女子。   这是哪?   她是谁?   有一种强烈的吸引,让黎纾迫切想看清的她的面容。   她一步一步忐忑而好奇地靠近那名女子,弯腰拂开她的发丝。   却在这时,女子豁然睁开双眼——猩红如血。   【呼】   视野翻转,她猛然坐起。   一身冷汗。   第二日,半宿没睡的黎纾顶着两个黑眼圈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凤仙宫里的人一大早就开始忙碌起来,宫女小太监们捧着各种东西来来往往,公主出巡很多东西都需要准备妥当。虽然黎纾已经交代了要轻装上路,但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可是丝毫也不敢怠慢。   春喜站在院中,一双细长的眼睛紧盯着宫女太监的举动,时不时的还出言吓唬一两下。   “手上都轻点慢点,这些可都是殿下的心头好,谁要是笨手笨脚给摔了,仔细你们的皮。”   他眼神极好,余光瞧见黎纾走出来,连忙小跑着上前问安,“参见殿下。”   “恩,起来罢。”黎纾无精打采。   春喜听她这有气无力的声音,还以为长公主殿下是老毛病又犯了,跟西苑那位公子折腾了一宿。   后一想,不对啊。   那些公子不是除了薛公子都被打发走了?   难道昨夜殿下是跟薛公子?   春喜自以为窥到了真相,“殿下风华正茂,也要保重身体啊。”   黎纾:……啥玩意?   她不就做了个古怪的梦失眠了,保重哪门子的身体,又不是天天失眠。   说起这个梦,黎纾想了半宿,最后得出一个最大可能的结论,那女人多半是凤家的某位先祖。   可还有一点特别让她忧愁,也在心里琢磨了半天。   就是红眼病这毛病,不会也遗传吧?   哎——   她这如花似玉的美貌,要是顶个红眼珠子,真怪吓人的。   黎纾愁容满面,也无心理会春喜,像个幽魂一样又飘回了殿里,想仔细扒拉一下眼皮,好好看看她的眼睛有没有变化。   春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家殿下今日怎么奇奇怪怪的。   眼前的事太多,春喜也没多想,赶紧又去看着那些笨手笨脚的小宫女小太监们。   ***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即逝,出发的日子如约而至。   黎纾接受完大臣跪拜,走回马车前。   亲哥身边的盛公公领着两个小太监正在等她。   “参见长公主殿下。”盛泊蘅躬身行礼,面容温和。   “起来罢。”黎纾左右瞧瞧没见凤乾的身影,纳闷道:“王兄没来吗?”   “回殿下,大王正在炼丹的紧要关头,让老奴替他送送殿下。”盛泊蘅看到她脸上的失望,连忙使眼色让身后的小太监将东西捧上来,温声道:“瞧老奴这记性,大王给殿下准备了几样好东西,殿下您瞧。”   他伸手揭开托盘上覆着的黄布,拿起一个拳头大瓷瓶,一副笑容可掬的样子,“殿下,这一瓶是大王精心炼制的大补丹,对跌打损伤,风寒止血效果显著。”   黎纾兴趣缺缺的接过,她哥练的丹药不应该是长生不老化羽成仙?   走的路子还挺接地气。   但是!   别想用这瓶小玩意就想让她消气,竟然送都不来送她。   哼。   盛泊蘅见她还是气呼呼地,又拿出一瓶,“殿下这瓶就不得了了,这可是大王呕心沥血为殿下炼的保命符,一瓶子毒丹,谁敢对殿下不利就给谁喂上一颗,保管让他生不如死。   “哦,还有啥,盛公公一并说了罢,本宫该出发了。”黎纾懒洋洋地接过毒丹塞进袖子里,平静无波,淡淡道。   盛公公一向笑容完美的脸上出现一丝裂痕,殿下真是太难讨好,这最后一样再不行,他也无法了。   “殿下,大王还给您准备了一样东西,您绝对会喜欢。”   盛泊蘅神秘兮兮的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苹果大小的黑瓷瓶,“殿下,此物名为脱胎换骨丹,可让毫无武功人,脱变成练武奇才。”   黎纾眼睛一亮。 第16章 这不正……   这不正是她现在最缺的?   在这乱世之中,靠别人的保护总归不是长久之计,还是得自己有自保的能力。   原主的身体似乎没有半点武力,顶多就是走路不喘的水平。   黎纾上辈子学过一些格斗术,但是跟古代的武林高手比起来,她就是个分分钟被人按在地上摩擦的弱鸡。   要是能成为武林高手,啧啧……她简直无敌了。   【一夜春香】:主播这是要彻底往暴躁萝莉的方向发展了啊~   【真真向前冲】:暴躁是什么鬼,殿下明明是又帅又飒的女王好吗?!   【老狗】:只有我好奇,这丹药的分量吗?   这么大的瓶子要是一颗的丹药的话——有点不敢想。   黎纾拿着黑瓷瓶也在想这个问题,她好奇的摇了摇瓶身,里面发出有些厚重的撞击声。   分量真有点大。   黎纾打开瓶口的塞子,倾斜瓶身另一只手摊开接住掉落在手心的丹药,入眼的东西让她原本期待的神情,瞬间成了错愕。   直播间的观众直接笑疯了——   【倾城】:噗——哈哈哈——卧槽!这红彤彤鸡蛋大的东西就是能脱胎换骨的丹药?!   【老狗】:2333,#笑哭,突然有点心疼主播,这真是亲哥吗?   【一夜春香】:心疼主播+1,先不说能不能脱胎换骨,就这看起来硬邦邦的玩意入口能直接把人噎死……   黎纾狠狠闭了闭眼,睁眼后咬牙切齿,一字一字地问盛公公:“确——定——是——给——我——吃——的?   含着威势的话一落地,身边的人一排排全都跪下,脸贴在地上大气不敢喘,“殿下息怒。”   盛泊蘅趴在地上,忍住心底泛起的惧意,“殿下息怒,此物的的确确是大王千叮嘱万嘱咐要老奴交给殿下的,老奴可不敢欺瞒殿下啊。”   黎纾捏着丹药,深吸一口气,“出发!”   随后转身冷着脸袖袍一振,上了马车。   随行人员连忙起身跟上,其他人等到车马远去看不到公主座驾,才慢慢起身。   无人知晓,远在一旁监察队伍的李裕及其副将赵岐安也将这边情形尽收眼底的。   “这位长公主殿下的脾气还挺大,这一路只怕是不好过啊。”赵岐安是个白面书生模样的瘦子,骑在马上握着缰绳感慨道。   李裕是一万精兵的头,闻言默然一阵,淡淡的道:“做好你我的本分,何须在意她如何。”   “话是这么说,可将军知道,要是这位殿下想插手人员安排上的事,咱们还能反对不成?”人可是王族,说白了他们这些将军也好,副将也罢,在这些高高在上的王族眼里,那就是家臣奴才。   奴才能管得了主子吗?   那肯定是不能。   赈灾这么大的事,派个小女娃去,大王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这位殿下胡作非为贪玩奢侈的名声,五国百姓可都是均有耳闻。他们这些军旅之人自然也是知晓,赵岐安还有一点特别担心,他家将军相貌周正,英武不凡是难得的军中俊杰。素又听闻长公主殿下喜爱收集长的好看的男人,他担心万一将军被长公主看上,以将军性情刚烈的性子到时只怕难以收场。   “为何不能?若要人信服就要有让人信服的本事,军中强者为尊,身份地位皆是无用。”李裕目光炯炯沉声道。   这差事他本就不愿意,去赈个灾要调一万精兵,这不是胡闹吗?   盛京边防总共精兵就二万,都是百里挑一的佼佼者,结果没上战场反而被派去保护一个小女娃,别说他这个当将军的心中不满,士兵心中满意的又有几个。   人人心中都有气,结果这群充当护卫之责的将士们越发的气势凛冽,杀气腾腾。   路上行人都远远避开,不敢靠近。   躺在马车里,已经冷静下来的黎纾,自是不知自己成了队伍里人人厌弃的存在,她这会儿正在琢磨一件事。   这丹药——   她是吃还是不吃?   其实有一件事她自己都没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凤乾这个便宜哥哥已经在她心里有了很重要的位置和信任。   或许是因为他也无条件的相信她?   黎纾静静地看着手中的丹药,敲了敲车窗,随驾两边的凌波云和沈恬一同道:“殿下?”   “你俩都进来。”黎纾轻声道。   两人怔了怔,下马掀开车帘进了马车里。   在马车后面紧跟着的士兵们见此,脸上露出玩味的神情,心里想着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的下流事。   马车里。   黎纾示意他俩坐下,平静道:“你俩一会看着我的情况,我试试这丹药有没有效果。”   “殿下,不可……”沈恬当时也在场,自然知道是什么丹药,他不赞同的出声正要阻止。   黎纾打断他的话:“我已经决定,不用再说。”成为强者一直是她毕生的追求,她受够了那种因实力不足而无能为力的情形。   哪怕上辈子为了生存满身泥泞,她骨子里的向往成为强者的心也不曾磨去一分一毫。   更何况现在身处乱世,多一分实力就多一分生机。   黎纾郑重的看他俩一眼,微微一笑,“别怕,我命硬。”   凌沈二人心中一震,目露坚定之意,沉声道:“殿下放心。”   黎纾点点头,坐直身子,拿出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刀把丹药切成四分,深吸一口气,拿起一份放进嘴里,那丹药入口即化,有淡淡的清香,并不难吃。   她感觉了一下身体,没有任何异样,随即又将剩下的一一吃下。   闭目等待。   被她这举动震惊到的直播间观众以及凌波云沈恬二人都屏息不敢眨眼的看着她。   突然。   黎纾脸色一白,一股剧痛从胃部直冲心口,疼的瞬间没有办法掌控身体。   沈恬离她较近,见此赶紧接住她倒下的身体,急唤:“殿下——”   凌波云赶紧查看她的脉象,“脉象紊乱,不太妙。”   【真真向前冲】:这两个人在干嘛!快叫御医啊!   【老狗】:要命,这是多想不开非要吃,好了吧,现在人要没了。   【一夜春香】:都少说两句行不行!现在可是人命关天的时候! 第17章 装备升级了!   直播间的观众们陪了黎纾这么久,多少也有点感情,嘴上说的不好听,心里却是真的在替她担心。   而黎纾现在经历的痛苦,让她根本分不出半点心神去想别的。   身体如同被撕裂一样的剧痛,让她忍不住呻/吟出声,她蜷缩着身子躺在沈恬怀中,感觉自己像是在被架在炉子上。   热!   剧痛之后的灼热将她包围,像是掉进无边无际的火海,黎纾咬紧牙关拼尽所有的力气去拉回涣散的意识。   然而她实在太疼了,疼的她想用死来结束这样的痛苦。   气血逆转,筋脉重塑,五感被打开,看不见的变化一点点改变着她的身体。   沈恬眉头紧蹙见她已经将嘴唇咬出血来,“殿下的身体太烫了。”   “我去取水。”凌波云一把掀开车帘下马车去拿水。   “殿下……殿下……”沈恬尝试唤醒黎纾,然未果,又试了试她的鼻息,呼出的热气喷在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上,似是被烫了一下。   沈恬一震,猛地收回手指,按下心中的异样。   而黎纾还在抵抗要把她烧化的灼热,渐渐地热度消散,另一种极端的感受再次从身体内部升起。   冷——她好冷——   黎纾浑身战栗紧紧抱着自己,可还是好冷好冷。   人对温暖的追寻是本能反应,等沈恬回过神来,黎纾已经整个人钻进他怀里,手脚并用缠在他身上。   沈恬:“……”   他无奈的举着双手,保持自己的君子风度。   凌波云端着一盆水回到马车里,看见的就是这副画面。   他只是愣了一下,便平静的接受了自家殿下就算神志不清也要占人便宜无耻行径。   淡淡道:“看来殿下这会儿不热了,那这水我倒掉去。”说完也不等沈恬回答,转身出了马车。   沈恬苦笑,简直是有口难言。   这叫什么事!   凌波云不会是误会他故意把他支出去的吧?   这时,生死边缘折腾了好几回合的黎纾,突然感觉到脐下三寸的丹田处,有一股巨大的能量剥裂而出,寒冷被温暖替代。   好舒服——   痛感消失,神识归位,她渐渐从混沌中醒来。   入眼便是灰蓝衣衫,黎纾呆了呆,眨巴眨巴干涩的眼睛。   现在是啥情况?   她死了?   黎纾下意识的掐了一下手底下攥着的东西——沈恬的手臂。   耳边传来一声闷哼。   黎纾闻声抬头,两人四目相对。   俱是一怔。   “殿下……你的眼睛……”沈恬脸色苍白像是见了鬼。   黎纾心里一咯噔,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她声音轻的像是怕吓到什么,“它怎么了?”   沈恬不敢与她对视,不自然的移开目光,“就是……有点红。”   闻言黎纾整个人都不好了。   什么叫眼睛有点红?   他这种被吓住的神情,真的只是有点红的反应吗?   黎纾强压住蹦起来的冲动,闭上眼睛,睁开再问:“还红吗?”   沈恬忍着惧意,看她一眼,状似平静“嗯”了一声。   黎纾心死如灯灭。   好么,她真的成怪物了,红眼病的怪物。   凤乾我艹你大爷!   有这么坑亲妹的吗?!   这个时候,直播间的观众也快笑疯了,一排排2333齐刷刷的飞过。   经历过主播要死了,主播又活了,主播变成了红眼怪物的观众们,心理承受力变的异常强大。   【老狗】:哈哈哈,我笑的好无情,主播这个样子简直杀伤力巨大,一眼就能把敌人看没了。   【真真向前冲】:#狂笑,对不起殿下,我没忍住我笑了。   【一夜春香】:太惨了,主播会不会被当成妖怪抓起来。   【用户231】:贴吧过来的,不是说主播是个绝世大美人吗?这红眼女魔是个什么鬼?   【用户453】:贴吧+1,这啥情况怎么都抱一起了,不会是要开车吧!#色   弹幕上突然多了一些陌生的观众,不过此时的黎纾可没心情管这些,她气疯了。   打发沈恬去给她找个能遮眼睛的东西后,黎纾在心里怒喊系统。   系统也是一头雾水:这事我真不清楚。   黎纾咬牙切齿满脸愠色,冷笑:不是你搞的鬼?   系统抓狂:怎么可能!我可没那么厉害。依我看倒是有一点能解释,凤氏的血脉可能不是普通人,书里原身死的早,所以异象没有显现出来,而宿主的到来让本该身死的原身活了过来。既然是改命,多点不同寻常的变化,也算合常理。   黎纾听罢若有所思:所以凤乾给的丹药有可能是解开某种封印的钥匙?   她感受了一下身体的变化,除了五感变得比原先敏锐外,身体似乎也比之前轻盈了许多。   她又想了想,右手突然握拳蓄力,猛地朝左边的矮桌中心点的位置砸了一拳。   “咔嚓”一声,以圆心为点,桌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顷刻间四分五裂。   黎纾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拳头,喃喃自语:“我这是变成大力女了?”   系统嘿嘿一笑:正确来说,你这应该叫装备升级了,看来这脱胎换骨丹还真是名副其实,啧啧……宿主以后不得了啊——   “确实不错。”黎纾点点头,微微一笑。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好像这眼睛也能接受了,就是不知道是暂时的,还是永久的。   希望是前者吧。   要不然她真的可以体验用眼神杀人的快乐了。   远在盛京的凤乾,此时也是心情愉悦,他瞧着头顶散发着红光的命牌。   俊美绝伦的脸上淡淡一笑,“果然如父王所说,纾儿命中死劫一过。就是杀神降世,我凤氏一族再次崛起之时。”   凤乾轻抚着悬在空中的命牌眉目舒展,难得这样说话,“五国啊五国,是时候再让你们感受感受大晋的关怀了。”   接着收手入怀掏出一本书,那本书的样子很是怪异,一寸多的厚度,宽约五寸,方方正正。纸张也跟当下的不一样,很结实又有些硬。   那书的封面已经泛黄,但依然能看出上面画着一名红衣黑发气场惊人的美貌女子,横剑当胸,眼眸中的杀意让人不敢长久对视。   除了这名女子,封面上还手写着《大晋女帝传》五个字。   这是先王临死前交给凤乾的书册,让他务必要妥善保管。   只因大晋兴亡皆在此书中。   “来让我瞧瞧接下的是那个倒霉蛋,要被我家纾儿收拾。”凤乾小心翼翼的翻开书,不一会儿就沉浸在书中所写的情节中,脸上笑容奇异。 第18章 让银子开路,你们重点保……   三日后。   赈灾的队伍一路南行,此时距离到达嘉定三洲尚且还需十日左右。   用过午膳,黎纾骑着马一身男装打扮头戴布帛高顶宽檐帷帽,拖裙至颈遮住面容,为防止帷帽掉落露出她那双红眼珠子吓到人,黎纾还特意在眼睛上蒙了块白布条。   因她发现,这双眼睛简直不得了,就算遮住也能清晰的感觉到身边的景物。   是的,感觉。   并不是看到。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黎纾想不明白自己现在到底是人还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反正想不通她也就不想了。   人不能老跟自己过不去。   土路颠簸,马车里坐的久了呼吸不畅也就算了,还浑身酸疼,好在她之前在宫中闲来无事学了骑马,不然还不得颠死她。   黎纾骑马在队伍的前头,身后跟着军中副将赵岐安。   “赵将军。”黎纾并未回头,懒洋洋地对身后的赵岐安道:“你家将军可是对本宫有意见?天天躲着本宫,怎么,怕我吃了他不成?”   “殿下真是折煞末将了,末将只是个副将当不起殿下这声将军。”赵岐安这几日整天跟着她,对这位看似脾气不好的公主殿下也多了几分了解,这语气一听便知她只是随口一问。   “殿下有所不知,李将军心中敬重殿下,又害怕自己嘴笨说错话,所以不敢在殿下面前晃荡。”赵岐安满脸笑容,趁机赶紧为李裕耿直做个铺垫,省得以后在长公主面前说错话,受到惩戒。   黎纾听罢,回头意味深长的瞧了他一眼,“你很机灵啊,做个副将真是屈才了。”   “殿下……”赵岐安心里一惊,正要告罪。   黎纾打断他,“行了,在本宫面前就不要装模作样的,你们想什么本宫一清二楚,且替本宫跟你那位耿直的将军带一句话。”她回头越过赵岐安,遥遥看向队尾骑着枣红马的某个人影,嘴角微翘,冷哼道:“平时也就罢了,关键时候谁要是给本宫掉链子,后果自负!”   话音落地,杀意极重。   赵岐安强忍住揩冷汗的冲动,“末将遵命。”   黎纾不再说话,一时之间,这方天地安静的叫人心都提了起来。   赵岐安欲哭无泪,心想,伴君如伴虎果真是不假。这长公主殿下变脸变的也太快了,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可要好好给李将军提个醒,不能跟长公主对着干,那简直是玩命啊。   太可怕了,谁快来解救他一下。   似是老天爷听到了他的心声,一直在暗处很少出现的暗卫,给凌波云报告了一个消息。   凌波云打马上前,行至黎纾身侧,拱手道:“殿下,暗卫发现有人在四周窥视。”   “可知是何人?”黎纾问道。   “不知,暗卫去时已无人影。”凌波云道。   什么人会在暗中观察他们?   黎纾深思片刻,对赵岐安道:“可有舆图?”   “回禀殿下,李将军有。”赵岐安忙道。   “去取。”   “是。”   少顷,黎纾回到马车,桌上是摊开的舆图,她手在图上虚画着行军路线,对身边的人道:“前面有什么势力?”   凌波云思索未果,他常年在盛京城跟着黎纾,对别的城池并不了解。   “殿下,要不属下去把李将军请来,或许李将军会知道一些。”凌波云想了想道。   黎纾闻言点点头。   不一会儿,一身玄衣银铠的英俊男子出现在马车外,马车的车帘已经揭开,李裕骑在马上拱手行礼道:“末将李裕参见长公主殿下。”   “将军无须多礼。”黎纾虚抬了抬手道,“将军可知前方有什么有名的势力?暗卫来报有人在暗处窥探。”   李裕面上神情肃穆,沉声道:“回殿下,前方黑虎山有一个名声不太好的匪寨名叫忠义帮,朝廷曾派兵围剿了几次均无收获。”   “一个土匪窝叫忠义帮,脸还挺大。”黎纾渐渐冷起脸色,眼神一敛,“将军对这个土匪窝还有什么了解?”   李裕眉头一蹙,想了一下,“末将别的知道的并不多,只知晓此帮多是些刀头舔血犯过重罪的亡命徒,心狠手辣视人命如草芥,残害过往商队、富人、良家女子等不计其数,也曾有人重金雇佣杀手,但都铩羽而归。”   黎纾心里有了计较,此匪窝不是有高手坐镇,就是山上有什么玄机。这样的组织如果说听到了朝廷要赈灾的风声,又恰好会经过他们的地头,要是他们有想干一笔的打算,倒也有这个可能。   毕竟人为财死 ,鸟为食亡。   换位处之,她也愿意赌一把。   “殿下,这些人是不是想对咱们下手。”薛玉跟着黎纾也一同前往嘉定三洲,黎纾此行没带侍女,一路上吃穿住行全靠薛玉张罗,关键他还搞的不错,让不少人对这个看起来美的雌雄莫辨的柔弱少年刮目相看。   先前他一直坐在角落里煮茶,没什么存在感,此言一出让李裕多瞧了他一眼。   黎纾接过薛玉递来的茶,浅饮了一口后道:“显而易见,他们就是这个打算。”扭头又问李裕,“李将军有什么应对之法?”   “殿下放心,若贼人来袭,末将定叫他们有去无回。”李裕言语间铿锵有力,势如破竹是全然的自信。   “本宫知道将军神勇无双,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赈灾银两关乎嘉定三洲百姓生死,万不可有一丁点的闪失。”黎纾慢慢地说道:“所以本宫有一计,望将军配合。”   按照一开始李裕对黎纾的看法,这个时候他对黎纾的想法一定会不以为然,然而黎纾之前让赵岐安带给他的话,李裕曾细想过。   他是不是因那些传言低估了长公主?   加上黎纾身边的人都对她言听计从,李裕不是傻子,多少能看出那是发自心底的信服,而不是身份上的差异。   “殿下请说。”   黎纾淡淡地说道:“选百人带银两先行一步,再分一路悄无声息的藏于暗处,剩下的人重点保护本宫的座驾。”   “殿下不可,百人护银,那不是让对方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抢走!”李裕大惊,立即出声质疑。 第19章 呸,什么东西。   黎纾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直播间的观众已经不干了。   【倾城】:放肆!殿下的决定,你一个小小的将军竟敢阻扰!   【一夜春香】:哈哈哈,楼上的哥们适合去主播身边做个太监总管。   【真真向前冲】:u1s1,这些土匪听起来就好坏,我想看殿下手撕土匪。   【美人我都爱】:2333,只有我发现一旁的凌侍卫脸黑了吗?   【老狗】:笑死,凌侍卫是主播的脑残粉,心里指不定已经把某将军大卸八块了。   观众这一打岔,本来是有些不爽的黎纾,心情突然好了起来。细细一想,也不怪李将军会反驳。这事表面看起来是挺胆大的,而他们也没共过事,并不了解对方行事。   想到这,黎纾微微一笑,她怎么越来越有些专横了呢?   这个现象可不好,刚愎自用,吃枣药丸。   “李将军稍安勿躁。”黎纾端起桌上刚放下不久的茶碗一饮而尽,接着缓缓道:“本宫是这么想的,对方有备而来,咱们虽有一万精兵,但要是被人用计斩断头尾各处,到时回援不及,恐被人各个击破。”   她伸出右手,指尖点着舆图中黑虎山的位置,“这里是他们的大本营,所以本宫大胆猜测,这些土匪会埋伏在此处,山路对于外人来说难走,对他们却是相反。且他们在暗我们在明,不占优势。”   李裕不是笨蛋,他只是一开始下意识的在心里否定了黎纾会想出来的主意,没转过弯来,此时明白过来,对自己的狭隘有些羞愧,接口道:“所以殿下的意思是打破常态,让对方心里怀疑我们已经知晓埋伏,并有所准备,让他们先自乱阵脚。”   “正是。”黎纾点点头,笑道:“将军以为如何?”   “殿下英明,末将方才失礼,还请殿下恕罪。”李裕拱手行礼,脸上神情有些不自然。   “无妨。”黎纾瞧了他两眼,笑了笑。   “末将这就去安排,末将告退。”   “好。”   李裕效率极快,虽然战场经验不多,也能举一反三。长公主此举之意,重在引蛇出洞,出其不意。所以他又多分出了一路人马从后边绕路先一步抵达黑虎山附近,空缺出来的地方让士兵集中外围,中间用树枝扫灰遮掩。   万事俱备,只剩引敌出山。   ***   一路上暗中监视目标的小六子一看情况不对,怎么有一百人队伍突然提速跟大部队分开了?   重点还架着一辆马车。   小六子暗道不好,这些人是不是发现他们了,准备先把银子运走。   不行,要赶紧告诉军师!   他赶紧从藏身的草丛中爬起来,飞一般的往寨子里跑。   “军师——不好了——”小六子气喘吁吁地闯进整装待发的土匪队伍里,横冲直撞扒拉开挡着路的土匪们,在身后一大串的“奶奶个熊”“谁推老子”等叫骂声中,闯进议事厅。   对上大当家黑老大让人背脊发凉的狞笑,小六子打了个冷颤。   “你个小瘪三,像个小娘们咋咋呼呼作甚。”黑老大是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硕大的胸膛下连着一个圆滚滚的大肚子,左手边站着一位身材高挑清瘦,头戴儒巾的读书人,此人正是忠义帮的军师梁之礼。   梁之礼摇着折扇,柔声说:“出什么事了。”他声线阴柔,三分温柔七分狠毒,从左眉尾到人中一道刀疤,让原本清秀的面容变的可怖诡异。   “小的瞧见那朝廷的队伍出现异动,有百人架着一辆马车先行了。" 小六子定了定神,架着肩膀缩着头弯着腰站在一边,微微抬起头看了黑老大一眼,对陷入深思的梁之礼又说道:“军师,他们是不是想先把银子送走?”   梁之礼回神,“咔”的一记折扇敲在手上道:“他们这是知道了咱们要对银子下手,故意转移视线。依我看不用理会,按照原定计划行事。”   “可是……”小六子还想说,万一那马车里真就是银子怎么办?   结果黑老大虎目一瞪不耐烦地打断他,喝道:“可是个屁,军师说啥就是啥,赶紧给老子滚蛋。”唧唧歪歪的臭小子,没看他正跟军师说话,没眼力见的玩意。   小六子把到口的话憋了回去,苦着脸退了出去。   到门口时还听到里面传来黑老大腻腻歪歪说话声音,“之礼……你瞧……”   呸,什么东西。   小六子满脸晦气的回到自己房中,把藏了许久的银子翻了出来,这是他的习惯,每次要干大事的时候,身上没点钱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匪寨里集结里足有上千人,个个手上拿着刀剑背上背着弓箭箭筒,只等梁之礼一声令下便能倾巢而出。   另一方作为猎物的黎纾等人,也在准备。   为防止到时队伍中的人,突然遭遇山匪袭击发生混乱,黎纾让人挨个去通知了一遍,好叫大家有个心里准备。   此时天色渐晚,高升的日头慢慢偏西,黎纾骑着马往队伍后面另一辆马车走去,那里面坐着从出发就没怎么露面的秦慕澜和她的丫鬟茉香。   黎纾到了跟前伸手敲了敲车窗,“秦姑娘?”   车窗闻声打开,秦慕澜苍白带着几分病容的脸出现在黎纾面前,她声音有些虚弱:“请殿下见谅,臣女……”   “打住,本宫可不是故意过来要你拖着病体下车行礼的。”黎纾出声打断她那些惺惺作态的话,“本宫是来告诉你,等一下会有山匪袭击,你倒时可别大呼小叫的拖后腿。”   接着扭头对一旁的茉香交代道:“看好你家姑娘,别让她到处乱跑,不听指挥的,出了事本殿下概不负责。”   “是。”   “行了,好好歇着吧。”黎纾挥挥袖子,打马上前回到队伍前头。   留下两个主仆惶惶不安。   秦慕澜方才一听有山匪,脸白的不成样,整个人摇摇欲坠几欲昏倒。   又听黎纾几句扎心窝子的话,气的要命。   原本对她爹秦洵交代的事,心中还有所犹疑,如今也瞬间散了去。   要不是凤黎纾,她怎么可能舟车劳顿生病,现在连山匪都出现了。   “姑娘,长公主真是欺人太甚。”茉香一心为主,见不得秦慕澜受委屈,恶狠狠地说道:“长公主近日总是带着帷帽,说不定就是怕山匪看见她的容貌起歹心,奴婢有一计,不如到时趁乱让长公主露出脸。”   “你的意思是……”秦慕澜心中一动,有些激动。   “借,刀,杀,人。”茉香看着她,一个字一个字说。 第20章 流氓对流氓,看谁不要脸……   黄昏时分   队伍在距离黑虎山不到一里的地方安营扎寨。   火影重重,香气弥漫。   燃起的篝火上架着陶锅,香气便是从这锅里飘出来的。   黎纾蒙着眼睛带着帷帽坐在火堆边,身旁是李裕。   “将军觉得他们今夜会发动袭击吗?”她'看着'锅中咕噜咕噜发出声响的肉羹汤,问李裕。   李裕不习惯跟女子离的近,束手束脚的坐在她身边,瞪着火堆一幅苦大仇深的模样,闻言细想片刻道:“末将以为今夜他们不会动手,此处宽阔不易进攻。倒不如等明日队伍进入黑虎山,用弓箭在山上射杀,既可扰乱我方军心,又可消减战力,还能减少己方伤亡,一举两得。”   意思就是人家根本不跟你一万精兵正面交锋,山上放几波箭雨,等你人死大半,再下来收割人命,岂不美哉。   打法相当的流氓不要脸。   黎纾无奈,要这一万都是骑兵就好了,她也不用这么愁了。   “敌人在高处,我军在低处,对咱们很不利啊——”黎纾叹了口气,她是想尽量减少伤亡,精兵都是好多银子养出来的,损失一个都肉疼,“将军可有应对之策?”   李裕对此早就心有成竹,“殿下放心,末将先前学到一阵法,正好可以用上。”   “如此那就拜托将军了。”黎纾松了心神,挑眉一笑,专业事果然还得专业人士解决。   吃完晚饭,众人歇息,李裕提前安排好守夜士兵,就算对方兵行险招也可第一时间进行防御。   第二日。   天一亮,众人严阵以待。   在李裕一声令下中,手持盾牌的士兵迅速结阵,百人一组围成桶形战阵,外围是手持长方形盾牌的士兵,头顶也是如此,士兵只需微微弯腰便能将全身藏于盾牌之后。   黎纾恍然大悟,这不就是乌龟壳?   流氓对流氓,就看谁最不要脸。   这还没完,李裕让另一波用弓箭的士兵躲在乌龟壳里,意在趁对方不备的时候搞波偷袭。   被李裕这一手震到的观众们,弹幕打的飞起。   【用户123】:啧啧,看不出来,李将军长的一脸正气,竟然有个流氓魂。   【老狗】:玩战术的心都脏。   【倾城】:我已经开始为忠义帮的弟兄们默哀了……   【一夜春香】:驻守王城的将军心都这么脏,这大晋的边防将领得是啥样?   黎纾骑在马上,也对这个问题产生了好奇,这大晋的人才真是不同寻常。   所以元江一役竟然能损失十一城,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她将此事记在心中,先把当前这关过了。   今日黎纾身后也背着弓箭和箭囊,她领的是骑兵,等对方下山后,绕后打他们个措手不及。这可是好不容易跟李裕磨下来的差事,战场总是她要慢慢需要熟悉的场面。   前方的将士已经开始前进,山上的山匪也已经埋伏好,按照往常,他们一波箭雨就能收割大批的人头,虽说对方有约一万人马,他们可是一点也不怕,不过是多射两次箭的事。   然而,这次的情形大出他们意料,望着路上宛如乌龟移动的盾牌战阵。   众匪:“……”   做了这么多年土匪突然有被恶心到。   众匪手中的箭射也不是不射也不是,离梁之礼较近的土匪,回头眼巴眼望着他们算无遗漏的军师,等待命令。   这场面是真出乎梁之礼预料,但他并不想退缩,此次举事并不单单是为了银子,他心中对大晋朝廷恨之入骨,对凤氏一族亦是如此。   “用石头。”他面无表情的说。   众人迅速站到早已准备好大石头后面,一声令下。   数不清的石头如万马奔腾之势直冲山下的战阵。   然而,发动进攻的同时众匪的藏身处也暴露在观局的李裕眼中,他当机立断,变换阵型,万箭齐发……   山上山下一时间惨叫声四起,梁之礼见势不对,立即下令弓箭反击。   但是,精兵毕竟是精兵,战场上磨练出来的快速反应,不知比山匪们快了多少。山匪的弓还没拉开,第二波箭雨已经当头落下。   如此几波箭雨互攻之后,双方人马伤亡不少,但忠义帮的山匪还是占了地形上的便利,死伤较少。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有一队人马悄无声息的摸上了山,正是黎纾带的一队人。旧时光整理   小六子本来眼瞅形势对他们越来越不利,趁乱准备逃下山跑路,谁知半路恰巧被暗处的暗卫给绑了,为了活命,不得不带着黎纾等人进山。   所以当山匪跟山下的李裕打的风生水起,身后突然出现的喊杀声让大家瞬间傻了。   因大家从来没想过,有人能上的了黑虎山。   黑虎山山路崎岖,常年迷雾缭绕,又有阵法遮掩,如果不是非常熟悉山路的人,很难上山找到他们的大本营。   众匪心中立刻浮现两个字——叛徒。   他们这些人中出现了叛徒!   黎纾可不管他们在想什么,本着趁你病要你命优良传统,与众将士快速斩杀没反应过来的山匪。   擒贼先擒王,凌波云武功高强,直逼梁之礼而去。   半路上却被黑老大阻挡,两人战作一团。   山下的李裕听声决断,下令攻山。   战场瞬息万变,直到结束,有的人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山匪死的死,跑的跑,再无复起之力。   黑老大带着受了伤的梁之礼不见踪迹,黎纾带着一队人追击。   一向安静的系统,这会儿却在黎纾脑海中叫嚣。   系统:快,宿主!必须把梁之礼弄死!这小子可是原书中男主的左右臂膀之一,大晋亡国也跟他脱不了干系!   它这么一说,黎纾也想起了这个人。   原书男主楚国太子萧惟,从晋国逃回后,觉得自己一国储君的颜面受损,立志要灭大晋。后联合五国一同灭晋,此战中有一人名声鹤起,此人领兵攻打晋国领土,只做了一件事。   屠城。   只要是大晋百姓,无论是手无寸铁的妇孺幼子,还是愿意投降的怕死之辈。   无一例外,都被他杀的一干二净。   此人心中对大晋的恨意实在让人心惊。   黎纾眼中寒意大盛。   不能成友那便不死不休。 第21章 不幸,不是作恶的理由。……   众人追到山顶匪寨,此处竟然空无一人。   这很不对劲,山下的匪徒都是青壮年,按说匪寨中应该是有老人孩子的,再不济也该有烧火做饭做杂事的人。   但这些都没有。   黎纾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心里一动,莫非此地界只是匪徒的一个落脚点?   恰在这时,左侧搜查房屋的一侍卫刚进门,又瞬间退了出来,脸上的表情也不太自然,清咳一声回头对黎纾道:“殿下,这里有人。”   黎纾瞧见他这副样子有些纳闷,随后上前,却在踏进门口时,目睹屋中的景象后整个人愣在那,一瞬间脸色难看之极。   这些畜牲!   她踏进屋中“砰”的一声甩上房门,心中满腔怒火,恨不得飞到山腰把那些死了的匪徒再鞭尸一顿。   屋中两个半裸着身体的女子,蜷缩在墙角,满身污秽,浑身是伤。   脚上拴着小孩手腕粗了锁链,另一头拴在屋中柱子上,一个年纪稍大的女子护着一个娇小的女孩坐在只铺着杂草的地上,屋中气味难闻至极,血腥味骚味混合在一起。两人看着突然出现在屋里的人,先是本能的发抖,接着细看来人不是山寨匪徒,眼神中有迷惑不解,更多的却是戒备。   “别怕,他们都死了。”黎纾站在原地并不上前,她怕吓到她们。   接着她取下帷帽,露出蒙着布的眼睛,轻声说,“我带你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那位看起来年纪大一点的姑娘,脸上有一道跟梁之礼一样的伤疤,她眼神清明,低头思索黎纾的话,并未出言。   “他们真的死了吗?”说话的是身形娇小的女孩,她望着黎纾,漆黑的眼中浮起一抹亮。   “死了。”黎纾道。   “是你杀的?”   “对。”大家都是听命于她,也算是她杀的。   “你是谁?”脸上有刀疤的女子突然出声。   那是沙哑历经沧桑的声音,黎纾在其实听到了一股韧劲儿。   “凤黎纾。”   那女子脸上有一瞬间的恍神,她喃喃道:“你是大晋长公主。”   “不错。”黎纾看她一眼,心中略有些诧异,她竟然知道她的名讳?   “我们愿意跟你走。”那女子迅速做出决定。   黎纾点点头,“稍等,我去给你们找两件衣服。”   随后出门离去,招来刚才那位侍卫让他找两件干净衣服,侍卫领命而去。   不一会就拿着黎纾需要的东西回来。   黎纾把衣服送进屋中,用随身佩戴的宝剑三下五除二的斩断锁链,之后离开屋中,给二女留下换衣服的私人空间。   外面众人搜了一圈,再没有发现任何活人。   稍等了片刻,那两个女孩子穿好衣服走了出来,除了娇小一点那位有点怯怯的,年长的那位一直非常平静。   黎纾不由心中微有感慨,她们之所以能从这些心狠手辣的匪徒手中活着,或许就是因为这姑娘的平静清醒,心智如此坚韧,又怎会是普通人。   “两位姑娘可知这山匪还有什么藏身之处?”   说话的依然是那位年长的姑娘,“我曾听一个醉酒的匪徒说山脚下有个溶洞,溶洞里的潭水是他们的保命符。”   溶洞……潭水……   黎纾来回渡步,细想这其中的关联,莫非这潭水是活水?   突然,她灵光一现,脑海中浮现舆图中黑虎山连接的一条河。   碧水河。   “凌波云。”黎纾道。   “属下在。”   “带暗卫沿着南面山下的碧水河去找,要快。”   “属下遵命。”   凌波云快速吹了一声口哨,立刻转身向山下飞身而去。   几道隐藏在暗处的身影紧跟其后。   黎纾这边也未久留,带着那两名姑娘迅速下山,让李裕重整队伍继续赶路,她带着两千士兵顺着凌波云留下的记号往碧水河下游追去。   另一边一直寻找机会下手的茉香根本连黎纾的衣角都摸不到,黎纾事事亲力亲为,身边又跟着众多侍卫暗卫,闲杂人等要想凑到她面前,简直是难如上青天。   主仆二人只能暂时忍耐,伺机而动。   奔袭在河岸边的黎纾,或许知晓有人在暗中算计她,又或许并不知晓。   这些都不是眼下要紧的事,亡国之危近在眼前,由不得她跟无关紧要的人浪费时间。   找到梁之礼的地方是在碧水河下游的一个村子口,这是一个只有老人和小孩的村子,无一青壮年。   跟黑虎山的匪寨正好相反。   这里的大人脸上都带着幸福的微笑,小孩子也都天真可爱。   挺讽刺。   也不知道这些人知不知道他们的顶梁柱在外面做的那些恶事,有或者他们心里清楚,却觉得理所当然。   黎纾望着远处的一切讥诮冷漠,她嘴角微翘,却没半点笑意,“去打探,看看他们知不知道自己男人儿子在外面做的事。”   顿了顿,有道:“若是知晓,一个不留,斩草除根。”明知亲人作恶,还能和和美美的享受这些沾血的银子,这样的人,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众人亦是默然,领命而去,并不觉得黎纾此举有何不妥。   在他们看到上顶上有一个堆满尸骸的大型坑洞时,就已经丢掉了心中的柔软和怜悯。   这些人死不足惜,那坑里甚至还有小孩的尸骨。   他们已经不配为人。   五步外的河边是抱着梁之礼身体的黑老大,他沉浸在痛失所爱的悲伤中,对土匪家属村的人是生是死,没有没有半点反应。   “上。”黎纾一句废话也不想讲,直接下令让暗卫上前了结黑老大。   不曾想,暗卫还没近身,黑老大突然拿起身侧的弯刀,一下捅进心口。   “之礼,我来陪你了。”话落紧紧抱住怀中的早已没有气息的梁之礼,跳入深不见底的河中。   直播间的观众有几个发弹幕感动黑老大的深情。   系统也道:唉……说起来这梁之礼也是个可怜人,原书中说他是士族嫡子,才华出众品貌端正,却被庶子姨母陷害,身陷红楼,后遇到黑老大逃出红楼,脸上的疤就是被一个床榻上喜欢玩花样的变态弄出来的。   黎纾闻言撇撇嘴,语气冰冷的说:“不幸,不是作恶的理由。”   如果这世上所有人都因为自己受到的不公委屈,心中愤懑,从而报复社会报复他人。   大家却因为他曾经的不幸,可怜,同情他们。   那些被这些人渣祸害的受害者呢?   怪他们倒霉吗?   怪他们活该遇到人渣吗?   恕她不能苟同。   做坏事就要收到惩罚,无论是有什么原因。   这是她信奉的道理。 第22章 我那五千精兵可不是跟人……   这是她第二次听到红楼这个名字。   黎纾沉思一下道:所以他对大晋的仇恨是恨屋及屋?   因为欺负他的人都是大晋的,所以连带着恨这个国家所有的人?   细想之下又觉得这个理由似乎有些牵强,复又道:又或者是跟这个红楼有关?   系统又赶紧扫描了一遍书中关于红楼的描写,却只有只字片语。   系统道:书里对红楼的记载甚少,传闻此楼在初有六国之时便已经存在,六国境内皆有一座,大晋的在盛京城。红楼表面上看只是一个欢场之地,实际上是一个集贩卖消息,暗杀,人口买卖的超级地下组织,雇主上到王族贵人,下到贩夫俗子均有牵涉。   啧……如果梁之礼对大晋的仇恨来源于这里,那大晋亡国之祸,她是不是可以认为这个红楼也起到了某种作用。   黎纾心中叹息,大晋的仇人真就遍地都是啊。   前有楚国虎视眈眈,内有居心叵测的臣民等着造反,现在又出来个心思不纯深不可测的红楼。   简直了。   想做一个咸鱼公主怎么就那么难!   黎纾抬头仰望天空,心累。   突然,人群中凝视着河面的那位面上有刀痕的女子,大步上前跪在黎纾面前,大拜行礼。   “民女林藏月,愿誓死效忠,恳请长公主成全。”   “想跟着我?” 黎纾一顿,低头垂眸看她,语调平然,“给我一个需要你的理由。”   林藏月伏在地上的身体微微一抖,沉默了一会儿,声音嘶哑,“家父林魏道。”   林家军主帅林魏道!   她竟然是将军之女。   黎纾有些吃惊,元江一役,林魏道战死沙场,五万林家军伤亡惨重,不是都说其女领着残部降了楚国,怎会落入山匪手中?   然,此时不是询问这些的好时机,黎纾扶起她道:“你先跟着本宫。”   转而询问另一名姑娘,“那你呢?可需本宫给你安排去处?”   “谢长公主关怀,民女是碧水城首富秋家之女,因出门踏青落入山匪之手,家中不知该有多担心。民女想回家承欢膝下,望长公主准允。”秋盈盈上前行礼道。   “你可知回家后会面临什么?”黎纾道。   深陷匪窝,失去清白,不仅她日后会被人指指点点,家中尚未出阁的姑娘也会受人鄙夷。   这事对于注重名声家族,会怎么处理黎纾用脚趾头都能想到。   不外乎死路一条,以身殉节。   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从那些心狠手辣的匪徒手中艰难的活下来,结果最后极有可能死在自己的亲人手中。   如果是这样,值得回去吗?   秋盈盈似乎对这件事想了很久,闻言脸上并未有犹疑之色,她坚定道:“殿下,民女知晓。但民女愿意相信爹娘对民女的爱护之心,民女的心上人也曾说过无论何时,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都不会抛弃民女。”   她是秋府的掌上明珠,爹娘最是疼她。何况她也是受害者,失去清白最痛苦的人是她,爹娘一定会体谅她,心疼她的。   黎纾不再多问,路是自己选的,她没有替别人做决定的资格。   或许她的父母真的很爱她,能承受旁人的指点,也愿意给爱女撑起一座遮风挡雨的屋子。   “先起来罢,如果这是你所期望的,本宫成全你又有何妨。”   秋盈盈一听,脸上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她是那样的开心,那样的迫不及待。   林藏月的眼中有一抹不易察觉的担忧,可是她也没有说什么,该说的该劝的她讲了许多遍,可这丫头就是个认死理的,怎么说都说不通。   更何况她自己也是前路迷茫,父兄之仇未报,又如何管得了别人。   侍卫回报在村子里打探到的情况,这些人确实不知自己的男人儿子在外做的是杀人的买卖,只知道他们是在碧水城给富人做工。   对忠义帮从未耳闻。   黎纾沉默良久。   “去个人,告诉村民就说那些人死了,至于怎么死的,自己编个经得起推敲的故事。”   “属下遵命。”   侍卫离开,黎纾想了想,对秋盈盈道:“我们也要去碧水城,正好送你回家。”   “谢殿下。”秋盈盈欣喜。   黎纾微微一笑,扭头对身后抱剑的凌波云说:“你去找李将军抽调三千士兵和半箱银两,告诉范饶让他加快速度赶往嘉定三洲赈灾,顺便把沈恬喊回来。”   沈恬之前是跟着带着银子先走的百人队伍,所以跟匪徒一战中才没有他的身影。   不把他放在身边,黎纾不能安心。   这小子最近看她的眼神奇奇怪怪的,可别是在心里打什么歪主意。   “属下遵命。”   凌波云拱手领命,抬头恰好跟黎纾对视了一眼,黎纾点了点头,对身后的赵岐安道:“好了,此处事了,咱们去碧水城。”   “是。”   此举完全是莫名其妙,众人头顶一个大大的问号,不知道黎纾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突然不去赈灾不说,还要送个小姑娘回家,就这点小事,随便派个人去就行,那用得到她一个长公主亲自出马。   更何况还要再调三千士兵过来,她领着五千士兵要作甚?   别人想不通,凌波云算是目前来说第一了解她的人,心中模糊想起点什么。   殿下似乎在听到秋盈盈说自己是碧水城首富之女时,有些许不同之处。   直播间的观众也是一头雾水,纷纷在弹幕上打出自己的猜测。   【上善若水】:我怎么有种主播不怀好意的赶脚?   【一夜春香】:你不是一个人,作为一名直播间老人,我感觉主播在算计什么~   【真真向前冲】:hhhhh,殿下又是调兵又是要银子的,总不会要占领碧水城吧……   【老狗】:整个大晋都是她的,她不好好去赈灾,跑碧水城折腾什么!   是啊。   她为什么要去碧水城,黎纾瞧见弹幕上的议论,被帷帽遮住的嘴角微微勾起。   她不过是突然想到需要去有粮食的地方买点赈灾的粮食罢了。   怎么就不怀好意了?   真是的——她可是个好人!   想必那些家有余粮的大商户大财主,非常乐意卖给她点粮食。   当然,如果不愿意,她那五千精兵可不是跟人讲道理的! 第23章 世界有多大,她的心就有……   日丽风清,春暖花开。   田间的麦子郁郁葱葱,在微风中舒展着优美的身姿。   众人到达碧水城时,已过午时。   碧水城是个小县城,城中兵力不足百人,但因附近的碧水河之便,自古就是产粮大城。大晋每年所收赋税,也多源于此地。   这也是黎纾选择这里筹粮的原因,赈灾的关键就是银子和粮食。银子有了,但是朝廷拿不出粮食。   她也只能找别的路子筹粮,但也不能大肆购买粮食,否则物价上涨,最后遭殃的又是老百姓。   想来想去还是拿拥有大量土地又小有资产的地主富户开刀最为合适。   结果还就那么凑巧,秋盈盈竟然是首富秋家的闺女,正好把大头搞定,还怕那些小户不乖乖听话。   进城门时,未免显眼,黎纾命赵岐安带四千士兵在城外安营扎寨,她带一千人充当长公主的排面,双方联络靠暗卫传递。   不过就算这样,他们这行人也是非常扎眼。   首先引人瞩目的就是颜值,先不说凌波云沈恬这种极品美男,黎纾的侍卫队就没有一个丑的,个个英武不凡,个高,颜正,腿长。腰间挎着宝剑,又都穿着灰蓝侍卫服。   让路边的小姑娘看的是面红耳赤,羞答答地从怀里掏出帕子香囊朝着侍卫队丢去,不一会大家怀里不是手帕,就是香囊,更甚者还有红艳艳的鲜花,就连沈恬也没能幸免,凌波云倒是动作快,一个闪身跑进了士兵中躲着。   黎纾坐在马车上,透过车窗瞧着外面的热闹景象,也不由得心情大好。   “别看凌波云天天冷着个脸,其实这小子心里蔫坏。”黎纾跟直播间的观众打趣道。   【一夜春香】:哈哈哈哈,都是自己人,主播给他点面子啊。   【老狗】:自己躲起来也就算了,还顺手把小沈往那些小姑娘身边推了一把,啧啧……这一手死道友不死贫道玩的6666   【都是矿泉水】:有一点我还挺好奇,主播既然知道小沈会黑化,为啥不干脆杀了他,永绝后患。   【真真向前冲】:好奇+1,殿下难道是因为小沈的父亲是工部尚书,以后能用的到?   之前黎纾给大家提了一句为什么要把沈恬放在身边,但是没详细说,这会儿被问道,也没藏着掖着大方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主播】:按照小说以往的套路,这样一个从小被人针对欺负的小可怜,极有可能会黑化。但是书中没有记载他是不是真成了坏人。我不能因为这种没确定的结果就把人杀了,对吧?   【主播】:再者就像真真说的,沈廉的用处可大着呢,看到他们现在用的弓箭没,杀伤力小准头还不高。我打算以后改良成弩/弓,再搞个神弩营,佛挡杀佛,魔挡弑魔,老娘要让楚国跪着叫爸爸!   黎纾说的霸气十足,王者之气初现。直播间的观众让她说的热血澎湃,好像已经看到黎纾手持弩/弓横扫五国,威震天下的模样。   【倾国】:卧槽,要什么娇软小公主,老子就喜欢这样霸气侧漏的女王,这就去研究弩/弓怎么做,助主播一臂之力!   【上善若水】:嗷嗷嗷,快把火炮战船给主播安排上!!!   观众纷纷表示要去好好研究古代杀伤力大的武器,一时间在黎纾的影响下,网上竟然掀起了一波古兵器热,这是黎纾没有想到的。   当然,网上一向是有捧的就有踩的,直播间偶尔也会冒出来几个泼冷水讽刺黎纾的,但是都被那群沉迷于养女王的热血观众摁死在地上,扣都扣不下来。   黎纾笑了笑,觉得这些观众还真是可爱。   有他们陪着,在这个陌生的异世,她很少会觉得孤单。   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她有一群很好的伙伴。   他们在看着她成长,看着她称——霸——天——下。   这是一件很美的事。   “笃笃笃”侍卫上前拾环敲门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原来队伍已经到了秋宅。   这是碧水城最大的宅子,秋家老爷秋仁达秀才出身,后来官路不顺辞官回乡,被当时碧水城经营布匹生意的顾家看上,将闺女嫁给了他。   让人没想到的是,做官不行的秋仁达做生意却是一把好手,很快将生意越做越大。更难能可贵的是秋仁达爱妻如命。家中除了妻子顾氏,再无旁人。   不知羡煞城中多少夫人姑娘,人人皆感慨顾氏命好。   这些都是黎纾让人打探到的消息。   当然,可信度还是要见见真人,方能分辨。   敲门之后,只过了一小会儿。   门便开了,一个下人探出头来,“请问公子找谁?”   侍卫还未回答,秋盈盈提裙上前,欢喜道:“张伯。”   张伯循声一望,大吃一惊,失声道:“二姑娘……”接着他蓦地想起什么,赶紧捂着嘴,左右往街上看了看,“姑娘快进来。”   说罢赶紧把门拉开,让秋盈盈进来。   秋盈盈心中疑惑不解,回头去寻黎纾。   黎纾点头,侍卫们迅速有序的进了秋宅,剩下一千士兵驻守在秋宅外。   一进秋宅,张伯便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了起来,“老爷找姑娘都找疯了,夫人心急如焚一病不起,外头传的风言风语,说姑娘是被黑虎山的山匪掳了去。老爷气的把这些乱嚼舌根的小人,通通送去了官府。这些人就是嫉妒秋宅家大业大,故意败坏秋家的名声。老爷请了好些人去救姑娘,结果那些人无用竟然连山都上不去。夫人要知道姑娘回来了也不知道得多高兴,老奴先去告诉大家这个好消息,这些都是姑娘的朋友吗?贵客上门,多有怠慢,失礼了。”   张伯说的虎头虎尾,却把现在的情况说了一个明明白白。   且他从头到尾,都未曾用异样的眼光看秋盈盈,就好像自家姑娘只是出去玩了一趟,在路上结识了一群不错的朋友,然后带朋友回家玩耍的样子。   秋盈盈当场就落泪了,无论她说的有多坚定,内心深处又怎会不忐忑。   可张伯给她吃了颗定心丸,明明白白的告诉她,所有人都在担心她。   这就是她的家人。   秋盈盈泪流满面,仿佛要把那些遭遇,那些痛苦,那些挣扎全都哭出来。   黎纾看着他们淡淡地微笑。   这些都是她的子民啊——   真的很好。 第24章 话可不能乱说。   等到秋盈盈跟家人团聚,又抱头痛哭,再在秋母的宠爱中欢喜的吃个饭后。   黎纾已经在客房里把自己从上到下捯饬了一遍,赶路赶的她都没好好洗过澡。   等她收拾妥当,刚好听到远处传来急匆匆地脚步声。   想必是秋盈盈终于从跟亲人久别重逢喜悦中想起她这位长公主了。   “请长公主殿下恕罪,草民不知……”秋仁达跑的满头大汗跪在门外,本来一家人正在用膳,闺女突然一拍脑门说她领来的客人是长公主。   当场吓的他差点晕过去!   这孩子这么重要的事竟然能忘,把长公主丢在一边,这可是会掉脑袋的!   没等他把后面告罪的话说完,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冷峻男子面无表情站在门口,冷声道:“进去。”言毕侧身站到一边,示意他快点。   秋仁达本就心惊胆战,见此更是吓的气都不敢喘。   垂头弯腰踩着小碎步赶紧进屋,余光也不敢乱瞄,估摸着离主位还有七八步距离的时候。   “扑通”一声双膝跪地行大礼。   “草民秋仁达,参加长公主殿下。”   黎纾坐在上座,并没有出声,反倒悠哉悠哉的喝起茶来。   屋里静的让人心里发慌。   秋仁达满头冷汗,膝盖酸软,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唯恐听到一句“拖出去,砍了罢”。   长公主的恶名人人皆知,他这样的小老百姓,对长公主来说,碾死他比碾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秋仁达跪在地上,想得越来越多,甚至在心里把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让妻儿逃过一劫这样的事都想了个遍。   主位上黎纾终于放下杯子,觉得这个下马威差不多了,淡淡道:“起来罢。”   秋仁达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直到凌波云清咳一声,方回过神来。   “谢殿下……谢殿下圣恩。”秋仁达话都说不利索,连忙爬起来,低着头躬身站着。   “想必本宫与令爱的结识你都知道了,本宫也就不再多言。”黎纾眼睛依然蒙着白布条,右手放在桌子上,食指指尖轻点着桌面,发出“嗒嗒嗒”的敲击声,又道:“本宫听闻你是碧水城首富,又恰逢赈灾缺点粮食,所以想跟你做笔买卖,不知你意下如何?”   秋仁达听着那敲击声,就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攥着,心里一直绷着一根线。   此时一听长公主的来意,这才松了口气,还好还好长公主只是想要粮食,不是来要命的。   “身为大晋子民,为朝廷解忧是小人的本分,家中余粮皆可交于殿下处置。”这些都是身外之物,跟命比起来孰轻孰重,秋仁达心里明白的很。   钱没了可以再赚,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所以他给的是相当干脆,如果能用点粮食跟长公主结个善缘,往后还怕赚不回来这点粮食吗?   “你能这样想非常好,本宫也不会白白占你这个便宜。这样罢,所有能均出来的粮食,本宫都按市场价买了。”黎纾话音一转,“另外,这粮食你一家出也不太好。本宫觉得不如你领个头带家里富足的人一起为朝廷分忧解难,岂不是一段佳话。”   【老狗】:噗……这熟悉的味道,想当初朝廷大臣们也是被主播这么恶心过的!   【一夜春香】:没错没错,这套路太熟悉了。还市场价,谁敢市场价卖给你……   【倾国】:其实这事真可以做,眼下可能会得罪人,但是想想以后,这好处也是很多的。   【草凤眼】:确实,上面的兄弟说的不错。   观众都能明白的事,秋仁达自然也明白。   他想都没想,赶紧应承下来,并表示一定会把此事办的漂亮,让她放心。   黎纾对给自己办事的人一向大方,后又交代他,如果遇上那种不愿意为朝廷分忧解难的,门外的一千士兵随他调动。   秋仁达心里最后一点不安也放下了,手中有兵,心里不慌。   这事好办多了。   一时间碧水城中鸡飞狗跳,秋仁达办事极为靠谱,手段也不错,基本上没让黎纾怎么出面。除了有几个商家借机抬高粮价,被黎纾杀鸡儆猴后,为朝廷分忧解难的正道之光,照耀在碧水城上空,从北向南蔓延开来。   黎纾筹集完粮食,让人护送去嘉定三洲,她继续前往下一个城市筹粮。   至此,长公主威名在大晋日增月益,所到之处有人称颂,有人谩骂,有人悬赏重金要取她项上人头。   远在盛京的大臣们,可算是抓到长公主的小辫子。   一个一个红光满面,计划着早朝好好参长公主一本。   翌日,早朝。   众臣身着官服,面容肃穆,依次进入金殿,静候。   少顷。   盛公公手持拂栉微弯着腰出现在大殿上,高呼道:“大王驾到——”   凤乾一身玄色绣金龙冕服,头戴龙爪金冠,气势凛冽眼神锐利在正位落坐后。   众臣行山呼之礼。   凤乾不耐烦的示意盛公公,赶紧完事,五更起来,他困的要死。   盛公公那能不知道自家主子想的啥,收到眼神,高喊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他话一落,凤乾袖子一甩就准备起身。   代奕一见不妙,赶紧站出来,“大王,微臣有事启奏。”   凤乾抬起了一半的屁股一顿。   面上冷的像寒冰,带着火气的屁股狠狠地又坐回龙椅上。   “左相又有何事?”老匹夫,一天到晚就你事多!   代奕装作没听出来他的不爽。   “不知大王可曾听说长公主在碧水城的所做所为,微臣以为长公主此举极为不……”   “唰”的一声,一把扎在脚边的剑,打断了他未出口的话。   殿内顿时一静。   代奕微微发抖,背后的冷汗打湿了衣衫。   只听上面传来的声音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意,“左相,说出来的话可要给寡人想清楚了,你能不能承担的起结果。”   扑面而来的威势压的众臣全部跪下,高呼:“大王息怒。”   代奕跪在地上,那剑就贴着他的膝盖。   他煞白着一张脸,急中生智,试探道:“大王,微臣是说长公主在外为国为民,颇为辛苦。不如……不如臣等也凑点粮食给长公主送去……” 第25章 这个蠢货。   ……   这个蠢货。   年纪越大越没脑子。   陆知风跪在地上,差点没绷住脸上的平静,简直想一脚把代奕踹出金殿。   当然,有这样想法的不只他一个。   见过给自己挖坑的,没见过自己挖坑还把土填好的。   以往大家闲暇时还能喝个小酒,听个小曲,看上个不错的小美人也能出手阔绰的把人纳为妾侍。结果被长公主连续搜刮两次银子,现在那个大臣家里不是紧巴巴的过日子。   就这!   还要让他们凑粮食!   神特喵的凑粮食!   且,就算真把粮食凑出来了。   嘉定位于南方边境,又与楚国接壤,战事不断。从盛京城往南还越走越荒凉,穷山恶水的谁愿意去送粮食。   “哦?左相这个建议倒是不错。”凤乾目光如冰针般凝视着代奕,凉凉道:“那这事就交给左相了,办好了寡人重赏,办不好你这左相的位子就换个人做,如何?”   代奕现在骑虎难下,被噎的脸一红,还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微臣定当竭力办好此事。”   “善。”   凤乾扫了一圈大殿上跪着的大臣们,也不急着回去补觉了,双臂交叉环胸,嘴角一勾,似笑非笑道:“至于这送粮食的人选,众位爱卿看看谁比较合适?”   众臣闻言,自以为谨慎的用余光瞧瞧自己身边的人。   没人吱声。   “呵——”凤乾在上面把这些人的小动作看的一清二楚,冷哼一声,“看来是都不想去,那不如左相……”   代奕一听魂都要吓没了,别是要让他去吧?   背后的冷汗再次打湿衣衫,紧要关头,代奕表现出难以形容的机智,“大……大王微臣觉得此事户部尚书秦洵较为合适,秦尚书正好往年也是负责赈灾事务,经验丰富,如此重要的事还需稳妥的人来办……”   秦洵气疯了。   什么叫锅从天上来?   这不就是!   亏他上次还帮姓代的躲过一劫,结果他竟然恩将仇报!   凤乾就乐意看他们窝里斗,这么好的一出戏,他怎么可能不同意,当即大手一挥,“准了。”   “秦尚书把手头上的事赶快移交给下属,尽快出发。”   说罢,大步离去,心情畅快的去睡个回笼觉。   留下一群心思各异的朝臣,代奕方的人心中都在掂量,这老大是不是该换换了,别下一个出去挡刀的雷再劈到自己的头上。   陆知风走出金殿后,特意停下来等了一会儿身后垂头丧气的代奕。   “偷鸡不成蚀把米,左相大人真是做的好买卖。”   “老夫至少敢去蚀把米,右相大人可是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兀自让个小姑娘骑到头顶上。”代奕萎靡不振的模样瞬间消失,立马反唇相讥,“你我本该统一战线,结果右相大人当缩头乌龟的本事实在了得,如今又有何脸面在这指手画脚。”   陆知风摇头失笑,扬长而去。   懒得跟他这没脑子的浪费时间,识时务者才能走的长远,到现在还看不清大王跟长公主之间是一个鼻孔出气,长公主上位是早晚的事,何况这种得民心的差事只要不出大错,再加上还剿匪有功,只怕大王禅位的日子都不远了。   搞不清楚状况的人,下场不是被杀的鸡,就是被警告的猴。   至于被带头大老祭天的秦洵,彻底对大晋失望。准备借运粮之便带着老母亲和钱财逃往楚国,儿子早被他以游学一名送到了楚国,至于家中女眷,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只要有权有钱还怕没有女人吗?   远在南边的黎纾,还不知道左相大人忧国忧民,主动要给她送粮食。   她现在的处境非常不好。   动了那么多人的利益,怎么可能全身而退。   此地是距离嘉定三州二十里外的一处破庙。   四周很安静,连鸟叫之声都没有。   庙中,黎纾脸色苍白上半身贴着墙背朝外,一只黑色的箭插在她背上。   沈恬神情凝重,缓缓地,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声音低哑:“殿下,属下需要把箭拔/出来。”   “等等……让我缓缓……”黎纾声音有气无力,额上满是汗珠。   她眼睛蒙着布,看不清神色。满身浴血,有刀伤有剑伤。   事情是在他们从最后一城筹完粮后发生的,当时身边的人手已经不多,为保粮食不出问题,她派凌波云护送最后一批粮食先走,而她领着剩下几名暗卫侍卫和沈恬断后。   原本她想就算遇到截杀,凭他们几人也有余力一战。   只是没想到,想要她命的人竟然这么多,足足派了三波杀手前来劫杀。   最后一次,黎纾身边暗卫侍卫死伤殆尽,只剩下沈恬一人。   当时情况危机,藏在暗处的杀手暗中放箭,黎纾身体的反应远快于脑子反应,等她回过神来,已经帮沈恬挡下致命一箭。   当然,这也是最好的情况,她受伤总比沈恬受伤强,沈恬身手比她好,带个伤患生的几率也要大一点。   又或许,沈恬趁机杀了她,就此脱身。   黎纾自嘲一笑,这赌徒的性子是改不掉了。   不过,好在这次她似乎又赌赢了。   她呼出的气息,热的难以想象。   沈恬心急如焚,眼中藏着的情绪几乎就要遮掩不住,“殿下……”这箭要尽快取出来,外面的情况还不明朗,此处并不是非常安全。   “你听我说——”她强撑着身体,连伸手入怀的动作都非常吃力,“我怀里有一瓶丹药,如果等会情况不好,喂我吃一颗。”那是凤乾让盛泊蘅给她的丹药,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到了这份田地,只能听天由命了。   想了想,终究男女有别,万一沈恬下不去手,最后倒霉的还是她,又交代道:“你要是不好意思拿,就等我晕过去再动手。   沈恬闻言,耳朵红的滴血,“属下遵命。”   “动手罢。”黎纾要紧牙关,避免惨叫声引来杀手。   一声闷哼过后,带血的箭羽被丢在地上。   沈恬并未听黎纾之言,去取她怀中的丹药,而是从自己身上拿出一个红色瓷瓶,到出一枚血红的药丸放入她口中。   后将她衣服半褪,把伤口包扎好,脱去外衣披在黎纾身上。   直播间已经被系统关掉,没有人看到沈恬此刻的神情。   接着他将黎纾安顿好,拿起地上的剑,转身出了破庙。   片刻后,颇远的地方传来一两声惨叫和兵戈之声,很缥缈。   黎纾紧闭双眼,眉心微皱,再次陷入奇怪的梦境。 第26章 他那么普通,却那么自信……   五日后。   嘉定三洲中的云州州牧府。   黎纾趴在丸子床上,歪着头睁着两个血红的眼珠子瞧着一旁正在给她念折子的沈恬。   突然,牛头不对马嘴的问了一句:“伤口是你包扎的。”虽是问句却也是肯定。   沈恬话一顿,点头道:“是。”   “哎,本宫的清白啊——”   沈恬闻声立马跪下,“属下愿以死护殿下清白。”   “玩笑罢了,扶我起来。”   直播间的观众看到这嗷嗷嗷直叫。   【干翻五国】:嚯嚯,主播跟小沈之间发生了什么?这么要紧的事我竟然没看见!   【老狗】:我闻到了JQ的味道……   【倾国】:啧啧……包扎伤口,不是我想的那样吧——   黎纾无视弹幕,任由观众在那调侃她。   不过是包扎个伤口,怎么还JQ都出来了。   何况沈恬这人她一直看不透,又有一种雾里看花的感觉,总觉得他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样简单。   最近实在是把她闷坏了,天天躺在丸子床上,今天甭管谁来,都不能阻挡她出门转转的脚步。   沈恬闻言上前扶起她,又把桌上的纱布取来将她的眼睛蒙好,方才出门去叫州牧府丫鬟们来服侍黎纾穿衣。软轿已经等在门外,等黎纾出来坐好便往城门方向而去。   云州州牧叶余听下人回报长公主出府了,赶紧让人备马追了过去,长公主要是在他的地界出了什么事,大王还不撕了他。   出城的路上,黎纾询问跟在身边的凌波云可查到追杀她的都是什么人。   “回殿下,属下根据沈侍卫给的提示,查到第三波人应该是红楼梅组的杀手,这些人右臂上都刺着一枚红梅枝花图。”凌波云道。   “又是红楼,看来本宫回到盛京后少不得要去红楼走一趟。”黎纾现在对这个红楼没有半点好感,“多派人盯着红楼,至于敢买本宫命的人,可有眉目?”   “只查到两个,属下已派人处理了。”   “恩。”   云州城中虽然萧条,好歹还有些烟火气。   可当黎纾站在城外的荒野之上,看着眼前赤地千里,寸草不生,涧畔泉源无水光的惨象。才明白百姓到底有多艰难,折子上寥寥几笔,刻着的是子民的血和泪。   她沉默良久。   隔着纱布虚远的望着远方河道,路边的死尸已被清扫焚烧过一遍,却仍有零星白骨混合着泥土暴露在荒野中。   “为何河中无水?”就算大旱,河中也不该是这副样子。   站在她身后的叶余上前道:“此河是元江下游,上游在历城以西的青城,自从青城被割让给楚国后,楚太子建议楚王将元江截流,所以才造成这样的结果。”   青州正是元江一役被割给楚的十一城之一。   而青城毗邻历城,历城之后是嘉定三洲,再之后就是大晋一马平川的腹地。   “叶大人可知现在楚太子近况如何以及驻守青城的将领是哪方的人?”黎纾心里思量了片刻又问道。   “这个微臣倒是知晓一些,楚国王室夺嫡之争如今已经到了紧要关头。公子惟虽然占了嫡子的名头,被册立为太子,但其母族势弱,实力上并不比与他争夺王位的公子离高多少,且楚国朝臣们多数支持公子离。现在青城将领是楚太子的心腹,”   这么说原主男主现在的位子坐的还不稳喽——   “叶大人有没有办法打探到青城兵力布防图?”黎纾询问。   叶余心头一跳,若有所思,细想之后回道:“有。”   “那此事就交给叶大人,如果十一城的都能打探到最好不过。”   “殿下……”   “大人只管去办,其他的无须多言。”黎纾抬手制止他要说的话。   【盖中盖】:主播是想把十一城抢回来?   【主播】:本来就是我的城,现在不拿回来还等到过年么。   她原本以为只是天灾,没想到居然还夹杂着人祸。天灾她管不了,人祸她还收拾不了吗?   至于元江一役的实情,有一个人一定知道。   “回去罢。”黎纾一甩衣袖坐上软轿,吩咐道。   一行人在烈日下,渐行渐远……   而正在被黎纾惦记的楚国王室中,同样也有人惦记着她。   楚国王城。   浮阳。   公子离居所。   “公子,小人听说了一件跟太子有关的事。”书童赵实边给萧离捏肩边神秘兮兮的小声说道。   萧离金刀大马的坐在圈椅中,身材伟岸,肤色偏黑,五官轮廓分明眼神深邃。闻言拍拍怀中美人的细腰示意她出去,美人走后方道:“什么事说罢。”   赵实停下手上的动作,站到椅子侧边,“公子可知晋国长公主,小人得知萧惟有意要用美男计,降伏了此女,再得到晋国的支持,然后……”他比划了一个上位的手势,冲萧离眨了眨眼睛。   萧离会意。   倒了一杯酒,满不在乎,“不过一公主,有啥能耐助他,萧惟也不过如此。”言毕,一口喝完杯中酒。   “公子有所不知,这晋国跟咱们大楚不一样,在他们那长公主是可以当王的。”赵实弯着腰凑到他跟前,把酒给满上,“太子才是打的好算盘,要是娶了晋国的长公主再扶持这位长公主当上王,到那时他的背后就有一国做靠山。朝中那些大臣惯会见风使舵,要是太子的势力比公子您的大,怕是现在支持咱们的朝臣会临阵倒戈。”   “竟有此事,以你之见咱们该怎么做?”萧离有些惊讶,这晋国也真是离谱,女子为王岂不可笑。   “小人拙见,咱们不妨给他来个捷足先登。”赵实双手合掌一拍,涂了粉的脸上露出一抹贱笑。   “哦?仔细说说。”萧离起了兴趣,眉头一挑。   “太子不是想用美男计,可公子您的容貌远在太子之上,如果咱们先结识晋国长公主,让她对公子您芳心暗许,到时候咱们娶了她,这晋国不就是咱们的——”   萧离摸着下巴,双眸微眯,觉得他这话也有点道理。   萧惟那娘们兮兮的模样,哪比得上他的男子气概。   他威风凛凛的往那一站,就是一道让小姑娘腿软的风景线,对付这些闺阁中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不费吹灰之力。   “有点意思,本公子还没尝过公主的味道,想来要比那楼里的女子嫩上几分。”   “公子英明。”   主仆两人色咪咪的相视一笑,仿佛公主已经成了他们的囊中之物。 第27章 这就有意思了。   云州的天气颇为炎热。   一行人回到州牧府时,那一身的汗水就像刚从河里捞出来。   尤其黎纾的伤口还没好利索,更是难挨,可算明白大家为什么不让她出门了。   继而又想到城中的百姓只怕也是不好过。   黎纾叫住叶余,交代他每日让施粥的人再熬上一锅绿豆汤分发给百姓。   “微臣记下了,殿下可还有别的吩咐?”叶余道。   “暂且这样,大人也早些歇息。”   “微臣告退。”叶余拱手行礼退下。   丫鬟们捧着洗漱用的东西进了内室准备服侍黎纾擦拭身子,伤口不能沾水,她洗不成澡。原先一直不太习惯让人服侍,结果这几日竟然也习惯了。   简单收拾一番,又重新给伤口换上药。   黎纾趴在床上琢磨了一会,让凌波云把林藏月找来。   赈灾的事有范饶和三洲州牧操心,她也不能总闲着,得找点事消磨消磨时光。   林藏月来后,两人独自在房中说了许久的话,除了在外守着的凌波云,没人知道她们谈论了什么。   只有遇见林藏月的人,发现这位向来情绪不外露的姑娘,眼睛微红面上隐隐有些许激动之色,叫人诧异。   日月起落,一夜无梦。   又过了几日,黎纾的伤势基本痊愈,再不用趴着睡觉。   这日她用完早膳没多久。   侍卫便传秦姑娘求见。   黎纾挑眉,唇角噙着笑,秦慕澜从离开盛京起就一直躲着她,这会却突然来见她。   若是说她没有什么目的,谁能相信呢?   “请她进来。”黎纾靠在软椅上,语调悠悠。   “是。”侍卫退下。   片刻后。   秦慕澜一身青豆色细纹罗纱,同色发簪,柔美飘逸的走进来。到了黎纾跟前盈盈屈膝行礼,“民女拜见长公主殿下。”   “起来罢。”黎纾好整以暇的瞧着她,淡淡道。   言毕,自顾自的喝茶,也不说话。   秦慕澜被晾在一边,心中自然不快,往日她与长公主关系不错,甚少受到怠慢。却不知为何,这人落水大病一场后,对她越来越冷淡。   果然,她们这些世家贵女在王室公主眼里,也就是个逗趣的玩意,喜恶全凭心情。   而眼下她一不能甩手走,二不能这么干坐着。   想想临行前爹爹交给她的任务,秦慕澜柔柔道:“民女这些日子病着,也没能来给殿下侍疾,请殿下赎罪。”   “无妨,本也用不着你。”黎纾直言快语,半点面子也不给她,口蜜腹剑的小人,原身的死还没跟她算账。   秦慕澜被她噎的满脸通红,眼中泪光滢滢,委屈又可怜。   看直播的观众见此,直呼厉害。   【放开我的小鱼干】:好家伙,我直接反手一个好家伙,不知道还以为主播把她怎么着了。   【铁锤送绿茶】:666,这段位要是做个妾室,正妻还有活路吗?   【真真向前冲】:噗……哈哈哈,楼上的这就有点恶毒了,这位可是丞相之女怎么可能做妾。   【皮皮虾】:万事皆有可能,总感觉这秦家父女有作死的苗头。   黎纾看到这些弹幕,对观众的敏锐忍不住在心里点了个赞。   原书中秦慕澜还真是做了男主萧惟的妾室,就是在晋国灭国后。书中记载秦家在逃亡路上遭遇大规模战事被乱箭射杀,独留下因水土不服去树林里解决三急的秦慕澜逃过一劫。之后她几经波折到了楚国,恰遇男主,被一眼看上,收为妾室。   然,萧惟当时已经娶了东陵国的公主,东陵地处东部草原部落,那里女子一向作风彪悍,敢爱敢恨,最见不得手段下作的小人。可想而知秦慕澜对上这样一位主母是什么下场,当时的萧惟又急需东陵战马助他征战天下,不可能为了一个妾得罪母族强大的妻子。   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故事只存在于话本中,现实中权利的诱惑可比美色强太多了。   黎纾知道秦慕澜的性情,见她在这么难看的境地,还没甩手离开,一定是给她挖了巨坑想引她往里跳。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倒是要看看这坑能不能装得下她,黎纾轻飘飘的说:“秦姑娘,有何事找本宫,不如直言罢。”   秦慕澜眉睫一跳,目光闪动,垂眸道:“民女得知殿下近日来总是闷在府中,想必这府里的景色也是看腻了,民女听闻历城的奇山怪石世所罕见,故来邀请殿下一同前去,殿下可愿意?”   历城——   幽都关便在历城与青城的交界处。   这是想做什么?   借楚国的手杀了她?   如果真是这样,单凭一个秦慕澜是办不到,她背后应该有个人。   难道是秦洵?   黎纾猜测了一会儿,回过神来看着眼巴巴等她回复的秦慕澜,懒懒道:“现在出发?”尾音轻扬,对比之前的冷冰冰不近人情的态度,一时间竟然让秦慕澜难以适应。   她一下子拘谨了起来,喃喃道:“民女听殿下的……”   “那就现在,去准备罢,一刻钟后出发。”黎纾一锤定音,起身进了内室。   完成了亲爹交给她的差事,秦慕澜也不知道该欢喜,还是该难过,反正是心里不痛快。   她转身离开,眼中一刹那间藏不住的恨意,让整个面容扭曲起来,却在出房门前恢复如初。   一刻钟后。   两辆马车一队随行侍卫一前一后的从州牧府门前向西行去。   徒留叶余在门口长吁短叹,这小祖宗就不能老实在府里待着,等赈灾事宜结束,平平安安的回盛京吗?   历城可是他云州的地界,万一长公主出点啥事,他怕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大王砍!   不行。   主子任性,他们做臣子的不能不作为。   “去调一队人跟上长公主,务必要保护好长公主的安全。”   “是。”属下领命离去。   叶余抬头望着碧蓝的天空,又叹了口气。   何时才能下雨啊——   历城。   某间茶楼二楼。   主位上坐着一头戴白玉镶金玉冠,身穿暗叶竹纹银丝绣边白袍的年轻男子。通体贵气,面如傅粉,一双蕴藏着寒光的黑眸,冲淡了几分女气,整个人俊逸了许多。   此人便是楚国太子萧惟。   “公子,您上次出使晋国,有见过这位长公主吗?是不是真如传闻说的那样国色天香?”心腹属下站在他身后好奇的问道。   萧惟对下属一向亲和,闻言微微一笑,“美则美,只是少了点慧根。”   数日前,从盛京探子处送回来一份书信,信是合作过几次的故人所写,说是他想用晋国长公主的命,换个效忠楚国的机会。   这样的事他当然愿意交换,只不过一个死掉的长公主,远不如一个活着的长公主用处大。   更何况这个女人还喜欢他。   如果能有晋国的支持,王位非他莫属。   所以萧惟跟府中幕僚商量了一下,众人都觉得搞一出英雄救美,让这位长公主爱上他们的太子,把利益更大化,才是最好的结果。   现在一切准备妥当,就等着美人投怀送抱。 第28章 我这该死的无处安放的魅……   同一时间,对面酒楼。   跟着萧惟来到历城的萧离与其书童,也在探讨相同的问题。   “小人听说这晋国公主美若天仙,艳色绝世,不知跟咱们楚国芙蓉馆的花魁比谁更胜一筹。”赵实拿着把扇子给坐着的萧离扇风,自己额头的汗珠都流到眼睛里也顾不上擦。   萧离两指间捏着的一颗晶莹剔透冰冰凉凉的葡萄,放入口中后说道:“女人不都一个样,被子一盖是丑是美有区别么?”   赵实暗中翻了个白眼。   你特么可真狗!   合着公子府的美貌侍女不是你自己选的一样。   “公子说的是。”赵实面上极尽谄媚的奉承道。   “想英雄救美,老子倒要看看萧惟怎么个救法。”萧离冷哼一声,吐出葡萄籽。   赵实心头一动,赶紧附和道:“公子英明,一会咱们趁机杀出,打他个措手不及,抢走长公主,让太子的如意算盘落空,狠狠的出上一口恶气。”   “此事若成,你小子当居首功。”萧离提起一串冰盘里的葡萄扔给他,一脸慷慨,“说罢,想要甚么?”   “为公子分忧是小人该做的,那敢要公子……”赵实接住葡萄,脸上笑的像朵盛开的菊花,舔着脸嘴里说着推拒的话,眼里的喜色却显露无遗。   两人一起长大,萧离能不知道他,不等他说完就踹过去一脚,“让你说就说,你小子在老子面前装个鸡毛。”   “嘿嘿……那小人就说了。”赵实也不躲,让他结结实实的踹了一脚,笑嘻嘻的凑过去,“小人想等公子戴冠称王后,向公子讨个官做做,也过一把当官老爷的瘾。”   萧离被赵实的马屁拍的通体舒畅,大手一挥,“准了。”   两个人说话的功夫,黎纾的马车已经距离历城不足五里,最多也就两刻钟就能到达。   历城的旱灾在三洲中相对的来说最轻,所以城中繁华依旧,只是人跟之前比少了一些。历城自古民风开放,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比比皆是,所以街上好多带着家伙什的人。   正因如此。   当黎纾的马车在进城后,在主干道上被从天而降的蒙面黑衣人袭击之时。除了一群看热闹的,别的都是该干什么干什么。   兵戈声响起的刹那,众侍卫拔剑迎上与黑衣人缠斗在一起。   一时间大街上刀光剑影,寒意四射。   黎纾的马车被侍卫们保护的密不透风,眼见一时半刻攻不进去,一黑衣人突然右手高举打一个响指。   霎时,埋伏在二楼的弓箭手推开窗户,手持弓箭。   弦开——   弓满——   带着寒光的箭尖直至马车。   顷刻间,箭雨呼啸而来,众侍卫拼命挥剑阻挡,却又被身前的黑衣人拖住。   眼瞅黎纾坐的马车就要被射成刺猬,一人陡然从茶馆二楼飞身落在马车顶部。   白袍金冠,风采卓然。   旋身错步,挥袖扫箭。   宛如天神踏着七彩祥云出现在世间,又如满天烟花在空中绽放般光彩夺目。   路边的姑娘们,情不自禁的惊呼出声,满眼爱慕,直恨不得扑入天神怀中来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旷世之恋。   萧惟一把握住最后一支朝车窗而去的寒箭,斜撇着二楼射箭的黑衣人,眼神轻蔑之极。   仿佛在说——   就这?   就这点能耐?   当着黑衣人的面,他扭头对马车里的黎纾温声道:“姑娘,别怕,有我在他们伤不到你。”   马车里黎纾摁着凌波云要拔剑的手,主仆二人脸无表情的听着他在外瞎胡咧咧。   直播间的吃瓜观众都快笑疯了,满屏的哈哈哈一行接着一行。直播间是可以三百六十度看到全景,从萧惟出场,到他对着窗户说话看的一清二楚。   【一夜春香】:哈哈哈,我猜这装逼的兄弟心里肯定在想,啊——我该死的无处安放的魅力。   【倾城】:噗,霸总语录,我也来一个。啊——女人,还不快到我怀里来!   【大脚萝莉】:淦,前面是想笑死我,好继承我的花呗吗?   【老狗】:等等,让我来一个。啊——你这磨人的小妖精,还得让我自编自导自演整一出英雄救美。(甩刘海)   【放荡不羁的毛毛】:#笑疯了,演戏也不知道演像点,箭都不敢往要害射,软绵绵的还没到跟前就掉了,这是看不起谁呢?   黎纾安抚住要杀出去的凌波云,看见弹幕也忍不住无声笑了起来。   外面的萧惟等不到回复,心里恼了几分,深觉这晋国公主真是不识抬举。   正要在说上一句。   突然,情况突变,一道劲风从身后袭来,他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被身后的力道直接踹飞了出去——   是的,踹飞了。   紧要关头杀出来的萧离仰天大笑,“哈哈哈,你这撮鸟,给老子下去罢。”   言毕,不等萧惟回应,一脚踢开挡在马车边的侍卫,一拉缰绳掉头向着城外飞驰而去。   马车里,毫无准备的黎纾差点磕到头。   就连观众都被这神来一笔惊的目瞪口呆,手里的瓜都吓掉了。   【放荡不羁的毛毛】:卧槽,这莽汉子又是那位?   【老狗】:要命了,这句撮鸟让我想到了鲁智深……   【真真向前冲】:鲁智深+1,太太太魔性了——   【大脚萝莉】:红红火火恍恍惚惚,可怜的小惟就这么被人一脚踹飞,还摔了个狗吃屎。   离去的马车差点碾到萧惟,幸而跟他一起的属下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拖走。   萧惟一身尘土,发丝凌乱,金冠歪斜的从地上爬起来,那还有刚出场时的英俊潇洒。   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嘘”声,更是让他脸色铁青的可怕,风度翩翩的俊美公子刹那间成了面目扭曲的地狱修罗。   “萧,离!”萧惟怒目瞪视着还剩个车屁股的马车,脸色冷若严霜对身后的下属厉声道:“查!给本宫仔细查!到底是谁泄露了本宫的行踪!”   另一边冲出城门的马车,在夕阳下,四蹄狂奔,像风一样自由。   “驾……哈哈哈……痛快!”   萧离畅快的笑声惊起飞鸟无数,挥舞着手中的马鞭在官道上放意肆志。   他是高兴了,可苦了马车中的黎纾。   当她的额头第三次亲吻车板的时候,黎纾忍无可忍的怒道:“凌波云。”   凌波云等这一刻等的太久了,闻言手握剑柄,“嘭”的一声破顶而出,一个闪身出现在萧离身后,不等他回头,直接一个手刀将人打晕,控制住马车。   前方正挥舞着双手迎接主子的赵实,见此转身就想跑,他不跑还好,一跑凌波云想不注意他都难。   凌波云挑眉勾唇,运气一提,施展轻功追上赵实,像拎小鸡一样把他带回来丢在马车边。   施施然拍了拍衣摆下不存在的尘土,抱拳对马车里的黎纾道:“殿下,安全了。”   黎纾揭开车帘,看了一眼四周,无视路上躺着的两个人,悠悠道:“修马车的钱从你月例里扣。”   凌波云:“……” 第29章 这丫真是个蔫坏的主。……   出力的是他,出钱的也是他,这个主子是不是该换换了?   凌波云冷着脸转身把地上的两个倒霉蛋结结实实的捆在树干上,然后在赵实惊恐的眼神中脱掉他的靴子放到萧离鼻子底下……   【放开我的小鱼干】:隔着屏幕仿佛都闻到了味……   【倾城】:#笑死,主播说的太对了,这丫真是个蔫坏的主。   黎纾抄着手站在一边,“再放近点,不然闻不到。”   凌波云举着靴的手一顿,往上抬了抬——   【明明白白洪世贤】:哈哈哈,你们主仆二人做个人叭!   这条弹幕一下子说出了观众的心声,后面跟着一大片的加一。   黎纾耸耸肩,双手一摊。   【主播】: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这可都是跟凌侍卫学的。   系统:呕,宿主你能要点脸不?   许久不吭声的系统实在受不了她的厚脸皮,率先发出抗议。   观众们紧跟其后,黑起自家主播也是一点不手软。   黎纾内心老强大的一个人,完全不受影响,随他们闹腾。   被绑在树杆上晕过去的萧离,原本俊朗粗矿的脸上神情是很安详的,但是,随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异味飘进鼻子里。   他脸上的表情也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先是有些不确定的皱鼻子猛吸一口,接着五官挤在一起像是踩到shi一样的扭曲,最后后味实在太大,就像馊了十天半个月的饭菜一样今人作呕。终于饱受摧残的萧离悠悠转醒,入眼便是一个黑漆漆的散发着怪味的黑洞——   凌波云见人醒了随手把靴子扔到赵实身上,赵实在自家公子杀人的眼神中,“呜呜……公子我是被迫的……”   “你特么的到底多久没洗脚了!”萧离想起刚才那味道,脸绿了。   赵实一缩脖子,小声嘟囔了一句,“也就七八天洗一次……”   这可真不是不想洗,他天天伺候萧离累的像条死狗,回去还没躺一会就睡着了。   这脚自然就忘记洗了。   萧离闻言脸黑的像锅底。   “行了,你俩等会再吵。”黎纾不耐烦地打断他俩,“说罢,你们是什么人?”   阳光刺眼,萧离眯起眼也看不清楚面前的人是个啥模样,这说话女声该不会就是晋国长公主?   “你就是晋国长公主?本公子可是专程来救你的,难道这就是你们晋国待客之道?”萧离脸色阴沉,他向来在楚国耀武扬威惯了,把堂堂太子都不放在眼里,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屈辱。   如果说原先他想着利用这女人得到晋国的支持,那么现在心里已经只剩下了杀意。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晋国公主,真是给她脸了。   如今的晋国可不是百年前的晋国。   竟然跟他作对,他一定要让这女人知道得罪他的下场有多惨!   黎纾神色不动,却已经感觉到萧离的杀意。她的五感敏锐程度,很多时候凌波云都甘拜下风,她现在缺少的只是招式实战方面的不足,假以时日必定会是数一数二的高手。   呵。   想杀她。   也要看看有没有这个本事。   黎纾突然发难,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拳,俗话说打人不打脸,她是专往脸上打。   这一拳下去,萧离当场吐出一颗牙。   凌波云懵了。   观众也懵了。   没人想到她会动手,这可是楚国的二公子,不是什么可以随便打杀的下人。   弄不好是要发生国战的!   黎纾拎着萧离的衣领,一脚踩在他的腹部,阴测测地说:“本宫奉劝你,把你脑子里的废渣藏严实点,想杀本宫,信不信本宫先把你弄死。”   脸上剧痛提醒着萧离方才发生的事情,他面色寒洌如霜,气极反笑,“你敢么?我要是今日死在这,明日就是晋国覆灭之日!”   “哈哈哈……”黎纾放声大笑,突然抬手解开眼睛上的纱布,那双异于常人的眼睛顷刻间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她眼神冰冷,毫无起伏的声音就像不通人性的邪物,“看着本宫的眼睛,把你刚说的话再说一遍。”   萧离面色一阵惨白,眼神惊恐,浑身颤抖。没有人知道,向来天不怕地不怕身强力壮,天王老子来了也不怂的楚二公子,就怕一样东西,那就是——鬼。   而眼前这绿油油(?这丫可能是色盲)的眼珠子,能是人的眼睛么?   这只能是鬼的眼睛啊!   赵实啊赵实,你真是害死你家公子了!   “大大大……大仙饶命,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萧离语无伦次,差一点点就吓尿了。好在智商还在没脱口来一句大鬼,否则大鬼还不生吃了他。   萧离后怕的抿住嘴,心思百转。   晋国的长公主竟然是个鬼!还是不怕阳光的鬼!   那……晋国的百姓到底还是人么?   想到某种可怕的可能,黄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滚落下来。   黎纾没想到这眼珠子的效果这么好,只是奇怪,她不应该是妖么?喊什么大仙?   然而,两人此时谁都没注意到这一点。   一个只想赶紧结束此刻的话题。   一个想要快点继续下面的话题。   难得的和谐之后,黎纾从凌波云一言难尽的眼神中接过帷帽,遮住眼睛,要不对方吓的要死,还怎么愉快玩耍。   【老狗】:2333果然,主播的眼神杀伤力巨大。   【夺命十三香】:嘤嘤嘤……作为一个萌新,我想问问主播到底是不是人……   【真正向前冲】:楼上的软妹子,别怕,主播外表是人,至于芯子是不是还有待商议。   【放开我的小鱼干】:可怜萧离,承受了他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痛苦。   萧离也在想,这样的痛苦他为什么要承受!早知道他就不该抢人,让萧惟遭这份罪该多好。   好大一汉子,这会心里委屈的像个小媳妇。黎纾示意凌波云给他们松绑,泰然自若的坐到马车上等待。   赵实在另一棵树干上绑着,没看见黎纾的眼睛,所以他对自家公子认怂认的这么快,多少有些疑惑。   两人刚才离的那么进,难道公子是被晋国公主的美色征服了?   “公子——”赵实赶紧穿上靴子想上前扶起萧离。   萧离怒瞪他一眼,斥道:“别用你那脏手碰本公子。”他现在都觉得自己身上都是怪味道,这小子还想用他碰过脚的手,来摸他!   “是。”赵实可怜巴巴望着自家公子,背着手在身后的衣服上蹭了蹭。心里有些委屈,他不过是不爱洗脚了点,这就开始被主子嫌弃了,这……这难道预示着他要失宠?   赵实心里怀着异样的心思,跟着萧离走到马车前。   马车停在官道边,好在虽然车顶破了,里面还是能坐人的。黎纾很懂的打一巴掌给颗甜枣的道理,邀请二人上马车。   萧离用舌尖顶了顶少了颗牙的位置,疼的他呲牙咧嘴。   他一点不想上去。   站着不行么?他想站在外面。   不过,在凌波云冷冰冰的视线下以及脑海中挥之不去的绿眼珠子,萧离还是磨蹭的上了马车。   “离公子见谅,本宫脾气不太好,方才多有得罪,以茶代酒给公子赔个不是。”黎纾提起矮桌上的青瓷茶壶,到了一杯水,虚手示意他。   萧离忙端起茶碗,也不敢喝,“是本公子的不对,不该劫持长公主马车,请长公主见谅,见谅。”   “本宫不太喜欢兜圈子,就有甚么说甚么了。”黎纾饮了一口茶,词气温和,“本宫想助离公子戴冠称王,不知公子可愿意?”   萧离一下愣住了,这原本就是他此行的目的。之后又觉得一个女人能有多大用处,还想杀人出气。   结果被对方收拾了一顿。   想想她的眼睛,萧离再也不敢怀疑她的本事。   “愿意,愿意,长公主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开口。”萧离不是真的蠢蛋,他向来觉得自己比萧惟那小子聪明的多,尤其在审时度势方面。   眼下的情况,他没有权利说不。   黎纾对他的上道非常满意,“离公子真是心境清明又有大智慧的人,本宫愿意助公子,也是觉得比起你那位兄长,公子才是最适合王位的最佳人选。本宫此举皆是出自一片真心,本不欲跟公子谈论什么利益。但如果本宫无所求,离公子恐心中不安。”   她搁下手中的茶碗,整个人散发着失落的气息,“且,本宫如今在朝上没有大的功绩,众人多是敷衍于本宫,急需一件能拿的出手的建树。公子可能不知道,嘉定三洲大旱就是他们为难本宫的差事。然现在元江上游被萧惟截断,嘉定三洲的旱情怎么能解决?本宫回到盛京,那些等着看本宫笑话的人,心里指不定得多高兴。“   女人对男人的肯定,多数会让对方飘飘然,萧离也不例外。   “这有何难,本公子找人将截流的地方挖开就是。”   这个蠢货。   黎纾心中一梗,暗自憋气,不说话了。   马车里顿时一静。   赵实向来机灵,琢磨她从头到尾的话,品出点味来。   “公子……十一城。”赵实急忙凑到萧离耳边小声道。   他一提醒,萧离也明白过来,迟疑的说道:“呃,长公主是想要回割让给我楚国的十一城?”   黎纾抬头,状似‘看’了他一眼,道:“不错。” 第30章 去特么的相夫教子。   由远至近的马蹄声,清晰的传到黎纾耳中。   有人来了。   “离公子不需要现在就回复本宫,想清楚后告知本宫即可。”黎纾话落起身,“马车就赠予公子了,我们先走一步。”   说罢转身出了马车,留下一脸迷茫的萧离。   怎么?   这就完了?   萧赵二人面面相觑,这到底是真想要,还是随口说说?   “赵实,你觉得此事该答应么?”萧离终于能放松下来,他盘腿坐下,喝了一口茶漱口。   赵实眼疾手快的将能装水的器物放到他嘴边,萧离吐掉带着血沫的水,将杯中剩下的茶一口饮尽。   这时,赵实才道:“公子,小人觉得此事可行。公子明明样样比太子强,朝中文臣也多支持公子,只一样公子终究是有些落了下风。”   “哦?那一样?”萧离想了想,深觉自己不该有比不过萧惟的地方。   “军方。”赵实察言观色,自是知道他一向自以为是,只怕是还没意识到这么多年跟太子针锋相对,总是棋差一招的关键。   “公子身后的士族势力让太子忌惮,但同样咱们在军中的势力却不如太子。而据小人所知,这晋国的十一城守将就是太子的得力心腹魏忠将军,如果这城在他们手上丢失,王上怪罪下来,定能斩掉太子的一只臂膀,到那时受益的还不是咱们。”   说斩掉时,赵实单手做了个砍掉的动作。   萧离细想之下,眼睛一亮。   “大善。”他抚掌大笑,“哈哈……这岂不是一箭三雕的妙计。本公子既能得到晋国的支持,又能让萧惟吃个哑巴亏,到时趁魏忠失势借机扶持忠于本公子的人上位,谁还能阻挡本公子登上王位的脚步!”   “公子英明。”赵实欠身行礼赞道。   等到公子当了上王,凭他的功劳,求个丞相之位总不过分吧?   “既然如此,寻个恰当的时机,你跟她通个气,切记不可让人瞧见你。”   “是,公子放心,小人定会办的妥妥当当。”赵实拱手领命道。   又见这会萧离心情大好,凑过去笑眯眯地问道:“公子是不是看上了这晋国公主了?小人方才离的远,也没瞧见这位公主长得甚么模样。”   “闭嘴!”萧离狠瞪他一眼,“此事以后休要再提。”   看上一只鬼。   他是疯了不成?   想想身旁要是睡个冷冰冰的女鬼,半夜倏地吐出一条长长的舌头卷住他的脖子……   噫——   萧离被自己的想象吓的打了个激灵,一脚踹向赵实,“快去赶车,回城!”   赵实揉揉被踹的屁股,再不敢多言,老老实实去赶车。   先走一步的黎纾刚走了一里,就与接到消息出城寻她的历城城主等人遇上。   “下官宇文桢救驾来迟,请殿下赎罪。”   历城城主宇文桢下马上前行礼,其他下属也紧跟其后。   黎纾虚手一抬,看了人群中的沈恬一眼,“起来罢。”   “是本宫高估了历城的治安,尔等有何过错。”她语气淡然,仿佛在说今天天气好,咱们吃什么的样子。   可,再怎么平淡,这话里的讽刺,宇文桢也不可能听不出来。   宇文桢年过半百的脸上,憋出一点红晕,“殿下赎罪。”   “宇文城主可要好好记住了,这历城乃是军事要塞,前方的幽都关将士拼死守卫国土,不是让尔等在后面尸位素餐的。”   “殿下说的是,我等日后定当恪尽职守,护我大晋子民。”   站在宇文桢身后的少年,面上不服,小小的冷哼了一声。   不就是几个贼人,长公主又没损伤,用得着上纲上线吗?   要他看这位长公主殿下就是故意显摆她王室贵女的威仪,他爹把历城管理的这么好,竟然也没受到半点夸赞。   黎纾多看了那少年一眼,突然无声冷笑了一下。   “宇文城主能这样想最好不过,走罢。”说完衣袖一甩往前面的马车走去。   众人沉默的回到城中……   夜深人静,城主府主屋。   黎纾坐在床头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垂眸站在一边的沈恬,“你说秦姑娘跟那个白袍男子走了?”   “是,属下听到有人称其为萧公子。”沈恬恭敬道。   这个点在没有娱乐的古代,人都早早歇息了,但对现代的夜猫子来说夜生活才刚刚开始。黎纾除了特殊情况,睡觉的时候外,其他时间都开着直播。   还没睡的观众立刻反应过来姓萧的白袍男子不就是被人截胡的原书男主萧惟。   【疯狂的石头】:这秦慕澜最终还是跟姓萧的搅和到一块了,看来这妾是当定了。   【放开我的小鱼干】:楼上这你就不懂了吧,给太子做妾之后可是有机会当一国之母的,就看手段高不高明。   黎纾对秦慕澜做不做妾不感兴趣,她嘴角扬起一抹笑容,“事情办好了?”   “是,属下按殿下的吩咐,把林姑娘跟在殿下身边的事情透漏给了秦姑娘的侍女。”沈恬猜不透她这样做的缘由,林姑娘可是叛国之人,无论这其中有什么内情。在外人眼里她就是逆贼,而这样的人待在殿下身边,外面的人会怎样议论殿下?   “好,接下来你要注意历城各府的动向,尤其是城主府,明日找一处院子。”黎纾点点头吩咐道。   这里人多眼杂,行事太不便。   之后的事更多,她总不能天天晚上叫下属来屋里议事吧?   那岂不是她爱男色,沉迷于声色犬马的污名再也洗不掉了!   “是。”沈恬领命。   “早些去歇息。”   “属下告退。”   等人走后,黎纾钻进锦被里。   在脑海中戳了戳又装死的系统:小统子,我现在有多少积分。   一个观众=一积分。   她现在急需提高自身的实力,现在空有一副力大无穷的躯体,却没厉害的武功,上次受伤的亏就吃在这个上头。   系统从一开始对这个称呼各种抵触,到现在就当她在放屁,经历过漫长的岁月。   终于到了今日,能无视这三个字,它冷冰冰的电子音在黎纾脑海中响起:截止到此时,宿主的积分为一千,人气排在各大直播平台一千之外,请宿主继续努力。   有点少啊。   黎纾思忖了一下:那我现在能兑换什么?   话音一落,她的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叠加在直播屏幕上的小面板,上面有九个未打开的木头宝箱。   系统的声音紧跟其后解释道:每一千积分可抽取一次,开始吧。   【大脚萝莉】:等等,这是啥?让主播抽奖的吗?   【倾城】:应该是,主播应该是有系统,要不直播间不可能这样跨面位。   【真真向前冲】:系不系统的我不关系,我就想知道这里面的东西能不能让殿下武力值高点,上次受伤老心疼了。   【一夜春香】:心疼+1,给本速成的武林秘籍行不行!   武林秘籍谁不心动,可练武这东西不是一夕一朝的事,如果要收回十一城,一场大战是避免不了的,她更想要一些实用的。   黎纾不是个喜欢纠结的人,她伸出手虚点了一下右下角的抽奖二字。   瞬间一道火光快速的在每个木箱上闪过,最后停在一个木箱上面。   木箱跳到大屏幕上旋转开启,一本书漂浮在黎纾上空。   黎纾伸手抓住它,问系统:怎么用?别告诉我让我看完自学成才。   从系统平淡的电子音里都能听出它那股傲娇劲:请不要以那等凡品衡量我的上品宝物,宿主只要用一只手的手心托住书,另一只手一拍,就能学会这本书。   黎纾看了一眼书的名字,一边吐槽一边按照系统说的做:《霸刀》这名字真是通俗易懂,手气还不错,相比剑我更喜欢刀。   她双掌合拢的瞬间,中间的书化成一道白光飞进她的眉心。   紧接着一个半透明拿着一把刀的人,在她脑海中一招一式的演练刀法,从慢到快……一遍又一遍……   黎纾不由自主的坐起来,心神合一,将那些招式刻在心里……   几日后。   黎府。   沈恬做事的效率很快,也是实干型的人才,从选宅子到买到修整,总共也就用了三天的时间。   昨日赵实装作送菜的小贩混进黎府,告诉黎姝他家公子同意了。   随后黎纾写了一封信让他带给萧离。   而她此刻正在练刀。   寒光一闪,形似半弦月重达八十斤的掩月刀,在她手中宛如一根烧火棍。   刀刃冷气森森,在炙热的阳光下,那不停流动的寒光更加锋利迫人。   直砍,斜劈,一招一式大开大合,蕴含着刚猛之气。   黎纾聚力凝神,手中掩月刀以猛虎出笼之势横扫前方大树。   “咔”的一声大树从中间断裂,被劈成两半。   一旁抱着剑的凌波云见此嘴角抽搐,心里腹诽,殿下越来越不像个人了——   黎纾收刀,心情好的不得了。   可算是把这套刀法学会了,等她上了战场,也体验体验一人一马一刀杀进杀出的快意。   从前她只想做个吃香喝辣的咸鱼公主,在经历过这么多事后,这个想法已经悄悄改变。她想让大晋强大起来,想让百姓富足安稳,想让那些被掩盖起来的冤屈大白天下。   她想要好人做好事可以受到称赞,坏人为恶就要受到惩罚。   她想要的越来越多,同样也承担的越来越多,身上背负的担子越重,反而让人心里越来越踏实。   既然身死之后是重来,何不放手大干一场。   世人皆说女子不如男,女子就该相夫教子。   啊呸!去特么的相夫教子!   她凤黎纾就要让世人看看,平天下的事,男子能做,女子也一样能做!   更甚至女子会比他们做的更好!   黎纾心中豪情万丈,她不否认这其中也有权利的欲望在作祟,但她乐在其中,追求权力并不可耻,可耻的是用手中的权利为非作歹。   “殿下,一切安排妥当。”凌波云上前道。   黎纾闻言,唇角向上一挑,语气冰凉:“攘外必先安内,动手罢。”   “是。” 第31章 脱掉脱掉通通脱掉!   两人说的没头没尾,但观众里不乏心细者。   【大脚萝莉】:结合元江一役和林藏月的事,我有一个大胆猜测,这里面肯定有冤情。   【一夜春香】: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堂堂将军之女如果真的叛国了,怎么会落入山匪手里?   【倾城】:所以主播是查到真相了,准备把这些人揪出来杀了?   黎纾解开眼睛上的白布,血红的眼珠颜色越来越浅,黑色从瞳孔边缘慢慢蚕食着红色。   【主播】:现在不杀,一刀砍了他们岂不是便宜这些通敌的畜牲。大战之时用他们的鲜血祭旗,才能告慰死在他们手里亡魂!   嚯,观众对她这句话高度赞成,一排排公主威武,主播流弊,飞快的占满整个弹幕区。   而作为最早进入直播间的观众,林真真更多时候关注的是黎纾本身。   【真真向前冲】:#开心,殿下的眼睛快好啦~   黎纾笑了笑,一身粗布裋褐也掩盖不住她的风华绝代。   确实,红的已经没那么明显,似乎是她越熟悉掌控身体的力量,眼睛恢复的变化也越明显。不过蒙眼睛蒙惯了,取下来反倒有些不适应。   黎纾把刀放回兵器架,盛京暗卫传来的飞鸽传书,说大臣们为表心意给她凑了几车粮食,押送粮食的人是户部尚书秦洵。   这些大臣真是越发的可爱懂事,她决定回去之后要好好奖励他们。   金银太俗气。   不如就文臣到军中历练历练,武将多看点书罢,人才是需要全面发展的。   黎纾觉得自己真是个善解人意大好人,出门在外还想着家里那群让人操心的老男孩。   盛京城的大臣们齐齐打了个寒颤。   这天怎么又凉了?   最近京中无甚大事,大王依旧沉迷炼丹,右相闭门不出。   除了代奕。   经过那日下朝跟陆知风刀光剑影的一番话,代奕终于品出点味。   这是要变天了啊。   所以今日代奕召集全府的客卿幕僚议事。   “诸位对如今朝堂的局势有何见解?”代益坐于主位,两边各坐着四五个留着长须短须的男子。   众人闻言对视片刻,便有人道:“在下以为,女子当政总归是不妥当,何况大王未必就有禅位之意。”   “不错。”代奕冷冷道:“陆知风那老狐狸说不定就是故意陷害本相,如果本相倒了,朝堂之上就是他一家独大,可若是大王真有此意呢?”   代奕起身拧眉深思,无意识的来回踱步。   古往今来,还不曾听说过那个男人痴迷炼丹痴迷到这个份上,对权利美色没有半点兴趣。   他心里其实跟偏向于最后一点,却又需要人说服他,给他吃颗定心丸。   这个人,这会也正在深思。   苏仪自中灵国来到晋国,本是为了用一身才能得到一个名扬天下的机会,不曾想最后却做了相府的客卿。如今眼看晋国即将风起涌云,苏仪平静许久的心潮再起波澜。   而眼下就是个崭露头角的好机会。   “以我之见倒也未必如方兄所言,且看长公主这一路上的所做所为,桩桩件件表面看似胡作非为,实则暗藏玄机。”苏仪出言道。   “哦?”代奕精神一振,大步走到苏仪身边,盘腿坐下,“先生可否详谈?”   “在下以为光说这赈灾抢银筹粮一事,如果长公主只是为了到嘉定三洲得一份民心,大可不必如此费心劳神。而她临行时偏偏还带了一万精锐,长公主所图甚大。”   这不说了跟没说一样。   重点是她图什么,怎么才能锦上添花,让长公主记住他代奕的好,这才是关键。   文人的通病,万事喜欢先卖个关子。   苏仪见他不以为然的神色,脸上讪讪一笑,“当然,至于图什么,在下只有一个猜测,殿下想要十一州。”   十一州?   能做到相位的人,偶尔犯蠢,不代表他真就蠢的无可救药。   该有的政治敏感度,还是有的。   几年前元江一役丢失的十一城,不仅是百姓的心病,也是他们这些当权者的心病。   “先生认为,我该怎么做?”   “左相大人应即可上书大王,请旨领兵奔赴幽都关助长公主一臂之力。”苏仪道。   代奕心中一震,战场那可是要命的地方。   此时真的到了赌上身家性命的时候了吗?   默然少时。   他下定决心,“多谢先生,本相这就去写折子。”   苏仪拱手施礼,“左相留步,在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先生但说无妨。”   “苏仪愿随左相一同前往。”   “可。”   两日后。   黎府。   一张罪状搁在黎纾案桌上。   凌波云伫立在一旁,平复了一下情绪后说道:“属下已经查明,当年元江一役。主力军是林魏道将军统率的林家军,与楚国最后一战时,我大晋本是稳赢的局面。结果林将军身边一副将在与历城城主宇文桢把酒言欢时,故意泄露了兵力布防图。之后属下按照殿下给的提示通过城主之子宇文通,撬开宇文桢的口。最后得知宇文桢把兵力布防图给了当时押送粮草而来的秦洵……”   虽那日林藏月曾亲口诉说当年冤屈,可当那些血腥,卑劣,怨恨,毒辣无耻的手段再一次展露在她眼前。黎纾心中的愤怒,依旧像一团燃烧的烈焰,焚烧着五脏六腑。   那些保家卫国流血不流泪,铮铮铁骨的将士们。没有死在敌人的刀口下,却倒在了被他们用血肉之躯保护的国人手中。   就是这些阴狠的让人胆寒不耻的肮脏手段,生生让忠心护国的林家军惨然蒙难,让十一城的百姓在战火中经历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而他们葬送这么多的人,仅仅只是为了手中的权利。   黎纾用力闭上眼睛,心中一片荒凉。   “殿下……”凌波云深吸一口气稳住自己,“秦大人那?”   黎纾睁开眼,斩钉截铁语调很硬地道:“继续查,我要知道楚国在历城的情报点,端了它!”   “属下遵命。”凌波云领命而去。   第二日。   人声鼎沸的宝阁斋蓦然闯进大批官兵,掌柜眼瞅不对正要咬碎口中的毒囊,却被眼急手快的凌波云上前制住,手脚麻利的卸掉此人的下巴,紧接着一拳打到他的侧脸。   掌柜喷出一口鲜血,夹杂着几颗牙齿和一个肠皮毒囊。   凌波云冷哼一声,他可是暗卫首领,要是让他自杀成功,他面子往哪搁?   让无关人士离开,凌波云吩咐手下把人都带走,封了这家店。   结果就在众人走到半路之时,突然“嗖”的一声一支玄铁箭穿透掌柜颈脖。   人死的不能再死。   凌波云瞬间飞身踏屋顶而行,几个起落顺着箭来的方向追了过去……   等他回到黎府时,天已黑透。   主屋的灯还未灭,一道伏案的身影映照在雕窗上,也收入了他的眼底。   失血的面容上出现青白之色,他低头闻了闻身上的血腥味,转身走进自己的住所。   不一会,沐浴后换了一身衣衫的凌波云再次来到主屋,轻叩房门。   “进来。”清亮的女声响起。   他推门而入,单膝跪地,“属下无能,暗探被人当街射杀,请殿下责罚。”   黎纾闻声眯了眯眼,低声道:“可有查到是何人所为?”   “属下无能。”   黎纾抬起眼帘,缓缓地看了他一眼,深吸了一口气,鼻尖缭绕着丝丝血腥气。   “受伤了。”肯定的语气。   凌波云迟疑片刻,轻不可闻的“嗯”了声。   “上药了么?”黎纾眼睛一亮,扶起他,“肯定没有,来罢,今日本宫勉为其难帮你一把……”   “殿下,属下自己……”凌波云一句“自己可以上药”还没说完,已被黎纾打断,“一老大爷们扭扭捏捏的,能不能干脆点!”   “把脱衣服脱了。”   凌波云:“……” 第32章 三合一(捉虫)   【大脚萝莉】:#激动, 呦呵,这样给上药的主子快给我来一车。   【买了否冷】:#大笑,楼上的兄弟, 看看自己的五短身材,再瞅瞅凌侍卫的蜂腰削背, 问问自己配不配。   【倾城】:等等,辣鸡主播, 甜梨CP怎么突然就变了QAQ   【真正向前冲】:只要殿下喜欢, 我都支持。#可爱   【随机送红包】:哈哈哈, 我感觉怎么那么像逼良为娼,凌侍卫一脸不情愿, 主播高兴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朵上了。   弹幕上瞬间被一片哈哈哈霸屏,黎纾暗中翻了个白眼。   这群思想脏脏的老司机, 上个药而已, 车都让他们开到太阳系了。   她跟凌波云的情分与旁人不同, 本来就是简简单单的上个药,结果让这些老司机观众一调侃, 她下意识的注意起凌波云的身材。   嗯——   别说,是挺好。   凌波云很不自在的让她上完药, 往日都是看她给那些公主府的公子们上药,他站在一旁捧着药。今日却……一时间他有些回不过神。   “啪”的一声黎纾一巴掌拍在他背上,看着他胳膊上的蝴蝶结笑眯眯说道:“好了, 下次可不要带伤沐浴, 伤口会感染,后面你自己换药,我可不管了。”   瞧她手艺多好,这蝴蝶结绑的。   非常完美!   【放开那个美男】:2333, 主播我真是看错你了,原来你竟然只是为了绑个蝴蝶结。老娘是要看你绑蝴蝶结吗?!老娘是要看你把人扑倒啊!#大怒   观众的吐槽可影响不到黎纾,绑个蝴蝶结心里美滋滋,平时她要整这个,影响她公主殿下的形象。   难得遇到这样的机会。   真想拆开,再绑一下——   凌波云还不知道他主子心里正想着多么丧尽天良的事,脸色僵硬的穿好衣服,而他向来是一身劲装,衣袖比较窄。   穿到袖子的时候,塞了半天没塞进去。   黎纾虽然外表看起来漂亮端庄,但是她本性非常糙汉子,见此上前帮忙硬给凌波云受伤的胳膊塞进袖筒里。   那酸爽——   凌波云:“……”感觉上了个假药。   晚上直播间里总会出现一些奇奇怪怪的观众,见到黎纾这么粗鲁的对待凌波云,像炸了锅一样。   【小云云快到我床上来】:卧槽,主播能不能轻点,我老公都被你弄疼了。#心疼   【凌波云正妻】:呸,楼上的小三,叫谁老公呢?问过我这个正房意见没?   【别闹,我是小凌子继妻】:淦,楼上的姐妹你诈尸了,快回你的棺材里。   弹幕上撕的是腥风血雨,黎纾难得做了一回吃瓜观众,她深深看了眼美色误人的凌波云,摇头叹气。   这个颜狗当道的世界!   凌波云被她看的莫名其妙,唯恐再待下去变的跟他家殿下一样奇奇怪怪,赶紧要告退离开。   黎纾摆摆手让他快走。   门户掩上,隔绝外间月色。   黎纾过了会躺到床上渐渐睡去——   次日。   一张张加盖了朝廷官印的告示贴满了大街小巷。告示中所披露出来的关于元江一役惨败的真相,令所有人震惊。   告示前围着许多人,有识字的书生将告示内容大声念给大家伙,“……副将王起临阵反叛故意泄露兵力布防图,致使林家军惨败,主将林魏道被副将王起趁乱杀害,后为洗脱嫌疑栽赃嫁祸林魏道之女林藏月通敌叛国逃于楚国,实则是被王起设计伏击惨遭围剿……参与此事的人还有历城城主宇文桢,户部尚书秦洵等……三日后,以叛国者之鲜血告慰死于元江一役亡魂,讨伐楚国,夺回十一城!”   百姓心中对此等冤情皆是愤慨,又闻朝廷要把城池夺回来,纷纷高呼:“讨伐楚国,夺回十一城。”   “家贼可恨,用这等下作手段的楚国更加无耻!”混在人群中的侍卫们趁机引导。   一时间群情激愤,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细数晋楚百年恩怨。有时候百姓翻起旧帐来,那可比后宅妇人厉害的多。结果众人越骂楚国越上头,叫骂既然已经疏散不了心中的怒火,那还等什么,跟他们真刀真木仓的干一场!   晋人慕强,晋人更是遇强则强,他们何曾怕过五国。   战,便战。   夺回城池,扬我国威。   越来越多的人赶赴募兵处。   黎纾站在群人中,欣慰一笑。   虽然晋国这口大米缸里,有那么几颗老鼠屎,但是其他的小米粒可还是色泽清白的佳品。   “去召集所有人来议事。”黎纾对身后的凌波云说道。   既然她的子民都已经行动起来,她这个做长公主的怎么能掉链子。   今夜便开始罢。   多日来炎热天气炙烤着历城的每一寸土地,夕阳西下,到了傍晚仍然未见几分凉爽之意。   黎纾书房,众人齐聚。   “该商议的也商议完了,接下来本宫开始下达军令。”黎纾双手撑在桌子上,半弯着腰,抬眸环视一圈沉声道。   “但凭殿下吩咐。”众人抱拳行礼。   “李裕听令。”黎纾看向这位一开始对她多有不满的刚毅男子。   “末将在。”李裕拱手上前恭敬道。   “你带领一万精兵从历城与幽都关交界处往北绕行翻越恒山直取相城,但见城中燃起狼烟,便可攻城,城门处自有人接应。拿下相城后向南推进,攻占邻城,记住不可超过三城。”黎纾指尖在舆图上点了点行军路线,直视他的眼睛,十一城分布在南北的一线上,西面是幽都关,东面是元江,元江之后是楚国平原。   而相城是北边最后一城,根据叶余拿到的十一城兵力布防图,楚国兵力大多集中青城相邻的城池,像相城、光诚这样的偏远城池,守兵不足千人,适合逐一攻破。   但不易把战线拉太长,三城刚好。   “末将遵命。”李裕退下。   黎纾紧接着看向角落里一身玄衣盔甲,眉宇间平静无波的林藏月。露出一抹温颜,那日一番畅谈,她才明白这位将门之后是何等的重情重义,善良勇敢。不仅在毫无生机的必死之地,凭一己之力保存整个林家军残部。更是在她有意伐楚之时,第一个站出来誓死追随。   “林藏月听令。”   “属下在。”林藏月一愣,瞬间明白了什么,她突然眼眶微红连忙行礼。   “本宫封你为定远将军,由你率领重建的林家军一万五千人从历城与幽都关交界处往南绕行翻越岷山直取光城,同样以狼烟为信号攻城。拿下光城后向北推进,攻占邻城,切记不可恋战,不可超出三城。”黎纾的声音不带一点稚嫩感,是让人打心底里信服的精简之言。   “末将遵命。”林藏月眼含水光,神情坚定。她没想到自己会被重用,更没想到殿下竟然让她领兵。   她林藏月一定不会让殿下失望。   分军三路,两路已安排妥当,至于这作为主力的第三路,是此战的主场,也是黎纾的主场。   “庞路将军以及七万驻关将士与本宫一起正面抗衡楚国主力部队,攻克青城。”青城附近的楚军足有九万,比他们的多了两万兵马,压力虽之大却可一战。   “末将遵命。”一身着玄衣重甲的四十出头勇猛壮硕男子上前一步,抱拳行礼。   “另,沈恬挑选十位战鼓大汉,与今夜开始出关敲鼓,楚军骚乱惊醒,你们便回关,一夜七次,本宫要让他们不眠不休。敢占我大晋的城池,他们也配睡觉。”黎纾阴恻恻地勾唇一笑,配着她那黑中带点红的眼睛,宛如魔女降世。   “殿下英明,末将(属下)誓死效忠长公主殿下。”众人齐声应命。   “好了,各位抓紧时间休息,明日之后可就没有好觉睡喽。”黎纾收起桌上的兵力布防图,微微一笑,打趣了一句。   她一笑,屋里紧绷的气氛顿时一松,众人也有了说笑的心情。   “哈哈哈……殿下放心!只要拿回咱们大晋的城池,别说没有好觉睡,就是不睡觉都行!”庞路是元江一役后调到幽都关的守将,他生性阔达,对比他强的人发自内心的佩服。   前几日黎纾视察幽都关,曾与庞路比射箭。   虽然她在现代有业余学习过射箭,但是跟庞路这个能万军之中取敌首的军中老将比,肯定是比不过。   所以她动了些小计谋。   选了蒙眼射箭。   她一个蒙眼也能看见的人如果再比不过一个蒙眼啥也看不见的,那真该找块豆腐撞死去了。   此绝技一露手,顷刻间收获一大堆粉丝,包括庞路。   “事成之后,本宫请大家喝酒。”   “殿下可要说话算话!”赵岐安大声喊道。   “好,一言为定。”   “殿下圣明。”   众人相视一笑,慢慢散去。   从这一夜开始,关外元江边上的楚军果真再也没睡过一个好觉。   黎纾不仅深刻贯彻自己不要脸的优良作风,还无师自通的学会了忠义帮那群早就死透山匪的流氓风格。   根本不跟对面的楚军正面交锋。   晚上她敲战鼓,白日里她又隔三差五的来几次万箭齐发的箭雨。   当然,这还不算最不要脸。   更不要脸的是!   她还无耻的召集历城百姓做了好多稻草人,放在楚军弓箭的射程范围内,取箭于楚用之于楚。   看的庞路和士兵们目瞪口呆,原来仗还能这么打?   等楚军忍无可忍发起进攻,她又带着人拍拍屁股回关当缩头乌龟,任由楚军在外头骂的风生水起,她自老神在在按兵不动。   接连上过几次当的楚军学聪明了,开始趁西风之时放火箭,把黎纾准备的稻草人全烧了个精光。   黎纾一看既然你们这么不讲道义,那她岂能落了下风,立刻有样学样也在有东风的天气里放火箭。   青城中瞬间到处都是火苗黑烟,城中的百姓在割城之后能走的都走了,所以十一城中大多都是楚军,黎纾对烧城这样的事半点无压力。   经过几日的拉锯战,黎纾算着李裕和林藏月行军时间,推算出他们最晚明日会到达定好的地点。   此刻她伫立在幽都关的关楼上,银衣薄甲,绛红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已经再无一丝血红的黑眸遥望前方晋地楚军的城池。   眼前之景与那日受伤时的梦境重叠在一起。   黎纾突然有一个荒缪的想法,有没有可能她的穿越并不是巧合?   如果不是巧合那会是什么?   天意?又或者人为?   这一切像一个巨大的谜团将她团团为住,她有一种奇怪的预感,似乎她现在所做的一切,曾经也有一个人经历过。   “殿下,庞将军有事找您商议。”凌波云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   “走罢。”   主仆二人一同离开关楼。   不远处的青城,楚军守将魏忠同样站在城楼遥望幽都关。   他眼中布满血腥,面容憔悴,眼眶下一片青色,可见是被晋军的战鼓声折腾的不轻。   “将军,再这样下去,士兵们真要扛不住了。”副将站在魏忠身后道。   打仗本就耗费心神,结果还休息不好,这谁能受得了。他现在都感觉头晕眼花,浑身发虚,更别说士兵了。   副将也想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谁知鼓手一出去就被对面的晋军无情射杀。   那你可能就要问了,他们不会把晋军敲鼓的也杀了吗?   那真不是他们不想,而是做不到。   大部分普通弓箭的射程也就在八十米左右,这个还会受到弓箭手自身力量的影响。黎纾比较阴的一点就是她让鼓手选的位置一不在弓箭射程之内,二大鼓放的位置是交错的,鼓手可以随时变换位置,这就给楚军射杀鼓手带来了难度。   另一个问题的关键就是,黎纾让叶余和沈恬造出了一批简易弓弩,虽不算精良,射成也能有个二百米左右,足够打楚军一个措手不及。   所以也是造成现在局面的原因之一。   有准备和没准备毕竟是不同。   魏忠深思良久,声音粗沙道:“太子可有回信?”   “末将并未收到太子的信件。”副将面露愁云,“将军,按时间太子也应该收到了咱们的求援信,现在却半点消息都没有,王城不会是出了什么变故吧?”   此话一出,两人一个对视,均看到彼此眼中的担忧。   王城生变必是跟储位有关,他们可是太子派系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魏忠闭了闭眼睛,睁开蕴藏杀意的黑眸,冷声道:“明日进攻幽都关。”若王城真的生变,眼下只有靠他们自己,只有主动出击,方可化被动为主动。   “是。”副将领命。   另一边。   楚国王城。   萧离府邸。   天将黑,萧离刚用过晚膳,闲来无事的在书房摆弄珍宝。   “公子,相光两城的事,小人已经安排好了。”赵实打外头进来回禀道。   接着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公子,这是魏忠给太子的飞鸽传书。”   这便是黎纾与他们一开始说好的,由萧离安排人做内应,以及截断求援信。   “嗯,放那罢。”萧离闻言指了指案桌。   赵实上前把信放好,站在桌边也不离开,偷瞄了萧离几眼。   过了一会萧离没听到赵实离开的声音,想了想,抬头看他一眼,伸手虚指了指他,声音含着笑意, “你啊——行了,事办的不错,奖励你个果子,没啥事赶紧下去歇着。”萧离顺手从果盘中拿了一个果子丢给他。   赵实眼急手快的接到果子,“谢公子赏。”   结果他还是没走。   站在一旁踌躇半天也不见离开也不说话。   萧离似有所感明白过来,抬头看他一眼,“怎么?还有事?”   “公子……咱们就真白白把这十一城给了那晋国公主?”赵实偷摸蹭到他身边,拽着他的袖子苦着脸说道。   “不然呢?不是都跟人说好的,何况对本公子的确有益无害。”萧离白他一眼,他不是最清楚不过,又过来说这事做甚。   “可小人这心里总不大痛快。”赵实满脸不爽,咬牙说道:“公子您可是还挨了这晋国长公主一拳,还掉了一个牙。难道咱们就这么白白被她给欺负了?小人可咽不下这口气。”   打在公子身上,痛在他心里。   公子事关他能不能做上丞相的位子,万一被一拳打死了,谁还能给他挣个丞相当!   天杀的晋国公主,不能就这么算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萧离耐心有限,要不是这小子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就这专门往他伤口上撒盐的行为,他早就让人拖出去打死。   萧离放下手里的古董花瓶,揉了把脸说道:“快说,别在这给我兜圈子。”   “小人有一计能替公子出了这口恶气!”赵实见他心中确实有气,赶紧说道:“她不是想要回十一城,咱们偏偏不给她,而且还要狠狠的打她一耳光。”   萧离听出点兴趣,敲了敲桌子,“怎么打?”   “小人拙见,不如咱们给她玩一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趁晋军跟魏忠交战之际,向王上要些兵马,咱们去把相城光城占领了,来个瓮中捉鳖,到时再把这晋国公主生擒,那不是更能体现出公子的聪明绝顶,到时候公子在王上心里那就是这个——”赵实竖起大拇指比划道。   萧离豁然起身,围着他打量了一圈,惊奇不已,“啧啧……你小子可以啊,这么歹毒的计也能想的出来,不错不错,真给你家公子长脸。”   “小人的一切都是公子给予的,公子才是有大智慧的人,小人也就会些不入流的小手段。”赵实拍马屁的功夫也是一流,不然也不能做了这么多年萧离身边的红人。   “你这张嘴啊——”萧离伸出食指虚点了点他,笑道:“明日本公子就去找父王。”   “公子英明。”   弱肉强食的乱世,任何盟誓和诺言都并不可靠。   这是黎纾未曾预料到的意外。   也是这乱世给她上的第一课。   只有经历过挫折的君王,才能走的更远,站的更高。   ***   幽都关。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   自那日与庞路将军商议后续楚军会做出的动向后,果然不出所料,楚军开始有大批异动。   楚将魏忠调遣邻城兵力,汇聚青城,要与晋军正面打一场攻城战。   黎纾这边经过几日的消耗战,死伤不多,兵力差距上也慢慢跟楚军相差无几。   也已经准备好了突击准备。   此时,就看谁能抢得先机。   黄昏时分,李裕、林藏月两只先锋部队已到达相城(光诚),黎纾得到斥候消息,立即整军准备向青城发动进攻。   此次是为夜袭,要打楚军一个措手不及,所以马蹄上都裹着三层白布,会发出声响的盔甲也要固定妥当,更有那等喜欢咳嗽的士兵也要提前用布把嘴裹住。   这样才能悄无声息的靠近城门。   如若不这样做,白日攻城平原之上连个小土堆都没有,他们大刺刺的过去,岂不是给楚军当活靶子。   而且,楚军聚集在青城,另外的城池一定守卫不多。   黎纾就是要声东击西,兵分三路,她攻青城,另外有庞路极其副将另外各领一队兵马进攻附近城池,只要有一城破,接下来便好办了。   黎纾此举是完全无视了古代两军对战,先叫阵的传统。   打仗就打仗,凭什么还给对方先通知一声。   还有那劳什子斗将,简直像是中二病。   虽然说存在即是合理,但是黎纾是不打算搞这个理。   大家就直接点,干就完了!   晋军就这样在流氓头子的带领下,悄无声息的摸到了青城城下。   亥时。   本打算明日一早出城强攻幽都关的楚军在喊杀声中惊醒。   城外城中火把通明,战鼓震天动地。   撕心裂肺的“敌袭”二字响彻城中每一个角落。   而此时城墙之上的箭楼,竟然已经有晋军爬了上来,楚军大惊,慌乱迎敌。   旗帜翻飞号角声响亮,魏忠大步赶到箭楼,挥剑斩杀晋军。空挡之际一看楚军对战毫无章法,遂飞身闯入箭楼高处放大鼓之地,拾起鼓棒。   “咚!咚!咚!”沉重的大鼓发出巨响。   听到鼓声,另一边的长号随即回应,紧跟其后的是一条条紧急下达的军令。   慌乱的楚军瞬间被稳住,开始快速进行反击。   远处的黎纾见此,不由心中赞叹,将强兵强,这楚军的将领是个人才。   不过,他们晋军也不差。   黎纾对一旁的凌波云耳语之后。   凌波云点点头,蕴含着内力的声音传到每一个人的耳中:“晋国将士听令,第一个进入青城者,赏金千两,封千户!”   此言一出,晋军将士人人血脉贲张,群雄激昂,以山崩地裂之势向青城城门杀去。   对浴血沙场的军兵而言,金银都乃身外之物,唯独这可以子孙承袭的千户封地,那可是可惠及子孙万世的,此等好事,可不是天天都有。眼前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必须要抓住。   如果这个关头还不舍得拼一把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一个倒下另一个顶上,战争的残酷在这个时候提现的淋漓尽致。   城墙上的血越来越多,城墙下的尸体越堆越高。   火光,鲜血,狼烟,战鼓交织成一曲悲壮之歌。   杀戮,无止境的厮杀。   敌人在倒下,同伴在倒下。杀到最后,所有人都像是一个没有感觉的怪物。   眼里只有那些站着的身体,让他们倒下!必须倒下!   否则倒下的就是自己!   战争还在继续,战争依然在继续。   今夜,这样的场景在五个城池同时上演。   等到天蒙蒙亮的时候,终于城门在一声巨响中被破开。   无论是楚军还是晋军都先是一怔,一怔之后再次厮杀在一起。   黎纾眼见城门已破,一马当先,手持掩月刀,在凌波云及其身后军兵侍卫等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中,率先冲入城门。   侍卫暗卫一愣之下连忙跟上,无论何时何地他们的使命就是保护长公主。   而在后面的军兵可就没这么淡定了。   握草——   现在的王室贵女怎么又这么可怕了?   一个十六岁的姑娘举着比自己还高的掩月刀杀入敌军中,这样的场面谁不震惊?   凌波云手一哆嗦,对这场面实在接受不能。   曾经他家殿下还是娇公主,怎么突然就异变成这样了。   凌波云直在心里叹气。   平复下来心情,他回头朝军兵大喊一声:“愣着干什么!诛杀楚贼,扬我国威。杀!”跟上黎纾杀进楚军中。   “杀!”军兵回神亦冲入城门。   一时间,攻城战进入了近身肉搏环节。   正所谓柿子要挑软的捏,黎纾首先性别就特具有欺骗性,撞到她手上的人本想着一刀了结这女娃子,结果等头尾分离后,也没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   侍卫等人都跟在她身边,凌波云反倒不在。   众人已经杀红了眼,黎纾也是满身血污,身上多了几道轻伤。   这样的场面要是别的女子,别说参与了,只怕是看上一眼都要吓晕过去。   可她除了一开始手起刀落之时有一丝犹疑,之后便越发的得心应手,一把掩月刀舞的虎虎生威,敌军甚少有能近身着。   【来了老弟】:主播真是一点也不像上战场的新兵蛋子,眼睛都放着光。不过这画面真的太清楚了,能不能给打个马赛克,老子正吃着饭,突然一个瞪着眼睛的脑袋从屏幕里飞过,还流着白花花红艳艳的东西!那酸爽别提了……   【放开我的小鱼干】:楼上的别说了,我已经在马桶边吐了半天了,腿都软了。#大哭   【一夜春香】:U1S1,虽然之前看了剿匪那战,但是跟现在这战比起来,我觉得我之前的所有心里建设都白做了,这种如临其境的感觉实在太可怕了QAQ,但是又特么特想看是咋回事?难道我有受虐倾向?   【老狗】:受虐倾向+1,主要是主播帅的我腿软,原来真有人是不分性别的帅!   黎纾这会可顾不上看弹幕,马腿被砍,她顺势飞身而下,经过一翻厮杀,回过头来竟然身边再无侍卫的身影。而就在此时数人围攻,刀剑长矛当头齐下,黎纾心中一凛,趁势跌倒就地翻滚躲过此合众之击,她并不坐以待毙,掩月刀上挑,下砍,直切一阵让人眼花缭乱的招式,瞬间夺取众人手中兵器,将所有兵器绕于刀尖挑飞,接着大开大合的刀法以无法阻挡之势一挥,荡开数人围攻。蓦然一声大喝,一个横扫连杀数人,身边刹那间被她杀出一片空地。   黎纾宛如嗜血修罗,脸色如霜,眼睛冰冷。   周围的人满脸震惊,触及到她的眼神,竟然无人敢上前。   就在此时,一直不见身影的凌波云大声道:“楚国将军项上人头在此,尔等还不束手就擒!”   楚军下意识的循声望去,就是这一瞬间的走神,被对手抓住时机砍杀。   主将都被人杀了,剩下的楚军斗志低迷,很快降的降,逃的逃,死的死。   一夜一白又一夜。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出现时,战争终于结束。   青城再一次回到了晋国的版图中。   黎纾脸上的血污已经变成干,她单膝跪地,拄刀而立,恍然的看着眼前这一切。   又是像梦中一样的场景——   “殿下。”凌波云手放在她肩上。   黎纾抬头,有一刹那的迷茫。   她是谁?   她为什么在这?   下一刻,飞驰而来的战马以及全身浴血的士兵冲到二人眼前。   “报!楚国兴兵五万直扑相城,李将军被困,泣血支援。”   “报!光城迎战十万楚军,不敌,退守合城,请求驰援。”   黎纾大震,瞬间明白她犯了个天大的错误,“是萧离!”   十五万大军,该如何抵挡?   大战之后,青城满打满算只剩下不到五万的兵力。   不能分兵,也没办法分兵。   难道要让她舍弃一人,只能救一人?   是五万对十万,还是五万对五万。   不!她不能丢下任何一个!   “庞将军,你即刻领兵去相城。”黎纾厉声道。   五万对五万胜算更大,应对得当或可保下数城,不能让将士的血白流。   “那……合城怎么办?”   众人虽明知这是最合适的办法,可心头难免有狐死兔泣的微妙之感。   黎纾环视一圈,断然道:“我去,本宫带三千急行军驰援合城。”   “殿下不可。”   三千对十万,那是去送死。   众人纷纷出言阻止,然黎纾心意己决,不可更改。   林藏月是她亲封的定远将军,她不可能不去救她。   哪怕希望渺茫,不试试又怎么知道结果如何!   黎纾笑了笑。   若是天意要让她葬身合城。   黄泉路上,有她的将军做伴。   未尝不是一件快事。 第33章 更   合城。   晴空万里, 热浪滚滚。   城门前百步之外,黑压压的楚军横向排开,一面黑底大旗猎猎舒卷, 上面斗大的楚字即使在城墙上也可看的一清二楚。   此时正是未时,按照午时之后攻城的惯例, 本该是战鼓震天,喊杀连天的人海混战场面。   但是, 有了萧离的加入, 攻城之战变得扑朔迷离毫无逻辑可言。   “公子, 咱们何时才能攻城?”赵实一身月白锦衣抬头看看没有一朵白云的天空,抬起袖子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 憋了片刻,凑到萧离耳边小声问道。   这么热的天, 公子也不知怎么想的, 非要亲自来做监军。   赵实心里实在是纳闷, 到底是王城的美酒不香,还是花楼里的美人不够软, 竟然都留不住公子的心。   正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堂堂未来楚王, 像打仗这样舞刀弄枪的事,交给那帮粗人不就行了,何苦自己来遭这个罪。   何况就自家公子那点武力值, 这要是有个万一……呸呸, 没有万一!   他们有十万军兵,难道还干不过只有一万的晋军!   半躺在椅子里的萧离可不知道他最倚重的人,在心里怎么腹诽他。   闻言,手里扇风的扇子一顿, 目光炯炯地看着远处的城墙,勾唇一笑,“急什么,城墙上那小娘们不是让人去搬救兵了?本公子倒要看看这相城跟合城他们救那个。”   “啊——小人懂了,难怪前日公子把那偷跑出来的小兵放了,原来就是故意让他去青城报信!”赵实瞬间明白过来,激动的说道:“公子英明,这样一来如果援军没到,晋军肯定士气大减,我军不费吹灰之力便可拿下。若是晋军的主将不去相城,偏要来合城,那咱们刚好一锅给他端了,还省得攻下合城,再跑去青城折腾。”   萧离笑而不语,不过他脸上得意的神情,似乎已经给出了答案。   合城距离青城足有五日路程,他就算多给对方一日,晋人也改变不了必死的结局。且他就喜欢看猎物挣扎求生,最后却是徒劳的绝望无助。   那场面真是让人想想就兴奋。   萧离伸出舌头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面容邪肆,冷冷看向远处的城门。   赵实顺着他的目光也看过去,陡然想起一事,撇了眼不远处对他们冷着脸的高纪将军,眼珠一转,轻身喊了萧离一声,“公子,看那边。”他朝另一辆战车上的高纪努努嘴,“高将军似乎对咱们心中有气。”   “理他做甚。”萧离脸色不好的扫了一眼高纪,说话的语气冷的就像是含着一块冰。   赵实劝道:“可高将军毕竟是主将,又是两朝老臣,公子与他这般僵持着,也不是个办法。”   话落他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萧离的神情,见他面色寒洌如霜,话音一转,又道:“可也不能委屈了公子,让公子低这个头,不如公子让高起将军领点兵去攻打幽都关,现在晋军都在十一城中,幽都关肯定没多少兵马,轻轻松松便能攻下。这样一来高将军一走,公子也能放开手脚大展身手,一战成名让世人刮目相看。二来高将军若攻下幽都关,那可是大功一件,这么好的机会可是公子给他的,到时候他心里还能不记着公子的恩情。”   萧离一听,觉得这主意确实不错,明日他正打算攻城,也省的有人在他跟前指手画脚。   还能施恩,两全其美。   “那就这样办,你现在就去给他说,让他赶紧滚蛋。”萧离冷冷地说道。   “小人遵命。”赵实欠身行礼,健步如飞地往另一个战车走去。   高起平静的听完赵实带的话,二话不说清点了两万兵马立刻就出发。   竟也是一刻都不想待在这的模样。   公子离身份贵重,又是王上钦点的监军,高纪不想得罪他,故而之前他屡次阻止攻城,高纪虽心中不快,也未多说什么。   毕竟十万对一万,怎么打都是他们赢,晚攻城早攻城都一样。   结果没想到这位公子离跟性情温和待人亲善的太子是半点不一样,稍不顺他意就把人拖出去乱棍打死不说,对他这个主将更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年轻人都受不了这气,更别说他这个老头子了。   攻打幽都关此计在他看来也确实可行,且对眼下的相持局面并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所以他坦然的接受了这个提议。   城楼上,一直观察敌军动向的薛玉,突然看见城下的楚军竟然这个时候分兵。   连忙脚不点地的找到正在城里装路障,开壕沟,设马刺布制防线的林藏月。   急声道:“将军,楚军分兵,有一队去了幽都关方向。”   低头看舆图的林藏月抬头看了他一眼,就是这一眼,让心急如焚的薛玉逐渐平静下来,这才感觉到自己竟然急出了一身冷汗。   刚才那一瞬间他最先想到的是殿下就在离幽都关不远青城,便一下子乱了方寸。   薛玉垂眸,一时间心里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为什么他什么也不会,不会带兵,不会武功,什么也帮不了殿下。   林藏月对旁人情绪的感知非常敏锐,顷刻间就感觉到了薛玉心绪的变化。   她跟这个少年并不相熟,仅有的几次见面也是去长公主那议事之时。少年安静的待在角落里,或煮茶,或焚香从不多言。   林藏月对他的印象就是细心,有他在时,手边的茶碗里永远是不冷不热的茶水,这是一件看似简单,却很难办到的事。   再后来他来到了募兵处,进了重建后的林家军,现在是哨兵。   同样,林藏月也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低声道:“殿下不会有事。”   “是,属下明白。”薛玉身侧的手攥紧慢慢松开,点了点头。   “去准备吧,明日楚军就会攻城。”   薛玉微微一震,惊讶的抬起头,却见她依旧从容的样子,心中很是佩服。   “是,属下告退。”大战在即,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做好自己分内之事,不拖后腿。   林藏月在他走后,沉默片刻,继续看手里的舆图。   她刚只是在想,原来大家都没有想过会有救援。   可她却隐隐有一种感觉。   会有人来。   第二日,从一早开始天色便十分阴暗,乌云密布,风势渐起。   此时楚军已经开始攻城,急促凄厉的号角,密集的鼓点响彻合城上空。数不清的云车,云梯以及手持长矛弓箭的步兵方阵如怒浪翻滚般向城门城墙压来。   城墙上林藏月仗剑而立,眼神锐利,玄色披风猎猎作响,估算着最适合放箭的距离。   眼看城下的楚军前进到百步之内,她剑指青云,大吼一声:“放箭。”   霎那间,沾了油的密集火箭在一片尖啸声中向楚军倾泻而去。   楚兵迅速反应手持圆形盾格挡,却依然有大量楚兵中箭。   而战场之上没有坐以待毙,只有更加凶猛的反击。楚兵就地取材,将箭头往燃起的火堆上一放,拉弓朝上对准城墙开射。   箭雨之下必有死伤,便在此时,攻城的先锋部队已到达城墙下,云梯架上城墙,云车高高耸起,楚军蜂拥而上,拼命往上爬。   如此近的距离弓箭无用,林藏月当机立断,下令投石。提前准备好的巨石顺城墙滚砸而下,云梯上楚兵在巨石的冲击下惨叫着被砸下城墙成了一摊肉泥,云车粉碎,楚军溃散。   一时间楚军攻城的脚步被阻片刻,晋军得以喘息。   然,也只是片刻。   投石机,撞车,攻城锥轮番上阵,午时一刻城破,两军近身战。   林藏月在城中布防的防线开始发挥左右,出其不意的壕沟马刺让楚军寸步难行。   黄昏将至,战争还在继续,呼啸的大风,吹的眼睛都睁不开。   身边的亲卫一个接着一个倒下,林藏月双目赤红,脸上的伤疤在鲜血的侵蚀下竟有一种残艳到让人心底发麻的惧意。   “将军,援军什么时候到!”几乎已经力竭的将士冲林藏月大声喊道。   “援军即可就到,众将士听令。尔等脚下即是大晋,杀退楚军,护我大晋国土。”林藏月高喊一声,慷慨激昂。   众人闻言心中瞬间战意再起,“杀退楚军,护我大晋国土。”   这是他们存在的根本,这是他们的使命与职责。   无论前方是万丈深渊,还是尸山血海,他们都不能退,不能退!   不屈,便可无惧。   虽死!犹荣!   薛玉握紧手中的刀,喊的嗓子沙哑,心中激荡难忍。   他想哭,可殿下说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   他便扯了扯嘴角,无声笑了。   这里有他的兄弟,他的将军,他的大晋。   他终于觉得自己不再是一无事处,像个累赘。   向他杀来的楚兵,被那笑晃花了眼,手上砍杀的动作一顿,薛玉趁机一刀劈向他的脖子,血洒满天。   而变故常常让人措手不及。   余光中,有人持弓搭箭,箭尖直至玄衣将军。薛玉悚然一惊,下意识的向林藏月扑去……   “噗”的一声利器刺进血肉的轻响,箭穿胸而停。   薛玉低头看向胸口的箭尖,轻声呢喃:“殿下——”   林藏月全身一震,瞬间错步旋身飞剑击杀偷袭者,脚尖挑起地上长刀,挥刀一击杀数人。   身形一闪接住薛玉倒下的身体。   “薛玉……为什么……”   那箭是冲着她来的,而当时她正被敌军围困,根本腾不开手挡箭,如果不是薛玉,倒下的绝对是她。   可是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以身挡箭救她。   “将军比我对……对大晋更有用……”他能做的太少了,这是他的心结也是遗憾。   “将军……”薛玉笑如梨花,“替我跟殿……殿下说……这辈子薛玉最开心的事……就是……遇见……她……”他仍然坚持说完“就是遇见她”五字,才闭目而死。   一滴泪落在他脸颊上。   一声叹息之后,她轻声说:“好。”她一定会带到——   ***   不远处正率轻骑疾行的黎纾,已经能看见合城城墙,却突然一阵心慌,似有所感,她沉声乍喝:“快,再快。”   众人更加用力挥鞭,如离弦的箭的冲向合城下的楚军……   赵实看着突然出现的晋军大惊失色,大力摇醒呼呼大睡的萧离,“公……公子不好了,晋军来了——”   “甚么!”萧离一个蹦起,脸色煞白。   怎么可能?   五日的路程怎么可能三日就到?   “快快快,咱们快走。”萧离看了看身边的万人,胆战心慌,竟是连战的勇气都没有。   丢下城里的楚军竟然带着一万人跑了。   黎纾见此与凌波云兵分两路,她带侍卫暗卫驰援城中,凌波云追击萧离.   城中惨烈景象,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残肢断臂,尸积如山,血流成河。   众人带着泣血的愤怒与满腔悲凉绞杀所剩不多的楚军,直到最后一名敌军倒下……   胜利了吗?   不。   惨胜如败。   黎纾看着眼前的一切,心如刀割,她闭上眼睛身侧紧握的拳头青筋暴起。   该死的萧离!   她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远处玄衣铁甲的女将军,打横抱着少年缓步而来。   “殿下。”林藏月抬眸望着她,眼中含泪。   黎纾看着没有一点生机的薛玉,动了动唇,却没说出一个字。   林藏月仿佛笑了一下,又好似苦笑,“薛玉让我给殿下带句话,他说他这辈子最开心的事就是遇见殿下。”   黎纾身侧的手轻轻抬起,缓缓地抚上薛玉的脸颊,“我记下了。”   “殿下,薛玉是为救我而死。”   “不,不是。他是为大晋,他们都是。”   “终有一日我们也会为大晋而死,你怕吗?”   “殿下怕吗?”   “不怕。”   “藏月也不怕。”   黑夜之中,她们并肩而行,年长的女子怀里抱着一个人,稍矮的少女手中拖着一把掩月刀,渐行渐远的往城外走去……   轰隆隆的雷声骤然响起,大风呼啸。   城门外,众人打扫战场,医治伤员,整顿残军,一切看似慌乱,实则井然有序。   一侍卫打马而来,行至距离黎纾还有一段路程时,飞身下马疾行到黎纾面前单膝跪地。   “启禀殿下,前方来报,逃跑的楚军已被抓获。”   “楚国二公子呢。”   “已被生擒。”   “带路。”   黎纾上马跟随侍卫去找萧离,她脸上冷如寒霜,黑眸中俱是杀意。   不难想象见到萧离时会发生什么。   侍卫在她身侧,偷看了她一眼,打了个冷颤。又想起楚国二公子的惨样,再想想这惨样是谁干的。   心里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同情谁。   而当黎纾赶到元江边,看到拖着腿痛哭流涕,却努力往停船方向爬的萧离,诧异道:“怎么回事?”   闻言众人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天没人说话。   至于向来有问必答的凌波云,正脚下偷摸移动的往别人身后藏。   黎纾差点气笑了,她本来满腔怒火的要过来一刀砍了萧离,结果被这么一打岔,这火也散了一半冷静下来。   “你来说。”她随手指了一个侍卫道。   那侍卫苦着脸,瞥了一眼躲进人群里的罪魁祸首,磕磕绊绊地说道:“就……凌大人不小心碰了一下楚国二公子的腿……就断了……”   什么叫碰了一下就断了? 第34章 更   黎纾瞪了一眼躲在人群中低着头看脚尖的凌波云。   她知道凌波云这么做的原因, 这是不希望她一怒之下真杀了萧离,所以他用这种方式缓和她心中的怒火,让她冷静下来衡量利弊得失。   呵。   他很聪明。   可是, 他还不够懂她。   萧离必须死。   谁也阻止不了她。   黎纾扭头遥望拖着残肢终于摸到船身,半个身子已经上去的萧离。身影一晃如鬼魅般出现在他面前, 在萧离惊恐的眼神中,一脚将他踢下船板, 手中掩月刀“唰”一声架在萧离脖子上, 一双俱是血丝的眼睛牢牢盯着他。   “离公子, 别来无恙啊。”   森然的刀身映着萧离惨白的脸,缭绕在刀身上的血腥气, 让萧离惊恐万状,差点被吓尿了。   “公……公主……”   “怎么, 离公子见了本宫, 激动的话都说不出来?”黎纾手腕一翻, 用刀尖挑起他的下颚。   冰冷的刀尖比架在脖子上的刀刃还让人恐惧。   一滴血珠顺着刀尖滴入地下,萧离再也忍不住这样的折磨, 眼中的恐惧转为恨意,大吼道:“你敢杀我, 我爹一定会踏平晋国,为我报仇!”   黎纾冷酷的扬起嘴角,轻蔑一笑, “这个主意不错, 本宫杀了你,就在这等着你爹来,楚国来多少人,本宫就杀多少人。踏平晋国?本宫先让你们楚国断子绝孙!”   她眼睛中喷发出耀眼的光芒。   明亮, 摄人。   战意滔天。   你敢来,她就能让你有来无回!   那是对自身绝对的自信,对敌人极度的蔑视,以及十足的骄傲。   萧离在这样的眼神中,终于明白这个眼睛一会绿一会黑的女人真的会杀了他!   他怕了,这次他真的害怕了。   他无所不能的爹都被人不当一回事,他这个做儿子的还能干什么?   “求你……求求你放我一条生路……我错了……求求你……”萧离双膝跪地,惨烈的哭腔响彻云霄。   众人看着眼前的一切,看着往日里锦衣玉食,尊贵无比的一国王子,如今像一条乞食的狗卑微求生。心中难免唏嘘,可他们更明白这就是弱肉强食,这就是不够强的下场。   乱世之中实力说话,弱者没有选择的余地。   众人明白,黎纾更明白这个道理。   今日她若放过了萧离,那日后是不是谁都能在背后捅她一刀,谁都能在事后用发兵打仗来威胁她?   所以他必须死。   什么权衡利弊,什么大局为重。   那是别人的大局,与她何干。   手中的刀高高扬起,下一秒就是人头落地。   就在这时,远处有人踏空而行,转眼即到。   “住手。”   挥刀的黎纾感觉到一股无法匹敌的力量袭上她斩下的刀刃,“嘭”一声她连人带刀飞扑在地上,气血翻涌,哇的吐出一口黑血。   凌波云瞬间飞身上前剑指来者,那突然出现的黑衣斗篷看不出面容的男人,袖风一扫。   “嘭”的一声,黎纾身边多了一个跟她一起吐血的美男子。   黎纾:“……”又气又想笑。   这个傻子。   看着来人黎纾不爽的眯起眼,巧妙的掩住眼中的杀意。   任谁前一秒放狠话,下一秒被莫名其妙打飞都不会心情愉快。   身后的士兵侍卫一看情况,自然不会退缩,利剑出鞘就要上前护主,却被黎纾抬起的手阻止。   “退下。”   上去也是送死,这人很厉害。   众人面面相看,虽不明白殿下何意,却不再往前一步。   那黑衣人见状,桀桀一笑,“好聪明的女娃,凤久凉的闺女果然不一样。”   凤久凉上一任晋王,原主亲爹,现在也是黎纾的爹。   这人竟然认识她爹?   黎纾思忖片刻无果,这么厉害的人书里竟然没有记载,剧情是偏离了吗?   “阁下是谁,为何认识本宫的父王?”   那人并不回答,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小丫头,上一个跟老夫这么说话的人,坟头的草都比你高,看在凤久凉的面子上,且饶你一命。”   黑衣人上前提起被震晕过去的萧离,转身离去,浑厚的声音遥遥传来,“此子老夫还有用,三年之后来中灵找老夫,能不能要回,看你的本事。”   黎纾望天叹气,丢人丢大发了。   【大脚萝莉】:呜呜……心疼殿下,这不敢见人的老头实在可恶![#狗头]   【放开我的小鱼干】:哈哈哈,楼上的演什么演,想笑就别憋着,狗头已经出卖了你。#大笑   【一夜春香】:喂,你们这些没有同情心的,主播都这样了还笑,我就不一样了,打算去买瓶啤酒庆祝一下。[捶桌狂笑]   【性感毛毛虫】:哈哈哈,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主播吃瘪,我竟然激动的多吃了两碗饭!   之前战事紧迫,直播间的观众安静了许久,这会儿突然见牛逼哄哄的主播,被人干翻了,怎么可能放过这个嘲笑她的好机会。   【含笑半步颠】:要我说主播就是自己太不地道了,看把人楚国欺负的,十万人干翻人家二十六万,那不得出来个老妖怪把你也欺负一下?   【番茄炒蛋】:可不是,我看主播嚣张那劲,都要上天了,也该被收拾一下,让她见识一下人间险恶,莫要得意忘形!   黎纾看着弹幕上这群幸灾乐祸的观众,颇为无语,能不能有点同胞情,怎么说他们曾经也在同一个蓝天下呼吸过一样的空气。   “殿下。”凌波云费力的站起来,过来扶她。   黎纾借着他的力道,勉强稳住身形,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身体里翻涌的气血。   没错,她之所以一直在地上趴着,就是自己站不起来。   淦!   这黑老怪到底练的是什么邪门的武功,她感觉对方真是一个指头就能把她摁死。   有眼力见的侍卫,赶紧去找马车。   