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酒厂会计又给苏格兰拨巨款啦》作者:小酥醒   文案:   负责组织财务部的奥瑞安歌看上了刚得到代号的苏格兰。   这是整个财务部的成员都知道的事情。   缺子弹?拨三箱!缺防弹衣?买五十套!缺行动资金?打一千万!   财务部部长发疯:你到底想干什么?!   奥瑞安歌弹弹纸币:我要申请调到情报组。   财务部部长疑问:为什么?   奥瑞安歌嘿嘿一笑:追夫。   这是奥瑞安歌的第五次轮回。   前四次的轮回都告诉她,四年后组织会被各红方势力联合端掉。   而她尝试过很多方法,无论是帮助组织发展摆脱灭绝命运,还是选择脱离组织独善其身、最后都逃不过被公安击毙的命运。   第五次轮回,奥瑞安歌学聪明了。   她知道想要从公安手里活下来,就必须先独善其身早日洗白自己。而洗白过程就得救下来一个人。那就是在前四次轮回里,每一次都是因为奥瑞安歌死掉的红方组织卧底,代号苏格兰威士忌。   *   苏格兰之前听说过奥瑞安歌这个代号,原本隶属于朗姆手下行动组,但是因为太难管教经常惹祸而被朗姆流放到财务部。   难道朗姆开始怀疑他的身份所以安插了个眼线?   小太阳挠头。   然而事实却是……   琴酒质疑苏格兰身份时,奥瑞安歌持枪对峙:琴酒你别太过分了苏格兰是我男人。   莱伊负责调查苏格兰时,奥瑞安歌挥着拳头:调查苏格兰之前你先清理好自己尾巴FBI。   波本联系Zero准备收网,奥瑞安歌揉眼流泪:公安先生我把你幼驯染救下来了你别嘣我。   苏格兰:?这是什么套身份的另类方式吗?   奥瑞安歌:组织还有四年就完蛋啦!我总得给自己找条后路嘛,诸伏先生你愿意养一个游手好闲只会花钱的太太吗?   苏格兰:可以倒是可以但你能不能先别解我扣子?   本文又名   #奥瑞安歌每天都想重开#   #我与苏格兰不得不说的五世情缘#   #我TM只是想活下来#   >>>阅读之南。   1.前期女追男,女主非常主动,会有各种调戏场面。   2.女主轮回五次,前四次是真酒,如果有一些行为引起了你的不适请火速逃离!快跑!!   3.一切不合理之处都有伏笔,去留随意,感谢阅读。   内容标签: 强强 甜文 悬疑推理 柯南   搜索关键字:主角:奥瑞安歌,hiro ┃ 配角:金发三面男、卷毛墨镜先生、酒厂劳模、千面魔女,各种酒水 ┃ 其它:【每日18点更,有加更就在9点或12点】   一句话简介:学着和男妈妈做假酒   立意:心向阳光、遵纪守法 第1章 001:轮回   硝烟弥漫的夜晚,万籁俱寂,只有朝着川合里野走过来的脚步声。   金发男人手里面端着一把银色的枪支,他的脸和枪口重叠,而枪口正对准川合里野的脑袋。   川合里野身中四枪。   每一颗都打碎了她的膝盖骨、肩膀、手臂。   她趴在地上奄奄一息,完全站不起来。   浑身上下的疼痛感犹如狂风骤雨般将她席卷,她要死了。   又要死了。   那个金发男人居高临下,逆光而站。   眼眸如冰冷冽、话语自带厮杀之意。   “你欺骗他说想要脱离组织,他就是相信了你、为了救你这样的家伙,才会身份暴露。你也去死吧,奥瑞安歌。”他说。   川合里野眼前发黑,失血性休克已经让她完全抬不起意识,只知道那个冰冷的枪口迸射出如火的烈焰。   “砰——”   子弹刺穿她的头颅,毫不留情。   在死亡的窒息感逼近时,川合里野再次睁开了眼。   上一秒自己还趴在地上奄奄一息,被波本用枪指着脑袋。   下一秒就坐在财务部的办公桌前,犹如噩梦惊醒的急喘恍惚。   川合里野伸手拍了拍自己有血有肉的脸,又摸了摸身上原本中枪的地方。   全部都完好无损,一点伤口都没有。   时间线又回到了四年前!   她又重生了!   川合里野整个人大汗淋漓、四肢发麻,内心丝毫没有任何重生的喜悦。   这是第五次了。   她轮回了五次!   子彈穿过头颅的那种疼痛感尤为清晰。   前四次的世界线里,她都是被公安警察降谷零杀掉。这个人化名为安室透,潜入组织获得了“波本”代号。是组织的核心成员,也是组织最后覆灭的主力输出。   她被这个狗日的波本杀了四次!   每次川合里野醒来。   时间线都是四年前,自己刚被朗姆从暗杀组流放到财务部的这一天。   而且,随着她轮回的次数越来越多。   轮回醒来时的状态也越来越差。   这一次,她眼花缭乱、头晕目眩,整个人犹如低血糖般眩晕了很久才缓过神来。   这种状态,让她觉得如果再来几次循环的话,可能自己真的就要彻底死掉了。   这是诅咒吧?   一定是。   还没刚适应自己的第五次轮回,旁边办公桌上走来一个财务部的女成员走过来,抱着一摞需要整理的财务资料扔到川合里野的面前。   “喂,川合,这些是部长说让你整理的内容。今天晚上必须全部输入到电脑里,很重要。”   没错了。   前四次都是这个娘们抱着这一堆川合里野根本看不懂的东西过来。   川合里野素白的脸色有一种失血过多的虚弱感,她伸手揉了一下脸,抱着没被打穿的脑袋开始兴奋。   这一次,她绝对不会再被杀了!   赤红色的发色尤为艳丽,她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扑杀的气质。   这个女成员叫什么来着?   川合里野完全不记得,就算活了这第五次轮回,她都没记住这人叫什么名字。   算了,管她呢。   川合里野把这堆资料一把推开,开始去找自己扔在桌子上的手机准备联系贝尔摩德。   资料散落在地,女成员大叫一声:“天哪!你干什么!这都是很重要的资料哎!快点捡起来。”   川合里野没理,看到自己的手机被这个女成员的手摁住的资料压着,露出了一个角。   “快点捡起来啊!”女成员又大叫一声。   川合里野拧眉:“把手拿开。”   “装什么蒜啊你,我才不管你之前是什么来头,既然到了财务部就不能这么马大哈!听说你还睡了一上午,不仅偷懒还目中无人……”   川合里野拿起旁边的一直裁纸刀,手指推动刀片,在手中转了一个圈稳稳握住之后一只手抓住那个女人乱指的右手,摁在桌上。   “噗呲——”   刀片扎入女人的手背,血汁飞溅。   蹦到了刚才那个女人大喊大叫很重要的资料当中。   白纸,黑字,红血。   绝美。   刀片刺入有瞬间的麻木,然后就是极点的疼痛。   女人的脸色瞬间涨红青紫,然后爆发出一声尖锐而又极具穿透性尖叫。   “啊啊啊——”   她的手拿开了。   川合里野也找到了自己的手机。   “我这个人呢,有一个毛病,就是我说话不喜欢重复,了解了吗?”川合里野捧着自己的手机,朝着面前尖叫的女成员眨了眨眼,非常真诚的告知自己的习惯。   好像别人必须认同她的习惯,否则就会立刻被杀掉的既视感。   前四次轮回,这群财务部只会精打细算些柴米油盐的小家子气家伙们,特别喜欢叽歪一些很多有的没的。   川合里野发现只有用这样的方式,才能一次性避免这群弱智来给她找不自在。   屏幕上面蹦到了一点血滴,川合里野十分嫌弃的在女人的衣服上蹭了蹭。   看到干净光洁的屏幕后,川合里野才满意地朝着办公厅的大门口走。   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插在女人手背上的裁纸刀,女人的脸已经被狰狞的表情扭曲的十分可怕。他们又看着川合里野站在门口悠然自得的回头,冲着满室二、三十人歪着脑袋问了一句。   “今天应该有一封来自情报组的报销表格吧。”   所有人坐得笔直,齐刷刷点头。   “给我。”   川合里野朝着坐在门口的一个男成员伸手。   虽然不知道川合里野是怎么知道今天有情报组的调度表、也不知道川合里野是怎么知道表格在他手里的。   那个男成员看了一眼尖叫声已经变成了哭喊声的女成员,又想起刚才川合里野的那句“我说话不喜欢重复”,飞速抽出报销表格,起身恭恭敬敬地递给川合里野。   川合里野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果然还是和前四次轮回一样。   拖了一个月都没打款。   川合里野拿着调度表直奔财务部部长,代号为铜狗的办公室。   这座财务部大楼负责给所有组织成员打款、汇纳、发工资,约莫有四百多个人员在这里负责组织上下、里里外外所有的汇款工作。   根据前四次的记忆追溯,川合里野知道铜狗就在室内。   她站在门口抬腿踹开房门,看着屋内铜狗正和一个女人在桌子上交颈缠绵。这香艳的画面川合里野已经看了第五遍,她面无表情的朝着那两个衣衫不整的狗男女走去,直接把调度表甩到了铜狗的脸上。   “打钱。”   这个女人是谁川合里野不知道、也不感兴趣。   可能是财务部哪个部门的人员吧,过来跟财务部的部长“交流工作”。   但是面对这个第一天来财务部报道的成员,这样无理的闯入。年近四十,在财务部叱咤风云了二十多年的铜狗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衅。   他伸手拉了一下已经大敞的衬衫,旁边的女人惊慌失措地拉自己身上的衣物,想要遮住吻痕满满的香肩。   被打扰了好事的愤怒,都变成了指着川合里野的一句咆哮:“谁他丫的让你进来的!”   川合里野理都没理,又重复一遍:“打钱。”   “我打你祖……”   一记撩腿踢中铜狗的脸,他整个人扬个儿跌在老板椅上又因为失重而跌落在地。   “哇”地一声,铜狗吐出一颗后槽牙,整个下颚骨好像都被人踹裂了一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还没来得及自己站起来,就被川合里野伸手抓住了领子。   一百五十斤的中年男人,被一个年轻女人的手里像小鸡一样拎了起来。   画面感有种怪异的狭义和诙谐。   川合里野摁着他的脑袋,一下又一下撞向桌面。   “打不打?打不打?打不打?”   她每问一句,就把铜狗的脑袋撞向一次桌面。   头骨和桌面相撞,发出肉泥碰撞的声音。   铜狗眼角破裂、牙齿断裂、鼻骨断裂,全部都化成了一句:“打打打……”   可是,打什么啊!?   那个犹如暴君般实施暴行的家伙,正面色平淡地看着自己。那双极其漂亮的眼睛里有枯萎的花朵,正在疯狂吸食着所有人对她的恐惧作为生命力。   铜狗认出了她。   她叫川合里野,代号奥瑞安歌。   原本隶属于朗姆酒手下暗杀组成员,以出手狠辣被boss赞誉为“人间屠夫”。   但是因为太难管教,所以被朗姆流放到财务部,美其名曰是让其修身养性一段时间。实际上就是想要把这个不受控制的疯子挪走一段时间。   本来铜狗以为就是给自己手底下加个人手而已。   但是现在……他明白了。   为什么朗姆会把自己的“得力干将”,扔到一群没什么武力值的文职成员堆里呆着。   被裁纸刀扎伤的女成员随便在伤口上缠了一个纱布,顶着哭红的眼来找铜狗。   正打算编排一堆的腹稿,好好的跟铜狗告个黑状,可没想到来到的时候却看到整个财务大楼最大领导,正鼻青脸肿的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按照川合里野的指使做着工作。   铜狗鼻梁上的镜片碎了。   鼻子歪了,眼皮破了,连牙都缺了一颗。   整个人狼狈的就像是刚被碾压车碾过一样,需要送到急救室的状态。   而旁边站着的川合里野正坐在桌面上,悠哉地握着一沓钱数着玩。   铜狗在敲下最后一个按键,看着屏幕上显示出了一句——【打款成功】的字样后,才可怜兮兮的看着川合里野。“可以了吗?”   川合里野瞥了一眼。   收款方上面的名字显示的是那个人。   ——伏见弘。   没错了。   公安部派出的卧底,原名诸伏景光,化名为伏见弘,代号为苏格兰威士忌。   也是,川合里野前四次人生最对不起的那个人。   【第一次轮回】——朗姆怀疑苏格兰的卧底身份,派出川合里野进行调查。为数不多的几次任务同行,川合里野确实发现了一些苏格兰不对劲的地方并且汇报给了朗姆后,朗姆让川合里野处理掉苏格兰,苏格兰自知身份暴露选择开枪自杀。   然后——组织覆灭的时候,害死了苏格兰的川合里野,被同样是公安卧底的波本一枪崩掉,给苏格兰报了仇。   【第二次轮回】——川合里野知道组织四年后会覆灭,打算挽救一下已经被诸多水酒入侵的可怜组织。协助朗姆揪出了所有潜在卧底,基尔、莱伊这种卧底倒是逃得飞快。但是在围追波本和苏格兰的时候,为了掩护波本逃离苏格兰选择了自己去做诱饵,被组织处理掉。   然后——没有了卧底的酒厂还是难逃覆灭结局,她也第二次被波本杀掉。   【第三次轮回】——川合里野想着先发制人,既然组织扶不起来那就先保自己的命再说!她暗中伏击波本,但是没能得手反而被波本打伤。这是第一次在组织没有灭亡的时候,她被波本带回公安厅。那个叫苏格兰的家伙可能是觉得她被波本关地有点可怜,主动帮她包扎伤口。   这也是川合里野第一次认认真真的观察苏格兰这个男人,或许是因为太过秀气儒雅,所以蓄了一点小胡渣。   很帅,这也是川合里野第一次懂得帅这个字眼的意义。   但是帅也没有用!都是公安先生的糖衣炮弹!   川合里野夺枪挟持苏格兰,逼迫波本自杀。但是没想到苏格兰居然这么大义凌然,为了保全自己的幼驯染选择牺牲自己。   然后——结局也不出意外,川合里野,卒。   【第四次轮回】——川合里野选择安安静静的当个小废物,与世无争、修身养性等待四年后组织覆灭。朗姆让她去调查苏格兰她也没去、所有任务全部推掉。因为川合里野试图脱离组织而被朗姆怀疑,于是川合里野找到第三次轮回里,看起来很善良的苏格兰,向他阐述的自己四次轮回的所有心里路程,并且请求苏格兰帮助自己脱离组织。   苏格兰以一句“你讲的故事很有趣”把川合里野气的半死,但这位好心的公安先生虽然不信但还是选择帮助川合里野弃暗投明。自己也因为想要带走川合里野而身份暴露,导致自己和莱伊在天台对峙,等到川合里野再听说的时候就是苏格兰被莱伊处决了的消息。   再然后——公安先生安室透、降谷零、波本,把苏格兰之死怪到了川合里野的头上。   所以,就有了开篇的那一幕……   狗日的,老子都他吗放弃拯救组织了!   波本!安室透!降谷零!你丫的还要杀我?!   第四次苏格兰是被莱伊逼死的你搞清楚啊!   你怎么不去杀莱伊啊!   逮着我一个人蹦个没完了是吧!   川合里野没有骗苏格兰,第四次轮回的时候她是真的想要脱离组织了。   可是没想到居然连累苏格兰,川合里野为了保命就骗朗姆说自己是在诈苏格兰身份结果真的诈出来了。   朗姆恢复了对川合里野的信任,让莱伊处理掉苏格兰。   逃得了一时,但没逃得了最终结果。   无论是哪一次轮回。   组织都在四年后覆灭。   而她,每一次都死在波本的手里。   这一定是报应。   害死苏格兰的报应。   川合里野揉着被射穿了四次的脑袋,摸着暂时完好的头骨开始想,波本踏马的才是真正的疯逼。   铜狗的脑袋都快被川合里野撞碎了,他的头颅充血思绪紊乱,完全不敢反抗川合里野的命令。   自己一个老部长,为组织卖命了二十多年的老成员,看着那个坐在自己办公桌前叠着二郎腿,染着一头赤红发色的女人不敢吱声。   她左侧留着短发、右侧留着胸口的长发。   流水线般被人斜剪的发型,无一不透露着这个人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叛逆和疯狂。   “以后报销不要这么慢。”川合里野眯了眯眼,伸手拍了拍面前的“猪头”,想起前四次轮回的记忆点,笑容亮晶晶的就像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少女:“下周他有一场任务,给这个人拨点东西。”   组织成员有任务,都需要由铜狗拨物资,他也没犹豫:“好好好……”   “活动资金时很重要的。也不用太多,一千万日元、防弹衣五十套、子彈的话……三四箱吧。”   “三四箱?”铜狗瞪着被打充血的双眼,“你当糖豆吃啊?!”   *   城市的另一边。   黄昏路下,两个帅气勃发的青年刚刚结束最近组织情报的讨论,金发青年面朝着地平线外没有注意到旁边背着贝斯盒的同伴,正翻阅自己刚刚来简讯的手机。   ——【叮咚,请在明日抵达乌湖三号线,领取组织提供的后续行动物资。】   ——【一千万日元、防弹衣五十套、子彈四箱。】   猫儿眼微微错愕,里面倒影的荧光闪烁,再三读了好几遍才确定信息的正确性。   上午朗姆刚叫他跟组织另一个代号为金巴利的女成员交流了下周任务,本以为会到任务执行前才会有领物料的通知,可没想到居然这么快。   而且……这也太多了吧?   基本上是十个人任务的量了。 第2章 002:里野   酒叠屋里面散发着浓郁的酒香味,旁边躺着一只店主人养的小野狗。   小狗懒懒散散地趴在地上,见到迎面而来的川合里野摇着尾巴迎了上去。川合里野嫌弃地伸腿把这只小脏狗小力踢开,转身钻进门内。   酒吧的回廊里面,凡是情侣座都两两坐在一起。   到处都散发着荷尔蒙出动的气味,尤为引人心跳加速。   角落里坐着个一字肩大敞怀贴腰、A字裙裹臀的淡金发女人。她手里捏着一只装有赤红色酒精的高脚杯,抬眸笑睨着面前朝着自己走来的川合里野。   “呦,Orianko,好久不见啊。今天你第一天去财务部报道,工作顺心吗?”   重复了四次的打招呼,川合里野依旧是那同样的回答。   “无聊透了,我什么时候能回行动组?”   贝尔摩德樱红色的唇瓣微抿,笑容邪魅:“谁让你跟Gin动手呢,就算Gin讥讽了你几句也不该这么冲动。毕竟……他是Gin啊。”   “谁让他这个银发瘟病样的死怪物阴阳怪气说我那件事了?我下雨天不出任务这是连boss都允许的事情,他凭什么嘴我!?”   川合里野叠起双腿,语气越说越愤怒。   无论是那一世想起来,都让她非常无法理解。   本来就是先撩者贱嘛。   明明是Gin先挑衅她的!她也只是反击而已!凭什么只处罚她啊!   酒吧里面的冷空气开的有些足。   川合里野端起一杯玻璃水般通透的威士忌酒,一仰而劲:“早晚宰了他。”   “得了吧,你还是先想想怎么让朗姆把你调回去吧。”贝尔摩德放下酒杯,双手叠在酒桌上身体微微前倾,一头柔顺的金发往前倾洒。她绝美的蓝眸眯起笑意,看着川合里野一脸慈爱。“需要我帮你说几句好话吗?”   川合里野咂了咂舌,品尝了一下留在口腔里还未散去的醇酒味道。   “这是什么酒?”她问。   贝尔摩德从她手里接过酒杯,蹙在鼻尖轻轻嗅了一下:“苏格兰威士忌吧。”   醇厚、香甜。   余味绕凉。   川合里野想起了那个捧着她被子彈擦伤的手臂,捏着棉球沾着药酒涂抹在上面的男人。   那是第三世的事情了。   她伏击安室透受伤,伤痕累累地倒在了那个蓝色连帽衫的男人面前。   他的身材高大、素蓝色的帽衫穿搭撕破无边无际的迷雾。   在看向川合里野的时候,他眼尾过分浓密的羽睫撩动着川合里野看不懂的色调。他伸出的手没有去夺川合里野的□□,而是捂住她手臂上流血的伤口。   因为失血过多,导致川合里野伤口四周的触觉麻木。   虽然感觉不到那只手的温度,可是川合里野却能闻到他帽檐下犹如松木炽热温暖的气息,浑厚地就是烛火下的温柔。   苏格兰啊。   苏格兰……   贝尔摩德见她不说话,抬头看了一眼那个让朗姆头大的家伙:“你这是什么表情啊,好恶心。”   川合里野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她伸手摸了一下,摸到了上扬的嘴角。   她这是在笑吗?   贝尔摩德瞥了她一眼,笑容里耐人寻味:“听说你上午又随心所欲的让铜狗调了一堆的物资?上次的教训还没吃够吗?因为跟朗姆吵架就从组织钱库里抢了三个亿跑到东京塔上面撒着玩,还引起了一堆条子的注意……”   贝尔摩德絮絮叨叨得这句话,让川合里野有些恍惚。   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来着……她都快要忘记了。   轮回了五次,每一次时间点都是来到财务部的这天。   所以,贝尔摩德说的这件事撒钱行为在川合里野的记忆里,都快变成上辈子的事情了。   好像是因为跟朗姆在吃寿司沾甜酱油还是咸酱油,而发生了意见分歧。   于是川合里野气呼呼的去钱库里打昏了几个看守人,拿着行李箱也没看就塞得满满当当的拎去了东京塔。并且站在上面把钱像雨水一样往下面撒,顺便还扔了一堆准备好的打印纸。   每一张纸上面都复印着一句话——【吃寿司必须沾甜酱油,甜酱油天下第一好吃。】   “……有时候真搞不懂你这个‘疯子’的思维,朗姆对你是又爱又恨,爱你的能力恨你的不受控。那天朗姆气的已经决定要处决你了,幸亏被boss的一句‘Orianko的可爱之处不就是这样吗?’给拦了下来。”   贝尔摩德晴蓝色的眼睛里流淌着一股浓郁的汪洋,似笑非笑。   “你也应该庆幸,15年前居然能让你踩了个狗屎运救下boss的命。当然,boss这15年也一直履行当初对你的承诺,让你在组织里面恣意挥霍你的任性。”   15年前,川合里野只有五岁。   也是加入组织的那一年。   她其实也没做什么,就是见到个躺在轮椅上奄奄一息的老人,帮他喂了一颗药、顺便帮他输了点自己的血救命而已。   于是,川合里野就被那个老人带回了组织,并获得代号Orianko酒。   Orianko。   法国红酒,富含极其浓郁的糖粉但风味辛辣,刚柔并济。   虽然川合里野一直跟在朗姆的手下长大,但是boss一直都很关注奥瑞安歌的一举一动。   贝尔摩德念叨了半天,抬头的时候看到川合里野一点都没听进去,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那杯苏格兰威士忌发呆。   贝尔摩德好气又好笑,伸出素白的指尖敲敲桌面。   ”Hi!Hi!Orianko!我说——你有没有在听我的话?”   川合里野也很直接:“没有。”   贝尔摩德被气笑了:“你今天给我打电话,叫我过来就是为了让我看你发呆?”   “倒也不是,是想跟你说一件事。”川合里野非常认真的,左侧短发被她别在耳后,浓艳系的深眸里没有疯狂的时候就像一个单纯的孩子,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   “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灵魂穿越的轮回吗?”   “?”贝尔摩德。   *   感觉到自己的时间被耽误的贝尔摩德骂了一句“你这个死疯子最好还是想去看医生,我事很多没功夫跟你探讨这种精神类的内容”之后,扬长而去。   她觉得贝尔摩德是傻逼。   朗姆也是傻逼。   第二次轮回的时候,川合里野也是这样对朗姆说的,朗姆当时也是这个反应。   哪怕川合里野说对了组织里面藏匿的所有卧底,把基尔、莱伊、波本都揪出来,朗姆都没相信川合里野的轮回之说,只以为可能是这个组织的小疯子不知道从哪儿得来的情报。   疯子的话是没人相信的。   尤其是“轮回”这种逆科学的事情。   川合里野安慰自己,你是一个大度的人,不要跟这群没有经历过轮回的家伙们一般见识,然后起身付了钱走出酒馆。   门口那只被她踢了一脚的小狗狗有些害怕,缩在墙角里不敢过来。   川合里野站在门口,木呆呆地看着那只狗儿乌溜溜的眼睛。   一人、一狗,四目对视了半天。   川合里野蹲了下来,朝着那只小狗伸手。   狗呜呜叫了一声,还是朝着她走了过来。   狗毛很柔顺,就像蓝色连帽衫上的绒毛。   她从来没摸过狗也不知道该怎么摸,但是川合里野想到了第三世的时候苏格兰帮自己上药时,那种轻柔地态度和柔到极致的气泡音声线。   无不浮动着她冰冷麻木的灵魂。   “没事了,上了药就好了。”她模仿着苏格兰,把狗狗当成第三世的自己。   那个时候,苏格兰明明就是用这种语气来着。   可为什么她说不出来那种,能够让人心情平复的语调呢?   嗯,反正狗狗也听不懂人类的语言,它只知道这个刚才踢了自己一脚的女人一扫方才的凶神恶煞,眉眼都抚平了冷冽和冰霜。   川合里野模仿着苏格兰当时的语气,抚摸着狗狗的小肚子。   狗狗觉得很舒服,摊在地上打滚。   “真好啊,你好像一点都不记恨我。”   川合里野笑嘻嘻的收回了手,抱着自己的膝盖,歪头瞧着着一直围着自己摇尾巴转的狗狗。   “我也不恨你,我害死了你四次、但我四次也因你而死,我们算扯平了。这辈子我尝试着让你活着,你可千万别再让你的幼驯染杀我了。”   谁也不知道川合里野那天的这番话是对谁说的。   所有人只知道那位来到财务部的第一天就打伤了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是财务部部长的川合小姐,让朗姆很不高兴。   “Orianko,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不要挑战我的耐心。把你送到财务部是对你最轻的处罚,如果你再恣意妄为的话,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川合里野肩膀夹着手机,一只手拿着指甲锉修剪着自己有些不圆润的甲面,整个人呈现半躺的姿势横在桌前语气讥讽:“笑死人了,朗姆。这句话你不知道跟我说了多少遍,麻烦讲点没说过的东西好不好?什么‘你真是太大胆了竟然敢跟Gin动手’、什么‘如果不想死的话最好听从我的安排’、什么‘现在立刻到我的面前来我要处决你’这种,这十五年来我要听吐了……”   整个办公室非常安静。   所有人都只能听到川合里野在讲话。   每一个人都如坐针毡,不敢大喘气。   天哪,川合里野这是在跟朗姆对话吗?是那个朗姆吗?组织二把手的朗姆?   这么……嚣张?   “……反正你都把我流放到这里了,我现在的顶头上司也不是你。我打我自己的领导,挨着你什么事儿了?如果想要教训我就把我调回去。现在啊,你管不着我,嘻嘻。”川合里野瞥了一眼办公室墙壁上的时间,迅速结束对话。   “……”其他人。   居然还直接挂断了朗姆的电话。   牛逼。   所有人静若寒蝉,那个被川合里野戳了一刀的女成员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都塞到角落里,明天就跟铜狗申请换办公室。她在感受到川合里野目光扫过自己的时候,整个人都抑制不住的发抖。   昨天本来打算去给财务部部长告状,结果发现财务部部长被打的比自己还要惨。   这个川合里野一定是个疯子。   “喂。”川合里野朝着她喊了一声。   她抖得更厉害了,这种生理性的恐惧是控制不住的:“是……”   川合里野实在记不住她的名字,长相也不是很出挑的那种,也就是鼻尖有一颗痣具有点个人特色,她索性也就直接这么叫了:“鼻尖痣的老女人,你明天是不是负责给任务成员送物资?”   女成员脸涨红又气又羞,她今年才刚25岁!怎么就成了老女人了?!   川合里野也就20岁而已,大了她五岁就变成老女人了吗?   女成员想反驳几句,但是又不敢,手臂上的伤口告诉她要学会低头:“是。”   “你不用去了。”川合里野抓着一把小木梳,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红发。“我去。”   *   外面的天色烈焰朝阳。   街对面就是一个人流量极重的娱乐型商场,街边又是纵横交错的道路线。   苏格兰站在这栋鳞白色的楼宇下面,柔顺的日光沐撒在他的身上。他穿着极简的湛蓝色休闲棒球服,在组织约定的地方等着送物资的成员。   旁边的公园长椅上叠腿坐着一个年轻女人。   那个女人斜斜的依靠在沙发背上玩手机。   头发是扎眼的酒红色,从左侧看是个剪着短发娃娃头的少女,但是绕到前面的时候发现她的右侧又留着极胸的长发。   这种不规则的特殊发型和发色,很容易能够知道这一个把墨守成规碾踏到尘土里的性格。   川合里野听到了脚步声,歪歪地扭了一下身体让右侧的长发散开。   手机放下的时候,她对上了那双富有生命的、鲜活的……   像一只布偶猫般年轻的暗蓝色双眼。   零零碎碎的轮回之路。   铺就二人之间的吊桥。   她跌跌撞撞的站在绳索之上,看着那不笑自暖的光。   对于他来说,川合里野只是一个组织的成员而已,今日之后打过照面。   萍水相逢。   命中相遇。   子彈穿透了的荒芜长出了复苏的花朵。   川合里野快步走上去,横在他的面前。   “我叫川合里野。”   她没有说自己的代号。   只是告诉苏格兰自己的本名。   她希望苏格兰记住的是她的名字,而不是代号。   “我今天除了来给你送物资之外,还是要告诉你,下周的任务我跟你一起去。”她的热烈,就像是一个没长大的任性孩子。“苏、格、兰。”   “?”苏格兰。   根据前四次世界的剧情点。   朗姆会派给苏格兰一场套取黑(bang)帮沙頼组老大洗钱的任务,目的也很单纯,以此作为要挟勒索钱财。   这场任务当时苏格兰处理的很好,但是朗姆还是因为这件事对苏格兰产生了疑心。   她得知道为什么。 第3章 003:疯犬   苏格兰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发色嚣张、发型叛逆的女人。   尽管对方没有告诉他自己的代号,只是说了名字。   但是苏格兰知道,一个月前的东京塔的“三亿元抛洒”事件就是她做的。   当夜。   一个黑衣人把整个世界变成了纸币雨。   每撒一把日币,就会再撒一把复印纸。   每一张复印纸上面都有一句非常孩子气的——【吃寿司必须沾甜酱油……】   这件事不仅仅引起了市民恐慌,还调动了警视厅防爆部队进行现场安控。许多媒体和捡钱的市民堵在东京塔附近的道路,交通堵塞了整整六个多小时。   一开始警视厅还以为是不是哪个富二代跟家里吵架了,但后续在跟那人交手之后有几个警员吃了暗亏,警视厅才重视起来这可能不是谁的恶作剧。   波本极度关注这件事,暗中调查过发现是组织成员奥瑞安歌所为。   ——“奥瑞安歌这个人被组织行动组称之为‘恶魔的疯犬’,她是组织的嗅觉,能够闻到所有叛徒的味道。”   这是波本对奥瑞安歌的评价。   苏格兰掂量着眼前的这个红发女人,略长的右侧发尾被她抚过耳后,露出扎着三个耳洞的乳白色耳窝。   每一个耳洞上面,都别着一个和她发色一样的钻石耳钉。   恣意明亮,就像一朵染黑的玫瑰。   一个专门替组织捕杀叛徒的“疯犬”。   一个卧底进入组织的公安警察。   二人相对平视,川合里野心情非常好,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苏格兰,我们又见面了。   川合里野在他如风般淡薄的目光里游荡,想起第四次轮回的时候。   她用尽毕生所有口才,向苏格兰解释自己的前三次轮回经过。   但是苏格兰不仅不信,反而对她更加警惕,用那儒雅英气的猫儿眼看着川合里野手舞足蹈各种解释,最后只非常平淡的说了句:“奥瑞安歌,你编的故事很有趣。是什么本格类的电影题材吗?还是你打算走演员路线了?”   她没有在编故事。   她真的轮回了这么多次!   川合里野的话语堵在喉咙眼,在第五次被苏格兰的疑惑目光中选择了不说。   他不会信的。   第五次了。   前四次,她想过各种办法逃脱最后被公安击杀的命运。   这是唯一一次。   川合里野打算尝试把这个叫苏格兰的家伙救下来。   能成功吗?   她不知道。   但是这第五次醒来的时候,川合里野不同于其他几次的狂躁和愤怒,心底里多了一丝慰藉和适意。   苏格兰还没死。   还活着。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高兴,心情好的时候她就很喜欢笑。   这个红头发的小疯犬上前一步,拉近自己和苏格兰之间的距离。   苏格兰的身上依旧带有好闻的青橘烛火味,暗蓝色的瞳孔里倒映着川合里野美丽清爽的笑容。   “苏格兰,我是个很爱惹麻烦的家伙,下周任务多多指教了。”   苏格兰沉了沉眸,瞳孔浮上澄澈:“好的,川合小姐。”   这是第五次轮回。   他对川合里野说的一句话。   川合里野很高兴。   川合小姐,卡哇伊的小姐。   四舍五入,他在夸她可爱了!   *   当苏格兰带着这一堆乱七八糟的物资,回到他跟波本接头的地方时,波本看着那几箱子的东西也有些喈默。   “你不是要跟那个叫金巴利的女成员做任务吗?怎么变成Orianko了?”波本问。   苏格兰的指尖点了点面前的几个木箱,声音沉淀气音:“不知道,可能计划有变了吧。”   “那可不妙。”波本单手抄在口袋里,另一只手点着手机,   苏格兰见他好像在给谁发邮件的样子,眸色微沉:“你在做什么?”   “我在给贝尔摩德发邮件,下周的任务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苏格兰想都没想就拒绝。“今天Orianko给我的感觉很怪,总觉得她似乎调查了我很久的样子。”   “那我就更应该去了。Orianko点名要求跟你出任务,说不准就是组织故意让她来监视你的。”波本把显示邮件已经发送成功的屏幕,露给苏格兰看。“我们加入组织的渠道不同,你是因为射·击水平出色,而我是情报组。在组织里看来我们之前毫无交集,只是碰巧完成了一场还算出色的任务暂时搭档。如果Orianko发现了什么,我出面把她解决掉还不会影响你。”   “……”苏格兰没有说话。   苏格兰,波本。   曾同为警察学校同期和从小一起长大的幼驯染。   降谷零被警察厅看中,在结业后送到了卧底培训不声不响地消失。   而苏格兰进入组织实属意外。   他结业后因为各方面优秀的专业能力,被警视厅公安警察看中,抹除掉本名诸伏景光以伏见弘的身份前往美国学习那边的狙·击枪技能,在哪里碰到了正在为组织寻觅人才的琴酒。   琴酒把他引荐进组织的时候,苏格兰才知道波本结业后都在做什么。   奥瑞安歌吗?   苏格兰眼型弧度温柔且好看,满怀心事的时候让浓郁的眼睫挂上了少许揣摩。   确实是个蛮特别的人。   *   苏格兰走了之后,川合里野第一件事就等原本应该跟苏格兰出任务的金巴利过来。   不得不说。   财务部确实是个香饽饽的地方。   作为掌管了整个财务部金钱来源的铜狗部长,也成为了很多女成员青睐、讨好的对象。   金巴利就是铜狗诸多暧昧对象里的一员。   川合里野踹门而入的时候,金巴利正挂在铜狗的身上说笑。   贝尔摩德坐在对面,对眼前香艳的这一幕完全视若无睹。   “邦——”的一声轰鸣。   防盗门在门框里摇摇欲坠,松了几颗螺丝。   铜狗的魂都快被吓脱肉·体,怒目圆瞪着从门口走进来的那个红发女人,刚想开口训斥但是舔到了自己还没来得及去补的牙床,硬生生地把那句“谁让你进来的”变成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川合里野瞥了一眼依靠在铜狗旁边的那个女人。前四次轮回里,金巴利算是铜狗身边出现频率比较高的了。   长相也是很甜美的那一挂,笑起来的时候好像酿了蜜糖。   贝尔摩德指尖捏着一根烟,瞥了一眼踹门而入的川合里野:“你什么时候能养成用手开门的习惯呢?”   我明天就换合金混凝土大铁门!铜狗心想。   川合里野扫了一眼屋子里的两女一男,得想一个合情、合理的方法,把任务从金巴利的手里抢过去。   于是,她选择了找事儿。   “你就是金巴利?”川合里野横在三人面前。   金巴利被点到名字,抬眸看了一眼那个面色不善的红发女人,知道这个女人是谁也听说过“魔鬼的疯犬”这个称呼。   金巴利友好地冲她笑笑:“是的。”   “听说我被调到财务部,是你跟朗姆提议的,是吗?”   川合里野的这句话在金巴利的心里犹如浇了一汪滚水,求救式的看了一眼贝尔摩德。   这个建议确实是金巴利跟朗姆提议的。   但她也就是随口一提而已,刚好铜狗说财务部人手不够,没想到朗姆竟然点头同意了。   贝尔摩德一眼就看出来川合里野是来找事儿的。   这个家伙发起疯来一把火把财务部大楼点了可是干得出来的。   贝尔摩德只能先把金巴利支走:“金巴利,你先走吧,下周的任务好好准备。”   金巴利连连点头,起身拎着自己的包往门外走,但是却被川合里野挡住。   “我让你走了吗?”川合里野呿呿笑道,表情危险。   金巴利堕入到疯犬的捕猎范围内,喉咙被一只极大力量的手指叩住气管,一种窒息感让她头皮发麻。   “喂!Orianko!”贝尔摩德出声制止。   金巴利也不是靠美色混来的代号,她伸腿想要去踢川合里野的膝盖,但是却被川合里野反脚踩住了脚踝骨。   “啪嗒”一声脚骨破碎的脆响传来。   金巴利瞳孔破碎,尖叫出来:“啊啊啊啊——”   忍无可忍。   贝尔摩德从怀里掏出手·枪,对着川合里野连开三枪。   砰!砰!砰!   川合里野灵活地在狭窄的空间里系数躲过,手也松开了金巴利。   一颗子彈射穿了川合里野海蓝色的衣襟,留下一个带火烧痕迹的孔眼。   她很喜欢这件衣服的!   川合里野指着衣服上面的弹孔,像一个孩子似的冲着贝尔摩德大喊大叫:“老太婆!你把我衣服弄坏了!赔我!”   “……”贝尔摩德,我真的很想崩了她。 第4章 004:行动   那边的金巴利还在惨叫着,铜狗过去检查了一下伤口对贝尔摩德说:“严重错位,至少一个月不能动脚。”   贝尔摩德眸眼冷了起来,凉飕飕地瞥过川合里野。   川合里野在她的枪口里面立起手掌:“你刚才看到了,是她先踢我的!”   “……”铜狗,问题是她踢着你了吗?   天老爷啊,奥瑞安歌这个人还讲不讲理啊!   贝尔摩德气得胃疼:“金巴利下周有任务,现在她被你弄伤了……”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我替她去呗。”川合里野非常“无可奈何”的耸耸肩,一副“我干都干了你还能拿我怎么样”的态度反问。“我的水准绝对做的比她更出色。”   贝尔摩德后槽牙咬得发酸:“这个任务你还真没她做的好。”   “什么啊?”川合里野拧眉。   搞笑。   奥瑞安歌天下第一!   “给沙赖组老大沙赖六合当情人。”贝尔摩德眯着眼,掠过讥笑。   川合里野的怒容在她那湛蓝色的眸子里放大,前者拳头握紧:“你耍我呢?以为我不知道吗?不就是去找沙赖组老大的流水记录,证明他违法洗钱不就可以了吗?”   “我拜托你动动你那个整天就会发疯的脑子好不好?你以为从一个黑(hei)帮老大手里拿到这些东西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吗?他身边常年跟着几十个菲律宾特种兵保镖,如果不是这次情报组提供了他周日会去自己集团开的来滨湾度假洗浴中心情报,我们根本就没有机会见到他!”   “那跟做情人有什么关系!”川合里野声音高了几度,她觉得贝尔摩德就是在故意耍她。   明明知道……   “只有用这种方法才能让沙赖六合放松警惕,行动组才能动手去拿他洗钱的证据。”贝尔摩德讥笑更甚。“沙赖六合喜欢热情奔放的美女,而你极度憎恶和男性亲密、根本做不到主动示好。就算你颜值应该在沙赖的审美线上,但你的性格导致这个任务你做不了……”   “我可以!”川合里野“啪”地一声双手拍在贝尔摩德面前的茶几上,原木的茶几桌面碎了一个让铜狗心碎的角。   “……”贝尔摩德,她没听错吧?   川合里野想的也很简单,不就是吸引沙赖六合的注意给其他同伴创造机会搜集证据吗?   这有什么难的,又不是非得靠美色吸引。   贝尔摩德真是个蠢货。   整天就知道怎么运用她那个被药物影响的年轻身体。   金巴利已经被铜狗送去医院了,整个办公室内就剩下川合里野和贝尔摩德两个人。   贝尔摩德抽了一根烟让自己冷静,深吸几口气:“这次行动本来已经全部都跟金巴利沟通过了,但是你这家伙横插一脚现在又要全部再沟通一遍。我没有这么多闲时间,就让这次同行的另外两个成员跟你说吧。”   “知道了知道了,真罗嗦……”川合里野品咂了一下觉得这句话不对,“两个成员?谁啊?”   不是只有苏格兰吗?   “刚获得代号的两个家伙,各方面都很出色,一个是狙·击手一个是情报专家……”   川合里野脸黑了下来。   不会吧。   “苏格兰和波本。”   波本这两个字把川合里野的情绪撩拨到了崩溃的边缘,她几乎是尖叫出来:“我不要跟这个家伙一起行动!”   这是下意识的反应。   波本这两个字已经快变成川合里野的噩梦了。   被同一个人杀掉四次。   任谁都会得创伤后应激障碍症吧!   尖叫声刺破贝尔摩德的耳膜,她根本没反应过来这个小疯犬说的“这个家伙”是谁。   这家伙又开始发疯了,贝尔摩德心想。   她才懒得管这条疯犬怎么认识的苏格兰和波本:“这个任务刚才也是你自己要接的,成员已经定下来不会再改。具体内容让苏格兰和波本跟你沟通。下周日去把沙赖组洗钱的证据拿到手,说不定朗姆还会大发慈悲的让你回行动组,不然你就等着朗姆处理掉你吧。Orianko。”   然后。   贝尔摩德扔下在沙发上打滚的川合里野,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铜狗刚把金巴利送上救护车,遇到了准备离开的贝尔摩德。   他的情绪也很崩溃:“为什么要把一个疯子弄到我这里来!贝尔摩德,我这里全部都是很重要的资料、文档!是钱!钱!钱啊!真金白银的东西,她拿去随便扔着玩,这让我怎么跟boss交代!”   “行了。”贝尔摩德头更大了。“boss默许的,你别管了。”   “为什么啊?为什么boss默许一个家伙这么糟蹋自己的钱,我无法理解啊!”铜狗揪着头发,他脸还肿着,说话的时候少了一颗牙还在漏风。“你看看我的脸!我的牙!我这个年纪被一个二十岁的小屁孩打成这样像话吗!”   贝尔摩德捏着烟,点了点烟丝:“如果你不服,可以打回去。”   “?”铜狗,我觉得你说的是屁话,谁他妈打得过她啊!   “端起你财务部部长的架子,别被一个小辈给拿捏住了。”贝尔摩德笑眯眯的哄着。   铜狗疯狂摇头:“我管不了她,你把她调回去吧。”   “那你自己去跟朗姆说,反正她现在的领导是你。”   “……”铜狗,朗姆也是个疯子啊!   他认命了,跟在贝尔摩德的身后哀求:“那你总得帮我跟boss说一声吧,她这个样子我根本管不了,但是我也不能为了她的疯狂行为买单啊!求你了贝尔摩德,看在我为组织生过死过付出过的份上,保我一条命。”   “放心吧铜狗,Orianko做的事boss不会怪在你头上的。”   “除此之外,我还怕她……”   “怕Orianko一不高兴把你杀了?不会的,boss跟她说过。她可以在组织里恣意妄为,但是不允许她随意处决组织成员。”贝尔摩德见铜狗漏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还是适宜地提醒道。“不过她要是把你打残、打废、打瘫痪什么的,就没办法了。”   “……”铜狗气没提上来,差点心梗。“她到底什么来头?为什么boss这么容忍她?这种容忍程度都快越过你了!连琴酒都不会这样!”   “她啊。”贝尔摩德蓝眸沉淀着耐人寻味的城府。“她是boss的救命恩人。”   “……”   “十五年前,有一个加拿大Csis的卧底潜入组织差点害死boss。boss逃亡的时候遇到了Orianko,身边人都不在,刚好boss身体上的老毛病又犯了。Orianko就给他喂了一颗药,救了boss的命。所以这十五年来,因为那颗药的缘故,boss对Orianko一直都是偏激到极致的容忍和偏爱。”   铜狗正消化着这个信息,忽然意识到不对:“Orianko十五年前应该只有五岁吧?”   “啊,是啊,还是个小豆芽呢。当时好像是说她家里出了事,父母都被人杀掉。她在被送去孤儿院前,被boss带了回来。”   所以,也算是在组织里长大的了。   怪不得这么嚣张。   见铜狗唉声叹气的样子,贝尔摩德安慰道:“别这么害怕,Orianko不发疯的时候其实还是很可爱的。而且她一点都不记仇哦。”   铜狗正想说那就好,结果贝尔摩德又跟了一句。   “是有仇当场就会报复回去的可爱小家伙。”   “……”铜狗。毁灭吧,这个人世间。 第5章 005:温柔   川合里野躺在铜狗办公室的沙发上,给自己想了两条路。   一,把波本是日本公安的事情告诉朗姆,借朗姆的手处理掉波本。   二,想办法在这次行动里让波本出错,然后弄死波本。   但是这两个很快就被川合里野自己否了。   第二次轮回的世界里。   川合里野就是因为没有证据证明波本是日本公安,导致朗姆和boss都不相信她这个疯子的话。   那个时候所有人都以为,波本可能无意间得罪了川合里野才导致川合里野死咬着不放。   毕竟川合里野有很多次这样的前科……   而川合里野只能想办法借用第一次轮回组织被乱七八糟各种假酒剿灭的信息点,先去从基尔的弟弟下手,把本堂家姐弟二人攻破之后,才让朗姆相信自己对卧底的判断。   这一次。   川合里野不打算再用这个方法了。   组织真的一点都不争气。   她都帮组织把卧底都清出去了!什么莱伊、司陶特、阿夸维特、威士莲……全部都没能幸存。   结果……组织还是被一个高中生侦探玩的团团转。   真是。   没得救了。   四次轮回,都没得救。   气数已尽,boss再见。   躺在沙发上的川合里野一边盘算着怎么弄死波本、救下苏格兰,一边陷入困意之中。   她好像又回到了第二次轮回的那天晚上。   在川合里野多次检举之后,朗姆终于相信了川合里野对卧底们的判断,派出所有力量追缴苏格兰和波本。   高架桥上的风驰电掣、枪声交织。   苏格兰开着一辆蓝色的布加迪,吸引走了组织所有的火力。   川合里野不懂。   他为什么要为了同伴做到这个地步。   于是她站在高桥之上,看着那辆蓝色的布加迪在无数次的挣扎之下,就像是一个被摧残过后的可怜人,伤痕累累地被黑车包围。   川合里野站在高处,欣赏着这场有趣的追逐战。   而她就像是在最奢华的音乐厅享受交响乐的听众,聆听着车轮剐蹭、子彈穿梭的乐章。   夜风萧瑟。   她能够清晰地看到,那双遥远的暗蓝色眼眸穿过时空落在自己的身上,凉飕飕地就像是被冰镇过的诗。   “砰——”   枪声撕破身体。   那个清瘦俊秀的青年捂着心脏的伤口,强撑了半天才跌跌撞撞的后仰死去。   这是日本公安的骄傲。   即使死亡,也绝不跪下!   他死了。   川合里野对自己说。   公安。   也会死呢。   嘻嘻嘻。   真是让人觉得发笑的舍己为人精神呢。   白痴苏格兰。   川合里野拉上帽檐,盛着冰冷麻目的月光,从高桥之上沿着来时的路往下跳跃离开……   那个时候的川合里野,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组织是她的家。   不过就是赶走了一个入侵她家里的敌人而已啊。   她有什么错?   川合里野从梦中醒来。   脸上有点凉。   伸手一摸。   好像有水渍。   为什么忽然又些难过?   她在难过什么呢?   吵醒川合里野的是一通电话。   她掏出口袋里的手机也没看是谁打过来的,按下接通之后正准备骂街,里面传来犹如气泡水升腾的好听嗓音让她所有躁郁散去。   “你好,川合小姐。”   她猛地坐了起来。   是苏格兰?!   “冒昧打搅,贝尔摩德让我跟你沟通下任务事项,所以把你的邮箱地址发给了我,不知道川合小姐什么时候有时间?”   风度翩翩。   儒雅谦逊。   所有形容温柔地词语用在他的身上毫不夸张。   温水剿灭烈火。   变成了川合里野半愣地哑口结舌。   梦中他倒下的模样、子彈击碎地身体重新凝聚成鲜活的生命。   “川合小姐?你在听吗?”   “在在在。”她忙不迭地点头,但是忘记自己是在打电话对方看不到,心下骂了句自己为什么在犯蠢,赶紧又说了句。“我现在就有时间。”   我现在就要见到你!   立刻!   马上!   川合里野在心里面大声说。   苏格兰在那边顿顿:“现在吗?”   不要说现在没时间,这会让奥瑞安歌不高兴的!   川合里野心道。   “好吧,那我们一会儿在哪见?”   苏格兰的这句话让川合里野开心的冒泡,迅速说了一个贝尔摩德开的小酒馆名字后,就起身飞奔出去。   迎面撞上正回来的铜狗,川合里野顺手揪着他的领子往楼下走。   “你有车对吧,送我去挪威森林酒吧。”   “?”铜狗。   *   铜狗谨遵贝尔摩德提醒,不敢惹恼这个小疯犬。   呼风唤雨了二十多年的财务部部长,变成了接送的司机。   铜狗安慰自己,没关系没有别的成员知道,他还是威风凛凛执掌组织财务来源的部长,面子还没丢。   上一秒正调整心态,下一秒就见到街对面走过来另一个组织成员。   那人被夕阳染地过分温柔,就像是天际另一遍的彩虹,尽管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那暗蓝色的眸底里却是沉淀的清晰光涡。   他的下颚蓄着浅浅的胡须,给过分秀美的脸上添了点英气。   然后……铜狗就见到那个小疯犬挂着无比灿烂的笑容飞了出去。   川合里野冲苏格兰招着手,一副十分欢脱的小女孩样子。   “?”铜狗,间接性癫狂症?双重人格?   你真是有病,奥瑞安歌。   苏格兰眉眼低垂,看着她踏着夕阳而来,第二次见面礼貌问好。   川合里野伸手拉住他,第无数次见面熟络地往酒吧里拉:“我很笨的,你给我交流任务要讲的详细一点喔!”   他的手好大。   很温暖。   是沉溺地安详质感。   和第三次轮回给她上药时的温度一样。   苏格兰看着那个抓着自己的手,手骨在慢慢缩小,变成一个孩子的手……   他暗蓝色的瞳孔沁了一点氤氲,仿佛回忆起了多年前的一场暴雨狂风夜。   波本提醒过他。   奥瑞安歌极度憎恶男性跟自己有过分亲密的举动。   之前有一个男成员追了奥瑞安歌很久,每次奥瑞安歌出任务都会不要酬金的要求同行。但就是因为伸手拍了一下奥瑞安歌的肩膀,后来那个男成员死了……   苏格兰心想。   应该把手抽出来的。   现在他跟她拉了手,他会被奥瑞安歌杀掉吗?   她的指尖是冷的。   就像是没有温度的蛇,让人触碰就会感觉到这个人骨子里的麻木残忍。   可是她的笑容这么单纯而又甜美,就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疯狂和天真的混合体。   是奥瑞安歌。   也是十五年前风霜雨雪倾洒的浓夜。 第6章 006:夕阳   时间飞逝。   绯红色的夕阳像是第三次轮回时撒进公安厅检训室的那一缕。   有人推开门进来。   因为伏击波本失败,而被波本铐在暖瓷片上的川合里野听到动静往角落缩了缩。   在地上坐了一夜她整个骨骼冷的发麻。   稍微一动弹就让她低血糖似的头晕目眩。   “你还好吗?”来人走到川合里野的面前停下,把手里的药箱放在川合里野的面前。   川合里野抬起眼皮的时候,眼球被扎眼地夕阳刺破,隐约看到眼前这个男人穿着服帖的褐色西装,半蹲在川合里野的面前拧开一个塑料瓶的盖子。   那是什么……他想干什么?   川合里野像一只浑身点满警惕的斗兽,血迹凝固在她的衣服上,铁锈味浓郁,两眼里布满血丝好像下一秒就会扑咬过来。   瓶盖拧开之后,洒出一股创伤药水的气味。   她的左肩上有一处擦伤,血痂凝固在伤口处堵住了血液流通。   有些痒。   “别靠近我!”川合里野恶狠狠道。   她乱动之下。   手铐和铁瓷片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苏格兰的凝眸犹如浩瀚深海,淡泊无风。   “伤口需要清理,不然会发炎。我经常帮波本处理伤口,手法很娴熟不会弄疼你的。”   他说。   川合里野死死地盯着他每一个举动。   只要他有任何过火的行为,川合里野一定会杀掉他!一定!   握着剪刀剪开她的肩膀袖口,捏着镊子沾着药水涂抹掉干涸的血渍,给她封上创伤药粉后绑上纱布。   苏格兰知道奥瑞安歌不喜欢和异性接触,所以他不会做让人讨厌的事。   动作很快、处理的也很好。   没有任何逾矩的举动。   还算绅士。   川合里野在心里评价。   然后他收拾完东西准备离开,川合里野叫住了他。   “苏格兰,你不放我走,组织会来找我,到时候你就死定了!你现在放我走,我保证我不会揭发你……”   苏格兰站在门口,微微侧身。   他的猫儿眼里神情复杂,直至第五次轮回的川合里野都没有读懂。   “你为什么要杀波本?”   “是他要杀我!”川合里野大叫着。“我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轮回了三次!前两次都是他杀了我!我只是想保命而已,我不想死!这有错吗?!”   苏格兰侧首而望,眼睛里摇曳着“你没救了”的平淡,淡淡地说道:“Orianko,我想经过这三天的监管,你应该见识到了公安的手段。这三天你一直用这种程度的谎言对他是没用的,如果说你是受到了朗姆或者谁的命令,怀疑我们的身份来伏击反而会更让他相信一些。”   川合里野被气笑了:“我不是给你证明过了吗?你看,我知道你的真实姓名诸伏景光、我也知道他的真实姓名降谷零,我还知道你们警校的同学……一年前死亡的萩原研二、现在在爆·炸物处理班的松田阵平,还有搜查一课的伊达航……而且我告诉你,你的这些好同学们,一个一年后会被炸死在摩天轮上!一个会被车撞死!”   她在第一次轮回和第二次轮回里,都调查过了!   “你这是在拿我朋友来威胁我吗?”他反问。   “……”川合里野。   “虽然我们的资料都是经历过警察厅加密处理,但是组织通过一些肮脏的手段调查出来还是有可能会知道的。”   “好吧、好吧,我是疯子,没有人会相信疯子的话。神圣的公安检察官先生,你们了不起。”川合里野认命地闭上了眼,开始摆烂。“杀了我吧,这场轮回重开算了。”   这是她赌气的话。   因为川合里野也不知道自己如果这次死亡,还能不能再进入轮回。   但她真的被苏格兰的眼神伤害到了。   明明朗姆露出这种不信任的神情时,她也只是赌气和愤怒。   但是苏格兰的眼睛过分漂亮,就像一只无害的猫儿,被这样单纯干净的眼睛怀疑。   这很容易让人心碎。   也很容易让人想要自我毁灭。   苏格兰叹了口气,问了句:“你要吃点什么吗?”   “不吃!”饿死算了,刚好说不定还能重开。   “你三天没吃什么东西……”   “这不就是你们这些公安想要的吗?连平头老百姓都说陷害就陷害、说抓就抓,权利大的滔天。刚才不是还说我拿你同学威胁你吗?对对对,这就是我这种组织成员黑暗里的乌鸦最擅长的事情呢,你现在这幅好心的样子惺惺作态什么啊?我可是组织的人,你的正义感给错人了啊,伟大的诸伏公安先生。”   川合里野把一肚子的污言秽语全部都倒在了苏格兰的身上。   苏格兰被她气走之后,川合里野以为今天又要饿肚子了。   结果依靠着瓷器片小憩片刻再醒来时,身上多了一条柔软的毛毯,旁边的桌子上在她被手铐栲住的手能摸到的地方多了一块长桥三路线上卖得最火的御手烧松饼。   用保温袋细心地包装着,还滚热呢。   馋虫大动。   川合里野一边说着“苏格兰一定在里面下毒了”,一边狼吞虎咽的吃了下去。   *   时间线追溯回来。   夕阳洒在坐在对面的苏格兰身上。   他从身后的黑色背包里拿出一只笔记本电脑,跟川合里野讲解着下周的任务详情。   其实川合里野都记住了。   无非就是情报组已经给川合里野准备好了洗浴中心服务员的工作证。   让她以工作人员的身份潜入到沙赖六合的洗浴中心里。   从沙赖六合的身上用手模胶片套取到他的指纹,用于打开沙赖六合办公室防盗门后,拷贝沙赖六合的流水记录。   这就是整个任务的流程。   对于川合里野来说,就像是从自己口袋里摸出硬币一样简单。   可她故意装作听不懂,在一些小细节上翻来覆去的问。   “苏格兰,如果沙赖六合要是没来怎么办?”   “不会的,我们做了情报调查,那天他约了一个重要人物在洗浴中心谈话,一定会来的。”   “苏格兰,如果沙赖六合没有指纹怎么办?现在很多黑(hei)帮大佬为了不留下证据都会拿硫酸洗掉自己指纹。”   “这点不用担心,如果他没有指纹的话,就不会设定指纹开锁的防盗门了。”苏格兰有些无奈。   喔。   是哦。   川合里野絮絮叨叨了一堆乱七八糟的问题,看着苏格兰面对自己的每一个纠缠都耐心的解答样子,忽然有了一种报复性的快意。   让你第三次轮回的时候跟波本欺负我。   这种被缠问的感觉你体会到了吧!   嘻嘻。   原本只需要半个小时的交流时间。   硬是被川合里野拖到了两个小时。   在这期间。   苏格兰的风度和教养发挥到了极致。   “我有讲明白吗?如果有不清楚的地方请再告诉我。”他的双手搭在桌面上,竹节般清瘦的指骨叠在一起,圆润的指甲修剪的干净而又简洁。   这么长的手指确实很适合做狙·击手。   也很适合撩拨女人。   川合里野端起酒杯,刚想说“当然有,我还有一箩筐不懂的要问你”,结果楼底下就传来了稳健的脚步声。   另一个男人的声音自楼下传来。   “苏格兰,你也太慢了吧,我们该去蹲点了。”   川合里野手一哆嗦,酒水半撒出来。   八嘎牙路。   是波本! 第7章 007:狐狸   苏格兰看到面前这个女人表情肉眼可见的发白、凌厉、威胁感拉满。   上一秒还托着腮,像一个懵懂可爱的学生。   下一秒就变成了犹如刚从战场上滚杀出来的死士。   波本在她发浅的褐色瞳孔中,款款而来,在苏格兰旁边入座的时候冲着川合里野抱有一笑。   “下午好,Orianko小姐。初次见面我是波本,下周任务我们三人一起同行。”   好个屁。   川合里野在心里骂,她往沙发的边角挪了挪,整个人拉到波本的斜对面。   她弓起来的身体和缩成一团的肩膀,就像是一个防范意识极强的小狮子。   深褐色的眼睛不安分的乱转,牙齿咬着唇瓣来控制自己的情绪稳定,心虚地避开跟波本的视线交流。   波本和苏格兰对视一眼,二人皆是满脸困惑。   波本把和颜悦色挂在脸上:“刚才在楼下听到Orianko和苏格兰聊的很开心,是被我打断了吗?”   是啊是啊。   你快滚啊!   川合里野在心里大声喊。   她眼尾瞥见波本从怀里摸出手机,都觉得他掏出来的不是手机而是手·枪。   苏格兰没有起身,他俯身观察了一下对面川合里野的状态:“川合小姐认识波本吗?”   “不认识。”川合里野咬着后槽牙,凶狠地看着波本。“初、次、见、面。”   杀了我四次的混蛋。   她赤红色的右侧长发半遮住半张脸,露出左侧犹如风助燃烧的恶劣表情。   夕阳洒在对面两个帅得犹如画报般清晰的年轻面容上。   肤色略黑的那个家伙笑得欠揍:“苏格兰和Orianko这么熟络了吗?连姓氏都进行了交换呢,这让我这个跟苏格兰搭档好几次的家伙很是羡慕。”   川合里野在心里骂。   没错了,又是这两个幼驯染装不熟的经典戏码。   每回初次见面的时候,这两个公安都会在她面前演演演。   她看了五次,都要看吐了。   “你怎么知道川合是我的姓氏?”川合里野硬着脖子反问。   波本微怔。   川合里野声音高了一度:“说不准苏格兰是在夸我卡哇伊呢。”   画外音。   你俩早就通气了对吧。   “……”苏格兰。   “……”波本。   看到波本被噎到的表情。   川合里野有被爽到。   波本很快整理好表情,眯眼笑出了狐狸的狡猾:“这样啊,那倒是我不解风情了。”   一天的夕阳。   才是太阳颜色最浓烈的时候。   满世界的红色。   把那两个家伙离开的背影融化在一片赤燃之中。   川合里野坐在二楼,隔着玻璃看着苏格兰和波本离开的背影。   焰火一般明亮的光影把二人的身拔拉长。   想必多年前,也是在这样的天色里。   这两个少年相伴而行,一同走在放学的路上。   有说有笑的渡过年少岁月,成为诸多女孩心中的爱慕对象。   川合里野收回视线,看了一眼苏格兰之前坐着的位置,打了一通电话把贝尔摩德喊了过来。   贝尔摩德骑着她的摩托来时,脸上挂着非常不愉快的表情。   “为了赴你的约,我可是推掉了一个热情奔放的白肤帅哥。”她在川合里野面前坐定,雪白色的锁骨和肩膀半露出来,让人垂涎。“如果你还想跟我探讨什么逆科学的轮回可笑事件,我一定会用子彈打穿你漂亮的脑袋,我保证。”   “怎么会,我是来跟你请教问题的。”川合里野做出一副认真的姿态。   “太稀奇了,你这疯疯癫癫的脑袋竟然还会请教问题。我好奇死了,快问吧。”   “你都是怎么勾·引男人的?”   “?”贝尔摩德。   川合里野真诚发问,在看到贝尔摩德开始伸手掏枪的时候立刻摆开闪躲的架势:“不是你说这次任务要委屈我吗?你总得给我一个发挥路线吧,你知道的,我没谈过恋爱,这方面的经验完全新手。”   这方面经验非常老练的贝尔摩德脸很臭:“我觉得你是在讥讽我。”   “绝对没有。”川合里野立起一根手指。“我以‘奥瑞安歌天下第一’这个名号起誓,莎朗姐姐!”   “那你用勾·引两个字来说也太失礼了!我们都是正常的彼、此、索、取关系,You got that, Dumbass!”贝尔摩德怒骂。   川合里野头如捣蒜:“明白明白,我收回我收回,天下第一漂亮的莎郎姐姐!”   贝尔摩德漂亮的蓝眼眸半眯,闪过一道锐利的寒意,最后化为无奈的叹气。“算了,看在你是为了任务的份上不跟你计较。”   虽然不知道奥瑞安歌为什么转了性格。   愿意做自己之前贼恶心的事情。   但是贝尔摩德也不想管这家伙。   管不了。   谁都管不了。   “像你这种恋爱经验0的呆瓜,比较适合做主动型的女人。而主动型的女人,在这方面要学会掌握先机。”贝尔摩德下巴抵在她支起来的手背上,饶有兴致地看着对面的红头发女人。“漂亮,就已经拿住一半了。而剩下的一半,跟你的行为就很重要。”   “什么行为?”川合里野问。   贝尔摩德含蓄一笑,涂抹着黑色指甲的手指指了指自己俏丽的香唇。   川合里野没懂。   贝尔摩德翻了翻白眼:“蠢死了,就是你的嘴巴。”   “喔……”她还是没懂。   “说好听的情话,给热烈的亲吻,懂了吗?”   “喔……”她似懂非懂。   贝尔摩德见她好像露出了灵光乍现的表情,心满意足地收了收笑容,目光下移,暗示性地努努嘴:“还有就是,要拿住对方最最最最最……的地方。”   “什么啊?”川合里野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跨,叉开腿寻觅半天。   贝尔摩德捂着气疼的肝:“算了算了,就这样吧,一个任务而已又不需要你真的奉献自己。到时候你能拿到沙赖六合的指纹就行,其他的你就别管了。”   ?   什么沙赖六合。   川合里野心里带入的一直都是苏格兰啊。   这个老太婆在说什么呢? 第8章 008:下雨   奥瑞安歌对波本的反应很大。   这是苏格兰和波本从小酒馆里离开之后彼此探讨出来的结果。   “吼,真的吗?在我来之前她跟你聊天时状态完全就是一个正常人?”波本伸手抓了一下染上了夕阳的发尾,面容挂着好奇的笑。“反而在我来了之后,好像对我充满敌意?但我完全不记得自己跟她之前有过什么交集。”   苏格兰笑笑,把她明知故问的憨态完全刻画在脑海里。   真是个连演技都很拙略的家伙。   怎么就成了组织里的人呢?   “是啊,明明对任务已经很了解了,但是还是会在一些小细节上纠缠。”苏格兰说完,侧目看着旁边的挚友捏着下巴一副进入推理状态的样子,笑着提醒。“可能就像是你猜测的那样,是来自于‘恶魔的疯犬’一场试炼也说不定?”   “那可要打起精神来啊,跟这种野性难驯的家伙搏斗,光保持理智是不行的。”   二人一边说笑着,一边往黄昏的尽头走去。   天边的云层沁上了一层浓雾,看起来似乎傍晚会迎来一场极重的暴雨,路边的行人们都在急匆匆地往家里跑。   二人驻足在路边。   波本伸出手。   接住了一滴自天际另一侧降落的冰凉雨露。   要下雨了。   苏格兰伸手抓住身后的帽檐,盖在了自己的头上,将旁边人的声音稍稍遮住。   “不过,苏格兰……你一直都没有告诉我,当初为什么会选择来到这里。”波本双手抄兜,看着眼前高耸而立的居民楼里,一扇扇亮起的窗辑。   那些明灯在波本的瞳孔里,闪烁着不属于间谍的特殊温馨感。   他是为了能够守住这些亮着的灯。   所以才支身一个人进入黑暗。   那么。   苏格兰呢?   他当初不是进入了警视厅吗?   明明结业的时候说过,他很想成为和自己哥哥一样的刑警来着,怎么也跟自己一样变成间谍了?   苏格兰的面容上挂着从容不迫的笑容,指尖伸出来的时候,被一滴自天而降的雨滴沁湿。   可能雨水也只被他细腻的肌肤感染,流淌出一丝痕迹滚落。   他的指尖指着远处路标上的一只黑色鸟类木牌,声音平缓而又坚定。   “因为乌鸦。”   十五年前。   就是乌鸦把那个孩子带走的。   “啊。”波本思索起来,印象当中记得十五年前就是自己跟苏格兰刚认识的时候。   那年的苏格兰经历了很多事。   亲眼目睹了父母的死亡后的三年里患上失语症,被东京的亲戚带过来和那个时候还叫降谷零的波本认识。   直到后来,苏格兰的失语症缓解重新开口说话,也没有跟波本讲过那个时候的事情。   Zero也一直等着他主动开口,不想太多干涉。   “是一个孩子,一个躺在雨夜里伤痕累累的孩子。”苏格兰双手做了一个捧起的动作,描绘着那个孩子的体型。“她意识昏沉的时候,抓着我的手哀求我,让我不要把她送回家说自己会被杀掉。医生说,她的身上到处都是陈旧性的伤口……”   波本面色微泠:“陈旧性的伤口……虐·待孩童?”   他热爱的国家怎么可以发生这种事!   如果是真的,那么那个孩子的处境……   苏格兰侧首,没有任何笑容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严峻。   一个五岁的孩子。   能做什么事,会让人想要杀掉呢?   “我本来想请检察官的东京亲戚帮忙调查那个孩子,但是亲戚说,她的父母在她跑出来的当天死亡。那个孩子原本是要送去你当时所在的那家孤儿院,中途被鸟取县的一个富人家收养。”   “鸟取县……”波本念着这个区域的名称。   自从来到组织里之后。   这个区域就高频率出现在波本的耳边。   难道苏格兰是觉得,十五年前的那个孩子是被组织收养了吗?   雨滴越来越大。   苏格兰身上那件皮质的连帽衫开始逐渐积水,顺着他的帽檐流淌而下,猫儿眼在雨幕中开始变深。   “波本,那个孩子的父母就是被人杀害的。”   “……”波本。   *   该死的。   又要下雨了。   川合里野坐在黝黑色的区域里,她的家完全不能称之为家。   因为只有一个简单的床板,上面铺着一条黑色的被褥,枕头下面压着一把水果刀。   枕着水果刀睡。   这是她养了十五年的习惯。   躺在枕头上面没有那种硬物感,会让她非常没有安全感而难以入睡。   窗帘拉上。   房间角落里有一个蓝牙音箱,她连接上自己的手机把音乐放到最大。   吵闹的重金属音乐盖住了满世界的雨声,也让附近的居民们严重不满。   邦邦邦的敲门声让川合里野心烦。   她坐在床上,双腿叠起听着门外传来的骂骂咧咧,浑然不顾的想。   又该搬地方住了。   贝尔摩德对川合里野不稳定的居住环境已经见怪不怪了,每次一下雨在第二天就会来找贝尔摩德,让贝尔摩德再找个地方给自己住。   这是疯犬除了完全禁止异性接触的另一个怪癖。   “我实在找不到地方给你住了,这些年全东京能住人的地方我都给你找了一遍,你现在如果再想换地方的话,桥洞好像就很适合你。”贝尔摩德的声音在电话那边尤为无奈。   川合里野又开始展开自己的无理取闹模式:“我不管,你不给我找地方住的话,我不保证不会做什么添乱的事情。倒时候你会更麻烦哦!”   “你有毛病吧……”贝尔摩德骂了一句,又缓过神来地讥讽道。“对了,你就是有毛病,疯病。”   “就这样,今天晚上给我找好,我要住过去。”   川合里野的电话挂得飞快,让另一边的贝尔摩德脸色巨臭。   看着上一秒还和颜悦色的跟自己先谈着组织趣事的贝尔摩德,波本好奇地歪着头笑问:“怎么了?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吗?说出来让我替你分忧解难一下如何?”   “这可是个大麻烦……”贝尔摩德叹气地收回手机,无奈的摇头。   面前桌子上摆放的精致西餐都变得了无胃口。   倒胃口的疯子。   “是Orianko吗?”波本拿起旁边的纸巾,擦拭着唇珠,笑容淡薄。“如果猜错了的话,当我没说。”   “真不愧是情报专家,没错,就是那个死疯子。那家伙不知道什么臭毛病,下雨就绝不出任务,一个人躲在不知道什么地方,完全消失、失去联系到雨露停止才会出现。简直就像是把雨水当作硫酸之类的恐怖物质,沾到了仿佛就会死亡的神经病思想。如果可以的话,真想在下雨天的时候把她拉出来,让她被雨水淋个透,如果当场死掉反而更好,哼。”   波本起了兴趣:“喔?是吗?听说Orianko从小在组织里长大,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习惯连你也不知道吗?”   “我才没工夫探索疯子的内心世界呢,如果你感兴趣的话,不如你去跟这个疯子交涉交涉?”贝尔摩德拍了一下手,“对了,刚好这件事可以交给你去做。神通广大无所不能的波本先生,你去给Orianko找住的地方吧。”   “……”波本紧绷的身体微微松垮,双肩自然垂落,耐人寻味一笑。“好啊。” 第9章 009:住处   在财务部呆了几天。   川合里野忽然觉得这个地方很挺适合“养老”的。   每天不用打打杀杀,坐在这里看一会日剧、睡睡觉就有工资拿。   前4次轮回的时候川合里野一直都知道财务部地下室里面有一个小型军·火库,里面有很多组织秘密武器,但是她一直都没去看。   白天的时候川合里野实在无聊,从铜狗兜里摸出钥匙过去玩了玩,顺便伸手踹走几枚闪·光弹和爆·炸贴剂。   从下午开始。   贝尔摩德的手机就开始打不通。   川合里野在第四通电话被挂断之后,彻底失去了耐心,把财务部自己办公桌上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   旁边的人都不敢吱声,大气不敢喘地看着川合里野朝着大门口走,所有人面面相觑。   ——她怎么了?   ——谁知道呢。   ——这么好奇你去问问呗。   ——得了吧我还想多活两年。   ——那些被砸烂的东西怎么办?   ——找人收拾吧,你去……   ——你去……   ——反正我不去……   下班不积极。   思想有问题。   思想一点都没问题的川合里野发泄了一通之后,站在财务部大楼楼底下因为贝尔摩德的无视,正准备找个倒霉路人活动活动,忽然被旁边一辆白车的“滴滴”声吸引。   那辆车的鸣笛很耳熟。   车型也很眼熟。   是马自达RX7……八嘎。   川合里野战术性后撤一步,把自己的身体处于一个较为安全的位置,满脸警惕地看着车里走下来一个穿着黑皮金发帅哥,依靠在车边冲着川合里野轻笑:“贝尔摩德今晚被boss叫走说事情,她让我带你去住的地方。”   “……”   川合里野木在原地,看着他脸上挂着的那副极度风情的英式标准笑容,浑身骨骼发酸发热,下一秒就能挥拳过去揍扁他的帅脸。   就是这样的一张脸。   杀了她四次!   但是……   死亡的本能让她无法上前。   这个人快要变成她的梦魇。   午夜梦回的时候,是夺走她生命的恶魔。   波本看着她如临大敌的警惕状态,肩膀耸立成了一个猛兽扑食前的弧度,满脸无辜:“Orianko,我有做什么让你很讨厌的行为吗?你好像非常——不喜欢我。”   岂止是不喜欢。   说是死敌也不为过!!   川合里野咬着后槽牙,没理他的疑惑:“贝尔摩德让你给我找住的地方?”   “啊。”波本点头。“我这边刚好有一个朋友空出了个房子,四周环境还不错……”   朋友?   呵呵。   是公安朋友吧?   公安给找的地方,她可不去!   “我不喜欢住陌!生!人!给找的地方,这让我很没有安全感,既然她没有时间的话那么我就自己去找好了。”川合里野宁愿睡在财务部,也不想住波本给找的地方。   第三次轮回的时候。   她可是被波本狠狠摆了一道,这家伙贼的就像是狐狸一样狡猾,到时候指不定还会在房间里安装什么监听器之类的可怕东西。   “陌生人”这三个字惹得波本笑声浓郁:“苏格兰对你来说应该不是陌生人吧?”   哇。   他的笑声真的好欠扁啊!   川合里野顿住了往回走的脚步,回头恶狠狠地用目光挖着他:“你说什么呢?”   “如果我说那个房子是苏格兰帮你找的,你愿意赏脸过去看看吗?”波本看上去那么的平易近人,半张侧脸落入橙色的灯光中,明晦不分。   苏格兰来了吗?   川合里野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马自达的后车厢,黑黢黢的车窗看不到里面的内容,但大概率是没人的。   这轻微地一瞥落在波本眼中,他的笑容更加隐晦难测。   该死的。   这家伙是在耍我吧。   川合里野被他侵略性的目光肆虐地毫无遁形之处,整个人的危机意识拉满,伸手摸了一下空空的腰包开始懊恼自己为什么不带枪。   这个小举动让波本的瞳孔色调微微变浓,他眯着眸子在疯犬的屠宰场边缘疯狂试探。   对于苏格兰,波本是无条件的信任。   但是对于这个女人……波本嗅到了一股非常可怕的黑暗气场。   这个女人远比琴酒更加可怕。   这种可怕在于她的不受控。   她比琴酒更疯狂,这种疯狂来自于一种极度失去自控的本我。   如果疯犬的下一个目标真的是苏格兰的话……那得提前处理掉啊。   去年在组织跟苏格兰见面的时候,波本也很诧异。   二人简单的情报交流之后,波本才知道苏格兰是以狙·击手身份进入,与苏格兰同期的狙·击手还有一个美国籍的日本人莱伊。   狙·击和射击不同,对狙·击手的各方面瞄准、风速判断、超远距离的准星拉长都有着非常高标准的要求,乃至培养一位狙·击手绝非一朝一夕的行为。   所以,厉害的狙·击手也很难找。   这次组织一下子引入进来了两个,想必之后会有很多暗杀行动。   所以对狙·击手的要求也非常高。   听说莱伊那边也在被组织监视着,估计苏格兰也差不离了。   相识了十五年的幼驯染,最后殊途同归到一个地方卧底。   波本还开玩笑的跟苏格兰说:“当初来这里的时候听说有很多前辈都会为了情报奉献爱情,你可要‘保护’好自己啊。”   苏格兰当时不以为然,伸拳在波本的胸口轻轻来了一下:“你这家伙才最应该小心吧,毕竟在警校还是你更受欢迎一点。”   不过。   这两个家伙显然并不是那种会靠男色获取情报的废柴。   所以这两年在组织淌水也没湿过鞋。   波本嘴角弯弯,像是邻家哥哥一样纯真而又帅气逼人,但是落在川合里野的视野里就变成了沾着蜜糖的狐狸笑。   川合里野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波本的着装,一身过分紧身的西服包裹着他精瘦的宽肩身材。   不知道的人很容易会被他瘦弱的外表迷惑,前四世的时候川合里野可是在他的身上吃尽了苦头。   有一说一。   川合里野并不觉得自己比波本逊色。   或许是因为男女之间的力量悬殊,光拼耐力和力量川合里野确实不是他的对手。   但是在速度方面,川合里野绝对碾压他。   如果能够在他放松警惕的时候,抽出匕首……说不定可以反杀一下?   二人之间的视线对视犹如电光火石,在这简单的视野碰触当中,早已过了几个回合。   直到铜狗搂着一个女人有说有笑的从楼上下来,见到站在财务部大门口对峙的二人,才打断了这股用眼神搏斗的战场。   “你、你不是走了吗……”铜狗笑容戛然而止,在川合里野肃杀的表情里滚得皮毛不剩。   川合里野还是不能相信这个臭波本,她走到铜狗面前朝着他伸手:“把你办公室钥匙给我,我今天在财务部大楼睡。”   然后。   明天去找贝尔摩德算账。   “?”铜狗。   “……”波本。 第10章 010:针尖   看着川合里野对铜狗颐气指使的样子。   波本得出一个结论。   Orianko的组织地位极高。   组织分为东西南北四部,铜狗是东部财务部的部长,boss非常信任的人才会给予这样的职位。   而这样的人,在Orianko面前连头都不敢抬,只能揶揄的说了句:“这可不行,我办公室里都是很重要的文件……”奥瑞安歌现在这幅状态就很吓人,回头一不高兴点个火给烧了怎么办?   川合里野拧眉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奥瑞安歌在重复对话之后,会触发她的暴走属性。   这是财务部成员们最近一直在讨论的事情。   铜狗自然也听说了这件事,所以再看到那双酒红色头发凑过来的时候,嘴皮哆嗦了一下,低弱地从兜里摸手机:“我问一下贝尔摩德。”   但是贝尔摩德的电话没打通,因为她正往波本的手机里打电话。   “贝尔摩德,Orianko好像对我很有意见,完全不愿意跟着我去我说的那个地方。”波本握着手机,依靠在自己的那辆白车前,一脸无可奈何的可怜样子。   惺惺作态。   川合里野在心里骂。   贝尔摩德的声音在电话那边十分无奈:“她又发什么疯呢……”   川合里野大喊一声:“喂,波本!把电话给我听!”   波本“唔”了一声,将手机朝着川合里野的位置扔了一道抛物线。   川合里野接住之后,听着手机开始破口大骂:“老太婆,你搞什么失踪啊你!”   “boss今天身体状况不是很好,我跟朗姆都快忙死了,你能不能乖一点!”贝尔摩德同样吼了回来。“反正波本已经给你找好了,你要是不去的话就睡大街!在朗姆也要发疯之前你自己看着办!”   川合里野估摸着波本这个家伙一定是故意的。   手机扔过来的时候他一定是按了外放键,所以贝尔摩德的声音完整的落入到了附近所有人的耳中。   川合里野找了半天,没找到臭波本这个手机的外放键怎么关,索性也懒得管了。   川合里野一边说,一边有意无意地放大了声音:“而且你干嘛让奇奇怪怪的人给我找住所!这两年组织加塞这么多成员!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阿猫阿狗的红方披皮啊!作为大姐头你要警惕啊警惕!”   “……”黑切红方波本。   “万一有个什么情报专员的,在住所里放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监视我的一举一动怎么办!我的所有行为岂不是都像实验室里的小白鼠那样了吗,那多可怕啊可怕!”   “……”情报专家波本。   “而且不是说最近日本公安最近又开始作坏!好几次垄断了我们的生意吗!这群家伙吃人不吐骨头就会躺在女人肚皮上谈工作,万一派来个满脑袋‘黄’色的卧底被我的年轻貌美、清纯可爱吸引,我如果落到这群老家伙们的手里,那多可怜啊可怜!”   “……”金发公安波本。   奥瑞安歌这个家伙在说什么呢?   指向性……就怪明显的。   心怀天下的国性恋公安感觉有被侮辱到。   “暂时让我睡在财务部大楼吧,反正这里的空房间这么多,随便腾出一两间就可以啊!”川合里野噼里啪啦嘟囔了一堆,最后一语定音。   旁边的铜狗双手合十,对着远处的月亮祈祷,千万别让她来啊千万不要同意啊千万不要答应啊……   “真是受不了你的疯言疯语……睡财务部那可不行,你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犯神经,这么重要的地方不能让你拿来住。”贝尔摩德想都没想拒绝。   铜狗闭上了眼,感恩的心、感谢有你,贝尔摩德……   “那我可就不高兴了。”奥瑞安歌不高兴的话,后果自负喔。   贝尔摩德又开始头大。   上次这个小疯犬不高兴的时候,就抱着三个亿跑到东京塔上,演了一出真正的挥金如土。   这15年来,奥瑞安歌闯的祸不少。   朗姆给她擦完屁股、贝尔摩德给擦、琴酒也被拉出来帮忙处理过几回,所以才因为受不了奥瑞安歌讥讽了她几句还跟这小疯子打了起来。   算了算了,让她消停几天吧。   贝尔摩德顿了顿:“让你住也不是不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   铜狗,别吧……   川合里野踢了踢旁边的墙角,踢飞了几颗无辜的碎石,憋了半天才闷声说:“今天是尊老爱幼的一天,你说吧。”   “……”贝尔摩德的狠音从牙缝里挤了出来。“绝对禁止毁坏财务部的所有资料!用品!家具!”   “那我也有一个条件。”川合里野紧跟着说。“我现在用的是‘莫名生物’的手机,一会儿我用我自己的手机跟你说!”   把手机还给“莫名生物”的波本之后,川合里野瞥了一眼那辆白车,眼角余光瞧着波本转身回到自己的驾驶座上伸脚轻轻踢了踢他后车厢的轮胎,眼睛一转。   ——我得给他点颜色看看。   波本上车的时候没注意到川合里野的小动作,只通过后视镜看到她用脚踢了踢后车轮。   爱车被踢,火上心头。   他摇下车窗面色不善的看着站在车外面的川合里野。   川合里野跟他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叉腰说道:“听说下周的任务是你死乞白咧要贝尔摩德把你算上的,你有什么目的啊波本。”   你有什么目的啊,臭公安。   “……”波本敛眸,笑容欠揍。“如果说目的的话,自然是这个任务的酬金还挺高呢。下周合作愉快,Orianko小姐。”   然后,他踩了一脚油门,留下一串嚣张的尾气蓦然消失。   挑衅。   绝对的挑衅。   川合里野淬了一口,回头找铜狗要钥匙。   铜狗含泪拿出钥匙,正打算拨一个钥匙给她的时候,却被另一只素白的手直接全部夺走。   “最顶楼的五楼都是空房间对吧,我自己去挑了。”川合里野抛着钥匙串,一把撩过右侧的长发凉飕飕地瞥了一眼消失掉的白车,走回去的时候屁股后面仿佛都有一条快翘到天上去的小尾巴,在摇来摇去。   她真的不会毁坏东西吗?   铜狗很是担心。   *   被落了面子的波本并没有任何的不适。   毕竟是组织里面赫赫有名的小疯子,如果正常起来的话反而会不正常,对贝尔摩德都是那种态度对他恶劣也是情理之中。   可那就奇怪了。   明明对苏格兰不是这个态度。   旁边的副驾驶座上瘫着一张复印纸,纸面上只有赫然然的两道黑字。   ——【吃寿司必须沾甜酱油,甜酱油天下第一好吃。】   纸上浮现一个红发女人年轻恣意的表情,她傲世一切的神态仿若劈开寒空的刀刃。   深肤色的指尖在这张纸上轻轻点了点。   是了。   也只有这样的家伙。   才敢在人流聚集的东京塔上做出这种行为。   哗众闹事。   恣睢无忌。   那个时候弄得附近交通堵塞、市民动荡,她倒是乐在其中嘛……   波本撇撇嘴,轻哼:“来头不小呢,Orianko。”   然而,他更好奇了。   明知道手机是外放为什么还继续跟贝尔摩德沟通?   难道是故意想要让自己跟贝尔摩德的对话被他听到吗?   听到有什么意义吗?   示威?   还是彰显自己组织的地位,让他不要去招惹自己?   奥瑞安歌要跟贝尔摩德谈的条件又是什么?   为什么贝尔摩德能对这家伙容忍到这个地步,毕竟贝尔摩德和boss的关系……就已经很亲近了。   看样子。   可以从这方面着手调查一下了。   比如。   奥瑞安歌的来历。   方向盘打了一个转,刚掉头往右侧街道转过去的时候,忽然整个车身猛震。   一个巨响从右后侧车轮处传来,紧跟着整个马自达都开始歪扭七八起来。   波本迅速拉动降速挡板、脚踩油门控制住车辆的稳定性后,把车停在黄线内才拉开安全带下车检查。   车轱辘散发出一股浓郁的火·药味,有外物爆·炸催使的破损痕迹。   他蹲在车边,检查了一下还在冒烟的轮胎,里面有一小撮白色的粉末。   麦色指尖沾了点粉尘凑在鼻尖轻轻一嗅,紫灰色的瞳孔眯成了了然的线条。   这是组织的爆·破贴剂,会跟空气中的二氧化碳产生化学反应进而产生爆·炸效果。   一般用于爆·破电缆线等之类的东西,杀伤力并不大。   那个人似乎十分讨厌他想要搞了点大破坏,用了很多剂量炸坏了他的一个轮胎。   是……那个红头发的女人,还他手机的时候借着身位挡住他的视线,偷偷把爆·炸贴剂贴在他轮胎上的。   完全报废的轮胎可怜兮兮的跟自己的主人诉苦,表达自己没办法再行驶了。   波本怔了片刻,被气的直笑。 第11章 011:麦芒   噔噔噔跑上财务部五楼西侧的最里面那个房间,川合里野拉开窗户翻身坐在上面,让整个人的面前都处于一个悬空状态。   高楼落地,如一座座繁星闪烁。   夜风撩过她左侧酒红色的短发。   虽然看不到轮胎报废的样子,但川合里野的听觉很好。   隔着老远听到这个夹杂在喧嚣里的爆·破声就知道肯定是小破坏成功了!耶!   她两条腿悬在五楼高空兴奋地来回晃,肆无忌惮地放声大笑。   傻了吧波本。   就算我杀不掉你,但也不会让你太舒坦了!   夜风把她右侧的长发吹扬成一片,发尾犹如鸢尾花的长花芯般艳丽,她歪着头依靠在窗框前看着面前的大千世界。   前四次自己都是因为直接或间接害死了苏格兰。   如果这次能够让苏格兰活下来,波本那家伙应该就没有道理再杀她了吧?   就算作为组织成员身份不做好,但是如果能在苏格兰那边刷点好感度的话,那位善良又富有正义感的诸伏警官应该会帮自己美言几句吧。   毕竟是第四次轮回的时候,会想着要帮她脱离组织的好心人啊。   川合里野这样想着,回头看了一眼倒影在玻璃上的自己。   她冲着自己做了几个鬼脸,仔细观摩了一下自己的五官,被自己可爱到了之后想着贝尔摩德的那句“说好听的话,给热烈的吻”。然后,川合里野对着玻璃里面的自己嘟了嘟嘴巴,看着满脸无辜的自己开始发傻。   她以为。   嘴巴是拿来吃饭和骂人的。   好听的话,热烈的吻……她不会。   *   虽然川合里野不会。   但是她身边全是这方面的经验学家。   除了贝尔摩德之外,还有一个家伙非常适合进行经验探讨。   第二天铜狗来的时候,怀里又换了一个伴侣。   二人在办公室里腻腻歪歪了没一会儿,门又被人一脚踹开。   这一下。   门和门框上链接的螺丝彻底松了。   整个门板从门上面半掉不掉地悬着,门外大咧咧的走进来一个红头发的女人,往铜狗和那个女人面前一坐,手里抱着一杯泡好的热咖啡,一副准备好好观摩的姿态。   “?”铜狗。   这是……闹哪出呢?   川合里野抬头瞥了一眼花容失色的女人和脸色青绿的铜狗,非常真诚:“你们别管我,继续啊。”   “?”女人。   “?”铜狗。   这他妈谁继续的下去啊!   前四次轮回,因为被朗姆流放到了财务部,川合里野一直都觉得很丢人,每天到这里打个卡就走,也没跟铜狗有过太多交流。   但是川合里野多少还是知道一些铜狗的事。   比如说,他的手机里面拥有几乎所有组织里的女性成员。   在这一点上,铜狗和贝尔摩德达成了某种默契。   只让彼此获得快乐而不走心。   虽然川合里野这样说,但是铜狗当然不可能真的在川合里野面前跟自己的情人做什么,所以他只能好声好气的把那个女人哄走。   川合里野看着她满脸不情不愿的样子,姣好的身材有凹有翘从后面看就像是一个沙漏似的,承载着某种荷尔蒙的渴望。   那种婉约的走路姿态,很是风情万种。   和贝尔摩德有点像,但是贝尔摩德是媚骨天成,这个女人多少有点做作的成分。   铜狗清清嗓子,坐在自己电脑桌前:“Orianko,你找我有什么事?”   川合里野坐在沙发上,拖着脸饶有兴致道:“昨天晚上走的时候不是她啊,换得也太勤快了吧,又不像贝尔摩德那样吃过A药的,一大把年纪也不悠着点……”   自认为自己还活力四射的四十岁铜狗脸色更臭了,这小丫头片子是来教育他了吗?好大的架子啊,这老气横秋的做派真不愧是朗姆带出来的人……   但是,刚补了的牙床还有些发酸。   铜狗敢怒不敢言,瞧着沙发上这个还非常年轻的女人,正慢悠悠地品着手里的咖啡。此时此刻岁月静好的正坐着,倒像是贝尔摩德口中说的正常状态。   见川合里野没什么敌意,铜狗也缓了缓情绪,还不知道这个烫手山芋要在财务部里呆多久,铜狗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为了自己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安稳和安全跟这个小疯子搞好关系。   他整理了一下表情,和颜悦色的冲着川合里野微微笑:“你昨天在五楼睡得好吗?五楼没什么家具,只有几个简陋的沙发板,晚点我拨点钱让仓管给你备点基本家具怎么样?你需要什么电子设备吗……”   “喔,不需要,昨天晚上我拿到钱自己去买过了。”川合里野晃着手里的陶瓷杯,品尝着香草咖啡。   “那就行……”铜狗乍得一听没反应过来,仔细回味了一下觉得不对,他回头瞥了一眼办公桌右后方大敞的保险箱,里面空荡荡的一张钞票都没有了。   铜狗直接跳起来:“你怎么知道我保险箱的密码!!!”   川合里野瞥他一眼,当然是前四次轮回里得来的信息了。   每一次组织覆灭的时候,公安们都是拿财务部当突破口,直接断送组织的全部“粮草”。   川合里野第二次轮回的时候就跟组织通过气,早点把钱都转移但是boss没听,到最后就只能靠铜狗这保险箱里仅存的一点积蓄应急。   而现在。   这些积蓄也全部都被川合里野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堆在五楼西角最里面的“疯犬暂居室”。   铜狗跟着川合里野走过去看的时候,瞧见五楼的墙壁上用猩红色的喷剂图绘了一个龇牙咧嘴的小女孩简笔画,右边头发长、左边头发短,非常有标识性。   非常嚣张的——彰显自己的地位。   “……”铜狗被满墙的红色涂漆刺激到了,浑身气的哆嗦。   五楼啊!   是财务部负责迎接组织核心成员们的庄严所在!   变成了街头的涂鸦墙了啊!   五楼最大的一个会议室,桌椅板凳全部都被川合里野扔了出来,乱糟糟地堆在犄角旮旯的地方。   看着铜狗扶额隐忍的样子,川合里野又说了一句让他非常火大的话。   她伸着脚尖,在五楼和四楼中间的楼梯边缘,用脚画出一道虚拟的线。   “从现在开始,五楼就是我的地盘了,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许进入,包括你。违反Orianko命令的人,会被我从五楼扔下去。”   “?”铜狗摸了一下脑袋上的伤,在发火和妥协里面左右摇摆的时候,听到楼下传来跑步声。   不敢对着奥瑞安歌发火的铜狗,把气都撒到了自己下属的身上。   “冒冒失失的,跑什么跑!”铜狗一肚子气,声音高了八度。   男下属递来了一张表格:“有成员说昨天晚上做任务的时候,轮胎爆了,要报销修理费。”   川合里野耳朵支了起来。   情报组?   轮胎爆了?   铜狗接过来:“谁啊?”   “情报组的。”   肯定是波本!   川合里野一把夺过来:“不行,不给报!” 第12章 012:后路   铜狗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他作为一个财务部的部长,不仅在员工来到第一天的时候把自己胖揍一顿,让自己颜面扫地,而且还霸占了五楼的一整层!   虽然他们是组织里的人。   但是东部财务部大楼这个地方一直都是在政府的监管下,所有的流水记录也都是合法存在的,从来没有被查过。   这样被奥瑞安歌捣蛋的话,早晚会把红方的人都吸引过来!   而且!   现在竟然还开始对财务部的正常工作指手画脚起来了!   就算boss再容忍奥瑞安歌!也不能这样!这简直就是胡闹!到时候还得让他给收拾烂摊子!   铜狗刚想开口把那个单子拿回来,就看到川合里野拎着那个男员工问:“那人来了吗?”   “啊……在、在、在楼下了……”对方抖若寒蝉。   川合里野迈开腿超楼下走。   前四世就是这样,波本那个家伙到处乱来。   不管什么乱七八糟的花销都拿到组织里面报销。   明明自己公安那边还有一份工作,但是却把组织当成了自己的提款机,不要脸!   川合里野一路上就像是个小辗压机,来往路人全部都像冬天的麦子,被她撞的东倒西歪。   一楼的落地窗拉下来一半。   外面的阳光带着清晨的雾气在瓷白的地板上跳动。   听到身后又狂奔的脚步声,苏格兰转过身来看着那个满头红发的女人从上一秒的凶狠变成了错愕、微怔和呆傻。   川合里野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表格,又看了看站在门口背上背着一个狙击枪盒的帅哥。   “情报组要报销的……是你啊?”川合里野揉了一下脸上的表情,看着苏格兰的眼神有点心虚。   自从第四次轮回里,川合里野当着朗姆的面把苏格兰卖了,她就老觉得自己欠他点什么。   苏格兰下颚上泛着淡青色的胡渣,趁的肤色白得有些透明,他冲着川合里野点头:“是我,我们又见面了,川合小姐。请问我的报销单有什么问题吗……”   川合里野跑的贼快。   铜狗追上来的时候,就听到了苏格兰最后一句话,以为是川合里野不给报。他气哼哼地走过来,横在二人中间:“我说Orianko,你没事儿的话就去喝喝咖啡、泡泡茶或者实在不行打个卡就出去逛街什么的都可以,这点琐事有人会处理,不需要你……”   “我今天难得想好好‘工作’,这么简单的‘琐事’就我来处理了。”川合里野直接打断,把铜狗想要夺回去的报销单揣在怀里,然后完全无视掉铜狗的黑脸拽着苏格兰往楼上走。   苏格兰握着她冰凉的小手,视线刚好能看到她伤痕累累的手背。   其中细碎的伤疤几乎全部都聚集在拳骨位置,就像是一个饱经风霜的子弹。   “那个……”   他的声音细微吐出。   川合里野的脚步也被他拽停,她回头:“啊?”   他的眼眸清澈,嘴唇微张,好像有话要问她但是又说不出口。   两个人的姿势着实有些不自然的暧昧。   虽然没有什么太多近距离的接触、更没有让人觉得怦然心动的小亲昵。   但是一个传言绝不允许异性接触的女人,第二次拉起他的手时,多少会让苏格兰觉得有一些……莫名的自来熟?   “你之前认识我吗?”   他问。   认识啊,那可太认识了。   川合里野在心里大声说。   她在这双猫儿眼的注视里再也说不出“我曾经轮回过好几次”的话语了,第三次和第四次她都有好好的解释自己轮回的全部过程。   但是!根本!没有人相信!   所以,她放弃了。   不想再说出来被人当成疯子。   红发下的瞳孔在破碎、又分离凝聚成一团支离凋零的光晕,就像是被揉碎了的玫瑰花瓣,组成了一座废墟。   瞳孔里是被神抛弃的世界。   川合里野用这种眼睛,抬起头来无比真诚地看着苏格兰:“不认识,但我对你很有好感。”   “……”苏格兰。   “……”追过来的铜狗。   “?”铜狗,天老爷,我没听错吧?这小疯子……说啥呢?   “贝尔摩德说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关系都建立在彼此互有好感的基础上,我想这就是我们之间在这个世界里建立的第一个桥梁。”川合里野往前一步,踮起脚尖认真地瞧着他深海般的瞳孔。“你呢?你对我有好感吗?”   “……”铜狗,我一个四十岁的中年老男人为什么要看这些东西?下一步不会直接直球了吧?不是说奥瑞安歌是这方面的极端且又偏执的厌恶吗?!   深海泛起波澜,猫儿眼里满是震惊。   苏格兰有些发懵:“这、这个……”   他们才见了第三面……   “说这种话会给你造成困扰吗?不过你应该没有女朋友吧?”川合里野非常笃定,这家伙绝对单身。   红方那边肯定也没有被他藏起来的女朋友。   不然的话,前四次轮回里,她早就揪出来了。   “……”铜狗,这闹地哪出啊是?   川合里野也不知道自己说的这句话够不够好听,甚至都没能反应过来自己的这句话算得上是“情话”,但是她觉得自己说的非常诚恳。   如果没有打动苏格兰的话,那都是贝尔摩德的错!   简单地说了一句“好听的情话”,这谁能理解透彻啊!   “Orianko……”铜狗忍不下去了,友好提醒。“告白不是这样的态度啊……”   “告白?”川合里野指了指自己,她这是在告白?   没有吧,电视剧里的告白都摆了一堆玫瑰花、蜡烛气球的,恶心死人了。   川合里野瞥了一眼铜狗,满脸都是“你是傻逼”的表情:“你懂个屁,贝尔摩德说,这是正常的彼·此·索·取关系。”   “……”苏格兰。   “……”铜狗转身往楼上走。行,整挺好,那我走。 第13章 013:情话   苏格兰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但是莫名有种冰雕覆刻的数息疏离:“抱歉,我没有这方面的需求……”   “少骗人了,你应该对我有好感才对。”不然的话,第三次轮回的时候,你为什么在警视厅里对我这么好?第四次轮回的时候,不顾自己身份暴露的帮我?   川合里野理直气壮的想。   “我呆会儿还有事,请帮我处理一下我的……”   “我现在就在处理啊。”川合里野非常大声的说道。   处理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事情!   她在这第五次的轮回里面帮助苏格兰活下来,不仅如此,她还可以借用自己的身份来帮助公安攻破组织。前四次轮回里面,除了苏格兰之外,还牺牲了不少的红方警察。   如果有她帮忙的话,情况大概率会乐观很多。   而她要的也不多。   就是如果波本最后不犯病杀她的话,但她没有组织当靠山的话之后怎么赚钱生存是一件麻烦事。   霓虹结婚之后丈夫都要把钱放到妻子手里的,如果能嫁给诸伏家的话,结婚后天天花他的钱也不错啊!   而且公安因为危险性极高,所以工资很高、待遇也很好……如果苏格兰之后再出别的任务殉职,作为妻子还能获得一大笔抚恤金……   殉职……子弹……砰——   川合里野忽然情绪低落了下去,明明是之前盘算好的将来,但她怎么也笑不出来。   *   第四次轮回。   川合里野沐浴着朗姆赞许的目光,听着朗姆对自己的夸奖。   朗姆捏着手里的雪茄,点了点烟灰冲着川合里野笑:“做得好Orianko,假装声称自己想要脱离组织套取了苏格兰是公安的情报,这次你功不可没。”   川合里野没有应声,她站在冬日的寒风里面感觉脸上有点凉。   身后是组织其他人们的欢声笑语,好像在为了解决掉一个内鬼而欢愉。   只有她。   情绪低到尘埃里。   “苏格兰呢?”她问。   贝尔摩德娇笑着,起身走到川合里野的面前,伸手勾住了她的脖子附身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当然是解决掉了呀,莱伊动的手,你想去看看他的尸体吗?”   “……”   川合里野没有说话,贝尔摩德感觉到她身体的僵硬和发木,以为她是在风里站得太久了就想把她拉回屋子里。   可是把川合里野的身体板正的时候,贝尔摩德被她脸上的泪痕惊呆了。   “你、你……”贝尔摩德以为自己看错了,眨了两下眼,仔仔细细的看着川合里野还有些泛红的眼球以及脸上被冰封的泪痕,这才确定。“你哭了?”   天呐。   是她疯了还是奥瑞安歌在发疯?   从十五年前boss把她带回来,就没有人见过奥瑞安歌流眼泪。   川合里野脸上一片寂静,平淡的就像是贝尔摩德诧异的对象不是自己似的。   她伸手摸了一下脸上的泪痕,指腹一片水沁。   是眼泪吗?   川合里野不承认,她笑嘻嘻的把眼泪弹掉,又挂上了那副没心没肺的表情。   “是雨水啦,要下雨了,我要藏起来了。”川合里野冲着他们大笑着,挥手道别。   没有人管她,大家都忙着继续清理内鬼。   川合里野一路狂奔,泪珠滚落。   她怎么了啊?她在哭什么啊?   为什么这么难过。   川合里野跑到筋疲力竭,可眼泪怎么也甩不掉。   一颗颗地接连掉落,成为她无法忽视的心魔。   ——苏格兰,我没想让你死啊。   ——如果想让你死的话,我都没有必要隐藏波本的身份,只是把你是公安的事说出去而已。   ——我只是想先保住自己的命,把朗姆骗过去再说,为什么啊?你为什么会死呢?   有多久没哭过了?   川合里野自己也忘了。   上一次哭应该还是婴儿时期吧?大概?   天下第一的奥瑞安歌竟然在哭呢。   会被贝尔摩德嘲讽死的,好丢脸。   苏格兰死了吗?   又死了啊。   她呢。   也会死第四次吗?   她……还能见到那个。   用赤红的心脏向她保证,会把她带出组织的公安先生吗?   是了。   那颗心脏停止了跳动。   誓言自然也不作数了。   *   川合里野眨着眼睛,感觉好像有一根睫毛倒插着眼球,让整个眼睛都有些不太舒服好像又有点水沁涌出来。   她揉了一下眼,把手上沾着的纸单未干的油漆墨揉进了眼睛里。   “好痒——”她一边揉,一边流眼泪,一遍大叫。   草了。   纸是刚打印出来的,墨汁都没干。   苏格兰瞧她不像演戏的样子,走过来掂量她发红的右眼,又看了一眼她手上蹭花的油彩墨转身朝旁边一个办公室里走。   眼睛越揉越难受。   好痒、好模糊,她要看不清了。   川合里野想要睁眼又睁不开,就半眯着右眼艰难的用左眼看到苏格兰在旁边办公室里,跟人交流几句之后,拿着一个一次性的纸杯和一包棉签走了出来。   他扯了扯川合里野的衣袖,把她带到旁边走廊的一个小木椅上,用棉签沾着纸杯里面的温水,对她说。   “别再揉了,油墨揉进眼睛里就彻底弄不出来。抬头,我给你擦。”   川合里野乖乖的坐在椅子上,仰着脖子冲着苏格兰流眼泪。   她的鼻子一吸一吸,鼻头微微绯红。   可怜惨了。   看吧。   她就说了,这家伙对她绝对有好感。   不然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川合里野对此非常笃定,就算现在只是诸伏警官与生俱来的善良和正义感、并没有好感之后那也没关系,他们来日方长。   贝尔摩德上次说的什么来着?   喔。   好听的情话……和热烈的吻。   情话说过了,那么……   嘿嘿。 第14章 014:好感   空气被苏格兰身上的某种干爽气息充盈的过分清澈。   川合里野眼睛不受控制的酸痛眨动,水沁从眼球里染成了红色,这种酸痒感让她忍不住的想要用眼泪把眼睛里的油墨给冲出来。   苏格兰手里捏着棉签,沾了点热水蹲在川合里野的面前。   他的声音像是拧开了瓶盖的橘子汽水。   “油墨进到了你的眼睑里,我要撑一下你的眼皮。”   川合里野被他这种事先询问的礼仪感动到了,她点点头,然后感觉到苏格兰捏着自己的眼睑往下轻扯。凉飕飕地棉签沾着温水,擦着她难受的眼睑里测。   棉球剐蹭到她的瞳膜,她又开始想要眨眼。   “别眨眼,揉进去地有点多。”他交代道。   “太痒了。”川合里野嘟囔一声,你这手法有点生疏了啊,没有第三次轮回里面那么娴熟了。   苏格兰捏着棉签棒,看着她揉红地左眼,和粘在眼睑内部不是很好清理的黑色油墨·。   发根已经长出来了少许黑色,但是完全不影响她的整个嚣张的酒红发色。   头发上还有一股很黄昏彩虹的赤香,她说话的时候,故意凑近的脸呼撒着滚热的气息。这家伙好像完全跟组织里面说的那种对异性接触应激到极致的反应,反而……还有点若有若无的凑近。   川合里野一边控制着让自己不要眨眼,一边想。   苏格兰的身上为什么这么好闻啊。   是自带香腺吗?   有一种初春晚饭过后漫步在林荫下的感觉。   很想让人伸手,去拥抱黄昏。   一晚上加一上午都没吃东西。   川合里野的胃因为空了太久,再加上刚才喝了一杯苦咖啡,胃在肚子里面绞了几下。   她的小脸皱成一团。   也不知道是因为眼睛的问题还是肚子饿了。   “好了。”苏格兰在她的脸过分靠近的时候起身,甩手把棉签棒扔到了垃圾桶里,然后看着川合里野眨了两下眼从木椅上站起来。   真的好了啊。   这么快。   川合里野感觉眼睛没有那么难受了,但是左眼的视野还有点模糊,只能眯着右眼去看面前一直瞧着自己的警官先生。   他的眼眸温存袭人,带有潮湿的温热。   喔,对了。   人家是来报销轮胎的。   她还扣着苏格兰的报销单呢。   这个时候川合里野才发现,财务部才是那个肥差事。   掌握了组织运筹的所有命门,所有人的资金来源都是来自于财务部的掉配,也怪不得这么多人都上赶着巴结铜狗。   给不给钱,都是铜狗一句话的事情。   现在,也是川合里野一句话的事情。   但是她没有给人拨过钱,也不知道报销的流程是什么样的,之前她根本就没有在财务部里呆多久,更没有正儿八经在这里工作过。   川合里野把报销单从口袋里拿出来,上面密密麻麻的东西她也看不懂,就随便抓了一个人摁在电脑前然后看着他在电脑前进行着正常的汇款工作。   “等会。”川合里野打断了那个人按下“Enter”的手指,在数额尾数后面疯狂按“零”。   “?”男属下,他看着后面的零越来越多,嘴巴也张的越来越大。“等、等等……川合小姐!”   “哈?”川合里野瞳孔微暗,“什么啊?”   “多、多……”多给了啊!!!   “你是在说我瞎填数字吗?”川合里野把他从凳子上直接拎了起来,眼神凶狠。   她还没找贝尔摩德事儿呢,莫名其妙的让一个组织新人给她找住的地方。   这是完全不把奥瑞安歌当回事儿了啊!   一个一米八五的成年男人被整个儿拽进了疯犬的捕猎场,他哆哆嗦嗦地摇头:“没没没……”   门外等着的苏格兰在看到手机里弹出的信息和金额,眉心缓缓冒出了个诧异地问号。   一千万?!   川合里野脸上挂着得意地笑容,推开门背着手,顶着苏格兰疑惑的目光满脸骄傲。   看吧。   跟着我混。   钱大大的有。   瞧着川合里野脸上的笑容,苏格兰了然。   看样子上次那个给自己拨了一堆东西的……应该就是她。   可是为什么呢?   苏格兰把潮湿的棉签扔掉,开始翻看自己的银行卡后台,往上拉的时候过分长的数字带着强烈的既视感,压倒在苏格兰的瞳孔里。   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奥瑞安歌这个成员在组织里面的行径一向是恣心所欲、谁也不知道她想的是什么。   昨天晚上波本跟他说,奥瑞安歌把他的轮胎爆破了。   不为什么。   就是单纯的不喜欢波本。   多么随心所欲的性格啊。   可苏格兰总觉得奥瑞安歌在他面前好像格外不同,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自作多情,但波本好像也这么认为。   “我并不需要这么多。”苏格兰瞳膜里的光晕带有细碎的浅泽,这种柔光能被定义为温柔。   “多了的钱,就请我喝午餐吧。”川合里野揉了揉肚子,舌尖舔了舔嘴唇。“我饿了。”   苏格兰把手机收回口袋,语重心长:“什么午饭也要不了一千万。”   “那你就请我吃接下来一个月的午餐吧。”川合里野紧跟着说。   “……”苏格兰。   也不知道是不是川合里野说的太直接,苏格兰明显在品味着她这句话的意味,但还是在铜狗来找事儿之前,带着她去旁边的一个寿司店用餐。   店面不大。   但是环境非常好。   里面还有一个小庭院,摆放着许多古风古韵的流水摆件。   叮咚响的流水冲洗在木制的滚轮上,迸溅出来的水珠散在旁边的绿油油绿叶上,让人感觉到了生机勃勃的氛围。   有一个日式厨师服的女服务员,身上穿着一件粉色碎花的和服怀里抱着菜单,在前面引路把他们带到了二楼的茶座隔间。   房间里面的装潢是榻榻米设计,川合里野兴奋地脱掉自己的鞋袜,在服务员拉开推拉门的时候附身钻进去。   她把腿盘在桌子里面,摆弄着桌子上的一个琉璃茶宠,被通透的山形设计吸引,感觉自己也置身在一个荒野山林间般,让人心情愉悦。   苏格兰在门口跟服务员交代了几句,隔着门板川合里野也没听清楚,大概就是说什么“甜酱油鲜酱油”、“蒜蓉芥末”之类的。   “嘎吱——”   门再一次被推开的时候,苏格兰半跪着从极矮的门檐里钻进来,盘腿坐在川合里野对面。   很多寿司都会搭配蒜蓉芥末,已达到口味和三文鱼等海鲜融到一起的绝佳风味。   但是川合里野不喜欢,她闻到蒜蓉的味道就想吐。   那种冲鼻子的味道,对她来说就是噩梦。   所幸。   苏格兰好像也不是这方面的爱好者,不管是第五次轮回还是之前的四次,每次跟苏格兰对面就餐的时候他也会让服务员去掉有蒜味的调剂。   很好,口味一致,就是日后彼此长期相处的关键。   川合里野怎么看苏格兰怎么满意,这个满意点在服务员端上两碟甜酱油蘸料的时候,达到了最高峰。   “甜酱油天下第一!”川合里野馋虫大动,筷子夹住一份撒了樱花粉的素寿司,沾着甜甜地调剂往嘴巴里塞。   她满足地咀嚼着,让空空的胃得到充盈。   苏格兰慢条细理地端着一杯飘着莹绿色薄荷叶的清茶,右手端着茶杯、左手托着杯底,斯斯文文的样子跟对面胡吃海塞的川合里野形成了鲜明对比。   她像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会因为自己的见解没有得到认同而大发脾气。   跑到人流量最多的地方,一掷千金让所有人都被自己注意。   苏格兰本身也不饿,所以基本上都是川合里野在吃。   她的小肚子就像是塞了一个无底洞,没过多久就把琳琅满目的三份寿司、一份海鲜飞饼扫荡一空,   最后味增汤端过来的时候,她彻底吃不下去了。   勺子在飘着清油的汤水上搅动,川合里野听到苏格兰用犹如灵魂在银河里流动的声调问着她。   “川合小姐,感谢你这两次对情报组的报销给予优先处理的行为。我总觉得你似乎对我很熟悉的样子,或许你仔细想想……之前真的不认识我吗?”   川合里野抿了一口味增汤,在猫儿眼的巡视里心虚的低头。   该说点什么呢?说我轮回了4次吗?但是我说了你又不信,那我还说个屁啊。   她慢悠悠地拿喝汤掩盖自己的尴尬,苏格兰也没有逼着她回答。   沉默了良久,川合里野才抬起头来,眼睛笑弯成了月牙。   “我不是说了吗,那是因为我对你很有好感啊。” 第15章 015:认证   面对川合里野无比认真的“告白”。   苏格兰的表情不动如山,细长而又浓密的眼尾睫毛敛着一种无奈的频率,好像根本就不把川合里野的这句话当回事。   川合里野放下了手里的碗筷,一本正经地对苏格兰说。   “我是被朗姆流放到财务部的,但是这个地方一点都不适合我。我想要重新回到行动组,你也是行动组的吧?虽然你现在跟波本一起在情报组里工作。根据我对组织调配的了解,你作为狙击手一般都是要被分配到行动组里。如果能够通过你让我重新回到行动组,我会很感激你的。”   因为想要回到行动组,所以才格外对待身为狙·击手的苏格兰。   这是川合里野简单化了自己的目的,以组织成员的身份来告诉苏格兰的内容。   川合里野曾经仔细想过为什么苏格兰、朗姆、贝尔摩德都不相信自己轮回这件事情,大概率是跟奥瑞安歌这个人之前在组织里面的行径有关,大家都觉得这种事太过离奇再或者是奥瑞安歌又想耍什么花招。   现在毕竟是二人第三次见面。   于情于理关系都还没铁到那个份上,直接说轮回确实不太容易被人理解。   先拉近一下关系再说吧。   川合里野试探性的抬头看了一眼苏格兰的表情,他的脸上漏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好像也没有怀疑。   ——【我会感激你的。】   这句话她说的那么情真意切。   眼睛里面就像是隐藏着一只摇尾可怜的小犬。   这样苏格兰想起十五年前那个孩子上了那辆黑车时,也是这样的眼神。   “苏格兰?苏格兰?”川合里野半坐起来,小脸凑到苏格兰面前,仔仔细细的盯着他瞳孔的纹路。“你干嘛看我看的这么出神?”   川合里野歪着脑袋,好像很喜欢近距离观察苏格兰的一举一动。   苏格兰有些好笑,他放下茶杯:“你嘴角有一个米粒。”   “啊?”川合里野没听清。   “你嘴角有一个米粒,右边。”苏格兰指了指川合里野的嘴边,然后……看到她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嘴角。   绯红色的舌尖卷着窗戢外落在她脸廓侧的光影,她乖张的轮廓在这一瞬间无比清晰。   苏格兰瞧着她品匝的样子,不知道做何表情才好。   川合里野伸手摸了一下嘴角:“还有吗?”   苏格兰摇摇头,她大满足的拍了拍圆鼓鼓的肚子,等着贝尔摩德来找自己算账。   一下子给苏格兰打了这么多钱,那个老太婆肯定又要絮叨半天了。   酒足饭饱。   川合里野很满意,她倒是忘记了一件事:“你昨天去出任务了?三天后我们不是有任务吗?组织不会中间乱插任务的啊,是什么任务啊?”   “不是我。”苏格兰抬起眸眼。“是波本。”   “?”川合里野坐直了,“那也就是说,这笔钱是……是给他的?!”   “嗯,他昨天去监视了一会儿沙赖六合,不小心擦伤了他的轮胎,刚好我今天顺便……”苏格兰点头,还没说完就看到对面的川合里野手握拳头开始砸桌子。   “我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一步,该死的波本、可恶的安室透!你不要脸!”   苏格兰听着桌子对面的污言秽语,适当性地开口阻止:“倒也没有那么……”   “不,你不懂。这家伙这里有问题。”川合里野指着自己的脑袋,非常认真地劝苏格兰。“他这个家伙,满脑袋都是算计、阴谋。可恶的臭狐狸、一言不合就会埋个陷阱给别人……”   川合里野恨不得把全世界最肮脏的形容词都堆到波本的身上,她的嘴巴噼里啪啦地各种恶意揣测:“肯定是那个家伙知道我不会轻易的把钱给他,所以才让你出面!可恶,就是这样!就是这副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的可恶嘴脸,就像是包了蜂蜜一样的辣椒,真的很让人讨厌!”   “是我主动要来的。”苏格兰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上一秒还在高谈阔论的川合里野闭了嘴巴。   