黎纾站直身体,问凌波云道:“可知他是何人?”   凌波云想了想,突然灵光一闪,那人的腰间的符文好像是……冰焰玄蛇剑?   “回禀殿下,那人应该是中灵国师。”凌波云脸色发白,“中灵国以驱蛇,御兽,善毒名扬五国。六十年前,中灵与西吴大战,西吴四十万大军挥师南下剑指中灵王都,中灵国师临危受命,仅凭一己之力竟让西吴四十万大军尸骨无存。有人曾言,当日看见数不清的骷髅如人一般在黑夜中潜行,后传言西吴就是被这些骷髅军团所灭。”   等等。   黎纾越听越不对劲,什么骷髅,什么被骷髅灭了——   这特么不是玩人海战术的古代吗?   这是古代该有的东西?   她只听过湘西赶尸,可不知道人连骷髅也能控制。   看来回去后,她要寻些古籍好好了解了解这个世界,别下次杀人,又蹦出来个老妖怪,那她真要气死了。   黎纾不是个会被一时挫折打倒的人,如今技不如人,又不代表她永远技不如人,三年之后,她定去中灵将萧离千刀万剐。   “原来如此,马车什么时候到?”黎纾终止这个话题,又想起了另一个,江边的风冷嗖嗖的,她想赶快回去。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好想吐血啊——   忍住!   不能在下属面前丢脸!   她可能忘了,这脸已经丢过了。   终于,在黎纾望穿秋水的目光中,远处来了一辆马车……赶车的人却不是她的人……   马车在不远处停下来,来人下马车时左脚拌右脚还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人未到声已到。   “殿下——我的殿下啊!微臣救驾来迟,请殿下赎罪。”   时间把控的刚刚到,话完人也恰到好处的跪在黎纾面前。   黎纾垂眸诧异的瞧着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左相?”   来人额前的发丝少许凌乱,官帽歪斜,嘴唇干的起了白皮,可不就是代奕。   “殿下,正是微臣,微臣夜观天象,算得东部必有祸事,恐殿下有难。遂上书大王让微臣领兵十万前来助殿下一臂之力。昨日微臣刚到幽都关,恰遇楚军攻打,微臣拼尽全力打败楚军,护住我大晋山河。又从楚军俘虏处得知殿下在合城,便立即带兵前来。”代奕三言两语交代完前因后果,眼中含着激动的热泪,所言所行无不表现出对黎纾深厚的感情。   “殿下放心,微臣以派人去相城救援,定让楚人知我大晋厉害!”   黎纾牙酸,这些大臣一个比一个会演。   不过,好在都是能办事的人。   “大人快快请起。”黎纾虚手一抬,感动道:“左相对本宫的一片情谊,本宫知晓,左相一路辛苦,咱们先回去,详细的事情之后再说。”她勉强压住喉咙里的腥甜,用气声快速说完这段话。   “殿下说的是,殿下请上马车。”代奕闻言赶紧起身拱手道。   黎纾终于如愿上了马车,再也忍不住的又哇的吐了口血,这之后才感觉好了许多。   方才黑衣人的一击,虽然没打到她身上,却通过刀身震到了她的气海。   她擦了擦染血的嘴角,半靠着马车微微皱眉,这段时间一直无往不利,让她对事情都太过想当然。比如萧离反水,乱世之中礼仪崩坏,她竟然相信了所谓的盟约,更没意识到自身对这个世界了解过于匮乏,还有许多她不知道无法预料到的未知之事。   归根结底,还是她不够强。   三年。   她要在三年里让晋国成为西隅强国!   要强大自身,再不让乱七八糟的人从她刀下把人救走!   有些人遇到无法匹敌的强者会丧失斗志,而有的人会披荆斩棘勇往直前,直到干趴强者,踩着他们的尸骨成就强者之路。   毫无疑问,黎纾是后者。   马车渐渐消失在黑夜里,新的一天即将到来,经历过战火的城市将会更加无坚不摧,一切都会往好的方向发展,一切都值得期待……   远在北方的盛京城歌舞升平,盛世安康,依然是一派繁荣的景象。   王宫。   盛泊蘅得到十一城的消息,急匆匆的赶往摘星宫。   “大王,南境军报,长公主殿下收复十一城,力挫楚国二十六万大军!”   凤乾拿着金边折扇给炼丹炉扇风的动作一顿,状似平静的嗯了一声,道:“寡人知道了,没什么事下去罢。”   盛泊蘅惊了,这反应不对头啊?   大王对长公主不是一向爱护有加,怎么竟然一点也不高兴的样子,难道是……觉得的长公主功高盖主?   他赶紧掐断这有些可怕的猜测,恭敬道:“老奴告退。”随后离去。   等他走了有一会,凤乾悄然起身,走到白玉栏杆外瞄了一眼,见他是真下去了。   快步走回摘星宫,背对着门着急的从怀里拿出书册翻开,“事情怎么对不上了,不是说纾儿一年后才会收复十一城?怎么会提前……”   当他看到书册中记载的确实是一年后,好像整个人被掏空一样的跌坐在地上。   两眼无神的望着窗外翻卷的帷帐。   心里暗道:这个妹妹好像有点强? 第35章 更   元兴三年夏末   一场期待已久的大雨, 终于在嘉定三洲的上空聚集。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声过后, 细如银针密集而下的雨帘,在这片干旱到让人绝望的土地上尽情释放。   细雨如丝转而汇丝成滴, 百姓们热泪盈眶,伏地悲泣。   是为他们自己而哭, 也是为那些死去的亲人。   黎纾站在雨中, 听着耳边的哭声, 欢呼声,踏水声——看着白发苍苍的老者跪在泥泞的雨坑中仰面放声大哭, 看着孩子高兴的在雨中嘻笑打闹,看着年轻的男子脱去外衣奔入雨中嘶声呐喊。   她突然……突然觉得有些东西再也忍不住, 再也控制不住……泪意上涌……泪如雨下——   大爱则爱天下。   百姓何错, 错的是这乱世。   天下……天下……   只有结束这乱世才不会有那么多的生离死别, 那么多的流离失所,那么多的埋骨他乡。   她能吗?   她能结束这乱世, 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吗?   黎纾遥望远方的雨幕,视线穿过人群, 穿过山河,穿过江山万里,穿过时光的长河……   她似乎看到一个人, 一个红衣铁甲王者之气浑然一体的女人。   持剑而立, 君临天下。   顷刻间,黎纾心中战意凛然。   她能!   这天下就该是她的!   “殿下,该回去了。”一把油纸伞遮在她的头顶,凌波云青衣长衫临风玉树, 站在她身后说道。   黎纾回神,这才发觉浑身都已湿透,衣衫皱巴巴的贴在身上,像个落汤鸡。   什么霸气威风的。   一点没有。   合着她刚在心里演了半天,结果自己就这形象?   收起乱七八糟的思绪,黎纾清咳一声道:“事情都办好了?”   “是,依照殿下之意,左相大人带来的大军正好填上十一州的布防空缺,被楚国截流的河道也已经疏通,赈灾之后的粮食和银两还有五成,也遵从殿下的吩咐,将粮食留给驻军和百姓,由叶大人负责落实。另外楚国老将高纪被俘,您向楚国索要五座城池交换的要求,被拒绝。”凌波云将办好的事情一一道来,声音平静好听。   这个结果在意料之中,毕竟高纪在楚国名将排行末尾,年纪又大,确实不值五座城。   当然这是在楚国,他们是不缺带兵打仗的将领,可大晋缺。   黎纾思量了一会,语调奇异,说的很轻,“大晋不杀俘,问问他可愿留在大晋,若不愿便放他走。”   “是。”   过了一会儿,哗哗的雨声中,又传来一句,像是呢喃,却凉意入骨。   “安排一队人伪装成楚人,半路截杀,人不能死,让他对楚王室死心。”   凌波云心中一颤,应道:“属下遵命。”   他明白殿下的意思。   黎纾点点头,又想起一事,“沈恬如何?”   “沈侍卫并无异动,一切如常。”   “一切如常?”黎纾挑眉,似笑非笑道:“他还是每月月圆之夜不见踪影?”   凌波云嗯了一声应道。   他心里也奇怪,月圆之夜到底有什么吸引人的东西。   黎纾忽然想到狼人传说,扑哧一下笑了起来,“哈哈哈……阿云你听过一个传说没有,说有一种狼可以在月圆之夜化身为人,每到月圆之夜它们就会变得很活跃,从而对月长号。”   “属下闻所未闻。”凌波云惊讶的瞪大眼睛,竟然还有这样的传说,狼怎么可能变成人。   “万物皆有灵,谁知道是真是假。沈恬说不准真有什么奇异之处呢。”   “殿下说的在理。”   “先不管他,是人是狼早晚会现出原形,我倒要看看此人假冒朝廷大员之子想干什么。”   【看我飘飘拳】:等等,让我捋捋,什么假冒,难道现在这个沈恬不是沈尚书的儿子?怎么可能,自己儿子还认不出来吗?   【大脚萝莉】:惊了,这人什么时候被调包的,真的沈恬又在哪,是死是活——   【沙雕少女】:啊,我想到了,会不会是从一开始这个沈恬就是假的……   【零零七】:没认出来,那就是说一模一样,我想到了古代牛逼的易容术。   【一夜春香】:想到易容术+1   黎纾看到弹幕上的猜测,抽空用意念回了句。   【主播】:真的沈恬小时候被原主用炮烙在右臂烫了一块疤,凌波云曾趁现在的沈恬洗澡时仔细瞧过,他胳膊上干净的很。而在沈恬十岁被放出宫后,去了药谷学医,两年前回来途中被人追杀掉下悬崖,至今生死不明。   【主播】:假的这个之所以能在沈府如鱼得水,一方面也是因为沈府中包括沈廉都对这个儿子不怎么熟悉,至于最有可能发现儿子被假冒的沈母,早年因生下沈恬后身体一直不好,早早过世。   看到她的话,屏幕上瞬间冒出好多弹幕,有同情真沈恬的,有骂原主和假冒者,还有脑回路清奇的观众在眼馋无所不能的凌波云,这样要颜有颜,要身材有身材,又听话又忠心的侍卫,谁不想要呢?   黎纾笑了笑,不再关注弹幕,跟凌波云说起了后日启程的事。   此间事了,她决定从云州出发,经大晋与中灵边境,大晋与西吴边境,一路往北再向西绕回盛京。   一则,算是慰问驻扎边境的将士们,认认人,培养培养感情,大家都熟悉一下彼此,今后更好的合作配合。   二来,她要挑选一批精兵,组成几个军团,带回盛京调教调教。   这事办完,估计要到冬月才能回到盛京。她倒也不急,不过远在盛京的凤乾急的给她发了好几次飞鸽传书。   上面恶心巴拉的写着什么,纾妹亲启,妹离兄日久,兄甚想念妹……   是谁当日连送都不送她,现在还好意思说想她。   黎纾大手一挥就给他回了六个字。   不想,不回,再说。   两日后。   黎纾一行人离开云州。   来时三月末,赤地千里,走时渐有绿意,雨水充足。   几天前的那场大雨,一连下了数日,干渴许久的大地彻底的吸足了水分。   草木发芽,嘉定三洲迎来了新生。   随着黎纾的离开,关于幽都关晋楚大战的消息也在快速蔓延。   晋国长公主率领晋军十万力克楚军二十六万大军,楚军惨败,主帅被俘,十一城被晋军夺回。   听到这个则消息的有人信,有人不信。   而这些都跟在军营中与大晋将士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培养感情的黎纾暂时无关。   时光飞逝,秋去冬来。   转眼已是寒冬,距离年终也就还有一个月左右。   官道上一队几万人的队伍在风雪中前行。   黎纾一身玄衣劲装外罩大氅牵着马走在队伍前头,风太大不好骑马,众人皆是牵马而行。   十日前接到凤乾的飞鸽传书,说他染上风寒下不了床就要死了,临死之前的愿望就是见亲妹最后一面巴拉巴拉写了一张纸。   她是不太相信,要真是这样大臣们还不得急死。   再者说这半年她这便宜哥哥就跟破罐子摔破了一样,今日这疼要死了,明日那伤了要死了,说来说去就是想让她快点回去。   也刚好事情基本办妥,黎纾便整顿人马踏上了回家的路。   盛京城门。   巍峨坚实,气势恢弘。   王都的城门自然与他出不同,往日川流不息的城门处,今日却非比寻常的安静。   诸位大臣身着官服在城门前分列两队,其后是一排排手持利剑披甲戴盔的士兵,最后面才是城中自发前来的百姓。   庄严肃穆,无半点嘈杂之声。   少顷。   远处的雪地中出现一队人马,时刻盯着官道的大臣惊喜道:“是长公主殿下到了——”   众人闻言,心中激动不已。   他们的殿下回来了!   等黎纾到了跟前,众人跪拜高呼:“参见长公主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黎纾吓了一跳,这是要干嘛?   还没等她回过神,从停在一边的马车里蹦出来个人,在黎纾还没反应过来之际,一把将人抱住——   “你怎么才回来!你都不想王兄的吗?小没良心的阿兄都想死你了……”   一滴冷汗从黎纾额角滑落,她哥也是被人穿了吗?   这特么怎么像变了个人,以前的人狠话不多去哪了!   然而凤乾是早有预谋,一点也不给她思考的时间,拉着人就往马车那走。   黎纾就在这种莫名其妙的情况下被凤乾接回王宫,吃了一顿只有两个人的家宴,之后一脸懵逼的被他带到摘星宫,美名其曰赏月看星星。   月色如雪,月倒是有,星星她是没瞅见。   黎纾跟凤乾坐在摘星宫外的台阶上,拿起酒杯浅饮了一口,道:“阿兄到底有甚么事?”一直催她回来,不是有事找她说,那才有鬼。   “我能有什么事,不就是想你了。”凤乾一脸纯良,深情款款地看着她。   “不说我走了。”黎纾佯装起身。   “别介别介。”凤乾赶紧拉住她,“我说,我说还不行么?”   他一口仰头喝下杯中的酒,放下酒杯搓了搓手,迟疑道:“纾儿想不想当王?”   黎纾闻言转头看了他一眼,复而又看向远方,沉默片刻,肯定道:“想。”   “那……”凤乾一喜正要说话,却被她突然打断,“但不是现在。”   “为甚?”   “没有好彩头啊——”   “十一城还不算!”   “不算,等我灭了一国,这才是好彩头。”   凤乾失落的又喝了一杯酒,本想着赶紧把这王位丢给她,自己好游山玩水寻仙人去,结果……哎……   过了一会儿,黎纾想到一件事,问他:“阿兄的武功跟谁学的?”   “无人教,这是凤氏一族的绝学。”   “我能学么?”   “有何不能,明日领你去藏宝阁,你自己选。”   黎纾挑眉,竟然还有藏宝阁,看来他们家的好东西不少啊……   三年之约,拭目以待。 第36章 更   三年后。   昭华宫前。   芳草萋萋, 百花争艳。   百年桃树下一白一红两个身影上下翻飞,轻忽曼舞,手中刀剑刃如秋霜, 势如破竹。   红衣女子明艳如火,灿如春华。五官并不浓艳, 却有一种犀利的美感。迷人深邃的黑眸,像黑夜中的星辰璀璨耀眼。   而与她对战的白衣男子容貌与她相似, 只是要高一些, 面部线条更为硬朗, 气质同样不凡。   剑光袭来,暴涨如满月。   那是一击无回, 极自负极霸气的一剑,直指女子眉心!   “来的好。”黎纾挑眉一笑, 手腕一翻, 似刀非刀似剑非剑的三尺利刃, 蕴含着刚猛狂傲之气迎上剑光。   刀刃映着她锋利的眉眼,杀意十足。   只听“当”一声, 刀剑相触,狂气对霸气, 刀风对剑光,谁胜谁负只在一息之间。   结果自然是毫无悬念,“嘭”的一声白衣男子也就是凤乾连人带剑倒飞摔出去, 正好撞到树干像一块破布一样顺着树干滑入花瓣堆里。   好好一俊男, 瞬间成了头朝下屁股朝上的不明生物。   “阿兄,你没事罢。”黎纾收刀入鞘,大步上前忍着笑意把他拉出来。   凤乾顶着一头桃花哀怨的看她一眼,“你就不能下手轻点, 亲哥可只有一个!”   【绯衣如血】:哈哈哈,哥哥只有一个,男人可以有很多,建议主播下次练手换个玩的对象,放哥哥去炼丹叭——   【品如的衣柜】:人间自有真情在,哥哥宠妹无底线。#笑死   【明明白白洪世贤】:家花不如野花香,哥哥还是自家好。#狗头   【轻尘】:千里姻缘一线牵,哥哥……   弹幕上一片热闹之象,黎纾瞧着那些抒发才情的弹幕,笑容灿烂到百花失色。   “行,下次我轻点,该让盛公公给你熬点补汤,瞧这虚的连我一刀都接不住。”黎纾笑眯眯的说道。   凤乾一听,当即怒瞪她一眼,“你那是刀吗?你那是泰山压顶!”   这妹妹到底随了谁!   凤家可没这么大力气的,何况还是个女娃。   “力气大怪我喽,丹药难道不是你给的。”黎纾白他一眼,一点不把他那点怒火放在眼里。   她之前可是好好一软妹子,结果吃了那颗鸡蛋大的丹药就成了这样,她也悲伤的很呢。   “是我是我,都怪阿兄,我家纾儿受苦了。”凤乾无可奈何的认下这个罪名,天晓得那丹药根本不是他炼的。   黎纾上前帮他取掉头上的花瓣,笑道:“阿兄,我这天极神功练得怎么样?”   “自然是极好,比你之前那劳什子霸刀甚么的厉害的多,不过你这还有上升的空间,如今应该是到了第六层功力。”凤乾话锋一转,又道:“但是,去参加十年一次的试炼大会绰绰有余。”   凤乾遥看着伸展在半空中的桃树枝,回忆往昔,怅然道:“想当年阿兄像你这个大的时候,独身一人背着剑提着酒在试炼大会上大展拳脚,名扬天下是何等的风光,多少女子芳心暗许,多少名门之士哭着喊着要跟我称兄道弟,天之骄子之称除了我再无人配得上。”   【一夜春香】:老子突然发现这兄妹俩真是一个比一个不要脸,夸起自己来是一点不带嘴软的!   【老狗】:何止,我觉得他俩是对自己的定位有误,指不定实际情况是咋回事呢,吹的没边了。#抠鼻   【大脚萝莉】:说起这霸刀,主播这到底是个什么辣鸡系统,亏我还以为是多厉害的武功,结果凤家的藏宝阁里有十本还多的刀法,本本都是绝学,本本都比它强。   这年头系统都越来越不靠谱了,黎纾对这位观众的话非常赞同,就这还说是上品宝物,怎么说的出口。就是故弄玄虚的搞了点乱七八糟的噱头,实际上半点用没有,这要是去试炼大会,她还不得被血虐。   黎纾真是庆幸凤氏是个靠谱的家族,回过神来她打趣道:“那正好,我到时候报阿兄的名讳,岂不是会被众人供起来。”   “妹,听我一句劝,最好别说你是凤乾的妹妹。”凤乾闻言目光奇异的瞅了她一眼,皱着眉头道。   黎纾纳闷,有这么牛逼哄哄的哥哥,为什么不能说。她疑惑的回望凤乾道:“为何?害怕我沾你的光啊,还是害怕那些喜欢你的漂亮姑娘跟着我追到盛京来?”   “不。”   凤乾摇头否认,他缓缓地,语气居然是很雀跃的说道:“阿兄怕你被人打死。”   【放开我的小鱼干】:噗哈哈哈,别人家的哥哥都是说出去报我名号,谁敢动你,老子让他死。主播家的哥哥是,千万别说你是我妹,你会被打死的!哈哈哈握草笑死了。   【总有刁民想睡我】:正在吃泡面的我招谁惹谁了,笑岔气了不说,面还吃到了鼻子里——   【凌月当空】:我现在深深的怀疑什么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啥的,都是他在口嗨,实际可能是他干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得罪了一大群人,主播此行危!   黎纾一言难尽的看着他,心下不免有些好奇,这家伙当年到底干了甚么人神共愤的事。   然而,不管她怎么问,凤乾都闭口不言,坚决不肯说一个字。   把黎纾的好奇心真是全勾了起来,对此行也是充满了期待。   有冲突才更有意思,不然人生岂不是很无聊。   正所谓与人斗其乐无穷嘛。   ***   又过了两日,黎纾准备启程。前往试炼大会的举办地,楚国洛英城。   据说此城是楚国专门为这一盛会而建造,耗费人力物力不可估量,乃是中原腹地排名前五的城池之一。   再说说这试炼大会,之前已经说过此会是十年举办一次。参加者为六国二十岁以下的所有年轻人,只要你对自己有自信皆可报名参加,而大会的内容每次都不一样。   大会的最终目的是选拔出年轻一代的最强王者,晋升新秀榜上第一,作为新一代的领军人物。   不要小看这个第一。   先不说能在大会中获得的宝物,光是那把能号令群雄的君子剑,就能让许多人打破头也要抢到手。   所以到时各国在年岁内的少年天才,王孙贵族,江湖少侠,魔教中人等野心之辈皆会参加此会。   江湖也是人才辈出之地。   黎纾此行也是有结识这些年轻一代佼佼者的心思,顺便再认认各国的王子王女。   至于她认识这些人要干嘛——   那还用说,这女人心里想啥各位看官们肯定是了解的!   翌日一大早,阳光明媚,春光无限好。   一辆华贵无比的双辕马车停在城门前,时辰尚早,城门处并不算太喧闹。   黎纾一袭月白男装,外搭玄色披风,身姿挺拔,俊美不凡,若不仔细瞧,当真以为是那个富贵人家出游的公子哥。   “此去,又不知何时能归。”凤乾站在她面前长吁短叹,好似多么舍不得她。   而实际上,他不过是眼馋妹妹能出去玩,自己却只能在家跟那帮老大臣两看两相厌。   “很快的。”黎纾黑眸中带着笑意,随口安慰他一句。   凤乾幽怨的瞄她一眼,嘱咐道:“切记,到时离那帮中灵国的巫族人远点,这帮人最喜欢背后下黑手,看起来一个个可纯洁可善良,实际上心黑的像墨汁。还有,你自己悠着点,别上赶着找事,等阴沟里翻了船可没人去救你。”   “安啦,放心。”她肯定不主动找事,但是事要非得找她,那也不能坐以待毙不是?   她可是个爱好和平的大好人呢——   【阿罗】:安啦,放心。你家妹子说不定能把楚国的天翻过来,她恨不得翻上千百次的船,然后正好有理由去把对方干死。   【老狗】:2333听暴君形容中灵国的巫族,我想到一个词——老阴比,   【想要一个云】:呸,我现在觉得这男人已经配不上暴君两个字了,这絮絮叨叨的那有一点暴君该有的样子。   此话头一开,观众纷纷开始吐槽凤乾暴君做的越来越接地气。   黎纾抬头看天色不早了,含笑道:“那我走了啊。”   突然,凤乾一把将她拉入怀中,狠狠地抱了一下又很快松开,掩住眼中的不舍道:“走罢,我看着你走。”   黎纾捉住他的手晃了晃,转身上马车,对坐在马车前的凌波云示意了一下,凌波云扬起马鞭抽在马身上,马车前行。   渐渐的消失在凤乾眼中……   此行黎纾只带了凌波云一人,同时也决定要隐藏身份,倒不是她怕凤乾的仇家,而是这样更方便行事。   便给自己伪造了个小门派少主的身份,至于这少主为什么是个女的,让旁人自己揣摩去。   有些人善于补脑,肯定能给她想出一个特好的理由。   马车一路向西,官道上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春日里多有一些闲来无事的世家贵女外出踏青游玩。春波如醉的杨柳河岸,身着锦衣华服的美貌女子,或可爱,或端庄,或俏丽。   黎纾倚着窗,单手掀开车帘瞧着外面春景美色,心情大好。   然而,总有人就是见不得她高兴。   河岸边的少女们一声惊呼,有人踏江而行,直朝河边而来。身后领着十几名蒙着面的黑衣人,手持利器,眼中杀意浓厚,家丁们赶紧把自家主子护住,远远的躲在一边。   说来也奇怪,那被追杀的人,竟然目标明确的直奔黎纾的马车。   到了跟前二话不说就要往车厢里头钻,凌波云本要阻挡,却被来人一招封了穴道。   黎纾看着出现在马车里的人,在那人怔住的眼神中,勾唇冷笑,毫不客气的一脚踹了过去。   “滚出去!” 第37章 二合一   她那一脚可不是一般人的一脚, 至少踹飞一个成年男子是轻而易举的事。   来者眼力非凡,自然能看出这一脚下去他非得在床上躺上三日不可,那人立马手脚麻利的侧身往外一扑, 从马车左侧到了右侧,身后黑衣人的刀剑已罩在他头顶顺势就要砍下。   结果这人实在滑溜的像泥鳅一样, 直接窜进了马车地下。   这才出城过了没多久,要是马车被人砍坏了, 黎纾得心疼死。   所以眼瞅黑衣人都奔着马车而来, 她立刻拔刀出鞘迎了上去, 只见她脚下一阵让人眼花缭乱的步伐顿时刀剑纷飞,黑衣人死伤大半。   再一个错步旋身挥刀横砍, 剩下的黑衣人兵器都来不及出手,又死了一小半。   看着满地的尸体, 和站在尸体中持刀而立的黎纾, 一时间全场静默。   不管是远处的贵女家丁们, 还是趴在马车下的男子。   都被她这一手震的目瞪口呆。   这——这到底是什么人间大杀器!   竟然能在一个照面一人杀光十几个高手。   再没有人比马车下的男子更清楚这些东陵王室死士的厉害,毕竟他武功也不算弱, 轻功更是了得。结果让这些人从东陵王城一路追到了大晋王城,压的他毫无还手之力, 只能撒丫子狂奔。   至于为什么冲这辆马车来,不过是见这马车外看车厢宽大,精致华丽, 一看就是女人用的马车。何况他还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像兰又不像兰, 感觉车里一定是个美人。   风不定行走江湖数十载,只有两样东西最让他感兴趣。   美人与秘辛。   所以哪怕被追杀也不能阻挡他探美的心。   然而,一见到马车里的黎纾,先不说美不美。光说那张有点眼熟的脸, 风不定就想剁掉自己掀车帘的手。   让你手贱!   这是刚从狼窝出来,又跌进了老虎窝!   黎纾可不管他在想什么,单手解开凌波云的穴道,刀尖指着那男子,冷冷道:“滚出来。”   “喂,你就不能换个词。”   黎纾冷眸含霜,凉凉的说道:“死里面?”   “咳咳……我滚还不行么……”风不定相当识时务,竟然真把自己缩成个球型艰难的滚了出来。   此人一身黛蓝衣衫破破烂烂的挂在身上,长相清秀且非常具有少年感,身材与黎纾差不多。不过眼尾的细纹与那一身老油条的气质很清晰的告诉黎纾,这人并不是初出江湖的愣头青。   “小姑娘,凤乾是你什么人。”风不定拍打着身上的灰尘,忽然问了一句语不惊人死不休话。   说是问,但他语气肯定,居然是直接猜出了两人之间必有关系。   黎纾上车的动作一顿,并未回头也未回答,而是说了句不相干的话。   “尸体处理干净。”   此话自然是对风不定说的。   他一听哇哇大叫,“凭什么我去处理,人明明是你杀的!”   “不想收拾?”黎纾挑眉,回头冷冰冰的瞥了他一眼,右手缓缓地放在刀柄上,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别别别,有话好说,我去我去。”风不定一看这架势,立马认怂,连连摆手示意黎纾赶紧放下屠刀。   这点小事,可不值得动粗。   黎纾放下握刀柄的手,语调悠悠,“动作快点,本公子救了你的命,现在你的命是我的,本公子勉为其难让你领份小厮的差事,你得心怀感激,明白了吗?”   她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既然自己撞上来,也别怪她不客气。   何况这人竟然认识她哥,那应该也参加过试炼大会。   正好她还缺个做向导的。   风不定听完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眼神中分明写着几个字“你在说什么鬼东西”,这怎么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他的命都不是自己的了?   可是他敢拒绝吗?   绝对的武力压制面前,一切尊严骨气都是浮云。   风不定嘴里嘟嘟囔囔的走向地上的尸体们,抬胳膊拖腿使出吃奶的劲把尸体运出了一百步。   黎纾坐在马车里,从窗户处看了一眼,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按这速度还不得处理到明日?   “阿云。”黎纾冲外面喊了一句。   “属下在。”凌波云应声会意,起身下车朝风不定走去。   在两人的合力下,终于在午时后将路上的尸体收拾干净。   等的不耐烦的黎纾应观众想要看古代贵女的要求,潇洒的去了河边,在众女子崇拜的眼神中,不要脸的混了一顿午饭。   “黎公子也是要去参加试炼大会么?”像猫儿般可爱的少女,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黎纾。方才黎纾酷炫的出场可是瞬间俘获了小姑娘的芳心,大晋的女子对强大厉害的人是非常偏爱的。   黎纾拿着镶嵌着红宝石的匕首,姿态闲雅的削着手里的滔婆,长长的滔婆皮垂而不断,削好后转手将它递给猫眼少女。   在小姑娘惊喜的眼神中,这才懒洋洋的说道:“是啊。”   “公子好体贴,那家的姐姐能有这样的福气嫁给公子啊,真是好生让人羡慕。”小姑娘出落的甚是俏丽可人,梳着双环髻的头微微歪着,言笑宴宴瞧着黎纾。   “怎么,凝儿想嫁给哥哥?”黎纾闻言一脸坏笑的把她搂到怀里,小姑娘瞬间羞的满脸通红。   直播间的观众直接炸了,纷纷出言谴责黎纾。   【今天主播做人了吗】:辣鸡主播能不能做个人,把你那吃豆腐的爪子给大爷放下!   【杀夫证道】:凤梨酥你特么是女的!女的!女的!放开那个妹纸让我来。   【江湖那么大】:夭寿了,我竟然被这家伙苏到了,好想钻进殿下怀里蹭蹭——   【师妹不可能辣么强】:前面的兄弟姐妹先别激动,瞪大眼睛看看那小姑娘的手放在主播哪里了?   【老狗】:等等,看见了,卧槽有点刺激。#流鼻血   猫眼少女感受到手心的绵软,眼中一片惊讶,但她神色恢复的很快,几乎没有人发现这一点微小的变化。   黎纾按着她的手,低头一笑,眨了眨眼睛。   小姑娘脸色微红,星眸微嗔瞪了她一眼,“黎纾哥哥这般孟浪,凝儿才不要嫁给你。”她特意把哥哥两个字说的极重。   凤乃大晋王族之姓,黎纾便说自己是姓黎。   “那哥哥可要伤心了……”黎纾状似失落的垂眸叹了口气。   引得小姑娘发出一阵悦耳的娇笑,那笑容美的真是动人心弦。   啧……这古代真是钟灵毓秀,瞧这些小萝莉模样,个个都是美人胚子。   众贵女看着这一幕,有羡慕的,有鄙夷的,有嫉妒的。   当然,在黎纾面前没人会表现出这一点,人最善于把自己美好的一面展现在旁人眼中。   至于未婚小姑娘被个男子近身这样的事,在大晋并不算出格,男未婚女未嫁,凭什么只男人能寻花问柳,女人就不能跟自己心仪的男子说笑嬉闹   没得这样的道理。   大晋的女子向来比别处的要规矩少,这也是大晋有女子当政的原因。   只不过在朝堂之上,女官还是没有,这也是因为男子有专门授业的地方,而女子并没有这样的机会。   先前的几任女王上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小地方。   等到凌波云过来寻黎纾,她才放开怀里的小姑娘。   在众女不舍的眼神中,背着手随意挥了挥止住众人送行的脚步,如行云流水般大步离去,将一个放荡不羁的风流公子演的淋漓尽致。   “黎公子真的好帅啊。”一女双手捧着脸颊眼冒星光的说道。   “那是黎姑娘。”猫眼少女不客气的打断她的幻想。   “什么?”众女惊呼,不可置信,这般皎如玉树的人物竟然是女子?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猫眼少女依旧崇拜的看着马车离去的方向。   “哇,女子也能这般潇洒,比男子还厉害吗?”   “为什么不可以?咱们大晋的长公主殿下足让这世间大半的男子自叹不如。”猫眼少女闻言傲然的抬起头,长公主可是她的最最崇拜的人。   “说起殿下,我听说殿下要办女子学院,里面不仅能读书,还能学骑射,且还不拘身份背景。”另一个端庄的紫衣少女说道。   “前几日我也听我爹提起过这事,说是殿下在早朝上说要建一所女子学院,让女子也能建功立业,也能兴国/安邦,可把大臣们气的不轻,有个御史还说要殿下收回成命,不然他就撞死在金殿的大柱上。”她爹是个小官,虽有上朝的资格,不过向来没什么存在感,官小言微。   “后来呢?这事成了吗?”   “自然是成了,听我爹说,殿下当时直接发话,谁要撞赶紧撞,撞完她好让人拟旨。那位大人也是有气节的,当时便奋不顾身撞的头破血流,却也没阻挡住殿下的决心。”   众女唏嘘。   “我倒希望这书院能建成,女子为什么非要做男子附庸品,我们也能吃苦努力依靠自己的本事保家卫国,也能为自己而活,而不是整日里待在后宅中为个男人争风吃醋!”猫眼少女一字一顿清晰地说道:“我想成为像殿下那样征战沙场护我大晋子民的女子!”   “我也想。”   “我也是。”   众女纷纷附和,没有人生来就喜欢当附庸品。只是世人习惯了给女子定位成相夫教子的角色,往往忽略了女子也可以很优秀,她们并不比男子差,给她们一个成长的机会,她们一定会比男子做的更好。   而另一边的黎纾,可不知道自己的无意之举,竟然让一群贵女们燃烧起自立自强的火焰,并且将这火焰燃烧到了全大晋,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马车奔跑在官道上,春意盎然,湖光山色美不胜收。   车里黎纾坐在最里面像床一样宽的矮榻上,靠近车帘的位置上坐着风不定。   风不定不时瞧她一眼,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说,但又对冷着脸的黎纾有些惧意,到嘴边的话又憋了回去。   两人就这么安静的坐了半天。   最后黎纾实在被他看的烦了,淡淡道:“有话快说有屁出去放。”   风不定瞪眼看他,一脸震惊,话都说不利索,皱着眉道:“你是……女子,怎地说话这般不文雅……”   黎纾冷冷的看他一眼,轻哼了一声。吓得风不定赶紧捂住嘴,后一想自己还要说话,又假装自然的把手放下。   “在下风不定,不知姑娘芳名?”那些世家贵女看不出黎纾的女儿身,不代表他看不出来。   黎纾穿男装只是因为这衣服方便,尤其是踹人的时候,女子的衣服华丽是华丽,就是打架不方便。   所以被风不定看出来,她也没否认。   “黎纾。”   “凤黎纾?”风不定自觉的给她按了大晋王室的姓,“这名字取的真好。”   黎纾瞟他一眼,不予理会。   风不定见她这般能沉得住气,倒是佩服起来,不亏是凤乾的妹妹,就这定力跟她哥可是不相上下。   看来这次试炼大会有意思了,风不定想到黎纾那一身武功,心里不由为这一辈的年轻人点了根蜡。   有这么个大煞神,这届的天才要惨了。   “你这样貌实在是太显眼,要我看洛英城的城门你都进不去。”风不定看着她的脸忧心忡忡,建议道:“若不嫌弃,我倒是会点易容术,可帮你遮掩一二。”   黎纾闻言若有所思的瞧他,直看的风不定毛骨悚然,双手交叉抱臂,“你瞧我做甚?”   “你是采花贼。”肯定的语气,却不是在回答他的问题,而后又道:“那些杀手是东陵王室的死士罢,你拿了他们什么东西?”   风不定这下真惊悚了,她……怎么知道的!   能从他的名字猜到他是采花贼不难,毕竟“扫尽浮云”风不定的名号,在江湖上还是挺响亮的。   可是她怎么能知道他拿的是东陵王室的东西?   风不定有点懵,呆呆的看着黎纾。   同样懵逼的还有直播间的观众们。   【老狗】:卧槽,看风不定的眼神,主播应该是猜对了!   【坟头蹦野迪】:这就有点玄幻了,她是怎么看出来的?这家伙怎么越来越邪乎了?   【倾城】:慧极必伤,主播还是悠着点叭。   【放开我的小鱼干】:大胆猜测一下,主播肯定在瞎瘠薄胡扯。   “旁的东西一定不会让他们这么锲而不舍,那就一定是那东西了,把东西给我。”黎纾手心朝上向他示意。   东陵人与另五国的人都不一样,他们人高马大,眼窝深,肤色暗,这一点黎纾曾在书上看到过。   所以她很轻易的猜测了一群人的身份,至于东西,没错她就是在胡扯。   果然她这不要脸行为,让观众们感受到无与伦比的熟悉,弹幕上一排排感叹号飞快的刷过。   而作为被勒索对象的风不定,则从一开始倒吸一口凉气到麻木,再到现在竟然淡定了。   风不定眼中闪着颇有兴味的光芒,笑眯眯的问她:“你确定要?”他还以为这丫头是真的猜出来了,原来是在诈他。   黎纾见他这态度难免有那么一下的迟疑,愣了愣思索片刻。   【一夜春香】:哈哈哈兄弟们我先笑为敬,老子在这立个flag,主播绝对瞎猜失败要被打脸。   她迟疑,风不定可不迟疑,竟直接从怀里拿出一包东西,丢进黎纾怀里。   黎纾低头看着怀里的东西,脸黑的能当墨汁沾毛笔。   还真就被打脸了!   黎纾郁闷的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   直播间的观众看清楚东西后,也直接笑疯了。   【该评论已删除】:哈哈哈哈楼上的兄弟厉害了,竟然真让你猜对了,这丫真是在胡扯!   【用户shj】:别拦着我,我要把房顶笑翻!   【真真向前冲】:噗——第一次见殿下的表情这么精彩。   【把小云云给我】:我猜主播以为风不定偷的东西是东陵的玉玺之类的贵重物品,结果没想到竟然是女人的肚兜——   是的,没错。   黎纾怀里那包东西就是条肚兜,还是个绣着鸳鸯戏水图的大红肚兜。   “咳咳……你别小看这肚兜,这可是东陵国二公主的肚兜,寻常可见不到。”风不定得瑟的翘起一只腿,抖啊抖的。   “真的吗?那确实罕见,本宫可真要好好谢谢风少侠。”黎纾气极反笑,语调温和的不像话。   风不定感觉到杀气,立马放下腿就想跑。   可他动作再快也比不上黎纾的动作快。   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一股大力踹到了半空中,“扑通”一声脸朝下摔进了土坑里。   黎纾好整以暇的弹弹衣摆上不存在的灰尘,“爽吗?”   这话明摆着不是在问土坑里的风不定。   凌波云牵着缰绳的手一顿,心头猛地一颤,俊脸上浮起一抹可疑的红色,“谢殿下。”   爬起来看到这一幕的风不定气的跺脚,“你够了!老子不就点了一下他的穴道,有你这么护犊子的吗?啊!”   “怎么你有意见?”黎纾冷睇他一眼。   “没没没,不敢不敢。”风不定连忙摆摆手,他算是怕了她,打不过打不过。   黎纾成功的把自己面子挂不住怒起揍人的举动,扭转成了护犊子。   她非常满意的坐回马车。   风不定可不敢跟她坐一起了,乖乖的坐在车厢前面跟凌波云换着驾车。   大晋离楚国说近也不近,说远也不远。   等三人风尘仆仆的赶到洛英城的城门口,已经是大半个月后。   巍峨高耸的城门,气势雄伟。大门两侧百步之外各立着两个三人才能合抱的方形长柱,顶上各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异兽,脚下踏着祥云,通体雪白。   十年一度的盛会,给洛英城带来了川流不息的人群和无数的财富。   黎纾站在城门口,凝视着一个半人高的石碑,上面的字让她沉默了许久。   只见那石碑上没有半点装饰雕刻,平常的就好像是巨石被人用剑随意削下了一块,再用剑尖写了几个字。   【凤乾与狗不得入内】   黎纾看着这几个字,咬牙切齿,那家伙到底是干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   看到这几个字的直播间也是笑疯了。   【奈何桥头等着你】:u1s1我怀疑凤乾挖了人家祖坟。   【零零七】:我有一种预感,这次大会过后上面会加上主播的名字。   【沙雕少女】:预感+1   黎纾没办法,城总是要进的,她也只能回到马车上让风不定帮她乔装打扮一番。   风不定的易容术还真是会一点,他是一点也没说假话,黎纾在他的巧手下变成了一个麻子脸又黑又丑的少女。   赶了那么久的路,几人都是一身衣服皱巴巴的挂在身上,跟城门口的叫花子差不了多少,最后在守城官吏嫌弃的目光中走进了洛英城。城中行人众多,熙熙攘攘的一派热闹光景,道路两边俱是错落有致酒楼茶肆,个个门前的房檐上挂着绘着各种图案的红灯笼,鲜艳无比,精巧绝伦,让人忍不住停下来观看赏玩。   当然,也有美中不足的一点,全城近七成的店门口都立着“凤乾与狗不得入内”的石碑,字迹也像同一个人所为。   黎纾麻木的看着那些石碑,下定决心回去要多跟这位好哥哥切磋切磋武功。   这要是不小心把脸露出来,她会不会被整个洛英城的百姓生吞活剥了?   天色已经不早,此时须得寻一处落脚之地。   然而,黎纾他们算是来的最晚的一批参加试炼大会的人,城中的客栈大多已经没有了空房。   最后在一间富丽堂皇,雕梁画柱名曰醉清风的酒楼里寻到住处,不过价钱也是相当的贵,竟然要十两银子一晚。   十两银子那足够普通人一年的花销。   风不定习惯性的与掌柜讨价还价,不曾想掌柜还没说什么,从二楼下来的一群人中身穿异族服饰的美貌女子先开了口。   “萧惟哥哥,你瞧这醉清风怎地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能进来了,可得跟花城主好好说道说道,像那种一副穷酸样长的又丑的人,就别放进洛英城了,省得不小心弄脏本公主的眼睛。” 第38章 更   说话的女子五官深邃, 鼻子直中带翘,嘴唇略厚。一身湖绿纱裙包裹在琳珑有致的身体上,肤白如雪, 垂至眉心的水滴红宝石让她整个人越发的妖娆风情。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好好一美人非要鼻孔朝天用下巴看人。   “可是他们看起来挺可怜的,这样把人赶出去, 是不是不太好。到时若传扬出去,对公子的名声必然有损。”接话的是一位粉衣女子, 语气轻柔温婉, 有些担忧的看着身边气宇轩昂的锦衣男子。   不过这女子看似是在为黎纾他们说话, 实际上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黎纾原本双手环胸倚着大门,听到这有些熟悉的声音, 抬头望去。   这一看,她不由的笑了起来。   果然是冤家路窄, 这熟悉的茶味可不就是秦慕澜?   而站在她身前的男子正是萧惟, 倒是跟萧惟并肩而行的女子眼生。   不过她眼生, 风不定可不眼生。   瞧见那女子的第一眼他不动声色的往凌波云身后站了站,凑到黎纾身旁。   “穿绿衣服的是东陵二公主, 听说对楚国太子情深似海,小心点这女子厉害的很。”   黎纾闻言似笑非笑的扭头与他对视, 说了一句只有两人懂的话,“鸳鸯戏水红肚兜?”   风不定呲着牙嘿嘿一笑,却闭口不言。   黎纾笑了笑, 暗暗戳了戳系统:小统子, 书里这段剧情是什么?   现在没有一点统权沦落成剧情介绍的系统,蔫蔫地调出该段情节,电子音有气无力的念道:男主萧惟遇高人传功,功力大增, 在试炼大会上一鸣惊人拔得头筹,喜获君子剑,为日后伐晋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并获得魔教少主玉香凝的青睐,魔教在伏击暴君凤乾一事中为男主立下汗马功劳,却在之后因玉香凝与东陵公主争风吃醋被男主舍弃,先毒杀,后灭教。   呦呵,黎纾听完佩服的瞧了萧惟一眼,这竟然是个靠女人上位的毒男。有用的时候对女子甜言蜜语,没用了就说杀就杀。   果然是不负他后期狠毒的名声。   萧惟注意到门口的视线,下意识的笑了笑,结果一看黎纾此时的长相,脸色膈应的像是生吞了一只苍蝇。   连忙看看身边柔美的秦慕澜洗洗眼睛。   而此景正好让扭头瞪秦慕澜的东陵二公主见了个正着,她鄙夷的看着秦慕澜,对这个话里藏刀的心机女是半点喜欢不起来,“这里有你说话的份?一个丧家之犬,本公主做事还需要你来教,不自量力的东西!”   说完在秦慕澜泫然欲泣的表情中转头对门口的掌柜道:“快把这些碍眼的玩意赶出去,否则别怪本公主砸了你这醉清风。”   掌柜左右为难,抬头看向他们的太子殿下。   萧惟正用袖子遮挡着捏了捏秦慕澜的手作为安慰,余光扫到掌柜的眼神,连忙松开手里的柔荑,清咳了一声道:“东陵公主远来是客,掌柜的就请这三位另寻他处罢。”   “是。”掌柜拱手朝萧惟行了一礼。   转身对黎纾等人说道:“三位客官对不住了,还请去别处看看罢。”边说边往凌波云手里塞了一锭银子。   黎纾瞧了瞧那银子,翻了个白眼,清亮的声音让众人听的一清二楚。   “世人皆说楚国最懂趋炎附势之道,我原是不信,不曾想今日一见却是我以前真高看了敝国。”此话一出,大堂中的楚人脸憋的涨红,眼中有失望有愤怒,更多的是恨不得打死这个口出狂言的丑女。   那东陵公主一听,虽然不是在说她,但是萧惟是她看中的未来夫婿,她岂能善罢甘休。   当即一声哼,冷冷的看向黎纾,“敬酒不吃偏要是罚酒,来人,给本公主把这些贱民轰出去。”   她话音一落,瞬间身后的带刀随从飞身而下,冲黎纾等人而来……   凌波云见此面色寒洌如霜拔剑出鞘,身形快到出现残影与那人缠斗在一起。   风不定用胳膊碰了碰黎纾,嘴角微微上扬,“嘿,你这侍卫长的不错,就是功夫次了点,要是我十招之内必定让对方哭爹喊娘。”   “我一招之内让十个你哭爹喊娘信不信?”黎纾冷撇他一眼,冷冷道。   “啧……”风不定上下打量她一会儿,笑眯眯道,“你这么护犊子,是就护他还是谁都护?”   “你说呢?”黎纾挑眉反问他。   风不定笑了笑,心下已经明了,没想到这凤家的人还真都是痴情种,凤乾当年要不是为情所伤,又怎么会一心求仙问道,远遁红尘。   而在两人几句话的功夫中,前方的战局已经明了,凌波云一连十一剑,招招直逼对方要害,最后一剑脱手飞射,剑刃擦过对方颈部之时被他反手握住剑柄,手腕一转,鲜红的血喷涌而出,竟是被他一剑割破了喉咙。   东陵公主一见自己的手下被杀,俏脸一冷,突然从腰间抽出鞭子,杀到凌波云跟前,挥鞭的破空声让人头皮发麻。   “三十招之内,你的小侍卫必败,长公主还不打算出手?”   “急什么,让阿云好好练练手,与高手对战才能有所进益。”   “我突然有点羡慕这小子了。”   【放开我的小鱼干】:同羡慕,各位兄弟姐妹,现在本台播出的是——甜心宠之公主俏侍卫。   【大脚萝莉】:哈哈哈,有内味了。接下来请大家继续观看——强势锁爱:惹火侍卫别想逃。   黎纾瞄到这些弹幕被雷了个半死,这都什么跟什么。   正要回上一句,突见东陵公主弃鞭出剑欺身上前,竟要与凌波云近身缠斗。   而那招式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在打架,不是往凌波云怀里扑,就是趁机想要扯他衣服。   凌波云脸色铁青,居然要拼着硬受一剑想要脱身。   风不定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扭头瞅着黎纾。   而黎纾忽然笑了下,那一瞬间只有直播间的观众能清楚的看到她眼中冰冷的杀意。   【老狗】:完了完了,东陵公主竟然敢占小阿云的便宜,简直是太岁头上动土——活得不耐烦了!   【真真向前冲】:这也太水性杨花了叭,刚不是还对萧惟哥哥长哥哥短,怎么转眼打起阿云的主意了?   【就想看你哭】:坐等殿下收拾这劳什子东陵公主。   没有人看到黎纾是怎么动手的,因为她动作太快,身形一闪就出现在那东陵公主的面前,看似轻飘飘的一掌拍上其手臂。   “咔”一声轻响,东陵公主直接一口血喷涌而出。手臂不自然的垂在身侧,竟是被一掌打断了!   凌波云顺势闪身退出战圈,视线一直停留在黎纾身上。   “住手。”萧惟对东陵公主的武功本是极为放心,此时突变他连忙出声阻止。   然黎纾想做的事岂是别人能阻止的。   招式根本不带停顿,如鬼魅般出现在东陵公主背后,一掌将人打飞。   恰好与飞身而出想要出手阻止黎纾的萧惟撞了个正着,“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吐了萧惟一脸。   那档口,满脸鲜血的萧惟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单手揽着东陵公主,抬袖擦脸。   视线慢慢凝成一股阴寒的杀意死死盯着黎纾。   “你找死。”   黎纾扬眉勾唇一笑,非常欠揍的表情,“那你来啊。”   萧惟脸色难看的吓人,一把将搂着的东陵公主往下人身上一推,拔剑刺向黎纾要害。   招式狠辣,完全是下的死手。   此时这个三年前英雄救美还需要人配合的楚国太子,一招一式隐然已有强者之气。   黎纾感受到他剑上沉重的压力,并不与他对招。仗着不输风不定的轻功满屋子乱窜。   气的萧惟越发下手无情,汹涌澎湃的内力不要钱的往外放,折腾的大堂中到处都是被剑气劈碎的桌椅,看戏的人群早就往门口跑去,躲的远远的。   黎纾一脚踩着房柱,姿势如大鹏展翅一般朝他勾了勾食指,蔑视的意味实在是浓厚。萧惟气的眼睛发红一剑劈上大堂中的柱子,留下深深一道剑痕。   结果黎纾在他挥剑的时候就已经从他剑下消失,又跑到了另一个柱子。   功力不弱的内行人一眼就看出黎纾完全是在逗着人玩,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打的过对方,却完全不出手。   而真正能明白黎纾在做什么的凌波云和风不定已经早就躲出了酒楼,站在远处观望。   “你觉得还要多久?”风不定蹲在地上捧着脸懒洋洋的问凌波云。   “半刻足以。”   “哎……可惜了这么漂亮的楼。”风不定长叹一口气,惋惜道。   呵。   凌波云在心里冷哼一声,一点也不觉得的可惜。   竟然敢将殿下拒之门外,那它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而就在两人闲聊的当口,醉清风里黎纾贴着最后一块完好的房柱,朝萧惟微微一笑淡淡的说了两个字。   “白痴。”   萧惟眼中寒光一闪,一剑劈了过去。   毫无疑问,黎纾再次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逃之夭夭。   此时的醉清风大堂,寂静无声。   萧惟喘着粗气,面目狰狞,就要再次追杀黎纾。   却在这时,“咔嚓”一声轻响。   练武之人耳力灵敏,许多人听到了这动静。   “什么声音?”有人出声询问。   然不等旁人回答,大堂内的房柱纷纷断裂,主梁摇晃——   “天啊,房子要塌了,快跑!”   生死面前,众人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潜力,飞快的逃出醉清风。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木屑爆裂纷飞,尘烟散尽后,醉清风瞬间不复存在。   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半天回不过神来。   这时从远处传来熟悉的清亮女声。   “楚太子真是毁楼的好剑法,只是毁坏他人财物,总归还是要赔偿的,楚太子可不要赖账啊!” 第39章 想的还挺美。   正在哭的伤心欲绝恨不得跟倒塌的醉清风一块了去的掌柜, 如混沌般的脑海像被一道闪电瞬间劈亮。他连滚带爬的奔到萧惟身前,“扑通”一声双膝跪地。   “太子殿下——”   然而触及到萧惟阴寒可怖的眼神,掌柜慌忙趴在地上, 额头抵着地,惶惶如抖筛。   “明日到东宫找詹事拿银子。”萧惟语气生硬道。   掌柜骑虎难下, 这会儿要也不是不要也不行,只能称是应下。   萧惟看着眼前倒塌的醉清风废墟, 目光沉沉, 他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么算计过, 向来无往不利的楚太子第一次尝到了被人戏弄的滋味。   这是萧离那个蠢货不曾给予他的。   而被楚太子深深惦记上的黎纾却在跑路途中见到一群不太一样的人。   长袍灰发,黑袍上面奇怪的红色图腾纹绣满了整个后背, 每个人的脸上都没有一丝表情,无喜无悲, 给人一种非常压抑非常不舒服的感觉。   黎纾之所以注意到这群人, 不是因为他们奇怪的外表。   而是她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让她日思夜想的人。   楚国二公子——萧离!   哪怕萧离此时身上披着黑袍, 头上带着兜帽捂的严严实实,但是黎纾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你看他们做甚, 这帮人最好别招惹。”风不定站在她身后,扭头往后看了一眼说道。   三人此时在一个拐角处卖扇子的货架前面, 看似是在挑选扇子,实际上注意力放在不远处的黑袍人身上。   不过此条街上不止他们三人在打量那群人,明面上暗地里关注他们的至少有不下十人。   “你认识他们?”黎纾疑惑道。   这家伙知道东西不少啊?真只是个采花贼?   黎纾对风不定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至少他表面上看起来真不太像个淫邪之人。   “中灵国圣巫族听说过么?”风不定朝黑袍人那边努努嘴, “喏,他们就是。”   黎纾瞧了他两眼,品出点不一样的感觉,“你好像很看不上他们?”   “呵呵, 这群垃圾……”风不定一阵冷笑,正要说什么。   黎纾突然打断他,“等会再说,人进去了。”   远处的圣巫族人进入了一家客栈,过了一小会儿,黎纾等人也走进了客栈。   人声鼎沸,宾客满座。   前一步进去的圣巫族人已经被小二带到了二楼客房,黎纾看了看大堂的食客,大步朝角落里而去。   “这位兄台,可否拼个桌?”黎纾对角落里单独一人据桌而食的男子说道。   那穿着一身道袍的男子,闻声手上的筷子停也没停,淡淡道:“请便。”   “多谢。”黎纾抱拳行礼。   不过她没马上坐下,而是骤然出手握住一旁凌波云垂在身侧骨节分明的手,柔声道:“你去拿些吃食。”   凌波云垂眸瞄了一眼两人握在一起的手,耳朵微红,轻嗯了一声。   风不定左右看看他俩,意味不明的笑了下,率先坐下。   “我说你一女子大庭广众之下也注意点,没看到这还有个可怜的孤家寡人吗?”   黎纾放开凌波云的手,转身坐下,懒得理他。   风不定笑了笑,也不在意,瞧着凌波云离开的背影,不知在想什么。   不一会凌波云就拿来了酒和酱牛肉,小二跟在后面端着三碗面。   “几位客官可需要住店?”小二放好面,笑容满面的站在一旁躬身问道。   “还有空房?”风不定稀奇的打量他,这坐的满满一屋子食客,难道都只吃饭不住店?   “有的有的,您三位要几间?”小二继续问道。   风不定正要开口。   这时,黎纾突然淡淡说了句,“不住店。”   小二脸上的笑一收,二话不说转身去了别桌。   风不定傻眼的看着他背影,喃喃道:“这脸变得够快的——”   黎纾挑着碗里的面,抬眸看一眼对面坐着的凌波云。   凌波云点头,率先吃起了面。   “哎呦……现在的年轻人啊,吃个面还眉来眼去的。”风不定将二人的神色收入眼底,打趣道。   黎纾咽下嘴里的面,白他一眼,“吃饭也堵不住你的嘴,不吃出去。”   “啪”的一声,桌上搁下了一双筷子和几个铜板,有人起身看也不看他们一眼转身出了店门。   这人自然不是风不定,而是从头到尾都没给黎纾他们一个眼神的道袍男。   【一叶之秋】:这小哥有点帅啊!   【从前有头猪】:楼上的你不对劲!帅不帅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好像看到主播塞了什么东西给阿云——   【倾城】:+1,我也看到了!   【万里飘零】:难怪,我就说主播怎么突然去牵小云云的手,原来是有目的。   不止观众发现了黎纾的小动作,风不定也同样发现了。   他往黎纾身边凑了凑,小声道:“你刚让他去下毒?”   让小侍卫亲自去拿吃的,不就是想混进后堂,结合她之前盯着圣巫族那群人,风不定猜测这丫头肯定是想对圣巫族的人下手。   他倒是不担心跟那帮人结仇,甚至还挺期待。   圣巫族啊——   他反正是挺讨厌这个族的人。   黎纾笑了笑,却不是回答他的问题:“你刚在外面要说什么,现在说罢。”   “哦,我刚想说啥来着……”风不定想了想,语出惊人,“你想先灭中灵。”   黎纾还没说话,凌波云的剑已经架到了风不定的脖子上。   “看来我猜对了,旁人要是这么想,我只觉他在做梦。”风不定完全不在意脖子上的利刃,四平八稳的继续吃了口面又喝了口汤,这才继续说道:“不过若是以十万大胜楚国二十六万大军的大晋长公主想做此事,我倒觉得中灵真要倒霉了。”   “何以见得?”他稳,黎纾比他更稳。   示意凌波云放下剑后,懒洋洋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慢慢喝着。   风不定也学着她的样子倒酒浅饮,语调平板的说道:“五国之中,若说国力最强的,非楚国莫属。虽然晋国大刀阔斧的整顿了三年,可毕竟窟窿不是一朝一夕能补起来的,现在晋国的国力也就是楚国的四成不到,你肯定不会先啃这块硬骨头,而另外几国与晋相接壤的除了西吴就是中灵,西吴有战神莫断山坐镇难以攻克,唯独中灵,看似有无所不能的圣巫族,实际上只要把这个装神弄鬼的圣巫族解决掉,中灵王室不堪一击。”   “你听过一句话吗?”黎纾道。   “什么?”风不定笑眯眯的瞧着她。   “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黎纾朝他举杯示意,风不定同样举杯,两人轻轻碰了一下杯子,均笑的意味深长。   “大晋的大门随时为风大侠敞开。”黎纾道。   “那在下就多谢殿下赏识了。”风不定道。   二人将杯中酒仰头灌下,静等黎纾下的毒药起作用。   而远在盛京的凤乾并不知道他炼的丹药终于派上了用场。   此时大晋王宫的仪政殿里,朝中重臣都在。凤乾居于王座,目光直视着面前的重臣,御案上摆着他的佩剑。   “众爱卿看了北辽的国书,有什么想法。”凤乾冷笑一声问道。   众臣沉默片刻,尚无人应答。   不曾想竟然是向来不喜出风头最稳得住的陆知风第一个开了口,他上前两步拱手行礼道:“大王,此事万万不可答应北辽,长公主的婚事事关国体,怎能轻易嫁去他国。”   “微臣以为右相说得极是,先不说北辽穷乡避壤爱食生肉,就说这国书上所说的北辽大王子,据微臣所知此人体弱多病,又喜迎风咳血,这么一个病秧子那配的上我大晋的长公主,若要联姻也不是不可以,不如让他们的大王子入赘过来,也是可以的嘛!”左相代奕难得跟陆知风站在同一战线上。   此言一出众臣纷纷附议。   “微臣以为左相此法甚好,日后再有他国想与我大晋和亲,效仿北辽把人送过来就行。”   “不错,长公主乃是我大晋福星,怎可出嫁别国,北辽简直是痴心妄想!”   不过在众多应和声总,还是有不一祥的声音。   “但万一北辽觉得这是侮辱,要发兵讨说法怎么办?”   “侮辱?让我大晋的公主嫁过去就不是对我们的侮辱?”代奕闻言怒瞪唱反调的大臣一眼,“要打就打,难道我们还怕了他北辽!”   “对!左相说的没错!”   “北辽蛮族怕他们作甚!”   众人义愤填膺,一人接一人的指责北辽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凤乾默不作声的把御案上的剑放下,看来这玩意是用不上了。   他伸手敲敲案桌,众臣噤声。   “此事你们看着办,至于回复北辽的国书就由左相右相代寡人执笔写一封送去。”凤乾目光锐利的看着他俩,又道:“记住,一定要写出我大晋对北辽大王子是非常欣赏的,若两国之好能达成,长公主定会好好待他,让北辽王放宽心。”   “臣等遵旨。”   凤乾心情大好的离开议政殿,准备去修书一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黎纾。   妹妹大了总归需要个知冷知热的人,操持家务,相妻教子。   正所谓人算不如天算,计划赶不上变化。   一心想搞中灵国的黎纾怎么也想不到,家里那群不省心的已经先她一步选好了对手。 第40章 哥哥坑起人来真要命   夕阳西下, 月上枝头。   客栈里,三人酒要了一壶又一壶,肉吃了一盘又一盘。   风不定满脸通红酒气冲天的趴在桌子上, 醉眼朦胧费劲的把视线定格在黎纾脸上。   “你到底下的什么药!怎……怎么还不见效果?”风不定扒住桌子角防止自己出溜到桌子底下,低声质问黎纾。   从凌波云到后厨给圣巫族的下药已经足足过去了两个时辰, 大堂里的食客走的干干净净,现在就剩他们一桌死赖着不走, 小二一来催, 黎纾就又要酒又要肉的使劲拖延时间。   结果她也不吃也不喝, 美名其曰她武功高要保持清醒,东西全进了风不定的肚子里, 至于凌波云那小子,就喝了两杯, 醉的已经不醒人事。   “我家哥哥炼的毒丹药啊。”黎纾也有几分醉意, 眼角微红, 一直观察着二楼的情况,站在门口守卫的两个圣巫族人一直精神抖擞, 没有半点异常。   这时小二黑着脸又走了过来,相当不客气的说道:“本店要打烊了, 请几位客官赶紧走罢。”   “等等,再坐会,这才什么时辰打哪门子烊?”黎纾道。   “嘿, 我说你们三位是想赖着不走了?”小二把手上的长白抹布往肩上一甩, 双手叉腰破口大骂:“老子可是忍你们很久了,让住店不住,现在霸占着桌子不走是咋回事!是不是想吃霸王餐,光知道要酒要肉, 你们给过一分钱没有!我告你们再死赖着不走,信不信老子报官一个一个都给你们关进大牢里!”   二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半天没回过神来。   小二见此更是气焰嚣张,“呸”一声往地上啐了口唾沫。   “赶紧滚蛋,别逼老子动粗。”   声音尖细刺耳,远处的掌柜也神色不善的盯着他们,以及连后厨做饭的厨子都拎着菜刀站在掌柜后面。   风不定顿时酒都醒了一半。   与黎纾对视一眼,二人立马起身往桌上放了锭银子,架着凌波云就往外走,边走边说,“对不住对不住我们这就走……”   那速度快的可一点不像喝醉的酒鬼。   “我去,这什么狗屎运,竟然是家黑店,幸亏没住店。”风不定把手一松,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哧呼哧直喘粗气。   他一松手,黎纾也跟着手一松,双手撑着膝盖平复心跳,凌波云像块破布一样被他俩往地上一扔。   “咱们……咱们还得过去。”黎纾缓过劲来说道。   要不是怕打草惊蛇,刚才本来不用跑的。现在还得再偷偷回去一趟,今晚必须把萧离搞到手。   这简直成了她的心病。   “还去!”风不定瞪着她,一脸震惊,“那是黑店!黑店!二楼住的那些人说不定明天就都成了桌上的下酒……”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也有可能吃的是人肉的下酒菜,话没说完转头干呕起来。   风不定呕的撕心裂肺该吐的不该吐的都吐的差不多了,黎纾悠悠来了一句,“那是真牛肉。”   “啊?”风不定抬头傻傻的看着她,半天才回过味来。   “那帮人做的应该是买卖人的生意,大堂的饭菜上没动手脚。”黎纾解释道。   她一开始只是觉得奇怪,在别处都没有空房的情况下,竟然有个客栈明明满座却有空房,这事细想之下总有点违和,所以在小二问他们住不住店的时候,她一口回绝了。   既然不知道这热闹之下藏着什么魑魅魍魉,倒不如随大众,别人不住店她也不住。   “我今日才终于明白了什么叫最毒妇人心,你比你哥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风不定这会连骂她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说你到底跟圣巫族有什么深仇大恨,非的要上赶着找死。”好好的一国公主不做非得跑到这江湖中折腾,他总觉得她不是为了表面上那点看得见的好处,一定还有什么更要紧的事。   黎纾闻言看了看他,心中暗想,这个风不定好像知道的东西不少,或许能帮上她点忙?   黎纾想了想道:“我听说中灵国有个藏宝图,心里好奇想见识一下这宝藏图跟布防图有啥区别。另外三年前中灵国师从我手里抢走一个人,此人干系我大晋几万将士亡魂未安,所以无论前路多艰难,无论有多少人要保他,我、要、他、死。”说到最后四个字时,她斩钉截铁,语调生硬。   那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风不定被那杀意刺的心口一紧,心中无法控制的升起一股豪情。   被她护在身后的人,该是何等的幸运。   “藏宝图一事只是道听途说,不知真假,你若是缺钱何不另寻他法。”风不定劝道。   “有些东西无风不起浪,我需要钱,很多钱,别的来钱太慢,等不了。”黎纾道。   “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用?”风不定疑惑,据他所知。大晋现在一没战事,二无灾情。风调雨顺的很,做什么事需要那么多钱,竟然让她打起中灵藏宝图的注意。   “东陵国有一批战马我想买下。”黎纾道。   原来如此,风不动可算弄明白了,战马才是关键。要买东陵的战马那是需要不少钱,至于藏宝图如果说这地界还有谁知道的更详细,那只能是他风不定,一个集采花贼和百晓生于一身的男人。   至于圣巫族,这帮人阴损的很,蛇不离身,他可最怕这些玩意,还有用毒也是一流……等等……   风不定崩溃的看着她,气的声音都在发抖,“你……你给善毒的圣巫族下毒?!”这特么难道不是鲁班门前弄大斧!   更让人生气的是,他竟然也一直没反应过来!!!   “昂。”黎纾起身把凌波云扶起来让他靠在墙上,随口应了声。   他们善毒咋滴,她哥的毒丹药说不准就专门毒这些会毒的。   “你你你……要去你自己去,老子不去。”风不定真是服了这兄妹俩,一个比一个不靠谱,当年他年少无知做了凤乾的小跟班,结果过了十年又栽倒他妹妹的手里,这一家子简直有毒!   黎纾抬头看了他一眼,冷冷道:“你确定?”说着她单手取刀,利刃出鞘,冰冷的刀刃在月色下正好映在风不定的眼睛上,冷气森森。   “确定!”风不定梗着脖子道。   “那算了,强扭的瓜不甜,我自己去,你帮忙看着他。”黎纾合上刀,却也没强求,一人一刀往客栈方向去。   结果,风不定反倒心里不是味了,总感觉自己这样做不太像个爷们。   他左看看右看看,转头冲进漆黑的夜色中,过了一会儿突然提着一桶水从房顶跃下。   “哗啦”一声从头到脚浇了凌波云一个透心凉。   虽说法子是有些缺德,但是挡不住效果好啊。   凌波云悠悠转醒,茫然四顾。   “快起来,你家殿下一个人准备去单挑圣巫族。”话音一落率先一步往客栈奔去。   凌波云回神紧跟其后。   而另一边已经赶到客栈的黎纾悄无声息的上了房顶,她估算了一下对应的房间布局,选中了一个方位轻手轻脚的揭开瓦片……   萧离的身影就那么好死不死的出现在她视线里,黎纾露出一个充满邪气的笑。   看,老天爷都在帮她。   房间里捂了一天的萧离满头大汗,正用扇子给自己扇着风,一点没发现危险的来临。   等到他感觉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的时候,黎纾已经一个手刀将人打晕,萧离到嘴边的呼救戛然而止。   然而一个气音还是让外面守门的圣巫族人敏锐的察觉到不对,那两个守门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往萧离的房间靠近。   黎纾耳朵一动,手上的速度加快,把萧离嘴里塞了块破布,两个手绑在一起,直接将人单手提起飞身从窗户跳了下去。   谨慎开门的两个圣巫族人正好看见她的衣角,两人快速从袖子里拿出一个怪异的小玩意,放到嘴边一吹,刺耳的声音霎时间在空中炸裂。   正在一楼大堂虐杀掌柜小二的圣巫族人瞬间闪身出现在二楼,二话不说跳窗追了出去。   “圣主大人,萧离被人带走了。”大堂中一面容惨白的男子单膝跪地,对坐在椅子上喝茶的冷清女子回禀道。   那女子气质冷清,容貌绝美,犹如天上无情无爱超脱红尘之外的仙子。可再看地上已经要蔓延到她脚边血水,以及那躺在地上数具死相恐怖的尸体,只觉她是恶魔。   “追。”没有一丝感情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   “是。”   话落除了两个站在那位圣主身后的人外,其余的全去追了黎纾。   晚了一步的风不定和凌波云此时才赶到客栈,两人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屋里的动静,发现竟然没有一点声响。   风不定蹲在窗户下面,用手沾了点口水在窗户上戳了个小洞,眼睛贴上去瞧屋里的动静。   入眼便是那一地的尸体,全都是白日里在客栈见过的小二掌柜等。   风不定猜测这帮人肯定是想入夜把客房里的人迷晕,谁知踢到了铁板上,反被圣巫族这帮心狠手辣的给一窝端了。   啧啧……也算是恶有恶报,两边都不是好东西。   他又瞅了一会,发现没有黎纾的身影正要起身离开,不曾想胳膊肘一不小心碰到了窗户。   很轻很轻的声音,但是对耳聪目明的习武之人来说,宛如惊雷在耳边。   那圣主手一挥,身后两个圣巫族人立刻扑了出来。   风不定一见暴露了,拽着凌波云就跑。   一时间两方人马同时上演起了夺命大逃杀。   黎纾拖着萧离身后跟了一大群人,时不时的还有毒蛇在她前面挡路。身后圣巫族人边追边吹一种怪异的曲子,数不清的毒蛇逐渐往黎纾前方汇聚。   就在这时!   “噗嗤”一声似屁非屁的声音突然在黎纾耳边想起。   黎纾眉头一跳,还没回头看。   一股恶臭迅速在她身边蔓延——   而那奇怪的噗嗤噗嗤的声音竟然接二连三的响起。   黎纾若有所思的低头看着散发着臭味的萧离,又转头看向身后忽然以奇怪的姿势夹紧腿的圣巫族人。   脑子灵光一现——   这……这凤乾难道是放了巴豆在丹药里? 第41章 疯批一家人,快乐都是自……   人有三急, 尤其是氽稀这种人力无法控制的事。   无论是平民,贵族,武林高手都要在它面前底下高贵的头颅。   热火朝天的追杀大战, 终止的原因让人哭笑不得,圣巫族人脸色苍白, 满头大汗的带着他们的宠物蛇去找隐蔽的地方解决生理需求。   黎纾带着臭气熏天的萧离飞快的找了一个藏身处,准备赶紧问完话, 把这货一刀砍了了事。   萧离闭着眼睛, 攥紧的拳头上青筋暴起, 他其实早醒了。   可裤/裆里粘腻之感,让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眼下这种情况。   毕竟一个弱冠之年的大男子拉裤/档这种事, 是个人都接受不了。   习武之人对气息是很敏锐的,人醒了没醒, 黎纾心里门清, 她用袖子捂着鼻子站的老远, 淡淡问道:“萧二公子,别来无恙。”   萧离一动不动, 听这声音他就知道是谁。   “怎么你这是打算破罐子摔破了,一心求死?”黎纾冷笑一声, “想要活命也行,告诉我中灵藏宝图的下落。”萧离的母亲是中灵国师的二女儿,后被送到楚国做了老楚王的妃子。   说不定他会知道点藏宝图的下落也说不准。   萧离动了动手指, 慢慢睁开眼睛看向她, “你竟然敢肖想中灵的藏宝图。”   “那可不,我这人贪心的很,甚么都想要。东陵的战马,西吴的美人, 北辽的烈酒,中灵的藏宝图,当然,还有你们楚国的云锦纱,都是本宫日思夜想的东西。”黎纾大言不惭,把自己的野心□□裸的展现在萧离面前。   萧离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你你你,你就不怕五国联合灭了你们大晋。”此等野心怎么能出现在一名女子身上。   “简直是痴人说梦,五国男儿惊才艳绝之辈比比皆是,岂是你一个小小女子能比得上的!”   黎纾白了他一眼,“这就不是你该操心的,别想着拖延时间。若是不想回答也行,本宫就把萧二公子挂在洛英城门上,让大家都瞧瞧咱们有望继承王位的楚国二公子此时的形象,再不然本宫也会一些刑讯的手段,捏碎个全身骨头什么的也是小事一桩。”   萧离在她的恐吓之下,脸色越来越白,蜜罐子里长大的贵族子弟,那有什么宁死不屈的气节。   “你这恶毒的女人!定会遭报应!”萧离又气又怒,更多的是后悔,早知道会碰到这女魔头,他就不应该哭着喊着来参加试炼大会!   “我数到三。”黎纾捂着鼻子上前,捏住他的手腕,面无表情的开始数数,“一,二……”   “我说我说——”   无论是被捏碎骨头还是被人围观,萧离都不想尝试,他脸色惨白如蜡,“在……在国师白桓手上,我只知道这么多,具体的你可以问圣巫族圣女。”   “圣女?”   “就是白桓长女白翎,下一任圣巫族国师。”   萧离满眼期待的看着她,“我知道的就这些,可以放我走了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放你走的话?”黎纾起身淡淡的看他一眼,瞬间刀出鞘。   一刀封喉,血洒大地。   “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   她抬头望着天上的星辰,闭了闭眼睛,掩住那一瞬间的脆弱。   十一城之战,一直是她心头一道无法愈合的伤。   三年了,她终于在今夜给那些战死在合城的亡魂一个交代。   远处有急匆匆地脚步声传来,黎纾豁然睁开眼睛,锐利的目光直视对面向她狂奔而来的人。   “可算找到你了,怎么样萧离……”跑来的风不定和凌波云看到远处地上一动不动的尸体怔了怔,说了一半的话咽了回去。   两人被人一路追杀,结果身后的圣巫族人追着追着就不见了踪迹。   凌波云根据黎纾留下的暗记找到了此处。   风不定边喘气边对黎纾道:“接下来怎么办?圣巫族人必定会死追着不放,试炼大会还参不参加了?”   不等黎纾回答,他又道:“还有一事,你哥的老情人圣巫族圣女也在圣巫族那帮人里。”   “圣巫族圣女说我哥的老情人?”黎纾惊讶道。   凤乾怎么会跟圣巫族的人扯上关系,竟然还是这种感情纠纷的事情。   难怪她走时这家伙特意强调让她离圣巫族的人远点,本来她还以为这不靠谱的哥哥是终于知道心疼妹妹了。   现在看来恐怕是怕被她发现自己的情史吧!   风不定闻言打量她一眼,也很震惊,“你不知道?”看着黎纾迷茫的眼神,他一细想就明白了,又道:“也是,你那时候才多大点,他肯定不会给你说这些。何况那个时候大晋巨变,你爹突然离世,朝局不稳,所有的担子都压在他一人身上,这些反倒是无关紧要的事。”   这一番话,在黎纾心里引起了极大的震动,原来她爹竟然不是寿终就寝?   可为什么她在盛京之时,从来不曾听说过此事。   如今细细想来,关于老晋王离世,凤乾称王的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竟然没有一点记载。   这本身就不对劲,可她原来并没有注意过。   黎纾按下心中乱七八糟的猜测,这些可以等她回盛京后亲自问凤乾,眼下圣巫族人很快就要追上来,她需要部署接下来的事。   “闲话少说,一会儿人就会追过来。试炼大会需要几日才能出结果?黎纾看向风不定问道。   “三日必出。”   黎纾沉思片刻,抬头对凌波云招招手,“附耳过来。”   “等等,有什么事是我不能听的!”风不定一听不干了,怎么还把他排除在外呢。   “军务上的事自然不能让你知晓。”黎纾淡淡的回了他一句。   风不定:“……”虽然是这个道理,但老子就是有点不爽。   不爽的风不定眼睁睁看着那两个不讲义气的家伙叽里咕噜说了一会儿话,随后凌波云转身离开。   黎纾这才扭头对他道:“想不想做笔买卖?”   “说说看。”风不定挑眉含笑,大约猜到她想干什么。   “你我联手,找到中灵宝藏图中的宝物,事成之后你三我七,如何?”黎纾道。   “听起来不错,需要我做什么?”风不定继续问道。   “你先我一步赶往中灵,散布关于我哥跟圣巫族圣女旧情复燃的的消息以及关注中灵国师白桓行踪。”   “你要对白桓下手?”风不定听出她话里暗藏的意思讶然道:“白桓此人武功邪的很,加上中灵又是他的老窝,不好对付。”   “你只管按我说的做,至于怎么对付他我自有办法。”黎纾收刀入鞘,大步往前,“若是风大侠同意,可即刻赶往中灵。”   风不定心中对她这番谋划好奇不已,自然是同意,何况三成的宝物他确实也无法拒绝。   “你且放心,此事我定能办妥,我们中灵见。”风不定也不是拖拖拉拉的人,抱拳施礼转身离去。   周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黎纾心里盘算了一下所有的事,试炼大会三日后,她要在圣巫族的追杀下挺过三日,然后夺得君子剑直奔中灵。   洛英城恰好就在中灵和楚国的交界处,离中灵王都枫城极近,这也是她为什么选择先来落英城的原因之一。   黎纾想清楚眼下的事,转身离开。   ***   第三日,试炼大会的举行地点。   骊山山顶。   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今日将诞生此次盛会年轻一代的最强王者,无数人慕名而来。   而眼下正是出结果的紧要关头。   擂台上两人相对而立,一个一身白衣似雪气宇轩昂正是萧惟,另一个道袍冷面竟然是那日在客栈与黎纾有一面之缘的男子。   “你觉得萧太子和小道士谁能赢?”人群中一人问身边的同伴。   “观前几场的对战,我觉得萧太子更胜一筹。”   “确实,萧太子内力深厚,赢面更大。”   此时台上的两人已经起招,一个用剑一个赤手空拳战在一起,一开始两人只是相互试探,心里有个大概后,萧惟估测出招式上他可能比对方差些,随后弃剑与对方比拼内力。   此时就看谁的内力更加深厚。   而另一边黎纾穿梭在树林与屋檐上,与身后清冷如嫡仙的女子打的山崩地裂,飞砂走石仿佛要把整个洛英城给拆了。   底下城中百姓的哭声咒骂声根本不能让这两个毫无人性的家伙有一点点的迟疑,手上蕴含着极强内力的剑气刀气不要钱的往对方身上招呼。   结果自然是谁也打不到谁,遭殃的全是洛英城房屋和草木。   整个城里仿佛蝗虫过境一般,那还有半点初见之日的繁华精致。   “听说你是我哥的旧情人,怎么样要不要跟我去大晋。”黎纾边躲边对白翎大喊道。   回应她的是越发狠厉的攻击,白翎整个人散发的寒气简直要冻死人。   黎纾不怕死的继续撩拨,“嗨……怎么说你也是有可能做我嫂子的人,能不能对小姑子温柔点。”   白翎手上的动作一顿,往她要害去的招式忽然偏离了那么一点。   黎纾眉头一挑,此女在知道她是凤乾的妹妹后,明显招式没有之前的毒辣。   可见心里对她哥还有情意。   但以她对凤乾的了解,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无法挽回的事,他肯定不会放弃这么一个冰美人,毕竟老凤家对美色的追求还是挺执着的。   难道父王之死跟中灵有关?   黎纾心里猜测了一番,不过眼下不是琢磨这些的好时机,白翎又一波攻击近在眼前。   黎纾赶紧闪身躲避,看此时时间也差不多了,溜着白翎往骊山而去,至于那些圣巫族的族人死的死伤的伤,现在能跟黎纾打的也就白翎一人。   骊山上的争斗同样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一个对掌之后小道士落败吐血。   萧离笑容满面的接受众人的称赞欢呼,以及姑娘们的崇拜。   此时的骊山一派祥和之象,洛英城城主花启芳双手捧着君子剑来到萧惟面前。   “恭喜太子殿下成为年轻一代的最强者,这是可以号令此次参赛者诛杀邪魔的君子剑,请殿下收下。”   萧惟负手而立,风姿卓绝,气势磅礴。   “今日也是诸位对萧某手下留情,此剑萧某受之有愧。”萧惟面露惭愧之色,谦让道。   众人一听纷纷劝道。   “此剑若殿下都受之有愧,还有何人敢要,殿下莫要谦让,本就是殿下应得的,大家说对不对!”   “对,哪里有什么手下留情,我等眼睛又没瞎。”   “赢了就是赢了,殿下只管接剑。”   也有对萧惟这种得了便宜卖乖还卖乖的德行嗤之以鼻的,不过民意如此,大家也不愿多说。   说什么听命与一把剑,到时敷衍一下也就罢了。   不是甚么要紧的。   不过是不愿意得罪一国储君,大家多少给萧惟了点薄面。   所以这比试还是掺的有些水分。   众意之下,萧惟仿佛是被赶鸭子上架一般的正准备接受此剑。   却在这时,一阵猖狂的大笑从远处袭来。   在众人没反应过来之际一脚将萧惟踹下擂台,随后花启芳只觉一阵风吹过,手里的君子剑便不翼而飞。   黎纾站在擂台边的石柱上,笑容邪肆,“呦,这就是最强王者的水平?连我一脚都受不住,应该是最强菜鸡罢。”   “你是何人,怎可这般无礼!”   黎纾抬眸看向说话的人,冷冷一笑,“我是何人?”   “问的好!”   她脚尖一点飞身数丈之远,含着内力的声音,响彻骊山。   “大晋长公主凤黎纾,特邀众位英雄好汉去中灵诛杀邪魔共谋绝世珍宝,以匡扶我武林正道之光。”   “我在中灵恭候诸位!”   “哈哈哈——”   肆意畅快的笑声,是对众人完全的蔑视。   擂台下的萧惟吐出一口血,遥看某人离开的方向,滔天杀意直冲脑海。   他要将此人碎尸万段! 第42章 真阴沟里翻船了!   “绝世珍宝?师妹可知是什么?”人群中一背剑的紫衣男子疑惑的问身边双手环胸的青衣女子。   “有传言说中灵国有一张藏宝图, 方才那人应该是想打它的主意。”青衣女子眼眸动了一下,缓缓道。   “唔——藏宝图!”紫衣男子眼睛一亮,欢喜道:“此事听起来似乎很有意思, 不知这藏宝之地有没有名剑?”   “师妹,咱们也去瞧瞧?”紫衣男子笑眯眯地看向青衣女子, 眼里是全然不掩饰的心动。   “师兄想要如何便如何。”青衣女子随口说着,脚下却已经朝着黎纾离开的方向而去。   紫衣男子一瞧, 欢天喜地地跟了上去。   两人对话的声音并不小, 身边的人一听, 皆是心思浮动。   若是寻到藏宝图的地点,必定能得到许多宝物, 这个世上能不为金银之物奔波的人少之又少。   人生在世有人追求举世无双的名剑,有人想要数不尽的钱财, 还有人向往名震天下的绝世武功。   黎纾这一闹, 完全是在众人心里埋了一颗名为欲望的种子。   随着窃窃私语的声音越来越大, 人群中数道黑影紧跟紫衣男身后,所行方向正是中灵王都。   角落里刚刚与萧惟一战落败的小道士, 望着众人离开的方向,皱眉深思片刻, 也跟了上去。   至于想把黎纾碎尸万段的楚太子萧惟,怎能少了他。   转眼间,熙熙攘攘的骊山风流云散, 一场盛大的大会中道而止。   刚刚得到洛英城被毁消息的城主花启芳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嚎啕大哭, 他这洛英城是不是跟大晋王室的人犯冲!   先是十年前被如今的晋王毁了一次,刚把城重新修建好,心想趁这次试炼大会好好赚上一笔,结果大会之后的狂欢还没开始, 人就跑了大半,还赚个屁的钱。现在又得知好好洛英城竟然被这劳什子晋国长公主再毁了一次。   花城主心中的悲痛,简直能填满整个元江。   花启芳咬牙切齿,从今往后,他这洛英城若是再让一个姓凤的进来,他就——   他就带着全部家当去大晋!   以毒攻毒!   此想法也是绝妙,果然能做一城之主的也不是一般人。   ***   五日后。   枫城。   中灵王都。   白桓像往常一样一早先去王宫与中灵王话了会儿家常,随后去百花楼喝百花酿,之后回到自己的浮朽宫侍弄花草,翻地种菜。   仿佛是一位在普通不过的独居中年男子,没有半点一国国师该有的高人风范。   然而,这是在旁人看来。   在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风不定眼中,整个浮朽宫都透着一股超乎寻常的诡异。   之前风不定派了几波人混进去,到最后消息都是突然中断,再无一点动静。   很明显探子都被处理了。   风不定站在一间与浮朽宫相隔不远的客栈二楼,远远望着仿佛是个巨大深渊般深不可测的浮朽宫,思量着该从哪里寻找突破口。   这时,街上忽然传来一阵喧哗,有人一身交领绛红长袍外罩黑纱外衣踏着街上行人的肩膀快速向此处飞身而来,直接窜进风不定所在的房间,身后跟着数十个风采各异的男男女女。   “啊——”   一声惊呼,风不定被蓦然出现的黎纾吓了一跳。   “我的姑奶奶,你能不能稍微悠着点,小爷差点被你吓死。”风不定捂着胸口,虚弱的倚着窗户控诉黎纾。   黎纾施施然的坐在凳子上,给自己倒了杯酒喝下,这才抽空瞧了他一眼,“你要是死了,三成正好也归我,岂不更痛快。”   风不定笑了笑,“我这人平生什么都吃,就是不喜欢吃亏,三成我是要定了。”   “正好我也是。”黎纾朝他举杯示意。   二人共饮一杯后相视一笑。   这时门口突然一道男声打断了两人的眼神交流,“我说凤二公主,别光顾着喝酒,好歹也把我们这些免费的打手给安排一下啊!”   此人一身紫色锦衣下摆稍长拖在地上,袖子宽大飘逸,宛如世家门阀中走出来的公子,可他背后又偏偏背着一把古剑又像是一位江湖浪子。   此人正是那位率先跟随黎纾前往中灵的紫衣男子,一旁站着的便是看起来比他稳重许多的师妹。   黎纾在中灵与楚的边境上跟这些人碰上,紫衣男子曾助她在白翎手中脱身。   闻言,黎纾转头看向男子身边的青衣女子,微微一笑,遥遥举了举手中的杯子,“楚姑娘,可否赏脸与在下喝一杯?”竟是完全无视了紫衣男子。   气的他又蹦又跳,精致的娃娃脸上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里燃烧着两簇火苗,“你竟敢无视本公子,本公子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啪”一声脆响,男子头上落了一双白皙纤细的手,青衣女子瞟他一眼,淡淡道:“聒噪。”   紫衣男子的声音戛然而止,一脸幽怨的看着青衣女子,“师妹——”异常的委屈可怜。   青衣女子不理他,走到黎纾对面坐下道:“长公主见谅,我家师兄胡闹惯了。”   “不妨事,楚姑娘请。”黎纾将手边刚倒好的酒递了过去,被她称为楚姑娘的青衣女子淡淡一笑双手接过道谢。   风不定打量着这两位突然出现的师兄妹,想了一下恍然大悟,“你们是剑阁的弟子?”   “算你有眼光。”紫衣男子自觉的坐到青衣女子的身边,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浅饮一口后道:“岳稳,这位是我师妹楚笑。”   风不定看看名叫楚笑却一点不爱笑的女子,又看看明明叫岳稳可半点没有稳重之风的男子。   果然,被誉为江湖第一门派的剑阁自有其不同之处。   “其他人呢?”黎纾看大家都彼此认识了,出声问道。   开口的是楚笑,她搁下手里的瓷杯,声音平淡无起伏,“在大堂等着,让我们过来询问怎么行动。”   跟在她身后的江湖人都是对藏宝图有兴趣又对自身实力有把握能全身而退的,至于那些想混水摸鱼的估计已经埋伏在浮朽宫附近等待时机。   至于萧惟等人,黎纾倒是没见,不过按照脚程应该也到了枫城。   人人都想做在后的黄雀,得利的渔翁,就看谁的本事更高一筹!   黎纾转而对风不定道:“情况怎么样?”   “不太好,浮朽宫就像个乌龟壳哪里都撬不动,我安排了几次人进去打探结果全都没有一点消息,只怕是进去就被处理了,里面的情况实在预测不了。”风不定皱着眉头说道。   这些日子能想的办法他也都想了,却全都无功而返。   急的他嘴角都起了个火泡。   黎纾敲着桌面思索片刻,忽然冷笑,眉梢眼角尽是狂傲一气。   “撬不开就直接毁了它!”   众人心中一震,那这动静可就大了。   风不定一时非常讶异,问道:“那你之前为何又让我散布凤乾和白翎旧情复燃的消息,难道不是为了徐徐图之?”   如果要强攻,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的安排那么多事?   黎纾未曾回答。   最后给风不定解释的竟然是之前完全跟黎纾没有什么交集的楚笑。   “我猜长公主的意思是我们先假意强攻,让白桓对自己身边的人产生怀疑,这样结合坊间传闻,白桓就会怀疑到白翎身上,一旦怀疑的种子在心里发芽,他必将对白翎有所防备,倒时我们再对白翎攻心,让她站在我们之边对付白桓。”   “此事风某觉得不妥,据风某打听到的消息白翎对她父亲白桓向来言听计从,让她反叛难如上青天。”风不定并不看到此计。   圣巫族的信众和族人极其排外,又非常的团结,就算白翎对自己的父亲不满也不会帮着外人对付自己的亲爹。   “眼下也没有好的办法,倒不如试上一试,这浮朽宫总是要闯上一闯,择日不如撞日,依我之意就定在今晚子夜行动。”轻敲桌面的声音一顿,黎纾对几人说道。   的确,正像她说的不进虎穴怎能知道那里面藏了些什么古怪东西。   敌在明他们在暗处,先让对方自乱阵脚,才好安排接下来的布局。   几人没有异议,楚笑二人下去通知另外聚在一起的江湖人士。   风不定去雇佣了一批红楼的杀手,也去传达今夜的行动。   日落西山,月光如水。   白日里行人不断的街道安静的再没一点声响。   浮朽宫依靠的山林中,一群黑衣人蒙着面拿着五花八门的利刃,等待着子夜的到来。   黎纾同样一身黑衣蒙面,时间一到率先朝浮朽宫冲去,身后众人紧跟而上。   明面上的守卫被悄无声息的解决掉,暗处的暗哨在察觉不对之时根本没来得急警示,便被黎纾为首的几人扭断了脖子。   黎纾紧接着目标明确的朝白桓所在的寝殿杀去,这是风不定唯一打探出来的一点消息,寝殿周围的守卫并不多,不知道白桓是对自身极度自信,还是有什么万无一失的杀手锏。   一切都很顺利,顺利到黎纾心头升起一种非常不安的感觉。   太干净了。   干净的寝殿中就像从来不曾有人住过。   没有一点人生活的过痕迹。   正在众人四处查看之时,突然一阵奇怪的风吹进殿中。   殿里的油灯瞬间全都熄灭,众人眼前一黑,紧接着就是窸窸窣窣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黎纾跟圣巫族交过手,一听就知道这是什么手段。   “小心蛇,点火。”黎纾低声道。   众人急忙拿出火折子点亮,果然不出黎纾所料,满地的蛇正在向他们围堵过来。   看那七彩斑斓的颜色就知道若是被咬上一口,只怕是立刻毒发身亡。   霎时间,大殿中展开了一场屠蛇大战。   各种让人眼花缭乱的杀蛇方式让风不定大开眼界,嘟嘟囔囔道:“我滴个亲娘呦,那小子一刀下去死一片,果然人不可貌相,长得可爱的下手都狠。”   他说的正是岳稳。   此时娃娃脸的男子眼含冰霜,与平日里胡闹的样子简直天壤之别,仿佛是无情的杀手。   风不定打了个冷颤,果然变态身边跟的都是变态。   却在这时,一声仿佛从很远之地传来的诡异笑声骤然响起。   “老夫真是很久没有见过胆敢闯我浮朽宫的小娃娃了,你们很不错。既然来了,就给我的宝贝们当容器罢!哈哈哈哈——”   随着那声音消失,突然平板的地上“咔嚓”一声断裂。   一个巨大的黑洞直接吞噬了所有的人。   大殿中再无一人! 第43章 死里逃生,中灵灭。   漆黑一片的密室中横七竖八的躺着十来个黑衣人。   “嗯……”黎纾轻哼一声最先恢复意识, 她睁开眼坐起来小心谨慎地打量起周围的情况,发现并未有危险。   低头看了眼离她不远的黑衣人,一脚踹了过去。   “谁他娘的……”风不定捂着屁股猛地坐起, 后半句在黎纾冷冰冰的眼神下自动咽了回去。   风不定敢怒不敢言,小声嘀咕了一句, “下次能不能别踹小爷屁股——”他好歹也是个有头有脸的大男人,手下管着好几十号人, 能不能留点面子。   “快起来, 把人都叫醒。”黎纾可没心思管他那点小男人的小心思, 说完自己便起身查看起这间屋子。   这是一间没有门四面全是墙壁的屋子,未点亮的油灯有燃烧过的痕迹, 说明有空气流动,应该是一间密室。   地上画着一个八卦阵, 空旷简陋, 要说有什么不寻常的对方, 便是这密室里足足有上百个大小一致的坛子,坛口宽大, 上面盖着黑色的布。   黎纾走到一个坛子跟前,用刀尖轻轻挑开上面的黑布, 脸色一变,映入眼底的东西让她差点一刀劈了上去,好在她及时控制住了自己。   不过她是忍住了, 同样好奇去揭黑布的岳稳可没忍住。   随着“啪”的一声东西落地的动静, 岳稳“哇”的一声大叫,瞬间闪身躲到楚笑身后,颤着手指着地上咕噜咕噜从坛子里滚出来的人头,“有虫!好大的虫子!好恶心……这……这到底是什么变态玩意!”   只见那滚出来的人头毛发俱在, 却除了血肉只剩下一张薄薄的皮覆盖在面部上,原本是眼睛的地方成了两个黑洞,从黑洞中爬出一直全身黑糊糊毛绒绒有婴儿拳头般大小的虫子,鬼面又翅,一双黄豆大小的眼睛阴冷的盯着众人。   直叫人毛骨悚然。   见多识广的风不定脸色煞白的吐出三个字,“鬼面虫!”   “快,不能让它近身,此虫专食人血肉,沾上即死。”风不定倏然出手一剑斩向要展翅飞起的鬼面虫,一声尖锐刺耳犹如厉鬼哭啸般的怪叫骤然响起,随着这声哭啸,所有的坛子开始晃动,仿佛里面的东西在挣扎着要出来。   “不能让它们出来。”黎纾眉心拧成一团,登时双手虚托用内力压制住要倒下的坛子,冲风不动喊道:“快找出口!”   回过神来的人赶紧上前帮忙,一部分懂奇门异术的迅速寻找开启密室的机关。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黎纾与压制毒虫的人脸色逐渐变的苍白,鬓角的汗水已经打湿发丝,可见内力消耗已经到了极限,若是再找不到出口,所有人就真像白桓说的,要给这些毒虫做提供养分的容器!   风不定敲打着墙壁,急的手都在发抖。   众人全都紧绷着心弦,大气也不敢喘,密室中气氛压低到极点,崩溃的情绪似乎随时都会爆发。   黎纾感知到这样的情绪,清亮的声音突然响起,“慌什么慌!诸位可都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怎么这点事就让你们怕成这样?”   “你难道不怕,这些可是会吃人的虫子!”有人不服气的反问道。   “呵。”黎纾冷笑一声,“不过是长得丑了点的小黑虫,就算有上百只又如何,堂堂七尺男儿难道还干不过一只虫!”   “噗——”   岳稳扑哧一下笑了起来,“哈哈哈……长公主真是好口才,干不过一只虫,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咱们这些好男儿怎么也不能输给一只虫,大家说是不是。”   紧绷的气氛突然一松。   众人皆是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纷纷发誓必须要干死一堆虫给她看,是男人就不能让个女人看不起。   风不定抬手擦擦脑门上的冷汗,微微一笑,有些人天生就具有掌控他人情绪的天赋,又能在极短的时间里将一群陌生的人拧成一股绳。   这大概就是所为的王者风范。   这时,从头到尾一直没说过话的小道士道:“在这。”他也是在边境上加入到黎纾的寻宝小分队的人之一,此人有布阵之能,黎纾也是废了点口舌才将他骗到队伍里。   跟着黎纾的这队人都是她在中灵边境上躲过白翎后,给自己物色的帮手。   说着他的手就按下了机关按钮,轰隆隆的声音响起,一面墙缓缓下沉,没有光,外面是黑漆漆的不知深浅的未知空间。   风不定掏出火折子点亮,率先出了密室,随着火光的照亮脚下出现一条白玉台阶,他小心翼翼的走上去,没有任何异常。   众人大喜,赶紧一个接一个的走下台阶。   黎纾等人也快速收功跟上,机关重启密室被关上。   约莫走了一刻钟,长长的台阶还未看到尽头。   突然从远处有火光快速往这边靠近,有人大喊哭喊,“别过来别过来,啊——”   那声音可怕的让人心底发毛,黎纾这边的人停下脚步面面相觑。   “这里面怎么还有别的人?”   “应该是跟着咱们后面进来的人,想黄雀在后,结果也掉入了中灵国师的陷阱。”   直播间的观众也不乏记忆力好的,听到那有些熟悉的声音在弹幕上讨论了起来。   【大脚萝莉】:这瞎喊的女声怎么有点像那个东陵那几公主?   【倾城】:二公主,我也觉得有点像。   【老狗】:啧啧……有她在肯定也少不了萧太子。   【妖怪哪里逃】:听这惨叫声,前面肯定还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主播快想办法吧!   此时能像什么办法,后面是吃人的毒虫,退无可退,那就只能上。   “冲过去。”黎纾一马当先几个起落来到最前方。   果然是萧惟等人,而他们身后是一群不知被什么东西操控的骷髅。   当黎纾亲眼看着那骷髅一爪子下去直接在一人身上划了个大口子后,脑袋嗡一声就炸了。   这白桓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快跑,这些骷髅根本杀不死!”灰头土脸的东陵二公主嘶声对黎纾喊道。   她方才就是差点被一只骷髅抓住才失声大叫,幸亏被萧惟及时救走,如今生死关头也暂时忘记了跟黎纾的深仇大恨,竟开口向黎纾警示。   不过萧惟等人是不知后方有要命的毒虫,一心想跑到台阶的另一头。   至于黎纾他们,比起那些会飞的毒虫,还是这些只会抓人挠人的骷髅似乎更好对付些。   见黎纾已经开始冲进骷髅中奋力厮杀,风不定等人也瞬间加入战局。   东陵二公主震惊的对身边另一边黑衣女子道:“他们是在帮我们?”她方才只是下意识的一喊,现在突然反应过来黎纾可是她的仇人!   心里简直后悔的要死。   可一瞧见黎纾等人竟然开始帮她们消灭骷髅,心里又有点感动。   黑衣女子冷香凝冷瞥她一眼,像在看白痴。   “蠢货。”随后也提剑冲进骷髅群。   “看来对面的东西更可怕,杀骷髅!”萧惟看向对面原本以为是生路的地方,目中掠过了一丝凶恶之色。   他不能死在这!   一时间两拨队伍合力大战骷髅。   这邪物虽然杀不死,但众人很快发现这些骷髅头骨中似乎有一只虫,有人把虫杀死,瞬间骷髅散落一地。   “是蛊虫在控制他们,快杀虫子。”   众人闻言纷纷开始对藏在头骨里的蛊虫下手,惨叫声、兵戈声、怒吼声、交织在一起。   一场生死之战似乎已经能预见结果。   黎纾一直提着的心终于可是稍稍放下一点,然而变故就在这时突然降临。   她脚下不知碰到了什么,瞬间在风不定惊恐的眼神中,消失在骷髅群中,风不定只来得及飞身抓住她一片衣角,便被突然合起的机关门挡在外头……   不错,刚出密室的黎纾又跌进了另一个密室。   随着她一起掉进密室的还有一个方方正正的东西,黎纾下意识抱着这个向她砸来的东西,落地后滚了一圈卸掉冲击力。   平复心跳,她从怀里摸出火折子点亮。   这是间比之前那间小了三倍的密室,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东西。   黎纾把目光汇聚到放在身边与她一同掉下来的东西上。   那是一个金灿灿的盒子。   她小心翼翼地起身蹲在盒子边研究了一下怎么开启机关,发现竟然只是最普通的锁。   只怕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但人对宝盒这种东西都有着天然的好奇。   随着“啪嗒”一声轻响,黎纾将锁打开。   掀开盒盖的那一刹那,有东西突然爬出来想要溜走,黎纾下意识的一脚踩上去——   【这个直播间有鬼】:艹,我好像听到像蛋碎了的声音。   【盖中盖王中王】:不好的预感,主播千万别把脚移开,大晚上的我已经被吓的裹了三层被子,不想再看到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我在直播间里看鬼片】:+1,这特么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黎纾可不管观众脆弱的小心脏能不能承受的起脚下的东西,她直接移开了那只脚。   一摊红色的玩意映入眼底,里面夹杂着一些残肢断臂。   又是一只古怪的虫子!   这特么难道是一个虫窝?   黎纾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一句。   弹幕上已经是满屏的呕吐表情,可见观众是被恶心的不轻。   经历过战场洗礼的黎纾虽然也觉得有点恶心,但是好在还能忍住。   她将目光移到宝盒中,那里面还有一个红布包裹的小盒子。   【一夜春香】:猜测一下,按照主角光环定律,我感觉可能是藏宝图。   【凤乾妈妈粉】:真的假的,我一直以为藏宝图是主播胡诌,目的是忽悠那些江湖人过来帮她一起对付白桓。   【半仙渡我】:越是让人觉得不可信的东西,越有可能是真的。   【一分钱的爱】:卧槽!还真是,楼上的大哥请受小弟一拜!   随着观众们的猜测,黎纾打开盒子后发现果真是一张破破烂烂的藏宝图。   这玩意怎么会随随便便放在路上,难道是那个骷髅不小心带出来的?   就在黎纾想要细想之前的大战之时,一声震耳欲聋的呐喊突然从远处传来,接着“轰”的一声有人破墙出现在密室中。   白桓干瘪的身体忽然像冲了气一般胀大了两倍,他面容扭曲,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黎纾。   “你竟然敢动神物!”   黎纾低头看看脚下烂成一摊碎渣的神物,挑眉一笑,随意摊摊手,“不小心踩到了你们的神物,对不起啊——”   这真不能怪她,明明是这玩意自己往她脚底下钻的,再说了,这圣巫族的信奉的神物还真别致。   谁能想到他们竟然拜的是只虫。   黎纾就是有那种一句话挑起对手怒火的天赐技能,白桓瞬间向她扑来,一种让人生不出半点反抗的压力笼罩在黎纾身上。   一招之下,黎纾倒飞出去,直接被白桓一掌拍在墙上。   “哇”的一口鲜血从黎纾口中喷涌而出。   【真真向前冲】:我去,怎么感觉这人比之前更厉害了!!!   【天凉了】:完了完了,主播这次真踢到铁板上了,搞不好真阴沟翻船要把自己玩死了。   【贴吧007】:这不是自作自受,好好的长公主不当,非跑出来挑战这种老怪物,活该被打死。   【老狗】:别吵了,主播真要死了!   黎纾也觉得自己似乎真的要死了,她完全没有一点还手之力,如果是三年前的白桓她还能一战,而眼前突然实力大增的白桓宛如一个巨人般让她完全无法反击。   只能像个沙包一样被揍的摔来摔去。   “以我神之力,诛杀亵渎神使者,请我神赐予我力量。”白桓两手高举交叉,密室里的空气被一股强力挤压扭曲。   黎纾心中一惊。   他这是要将她活生生的绞碎!   她想跑,却整个人被定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   眼瞅黎纾就要葬身此处。   下一秒,一道白色身影突然出现在白桓身后,手往他头顶一拍。   白桓“啊”的一声惨叫,血红的眼睛刹那间外凸破碎,两个黑漆漆的洞出现在他脸上,一只通体赤红的鬼面虫从他眼洞中爬出。   跟黎纾踩死的那只极其相似!   接着白桓像是疯了一般,内力四散,开始肆虐整个密室。   墙开始破碎,屋顶被打穿。   黎纾被乱窜的内力所伤,又吐了一口血,内力发出的破空声犹然在耳,黎纾闭上眼睛,没想到她竟然会死在这。   脑中短暂的一片空白,接着穿越后所发生的事,所结识的人。   一个一个走马观花一样出现在她脑海中,最后定格在那张与她有六分相似的脸上。   盛京城外,凤乾不舍的眼神浮现在她眼前。   哥,对不起。   一滴泪划过她的面颊。   黎纾豁然睁开眼睛,她不想死!   无数念头在她心头轮转,却还是一个念头都没有用的时候。   突然,“噗”的一声一阵温热的带着铁锈味的东西喷在她头顶。   有人紧紧抱住她,将她护在怀中。   “爹……收手吧……不要再一错再错……”抱着黎纾的女子哀伤的扭头看着远处怔住的白桓。   白桓看着自己的手,仿佛不知道它为什么打中的是自己的女儿。   “为什么要救我?”被白翎抱着的黎纾挣扎着抬头看她。   “嗯?”白翎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问题,低声笑了一会,断断续续的说道:“我不是要救你……只是不想我爹造太多杀孽……或许……还有亏欠……当年我亏欠你哥一条命……”   她顿了顿,摸索着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递到黎纾手中,“这是你哥……玉佩……替我还给他……我白翎再也不欠他了……”   黎纾接过玉佩一时之间也不知要说些什么。   白翎扯了扯嘴角,轻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突然把黎纾一把推开,扭身扑向白桓。   黎纾一震,迅速反应过来,跌跌撞撞的拔腿就跑,她朝着有光的地方一直跑一直跑,身后的白桓只过了一会儿就追了出来,黎纾尽量避免跟他正面冲突,借着他的攻击之力,破顶而出。   终于从崎岖的地下迷宫中冲了出来,目标明确的往大晋与中灵的边境而去。   二人所到之处,在白桓的超强破坏力之下,城门被毁,枉死之人不计其数。   黎纾此时全靠一口气撑着,她满身鲜血,脸色苍白如鬼,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去。   遥遥的,她终于在力竭之时看见了远处的树梢上不太明显晋国王旗。   可算是到这里了。   黎纾狠狠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迹,眸中寒光一闪,冷冷一笑,竟然扭头冲身后的白桓竖了个中指。   简直是嚣张到了极点,接着她迅速转身,飞身上前落在王旗之下的空地上,等着白桓前来。   白桓一心想弄死这个毁坏他族神物,让他被反噬的渎神者,也没空思索原本只会跑的猎物怎么突然停了下来。   他闪身上前一掌轰向黎纾。   就在这时,黎纾瞬间倒退,一张铁网从天而降。   紧接着白桓脚下的土地瞬间下沉,这一网一兜一沉速度快到惊人,白桓稀里糊涂连人带铁网掉进事先挖好的深坑中,这还不算完,一群身穿晋军盔甲的侍卫暗卫直接从周围的树林中窜出,有人拿着稀奇古怪的黑不溜秋的东西迅速扔入深坑中,火折子紧随其后。   “轰”一声巨响,深坑中火光冲天。   凄厉的惨叫刺的人耳朵生疼。   深坑中的白桓浑身燃烧着火焰,不一会凄惨的叫声逐渐停止,一阵人肉的焦臭味在树林中蔓延。   黎纾单膝跪在坑边,看着白桓从生到死,心中默然。   片刻后,淡淡对周围的侍卫暗卫道:“埋了罢。”   说完她突然撕心裂肺的咳了起来,眼前一黑,往后倒去。   一道快如闪电的身影一下子出现在她身后,接住她倒下的身体,“殿下——”   声音里的着急让黎纾费力的聚拢涣散的意识。   “攻……城……快……”   勉强说完三个字,她再也支撑不住的晕了过去。   凌波云抱起她,一边快步往晋军驻扎之地走,一边下达军令。   “告诉李将军即可攻城,所有圣巫族人一个不留。”   “所有浮朽宫的人死活不论,全部带回,等殿下处置。” 第44章 相爱相杀才刺激。   元兴六年深秋, 权倾中灵国百年之久的圣巫族在一场大火中,沦为灰烬。   随后,大晋二十万大军挥师中灵。   一个月内连破数城, 中灵王族誓死抵抗。然,终是不敌。   元兴六年十一月, 十万晋军长驱直入打入中灵王都枫城,中灵王含泪割让三十城池, 中灵王室名存实亡。   此次大战, 晋国改良的投石机与“飞火”发挥到重要作用。   同年十二月北辽三十万大军南下攻晋。   晋国倾举国兵力抗辽, 险胜。   北辽割让城池五座,以及将大王子送往大晋为质。   一年之内, 大晋连战两国皆胜,一时间众国对晋心存忌惮。   元兴七年立春, 在位仅仅十年的晋王凤乾传位于其妹长公主凤黎纾。   晋国百年之后的第三任女王正式登上历史的舞台。   早朝。   金殿之上, 一个大臣接着一个大臣的奏事。   “王上, 凉州从去年开始雨水丰盈,致使洪涝灾害频发, 凉州州牧已多次上书此事,恳请朝廷赈灾。”   “王上, 据身处西吴的暗探送回来的消息,西吴欲联合另外四国合纵攻我大晋,此事该如何处置, 请大王明示。”   “王上, 靖益六州的旱灾使得今年粮食产量大减,军粮不足,我等已速手无策。”   “王上,北辽中灵割让的城池守卫不足, 该如何调配,请王上定夺。”   “王上,楚国民间出了一奇特之物,名为香皂,现已经成为楚国摇钱树,各国争抢制作,我大晋是否要参与。”   “王上……”   坐在王座上的黎纾单手撑着额头直叹气,脑袋嗡嗡直响。   什么叫打天下容易,治理天下难,这就是。   跟这些让人头大的政务比起来,被白桓追的满山跑生死一线算什么,那都不算个事!   黎纾现在可算明白凤乾那家伙为什么火急火燎的老想把王位传给她,就这么个破烂包袱她都想甩出去,整天困在这王宫里不说,天天面对的还都是这些遭心事,不被逼疯都是好的。   黎纾深深叹了口气,她现在才真真明白大晋亡国的根本原因,不是什么外敌入侵,完全是穷亡的!   百姓穷,国家穷,穷到最后买不起粮食,造不起武器。   再加上天灾不断,这旱了,那涝了。   至于人祸,什么贪官打死人,恶霸强抢民妇,官逼民反的事更是数不胜数。   结果她又打了两场大仗,本不富裕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   哎……只让她做个开疆扩土的公主不好么?   为什么还要让她接下这治理国家的担子?   黎纾愁云惨淡的揉揉脸,本想着发个战争财,结果大晋穷别国也不富裕,城池打下来屁用没有,她还得战后搞重建,都是她的子民了,她又不能去百姓哪里打秋风。   心累。   这个窟窿她真不想补了,什么千秋万代,一统六国都去见鬼吧!   黎纾正要破罐子摔破,经常装死的系统悠悠给她来一句。   【完不成任务的宿主将会无止境的轮回在这个世界哦~】   哦你个头的哦!   黎纾气的跳脚,可要想解脱就必须完成任务,完不成死了她还是要回来,把做过的事再重新做一遍。   想想就够恶心的。   大臣们还在继续,站在队伍首位的左相右相眼观鼻鼻观心,站的稳稳当当。   黎纾抬眸瞧了这两位一眼,冷笑一声,这是想给她来个下马威呢?   想看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坐稳这个位置,难怪这些大臣在凤乾传位给她的时候一句反对的话都没有,原来是在这等着。   好罢。   既然这样不如大家一起共沉沦。   “凡事要分个缓急,左相右相以为如今何事需急办,何事需缓办?两位可是我大晋的股肱之臣,切莫跟孤说什么微臣不知此类的话,身居相位之人该是有不同之处,如若不然要这相位有什么用,倒不如大家平起平坐,多劳多得少劳少得,也是个法子,诸位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黎纾此言一出,大臣们皆是一脸震惊加懵逼的看着她。   什么平起平坐,多劳多得,少劳少得?   此话简直闻所未闻,王上莫不是被这下马威气昏了头,怎可说出这般骇人听闻的话!   “王上……”代奕一惊之下回神最快,连忙出列。   黎纾抬手制止他的话,说出来的话,让代奕脸色一变,陆知风手一抖。   “你先闭嘴,孤突然不想听你和右相的想法。这样罢,诸位回去好好想想,想好了事情要怎么办怎么做,再来找孤讨要旨意,机会难得,是升职加薪还是罚俸降职,就看诸位大臣的真材实料了,孤在议政殿静待佳音,散朝。”   话落她袖袍一振起身离开。   春喜连忙高呼:“退朝。”快步跟上。   黎纾走的飞快满脸寒霜,步履如飞,一人仿佛走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王上,您慢点……小心脚下……”春喜一叠声的唠叨着,踩着小碎步在后面追赶黎纾。   “承乾君在何处?”黎纾冷声道。   春喜擦着额头上的冷汗,“回禀王上,承乾君在昭华宫。”   凤乾传位前给自己封了承乾君,黎纾闻言一脸要去弑兄的表情大步流星的往昭华宫走去。   在她走后,离开金殿的大臣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   “王上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不知。”   “沈大人是新王近臣应该知晓是何意,我等不如去问问沈大人?”   “此法甚好。”   一群人呼拉拉的围上刚从金殿出来的沈廉。   “沈大人请留步,大人可知早朝上王上所言是何意,我等才疏学浅实在是不明白,恳请沈大人解惑。”   沈廉轻捋了捋胡须,高深莫测道:“此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诸位心中定然已明了,家中还有事本官先走一步。”说完撒丫子跑了。   同样被堵的还有范饶李裕这些曾经跟黎纾征战过的文臣武将。   然,谁也不曾多言半句。   大家都是官场上的老油条,那有什么听不懂,不过是想得一个准话。   可这准话谁敢给,没见王上都说的模凌两可么?   众臣如何揣测,黎纾暂时懒得想这些。   她手里攥着白翎临死前给她的玉佩,准备去给她哥上眼药。   原本她还纠结要不要把这玉佩给凤乾,毕竟美人已逝,再拿出旧物也不过是引得凤乾伤心难过,也不太好。   但是现在!   她觉得必须给!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独心塞不如大家一起心塞。   互相伤害后的兄妹情才是能经历风雨的真亲情!   黎纾抱着这样的信念来到了昭华宫,凤乾正在桃花树下一脸紧张的看着地上的炼丹炉。   “阿兄。”黎纾走到他身边盘腿坐在地上。   远处春喜和盛公公对视一眼都是一脸无奈,这俩又要相爱相杀了。   “作甚。”凤乾注视着炼丹炉,头也不回。   “有件事我一直没给你说,这件事在我心里憋的太久了,不说我难受,说了怕你难受……”黎纾长叹一声,开始铺垫。   结果话还没说完,凤乾直接打断她,“都憋了那么久,不如你继续憋着,为兄并不想听。”   “那不行,此事阿兄现在必须知道。”黎纾说着把手里的玉佩塞给他,竹筒倒豆子般道:“此物是白翎死前交到我手上,说是当年她欠阿兄一条命。当时在白恒密室中她曾为我挡下致命一击,说一命抵一命,希望阿兄不要再恨她云云,哎……我当时听了就落泪了,真是可怜,这么多年你在大晋拼命炼丹为忘却那逝去的爱情,她在中灵日日夜夜经受着良心的谴责,最后也只能用死来解脱。”   “人世间的悲哀莫过于此,相爱容易相守难。”   “你总说丹药可爱,其实哪里是丹药可爱,是阿兄心里太苦了,纾儿真是心疼阿兄。”   “阿兄你想哭么?”黎纾期待的看着他,为了不错过凤乾脸上的一丝变化,她眼睛都不敢眨。   凤乾微微蹙眉,低头瞧着手心里的玉佩,神色莫辨。   长久之后,轻叹一口气。   黎纾一喜,以为有戏。   谁知她哥突然手上一用力,玉佩碎成粉末洒进炼丹炉中,语调悠悠道:“往事如烟 什么情情爱爱的没有一点意思,还是炼丹有趣,纾儿没什么事,还是去处理政务罢。”   端的是一副霁月风清,坦坦荡荡的模样,把黎纾噎了个半死。   风风火火的跑过来扎刀子,结果扎了个寂寞,这哥段位太高,搞不过,溜了溜了。   黎纾起身拍拍屁股,大步离去。   春喜看了盛公公一眼赶紧跟上去。   过了一个,树下一脸风轻云淡的凤乾,突然捂着心口靠在树干上,盛公公大惊的小跑过去半跪在地上扶起他。   “君上,您这是怎么了?”   “心口疼。”凤乾有气无力。   “老奴去请御医。”盛公公起身就要去太医院。   “不用,你去把北辽大王子送到纾儿宫中,哎……纾儿忙于政务,身边也没个知冷知热的人,我这做兄长的总要为她操心一下。”凤乾一脸忧心的望着黎纾远去的背影。   “这……这北辽大王子只是个质子,于礼不合啊。”盛公公小心翼翼地抬眸看他一眼,让质子给王上暖床,此事要是传扬到北辽,还不把北辽王气死!   “咳咳咳……让你去你就去,别的不需要咱们操心。他要自己不愿意主动去,打晕直接绑了送到纾儿寝宫。”凤乾激动的直咳嗽。   盛泊蘅忙轻拍他后背,“君上莫急莫急,老奴这就去。”   言罢,一溜烟的往宫外跑去。 第45章 二更   失望离去的黎纾, 还不知道有个人造天雷正在赶来的路上。   大步流星的回到凤仙宫,黎纾摆摆手让侍女们都退下,一屁股坐在圈椅中, 倒了一杯凉茶灌下。   冲站在门外的春喜勾了勾食指,春喜连忙上前, 躬身站在她身边,“王上。”   “这几日五国使臣可都来了?”黎纾问他。   “启禀王上, 除了楚国, 别国的都到了。”春喜道。   “去找鸿胪寺卿林大人, 就说孤要办个国宴,宴请各国使者。”黎纾想了想, 又道:“还有一事,你亲自去沈府找沈大人要投石机的图纸, 改良后的那个。”前鸿胪寺卿曹挺被她杀鸡儆猴后, 由鸿胪寺左少卿林渊顶了上来, 就是当初与秦慕澜交好,后与秦慕澜反目的林景仪的父亲。   至于怎么反目的, 还是她干的好事呢。   “小人领旨。”   春喜立刻退下去办她交代的事。   他只需对黎纾言听计从,向来不会多想命令背后的深意。   但是, 他不好奇,直播的观众可是很好奇黎纾想干什么。   【你这是喜脉呀】:主播要图纸干什么?难道是想继续改良?   【放开我的小鱼干】:继续改良也不是不行,投石机的改良空间还很大, 像什么机械投石机, 半自动投石机,都是可以试试看能不能做出来的。   【一帘幽梦】:又是国宴又是要图纸的,结合现在晋国缺钱的现状,我感觉主播又想搞事。   【老狗】:怎么大家一点都不关心那个香皂是怎么回事, 我可超级好奇啊,难道除了主播以外,又有穿越者过来了?   【倾城】:好奇+1,瞧瞧别的穿越者都是先发明东西赚小钱钱,主播倒好仗打的飞起,银子不是明抢就是威逼利诱,啥正事不干,满脑子打打杀杀。   黎纾瞥到这条弹幕,眉头一挑。   【主播】:打打杀杀不用废脑子,干就完了。政务上都是些阴谋诡计的,我一个纯洁小白兔还不被人给玩死?   这么厚脸皮的话,也就她能说的出来。   【老狗】:不愧是你,脸这东西你是真不打算要了。#呕吐   【主播】:不要,再多一张就是二皮脸了。   黎纾之前养伤的时候,可全靠直播间的观众给她解闷,之后跟观众的关系也亲密了不少,大家常常互相吐槽。   有观众还是对她要图纸的行为感到好奇。   【一夜春香】:主播快说说国宴和图纸的联系。   【主播】:拍卖换点钱,救灾不得要银子啊。大晋没钱,听说楚国钱多,卖了那么多香皂不得给我分点?   回应她的是满屏的“无耻”二字。   黎纾微微一笑,欣然接受。   无耻好啊,无耻才有大金主给她送钱。   借着五国来晋国恭贺她成为新晋王的时机,办个国宴向五国展示一下大晋超强的武器装备,顺便再搞个武器图纸拍卖会,简直是一举两得的大好事。   不过眼下楚国的使臣竟然还没来,倒是有点出乎她的意料。   浮朽宫一战后萧惟和东陵二公主皆消失的无影无踪,之后楚国的探子打探到两个在一个月后回到楚国,再之后东陵二公主负气离开,萧惟身边多了一个绝色女子和一黑衣女子。   黎纾摸着下巴深思,黑衣女子倒不难猜,应该就是系统说的剧情中对萧惟不知怎么就青睐上的魔教少主冷香凝,至于绝色女子听说出自红楼。   是什么样的人能让萧惟冒着被千夫所指的风险,将一个从风尘之地出来的女子带入东宫,毕竟身为未来储君,与风尘女子搅和在一起,可是对名声很不好的事情。萧惟又是一个对自己名声很在意的人,就是俗称的爱面子。如果不是身份问题,那就是这女子自身有什么了不得的才能。   才能……难道她就是制作出香皂的疑似穿越者?   此事还得详细查一下,黎纾打了个响指,身旁瞬间跪了一个带着面具的暗卫。   “去查查楚国太子萧惟动向,以及他身边的绝色女子。”黎纾吩咐道。   “属下遵命。”面具暗卫领命而去。   黎纾登上王位后,凌波云的职责也从她的贴身侍卫,变成了王宫禁军统领又身兼玄武军团的指挥使。而她身边的护卫工作便由暗卫中的副使担任,此副使原本是凤乾身边的暗卫,听说是小时候被人毁了容貌,所以一直带着面具。   至于玄武军团是当年她去参加试炼大会之前,在收复十一城后从边境守军中挑选出来精兵组成,此军团在与北辽作战中可是起到关键性的作用。   当年她建了四个军团,分别是以轻骑为主的玄武军团,弓箭手为主的青龙军团,步兵白虎军团和负责后勤机动的朱雀军团,总共两万人马。   不要小看两万精兵,古代打仗动不动就什么几十万大军,但实际上决定胜负的就是精兵的数量。   她记得上辈子曾经就看到过这么一句话,人数多一万,智商降一半,人数多几万,让人追着干。人数多了,将领就容易自我膨胀轻敌,再加上古代传达命令全靠吼,后排的士兵基本上是不能很准确的听到军令,反倒是人数少点,不管是对军令的执行还是行动的速度,都会上一个很大的台阶。   虽然现在她手上的力量不少,可大晋整体还是太弱了。   朝堂上一群废物,地方上乱七八糟,这都不是一朝一夕能搞定的事,现在要紧的是先在武力上震慑住别国,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那怕大晋现在是个纸老虎,她也得要这老虎在各国使臣面前威武的立着,不能软!   为大晋争取到发展的机会,减少战乱这些都是当务之急。   但也不能因为急而自乱阵脚。   把次一点的武器图纸进行拍卖,让各国争抢。然后再继续改良武器,拥有更厉害的武器图纸。如此持续发展下去,不仅可以发展自身,还能带动整个世界的发展。   而这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是要保证大晋在武器或者别的方面的发展都处于最高水准。   这样才有更多的话语权。   但愿那个新来的穿越者对武器改造方面的事不清楚,只会制造一点种田方面的小东西。   黎纾揉揉太阳穴,起身走进内室,打算睡个午觉。   晚些时候还要去议政殿批奏折。   还有早朝上所有晋国眼下急需处理的时候,再困难也要想出解决的办法来。   黎纾和衣躺下,渐渐放空思绪,沉入梦乡中。   ***   沈府花园,   春喜抱着沈廉的大腿,一脸“你不把东西给我就别想走的”坚定表情。   “沈大人图纸是王上要用,你不给小人,小人是不会离开沈府半步的!”   “休想!王上胡闹,你们也跟着她胡闹,将此等厉害的图纸给他国,到头来危害的难道不是大晋!”沈廉气的胡子都要翘起来了,说起他怎么知道黎纾要把图纸给别国打算。   还是春喜不小心提了一句国宴的事。   沈廉心里一动,想起当年改良图纸的时候还是长公主的黎纾,曾说到如果把这些图纸卖给别国,不知道能换多少粮食话。   他当时还以为长公主是随口感慨两句。   但结合现在又是搞国宴又是要图纸的事。   沈廉确定她就是真想把投石机的图纸卖了!   岂有此理!   这个王上简直岂有此理!   “沈大人,王上此举定有深意,咱可不能误了王上的大事啊!”春喜抱着他的腿,倒也不是他非要抱,而是沈廉已经气的脑子里没有什么为官之道,喊了几个身强力壮的仆人要将他丢出去。   他这小身板可遭不住这些糙汉子的笨手笨脚。   这不抱着沈大人的腿,沈府的仆人也不敢上前。   他可真是个机灵鬼。   “什么深意?图纸都要给人家了,还能有什么深意,总不能半路截杀再把图纸抢回来?”沈廉道。   “额……也不是不可以……”   “闭嘴!无知小儿,如此出尔反尔之事,你将我大晋的威信置于何地,若别国知晓此事,又将如何看待我大晋!”   春喜欲哭无泪,这……不是他提的要抢图纸?   “不如沈大人亲自进宫问问王上到底是怎么想的?”   沈廉吹胡子瞪眼睛,往常笑眯眯的包子脸上今日竟是冷若寒霜,“你小子抱着本官的腿,让本官怎么去!”   春喜一听讪讪的松开手,“大人刚不是要把小的丢出去,这不是小的心里害怕么?请大人赎小的鲁莽。”   “备马进宫。”沈廉冷哼一声,白他一眼,袖子一甩往门外走去。   一辆马车朝王宫疾驶而去……   黎纾半梦半醒间,听到身边有人小声说话,嗡嗡的吵得她心烦意乱。   “凌大人你快把王上叫醒,都火烧眉毛了,再等一会沈大人非的把议政殿的屋顶掀了不可。”   春喜眼巴巴瞅着守在床榻边的凌波云,双手作揖一脸愁云。   凌波云瞟他一眼,抬头望着屋顶,“不行,要叫你自己叫。”   “小的不敢啊!”   春喜都快哭了,本想着是个小差事,怎么就出了这么多岔子,王上万一嫌弃他办事不利索,罚他去刷恭桶怎么办!   “凌大人……”   “你俩有完没完,当我是死人么?”黎纾猛地睁开眼睛,冷冷的看着站在她床边聊天的两个人。 第46章 风水轮流转   “王上赎罪。”   两人立刻跪下请罪。   “罢了, 什么事?”黎纾起身,从凌波云手中接过茶碗饮了一口。   春喜恭敬的站在她身边,将沈廉的所言告知给她, 并强调图纸对沈廉的重要性就跟命根子一样。   “这个沈廉,孤去看看。”在侍女的服侍下换了一套衣服后, 黎纾领着春喜二人往议政殿而去。   此时议政殿里却不止沈廉一人,左相代奕右相陆知风也在此处。   “王上到。”春喜先行一步进入议政殿。   瞧见黎纾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口, 众人连忙参拜。   “王上万年。”   “起来罢。”   “谢王上。”   黎纾视线扫了一圈, 看到代奕等人, 扬眉道:“呦,左相右相也在啊, 你们又是什么事来找孤?”   代奕上前一步躬身行礼道:“回禀王上,微臣是为五国合纵伐我大晋一事特来请旨, 五国联合并非牢不可破, 微臣愿前往各国将此合纵之事分而化之, 为王上分忧。”   “左相大人当真要前往各国,此事可并非易事。”黎纾坐在主位上眼神明亮且带着几分威严的瞧着他。   这个代奕平时是爱贪点小银子, 但他有一可取之处便是要紧事上不会动贪念,跟没有底线的秦洵是不一样的。   何况偶尔还是一个有急智的人, 五国之事让他去倒也合适。   “微臣愿意为大晋身先士卒,当王上手中一把利刃!”代奕稳定而清晰的话响彻大殿。   “好!左相大人不愧是我大晋的好儿郎,孤代大晋子民谢左相大义, 此事孤准了。”   “谢王上。”代奕眼眶一红, 含着热泪伏地谢恩。   “左相请起,至于路途护卫一事,孤让李裕将军带一队甲士随左相一道前往各国。”黎纾想了想道。   解决问题的同时也要保护自己人的安全,这是黎纾一直以来的行事准则。   “谢王上。”   这下代奕真是老泪纵横了, 虽然一开始他并不是真心想去,不过是黎纾说什么要众臣平起平坐有能者居高位给吓的,不得不开动脑筋思索怎么表现出自己是非常有价值有能力。   之后还是苏仪见他脸色不对,问了一句。   代奕正想找个人吐吐苦水,便把眼前的困惑说了出来。   苏仪想了想说这事他有一妙计,只要代奕请旨带他一起前往各国游说即可。   先前驰援十一州一事,全靠苏仪谋划,所以之后代奕对他极为信任,思索片刻就同意了此事。   原本是没想过王上会给他派兵,毕竟依照王上平日里对待他的态度,代奕以为王上是不待见他的。   却没想到王上只是刀子嘴豆腐心,心里还是有他这个左相的!   代奕感动的望着王座上的黎纾,心里大骂陆知风不是个东西,说什么一朝天子一朝臣,未免新王拿他们这些前朝老臣开刀,不如他们先给新王来个下马威。   放他娘的狗屁!   这老东西表面上一副淡泊名利的模样,实际上一肚子坏水。   他真是昏了头了,竟然信了这老东西的话。   黎纾叫他看的汗毛直立。   “行了,左相赶紧回去准备罢。”   “微臣告退。”   代奕退出议政殿。   黎纾转而看向老神在在一副无欲无求模样的陆知风,“怎么右相也是来请旨的?”   陆知风上前道:“微臣是有一事特来禀告王上。”   “何事?”   “微臣家中来了一位自称懂水利之人,说可解凉州与靖益六州洪涝干旱一事。”陆知风道。   “即使这样,此七州之事就交于右相,赈灾钱粮方面右相自己去找户部尚书范大人商议。”秦洵被黎纾在幽都关祭旗后,最后下旨提拔了范饶做户部尚书。   “微臣领旨。”   “微臣告退。”陆知风退下后。   一时间殿中就剩下站在远处的沈廉和坐在王位上的黎纾以及沉默站在王座边的春喜和凌波云。   “沈大人何事找孤?”黎纾心里叹了口气,语气平缓地问道。   这事她虽然可以直接用身份施压,沈廉有意见也可无视,不过这乃下下之策,只会将君臣关系搞的支离破碎,不利于大家团结一心。   “微臣求见王上是为投石机图纸一事,请王上三思,万万不可将图纸卖于他国。”沈廉沉声道。   黎纾起身走到他身前,直视沈廉的眼睛,郑重道:“沈大人此事是孤深思熟虑后下的决定,并不是胡闹。”   “微臣愚钝,还请王上明示。”沈廉此时也已冷静下来,行礼道。   之前各国用的投石机一直是没有轮子,需要在敌方阵前埋设,且负责投石机的甲士是在敌方弓箭射程范围之内,完全没有保护措施,尤其是多梢的投石机,光是施放的人就需要好几百,最多能达到五百人。笨重不说还要耗费巨大的人力,所发挥的作用是非常小的。   之后根据王上绘制出来的改良投石机,首先就是解决了投石机不方便移动这一点,安装上轮子的投石机大大的提高了行军速度和在战场上的快速反变力,其次射成距离也有增加,需要拉动绳索的人也大大减少。   与北辽一战中,就是准备了大量的投石机,满天石块打的辽军措手不及。   在沈廉心里简直就是神兵利器,因此才激动的失了分寸。   “加上轮子的投石机确实能在战场上发挥重要作用,但它并不是完美的,还有更大的改良空间。”黎纾脚下下意识的开始在大殿中慢慢行走,边走边想,“比如,还可以把石块换成可以爆炸或者燃烧的投掷物。又或者现在的拽动拽索的人还是需要很多,我们还可以研究一下绞盘蓄力的方式,减少操作人员让它更方便……”   随着黎纾说出的话,沈廉越来越激动,旁人可能听了会云里雾里,但他是常年跟这些军工打交道的人,黎纾的只字片语,让他看到的是一个无限的可能。   把石块换成可以燃烧爆炸的投掷物,这样的利器用在攻城之上,先不说杀伤力有多大,只怕一个罩面就能把敌人吓懵。   这简直……简直闻所未闻,此等利器若是成功制出,大晋逐鹿天下指日可待!   “王上——”沈廉激动的难以自持,直接大步拦在黎纾面前,“此物可现在做出?”   “做啥?”黎纾懵了一下。   “能爆炸燃烧的石块!”沈廉搓搓手迫不及待,“这等神奇之物需如何制作?是不是承乾君的炼丹之术大有进益,可以将能燃烧的丹药放进石块中,以此达到目的。不对,石块坚固又不易燃烧,或许可以将丹药用宣纸包裹住,然宣纸坚硬度又不够……”   黎纾一脸黑线的看着他,丹药包纸,这得多大的丹药才能用在战场上,这确定不是乘机报复前任大王?   又不得不佩服沈廉的工匠精神,瞧人家这举一反三的能力,一会儿把霹雳炮的原理都要理清楚了。   “咳咳……”黎纾清咳两声打断他沉浸在如何制作燃烧石块的想象中。   “如此沈大人是不是可以把投石机的图纸给孤了?”   沈廉一顿,脸上的激动一收,严谨的说道:“王上,此事还不行,微臣要瞧见新的投石机图纸才能把旧的给您啊!”   “你说甚!”合着她在这说了半天,搜刮完脑子里所有的关于投石机的事情后,还让她画图纸!!!   能不能干点人事?   上次画图纸,她五天没有睡觉,简直不堪回首。   “孤不行,孤画不出。”黎纾一屁股坐到王座上,生无可恋。   “王上不用担心,微臣可将所有善于画图纸的工匠召集起来,王上说我们画!”沈廉喜滋滋的建议道。   黎纾看他一眼,上次他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呢?!   光想怎么解释那些超前的公式原理她都差点疯了,最后还不是靠她自己完成的。   哦,也不是她自己,是直播间的观众说,她来画。   整整五天,她被直播间的观众整整骂了五天的笨蛋!   “王上不如咱们今晚就开始?”   “滚。”   “好嘞,微臣现在就去准备。”沈廉完全不把她这些小人参小公鸡放在眼里,欢天喜地的冲出议政殿,笑的嘴都合不拢。跟之前怒气冲冲进宫时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黎纾却恰好相反,整个人像被掏空一般瘫在王座上。   【做个快乐的码字姬】:哈哈哈,看到主播这样我想到一句话,且看苍天饶过谁!   【一夜春香】:2333可不,当初被主播搜刮银子的时候,那些大臣都快哭了呢。   【大脚萝莉】:上次教主播画图,差点被气死,主播在现代肯定是个学渣!   【倾城】:主播别怕,我现在就去啃书,一定好好调jiao,啊不,是好好教你怎么画图纸。#坏笑   【绿茶饼真好吃】:前面的兄弟小心点,给自己留条后路,万一主播最后回到现代找你真人PK,你可能会哭。   【倾城】:#惊恐!   黎纾看了一眼弹幕,也没心情跟直播间的观众互动了,有气无力的问春喜二人。   “孤平时是不是太惯着他们了,瞧瞧现在沈廉是一点不把孤放在眼里,还让孤给他画图纸,简直岂有此理。”   察言观色是在宫里当差最基本的素养,春喜在凤仙宫一步步走到掌一宫之事的位子,就是他可以很准确的揣摩到上位者的心情。   现下王上似乎是在生气,但又不是在生沈大人的气。   “王上那是心里宠爱各位大人,大人们也是知道王上的宠爱之心。”春喜道。   “你啊——”黎纾起身,“罢了,一会儿你去沈府一趟,把沈大人召集的工匠带到公主府,让楼越安排。”   “是。”   黎纾在前,春喜二人在后走出议政殿。   却在殿外看到背对着殿门颇为急躁的林藏月。   “林将军有何事?”黎纾疑惑问道。   林藏月闻言转身大步上前,走到黎纾跟前直接双膝跪地行了大礼。   “王上,军中有女兵被欺辱自缢,还请王上做主!”   黎纾脸色一变。 第47章 “记住,你们的背后站……   乌沉沉的天幕仿佛压在人心头的巨石, 让人喘不上气来。   行至半路,突然下起了小雨。   林藏月虽然只说了短短一句话,但其中夹杂的信息却十分让人心惊。   如果只是普通的一起女兵被辱事件, 林藏月完全可自行处置,可她却来找黎纾主持公道。   很明显这个欺辱女兵的人身后有很大的背景, 不是一个将军能随便处理的。   这些黎纾心里自然清楚。   雨水打湿了她的睫毛,让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更加冰冷骇人。   几人冒着大雨快马加鞭直奔京郊大营。   原本干燥的土地渐渐变成泥泞的水坑,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 伸手不见五指。   远处的京郊大营却火光通明, 无数的士兵举着侵过油用布条制成的火把站在雨幕中或麻木,或看戏, 或唏嘘的看着地上坐着躺着的两个女子,而不远处被两个魁梧汉子压着的消瘦男子, 正在愤怒的挣扎嘶喊谩骂。   “知道小爷是谁吗?知道小爷的老子是谁吗?”   “你们这些蠢货, 还不快把小爷放开, 否则小爷让你们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狗娘养的东西,小爷不就睡了一个女兵, 咋滴?军营里搞女兵不就是给人睡的!”   叫嚣的声音老远就传到了黎纾的耳朵里,之后的胡言秽语更是让林藏月等人变顔变色, 恨不得将这个败类千刀万剐。   黎纾脸色铁青,已是盛怒之中。   她用力挥下手中的马鞭,一骑绝尘率先一步闯进士兵围着的圈中。   纵马疾驰直冲满嘴污秽之言的消瘦男子而去, 来势汹汹仿佛要将人直接踩死在马蹄之下, 押着男子的汉子立马松手躲的远远的。   尹禹行惊恐的看着向他冲过来的黑马,嘴里的叫嚣戛然而止。   “啊——救命啊——杀人了——”尹禹行回过神来失声尖叫连滚带爬的往旁边的人群中躲去,士兵见此瞬间四散空出那块地。   夜色下一声嘶鸣声让众人心头一凛,势如破竹的骏马冲到尹禹行身前, 马蹄高高扬起,仿佛下一刻他就要葬身马蹄之下。   身下一阵无法控制的生理冲动瞬间打湿了大腿,尹禹行竟被黎纾吓的直接尿了出来,浑身寒毛倒竖惊叫出声,“不要——”   却在这时,黎纾突然猛收缰绳,马蹄偏离,停在尹禹行身旁不足两寸之地。   紧接着含着内力的马鞭快的像闪电。   只听“啪”的一声。   鞭子落在男子的裤裆上。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让目睹这一切的士兵们下意识的加紧腿,目瞪口呆头皮发麻的看着血迹从男子两腿间侵透散开。   这……这就被一鞭子……废了?   众人齐齐打了个寒战,甚至不敢去看黎纾的脸。   身后赶来的林藏月凌波云二人也被震的半天没回过神来,他们谁也没想到黎纾竟然一句话都没问直接下了狠手。   短暂的呆滞后还是凌波云最先反应过来,“还不参见王上。”   众人脸上一白,连忙跪下伏地高呼:“王上万年。”   黎纾一言不发,脸色酷厉冰冷,一步一步走到疼晕过去的尹禹行身边,“拿冷水来,泼醒。”   有机灵的人双膝蹭地快速退到远处站起,去找水桶。   凌波云不知从那儿找了把椅子过来,黎纾坐上后,他又站在黎纾身后拿出一把油纸伞给她遮雨。   去提水的人手脚麻利的提着两桶水,脚不沾地的飞奔而来,一桶桶的往尹禹行头上浇。   四周安静的没有一丝人声,只有雨声伴随着水声。   “咳——”一声呛水的咳嗽声响起,尹禹行醒来,腿间的剧痛让他疼的直打滚。   “疼……好疼……御医……爹快给我叫御医啊……”   坐在泥坑里一直沉默不说话的少女,突然将怀里裹着外衣的女子放下,起身跪在黎纾身前,声音平静到了极点,“尹禹行仗着自己侯府世子的身份,伙同参将张应强行将家姐囚禁欲行不轨之事,家姐性情刚烈誓死不从,尹禹行便用小女及家人性命做胁,家姐为护自身清白与家人性命只能以死相抗,恳请王上为家姐做主。”   此言一出,先不管那些围观的士兵们做何感想,直播间的观众反正不干了。以往黎纾身份贵重,又有凤乾在前,这些腌臜事根本不会出现在她面前,这是他们第一次目睹女子在古代的艰难。   【放开我的小鱼干】:简直肺都要气炸,女兵本身在军营中就有重重困难,为什么还要遇到这样的杂碎!她们做错了什么要被这些垃圾欺辱!就因为对方的身份高,到最后只能把刀捅进自己的身体里,以此护住清白!啊啊啊,气死了。主播让他死!!!   【粉红老爷爷】:唉,古代就是这样,权势背景大如天,没看林藏月都不敢处置这小子,只能去找主播吗?对方是侯爷世子,说的难听点,这死的女子在他们心里就是不识抬举,侯爷世子看上她是她的福气,竟然还敢拒绝。#狗头保命   【沙雕少女】:平民之命贱如草芥,甚至不如草芥。权贵看上的人不管是男是女,谁又能逃脱开呢。薛玉如此,那位女子也是如此。   【今天又被打脸了】:希望有朝一日在主播的治理下再也没有这样的事。   【小仙女的仙女棒】:主播一定可以,刚刚那一鞭子抽的太爽了,废了他的作案工具,让那些心里觉得女兵就该被睡的人好好看看!   黎纾抬头冷冷扫视着旁观的人群,厉声道:“张应何在?”   张应身边的人哗啦啦的腾出位置,将中间双腿发抖站都站不稳的张应暴露在黎纾的目光中。   “滚过来。”黎纾语气森然道。   有人见张应半天没有反应,直接将他架起拖到黎纾跟前。   “她说的可都属实?”黎纾道。   张应“扑通”一声双膝跪在雨水中,脸色苍白如死,嘴唇抖动,“末将……末将……王上末将也是被尹禹行胁迫,才做出这等糊涂之事,求王上宽恕!求王上宽恕!”   “拉出去,杖毙。”   “是。”   黎纾话落,立刻有人上前要将张应拖下去。张应平日里没少仗着职位欺压下面的士兵,与他有旧怨的更恨不得能亲自动手。   张应一听犹如五雷轰顶一般,耳朵嗡然作响,被拖下去时才回过神来,“王上……王上不关末将的事啊……王上……”   没一会惨叫声便代替了呼喊声,那一声声木板打下的声音加上被行刑之人的哀嚎。   让在场的众人无不胆寒。   然而,这还没完。   在众人以为黎纾废了尹禹行就算是惩罚的时候,她将目光移到了地上挣扎的尹禹行身上。   她那样的目光别人不熟悉,跟着她一路走来的直播间观众可是再熟悉不过了。   【爱笑的智障猫】:卧槽,主播你冷静点。没听这小子是什么侯爷世子,这么猖狂,身份肯定不得了。你现在刚坐上王位,要是就对世家权贵下手,他们不反才怪!   【一夜春香】:前面的哥们是新来的吧,可能还不知道咱们主播的尿性,早巴不得别人反了她,好来个重新洗牌。   这条弹幕出现后,屏幕上有一刹那的静默,紧接着铺天盖地的“主播V5”疯狂刷屏。   穿越人士中,这么嚣张的恐怕还是独一份。   但是这样不被人随意能威胁到的主播,就是莫名的让人觉得真特么爽。   黎纾勾起唇角,冷笑。   “来人。”   “属下在。”   “世子既然这么喜欢强迫他人,孤自该成全他这份爱好,将人压入天牢与那些有龙阳之好的重犯关押在一起,记住了,世子喜欢合欢散,每日必得服用一碗。”   “属下遵命。”   尹禹行哭喊的嗓子已经嘶哑,失血过多的脸上惨白如蜡,但是他虽疼了厉害,意识还在,闻言怨毒之极的目光射向黎纾。   “我爹是掌管西南的安西侯,你不能这样对我!”   不等黎纾出声,凌波云鬼魅般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尹禹行跟前,一脚踩在他两腿间蹍了蹍,杀猪般的惨叫立刻响彻云霄。   所有目睹这一幕的男人,都感觉到一种无法言语的蛋疼。   【大脚萝莉】:别的不说,小云云跟主播学的手也越来越黑了!   【清风浮云】:同为男人这劳什子世子也让我觉得不耻,但主播这种手段未免也太恶毒了。   【倾城】:@清风浮云,呵呵,站着说话不腰疼,恶心。   【真真向前冲】:支持主播,不关别人怎么想,我觉得主播做的非常棒,就该让这样垃圾也亲身体验一下他做的恶事。   【舔狗日常】:又是被主播帅到的一天。#害羞   黎纾也被凌波云的举动震了下,不过也只是一秒的事。   等到尹禹行被拖下去,黎纾沉声对林藏月说道,“召集所有女兵过来。”   林藏月心里一咯噔,有那么一刹那的迟疑,但是她什么都没说,领命前去。   听到这话的士兵队伍中,有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猜测黎纾是不是要将女兵裁撤掉,毕竟出了这样的事,以后这些女兵身后一定会有许多异样的眼光。   林藏月的动作很快,京郊大营中的两千女兵迅速被召集而来。   这些女兵有的是自愿参军,有的是因为之前鼓励女子参军许诺会给发银子,在参军后每月还有二两银子的军饷,家里过不下去为了钱将闺女送到军营里。   黎纾起身,站在这些女兵前方面对着她们。   大雨越下越大,雨水打湿了衣衫发丝,本该是狼狈的模样。   可她身上散发出的凛然之气,让人根本生不出一点旁的心里。   “今日之事,孤想你们都已经知道,召集你们过来也不是要将这事再复述一遍。”   “孤不管你们是因何而来,既然来到这军营,你们就是我大晋保家卫国的将士!”   “保家卫国而死,是荣。死在这等人渣手里,是耻!”   “从今往后,孤不想再看到这样的事,孤也不要你们多么无坚不摧,战无不胜。”   “孤只要你们别把刀尖对准自己,该死的是人渣,不是你们。”   “记住,你们的背后站着孤。”   “听清楚了吗?”她的声音并不大,却宛如重锤一般狠狠的砸向每一个女兵的心口。   “听清楚了!”众女兵齐声大喊。 八!零!电!子!书 !w!w!w!.!8!0!8!0!t!x!t!.!c!o!m   有人泪流满面,有人声嘶力竭,有人嚎啕大哭。   那些曾经受到的不公,似乎终于有了一个可以宣泄的缺口,她们忍的太久了。   在今夜,她们看到了一个可以期待的明天。 第48章 人心是这世上最不可琢磨……   回去的路上黎纾想了许多。   大晋女兵的创建已有四五十年, 为何女兵还是会被人指指点点,说她们的存在就是专门给男兵解决欲望。   根本原因是没有将女兵的优势最大化的发展出来,当然, 有一点是不可否认的,如今这些女兵在战场上的作用并不能比男兵多出多少, 且在体力上也一直处于弱势的位置。   这也是在按军功升迁的军营里,女子将领不多的原因。   另一方面军中女子又大多是穷苦人家出来的, 读书习字这些对她们而言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也就局限了她们的眼界和能力的提升等方面。   怎么样让女兵们发挥出她们的能力, 让世人真正看到女子在军营中的作用,从而改变那些腌臜的看法?   黎纾细细想着这些问题。   现在女兵多是充当后勤的作用, 真正上战场的机会并不多,除非是危机时刻才会让女兵顶上去。所以首先要改变这一现状, 教给她们更多的技能, 比如战场急救, 兵法,谋略以及最要紧的武力问题。   提升她们的自身能力, 强者才能获得机会,才能赢得尊重。   同时这件事也让黎纾改变了建女子书院的想法, 有没有可能建一所男女皆可入学的学校,让大家处在同一个起跑线的位置,让大家更直观的看到女子只要有机会做的并不比男子差。   这是一个很大的挑战。   不过她现在面临的首要问题是——没钱。   建学院就要盖房子, 她现在没钱盖房子, 想想也真是可怜,身为一国老大连个盖房子的钱都没有。   所以画图纸,卖图纸的事迫在眉睫。   但这些只是短暂获取钱财的手段,大晋还是需要自己的特色产业带动整个国家的经济发展。   暂时她能想到的就是建一个自由贸易区, 吸引各国的巨商大贾们来大晋,但具体如何行事还未曾想好。   事有缓急,眼下要紧的还是五国使臣入晋一事。   黎纾领着凌波云回到宫中,打算这几日全身心的投入到继续改良投石机的大业中。   事情太多竟将尹禹行的后续之事完全抛在了脑后,也为日后埋下了一个大的隐患。   ***   安西侯府。   收到下人禀告的尹老夫人将手里的茶碗狠狠的摔在地上,瓷片四溅,一地狼藉。   然而聚集在正堂中的众人眼下可顾不上这些。   “岂有此理,当年太,祖收复西南之地,全靠我尹氏一族里应外合瓦解部族联盟,若非如此哪里有如今的大晋,哪里有他们凤氏王族。如今我儿不过是看上一女兵,王上竟敢将我儿关进天牢,这天底下到底还没有王法!”侯夫人范柔柳眉紧蹙,怒气冲天,她可就禹行这一个儿子,日后是要承袭侯爵的,更是她后半辈子的依靠!   侯老夫人王氏对从小就嘴甜的尹禹行也是宠爱有加,闻言手中制作精美的手杖用力往地上一磕,脸色严酷,“马上传信西南,让侯爷即刻带兵回盛京。”   “是。”管家领命而去。   一时间大堂里静默了一会儿,一直没出声的二房尹璟与妻子宋秋玉对视一眼后,宋秋玉忽然起身走到侯老夫人身边,轻柔道:“母亲,无诏而领兵入京恐遭人口舌,且眼下最要紧的是将世子从天牢里救出来,需得有个能在朝中说得上话的人,到王上面前替世子求求请。”   “不劳烦弟妹操心,此事我已托人告知家兄,明日家兄自会进宫面见王上,替我儿求情。”范柔毫不客气的对宋秋玉翻了个白眼,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小门小户出来的惯会装模作样。   范柔一向瞧不起自己这位妯娌,嫌弃宋秋玉一身铜臭味又心机深沉比她招侯老夫人喜欢,以前老夫人眼里那有尹璟那庶子,自从宋秋玉入府后,老夫人竟然将名下好几间铺子给了二房,还不都是宋秋玉撺掇的。   然而,侯老夫人一听这话,颇觉的有几分道理。   “秋玉说的不错,那便让侯爷带着亲卫赶快回来,对了,还有老三,让老三多准备些银子,这打点上下银子可不能缺。”老夫人看向坐在末尾妇人打扮的美貌少妇道。   三房的三夫人顾氏一听神色一变,动了动嘴正要开口,突然被站在她身边的粉衣少女拽了一下衣袖,顾氏回头看了闺女一眼后,这才说道:“母亲放心。”   “不错,老三媳妇是个识大体的,现在可是咱们侯府齐心协力的时候,谁要是给老身拖后腿,老身绝不轻饶。”侯老夫人锐利的视线直视众人,语气凛然。   “谨遵母亲之命。”众人连忙起身道。   回到三房的院落,顾氏气的胸闷。   喝了一杯凉茶才勉强压下心头的火气,尹静娴朝屋里的嬷嬷使了个眼色,嬷嬷会意带着丫鬟们退了出去,守在门口。   “瞧见没,这一个个如意算盘打的真好,凭什么他们大房的事,让咱们三房给她花钱。往日里她范柔是怎么对待咱们三房的,你爹当年行商被土匪抓了去,娘走头无路去求她,她当时那副嘴脸娘记得清清楚楚,要不是你爹命大遇到贵人相救,咱们三房现在那有这样的好日子!”顾氏越说越气。   尹静娴走到顾氏身边轻拍着她的背,温声劝道:“娘,此事也未必就是坏事。咱们左右不过花点银子,让我爹直接把银子给了大房就是,咱们三房经商也不认识什么朝廷大员,给了钱堵住大房的嘴。到时就算出了什么事,全推给大房,又与我们有什么干系。”   接着她又说道:“咱们要是不出这钱,日后被大伯母惦记上,还不把咱们三房挤兑死。”   顾氏心中一想也是这个理,可她就是心疼这些钱,尤其是花给大房那目无尊长的小兔崽子。她们禹溪那点比那只会吃喝嫖赌的小兔崽子差,可偏偏老夫人就把大房的小兔崽子当宝贝疙瘩,看都不看她的禹溪一眼。   “老天要是长眼就该让那小兔崽子死在天牢里。”顾氏咬牙切齿狠声说道。   “娘,此话可不能说出来。”尹静娴吓了一跳,不赞同的看着顾氏。   顾氏讪讪地抿了嘴,话一出口也反应过来这话不该说,她伸手拉过尹静娴的手,拍着她的手背道:“真是苦了你跟你大哥二人,为了不让大房猜忌,只能韬光养晦收敛锋芒,是娘对不起你们。”   “娘,你这说的是哪里的话,日后我们兄妹俩一定会给娘争气的。”尹静娴是重活一世的人,没有人能比她更清楚安西侯府日后所发生的事情。   只要等尹禹行一死,大房的气数也就尽了。无论大伯跟大伯母怎么想,侯老夫人都会将她哥过继给大房,到时候她哥就是侯府世子。   三年后,楚晋大战,大伯战死沙场,她哥就能承袭侯爵之位。   而她就是侯爷的妹妹。   这辈子她一定要嫁给自己喜欢人,一定不能再让大伯母随意将她许配给旁人。   尹静娴目光坚定看向窗外。   而另一边二房的院落,灯火已经熄灭。   宋秋玉跟尹璟躺在丸子床上,也没心思做别的事,二人小声说着悄悄话。   “夫君觉得世子这事如何?”   “恐怕不好解决,我虽不在朝堂,但也听坊间对如今的王上多是说其行事不留情面,做事果断不易被旁人左右,比承乾君更厉害,许多大臣都怕她怕的要命。”尹璟想了想沉声道。   “那这次大房可要栽个大跟头了,若世子出事,这世子之位恐怕会落到三房头上,都怪我没给夫君生下一儿半女,白白错过这样的好事。”宋秋玉神色黯然,眼中泛着泪光扭头看向尹璟。   尹璟连忙转身搂住她,安慰道:“又胡思乱想,我只要有你就行了,咱们夫妻二人和和美美的也是极好。”   “夫君——”   “乖,快睡吧。”尹璟将下巴搁在她头顶,轻轻拍着她的背哄道。   慢慢的宋秋玉的呼吸逐渐平稳,尹璟缓缓地睁开眼睛,轻手轻脚地放开怀里的女子。双手放在头下撑着,抬头看着屋顶。   眼神深沉似海,神情莫测。   他想起第一次见秋玉的场景,那是一个大雨倾盆的午后,他被爹打了一顿鞭子,浑身湿透的走在街上,苍白没有血色的脸让人退避三舍。   孤零零的像是一只在世间飘荡孤魂野鬼。   这时他突然听到一声轻柔的女声传来。   她说:“小琴,快去给那位公子送把伞。”   丫鬟似乎不愿意,说了一句听不太清的话。   她又说:“去吧,不过是举手之劳事,这么大的雨淋久了会生病的。”   过了一会儿,一个俏丽的小丫头往他怀里塞了一把伞。   他抬眸看向远处雨幕中辨不清面容的女子,不曾想她正好回眸一笑。   那一刹那的笑魇从此便刻在了他心上,后来再次相遇他才知道原来她是商贾之女。再后来他不顾所有人的反对,求娶了她。   他爱秋玉,秋玉是他这辈子唯一爱过的女人。   他发誓永远不会伤害秋玉。   可就在前几日,他突然得知自己在外面竟然有一个儿子,那孩子今年十岁,长的跟他很像。   加上今夜听闻尹禹行出了事。   有些想法不可避免的浮上心头。   他想将那孩子领回侯府,记在秋玉名下。   日后……日后或许能…… 第49章 这是一群丧心病狂的家伙……   就在安西侯府众人各怀心思的时候, 禀事的下人这才想起自己似乎没说世子被王上废了的事,不过他细想了一下,觉得这事也不是什么要紧的, 毕竟世子命都快没了,有没有子孙根也是无所谓的。   所以当安西侯府将全部身家用来打点上下, 终于救回他们的世子后,却得知这个世子竟然缺少了传宗接代的物件时, 真是仿佛“哔——”了狗。   而且这个少了二两肉的世子, 从天牢出来后好似变了个人, 一往他是看见女的走不动路,现在成了看见有点姿色的男人就腿软。   甚是让人惊奇不已。   不过这事暂时还没穿到黎纾的耳朵里。   身处王宫的黎纾正忙着画图纸, 至于怎么画,这个时候一直没什么用的系统就派上了用场。   系统可以开一个跨面位的语音直播聊天室, 上线人数五人, 进行五对一在线辅导。   而这个时候作为被辅导对象的学渣, 黎纾不仅要经历被五个学霸的在线血虐,还会对自己的智商产生深刻的怀疑。   好在她已经经受过一次摧残, 现在抗打击能力与日递增,工作效率也是其高。   此次投石机图纸改良要在原有的基础上, 将加过四轮子的投石机威力再次提高。   首先是把容纳石弹的皮套改变成一个可以承载燃烧弹丸容器,其次黎纾这次打算尝试加上砲柱,使其可以在不移动投石机的状态下周转, 通过砲柱多方位投射。   这样在攻城的时候便可以让敌人不好预判投掷物的垂落点, 让攻城更加事半功倍。   最后就是关于燃/烧/弹的制作,以现有的技术可以尝试初级霹雳炮的研制,就是将黑/火/药用纸和石灰做成一个圆形物体,用投石机进行投射, 纸裂后石灰散为烟雾,可眯眼睛。   缺点是杀伤力不大,优点是声如雷霆,使敌方的人马不可视物。   完后再来场箭雨,啧啧……那肯定相当刺激。   黎纾再一次觉得,自己或许就是一个战争疯子。   等霹雳炮研制出来,就可继续改良让其用铁罐盛药,加入铁片做成杀伤力巨大的爆炸型火炮。到那时再辅以战船,经渭河突袭北辽,定能灭辽。   黎纾一边畅想着美好的未来,一边苦哈哈的在学霸观众的指导下画图纸。   时间转眼即逝。   五日后,由新任鸿胪寺卿林渊首次举办的国宴,在紧锣密鼓的筹备中即将拉开帷幕。   而在此期间,发生了两件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太小的事。   这第一件,就是有天夜里,凤仙宫中传来一声极为凄惨的男声,紧接着王上身边的红人凌大人将一锦被包裹着的男子丢出门外,随后王上拎着那把跟她出生入死多年的刀去了昭华宫。   昭华宫中发生的事,知道的没几个。   不过在过了几日后,有风声从宫里传出,说是向来身体强壮的承乾君,足足在丸子床上趴了十日。   至于另一件事,便是被黎纾派去中灵寻宝的沈恬和风不定带着出人意料的宝物回到晋国。   “这些就是你们按照藏宝图找到的宝物?”黎纾站在殿中,不可置信的看着几个箱子中奇形怪状的石绿色石头。   脸上的失望简直明显到三岁小孩都能看出来。   合着她忙活的那么久又是去参加试炼大会,又是去大战魔头生死一线折腾到最后,就得到了几块破石头?   还特么还是看起来中毒的破石头!   “不错,此物便是在藏宝图的终点寻到的,那里地貌极其特别,有的地方寸草不生,有的地方生长着奇特的植物,之后楚笑在不远的地方发现了一座山,一座青绿色没有植物的山,山上有很多这样颜色的石头。”风不定坐在圈椅中,昔日还算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脸上,此时胡子拉碴仿佛从深山老林中走出来的野人。   不过在周围几人基本都是这副尊容的衬托下,倒也不是那么怪异。   当初中灵一行,黎纾晕倒后。凌波云下令将浮朽宫中被困的江湖人士捉的捉,杀的杀。而在黎纾队伍中的风不定,剑阁师兄妹二人和小道士在黎纾闯出去后,也一同找到了出口。   后来尘埃落定,他们几人到大晋寻黎纾。   而当时,正是大晋王位交替之时,黎纾无法离开大晋,考虑到几人也算是共患难后过命的交情,所以黎纾便托他们一起去寻宝藏。   至于沈恬,黎纾担心他在盛京搞出什么幺蛾子,干脆把人也派去了中灵寻宝。   黎纾拿起一块绿色的石头,捧在手心里打量了片刻还是没看出有这东西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   这时弹幕上突然出现了一句话,引起了她的注意。   【岁月从不败美人】:U1S1,我怎么觉得这东西像孔雀石。   【老狗】:前面的兄弟这么一说,还真像,我去问问度娘,这东西是怎么形成的。   【天空之城】:!!!主播要发财了!!!有孔雀石的地方肯定有铜矿!   【老狗】:卧槽,还真是。一座绿石头的山,这得是个大型综合矿山吧!   【放开我的小鱼干】:我现在真信了主播是个学渣,她竟然以为这是破石头,这才是真正的宝藏啊!   黎纾看到这些弹幕,也突然反应过来,这玩意可不就是孔雀石,先不说将这些孔雀石雕刻出来能买多少钱,若是能从那座山附近在找出一条铁矿脉,在这个铁资源相对还贫瘠的地界,她岂不是要发财了!   风不定瞧着她脸上越来越诡异的表情,忍不住戳了戳身边站着的凌波云,“你家大王是不是气疯了,这笑的咋恁个瘆人。”   凌波云不着痕迹的往旁边移了移,面上明明白白的写着“莫挨老子”四个大字。   “德行,大男人守身如玉的是要给谁看。”风不定白他一眼,眼珠一转似是想到什么有意思的,压低声音道:“你这是还没跟你家女大王修成正果呢?要我说你小子就是太老实了,你得学会主动懂不懂,洗干净了往她被窝里一钻,先生米煮成熟饭,在她心里刻下个记号,这往后……”风不定巴拉巴拉讲了一大串怎么合理愉快的以下犯上。   却没注意到凌波云越来越黑的脸色,等他发现的时候,凌波云已经封住了他的哑穴。   风不定瞪着眼睛看着这个楞头呆脑的傻子,真是恨铁不成钢,按他这速度何时才能体会到娶媳妇的快乐。   这时黎纾终于从变成大富婆的畅想中回过神来,说道:“此物确实是宝物,能形成这么多孔雀石的地方一定有大量铁矿矿藏,沈恬。”   “属下在。”   “寻找的铁矿开采孔雀石山的任务,孤就交给你。”   “属下遵命。”   “至于如何将孔雀石变成晋国的摇钱树。”黎纾看向只能转眼珠子全身不能动的风不定,微笑道:“听说风公子有遍布五国的产业,那这孔雀石的买卖就拜托风公子了。”   风不定不可思议的看着她,震惊于此女怎么这么厚脸皮,他又不是她的属下,凭什么要给她经营买卖,又苦于不能开口,只能用眼神杀死黎纾。   黎纾像是从他眼中读懂了什么,乐呵呵道:“到时候赚的钱就按咱们说好的我七你三,瞧瞧我这人真是说话算话。”   我可去你的吧!   风不定终于冲开穴道,气的正要破口大骂,刚一张嘴又被眼急手快的凌波云点了哑穴。   “哈哈哈……”旁边看戏喝茶的岳稳再也忍不住的大笑出声,与他对坐的楚笑也是忍俊不禁。   就连向来没什么表情的凌波云也扯了扯嘴角。   风不定被这些不讲道义的差点气的两眼一翻晕过去,最后还是黎纾解开他的穴道,笑道:“自然不会让你吃亏,我打算在盛京建一个商坊,让五国的巨商大贾都来我大晋做买卖,倒是看在咱们的交情上,最好的商铺随你选,如何?”   “当真?”风不定先是一惊,后一想若是这商坊建成,盛京必定会因这商坊成为当世最繁华富庶之地,到那时商坊就是盛京的财富中枢!   这样地界的商铺,价值简直不可估量。   黎纾大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好!”风不定大喝一声,激动的满脸涨红,“这买卖划算,我且再送你一样大礼。”   “哦?”黎纾疑惑,问道:“什么大礼?”   风不定起身背着手在大殿中走了两圈,“啪”一声将手里的折扇打开,视线在众人脸上转了一圈,最后定格在岳稳的脸上。   “呐,这小子无意中发现在东陵和楚国的边境有一批战马交易,然后我们就丧心病狂的假扮成楚人,把这批战马给抢了。”风不定笑眯眯的给自己扇了扇风,继续说道:“按照脚程来算,这帮被抢的东陵商人应该也到了东陵王城,这个时候再煽煽风点点火,楚国跟东陵想不打起来都难!”   看着沉思的黎纾,风不定一脸“我们是不是超级棒快来夸我快来夸我”的表情,大言不惭道:“这是个大礼吧!” 第50章 一个王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我可真是谢谢你了!   黎纾听了这番话冷着脸直接把手里的孔雀石砸了过去, 面对呼啸而来的石头,风不定神色不动身形飘逸好看的单手去接石头,结果没接住。   幸亏他反应灵敏一个飞扑, 在孔雀石要落地的那一霎那勉强抱住。   真是耍帅耍了寂寞。   当然风不定深刻明白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这一条定理。   非常淡定的抱着石头起身, 将手中的石头随手往箱子里一扔,转身哀怨的瞧着黎纾道:“人家还不是为了帮你!结果你竟然这样对待本公子的一片真心!哼——”接着跺了跺脚, 潇洒的一扭身, 浑身上下都写着“快哄哄我”四个字。   变脸之快今人匪夷所思。   黎纾偏不惯他这臭毛病, 闻言眉头都没挑一下,淡淡道:“你这不动脑袋瓜子的真心, 孤可是无福消受。此时只要东陵与楚国对质,这真的抢马之人暴露只是早晚的问题。孤不罚你添乱就不错了, 怎么你还想讨要奖赏不成?”   毕竟这是东陵与楚国明面上的买卖, 人家不可能打碎牙齿和血吞的自认倒霉, 到时候调查一下就能得知这一批战马根本没出现在楚国的地界。   等到那时,首当其冲被怀疑的就是大晋这个邻国。   风不定细想, 觉得她说的似乎也有几分道理,收起矫揉造作的姿态, 耸了耸肩坐到椅子上无奈道:“那怎么办,总不能让小爷再把马送回去?”   “倒也不必。”黎纾双手抱臂倏地一笑,“不如将计就计把水搅的更混些。”   “怎么做?”风不定眼睛一亮, 搅混水这事他喜欢啊。   “听说西吴公子志对东陵二公主一往情深, 丝毫不介意东陵二公主心有所属,并许诺只要东陵二公主嫁给他,愿以封地三城作为聘礼,不知此事可是真的?”黎纾深深地看了风不定一眼说道。   风不定闻弦歌而知雅意, 将手中折扇一合,对黎纾挑眉一笑,“自然是真的,不仅如此本公子还知道有个人极为善于模仿他人字迹,不知这样的人可否帮到王上?”   “大善。”黎纾哈哈大笑,对风不定竖起大拇指。   两人相视而笑,均是一副不怀好意又秒懂的模样。   却苦了大殿的其他人,岳稳第一个发出抗议。   “我说你俩能不能别打哑谜,这都什么跟什么,咱们不是在说马?”岳稳满头问号,什么还马,什么一往情深也就算了,怎么还扯出来个模仿字迹!   倒是一旁低头沉思的楚笑猛然抬头恍然大悟,却又忽然面色一冷,带着几分讥笑。   “真是条毒计。”   用一招以假乱真的计谋,利用公子志对东陵二公主的感情,将抢马一事嫁祸到西吴头上,要是操作得当必会引起东陵,楚国,西吴三国大战,到那时大晋坐山观虎斗,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削弱敌国战力!   这样的手段在从小被教导要光明磊落,行事要端正的楚笑眼里,完全是不赞同的。   黎纾闻言只是淡淡一笑,“无毒不丈夫,生逢乱世,是我等的幸也是不幸。大争之世,若是不狠不毒,便会被对手生吞活剥。楚姑娘觉得这样的手段过于阴损毒辣,是因为姑娘正气有侠性,而我……”   说到这,她忽又自嘲一笑,眼中带着一丝荒凉,“而我只能做一头不择手段的狼。”   强则强,弱则亡。   而她是绝不想做亡国之君的!   “身为一国之王当以匡扶天下为己任,你怎可挑起战火置百姓于祸乱中……”楚笑激动的言词还未说完,便被岳稳大声喝止,“师妹慎言!”   转而立刻神情肃穆的对黎纾拱手行礼,“晋王请赎师妹无礼之罪,师妹只是情急,并无冒犯之意。”   这时楚笑也知自己失言,脸色略有些苍白。   自己是生是死无所谓,要是连累师门就是她的罪过。   一时之间大殿中几人各怀心思,皆是沉默。   唯独风不定指间夹着扇柄转来转去,闲适的仿佛看不见大殿中的暗流。   “剑阁乃是我大晋的江湖门派,说到底楚姑娘亦是我大晋的子民,孤向来爱民如子,自然不能因这小小的冒犯将楚姑娘怎么样,那岂不是又成了小肚鸡肠心狠手辣爱搞诛九族的昏君?”黎纾凉凉的说道。   岳稳一听急道:“王上——”   “罢了,你们回罢,孤累了就不留几位用饭了。”说罢,单手撑着额头,闭目养神。   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凌波云这时才让人感觉到他的存在,只见他脸色冰冷的走到岳楚二人身前,语气凉去寒冰的说:“请。”   单单一个字,便有无尽的杀意。   岳楚两人面面相觑,转而看向坐在椅子中的风不定,风不定也未与他们对视,站起身朝黎纾拱手之后大笑着留下一句“站着说话不腰疼”随后大步离去。   无法,岳楚二人愤怒也好憋屈也罢,只能跟着风不定一同离去长公主府。   凌波云目送三人离去,转身走到黎纾身边,轻轻喊了声,“殿下。”   这时黎纾才睁开眼睛,抬头看着他,“你也觉得我太狠毒吗?”   “西吴联合五国伐我大晋在先。”凌波云垂眸回望她,声音铿锵有力,语气坚定,“王上顾的是大局,护的是江山百姓。”   此时直播间的观众也开始争执起来。   【课代表来了】:如果我没理解错,主播是想仿冒东陵二公主的笔迹,将这批战马当做定情信物送给公子志,以公子志对东陵二公主的痴情必将有所行动,到那时这批战马出现在西吴的情况就会引起各种猜忌,再加上东陵二公主不待见公子志,又亲近楚太子,结果如何还真无法预料,但对主播绝对是有利。   【善良的小仙仙】:srds听起来利用别人感情什么的,真有点不道德。   【上啊,怕个鸟】:对啊,主播就不能正面刚吗?非得整这些阴谋!   【老狗】:觉得主播手段无耻的,可别忘了西吴可是想联合其他国家一起攻打大晋!说起来乱世之中那有那么多讲道义的!主播要真是万事瞻前顾后,善心泛滥。大家又该说主播是个圣母,怎么还不死巴拉巴拉的!   弹幕上撕的飞起,黎纾这时也已经回过神来。   不错,她黎纾本就是个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何况西吴的百姓现在可跟她一毛钱关系也没有,有空操心别人的死活,还不如好好发展大晋来得实在。   再者说,她一个做王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不过就是想多整一点土地嘛。   没有王会嫌弃疆土太大。   随后黎纾立即下令将此计飞鸽传书告知去游说各国的代奕,并特意强调如果情况允许能把水搅多混就搅多混。   把各国都拉下水才好。   而另一方面通过她的大力宣传,晋国将要卖投石机图纸的消息也在各国之间传扬开来。   本不想去晋国祝贺新君即位的楚太子萧惟,也因听说图纸一事改变了想法。   楚国因地势平坦,土地肥沃素有粮仓之称,并成为六国中最富庶的国家,但却在军事上一直不如别国强大,这也跟楚国重文轻武有极大的关系。   尤其现在他又跟东陵二公主的关系有点微妙,若是婚约作废,依照东陵二公主的性情必会因爱生恨,楚国和东陵今后将会如何,完全无法预料。   或者父王如果不想跟东陵恶交,会不会在他的弟弟中选一个人迎娶东陵二公主?   萧惟想到此处脊梁骨悚然发凉,如果真是这样,朝中大臣还会一心拥戴他这个太子吗?   当一个娶了东陵公主的楚国公子出现在朝堂之上,会不会有人生出别的心思?再者一个连女人都搞不定的国君,还能期待他在朝事上有什么建树吗?   老楚王子嗣众多,死了一个萧离,他并不是可以高枕无忧,要不然也不会听说红楼出了一个奇女子就巴巴的跑过去将人揽入自己麾下。   毕竟他要是动作不快点,接下来就不知道便宜了那个弟弟!   身为一国太子又如何,只要他还没戴冠称王,就时刻是如履薄冰,身处深渊之中。   无论这投石机的图纸是真是假,他都必须将此物捏在自己手中,否则东陵要是得了,让楚国吃个暗亏,最后被责罚的必定是他这个没用的太子。   骤然间,萧惟脸色越发深沉,朝伫立在一旁面带面具的男子说道:“本宫想请先生前往晋国,不知先生可愿意?”   沉默的站在阴影处的男子,高挑清瘦,面上覆着银色面具将容貌遮掩的极为严实,唯一露出来的眼睛阴沉可怖,让人与之对视便觉不寒而栗。   不过萧惟却对这个曾救他一命,并为他寻到绝世武功秘籍以及让他内力大增的恩人很是信任,晋国他自己不便亲自去,身边有勇有谋心智过人能担此重任的,唯这位在他身边不久却深得他信任的郑良郑先生最为合适。   郑良抬头森然的看了他一眼,声音刺耳难听宛如迟暮老者,“殿下所请不敢推辞,让老夫做什么殿下尽管吩咐。”   “晋国的投石机图纸,本宫必须得到,先生可明白本宫的意思。”萧惟道。   “老夫明白,定不负殿下所托。”郑良躬身拱手行礼,眼中闪过一道奇异的神色,似是激动又像是期待。   他确实是在期待晋国一行。   不知他那几位老朋友是否也在期待他的到来。   郑良走出东宫,站在石台之上,目视西边,脑海中闪过一女子的音容笑貌,顿觉回味无穷。   他舔唇一笑,面具下残破的容颜邪气而又充满恶意。 第51章 如何快乐的坐着赚钱!……   晋国新王即位后的第一场国宴在一个阳光和煦, 清风拂面的午后正式开始。   美酒佳酿,精致膳食被身着红衣的宫女们依次捧入殿中放在早已布置好的矮桌上,按说像这样规格的宴席本该由礼部主办, 但黎纾考虑到此国宴说到底是专门为那些前来祝贺她即位的各国使臣举办,且意在高价卖出图纸。   鸿胪寺又是主要掌管朝会仪典, 以及主外宾之事的部门,不仅如此还对如何彰显大国气量颇有心得, 所以黎纾便点了鸿胪寺举办这次的国宴。   当然这只是其一。   其二, 也简单。   鸿胪寺卿林渊原与秦洵交好, 后因黎纾挑拨离间其女林景仪与秦洵之女秦慕澜的关系,让林渊明白两家终究不是一路人, 便远离秦家。没想到后来秦洵叛国,与秦洵交好的大臣全都获罪, 林家险之又险逃过一劫。不仅如此, 还坐上了鸿胪寺卿的位子, 心中对黎纾的感念那是如滔滔江水般一发不可收拾。   黎纾自然也要给亲近自己的大臣机会,这样对她忠心的朝臣越多, 有些事安排起来也更顺手。   就比如,五国使臣千里迢迢的来到大晋, 要是都让他们空手而回,岂不是她这个新王不够意思。   所以就需要有人配合她行动,给这些人演出戏。   而作为被委以重任的林渊为办好这次国宴, 可谓是使尽了浑身解数, 立志要办的风风光光,在新王心中留下一个好印象。   让使臣对他们大晋既羡慕又得有顾虑。   这就需要掌握好一个度,过了这个度羡慕变嫉妒,顾虑变忌惮, 那可就会给大晋招来祸事。   随着一切准备就绪,早已等候在宫外的重臣外臣由引导执员领着进入大殿,再有林渊按照品阶将人安排到御座台阶前三丈远分设两边的案桌处落座,中间是特意为舞乐助兴者留出的空地,铺设了花纹精致的锦毯。   当然作为万受瞩目的御座,林渊也是布置一新,不仅庄严肃穆且在细节上也花了些小心思。   听说如今的这位新王喜欢喜庆绚丽的颜色,不像承乾君对玄色情有独钟,所以林渊便将御座后的巨大镂雕屏风边缘装扮成绛红之色,以及御座两边的帷帐和正中铺设的锦毯都是同样的殷红。   难看倒不难看,就是颇像个婚典。   这是在金钟九响后,一身冕服头戴王冠雍容华贵的黎纾,在从御座左侧金阶入座后第一眼的感官。   坐下之后黎纾极快的将殿中的每个角落扫视了一遍,在看到使臣方竟有一个带着面具的男子时,不由多看了两眼,总觉的此人身形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黎纾暂且按下这点疑惑,朝一旁的春喜示意。   春喜立刻高声道:“宴起,奏乐——”   伴随着丝乐声响起,身着彩衣的美貌女子们翩然步入大殿,跟着声乐舞动着身体。   翩跹来去,衣袂飘飘。   美人美酒教人迷醉,也容易让人放下心防。   一曲舞罢。   大殿中原本肃穆的气氛明显松快许多。   各国使臣也趁此良机起身献上贺词。   黎纾听罢一一赐酒后方道:“诸位远道而来,是我大晋之福,切莫拘束。今日六国交好,让我们共饮此杯。”   话毕,振衣起身举杯。   殿中众人无不连忙站起高举酒杯。   黎纾脸上挂着笑容,仰头喝下后,将杯口朝下示意。   众人紧跟一饮而尽之后,纷纷学着她的举动。   黎纾见此哈哈大笑,摆手让众人坐下。   殿中的气氛似乎在共饮之后达到了高潮,客席上的五国使臣彼此对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中的意外。   这些日子他们可没少去茶楼酒馆听坊间关于新王的言论,根据盛京城的百姓之言,仿佛新王该是一个冷面威武身材很结实健壮的女性,不似闺阁中女子那般娇弱。   要不然也不能手持掩月刀杀的楚军丢盔弃甲。   想到晋国新王在他们心中的模样,各国使臣心中还忐忑了一番,等候在殿外的时候还在琢磨该怎么面不改色的夸赞这位与众不同的女君王。   毕竟他们平时挂在嘴边的那些词都是夸赞男性国君的,这面对女君王还是头一回。   谁知真见了这位女君王,竟跟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望着御座之上,身材高跳,容貌绝伦,气质高雅,脸上挂着淡淡笑容的女君王,各国使臣实在不知这晋国百姓对自己的王误解到底有多深。   接着脑海中那些美丽的词汇就这么顺利成章的从嘴里说出。   引得御座之上的女君王连连抚掌大笑,风采更是摄人心魂。   就如盛京城一样让人沉迷其中。   未见之时,使臣们想象不出一个女子为王的国度该是怎么,是不是街上都是些如母老虎般提着自己男人耳朵咒骂的悍妇。见过之后才知,似乎也没什么不懂,但又好像每处都是不同,先是街上随处可见一些风采各异举止大方的女子,再者盛京城的风气要开放许多,常常能见到学子们在街头尾巷高声争执时事各抒己见。   最后便是那些耸立在御街两边造型奇特让人新奇的几间铺面以及店面里从未见过的古怪之物。   原本以为楚国的香皂已经是旷世神物,但跟这些店面中光滑透明宛如水晶般剔透名曰玻璃之物和那些在铺面中随处摆放,在他们国家只有贵族才能使用的昂贵纸笔。更别说什么一杯就倒酒香浓郁的高纯度烈酒,颜色如血的葡萄酒,白如雪粒的白砂糖,还有城外铺设的极为平坦灰色的道路,听说是一种名为水泥的神奇之物。   这些简直让各国使臣们大开眼界,纷纷出高价想要将这些神奇之物购买回本国,细细研究一番。   谁知却被店家告知,这些是神赐之物,伴随他们的新王而生,只可祭拜远观,不可贩卖亵渎。   否则将会被神使惩罚,打入十八层地狱,并且按照大晋律例还会严惩亵渎神物者。   各国使臣们颇为可惜,却也无法。   正在使臣们在心里感慨今日之大晋,远超昨日之大晋的时候。   黎纾对带着面具的男子笑眯眯地问道:“这位特使为何带着面具?”她虽不知这些使臣心中在具体想什么,但是也能大概猜测到几分。   毕竟从这些使臣进入盛京城之日起,他们的一言一行均有暗卫详细的禀告给她。   也当然知道这些使臣们是怎么被她从系统那里兑换出来的物品所震撼到大呼小叫。   是的,没错。   那些玻璃,水泥,高纯度的酒,纸,白砂糖等物并不是黎纾制造出来的,而是找系统兑换的成品。   目的是为了商坊铺路,既然要吸引五国的大商巨贾,稳定自由的利市是一方面,但也不能缺少本国的特色,这些超然之物必定会首先吸引一批商人,为引商打开一个口子。   其次既然知道楚国有个穿越者,她就不能坐以待毙,让对方抢占先机,得先把这些穿越者必备的可发明之物先刻上大晋首创的标签,到以后再有人造出这些物品就是仿制者,造假者!   黎纾心中冷笑,甭管是穿越者还是重生者又或是跟她一样携带系统的人,有本事就别让她发现,只要让她发现,就一定要让对方彻底歇菜。   敢阻她的路,天王老子来了也给她趴着!   “回禀晋王,外臣郑良容貌丑陋不堪入目,所以常年带着面具,还望晋王赎外臣失礼。”刺耳难听的声音再度在大殿中响起,不仅拉回了黎纾跑偏的思绪,也引得在座的众人皱起眉头。   倒不是他们以貌取人,实在是这声音过于难听。   跟这声音一比,锯木头的声音都成了天籁之音。   “无妨无妨,孤与楚太子有数面之缘,一直颇为欣赏楚太子这般风流的才俊,且我大晋叛国之臣秦洵之女也常伴楚太子身侧,说起来咱们晋楚两国也算是一家人,贵使无须多礼。”未等郑良开口,她又语气疑惑不解的说道:“孤听说东陵二公主与你们太子的婚事取消了?要孤说这男子啊也不能太放浪不羁,两国婚约是大事岂能儿戏,怎么能为了区区一个红尘女子,弃了一国公主,楚太子该不是淋多了雨?”   此言之处,别国的人还在纳闷最后一句话的意思,大晋这边懂他们王上话音的大臣已经绷不住吭哧吭哧笑了起来。   雨淋多了容易脑子进水,这不是平时王上骂他们的话。   往常落在自己头上让人憋气的话,如今听起来真是相当悦耳。   瞧着对面一脸懵圈的使臣们,有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重臣对身后的侍者招招手,耳语几句,让侍者将话传到对面客席。   一时间,听到侍者解释的人,无不将奇异的目光投在楚国使者们的脸上。   每国来的使臣除了领头的特使还有几个小使,黎纾这些话听在那些楚国小使耳中,就像被人大庭广众之下扒下裤子扇了一巴掌,瞬间脸色涨红在别国使臣们讥笑的目光中只觉丢脸,心中也忍不住埋怨起太子做事没脑子。   放着好好的公主不要竟然看上一个风尘女子,果然小门小户女子生出的皇子就是不如世家贵女生出的皇子有格局。   郑良也是有急智的人,一看现在的场面对萧惟极为不利,立刻拱手说道:“晋王有所不知,此事也并非太子一人之过,东陵二公主过于……”他话没说完便被黎纾打断。   黎纾语重心长道:“楚使切勿背后说女子之过,这可不是君子所为,更何况东陵二公主还是待字闺中的女孩子,还都是天真烂漫向往着美好感情的人儿,能有什么过错?”   “晋王说的是,是外臣失言。”郑良身为男子,自然是习惯性的将过错推到女子身上,但是他忘了眼前这位可不是跟他同性别的男子,对着女君王说女子如何,岂不是太岁头上东土。   黎纾自然明白这些对女子的偏见是长久男尊女卑之下的常态,也不会揪着这点不放。   转而说起了各国心中最为期待的图纸一事。   只不过让郑良没想到的是,他才刚刚坐下,手心的冷汗还没干透,黎纾一开口又是话头直指楚国。   “想必诸位也都听说了我大晋要卖投石机图纸一事,说起来也不怕诸位笑话,孤这是真穷啊,想建个房子都没钱,这不实在没办法只能出此下策。要说这改良投石机的威力,诸位应该也有所耳闻,孤就不多介绍了,其次——”   “楚使。”黎纾对郑良道。   “外臣在。”郑良刚稍稍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唉——昨日孤收到楚太子的飞鸽传书,说是属意图纸希望孤将图纸留给楚国,但是孤想了想凡事得求一个公正平等,大家都对图纸很是喜欢,也不能因孤与楚太子的私交就将图纸给了楚国。所以孤日思夜想终于想了一个好主意,不如大家就价高者得图纸如何?”   先不管这飞鸽传书是真是假,反正听到这话的使臣们均是心中不快。   咋地,楚国这是想走后门先下手为强!   呸!   小人行径!   无耻!   “晋王英明,外臣以为此法甚好。”东陵国使臣率先出声支持,并狠狠瞪了郑良一眼,“楚国真是打的好算盘,对图纸如此在意是想防备我东陵不成?哼!又或者楚国有了别的心思,想与我东陵较量较量?”   “我大楚只不过是对图纸好奇罢了,怎得就让敝国有了这般可怕的想法,莫非敝国自己有这意思?”郑良怼不成黎纾,对同在一席中的东陵使臣可是一点都不带怂的。   你敢臆测我,我就敢把屎盆子往你头上扣。   大家都是使臣,谁怕谁!   “贼喊捉贼!敝国才是居心不良!”   “谁做贼心虚谁急眼,怎地你这般气急败坏,是不是被老夫说中了心思?”   “你——”   郑良与东陵使臣针锋相对,正满眼鄙夷的看着对方接不上话来。   这时,尝过改良投石机滋味的北辽使臣也坐不住了。   “既然晋王都说了高价者得之,大家就各凭本事,你们二位可莫要在这里耽搁时辰了。”   “就是就是,要吵出去吵。”   “堂堂使臣,竟然像两个三岁小儿一样吵架,这般没有一国特使的风度,真是失礼。”   “可不是,今日一见真是让我等大开眼界。”   黎纾看戏也看够了,此时哈哈一笑,从中劝和道:“两位特使真是性情中人,既然大家都等的着急了咱们就开始罢。”   她话音一落,心急的北辽使臣第一开口报价。   “我北辽愿出五百两白银购买图纸。”北辽临海盐业发达,家底颇为厚实,要不是北辽王对西吴的美人情有独钟,大把的金银往西吴烟花之地砸,北辽肯定跟楚国不相上下。   “西吴一千两白银。”一直没怎么吭声的西吴使臣,关键时刻可一点不会掉链子。   “呵。”东陵使臣对郑良冷哼一声,“我东陵出一万两。”   郑良脸色一变,暗骂了一句蠢货,价钱抬那么高,不是白白便宜了晋国。   东陵使臣可不管这些,你楚国不是想要这图纸,做梦!   就算老子抢不过你,也得让你大出血!   结果,就在郑良沉思纠结的这段时间,喊价直接飙到了十九万两。   乱世之中一个国家的国库才几百万两,最多的不过是几千万两,一张武器图纸就算真是神兵利器十九万两也是高的离谱了。   然而想想萧惟临行前的嘱咐,郑良还是咬咬牙脸色惨白的喊出了那个让他心惊胆战的价钱。   “楚国二十万两!”   此话一出,大殿中一静。 第52章 奏乐,接着舞。   众人脸上神情呆滞, 眼中俱是震撼。   虽然对这个价钱明明已有预感,但当它真被说出的那一刹还是忍不住的心惊肉跳。   坐的离御座较近的右相陆知风从一开始听到一万两的骇然失色,到如今听到二十万两的麻木, 就像身处云端一般没有踏实感。   这也是大多数晋国大臣此时的状态。   就连心中知道图纸能买个好价钱的黎纾,对这个价钱都有些出乎意料。   那就更别说别人了。   漫长的等待过后, 再无使臣往上加价。   一心想得到图纸的北辽使臣颓废的坐下,猛灌了一大口酒, 压下心中的郁气。   二十万两是他最高心里价位了, 再多一点也不是没法承受, 只是总觉的亏的慌,尤其这玩意曾经把他们北辽引以为傲的将士打的落花流水狼狈逃窜。   现在还要花钱买回去, 怎么想怎么不对味。   但又实在不想放过,仿佛买下它就能散了心里这股气一般。   男人嘛, 就是这样。   越是得不到越是心里惦记。   而一边的西吴使臣不管是加价还是放弃, 均是神色不动, 稳的像个不动如山的王八。   至于从开始就故意抬高价钱,本着我得不到, 你就算得到也要让你大出血的东陵使臣,表情极为欠揍的凑近郑良笑着祝贺道:“哎呀呀, 还是敝国家底厚实,我东陵是比不上了,恭喜敝国一举拿下图纸, 贵使回去也能交差了, 真是可喜可贺。来!本使敬楚使一杯。”说罢,仰头喝下杯中的酒。   脸上的喜色和得瑟简直是遮也遮不住。   郑良气的要死,偏又不能发作。   当然这还不是最让他郁闷的,原本萧惟的心里价位也就最多不超过十万两白银, 所以给他的钱财也就这么多,现在又多出十万两,这钱一时半刻的他要去哪弄?   郑良这会儿真是骑虎难下。   黎纾坐在高位上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眼珠一转,便知道他的为难之处。   钱不够。   这事有点难办了。   打欠条肯定是不行的,她怕楚国到时候不认账。   毕竟这样出尔反尔的亏她在楚人身上可是吃过的。   “楚使怎么如此沉默,可是在为钱财担忧?”黎纾语气很是关心。   “外臣不敢欺瞒晋王,确实是钱财方面有些顾虑。”郑良道。   “无妨,不是什么大事。”黎纾随意的挥了挥手,仿佛真的不在意钱财这些身外之物一般,“楚使将所带的钱财留下,再回去取来便是。”   “晋……”这怎么能行,万一楚太子觉得价钱太高不要图纸,不是白白损失了十万两。   “怎么?”黎纾一直和颜悦色的脸突然一变,森然的盯着他,语气淡淡,“楚使难道在逗孤玩,实则并不想要这图纸?”   “我说这位老兄,你们楚国未免也太小家子气了,不过区区二十万两,难不成这是想耍赖?”东陵使臣一看苗头不对,赶紧出声助黎纾一臂之力,务必要楚国把这个恶果吞下。   竞价失败的北辽一看出气的机会来了,自然也不会放过,“如果楚国真拿不出这点钱,不如晋王就将图纸以方才外臣出的价格卖给我北辽如何?”   黎纾假意衡量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如此也不是……”   “晋王请稍等片刻,外臣愿意将钱财留下,归国后将剩下的银两送到晋国后,再将图纸带走。”郑良被赶鸭子上架的不得不出声应下,否则日后楚国小家子气连二十万两都拿不出的言论,还不得成为各国百姓茶余饭后的笑谈。   他丢得起这个脸,楚国可丢不起这个脸。   到那时有才华的名士谁还敢来他们楚国谋事。   “即是如此,那就再好不过了。”黎纾淡淡道。   脸上的表情冷了许多,很明显是对郑良产生了不快。   尤其她对别的使臣还是一副温和的模样,这样的差别待遇不要太明显。   同时,也给各国使臣留下了城府不深,只有些小聪明的印象   毕竟他们的国君都是息怒无色的,那像晋国这位新王什么想法都写在脸上。   还是年轻啊。   女子终究是不如男子的。   估计之前那些传言中的壮举都是晋国的大臣所为,到最后白白让别人占了去。   之前就耳闻过晋国长公主是个嚣张跋扈,胆大妄为的主,做出这样的事也不奇怪。   春喜一看气氛有点冷下来意思,连忙道:“王上,乐府令新排了一支舞,今日特意想要献给王上。”   “哦?”黎纾与宴席中的林渊对视一眼,后者轻轻对她点了下头。   黎纾明了,说道:乐府令编排的歌舞,那孤倒是想瞧瞧。”   春喜会意。   双手高举拍了两下。   丝竹声起,舞者们身着舞衣身姿婀娜的翩然而至。   众人开始欣赏起歌舞。   领舞的女子明眸皓齿,颈项的曲线优美迷人,左耳上带着一个大大的耳环,那耳环的样子很是与众不同,在烛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甜美的笑容在她脸上绽放,竟觉满室生香。   原本随意观赏歌舞的众人,渐渐沉迷在领舞女子的一颦一笑中。   御座之上的黎纾也开始露出迷醉的神色,而那吸引了所有人目光和心神的领舞女子越舞越往前。   慢慢的她靠近台阶,此时距离御座不足一丈。   突然之间,她在越来越急促的乐声中,一个飞身向前,有什么东西在她身上闪了一闪。   像是一道剑光划过空气。   那一瞬间,杀意笼罩。   众人纷纷惊醒。   看着手持利器向黎纾冲杀过去的舞女,愕然惊呼。   “啊——有刺客!”   此时黎纾跟前只有春喜一人,他竟然神情茫然的站在原地仿佛看不见眼前的危机。   就在众人皆以为这位新王会死在刺客剑下的时候,黎纾忽然不紧不慢的从袖子里掏出一样东西。   紧接着陡然微微“嗡”的一声响,刺客一声惨叫当即倒下,而她手中的剑将将就要触及到黎纾的眉心,黎纾袖子一挡一拂。   “哐当”剑落地。   那刺客女子并未死透,众人这时才看清是什么东西瞬间伤了那女子。   只见她心口插着一支寒铁箭,那不知何物发射出的箭力道之大竟然直接将箭羽都没入刺客体内。   这恐怕是大罗神仙也救不活了。   大殿里静的压抑。   这时无人出声,不知该说什么。   黎纾此刻的脸色黑的吓人。   回神来的侍卫赶紧上前将快没气的刺客拖下去,顺便把地上的血也擦的干干净净。   速度一快,让各国的使臣还以为自己只是眼花了或者是做了一个短暂的梦。   这时,脸色恢复平静的黎纾,冷冷说道:“奏乐,接着舞。” 第53章 抢钱的快乐   乐起, 舞衣翩翩的女子们战战兢兢的继续跳着方才的舞蹈,然而已再无之前的优美流畅。   动作僵硬,频频出错。   不过这些瑕疵对于此时大殿中的众人来说, 是没有什么影响的。   他们现在的心神已经完全被晋王大刺刺放在御案上似弓非弓的兵器所吸引,有眼神好的当即认出此物就是晋王从衣袖中瞬间拿出击杀刺客的东西。   黎纾懒洋洋慢吞吞的拿起桌上的弓/弩, 从袖中摸出一个寒铁箭置于弩臂上的矢道内。   装好后,突然将箭头对着御座下的众人比划了两下。   若无旁人, 笑容淡淡。   仿佛她手里拿着的不是杀人的利器一般。   见识过此物威力的使臣们心中一凉, 唯恐她一个失手, 那要命的箭就对着自己心口而来。   倒是东陵使臣眼睛一亮,望着弓/弩的目光就像看着心爱的姑娘。   “外臣斗胆, 请问晋王手中的利器是何物?此物外臣竟然从未见过。”东陵重骑射,尤其对神弓有着超乎寻常的喜爱, 东陵男子皆视百步穿肠征战沙场为荣誉。   “此物是我大晋研制出的弓/弩, 射程两百步到二百五十步之间, 由弩机、弩臂、弩/箭、弩/弓组成,携带方便, 射击精准。瞧见没只要轻轻扳动这个弩机,即刻便能将寒铁箭发射出来。”说着黎纾便将手放在弩机上。   吓的众人惊呼, 纷纷出言阻止黎纾示范型讲解。   “晋王使不得使不得,小心伤及无辜啊。”   “对对对,我等小命不足挂齿, 可千万别伤着贵国的爱臣爱将们。”   “此等危险之物, 晋王竟然放在衣袖里,实在让人担忧。”   黎纾瞟了他们一眼,笑了笑,“瞧你们这点胆子, 我大晋的文臣都敢将此物放入袖中,孤身为王又有什么不敢的?再者我大晋的文臣常见在军中历练,这对他们来说都是小阵仗,不妨事。”   话落,鸿胪寺卿林渊离席上前拱手先施礼,后从衣袖中摸出一个跟黎纾手中一样的弓/弩道:“我王威武,我王所说可半点不掺假,大家瞧瞧本官从前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文臣,自从在军中历练,看到没有瞧瞧本官这手臂上的肌肉。”林渊也是连说带比划,一把将衣袖撸到肩膀处,露出自己的肱二头肌,夸张的言语豪放的动作让晋臣们简直没眼看。   林渊可不管他们怎么想,这可是王上交给他的任务,作为一个合格的臣子一定要为君王分忧解难,想君王之所想,做君王让你做的事!   所以他是越说越来劲,“还有这弓/弩,有了它那真是走路带风,心中有底,对上那等不要命的匪类是三下五除二,就这么“嗖嗖”几下,再如何凶恶厉害的大汉也得给本官倒下……”   大晋的大臣们听的直恨不得捂住脸,挡住那些打量他们的目光。   各国使臣们瞧着对面的晋国大臣,有羡慕,有同情,有玩味。   羡慕他们能有这般厉害的防身利器。   同情他们竟然要把这种要人命的玩意放自己袖子里,这万一一个不小心伤着自己,到了阎王殿还不呕死。   至于玩味,想想他们国家那些文臣除了上朝打嘴仗,大战时主和,闲的能跟后宅妇人有得一比。可这晋国的文臣倒好,竟然还要到军中历练,想想还真是有点可怜呢。   不过还别说,这效果似乎还不是,难怪觉得晋国的大臣们精气神不错,原来就是这么练出来的。   不错不错,这想法甚好,回去之后他们也可以向国君建议一下,也让文臣们了解了解武将们的辛苦嘛。   这样大家才能更好的一同在朝为官。   当然,有这样想法的大多是作为护卫而来的武将使臣们。   经过林渊的一番演示,众人也深刻明白了弓/弩比现在各国用的弓箭都强了百倍。   东陵使臣心中涌起一阵冲动,也半点没掩饰自己对此物的势在必得。   “不知晋王可将此物的图纸卖与我东陵,价钱方面您尽管开口。”   此言一出,别国使臣也明白过来,接二连三的拱手对黎纾说道。   “东陵贵使这是想先下手为强?那可不行,我北辽对着弓/弩也是感兴趣的很。”北辽曾见识过此物万弩俱发,箭如雨下的威力,自然也丝毫不会退让。   “晋王,还请先考虑考虑西吴,西吴愿意在购买图纸金银的基础上再赠晋国百名细心调/教过的绝世美人,还望晋王成全外臣的心意。”听说晋王做公主的时候,对美男情有独钟,而不管是美男还是美女他们西吴都多的是。   “啊呸,就你有心意,我们难道就没有心意?我东陵愿意再加上一百头战马!”美人能比得上优良的宝马吗?   “北辽食盐十车。”   “美人两百。”   “战马一百五。”   各国使臣们为了得到弓/弩/图纸,不断加注。   唯独楚国使臣郑良面具下的额头冷汗直流。   完了,全完了。   千算万算没算到晋国武器图纸竟然还有一张,他先得了投石机的图纸,对弓/弩算是自动放弃了,再没有竞价的能力。   相比投石机这种需要多人操控的大型武器,方便携带,看起来小巧又适合大量生产的弓/弩更能提高甲士们的整体作战水平。   毕竟原先的弓箭对弓箭手要求极高,需要射击的精准度,对臂力方面也都有一定的要求,培养一个神射手所花费的时间精力都是不可估量的。   而这个弓/弩轻轻扣动机关便可以击杀敌人,三岁小儿都可做到。   各国使臣们很轻易就能衡量出弓/弩的价值。   激烈的争夺比先前投石机图纸的竞价不知热闹了多少倍。   一直龟缩在角落里不敢吭声的中灵公子莲,瞧着一旁为争抢图纸已经开始激情对骂的各国使臣们。   颤巍巍将自己的台词喊说出。   “诸位,诸位不如继续竞价,价高者的图纸。”   中灵国自从被黎纾暴打了一顿割让三十座城池后,基本就是名存实亡。   一群王室中人守着孤零零的王城苟延残喘,为了不被别国继续欺辱,只能抱晋国的大腿求得庇护。   说是一国,实际上更算是晋国的附属小国。   所以现在中灵王室都是夹着尾巴做人,务必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让别人注意到,苟一时是一时。   这要不是黎纾之前让人传过话,公子莲可不敢开口说话。   不过他这话的作用还是不错的,争的上头的使臣们终于回过味了。   晋国这是想继续坑他们钱呢!   西吴使臣悠悠道:“晋王不会在我等将这弓/弩/图纸买下后,又拿出什么厉害的图纸吧。”   “对啊,这要是外臣买了这张,您又拿出另一张,还把人气的吐血身亡。”东陵使臣意有所指道。   快吐血身亡的郑良面无表情的与他对视,眼神冰冷。   东陵使臣丝毫不惧,回瞪!   黎纾就想是没看到下面的针锋相对,轻飘飘一笑,悠闲的给自己斟酒一杯,浅饮一口后方道:“瞧诸位说的,孤可不是那样的人,今日的图纸就这一张了,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一定物有所值。”   “有晋王这句话外臣就放心了,我东陵出五千两。”   “一万两。”   “五万两。”   “……”   价钱越喊越高,众人明知在给晋国送钱,也不得不继续。   你不要,别人就会要。   古往今来,被争抢的东西都是香的。   无人问津的东西,捧到眼前都懒得瞟一眼。   黎纾懒懒的半躺在王座上,看着御座下群魔乱舞喧闹无比,心情美的冒泡。   这赚钱的感觉真是爽翻天了,以后商坊建成,她就专门搞个地下拍卖行,压轴之物就是各种武器图纸。对了,还可以加上门票费,想买你也得有买的资格,简直美哉。   而另一边的争夺也已经进入白热化的阶段,各国使臣们的表情基本都是又扭曲又激动,个个都脸红脖子粗,吐沫乱飞,乱喊乱叫一片,理智全无。   直到一人突然高喊。   “和氏璧!”   “我东陵愿以一块和氏璧与晋国交换。”   这话一出,众人集体傻眼,呆呆的看着说话的东陵使臣。   东陵使臣热的早已将领口扯开,豪放的姿态势在必得的气势深深震撼了在座的所有人。   就连黎纾也在听到和氏璧三个字的时候,下意识的坐直了身体。   这个时期竟然有和氏璧?   和氏璧价值连城,一块和氏璧甚至可以换十五座城池,就这样对方还有可能不跟你换。   所以也可以理解为什么连黎纾都被震撼到。   此时,众人心中只觉的东陵使臣这是疯了,就算弓/弩的威力再怎么强大,也值不了一块和氏璧啊!   但东陵使臣并不管这些,也不在意众人怎么看。   干脆利落的从怀里摸出一大块圆形玉璧,双手奉上。   春喜连忙小跑着下阶接过玉璧捧到黎纾跟前。   黎纾拿起玉璧,只见色泽好看到了极点,她凑近烛光,玉璧呈现出通透到没有一点瑕疵的完美。   好看是好看,但是她也没见过真和氏璧,怎么知道这块是真是假。   “右相可曾见过此物?”黎纾示意春喜将玉璧拿到陆知风身边,让他鉴别一下真假。   这老头听说见过不少好东西,年轻的时候还曾游历六国,说不准见过和氏璧。   陆知风小心翼翼的接过,轻轻转动玉璧,“如月光般的光泽,观看的方向不同,可看到的颜色也在变化……金黄……紫红……错不了,王上确实是奇宝和氏璧!”陆知风激动的话语引得众人惊呼。   晋国大臣们也忍不住的站起来,围在陆知风身边看他手里的和氏璧。   不时的发出惊叹声。   “果然是像右相所言,正看白的像月光,侧面看又是金黄!”   “还真是——巧夺天工,真是巧夺天工啊。”   原本使臣们也在猜测是不是真的和氏璧,现在得到准确的答案,人人心惊。   心里也不由思量起,难道这弓/弩还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玄机?   然而也不容他们深想,黎纾确定了和氏璧的真伪,立即让春喜将弓/弩/图/纸给了东陵,并宣布宴会到此为止,大家都散了吧。   各国使臣们稀里糊涂的被侍者们请出大殿,站在外面被冷风一吹才明白,晋国这是怕东陵使臣犹豫,赶紧交易以免东陵使臣后悔。   而被众人在心里琢磨的东陵使臣,也是急匆匆一刻也没停留的回到驿站,立刻收拾东西在其他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赶紧回了东陵。   一路快马加鞭,竟然连休息都不敢休息,仿佛在怕什么。   东陵使臣心里还真是怕,这万一有人半路截杀抢了他的图纸,他可哭都没地方哭。   他死了不要紧,图纸万万不能落入别人手中。   为此他都没敢让晋王派兵送他,唯恐晋王心思不纯,把图纸再抢回去。   他这可是冤枉黎纾了,人家做的是长久的买卖,怎么可能刚开始就干砸自己招牌的事。   东陵使臣对弓/弩之所以这么非要不可,也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自从二公主被楚太子抛弃后,日日在王上耳边说要找楚国报仇,以解心头之恨。   怎么报仇?   意思还不是要打仗,楚国得了那么厉害的投石机图纸,他表面表现的幸灾乐祸,心底却是不安到了极点。   他们东陵骑兵厉害,但骑兵要在宽阔的地方才能发挥出最强的战力。而投石机作为攻城利器最适合的就是攻城,就他们东陵那跟纸糊似的城墙,那要跟楚国打起来,画面太美他都不敢想——   但是!   现在不一样了!他们有了弓/弩,一个可以大规模生产,射程又比普通弓箭远,而且还能简单上手一学就会。   简直可以傲视群雄,一定能打的楚国抱头鼠窜。   回味一下之前楚使的脸色,东陵使臣笑了越发畅快。   是时候让楚国感受一下东陵的热情了!   马鞭扬起,一群人在尘土弥漫中远去……   而另一个同样需要立刻离开的人,却在一个夜深人静万籁俱寂的夜晚,偷偷来到一座大宅前。   庄严的大门上方挂着书写写林府二字的门匾。   此府的主人是如今盛京城中炙手可热的新贵定远将军林藏月,一个将门之后,为了给父兄报仇洗刷冤屈不惜以女子之身征战沙场,建下累累战功的奇女子。   元江收复十一城之战,横扫中灵一役,晋辽大战。   这些在百姓口中流传甚广的战役,每一场都有这位女将军的身影。   她勇敢坚强,始终冲杀在大晋的第一道防线。   是大晋百姓中与新王齐名的女英雄,是万千少女心中崇拜向往的楷模。   更激励着那些困于后宅中迷茫度日的女子,脚踢渣男拳打妾室勇敢的走出牢笼,寻找新的自我!   来人站在门前看了许久,风吹起他的发丝,露出那张带着面具的脸。   竟然是楚国使臣郑良!   明日就要离开晋国,在此之前见一见一个人是他此行的另一个目的。   郑良提气施展轻功跃上墙头,一个飞身轻巧的落在宅子中的一棵树上。   微微晃动中,树下独自喝酒的女子声音响起。   “来者何人。”   语气平淡,没有一点被人夜探芳闺的惊讶,可见是对自身极为自信之人。   “许久不见,月儿竟然已经认不出我了,还是真是让人伤心。”嘶哑难听的声音在林藏月的头顶响起。   林藏月脸色煞白,猛然抬头。   “是你。”   郑良飞身落在她身前,突然伸手拿走她手中的酒杯,林藏月下意识的一抖。   郑良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再者……”他略一停顿,一口喝下酒杯中的酒水。   “再者,将军与我也曾坦诚相见,一日夫妻百日恩,这旧情我还念着,只是不知将军还曾念着吗?”那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睛中,俱是疯狂。   林藏月以嫌恶的目光看着他,“你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这话瞬间惹怒了郑良,他一个欺身上前一把将坐在树下的林藏月拽起抵在树干上。   “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跟我说话!”郑良森然凝视着她,倏地一笑满怀恶意的说:“月儿啊月儿,你说如果倚重你的晋王要是知道,自己亲自提携的定远将军,曾经救了她要杀的人,你说她会怎么对欺瞒背叛她的人?嗯?”   郑良抬手触到她鬓边,粗糙的手顺着她的面颊缓缓移到下颚,猛地捏住她的下巴一抬,“听说你们晋王可是心狠手辣的很呢?”   林藏月忍不住发抖,压下心中的恐惧,质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唔——这个问题不错,做什么以后你会知道的,现在我不过就是想来跟老朋友叙叙旧。”郑良左手慢慢放到她脑后凑近,鼻息交织,唇瓣将触。   “乖,别反抗我,想想你哥,想想他……他们还等着你去救……”语调越发温柔,然而说出的话却让林藏月冷颤了颤,浑身发冷。   抬起的手无声落下,就像她的心坠入深渊之中。   冰凉的吻落下,未完的话消失在唇齿间。   一滴泪从林藏月的眼角话落。   “梁,之,礼,你,不,得,好,死。”她一字一字夹杂着杀意的话,让郑良,不,应该是梁之礼抬起头。   轻叹一声,柔声道:“如果我死了,月儿也一定会陪着我,不是吗?” 第54章 真是给他们脸了!   他的眼神笃定到近乎偏执。   林藏月突然露出怜悯的神色, 定定的看着他。   四目相对,梁之礼一怔之后瞬间汗毛炸起。   “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一声厉喝之言乍然从他口中说出,他像是被踩了什么痛脚一般狠狠把林藏月一下甩在地上, 眼中闪过一丝来不及掩饰的狼狈。   那样的眼神,那样的眼神让他仿佛看到曾经那个无能为力任人欺辱的自己。   不——他梁之礼不需要同情可怜!   林藏月撑起身体抬头望见他呆愣的表情也是一顿, 突然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 你真可怜——梁之礼归根结底你就是一个懦夫, 一个不敢正视自己野心的伪君子!你对大晋的仇恨不过是源于自己当年反抗不了那些让你痛苦的事, 你痛苦所以你想拉更多的人和你一起痛苦!”   “住嘴!”梁之礼恼羞成怒的隔空一掌拍向她,林藏月直接吐出一口血。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当年要不是林魏道见死不救还悔了我与你的婚约, 我能成这样?”说着他突然取下脸上的面具,单膝跪在林藏月面前, 让她看清自己的脸, 冷冷道:“你仔细看清楚, 我这张脸,我的声音, 我的仕途未来,全都是因你而毁!都是因为你!”   那张原本只有一道疤的脸, 如今已经彻底的面目全非,仿佛像被滚油泼了一般血肉模糊,布满可怖肉泡。   林藏月看着眼前这张狰狞的脸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曾经这个人也是惊才艳绝, 银鞍白马的飞扬少年。可他如今却成了一个连坦坦荡荡站在阳光下都做不到的人。   她缓缓地底下头, 不知为何,心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在蔓延。   梁之礼瞧着她这副样子,也并没有痛快的感觉。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手段,伤人伤己。   他慢慢起身带上面具, “明日我就会带大楚使团离开盛京,这段日子你且按兵不动,好好做你的定远将军,等我指令行事。”   说罢,转身立行,扬长而去。   林藏月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神情难辨。   次日。   随着最后一支使臣队伍的离开,这场单方面抢钱的快乐盛会就此落下帷幕。拥有一大笔钱财终于可以开始大展拳脚的黎纾,却并不怎么开心。   没钱的时候,大晋一派盛世安稳的样子,朝堂之上也没人说这要银子,那里要银子。   因为大家心里都清楚,如今的国库比黎纾的脸都干净。   但是,这猛的一有钱,大晋突然成了个漏雨的房子,处处要补,处处需要钱。   “王上,微臣以为这商坊一时半会也不是最要紧的,咱们盛京城明明有一个坊市,为何还要再重新建一个,这不是多此一举白花银子嘛,要微臣说,这银子还是先紧着之前凉州,靖益三州的灾后重建使较为妥当。”右相陆知风一派的大臣说道。   之前陆知风揽下凉州,靖益三州的事,虽说处理的不错,也受到了黎纾的口头嘉奖,但是他自己为了这份夸奖可往里面垫了不少钱。   以前国库里没钱也就算了,他就当做好事积德。   现在有钱了,总不能不让他往怀里搂一点。   黎纾还能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   闻言淡淡道:“此事不是右相大人已经解决了,怎地今日又提起来,还是说右相并没有处理妥当,糊弄了孤?”   那人听急道:“王上,右相绝无欺瞒……”黎纾直接打断他,“行了,你闭嘴罢,下一个。”   “王上,这改良弓/弩,投石机还需要不少钱,您看这——”沈廉这次也没站在她那边,毕竟改良武器方面也是要紧事,万一有战事,还得指望这些厉害的武器灭敌人的威风。   沈廉刚说完,目前被黎纾指派负责制造那些玻璃,水泥,纸等物品的林渊也站了出来。   “王上交给微臣制造玻璃的任务,但此物在制造过程中需要大量的石英砂,长石粉,石灰石,还有王上所说的碳酸钠等物,而这些东西的制作又需要大量的盐,煤,硫酸,这些东西我大晋的储备并不多,需要从北辽购买。”   听到这黎纾就开始头疼了,这两个说的也确实是要紧的事。   兵器改良之后,将士们还需要适应新武器的时间。   而乱世之中的战争,就像暴风雨,说来就来。   至于林渊说的,也是一大要紧事,毕竟这些可都是以后大晋的支柱产业,能赚钱的玩意,现在既然把这些东西摆出来给人瞧了,就必须赶紧占领市场。   哎——   可是这建设商坊也是重中之重啊!   商坊的建成不仅可以带动经济,甚至还能为大晋吸引各国的人才。古代消息闭塞,这些走南闯北的商队就是传播消息的重要途径。   所以就哪里都需要这笔银子,顾了这头就顾不住那头。   “还请王上早日下决断。”陆知风一句话说的黎纾心里一梗,她就是下不了决心才让这些老家伙在她耳边念叨了这么多天。   黎纾豁然起身,吓的大臣们心里一咯噔,以为她又要来强的。   甚至有几个心里已经做好了要以命胁迫她放弃建商坊的打算。   结果,黎纾只是扫了他们一眼,脸色难看的转身大步离开议政殿。   春喜见此赶紧说了声,“诸位大人请回吧。”便连忙跟上黎纾也离开议政殿。   留在议政殿的大臣们面面相觑,不知这王上又抽哪门子风,叹着气三三两两的离开王宫。   而另一边愤然而走的黎纾,憋了一肚子的火,没地方撒。   脚下走的虎虎生风,脸色冷的像冒着寒气的寒冰一样冻的看见她的太监宫女战战兢兢跪在地上。   春喜跟在她身后也不敢吭声,这几日这样的场景几乎是日日都在上演。   有时候他也搞不明白这些大臣们到底在想什么,王上想做个什么事他们总是要出来反对一下,好像这样就能彰显他们的才华似的。   非得把王上气的对他们动粗才老实,结果这次王上扬言要动粗也没用了。   春喜摇摇头,难道这次王上就要这么屈服了?   不过,这么简单认输,春喜觉得不太像他家王上的风格。   在他的记忆里,王上无论是落水前还是落水后都不是会轻易放弃的人。   春喜能跟在黎纾身边这么长时间,自然也有他的独到之处。   光是这番心里猜测便把眼下的情况琢磨了个八九不离十,至于黎纾的打算也多少猜到了一点。   尤其当他瞧着黎纾去的方向,心里暗道一声:果然如此。   要说如今这大晋的地界还有谁能治得了这帮大臣,那非承乾君莫属啊!   春喜不禁赞叹,王上不愧是王上,知道怎么打蛇打七寸。   黎纾面冷如霜,越走越快,春喜连忙收起乱七八糟的思绪,认真追赶她的脚步。   两人约莫走了半个时辰,终于瞧见高耸入云的摘星宫。   自承乾君退位后,便大部分时间都将自己关在这摘星宫里炼丹。   偶尔,也会炸几次丹炉,表示一下他还活着。   春喜识趣的守在登天台底下,没有跟上去。   这条通往云霄的天梯黎纾已经走了很多次,但依然还是会被震撼到。   站在高处,繁乱郁闷的思绪也随着风,慢慢散去。   她突然想到最初来到这个世界的自己,一心想救人的自己,一心想让大晋强大的自己。   可人总是会被外物所影响,慢慢的会忘记自己的初心。   而她,真的忘记了吗?   黎纾走进摘星宫,这里还是那样一尘不染的空旷大殿,墨绿的丹炉和坐在地上守着丹炉的凤乾。   时光飞逝,也只有这里仿佛从来没有改变过。   “终于记起你还有个王兄了。”凤乾低沉好听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响起。只一句话便让这冰冷孤寂的天上宫殿回到了红尘中。   黎纾没有说话缓步上前,学着他的样子坐在地上双手环膝,脸贴着臂弯看着炉中的火光。   “阿兄,你整日守着这炉子就不觉得无趣吗?”   凤乾单手撑着下颚,打量着她,笑了笑打趣道:“那你怎么不常来陪陪为兄,这样为兄瞧着你这张乌云密布的脸也能高兴高兴。”   黎纾闻言翻了个白眼,也没心情回击。   整个人蔫蔫地好像提不起一点劲一样。   凤乾挑眉,这有点不寻常,难道是那个活得不耐烦狗胆包天的狗东西欺负了他妹妹?   一想到心爱的妹妹可能被人欺负了,凤乾就控制不住的想拔出毁天灭地的剑,杀他个片甲不留。   他眼睛一眯,眼角带着些许锐利。   语气却很温和,带着诱哄之意道:“怎么了?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跟为兄说说。难道是你那宝贝疙瘩似的护卫,拒绝了你的示爱,然后你恼怒成羞的跑着来找为兄求安慰?”   黎纾一动不动还是没反应。   这下凤乾还真是急了,往常这么一说她肯定跳起来跟他大战八百回合。   现在竟然能忍得住,看来事情很严重。   “别怕,有什么事阿兄给你担着,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还有阿兄在,只要是大晋这地界的事,阿兄都能给你摆平了!”   黎纾就等他这句话。   扭头不确定的问道:“真的?”   凤乾拍拍胸脯,“说。”   “哎……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我想建个小商坊,结果大臣们都不同意,说我糟蹋钱。”黎纾一脸委屈的偷换了一下概念。   凤乾一听,那还了得,他这才刚放手没几天,这帮老头子就开始合起伙来欺负他妹妹了!   简直岂有此理!   不就建个小商坊,能花多少钱?   真是给他们脸了! 第55章 凤乾牌丹药,那里需要那……   “别听他们放屁, 什么糟蹋钱,我看他们是皮痒了。明日阿兄就去收拾这帮吃闲饭的,过两日就让你去建商坊, 想建几个建几个。”凤乾冷哼一声,振袖起身阴测测地说道。   这些大臣们就是欠收拾, 不收拾他们就不知道乖巧两个字怎么写!   黎纾感动的看着他。   果然关键时刻她哥还是靠谱的!   “还是阿兄最好,那这事就拜托阿兄了。”黎纾冲着凤乾嫣然一笑, 笑的凤乾恨不得去天上给她摘星星摘月亮。   凤乾看着如花似玉的妹妹。   脑海中忽然浮现四个字。   【江山美人】   不错, 只有江山万里, 才配得上他凤乾的妹妹。   这天下早晚是他妹妹的!   “尽管放心,这个阿兄给你摆平。”凤乾大手一挥, 看着他的炼丹炉露出一抹奇异的笑容。   “多谢阿兄!”   第二日。   早朝。   斗气昂扬的大臣们分列两队,手持笏板整肃排列在宫门处, 随着金钟响起, 井然有序的步入宫门。   关于建商坊一事, 君臣双方已经争执数日,今日也该有个决断。   大臣们私下商议过, 今日早朝无论如何也要让王上打消此念头。   如今左相代奕远离朝局去五国破坏联盟,离开时特意交代己方人员, 要低调行事,莫要触新王霉头。所以,现在朝堂之上右相一派风头大盛, 带领与他们同心的世族开始各种给新王找事。   而一向风轻云淡, 仿佛与世无争的右相陆知风,也一反常态的开始在政事上给新王使绊子。   世间事也是忒怪,要说陆知风之前的表现,仿佛应该是看得清局势, 懂的明节保身之人。却不知为何突然开始在黎纾手握大权登上王位后,开始走代奕走过的路子。   而一开始各种看不惯黎纾的代奕,反倒开始做实事保持中立。   把一个贪官做的画风清奇。   可见这万事没有绝对。   而当众人进去金殿后,忽然感觉到一股杀气向他们袭来,众人心中一凛,提着心站好。   这时,才发现今日早朝与以往似有不同。   殿中竟然多了一位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众人看着金阶下正中异常熟悉的身影。   心里一咯噔,暗道不好。   那身影简直跟曾经常常出现在他们梦中手提利剑,一脸狞笑着如恶魔般向他们走来的身影一模一样。   王上竟然去找了承乾君!   突然明白过来黎纾打的什么算盘的大臣们,脸色惨白。   这个时候,随着众人站好,黎纾也脚步轻快的来到金殿,走到御座坐下。   心中忐忑不安的大臣们赶紧行礼。   “臣等参见王上,王上万年。”   “起来罢。”   黎纾一向是个能屈能伸的人,也没什么大女子主义,对自己搞不定去搬救兵这样的事,接受良好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她瞧着底下脸色不大好的大臣们,慢慢悠悠的说道:“承乾君昨日跟孤说,许久没见大家心中想念,趁着今日早朝特来瞧瞧诸位。”   大臣们一听,肃然沉默。   心里却在想,我可真信了你的邪!   往日在位当王之时,还说跟他们两看两相厌呢。这才退位没几天,就说想他们了。   当他们这些朝廷重臣是傻子吗?   站在众臣之前冷着脸的凤乾,见此越发对这帮大臣们看不顺眼。   他环视一圈,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匣子,“这匣子里是本君近日来炼的最好的一炉丹药,心想着来见诸位,不带点见面礼,着实不妥当,这丹药不如你们现在就分吃了罢,也好给本君说说效果如何。”   众臣脸色一白,腿肚子控制不住的开始打颤。   “承乾君厚爱我等自是不该推辞,然金殿之上,庄严威仪,岂可在此进食,若传扬出去我大晋颜面何存。”陆知风一脸肃然的站出来。   凤乾挑眉,“右相这话本君就听不懂了,这金殿进食在本君的记忆里可不是第一次,先王在时常与尔等席地坐于金殿中把酒言欢,也没见你们在乎大晋的颜面,何况就算不说这远的,近的本君在位时可也没少在金殿赏赐你们丹药,怎么现在就不行了?”   这话可真是把众臣架在火上烤,既不能说是也不能说不是。   陆知风也是被他怼的心里一梗。   众臣一看左相出师不利,心里苦逼的不行,这丹药吃下去可是能要命的,当年承乾君要建摘星宫,为了胁迫他们同意,愣是给他们赐了三日的丹药,吃的大臣们一个个脚下虚软,浑身无力,面色惨白。   最后实在扛不住,为了小命只能随他去。   结果现在竟然又要用同样的方式逼迫他们,是可忍孰不可忍!   凤氏兄妹欺人太甚!   林渊作为亲王派率先出列,拱手道:“微臣有事启奏。”竟然是直接无视凤乾挖的坑,另起了一话题。   众臣们一喜,本着宁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想法。对林渊报以期待的目光,希望这位新王提携起来的心腹,能将承乾君之言揭过,给他们一条生路。   毕竟没人喜欢住在茅房的滋味。   然而,事情真的能如他们所愿吗?   可见这些大臣们还是不了解上面坐着那位新王的性情。   黎纾望向出声的林渊,笑容清淡,问道:“林爱卿想说什么事?”   “微臣昨夜灵光一闪想到一个关于如何用少量钱财到北辽购买盐的法子,可为王上分忧。”林渊回禀道。   原本正在期待着他做出头鸟的大臣们,闻言差点一头栽倒地上。   这个叛徒!   谄媚小人!   正在众人义愤填膺怒瞪林渊之时,昨日还在言辞凿凿说工部缺钱的沈廉也站了出来,表示昨夜研究了一下老集市的布局,认为可以在原有的集市上进行扩建,可以节省开支云云。   黎纾跟凤乾对视一眼,又气又想笑。   这些老家伙真是不挥着鞭子在后面赶一下,他们就不会好好做事。   经过这两次的事黎纾算是看明白了,这大晋朝臣也该换点新鲜血液进来,没有竞争就没有进步。   不搞科举的穿越者,也不是优秀的穿越者。   她将此事记在心里,眼前之事在凤乾的全力配合下进行的很是理想。   缺钱的地方,大家集思广益纷纷相出应对之策,对于老集市的改建也是提出了很多实用的想法。   墨迹了这么多日子的事,也终于尘埃落定。   黎纾不由感慨,看来在做王这件事上,她还有许多需要向亲哥好好学习。   由此这次君臣之争落下帷幕,大臣们在最后将要散朝之时,喜获一枚承乾君硬塞的凤乾牌丹药,哭丧着脸离去。   黎纾领着沈廉前往议政殿继续商议重建商坊一事。   御案上铺着一张盛京城的舆图,   “王上请看,此处便是东区的老集市,西区住的多事朝廷大员和家底殷实的富商,以及百年世家大族。而这东区恰恰相反,多是些穷苦百姓,鱼龙混杂常常出些让东部尉头疼的案子。这老集市是咱们大晋朝第一代君王所建,曾经也繁华过,只是后来渐渐没落。”沈廉点着如今东区所在的方位,将老集市的过往徐徐道来。   黎纾想了想道:“以你之见,这商坊的重建该如何着手?”   “微臣以为商坊的建立地点不是最重要的,关键在于朝廷对商人政策。”   沈廉的话一下子点醒了黎纾,她一心只想着要建一个繁华的商业坊市,却忽略了如何激发起民众自主从商的意识。   现如今各国重农抑商,商人地位低下,集市混乱,对商人随意鞭挞,判罪,以及没收权利财产的事件多不胜数。集市较多的还是依赖朝廷的管控和促进,这样对发展是不平衡的,只适用于短期,不利于长期发展。   也是一种看似在重商,实际还是在限制商业发展的行为。   而黎纾想要的是商业全面繁荣的局面,以盛京城为起点推动整个大晋的商业发展,打造一个以商业强国的大晋。   “沈卿的意思孤明白,如今坊市无论是管理还是各种制度都很混乱,若是想真正发展商业带动大晋的经济,首先需要朝廷用律法管控坊市,给各国商人创造一个良好的从商环境。”   “正是如此,王上所说的就是眼下的关键,商坊的改建可交由微臣处理,但这如何用律例管控坊市微臣可就没主意了。”沈廉笑眯眯地说道。   这律法方面是由刑部负责,而刑部尚书是左相一派。   这个难题还是让王上自己去头疼,他就不掺和了。   说完正事,沈廉告退离去。   议政殿里就剩下黎纾一人,一时之间对商坊律法一事也没什么思绪。   她闭着眼睛揉了揉太阳穴,放松身子靠着椅背,近些日子事多太忙,她都没时间关注直播间的情况,这会一闲下来扫了一眼弹幕。   上面的内容突然让她坐直了身子。   【酒醉的蝴蝶】:说起这个集市的法制的管理,我觉得主播可以借鉴一下秦国的法子,先立个法出来,搞个什么《银布律》,《夜市律》什么的,有法可依了不就好管了。   【主播】:这个主要内容都有哪些方面?   【酒醉的蝴蝶】:比如集市上的价格由朝廷统一管控,要求严格遵守度量衡。商坊之中难免有欺行霸市的行为,原先肯定是随意处罚,主播也可以从律法方面制定处罚的限度。   这位观众说的都是要点,黎纾一看,当机立断让系统另外开一个两个人的语音聊天室。   手脚麻利的将御桌上的舆图一收,赶紧研磨铺纸。   伏案奋笔疾书。 第56章 改革起,动世族。   天色渐渐暗下, 殿中烛火通明,照在脸上留下一片温柔之光。   窗外树影在月光下随风轻摇。   春喜搓着手站在议政殿外,时不时的垫脚从半开的沉木雕窗缝隙中往殿内瞅上一眼。   然而, 无论什么时候去看,伏在御案上的女子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 竟然未曾改变过。   春喜愁容满面,王上从早朝后一直到现在可是滴水未进。   这身子怎么能受的住?   但他急归急, 若是让他此刻进去打断王上, 借他十个脑袋他也不敢。   平日里王上待人宽宥, 但若是在她独自一人忙碌时有人不长眼的搅扰,就算是承乾君都讨不了好。   更别说他们这些做下人, 一个不留心,就是被打发去尚衣监。   好不容易爬上现在的位置, 他可不能一步踏错满盘皆输。   春喜眼珠子一转想到一个人, 立刻招来一旁的小太监耳语了两句, 那小太监听完后领命向宫外跑去。   不一会儿,一个本该在京郊操练新兵, 身姿挺拔,朗眉星目的冷面男子便出现在议政殿外。   凌波云冷觑对着他讨好作揖的春喜一眼, 面色寒洌如霜,“东西。”   春喜连忙招呼端着甜汤提着食盒的小太监上前,接过东西递给他, 嘴也没闲着, “在这在这,都热着呢,有劳凌大人,小的真是感激不尽。”   “聒噪。”凌波云接过东西, 冷冷留下两个字,转身进入议政殿,动作轻的几乎没让殿中的人察觉。   春喜看着他快要走到御案旁的背影,松了口气。   幸好还有凌大人能在王上身边说几句话。   春喜摆摆手,领着小太监们转身离去。   走着走着,心里不由想起坊间关于王上与凌大人的艳闻,忍不住暗叹了一口气,这宫墙外的人那知道宫墙内的身不由己。   在这宫里两情相悦也并非就是好事,等再过几年,大臣们必定要以子嗣之由让王上早日成婚,到那时凌大人又该如何自处?   他可听说现如今盛京城的适婚男儿,但凡长的好看又有几分才学的家中都未曾安排婚事。心里打的什么主意,简直是司马昭之心 —— 路人皆知。   一步登天。   这世间没人不喜欢。   浮沉在这王城中数百年的世家大族,更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让家族长久不衰的机会。   到那时,这笙歌曼舞一片祥和的盛京城,只怕又是一场血风腥雨。   春喜抬头望着月亮,清冷的月光映射在宫墙上。   他淡淡一笑。   这王城中最不缺的就是伤心人。   而另一边在他离开后的议政殿,并未因多了一个人出现什么变化,还是依旧的寂静无声,御案上堆叠着一张张改变大晋格局的大改革诞生在黎纾笔下。   这是日后大晋强国的根本。   一个国家想要强大,就离不开军队的强大,要想军队强大,就离不开金钱的支持。   无战事时养兵所需钱财就不是可小数目。   更不要说打起仗时又是怎么一个花钱如流水。   当然,如果只是单单依靠农业发展,是不可能让一个国家有充足的税收,关键还是看商业。   改变重农抑商的现状只是第一步。   接着……统一货币……如何合理免除商税……以及发展商业的同时农业也需共同发展……还有军政……科举……   黎纾脑速转的极快,整个人都沉浸在对大晋日后的规划中。就算腹中已经饥饿难耐,也不愿停止。   直到一阵饭菜的香味飘入她鼻中,她人还没反应过来,胃已经先她一步响起了“咕噜咕噜”的腹鸣声。   手中的毛笔渐渐停下,她抬头看向不远处在矮桌上开食盒的凌波云无奈一笑。   “又是春喜去找的你罢。”   凌波云闻言轻“嗯”了一声,轻声道:“王上可要歇息片刻?”   “也好,确实是饿了。”黎纾放下手中的毛笔,起身走到矮桌旁坐下,凌波云立刻将盛好的汤,双手奉给她。   黎纾接过喝了一口暖暖胃,抬头看他一眼道:“你吃了吗?”   凌波云一愣,回想了一下春喜去叫他时刚下肚的酒肉,冷着脸道:“未曾。”   “那就坐下来一起吃。”黎纾抬眸又瞧了他一眼说道。   “是。”凌波云赶紧入席,手脚麻利的给自己也盛了一碗汤。   深吸一口气一口灌下,喝的又急又快,不出意料呛到了自己,连忙捂着嘴,但仍是咳的面脸通红。   黎纾搁下汤碗,急忙给他拍了两下背。   “慢点,又没人跟你抢!”   “属下失礼,请王上赎罪。”凌波云说着就要起身下跪,黎纾直接按住他,“老实坐着。”   随手倒了一杯茶递给他,“喝口水压压。”   “多谢王上。”凌波云接过茶碗,喝了一口,压下喉间的咳意。   黎纾回到自己的位子,继续慢条斯理的吃着饭食。   一时间殿中两人,一个安静吃饭,一个垂眸捧着茶碗安静喝茶。   落在雕窗上的一对影子,有一种温馨而又舒服的感觉。   用过膳,凌波云收拾好食盒告退离去。   京郊军营中事务繁多,他也不能离开太久。   凌波云一走,大殿中又剩下黎纾一人,这人一吃饱就不太想动弹,看着御案上的还有一些需要收尾的内容。她想了想起身一一将散乱的纸张收拾整齐,踹进怀中往凤仙宫而去。   事情总是做不完的,但是身体总有糟蹋完的一天。   她可还想长命百岁呢,可不能因为这点事,影响了她日后的寿命。   宫灯隐隐。   夜深,人眠。   第二日。   早朝之上当黎纾拿出数张昨日写完的变革之法,又一轮的君臣争斗在朝堂之上上演。   然而这次黎纾并未再去寻求凤乾的帮助,仅凭自己一人之力舌战群臣,给大晋的大臣们狠狠上了一堂课。   那些超前的农田农具改造水利发展以及建立租佃制,还有关于商坊建立所需要制定的《商坊律》,甚至还有军事上的各种奖励和改革制度就已经深深的震撼了群臣,所以当她后面讲什么科举制选拔人才时,基本上大臣们已经晕头转向,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不过这只是他们被黎纾说懵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等下了早朝,众人方回过味来。   无不大惊失色。   王上这是要动世族!   跟她最后说的科举制比起来,前面的什么租佃制,商坊律,军功奖励军队改革完全是不值一提。   