秒钟的指针在滴答滴答流逝,埋在苏格兰胸膛里面的心脏在有力的跳动着。   二人之间的气氛好像在这一瞬间被某种奇怪的物质灌溉。   这是一个,略微有些透明的午后。   他朝着川合里野微微笑道:“上次拨得物资太多了,我来送还一些顺便帮波本个小忙。”   “啊?不需要啊,物资这种东西我每次出任务都是按照十倍的量拿的,有备无患……”   “但是这样的话,不是会导致你挨骂么?”苏格兰的手臂搁在桌面上,示意自己不着急,川合里野可以慢慢喝完味增汤。   川合里野垂头一口接着一口的把海带和豆条扒拉到嘴巴里。   回味着苏格兰的这句话。   这么体贴吗?诸伏警官。   这一次的开局比前四次都好很多,苏格兰对她好像没有那么强的戒备了。   呦西。   这就是在苏格兰面前刷满好感度的第一步!   整张桌子,自桌面划分成两个截然不同的气氛。   女方这边轻松愉悦、满脸开心;男方那里眼眸藏事、深藏不漏。   昨天波本见了一面奥瑞安歌,被奥瑞安歌小小的算计了一下。   苏格兰很少见到波本在谁的手里吃亏。   看着那个破损的轮胎,苏格兰眉目上都着染一层白霜。   波本本来不打算走组织这条路的,他觉得奥瑞安歌对他充满了敌意,反正一个轮胎也没多少钱也懒得跟这个小疯子纠缠。   但苏格兰打算拿自己来试探一下……嗯,试探一下川合里野到底为什么这么讨厌波本。   他跟川合里野才见了三次,而波本次数更少。   二人之间到底有什么交集,又有什么仇怨能让川合里野一提到波本就暴走?   苏格兰不明白,碰巧也选了这家用餐的另外两个人也不明白。   就在川合里野心情愉悦地送嘴巴里送着味增汤的时候,推拉纸门被指骨敲响,波本那好死不死的腔调在门外传来。   “真不好意思,因为里面的小姐声音太响了导致我没办法忽视,所以得过来挽救一下自己的形象。”   很好。   刚才一堆脏话全部都倒在了不该听到的人耳中。   这要是放到普通人,说人坏话被当场抓包,肯定骚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是川合里野毕竟不是正常人。   川合里野一拍桌子,指着门倒打一耙,满脸求证地看着苏格兰渴望得到他的认同。   “看到了没有!居然还在听墙角!多卑鄙啊!我一点没说错!”   “?”波本。   “……”苏格兰。 第16章 016:爱情   贝尔摩德在门口笑得差点没憋住。   听说昨天晚上波本被奥瑞安歌阴阳怪气了一通,作为组织里面的大姐头秉着照顾新人的态度,打算来“安慰”一下波本顺便跟波本再交代点任务。   可没想到来到的时候,路过一个隔间听到里面传来非常熟悉的声音,以及在那个声音里面还挂着各种非常熟悉的名称。   ——“波本那个家伙整天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也不知道贝尔摩德把他招进来是不是因为俩人都喜欢玩神秘主义。”   ——“女人神神秘秘的也就算了能让自己有点神秘感,但一个大老爷们天天把神秘感挂在嘴边上,知道的还以为是他不合群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家伙是个什么卷心菜一样,一层层裹着自己心里的大秘密。”   ——“昨天你都没见到他那副嘴脸,什么‘你好像——非常不喜欢我。’,拜托!这家伙也太自作多情了吧,就算长得有那么一丢丢的小帅。但是又不是所有人都像贝尔摩德那样只要长得帅就来者不拒,这家伙自信过头了吧……”   贝尔摩德看着波本的脸越来越黑,憋笑憋地伸手给自己顺气。   “这个小疯子就是这样,讨厌一个人是没有理由的。”贝尔摩德很想拿琴酒举例,来安慰波本。   琴酒和奥瑞安歌进组织的时间差不多,俩人也是一见面就对掐。   奥瑞安歌瞧不起琴酒那副性·冷淡的嘴脸,琴酒受不了奥瑞安歌的不受控。   但波本显然没有琴酒那么暴脾气,他很快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敲响了那个坐着不听污蔑自己家伙的隔间,非常礼貌而且文质彬彬的说了句:“真不好意思,因为里面的小姐声音太响了导致我无法忽视,所以得过来挽救一下自己的形象。”   门拉开的时候,贝尔摩德看到坐在里面的苏格兰有些微怔,她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苏格兰和川合里野,没有说话。   波本摊手解释自己的行为:“我可没有做卑鄙的听墙角行为,是刚好路过的时候听到的。”   川合里野压根不信。   身为公安,窃听不是必修课吗?   但是贝尔摩德在,她也不能直接拿这一点去讥讽。   贝尔摩德瞥了一眼如风卷残云般干干净净的桌面和餐盘,嘴角撩起饶有兴致的轻笑:“Orianko,难得你竟然跟一个男成员单独吃饭。”   这个老女人把“单独”两个字咬的很重,听在两个公安先生的耳中,变得意味深长。   他们彼此看了对方一眼,都默不作声没有说话。   多年来的幼驯染默契,已经完全可以做到不交流的沟通了。   组织里面的人都说,奥瑞安歌极度憎恶男性,或许奥瑞安歌对波本的态度是正常的。她就应该是这种、鄙弃、嫌弃、憎恶的态度。   而这样看的话,反而对苏格兰的态度有些过分奇怪。   川合里野没跟贝尔摩德废话,她今天又乱拨钱了,一会儿铜狗就得跟贝尔摩德告状。   她等着苏格兰去付完钱之后,就赶紧脚底抹油溜。   还没吃好的波本和贝尔摩德面对面而坐,贝尔摩德托着脸掂量着面前那个不卑不亢的青年,赞叹道:“你倒是挺沉得住气,这要换成琴酒,绝对跟她打起来了。”   “既然知道这是Orianko的性格,那也没有必要太在意。”波本垂眸,笑意满满。   “说到这个,她看起来好像完全不讨厌苏格兰呢……”贝尔摩德喃喃自语。   波本扬声打断了她的猜测:“我可以问一下,为什么Orianko这么憎恶异性吗?我跟她毕竟接下来还要一起出任务,看她这个样子大概率有很多的雷区呢,我可不敢触碰。”   贝尔摩德被打断了思绪,从口袋里捏出口红来,漫不经心地涂抹在香唇上:“还真不是我不愿意告诉你,Orianko自从加入组织里面之后,就一直是最特立独行的那一个。她的行为举止全部都看心情来,高兴也好不高兴也好,都是一秒钟的变化。至于为什么那么憎恶男性,大概率是跟她来组织之前的家庭有关吧。”   “这样……”波本把了然于心的聪慧藏在不着痕迹的垂眸里。   口红涂完了,贝尔摩德对着小化妆镜吧唧了一下嘴巴:“不过啊,我要提醒你的是,Orianko是boss给予的绝对自由权利。她可是能够随心所欲的修理任何组织成员,你可别惹她,她要是发起脾气来就算要不了你的命,多少也能让你在组织里呆不下去。”   “这么可怕啊。”波本故作害怕地眨了下眼。“那如果我的地位能比她高的话,是不是就不用担心这个了?”   贝尔摩德笑了一声:“琴酒的位置够高吧?她还是说动手就动手的……”   “这样的性格在组织里面会有朋友吗?”波本有些好笑。   “朋友?没有,敌人倒是一大堆。”贝尔摩德哼笑一声,“凡是跟她合作过的成员,没有一个不想杀她的,等你们正式合作的时候就知道了。Orianko这个人嘴臭心黑手毒,帮忙的不会、添乱的一堆。”   是吗……那还真是让人期待。   波本依靠在窗边,目送着那一男一女两个人并肩离开的背影,心思沉重。   *   这顿午餐总体来说非常舒适。   气氛很到位、食物也很好吃,除了见到了个让川合里野倒胃口的人之外,可以说是无可挑剔。   苏格兰跟着她回到财务部里拿自己的狙·击枪,川合里野歪头看着他整理自己的枪盒,好奇道:“你这个枪盒的设计怎么这么像乐器盒啊?”   “这个是伪装,总不能背着一个狙击枪盒到处跑吧?”苏格兰拍了拍自己的枪盒,皮质的设计让这个盒子看起来有一种优雅的质感。   他背在背后的时候趁的整个人个头更高了很多。   温柔而又挺拔。   很容易让川合里野产生一种时空交错的错觉。   第一次轮回的时候。   川合里野被安排跟苏格兰一起出任务,当时那个任务就是去抢夺铃木集团的那枚“风神之眼”的宝石。   任务倒是很简单,但是朗姆另外又给川合里野派了一个别的工作。   那就是监视苏格兰的行踪,如数汇报给朗姆。   尽管当时朗姆什么都没说,但是在组织里呆了这么久的川合里野自然知道,肯定是苏格兰的身份有问题被组织怀疑了。   但是为什么会被怀疑,直到现在川合里野都没想明白。   从她跟苏格兰在第一次轮回里面的接触来看,按照川合里野的智商是没发现有什么问题的。   还是朗姆直接跟川合里野下达了命令,说苏格兰是公安的走狗,让她出面解决,川合里野才知道苏格兰的真实身份——警视厅公安部警官,诸伏景光。   “Hiro。”她小声的对着苏格兰念叨这个名字。   苏格兰的脚步微停,回首看她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而是一种平静的困惑:“你在叫我吗?”   诸伏景光的“景”和他化名伏见弘的“弘”,罗马音都是Hiro。   但也很容易让人误会。   川合里野被他看得脸有点热。   这种透明的气质,很容易暴露她的某种小心思。   她指着街对面大厦挂着的新广告,说到:“那个电影,财务部的那群女人们说打算去看首映来着……”   苏格兰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荧光屏幕上闪动着最新人气偶像二宫结奈的新电影《My hero》。在电影名字最下面还挂着一堆爱情类相关的标签,看起来是那种情侣之间会立刻首选、川合里野最嫌弃的那种。   “My hero,My hiro。”川合里野嬉皮笑脸地背着手,玩起了谐音梗。   原来是这个意思。   苏格兰心底里稍稍松了口气,但是表面上没有任何表情的浮动:“你对这种电影感兴趣吗?”   “不可以吗?难道我就适合那种黑(hei)帮大战、枪战大片吗?偶尔也想看看这种恶心吧啦……喔不是,是甜甜蜜蜜的爱情电影嘛。”川合里野拍拍胸脯,非常认真的对苏格兰讲解自己的认知。“我昨天晚上还在铜狗电脑里看到不少这方面的小电影呢,我懂的可多了!”   “……”苏格兰。   铜狗那家伙在办公桌右侧的抽屉里藏了一个硬盘,前四次轮回的时候川合里野就知道这件事。   那个时候铜狗就是简单的说了句是爱情片而已,川合里野也就没当回事。   但是秉着学习的态度,川合里野昨天晚上除了打开保险柜之外还撬开了铜狗的抽屉,观摩了一下那些让霓虹女子们钟爱的“爱情片”。   看完之后,川合里野一头雾水。   什么嘛,根本就没有剧情啊,就两个人在哪里腻腻歪歪的,好无聊。   每次电影院排片,爱情片都比警匪片靠前,这让川合里野十分不能理解。   明明警匪大片更好看啊!   川合里野也不知道苏格兰看过没有,但大概率这个警官先生应该是比她见多识广的,她虚心求教:“不过……一群人去看两个不穿衣服的人拍电影,他们都不会害羞吗?”   “?”苏格兰。 第17章 017:孤儿   苏格兰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跟川合里野解释一下正常的爱情片都是穿衣服的。   川合里野理直气壮:“可是我昨天晚上看的就没有。”   “那是不正常的……”苏格兰有种想要扶额的无力感。   “你说我不正常?”川合里野开始胡搅蛮缠。   “我是说你看的东西不正常……”苏格兰抬眸严肃地看着她。“谁让你看的这些东西啊?”   “贝尔摩德!”川合里野立刻告状。“她说这次任务,需要我委屈一下自己,还说什么沙赖六合喜欢我这种类型什么的。”   “你不用再看了,这次任务不需要你这样。”   “真的吗?”   “真的。”   警官先生的保证,让人心情舒适。   川合里野相信他,就像第四次轮回里相信苏格兰会帮助自己脱离组织那样。   川合里野看着他削瘦的下颚线上,被修剪地十分英俊的胡渣,不明白为什么有的人能把胡子留得这么干净又好看。   如果伸手摸一下的话,指腹跟略型的胡渣会是什么感觉呢?   昨天看的电影里,女主就很喜欢抚摸男主的下巴、脖颈然后往下……   枪盒别在他宽阔的后肩上,墨黑色的发梢浅搭在他耳垂前,耳朵里别了一个闪着蓝光的蓝牙耳机似乎在放着音乐。   川合里野看着他上了自己的蓝车,趴在车窗上大声说:“你三天后来接我,我没有车!”   “好的,我知道了,会准时来的。”苏格兰冲她微微颔首,转了个方向盘朝着跟波本约定的地方而去。   波本的声音在蓝牙耳机里面传来:“我这边跟贝尔摩德结束了,你跟Orianko聊完了没?”   “嗯,刚刚分开。”   “这家伙和我想象的一样,是个很棘手的存在,这次跟她一起出任务要远比任何一次的任务都要艰难。艰难的不是任务,而是和她合作。”波本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沉静,但也充满了期待。   波本在期待什么呢?   和疯犬的追逐游戏吗?   苏格兰轻笑了一声:“棘手吗?或许是吧,组织里面的家伙们哪一个不棘手呢?”   跟琴酒的冷酷、贝尔摩德的神秘、朗姆的暴躁比起来。   那个叫奥瑞安歌的女人,似乎远比那些家伙在某个方面来说单纯的很多。   不穿衣服的爱情片?   苏格兰没忍住,嘴角扬起。   波本听到苏格兰在轻笑,他很好奇:“你在笑什么?”   “就是觉得情况似乎没有你我想象的那么糟糕。”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个红头发的女人就给苏格兰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那个不对称的红色头发,以及艳丽而又嚣张的模样,是绝对不会让人忽视的长相。   组织里面有很多关于“恶魔的疯犬”的传说。   多数都是一些暴力、血腥、罪恶的。   就像是组织里饲养的一只“疯犬”,对组织足够忠心、专门负责帮助组织去撕咬叛徒和卧底。   所有人都惧怕她。   不想成为“疯犬”的狩猎目标。   但是……   今天在餐桌上,那骄纵的笑容,迤逦出一种病态的乖张。   她在铜狗面前说的“互相索取”,但目前来看,似乎是她付出的更多一点。   那么,她想要得真的就只是回到行动组吗?   *   川合里野回到财务部大楼的时候,本以为会听到铜狗的一顿逼逼。   但是没想到迎面跟铜狗打了个照面的时候,铜狗的态度看起来没有任何不妥。   “我把五楼的那堆家具都收拾出来了,方便你入住。”铜狗的状态看起来要比上午的时候好很多。   上午贝尔摩德带着波本来了一趟财务部,铜狗带着贝尔摩德和波本观摩了一下被川合里野改造的五楼。   贝尔摩德漏出了火大但无奈的表情,她的意思是,只要一下雨川合里野就会要求换住的地方,让铜狗暂时忍忍。   铜狗立刻去查了天气预报,看到下次下雨是一个月后。   也就是说,川合里野在财务部最多也就再住一个月。   而且根据贝尔摩德所说的,川合里野住过的地方不会再住第二次。   知道这件事之后,铜狗的心情都愉悦了起来,比往常任何一次都期待赶紧下雨。   川合里野也很纳闷,自己给苏格兰打了这么多钱,铜狗不生气吗?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啊?而且贝尔摩德也没有打电话骂她……这群人是不是已经默许了自己挥霍金钱的行为了啊?   直到第二天川合里野听财务部的同事们汇报才知道,是苏格兰把多余的钱都还了回来。   同事毕恭毕敬地站在川合里野的面前说到:“伏见不仅把多余的钱和物资都还了回来,还说,昨天请您的午餐是他私人的事情,不需要走组织报销。”   “……”川合里野看着单子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站在她面前的男同事浑身抖三抖,开始准备逃跑。   “知道了,你滚吧。”川合里野骂了一句。   男同事屁滚尿流地转身回到自己位置上。   川合里野抱着手臂躺在自己的转椅上,生闷气。   苏格兰啊你是白痴吗!   以后这些钱都是组织覆灭了之后,你的私人财产了啊!   干嘛还回来啊真是的!   川合里野一点都不知道,就算这些东西到了苏格兰口袋里最后还要上交给国家,她只觉得苏格兰完全无视掉了自己的好心。   本来给他塞点钱,还能抵消一点心里的小歉疚。   现在好了!那股子歉疚感又回来了。   川合里野起身朝着楼上走,回到自己的“寄居室”里准备睡觉。   躺在床板上的时候,川合里野伸手撩开窗帘瞧着外面车水马龙。   现在的时间还不算太晚,天边的太阳还没镀上黄昏的光泽,街边的汽车络绎不绝到处都是生活在这个国土里的市民。   川合里野藏在黑暗里,端详着这个世界在有条不紊的运转着。   有人搞破坏,就有人在守护。   对面街边有一群小孩在在追逐打闹着,手里面拿着假面超人的cos手套,在放学的路上玩着消灭怪兽的游戏。   组织到底为什么存在。   川合里野到现在都不明白。   或许是命运齿轮的固定模式吧,邪恶最后永远都无法战胜正义。   就像再厉害的怪兽永远都不是假面超人的对手。   那么苏格兰呢?   在那四次轮回里面,他都因为身份暴露死亡。   川合里野躺在光影交界处,右侧的酒红色长发被金砂般浅碎的阳光染成了橙红色。   ——“但是这样的话,不是会导致你挨骂吗?”   苏格兰餐桌上的那句话萦绕在耳。   川合里野翻了个身,听着自己胸膛里的心跳声发呆。   那家伙是怕她挨骂。   所以才把多余的钱和物资都还回来了吗?   川合里野缓缓闭上眼睛,任由夕阳的余晖洒在她浅薄的面容之上,在她酒红色的发梢间跳动着时光倒退的频率。   *   时间追溯到第一次轮回。   也是这样的夕阳下,她躺在高空侨锁之上,看着左右两侧被分成了天上地狱两个不同极端的区域。   左边是平底建造的诸多漂亮居民楼、而右边就是一些即将被拆迁的破房子。   高桥是两边区域的分界线,把这个城市里面的人自动划分成了两个不同的等级。   穷人和富人。   她站在桥上,看着天边斜阳坠落。   苏格兰被几个穿着简单小学生围着,走在街边的路上。   组织里面很多成员在白道上面还是会有自己的正当工作,比如贝尔摩德的莎朗·温亚德影后身份、皮斯克的汽车公司老板身份、波本跑去当起了什么私家侦探之类的。   苏格兰也有自己白道的身份。   莱草田小学课后社团的音乐老师。   莱草田小学,顾名思义,是穷人们的孩子所上的小学。   川合里野得到朗姆的授意,跟苏格兰同伴执行任务顺便监视一下这个已经引起朗姆注意的新成员。   苏格兰和三三两两的孩子们站在光带之中。   变成了时空夹缝里面飘零的灵魂。   川合里野打着哈欠,看着红日西斜,觉得时间太过漫长。   耳边是孩子们的童音,中间夹杂着苏格兰温声细语的笑语。   怪让人觉得好笑的。   他把孩子们送出校门,背上自己的贝斯盒朝着后门走。   川合里野站在校门口的篱墙上,冲着他没好气的喊了一声“喂”,双手抄在口袋里纵身一跃,跳到他的面前。   ——“我说你有完没完了,我在这里等了你很久哎,跟那群小屁孩到底有什么好聊的,提前十分钟在这里等你可不是为了在这里看你哄孩子的。”   苏格兰倒是好脾气,他拍了拍背后的贝斯盒,说道:“东西都准备好了,走吧。”   川合里野很不爽。   她感觉自己的拳头打在棉花上,被苏格兰这幅浑然不在乎的态度四两拨千斤的带了过去。   如果在她挑衅的时候,对方能够同样愤怒跟她打一架就最好不过了。   刚好最近都没有好好活动一下,看苏格兰这幅德行应该挺能打的。   反正组织里面能打的都跟她打过一遍了。   琴酒都没例外。   奔着找事儿目的来的,川合里野并不想放过嘲讽的机会,她扁扁嘴巴。   ——“听说是琴酒花了大价钱把你从美国挖过来的,我还真想看看你的水平,毕竟琴酒那个瘟疫自大狂眼光差劲的要命,一会儿你可别给我拖后腿。组织给你开的钱还不够花吗?干嘛跑到这种脏不垃圾的地方当什么狗屁老师啊,献爱心吗?好可笑哦,这么有爱心的人怎么到我们这种肮脏的黑暗地带里面来了呢?”   苏格兰的影子没有走动、原本跟在她身后的脚步声停住。   生气了吗?   川合里野有点兴奋,她回头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却看到苏格兰逆光站着。   夕阳把他的轮廓格外边缘化,略长的眼尾刻画出一种川合里野这种人读不懂的色调。   他的声音发沉。   “原来你也知道我们呆的地方是肮脏且黑暗啊,Orianko。”   “这很好笑吗?你觉得这些孩子不想因为自己的出生,成为一个幽灵那样可有可无的人,是一件很可笑的事吗?”   他的目光犹如一道光,穿过川合里野的灵魂。   川合里野的灵魂被他目光直击,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那句话还有这一层意思。   是吗?   她自己都知道组织在干着什么样的勾当?而她在做着什么样的事吗?   苏格兰指着那座桥。   那个,把人分为三六九等的桥。   “有的人出生在富人区,有的人出生在穷人区。人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但是可以左右自己的未来。没有人的存在是无意义的,就连暗黑的存在也能过做到衬托赤红,不是吗?”   是吗?   苏格兰是在寻找自己存在的意义吗?   川合里野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她不知道。 第18章 018:相撞   川合里野在回忆外坐了起来,外面的天色已经变成了凝夜。   对于她来说。   从自己五岁的时候就呆在组织里了,这里就相当于是她的家。   五岁之前的一些回忆是她不想触碰的。   这些年也逼着自己遗忘了很多,完全被抛散在了轮回的隧道里。   第一次轮回里,川合里野觉得苏格兰这家伙真的很无聊。   她跟朗姆汇报工作的时候,满肚子牢骚:“苏格兰那家伙也太无趣了吧,不管怎么撩拨都不生气的那种,这家伙有生气这个属性吗?还是我气人的水平下降了啊?一点都不好玩以后别让我跟这种人一起搭档了,换个波本或者基安蒂那种我一撩拨就爆·炸的多有意思啊,这次任务我都没有活动开!”   谁能想到。   第一次轮回时嫌弃苏格兰嫌弃的要死,第五次上赶着跟人家出任务。   川合里野捧着自己的小脸傻笑。   但是有一说一。   苏格兰身上真的好香啊,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那是柑橘被阳光晒干的清爽气息,下次见面一定要问清楚是哪个牌子的香水,回头买个同款喷喷屋子。   川合里野差点忘了,这次去沙赖组拿取流水记录的不仅仅是她跟苏格兰,还有另一个讨人厌的家伙。   马自达Rx7的轮胎还没修好,所以只能借用苏格兰的布加迪。   看着副驾驶座上,波本那张欠揍的笑脸,川合里野所有的好心情都没有了。   “中午好,Orianko。”波本那双弯起来的眼眸里倒映着川合里野不是很爽的表情。   波本胳膊浅搭在车窗边缘,看着川合里野不修边幅的踢踏着一双红色人字拖,一脸倦意地拉开车门走了上来。   “不是行动晚上才开始吗?怎么这么早。”川合里野打了个哈欠,挤进后车厢。   坐上去的时候,脚尖不小心踢到车座下面的黑色储物箱。   “洗浴中心是下午2点开始营业,员工需要到场,你的身份工作证已经帮你准备好了。沙赖六合大概要晚上八点才会过来,所以我们要早点过去,跟内部人员熟悉一下顺便了解地形。”波本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后面的那个女人在翻看着箱子里面的东西。   川合里野之前也出过这种需要乔装打扮的任务,她的红发一直都是很扎眼的存在,所以里面也为她备了黑色的假发。   她胡乱把自己的头发包裹在假发里面,用几只发卡固定好之后,让整个人看起来没有那么特殊化。   苏格兰脚踩油门,声音在清晨的凉风里面飘到川合里野的耳朵里:“最下面的是你的工作服。”   川合里野“喔”了一声,直接下手在最里面掏。   原本叠地整整齐齐的衣物被她翻的一团乱,里面不仅有川合里野的工作服还有几件男士的,估计是前车厢那俩家伙要穿的。   衣服有点厚,里面还有一件白色的内衬。   外面看起来倒是很性感、红色的打底衬衫上面纹着金色的蔷薇花纹装饰。   在裹腰设计的曲线上往上蔓延,能够非常清晰的沿着这种金色的丝线,看到身体曲线的外轮廓。   川合里野抖了抖衣服,凑在鼻子前闻了下发现有被洗过的痕迹。   上面还附有阳光暴晒的清香。   什么鬼。   贝尔摩德那家伙转性了?   还知道出任务的时候帮她把衣服给洗了?   波本其实是有些担心的。   倒不是因为川合里野对他的态度,而是川合里野能不能配合这场任务。   趁着川合里野中间去附近休息站里换衣服的空档,波本叮嘱道:“贝尔摩德今天给我打了个电话,你知道说的什么吗?”   “什么啊?”苏格兰好奇,难得见波本这么认真。   “贝尔摩德说,这次任务难得不是去拷贝流水记录,而是Orianko。”   “……”   “她说,让我们在执行任务的同时……”波本话音微转,暗含深意。“保护Orianko。”   苏格兰也被惊到了:“保护她?”   “是啊,贝尔摩德还说那位先生非常喜欢Orianko,如果Orianko受伤了或者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那位先生也会很难过的。我听到的时候也是你这个反应,那家伙需要我们保护吗?我可不这么觉得,她不伤害别人就不错了,哪里轮得到我们保护她。”   波本捏着下巴,满腹推理,继续道:“不过这也说明了,组织对Orianko的重视程度超乎我们的想象,或许……”可以拿奥瑞安歌做点文章什么的。   苏格兰对自己这个幼驯染的了解已经不需要多说什么,就明白他的意思。   “你的想法很危险。”苏格兰提醒道。   “你知道我最喜欢有危险的挑战。”波本冲着他眨眼笑。   苏格兰没说话。   他在波本的脸上又看到了那种表情,恣意、自信、尽显一个执法者面对挑战毫无畏惧的冲劲。   是啊,他在犹豫什么呢?   这本来就是身为公安的他们应该做的不是吗?   奥瑞安歌。   毕竟是组织里的人啊。   和身为公安的他们天生对立……   *   川合里野换好衣服回来的时候,看到车里面的两个大男人也换好了衣服。   男士的衣服是偏西装式的设计,黑色衬衫配上米白色的领带、外面套上的是红色的英伦西装马甲。   和女款的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男款上面也有金丝线装饰的蔷薇图案。   喔……对了,沙赖六合开的这个洗浴中心就叫“蔷薇夜·洗浴度假中心”。   前车厢的两个公安在闲聊着,川合里野也懒得搭话。   这让川合里野想起来第二次轮回的时候,她指着波本的鼻子对朗姆说:“独眼龙!这家伙根本就不叫安室透!他叫降谷零!是公安!日本公安!”   而公安头子处事不惊的临场应变能力简直拉满,他满脸无辜的冲着朗姆摊手:“我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Orianko,她这么没有证据的诬陷我,实在是太不可理喻了。”   而朗姆还真就一点不相信川合里野,以为川合里野在乱发疯,还差点因为骂他“独眼龙”收拾川合里野。   川合里野心里苦,第二次轮回里组织覆灭跟朗姆有巨大关系。   怪不得他瞎了一只眼,活该,哼!   让川合里野恨地牙根痒痒的波本,丝毫没有管川合里野如刀般扫射的目光,笑眯眯的跟旁边的苏格兰闲聊:“听说沙赖组在日本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他们选拔员工跟高考模式差不多,非常严格呢。需要先进入预备役、各方面都足够优秀才可以正式进入帮派内部。”   “是吗?还要考试吗?我倒是听说过会有一些帮派,需要老成员举荐才可以进入。”苏格兰回应着。   川合里野撇撇嘴:“这点组织确实应该跟他们学习学习,不然什么随随便便的阿猫阿狗都能进来,万一混入个什么公安间谍之类的,多麻烦。”   两位公安间谍先生异口同声:“说的是啊。”   波本回头冲着川合里野笑:“但我也是好好的为组织流上了不少的血,才获得了‘波本’这个代号,自然比不上Orianko从小在组织里长大。真羡慕啊,如果我要是能和Orianko一样,或许现在就不是现在这样的地位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川合里野猛地坐直,满脸凶狠。“你在暗讽如果你跟我履历一样会比我现在更有能耐吗?”   “我可没有这个意思,你多心了。”波本赶紧摆摆手,解释。   没错了。   又是这幅无辜的表情!   川合里野看了就火大:“我有这个意思!你就是在暗讽我!你这家伙肯定还在记恨那天中午在寿司店里的事情对吧?”   后面的女人张牙舞抓,驾驶座上的苏格兰提醒道:“要转弯了坐好。”   整个车厢往右一转,川合里野朝着左边斜斜躺倒,吵闹声也跟着停滞。   蔷薇夜·洗浴休闲中心,到了。   门口的马路交通流量很大,到处都是飞驰而过的各种车辆,看起来就像是在这个城市里面挪动的一个个小盒子。   午后的阳光洒在洗浴中心的门面上,把偌大的“蔷薇夜”招牌映照得有一种通透的琉璃色调,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材质的牌子。   整体建筑风格色调都以暗红色为主,就连服务员们身上穿的衣物都以红色调为主,看上去有一种非常热情的视觉感。   苏格兰和波本走在前面。   川合里野跟波本保持了一个非常远的距离,恨不得自己跟波本那个家伙完全没有任何关系。   他们三个人从这个洗浴中心的员工通道进入,接他们的是一个鼻梁上戴着一顶金丝眼镜的男服务员,胸口别着的牌子上贴着他的号码牌——【3200】。   川合里野也没管,从他手里接过了自己的号码牌【3203】,别在衣服的胸口。   那个男服务员解释道:“我们这边一般都不叫名字的,都是以号码来称呼彼此,这样的话客人也能够迅速记住我们。”   川合里野很不喜欢把自己当成一个商品似的,用数字来称呼自己。   但是她也懒得管这么多,反正就只一天的事儿。   以前贝尔摩德也带她来过这种休闲的场所,但去的都比较正规。   这个“蔷薇夜”明显不是正规那一挂的。   一进门,正厅大殿最上面吊垂着的暗橙色光泽,就显得有一种诡异的氛围。让人的肤色都融入了这抹橙光,泛着一种妃色的红。   苏格兰微微顿足,侧目看着跟在后面的那个换上黑色长发的女人。   她的两眼在这个环境内打量来打量去,暂时还没有触碰到她那个进入疯狂的“按钮”,还维持着正常的状态。   苏格兰的号码牌是【3202】、波本的是【3201】。   第一次轮回里面,这应该是苏格兰和金巴利的任务,也就是因为这场任务让朗姆对苏格兰产生了注意,才开始安排川合里野跟苏格兰搭档一段时间顺便让川合里野监视苏格兰。   而这一次轮回里面,这个任务被川合里野横插一脚之后,变成了他们三个人的。   苏格兰侧目看着跟在他们身后的那个女人,头上戴着一顶黑色齐刘海的假发,完全遮住了自己原本的发色。   刘海浅搭在她微微蹙起的眉眼,里面似乎有沉淀了数年的岁月,深藏着种看不懂的水沉。   ——“不认识,但我对你很有好感。”   ——“你呢,你对我有好感吗?”   她那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很有意思。   好像他就应该对她有好感一样……该说她对自己过分自信吗?但确实也挺与众不同的。   川合里野感觉到了苏格兰的视线,下意识地伸手又摸了一下自己的脸。   干嘛用这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啊?   她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难道是假发套歪了?   正纳闷呢,身后忽然有一个家伙没长眼地撞上了她。   那人的身板硬得要命,把川合里野的肩膀撞歪。   川合里野火从心起,看着那个男人开始来回用带火气的目光扫射。他身上穿了件狐狸色的束身西装,裹着姣好高挺的身材,乌发被柔顺地服帖在他耳畔和鼻梁上的无框镜片。   如果他这么一身出现在高贵的艺术殿堂或者是上流聚会里面就没有什么关系,因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贵家豪门出来的翩翩公子。但是站在这样一个悠闲的娱乐场所,和那些裹着一件浴袍出没的客人们当中,就显得有些突兀。   他手里拎着一个钱箱,差点被川合里野撞散。   “瞎了啊你!”川合里野破口大骂,一点没看到旁边【3200】号黑下来的脸。   身为服务业的职工,怎么可以对客人这个态度呢?! 第19章 019:沙赖   那个男人看起来很年轻,大概也就25岁左右的样子。   他的眼眸在薄镜片里没有波澜,犹如雪白梅洁。   那人用狭长的凤眼瞥了一眼川合里野,对于她的粗鄙没有做出回应,只是冷飕飕地略过目光。   川合里野嫌弃地拍了拍自己被撞到的地方,面色凶狠。   “快点给客人道歉。”【3200】号沉声说道。   川合里野的眼睛里迅速凝聚一团暴风,好像能遏制住他人的咽喉。   让她道歉?   除非对方变成一个死人。   波本记得贝尔摩德的提醒——奥瑞安歌之前一直呆在行动组,基本都是让她干嘛直接去就好了,从来没有参与过情报组的伪装套取情报,不知道会不会碰到什么差错然后就开始发疯、捣乱任务。这个时候就尽量避免让她暴走,任务失败就算了别把红方引过来。   组织现在做事非常小心。   能不跟红方牵扯上关系的,基本上都会稍稍避开。   波本笑意莹莹地走过来,对着被撞的斯文帅哥,代替川合里野道歉:“真不好意思,我们都是第一天来,没有注意到您在身后挡住您的路了。您没事儿吧?”   那人拍了拍钱箱,素白的手指搭着银白色的箱皮,确定没有撞开之后拎在手里询问:“没事,‘雪海厅’怎么走?”   “从这条路直走到第三个转弯的地方往右走。”【3200】号赶紧朝着旁边指了指,满脸谄媚。“您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我带您去吧。”   斯文帅哥点点头后,【3200】号回头没好气的看了一眼这三个人:“刚才我把工作详细都跟你们说清楚了,现在都去按照我刚才说的工作吧。”   顿了顿,【3200】号又提醒道:“不可以跟客人争吵,倘若被客人投诉,会立刻被辞退!”   “是是是,您放心吧。”波本眯眼笑。   这幅把姿态放得很低的态度看在川合里野的眼里,满是槽点。   公安们知道自己的头子现在在干嘛么?跑到洗浴中心,来当男服务员了。   波本和苏格兰目送着那位西装青年离开,看着他笔挺的背影消失在拐角里的时候,二人对视一眼。   这个人很奇怪,不像是来休闲的而是来找人的。   那个箱子里面装的明显是日元,从体积来看,至少五千万日元。   难道是跟沙赖组有什么商业往来的人?   整个【蔷薇也·洗浴中心】的坐地面积不小,川合里野跟在苏格兰和波本身后,陪着他们大致把整个区域的大致环境都摸了一遍。   川合里野逛的脚丫子发酸,跟在后面嘟囔:“这个洗浴中心可不小,22个温泉池、18个自助休闲室、棋牌室、足疗室、蒸拿室……我看这里的人流量也不多啊。今天又是休息日,转了这么半天我就见到不到十个人,其中有三个都是这里的员工。”   苏格兰颔首:“是啊,所以这里基本上都用于沙赖组洗钱所在了。”   “洗钱是什么意思?”川合里野不懂。   “就是把违法所得用合法的形式,打到自己的账户上面。”波本解释道。“比如说,有一个人短期内账户里面莫名其妙多出了一千万,多少都会被国防网络监管。但是如果这个人旗下有一个合法的集团,就算这个集团每个月净亏也没有关系,沙赖组说这个地方赚了多少钱就赚了多少钱,那些违法所得都可以用这种形式通过这个洗浴中心来变成合法的。”   “喔……”川合里野眯眼哼,习惯性地呛他。“你很懂嘛波本,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这方面的调查专家呢。”   确实在关注着这个国家各方面安危的公安先生·波本笑笑:“毕竟我最擅长的就是收集情报。”   “切。”川合里野不屑。   后院有一个单独建立的小庭院,亮晃晃地日光招摇在混凝土建造的米蓝色屋顶,整体建筑风格像是巴洛克风格的豪华和奢靡,落地的蓝玻璃折射着犹如彩虹一般曼妙的光泽。   这种强烈的美感,很容易想要让人进入其中。   他们三个人被安排到了一个小型自助式酒吧,负责帮调酒师擦玻璃杯。   川合里野站在柜台后面,一手拿着玻璃杯、一手拿着白色湿巾在里面擦拭着根本没有的灰尘,两只手坐着重复性的工作,耳边听着那位公安交际花先生跟一些路人甲乙丙闲谈。   那些被波本纳入交流区的人,有男有女。   苏格兰则站在旁边,青色的胡渣在冷白肌里过分清晰。   他昂着头和别人说话的时候,流水线般瘦削的下颚线连接着滚动的喉结。   如尘沙般暗黄的光泽从他微卷的发梢里凝聚成团,滴落在有些不太像男人的细腻肌肤上。   川合里野第一次发现苏格兰很有魅力还是在第三次轮回,但明显别的女人没有她这么迟钝,很多路过的女客人或者是其他的女服务员都会不由自主的被这两个帅哥吸引过来。   诸伏警官的长相还介于青年和成熟男人的过渡期,虽然那股子气质已经完全的脱离了青年而分外成熟,但过分年轻的五官还是很容易让人觉得他似乎刚刚大学毕业。   随着吧台的人流聚集的越来越多,玻璃杯的供应也越来越多。   川合里野一边开着细腻的水龙头,一边把手和酒杯都泡在冷水里面。   袖子撸到了小臂上面,她的手指被冻得有些发麻。   这情报组也不是人去的地方。   还得伪装成各种不同的身份,天天玩一些角色扮演游戏,烦都烦死了。   还是行动组好。   手起刀落、干脆痛快,赏金也高。   苏格兰和波本跟那些个人群闲谈之后,也获得了不错的情报。   眼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二人找了一个借口把刷了一下午酒杯的川合里野带走。   “干嘛去啊?”川合里野甩了甩手上的冷水。“终于要动手了吗,我都要无聊死了。”   “不着急,还得准备个东西。”波本从自己口袋里拿出来一个塑封的东西扔给川合里野。   川合里野稳稳接住之后,拿到手里的时候有一种软绵绵的感觉,似乎是某种软胶贴膜,颜色和肌肤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她觉得有点眼熟在组织里经常见贝尔摩德用,但是她不知道具体的使用方式。   苏格兰从她手里接过硅胶,手指拨了拨上面的塑料隔膜:“这个是指纹拷贝软胶,接触到空气之后四个小时后就会固化,变得和人体皮肤一样触感。人的手摸过之后就会把指纹完全复制在上面,软胶剥离可以仿制人的手指,根据现在市面上所有的指纹解锁设备都能适用。”   川合里野明白了。   怪不得贝尔摩德说要委屈一下自己。   这东西如果堂而皇之的让沙赖六合直接摸,很不实际。   需要先涂抹到川合里野的身上,让沙赖六合来摸。   她的小脸拧成了一团。   满脸都写着抗拒。   波本脸上挂着看戏的笑:“我的肤色可不适合这个。”   “……”川合里野,你他妈的闭嘴吧,我知道!   男人的肌肤比较粗糙、且色沉。   波本这个麦色深肤就不提了,苏格兰也不适合。   这个硅胶简直就是为川合里野设定的,估计是贝尔摩德特地按照川合里野的冷白肌调和的,搭在手上对比的时候完美的融为一体。   波本好死不死的继续说。“如果可以的话,腰侧或者肩膀都可以,不过那个时候你这身衣服肯定就不合适了。”   川合里野看着自己身上的这件平头衬衫,狂翻白眼。   “别说了,我要吐了。”   为了能跟苏格兰一起出任务,川合里野觉得自己亏大了。   苏格兰拿什么补偿她啊!   看着川合里野拧到一起的五官,苏格兰提醒道:“这个东西抹在手背上、手腕上也可以,这种地方是最容易被异性触碰的。”   但这句话并没有安慰到川合里野。   她脸黑到已经连最开始的色泽都没有了,就算跟琴酒动手打架,不是她死就是琴酒亡的程度,都没有这么难看。   苏格兰以为她对握手这件事会没有那么抗拒,毕竟两个人之前拉过两次手……但是看她的状态,好像完全没有任何好转。   组织里传言。   奥瑞安歌憎恶与异性接触是真的啊?   就在波本和苏格兰都以为她这幅臭到极致的状态,会直接把硅胶“啪唧”摔到地上大骂“我干不了”。   但没想到川合里野竟然揣回了兜里,咬牙切齿地说:“知道了。”   “……”苏格兰、波本。   就……怪让人琢磨不透的。   “我的任务是只要弄到沙赖六合的指纹、打开他办公室的防盗门对吧?”川合里野咬着后槽牙,开始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只要弄到指纹就可以了、只要弄到指纹就可以了、只要弄到指纹就可以了…… 第20章 020:牺牲   快要八点了。   就要到了沙赖六合要出现的时间点。   川合里野跟在苏格兰和波本的身后,看着这两个大男人的影子被走廊吊垂的灯柱拉得有些微长。   川合里野有些恍惚。   这两个家伙在她面前掩饰的非常好。   可以说是影帝级别的水准了。   完全就是一副彼此不熟、不认识、只是碰巧合作的态度。   如果不是知道这俩人是一起长大的幼驯染,川合里野根本不会往哪方面想。   或许是间谍的特备技能吧。   但……川合里野从来都不觉得苏格兰对她的态度是演出来的。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挂着笑容面具的伪善者,但苏格兰不是。   或许是川合里野盯着苏格兰的视线太直接了,苏格兰回头看她的时候,脸上挂着窗秀的光泽:“川合小姐,你觉得呢?”   川合里野愣了一下:“什么啊?”   “刚才那个差点跟你撞到的人。”波本抬抬眼皮。“我们刚才一直在讨论他呢,川、合、小、姐没有注意听吗?”   这家伙叫她的名字怎么就这么欠揍呢。   川合里野不甘示弱道:“我又没有卑鄙的窃听习惯,你们说的这么小声,我怎么可能听到!”   已经习惯了川合里野双标性格的波本,没有跟她较真:“那我们现在说的大声一点,川合小姐在跟他撞到一起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他的手腕上戴着什么东西?”   川合里野翻了翻眼皮:“记不清了。”   她那儿有闲心管这些啊。   “你仔细想一想,这个地方……”苏格兰指着自己的左手腕内侧、提醒道。   川合里野在心里嘟囔,我又不是你们这些公安精英,哪里会有这么厉害的洞察能力啊。   不过要说痕迹的话……   “这里好像有一点线勒出来的感觉。”川合里野绕着自己的手臂内侧,向苏格兰和波本掩饰那个线条的走向。   “没错了。”波本拍拍手,“那个人是一个法医。”   “?”川合里野,在她愣神的时候,这俩人就推理出来这么多东西吗?   苏格兰还怕川合里野听不懂,拿自己的手跟川合里野解释:“那个人的左手中指第二指节外侧和大拇指内侧有线条茧、这应该是经常使用止血钳导致的;而右手食指和拇指指腹也有茧层,这是长期使用镊子造成的。”   波本点头:“左手用止血钳、右手用镊子,他还是个左撇子。”   川合里野不懂:“那为什么不可能是医生什么的啊?医生也会经常用到这种器材吧?”   “你刚才说的从外到里的勒痕,应该是防割手套的固定带。”苏格兰解释道。“法医因为要出现场所以会配备防割手套,防止自己被尖锐物割破感染。除此之外,他的手上还有滑石粉的味道,应该是在防割手套里面还带了一层防止液体进入的丁晴手套。”   一般来说,医生不会给自己套两副手套。   因为这样会影响自己手术。   但是法医会,他们必须要完全保护好自己。   “而且,在跟你快撞上的时候他会下意识地先保护自己的箱子。法医对待自己的工具箱,都是这样谨慎而又小心,虽然他手拎着的箱子里装的不是工具而是钱。”波本说。   川合里野的重点是,这两个公安没事儿讨论人家职业干嘛。   两个公安的重点是,这样一个灰色地带的洗浴中心,一个法医为什么拎着一堆钱过来呢?   之前情报组套取的信息只是说沙赖六合今天会来【蔷薇夜·洗浴中心】和人谈事情,所以是约了一个法医?   不然怎么解释,有人穿着正装拎着一堆钱出现?   而且谁会拎着这么多的钱,跑到一个洗浴中心跟人进行交易。   除非这笔钱是为了给这个【蔷薇夜·洗浴中心】里面的人。   川合里野抬头,看到金砂一般的灯光落在右侧的一扇红色磨砂门上。   上面显示着——【雪海厅】   这不是那个法医帅哥要来的地方吗?   怪不得这两个家伙走在前面,把她带到了这个地方。   【雪海厅】这里是游泳区,里面有一个游泳池。   旁边地板上用磨砂防滑大理石铺就,大厅最上面的水晶吊灯倒映着波澜的碎光,落在无风的游泳池面上。   整个气氛因为水流而变得有些潮湿。   法医先生严峻得姿态也同样倒映在水面上,他时不时地看一眼自己手腕上的腕表,眸眼不耐。   三个人站在游泳池外的围栏上,找了一个非常狭小的视野区,用房间外面绿植掩饰自己的位置。   八点已经过去二十分钟。   沙赖六合还没来。   川合里野都等得不耐烦了:“最讨厌不守时的家伙了。”   她现在等沙赖六合已经等的没有什么耐心了,更何况这位早就来到的法医青年。   苏格兰轻笑一声:“情报组的工作就是这样,会根据自己监控的人而随时调整自己的时间,会没有那么的固定。”   川合里野扁扁嘴,听到旁边的波本说:“这个位置不是很好,四面通风很容易会被人发现。”   如果一会儿沙赖六合过来的话,要么从游泳池的侧门进来、要么从游泳池的后门进来。   川合里野想了想,虽然取得沙赖六合的指纹很重要,但是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法医青年也很重要。   第一次轮回里面就是因为苏格兰跟金巴利出了这样任务,才导致朗姆觉得苏格兰身份有问题。   虽然就目前来看,完全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但所有出现在【蔷薇夜】的人,都进入了疯犬的嗅觉区域。   “一会儿沙赖六合会过来对吧?”川合里野瞥了一眼后面的两个大男人,“你们两个目标太容易暴露,我在这里看着就好。到时候,我会把沙赖六合的‘指纹’带过去的!”   苏格兰和波本对视一眼。   她的头上戴着一顶黑色齐肩的齐刘海发型,抛开那个过分扎眼的红发,川合里野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稚气的大学生。   但眸底里还带有刮断铁丝的利刃。   她能好好配合任务吗?   苏格兰和波本都有些迟疑,但最后还是没说什么选择按照原定计划,他们两个人去【蔷薇夜·洗浴中心】的入纳室,窃取沙赖六合的办公室地址。   苏格兰给川合里野递了一个小蓝牙耳机,让她别在自己耳朵里面方便交流。   川合里野接下来之后,冲着这两个人摆摆手:“走吧走吧,别耽误我的事。”   她接下来的行为会有些疯狂。   这两个家伙知道了的话,八成不会同意。   但是。   谁说指纹就非得要复制啊。   川合里野觉得自己的机灵劲在五次轮回里面不降反增,一会儿一定会让苏格兰和波本两个公安对自己佩服的五体投地。   *   苏格兰和波本两个人被川合里野弄走之后,一路上相对无话。   他们避开人流多的通道,朝着很多无人小巷里。   其实在执行这场任务之前。   波本就已经把这个【蔷薇夜·洗浴中心】的所有位置都摸清楚了,刚才也不过是带着川合里野走个过场而已。   这座洗浴中心。   堪称金碧辉煌。   每一块金瓦都是非法所得的结果。   这里的任何一间屋子,足够一个市民一年的辛苦劳作。   波本的情绪不是很好。   苏格兰明显感觉到了。   只有在他面前的时候,波本才会少有露出这幅阴戾气场的样子。   因为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也是同为警校出身的同僚,波本一直非常珍惜能够跟他同行出任务的次数。   所以这次才会主动跟贝尔摩德要求,让自己一同出行任务。   根据这几次的相处观察,苏格兰知道不仅奥瑞安歌不喜欢波本,波本也在提防着奥瑞安歌。   沙赖六合的办公室在那座被单独隔离的小独栋。   门口是种满了白色鸢尾的花圃,就像是海面上泛起的白色泡沫,只有后面的一个小矮墙能够翻进去。   警察学校的社团课后有专门的协作训练,两个人配合翻过去不是什么难事。   外层的走廊墙壁上有很多橱窗,里面挂着许多叫不上名字的艺术家画作。   “附庸风雅被这群家伙用到了极致。”波本冷哼一声。“每一幅都价格不菲呢。”   “这里看起来像是一个洗浴中心,但更像是一个办公地点、聚集地。嗯……还是洗钱地点。”苏格兰换过了一下四周,看着面前设计奢侈的建筑物。感叹道。“简直就像童话里面才会有的宫殿一样,但是居住着的是可怕的怪物。”   波本回头看着苏格兰,脸上带有一种身为公安的心高气傲:“这些黑色帮派最近确实有些太猖狂了,最近我让下面的人调查了点沙赖组的事情,发现他们不仅继续从事着违法的赌博相关、电话诈骗、高利贷和收保护费。竟然还开始去国外走私违禁药品,私自在立本售卖。”   “我也听说了,所以在来的时候也打算调查一下沙赖组的事情准备留个备份给公安部。你也是因为这一点,所以才要求贝尔摩德让你也出任这次任务吗?”苏格兰看着被阳光包裹的这座彩绘玻璃屋,脚步蹲住端详着眼前的这做建筑物风格。   这种特殊的彩绘玻璃在外面涂抹了一层油墨。   只能从里面看到外面,但是从外面看不到里面。   就像是……   那个人。   趁着只有两个人的空档,波本和苏格兰交流了一些有关于彼此调查到的沙赖组信息,而聊这些东西就避不开那个女人。   二人之间的空气,流动着某种肃穆的气氛。   波本认真的跟苏格兰说:“在黑暗的地方呆了这么久,我明白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永远不要想着去改变一个人,尤其是一个那样出身的家伙,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苏格兰。”   不用明说。   苏格兰就知道他说的是谁。   人的经历决定了三观。   在黑暗地带长大的人,是绝对不会愿意改变现状的。   苏格兰听懂了波本的暗示,他微微颔首:“你知道我为什么放弃当初我跟你说的目标吗?”   当初……他们两个人站在警校樱花树下,畅谈未来。   那个时候还叫诸伏景光的苏格兰,勾着他的肩膀看着满空散落的樱花,畅想的对降谷零说——【我要成为像明哥那样优秀的刑警】。   苏格兰侧对着波本,柔光落在他的脸颊轮廓外部,揉和了瞳孔里深海般的纯粹。   “法律是冰冷的,但执法者是有温度的。我放弃最开始的目标,来到这个地方,不是为了改变这个国家的法律。而是成为一个……”苏格兰扬首,眼睛里面流淌着化成了黄金般耀眼的金色碎光。“能够改变这个国家的执法者。”   波本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自己的幼驯染居然也是一个这么有“野心”的对象。   只是跟一些寻常的罪犯打交道,已经不满足苏格兰了。   奥瑞安歌。   就像是面前的这个彩绘玻璃里隔绝的对象。   她只能看到外面的人在眼前走来走去,别人却看不到她的内心。   暴力化作的玻璃封闭了她的心灵。   就连她自己,都觉得就这样成为一个不被人理解的“疯子”是一件好事。   她用疯子的人设麻痹自己。   好像不管做什么事都可以用这两个字来解释,别人也会谅解,自己也完全脱离一些常规法则树立的条条框框。   可是疯子也是孤独的,因为她的世界里只有自己。   这是一件她不想改变的事,因为别人的看法早就已经不在乎了。   但苏格兰却觉得,奥瑞安歌似乎很需要他的帮助、很需要他的认可,主动要求他请自己吃午餐、看电影。熟络的两次拉手,让苏格兰看到她没有恶的一面。把自己玻璃屋的房门拉开,请求苏格兰的进入。   为什么呢?   苏格兰实在是不懂。   这次是波本猜错了。   他没想过要去改变谁,因为他知道。   被雨淋透的人便不会再想着撑伞。   因为它们在暴风骤雨里早就迷失了自我。   除非,雨停了。 第21章 021:疯狂   苏格兰和波本离开没多久。   沙赖六合就来了。   没有川合里野想想当中的那种大场面,也一些警匪片电影里面大张旗鼓、呼啦啦一上来就是几十个黑衣服保镖开路的壮大形式。   如果不是那位青年站起来,喊了一声:“沙赖先生,钱我都带来了。”   川合里野都没有反应过来,那个糟老头子就是沙赖组的二代目,沙赖六合。   沙赖六合看起来干瘦而又孱弱,脸上的褶皮有些泛青,在冷白肌的法医青年面前衬得整个人形如枯槁、命不久矣。   他的身后站着四个银灰色制服的家伙,川合里野凭借自己敏锐的捕捉能力,察觉到了这四个家伙应该是沙赖六合的保镖。   有保镖的话,再趴在窗户旁边听就太蠢了。   贝尔摩德说沙赖六合的身边常年跟着一群菲律宾的特种兵保镖,这些年来川合里野也跟这种职业的人多少打过交道。   其实也就是一些很普通的泛泛之辈啦。   如果只有一个人的话倒是还好,但是四个人……可能就有点费劲处理掉,她也没有带枪……   但川合里野毕竟也不是吃素的。   多年来行动组的经验,她掌握了一套属于自己的隐藏方式。   川合里野转了转眼睛,心生一计。   她沿着窗戢朝着南侧的墙壁摸了过去。   整个【蔷薇夜·洗浴中心】的监控很多,但采用的是定角监控、视野范围都是固定的,卡着死角很容易能够隐藏自己的行动轨迹。那就是,像蜘蛛侠一样保持着和监控同样的水平线,走天花板路线。   如果在这个洗浴中心里的工作人员,在走动的过程当中能够抬头看一眼。   他们就能看到有一个女人两只脚卡在狭窄的通道里,因为灵活而又柔软的身体,她能完全伸展开自己的双腿,呈一字马状态手脚并用往女卫生间前行。   卫生间门口摆放着一只餐桌。   而卫生间里面的镜子前站着一个女服务员,她正在往自己的脸上涂抹精致的妆容。   今天沙赖六合要来。   每次来的时候,基本上都是找人谈事情、还会找几个颜值高的女服务员陪同。   当然了,小费给的也很高。   来【蔷薇夜】里打工的人,多少都是抱着这样的心态。   工资是死的。   但是小费没有上限。   女服务员看着自己涂抹的非常粉嫩的唇瓣,满意地冲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吧唧了一下,伸手又拉了一下自己胸口的领子把曲线完美展露出来。   她眼角的余光撇到身后掠过一道黑影,吓得一个机灵:“谁啊?”   刚回头,还没来得及看到那人的长相,忽然觉得自己脖子一酸,眼前紧跟着发黑昏厥。   川合里野手起刀落,把她击晕之后拖进最里面的卫生间单间。   这个女人身上的衣服虽然看起来跟川合里野的一样,都是红色衬衫金丝线绣蔷薇,但是摸起来却完全不一样。   她身上的衣物又薄又透,从外面看几乎能看到文胸的轮廓。   但是川合里野身上的这件里面缝了一个内衬。   川合里野伸手摸了一下,内衬的边缘线非常粗糙、不像是机器打出来的而是手工乱缝的效果。包括领口也是,这个女人的领口恨不得敞到心窝,但是川合里野的领口用红线缝到了锁骨的水平线上。   “?”川合里野摸了摸自己的衣服、又摸了摸那个女人的衣服。   是板式的问题吗?   川合里野不觉得贝尔摩德会有那么好心,帮她把略微暴露的衣服整理的正常起来。   但如果是准备这次任务的其他人……波本?苏格兰?   公安会缝衣服吗?   川合里野想象不出来。   她也懒得管这么多,把女人锁在卫生间里之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出门推着餐桌朝着“雪海厅”走。   川合里野拉着推车,车轮在瓷砖地上发出略微冰凉的声音。   这个声音很像是推着停尸车朝着太平间走。   来到雪海厅门口的时候,川合里野菜发现那几个保镖全部都被赶了出来,站在门口一副门神的姿态。   而雪海厅的大门紧闭着,完全隔绝了里面的两个人。   川合里野站在门口的时候,那些保镖们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目视前方,根本没有看川合里野一眼。   这是正常的保镖应该有的素质。   不会被别的东西分心。   川合里野把推车停在他们面前,朗声说道:“我是来送餐点的。”   四个保镖里面走出来一个人,掀开餐步检查了一下之后,发现没有什么问题就走到大门口轻轻叩响房门,得到里面的请示之后才把门打开让川合里野推着推车进去。   进去之后,川合里野瞧见沙赖六合和那个年轻人面对面坐着,中间的桌子上摆放着那个钱箱。   钱箱已经打开了,里面是满满当当的日元钞票。   川合里野就没有洋装没有看到,把推车挪到了两个人中间,眼角余光全部都放在这个被沙赖六合称呼为——神代源的人身上。   川合里野一遍把推车上面的食物端到桌面上,一边想。   神代?   这个姓氏倒是挺少见的……   东京好像有一家外科医院还挺有名的,就叫神代医院……   这个法医叫神代源啊。   川合里野不禁又看了一眼端坐在桌子另一边的那个年轻人。   他看起来情绪很不好。   一双狭长的凤眼微眯,在无尘光洁的镜片里带着冷意:“本金和利息一共五千万,都在这里。”   不好。   是危险的气息!   川合里野眼角余光瞥到他的指腹在揉搓着左口袋里的边缘。   多年行动组No.1的经验,养就了川河里野对这些细枝末节的动作会非常在意。   很多时候,上一秒还跟你有说有笑的家伙,下一秒可能就会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匕首,比如某个金发黑皮公安狗东西。   川合里野在他的口袋里。   看到了一只四四方方的凸起轮廓!   没错。   就是录音器。   从刚才沙赖六合和神代源的对话,川合里野也能猜到,大概率是神代家借了沙赖六合一笔钱。   这些黑色性质的集团,就是靠放高利贷、非法集资、诈骗等活动起家,放贷的利息也是高的可怕。   这法医帅哥很有种嘛。   竟然敢来录音?   空气中散发着恶意。   这种恶意,在沙赖六合开口之后,达到了冰点。   沙赖六合看着厚实的钱箱,耷拉着的眼皮笑眯成了一条缝:“辛苦了,神代源先生。没想到开医院的果然有钱,这么短时间内就凑到了五千万。”   “希望你讹诈我父亲这件事,到此为止。并且停止你们帮派的‘搏徒系’成员对我们家人的骚扰。”暗沉的灯光落在神代源鼻梁上的细薄镜片轮廓上,跌起少许寒锋。   搏徒系。   苏格兰跟川合里野科普过。   黑(hei)帮有三个部门构成。   【搏徒系】——专门负责赌博、收账、骚扰相关。   【的屋系】——主要以管理附近商家、收取保护费等事件。   【愚连队】——养的都是打手,专门负责出面一些暴力相关。   这些家伙们的手段很卑劣。   会用各种恶心人的方式,去骚扰借款人和家人。   毕竟在立本的黑(hei)社会放高利贷是允许的,但不受法律保护,必须要通过自己的手段去追债。   所以,这些黑(hei)社会为了讨债肯定做了很多过火的事呢。   川合里野暗搓搓的想。   五千万日元啊,竟然能这么轻易就提出来。   立本的法医待遇很棒吗?   “你这个小辈,说话放尊重一点。什么叫讹诈?明明是你父亲因为神代医院资金链出现了问题,自愿到我这里借款,我们也是正常的借贷关系。不过你一个小法医,竟然能短期内筹到这么多钱,倒是让我挺意外的。”沙赖六合笑眯眯地把手臂架在桌面上,冲着神代源笑道。“以后还有需要,欢迎再来找我。”   神代源轻哼一声,眼里摇曳的暗沉逐渐凝固成冷意,他从钱箱旁起身准备离开。   看样子是录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不能让他走。   “咣当”。   川合里野有些跑神,手里面的餐盘没有端稳,刚刚好里面的沙拉酱撒到了沙赖六合的手臂上。   这个看起来病怏怏地糟老头子,速度奇快,真不愧是叱咤多年的黑(hei)帮老大。   他扬起手就想要打川合里野一巴掌,但是掌风在落到川合里野脸上之前,就落了空。   川合里野的速度更快,她故作迁就地弯腰装作收拾东西的样子:“哎呀呀,看我笨的。怎么能把这个弄撒了呢?”   神代源看着那个黑头发的女人,故作笨拙地在哪里擦来擦去。   她很眼熟,似乎是白天跟自己撞到的那个人。   视线移动,沿着她的黑发像脸侧看去,是个非常漂亮的女人。   这种漂亮让她看起来过分年轻,洁白的肌肤上面带着某种超然脱俗可爱的气质。   不骂人的时候。   声音听起来都带有甜蜜的尾音。   沙赖六合自然也注意到了她,巴掌落空之后,连这个年轻女人的发尾都没碰到。   “你是‘3203’号?新来的?”沙赖六合见到是个漂亮女人,火气都降了一些。   差点打在了这张漂亮的脸上,打坏了怪可惜的。   “是的呢,今天刚入职。”川合里野冲着沙赖六合眯眼笑。   这个笑容看的沙赖六合心花怒放,眼睛都戴着粉红色的泡泡,笑眯成了一条缝。“你也小心一点啊,没烫着吧?”   川合里野学着爱情片小电影里的女主,双手附在身前,可怜巴巴地压低声音:“我不是粗心的人啊,只是刚才看到了可怕的东西、才、才会这样的。”   “可怕的东西?是什么?告诉我。”糟老头子拿捏着大男人的姿态,然后就看到川合里野的指尖戳了戳神代源的位置。   “他……他的口袋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看起来好像是枪耶。”川合里野声音细小微弱,可怜到极致。“好可怕啊,这里为什么会有人带这种东西啊,我看到了不会把我杀掉吧?”   噢天哪,看着这张老脸。   她要吐了。   她不仅看到了。   她还说了出来。   神代源的脸色差到极致。   沙赖六合是沙赖组第二个头目,沙赖组的第一个头目是他的父亲。   作为家族传承制的黑色性质组织,沙赖六合从小也是在刀尖上滚过来的。他在听到“枪”这个字的时候,表情瞬间凝固,暗含深意地看着:“是真的吗?【蔷薇夜】可是不允许携带危险物品的,如果很危险的话,你还是拿出来比较好。神代源先生。”   神代源起身,冷声:“没有的事。”   虽然口袋里面装的不是枪。   但是被沙赖六合发现自己在录音也不是闹着玩的。   他……会被沙赖六合杀掉的!   “既然没有,你为什么不敢拿出来!”沙赖六合一拍桌子,桌面发出掌心和玻璃桌碰撞的嗡鸣。   沙赖六合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神代源的身上,他完完全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女人从餐桌上扯下来一条白色毛巾,在手里拧成一条之后,套在了沙赖六合的脖子上。   然后。   逐渐用力。   “?”神代源。   “!”沙赖六合。 第22章 022:目标   川合里野的表情在这一刻十分阴暗,像是有血团凝聚在她瞳孔里,变成了盛放的荆棘。   她紧盯着被自己勒住喉咙的沙赖六合,观察她的状态来判断自己需不需要加大力道。   她看起来又瘦又小,一个成年男人竟然完全挣脱不开。   神代源看着那双冷若冰霜的眼,只觉得毛骨悚然。   “不应该把自己的后背留给空白,这是死神教给你的道理,记住了吗?”川合里野看着瞳孔逐渐发白的沙赖六合,咬着后齿,吐出带着发狠的笑音。   沙赖六合的眼睛里是震惊、错愕的发白。   他一个叱咤多年的黑(hei)社会头目,在肺部的空气被堵塞的时候,竟然一点点反抗的余力都没有。   喉咙像是被铁质刑具禁锢。   这已经不是人类的力气能形容得了。   战栗顺着脊梁爬上了中枢神经。   这个女人……什么来头!   白色的毛巾在沙赖六合脖颈上越勒越紧,他的手抓不住源源不断流逝的氧气,就只能去抓桌子上的东西。   “哗啦——”餐盘掉落。   门外的四个保镖听到动静,在推门想要进来的时候听到门里面传来女人的娇笑声。   “哎呀,你好坏啊沙赖先生,干嘛这样摸人家害得人家不小心把东西都碰洒了。”   四个保镖面面相觑。   ——进去吗?   ——别了吧,听动静沙赖先生好像在做“正事”呢。   ——上次就因为误闯进去,导致挨了一顿骂。   ——那再听听吧。   门里面的女人笑声越来越响亮,还带着一种耐人寻味的嘻嘻声。   “不要这样嘛,这里还有客人呢,等客人走了之后我再‘好好’陪你噢。”   “哎呀呀,干嘛这样子,人家会害羞的呐。”   “如果再这样的话,人家就要生气了呢!不要在有人的地方做这种事啊。”   四个保镖默默地站回了原来的位置,专心致志地当门神。   而门里面,川合里野嗲声嗲气地学着“爱情片”里面的女主角腔调,在神代源赤红着脸的错愕里,伸脚踢了踢被自己勒晕的沙赖六合。   “就这还头目呢,垃圾。”川合里野晃了晃手里的毛巾,开始伸展拦腰准备把沙赖六合抗走。   “你、你……”神代源站在旁边,瞠目结舌。   川合里野把手里的毛巾扔到脚边,伸手去摘桌子上的一瓶拉菲。在手里晃了晃后,冲着神代源歪头一笑:“不用谢我,因为一会儿你就会恨死我。”   “?”神代源看着她举着红酒瓶,朝着沙赖六合的脑袋砸去。   “哗啦——”红酒瓶碎裂。   在沙赖六合的脑袋上开了瓢。   红酒破碎的声音让保镖们踹门而入,川合里野顺势把酒瓶扔到了神代源的脚边。   门在打开后,所有人就看到川合里野揉着眼睛、指着神代源放声大哭:“这个人用酒瓶攻击了沙赖先生、把沙赖先生打晕了——啊啊啊好可怕——”   神代源:“?”   她是影后吗?   说变脸就变脸?   沙赖六合正处于昏死状态,而神代源的口袋里也确实装着录音器,被抓到不是闹着玩的。   这个古怪的女人身上还穿着【蔷薇夜】的工作服,显然是这个地方的人。   不管怎么样,情况对于神代源来说都不是很妙。   那群二货保镖们也没多想追着神代源跑掉,川合里野伸手擦了擦脸上根本没有的泪水,蹲在沙赖六合的旁边把他从地上捞起来。   然后,川合里野双手架在他的腋下,把他塞到了餐食的推车下面一层,拿了块大白布遮在餐桌上,哼着小调得意洋洋地扬长而去。   谁说指纹就得用复制的啊。   直接把人带过去不就好了?   *   苏格兰和波本听到了躁动,隐约觉得事情似乎有些变动。   但是在看到川合里野一路狂奔、推着一辆移动餐桌的时候,两人脸上都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欣赏吧,这是奥瑞安歌的战利品!”川合里野笑嘻嘻的把白布摘下来之后,做出了一副等待表扬的表情。   “……”苏格兰。   “……”波本。   沙赖六合身上还有红酒液体、呈现出昏死状态蜷缩着,完全是被“塞”进了箱子里。   也多亏了两位公安先生专业素养过硬,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发生了什么。   波本蹲在推车前,伸手摸了一下沙赖六合的大动脉,回头对苏格兰说:“还活着。”   川合里野“哼”了一声,什么啊,以为她会杀掉沙赖六合吗?   她又不是琴酒那个没人性的家伙。   “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就开始吧。”波本从口袋里掏出一副白色手套,套在自己的手上。   他跟苏格兰两个人把沙赖六合从推车里面抱了下来,握着沙赖六合的手解开了防盗门的密码。   ——【滴】   防盗门打开之后,三个人带着一个昏死的人钻了进去。   苏格兰给川合里野递了一双手套,让她套上不留下指纹。   川合里野接下来的时候,感觉手心微微刺痛,倒“嘶”了一口气。   苏格兰猫眼微垂,瞧着被扔在地上昏死没知觉的沙赖六合,闻到了他身上的一股红酒酒精气味。再回头看川合里野的袖口,也有红酒的酒渍。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只ok绷。   因为工作的性质,这些简单的医疗用品苏格兰会随身携带,因为他经常会需要、波本也经常会需要。   现在,川合里野也很需要。   “伤口在哪里?”苏格兰问。   川合里野摊开自己的右手,掌心内侧有一处被碎渣玻璃划伤的地方,她自己都没注意,血液和红酒融为一体看不出颜色。   如果不是刚才戴手套的时候碰到了伤口。   川合里野都不知道自己受了伤。   波本正在进入工作状态,他把贝尔摩德给他的病毒u盘拿出来插·在沙赖六合的电脑里,进行代码输入之后开始破译沙赖六合的电脑数据。   而苏格兰,揭开创可贴的防尘胶,贴在川合里野的手心伤口上。   这种款式的创可贴自带药粉、能够促进伤口愈合。   但是也有杀菌作用,覆盖在上面的时候,伤口有些疼。   川合里野忽然想起在第一次轮回里面,她和苏格兰去窃取铃木集团的“风神之眼”,那个时候她也受了一点擦伤。   苏格兰也是从口袋里拿出了ok绷,但那个时候是川合里野自己贴而现在是苏格兰给她贴。   当时的苏格兰还对她说——   “没有细胞核的红细胞无法自我复刻,每一滴血都是独一无二,不可以随便浪费的。”   川合里野一字一句,重复着第一次轮回里面苏格兰对她说的那句话。   她看到苏格兰捏着胶布的指尖微顿,抬起还有些少年的眼睛,好奇的问她:“真巧啊,这句话……是我很久以前一个关系很要好的朋友经常会说的。”   川合里野嘻嘻一笑:“是吗?这么巧啊。我也有一个——很久以前,关系很要好的朋友,经常会这样对我说。他们不会是一个人吧?”   波本原本在注目着电脑屏幕上的进度条,听到川合里野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睑微动。   他可不觉得川合里野会认识萩原研二。   三年前。   波本、苏格兰还在警校就读的时候,同期除了他们两个人之外,还有三个家伙和他们关系非常好。   而且很巧的是。   他们五个人也刚好是那一期的前五。   有一个家伙,成天不着调喜欢泡在女警堆中,最喜欢拿这句话去哄骗女孩子。   但是很可惜,当初警察学校里面、异性缘最好的家伙毕业没多久就在拆·弹任务当中牺牲。   川合里野并不知道这件事,她看着掌心里服帖的创可贴,正打算催一下波本的时候,忽然听到耳边的苏格兰地喝一声:“快低头!”   “砰——”   子彈擦过川合里野的黑发,撩过几根黑色发丝飘然落下。   彈孔擦破空气、击碎了波本身后的玻璃窗。   玻璃碎了一地。   波本的反应非常快,他迅速抽出已经拷贝好资料的U盘,然后几乎是同时的和苏格兰一起从腰间摸出手·枪,对着子彈来源的位置“砰砰”两枪作为恐吓。   他们刚才都没有注意。   原本昏倒在地上的沙赖六合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作为黑(hei)社会的头目身上是吗都可以没有,就是枪不能没有。   他那一枪是奔着川合里野的脑袋而来的。   苏格兰伸手勾住川合里野的脖子,另一只手里握着枪对准差赖六合的位置连开三枪之后,用自己的身体作为掩体把川合里野推到旁边的一只白皮沙发后。   在立本,黑(hei)社会是允许拥有枪支的。   一时之间。   整个室内的强盛轰鸣,就像是战栗的乐章。   川合里野没有枪,只能暂时捂住自己的耳朵保证耳膜不被穿透,然后随时准备观察局势看看自己能做点什么。   苏格兰半蹲在川合里野旁边、波本藏匿在办公桌后。   二人都找好了掩体。   她的手在被另一只手握住。   白色沙发被沙赖六合的子彈穿透的时候,里面的棉织物翻飞。   苏格兰的眼神在这一瞬间镀上寒雪。   清澈泠冽。   很像是第三次轮回的时候,川合里野挟持着苏格兰、逼迫波本自杀的时候,他们三个人站在天台前对峙。   *   那个时候。   川合里野手里握着一把抢夺过来的□□,抵在苏格兰的头上。   二人站在警视厅最顶层的天台上。   身后是万丈深渊,面前是高举双手让自己冷静的公安头子。   老实说。   那个时候川合里野看到波本紧张、愿意跟自己和解交流的样子,觉得十分痛快。   被波本杀了两次,能在第三次轮回的时候让波本哀求自己放掉苏格兰。   川合里野觉得有一种报复性的愉悦。   ——“只要你愿意放掉诸伏警官,我保证你不会有事。我不会再把你关在审讯室里,你可以离开。”波本举着手,右手卡着枪托、枪口朝天。   表示自己绝对不会伤害川合里野。   川合里野手臂勾着苏格兰的肩膀,她在苏格兰耳边小声说:“我跟你说过吧,第二次轮回的时候你为了掩护波本选择自己暴露、吸引了组织的所有火力。你觉得你的这位好兄弟,这次愿不愿意为了你活命,牺牲自己呢?”   苏格兰没有动,他的眼眸微微侧过来清冷冷的瞥了一眼川合里野。   川合里野的手指勾着板机,在苏格兰宽厚的肩膀后面露出暗黑到冰点的表情:“我可以不杀他,但前提是你死。”   ——“波本,杀掉你自己,我就放过苏格兰。”   她的声音就像是冰冷的刀片,带着浓烈的杀意。   波本没有犹豫,他把枪口挪向自己。苏格兰也没有犹豫,他抱着川合里野的腰想要往天台后面跳。   苏格兰,想要抱着川合里野一起死。   可是波本和苏格兰谁也没有得逞。   “砰——”   “砰——”   两声枪响。   倒下去的是两个人。   苏格兰和川合里野。   他们两个人的血在天台的灰白地面上,融到了一起。   一个是极恶的血,一个是正义的血。   都是红色。   波本的子彈穿破了川合里野的头颅,再醒来的时候川合里野就到了第四次轮回,每一次的起始点,财务部的办公室内。   但是苏格兰呢?   *   川合里野在震耳欲聋的枪声中恍惚。   因为第三次,是前四次轮回里面唯一的一次,她和苏格兰同时死亡。   而且她还是当场被波本击毙。   死亡时的事情发生得太快了。   她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   不对啊。   第三次轮回的时候,她明明没有开枪啊!没有!她没有!   一颗子彈是波本打向了她。   而另一颗子彈穿破的是苏格兰的胸膛!   她当时的□□指着苏格兰的脑袋,怎么可能会打出贯穿胸膛的伤口?!   那天……在场的。   还有另一个人!另一个人要苏格兰的命!   是因为第四人的存在,击穿了苏格兰的胸膛,所以波本才会朝她开枪!   是谁!   是谁!! 第23章 023:狩猎   她怎么了?   苏格兰就在川合里野旁边,她的每一丝微表情都清晰落目。   苏格兰手里的手·枪彈匣射空了。   波本扔了一个新的给他。   苏格兰在换弹匣地空隙,眼尾掠过旁边蜷缩地女人。   她头上的发套有些歪了,发缝的角度有些不自然。   黑色发丝半遮住她紧绷的下颚和发浅的瞳色,浑身上下都有一种异常的紧绷感。   川合里野浑身上下每一处细胞,就像是吸收了湿气的海绵,拧成一团。   当时的天台上面,就只有她、波本、苏格兰三个人。   如果她没开枪的话。   是谁呢?   在那样的高度、那样的区域、那样的状态下。   手·枪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那只能说明。   远处还有一位狙·击手。   如果说是狙·击手的话……   公安的中央指挥部附近是高防场所,一切有可能会对公安干部们产生威胁的地方都会被清除“打扫”。   除非在1300码外的距离……   组织里的狙击手不多,可以用稀少来形容。   基安蒂、科恩都是菜鸟。   能做到这一点的……川合里野的精神力被催动,脑海中的备选人物只有一个。   FBI搜查官,在组织里卧底获得“莱伊”称号的赤井秀一。   现实中的枪声暂时得到了停滞。   因为双方都没子彈了,   但是外面走廊被塞满了糟乱地脚步声。   情况很不好。   沙赖组的其他人听到动静都赶过来了。   一只手盖住了川合里野的脑袋,隔着厚实的假发传递着自己的温度。   川合里野微怔,抬头看着苏格兰亮眸里的深邃机制,心脏好像被某种支点撬开,产生出不自然的跳动。   “打起精神来了,沙赖组的组员都被枪声吸引过来,在这里彻底被包围之前我们要冲出去。”   不安在内心深处被驱逐。   川合里野头上的假发被苏格兰掰回了原来的位置。   她点点头,说了声:“好。”   苏格兰的指腹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这个给你。”   他递过来一把枪。   川合里野低头看着那把枪。   她曾自私自利地无数次从苏格兰手里把枪夺走。   但这一次是苏格兰主动把枪递给她。   流水记录应该拷贝完了。   这次任务,不算成功,因为惊动了沙赖组。   但也不算失败,因为最终目的完成。   川合里野猫着腰,身体弯成一把利刃的弧形。   她没有接苏格兰的枪,因为她的枪法没有公安警官好,给她也是浪费。   “我来开路。”她说。   “什么?”苏格兰微怔。“你要干什么?”   川合里野伸手拍了拍脸,让自己的状态回归,锐利地笑意撕破了意识,真正地猎犬会在瞬间进入捕猎状态。   “这多有意思啊,躲避弾丸游戏,和子彈赛跑的感觉……”川河里野舔了舔弯起的嘴唇,满脸兴奋。“游戏就是要这样才刺激啊。”   她伸手撩了一把黑发,塞在衣服里面防止自己行动受限。   遮挡住苏格兰和她的白色沙发,已经快要被沙赖六合的子彈射穿。   弹孔密布在沙发皮上,露出了里面的架构和软垫。   沙赖组的打手们火速聚集在门口,只要冲进来,这三个该死的家伙就完蛋了!   沙赖六合捂着头上的伤口,在心里愤愤地想。   到底是什么家伙,竟然敢跑到他的地盘上撒野?!这简直就是把沙赖组的面子践踏在泥地里!!   不可饶恕!   一定要宰了他们!   沙赖六合正打算给门口的属下们下达命令让他们冲进来的时候,忽然感觉到头顶有一团黑影,趁着他换膛的空隙如大军压境而来。   抬头的时候。   沙赖六合又看到了那个漂亮的女人。   她一跃而起,以一个恐怖的姿势,让膝盖立起进攻角度朝着自己的面门而来。   “跨喳——”   踩碎了骨骼的声音,在门外疯狂砸门的声音当中尤为突兀。   沙赖六合感觉自己的下颚和头骨都快要踢碎。   一张嘴说出来的不是大叫,而是吐出一口血水和两颗牙齿。   川河里野这金属风暴般的速度,快到让苏格兰和波本都瞠目结舌。   她骑在沙赖六合的身上,反手抓住他妄图开枪的手把手·枪夺走,甩手用枪柄第二次打晕沙赖六合。   “喂,情报组的波本。”川河里野膝盖抵着沙赖六合的脸,另一只腿卡着他的腰。“白天的时候你应该记住这里的地形吧?从哪里能走?”   波本换掉手里的弹夹,跟苏格兰交换了一下眼色:“出去之后往东300米、之后越过‘丁兰园’之后再往西500米,苏格兰的布加迪就在哪里。”   “ok。”川河里野咬着她从沙赖六合手里摘下来的□□,看着摇摇欲坠的大门。   外面的人似乎找到了撞门的工具。   川合里野有些咂舌,这些保镖来的这么快吗?   她还以为会追神代源追很久呢。   “咣当!”   门应声而落。   巨大的防盗门咣叽落地,伴着尘土飞扬和外面的一群握着钢棍的家伙们。   冲在最前面的就是那四个保镖。   川合里野在他们出现的瞬间飞身抬腿踢倒一人,紧跟着翻身躲过要落下的钢管。   钢管擦着她的耳朵,落在身后的门板上。   川合里野踢膝踹中对方的胸膛,那人“哇”的一声顺着川河里野的力气,往后跌倒时像多米诺骨牌似的带倒了好几个人。   川河里野拔掉嵌在门里钢管,在手里扔来扔去。   钢管被她架在后颈,川河里野微微侧首看向后面的两个公安先生。   “接下来,是Orianko最喜欢的追逐游戏。”川河里野的声音就像是游戏开始的口哨,带着某种轻徭的音调,卷动着她脸上恣意而又异常雀跃的笑容,蒙上了一层冷霜。   这种霜意,就像是落雨的冰夜。   她的声音,越来越浓。   竖起自己的手指,对着苏格兰和波本笔画。   “打到一人得五分!击杀一人得十分!通关游戏有奖励!”   “追逐游戏千万不要失败噢。”   “失败的代价……”   “……就是die。”   她的脸上挂着来自于黑暗和疯狂幻化出来的极致笑容。   有一种被磨光了刀锋的凌厉的美。   苏格兰和波本被她的笑容刺激到了,在这狭窄的空间里感觉到了鲜血和肉骨碰撞声的交织,变成了这场“狩猎游戏”的背景音乐。   苏格兰和波本两个人的子彈也挥霍地差不多,两把枪都变成了近战的武器。   尘土和钢管敲击的声音在通道里飞溅,墙壁上的白瓷被击碎的时候,会落下少许粉尘到他们的身上。   然后。   将他们身上的衣服,染成了灰白色的丧服。   钢管敲在身上的滋味,川河里野在很小的时候就尝过了。   她从记事的时候开始,这种棍棒打在身上的疼痛感,就像家常便饭一样熟悉。   那个时候,她也不敢哭。   哭了的话,就是更加可怕的毒打。   也是从那个年纪开始,川合里野知道。   在这个世界上,眼泪是最没有用的东西。   昏暗楼梯因为钢管的存在,导致很多灯柱都被波及敲碎。   那些碎裂的玻璃渣,就像雨水一样散落下来的时候,滚落在手背上,有一种让人血液都灼烧的兴奋感。   钢管在川合里野的手里,就像是有了生命力一样的神器。它在空中挥动之中精准的落在那些暴力犯的颅顶、肩膀、肚脐、下三路。   每一下击打,伴随着的都是惨叫连连。   混着钢管落在墙壁上、粉末破碎;波本和苏格兰的拳眼落下、肉骨碰撞的声音。   这里变成了屠宰场。   一个暴力犯捂着裆,疼得叽叽颤抖,夹着腿在川合里野的面前跪了下来。   川合里野踩着他的肩膀往前翻滚,借着惯力踢膝横扫面前的敌人。   她的身后。   倒地的人一大片。   川合里野竖起手指,数着被自己击倒的家伙:“五分、十分、十五分……耶!五十分!Orionko超级棒!”   她振臂高呼,开心地像个孩子在原地蹦蹦跳跳。   另一边的人堆里,波本回旋踢撩腿解决掉一个后瞬间弯腰,拿自己的后脊当成踏板,让苏格兰踏在上面一跃而起,抬腿扫倒两人,开辟出一条逃离的道路。   两个帅哥的大长腿乱飞。   狭窄的空间里满是小喽啰们的惨叫声。   他们俩看见川合里野一点都没察觉到危险,反而还非常兴奋地乐在其中,都露出了“不愧是你”的表情。   “走了。”苏格兰拉着她的手腕,往另外的一条路走。   波本拦住苏格兰,伸手摸了一下墙壁朝着旁边的那条道指了指:“走这边。”   墙面的振幅能感知那一方来的人更少。   这是公安的必修课。   “别啊,刚热身呢我要得一百分……”   苏格兰把不停嚷嚷地川合里野拉走:“现在不是‘玩游戏’的时候啦,枪声这么响,警方很快就要来了。”   在一片倒地哎呦乱叫的声音里面,传来沙赖六合捂着脑袋的怒吼声。   ——“你们这群废物!把那三个家伙给我处理掉!否则统统在沙赖组除名!!!”   这三个人,拷贝走了沙赖组的流水记录!   不管是黑是红,都非常可怕!   绝对、绝对……   ——“不能让他们活着离开!!!!” 第24章 024:味道   沙赖组所有成员全体出动。   川合里野没有受过公安的特殊训练,都明显感觉到了附近空气中的稀薄。   不妙了。   人越来越多。   几乎堵住了这个【蔷薇夜·洗浴中心】的所有出口。   波本有一种无奈的语结。   怪不得贝尔摩德说,奥瑞安歌这个人帮忙的不会、添乱的一堆。   跟这个家伙一起出任务,确实要做好随时会发生各种离奇事件的准备呢。   川合里野抓了抓头上快要散的头发,脸上露出苦恼表情:“这可怎么办啊,这么多人,这场‘游戏’大概率要‘玩’到明天了。”   “……”波本,苏格兰。   她完全不把这种恐怖事件当回事。   这些人,对于她来说,都只是这场“狩猎游戏”里要解决的小怪兽而已。   她把每一次任务都当成了“游戏”。   奥瑞安歌啊。   是疯狂的奥瑞安歌。   初春的夜晚,还有一种寒冬腊月的意味。   他们逃出了办公区大楼,就立刻被乌泱泱地一群人堵住。   那些货,每一个人的手里都握着一把阴森森的钢刀。   在月光下,比冰还要冷。   川合里野扯了扯苏格兰的衣服,小声说:“苏格兰,他们看起来好像生气了。”   “……”波本。   “……”苏格兰。   废话。   你都快把人家老大弄死了。   一群人像渔网被拉紧时的迅速围上来。   川合里野他们三人的活动区域开始变得窄小。   打手们挥舞着的钢刀就像是狂风骤雨一般,劈砍着流动空气朝着三个人最脆弱的地方落下。   在不冷静的空气中,川合里野提起了一百万分的精神。   这可不是闹到着玩的了。   挨上一下会死人的。   川合里野在心里告诉自己,每一滴血都很宝贵,Orianko不能流血!   所以……   “所以!从现在开始,击倒一人变成10分!”川合里野大声说!   “……?”波本、苏格兰。   这两个人也懒得跟川合里野说现在不是玩游戏的时候。   等事情结束,再好好教育一下这个家伙以后不要擅自行动的道理吧,虽然她大概率也不会听……   “那边有一面墙。”波本指着右侧,迅速苏格兰互通消息。   苏格兰点头,明白了波本的意思,可以翻过去。   他一把抓起川合里野,朝着波本说的那个地方奔去。   身后的追逐声实在是太密集了,仿佛有成千上万的人在追赶着,稍微速度慢下一点点就会被剁成肉酱。   “不过我说……立本的黑(hei)社会可以杀人吗?这是不允许的吧,不是会被送进去吗?”川合里野在苏格兰的身后,絮絮叨叨。“他们也太过分了吧,我就是给了沙赖六合一酒瓶而已,都没破皮,干嘛这么兴师动众的……”   “拜托你,先少说点吧。”苏格兰无奈地回头看她一眼,忽然瞧见一道利光朝着川合里野的后背劈来。   他和川合里野同时做出反应。   川合里野的听力一向很好,在听见耳边空气被割破的时候就知道要回击。   她迅速转身侧步,抬起右脚横扫对方的腹部。   但是,那把刀也在横挡在川合里野颈后的苏格兰手臂上,滑下了一道伤口。   溅射型的血珠。   滴在川合里野的脸上。   自下而上呈一到直线,在川合里野的脸上流淌出了一抹玫瑰色花枝的痕迹。   血液滴淌,就像生长的红色荆棘。   在她瑰丽地五官中盛开。   融进了川合里野的瞳孔,温热的质感像是新月的第一道日光。   有的人。   冷硬的气场是比任何武器都具有杀伤力的。   黑发因为被刀气滑落,露出了她一头如血般艳丽的红发。   右侧长至胸口的发尾,被夜风吹拂着左右摇摆。   就像是生命倒数计时的钟摆。   成群结队的打手们。   在被那双褐色的眸子凌厉扫过的时候,竟然后撤了半步。   好可怕。   那个眼神。   被盯上了,就会立刻死亡的眼神。   苏格兰的血。   在川合里野枯竭的灵魂里倾泻。   是热的。   “kawai、kawai……”苏格兰没管自己被划伤的手臂,拉着川合里野继续跑。   那些献祭在疯犬死亡凝视里的人们愣了足足半晌,才恍惚间反应过来自己身上还背着沙赖老大要宰了这三个人的任务。   为首的家伙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其他人,犹豫再三还是说了一句。   “追啊!!!”   波本说的那个地方就在西南角的狭窄位置,有一个两米高的围墙。   沉寂的黑夜因为追上来的脚步,而变得让时间不够用了起来。   波本站在墙边,伸出手托让苏格兰先爬了上去。   苏格兰坐在栏杆上,朝着川合里野伸手。   川合里野后撤一步,借着波本的肩膀踩着墙面,非常轻松就抓住了苏格兰的手。   她斜坐在篱笆墙上,看着远处已经逼近的人群,心里的邪恶种子在对她说——【不要拉波本上来,这是最好的时机,借着沙赖组的手弄掉他。】   或许,她应该这样。   鼻尖的血腥味越发浓郁。   是苏格兰的血。   已经被寒夜的风,肃成了冷的。   人群更近了。   波本的面色略暗,敏锐地读懂了川合里野瞳孔里变浅的杀意。   她想杀他?   为什么?   可是。   川合里野没有。   她微微弯身,手伸向了墙下的波本。   波本的手跟苏格兰不一样,但都有着专属于男性的粗糙。   她感觉自己握住了一个沙硕般的手掌,在波本气息顺着自己的力量攀岩上来的时候,是不同于前四次的那种感觉。   一种,被日光照耀的露水洗净的畅快感。   把那个邪恶念头压了下去。   川合里野在心里对自己说,如果波本死了的话,苏格兰也会很难做、她也会很难做的。绝对不是因为心软,绝对不是!   上一秒。   还在用居高临下的审判般眼眸凝视自己的家伙,下一秒竟然朝着自己伸手,在刀子割破波本喉咙的瞬间把他拉向了安全的地方。   波本在疯犬犹如被暗云遮住的瞳孔里,看不清最深处的光景。   川合里野嫌弃地拍拍手,朝着波本没好气地哼道:“现在怎么办啊,神通广大的波本。”   苏格兰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扔给波本:“我的车在哪里你应该知道,带着kawai过去。我去把这群家伙引开,你们到涩谷线三号路接我。”   其他那些家伙,也顺着围墙纷纷爬了上来。   “喂!苏格兰!”波本的话音只抓住了苏格兰的尾巴。   波本也没抓住川合里野。   川合里野几乎是同时,追着苏格兰的背影而去。   又是这样。   又是这样!   苏格兰这个家伙。   是白痴笨蛋傻瓜吗?   第二次轮回的时候,就是这样,用那个自以为是的友谊,完全不管自己的性命如何。完全暴露自己的位置,就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同伴能够安全离开。   苏格兰听到紧跟在后的脚步声,觉得这个频率不对。   回头看的时候,川合里野在夜幕中朝他奔来。   “你怎么过来了?!”他问。   “不要把自己的性命不当一回事啊!”川合里野恨不得揪着他的领子,用他教育自己的话重新教育回去。“这么伟大的牺牲精神,我已经欣赏过一次了,不想再欣赏第二次!”   苏格兰没听懂她说的“第一次”和“第二次”是什么意思,只知道他们现在非常危险。   空气被杀戮的叫喊声充盈地稀薄。   苏格兰抓住她的手,往旁边阴暗的角落里面带:“跟我走。”   他的血从指间低落,流到二人紧握的手掌内。   密不可分。   川合里野被他拉到墙外世界的阴暗巷口里,那里建落着一个废弃的体育馆,硕大的看台数千张座椅上面铺满尘灰。看台最中间的有一个像是表演舞台的幕布,似乎上一次使用这个地方的人们在这里演了一场话剧。   沙赖组的打手们一路跟着追到了这里。   看着空无一人的体育馆,所有人晃着手里的钢刀开始漫无目的的寻找。   这里敲敲、那里砍几下。   寻找躲藏在这里的人。   “那几个家伙呢?!”   “不知道,明明看到往这里走了。”   “找仔细一点!”   “如果要是找不到,我们都会被沙赖老大干掉的!”   “翻个底朝天都要找到!”   叮叮咣咣。   敲打的声音由远至近,有由近至远。   川合里野和苏格兰藏舞台下的一道暗门里。   这里似乎是表演的时候会为了隐藏替身演员而设立的隐藏通道。   所以。   这里的空间也非常狭窄。   站进去一个人都有些拥挤。   川合里野完全贴在苏格兰的身上,下颚抵在他宽厚地肩膀上。   苏格兰依靠着门,侧首看着门缝露出一点点缝隙。   比头发丝粗不了多少的门缝外面,是来回游走的打手们。   那些危险的家伙距离他们,只有一墙之隔。   川合里野很不舒服,她不喜欢这种像牢狱一样的环境。这种感觉,让她想起了以前很不好的回忆……被关在狭窄缝隙里,等待伤害的羊羔。   她把脸埋在苏格兰的颈部深处。   嗅闻着来自于苏格兰身上的气味。   他的肩颈微微柔软又微微苦涩,胡渣有点扎人,刺弄到了川合里野的耳鬓。   川合里野往他最里面拱,在黑暗中的默许里把自己的呼吸埋藏在贴合的肌肤间。   他的暗蓝色眼眸沉沉的注视着川合里野紧绷的背脊,用无声的语言安抚着川合里野的情绪。   似乎是为了抵消川合里野的躁动,他流血的手,在轻拍着她弓起的后脊。   一下、一下……   潮湿的液体,渗过衣服。   是苏格兰的温度。   鲜活、炽热,富有生命力的温度。   他微微侧首,无意轻浮,但嘴唇吻在了她太贴合自己的耳边。   潮湿的唇掠过滚热的干涩,清晰而又深刻。   川合里野嗅着他脖子深处里散发出来的气息,有点暗涩的香气,说不上来像什么。   有点像秋日午后坐在图书管里,翻阅被夕阳照耀到的书册。旁边摆放着一杯散发着浓郁甘甜香气的雪顶咖啡,有点苦涩也有糖粉的甜。   这种气息对于她来说,逐渐开始变成一种毒素。   甘之如饴,深层迷恋。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川合里野也不知道。   她深陷在狭窄区域里的热浪当中,被来自于异性的荷尔蒙包围,浑身上下的每一处细胞都在鼓动着川合里野的心脏狂跳。   川合里野实在是没忍住,咽了口他的气息。   她伸出舌头。   目的性极强。   自下而上。   舔了一下苏格兰的锁骨边缘。   然后,抱着自己的男人身体硬成了一根棍子。   与此同时。   门外传来一声暴喝。   ——“找到了!人在这里!” 第25章 025:恋爱   ——“找到了!人在这里!”   这个声音在隐形门外面炸开时, 苏格兰同时伸出手臂挽住川合里野,然后把自己的背部朝向门口。   阔实的肩膀,完全挡住了有可能会进来的打手们。   也挡住了外面的微弱光线。   川合里野感觉自己好像更贴近他了一些。   他年轻的身体在狭窄的空间内散发着一种如临大敌的结实。   因为光线实在是太弱了。   川合里野看不见他领口里面的风景, 只知道淹没在肌肤表层理的肌纤维在绷紧着, 每一处毛孔都扩张成了让人咽口水的频率。   他宽阔的肩膀、结实的臂弯。   在他如黄昏波光的海澜中游荡, 被拉近旋窝最里面, 成为沉浮的鱼群。   苏格兰在保持警惕,等着对方破门而入的时候立刻做出反击,然后带着川合里野离开这里。   可是。   外面嘈杂地声音却开始逐渐变低, 往远处跑。   怎么回事?   苏格兰没有放松神经, 他的手拦在川合里野的腰间,低头的时候因为光线实在是太暗了所以看不清对方的眼睛,但总觉得川合里野也在看着他。   刚才,锁骨之上的感觉非常清晰。   潮湿温热的舌尖, 轻柔而又缓慢的舔了一下包裹着骨骼的肌肤层, 带着某种具有静电的触感。   她……疯了吗?   川合里野听见了他的心跳。   静寂带着一种不自然的滚热气氛。   川合里野觉得他身体有些发烫, 这种温度让自己的体温也跟着上升。   她好像压着苏格兰的伤口了。   苏格兰扑撒在她额顶的呼吸都有些开始频率变化。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波本的声音在外面试探性地传来:“苏格兰?Orianko?”   川合里野听到苏格兰松了口气,伸手推开狭小区域里的隐藏门:“我们在这里。”   波本盛着月色,在无人的体育馆大门口奔来, 确定了二人没事之后从口袋里拿出一条手帕递给苏格兰:“我顺着你滴淌地血, 找到了这里。然后使了点手段,暂时把那些家伙们引走了。”   川合里野没揭穿他。   不用想也知道, 肯定是动用了公安那边的人过来。   苏格兰接下来捂住自己右手臂上的伤口,冲着波本点头:“流水记录都拿到手了吧?”   “一条不漏。”波本晃了晃手里的U盘。   两个公安对视一眼, 心里的想法都有一致。   拷贝一份, 在警备局的“Zero”组里做个备份。   “不过有一个坏消息, 你的布加迪被沙赖组的人拖走了。”波本摊手。   “先离开这里吧, 之后再想办法。”   沙赖组的打手们还在附近。   苏格兰的血,渗了出来。   夺目的红,和蓝色的手巾变成了棕褐色。   川合里野有些难过。   他又因为自己受伤了。   两个人谁都没有提在隐藏门后面发生的事情,那好像变成了被苏格兰用手握住的秘密。   跑出体育馆后,门口停了一辆黑色的车。   看见他们三个人的时候打了三下双闪。   是谁?   公安?还是组织的人?   有奥瑞安歌在,波本应该不会蠢到直接让公安的人出面吧。   她侧头看了一眼波本,波本脸上也露出疑惑。   驾驶座上的车窗拉了下来,冷峻凤眼微眯,素白的指尖伸手摘下了鼻梁上的镜片,声音比他眸光冷了几个度:“上车。”   是他?   那个法医?神代源?   川合里野还以为他会被沙赖六合的那四个保镖做掉呢,不过看起来似乎一点事都没有,命很大嘛。   “别。”她拦住苏格兰。   川合里野可是正儿八经的,当着人家的面把对方给卖了,靠着神代源把保镖们吸引走,才扛着沙赖六合离开。   川合里野可不觉得这家伙会有这么好心。   肯定是陷阱!陷阱!   车窗里面露出一张警官证。   上面贴着神代源的制服和下面的一句代表了其身份的介绍。   ——【警视厅检视3系,神代源。】   川合里野咂舌,真是法医啊。   因为霓虹案件高发率而且再加上这个职业在霓虹的门槛极高、待遇差。所以整个霓虹的法医不到两百人,面前的这个应该属于霓虹警视厅届“稀有生物”了吧。   川合里野都没反应过来,自己就被苏格兰和波本拉上了车。   波本坐在驾驶座上,苏格兰坐在川合里野的旁边捂着已经开始滴血的伤口。   川合里野有些无语。   这两个家伙是真的胆子大,现在竟然还敢上警视厅人的车。   就算川合里野知道波本和苏格兰是公安,但是神代源不知道啊,就不怕神代源直接把车开进警视厅吗?   对此,波本拿出了自己精湛的演技和缜密的逻辑,开始演戏:“是这样的,我们呢是……‘里之子侦探事务所’的探员,这位是川合侦探,我们都是她的助理。”   “?”川合侦探。   你他吗再说什么啊?   波本笑眯眯地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侦探证:“看,这是我们侦探事务所的执照。”   神代源瞥了一眼,确定上面是警视厅下发的公章之后,没有多说什么。   所以是因为来调查沙赖组,所以才会伪装成这里的服务员吗?   “你……”川合里野有些火大,干嘛莫名其妙给她安个什么侦探的身份啊。   里野罗马音是Satono,里之子罗马音是Satonoshi。   什么里之子……不就是在她名字后面又加了一个“shi”的尾音吗?   波本,才是有病的那个家伙。   苏格兰及时摁住了川合里野的怒火,在神代源和波本都看不见的地方,轻轻拍了拍她的膝盖,笑道:“真是抱歉了,我们川合侦探平日里做事都比较直接,如果给您添麻烦的话请多担待。我们事务所可以进行相应的补偿……”   “喔,是侦探么。川合……什么?”神代源抬眸,瞥了一眼后视镜。   镜面有些窄,只能看到那个女人瘦削的下颚,和满头嚣张的红色。   在【雪海厅】的时候。   她有一双冰冷的眼睛,里面是会杀人的暗黑。   居然……是个侦探吗?   川合里野感觉到了有视线一直在通过镜子打量着自己,她觉得很不适。   神代源在问她的名字。   但是川合里野不想回答。   讨人厌地波本代为回答:“我们事务所是以川合侦探的姓名命名的,听名字这个侦探事务所是不是很可爱啊哈哈,但实际上我们川合侦探很厉害喔。你应该见识到了吧,她的各方面能力可是非常出色的,如果你有需要的话可以联系他的助理,也就是我安室透,或者后车厢的这位助理伏见弘都可以……”   “唔。”神代源转着方向盘,结束了这个话题。   川合里野很不爽。   真是的。   干嘛莫名其妙给她安个什么侦探的头衔啊。   直接说你自己是私家侦探不得了?   狡猾的波本。   一定是不想让自己太过暴露,所以才把注意点都朝着她扔过来。   川合里野恨得牙根痒痒,但是碍于有个警视厅法医在,强行忍住自己的怒火冲苏格兰使眼色。   快点让你的幼驯染闭嘴!!!   “‘里之子侦探事务所’……”神代源轻捻这个名字。“我倒是没怎么听说过,你们有破获过什么案件吗?”   “我们之前是在长野县的事务所,也是最近才转到东京来的。”苏格兰代为回答。“如果警视厅有什么棘手的案件,没有人手的话请放心交付给我们。我们‘里之子侦探事务所’一定会处理的非常好……”   不管这位法医先生问了多少问题,这两个家伙都能一应一答的代为解释。   这种默契程度,听的川合里野都快觉得自己是个侦探了。   最后。   他们强行给川合里野安了一个长野县知名负责侦破刑事案件、帮助警方解决难题的私家女侦探身份。   “……”川合里野。   这两个家伙说的跟真的一样。   可她是给警方制造难题的专家啊,这可怎么办。   神代源把车开进了市区的方向,外面的天色更加浓暗。旁边的疏云随着风波流动进了车厢里,把车厢内的少许血腥味冲散。   聊完了“里之子侦探事务所”的“事情”,波本也开始对这位警视厅检视3系的法医先生,进行了一些职业病式的询问。   “检视系专门负责检视和尸体解剖调查,日常工作一定非常忙碌吧?”波本笑着询问。   神代源态度冷冷的,没有过多讲自己的事情,只是随口说道:“我国尸检率不高,也谈不上什么辛苦不辛苦,所以我平时更多时间还是会放在指纹系、现场系帮忙。”   “最近东京这边倒是很少听说会有凶案,就连失窃、躁动和强行案件都少了很多。”波本语气里莫名有一种欣慰。“这都是警官先生们的功劳啊……”   川合里野听得烦躁。   这不是在变相夸自己吗?   公安头子?   神代源的车没有开向警视厅,而是去了一家建造在公园旁边的“厂”字形的私立医院门口。   医院上面除了有非常标准的红十字之外,还有这家医院的名字。   ——【神代全科中心医院】   门口的莎安娜米黄色小花坛里面种着许多白色的小花,看起来圣洁而又干净。   整个医院的大楼,窗光明明灭灭,时不时的还会有一些穿着白衣的人在窗户里面走来走去。   “这是您家的医院吗?”苏格兰捂着自己右手臂上的伤口,血水渗在了他的左手掌心内。   看起来有些触目,引来路边很多其他病人们的围观。   神代源点首:“这是我父亲开的医院,今年刚好建立第30年。”   “这样……”苏格兰站在院子里,环视着整个医院的构造。   这里的每一处建筑物,都落入了猫儿眼中。   苏格兰微微眯着眼睛,月光在他浓密的眼尾处睫毛跳动,在这一瞬间他的脸色因为失血而过分白皙。   川合里野以为他有些不舒服,走过去帮他捂住伤口:“你没事吧?”   苏格兰笑着摇头:“没事,这点小伤而已。”   但是川合里野的手,在摸到出血口的时候就感觉到了——这绝对不是小伤而已。   这个出血量,滴了一路。   “跟我来。”神代源走在走前面,把三个人带到了右侧的一个小单间里面。   凌晨时分。   医院走廊外面已经没有人了,只有旁边躺在躺椅上休息的其他病人家属听到脚步声,会抬起疲倦的眼皮掂量一下来的人。   川合里野跟过去的时候才看到,神代源身上那件狐狸色的西装也是划痕累累,看样子也是废了好大一番经历才从沙赖六合那几个保镖手底下逃跑的。   她忽然有点心虚。   自己差点害了神代源,这家伙一点都不记仇吗?   神代源是这家医院院长的儿子,许多工作人员都认识他,他给川合里野他们找了一个小间,里面有一张单床。   从环境来看,似乎是某种VIP病人会入住的隔间。   隔音、房间内的器材、包括洗漱间都一应具备。   “给我看看!”川合里野坐在苏格兰旁边,开始要去扒拉他的右手伤口。   刚才捂了一路,她的手上也全部都是苏格兰的血。   那把刀本来是奔着川合里野的后颈而来,但是却割在了苏格兰的手臂上。   现在流淌出来的血,本来都应该是川合里野的血。   “好啦,这种事交给专业的人吧,你坐在旁边等一会儿。”苏格兰语气轻松,看着拎着医药箱走过来的神代源,把川合里野摁在旁边。   这轻柔又无奈的语气,就差没说一句“乖一点啦,听话。”   川合里野一点都不听话,她坐在床边,两眼死死盯着神代源在医药箱里开始翻找东西的样子。   医生的儿子,成为了法医。   虽然医治的对象不一样,但是对于刀割这种伤口的处理方式都是一样的。   哪怕是身为公安的苏格兰和波本,看着神代源熟练地拿起剪刀先把苏格兰的袖子剪掉、然后捏着棉球擦掉伤口附近的血液、上药、馋伤口……整个流程,都觉得让人放心的专业。   伤口非常大。   可以说是直接皮肉翻出。   从手腕处一直蔓延到小臂内侧。   苏格兰一路上竟然一点哼都没哼过。   这家伙是没有痛觉吗?   “多谢。”苏格兰捂着缠好的手臂,冲着神代源微微颔首致谢。   讲道理。   川合里野是不信任这个法医的,谁知道他会不会记仇给苏格兰使点绊子什么的、万一在药水里放了点脏东西,那可怎么办。   她都想好了。   如果苏格兰有一点点不舒服的感觉,自己就要掀箱子。   但是等神代源开始收拾满桌子被血沁湿的棉花,川合里野才嘟囔着:“这么大的伤口真得不用缝针吗?”   “不需要,切口面积大但是没有深度超过皮肤全层。这几天不要沾水、剧烈运动、忌口就可以了。”神代源合上药箱,看了一眼川合里野,什么都没说的起身被波本送了出去。   川合里野半趴在床边,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苏格兰的手臂。   袖口剪到了他的手肘处,肌肉线条在纱布的包裹下,纤细又结实。   就是这样的手臂,在不久之前搂在她的腰间。   腰臂贴合的感觉,有一种血脉扩张的悸动。   “疼吧?”川合里野伸手,用非常非常轻的力道摸了摸缠在他手臂上的纱布,声音像是蹲在雨夜里的流浪犬,带着一种茫然失措的抖音。   苏格兰摇头:“不疼,这算什么啊,以前……”   “以前还有更大的伤口呢。”川合里野截住他的话,心情没有变好。“这种逞强的话,我以前也经常说,每次受伤的时候医生都会问我,这里痛不痛、那里痛不痛,我每次都说不痛。但实际上痛得要死,可我叫不出声来,因为我觉得只要一喊出来的话我就输了。”   “……”   苏格兰看着她低垂的小脑袋,说话时平静而又柔软的样子,竟然有些……可怜。   川合里野头更低了:“自从加入组织之后,我就一直都明白,安全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东西。虽然这里到处都充满了可怕的黑色、暴力的成员、危险的任务。但是……对我来说,这里就是我的家。”   在说到“家”这个字的时候,她抬起了头。   ”这里给了我足够的自由空间、给了我温暖的衣服、可口的食物。我不用再担心会被扔到潮湿的雨夜里受冻、也不用再担心多吃一口就会被挨打。而我所需要做的,就是让我变得更加强大、比任何人都能打。这样,我就能在这里呆得更久、别人都会害怕我而不敢来招惹我,我就能活下去。流血对我来说,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但是苏格兰,你是第一个告诉我,血液是很宝贵的人。”   她冲着苏格兰笑。   明明笑容看起来那么单纯而有美好,但是声音却带着哭腔。   苏格兰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被神遗弃的世界。   这句话明明是她说的,为什么会说是自己告诉她的呢?   川合里野捧着他的手臂,端在自己的面前,微微垂首。   她右侧的红色长发,流淌到苏格兰的手臂上,像水流一样擦过。   她的唇樱红的水润,微微凑近绑着纱布的伤口。   苏格兰忽然想起在体育馆里,她的舌尖质感,后脊跟着发紧。   她……她要……   川合里野嘟起嘴巴,在伤口的位置轻轻吹了吹。   凉气驱散了麻木的疼痛,苏格兰看到她扬起眉眼调皮地冲自己笑。   “恭喜你,在Orianko的‘狩猎游戏’里通关了,这是奖励!”   “要再接再厉哦,My hero。”   神没有抛弃她。   太阳把光落在她的身上,她温暖了五道轮回。   她的英雄,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掌心厚实而又温暖,带着富有生命力的温度。   在指缝当中,她看到hrio冲她很温柔的笑。   *   川合里野觉得自己对于贝尔摩德的教导简直运用的炉火纯青,嘴巴果然作用很大,不仅仅是用来骂人和吃饭的耶。   不过苏格兰的回馈一般,虽然有了摸头杀。   但是没有“爱情片”里面的那些男主角反应那么大,从头到尾各种“斯哈斯哈”。   贝尔摩德那个老太婆一定是藏拙了。   肯定没有完完全全的对她倾囊相授!   不信任贝尔摩德的川合里野打算换一个人取经,她的电话拨通之后,铜狗的声音在另一边非常不耐烦:“谁啊?”   “是我,天下第一小可爱Orianko。”   铜狗肃然起敬:“您任务做完了吗?有什么吩咐吗?”   “你电脑里的那些‘爱情片’我都看完了,去给我搞点新的。”   “噢,好……等等,你怎么知道我电脑的密码?!你看的是什么啊!!”   川合里野把手机那远了一点,等铜狗咆哮完之后才继续说:“这你就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了,反正多给我准备一点。”   “……”铜狗不敢管她的事儿,就是决定明天去办公室的时候,把自己里里外外的密码和钥匙都换一遍。“知道了,您需要什么类型的呢?欧美?韩系?非洲?”   川合里野也听不懂:“随便,不无聊的就行。”   “明白,这东西也找不到无聊的啊,嘿嘿。”   “你电脑里的那几个就挺无聊的,就两个人腻腻歪歪的……”   铜狗在心里想,觉得两个人无聊?明白了,那就是要带剧情的。   懂了懂了。   “好的,我这就去给您办。”铜狗点头哈腰的挂断电话,收拾东西准备出门的时候,路过门口的时候看到自己一脸谄媚的嘴脸,忽然很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   怎么莫名其妙成了Orianko下属的感觉呢?   真是丢面子,太丢面子了。   珍惜生命的铜狗站在原地陷入了人生最大的一个沉思,如果丢面子和挨揍非要选一个的话,那还是丢面子吧。   *   挂了电话之后,川合里野合上手机绕过走廊准备回苏格兰的病房,迎面走过来一个人。   他身量纤长、脱掉了那件剐蹭了的狐狸色西装,换上了一件很普通的白衬衫。看上去,倒是没有那么贵气了,但更加冷峻和端庄。   很多人,从第一眼的气质就能看出性格。   就比如说琴酒那个家伙。   川合里野第一眼见到的时候,就感觉到这个家伙是一个很难以处理的人,他的冷漠是在于对生命的蔑视。   而这位法医先生。   似乎是因为见多了尸体,身上那股子拒人之千里之外的冷漠,是骨子里面的高傲和矜持。   神代医院在东京这边的名声还是挺大的,能开设这么多年相比也积攒了不少的资产,但去沙赖组的时候又说是因为资金链垄断而借了沙赖六合一笔钱,却又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凑到五千万……   川合里野在心里说。   看样子还是吃公家饭比较好,什么企业都有可能会倒闭破产失业,但是公务员不会。   “川合小姐。”神代源停在她面前,声音清冷。   川合里野停住脚步,耐住性子回了一句:“有事吗?”   不是来找茬的吧?   因为她在【蔷薇夜·洗浴中心】里面把这家伙当成了个诱饵,扔出去。   如果要是找茬的话,那么最后受苦的一定是他。   “像你这样强大的女侦探,还真是少见。”他声音平淡,听不出来什么情绪。   是在暗讽?还是在夸她?还是在猜测?   川合里野哼哼两声:“就当你是在夸我吧,不过女侦探还是很多的,只是你没见过而已。”   比如说……再过两年,莱伊那家伙的妹妹也会成为一个侦探。   “女侦探倒是很多,但她们都没有你强大。”神代源加重了最后两个字,他鼻梁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多了那副镜片,微微滑至鼻尖。“能够徒手制服一个黑(hei)社会的头目,真了不起。”   “……”川合里野,总觉得不像是在恭维。   “这么强大的体格,还需要两位助理保护吗?”   川合里野有些不耐烦了:“我有钱没地方花了,请两个帅哥保护,省得自己动手平日里还能看着养眼,不行吗?”   本来想秉着一点因为他帮苏格兰治疗的谢意,稍微给点好脸色。   但这家伙怎么莫名其妙的,扯到别的地方去了?   奇怪。   神代源没有说话,深邃狭长的眼尾微微扬起,在无尘镜片内富有深意。   只是这个深意,被走过来的波本打断。   “川合小姐,我们去看看伏见的情况吧。”波本走过来,故作没看到神代源的样子,诧异道。“神代先生也在啊,医药费我已经支付过了,今晚真是多谢了。呆会儿我们就会去跟警视厅,给负责调查企业犯罪的企业犯搜查1系警官们交代今晚的事件。”   神代源回应了一声,和波本打过招呼之后转身离开。   “看样子流水记录不得不给红方一份了,不然的话估计会引起这位法医先生的注意呢。”波本叹了口气,一副难办的样子。   川合里野扫了他一眼。   怪不得这家伙要上神代源的车,估计就是想拿捏着这个作为借口,光明正大的把沙赖组洗钱证据给自己的公安同伴一份吧。   她也懒得拆穿,扔下一句:“知道了。”   “刚才瞧见你跟神代源在闲聊,你们认识吗?”波本完全一副好心的姿态询问,但骨子里想的事情川合里野再清楚不过了。   无非就是想问问。   为什么组织里的家伙会认识警视厅检视3系的法医吧。   波本越是想知道。   川合里野就越不想告诉他:“身为‘助理’为什么要问‘老板’的事情?你这个业务水平也太差劲了吧,我要是boss的话就真炒你鱿鱼了。”   “……”打工皇帝·波本第一次被人说业务水平差,但还是保持理智的笑笑。“是我的不对。”   转脸,波本在苏格兰面前露出火大的表情:“如果她是个男的,一定会被我狠揍一顿。”   苏格兰笑笑:“一向对罪犯一视同仁的你,在此之前可从来不会说这种话。”   波本没反应过来:“什么?”   “对于降谷零来说,嫌疑人不管是男是女都是一样的。哪怕是在公安部内面对女下属出错了,也会言词训斥的‘zero’。竟然会说出‘如果她是个男的,一定会被我狠揍一顿’这种话,我觉得有些诧异。”   “……”波本。他坐在苏格兰旁边,瞳孔开始散发一种疑惑的光辉。“老实说,我觉得Orianko很奇怪。有的时候感觉她随时随地都会掏出一把刀子,在我看不见没有防备的时候捅过来,是个非常危险的家伙。但是……”   波本顿住了。   苏格兰好奇道:“但是?”   “但是,在你要自己独自行动,她奔向你的时候……”波本嗟默。   他在川合里野的背影里看到了一个人。   是松田。   是得知了萩原死亡后,奔向爆炸地点的松田。   那种无论如何,也绝对不会丢下对方一个人的……信念决绝。   会出现在一个从小生活在黑暗地带里的家伙身上吗?   苏格兰也没说话,他不打算把发生在体育馆里的事情告诉波本。   直到现在,苏格兰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波本没注意到苏格兰的耳窝发红,他手撑在膝盖上,支着自己有些发胀的脑袋:“话说回来,沙赖组的事情远比我们一开始推测的那样复杂。我在查看他们的流水记录时发现,有很多比来路不明的入账。数额巨大,已经完全超出了正常黑(hei)社会的收支水平。就算是从事那些灰色地带的赌博、成人交易、收保护费也远不止于的程度。”   苏格兰收了收状态,在川合里野回来之前,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磁卡递给波本:“这个是我近期内收集到的信息,沙赖六合是沙赖组的二代目,他的父亲沙赖诚大一代目的时候还没有把沙赖组发展的这么庞大。沙赖组的出现时间是在15年前,那一年简直是沙赖组崛起的分水岭,一跃成为日本最大帮派之一。”   “吼,十五年前吗……”波本喃喃自语,从苏格兰手里接过了信息卡。   “而且,沙赖六合还有一个儿子。但那个儿子和他关系很不好,从小就在国外就读,似乎没有打算让他接手帮派的意思。按理来说,像沙赖组这种家族传承式的黑色集团,肯定是要留给自己儿子继承的。所以……觉得有些奇怪。”   波本有些诧异,不知道苏格兰什么时候做了这么多调查:“你好像对沙赖组很感兴趣啊?”   “当然,毕竟这一开始就是我的任务,自然是要做足准备的。”苏格兰看了眼波本手边的衣袋,弯眼笑笑。“这个是给我的吗?”   “当然,你的号码我还记着呢。”波本把衣服递给他,看着苏格兰把身上那件沾血的衣服换掉。   之前他们两人的体格差不多。   在警校的时候衣物还会经常换着穿。   但是毕业之后,诸伏景光被警视厅送去美国精习,为了迎合那边的作息和训练时间,体格也跟着逐渐开始欧美化的强壮起来。   衣服有点紧,但无伤大雅。   “多谢。”苏格兰扔掉自己的脏衣服,起身活动了一下。“Orianko呢?”   “噢,我给贝尔摩德打了通电话,说你的车在这次任务当中被沙赖组拖走、我的车也还没修好轮子,所以她刚才亲自过来把Orianko接走了。”   “这样……”   苏格兰晃了晃自己的右手臂。   伤口附近还是有些疼得,沁了药水的地方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爬行着酥麻酸痒。   那个女人低着头,在上面轻轻吹气的样子。   真的很容易让人大脑一片空白。   差一点,她就亲吻上去了。   *   川合里野坐在贝尔摩德的副驾驶座上,满脸不高兴地嘟囔:“你最近不是很忙吗?干嘛跑过来接我啊,我又不是不能自己回去,真烦人。”   她还想跟苏格兰再进一步交流呢。   这老太婆一点眼色都没有。   “我再不来,朗姆就要过来处理你的。”贝尔摩德伸出手指,戳着川合里野的脑袋。   一下一下,把川合里野的脑袋戳得像是不倒翁一样来回摆动。   “我说你是真的一点都不把朗姆当回事儿了,这次任务是你弄伤了金巴利、要死要活非要接手的吧?接手之后又开始擅自行动了吧?你知道今天晚上,你在【蔷薇夜】里做的那些事,给组织带来了多大的麻烦吗?刑事部的人都开始着手调查了!你个呆瓜!”   “混账,是波本告的状吧!”川合里野骂道。   “跟波本没关系!是组织里其他的情报员告诉朗姆的,说今天晚上沙赖组的头目差点被刺杀、绑架,沙赖六合已经知道有人拷贝走了自己的流水记录。我们原定计划是准备悄无声息的勒索,但被你打草惊蛇了!蠢货!”   “你怎么就知道是我打草惊蛇的?说不定是波本、说不定是……”川合里野闭了嘴,没好意思说出苏格兰的名字。   “苏格兰稳重、波本谨慎。只有你这家伙不稳定,除了你还能有谁!”   “瞧啊瞧啊,你真是一点都不信任我。”川合里野嚷嚷着,倒打一耙。   “少在这里跟我叫唤,你就说到底是不是你吧。”   “是我又如何,你们跟我说的时候就是说要拿到洗钱的证据,现在拿到了不是吗?管我用什么手段啊!”   贝尔摩德被气的有一分钟没说出来话:“如果有一天我死亡了,一定不是寿终正寝、也不是被红方枪击、更不可能是被组织处理。绝对是被你死气!绝对!!”   川合里野嘁笑了一声,小声嘟囔:“还有可能是为了保护你的Angel被杀。”   前四次轮回中,贝尔摩德就是最大的那个二五仔!   组织灭亡跟她有很大关系!   这个老太婆不知道从哪儿认识个了红方小妹妹,还亲切的称呼人家“Angel”,为了那个小妹妹赴汤蹈火、上天入地、粉身碎骨。   但是现在那个“Angel”好像才只有13岁,贝尔摩德还没认识人家。   贝尔摩德以为川合里野的这句“Angle”是在称呼她,对这个可恶的小疯子又怜爱又无奈,笑骂道:“就算你叫我‘上帝’也没用了,先想想怎么平息朗姆的怒火吧。”   川合里野非常认真地问了一句:“你觉得我反杀朗姆的成功几率有多少?”   “你给我消停点!!!!”   *   经过了一晚上的折腾。   暮色四合的地平线上都升起了一层淡泊的晨光。   川合里野躺在贝尔摩德开的小酒馆包间里,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贝尔摩德不是人。   她累了一晚上,竟然也不说让她休息休息,就拽过来跟自己进行了长达一个小时的思想教育。   所说的内容也是陈芝麻烂谷子的,无非就是让她控制一下骨子里地不稳定因素。   酒保端上来两杯酒,分别放在川合里野和贝尔摩德面前。   川合里野端起酒杯,放在鼻尖漫不经心的搅动,听着贝尔摩德的絮叨。   “现在看来,唯一能保住你这条小命的,就是让你去下个月起航前往欧洲的‘炽天使’号轮船跟泰斯卡接头了。”贝尔摩德叹了口气。   “泰斯卡?”川合里野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经常会在组织核心成员的耳中听到。“他是干嘛的?”   “一直在国外帮组织实验室提供研究器械的成员。”贝尔摩德抿了一口酒,压住心里的火气。“组织里面只有我和boss见过他。”   “这么神秘?连独眼龙和瘟病男都没见过?”川合里野嬉皮笑脸的开起朗姆和琴酒的玩笑,抬头的时候在贝尔摩德的死亡凝视下,吐吐舌头故作乖巧。“那到时候我岂不是就会变成第三个知道泰斯卡是谁的了?”   “别想了,泰斯卡的身份是绝密的,到时候我会告诉你怎么联系上他。”   “你不跟过去吗?”   “那时候我有别的事。”贝尔摩德放下酒杯,抱着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川合里野。“你能不能给我省点心,朗姆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如果你不想被他扔进惩罚室的话就老老实实的完成这次任务。这次任务远比你之前接的每一次都要难,我会找人看住你的……”   之后,又是长达半个小时的念叨。   川合里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慢悠悠地喝着杯子里面的酒精。   自从十五年前贝尔摩德把她带到组织力,这些年来对她确实还不错。   虽然川合里野一直在朗姆手底下做事,但是贝尔摩德确实也帮她兜了不少,以至于在第一次轮回的时候贝尔摩德舍命保自己的那个“angel”,川合里野看在贝尔摩德的面子上没有对那个叫毛利兰的女高中生和工藤新一的小家伙下手。   见到贝尔摩德终于说累了。   即将成为组织二五仔的川合里野,准备跟组织最大二五仔的贝尔摩德讨教一下先进经验。   “贝尔摩德,我要问你一件很严肃的事情。”川合里野双手叠在桌面上,身体微微前倾,眼睛里的认真像是呼之欲出的浓泉。   贝尔摩德做出了洗耳恭听的表情。   川合里野一字一句的,落字吐出。   “我有想要互相‘索取’的对象了。”   “?”贝尔摩德。 第26章 026:电影   沉默。   良久的沉默。   川合里野被贝尔摩德盯得发毛。   在很久之前。   川合里野就知道贝尔摩德曾经有过一个恋人。   这件事一直都是贝尔摩德和boss之间的秘密, 绝对不允许被任何人知道的秘密。   在川合里野进入组织的同一天。   也是贝尔摩德那位“绝对不可以提及”的恋人死亡那天。   也是贝尔摩德彻底遁入黑暗的那天。   贝尔摩德的眼睛很美,具有迷雾般让人无法勘测真心的魅力。   川合里野被那双蓝眸冷飕飕地盯着,差点快要被其冻死的时候, 听到贝尔摩德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索取可以, 但不要太认真了, Orianko。”   川合里野还以为贝尔摩德会诧异、会震惊、会疯狂地质问自己对方是谁,到底是谁能够让“恶魔的疯犬”产生想要贴贴的欲望。   但是贝尔摩德竟然只轻描淡写的让她“不要太认真”。   真不可思议,比Orianko不再厌恶异性接触还要不可思议。   两个对彼此都保持着“不可思议”态度的女人,默契地端起面前的酒杯,彼此碰了一下。   玻璃杯壁发生清脆的一声“叮”。   “A Secret Makes A Woman Woman。”贝尔摩德笑眯眯地看着川合里野,看着自己亲手带大的孩子。   十五年前。   川合里野被贝尔摩德带到组织里面,见到了那位坐在轮椅上的老爷子。   贝尔摩德的手很冰, 是被浸泡在寒川里太久的温度, 被这样的手拉着走向黑暗的时候, 川合里野看到光芒被扔在身后一点一点消失。   但是她并不害怕。   川合里野睁大了眼睛,就像是走向登基的殿堂一般高傲、冷漠而又毫无波澜。   “很难想象,一个五岁的孩子会有这样的表情。”轮椅上的老人夸奖她。“我很喜欢你,从今天起, 你的代号就是‘Orianko’, 你是我旗下王国里最早获得代号的孩子。在这里, 我给你绝对的自由;你可以恣意挥霍你的任性, 把这里当成你的乐园。”   贝尔摩德蹲在她的旁边,捧着她的手, 薄削地香唇弯起带有对她无限的期许:“被神抛弃的孩子, 欢迎来到炼狱。”   组织教她如何埋伏、隐藏、攻击、搏斗、屠杀。   就是没有教过她, 该如何成为一个——人类。   因为她是被神抛弃的孩子, 这里的所有人都是。   在组织里面, 除了老爷子之外,贝尔摩德就是最疼她的人了。   川合里野有些情绪低落,第一次轮回在红方攻入的时候贝尔摩德也死了。   在死之前,贝尔摩德都没忘记她,把自己的摩托爱车钥匙给了川合里野让她快逃。   川合里野看着腰间中弹的贝尔摩德,伸手要把她抱起来塞到摩托车后座上。   贝尔摩德用沾满了血的手摁住了川合里野,淡金色的长发已经被鲜血染成了褐色,她奄奄一息地瘫在阴暗的角落。命悬一线。   “Orianko,听着。在很早之前我就料到会有今天,组织的灭亡是命运注定的。我们即当不成上帝也做不成恶魔,而我见到了天使也不再有任何遗憾。黑色的世界我已经呆够了,人类的区域我也不想踏足。但是……我给你想了一条路。去……”   “砰——”   子彈穿透了贝尔摩德的身体。   水蓝色的瞳孔被击碎,变成死灰般的毁灭。   贝尔摩德的话音终止。   彻底消失在了历史的轮回当中。   包括后面几次轮回,无论川合里野怎么问贝尔摩德都当她是个疯子,再三保证自己绝对不会跟川合里野说这种话。   川合里野抓着她的肩膀,感觉到她的体温在开始冰冷。   “贝尔摩德!贝尔摩德!”川合里野歇斯底里地叫喊着,抓着贝尔摩德的肩膀晃动,在松手的时候只看到身体因为死亡而没有任何支力倾倒的枯萎。   “原来你也会因为同伴的死亡而露出这样的痛苦表情啊,Orianko。”波本从黑暗走出来,手里的枪口对准川合里野。   川合里野看着即将被埋进坟墓的贝尔摩德,愤怒、仇恨和报仇的心态在疯狂中迸发。   是复仇。   公安的复仇。   每一颗子弹都是曾经嵌在苏格兰身体里的。   现在,都被公安们打回来了。   原来,自己曾经做出的一切到最后都会回报到自己的身上的。   为什么组织里没有人告诉过她呢?   俩人喝完了酒,川合里野整个人挂在贝尔摩德的身上,上一次这么撒娇的时候还是她十五岁的时候,缠着贝尔摩德给自己找一把StG44玩玩。   贝尔摩德瞧着她胡言乱语的样子,有些无语。   “你今天酒量很差劲哦。”   川合里野嘟囔了一声,说的什么贝尔摩德也没听清楚,只隐约听到了几个字眼“轮回”、“重生”、“死亡”、“后路”之类的。   “你这小疯子最近科幻片看多了吧?”贝尔摩德无奈地捏了捏川合里野的脸,目光下移看着当初那个小芽菜的胸脯,露出了女人都懂的笑容。“呦,真的长大了啊。”   也该有正常的女人十二点之后的夜生活。   是该谈个男朋友了。   *   头天晚上喝了酒,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多少还是会有点头晕。   五楼的窗户都被窗帘遮住,川合里野抱着自己的枕头跑到一楼的办公区晒太阳睡觉。   为了防止吵醒川合里野,办公室里的所有人都换成了静音键盘,走路的时候都蹑手蹑脚。   其实川合里野也没睡着。   她心里揣着太多的事情,乱糟糟的全部都塞过来的时候很难进入放松状态。   因为她在【蔷薇夜】里打草惊蛇,让沙赖六合知道了自己流水记录被拷贝走的事情,朗姆在动手过来杀她之前被贝尔摩德和boss摁住了。   贝尔摩德打算把最近很让boss头疼的一个任务,交给川合里野做。   虽然还不知道是什么,好像是昨天晚上在车上嘟囔的什么轮船?   “炽天使”号?   在前四次轮回的时候,她在新闻上听说过“炽天使”号这个轮船的型号。   因为开设违法赌场,被警视厅的人端掉。   也不知道有没有因为自己的提前行动,让朗姆对苏格兰没有再产生怀疑。   “嗖——”一声轻飘飘的落桌声,把川合里野的脑袋从枕头里拎了起来。   什么东西啊。   川合里野揉了揉发酸的眼,瞧见自己手臂边停着一个被叠成了纸飞机的宣传页。   身后的窗户没有关。   这个纸飞机是从窗外飞进来的,稳稳当当落在了川合里野的案桌上。   她伸手拿过来,把纸飞机打开之后发现上面写着——【My hero】电影上映海报。   首映……是今天的半个小时后。   “哎?!!”川合里野捏着宣传单页,从桌子上弹了起来。   这、这是……   川合里野跑到窗户边,朝着楼下探头。   苏格兰笑容可掬地站在垂直的楼下,背后背着一个半人高的贝斯盒。   正午的暖阳在他的身上落下一道温暖的余晖。   抬起头时,露出一双暗蓝色地双瞳含笑地承载着日光。   川合里野欢呼雀跃地跟在苏格兰身后,手里揣着那张【My hero】的电影票:“你今天是来特地请我看电影的吗?”   “是啊。”苏格兰轻笑道。   川合里野很开心:“所以我们要去看的爱情片,是你上次说的那个正常的会穿衣服的吗?”   “……”苏格兰。   商场附近的人群朝着这两个帅哥美女看过来,纷纷露出好奇和揣测的打量。   川合里野一点儿没察觉到别人奇怪的目光,扯着苏格兰的袖子求学好问:“我昨天让铜狗给我买了一堆碟片,现在已经放到我的‘寄居室’里了,等你带我看完穿衣服的,我们回去看看不……唔。”   二人刚好路过一家鲜打椰汁店,苏格兰顺手拿起旁边刚打出来的椰汁,把吸管塞到了川合里野的嘴巴里,低头无奈又好笑:“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讨论这种事啊。”   川合里野吧唧了一下吸管,看着苏格兰从口袋里拿出钱包抽出日元给收账台。   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讨论。   那……就等到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讨论吧。   川合里野吸溜了一口新鲜的椰汁,甜腻的椰肉里面还带着一点自然的酸沁。   真好喝。   今天是【My hero】电影上映的首映。   因为主打的是蛰伏十年为爱报仇的爱情故事,所以来的基本上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侣。   男男女女,相伴而行的时候。   整个商场里面都散发着粉红泡泡。   苏格兰把身上的音乐盒寄存在一楼的柜台前,在递交给前台职员的时候川合里野听到盒子里面发出一声音弦的清响。   她算了算日子。   今天是周五,是莱草田小学社团活动课的时间。   跟她看完电影大概率就要去工作了。   公安都有疯狂工作综合症吗?过两年的波本也是,一边兼顾组织和公安的事情还要一边去干私家侦探的活。   川合里野走在苏格兰的身后,跟着他的影子。   整个电影院的布置都是松油熏过的木质板结构搭建,隔音效果非常好。   还有一股很奇特的松香味道。   旁边的一对小情侣似乎正处于热恋中,女孩子勾着男朋友的脖子,整个人像是柔若无骨一样挂在对方的身上,走路的时候都黏黏糊糊的拖着彼此。   “哎呀,亲爱的。一会儿我们去吃西餐好不好啊,我朋友给我推荐了一家还不错的呢、风景也好、氛围也好……”   “当然可以啦,都听你的。”   男人抱住了娇滴滴的女人,两个人手臂环绕着彼此交颈贴在一起,视若无人的亲吻着。   旁边的路人看到这香艳的一幕都纷纷错开目光,朝着别的地方。   川合里野捧着椰子,听着对方俩人传来的渍咂声音,好像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脸上露出不自然的笑。   下一步应该脱了吧……   一只手捂住了她的眼,把她往电影院入口拉。   “哎?!干嘛啊!”   她还没看完呢!   苏格兰指了一下腕表的时间:“快开始了,再不去就错过开头了。”   川合里野再回头的时候,那对情侣已经结束了热吻。女人脸蛋红扑扑地依靠在自己男朋友的身上,伸手扶了一把微卷的头发别在耳后,满脸都是幸福的微笑。   男人似乎也很满意她的技术,伸手捏了一下她的下巴。   这种轻浮的动作,让女人害羞地笑了起来。   川合里野心领神会地把目光挪到旁边的苏格兰身上,他瘦削的下颚修剪着弧线地青色胡渣,好像在来的时候打理过,每一根胡渣都有着被剃过之后的平整和胡须水的味道。   苏格兰站在取票机前,荧光在暗蓝色的瞳孔里生根。   打印机的声音成为了他温吞声线的和弦:“对这种事情好奇没有错,但你应该多看一些健康的。”   “哈?”川合里野没听懂。“刚才那两个人那样子不健康吗?”   “当然。”苏格兰立在取票机旁,等着票根吐出来。“这种事情是很私人的……是需要被隐藏在彼此二人的世界里,像珍馐美酒一样让彼此品尝的。如果拿出来供人观赏,就会让这种事失去它本应该有的美好。”   他侧目看着川合里野似懂非懂的表情,声音放柔。   “能被拿出来的不是爱,是欲望。” 第27章 027:质问   川合里野的椰汁从电影开始喝到了电影结束。   捧在手里基本上没有动过。   【My hero】这部电影的女主角二宫结奈是当红偶像, 长相甜美、清纯,一出道就成了诸多男性心中的“初恋女友”。全剧穿着最多的就是那件白色的吊带衫,露出白皙而又瘦弱的肩头和全日本男人最喜欢的脖颈线条部位,   男人, 来看女神。   女人,来看爱情。   但是在这部电影里,基本上她的出现都是以回忆性的形式呈现在剧情当中。   男主是她饰演角色生前的男友,整部剧情讲的都是男主一直都在寻找当初杀害自己女友的真凶, 最后通过不懈努力和多重阻挠之下,终于抓到犯人并且和该犯人同归于尽的爱情故事。   电影一开始, 川合里野没坚持十分钟就睡着了。   最后还是电影快结束的时候, 前后左右的哭声把她吵醒。   苏格兰本来是想让她看看正常的爱情片是什么样子, 结果电影刚开始,依靠在自己肩膀上的那颗小脑袋就开始呼呼大睡。   他有些哭笑不得。   看样子对健康的“爱情片”确实不怎么感兴趣啊。   睡相不怎么好看的川合里野, 在苏格兰肩膀处找了一个舒服的地方,一副占据此处被她划分领土的意味,睡的肆无忌惮。   她的红发钻进了男士衬衫纽扣里面, 在苏格兰的心口挠来挠去。   川合里野睡了多久,苏格兰就忍耐了多久。   听着肩膀上轻轻吐息的鼾音, 苏格兰没有把她推醒。   川合里野睁眼的时候,电影还没演完。   刚好到了男主和杀害女友的真凶在河边高桥上对峙。   女友生前的回忆和现实中血淋淋的真相穿插。   男主一边痛哭流涕的握着手里匕首, 一边质问犯人为什么杀掉自己的爱人, 最后一刀刀捅在凶手的腹部。   坐满了人的电影院里低啜声一片。   “?”川合里野揉了一下眼睛,“她们哭什么呢?”   “噗……”苏格兰轻笑出声,伸手摘了一下口袋里的纸巾递给她。“擦一下。”   “我擦什么?我又没哭。”   “你嘴角的口水, 都快滴到我衣服上了。”   伴着电影出字幕的退场电影, 川合里野开始抹自己的嘴。   苏格兰的健康“爱情片”教育完全失败。   走出电影院后, 川合里野立刻给自己辩解:“都是那个电影开头的时候色调太诡异了!一会儿半灰色、一会儿又很鲜艳的,看得我整个人都视觉疲劳。而且昨天晚上我还跟贝尔摩德喝了酒一晚上都没睡好,实在是太困了才会这样,绝对不是故意……”要在第一次“约会”的时候睡着的。   不过……这算是约会吗?   苏格兰柔黑发尾微微弯起,在走廊的顶灯下笑容清浅:“宿醉之后不想太难受的话,可以喝点蜂蜜或者热牛奶,第二天就会好很多。”   “唔……”川合里野抓了抓松垮地头发,反应慢摆拍的想起来自己刚才好像一直都挨着苏格兰的肩膀睡觉。   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   天呐。   真的假的。   她……睡着了吗?   没有枕着水果刀,靠着苏格兰睡着了?   苏格兰去把自己的乐器盒取出来时,瞧见川合里野一个人站在商场的灯光下面怀疑人生。   她的右侧红发垂在耳畔,像一只乖巧的小动物垂搭着耳朵。   臆测和迷惑同时出现在她脸上的时候,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刚走出校门的高中生。   脸上拥有着未知的迷茫,像是被暂时塑封起来的蛋白薄层,稍微触碰就会破裂。   “怎么了?觉得全程在睡梦中渡过有些可惜吗?想再看一遍?”苏格兰走过去,跟她开起了玩笑。   川合里野摇头:“没有,不是。”   她活了二十年,第一次……靠着一个男人睡着。   真让人难以置信。   到了电影散场的集合点,许多络绎不绝的人都从各个电影院厅内走出来。   基本上全部都是情侣,而且基本上所有女性都红肿着眼睛。   完全没有看到剧情的川合里野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她们会因为一部电影这么感伤。   电影开场前亲亲我我的那对情侣也在人群当中,但是二人在走出电影院之后女人脸上挂着少许不高兴的神采,拽着男人的手一直说:“不是答应人家一会儿去吃西餐嘛,怎么突然又要有事要回去工作了?”   男人哄着:“就很突然嘛,你也知道的当律师的经常会被各种琐事缠身,我也没办法。好啦好啦,这次接手的是个大案子噢!回头拿到了酬金,我请你去北海道旅游。”   “真的吗?你最好啦!爱死你了!”   两个人彼此亲吻着,做了道别。   这次换成苏格兰一直盯着二人瞧了。   川合里野戳了戳他的肩膀:“哎,你不是说不要对这种不健康的行为过度好奇嘛……”   “那个男人结婚了啊。”苏格兰忽然说出这么一句,让川合里野愣了半天。   “哈?”   苏格兰伸出自己的左手,指着无名指的位置:“那个男人这里有戴着婚戒的痕迹。”   “结婚就结婚了呗,说不定就是跟自己老婆出来看电影的……”川合里野说完之后自己都觉得不对劲。   如果是跟自己老婆一起出来看电影,那么电影结束俩人就应该一起回家啊,干嘛还要摆手道别,去旅游还要用“请”这个字。   从那个女人离开之后,这个自称是“律师”的男人表情就变得很不好,疾步朝着商场西门出口走去。   刚好回财务部的门也要经过西门,川合里野跟在苏格拉身后的时候都感觉他脚步快了很多。   这是身为公安警官的探索欲吗?   川合里野没有阻止他。   苏格兰和川合里野二人前后脚跟了出去,就看到门口站着一对母子。   儿子只有六、七岁的样子,而母亲也很年轻,瞧着也就二十五岁左右但面容憔悴,额发有几缕因为没有时间打理而松散的垂在额前。   两个人似乎在门口站了很久。   小男孩拉着妈妈的手,瑟缩在妈妈的身后一直朝着西门门口张望,瞧见了门里的律师先生之后才高高兴兴地喊了一声:“爸爸!”   妻子脸上也多了少许笑意,松开了孩子的手让儿子奔向自己的父亲。   但是男人的脸色并不好,瞧着一脸天真浪漫朝着自己而来的儿子,连一点笑意都挤不出来。他瞪了一眼妻子,又低头看了一眼儿子,扔下一句“跟我过来”后朝着旁边的角落走。   商场附近的人很多。   到处都是闲散的客人。   一座城市有着极大的包容性,能够同时兼容内阁大臣和街边醉汉、也可以让正义的公安和负心渣男碰面出现。   川合里野主动开口:“我的好奇心被点燃了,我想知道那个男人到底有没有结婚。”   然后,拽着苏格兰把侦查术用在了维护家庭和睦上面。   在情人面前如胶似漆。   在妻子面前凶神恶煞。   这副嘴脸川合里野之前也见过很多次。   那些站在新闻报道里面冠冕堂皇的各种议员,有很多都折在奥瑞安歌的手里,她在潜伏的时候也见过这样的面孔。   只是没想到。   原来这种劣根性是不管社会地位如何的,永远都存在与一张张伪善的面具里面、隐藏在人性当中。   “谁让你们来的,不是说了吗我在跟苦主见面!干嘛过来给我添乱?!”男人的咆哮声在无人的角落中放肆。   其中夹杂着小孩低啜地哭声,还有妻子仓惶地解释:“那个……我是想说,你上次说要考一级律师证的费用,我向亲戚们借了很多给你凑齐了,都在这里……”   “怎么只有这么点?”   “不是说,只要三十万日元吗……”   “啪!”沉重地巴掌声打碎了妻子的话,孩子的哭声紧接着歇斯底里。   男人抓着妻子的头发,来回扯动:“三十万够干什么?你这无知的蠢货,我养你和孩子这么不容易。在外面看人脸色、卑躬屈膝的,你竟然连三十万都借了这么久。你以为做律师只需要执照吗?难道不需要基本的应酬打点吗?……”   啪、啪……   紧跟着地还有两声巴掌和女人更大的哭声。   苏格兰的拳头握紧,垂在身边。   市民的哭声,每一声都在往他的神经上捅刀。   *   法律是冰冷的,但是执法者是有温度的。   *   这是他对自己立下的誓言,要成为一个会考虑到受害者心情的有温度的执法者。   但是这样的他,却碍于此时此刻卧底身份,必须要……袖手旁边吗?   旁边的人冲了过去。   她的身上带着一团旋风,卷起四周化作利刃的漩涡。   一只女人纤细的手,握住了即将落在哭泣女人脸上的巴掌。   男人正处于暴怒之中,冲着来人怒吼:“别多管闲——哇!”   川合里野一拳落在他的脸上。   男人被一股怪力倾注的重拳砸倒,眼冒金星之中还没缓过神来,暴雨般的拳头紧跟而落。   他像一只垃圾袋一样,被女人拎着领子扔在地上脸朝地。   昂贵的衣服被扯的稀巴烂,他伪善做作的嘴角被踩入泥地。   肚子挨了几下重踢,五脏六腑仿佛都被锤子砸中似的,想要把所有器官都吐出来。   因为没钱而挨打的女人哭声、孩子的哭声。   是痛苦的魔音。   唤醒了川合里野五岁之前的记忆。   ——那段,被她自己刻意忘记的记忆。   川合里野直到现在才明白。   或许记忆会被刻意遗忘,但是那种附骨之疽的仇恨一辈子都被刻画在骨血里。   是忘不掉的。   川合里野膝盖抵着男人的肚子,右手掐着他的喉咙。   她看起来,就像是地狱里面的修罗。   “扇巴掌好玩吗?啊?告诉我,好玩吗?”她高举着的巴掌,像刚才男人打女人那样,一下落在男人惊骇而又惧怕的脸上。   啪!啪!啪!   “别、别打了……你要多少保护费,我都给你。”男人的脸开始发肿。   他的肌肉、骨骼都被踩成了粉末。   那种犹如接受刑罚的过程,让他的每一处细胞都在发生爆·炸性的疼痛感。   “不许求饶!!!”川合里野吼道。   “上天给了你男性的躯壳,给了你天生强大于女性的身体力量。但你的拳头没有用于保护自己的家人,而是施暴给自己柔弱的妻子和年幼的孩子。”   “起来啊!站起来!像刚才那样的盛气凌人让我看看!面对不如你的人就那么能耐地动手,面对比你强的人你就像条哈巴狗。”   “像你这样的杂碎为什么能人模狗样的活在这个世界里?为什么你可以?!!!”   她在质问。   质问这个施暴的男人。   质问曾经同样向她施暴过的人。   苏格兰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组织里面盛传的残忍、疯狂、喜怒无常的“人间屠夫”、“恶魔的疯犬”奥瑞安歌。   那些属于奥瑞安歌的疯狂传说。   没有一件涉及过无辜柔弱的群众。   她此时此刻的地位,全部都是通过挑衅那些比她更加强大的家伙所得来的。   奥瑞安歌的拳头,从不挥向弱者。   苏格兰走过去,给她递了一个棍子。   “用这个,手不疼。”   *   最后,川合里野还是没有用棍子打那个男人。   她看到了藏在妈妈后面哭泣的男孩。   要在一个小孩子的面前,拆毁掉他的父亲吗?   川合里野在孩子满是泪水的眼睛里,湿淋淋地被苏格兰拉出来。   “警察很快就来,辛苦了川合侦探。”苏格兰小声地在她耳边安抚,顺便递话。然后附身观察了一下男人身上的伤痕,确定没有什么致命伤之后才转身去跟那位妻子沟通。   “我们是‘里之子侦探事务所’的探员,侦探证目前没有带在身上,不过你们应该知道的作为侦探是有逮捕嫌疑人权利的。刚才您的丈夫对您使用暴力,我们川合侦探为了保证您的安全贸然出手,希望您能谅解。”   “是、是……”   妻子抱着自己的孩子,瑟缩在墙角里等着警察的到来。   谁也没想到。   当时波本随口一提的那个“里之子侦探事务所”,竟然会成为川合里野拿来搪塞警方的借口。   这场事件原本很好处理。   说是“正义路人”碰巧见到了家庭纷争之后仗义出手,并没有任何不妥。   再加上有妻子和儿子的证词,在旁佐证是丈夫先出手。   川合里野绝对不会有任何的后续麻烦事,反而那个家暴的丈夫会被因为闹事而关上几天。   但是,连苏格兰都没想到的是。   出警的竟然是警视厅搜查一课三系的警员。   松田阵平。 第28章 028:侦探   松田阵平。   是波本和苏格兰在警校的同期。   川合里野曾经在墓园里的墓碑上见过他的照片, 但那已经是四年后组织快要被端的时候了。   现在,这位机动队爆·炸物处理版的ACE还活着。   而且还调到了警视厅搜查三系。   之前。   因为苏格兰的原因,川合里野对这位松田警官做过一番调查。   但是警察的资料基本都比较保密, 很多都是被警察厅秘密保存过的,所以最后也没查到什么就只查到了一张照片, 所有的印象也只仅限于那张照片。   但是照片是死的,   而人,是富有生命力的。   照片是死的。   当这个人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   他的每一丝表情都活灵活现的清晰化。   可川合里野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总觉得是时隔很久但是又不那么久的事情。   反正不管怎么样。   她都不想跟条子有过多的接触。   但明显这位松田刑警是奔着他们来的, 一到现场就直奔苏格兰而来。   也是了。   毕竟苏格兰是他的同期。   苏格兰的表情没有任何不对劲,完全摆出一副不认识松田阵平的姿态走过去,从口袋里拿出了自己的名片。   穿着警视厅制服的刑警先生, 嘴角咬着的烟丝微微抖动,卷毛下面的双目上下打量了一下苏格兰。   被墨镜遮住的眼角余光有意无意地掠过站在苏格兰身后、那位发色嚣张的女人。   那个女人也在看着他, 二人四目相对的时候彼此什么话都没有说。   松田阵平伸手接过名片, 饶有兴致地看着上面的名字,故作端详:“伏见弘?真是个看一眼就会让人记住的名字。”   “多谢夸奖,警察先生。”苏格兰笑笑, 跟他简单讲了一下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川合里野站在旁边,拳眼还留有刚才打击时的轻微震痛,这种感觉要不了一会儿就会消失,她的身体早已习惯。   本身就不是很严重的事件,所以出面的警员也不多。   川合里野抱着手臂看着苏格兰和松田阵平俩人, 你一言我一语的, 开始进入影帝模式。   波本和苏格兰在一起的时候, 也这个样子。   整挺好啊, 演的真像。   川合里野本以为简单地让苏格兰做个笔录就结束了, 没想到那个卷毛警官舒了舒气,薄唇吐出薄烟冲着川合里野笑:“这位就是侦探小姐啊?真是厉害,能徒手把一个成年男人打到差点休克。这已经远远超过了‘仗义出手’的范畴了吧?”   他叼着烟丝,双手抄在口袋里,歪头的样子更加眼熟了。   身为从小就极具运动型天赋的她,从记事起就在跟别人交手的过程中长大。   虽然会忘记一个人的长相、声音、姓名。   但绝对不会忘记对手的招式和潜意识的动作。   一个月前的【三亿元抛洒事件】都快要在川合里野记忆里消散了。   那本来就是跟朗姆赌气的小孩子恶作剧而已。   但是上次贝尔摩德提起的时候,让川合里野在经历了这五次轮回的时候稍稍回忆起来了一点。   那个时候。   她在东京塔上的行为,引起了附近诸多交通堵塞、人员踩踏事件。   红方出动了不仅要负责拆除重型范围伤害物品、还要负责维持大型躁动秩序的机动搜查队。   在其他警官们都在忙于疏散人群的时候。   有一个警官差点抓住了她。   就是松田阵平。   *   川合里野觉得……警察学校的那一期学员们,一定跟她命中相克,见到就会触发水逆。   轮回了五次都是因为苏格兰,有四次都是被波本杀掉……现在,又被刚刚调到刑事部搜查一课的松田阵平带到了警视厅里。   真是……   作弄一般的命运。   川合里野坐在警视厅的接待室内,面前坐着一位短发女警,她自称是佐藤警官。   “来,喝点水吧。”佐藤美和子端过来一杯热茶,递给川合里野。“川合小姐,您不用这么紧张,只是简单的询问几句。非常感谢您愿意抽出一点时间来配合我们调查,很快就能离开了。”   整件事也很简单。   那位被川合里野揍得站不起来的家伙正被关在审讯室里,他的妻子和孩子都说过了。   是丈夫对妻子实施家暴,这位据说是女侦探的川合小姐只是路见不平而已。   虽然……手段有点太过火了。   但是正义的警视厅之花,佐藤美和子对川合里野这种行为表示非常理解且赞同,对川合里野的态度也亲和很多。   而旁边有一个蹲在墙角的中年男人,抱着头“哎呦哎呦”的叫唤着累。   佐藤美和子拿着手里的文件夹,朝着那个男人砸了好几下:“既然知道会被带到这里,为什么还要去偷店铺的东西!”   “我真的是初犯啊警官,放过我吧。”   “啰嗦!不许吵!”佐藤美和子喝道,然后转头笑眯眯地看着川合里野。“您休息一下吧,等您的助理跟松田警官做完笔录,你们就可以离开了。辛苦了,维护这个城市的和平也有你们的一份功劳。”   一个女警,竟然跟一个黑方笑着说——维持这个城市的和平也有你们的一份功劳。   就……怪磕碜的。   川合里野有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苏格兰和松田阵平在做笔录?   拉倒吧。   是互通情报吧。   *   自从两年前,萩原殉职之后。   那两个家伙也跟着消失不见,听说诸伏景光还辞去了自己警察的工作……降谷零更是无影无踪的完全不见了踪迹,连伊达班长都找不到他们。   曾经。   警察厅警察学校里面最要好的五个人,忽然没有了三个。   今天再见到的时候,松田阵平坐在靠近门口的方桌前,指尖点着桌面饶有兴致:“伏、见、弘,真是个好名字啊。景(弘)大爷。”   诸伏景光笑笑:“多谢松田警官夸奖,弘(景)这个字的意思是,与光同尘、日月同辉。”   “吼,不赖嘛,是我这种只会拆冰疙瘩的家伙理解不了的。”松田阵平收回了手指,明白了诸伏景光的意思。   想必是被派去执行了什么秘密任务吧。   换掉了自己的名字、换掉了自己的身份,连长野县的哥哥都被瞒着。   往日的回忆。   像是一条流泉,在诸伏景光的血脉中流淌。   但是,所有的话语都被门口来来往往走过的其他人拦住。   曾经诸伏景光也应该是站在这个警视厅内,奔波于抓捕犯人和审讯查案的路上,但是现在却存在于黑与白的夹缝当中。   这家伙居然学会抽烟了。   诸伏警官有些好笑。   看样子,真是变成一个“成熟”的大男人了呢。   “以前我上警察学校的时候,带我的那个啰嗦教官曾经说过。命案现场拉上警戒条的目的是为了告诉市民,止步于此、不可前行……”松田阵平掐掉手里的烟蒂,轻轻舒了一口气。   这句话的意思,也是在告诉诸伏景光。   不该他问的事情,他也不会过问诸伏景光,让诸伏景光放心。   诸伏景光听懂了,面色不动,故作歉疚的身体微微前倾:“您是觉得我们教育那位家暴男的方式有些逾矩吗?真的很抱歉,以后我们会注意的。”   聪明人的对话。   每一个字眼都是暗示。   尤其是他们这样曾经亲密无间,在警察学校里朝夕相处的同伴。   他们的对话。   不是说给对方听的,而是说给这座警视厅内无处不在的监控、以及外面走廊里络绎不绝的同事们。   松田阵平伸出一根手指,来回摆动:“No、No,我是想委托您这位‘里之子侦探事务所’的侦探助理先生,帮忙协助调查一件事情。你知道的,警察这一行业现在能干到退休的人是越来越少的,要么是受不了这一行的不稳定和不安全早早辞职、要么就是因为太喜欢耍帅而早早的见上帝……”   诸伏景光想到了那位牺牲的同僚,没有说话。   “……所以人手不够,对于警视厅来说就像一日三餐那样重要。”   “明白了,您希望我们事务所帮忙调查什么事呢?”   松田阵平从面前的文件夹里,抽出一叠照片,像一位赌徒站在牌桌上,将照片推开。   “一个半月前,东京塔发生了一件聚众的恶□□件,你知道吗?”   诸伏景光点头:“知道,在新闻播报上看到过。”   “【三亿日元抛洒事件】,我曾于那位嫌疑人交过手,似乎……是为身手极其强悍、敏捷的女性。”松田阵平每说一个字,眼睑跟着眨动一下。   他看到诸伏景光在瞧见那摞照片的时候,露出凝重的神情。   bingo。   就是那个女人,跟在诸伏景光身后的红发女人。   *   那天是这座城市刚刚迎来春天的第一个夜晚。   满空的钞票就像薄雨一样洒落,围观的群众络绎不绝。   川合里野穿着一身黑,帽衫盖住了满头红发,耳朵上还别着一个圆牌耳机。   里面播放着震耳欲聋的重金属音乐,她随着节奏,一把一把的朝着空中洒落纸币。   旁边的手机,被贝尔摩德和朗姆给打爆到没有电。   在那天。   松田阵平独自一个人爬上了东京塔,准备来个突然袭击解决掉那个闹事的家伙。   当他绕到最顶层的时候。   松田阵平看到了一个像幽灵一样的背影。   她在跟着音乐轻轻哼唱,看起来非常疯狂而又恣意。   声音听起来非常年轻,是个女人。   就像是一个天生邪恶的捣蛋鬼,用最不符合常规的行为来让所有人都被她吸引。   那些为了钱聚集在东京塔下面的人群,把她当成了“上帝”,在下面伸出手臂像是等待恩露一样的抢夺着她抛洒的日元。   在这一刻。   这个闹事的家伙会不会觉得自己就像主宰世界的神灵,而那些人类都变成了自己的教徒?   那个害死了萩原的家伙,在看到所有市民为了自己埋放的炸彈而恐惧、害怕、逃跑;警察畏惧于自己而不得不去交勒索金。   在那个时候,那个家伙会不会也觉得自己就像上帝那样主宰世人呢?   松田阵平绕到后面,准备用一招臂力锁喉和过肩摔把这个家伙制伏。   可是她竟然像是脑袋后面长了眼睛似的,往右边咕噜一转,灵巧的躲开了松田阵平的进攻。   ——“太卑鄙了,竟然要偷袭我。”   她说。   逆着月光,松田阵平看不清她的脸。   但是,他知道这个女人很灵活。   就像是没有影子的幽灵,轻飘飘地在他的攻击里面躲闪来躲闪去。两个人就像是月亮下面的影子,在还带有寒意的冬风里,拉扯出犹如棉丝一样的纠缠气旋。   战斗之中,二人都没讨到好处。   松田阵平的摆拳被她侧翻躲过,二人交织的时候,他看到了一双含有戏虐笑意的黑暗瞳孔,和因为剧烈运动而稍稍露出来的少许红色发丝。   红色发丝被暗夜染的有些发棕。   就像她像夜鹰一样的眼睛。   她站在浓雾里面,伸脚踢开旁边装满日元的布包。   钞票散落,如雨洒下。   塔附近欢呼声震耳欲聋。   她伸展手臂,就像是被教徒们拥戴的神灵,遮住了大半张脸的口罩外,只露出一双弯地嚣张的眼。   她说出了一句贝尔摩德经常挂在嘴上的话。   ——“I am your god。”   *   再然后。   这个自称“我是你的上帝”的女人就一跃而下,从东京塔上完全消失了。   之后就像是在这个世界上也蒸发了一样。   一点踪迹都找不到,甚至连她出现过的监控都被黑掉。   背后势力,很可怕的既视感呢。   因为这件事。   松田阵平毅然决然地递交了调动申请表。   从机动队掉到了警视厅。   诸伏景光沉眸:“真抱歉,这件事时隔太久相比不好调查,而且对方的这种行为并未伤害他人。似乎交给警视厅的特命对策调查室负责,会更好一些。”   这句话的暗示就是。   不要查这个人了。   松田阵平轻笑一声:“这样啊,那好吧。今天发生的事我们已经记录在案了,就不占用你们的时间,你们可以走了。”   二人同时站起来,对彼此微微鞠礼,一前一后走出了笔录室。   自从萩原殉职之后,松田阵平这家伙明显地稳重了很多。   他站在靠前的位置,走在警视厅回廊的窗边,外面的日光像特写镜头一样斑驳地落在他身上暗黑色的西装制服上。   这套制服,有一种随时都准备着去参加葬礼的悲悯和怀旧。   今天见到了曾经的朋友,松田阵平的心情很不错话也多了很多:“明明都是同样的国家领土,为什么总觉得警视厅的空气质量更加沉重呢?”   “或许是因为……这里会遇到很多形形**的人吧。”   松田阵平对这位“伏见弘”先生的见解,表示非常赞同:“说的是啊。法律不能只表达在书面上,公平和正义必须要运用到和凶犯的接触中才有它的意义。我在爆·炸物处理班中只能接触到冰冷的炸弹,还是应该面对活生生的人、活生生的犯人才更有挑战性呢。”   二人相视一笑,握手背朝彼此离开。   松田阵平朝着警视厅更深的地方、为了守护自己心中的“法律”而去;而诸伏景光朝着警视厅门口的接待室走,去找那个被神抛弃、身陷炼狱的人。   *   苏格兰来找川合里野的时候,还以为她会非常不耐烦的在接待室里发脾气。   没想到推门而入的时候,他看到川合里野瞧着房间内角落里蹲着的一个中年男人发呆。   直到苏格兰站在她旁边,伸手拍拍川合里野的肩膀说“可以走了”,她才稍稍回神。   “喔。”川合里野收回视线,起身的时候手脚冰凉。   “怎么了?”   “没什么。”川合里野揉了一下脸,看了眼苏格兰。“都处理好了吗?”   “恩,简单做了个笔录就没事了。”苏格兰走出门的时候,瞥了一眼蹲在墙角的男人,听方才的几位刑警说这个男人是因为偷窃被抓捕的。   这些小偷小摸的行为,就像是毒入骨髓的刺激物。   一但发生了一次,尝到甜头。   就会永无止境地开始犯罪。   所以此类犯人只会更多、而不会减少。   就像是波本经常说的那句。   ——永远不要想着去改变一个人。   法律的作用,永远都不是为了让谁产生改变,而是惩罚。   门口坐着一对母子。   就是今日这件事的家暴受害者。   川合里野站在他们面前,驻足很久。   那对母子起身,想要跟川合里野道谢。   但是川合里野什么话都没说,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门口走。   步伐迈开、走的极快。   苏格兰快步跟上的时候,在川合里野的脸上见到了前所未有地凝重。   这种神态,让人差点忘记了。   她今年也只有20岁而已,还是刚刚成年的年纪。   “那个孩子好可怜啊,有一个喜欢施暴的父亲和软弱不知反抗的母亲。”川合里野站在警视厅的门口,看着悬挂在墙壁上的樱花警徽,喃喃自问。“这朵樱花真的能够保护它的子民吗?”   苏格兰沉默。   奥瑞安歌,喜欢用武力解决事件的性格,却恨极了施暴。   她的一切刺刃,对外的疯狂,其实都是为了保护自己。   苏格兰总觉得她好像在期待着什么。   期待着樱花落入黑暗。   来自炼狱里的疯犬。   对任何人都秉持着一种极其不信任的防御状态。   可是,却莫名地信任他。   他站在鳞次般横生的街边,光影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一种类似于彩虹般地色调。   “kawai,你今天真的很帅。在那个孩子的面前,保护了他的妈妈。”   “并不是只有佩戴樱花,才能保护别人的。”   “‘里之子侦探事务所’的招牌就用樱花瓣来做装饰怎么样?”   “啊?”川河里野。   *   “里之子侦探事务所”似乎已经变成了川合里野的另一种身份,她从最开始的嗤之以鼻,到现在的默然接受,允许苏格兰帮自己去做一套女侦探的执照和身份证明。   看样子。   如果以后需要摆脱组织的话,的确得有一个白道的正规身份了。   看在这件事的份上。   川合里野没有再向之前几次轮回那样,在朗姆面前给波本使绊子。   之前作为不损坏财务部经济的条件,川合里野跟贝尔摩德说自己想开个侦探事务所,被贝尔摩德以“你脑子没病吧,就你还开侦探事务所”一句话怼了回来。   这家伙知道侦探是干嘛的吗?   不会直接跟警察打起来吧?   对于这件事,boss倒是表示很支持。   反正他也没觉得奥瑞安歌能当成什么侦探,就当是小孩子过家家酒的小游戏吧,要不了两天奥瑞安歌肯定就会觉得无聊自己放弃的。   “而且Orianko最近状态很不好,比之前更加易怒、不受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从小就生活在组织里极少接触过外人的缘故。这样的话,日后能让她接手的任务也越来越少、能和她合作的成员也越来越少。让她出去跟外面的人多接触,或许对她心智有好处。”boss这样对贝尔摩德交代。   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川合里野并没有很高兴。   她在贝尔摩德面前大喊大叫:“老爷子也太侮辱人了吧!谁心智不成熟啊!这不是说我白痴吗!过分过分过分!太过分了!!”   贝尔摩德都懒地理她,估摸着boss大概率也就是想让川合里野消停几天,注意力转移到别的事情上面省得天天在组织里惹事、找人打架。   组织旗下能开一间侦探事务所其实也不错,让奥瑞安歌去走个过场当个门面挂着,以后奥瑞安歌不想玩了就把事务所托给波本这样的情报专家接手,之后还可以打着这样的幌子从警方那边调取相应的情报。   很好。   组织的如意算盘打的叮咣想。   就是怕奥瑞安歌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触碰那根发疯的神经。   所以,boss让贝尔摩德找几个人看着她。   “你好,Orianko,我是水无怜奈。是贝尔摩德派让我来,成为你的暂时‘侦探顾问’。”   看着清清爽爽地绑着一个马尾,身穿黑色简洁职业装站在面前跟自己打招呼的女人。   川合里野差点从财务部的凳子上弹起来。   基尔?   她不是被派去做什么日卖购物电视台主播了吗?   啊!   对了。   现在这个时间点,伊森·本堂还没死呢!   本堂瑛海被派去当电视台主播是在伊森·本堂死亡后的事情了,本堂瑛海现在也还没有获得代号……   本堂瑛海、伊森·本堂。   CIA派过来的卧底。   川合里野有些难受。   自己这是被红方包围了吗?   这个还未正式开业的侦探事务所,红黑比例严重失调了! 第29章 029:欠揍   水无怜奈在听说要给组织里面, 那位赫赫有名的“恶魔的疯犬”找一个“看护人”时,一点没有犹豫地向贝尔摩德自荐。   贝尔摩德本来觉得,水无怜奈大概率看不住那个小疯子, 不打算同意。   但是水无怜奈再三保证,一定会完成这项任务,才让贝尔摩德点头。   父亲伊森·本堂知道的时候,水无怜奈收拾收拾东西,准备来见奥瑞安歌了。   “Orianko的一些行径我都听说了,那可不是个简单的家伙。她从小在组织里面长大, 很多行为处事都非常的疯狂……”父亲十分担忧。   “父亲……”水无怜奈一张口,就被伊森·本堂伸手抵住嘴唇。   “嘘。”伊森·本堂提醒道。“在这里,我不是你的父亲。”   “是,伊森先生。”水无怜奈顺着说, 跟着改口。   “这件事,你应该先问过我,Orianko太危险了。”伊森·本堂看着女儿年轻的脸, 心里堵着一份沉重的心事。   这父女二人, 先后皆以水无怜奈和伊森的假名进入组织。伊森·本堂当年进入组织的时候, 没有想到女儿也会进入组织卧底。   或许是因为组织存在的时间也很久了,随着加入组织的成员越来越多、组织也越来越谨慎。   他们二人加入组织多年, 一直游离于组织的边缘位置。   接触最多的一直都是贝尔摩德和琴酒,再往核心内部里的成员,就接触不到了。   水无怜奈做出了自己来到组织里面,没有跟父亲商议的、自己的唯一一个决定。   就是去给组织里面盛传的、那位深受boss疼爱、让朗姆头疼、让贝尔摩德无语、跟琴酒打过架的奥瑞安歌当“侦探顾问”。   伊森·本堂跟水无怜奈说了很多关于奥瑞安歌的事情。   水无怜奈的意思也很明白:“这么多年,我们都没能打入组织的核心。Orianko是公认地最受boss疼爱的孩子, 如果我能取得Orianko的信任……我们将会省很多事情。”   确实如此。   女儿的这个决定很大胆, 但也是证明了本堂瑛海彻底抛弃了自己本名, 要在这条黑暗路上一走不回头的决心。   伊森·本堂很高兴,对女儿说了一句:“走下去吧,在这条路上我们绝不会永远都只是一个人在抛血。”   *   等到水无怜奈真的见到那位传说中的人物时。   二人四目相对,奥瑞安歌反而先别过视野。   水无怜奈:她……怎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这么……心虚?   川合里野当然心虚。   第二次轮回里,川合里野借着第一次轮回的情报检举组织里面的大量卧底。   第一个就是先拿本堂家姐弟二人着手,先是抓了本堂英佑逼伊森·本堂就范,然后又逼迫水无怜奈承认自己CIA和本堂瑛海的身份。   那个时候。   水无怜奈跪在她的面前满身是血,眼睛里是仇恨、是愤怒、是想要把奥瑞安歌千刀万剐的心愿。   川合里野怎么可能不心虚。   她太心虚了。   心虚到半天在水无怜奈的注目下,不知道该说什么。   水无怜奈也觉得奇怪,她看着川合里野木讷地搓着手,双眼不自然的低垂避开自己的目光对视。这种微表情非常奇怪,就像是一个在被审判的囚徒。   财务部的其他人全部像是真空人一样。   有川合里野在的时候,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整个氛围都寂静得有些诡异。   走廊里传来欢快地脚步声,铜狗的笑声由远至近,推门而入的时候像献宝似的把手里的装修杂志递到川合里野面前。   “Orianko你看看,这是我找了很多的店铺最不错的一家装修公司了。侦探事务所里的一切家具、器材你都不需要担心,组织里面会拨钱我也会私人赞助的!”铜狗心想,只要你赶紧走。   铜狗知道这件事的时候都快乐疯了。   他比谁都积极的帮川合里野准备她的那家侦探事务所。   川合里野瞥了一眼,一脸索然无味。   “怎么了?不满意吗?那我再去换一家。你放心,我一定给你整一个全东京最奢华、最完美的事务所!”铜狗以为她不喜欢,揣着杂志准备出去换掉,一转身的时候看到旁边桌子上站着一位没见过的美女。   组织里面。   长得好看的女性几乎都存在铜狗的通讯簿上了。   但这位,他可真没见过。   铜狗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哎呀呀,这是那位小美女,我之前怎么没有见过……”   他围着水无怜奈团团转,看着水无怜奈前凸后翘、清丽端正的五官,怎么看怎么兴奋。   虽然奥瑞安歌也很好看,但是这家伙太吓人了。   铜狗可不敢惹她。   川合里野在铜狗的眼睛里,看到了浓浓的兽的本能。   水无怜奈垂头,把情绪隐藏在眼睛里。   川合里野抄起桌子上的资料,砸在了铜狗嬉笑的脸上。   纸张散了一地。   铜狗的笑容瞬间僵硬成一块石头,在石头上面出现了一道道错愕的裂纹,他捂着脸委屈巴巴地看着川合里野。   干嘛啊,为什么打人家,嘤。   川合里野的脚搭在桌面上,抱着手臂。   她的瞳孔里带有一种被血液覆盖的死亡气场。   对于刚才铜狗轻薄地举动,给予了“爱”的一击。   她很不喜欢,男人用这种眼神打量着女人。   很令人作呕。   夹在中间的水无怜奈有些发怔,传说当中极度自我绝对不会顾及别人感受的奥瑞安歌这是在帮她吗?   “她。”川合里野指了指水无怜奈,又指了指自己。“是我的‘侦探顾问’。”   画外音。   别拿你那套泡女人的手段,骚扰我的人。   “知道了。”铜狗闷声哼哼,然后看着川合里野从办公桌前站了起来。   “走吧,基尔。”   川合里野说完,回头看到没有人动。   反应了一会儿,她回过神的觉得自己脑沟一定出问题了,为什么叫成之后水无怜奈的代号?   川合里野揉了揉脸:“哎呀,都没睡醒,叫错人了。你叫水无怜奈是吧?跟我走吧,怜奈酱。”   “……”水无怜奈,第一次见面就直呼名字的亲昵……有点可怕。   川合里野把她带到了自己五楼的“寄居室”,回头看着水无怜奈打量着五楼走廊的神情,有些得意:“这都是我自己涂的,很不错吧。”   她洋洋自得的展示着,自己在财务部五楼墙上用喷剂涂鸦出来的各种图案,五颜六色的都看不出来画的是什么,莫名有一种美国黑暗区街头氛围。   水无怜奈礼貌地点头、违心的夸奖:“很不错。”   川合里野本身跟水无怜奈没有什么过节,如果不是这次她取代了金巴利去跟苏格兰执行了沙赖组的任务,大概率波本也不会跟过去、更没有这个什么“里之子侦探事务所”的存在。   轮回的轨道里好像发生了一些变化。   虽然不知道是好是坏,但是从现在来看,因为川合里野的发难导致沙赖组任务以一个非常不那么友好的方式,“圆满完成”。   对于苏格兰应该算是一件好事吧?   应该是吧。   川合里野伸脚踢开五楼最里面的房门,领先走进去之后往正中间的沙发上一歪,端起旁边喝了一半的啤酒往嘴巴里送。   水无怜奈用CIA精英的专业素养,飞速掂量了一下整个室内的环境。   在短短的一秒钟内,把乱七八糟的室内、空易拉罐都摆放在桌子上、墙上能被人手摸到的地方也涂满了涂鸦,角落里到处都放着各种蓝牙音箱。   很糟糕的空间管理能力。   “贝尔摩德让你来应该不是简单的就告诉你,是给我当‘侦探顾问’的吧?”川合里野把空易拉罐扔在桌子上,翘着二郎腿整个人歪在沙发上。   水无怜奈在心里说,当然不是。   她在来的时候,贝尔摩德对她说了很多要注意的事项。   比如,遇到Orianko的挑衅尽量忍耐,不要跟她打架、水无怜奈不是她的对手、会被秒杀的。   比如,如果Orianko要是想跟红方人物抬杠的话,尽量安抚这个小疯子的情绪。   比如,Orianko下雨天的时候会人间蒸发、彻底失踪,要提前看准天气预报做好雨停了之后才能联系上她的准备……之类的。   水无怜奈都铭记于心,把手里的文件夹递给川合里野:“贝尔摩德让我把这个给你。”   “是什么?”   川合里野看着她从口袋里摸出一份文件夹,里面是一份资料和几张照片。   照片上面有一个川合里野不认识的男人,看起来枯瘦又干瘪,是个白服的欧洲人。好像睡死了过去,但是通过犹如涂了白·粉般的面色能看出来,这已经是个死人了。   他的嘴巴上画了一个大大的黑色“叉号”,这个“叉号”贯穿了他左右半张脸,看起来就像是用胶布封上了嘴巴似的画面诡异。   水无怜奈又把文件夹后面的照片放了出来,每一张照片上都是一具尸体的面部照片,每一个面部也都画着一摸一样的“X”标记。   川合里野眯起了眼睛。   这些“X”的标记,她之前轮回的时候听贝尔摩德讲过。   但是那个时候,她一门心思都在怎么杀波本和抓卧底上面,也没太在意这个“X”。   好像……是个流窜在欧美那边的一个连环杀手?   boss一直觉得这个杀手很有能力,想把这个人招安来着。   但是派了很多组织成员去找都没能找到。   水无怜奈解释道:“这是在欧洲恶名昭彰的一位连环杀手,警方为他起了一个专属代号为‘永夜’。照片上的几个人都是死于他的手下。每一个人都是中了不同的毒素死亡,死后面部被画上‘X’的字母。欧洲的警察们对他完全束手无策,找不到头绪。”   川合里野翻了翻照片,“未卜先知”道:“所以贝尔摩德让我们找到它?”   “是的。”水无怜奈继续说:“被‘永夜’杀掉的这几个人,体内查出来的病理基因显示都是死于不同的毒素,而且这些毒素明显是市面上并未见过、独特制定出来的。所以‘永夜’应该是一个很擅长制造毒物的专家,如果能成为我们的同伴,那对组织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川合里野点点头。   是了。   组织有一个实验室,里面研究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川合里野之前也不怎么感兴趣所以也没去询问到底在研究什么。   但大概率应该是和药物有关。   不然贝尔摩德也不会停留在三十多岁的年轻状态。   “贝尔摩德让我提醒你,‘永夜’是一个非常非常非常可怕的家伙。它神出鬼没、善于隐藏。就像是一条上古巨蛇,剧毒无比而又警惕。它能够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任何地方,用任何形式让你沾染上它的毒液、成为一具尸体。所以,绝对不可以再提前暴露……”水无怜奈声音犹如绵绵细雨,轻柔而又清晰。   正说着,她抬头瞧见川合里野脸上露出讥笑:“这老太婆就喜欢把事情说得很严重。”   每次都说这个任务很困难、对方很可怕、一定要小心。   罗里吧嗦的。   结果呢?   都是弟弟!   但是话又说回来。   前四次轮回里面,这个叫“永夜”的家伙确实一直都没被组织找到过。   不错,很好。   这样才有挑战性。   川合里野舔舔嘴唇,对这次的任务充满期待。   “……”水无怜奈。   川合里野伸出手指,扣了扣耳朵:“所以我们要怎么找到这条‘蛇’呢?”   白天不骂人,晚上鬼不敲门。   刚骂完人的川合里野看到自己没关上房间外多了一个人。   波本俊生生地站在门外,脸上挂着笑容:“门没关,我就直接进来咯。”   “……”川合里野。   看着川合里野往自己身后探头,波本有些可惜地说:“这次一起出任务的四个人,还有一个苏格兰有事来不了,不过任务的情况他都很清楚,所以来不来都没什么关系。”   这句话的意思是。   四个人里面,只有川合里野这位任务主要执行人不知道任务是什么。   岂可修!   波本和水无怜奈见面彼此颔首打了个招呼,显然是之前见过面的。   因为前几天被川合里野气到,贝尔摩德为了能够让自己短时间内不想见到她,   爱干净的公安头子完全找不到入座的地方,就只能站着跟川合里野讲述之后要去进行的任务。   夕阳的热度染红了波本身上的那件银白色西装,瞧起来似乎是刚从公安那边过来。   他的头发带有干涩的潮气,完全不像是精心打理过的柔顺,说话的时候金色发尾浅搭在认真的垂眼尾侧,浮现出一种午后绯红的焦糖色。   川合里野被他沉淀着安静的紫灰色瞳孔注视着,想起上一次轮回的时候。   与枪口重叠时,这双眼睛瞧着自己的冰冷质感。   波本跟苏格兰的关系真的很好啊。   比川合里野想象当中的好。   本来以为就是单纯的同伴关系。   但是前四次轮回里面,波本为了给苏格兰报仇也做了很多事、付出了很多。   作为组织里面的独行侠。   川合里野之前并不能理解这种羁绊。   “没想到距离上一次任务,这么快我们又要一起合作了,Orianko。”波本笑的很欠揍。“据可靠消息,‘永夜’会出现在下周的‘炽天使号’环海度假轮船上。我们四个人将会以‘里之子侦探事务所’探员的身份登船,门票已经买好了,在这里……”   波本把船票和轮船的照片都递了过来。   照片上是一艘银白色的巨轮,流线型地船身、镀了银层的船杆在阳光下流淌着碎光。船舱内建造成了一种迷宫馆风格的小型别墅,屋顶悬挂着漂亮的风铃,晶莹剔透。   川合里野在心里感慨。   一看就是有钱人的大玩具。   波本继续说:“‘炽天使’号轮船的起始点是在横滨港口,然后自南而下围日本外轮廓在日本海岸航行。里面住宿、餐厅、健身房、酒吧、舞厅等一切陆地上有的娱乐场所一应俱全。作为完全休闲度假的场所,可以享受在大海上进行与世隔绝的五日游,最后会再回到横滨作为结束旅游的节点。”   “这倒是新鲜,以前没听说过还有这样的休闲的方式。”川合里野很兴奋。   刚才从图片上就能感觉到,是有钱人的天堂,应该会有很多刺激的东西。   贝尔摩德交代过,川合里野还有一条暗线,就是去“炽天使”号是跟泰斯卡接头拿东西。   这件事,只有川合里野知道。   波本、水无怜奈和苏格兰都以为只是把“永夜”带回组织而已。   对于泰斯卡这个人,川合里野的印象不多。   在之前几次轮回中,川合里野也只是偶尔会听到boss和贝尔摩德提起这个人。   但大部分也只是提及名字,很少会告诉别人泰斯卡在做什么。   组织里面的成员很多。   每一个核心成员手底下还有很多分支成员,而且为boss执行秘密任务的更多。   一般这样的人身份隐秘是肯定的。   虽然川合里野在组织里面生活了十五年,但还是到了四年后组织覆灭的时候,才大概知道一共约莫有两三万个组织成员。   其中还有很多是组织分布在不同国家的闲散人士,百分之八十川合里野压根没见过长什么样子、甚至连听都没听说过。   之前川合里野没把“泰斯卡”这个人当回事,是因为她没有跟苏格兰出沙赖组的这个任务。   现在“炽天使”号应该算是沙赖组线的副本分支了。   是前四次都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川合里野也难得的准备认真对待一下。   波本每次笑的时候就会发出轻哧地前鼻音,然后用那干爽的声音来刺激川合里野骨子里的PTSD症:“‘炽天使’号只针对上流社会开放,在名媛界里没有地位的就算有钱也不会允许通入。”   “那为什么你能买到票?”川合里野挑眉。   难道是动用了公安的关系?   波本抬眸的频率像是放了慢动作一样,缓慢而又精准的将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在川合里野的身上,眼角弯弯:“那自然是有用的‘助理’替川合侦探小姐接到了事务所里的第一份大案子啊。”   “?”川合里野。   他在说什么屁话?   水无怜奈也投去疑惑的目光,二人看见波本像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又拿出一张照片,递给川合里野。   照片上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瞧起来有一种水蜜桃般的甜美可人。   这个女人川合里野认识,前不久还跟苏格兰去看了她的电影呢。   叫……二宫结奈?   “二宫结奈,23岁,是当红热播悬疑爱情电影‘My hero’的女主角。”波本的指尖点了点照片上,那张美丽清纯的脸。“‘永夜’在杀人前会以寄信封的形式,告知被害者自己将会取她性命,很不巧在昨夜二宫结奈就收到了这样的一封死亡预告函。”   波本惋惜地叹了口气:“在此之前,‘永夜’一直出没在欧美城市,受害者也都是白肤人,二宫结奈是被它盯上的第一个亚洲人。”   “可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川合里野不懂。   紫灰色的眼睛弯得弧度更深了,在此时此刻的橙红色夕阳下,无端有一种难以揣摩地城府。   “我动了点小手段,给二宫结奈制造了些小麻烦,然后又出面帮她‘解决’。Orianko小姐,你觉得自己在收到了这么可怕的预告函、又遇到了一些不是那么友好的‘事故’。面对帮她摆脱危机的在下,她会不会很信任我、把她的人身安全问题,全权委托给我们‘里之子侦探事务所’呢?”   “……”水无怜奈,好阴险。   “……”川合里野,真卑鄙。   夕阳将波本的五官分为一明一暗两个部分,笑意隐晦难辨。   在这种时候,他能够从降谷零的身份完成波本的转变,整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就像凝聚了暗黑的涌潮,能够让所有人的都进入他的节奏。   哪怕是无辜的市民。   也可以拿来无伤大雅的利用一下。   川合里野有些不爽,一脚踩在茶几上跃到波本面前。揪着他帅脸下面的领结,恶狠狠道:“你这样一直打着我的名义做事,我、很、不、高、兴。”   拳头硬了。   下一秒就能砸过去。   波本眉尾垂耷,瞥了瞥把自己整洁领带抓歪的小手,又一副无辜的看着川合里野:“哈?我还以为你会夸我的机灵呢。毕竟能用这种方式假借保护二宫结奈的目的、借着二宫结奈的身份进入‘炽天使’号……原来会让你不高兴啊,那我下次不这样了,好吗?”   “……”川合里野被他这幅毫无恶意的率真姿态成功激起了怒火。   他真的好欠揍啊啊啊啊!!! 第30章 030:羡慕   她忍了很久了。   波本这个家伙, 之前的几次轮回就是用这幅惺惺作态的嘴脸,明明自己做了很多出格的事情最后都能划分到合理的解释当中, 用自己那个诡辩的技术把朗姆和贝尔摩德都骗了!   面对川合里野的检举。   朗姆只会说:够了, Orianko,我对你的忍耐已经到了临界点,就算boss阻止我也绝不会再纵容你了!   贝尔摩德也只会说:你闹够了吧?波本怎么可能是公安?他可是最近最出色的成员!   独眼龙瞎了一只眼。   老太婆年纪大了。   川合里野懒得跟他们计较。   反正她现在也觉得, 组织灭亡是命运、是注定的。   是人力无法改动的。   还是先自己保命要紧。   但是这个黑皮家伙,真的、真的、真的在她的狩猎场附近疯狂作死!!!   尤其是。   这幅“你真的要打我吗”的似笑非笑。   简直就是在挑战疯犬的威严!   “不许用这幅表情冲我笑!!!”川合里野暴怒着, 挥着拳头却擦着波本的脸侧躲过。   两个人在“寄居室”里面, 当成了搏击赛场。   川合里野抄起旁边的台灯朝着波本砸去。   波本反应也很快地翻身躲过,看着被砸出一个小凹纹的墙壁和四分五裂的玻璃灯柱碎片, 脸上露出唏嘘地表情。   真生气了啊。   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一道黑影,对方如闪电般劈过腾空而落,波本迅速做出防守姿势抬臂挡住一记横踢, 之后摆拳想要勾住川合里野的脖子, 也给她点颜色看看。   但是川合里野的反应速度快到肉眼捕捉不到的速度, 水无怜奈瞧着那个红发身影在空中翻飞,开始思索自己是拦着还是加入。   这……怎么就打起来了呢?   这俩人身周的肃杀之气化成利刃,谁碰谁死。   川合里野踢腿横扫,擦着波本的身侧落在了旁边的立柜空调上, 空调被整个儿踢成了弯曲的“C”型。   “……”水无怜奈,天啊,这是什么可怕的爆发力。   人体有可能把速度提升到这个程度吗?   如果自己跟Orianko交手的话, 大概过不了两个回合吧。   波本一直处于躲避状态, 右臂中了一记横扫, 手臂微微发麻但很快就找到了川河里野速度爆发的频率并进行闪躲。   但是见到川合里野攻势越来越猛, 他只能想办法暂时让这条“疯犬”冷静下来, 于是借着川合里野招式的停滞期摸向了怀里。   这个动作!   这个动作!   每次轮回里面都是这个动作!   下一秒就会拿出一把枪对准她!   川合里野的本能反应让她的速度骤然停滞了下来,下意识地护住自己的头。   子彈爆头是瞬间死亡。   她不想下一秒睁眼的时候又回到了轮回的起点。   川合里野的忽然收手不仅让水无怜奈怔住,也让波本错愕。   川合里野冷汗津津,抱着脑袋露出写满了警惕的双眼满眼,像一条受伤的幼犬而波本就是握着皮鞭的恶人。   “?”波本。她这是怎么了?   真是太糟糕了。   没错,波本就是她的死敌!   这已经是她刻在骨子里面的条件反射了。   波本,可恶的波本!   “我认输。”波本见她还要动手,从怀里拿出一只手机,把屏幕袒·露在川合里野面前,上面正跳动着一个手机来电。“贝尔摩德来了,听说你之前就是因为跟琴酒动手才被安排到财务部的,在此之前,我们都冷静一下吧。”   威胁。   赤·裸·裸的威胁。   如果按照川合里野之前的性格,她才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任务又如何、被惩罚又如何?她都要把这口气发泄出来!今天她和波本两个人,只有一个能站着离开这里!   但是……她不能在财务部呆太久。   得赶紧回到行动组。   随时随地的看着苏格兰。   “你们干嘛呢?”贝尔摩德从楼底上来的时候就听到了叮叮咣咣地声响,跟川合里野认识了十五年的经验告诉她,这家伙又开始不安分了。   一进屋。   看着满室狼藉。   贝尔摩德的眉头皱紧,听着波本跟自己解释:“没什么没什么,就是刚才稍微的进行了一点切磋,没注意场合。”   “……”水无怜奈。   这可不是简单的切磋吧?   奥瑞安歌每一个进攻都是打算弄死你的。   “是这样吗?”贝尔摩德蓝眸扫了一眼水无怜奈,最后凉飕飕地落在了川合里野的身上。   川合里野哼了一声,抱着手臂坐在了旁边被卸掉了一个腿儿的沙发上。   跟在贝尔摩德身后的铜狗脸色不是很好,他开始掰着手指算,算这些被损坏的工具要花多少钱维修……哦不,根据奥瑞安歌的性格她是不会用二手的或者是翻修的,只能重买了呜呜呜呜。   但是。   花钱是小。   让铜狗崩溃的是贝尔摩德对财务部大楼的安排。   因为新事务所暂时还没定位置,贝尔摩德把财务部的一楼暂时拨给出“里之子侦探事务所”用。   “不行!绝对不行!我们是什么身份你不清楚吗?怎么可能让财务部的一楼拿来给她当侦探事务所用?贝尔摩德,这太过火了!就算那位先生再怎么宠信Orianko也要有个度吧?这里可都是一些很重要的组织资料啊!把一楼拨给她用,把条子们引过来怎么办?”   铜狗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急得团团转,旁边的波本笑而不语的坐在沙发上,端详着贝尔摩德揉着自己太阳穴发愁的模样。   贝尔摩德对奥瑞安歌的纵容,都基于boss对奥瑞安歌的疼爱之上吧。   “这只是暂时的,你到底要我说几遍啊?”贝尔摩德的语气也很不好。“在找到合适的地点之前。暂!时!把一楼拨Orianko用而已,你反应这么大干什么?”   “你保证吗?只是暂时?真的吗?你真的能保证吗?”四十多岁为组织生过死过的老铜狗哽咽了。   “我保证。这栋大楼对外是组织白道旗下正儿八经工作的写字楼而已,条子们查到了我们也有相关证件过关。不是我说,铜狗,你现在胆子真是越来越小了。”   “天老爷,如果你的身边有一枚‘定时炸彈’,你能睡个好觉?如果能的话,朗姆为什么把她送到我这里来!”铜狗抱着头,蹲在窗户边哀嚎。   “胆子都是要磨练出来的,你看朗姆那家伙这么急性子暴脾气,不都已经习惯Orianko了吗?”   “……”铜狗,我他妈有胆子也被锤打地没有了!   琴酒都能说动手就动手的,他可打不过奥瑞安歌!   “好了好了,别这么沮丧。跟你说个好消息,朗姆准备把她调回行动组了。”   “顶个屁用,她还在我财务部晃荡……”铜狗坐在沙发上,手撑着头,满头乌云。   “以前还会跟我说一声,挪多少多少钱,现在是直接伸手撬我的保险箱了。她也不知道哪儿来的本事,我的那个保险箱可是三重加密的德国高端货,她居然不费吹灰之力就给我解开了。”   “还有我的抽屉、我的桌柜、我的电脑、我的硬盘……你懂这种在她面前完全没有任何私人空间可言的感受吗?你懂这种在她面前要小心翼翼、卑躬屈膝,她一抬手我就开始打哆嗦的感受吗?你懂这种每次我跟我的小情人们快活的时候,她抬腿说进就进、一点都不管里面的人在干嘛的羞耻感吗?”   “老实说,我现在都快有阴影了,每次办正事的时候有一点点大动静就再起不能。贝尔摩德啊,我四十了啊!活了四十多年,我第一次这么想念我去世好几年的母亲,想躺在她温暖膝盖上流眼泪……”   在组织里卧底两年的公安头子,从来没有共情过任何犯罪分子。   但是此时此刻,波本真的有点同情铜狗了。   贝尔摩德瞥了一眼波本:“你的脸怎么了?”   波本摸了一下自己的左侧脸颊擦伤,刚才一直没什么感觉现在倒是有一点火辣辣的后劲,他不在意地笑笑:“被组织前辈教育了。”   “……”贝尔摩德不用想都知道是谁,但是却饱含深意地上下打量一番波本。   波本摸了摸自己脸上的伤口,只是很轻的擦伤而已无伤大雅:“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看我?我应该没破相吧?”   “没什么,就是觉得诧异。你是这十五年来跟Orianko打架受伤最轻的。就琴酒那样的人物,都因为她流了不少血。刚来财务部第一天,还把铜狗的牙打碎了三颗,我没记错吧?”   “……”铜狗,你能不提这个事儿吗?   “那我真是好运,多谢Orianko手下留情了。”波本清声打断铜狗的崩溃,笑眯眯地看着崩溃的男人。“这次去‘炽天使’号上完成任务,至少要三天才能回来。如果在这期间,新的事务所建好就不用等一个月了吧?”   铜狗猛地从地上弹起来,握住了波本的手:“波本老弟,这件事交给我去办,你就说需要什么东西。只要你能帮我尽快把她带走,让我过几天安稳日子,老哥私人送你一张支票,需要多少钱你随便填。”   想要让奥瑞安歌离开的铜狗。   和对奥瑞安歌产生极大兴趣的波本。   迅速达成了共识。   想要走奥瑞安歌这条线,打入组织核心内部的……不仅仅只有水无怜奈一个人。   之前一直都觉得,奥瑞安歌在组织里面的定位就是被boss养大的“疯犬”,专门负责帮组织充当嗅觉作用、排除异己。   但是苏格兰跟他描述了奥瑞安歌帮被家暴妻子出头的事后,波本的看法稍稍有些改变。   或许,hiro说的对。   这个崇尚暴力的奥瑞安歌。   竟然比谁……都憎恶施加在弱者身上的暴力。   这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心态,化成“那还是你死吧”的偏激。   而这种偏激都源自于她极度缺乏的安全感。   以及,她不想走入任何人的世界,也禁止任何人踏足她的领域的心态。   被奥瑞安歌“教育”了的波本一点都不生气。   他想,或许奥瑞安歌自己都没发现,她并不是讨厌他,只是单纯的害怕这个叫波本的家伙会伤害她。所以才会做出那种……抱着脑袋瑟缩警惕的神态吧。   一切寻衅滋事、无理取闹、疯狂极端、用拳头让别人臣服自己的行为。   都是因为……   世上无人爱她怜她保护她。   一个被神抛弃的,在炼狱中生活的五岁孩子,只能想到用这种方式来保护自己。   *   夕阳斜下。   橙红色的光混着的浅星落下。   这是第五次轮回里,川合里野第一次来到这个莱草田小学附近。   她站在自己曾经被苏格兰质问“你觉得这些孩子不想因为自己的出身,成为一个幽灵那样可有可无的人,是一件很可笑的是吗?”的地方。   “这不可笑。”川合里野坐在高悬的桥上,小声对自己说。   黑暗与光将她撕裂。   她坐在危险的架桥栏杆上,双腿腾空在高危的边缘,脚底下是呼啸而逝的各种车辆。   街边三三两两的孩子,拎着书包结伴而行,有的回家、有的回养育自己的孤儿院、有的自己都不知道该去哪里,在街边踢石头玩。   “你是来找我的吗?”   身后忽然传来苏格兰的声音,川合里野一点都不意外。   她在这里坐了很久,从中午到黄昏。   苏格兰被那群孩子围住的样子,她都看到了。   那么,具有狙·击手敏锐动态视力的苏格兰,自然也会注意到附近一切细微事物的异常。   川合里野回头,看着站在桥下,微微矮了自己一头的苏格兰。   他还穿着第一次轮回时的那件衣服,身后背着刚刚给孩子们弹奏过的贝斯,目光澄澈。   命运逆转。   时间倒退。   川合里野有些不好意思,别过脸去不让苏格兰看到自己的腼腆:“我是来看这群小屁孩的。”   苏格兰觉得她好像快哭了,上前一步:“你怎么了?”   她一定遇到了非常难过的事,苏格兰想。   第五次轮回的川河里野,看着第五次轮回的苏格兰,对第一次轮回里的苏格兰说。   她声音发苦:“苏格兰,我是因为嫉妒他们才会说出这里是脏不垃圾的地方。”   “我以为,人的命运一出生就确定了,他们的未来一定也跟我一样,成为黑暗世界里的幽灵。顺其自然不就好了,还有什么好挣扎的呢?”   “但现在,我开始羡慕他们。”   “我从来都没有坐在那样的环境里过,哪怕教室很破、很乱、很脏。吃的很不好、衣服也很薄、睡的床板也很小。但是至少不会像一个幽灵一样,变成可有可无的家伙。”   “哎呀,好矫情啊,我为什么要说这种话,我一定是昏头了。”她嘻嘻笑着,像个没心没肺的孩子。   苏格兰握住她的手腕,把她从架桥上拉下来。   夕阳在他脸上扩散出深深浅浅的光泽,清晰而又温柔。   “你跟我来。”他说。   川合里野看着他微微侧着的脸。   他真好看。   他的眼睛里沉淀着某种物质却又很快浮升,略长的黑发浅遮耳尖。   夕阳将他的眸子染成胡桃色,里面开满了鲜活的绿植。   只是简单的四个字,川合里野就一点挣扎的欲望都没有。   她想,如果他带着她去万丈深渊、熔浆峡谷,她也会毫不犹豫的跟过去的。   川合里野一直都在思考。   为什么是她在轮回,为什么一直要让她重复经历这段人生。   原来,在黑暗的世界里,神早就给予了她一束光。   她一次次掐灭这束光,神一次次爱她。   神没有抛弃她。 第31章 031:盖章   川合里野活了这么久, 什么地方都去过。   警视厅、警察厅、检察厅……或者一些比较混乱的场所,比如风俗店、赌·坊、牌子街……就是没去过学校。   环境没有川合里野想得那么糟糕。   虽然教学楼看起来有些破旧,但是在窄小校园内的一切肉眼能看见的地方, 都种满了不同颜色的鲜花。   许多孩子躺在里面, 玩着一些很童真的游戏。   很多人都会被伏见老师身边的那个红发女人吸引, 一双双可爱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川合里野。   苏格兰先是带她去见了这个学校的校长。   一个坐在正门门口,晒夕阳的老太太。   看起来约莫至少七、八十岁了。   苏格兰跟她说要带着自己的朋友和小孩子们一起参加今天的烹饪课时,她拉开眼皮的时候就像是用尽全力推开一扇腐朽地门似的, 笑眯眯地看着川合里野,一张嘴没有牙的牙床酝酿半天, 说了一句——“好的。”   川合里野有些无语。   这老太太……居然是这个学校的校长?   按理来说。   这个年纪的人应该躺在家里享清福才对吧?   感觉这老太太连话都快听不清了, 能管理好一所学校吗?   整个校园就两栋楼。   一栋是孩子们平日上课的场所, 一栋是为了社团课准备的。   川合里野跟在苏格兰身后的时候,看到了一楼有一个很简陋的柔道馆,铺就的木地板很多边角都起翘、但上面又覆盖了很多白色的“补丁”来拯救完全不能用的地板。   在馆子正中央, 挂了一块黑色的木板。   板子上雕刻着一句话。   ——【拳头不是用来欺负弱小而是用来保护身边人的】   “不过很多小孩子都在问我, 这句话是谁说的时候, 我说是一个正义的侦探小姐。”苏格兰见她的目光所及之处,停住脚步解释道。“我擅自用了你帅气的台词,抱歉呐。”   根本不是侦探的川合里野臊得慌:“现在的小孩子还要学这种懂吗?我以为就是背背书、考考试什么的……”   不仅仅是柔道馆。   二楼还有一个非常简陋的“射击馆”,美其名曰是射击馆, 但实际上就是用一些废弃的乒乓球拍贴在墙上, 然后旁边摆放着一堆儿童专用的玩具枪,还作模作样的用黄色油漆笔在乒乓球拍上画了码数。   川合里野很想问一句,诸伏警官先生, 您是把小学改装成警校了吗?   “小孩子的成长过程, 除了文化课知识, 必备的德智体美劳也要有的,对吧?”苏格兰自圆其说。   川合里野装相信:“嗯嗯嗯。”   “晚上19点有一个烹饪课,今天的主题是做‘白色情人节——用心筹备的爱意巧克力’。烹饪课的老师请假了,爱佳校长让我暂替一次你来当我的助教吧?”   川合里野反应了半天,才把“爱佳校长”和门口的老婆婆划上等号。   她抠抠手:“可我不会做巧克力。”   “没关系,你在旁边替我递东西就可以了。”   “白色情人节是下周吧?嗨呀,每次到这种节日贝尔摩德就会受到各种乱七八糟的礼盒,里面全部都是让人体脂飙升的巧克力。她为了保持身材,就会把那些巧克力都塞给我,还美其名曰地说能让我变大月匈,但我觉得像她那样的程度打架的时候真的好碍事啊。但确实也很迷人,我小的时候还摸过一次呢,手感真的很棒!”川合里野跟在苏格兰身后,低头看着自己的肉肉嘟囔。“……但我觉得我也可以啊,我对自己现在的状态其实挺满意的,至少不碍事……”   组织的药真好用,这么多年都没有下垂。   如果不是有失败致死率,她也想去问老爷子要一颗。   见到旁边有几个因为她在嚷嚷,而被吸引目光的小孩子。   苏格兰开始想,自己什么时候捂嘴比较合适。   喋喋不休的川合里野在话题变得不对劲的时候,稍微微地收回来一点:“不过那群小屁孩懂什么叫情人节和爱情吗?”   苏格兰很想说,他们比你懂……至少他们这个年纪的都知道脱衣服的爱情片讲的不是爱情。   等到了烹饪课教室的时候,川合里野本来以为喜欢搞这些东西的应该都是可爱的女孩子们,但没想到竟然坐满了一群秃小子。   那些男孩子们都剃着板寸头,似乎是为了好打理有的甚至都快露头皮了。   他们板板正正的套着围裙,露出一颗颗小脑袋仰首望着同样套了件围裙的川合里野。   苏格兰在帮她系围裙,里里外外得包裹很细致。   简单介绍之后,他们都知道这个没见过的姐姐是今天烹饪课助教。   桌子上摆满了一堆川合里野不认识的工具,搅拌器、糖粉、可可粉、打蛋机……她随手摆弄一个奇形怪状的模具,握着模具分离把的时候稍微一用力,那个扳手“吧唧”从中间断开。   正在给小孩子们讲解“白色情人节是男生要回赠女生巧克力日子”的诸伏老师沉默了,整个教室里面所有的孩子也都沉默了。   川合里野拿着碎成两个部分的模具,有些尴尬:“我不是故意的……”   苏格兰笑着看向所有人:“看,这就是助教姐姐特地为了让你们清楚地知道、模具在没有被冷水泡过之后打开会出现什么样的状况,现在你们知道了吗?”   “知道了——”   被苏格兰强行挽尊的川合里野搬了个凳子,准备在旁边当个摆设,听诸伏老师上课。   “今天坐在这里的小男子汉们都是收到了女孩子送给自己的巧克力对不对?她们是怀揣着爱意的将巧克力递到你们的手里,这种鼓足勇气的情感是需要被尊重和回馈的。如果你们也喜欢她们的话,就要在白色情人节这天回赠给你们喜欢的女孩。爱意不是单方面给予而是彼此付出的过程……”   彼此付出吗?   川合里野蹲在旁边,认真地听。   贝尔摩德说是互相索取,苏格兰说是彼此付出。   她觉得好像自己陷入了一个圈。   这个圈把她自己对苏格兰的那种前所未有过的情感,划分成了满室的甜腻气味。   为了照顾到“厨房杀手”的川合里野,苏格兰会在让她给自己递东西的时候在前面加一个描述:“kawai小姐,麻烦把那个像漏勺一样的东西递给我,对,就是盖着白布的那个。……顺便旁边黑色夹子第三层最右侧的黑色罐子也帮我拿一下。……还有那个用锡纸包裹的果酱,请用两只手捧着,小心会撒……”   川合里野像一只蹦蹦跳跳的小兔子,在诸伏老师的指挥下游刃有余地穿梭在对她来说完全陌生的环境里。   “帮了大忙了,kawai小姐。”苏格兰袖子撸到小臂处,露出右手臂外侧的伤口。   伤口还渗着红色的新肉,看起来就像是一条刚出生的小蛇盘旋在上面,但是完全不影响他手臂线条曲线。   明明是一个狙·击手。   但是却有着让人咂舌的体脂率极低好身材。   这一点,在出沙赖组任务的那个晚上,在抱着苏格兰的狭小空间里,她就知道了。   小男孩们叽叽喳喳地开始筹备给女孩子们的回礼,作为其中唯一一个女性,川合里野被他们围得团团转。   话题也从一开始的“可可粉放多少合适”变成了“你和伏见老师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伏见老师要喊你可爱的小姐啊?”   “今天是你和伏见老师的约会日吗?”   “伏见老师超级会做料理的你吃过吗?”   川合里野的耳朵快要被问炸了。   求救式地看向苏格兰的时候,这家伙在专心致志地用小锤子敲碎手里的坚果,一点要帮自己说话的意思都没有。   咚咚咚。   每敲碎一批坚果粉,就会立刻被一堆沾满了可可粉的小黑手抢走。   “一见你已经拿走很多了!你想要把你的香子酱的牙齿给磕碎吗!”   “啰嗦!谁说我是要送给她的啊!”   “伏见老师敲碎的这一杯我先预定了!”   “胡说明明是我先来排队的!”   桌子上巧克力酱乱飞。   有几滴还崩到了川合里野的围裙上和头发上。   红色的头发被褐色的巧克力染成了红棕色。   川合里野深吸一口气,在教室里面怒吼:“那个小兔崽子弄到了我的头发上!我要把你的头揉碎!”   然后,一个小胖胖被她用胳膊夹在手臂里,肉嘟嘟的小脸皱巴成一团但明显是带着笑意的“哎呦哎呦”。   川合里野没有使劲,她夹着罪魁祸首的小男孩脑袋,吓唬道:“还敢不敢浪费粮食!”   苏格兰看着那个小男孩小肉脸被川合里野挤来挤去的样子哈哈大笑:“ 每个人都有坚果粉,都快点安静下来了,不然可爱的助教老师要生气了!”   满场乱跑的小男孩,被川合里野一手拎一个地塞到自己的位置上。   她发现了自己的优势,虽然烹饪不行但是管小孩很有一手。   教室里面难得安静了一会儿,所有“小蘑菇头”们都端正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川合里野一手握着压力棍、一手握着刀,把桌子拍得梆梆作响。   “既然是要送给自己都喜欢的人,就好好的用心准备!不要拿来乱砸乱扔!这样的话一点诚意都没有!”   苏格兰赞许地冲着川合里野竖起大拇指,表扬她的行为。   川合里野难得的有了一点耐心,没有直接对这群孩子采取武力解决的方式。   制作巧克力的过程到了尾声,小男孩们挑选了自己喜欢的模具之后把搅拌好的巧克力酱倒进去,然后等风干之后就可以进行刻字和装饰。   小男孩们有的住在这个学校里、有的要自己回家,他们拎着包依次离开的时候纷纷冲着川合里野鞠躬道别。   川合里野被苏格兰带去三楼隔壁间的洗手池。   他把毛巾沾上水,一下下的帮川合里野擦掉头上的巧克力酱。   白色毛巾沾上了褐色的酱汁,那红红的脑袋像是被巧克力点缀上的草莓。   香甜可口。   苏格兰的手揉搓着她右侧略长的发尾,每一根都沾有染发剂的特殊香味。   她的圆眼睛在红发下转悠悠地,情绪好像没有刚才那么低落了。   “你今天是特地把我带到这个学校里面,感受一下这里的氛围吗?”她问。   “是啊,你不是说没有来过教室吗?”苏格兰把毛巾放在水柱中冲洗,然后拧干继续帮她擦还剩下的一点酱。“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个小学任教的啊?”   川合里野站在水池边,看着对面镜子里倒影的自己,憋了半天想不出什么借口的说了句:“你猜?”   苏格兰轻笑一声:“听说组织如果对某一个成员不放心的话,就会派出一位核心成员来进行监视。”   虽然这次去沙赖组的任务因为被川合里野搀和一脚,导致整个任务的苗头都落在她的身上。   朗姆似乎也没有觉得苏格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她今天只是出于自己的内心所想,想要来看看这个地方。   但苏格兰的这句话,确实也应征了第一次轮回里时苏格兰看到自己的时候那么云淡风轻。   那个时候的他。   应该就有所警觉了吧?   川合里野不懂:“你既然知道我有可能是组织派过来监视你的,为什么还要把我带进这个学校啊?你就不怕我一把火把这儿烧了吗?”   如果按照第一次轮回时的她。   还真有可能做出这种事。   苏格兰的手指插·在她头发里,轻轻甩了甩上面沾着的水珠。   冰润地发丝轻柔地搭在她的脸上,留下少许潮湿。   他的声音,比水还要润。   “你不会的,因为你很向往这里。”   是吗?   他都看出来了啊。   星星混着黄昏。   浇在川合里野的心跳上。   苏格兰不知道,在第四次轮回里的时候他也是这么看着她,对她说。   ——“如果你想离开组织,我可以帮你。”   那个时候,川合里野什么都没有为他做过。   就堂而皇之地找上了苏格兰。   她在苏格兰的面前像一个不讲道理的混混,逼迫他相信自己轮回的事情。   苏格兰把她的无理取闹照单全收,却愿意帮她脱离组织。   为什么啊?   为什么苏格兰这么信任她啊?   他把毛巾方方正正的叠好,问了川合里野一个问题。   “你觉得什么样的地方才能称之为‘家’?有温暖的衣服、舒适的住所和好吃的食物就够了吗?那只能称之为‘住所’。”   “真正的‘家’是一个形容词,即使住在同一个住所里面的是没有血缘的人,但能够让人放心、舒适、拥有安全感的地方,才能称之为‘家’的存在。”   川合里野沉思。   苏格兰这是在告诉她,组织并不是她的“家”吗?   她伸手扯了扯苏格兰挽起到小臂的袖子,目光流淌到他右手臂的伤疤处。   苏格兰之前也有过“家”吧。   那个被称之为警察学校的地方,和那些川合里野不怎么见过的家伙们,像那群做巧克力的小男孩们一样相伴长大。   川合里野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友谊,她在组织里面也没有朋友。   所有人都害怕她,她一直都觉得自己也不需要友谊。   从什么时候开始渴望爱的呢?   她以为自己早就把这种东西封锁在心里了。   但人总是自私并且贪婪的。   她想要爱,想要苏格兰的爱,要很多很多。   “材料还剩很多吧,我也要做巧克力!”川合里野大声说。   苏格兰被她孩子一样的情绪变化逗笑,然后被她拽回到教室里面,捣鼓着剩余的可可粉。   她把一团东西都倒在了搅拌器里:“这个怎么搅?”   苏格兰给她演示了一下,顺时针匀速转。   川合里野理直气壮地说:“我不会,你刚才教那群小孩的时候都是手把手的!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双重标准!”   苏格兰看着她撅起的嘴巴挂满了不高兴。   没办法,只能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让她跟着自己的速度搅动:“那我冒犯了。”   川合里野很满意,但还是非常小肚鸡肠地说了一件事:“我今天跟波本动手了。”   “嗯?”苏格兰的声音在她头顶传来,带有一种无奈的好笑。“为什么啊?”   “看他不爽。”川合里野回答得也很干脆。   苏格兰没憋住,笑出声来:“谁赢了?”   “当然是……”川合里野声音骤低,很想在苏格兰面前逞逞能,但她确实没怎么赢过波本。向来敢作敢当的奥瑞安歌很不喜欢撒谎,她反问道。“你觉得谁赢了?”   川合里野问完之后,就在心里大声说。   必须夸她!不然她会很失望的!   接收到了川合里野极具暗示性的眼神,苏格兰秒懂的声调扬起,赞叹道:“我中午的时候看到波本脸上有擦伤,我想一定是你留下的吧?”   川合里野得意地笑了:“那当然。”   “真厉害。”苏格兰夸奖。   “但是我也吃了点暗亏,我的左胳膊很酸没有力气。”川合里野学着自己在“爱情片”里那些女主角的语气,扁扁嘴巴,端着搅拌盆的手抖了抖。“你帮我端着点。”   “好好好。”苏格兰环住她,左手握住她端着盆底的左手、右手握住了她握着搅拌棒的右手,声音无限放柔。“这样可以吗?可爱的小姐?”   川合里野背贴着他的胸膛,鼻尖是甜腻的巧克力味和果酱混合的黏甜。   她听着那颗埋在肋骨里的有力心跳,偏过头的时候瞧见他近在咫尺的脸颊。   “就这样、用这个速度,不能太快也不能太慢。太慢的话可可粉融化不开,最后的巧克力会有颗粒感影响口味。”   他一字一句说的时候,放纵微张的嘴角在诱·导她的心绪。   男人的嘴唇没有女性水润,但唇线清晰、唇珠凸起,莫名有种柔软的气质。或许也是因为这样,所以才会着重健身让自己看起来更加有安全感。   该死的。   他怎么这么优秀啊。   一定有很多女孩子追吧。   可恶可恶!   略微有些扎人的胡渣挠在她的耳边,四周散发着一种粉红色的空气氛围。   心越乱。   手就越乱。   苏格兰明显感觉自己握着的那只手速度开始有点不受控了,他好笑道:“如果这个搅拌棒会说话,它会疼得大叫。”   川合里野低头,忽然发现把手都快被自己抓弯了,她稍稍松了点劲。   “搅好就可以了吗?”   她看着已经开始变得黏稠的“黑色物质”,自己什么也没干一直都是苏格兰在里面放各种佐料。   川合里野就负责搅拌、搅拌、搅拌……然后,苏格兰在旁边加热鲜奶和黄油、倒在里面让颜色变得可口一些。   味道开始浓郁了。   川合里野的手上套着一次性的塑料手套,这个尺寸是按照孩子来的,但是套在她的手上完全服帖。   她就像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苏格兰就不一样了,他戴上的时候露出半截掌腹,端着搅拌桶地两边朝着旁边的模具努努嘴:“挑一个你喜欢的吧。”   川合里野翻翻找找,拿出了一个小太阳形状的模板,摊在桌子上:“我要这个。”   巧克力酱被倒入模具。   流淌到初春的故事里。   还剩余一点巧克力酱,她的指尖捏了一小块放在嘴巴里品匝:“好好吃。”   她的唇角沾了一点褐色的酱,笑起来的时候就像偷吃了蜂蜜的小熊。   “贝尔摩德给过我很多高档的进口巧克力,但是都没有这个好吃。”川合里野信誓旦旦地保证,然后又捏了一块,递给苏格兰。“你尝尝。”   她的长相和她的发色一样。   是极具入侵性的艳丽。   明明没有做出任何妩媚的意味,却每一丝细微表情都让人心动。   她的眉眼坠入星河,倒映着苏格兰被蛊惑住了的神情。   葱白的手指套着透明的塑料薄膜、就像是剥了壳的松子仁。   “松子仁”上沾着巧克力,苏格兰有很多次想问问川合里野当时为什么要在体育馆的隐藏门里,对自己做出那样的举动。   一开始他不知道。   但现在他知道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干渴的人遇到了清泉。   是一种本能。   荷尔蒙的本能。   手指递到了他的唇边。   他张开了唇,柔软的舌尖轻轻舔了舔她指尖的巧克力酱。   苏格兰唇角含笑。   “第一次展露厨艺就很出色啊,kawai。”   他的唇扬起了一个过分迷人的角度。   川合里野听见自己的心跳在对她说。   ——【你应该亲吻上去,盖上Orianko的章。】 第32章 032:缝补   但是那种火舌般掠过的感觉, 让川合里野废墟的心境中开满粉色的小花。   “有点太甜了。”苏格兰垂首,露出被夕阳灼染成绯红色的耳边轮廓。他抿抿嘴角的残留,妃色的舌尖撩过嘴角。“好像糖粉放的有点多。”   但是川合里野感觉完全没有。   他说的大概不是巧克力甜吧……   川合里野嘿嘿一笑, 感觉自己不做点什么真的太亏了。   于是……她的目光挪到了苏格兰的下面位置。   贝尔摩德上次说的什么来着?   除了要用嘴巴说好听的情话、热烈的亲吻之外, 还要捕捉到那个地方。   她犯难了。   听说男性这个地方都很敏感,搞不好会适得其反。   理论不如实践,看“爱情片”再多都没有亲自上阵要有用。   狙·击手的动态视力不是闹着玩的, 接收到川合里野视线位置, 苏格兰就开始觉得不对劲。   她为什么死盯着自己的腹部不放?   川合里野很认真地在想,为什么男人摸肚子会斯哈斯哈,她之前摸过自己肚子好几次, 一点感觉都没有啊?难道男人的肚子更脆弱?可她捅了这么多男人的肚子, 也没觉得怎么样啊?   苏格兰在她如狼似虎的目光里,无奈地指了指旁边的手机:“手机响了。”   “谁的?”   “你的。”   他摘掉手上的塑料手套, 把川合里野的手机从一堆乱七八糟的食材里面拿出来,递给她:“响很久了, 感觉好像有什么急事, 你快接吧。”   川合里野抄手拿过来,夹在肩膀和耳朵中间。   奇怪了。   奥瑞安歌的电话只有在给她派任务、或者是她惹事的时候才会打过来。   现在她又没有惹事、也没有要接新的任务,谁啊这么没眼色特么的。   川合里野火很大:“有话说有屁放。”   放完她要跟苏格兰研究一下“爱情片”了。   “Orianko, 自从沙赖组任务结束后, 你安分得有些不正常。”   苏格兰瞧见她脸上火气骤消,整个神情都紧绷成了一种异常警惕的状态,沉默一秒后轻哼一声, 对着手机里说:“呦, 伟大的独眼龙大人终于想起我这个被流放的人了。我不安分你骂我, 安分了你也阴阳怪气我, 你没病吧?……”   独眼龙?朗姆?   苏格兰默默地走到桌子另一边,开始收拾东西,耳边听着川合里野的激情开麦。   “……你要是觉得我安分是个罪过的话,那我忏悔我道歉,我今天就去找点事儿。最近组织的新人一批不如一批了,一个能打的都没有都是一群臭鱼烂虾,都不知道贝尔摩德在搞什么。不管什么人都往组织里面带,真的是……年纪大了就赶紧退休吧。哦对了,听说琴酒的伤养的差不多,上次我们没打完你帮我跟他约个时间?再或者听说行动组又来了一个新的狙·击手,叫莱伊对吧?他也很不错很强壮很耐打,我这几天手痒的要死……”   莱伊。   这个名字苏格兰听波本经常提起,在波本和他获得代号之前,波本跟莱伊合作过几次都很不愉快。   感觉就像是某种天生相克的品质。   波本对莱伊的评价差到极致。   奥瑞安歌对波本的评价差到极致。   朗姆懒得理她:“你过两天要去‘炽天使’号,跟着你的有三个新成员,其中两个刚获得代号你们也合作过了。那个叫苏格兰的怎么样?”   川合里野上一秒还在骂骂咧咧的腔调忽然收回,大脑微微空白。   没错。   就是这个时间线。   在那个已经快要被她忘得差不多的第一次轮回里,就是在这个时间线附近,朗姆给她打了个电话说代号叫苏格兰的家伙身份不对劲。   那次轮回里面是金巴利跟苏格兰去执行的沙赖组任务,苏格兰把这场任务完成得非常好,也没有发生川合里野打草惊蛇的事件。   完完全全就是按照组织交代的,让金巴利去复刻了沙赖六合的指纹,苏格兰负责拷贝。   事后,两个人也完成任务复命。   这次川合里野出任务,其实是有故意的成分在里面的。   她想要把矛头都指向自己,因为贝尔摩德和boss肯定会宠着她不会怎么着她。   以前川合里野也不是没做过这样的事,就算要惩罚她也可以跑到国外躲几天,等boss消气了再回来。   这些年来,川合里野把组织里规章制度不让干的事情几乎都做一遍了。   除了最严重的叛逃行为,真的在第四次里差点让朗姆处理掉她之外,boss绝对不会舍得让她怎么样。   脑袋用的时间久了,也稍微有点灵光的川合里野迅速反应过来。   第一次轮回的时候,朗姆的原话是——【苏格兰这个成员有问题,你多关注一下。】   但是这一次是——【那个叫苏格兰的怎么样?】   感觉好像是没有第一次轮回的时候那么严重了。   苏格兰有没有问题,也不过是此时此刻川合里野的一句话罢了。   苏格兰瞧着她摘掉了手上的塑料手套,捧着手机走出去,好像不太想让自己听到通讯内容似的。苏格兰也没有波本那么强大的刺探情报好奇心,默默地在教室里面收拾东西。   川合里野拿捏着自己之前的态度,把第一次轮回里面的话原封不动地讲给朗姆听:“你问我一个男成员怎么样是不是问错人了?我对雄性生物一向是没兴趣关注,不过,要说问题啊……挺无聊的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问题,我跟他打不起来。怎么?你要我盯着他点吗?”   朗姆在那边沉默少许:“泰斯卡的身份是绝密的,这次去‘炽天使’跟它交接,除你之外有任何人企图刺探泰斯卡身份,不管有意无意都直接处理不用汇报。”   “……”川合里野。   直接处理。   这是朗姆给川合里野第一次这么大的权力。   川合里野站在教学楼拐角处,整个人依靠在墙上,冰凉的墙皮摩擦在她裸露的肌肤上有一种毛悚地质感,她语气故作轻松道:“嚯,这么绝密啊?那我要是一不小心看到泰斯卡的脸,岂不是也很危险?”   朗姆非常嫌弃的嘁笑:“以你的智商,找不到泰斯卡的。组织里面见过泰斯卡的,只有boss和贝尔摩德。连我,都从未见过,你?呵呵。”   “?”川合里野勃然大怒。“你再说一遍!?”   “泰斯卡是组织培养的秘密成员,最近它给贝尔摩德提供情报说,红方那边的不明实力在查它白道的事情,说明最近新加入的代号成员有人听说过了泰斯卡这个名字。而最近组织风头正盛的成员不多,有几个我已经派人去盯着了,剩下的就是苏格兰、波本这二人,所以留着给你看管。”   朗姆一口气说完,也懒得跟川合里野在多浪费口舌:“Orainko,安安分分地完成这次任务我就把你调回行动组。泰斯卡的身份不是开玩笑的,这是开启地狱之门的钥匙,打开之后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然后。   这个急性子的家伙直接把电话挂断,留着川合里野捧着手机心情复杂。   有红方势力在查泰斯卡?   天。   是公安吗?   他们怎么知道泰斯卡在白道的事情啊?   夕阳沉落。   夜幕降临。   整个楼道的光线暗到已经快要看不清有多少个台阶了。   川合里野隐约瞧见楼底下有一团影子,顺着影子看到有一个伛偻的老太太正拄着拐杖往楼上走。   她颤颤巍巍地站在台阶下面,跟川合里野比比划划,时不时地挤出几个字眼川合里野也没听懂。   苏格兰收拾完了教室,拎着川合里野风干的巧克力走出来,笑眯眯地跟爱佳老奶奶说道:“那件已经不穿了,我技术太差。”   “?”川合里野,你们俩是有什么特殊的交流方式吗?   这老太太说的话,她一个字都没听懂,苏格兰怎么就听懂了?   爱佳老奶奶“噢噢”了两声,又乌拉乌拉地说了几个字词。   苏格兰朝她微微拘礼:“小朋友们都很喜欢她吗?走的时候还跟您夸奖了啊,哈哈。不过她明天来不了的,我也要请几天假,要出去办点事不好意思啊。”   爱佳老奶奶点点头,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川合里野,说了川合里野唯一能听懂的字词:“送给你。”   川合里野接下来之后,看到里面是一枚巴掌大的陶瓷墙挂装饰品。   她拆开盒子之后,把东西从里面摘出来发现居然是一只白色的晴天娃娃。   圆滚滚的脑袋上描绘着灿烂的笑颜,驱散了所有的不愉快心情。   斗篷下面吊垂着一串小风铃,随着川合里野的手动幅度和陶瓷碰撞,发出非常悦耳的“叮铃”声。   这个晴天娃娃的造型有些别致,感觉不像是市面上会卖的那种。   陶瓷上面的釉还有些发潮,似乎是手工制作晒干没多久。   川合里野眼尾扫过苏格兰已经被放下来的袖口,之前因为要制作巧克力而叠起才让她没发现,现在放下来之后她看到袖角沾了一点青白色的泥浆。   恍惚片刻。   在跟着苏格兰走出学校的时候川合里野才反应过来。   爱佳老奶奶说的第一句是:“上次小伙子给你缝的衣服穿的还合适吗?”   卧槽。   说的是去【蔷薇夜·洗浴中心】的那件工作服吗?   被缝缝补补贴合得密不透风的那件?   她有些震惊,手捧着装有晴天娃娃的小盒子、又看向被苏格兰拎在手里的巧克力。   空气有些潮湿。   似乎好像又要下雨了。 第33章 033:天使   这个世界上本来没有黑暗。   但因为光明的缺失。   苏格兰来到宁静的郊外, 那里早已有人在等他。   夜晚的薄雾把二人的轮廓隐藏,恍惚间映照着多年前两个同样站在这里的孩子。   这条河,看着他们从孩子变成少年又变成青年, 最后成为一个无法被世人知道姓名的幽灵。   苏格兰看着地上摆放着的水桶, 里面仅有一条活蹦乱跳的小鱼,他蹲在旁边拨弄了一会儿被鱼溅起的水珠弄湿衣襟。   “你来很久了吗?”苏格兰问。   站在岸边的波本扯了扯手里的鱼线,答道:“没多久, 也就早个半小时左右。”   这里是他们唯一能彼此碰头不会被发现的地方。   苏格兰今天没有钓鱼的心情, 最近公安这边发生了很多事,包括波本也在为了自己部门的事焦头烂额。   见到他这么有闲情雅致,苏格兰把那天发生的事告诉了他:“我见到松田了。”   “哈?什么时候?”   “不久前, 大概上周。和……和她。”   听到“她”这个字眼出现, 波本端着鱼竿的手臂往回收了收:“有被看出什么吗?”   “她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苏格兰抄着口袋看向河流对面的农家,许多耸立起来的烟囱散发着人间烟火气。“松田跟她交过手, 就在东京塔上。她应该也是认出松田来了,但她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朗姆。zero, 我总觉得她一直都在帮我们隐藏什么。”   波本的脸上贴着一块ok绷, 少年气的长相站在月光下亦如往昔。   他回头冲着苏格兰笑:“你在帮她说话吗?”   “我在陈述事实。”   波本没说话,他静静地看着河面:“沙赖组的任务本来是你和金巴利的,我听贝尔摩德说是她把金巴利打伤了才把这个任务‘抢’过去的。你最近在调查的事情很可怕, 一但被组织的人察觉, 你的处境会非常危险。”   “钓鱼的时候难免鱼竿脱手。”苏格兰心如止水,眸子里藏匿着一座更古地钟楼。“但也意味着……会掉到大鱼。”   “……”波本觉得自己说服不了他了。“但是Orianko,你真得这么信任她?她可是从小就在组织里面长大的, boss对她的疼爱远超于任何人, 连贝尔摩德都说是独一份的纵容。这样的人, 有可能会叛逃组织吗?组织对她这么好、她有什么理由会离开组织?”   苏格兰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 川合里野似乎很需要他。   在当初决定要接受这份任务的时候,诸伏景光就知道自己丢弃的不仅仅是原本的姓名、人生。   还要丢弃自我。   他克制自己的本性,隐藏善良正义感的内心。   就连波本都说,曾经的正义少年真的完美融入黑暗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   在见到川合里野的时候,她成功地激发了自己所有原有的本性。   诸伏景光完全藏不住。   他为自己不合格的间谍状态感到羞愧。   他也愿意为自己现在的状态,承受一切可能的代价。   哪怕是生命。   “hiro,如果她利用你的话……”波本很不想说,但是他又不得不说。   苏格兰笑笑:“那你就代替我的那份好好活下去,不用帮我报仇。”   “……”波本。   “……”苏格兰。   一片寂静。   只有无波的河面,倒映着岸边两个英俊青年的身影。   这条河静静地流淌,看过五道轮回,每一次都有两个青年站在它的岸边说着类似的话。   每一次,那位猫儿眼的青年都会说:“好好活下去,不用帮我报仇。”   和降谷零铲除组织的目的不同。   诸伏景光当初选择抛弃掉阳光下的公安身份进入组织,就是想要让全世界迷路的孩子都能回家。   这里,就有一个孩子需要他。   *   贝尔摩德觉得川合里野又开始犯病了。   到处找人问自己当初那件出沙赖组任务的衣服去哪儿了。   拜托!   这种衣服都是做完任务就销毁掉的好不好?难道还保留着上面的DNA等着谁来查吗?   川合里野不依不饶的在她小酒馆里撒泼,声称:“我今天、必须、看到那件衣服!否则我接下来的一年,都不会有什么好心情。”   奥瑞安歌的心情不好,就代表着组织里面所有人都别想过舒坦了。   贝尔摩德没办法,找人去翻箱倒柜终于把那件衣服从一堆杂物里抽了出来。   然后,川合里野就乐滋滋的抱着那件衣服,瘫在酒馆三楼的沙发上打滚。   她经常受伤,衣服每次也会随着打架次数的增多而破破烂烂、经常换。   从来没有人,帮她缝补过衣服。   贝尔摩德端着酒杯坐在沙发对面,看着把衣服像个洋娃娃一样抱在怀里傻乐的川合里野,脑袋上青筋暴起:“你就是为了这件衣服,嚯嚯地我这个酒馆一整天都没营业?”   “你不懂,这不仅仅是一件衣服。”   这代表着,这个世界上有人爱她了。   虽然老爷子也很疼爱她,但是总觉得里面还参杂了一些其他东西。   远没有苏格兰那么纯粹。   贝尔摩德确实不懂,她只知道川合里野的状态非常不对劲,毕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就算川合里野情绪变化的极快但也一直都在贝尔摩德的意料之中。   但是为了一件衣服。   这么大张旗鼓的闹事,绝对是之前奥瑞安歌做不出来的。   这些年来。   组织里面但凡有什么高科技的枪械、武器装备,boss都会喊川合里野过去看看,只要川合里野一句话就能当玩具一样送给她玩。   那也没有见到川合里野这么高兴过。   川合里野真正的高兴过吗?   没有。   组织对于她来说,就是一个栖息之地而已。   这里的一切,只要川合里野一句话,boss就会立刻派人送到她的手里。   不管是金钱、房屋、武器、药物……川合里野都能轻易得到。   只有川合里野从未得到过的东西,才能让她这么高兴。   原本在听川合里野暗示说自己好像有喜欢的人时,贝尔摩德一点都不关心。她就觉得这个小家伙今年20岁一直没有忄生生活,找个男友太正常了。   满足一下成年人该有的夜生活,随便玩玩没什么的。   但是……川合里野现在这个状态,不得不让贝尔摩德合理“关心”一下了。   “你上次说的那个‘互相索取’的对象,是谁啊?”贝尔摩德眼尾含笑地看着川合里野,完全一副长辈关心孩子的模样。“索取到了吗?需要姐姐教教你吗?”   老太婆的关心绝对是沾了蜜糖的毒药。   川合里野从沙发上坐起来:“我不想跟他‘相互索取’了。”   “?”贝尔摩德,这家伙连这种事都能变来变去吗?   在很久之前。   川合里野觉得贝尔摩德是组织最大二五仔。   真就莫名其妙的,被两个高中小屁孩给教化了,天天跟着那两个小兔崽子屁股后面转。有点什么风吹草动,先想着那两个人会不会有事……   在第二次轮回里面,为了防止组织覆灭,川合里野还特地去找过那一男一女两个高中生。   毕竟组织最后灭亡,就是因为那个叫工藤新一的家伙。   但贝尔摩德也是真的生气的对她开了枪。   还在川合里野的手臂上留了个彈孔。   那种火辣辣的疼痛,让川合里野震惊。   ——“绝对不可以伤害他们,不然我要你的命。”   贝尔摩德冷冰冰地对她说。   川合里野从那以后就知道了,这个老女人也在期待有天使的降临驱散这如迷雾般的黑暗。   所以,第三次轮回的时候,川合里野也懒得管组织的事情了。   boss对贝尔摩德也很好,可她还是背叛了boss。   川合里野正儿八经的对第五次轮回的贝尔摩德说:“我想要的是不掺杂任何□□的爱。”   贝尔摩德狂笑不已,觉得她很蠢:“这种柏拉图式的神话爱情,不适合你这种小傻子。”   “等你遇到了天使,你也会像我这样说出这么傻的话。”川合里野笃定道,“你甚至会比我更疯狂。”   贝尔摩德冷哼,面色沉淀着冰霜和冷漠:“这个世界上哪儿有什么天使,就算有它也从未对我施舍过一点温柔。”   你会的。川合里野在心里说。   贝尔摩德被她弄的有些不开心了,酒水一杯杯的喝下去,原本想要问川合里野的话也变成了脑袋里混乱的篇章。   她对川合里野说。   “Orianko,不要相信神灵。它不会庇佑我们。”   川合里野见她醉醺醺地瘫在桌子上,涂抹着紫色指甲的手指敲击着玻璃杯,伸手把贝尔摩德拉到沙发上,找了个毛毯给她盖在身上。   她半坐在沙发旁边,听着耳边贝尔摩德的沉睡轻鼾,手里捧起贝尔摩德的一簇头发在手里把玩。   “贝尔摩德,天使一直都在注视着你,她把你从悬而欲坠的深渊中拉了上来。·”   小的时候。   她很喜欢坐在贝尔摩德的腿上,那个时候贝尔摩德的头发还没有这么长。   作为组织里面的“千面魔女”,川合里野见过贝尔摩德能够惟妙惟肖地饰演很多人,但从未做过自己。   贝尔摩德对她说过最多的一句话也是:“这个世界上也有很多披着人·皮·面具的家伙,只不过它们披着的面具,名字叫‘伪善’。”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伪善的人。   但苏格兰不是。   在贝尔摩德不知道的四次轮回里。   苏格兰庇佑了川合里野多少次。   所以,川合里野也打算好好的守护这份仅有的光。   虽然很不想把泰斯卡和苏格兰画上等号。   但是朗姆的那通电话,几乎可以大概率的确定,泰斯卡在被红方调查,而这个调查的人可能就是日本公安。   那么,第一次轮回里面苏格兰也是因为调查泰斯卡所以身份暴露的吗?   川合里野沉寂之下,耳畔仿若听到一声鸣笛。   脑海中浮现出一艘轮船,上面雕刻着“炽天使”号的样式。   通往地狱的钥匙吗?   怪有挑战性的。   她开始兴奋。 第34章 034:电影   “里之子”侦探事务所, 在波本的筹备下,基本上把一些门面的东西都处理的差不多了。   在“炽天使”号起航之前,波本带来了两个人。   一男一女。   男的身上穿了一件很正式的西装, 面容有些疲倦似乎没有怎么休息好的样子,所以也导致整个人的身体在西装包裹下稍微有些没精神。   女的相对来说就异常清瘦, 身上穿着一件极简地粉色蕾丝边衬衫、头上戴了一顶宽大地田园帽, 半遮住她清丽可爱的上半张脸。   “华屋,是这里吗?”女人清浅的声音在帽檐下传来,她微微侧首看向跟在身后的男人。   “结奈, 两位侦探先生说的地方就是这里。”华屋三志郎点头,他眼睑深陷稍有一点点疲态, 再加上整个人的头发都往后梳, 显得眼角略微有些紧绷,似乎不是那么容易亲近。   川合里野摊在自己所谓的“接客厅”内, 四仰八叉地喝着水无怜奈泡的茶。   听着门口的脚步声, 她敏锐地听觉判断出了来者有三人。   对于霓虹的这些艺人明星。   川合里野并没有太过关注。   大明星她见多了,身边贝尔摩德就是一个。   还是影后级别的。   说到底都是人而已。   没什么特别。   二宫结奈进来的时候,整个室内都染上了她身上的一股好闻脂粉香。   从味道来判断,似乎是爱马仕的橘彩星光。   贝尔摩德也有一款,闻起来有一股很好闻的橘子,让人神清气爽。   二宫结奈身后跟着那位叫华屋正太郎的经纪人,一进门之后就把自己艺人的日程安排递交给了川合里野。   “我们跟一个经纪公司在‘炽天使’号上约好接下来所有的工作相关, 再加上‘炽天使’号对游客的社会地位也是有要求的, 所以‘永夜’如果想要进入的话也很困难。”   川合里野接下来之后,随便翻了翻上面的内容, 听华屋正太郎跟自己简单介绍一些事宜。   华屋正太郎坐在二宫结奈旁边, 回首看着旁边的女艺人, 满脸担忧:“也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会遇到这种事,真是太可怕了。像这种莫名其妙的连环杀手,都是没有什么人性的。听说在欧洲那边已经杀了很多人了。前段时间结奈的车还出现了问题,刹车被人做了手脚,幸亏遇见了安室先生用物理停车的方式才没有出现交通事故。”   波本和苏格兰二人漫不经心的用眼角余光对视。   他们彼此心里都清楚。   二宫结奈的车是公安这边做了点手脚,无伤大雅,但能让二宫结奈能够对他们产生信任。   而事实上。   这个效果也达到了。   二宫结奈和她的经纪人,想都没想的就让这所连侦探事务所都没有的一群人,来接受自己的委托任务。   川合里野听了个半天,就听懂了一件事。   “所以,就是让我们几个人,保证你这段时间的人身安全就可以了对吧?并且为了保障你之后的生命不受到威胁,把那个叫‘永夜’的家伙给找出来。”   在话音的最后。   川合里野在心里又跟了一句……带回组织。   虽然“永夜”这个人,组织之前也一直都在寻找。   但是在只有川合里野经历过的那四次轮回里,“永夜”不仅没有被组织带回来、成为组织里面的一员。   甚至在组织灭亡的时候,都没有任何新闻报道过“永夜”被逮捕的信息。   这个人就像是真正的。   能够完美隐藏在黑暗当中的影子。   川合里野唯一知道的,就是在数次轮回当中派出去的诸多成员探索过来的讯息。   “永夜”是一个亚洲男人。   应该还是个日籍人士,不知道为什么会跑到欧洲那边去。   川合里野没有跟这种家伙有过什么接触。   虽然组织里面也有很多从别的地方招揽过来的各种连环性罪犯。   很多之前也被媒体吹的神乎其神、什么这个凶残、那个厉害、又如何如何的。   但是川合里野基本都没放在眼里过。   能打的没脑子、有脑子的打不过她。   她活了这么大,就在一个人手里吃过亏。   没错,就是那个该死的波本。   川合里野在心里怒骂,呼出来的气息在还未暖和的初春里,变成一团带火的薄雾。   站在她身后的波本来了一句:“听说之前‘永夜’给二宫小姐发了一张死亡预告函对吗?带过来了吗?”   华屋正太郎点点头,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用塑封袋封上的信封:“带来了,就在这里。”   波本伸手接过的时候,旁边的苏格兰和水无怜奈都走了过去。   三个人端详着那一封信,只看了第一眼就同时说道。   “这是一个左撇子写的。”   川合里野抱着手臂在旁边划水,听着波本和苏格兰一口一个把话题往自己身上引。   波本:“这种书写的笔画顺序一般都是左撇子的习惯,川合侦探之前教过我们。”   “?”川合里野。   苏格兰:“这张信封上面的左半边字迹有少许模糊,就是行文书写的时候掌腹剐蹭的缘故。川合侦探上次说的知识点,我也记住了。”   “?”川合里野。   这俩人在说啥呢?   二宫结奈和她的经纪人齐刷刷看向川合里野,面带恭敬的同时说:“那真的要麻烦您了,这次去‘炽天使’号的时候,恐怕要辛苦您几天。”   “……”川合里野实在不喜欢撒谎,但还是谨记朗姆所说的,完成这次和泰斯卡接头的任务,早点回到行动组。给自己做了几秒钟的思想工作之后,川合里野厚着脸皮说道。“放心吧,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抓“永夜”的事。   就交给这三位卧底红方了。   她都已经想好,在波本抓不到“永夜”的时候,如何极尽嘲讽。   等等……如果苏格兰能抓到“永夜”的话,是不是能扭转一下苏格兰在组织的形象和地位呢?   川合里野暗暗握拳,干劲十足。   很好。   就这么干!   “这个叫‘永夜’的家伙到底有什么能耐啊?”川合里野在二宫结奈在波本和苏格兰的护送离开后,抓着水无怜奈问。“我只知道这个人杀人只会用‘毒’,组织里面的实验员也很多,没道理找个只会制毒的家伙来吧?”   水无怜奈跟她解释:“‘永夜’是一个不喜欢暴力解决事件的人,它所杀害的所有人都是在睡眠中无痛死亡。而且毒杀的方式也很奇特,有的是投放到食物里面、有的是用针管注射、还有的是引流成气体注射到密封环境内……行为不定,所以导致它这个人神出鬼没。说不定跟你走在大街上擦肩而过的时候,你就已经中了它的‘毒’,然后昏睡过去再也无法醒来。”   所以。   它被警方称之为“永夜”。   川合里野嗤之以鼻。   小人伎俩,一点都不够光明磊落。   这三位卧底的意思是,“永夜”只会在自己预告函中所说的事件杀人。   之前的几次也是这样,所以在这期间二宫结奈算是安全的。   川合里野表示不能理解:“万一这家伙凶性大发、提前杀人呢?”   水无怜奈摇头:“不会的,像这种级别的凶犯在行凶的时候,会把杀人变成一场‘艺术创作’。它藐视生命、但又尊重死者。从死者毒发时的无痛沉睡状态、以及最后会在尸体脸部涂抹‘X’就能知道。它非常重视自己‘作品’的完整性,绝对不会提前行动。”   川合里野在旁边听得入神。   CIA对犯罪分子心理剖析是一等一的好。   这么简单的解释,川合里野就听懂了。   她翘着腿开始想,水无怜奈的父亲伊森·本堂过不了多久,就会因为任务失败而死亡,但是当天在伊森·本堂死亡的时候,水无怜奈也在场。   第一次轮回的时候水无怜奈对琴酒的解释是,她跟伊森·本堂一起出任务发现伊森·本堂身份不对劲,伊森·本堂想要杀掉她但是没有得逞。水无怜奈咬断了伊森·本堂的手臂逃脱,并反杀掉了伊森·本堂。   后来川合里野才知道事情并不是这样。   伊森·本堂当时为了保护自己的女儿,伪造了这一切自杀。   用自己的生命,换取女儿在组织里面地位稳健并获得代号。   川合里野摇头晃脑:“多么感人肺腑的父女之情啊。”   坐在川合里野旁边的水无怜奈心里“咯噔”一声,正了正神色:“什么?”   “没什么。”川合里野伸了个懒腰,掏出手机准备去烦贝尔摩德。   组织里有很多的实验室,那些实验室也分配了不同的任务。   有的负责研制一些恐怖的化学武器、有的负责帮助boss研究药物、还有的专门负责开发一堆乱七八糟实验的科学家。   其中有一个腕表就刚刚研发出来,套在手腕上可以实时监控一个人的心跳频率和状态。   这个仪器本来是为了boss身体研发出来的,从目前的时间线来算大概率才刚刚研发出来还没有真正的实验。所以川合里野找上贝尔摩德的时候,贝尔摩德也很错愕。   “你怎么知道组织有这个东西?”   川合里野面对贝尔摩德的诧异,一点都不想解释自己轮回的事情。   之前她也不是没有解释过,贝尔摩德每次都觉得自己在拿她当乐子人取消,下意识地觉得川合里野肯定又偷摸摸的跑到实验室里去了。   所以这次川合里野也懒得说,就当是她未经允许进入实验室吧。   她对着电话另一头的贝尔摩德理直气壮道:“那个心跳检测腕表应该刚研发出来还没打算给老爷子用吧,刚好拿来我给你们找个实验体。”   *   “把这个套在你的手腕上,接收器放在我们这里,这样就能实时监控你的心律、血压指数了。”川合里野把一个液晶屏幕的腕表递给二宫结奈,另一只巴掌大地接收器放在自己手里。   在按下接收器上面的红色按钮之后,二宫结奈手腕上的腕表也紧跟着亮起,闪烁着——【适配当中请勿摘除】——【适配成功,已检测】   而川合里野手里的检测器屏幕,也开始根据二宫结奈的心跳产生心电图式的跳动。   波本站在一侧,垂首赞叹:“吼,这么高科技的产品啊。这样的话,只要二宫小姐一但中了毒身体发生异常,我们就能随时知道了呢。”   川合里野把检测器在手里扔来扔去,得意洋洋地看着波本,满脸都是“傻了吧你不知道还有着东西吧”。   海岸的人流略微有些拥挤。   二宫结奈身边就跟着那位叫华屋的经纪人,完全没有一个当红偶像外出时应该有的牌面。   她的头发用一根造型奇特的水滴型发簪别起,挽在脑后又套上了一顶宽大的黑色蕾丝长檐帽。帽檐垂下来的时候完全遮住了她的眼睛,只露出下颚套着黑色口罩的边缘。   从头到尾,从里到外。   黑色的夸张帽子、黑色的口罩、黑色的吊带裙和黑色的连裤袜以及黑色高跟鞋。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女版琴酒。   川合里野一直都觉得黑色太过压抑,但是因为组织的专属色是黑色再加上组织成员一般都夜间行动处穿黑色便于隐藏,所以她很多衣服也都是黑色。   港口的海流卷起浅白色的浪涛。   承载着巨大体积的巨轮在远处鸣笛,朝着登船点而来。   海水腥咸料峭,被春风吹成海蓝色。   登船点的人不少,约莫四五十人的样子,看起来一个个西装革履地倒是很上流社会,其中竟然有一个熟面孔。   “呦,这么巧啊,各位侦探先生小姐们。”人群当中走出来个卷毛帅哥,他走到川合里野面前停下,微微垂首让鼻梁上的墨镜滑落少许。镜片后面的眼眸微弯,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川合里野错愕的表情。“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还记得我吗?”   川合里野被他那直勾勾的视线盯得心里发毛,硬着头皮说:“当然记得,松田警官。上次的家庭暴力事件,是您来现场调查的。”   松田阵平嘴角弯弯,目光挪到站在旁边的苏格兰和波本:“喔,这位是上次同样见过的伏见先生,这位是……”   川合里野白眼狂翻,一起在警校里毕业的你不认识吗?降谷零啊!   这次登“炽天使”号应该不是公安们串通起来的吧?看松田阵平这个意思好像不是跟他们提前说好的。   毕竟现在一起跟过来的,还有他们不知道是敌是友的水无怜奈呢。   应该不会这么堂而皇之地把自己警校同学喊过来。   波本熟络地上去伸手:“您是警视厅的警官啊,幸会幸会,在下安室透,请多指教。”   松田阵平勾勾唇,二人掌心相握:“吼,安室透?幸会。”   毕业之后,松田阵平去警视厅的档案里面查过。   降谷零的所有讯息全部都被秘密模糊化,甚至还在警员档案里面写上了——【自请辞职】。   真是离谱。   这个家伙怎么可能辞职?   因为实在瞧不上当时还叫降谷零的他为了心中那份对警察的执念,警察学校开学当天晚上,松田阵平还故意找茬让俩人还在樱花树下打了一架。   这样的人有可能不做警察吗?   现在松田阵平才知道。   这家伙是去执行秘密任务当间谍去了。   这可糟了。   一般执行这种秘密任务的警官升职都很快的,不会下次见面的时候他要称呼这两个家伙“长官”了吧?   那可不行。   松田阵平齿间咬着烟丝,轻轻舒出一口白雾。   雾散,露出一丝沉思的轻笑。   之前跟伊达班长聚餐的时候还说到这件事,松田阵平很不爽的跟伊达航说:“看样子只有殉职能追得上这两个家伙了,毕竟在我国身为警员殉职,可以死后追加三级警衔呢。”   然后。   他就被伊达班长暴揍一顿。   真是的,毕业了那么久伊达班长还是那副老教育人的姿态,他都25岁了竟然还像22岁那样被教育。   事后伊达班长给降谷零之前警校的那个号码发了一条问候简讯,无非就是问问最近在哪儿忙什么呢,有空出来聚聚之类的。   嗯……毕竟当初在警校,伊达班长照顾最多的就是这个小黑皮。   估计伊达班长也挺想念这家伙的吧。   但是伊达班长发出去的简讯就像石沉大海,消失地无影无踪。   身为一个间谍,有羁绊是很恐怖的事情。   不仅会让自己很危险,还会连累身边的人。   所以降谷零没有回复,也在松田阵平的意料之中。   旁边有一个人反应比在座的几位卧底间谍和黑方势力都要大,华屋正太郎站在人群后面,挤出一个错愕的表情:“这位是警视厅的吗?”   松田阵平掏出自己的证件,在华屋正太郎面前晃晃:“警视厅搜查一课三系,怎么?不能来度假吗?”   华屋正太郎手里拎着自己和二宫结奈的行李箱,连连笑着赔礼:“当然不是,能有一个刑事先生跟我们一起登船度假再好不过了,我们也比较安心呢。”   “我这个人还挺爱管闲事的,有什么难处不妨说出来跟我听听,毕竟我才刚调到搜查一课需要业绩。”松田阵平捻掉手里的烟丝,红色的烟头飘然落地变成一簇薄灰。   华屋正太郎还没来得及说,远处的轮船行驶而至。   巨大的浪涛声席卷了岸边的交流,水路被劈开了一条道。   “炽天使”号巍峨又硕大,三角型的船头撕开浪涛伴着哗哗流水停靠在岸边。   岸上分散的围观人群纷纷投去注目礼,唏嘘着这艘上流社会人的“玩具”,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到票。   白色的浪花被狂风吹扬,击打在银色的船身上又流淌下去的时候,像水银一样曜目。   桥上掉下来一架重金属折叠长桥,齿轮之间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落地,完整地卡在登船口。   上一批的游客已经结束了旅途,从南侧的出船口离开。   下一批的游客准备登程,站在北侧的出船口等待。   有一行穿着乳白色水手服的小姐姐依次从船舱内走出来,她们每一个人彼此之间间隙都隔着半个肩膀、走路的频率都仿佛是一个模子复刻出来似的端庄。   优雅,极致的优雅。   所有水手服姐姐们完全都是出身世家的大小姐气派,往吊桥上一站的时候就是靓丽地风景线。   “请各位旅客携带好自己的船票及随身物品。”女孩子们清爽地声音同时传来,让人心情愉悦。   这群上流社会的人非常注重自己的素养,排着队依次上船。   川合里野很不习惯自己身后有人跟着,所以走在队伍的最后面。前面的波本和松田阵平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水无怜奈走在她的前面也在跟二宫结奈搭话。   这次水无怜奈接这个任务,是抱着一定要好好完成的心态来的。   虽然上次在财务部大楼里面亲眼见到了奥瑞安歌和波本动手的全过程,大概知道了奥瑞安歌性格反常的速度,所以这次登船的时候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水无怜奈在进入组织的时候专门送去新闻系的大学读研,原本组织的意思是想让她往电视台主播方向发展,为组织获取部分经常能够在电视前出没的国家领导人资料,所以水无怜奈也见过不少影视圈界的明星艺人。   很多艺人被粉丝和经纪公司包装地有些过火,多少会有些目中无人。   但是二宫结奈的性格却很好,说话的时候细声细语,跟水无怜奈聊天的时候也会时不时的点头附和表示自己在听。   “二宫小姐的那部电影真的很赞,我来来回回看了很多遍。”水无怜奈摆出非常诚挚的表情夸奖。   人际关系是一个很有学问的技术活,有的人能把一句话说的让别人心花怒放,有的人能把天聊死。   前者说的是水无怜奈。   后者说的就是川合里野。   川合里野也非常真诚地说:“确实是个不错的电影,挺催眠的,我从头睡到尾,睡得很香。”   “……”水无怜奈。   “……”波本。   “……”华屋正太郎。   气氛多少有点尴尬。   苏格兰刚想开口帮川合里野这句话打圆场,忽然瞧见旁边的二宫结奈伸手扯了扯鼻梁上的口罩,声音如清波般跌送:“没想到川合小姐是我的知音。”   “?”所有人。   二宫结奈微微抬起下颚露出帽檐下水汪汪的双眼,她的双目中是年复一年的春夏秋冬。   “【My hero】这部电影,是我拍过的最失败的电影。” 第35章 035:针孔   【My hero】这部电影上映之后全网都是好评一片。   而且在电影院里基本上都是满座的状态, 连网络评分都直逼今年榜一。   作为女主的二宫结奈虽然在电影里面基本都只能出现在男主的回忆中。   但是,作为贯彻了整部电影的白月光。   也是整部电影的主线内容,男主为其报仇的过程就是整部电影最大的看点。后续的反转和悬疑剧情也是精彩不断, 最后男主为女主报仇雪恨之后的结局也让人潸然泪下。   川合里野的那场电影,其他观众是痛哭流涕。   二宫结奈这位演员也因为【My hero】这部电影跻身进入一线明星, 片约不断。   但是从二宫结奈这个态度来看。   怎么感觉她似乎一点都不喜欢自己的这部电影。   别人不能理解, 可川合里野能理解。   电影里面都把二宫结奈写死了,太晦气太晦气,如果是川合里野的话也很不满意这种剧情安排。正常情况下应该让女主自己大杀四方啊!真是的。   在这个世界上, 没有任何事情比活着更重要。   华屋正太郎陪着笑:“最近结奈因为‘永夜’预告函的那件事,整天都有些精神衰弱、好几天没有睡着觉, 靠着安·眠·药才能稍微入睡, 所以那个电影的后续票房也没有过多关注。之后的很多媒体采访,都没有精力参加。”   这句解释有点突兀。   在座的除了川合里野都感觉华屋正太郎的这番解释太过牵强。   一行人走在吊桥上, 左右两侧都站着迎接的穿着水手服的小姐姐们, 甲板上站着的一排水手背着手也端着副神采奕奕的姿态。   松田阵平这次特地请了一个年假跑到这里也不是为了享受。   而是警视厅的长官告诉他,“炽天使”号这艘轮船有些不对劲,据说在这里从事着很多非法组织行为。   他也算是接了一个刺探情报的任务,过来看看这个“炽天使”号到底哪里不对劲,结果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降谷零和诸伏景光这两个家伙。   看样子,这个“炽天使”号,确实跟一些秘密交易有什么底下往来。   前几次轮回里, 川合里野在新闻上看到过。   “炽天使”号因为设定非法赌博场所被警视厅一锅端了, 从时间线来看也差不多,估计松田阵平来这儿可能就是查这件事的。   反正不是来抓她的就行, 其余的爱谁谁。   波本打着侦探的幌子, 跟一个警察套关系套得光明正大。   水无怜奈也没多想, 波本这位仁兄毕竟是组织里面赫赫有名的“交际花”,跟谁都能聊到一起去。交际能力一流,连红方堆都能打成一片。   但是现在这个常眠对水无怜奈的压力就大了很多。   水无怜奈不知道波本和苏格兰的真实身份、又要随时防止奥瑞安歌情绪变化、还要小心地完成组织安排给她的任务。   这个任务太难了、太难了,实在太难了。   *   等到所有旅客都登上甲板的时候,吊桥也开始往回拉。   阳光穿过甲板罅隙地缝,落在站在船内的一行人身上。   原本风平浪静的海面也因为船身的动荡,而劈开一条水流。   但这艘巨轮竟然意外的稳健,站在上面完全感觉不到水面的晃动,如履平地。   身后建立着一座犹如宫殿般奢华的“船舱”,连进入的正门都是五米高的宏门,需要三个人同时推动。   旁边站着两排水手,看起来都非常健硕俊美,对着每一位登船的旅客都报以微笑。   外面竟然还建造了一个小型花园,海风卷着鲜花的清香,扑面而来。   在左右两侧的绿植当中坐落着正中央的一座小喷泉。喷泉是以爱神丘比特为造型,将手里的丘比特之箭变成了喷泉的出水口。   水柱流淌在水面上,将古堡灰大理石建造的喷泉冲洗得发亮。   很多人西装革履的人士和身着洋装的女人都站在喷泉旁边,往里面投硬币。   水无怜奈笑着跟身后的川合里野他们科普:“听说如果能把硬币抛到喷泉口,许愿就能实现。”   这个行为其实就是一个小游戏,并没有多少人会真的放在心上。   但是这些上流社会的人,还会保留这少有的天真,当作玩乐。   “是吗?我要玩!”川合里野拽着水无怜奈跑过去,她从水无怜奈手里接过硬币,连投几个都没有投进去。   水无怜奈身上的硬币被投完了之后,二宫结奈拿过自己的钱包递给川合里野:“我还有一些。”   川合里野对这个小明星忽然就有了好感。   给她钱花得都是好人!   多多少少投了有小一千块了,川合里野拗劲上来非要投进去再走,所有人也好脾气地跟在旁边等着。   就在川合里野快要把二宫结奈的硬币也花完,正打算让水无怜奈去把钞票也换掉的时候。   旁白忽然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咦?这不是二宫小姐吗?”   那人有些秃顶,看起来年纪至少四十多岁,腋下夹着一个公文包看起来似乎是个什么社长身边的小跟班。   身上的衣服倒是看着很昂贵,但是长相却很磕碜衬不起这套衣服。   很多人,套上了一层高贵的衣服,就以为自己也是高贵的人了。   二宫结奈看了一眼那人,不认识,微微颔首算作礼貌之后就别过脸去。   自从她成名之后,这种人就经常出现。   所以她也不打算搭理。   “没想到居然会在‘炽天使’号上见到当红偶像,那个新剧真是太火爆了呢,我身边的很多女性朋友都邀请我去看那场电影、闲聊的时候也都是各种夸奖。虽然我对爱情悬疑片不感兴趣,但我可是很早的时候就已经是二宫小姐的粉丝了。”   他笑眯眯地上前一步,偏要让二宫结奈看到自己的做作嘴脸。   “早在二宫小姐还是女U的时候,二宫小姐的作品我可是一部不落的追呢。不知道你最近是不是减肥成功了,新电影看起来似乎瘦很多,感觉还是二十岁那年的作品集更丰满呢……”   女U这个名词川合里野还是知道的。   她之前看不穿衣服的“爱情片”时还特地上网搜过,这穿衣服和不穿衣服的“爱情片”区别,就在于前者女主角叫女星、后者女主角就叫女U。   很多日本女星在出名前都会下海。   但很多在“上岸”之后,就会让团队帮助自己抹除之前的事情。   川合里野并不觉得在这个国家允许的前提下、不偷不抢不伤害别人的采用这种方式赚钱有什么问题。而且,这个男人的嘴脸实在是太讨人厌了。   中年男人一点都没在意二宫结奈此时的窘境,他似乎觉得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并朗声笑道:“听说你最近不拍写真集也不再回去拍那些东西了。真是可惜啊,难道是要准备嫁人了吗?所以才想要抹掉自己之前的‘黑历史’,拍正常的片子?哎呀呀,这么年轻,还是应该多出点‘作品’才对啊。不过你保证你喜欢的对象能接受你以前……”   “啵——”   一枚硬币弹到了那个男人的脑门上。   砸出了一个小红印。   男人捂着脑袋怒瞪川合里野:“你干什么?!”   “哎呀原来我技术还蛮不错的嘛,打癞·□□倒是挺准的,怎么就投不进去那个口呢?噢,原来你这个‘口’张得比较大。来,再张大点继续说,我还剩好几枚呢。”川合里野指间别着硬币,又朝着那个男人弹了一颗。   “啵——”   “啵——”   “啵——”   连弹三颗,都砸在那个男人的额头上。   男人刚想要暴走,一打眼瞧见面前站着三个英俊青年也面色不善地看着自己,各个看起来都不像是省油的灯,这种强大的压迫力让他一肚子污言秽语都咽了回去。   但是尊严让他又不想这么离开,只能恶狠狠地瞪着那个红发女人:“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相信我,被我记住名字不是什么好事。”川合里野认真地对他说。   能登船的都是霓虹有头有脸的人物。   这些人有的在生意场上如鱼得水、有的在社会阶级上做领头羊、还有很多是国家要务人员。   但……顶个屁用?挨不过她几下的玩意儿。   跟这种等级的人过招她都嫌浪费时间。   川合里野才不管这些七七八八,她把二宫结奈的钱包在手里扔着玩:“你饱了眼福又在这里嘲讽画面中的人物,脏的不是荧幕里的人而是荧幕外你这双猪眼。”   苏格兰实在没想到这个小家伙能说出这样的言论,他应然而生一种自豪。   看样子是懂了啊。   看着男人骂骂咧咧转身离开的德行,川合里野把钱包还给二宫结奈,然后伸了个懒腰。   “不好玩不好玩,投不进去不玩了!”   “丁零——”   一声清脆落入水中,一枚硬币落入窄小的喷泉口,然后又被水流冲了出来,落在满满当当的大理石喷泉底部。   硬币像是在卷毛警官指间跳舞一样灵活,“丁零”——又是两枚,全部都中了。   投了几十枚都没中的川合里野:?可显着你了是吧。   松田阵平笑眯眯地回头看着三个女孩子:“我这个人浑身上下就手指比较灵活,刚好投进去三个,送你们三位女士一人一个愿望。”   “……”川合里野。   水无怜奈和二宫结奈笑着道谢之后,站在喷泉边双手合掌,二宫结奈侧首看着川合里野:“川合小姐不来许个愿望吗?”   川合里野耸耸肩:“我没有愿望。”   投硬币就是觉得好玩。   “随便说一个也好,万一实现了呢?”二宫结奈亲昵地拉着她的手,把她拉到自己的旁边,笑道。“难道川合小姐没有心爱的人吗?可以许一个跟自己和他有关系的愿望呀,你看,这还是爱神丘比特的造型,说不定这方面的愿望会更灵验。”   “噢,你说得很有道理。”川合里野立刻也摆出跟她一样的手势,大声说。“我希望白色情人节那天能收到好吃的巧克力。嗯……要贵的、要多多的、要够我吃一年的。”   说完之后川合里野还洋洋得意地看着丘比特石雕,心里问:怎么样?这个暗示够明显吧?苏格兰应该能听懂吧。   苏格兰嘴角绷着一个绷不住的笑意。一年的?也不怕化了啊。   水无怜奈和二宫结奈是没憋住,让你许愿没让你大声说出来啊。   一群人在门口站了半天,开始往船舱别墅内走。   “刚才真的很感谢你,川合小姐。”二宫结奈和川合里野并肩,摘掉了脸上的口罩,露出清纯漂亮的五官。冲着川合里野微笑时,就像一朵纯白的铃兰。   川合里野嬉皮笑脸:“你要是想谢我的话,待会儿就解决一下我的某些困惑好了。”   困惑就是——怎么样能让苏格兰像片子里的男主角们一样斯哈斯哈。   苏格兰感觉话题又有些要往不对劲的地方发展,他横在二人身后中间的位置,伸手轻轻拍了拍川合里野的肩膀:“kawai,我们要先去套间放行李了。”   他们几个人带的行李都很少,包括松田阵平也就是带了一个斜挎包装了点日常用品。   这里的住宿环境简直是五星级奢华标准,里面洗漱用品和一次性睡衣、浴巾什么的都是现成的。   三个女人住在同一个套件内,中间有一个大厅是公用的,东西南四面各一间,她们也随便入住。   二宫结奈睡在最中间的西间,手上的腕表不仅防水而且是组织科学家们特质的硬化玻璃,耐砸、耐高温又防水。只要川合里野他们随时盯着点监控仪上的心率,就能知道二宫结奈的身体状况。   “我还带了一些市面上比较常见的解毒血清,以防万一。”水无怜奈拍了拍自己手里一直拎着的箱子,一副万事俱备的样子。   川合里野是不担心CIA的,倒是二宫结奈坐在套间的沙发上,手搭在膝盖对二人频频致谢:“真的麻烦你们了。”   水无怜奈有些不解。   二宫结奈是委托人,她们是拿钱要办事的,为什么二宫结奈把自己的姿态摆得这么低呢?   二宫结奈一身黑衣,身上的那件吊带纱裙散在沙发上的时候,就像是一朵开在坟墓上的花。   这种气质,组织里面随处可见。   对二宫结奈女U身份很感兴趣的川合里野被苏格兰叫了出去。   苏格兰、波本和二宫结奈的经纪人订了一间。   房间刚好就在川合里野旁边,她看着苏格兰换了件男式背心,领口到胸肌线停住,露出肩阔结实的肌纤维线条。   敲门的时候,手臂伸展。   嗯……妙不可言。   川合里野挂着嬉笑:“干嘛啊?”   一副要过来做点什么的样子。   “轮船还有二十分钟起航,你们需要晕船药吗?”苏格兰晃了晃手里的药盒。   川合里野这些年在组织里面上天入地,一点晕船体质都没有。CIA肯定也是没有的,二宫结奈能跟人约在“炽天使”号上谈签约事宜,大概率也不晕。   “另外,安室和华屋去交谈二宫小姐的工作内容,我要来检查一下居住环境的安全性。”苏格兰立在门外,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能让房间里的另外两位女士听见。   二宫结奈起身,带着水无怜奈去找自己的经纪人,   房间里就剩下苏格兰和川合里野。   川合里野依靠在门边,看着公安警官熟练地拿着一个紫外线式的探测仪在房间里走动,那些细微的罅隙里全部都没能逃过。   不知道是不是来自公安警官的偏爱。   他在川合里野房间里停留的时间更久一点。   弯腰俯瞰地板细节的时候,背脊脉络节节分明,如果摸上去的话大概就像抚摸着松竹一样的质感吧。   苏格兰蹲在房间的床边,露出肩胛骨上一道非常明显的粗粝伤口。   这条伤口增色许多野性。   川合里野好奇:“你后背这个伤口是怎么来的?”   看起来还挺严重的,缝了好几针的样子。   “记不清了,好像是三年前的事吧。”   苏格兰柔声回答。   他怎么会记不清呢?   那是萩原牺牲那天的事情。   炸彈犯引爆炸彈后,他和安室透去追捕犯人,但是中途因为不想误伤旁边的无辜商铺。   安室透选择了另一条路追击,没想到刚好碰上炸彈犯买下的街头陷阱,二人出了车祸都受了伤,然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犯人逃离。   从那以后,安室透就再也不会再追捕犯人过程中,对任何人、任何事心软。   川合里野并不知道这件事,如果她知道的话一定会跟后续松田阵平牺牲做一个联想。   安室透的一切心狠手辣都建立在那时对自己心软的懊恼,如果当时就能抓住那个炸彈犯,松田阵平就也不会死了。   她此时此刻就知道苏格兰伸手揭开了自己床上的枕头。   “不要!”川合里野扑上去,但是没有拦住。   枕头下面的一把手掌长的匕首“叮当”掉在地上。   刀刃在瓷地板上发出冷兵器的嗡鸣,倒映着最大秘密被挖掘出来的一颗卑微的心。   “抱歉。”苏格兰看着她把匕首从地上捡起来,又塞回枕头下面。   他只是下意识地检查。   但她为什么要枕着匕首睡觉?   苏格兰看着她垂耷着脑袋的可怜模样,感觉自己做了一件非常罪大恶极的事情。   她在恐惧睡眠。   而他把她的护身符扯了出来。   苏格兰的手抚摸着她被光影分割成明暗两个极端的红发,一下又一下、轻柔地抚平她躁动情绪。   听着苏格兰的心跳。   那是苏格兰活着的证明。   川合里野一点都没有情绪波动,她就是觉得自己的秘密好像被人发现了。   这个秘密。   轮回五次,从来没有任何人知道。   她之前也曾告诉过自己,这件事会被她一直带进坟墓里。   苏格兰知道,那是对她很不好的回忆,是她一丁点都不想记起来的事情。因为他的存在,会让她感觉到痛苦吗?   川合里野的脑袋被他的手盖住。   她的脸本来就很小,头骨也很小。   感觉有些发育不良的样子,但是却格外顽强。   在二人静默无言的时候,川合里野反手环住他的腰,脑袋贴在他心跳的位置,贪婪地接受着苏格兰每一寸心跳的频率。   不知道为什么。   自从见到松田阵平之后。   川合里野总觉得自己又快要抓不住他了。   诸伏景光。   本来就是红方的人吧。   而她生在组织、长在组织。   就算这里不是她的家,但是至少也养育了她这么久。   第四次轮回当中,川合里野让苏格兰帮助自己脱离组织,但还是给组织留了一点情面,没有跟苏格兰提供任何有关于组织的情报。   她只是想保住自己的命。   同时,也让组织稍微地存活久一点。   女人的身体羸弱又小巧。   所以她很灵活,也具有一定的杀伤力。   绕指柔也算。   如果说,在躲避沙赖组的那天晚上是不得为之的亲近,那么现在就是她的意外主动。   女人的蝴蝶骨蜷起的时候,隆起一个骨骼清晰的轮廓,好像下一秒骨头就会刺破她极薄的肌肤。   “苏格兰,这件事不能告诉别人噢。这是我的秘密,现在也是你的了。”   她说。   她愿意跟苏格兰共享自己的秘密。   如果苏格兰此时此刻问她的话,她什么都会说。   可为什么不问呢。   苏格兰微微垂首,下颚抵在她贴合在自己胸口的头顶,手臂连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的揽上了她的腰。   她的腰肉紧致,随着说话的时候会有轻微的频率抖动。   感觉像是在啜泣,可是她又没有流眼泪。   反而这样会更加可怜。   苏格兰想,如果她能毫无顾忌地大哭一场是不是会更轻松点?   “如果觉得难过,就哭出来。”他说。“眼泪还是有点用的,对我有用。”   川合里野哭不出来,她扑哧笑出声来,仰头看着警察先生:“有什么用?”   屁嘞。   这个人跟波本混得时间久了,谎话也是一箩筐一箩筐的。   第三次轮回的时候川合里野使出浑身解数,让苏格兰帮自己把手铐解开,撒娇没用、委屈没用、大喊大叫没用、拿矿泉水挤眼睛里也没用。   苏格兰的心硬起来可比波本更难骗。   忽然,川合里野的手腕被他握住,然后把手掌朝上。   暗蓝色的瞳孔落在她手腕内侧静脉血管壁外面,一枚小得几乎可以无视的小针孔。   抓着川合里野的手在微微用力,他的指尖略微有些发白,就连声音都沉了很多。   “这是怎么弄得?” 第36章 036:保险   川合里野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了自己手腕上的针孔, 白色的肌肤衬得针孔尤为明显。她“噢”了一声:“就是去拿那个心跳检测腕表的时候,顺便让组织医院的医生抽了一小管血,大概20来毫升吧。”   “抽血?”苏格兰的表情并没有好多少。“为什么要抽血?”   这副紧张的样子……   他不会是以为自己碰到“永夜”, 这个针孔是“永夜”造成的吧?   “组织里面是有这样的一个规定的,因为老爷子……噢,就是那位先生, 很注重核心成员的身体状况。”川合里野赶紧保证:“所以核心成员每季度都会去组织那里做个全身检查什么的, 血常规也是检查中的一项。”   “每个季度?”苏格兰看着那纤细白皙的肌肤外面,红白分明的小针孔, 直达体内的静脉血管。   就像一粒朱砂痣。   川合里野不知道为什么苏格兰要用这副表情看着自己的针孔。   这并不是一件什么难以理解的事。   反正人体的血液总是要经历新陈代谢的, 而且每次去体检的时候抽取的也不多, 根本不痛不痒的用不了几天就会养回来。   而且贝尔摩德、朗姆和琴酒他们也是这样。   川合里野之前并没有觉得不妥。   但是苏格兰却沉默了, 这种沉默再加上他带有湿气的目光, 流淌在那些针孔的位置上。   苏格兰此时此刻的样子给人一种无法言语的压迫感。   这种眼神倒是很符合组织成员们独有的特性,那种瞳色变薄变浅,恣憎不明的意味。   川合里野很少见过苏格兰这幅短暂漫野寒光的表情, 就连声音都薄了很多:“你是什么血型?”   “AB型。”   “确定吗?”苏格兰又问。   川合里野点头:“确定啊, 贝尔摩德也是AB型,之前有什么严重的伤都是我俩互相输血的。”   她隐藏了一个人。   老爷子也是。   不管怎么样。   老爷子对她还不错。   如果组织一定要覆灭的话, 在保证苏格兰不死、红方牺牲不多的前提下,让老爷子也活下来, 应该算对得起养育了她十五年了。   川合里野从来没想过自己身上的任务这么艰巨。   水无怜奈和二宫结奈回来了。   二宫结奈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太对劲,一进屋的时候跟川合里野简单打了声招呼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川合里野和苏格兰的对话也就此结束。   “她怎么了?”苏格兰察觉到二宫结奈得不对劲, 询问一直跟在二宫结奈身边的另一人。   水无怜奈不愧是被组织送去新闻系学过的研究生,对八卦新闻的捕捉简直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刚才在许愿池旁边遇到的那个人说的事情你们还记得吧?”水无怜奈站在川合里野房间门口, 压低了声音, 保证西侧房间里的人听不到。“二宫小姐之前是女U出身, 虽然日本对这个职业没有太多的限制、但多少有部分人对其还是戴有色眼镜。二宫小姐‘上岸’之后就开始从事影视界的路线,但是之前拍了很多电影和日剧都不瘟不火,也就是最近上映的那部【My hreo】大火,才让二宫小姐咖位提升。”   但是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水无怜奈继续说:“人红是非多,说的就是二宫小姐。因为出名了,所以很多人都会拿之前下海的事情说事。正常情况下来说,‘上岸’的女艺人会让经纪公司处理之前的视频,但是二宫小姐下海的时候没有签过经纪公司,身边一直都是华屋正太郎这个经纪人。所以很多之前的写真集以及片源都没有得到处理。很多网上的舆论,对二宫小姐并不是很友好。”   川合里野想着在许愿池旁边那个男人说的那些话,以及二宫结奈的状态。   二宫结奈很在意,非常在意自己之前做的那个工作。   【My hero】这部电影在热卖的同时、二宫结奈之前的片源也跟着被抢售一空。   电影方和片源方赚了个盆满钵满。   吃亏的只有二宫结奈。   名气吗?   二宫结奈点了一瓶红酒,坐在自己的套间里跟川合里野对酌。   “我今天跟新的经纪公司签了合同,以后我就是另一个经纪公司的艺人了。”二宫结奈坐在地板上,盘腿依靠在茶几腿上,她的指尖捏着高脚杯在手里匀速晃动。   醇香四溢。   二宫结奈躺在海洋上的阳光中,一头乌发被那枚别致发簪卷起,姿态优雅的像是深闺千金。   房间里只有她和川合里野,也只有二宫结奈在说话。   “我就像是一件商品,以五千万的金额卖给了另一个经纪公司。”   川合里野除了贝尔摩德之外,没有陪过谁喝过酒。但是二宫结奈毕竟是自己的委托人,也是“永夜”的目标,她得随时陪着点防止二宫结奈莫名其妙“睡”死过去。   “川合小姐,我真的很想问问你……”二宫结奈脸颊微微带了点绯色,她拖着高脚杯,手无力地搭在桌子上。“你觉得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拯救的Hero吗?”   如果放到前四次轮回里,川合里野一定会嗤之以鼻的说“有个屁”,但是现在……她挠了挠脸,看着微醺地二宫结奈:“我想……如果期待一下或许是会有的。”   “如果有的话,为什么【My hero】这部电影还会大卖?不就是因为世界上没有,很多人们把期许放在了电影里找憧憬吗?”二宫结奈轻笑一声,脸上的酒气凝成了一团薄雾。“川合小姐你知道吗?这部电影最开始的名字本来是叫【我的男主角】,是一部以男主为中心的电影,讲的也是男主一路破解谜题的各种高光色彩的主悬疑类电影。而我,本来应该只是全片中只有三分钟镜头的客串而已。”   “……”川合里野当然不知道,她甚至连这部电影都没看完全。   “就是因为,拍摄的时候电影方觉得以男主为主可能受众没有爱情片的受众多,所以给我加了很多的回忆戏份在里面。把我从客串男主女友,抬成了活在男主回忆里的女一号。再加上Hero这个名词本身也有‘男主角’的意思,所以干脆就直接用这个英文名取代了最开始的名字,硬生生变成了主爱情副悬疑的电影。”   川合里野很想说,这不挺好的吗?至少不是什么路人甲乙丙而是女一号了。   但是想起水无怜奈说的那句“人红是非多”,又把话憋了回去。   川合里野有些苦恼。   她实实在在不会安慰人啊!   电影这么一改,还真的大火。   但对于二宫结奈来说,也让自己回忆起了自己曾经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   “川合小姐,我其实一点都不想做演员。但是没办法,这一行来钱最快。我喜欢跳舞,可我今天跟经纪公司签了十年的合同,未来我将不再是自由人、永远都没办法跳舞了……”   她今年23岁,十年后就33了。   身体的问题,没有办法再把最好的状态呈现给观众。   在这十年里面,她将完全变成一个商品,任意摆弄为公司赚钱。   二宫结奈喃喃念叨,醉意上头睡了过去。   房间内一片寂静,只有二宫结奈手腕上腕表还在跳动,表示她此时此刻的心脏还处于健康状态。   川合里野看着她清纯美丽的面容,再往前倒三年,和此时此刻一样年纪的二宫结奈应该还在做女U吧。   在这期间,二宫结奈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流露出逼不得已的意味。   川合里野有没有做过什么,逼不得已的事情呢?   那当然是有的……就在15年前。   在那个好像永远都不会停止的雨夜。   幼小的她一路狂奔、被雨水淋了个透。   冰凉的雨水被狂风卷起的时候,打在人身上是疼的。   真的,真的很疼。   *   隔壁房间里,华屋正太郎还在处理着二宫结奈的签约事宜。   套间中就只有波本和苏格兰两个人。   苏格兰上午的时候拿着检测仪到处查过,环境很安全没有被人安装什么奇怪的东西。尽管如此,二人说话还是相对比较小心。波本从公安部带了一个小型蓝牙监听器摆在门口,只要有人在走廊里走动随时都能听到动静。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二宫结奈的状态有些奇怪。”波本的腿上架着一台笔记本电脑,麦色的指尖在上面敲动,一边跟企划课的下属们交流工作一边跟旁边的苏格兰交流。“我让风见查了一下二宫结奈的背景,她的父母在她年纪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二宫结奈十五岁之前是在孤儿院长大,十五岁之后被舅舅领养。但是她的舅舅是个赌鬼,欠了很多外债一直都是让二宫结奈在还。”   早不领养、晚不领养。   在一个十五岁的豆蔻年华领养被带回家,意味着什么可以想象得出来。   舅舅的疼爱之心占据的比例多少,估计也是微乎其微。   苏格兰点头:“我今天也跟华屋聊了几句,华屋在二宫结奈还是女U的时候就一直做她的经纪人。但是今天在签订了新的经纪公司之后,经纪公司给了华屋一笔钱,也代表着华屋和二宫结奈的合作关系彻底终止。二宫结奈将要被新的经纪公司接手……”   二人简单交流几句。   波本敲击着键盘的手指忽然停顿。   “瞧,风见越来越能干了,他发现了这个。”   波本把笔记本转过来,让苏格兰看到屏幕上面显示的内容。   ——【XXX公司意外保险】   ——【保险人:二宫结奈】   ——【受益人:华屋正太郎】   ——【保金:五千万日元】   正常情况下来说,保险公司是不会允许保险人在受益人那里填写一个和保险人没什么太大关系的人的,除了防止骗保之外还要排除有没有为了保金杀人的可能。   但是如果通过一系列审查或者调研,还是有小部分原因能过审的。   看样子,这份保单应该也是做过一段时间的准备。   而时间线也非常巧。   保单生效的时间刚好就在半个月前。   两位公安先生都沉默了。   这一沉默,就让摆在走廊里面的那枚监听器发挥了作用。   两个女人站在隔壁套间门口,对话声尤为清晰。   水无怜奈:“怎么了?门怎么反锁了?”   川合里野:“二宫喝多了,她让我帮她找服务员叫份热牛奶,我刚离开三分钟。”   水无怜奈:“门打不开啊,我没有带门卡,你的呢?”   川合里野:“我的在这里,但是刷了没有用,好像是有人在门内的磁感应中间放了隔离板!”   所有人都“呼啦”围了出去。   卷毛警官拉开尽头的大门,打着哈欠走出来:“吵什么呢?”   川合里野看了一眼同样跟出来的苏格兰和波本,实在没办法只能后退一步:“都给我让开!”   水无怜奈往旁边站,所有人就见到川合里野两脚抓地,腿肚微微绷直之后一个助跑冲向套间大门。   她运足了劲儿,直接撩腿把所有的力量都用在了门上。   “咣当”一声。   防盗性极强的大门瞬间整个儿从门框里脱落,“吧唧”摔在地上,溅起层层薄灰。   门框似乎都没反应过来,粘连着少许碎末还在风中凌乱。   在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中,川合里野直直冲向紧闭着的西侧内房。   她握着把手,转了几下回头一脸诧异:“推不开?”   与此同时。   川合里野口袋里的心跳检测仪开始出现红色闪光。   ——【心跳暂停!心跳暂停!心跳暂停!】 第37章 037:密室   检测仪上面的跳动已经开始说明, 二宫结奈现在的状态非常不好了。   但是西侧卧寝的门紧锁着,也没有任何渠道能够进入。   波本和松田阵平过来拧了几下门把,都看向川合里野。   在做的各位没有人有她这种强悍的爆发力, 二人纷纷让开一条道,把门露出来对川合里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川合里野转了转发酸发涩、有些无力的脚踝,摇头。“不行了, 我没劲儿了。”   她这是人腿, 又不是铁锤!   还能短时间内当推墙机使用的吗!?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就在三位警官打算一起撞门的时候,标准案发亲属哭喊出现。   华屋正太郎抱着一堆散落的文档, 跌跌撞撞的跑进来, 看着大门脱落和所有人都聚集在里屋的样子, 随便抓着水无怜奈问。   “这是怎么了?怎么都在这里?结奈呢?结奈!!!”   三位警官先生懒得管华屋正太郎刚才去哪儿了, 他们现在只想赶紧打开房门。   吵闹声聚集了太多的人。   一些别的游客、轮船上的工作人员都堵在门口。   水无怜奈站在门口询问工作人员有没有能用得上的工具, 顺便让一些好事人群暂时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事情发生的太急促。   这个时候就体现出来了几位红方人士的随机应变能力。   苏格兰问川合里野最后见到二宫结奈的是什么时候,松田阵平和波本拿出警校学会的撬锁技能,在哪儿想办法开门。   这也幸亏松田阵平多少沾点职业病在身上, 不管走到哪儿兜里都揣着铁丝和钩镊。   “等等。”松田阵平忽然停下手里的动作, 和身后的波本飞速对视一眼。   二人对视完之后,又看向川合里野和水无怜奈, 发现二人都没注意到彼此之后,才继续用眼神沟通。   这个门没上锁。   是里面有东西抵住了。   见到两个人忽然都停住了手, 华屋正太郎要疯了:“怎么不开门啊!结奈!结奈怎么办!”   波本回头听着川合里野和苏格兰的交流。   川合里野只离开了三分钟,二宫结奈就出了事。   怎么会这么快?   窗外再次传来惊呼。   ——“天呐!哪儿吊的是个什么!”   ——“是人啊!是个女人!”   ——“这个女人好眼熟, 这不是那个女艺人吗!”   声音逐渐嘈杂,波本和松田阵平瞬间了然。   现在不能暴力开门。   纵使川合里野手里的心跳检测仪一直在提醒着【心跳停止】的字样, 但是波本反而冷静了下来。   有问题。   “先去看看二宫小姐到底在哪里。”波本带着松田阵平往能看到窗外的地方走。   轮船沿着整个日本外侧的海线游荡, 现在已经到了九州岛附近。   岸上的楼宇就像是隐藏的森林, 在橙黄色的黄昏中散发出一种过分不明的火烧感。   二宫结奈人事不省地被一根绳子吊在她房间外的窗辑上,只要刚才有人暴力入门,这根绳子连接了门闩的绳子就会被挤断。   二宫结奈一身黑色吊带薄纱裙,整个人像是一朵濒死的黑色玫瑰。   头发散开,自然垂落,随着绳索拖拽在她身上的摇曳,让黑发也跟着摆动露出脸上涂抹着黑色的“X”字母。   “X”字母将她的脸衬托出诡谲的感官。   所有人都围在下面,不敢上前。   水无怜奈看着轮船外侧川流不息的浪涛,心紧起来:“只要刚才波……安室破门而入,那么,二宫小姐就会因为绳索脱离而直接掉入水中……”   掉入水中的结局是什么,不用说也知道。   到时候恐怕连尸首都不知道会被冲到日本海的什么地方去。   “这感觉完全不像是‘永夜’的手法啊。”水无怜奈站在船舰的甲板上,看着波本和苏格兰一人搭着一把手开始去抓被吊在空中的二宫结奈。   绳子捆在她的腰肢上,手脚都没有被捆,但是因为无意识所以也没有任何回应。   波本和苏格兰把她摘下来的时候,动作也很小心。   松田阵平在旁边拉了一个绳索,暂时代替一下警戒线防止别人进入、破坏场地。   苏格兰和波本给二宫结奈检查了一下,又翻了一下二宫结奈的眼皮,二人都不是医学专业只能简单判断。   二宫结奈还没死。   “让一下、让一下。”人群里传来男人的声音。   波本和苏格兰觉得耳熟,川合里野也觉得耳熟。   神代源解开身上的西装扣子,蹲在被平放在二宫结奈旁边,伸手按了一下二宫结奈的胃部位置。   川合里野有些诧异,看着这个之前在沙赖组里见过的家伙,忽然有些警惕。   他怎么也在这里?   神代源微微俯身,掰开二宫结奈的嘴巴闻了一下里面的酒气和舌苔残留:“她喝了大量红酒又服用了‘Oradexom’,必须要催吐,让药物全部吐出来。去兑点盐水……”   水无怜奈拎过来自己带来的药箱:“这里面有东西能用上吗?”   神代源伸手摸了一下药箱里面的药物,镜片后的狭长双眸掠过那些川合里野连听都没听说过的药物后,点点头,然后在各种乱七八糟的药剂中按照比例调制、最后用针管吸取5ml之后,精准的找到二宫结奈的血管注射。   整套操作用时三分钟不到。   看起来尤为熟练和专业。   川合里野脸上挂着严肃的神情,一个法医还会学制药吗?   她跑到苏格兰旁边,小声问:“‘Oradexom’是什么?”   苏格兰告诉川合里野:“是一种泰国产出的催·熟药·物,主要成分是类固醇激素。”   “催熟药物?”川合里野不明白。   波本看着松田阵平把兑好的高浓度盐水交给神代源,神代源微微扶起二宫结奈的脖颈,把盐水洗漱灌下之后又用手指伸·入她的喉管,外力帮助催吐。   二宫结奈的生·理反应促使她胃里的东西悉数吐出,但是神志还没有苏醒,一直保持着昏迷状态。   神代源看着旁白吐出的秽物,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巾擦了擦自己的手。   他看起来就像是刚刚完成一件非常优雅的艺术创作,在一个情况不清不楚、说不定下一秒就会死亡的受害者面前,完全没有任何慌乱的表现。   整个救治的过程,完美的就像是演练过千遍万遍。   “可以了。”神代源把手里剩余兑好的药剂递给波本,“半个小时后,再给她注射5毫升,基本就没事了。”   波本接过药剂,饶有兴致的再三打量他:“真是太感谢了,您真是做了件大善事。神代先生。”   松田阵平站在旁边,没说话。怎么这个莫名出现的眼镜男,降谷这家伙也认识啊?看起来在医学范畴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医生吗?   华屋正太郎见有人说二宫结奈没事了,才流着眼泪扑过来:“结奈!结奈!”   水无怜奈一把把他拦住,面色不善:“在这期间任何人都不能靠近二宫小姐,毕竟她现在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另外,华屋先生,我们有点事想要问你。”   华屋正太郎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他看着松田阵平和波本把二宫结奈抱回套间里,暂时安置在水无怜奈的房间。   他一直哭哭戚戚的跟着,但是却被水无怜奈冷眼瞧着。   “华屋先生,二宫小姐买了一份保险受益人是你,这件事你知道吗?”苏格兰站在船杆旁边,他的暗蓝色眼眸莫名染上少许锋利。   华屋正太郎怔了怔,眼泪还在掉:“我、我不知道啊……她买保险了?买给我的?怎么可能……你、你们不会是怀疑我吧?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会对结奈……”   整件事都很奇怪。   套间是三人居住的,那个人精准的找到了二宫结奈的房间,甚至还能在川合里野短暂离开的三分钟内做到这一切。   波本、苏格兰和松田阵平在整个套间内,没有分配但却非常默契的各自找了一块区域勘查。   在整个套间内,正门的门卡感应器上面贴了一块铁片干扰了磁感应器,导致川合里野和水无怜奈的门卡都没有用,这一点只有站在房间内才能完成。   但是。   西屋的门打不开是因为门后面抵了一块桌子,这张桌子完美的卡在了门的入口。而桌腿上拴着的麻绳,就是捆在二宫结奈身上的那一根。   窗户是半封闭式的要么全开、要么只能开四分之一。   而窗撑的开关就在房间内的墙壁上,人手是没有办法从窗户外面伸进来将窗户弄成全开的状态。   “麻绳穿过半开的窗辑、一头拴在抵着门后的桌子上、一头套在二宫结奈的身上。而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出不来。半开的窗户没办法把二宫结奈推出去,我们来到的时候看到的又是半开的状态,窗户外面的人又没办法伸手进来触摸到墙壁上的窗户开关。”   水无怜奈站在屋内,感觉整个房间内就像是一个无头公案,根本没有办法理清楚。她抱着手臂,伸手捏了捏额角的微卷刘海。   “这是一间——密室。”   密室。   没有任何可能实现的密室。   川合里野退出房间,走到二宫结奈躺着的床边,看着苏格兰正伸手去拨二宫结奈的头发。   她好奇的走过去:“你在干嘛呀?”   “这里为什么会有一点蓝色的染剂呢?”苏格兰目光移到二宫结奈的脸上,看着她脸上那个硕大的黑色“X”字母,然后拿起她的右手手指端详。   很干净,没有任何杂质。   指甲盖被修剪成了圆弧形。   川合里野站在床边,半俯低上身,看着二宫结奈发丝上的点点蓝调,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她的那个发簪好像就是蓝色的。”   就是二宫结奈一直戴在头上的……那只。   造型也很别致,是被拉长的水滴造型,水滴尾部扰了几个弯,能把头发挽成一朵花儿的造型。   但是……这个发簪现在不见了。 第38章 038:死地   波本勘察完了犯罪现场, 来到二宫结奈躺着的房间内。   他看着坐在床边的苏格兰和川合里野,朗声道:“这是‘伯尔斯通诡计’,很奇妙手法了。”   川合里野横眉扫过去:“‘伯尔斯通诡计’?这什么意思?”   苏格兰起身, 跟她解释:“这是一种利用死者摆脱嫌疑的手段,第一次出现是在夏洛克·福尔摩斯的故事当中,后来被列为诸多推理小说中, 作者们最爱使用的一种方法。”   川合里野拍拍手:“喔, 就是说如果当时我们破门而入的话,桌子腿就会断裂然后麻绳脱离, 二宫结奈会掉落到海底然后我们会因为找不到尸体, 而以为二宫结奈失踪。而以为失踪肯定就是先找人, 会浪费营救的时间。”   苏格兰点点头, 眼里的光圈犹如扩散的涟漪;“而且你给二宫结奈的那个腕表也不见了, 我想应该是被恶意摘除,所以导致腕表无法检测到二宫结奈的心跳。而就是因为这样,才让接收器能够提示心跳停止的讯号。”   “‘那个人’或许认为, 在我们知道二宫结奈的心跳停止之后, 就会急不可耐地推门而入。”波本捏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苏格兰一直在盯着自己手指上的蓝色特殊燃料, 走过来端详一会儿。“这是什么?”   “感觉像是某种塑料染剂。”苏格兰微微垂首,看到二宫结奈露在被褥外面的左手, 从旁边的卫生纸盒里面抽出一张卫生纸,搭在二宫结奈的手腕上拿起观察。   川合里野也凑过去看。   并没有看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但是苏格兰和波本都发现了。   “左手上的茧更多一点,二宫结奈是左撇子啊?”   川合里野如果没记错的话, 当时这两个威士忌先生在看预告函的时候就说过, 递信过来的“永夜”就是一个左撇子。   但是, 在这一天和二宫结奈接触的时候。   川合里野认认真真回忆了一下,二宫结奈似乎一直刻意在隐藏自己是左撇子的事情。   “可是……为什么啊?”川合里野被苏格兰带去了客厅。   华屋正太郎还在嚎啕大哭,整个人泪如雨下,哭得川合里野心烦。   “闭嘴,不许哭了。”川合里野用脚勾过来一张凳子,脚踩在凳面上,手撑着膝盖痞里痞气。“我问你,你是什么时候跟着二宫结奈的?”   华屋正太郎抹抹眼泪,脸都哭花了:“我……我三年前,在她刚下海的时候就跟着了。”   “跟到现在?为什么要让她换经纪公司?”   “结奈之前的事你们大概也知道了,有经纪公司的话就相当于有团队,这样的话结奈就不会再被那些舆论欺负了……”   川合里野哼笑一声:“可你也拿到了五千万的转签费不是吗?”   华屋正太郎摇头:“这笔钱我们是要平分的……等等,你们不会以为是我害死了结奈贪图那两千万吧?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怎么会对结奈……你们为什么不去找真的凶手!不去找‘永夜’!为什么要怀疑我!这太荒唐了……”   “你喜欢二宫小姐。”苏格兰忽然开口,这句话犹如一个暂停键,让一直崩溃的华屋正太郎忽然僵硬化。   苏格兰的眼睛里,满是解开困惑的清晰,又问了一遍:“这份保单你确实不知道,因为上面连你的手印都没有,是二宫小姐擅自主张把你的名字列为受益人的对不对?”   华屋正太郎的瞳孔涣散,好像听到了难以置信的信息:“可她明明拒绝我了啊……她明明拒绝我了……怎么可能还会把我写成受益人,为什么啊……结奈……”   华屋正太郎喜欢二宫结奈。   这件事二宫结奈很早之前就知道了。   在二宫结奈还是女U的时候。   华屋正太郎非常诚恳地在二宫结奈“录影”结束后,在跟二宫结奈吃晚餐的时候借着酒劲跟二宫结奈告了白。   但是二宫结奈想都没想的就拒绝了他,当时的二宫结奈态度也很冷淡:“我暂时还没有谈恋爱的打算,你也不要把太多的精力放在我的身上。”   所以,华屋正太郎就再也没有提过这件事。   而是把自己的这份心,彻底深埋。   “你以为二宫结奈为什么忽然要‘上岸’?她又为什么想要脱离之前的事业,成为一个能出现在大荧幕上的女星?当然是希望自己能够,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出现在自己爱的人身边。”苏格兰缓缓抬起自己的手指,指向了华屋正太郎。“但是她没有想到,自己在还完舅舅的债款之后,想要重新开始的时候却要面临着大众对她的不认可和往事的嘲讽。”   华屋正太郎怔住了,他的脸色像是被乌云遮住的天空,青白一片发涩发干、最后又变成了难以置信的诧异。   不会吧,不会是因为他吧?   为什么啊?   电影上映的时间刚好就是二宫结奈买保险的时候。   她知道自己再也没有办法回到20下海之前了,她的人生就到此为止。   但是,二宫结奈想给这个……暗恋自己、却眼睁睁看着自己跟别的男人发生关系的人,一点补偿。   “这、这……”华屋正太郎抱着头,眼泪如数坠落。   主动要求签别的经纪公司,也是二宫结奈的意思。   美其名曰是觉得华屋正太郎一个人的力量太小,没有办法帮助自己处理流言蜚语。但实际上,是想在自己临死前能够给华屋正太郎赚到一笔转签费。   她的拒绝,是一种保护。   她的死亡,是一种眷恋。   “结奈……结奈她……怎么可能啊……”华屋正太郎不能理解,他疯狂地摇头。“这怎么可能呢?结奈她怎么可能……”会喜欢我?   川合里野看着他。   他的哭相就像是受到了走进了永远都无法走出的迷雾的,那种难以置信、痛苦而又不知如何是好的迷茫。   这种悲戚到了极致的哀嚎声,就像是灵柩前晃动的白皤。   川合里野终于知道。   为什么二宫结奈登船的时候穿着一身黑了。   她早早地给自己准备好了葬礼。   二宫结奈走不出自己的往事,走不出自己的心魔。   她本以为,如果自己不做女U了就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可是,后来发现哪怕自己拍了一部大火的电影,也只是会让自己的曾经被无限放大给世人。他们从不会关注自己的演技、作品和内心,只知道自己曾经“下海”。   如果这样的话,跟她在一起的人也一定会受到她的牵连。   既然这样,那还是算了吧。   或许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情,才让二宫结奈一杯杯喝下了红酒、又吃下了“Oradexon”。   没有管华屋正太郎在客厅里哭。   川合里野还是想不懂:“那么这个密室的手法是怎么做的啊?二宫是怎么做到,把自己吊在窗户外面又能让窗户变成半开状态的呢?窗户的开关不是在屋内人手够不到的地方吗?”   苏格兰冲着她招招手:“Kawai,你来。”   川合里野朝着他跑过去,跟着他走到二宫结奈那间房的窗边,苏格兰指着窗户内的墙壁下说道:“你看,这些是什么?”   川合里野半蹲下去,看着地面上散落的一堆玻璃碎末。   咦?奇怪。   她刚才怎么没有发现呢?   “这是什么?”她问。   松田阵平在外面抽完烟回来,刚才在这里转了一圈,跟金发小子聊了一会儿之后大概就已经知道整个作案手法是怎么回事了。   回来的时候听到苏格兰在女孩子面前逞能,撇撇嘴走过来,插了一句:“你听说过‘鲁伯特之泪’吗?”   川合里野摇头。   这群人怎么知道得这么多啊。   什么“伯尔斯通诡计”又是“鲁伯特之泪”的。   警校教的东西这么多吗?   松田阵平跟川合里野比划了一下:“你刚才说过,二宫结奈的头上之前一直插·着一根类似于水滴、蝌蚪形状的发簪对吧?但是刚才我们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你说的那个发簪。反而在二宫结奈的头发上,发现了少许蓝色颜料的残垢。这说明那个所谓的发簪就是‘鲁伯特之泪’。”   “……”川合里野。你丫的还是没说什么是“鲁伯特之泪”。   苏格兰轻笑一声,不打谜语了:“‘鲁伯特之泪’是17世纪被偶然发现的一个奇特现象,把融化了的玻璃自然垂落到冰水中,等到凝固之后会形成一个水滴型类似于泪珠的玻璃晶体。这种晶体有一个非常神奇的特征,就是头部异常坚硬。能够抵抗几十吨压力不被摧毁,但是尾部却异常脆弱,一旦受到冲击就会瞬间导致整个玻璃体粉碎。”   松田阵平点点头:“没错,因为熔化的玻璃在进入水中之后,外面先行凝固就导致了头部内部的结构还处于熔炼状态。这种强作用力的原理,导致了‘鲁伯特之泪’的头部异常坚固。”   松田阵平起身,走到窗户前,用手假装是“鲁伯特之泪”的头部抵在窗户的卡槽里。   “你看,我现在把窗户开成全开状态,然后用‘鲁伯特之泪’的头部抵住窗户的卡槽。这个时候二宫结奈在屋内按下窗户的开关,让窗户的结构运作但因为卡槽掐着‘鲁伯特之泪’坚固不催的头部。所以导致窗户无法半合。而这个时候,二宫结奈爬出去用绳子套住自己。在外面掰碎‘鲁伯特之泪’的尾端,就能够让‘鲁伯特之泪’变成碎末。”   这样一来。   等到“鲁伯特之泪”粉碎之后,全开的窗户会因为卡槽没有支撑点而变成半合状态。   密室就这样形成了。   川合里野懂了。   所以什么所谓的“永夜”预告函是二宫结奈自己写的、二宫结奈脸上的“X”也是自己画的。   她只是想营造出自己即将被杀害的假象,骗取保险金。   而二宫结奈要做的,就是在自己击碎了“鲁伯特之泪”的时候再服用“Oradexon”,让自己昏死过去并摘下腕表扔到海里。   让其他人以为自己要死了,从而踹门而入,之后自己因为服用了“Oradexon”没有意识,也能够在昏睡中死于大海。   这对她来说。   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让冰冷的海水,永远地沉淀她已经腐朽的身体。   华屋正太郎的声音在客厅传来。   “结奈!你要干什么!结奈!你回来!结奈——!!!”   川合里野他们瞬间惊醒,朝着声音的来源狂奔。   二宫结奈醒了?!!! 第39章 039:后生   外面的夜色已经很浓了。   这辆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潜行到了旅途的三分之一。   很多不知道二宫结奈出事的旅客, 还沉寂在围绕日本海的畅游当中。   直到有一些站在甲板上观赏夜景的旅客,在瞧见了那位站在轮船边缘的黑色连衣裙女人时,才频频发出惊慌失措的尖叫声。   有几个胆子小的女士,捂着嘴巴尖叫着躲在人群的最后面。   川合里野他们赶到的时候, 就看到二宫结奈正在奋力的往渡轮最外面、最边缘的栏杆上攀爬。   夜风把她的黑色裙尾吹翻, 像是一朵盛开的黑色鸢尾。   她的肌肤太白了, 和黑色相称的时候就像一副极美的海报。   月光照耀在她灰白色的面容上, 她伸出手厉声喝住那群把自己从大海上救下来的人。   “不要过来!”   她的声音沙哑, 还带着被酒精灼烧、催吐之后的干涩。   也像是嚎哭了一夜的无助和悲悯。   二宫结奈站在栏杆上,她的身形晃荡、摇摇欲坠。身后是波涛汹涌的海浪, 面前是无法被遮蔽的视线和目光。   她的双眼空洞麻木,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最后, 像是吞咽般的吐出几句话。   “为什么……为什么要救我。”   “明明我的计划这么完美,为什么要救我啊!”   “明明……我现在已经应该在沉睡中死亡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救我!!!”   她潸然泪下。   质问着面前这群人们。   声音融入了黑色河流, 在不久之前, 这条河本该是她的栖息之地。   华屋正太郎眼泪哭的眼球发红,他“噗通”跪在甲板上,两手合掌朝着二宫结奈哀求:“结奈,你别这样!有什么事情我们一起面对,你下来,我求你了……”   “二宫小姐, 你冷静一点。”波本伸出手,表示自己一点威胁性的东西都没有带,这是在谈判过程当中最标准的一个举动,就是让有轻生意向的人能够对自己放松警惕。   苏格兰接收到松田阵平的眼色, 二人一左一右绕过甲板想要直接动点粗, 把二宫结奈直接拽下来。   但是二宫结奈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了一把匕首, 抵在自己的喉咙上。   川合里野瞅着那个匕首很眼熟,差点没直接飞扑过去:“你什么时候拿走的啊你!”   那是她放在枕头底下的啊!   “都别过来!”二宫结奈的泪珠抵在刀尖上,她哀戚戚的看着华屋正太郎,抿了抿唇,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挤出来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   本来想多给你点保险金的,但是现在看样子是不行了。   五千万是她把自己卖给经纪公司的钱,剩下的五千万保险金凑在一起一个亿,能让这位照顾了她三年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的男人,找一个好妻子、安安分分的过上幸福的一生了。   嗯,是她不配拥有的一生。   华屋正太郎在甲板上哭。   二宫结奈在船的护栏上哭。   “我求你了,你下来我们好好说,不要再这样。结奈,有什么事我们都一起面对,我们一起……”   二宫结奈摇头,刀尖在她美丽的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没有可能了,我的违约金是两个亿,我们付不起的。”   她不想再做影星了,她只想跳舞。   可是她不能再跳了。   “‘Oradexon’是对人体伤害非常大的激素药物,女性吃了之后会刺激激素变得更加丰满,但是代价是会让人骨质疏松。”水无怜奈站在人群里,小声的跟川合里野说。“她‘下海’的时候年纪太小,而很多女U对身材的要求很高,所以她……因为服用了太多的‘Oradexon’,没办法再跳舞了。”   “……”川合里野。   这次登船。   二宫结奈是做足了死亡的准备。   所有人都在看着二宫结奈。   那些站在船上、花园里的、别墅里的、窗户后面的一双双眼睛,就像是这个世界上最残酷的刑罚,统统施加给了二宫结奈。   不仅是眼前的这些。   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这样的目光,都如数落在二宫结奈的身上。   把她身上的衣服撕扯地支离破碎。   二宫结奈手里握着刀柄,完全听不进去耳边的所有声音,将刀尖对准自己的腹部,   清丽的声音在撕破了暗沉沉地泪珠。   “扎腹部是不会瞬间死亡的。”   川合里野站在二宫结奈的面前,指着自己的小腹,脸上是睥睨蔑视地嘲笑。   “人有十二指肠、五脏六腑,每一个器官都很重要但也不是唯一重要的。就算你捅入心脏,在黄金三小时内送去急救还是死不了。当然,那里最能致死我不会告诉你,不过我想告诉你的是人的身体没有你想的这么脆弱,每一处器官和细胞都在为了让你活下去而努力。”   川合里野又朝着海水努努嘴。   “就算你一头扎进去,现在我们知道你怎么死的了,‘炽天使’号上又不是有没有救生艇,把你捞上来也是很轻松的事情。跳吧,往下跳。”   二宫结奈的表情犹如枯死的朽木,咬着渗血的嘴唇,说不出话。   她在想什么,川合里野不知道。   但是川合里野只知道,现在的二宫结奈,就像是15年前的自己。   没有什么希望了吗?   怎么会呢?   夹板上不是有一个男人,为了能够让她活下来都快要把自己的头磕破了吗?   “你付不起违约金是吧?要多少?两个亿?我有。”   “两个亿,我买你两年的光景。”   “这两年,你给我好好的养身体。骨质疏松又不是什么绝症,重症病监控室里的人也没你这样寻死觅活的啊。”   川合里野一边说,一边开始拨弄手机,然后把打款成功的字样露在二宫结奈的面前。   “好了,现在钱我打给你了。你现在是我的人,如果你要是不下来,我就让华屋正太郎还钱,还我十个亿!还不起我就送他去做鸭子,给我打工打到老死!”   华屋正太郎。   这个名字好像让二宫结奈动摇了。   她木讷的目光挪到华屋正太郎的身上,仿若看到了曾经二人共渡几州的星烁坝乐。   那个时候,二宫结奈原比现在还要忙碌,因为片场的要求需要她接触各种不同的男性,很多时候还需要出国。   但是华屋正太郎一直都陪同着自己,从来没有过缺席的时候。   还会在每次拍摄结束后,第一时间走过去给她披上一件白色的浴巾遮住身体。   红着眼眶却还顶着最灿烂的笑容,对她说一句。   “辛苦了。”   其实最辛苦的并不是她,二宫结奈曾无数次看到华屋正太郎偷偷地擦拭眼泪。   他也会在意,但这份在意已经被爱掩盖。   华屋正太郎爱着二宫结奈。   所以甘愿做一个卑微的备胎连轴转。   二宫结奈爱着华屋正太郎。   所以用自己的性命给他换了一个亿。   华屋正太郎就是她的所有支柱,她选择死亡就是不想让华屋正太郎看到自己的卑微和可怜。   川合里野竟然拿捏住了她的软肋。   或许就像二宫结奈自己说的那样吧,川合里野竟然是她的知音。   见到二宫结奈的注意力全部都被川合里野吸引,苏格兰和松田阵平立刻趁着二宫结奈分神的时候。一左一右、一个勾住二宫结奈的脖子、一个勾住二宫结奈的脚踝,把她整个人推下了栏杆。   华屋正太郎立刻扑了上去,把二宫结奈抱在怀里。   两个人的肩膀相依,哭成一团。   川合里野没有开玩笑,她是真的把铜狗的钱打给了二宫结奈。不过为了防止暴露二宫结奈,中间还特地拿自己的卡当了个中介。   苏格兰走到川合里野身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川合里野抬头的时候,看着他如夜般澄澈的亮眸。   很棒哦,Kawai。   他在心里说。   苏格兰的声音驱散了梦魇里的恶魔,柔柔地穿至自己想要告诉的人的耳中。   “每一个人都多多少少会有一些难以启齿的往事,你在意他人对你的评价是因为你自己放不下。往事是过去式,既然无力改变那就让它随风而去把。你的未来属于你自己……”   苏格兰顿顿,微微站直背脊,眼角的余光温柔地落在川合里野身上。   “——属于你的眼前人。”   二宫结奈的眼前人是华屋正太郎。   川合里野的呢……她问自己。   这个案子以悲剧缘起、以闹剧结束。   很多人陷入困惑,会忘记抬头看看夜色。   月光反射着的就是日光。   这个城市从来都不寂寞。   *   二宫结奈的情绪恢复了。   她抱着川合里野,一遍遍的说着“谢谢你”。   川合里野被她紧紧抱在怀里,有些不适应的想要把她往外推,但是却瞧着苏格兰望着自己笑的模样,又有些不好意思。   这个女人……干嘛把眼泪滴到她的衣服上啊!烦死了!快点起开!!   “这个钱我一定会还你的。”二宫结奈拉着她的手,非常诚恳地说道。   川合里野倒是不在意,反正又不是她的钱。   “永夜”只是一个幌子,二宫结奈想要自杀的幌子。川合里野也能回去跟贝尔摩德复命了,“永夜”她找不到,另派人去吧。   “炽天使”号上有反渡汽艇,就是为了给一些旅行到一半想要结束的客人准备的,能够随时随地送这些客人回到陆地上。   川合里野他们送着二宫结奈和华屋正太郎上反渡汽艇,二宫结奈的站在船上,冲川合里野招招手。   川合里野走过去,站在岸边,身体微微前倾听到二宫结奈在自己的耳边说了一句。   “我想,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会为了拯救我们而存在的Hero。你的Hero,是那位Hiro先生吗?”   川合里野被她温热的气息熏得脸颊红红的,食指抵在嘴巴上,对二宫结奈说了句:“嘘,A secret makes a woman woman。”   二宫结奈跟她对视一笑,心下了然。   她脖子上缠着纱布,绑住了被自己划出来的伤口。   赤黑色的鸢尾重新有了心跳,依靠在自己恋人的怀中,重新回到那片曾经让她躲避的大陆。   这一次,她不会再害怕。   二宫结奈想,你也要加油,川合小姐。   *   目送着二宫结奈他们乘着反渡汽艇,消失在黝黑的河面另一边。   川合里野心情放松的开心大叫:“耶!接下来可以纯玩两天啦!!!”   “……”其他人。   本来这次就是为了找“永夜”来的。   但“永夜”压根儿就不在船上,她可以明目张胆的花钱消费度假了。   舒适!   “女士们的套间没法住人了,刚才我也去问过轮船上的人,这里的房间都被订满了,不如我们挤挤吧。”苏格兰提议道。   确实是了。   女士们的套间大门被川合里野整个儿踢掉,肯定也不安全。   重新规划一下。   波本和苏格兰二人住一间屋,剩下两间川合里野和水无怜奈一人一间。   月色溶溶。   那些本以为会看到案发现场的观客们也觉得没什么兴趣,议论纷纷后都继续去休息。   事情解决了,人的心情也变得美丽了。   川合里野这才好好的打量了一下整个“炽天使”号的装潢。   船舱是别墅构造,有五层高。   墙壁是用素白色的瓷砖打造、看起来就像是一栋欧式王宫,就连最顶层的大厅上面都吊锤着一柄金光璀璨的六棱柱玻璃吊灯。   那个吊灯的造型。   很像是“鲁伯特之泪”。   是恋人的泪。   是最柔软的心,却又坚不可摧。   *   要搬住处的话自然就要去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   川合里野一推开自己房屋的门,就闻到了一股很怪异的油漆味。   “啪嗒”。   她把房屋的灯打开之后,入目的墙壁就像一把箭刃刺入了她虹膜之中,变成湿淋淋的油墨。   在墙壁的正中央。   贴着一张川合里野的照片。   而照片的拍摄时间非常巧,就是一个多小时前在甲板对峙上的时候,川合里野在对二宫结奈诉说那些话时的侧脸。   照片是黑白打印机打印出来的,看起来画质并不高而且打印时间也很仓促。   但是在这张照片上面,画着一个非常大的英文字母“X”。   这个“X”中心点交叉的地方,就是川合里野的脸。   在旁边,森白的墙壁上,还配了一句话。   ——【下船之前,我会让你永远陷入沉睡。】   ——【你将会成为我最满意的作品,我的睡美人。】   看到这一幕的水无怜奈僵住了:“!!!”   “永夜”!   这是真的“永夜”留下来的预告函!   真的“永夜”来了!就在船上!! 第40章 040:偷袭   看到这一幕的人都没有说话。   只有川合里野走过去, 把自己的照片从墙上揭下来,然后三两下撕掉扔进垃圾桶里,顺便还淬了一口。   “这个混蛋,不仅偷拍我还把我拍得这么丑。可恶!可恶!可恶!被我逮到, 我一定把它眼睛抠出来!”   “……”所有人。   就……你就不担心“永夜”什么时候下手吗?   水无怜奈看着川合里野打着哈欠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咕嘟嘟喝完之后放下茶杯问苏格兰。   “我睡哪一间?”   水无怜奈作为暂时的“疯犬监护人”, 回头看了一眼那位警视厅的松田刑事先生, 转过头来不得不提醒她:“川合, ‘永夜’盯上的人不会轻易放过的。你要不……”   “喔。”川合里野抠了抠耳朵,把水无怜奈刚才说的那句话“扔”了出去。“来呗, 还省得我浪费时间去找它了。”   这些年来。   组织里面想杀她的也不是没有。   那些明枪暗箭什么的, 她早就习惯了。   但是呢, 基本上都是有来无回。   男人们面面相觑,目送着川合里野拎着自己的洗漱用品推开了套间的洗漱间。   川合里野洗澡是没有时间上限的, 她能在浴缸里面躺一整天, 泡的整个身体的皮都发白。   川合里野刚走,水无怜奈就略带疑惑地询问波本:“你是怎么拿到二宫结奈的那份保单的?”   自然是通过公安系统查出来的啊。   但是波本肯定不能这么直接告诉水无怜奈,于是便随口说道:“是之前借口保护二宫结奈的时候,到她家里的时候刚好看到她摆放在茶几上,我就随手翻了翻然后拍了下来。”   松田阵平指尖捏着一根烟,轻轻吐息:“乱翻市民的个人隐私, 你这样可不好。”   波本顿顿,一脸诚恳:“说的是呐,我以后会注意的松田警官。”   “永夜”盯上了川合里野。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身为警视厅刑警的松田阵平责无旁贷, 自动把自己划分到了这几位组织成员们的围栏里面。   从组织成员的角度来看, 作为警察保护“无辜市民”不被“永夜”杀害是理所应当的。   虽然波本和苏格兰比谁都清楚, 松田阵平想要插手组织的事了。   这家伙,一直都是以前警校几个人里面最疯狂的那个。   本来以为萩原研二牺牲之后,稳重了很多。但看样子,骨子里面的那股子野性还没退散。   登船也一整天了。   几位卧底人士也该跟自己的真正组织汇报汇报了。   水无怜奈暂时住在原定给华屋正太郎的房间,门内上锁跟爸爸讲今天发生的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Orianko本性不坏。好像完全没有组织传说里面的那么残忍、冷酷又暴戾。”水无怜奈非常非常小声地对着手机电话口说道。“今天她特地给二宫结奈打了两个亿日元,那可是两个亿啊。是组织里面的钱,她说给就给……我知道那位先生惯着她,但是我没想到居然这么纵容。你看我们平日里出任务,想要走报销审批什么的、要等很久,但是她可以直接去钱库里提钱……对组织来说,金钱是最重要的东西,是组织发家的起源也是组织奠定的基础。所以我觉得,Orianko可能没有我们一开始想得那么简单。她跟那位的关系……”   奥瑞安歌和那位先生的关系,组织里面说的都是15年前奥瑞安歌只是被boss捡回来的一个小孩子而已。   伊森·本堂的意思是:“今天你去‘炽天使’号不知道,组织里面要开始‘清理’了。”   “‘清理’?”水无怜奈怔了怔。“‘清理’是什么意思?”   *   另一个房间两个男人也在讨论这件事。   苏格兰放下手里的茶杯,轻轻晃了晃里面的热牛奶:“‘清理’?”   波本点点头:“贝尔摩德告诉我,15年前组织里面也有过一次大面积的‘清理’活动,‘清理’的对象就是针对卧底和叛徒。但是那次的‘清理’是因为加拿大那边派来了一位安全情报局的间谍,在组织里面潜伏很久。当时带领着他们那边的间谍,一锅端了组织当时的秘密基地,还差点活捉了boss。”   苏格兰抬眸,目光疑惑:“这件事我怎么没听说过?”   “这是组织的‘耻辱史’,所以很多那个时候的老成员都不想提及这件事。我还是使了点手段,从贝尔摩德那里套出来的情报,但是知道的信息并不全面。只知道那时候boss在贝尔摩德和朗姆的掩护下,在逃跑途中和他们走散,是被一个小女孩救了的。”   听到这里,苏格兰就明白了。   苏格兰紧跟道:“那个女孩就是Orianko?”   波本点头:“没错,就是Orianko。boss回到组织之后,就把Orianko从保育所接回了组织。”   保育所是一些流浪孤儿在送往孤儿院之前会去的地方。   波本想起来一件事,起身走到苏格兰旁边,俩人水杯对碰了一下:“对了,你之前不是在查之前那个孩子的事情吗?有什么进展吗?”   “查了一些,但是……”苏格兰声音止住,反而引起了波本的好奇。   “需要我帮忙吗?”   “那个孩子……的母亲离异之后和同居的男性只是情侣关系……”苏格兰的侧脸在微暗地灯光中,无端有少许隐晦。“事发的当天,那位母亲从三楼坠落折断颈骨死亡。她的情人不知道为什么会莫名死亡。浑身上下一点多余的伤痕都没有、只是腹部中了一刀,但是从失血量和伤口来看,肯定是不足以致死的。”   情侣关系。   意味着这两个成年人当时还没有领证,男方不是那个孩子的亲生父亲。   波本重点都在“浑身上下一点多余的伤痕都没有,只是腹部中了一刀”,他捏着下巴、眼神微凌:“这怎么听起来,这么像组织里面研发的那款药物呢?”   上次贝尔摩德说过一嘴,但很快就打住了,没有再多跟波本说什么。   组织的秘密很多。   波本很感兴趣,但是也不想要太往深挖,得循序渐进……   15年前的那件事,时间过去的实在是太久了。   很多细微的细节在那个年代是保存不住的,甚至连档案都已经找不到完全当作意外处理。   在这一点上,公安头子降谷零很不满意,觉得我国怎么能有这么不负责任的事情出现呢?   但那毕竟是15年前的事情了,当时的降谷零只有10岁也不能做什么。   所以只能从现在开始,让警界能够得以改善。   苏格兰查了很久,都只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但那个家的孩子后续信息已经完全消失不见被抹除掉了。   波本不知道苏格兰为什么这么想要找到那个孩子,但是他只知道奥瑞安歌对于组织来说很重要,这种重要程度不是说像贝尔摩德或者朗姆那样,属于组织的核心骨干,能为boss做很多事。   而是因为,波本隐约觉得奥瑞安歌对于组织来说有另一种作用。   具体是什么还不清楚,但是波本知道倘若奥瑞安歌不见了,boss一定会出动整个组织所有的能力来把奥瑞安歌找回,整个组织都会跟着动荡。   两个人久久无言。   幼驯染的默契就是可以在沉寂的寂静当中,各自思索自己的事情,但很快能把这些事情跟对方的同时拉扯到一起。   波本打破沉默:“有了15年前那件事,组织现在对成员们的不信任度极高。一旦有任何异常,就会直接‘清理’。”   画外音。   他们要小心一些。   苏格兰点点头,“嗯”了一声,门外忽然传来一阵短促的击打声,紧跟着还有川合里野的一句怒吼。   “我要弄死你——!!!”   苏格兰和波本拔腿往外跑、和同时推开门的水无怜奈看到了一道黑影朝着门外跑。二人也跟了出去,剩下苏格兰在房间里陪着川合里野。   苏格兰刚想问问川合里野发生了什么,一回头瞧见了身上就裹着一条浴巾的川合里野,正气急败坏地握着拳头,眼睛喷火。   红色的头发湿淋淋地垂在雪白的圆肩上,发尾还沾有少许没有冲洗干净的白色泡沫,晶莹剔透的水珠混着乳白色的洗发露泡泡,没入她裹在胸口上的白色浴巾。   骨骼肌的位置还有着因为泡了热水而微微发红的肤色,浴巾裹在臀部往下一点点的位置,微微弯弯腰就能瞧见妙不可言的地方。   “你……”苏格兰转身走向沙发,想要给她那个毛毯披上。   川合里野骂骂咧咧地把浴巾裹的解释点:“这个崽种居然敢偷看我洗澡,我把它胳膊卸了。”   “……”苏格兰又着急就想笑。“它看见了?”   “不知道。”川合里野骂道。“我正冲洗呢,一抬头看见旁边干洗分离的遮挡布后面有个人影。我多聪明机智又头脑灵光了!一看身影就知道不是你也不是波本更不是那个小卷毛,然后我就裹了个浴巾,跟它稍稍的较量了几下。”   “……”苏格兰。   如果要是别人……在洗澡的时候一回头,瞧见遮挡布上呈现一个人影,就算不吓死也会当场尖叫。   川合里野到好,跟个没事儿人一样,还……嗯,不愧是你。   川合里野手舞足蹈地跟苏格兰比划:“它当时手里拿这个什么东西我没看到,但是好像是要冲着我脖子来的,我反手一个肘击打在他小臂上,然后顺势一拳打在它心窝,趁它虚的时候我要它命!抓着它肩膀骨头左手右手一起用力!……”   “……”苏格兰好笑道。“然后呢?”   “然后它胳膊应该脱臼了吧,现在……嗯,就跑了呗。”   川合里野也想不明白,到底是谁这么不怕死,居然敢跟她下战书。   多有意思啊,已经很久没有人敢挑衅她了。   “不过……苏格兰,你干嘛围着我乱转啊。”川合里野晃了晃脑袋,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泡澡泡得时间太久了,怎么有点晕乎乎的。   苏格兰对她说什么,她已经听不见了。   耳朵里面像是灌了水一样,咕噜咕噜的什么都听不见。   天旋地转、眼花耳鸣。   头重脚轻的感觉让她往前载,一头扎进苏格兰关切着急的目光里。   喔,她想起来了。   那个家伙手里拿的是一个喷剂,喷出来的一小团白雾,她不小心吸入了一点点。 第41章 041:爱情   川合里野醒过来的时候, 已经是第二天的天亮了。   整个轮船十分稳健,基本上感觉不到任何在海面上飘动的感觉,如果不是外面的海浪冲击声太过响亮,大概率川合里野还能继续睡过去。   她是直接从床上坐起来的。   整个人汗如雨下, 面色发白。   坐在床上, 川合里野第一件事开始检查自己身上有没有伤痕、第二件事开始看现在的时间、第三件事瞧见了刚刚好推门进来的苏格兰。   “你醒了?”苏格兰手里端着一个餐盘, 里面摆放着三明治和一杯热牛奶, 摆放在川合里野面前。   川合里野整个人的身体都有些发木, 但是嘴巴里好像有甜丝丝的残留,她吧唧了一下嘴, 察觉到自己好像吃了什么东西。   “是葡萄糖。”苏格兰看出了她的疑惑, 出声解释。“你因为吸入了乙·醚和不明物质混合的气化药剂, 所以要补充一点口服葡萄糖促进新陈代谢。”   川合里野揉了揉脑袋,坐在阳光中开始恍惚。   昨天晚上……她干什么了来着?大脑忽然有些空白, 大概率是吸入了乙·醚的缘故。噢对了, 她跟“永夜”交手了、“永夜”还……   川合里野想起来了,握拳锤了一下床面:“那个贼崽子居然妄图偷窥我洗澡!它不来找我、我都要去找它了!我要把它的眼珠子抠出来!”   苏格兰笑笑,把三明治递给她。   川合里野没有吃的心情,但还是接在手里抬头问:“昨天波本他们追到了吗?”   “没有。”苏格兰摇摇头。   川合里野脸上露出轻蔑的表情,心里吐槽,垃圾波本, 这都追不到,她都把那个人胳膊快给拧下来了。   苏格兰微微垂眸、替波本解释道:“那个人似乎对这个地方非常熟悉,跑出去没多久就把他们都甩开了。”   这一点从对方能够轻易进入这个套间,准确地找到川合里野的位置就能看得出来。   苏格兰、波本和水无怜奈三个人都没有察觉。   这一点, 也非常的可怕。   这将意味着, 他们几个人在接下来的两天一夜旅途当中, 每一分钟都必须要做足警惕。   “你感觉怎么样?”苏格兰看着她的脸色煞白,酒红色的发色平日里看起来辛辣而又邪傲,但是因为昨天晚上吸入了一些特质的化学制剂导致看起来稍微有些不适的样子。   她的五官本就娇艳、眼睑深邃,又有些充血。   看起来就像是一只红毛的小兔子。   川合里野晃晃脑袋,逞强道:“感觉没什么,就是脑袋有点晕。”   “喝点牛奶吧。”苏格兰把热牛奶递给她,坐在旁边的一张圆凳上,看着她微微抿嘴含着玻璃杯边缘的样子。   没有血色的薄唇咬着杯子,一点点吞咽牛奶。   苏格兰忽然想起……昨天晚上川合里野昏迷的时候,苏格兰让她倚靠着自己,喂送葡萄糖水的样子。   她的小脑袋上还有着一股浓郁的洗发水清香,是草莓味的。   “昨天晚上大概率来的就是‘永夜’。”苏格兰的语气很是严肃,“幸亏对你使用的喷剂不是有毒气体,大概率只是想先要把你迷晕而已。”   尽管如此。   也让他揪心了一晚上。   不过也幸亏川合里野在“永夜”的右肩膀骨骼折断脱落。   一般一个骨膜擦伤的人,还是很好找出来的。   再加上这个人对“炽天使”号十分了解。   大概率应该是一个多次登船的家伙。   这都是他的错。   应该再警惕点的。   因为跟波本在讨论公安的事情,所以完全没有注意到居然有人能够轻易地入侵他们的领域内。   “你昨天跟那个家伙交手的时候,还有没有发现它有什么特征?”苏格兰见她脸色稍微恢复了一些,也跟着松了口气。   川合里野想了想:“昨天晚上那个人穿上了一件黑色的塑胶雨衣,把自己包裹得非常严实。而且头上还带了一个能够完全包裹住自己五官的黑色面罩,我没有看到他的长相。但是……”   川合里野借机把之前几次轮回的时候,所知道的信息告诉苏格兰。   “‘永夜’是一个男人。”川合里野非常笃定地说道,然后伸手在苏格兰的身上比划。“他的身高大概跟你差不多,但是没有你强壮。肩膀也很瘦、手臂也没有力气,我很轻松地就能处理掉他。”   这句话的另一个意思就是。   “永夜”就是一个只会偷鸡摸狗被狗偷袭的垃圾。   苏格兰点点头,表示自己理解了并暗中记下。   昨天晚上称得上是“永夜”的一个下马威。   虽然“永夜”在川合里野的手里吃了亏,但是川合里野也差点被他迷晕带走。   见苏格兰忽然沉默看着自己不说话。   川合里野醒过来之后就总觉得苏格兰好像有什么事情要跟自己说。   她歪着头看向了旁边的苏格兰,浅薄的光将他的猫儿眼勾勒出少许圆润的外轮廓。   看起来,就像是某种天然的暗蓝色宝石。   未经雕琢。   “干嘛这么看着我。”她问。   苏格兰露出意味分明的笑意,伸手起旁边的遥控器按下了开关:“今天可有一个大新闻,建议你看一看。”   电视屏幕像帷幕一样拉开,苏格兰把屏幕调到了今日热爆,川合里野看着屏幕上面显示的新闻内容,被摆放在C位的就是昨天晚上从“炽天使”号上下去的那两个人。   在屏幕的最下面,标注着这场新闻的核心内容。   ——【当红影星二宫结奈承认自己曾有骗保行为和意图,公开道歉。】   ——【二宫结奈直面曾经过往,与恋人携手面对。】   ——【“My hero”上映半个月,票房突破10个亿!】   ——【二宫结奈有意转型舞蹈专业、兼顾影视界发展。】   川合里野大概率看了一眼这个新闻的内容,基本上了解之后问苏格兰:“这是什么意思啊?”   “或许是因为二宫小姐昨天晚上被你的那番话说服了,很多时候一个人的心魔被解开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苏格兰的声音温吞细腻,全部都来自于他在看着川合里野时的满眼专注,“kawai,你昨天晚上好像很在意二宫小姐的生命。”   “嗯……算是吧。”川合里野咬了一口手里的三明治,慢慢吞吞咀嚼着。   苏格兰微微沉眸,声音柔的像是泡了蜜糖的酥饼:“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被这个声音询问着,谁能不坦白啊!   川合里野为自己的没骨气找了个借口,大声说:“因为一个人不想因为自己的出身,变成幽灵那样可有可无的人,这是一件值得尊重的事。”   第五次轮回的川合里野,用第一次轮回苏格兰攻略她的话,回答了第五次轮回的苏格兰。   川合里野看着他微微扩张的瞳孔,继续说:“他也曾经想要脱离幽灵的形态,走进人类的世界。但是受到的却是人类看着异类的目光,那种目光让她觉得自卑、痛苦,感觉到了自己的不配。自杀或许是她唯一能够想到的方式了吧,但是当她发现自己的身边有一个‘Hero’在一直默默保护她的话,或许人类世界就没有那么可怕了。”   一语双关。   川合里野想到了自己。   这是苏格兰从她云淡风轻的表情上读出来的信息。   “Kawai……”如果你不想继续当幽灵的话,你可以告诉我。   苏格兰的目光看上去那么真诚,就像是碎了晨光的雨露,沾有被日光亲吻的浓香。   但是。   身份有限制。   一个不能说,一个不能问。   两个人在密度有些浓郁的氛围里对视了半分钟,又非常默契的同时错开。   川合里野感觉自己胸膛里的心脏跳动频率有些不对劲,伸手不小心触碰到了旁边的遥控器,刚好切换到了付费电影的栏目区,摆放在最显眼地方的宣传页就是二宫结奈拍的那部【My hero】电影。   “那天去电影院我睡着了,具体讲的什么内容我都没有看过,现在我要重新看一遍。”川合里野一边说一边点开了播放的按钮。   她盘腿坐在床上,一副要让苏格兰陪着自己看完的意思。   现在波本和水无怜奈都在去调查昨天有谁靠近过这个套间的附近,而他负责看守着套间内,保护川合里野自然也离不开。   所谓的正常爱情片还是没能引起川合里野的兴趣,因为本身就大概知道了一下剧情内容,所以基本上也相当于是一边跑神一边看完了。   电影结束的时候,川合里野手里的三明治也慢悠悠地吃完了。   “怎么样?有何感想?”苏格兰笑眯眯地看着川合里野,很期待她能说出什么话。   而川合里野还真的若有所思,她非常严肃地放下自己盘起来的双腿,一瞬不瞬地看着苏格兰:“你说,【My hero】这部电影里面的男主这样迫切地想要给自己的女友复仇,感觉就像是有人摧毁了自己的什么东西,而自己需要报复回去的紧迫。”   苏格兰没有打断她,耐心地听着川合里野继续问。   “但是,从现实的角度来看。华屋正太郎那么喜欢二宫结奈,他在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和别的男人aiai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啊?”   川合里野的表情看起来那么的天真无邪,就像是大学校园里面会捧着书籍,咨询校长的小学妹。   这让苏格兰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和语言,来回答川合里野的这个问题。   “这个……”苏格兰端起一杯茶水,放在唇边微抿。   杯沿遮盖住了猫儿眼,他趁机开始思考自己该如何回答川合里野。   川合里野见苏格兰犹豫了半天都没有说出话来,以为自己问的不够清楚,于是又补了一句。   “你会看着自己喜欢的女人跟别的男人aiai吗?”   “噗……”他实在没忍住,微微呛到。 第42章 042:叛逃   川合里野在问这句话的时候一点都没有往那种方面去想, 她是真的很想知道,如果苏格兰站在华屋正太郎的角度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但是这件事,川合里野没有想清楚整个假设问题的起源。   苏格兰拿纸巾擦了一下嘴边的水渍, 整个人的面容是青春的年轻和英俊, 声音也是带着春日树荫下的橘子汽水。   很多时候,川合里野都在想。   25岁的苏格兰还是这么少年气, 那么在以前上警校的时候又是什么样子的呢?   苏格兰想了想, 挑选了一个比较合适的解释说道:“二宫结奈是因为想要赚钱所以‘下海’,而那个时候, 她除了这个办法没有别的方式能够赚到快钱,并不是自愿。但我不会让我喜欢的人遇到这种情景, 所以她不会面临这样的选择。”   苏格兰非常机智地偷换了一个概念,把川合里野哄了过去。   有的时候苏格兰都在想,幸亏这个小家伙不是一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格。不然的话, 他都不知道怎么解释……   川合里野忽然想起自己之前参加沙赖组这个任务, 她就跟苏格兰说过, 贝尔摩德想要让自己牺牲。   然后苏格兰就把她的那件衣服缝了个严严实实……   见川合里野露出萌萌懂懂的表情,苏格兰不得不提醒一句:“如果以后有需要你委屈自己的任务, 要提前告诉我。”   川合里野听话的点点头, 一点儿都没反应过来为什么苏格兰要让她告诉自己。   就苏格兰自己说完之后,感觉自己的这句话似乎有些太奇怪, 但见到川合里野没有什么反应, 苏格兰也就没有继续说什么。   他看着川合里野手腕内侧的那个针孔, 心绪稍稍有些提紧:“抽血是三个月一次吗?”   川合里野点头:“是啊, 差不多, 有的时候会稍微早点、有的时候会稍微晚点。”   奇怪。   为什么苏格兰对这件事这么在意。   以前的几次轮回里面也没有见他问过这件事啊。   川合里野一边想着一边思索, 不对。   第四次轮回的时候, 苏格兰好像提过一次。   *   第四次轮回。   川合里野之前反杀波本失败,选择明哲保身、脱离组织。   苏格兰和金巴利跟之前几次轮回一样,去参加了沙赖组的任务回来。   川合里野接收到了朗姆的任务,但是她没有回应朗姆,而是直接找到了苏格兰把朗姆的话告诉苏格兰。   那个时候的苏格兰面对川合里野的信息保持着不信任的状态。   不管川合里野跟苏格兰说什么,苏格兰都时时刻刻谨记着自己是日本公安的身份,跟川合里野的对话也是滴水不漏。   川合里野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直截了当的跟苏格兰说:“现在组织对卧底的处理非常干脆直接,一旦发现有苗头根本就不会选择去确定,而是直接处理的。朗姆既然让我来监视你,自然就是因为知道了你有不对劲的地方。这个任务我没有接,过两天就会有别人来接!”   而事实就像川合里野说的那样。   川合里野没有接这个任务,来的是那位在第5次轮回的时候被川合里野碎脚骨得金巴利。   而川合里野也因为推了几个任务,被朗姆怀疑。   当时朗姆的意思也很明确:“Orainko,你最近好像跟行动组的那个苏格兰走得很近。我之前让你去观察他你也没去,最近组织的几个任务你也没有像以前那样完成。”   虽然之前川合里野出任务的时候不受控、经常惹祸,但是从来都没有消极怠工。   尽管每一次都会让任务出现一些计划之外的偏颇,但是至少组织交给川合里野的任务最后都能够完成。   朗姆觉得川合里野好像因为苏格兰的事情,有些要脱离组织的意思。   也因为朗姆对川合里野的态度,虽然苏格兰不知道为什么川合里野要脱离组织,但是还是抛弃了一些多疑猜忌选择相信川合里野。   在苏格兰找上自己的时候。   川合里野有那么一瞬间的心绪荡漾。   或许是因为这么多次的轮回,在这永无止境的轮回当中只有她一个人孤独地前行。   尽管那个时候的苏格兰没有相信她,但是愿意在无底的深渊当中朝她伸出手。   就已经能够让在炼狱当中生活这么久的幽灵。   触摸到阳光的温度。   奥瑞安歌想要脱离组织。   这件事对于组织来说是无法容忍的。   那个时候,川合里野只以为是组织生气养了她这么久,心寒自己竟然企图脱离组织。   说到底。   川合里野觉得自己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是挺愧对老爷子的。   所以她也没有给公安们提供多少组织的情报。   是了,是她太天真。   波本警告了苏格兰很多次,奥瑞安歌不能相信,但是苏格兰都没有听。   最后苏格兰也为此付出代价。   他果然被川合里野“出卖”了。   组织寻找奥瑞安歌几乎出动所有的人力。   甚至有一股会跟劫走奥瑞安歌的势力同归于尽的意思。   那个时候的日本公安势力还没有这么大。   远没有四年后组织快要灭亡的时候,犹如雄狮一般强大。   川合里野在苏格兰的保护圈里,思来想去觉得不能再这样等下去。   组织来势汹汹,倘若她要是不做点什么的话,老爷子能做出把所有公安都杀掉的事情来。   所以,川合里野选择了主动回到组织。   她反手告诉朗姆自己只是为了试探苏格兰的公安身份,一来想要保护自己的性命暂时不死;二来是让组织稍微放松一点对公安的攻击。   当奥瑞安歌安安稳稳的又被朗姆接回组织,继续当她那个无法无天的小“疯犬”时。   苏格兰则被莱伊追杀,在天台顶上和莱伊对峙。   开枪自杀。   *   一直以来。   川合里野都很想告诉苏格兰。   我没有出卖你。   如果那个时候我不回组织的话,组织一定会找上公安们的。   到时候不仅仅是你、是波本、还是我,还是你们警视厅公安部的其他人,都会变成组织的猎杀目标。   川合里野没想让苏格兰死的,她知道自己低估了自己在组织里面的地位、也低估了她在老爷子心里的地位。完全没有想到如果自己企图判离组织,老爷子会这么暴怒。   所以,她打算重回组织。   以“出卖”苏格兰的方式,重新获得组织的信任。   川合里野知道,自己是太天真了。   以为苏格兰身份暴露之后就能够重新回到公安部、也不会有什么事。   结果没想到……莱伊居然找上了苏格兰。   那可是莱伊啊。   川合里野这辈子从来没服过谁。   就在波本手里吃过亏,但是对于莱伊这个人,她虽然没有正式的打交道,但是……多少听说过点事情。   莱伊是个性·冷淡,比琴酒还致命。   虽然没有交过手,但是川合里野知道,莱伊这个人不是什么普通人。   这是一种捕食者的天然第六感。   川合里野不敢再随随便便地就脱离组织,帮助她脱离组织的人,简直就是直接把自己的脖子送到组织的刀下。   这可不比苏格兰直接告诉老爷子,他是日本公安这件事死得慢。   “不过……”苏格兰忽然开口,打断了川合里野的思绪。“这个所谓的‘身体检查’是核心成员才有的资格吗?如果像……像波本和我这样,刚获得代号的成员,是不是不会知道这一项?我来组织这么久,都没有听说过组织有这么一项‘身体检查’。”   现在苏格兰还是组织成员、还不是妄图想要把奥瑞安歌带离组织的公安警察。   作为组织的“老前辈”,川合里野也有权利给苏格兰讲讲组织的“规矩”吧……嗯,实际上就是跟苏格兰讲讲组织的情报。   川合里野也没有隐瞒,把自己知道的全部都说了出来:“老爷子的身体一直不好,可能是因为年纪大了的原因……具体多大了我也不清楚,15年前我被老爷子带回组织的时候,他就已经看起来像是80多岁左右的样子了……”   苏格兰在旁边默默地听着。   15年前就80多岁,那么现在应该快一百了吧。   “……老爷子可能吃了组织里面研究的药物吧,跟贝尔摩德吃的那个还不一样。但是药物的副作用都有,贝尔摩德那家伙一直不喜欢别人提自己吃药的事情、老爷子是因为药物的作用经常会出现类似于哮喘的症状。必须要佩戴呼吸机生活、身上还要有各种治疗的药物防止发病……”   苏格兰点点头,嗯,就是波本说的那件事。   15年前boss差点被那个加拿大间谍抓住的时候,就会是因为发病被川合里野救了,所以才把川合里野带回了组织。   是因为那颗药。   那颗药成就了奥瑞安歌、也让组织能够延续至今。   如果当初没有那颗药,或许组织现在就已经不存在了。   门外传来推门而入的声音,波本和水无怜奈的交流声在门外传来,苏格兰随后起身开门。   波本进来第一句就是:“情报搜集得差不多了,‘永夜’有线索了。”   川合里野白眼狂翻。   好烦哦,刚想跟苏格兰再交流交流情报呢,有这个家伙在,她一个字都不想说了。   任性的奥瑞安歌,被三个红方团团围住。   三双眼睛不约而同地都看上了川合里野,   水无怜奈第一个开口:“你确定自己折了‘永夜’的右肩膀吗?”   这是什么意思?   质疑她的能力?   川合里野非常肯定地说:“我动手打人不是一次两次了,从我开始会跑步的时候就知道怎么揍人了。对人的身体骨骼的位置和软硬度、我能说在座的各位都没有我精通。”   她指着自己的右肩膀肱骨头位置:“这个地方,我给掰折了,‘嘎达’一声脆我听得非常清楚而且我的手感也不会错。” 第43章 043:公平   波本和水无怜奈的意思是。   能够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成功进入套间内的人, 一定是对“炽天使”号非常了解的。   那么极有可能就是“炽天使”号上的某位员工、或者是经常登船旅游的人。   整个轮船上面到处都有监控,就是3楼住宿的地方没有安装监控。   因为能够登录“炽天使”号上的人都是有头有脸的社会高层人士,这些人想要在晚上的时候进行部分成人运动, 是不能被别人看到的, 所以轮船上的工作人员就非常“细心”的没有在三楼安装摄像头。   “我们刚才去调查了一下3楼居住环境的地形。”波本从旁边的桌子上随便摘下来一张报纸,接过苏格兰递给自己的一支钢笔, 在那张报纸上面依照自己看到的区域来进行描绘。“昨天晚上那个黑衣人从我们这个套间往西侧走廊逃跑, 然后没过多久,就消失在了回廊外侧的位置。”   波本把自己怀疑的区域, 全部都用黑色笔圈了出来。   “这里的两个房间、以及后厨的小餐厅。”麦色的指尖在报纸上面轻轻地点了点,饶有兴致。“就很巧, 这两个房间里面住着的……还都是熟人。”   西侧是松田阵平。   南侧是神代源。   松田阵平是被这两个人自动划分出去的嫌疑人,虽然他们都觉得松田阵平有能力脱离所有人的监控,摸进这个套间里面偷袭川合里野。   但是, 他没有动机啊。   就算是为了想要帮助自己的两个同期, 但是也不可能在水无怜奈还在的情况下, 贸然出手。   而神代源虽然有这个条件懂得如何配制各种药剂,但他的身手很一般, 大概率做不到完美侵入这种行为。   最重要的是, 这两个人的右肩膀一点事儿都没有。   组织“交际花”波本和未来的电视台主播水无怜奈,充分地发挥了自己的交际能力, 在这附近跟一堆川合里野见都没见过的服务员打成一片。   问到了附近有什么好玩的景点, 有几个人告诉波本……   “这个地方……”波本手指着松田阵平和神代源走廊中间的一个小隔门, 对没有去考察地形的苏格兰说道。“有一个小门, 直通后面的小厨房……”   苏格兰点点头:“有过去检查过吗?”   水无怜奈说:“去了, 不过那边的厨师和服务员我们也都见过了, 可是都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而且他们一般晚上的时候都住在一起, 彼此之间都可以互相证明。”   既然这样的话。   那么可勘察的范围就会变得更加广泛。   没有人知道“永夜”为什么会盯上川合里野。   川合里野自己也不知道。   从“永夜”贴在墙上的照片来看,大概率是在川合里野和二宫结奈在甲板上对峙的时候,被“永夜”盯上的。   可是为什么呢?   “难道‘永夜’也想要两个亿?”川合里野问得非常真诚。   其他人:“……”   “?”川合里野,难道她说得不对吗?   不过川合里野一点都没有这三位红方人士这么胆战心惊,她的身上裹了一件灰色毛毯,似乎是从沙发上摘下来的。   身上的这件灰色毛毯应该是苏格兰披着给她的。   刚才醒过来的时候都没有反应过来,川合里野刚想从床上坐起来,忽然被苏格兰摁住肩膀。   肩膀上的手掌微微用力,制止了她下床的举动。   川合里野有点奇怪,抬头看了一眼苏格兰。   后者欲言又止地眨了眨眼帘,最后思虑再三还是说了句:“既然现在‘永夜’盯上你了,你的一切衣食住所都必须要在我们的保护之中……”   川合里野觉得他太小瞧自己了:“放心吧,如果那家伙还敢来找我的话,死的一定是他。”   在这一点上,川合里野是绝对的自信。   从昨天晚上的简单交手,她就能感觉到对方在她面前就是小学生水准差不多。   不过,确实会刷点阴招什么的来个偷袭。   这个得防一防。   “以前组织里面也有很多人妄图来找我的麻烦,结果最后来一个死一个、来一个死一个……最后他们就开始不敢靠近我了,连跟我一起出任务都会直接拒绝。”对此,川合里野非常不爽。“明明是他们先来招惹我的呀,先撩者贱这个道理不懂吗?干嘛最后好像我一副很过分的姿态,到处搞我黑状。哼。”   “……”跟川合里野出过任务的波本和苏格兰没说话。   他们很想跟川合里野说,这次不一样。   “永夜”神出鬼没,会自己配药。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在悄无声息的时候让所有人都陷入沉睡。   说到制药。   波本总觉得那个神代法医似乎有些耐人寻味的意思,正常情况下来说,登陆“炽天使”号的乘客都是为了在这艘轮船上度假、休闲。   可是这位神代源法医先生,一直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哪儿都不去。   多少就有些奇怪。   昨天晚上,波本和水无怜奈没有追到那个黑衣人,去敲神代源房门的时候也没有多做叨扰。   看样子,需要着手调查一下了。   见波本又要出去,川合里野开口喊住。   虽然她很不想给这个黑皮肤的“巧克力”先生提供情报,但至少人家现在也是为了救自己的性命奔波,动机先不提,川合里野还是很惜命的。   “等一下。”   听到川合里野的声音,波本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她。   川合里野指着自己的肩膀,对波本说:“我只是让它的骨头错位,如果它懂一点医学专业、或者是当杀手当久了懂得一些自医的能力,比如像我这样天生的杀手人才。还是能够自己给自己掰回去的。这样的话从外表来看,是看不出来的。”   “……”波本的瞳孔微微扩散出一圈波澜,饶有兴致地看着川合里野,似笑非笑。   