大臣们一时间人心惶惶,私下里开始商量起对策。   而抛出一堆炸弹把人炸的人仰马翻的黎纾是神清气爽,伸着懒腰离开金殿,这一通忙活真是把她累坏了。   原本只是想搞个商坊律法,结果一想反正到时候肯定要跟大臣们扯皮,不如就把需要改革的东西全部一起丢出去,前面说些小的变动,最后让科举制作为压轴。   这样大臣们的眼睛必然会集中在科举制上,对别的也就不会多注意。   至于科举制,现在晋国人才选拔中首先第一点就是需要有家资,也就是说穷人是不可以做官的。其次就是采用官吏世袭制,还有少数的举荐选拔,这就导致朝堂中人和世家大族之间的关系复杂而又多变,有能力的寒门子弟难以出人头地,世家中没用的草包占着茅坑拉不出屎。   所以黎纾想要改变这一现状,就必须推行科举制。   让寒门中有才学有能力的人有个出头的机会,也让世族中不思进取的纨绔子弟有个被淘汰的紧迫感。   想法是绝对的好。   但是实行的难度也是绝对的高。   如今的大晋四大世族,以王族凤家为首,之后依次是代家,陆家,还有尹家。   左相代奕就是代家在朝堂上的领头人,右相陆知风是陆家人,至于尹家话语权在军方和西南部族。   至于凤家,之前有说过,凤氏族人不可为官,不在朝堂之上活跃,甚至军中也没他们的身影。   军中王室的力量多由君王从暗卫中挑选死忠之士担当重任。   那么,有没有可能把凤氏族人拉到她这边,一起推行科举制?   黎纾觉得这事有非常大的操纵空间,要说这么多年凤氏家族中人心里没点不能为官不能施展才华的愤慨,她是不相信的。   这人一旦有所求,就会有弱点。   看着别的家族蒸蒸日上,身为四大家族之首的凤氏却守着旧制平庸一生。   这心里能痛快才有鬼了。   说起来黎纾也觉得奇怪,为什么大晋会有这样的旧制?   要说用人自己族的人用起来不更方便,又或者是害怕宗室乱政,导致大权旁落?   但也说不过去,总不能是谁有先见之明的,专门把人留给她用吧?   黎纾对自己突然冒出这样无厘头的想法,忍不住失笑的摇了摇头,她还真是魔怔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   转而吩咐春喜去安排出宫的马车,她一会儿要去凤氏宗族见见那位深居简出的族长。   这厢大晋的改革之风开始吹起。   远处的五国也没闲着。   各国打着恭贺的名头来到大晋就是为了瞧瞧这位新任晋王是个什么样性情,毕竟之前大家听的都是些只字片语,也没见过真人。   对新王的印象,就是她还是长公主时如何嚣张跋扈,胡作非为,喜好男色。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名声不怎么好的人,竟然登上了王位。   如何不叫人意外!   西吴使臣回到王都面见西吴王时,除了将一路上的见闻告知外,便是着重说了一下关于晋国武器的厉害之处,能将改良武器的图纸随意卖给别国,若说晋国没有更厉害的武器,谁能相信?   其次是关于新任晋王与其侍卫凌波云的各种传闻,加之西吴使臣确实发现晋国新王身边俱是些容貌出色之流。   因此对晋王喜好男色这点更加深信不疑。   随后他便向西吴王提出了自己的一个想法。   “启禀我王,微臣觉得对晋国新王可试试“献秀”这一法子。” 第57章 许她十里红妆,白头偕老……   端坐于王座之上的西吴王是个头戴黑玉王冠的年轻人, 白衣黑发,容貌精致俊逸,眉目间的神色干净清澈的犹如高山之巅千年不化的冰雪。   却无冰冷之感, 皆因他嘴角总是露出一抹笑意,只会让你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暖意, 年纪约莫在十八九岁,这样一个清雅温和的少年, 很难让人想象出他竟然是一国之君。   “献秀?”西吴王穆辞闻言轻笑一声, 后又温柔的问道:“倒是不错的法子, 可有人选吗?”他轻笑的样子很让人觉得很舒服,仿佛浑身的疲惫都一扫而空, 在加上不紧不慢平和舒缓的语调,着实令人忍不住的想要亲近。   使臣神色自若, 似乎早已胸有成竹, 拱手行礼道:“回我王, 微臣确实有一人选。闲花楼的笙寒公子,容貌之美举世罕见, 若是将此人献于晋王行刺杀之事,也未尝不可。”   “你们啊, 太小看这位晋国新王了。”穆辞轻声叹了口气,语调悠悠的低声说道:“无论她表现出来的是何等模样,一个能以少胜多力克楚国大军收复失地, 参加个试炼大会能将中灵国翻个地朝天, 紧跟着出兵神速的攻下中灵国大半土地的人,可绝非等闲之辈。”   “那王上的意思是,此计不成?”使臣微微瞪大眼睛,有些失望。   此计是他想了许久, 也通过多方的打探探出情报得下的结论,更甚至已经安排好怎么不着痕迹的将人送到晋王眼前,所以眼下才会献计,他原本是有很大的把握。   虽然王上说的不假,但是他仍然觉得美人计对晋王绝对有效果。   笙寒公子的容貌可比晋王身边那个侍卫强的多。   “也不是一点都不成,晋国这位新王我倒是十分想见一见。”穆辞垂眸瞧着自己纤细白皙的手,虚虚一握,略带粉色的唇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那一瞬间这个温润清雅的少年,突然散发出一种迷惑人心的妖气。   “你定是已经安排好了如何行事,才来我这禀告。‘献秀’一事那就按你的安排来,若是能杀了晋王,大功一件,若是不能,官降一级流放千里,如何?”穆辞越说便越笑的愉快,可他虽然在笑,眼中却无半点笑意,反而泛起一种淡淡的怜悯之色。   也不知他是在可怜自作聪明妄自尊大的使臣,还是在怜惜即将被送往别国生死未卜的笙寒公子,又或者同情以女子之身荣登王座,却依旧被人忽略能力小看的晋国新王。   这些又有谁能知道呢?   可能就连他自己都想不明白吧。   然而,这话却直接让使臣心中一惊,当即色变。   使臣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俯身趴在地上不敢再看王座上的温润少年一眼。   “王上赎罪,微臣领命。”   “如此,我等你的好消息。”穆辞神色不动,依旧笑容满面,好似没看见王座下发抖的使臣,温声道:“退下罢。”   “是。”使臣领命退下。   出去后的使臣站在殿外阳光照在身上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如今的这位西吴王比起半年前越发让人害怕。   西吴王室夺嫡之争一向是极为惨烈,父子相残,兄弟反目之事多不胜数。然而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最后登上王位的竟然是这位看起来无害到,让人觉得他永远不会害人,甚至是那种别人打他一巴掌,他能笑着说没关系的七公子站在那至高无上的位子上。   使臣突然觉得不寒而栗,背上的冷汗再次打湿了贴身的衣衫。   他刚刚竟然在这样可怕的人面前动心思!   如今只有把这件事全力办好,才能请王上原谅他的冒犯。   幸好——幸好他与晋国一个大世族的嫡系交好,此事多少有些把握。   至于玉笙寒,他的一切可都是他给的,养了那么多年,也该让他物尽其用。   使臣眸中寒光一闪,大步朝宫门外而去。   敲打完臣子的穆辞心情愉快的漫步在花园中,遇一凉亭忽然来了兴致,命人去准备琴具等物。   不到半刻,内侍们便将他需要的东西一一准备妥当。穆辞净手焚香端坐,轻轻拨弄起了琴弦。   刹那间铺面而来的金戈冰河之声,震人心魂。起承转合间,杀意丛生,惊人的气势如江河之水决堤一般让人心神激荡不已。狂放,霸气,雄烈之音响彻碧空,另闻者心中战意四起,豪气上涌。   曲人合一,如此男儿,自是有称霸天下之心,亦有荡平四海之能。   一曲终了,穆辞沉默片刻,平复心绪。   而后似是想到,起唇问躬身站在他身后的老人道:“黑伯,阿志最近在做什么?”   那老人一听,拱手上前一步,“老奴听说志公子新的了一批东陵战马,这一日都在京郊骑马射箭,说是要练好骑射功夫,早日娶媳妇。”   穆辞若有所思的想了想,“这马是东陵二公主送他的?”   “是的。”黑伯道。   “这倒是有意思,这东陵二公主向来对他不假辞色,竟突然送他战马?且前几日楚国探子上报,楚与东陵的战马交易无疾而终,你说会不会跟阿志的战马有什么联系?”穆辞微微一笑,提壶给自己斟酒一杯,润了润唇瓣。   “王上的意思是?”黑伯猜到几分,却不敢妄自下定论。   “查查罢,若果真是晋国的手笔,且让他们先打的两败俱伤,倒时在告知真相也不迟。”   黑伯心中一颤,对他的心智折服而又惧怕。   这是要等到楚国与东陵打的两败俱伤,再将作为幕后黑手的晋国暴露出来。   等那时楚陵两国必会寻求西吴出兵,攻晋。   这次五国攻晋之计被晋国之人搅和导致半路中断,王上心中还是不痛快。   “是,老奴领旨。”黑伯道。   穆辞起身准备继续往前走,然脚下一顿,对即将要转身离去的黑伯又道:“还有一事,替我安排个身份,我要去一趟晋国,去见见这位新任晋国。”   “王上,兹事体大,可要告知丞相等重臣商议?”黑伯忙道。   国君离宫可是大事,他不过一小小的奴仆,倒时可顶不住这些主政大臣们。   “不用,就你我二人知晓,王城之事让绣衣使监察,朝政上丞相等人自会安排妥当。”穆辞摆摆手,让他无需操心。   “老奴遵旨。”   既然他已安排好,黑伯只得领命,不过心中还是郁闷的,只怕等到回来那日,王上不会咋样,他还不得被丞相等重臣撕了?   可怜他一把老骨头。   唉——   黑伯退下后,穆辞遥看远处碧空之上的云团淡淡微笑。   江山固然让人心向往之,但若是有一个人能想你所想,智计手段又与他不相上下,这样的争夺才让人更尽兴更绚丽。棋逢对手,是运气也是一种对手之间的心心相惜。   他对晋国新王有一种莫名的期待。   期待她能与他一战!   共谋天下。   岂不快意。   若是她败了,他自会饶她一命,让她做皇后,许她十里红妆,白头偕老。   这样的殊荣,没有那个女人会拒绝。   穆辞对此深信不疑。   ***   暮色沉沉,已进入初秋的天气,还是有些闷热。   盛京城京郊的官路上。   一辆朴实无华的青蓬双辕马车朝着盛京城外的凤溪村而去。   凤氏宗族并未居住在盛京城中,而是世代居住在距离盛京十里外的凤溪村。   一个宛如世外桃源般的地方,这是黎纾站在一个青石碑前的想法。   两个遮天蔽日的古树下,立着一块半人高的石碑,上面除了写着笔锋豪放的凤溪村三个字外,还有一行竖写的小篆。   至于喜武厌文的黎纾怎么知道是小篆。   自然是直播间的观众告知她的,反正在她眼里这玩意看起来就像是鬼画符。   【论鬼扯就服你】:主播肯定看不出这排字写的是什么意思,有没有那位大佬给翻译一下。   【第九代非遗继承人】:等等,我去叫我爷,他老人家研究小篆几十年,肯定认得。   【沙雕少女】:乖巧坐等,快去快去。   不一会,弹幕上就被一行超大的感叹号霸屏。   【第九代非遗继承人】:!!!惊了!!!   【论鬼扯就服你】:楼上哥们,搞快点,磨磨唧唧是不是个爷们。   【第九代非遗继承人】:老娘本来就不是爷们!别瞎认哥们!#愤怒   【霸霸在上】:姐!姐!你快讲,真是急死人了。   【第九代非遗继承人】:咳咳,听好了,这上面写着——凤久凉及其后人不得入内,望好自为之。   【霸霸在上】:噗!这家人是怎么回事!我现在不觉得主播是穿越者,有没有一种可能这家伙其实只是落水淹了脑子,失忆了?然后神经错乱以为自己拿了女王剧本?   【倾城】:emmm,楼上的脑洞大的很哩,不过倒是也有这可能,毕竟我是没见过这种完美跟原主家庭极度契合的穿越者。   看到此条弹幕的黎纾也是一惊,别说这个可能也不是没有,那她脑海中关于现代的记忆怎么解释?   为人加载进去的吗?   越想越不着边际,黎纾放弃了。   船到桥头自然直,这些她日后总能搞明白的。   眼下她身为凤久凉的亲闺女,这人家写了不让她进去,她怎么办?   真不进去?   那好像不太可能……   黎纾想了想在春喜目瞪口呆的表情中,突然抽出佩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刀将青石碑五马分尸,尘土散去。   石碑碎成渣渣。   瞧着自己的杰作,黎纾轻吹额前发丝,端的是一副老子就是这么牛叉的气势,昂首阔步的走进凤溪村的大门。   春喜左看看由望望,见四下无人,脚下快步无声的走到石渣前,蹲下双手那么一拂,石渣成石粉末,又是一拂毁尸灭迹,干净的仿佛这里从来就没有一块石碑。   完事手一拍,追上他家王上的脚步,向凤溪村进发。   要说黎纾那一刀的动静也不算小,但凡有个耳聪目明的也能知晓有人闯入,从而在黎纾踏进凤溪村时加以阻拦。   然而,世间之事往往就是那么出人意料。   凤溪村安静的仿佛像个空村!   竟然没有一点嘈杂的声响,家家房门紧闭,时值黄昏,天色已暗,没有炊烟没有烛光。   在黑暗中,像个一个张开巨口能吞噬所有生灵的妖兽。   黎纾挑眉,心下倒无惧意。   不过春喜吓的不行,抖着声音道:“王……王上……咱们真要进去啊?小的怎么觉得这地这么瘆得慌?”   “不过是个下马威,瞧你那怂样,跟上。”黎纾觑他一眼,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微笑,提刀继续往前走。   春喜自然晓得他家王上英勇堪比男儿,稳了稳心神也跟了上去。   二人行至村尾,再无路可走。   这时,忽见一扎着总角精致可爱的小童站在一侧,瞧见手持利刃的黎纾,竟神色不动,肃然庄重的朝黎纾微微躬身行礼,便转身向密林中走去。   黎纾与春喜对视一眼,点了点头,提步跟上。   春喜却留在原地不再向前一步。   黎纾跟着小童在密林中左转右拐,觉得约莫也就走了一个时辰,行至一处石门前,小童将怀中一物按入一侧石缝中,一阵巨石摩擦地面的声响过后,石门开启,有亮光从石门内照射出。   竟然有光?   而且不是烛光灯光,好似是日光。   怎么可能,天不是还黑着?   黎纾按下心中的惊疑,跟着小童继续往里走,果然走过长长甬道,阳光的亮度越来越盛,黎纾眯着眼瞧着前方,突然被人拍了拍手。   她一惊,低头与到她大腿的小童四目相对。   这孩子……不是在她前面?什么时候到的她身边?   黎纾心中千思百转,面上却一点不受惊的朝小童微笑。   一大一小一番无声的眼神交流在石道中展开,不说是刀光剑影,也算的上是激烈厮杀。   至于谁输谁赢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在一场大眼瞪小眼的活动中,小眼落败。   哦,她是那个小眼。   这小子有两把刷子。   黎纾接过小童手里的白布条将眼睛蒙上后,下了这么一个结论。   当然,之前的眼神厮杀,不过是一个让另一个蒙眼睛。   而另个据说智计无双的人,半天才回过味来。   只是两个明明都长着嘴,为什么不用嘴交流,就不得而知。   蒙好眼睛后,一双肉乎乎的小手牵着黎纾骨节分明的小拇指继续往前走,走了没一会儿,仿佛是过了一道门。   小孩放开她的手指,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王上,可将布取下。此乃凤族族规,还望见谅。”   “无妨。”黎纾说完,依言取下眼蒙的白布。   闭眼缓了一会儿,才慢慢睁开,强烈的阳光刺目而来。   黎纾眯着眼睛看过去,她此时身处一个绝美的花谷之中,以太阳的方位分辨时辰,该是午时。   有意思,不过是穿过一处密林却能从夜晚到午时。   不知是此地有玄妙,还是她身处密林中时感应错了时辰。   凤氏王族,果然非比寻常。   而她眼前,是一派欣欣向然的繁荣之景,有炊烟有人声有光有万物。   方才出声的老人家,白发苍苍,脸色红润,清瘦矍铄。一身布衣,拄着一个红木手杖。他神态平静的等着黎纾打量完四周,方虚手一比,“王上请。”   既来之则安之,黎纾顺着他所指的方向而行,老者也跟在她身侧,至于引她进来的小童并未离去,跟在老者身侧。   黎纾走在青石路上,两边忙碌的男女老少只要与她对视者,皆微微屈膝行礼,脸露善意。   好似心中知晓她是谁。   这种感觉并不好,像是你的一举一动皆在对方的掌握之中,而你却对他们一无所知。   不过黎纾向来是个很稳得住的人,说是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一点也不为过。   她望着远处小溪旁洗衣的妇人们,微微一笑问道:“老人家是这里的管事?”   “是也不是。”那老者高深莫测的回了她一句。   黎纾心梗的不行,这不是说了句废话,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又是又不是,到底是还是不是!   直播间里原本陶醉在天然美景之中的观众们,最喜欢看黎纾吃瘪。   见此一排排队形整齐的哈哈哈霸占了整个弹幕区,这么长的时间经过网友们的视频宣传,文字宣传以及系统的短信宣传,直播间的人气已经挂到了各大直播平台的人气榜的前一百。   流量人气大增同时,黑粉也蜂拥而来。这其中有真正看不惯黎纾的,也有对家故意买的水军来搞事的。   不过这些黎纾不太在意,人气高她能从系统那兑换的东西就多。   作为实干派,只要能帮她提升国力添砖加瓦,黑不黑的不重要。   【大脚萝莉】:主播还是直球点来吧,这老爷爷可比你道行深。   【放开我的小鱼干】:+1,这老头可能就是凤氏的族长,一般这种人物最会装模作样了。   【真真向前冲】:我倒是好奇这小孩的身份,看起来就不一般,而且!长的也太好看了叭!   【朱砂痣成了干米粒】:小帅哥姐姐可以等你长大!#流口水   【老狗】:前面的做个人行不,这小孩最多才五岁。#挥鞭子   黎纾接纳了观众的建议。   “晚辈此次前来,是想请您和族人们帮我一个忙。”黎纾拱手先行礼后说道。   老者这时才仔细的打量了她一眼,依旧清明的眼睛闪烁着,盯着她道:“凤久凉那个小混球倒是把闺女教导的不错,不过儿子教导的次了点。但是。你一句话就想让不理红尘之事百年的凤氏一族出山,想的是不是太容易了。”   “前辈高见,六国分裂百年之久,而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如今就是已经到了合的时机,谁人不想在这乱流之中施展抱负,倾尽毕生所学,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黎纾同样凝视着他的眼睛,不躲不避,重重补了一句,“我只问一句,凤氏可愿名垂青史?”   她将名垂青史四字咬的极重。   那是她一往无前的霸气。   她必能扫平天下的狂傲。   老者眼中迸发出奇异之光,忽而又有些飘渺,仿佛透过眼前的女子,看见了另一个人。片刻之后,他幽幽长叹一声,闭了闭眼睛,没有回答黎纾,却问了她一个似乎不相干的问题,“你知道圣君吗?”   黎纾一震,神色肃然。   圣君,太/祖,圣主皆为一人。   她就是大晋开国之王——凤君行。 第58章 天选之家。   史书上关于她的记载并不多, 只一句话:百年第一人,举世之才,文韬武略无人可望其项背也。至于其他的生前事迹或者主要功绩, 再无只字片语。   而让黎纾觉得颇为奇怪的一点,就是关于凤君行的“死”。   根据一些野史和坊间传闻, 说是凤君行离世的那日,天降异象:黑厚没有一丝亮光的乌云, 惊雷之音震耳欲聋, 金光普照宛如神迹。   之后凤君行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此为大晋一大奇事之一。   想到这,黎纾收回思绪, 将目光投向对面的老者,“所知不多, 不知您提起这位圣君是何意?”   老者闻言看她一眼, 转身慢慢往前走, 边走边道:“百年之前天下间的大小诸侯国多达二十有余,而当时的凤氏只不过是一个略微富足的小家族, 族中之人也并无争夺天下之志,直到圣君的降生。”   黎纾跟在他身后安静的听着。   老者顿了顿, 长叹一声,继续说道:“圣君并非凤氏嫡系一脉,然其天纵之才又适逢乱世。当战乱祸及凤氏一族, 全族即将遭遇灭顶之灾之时, 是她力挽狂澜,救凤氏全族。之后南征北讨建立大晋,在她消失之后,嫡系一脉再次掌控凤氏一族以及大晋, 而圣君一脉逐渐没落,直到你爹——”   “我爹?如此说来我爹也不是凤族嫡系一脉?”黎纾听到地处,问出心中疑惑。   “不错,你们并非凤族嫡系,而是圣君行一脉。”老者停下脚步,回头表情冷淡道:“若非你爹当年将嫡系继承人打的半身不遂,又抢走圣丹,今日这大晋江山便没你们兄妹二人什么事。”   黎纾听罢,忍不住咂舌。   乖乖,合着她爹才是真牛气冲天!   王位直接是揍人揍出来的!   难怪凤溪村有那样一块石碑。   这不就解释通了,可见她哥估计也是跟老爹学的,让人家洛英城将他设成拒绝来往户。   【麻辣石头】:厉害了我的爹,没有继承权就揍丫有继承权的,打他个半身不遂!主播这真是投了个好胎。   【匿名用户】:论有一个牛叉爹的重要性!#羡慕   【大鱼海带汤】:老人家这想法可就错了,要是没主播的爹,按照某人的尿性,凤氏一族的嫡系可能更惨。这一家子就是祖传的土匪范儿~   【咕咕鸡】:+1,那被打残的凤氏嫡系真得感谢凤老爹。   【真真向前冲】:只要主角长得帅,三观跟着五官跑。看过凤老爹画像的我表示,干得漂亮!   【莫名其妙想上天】:+10086,凤老爹简直太有男人味了!啊——我也好想穿越到主播的时代,跟凤老爹谈一场穿越时空的爱恋。   【你算哪块小饼干?】:前面的姐妹,快醒醒别做梦了。   【一夜暴富】:容我来给姐妹们科普一下主播她娘亲的美貌,诸位看看自己还有没有希望。邪魅一笑·JPG   老者一席话,瞬间让整个直播间炸开了锅,屏幕上的弹幕跳动之快眼睛看的速度根本跟不上。   原本讨论凤氏一族嫡系的弹幕,歪楼歪到黎纾爹娘的美貌上,从而感慨这一家子真是受上天眷顾的气运之家。   黎纾只扫了两眼弹幕,并没有多看,她的关注点在老者所说的一个词上。   圣丹?   何为圣丹?   老爹为何要抢这玩意?   老者似乎看出了她所想的问题,继续渡步往前走,缓缓地说道:“圣丹乃凤氏一族族长世代守护的圣物,是圣君离世之后所留,曾有遗言此物是给凤族第十代晋王。”   “为何是第十代,有何用意?”黎纾道。   这话听起来实在是奇怪,为什么要留给第十代?   而且这些人凤氏族人也太听话了吧!就没人想把这圣丹据为己有?   “圣君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对推演天象之法颇为精通,离世前曾算出太初四年冬,荧惑守心。聚合岭山,入局惨败猝死,亡国终。而圣丹便是圣君留给凤氏一族第十代破劫之用,之后被你爹抢走,下落不明。”   黎纾挑眉,心中有一个猜测,遂问道:“圣丹长什么样子?”   “此物有鸡蛋般大小,色泽红艳,质地较硬不易破损,气味清香,一见便不知凡品。”   黎纾心道,果然如此。   直播间的观众也想起那颗被黎纾吃掉的丹药。   【一夜春香】:卧槽,这玩意听起来咋这么熟悉?   【老狗】:2333,大家是不是忘了凤乾给主播的丹药,据说能脱胎换骨的那枚。   【盖中盖】:我去!不会吧?那个让主播差点就地去世的丹药就是凤族守护了百年的圣丹!   【放开我的小鱼干】:笑哭,主播真是命大,放了百年的东西竟然没把她吃死——   看到这条弹幕,黎纾脸一黑,凤乾这个瞎话篓子,真是坑妹第一名。   啥玩意都给她吃!   那不知名的老者说时就暗中在观察黎纾的神情,这时也瞧出了几分端倪。   但他心中还是有些犹疑,又低头看了看身边安静乖巧的小童。   目光微凝,渐而又多了些坚定,他转头直视着黎纾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圣丹之事,原想跟王上做个交易,眼下看来是没这个必要了。不过还有一事,若王上答应,凤氏族人愿听调遣,肝脑涂地,助王上一臂之力!”   黎纾讪讪一笑,可不没必要了么,圣丹都进了她肚子里,她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尖,“前辈请讲。”   老者牵过小童,将小娃娃推到她身前,“只要王上将此子封为储君。”   听到这样的要求,饶是黎纾向来冷静自持从不慌乱,也不由脸上闪过一抹惊讶之色。   她下意识的低头垂眸看着身前的小童,小童也抬头望着她。   一个惊愕一个平静。   小童至始至终没有开口说一句话,也没有任何跳脱的举动。   他神色淡然平静的仿佛超脱红尘之外的仙童。   又或者他并不明白老者话中意思?黎纾暗想。   黎纾虽有疑惑,并未直接开口拒绝,她明白老者的意思不是说让这孩子做此时的大晋的储君,而是做日后一统天下后新朝的储君,这其中的深意可是不同。   后者便是认定大晋定能成为天下的霸主。   “敢问前辈,这孩子的父母是何人?”   老者瞅她一眼,意味不明。   黎纾心中一惊,不可置信的用手指指着自己,目瞪口呆惊呼道:“我的?”这下真是吃惊的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神情。   当然这也不能怪她,任谁突然被告知有个孩子。还没成亲就突然做了娘,谁还能保持住平静。   黎纾根本不信!   这简直就是笑话!   她的孩子!   开什么玩笑,她一个还有守宫砂的少女,怎么可能有一个这么大的孩子!   “这不可能!这孩子少说也有五岁,如此算来我不是十五岁就生了他!”黎纾否认道。   这可是犯法的!作为新世界的五四好青年,她是不可能干这事的!   黎纾说的坚决,心里却是发虚。   她不可能做,原主呢?   但是明明还有守宫砂,总不可能是假的吧!   老者一听当即脸色一变,怒气顿生。   嘴唇一动便要斥责于她,然一清脆童音蓦然响起。   “不是五岁,是五岁半。”小童猫眼一般明亮清澈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不满的瞪着黎纾。   黎纾惊奇的打量他一眼,“合着你会说话啊!”   “小爷我又不是哑巴,怎么不会说话!”小童白她一眼。   “嘿,你这小屁孩……”   老者一看他再不说话,话题还不知要歪到哪里。   脸上刚刚的浮现的怒气,在小童一开口时便散了个干净,他清咳两声道:“老朽话还没说完,急个甚么。”   正跟小孩斗嘴的黎纾猝然回神,不好意思的向老者作揖道:“失礼了。”   “这孩子聪明伶俐,乖巧懂事,跟你们可没半点关系。你莫要多想,只要知道他是凤氏子弟即可。”老者说道。   直播间的观众也被吓了一跳,这下也是松了口气。   【大脚萝莉】:吓老子一跳,还以为主播真喜当娘了。   【煎饼不要香菜】:哈哈哈哈,主播真是,白瞎激动。瞧瞧那老头鄙视你的眼神,明明白白的写着‘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你们不配!’哈哈哈笑死了。   【烤肉来十串】:2333,主播被嫌弃的,就跟那小孩是天鹅肉,主播是癞□□……#笑哭   黎纾虚惊一场,心里又有点不是滋味。   这奇怪的失落感是怎么回事?   难道她还挺期待?   就——挺想看看大臣们的脸色。   想到此处,黎纾抬头望天,果然她真是不嫌事大,就怕不够热闹。   这是她骨子里从小便有的恶劣因子,平时端的是一副雍容华贵的模样,不过是身份的原因。   收起这些杂乱的思绪,黎纾顿了顿,目光闪动,缓缓说道:“这事我只能答应前辈给他一个机会,储君一事事关国本,绝非可以儿戏之事,只要他日后真能担此重任,太子之位自然可以给他,若是——”   她神色忽然一肃,又道:“若是他日后屁本事没有,这王位他就别想了。当然,我也自会让他做个闲王,管他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想要实权就自己争取,若是日后人人效仿此举,她打下江山有什么用,难道就为了给这些不知道是龙是虫的后辈一个可以使劲造作享受的机会?   未免想得太美了。   老者听完沉思不语。   黎纾看他一眼,又展颜一笑,傲然说道:“更何况如果我直接答应,前辈也未必真敢信我。恐怕还会担心这只是权宜之计,等凤氏助我扫平天下,倒时再来个不认账,谁又能奈何得了我。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听到此处,老者眼眸微微一震,她所言不假。   这事,他还真不敢完全相信她。   然而,当黎纾将此事这么明明白白的摊开来讲,他心中的那些疑虑也全都被她三言两语的给消除殆尽。   老者默然有顷,眼尾有些深的皱纹微微舒展开,脸上的神情明显的放松下来,他微微一笑,“你这番话所言非虚,老朽似乎不同意也没有别的办法。有所求便是落了下风,好罢,这事就这样,你们可以走了。”   言毕,将身后藏着身子露着脑袋听他俩交锋的小童拉出来,轻拍了拍他的头顶,温声道:“去吧。”   小童仰头看了看老者的神情,“爷爷,阿衍会想你的。”眼眸中的不舍,看的老者一时间心酸难忍,用力一把将他推向黎纾。   黎纾扶住小童的瘦弱的肩,对老者点了点头,郑重道:“您放心。”   随后在老者平静而又不平静的眼神中,渐渐离开这处远离红尘的世外桃源。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老者一瞬间好像苍老了许多。   他拄着手杖慢慢的往山谷深处走去,口中喃喃自语:“若天象变化,非异世之魂不可为之,然一魂无力,唯有双魂可助大晋千年永安——”   那语调嗯嗯啊啊,仿佛是曲子,又好像只是他随口编来。   而另一边早已离开的黎纾,领着名叫阿衍的小男孩,沉默的走出石道,穿过密林。阳光从头顶洒下,照亮在二人身上。   黎纾低头瞧瞧不说话安安静静的小孩,挑眉道:“为何不跟我说话?”   “说什么,你们大人满口假话,跟你们说话有什么乐趣。”   黎纾奇道:“你怎么知道大人说的是假话,小小年纪说起话来老气横秋的,这样可不招人喜欢。”   “喜欢不喜欢的重要么,只要我足够优秀,旁人自然就不能忽视我。”小童理直气壮的说道。   “倒也是……”黎纾点点头表示赞同。   他俩边说边走,竟然没发现已经走出密林。   未免小家伙得意,黎纾还想打击他一下,然而正当她要开口时,远处一声尖细而阴柔的大喊直接让她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王上——”   前方百米外春喜眼含热泪的向她奔跑而来。   而春喜的身后还跟着凌波云,风不定,沈恬以及数名身穿官服的大臣们……   黎纾一惊,下意识的把小童挡在身后,她原本是想将这孩子藏个别的地方,先不领进宫里。眼下这个节骨眼上她要是领个孩子回宫,被人知晓了还不知道要怎么猜测编排她,到时候流言飞起。   恐会影响她推行新政。   一个私生活混乱的女王者,偏又有爱男色的名声。   这——到时候长的好看的都不敢参加科举怎么办?   而这时,众人也奔到她跟前,虽然方才离的远,但是众人眼神可好的很。   原本还没多想,黎纾突然遮挡小童的动作猛地让大家狐疑起来。   王上为何要挡?   难道是这孩子的身份特殊,王上不想他们知道?   人就是这样,当他们发现某样东西有人不想让他们知道的时候,心中偏偏就非想要刨根揭底,一定要把这件事给整明白。   当众人的眼神都集中在黎纾身后时,黎纾就知道她刚才下意识的行为真是大错特错!   这不是明明白白的表现出此地无银三百两,整个人浑身上下写着一句话“快来问我吧这孩子肯定有问题。”   “王上,这孩子是——”有人真就像她肚子里的蛔虫,非常应景的问出了这个她真担心的问题。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她曾经的贴身护卫!   凌!波!云!   好啊,臭小子竟然敢关键时刻跟她对着干!   三天不打想上房揭瓦了是吧!   黎纾对凌波云怒目。   凌波云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干了错事,悻悻的摸了摸鼻尖,悄无声息的蹭到人后,假装这话不是他说的。   而在他开口之后,大臣们也回过神来,纷纷道。   “对啊,王上消失了这么久,怎么领了个孩子回来?”这是不懂拐弯抹角的某大臣。   “可不是,我等都急坏了,要是王上再不回来,凌大人就要调遣军队夷平这密林!幸亏被我等拼死拦住,才没酿成大祸。”这是趁机上眼药的某大臣。   凌波云跟王上关系暧昧不明,大臣们早对他不爽已久,抓住机会就想在黎纾面前说上两句。   除了上面这两位大臣,还有想走温柔大叔路线的大臣。   比如这位——   “王上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这位小公子叫什么名字啊——”年过半百的大臣,嘴角翘起一个僵硬的弧度,脸上笑的像朵开残了菊花,循循善诱的躬身平视小童,温声道。   被哄骗的小孩子,似乎颇为喜欢看黎纾为难,咬字清楚的道:“凤白衍。”   这名字一出,大臣们偷瞄黎纾的眼神更加频繁。   竟然真的姓凤,难道真是跟王上有某种不可告人的关系!   大臣们心中一时间五味杂陈,原本可都等着王上选侍君,将家里的长得周正的子弟送入宫中,走捷径搏一搏这不一样的前程。   眼下突然出现个孩子,这情况可就微妙了。   而聪明之人,往往都有急智,黎纾一看这未婚生子的锅马上就要扣到她头上。   一着急,高声道:“这孩子是承乾君的私生子,可跟孤没什么关系,诸位大臣莫要乱猜,否则孤可就要降罪了!”   急了她急了!   旧时光整理   大臣们自是不信,承乾君成婚数年,在位之时就成天惦记着炼丹,去后宫的次数两只手都数的过来。   怎么可能有时间去外头找野花,生出个这么大的儿子!   然,他们又一思量,王上还未满二十,这孩子看起来也有五岁。   似乎也不大可能,毕竟好像记忆中,没听说过长公主去过别的什么地方。   而如果在宫中,他们自有他们在宫中的暗线,也从来没有关于此类的消息传出。   一时间,事情好像越发的扑朔迷离。 第59章 倒霉的风不定。   无人言语, 沉默的气息弥漫在山野间。   关键时候还是反应机敏的风不定靠得住,他忽然扬声率先打破此时的安静,拱手对黎纾说道:“王上, 草民有事禀奏。”   不知在想什么的沈恬闻言也敛了敛心神,眼睫微抬紧跟其后, 大步上前,单膝跪在黎纾面前, “属下也有事——”   两人这话题一转给黎纾搭了个台阶, 黎纾也正好顺势借坡下驴。   “无须多礼, 先起来,一会儿再详细跟我说。”黎纾打断他后面的话, 侧目瞟了一眼想开口的大臣们,冷哼一声。   “诸位若是想在这继续吹风, 孤可不奉陪, 先走一步, 尔等随意。”说完牵着凤白衍的手,往马车方向走去。   沈风二人对视一眼, 连忙跟上。   徒留下一肚子话想问的大臣们面面相觑,长吁短叹一番后, 无奈跟上他们一同回城。   暗想,当下暂且先放王上一马,这事还是需要尽快告知左相右相, 大家议个章程出来。   坐上马车的黎纾可算松了口气, 接过沈恬倒的茶一饮而尽后,缓了缓方道:“多亏了你俩也在,要不然我这一时半刻的估计难以脱身,这些大臣, 正事上推三阻四,八起卦来堪比村子里嘴碎的老妇人,贼个烦人。”   风不定哈哈一笑,只觉她说的很是有意思,虽然什么八什么卦的他不太明白,却不影响他明白黎纾的苦恼。   “你不是惯会用强的,大臣不听话打一顿,一顿乖不了就两顿,保管他们见着你就肉疼,自然听话的不得了!哈哈哈——”说着说着他自己就先绷不住,笑的差点滚下马车。   沈恬亦是有些忍俊不禁的想笑,赶紧用拳抵唇清咳两声才勉强压下喉间的笑意。   漂亮深情的桃花眼中一片水润之色,似醉非醉朦胧惑人,引人沉迷其中。   黎纾抬眸间正好瞧见这一幕,不由多看了两眼,打量着他略带粉晕的眼尾有些出神。   少年白衣,清俊非常。   实在让人心生喜爱。   凤白衍人小鬼大,见她走神,不着痕迹的伸手到她手臂上一拧。   小孩人小劲可不小。   一阵剧痛,黎纾“嘶”一声痛呼出声。   沈恬闻声转头,眼眸中流露出一抹担忧之色,“王上?”   “无事,被只蚊子叮了一口。”黎纾快速收起神色,状似平静的说了句。   沈恬莫名扫视一圈马车,也没见一只蚊子踪迹。   他沉思片刻,将视线移到她身边的小童身上,眼眸中闪过一丝寒光。   凤白衍正气恼黎纾说他是蚊子,忽觉一冷,下意识的看向冷气袭来的地方,却见一个清隽男子对他温和一笑。   笑容完美,毫无破绽。   四目相对,凤白衍直觉上非常不喜欢这个人。   他朝沈恬翻了个白眼,将视线转到窗外。   沈恬见此无奈的笑了笑,“小公子似乎不喜欢属下。”   “别管他,小破孩子连我都不怎么待见。”黎纾笑了笑,解释道。   另一边风不定好不容易止住笑,费劲的撑着车壁爬起来,他习惯三观六路耳听八方,正好将这一幕收入眼底。   心下好笑。   这晋王身边的人可真是有意思。   忠心耿耿的侍卫,奇奇怪怪的属下,现在又多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孩。   啧啧——   真够热闹的。   这世间总有些人招人而不自知,   还有一些人自知却习以为常。   人世间情情爱爱,怨恨,嗔痴,贪念皆是些折磨人的东西,还是趁早摒弃掉的好。   他端坐好,悠哉悠哉的从袖子里摸出一把花边折扇,“唰”一下打开给自己扇了两下。   远处忠心耿耿的侍卫提气而行,衣摆飘荡,身姿轻盈,这一手轻功功夫可比先前又进益不少。听着前方马车里的笑声,凌波云又是好奇又是郁闷自己方才的多嘴。   他怎么就没忍住!   而这时,马车里黎纾三人也开始商量正事。   沈风二人只所以会出现在凤溪村,也是恰好将手头上的事办完,特来盛京找黎纾商量接下来的安排,结果却遇到久等黎纾而不见其身影的春喜回宫求助,便跟随凌波云和几位大臣一同来到凤溪村。   “此次各国之行,我把所有能接触到的能工巧匠都帮你买了下来,现在人已经到了盛京,接下来就看你想怎么安排。”风不定摇着扇子,面上露出得意之色,“不过有一说一,这一路的吃穿用度我可都记录在册,咱们在商言商,亲兄弟也要明算账,晋王瞧瞧何时将这些花销给草民补上?”   说罢,他从怀里掏出一本写满字的小册子,递给黎纾。   黎纾一言难尽的接过这本册子,大致翻看起来,写的确实一目了然。   先前原本打算让风不定利用他的产业将镶嵌了孔雀石的首饰进行推广,谁知却遭遇滑铁卢。孔雀石因其特性,多为不透明的深绿色,且还有条状花纹,并不适合如今各国的审美。   在加上之前雕刻师傅的手艺参差不齐,出来的成品过于老气。   最后没有办法,黎纾想了想决定走精品路线,让风不定去各国寻找技艺高超的雕刻师傅,先从大晋的贵族圈进行推广。之后再向各国王室扩展,循循渐进再加上饥饿营销的模式,这次总该能打开市场。   黎纾看的仔细,越看眉头皱的越深,这找技工师傅的钱花的未免也太多了点。   “楚国技工一人,二十金。东陵技工两人,十两白银。”黎纾念了一句上面所写的内容,微微挑眉看向翘着二两腿晃晃悠悠的风不定“怎地差距如此之大?”   “那可不就是差距大,这楚国技工师傅跟东陵的技工师傅可不一样。楚国富裕好东西多,单就是荒僻之地普普通通的手艺人,其技艺都堪比东陵王城脚下有名有姓的工匠大师。这位价值二十金的可是小爷软磨硬泡十来日,才啃下来的硬骨头,不容易的很。”风不定道。   这孔雀石颜色鲜艳,若是放到那些半吊子的技工手里,别说能不能入世家贵族的眼,就是王城下的普通百姓见了,恐怕都会嫌弃。   关键还是需要这种有真才实学的,才能雕刻出让世人追捧的好东西。   他一番解释,黎纾听罢也明白过来。   顶尖的有顶尖的用处,次一点是用来辅助打下手。   毕竟不是一两件东西,这玩意最后是要大量生产的。   这倒是不能省钱的地方。   接着她继续往后翻看,忽然手一顿,目光凝在一行醒目的字上久久不散,半响后冷哼一声,咬牙切齿的说道:“那你来告诉我,这花楼开销一日千金是怎么回事?”   这玩意也敢找她报销!   真当她是冤大头吗?   风不定美滋滋扇风的动作一停,表情不自然的变了变,嘿嘿一笑,“这不挖人墙角也得应酬应酬……”   【美人如此多娇】:我可信你个鬼!主播千万别信这货,我合理怀疑他是看上什么花魁啥的,对美人一掷千金!   【老狗】:就是就是,男人不就那点花花肠子,何况这货还有前科。   “除了这个不报,剩下的你找公主府司丞楼越一一核实后,让他给你清账。”黎纾一把将册子丢进他怀里,冷声道。   风不定一听急了,这可是大头,“别介别介,要不少给点也行,这说起来我不也是在为你办……”他话没说完,看到黎纾扫他的眼神便住了嘴。   然后便哭丧着脸,他这回可真是倒霉透顶,不过是在西吴见着一如花似玉的美人,被迷的神魂颠倒,请美人喝了几杯酒。   结果晕头巴脑的睡了一觉起来,美人衣衫不整的躺在他被窝里!   原本这样风流一夜的事给点钱就能打发,偏偏这美人还是西吴第一楼闲花楼卖艺不卖身的当家红牌,然后这红牌被他一不小心睡了一觉——   这财自然也不能按照一般的财给。   风不定一想到这就开始头疼,用手撑着额头唉声叹气。   黎纾见此,有些好奇。   接着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温声带着笑意的问道:“你到底是怎么花的这钱?说出来让我听听,说不定这钱就给你免了。”脸上挂着的笑容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   仿佛在说有什么不开心的说出来让她乐呵乐呵,讲的好让她高兴,啥事都好说。   风不定面上愁云惨淡,肉疼自己莫名其妙花出去的钱,这一看事情似乎有转机。   一会便将自己遇到的事秃噜了个一干二净。   黎纾绷着脸,直到他讲完一下就绷不住了,忍不住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你可真是个人才!你这是被人仙人跳了知不知道!”   瞧瞧这多让人熟悉的套路,美人,醉酒,睡觉,醒来自己啥也不知道,然后只能破财消灾。   风不定叫她这么一说,心里那点怪异的感觉一下子就敞亮了,可不是!他这明明就是被设计的,他风不定虽然自诩是采花贼,可他从来不逼迫女子,大家都是你情我愿。   更别说这种醉酒对女子用强的!   美色误人,真是美色误人。   风不定悔不该当初,白白叫人讹去了那么多钱。   看他扭曲的表情直播间的观众都不忍嘲笑,可大家又忍不住不说上两句。   【红烧肉的春天】:这丫就是活该,谁让他精虫上脑,见到美人就走不动路咯。   【来瓶雪花】:虽然很好笑,但还是挺惨的。花了那么钱,可能连美人的小手都没摸到。#笑哭   可不是,这也是让风不定郁闷的点,钱花了没享受到。   你说气人不气人。   嘲笑够风不定,黎纾转而问沈恬,“铁矿和铜矿开采顺利么?”   之前中灵国的藏宝图所画的终点是一个大型综合性的矿山,外表被孔雀石覆盖,黎纾下令让沈恬去将这些孔雀石运回盛京后,又让他继续开采发现的铁矿和铜矿。   如今应该是沈恬将第一批开采出来的铁矿运了回来。   沈恬正要起身回话,黎纾打了个让他坐下的手势。   他矜持的坐回原来的地方,还是抬手抱拳行了一礼后说道:“回王上,一切顺利,按照王上的吩咐,原先缺人的局面也有所改善,这次一共开采出二十辆马车的铁矿以及十辆铜矿皆以悉数交给兵器厂,这是明细请王上过目。”   接着他从怀中掏出奏本,双手奉上。   黎纾接过后大概翻看了一下,便放在一边。   “差事办的不错,辛苦了。”   虽然黎纾一直觉得这个冒牌货沈恬居心不良,但这人从始至终除了每月十五不见踪迹外,并没有什么异常,且还是实干派。   如今她手上也没什么信得过的人,试探过几次发觉此人似乎并不是别国暗探,便将有些事交给他办。   事实证明这人确实是个人才,交代他的事都办的井井有条。   矿产资源稀少,主要是现在的人对发现这些东西并没有一个有效的方法,所以只能找到一些表面比较明显的矿产。像黎纾这样发现矿山那完全就是误打误撞,又恰好有直播间。不然她一个前世整日忙着赚钱活着的人,那知道孔雀石与铜矿之间的关系。   而关于中灵矿山的事,知道的也就他们几人,还有就是剑阁那师兄妹二人。   江湖中人,师门又在大晋。   且都见识过黎纾的手段,聪明人自然知道该怎么做才是对自己有利。   所以楚笑,岳稳二人对此事守口如瓶,并不乱言。   要隐密,要忠心这就给开采加大了难度,毕竟地点在中灵,虽是一个弹丸小国却与西吴,东陵,楚国,大晋相邻,正好被四个大国围在中间。   人多眼杂,暗探无数。   若是被别国发现这个地方,必然会引来争夺。   后来黎纾左思右想,提议将天牢,刑部关押的犯人分批送往中灵,然后让她手下军团的人负责乔装守卫之责,这才将情况改善。   而她提想法,一切皆是沈恬亲力亲为的督办,未曾出一点差错。   眼下一切都将步入正轨。   兵器厂的所需要改良的兵器图纸,都已交给沈廉负责。   老集市的改建工作,进行的也差不多。   现在就剩宣传和招商。   各国使臣的宣传只是小范围,她还需要扩大影响面。   三人商议一番接下来的所要做的事后,马车也到了王城。 第60章 聪明绝顶的王上不太行……   回到宫里, 黎纾将凤白衍安置在她住的凤仙宫里,由春喜负责照看。打算暂时先让他熟悉一下,之后再找几个清流鸿儒好好教导他治世之道。   剩下的就看他自己的造化, 是不是那块能守江山的料。   至于孩子的身份问题,那老者明摆着是凤氏族长, 总不能捡个野孩子来糊弄她,所以黎纾并不怎么担心。   毕竟世家大族最重的就是血脉。   安排好这些, 第二日她便投身进跟大臣们掰扯推行科举制的争论中。   一个新政的出现, 总有人赞同有人反对。   一时间大晋朝野上下闹的是鸡飞狗跳, 在军中历练过的文武大臣们,性子也变的急躁不少, 说不过就开始动手,一天总有那么几个带着伤从宫里出来的倒霉蛋。   黎纾也是颇为头疼。   自左相代奕完成离间五国合纵之事回到盛京后, 对科举制的态度也是模棱两可, 既不表态也不反对。跟右相陆知风像两个门神一样站在队伍前头, 看着后面的大臣吵得天翻地覆,打的头破血流, 二人依旧不动如山。   这日,本该上早朝的黎纾, 理直气壮的放了满朝文武的鸽子,天不亮便出了王宫,往西而去。   目的地是西城荒僻之地的一处宅子。   天色微微亮时, 春喜架着马车停在一个二进的宅子门前, 这宅子从外面看就是普普通通的民宅,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   “王上,到了。”春喜将马车听好,下车躬身对着车窗说道。   黎纾轻嗯一声, 撩开车帘一跃而下,背手望着这个建立好后她还未来过的地方。   目前由林渊所负责玻璃厂。   今日来此地,一是散心,二是瞧瞧制造玻璃的进展如何。   另外既然商坊,玻璃还有关于科举制都要宣传,不如就干脆三合一搞个大的。   她已经想好了,这事就借鉴一下现代传单宣传的办法,再与当下说书先生以及小话本的方式相结合。到时先在各大城池村庄张贴一份图文并茂的告示,然后让人写几篇关于主角参加科举后中举一跃成为人生赢家迎娶白富美的话本故事,而这其中自然要加上孔雀石首饰的描写,还有玻璃杯的神奇,最后就是找几个说书先生全国巡演。   反响不错还能再去五国鼓动鼓动他们的人才,让大家知道晋国有多好,到时候挖墙脚还不是轻而易举。   等到那个时候,看谁还敢阻挠她推行科举。   得民心者得天下。   这是掌权者时常会忽略的一句话,又或者是他们自命不凡,根本不在乎什么民心不民心的。   然而,民心却是乱世中一方诸侯不可忽视的一点。   科举制的推行,什么人最高兴,什么人最希望它推行成功。   不是黎纾,是百姓,是寒门中有才能却苦于出身不好,没有门路无法一展抱负的人。   黎纾现在就是要将这个好机会摆在世人面前,到时民意必然是跟她站在一边。   至于世族,凤氏已经跟她做了交易,剩下三族现在不表态,只观望。无非是等着一个打头阵,先跟她对上的人出现。   而这个人,黎纾已经猜到一点苗头,既然代家,陆家装哑巴,那一直没有说话的尹家或许就是他们在等的人。   说来也是这般凑巧,昨日她刚收到西南送来的折子。   安西侯尹臻说是得了件宝物要呈献给她,现如今已经护送宝物在回王都的路上。   黎纾当时忽而想到被她打残的尹禹行,心想,这安西侯莫不是借献宝之名,想改个朝换个代替他儿子报仇。   倒不是她小人之心,实在是这时机未免也太过巧合。   早不回晚不回,偏偏她把他儿子收拾了,说要给她献宝。   再加上如今她推行新政,得罪世家,到时候安西侯回来跟世家那么一联手,啧啧……那不得了啊!   黎纾越想脸上越笑的灿烂,唇角带着几分嗜血之意。   把直播间的观众笑的心底发毛。   【放开我的下鱼干】:有一种不翔的预感,主播是不是在想什么奇怪的事情?#冷汗   【老狗】:2333,她笑的这么瘆人,肯定不是啥好事,多半是些杀人放火的勾当。   【一夜春香】:估摸着有人又想作死了呗,主播在王宫里憋了那么久,我早看出来她想活动活动筋骨了。#得意   可不是,整日跟满朝文武瞎掰扯,她感觉整个人都快生锈了。   地位越高,身边说话的人越少。   现在她去军中找人切磋,都没人想跟她打,就算打了也是各种顾虑,手上留有分寸,又如何能尽兴。   唉——   黎纾在心中长叹一声,感慨一下自己当王后失去的快乐时光。   转而又琢磨起玻璃的事。   之前林渊说想到解决原材料的办法,她还一直未曾过问,正好今日也顺便问问,有没有需要她这个王上帮忙的地方。   瞧着眼前的大门,黎纾朝春喜扬了扬下巴,淡淡道:“去敲门罢。”   “是。”春喜快步走上台阶拾环敲门。   不多时,“咿呀”一声,便有人将门打开探头看向二人。   “盛公公?”春喜惊呼一声,见到出现的人不由瞪大眼睛,很是意外。   黎纾一听也是一怔,盛泊蘅?   他怎么会在这?   凤乾不会也在吧?   “老奴参见王上。”盛泊蘅将大门完全敞开,对黎纾行礼道。   黎纾摆摆手让他起身,问道:“承乾君也在?”   “回王上,承乾君正在与林大人商量如何让玻璃光洁晶莹。”盛泊蘅回道。   黎纾闻言眉头轻挑,这么说玻璃已经制作出来了?   “给孤带路,去瞧瞧。”黎纾有些迫不及待,一甩袖子大步进入院中。   盛泊蘅连忙上前为她引路。   一行人走过抄手游廊,接着步入二门来到内院。这一路上戒备森然,几乎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然而那些明处的守卫却对盛泊蘅领着人进来的行为,不询问,不探查,目不斜视。可见盛泊蘅跟这里的人都已经相熟,来了不止一日两日的事。   也难怪近来很少听见凤乾炸炉子的声响,原来是在这待着。   盛泊蘅在前虚手往东厢房示意,黎纾脚下一转往东而行。   东厢房门口站着两个侍卫,皆是凤乾身边的人,自然认得黎纾。   “参见王上。”   “起来罢。”   “是。”   里面正在说话的声音一停,一个身材伟岸,气宇轩昂的男子从房内走出。   “我当是谁,这一大早的王上怎么有闲情逸趣来这小破院子,怎不与你那些大臣们商谈国事?”凤乾似笑非笑的说道。   他自然在屋里就听出了黎纾的声音,只不过这兄妹两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见面就要互怼两句,否则总感觉缺点啥。   黎纾闻言,微微一笑,“承乾君又怎地出现在这里,你不是向来不愿离开你那高耸入云的摘星宫,成日向往着跟太阳肩并肩,难道是忽然想开了?”   “牙尖嘴利。”凤乾笑着伸手点点她,“进来罢,我与林大人正被一个难题难住,你也来帮我们想想。”   “阿兄这是在求我?”黎纾歪着头,笑眯眯地问道。   “是啊,求求聪明绝顶的晋王,快帮帮我等凡夫俗子。”凤乾相当配合她,妹妹就是要宠着,最好宠的无法无天,这样日后那些想拐他妹妹的臭小子,就别想轻易得手!   眼瞅妹妹花一般的年纪,又长的这般花容月貌,都说长兄如父,凤乾觉得自己真是操碎了一颗老父亲的心。   所以他一向对黎纾身边长的好看的男人没什么好脸色,至于不好看,按照他妹的秉性,肯定也不可能发展出什么亲密的关系。   黎纾唇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一听到聪明绝顶这四个字,她脑子里就浮现出一个锃光瓦亮的大脑门,这大脑门再按到她脖子上——   绝了!   是个妹纸都不能忍。   “你能换个词吗?聪明绝顶形容一个貌美如花的姑娘可一点都不合适!”   凤乾对她这奇怪的要求,表示不能理解,但对妹妹向来有求必应,思忖了一下后。   迟疑道:“那换成绝顶聪明?”   我可去你的吧!   有区别吗?啊!   黎纾气的一脚踹过去,凤乾灵敏一躲。   两人打闹着走进屋里,盛泊蘅和春喜二人守在门外。   林渊原本就在凤乾身后等着见礼,结果凤乾把他遮挡的严实,一直没找到机会。   进屋后黎纾狠瞪凤乾一眼清咳一声,又变成喜怒不形于色的晋王,先是一番君臣见礼,接着才说起正事。   黎纾接过凤乾递给她的玻璃杯,细看之下发现手中之物外表光泽晶润,但透明度却极差,甚至还有些小的气泡,很明显不是一个完美的成品。   “此物是按照王上给微臣的第一种原料配方所制,烧制流程也是一步不差,只是不知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不仅看起来雾蒙蒙的,还极易碎裂。”林渊拱手上前说道。   黎纾闻言,想了片刻,问道:“原料在何处,让我瞧瞧。”   配方应该不会有问题,那可是观众们集思广益最终敲定的结果。   那么或许是原材料方面出现的问题?   “王上这边请。”林渊引着她来到一旁的几个箱子跟前,一一打开,箱子里放的就是寻找到的原材料——方铅矿,石英砂,粘土。   黎纾靠近一个箱子,伸手从箱子里拿出一小块方铅矿,观其外表的色泽并未有什么不妥之处。方铅矿在古代是比较长常见的矿物,因为它不仅可以提炼铅还可提炼出银。她又看看石英砂和粘土,发现都没有问题。   至于烧制的过程,她写的也很详细。   那么问题到底是出在哪里呢?   黎纾一时间也有些想不通。   原本指望她出谋划策的凤乾,现在一看她似乎也不知道问题出在那,忍不住嘲笑。   “怎么?聪明绝顶的王上也被难住了?你要不行——” 第61章 世界那么大,她想去耍耍……   这人呐, 甭管是男的还是女的。   就听不得别人说自己不行!   黎纾没等他说完,直接打断他后面的话,“在我的字典里就没有不行这两个字!”   说罢, 她接过林渊递过来的烧制记录,认真查找问题出在哪里。   凤乾见此悻悻的摸摸鼻尖, 悄悄地坐在椅子上,不再打扰她。   黎纾细细的看过记录, 发现烧制过程确实半点差错都没有。   那么原料没问题, 过程也都对, 又会是那里的问题呢?   她垂眸看着手里的玻璃杯,脑子里不停的琢磨配方, 原料,过程。方铅矿……石英砂……方……   突然, 她灵光一闪, 想到了被忽略的关键点。   方铅矿的加工!   配方中的铅灰需要从方铅矿中提取, 而如今的提取手段必然会使其残留别的物质,也就是说原因应该是出现在铅灰不够纯的问题上。   想到此处, 黎纾突然将目光转向凤乾,说到铅汞之术还有比她这位兄长最了解的吗?   凤乾让她看的发毛, 忍不住道:“有事说事,看着我作甚。”   “我知道问题出在那了。”黎纾笑眯眯地瞧着他,“不过解决之法还得看阿兄的本事。”   “我?”凤乾满头雾水, 他之所以在这主要是想观察一下神物是怎么炼成的, 能不能用到他的炼丹术上,毕竟都是烧东西,应该也有共同之处吧?   结果现在竟然要他帮忙?   这种突然受到重视的惊喜,让他下意识的坐直身体, 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本君的本事自然是不凡。”   一旁的林渊一听也附和道:“王上,这到底是哪里出的问题?您尽管放心,承乾君别的不敢说,这烧炉子上面他可是大师。”   林渊本质上也是个耿直的男人,一着急话没过脑子便说了出来。   说完才觉得这话似乎……大概……并不算是夸奖?   听到这话的直播间观众瞬间将哈哈哈打在弹幕上。   【小鸡炖蘑菇】:林大人可真是个耿直BOY,这是把自己心里话说出来了吧,哈哈哈哈。   【含笑半步癫】:笑死,人这话说的也没错啊,凤乾可不就是个烧炉子的,还是天天烧,夜夜烧的那种。#狗头   【春风十里】:烧炉子大师——哈哈哈头都给我笑掉了,我竟然觉得这比炼丹师好听(bushi)   【君无言】:好听+1   黎纾也没绷住,“噗嗤”一下笑了起来。   林渊捂住嘴,偷瞄了一眼脸黑如墨的男人,脚下慢慢往左蹭了几步,把自己藏在帷帐后面。   凤乾瞧着他的举动,嘴角抽动,顿时觉得自己英武不凡的形象碎成渣渣变成了一个小肚鸡肠的小人。   德行,难道他承乾君是因为一句话就要喊打喊杀气量狭小的人?   凤乾鄙视的看了他一眼,转而温声对黎纾道:“说罢,要我做什么?”   黎纾止住笑,走到他旁边坐下,缓缓地说:“这玻璃之所以透明度不好,应该是在铅矿煅灰上出了问题,锻炼出的铅灰不够纯,有别的杂质,就可能产生现在的情况。阿兄常年用铅炼丹,应该对如何将铅提纯有心得,还请阿兄指教林大人怎么做。”   “将铅提纯,你这是找对人了,阿兄别的不敢说,这炼丹烧炉子上……的事确实能帮得上忙。”凤乾说到“烧炉子”三个字,顿了顿,总觉得有点不对味。话说完扭头看了一眼缩在角落里的林渊,冷声道:“林大人。”   林渊闻言心里一咯噔,连忙上前拱手道:“微臣在。”   “听清楚方才王上说的什么了吗?”凤乾冷笑一声,“从今个开始,本君一定会好好指导林大人的。”   “微臣定当用心,不负王上所托。”林渊嘴上说的铿锵有力,实际上内心是泪流满面。   苦啊,得罪了承乾君,这魔头还不知道要怎么折腾他,林渊越想越害怕,竟自己吓自己,吓的浑身发抖起来。   可见凤乾往日给大晋朝臣们留下的阴影不是一般的深。   黎纾瞧着脸色有些发白的林渊,敲了敲桌子,瞪了凤乾一眼,“你适可而止,吓人好玩还是咋滴,多大的人了,还玩这种小把戏。”   凤乾脸上冷冰冰的神情一收,无奈道:“你就不能让我演完,没看我这正渐入佳境。”   “再让你演,我的大臣都要被吓死了,谁还给我做事。”黎纾白他一眼,对林渊说道:“你别理他,逗你的。”   林渊茫然的看着她,什么叫逗他的?   “林大人之前说有办法解决第二种玻璃配方上,所需要的原料问题,孤还未曾听你说过。”黎纾说起另一件事,打算转移他的注意力。   林渊这也回过味了,知道承乾君这是故意为之,并不是真要将他怎么样。   他抬手用衣袖抹了一把脸,松了口气连忙道:“回禀王上这第二种配方要用大量的盐和煤炭,咱们大晋这两样都是稀缺之物,每年都要花大批银子从北辽购买,且买回来的品质也并不太好。”   “不错。”黎纾点点头,这第二种配方则不需要铅灰,而是要用到碳酸钠,在古代要得到这种无机化合物,需要用食盐,煤,硫酸和石灰石进行制造。   而北辽临海盛产盐,五国盐行里三分之二的盐都来自北辽。   “前些日子,微臣内弟曾与安西侯府的二公子吃酒,得知北辽要走一批货给楚国,故而微臣想能不能……”林渊话说一半做了个斩断的手势。   黎纾会意,北辽往楚国运东西必然要经过西吴和中灵,如果从中拦截货物,也不是不行。   她沉思片刻,又问:“林大人可有这批货物走的路线图?”   “回王上,这是微臣内弟亲手画的。”林渊早有准备,说着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块折叠的绢帛,双手呈到黎纾面前。   黎纾接过抖开一看,此图画的是一目了然,甚至已经标注好了几个便于伏击的点。   “你说这是你内弟画的?”   “回王上,正是。”林渊神色间多了几分骄傲之色,“微臣内弟别的方面比不上旁人,唯有这手画舆图的本事让人望尘莫及。”   “倒是个人才,此事若成,孤给他记上一功。”黎纾慢悠悠地把舆图叠好放进袖子里,端起桌上的茶浅呷了一口后说道。   “微臣代内弟谢王上。”   林渊连忙上千行礼谢恩,心中很是高兴。   他与妻子俞氏感情深厚,对俞氏唯一的弟弟也是非常疼爱,如今这孩子得了王上的称赞,也算是在王上面前露了脸,对以后的仕途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而且对他也是有利,若妻弟能在朝堂之上有一席之地,便可帮扶他。   这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黎纾心里多少也猜到了他的意图,毕竟在她还是公主的时候,这样拐弯抹角往她跟前举荐人的事就不少,当了王之后更是多如牛毛。   当然,如果举荐的是有真才实学的,她也不介意给个机会。不过若是整些沽名钓誉之辈,也要做好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后果。   而就在林渊暗自欢喜的时候,黎纾突然说道:“至于北辽这事孤来办,玻璃后续之事就交给你二人解决。”   “王上三思,此事万万不可,王上一国之君怎能一身犯险!”林渊脸色一变。   这事说白了就是去打劫,那可是要动真格的!   更别说如今东陵楚国引战马一事已经乱成一锅粥,两国大军开拔正在边境上对质,王上此去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万死难辞其咎!   安静听着的凤乾闻声视线轻轻一斜,看着坐在他旁边的黎纾,挑眉一笑,“你这是坐不住了?”   他说的没头没尾,黎纾却是明白。   她淡淡的说道:“眼下也吵不出个名堂,我出去玩一趟,顺便给有心思的人一个机会,这个机会抓不住,以后他们可就再也没机会了。”   “需要我看着吗?”凤乾又问。   黎纾想了想,“麻烦盛公公跑一趟,去左相府替我带句话即可。”   “盛泊蘅。”凤乾朝外喊了句。   守在屋外的盛泊蘅小跑着进来,“王上,君上。”   黎纾招了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   盛泊蘅凑近,黎纾低声对他说了两句。   接着盛泊蘅领命退下。   林渊见此还想劝谏,再度开口道:“王上……”   然而黎纾决定的事,一向不会被旁人三言两语所左右,她直接抬手打断林渊的话。   停顿片刻,思量了一下,对林渊说道:“今日之后若是有人问你孤的事,皆说不知。”她到这里的行踪,朝中该是有人已经知晓,到时定会有人旁敲侧击的问林渊关于她的事。   “微臣遵旨。”林渊见她心意已决,只能无奈领旨,不再多言。   另一方面也对自己接下的日子充满担忧,说实在的别说王上觉得朝臣们烦,他有时都嫌弃自己这些同僚,贼个能说。   接着又莫名有一种寒意在心底滋生,听方才王上和承乾君的话音,盛京城中似乎有人在密谋什么对王上不利的事,而他们还未动手,王上心中已有察觉。   林渊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王上心智绝非常人,与之为敌简直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   更别说他们当着他的面说这样的事,甚至没有半点掩饰,并非是对他有多么信任。   而是有一个强大的内心和对掌控局势有着绝对的自信。   所以不怕他知晓,也不怕风声从他这里泄露。   林渊一时间不知道该是敬佩还是恐惧,只有一点此刻让他非常明了。   那就是,决不能站在王上的对立面。   他现在只能一条道走到黑,把所有身家都压在王上身上,成则权贵显要,若败就是——死!   不仅是他死,还有他身边的所有人。   林渊此时由衷的希望黎纾能战无不胜,能佛挡杀佛,鬼来灭鬼。   至于这一场乱流要淹死多少人。   盛京城要怎么翻天覆地。   也不是他一个小小的鸿胪寺卿能左右的。   之后黎纾跟凤乾又说了几句话,看天色也不早了,便领着春喜离开小院,坐上马车往京郊方向而去。   行至半路,遇到打马追上来的凌波云,便吩咐春喜回宫将凤白衍送到沈府待一段时间,让沈恬照看。   而她与凌波云一道去了京郊大营。 第62章 男尊思想根深蒂固的右相……   夜色渐渐暗下, 夕阳映红了整个天际。   京郊此时已经是落叶满地, 秋色宜人。   自上次黎纾在京郊大营收拾了尹禹行后,大营中的风气也好了不少。   像欺辱女兵这样的事, 再没有出现过,毕竟头顶上的脑袋可只有一个, 没有人敢这时候再去触黎纾的霉头。   女兵们经此一事,平日里操练更加刻苦。尤其黎纾改革军制, 修改奖罚制度后, 更是让军中士气高涨。   就如现在天都快黑了, 军营中依旧是军灯高挑,将士们打着赤膊还在操练, 激昂呼声响彻天空。   黎纾到军营后,并未多做停留, 直接找来林藏月, 让她将军营中的两千女兵召集起来。   不一会儿, 整装待发的女兵们列队站在校场上,一旁操练的男兵时不时的将目光投向这边, 心中猜测王上这时候来军营是要干什么。   黎纾背着手面对着集结好的两千女兵,神情肃穆, 沉默不语。   众人被她如冰针般地目光看的心底发怵,精神紧绷到了极点。   就在大家精神高度集中的时候,黎纾突然开口淡淡地说道:“中灵国乃我大晋邻邦, 与我们情同手足, 近来齐州匪徒猖獗,致使中灵百姓苦不堪言,中灵王政务繁忙分身乏术,特求助于孤。”   有些暗地里的事总得要找个明面上的由头, 当然剿匪是真,打劫东陵的商队也是真。   说到这她微微一笑,刹那间冰冷迫人的气势为之一收,“所以孤打算带你们去中灵剿匪,顺便练练手,整日操练也该是时候出去见见真章。”   “如何,诸位可愿与孤共战?”这句话她说的轻描淡写,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然而在场的女兵却心中一凛,被她眼中的煞气所震。   心潮澎湃,无不热血上涌,震天的嘶吼在山谷中回荡。   “我等愿意!”   “诛杀匪贼!”   “扬我国威!誓死效忠王上!”   气势磅礴,一往无前。   无畏!不屈!   这是一群并没有见过太多鲜血的女子,她们小的十五六岁,最大的也不过二十五六,都是花一样的年纪,本该是无忧无虑的模样。   如今在这军营中,在无往日细腻的皮肤,干净的衣衫和那梨花般灿烂纯真的笑容。   只因这里只有强者和弱者之分。   没有男女之别。   要想不被人欺辱,就要付出比他们更多的努力,流更多的汗,强到让他们闭嘴!让他们惧怕!   往事历历在目,死去的女兵成了她们心中一道难以愈合的伤疤,身在军营中的女子,但凡有那么一点点姿色的,那个没有受过被人言语轻贱,动手动脚的屈辱。   黎纾凝视着眼前这群迫切想要脱变的姑娘们,目光郑重。   她只能庇护她们一时,庇护不了一辈子。借这次机会锻炼她们,日后战场之上也能有她们的一席之地,这样才能上阵杀敌,积累军功从而加官进爵。也不用像过去那样只能做些打扫战场,防御工事和运输粮草军备的事。   甚至过去爆发战事都不会给她们配发武器。   黎纾之前曾特意了解过,女兵在军中跟男兵的待遇是天壤之别。首先吃饭上,跟男兵差不多个头身材的壮女之兵才可吃饱饭,别的没什么力气,瘦弱的只能勉强糊口,多数时候都会饿肚子。   其次是军功方面,同为首功,男子可以得爵,女子只能拿点赏钱。   而她改的军制军功方面,就是将这些不合理的地方稍加改动:凡是战场之上奋勇杀敌者,不论男女,皆以军功封赏进爵。   此军改一出,彻底激发了女兵的士气。   她们如今也算是有盼头了,好歹能看见前路,不在迷茫度日。   女子想要赢得尊重,总比男子来的艰难,从古至今都是如此。   一旁操练的男兵见此也是满腔热忱,有人忍不住跟着女兵一起高声嘶喊。   山呼之声应和着远处一队狂飙而来的战马嘶鸣声,让黎纾微微一笑,她右手高举在半空中打了手势。   呐喊声戛然而止。   众人目光炯然的看着她,余光瞥向左侧狂奔而来的人,心下奇怪。   这些人骑着高头大马,且在每匹马的两侧均悬挂着两个硕大的黑布包,领头的男子俊逸冷然,卓尔不凡。   这人大家倒是熟悉,是掌管禁军的凌统领,平日里偶尔会来大营协助操练新兵,据说他还是王上玄武军团的指挥使。   说起这玄武军团,京郊大营里的将士们可都老羡慕了,就说人家那战马可都是从东陵选的优良马,虽不是汗血宝马那等良驹,却也没差上几分,可比他们营里乱七八糟的马好了百倍。   当然,这还不是最让他们羡慕的。   最让他们羡慕的是那些从没见过的新型兵器,听人说兵器厂研究出的新式武器都是紧着王上手下的兵团先用,像什么强/弩,连弩/弓,弓/弩战车等他们是只闻其名不见其踪,心中向往已久。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平日里操练如此下功夫,也是希望有一日能跻身四大军团,享受享受这种待遇。   不过四大军团征兵要求严苛,要的都是百里挑一的精兵良将,想进那是难得很嘞!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的时候,这队人齐齐下马,向黎纾见礼。   “东西都带来了?”黎纾问道。   半路与黎纾分开前往四军团驻地的凌波云上前一步,拱手回道:“回禀王上,皆已带到。”   “甚好。”黎纾闻言点点头,将视线移到女兵身上,话却是对着凌波云道:“发下去罢。”   “是。”   凌波云领命向身后的几位属下示意,几人迅速将马侧的布包取下,摊开放在地上,造型奇特,犹如神兵利器的弓/弩瞬间暴露在众人的眼中。   惊讶之色出现在所有人的脸上。   他们之中甚少有人见过弓/弩真容,不过倒是听人形容过,只一眼心中便认定这东西必定就是传说中的弓/弩!   刹那间,激动期待不可置信等神色在女兵们的脸上逐一上演,等到弓/弩握在手里,都还没回不过神来,仿佛身在云端,飘飘浮浮没有踏实的感觉。   而一旁的男兵们那还有心情操练,看着弓/弩的眼睛放着恶狼般的绿光,那可比见着美丽的姑娘还要垂涎三尺!   “王上!为何不让我等也去诛杀贼匪!”男兵队里有人忍不住高声喊道。   接着七嘴八舌的质疑声便传进黎纾的耳朵里。   可不是嘛,你说你要给人好东西,要么大家都有,要么私下里悄悄地给,别让人瞧见。   这光天……啊,不对。   现在是晚上灯火通明,也算是明吧,就这么大刺刺的拿出一堆好东西,却给了样样不如他们的女兵,这是个男的心里也不舒服啊。   何况男人瞧不起女人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多数男人认为女人就该窝在后院给他们生孩子,外加传宗接代相夫教子,再贴补家用多攒点钱给他们纳上一房美妾。   结果,嘿!   这些女人竟然进了军营,还喊着什么要当家作主,建功立业。   做梦呢吧!真是摆放不清楚自己的位置。   而更让他们郁闷和匪夷所思的,现在女兵竟然还能进爵,甚至还可以用这么厉害的兵器!   这他们心里能平衡才有鬼了。   一时间对黎纾这个女王上也开始心有不满,觉得她有失公允。   黎纾一听倒也没发怒,她平静的走到男兵列队的地方,注视着他们,直到骚动停止。   “知道你们现在像什么吗?”   男兵们茫然的看着她,不知道她问的是什么意思。   黎纾也无须他们回答,嘲弄的声音像针尖一样直戳进男兵们的心脏,“像不像后宅中为了漂亮衣衫,精美首饰沾酸吃醋的妇人?”   男兵们都愣住了,无言以对。   瞬间有了王上莫不是昏头,没睡醒吧!等大逆不道的想法。   “这会儿是不是在心里骂孤,觉得孤强词夺理,明明就是故意偏袒,还非说是你们不懂事,说你们小心眼。”   男兵们惊恐的看着她,满脸写着“你是什么怪物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你是我们肚子里的蛔虫吗”的古怪神色。   “真巧,以前女兵们也是这么想的。”黎纾突地一笑。   接着忽然怒喝道:“瞧瞧你们现在的德行,不过是几把弓弩,一个个眼红的滴血,我大晋西隅强国,日后定能所有人都配置此弩,眼下外强环伺,朝局不稳,尔等竟然盯着要上战场的同胞,觉得她们不配用这样的武器,如此小人之心,可有半点大丈夫该有的气量。”   一番话,说的男兵们脸色涨红,大部分都羞愧的低下头,反思自己。   个别的还是梗着脖子认定黎纾故意偏袒。   然而,黎纾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们心中五味杂陈。   “你们中肯定还有人觉得不服气,孤也不蔵着腋着,孤就是偏袒又如何,中灵是什么地界——豺狼虎豹之地!孤既然带着她们去,就要对她们的性命负责,士兵的命也是命,今日若是换做是你们,孤也一样想要尽力护着你们有命活着回来。”   “至于为何让她们去,而留下你们。那是因为你们又更重要的事,更大的职责。”黎纾目光幽深的凝视着眼前的兵士,“孤去剿匪,这盛京城就拜托诸位了,护卫王都,替孤看好家。”   那是全然的信任,来自王者的托付,可贵而难得。   这些身在底层的士兵们何曾受到过这样的重视,他们从前可是连王座上的人都很少见到,更别说这样面对面说话了。   士兵们群情鼎沸轰然齐声:“护卫王都,请王上放心!”   连绵不绝的声浪掠过原野,士气高涨,威风凛凛。   黎纾在男兵们坚定的目光中,领着两千女兵赶赴中灵齐州。   三日后,凌波云与青龙军团指挥使毕疏雨,带着化整为零的白虎青龙两军团悄无声息的离开盛京,奔赴东陵与楚国边境。   而在同一时间,左相代奕不知为何,在听到黎纾离京的消息后,带着亲信苏仪也去了中灵。   朝堂之上,再次由右相陆知风代理朝政,盛京城中看不见的变化正在缓慢地进行。   一场风雨即将席卷整个大晋。   彼时本该门庭若市的右相府,却并不如想象中那样热闹。   大门禁闭,进出的下人神情肃穆。   书房里,陆知风独坐窗前浅饮观星,身旁躬身站在一黑衣老者。   “消息都传到了?”陆知风温声道。   手上煮茶的动作行如流水,神情淡然儒雅又不失权臣之威严。   黑衣老者闻言拱手回禀道:“是,都按老爷的吩咐传到了安西侯府。”   “尹璟那如何?”   “一切都在掌握中,那女子领着孩子已经住进了侯府,消息也借她之口让尹璟知晓。老奴还听说这几日安西侯府可是闹翻了天,尹璟的发妻一改往日温柔贤淑的模样,闹的全府鸡飞狗跳。”   “闹的越大越好,逼尹璟休妻,这样他定会全力对付尹臻取而代之,如今他有了子嗣侯老夫人那里自然会与以往不同。”陆知风语气悠悠的说道。   如今王上竟然自己带着兵去剿匪,正好给了他们机会,如果安西侯尹臻按照他安排的路,直接举兵反叛,这尹璟就是无用的棋子,如果尹臻他不敢反,那就用安西侯府所有人的命逼他反。   而不管结果如何,这其中都没他陆知风的事。   他不过是传了一个消息,没有任何过线的行为。   到时成了,他可以打着诛杀反贼的名头,将安西侯府覆灭,这大晋依旧掌握在他的手里。   若是尹臻败了,那就是安西侯府的命数已尽,怪不得旁人。   当然,他非常期望尹臻成功。   