这家伙,说事儿的时候都不忘记自夸,真的是……   川合里野很不爽他这个德行,但还是没好气地跟了一句:“你得动手去摸!听懂了吗你!”   白痴。   公安头子当然懂。   他就是觉得川合里野好像在某个时间点上,骨子里的某种物质发生了变化。   难道hiro成功了吗?   他成功地改变了一个人?   见过太多罪犯的公安头子并不是很相信。   但是……就连松田都说,这位川合小姐感觉好像没有那么混沌不堪。   反而还挺通情达理,懂事儿的。   他们都不知道川合里野的懂事,都是建立在前4次轮回里面和苏格兰的接触。   昨天晚上,川合里野在甲板上说的那些话。   让一个完全不想踏足人类世界的女人,变成了一个身处在黑红夹缝中的灵魂。   稍有不慎,就会拉扯得四分五裂。   川合里野很高兴。   她终于发现了这几位红方人士的知识盲区。   “这个套间可以不用管了,昨天‘永夜’失手它就绝对不可能再过来偷袭。这在我们暗杀手法当中属于大忌,一个地方重复两次刺杀是菜鸟行为。”   川合里野伸出自己的手指,开始一条一条地跟眼前的几位间谍科普。   “第一、受害者在被暗杀失败之后会出于本能,在自己被暗杀的地方摆满各种安全防范的物件、或者直接搬离那个地方,刺杀难度增高。”   “第二、暗杀者把杀人场所当成了自己的‘祭坛’、这个‘祭坛’失败了就不会再来,这是所有暗杀者心有灵犀的‘浪漫’。”   “第三、这种刺杀方式失败了,暗杀者也不会再用第二次,因为受害者已经有了提防。暗杀者不会把多余的精力,浪费在这种事上。”   川合里野说得头头是道,听得其他三个人频频点头。   再换句话来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个套间反而因为昨天“永夜”的入侵,变得安全了。   但也意味着“永夜”的手法将会发生改变。   这个世界上最常见的下毒方式就是通过食物。   为了垄断这条路,苏格兰包揽了所有人的伙食。   水无怜奈和波本继续去勘察一切有可能是“永夜”的人,苏格兰留下来在套间里收拾能用的东西。   川合里野起身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毛毯里面什么都没有穿。   不对啊。   她昨天记得自己出洗漱室的时候,明明穿了一件白色浴巾来着啊。   苏格兰背对着她,在收拾房间桌子上的一些器械设备,零零散散的各种监听器、防震器、还有违规带上来的枪械和弹匣……叮叮咣咣各种声音夹杂在一起,显得在收拾得人心虚有些浮躁。   川合里野拉了拉自己身上的毛毯,开口:“苏格兰,我的衣服呢?”   他没回头:“在你床头右手边。”   川合里野歪头看向自己床头,确实整整齐齐地叠着自己昨天洗澡前的那件衣服。   衣服很平整,上面散发着一股非常淡雅的柑橘洗衣粉味道、还有一股烘干机的热潮。   谁把衣服给她洗了?   “我不是问的这个。”川合里野看着他僵直的背脊和略微有些手忙脚乱的举动,感觉苏格兰这会儿的状态十分奇怪。“我是说昨天我的那件浴袍。”   “吧唧。”一把枪被轻轻摆在裹包里,苏格兰微微颔首。   阳光透过阑珊,落在他过分笔直且修长的背脊,穿过他极薄的耳边轮廓照出一种透明感的绯红。   “在洗漱间。”他说。   川合里野怔了怔,觉得自己的脑袋还有点木。   那个该死的“永夜”不知道在喷剂里面放了什么东西,大概率除了乙.醚之外,可能还有一些致·幻剂之类的东西。   她觉得自己本来就不太聪明的脑袋更不灵光了。   反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卧槽。   她是光溜溜的被苏格兰披了件地毯抱到床上的啊!   “你、你……”川合里野直接从床上弹了起来。   她抱着手臂,裹着自己的身体,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频率在扩张着心绪。   苏格兰的肩膀微微隆起,头更低了。   “我什么都没看见。”   就出鬼了。   没看见怎么给她披的毛毯啊!   还把边边角角都掖得严严实实。   身为公安警察,说谎是可以的行为吗?!太过分了!   “这不公平!”川合里野大喊大叫。   苏格兰闭了闭眸,决定独自承担这一切,他已经准备了一肚子的腹稿跟川合里野解释,一回头的时候看到那个红发女人同样红着脸、满脸不高兴地冲着自己喊。   “这不公平!不公平!不公平!凡事都要有来有往,我也要看你的!”   “……”苏格兰。 第44章 044:又雾   川合里野觉得自己吃亏了。   吃大亏了!!!   轮回这么多次!   她一次都没见过苏格兰的身体是什么样子的!   苏格兰身上还有少许柑橘洗衣液的气息, 指缝里面被冲洗得非常干净,和她床头衣服的味道是一样的。   但是这双手在握着枪柄的时候会因为微微用力,而导致指关节位置稍微有些发白。   他手里抓着枪把, 好像即将要上战场一样紧张。   “我真的没看到。”   对于苏格兰的解释, 就算他没看到川合里野也打算当成他看到了撒泼。   这么好的机会。   绝对不能白白浪费。   川合里野站在床上,身上还披着那件灰色的毛毯, 就像是女战士的斗篷一样露出光洁的小腿和脚丫。   她抓着苏格兰的肩膀, 摸到了他衣服上的缝合线,恨不得直接像礼物一样拆开。   “你就看到了你就看到了你就看到了!别想哄我!如果看到了就大大方方承认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 就是公平一点的彼此‘欣赏’而已。你不会是波本那种不认账的那种无赖性格吧?苏格兰?”   她摆出这幅不讲理的态度,苏格兰第一次感觉到了头大。   但他实在是做不来这种“彼此欣赏”的事情, 太羞耻了。   见他不说话,川合里野开始伸手解自己身上的毛毯:“反正你都看过了,看过一次和看过两次也没什么区别, 那我就再让你看一次, 这样你就赖不掉了吧……”   “别!”苏格兰伸手握住她的手, 两个人把毛毯当成一个拉扯物。   暗蓝色的瞳孔里扩散出一种异常的动荡,他别过脸, 不想这么亲昵地握住她的手但是又怕她真的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行为, 而不得不抓着她的手。   奥瑞安歌,在某种程度上来说。   真的很难缠啊。   川合里野看着他犹如饮用了至纯的威士忌酒般的脸色, 实在是不懂:“这是什么很难做的事情吗?你干嘛这幅样子啊, 搞得好像我强迫你什么似的, 明明先吃亏的是我好不好!”   越说越委屈。   川合里野扁扁嘴巴, 故意挤出一丝颤抖的气音, 死死盯着苏格兰脸上的每一处微表情。   非常好, 贝尔摩德没骗她。   果然装可怜是欺骗男人的最有用手段。   苏格兰低下的头抬起, 怔怔地看着川合里野。   里面的世界,仿佛能让人走进闹市的花街里,在被人任意挑选的花束。   那种被纠结和犹豫充盈的质感,很容易让人心怀愧疚,产生出不应该这么逼他的自责心态。   川合里野晃晃脑袋,对自己说,扔掉你的良知,这个时候良知是最没用的东西!   良久。   就在川合里野以为他妥协的时候,苏格兰死死攥住她的毛毯纽扣:“对不起。”   “?”川合里野。   “我真没看到,你摔倒的时候我已经把毛毯给你披上了,浴巾是在我给你披上之后掉下来的。”   苏格兰非常诚恳地跟她解释,柔软的日光熏红了他的脸颊和薄唇,唇角柔软的像是沁了露珠的黄昏。   会相信吗?   奥瑞安歌会相信吗?   他自己都不相信……天。   苏格兰觉得,自己当初报考警校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犯难。   川合里野的可怜劲真的太……如果她掉眼泪的话,苏格兰觉得自己真有可能克服羞耻、半推半就的跟她妥协了。   但是,川合里野的眼泪挤了半天实在挤不出来。   她真的不是一个爱哭的类型。   只能扁着嘴巴,委屈地站在床上借着床板的高度,低头看着苏格兰的认真的真挚开始犹豫。   怎么办,总觉得是在骗人。   太可恶了吧,公安果然都是一群谎话精。   但是她又没有证据。   川合里野不高兴了,苏格兰对自己说。   骨子里的那个正义感让他觉得自己被人发现了犯罪事实,他看着川合里野默默坐回了床上,一声不吭地开始准备换衣服样子,柔声问道:“你要吃点什么吗?”   三明治也没怎么吃。   可能是这里的口味不符合她的标准吧,苏格兰打算从另一个方面补偿一下。   “波本说这里有小餐厅,我去问问他们能不能让一个位置给我,现在是非常时期不知道‘永夜’会不会通过食物投毒。我可以给你弄点你想吃的东西,以醋熏肉饭、白酱烧、黄芥淋汤……都可以……”   川合里野气哼哼地说了句:“不吃!不饿!你走!”   “……”苏格兰,真生气了啊。   他没走,伸手拉了拉川合里野身上的毛毯,又指了指她旁边的那件洗得干干净净的衣服,暗示川合里野在她昏迷的时候自己都做了哪些事。随后,又说了一句:“如果你要是一定想……”   川合里野猛地回头,表情骄横:“反正你就是欺负我。”   “……”苏格兰垂头叹了口气,明哥我不想这样的,但是事急从权我要违背你对我从小的教育了。   “你要是想让我高兴的话,就得答应我一件事!”   “好,你说吧。”   “你的本名叫‘Hiro’对吧?”川合里野咬在“hiro”这个字上面,一语双关。   伏见弘的弘、诸伏景光的景。   都是Hiro。   苏格兰点点头。   川合里野接着说:“那以后我要叫你Hiro,这个名字只有我能这么叫。其、他、人都不许!我说的是其、他、人哦!这个世界上只有我能这么叫!如果有别人这么叫你的话,我会非常生气,可以吗!”   她气势汹汹。   根本没有商量的意思。   苏格兰好笑的点点头:“可以啊。”   反正会这么叫他的就是降谷零了,他们现在都是间谍也不会叫本名,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归本名,到时候跟零说一声吧。   “还有,大家都公平一点。我叫你的名字,你、你也可以叫我的名字……”川合里野声音越来越小,宛如被鱼骨鲠住。   苏格兰气音轻笑:“那……里野?”   “好!就这么定了,你出去!我要换衣服!”川合里野跳下床,把他往门外推。   脸越来越热,不能被人看到脸红的样子,太可耻了。   啊,胸口好乱。   苏格兰被推出去之前,听到门缝里传来一句。   “还有,我要吃醋熏什么什么的、黄芥什么什么的,就你刚才说的那几个我都要吃!”   “好好好,你换衣服吧,我在这儿等你。”苏格兰站在门外,依靠在门边的墙壁上看着自己被拆了几颗的纽扣哭笑不得。   他伸手把纽扣重新系上,将方才的少许期待压了下去,换上了平常心等川合里野换完衣服。   偶尔像松田和降谷零那样做点出格的事,也挺有趣的。   苏格兰垂头心想。   川合里野的衣服换得有点慢,她出来的时候手里的手机还夹在她的肩膀和耳朵中间,推门出来的时候同时说了一句:“知道了,知道了,拜。”   是贝尔摩德的电话。   贝尔摩德跟川合里野说的事情,基本上都算得上是组织内部的核心事件。   苏格兰也非常有眼色的不多过问。   但是这件事还是可以跟苏格兰讲一讲的。   二人走在去小餐厅的路上,川合里野把电话里的内容原封不动地告诉了苏格兰:“贝尔摩德刚才在电话里跟我说,‘永夜’之前杀掉的几位组织成员,体内都检查出了一种能够瞬间导致心脏麻痹、中枢神经垄断的毒素‘氨苦酸’。这种毒素的味道会很刺鼻,没办法投入到食物当中,只能采用针管注射的方式。”   知道袭击方式就可以了。   不过就很奇怪啊。   为什么昨天晚上那家伙来的时候,是先朝她释放的喷剂呢?   川合里野把电话里面交流的讯息都说了出来:“贝尔摩德还说,‘永夜’知道组织一直在找它,但是从它目前的这个态度来看,大概率它是不想加入组织的。所以那些去找它的组织成员,全部都被它处理了。”   苏格兰沉思:“这么说来,它盯上你会不会跟组织有关?”   川合里野不高兴了:“那就离谱了,这家伙如果觉得我们都是组织成员的话,那应该把你们也划分到目标里面啊?干嘛只针对我一个人,可恶可恶!”   苏格兰没有说话,他在思考的时候会微微拉长猫儿眼的眼尾。   本身就有些浓密的眼睫、会因为低垂而更加葱郁。   整个3楼都是旅客们居住的地方。   在西侧走廊的尽头有一个小电梯,电梯的后面就是波本说的那个小隔门。   这个小隔们是餐厅的后门。   而前门要通过电梯往楼下走,才能看到一扇焦茶色的木制大门。   门外面挂着一串竹简制作的风铃,推门进去的时候会让风铃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让里面的人知道有人进入。   苏格兰在川合里野换衣服的时候就跟小餐厅的厅长用电话沟通过了,借用一个小台子和食材自己制作点食物。   “炽天使”号的船票很贵,又都是上流社会的拔尖人物。   各种无理要求,都会得到船上工作人员的满足。   厅长二话没说,就收拾了一个小厨房出来。   苏格兰推门而入的时候,忽然感觉到面前有一股热浪袭来,紧接着还有一个青年的大喊大叫。   “小心!”   川合里野和苏格兰的反应都很快,同时往旁边撤了一步后,看着一个滚烫的沸水壶“咕噜”一声落在二人身后原本站着的位置。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有一个黑发青年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对着川合里野拼命地鞠躬道歉。“因为太烫了我没拿住,差点烫到二位尊贵的客人,真的很对不起!”   他笔直地让身体呈现出一个直角姿态,露出一颗黑黢黢的脑袋对着正打算骂人的川合里野。   旁边跑过来一个女服务员,也跟着道歉,顺便又责怪几句这个差点惹祸的家伙。   “立浪又雾!你今天怎么回事!平日里挺稳当的怎么能把烧壶差点砸到客人呢!”女服务员拿着手里的菜单,砸了一下立浪又雾的右肩,低声骂道。   那个叫立浪又雾的蠢家伙双手撑着膝盖,原本有股“你不原谅我我就不直起腰”的意思,被砸了这一下之后立刻“哎呦哎呦”起来:“春井小姐不要这样,你明知道我昨天因为拉箱子被阶梯砸到了肩膀,干嘛还在人家的伤口上面撒盐啊。”   “少废话,快点跟客人道歉!”女服务员分贝提升。   “幸亏没有烫到客人,真是万幸,不然我真是要以死谢罪了……”   川合里野瞅着这家伙的模样,那眼看那眼来火,上前拎着他的领子:“没烫到就没事了吗?你这么蠢,你……”   这个家伙红着眼眶,潮湿的液体在圆润般如小鹿的眼球里弥漫,面容纯净地像是被璀璨的小绒花。   但凡川合里野稍微使点劲,他就能被川合里野揉碎了似的。   一个男人。   长了一张娃娃脸。   还露出这么可怜兮兮的表情。   这对川合里野来说,就是活靶子。   川合里野朝着他右肩膀伸手。   “哎呦!”立浪又雾立刻伸手捂着脸,一副川合里野抬手要打自己的样子,“这位客人,您干嘛动粗啊,我都道歉了……”   川合里野眉毛拧成了一个非常嫌弃的团,指骨精准地抓住立浪又雾的右肩肱骨头罅隙,暗暗用力。   昨天,她把那家伙的肱骨头掰了出来,就算装回去还是会疼的。尤其是自己现在,用力抓着对方的肱骨头,那种疼痛感是针扎一样的剧痛!   但如果只是被梯子砸到,就不会特别疼。   立浪又雾面上没什么痛觉的表情,就是一副“你别打我虽然我很好打”的表情,颤颤巍巍地看着川合里野。   好像没什么不对劲?   但不知道什么,她就觉得这家伙很欠揍。   比波本还欠揍! 第45章 045:取向   听到动静。   餐厅店长穿着一件白色西装出现, 跟川合里野道了歉之后,把二人迎入后面一个被整理干净的小厨房。   “真的很抱歉,刚才那位服务员刚上岗不久, 做事还毛手毛脚的。差点烫到您们, 让您们受惊了。”店长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但是看起来保养的很好,整个人瞧起来油光水滑的。   就连头发,都抹了发胶, 梳成很常见的飞机头。   他看着客人笑起来的时候,嘴角的括弧纹非常明显。   苏格兰冲着他微微颔首,表示没关系反正也没烫到,但是这艘轮船上的工作人员服务态度确实都还挺好。进了后厨之后,长桌上面摆放着被分类放好的各种食材,左右两侧的灶台也被擦拭的干干净净。   最里面有一个独立的小隔间,是店长特地收拾出来给苏格兰用的。   “这里的食材、调料、餐具都可以随意使用。”餐厅店长站在门口, 笑容满面的告知了一些注意事项之后,默默的退出去,顺便还很贴心的把门关上。   川合里野看着苏格兰非常熟练的套上围裙、撸起袖子先开始热油的样子, 忽然想起在莱草田小学的时候他教那几个小男孩做巧克力的时候, 就是一副家庭主夫的样子。   “对我来说,做料理是一种放松的事情。闻着每一种不同食材散发出来的味道、在和调料的混合过程当中变成新的味道, 最后完成一道美味的烹饪。这也是一种……艺术。”   听着苏格兰的解释。   川合里野找了一个小凳子,坐在食材桌上, 伸手摆弄着白色瓷桌上面的各种被真空包装包起来的食材。   “这里的服务态度真好,连食材都帮忙切好。”   川合里野拿起一叠竹荚鱼的鱼片, 抚摸着上面的纹路, 凑到鼻子尖轻轻嗅了一下。   嗯, 没什么味道。   毕竟这里是“炽天使”号,船上面的食物都以海鲜为主。   所有的食材也都非常新鲜,旁边还摆放着一只潮湿的渔网,里面还沾有不少青苔。   “波本说轮船的后尾有一个钓鱼区,很多客人都会到哪里拿着捕鱼网捕鱼。捕上来之后就会直接拿到厨房,让这里的厨师帮忙处理。”苏格兰笑着回头给她解释。   川合里野哼了哼:“你眼神挺尖的嘛,背对着我都知道我在看什么,就……真的没看到吗?”   又来了……苏格兰默不作声的握着鸭嘴铲把黄油在平底锅里来回搅动融化。   川合里野坐在桌子旁边喋喋不休:“华屋正太郎真是伟大啊,看着自己喜欢的女人跟别的男人aiai都能够压抑住自己的难受,安慰自己喜欢的人。为了自己喜欢的人抛弃自己的尊严、放掉自己的羞耻感。这种爱意,真是太伟大啊伟大。”   “……”苏格兰。   川合里野捧着一个萝卜,在苏格兰的身后上演属于自己的舞台剧:“可怜的小萝卜,都被人光溜溜地看到了……”   “……”苏格兰的面部被灶火熏的发烫。   真是够了……他要坚持不住了。   “……那你又能怎么办呢?谁让你是一个小萝卜呢?你又没有反抗的能力、别人就是要对你摸摸看看你也不知道、没办法……”   听着川合里野越说越过分。   苏格兰回过头来,暗蓝色的瞳孔里映照着某种融化了的木质无奈:“我绝对没有乱动手,我发誓。”   “切。”川合里野别过脸去,手里扔着胡萝卜玩。   她才不信呢。   对于自己,川合里野是很自信的。   小的时候贝尔摩德给她洗澡,都会夸夸的那种。   有的时候川合里野都在想,幸亏贝尔摩德不是个男人,不然自己可能都要被贝尔摩德给睡了。   但话又说回来,贝尔摩德要是个男人她也不会跟贝尔摩德洗澡呢。   等等……难道……   川合里野联想到了前几次轮回的时候,波本每一次给苏格兰报仇时看着自己的那种眼神。   完全就是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的意思。   不会吧。   “你的性取向应该是正常的吧?”川合里野有些崩溃。   和波本?是吗?还是跟那个卷毛?   听说警察学校里面严重的阳盛阴衰,出现一些奇奇怪怪的行为一点儿都不罕见,组织里面还有好几个呢。   苏格拉长的又白又嫩又清秀。   可以用秀气来形容但一点都不女气,或许就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加man所以才蓄了胡渣,但反而更性感了!   根据川合里野前几次轮回的调查,他是没有谈过恋爱的。   而且在组织里面,也没听说过跟谁谈过。   是什么都行,可千万别是这个啊。   但如果不是的话,苏格兰为什么没有一个男人的正常需求呢?   难道是她魅力不够?   那也不可能,明明苏格兰前几次轮回的时候,对她明显比对别人好。这次轮回也是!   “?”苏格兰见她眼睛乱转,就知道她想歪了。“谢谢关心,我非常正常。”   呆会儿不会又要带他去看哪方面的医生了吧。   天知道他昨天晚上忍得多辛苦。   苏格兰心想,我觉得我有必要跟这个小没良心的解释清楚,不然这件事大概率以后过不去了。   “里野,昨天你不知道吸入了什么东西,在这种情况下我满脑子都是你会不会有事。一点、一点、一点别的想法都没有,完全没有。”   这个“里野”听的她很舒服。   川合里野心情好了大半,走过去挨着苏格兰的肩膀,抬头看着他刚毅清晰的下颚线和上面清浅的胡渣。   “所以就是因为太关心导致了你克制生理反应吗?”   “嗯,你可以这么理……等等,我没有什么生理反应好不好!”他语气急了一点,感觉有一些事情真的是越描越黑了。   明明一开始,他想表达的不是这个意思来着。   “真的没有吗?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我?”川合里野绕到他左边,硬把脸凑到他面前。“虽然你说你关心我让我很高兴,但是你的不诚实让我很郁闷。你看,我就很诚实,我就对你有生理反应。”   “……”苏格兰。   话题从“苏格兰性取向是否正常”瞬间转变到了“苏格兰对奥瑞安歌有没有生理反应”。   谢邀,没有的话他为什么被川合里野扒着肩膀又舍不得推开?   这个小没良心的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一定是想亲口听到他承认吧?一定是怀着这样的坏心眼,没错了。   苏格兰欲哭无泪:“不是……你了解生理反应是什么意思吗?” 第46章 046:暗门   在这个是否有“生理反应”的问题上。   川合里野和苏格兰进行了长达二十分钟的辩论。   川合里野觉得苏格兰很奇怪,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这有什么不好讲的?   如果没有的话,那她就去跟贝尔摩德再请教请教。   但是苏格兰的意思是……   “虽然生理反应的解决方式是……那个, 但是对我来说, 进行这种行为的前提是彼此相爱。没有相爱的忄生爱,就只是普通的生物运动,跟谁都可以得那种泛滥成灾的生理反应。”   这句话的另一个含义。   苏格兰是想问她,你爱我吗?   奥瑞安歌对苏格兰怀揣的那种心情, 是爱吗?   还只是简单的因为,苏格兰对她来说比较特殊,她把这种特殊性当成了“爱”?   这句话川合里野听懂了,她虽然有点木但是还是明白苏格兰的这句话意思。   他是在意自己之前说的那个“互相索取”吗?   苏格兰见她呆呆地不说话,把她摁在旁边让她稍微乖点,不要碰到明火。   男人的手端着锅和铲推,稳稳当当地翻动着滋滋冒泡的食物, 让烹饪的芳香在二人之间冲散稍稍尴尬的气氛。   苏格兰见她在沉思,就知道她肯定没有想过这件事。   真不知道这些年在组织里面,那些家伙们都给她灌输了什么奇奇怪怪的思想。   不过也是了。   一个建立了组织的boss、一个性格暴躁的朗姆、一个混沌邪恶的千面魔女。   这群人能教给她的东西, 自然也是乌漆麻黑的。   苏格兰开始头疼。   川合里野看着他关掉煤气的开关, 明火瞬间被闸短,然后国内热腾腾的油熏虾仁面倒在了一叠方形的盘子上。   苏格兰又把旁边自己熬的番茄酱料倒在面团上, 切下两块西兰花和小柠檬在上面搭了一个简易的船,然后看着旁边努力吸气的川合里野, 无奈的笑笑端在桌子上。   “食材有限,暂时就只能做这个啦。”他坐在川合里野旁边, 手臂搭在桌子上。   猫儿眼在笑眯眯地看着她, 似乎是在某个美食节目上的参赛选手在等着美食家的评审。虽然自信, 但还是期待评价。   虽然川合里野不是美食家,但是她的反应也已经明确地表达了对苏格兰厨艺的认可。   “简直太好吃了。”川合里野扒拉着筷子,像一个小铲土机一样往嘴巴里不停地推送。   奥瑞安歌很好哄。   一声名字再加上一碗好吃的面,就让她忘记了刚才跟自己据理力争的事情。   川合里野一边吃一边想。   以前只知道苏格兰会做饭,但是从来都没有吃过。   就当是拿这个抵了吧。   其实川合里野跟贝尔摩德的通话内容,对苏格兰还是有一点隐瞒的。   除了交流了有关于“永夜”的事情之外,还说到了组织里面的那位神秘人物——泰斯卡。   已经上船一天半了,川合里野只知道自己被“永夜”莫名其妙地盯上,完全不明白要怎么跟泰斯卡接头。   贝尔摩德说,下船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然后……就开始叮嘱川合里野,不要告诉这次出行的其他三个成员,有关于泰斯卡的任何事。   以前每次出任务的时候。   虽然这个老太婆也很喜欢各种唠叨、叮嘱,但是贝尔摩德也知道川合里野大概率不会听,所以也懒得说太多次。   可这一次,贝尔摩德的态度好像跟朗姆都达成了一致。   非常认真地告诉川合里野,凡是有任何成员妄图刺探有关于泰斯卡的情报,直接处理。   这让川合里野很不爽。   前几次轮回她都没接过跟泰斯卡接头的任务,所以也不知道这个人居然这么“绝密”。   到底是谁啊。   来头这么大?   川合里野吃得差不多了,揉着扁平的小肚子拍了拍里面的储粮,满意地打了个嗝。   一顿饭。   “贿赂”了这个小家伙。   苏格兰感觉自己没有白付出努力。   饭饱了。   川合里野的脑袋稍微开始动一动,想起之前几次轮回的时候、包括这一次朗姆的授意,苏格兰应该是调查了一些泰斯卡在白道上面的事情。   这也说明泰斯卡肯定像皮斯克那样,在正常的白道里面有一个正常的白道身份。   可现在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川合里野问苏格兰,公安那边在调查什么事情,苏格兰可不一定会告诉她呀。   就算不问公安的事情,就算是苏格兰在组织里面的行动,也都是绝密的不会跟任何人说。   川合里野开始觉得头大,   不然入侵一下警视厅公安部算了?   反正第3次轮回的时候,川合里野因为想要刺杀波本、反而被波本带回了警视厅内。   在警视厅里,被波本关了一个多月。   对于警视厅公安部的一些地形她都很清楚。   就这么办。   入侵警视厅公安部!   苏格兰不知道川合里野在想什么,只知道她忽然就沉默下来了。   其他人都不知道川合里野的任务副线,以为川合里野在苦恼找“永夜”这件事。   苏格兰伸手,轻轻揉了一下她蹙起的眉心。   指尖冰凉,还带着少许被水冲洗过的温度,指了指旁边的一道非常不起眼的小门。   川合里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瞧见了一扇在墙壁提灯下忽明忽暗、看起来不是那么清晰的小门上。金属光泽的门边上闪烁着银色的碎光,上面只有一个从内上锁的防盗栓。   川合里野被他提醒之后,立刻站起来朝着门走去。   她站在门前,伸手摸了一下那道门的结构,忽然明白了苏格兰的意思:“这道门就是通往3楼西侧走廊的那一扇吗?”   苏格兰点点头:“西侧走廊尽头只有两个房间,一个是那位松田警官、一个是那位神代法医。还有一个就是这扇门。”   川合里野懂了:“所以‘永夜’也有可能是这个餐厅的家伙吗?”   “有可能,毕竟这扇门只要是这里的员工,都有可能会经过。”   *   波本和水无怜奈那边也在一直调查还有谁身上有川合里野说的脱臼伤。   水无怜奈被波本支去了别的地方,波本一个人朝着神代源房间走去,指尖按下门铃的时候,对面走廊的房门被人推开。   一道烟丝飘过。   松田阵平依靠在门边,显然是在这里等波本等了很久的意思。   “呦,侦探先生,这么早。你想找的这位先生很早就出门了,现在还没回来。”松田阵平沉沉地抿了一口,朝着自己房门内努努嘴。“刚好我有一点不懂的事情,不如你抽出点时间,让我跟你请教请教?”   波本被他那副桀骜的姿态弄得有些无奈,这家伙估计也是在等着自己吧?   “那当然可以,我也没什么可被请教的,我们就彼此讨教吧?”波本朝着他的方向走去。   他们两个人有多久没有见过了呢?   上次见的时候,好像是两年多前了吧。   一进屋。   波本就看到正厅的茶几上摆放着一只被塞得满满当当的烟灰缸。   这个量,感觉像是一晚上都没睡的样子。   松田阵平把手里的烟捏进去,烟灰升腾起少许的薄灰之后,就彻底熄灭了火星。   “昨天晚上我本来睡得好好的,可没想到听到了一阵躁动吵闹,就把我吵得再也睡不着了。”松田阵平说的这件事亦有所指,他跷着二郎腿坐在波本的右侧,歪头笑问。“听动静应该是从你们那几位套间里传来的,你能给我解释一下,你们都在做什么吗?”   波本就知道。   这家伙一定是有什么目的的。   组织的事暂时还不能告诉松田阵平,这毕竟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而是他和苏格兰的事情。   多一个人知道并不是一件好事,对于他们这些当间谍的人来说,不管是说出去的人还是知道的人,都多一重风险。   所以波本只能换了一个话题:“听说‘炽天使’号上有非法聚众赌博的组织,不知道松田警官这次登船,是不是也是为了这件事?”   这小子,消息倒是挺灵通。   肯定是从管理着这家伙的组织那儿得来的信息吧?   松田阵平在心里腹诽,脸上笑嘻嘻:“是啊,私家侦探的渠道应该会更多一点吧,如果你能替我多提供一些情报的话,说不准我还能帮你们这个侦探事务所申请一个表彰呢。”   波本笑笑:“那自然是有的。”   松田阵平看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地形图,心中感慨。   以前在警校里的时候,这家伙就是各方面综合能力最出色的那个。   这才登船了一天半、在这期间还负责调查了一下二宫结奈的事情,居然就能把整个“炽天使”号的地形图就摸清楚了。   松田阵平看了一眼这张地形图,知道有很多地方都没有设置监控。   就是因为这艘船上面美其名曰说的是以度假、休闲、旅游为主,但实际上却开设了很多违法的勾当。   而这些登船的人,百分之八十都是奔着那些违法勾当来的。   所以这艘船上面凡是没有摆放监控的地方,都有一道暗门。   波本的手指只在西侧最下面,一个被他特地标注的红色圆圈位置说:“这里有一扇门,我特地研究过这扇门应该是通往西北一个被‘保护’起来的区域。从位置上来判断应该是往下面走的……”   这也就意味着,相当于是“地下室”了。   “炽天使”号上,有很多这种隐藏的“房间”。   也有很多一扇扇,需要被打开的炼狱之门。   *   川合里野和苏格兰从门外出来的时候,听到那个毛躁的青年还在被骂,好像是因为不小心把红酒倒在了客人的身上、又把八号桌客人的牛排送到了九号桌客人那儿。   “早知道你这么没用,我说什么都不会让你来餐厅这里帮忙的!”餐厅店长也受不了了,压低声音地斥责道。“你现在赶紧给我回到原来的那个地方去!”   黑发青年作揖哀求:“不要啊不要啊店长!那个地方真的太可怕了!我可不想参与那种事啊!”   “闭嘴!不要被客人听到这种话。”餐厅店长深吸一口气,憋着火怒吼。“那里的工资比我这里高、待遇也比我这里好,你到底有哪里不满意呢?”   “可……那是违法的呀。”黑发青年委屈巴巴地搓着手,眼角余光瞥到了在旁边的川合里野,表情更委屈了。   好像自己现在在这里被骂,都是因为川合里野似的。   “?”川合里野。   川合里野看着苏格兰走过去,对着看到了客人稍稍收收火气的餐厅厅长说:“麻烦送三份A套餐到三楼3011套间。”   餐厅厅长用围裙擦擦手:“好的好的。”   苏格兰又指了指黑发青年:“让他送。” 第47章 047:迷宫   从厨房回来之后, 波本和水无怜奈也相继跟着一起回来。   波本在跟松田阵平聊完之后,做了一件自己跟松田正平在警校时期经常会做的那件事。   就是撬门。   撬的是神代源的房门。   在神代源没有回来的时候,两个人把神代源的房间翻了个里里外外, 最后又完全复原, 保证不会被人看出来之后才离开。   但是现在在川合里野和水无怜奈的面前,波本肯定不能把整件事的前因后果都说出来,更不可能所以自己是跟松田阵平一起进行的这件事,只是简单地说自己通过了某种手段从神代源的房间里摸到了部分情报,   水无怜奈很好奇:“是什么情报?”   “这件事就要追溯到我们半个多月之前进行的那场任务了。”波本笑笑,他看向川合里野。“Orianko应该还记得沙赖组的那场任务吧?神代源当时也在‘蔷薇夜洗浴中心’里,手里还拎了一个钱箱,是给沙赖六合的。”   这件事川合里野当然记得:“他当时把钱箱给沙赖六合的时候,说是还沙赖六合借给自己爸爸的钱。”   波本继续说:“没错,神代源的父亲叫神代一泽,是经营神代医院的院长, 他偶然一次登陆‘炽天使’号时,进入了这里的赌坊。在这里输了一大笔之后没办法才向沙赖六合借了钱。”   没错了,川合里野记得的, 那个时候神代源出现在【蔷薇夜】就是为了替父亲还这笔钱。   川合里野咂舌。   别看组织里面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   规矩要说有也有、要说没有也没有。   最严酷的一个规矩就是, boss不允许任何组织成员接近黄·赌·毒。被发现了就直接处死,一点都不犹豫。   所以组织的发家渠道有很多, 但没有一点是跟这三样沾边的。   很多毒·贩也不允许手底下的人吸·毒,就是因为这三样东西都会使人上瘾。   有人有性·瘾、有人有毒·瘾、有人有赌瘾。   在这艘轮船上, 就有一群赌鬼。   见川合里野和水无怜奈都陷入沉思,公安头子又开始跟俩人科普:“在我国, 有的赌博形式是被允许的。比如赌马、小钢珠、棋牌之类的。但是大型聚众就是非法的了, 一般这种的赌博金额会非常庞大, 这一点上从‘入门劵’就能看得出来。‘炽天使’号上的这个赌坊,想要进去必须要保证自己的银行卡里至少有五千万日元来买他们的筹码。”   五千万日元。   只能买一张,打开这个赌坊大门的钥匙。   水无怜奈唏嘘道:“所以这已经远远超过日本规定界限了吗?”   川合里野看向波本:“来,继续跟我们科普一下,这一点写在日本刑法哪一条里面了?”公安头子?   面对川合里野的故意挑衅,波本不慌不忙:“日本刑法,第186条,赌博及非法集资罪。”   川合里野翻翻白眼,一点都听不出来是夸奖的意思:“真厉害啊,连法律都记得这么清楚,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警察呢。”   波本笑道:“毕竟我们也要经常跟警察打交道,了解一点这方面的知识总是有用的。”   “是吗?那你说说就你这个非法闯入他人居所,要判多久啊?”川合里野微微抬起下颚,满脸挑衅。   波本表情依旧是不咸不淡的微笑,一点都没有因为川合里野这句话生气的意思。   每次川合里野和波本对上的时候,就很喜欢说这种加针带棒的话。   气氛有些尴尬。   苏格兰想起他们两个人在餐厅后厨的对话。   ——“你的性取向应该是正常的吧?”   这句话她说得那么肯定,不会是真的以为自己性取向有问题吧?   不会以为Zero是他……   苏格兰端起面前的茶杯,刚想压一压心里的火,忽然听到旁边波本说了句:“苏格兰,你拿的是我的茶杯。”   “……”苏格兰。   川合里野看着波本的眼神更凶狠了。   “……”苏格兰。   四个人各个心怀鬼胎,听着套间的门被人敲响。   餐厅里见到的那个青年推着餐桌站在门外,朗声对着门内的人喊:“在吗?您们点的餐点到了。”   波本看向苏格兰:“你叫吃的了?”   波本的意思是,现在“永夜”还不知道怎么说呢,吃食方面也要小心点。   苏格兰接收到波本的暗示,冲他同样回了一个眼神之后起身去给外面的人开门。   外面的青年推着餐车走进来的时候,先是对门内的人报以灿烂笑容:“客人们,您们的餐点到了。”   苏格兰朝着套间里面的餐桌示意:“感谢,麻烦你送到哪里吧。”   “好嘞。”青年蹦蹦跳跳地推车进来,走进的时候苏格兰顺道把门关上。   “吧唧”一声门关闭的声响让黑发青年不明觉厉地回头。   苏格兰也没跟他废话,从屋里拿出一叠信封,里面满满当当地装着日币递给黑发青年:“你叫立浪又雾是吗?”   他点点头,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不懂苏格兰是什么意思。   苏格兰笑道:“听说‘炽天使’号上有很多上流社会人士才能进入的地方,我们当时是跟着当红偶像二宫结奈才能买到船票,如果你能帮我们进入到哪里,这信封里面的东西就归你了。”   川合里野觉得现在的苏格兰就像是一个国际使臣,每一个语气都卡在儒雅亲和的尺度上,任谁也不想怀疑他骨子里的小心机。   不知道是不是跟波本呆的时间长了。   这俩人在一些行为处事上,虽然有各自不同的处理方式,但是获得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苏格兰的意思波本很快就明白了,苏格兰想要以客人的身份,进入地下赌坊。于是,幼驯染的默契让他很快进入到了苏格兰的阵营里,开始跟这位黑发青年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川合里野坐在餐桌前,看着苏格兰和波本双管齐下,跟那个叫立浪又雾的男人施压。   立浪又雾看起来非常年轻,大概也就22岁的样子。   比川合里野大不了多少。   尤其是还长着一副娃娃脸,就显得年纪好像更小了。   他在苏格兰和波本面前坐姿乖巧,身上穿了一件浅灰色的三角领衬衫、身形看起来清瘦而又挺拔。   川合里野看着立浪又雾的侧脸,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哪儿见过这个人。   有的时候。   捕猎的猛兽能够在自己的同类身上,察觉到同样的气息。   立浪又雾坐在两个大男人中间,他的眼型圆又大、还有很深的卧蚕。眨眼的时候,就像是一只柔弱无伤害的小鹿。黑色的短发服帖垂下,打理得十分清秀。   他一边跟苏格兰和波本说着,一边会下意识地看一眼旁边的川合里野。   然后,浮现一丝略带憨态的笑容后又别过脸去。   “?”川合里野。   这家伙这幅表情,怎么这么恶心?   苏格兰和波本两个人很快说服了立浪又雾,也大概了解了立浪又雾的来历。   这个人很小的时候就跟着母亲在国外读书,虽然是日本人但是却很少回去,这次也是趁着学校放假,来“炽天使”号想打点零工来给自己之后读研赚点学费。   但是没想到却被安排进了“炽天使”号的地下赌坊,在里面负责兑换筹码。   “地下赌坊想要进入必须要先购买五千万的筹码,不管输赢,出来的时候手里的筹码都可以兑换成现金。”立浪又雾揣着手,黑色发丝下的鹿儿眼有些慌张。“你们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啊,地下赌坊的人养了很多的打手,那些人可都狠的要命。”   利诱用过了之后就是威逼。   白脸苏格兰唱完了,该红脸波本了。   波本轻哼一声,面沉如水:“你知道协助地下赌坊是什么罪名吗?虽然你是无意间登陆这艘船、也不知道这艘船上面有这样的活动。但是从你现在的处境来看,你现在已经是知道的了,再替他们做这种事就是明显违法行为了。”   立浪又雾赶紧摆手,眼里心里都是瑟缩:“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接下来就是一通说服。   苏格兰和波本拿出隔壁屋的松田阵平说事儿:“松田警官来这里就是为了调查这件事的,从刚才你跟餐厅店长的对话能够听出来,你在餐厅的工作做得也不是很好,餐厅老板想要把你送回到地下赌场。如果你愿意帮助松田警官去调查一下地下赌坊的事宜,这样的话你的处境就不一样了。”   立浪又雾诚恳答应,甚至还有些期待:“天哪这种电影里面才会有的间谍情节真是太刺激了,我现在就像007那样重要了吗?”   “……”川合里野。   这个人怎么感觉脑子不大聪明的样子?   波本和苏格兰这一套操作,不仅川合里野没有看懂、水无怜奈也没看懂。   等波本带着立浪又雾去找松田阵平的时候,苏格兰才跟两位女士解释:“神代源一整天都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内,波本的意思是,神代源现在大概就在地下赌坊。”   哦,对了。   这神代源还是“永夜”的候选人呢。   水无怜奈明白了男人们的意思,但是又有些犯愁:“现在我们有了人能够帮我们引路,但是我们现在账户上没有这么多的钱了……”   昨天这次任务的领头人,大笔一挥砸了两个亿。   这次出任务的资金都已经花得差不多了。   川合里野想了想:“这有什么难的?”   然后,甩手给财务部的几个员工打了一通电话,然后看着邮箱里面弹出的“打款成功”字样,冲着几个人挥了挥手。   “好了。”   “……”苏格兰。   “……”水无怜奈。   *   川合里野出去做任务之后,铜狗这几天过得非常潇洒。   每天逍遥自在、也不用担心自己什么时候的门会被人突然踹开。往日雄风重振,迎来的就是更加嚣张的快乐。   不知道的还以为铜狗要在这几天,把肾透支了一样。   刚送走了一个情人,铜狗正打电话联系下一个。   忽然,一位财务部的员工推门而入,把一个汇款单递到铜狗的面前。   “那个……Orianko刚才要了一笔钱。说是出任务的行动资金。”   铜狗又开始气短:“要了多少?”   “五千万……”员工哆哆嗦嗦地回答。   铜狗一口气没提上来,这次出任务本身就是比别人多一倍的资金打给了奥瑞安歌,这家伙还不够用吗?!   五千万啊,五千万!   他这个财务部能有多少个五千万?   本来东西南北四部里面,他管理的这家财务部最富得流油,现在穷的连裤衩都快没有了。   铜狗思来想去,想起贝尔摩德说过的要不了多久奥瑞安歌就会被朗姆调回去,心里想着:算了算了,再忍忍。   随后,他长舒一口气,对下面的人说:“知道了。”   员工没有要走的意思,欲言又止地站在铜狗办公桌前,犹豫了半天没说出声来。   铜狗的太阳穴又开始发胀:“怎么了?”   “是一个人五千万……”   “喔……嗯?!!!!!”铜狗直接从凳子上弹起来。   *   不出所料的。   在财务部的行动资金打到账户上的时候,贝尔摩德的电话如约而至。   “你到底都干了什么,要这么多钱?!”   一个人五千万。   四个人就是两个亿。   昨天川合里野刚转了两个亿,今天又要两个亿。   “你是想把组织掏空吗?”贝尔摩德的声音满是怒火,倘若现在川合里野在贝尔摩德的面前,大概率川合里野会被贝尔摩德打成筛子。   川合里野也不说话,就听着贝尔摩德在电话的另一头骂自己:“这些年组织在你的身上花了多少钱、你自己心里到底有没有数?”   川合里野听她念叨完了之后,也不回答。   反正钱花都花了,又能怎么样呢?   “贝尔摩德,我要问你件事。”川合里野打断贝尔摩德的怒火,但是效果并不显著,这次贝尔摩德打电话过来听就是被铜狗告了黑状的。   在贝尔摩德噼里啪啦的怒骂声中,川合里野不慌不忙地开口:“老爷子说的那个每个季度都要做一次全身体检的事情……”   贝尔摩德的声音戛然而止。   川合里野见她不说话,又跟着问了一句:“我印象当中,好像从来都没有拿到过体检报告。”   每一次,都没有。   贝尔摩德“噢”了一声,语气正常了一点:“没有给你就说明你的身体没有问题啊,你这小疯子怎么突然想到这件事了?我、朗姆还有琴酒都是这样的。”   没错了。   每一次,贝尔摩德都会用“我们都是这样的”来搪塞自己。   川合里野沉默少许,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腕内侧已经快要消失的针孔,佯装相信贝尔摩德的话,没有多说什么地扔下一句:“这样啊,就是觉得自己最近好像身体不太舒服,想问问身体报告上面有没有什么问题。”   “行了行了,别敞开话题。我问你,你用了这么多钱到底想干嘛?”   “玩啊。”川合里野回答得理直气壮。   “你玩什么能用四个亿?!”   “‘炽天使’号上说有一个地下赌场,我打算去玩玩。”   贝尔摩德的声音又开始扩张:“你不会不知道boss禁止组织成员的哪些行为吧?你找死啊?!”   这老太婆真是越来越啰嗦了,川合里野懒得跟她解释,直接把手机挂断。   然后,等着苏格兰过来通知自己什么时候开始行动。   立浪又雾本来就是地下赌坊的员工,后来就是因为自己不想要在地下赌坊里面继续工作,所以才让人把自己调到餐厅里面工作。   但是因为在餐厅里面干得不好,所以又被调了回去也是应该的。   立浪又雾把地下赌坊的门告诉给了波本。   确实是一个“炽天使”号上的暗门,在一楼正厅西南墙后面再往下走的隔间。   门口是由铁质金属物和玻璃制造的房屋,看起来就像是一座小城市,里面站着一群西装革履的上流人士,有很多人波本和苏格兰都见过。   他们有的是上市公司的社长、也有的是一些内阁边缘的大臣助理或者是亲属。   到处都散发着华贵奢靡的气息,每一个人的手里都握着红红绿绿的筹码,那些筹码碰撞起来的时候发出清脆的声响,也是金钱的声响。   每一个人的眼睛里面,已经完全没有了人性,而是欲望。   在这种地方、男男女女早就已经没有了所谓的社会地位一说。   只有输家和赢家的区别。   立浪又雾换掉了身上的服务员服饰,另外套了一件黑色金边的英伦裹腰小西装。   这里的服务员都穿着这样的衣服,也有自己被分配好的区域。   川合里野让水无怜奈先换了五千万的筹码,然后看着水无怜奈拎着一个百宝箱造型的小盒子,把里面筹码展示给川合里野看。   “这里黄色代表是一万日元、橙色代表是十万日元、红色代表是一百万日元。绿色代表是五百万日元,蓝色代表是一千万日元……”   川合里野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这里的钱都放在水无怜奈那里,波本和苏格兰他们在玩“大富豪”的棋牌桌上,找到了神代源。   川合里野不得不感慨,现在的警察们都这么有钱吗?   上次神代源就带着五千万去找了沙赖六合,现在又拿着五千万进了地下赌坊。   川合里野看着波本和苏格兰站在牌桌前,小声问旁边的水无怜奈:“这个‘大富豪’是什么游戏?看起来有点像扑克牌?”   “'大富豪’的玩法类似于‘大老二’。但是会比‘大老二’的机制更多一点。以积分形式来判断输赢和赔率,比较考验玩家的逻辑性和运气。”水无怜奈说。   虽然川合里野没有玩过这些东西,但是多少知道这种卡牌类的“赌博”多少是有点黑手在里面的。   以前日本有一个赌王,就很喜欢从这种卡牌类的游戏里面着手,那出千的水平简直千变万化。   “这种地下赌坊除了会养一些打手之外,还会养自己的千手。”水无怜奈朝着棋牌桌上正西南方向的一个女人努努嘴。   那个女人涂抹着艳红的嘴唇、头上戴着一顶宽大的黑色高礼帽,瞧上去就像是一朵艳丽的黑色大丽花。   水无怜奈解释道:“这个女人叫小百合爱子,波本调查过,她就是这个地下赌坊的千手,负责这张桌子上面掌控牌局。”   一张桌子上面,四个玩家。   总会有人赢钱,那么赢下来的钱就要从其他三个输掉的人口袋里扣除。   赌坊不赚不赔。   但是如果,这个赢钱的人是赌场里面的人。   那么就相当于这个赌坊血赚。   “这么巧啊,神代先生。”波本走到神代源旁边,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右肩。   神代源的面色微沉,隐约有种刺痛感灼烧着他的眉心,让他脸上血色消散,完全做不出任何笑颜来跟波本打招呼。   这细微的面部表情,完全落入了几位公安先生的眼中。   苏格兰友好上前:“神代先生,您哪里不舒服吗?虽然我不是医学专业的出身,但是多少也懂得一点这方面的知识。上次您帮我包扎伤口,我还没来得及跟您道谢呢。”   苏格兰说的十分诚恳,但是却瞧见神代源目不转睛地看着站在牌桌前的川合里野,双唇紧闭像是身处在黑暗中的人,寻找迷宫的出口。 第48章 048:做局   川合里野在神代源的注视中, 眉毛微微簇起。   他的眼神有一种在盯着实验室里小老鼠的感觉,好像川合里野是他的观察对象。   “川合小姐也喜欢玩这些东西吗?”神代源的声音在一堆赌鬼的吆喝声中,显得过分清冽。   就像是酒精一样, 在空气中挥发。   还有一种清凉油的感觉。   川合里野看着他略微有些反光的镜片,瞧着里面的瞳孔从白天变成黑夜, 没有回答。   旁边的波本笑着解释:“偶尔过来放松一下,身为私家侦探的压力不比法医的轻啊。”   神代源嘴角微微抿着一个隐晦的角度, 表情暗锃难懂。   波本和苏格兰有意无意地端详着神代源的表情,总觉得神代源的反应似乎有些太过异样。   上次出沙赖组的任务也是。   神代源也是刻意开车等着他们的。   虽然川合里野后面说自己跟神代源不认识没见过, 但是从神代源这个反应来看, 感觉不像是没见过不认识的。   对于川合里野的记忆力,苏格兰保持着不是很信任的态度。   这个小没良心的连他都不记得,更何况别人了。   上一桌的客人打了几圈, 要换下一桌的人了。   松田阵平咬着烟在那位女千手的右手边坐定,青烟袅袅抚着他刚毅的脸廓而上, 鼻梁上的墨镜被潇洒得别在耳后, 冷白肌指尖捏着一张王牌, 冲着川合里野挥挥。   这个暗示性的意思很明显。   川合里野不感兴趣,她不打算玩这个东西, 也没玩过。   苏格兰把她摁在松田阵平的下家位置上, 小声在耳边说:“跟着我出。”   波本坐在川合里野的右边,桌子上一个警视厅刑警、两个日本公安同时使眼色,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给川合里野喂牌。   一般这种地下赌坊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   ——【不能让客人多赢钱。】   这一点非常重要。   赌坊赚的就是客人的钱,只能让客人把钱送进来不能让客人把钱拿出去。   而千手存在的目的, 就是为了不让客人多赢钱。   如果客人赢麻了, 那么这张桌子上的千手就会有一定的惩罚。   这种惩罚基本上不会只是简简单单地扣钱, 基本上都是身体上的折磨。   波本刚才转了一圈, 一眼就能看出谁是真正的客人、谁是千手。   千手基本都身着长袖,会遮盖自己身上的青痕和伤口,身上也有很重的药水味。   而这张桌子上的这位女千手也同样有涂抹的药水味,但是味道明显没有其他人那么重,看样子应该是个蛮厉害的角色。   川合里野回头给苏格兰挤眉弄眼,满脸都写着“我不会啊”的表情。   苏格兰站在她身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给予安慰。   川合里野只能默默地开始学着其他人的样子抽牌。   虽然“大富豪”她没有玩过,但是“大老二”还是玩过的,稍微懂得一点游戏规则。   再加上现在有苏格兰站在自己身后,那种安全感就像是盛开在荒野里的一朵白色野花,给这片枯竭的沙硕里增添少许生机。   这里的每一张桌子上面都坐满了人,室内正中央有一座火炉般的装饰物,里面燃烧的并不是火焰而是一种投影。所营造出来的视觉感,让整个室内的光线都明显暗淡了很多。   这种光线就是一个陷阱。   很多人会在暗淡的室内看不清牌数,也很容易能够让别人动手脚。   苏格兰的手臂揽在川合里野肩膀,手把手地帮她整理那堆散牌,告诉她什么是“葫芦”、什么是“顺子”、什么是“铁只”……   “如果你有不想跟的牌,就轻轻敲两下桌子,代表着pass。”苏格兰的叮嘱让川合里野频频点头。   坐在川合里野对面的女千手露出轻蔑的笑意。   这里经常会有很多富家千金和少爷们会过来,之前完全没有接触过这种卡牌形式,来到这里纯纯都是出于好奇。   而这样的人,也是陷入赌网最快的类型。   因为他们年轻、不懂事,花钱没有概念,所以更容易在这里一掷千金。   而作为千手,如果能让这种人掏更多的钱,那么所得到的分成也就更多。   但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自己上家这位金发黑皮先生和下家这位卷发墨镜先生,两个人握着的牌好像专门为了中间这位女士服务似的。   松田阵平在做警视厅刑警之前是爆·炸物处理班的,他以前在警察学校里面就是出了名的手指灵活、能干精细活。   像这种卡牌之类的东西,在他的手里转动时,就像是赋予了生命似的翻飞。   苏格兰把川合里野手里的牌打理的井井有条,他身上的暗蓝色外衫垂搭下来,冰凉的拉链纽扣贴着川合里野的手臂外侧,像是一块滑冰流动。   “出这个。”苏格兰的声音在光明与黑暗的夹缝中,轻飘飘地落在右侧的波本耳中。   波本心领神会,伸出指骨叩了两下桌子。   ——【Pass】   波本手里的所有牌都是为了压上位女千手,松田阵平手里的所有牌都是为了给下家川合里野喂牌。   再加上后面有一个“军师”苏格兰,川合里野手里的牌很快就空了。   女千手的脸色很差,旁边的桌控服务员脸色也很差,但还是努力挤出一点笑容把全桌的筹码都推到了川合里野面前:“祝贺您,这位客人。”   水无怜奈小姐姐赶紧上前把这堆筹码都揽在百宝箱里。   第二局开始。   女千手坐不住了,明显感觉在洗牌的时候做了点手脚,到川合里野手里的时候,牌都很差。最大的就是“A”牌。   凑不上任何能同出的叠牌。   川合里野回头看着苏格兰,眼神询问:这可怎么办?   苏格兰冲她笑笑,暗示:没事,随便玩。   “……”川合里野。   站在旁边观望的神代源也有些无语。   他站在黄线外面,距离桌子有一段距离,就是为了防止客人里面有人看到牌桌上玩家的牌数给别人通风报信。   尽管看不到数字,但是能看到牌还剩下多少。   女千手手里还剩五张牌。   而其他三个人手里,基本没怎么出过牌,还都是一把一把的。   从女千手的表情就能看得出来,她胜券在握。   女千手低头看了一眼手里四张数字“2”,给桌控试了一个眼色。   在“大富豪”这款纸牌游戏里面,数字“2”就是最大的那个了。   但凡会玩纸牌类游戏的人都会掐算,别人手里的牌是什么。   旁边的客人们也跟着唏嘘,虽然不能说别人的手里牌是什么,但是却可以判断局势。   “哎呀真可惜啊,这一桌的筹码,要输了个精光呢。”   “不知道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出手这么阔绰,应该也不在意这些钱吧?”   “别着急啊,一会儿还有加注环节呢。”   桌控服务员在打了三圈之后,接收到女千手的示意、笑眯眯地问上一局的赢家:“这位小姐,您加注吗?”   苏格兰在她腰上轻轻点了点,这是之前说好的暗号。   川合里野点头:“加。”   其他人唏嘘声更响。   神代源蹙眉:“你上一局赢了一千万,这局差不多也要输一千万,一输一赢没什么损失,不要再……”像他爸爸那样陷进去。   川合里野当然更相信自己身后的“军师”,她大声说:“加注,加所有。”   然后,旁边的水无怜奈把百宝箱拿过来,递给川合里野。   川合里野抱着百宝箱,箱子口朝下,里面所有的筹码像下雨一样“哗啦”一声全部都倒在桌子上。   所有人都被砸傻了。   ——我的天哪。   ——这可是六千万啊!   各色筹码堆在桌面上,就像是一个小山丘。   在略暗的灯光下,折射出金钱的光芒,恍得所有人眼疼。   “???”松田阵平。   “……”波本。   “!!!”水无怜奈。   水无怜奈有点后悔,自己是不是不应该把钱箱全部都给她?   苏格兰看着她气势磅礴地踩着凳子,一副“姐有钱姐就喜欢挥霍”的样子,又好笑又无奈地开始明白了组织的人为什么都对她无可奈何了。   桌控和女千手简直快要乐开花。   输了的话,川合里野不仅会输掉手里的六千万,还要倒赔女千手六千万。   而女千手能抽取百分之十的利润,那就是六百万日元。   这可是今天晚上最大的冤种了。   桌控看着女千手手里最后的五张牌,生怕川合里野后悔似的、高兴地迅速敲下手里的小木槌。   ——“8号桌、南方客人下注,六千万筹码。”   附近的客人全部都被吸引了过来。   虽然每天晚上基本都有这么大的流水,但是一千万一桌都算是多的了,从来没听说过一次性要玩这么大的。   桌子上的波本脸更黑了。   这家伙也太不按常理出牌了吧。   神代源在另一头也微微颔首,镜片后的眼眸略带失望。   但这种程度明显不能满足川合里野挥金如土的欲望,她指着桌控的鼻子:“我还要加倍数,给我加最大的那个倍数。”   “……”水无怜奈、波本、松田。   “牛逼。”桌子旁边站着的围观客人们。   这跟她站在东京塔上面玩“抛日元”的行为没什么区别了。   但至少“抛日元”还能听到塔下面人流的欢呼声,而现在只会被旁边的客人们怀疑加猜测,这个红头发的女人到底什么来历?   这么有钱吗?   桌控更大声地敲了一下木槌。   ——“8号桌、南方客人下注,六千万筹码,倍率10倍!”   输了,就代表要赔赢家六个亿。   川合里野的行为太过匪夷所思之后,反而让神代源眉心稍稍散去疑虑和震撼。   他……好像懂了。   懂了……赌桌上的这三个人原来在做一场局。 第49章 049:下船   水无怜奈的脸上多了几滴流汗。   她都没有注意到桌子下面的小动作, 旁边的客人们也都没看到。   波本的速度非常快,这套举动好像已经练习过千遍万变。他从手里抽出一张“黑桃A”,在桌下甩手飞给了桌对面的松田阵平。   而松田阵平的手上好像长了眼睛似的, 在桌子下面稳稳接住了波本“飞”过来的牌。   卡牌在空中擦过“飒飒”的细微声响,但是完全被旁边客人们的唏嘘声遮盖。   这个小动作, 以前在警校的时候他们经常做。   但那个时候他们手里扔的卡牌,大部分都是在问“今天中午吃什么”之类的问题, 而现在是在惊心动魄的赌桌上。   女千手的手里还剩下五张牌。   这三位警官先生简直就像活体计数器一样,大概知道女千手手里还剩下什么牌。   三张“2”和一张方片“K”。   方片又是四个花色里面最大的, 就算别人手里有“K”也可以用“方片K”去压。   围观的看客们都知道, 川合里野没有赢面了。   但是松田阵平忽然扔出四张大小鬼牌!   这四张大小鬼牌犹如一枚炸·弹,在桌面上炸开了花。   摆放在那如山一般成堆的筹码上时,简直让所有人的脸色骤变!   在普通的卡牌游戏里面, 大小鬼牌是最大的“炸彈”,但是在“大富豪”游戏里面, 除了有“炸彈”这个作用外, 还可以逆转牌张大小的恐怖程度!   这也意味着。   数字“2”作为全场最大的牌, 变成了最小的!   富不过三代,穷不过五服。   风水轮流转, 说的就是“大富豪”这个游戏的精髓。   “不可能!”女千手直接从凳子上跳起来!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作为一个千手, 她时时刻刻都在算计着对家手里的牌数!   场上绝不可能有人能同时拥有四张“大小鬼”的!   桌控的脸色也差到极点。   整个人满脸乌云密布、仿佛下一秒就会被狂风骤雨席卷,全部砸向桌子上的那位女千手。   完了。   全完了!   一口气输给玩家六个亿!她会被赌坊直接丢下“炽天使”号的!   女千手脸上的恣意自信荡然无存,就剩下死灰一片地瞧着对面三个人一直往下丢牌。   他们手里的牌越来越少!   而她手里还攥着那五张牌,怎么也扔不出去!   川合里野还剩下最后三张, 但很可惜是两个对子和一个单牌。   苏格兰忽然俯低上身, 俊脸还差几毫米就跟川合里野贴贴。   川合里野都能感觉到他下颚的胡渣刺弄着脸颊, 引来一阵心口乱跳。   他的气息逼近, 热流直击心灵。   川合里野看着他环住自己的手臂,臂肌绷直的时候,他就像阿修罗神一样供给自己光芒。   “里野,你的牌可以走掉了。”苏格兰笑眯眯地从袖口里弹出刚才松田阵平在桌子下面,塞给自己的一张卡牌,替换掉川合里野手里单牌,让她手里的对子变成了三张同数字牌。   ——三张同数字牌。   ——单瓢葫芦。   苏格兰从她手里拿走这三张牌,甩在桌子上,笑容温柔。   “我们赢了。”   川合里野厚颜无耻的振臂高呼:“耶——”   六个亿。   尽收囊中。   女千手瘫软在椅子上,抖如糖筛。   旁边围观的客人们都不说话了,他们看着水无怜奈同样笑容灿烂地往回扒拉筹码都样子,纷纷都露出“这也能赢吗”的震撼表情。   川合里野很高兴。   这是她第一次出任务,不仅没有花钱还往回带钱。   贝尔摩德和老爷子一定会夸她的!   喔不行。   这笔钱她要自己留下来!   这是奥瑞安歌和苏格兰共同的战利品!   一个箱子已经装不下这么多的筹码了。   水无怜奈跑去换了三个箱子。   帮她拎过的来是立浪又雾。   立浪又雾站在桌子前,露出咂舌的惊呼声:“天呐,这得多少钱啊?”   川合里野对钱没有概念,她只知道自己玩得很开心。   立浪又雾帮水无怜奈装钱的时候,水无怜奈看着他用左手去把桌子上的筹码拨进钱箱里,好奇道:“你是左撇子吗?”   立浪又雾抬脸应了一声,娇憨的笑容看起来让水无怜奈想起了自己那位可爱的弟弟,他笑道:“是啊。”   水无怜奈看了一眼他身上别着的钢笔,卡在左胸口处。   如果是左撇子的话,钢笔一般都是放在右胸口的口袋里会比较好拿出来。   水无怜奈眼眸弯弯,声音像是滴水一般轻柔流淌,从旁边拿出一张单子递给立浪又雾:“你能帮个忙吗?我数一下筹码数,你帮我记一下,可以吗?”   立浪又雾笑容满面地接过笔:“可以啊。”   他的笑容看起来天真无邪、又赤诚单纯,一点推就的意思都没有。   但是,就这么巧。   旁边有人喊了一声呼叫服务员,立浪又雾露出愧疚和不好意思的表情,跟水无怜奈作揖道歉:“对不起啊,那边有客人叫我了,我先过去忙一下。”   水无怜奈一点异常都没有的同样对他笑着点头:“好的,你去忙吧。”   川合里野在旁边看着,感慨着这些红方组织派过来的间谍,真是一个个都挺有眼色的。   水无怜奈的水平也不差,当时怎么会没救下自己的父亲呢?   川合里野在心里掐算,伊森·本堂死亡时间线好像就是最近吧。   水无怜奈跟苏格兰他们获得代号的时间差不多,现在苏格兰他们已经有了,水无怜奈应该也快了。   嗯,伊森·本堂也快死了。   松田阵平捏掉手里的烟丝,微微歪头看着川合里野:“真好啊,赚了这么多,是不是得分我点辛苦费呢?”   川合里野嘟囔一句:“给你,你也没命花。”   这家伙也差不多快了。   “嗯?”松田阵平没听清,凑过来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啊?川合里野小姐?”   “……”川合里野脸很臭。   我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   活该你在不久的将来被炸得连尸体都没有!   松田阵平还有自己的任务,他沉沉叹了口气,瞧着那个已经消失不见了的女千手佯装无趣地说:“真没意思,我先走了。”   然后,松田阵平扬长而去。   波本和苏格兰都知道他去了哪儿。   *   女千手站在洗手池前,她低头不敢看镜子里的自己,只能看着撑着洗手台颤抖的双手。   身后有脚步声。   女千手汗如雨下、抖得更厉害了:“谁?!”   松田阵平双手抄在口袋里,漫步朝着她走过去,烟丝袅袅随着他从口袋里掏出的证件飘散。   ——【警视厅搜查三系,松田阵平。】   “你、你是……”女千手认了出来,这是刚才牌桌上的那个客人。   原来是警察啊。   女千手懂了。   自己是入套了。   “据我所知,像你们这样的千手虽然工资高、提成高,但是也是有风险的。”松田阵平把自己的证件放回了口袋里,墨镜被他别在耳朵上,痞里痞气地从口袋里又拿出烟盒。“就比如说像今天这样的情况,你让赌坊输了这么多钱,六个亿。这里的老板大概率不会放过你吧?”   女千手的理智崩塌,捧着脸哭:“求求你,救救我。”   松田阵平嘴角弯弯:“很好,那就拿出想要让我救你的诚意吧?”   女千手哽咽着,说道:“我只知道这里的地下赌场的后台……是东京数一数二的□□,沙赖组。”   *   苏格兰让川合里野提前下船这件事,引起了川合里野的不满。   “为什么?!我还没玩够呢!”川合里野非常不高兴地坐在套间里,等着水无怜奈把自己赢来的六个亿带回来。   今天是上船的第2天。   明天晚上才是下船的时候。   这两天川合里野压根就没有好好地玩过,才不想这么早就离开这艘轮船。   苏格兰好声好气地安慰道:“现在你已经有了六个亿,比你报销的行动资金要多两个亿。就算找不到‘永夜’,你也不会挨骂的。”   毕竟组织还是挺在意金钱的。   这是苏格兰的打算,而且“永夜”现在在暗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放冷箭,被“永夜”盯上的人就会被他一直咬住不放。   回到组织里,奥瑞安歌会被组织保护的。   松田阵平需要查地下赌坊,川合里野需要钱来堵组织的嘴。   所以苏格兰替川合里野跟松田阵平合作了。   “我不能提前下船。”川合里野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苏格兰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你还有别的任务,是不是?”   “……”川合里野实在不喜欢说谎,但苏格兰问的也太直接了。   “是什么?我帮你去做。”   “你帮不了我。”川合里野扭过脸去不看他,朗姆和贝尔摩德都交代过,凡是知道泰斯卡存在的人都要直接处理掉。   就算苏格兰能够很好的隐藏,但川合里野也不能冒这个险。   这句话,好像触碰到了苏格兰的某个逆鳞。   他走过来,强悍的体格和温热的体温如大军压境,明明穿上衣服的时候清瘦的就像一个大学生,但褪去外衫只穿一件黑色背心的时候,肩阔结实的臂膀又让人觉得这个家伙蕴含着巨大体能。   川合里野感觉自己的下巴被一只手抵着,这个姿势很像是爱情片里,男主角想要索吻的时候抬起女主角的下颚,然后找准角度吻下来的前奏。   但苏格兰毕竟不是那种轻浮的家伙。   即使她觉得苏格兰的嘴唇近在咫尺,但还是保持着身为公安的理性,语气严肃的质问她。   “组织的任务对你来说就真的这么重要吗?连你自己的命都不管了吗?”   这里不是你的家。   这里的人不配做你的家人。   里野,你明白吗? 第50章 050:美人   苏格兰昏头了吧。   这是川合里野的第一个想法。   他怎么敢在一个组织成员面前说这种话呢?   就不怕川合里野揭发他吗?   川合里野的反应也让苏格兰知道自己没有辜负, 她气急败坏地把苏格兰推开,同样严肃地告诉他:“这句话我就当没听到,‘永夜’下的挑战是给我的, 我这个人遇到这种挑战书从来不会退缩。这是我自己的事情,跟组织没关系。”   苏格兰垂首, 房间里的光让他额前的刘海光线遮住了眼尾。   他说:“海警就要来了。”   川合里野一愣:“啊?”   “那位松田警官把牌桌上的女千手当成了污点证人,通知海警过来围剿‘炽天使’号……”   川合里野虽然惊讶, 但不慌乱。   这不就跟之前轮回对上了吗?   没错了。   “炽天使”号因为设定非法赌博场所,被警视厅的人一锅端了, 就是松田阵平的手笔。   所以, 苏格兰是担心川合里野被海警认出来吗?   还是说,“永夜”有可能知道这件事,然后在海警来之前下手?   “这个‘炽天使’号, 地下赌坊的幕后老板是沙赖六合。”苏格兰把松田阵平套取的这个消息告诉她,然后在川合里野读出诧异的表情。   川合里野有些恍然。   怪不得神代源的父亲在欠赌债的时候会直接向沙赖六合借钱。   沙赖组。   这个帮派最近频频出现在川合里野的耳中, 还有可能会是苏格兰身份暴露的关键。   这让她不得不开始多加几分心思思考。   沙赖组、沙赖六合……如果她没记错的话, 在组织四年后灭亡的时候, 沙赖组换三周目不是沙赖六合管事儿了。   那个人还上新闻了来着……   川合里野的听力很好,敏锐察觉到外面走廊有人蹑手蹑脚走到门外停下。   然后, 套间的门缝里塞进来一张打印纸。   和当时贴在套间门上的那张川合里野的照片是一样的, 都是黑白油墨打印,画质不太清楚但勉强能看到纸上面的人。   是被捆起来吊在背景完全虚化天花板上的女人。   “这是……水无怜奈?!”川合里野看着纸上的女人。   再三确定,没错,就是水无怜奈。   “她死了吗?”川合里野捧着纸, 问苏格兰。   苏格兰摇摇头, 他不知道。   只从一张纸上看不出什么, 就连背景也被刻意地虚化了。   门外还有窸窸窣窣的动静, 苏格兰追了出去。   川合里野捧着手里的这张打印纸,在灯光下隐约看到在黑色区域里面,似乎有一个被刻意涂抹出来的“X”。   因为这个“X”融入到了黑色区域内,所以刚才乍得一看没有看出来。   苏格兰不在。   四周的空气骤然变得浑噩。   川合里野想起之前几次轮回当中,贝尔摩德曾跟她吐槽过的,有关于“永夜”的事情。   组织里面派出很多组织成员想要把“永夜”带回组织,但是派出去一个被“永夜”处理掉一个,每一个的脸上都会被画上“X”。   之后就没有组织成员再想要接这个活儿了。   贝尔摩德和朗姆最后对“永夜”也保持着放弃状态,但老爷子很不爽。   对于这个“忤逆”自己的家伙,老爷子还一度下达过“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命令。   但是很可惜,根本没有人能找得到“永夜”的下落。   贝尔摩德知道自己找不到“永夜”,又不想违背老爷子的命令,就在川合里野面前吐槽。   ——【那家伙就是一个不受神明掌控的亡灵。】   组织一向自称为可以扭转人类未来的神明。   而这样一个完全不受神明掌控的家伙……   神明。   十字架。   对了!   这根本就不是“X”!   是一个歪斜的十字架!   印有水无怜奈的打印纸被揉成一团。   川合里野骨子里的血沸腾了,这个狗杂种,被她抓到了!   *   苏格兰再回来的时候,川合里野不见了。   地上只有一张被揉成团的打印纸。   “里野!里野——”苏格兰的声音从胸腔里悲鸣。   四下无人。   到处都静悄悄的一片,旁边的几个套间里面的人因为听到了声响,所以都有些不太高兴的在门内嘟囔。   苏格兰没有管。   整个三楼的住宿区,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盒子,装载着被尘封在十五年前的记忆当中。   十五年前。   他把那个孩子从雨夜里送到了医院。   医生说,那个孩子身上有很多软组织挫伤。   一个5岁的孩子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伤痕,只能说明一件事。   家庭暴力。   这一点是从小生活在非常和谐家庭里面的诸伏景光无法理解的。   虽然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但是诸伏景光一直都知道父母的关系非常好,二人相敬如宾、感情和睦,经常会为对方准备各种节日惊喜。   在这样环境里面长大的兄弟二人都被塑造了非常正确的三观。   所以诸伏景光并不知道,原来幸福的只是他的家而已。   在这个世界上更多的家,都是不幸的。   “里野!”   “里野!”   “里野——”   他在三楼里声嘶力竭。   就像十五年前在医院走廊里同样声嘶力竭的喊着:“小妹妹、小妹妹——”   在那之前,诸伏景光的失音症持续了很久。   因为亲眼目睹父母死亡的过程,诸伏景光患有非常严重的失音症,严重到他甚至都不能跟警察完整描述当时的事发经过。   东京的亲戚带他看了很多医生。   其中不乏有专业第一的心理学家、还是治疗这方面疾病的权威,对于诸伏景光的病症都束手无策。   或许这是心理问题。   心理问题就只能让患者本人自己克服。   也许要不了多久就能开口,也许一辈子都无法开口。   或许是神灵赐予他的救赎吧。   人在失去理智的着急状态下,竟然无意识的让他说出了话。   他在医院里,找人的时候,连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能说话了。   等到诸伏景光意识到的时候,是东京亲戚们惊喜的拥抱,抚摸着他的小脑袋开心地说:“太好了,景光、真是太好了……一定是我们昨天去看的那位医生开的药起了作用,今天我就去感谢那位医生去……”   不是药物的问题。   是心理的问题。   是那个躺在雨夜里的孩子,抓着他的衣服,声若细蚊的哀求。   ——【不要、不要把我送回家,会被杀掉……】   是那个孩子突然的消失,让他想起了明明上一秒还在温柔询问自己晚上饭菜是否可口,但下一秒就倒在血泊中从他人生里同样消失的父母。   川合里野……去哪儿了?   苏格兰立在走廊的灯光中。   灯影撩绰。   把他的身影拉长到墙壁的夹缝中。   他的手里握着那张被揉成团的打印纸,逐渐握紧。   这次,绝对不会再把你弄丢了。   里野。   *   “炽天使”号的船舱被打造成恢弘的别墅。   在登船的时候,川合里野在船头花园的丘比特喷泉扔了大半天的硬币。   而喷泉的后面就是一个独立小教堂造型的钓鱼台。   空间狭长,里面有很多被收起来的鱼竿和渔网。   外面用黑玻璃装饰,就算是白天,也能完全垄断光线的入侵。   在这里的天花板上。   吊着一个女人。   手被反绑在身后,嘴巴上贴着一个让她不能发出声音的黑胶带。她的高马尾低垂着,整个人的脑袋也自然垂落完全没有意识。   整个房间的设计有一种昭和年代渔船式内部感觉,到处都是木质衡量搭建出来的仿古设计。   有一个人,半蹲在这个房间的横梁上。   完美的融入夜色,身上穿着那件黑色的雨衣、脸上也带着夸张的白色面具,上面用黑色油漆笔涂抹出一个横着的“X”。   面具下的眼睛,看着川合里野踹门而入,在面具里弯成一道月牙。   瞧啊。   他的睡美人来了。 第51章 051:天堂   川合里野踹门进来的动作, 简直帅呆了。   这是“永夜”的想法,不愧是他看上的人。   他很高兴。   “欢迎光临。”面具里面是男人的声音,但是被面具里覆盖的消音棉处理得有些听不太清楚。他声音轻柔, 很有礼貌。“我的睡美人。”   川合里野两眼喷火:“你把她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喷了点那天‘喂’给你的我自己配制的沉睡剂。看你急得这满头是汗的样子, 不会以为我要杀掉她吧?”“永夜”伸出一根手指,手上套着一只半指的黑色手套, 手指在空中来回摆动两下后,笑声更甚。   川合里野看着他蹲在高高横梁上的样子, 俯身看着站在屋檐下面的自己, 那张面具就像是一个诡谲的符号,时刻提醒别人……   ……他能够把耶稣救赎人们的“十字架”。   变成一把插在尸体上的匕首。   川合里野哼道:“你要不要脸啊你,就知道躲在黑暗的地方用一些乌漆麻黑的东西偷袭, 还搞得自己好像很厉害的样子,装个屁啊你。”   “永夜”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右肩膀, 语气有些委屈:“我可不敢再正面招惹你了, 之前知道你蛮厉害的, 但是不知道你居然这么厉害。我就是想让你睡一会儿,然后把你带过来我们聊聊天, 你也太粗鲁了吧?明明对你身边那个男人这么乖巧……但是对我就这么狠, 胳膊差点都给我玩坏了。不过……那天晚上睡得好吗?我对你用的可是我最满意的‘沉睡剂’,能让你一夜睡到自然醒,对吧?嘻嘻。”   “你个狗杂种。”川合里野指着他的鼻子。“给我滚下来,我要弄死你!!!!”   这个家伙, 居然还在暗中监视她?!   “永夜”缩了缩肩膀, 夜色把他脸上的面具里面露出来的一小截银白发色染成了浅灰色。   这是他的本来发色。   川合里野唯一认识的一个银色头发的人就是琴酒, 但明显这个家伙不是, 至少琴酒还算是光明磊落。   而他,就会偷偷摸摸。   “永夜”被她这句话伤害到了,他有些委屈地反问川合里野:“可明明不是你们非要来找我,才会导致这样的结果吗?”   “……”川合里野。   “永夜”站了起来,他高高地站在房梁上,身上的雨衣就像是魔术师的斗篷,飒飒翻涌。看起来莫名有一种非人的魔幻质感,很像是欧美科幻电影里面的某种魔物,仿佛下一秒就能生出翅膀来腾空而去。   他居高临下,沉温的声音和窗外翻涌的浪潮声混在一起,有些空灵。   “三年前,有一个自称是‘即使上帝也是恶魔’的女人莫名其妙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联系到了我,侮辱我的‘艺术品’只是小儿科而已,并声称要带我去见真正的神明……”   川合里野听他说着,知道他说的是贝尔摩德。   “……然后,在这期间就派出很多人来妄图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于是我就只能把那些家伙都变成我的‘艺术品’了。你们满意吗?”   他眼睛里透露着冷漠完全看不出任何笑意,但是面具里却在放声大笑。   川合里野咬着后槽牙,果然跟苏格兰猜的一样。   这家伙盯上她是因为她是组织里的人吗?   “永夜”好像有读心术似的,能看出川合里野在想什么,他身体微微倾斜好像想要拉近和川合里野之间的距离似的,笑道:“不过我呢一开始对你们倒是没有太在意啦,因为听媒体报道说,那位当红影星二宫结奈小姐好像被欧洲连环杀人犯‘永夜’盯上,觉得很奇怪所以跟着登船看看她到底想搞什么鬼。没想到,让我发现了你这个可爱的‘睡美人’。”   川合里野懒得管他对自己的这些夸奖,每一个字眼都让她烦躁,她看着被吊起来的水无怜奈好像有了一点要醒来的意思。   人在保持着吊垂状态下,最先有意识的就是脑袋。   这个时候整个脑袋里面都被充血,会下意识地先抬头。   见水无怜奈要醒过来了。   “永夜”沿着房梁走到旁边拴着水无怜奈的麻绳上,然后顺手按下了手里一个遥控器机关。   “嘎哒——”   水无怜奈身体垂直下面的船板忽然拉开了一条缝,露出里面滚流的河水。   这里本来是特别定制的一个后船舱,中间也有打空的钓鱼区,就是为了能够让客人们坐在旁边钓到深海里的游鱼。   只要拴着水无怜奈的绳子一断,她就会完全掉落海中。   这可不是普通的海洋,而是日本这个国家外面的日本海。   一旦掉入海中,生还的几率几乎为零。   水无怜奈的神智还没有完全恢复,但能感觉到有冰冷的水流在自己脸上跳动,这种冷刺激让她清醒过来,耳边听着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对话的声音。   而对话的内容,能够让她吓得魂飞魄散。   “你应该是这次登船这几个人里面,算是你们所谓的那个‘组织’里的老大了吧?不过你的警惕性好像真的蛮差的,居然连你身边这个人是个卧底都不知道?”   川合里野哼了一声:“是不是真的关你屁事啊?”   “不会吧?据我所知,你们这些人好像最重视‘忠诚’了,难道你跟她一样吗?那这样看,你们这个所谓的‘组织’也没什么凝聚力啊。”   本来就没有凝聚力,这次出任务的四个人里面有三个是卧底。川合里野在心里吐槽。   但是苏醒过来的水无怜奈心情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天呐,她的身份被发现了?   被一直在暗中观察他们的“永夜”发现了?   完了。   奥瑞安歌知道了,她死定了。   但是……水无怜奈震惊的是,奥瑞安歌竟然一点都不觉得惊讶,这反而让她更害怕。   不会吧,难道自己的身份早就暴露了?奥瑞安歌没有揭穿自己,就是为了能够套取组织里是否还有别的卧底?   水无怜奈一点活下去的意图都没有了。   她还不如就这样一头扎在海水里,成为一具尸体。   作为一个间谍身份暴露的下场就是如此。   从当初接这份任务的时候,水无怜奈就已经做好这个下场的心理准备了。   川合里野不知道水无怜奈的想法,她就知道这个站在高处的家伙很让人火大:“你到底想干什么?如果是想要杀我的话就下来我们一起好好玩一场,如果要是有别的什么目的,就赶紧说出来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不要这么着急嘛,看在我还想帮你们扫清一下卧底的份上。”“永夜”笑着,心情似乎很好。“我想多跟你聊会儿天,毕竟我一直都觉得你们组织里的家伙是一个是人命如草芥的家伙,可没想到你居然和我一样,都尊、重、生、命呢。”   川合里野听到“尊重生命”这四个字的时候,都差点替这个家伙臊得慌:“你可真搞笑,杀了这么多人还敢说自己尊重生命?”   “当然。人的死亡有很多种,勒死、溺死、病死、烧死……各种各样的死亡都有,就算是所谓的什么安·乐·死都会在人死的时候带来一种窒息性的难受不适。但是我可以让人类在沉睡中死亡,让他们彻底进入梦乡。这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结局,毕竟所有人的生命走到尽头都是死亡。”   “我没工夫听你在这里长篇大论地讲你那些狗屁理论。”川合里野瞥了一眼整个钓鱼舱的构造,不知道从哪儿能爬上去。   等她抓到这个家伙,一定要把他身上每一处骨骼全部都拆下来,然后换地方拼上!   “那你想听的应该是,我愿意跟你去你们那个组织吗?虽然不知道你们那个组织到底是做什么的,大概率是看上了我会自己制毒的能力。如果我愿意跟你,回到你的那个组织里,可以吗?”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柔软起来。   “永夜”拽着旁边的一根绳子,从房梁上一跃而下,轻飘飘的落地时,脚上穿着的一双黑色漆皮鞋在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川合里野有些不信:“你愿意到组织里效命?”   “永夜”点点头,从自己雨衣里面拿出一把小刀,在指尖轻轻晃了晃后指向了水无怜奈。   “不过,这个家伙一定要处理掉。作为组织里面的人,肯定也不允许自己团队里面有间谍这种可怕身份存在吧?”   “永夜”把小刀递给了川合里野。   面具里面的眼睛像恶魇一样,诱导着川合里野走过来。   川合里野抬眸,看了一眼“永夜”又看了一眼被吊起来的水无怜奈,脸上露出了下定决心的狠意走向了“永夜”。   随着二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水无怜奈瞳孔骤缩成了一种无可奈何的忍耐。   今天。   她就要到这里了吗?父亲,或许你说得对,我应该早点跟你说这个任务不该擅自接下来的。   川合里野走到“永夜”的面前。   伸手接过“永夜”手里的小刀。   在指尖触碰到刀柄的时候,川合里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速伸手把匕首转了一个弯朝着“永夜”的喉管而去。   她的速度极快。   正常人根本没有她这样的速度,白光犹如闪电一般劈落。   正常情况下,在这种速度里面“永夜”的喉管肯定会被川合里野割裂。   水无怜奈惊了,奥瑞安歌……居然没有要杀她吗?   但是“永夜”却完全没有躲闪的意思都没有,他笑着看到自己精心准备的匕首尾端、在被川合里野反握的时候瞬间喷出一小团白色的雾气,完全包裹着了川合里野那张漂亮的小脸。   川合里野捂着口鼻,面色发绀,向后跌了一步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脑袋,扬倒栽了下去。   “幸亏我早有准备,不然又要在你手里吃亏了,你这会咬人的小可爱。”“永夜”走过去,蹲在昏迷的川合里野旁边,歪头看着那张沉睡着的可爱小脸。   “真好看,是我所有‘作品’里面最好看的了。”他真诚地夸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黑色的小盒。拧开盖子的时候,里面流淌出颜料的味道。   手指沾上了颜料,他细致而又耐心地在那张极美的小脸上,涂抹着象征着自己标志的“X”。   很好。   这样,她就是他的战利品了。   面具里的嘴角洋溢着兴奋而又喜悦的笑意。   水无怜奈在不停地挣扎,呼唤着川合里野的代号:“Orianko!醒醒!快醒醒!该死的,你对她做了什么?!”   “永夜”笑容更深,Oianko吗?原来那里的家伙都会用酒名做代号啊。   “别担心,她不会有任何痛苦的。我说过,我的‘艺术品’绝对不会有任何杂质。你不是我的猎物,我对你也不感兴趣,一会儿请记得向你的同伴描述我这场完美的‘艺术盛宴’。”“永夜”从口袋里拿出一只针管,里面流淌着一种青黄色的不知名液体。   他的指尖推动针管尾部,尖锐的针尖推出少许水珠。   毒素入体,再见的时候就是天堂。 第52章 052:踮脚   “永夜”端起川合里野的手腕, 像是端起一件易碎的艺术品。   她的肤色是葱白的,像青瓷器一样美丽细腻。   摸起来的手感也是绝佳的,很难想象会是一个暗黑组织里面的成员。   “我真有点不舍得让你‘沉睡’了, 你这么可爱,就像一个瓷娃娃。”他可惜的晃了晃手里的针管,但还是朝着白色肌肤下的青色血管送去。   针尖还差一毫米, 就要刺入肌肤。   那个沉睡的“睡美人”忽然睁开了眼,她以同样闪电般的速度横推撂倒“永夜”、然后反手压住他握着针管的手腕。   形势逆转。   “永夜”的右肩膀本来就有伤, 完全使不上力来反抗川合里野。   川合里野用膝盖顶着他的腰,伸手去摘“永夜”脸上的面具:“你以为我会在同样的事情上栽倒两次吗?你也太不把Orainko当回事儿了。你这阴险的毒蛇, 如果我能被你这种小手段弄翻的话,我在组织早死无数次了。”   水无怜奈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被吊着, 都想要为她这番操作鼓掌叫好。   知道这个“沉睡剂”是吸入式,就一直憋着气假装自己被迷晕, 但实际上是故意让“永夜”放松警惕, 从而让“永夜”进入到自己的狩猎区。   还真是应了那句话。   最优秀的猎人往往都是以猎物的形态出现。   川合里野的手在摸到他面具的时候,这家伙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 挥动着手里的针管擦着川合里野的手臂边缘。   对于里面的液体, 川合里野还是惧怕一二的。   贝尔摩德说过这里面东西的可怕, 要是一不小心被注射到身体里那可就糟了。   她惜命。   “永夜”知道自己不是川合里野的对手,他爬起来之后朝着门外狂奔。   川合里野刚追没两步, “永夜”甩手将手里的匕首像飞镖一样扔了出来,正对上了吊着水无怜奈的那根绳子。   麻绳从中间断开。   水无怜奈一头扎进钓鱼区的海水之中, 川合里野叫了一声“糟了”,飞扑过去在麻绳彻底被海水淹没的时候抓住。   “哇——你好重啊。”川合里野咬着牙, 用腿勾着旁边的木桩借着使劲儿把水无怜奈从海里又捞了上来。   水无怜奈呛了好几口海水, 被川合里野连拉带拽拖上来的时候, 整个人就像是一条冻鱼似的在地板上哆嗦。   在坠海的时候。   水无怜奈以为自己死定了。   被拽上来的时候。   水无怜奈也没有任何被救的喜悦。   水无怜奈捡起旁边掉落的匕首,刀尖对着满脸伤心的川合里野,如临大敌。   “?”川合里野看着她浑身发抖的样子,那把刀子她连握都握不稳,居然还想着来攻击自己?她有些不敢相信:“你疯了吧?我刚救了你!”   “……”水无怜奈没说话。   女人握着匕首的手被冻得有些发红。   海水太冷了。   但是远没有自己的身份暴露这件事带来的杀伤性更冷。   川合里野觉得她傻的可怜:“我奉劝你最好不要想着来杀我,你知道你自己不是我的对手,就你这种级别的我一只手就料理了。你应该不想自讨苦吃把?”   “……”水无怜奈的眼睛里有些绝望,她当然知道,所以她打算……   “你也不要想着自杀什么的,我知道你的父亲也在组织里,是谁我就不说了我们心里都有数。另外,除了你的父亲之外,你还有一个弟弟对不对?”   水无怜奈更绝望了:“组织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川合里野指着自己的脑袋:“你脑子是不是刚才被海水泡坏了?如果我想检举你,我刚才为什么要救你?”   “当然是想要折磨我,通过我获取到我们更多的情报。我不会给你这样的机会的!”水无怜奈抱着必死的心态,握着自己手里的刀,高高扬起!   “……”川合里野无语了。   没错没错,就是这样。   不管是水无怜奈,还是之前的日本公安们,都不会相信她的。   但是。   水无怜奈不仅攻击方面不是川合里野的对手,就连自杀也会被川合里野轻松阻拦。   本身水无怜奈因为泡了海水,整个人浑身冷如冰块、行动力都迟缓了很多。川合里野基本上没有废什么力气,就从水无怜奈的手里夺走了匕首,然后双手反剪住水无怜奈的手臂,把她摁在地板上。   川合里野深吸一口气,打算做最后的尝试,她把手里的匕首扔进海中表示自己的态度:“水无怜奈,哦不,本堂瑛海。你应该有和你的父亲最近通话吧,他的态度有问题吗?没有吧?还不能说明我没有检举你们吗?如果要检举的话你父亲现在早就被抓起来了,还用等得到我先把你拿下?”   川合里野松开她的一只手,让她稍微能够得以喘息。   水无怜奈露出非常不安的表情。   她应该相信这个从小在组织里长大的“疯犬”吗?   可是怎么也不应该把自己和父亲的性命都托付给这个家伙啊。   船舱外面传来奔跑的脚步声。   大概率是男人们找过来了。   川合里野逆着光线,脸上还有着方才被“永夜”画出来的那个字母X。   让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被墓碑塑封起来的人偶。   但是这个人偶的眼睛太好看了。   是琥珀色的深邃。   融进了人的生命。   她对着水无怜奈小声说:“如果你不想你弟弟被卷进来的话,最好不要在那两个人面前泄密!同意的话就点头!”   虽然感觉苏格兰和波本的公安身份不是不能告诉水无怜奈。   但是水无怜奈现在都还不一定信任自己,如果这三个间谍串通起来了,那奥瑞安歌的身份可就危险了。   鬼知道那该死的波本会利用自己这个组织核心成员的身份,做出什么事来。   现在还没怎么样呢,就开始打着奥瑞安歌的名义“为非作歹”的。   川合里野不打算给波本一丝一毫的信任。   “弟弟”这两个字让水无怜奈青白的脸色多了少许血气。   她点了头。   苏格兰第一个冲进来的。   夜影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落下锋利的外轮廓,身上卷着被风吹拂的冷意和肃杀。   白日里见多了他温柔娴静的样子,原来还会有这样失去理智的状态。   川合里野刚想冲着他咧嘴一笑,表示自己没什么事。   但是脸上画着那个黑色的“X”,笑起来的时候衬得整个人都有些怪异。   苏格兰站在她面前停下。   有的人即使着急的时候,也能保持着绅士的礼仪。   暗蓝色的瞳孔就像是一个城池的骑士,在注视着自己国土里面的安全似的,上上下下扫视川合里野浑身上下每一个地方。   川合里野挥着自己的手臂:“我没事,好得很,我跟你说刚才我差点把那个家伙抓住了,我……”   苏格兰朝她伸手,把她拉到自己的领域里。   夜光下面。   两个影子重叠。   跟在后面的波本和松田阵平看到这一幕。   心境多少都有些相同。   本以为水无怜奈和川合里野失踪,是一个大难题。   但现在看来……大难题似乎应该是一颗赤红色的心和黑色的心相拥。   粗糙的胡渣刺弄着川合里野的脖子,他的声音带着干涩和火气,又夹杂着隐忍和压抑:“谁让你自己做这么危险的事了?”   “哈?”川合里野抱着他隆起的腰背,嬉皮笑脸道。“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废话。   苏格兰在心里说。   他都快急死了!   *   水无怜奈被波本和松田阵平带回到套间内换衣服,而川合里野则半蹲在钓鱼台前,看着苏格兰从旁边摘下一只白色毛巾沁了点凉水给她擦脸上的颜料。   川合里野喋喋不休的跟苏格兰诉说自己方才的行为。   “……我一猜就觉得不对!那家伙贼得很,肯定又在哪儿藏着什么机关想要暗算我。然后,果然不出天下第一的Orianko所料!他这个狗杂种递给我的那个匕首是有问题的!匕首的刀把里会喷出上次差点把我迷晕的那个……”   “啪!”   苏格兰把毛巾扔在地板上,溅起少许水渍,打断了川合里野的话。   他有些不高兴。   川合里野从他紧抿的嘴角读了出来。   为什么呢?   “擦好了。”他起身不想理川合里野。   川合里野跟上去,抓着他的手臂:“Orianko的精彩反杀还没讲完呢……”   “我不想听。”   “你必须听!”川合里野执拗地堵住他的路,扁扁嘴巴委屈道。“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苏格兰整个人像是一根坚硬的手铐,铐住了川合里野的每一根神经,把她锁在歉疚的柱子上。他说,“我也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川合里野的拗劲完全崩塌,被他的这句话击垮得支离破碎。   在被那双过分澄澈的猫儿眼注视着,竟然升腾起……有那么一丝丝的愧疚?   可她没做错啊。   这个船上除了“永夜”之外,说不定还有那个叫泰斯卡的家伙。   那个给自己下战书的家伙,顶着“永夜”的名义出现,但谁知真假呢?   二宫结奈可以借用“永夜”的名字,鬼知道泰斯卡会不会也借用啊?   但是苏格兰不高兴了,怎么办、怎么办……   川合里野六神无主,完全不知道苏格兰到底是因为什么不高兴,因为她擅自行动吗?可是之前在沙赖组的时候他也没因为这类事跟自己不高兴啊。   男人也太麻烦了吧。   天下第一的奥瑞安歌开始觉得哄男人简直比做任务还要难。   真是让人琢磨不透、琢磨不透……   思来想去。   川合里野想起了贝尔摩德教育自己的事情。   好听的情话。   热烈的亲吻。   那……就试试吧。   川合里野扒着他的肩膀,踮起脚尖…… 第53章 053:期待   她的手在抓着自己的肩膀, 指骨微微有些用力,苏格兰的衣服都被抓的起了褶,   川合里野肉眼可见的很是紧张。   苏格兰看着她水亮的眼眸流淌着势在必得的意味, 目的性极其明确地踮着脚尖,朝着自己的嘴唇位置而来。   红唇逼近。   她的气息如火般侵略而来。   她、她要……   现在吗?   老实说,苏格兰这是第一次发现, 她的唇珠这么好看,是滚圆的凸起, 如果能咬住的话大概就像喝柠檬汽水力度爆彈一样……可口吧。   猫儿眼出于荷尔蒙催使的……闭上一个准备接受的姿态。   心脏不受控的扩张,他能够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是前所未有的频率, 热的快要炸开。   快一点、快一点……   他的手托着川合里野的腰,辅佐着她往上递送。   她的气息越来越近, 却在直线中间转了个弯,落在他的耳边。   非常、非常、非常小声地说了一句。   “对不起, 我错了, 你别生气了。”   “……”苏格兰看着她眼里漾起的亮光,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一个小丑。   所有的期待, 都是一场笑话。   就……他到底在期待什么呢?   川合里野脸憋得通红, 恨不得大喊出来。   太羞耻了!!!!!!   人生中第一次主动跟别人道歉!!!!!!   Orianko从来没有跟人道过歉啊啊啊啊!!!!   苏格兰必须原谅她, 不然……她也没办法了呜呜呜呜。   苏格兰被气笑了:“就这样?”   “那……你还要怎么样啊?”川合里野理直气壮地看着他,“虽然我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但我很诚恳地跟你说了对不起,你也应该大度一点的原谅我吧?”   她竟然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苏格兰无语了。   但确实。   这是错吗?   奥瑞安歌是组织的核心成员, 所有事都随心所欲的,连boss都不多做过问。   他为什么要这样因为奥瑞安歌事先没有告诉自己行动, 而觉得生气呢?   是生气吗?   不是, 这个家伙连他是什么心态都没搞清楚就道歉, 真的是……   苏格兰长叹一口气,睫羽弯成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自嘲:“你没有错,是我的问题。”   这句话要是放在别的小情侣身上,早就吵翻天了。   但苏格兰说的就是自己内心所想,是他的问题,他没有控制好自己的表达出了对奥瑞安歌的关心。   川合里野也是一个小笨蛋,她把苏格兰每一句话都当真的,赶紧安慰道:“没关系,我不怪你,那你也别怪我,我们讲和。”   她伸出小拇指,弯成一个小勾勾,主动勾起苏格兰的小拇指,来回推拉几下。   “你不生气、我不生气,我们和好如初不生气。生气的是小狗……”   她天真无邪的笑颜在月光中清晰而又迷人。   那种荷尔蒙的渴望被互相拉着的小拇指牵扯,苏格兰看着她略微有些凌乱的头发,伸手去帮她抚平杂毛。   川合里野享受被他抚摸着脑袋的感觉,因为苏格兰的掌心温度很温暖,就像一把雨夜里撑起的伞。   “以后不要对别的异性做那种动作。”他说。   川合里野一怔:“啊?”   苏格兰闭了闭眸,偶尔也直接一点:“会让人有生理反应。”   “喔……”川合里野后知后觉。   苏格兰原来对她也会有生理反应啊,看样子不是gay。   那就好。   *   “哇哇哇,这个发展很不错呀,然后呢?”二宫结奈在电话里听川合里野说了所有事,反问道。   川合里野特地让情报专家波本给自己要来了二宫结奈的电话,第一件事就是二宫结奈下船之后的整个事情发展,都告诉这位不比贝尔摩德经验少的“前辈高人”。   川合里野躺在床上,快乐翻滚:“然后我知道他性取向正常啦,嘿嘿嘿。”   “……”二宫结奈是经历过很多的女人,但确实没经历过这种场面,她也不得不无语了。“就……没有后续发展了吗?”   “后续还要什么发展?他帮我把脸擦干净之后,我们俩就回套间了。现在他不知道去了哪儿,安室透和松田阵平在等着海警过来查船、水无在洗澡、我准备补个觉……”   二宫结奈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你知道‘有生理反应’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什么意思啊?”   “就是说,他想跟你……那个。”二宫结奈脸红。   “那个?”   二宫结奈深吸一口气,非常非常非常咬准音节的对川合里野说:“那个就是爱、爱!等等,你不会不知道aiai是什么意思吧?”   “这个我当然知道啦,就是我们都不穿衣服嘛。可那天我让他脱掉,他不愿意啊……”   “……”   二宫结奈老师觉得这个学生可能还是不理解自己什么意思,她沉思来沉思去,想了一个办法:“我觉得他应该还是懂这方面的,不然你主动一点,去告白吧!让他来引导你,就你刚才所说的对话,他绝对对你有那方面的意思。”   “我主动过啊,我跟他说我对他很有好感,我想跟他‘互相索取’。”   “……”二宫结奈。   二宫结奈有些苦恼,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再和川合里野讲这件事,但肯定还是要帮自己救命恩人做点事的。她一拍手,打定主意:“这样吧,马上就要到白色情人节了,这个日子非常合适。我回头给你们订一个房间,到时候房间里所有该有的东西我都给你们准备好。到时候只要他一来,就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了。”   “太好啦!那就交给你了!”川合里野很高兴,把手机扔在床头后,然后开始想……   听二宫结奈这个意思。   她好像是错过了什么……   *   海警快来了。   但是船上面的客人都没有什么反应,他们还沉浸在梦乡当中,都不知道马上要发生什么事情。   松田阵平和波本两个人暗中潜入到了轮船的指挥部内。   “真不赖啊,看样子你还没忘记以前在警校的时候,是如何帮鬼塚教官修车的。”波本站在旁边,帮松田阵平打灯。   一束浅白色的手电筒灯柱照在松田阵平手里的工具中,长长短短的铁钳、镊子和手持钳轮番上阵,很轻松地就撬开了“炽天使”号轮船操控室的大门。   松田阵平站起身来,从口袋中捏出自己的烟盒,在里面咬出一根烟丝来。   “小菜一碟。”   门拉开了一条缝。   两个人飞速闪身钻进门内,看着满室乱七八糟各种不知道有什么作用的按钮,松田阵平和波本都从身后拿出一只工具箱来,准备大干一场。   松田阵平和波本二人兵分两路,波本用公安提供的病毒软件入侵“炽天使”号的操作系统,松田阵平在旁边垄断外部接收源。   “刚才你看到那一幕了吧?”松田阵平盘腿坐在地上,这幅二流子的姿态跟一身黑色西装略微有些形象不符。   波本知道松田阵平说的是什么事,“嗯”了一声:“看到了,如何?”   “那家伙是动心了吗?”松田阵平笑问。   “谁知道呢。”   “老实说,以前在警校里面的时候除了你之外,诸伏就是最让警官放心的那个。你偶尔还会做点出格的事情,那家伙可是从来没有给别人添过麻烦的类型。这一次……哼哼。”   对于松田阵平的看戏心态,波本表达了友好回馈:“管好你自己的事就可以了,操太多心了吧?”   “吼?听你这欠揍的语气,我怎么这么火大呢?难道现在还想再去樱花树下打一架吗?不过现在的你如果敢跟我动手的话,我可是会以袭警的罪名逮捕你噢,金发混蛋。”   二人相视一笑,彼此嫌弃又彼此信任,把自己的后背留给对方。   是啊,一个从来没有做过出格事情的人偶尔做一次。   恐怕……会掀起滔天巨浪来不可呢。   得早点做好准备了。   *   有一个人站在船板最外面,他的面前摆放着一只反渡艇,正在上油。   很快就能结束,他就可以登录反渡艇回到陆地上了。   今天的行为很糟糕。   他居然完全不是川合里野的对手。   太有趣了,这个女人。   简直就是他梦中所期待的对手。   昏暗的月光落在他的银色短发上,简直就像是一个曼妙的月下绅士,静悄悄地站在台阶上看着波光粼粼的海面。   忽然,一个男人的声音撕破寂静。   “你这就要走了吗?”诸伏景光站在不远处,手里的枪口正对着那人的头颅。   暗蓝色的瞳孔光泽浅薄,冷得就像是被海水浸泡过一样,带有一种熄灭了日光的森气。   黑暗中的人举起双手,声音在面具里有些可怜兮兮:“嗨呀?这是怎么了?”   苏格兰的手·枪头上安装了消·音·器,“嗖”的一声子弹迸射,落在那人的脚面上。擦着对方的皮鞋而过,再往里面来一点,一定会打中那人的脚背。   “这一枪是警示,我知道你一直捕杀组织里面的成员是对组织的宣泄和示威,你不屑于受到任何人的掌控。你拒绝进入组织,我也可以放你一马,但条件是,不许再标记那个女人。”   “永夜”哈哈大笑:“咦?这是什么让我感动的爱情啊,不过从你这句话里我听出来了,你应该也不是什么忠心于那个组织的人吧?不然的话,你现在就是持枪逼着我跟你回那个组织效忠,而不是简简单单的对我说,让我收回对那个小可爱的标记。哎呦哎呦,这个组织开始让我好奇了,多有意思啊。组织的四个人里面,竟然四个都有异心……”   诸伏景光的眸色更凌,但没有被“永夜”这寻衅的语气激怒,他指腹轻轻揉搓着枪身,冷冷道:“你知道得不少呢,也很巧,关于你的事我也做了一番调查。比如,你的真实姓名……”   诸伏景光说出了一个名字。   面具里的笑声戛然而止,四周席卷的风混着巨浪翻涌的声嚣,肆虐入侵着二人之间的箭弩拔张。   “你是公安?”他的声线发沉,再也没有方才的嬉皮笑脸。“公安最近在调查我的事,我也只有在公安那里露过马脚。原来如此,我懂了,你就是公安。”   诸伏景光稳稳当当地握着枪,面色如灰沉的白夜:“你现在的身份在我这里已经暴露,你应该还有想做的事情没有完成吧?如果不想现在被我处理掉或者被组织带走的话,你最好按照我说的做。”   诸伏景光没有承认自己的身份,但基本已经算得上是默认了。   “永夜”哼笑一声,伸手摘掉自己脸上的面具,用自己的本来面目冲着诸伏景光笑:“ok、ok。在日本横行霸道的公安先生,谨遵您的命令。” 第54章 054:心仪   海警的出现非常突然。   打了“炽天使”号上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正常的客人们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这趟海上旅行之路、本来应该还有一个白天的享受时间, 结果居然要这么简简单单的结束。   很多人颇有微词,还差点在船板上直接争吵起来。   但是看到来的人是日本海警,简单地沟通了几句之后明白是船上面有非法集资场所, 也就不敢多说什么地在海警们的指挥下,依次下船。   在下船之前,川合里野给贝尔摩德打了一通电话, 简单地说了一下在船上发生的事情之后,告诉贝尔摩德因为自己要提前下船可能没有办法跟泰斯卡交接了。   但是贝尔摩德的意思是:“没关系, 你下船的时候去开一下‘炽天使’号的船头8号储物箱,到时候带一个吸铁石过去。”   川合里野耐心耗尽, 觉得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这次任务整个都让川合里野非常的迷惑,感觉自己就像是在被人暗中盯着、任何行为都必须要等待别人告知才能进行。   “炽天使”号这艘轮船在每一个客人上船的时候, 都会有一些不允许代入船舱的东西,必须要放到船头的小保险柜里。   川合里野他们上船的时候, 身上全部都是“炽天使”号不允许携带的东西, 比如什么枪·械、手·榴·弹之类的。但是因为波本和苏格兰的个人出色能力,完全躲避了这里的工作人员搜查。   但是其他客人还是会使用的, 柜子也是完全随机, 每次使用的时候自己拔掉柜子上的钥匙即可, 等到不用的时候就把钥匙再放回去然后把自己的私人物品取出来。   和很多超市储存的方式差不多。   川合里野在下船前,独自一人前往贝尔摩德所说的那个柜子。   柜子的钥匙还在, 说明这个柜子暂时还没有人用。   川合里野按照贝尔摩德说的指示,把吸铁石放在柜子里, 然后听到“啪嗒”一声响,柜子上面贴着的一张卡片被吸铁石吸了下来。   这张卡片本来被贴在柜子的夹缝里, 因为视觉死角的问题, 正常情况下不管是谁都不会发现在储存柜的内部会卡着这样的一张纸片, 如果不是吸铁石效果的话绝对不会被吸出来。   这也就意味着。   凡是登陆这艘船上的人,都有可能是泰斯卡。   卡片上的文字也很简单,就是一个地理位置。   【七日后,晚上11点,清梓山,交接货物。】   川合里野再三确定上面的文字,忽然明白自己被安排到“炽天使”号上、差点成了“永夜”的标记猎物,原来就是为了这张纸!   可恶啊!   只不过是一个接头地点而已,为什么不能直接在电话里说呢!?   这个叫泰斯卡的家伙脑子有什么疾病吗?   川合里野在肚子里礼貌问候了一下泰斯卡的户口本,然后开始惆怅。   自己提前跟水无怜奈透露的事情,原来就是泰斯卡真正要接头的地方啊。   那这样来看,大概率当初导致伊森·本堂身份暴露,为了掩护水无怜奈选择自杀身亡的,就是这件事了。   刚拿到泰斯卡的卡片,贝尔摩德电话就来了。   川合里野骂人先骂娘:“你有毛病吧?实验室的药物吃多了会导致整个人都变得啰嗦吗?一张破卡片,你为什么要让我兴师动众的到这个地方?打个电话不能说吗?!”   贝尔摩德同样骂了回来:“说你蠢你就是蠢,你以为打个电话能说清楚的事情,boss会让你带着这三个代号成员去一趟‘炽天使’号吗?是因为这三个人里面出了问题,让你考察的,懂吗?”   川合里野闭嘴了。   老爷子啊老爷子,如果你第二次轮回的时候有这样的觉悟,对于我的检举能够这样重视,组织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呢。   这三个人可各个都有很大问题呐。   两个最受boss疼爱的女人每一次打电话第一件事,就是先吵架。   吵完架之后才会去说正事儿。   贝尔摩德叹了一口气:“这次在‘炽天使’号上发生了不少事吧?你莫名其妙地挪用了组织四个亿,铜狗已经汇报给朗姆了。朗姆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准备把你之前犯的事儿全部都跟你处理清算。另外,听说这艘船还被警示厅的人给抄了,朗姆对这件事情很重视,你就等你回来之后,接受朗姆暴风骤雨般的怒火吧。”   川合里野“切”了一声,不以为然。   就算朗姆再恐怖,上面还有一个人压着他呢。   *   “炽天使”号靠岸之后,很多旅客都被海警驱散,那些涉事人员自然会被海警带走调查。   作为这次主要剿灭非法赌博场地的松田警官,自然成了最大功臣。   波本、苏格兰和水无怜奈就地解散。   这次任务美其名曰是去找“永夜”,但是真的跟“永夜”打了个照面之后发现,确实不是组织目前能驾驭的角色。   水无怜奈还沉浸在事发当时的不解之中,实实在在没有办法轻易地相信这位组织boss最疼爱的“疯犬”。   总觉得像是圈套,但又觉得……   她觉得自己应该跟父亲商量一下这件事,就她自己的能力水准,已经没有办法摸清奥瑞安歌这个人了。   而川合里野在朗姆找上自己之前,先去找了自己的靠山。   不出意外的,boss没事儿的时候会在中野区的别馆里休息。那里有组织最好的实验基地、医疗设备和所有的资源储存地。   川合里野也很机灵,直接让贝尔摩德把自己送了过去。   过了两个岔口之后,又通过组织设立的各种监控设备、安控眼目区域,进入到那座像金字塔一样犹如艺术品供人观赏的小别馆。   除了鸟取县的黄昏别馆之外,这里是boss最喜欢呆的地方,被称之为迷宫别馆。   整个馆内有无数道类似于迷宫的甬道,而且布置了极其多的机关可以任意改变这些甬道的方向。纵使川合里野来了这么多次,都没有摸清楚里面究竟有多大。   每到一个回廊的拐角口,都必须要用掌纹来解锁下一个通道的入口,而且还会根据自己的身份不同,开设不同的道路。   在这种阳光照不进来的地方,有一个老人坐在轮椅上闭目小憩。   他最疼爱的孩子扑过来,“哇”的一声在他耳边大叫,像是小时候那样喜欢做恶作剧的以吓唬他为乐。   老人抖了抖脸上的褶纹,已经看不出原本年级只知道迟暮年老、到了黄昏时节的他,笑起来的时候褶纹都瞧不出任何笑意。   他摘掉脸上的氧气罩,伸手拍了拍搭在自己膝盖上的年轻小手。   “你来了啊,Orianko。”   他的声音就像是被揉碎的枯叶,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来在说什么。   川合里野笑嘻嘻地蹲在轮椅前:“好久不见了老爷子,我好想你呀。”   “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找我有什么事?”boss闭了闭眸,看起来有些疲倦。   “那我就直说了,独眼龙要杀我!”   boss轻哼一声,抬眸瞥了一眼川合里野,语气嗔怒又无奈:“你最近也确实太过分了点。”   川合里野扁扁嘴,扒拉着老人的裤腿:“看在我给组织又带回了六个亿的份上,你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最喜欢的Orianko被独眼龙杀掉啊。不可以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老人没理她,打算让她涨点教训。   川合里野的声音更响了:“难道你不喜欢Orianko了吗?你为什么这么无动于衷?难道你有了别的小可爱?!是谁!我要去杀掉他!只有Orianko才是老爷子最喜欢的小可爱!”   贝尔摩德在旁边一边抽烟一边看着川合里野耍宝,在场的三个人都心知肚明,boss最后肯定会给川合里野说情的。   川合里野叫唤了两个多小时。   老爷子无动于衷。   她口干舌燥地打算休息一下,再进行下一轮的撒娇洗礼时,老爷子终于睁开眼皮又看了一眼她。   “这次去‘炽天使’号上的故事一定都很精彩吧,同行的两个组织男成员都很出色,你也到了该恋爱的年纪,有没有心仪的对象呢?”   老爷子的眼睛就像鹰眼一样锋利,即使带着笑意,也很容易会让人有一种被刀锋架在脖子上的被恐吓感。   …… 第55章 055:琴酒   在组织里呆了这么久。   川合里野跟老爷子之间虽然不是经常性呆在一起的, 但好歹也算是组织里面跟老爷子的关系比较亲近的。   对于老爷子的一些意有所指,川合里野立刻就他话里的暗示中听了出来。   这也多亏了之前几次轮回。   前四次轮回加起来,都没有这第五次轮回里面自己动的脑子多。   当个好人可太难了。   难道是因为自己最近跟苏格兰走得太近,让老爷子觉得不对劲了?   能开口直接问出来, 显然是做过一番调查了, 说不准是铜狗、说不准是贝尔摩德。   川合里野极度憎恶和异性亲近, 但是她把老爷子当成了自己的爷爷, 会偶尔放松撒撒娇。但也仅限于老爷子, 如果出现了另一个跟川合里野关系很好的异性,多少都会让组织里面的人觉得奇怪。   川合里野故作不耐烦的扁扁嘴:“这叫什么话?听起来怪恶心的, 这次任务是朗姆塞给我的啊,非让我去跟泰斯卡交接, 结果最后就只是拿到了一张卡片而已。我倒是不想跟男成员一起出任务,但你们这么安排我, 我能怎么办……”   老爷子笑笑,每一条褶纹里都是对组织成员少有的关怀:“你这暴脾气的小家伙,只是跟你开个玩笑, 怎么还不高兴了?咳咳……”   老爷子好像有一口气没提上来, 喉管里鼓动几下之后连吸几口氧,继续跟川合里野说:“我记得跟你这次通行的, 是不久前刚获得代号的两个人吧?那两个小家伙我见过照片,都很英俊嘛, 如果有喜欢的话就跟我说,咳咳。”   川合里野切了一声:“您现在可像极了皮条客,跟您说又怎么样?难不成您还能帮我行人事啊?就您这把年纪了……”   “Orainko!”贝尔摩德瞪她一眼, “注意你的言辞。”   川合里野撇撇嘴, 不以为然。   老爷子招招手, 表示没关系,然后伸手把氧气罩从脸上摘下来,闭上眼睛沉沉的吸了一口浊气又吐出。   在十五年前。   川合里野就觉得老爷子命不久矣,十五年后川合里野觉得老爷子还能再活几百年。   她到现在都不知道老爷子多大了,只知道至少一百岁起步。   组织研究的药物非常反人类,能够逆转人体的所有生理构造,换句话说,可以帮人延长寿命也没什么不可能的了。   像这个年纪的人。   早就已经看透世间百态、活成半个人精了。   川合里野简单的把“炽天使”号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老爷子。中间自动忽略了和松田阵平的一些交际,就只是粗略说了一下偶然碰到了个警视厅的刑事。   “喔?警视厅的刑事?他是什么背景?”老爷子果然对任何红方人物都非常感兴趣,一听到有这号人物就抬起垂搭的眼皮,看向川合里野。   这只“恶魔的疯犬”是他从小到大看着长大的。   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在“主人”的掌控之中。   饲养犬科动物。   除了要经常喂食之外,还要擅用绳索。   绳索一张一弛,拴在自己身边也要适时的放出去。   这是组织boss的饲养方法。   川合里野挠了挠脸,按照自己对boss的了解,像boss这样小心驶得万年船的性格肯定不会只来问她一个人,说不定还去问过苏格兰或者波本。   那两个人不知道怎么说的,但大概率能把boss或者朗姆糊弄过去。   所以川合里野也不打算给他们两个人添麻烦,就非常不耐烦地说道:“我怎么知道,我对这些家伙一向都不关心。”   老爷子倒是没有什么异议,这确实是川合里野性格,如果能款款而来讲出那个警察是谁反而不正常,所以也没有太多过问。   总体来说。   川合里野完全隐藏了一下自己跟水无怜奈在钓鱼舱里发生的事情、以及自己给二宫结奈汇款的事情。   这几点都是川合里野跟当事人打过招呼的,苏格兰和水无怜奈都不会出卖她。   就是不知道波本这个家伙……   老爷子在听到“永夜”差点杀掉川合里野的时候,重重地哼了一声:“这个人是跟我们挑衅呢。”   奥瑞安歌差点被杀掉,这件事让老爷子很生气。   川合里野也非常生气的夸大“永夜”这个人在自己面前的嚣张程度:“你都不知道,这个狗杂种特别喜欢下阴招,幸亏我聪明!才没有中计!那个时候真是千钧一发、危在旦夕,我差一点点就抓到那个家伙了,如果不是水无怜奈差点掉进水里的话,我肯定能把他抓到!”   贝尔摩德在旁边听了半天,轻哼一声:“难得啊,小疯狗还知道保护同伴了。”   糟了。   这个老女人这么会抓话柄啊。   川合里野赶紧解释道:“水无怜奈这个人还挺有意思的,她是因为我才被‘永夜’带走的。我这个人你们也知道,有人来跟我下战书我肯定会回应……”   有人帮过川合里野,川合里野也会有一定的回报。   就像十五年前,boss让贝尔摩德把川合里野带回到组织里面之后,组织里面对川合里野足够好、川合里野对组织的忠诚度也极高。   对于川合里野的任务汇报,老爷子没有任何怀疑。   对于川合里野这次来的目的,老爷子也很明确:“可爱的小家伙,你调取了四个亿这件事我会跟朗姆说的。咳咳。你之后就休息几天吧,最近组织里面没有什么需要你去做的任务。”   “等等!等等!之前不是说我完成了这次去‘炽天使’号上的任务,就把我调回行动组嘛?”   面对川合里野不依不饶的态度,老爷子脸上流露出疲态来,把氧气罩重新盖在自己的脸上。   浅薄的呼吸扑撒在薄薄的面罩上,深浅程度不同,也彰显着这个戴着氧气罩的人身体似乎出现了异常。   旁边一扇隐藏们被人推开。   两个穿着白色防菌服的实验人员走出来,把老爷子推向了那扇隐藏门内。   贝尔摩德扔掉手里的烟,看着老爷子消失在隐藏门内后,对川合里野说:“你暂时还不能回到行动组,行动组里不干净。”   这个不干净的意思就是,出现了有问题的对象。   水无怜奈目前的定位不准确,属于组织的边缘人物。   苏格兰虽然是行动组的人但是一直都在做着情报组的事情。   据川合里野所知。   这个时间点里,行动组里面有问题的就莱伊一个人了吧……   *   川合里野暂时还不能回到行动组,这件事除了让川合里野很不爽之外,还最让铜狗感觉到崩溃。   二人通电话的时候,铜狗的声音都快要把贝尔摩德的手机给震碎了。   “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吗?!最多一个月,就会把Orianko调回到行动组?!贝尔摩德,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数!”   贝尔摩德也很头大:“计划赶不上变化,再说了,这不是还没到一个月吗?你急什么?而且这是boss的意思,你要是有意见的话,就来跟boss交流好了。”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你总是能拿出boss、朗姆或者琴酒来搪塞我……”   贝尔摩德觉得自己跟这个家伙没办法再继续说下去了,她按下挂断键,转头看着在旁边翘着二郎腿等朗姆的小疯子,一个头两个大。   “喂,Orianko,我说你这次到底为什么花了这么多钱?那可是四个亿啊,你又是从哪儿拿来的六个亿?快点给我解释清楚。”   川合里野随手抄起旁边沙发上不知道谁留下来的蒸汽眼罩,戴在自己的脸上横躺着,享受着眼罩热流覆盖在眼睛上的舒适,一点儿没把贝尔摩德的质问当回事。   她轻哼着小调,洋洋自得地握着老爷子给她的“免死金牌”,这会儿不仅不害怕朗姆甚至还有一种“我下次还这样”的任性。   贝尔摩德气得话都说不出来,哼了一声坐在川合里野右侧的沙发上,抱着胸抽烟:“行啊,你不跟我说,回头要是有什么麻烦事儿别来找我帮你解决。”   川合里野才懒得管她。   她头歪在沙发扶手上,开始摇头晃脑地想一会儿怎么嘲讽朗姆。   真的很高兴,能看到独眼龙那副想要处理她、又出里不掉她的模样。   嘻嘻嘻嘻嘻……   等了半个多小时,川合里野没等来朗姆,等来了另一个家伙。   组织里面有三大烟鬼。   莱伊、朗姆……和琴酒。   这三个人喜欢抽的烟品牌还不同,其中琴酒爱抽的那股烟丝有一股焚烧树叶的苦涩味。   “呦,这不是那个谁谁谁吗?”川合里野闻到烟味就猜到是谁来了,她伸手摘掉眼罩,果然瞧见那个高大巍峨的男人从厅堂的大门外走进来,身后跟着自己那位万年不变的伏特加小跟班。   琴酒的帽檐遮不住他冷飕如锋的眉眼,清洌刮过沙发上的那个红发女人,恨不得变成一把刀子,把她漂亮的脸蛋划成肉泥。   两个多月前,俩人的那场对战还没有结果。   现在见面,那股子没发泄干净的火气又涌了上来。   贝尔摩德也有些诧异,看了一眼默默跟在琴酒身后的女人,走过去在琴酒耳边附身轻声问道:“怎么是你来的?不是说朗姆……”   “朗姆在‘清理’最近组织成员们的事。”琴酒咬着烟丝,目不转睛的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川合里野。“Orianko,把任务地点跟水无怜奈交接一下。”   水无怜奈。   这个名字让川合里野摘掉眼罩坐了起来。   水无怜奈居然能出现在金字别馆里了?   这说明,她快要打入核心外层了。   没错了。   就是这个时间点。   琴酒所说的这个任务,也是导致了伊森·本堂死亡的任务。   或许是蝴蝶效应的影响,之前几次轮回川合里野并没有接触这件事,所以去“炽天使”号上跟泰斯卡交接的应该另有他人。   现在由川合里野接手这件事。   也意味着,水无怜奈现在被几个组织核心人事夹击着,整个人看起来都紧绷的有些太过刻意。   水无怜奈一下船之后就被琴酒的人给控制住,她本来以为自己死定了,肯定是奥瑞安歌告密什么的。但是没想到今天琴酒竟然告诉她,要带她到组织在暗处建造的一所豪华别馆,说是有任务要告诉她。   水无怜奈和川合里野打了一个照面,前者表面上流露出平淡的神态压不住骨子里的慌乱。   川合里野知道水无怜奈在想什么,无非就是她会不会出卖自己、会不会直接跟琴酒说自己是CIA处理自己。   老实说。   川合里野对水无怜奈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   唯一的印象就是第二次轮回里,川合里野在处理水无怜奈弟弟的时候,水无怜奈声嘶力竭的要跟她拼命的样子。   原来有家人是这样的吗?   父亲会为了女儿牺牲自己,弟弟会为了保护姐姐致死不说姐姐的身份,姐姐会为了弟弟明知道自己打不过奥瑞安歌还是要选择拼命。   真好啊。   好羡慕哦。   川合里野坐起来,叉着腰走向琴酒。   贝尔摩德看着她这副要找事儿的样子,暗叫不好。   琴酒嘴角衔着一根烟,帽檐下的眼角冷峻非常,他的身板过分高大,即使宽大的黑衣里萧瑟着冷涩但还是能看得出来被包裹的强壮肌腱。   川合里野走到他面前停下,仰着脸瞧他这副跟谁都性·冷淡的高贵姿态,伸出指尖,戳了戳琴酒右侧腰间的腹肌,嘻嘻一笑:“呦,干嘛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看着我,上次我也没怎么你啊,是你自己反应慢。不是我说,你也别老使唤你的伏特加到处忙,偶尔自己也动动,不然大哥当久了骨头都生锈还没小时候能打。伤口应该长好了吧?别这么小气嘛,我射了你一枪,你害我被流放,我们扯平了。”   “……”水无怜奈,天,奥瑞安歌居然敢跟琴酒动手?还把琴酒伤了?   所以这就是奥瑞安歌忽然从行动组被调到财务部的原因吗?   其实组织里面很多人心里都清楚。   嘴上说着是把奥瑞安歌调到了财务部,但实际上奥瑞安歌还在进行着行动组和情报组的工作。   水无怜奈自从下船之后就一直没有联系自己的父亲,也没有把船上的事情汇报给CIA。   对于川合里野的话。   水无怜奈只相信三成。   组织里面的人诡计多端,谁知道背地里还打着什么算计。   就算有那么一成的可能性,川合里野可能是自己人,但也绝对不是CIA的人。倘若是别的什么机构的红方人士,也和他们CIA走的路线不同。   CIA的间谍课上说过。   遇到这种形势不确定的情况,最好的办法就是静观其变。   而水无怜奈也是这样做的。   她一直在端详着面前这三位核心成员的状态。   总觉得琴酒、贝尔摩德和奥瑞安歌之间,有一种剑拔弩张的感觉。   琴酒面对奥瑞安歌的寻衅,银发下的眼眸凌厉异常。   黑色立领包裹着的喉结滚动,森白肌肤里埋着的青色血管微微凸起,下一秒就能引发第二场琴酒和奥瑞安歌的世纪大战。   贝尔摩德皱眉:“Orianko,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你现在再次提起想干什么?”   画外音,你别给我找事儿。   “不干什么,就是告诉一下这位尊贵的琴酒大人。”川合里野指了指水无怜奈、又指了指自己。“交接地点她不能去,因为我要去。”   “……”水无怜奈。   “……”贝尔摩德。 第56章 056:糖果   川合里野在组织里面抢任务不是一次两次了。   有的时候是单纯地因为自己觉得好玩。   有的时候是觉得实在是闲着没事干, 想找点乐子。   川合里野本来并不打算去管水无怜奈和他父亲的闲事。   但是这次任务跟泰斯卡有关。   她想要更多地去了解有关于泰斯卡的事情。   泰斯卡这个人物的神秘程度已经远远超出了川合里野的想象。   这家伙连交接个东西都要七扭八转的,又是塞卡片、又是换交接地点的,搞得比波本这种老间谍做事还要复杂。   这种感觉让川合里野莫名其妙的有些很不爽。   完全像是被迷雾遮挡住了的泰斯卡,成功地引起了“疯犬”的好奇。   作为组织最具有嗅觉的川合里野, 打算咬上一口泰斯卡的肉尝尝咸淡再说。   而泰斯卡这个家伙越谨慎, 就说明他在白道的身份越重要。   如果最后苏格兰的身份暴露是因为泰斯卡这个人。   倘若川合里野能够提前把泰斯卡这个人找出来, 也许能够最大程度地提前阻止苏格兰死亡, 说不定还可以让苏格兰的身份一直隐藏到组织灭亡。   水无怜奈这次来到金子别馆就知道自己是要接任务的。   但是不知道自己要接什么任务。   更不明白为什么奥瑞安歌要跟自己抢任务。   对于川合里野要抢任务的这个举动, 贝尔摩德回答得也非常直接:“不行,这个任务你不能去。”   贝尔摩德没给川合里野质问的时间, 直接伸手把川合里野抓到了旁边的一个独立小隔间。   她把川合里野堵在门口,伸出手指戳着川合里野的脑袋, 恨铁不成钢地骂道:“我说你刚才是不是把boss的交代全部都抛之脑后了? Boss都跟你说过了这次陪同你登陆‘炽天使’号的这三个人里面有人有问题,你是压根儿没进脑子、还是完全不把boss也当一回事了?”   川合里野被她长长地指甲戳的脑袋有点发胀:“所以boss觉得水无怜奈是最有问题的那个吗?”   贝尔摩德见她愚蠢的小脑袋终于有了反应, 立刻做出“谢天谢地”的欣慰表情来:“你终于反应过来了,不然为什么boss会让琴酒把她带过来呢?老实说吧,最近组织好像被美国的几个情报局盯上了, 泰斯卡那个家伙也是一个非常小心谨慎的人。在‘小心驶的万年船’这个心态上, 泰斯卡跟boss简直完全契合。所以boss才会让水无连赖去进行这场任务,如果你要把这个任务揽走的话, boss的计划就全落空了!你这个白痴!”   “不许说我白痴!”川合里野孩子气的跟她争吵,但还是明白了贝尔摩德的意思。   原来如此。   泰斯卡这个人物是组织养的一个秘密成员, 虽然还不知道现在在做着什么样的事情,但从这次任务能够感觉得到应该是在为组织提供一些“东西”的存在。   川合里野很想知道泰斯卡交接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但是这次任务boss又是指定了必须要让水无怜奈去完成。   没办法。   川合里野打算给水无怜奈一个小小的“礼物”。   *   水无怜奈从金子别馆里出来之后,终于有时间、有条件能够联系上自己的父亲。   伊森·本堂在接通女儿的电话后, 表现出非常着急的语气:“你三天前应该就从‘炽天使’号上下来了, 为什么到现在才来联系我, 这段时间你去哪儿了?”   水无怜奈想了想,感觉现在的很多事情已经不是她情报范围内所能推理出来的了。   在这期间,光是“永夜”这个人物,就让她思索不透。   于是,水无怜奈把船上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了自己的父亲。   “当时我能感觉得到,‘永夜’的目标并不是我。它趁着我在拿钱箱的时候,把我从后迷晕带走。我没看到他的脸,但知道是一个男人。我本来以为自己死定了,可没想到……爸爸,我觉得Orianko这个人可能没有我们想象当中的这么危险,在钓鱼舱里的时候,她为了救我差点被‘永夜’杀掉。”   “而且她还知道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甚至还知道瑛佑的存在。爸爸,我觉得……或许我们应该相信她。爸爸,她当时站在甲板上对二宫结奈说的那番话,完全不像是组织里面成员的做派。而且我隐约感觉到另外两个组织成员和她之间的关系也很奇怪……”   “而且按照我现在的组织地位是不能进入金子别馆这种地方的,听贝尔摩德说好像是Orianko在boss面前为我说了不少的好话,所以boss想要给我这样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   水无怜奈知道自己作为一个间谍,是不能轻易说出对别人的“相信”一词的。   但是……   伊森·本堂在电话另一头听着,并没有立刻做出什么表态来。   身为一个老CIA,他的各方面经验要远比自己女儿强很多,但是也没有自己女儿的肝胆赤城。   “这件事我需要向上面请示,如果Orianko对我们真的没有敌意的话……不过这件事情等之后再说吧,Cia情报总部给我下达了一个指令,说是美国那边有非常严重的走私事件。而走私的对接源头就是日本这边。他们怀疑这件走私事件很有可能跟组织有关……”   听了伊森·本堂的话,水无怜奈也陷入沉思:“我四天后要去做的那个任务就是去指定地点交接物品。”   “交接物品?”   “嗯,是的,具体是什么琴酒和Orianko都没有告诉我。不过……我看他们那个意思,大概率可能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东西是什么。而且这个东西似乎还是组织里面一个非常神秘的成员提供的,对组织非常重要。说不定就跟CIA说得那个走私事件有关。”水无怜奈这一通分析几乎和自己的父亲一致。   伊森·本堂在电话那边赞许的夸奖了一下自己的女儿后,跟着说:“这件事我们要插·手。”   这个“我们”说的自然不可能是组织成员这个身份。   而是CIA。   CIA要插手这件交接事件。   水无怜奈完全听从父亲的安排,由自己前往交接地点清梓山,在拿到东西之后先去跟CIA的人会面,把东西的情报跟CIA的人信息共享,然后再拿回组织。   但是再出任务之前,水无怜奈在财务部1楼的侦探事务所内跟川合里野告别之前,川合里野伸手拍了拍水无怜奈的肩膀,笑容满面地说了一句:“加油哦,好好完成任务,说不定这就是你获得代号的契机。”   水无怜奈听得一头雾水。   组织里面想要获得代号基本上都是抛洒热血才能换来的,她这次出的这个任务只是简单的去拿个东西而已。   ……就能获得代号吗?   水无怜奈完全当成是川合里野安慰自己的,也没有当一回事。   她按照计划前往清梓山的时候,在所说的地方没有见到任何人,而是看到了一个储物箱。   箱子上面有一个八位数的英文密码锁。   水无怜奈没有多余的时间去研究这个密码锁,她急赶着去跟父亲会面,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上被人装了东西。   一切都和第一次轮回里面的一样。   组织在出发前提前在水无怜奈的身上安装了定位器,在水无怜奈拿到东西去找自己父亲的时候,不仅会让组织发现自己的身份有问题而且还会暴露自己的父亲。   可是。   在伊森·本堂发现有人在自己女儿身上安装了定位器的同时,还在水无怜奈的领子后面发现了一枚信号干扰器。   水无怜奈在自己完全没有防范的前提下,被人在身上安装了这两枚指甲盖大小的东西。   大女儿吓得魂飞魄散。   父亲凝眸沉思不说话。   “差一点就出了大事,如果不是这个信号干扰仪的话,我们父女二人今天必须要死一个。”伊森·本堂这样对水无怜奈说。   因为信号干扰仪的存在,垄断了组织对水无怜奈的位置定位。   在组织的眼中,水无怜奈正常地完成了这场任务。   定位器是谁放的。   信号干扰仪是谁放的。   不用想都知道。   *   川合里野看到水无怜奈找上自己的时候一点都不惊讶。   她歪着头斜躺在自己这个暂时侦探事务所的沙发上,笑眯眯地看着水无怜奈站在自己的面前一言不发。   水无怜奈比她大不了几岁。   但是整个人看起来都要比川合里野稳重很多。   或许是因为水无怜奈的身份原因,导致她从小经历的事情都要比同龄人更加复杂。   可是川合里野这个人,水无怜奈实实在在是看不懂。   “你为什么要帮我?”水无怜奈眼眸沉淀着复杂,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沙漠中的旅途,在和川合里野对视的时候,才稍稍有了一点生机。“难道你是CIA的前辈?”   比水无怜奈还小三岁的川合里野实在不好意思腆着脸说“你就当我是吧”这种话。   川合里野想了又想,从自己的桌子上抽出一张碟片递给水无怜奈。   水无怜奈接下来之后,看到这张碟片是很复古的欧美玄幻片,名为《我的数百次人生》。是一个以主人公无限轮回反复进行着某一个时间段为主的科幻电影。   水无怜奈不懂这个哑谜是什么意思,只听到川合里野对自己说了一句。   “我真的好羡慕你呀,你有一个愿意为了你而奉献自己生命的父亲。”   被这样父亲疼爱的孩子,一定很幸福吧。   川合里野笑眯眯的站起来,歪头冲着水无怜奈笑:“人生只有一次,对你来说是这样。”   好好珍惜在这个轮回里面,疼爱你的父亲吧。   基尔。   “……”水无怜奈还是没听懂。   她看着川合里野背朝着自己,往门外走去的样子。   红色的头发犹如烈火一般洋溢这让人无法忽视的色调。   她右侧略长的发尾,随着走路的频率摇摆。   就像是在荒漠中独自行走的猛兽,摇曳着自己的尾巴。   水无怜奈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莫名觉得……   ……这位在组织里面叱咤风云、连琴酒都敢直接动手打架的传说中人物。   原来是这么的孤独吗?   *   白色情人节就要到了。   大街小巷的店铺里面都挂满了节日气氛的爱心气球,以及各色琳琅满目的巧克力包装盒。   娇艳美丽的鲜花被打理得尤为精致,被摆放在最显眼的地方吸引情侣。   荒芜的沙漠无人问津,被人避之不及。   诸伏景光推开人流济济的超市,站在五颜六色的糖果纸包装前,驻足而立。   他没买过巧克力,以前倒是收到不少但从来没有回过。   路过的一些年轻女人看着这样一个英俊的青年,目光深情地端详着那些充满着爱意的巧克力,很好奇他会给自己喜欢的人买下什么样的礼品。   思来想去。   诸伏景光询问了一个工作人员,指着夹子上最大那盒心形巧克力的包装说道:“这个还有吗?”   “有的,您要多少?”工作人员笑容满面地询问。   情人节,是这些爱人们之间互相赠送礼品的日子。   鲜花和巧克力是供不应求。   但是这位青年说的这款可是整个超市里面最贵的,来自德国进口的巧克力型饼干,既有饼干的酥脆又有巧克力夹心熔浆。一盒只有十块但是要卖到一万日元,摆放在这里都是为了吸引顾客,卖出去的极少。   诸伏景光闭了闭眸,想起那个在爱神丘比特喷泉前大声许愿的女人。   ——【我希望白色情人节那天能收到好吃的巧克力。嗯……要贵的,要多多的,要够我吃一年的。】   诸伏景光笑笑。   “要最贵的,所有库存都帮我包起来,谢谢。” 第57章 057:酒店   难得有几天空闲。   川合里野又躺在财务部的一楼, 天天像一只小猫一样喜欢晒太阳。   水无怜奈说,那天她去拿的就是一个储物箱子,上面还有五个英文字母的密码锁。   拿到箱子之后,里面的东西很轻, 感觉不像是日元。然后水无怜奈也没有多逗留就送去给琴酒了, 里面是什么她并不知道。   越是神秘的东西。   就越是让川合里野好奇。   最让她疑惑的就是, 她感觉这个泰斯卡在前几次轮回里面的结局也很奇怪。   在组织灭亡的时候, 泰斯卡都没有出现过。   第一次轮回的时候, 贝尔摩德死在她面前,boss也被红方带走, 但是完全没有听说过泰斯卡这个人最后如何。   嗯……也有可能是她被波本枪毙得早。   喔该死的。   二宫结奈在从“炽天使”号下船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召开新闻发布会, 宣布了自己之后会努力养好自己的身体未来往舞蹈方面发展。但同时还会兼顾演戏,因为需要赚钱、也需要让大众明白自己已经对之前的事情释然。   “现在想想都觉得自己当时挺傻的, 幸亏遇上了你们我才没有做傻事。”二宫结奈坐在川合里野对面,二人在财务部一楼的侦探事务所里闲聊,她手里握着一只苹果和小刀, 慢条斯理地削着苹果。   侦探事务所的主人斜躺在沙发上, 手里捏着一根牙签,捏着客人削好的苹果往嘴巴里送。   二宫结奈并不知道这栋写字楼里面究竟都是什么人, 只以为川合里野就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女侦探而已,对川合里野所说的任何事都知无不言。   二宫结奈脸颊红红, 满脸幸福:“我跟正太郎准备订婚了,想邀请你们参加我的订婚宴。”   “订婚?”川合里野脑子里面转了一下,拍拍手。“好啊, 我还没去过订婚宴呢, 什么时候?”   “三个月后, 我们打算明年再结婚。”二宫结奈把苹果完完整整地摆放在盘子里,弄出了一个非常好看的小花造型,然后蹦蹦跳跳地跑到川合里野旁边坐下,伸手推了推川合里野的膝盖。“你跟那位先生的关系如何了?”   川合里野不用想也知道她说的是谁:“他啊,这几天我都没见到他,可能在忙吧。”   忙公安的事情。   二宫结奈有些不解:“哎?可是他不是你的助理吗?你都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吗?”   “喔,没有委托的时候,他们都是想干嘛干嘛去的,我不管他们。”   面度川合里野的解释,二宫结奈赞许道:“你真是一个通情达理的领导。”   “啊,咳咳。”或许吧,川合里野挠了挠头,满脑子想的都是泰斯卡的事情,最近都没有工夫管那三个家伙去干嘛了。   按理来说,他们还算是“里之子侦探事务所”的人呢。   是时候找个时间把他们叫回来,找点事了。   “没想到‘永夜’真的跑到‘炽天使’号上了,怎么会这样呢?我之前只知道他是欧洲那边的罪犯,怎么会跑到日本这里呢?还让你遇到了这么可怕的事情,真是……”二宫结奈自责起来,不用想也知道,是自己把“永夜”吸引过来的。   “永夜”这件事也不知道怎么说了。   看老爷子那个意思,好像不打算放过这个屡次挑衅组织的家伙。   但是组织上面也没有给川合里野新任务,她也懒得管。   二宫结奈还在喋喋不休地懊恼自己:“……他不会一直纠缠你吧?这可怎么办?不然我们报警吧。”   “……”组织成员报警让警察保护自己?滑天下之大稽。川合里野冲她笑笑:“没事,我已经把他修理得差不多了,大概率最近应该是不敢来找我了。”   其实川合里野更想说,来找她更好,还省得她费劲了。   二宫结奈只觉得自己对这位救了自己性命的女侦探非常愧疚,她抓着川合里野的手,非常诚恳且认真地对川合里野说:“你放心吧,我一定让你和那位伏见先生渡过非常浪漫、热情又愉快的白色情人节!”   用她身为女性的所有惊艳!   给他们创造一个!最!最!最!终生难忘的第一夜!   二宫结奈紧紧握着川合里野的手,像是埋下一个誓言似的对川合里野说。   川合里野很高兴:“那可太好了。”   她不用犯愁了。   *   酒店是东京最有名的情侣酒店。   床铺是两个人能在上面翻滚好几圈的宽大柔软。   二宫结奈一脸兴奋地拽着川合里野在房间里转来转去,二人蹲在床旁边时,二宫结奈伸手指着床板上的按钮,一个一个给川合里野介绍。   “里野酱,你看。这个按钮是高位按钮,点下去之后床板会分成两部分,一头高一头低适合……还有抖动按钮辅助运动,还有恒温按钮能够让你们躺在上面就算不盖被子都很温暖。你知道的,很多时候都是女下位,躺着的话背脊会很难受但是点了这个恒温的就很温暖,感觉像是被恋人从后抱住一样喔!特别适合……这个姿势。”   二宫结奈摆了一个半躺的样子,给川合里野做了一个示范之后又开始展示旁边柜子上面的各种小玩具。   “这个你可以给他戴上。”二宫结奈拿出一只黑猫耳朵,在自己头发上比划了一下。“他长得这么帅气,戴上这个绝对情·趣点满!然后你戴这个……”   她蹲在柜子前,把里面的东西全部都扒拉出来。   川合里野在旁边看得很新奇,这些东西倒是没有在爱情片里看到过,难道都是什么新产品吗?   “这里还有不同型号的Kondomu,你知道他的号码吗?喔……我忘记了,你都没有过。到时候你要记得比对一下啊,不要在一开始的时候比对,要在最佳状态的时候比对,不然你跟他都不舒服……”   “这个是什么?”川合里野拿起一件薄又透的吊带衫,在自己身上比了一下,“这个料子也太少了吧?根本什么都遮不住啊,这跟不穿有什么区别啊。”   “这就不动了吧。”二宫结奈笑着跟她科普。“很多时候,半遮面的感觉……”   她冲着川合里野眨眨眼,意味深长的开始暗示。   但是在看到川合里野没有任何反应的时候,二宫结奈也说得更清楚一点了:“会、更兴奋。”   “喔。”川合里野稍微有点懂了。   这里是东京赫赫有名的情侣酒店。   整体的酒店装潢就是非常能够刺激人体荷尔蒙的粉红色,但是因为光线稍微有些橙色,就导致了这种粉更加暧昧。   四周安宁一片,自带一股好闻的熏香味。   味道发甜,就像是泡了醋酒的桔梗。   墙壁上也是很浪漫的暗示装饰,圆形的床边摆放着一只盛开灿烂的红色永生花。没有什么味道,但是修建得非常好看。   川合里野摆弄了一会儿小花后,瞥见右边有一个小隔门,她好奇地走过去,瞧见了个一看就是假的审讯台,还有一个戴手铐的椅子。旁边还摆放着男女款的囚服和男女款的警服,看着就是高仿cos,但放在这种地方,就意外的……让人咧嘴嘿嘿笑。   二宫结奈碰碰她的肩膀:“明天就是白色情人节了,这里的酒店房间全部都被订满,这还是我托人找关系提前订下‘暴力·警察之爱的囚徒’系列房间呢。”   这群人花样可真多。   川合里野在心里说。   “基本就是这样了,然后这个是房卡,到时候你直接把伏见先生约过来就好了。我订了一周呢,你们在这里随意发挥,到时候退房直接把房卡交给前台就可以了。哎呀呀,真让人期待,正太郎昨天还跟我说,我自己筹备自己的订婚宴都没有这么兴奋哈哈,请一定不要辜负这个房间喔!”   二宫结奈看起来确实比她还要兴奋……   川合里野捧着房卡,郑重地跟她点了头。   一个星期。   她要把hiro钉在这里! 第58章 058:暴雨   警察厅内。   这里的警员走路都是用跑的。   因为最近公安头子下达了很重要的命令, 调查最近境内的一些非法走私事件。   安室透也收到了部分从国外调来的情报,说是日本境内有一个莫名势力, 在各国之间进行着一些秘密交易。   对于这些秘密交易的源头和买家。   “Zero”这个公安秘密间谍机构一致认为。   有可能和组织有关。   此外, 风见裕也还给安室透递交了一份报告,报告上面显示的是最近20年内失踪的一些人员名单。   “失踪?”安室透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随手翻阅了一下桌上的资料, 麦色的指尖和素白的纸对比感极强。   “是的,降谷先生。这些人失踪的人员是诸伏警官让我调查的,说是很重要务必拿给您看一眼。这些人年龄、性别、职业各不相同, 而且失踪的时间也没有什么共同点, 但基本上都跟组织有关。这些人到现在都还下落不明,如果非要说他们唯一的共通性,那就是都没有家人。”   没有家人。   这四个字代表的意义太复杂了。   安室透的眉心皱起, 捏着纸角翻页的时候都多了些停顿,目光所及的地方也多了一些沉思:“这都是他查到的吗?”   “是的,诸伏警官在查这件事很久了。”   “他现在在哪儿?”   “说是有点事要做,暂时离开了。”风见裕也钦佩道。“我国失踪人口这么多, 诸伏警官竟然能用这么短的时间内, 就在如山一般的资料里面一个人筛选出来这七位失踪人士资料。真了不起……”   安室透站起身来,合上这些资料。   风见裕也觉得自己的这位上司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很高兴,反而还多了一些忧愁的意思。   “降谷先生, 您有什么苦恼的事情吗?不妨说出来, 让我替您……”   分忧两个字还没说出口, 安室透就轻笑了一声抬眸反问:“风见, 你知道对于一个疯子来说, 最大的刑罚是什么吗?”   风见裕也非常认真地思考:“入狱?吃药?封闭性治疗?”   安室透摇摇头, 背过身去。   他的背影沐浴在日光中, 完全遮住了光线使得整个人的身板看起来过分挺拔。   “是让她变成一个有良知的正常人。”   “……”风见裕也没懂。   “当一个疯狂的人有了良知,变成了一个正常人。那么她会为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感到羞愧、内疚、懊悔……还有痛苦。”   *   这座城市的黑夜相对来说没有那么暗淡。   东京的繁杂已经被人口密度给衬托出来了。   或许是因为今天是白色情人夜的前夕,到处都点满了象征着甜蜜爱情的粉红色气氛,走在大街上有很多男男女女,他们开心地冲着对方笑。   一个背着贝斯音盒的青年,用蓝色连帽衫盖住自己的头发,露出清俊儒雅的五官走在人群之中。   明亮的街道到处都是情侣之间的甜言蜜语。   被这种氛围包围着,独立行走的人会很容易被忽视。   夜影扶疏。   空气好像被某种潮湿的气息充沛,变得让人的肌肤都湿湿的。   苏格兰刚刚修好自己的琴弦,拉开蓝车的车门看着后车座上的满满当当巧克力盒,脚踩油门将方向盘打了一个转,朝着下午二宫结奈给自己打电话说的地点。   那通电话来得很奇怪。   苏格兰也不知道二宫结奈是从哪里得来的自己邮箱,更不知道为什么二宫结奈要在电话里说:“伏见先生,对于‘炽天使’号上发生的一些事情,我到现在都还觉得很奇怪,想跟你约一个地方详谈。请您务必抽出所有的时间来一趟,好吗?”   二宫结奈没有说具体位置,只是说了一个街道名字,然后让苏格兰到地方了之后再给自己回电话。   她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帮川合里野把苏格兰忽悠到指定地点,到时候就看川合里野自己发挥了!   劳心劳力替二人筹备“白色情人节”之夜的二宫结奈,觉得自己的计划简直太完美了。   苏格兰挂断电话后,总觉得有些微妙的不对劲。   想了想,他还是先把车开向了通往财务部的路。   得把礼物先给那个小家伙。   不然错过白色情人节的话,大概率要发脾气的。   苏格兰想。   今天晚上的夜晚浓得很早,天边早早挂起一团涌动的云层,凝聚成点点水珠落下。   车玻璃上滴落少许水珠,凝聚成恋人的眼泪。   苏格兰打开雨刷,看着那些疏疏朗朗的水滴,默不作声。   波本跟他说过,奥瑞安歌在雨夜的时候会躲起来。   这好像是奥瑞安歌的某种怪癖,组织里面的人都知道,天大的任务都不会改变她的这个习惯。   对于奥瑞安歌来说,雨夜就像是硫酸一样可怕。她会在下雨的时候完全消失到雨停,在这期间不会有任何人找得到她。   一只怕下雨的小犬兽。   现在,应该藏起来了吧?   蓝色的车就像是一枚被精心打造的子弹,在隧道里穿梭,直奔着那栋写字楼而去。   后座成堆的巧克力随着车厢的晃动而发出彼此碰撞的声响,这种声音夹杂着雨水打在车身上的声音,变成了一种让人心绪浮躁的悸动。   苏格兰拿出手机,给她打了一个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   冰冷的女音提醒着手机的主人没有接听。   意料之中。   苏格兰默默垂首,把手机收了回来。   果然和传闻中的一样,真的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会去哪儿呢?   街上的人群开始变得稀少,似乎都准备去找地方躲雨,路边的街灯投射出来的束线也被如线的雨滴拦住。   雨开始越来越大了。   本来很期待下雨的铜狗现在非常痛苦,因为他的财务部大楼不仅一楼和五楼都被占领,而且从下午开始新闻播报说有雨的时候,整个五楼就开始播放非常吵闹的重金属音乐。   分贝极高。   他们在三楼办公都没有办法忽视。   铜狗让几个员工去五楼看看怎么回事,也没有人敢去。   所有人都惜命,铜狗更惜命,他怕挨揍。   思来想去。   面对一群屈于威武的下属们,铜狗闭了闭眸看着天空,下达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指令。   ——“既然没办法送佛走,那我们走。”   于是。   苏格兰来到的时候,沿着一楼、二楼、三楼、四楼……   上一次来时还满满当当地办公桌椅,但这个时候仿佛都被蝗虫压境扫荡了似的,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少许灰尘和残骸,表示着这个地方之前有人使用过的痕迹。   越往上面走,那个震耳欲聋的重金属声音就越响。   他背后的贝斯盒越发沉了,每一步都走在耳膜的晃动当中,让人的情绪跟着躁动不安。   苏格兰站在那被涂满了五颜六色墙绘的五楼,走向唯一露着光的那扇门。   这个声音的分贝已经远远超过了正常的音量。   在这种环境内呆久了,会让人的精神衰弱。   苏格兰站在门外,他听着那些根本分不清在唱什么的音乐,伸手想要敲门但是又感觉就算敲了里面的人也听不到。   他的手搭在门上,根本没有用力,门就自己开了一条缝。   门内的灯光逐渐拉大,照在他被雨水扫到略微有些潮湿的夹克上。   “里野?”他轻声喊了一下对方的名字,但是在一片嘈杂中根本没有任何回应。   一进屋。   房间里至少有七个蓝牙音箱在同时播放音乐。   苏格兰看了一眼满地乱七八糟的陈设,很多桌椅板凳都歪歪斜斜地揿倒,看起来像是并没有太过整理过的样子。   而茶几上摆放了很多东西,没吃完的零食、一盘氧化的苹果、还有几瓶喝了一半的啤酒。   但是门口的衣架上挂着一件很漂亮的浅光碎花荷叶领的粉裙,还有一双没见她穿过的白色帆布鞋。   似乎今天打算出门的样子,但……被雨夜拦住了吧。   “里野?”他更大声地喊了一句。   还是没有人回答。   旁边的卧室亮着光,苏格兰不管不顾地走过去,伸手握在门把上。   拉开的时候。   他看到了被困在地狱里的孩子。 第59章 059:回礼   苏格兰看到。   川合里野坐在床上, 双腿支起一个防范的角度,双臂死死环着自己的膝盖, 手里……握着一把水果刀。   她的眼睛像是忘记了眨动的功能, 直勾勾地看着自己手里的刀尖。   眼睛里面没有任何颜色、没有任何属于人的光彩。   她像是被绳索困在梦魇里的孩子。   只剩下这身躯壳,在炼狱中被煎熬。   “里野?”苏格兰走过去,站在床边小声喊着她的名字。   川合里野无动于衷。   她的五感仿佛都荡然无存, 只有那浑身紧绷到了一个极致状态下的僵硬。   好像有几千盛的冰凉雨水淋在她的身上。   她死在了自己的曾经里。   被时间拖住。   “里野?”苏格兰又唤了一声,还是没有回馈。   被她握在手里的刀尖在发抖。   她也在发抖。   这种高危警惕状态中,在曾经的20年岁月里保持过多久?   一年能有多少次雨夜, 她就有多少次这样不眠不休地握着一把刀、一个人等到雨停。   苏格兰起身, 朝着门外走。   川合里野好像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声音瑟哑的哀求:“别关。”   苏格兰停住,站在门口回头看她。   她依旧保持着刚才的那个动作, 浑身上下没有任何变化。   甚至连头发丝都没有转动,刚才的那轻飘飘的两个字眼就像是幻觉似的悄无声息消失。   窗户被完全拉上,外面的星光渗不进来、里面的人也看不到外面。   她被自己关在了玻璃屋里,让最不想看到的人看到了自己最讨厌的一面。   苏格兰还是走了出去。   他一个、一个地关掉那些吵闹的音乐。   四周终于一片寂静了, 可雨声也更响了。   她用震耳欲聋的音乐垄断雨声。   她把自己关在无人的房间自生自灭。   她像是被神灵逐出去的异教徒, 站在天堂不允许踏足的领域俯瞰地狱。   苏格兰走了回去,看着她抱着自己的头,捂着耳朵的样子, 没有说话。   川合里野手里握着刀, 刀把贴在她的耳朵上。   可是那些吵闹的雨声始终滴淌在她的世界里, 好像滑腻的泥鳅, 在她的肌肤上面钻来钻去。   “叮——”   一声清脆的乐声冲破雨幕。   川合里野睁开了眼。   她看到了神灵在对自己笑, 欢迎她回家。   “但琴弦是刚修好的, 稍微有点涩, 我调一下。”他坐在床边,怀里抱着一把贝斯,乐器抵在他结实的膝盖上,十指优雅而又熟练地拨弄琴弦。   他没有问川合里野为什么要这样。   也没有强迫她走出自己的防范区。   只是用他的手,撕开黑暗,把她从无底的深渊里带了出来。   现在的着双手,在琴弦上跳动。   他将阳光藏进心灵,变成恋歌里的休止符。   川合里野的大脑里面藏匿着世人无法理解的黑色区域,在这五道轮回里面,从来没有人来到过她的防范区内。   她以为自己能忘记。   但原来从来都没有忘记过。   五岁之前记忆里,满是酒气的男人掐着一个女人的脖子,将她的头撞向尖锐的桌角,撞得头破血流。女人满脸是血地走向她,把更加恐怖的暴力施加到她的身上。   五岁的孩子,在下雨的那天跑了出来。   想着,与其就这样被打死,不如做一个流浪者会更舒服一点吧?   她逃出了一个地狱,又进入到了另一个地狱。   川合里野从来没有认真地欣赏过什么音乐,但是耳边的贝斯乐曲和雨幕重叠,就像是在艺术殿堂里的合奏。   他用最舒缓、最放松的音乐,抚平一个满是伤痕的心。   苏格兰的视线时不时地从手里的贝斯,飘向川合里野。   他的眼角有少许妃色,好像神在心疼它的孩子。   温柔的眼眸里注满深情。   擅自主张地进来,很抱歉。苏格兰用音乐陈情,将潮湿变得透明。   暗淡的光变成海洋,流淌到他的幽深锁骨和凸起滚动的喉结,他的声音陪着贝斯轻哼,像是桑葚泡酒,酸甜可口。   雨下了一晚上。   他弹了一晚上。   在外面天色露出第一缕阳光的时候,贝斯的琴弦又松了。   川合里野从最一开始的半坐在床上,到后来的斜躺在床上,目光一直沉淀在他的身上,一瞬不瞬地、贪婪地注视着她的神。   “今天一定是个好天气。”苏格兰看着外面已经完全停下雨珠的天空,放下了手里的贝斯。   他看到川合里野熬得两眼发红双眼,知道自己估计也差不多。   但至少她看起来似乎状态好一些了。   “给我吧。”苏格兰朝着川合里野伸手,问她要手里的刀。“这个东西太危险了。”   他的身上穿了一件松栗色的夹克,上面的潮湿感让苏格兰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被熏染的美酒。   他的领口落在锁骨一下,露出泛青色的肤下血管和微透明的肌理。   上次。   川合里野舔过,是犹如苦叶的涩香。   她想念那个味道已经很久了。   “咣当”。   刀子被她扔在地上,川合里野一头扎进那个怀抱,把头埋在他颈肩的最深处,像一只终于被人找回家的流浪犬。   “你为什么要进来啊。”她声音轻啜,但没有流眼泪。   这个坚强得有些过分的家伙,好像天生没有泪腺。   苏格兰诚实地回答:“因为担心你,还因为……今天是白色情人节。”   川合里野手臂拉紧,让自己距离他更近了一些。   他身上有一股安心的味道,是能够让川合里野醉死在里面的味道。   红色的头发瘙痒着苏格兰的锁骨,每一根发丝都像主人一样刁钻地往他最敏感的地方深入。   苏格兰微微侧首,在川合里野看不见的地方,轻轻将唇贴在她的发间。   “我来给你送巧克力的。”   川合里野耸了耸肩膀,把整个人都贴在苏格兰的身上,她的温度和苏格兰的温度变成了一种不太正常的炽热。   只要听着他的心跳,身体上对疼痛的沉重记忆就能够得到缓解。   夜色还没散去。   窗外的日光还有少许浅淡,她把苏格兰当成了那颗最耀眼的太阳。   能够帮她驱散雨夜的太阳啊。   “你不应该来的,你这样让我……”   她声音低啜,微微抬起头来,用布满血丝的可怜眼神看着苏格兰。   “……让我更喜欢你了。我更喜欢你了,hiro。我、更喜欢、你了。”   川合里野呢喃念叨着,生怕他听不清楚似的,一遍遍重复。   猫儿眼里的瞳孔微微扩张,里面闪烁着细致微渺的动荡。   在最细腻的气息中,听着一个虔诚信徒对神灵的告白。   苏格兰从口袋里拿出两支巧克力棒,递给她:“送给你。”   白色情人节,是男生对自己有意向且喜欢的女生回礼的日子。   在上一个情人节的时候,他品尝过川合里野指尖的巧克力,现在是他回礼的时候了。   川合里野拆开没有给自己吃,她先是塞给了苏格兰一只,用紧绷了一晚上的表情挤出一个最可爱的笑容。   “Orianko要把收获到的礼物,给自己最喜欢的人。”   就当是。   作为弹奏了一晚上贝斯的回馈吧。   苏格兰本身并不是爱吃甜食的人,上次的那块巧克力已经是他为数不多的一次食用了。   嗯,这次也是她递到了自己的嘴边。   苏格兰看着她满脸期待的神态,不由自主地张开口嘴唇。   巧克力棒的甜度很高,上面还裹了一小层花生碎,他咬了一点点准备慢慢品尝的时候。   川合里野忽然双手拦着他的肩膀,整个人坐在他的腿上。   女人柔软的臀肉压在他的大腿上,她身上那件白棉睡裙也如荷叶散开,里面是最柔软的肉。   “但既然是给我的巧克力,我也要一起享用。”   川合里野附身,咬住没有被他吞掉的外面一点巧克力棒。   苏格兰的呼吸近在咫尺,在她忽然凑近的瞬间加重了喘音。   好像是因为她捧着苏格兰蓄着胡渣的下颚,让苏格兰的呼吸稍稍被掠夺。   咔哒。   巧克力棒从他们唇间折断。   她的唇和他的唇在那一瞬间相撞。   川合里野像是偷袭成功的小偷,偷走了一个公安在黑色和红色之间摇摆的立场,让努力克制公安警官身份禁止沦陷的那个意志松垮。   川合里野的指腹冰凉,轻轻摩挲着他的清浅胡渣。   像是沙烁一样有些粗糙,但是却是剐蹭着敏感处的最强性·感。   她把从苏格兰唇边掠夺的巧克力棒尽数吞下,冲着眼神已经开始变得滚烫的苏格兰真诚夸奖:“hiro,你的唇好软,也好甜。”   甜的不是巧克力。   是他。   苏格兰的手扶着她的腰,暗蓝色的瞳孔在极度动荡中变成了一种浓度更高的钴蓝。   “里野我说过吧?不要对异性做这种动作,因为……”   他闭了闭眸,声音是难以抑制的沙哑。   苏格兰翻身压过,腿抵在床上,把川合里野的反摁住。   川合里野看着他背逆着光,长长的眼角睫毛下沉着一种无法克制的冲动和恣洋。   在他的眼睛里,蕴含着一个浩瀚星空。   而苏格兰,就是最闪亮的恒星。·   “真的,会让人有生理反应。”   他的体重完全压倒过来的时候,伸手拢过川合里野的脸,精准的朝着刚才那个冒犯了他的唇瓣俯首。   二人唇瓣是较方才更加深刻的相撞。   巧克力的味道还没有被完全吞下就被对方掠夺,他潮湿的唇在吞咽着川合里野的所有呼吸,把她送到最深的眩晕里。   他把这个孩子抱在自己的怀中,伸手握住她瘦萦颤抖的肩膀,慢慢上挪至她的锁骨、喉咙和脸颊,端正角度后将这个吻更加深入。   川合里野在窒息、绵长的被支配和大脑空白中想。   hiro。   你真的好甜。 第60章 060:贴近   川合里野第一次明白。   原来接吻是这样的感觉……   会让人窒息, 也会让人上瘾。   苏格兰摁着她的手腕,用了很大的力气。   川合里野感觉到自己的腕骨一点力量都使不出来, 唇齿间也都是他的气息。   他在温柔的吞咽川合里野的躁动和不安分。   她的唇角还有着巧克力的粉末, 这股甜糖味因为苏格兰的温度而变得更加浓烈。   川合里野感觉自己好像真的招惹到苏格兰了,他的体格要远比川合里野高大很多,平时站在一起的时候没有什么感觉, 只知道他的个子很高。   但是此时此刻,被他压在身下的时候才明确的感觉到二人之间的体格悬殊。   抱着这样的身体,真的让人觉得非常舒适、也非常地有满足感。   拥抱的时候能够让人肾上腺素飙升, 从而失去理智。   川合里野的呼吸被完全引导, 她在肺部失去氧气的时候又稍稍得到了一些反送。刚想开口说点什么,然后又被湿滑的轻吻占据。   她伸手揽着苏格兰精瘦的腰,摸着他微微凹陷的脊椎骨和隆起的后背。   川合里野感觉自己好像摸到了他的翅膀, 是神的翅膀。   夹克的拉链有些冰,贴在她微微敞开的领口里,让她被揉搓得有些发红的肩膀稍稍降温。   在唇瓣发麻的时候,苏格兰好像觉得自己的某种侵略程度差不多了。   室内的温度好像有点升高, 苏格兰的眼眸闭合着, 沉沉的舒了口气好像要把骨子里面的某种躁动都驱散出去。   他的面容近在咫尺,嘴唇上还有川合里野的味道。   川合里野的手环着他的腰,像一个没吃够糖的孩子、来回摆动在他的身下扭动:“hiro、hiro, 你怎么不继续了……”   继续?   苏格兰看着她红润的带有水渍的唇, 伸出指尖轻轻抹掉她嘴角的褐色巧克力粉, 低头看了一眼她被撸到大腿根的裙摆伸手帮她往下拉了拉。   川合里野像一只洋娃娃, 横躺在床上静心等待, 满脸期待的像一个食材等着厨师来料理自己。   红色的长发像鸢尾散开, 衬得整个人肤白的像是鱼肚。   苏格兰伸手捏了捏她的脸:“你知道刚才我们那样意味着什么吗?”   “知道啊。”川合里野点头。“意味着下一步就要aiai了。”   她的右手懒散散地勾着苏格兰的肩膀, 学着二宫结奈教自己的那个姿势,用指腹去揉他的耳垂。   他的耳垂烧红。   “……”苏格兰。   很好,她知道。   那她还敢这样?   苏格兰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出格的事,这件事让他开始自省,为什么每次在川合里野面前都这样没有自控力。   他撑着手臂,想要从床上坐起来。   川合里野不依不饶地用腿环着他的腰,大叫:“你要不负责任地离开吗?你太过分了!这样不负责任的行为能称得上是公……”   安。   这个字被川合里野硬生生地吞了下去,然后整个人挂在苏格兰的身上开始耍赖。   苏格兰整个人的心脏都变成了一颗炸彈,而川合里野的声音就是一把剪刀,把那根爆·炸线给挑断了。   他在川合里野的胳肢窝里面轻轻抓了一下,然后就看到这个女人像一个被挠到了肚子的小犬整个儿缩了起来。   她最怕痒了。   苏格兰被她哀怨的眼神看得有些心软,他指了指楼下:“我的车里有很多巧克力,你确定不去拿吗?不拿的话……我回头就送给波本了?”   “不行不行不行,不能送给波本!”   川合里野从苏格兰的身上跳了下去,伸手开始去抓自己的睡衣,回头又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床褥。   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又要换地方住了。   财务部大楼她只住了三个月。   苏格兰的车停在财务部大楼的楼门口,他从口袋里面拿出车钥匙开锁,“滴滴”两声之后,他伸手把后车厢的门拉开。   看着后座上被堆积成山的巧克力,川合里野兴奋得大叫扑了过去。   “我好喜欢你啊hiro!你真好!”   苏格兰依靠在车旁边,看着一个女人像是孩子似的抱着那些巧克力流露出兴奋的表情,那副天真无邪的样子很容易让人对其放松警惕。   大概就是这样吧,苏格兰知道自己可能再也没有办法对她产生什么警惕性了。   奥瑞安歌只是在黑暗中迷路了太久。   她不是一个纯黑的灵魂。   川合里野坐在后车座的巧克力盒里面,趴在车窗前对苏格兰说:“这是你亲了我的回馈吗?”   “……”苏格兰语结。   他的喉结在气管里滚动片刻后,挤出一丝无可奈何的笑音:“算是吧。”   “那这么多巧克力,你可以亲我很多次了。”川合里野朝着苏格兰做出拥抱的姿势,“来吧。我这个人最讲究公平了,绝对不会让你吃亏……”   “……”苏格兰。   经历了太多次川合里野的语出惊人,苏格兰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他跟这个不讲理的“孩子”解释:“我送你巧克力不是完全出于和你亲吻的缘故,而是因为今天的日子很特殊,是……白色情人节。”   他把“白色情人节”这五个字强调了一遍,但是川合里野并没有听出来。   这也怪不得她,她对这些乱七八糟情情爱爱的日子向来没有什么太多的认知,只知道是男女之间互相赠送礼物的日子,可是川合里野实在不记得自己之前什么时候给苏格兰送过礼物,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苏格兰会给她回礼。   但是。   管他呢。   川合里野盘腿坐在后车厢里面,让苏格兰在前面开车。   “我讨厌下雨。”她说。   苏格兰心想,看出来了。   “下雨天对我来说就像是生命按下了停止键,在很久很久的以前。我的生命曾经停止于雨夜、但也因为雨夜开始。”川合里野抱着一个很大的爱心巧克力盒。“但是我今天很开心,你以后可以经常弹贝斯给我听吗?”   里面的巧克力块儿互相碰撞发出糖果的声音。   就像刚才他们二人的舌尖互相纠缠轻捻时的调调。   他说:“可以。”   正常情况下来说。   在下雨的时候川合里野是不会睡觉的,她会一直等到雨停,然后第2天再把时间用于补觉。   下雨之后就会换地方居住,这个怪癖苏格兰也听波本说过。   他转了一下方向盘,想着要不要自己给她找个地方住,可是没想到川合里野直接对他说了一个酒店的名字,并且这个酒店还是昨天晚上二宫结奈让他去的那个地方。   苏格兰一晚上都在陪着川合里野,没有去赴二宫结奈的约,二宫结奈居然也没有来电话催他。   两个线索碰到一起,就推理出了一个真相。   这孩子八成跟二宫结奈合谋做了什么事吧?   在看到川合里野所说的那间酒店时,苏格兰大概知道了两个人打的什么主意。   【爱神之夜】大酒店。   这可是东京赫赫有名的情·趣酒店。   有名到了苏格兰都知道这家酒店的房间有多难订。   现在的时间点已经到了第2天的清晨,稀薄的阳光照在酒店外面的彩色玻璃窗,折射出一种类似于彩虹的色调。   很多男男女女都会成双入对地从里面走出来、或者走进去。   “这是二宫小姐给你找的地方?”苏格兰的声音有些复杂。   川合里野点头,伸手晃了晃手里的房卡:“是啊,开了一周呢。”   “……”苏格兰被她拽着,朝着门内走。   进入到这个酒店内部,身为公安的DNA动了。   他的蓝眸像是冲锋枪一样在这大堂里面来回巡视,看到很多不允许的违规摆设。   虽然很多情趣酒店都会把一些小玩具明晃晃的露在外面,用于吸引顾客。这也是相关规定里面允许的,可是此时此刻苏格兰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非常不爽。   而川合里野一点感觉都没有……甚至还有一点兴奋。   她的房间在最上层,二宫结奈说最上面的房间有落地窗,晚上的时候可以拉开窗户一边做让人兴奋的事情一边欣赏夜空,感官也会非常美。   川合里野坚信不疑。   但是她觉得自己一个人欣赏实在是没什么意思。   “就是这一间,我没有走错。”川合里野拿出房卡刷在入门槽里,在看到槽孔里闪烁着绿色的通行光柱时,拽着苏格兰兴奋地走进去。   “酱酱酱!!!看!这就是二宫结奈为我们准备的!那个叫什么来着……噢,什么暴力警察什么囚徒的。”川合里野像一个展示奖章的获奖者,站在玄关里面伸开手臂,在苏格兰面前尽情耍宝。   她一点都没看到苏格兰的脸色在越来越复杂之后、开始往黑的方向发展。   房间正中央有一张圆形大床,床铺的颜色也是很暧昧的浅粉色、上面还撒着一层鲜嫩的玫瑰花瓣。   旁边的桌子上有一个酒架,下面摆着的一堆成年人用品让他的面色略微有些发暗。   “这些……都是她给你准备的?”苏格兰问。   川合里野点头:“是啊!”   “……”苏格兰瞥了一眼旁边桌子上的特殊服务表格,目光承重。   川合里野拍了拍脑袋,笑嘻嘻地跑到床头柜前:“对了,我还把铜狗给我买的那些爱情片也都拿过来了,之前你请我看了电影我就说过要跟你一起看看不穿衣服的。刚好,现在你有时间、我也有时间,我们一起看吧?”   川合里野发誓,她绝对是抱着非常期待的心态来邀请的苏格兰。   这些爱情片,铜狗买来的时候,她自己都没舍得看!就想要等着现在这样的时间点,跟苏格兰一起看!   让他知道!   这个世界上!   就是有不穿衣服的爱情片!   可是,苏格兰竟然……把她所有的心血全部都拦在一个袋子里。   川合里野看着他从房间里找了一个小木箱,把桌子上那些二宫结奈非常用心准备的小玩具全部都扔在盒子里,就连二宫结奈再三嘱咐一定要找好尺码用上的kondomu也一起扔了进去。   “你干嘛啊!”川合里野在旁边看着被二宫结奈称赞“只要苏格兰进入到这里就会明白你的意思,然后给你更多的爱”的房间,开始往正常酒店房间方面发展,赶紧伸手拦住。“你为什么要扔掉这些东西!?”   “我去还给前台。”苏格兰说,然后嘱咐他们,不许把这些东西拿到这个房间里。   “为什么啊!”川合里野不懂。   苏格兰一手捧着纸盒,一手摸着她的脑袋,非常认真的交代:“这些东西会把你教坏。”   川合里野委屈了。   “可这些东西不是会让我们的关系更进一步吗?hiro,你不是因为喜欢我才会亲吻我吗?如果不喜欢的话,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会让我陷进去的事?为什么要给我包扎伤口、为什么要给我做吃的、为什么要替我受伤、为什么要帮助我脱离组织……”   川合里野的声音戛然而止。   坏头,她说漏嘴了。 第61章 061:猫眼   川合里野看到苏格兰的眼角开始微微扩张, 跟着心猿意马。   他的眼型本身就是类似于猫儿眼的圆润,或许是因为在黑暗中呆得时间太久了,他总喜欢半眯着眼眸用藏匿在暗处的姿态观察着四周的一切。   在错愕和惊讶的时候, 他的眼睛会变得圆润。   就像是猫儿看到了自己的幼崽。   川合里野特别喜欢看着他眼角扩张时的圆弧度, 有一种被浩瀚星空包裹的感觉。   苏格兰确确实实的听到了刚才川合里野的那句话,他摁着川合里野的肩膀, 让她看着自己, 再三确定:“你刚才说什么?”   你要……脱离组织吗?   苏格兰之前不是没有想过这件事,但是波本的那句话说得很对。   奥瑞安歌从小在组织里面长大,boss也好、贝尔摩德也好,对奥瑞安歌都是公认的优待。   这样的前提下。   奥瑞安歌有什么理由会选择脱离组织呢?   但苏格兰总觉得, 在这样一个黑暗的幽灵世界里, 她好像已经开始往人类的形态发展。   从帮助那个被家暴的女人和孩子、到给二宫结奈打款……   她绝对不是组织里面传言的那种,暴君性格。   她有着非常完整的对弱者的共情。   川合里野上一秒还气势磅礴地指摘苏格兰不负责任,下一秒忽然把自己所有的声音都戛然而止,她知道苏格兰一定是听见了。   她也知道。   只要自己对苏格兰说, 她想要脱离组织,苏格兰就一定会帮她。   她更知道。   如果她接受了苏格兰的帮助, 就会继续重蹈第四次轮回里面的覆辙。   她会被苏格兰带到公安部,然后由公安部看管。   之后组织会为了把她从公安部带出来出动所有的成员, 和公安公开对战。   结局就是公安、组织成员死伤极多。   苏格兰暴露。   这可不行。   川合里野准备装傻:“我说什么了?我说你亲了我不负责, 你是个坏蛋!天下第一大坏蛋!”   “……”苏格兰, 不对, 她刚才明明说了……   难道是不放心他吗?   还是说。   她觉得自己不能有脱离组织的念头?   一个知道对方是公安但是不想因为自己害得对方身份暴露。   一个知道对方想要脱离组织但是碍于身份不能直接问。   两个人沉默少许,互相看着彼此。   气氛变得有些奇怪, 不是暧昧也不是僵持, 而是一种细微拉扯之中的游离。   事情开始变得越想越不对。   之前川合里野只知道老爷子很喜欢她, 所以导致了贝尔摩德和朗姆也都对她极其纵容。   在轮回之前。   川合里野一直认为,她就应该是这样在组织里面寻衅挑事、到处惹祸。反正都会有人来帮她收拾烂摊子,朗姆和贝尔摩德都会帮她解决所有事。   哪怕是站在东京塔上撒日币。   闹得全网轰轰烈烈、所有媒体都在报道,但最后不还是被朗姆想办法处理掉了所有的公关效应吗?   她就是这样啊,一直都是这样。   可是……现在她为什么开始觉得自己之前做的事是不对的了?   是谁教给她的?   明明谁也没有说过她不对,可她就是觉得这样不对。   组织里面对一切违规行为的处理都非常残酷。   要么直接处死、要么送到实验室里当试验体。   只有她。   从来没有被处理过,唯一的一次还是被送到了财务部,美其名曰是“流放”但实际上就是给她换了个地方花钱。   组织里面但凡有成员被红方带走。   多少都会被组织怀疑。   就比如说水无怜奈在第一次轮回的时候,曾要跟当时已经暴露身份的莱伊联手,从杯护医院被带回去之后还被琴酒怀疑了很长一段时间。   可是川合里野从公安部回去之后。   老爷子从来没有问过她在公安部里都经历了什么,甚至对她没有一点怀疑和质问。   像老爷子这种哪怕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把丛林烧掉的性格,怎么就对她这么放心吗?   老爷子真的……这么放心她吗?   还是说。   奥瑞安歌对组织的忠诚度并不是他们最想要的?   苏格兰看着她忽然不说话,红发披散下来的卷儿垂搭在她的胸前,她像是一个忽然有了生命力的洋娃娃,从不受控开始有了自我意识之后,脸上露出懵懂挣扎的脆弱感。   这种脆弱感,让她看起来有一种揉碎了之后又重新拼贴起来的玻璃感。   苏格兰忽然觉得。   她在跟自己的灵魂作斗争。   “里野,我既然和你有了这种关系,我就不会不管你。”他说。   这是公安对市民对承诺。   也是在他不知道的前几次轮回里面,对川合里野作出的相同承诺。   川合里野深吸一口气,抬头看他:“那我说了你会信吗?”   会相信她的前几次轮回经历吗?   苏格兰被她的满腹期盼弄地心软,开口:“你说。”   这两个字还有另一个意思,信不信都等她说了再说。   可是川合里野已经不敢再让苏格兰掺和进自己的事了,她现在觉得自己这个人在组织里面的定位,好像没有自己之前想的这么简单。   这是前几次轮回里,苏格兰通过自己的“死亡”告诉她的。   川合里野想起之前朗姆给她打的那个电话,抬起沾满沉重的脸:“在我说之前,我也要问你一件事。”   苏格兰做出洗耳恭听的态度。   “你有没有调查什么不该调查的事情?”   “……”苏格兰。   不该调查的事情?   那可太多了。   在这个小家伙不知道的时候,他调查了很多事情。   每一件都跟她有关系……   但是……她是怎么知道的?   川合里野索性也说得直接一点:“这次去‘炽天使’号我的确有一个额外的任务。”   “……”苏格兰一点都不意外,只是很奇怪她竟然愿意主动告诉自己。   川合里野叹了口气:“朗姆让我监视你。”   “……”   川合里野没有说泰斯卡的事情,在她调查清楚泰斯卡到底是谁的时候,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苏格兰。   这扇通往炼狱的大门。   由她打开最合适。   她死了还能轮回,别人不行。   川合里野上前一步,抱住苏格兰,像一个流浪的孩子抱着她的玩偶在雨夜里独自前行。   “hiro,我不想让你死了。”   以前什么都好。   但是现在,她不想看到苏格兰死亡。   那种一边跑一边流泪的难受感觉,她无论如何都不想再承受第二次。   苏格兰看着她隆起的小肩膀,心里软成一汪海,他伸手拍了拍川合里野的脊椎安抚。这个孩子在说什么傻话?他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hiro,我跟你说。组织不会让谁随随便便监视谁的,能说出这样的命令,就代表……”   “怀疑我吗?”苏格兰轻笑一声,一点都不觉得是什么大问题。“但是据我所知,组织想要提拔一个组织成员的时候也会找人监视来着……”   川合里野微微抬头,看着他扬起的嘴角,有些着急:“我说你啊,不要把事情想得太美好啊!”   这家伙到底明不明白她什么意思啊?   也不跟她老实坦白自己在调查什么,那她也不说自己轮回的事情了。   反正说了,也不一定信。   川合里野不高兴了,把他一把推开伸脚踢了踢旁边被塞满了小玩具的纸箱,哼道:“既然你不当一回事,那就当我没说吧,拿着这些东西离开!我要补觉了。”   苏格兰见她径直走向床之后,撩开被子背对着自己一头扎进去。   侧身还在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俨然一副“我非常不高兴,你现在别来惹我”的样子。   他好笑地抱起纸箱,径直走出去之后又抱着一堆车厢里的巧克力去而复返。   川合里野没有回身,听到开门的声音就知道这家伙走的时候把房卡拿走了,她气鼓鼓地反问:“你又回来干什么?”   “巧克力不要了吗?”   “……”川合里野把被子蒙到头上,很想非常傲气的说“不要了不吃了你拿去给波本”,但骨气就像是被扎破的皮球,完全一点气力都没有。   她哼哼唧唧半天,没有说出个要还是不要。   旁边的床微微下陷,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苏格兰的声音在耳边像是春天的蓝空气清爽。   “这次是我不对,我会把你说的事情放在心上的,最近小心行事。至于调查的事情……有结果的话,我跟你分享一份,可以吗?”   川合里野的心肉被这个温柔到极致的声音化成一片。   贝尔摩德以前都说她是一块石头,又臭又硬。   软硬不吃、道理不讲。   但是,苏格兰用五道轮回融化了这块石头。   她撩开被褥,看着苏格兰双手撑在床上俯身瞧着自己的俊脸,伸出手臂环住他的肩膀,脸上挂着纠缠的不依不饶。   “可以,但你要亲亲我。” 第62章 062:喧哗   川合里野太喜欢看到苏格兰脸热的样子了。   就像是喝醉了的薄晨天空。   有绯色的浅沉, 充盈在他的脸颊之上。   他被川合里野勾着肩膀,在川合里野焦灼的目光中,无声无息的轻轻亲吻了一下她的嘴角, 然后无奈的伸手摸摸她的头发。   嘴角的湿凉有些温柔。   他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让人心动的情话:“亲吻要留在雨后, 这样可以了吗?最可爱的里野小姐。”   当然不可以。   川合里野还想要更多。   “我现在好困,你能陪着我吗?我怕我睡不着。”她趴在床上, 露出一小截红发出来, 像狐狸的尾巴。   苏格兰坐在床边,手被她拉住。   他点点头,伸手帮她把被子往上面提了提。   川合里野的眼睛露在外面,她的手握着苏格兰的大手, 枕在自己的脸侧, 微微闭眼小嘴巴被亲吻了之后还是要不停的碎碎念:“hiro,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枕着匕首睡觉吗?因为这些年来,我每一分钟每一秒都在随时随地会死亡的环境里。你说的对,组织虽然给了我可口的食物、温暖的衣服、遮风避雨的住所, 但是从始至终都没有给予我家的感觉。”   “在这里,我要不停的保持警惕, 要让自己每时每刻都处于一个高危警醒状态,因为上一秒还在跟我谈笑风生的人下一秒很有可能就会掏出手·枪对准我的头颅。我不敢让自己睡得太死, 枕着匕首的话就可以随时都让自己有反杀的基础。”   “可是上一次在电影院里, 我枕着你的肩膀睡着了。那是我睡得最舒服的一次, 你以后可以每天晚上都陪我睡觉吗?”   听着前面的时候, 苏格兰瞧着她闭目时颤抖的睫毛心疼,最后一句让他无奈轻笑。   “这个……”苏格兰犹豫了一下, 正想着怎么样回答能够让这个小家伙不纠缠这种问题的时候, 忽然感觉到手背上的呼吸加重。   她碎碎念的小嘴巴闭上了, 鼻尖轻蹙着沉重的呼吸。   苏格兰有些好笑,睡着了?这么快?   也是了,一晚上都没睡,她好看的眼睛下都泛起了乌青。   苏格兰静静的闭上也有些酸涩的眼,看着满室过分暧昧的构造和颜色,因为自己的努力克制稍稍降轻了一点负罪感。   他低头看着把脸贴在自己手背上沉睡的女人,自己的手指在被她的指骨相扣,好像密不可分的甜蜜恋人。   他们是恋人吗?   至少现在还不是。   但为什么,已经有了一种自己是她所有物的感觉了呢?   这都多亏了奥瑞安歌小姐的蛮横霸道了。   苏格兰轻笑道,俯身端详着她如孩子般沉睡的容颜,用极其轻柔的声音自问。   “我该拿你怎么办啊。”   “里野。”   不久前,苏格兰告诉波本,自己在“永夜”的面前自爆了。   波本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是完全无法理解的质问:“你疯了吗?你的身份怎么可以告诉那种人?”   苏格兰自己也不知道。   那个时候,只有搬出公安的身份才能让“永夜”收回对川合里野的标记。   他偶尔也想任性一回。   波本和苏格兰是完全两种不同的性格,但是却成为了一起长大的好友。   对于波本来说,在他因为控制不住直率的性格经常跟别人起冲突的时候,苏格兰就是他的后盾,能够完全帮他料理好自己看不到的区域里所有危险。   这样性格的人。   温柔且强大。   波本一直以为,冲动这个词在苏格兰的字典里是不存在的。   但是……   “你喜欢上她了?”波本颤声。   苏格兰沉默。   而沉默,就已经是回答了。   波本了然于心,也不得不提醒:“一开始,你以为她是15年前的那个孩子,对她有很多关注。但是,就算她是那个孩子,这么多年过去了在组织里面已经完全变成了这个地方的人。你觉得,在她知道你身份的时候,会因为你出卖组织吗?”   在那个时候,苏格兰不好回答。   但是现在,他忽然有了这样的自信。   这个小家伙为了他,或许会叛逃组织也说不定啊?   “你应该会吧?”苏格兰小声问。   但是回答他的只有轻鼾声。   这个答案皆在他们的一念之间。   苏格兰的心口空空,恍然若失。   波本的再三提醒,就像一口警钟,让他耳鸣心悸。   *   ——“hiro,组织里面的人都很有手段,伪装爱意来窃取情报再正常不过了。小心,不要让你的真心被欺骗。”   *   诸伏景光其实并不害怕自己被骗,他只担心因为自己的缘故让身边的人涉险。   尤其是,他在长野县做刑警的哥哥。   十五年前。   他把那个孩子抱进医院的时候,因为自己只有十岁、又是寄居在东京的亲戚家,父母去世的钱都存放在当时16岁的哥哥卡号里。   诸伏景光是以诸伏高明的名字,替那个孩子办理的入院手续。   如果现在自己去问川合里野,是不是当年的那个孩子,势必会把哥哥牵扯进来。   绝对不可以。   苏格兰堵上了诸伏景光的性命,在沉睡的脸颊边轻轻亲吻,像是在某个契约上滴血盟誓。   无论轮回几次。   诸伏景光都会牵引着她走出黑暗。   这次也不例外。   他想以自己的名字来爱她。   即使这场爱,是喧哗两成败。   *   川合里野醒过来的时候是凌晨三点,她睡了一个白天,而苏格兰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床头柜摆放着一张字条,上面写着——【贝尔摩德让我和波本去处理一下对“永夜”的后续调查情报,我暂时离开一下很快回来,给你叫好了明天的早餐,记得吃。】   苏格兰可能也没想到,她居然这么早就醒了过来。   川合里野看着天边的浓夜,瘫在床上伸了个懒腰之后开始想要进行自己之前筹备的事情。   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了。   她要为自己的苏格兰做点事情。   但是这个事情,川合里野可能自己没有办法实现。   于是。   她就叫来了一个倒霉蛋。   水无怜奈被川合里野的一通电话叫到酒店的时候,有些踌躇不安。   在来的时候。   川合里野还让水无怜奈准备了两身方便晚上行动的衣服。   自从去清梓山交接完东西之后,组织就没有再给水无怜奈交代什么新的任务了。   这次川合里野把她叫过来,感觉组织好像也不知道这件事。   水无怜奈来到的时候,就看到川合里野给自己梳了一个丸子头,身上还沾有刚刚洗漱过后的潮湿。完全就是一副准备出任务的样子,在见到自己来的时候问她。   “我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水无怜奈点点头,把自己准备好的东西全部都摆放在桌子上。   有一身黑的紧身衣、还有一件清洁工人的衣服、以及一堆能够掩饰住自己五官的口罩和假发。   水无怜奈见她拿出一件紧身衣套在自己的身上后,还是紧跟着问了一句:“你要去干嘛么?”   川合里野点了点头说道:“嗯,我要去一趟警视厅的公安部。”   穿好衣服,川合里野伸手拍了拍完全服贴着自己的紧身衣,上上下晃动了一下手臂和大腿确定不会阻碍自己行动之后,回头看到水无怜奈一脸“我没听错吧”的表情,正看着自己欲言又止。   川合里野把另一件紧身衣也递给了水无怜奈,暗示她也跟自己一样穿上。   水无怜奈实在搞不明白川合里野到底想要干嘛:“你要去公安部做什么?”   川合里野总觉得水无怜奈是想问“你去公安部是出于什么样的身份”。   是出于一个组织成员的身份,还是出于想要帮助红方的身份。   川合里野觉得如果自己把所有的事情都跟她解释清楚的话,肯定需要耗费太多的时间,于是就非常精简的说了一句:“听说最近公安调查了一些事情,对组织来说还挺重要的,我想你们CIA肯定也非常需要这些情报吧?倘若能知道一些线索的话,或许能在组织这里立功,让你们父女的路在组织里更加好走一点。”   “……”水无怜奈觉得她说的话非常有道理。   可就是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川合里野要这么帮自己。   川合里野自然也是有私心的。   4年之后组织覆灭的时候,组织成员肯定要被一网打尽,她总得需要一些红方来帮自己说话不是?   就当是提前扩展人缘吧。   反正也碍不着她什么事儿。   “放心,我不需要你做什么。”川合里野给自己套上一个软底的靴子,这是她让水无怜奈特地去买的,里面有足够的空间能够藏匿一些刀械和枪支。“到时候我会负责潜入到警视厅内,你就负责帮我望风以及开车就可以了。”   水无怜奈有一辆摩托车,就停在酒店的楼下。   听川合里野这么说倒是没什么问题。   可是整个计划是不是有一点太草率了?   “这件事组织知道吗?”水无怜奈看着她给自己的红发上面盖了一个帽子,总觉得这件事情有点太过鲁莽。   警视厅的公安部。   那可不是说进就能进的地方。   “组织知道的话,你还怎么给组织建功立业啊。”川合里野觉得这些间谍的思维在某些时候实在是太不会转弯了。   可能是因为身处在这样的环境里。   牵一发而动全身,很多事情都喜欢思来想去再去行动,真是太婆妈了。   川合里野走在前面,看着跟在自己身后的水无怜奈:“今天波本被贝尔摩德叫走,没有讨厌的家伙在公安部里碍事,事情会很快就解决。”   水无怜奈拿出钥匙,插在自己的摩托车钥匙孔里说了声“好吧”,随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波本是公安?!!” 第63章 063:血痕   第三次轮回的时候。   川合里野非常荣幸的被波本“请”进警视厅内。   那个时候她就对公安这个部门的办公地形有了初步了解。   虽然警视厅公安们都会在警视厅里面工作, 但是他们的领导却不是警视厅的人,而是直接归属于警察厅警备局管理。   警视厅公安们也只是借用警视厅这个场所工作而已。   所以公安和刑警们办公的地点都被分开了,二者互不干涉。   当然了, 也懒得干涉。   公安们管不了刑警、刑警们的头子也管不了公安。   他们平日里能和谐共处, 就已经很不错了。   川合里野记得波本手底下有一个叫风见裕也的家伙很呆,身手很笨, 很好处理。   他一直负责替波本和苏格兰处理一些他们卧底身份没有办法处理的事情。   那么, 苏格兰在调查的事情,风见裕也八成是知道的。   水无怜奈还沉浸在波本和苏格兰都是卧底的震撼当中,一路上两个女人在摩托车上前后坐着,全部都是川合里野在絮絮叨叨。   “我跟你说, 波本那个家伙可是把公安的卑鄙发挥得淋漓尽致。在这一点上你就放心吧, 我绝对不会把你的身份告诉他的。如果要是让这个家伙知道你是CIA的话,肯定会不管不顾地去搜集证据检举你,然后通过让你的身份暴露来提升他在组织的地位、从而打入组织内部。”   川合里野信誓旦旦的跟水无怜奈说的时候,就想到了莱伊。   当初波本对莱伊就是做着这样的打算。   只是很可惜。   莱伊那个人仿佛也是波本的天敌。   波本跟莱伊两个人在组织里面简直就是水火不相容的状态, 类似于川合里野和琴酒。   川合里野和琴酒进组织的时间差不多,但是因为川合里野更受boss的喜欢而经常被琴酒各种冷嘲热讽。川合里野也不惯着, 有事儿没事儿地就喜欢找琴酒打架。   后来两个人年纪都大了。   琴酒也有了自己的主要负责工作、手底下也养了一帮小弟,跟川合里野碰面的机会也就越来越少。   听人劝吃饱饭的水无怜奈对川合里野说的话很相信, 她在前面握着摩托车把, 控制着整个车辆的前进耳边一个字不落的听川合里野说话。   晚上的冷风将两个女人露在偷窥外面的头发吹扬, 犹如三千烦恼丝全部飘散。   水无怜奈想来想去还是问了一句:“Orianko, 你是不是喜欢苏格兰?”   “是啊。”川合里野非常干脆地回答,这也没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面对川合里野的诚实, 水无怜奈的想法就多一些了。   难道是因为喜欢上了公安, 所以才会为红方做这么多事吗?   “可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苏格兰呢?你知道他是公安?是因为公安的绝密性吗?不过想想也是了, 就算你去问公安的事情,他们也不会轻易告诉你的……”   川合里野补充道:“还有一点就是,我真的非常讨厌波本。只要你也讨厌波本,我就跟你做好朋友。”   “……”水无怜奈。   川合里野……真是一个没什么心眼的小坏蛋。   水无怜奈想起了自己还上国中的弟弟,也是这么孩子气呢。   *   曾经在东京警视厅公安部审讯监察室里“住”了一个月的川合里野,在经历了第四次轮回的几年之后,进来时意外感觉有些“亲切”。   在这个时间点里。   虽然还是会有一些加班的公安在里面处理一些上司留下来的紧急事件,但是人叔要远比平时少很多,对于川合里野来说危险性也会少很多。   只要避开监控的位置就能轻松潜入。   “这个是组织里面的爆·炸贴剂,使用特殊化学制剂制作出来的延迟性小范围内的爆·炸制剂,杀伤力并不强大但是能够起到一种恐吓的作用。”川合里野塞给水无怜奈十包贴剂,告诉她这个东西要怎么使用,“到时候你随便找点什么地方放好,这个东西大概会在5分钟左右的时间自动爆·炸,然后你去摩托车那边等我。”   水无怜奈点点头按照川合里野的交代,两个人兵分两路。   公安部的这些公安们这几天一直通宵达旦地在为上级领导布置的任务忙碌。   整个环境的建造都以素银色为主。   在大厅的正中央有着日本警察的灿金色徽章。   明晃晃的和银白色相称,看起来就像是明月挂在了白昼上面。   左手边有一个直达电梯,能够通过最顶层的领导层人物才能进入的无监控区域。波本和苏格兰回到公安部处理事情的时候,就会通过警视厅的无监控区域来找自己的下属说事情。   而这个地方的进入方法,川合里野在第3次轮回的时候就知道了。   那就是要用特殊的进入密码。   当时川合里野挟持着苏格兰,往警视厅的最顶层走,走的就是这个无监控区域。   这里的所有密码,川合里野全部都知道。   因为,都是波本为了不让她伤害苏格兰,而告诉她的。   川合里野大摇大摆的沿着一排排百叶窗格挡了玻璃的房间,往最里面走。   公安部的回廊用的是很特殊的瓷砖地板铺就,走在上面的时候隔着鞋底都能感觉到一种不近人情的冷漠感。   进去之后,这个地方还是一如既往地让她觉得厌烦。   到处都是油墨的纸张味道,每一张纸上面都是沉重的案件,堆在一起多少都有一种怨气滔天的感觉。   公安们的制服都以西装为主。   他们自誉是与国际罪犯作斗争的高智商督查,要体现出来自己的与众不同,所以最明显的地方就是制服。   这些在各自办公室内翻阅文件的公安们,每一个人的面前都摆放着一杯浸泡着苦涩咖啡的茶杯,站在门外就能闻到那股咖啡豆被泡开了的气息。   川合里野走在没有人能看到的狭窄缝隙里,整个人就像是在暗中隐匿起来的幽灵似的,让那些人完全看不到自己的位置。   “砰——”   轻微的爆·炸声让这个原本只有翻书声存在的办公区域犹如炸开了锅似的,所有人都从自己的办公区域内推门而出,纷纷询问。   “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好像是哪里爆·炸了。”   “找巡班的去看了吗?”   “不知道呢听这个爆炸声好像就在隔壁,我们去看看吧别发生什么事了。”   几个人原本因为看了好几天的资料而疲倦不堪,这一下忽然全部都精神了,全部都朝着爆炸声的来源而去。   川合里野知道这是水无怜奈按照她的交代,完成了她交付的任务。   在这个地方办公的大部分公安全部都被爆·炸声吸引,只剩下个别的人还在处理着重要事件。   川合里野在这个走廊内巡视一圈,看到有一间屋子里面还有人影,便站在门口轻轻叩响房门。   门内传来一个男人的询问声:“是谁呀?”   川合里野透过百叶窗的缝隙看到房间内站着一个穿着茶灰色西装制服的男公安,认出了这个人是谁后,川合里野从自己腰间的枪盒里拿出手·枪,握在手里嗲声对着门内说道:“风见前辈,降谷长官有一通重要来电要你接。”   风见裕也放下手里的咖啡,顶着泛青的眼圈朝着门外走:“降谷长官有什么新指示吗……哎呦。”   川合里野用枪托砸中风见欲也的鼻梁,一种酸涩的眩晕袭来让风见裕也差点直接仰面栽倒,但很快也因为自己本身是公安身体素养还算不错而缓过劲来。   风见欲也刚想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居然敢夜闯公安部袭击日本公安,正打算摸枪自卫,忽然觉得自己小腹一阵剧痛被一个犹如铁锤般的膝盖顶上,疼的他五脏六腑都像糨糊一样乱作一团。   然后还没来得及反应,风见裕也脖子一酸被人打中颈椎昏厥过去。   川合里野双手架着风见裕也的腋下,把他拖进了办公室内顺便把门结结实实的关上。   为了防止出现上次出沙赖组任务的时候,沙赖六合突然醒过来的意外。   川合里野非常有先见之明的用风见裕也的裤子皮带,把他的手捆了起来。   顺便还摘下的旁边沙发上靠枕的枕套,塞进了风见裕也的嘴巴里,然后卸掉了他的枪。   把昏死过去的风见裕也扔在沙发上后,川合里野才放心的走向办公桌开始翻看桌子上的文件。   桌子上的文件特别多,全部都是一些密密麻麻的字迹。   那些爬虫一样的文字堆积在白纸上面,简直看得人眼晕。   还有很多是川合里野看不懂的内容,比如什么地方又用了多少多少钱、上次审讯的犯人又录了什么什么样的笔录、哪个公安出任务递交了自己的报告……   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部都堆到一起的时候,就很容易让人的心情变差。   川合里野把自己不需要的东西全部都一股脑地推倒在地,散落开来的文件就像是被丢弃的废纸,那些全部都被风见裕也整理好的文件又被川合里野彻底翻乱。   全部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琐事。   一点研究的价值都没有。   就在川合里野生闷气的时候。   桌子下面一个上了锁的抽屉引起了她的注意。   既然这里是风见裕也的办公室,那么风见裕也的身上肯定有钥匙。   川合里野伸手拍了拍风见裕也的脸。   风见裕也醒过来的时候,头晕目眩,整个人在强烈失衡状态下看到一个穿着紧身衣的女人、头上戴着一顶完全遮住了自己头发的黑色宽帽檐,脸上还带着一个巨大的黑色口罩冲着自己说:“没死吧?”   他连这个女人的眼睛都看不清楚,只知道这个女人的速度极快、出手也非常的狠毒。   风见裕也的鼻梁都快要被这个女人给打断了,鲜血哗哗直流,想要张嘴说点什么,但是又被沙发枕套堵住了嘴巴。   “风见裕也先生,我想你应该是个汉子。如果我现在拿着枪胁迫你说出公安最近在调查的事情,按照你们公安的骨气,大概率是宁愿吃枪子也不愿意告诉我的。”川合里野微微低首,保证风见裕也看不到自己的眼睛,压低了声音恐吓到。   “不过你应该也不想看到我一把火把这里全烧了吧?毕竟这里应该也有你们公安很重要的绝密资料,如果一把火全部都烧了的话,对于你们来说应该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对吧?”   风见欲也的嘴巴里面塞着沙发靠枕的枕套,完全说不出来一句话,只能呜呜咽咽地朝着川合里野用气音怒吼。   川合里野赞许的点点头。   很不错。   很有身为公安的责任感。   川合里野拍了拍他的脸:“我就是想找点东西,不想杀人。抽屉的钥匙在哪?或者你直接告诉我抽屉里面是什么也可以。”   风见裕也重重的“哼”了一声,一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样子,扭过满是鼻血的脸不看她。   “我可是有很礼貌地提前问过你了。”川合里野对他的不配合很失望,“既然你不愿意告诉我的话,那我可就要直接动手去找了。”   川合里野把风见裕也身上的衣服拆了个稀碎,风见裕也想要死的心思都有,他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挂在被捆住双手的身上。   身上什么东西都有,就是没有抽屉的钥匙。   川合里野没有耐心了。   算了。   打开个抽屉而已,也不一定非得要用钥匙。   川合里野走向办公桌,微微向后撤了一步,在风见裕也目瞪口呆之下抬脚,“啪叽”一声踹碎了整个桌面。   “……”风见欲也的眼睛瞪得滚圆。   天哪。   这个女人是什么怪力猛兽的化身吗?   风见裕也看着自己辛苦整理了一个星期的资料,全部都被乱七八糟的扔在地上,整个人的心都像是被碾压机碾过了一样。   他拼命地挣扎,想要中脱开拴着自己的皮带,但是这个女人打的这个结很专业。   越挣扎,越紧。   不行啊!   抽屉里面的东西是降谷先生再三叮嘱过的重要,如果被别人看到了的话,他一定会被降谷先生辞退的。   觉得自己对公安们仁至义尽的川合里野,根本不管不顾风见裕也的嘶吼,洋洋得意地翻开被风见裕也藏在抽屉里的资料。   “嗨呀,早知道这样你就应该直接告诉我,不然的话你的桌子也不会变成这样了。”   资料是一个文件袋,袋子里面装的东西川合里野也非常熟悉。   “沙赖组?”川合里野的手捏着纸张的角落,每翻开一页,她的眉心就皱得更紧。   公安在调查的就是沙赖组吗?   就是因为调查沙赖组才导致了苏格兰身份暴露吗?   公安调查的资料很详细,上面不仅有沙赖组的成立历史,还有沙赖组沙赖六合的全部介绍。   沙赖六合,48岁。   妻子逝世20年,孕有一子,在妻子逝世的时候被送往国外。   沙赖祖这个黑(hei)社会手底下的成员极多,一直都是日本警方比较忌惮的对象,但是因为日本的黑(hei)社会很多都是法律允许的,所以沙赖组也游离在法律允许的边缘线上,进行着一些擦边球的行为。   就比如说私自在“炽天使”号上开设非法赌场、给赌徒们放高利贷,简直就是“一条龙”服务。   但是这种黑(hei)社会性质的集团一般都是警视厅的人去调查,并不属于公安们的工作范畴。   波本和苏格兰在调查沙赖组是不是因为组织的缘故呢?   川合里野翻来翻去翻到了最后一页,一边翻一边想。   难道泰斯卡就在沙赖组里面?   中间还有一些公安厅内部的密函,上面的内容也很有趣。   日本允许开设黑(hei)社会有很大一个原因就是,这些黑(hei)社会有一小部分就是警察厅养的。   而警察厅养这些黑(hei)社会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可以帮助政府维持部分社会治安。制约别的黑(hei)社会集团,合法聚众滋事。   说起来还有点可乐,这些黑(hei)社会上缴的税款要远比普通老百姓还要多。   这些黑(hei)社会之间进行一些帮派斗殴什么的,警方会适当性的对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绝对不允许误伤无辜的百姓。   在这种情况下。   黑白双方达成了某种程度上的平衡。   然而这种平衡随着沙赖组现在名气越来越大,开始逐渐有打破的意思了。   沙赖组这个黑(hei)社会集团手底下的“员工”越来越多、身上的钱也越来越多、旗下的产业也越来越多。   所以才引起了组织的关注、也吸引了公安们的注视。   前几次轮回里面。   组织都灭亡了,可人家沙赖组在第三周目的带领下,依旧混得风生水起。   等等……   川合里野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沙赖六合是沙赖组的第二周目,这第三周目……   是谁来着?   最后一页的边缘有一个缺页。   里面明显有被人撕掉的痕迹。   川合里野拿着沙赖组的这个文件去问风见裕也:“最后一页去哪儿了?”   风见裕也又是那一副“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可能告诉你”的高姿态,冲着川合里野乌拉乌拉的叫唤。   川合里野见他也不愿意告诉自己,也懒得跟他多废话,把嘴巴里的套芯往他嘴巴里面又塞了塞,然后扬长而去。   等到波本听说了发生在公安部的事情赶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衣服被撕得破破烂烂、满脸面条泪躺在沙发上、一副“我要剖腹谢罪”的风见裕也。   波本黑着脸,走过去把风见裕也嘴巴里面的东西扔掉。   “怎么回事?”   风见裕也的鼻血已经流干了,他都恨不得直接给降谷先生磕头认错:“有一个女人闯入了公安部,把您和诸伏警官之前调查的沙赖组资料翻了出来。”   不仅如此。   他们公安办公的地方是必须要有密码才能进入的,这个人居然知道所有关卡的密码、还能够进出自如地在这个地方精准地找到了风见裕也的办公室。   问题非常大条。   但是风见裕也却用自己的脑袋担保:“这个女人绝对不是公安部的,也不可能是警视厅或者检察厅的其他同僚,因为她除了伪装了自己的五官之外,并没有隐藏自己的声音。这完全不像是一个合格的内鬼能够做出来的行为,最重要的就是她没有杀掉听过她声音的我。”   “是一个女人?”波本问。   “是的,是一个女人,而且应该还是一个年轻的女人。”风见裕也用纸巾擦着自己脸上已经干了的鼻血,可怜兮兮地跟在降谷先生的身后,走到了那个被踹裂的办公桌前。   波本站在满地狼藉旁边,没有说话。   紫灰色的眼眸里浮现被浓郁了的锐利,落在整个裂开的着力点上,忽然想起在“炽天使”号上那个同样被踹开的套间房门。   “那个女人的爆发力很可怕,只用了一下就把这个桌子给踹裂了。”风见裕也知道是自己防范不够,也不敢太给自己开脱,主动认错。“对不起,降谷先生。这都怪我,那个女人藏在门后面以您的名义把我骗了出去,我也没有太多思多想……”   “以我的名义?”波本背对着风见裕也,肩膀紧绷着一个非常恐怖的角度。   风见裕也被他身上忽然卷起的冷意催化,哆嗦了一句:“是、是的……她说您来了一通电话,让我去接……”   “当时公安部的所有人都是被爆·炸声吸引过去的,是吗?”波本又问。   风见裕也想了想,回答道:“是的,当时我也听到了零零散散的爆·炸声,还以为是哪里发生了电路爆·炸,但是听同事们说好像在现场发现了一些很奇怪的纸片残留物。”   纸片残留物……   这不就是当初奥瑞安歌在他车轮上安装的那个爆·炸贴剂吗?   如果……真的是那个女人的话。   那可不妙。   波本蹲在破桌前,静默很久。   久到风见裕也的双腿都快要站麻了,才听到波本像是发现了宝藏一样,带着少许笑意地说了一句:“风见,去给我拿一根干净的棉签。”   办公桌是松木制的。   被踢裂的时候,边缘就变成了尖锐的刺锥。   上面有一点非常细微的血痕。   看样子是那个人在踹桌子的时候,不小心剐蹭到自己脚踝上留下来的。   波本拿着棉签,在那细微地几乎可以忽略的血痕上轻轻涂抹,装进证物袋内递给风见。   “拿去化验,尽快。” 第64章 064:公安   川合里野从公安部里出来的时候, 水无怜奈看着她全身而退的样子诧异又赞叹。   “你可真厉害,这可是日本的警视厅公安指挥部,你居然能够这么轻松地就潜入进去, 之前是有做过调查的吗?不过我听说公安部的每一层楼、每一个房间都有独立的密码, 你是怎么知道的啊……”   水无怜奈看着川合里野坐上自己的摩托车后座,伸手敲了敲头上的头盔, 声音在头盔里面轻声笑道:“因为我厉害嘛。”   “……”水无怜奈。   公安在日本的权力极大, 所使用的一切设备都是最先进最好的,而且他们也有独立的办公区域。   所在这里工作的也都是专门负责某一项绝密任务的公安,譬如会帮波本和苏格兰在暗中调查事宜的风见裕也等人。   这也是内阁批给波本和苏格兰的人手,专门负责为他们两个人解决和调查。   自然也全部都是一等一的精英干部。   多可怕呀。   川合里野居然一点事儿都没有而且还没有造成太大影响地走了出来。   水无怜奈在前面开着摩托车, 匀速前行在无人的街道之上。   两侧的建筑物全部就像遂川一样被抛之脑后。   昨天下了一整天的雨, 空气中还散发着非常浓郁的潮湿质感。   春天随着那场大雨已经过去了,整个城市在往一种略微燥热的夏风之潮中涌动。   “我刚才看到他们在调查东京的一个最大黑(hei)社会沙赖组,这个沙赖组我之前也知道一些,我和苏格兰、波本三个人之前一起去出过调查沙赖组的任务。当时还拿到了沙赖组的流水记录, 刚才我在公安部里看到了流水记录的备份,估计是波本他们在完成那次任务的时候同时又交给了公安部一份。”   川合里野简单地把刚才在公安部里查到的资料告知给水无怜奈, 她倒也不是完全信赖水无怜奈,而是水无怜奈毕竟是CIA的人, 想要在组织里面走得更深、而川合里野又恰好需要一些红方势力的帮助, 所以彼此各取所需。   “你说国外有非法走私买卖事件跟日本的莫名势力勾结对吗?可巧了, 这个跟国外不明势力勾结的非法走私组织, 应该就是沙赖组了。”   川合里野在那个抽屉里翻阅的资料里就有显示,像沙赖祖这样的黑(hei)社会集团, 除了会开设一些赌博相关的场所之外, 最主要的一个收益来源就是跟国外订购一些违法性质的走私产品。   水无怜奈的声音被头盔和夜风冲洗得稍微有些单薄, 她瘦萦的身板微微隆起一个前倾的姿势,平稳的控制着把手把摩托车停在了酒店的楼底下。   她停好摩托车,回头看着川合里野说:“说到这个,据我所知因为现在日本这边也开始着手打击黑(hei)社会,导致现在很多黑(hei)社会的成员都开始逐步进入老龄化。也是因为这个,现在日本东京这边有很多的黑(hei)社会都开始有想要投靠警方的意思,听说还递交了很多的税金想要让警方那边抹去自己曾经的一些黑历史。”   川合里野在旁边听着,果然还是红方这边调查得更加详细一点,自己在东京这边待了这么久都没有听说过这些事情。   水无怜奈一边思索着一边摘掉自己头上的头盔,让被绑在脑后的马尾散落,她站在月光下已经让人联想到了丛林里面独自行走的麋鹿。   这样的一个年轻女人,成为间谍进入一个强势犯罪分子的黑暗世界里已经一年多了。   前不久在清梓山发生的事情。   让这个年轻的女人第1次发现,原来成为卧底死亡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那么像川合里野这样的人呢?   她从小生活在组织里面,身边接触的人也都是组织里面的人,在这样的环境里面他是如何走过这漫漫长夜。   川合里野和水无怜奈又交代了一件事,去研究和调查一下沙赖组最近的一些行动。   她们俩毕竟还是组织里面的人,很多行动都在组织里面的监控当中就算是贝尔摩德那样比较喜欢独立行动的神秘主义者,很多事情也必须要跟boss汇报一下。   但是如果CIA能帮忙处理一些事情的话就更好了,刚好CIA他们最近也在调查国外的走私事件。   如果查出了沙赖组和国外走私团伙的事情,不仅能够找到泰斯卡是否在沙赖组里面,而且还能解决掉苏格兰后续身份暴露问题。   一箭三雕。   两个女人在夜光中订好了最终计划。   水无怜奈离开之后,川合里野也紧跟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内准备休息。   刚才一路上在回来的时候没什么感觉,但是走进酒店的台阶上时,川合里野忽然觉得自己的右脚脚踝稍微有一些酸涩的不适。   这种不适的感觉可能和她刚才大力踹裂办公桌有关。   但是裤腿扫到了脚踝上的一个小伤口时,那种犹如火星撩过的疼痛感让川合里野不得不停下脚步伸手撩开自己的裤腿。   不是什么大伤口就是一道小小的划伤,几乎相当于是人手抓破的那种程度。   甚至都没有流出太多的血丝,只是一道红印和一点小小的渗血。   川合里野忽然有些警醒。   自己应该没有在公安部留下DNA吧?   她在翻找的时候手上都戴着手套、头上也戴着帽子,不想大大咧咧地直接以川合里野的身份进入公安部就是暂时不想让苏格兰知道自己已经发现了他们是卧底这个身份。   但是……   就算波本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   根据川合里野对波本那种性格的了解,他绝对不会打草惊蛇,堂而皇之地来找奥瑞安歌的不自在。   川合里野对自己今天入侵公安部的行动非常满意,她觉得自己最近水平真是越来越有进步了。   那群公安肯定会被自己吓疯的。   居然有一个人能够完全透析公安指挥部的所有关卡密码、在人家的地盘上面对人家的公安进行捆绑和恐吓。   很多国际性的犯罪分子都很喜欢寻衅警方们的威严,这让他们觉得自己能够掌控这群手握正义的家伙们。   但是川合里野没有这样的想法,她只是觉得自己给波本一个下马威很开心。   能让波本苦恼个好几天,她就爽到了。   但是川合里野差点忘记了,做任何事情都是要付出代价的,而她的代价现在就在房间里等着她。   拿出房卡进屋的时候。   川合里野明显感觉到了房间里面的氛围有一些稀薄。   房间里面没有开灯,在川合里野离开的时候房间里的空调也关上了,可是现在竟然还有一股没有完全散去的温度,明显是刚才有人进来过的意思。   玄关的空间有一些狭长,左右两侧摆放着鞋架和衣架,剩余的一点空间也全部都被储物柜塞满,墙上挂着的时钟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就像是人类的心跳在涌动着一个有些不太安分的频率。   黑暗之中有一个人坐在房间的沙发上,但是身影完全嵌在黑暗当中,看不清楚是谁。   “你去哪儿了?”   被苏格兰的声音吓了一跳,川合里野伸手把房卡插在通电槽里,然后看着“啪嗒”一声点亮的整个房间。   苏格兰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立领夹克衫,他的双肩宽阔又厚实,垄断了头顶光线的来源落在床上就变成了一团薄雾。   川合里野被他的目光盯着有些内心发虚:“你怎么不开灯啊,吓死我了。”   苏格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向川合里野停在她的面前上下打量了一下川合里野的着装:“你怎么穿成这副样子?你去干嘛了?”   刚才波本给他打了个电话说了一下公安部发生的所有事情。   不仅是波本觉得那个入侵了公安部的人像是川合里野,就是苏格兰听着也觉得即视感很强。   最重要的就是那个女人在哄骗风见裕也的时候说的是“降谷长官打来的电话”。   这个就太可怕了。   这个女人完全知道公安部的所有绝密□□件,甚至都知道安室透的本名是什么。   可是所有人又都说,绝对不可能是公安部的内鬼。   所以苏格兰在来到房间里看见房间没有人的时候,就觉得这件事可能真的像他跟波本想的那样。   川合里野被他审视的目光盯着,总觉得自己现在正坐在反省椅上,想着自己完全躲避不开这个话题后,索性川合里野也直接拿出了自己那份胡搅蛮缠的刁蛮劲,硬着头皮反问:“你还管我干嘛去了,你走的时候为什么不把我叫醒?为什么把我一个人扔在房间里?你知不知道我醒过来的时候没有看到你有多着急……”   这个小嘴巴就像是鞭炮一样噼里啪啦地嘟囔着一堆完全跟苏格兰提问的问题毫不相干的质问。   “……还给我留了一张字条说什么订了明天的早餐,人家就是被饿醒的,为什么不给我订个晚餐呢!而且这家酒店的餐点真的很难吃,我一点都不想吃!你还问我干嘛去了,我就是在房间里待着无聊出去逛了逛啊……”   “和水无怜奈一起出去逛的吗?”苏格兰打断她。   川合里野的声音戛然而止,看着被拉开了的窗帘知道这家伙刚才肯定都看到了楼底下自己跟水无怜奈闲聊的事情。   好难缠啊。   这些公安们……   刨根问底是你们的天性吗?   你说这要是直接把你公安身份说出来了,到时候到底是你尴尬还是我尴尬? 第65章 065:不痒   川合里野跟水无怜奈打过招呼了。   绝对不可以把苏格兰和波本是公安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包括CIA的人, 这也是她愿意暂时跟水无怜奈合作的唯一条件。   水无怜奈知道她对苏格兰的意思,没有拒绝。   此时此刻的川合里野被苏格兰盘问着,在他如水般温暖的目光中, 逐渐开始柔化了所有的尖锐,变成一种心虚的不敢面对。   她把风见裕也的鼻子打坏了, 苏格兰知道了会生气吧?   但她也不知道那家伙的鼻子这么脆啊……   就……稍微微的、稍微微地用了一点点力气而已, 真的。   川合里野在心里发誓。   川合里野觉得自己的脑袋被这几次轮回磨得都灵光了, 她立刻把话题转向水无怜奈:“噢,就是刚刚啊,水无怜奈过来找我说组织觉得最近日本公安们好像注意到我们了, 让她去查查日本公安们的动向。所以就去了呗,去完之后就来给我汇报了呗……”   今天潜入公安部的人是水无怜奈。   跟我川合里野没关系,你们公安要查就去查她吧。   川合里野一点没察觉自己这幅强词夺理的样子,根本就骗不到苏格兰多少。   她反而在心里面把自己夸成了一朵花。   川合里野觉得自己现在真是越来越聪明了,居然能想出这么巧妙的借口,一定是从波本这个卑鄙的家伙身上学来的。   前几次轮回里的时候, 波本就是这幅“我一点问题都没有有问题的都是你们”的样子,把朗姆和贝尔摩德骗得团团转。   苏格兰瞧她瞪着圆滚滚的小鹿眼,满脸渴望地看着自己,眼睛里写满了“相信我快点相信我”的色调,抿抿线条分明的唇角, 吐出一句放软了的语气:“那么,你们有被发现吗?”   “当然没有啦, 我……她还蛮厉害的呢, ”   一个公安卧底, 他们的老巢被一个组织成员堂而皇之地入侵。   这个很有可能已经发现了他们身份的组织成员反而在公安卧底的面前心虚惆怅, 苏格兰怎么想都觉得这件事情有一些太过离谱。   那可不是普普通通的地方。   聚集着一群他们公安警察里面的精英, 而且还是到处都密布着各种监控和密码装置的德国改装建造的钛金和安全门。   那个人居然完全知道所有通行的密码、以及所有监控照不到的地方,就像是一个幽灵似的能够完全自由地进出。   现在公安指挥部正在紧急修改密码和改装监控,这件事他们甚至都不敢上报给内阁。   因为……太离谱了。   川合里野转身朝着旁边的桌子前走,给自己倒了一杯热壶里已经半凉的水,她双手捧着茶杯坐在旁边的高腿凳上:“不过最近组织对公安的行动可是很在意的。”   苏格兰转过身来,眼里是辽阔的星海,看不出波澜:“这样啊,我倒是没有听说组织最近有什么行动。”   “我也是听贝尔摩德随口说的。”川合里野抿了一口水,咽了咽发干的喉咙。“就比如说……沙赖组这个帮派,组织之前虽然让我们去调取了他们的流水记录,但是好像公安对他们也挺重视的,所以……”   “所以……什么呢?”苏格兰朝着她走过来,俯身端详着川合里野有如常入海中的瞳孔,心想:所以你这是算在提醒我吗?   川合里野看着他,弯曲着膝盖,蹲在自己的面前。   他下颚线的线条紧绷着,每一簇能让她心痒的胡渣都衬得他肌肤更加冷白,就是这样的一个英气俊秀的青年正伸出手,握着她捧着茶杯的手背。   天哪。   好可怕。   苏格兰的美男计,会让人沦陷的。   川合里野被多雾的暗蓝色重瞳注视着,整个人好像都被一种吸力吸入,沉沦其中将心里的话被诱导性地吐出。   “所以……所以……”川合里野的脸颊烧红,心脏乱跳。“所以组织对这件事情非常重视,自从15年前组织差一点被意大利的情报员给端了之后,对待一切可疑人员的态度都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会放过一个……”   川合里野的这句话很容易让苏格兰跟昨天的那句“hiro,我不想让你死了”竟然有一种奇妙的串联。   她是觉得自己会死吗?   苏格兰伸出修长的手指、昨天晚上为她弹奏了一晚上贝斯的手指,伸手撩开了她的裤腿。   在裤腿被掀起来一个角的时候,川合里野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   不要撩开。   撩开的话,我们彼此之间的秘密就都藏不住了。   川合里野在心里说。   他的手指摸了一个空,就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似的在空中顿住,距离川合里野的裤腿就剩下最后一厘米。   川合里野只能看到他的额顶发梢在自然垂落着,遮住了他的清丽眉眼和紧绷的下颚线。   川合里也不知道苏格兰在想什么,但大概率是在想,自己这个组织成员为什么要做这样奇怪的事。对他……说这么奇怪的话。   良久。   他从地上站了起来,露出了让人觉得犹如海市蜃楼一般虚无的表情:“我给你烧好了热水,去洗个澡吧。”   川合里野飞速地逃进了洗手间,看着放了一个浴缸的温水,伸手试了一下温度之后坐在浴缸旁边叹气。   外面的苏格兰好像在跟谁打电话,川合里也听不清楚。   她脱掉自己身上的衣服看到了脚踝的一道细小划痕,没入水中的时候这个小伤口就像是有小蚂蚁在上面爬行一样。   明明刚才一点感觉都没有。   不疼也不痒。   但是被水浸泡了之后这个感官就像是被放大了一样清晰。   川合里野想着自己刚才在楼下里面跟水无怜奈的最后一段对话。   水无怜奈趴在摩托车的车把上,她看着川合里野站在车前伸手拨弄自己的红发,月光浅散落在红色的发丝上,变成了浅色。   她问川合里野:“你今天去公安部刺探情报不是为了组织,而是为了想要知道公安们都在调查什么,从而帮助在组织里面卧底的两个公安能够更好地隐藏自己,是吗?”   “是啊。”川合里野非常干脆的承认。   组织对卧底和叛徒的憎恨已经到了疯狂的程度。   不仅是波本想不明白,水无怜奈也想不明白:“组织对你应该是很好的,你为什么愿意……”   其实川合里野也不知道。   在最一开始,川合里野只是觉得反正不管怎么样在4年后组织都会灭亡,而她也不是没有为组织努力过,但最后都没能让组织成功的存活下来。   川合里野也只是想要为自己的未来做点打算,所以才想要找上苏格兰。   但是……   很多事情好像都在这段时间里面发生了改变。   川合里野看着天边开始泛起光辉的地平线,自己像是被吸入其中的灵魂,笑着说:“大概就是因为……我想要知道真正的‘家’是什么样子的吧,怪让人憧憬的。”   水无怜奈从来都没有觉得一个组织成员可怜过,但是那个时候背朝着自己看着日光的川合里野,水无怜奈营生而起一种她很可怜的感觉。   她不懂:“你为什么不把这件事告诉苏格兰?如果你全部都跟他讲了的话,他也知道他的身份已经被你知晓,或许很多事情都能够更加轻松的解决……”   川合里野“唔”了一声:“你知道,人死了之后会发生什么事吗?”   水无怜奈不知道。   只有川合里野知道,她看到过很多次死亡,其中每一次都有苏格兰。   而每一次,都是因为她。   川合里野的心在下雨,她的声音也变得潮湿:“总觉得自己做错了很多事,而这些事不能告诉他,如果告诉他了,他大概会很讨厌我吧。”   讨厌这个……把自己害死了四次的奥瑞安歌。   就像她讨厌波本那样…… 第66章 066:认错   她绝对知道了。   这是苏格兰的第一想法。   听波本说了这件事之后, 苏格兰内心毫无身份暴露之后的慌乱,反而……有一丝惊喜。   这种心态非常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出色的间谍身上。   苏格兰知道,自己在面对她的时候, 就会经常被情绪掌控理智。   一直以来,苏格兰都在克制自己不敢踏出那最后的一步。   不仅仅是因为自己间谍的身份, 也是怕被川合里野发现自己是公安之后难过……   她那么可爱的对自己说出了喜欢的想法, 毫无保留地将自己所有的心情都告诉了他。   对组织理念乃至于其他异性都非常的冷漠, 唯一的一次付出真心但最后却发现,自己喜欢的人跟自己立场对立。   她会不会怀疑自己这段时间对她的所有温柔都是假的?   一个怕对方讨厌自己。   一个怕对方觉得自己在欺骗。   就这样,苏格兰坐在门外听着洗漱间里的流水声从小到大然后又开始消失。   如果她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公安身份, 那么……他们之间的事情就会好处理很多。   而且,知道苏格兰是卧底这件事还替他隐瞒,极有可能是自己人。   自己人。   这三个字对于苏格兰来说,就是让二人之间隔阂消失的推助剂。   川合里野从浴缸里面坐起来,她看着被泡得肤色有些绯红的自己,光溜溜地站在洗漱间的镜子前开始沉默。   她的瞳孔比黑色要浅、比褐色要深。   眨眼的时候, 里面的瞳孔扩散又收紧,是富有杀伤性的漂亮。   她伸手撩了撩自己的红发,然后从旁边的夹子上摘下浴巾套在自己身上。   这次川合里野给自己身上的浴巾系了一个死扣,防止再出现上次掉落的情况。   推开洗漱间门的时候,苏格兰居然在酒架旁边倒了两杯白兰地酒, 空气中散发着甜蜜的酒香。   他听到开门的动静,回头看着满身热气的川合里野一边抓着自己的头发一边朝着自己走过来, 他给川合里野递了一杯。   川合里野接下来, 看着茶色的酒精想, 就算里面放了吐真剂, 她也会一滴不落地喝下去。   但是, 在她准备享用的时候,苏格兰忽然伸手摁住了瓶口,小声交代:“别喝太多。”   川合里野点点头,轻轻抿了一口然后目送着苏格兰也朝着洗漱间走。   他也要洗澡?   今天他不走吗?   川合里野谨记着苏格兰的交代没有喝太多。   小抿少许之后,她看到旁边桌子上摆放着三个红色、绿色、黄色不同颜色的塑料卡纸。   看起来好像是什么糖果。   上面还画着苹果、柠檬和橘子的图案。   难道是苏格兰又给她准备的甜糖吗?用来安抚一下刚才稍微有些不是那么愉快的气氛?   川合里野把三个袋子撕开之后,发现里面装着的根本就不是糖果,而是奇怪的塑胶制品。   用手一拉,还附有弹性。   上面还有少许滑滑的奇怪液体,沾了川合里野一手。   