毕竟这王位上坐个女人,让他每日都如鲠在喉,总那么不得劲。   男尊思想根深蒂固的陆知风感觉自己已经忍受到了极点。   原本想让代奕跟凤黎纾斗,结果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他的计划还没开始实施,这个蠢东西就自己主动倒向凤黎纾,一副肝脑涂地鞠躬尽瘁的狗腿样。   没有半点大丈夫该有的气节,对着一个女人摇尾乞怜。   丢尽了他们士族的脸面!   既然如此也别怪他心狠,这代家不能为他所用,那就必须铲除!   他陆氏一门日后就是这大晋真正的主人。 第63章 八方齐聚   陆知风眼底的阴翳, 让黑衣老者不由的打了个冷颤。   他连忙上前领命,恭敬的说道:“老爷放心,属下这就吩咐下去, 让安西侯府这把火烧的更旺些。”   “嗯。”陆知风左手拿起桌上斟好的清茶,对黑衣老者轻摆了摆右手。   黑衣老者见此识趣的退出房间。   书房里独剩陆知风一人, 他细细品着杯中的茶汤,嘴角含笑, 似乎心情很愉悦。   至于被他算计并寄予厚望的尹臻还远在千里之外的荒山野岭, 此刻正在昼夜不停风雨兼程的往盛京赶。   这几日凉爽的天气突变, 寒风夹杂着时不时落下的雨滴,让温度骤然下降, 寒风刺骨出行的人也少了许多。所以当官道上,出现一支足有千人之多训练有素的轻骑队伍纵马疾驰时, 零星的几个行人忍不住将视线投向他们心生疑惑, 这冒着风雨赶路的是什么人?   有那等眼神毒辣见多识广的旅者, 看着迎风舒展的红底黑边尹字旗帜,蹙起了眉头, 心中一惊。   这不是常年驻扎西南蛮夷之地尹家军的军旗?   看其远去的方向竟然是盛京城,莫非西南有什么异动?   各种猜测滑过行人的心头, 有原本要去西南的人一时间也开始踌躇不决。   而被人猜测的轻骑队伍已经远去,队伍领头的男子生的魁梧高大,脸容黝黑, 冷硬的侧颜幽深的眼眸, 令人不敢有半点跳脱的举动,此人便是常年驻守在西南异族部落的安西侯尹臻。   黑云密布,雨越下越大,零零星星的竟然夹杂着片片晶莹的雪花, 呼呼的风声刮在脸上犹如刀割一样。   尘土飞扬的烟雾中,斥候飞马来报。   “侯爷,府中来信。”   尹臻一拉缰绳止住马,接过斥候手中的信封,打开快速扫了一眼,神情肉眼可见变的阴沉可怖。   他冷哼一声,转手将手里的信递给停在他身边的人手中,那人头戴斗笠、身披蓑衣,背上背着一把剑,腰间挂着一个精巧别致的小葫芦。   斗笠男子看完信中的内容,嘿嘿一笑,打趣道:“瞧,二爷这可是把路都给侯爷您选好喽,这是又催您快点回去受死给他腾位。啧啧……真是感动人心的兄弟情。”   尹臻闻言神色更是冷的骇人,一身血煞之气压的身后的士兵几乎要喘不上气来。   他们下意识的身子往后仰着,想离前方的煞神远点,可又身在马上退无可退。当然不止他们受不了尹臻的杀气,就连身下的马都有些不安的来回渡步。   这种情况下唯独在尹臻身边的斗笠男子不受一点影响,反而笑的更加大声,“你对着我放冷气有什么用,想要弄死你的可是我。哈哈哈,你这二弟真是有意思,竟然跟陆知风那个老狐狸合作,来对付你这个哥哥。啧啧……你这做哥做的可真是失败。”   “蠢货。”尹臻语气森然,“他以为我倒了,自己就能做安西侯,殊不知陆知风的意图又岂是我尹臻一人。”   “这点倒不假,陆知风意在铲除异己,尹璟不过是他手里的棋子,确实是个看不清局势的蠢货,你要是倒了,安西侯府还能是现在掌管十万铁骑的安西侯府?”   斗笠男子嗤笑一声,对某些没脑子的货是全然不留情面的嘲讽。   有些人就是自视甚高,认不清自己,如今安西侯府的荣耀,还不是他这个好兄弟一手拼杀出来的。   而现在这些人竟然觉得给了他们舒适生活的人活着碍事,不是蠢货是什么!   尹臻闻声凝视着盛京城的方向,微闭了一下眼睛。   “这盛京不能回。”回去会成为别人手中的刀,死路一条。   他这一辈子征战沙场,风里来雨里去可不是为了给别人做嫁衣。   斗笠男子取下腰间的葫芦,去掉塞口,仰头灌了一口烈酒,看了尹臻一眼,将手里的酒葫芦递给他,“来一口?”   尹臻嫌弃的瞧了瞧他的葫芦,丢下一句“娘们兮兮”,冷着脸拿出自己的酒囊咕咚咕咚灌下几口,抬袖抹了一把唇。   “不回盛京咱们还回西南?再者你儿子的仇不报了?”斗笠男子见他喝了两口酒后,神色舒缓了些,这才问道。   尹臻默然片刻,脸色阴沉,呵的一声冷笑。   “儿子。”这两个字让他念的语调怪异,仿佛藏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故事。   “苏邈,你去西南调兵。”尹臻神情肃然,从怀里摸出一个东西,扔给斗笠男子。   斗笠男子苏邈伸手一抓,牢牢地抓住半空中的令牌,嬉笑的神情陡然一收。   “多少?”   “一万。”   “一万?”苏邈不明,一万能干什么。   尹臻低声道:“西南不能乱,一万足矣,我先走一步。”说罢,他调转马头,举起手在空中打了个手势。   马蹄扬起,往东而去。   收到指令的士兵紧随其后。   苏邈愣了一愣,突然反应过来,怒吼一声,“格老子,你他娘的倒是给老子说去哪啊?”光让他去调兵,不说调去哪,这是想让他带着兵满地撒欢?!   含着内力的声音在尹臻耳边炸响。   他一怔,拉着缰绳的手猛地一拽,马的嘶鸣之声夹杂着浑厚冰冷的男中音,在风雨中遥遥传来。   “齐州。”   苏邈一听,眼眸一亮,暗呼这小子真是聪明,长着一张刻板的脸,心思倒是很活跃嘛。   他与尹臻自幼相识,多少也知道他对大晋子民有着超乎寻常的爱护之心,至于对凤氏王族的忠心也就那样。   不去盛京并不是他怕了陆知风,而是不想朝局变动引起更大的祸事,最后遭难受苦的还是百姓。   说到底陆知风手上有的筹码真能跟掌握十万铁骑的安西侯比么?   未免也太过自大。   现在的盛京城恐怕是暗潮涌动,一池的浑水,他们不去淌是最好的。   苏邈思虑过后,怀里揣着调兵的令牌骑马朝着西南渐行渐远。   同一时间,从西凉王城出发行到大晋边境的一辆马车,在主人的示意下,也调转方向,直奔齐州。   马车上刚刚得知晋王行踪的穆辞,两指间捻着一个小小的纸筒,微微一笑,“竟然去了齐州,看来这位晋王胃口不小。”   这事情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东陵……楚国……   现在又加了一个晋国。   既然如此,当然也不能少了他们西吴。   穆辞沉吟了一阵,文弱精致的脸上荡起一抹柔和的笑意,对着车窗敲了三下。   紧接着奔跑在路上的马车旁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衣人,那人闪身进了马车,片刻之后从马车出来消失在原野中,不知去向。   赶车的黑伯从头到尾眉头都没皱一下,仿佛对这样的情况习以为常。   而此刻,远在深山老林中转悠的黎纾,还不知道她的一个即兴而为的举动,让六国暂且平静的局势,再次陷入争锋之中。   不过眼下她就算知晓,似乎也没办法有多余的心思去管。   黄昏时分,西边还有几分微弱的光。   此时的黎纾与两千女兵正在昏暗的山谷密林中潜伏,而被她们紧盯的目标正在山间小道上缓缓而行。   “王上,可要现在动手?”   林藏月凝视着山下的北辽车队,转头对身旁与她趴在一起的黎纾说道。   黎纾一身夜行衣几乎与黑夜融为一天,“再等等。”   说罢她继续目不转睛的盯着山坡下的车队,总觉的有点不对劲。   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在她心头挥之不去。   这个队伍人数众多,装货的车马足足有三十辆之多。赶车的人加上护卫的人起码得有一千五还要多点,这很奇怪。   她原本以为林渊所说的走一批货最多不过是十几辆马车的食盐,可是看这些人小心翼翼地的行径,还有马车上一袋袋满当当的货物,黎纾觉得里面装的东西有蹊跷。   北辽运往楚国。   楚国正与东陵交战,据说战况激烈,东陵加紧制出的简单版弓/弩让楚国吃了大亏。   当然,楚国也不会坐以待毙,连忙加紧赶制出一批投石机运往边境。   东陵国上到王族下到百姓都是骑射的好手,唯独这城墙建的极孬,简直跟纸糊的没什么两样,这个跟东陵是游牧起家也有一定的关系。   他们喜欢居无定所,骑着马儿狂奔在美丽的大草原上到处撒野,对建房子和打造城市的兴趣略等于无。   哪里有草哪里就是他们的家,像楚国这等江南水乡,温柔缠绵之地只会让他们觉得酥了骨头,软了脊梁,白白腐蚀了他们草原勇士大无畏的英雄气概!   所以当楚国的投石机砸向东陵的城墙之时,结果不言而喻。   轰隆隆的巨响伴随着尘土飞扬,东陵勇士们弃城而逃,退入万河道以北,与楚军隔河相望。   战事暂止,两军均在商议对策,讨论如何优雅的弄死对方。   而在这个敏感的时候,楚国却跟北辽做了一批食盐买卖?   这个时候他们竟然还有心思做买卖!   难道不奇怪么?   再者这些护卫也不像是普通的护卫,个个都气息绵长,脚下轻巧。   方才有一辆马车轮子卡进沟里翻车,竟然仅凭五个人将整个马车抬了出来!!!   简直让亲眼目睹的黎纾目瞪口呆。   所以现在林藏月问要不要行动,她难免有点迟疑。   未知的东西总是让她没底。   不过时机稍纵即逝,既然已经埋伏了这么久的时间,要是真错过了实在可惜。   黎纾心下思量片刻,对林藏月耳语了两句。   随着林藏月离去的身影,一道道指令也同时下达给每个伏击小队的负责人。   紧接着,“嗖”的一声信号弹冲向空中,灿烂耀眼。山谷下的队伍在这声响中下意识的抬头看向空中,呆了一呆。 第64章 抢了个寂寞   “敌袭!”   一声怒吼惊醒山下众人, 护卫们勃然变色,团团将马车围住,双眼警惕的看着四周。   然而令众人没想到的是, 本该出现的敌人竟然没有露面,周围更无任何异动, 安静的仿佛天空中炸裂的信号弹是他们的幻觉。   领头的中年男子一双鹰目锐利的看着山坡上的密林,悄悄打了一个奇怪的手势, 随着他发出的指令, 一队人快速聚集起来, 脚下没有一点声响的往山坡上掠去。   这些人身法精妙,很明显不是普通的护卫。   若不是雇佣的江湖高手, 就是这批货物身后主人豢养死士。   密林中隐藏着的黎纾目力了得,山谷中的一举一动皆收入她眼底。   见这些高手已经上山, 她微微勾唇一笑, 举起手中的强弩, 这是被她改良之后的弓/弩首次出现在六国的战场上,之前卖的弓/弩/图/纸有效射程一百五十米左右, 她当时所说的二百到二百五不过是为了提高价钱忽悠那些使臣,好让各国争相疯抢。   至于她手上此弩的射程在改良之后, 有效射程将达到三百米。   她们藏身在密林里,但是山脚下可还有一片没有遮挡物的空地。   黎纾估算着敌人的距离,扭头对一旁等待命令的林藏月点了点头, 林藏月眼中寒光一闪, 拿出一个信号弹再次放入空中,绚丽的烟花在众人眼中绽放。   紧接着,黎纾扣动弓/弩机关——   咻——   一声破空之声骤然响起。   黑色箭矢带着刚猛之力狠狠地穿透敌人的脖颈,那人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 便被一箭穿喉,死了个干净利索。   刹那间,随着第一个人的倒下,密密麻麻的箭雨如飞蝗一般扑向山谷下的车队。   “啊——”   “快!盾牌结阵!”   “弓箭手反击!”   被打的措手不及的车队一时间惨叫声应和着下令的声音乱成一团,数量不多的盾牌迅速结成阵型,弓箭手被挡在盾牌后,开始进行反击。   喊杀声如山崩地裂般在黑夜中响起,山谷小道两边的山头箭如急雨铺天盖地,反击的敌方弓箭手还未拉开弓,便身中数箭倒在地上,围在身前的盾牌根本遮挡不住太多的人。   而能拉弓射向密林的箭,结果却并不理想,他们的弓箭有效射程最多八十米,连黎纾她们的衣角都够不着。   反击反了个寂寞。   此刻山下众人将希望寄托在那群武林高手身上,这队约莫百八十人的队伍冒着箭雨奋力前行,终于到达山顶。   手持利刃的暗卫们早已准备妥当,迎战这些武林人士,黎纾的暗卫身手都极好,顺利牵制住其中一部分人。而剩下的则由拿着铸造精良长矛的女兵们,结组围刺,尽量不与这些人打近身战。   不仅如此,周围拿着弩/弓的女兵们也在伺机而动,一看有人露出破绽立刻射杀。   一时间双方竟然打了个平手。   黎纾见此嘿嘿一笑,看来这些日子的集训效果还不错,这些姑娘们整体战力提升了不少,主要是配合方面也默契了,有时所变换出的阵法还能将她困住片刻。对付这些武功不如她的人,倒也有几分胜算。   接着她继续让身边的几个小队发射第二波箭雨,根本不给山下人喘息的机会,也不跟对方贴身肉搏,完全是将黑虎山忠义帮那群土匪流氓打法的精髓运用的淋漓尽致。   更把其不要脸的风格发挥到极致。   导致山下北辽的车队,一边被无情射杀一边心里宛如吃到苍蝇一般恶心透了。   领头的中年男子一看情况凶险,在这样下去必定要全军覆灭,任务完成不了,回去恐也是死路一条。   立即下令强攻,山下众人瞬间朝箭射出的密林发起强攻。   黎纾见此挑眉一笑,来的好!   率先冲出密林迎上来的最快的敌方领头人。   另一边收起弓/弩的女兵们提起手中的利刃,三个五个的配合攻守与敌人战在一起。   一场爆发在山谷之中的恶战,足足打了近两个时辰方才停止。   胜利的一方毫无悬念自然是黎纾这边的娘子军,战后轻点伤损,女兵们经过黎纾这一段时间剿匪除恶的锻炼,伤亡控制在两三百以内。   扫尾工作交给林藏月后,黎纾来到马车前,从腰间取下一个匕首,直接扎进马车上的麻袋中,金黄的小米顺着口子倾泻而下。   黎纾一脸懵逼的看着满地了粮食。   不行邪的又连续看了几车货物,结果除了少量的盐外,其他大部分都是粮食,竟然还有肉干!   这……她抢的不是盐吗?   说好的北辽运给楚国盐怎么变成了粮食?   难道她这是把谁的粮草劫了?   但也不对啊,如果是东陵或者楚国的粮草,第一路线不对,齐州是东陵,楚国,中灵,西吴四国的交汇处,跟北辽之间隔着西吴,东陵再怎么运粮草也不可能从北辽再穿过西吴运粮,又不是脑子有坑。至于拥有粮仓之称的楚国去别国买粮食,还不远千里偷摸摸的运回来,更是不可能中的不可能。   第二,就这点粮食,能够大军吃多久?   恐怕一天就见底了。   何况军粮自有军粮的行进路线,根据林渊给她的舆图,此处应该是过往商队的路线。   这个推测,也是说不通。   饶是黎纾向来聪慧也一时之间想不明白这里面是那个环节出现了问题。   想了想,她走到几个所剩不多的俘虏跟前盘问了一会儿,所得到的信息也是了了。   只知道货物是从北辽王城直接运出来的,其他关于货物的主人,买者是谁一概不知。   黎纾本也对这些人没报什么希望,现在她真是后悔没留刚才那个领头人一命,手起刀落的太快没刹住,也怪对方看着厉害的不行,实际上真是中看不中用,根本没挨住几刀就歇菜了。   白白让她还期待能痛快打一场。   正在这时,清扫完战场的林藏月禀报,先前清点过的车队人数和尸体数量有出入,少了一个人。   黎纾闻言思忖片刻,下令林藏月找个安全的地方藏匿看管这些粮食,而她则根据逃跑者留下的痕迹追踪,意在弄清楚这里面藏的猫腻。   这粮食到底是谁买的?   又是谁卖的?   她有一种奇怪的第六感,感觉这其中一定有一个很大的阴谋!   黎纾领着几个暗卫疾行一夜,追人追到天亮,倒不是他们没用,连个人都追不到。   实在是这人太过狡猾,跑的比风不定还快。   再者黎纾一开始是想要活口,后面追着追着她又换了想法,这人看起来不像个普通的小啰啰,说不定跟这背后之人有联系,而这粮食用那么多护卫押送,一定非常的重要。   这人如果是买方的人,必定会去见这个人。   既然如此,他们跟着这个人,或许就能知道这背后的人是谁。   所以黎纾便暗中跟着这人一路来到浔城的一家青楼门前。   这是一个挂红披彩,繁华浮艳,大红灯笼在夜色下晕染出迷醉之光的两层精致小楼。   穿着薄雾轻纱衣裙侧颜姣好的女子男子的身影在楼里时隐时现,一股好闻的幽香被微风轻轻送入鼻中,黎纾深吸一口气,心绪随之沉沉地一稳。   转而对身边的暗卫们说道:“你们看住进出的门,别让这小子溜走,我进去看看。”   “是。”暗卫们对她的命令从来不会提出疑问。   这要是旁人,听说她要上青楼,还不得抱着她的大腿哭天抢地,拼命阻拦。   黎纾满意的点点头,她果然还是喜欢听话的。   接着闪身进了一家宅院,不一会儿一个俊俏的公子,挥着手里的折扇被门口招呼客人体态丰腴,头顶簪花的老鸨拖进楼里。   “呦,这位小公子真是长的好看,瞧妈妈这嘴笨的,小公子这该叫玉树临风才对,小公子瞧着面生的很,可是第一次来咱们这红楼?”   黎纾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眉睫微动,倒是有些意外。   这红楼是把生意做成了六国连锁吗?   之前她曾细细查过盛京城的红楼,结果不管是明面上的试探,还是暗地里的暗访,均未探查出幕后之人的身份,只知道红楼明面上是一个叫十七公子的人在负责,此人行踪不定,据说是辗转各地在扩展生意,想见一面很是不容易。   黎纾自然是见过此人,在她将盛京城的红楼拆了大半的时候,这个十七公子出现在她面前。   然而只一眼,黎纾便断定,他不是红楼真正的掌权人,最多是一个明面上的小管事。   这人面容只能说是清秀,年龄看上去不过二十岁左右,很是普通的样子,一点也不符合反派定律。   小说中这种神秘组织的大佬一般都是长相俊美,气场强大,不是出场戴个金面具,就是邪魅一笑,浑身上下写着“老子不好惹”五个大字。   黎纾按照自己奇怪的判定标准,给那个十七公子打了个幌子的标签。   之后对红楼也只是吩咐下面的人稍加注意,便将它抛在脑后,很少过问。   如今所查之事,竟然又跟这个红楼扯到一起。   真是不知是不是该感叹她跟这地方的缘分。   黎纾收回思绪,拂开老鸨往她胸口上摸的爪子,冷冷的看她一眼,随手丢给她一锭银子。   “给爷找个清净点的地方。”   老鸨原本被她那冰冷的一眼看的整个人直接怔住,回过神来瞅见落在怀里的银子,瞬间收起自己不规矩的举动,恭敬的走到黎纾身边,笑容满面。   “公子这边请,这边请。”虚手一比,引着黎纾往一楼大厅清净点的角落里走去。   惯会察言观色的老鸨经过黎纾那一眼的警告,再不敢小瞧这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公子。   齐州这地界与别的城池不一样,此处是个四不管的地方,说是中灵国的版图,实际上中灵国早已对其没有掌控之力。   州牧柳无寐原是楚国守将,后不知什么原因叛逃中灵,替中灵打过几场胜仗后,被封为州牧远赴齐州任职。   手中兵权尽数交还中灵王室。   令人很是意外。   而他在来到齐州后,将这个盗匪横行的混乱之地大肆整顿,竟让这些盗匪摇身一变成了护卫百姓的将士。   更是让人啧啧称奇。   这人的人格魅力简直强到匪夷所思的地步,连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的盗匪都能感化。   不去做渡人的佛真是可惜了。   之后齐州在他的带领下越来越强大,慢慢地赋税也不再给中灵上交,中灵王族自然是不乐意。   也派兵,派圣巫族去言语和行动交流过,软的硬的都试了,结果却都无功而返。   后来东陵,楚国也都想逼柳无寐归顺,结果被其打的满地找牙,谁都拿他没有一点办法。   至此,柳无寐用兵之神的名声也开始在六国传开。   齐州彻底成了柳无寐的私城。   而这浔城是齐州的中心城,类似盛京城之于大晋这样的关系。   黎纾坐下后,打发让她挑姑娘挑公子的老鸨,只点了一壶清酒,嘴角挂着闲散的微笑,眼神却锐利的打量着四周。   她扫视一圈大厅中的情况后,并没有见到逃跑那人的身影,遂即将目光转向二楼,栏杆内的雅间大多都是房门紧闭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黎纾瞧着杯中的酒水,神情冷然。   红楼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人分三六九等,这一楼是什么人都能进,要是想往上走,你就得拿出相应的身份财力,才可上去。   所以她现在想上二楼探查,明面上的身份是用不了,只能混上去。   要躲过二楼把守的守卫不难,难的是她该怎么确定这众多的房间中,那个里面有她要找的人?   总不能一个一个打开看吧!   黎纾忧愁的瞧着花台上的歌舞,结果还没看两眼,身着彩衣的美貌女子们突然扭着细腰退了下去,紧接着一个偌大的鼓被抬上花台。   而这时,大厅中沉迷酒色的男人们突然像打了鸡血一样,激动的搓着手,个个表情垂涎的看着花台中的——鼓?   这浔城人的爱好,还真别致。   黎纾在心里吐槽一句,忍不住也将视线放在这面大鼓上。   嗯,别说,鼓是好鼓。   鼓的外围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法竟然挂了一圈金色的莲花,耀眼夺目,细看之下,黎纾也不由吃惊。   这些金莲似乎用的是纯金雕刻!   碗口大的莲花,这得融多少金子才能打造出来,黎纾咋舌。   红楼的财力果然非同小可,若是那国有这样的财力做后盾,平天下的事岂不容易很多。   说到这,有件事黎纾一直觉得奇怪。   原书中最后是萧惟得了天下,可依照她这些年的观察,萧惟的能力,势力,财力都远远达不到一个能统一六国霸主该有的标准。   且不说他到如今还没成为一国的掌权者,一个太子之位坐了都快有十年,光是她了解到的那些人和势力比萧惟强的就不少。   至于书中对萧惟得天下的过程,也写的非常模糊。   就好像这个人突然有了能逐鹿天下的资本,轻轻松松就干翻全场,一步登天。   之后就是他跟几个老婆的爱恨情仇,最后摆平所有妻妾,过起了没羞没臊的幸福生活。   要她讲这整本书说是争霸文,倒不如说是披着争霸文外衣的某点种马后宫文。   而自她穿来,该死的人没死,该亡的国没亡,不该亡的反倒亡了后,整个剧情更是像脱缰的马,狂奔在原野上,拽都拽不回来。   走向逐渐成迷,原书的参考价值也所剩无几。   现在仿佛进入了新的篇章。   她也不能再拘泥于书本上的内容,而需要跳出来重新审视现在的情况。眼下东陵楚国对持,她当然是希望他们两败俱伤,大晋方可趁机对楚国下手。   黎纾正心思百转想着怎么给楚国添堵,思绪突然被一阵急促密集的鼓点声打断。   嘈杂的大厅为之一静,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花台上的大鼓。   而原本空无一人的花台上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多了一个身形挺拔,仿若玉山修竹的背影,手持鼓棒,随意敲在鼓面上。   然他敲的看似轻巧,实则每一声都与心跳重合,由急变缓,让人心绪也逐渐平稳下来。   从黎纾的方向稍微能看到一点这人的侧颜,白皙如玉的脖颈在灯光照耀下越发的细腻魅惑,一块微微的凸起诉说着此人的性别。   这是一个美的让人心惊男子。   当他转过身的那一刹那,黎纾忍不住发出这样的赞叹。   他当真是美的没有一丝瑕疵,五官精致到每一个部位都非常的完美无缺,一双罕见的褐色眼眸敛着千江明月的光华,更是让他宛如超脱红尘的上神,尊贵而不容一丝的亵渎。   超越男女,超越世俗的美,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就在这时,他突然飞身一跃站在鼓面上,身上水光朦胧的轻纱衣摆微微扬起,仿佛清风拂过碧蓝的湖面,荡起带着星点的波纹。勾勒出若隐若现的身形,分外迷人。   他神情淡然俯视着大厅中的人,像一个君临天下的王者。抬起的双手在空中轻轻一拍,丝竹声响起。 第65章 缘分真是奇妙的小妖精……   衣袖舞动, 光着的脚在鼓面上轻转起跳,宛如一个海灵在湖面乘风起舞。他脚踝上绑着一个挂着小铃铛的红绳,更显得皮肤白皙, 魅惑人心。   众人注视这那白上的一点艳红,心神激荡, 难以自控。   口水顺着嘴角留下而不自知。   鼓声,丝竹声, 清脆的铃铛声继续交相呼应, 形成一首曲风奇异而又莫名让人舒服的乐声, 洋洋流畅悦耳动听。绝美的舞姿与仙乐融为一体,众人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唯恐让这场梦幻般的视觉享受有一点瑕疵。   大厅中所有人的心神都被鼓面上行云如流水的男子吸引,心神飘摇之下, 有人双眼痴迷的走上花台, 双膝跪在大鼓旁, 看着跳舞男子的眼神仿佛在看着神明一般。   不过他的举动可一点不像个虔诚的信徒,那伸向绝色男子的咸猪手简直碍眼到了极点。   “乖乖, 我的小乖乖,快来让本公子好好疼疼你……”   乐声戛然而止, 众人纷纷回神扭头对此人怒目而视。   却无人上前制止。   绝色男子停下动作,对鼓旁露着淫,邪之色的男子温声道:“柳公子, 笙寒只是客居红楼, 为报当年十七公子救在下的恩情,可并非楚馆里卖身的花郎,还望柳公子自重。”   “我呸,什么花郎清郎, 老子看上你那是给你脸面,别在这给老子推三阻四,把老子惹火了砸了你们这红楼,谁他娘的敢说半句!”柳公子咧嘴露出一口的黄牙,配着他那一张仿佛窝瓜的脸盘,再加上凶厉如夜叉的神色。   简直让人恶心的恨不得把他塞回炉子里炼化了!   此话一出,看官们瞬间脸色铁青,齐州人士只觉自家出了这么一个倒霉玩意,真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好汤。   却偏又拿这个柳公子没辙。   齐州地界,他还真有这个能耐拆别人的楼,砸别人的场子,抢美男子而无人敢当着他的面多说半句。   一时间无数同情的眼神落在绝色男子身上。   这年头,人如蝼蚁命如草芥,出众的容貌若是没有匹配的身份,那便是祸事。   被众人担心的绝色男子却并不慌张,微微一笑,活色生香。   薄唇轻启,淡然一笑。   “柳公子威名在这浔城家喻户晓,自然无人敢说公子。但笙寒虽出身微末,却也不是那等任人宰割而不知反抗之人,若柳公子非要笙寒委身,便先将这条命拿去。”   说罢他一甩衣袖,淡淡地后退两三步站的离姓柳的远些,清楚地告诉众人他绝非可以胁迫之人。   柳公子再次受挫,往日被拒的怒气加上此刻绝色男子的不识好歹,竟烧成熊熊烈火。   他心中发狠,今晚无论如何也要得到这人,那怕就是个尸体也要让他死在他床上!   这世上就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   “敬酒不吃吃罚酒,今晚老子就在这花台上睡了你,看你还怎么清高!”柳公子起身负手而立,右手举起一挥,沉声道:“给我上!”   话音一落,身后腰间挂着长剑的护卫立即上前,手握剑柄利刃出鞘,脸挂寒霜。   瞬间围在花台边的看客们一哄而散,远离纷争。   这刀剑无眼,万一被误伤,只怕也没地方说理。   大家不过是看个戏,把命看没了自己就成了笑话。   这世间总有人对这种以强欺弱的戏码,有着一种又爱又恨的奇怪思想。   比如这看好戏的心态就是,反正这样的美人也轮不到自己,看着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人,被拖入泥坑,会有一种隐秘的快感。   也是得不到就干脆毁掉的一种。   至于对施虐者的恨,无非是恨这个不公的世道,有钱有权的人随心所欲,想玩什么样的美人就玩什么样的美人,而他们呢,看一眼都要倾家荡产。   反正不管那一种,被欺辱的美人,都不会得到大家真心实意的同情和帮助。   大多时候只能靠自己。   此刻眼瞅下一秒美人就要落入敌手惨遭蹂躏,就在这时绝色男子突然往人群中看了一眼,与一个拿着折扇悠闲看戏的人四目相对,接着二话不说转身跳下大鼓,向那人扑去。   当然,嘴里也没闲着,喊出的话让众人颇为惊讶。   “娘子——救命啊娘子——”   黎纾看着冲自己飞奔而来,瞬间躲到她身后,将自己缩起来的男子,满头黑线。   什么叫锅从天降?   这就是!   她不就跟踪个人,招谁惹谁了啊?!   尤其当她再瞧见柳公子眼中冰冷杀意的时候,更是恨不得把这个乱喊乱叫的罪魁祸首一脚踢出去。   什么爱男色如命,在自己的命跟前,这些都——   不!存!在!   【老狗】:主播主播,展现你英武的时候到了,为了小美男冲鸭!干死这个姓的柳!   【后宫美男三千】:哇嗷,英雄救美的戏码是我的最爱!主播勇敢冲,我们永相随!   【天涯共此时】:哈哈哈,就没人注意到这小子竟然识破了主播的伪装吗?   【放开我的小鱼干】:噗,主播有个屁的伪装,人家老鸨没戳穿她是给钱的面子。#嘲笑   【咸鱼本咸】:2333,主播真是可怜。   直播间的观众从来不会放过任何嘲讽黎纾的机会,弹幕内容越发的幸灾乐祸。   而黎纾的处境可不乐观,柳公子对这个突然杀出的程咬金,那是异常痛恨,他没看出黎纾是女的,以为黎纾是绝色男子的相好。   认为自己之所以被拒绝,就是这个小白脸从中作梗。   因此神奇下了结论,错不在绝色男子,都是黎纾这个小白脸的错。   “谁给老子杀了这个小白脸,赏金千两!”柳公子气势滔天,一副老子有的是钱的财主样。   脖子上挂的鸡蛋大的珍珠此刻也是相当的应景。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时间众人心思浮动。   但又惧于柳公子的恶名,害怕这钱到时候不好要。   柳公子见此冷哼一声,“我乃齐州州牧柳无寐唯一的儿子,诸位到时候只管到州牧府讨钱,我能赖了诸位的银子,我爹可不会!有甚担心的!”   此话一出,满座哗然。   这颗定心丸吃的好啊!   简直绝妙,谁不知道柳无寐是个极为讲道义重承诺的人,要不然当年那些金盆洗手,主动投靠的土匪们也不会被他三言两语的就说服了。大家信服他还是与其平日里的作风有关。   只可惜,柳州牧也算的上是一方豪杰,武能上阵杀敌运筹帷幄,文能定国/安邦造福子民,偏偏生了个儿子,样样不行也就算了,坑爹还是把好手。   现如今已到正值壮年,却已经整日跟在儿子屁股后面给他擦屁股。   想想也是让人唏嘘。   众人感概归感概,眼下既然得了准话。   想赚钱的立刻将目光锁定到黎纾身上,其中大多是身怀绝技对自己有自信的武林人士,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的事,在这个乱世中,宛如家常便饭。   难得遇到这样的机会,大家可不都想试试吗?   战况一触即发。   黎纾扭头狠狠瞪了藏在她身后的男子一眼,冷冷道:“一会再跟你算账,跟紧我。”   说罢,伸手拽着男子的衣袖往二楼冲去。   倒不是她好心要救个无关紧要的人,而是突然想到怎么解决刚才困扰她的问题。   怎么上二楼?   再没有比被人追杀,光明正大的闯进雅间找人更好的办法了。   由此,本就兴旺的红楼在今晚更是热闹非凡。   追人的,杀人的,找人的,骂人的闹得是鸡飞狗跳。   混乱程度让黎纾见到迎面朝她跑来身后还跟着一群人的绝色男子后,才发现这小子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趁她不注意偷摸的跑了。   结果跑到一半估计又被柳公子的人给堵了回来。   黎纾站在房梁上笑眯眯的俯视着他,“呦,这怎么又回来了。你跑啊你倒是继续跑啊——”   “娘子——”绝色男子讨好的看着她,“可否求娘子高抬贵手,饶我这一次,我保证不跑了。”   黎纾抱着手臂,好整以暇的看着他身后追过来的人,“救你也不是不可以——”   “娘——”他一开口,黎纾一个眼风扫过来,直接让他把后面的“子”给咽了回去。   “只要姑娘愿意救在下,其他单凭姑娘吩咐。”   “成交。”黎纾淡淡吐出两个字,在那些追杀的人将将要碰到男子时,直接飞身而下,揽着他的腰往怀里一带,顺势跌进最后一间房门紧闭的雅间,黎纾原本以为这里面应该没人,打算进去后翻窗脱身,毕竟外面闹的翻天覆地,屋里但凡有个喘气的,也该出来瞅瞅。   但当她跟坐在桌前品茶的萧惟眼神相触时,黎纾不由感慨,会喘气的也可能是个懒得动弹的王八。   看着萧惟身侧她跟踪的人,黎纾笑的嘴角都快要咧到耳朵。   缘分啊缘分它可真是太奇妙了。   萧惟被突然闯进来的人先是吓的一怔,接着发现这个人竟然是跟他有着深仇大恨的黎纾,眼神中寒光一闪,又想起自己在齐州的事,不能让相熟的人知晓,当机立断对身旁的面具男子道:“杀。”   面具男正是萧惟的心腹梁之礼,闻言嘴里发出一阵古怪的咕咕声,数道黑人破顶而入,向黎纾杀去。   “卧槽,萧惟你至于吗?都是老熟人,大家就不能坐下来喝喝茶,聊聊天,搞点开心快乐的事!”黎纾一边应付着冲上来的人,一边抽空对萧惟高声喊道。   含着内力的声音大的萧惟恨不得一掌拍死她。   这一声甚至让红楼后院下棋的两位男子把放在棋盘厮杀中的思绪收了回来,面容精致带着柔弱之气的少年,微微一笑,温声道:“齐州还真是热闹,竟然连楚太子都在。”   “不热闹怎么能让西吴王屈尊来我这小庙。”对面坐着的中年男子,抬眸看他一眼,继续关注桌上的棋局,拿起方才刚放下的棋子,“放错了。”说完便将棋子拿起来又放了一个位置。   都说落棋无悔,可见这人棋品实在是不咋地。   穆辞见此只是笑了笑,好脾气的说道:“州牧大人这次可放对了?”   “对了对了,穆公子该你了。”齐州地界被称为州牧的人,除了柳无寐再没有别人。   柳无寐这人,明明是个臭棋篓子,却又对下棋非常痴迷。   然而他实在是棋品不好,旁人跟他下过一次就不会再下第二次。   唯独穆辞是个例外,两人偶尔结识,下过一局棋后,柳无寐便跟这个小他一轮有余的年轻人成了莫逆之交。   “柳兄这局又是我赢了。”说着穆辞放下最后一颗棋子,原本看起来似乎没有联系的棋子瞬间改变整个棋盘的局势,柳无寐低头一看棋局,他再无路可走。   不过,柳无寐并不气馁,他是越挫越勇型。   “再来再来。”   “天色不早了,今夜就到这罢,改日我再登门拜访。”穆辞抬头看看天空,笑着说道。   柳无寐也并不强求,“那我就恭候穆公子大驾光临。”   起身抱拳一礼。   穆辞也起身回礼。   随后柳无寐大步离去。   这时一直无声站在一边的黑伯上前道:“公子可要去见见这位楚太子?”   穆辞嘴角含笑,微微摇头。   “时机未到。”   说罢,转身走入内室。   至于此时的黎纾,在多方围堵下,终于跟暗卫们回合,脱身离去。   留下气的头顶冒烟的萧惟看着空荡荡的雅间干瞪眼。   身后被黎纾一路追踪到齐州的人,声音发虚道:“殿下,咱们的粮草就是被刚才那人劫走的。”当时车队突然遭遇袭击,他趁乱躲进山脚的杂草丛中,对那个手提长刀宛如杀神降世的黑衣女子印象深刻。   这人竟然出现在着,恐怕是一路跟着他来的。   想起自己主子的性情,这人一时间手脚冰凉,但又不敢隐瞒。   萧惟一听,脸色难看的已经面目扭曲。   “废物!自己去刑堂领罚。”   “是。”死里逃生的属下脸色惨白,跪下领命。   将黎纾跟丢后梁之礼回到雅间,打发过来告罪的红楼管事,转身走到萧惟身边。   “殿下,当务之急,咱们的计划需要提前。”   “不错,凤黎纾既然已经知道本宫从北辽买粮草,必然会联想到本宫养了私兵,再晚一步恐生变故,这太子之位,本宫做的实在厌恶至极!”   “走,回王都。” 第66章 她真的会背叛吗?   随着萧惟的离开, 一场蓄谋已久的宫廷政变也开始在楚国王都正式拉开帷幕。   这场宫变仿佛是一个开端,将平静的局势彻底打翻,使六国百姓再次陷入战乱中。   强大的国家开始显露出自己的野心, 吞并,争夺, 阴谋,背叛, 那些层出不穷的阴诡手段轮番上演。   大浪一下, 谁能称霸, 谁又将被淹没?   这时候还无人能预知结局,包括黎纾也不能。   当带着美人的黎纾终于依靠暗记与林藏月汇合后, 正如萧惟所想的那样,她稍加一推测, 便明白这粮草的用途该是萧惟用在自己养的私兵身上, 一个当朝太子, 王位的继承者为何要千里迢迢与北辽做生意买粮草养私兵。   黎纾不由深思起来。   楚王正值壮年,保养得宜, 听说尤其注重养生健康方面,再活个二十年似乎也没问题。   而萧惟呢, 太子当了十年,身后还有一群已经成年,正要成年, 早晚要成年的弟弟们, 这些弟弟对王位虎视眈眈,视拥有储君之位的萧惟为眼中钉肉中刺,做梦都恨不得生吞了他。   若是不能在往前一步,等待萧惟的就是无止境的算计, 虚伪与背叛。   至于北辽自他们败给大晋,不仅割城还送了大王子到晋为质,这段时间倒是消停了不少。   但在乱世国与国之间,哪有什么永久的平和,北辽栽了个大跟头,定会想办法找回场子。   这个时候,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所以北辽与萧惟交好,黎纾并不意外。   萧惟的处境是前路渺茫,后路被堵死。   要想破局,便要兵行险招。   所以他豢养私兵所谓何事,黎纾心中也是有数。   人对权利的欲望和野心,不会因为血缘的牵绊而停滞不前。   最是无情帝王家,古往今来,历史上也多的是弑兄杀父的野心之辈。   而现在,自然是多他萧惟一人不多,少他一人不少。   既然此刻如此隐密之事,被她无意中得知,未免夜长梦多,萧惟定然会提前实施计划。   楚国朝局动荡,是千载难逢的时机。   今夜月色如水,黎纾抬头望着满天星光,开始衡量大晋是否有这个能力,抓住这样的时机。   楚国……   一个计划在她心里,渐渐成型。   “王上,玉公子该如何安排?”林藏月也是没有办法才过来问黎纾,这娘子军里突然出现个风华绝代的美男子,姑娘们激动的心情可想而知。   此处是林藏月寻到的一个小村落,村子里的人不知所踪,林藏月便决定暂时驻扎在这里。   黎纾与她们汇合,便将人丢给林藏月,自己坐在这个小山坡上琢磨事情。   这会儿被打断思绪,回过神来也想到一个美男子出现在女兵营里该有什么样的局面。   “将他带过来。”   “是。”   林藏月不一会领着绝色男子来到黎纾身边,之后转身离去,仿佛在丢一个烫手山芋。   “公子怎么称呼?”黎纾单刀直入。   “在下姓玉名笙寒,西吴人。”玉笙寒学着她的样子,一撩衣摆坐在草地上,很是干脆利落。   他虽美,却美的一点不显女气,而是有一种超乎寻常的脱俗之风。   是个做什么事,都让人觉得像一副画的人物。   “西吴人。”黎纾慢慢地说:“西吴离齐州可不远,玉公子为何来到这里?”黎纾问这话时设想了很多回答,比如:找人,散心,寻友。   唯独没想到玉胜寒给的答案竟然是关于她?   “说起来,在下流落如此,还是托了晋王的福。”玉笙寒单手支着下颚,遥望远处的星空,淡淡的说道。   黎纾被这个没有预料到的答案镇住,左思右想也没想出自己什么时候认识过这么一号人,可别又是原主给她留下的烂摊子吧?   她稳了稳心神,状似好奇的问玉笙寒,“哦?此话怎讲,难道玉公子竟然与晋王相熟?”   “在下出身微寒,哪能结识晋王这样的人物。不过是有几分颜色,有人想将我献给晋王,伺机行刺。”玉笙寒说到这,长叹一气,俊美的脸上流露出几分哀伤,“我不想去,这一去生死难料。便逃了出来,辗转多地,最后来了这齐州地界。”   黎纾没想到其中竟然有这样的渊源,说起来还真是她间接的让美人无奈离家。   不过,罪魁祸首应该是原主,毕竟爱美男这样的名声可不是她传出去的!   想到这黎纾在心里啧啧称奇,现在竟然也有人想在她身上试试献秀这招,也不知道该说对方聪明还是愚蠢。   传闻这样的事,能有几分真假。   可真是会给她找事,此举要是西吴王所为,黎纾就得重新估量一下这个人的水平。   原本她以为能联合五国想灭大晋的人,该是个足智多谋的角色,难道是她看走了眼?   黎纾开始尝试着跟玉笙寒拉近关系,借机套套话,“玉公子似乎也是为情所困的人。”   “怎么?难道姑娘也是?”玉笙寒吃惊的扭头看她一眼,想了想又道:“瞧我这说的,姑娘也是世俗中人,自然也难逃情之一字。”   “人若是能做个无情之人该多好,横竖不会让人伤了去,不动心也就没有那么烦恼。”黎纾双手背在脑后,往后一躺,看着夜空的明月星辰,微风轻轻吹拂着额角的发丝,风的味道有时很想让人睡觉。   “做个无情的人啊——”玉笙寒凝眸淡淡一笑,也在她身边躺下,“或许他能做到,可我却做不到,笙寒这一生便如身在牢笼中的雀鸟,飞不高走不远。”   “如果他死了呢?你当如何?”黎纾扭头平静的看着玉笙寒,语气凉凉,很显然她并不是随口一说。   “我——”玉笙寒喃喃说了一个字,沉默许久,“我不知道,他身居高位,除非犯大罪,死……我没想过他会死……”   黎纾在心里叹口气,也是个可怜人。   深爱着一个可能并不爱自己的人,苦的只是自己。   所以她想做一个无情的人,只要她不动心,便没有人能在情字上伤她。   或许也是害怕吧。   她承认,她是个感情上的胆小鬼。   就像她从来不回应凌波云的感情,假装永远不知沈恬看她的眼神,宁可就这么稀里糊涂下去,只将眼睛放在政事上。   仿佛冥冥中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心底的最深处告诫着她。   她此生的生死已经与大晋的命运联系在一起,而感情只会影响她前进的脚步,出刀的速度。   大晋——   这才是她一生的挚爱。   她想看着它永远存在,不会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   这仿佛已经成为了一种执念。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黎纾起身随意拍打了几下衣摆上的草屑,低头对玉笙寒道:“如果有一日,你想杀了他,就来找我。或者无处可去,便来大晋盛京城的长公主府。”   说罢起身离开。   也不管这话给玉笙寒带来多大的震撼。   大晋……长公主府?!   玉笙寒膛目结舌,猛然坐起,冲着黎纾的背影大喊:“姑娘可是姓凤?”   黎纾闻言脚下不停,只将手背在身后挥了挥。   虽未开口,可肯定的意思还是清晰的传达给了玉笙寒。   这……   玉笙寒此刻的心情简直一言难尽。   然他毕竟经历的事多,缓了一会儿,便收拾好了心情,重新躺在草地上,就这么看着夜空,在微风中渐渐睡去。   一夜无眠,醒来时小村子只剩他一人,玉笙寒微微一笑,凝视着空荡荡的村庄许久,转身往西而行,既然他无处可去,倒不如就听她所言,去盛京走一遭,原本这就是他的归宿。   而另一边连夜领着女兵们离开小村庄的黎纾,在半路下令林藏月带队去幽都关,过元江,静待楚国内乱的时机。   半个月后。   当黎纾得知楚国王室巨变,五公子联合七,十二公子逼宫造反,萧太子带兵平乱,楚王在宫变中被侍者错手杀死,太子萧惟在朝臣的拥护中登上王位的消息时,她已经部署好兵力,只等大军开拔入楚。   紧接着左相代奕到达楚国王都的消息也随之传来。   黎纾当机立断,立即以楚国扣押晋国丞相为由发兵楚国。   楚国腹背受敌,北有东陵虎视眈眈,西有大晋乘机发难。   一时间刚刚登上王位的萧惟面临着有史以来楚国最大的危机,整日被接连不断的军报军情淹没在王宫里。   当晋国势如破竹,以万夫莫敌之势连攻数城的消息传到萧惟耳边时,更是让他气的将大殿里能砸的东西砸了个遍。   “郑良。”   “微臣在。”   立于他身侧戴着面具的郑良立即上前听令。   “孤特封你为前军主将,领兵十万,立刻赶赴元江,务必要将晋军给孤杀回幽都关!”   “微臣遵命!王上放心,微臣定当杀退晋军!”   “好,孤等你的好消息。”萧惟郑重的看他一眼。   郑良拱手行礼,大步离去,一队兵马在他的带领下赶赴元江。   同一时间远在晋军之中的林藏月收到一条隐秘的命令,来自东边。   独自坐在军帐中的林藏月,神情难辨,不知想些什么。   当黎纾掀开帘子进来时,她下意识的用手搓了一把脸。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大家可都等着你呢!”黎纾目光有一瞬间的波动,快的犹如一道闪电,接着便轻笑一声,上前拉起林藏月,“走吧,如此夜色,一人枯坐岂不可惜了。我知你向来喜欢清净,走!带你去个地方。”   林藏月顺着她的意,没有一丝反抗。   “好,听王上的。”   “藏月,你这样可不行,才多大的人,怎么整日像个垂暮老人,也不见你有什么爱好,也不爱装扮自己。这女人啊,可不能委屈自己,该做什么做什么,别有什么顾虑,这人生……”黎纾难得有这样碎碎念的时候,经历过薛玉的死,她总怕林藏月将一切揽在自己身上,走不出来。   薛玉,想到这个名字,黎纾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初见他的夜晚。   少年衣衫单薄,怯弱无助,却对生有着超乎寻常的执着。   他是无论经历怎样残忍的事,都会想办法活下去的人。   一路跟着她磕磕绊绊的走,走到最后成为一个坚毅勇敢的男子,用自己的生命守护大晋。   黎纾懂他的选择,就像她也会懂林藏月的选择。   她怀疑过她,也信任过她。   当所有的异常摆在她面前时,她依然愿意选择相信林藏月。   她真的会背叛吗?   黎纾眺望着远处,天空中突然飘起了晶莹的雪白。   下雪了。 第67章 如何在作死的路上越走越……   从初秋到深秋, 如今已经进入了冬季。   天气越来越冷,冬日作战士兵们会比往常更加辛苦。   昨日晋国大军一举攻占楚国第五城,此乃大胜。   这也是晋国国力衰弱后第一次在战场上这般扬眉吐气, 将士们高兴的恨不得高歌一曲送楚军直接归西。   看着他们欢呼激动,黎纾也心情愉悦。   作为一个开明的君主, 今夜黎纾特意吩咐过要犒劳士兵们,酒肉管够, 让他们好好放松放松。   眼下战事暂缓, 除战败的楚军外, 其余楚国兵力均退居十里外的明州,与晋军在辽阔的空地上对峙。   作为胜利的一方, 黎纾本该带兵趁其病要其命,然她以为此时虽胜却局势不明, 恐遭人算计, 不宜追击。   如今先整顿兵力, 让征战数日的士兵们舒缓舒缓,方为良策。   便有了现在的清闲。   当然, 暂时休战是休战,该有的戒备不能少。   这些事自然有凌波云这些带兵的将领操心, 她只要在大的方面下决策就行。   所以黎纾领着林藏月先去与大家喝了几杯酒,之后便带着她离开热闹的场地,往山上走去。   一路上两人温声的说着话。   片刻后。   二人伫立在山顶, 向远处眺望能遥遥看到楚军驻扎在明州地界上连绵的军帐。   火光点点, 沉默肃穆。   与晋军的热闹成为鲜明的对比。   黎纾不由有些可惜,这会要是刮西风就好了,让楚军闻闻风中的肉香酒香,岂不是更能动摇敌方军心?   头顶的雪花越飘越大, 渐渐的两人身上都覆上一层雪白。   黎纾打开手上提的酒瓶,仰头猛灌几口,转身将酒递给林藏月,“给。”   林藏月接过一饮而尽,赞道:“好酒。”   “孤酿的酒自然是最好的。”黎纾畅快一笑,大声回道。   语气中是毫不掩饰的傲气,林藏月仿佛被她感染,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王上是这世间最优秀的女子。”   “那倒也是,这点自信孤还是有的。”黎纾挑眉,欣然接下这样的赞美,她负手而立,视线穿过纷飞的飘雪,望着远方的敌方军营,问道:“藏月可有想过,若天下再无战事,想要做些什么?或者你有什么愿望?”   “做些什么……愿望……”林藏月轻言自语,想了许久。   仿佛她这一生除了年少时曾有过跟所爱之人相伴一生白头偕老的愿望破灭后,到如今……便什么都没有了……   她爱的人,现在恨她入骨,彼此折磨,只想拉着她一起下地狱。   她的父亲,曾经她最崇拜的男人,牺牲她的感情,最终死在这乱世之下的阴谋诡计中。   还有她的兄长,好友,因她被梁之礼囚禁,不知生死。   天下太平,她期许过。   可现在似乎对她也没什么关系。   至于还想做什么?   她皱起眉头,突然想到当年死在她怀里的薛玉。   他为大晋而死,为大晋子民选择了让她活下来。   他对她的期许,甚至超越了对生的执着。   他期许她什么呢?   为王上开疆扩土?   为百姓的安居乐业拼搏向前?   又或者他在期许天下太平的那天?   林藏月不知,又或许她是知的。   他曾在晋国的土地上苟延残喘,活的没有尊严没有希望,在黑暗中一步一步披荆斩棘走到阳光下,有多艰难,没有人想象到。可他却依然爱着大晋,在危难关头毅然决然的站在最前线,为子民,为大晋,为王上抛头颅洒热血。   甚至付出生命。   王上给了他新生,他便用一条命做了回报。   那她呢?   林藏月拨开重重迷雾,仿佛终于看到了光。   有些事她不得不做,有些人她绝不能背叛。   大晋是她的国。   林家满门忠烈不能因她蒙羞。   “末将此生愿为大晋流尽最后一滴血。”掷地有声的话骤然响起。   黎纾心中一震。   合掌而笑。   “善!万里山河永在,吾之初心不改!不愧是孤的定远将军!”   两人相视而笑,皆望着远处,目露凶光。   楚国——   这便是她们征伐之路的开始!   一夜过去。   黎纾再次下令兵分三路,一路在军营保持常态,营造大军驻扎之象,军灯不灭,习斗声不止,严密戒备。   与黎纾前后脚离开大晋的凌波云和毕疏雨带领两大军团奉黎纾之命南下从东南方向饶过岷山深入楚国腹地。   至于黎纾则听取林藏月的建议,带一队兵马过中灵冲洛英城而去。   与此同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来到楚国,将一封信送到了萧惟的御桌上。   萧惟瞧着桌上放的信,不耐的拿起撕开,一目十行。   然而越往下看,他越是气急败坏。   直到看到最后,目光在落款处凝视许久。   “穆辞——”   萧惟念着这个名号,对殿外的侍者吩咐道:“去准备马车。”   “是。”   少顷,一辆外观精致的马车从宫中出发,来到郊外的一栋如画小院。   萧惟进门后,被一老者引着来到湖中小亭。   有一人坐在石阶上垂钓,悠闲自在的模样让萧惟很是不爽。   同为一国之王,有人累的像狗一样焦头烂额,有人无所事事钓鱼取乐,怎会不叫人有落差感。   “西吴王真是好雅兴。”萧惟一甩袖子走上前去,言语中透出的不愉快很是明显。   等着鱼儿上钩的穆辞,脸上挂着他一贯让人觉得舒服的笑容,温声道:“楚王来的如此之快,与我岂不一样。”   萧惟闻言,嘴角一抽,这话外之意,是说他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也还能有这样的闲时来赴约。   西吴王果然不是简单人,看似无害,实际上这人是一劲敌!   “孤可与你不一样,若非你信中所言让孤心惊,今日之约也未必就顺畅。”萧惟不甘示弱回击道。   双方三言两语,刀剑铿锵。   一场言语交锋告一段落,穆辞慢条斯理地抬起眼帘,将目光放在卓尔不群的萧惟身上。   “东陵与楚国之争源于战马被抢一事,此事因牵扯到家弟,所以我才知其中原委。这一切的背后之人便是晋国新王凤黎纾,听说楚王与此人有过交锋,想必比我更了解她的性情。”穆辞将黎纾所行之事娓娓道来。   萧惟越听脸越黑,双眼中再次燃烧起熊熊怒火,简直能把天烧个窟窿。   这个姓凤的!   简直阴魂不散!   处处跟他作对!   萧惟咬牙切齿,“单听你一面之词,孤如何敢信。可别是你西吴王栽赃嫁祸,自己自编自演的一出戏,何况此事本牵扯你西吴人,却偏偏东陵不找西吴的麻烦,倒是来找楚国的,孤可不信你在这其中没有动手脚!”他可不是傻子,穆辞说什么他都信。   虽然他其实现在已经信了七八成,但是萧惟是个爱脸面的人。   吃了这么大个暗亏,现在承认岂不是让这个西吴王嘲笑自己。   当然,他现在又在心里给黎纾狠狠的记上了一笔,这仇怨是越滚越大。   就是不知道自命不凡的楚王最后能不能如愿了。   穆辞听罢,哑然失笑。   “楚王可是冤枉我了,若此计是我的手笔,现在上门不是自投罗网,何况西吴与楚国可没什么大的仇怨,你我之间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再者西吴志在北边,对南边的事可没什么兴趣。”   “呵。”萧惟冷笑一声,讽刺道:“我看西吴王对晋国的事可比对北边的事感兴趣多了。”   接着他稍稍停顿片刻,又道:“直说你的计划,别在这拐弯抹角。”   “你我联手,说动北辽东陵,四国合纵伐晋如何?”穆辞微笑的更加温柔。   萧惟暗自心惊他的野心,面上却依旧面不改色,讥笑一声,“说的倒是轻巧,你别忘了东陵可还在与楚国大战,难道你想让孤现在跑到边境上对东陵的人说——”   “这一切都是误会,咱们别打了,一起手牵着手去打晋国,孤还不被乱箭射死!”萧惟翻了个白眼,看穆辞的眼神像是看个没脑子的蠢货,“简直荒缪!”   “楚王稍安勿躁,我自然不会让楚王以身犯险,这东陵由我去说服,楚王负责的是北辽,听说楚王与北辽二王子很有交情,想必此事应该难不住楚王。”对萧惟的讽刺,穆辞眼睛眨也不眨一下,柔声说道。   萧惟面对此人,总有一种一拳打进棉花里的无力感。   这时,湖面上的鱼线往下一坠,穆辞眼中含着笑意,猛地一拉鱼竿,一条活蹦乱跳的的鲤鱼被他直接甩进身边的水桶中。   “鲤鱼跃龙门好兆头。”   不远处的黑伯淡淡地说了一句。   穆辞点点头,“不错,今晚吃鱼。”   “是。”   看着水桶中鲤鱼沉默的萧惟,突然抬头看向穆辞,“之后呢?”   他问的没头没尾,穆辞却清楚的知道他的意思。   将鱼竿放下,穆辞抬手示意,慢悠悠地渡步走到亭中的石桌边坐下,桌上的热茶是黑伯在萧惟来后,当着他的面煮的。   穆辞提壶烫了一下茶碗,这才将茶水倾入碗中。   拿起一杯放到刚刚坐下的萧惟面前,虚手一抬,“楚王请。”   萧惟垂眸看了一眼茶杯,并未去拿。   “说正事。”   穆辞淡淡一笑,也不介意,自己先浅饮了一口,这才说道:“之后四国各出十万兵马,西吴与北辽西进直逼晋国都城盛京,东陵穿越中灵南下绕道偷袭幽都关,至于楚王的兵马按兵不动,等待东陵兵马,前后夹击,必让晋军大乱。”   “西吴王好计谋,孤却有一事不明,为何让东陵兵马从中灵过,不从你西吴境内?”萧惟眯了眯眼,直接了当的挑明了穆辞的小心思。   “楚王何必明知故问,换做是你,敢吗?”穆辞反问。   萧惟收起戏谑之色,眼含冷霜,轻哼了一声。   立即起身,大步往外走去,冰冷的声音遥遥传来,“十日之后,大战之时,西吴王可不要拖孤的后腿。”   穆辞对着他的背影举杯,异常平静。   仿佛对他一手促成的阴谋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没有半点担忧。   一场大战,会死多少人,也不在他的考虑范围。   他要的就是一场绝杀!   晋王凤黎纾——   可别让他失望啊。   穆辞此刻已经开始期待着这场较量。   边境上风云变幻,大晋的都城盛京也并不安稳。   陆知风得知尹臻没回盛京反倒去了齐州的消息后,一反平日沉稳淡定之风,在右相府发了好大一通邪火。   黑衣老者站在离他稍远的地方,躬身低头,不敢发一言。   片刻之后。   陆知风平复完情绪,又恢复成往日模样后。   他才出声问道:“老爷,眼下咱们要怎么办?”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既然尹臻指望不上,就让尹璟来。”陆知风冷声说道。   他筹谋了这么久,怎么能轻易的放弃?   这绝对不可能!   黑衣老者沉思了一会,不解,“属下不明白,这造反也要手上有兵马,尹璟一没有朝中力量,二没有可是行此事的武力……”   “无须他,只要借他名头一用便可。盛京现在都在我的掌控中,只要找到凤乾,再没有任何能威胁到我的人。”陆知风对自己的安排是绝对的自信,他能有这样底气,手上肯定有足够的势力。   武乃权之根本的道理,他可是非常的清楚。   京郊大营的几个将领已经被他收买,禁军统领不在盛京,现在是他们陆家的人代理禁军。   至于凤黎纾那个小女娃建的什么军团,他已经得到消息,战力强大的两个已经离开盛京,留下的两个不是步兵就是后勤,兵器厂的兵器也都让他全部交给了禁军管控。   朝中大臣多数站在他这边,少数几个顽固不灵的皆被他除去。   这盛京现在就是他陆知风的!   “老爷英明,只是这幽都关正在打仗,是现在就要起事吗?”黑衣老者有些迟疑,总觉得这样有些不大光明磊落。   说来也是可笑,仿佛他们做的事真能上的了台面似的。   就算陆知风真能成事,贼就是贼,窃国就是窃国。   日后也是要被千夫所指万人唾骂。   不过,这个时候一心向往着王位,沉浸在自己雄才大略中的陆知风,只觉的他是救世主下凡,是要带着大晋子民脱离苦海的明君圣主。   他也并未预料到,天命不可违,一切皆有定数。 第68章 单方面被迫成为战利品的……   时间过的飞快, 当黎纾接到盛京城暗卫送来的消息时,她已经领着五万人绕道中灵南下攻楚,在距离洛英城十里之外的峡谷边缘稍作修整。   暮霭沉沉, 峡谷中已是一片苍茫之色。   黎纾站在山顶,一双在暮色中越发浓黑的眼眸遥遥看着南边的夜空, 眼中闪着嗜血的光,仿佛她正注视的是萧惟以及楚国雄师。   站在她身后身形掩藏在黑暗中的面具暗卫, 低着头视线凝聚在面前人荡起的披风上, 声音黯哑低沉。   “王上, 西吴暗探送回来的消息称,西吴王不在西吴王都。”   黎纾闻言挑眉有些意外, “什么时候的事?   好好的一国之王,不在王都在那?   这西吴王也是个奇葩。   这消息对黎纾极为重要, 战场上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引起局势的改变。   是什么能吸引一个王离开自己的宝座?   难道跟她一样想趁机对楚国动手?   黎纾思忖片刻, 转身看向面具暗卫。   面具暗卫躬身回禀道:“王上离开盛京之前, 据说西吴王是悄无声息离开的西吴王都,朝中重臣无人知晓, 身旁只带着一个老仆。”   “此事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凤家的暗卫极多,而且分工明确, 有专门保护主人的,有隐藏在各国刺探消息,还有一些在军中任职, 掌握军中动向, 且大多都是军中骨干。   不过这种掌权者离开王都的事,西吴肯定捂的严严实实,怎么会把消息泄露出来?   “属下们是从西吴一个醉酒逛花楼的大臣嘴里听到的消息。”   面具暗卫的一句话便让黎纾明白了里面的关键,定是这位大臣醉酒误事, 与花娘调笑是说漏了嘴。   而青楼,茶馆这些人流多,消息广的地方,也一向是各国探子会特别注意场所。   眼下这个消息应该不止她知晓,萧惟也有可能知道。   黎纾沉默了片刻,眼眸越发的幽深,“恩,此事孤会留意,盛京如何?”   “目前陆知风已经掌控盛京,朝中大臣半数以上支持他,一小部分保持沉默,还有几个反对他的皆已被除去。至于安西侯尹臻并未回盛京,如今行踪还未探查到。另外安西府尹璟下毒毒死发妻,已经娶了那位外面领回来的女子。”   “侯老夫人呢,她竟然同意了?”黎纾心中诧异,这位老夫人不是说是盛京世家里出了名重礼法规矩的。   “世子尹禹行已不能人道,三房尹禹溪一向不得老夫人喜爱,如今老夫人一颗心都扑在二房新认祖归宗的尹禹丞身上,母凭子贵不外如是。”面具暗卫解释道。   听到不能人道四字,黎纾下意识的摸摸鼻子,清咳一声,这尹禹行就是当初那个欺辱女兵致人自杀,然后被她一鞭子废了的败类。   也正是安西侯尹臻的嫡子。   话说尹臻半路不知所踪,可别是暗戳戳的在某个地方等着杀她吧?   一时间苍凉席上心头,黎纾忍不住长叹一声。   “孤似乎树敌不少啊——”   前有萧惟恨不得吃她肉喝她血,后面陆知风虎视眈眈准备改朝换代,暗地里或许尹臻也在准备给她致命一击。   哦呀,还有个西吴王,说不准这货就在她后面等着捡漏呢!   她真是太可怜了,这世道善良的好人总是常常被坏人惦记着,她真是史上最悲惨的王。   黎纾不禁为自个鞠了一把辛酸泪。   身后黑暗中的面具暗卫闻言,极轻的点点头,暗想,还不是你自己作的。   王上那都好,就是玩心重了些,喜欢折腾。   黎纾要是听到他的心声,必定也要回上一句“人不折腾枉少年,折腾才是活着的意义。”   如果前路注定曲折,不如就让它曲折的彻底,以毒攻毒说不准路就顺了?   两人耳力非凡,正在这时忽然听到远处有脚步声响起,黎纾脸上的神色一收,朝面具暗卫点了点头。   面具暗卫会意,行礼之后瞬间消失在黑暗中。   不一会,一身黑衣黑甲的林藏月出现在通往山顶的小道上。   少顷,平静无波的女声在黎纾耳畔响起。   “王上,去前方探查的斥候已归。”   黎纾垂了垂眸,道:“可有异常?”   “并未发现又藏匿兵士之象。”林藏月顿了顿,不知想到甚么,似是有些神思恍惚,片刻回神,这才又道:“谷中只有一些商队,行人来往的痕迹,王上可要现在进谷?”   黎纾抬起眼帘,缓缓地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   “进罢,藏月既然说无事那便无事。”   “王上……”林藏月听到一句话下意识的呢喃一声,浑身一震,豁然抬头看着她。   黎纾却好似并未听到她的呼唤,此时已经转身往下山路上走去。   林藏月站在山顶,一时之间忽觉冷风刺骨,遍体生寒。   王上……该是察觉到了什么……   她并不是很慌张,居然在这一刻松了一口气,仿佛心中压着沉甸甸的担子,一下子落在地上,有一种无法言说的踏实感。   也或许她一直在期盼着黎纾发现她的异动。   虽然她并不十分清楚自己为何这样期盼。   远远的黎纾清亮的声音在夜色中传来,“还愣着作甚,走了。”   林藏月淡淡一笑,快步跟上远去的黎纾。   这一夜大军驻扎在谷外修整一夜。   次日,天色微微亮时。   林藏月已带着先锋部队率先踏入峡谷中,此峡谷两侧地势险峻,后面是坚硬岩石形成的峭壁,峭壁前有一段被植被密林覆盖的缓坡,谷底是一条只能并排行五人的小道,地面凹凸不平,乱石浅坑,很是难走。   加上黎纾这支队伍是以轻骑为辅,步兵为主,若是被人伏击,步兵首当其冲必定是敌人的下手目标,遂黎纾与林藏月商议,骑兵先行,步兵押后,山路崎岖,若是遇到袭击骑兵可快速重出峡谷寻找时机策应后方,步兵则可迅速后退出埋伏之地另行解困之法。   如此不会让整个队伍被人一锅端了。   而这次原本押后的林藏月主动提出想作为先锋,为黎纾开路。   黎纾看了她许久之后,依她所言,两位将领也随兵马变动而互换。   峡谷险峻漫长,当队伍行至中断时,一路并没有异样出现。   黎纾这路兵马走的就是奇袭之计,所以沿路一直注意隐藏行踪,寻找一些鲜为人知的小路。   若非如此他们也不会一定要走着条难走的峡谷之路。   队伍沉默的往前走,除了马蹄声,铠甲摩擦的声响外,空气中渐渐地连一声鸟叫也似乎许久没有听到。   黎纾双眸警惕的注视着峡谷两侧浓密的缓坡,若是敌人埋伏最有可能的便是藏匿于此处。   在这种精神力高度集中的时候,时间过的尤其快。   当队伍经过一个更为狭窄的小道时,太阳已经落山,黑暗再次袭来。就在这时,突变骤然降临,急促的号角声伴随着密集的巨石轰隆隆砸下,源源不断,仿佛要将黎纾等人活埋于巨石中,士兵们色变本能的躲避巨石,顷刻间挤撞成一团,惊马嘶鸣扬蹄,一时间山谷下的队伍乱作一团。   黎纾身在马上,在巨石落下的那一刻瞬间飞身下马,将滚落而下的巨石一刀劈成两半,这才避免战马葬身山谷。   “立即后退!”黎纾往后一看,巨石就集中在这一段,她立刻高声下达军令。   原本有些慌乱的士兵听到命令,心中一定,迅速往后退去。   而前方的林藏月在巨石出现的一霎那,下令全速前进,竟然带着前锋部队一往无前的向峡谷口冲去,等候在谷口的楚军肃然的看着这队向他们飞扑而来的晋军。   战意四起,杀意滔天。   打头的面具男子,一身白衣,手中拿着一把与夜色融为一体的弓,那弓上已经搭着一支蓝羽箭,他慢慢把目标对准了对面一马当先的身影。   面具下的嘴角勾引一抹狞笑,残忍而冷酷,冰冷的双眸注视着对面让他恨之入骨的人。   “凤黎纾,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他嘶哑的声音压的极低,却不曾掩盖住其中哪怕一丁点的狠意,此人就是对黎纾恨之入骨的梁之礼。   当年若非凤黎纾带兵铲除黑虎山忠义帮的山匪,他梁之礼怎么会成为现在容貌俱毁,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怪物!   今日他就要报当年之仇。   至于他为什么如此肯定对面的人是凤黎纾,皆是因为林藏月已经给他传了凤黎纾会在后方的消息,包括晋军会出现在这个峡谷,楚军为何能提前埋伏,都是林藏月的手笔。   而梁之礼从小与林藏月一起长大,自然知道她的为人,必定不会让林家背负上弑君通敌的罪名,所以她给的前面的消息是真,这最后一个消息一定做了手脚。   梁之礼猜测林藏月应该会跟凤黎纾互换前后作战的位置,她告诉他凤黎纾在后方,那么最大的可能是凤黎纾在前锋位置,而林藏月在后方。   她想替凤黎纾死!   做梦!   梁之礼森然的凝视着越来越近的黑点,手中弓已经拉满。   今夜是他梁之礼名满天下的开端,就让晋国的王成为他第一个战利品。   她该感谢他。 第69章 打的是呼爹喊娘,泪流满……   骑马奔袭而来的林藏月, 同样凝视着楚军旗帜中间打头的坐骑。   那上面坐着的男子她爱过也恨过,今时今日已无爱无恨。   林藏月脸色苍白森寒,她知道梁之礼不会全然信她, 所以才设下这个局,利用的就是梁之礼对她的猜忌。   她和他之间也是时候有个了断。   林藏月看着对面寒光闪闪的箭尖, 在梁之礼松手射出箭时,不躲不避, 竟是在梁之礼看清她的模样不可置信又满是惊恐的眼中迎着箭一举冲进楚军军阵中, 手中红缨长木仓一扫, 数名楚军尽丧命在她长木仓之下。   而此时林藏月身后的晋军也紧跟着她一同冲进楚军中,一时间山谷中的战场上一片混乱, 喊杀声数里可闻。晋军虽是被伏击一方,然晋军装备精良, 无论是步兵还是骑兵, 均左手铁盾, 右手长矛,腰间挂着连弓/弩和箭囊, 背后还背着一把斩马刀,浑身铁甲覆盖, 可谓是一人便将近战,远攻,防护的武器带了个齐全。   晋军如今有这么完善并精良的武器装备, 全靠从中灵运回来的矿产所造, 黎纾因嫌运到盛京实在是在路上浪费的时间太多,便在离边境不远的城池造了一个大的兵器厂,如今的晋国军队说是六国最精锐之师,一点都不算是夸大其词。   只不过这点无人知晓罢了。   所以当两方会战之时, 明明人数少楚军一半还多的多的晋军,却个个勇猛无比,所到之处必定会收割敌方人头,哪怕是被楚军合围而死,也要拼劲最后一丝力气凶狠的将对方一同拖入地狱。   战况惨烈至极,血色仿佛要把整个天空覆盖,残臂断肢,血流成河。   而受了箭伤的林藏月并未停留,她目光紧紧盯着梁之礼,朝他杀去。   梁之礼武功在她之上,数招之后,林藏月已有颓败之势,嘴唇苍白血色全无,伤口处冒出的血水颜色黑的已接近墨色。   “你……你束手就擒,我或许能保你一命。”梁之礼拖着她渐渐远离战圈,带着怒火的眼中逐渐泛起一层沉郁的痛色,立即传音道。   那箭本是他为凤黎纾准备,为了一击必杀,特意在箭尖上涂抹了剧毒之物,此毒无药可医。   林藏月闻声抬眼看他一眼,嘴角上翘,微微笑了一下。她平时并不是一个爱笑的人,此刻这一笑却仿佛回到了当年盛京城中那个无忧无虑,娇憨柔软的将门嫡女。   “梁之礼,今日你我之间也该有个了断。”   说罢,她左手一拉缰绳,右手长木仓直冲梁之礼眉心而去,此时她的眼睛几乎已经不能视物,从嘴角流出的黑血滴落在衣领处,印出一片触目惊心的痕迹。   可她刺的那一枪依旧刚猛狠辣,锐不可当。   梁之礼见此眼中的痛色更深,嘶哑着声音厉喝,“你不要自己的命,难道你不想救他们了?!”他皱着眉头,狠声又道:“你若再不停手,我定将他们碎尸万段,抛尸荒野,让他们死前受尽折磨,死后无墓无碑,做个孤魂野鬼,永世不得安宁!”   林藏月淡淡一笑,“人死如灯灭,安宁与否在心不在形,大哥比我正直,若是知我为救他通敌卖国,不如一死。”   “你——”梁之礼全身一震,瞪大眼睛惊愕的看着她。   这原本是他引以为豪威胁林藏月做内应的法宝,而现在她说什么?   梁之礼瞬间心中慌乱的不止该如何是好,她怎么能不管他们死活?   那不是她曾经拼死也想救出的亲哥和未婚夫婿吗?   梁之礼陷入困惑中。   林藏月却依旧清醒,一枪被他躲过后,她并不气馁。如今眼看梁之礼因她的话心神不宁,林藏月立刻趁其不备,长木仓再次一挥一刺直指要害。   “噗”的一声,梁之礼不可置信的低头看着刺入胸口的利刃,脸上的神情怔住。   口中喃喃似乎不明白她怎么敢杀他。   “为什么……你就真这么恨我?”他以为她爱他,却原来一切都是自己一厢情愿?   林藏月听到这话比他还不可置信,“不恨你,难道我还爱你?”转而回过味来,她忽然仰天大笑,“你竟然觉得我还爱你?梁之礼你竟如此天真可笑,在你做了那么多伤害我的事后,我林藏月只恨不得从来没有认识过你,想起那些与你虚与委蛇,虚情假意的日子,我只觉得的恶心!”   梁之礼心底泛起一股难言之感,他曾经深信不疑的东西,一瞬间被撕裂开来,外表完美而内里却是腐肉脓血,他以为他们在此间事了,还能如当初那般白头偕老,相伴一生。   到头来只有他自己身在局中,挣扎期盼。   他报仇,他想覆灭晋国,他想了那么多事。   为了什么?   难道不是为了他们两个能光明正大的站在世人的眼中,他梁之礼能名满天下,给她荣华富贵?   他做的这一切不都是为了他。   否则晋国不灭,他身上的污点永远洗不干净,若日后他跟她在一起,世人皆会嘲笑她。   他用家人威胁她,不过是想将她拴在身边。做了那么多,努力了那么久。   结果就换来一句,她对他已无情只有恨?   是啊,他梁之礼真是可笑到了极点。   梁之礼痛苦的神情一收,极快的恢复镇定,他面无表情一把握住胸口的长木仓,手上运气一震,长木仓“咔嚓”一声四分五裂。   接着他瞬间飞身而上,一掌对着林藏月心口抓去,竟好像要将她的心整个刨出。   林藏月神色不动,顺势欺身上前,手中寒光一闪。   拼着受他这一击,也要重创他。   梁之礼的心神毕竟还是受到了影响,没有往常警觉,并没有看见她手中的异常。   两人顷刻间贴身而过,鲜血飞溅,林藏月被一掌打飞在地,滑行百步。   她“哇”的吐出一口黑血,仰头看着站在远处的梁之礼,笑容灿烂耀眼。   而梁之礼只觉这笑刺眼之极,他一手摁住腹部咕噜咕噜往外冒血的伤口一手抬起连封数个穴道,看着林藏月的眼神像是在看死人。   “贱人。”   “哈哈哈哈——”林藏月大笑,“你也有今天。”   她此刻心中痛快的很,当年要不是他拿大哥和秦斋的命威胁,她不可能会从河中将他救起,这么多年每当想起这件事都让她心中悔恨不已。   因她之过,让此人绝地偷生,再次残害无辜之人。   这一切都是她种下的因,造出的果,而今就让她结束这一切。   梁之礼这时也感觉出了身体的异样,他心下骇然,惊怒道:“你竟然下毒!”   “不然呢?”林藏月冷笑反问。   她既然要他死,必定不会让他有任何逃生的机会。   “毒妇,受死!”梁之礼大喝一声,脚尖挑起地上残剑一掷,蕴含着内力的刚猛一击霎时将林藏月狠狠的钉在地上,她本就已经是强弩之末,全靠心中恨意硬撑着,现下体/内之毒已经渗入心脉,加上这一剑竟瞬间死去。   梁之礼怒火中烧,看着她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脚步蹒跚的走上前,垂眸注视着这个与他纠缠半生的女子。   心痛难忍,他伸出手颤抖的握住剑柄,想要用力拔出,却已经没有了一丝力气。   林藏月在匕首上涂抹的剧毒与他的不分上下。   勉强用内力压制,结果反倒使毒性更加猛烈。   他滑坐在地上,模糊的双眸注视着前面混乱的战局,每个人都在奋力厮杀,一个一个倒下,楚人晋人……   这大争之世今日之后再也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梁之礼扯了一下嘴角,低头看着林藏月已经闭目的脸,却无笑意。   “你……又一次舍弃我……选了别人……林藏月啊林藏月……”   他仰头望着夜空中被乌云遮挡,这时却露出明亮身影的冷月,长叹一声,“你以为这样就能救她吗?你可知萧惟早已和西吴王合谋要灭晋国,她就算躲得过我的绝杀,也躲不过西吴王的狠手。可惜可叹,你护不住她的……”   渐渐的他闭上双眼,倒在林藏月身边。   一息尚存之际,他忽听一声震耳欲聋毁天灭地之音席卷而来,那声大到以气浪掀飞靠近巨石堆的数人,坠地而亡。   梁之礼艰难地扭转视线,看到巨石堆砌如山的小道上,手持长刀的女子一身红衣黑甲,于千军万马之中如烈焰狂飙般奋勇杀出,那势如破竹一往无前的森然杀意。   让梁之礼仿佛看见杀神降世。   意识彻底消散前的那一刹那,他心中突然泛起一个疑问:   这样的人,真能轻易被人杀死吗?   而当被堵在后方,只能听到前方激烈厮杀之音,却苦于面前巨石挡路,无法前进救援的黎纾,终于用火/药炸开一道口子后。   看到眼前惨烈的杀戮场面,黎纾脸色稍白,紧握手中长刀,扬起斩下敌人头颅,声震四野,“杀!”   “杀——”   飞溅的鲜血,激发出身后的将士们体内的血性,数万人气势如同百万雄师一般杀入战局中。   跟随林藏月的一万先锋军,已跟敌军血战足有两个时辰,几乎已经死伤殆尽。   零星几个还在浴血奋战的士兵,见到这一幕无不眼角泪光闪闪,凝视着那一抹红色身影。   “是王上,兄弟们杀啊!”   “诛灭楚人,杀——”   一时间战到几乎已经无力的先锋残军,燃烧起最后的信念,与后方将士血杀之气相融,晋军军心大盛,士气高涨。   而刚刚失去统帅群龙无首,士气大减的楚军面对如狼似虎的晋军竟然露出胆怯之色,这其中当然也有黎纾之前炸毁巨石山的余威加持,但更多的还是晋军的勇猛让楚军害怕。   这些人……这些人就算手中没有利器,也要用手用嘴……将身体变成利器杀死敌人!   实在是可怕。   楚军已经分不清心底滋生出来的是惧还是怕,又或是佩服?   而在这样猛烈的进攻之下。   楚军逐渐显现出溃败之势,趁机逃跑,混水摸鱼者不计其数。   十万兵马竟然被四万人追着打。   打的是哭爹喊娘,泪流满面。   这一战直到天色微亮,才渐渐平息。 第70章 我信你个鬼,做王的心都……   黎纾一身铁甲溅满血迹, 手中刀尖凝聚着一滴血珠悬而未落,随着她抬脚的步伐,最终落入泥土中, 晕染开来。   大战之后的场面,永远逃不开惨烈二字。   她走过一具具或完整, 或残破的尸体,直到站在林藏月的身前, 凝视着地上的女子看了许久。   久到乌黑的瞳孔边缘渐渐泛起血红, 太阳穴突突的疼。   眼圈有点发涩, 黎纾深吸一口气咽下心间弥漫而起的痛,抬手狠揉了揉眼睛。   那血红之色在她的触碰下, 快速恢复眼眸原有的黑,一切异常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   战争无论输赢都会有人死, 黎纾一直以为自己的心足够硬, 足够狠。   