什么啊?   不是糖啊,那为什么还有奇怪的糖果味?   川合里野觉得自己好像闯祸了。   别是什么公安特殊的物品被她给损坏了吧?   偶尔会具有一点阿拉撕家犬特性的川合里野,赶紧把这三个奇怪的塑胶制品扔到了垃圾桶里,然后还把垃圾袋拢起来迅速消灭犯罪现场。   一切都弄好之后,她乖巧地端着酒杯坐在床边。   一副“我什么都没干,东西不是我弄坏”的表情,等着苏格兰洗完澡出来。   苏格兰不紧不慢地踢着一件浴袍,脖子上面挂着一条白色的毛巾,用手胡乱擦拭着他乌黑的短发。   □□地喉结在流水线般颈部线条上滚动,苏格兰吐出一个浅短的话语:“里野,你怎么没吹头发?”   吹头发?   川合里野抓了一下自己的湿发:“我从来都不吹,都是自然风干的。”   “不吹干的话会受凉,过来。”苏格兰朝她招招手,把川合里野摁在吹风机前,一只手端着吹风机一只手抚摸着她的头发。   热流的风,吹红了川合里野的头发和脸。   他的手指很长、手掌很大,好像能够完全包裹住自己的后脑勺。   指骨穿插在红发里面的时候。   白色和红色变成了绝美的颜色混合。   川合里野感觉到他在慢慢附低自己的上身,呼吸也越来越近,混在吹风机的热流里面。   她回过头,看到了一双饱含深情的蓝眸,近在咫尺。   川合里野的嘴角被轻啄了一下,然后耳边的吹风机声音也跟着消失,变成了他的一句笑音:“好了。”   热风把洗发露的香味无限扩大,苏格兰把她当成了一块糖果轻舔。   川合里野觉得他的示好有点太突然,木傻地看着他在酒架桌前找着什么。   糟了!   他在找那三个小塑料包装!   “那个……”川合里野准备主动坦白认错,她不该手欠……   “桌子上的东西呢?”苏格兰回头看她。   川合里野扁扁嘴,有些委屈:“我扔掉了。”   “你扔掉了?!”苏格兰的音调升高。   “我以为是糖啊,包装这么花花绿绿的,上面还有水果标识所以我就拆开了。结果发现根本不是,还黏糊糊地沾了我一手,我就给……扔了。”川合里野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小,她飞扑过去,抱住苏格兰的腰。像是个挂件一样,在他身上摆来摆去。“你别生气啊,我不是故意的,东西我会赔给你的!下次我再也不这样了。”   苏格兰看着她贴着自己胸口的小脑袋,用自己热乎乎的脸颊来回蹭着,又好气又好笑。   “你怎么能扔了呢……”他无语。“你不是看过那个……‘爱情片’吗?你没见到里面的人用吗?”   “没有啊……”川合里野抬起头来,撅着嘴:“那如果你觉得亏了的话,嘴巴给你亲!亲多少下都可以!”   “……你真是气死我了。”苏格兰哭笑不得,伸手捏着她的脸,这家伙的脸上根本就没有肉,捏起来的时候就像是捏着一层薄皮,把她摁在床上。“睡觉吧。”   他要再去冲个澡,凉水澡。   然后让公安们去查一下,为什么那些“爱情片”没有起到正确的忄生教育作用。   把那些不合格的,全部下架。   感觉自己好像闯了大祸的川合里野根本睡不着,她赖在苏格兰的身上:“那个到底是什么呀?你告诉我,我去买……”   “你不许买。”苏格兰伸手拉了一下自己身上被她蹭得有些松垮的浴袍,面色都严肃许多。“这个东西,以后由我去买,你不许去。”   “为什么啊?”好霸道、好过分……   “因为……你不知道我的尺码。”他说。到时候不知道会不会买成别的什么,算了吧,还是别让这个小笨蛋去了。   川合里野总觉得这句话好像有点似曾耳闻,二宫结奈也这么说过,所以……到底是什么尺码?   苏格兰的冷水澡到底也没有冲上,他被波本的一通电话叫走。   说是“永夜”有了下落,但一听就知道是借口。   肯定是他们公安又要秘密筹备什么事件,所以用这样的理由把苏格兰支走说给川合里野听而已。   可恶!   可恶!   该死的波本,你一定是故意的!   就非要挑我跟苏格兰单独相处的时候把他叫走是吧,真不是个东西!   川合里野追到门口,手捧着他的脸,掌心和胡渣相贴,逼着让他看着自己:“那你要快去快回啊,别把我一个人放在这里,没有你我睡不着。”   自从那天晚上。   苏格兰把她从财务部大楼带过来的时候。   川合里野没有把那只陪了自己15年的匕首也带过来,所以……苏格兰就是她的堡垒,能够完全垄断外面一切不安稳因素的高墙。   她欣然享受着,被苏格兰保护着的那种安心感觉。   苏格兰被这个小笨蛋弄得七上八下,伸手摸摸她的脑袋,重重地点头:“放心,一个小时我就回来。”   然后,好好给这个小笨蛋上一课。   他走得很着急,衣服都没有来得及穿好,衬衫纽扣都是一边走一边穿,手里还在拨弄着手机键盘,好像在发送非常紧急的文件。   川合里野目送着苏格兰消失在电梯门口的身影,看着他站在电梯里冲着自己招手示意她赶紧回去,在电梯拉门合上的瞬间。   川合里野的面色骤变,犹如狂风席卷的沙尘,那双犹如暴君般的眼神让人看了有一种拔腿就跑的冲动。   她杀气腾腾地冲着另一头闪过的黑影低吼。   “给我滚出来。” 第67章 067:爱意   黑影在走廊拐角的缝隙里面哆嗦了一下。   好像被川合里野的这句话吓到。   他在灯光照不到的地方慢悠悠地往外面挪, 露出一双圆滚滚的眼睛看着川合里野:“我什么都没有做,就是在这里清理一下卫生……”   这个声音听起来有点耳熟。   川合里野看着他走到灯光下面,身上穿着一件枣红色的酒店服务员制服, 年轻的脸上挂着讪讪得可怜,手里还握着一个拖把的棍子, 在地上拖着。   川合里野看了一下稍微有些潮湿的走廊地板, 好像是刚刚被人拖过的样子, 应该就是这个男服务员手里拖把弄湿的。   这个男服务员有点眼熟。   川合里野没有把他先认出来,反而是对方先惊喜地叫道:“咦?!您不是‘炽天使’号上的那位……女侦探小姐吗?”   川合里野看着他清浅柔和的憨态笑意,肤色不像波本那样的健康巧克力色, 也不像是苏格兰那样的白肌。之前在“炽天使”号上的时候明明感觉还没有这么白,但是此时此刻站在略微发黄的走廊灯光里面,他的面色犹如银白的月光,连手臂上的青色血管都看得一清二楚。   噢。   好像是那个餐厅里的服务员来着。   见川合里野眯着眼打量自己,立浪又雾有些难以置信地跑过来,手里还或者拿个拖把的棍子:“不会吧、不会吧, 这才刚过去半个月难道您不记得我了吗?”   川合里野看了一眼他眼睛里面化出来的水雾,一副小可怜的姿态让她觉得无语:“你怎么到这里当服务员了?你不是在欧洲上学吗?”   “就是为了勤工俭学呀,亚洲人在欧洲上学学费可是很贵的,船因为非法赌博被警方端了之后我就只能再换一个地方打工了。”立浪又雾的口袋里还塞着一个围裙,看起来有一种家政男的既视感, 怪好笑的。但是他的表情看起来一点都不好笑,反而有些难过。“说到底, 这都是您的不是。”   “?”川合里野, 这个白痴在说什么呢?   “我本来以为你们当时就是简单的打算取证, 然后再向岸上的警方们汇报。可是没想到你们居然直接联系了海警, 然后就把‘炽天使’号给直接拦剿了, 也导致我在船上工作的那小半个月没有钱拿。这可怎么办呀我要交不起学费了……”立浪又雾站在灯光下,昏黄的灯光犹如黄昏,散落在他身上的枣红色制服上。   他桀黑的瞳孔里,满是乞怜。   “您还缺助手吗?我要的工薪不多、虽然我也没有干过侦探助理、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但是我有一个最大的优点就是我特别的听话。您让我干嘛我干嘛,除了做那种事……”   立浪又雾抱着自己的胸口,瞥了一眼苏格兰离开的那个电梯,又看了一眼川合里野身上的浴袍,白雾般细腻的脸颊浮现红晕。   “不过我会努力帮助您处理问题的,我还特别擅长打扫卫生、也很安慰人,昨天还把来这个酒店捉·奸的富太太被我劝了一番之后果然不哭了,而是采用手握菜刀和丈夫‘耐心’沟通的方式……唉唉唉?您别走啊!”   “砰——”   川合里野理都没理,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立浪又雾的声音被关在门外,川合里野也没有管他走没走、径直回到了床上开始休息。   回到房间里面的时候,川合里野发现自己的手机里面有一个新邮箱。   本来以为是组织里面的谁想要给她安排新任务,结果点开之后发现是二宫结奈发过来的问候短信。   ——【怎么样怎么样?在酒店的第三天了,有没有什么进展啊?】   川合里野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看着外面已经亮起来的天色忽然想起来这已经是第3天了。   可是要说进展的话……   川合里野还在想,要怎么样给二宫结奈回邮件比较好,结果人家直接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二宫结奈的声音在电话另一头非常兴奋:“我现在给你打这个电话应该没有太碍事吧?我给你准备的那些东西都用上了吗?”   川合里野叹了一口气:“没有,都被他扔掉了,他说那些东西会把我带坏……”   “……”二宫结奈在电话另一头呆愣了半天,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全扔了?”   “嗯啊,全……哦不,倒也不是。”川合里野拿着手机起身,拉开床头旁边的那道小门,忽然想起来这个伪装审讯室里的东西,好像没有被苏格兰发现,里面的东西也没有被清理掉。她站在门口,看着里面摆放着的桌子、凳子和警察囚犯cos服,“那些衣服还留着呢,但是感觉好像也没有什么用。如果他要是知道的话肯定也会帮我扔掉的……”   “那……你们就没有更多一点的接触吗?”二宫结奈也没办法了,感觉这两个人的发展路线好像跟自己想象的有一些不太一样。   川合里野挠了挠脸颊,想了想。   更多一点的接触倒是有,他今天有主动跟她亲亲。   但是,就是蜻蜓点水的亲了一下嘴角而已。   完全没有前天晚上的第一次亲密。   他的怀抱和他的嘴唇,都具有一种让人沉沦的炽热温度。   啊。   怎么办。   他才刚走。   “……我就想他了。”川合里野抱着枕头,把脸埋在枕头上,让手机夹在枕头和耳朵中间。   二宫结奈在电话另一头轻声“嗯”了一下,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老实说吧川合小姐,你有做什么让你觉得自己很歉疚对方的事情吗?”   川合里野很想大声地告诉她。   那可太有了。   之前还没有这样的感觉,但是从第5次轮回开始的时候,川合里野就总是能想起在之前几次轮回的时候,诸伏景光死亡时看着她的那个眼神。   她就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恶人。   二宫结奈想了想,差不多明白了:“原来如此,是我太狭隘了。把伏见先生当成了普通男性,觉得根据他对你的态度以及你的能力,可以用这样的方式来让你们两人之间的关系更加亲密。不过……我真心为你高兴川合小姐,你遇到了一个真正的hero,是属于你的‘男主角’。”   “哈?”川合里野听不懂。   “可能伏见先生也看出来你的这一点心态了呢,不然不可能在明明对你很有意思的情况下,一直都保持着这种方面的距离。他可能看出你对他很多时候的示好,都出于一种愧疚和弥补的心态。但是……对于他来说,他想要的并不是你的弥补,而是你真正的爱。”   川合小姐。   他想要你真正的爱。   “真正的……爱?”川合里野还是不明白,“可我觉得,我已经很……”   “川合小姐,喜欢和爱还是不一样的。”二宫结奈轻笑了一声,声音犹如温柔的泉水,缓缓流淌。“一个把性摆在爱后面的男人,真了不起。”   二宫结奈的这句话让川合里野想起来了。   说到这个。   之前苏格兰好像跟她提过,独一无二的爱和跟谁都可以得泛滥。   二宫结奈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世态炎凉,明白川合里野虽然已经在法定意义上成年,但实际上还是一个赤子之心,在这方面完全没有经验。   说不准,可能都从来没有恋爱过。   她拿自己举例:“我和正太郎认识这么久、这一路走来,我能明白你的心情。在此之前,我知道娱乐圈里有很多下海的女U‘上岸’想要从事别的行业,但是只有我被无限放大曾经,就是因为我的背后没有团队替我处理公关。”   “他们把我的‘曾经’拿出来当作卖点,而我当初去做女U也并非出自自愿,所以我很介怀这个。我也不想让自己心爱的人,陪我一起承受舆论的压力。我以为我害怕的事情,也是我爱人害怕的事情,但是现在我明白了,不是这样的……”   川合里野一字一句地听着,把她的话全部都听到了心里。   “……在我和正太郎说,想要订婚的时候他开心的就像一个孩子,一遍遍地问我‘真的吗是真的吗’,那个时候。我们就是最幸福的了,因为我们都知道爱彼此,就是能够和彼此共同承担狂风骤雨。而不是,同时享受鲜花和掌声。”   华屋正太郎是爱她的。   这个男人或许长得不够英俊、或许没有很多钱,也或许并不出色。但是他抱住了赤条条满是伤痕的二宫结奈,在她最柔弱无助的三年里,成为她暗处守护的影子。   二宫结奈是幸运的。   她在自己所处的这个世界里,就拥抱住了自己的Hero。   “川合小姐,不要因为愧疚和想要弥补就把自己交付出去,这也不是他想要的。”   “你是值得被呵护的人,他在用自己的全力珍惜你喔。”   川合里野放下手机,耳边还遗留着二宫结奈的这发自我内心为她高兴地笑音。   是吗?   她是值得被呵护的人?   川合里野的心被填满了。   在不为人知的潮湿中,被阳光塞得满满的。   贝尔摩德的电话来得很不是时候,在她最恍然懵懂的时候,把她从对“爱”这个字理解得似懂非懂时,把她的身份又变成了组织成员。   “Orianko,你在哪儿?现在立刻来一趟金字别馆。boss要见你。”   就在半个小时前。   金字别馆里有人入侵的迹象,经过组织多方面勘查基本可以确定。   是日本公安的痕迹。   而组织的人也没有让那两个入侵者有什么好果子吃,琴酒开枪射击了其中一人…… 第68章 068:掌纹   等到川合里野赶来的时候。   现场已经都被处理得差不多了。   金字别馆里面的回廊错综复杂, 在当初建造的时候就被boss特地往迷宫那种形式改造,里面有很多特殊的设计机关都可以像火车轨道一样改变方向。   有外人想要潜入进来,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除非……是内部人员出现了问题。   但是金字别馆里面有很多部门, 其中最多的就是组织为了开发各种设备的部门以及研究药物的实验室。   迷宫,在希腊人的眼中代表着轮回和重生。   走在里面就像是被陷在隧道里面一样,让人在里面永远都走不出来。   只有找到这个迷宫的终点。   才能真正的往生。   川合里野一进来就看到脸色不是那么好的贝尔摩德, 她站在金字别馆的入门口掐掉手里的烟丝, 冲着川合里野说:“Orianko, 你怎么来得这么慢?”   “废话,我又没有车。”川合里野伸手扯了扯自己的衣服,看着旁边站在角落里跟铜狗闲谈的魁梧中年男人。   是朗姆。   听到川合里野的声音, 朗姆转过脸来, 露出那个被眼罩遮住的另一只眼,饱含深意得看了一眼川合里野之后,朝着她走过来。   川合里野瞧着他如大军压境般雄伟的身板,压着原本光线就不怎么明显的回廊朝着她走过来, 她先开口:“干嘛干嘛干嘛, 你这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想干嘛?”   朗姆走到她面前停下, 身上的那件纯黑色西装尖领,使得国字脸边缘线尤为冷峻, 面相在心情不好的时候会非常可怕。   小的时候,川合里野最不喜欢跟他说话了。   每次一开口都是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   “Orianko, 你最近都在干什么?”朗姆的声音听起来不是那么友好。   川合里野觉得很好笑:“我在干什么需要跟你汇报吗?我现在的上级领导又不是你,你在这儿狗拿耗子多管什么闲事?”   说完, 她又朝着站在朗姆身后的铜狗眯眼轻哼:“还是说, 有人又来告我黑状了?”   铜狗缩缩脑袋, 一副“你别看我我什么都没说”的样子,往朗姆的身后躲。   贝尔摩德又抽了一根烟,沉沉的吸了一口之后,冷声道:“行了,都被公安追到家里来了,你们还有心思在这里斗嘴?”   川合里野看了看四面密封的隐藏门。   在平常的时候,金字别馆的所有隐藏门都是闭合状态,也是为了防止有红方潜入进来。   乍得一看,这里就像是一个普通的会客大厅,到处都用瓷白的花纹装饰,连最上面吊锤的壁灯都非常素雅。   反而显得,此时此刻站在这里的几个穿着黑衣的人显得太过压抑。   川合里野抿了抿嘴,在朗姆的左眼注视下,感觉自己像是被窥视的对象,她哼了一声:“公安吗?这么确定啊?那还能被入侵?看样子组织的防卫管控又要换一批人了,各个都是没脑子的垃圾。”   贝尔摩德其实也不是很确定。   她接到电话赶来的时候,那两个入侵者已经被清理出去了,是琴酒跟他们交的手。   “那两个人绝对是做过非常详细计划才会成功进入的,而且进入之后他们的路线也都是踩着最快速且目的性极其明确的组织实验室基地。”贝尔摩德说道,她轻轻抿了一口烟丝,白烟散开来将紫色的口红留在烟嘴上,表情有些沉重,“如果不是有特殊线报,他们绝对已经得手了。”   “特殊线报?”川合里野捕捉到关键字眼,“谁的线报?”   泰斯卡的吗?   贝尔摩德弹了弹烟丝,嘴角的笑容略微森冷:“死人的线报。”   “……”川合里野。   这老太婆在玩什么玄虚啊?   随后。   贝尔摩德和朗姆都不说话了,boss给他们发了信息,让他们把川合里野带到自己的议会厅。   boss最近几年的身体状况一直都不是很好。   金字别馆不仅是组织核心内部成员在东京的聚集地,也是boss的特殊疗养院。   经过一晚上的折腾。   外面已经变成了白昼,但是金字别馆内因为到处都没有安装窗户,所以只能靠着墙壁上的挂灯来提供少许冷白的光线。   这种光仿佛马上就要能够熄灭似的,照在前面贝尔摩德和朗姆的背影上。   穿过一个又一个的甬道。   川合里野从朗姆和贝尔摩德的交流中,大概知道了这半个小时里面发生的事情。   就非常刚好。   入侵者进入的时间就是苏格兰跟她从酒店分开的时间。   可以说是就相隔了不到十分钟。   而这两个人配合极其默契,应该是提前获取到了金字别馆里实验室的位置情报,在进来之后就用准备好的掌纹打开了一道又一道的关卡。   川合里野在心里说,这不就是之前去沙赖组的时候,波本那家伙知道的指纹拓印硅胶吗?   估计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得到了组织里谁的掌纹,所以借机闯了进来。   可是……如果真是他们俩的话。   他们到底想要窃取什么东西啊?   会议厅里面只有六个人。   boss、琴酒。   还有就是川合里野、贝尔摩德、朗姆和铜狗了。   川合里野坐在会议厅里boss右手边的黑皮沙发上,跷着二郎腿依靠在沙发背上,端详着在座几位各个都一言不发的脸上。   他们的表情,在照灯的光线下,有些毛骨悚然。   按照之前的组织地位来说,铜狗是不能出现在这个地方的,但是这次不知道为什么会把铜狗也喊了过来。   川合里野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听着boss在训斥这几个一点都不顶用的核心成员。   说得内容无非也就是把十五年前组织差点被加拿大情报局给端了的事情,把今天发生在组织里的事情又举了个例子,并且下了一个死命令。   必须。   找出今天晚上入侵组织金字别馆的那两个家伙。   死一样的沉寂里面,只有boss干涩沙哑的声音在不停地说话。   川合里野听到最后,才听到自己感兴趣的事情。   “……为什么给我们提供这条线报的,会是组织里面已经被‘永夜’毒杀了的成员?你们谁能给我解释清楚?”   川合里野坐正了,她一脸八卦地看着老爷子:“哈?今天晚上告诉组织,会有入侵者是之前被‘永夜’杀掉的一个成员?”   boss没有看向川合里野,他脸上的每一条皱纹就像是干涸的沙漠,散发着一种恐怖的灰白色。   这个问题明显就是在问贝尔摩德,贝尔摩德一直在处理“永夜”的事情,她掐灭手里的烟丝,声音都放低了很多:“这件事我会调查清楚的。福田之前是琴酒手底下的人,因为当初被派去寻找‘永夜’而被‘永夜’毒杀已经死了一年了,他的ip地址一直都没有被回收,忽然有人用他的ip给琴酒发了这条讯息……我觉得除了‘永夜’能做到这一点,应该没有别人了。”   “永夜”拿着自己曾经杀掉的组织成员ip地址,居然直接联系上了琴酒。   告诉琴酒今天晚上会有人夜闯金字别馆。   可是……为什么呢?   “永夜”不是一直都避开组织的人员吗?为什么会给组织提供这个线索?他又是怎么知道今天公安们的行动?   川合里野一时之间满脑子都被“问号”塞满。   自从下船之后。   “永夜”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的身边过。   那个所谓的标记,似乎也因为从船上下来之后,而取消。   本来川合里野以为是因为自己把那家伙打害怕了,所以才没敢再出现。   如果今天入侵的真的是波本和苏格兰,如果真的是“永夜”跟组织提供的这个情报。   那么……“永夜”这个家伙会不会还一直都在暗处盯着她?   天。   那苏格兰的身份……   “为什么通行的掌纹是你的……”boss打断贝尔摩德的话语,忽然开口。   他灰白色的瞳孔在面前几个人里面来回掠过,就像是一柄被磨得发亮的长刀,在所有人的脸上剐蹭而过。   每一下,都能在他们的脸上沥出血珠。   最后。   boss的目光落在了川合里野的身上。   川合里野的心脏“咯噔”猛地坠跳了一下。   八嘎牙路的。   这该死的卑鄙行为,用硅胶复刻窃取奥瑞安歌的掌纹进入金字别馆,绝对是波本能干得出来的事情。   但是川合里野对自己的行为一向非常敏锐,她除了那次在财务部大楼的时候,跟波本打了一架有触碰到波本,但也是拳头不是手掌。   她可从来没有跟波本有过什么紧密接触,除非苏格兰……   但是苏格兰不会的。   他绝对不会用奥瑞安歌的掌纹开门。   因为被发现了,奥瑞安歌在组织里面的处境会很难堪,他也绝对不会允许波本这么做。   这一点,川合里野绝对相信苏格兰。   就像是……在第四次轮回里,相信川合里野愿意跟着他脱离组织,并给予帮助的诸伏警官先生。   所以。   川合里野依靠在沙发背上,一只手撑着脸,右侧的长发被她别在耳后露出了满脸好奇、期待、八卦的表情,回视着boss顺便还打了一个哈欠。   boss似乎对她的这个反应很满意。   他垂搭的眼皮眨了眨,看起来更加疲惫了,脸上的氧气罩被他伸手摘了下来后,用口袋里的白色手帕擦了擦氧气罩外面的薄尘,又重新戴在了脸上。   旁边的氧气仪上显示着时而绿时而红的指标,川合里野也看不懂。   但是那个指标明显是根据了boss的呼吸而起伏变化。   在指标抵达到红色的时候,则代表着boss的呼吸微弱。   他轻轻喘了一口气,隐晦寒光的眼眸在疲态的眼睑里,直直的对向了铜狗。   “铜狗,开门的掌纹是你的。”   “……”川合里野松了口气。   “!!!”铜狗原地起飞。 第69章 069:争夺   “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铜狗要疯了。他整个儿人都直接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浑身上下就像是被电击了一样抽搐。“不会吧?你们在怀疑我吗?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打开门的是用我的掌纹?我绝对没有做这种事啊!!”   川合里野听着耳边他近乎于是歇斯底里的反问,心里难得的夸奖了一句波本。   这家伙做事就是这样,不留痕迹。   这次如果不是因为被奇怪的家伙背刺了, 他们肯定不会出事。   她耳边听着铜狗近乎痛哭流涕的各种表忠心,心里暗搓搓地想,这个叫“永夜”的家伙还真有点能耐, 居然能破译组织的ip地址。   也怪不得为什么老爷子非得要把他招揽到组织里了。   也怪不得为什么轮回了这么多次, 都没能找到这个家伙是谁。   琴酒坐在川合里野正对面、老爷子的左手边。   他的帽子摘在一旁, 一头银发以一个极致柔顺的状态披撒,有几率垂搭在他身上那件夸张的有些过分的黑大衣领口处,像是被分散开来的银川瀑布。   他的目光冷飕飕的落在川合里野身上。   川合里野也毫不客气的回视着他。   这家伙这副死人样子是给谁看呢?   又想找事儿了?   川合里野的拳头硬了, 这个死人脸她看一回不爽一回。   从小到大, 这家伙就喜欢到处找她的错处然后开始各种阴阳怪气。   有病的很。   铜狗在旁边已经哭哑了,他跪在boss的面前垂胸哀吼:“先生,我在Orianko这个年纪的时候加入组织,这二十多年来我为组织兢兢业业, 从来没有过任何纰漏。我所有的交际圈都是组织里面的成员、我所有的花销来源都在组织的记录档案中, 我在组织里面就像是一个脱光衣服的小娃娃, 我披肝沥胆、我舍生忘死、我一丝, 不挂……我怎么可能会出卖组织呢……”   “Orianko。”琴酒忽然开口,打断了铜狗的嚎哭声, 他的视线就像是一条攀爬在川合里野身上的百步蛇,从下而上落在川合里野的脸上。“你昨天晚上在哪里、在做什么?”   川合里野嘁笑道:“你脑子被雷劈了来管我?你管得着我?”   冷眸寒锋狂骤, 二人之间的气氛忽然变得剑拔弩张、怒火成灾。   boss没说话,静默了一会儿观察了一下在座的几个人之后, 看着那不同的千人千面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发生了质变。   这也可能是他活了这么多年, 下意识地第六感。   boss眉心的皱纹梗深了:“你们两个确定要在我面前吵架吗?”   川合里野站起来, 踩在沙发上,指着琴酒的鼻子:“老爷子,你看到了吧?他什么意思?怀疑都怀疑到我头上了?怎么着?想借着这件事扫射一下在座的所有人?还是说,这死人脸现在打算借题发挥,把我也扣上’叛徒‘的名号?”   贝尔摩德坐不住了,她伸手把川合里野拉回来:“琴酒又没说什么,你急什么啊你?”   “他这意思还不明显?他算老几啊来问我?自己的屁股还没擦干净呢?跑过来管我的闲事了,真他姥姥的搞笑。呵呵呵。”川合里野不依不饶的嚷嚷和铜狗的哭喊声混作一团。   原本寂静无音只能听到boss呼吸声的会议厅,整个儿变成了菜市场。   琴酒声音更冷:“你什么意思?”   川合里野一撩袖子,拳头握成一个下一秒就会砸过去的姿势:“我什么意思?我就问问你,你不是号称组织里的卧底杀手、叛徒噩梦吗?真有意思了,怎么今天没把人抓住呢?你的能耐呢?你平时那副老子最厉害的姿态呢?怕不是一场贼喊捉贼的好戏吧?”   “……”琴酒。   “……”贝尔摩德。   “还有什么死人提供的情报,死人怎么可能会提供情报?你不会觉得‘永夜’有水平可以破译咱们的ip地址吧?说到底,事情的经过到底是什么样子的,还不是你这死人脸一个人说了算?”   川合里野的这句话简直救铜狗于水火,后者也好像反应过来了似的,连连说道:“先生!先生!不是没有这样的可能啊!”   boss头大不大不知道,但是现在贝尔摩德的头很大。   其实boss没有觉得是铜狗出卖了组织,也没觉得奥瑞安歌有什么问题。   铜狗是boss一手□□出来的,这些年来也风平浪静一点事都没有出过,不然不会把财务部这么重要的职位给他。   如果铜狗没有问题的话。   那么有问题的肯定就是铜狗身边的人。   但是按照boss的性格,肯定是要吓唬吓唬这两个人,看看他们的反应。   谁能想。   奥瑞安歌居然一副要把琴酒也拖下水的样子。   这就很严重了。   别回头内鬼没有找到,自己人先打起来了。   干啥啥不行,拱火第一名的川合里野成功挑起了铜狗和琴酒之间的问题。   铜狗知道自己对组织的忠诚,如果自己没问题的话,说不准有问题的还真有可能是琴酒……   几番争吵之下。   唯一能定夺这几个人关系的boss终于开口了,他双手搭在轮椅的把手上,枯黄的指骨轻轻点了点轮椅:“这两个人既然差点被琴酒抓住,那么就由琴酒负责到底。”   全场寂静。   连铜狗都不说话了。   他心里委屈。   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莫名其妙的组织里面说是有两个家伙闯进了金字别馆,用的还是他的掌纹。   太可恶了。   千万别被他找到那两个家伙!   川合里野不依不饶:“老爷子,你别太偏心眼了……”   在座的所有人连朗姆都听不下去了。   谁不知道整个组织里面,boss最偏心的就是你啊!   奥瑞安歌!   boss抬抬眸,看着川合里野的灰色瞳孔里凝聚出一团无奈的薄光,但很快就化成了警示的寒锋:“所有人,在查找今日入侵金字别馆的这两个人任务里,必须完全听从琴酒的调遣。否则,一律当作叛徒处理。”   其中也包括了川合里野。   这也是说给川合里野听的。   让她别给琴酒找事。   小家伙不高兴了,嘴巴撅得比天花板还要高。   只要她一不高兴,就要找事儿。   boss的气管里堵着一团气,这股气让他干咳片刻后,实在无奈的又看了一眼川合里野,冲她招招手想要安抚一下这个小疯犬的情绪。   川合里野抱着手臂,侧对着boss,一副“我不高兴你赶紧哄我”的姿态。   随后,所有人都听到boss百般无奈的叹了口气:“好吧,好吧。既然你不信任琴酒、觉得琴酒有问题的话,那这件事你跟他一起调查。这总行了吧?你这难缠的小家伙……”   “先生……”   琴酒刚想开口,被boss抬手打断:“但我也是有条件的。”   川合里野眯着眼回头看轮椅老人:“什么条件?”   “一周内,你如果能把那两个人带到我的面前来,我就让你回行动组,并且……咳咳,给你开设管理权。”   这个管理权是组织里面所有代号成员最想要的东西。   组织里面的成员分为四个部分。   没有代号的边缘成员、有代号的成员、有代号的核心成员、有代号有管理权的核心成员。   目前川合里野属于第三个档次。   像贝尔摩德、朗姆和琴酒,都是具有管理权的。   他们有权利管理自己手底下的成员是生是死、或是派任务什么的。   但是之前因为川合里野的性格原因,boss一直都觉得如果她要是管理成员的话,肯定会出大事,所以没敢给她这个权利。   尽管如此。   川合里野的权力也能够和琴酒持平,只是手底下没有人而已。   如果是之前的川合里野,一点儿不在乎这个东西。   但是现在,如果想要救下苏格兰的话,她可太需要这个东西了。   但川合里野还是“切”了一声,佯装不在意的反问:“我要管理权干什么,自己给自己找事做,我才没有闲心管别人呢。万一底下的人出事了,我还得出面料理,麻烦死了!”   末了,川合里野笑嘻嘻地指着琴酒:“但是……如果给我开设管理权,然后抹去他的管理权,那我倒是非常乐意玩这个‘游戏’。”   “……”贝尔摩德。   “……”朗姆。   她有点太得寸进尺了吧!!!   琴酒的脸色难看至极。   boss咳嗽几声,缓了缓自己的气管和声音,慢吞吞的在氧气罩内吐出一个“好啊”的字眼,但紧跟着还有一句:“倘若琴酒先查出来的话,我会把你就全权交给他处理。”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   到时候奥瑞安歌就变成了琴酒手底案板上的一块鱼。   任君宰割。   川合里野恶狠狠地看着琴酒,咬牙道:“可以啊。”   红发女人的娇怒姿态完全倒在琴酒的瞳孔之中,变成被冰封了的雕塑,一碰即碎。   琴酒捏着烟丝,沉沉地吸了一口。   苦涩的烟丝弥漫在他冰冷的舌尖,抵着后齿重哼:“我也接受这场——‘游戏’。”   他真的、真的、真的很想做掉这个可恶的疯犬。   *   既然要调查今天入侵金字别馆的人。   那么自然要大致了解一下事情的经过。   那两个人的目的很明确,就是组织里面的实验室。   可是具体是实验室里的什么东西,就没有人知道了。   他们是在实验室门口被琴酒拦截的,那两个人穿着一身组织实验员的衣物,完全遮住了自己任何有可能会被看到的地方。   琴酒开枪射击到了其中一人的时候,另一个人也迅速开枪垄断了琴酒的追击。   对方二人有备而来,入侵的路线和后续的所有筹备都非常完善。   川合里野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嘲笑了一番琴酒,居然能在对方受伤的前提下,还让人逃掉。   但是琴酒却冷声说道:“那个家伙身上有枪伤,在现场遗留了血渍。我现在已经让伏特加去获取所有血滴的样本,等到结果出来之后,我会让所有成员一一比对。”   今天受伤的人不少。   血液样本也很多,还有不少都被污染过了。   但是尽管如此,琴酒也不打算轻易放过这点调查方向。   那么,身上有枪伤彈孔的就会被列为最高嫌疑人。   而倘若现场血液里,还有未被感染的查处比对成功的DNA,就能确定对方身份了。   川合里野在回去的路上一直都在想。   这个人可千万别是苏格兰啊……   可等她回到酒店套间里的时候,门都没来得及开,闻到的就是浓烈的血腥气。 第70章 070:彈孔   今天确实是安室透安排地这场入侵调查事件。   掌纹也是在很早之前就获取的。   这场局波本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开始了。   不管是什么时候, 都要利用一切可利用的资源。   这就是公安。   就在财务部大楼里,铜狗因为川合里野一直呆在财务部大楼而导致十分苦恼的时候,安室透说自己有办法让川合里野暂时离开几天。   铜狗特别高兴地跟安室透握了手, 还兴奋的说了好几声“波本老弟”。   而这位被铜狗以为是好人的“波本老弟”,也早早的在掌心里涂抹了硅胶复刻手模,他还特地让公安在硅胶里面按照自己的肤色调制。   不仅是铜狗, 就连贝尔摩德也没有发现。   铜狗就这样毫无防范, 被波本窃取了自己的掌纹。   但是, 在最一开始设定这场任务里,其实是没有苏格兰的。   安室透本身打算自己独自一人出马,去组织实验室里面拿一个很重要的情报。这个情报……跟东京失踪人口有关、也跟为什么苏格兰对奥瑞安歌这么上心有关。   在川合里野洗澡的时候, 苏格兰接到了风见裕也的电话。风见裕也只是说波本今天晚上有一个行动要自己去进行, 苏格兰问风见是什么任务风见只是说不知道。   但是后来,苏格兰收到了波本的一通邮件,才知道波本要去做什么事,所以苏格兰想都没想就从酒店离开去找安室透。   这太危险了。   组织的实验室在金字别馆里, 但是位置非常隐秘, 而且也是陷阱重重的地方, 一个闹不好就会被组织成员们团团围住的地方。   安室透到底有什么……非得要去实验室里获得的东西呢?   “你之前让风见给我的全日本20年内失踪的人员名单里, 特别交代给我的那几个人我也找人去做了深入调查。基本上能确定,那几个人的失踪跟组织有关。”安室透盖上了一个防护镜, 完全遮住自己的一头金发和标识性明显的麦色肌肤。   苏格兰看不清他的眼神,但是能听到他近乎笃定的语气和绝不退让的信念。   “组织还在一直寻找着他们觉得‘合适’的人, 如果不搞清楚他们到底想要找什么的话,我国的市民还会继续莫名其妙的失踪……”安室透的声音在夜风中开始变冷, 变成了波本。“而且最重要的是, 我觉得组织里面有人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   这些年来在组织里面的时间太久, 已经快要让苏格兰忘记自己最开始的那个名字了。   但是安室透一直都没有忘记。   所以,他无论如何都要去做这件疯狂的事情。   苏格兰有些无奈,但也明白了安室透的意思:“没有错,有人入侵了警视厅的公安部,你就要再入侵回去。这种被挑衅了就会回击的性格,果然是你。但是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的,这本来就是我先开始调查的事情。”   苏格兰从身后也抓了一件束身衣给自己套上,他把枪别在腰后不妨碍自己行动的地方,让这场本来是一个人的任务变成了两个人。   行动的过程本来就是安室透筹备好的。   一切细节都经过安室透的反复推敲过的精确,在最开始的时候没有任何问题,他们用铜狗的掌纹打开了所有的通行道。   在实验室里面,二人用照相机拍下了很多重要的信息,作为情报保留。   但是……   琴酒的出现是所有意料之外,这是苏格兰和安室透都没有想到的事,在琴酒出现的时候他们两个人的想法一致,有人泄露。   但这个人绝对不会是公安。   因为计划的非常突然,只有安室透和苏格兰两个人知道。   他们彼此不会出卖彼此,那就只有可能……   “嗖——”   子弾是奔着苏格兰的头颅而去的,被波本用右肩扑过去挡住。   血流淌在黑衣里,看不出颜色。   但是血腥味一瞬间的散发,让这群组织成员就像是蝗虫一样围聚过来。   没办法,苏格兰一手扛着中了子弾的波本,一手握着枪杀出了一条路。   当夜,血染别馆。   安室透捂着自己右肩上的伤口,在车上让苏格兰把子弾从里面用事先准备好的医疗用品给捏了出来。   他瘫在后车厢里缓了很久,才在半昏半醒的状态下支撑着坐了起来。   “那个人不能留下来。”稍微清醒一点之后,安室透捂着右肩被简单包扎的伤口,对苏格兰说。   “什么?”苏格兰把车开到了安室透自己的车附近,他们中途换了好几辆车,就是担心会被人跟踪。   但是,安室透没有要让苏格兰上自己车的意思。   安室透看着风见从暗处走过来,跟自己的这个下属交换了一下眼神之后,对苏格兰说:“我知道你喜欢她,但我必须要做这件事。就算你怪我的话,也等我回来之后再说吧。”   然后,他把苏格兰交给风见,拿着枪拉开车门钻进驾驶座上。   苏格兰秒懂他想干什么,风见拦了一下没拦住,他冲向马自达RX7的时候,车窗拉上。   苏格兰说什么,安室透都已经听不进去了。   他今天在组织实验室里,留下了自己的DNA。   而且,身上的弾孔早晚会被发现。   波本的身份要藏不住了。   在此之前。   他得为自己的同伴扫清障碍。   *   川合里野在推开套间门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这股味道,让她心悸慌乱的冲着屋内大喊:“Hiro!”   你怎么了!   一只脚踏进房间内的时候,在黑暗中……   ……银白色的枪口抵在她的头上。   那种熟悉的感觉,像是被恶魔冰凉干枯的手,沿着她的腰椎往上延伸在她的后脑勺停下,将所有的血液同时涌入脑海,冷得她浑身打了个哆嗦。   川合里野感觉自己的脊髓都被抽走,完全僵住。   血腥味更重了。   房间里有一种类似属于进入高速隧道里的低压感,让整个室内的氛围都变得有些稀薄。   隐藏在暗处的紫灰色瞳孔里涌动着暗深的杀意。   子弾已经上膛。   只要他扣动扳机眼前的这个女人就会立刻死亡。   川合里野真是要疯了,她不敢转头,生死的瞬间都在对方的手里。   数不清过去了的多少秒里,川合里野听到了他有些不正常的喘息声,这种声音明显是身上有伤的。   原来是他啊,是波本被琴酒打伤的。   那现在这家伙来这里,是因为觉得自己身份一定会暴露所以打算鱼死网破,要把奥瑞安歌也处理掉吗?   川合里野没有动,她背朝着后面的人冷冷开口:“我想请你去个地方,Orianko。”   果然是他。   波本。   他的声线冰冷,带动着川合里野左耳侧的短发被呼吸声浮动,飘过她的耳畔。   川合里野翻了个白眼,恨得牙根痒:“警视厅还是警察厅啊?”   这就是命运吗?真是离谱了,现在苏格兰又没死,她还什么都没干呢,   身后传来睥笑:“果然,昨天晚上是你对吧?”   后面的人努力在隐忍伤口的疼痛,手里端着的枪更贴近了她的后脑勺。   波本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平静,如果忽视掉那浓烈的血腥味,完全听不出来他是一个身上有伤的人。   那个跟风见裕也说以“降谷零”的身份,哄骗风见裕也给自己开门的人……就是她。   “我现在要提醒你一件事,你要是把我带回你们那里的话,你就彻底回不了头了。Orianko对于组织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存在,你把我带到哪儿去,哪里的人就会有大麻烦。”川合里野看着窗户外面的清晨,整个人像是漂浮在诡谲的某个悬空里面,她一点要退缩的意思都没有。   波本这也算是因为自己身份要暴露了所以就孤注一掷了吧。   但她绝对没有说错。   第四次轮回里面,诸伏景光把她带回公安部的时候,组织都快要把东京警视厅公安部的人杀光了。   在川合里野看不到的地方。   波本身上的血像是溃决的川流一样流淌,这种浓稠的血腥味,川合里野太熟悉不过了。   就算现在川合里野奈何不了他,但是再过一会儿等到他失血过多的时候就会出现低血压的昏厥。   但是,波本明显不想要让川合里野等到这个时候。   波本之前只知道这个女人是一个很可怕且不受控的存在,也知道苏格兰和她之间大概率发生了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但不得不承认。   川合里野确实是一个非常个性且独一无二的人。   抛开她的危险性不谈。   她的美丽是不同于贝尔摩德的成熟魅力,而是更像一种具有彩虹旋窝般的夺目。   她的性格。   是一把双刃剑。   会让人害怕,但也会让一些不怕死的人深陷其中。   诸伏景光就是一个不怕死的人。   但是波本害怕,有人会利用诸伏景光的善良。   “如果你早就知道我们的身份,然后暗中泄密告诉琴酒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我很奇怪你是怎么知道公安部的进出密码、又是怎么知道我们今天晚上会有行动?”波本忍着血滴奔流的疼痛感,他的枪口顶着川合里野的后脑勺,大脑有一瞬间的停滞。   不。   不对。   如果是奥瑞安歌泄密的话,她怎么可能还会回到这个酒店?   她刚才……喊的还是hiro?   川合里野无语了,她翻了翻白眼:“你不是号称是组织里面的情报专家吗?哦对了,也是我高估你们了,居然连‘永夜’一直都在暗中监视你们这件事都不知道……”   “永夜”?   是“永夜”?   怎么可能呢。   波本不相信,声音压低:“不管怎么样,今天你都得跟我走一趟。你最好配合我,我可没有他温柔。”   “……”川合里野。 第71章 071:玩具   川合里野知道。   如果自己今天要是不跟波本走一趟的话, 这家伙肯定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说不定就真的剑走偏锋直接开枪了。   但是不行。   “我把沾有你血渍的物证都拿过来了。”她说。   波本瞳孔微动,在暗处有少许直径的扩大和隐晦:“你说什么?”   川合里野朝着自己的口袋,她的身上穿着一件非常单薄的黑色衬衫, 口袋里面装的东西一眼就能看到,确实露出了一小节塑料袋的边角。   公安的职业病就是下意识怀疑,怀疑川合里野是不是又想要玩什么花招。   但是波本却看到她直接举起了自己的手,把手心手背都露给自己看,一副我手里什么东西都没有的样子。   “不会吧?我都这样了,你还不敢拿吗?”川合里野轻哼的讥讽,成功挑起了波本的怒意。   他手里握着的枪往川合里野的头上又顶了一下:“你拿。”   川合里野哼了一声,伸出自己的右手,把口袋里的塑封袋拿出来之后,让里面的一片沾血树叶露在波本面前。   “你们在跑掉的时候, 是不是经过了金字别馆南侧的小花坛?那里的树叶剐蹭到了你身上的血渍, 我已经全部都清理掉了……”川合里野在心里面又补充一句, 让水无怜奈都清理掉了。   有的时候,有个帮手,真的会省很多事。   怪不得组织里面那么多的核心代号成员都特别想要拥有管理权。   因为本身所处的这个组织就是一个游离在法律边缘外的地带,很多事情要自己亲力亲为的话会有很多危险, 但是交给下面的人就不一定了。   但是川合里野对这个管理权真的完全没有想法。   不过如果能借着这件事,把苏格兰划分到自己的管辖里。   之后的事情或许会简单很多。   波本站在她的身后没有说话, 川合里野也看不到他的眼神, 只是感觉好像有一道凉飕飕的视线从她的颈椎后面掠过一直蔓延到川合里野手里的东西。   川合里野总觉得他好像是在问自己, 为什么要帮他。   她紧跟着自己解释:“我可不是为了帮你,我是为了他。我以为受伤的是他, 毕竟他总喜欢干这种舍己为人的事情, 如果知道是你的话我才懒得管呢……”   这句话川合里野绝对没有说谎。   如果知道受伤的是波本, 她才懒得跟琴酒吵架,非要把这件事揽在自己身上。   这下好了。   莫名其妙的这场任务就变成她的事情了。   “……我还跟那位先生立下了军令状,一周之内找到入侵的人不然的话,我可就要完全交给琴酒处理了。哎呦烦死了,我跟那家伙简直就是天敌,他今天还莫名其妙的问我昨天晚上在哪里在干嘛,我就知道他肯定要借机找我的事儿。如果我要是落到他的手里,下场一定很惨……”   这都是你的错!波本!   川合里野在心里怒骂,看着窗外倒影着的自己的模样。   因为光线实在是太过微弱,只能简单的看到一些房间里面人的外形轮廓。   波本就站在她的身后。   虽然声音和枪口一直没有任何变化,金发就像是有什么感知能力似的,随着他微微颤抖的频率而晃动,明显是失血过多开始有些低血压状态了。   川合里野心头一喜。   她有机会!   波本的想法也很乱。   他也不能确定奥瑞安歌手里拿的这个东西,到底是不是他的血渍,更不知道奥瑞安歌有没有骗他。   川合里野放慢了呼吸,一直在等着机会。   她知道自己说的这些话不一定能说服波本,但是自己此时此刻绝对不能跟着他回公安,否则这家伙就真的没有回头路了。   现在,他俩的这个对峙状态就很眼熟。   特别像第3次轮回里面川合里野挟持苏格兰的场景。   那个时候,川合里野真的很想知道波本能不能为了苏格兰死亡。   她一直都瞧不起这些人所谓的什么兄弟情谊,感觉这种东西完全不存在于自己的世界里,太过虚无缥缈。   而她也完全认为只要自己没有经历过的就绝不可能存在。   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态,川合里野在组织的实验室内看到事发经过的录像。   在苏格兰和波本入侵被发现的时候,琴酒的那颗子彈是朝这个苏格兰而去的。波本几乎是同时做出反应,做了一个飞扑的姿势将子彈抵在自己的肩膀后面。   在那种条件下。   这件事已经不再是简简单单的,替谁挡枪的问题了。   而是彈孔留在谁的身上。   谁的间谍任务基本就到此为止了。   那么热爱国家、热爱自己警察职业的一个人。   在那种情况下是处于自身的本能做出了这样的行为。   这种速度和默契。   就像是第三次轮回里面,为了抱住波本不受川合里野的胁迫自杀,打算抱着川合里野一起坠楼的苏格兰。   倘若不是那个时候的狙·击手出现,大概率第3次的死亡应该是以苏格兰和她都变成坠楼的肉泥为结局。   而不是一个被波本爆头、一个被狙·击枪射穿心脏。   多感人的挚友关系啊。   川合里野吃醋了。   她撅着嘴生闷气,在看到事发录像的时候脑海中都已经想好怎么盘问苏格兰了。   他跟波本有没有亲过嘴巴?!   他有没有亲过别人的嘴巴!?   通通的、老老实实交代。   不然的话,波本死啦死啦。   波本的头压得很低,声音也跟着变得有些暗晦不明:“你认出他……”   ……了吗?   最后两个字音被突然破门而入的嗡鸣声打断。   那个声音劈空而至,是所有人都没有料想到的。   这个时候组织杀手和日本公安都体现出了自己极致的专业素养。   川合里野几乎是瞬间附身并转腰,伸手握住波本拿枪的手腕,然后别在自己的腰后确保枪口不会对准自己的身体任何一处。   她的速度快到极致。   哪怕是波本也只是捕捉到了她红发掠过的倩影,紧跟着做出反应的时候,他用腿抵住川合里野的脚踝然后伸出手臂同时勒住川合里野的脖子。   川合里野的喉咙在被一瞬间的遏制住时,呼吸停滞大脑有瞬间的空白。   天哪。   这家伙受了这么重的伤!为什么还这么有劲儿啊!   闯入进来的人。   不是公安、不是琴酒。   而是那个穿着枣红色酒店服务员制服的蠢蛋。   他手里握着一根拖把,在空中胡乱挥舞着,嘴里还大声叫喊着。   “不要伤害我的老板!放开我的老板!有任何手段都冲我来!我是她新聘请的助理!!咦?这是枪吗?!”   立浪又雾手里的拖把条乱飞,有几根还被他甩了出来,落在地面上的时候也让他看清了这房间里面一男一女手里握着的东西是什么。   那黑漆漆的枪口——正对准着他。   “……”波本。   “……”川合里野。   这个呆头呆脑的年轻人怔了怔眼睛,又伸手揉了一下。   确定是枪之后,正打算发声大叫的时候,川合里野实在受不了了,她的喉管被波本的手臂勒的难受,但还是挤出一丝气音。   “不要叫,这不是枪!是玩具!” 第72章 072:杀绝   外面的天空雾蒙蒙的一片。   远处有不知名的鸟在轻吠, 好像由远至近停在了窗户的外面。   翅膀煽动着的时候,敲打在玻璃窗上。   有一种,太阳死去了的质感。   房间里面的三个人, 各个心怀鬼胎。   川合里野抬眸瞥了一眼近距离的波本,用眼神示意:如果你再不松开我的话,这个服务员可就直接叫出来了。到时候这个后果,可是你跟我一起承担。   波本用同样示威的眼神看了回来,川合里野能从他的眼神当中读取到“那就一起死吧”的意思。   但是川合里野可不想跟他一起死,如果要是再经历第6次轮回的话,她还要跟苏格兰重新开始。   而且。   还不一定能第六次轮回。   川合里野在心里把这个该死的波本杀了千遍万遍,但还是朝着房间里面的隐形门跟立浪又雾努努嘴:“我这个房间里面的特殊设备你不会不知道吧?这个……就是个小玩具、小道具而已。”   立浪又雾的脸上露出了明显迷惑的神情。   但是顺着川合里野视线看到了床头的一扇门时露出了然于胸的表情。   噢,对哦。   这个房间可是“暴力·警察”的主题!   难道是他们两个人准备进行……   立浪又雾“哎”了一声,上一秒还颐气指使的表情下一秒忽然有些崩坏加委屈, 可怜兮兮的看着川合里野:“难道是我不小心打扰了……对不起对不起!但是我刚才明明看到你跟那位黑头发蓄胡渣的男士……噢天哪, 对不起对不起……”   立浪又雾朝着二人鞠躬, 平平道歉跑出去的时候不小心把拖把忘在了房间里又退回来把拖把拖走,临走的时候脸颊通红,红到了耳根后面。   川合里野和波本两个人互相对峙着,谁也不愿意先松手。   波本明显听出了立浪又雾刚才说的那个人是谁, 他眼睑微垂掂量了一下川合里野,心中思量半天勒着她的手臂稍稍松了一点力但还是保持着川合里野不会挣脱的角度。   川合里野气得满口糙话:“都怪你都是你的错, 我本来不想这么早让他知道的, 结果现在也不得不知道了。你这家伙平时做事儿的时候不是挺会瞻前顾后的吗?不是挺会布局耍心眼的吗?你说要是琴酒直接把你打死吧也就算了, 虽然你受伤让我很高兴觉得有一种复仇的快感,但现在在你的身上留个窟窿眼, 留下了个证据我还得找人在别人的身上也留下彈孔, 真是烦死人了。”   川合里野的嘟囔和怒骂让波本心情越来越沉闷, 他在刚才进来的时候就闻到了房间里面有一股很奇特的水果味道。   这种味道还不完全是水果散发出来的,里面掺杂着一些市场上比较常见的香精。   波本在刚才川合里野的碎碎念中察觉到了这股味道的来源,伸脚踢开了旁边垃圾桶里被川合里野松松绑着的垃圾袋。   里面掉出来三个红红绿绿的小塑料卡纸,以及那三个被川合里野扔在垃圾袋里的塑胶制品。   男的手臂勾住了女人的喉咙、女人的手摁住男人握枪的手。   两个人就像力拔的斗士,将生命化作的绳索变成了争夺的对象,   川合里野看不到波本的表情,但是明显感觉到了勒着自己的手臂稍稍紧绷了几寸。   波本的声音在身后也变得有一些耐人寻味:“刚才那个男服务员说,是他跟你一直在这个房间里?”   这算是某种来自幼驯染责问吗?   川合里野大声说:“是啊,当然是他!我们在这个房间里可做了很多事呢!”   都是没有跟你做过的事,哼。   川合里野本来以为这场拉锯战会一直持续到苏格兰赶过来,但是没想到波本居然主动松开了她。   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川合里野也把手·枪里面的弹匣拿了出来扔在地上。   这一套动作让波本脸上流露出了耐人寻味的表情。   她把自己遗留在组织实验室里面的血渍都拿了过来,并且还在明知道苏格兰和他是公安的前提下回到了这个酒店房间内。   不管怎么看。   这个组织里面的小疯犬都没有什么敌意。   尽管她一直在唾骂着自己……   波本的思绪越来越苍白,他的衣服已经完全被血浸湿,眼前好像有被渲染开的白色迷雾,让他的脑袋开始发胀。   这是低血压的前兆。   他的伤口本身就没有得到很好的处理,再加上刚才的剧烈运动现在已经完全处于失血过多的状态了。   “如果真的很喜欢他,就不要让他失望。”波本捂着自己左肩上的伤口,声音有种天边雾散的清澈。   如果真的像奥瑞安歌说的那样。   她还在想办法帮自己隐藏身份,那么他还真不能把这个家伙带回公安部。   只要金字别馆里面没有他的DNA,他就有办法让自己洗脱嫌疑,不被组织怀疑。   或许,他的身份还不一定会暴露。   而这一切的可能,都在奥瑞安歌的一念之间。   他……应该赌一把吗?   赌的可是自己和hiro的命,以及公安的荣耀。   川合里野觉得他说的是屁话:“现在添麻烦的人是你好不好?”   从刚才开始,川合里野的手机就没有停过。   但是因为波本这个家伙她一直没有接到电话。   电话是水无怜奈打过来的,水无怜奈在电话里面声音非常急迫。   “Orianko,我按照你的意思找了几个人去找组织的茬,并且在他们的身上都留下了弾孔。但是情况似乎并没有我们想象的这么乐观……”   波本的心绪被波动到了一种临近悬崖边的质感。   他隐约能够听到电话里面传来的对话,难道水无怜奈也知道了他的身份?   可是为什么啊?   波本实实在在想不明白,他到底那里出了问题,让自己的身份被这几个家伙知道。   组织里面还有谁知道?   “……我刚才收到了通知,琴酒就在不久前刚刚下达了命令,说……”   川合里野受不了她的欲言又止,急忙问道:“说了什么啊?”   “说,宁肯错杀一千不要放过一个。凡是身上有彈孔的人,不管有无不在场证明或是人证,全部杀掉。”   “……”川合里野。   那也就意味着……   琴酒那个家伙打算大开杀戒了。   没错了。   这就是那家伙的性格。   所以,波本大概率……   川合里野从口袋里拔出自己一直垫在枕头下面的水果刀,刀尖对着波本:“那可只能这么做了,你忍着点吧。”   “……”波本。   *   苏格兰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自己的几个公安同僚甩掉。   波本在临走之前交代风见一定要找人看住苏格兰,目的就是不要让苏格兰赶到这个地方,防止奥瑞安歌凶性大发对可是那几个人都没有拦住苏格兰。   等到苏格兰好不容易来到酒店楼底下的时候,身为狙·击手的敏感让他在清晨迷雾的萧瑟中,听到了“嘭”的一声闷响。   这个声音明显是被消·音·器处理过的枪声。   酒店房间里面的血腥味已经浓郁到了一种犹如从沙场上滚下来的浓重感。   房间里面,到处都是血渍。   猩红的色调染在川合里野的身上,在她的身上滴落、流动,让整个世界都变成了桃红色。   她已经很久没有流这么多血了。   波本的状况更差,他的背后有被数刀捅过的痕迹。   每一刀,都是奥瑞安歌的仇恨和报复。   报复前四次轮回里面,身为公安降谷零的屠杀。   波本已经失去意识了。   他整个人躺在血泊里面,面前站着一个扶着自己手臂枪伤的红发女人。   因为受伤实在是太过严重,导致波本的吐息声在这一瞬间开始变得微弱、淡薄。   他的指尖握着一把枪,子彈穿过的是川合里野的手臂。   在第四次轮回里的时候,川合里野就总是感觉自己对于组织来说好像有另一种重要的意义。   苏格兰上次在看到她手腕内侧的针孔时,所问的那句话、所流露出的那个眼神。   让川合里野印象深刻。   在她的记忆当中,她明明和贝尔摩德一样是AB型血。   为什么每次输血的时候,贝尔摩德就可以去一些常见的医院,而她就必须要被送回组织实验室内接受组织内部医院的救治。   水无怜奈说,波本和苏格兰两个人潜入到组织实验室内的时候,就是奔着泰斯卡的那个箱子去的。但是在还没来得及获取情报的时候,就被琴酒阻挠。   虽然不知道这两个人是怎么知道有这个箱子的存在。   但是。   之前朗姆和贝尔摩德说过。   有红方势力正在调查泰斯卡白道上面的事情,说不准这些家伙们已经有了眉目。   泰斯卡交接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她要知道。   现在,她的身上也有彈孔了。   琴酒敢杀她吗?   红色的发丝里已经分不清到底是她本来的发色,还是谁的血沾在上面。   她的面色平淡的就像是一个没有任何表情的怪物,就算自己的手臂里嵌着一颗子彈,但是从她的脸上也完全看不出来有任何痛觉。   她在黑暗中握着一把滴血的刀。   刀尖没入那个躺在地上已经昏迷了的人身体里,伴随着还有一句犹如梦噩般的低喃。   她附身钻进了血泊里。   那种经历了太多死亡的眼神,才是真正的应该身处在黑暗中的奥瑞安歌。   刀尖刺破肌肉和血骨的时候,再□□时是鲜血淋漓的畅快和声音妙绝。   她的声音越来越细。   “这是你欠我的,从今天开始,我不讨厌你了。”   “日本公安,降谷零警官。”   苏格兰进来的时候,看到了——   疯犬咬死了猎人。 第73章 073:深海   当天晚上组织里面发生了很多大事, 有两个入侵者入侵了组织在东京的根据地,差点窃取了组织重要机密。   组织里面颇受boss看好的情报专家波本,差点被组织最心爱的疯犬杀掉。   身中数刀, 被送去医院的时候心跳声都已经非常微弱了。   医生说每一刀都捅在了致命的地方、每一刀都是奔着波本的命去的。   理由也很简单。   川合里野捂着自己手臂上的彈孔,站在接收到了信息就立刻骑着摩托车赶过来的贝尔摩德面前,朝着自己身后这座鼎鼎有名的情趣酒店示意。   “看到了吧?那家伙居然莫名其妙的约我来这种地方,你觉得我为什么不杀他?”   贝尔摩德:“……”   虽然贝尔摩德不是很相信,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奥瑞安歌确实也长大了,之前组织里面就有过一个男成员,特别喜欢奥瑞安歌每一次奥瑞安歌出任务的时候都会主动要求陪同。   但是那个家伙也是,在奥瑞安歌的身边没有落好。   后来还因为奥瑞安歌跟boss告状导致了boss把那位男成员处理掉。   从那以后。   那个男成员也再也没有出现在奥瑞安歌的面前过。   但是波本是一个有能力的人,而且还是贝尔摩德一手带进组织并且非常看好的人。   所以,贝尔摩德还是不想要让波本死掉的。   看着波本被苏格兰送上了急救车, 躺在担架上一点意识都没有的样子, 贝尔摩德抽了一根烟让自己冷静。   一根烟明显不太够, 贝尔摩德抽完了三根之后才对着川合里野开口:“既然他都已经被你弄成这个样子了,这件事就这样吧,看在我的面子上……”   川合里野的手臂被简单包扎了一下,等着boss的专属救急车来接自己。   之前川合里野受伤比较严重的时候, 都是boss让自己的车来接她。   这次也不例外。   贝尔摩德能在车来之前跟她说这种事情,目的也很明确, 就是想要让川合里野放波本一马。   川合里野佯装恼怒:“贝尔摩德, 你什么意思?想让我对着那位先生说谎?”   “不用, 事实说出,就是不要让boss像处理上一个男成员那样, 处理掉他。这只是你的一句话而已啊, 不是吗?”贝尔摩德实在拿这个小疯犬没办法。   刚才简单的跟医生了解了一下波本身上的伤痕。   也知道奥瑞安歌肯定是生了大气。   好言相劝之后, 贝尔摩德打算利诱一下:“你也不想因为自己完成不了boss交代的任务而完全变成琴酒手底下的肉板吧?就你的这个小水平,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就敢跟琴酒玩这场‘游戏’。据我所知,琴酒为了找到那两个叛徒已经准备血洗了。”   “你这是在小瞧我?”   “对,我就是小瞧你。”贝尔摩德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她一眼,伸手点点手上的烟灰。“波本的能力是boss认可的,放他一条生路,让他帮你查,如何?”   末了,贝尔摩德又补充一句。   “如果波本没有办法帮你查出来的话,导致你跟琴酒的这场‘游戏’输掉,到时候我帮你杀他。”   “……”川合里野,正中下怀。   *   当天。   川合里野和波本都被送往了不同的地方救治。   她也没来得及跟苏格兰说话。   但是川合里野感觉,他看到波本被她弄成这个样子,大概率会不高兴吧?   一定会的。   苏格兰对他的这个挚友最好了,之前都能做出为了让波本逃离而让自己开车去吸引组织火力的行为。   川合里野躺在金字别馆的榻榻米上,身上盖着一条秋叶元素的小叠被。   这个地方是boss专门给她的疗伤专用房间。   但是一般也都只是要有很严重的伤势才会过来。   川合里野看着旁边架子上架起来的一个输血管,里面储存着已经有些发褐色的血液,用一个特殊的袋子包装着,上面还写着一堆川合里野看不懂的英文。   但是那些从输液管里顺着针管流淌到川合里野体内的血,好像有某种服帖的亲和力,与她的血骨能够迅速融为一体的舒适。   可能是组织实验室里研究出来的某种特质血浆吧。   因为boss的身体很不好,所以组织里面培养了很多医学专业的精英专家,还会专门送一些有这方面天赋的人去出国留学。   这些医学家除了要负责boss平时的身体健康状态之外,还要负责帮boss开发药物。   能够进入金字别馆里面治疗的人都是boss的心腹和心头挚爱。   奥瑞安歌从一进组织,就有这样的排面。   所以,能在奥瑞安歌身上留下弾孔的人就成了组织里面的另一个传说。   ——【天哪,那个波本他好敢噢。】   ——【下场也没怎么好,听说差点杀掉了呢,一个小时前才刚醒过来。】   ——【上次我见到他,长的很帅哎,居然不是Orianko的菜吗?】   ——【Orianko那个人谁不知道啊,整个儿无性人类,我都怀疑她是不是拉拉了。】   ——【嘘,快别说了。她来了……】   水无怜奈帮川合里野端着输液管,让她出来走动走动活动一下的时候,听到有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实验人员在闲谈着。   无性人类?   拉拉?   川合里野自从二宫结奈那件事之后就知道,人言可畏。   虽然以前这些对于奥瑞安歌乱七八糟的议论,川合里野根本就没有当一回事儿,但是现在不行了。   如果要是传到苏格兰的耳朵里就不好了。   所以,被关在组织处理掉伤口和输了一天血的川合里野当即走过去,拎着一个最吵闹的家伙用自己还插着留置针的右手拳头狠狠的教训了对方一顿,刚刚活动开准备再把其他人打一顿的时候,被水无怜奈拦住。   “琴酒来了。”   川合里野刚想说,琴酒来了顶个屁用。   结果她就看到了,跟在琴酒身后的另一个人。   那人身上背着一柄半人高的贝斯盒,身上穿着一件海蓝色的连帽棒球服,身上像是堆砌着一种冰冷制剂的雨雾。   他的猫儿眼在帽檐下微微抬起,犹如轻纱般飘落在川合里野的身上。   川合里野收了收火气,伸手捂了一下自己手臂上的枪伤,看着琴酒依旧那副犹如画报中毫无波动的姿态朝着她自己过来。   如果不是双腿正在运动、他夸张帽檐下的银发摆动,整个人就像是建在寒川里的冰棱一样毫无人的生气可言。   琴酒直奔川合里野而来,态度也很明显,咬着烟丝开口第一句:“Orianko,你这个枪伤来得可真及时。”   昨天晚上。   组织里面莫名其妙有大批成员都被人伏击,身上多少都带了一些枪伤。   这给琴酒追捕那两个叛徒造成了极大的阻碍,所以他也干脆直接釜底抽薪,把那些有“问题”的全部杀掉。   但是……他的这个行为被boss阻止。   理由是,奥瑞安歌也中了枪伤。   如果身上有枪伤的人都杀掉的话,反而随了那两个叛徒的意思,不等红方来他们自己人就死了一大半。   所以只让琴酒把那些人列为重点怀疑对象,不让他立刻处决。   川合里野火从心来,指着琴酒的鼻子:“你别找不自在。”   这两个人绝对不能碰面,一碰面就打架。   水无怜奈赶紧横在二人中间打帮腔:“Orianko,你该去拔针了。”   川合里野一边被水无怜奈拉走,一边对着琴酒骂骂咧咧:“瞧他那副死人脸的样子,怎么着我受个枪伤他可高兴坏了吧?天天正事儿不干,就知道逮着自己人扫射,听说昨天晚上杀了七八个组织成员,有病真是有病,我要是那位先生第一个弄死他,打着为组织好的名义到处乱杀人,有病真是有病……”   川合里野的声音越来越远,苏格兰感觉琴酒身边散发出来的气场也越来越冷。   果然是十分崩坏的关系,苏格兰心想。   昨天晚上川合里野和波本的那件事,boss非常重视。   而苏格兰就很刚好也在现场,所以作为目睹事发的人被boss喊了过来。   苏格兰一点都不慌。   但是川合里野慌得要死。   她的手臂伤口还在火辣辣的发麻,手背上的针管被胶布贴着堵住了出血口,但是她两个眼睛因为熬了太晚而导致血丝充盈的通红:“他怎么来了?不会是暴露了吧?”   水无怜奈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道:“放心吧,组织里面留下来的血痕我都帮忙处理过了。经过污染之后就不会再查出DNA,而且你不是还把波本弄成那样子了吗?就算身上有枪伤说是跟你打架的时候弄的,也能够理解的。”   川合里野没有感觉被安慰到。   她就觉得刚才苏格兰看自己的眼神很不对。   “算了,你出去吧,我一个人静一静。”川合里野躺在榻榻米上,唉声叹气的闭眼准备睡觉。   水无怜奈“嗯”了一声,起身去门口穿鞋:“我去给你端点吃的,你晚上到现在都没有吃东西。”   川合里野懒散散地“嗯”了一声,然后闭眼小憩。   她睡不着,头枕着的粟米枕下面没有放着硬物。   这种太过松软的感觉很不好,让她睡不着。   但是枕着苏格兰的手臂就能睡着,真是奇怪。   川合里野鼻子有些发酸,这种感觉让她觉得自己很奇怪。   昨天晚上把刀子插·进波本身上的时候,那一幕场景是她曾经期待过很多次的,自从第一次轮回里面被波本杀掉,她曾经幻想过自己一定要把波本千刀万剐一次才能泄愤。   可是。   那个时候,她一点点报复性的快意都没有。   波本如果真的死掉的话,她就算不救苏格兰也没什么了,没有人会在轮回里面成为她的噩梦。   再或者。   川合里野完全可以直接就借这个机会,离开组织消失的无影无踪然后等着四年后组织覆灭再说……   但是、但是……   川合里野微微侧着身子,抱着旁边的一个靠枕。   想着,躺在苏格兰怀抱里的时候,他的温度、他的心跳、他的亲吻……   都变成了温润的水,轻柔的擦去她泥泞不堪的心灵。   无论再过多少道轮回,都不会有人像他那样,对她这么好了。   再也,不会有了。   “嘎吱”一声,门被推开。   青年的声音披上了暖色的担忧:“别这么趴着,压到伤口了。”   川合里野机灵地坐起来,坠入一片深海。 第74章 074:爱你   川合里野看着他站在门口, 伸脚褪去自己的鞋袜,然后摘掉自己背上背着的贝斯盒放在房间门口内。光着脚走进来, 在川合里野的面前停下后弯曲膝盖半跪下来。   苏格兰的喉结上下起伏, 轻轻说出一句:“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什么时候——知道他是公安的?   川合里野抿抿嘴,用手揉了揉被压的有些发麻的手臂,看着他被头顶浅光揉进身体里的温度, 嘟囔一句:“我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苏格兰又问了一遍。   他的眸眼急促, 好像真的很想知道这个答案。   川合里野盘腿坐在他面前,抱着手臂上的伤口又瞥了一眼苏格兰的右臂。   之前在沙赖组那场任务里面。   他就帮自己挡过一次,那个时候也是这个位置。   他鲜血淋漓、伤痕累累。   现在的川合里野从血泊中走来, 每扎下去的一刀都是为了救人。   只有扎的够深,才能保证对方不被怀疑。   川合里野俯低着头, 露出红色的发旋和身上那件黑色的吊带裙以及左手臂上绑着的纱布。   她的骨瘦却不虚弱,黑色在她的身上变成了一种点缀的雕琢饰品。   原来有人能把黑色穿的这么好看。   这个人在黑色的区域里,原来帮了他这么多吗?   见她不愿意说,苏格兰也不再问, 他的手撑在榻榻米上, 掌心有些发红, 温柔的声音融化当夜。   “里野, 谢谢你。”   川合里野脸热:“谢我什么?”   她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   一切都是最开始就定好的而已, 她想要的就是脱离组织和苏格兰活下来的之后能够洗白自己。   但是这些计划里面稍微出现了一点意外。   川合里野发现自己似乎并不是特别在意之前的事了。   在“炽天使”号上的时候。   苏格兰对嚎哭的二宫结奈说。   要珍惜当下, 珍惜眼前的人。   而川合里野的当下,就是那些被滚滚长河洗涤的五道轮回,目前最真切的一次, 她和苏格兰有过亲吻的这次。   “谢谢你没有在黑暗潮涌里陷得越来越深, 谢谢你没有忘记当初跟我的承诺。”   指骨端起她的脸, 食指抵在她的唇间, 轻轻摩挲着她的唇瓣,看着那微微张开柔软颤抖。   他的笑意是古往今来,最温暖且深情的一次。   “我爱你,里野。”   呼吸在被卷走的时候,川合里野的眼睛瞪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圆度。   她的身体下意识地后仰时,被对方用手揽住腰固住她的身体保持着一个下颚上抬的姿势。   就……有点羞耻。   他一下、一下,轻柔地用颤抖的手抚摸着川合里野的后颈,然后尾指端着川合里野的下颚上抬。   这个笨蛋根本就不知道。   在那前四次的轮回当中,他为了做到这一点付出了多少。   该说谢谢的人不是他。   是川合里野。   是把那句“谢谢你爱我”穿插在二人紧密影子里的,一颗被淋透了的灵魂。   川合里野被吻的发懵。   当初的承诺……是什么啊?   她很少跟谁做承诺来着,基本都是组织里的人,如果说组织之外的话……那就是十五年前……啊!不会吧!是他吗?!   可是,那个男孩是个哑巴啊!   他的手很大,好像可以完全包住川合里野的脸颊。   也有可能是川合里野的脸太小,在头上挪的时候,耳边只能听到苏格兰带有颤音的喘息。   这是一场带有某种释放性的吻。   她能够闻到对方脸颊上的须后水味道。   像是一种薄荷味的泡泡。   “里野……”他的唇贴在她的嘴角,眼睑微阖,轻轻抿着她的唇珠,声音穿过她的齿间。“闭上眼。”   川合里野看着他眼尾的浓密睫羽染着红晕抖动,她有些好奇。   苏格兰这是在害羞吗?   川合里野伸出手臂,勾着他的脖颈把整个人都贴在他的身上。   他因为受重顺势躺倒,让她完全趴在自己的身上后伸手环住她的肩膀。   川合里野感觉到有一只手摁住自己的后脑,再往他的灵魂深处拉。   他粗糙的胡渣刮着川合里野的脸颊,手指夹在红发和她的白肤之中,揉着一个指骨弯起的弧度。   川合里野在这种呼吸夺走又吞吐的缝隙里,大脑空白到有一瞬间感觉。   苏格兰好想要把她整个儿吞了。   她哼了一声,这个声音让苏格兰稍稍松开了她一些。   “我碰到你伤口了吗?”   川合里野点点头、又摇摇头:“没有,但是我很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他的目光看向了川合里野夹着他腰部的腿,腿肉用力又紧绷好像生怕他跑了似的可爱。   然后她又伸出手指,指着自己的心脏,扁着嘴巴。   “这里,跳得很快。”她说。   苏格兰伸手摸着她的脑袋,看着她有些泛红的唇角和脸颊,俯身把她拉到自己怀里。他亲吻着这个孩子的额发,用最轻的声线安慰着最崩坏的灵魂。   “这是好孩子的心跳,里野。”   川合里野把脸埋在他白色衬衣的领口里,小声问:“那你会给好孩子奖励吗?”   他轻笑了一声:“当然会啊。”   手指轻轻抵在自己衬衫的纽扣上。   “啵”的一声,像是泡泡破掉的声音。   苏格兰的手撑着她的脸,俯身低吻。   他在好孩子的耳边说。   “那天,我看到了。”   川合里野整个人心跳如沸。   “看的,很清楚。”他剥开最后一颗纽扣,朝着川合里野伸手,握住了她的脚踝拉在身下。“所有,你的,都看到了。”   川合里野要疯了。   “那你还说没看到,你这个大骗子!”   “好孩子会有奖励,大骗子也会有惩罚。”苏格兰半跪在她面前,衣衫褪去的时候光线把他肌肉线条的轮廓勾勒出一种暮染云熙的晕团。   他在晨曦中。   白的发光。   既然他看到了。   那么也得让她看回来。   这是川合里野说的公平。   不仅如此,苏格兰还给予了更多。   他的指骨搭在腰间的皮带上,葱白的手指挑开扣系的时候,苏格兰看着她手臂上因为支撑着自己的体重而开始渗血的纱布后。   他扣着川合里野的腰翻个个。   “你在下面,爱情片里应该有过这个姿势吧?”苏格兰从自己的裤口袋里拿出一个让川合里野觉得很眼熟的塑料卡袋,把那个奇怪的硅胶制品从里面拉扯出来的时候,他像是一个释放欲望的洪水全部包裹着了川合里野的颤意。   “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他说。   川合里野被他抱住,享受着那种舒适的体温和温暖,五迷三道的问:“什么秘密啊?”   “Hiro,是我的真名。”   川合里野笑了。   她早就知道了啊,笨蛋。   川合里野咬着他滚烫发红的耳朵,感受着他因为微痛而蜷起来的背脊,笑道:“那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他问。   “这次是我爱你更早一点。”她说。“My hiro。”   我爱你。   在那你不知道的四次轮回中。   在那潮湿的雨夜里。 第75章 075:回头   苏格兰进入的时候。   川合里野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颠覆了。   她在吸气的时候咬着手背, 用那种牙齿咬在手背上的感觉来让自己不被吸入沉沦。   太疼了。   不是那种被撕裂的疼。   也不是受伤被割裂的疼。   而是一种被酸胀和冲击充盈的、奇怪的疼。   她在极致的发懵和清醒之中被拽来拽去。   “里野,叫出来。”他说。   川合里野叫不出来, 她把声音堵在喉咙里, 像一个刚出生的小兽。   叫出来的话,觉得有些羞耻。   苏格兰的汗珠顺着他的黑发低落,带着滚烫的温度流淌在她嚎哑的脖颈上沿着这条线没入锁骨。   他的手固定着川合里野的脸, 让她每时每刻都在看着自己, 然后在她因为气血上涌而绯红的脸颊上亲吻。   “你现在知道这个东西是干嘛用的了吗?”   川合里野像个婴儿一样丧失了语言能力,“嗯”了一会儿之后看到他扯掉上一只带血的Kondomu后换了一个新的继续。   她红着脸在疯狂里扭动。   知道了知道了,这下真的知道了。   “好痛啊, Hiro……”她带着哭音。   他把她抱起来,手指戳了戳川合里野腰肉看着她缩成一团后, 手指沿着他刚才吻过的路线往下,他在认真的询问:“好孩子还要更多的奖励吗?”   川合里野被湿凉的手指撩过心火,大脑空白,酥麻的发懵贯穿头顶, 她像是失去意识的即点头又摇头。   最后, 她搂着苏格兰的腰低头, 红发尖在空中摇摆像是一只狐狸的尾巴, 撩着短剑的涌动。   “要, 要你更多的奖励。”她哑着声音, 呜咽索取。   苏格兰轻笑着,挺身俯下在她耳垂亲吻:“好的,那就给你最多的, 好孩子。”   热浪侵袭。   她要被苏格兰捅穿了。   川合里野的手抓着他的手臂, 在头顶贯穿的时候无意识的缩紧, 然后在他的手臂外侧抓出一道道回馈性的抓痕。   苏格兰痛哼一声, 手揽着她的后颈递送到自己面前。   双唇重叠的触感在热潮中扩散。   “里野,叫出来。”他说。   川合里野忍不住了,她吞咽着薄荷味道的气息,挤出尖叫:“你好香啊hiro……”   *   水无怜奈不知道干嘛去了。   但是到了下午都很有眼色的没有过来打扰。   川合里野蜷着瘫在榻榻米上,身上盖着一个薄素褥,光洁白嫩的小脚丫露在外面。   她脑袋昏昏沉沉的枕着苏格兰已经套上衣服的手臂,看着上面一道道抓痕开始想。   从今天开始,苏格兰就是她的男人了。   她会对苏格兰负责的。   得知川合里野这个想法的苏格兰没忍住,哈哈大笑。   “那你一定要说到做到啊。”苏格兰的额头顶着她的小脑袋,像逗孩子一样来回顶了几下。“你也很香,像个小宝宝一样有奶香。”   川合里野坐在榻榻米上捂着烫脸发呆。   真的吗?她自己怎么没感觉啊?   难道是今天的沐浴露味道吗?   川合里野看着他套衣服的背影开始发怔。   “那个……你是那个人吗?”川合里野实在有些不敢确定,事情过去的实在是太久了,而且那个时候她还发着烧基本都处于意识不清的状态,就记得……“可是那个人是个哑巴啊……”   十五年前。   她从那个地狱的地方逃出来。   当夜下着倾盆大雨。   她跑丢了鞋。   脚底被尖锐的石子磨破,一边跑一边流血。   后来,她倒在一个积水的小破桥上。   冰冷的雨水打在她的身上,变成一种冰冷化作的利刃,割的她浑身疼。   最疼的。   是那颗被抛弃的心。   她再也回不去那个家了。   她再也没有家了。   有一个男孩子,从马路的另一边跑过来,蹲在她的身边,将他手里的伞遮了过来。   川合里野看不清他的脸,也没听见过他说话,因为那个男孩是个哑巴……   她抓着他的手,哀求着。   “不要、不要把我送回家,会被杀掉……”   那个男孩背着她,跑向了最近的医院。   她快被雨水冻死了,但是男孩的身体好暖,是真切的温度也是雨夜的救赎。   她发烧很严重,医生对那个男孩说,她浑身上下有很多软组织挫伤。   那个男孩没说话,找了自己的家人帮她付医药费。   她握着那个男孩的手,一直说:“别走,陪我一会儿。”   他就没有走。   她在偶尔几次清醒过来的时候,会开玩笑的喊他:“小哑巴。”   他也不跟川合里野生气,笑着每天摘一朵小雏菊摆在她的床头前。   她在消失之前,跟这个“小哑巴”说。   “我会去报警,我会相信警察,我会让欺负我的人都付出代价。”   可后来。   她就被贝尔摩德带走了。   她也没有再相信过警察。   她只相信自己。   只相信自己的拳头。   苏格兰转过身来,纽扣还剩三颗没扣露出精瘦的肋骨和肌纤维,他指着自己的喉咙说:“我曾患过失音症。”   川合里野“咕噜”从榻榻米上坐了起来,她光着身子蹦到苏格兰面前:“真的吗?真的吗?”   苏格兰看了她一眼,伸手捡起旁边的衣服套在她的头上。   红头发露出半个脑袋和一双哀怨的眼睛。   他好笑道:“真的啊,你不会吧?真的完全没有认出我吗?”   川合里野的嘴巴被衣服套着,她伸手扒了一下把衣服往下拽,脑子在发懵的时候整个人开始发抖。   真的是他吗?   是那个把她从雨夜里背到医院的人?   她的……恩人。   “你怎么了?”苏格兰见她惊慌失措的样子,伸手抱着她发抖的身体。“怎么抖成这样,你……”   川合里野干涩的吞咽了一下气音,她在灵魂被斩断的时候问道。   “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来的?”   “第一眼。”他说。“在财务部大厅的时候,见到你的第一眼,你的眼神和十五年前一样啊。”   第五次轮回里的诸伏景光第一眼就认出了雨夜里的孩子。   第一次、第二次……每一次的都是。   他在每一次轮回里都找到了那个被他弄丢的孩子。   而那个孩子,却在一次次轮回里把他送到了死神的手里。   天呐。   她都干了什么?   苏格兰看到她在狂抖,抖得整个人就像是身处在狂风漩涡之中凋零的玫瑰花,脸色煞白犹如被晚秋寒风肆虐。   他伸手抱住这个在颤抖的孩子:“你怎么了?你怎么抖得这么厉害?我刚才……把你弄得不舒服吗?”   川合里野心里库灭的火被冷水灌剿。   苏格兰不能把自己的身份告诉之前几次轮回的川合里野。   因为在组织里面还有他一起同时卧底的伙伴;也因为十五年前救治川合里野的时候,他用的是自己哥哥的医疗市民卡。   诸伏景光不能因为自己,害得自己的朋友和哥哥都被牵扯进来。   所以。   在看到前几次轮回里面,那个冥顽不灵的小疯犬。   “你应该很伤心吧……”川合里野忽然说了一句苏格兰听不懂的话。“那个时候,你也有这样拉着我的手,可是我甩开了……怎么办,Hiro……”   他低头看着在发缝里啜泣的小女孩,感觉有一个冰凉的晶体掉落在他的手背上。   然后,变成一滴眼泪。   怎么办啊Hiro。   我还能……   “我还能回头吗?”她抓着诸伏景光的手腕,在漂浮着某种让人心颤的氛围里,抓住了神给予她的光。   在这个黑色的世界里。   她还能回头吗?   组织会放过她吗?   诸伏景光伸出指尖摸去她的眼泪,温柔可视的声音像是柔软的剑刃,撕开包裹住她的层层浓雾。   “能,我说能就能。”   房间的门被人猛烈敲响,水无怜奈的声音在门外传来。   “Orianko,先生找你。” 第76章 076:吻过   水无怜奈见到川合里野和苏格兰一起走出来的时候, 脸上并没有流露出太震惊的表情。   其实在苏格兰来的时候,就刚好见到了给川合里野端食物过来的水无怜奈, 二人简单交流几句之后就差不多把形势都讲清楚了。水无怜奈也非常自觉的离开, 没有打扰房间里面的两个人。   对于CIA来说,来到组织里面卧底的这段时间之所以没有往上爬的很快,就是因为没有太多的渠道能让他们更好的完成任务。   说到底这里毕竟是日本的地盘。   很多事情, 自然是公安们处理起来更加方便。   如果能和日本公安合作的话, 那就再好不过了。   波本的伤势很重。   但仔细一推敲就知道到底为什么会伤势这么重。   很多时候。   像她们这样的卧底很多事情都没有办法,由不得自己。   苏格兰在来之前才确定波本脱离危险之后,但是情况依旧不是很好, 随时都有可能失血过多休克死亡的可能。   他看着波本躺在病床上的样子,脑袋里面思绪紊乱。   川合里野在贝尔摩德面前说, 是波本把她约到了那个酒店并且妄图非礼她的时候,苏格兰就敏锐的感觉到了她的谎言。   这个谎言的出发点,是为了保护那个差点被她杀掉的波本。   她知道了。   一定全部都知道了。   怎么知道的对于苏格兰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这个孩子,那个对他说会相信警察的孩子, 实现了自己的承诺。   苏格兰很高兴, 但也很担心。   担心在这个组织里面, 她的处境。   听说, 为了包揽查找入侵金字别馆的事情, 川合里野跟琴酒一起跟boss保证, 如果琴酒先找到的话川合里野大概率要被琴酒给处理了。   这次,是他连累了她。   苏格兰被琴酒带过来,是因为boss想要跟苏格兰了解一下昨天晚上事情的经过。   本来川合里野已经大概跟贝尔摩德讲了一遍, 把波本完全包装成了一个轻浮的家伙, 一边说一边嘲讽现在组织什么人都往里面收。   贝尔摩德也没跟她计较, 如数汇报给了boss之后, boss听说当天还有一个人在就是苏格兰,所以也打算听一听别人视角来看待的这件事。   川合里野极度憎恶异性接近,这件事boss一直都知道。   所以川合里野在被波本“约”到了那种地方,大发雷霆也太正常不过了。   所以boss在意的不是川合里野和波本打架,而是……   老爷子坐在轮椅上,不紧不慢的摘下脸上的氧气罩,沉沉的吸了一口凉意的呼吸后,目光沉而重的在川合里野脸上来回掠动。   老爷子开口,声音沙哑:“波本身上的彈孔是你打的吗?”   川合里野捂着自己左手臂上的枪伤,眼底余光掠过坐在boss旁边的琴酒,轻哼了一声:“干什么?审问啊?”   琴酒感觉到川合里野如火般具有杀伤力的目光,直直的回视过来后,冷笑:“能从你手底下活着离开的,波本是有史以来第一人。”   这句话绝对不是在夸奖波本。   而是有另一个意思。   为什么奥瑞安歌没有杀掉波本,波本没死,就是最大的问题。   哪怕波本身上的伤这么重、哪怕波本处于濒死的状态。   只要波本没死,一切就都不正常。   川合里野抱着手臂,冷眸回视:“这你得去问贝尔摩德了。”   可是她非要保下波本的呦。   “那你的想法呢?”老爷子轻咳两声,语气听起来不喜不怒,没有任何情绪分辨,但是露在氧气罩外面的眸眼却是带着笑意。“你想要他死吗?”   川合里野感觉自己的身体肌肤开始发痒,这种被怀疑视线环视的感觉,非常不好。   她甚至都不知道为什么,老爷子要开始揣测她的心思。   明明在此之前。   老爷子还是很信任她的。   毕竟奥瑞安歌在组织里面一直都是横行无阻、也颇受老爷子的纵容。   自从“炽天使”号下来之后。   就总觉得好像有一些什么东西发生了变化。   贝尔摩德在旁边听不下去了,她弹了弹烟丝,小声劝道:“boss,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无非就是这些年轻人之间,有了点什么春心萌动……”   老爷子抬手打断贝尔摩德,他的目光一瞬不瞬落在川合里野身上:“Orianko,你不用有任何顾忌,如果你真的那么讨厌波本的话。咳咳,就让他永远都消失在你的面前,不要让他惹你烦。”   “……”贝尔摩德。   “……”川合里野。   这个时候,她到底说要还是不要啊。   如果说要的话,波本就死定了。   如果要是说不要……老爷子还不知道后续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等着她。   怎么办呢,怎么办啊。   这个时候如果波本真的死掉的话。   苏格兰一定要接受不了。   川合里野觉得自己经过这几次轮回之后,脑袋要比之前要有很大的进步。   思来想去,还是要把所有问题的关键都往贝尔摩德的身上推。   川合里野耸耸肩:“我倒是无所谓,波本死不死的跟我也没什么太多的关系,主要是贝尔摩德说波本能够帮我找到入侵者。”   “……”贝尔摩德。   “如果非要让我在波本和琴酒之间选一个人的话,那我还是更乐意看到琴酒倒霉的,嘻嘻。”川合里野笑得天真无邪。   “……”琴酒。   “……”贝尔摩德。   boss点点头:“好,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   老爷子的精神状态看起来似乎又有一些疲倦,他举着氧气罩沉沉地吸了好几口,看起来就像是飞□□的瘾君子,只有新鲜的空气吸入肺部的时候,才能让他的咳嗽有轻微好转。   川合里野一点都不觉得boss打算让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所以她也没有要走的打算,静静的站在boss的面前,等着boss继续往后面说。   果然。   老爷子在稍微缓过精神一点之后,朝着川合里野招招手。   川合里野朝着老爷子走过去,蹲在他的轮椅旁边。   这个姿势是奥瑞安歌独有的。   自从15年前组织差点被加拿大情报局潜入进来的卧底剿灭之后,除了组织的实验室医生之外,Boss就很少很少会让别人靠近自己了。   就连贝尔摩德都基本上会跟boss保持一个半肩的距离。   川合里野看着老爷子逆光的面容,瞧不见他的神态,只知道他的双肩因为年岁过大而导致有些蜷缩。   她看到老爷子朝着自己伸出手,枯黄的肤色和皱巴的手掌落在她的肩膀上。   川合里野身上还穿着那件黑色蕾丝边吊带裙,露出瘦圆的肩头和犹如洁白花骨朵似的锁骨线。   老爷子的掌心没有温度,冷的就像是被人抽干了身体里的血液似的,枯燥而又干涸。   他看着川合里野慈祥的笑。   “Orianko真的长大了,之前贝尔摩德跟我说的时候我都没有感觉,总觉得还是十五年前刚来组织的时候。唔,那个时候你好像就只有这么高……”boss在川合里野蹲下来的时候比对了一下,笑道。“没错,咳咳,那个时候的你就这么高。来到的第二天就跟Gin打了一架哈哈……我都、咳咳,还记得呢。而现在,Orianko也变成真正的大孩子了,是该懂点这方面的事情了咳咳……”   川合里野也不知道boss是什么意思就默默的听着。   boss说完,还有些责怪意思地看了贝尔摩德一眼:“你也算是看着Orianko长大的,这种事情你也应该去跟她多讲一讲才对。”   “是……”贝尔摩德微微颔首。   这场交流也没说什么。   川合里野见水无怜奈这么着急,还以为是被人发现了什么,结果就简单聊了几句最后boss还说了一堆川合里野听不懂的话,就让川合里野回去了。   她输了一天的血,保证自己体内的血小板正常运作就可以离开了。   这些年来,川合里野大伤小伤都经历过,一颗子彈而已,她根本就不在意。   一出门。   贝尔摩德就把她拽了过去。   “干嘛啊你,疼死了,我还有伤呢!”川合里野被贝尔摩德拽着左手臂,往旁边的一个小拐角走。   贝尔摩德的手指上还贴着甲片,涂抹成了紫色的一种巴洛克风格,刮在川合里野的肌肤上留下一道红印。   贝尔摩德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附近没人之后,伸手撩开川合里野的裙摆看着大腿内侧的一块紫红色淤斑问道:“这是怎么弄的?”   川合里野顺着贝尔摩德的视线瞥了下来,瞬间想起在一个多小时前把唇瓣覆在上面亲吻的那个男人。   他粗糙的胡渣在上面剐蹭的时候,让川合里野整个人都抖成了一个筛子。   “还有这里。”贝尔摩德伸手撩开川合里野的肩带,把她雪白的圆肉露出来一半。贝尔摩德指着上面的星点红痕,脸色隐晦。“你可别打算糊弄我,说是跟波本打架的时候留下来的之类的。打架可留不下来这样的痕迹,我把你送过来取子彈的时候,这里、这里、这里,可都没有这些东西。”   “讨厌死了,干嘛扒拉人家。”川合里野嘟嘟囔囔地把肩带拉了回去,捂着胸冲着贝尔摩德叫唤。“不行吗不行吗?你天天跟这么多人这个那个,我偶尔一次不行吗?”   “是谁?”   “男的。”川合里野。   贝尔摩德火冒三丈:“废话,我还能不知道是个男的?我问的是,是!谁!” 第77章 077:人间   苏格兰把痕迹留得很小心, 没有留在衣服外面会被看到的地方。   全部都是……很隐晦的部位。   也不知道贝尔摩德是怎么看出来的。   或许是这方面有经验的老前辈,特别的第六感吧。   川合里野呜呜囔囔, 愣是吭哧了半天没说出人名来。   贝尔摩德眯着蓝眸, 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川合里野:“苏格兰?”   川合里野从喉咙里挤出了一个“嗯”,贝尔摩德用一种无语加“你有病吧”的目光看了一眼川合里野:“是就是,干嘛这副嘴烫的样子。”   贝尔摩德知道是谁之后, 反应倒是没有那么大, 从口袋烟盒里捏出一根烟咬在牙尖。冷白色的指骨捏出打火机,点燃尼·古丁之后沉沉吐出一口白雾,冲着川合里野耐人寻味的笑。   “刚做?”   “嗯。”   “安全措施做了吗?”   “嗯。”   “舒服吗?”   “关你屁事啊, 你那儿这么多屁话?”川合里野脸红到脖颈,看着贝尔摩德冲着自己露出一种大人都懂的笑容。“你这老太婆多少有点管过头了吧?拽我过来就为了问我跟男的第一次感受吗?你自己没有过第一次吗?”   贝尔摩德也不生气, 白了川合里野一眼后又微微扬起精致美艳的漂亮小脸,冲着川合里野的胸口吐出一丝薄荷味的烟雾:“原来你这小疯子喜欢苏格兰那款啊,我还打算给你介绍介绍莱伊呢。啧,苏格兰居然能吃得下你这种性格, 他没被你捅成筛子吗?还是说, 你没打过他?”   凉飕飕的烟丝卷入川合里野的沟渠内, 这里不久前还在被炽热的唇亲吻着, 一直往最里面的位置留下痕迹。   那种炽热的感觉, 现在被薄荷味的烟丝冲淡了少许, 也让川合里野的耳根稍稍降了降温度。   贝尔摩德甩了甩烟灰:“本来我还没觉得什么,但是刚才那位先生说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Orianko,你答应的似乎有些太快了呢。”   川合里野脸一沉:“什么啊?”   贝尔摩德的影子被外面的浅沉薄光拉的有些太长, 落在身后黑色墙壁上的时候, 就像是暗处有人在盯着川合里野似的。   她蔚蓝色的瞳孔里, 化作一团薄冰。   “就是让你放波本一马这件事。”   川合里野满脸问号:“那怎么?我是不是得撕破脸跟你大吵一架说‘不行我就要弄死波本’才可以呢?”   这些人是不是多少有点脑回路奇葩啊?   贝尔摩德没说话, 她看着川合里野的笑容深不可测。   这些人精的心眼川合里野猜不透,她也懒得猜:“早知道不给你这个面子了,结果放了波本一马还搞得老爷子也觉得我有问题,真是滑稽呢。那我也不管了,波本在哪个病房?我要去补刀。”   贝尔摩德索性也跟她点明:“我当时赶到的时候就看到波本浑身是血,也没多想什么,但是后来医生说波本身上也有一个彈孔,你这个小傻子能确定波本身上的彈孔是你打的吗?”   “……”川合里野忽然反应过来。   原来老爷子不是怀疑她啊,是怕她被波本算计了。   川合里野故作沉思地想了想:“当时乱七八糟的,我确实往他身上开了一枪,具体打中什么位置不记得了,好像、好像是这里吧。”   她假装自己记忆力不好的往后肩指了指。   然后,川合里野就看到贝尔摩德若有所思的松了口气样子,并没有怀疑川合里野的话,但还是提醒道:“反正琴酒的手段你也知道,这件事他也不是完全的错,清理掉一切身上有新彈孔的成员也是为了确保无余。而且为什么昨天晚上苏格兰会出现在你和波本身边,苏格兰的解释是——他也在追求你。我想听听你的解释。”   川合里野听到前面的时候还在沉思。   是不是组织还没完全信任波本。   但是到了最后一句的时候,一提到苏格兰的名字她就不由自主的脸热,然后理直气壮的回道:“是啊,怎么了?昨天我跟苏格兰说,波本莫名其妙约我去情趣酒店,我要去做了他。然后在我快把波本弄死的时候苏格兰过来了,波本还朝我开了一枪,如果不是苏格兰把枪夺走我可能就没命了。所以……”   “所以你就跟他做了?”贝尔摩德顺着川合里野的话问道。   川合里野哼了一声:“嗯,就这样。”   “好吧。”贝尔摩德伸手捏了一下川合里野左手臂上的伤口,又哼笑一声:“不过那位先生可不想看到你对他隐藏心事,毕竟他也是怀揣着爱的心态把你养大,你不应该瞒着他这种事。先生对这方面还是很支持的,只要你不要去招惹不该招惹的对象就好……”   川合里野嘴上哼哼:“什么意思?”   “玩玩可以,别太认真了。”贝尔摩德弹掉手里的烟,意味索然地看着她。“就是这个意思。”   “……”川合里野。   *   贝尔摩德有过一段情伤。   这件事川合里野一直都知道,但是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样的一段故事。   经历那件事之后,贝尔摩德对男女之间的感情就一直保持着一种玩玩的心态。   她找的那些人,也都会在彼此玩腻了之后自觉离开。   不多纠缠。   这就是贝尔摩德的恋爱观。   川合里野嘴上答应,然后拉着贝尔摩德去喝酒。   两个人盘腿坐在黄昏别馆的榻榻米房间里,中间架着一个折叠桌,上面有几碟小菜和两瓶日本酒。   盛酒的是一个小碗碟的褐色杯底,里面的酒香刺激着川合里野身上的伤口,她一点都不在意的吨吨吨往肚子里灌。   这种热气吹的人很舒服。   就像被hiro抱着的那种感觉。   在川合里野灌下三杯之后,贝尔摩德看不下去了:“别喝了,你还有伤呢。”   川合里野酒瘾上来才不在意这个,她脸上挂着笑跟贝尔摩德胡吹自己各种战绩。   在“炽天使”号上,如何如何差点反杀“永夜”。   在“蔷薇夜”里,如何如何迅速处理掉了二十多个打手。   “我从来没见到你这么高兴过。”贝尔摩德笑眯眯的看着她,有些无奈。“不就是睡了个男人吗?至于吗你。”   川合里野虽然喝了不少,但是她一直都保持着理智,保证自己不会说出不该说的东西。   但是对面的贝尔摩德就没有她这么理性了,酒过三巡之后反而是贝尔摩德开始有点晕头,枕着自己的手臂趴在桌子上,连坐都坐不正。   “Orianko,长大的烦恼可是很多的喔。你到时候,嗯……说不定会想着,如果一直能保持着‘疯犬’状态会更快乐。做一个……不谙世事的小疯子,会比一个满怀心事的大人,要快乐很多。”   贝尔摩德的表情挂着笑意,但是语气却有一种被酒精催化的呜咽和疲倦。   如果,一直能活在不懂事的时候就好了。   就没有这么多的……   “那个人是谁啊?”川合里野捧着脸,好奇地看着贝尔摩德。“那个让你念念不忘的男人是谁啊,跟我说说呗,我保证不告诉任何人!”   贝尔摩德整个人趴在桌子上,手里端着一杯空了的烈酒杯,湛蓝色的瞳孔里模糊着一种雾气的复杂情绪。   这种眼神是川合里野现在这个档次看不懂的。   但时过很多很多年,川合里野再回忆的时候才明白。   那是一种被扔弃的悲哀和仇恨,还有一种自我毁灭的绝望与自甘堕落。   这种眼神。   在数次轮回前的川合里野眼睛里也存在过。   贝尔摩德放下酒杯,指了指天花板,闭着眼让水汽不至于凝成泪珠。   “是高高在上的那群人。”   是身处在云端里附望人间的神。   川合里野忽然觉得贝尔摩德有点可怜,她是那个被丢掉的,她的神从未对她笑过一次,也从未来找过她。   贝尔摩德在昏昏沉沉的酒意里抬起头,看着坐在自己对面那个红头发的小家伙,用一种不属于奥瑞安歌应该有的那种怜悯眼神瞧着自己。   贝尔摩德感觉自己肯定是醉了。   这个小白痴怎么会有这样的心态呢?   她伸出手,捏了一下川合里野的脸肉,笑道:“一直保持着疯狂的状态吧,成为人类会有更多的烦恼,像我们这样的人……没有成为人类的资格。”   川合里野不懂:“你有没有想过,组织不在了的那天,你要怎么办?”   贝尔摩德轻笑一声,微微抬起头来,金发散开在桌侧:“告诉你哦,我每天都在期待有人能让组织彻底消失,让我们这样的人消失。”   “为什么?”   “幽灵本来就该回到地狱里,不是吗?”   贝尔摩德这种厌世的情绪影响到了川合里野。   川合里野抱着自己的膝盖,挪到贝尔摩德旁边,枕着已经醉沉了的贝尔摩德肩膀含眸沉思。   可是贝尔摩德。   神带着她去了一趟人间。   她就算在人间粉身碎骨,也不想再回到地狱里了。   *   “你喝酒了?”   第二天苏格兰受到贝尔摩德委托,让苏格兰给川合里野找个住所的时候,二人见面第一句话就是苏格兰劈头盖脸的质问。   贝尔摩德酒醒了之后就很高兴,自动把奥瑞安歌这个“烫手山药”塞给了苏格兰。并且再三叮嘱川合里野:“你现在有人管了,不要有事没事就给我打电话,就这样。”   川合里野挠了一下还带着酒气的脸,吭吭哧哧地“嗯”了一声。   “身上有伤的时候不能喝酒。”苏格兰抓着她的手腕,微微往内翻了一下看着她的伤口,但是隔着纱布也看不出来有没有发炎。   川合里野理直气壮:“身上有伤的时候还不能aiai呢。”   “……”苏格兰。   正往这边走的水无怜奈:“……”   光影镀在苏格兰发红的耳边轮廓,他俯身咬着川合里野的耳朵,无奈的提醒川合里野:“我又没让你动,而且水渍还是我给你擦的。”   碰巧也路过的铜狗支起一个耳朵:“啊?” 第78章 078:医院   铜狗真的不是故意偷听的。   自从知道那两个入侵者用的是自己的掌纹打开了金字别馆的通关道之后, 铜狗这几天压根就没睡好。   虽然boss和朗姆对这件事什么都没说,只是用一副先暂时把铜狗放一边的态度处理。   但是铜狗自己心里也清楚。   只要真正的入侵者不找出来,铜狗早晚会被组织当成泄愤的对象被处理掉。   对于组织里面的行事风格铜狗再清楚不过了, 他知道自己的这个脑袋只是暂时被放在自己的脖子上而已。   每听说琴酒处理掉了一个疑似成员, 铜狗就开始跟着哆嗦一下。   等到琴酒找不到人杀的时候, 铜狗第一个献祭。   不行。   绝对不行。   铜狗抱着头在财务部大楼里面来回转,思来想去只有一个人能救自己了。   他把跟琴酒一起pk寻找入侵者的川合里野, 当成了救命稻草。   就算川合里野再不可控, 但也比琴酒好多了。   在听到川合里野和苏格兰的简单对话后, 铜狗对着苏格兰露出了男人都明白的表情, 他冲着苏格兰露出大拇指佩服的五体投地。   两个想“追”奥瑞安歌的人。   一个进ICU了, 一个成功了。   苏格兰这个人不简单。   川合里野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铜狗:“干什么?”   “没事没事, 就是想问问你们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如果查找那个入侵者有什么困难请一定要开口!我多的没有, 钱……”铜狗刚想说“管够”的时候,看了一眼旁边的川合里野, 想起这位大姐头挥金如土的性格,硬生生把这句话又咽了回去, 换成了“还有一点点”。   他现在这个财务部部长已经相当于是被免职了。   自己也没有权力调控财务部的资金,全部都转到贝尔摩德手里,让贝尔摩德代劳。   如果要是掏钱的话。   那可就是他自己的钱了!   川合里野也不跟铜狗客气:“放心吧,缺钱的时候少不了你的事儿。”   “……”铜狗,我是不是不该接这个茬?   铜狗见这三个人走的方向不太对,跟了上来:“你们要去哪儿啊?”   “财务部写字楼……”水无怜奈还很亲和的回了一句。   川合里野就没有那么好脾气了:“对了, 你们不是把东西都搬走了吗?那栋楼现在归我了, 回头你收拾一下乱七八糟的东西, 没用的就赶紧都搬走, 怪碍事的。”   “?”铜狗。   他们确实都搬走了没错,但是贝尔摩德说只要是一下雨川合里野就会换地方居住,所以铜狗以为川合里野去情趣酒店的那几天是换地方住所以又搬回来了……   那这样的话……   铜狗开始头大,完了,这尊佛什么时候换性子了?十五年的习惯也能说改就改吗?   回财务部大楼不为别的。   地理位置以及大楼的空间都非常方便川合里野作天作地。   而且。   她也不会再怕了。   川合里野伸手抓了抓苏格兰的袖子,然后用手指挠了挠苏格兰的掌心,哼哼唧唧了一下后听到苏格兰轻笑一声,随后自己的手就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握住。   嗯,没错。   她的世界已经充满阳光。   *   眼见着距离跟boss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   铜狗急得火上浇油。   而真正要负责调查入侵者的川合里野整天悠哉悠哉的在财务部大楼里面养伤。   这栋大楼在川合里野回来之后,彻底更名换姓。   而川合里野在铜狗的哀求中,“勉为其难”的拨给财务部三楼使用。   五楼是川合里野的住所。   四楼就留给水无怜奈了。   一楼和二楼归“里之子侦探事务所”所用。   波本是在距离规定时间还有最后三天的时候,才重伤下床回归组织。   正常情况下,那种伤势程度至少要躺一个月起步。   但波本真正下床的时间,其实还要比组织以为的时间还要再早一天。   他身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和苏格兰两个人偷偷去给萩原研二扫了个墓。   墓园里面没有人。   只有一个老师傅每天早起晚走的清理一些墓碑上的浮灰。   这两个卧底先生就趁着没有人值班的时候,进来给自己曾经的同僚聊会天。   波本站在墓碑前,他暂时还不能蹲下,因为稍微有一点动作过大就会导致后背的伤口崩裂。   所以只能看着苏格兰拿着一个扫灰帚抹去灰尘,露出照片上青年的鲜活英气。   但终归到底,只有人才是鲜活的。   “那个炸·彈犯还没有什么线索吗?”苏格兰蹲在碑前,摆正放在面前的一小簇满天星。   身后的波本“嗯”了一声:“松田一直都没有放弃调查,每年都在等那个炸彈犯的新传真。”   不仅是松田。   就连他们两个和伊达班长,也在尽自己最大的可能去调查那个家伙。   “你和她……”波本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异常,反而带了一点试探性的询问。“在一起了吗?”   苏格兰耳窝滚烫,点点头:“嗯。”   “你们都说开了吗?”   “说开了,我也告诉她我是谁了。”   “比我想象当中的要快一点。”波本打趣道。“不过,你有问她是怎么知道我们的身份吗?”   “老实说她一直都没有认出我,还是我主动告诉她,我是十五年前那个把她背到医院的‘小哑巴’。在此之前,我还以为她有可能是认了出来暗中调查过我,然后才知道我是谁。可是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苏格兰起身,他的手臂有两颗纽扣松开,松松垮垮地搭在他布满抓痕的手臂上。   波本想起那天在酒店垃圾桶里面看到的那三个塑料制品,忽然觉得自己当初的那个下意识决定是正确的。   他松开川合里野的脖子,是处于对苏格兰的信任。   苏格兰爱的人,不会有差。   当时的波本,就抱着这样的心态,松开了川合里野。   尽管那个时候是一个乌龙。   但或许冥冥之中真的是某种推力,在让他们几个人合作。   波本是一个无神论主义者,但是在那个时候,他看到了握着尖刀的一个战栗灵魂在谱写一首慷慨的乐章。   那个乐章的名字叫命运。   把一切都交给命运。   “Zero。”他以诸伏景光的身份,叫出了这个已经被沉淀在黑暗岁月里的名字。暗蓝色的瞳孔在收缩的时候,里面闪烁着某种叫做希翼的光。   “我想,她就是我的命运。从十五年前,我背着她独自奔向医院的时候,我跟她的命运就在那场大雨中被系上了死结。”   诸伏景光矗立在这座沉睡的“庄园”之中,像是对着远处的人倾诉似的,喃喃自语:“之前我的心理医生告诉我,我的失音症不是生理问题而是我的心理问题。很多时候,不是不会说而是不想说,因为我没有遇到那个,能让我‘开口’的人。”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在没有认出自己的前提下,爱上了他。   但是,诸伏景光知道等到了没有黑暗的未来,她一定会告诉他的。   他会翘首以盼,承载着所有期许来等待她彻底敞开心扉的那一天。   *   川合里野的枪伤在酗酒之后果然严重了。   纱布被揭开的时候,仿佛要撕掉她的一块肉,痛得川合里野的冷汗直冒。   苏格兰坐在她旁边,面前的茶几上堆满了沾血的纱布和微微有些浓稠的血块。   “你简直比波本还要严重。”他说。   川合里野不信:“怎么可能,我就这一小块而已。他的伤口可比我大多了,虽然有一点点小小的发炎但是绝对不碍事的,相信我,明天它就可以结痂了。不要小看Orianko身体愈合的能力……嘶——”   彈孔的灼伤因为发炎而有扩大的趋势。   苏格兰没说话,他不高兴的时候就不喜欢说话,耳边就听着川合里野在哪里自己找补着碎碎念。   他手上的动作一直都没有停,帮川合里野剪掉粘在肌肤上的纱布之后把止血和加速愈合的药粉倒在纱布上,重新盖在川合里野手臂上之后看着她因为疼痛而死死咬着嘴唇,就是不发出声音的倔强样子。   苏格兰想起前几天在金字别馆里,她也是这样忍耐到脸颊潮红的样子,轻舒一口叹息。   “如果你再喝酒的话,我不会再帮你换药了,也不会再管你这个伤口了,听到没有?”   川合里野嘴一扁:“你凶我。”   “你这块因为发炎而结成的旮块很厚了,本来一周就能长好现在至少要半个月,你……”他说。   “你是不是怕我伤口没长好不能aiai啊?”川合里野嬉皮笑脸。“没事的,这点小伤一点关系都没有,上次我们不是做得很好吗?来吧。”   “……”苏格兰从旁边的衣架上摘掉一个外套,披在川合里野的肩膀上。   她就穿了一件黑色的抹胸,平坦的小腹和胸沟线在往一种让人心跳加速的频率延伸。   苏格兰深吸一口气咽下心跳,伸手摸了摸川合里野的小脸:“那你要先陪我去个地方。”   “哪儿啊?买kondomu吗?”川合里野扬声询问,她现在懂得可多了!   “不是那个。”苏格兰好笑道,“你之前在警视厅里留下过血迹你记得吗?”   川合里野点头:“记得。”   大概就是她踢裂桌子被刮蹭的吧。   苏格兰抿了抿唇,有些暗示性的问道:“波本把那个送到了警视厅的第二法医系,今天应该就能出结果了,我们顺便一起去看看吧?”   “唔,你是觉得……我的血液有什么问题吗?”   川合里野自己也有这方面的感觉。   之前轮回里面,苏格兰但是没有提过这件事,或许是因为还没有信任她的缘故。现在大家把事情都说开了之后,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太多的隐瞒。   川合里野自己也不知道。   她从小就生活在组织里面,所有的行头都是组织包办。   如果她血液真的有什么问题……   为什么组织里面没有人告诉她呢?   苏格兰的身份有限制,不能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警视厅公安部内,所以很多事情都由下属帮忙负责。   警察厅在当初让苏格兰潜入组织卧底的时候,就一并把降谷零的几个手下也拨给他用。   所以当风见裕也鼻梁上还贴着纱布见到跟在苏格兰身边的那个红发女人时,先是很奇怪这个陌生女人是谁,但是在听到川合里野开口调侃了句“你鼻骨怎么还没好啊”的时候,风见裕也把这个声音认了出来。   他下一秒就迅速拔枪对准川合里野:“诸伏先生快闪开!就是这个女人入侵了公安部!”   “……”川合里野。   苏格兰颇为无奈回头看了一眼川合里野,眼睛里是“你别闹了”的嗔怪,回头对风见裕也摆摆手:“没事,她……是我的协助着。”   “?”风见裕也。   “?”川合里野。   在日本警备局具有卧底性质的公安都有权力在平民当中选择自己的“协助者”,但是必须要向警备局警备企划课旗下的绝密组织“Zero”汇报,通过“Zero”的允许之后才能让“协助者”也被记录在册。   所以也称之为“零的执行人”。   降谷零本身就就是“zero”的人,所以给自己幼驯染开个绿色通道很轻松。   但是……   “协助者是什么啊?”川合里野怔住了,她听都没听说过“协助者”是个什么东西,听名字像是个什么线人的样子。   苏格兰回首瞧着她,俯首轻笑:“就是我的人,听我的命令、帮我办事。”   “那你也负责给我开工资吗?”川合里野问。   “当然,不过现在‘zero’还没有正式批下来,你现在算是试用期吧。好好表现啊,可爱的小姐。”苏格兰伸手摸了摸川合里野的脑袋。   风见裕也从上一秒的错愕震惊到下一秒的惶恐发怔。   啥啥啥?   入侵了公安部的那个女怪力是诸伏警官的协助者?   俩人还举止亲昵的像是……恋人?!   可是为什么啊?那这个女人入侵公安部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之后我再跟你解释吧,血液检查的资料出来了吗?”苏格兰朝着风见裕也伸手。   风见裕也连忙从自己身后的公文包里抽出文件,恭恭敬敬递给苏格兰:“出来了,是第二法医科做的鉴定结果。”   川合里野凑了过去,看到在一堆乱七八糟密密麻麻的文字上面,清清楚楚的标注出了她的血型。   ——【血型检测:AB型】   川合里野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捅了捅苏格兰的腰:“看吧,我没说错吧?”   苏格兰的表情沉淀着复杂,他的目光落在这张鉴定报告的最下面。   ——【法医签署】   ——【神代源】 第79章 079:过往   苏格兰折好这张鉴定报告, 询问道:“这位神代源先生我记得是检视系的人,他现在也会去科学搜查研究所办事吗?”   