可是当身边熟悉的人, 躺在冰冷的地上一动不动时,那种死亡带来的悲凉无力的感觉, 让她几乎要用所有的力气才能压住心里毁天灭地的恶念。   她明白林藏月之举皆是想除去梁之礼,此人因她而活, 也一定要死在她手上,这是她的私心。   也是她将计就计设这个局的根本,黎纾只是猜测过她该有事瞒着她, 却没想到是这样触目惊心的结果。   薄雾散尽, 初升的太阳温暖的照在土地上。   为那些死去的人镀上一层仿佛要化羽而去的金辉。   黎纾微微闭了闭眼,敛去眼中的情绪。   忽而收刀入鞘,抬脚一脚将躺在林藏月身侧的梁之礼踹开,接着双手打横抱起林藏月, 冷声吩咐跟随在她身后的暗卫。   “立刻掩埋尸体,整军前行,三日后必须到达洛英城。”   “是。”暗卫躬身行礼领命而去。   少顷。   黎纾将林藏月的尸体掩埋后,再次领着四万人马向洛英城杀去。   既然消息已经走漏,她本该避其锋芒终止原先的计划。但黎纾思忖良久,还是决定继续南下。   这一步既然已经踏出,她便没有回头路可走,无论前方是什么妖魔鬼怪,她都要去会一会。   不过黎纾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随着大军开拔,一封特殊的飞鸽传书交到某边境城池中一个清雅淡然的男子手上。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负责中灵矿产和新型兵器制造的沈恬。   “马上清点信上需要的东西,送到王上手中。”   “是。”   沈恬负手而立,想了一会儿,决定这次由自己亲自将东西送去。   一则这些物品在运输途中要格外小心。   二则他……想与王上并肩作战……   ***   洛英城。   花城主一身锦衣,华美精致。却坐在城门口的石碑旁,脸上愁云密布,惨淡凄凉。   而他的身旁正是当初写着“凤乾与狗不得入内”的那块石碑,只不过这石碑现下多了三个字,在凤乾二字之前多加了“凤黎纾”三个字。这三个字笔锋颇为有力,仿佛书写者是咬牙切齿写的一般。   由此便可见这人对其恨意有多深。   至于花城主为何堂堂一城之主大白天的坐在此处?这事还要从五日前说起。   晋,楚,东陵三国大战持续了不少日子,作为被两面夹击的楚国,这从上到下的心情都不怎么美丽,心中惶惶唯恐这仗下一刻就打到自己家门口。   不过这其中有一个人,于旁人的心情都不同。   便是这洛英城城主花启芳。   当年洛英城被如今的晋王毁了大半,经过几年的努力,花启芳终于将城池重新打造好,又变成昔日繁华精致堪称一绝之城。   结果他还没来得及庆祝一番,楚王就带着一个年轻人,让他将城中百姓迁走,留空城交给那个年轻人全权处理。至于他这个城主则被明升暗降,调到另一个偏远小城做官。   花启芳合理怀疑楚王这是公报私仇,为自己当年在洛英城丢下的脸面找场子。   但他后来才知道,原来这背后还是因为晋王凤黎纾。   这家伙竟然带兵要来攻打他的洛英城!   花启芳觉得自己简直跟姓凤的命里犯冲,他现在坐在这就是要好好想想该怎么做才能让自己与这冲和谐起来。   简而言之,他想卖主求荣。   自从见过晋王,他就有一种预感,此女绝非善类,有朝一日必定能翱翔九天。   之前遇不到也就罢了,现在明摆着他的仕途路也算走到了尽头,人不能死心眼的非要往南墙上撞,此地不稀罕爷,自然有稀罕爷的地方。   他准备送晋王一个大礼,然后给自己挣出来一个新的前程!   花启芳眯了眯眼,现在他已经弄清楚那个年轻人的身份,此人竟然是西吴王穆辞,看来他们是想在洛英城重创晋军。   那么他能做些什么?   花启芳突然抬头看了石碑一眼,花家世代居住在这洛英城,这石碑与花家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缘是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用的。   现在花启芳觉得已经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   黄昏将至,在这僻静的城外,已经没有多少人关注这个昔日的一城之主。   也给花启芳溜走提供了绝佳的机会。   此时,离洛英城不远的黎纾,下令斥候和暗卫将路上前来探查消息的敌方人马全都绞杀。   就算萧惟知她的目的地是洛英城如何?只要他算不准她到达的具体时间,局势就还能有转机。   黎纾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倚树而坐,身上的铁甲被她换去,一身玄衣红纹银丝劲装又冷又酷。   “王上,属下在前方坑底捡到一个人,这人自称是洛英城城主,想求见王上,说是有要事与王上商议。”一暗卫突然走过来向她禀告。   几日接连不断的赶路,人马都是疲惫不堪。黎纾特意选了个小河边,让大家修整一下。   “洛英城城主?人在何处?”黎纾闻言有些惊奇,此人能有什么事跟她商议?   且不说两人之间的交情并不怎么美好,就单单说他作为一城之主,怎么会出城跑来找她?   这事简直古怪到了极点。   “人还在坑底,被士兵们看守。”暗卫回道。   “走,去看看。”黎纾起身,随暗卫前往天降城主的土坑里。   当她见到花启芳的时候,差点没笑出声来。   这可能是猎户狩猎设置的废弃陷阱,坑深足有三米,一圈士兵手持长矛围在坑边,面无表情的看着坑底挣扎咒骂的人。   “叫你们晋王过来,我要见你们晋王!”   “孙子快把爷爷拉上去,看什么看!”   “你,还有你,扭头作甚,是不是在笑爷!不许笑。”   坑底花启芳一身锦衣早看不出原本的颜色,灰头土脸,身上的衣服就跟在泥坑里滚过一般,皱巴巴的裹着。   本还有几分姿色的花城主白净的脸上,也不知是被什么东西抓出了三道泛着血色的爪痕,发丝凌乱打结的披在脑袋上,怎么一个凄惨了得。   黎纾对身边跟着的暗卫摆摆手,暗卫立刻上前让士兵们收起兵刃,空出一个位置。   “花城主,多年不见,可还好?”黎纾上前蹲在坑边,低头对坑里的花启芳喊道。   坑底的人往上爬的动作一顿,又支撑不住身体,出溜出溜的滑下,“扑通”一声一个屁股蹲坐在坑底。   这一下摔的真是实在,花启芳捂着屁股半天没缓过劲来。   黎纾倒也不急,好整以暇的等着他。   “晋王,花某有要紧事找您商议,可否叫人将花某拉上去?”花启芳回过神来,仰着头期盼的看着黎纾。   “孤跟花城主有什么事可商议,总不能是花城主想自荐枕席,做我大晋的侍君吧?”   此言一出,几个本就憋笑憋了半天的士兵,一下子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扑哧扑哧的声音让花启芳脸上一红,连忙讨饶。   “晋王说笑了,花某年纪大了,恐玷污了您的眼睛,可不敢有这么的心思,晋王——”   “好了,你们拉他上来。”黎纾打断他后面的话,朝一旁的士兵吩咐道。   不一会儿,被士兵们用绳子拉上来的花启芳终于从坑中解脱,脱离苦海的他,先是对黎纾一番感恩戴德。   之后才说起自己的来意。   “晋王,花某此次是来投诚。愿为晋王破解洛英城之局!”   黎纾扫他一眼,继续给她的爱马喂草。   “花城主这话我就听不懂了,孤不过是带着兄弟们出来散散心,玩一玩,看看这大美山河。洛英城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这话说的是相当诧异,仿佛她真只是出来玩途径洛英城一般。   花启芳闻言,在心里呸了一声,暗道:我信你个鬼!做王的心都脏,还惯会指鹿为马,装模作样。   可他明知黎纾是故意想套话,却因有求于人,而不得不顺着她的话说道:“晋王有所不知,西吴王已在洛英城埋伏了众多人马,只要您一出现在洛英城附近,必定要让您有去无回!” 第71章 最后的救命稻草突然不香……   黎纾手上的动作一顿, 听到他话中透露出来的信息,表情瞬间变的冷凝。然而当她转过头时脸上的神情已经恢复正常,没有一丝异样。   “如果花城主巴巴的跑过来只是为了跟孤说这些, 那么慢走,不送。”   “晋王——”花启芳一听她竟然对西吴王在此地没有一点惊讶之意, 还要让他赶紧滚蛋,连忙急唤。   黎纾立即抬手打断他后面的话, 对一旁的亲卫道:“送花城主回洛英城。”   眼见两个身材健硕穿着盔甲的男子向自己走过来, 花启芳先是一愣, 直到被人架起才反应过来当下的情景与他预想的不符不说,还出入甚大!他若是继续藏着掖着, 想得到重视再将重点说出来,只怕话没说出口人就先没了!   “晋王——晋王且慢!花某知道有一个暗道直接可以进城!”   花启芳奋力挣扎着扭头嘶声大喊, 他这次是真的急了。   他离开洛英城已经数日, 如果现在被送回去, 必然会被西吴王猜疑,到时候他的下场绝是不能善了。至于萧惟那个竖子明显是已经将他放到弃子的位置, 现在又跟西吴王沆瀣一气,难保不会直接将他祭天, 以巩固楚国和西吴的利益合作。   至于那位年轻的西吴王,花启芳觉得此人就是个笑面虎,外表看起来温和没有一点攻击性, 实则心狠手辣的程度比萧惟只多不会少。   如此对比下去, 他竟然觉得晋王才是个善良人,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想到这花启芳简直想哭,早知今日,当年他就应该直接抱住晋王的大腿, 说不准如今在晋国已经是人上人,成为风光无限的朝廷重臣,深受晋王重用。   那像现在还得挖空心思的讨好晋王,求她的信任。   吐槽归吐槽,花启芳眼下是定要紧紧抓住晋王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   黎纾听到这句话,脸上露出几分笑意,朝亲卫摆摆手。   亲卫收到指示,直接将花启芳往地上一丢,接着退到百步之外警戒,不让旁人靠近此处听到不该听的。   “说罢。”黎纾走到花启芳的身边,负手而立看着远处,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花启芳老老实实的爬起来,也不敢再多说半句无关紧要的话。   “洛英城原是我花家世代居住的地方,这城是我族所建,城外有一暗道可直接通往城中,晋王可利用此道杀西吴王一个措手不及!”   黎纾听罢并没有继续多问,转身招来亲卫下令让他们继续修整,天亮之时按照先前的计划继续前进。而她则领着一队人带着花启芳连夜赶往洛英城查看暗道的情况。   不过当黎纾看到花启芳所说的暗道入口,以及得知此入口就伫立在城门口的石碑下时,直气的她想把花启芳的头拧下来当球踢。   城门外地势平坦辽阔,站在城墙上一眼就能把下面的情况看的清清楚楚。   在这样的情况下,一个入口在敌方眼皮子地下的暗道其作用约等于无,还没等她带兵摸到入口处,估计就被城墙上的敌军乱箭射死!   黎纾眼神凌厉的俯视地上跪着的花启芳,声音低沉带着无尽的寒意,“花城主,你莫不是在戏弄孤。”   花启芳急的汗都打湿了全身,“晋王,花某所言句句属实啊,并非是故意消遣您,这暗道确实在石碑下,可直接杀到城主府!这府里现在住的是西吴王,只要西吴王丧命于此,晋王可趁机栽赃楚王,与西吴联合灭楚!”   “那你告诉孤,众目睽睽之下如何活着走到这暗道入口,难道花城主以为孤的将士都会隐身不成!”   花启芳一惊,这……光顾着邀功领赏,他竟然忘了这点!   要是没个合理的解决方法晋王还不生吞活剥了他。   一时间花启芳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调动自己所有的心神,他们现在藏身在城门左侧的一个斜坡中,此时正是午时,完全不能有任何异动,否则必然会被城墙上巡查的士兵发现,只能等待天黑才能离开此处,而石碑与城门的距离实在太近,就算在黑夜中也会很容易被人发现。   既然不能在有人的情况下过去,那有没有可能在没人的时候接近暗道口?   怎么才能让城墙上没人呢?   花启芳细想之下,忽然灵光一闪!   可调虎离山啊!   让正面城门上的人不得不离开城门不就可以了!   花启芳立马将自己想到的绝妙主意告知黎纾。   黎纾听罢,无言的看了他许久,心中感慨果然是术业有专攻,这小子大概是所有的智商都用在了造房子上,不过调虎离山也不是不可。   具体就要看怎么一个调法了。   花启芳叫她看的毛骨悚然,以为此计不行,慌的他又开始思量还有没有更好的计策。   而这时黎纾已经施施然的招呼身边亲卫暗卫,围成一个小圈,小声交流。   回过神的花启芳看着这样场面很是眼热羡慕,什么时候他才能成为这圈里的一份子呢?   同一时间城主府中,穆辞接到斥候传来晋军已经到达城外的消息,微微一笑。   “她果然还是来了,不亏是我看中的对手,真是越来越让人期待。”穆辞柔和的嗓音配着他那和煦的笑容,总是让人在如沐春风中感受到刺骨的冷意。   斥候跪在地上,忍不住将头更紧的贴着地,好像这样才能压住心底的恐惧一般。   这时,穆辞的声音再度响起,“可找到花启芳的踪迹?”   “还没有。”斥候恭敬回道。   穆辞心思一转,吩咐道:“不用找了,此人现在定然在晋王身边,立即吩咐城门处的人,若是今夜听到别处有喊杀声,可前往营救,城门我自有安排。”   花家世代居住此城,建城之人向来喜欢留下那么一两个少数人知道的暗道密室之类,以备不时之需。听说花启芳是个官瘾很大的人,如果在知道自己仕途无望的时候,极有可能另寻他路,为自己再某一个前程。   如果是这样,那么晋王会是他最好的选择。   “是。”斥候带着一身的冷汗领命退下,心里不由为晋国那位新王默哀片刻,跟他们王上斗的人向来都没有好下场,晋国这次恐怕是非亡不可了!   带着这种仿佛已经预见西吴大获全胜的心情,斥候疾步赶往城门处。   而在他走后,一直站在穆辞身后的黑伯躬身上前将桌上的冷茶换掉,重新添上一杯热茶后,方道:“王上可是要将黑甲军调到城门处。”   如果说在这世上谁是最了解穆辞的,那只能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这位老仆。   “不错,晋军既然已经到达,却似乎还未行动,看来花启芳带去的消息,让晋王完全无处下手,若是正面进攻,她才多少兵马,岂不是不自量力,晋王不会犯这样的错误,必然会用计谋将城门处的人引走,再伺机而动,利用花启芳的消息进城。”   穆辞一番分析,几乎是将黎纾的举动说了个八九不离十,可谓是相当的精准了。   黑伯折服于自家王上的聪明才智,“王上英明,若能一举诛杀晋王,在加上北辽与东陵的兵马,晋国亡国之日近在眼前,到那时,我西吴一统五国之路也是不远了。   穆辞听到这话发了一会愣,突然笑了起来,他的容貌本就精致俊朗,平时多是笑容淡淡甚少笑的如此开怀,然而每当他这样笑的时候,说是能令百花失色也不为过。   “黑伯以为这就能除去晋王?孤倒是不这么认为,别忘了晋国卖给东陵和楚国改良后的投石车图纸,弓/弩/图/纸可都是出自这位晋王之手,你怎知她就没有更厉害的武器?”   穆辞算是六国中对黎纾评价最高的一人,并且他俩还未曾交过手,只是在耳闻其事迹的情况下。   所以每当听到他这种对晋王有很大期许的话,总给黑伯一种,他们王上其实可能很恋慕晋王的感觉。   当然再一想他给晋王设的那些局,黑伯又觉得这种能要人命的恋慕还是没有的好。   “王上,那咱们——”   穆辞低沉地打断他的问话,“你即可传我命令,从王城再调三万黑甲军,赶往齐州。”   “是!”   黑伯离开后,穆辞起身走到院中,此时天色沉沉,已至黄昏。   他望着远处的云霞,喃喃道:“凤黎纾……可不要就这么轻易死在这,后面可还有更好的埋骨之地等着你……”   夜色渐渐暗下,除了城墙城内的各个戒备处灯火通明外,其他地方已经是伸手不见五指。   今晚的月色也并不明亮,有一层云纱遮挡住大半个冷月,只有少量余辉落在地上。   此时已经是人很疲惫的夜子时,驻守在各处的士兵眯着眼睛半困不困的打着盹。   而城外在斜坡里待了一天的黎纾等人,终于可以从狭小的藏身处出来,舒展舒展筋骨。   考虑到花启芳此人是敌是友还不明确,黎纾没有办法,只能点了他的哑穴将人绑在远处的树林中,让他听天由命,这要是碰到狼啊虎啊的,也只能怪自己命不好。   此举将花启芳气的半死。   亏他还觉得晋王善良,呸,他肯定是被眼屎糊住了眼睛。 第72章 萧惟是个傻白甜   而正被花启芳在心里念叨的黎纾, 并没有如穆辞所想的那般趁着黑夜搞什么调虎离山的计谋。   反倒是带着几万人从侧面绕到城门正面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守卫的眼皮子底下。   城墙上的众兵将奇怪的看着远处忙忙碌碌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的晋军,心里直纳闷,这晋军就这么三四万人竟然还大喇喇出现在前方, 这是打算来一波强攻吗?   简直也太不自量力。   洛英城楚国和西吴组成的兵力足足有十五万,说是满城的士兵都不夸张, 就算让城外这三四万晋军来回死个七八次都不一定能踏进城门半步。   都说晋国新王聪慧勇猛,叫他们看这四肢发达勇猛是真, 至于聪慧估摸着是晋国的男子怕被别国人嘲笑让个女人骑在他们头上, 故意散布的假消息。   为此这些人也是抱着看好戏的态度瞧着晋军折腾。   而这厢黎纾吩咐士兵们埋锅造饭搞的是热火朝天, 多日奔袭行军,再加上此前一番恶战, 晋军已经有些时日没好好吃顿饭。   眼下突袭之法在黎纾看来已经没有必要,花启芳都能寻到她的踪迹, 那么城里那位西吴王又怎么会不知道她已经到了洛英城外。   既然大家彼此对双方心知肚明, 那藏着掖着的也没有什么意思, 倒不如大家痛痛快快的吃吃喝喝,做个潇洒的干饭人。   之前与梁之礼一战, 晋军大胜,得到楚军大批粮草和兵器。   刚好给黎纾解决了军粮不多的难题, 梁之礼也算是在死后为晋国尽了最后一点心力,也不枉黎纾给他留了个全尸。   士兵们手脚麻利,不一会冒着香气的肉汤飘散开来, 在微风的吹送中飘到了城墙上守军的鼻中。   虽说这楚军和西吴军的伙食不差, 但这吃饭可都是有饭点的,现在这三更半夜正是值夜的时候,将士们谁不是肚子里空落落的?哪怕是原本饿习惯了,这会在香气的刺激下也把馋虫给勾了出来。   “将军, 晋军实在嚣张,属下愿带兵前去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正门守将是楚国人,闻言心中一动,想起西吴王传来的军令:若有异动,可随时赶去支援。   那么现在的情形,也可以出兵喽?   楚国守将面上露出几分得意与鄙夷,他楚国之兵将乃六国之首,不过是个以讹传讹新王,看把西吴王吓的那熊样。他们王上也是,跟这等胆小鬼合作,平白放过大好的机会。   既然西吴人想做缩头乌龟,那就让他们做,他倒想见识见识晋国的女子有多厉害!   “不愧是我楚国的勇士,去吧,让对面的晋国软蛋们好好看看,男人应该是什么模样!”   “哈哈哈,将军此言甚妙,整日被个女人呼来喝去,这晋国恐怕是根本就没有男人!”   “正是正是,我等要让他们好好看看男人是怎么征服女人的。”   此言一出,听到的甲士无不露出心照不宣的淫邪之笑,将男人的劣根性表现的淋漓尽致。   很快开口要给晋军颜色瞧的楚国将领带着一万轻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开城门朝正在吃饭的晋军冲杀而去……   黎纾捧着盛满肉汤的碗,看着远处杀过来的楚军微微一笑,对身边的亲卫道:“准备好了吗?”   “王上放心,属下已经安排妥当。”一旁与她一样端着碗的亲卫回答。   “甚好,好戏即将上演。”黎纾仰头将手里已经变温的汤一饮而尽,豁然起身,“唰”一声抽出长刀。   “结阵!”随着她一声令下,正在喝汤的晋军迅速放下手中的碗,立即按照之前的演练,一队持铁盾在前,斩/马/刀在后组成一军阵,其旁是强弩和长/枪应侧左右,两种不同的军阵在一瞬间严阵以待,众晋军将士看着打马而来的敌军,目露凶光,士气高涨。   此阵乃当初在洛英城与黎纾有过一面之缘,后在诛杀中灵国师中并肩作战的小道士所创,小道士对奇门遁甲、占星、以及天象均有所涉猎,机缘巧合下误食了凤乾的丹药,然后惊为天人,曾缠着凤乾求问炼丹心得,在晋国逗留过数月。   当时黎纾本着不浪费人才的优良传统,特意将这小子骗去四军团协助练兵,而这阵便是那时的成果,后来全军推广,用以关键时候克骑兵。   晋军先前的举动意在引蛇出洞,看似松散实则非常严密,甚至只有对着城墙的外围士兵将兵器卸下放在身侧,而里面的兵甲未曾有片刻将手中的利刃放下过。   所以当敌军冲到晋军面前时,面对的不是仓皇逃窜的士兵,而是闪着寒光锋利无比的斩/马/刀以及弩/箭,楚军将领见此大惊失色,嘶声厉吼,“是埋伏!收兵——”   然而这时已为时已晚,一万骑兵皆以身在阵中。   黎纾见此冷笑一声,断然下令,“熄灭火把。”   随着她一声令下,千百火把骤然熄灭,此地瞬间漆黑一片。   马在夜间自然能视物,但人可就看不清了,一时间敌军猛然陷入黑暗中,顷刻间便方寸大乱。而晋军本就特意训练过夜战之能,所以相比措手不及的敌军,他们倒是得心应手的很,斩/马/刀挥舞着砍向敌方战马,长矛刺中马腹……   在夜色中,猛烈的厮杀在城门前正式上演,此战竟是让一万楚军硬生生有来无回。   等到穆辞从睡梦中惊醒得到城外消息之时,他立即披上衣衫赶往城墙处阻止要去救援的楚军,只负手而立面无表情的看着远处深陷晋军军阵中任人宰割的楚军,对身旁楚军将领请求前去支援的话语,充耳不闻。   仿佛就是要看着他们死在前面。   此举在楚军心中狠狠扎下一根刺,本就不怎么牢靠的盟友关系又被添上一道划痕。   而被身穿黑衣黑甲的铁卫保护的滴水不漏的穆辞对此也并不怎么在意,他遥遥看着城下的惨烈场面,恰与抬头看向城墙之上的黎纾四目相对,黎纾身在险象环生的乱局之中,竟心情颇好的对城墙上的穆辞挥了挥打了个招呼,下一秒手中的长刀毫不留情的砍掉身侧楚兵的脑袋,飞溅的鲜血,滚落在地的人头,仿佛这就是她给西吴王的见面礼。   穆辞看着在人群中拼杀的那抹红色身影,眼中闪过一刹那的狂热,接着便被明亮所遮掩。   “她还真让我意外。”穆辞喃喃自语道。   一会儿的功夫城下的战场便接近尾声,而在城墙上一直注视着战局的穆辞仿佛就等着这一刻,他突然运气朝黎纾高声道:“辞仰慕晋王许久,今夜终于相见,真乃人生快事。”   黎纾抹去刀身上的鲜血,缓缓抬头瞟了他一眼,清亮的声音带着一战后的快意,“久闻西吴王之名,不过瞧见真人,倒是让我觉得有些意外。”   “哦?为何?”穆辞挑眉反问,语气温和好似在与老友谈天一般。   “温润公子,却有一种狐狸披着人皮之感,西吴王难道自己不知?”   穆辞淡淡一笑不答,反道:“晋王倒是跟我想的一样,容颜绝色,文武双全,不同于寻常女子。”   “多谢夸赞,孤自然是最棒的。”黎纾向来不知道谦虚为何物。   这话一出叫穆辞一怔,接着他拍手大笑,声传四野,“晋王真是性情中人,就为晋王此言,我愿以楚国做聘礼,求娶晋王做这天下间唯一的王后,晋王以为如何?”   这是将他的野心明明白白的显露在众人眼前,也让在场楚军心中一寒。   黎纾尚未做出反应,听到此言的晋军却比她先一步炸了锅。   “放你娘的狗屁,叫我们王给你做王后,这么能想,你咋不上天呢!”   “竟敢肖想我王,干死这帮西吴的小白脸!”   “王上,杀了他们!”   晋军群雄激愤,反观敌军满脸笑意,对这个提议大为赞赏。   结果却是两方还未正式叫阵,便先互相叫骂了起来。   直播间的观众见此,先是声讨一番瞎做美梦的西吴王,随后给黎纾出起了注意。   【性感的名字】:主播,这个西吴王肯定心狠手辣,我刚可是亲眼看见这一万人死在他面前,他眉头都没皱一下,简直是铁石心肠。   【小野猫】:楼上的,那轻骑可是楚军,与他西吴何干,萧惟那小子,老子真是看错他!原先以为是个枭雄,现在看来更像是个傻白甜,跟西吴王这样的人合作,难道不是与虎为皮,讲真,我深刻怀疑西吴王会背后搞死萧惟,没看这话里话外一点不把楚国当回事!   【老狗】:萧惟现在不足为惧,眼下还是对面那人难搞些,主播现在想拖延时间等沈恬带着东西赶到,不如让那人下来你俩打上一场,万一侥幸主播把对方弄死了,哈哈哈,岂不快哉!   【目标一百万】:此计甚好,微臣附议!   【冷冷的风】:附议+1   现在黎纾不是身处危险中,观众也开始看热闹不嫌事大,各种馊主意出的让人苦笑不得。   也亏他们想的出来,不过……黎纾细想片刻觉得倒也不是不可以……   接着以内力压住嘈杂之声的清亮女音,清晰的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西吴王既然如此大方,孤自然也不能落后,若西吴王愿做孤的王夫,楚国也可作为聘礼,不仅如此我大晋还有可让男子生产的药物,如果西吴王能成功诞下的孩子,孤也能把储君之位给这孩子,怎么样?孤的诚意西吴王可接受?”   话音刚落,晋军大笑,纷纷起哄。   城墙上的敌军这会脸上的神情那是相当精彩,听到这等闻所未闻的神奇言论,简直以为自己是幻听了。   这在晋国……男子竟然也能生孩子?   不怪众人歪楼,实在是这也太挑战他们的认知,至于晋军,也有少数心里犯嘀咕的,男人生孩子这种说法他们身为晋人咋个没听说过。   后一想,定是王上故意诓骗敌人!   继而叫嚣的更是卖力。 第73章 总有一些事说不清为什么……   穆辞脸上的笑容没有一丁点变化, 但心中却对黎纾的杀意越来越甚。不能为他所用的人,也就没有必要存在这世上!   长久的沉默之后,穆辞对着黎纾微微一笑, “晋王原来喜欢说笑,此事既然不成, 那咱们就各凭本事罢。”   “早这么说不就完了。”黎纾低声吐槽一句,扬眉道:“好一个各凭本事, 如此西吴王可愿与我一战, 叫这些儿郎们也瞧瞧他们效忠之人的英姿, 当不当得起这份忠心!”   众人闻言轰然叫好,豪情陡起。   城墙上的将士们纷纷以期待的目光看着穆辞, 等待他的回答。   不曾想穆辞却直接摇了摇头,“晋王美意本不该推辞, 然辞未曾习武, 与武功盖世的晋王完全无法相比, 只能错过这旁人难求的机会了。”   言语间把自己放到了极低的位置,似乎一点也不担心此举会有失一国之王的威仪。   黎纾听罢并没有像那些目露鄙夷的楚军一般小瞧他, 反而觉得此人能屈能伸,是个劲敌。   “既然如此, 孤也不勉强,西吴王回去歇着罢,今夜到此为止, 咱们各自安好, 如何?”   “此意甚好。”   就这样二人三言两语之间愉快的达成协议,只除了楚国将士多有不满,其他人皆是听令行事。   然而楚军不满也没什么用处,他们本就是萧惟的弃子, 是当初萧惟还未曾即位时支持其他公子的之人,如今被送到这里在西吴王手下听令,本就是好让他们有机会送死。有脑子的都知道要想活命,就老实安分些。   没看那些不安分的下场是怎么样的吗?   识时务些,才能活久点。   想清楚的,安安静静做自己的事。   想不清楚的,在今夜之后,全都无声无息的消失不见。   第二日,忙活一晚的晋军,精神抖擞的在天蒙蒙亮时就开始折腾,操练声声震四野。   把城墙上实在支撑不住打瞌睡的士兵们吓了好大一跳,还以为是敌袭,慌里慌张的抄起家伙一看,对方不过是在演练。   真让人忍不住骂娘。   而这样的场景在今后的几日里,几乎是天天上演。   摧残的城里兵将们苦不堪言,就连西吴王手下的黑甲军都受不住的请命要去杀杀这帮缺德玩意的士气,结果自然是被穆辞驳回。   黎纾明显在拖延时间的行为,早被穆辞看透,他现在之所以按兵不动,是因为与黎纾一样也在等待一个时机,一个可以将晋王彻底击败的时机。   此事他已经筹谋许久,定要一击必杀。   所以洛英城两军对持一个不进攻,一个只守城,各干各的事,竟然还挺和谐。   底下的士兵搞不明白现在是怎么一个情况,对此也是颇有微词,时间一久这紧绷的心也慢慢松懈下来。   而就在这个人渐渐疲软起来的时候,等待许久的消息在三日后,终于送到了穆辞桌案上。   “君上,这是从楚国王都传来的消息。”黑伯将刚刚从鸽子腿上取下的小纸筒交给穆辞过目。   穆辞打开纸筒看到上面的字,慢慢地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黑伯察觉到这消息可能关于楚国王都,继而轻声道:“君上,可是楚王都之事成了?”   “不错,晋王分兵三路,这其中由她贴身侍卫所带领的兵马从南攻楚国腹地,一路顺畅,竟直接攻打到楚国王都,然萧惟本不愿不听从我的建议,带兵佯装不敌逃去齐州。不过这下他不得不按照我的安排前往齐州,途中引诱晋军追击,现在晋军已经深陷柳无寐的陷阱中。”   “这真是可好消息啊。”黑伯满是皱纹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想必对晋王可就不是个好消息了,都说她对这位侍卫有着不同寻常的感情,就是不知道会不会为这么一个人涉险。”穆辞卷起纸筒,拿起一旁的香炉打开,将纸筒扔进去,用烛火焚烧成灰烬。   姿态娴熟优雅,让人如沐春风。   黑伯想了想说道:“老奴倒是觉得晋王不会去,美色与权利,自然是后者的份量更重些。”   “但愿如此。”穆辞却持有不同的意见,在见过黎纾之后,他倒觉得这位晋王做出什么选择都不让人觉得奇怪。   又或者他也在期待着黎纾做出不一样的选择,那是他从来不曾有过的情感,说不向往那是假的,只不过这样的运气似乎并不是每个人都有。   “走吧,这么多日子,也该再去见见晋王。”   “是。”   主仆二人朝城墙处而去。   而就在穆辞拿到纸筒的那一刻,沈恬也已经到达洛英城,他不仅带来数百名武林高手,还将黎纾所需要的东西尽数运到。   黎纾向来不是一个喜欢拖泥带水的人,既然东西都到了,那还墨迹什么。   直接干就完了!   随着“砰”的一声巨响,无数黑漆漆的圆形物体,被臂力了得又身怀绝技的高手们冲到近处甩进城墙中。   随着物体落地,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如打雷一般响彻整个洛英城。   刹那间炮弹炸裂之时产生的火苗点燃了周围的可燃物,大火,爆炸声,被炸伤烧伤的惨叫声,将这座城渲染的犹如地狱一样让人毛骨悚然。   刚出城主府的穆辞看到异象,疾步奔向城门处,入目所见让他几乎维持不住引以为傲的平静。   火光冲天,满地的残肢断臂和那些拖着残缺身体在地上蠕动的人,伴随着一声声凄厉的嘶吼,让穆辞眼中一片血色。   他设想过晋军武器厉害,可是他没想到这已经不仅仅是厉害,而是像天降神威!   这样的……这样的利器……让人如何应对!   满城的联盟军一下子成了晋军的活靶子,一炸炸一窝,伤亡惨重,士兵的士气所剩无几,战意也被摧残的消失殆尽。   与穆辞的手足无措不同,黎纾在城下笑的是相当快意,她在这磨磨唧唧这些日子,早就不耐烦的想痛痛快快的打一场,当然她这几日可也没闲着,瞧瞧她身边这些搭建好的简易投石机,正是他们的成果。   想仗着人多想欺负她这个人少!   没门!   老娘专干以少胜多的买卖!   一墙之隔,一边欢呼呐喊声仿佛能将天给掀翻,一边到处弥漫着痛苦绝望的嘶吼。   穆辞眼见在这样下去,必败无疑,立即下令让西吴军撤退。当然此令并没有下给楚军,他带着西吴的兵马迅速从东城门弃城而走,留下楚军在城门抵御晋军。   片刻之后,斥候将此消息报给黎纾。   黎纾思虑片刻,吩咐沈恬继续攻城,她则带着一万人乘胜追击穆辞。   两军一前一后奔袭数日,大战小战搞了好几波。当黎纾发现不对时,她已经被穆辞引着到达了齐州与楚国边境的山口。   每个不是很高的山坡上密密麻麻站着手持弓箭的士兵,冰冷锋利的箭尖皆指向晋军。   一人打马上前,语气中有说不出的得意。   “晋王,别来无恙,本王在此处可是等了你许久。”萧惟一身锦袍头戴金冠,发丝梳的齐整,虽比起往日有些消瘦,不过精神头不错,对黎纾的恨意也是没减半分。   他身后是一支足有两万人之多的楚兵,而在他不远处的山顶伏击的人马,则是有些面生,领头的是一个中年男子。   黎纾越过萧惟,将目光移到那人身上,看了他两眼,隐隐猜测到此人的身份。   齐州的地界能号令这么多兵马的人,想必就是那位颇有些传奇名声的齐州州牧柳无寐了。   只是这人与穆辞之间的关系,让她不太能想通。   是盟友?   还是主仆?   黎纾露出一个寡淡的笑,输人不输阵,哪怕现在情况对她极为不利,黎纾也没露出半分破绽。   “在这里见到楚王,还真叫人意外。”黎纾说着瞥了一眼萧惟,突然惊讶的“啊”了一声,关切道:“多日不见,楚王怎么瘦了这么多,是不是下人伺候不周,还是楚王想我想的睡不着觉,要真是如此,倒是我的不是,还望楚王见谅。”   黎纾虚虚朝他拱手,话说的阴阳怪气。   在场众人谁不知道眼下楚国的处境艰难,国都快被晋国攻破了,现在身在齐州那可不是游山玩水来的,而是被迫避难逃亡来求援的!   她这一番话听的萧惟几乎要控制不住心中的杀意,脸色铁青的可怕,目光更是像淬了毒一般紧紧盯着黎纾。   “你找死!”   “哈哈哈,楚王这是作甚,什么死不死的。别火气这么大,年纪不小了,生气死的快哦。”黎纾每句话都跟拿了把刀子在扎对方的心口一样,可谓是刀刀见血。   气的萧惟简直要背过气去。   而这个时候,一道温和的男音突然插了进来。   “楚国王都被晋王的人马攻占,楚王自然对晋王很有怨言。对了,有件事恐怕晋王还不知道,听说那位与你感情深厚的侍卫也带着兵马随着楚王来到此地。”接着他仿佛想起什么,扭头看向柳无寐,“州牧大人可曾见到这位公子,辞对他很好奇呢,不知是什么样的人物能让晋王另眼相待。”   穆辞说话的语气还是他一贯的温和舒缓,不过表达的意思却不是那么的友好。   “平平无奇,无甚可看。比之西吴王此人甚是普通,眼下此人困在前方不远的山林中,西吴王恐怕是见不到了。”柳无寐随意说道。   然他话中透露出来的意思却让黎纾心中一慌。   阿云——   那一瞬间好像有什么稍纵即逝的感觉快速从她脑中闪过,一样的场景,一样的话语……   无法言语的焦躁感袭上她的心中。   身侧亲卫余光忽然瞥到她眼中的异样,惊恐的瞪大眼睛,几乎要失声。他费力的动了动唇,“王……上。”那声音轻的仿佛怕惊动什么。   黎纾似有所感,转头看向他。   亲卫这下相当直观的看清她异变的眼睛,忍不住惊悚的大张嘴巴,彻底失去说话的力气。   背上的冷汗一层一层往外渗,整个人像块木头一样直挺挺的坐在马上,就连他身下的马也像是感觉到黎纾的变化,急躁不安的来回挪动着蹄子。   面对亲卫的异常,原本注意力都集中在别处的直播间观众突然有人意识到黎纾的不寻常之处。   而当他们看清黎纾现在的模样,无不像亲卫那般震惊,不过毕竟曾经他们见过这样的黎纾,回神倒是快了许多。   【不疯魔不成活】:主播,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你在光天化日之下变身了。#惊恐   【我要金榜题名】:主播,主播快转个头,对对对,看那边,看那个西吴王——   【狂奔的拖拉机】:哈哈哈,楼上太坏了,西吴王要被主播吓尿了。这好好的敌人,突然变成妖孽可怎么破!   【小圆圆】:你们这些没同情心的,主播担心小云云担心的眼睛都红,你们竟然还说风凉话!过分!我就不一样了,我去截个图。 第74章 老子想投胎,过下辈子。……   这个时候黎纾通过面前的屏幕也看见了自己现在的模样, 那双血红的眼珠再一次出现。   如果之前是因为凤乾的丹药带来的后遗症,那么这次它又是因为什么?   黎纾感觉自己现在像是在一个怪圈中,她一直以为自己只是运气好, 遇到传说中的穿书,得到一个空有系统之名, 却没什么大用处的垃圾金手指,除了搞出一个直播间, 就连武功秘籍都是残次品。   然而接二连三出现的梦境, 身体的异常, 以及身边人对她的奇怪行为和对她性情大变的深信,都让黎纾不得不怀疑, 她现在走的每一步都是有人安排好的。   那么如果真是这样,这个人想干什么?   他又想在她身上得到什么?   这个谜团深深的困扰着黎纾, 可眼下的情形并没有给她太多的思考时间。   随着穆辞的话语, 不仅让黎纾心慌意乱, 更是让萧惟杀意突起!   “凤黎纾今日就是你的死期!给我上!”萧惟一声怒吼骤然响起,楚军刹那间向黎纾所在的位置冲去。   “来的好, 弓箭手准备。”黎纾见此冷笑一声,总有人上赶着送死。   战况一触即发, 就在楚军与晋军将要交战之时,远远观望的穆辞突然看了柳无寐一眼,这一眼就像一个讯号一般。   让原本按兵不动的柳无寐骤然向一旁的萧惟发难。   萧惟看着朝他奔袭而来的柳无寐, 又惊又怒, 高声厉喝:“柳无寐你要干什么?!”   柳无寐瞟了他一眼,似笑非笑,“楚王是三岁小孩吗?没看到本州牧在收棋子?”   此话的意思不言而喻,他萧惟从头到尾不过是穆辞的一个棋子, 什么合作,什么平分天下,不过是穆辞给他画的饼!   想通之后,萧惟脸色惨白,极力稳住身形。   他动了动嘴想说话,却脑中一片空白,不知道这种境地还能说什么。   这时柳无寐已经杀到,萧惟身边的士兵只能被动防御。   远处与晋军厮杀的楚军感觉到身后异样,想要回援却被晋军拖住,无法脱身。   战马嘶鸣,楚军军心涣散,懵懂逃窜。   统帅深陷重围,无法观测大局下达军令,完全溃不成军。   而这时少数还在奋力抵抗的楚军忽听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传来,他们回头望去,只见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被无数长矛挑在半空,重重甩到地上。   这一刻楚兵皆忍不住停下手上的动作,心中一震,茫然的看着这一幕。   那是……那是他们的……王啊……   一国之王,身陷千军万马之中,最后落得这样一个死法,也着实让人唏嘘。   然黎纾向来不会同情敌人,立即抓住这一瞬的时机,意图横扫楚军,打算趁着穆辞还未反应过来对她下手时,突围出去。   楚军皆是步兵,对上黎纾带领的骑军本就处于下风,加上统帅身亡,士气低迷,败的理所当然。   “立即突围!”   黎纾见时机已到,一声令下,晋军向战场兵力较少的边缘冲杀而去。   远处伫立在上坡上远远观战的穆辞这时突然对身边参将点了点头,那参将当即带着一队人马冲入战场。然而他们并不是要阻止晋军突围,却是在非常隐蔽的协助晋军突围成功。   在穆辞的帮助下,黎纾带着剩余晋军顺利突围,并成功藏身于前方的林子里。   而这时,穆辞见自己的目的达成,在彻底清扫完此地的楚军之后。留下三万人马埋伏在林子周围,自己则与柳无寐带着剩余人马干脆利落的离开了这里。   徒留下还剩一口气的萧惟看着他们二人离去的身影,以及满地的楚兵尸体,满目赤红。   心中充斥着愤怒,悔恨等等情绪。他拼劲最后的力气,对着已经快消失不见的人群,全身颤抖喘息而又艰难的道出让他一败涂地,凄惨的像个笑话的人。   “穆……辞!”   他死命盯着的背影忽而一顿,只片刻便继续前行。   萧惟一瞬间像是整个人都坠入无尽深渊,他心中空茫的费力抬头看了一眼乌沉沉的天空,就那么瞪着眼睛气息散尽,没有再吐出一个字。   大业未成,死不瞑目。   至于已经身在林子里的黎纾,带着晋军深入腹地正在全力寻找凌波云等人的下落。此时的她因心神集中在别的事情上,还没有察觉不对。   天色暮黑,乌云遮月。彻骨的寒风吹的人犹如身在冰窟,不一会儿满天雪白飘向大地,鹅毛般的大雪顷刻间便让人白了青丝,一身风雪。   雪越下越大,使得密林中的路更加的难走,众人此时约莫已经探查完一大半的林子,却还未曾发现凌波云等人的踪迹。   按说他们人数众多,如果真在这个林子里,定然会留下痕迹。但让人奇怪的便是除了林子边缘有很多脚印外,林子里并没有大批人马进来后留下的异常之处。   就在这时,远远的有哨声传来,黎纾身旁的亲卫,欣喜道:“王上,前面可能是找到了凌大人。”   黎纾眼睛一亮,立即道:“走,去看看。”   “是。”   众人紧跟她身后,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往响起哨声的地方快步走去。   片刻之后,黎纾领着众人来到吹哨的士兵所在的地方。   “王上,前方发现一处深谷,附近有人进入的痕迹。”   士兵边说边引着黎纾往前走,“王上请看,就是这里。”   此时映入黎纾眼底的是一个类似于古罗马斗兽场一样的巨大圆形深谷,陡峭的石壁上是直达天际的云松。而她此刻便是身在山谷的谷底,再往前走,发现地上有很多脚印,以及仿佛被拖拽后留下的痕迹,还有一些被遗弃的刀剑。   黎纾拿起其中一把剑细看,其印记确实是晋国兵器厂所出。   “立即探查此地。”   “是。”   不一会,亲卫再次来报,说是发现一处地洞。   而在这个地洞的附近,黎纾发现了凌波云的剑,这剑他向来不离身,难道是已经……   黎纾不敢往下想,立即吩咐亲卫去找绳索。   少顷,亲卫将足够长的绳索拿来,黎纾试了试结实度,让亲卫将一头绑牢固,她作势就要自己下去。   “王上,不可!”亲卫急道。   如此危险之事,怎么能让王上以身犯险,这下面到底是什么情形,无人能预料。   黎纾不以为然,淡淡道:“孤武功最高,下去最为合适,你们碍手碍脚的就在上面守着,不许下来,若十日内孤还没上来,立即回洛英城告知沈大人,听他命令行事。”   “王——”亲卫还要劝谏,却因黎纾看了他一眼而咽下嘴边的话。   “王上保重,属下在此等候王上归来。”   “恩。”   黎纾抓着绳索一跃而下,坑边的绳索快速往地洞中滑动,直到约下去的有百米之时方才停止。   落地的那一刻,黎纾眉心突然出现一个火红的印记,转瞬即逝。   她并没有察觉到这样的变化,站稳之后拿出准备好的火折子,点燃手中从上面带下来的火把,先是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紧接着慢慢摸索着探测此地,然而这一探却让黎纾很是惊讶。   这里竟然是一个巨大的地下宫殿,她现在身处的是一个圆形的像是青石所建造的屋子,石屋中摆设的物件看起来竟然比她的凤仙宫还有华丽,只是似乎年代久远样式有些陈旧。   但不可否认这些都是珍品。   紧接神奇的一幕出现了,此处空间一阵扭曲,一个类似门的物体突然在她眼前出现,就像当初直播间的屏幕。   黎纾眨巴眨巴眼睛,想了片刻,缓步走入这个未知的门。   一阵失重的下坠感之后,黎纾忽然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奇怪的状态,意识清楚却无法控制身体。此刻她双眼紧闭,无法了解到身边的景象,只能等待这种奇怪的感觉消失。   然而直播间的观众却能清楚的看到,她现在身处的是一个祭台,祭台上满是符文的镜像石壁环绕在她身边,飞速运转,石壁上的文字仿佛被什么指引一般皆飘浮在空中,瞬间融合成一个金色的圆珠飞入黎纾眉心再次显现出的印记中……   观众看着这一幕久久不能言语。   【苏苏】:我……我刚要是没看错,那飘在空中的字最前面五个是:大,晋,女,帝,传!   【稳住,别浪!】:卧槽,这什么玩意?主播难道有什么不得了的身份?   【放开我的小鱼干】:突然感觉智商不够用了,有没有可能主播根本不是穿书,她是不是根本就是书里的人,因为某种原因以为自己是穿书。   【大脚萝莉】:楼上的别说了,我有点细思极恐。#害怕   【老狗】: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大家还记不记得那个凤族的老者说过的话?说是开国女王凤君行曾经算出凤氏王朝将会在第十代遇到一个亡国劫数,而主播正是第十代!   【一夜春香】:等等,那有没有可能主播所有经历的一切都是这个凤君行安排好的?   【江山233】:那西吴王穆辞的举动怎么解释,明明可以正面灭了主播,却故意引导主播来到这个地方,又将小云云弄进这个墓地让主播来救,难道他知道什么?   【凤栖梧桐】:很有可能,这人从头到尾做的事都让人迷惑,还以为是什么大反派,结果就这?   直播间的观众各种猜测讨论的热火朝天,而黎纾还在祭台上闭着眼睛,皱着眉头似乎在消化着什么信息。   至于被观众们臆想的穆辞,此时舒舒服服的坐在齐州州牧柳无寐的书房,一边喝茶一边赏着窗外的雪景,相当惬意。   而他手上的小书册如果被凤乾看到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那书册竟然跟凤乾的那本一模一样,只不过这本比起那本更加破旧,仿佛经过了许多的年头。   “这次应该是可以了吧?”坐在他对面的柳无寐看着他手中的书册突然说道。   穆辞闻言垂眸看着手里的书册,轻轻叹了一口气,语气中竟有几分忐忑。   “或许吧,希望这样的日子到此为止。”   “几百次的轮回,重复的日子,老子也真是过够了。”柳无寐猛地将手中的茶杯扣在桌子上,豁然起身从打开的窗户飞身而出,手中还拿着一把长剑。   竟是在风雪中舞起了剑。   穆辞看着他,忽然一笑,朝外喊道:“柳兄,若此局能破,你想做什么?”   “老子想投胎,过下辈子!” 第75章 四国大乱   这样的执念, 穆辞懂的,因为他们都是被困在局中的人。   “如今凤黎纾被困在死人谷,凤乾必然会去相救, 到时无论他们能不能出谷,都是死路, 此二人已经不足为惧,接下来便是北辽和东陵。”   柳无寐闻言收剑入鞘, 负手而立, 望着满天飘雪, 冷声道:“北辽交给你,东陵归我。”   “好。”   片刻之后, 穆辞起身离去。   接着一场由他们二人主导的战争开始席卷这片土地。   ***   盛京城。   昔日繁荣的晋国王都,此时狼烟四起。   巍峨的城墙上早已看不清原本的颜色, 暗沉的血迹覆盖于城墙之上, 竟像是用一桶桶鲜血浇筑而成。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皆来自于城墙根下的死尸堆。   女墙后陆知风眼神凌厉的俯视着远处的敌军,简直是恨意滔天。要不是这些人, 他早就该坐在向往已久的位置上,号令群臣, 风光无限。   结果倒好,偏偏在他即将事成之时,一直被众人忽视的北辽大王子趁着盛京城动乱, 借机逃走。随后领着北辽三十万大军与东陵二十五万大军联合攻晋。   一时间大晋孤立无援, 危在旦夕。   陆知风想当王不假,但若是国都没有了,他还当哪门子王。   事到如今,陆知风只能死守盛京, 绝不能让王都落入敌国之手。   然而就在昨日,北辽大王子在阵前高声说出了一个消息。   晋王被西吴,楚国,齐州三路兵马伏击于齐州边境,下落不明。   此言一出引的晋军方寸大乱,幸亏陆知风及时出面稳住军心,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但此事还是对军心颇有影响,就在刚刚敌军再次攻城,若不是城中百姓在紧要关头拿着木棍铁器与晋军一同守城,这繁华王城如今只怕是已经彻底沦为人间地狱。   陆知风看着城下白骨堆出的那一道薄弱不堪的壁障,再望向远处数不尽的敌军。   眼中俱是冷意。   这一刻,他下了一个决定。   城在人在,城破人亡!   这盛京城就算毁在他手中,也不许敌军踏入半步!   “来人。”陆知风沉声道。   “末将在。”身后守将立即上前。   “将城里所有的炸药集中到各个城门,埋好引线等本官指令。”   “末将领命。”   明日敌军定会全力攻城,成败在此一举。   陆知风原本只有少许斑白的青丝,此时已经鬓角全白,虽多了几分老态,却依旧不减当年六国第一名士风采。   曾经他也是心有抱负,清廉为民,要将毕生所学奉献给这片土地的清官。   然而权势这个极易腐蚀人心的东西,慢慢地将他变成一个唯利是图的野心勃勃之辈,他爱名,爱财,爱权甚至胆大包天到要改朝换代。   但这些在亡国面前不堪一击。   内斗可以你死我活,甚至可以不择手段。但若遇外敌入侵,吾辈定当上下一心共御外敌!   这是大晋开国之初圣祖所言。   大晋子民皆牢记于心。   清晨,当太阳渐渐升起之时。   全副武装的敌军在急促凄厉的号角声中,再次攻向前方已经破烂不堪的城墙。   此为最后一战,敌军士气高涨,誓要在今日踏平这盛京城,彻底将大晋从六国除名。   而城墙上晋军与手持利器的百姓均面上决然,俯视着远处如蝗虫般扑过来的敌军,眼中冰冷无畏。   “我王深陷险地,他国竟想趁虚而入,迫使我等屈服,身为大晋子民,国土岂容他国染指!”陆知风此时一身铁甲,面容肃穆,慷慨激昂,“纵使我等横尸万里,也决不屈服!护卫王都!血战到底!杀!”   众人轰然应和:“杀。”   此声分外亢奋,震耳欲聋。   “弓箭手准备。”   “射!”   随着一声令下,一场前所未有的恶战正式拉开帷幕。   先前若不是黎纾留下的神兵利器以及两大军团的兵力,这城只怕早就破了,但眼下城中兵器已经不足三成,伤员众多却不能得到有效的治疗,皆因人手不足但凡能拿的动刀的,全都到了城墙上。   城墙之上众人血汗交加,城下的敌人源源不断。   撞车冲击城门的沉闷之声,士兵厮杀的喊杀声,满地死尸和新鲜的,还未干透的血迹无不诉说着战事的惨烈。   百步之外的北辽大王子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心中畅快到了极点。   当年他被迫沦为质子,在晋国王宫受尽屈辱,此仇日日夜夜折磨着他的心神,如今他终于可以得偿所愿,报仇雪恨。   唯一可惜的一点,便是晋王不在这盛京城,不能让他体验亲手杀死仇人的快意。   “杀!杀光晋人!一个人头赏黄金二两!”   重赏之下,士气越发高涨,敌军面对高额的赏银简直是不要命的往前冲。   城破仿佛就在下一秒!   陆知风举起手中的长剑,剑尖直指青云。   剑落则信号起。   到时城中将瞬间被火药碾碎,无论是敌军还是他们,将连同此城毁灭殆尽!   陆知风微微闭上眼睛。   就在这时,城门处“咔嚓”一声轻响,伴随着撞车最后一击,城门轰然倒塌。   众人一愣,城外敌军却已嘶喊着冲入城中,利刃奋力砍向晋军。   “杀!”   怒吼声惊醒闭目的陆知风,他伫立在城墙最高处,望着从四面涌进城中的敌军,双目赤红。   “难道真是天命要亡我大晋?”   他迎风长叹,将手中长剑缓缓举至最高,用力闭上眼睛就要斩下之时——   身旁突然传来士兵的惊呼声。   “那是什么?”   陆知风手上动作一停,望向士兵所指的远处。   他身边的守城将士也拼命瞪大眼睛看着敌军身后蓦然出现的一片黑色,期待而又紧张。   直到有眼尖的人发现那迎风招展的旗帜上写着一个熟悉的字,忍不住惊呼出声,“是王旗——”   陆知风立即丢弃手中的剑,制止身旁放信号弹的士兵,急忙上前两步细看。果然敌军身后已陷入混乱,来人约有五万,招展的旗帜上是大晋国姓,凤字王旗。   是援军,陆知风大喜。   立即下令,援军已到,全力反攻。   一时间被援军激励的晋军士气大增,英勇无畏。   反观北辽东陵联盟军却慌乱的不知是继续进攻,还是回援救人。   战场情况瞬息万变,本是胜券在握的敌军,被突然杀出的援军打的弃城而逃。   不足一成的晋人死里逃生,怔怔地看着出现在城墙上的人,眼含热泪。   “是承乾君!是承乾君守住了王城!”   紧要关头出现的正是曾消失在盛京城的凤乾,而他身旁腰挂葫芦的男子竟然是被尹臻派去西南调兵的苏邈,却不知这二人为何能碰到一块。   眼下这也不是最要紧的,凤乾留下一万人助陆知风重新规整防线。   他则带着四万兵马立即去追击敌军,敌军大多是步兵,被他追击的狼狈不堪。凤家人都是如出一辙的狡猾多端,最是善于敌退我进,敌驻我扰,敌疲我打,然后打不过就跑的作战方针。   直把北辽大王子气的天天咳血,眼瞅就要吐血而亡。   不曾想凤乾偏偏不让他这么轻易死,将敌军追击到边境之后,却迅速离去,独留北辽东陵二军傻傻的愣在边境线上,不知这是唱的哪一出。   北辽大王子思忖片刻,觉得不合常理之事,必然有炸。前去与东陵统帅商议,后二人决定暂且退兵,稍作修整,十日后再度攻打晋国。   却在半路途中遇到等候他们多时的穆辞和柳无寐。   至此四国大乱,西吴在齐州州牧柳无寐的协助下兵分两路强攻北辽,东陵。   而假意撤离的凤乾,在确定北辽和东陵是真的退兵后,带着兵马赶赴齐州,欲救其妹。 第76章 前奏   而这个时候被困在祭台上的黎纾, 终于接收完所以的信息后。   震惊的一屁股坐在祭台上,呆呆地看着远处,眼神涣散没有焦距。   原来她所走的每一步真的是被人安排好的!   所有的一切皆是因为, 百年前凤君行算得凤氏一族将在第十代遇亡国之难,致使全族灭亡。   为保凤氏一族万世长存, 凤君行利用自身修习于修真界的能力,将毕生功力聚成一枚圣丹, 并留给第十代的君王破局之用。而这个天命所选的凤氏皇族最后一个君王就是原身。   可惜原身死的早, 这事便落在了穿越而来的黎纾身上。   凤君行为了破凤氏一族的这一劫数, 可谓是煞费苦心,将能做的事都安排的妥妥当当。然她能窥得天机, 却还是无法完全掌控所有的变数。   这变数一是黎纾的穿越。   二是时空裂缝中存在的超自然物体会与穿梭在时空中魂体产生某种契合,从而引起一系列的变化。   而系统和黎纾就是这个变化的产物。   但是有一点黎纾还是想不明白, 为什么会有一个这样的地方让她接受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从而得知整个事情的原委。   难道说除了凤君行以外, 还有一个人知道更加详细的东西,然后设计一切, 包括让穆辞选择这个地方算计她?   那么如果真是这样,这个掌控着全局的人又是谁?   与她之间有什么关系?   黎纾深思良久, 却依旧一头雾水。但有一点她是能肯定的,此人是友非敌。   穆辞一定是被某种假象所欺骗,将她引到这里, 却没有想到他也是局中之人, 所做的一切或许只是在成全她。   事情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黎纾理清思绪,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衣袖一荡, 飞下祭台。   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尽快把凌波云找出来,然后离开这里。   外面的事瞬息万变,若她在这里耽搁太久,万一出去后这天下已经姓穆,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然而走了没两步,黎纾却突然转身施展轻功再次飞到祭台上。   她方才似乎碰到了一个东西,刚才想事情想的太专心,忽略了这点异常。   黎纾回想了一下自己之前的坐姿,再次坐回那个地方,双手在身后摸索了一会儿,蓦然发现身后的石台确实有一处不对劲。   那是一块雕刻着异兽的石台,而异兽的眼珠竟然可以转动。   黎纾心中一动,用力将异兽的眼珠狠狠地按进去,接着身形一闪离开祭台。   刹那间祭台整个开始剧烈晃动,并且还伴随着“咔嚓咔嚓”仿佛机关在运转的声响,片刻之后晃动的祭台渐渐下陷,直到彻底消失。而就在这时,对面的石壁上突然开启了一扇金色的大门,黎纾此时已经被这些一套又一套的机关搞的心中毫无波澜。   也不是知道建造这个地方的人,是不是长了十个心眼,怎么就这么能折腾!   吐槽归吐槽,门口到底是什么还是要进去看看。   黎纾推开这扇门,其后竟然是一条暗道,她顺着暗道走了许久,直到恍然之间看到一束光。   原来这竟然是生路。   等到黎返回祭台,回到地洞上面时已经过了三日,而原本不知所踪的凌波云竟然也已经跟黎纾带的人马回合在一起,只不过看模样应该是受了不少罪。   “王上——”   凌波云见到黎纾,立即行礼,声音有些哽咽。   这些日子,他经历生死,唯一支撑他活下去的信念便是她。   如今还能相见,心中又是欢喜又是酸涩。   黎纾闻言先是认真的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会儿,看人除了精神不太好,没少胳膊没少腿的,也是松了一口气。   “没事就好,身上可有受伤。”说着她便想伸手扒拉凌波云的衣衫,好在凌波云躲得都快,才没让她的恶行曝光在众人眼前。   “王上,属下无事。”凌波云赶紧回道。   多日来风吹日晒有些黑的脸上,泛起一抹可疑的红晕。   黎纾纳闷的看了一眼离她甚远的凌波云,不知这人红什么脸,她不就想看看他身上有没有伤。真是男人心也跟海底针似的。   她无奈的摇摇头,自己的人自己受着,她这么亲民的老大,也不能随意把人怎么着。   几个平时与黎纾颇为亲近的下属见到这一幕,差点憋出内伤。   明眼人都能瞧出王上跟凌大人在一块时,总有几分不同,但偏偏这两人就是没个人捅破那层窗户纸,凌大人心中的顾虑他们倒是能猜出一二,无非是身份上的问题。   可王上一向不是来者不拒,怎么在对待凌大人的问题上,变的这般优柔寡断。   真是令人想不通。   队伍稍作修整后,黎纾通过凌波云得知,原来此地是齐州地界的死人谷,传说凡是进入这片林子的人,很少有能活着走出这里的,慢慢地此处就成了禁地。   但黎纾却觉得穆辞并不完全是因为这个原因将她引入此地,一定还有另外的原因。   然现在她几乎是与世隔绝的状态,不能根据消息推测出这个原因是什么。   所以眼下要立即离开此处。   黎纾带领众人再次进入她发现的暗道,顺利离开死人谷。   在出林子后,前方探查的暗卫们却意外的察觉到林子附近埋伏的人。   黎纾当机立断,用计将这些人一网打尽,并抓到一活口询问出穆辞之所以安排这些人马在此处埋伏的原因。   原来此举是算准了凤乾必然会来救黎纾,好趁机将凤氏一族一网打尽!   此人对他们兄妹之间的情意倒是了解的很。   黎纾冷冷一笑,被人这么算计她要是不做点什么,还真是让人看轻了。   “来人。”   “属下来。”   “留下一队人在密林入口处等承乾君,将这封信交给他。”   “是。”   月色如雪,冷冷清清的照在光秃秃的树枝上,映出满地姿态万千的影景,与积雪汇聚成别样风光。   不过此时却无人欣赏这份美丽。   黎纾通过东拼西揍的消息得知,北辽东陵眼下大片土地被穆辞攻陷,俯首称臣是迟早的事。   而她手上的兵马加上凌波云的兵马也才五万不到,若与穆辞正面交锋,胜率不高,弄不好就是全军覆没。   那现在她就只能在奇字上下功夫,首先让凤乾带兵将楚国彻底拿下,她才能在前方放开手脚,没有后顾之忧。   其次是如何奇袭,如今穆辞攻打北辽,兵马定然大部分集中在作战前方,后方空虚,她可趁虚而入,再者粮草也是可以下手的一个地方。   黎纾背着手在军帐中来回渡步,心中思虑万千,却还是没有万全之策。   后让凌波云找来舆图细细研究了一番,再结合众将士之言,黎纾决定直接越过齐州,突袭柳无寐的后方,联合东陵一举灭了他。   这样一来斩断穆辞的臂膀,她的胜算也就大点。   想通关键,黎纾立即叫来凌波云,让他带领一队人悄无声息的越过东陵交战区,与东陵王族商谈联盟之事,而原先有过交际的东陵二公主正是一个很好攻克的对象。   东陵二公主虽恨萧惟喜新厌旧,但对萧惟的情谊始终如一,如果知晓萧惟被柳无寐和穆辞设计而死,必能加重她对这二人的恨意,如此由她引荐商谈,也能事半功倍。   而此举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快,结盟要快,突袭要快,万不能给这二人反应过来再度联合的时机。   所以凌波云此行的任务甚是艰难,若不是代奕离的太远,其实此事让代奕去更为合适,他身为左相行事会更方便些,但眼下时机不等人,也只能让凌波云去试试。   随着凌波云向东奔袭而去,黎纾也立即带着人马化整为零北上齐州。   她离开的第三日,凤乾千里奔袭风尘仆仆的赶到死人谷,当他接过那封黎纾亲手写的信时,凤乾双手微微颤抖,心中甚是不可思议。   怎会如此?   书册上明明写着纾儿深陷绝地,需得他从天而降前来救援才可脱离困境,为何她自己就脱困了?   那他这个哥哥岂不是半点用处都没有,明明拿着可以预知后事的天书,却总是比妹妹晚一步。   凤乾面无表情的在心中叹口气,颇有些郁闷。   妹妹太厉害,让他这个当哥的真是很无力啊。   “既然王上无事,本君也安心了。”凤乾将看完的信叠好放进怀中,对等候回话的暗卫说道:“西南还有五万兵马已经由尹臻率领到达西吴,此事尽快告知王上,至于楚国的事,让她放心。”   “是。”   暗卫神色郑重,将这句话牢记于心。   之后凤乾带着兵马赶赴楚国,而被委以重任的暗卫快马加鞭追上黎纾,并将话带到。   黎纾此时已经到达齐州地界,得知此事,倒没有立即与尹臻联系。而是按兵不动的依旧在等凌波云消息,此次与东陵联盟之事,意在柳无寐的兵马,而不是攻占齐州,所以不需要太多兵马。   毕竟是东陵被攻打,又不是她晋国,出于人文关怀,她不过是想帮帮东陵而已,可没什么别的心思。   当然了,至于穆辞知道跟他一根绳上的另一个蚂蚱被欺负时,会做出什么事,就更不是她该操心的。   给自己打上助人为乐标签的黎纾,在两日后终于等到凌波云送回的消息。   东陵毫无悬念的接受了她的帮助,并表示只要晋国助东陵一臂之力,事成之后愿以粮草,战马,城池相报。   与灭国相比,这些东西都是身外之物,东陵给的慷慨,黎纾自然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双方商议妥当,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东陵大军一反之前的谨慎,全力反击柳无寐的兵马。   柳无寐作为一名老将,虽然有些措手不及,倒也没太过慌乱。   然而他终究受到穆辞错误信息的影响,全然没把身陷死人谷的黎纾放在心里,也从没想到有人能从几乎已经算是必死之地的死人谷,毫发无损的出来。   但人在战场,若是沾上“没想到”这三个字,轻则一败涂地侥幸苟活,重则全军覆没身首异处。   这个名满天下的名将最终还是败在了轻敌二字上,直到黎纾从身后杀出,将他一刀斩于马下,柳无寐也没明白这个被穆辞所言必能困死在死人谷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77章 结局   “王上, 刚刚得到消息,柳将军战败了。”黑伯疾步走进军帐,脸上神情凝重。   “哐当”一声穆辞手中茶杯瞬间掉在地上, 瓷片飞溅,一地狼籍。   他不可置信的失声道:“怎会如此?”   东陵与楚国大战之时, 已经大伤元气。柳无寐的兵马都是精兵良将对上东陵的兵马绰绰有余,再加上他老道的用兵手段, 收拾一个东陵轻而易举, 怎么可能会战败!   “可知是什么原因?”穆辞此时是少见的急切。   柳无寐战败对他的影响颇大, 若是东陵趁此机会攻打西吴,腹背受敌之下, 北进之路必然受阻,到时谈何横扫天下, 成就霸业, 破这轮回之苦。   被问到关键, 黑伯的脸色有些苍白,“是晋王凤黎纾, 凤乾救出了她……”   “为什么……为什么还是如此?”刹那间穆辞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颓废的一屁股坐回椅子上, 喃喃地说道:“难道天命真的就……就不能逆转……”   如果凤黎纾活着从死人谷出来,那就说明他原先根据书册推测的,他之所以会带着记忆一次又一次的重生, 是因为凤黎纾的死和天下归一的结论, 完全是错误的!   难道这个局就真的没有办法破除吗?   穆辞脸上的微笑终于彻底的破裂,只剩下青白。   他慢慢地垂下眼帘,难受的心口一片冰冷。   他此刻忽然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   如果……   如果他的这本书册是错的呢?   当年此书以一种神奇的方式出现在他面前,虽说观察字迹像是手写, 却因书上所写的关于西吴之事,在日后都一一印证的丝毫不差,所以他渐渐对此书深信不疑。   也因前几世,凤黎纾死的过早,后这半部分的事一直没发展多少,以至于时至今日他才察觉出问题。   或许他一直以为的天书,不过是有人设计他的一个圈套。   如果真是这样……他怎能承受!   穆辞心中一阵阵的绝望,他费劲心机终于走到了这一步,却突然发现自己原来从头到尾都在被人算计。他可怜萧惟做了棋子,可自己又何尝不是一枚攥在别人手中的棋子。   这一瞬间什么称霸天下,宏图霸业,皆离他远去。   穆辞彻底陷入深深地迷茫中。   “王上——”黑伯焦急的呼唤在耳边响起。   穆辞却还是一动不动,双目悲凉麻木的看着地面。   就这样过了许久,直到他往日的微笑再次回到脸上。   穆辞从容起身掸掸衣袖,抬头看了黑伯一眼,“去告诉诸位将军,三日后孤要看到北辽再无一个姓狄的。”   那一眼冰冷残虐,黑伯心中凛冽。狄是北辽国姓,王上这是要屠尽北辽王室!   “是。”   穆辞摆手,示意他出去。   黑伯拱手退下。   此时已是黑夜,万籁俱静。   一夜过后,将杀戮再起。   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只要还没到最后一刻,他就不能放弃,就算是死,这天下也必须争一争!   穆辞凝视着烛台上跳动的火苗,昏黄的光晕照在他脸上,柔和而残忍。   突然,他快步走到军帐中摆放舆图的位置,死死盯着某一点,思绪快速运转。   如果他是晋王,在联合东陵伏击完柳无寐后,会怎么做?   与东陵再度合作讨伐西吴?   还是趁东陵元气大伤,直接吞了它?!   不!   都不是!   穆辞手指放在舆图上划拉,在楚国的位置顿了一下。   楚国——   他竟然把楚国给忘了!   凤乾此刻只怕已经在楚国收拢土地,为晋王提供粮草。而他的西吴大军身在北辽腹地,粮草需要从西吴运往前线……粮草……   糟糕!   穆辞一下想通凤黎纾的下一步举动。   立即下令,抽出一队人去接应粮草。   不过,黎纾既然要动西吴的粮草,还会给穆辞护粮的机会吗?   答案自然是:不会!   对于喜欢空手套白狼的黎纾来说,再没有比劫粮草,更让人心潮澎湃的事。   斥候们已经摸清的西吴运粮必经之路,黎纾在与东陵联合灭掉柳无寐之后,根本没多做停留,立即继续北上进入西吴地界,好在她带的人马并不多,分成小队行事也方便。   只要前期制定好路线和汇合的目的地,便能省去很多路上的麻烦。   当西吴运粮的队伍出现在晋军的视线范围内时,随着短促的哨声响起,铺天盖地的火箭雨顷刻间将整个运粮队伍点燃。   运粮的领头将领脸色大变,嘶声怒喊:“有人劫粮!快!灭火——”   然而,黎纾铁了心要把这些粮草留下,怎么可能还给他救火的机会。   一轮接一轮的箭雨,无情的射向乱成一锅粥的运粮队伍,只一刻钟,黎纾连面都没露,就把粮草和人杀了个精光。   “王上,可要现在下去收拾战场?”一旁的亲卫问道。   黎纾看了一眼北边,摇了摇头,“再等等。”   “是。”   不过亲卫还是有些纳闷,这人也杀完了,粮草也烧的差不多了,还要等什么?   难道王上不急着北上与西吴王一较高下了?   尤其当亲卫看见黎纾拿出一个纸筒绑在箭上时,心中更是迷惑不解。   不由感慨,王上的心思果然神秘莫测,不是他这个小小的亲卫能猜到的。   就在亲卫感慨万千的时候,忽然远处再次出现一队人马,往此处狂奔而来。   黎纾神色一振,轻声道:“来了。”   她将绑好纸筒的箭搭在弓上,淡淡一笑,“传令,除了中间领头的人,其他格杀勿论。”   “是。”   竟然还有援军,王上果然料事如神,亲卫心服不已,立即去传达军令。   少顷,当那队人行至黎纾等人埋伏的地界,震惊的看着被烧成灰的粮草久久不能言语之时。   一旁的山坳里突然冲出几万人将这千人队伍团团围住,接着一场短暂的屠杀就此开始。   半个时辰后,黎纾踩着一地尸体走到倚着树干苟延残喘的领头人身前,满脸笑容的把手里的箭硬生生摁进此人耳边,笑眯眯地说了句:“喏,把这上面的纸筒带给你家主子。”   说罢,拍拍手领着队伍扬长而去。   此举简直无情的令人发指!   差点把刚捡回一条命的领头人吓死。   等此人缓过劲来,也不敢多做停留,跌跌撞撞的站起来爬上黎纾给他留下的一匹马,带着箭上的纸筒扬起马鞭朝北奔去。   几日后,西吴军帐中,穆辞拿着打开的纸筒,负手沉思。   夹在他指尖的纸上,隐隐约约写着两个字。   细细看去,似是岭山二字。   岭山,西吴地界。   亦是决战之地。   晋王此举确实是穆辞没有想到的,他以为对方会趁他进攻北辽王城之时,三面夹击抄他后路。   不曾想她却想与他堂堂正正的正面抗衡,不知是另有缘由,还是艺高人胆大。   穆辞静静地站了一会,嘴角微微上扬,低低地笑,“这一切也该结束了。”   ***   三月初,黎纾率领十五万晋军驻扎岭山。   这十五万乃三路兵马汇聚而成,其中包括凤乾和尹臻的兵马。   同时这二人如今也在岭山。   五日后,西吴二十五万大军也顺利到达岭山,与晋军相距三十余里对持。   当夜西吴军帐中,西吴王穆辞召集所有将领商定兵力部署。   子夜时分,天色昏暗之际,一队队人马悄无声息的离开西吴军营,从左方右方绕路渡河跨山分兵偷袭对面晋军大营。   而于此同时,晋军军营军灯未熄,刁斗声不止,仿佛没有察觉半点异常。   原本按照传统,既然要堂堂正正的打,该是双方同时往平坦辽阔之地开拔,接着扎住阵脚后,主将对话宣战,之后冲锋决战。   然穆辞深觉比他先到的晋王,一定设计了天罗地网在前面等着他。   由此便有了兵分多路合而偷袭之法。   正所谓兵不厌诈,战场之上何须讲究什么武德,自然以胜利作为首要条件。   岭山并不十分险峻,其地势一面是辽阔的平原,一面靠河。   只要过了河,越过岭山山头,晋军大营就近在眼前。   说来也奇怪,此处并不是最为合适的驻扎之地,却不知为何晋军选择了这里,又或许晋王是故意露出破绽引西吴军前来?   这一点穆辞也没有想通。   不过聪明人一向想的多,穆辞最终认为这是晋王凤黎纾故意布下的迷障。让他以为这山后有陷阱,从而绝了这绕后偷袭之念,好让他从平原进攻。   而这平原定然才是真正的陷阱。   穆辞看透晋王布局,断然决定渡河翻山奇袭之计。   然而,此事真就如他所想吗?   当然,如果穆辞知道凤黎纾曾下令购置百余桶菜油,万万不会选择这条水路。   油浮水上,当西吴军渡河渡到一半,河对面突然出现一队手持火把的士兵,没有半句废话,立即分散开,火把轻触湖面。   刹那间,熊熊烈火以吞噬之姿向西吴军扑过来。   湖面之上惨叫声响彻云霄,不消片刻,西吴君三万死伤大半,烧焦难闻的异味在河面上飘散。   得到消息的穆辞冲出军帐,看着远处火光冲天,面色铁青,半响说不出一句话来。   而就在这时另一路西吴兵马同样遭受了重创,原本想从北面陡峭林子中抄晋军右侧的这队人马,正巧踏进晋军挖的两丈多宽的壕沟中,接着一声尖锐的号角声骤然响起,漫山遍野的巨型圆石从高处隆隆滚下,瞬间向壕沟中的西吴军砸来!   领头的将领大惊失色,喊了一声:“收兵——”   然一切以及晚矣,随着越来越多的巨石,沟里沉闷的惨嚎声一声接着一声,血珠溅起,顷刻间便将着一万多人马尽数吞噬!   领头的将领连滚带爬的捡回一条命,回到西吴大营却被盛怒中的穆辞一刀砍死。   这场短暂的交锋,晋军不费一兵一卒吃下西吴军近五万,一时间晋军士气大增。   趁着这股士气,次日太阳初升,黎纾一身戎装骑马立与千军万马之首,她举刀大喝:“诛杀西吴,荡平四海,杀——”   牛角号凄厉长鸣,晋军铁骑如潮水般向西吴大营杀去。   面对突如其来的晋军,西吴士兵一时惊慌失措,如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窜。等听到军令,各司其责,心定下来预备用箭雨杀一波晋军时,却发现晋军停在弓箭射击范围之外,开始叫阵!   此举真是让西吴士兵们恨的咬牙切齿。   双方就此展开语言上的友好交流,各地区的标志性问候语开始向对方传达。   西吴军接连损失几万兵马正是火气大的时候,叫阵没一会儿,就想拎起刀跟晋军来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关键时刻好歹有穆辞这个脑子清醒的老大及时安抚住军心,才没有打起来。   不曾想,晋军就像个泼皮无赖。   至此之后,天天整这么一出,各种勾搭西吴军出来打一仗。   然穆辞被之前的两场搞怕了,总以为凤黎纾不怀好意,在前面挖了坑给他跳,几次三番的阻止各将军出兵。   这次数多了,渐渐的西吴军中开始有一些声音出现,一些人认为西吴王胆小怕事,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还没晋王一个女子有胆量。一开始还只是士兵说,到最后连将军们也开始对穆辞有一些异样的眼光。   而穆辞对这些声音并不理会,他自认为只要赢下一场,这些声音会立刻变成对他的夸奖。   却没想到,根本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   是夜,伸手不见五指。   西吴大营中,数队人马在夜深人静之时,悄然无声的向晋军大营靠近。   行至距离百步之时,突然!   这些人瞬间消失在原地,惨叫声以及突然响起的如山崩地裂般的喊杀声,猛然惊醒睡梦中的穆辞。   穆辞脸色大变,慌忙披衣起身,奔出军帐。   却见远处晋军大营方向怒吼声,杀声震响四野,火光映照着整个夜空,仿佛血色漫天。   “王上……王上不好了,众将军奇袭晋军却被晋军伏击,王上——”   报信的士兵目露绝望,满头汗水。   穆辞闻言一脚踹翻士兵,怒发冲冠,嘶声道:“谁!是谁让他们去的!啊!是谁!”   士兵爬在地上,气息微弱,颤抖着手微微抬起,“王上……救……”手落声止,人去气散。   穆辞冷冷地看了地上的尸体一眼,森然转身,立即召集所有大营中剩下的士兵,竟然放弃前方与晋军奋战的西吴军,带着残部往后退去。   撤离的西吴士兵们听着远处的厮杀声,沉默的跟随着他们的王逃离,心中悲凉,再无斗志。   而前方浴血奋战的西吴军,还在等待着他们的援军。   却不知道,这援军永远也不可能来。   黎明时分,晋军大营前满地死尸,几个提前挖好的大坑中竹矛林立,俱是血迹与残肢。   这便是让西吴军突然消失的利器,却如穆辞所想,黎纾在大营前布制了天罗地网。   然而他知道又如何,既然是天罗地网,就不可能让猎物逃走。   黎纾伫立在军帐前,望着穆辞带兵撤离的方向,冷冷一笑。   剩下的事,就看凤乾的了。   此后的事,在史书只记载了短短几句话。   太初四年夏,西吴王穆辞被困于舀谷山,粮尽援绝,大势已去,愤然自缢。   同年九月,晋国横扫六国,东陵灭。   永和二年元月,凤黎纾登上帝位,定都盛京,国号为晋。   二月,承乾君留书一封悄然离去,自称要云游寻仙,走时将天书留给晋帝。   至此困扰晋帝许久的谜团彻底解开。   原来凤氏一族可不止她一个穿书者。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