风见裕也点点头:“嗯嗯,是的。因为您也知道的我国法医不到百人, 所以很多这方面的学究都会在各科协助。神代先先生负责帮忙做DNA鉴定、□□、组织鉴定及检查等工作。”   苏格兰没有多说什么, 他又询问了几句风见裕也有没有告诉DNA鉴定人员, 是谁让他们去鉴定的这个东西。   风见裕也连忙说道:“我们只是说,公安遇到了一个特殊刑事案件需要调查一下相关嫌疑人的DNA。”   苏格兰沉默, 川合里野旁观地有些发怔。   从小到大, 组织里面所有人都跟她说她是AB型血。   在苏格兰跟她说这件事之前。   她从来都没有在血型上有过任何的怀疑。   不对!不对!   在一切轮回的开始。   在那个川合里野不认识诸伏景光的第一次轮回当中。   在她接受到朗姆的命令, 去剿杀苏格兰的浓夜前夕。   川合里野套着一身紧致柔软的束身衣, 腰间别着一切具有杀伤性的行装, 头上别着一个黑色的耳机里面放着让人心情愉悦的重金属音乐。   她在心情异常狂躁的时候, 就会听重金属音乐来让那种躁动的激情乐章和自己的情绪融合。   贝尔摩德在她耳边叮嘱任务的细节, 川合里野也懒得听。   反正任务的最终结果, 就是把那个潜入到组织里卧底的苏格兰干掉就好了。   贝尔摩德也知道她从来不按照任务最开始规定的进行,但还是不得不叮嘱一句:“对方是个卧底叛徒, 身份不一般,你不要太莽撞。尽量不要让你自己被暴露的动手……”   “知道了知道了, 真啰嗦。”川合里野收好手里的枪支,确定没有子彈遗漏之后,好奇问了一句。“对了,之前朗姆让我跟他一起去找过铃木家的‘风神之眼’,这家伙各方面水准都还不错又是组织大力培养的狙·击手,他到底是因为什么暴露的啊?”   “难得听你夸奖个人。”贝尔摩德敛眸, 笑意耐人寻味:“他啊, 哼, 他调查了不该调查的事情。”   ——【他调查了不该调查的事情】   这句话, 从贝尔摩德口中说出来的时候,她的蓝眸里面流淌着一种轻蔑和戏虐。   这种色调在很多组织成员的眼睛里都具备着。   包括川合里野。   那个时候,川合里野并没有细想。   一个卧底不调查组织那他在组织里面干嘛呢?混日子领两份工资好玩吗?   很多事情,细思极恐。   就譬如……   苏格兰冲着风见挥挥手,表示自己这里暂时没有事情了,风见裕也掂量了一下川合里野之后,伸手揉了一下自己还没长好的鼻骨朝着苏格兰微微拘礼离开。   苏格兰怀揣着那张关于川合里野的DNA报告,在川合里野的注视下,他拉开车门坐在驾驶座上开始沉思。   川合里野坐在他旁边的副驾驶座上,看着他凝视着远方的深蓝色瞳孔,凑过去扒着他的肩膀:“你最近有在调查什么组织相关的事情吗?”   他的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苦茶香,类似竹叶泡在温泉里的热气。   在苏格兰叹气的时候,那股味道被散发到了一种最浓郁的状态。   看样子,他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川合里野有些急了,整个人都往他身上靠,脸颊贴着他略微扎人的下颚线上:“不要再查了好不好?就这样吧好不好?我知道你们也有任务但是组织真的存在不了多久了,就这样混在这里等到……”   四年后。   让那个叫工藤新一的男高中生忙活去吧。   苏格兰伸手握着她搂着自己脖子的小手,把她的双手叠在一起握住,光影将他的脸廓渲染成茶白的歌。   “你自己也感觉到了对吗?”他问。   “……”川合里野没说话。   这是一种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懂的暗示。   川合里野自己也感觉到,她对组织的意义不同了吗?   或许吧。   但她还是愿意骗一骗自己。   川合里野半坐起来,垂着脑袋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Hiro,或许在你看来我们这里就是个违法组织,但是对我来说是我成长的地方。尽管这里到处都充满了黑暗,可是也确确实实把我养大……老爷子对我很好,真的很好。我缺什么、少什么、讨厌什么、喜欢什么,他从来都不过问全部满足。在遇到你之前,老爷子是对我最好的那个人……”   可能这个“好”里面增加了一点别的什么。   没有苏格兰对她的纯粹,但是……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留这样的发型吗?”川合里野笑着昂首,脸上满是倔强,她抓着自己右侧及胸的长发,又摸了摸自己左侧的短发,笑道。“这是生我的那个人,给我剪的。喔对了,你应该记得的,十五年前我被你背到医院的时候,我的头发就已经变成这样了,就是右边没有那么长左边没有那么短。是被她抓着我的头发,想要把我抓回家里但是被我挣扎跑开的时候,被她手里的铰刀割出来的。”   “……”苏格兰听不下去了,他伸手搂着川合里野抱在自己怀里。   她甚至都不愿意称呼那个人一句“妈妈”,而是用“生我的那个人”来替代。   川合里野的声音咽在他的心口,有些哽咽。   “我从来没见过我的父亲,我也不知道我的父亲是谁,从记事起她的身边就经常换男人。”   “那些男人都很恶心,会对她说很下流的话。”   “而她身边呆的最长时间的一个男人,会对我施以暴力。”   “那个男人会踢我的肚子,把我关在房间的狭缝里,他没有工作收入就不让我去上学,在我的身上淋热滚滚的面汤。然后大笑着,说我像是被雨淋的野狗。”   “生我的那个人看到了她什么都没有说,因为她爱那个男人,比爱我更多。”   “里野……”他手臂用力,声音发抖。   听起来,比笑着说出这件事的川合里野还要难过。   “就是下雨的那天晚上,那个男人喝多了酒在客厅里发疯。我把门反锁,他就在门口狂敲。我坐在床上手里握着一把刀,当时我就在想,只要他不进来就好求求了不要进来,他之前对我的伤害我都不放在心上了只要他别把我也变成施暴者就好。可是他还是把门撞开了。生我的那个人就呆在客厅里,什么都没有为我做过,她什么都没有……”   川合里野从那以后,就养成了一个习惯。   她会枕着匕首睡觉,也会在下雨的时候彻夜不眠。   而那个女人对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不许哭。”   或许是因为,一个五岁的孩子大哭会让她觉得自己作为母亲的无能和羞愧吧。   “所以我捅了那个男人一刀,跑出来的时候就在想。不是他们不要我了,是我不要他们了,我再也不会回到那个地方去,就当一个流浪狗也很好。后来贝尔摩德跟我说,他们两个人都死了的时候,我一点都不觉得难过。我也没有过问是谁杀了他们,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都不要他们了……”   五岁的孩子力气很小。   那把刀根本就没插得多深。   苏格兰也调查过,只是轻微伤而已甚至连出血量都不大。   是组织替奥瑞安歌处理掉了那两个人。   川合里野抬起头来,脸上没有眼泪但是表情像是被水洗过了一样零碎。   “hiro,我现在没有别的要求,做那个什么协助者也好,还是给你们提供情报也行。你可不可以别管我身上的事了,就这样吧好不好,就让我稀里糊涂的假装组织就是处于爱的目的,养了我这么久。”   “……”苏格兰知道,她都懂。   在诸伏景光出现之前,她把boss真的当成了家人。   川合里野自己心里也明白,不管组织里面的人做出任何行为都挽救不了四年后组织的覆灭。   这也是老爷子最后的结局,要么死在别馆里、要么会被送往国检等待判刑、要么会因为身体问题直接咽气。   既然结果已经是这样了。   川合里野也不想知道曾经的那些心态到底是什么。   最重要的是。   川合里野不想让苏格兰再因为调查一些奇怪的事情,导致身份暴露,如果他能隐藏到四年后那就再好不过了。   只要,只要组织不杀苏格兰。   她就可以当个傻子到底。   真的。   苏格兰伸出手揉着她悲伤的表情,往自己唇边轻送,双唇覆盖了一个湿凉的吻。   “我让你想起那段的痛苦回忆了吗?”   他的唇炽热柔软,是最好的情话。   川合里野拼命摇头:“与那些相比,我不想失去你,我爱你,hiro。”   她从未获得过爱,这也是唯一一次对别人付出自己的爱。   是诸伏景光用自己的四次生命,教会她的爱。   二宫结奈说。   爱不是共同享受鲜花和掌声,而是一起面对狂风骤雨。   川合里野现在懂了。   她不要曾经、不要未来,不要不知道还会不会有的第六次轮回。   她就要现在,要现在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的诸伏景光。   川合里野被苏格兰圈在怀里,眼圈发红悬泪欲坠。   苏格兰的下颚蹭在她的额头眉心,热气吞咽的时候,声音像是被旭日朝阳蒸腾的温柔。   “但是怎么办,我已经查出了一个不得不找到的家伙。泰斯卡,你应该听说过这个人吧?”   川合里野心一沉。   他果然在调查泰斯卡! 第80章 080:世界   川合里野看着他温煦如风的眼眸, 心如潮涌:“你怎么……你怎么知道这个人的?”   “是水无怜奈告诉我的。”苏格兰伸手打开驾驶座左侧的一个小隔板,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从里面抽出来之后,按下开机键。   短暂的电脑开启之后。   苏格兰在触碰区里点开了一个加密的文件夹, 将里面的图片一张张放给川合里野看。   “这些是我和波本那天入侵金字别馆里的时候, 拍到的照片, 里面有一个很重要的东西是个储物箱。水无怜奈说,这是她上次去清梓山交接的东西, 因为箱子上面有一个八位数的英文密码锁, 所以她也没有打开。但是就很刚好, 那天我们潜入进去的时候看到箱子是一个开合的状态, 大概率是里面的东西刚打开, 还没有来得及处理这个储物箱。”   而箱子上面的密码锁也保持着正确密码开合的状态。   就是——【Talisker】   这应该是当时实验人员的疏忽, 没有抹去正确密码的痕迹。   川合里野想, 做这件事的实验人员大概率要被琴酒干掉了。   见川合里野也起了兴趣。   苏格兰俯身问她:“你还想看吗?”   “……”川合里野。   都到这个份上了。   不给看简直要把人的好奇心吊死。   川合里野点头。   如果苏格兰在调查泰斯卡的话, 她能多知道一点信息也能多帮助他一点吧。   川合里野暗暗想。   苏格兰的呼吸声有些轻柔,似乎在抚摸着她刚才悲戚难过的心情。   很多时候。   很多事。   一但陷进去了, 就很难在走出来。   除非,噬皮扒骨。   他会陪着她一起将血肉混合, 用骨骼相拥到生命的尽头。   苏格兰继续说。   “我们到地方的时候,箱子里面已经是空的了,可是空隙很小并且水无怜奈说当时她拎着的时候并不重。所以我们怀疑里面装的东西可以排除金钱之类的东西。”   “而这个箱子又恰好出现在组织的实验室内,那么应该是跟实验研究所适用的东西相关。组织里面在研究的东西,我们暂时还不清楚,但是大概率是一些违规性的药物。”   “CIA那边也在调查美国那边的走私事件, 听说日本这边有很多买家会跟那边的走私团体合作, 贩卖违禁药物、器械、枪支等……”   苏格兰说到这里的时候, 声音微顿, 给川合里野思考的时间。   川合里野的小脑袋贴着他的胸膛,在他衬衫里的腹肌上画圈圈:“所以……你怀疑泰斯卡在组织里面从事的就是和这些走私事件的任务吗?”   越来越喜欢和苏格兰贴贴了。   好舒服,温度也很合适。   他的身体是最棒的。   “是的,而且你看看这个……”苏格兰伸手抓着她做坏的小手,然后握着她的手背在键盘上按下清脆的一声“哒哒”。   最新展示在屏幕上面的图是一堆人的照片。   照片上面,有男有女、又老又少、有胖有瘦。   年纪性别各不相同。   “这七个人是日本东京近20年内失踪人口,至今还下落不明。我查了很久,和组织有关。”   川合里野听着苏格兰说的这件事,目光盯着照片上的那些人摇头:“可是这些人我在组织里一个都没见到过啊。”   “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苏格兰语气变沉。   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他们都死了。   车厢内的气氛忽然开始变冷。   川合里野往苏格兰的怀里又钻了钻。   苏格兰伸手揉着她的小脸,指尖摸到了她紧抿的唇角和温热的唇内。   他的指尖上抬,把川合里野的小脸端到自己的面前,像是神在爱抚着他的孩子。   “而且很刚好,这七个人在医院的所有记录、他们的家人都全部被抹除,就像是被幽灵斩杀的魂魄。”   在这个世界上。   消失的无影无踪。   川合里野明白,组织有势力能够做到这一点,因为组织里面还养了很多黑·客。   那么,现在川合里野就变得很关键了。   这些失踪的人,社会地位、性别、年纪各不相同。   唯一相同的就是,所有从医记录消失。   而川合里野从小到大,都在组织里面就诊,从未去过任何别的医院。   基本跟这七个人的状态差不多了。   想要解开这七个人为什么失踪的谜团,就看川合里野愿不愿意配合公安了。   可是刚才川合里野又说希望苏格兰不要再调查这种事情。   “里野,这七个人里面上一个失踪的距离现在只有半年。”他跟了一句。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未来在这个失踪名单上的人数只会越来越多。   苏格兰在某种情况下,真的有点攻心。   川合里野一直都知道,他是一个会替他人考虑的性格。   这种性格也造就了之苏格兰会比别人在感性方面想的更多。   “可是……刚才你们公安的检测不是显示我的血型没问题吗?难道你怀疑有人造假?”川合里野想着那个见过两面的法医先生。   当初在“炽天使”号上下船的时候,他走的也很匆忙。   那个时候川合里野一心都在跟泰斯卡交接和“永夜”的身上,也没管那位叫神代源的事情。   可是为什么啊?   公安也没有明说那张血液报告是谁的,只是简单说了一句是公安的某个嫌疑人的,神代源有什么理由造假?   苏格兰把自己调查的事情都告诉给了川合里野。   他没有问川合里野的想法,给予她足够的时间选择。   该怎么办呢?   她该拿这个公安先生怎么办啊。   明明知道奥瑞安歌是不会等着坐以待毙的性格,还非要让她自己考虑。   那个打开地狱之门的钥匙。   就是奥瑞安歌。   而扭动这把钥匙的关键,就在于她自己愿不愿意再做一个DNA鉴定。   苏格兰的眸眼矗立在秀丽的山河之间,里面是对未来的期许。   “里野,我知道我这样做会很危险。”   “但是我不把这件事查清楚,未来的我要怎么给你建造一个不会再有危险的世界。”   一个,能够让川合里野安心生活的世界。   怎么办。   川合里野觉得自己实在是没什么骨气,被他说服了。   那就……重新再做一次检验吧。   但是在这之前,还有一件事非常重要。   那就是boss设定的川合里野和琴酒二人的“游戏”。   川合里野对此是一点都不着急,就算她找不到琴酒最后也找不到不是?大不了最后算个打平,难道琴酒还真敢把她怎么样吗?   但是。   琴酒的手段明显要比小时候更疯狂了。   水无怜奈告诉川合里野。   “琴酒准备拿‘永夜’下手,他说既然是‘永夜’向他透露了会有人入侵金字别馆,那么找到‘永夜’自然就知道到底是谁了。”   川合里野不以为然:“那就让他找去呗。”   反正“永夜”这个人在组织覆灭的时候,都没被找到。   水无怜奈急了:“‘永夜’通过组织ip地址主动联系到了琴酒,他说他要见你! ”   “?”川合里野。 第81章 081:愉快   “永夜”点名道姓。   要见组织里面的奥瑞安歌。   在此之前, 组织曾经派出数位成员寻找“永夜”,其中也包括最近颇受boss看好的苏格兰和波本,也没有找到“永夜”的地址。   但是。 八_ 零_电_子_书_w_ w_ w_.8_0_8_0__t_x_t . c_o_m   奥瑞安歌是唯一一个在“炽天使”号上跟“永夜”有过正面交锋的人。   还差一点, 把“永夜”给抓了。   贝尔摩德开玩笑说:“他是看上你了呢。”   川合里野:“呵呵。”   “永夜”通过之前组织成员的ip地址, 给琴酒发的那条讯息也很简单。   就是一句话。   ——【我要和Orianko单独会面。】   在这句话里面。   没有定时间、没有定地点。   反而更像是先询问一下川合里野的意思,愿不愿意跟他见面。   贝尔摩德坐在原本是财务部大楼一楼现在是“里之子侦探事务所”会客厅的沙发上, 翘着二郎腿笑眯眯的看着川合里野:“你的第一个男人去哪里了?怎么不在这里?”   川合里野知道贝尔摩德说的是苏格兰,但很不喜欢她用“第一个男人”来形容苏格兰,于是语气也不怎么好的回复:“关你屁事?”   “像你们这样的年轻人, 应该玩的很刺激吧?”贝尔摩德指尖捏着一根烟,没有点燃只是放在手里把玩, 就像把玩一个男人的敏感源一样暧昧。“据我所知, ‘永夜’的年纪也不大。他能主动联系我们, 说明有意向加入。那位先生很高兴, 如果你能说服‘永夜’……”   “我说服不了。”川合里野扭过脸去,“那家伙脑子有病,神经兮兮的还喜欢说一些恶心人的话。”   “我还以为你和苏格兰之后, 已经改变了你那个无法和异性近距离接触的怪癖呢。难道是苏格兰有什么过人之处吗?怪让我好奇的。”贝尔摩德语气开始暧昧。   川合里野脸黑了下来:“我告诉你, 全天下这么多男人你爱找谁找谁,但他是我的、别碰我的。”   这句话她说的非常认真。   就像前几次轮回里面,贝尔摩德为了保下她的angle时, 对川合里野说的那个语气一样。   贝尔摩德气结:“你个小没良心的, 我养了你这么久, 你是喂不熟的白眼狼吗?你居然为了一个男人对我放狠话?别说我现在对苏格兰没什么兴趣, 你……”   “我不管。”川合里野拿起旁边的一把匕首, 插·在茶几桌上被水无怜奈削好的苹果上, 来回几下剁成果泥。“就当是我还没‘玩’够吧, 在我‘玩’够之前,我的东西谁也不许碰。”   别从“疯犬”嘴巴里抢东西。   否则。   就会被“疯犬”追着咬到死为止。   这绝不是开玩笑。   铜狗进来的时候看到气压不是那么好的氛围,以及一南一北坐着面对面怒目而视对方的两个大姐头,觉得气氛不对又打算默默退出来时,听到大厅内同时传来两道女声。   “滚进来。”   然后,铜狗就滚进来了。   “你们……”铜狗点头哈腰的站在中间,不知道要先讨好谁。   贝尔摩德起身,冲着川合里野不高兴的哼了一声,伸手撩拨一下自己的长发:“反正你自己掂量吧,到底要不要去,那位先生还等你态度呢。”   “知道了,啰嗦。”   川合里野目送着贝尔摩德和铜狗离开,不知道俩人又要去聊些什么。   因为铜狗还没洗清自己的嫌疑,被列入“入侵者名单”之首,所以财务部暂时交给贝尔摩德管理。   贝尔摩德没有管过这些东西,所以还是让铜狗代为、而她当个监视的作用。   前脚刚走出来,贝尔摩德抓着铜狗问:“你知道Orianko和苏格兰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吗?”   “开始?”铜狗懵懂。“不知道。我知道的时候,俩人就已经是这种关系了,她的事儿谁敢问?反正我不敢,我怕挨揍。”   见贝尔摩德沉思,铜狗一副为她排忧解难的样子问道:“怎么了?你难道是觉得这件事有什么问题吗?”   “一开始就是觉得Orianko到年纪谈个恋爱玩一玩,但是现在看感觉好像这个‘玩’的程度并不是那么强烈。本来我对苏格兰这个人的印象就是少言谨慎,办事也比较中规中矩而已。但是现在看……”贝尔摩德抱着手臂,依靠在窗户的一侧瞧着外面世界明媚的阳光,只觉得过分刺眼不舒服。   铜狗对此赞不绝口:“苏格兰可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物,你是没见到Orianko在他面前的样子。对他的话都很信服、听从、乖顺。天呐,Orianko能给我一个笑脸我都谢天谢地了,但是苏格兰的话Orianko是非常信任的。”   “是么。”贝尔摩德咬着烟丝,从口袋里摸出一支打火机撩开烟雾。“这件事你告诉我就可以了,朗姆和琴酒那边都不要说,听到没有?”   “听到了……”铜狗垂头丧气。   曾经掌控组织经济命脉趾高气昂的日子,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   苏格兰和波本这几天一直都忙着处理自己曾经入侵金字别馆的事,并且商量着要不要找个人过来顶罪。   川合里野也懒得管,完全交给他们两个人去处理。   对于“永夜”的事情,川合里野的态度也很直接。   “他算个锤子啊,想见我就见给我圆润的滚到日本海。”川合里野瘫在床上,跟水无怜奈怒骂。   水无怜奈也觉得诡异,她端着一个笔记本电脑坐在沙发上,查阅着CIA的资料顺便跟川合里野闲谈:“我觉得这件事很奇怪,按理来说日本公安做事应该是非常谨慎的,而且苏格兰和波本他们也不是那种糊涂的人。他们的行踪能被‘永夜’知道,除了他们公安内部有问题之外,我想不出有什么别的可能。”   川合里野坐了起来,一副憋坏了的样子,苦思冥想是不是哪里有什么被自己遗漏的东西。   第三次轮回的时候,她挟持着苏格兰在警视厅公安部顶楼对峙。   那个对着苏格兰开黑枪的家伙……   “莱伊现在在干嘛呢?”   “莱伊?”水无怜奈忽然听到这个代号,隐约之间想起似乎听自己父亲说过。“好像在行动组呢,最近也没什么任务。你怎么忽然想起他了……”   倒也不是忽然。   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川合里野就觉得第三次轮回里面朝着苏格兰开黑枪的家伙像是莱伊。   那种高度、那种距离。   组织里面的狙·击手又不多,科恩、基安蒂都是混子。   除了莱伊能做到这一点,基本上没有别人了。   如果“永夜”一直都在欧洲行动,FBI有没有可能会知道一点关于这家伙的线索呢?   “你手机响了。”水无怜奈把桌子上一直跳动的手机扔给川合里野。   手机在空中呈现出一个抛物线的状态,被川合里野稳稳接住之后发现是二宫结奈打过来的电话。   好久没有联系她了,川合里野差点都把这个人给忘记。   看到二宫结奈的这个电话,她才想起来今天好像是酒店退房的时间。   被二宫结奈精心准备的酒店房间,结果真正入住的时间不到两天。   就很可惜。   但是二宫结奈不知道。   她还很担忧地问川合里野:“我今天去退房的时候,酒店的前台说套间里面发生了很严重的斗殴。这是怎么回事啊?你没有受伤吧?”   “没事,就是我们侦探事务所发生了一些……内耗。”川合里野不喜欢说谎,诚实回答。   “那就好那就好……”   虽然二宫结奈准备的东西没有用上,但是……   “我们还是渡过了很愉快的三个小时。”川合里野捧着手机,嘿嘿笑。   “噗。”水无怜奈。   电话另一头的二宫结奈兴奋不已:“哎?!真的吗?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你们……那个了吗?”   “嗯,是他主动的!”川合里野也跟着亢奋。   水无怜奈抱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准备换个地方办公,又被川合里野叫了回来:“哎,你别走啊,我还想跟你们一起探讨一下这方面的事情呢。”   “……”水无怜奈。   “对于这个事情,我现在还处于不是很明白的状态,如果可以的话,二宫你下午来一趟我这里。”川合里野把满脸臊得通红的水无怜奈摁在自己面前。   二宫结奈没有拒绝。   川合里野看着头都抬不起来的水无怜奈,伸手捏着她的下巴,端起来嘿嘿笑:“你应该也有过这方面的经验吧?别告诉我没有,你们美国佬这么奔放、说没有的话我可不信。”   水无怜奈脸红到耳根,疯狂摇头:“我平日里工作很忙的,这方面很少真的很少……”   一定要教会川合里野这方面事情的二宫结奈、一脸非常求真好学的川合里野,夹着头都抬不起来的水无怜奈探讨了一下午,如何把这方面的快乐发挥到极致。   水无怜奈捂着耳朵不想听,还被川合里野摁着手威逼利诱:“你可以不参与,但你必须要听。我可是把你当成自己人才让你来旁听的。你怎么可以做出这副如坐针毡的样子呢?而且我这是为了你好,你知道我在这方面走了多少歪路吗?多听一点以后泡男人的时候更轻松,相信我,真的。”   “……”水无怜奈。   救命,她这明明就是在上刑!   聊得口干舌燥。   川合里野一拍大腿:“别动,我房间里还有很多’爱情片‘,之前我想让hiro陪我看但他不愿意,还非说这种东西会把我教坏。能把人教坏的东西为什么要摆在架子上卖呢?趁他现在不在我们一起看。”   “好!去拿。”二宫结奈坐正。   “别吧,他不让你看你就别看了。”水无怜奈。   川合里野飞速跑上去,又飞速跑下来,手里抱着一摞没拆封的碟片。   最上面有一个她最感兴趣的。   ——【厨艺比拼之家政类型男人的甜蜜晚餐,身穿围裙的浪漫之夜,水声弥漫。】   川合里野指着上面穿着围裙的男U,对二宫结奈说:“我喜欢这种。” 第82章 082:围裙   苍郁森林里建造的一所小酒吧被整装待发的公安们团团围住。   里面已经被酒精催化的意识不清的酒鬼们在被带出来的时候, 还连带着把一些看起来是服务人员的家伙们全部都挂上了手铐。   酒色财气之中,有一个人身上穿着一件棕褐色的店长服饰,被两个公安摁在篱笆门前大喊大叫。   “你们知道不知道我们就把背后的人是谁?!”那个人被摁着趴在地上, 整个脸都贴着旁边树篱里面的泥土, 吃了一肚子的灰,嘴里还嚷嚷着——【我们是沙赖老大的人!】   “这所酒吧不具备营业条件, 今日起查封禁止营业。”风见裕也亮出一张公安筹备许久的调令,在众人面前晃了一下之后,朝着摁着店长的两个下属示意。“相关涉案人员全部带走。”   *   远处路灯下站着一个身板纤长的男人。   他微微颔首看着警笛鸣扬的区域, 面色严峻,浮现少许不动声色的暗潮。   看着一群人被风见裕也塞到逮捕车内后, 才伸手拉了拉背上撞着莱·福枪的贝斯盒, 盛着月色转身离开。   *   最近几天。   沙赖组旗下的诸多产业都因为各种原因被查封。   沙赖六合坐在自己的家里气得火冒三丈, 把身边所有能骂的人全部都骂了一遍。   尽管如此, 也只是一种无能狂怒而已。   但现在的形势,他也只能无能狂怒了。   沙赖六合也不知道自己最近到底是怎么得罪警视厅了,那群家伙居然开始拿他手底下的边缘产业着手, 不仅以各种名义查封了好几家产业之外, 还带走了他不少人,目的性非常明显,显然就是做过一番调查和准备的。   一群手下在他面前站得笔直, 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这次警方们的发难确实奇怪, 不仅有备而来而且根本就是不由分说。   地上散了一堆被沙赖六合当作撒气扔掉的东西, 玻璃碎渣散了一地。   有一个属下大着胆子提醒道:“之前听说警视厅有打算养一批他们的黑色势力, 来帮助他们更好地管理黑(hei)帮。会不会是想拿我们先开刀啊……”   “这群她姥姥的孬种, 就知道用这种下三滥手段的公安, 有本事直接到大爷我面前来, 跟我说要让我当场解散沙赖组啊!”沙赖六合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任何话了,在家里发狂。“公安啊,就是这么卑鄙又下作,一方面又要保留黑色势力在这个国家里的某方面地位,一方面又怕我们给他们找事儿的到处拉帮派,让我们内斗!可恶!可恶!可恶!”   没错。   沙赖组就是被公安盯上了。   被那群犹如饿狼一样咬住就不松口的可怕家伙们盯上了。   沙赖六合都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   暗处走出一个年轻的青年,他的头上盖着一条白色的毛巾遮住自己的头发和半张脸,只露出微微诧异又嬉笑扬起的唇角,吐出一丝犹如大雾般的叹气。   “我亲爱的哦豆撒吗,父亲大人。您还是一如既往的这么烈火脾气啊,到底什么时候能冷静一点看待事情呢?这样还如何把沙赖组引领向更加强大的未来呢,啧啧。”   沙赖六合的脸色在这一瞬间变了几番,从最开始的怒火滔天到被青年讥讽后到略微绀青,最后变成了一句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来干什么?这是你能来的地方吗?没看到我在议事?”   青年光着膀子,腰间别着一条浴巾。   水流沿着他犹如沟壑般深邃的肌肉线条往下蔓延,年轻的身体上有着仿佛从未晒过太阳的渗白色。   他敞开双手,耸了耸肩:“我不觉得砸东西就能解决好问题。就算你把整个家都给拆了,公安们也看不到啊是不是,结果最后浪费的还是这堆东西。毕竟这可是你死了之后我要继承的,麻烦您还是控制一下脾气吧,好吗?”   属下们大气都不敢出,全部都憋着呼吸让自己变成一个透明人。   但是他们明显都感觉到,自己的那位领头大哥呼吸声再疯狂的变粗、变得狂。   最后,凝聚成一句从胸口挤出来的咆哮。   沙赖六合指着那个冷肤的浴巾青年,怒吼道:“你给我滚!!!!”   青年不怒反笑,他的笑音从头顶盖着的浴巾下滑落,眼眸弯弯时流淌出一种昏暗重影交织的可怕质感。   “哎呀呀,我愚蠢的父亲啊。如果我滚了,就没有人帮你处理那些讨人厌的公安了。”   “这也是——你把我从国外叫回来的目的啊,不是吗?”   屋内的几个下属们都看到了。   那张年轻的脸和沙赖六合的完全不同,他似乎更像是自己死去多年的母亲,那位曾经陪伴着沙赖六合一起管理沙赖组的二代目夫人。   这个年轻人仰起头来的时候,脸上描绘着一场邪气的噩梦。   他的瞳孔时极致的黑色,笑容危险而又疯狂。   这就是……沙赖组的少爷。   可是,这段父子关系怎么看起来。   似乎非常的不融洽。   *   苏格兰回到财务部大楼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一些不太对劲。   一楼好像有客人坐过的痕迹。   桌子上还摆放着没吃完的瓜果点心,而正厅的电视机还是热的,明显是运作了一下午的结果。   这几天他和波本都在忙着处理怎么让川合里野给boss交差这件事,顺便还处理了一些小穗淬。有两三天没来找那个孩子,估计要发点小脾气了。   苏格兰把贝斯盒放在一楼,起身朝着楼上走。   到了五楼的时候,他心里感觉到的那种不对感觉更甚了。   原本整栋五楼只有最里面的那间是川合里野居住的地方,其他的都空着,川合里野自己不用也不让别人用,但是在苏格兰没来的这几天,好像给改装成了一些家居式的装潢。   有一间还配置了一些平常家里会有的灶台、煤气和抽烟机。   设计的也非常高大上,银色渡边的金属质感,看起来非常崭新。   这是……什么情况?   苏格兰走到最里面,伸手敲了敲川合里野的房门。   门内没有动静,但是他明显感觉到门缝里面有人影在晃动。   这个小家伙又在想什么坏主意了?   苏格兰伸手推开门,然后就被黑暗中的一只温热的小胳膊缠住脖子,脸颊上落下湿凉的一个轻吻。   “欢迎回家,我的丈夫。”川合里野学着片子里的女主角,声音嗲的自己都有些受不了的程度,然后感受着苏格兰身体的升温和某种硬度变化。   只需要一秒。   在打量了一下干干净净的室内环境,以及川合里野身上的这件黑色抹胸和包臀裤之后,苏格兰就知道……她肯定是好好的准备了的。   苏格兰拥着她,伸脚勾着门框把门关上之后,二人身形相贴拥吻至房间内部的灯光下。   苏格兰的身上有好闻的夜晚味道。   她的手开始解他身上的扣子,让那股味道散发的更加浓郁。   如果非要让川合里野选择一种死亡形式的话。   她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死在苏格兰身上。   川合里野的脑袋被摁着一个扬起的角度,她喜欢在亲吻时睁眼,看着苏格兰因为热浪而泛红的眼尾和他的每一根睫毛。   在一回合时间的亲吻结束后。   川合里野从沙发上抽出一个东西来,塞到苏格兰的手里:“你能穿这个给我看吗?”   苏格兰低头看了一眼。   那是一条……粉红色的,对他体格来说更像是肚兜的,而不能称之为……的围裙。   “……”苏格兰。   她一定又看了不该看的东西了。   苏格兰正准备给她好好讲一讲这个东西到底有多么不太符合他的形象,他实在是没有办法克服内心的羞耻感穿这种东西的时候,川合里野又补充一句。   “只穿这个。”   “……”苏格兰。 第83章 083:委托   川合里野跟苏格兰吵了一架。   不是因为苏格兰非常亲昵的搂着她, 用胡渣蹭着她不高兴的小脸,好言好语的解释:“对不起,我做不到只穿这个东西去给你做吃的。这个对我来说真的太小了, 而且穿这个真的太奇怪了, 我真的做不到,对不起。”   也不是因为苏格兰中间接了好几通电话, 一副公事繁忙的样子把川合里野捧着围裙,晾在坐在沙发上大喊大叫“就要你穿就要你穿就要你穿”。   而是因为苏格兰动手对着川合里野的房间进行了一场彻彻底底的大扫除。   把那堆拆了的、没拆的、看了的、没看的碟片,全部收拾收拾, 扔到了自己的车上准备处理掉。   川合里野整个人挂在苏格兰的身上,大喊:“不可以, 你怎么可以扔掉!我都还没看呢!这都是铜狗费尽千辛万苦给我找来的——珍!藏!版!”   苏格兰把她不安分的手反摁在沙发上, 哭笑不得:“你到底为什么非要看那些东西啊?”   “因为……想跟你更快乐。”川合里野把上身挺起, 紧密地贴着苏格兰的胸膛, 让自己的心跳声和他的心跳声重叠。“也因为你上次把我弄的很剋磨叽,我也想让你很剋磨叽。”   她的双腿闲散地挂在他的腰上。   来回摆动。   川合里野扁扁嘴巴,小可怜样地哀求:“不要扔掉嘛, 今天下午二宫看的时候都说拍得还不错呢。”   “……”苏格兰收拾地速度更快了。   没错。   他不仅扔掉了, 还对川合里野说:“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我们扯平,我不生你的气。”   “?”川合里野被气笑了。“你生我的气?你凭什么生我的气?”   “你之前明明答应过我, 不会再看这个……”   “我可从来没答应过你啊, 你这几天是忙昏头了吗?我说的明明是, 那天不看而已……”   “那你现在跟我保证。”   川合里野抱着手臂坐在沙发上, 气鼓鼓地背对着苏格兰:“我不要。”   倒也不是非得看不可。   她就是骨子里有那么一个叛逆的劲儿。   本来就是嘛。   这两天去哪儿了也没跟她说。   来到了之后就开始处理她兴高采烈为二人准备的东西。   太、过、分、了。   “我不想看别的女人的身体。”他忽然开口。   川合里野焦躁的火瞬间被熄灭了一小半, 耳朵往后递了一下:“什么?”   苏格兰微微靠过来一点, 伸出手握住她的肩膀, 把她掰过来正对着自己,认真的解释:“我说,我不想看到除了你之外别的女人的身体,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别的……不穿的……身体。   “就算是荧幕里面的,我也一点兴趣都没有。”苏格兰身上的衣衫被解开了几个纽扣,露出里面的一件白色衬衫,上面也有川合里野的唇痕。   她给自己涂了一点樱红色的口红。   苏格兰的白衬衫被她弄的一团糟。   他低头跟川合里野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变成了满满当当的深情。   “如果你非要让我陪你看的话,我可以。但是我内心很抗拒,因为我只想看你的,也只有你的让我感觉到这种事情的美好和快乐,能够引起我的生理反应,你明白了吗?”   川合里野又开始不舒服了。   心脏不争气的加速跳动。   苏格兰伸出手指,捏着旁边的一张纸巾,轻轻抹去川合里野嘴唇边缘的口红擦痕。   白色的卫生纸上染上了略微带有甜味的口红印。   他一点点像是擦拭瓷器般的帮川合里野清理干净,温声细语地说。   “你不用在意我的感受,因为我会自己找到最佳状态。”   这倒是真的。   苏格兰的过人之处就在于他那种可以极度控制自己的忍耐力。   一个在濒死的时候都不动如山的迎接死亡性格,不管什么时候都可以很好的控制自己。   这种能控制自我的性格,真的好可怕。   川合里野就做不到,她想要更多。   于是,她伸手戳了戳苏格兰的腹肌。   然后,苏格兰打横把她抱起来,朝着里屋走。   她的抹胸,被留在了沙发上。   *   苏格兰要把“永夜”处理掉。   这是第二天川合里野醒过来的时候,在苏格兰和别人通话时的内容中听到的。   她光着手臂撩开被褥挤到苏格兰的领域里,伸腿夹着他的腰,凑过去听着电话里若有若无传来的声音。   似乎是波本。   川合里野的腿用力,夹着苏格兰的腰,好像非要让他露出一点点声线的不对劲才罢休,整个人都贴着他光滑温暖的背脊。   她亲吻着苏格兰的蝴蝶骨,沿着脊椎线一路往下。   终于,他和波本交流的声音开始发出异常的一声“呃”。   波本在电话那边好像听出了不对劲,俩人上一秒还在热火朝天的交流着,忽然中间都彼此默契地停了三秒钟。   川合里野得意洋洋的起身,朝着门口走,去进行美好一天的清晨沐浴。   苏格兰半截身体露在被褥外面,看着她伸手慵懒撩开头发的样子消失在门口后,无奈又懊恼自己没控制住的对着电话说了一声:“我在听,你继续说。”……   川合里野清清爽爽的洗完之后,随便拿了一条黑色的背心和四平短裤给自己套上。   平日里在家她都这么穿,简单又舒适。   不像贝尔摩德特别喜欢给自己准备一堆奢侈又华丽的名牌睡衣,摸起来的手感倒是丝滑又柔顺。   但看着不像是在自己家里,而更像是要去走秀。   房间外面也是一片狼藉。   她就记得昨天晚上进行了很久,他们换了很多地方。   沙发上、窗边、茶几上、地毯上。   都有他们的痕迹。   虽然没有用到二宫结奈给的那个东西,但是已经无所谓啦。   川合里野揉了揉自己发酸的腿,盘腿坐在沙发旁边开始沉思。   苏格兰要处理掉“永夜”,是因为担心“永夜”暴露他的身份吗?   她掐算着时间。   总觉得时间又开始不够用了。   川合里野听到房间里有走路的声音,一抬头看见苏格兰已经穿好衣服手里还拿着电话准备出门,她跑过去抱着他,用口型问他:“去哪儿啊?”   苏格兰在说话的空隙里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川合里野目送着他离开,自己跑到窗户边看着窗台上的水渍发呆,想着昨天晚上她被贴在玻璃上的时候,哈出来的气把外面夜景染地模糊,气息在震颤中忽明忽暗。   苏格兰在她的身后称赞她——你像是擦去白昼的银窗纸。   而现在,白昼把苏格兰带走。   川合里野就收到了一条来自苏格兰的短信:“我要去忙点事,走的很匆忙抱歉,房间里的东西等我回来处理,乖。”   这个房间里的东西,应该说的就是垃圾桶里那几个薄膜吧。   川合里野被他最后一个“乖”弄得心里不上不下的,总觉得苏格兰最近忙得有些让她心里不安。   如果要是跟“永夜”有关的事情,她也可以参与啊。   反正川合里野也早就想料理掉了,现在“永夜”还害得苏格兰差点被组织抓到,怎么想怎么火大。   川合里野在房间里又躺了一上午。   补了个睡眠之后,拿起手机发现邮箱还停留在苏格兰发给自己的上一条。   中间没有任何多余的讯息。   这个世界里所有的人和事似乎都在忙,只有她很闲。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闲,川合里野起身给自己换了件衣服准备出去兜风。   夏天终于到了。   外面的风都带着一股奇怪的燥热。   川合里野刚走到楼下,就看到门口有一个陌生的家伙,从背影瞧不像是组织里面的人。   他蹲在长长的台阶上,手上百般无赖的摆弄着旁边的几块小碎石,身上还停留着光影斑驳的树荫。   听到身后有动静,那人转过身来看着川合里野眼前一亮。   “我终于找到你了!”   他几乎是扑了过来,连带着身上的影子也被外面的晨曦拉长。   川合里野看着他脸上挂着的灿烂笑容,蹙眉:“你找我干什么?”   立浪又雾身上穿着一件鹅黄色的polo衫,边角因为蹲的时间太久而导致有些起褶。在站起来之后自己还知道的,伸手理了理边角,冲着川合里野笑容开朗。   “我是来自荐,想要成为您身边一个小助手的!”   “……”川合里野看傻逼一样看着他,然后迈开腿往街面上走。“滚,我不需要。”   “可是‘炽天使’号被查封了之后、我上一份工作的酒店也因为除了伤害□□件被暂时停封。我连续丢了两份工作……”   “关我屁事啊,没有工作你就去找啊。”川合里野的脸上挂着不耐的火气。   如果这家伙再多说一句废话,她一定把他收拾收拾直接扔到车轮下面。   “可是……我这两份工作都是因为您才丢失的。”立浪又雾缩缩脑袋,为自己即将因为负担不起学费被学校开除而感到悲伤。   川合里野拳头硬了,在挥过去之前,她看到立浪又雾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委托书。   “但是您放心,我是带着委托来的!前不久,我接受了一个学校校长的委任,她说她的小学被一个黑色势力骚扰的快要营业不下去了。所以我就自告奋勇的,接下了她的委托!”   立浪又雾双手捧着纸张的边角,递到川合里野面前。   “瞧啊,虽然我之前完全没有做侦探的经验,但是还是很有天赋的对不对!这次委托的酬金是五万日元呢!”   瞧着这个蠢货兴致盎然的样子,川合里野很不想说……呵,才五万。   但是。   在她视线扫过委托书上面的时候,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委托人:莱草田爱佳校长】   ——【委托任务:处理黑(hei)帮在学校附近的收取保护费、围堵道路、恶意涂鸦等行为。】   莱草田。   爱佳校长。   川合里野伸过去手把委托书接了下来。   这不是……苏格兰社团课的那家小学吗? 第84章 084:上帝   好像是沙赖祖看上了莱草田小学的这个地方, 想要拿来扩建一个新的旅店。   但是因为这个小学的校长一直都不同意,所以这个项目也一直都没有谈下来。   最近几天公安们好像死盯上了沙赖组,把沙赖组旗下的许多产业全部都该查的查、该封的封。   作为东京最大的黑色势力都变成这个样子, 其他的一些小范围视力也开始个个人人自危。   虽然在日本黑色势力是被法律允许的, 可是自己之榻,岂容他人酣睡。   这些黑色势力对于国家政府来说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早年期间日本政府需要这些黑色势力来帮助国家维持动荡的秩序, 但是现在国泰民安,这些黑色势力对于国家来说已经没有太大的帮助了。”立浪又雾跟在川合里野的身后,手里捧着那张委托书跟川合里野简单介绍自己最近调查到的事情。   他一副对这些事物非常了解的样子, 让川合里野对他稍微的高看了一眼。   这种事情川合里野之前也听苏格兰说起过。   在国家建立之初。   因为当时政府也存在各方面的问题,而导致日本这个国家地方上有乱七八糟的原因躁动。   在那个时候不知道是哪个脑子缺钙的国家政治人物, 想出了一个办法就是培养属于国家的黑色势力。   让这些黑色的势力去帮助国家平复动乱, 并且许诺了一定的好处。   在目前的日本宪法第21条里面, 就是给予这些黑色势力最大的特权。   ——【集会结社言论等表现的自由、通讯的秘密】   保障了这群黑色势力言论表现的自由不可以对其进行检查, 也不可以侵犯其通讯的秘密。   所以让新社会的这群新公安们在处理这些黑色势力的时候,增加了极大的难题,就是必须要进行一些情报收集的行为。   虽然当初建造培养这些黑色势力对国家地位巩固也确实也起到了一些作用, 但是明显这些本身就是三教九流的黑色势力也开始逐渐不可控起来。   而当初制定的那条允许建立黑色势力的条令, 也成了现在国家最头疼的地方。   一些乱七八糟的游离在法律灰色地带的行为,也给这个国家土地上面,带来了一堆麻烦事儿。   所以现在, 公安们就在大力整顿这些灰色组织。   简单来说一句话就是我允许你成立的时候你就可以成立, 但是国泰民安的时候不需要你了你就不能成立。   立浪又雾跟在川合里野身后, 两个人站在莱草田的后校门, 沿着西侧的墙壁往前面走的时候。   川合里野看到了和自己之前几次来到时完全不同的场景。   那些已经斑驳脱落的墙壁上被泼满了红漆。   有的甚至还有被铁锹锤打而导致墙面脱落漏出里面腐朽钢筋的痕迹。   完全就是暴力催使的结果。   这个小学就像是一个行秋枯木的老人, 奄奄一息。   上一次来的时候, 这座小学附近还有很多的小商铺, 会贩卖一些零食汽水之类的,但是这些商铺现在都已经关门。   耀眼的阳光照在这片充满了年代感的街道上。   远处有一座立交桥,那是上次川合里野站在上面俯视这个小学许久的地方。   也是在那座桥上,苏格兰第一次主动握住了川合里野的手。   那是具有特殊意义的地方。   有几个小孩子相伴走在那座桥上,从桥上走下来之后就能到达莱草田的校门口。   他们走下来的时候,有一个小胖胖认出了川合里野:“咦?这不是上次做巧克力烹饪课的助教老师吗?”   另一个小男孩也认出了川合里野,两个人把她围住七嘴八舌的问。   “伏见老师已经很久没有来过了,我们学校的很多女孩子都还想要再上他的音乐课。”   “最近学校这里发生了很多的事情,有很多奇怪的人来找麻烦,我们已经一周没有上课了。”   “可爱的助教老师,你能帮我们联系到伏见老师吗?”   川合里野被这两个小男孩说的有些头疼,她虽然也不相信警察,但是这种情况下身为市民第一时间不就是应该报警吗?   小胖胖脸上漏出苦恼地表情:“因为来找事的这群人真的很可怕,之前爱佳校长报了一次警可是警察来到之后就说了一句,大概率是谁的恶作剧吧就走了。”   嗯,意料之中。   如果警察管用的话,爱佳老太太也不会找一个半吊子的侦探做委托了。   “知道了,你带我去找爱佳校长。”川合里野伸手摸了摸那个小胖胖的脑袋,就像平时苏格兰会抚摸着她一样。   小男孩的头发短而又有些扎手,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小刺猬。   立浪又雾的视线沿着略微有些潮湿的空气,落在川合里野的身上。他眼尾弯弯,就像是一个不知事态的高中生,尽管已经成年但脸上还是刚出校门的未脱稚气。   他好奇的跟上去问:“哎?你之前来过这个小学吗?他们说的伏见老师又是谁啊?”   川合里野其实并不是很想理这个家伙。   一路上乱七八糟各种七问八问,问自己对他这个“小助理”的表现满不满意。   可问题是川合里野根本就没有说过要让他跟着自己啊。   现在的局面因为波本和苏格兰入侵金字别馆已经非常混乱了,川合里野一点都不打算再给自己找一个麻烦。   两个小男孩一点都没有觉得,这是什么可以隐瞒的事情,纷纷兴奋而又大声的对立浪又雾说:“是可爱的助教老师男朋友噢!”   “哎?里野小姐有男朋友了吗?”立浪又雾惋惜地叹了口气。“我还以为自己有机会呢。”   “?”川合里野。   谁让你叫我名字了你他米的谁啊?   小孩子的思想要远比年轻人发散,他们打量了一下立浪又雾,之前没有见过,感觉也是一个很有亲和力的小哥哥。   但是……感觉还是伏见老师和可爱的助教老师在一起比较让人觉得温馨。   因为,现在可爱的助教老师表情太可怕了。   立浪又雾双手托着脸,伸手抓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开始原地懊恼:“真是太可惜了,太可惜了。但是我是不会放弃的,只要还有一线希望,谁说谈了恋爱就一定会结婚呢,如果要是分手的话,我还是会有机会的……哎呦。”   立浪又雾捂着自己挨揍的右眼,整个人都疼得蹲了下去。   川合里野吹了吹自己手背拳骨,总觉得自己刚才应该再使点劲挥拳头过去。   两个小孩子看到这一幕,都差点没反应过来。   可爱的助教老师动作实在是太快了。   拳头挥过去几乎就是眨眼的事情,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是怎么出拳的就瞧见立浪又雾的眼窝青了一块。   川合里野理都没理他,拽这两个小男孩往莱草田的校门口走。   这家伙天天胡言乱语的,不知道想要干嘛,简直就是一个幼稚鬼神经病。   可是没想到。   川合里野刚走了没几步,立浪又雾又追了上来:“那个伏见老师就是之前那个在酒店里面的那个金发男人吗?还是那个黑头发蓄胡子的?”   “关你屁事啊?你怎么这么多屁话?还想挨揍吗?”川合里野冲着他挥了挥拳头。   立浪又雾捂着挨打的右眼,脸颊不知道为什么被烧的通红,就像是血脉扩张涌上颅顶的绯色。他像是被一根绳子拴在川合里野身上似的,跟在她的身后小声说:“从小到大,除了我母亲,从来没有人打过我。”   “?”川合里野。   “你太可爱了。”他由衷得夸奖。   小鹿儿眼睛里的桀黑色调像是染了一层星芒,犹如浩瀚星海般,带有一种瑰丽的不透明质感。   这个眼睛总让川合里野觉得有些熟悉。   她在第一次见到立浪又雾的时候就觉得很眼熟。   但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之前在爱情片里面有好几个档次。   其中有个分类川合里野一直都没搞懂。   那就是抖英文S。   二宫结奈给川合里野的解释说……就是有那么一类人会通过一种被虐打的方式感觉到快乐。   川合里野一直觉得这种人脑子都有病。   谁会愿意挨打呢?   现在……她知道了。   立浪又雾一路上跟着川合里野,嘴巴就没有停过。   说的也全部都是乱七八糟的各种琐事,川合里野的耳朵里全部都被这种废话塞满,倒是那两个小孩子跟立浪又雾聊了起来。   “那些奇怪的人特别喜欢围在学校门口堵住,学生不让我们进校门之前,还有几次会在校门口泼红漆,然后用红色的油漆写下很多特别恶心的话。”小胖胖背上背着一个扎线的小书包,他是爱佳校长最早的一批学生,跟爱佳校长的关系也很好,会亲切的称呼爱佳校长为“奶奶”。   在那个小学里面有很多孩子,都会称呼爱佳校长为“奶奶”。   “还有很多已经从这个小学毕业,很多年的人都会时不时的回来看望。奶奶开设这个小学已经二十多年了,这里对我们的意义……就像‘家’一样。”小胖胖的童音伴着路边漂浮着的鸣笛声。   这里的线路开设地并不是很好。   时不时还会有路过的巴士卷着油柏路上的碎石,在附近路过。   家。   这个字对于川合里野来说很陌生。   但是苏格兰跟她解释过。   就是能够让人觉得安心、舒适的地方。   这个学校里面的所有老师只有两个是领工资常驻,其他都是社会上的义工,义务前往教学。   比如每周会去两次社团课的苏格兰。   而且也是,因为没有工资,所以很多义工都是出于一种心血来潮会过去代代课。   但是时间一久了就基本上都会离开。   苏格兰是代课时间最久的一个了。   只是最近也忽然没再来过。   “我们学校的许多女孩子都觉得非常伤心,那么帅气的男老师居然不来了,他们就像失恋了一样难过。”小胖胖伸手抓着自己的书包带,站在莱草田校门口,起身钻进防盗门内按下开门的开关,帮助川合里野他们开门。   这座小学的各方面设施都非常的老旧。   根本没有什么防盗性可言。   但这里,却被所有的孩子都当成最安全的港湾。   他们都不希望莱草田学校消失。   川合里野叉着腰,伸手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肩胛和手臂,整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一种懒散的状态。她的上身骨骼在活动中,发出非常轻脆的“嘎吱”声,就像是某种炮台上了火药。   她在两个孩子的面前,伸手挽起自己右侧的长发,笑容华美又带有某种不屑的讥讽。   “放心吧,这座小学不会消失的。”   立浪又雾站在水池边拿着湿毛巾捂着眼睛,还没来得及让自己的眼球稍稍疼痛减轻,就看到一阵红色的风钻进了爱家校长的办公楼内。   那栋楼上有被人涂抹的污言秽语。   ——【垃圾消失】   ——【穷酸气】   ——【快点死掉】   ——【好恶心】   这些字眼的里面还有一些被铲掉的残留。   明显是之前有人已经写过了,但是被覆盖住之后又重新写上去的。   这种被水泥制成的大楼就是这样,时间一久就会散发着某种腐朽的味道。   川合里野走在楼里面的时候,就听到高层上面有争吵的声音。   基本上都以男人的声音为主,而且用词粗鄙,还说着一些不堪入目的脏话。   “喂,老东西,我们开的价格不低了。劝你还是赶紧签字,这块地我们要定了!”   “如果你给脸不要脸的话,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我们沙赖组的人可是很有手段的,这几天想必你也领教过了吧?”   “一栋不赚钱的学校,真不知道你经营这个地方有什么意义。这么大的年纪了,为什么不在家里呆着,还要做这种无聊的事情呢?”   “好恶心的慈善啊。”   川合里野站在门口,看着百叶窗内虚掩着的三个男人围着一个坐在摇椅上背对着门的老太太。   那三个男人时不时唾骂着捶打着桌子、时不时又站起来嬉笑几句,嘲笑着这个“穷酸”的地方。   川合里野忽然想起在第一次轮回里面。   自己也用类似的话语嘲笑过苏格兰。   说他是可笑的行为。   可恶。   这群该死的家伙们。   川合里野抬起腿,在立浪又雾捂着眼睛走上来的时候,直直的踹向那扇本就不怎么结实的木门。   “吧唧”木门从中间直接碎开。   川合里野站在门外,犹如熊熊烈火燃烧般的入侵。   她的动作行云流水,就像是一个割破了肌肉的利刃。   在屋内三个人还在发怔的时候,等到他们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川合里野一人拎着一个的从二楼窗户上直接扔了下去。   一个摔破了脑袋、一个摔的站不起来。   还剩一个站在窗户边像是被人打了一懵棍似的,愣的反应不过来。   “你、你是谁啊你……”   川合里野看了一眼旁边坐在摇椅上,闭目晒太阳的爱佳校长,她苍老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变化,刚才在她办公室里面大闹特闹的几个人,根本就没有牵动她的情绪。   她像是毫无知觉似的自顾自的享受午后阳光。   川合里野又看了一眼旁边桌子上摆放着的几个文件,上面写的东西她也看不懂,但是就觉得很碍眼。   于是,川合里野伸手拿起合同纸,在手里三两下撕了个粉碎之后,一只手掐着那个男人的脖子、一只手把碎纸揉成团塞到了他的嘴巴里。   “沙赖组是吧?今天回去告诉你们老大。让他小心一点,上帝要去问候一下他脑袋上被酒瓶砸的那个伤有没有好。”   然后。   那个嘴巴被塞满了合同纸的男人,也被扔了下去。 第85章 085:墨汁   那三个人也不知道川合里野是何方神圣。   他们就知道这个女人的掌控力极其可怕。   拎三个成年壮汉像玩儿一样。   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狂风压境的气场, 眼睛里是冰到极致的煞气。   仿佛,有许多人死在她的手里。   这种莹然而生的气质是比任何杀伤性工具还要恐怖的武器,让这群逞能的黑(hei)帮吓得屁滚尿流跑来。   立浪又雾扛着一个工具箱过去修门, 把门上面松动和破损的螺丝全部换了一个新的,然后又找了几块木板填补在破损的门板上。   川合里野见他右手握着锤子一下下把螺丝钉在门框里, 忽然想起之前在“炽天使”号上立浪又雾跟水无怜奈说的自己明明是左撇子来着。   “你……”川合里野刚想开口问问立浪又雾是怎么回事, 就看到他伸手擦了一下自己额头的汗水,手背上的木渣蹭到了他的脸颊上,把他白皙的小脸蹭出了一小道灰色的尘土。   “我修好啦!”立浪又雾挥着手里的锤头, 一只手摁着自己的右肩膀露出有些酸痛的表情,扬着笑脸对川合里野说。“看吧,我是不是还挺有用的。”   他修的这个门, 几乎相当于没修。   整个门板挂在门框上面, 就算是个孩子使点劲都能直接摘下来。   门板上的一些缝隙也没有得到填补,在立浪又雾说完之后立刻就有一块, 根本就没有钉死的木板松松垮垮的掉了下来。   落在地上的时候发出一声清脆的“砰”,让整个氛围变得有些尴尬。   立浪又雾的表情在错愕和尴尬里面来回转变,挠着头不知所措的又看了一眼川合里野。   川合里野收回了看蠢货的视线, 回头冲着躺在摇椅上小憩的爱佳婆婆说道:“老太太,我把那三个人弄走了。这段时间你可以联系这个小学的孩子们,让他们来上课了, 我保证不会再有人来骚扰你们。”   因为今天晚上川合里野就打算去给沙赖六合松松骨。   爱佳婆婆没说话,她躺在摇椅上面双手覆在自己身前, 好像轻轻的哼出了一句话。   川合里野凑过去想要听听他在说什么,结果却听到了一声呼噜。   “呼——”   午后的阳光实在是太温柔, 爱佳婆婆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川合里野。   “……”立浪又雾。   房间里面还残留着一些让人不适的烟味, 地板上也扔下了几根烟蒂, 都是刚才那几个小混混留下来的。   既然现在有一个免费的苦力,川合里野也不跟他客气,直接指挥着立浪又雾打扫房间。   不得不说立浪又雾,这个人真的又蠢又笨,除了长得比较可爱之外基本上就是个小废物。   拿着竹箕扫了半天,上面掉下来一堆碎竹渣子把地板弄得更脏了。   立浪又雾自己还给自己找补:“这不能怪我,都怪这个扫帚太破了……”   川合里野对着他屁股踹了一脚:“滚吧你,个小废物。”   “哎呦。”立浪又雾苦着脸抱着扫把跑了出去,露出脏兮兮的小脸在门外说:“那我去换个扫帚……”   川合里野白他一眼,回头看着满墙的书籍。   爱佳校长似乎是一个很喜欢看书的人,在书架上有一对各国不同的名著和典故,其中还有几本是特别中国风的三国志及孔夫说。   川合里野伸手拨弄了一下书籍上面的文字,忽然听到身后摇椅上面传来一声吭吭哧哧的:“啊,书……也喜欢……”   川合里野回头,看着躺在摇椅上半眯着眼瞧着她的那个老婆婆,伸手别在身后:“你醒了啊老太太,你刚才说什么?”   爱佳婆婆指着川合里野刚才伸手摸得那几本书:“小伙子也喜欢……”   川合里野听着她在没有牙床的嘴巴里挤出这几个字,自动在脑海中翻译:“你是说……Hiro也喜欢看着几本书吗?”   爱佳婆婆点点头。   川合里野那个时候还不知道,这是因为诸伏景光的亲哥哥诸伏高明是典型的中国控,他也是为了能够在间谍期间拉近一些自己和哥哥的距离,所以才会对这方面的书籍同样感兴趣。   川合里野没看过这种书,就以为可能是苏格兰平日里放松的小阅时刻。   她伸手摘下几本,放在手里品读的时候,只觉得上面每一个字她都认识但是都看不懂。   爱佳婆婆说,这些书蕴含着许多人间哲理、醒世恒言。   川合里野一边翻一边故作诗人的捧读,书页之中掉下来一张照片,边角卷起一点年代感的泛黄。   像素也不是很高,但明显能看到上面有五个女孩子染着花花绿绿的发型、身上还穿着奇形怪状的铆钉异服,手里都握着一个棒球棍对着镜头摆弄着有些非主流的造型。   完全就是五个小太妹。   尤其是最中间的那个最搞笑,左半边头完全踢秃还在上面纹了一个荆棘花纹的刺身、而右边的头发染成了金黄色,嘴巴上还镶嵌着唇钉似乎是这五个人里面的老大。   川合里野被上面的五个人逗笑:“阿婆啊,这五个人好搞笑,是你的孙女吗?还是女儿?”   爱佳婆婆“啊啊”两声,指了指照片,又指了指自己。   川合里野没听懂,把照片递过去:“你说什么呢?”   爱佳婆婆指着最中间被众星捧月的那个黄头发女太妹,又指了指自己,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一种回忆过去的慈祥。   川合里野愣了半天,反应过来:“哈?你是说这上面这个个子最高、最妆、剃这个阴阳头的女太妹……是你?!”   爱佳婆婆笑眯眯的点点头,伸手摘掉自己头上的一个红色帽衫,露出稀松的头发和已经因为新陈代谢而有些看不太出来的黑色纹身。   “……”川合里野。“您可真野。”   为什么当初一个叱咤街道的女混混,变成了一个慈善小学的校长。   在这个地方坚守了四十多年,从一个杀伤抢掠的恶霸变成了一群孩子们的守护神。   或许,这是一个很漫长的故事。   爱佳婆婆又指了指桌子上的茶杯,冲着川合里野“啊啊”两声,川合里野走过去把茶杯端过来递给她。   她指着茶杯上的荆棘花纹说:“美丽,又危险。”   然后,爱佳婆婆把这个茶杯递给了川合里野,好像是在形容川合里野就像这茶杯上的荆棘玫瑰。   川合里野端着茶杯,看着上面漂浮着的一朵玫瑰花瓣,然后又瞧着爱佳婆婆端着杯底往她嘴边送的样子,轻抿了一口里面的茶水只觉得甘甜四溢。   她看着爱佳婆婆问:“是hiro跟您这么说的我吗?”   爱佳婆婆摇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心脏:“……看到的。”   是她用这颗沉淀了数十年的、沧桑的心看到的。   一颗暴戾充满死亡的心,和一颗向往光明包含着爱的心,是不一样的。   爱佳婆婆刚才根本就没把那三个杂碎当回事儿,要是放到她年轻的时候,处理掉那三个家伙简直不要太轻松。   川合里野之前一直以为能做出几十年都做慈善公益的人士,应该都是那种高知识分子或者是一些有宗族信仰的人,可是没想到……   川合里野指着上面的其他四个人,问道:“她们呢?”   爱佳婆婆捧着茶杯,没有牙齿而导致有些凹陷的唇角小口小口地抿着茶水,轻轻吐出一个音节:“都死了。”   川合里野:“真是一个悲伤的照片。”   她忽然想起了另外五个人。   “阿婆,有五个人好像跟这张照片上的一样,不过呢他们都是警察。也是五个好朋友,但他们跟你们也一样,最后都变成了一个人……其中里面有一个人,我不想让他死。而且曾经的我做了很多伤害他的行为,这让我很难受……他现在对我越好,那种难受的感觉就越强烈。”   “有的时候我甚至都在想,如果他没有那么好的话我可能都没有那么愧疚。而现在,我越来越害怕把之前的事情告诉他了,如果跟他说了的话他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反应呢?会不会生我的气然后再也不理我,我……我就是抱着这种怕他丢下我的心态,总是不敢把之前的事情说出来,可是如果不说出来的话又觉得很多事大概率会重蹈覆辙……”   川合里野垂着头,坐在摇椅旁边的书桌上,两条腿叠起来懒散的摆动。   声音里面,也多了一丝叹息。   爱佳婆婆放下手里的茶杯,粗糙的掌纹端着川合里野的手,好像具有某种指引性的让她翻开照片的背面。   上面用有些褪色的黑色字迹写着摘自《孙子》中的一句话——【置之死地而后生】   死亡并不是生命的终结。   而是另一种开始。   川合里野悟了:“所以阿婆认为,我还是应该对他坦诚相待是吗?”   爱佳婆婆慈祥的看着她,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   因为阿婆知道,这个孩子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选择。   立浪又雾捧着一个自己新买的扫帚跑过来,一副准备大干一场的样子。   川合里野还想跟爱佳婆婆聊几句的时候,一回头发现爱佳婆婆又睡着了,她闭上眼睛享受着这温暖的阳光,已经完全看不出来曾经活在黑暗中的影子。   这种岁月静好的状态,看起来就像是旧时代豪宅区里、坐在鳄鱼皮上喝着燕窝银耳的悠哉富人。   爱佳婆婆已经很富有了。   拥有着一群“家人”。   从莱草田学校离开之后,立浪又雾的眼眶微微泛青,脸上还有着刚才一直修订房门时染在脸上的灰痕。   川合里野看着他脏兮兮的小脸,路过校园内的蓄水池问:“你怎么不把你的脸洗了?”   立浪又雾笑着挠挠脸,一副完全不在意自己脸上脏兮兮的样子:“没事,我可以回去再洗。不过我今天的表现有可能成为你的助手吗?虽然没有帮到你什么,但是我真的非常有这个恒心一定能做好。”   川合里野看着他弯起的圆眼,以及灰色的尘埃在他极白的肤色上染出的奇怪色调。   脑海中宛如有某种被翻涌出来的记忆,替换掉了此时此刻站在川合里野面前的这个家伙。   悄静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古怪的热潮。   川合里野看着他一副持之以恒的样子,嘴角微微弯起:“既然你那么想要成为我的助理,那我就给你一个机会。”   *   是夜。   看着鼻青脸肿来找自己的三个属下,沙赖六合发了一通脾气之后才缓过神来问:“你们说是一个红头发的女人把你们从二楼扔下来的?”   被塞了一嘴合同纸地家伙忙不迭点头:“是啊是啊,她还说她代表上帝问候您之前被红酒瓶砸的伤口好了没有。”   沙赖六合懂了:“没错!就是那个女人!”   那个化妆成自己洗浴中心服务员、闷了自己一红酒瓶的家伙,该死的!   这是一场宣战吗?   沙赖六合本来是因为自己看中了莱草田小学的那块地,在日本拥有一块地皮就能在上面任意建造自己的东西。这几天他旗下的一些产业全部都被公安查封和监控,急需一些别的赚钱来源。   虽然他开的价格不高,但是也算是市场价了。   但是那个老太婆就是不松口,怎么也不愿意把地皮卖给自己。   真不知道守着那群小脏孩有什么意义。   沙赖六合喘了几口粗气之后,冷冷哼道:“那就别怪我们使用点暴力了,明天找几个愚连队的人去‘清场’。”   那三个倒霉蛋面面相觑,其中一人提醒道:“老大,这样不太好吧?我们不能随便对平民出手的……”   然后,那个人脸上就落了一个大耳光,以及沙赖六合的咆哮怒吼:“你就不懂得灵活变通一下吗?给那老太婆套个麻袋然后一顿乱棰吓唬,给她松松骨懂吗!”   “是是是……”   暗处的一个人学会了。   她按照沙赖六合的意思,找了一个麻袋。   整个人就像是黑暗中躲藏的幽灵似的,穿梭在这群人根本就找不到的狭缝里面,在沙赖六合身上裹着浴巾准备去泡个温泉的时候,他根本就没发现在玉泉池旁边早早站着一个人在等着他。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沙赖六合的脑袋上已经套了一个麻袋被一只怪力的手摁在滚烫的池水里。   他挣扎了半天,喝了一肚子的池水,耳边就听到被水掩盖的一句。   ——“如果莱草田小学附近再有什么奇怪的找茬行为,我就送你去见上帝。”   这个声音!   这个声音!   就是那个女人!   沙赖六合被滚烫的热水憋得快要窒息,在临近死亡的前夕,他原本所有的愤怒都变成了一种死亡的恐惧。   这是第二次。   他就快要被那个女人杀死了。   川合里野一直都知道。   对待敌人,必须要一次性打服。   否则,后患无穷。   沙赖六合感觉到控制着自己后颈的那只手消失之后,他从水里坐起来时呆傻了许久。   那种濒死的恐惧感让他忘记了大叫。   房间里面空无一人。   好像刚才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幻觉而已。   只有他差点被掐断的脖颈上鲜红的指印告诉他,有一个极其恐怖的家伙真的差点把他杀掉。   这个人……在他的家里来去自如。   川合里野收拾完沙赖六合之后,悠然自得的朝着立浪又雾设定的路线回去。   这是沙赖组集团下入股的温泉酒店,川合里野花费了一下午的时间,让贝尔摩德帮自己调查出来的。   听说这里好像还不完全是沙赖六合的产业,虽然现在是沙赖六合在管理着,但其中有一大半股份都隶属于沙赖六合那位早亡的夫人,根据遗产继承结果还不知道轮到了谁的头上。   也正是因为如此。   这座温泉酒店暂时还没有被公安查封。   今天的天气有一些雾霭,把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一个虚幻飘渺的潮湿河流。   立浪又雾站在黑墙外面的小路边,一副称职助理的姿态,等着自己的“老板”执行完任务回来。   离得老远。   雾气之中走来一个一身黑的女人。   他迎了上去:“您解决掉目标了吗?”   川合里野哼笑一声:“很轻松。”   这些年来她执行过很多凶险的任务,这点儿事儿对于他来说简直就像是过家家一样。   立浪又雾满脸崇拜:“真厉害,真厉害。”   川合里野伸手把自己的红发从紧身衣里摘了出来,伸出五指松了松自己的发丝,与此同时她的手里还多了一个东西。   就是刚才在温泉池水旁边,她顺手摘了一个水瓶灌了满满当当的泉水揣在怀里,就为了等待此时此刻她要做的一件事。   川合里野的动作太快,立浪又雾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就看到她拧开瓶盖把一捧热温泉朝着自己的脸泼了过来。   这个速度快的。   就像是当初在“炽天使”号上,她反握匕首打算割断自己脖子时的速度一样。   川合里野甩手扔掉自己手里的空瓶,抱着手臂聊有兴致的看着眼前这一幅犹如魔术般变幻的场景。   热水淋漓到立浪又雾的头发上,将染在上面的黑色染料尽数洗涤脱落。   就像是白色的白矾洒在黑色的灵柩上。   在他的脸上盛开出一朵桀黑的大丽花,散发着一种诱人深入的梓香味。   水洗净了发丝上的黑色,变成了浓暗的液体沿着他森白肌肤上绽放的诡谲笑容、一点点流淌直下。   幽深沉静的五官也被水渍分流成了几块,就像是破碎的照片。   而他的发色,也变成了一种病态的白。   他的笑容扩散出一种明憎难言的开心。   “嚯啊,被你发现了。” 第86章 086:缪斯   川合里野其实没有感觉这家伙像“永夜”。   觉得他有问题只是单纯的因为川合里野想起在第一次轮回里面, 自己为数不多一次活到了组织覆灭时,因为那个时候已经有了覆灭前兆而导致所有组织成员都人心惶惶。   川合里野去找贝尔摩德的时候,在她家里看到了一则新闻。   上面写着——【东京最大黑(hei)帮沙赖组换头目, 三代目接管帮派后,第一件事竟是把自己的父亲送进监狱】   并且这则新闻上面还张贴了沙赖组二代目沙赖六合和三代目的照片。   虽然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 川合里野因为前4次的轮回, 基本上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可是今天这个家伙的某些反应实在是太奇怪。   譬如。   自己明明是右撇子,但是却骗水无怜奈说自己是左撇子。   而且, 当时在“炽天使”号上。   水无怜奈让这家伙帮忙写点东西的时候,他居然托词说别的客人再找他。   并且,水无怜奈被“永夜”带走的时候最后一个见到的就是他。   川合里野看着他脸上开始淅淅沥沥滴淌完的水流, 在他那副阴雨洗涤过的表情里, 完全没有感觉到他身份被发现的惊慌,反而有一种达到了自己期待值的喜悦。   真是有病。   他伸手抓了抓自己潮湿的头发, 冲着川合里野嬉笑道:“看样子我应该重新跟你自我介绍一下了,立浪是我母亲的姓氏,我还有另一个名字就是沙赖又雾。”   “……”川合里野瞧着他优雅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巾, 擦拭掉自己脸上的水渍,这幅姿态像极了当初在船上给自己递匕首时的样子。   沙赖又雾把自己俊俏的小脸擦拭得干干净净之后,把纸巾叠好像是有某种强迫症似的又放回到了自己的口袋里:“我还以为你会把那个老头子杀掉呢, 居然没有动手吗?”   川合里野实在不明白这个家伙到底想要干什么,但是仔细联想之后就明白了, 怪不得他能出现在“炽天使”号上。   那本来就是沙赖组的地下赌坊。   可是这家伙的一些行为好像又在故意想要把矛头指向自己的父亲,在“炽天使”号上的时候就是他故意引领着他们几个人去探寻地下赌坊, 今天也是他故意让川合里野知道自己父亲看上了莱草田这个学校的地皮。   他好像掌控着一切。   犹如暗夜中窥伺的眼睛。   川合里野想起第1次轮回里面自己在新闻上看到的信息, 蹙眉冷哼:“看样子你跟你父亲的关系确实犹如传闻中说得那样非常差, 差到可以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对你的父亲动手,甚至自己还在旁边拍手叫好。怎么?怕自己弑父下地狱所以就想找个别人帮你吗?”   而且还在自己接手了沙赖组之后,第1件事就是收集证据,把自己的父亲送进监狱。   沙赖又雾微微垂首,嘴角扬起了一种非常兴奋的笑意,他实在是太喜欢这个小可爱了。   “你知道吗?自从我回国之后听说的第1件事就是那个老头子被人闷了一酒瓶,真是让我太好奇了,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给他这么大的苦头吃。”沙赖又雾的脸上是渐渐流逝的春风粟雨,他白到有些透明的肌肤上,因为沾了水而犹如冷白的窗雪。“后来在‘炽天使’号上,我发现你是那群一直妄图让我加入的奇怪组织成员,就猜到了你们登船八成是奔着我来的。”   所以,才会给川合里野进行标记。   “我第1次差点栽跟头,居然也是在你的手里,怎么办呢?我觉得你实在是太可爱了,已经不想让你单纯地变成我的‘睡美人’。如果我们能组成一个team的话,能够在这个世界上变成主宰。考虑一下吧,我可爱的缪斯小姐”   川合里野理都没理,开始环顾四周准备掂量哪一块砖头砸在他的脑袋上,能够瞬间把他的脑袋砸个稀巴烂。   这个傻逼到底哪儿来这么多恶心人的形容词呢?   又是睡美人又是缪斯的。   沙赖又雾一点都没有说错。   他对毒物的配置能力再加上川合里野的武力值。   绝对能够在这个世界里成为让警方们头痛的第一ACE。   虽然沙赖又雾对杀人并不是特别的执着,他杀的那些人百分之八十也都是组织里面妄图把他带走的家伙,以及一些对“永夜”很感兴趣想要找茬的人。   但是他很期待自己和川合里野合作的过程。   那绝对会是最完美的“艺术”过程。   沙赖又雾知道川合里野的意思,他冲着川合里野亮了亮手里的简讯,把手指摁在“发送”按钮上面对着他喜欢的这位小可爱说:“我建议你还是考虑一下比较好,毕竟你们组织里的那个银色长发的家伙还在等我消息。如果我把那位……叫什么来着?噢,伏见老师对吧?把他的事情告诉银发男的话,你应该会比较苦恼吧?”   “……”川合里野。   “那家伙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上次还在‘炽天使’号上叫出了我沙赖又雾的名字,真是让人来火。既然已经知道了我是谁,干嘛还一副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在哪儿演戏呢?也是了,这家伙是公安嘛,公安不就是最擅长作秀的人吗?”   沙赖又雾提到苏格兰的时候,语气也冷了很多。   “他是公安这件事你应该也知道了吧?如果你只是想玩玩的话跟他做几次,我也没关系的。不过说实在的,我会吃醋哦,所以不要让我等的太久。”   川合里野的心冷到冰窖里:“所以那天你在情趣酒店里见到了他离开,才用组织成员的ip给琴酒通风报信的,是吗?你想杀他?就因为他查出了‘永夜’是沙赖又雾这件事?”   所以……   前几次轮回里面,苏格兰的身份暴露是因为这家伙吗?   这仿佛都是一场连环的蝴蝶效应,在故事的最一开始不应该是川合里野跟苏格兰去做沙赖组的洗钱任务。   所以,也不会有川合里野给沙赖六合一酒瓶的事情,也不会有“炽天使”号上的故事。   更不会有被“永夜”盯上的奥瑞安歌。   以及情趣酒店里面,被沙赖又雾发现的苏格兰奇怪动向。   本来波本要潜入组织实验室只是波本自己的事情,因为苏格兰的加入导致了波本也因为“永夜”的嫉妒差点暴露给了组织。   一时之间。   竟然不知道到底是谁连累了谁。   沙赖又雾似乎一点都没有害怕她的意思,微微侧身手指摩挲着手机上的按钮,嘴角噙笑。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得无非就是哪怕我把这封邮箱发给了你们那个所谓的组织。”   “你也可以强行说成是我在胡言乱语,但是根据我的观察,你们组织对待稍微有一点点嫌疑的对象都会直接杀掉。”   “你会让你喜欢的那个家伙有一点点危险吗?我可爱的缪斯小姐?”   “不许这么恶心地叫我!”川合里野低吼。   她的红发颜色在月光下更加艳丽了,就像一团火烧灼着沙赖又雾的心脏。   之前沙赖又雾还不明白为什么公安莫名其妙在调查“永夜”的事情。   但是现在他明白了,就是为了眼前的这个漂亮女人。   因为日本公安先生,喜欢上了这个女人。   可是那又怎样呢?   能从霸道又自狂的公安手里抢夺恋人,那种感觉真是太刺激了。   “永夜”这个身份本来就是沙赖又雾一时兴起的结果,在最一开始也只是想为了自己回到日本接手沙赖组之后铲除异己来找几个“实验鼠”。   可是没想到“永夜”这个身份居然会在国际上有这么大的影响,最后还到了覆水难收的程度。   甚至还引起了奇怪组织的兴趣,一直在寻找他,真是烦人。   看样子人在做一件事情的时候,确实会有很多的后果。   他这次回国,就是想要摆脱“永夜”这个身份,让“永夜”随着沙赖又雾离开欧洲而彻底结束。   知道“永夜”真实身份的人,他可不能让对方活在这个世界上。   之前是日本公安掌握了他的把柄,而现在形势逆转了。   沙赖又雾看着温泉酒店里面反射弧有些过分漫长的躁动,知道是自己那个不争气的父亲缓过神来,伸脚轻轻踢了踢旁边的台阶惋惜道:“当初我母亲陪着他一起管理沙赖组的时候,还不是这个样子。自从我母亲去世之后,沙赖组就停滞不前了。真是可惜,本来明明有机会和政府一较高下的,真是的……”   川合里野感觉自己浑身的每一处细胞,都被这家伙的自言自语刺激到了一种爆·炸的边缘。   她的目光死死盯着沙赖又雾手里的手机,想着自己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去夺回来。   可是没想到,沙赖又雾竟然把手机收回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他一脸期待地看着川合里野,脸上恒然生出一种朦胧夜色般的气韵。   川合里野烦了:“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沙赖又雾闭了闭眸,脸颊上浮现起一抹犹如被樱花花瓣亲吻的绯红,他白得有些透明的脸颊上点燃了初夏般的新月。   他冲着川合里野热情地伸展手臂,作出了一种拥抱的手势。   “那家伙是个公安,而你是组织里的人,你们的立场不同最后必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我不想看你为了别的男人流眼泪。”   “和我在一起吧,我们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我会竭尽所能为你建造一个属于我们的黑色国度,我的缪斯。” 第87章 087:雨伞   川合里野都快忘记自己是怎么跟那个家伙分开的了。   在回去之前。   沙赖又雾对她说:“我希望你不要考虑太久, 毕竟没有人会愿意看着自己喜欢的对象长时间的跟别的异性恋爱。”   前几次轮回里面,苏格兰的身份为什么会暴露川合里野还不清楚呢,现在她就面临着最大的一个难题。   川合里野在临走之前问过沙赖又雾:“你就不怕我把你的身份告诉组织吗?毕竟组织因为你多次不配合而感到非常不愉快, 想邀请你过来吃顿饭。”   “当然好啊,毕竟你们这个所谓的组织能够看得上我也能勉强算得上是你们有眼光。之前不愿意去你们那个组织, 只是因为单纯的想要回到我母亲曾经奋斗和努力的地方。但是如果非要让我加入你们的话, 倒也不是不行,毕竟你也在那个组织里面,我反而离你更近一点了呢。”   沙赖又雾嬉皮笑脸的态度就像是纯天然的乐天派, 不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人,会以为就像是一个没心没肺的少年。   这样的少年充满了杀伤力。   他敞开胸怀面对这川合里野,背后是乌云密布的夜晚。   他的声音像是梦魇、像是鬼泣。   “你现在就可以走过来, 为了保护你那个恋人掐断我的脖子。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 如果你想要对我动手的话,或许你应该先想想我为什么敢这样站在你的面前, 对你说这些事情。”   这是一条毒蛇。   一条就算拔掉了它的毒牙,也有可能会被蛇身缠绕住脖子被扼喉而死。   这是□□裸的威胁,威胁川合里野离开苏格兰。   天空上面沉积着犹如大海一般的乌云, 密密麻麻的聚集在宇宙之中,仿佛是一个即将被圈进起来的角斗场。   要下雨了啊。   川合里野走在狂风之中。   她的灵魂被萧瑟的凉意贯彻。   那种寒冷刺骨的空气很难想象,居然会在夏季的东京里出现。   云层上传来了低音鼓作般的巨响, 夹杂着犹如点豆般的触感。   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着。   只要一下雨就会联系不上奥瑞安歌,是组织里面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现在的狂风骤雨,将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一个喧嚣的地狱。   这个手机的震动让川合里野非常烦躁, 她一点都不想接电话。   今天怎么会有雨呢?明明新闻播报上没有说过。   川合里野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什么地方, 她找了一个破旧的拱桥, 坐在圆弧形的桥墩底下蹲在最阴暗、最角落的地方。   她居然就这么放过了沙赖又雾。   月亮被涂抹成了黑色。   这个世界一点光源都没有。   她藏匿在石墩里面,背靠着拱桥的支撑点,把脸藏在了膝盖里面死死捂着耳朵。   为什么。   为什么会有这么响的声音?   这些声音,全部都变成了拳打脚踢,悉数落在川合里野的身上。   她像是被折起来的纸人,蜷缩在最不被人发现的区域里,被冰冷的水流淋了个透。   那种身处在暴雨之中的熟悉感觉,又让她想起那些刻意隐藏在记忆里想要忘掉,但是又在每一次下雨的时候,就像是被人扒坟一样又挖掘出来的话语。   ——【开门,不然就宰了你!】   ——【开门!快点给我开门!】   川合里野抱着自己,把头埋得更深一些,她的脑袋像是被子彈打穿了一样剧痛着,浑身抖得发寒。   ——【那家伙是个公安,而你是组织里的人,你们的立场不同……】   ——【和我在一起吧,我们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   ——【置之死地而后生。】   川合里野的脑袋里好像有无数道诡异的光柱照射刺穿,变成了一团雾白色的谜障。   在这谜障里面,她看到了第一次轮回时的诸伏景光。   他的心口绽开了一朵穿透的血花。   血珠滚落的时候,在他的洁白衬衫上变成了滴淌的梅花树枝。   而她的手里正握着一把徐徐升烟的枪口,弹(dan)壳沾着诸伏景光的血滚到了她的脚边。   可是,尽管如此。   诸伏景光还是朝着她伸出了自己沾血的手,一步步朝她走来。   幻想中是如此。   现实中也是如此。   耳边的脚步声逼近,川合里野被强行从禁锢着她的回忆中被剥离开来。   她从自己的膝盖中抬起头,看到了一把在黑暗中支起的黑色雨伞。   雨水在伞上面积聚成了一团团水柱沿着伞骨滚落,形成了一道雨帘。   伞下,是十五年前那个不会说话的小哑巴。   他一路狂奔而来,雨伞对于他来说几乎没有任何作用,他身上的西装衬衫被淋得滴水。   青灰色的胡渣上凝聚着犹如露水般的小雨珠,趁着他似松了一口气般的柔笑。   伞下伸出一只手,之间滴着雨水。   手的主人开了口。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他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   川合里野一时之间竟然有些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幻想,她好怕自己握住那只手的时候发现是大梦一场。   因为“永夜”知道是苏格兰入侵了组织的实验室,所以自己今天在来的时候没有告诉任何人的打算过来跟“永夜”较量一下。   苏格兰到底……是怎么找到她的啊?   暴雨倾盆。   他脚踩冰河,看到了在雨夜里哭泣的孩子。   雨伞在朝着川合里野的位置慢慢倾斜,就像是在聆听苦难的神。   那个高大的男人微微蹲下,让自己的模样在黑暗中变得清晰。   他说:“对不起,这几天在筹备着给你找一个身份的事情忙的有些太过头了。但是我一直都在关注最近的天气,所以我来接你回家了。”   他的身体温热,在抱过来的时候带有一种鲜活的真切。   他还活着,只是现在还活着。   川合里野伸手环住他的腰,听着耳边的轻雷轰鸣,心口像是被子彈炸穿了数万遍。   在这个雨夜里。   川合里野听到了自己近乎于哀求的声音,对苏格兰说出了彼此都想要对对方说出的那句话。   “你离开组织吧,求你了。” 第88章 088:清创   雷雨嗡鸣。   苏格兰以为自己听错了, 为什么会听到川合里野对自己说“你脱离组织吧”这句话呢?   她在下雨的这段时间里,遭遇了什么?   公安的信息更改计划很难申请,需要走很多关系。   苏格兰最近一直都在处理这件事, 想要给川合里野找一个正常的身份。   但是需要很多部门审核。   而且,其中还有很多可能要接触到警视厅的同僚们。   自从上次波本把川合里野的血迹送到DNA鉴定科的时候,苏格兰就觉得这个鉴定结果有问题。   警视厅里面的人大概率……也有问题。   如果想要避开更多的人来帮川合里野处理之后身份的话,就会难办很多。   苏格兰见她站不起来, 感觉她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对劲。   他把伞放在旁边, 伞撑在川合里野的脚边, 泥泞的小路沾上了因为地势问题流淌下来的雨水,川合里野的身体在他的怀里开始发烫。   “你发烧了。”苏格兰声音开始变得着急,“你身上的枪伤也没好, 你晚上碰水了是吗?”   川合里野躺在他的怀里不说话。   她一直都躲在桥洞里面,并没有被太多的雨水淋到,但是她的红发有些泛着水汽, 是她额头冒出的冷汗。   苏格兰抱着她蹲得已经发麻了的身体,往桥旁边停车的地方走。   她的身体就像是一个小孩子, 没有什么重量。   之前他很喜欢把她抱在房间里的任何一个角落,她会伸出手臂搂着苏格兰的脖子然后在他耳边笑。   也不知道她在笑什么,就是给人一种元气又开心的感觉。   让苏格兰觉得能够忘记所有的压力和抑郁。   可是现在, 这个小身体没有了任何回馈。   就像睡着了一样被他搂着,轻巧得令人屏息。   她的身体烫得吓人。   “我得送你去医院了。”苏格兰看着她已经开始昏昏沉沉的脑袋,开始拿手机打电话, 他的车在送去保养只能喊波本或者谁开车过来接一下。   远处的一辆警车像是有先见之明的直奔着二人而来。   苏格兰看着那辆没有放鸣笛警钟的警视厅搜查车,隐约知道大概率是谁在里面。   车停在桥洞旁边, 车窗缓慢摇下来的时候里面飘出来一缕白色的烟雾, 被外面的骤雨席卷成灰尘落地。   松田阵平朝着车内努嘴:“上来吧, 你应该感谢我在附近闲逛。”   公安们最近在处理一些黑(hei)帮的非法违规集团,从警视厅的刑警们手里以公安要主要负责抢走了不少案子。   刑警们也不是好惹的,这些黑(hei)帮集团的事情很多都是隶属于警视厅的管辖,所以很多时候还会有部分刑事干预。   就比如,刚转到警视厅搜查一课的松田阵平。   他在听说公安们最近在调查沙赖组的事情后,也跟着掺合了一点之后,听到附近居民说这个温泉酒店有什么异常好像有人在聚众闹事,所以保持着对案件敏锐地嗅觉过来“闲逛”一下。   刚才离得老远,就看到雨夜里面跑着一个熟悉的家伙。   顺便,松田阵平还有点事儿想要问一下这位伏见弘先生。   自从之前在“炽天使”号上分开之后,他们之间就没有什么交集,这两个家伙去做间谍这个工作自然也不可能主动来联系他。   所以,在松田阵平看着那家伙抱着一个女人上车的时候,露出了一个藏在墨镜后面的意味索然:“这才时隔一个月,关系进展就这么快了吗?”   苏格兰看着川合里野依靠着自己肩膀上的那颗小脑袋,伸手轻轻晃了晃她已经完全没有任何回馈了。   可能就是体质问题吧,川合里野在十五年前也是这样。   她在淋了这么严重的雨水之后,发了一个星期的烧。   松田阵平感觉到后车厢的空间变窄之后,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脸瞧着雨刷扫去的雨幕,脚踩在油门上往最近的一家医院区域开。   苏格兰瞧着她身上这件黑色的紧身衣袖口开始泛起白色的粉末晶体,端着她的手往鼻尖凑了一下轻轻一闻,在车厢里面略微有些浓郁的烟味中,闻到了一股硫华的味道。   硫化这种物质一般都被称之为“汤之花”,会用于一些温泉池之中作为洗漱用品。   她……去了什么温泉酒店吗?   苏格兰沉思着,应该是了。   莱草田小学的事情苏格兰也听说了,他在去处理之前,爱佳老婆婆跟他说已经有人帮他处理好了。   那个人,就是上次跟苏格兰去过一次莱草田小学的那位红头发助教老师。   找到这个地方还是爱佳婆婆提示的,或许找到沙赖组老大的行踪就能找到川合里野。   苏格兰一路上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他的脸颊贴着川合里野滚烫的额头,听着她的呼吸声开始往稀薄的方向发展,脸颊肌肤开始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潮红。   明明松田阵平开车的速度很快,但是苏格兰却觉得时间过得很慢。   慢到,在苏格兰发现松田阵平把车开到了一座之前来过一次的医院门口时,只是稍作犹豫但还是抱着川合里野下车。   松田阵平把车开进了医院里面的停车场,沿着旁边的石子路走出来,跟上了进入到那个被装潢成米黄色墙壁的医院大厅内跟苏格兰解释道:“没办法,这是最近的医院了。”   苏格兰感觉到怀里人在越来越无力,她连搂着自己肩膀的手臂都开始撑不起劲。   算了。   苏格兰看着神代医院大厅里面像是某种护卫站立的护士们,随便找了一个让她们给安排对川合里野的救治。   即使川合里野的意识昏沉,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像是被人抽干了血液一样发懵,但还是努力让自己稍微撑开眼皮看着面前来回走动的一些人。   其中有几个白衣服的家伙围着她,嘴巴里还说着一些有关于她病症的诊断。   譬如什么“伤口发炎很严重”、“需要清创”、“抽血化验后配退烧药”之类的……   然后,她就感觉自己的左手臂袖子被人撸上去之后,一种被撕开伤口往里面撒盐的疼痛感,疼的她直接从昏昏沉沉的状态里痛哼出来。   好痛……hiro。   川合里野躺在病床上,额头贴着退烧的冰膏。   苏格兰正在去收银台给她支付医药费,松田阵平手抄在西装衬衫的口袋里,看着病床上躺着被三个护士围着的那个红发女人。   刚才在车厢里面。   苏格兰的那些举动已经说明一些事情了。   松田阵平也大概知道这个女人是什么身份,只是他没想到在警校里面一向最稳重又最让鬼佬教官放心的诸伏景光,恋爱观居然这么离经叛道。   可真敢啊。   然而,让松田阵平更没想到的是。   躺在床上的这个女人,呜呜咽咽喊着的不是伏见弘的弘字发音“hiro”。   而是清清楚楚的……   “景光……”   “景光……”   “景……光……”   她——居然知道那家伙的真实姓名了吗?   松田阵平站在床边惊得哑口无言。   其惊讶程度,不亚于在情趣酒店垃圾桶里见到了satomo的波本。   旁边一个护士听到川合里野躺在床上说什么的时候以为是刚才抽血把她那里弄疼了,关切地趴在她嘴边询问:“你怎么了?你在说什么呀?”   松田阵平走过去,横在二人之间说:“没事,她可能就是有点不舒服,你们去看下过敏测验结果如何尽快把退烧点滴拿过来吧。”   现在诸伏景光那个家伙还不知道怎么说呢,知道他名字的人越少越好。   也不知道为什么。   诸伏景光虽说川合里野的体质和正常人不太一样。   像松田阵平这种长时间因为受伤跟医院打交道的人,从来都不在意这些乱七八糟的伤口。   明明只是一个发烧可以打个点滴就好,但是还非要做什么血常规检查是否有过敏源。   最后医生带着检查出来的报告递给诸伏景光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别的不同。   来的医生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中年男人。   他身上穿着的那件白大褂和别人有些不同,衣服的边角多少都有了写磨损,看起来这件衣服似乎已经穿了很久都没有更换。   他的鬓角稍微有些发灰,鼻梁上带着一柄金丝细边的眼镜。   身上是极淡的医疗制剂的味道。   走进来的时候,脸上挂着对病人的关怀和不苟言笑。   在他的白大褂上面有着和别人不太一样的一种蓝色丝边绣纹花样,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很有学究的专家,他在进来之后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病人,以及旁边垃圾桶里面堆放着的沾了血的纱布,就知道这个病人的身上肯定有需要清创的地方。   空气里面散发出一种略微浓郁的血腥味。   而这个血腥味的来源就在于床上,女人的左手臂内侧,那个明显是子彈伤口的地方。   他在身后两个同样穿着白大褂的青年拥簇下走了过去,然后指着川合里野手臂上的伤口对身后看起来像是实习生的两个青年说道。   “看到没有,这就是最典型的,因为伤口发炎而导致伤口扩散结旮。”中年男人指着伤口的位置,对身后两个小青年循循善诱的解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后面的两个小青年一边听一边点头,一副虚心好学的样子。   如果川合里野这个时候没有昏迷的话,一定会气地跳起来指着这个看起来非常学究的中年男人破口大骂“你是不是把我当小白鼠了你”。   然而,事实确实如此。   那两个小青年一边听着一边非常认真地看着中年医生坐在床边,开始动手拿取医疗器械,准备帮川合里野清创。   中年医生在旁边的动作迅速又老练。   三两下就把结在川合里野伤口上的肉旮刮掉,然后把带血的棉签扔到垃圾桶里继续交代:“像这样的医疗残留都必须要尽快处理,如果有东西掉到了垃圾桶里的话,那么会非常的危险,让你的器械感染也会让病人的伤口恶化。”   川合里野的痛感明显没有刚才被那几个护士拉扯地那么强烈,在昏迷当中隐约感觉到自己的左手臂上传来撕痛之后,就换上了清凉的膏药覆盖上去。   然后,她发烧的脑袋又开始发胀。   左边的那个青年听到之后立刻点头,收拾着旁边垃圾桶里的垃圾,准备一会儿倒掉。   而右边的那个青年明显要比左边的青年看起来更加油腔滑调一点,立刻在旁边开始称赞自己的老师:“神代老师,您真是太厉害了。我刚才都没看到您做了什么,就已经结束了,我什么时候能达到您这样的高度。”   神代千泽摘下脸上的口罩,笑起来的时候人中纹路深了许多,看着身后的二人慈爱又亲和:“没关系的,你们现在毕竟还是实习生,等之后实习经验丰富了,肯定会要更加熟练。”   松田阵平在旁边瞧这这一幕,目光落在了被那两个青年围绕的老医生身上,看着他和神代源有几分相似的五官,想着这个男人就是他们警视厅检视3系神代法医的父亲吧。   之后就是苏格兰拿着川合里野的体检报告过来,松田阵平看着苏格兰的脸上露出了复杂深锁的表情,走过去询问道:“怎么了?”   苏格兰看着体检报告上面查出来的血常规内容。   在血型上面也明显标注了和上次在DNA鉴定中心里面一样的内容。   川合里野是AB型血。   “怎么可能呢……”苏格兰喃喃自语,暗蓝色的眸子在黑暗中变得有些深邃,目光像是化成了一把利剑刺穿了手里的这张报告。   仿佛能够将他手上的这张纸劈砍成无数片。   …… 第89章 089:变卦   松田阵平总觉得诸伏景光这家伙在卧底之后男人味了很多。   也不知道是不是中间在美国呆了一年, 导致身上都有了美欧那边人的某种性·感特性。   诸伏景光站在病房外面的时候,眉目都要远比之前在警校时期深邃许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彻底从青年步入到了男人的状态, 还是因为曾经在结业典礼上的一句玩笑,让他真的蓄了胡渣而更加man了起来。   真可恶啊。   明明说好大家一起单身到三十岁再一块儿准备相亲的。   结果这个贼家伙居然提前结束了单身。   还是在自己卧底期间,简直就是堂而皇之的一边工作一边谈恋爱。   但是,这家伙目前看起来似乎十分苦恼。   松田阵平站在和他有三步之远的吸烟区, 细细的品味着唇齿间的苦涩味道:“她知道你的身份了?”   苏格兰“嗯”了一声, 跟着说了句:“包括他的。”   松田阵平咬着烟丝长长地舒了口气, 调侃道:“真是不小心啊,去做任务的时候没有严格的经过培训吗?这可不应该啊,你们俩在警校时期可是响当当的出色, 难道是你被美色误事了吗?”   这家伙还是一如既往的嘴巴欠揍。   如果这个时候站在这里的是降谷零,俩人八成又要出去在雨夜里面切磋几回合。   但诸伏景光毕竟没有那么急躁,他声音温吞听不出情绪:“老实说, 我和他到现在都没搞懂,里野到底是怎么看穿我们身份的……”   好像, 就是知道。   这么简单而已。   诸伏景光站起来的时候西装裤腿稍微多了些许褶纹,包裹着他精瘦修长的腿型,影子无限蔓延。   手里的那张报告被他放回到了口袋里, 眼睛里倒映着无限漫长的迷雾。   松田阵平掐灭手里的烟丝,朝他走过来:“怎么了?觉得这张血常规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问题,和警视厅的鉴定结果完全一致,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有问题。”   诸伏景光说了一句松田阵平一点都没有听懂的定论。   松田阵平嘴角弯弯:“你在说什么绕口令吗?”   “十五年前,我带她去的那家医院, 明明看到有一个人在偷偷的在她的血管里抽血……”诸伏景光倚在墙边, 素日柔和的脸上铭刻着少许寒锋。   十五年前。   还患有失音症的小景光明明看到有一个人拿着针管, 在病床上的那个孩子昏迷的时候从血管中抽出一小截血液。   那醒红的血虽然隔着针管但还是能让小景光感觉到浓郁的铁锈味。   事后,没有人承认自己去抽了小女孩身体里的血。   说不出话来的小景光也在自己患有失音症之后,第一次感觉到了某种无力感。   他想要知道,那个人为什么要抽女孩的血。   也想知道,为什么抽了那个女孩的血不承认。   诸伏景光此时此刻的这种冷若冰霜的表情,松田阵平也曾经见到过。   就是在查找当年杀害他父母凶手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幅上面都听不进去一定要探寻到真相不罢休的表情。   松田阵平轻笑一声,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我想,你现在的处境应该很举步维艰吧。”   身为间谍,自己最开始的身份用不了。   想要查的东西有很多也必须要让被人代劳,否则自己很容易暴露。   松田阵平在警校时期有一点跟自己的那位早亡幼驯染学到了,那就是某种特别喜欢暗中动手脚的贼胆,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截沾血的纱布,用一个密不透风的证物袋包着。   捏着烟丝的指尖捏着塑料薄膜,在诸伏景光的面前晃了晃。   “既然这样,我帮你查查也没什么不可。”松田阵平说着,又露出三根手指。“作为报答,你得请我吃三周的早餐。”   *   川合里野醒过来的时候看到一个人站在床边,她口干舌燥像是被火烧了个透。   听到床上的人有苏醒过来的意思,苏格兰从窗边走过来伸手摸了一下川合里野的额头,微微松了口气:“退烧了,你真是把我吓死了。”   川合里野感觉自己浑身都是退烧后的冷汗,撑手坐起来的时候,手背上还被针尖扎了一下。   苏格兰扶着她的肩膀:“别动,点滴还没有打完。”   川合里野哪儿还顾得上管这个针管,她抓着苏格兰的手:“‘永夜’知道了你的身份……他……咳咳……”   喉咙都干涩,让她话都说不顺畅,连咳了好几声才顺过来气。   “他拿我的身份要挟你,是吗?”苏格兰接着她的话,仿佛早就料到了似的。“我之前还在想,波本的任务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就会被人提前告知。但是现在我基本上已经知道了,就是那天在情趣酒店里面他看到了我和你。不过这也算是一件好事吧……”   “好事?”川合里野不明白。   苏格兰笑笑:“是啊,至少那个家伙只知道当夜入侵组织金字别馆的人是我,不知道另一个人是波本。”   川合里野急得又跟着咳嗽两下:“你怎么能这么轻松的就说出这种话呢?难道对于你来说你自己的生命就一点都不重要吗?波本那家伙命大的很你放心吧,就算组织没有了,他都不可能死的。我拜托拜托你考虑考虑点儿自己好不好?”   苏格兰深吸一口气,知道这里不是说事情的地方,虽然刚才在川合里野昏迷的时候,他和松田阵平检查过这里有没有什么不该有的窃听之类设备。   但是,他还是伸手摸了摸川合里野的脑袋,凑到她的耳边轻声说:“对于我们这种身份的人来说,如果到了不得不暴露身份,以保全另一个的前提下。我……”   “你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自杀是吗?是吗?咳咳咳……”川合里野感觉自己好像咽了一口沙子,说话的时候整个声带都在被石子儿刮硕。   苏格兰很不想直接告诉她,是的。   川合里野的眼睛里看起来是那么伤心,她不想让他死。   于是,川合里野又说出了那句话。   “你离开组织吧,回到你们公安哪里去。”   就算很有可能四年都见不到他也没有关系。   至少这样,能保证他还有一线生机。   川合里野揉着心口,背靠着床才能让自己的呼吸稍微顺畅一些,这是她思来想去对苏格兰来说最好的路线了。   毕竟公安那边至少还是安全的,组织现在的能力还不能直接跟日本公安相廷对抗。   苏格兰的表情在逆光的区域里,像是某种雾化了一样模糊:“那你呢?”   “我不能走,我只能乖乖的待在组织里面。Orianko哪儿都不能去,去了任何地方对于内地来说带来的只有灾难。”   就比如第四次轮回里面,苏格兰提前把川合里野从组织带到了公安部内看管起来,但是却引发组织的雷霆之怒。   公安的人被组织干掉了许多。   甚至还有几栋公安们的办公大楼直接被组织的直升飞机扫射。   川合里野倒不是很在意那些公安们的死活,但是她很在意那些公安们死亡的时候,苏格兰流露出了一种同僚牺牲的难过表情。   川合里野在昏迷的时候一直都在考虑。   等苏格兰回到公安部,四年后他再来接她……这样就是最好的了。   四年啊。   苏格兰应该不会移情别恋吧。   川合里野没心没肺的想。   苏格兰没有接她的这个话茬,而是从口袋里拿出来一张被雨水浸泡的稍微有些起褶儿的卡纸。   纸张是市面上非常常见的贺卡纸,上面还有着孩子用蜡笔涂写的有些孩子气的语言。   “这是什么啊?”川合里野从苏格兰的手里接下来之后,看到上面写着一句奇奇怪怪的日语。   ——【我会记住您的箴言,用我的拳头来保护自己的家人和弱者。】   ——【秋野雄】   川合里野看得一头雾水:“这个秋野雄是谁啊?”   “你还记得那个遭受了家暴的女人和那个孩子吗?”苏格兰提醒道。   川合里野想起来了,因为自己帮了那个女人还导致她被松田阵平带到了警视厅里。   贺卡纸上面的字迹是用黑色的蜡笔涂鸦,在这句话的后面还画着一个孩子的笑脸,看起来非常的童趣。   但是因为这张纸被雨水浸泡了,所以导致稍微有一些些可惜。   川合里野沉沉的喘了一口气,用沙哑的声音问:“这是那个孩子给我的?”   “是啊,为了感谢你,非常非常有耐心的跟母亲学了很久的日文,特地写下来送给你的。”苏格兰笑笑。   不过这张卡只是在数月前就写好了,转交给松田阵平到了现在才真正的送到了孩子想要答谢的人手里。   在15年前,川合里野对“小哑巴”说自己会去找警察,会让那些欺负自己的人付出代价时,她是真的有信任过警察。   可是……   她没有来得及去,就被贝尔摩德带走了。   “hiro,你知道吗?十五年前我在病床上坐起来的时候,看着走廊外面人流济济的样子,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幽灵似的,完全没有任何意义。”   “贝尔摩德来找我的时候她告诉我,欺负我的那两个人都死掉了。她说会带我去一个地方,在那个地方里没有人敢欺负我,也没有人敢在无缘无故的伤害我。所以我就不管不顾的跟她走了,那个时候的我是不是太傻了?”   如果那个时候川合里野再等一等的话。   或许她就会因为父母去世而被送往孤儿院。   就算没有什么更好的物质,但至少能够像部分正常的孩子那样坐在有些破烂的教室里,享受着午后的阅读时光。   也可以真正的和诸伏景光一起长大吧。   川合里野捧着那个小男孩给自己写的贺卡,忽然想起那天自己在那个男孩面前痛扁了他父亲的时候,孩子眼睛里面看着她的,不是害怕而是震惊。   震惊在家里作威作福的父亲原来也有这么脆弱和卑弱的时候。   明明平时在家里哀求嚎哭的是母亲,可是到了外面就变成了父亲。   苏格兰叹了口气:“或许那个时候,这个孩子在想……原来施暴者也会害怕暴力,可这个世界上不应该充满暴力。”   她为了不让自己被施暴,选择成为了施暴者。   他为了让这个世界减少暴力,成为了执法者。   殊途同归,却又因为轮回让她在雨夜中的漂泊在遇到诸伏景光后结束。   “至于‘永夜’的事情,你不用担心。”苏格兰伸手,替她摘掉手背上的针尖,然后用食指和拇指摁着她的手掌针孔位置。“那个家伙不就是仗着自己之前犯罪都是在欧洲吗?以为日本公安面对跨国性案件的时候会拿他没有办法,但是他并不知道,我们也是有欧美那边的援助。”   苏格兰笑笑,附身往前顶,亲了亲她的嘴唇:“这都是你做好事的福报。”   川合里野脑袋烧了一整天,愣是没反应过来苏格来说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仔细回味了一下才想起来。   “你是说水无怜奈?”   苏格兰点头:“是啊,CIA盯他很久了。”   “……”川合里野。   “如果由日本公安出面把‘永夜’交给CIA的话,CIA那边应该会很感激我们的。唔,还有你。”苏格兰看着她贴着胶布的手背,抬头的时候脸上笑容变成了一种消散的树叶,落入一汪带有潮气的河流之中。“不过,你为什么没有跟我说就自己去找‘永夜’?”   很好。   秋后算账。   是苏格兰先生的风格没错了。   可是……川合里野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永夜’感觉是一个很难缠的家伙,如果他真的破釜沉舟,把你的身份告诉组织的话……”   苏格兰没有说话,他很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   在川合里野面前,他从来都没有流露出任何遇到难题的样子,即使这件事确实很棘手。   川合里野直接从床上弹起来:“既然你已经有布局那就好了,我也就不那么操心了。我今天在爱佳老太太办公室里的书架上看到了一本书,上面有一个我非常感兴趣的故事,名字叫美人计……”   “不行。”苏格兰听都没听完,直接黑脸否决。“我没有华屋正太郎那么高尚的品格,我做不到。”   川合里野怔住,伸手掐着苏格兰的肩膀来回摇晃,用沙哑地声音质问:“你看上贝尔摩德了?!你看上贝尔摩德了吗?!你那天晚上把我压在地毯上的时候明明说只有我的身体会让你起反应来着,你要变卦了吗?”   “?”苏格兰。   川合里野很难过,她本来打算睡一觉,然后第二天让贝尔摩德易容成自己去把沙赖又雾干掉来着。   可是现在,她睡不着了。   刚好推门进来的松田阵平听到了最后一句话,脸上也冒出了一个巨大的“?”。 第90章 090:医院   尽管苏格兰一副好像什么都做好准备的样子。   但是川合里野还是觉得苏格兰提前脱离组织是最好的选择。   松田阵平也跟苏格兰简单交流几句, 知道川合里野已经知道了诸伏景光和降谷零的身份,对川合里野的忌惮有没有那么多了,但该说的和不该说的, 也都在一个咫尺之间。   反正,少说总是没错的。   “刚才见到了这家医院的院长,刚好之前在‘炽天使’号上有关于那个地下赌坊有点事还没有调查清楚,我去问一问。”松田阵平手里端着一个烟盒, 放在手里用指腹摩挲少许之后, 明显也是烟瘾上来了。“听说这家医院建造的时间也很久了, 是神代院长一手操办起来的。我刚才也去打听了一下,患者口碑都很不错。”   川合里野想起来了:“就是那个因为在‘炽天使’号上因为进了地下赌坊,所以欠了沙赖组五千万的神代源父亲吗?”   也是她在出沙赖组任务的时候, 在雪海厅里见到的那一幕。   苏格兰站在夕阳之中,外面的松树薄影照在他的身上,把他那件黑白色的西装衬衫分成了两个部分。   川合里野精神头不是很好, 再加上左手臂上的枪伤伤口清创之后又要从头开始养。   苏格兰看一眼两只手握着自己手掌睡觉的女人,他的手背被贴在她红发和脸颊之间, 她位于夕阳之中,红色的发丝也被夕阳染地有些发橙。   “hiro……”她哼了一声,不知道是梦魇还是醒了过来。   苏格兰把自己的脸颊伸过去, 听着她的薄唇轻启,吐出一丝热息,轻声问:“怎么了?”   “抱抱。”她把苏格兰的手往自己胸口拉, 然后往旁边的床侧让了让,给苏格兰空出了点位置。   苏格兰轻笑一声, 说了句“好”然后坐在床边, 让她枕着自己的腿继续睡。   川合里野困得睁不开眼, 看不到苏格兰的表情,也没瞧见他正在翻阅着自己的手机盯着上面刚进来的一则邮箱。   手机荧幕上的碎光遮住了他暗蓝色的瞳孔,将瞳孔变成了一种深邃的透明质感。   邮箱是朗姆发过来的。   ——【三日后,前往光灵博物馆大厦里参与铃木集团的‘风神之眼’的展览仪式。】   ——【与金巴利一同执行窃取‘风神之眼’的任务,今夜17点到金字别馆交流任务细则。】   *   在神代医院的东侧楼宇最顶层,有一个被单独隔开的小办公室。   整个房间的装潢都有一种素雅的图书馆质感,里面没有特别浓郁的香精味,更多的是摆放在案桌上的一盆绿植。   只是在这个绿植旁边,有一个布满少许薄灰的烟灰缸和三只烟蒂。   松田阵平坐在这家医院院长的面前,饶有兴致的用指尖在桌面上轻轻绕着某种循环往复式的圈圈,耳边的微黑卷发之中夹着一只和他发色一样的墨镜。   神代千泽端坐在桌前,面上摆放着诸多医学类相关的书籍有很多边角已经被翻烂了,但还有很多便利贴在里面做备注的痕迹似乎是人体生理机能等相关的著作。   刚才他跟松田正平两个人闲聊的时候,大致讲了一下之前在“炽天使”号上发生的事情。   “那个时候本来就以为是简单放松的地方,可是没想到到了之后才知道原来是黑色的地下赌坊。”神代千泽知道面前的这位青年是自己儿子的同僚,所以也没有什么隐瞒的如数告知。“很多时候人真的不能一步走错,否则。就是步步错。”   神代千泽自神代源出生的那年,一手建造这座为平民服务的医院。   这么多年以来,这座医院因为院长高超的医术和平易近人的价格而口碑极佳,附近很多居民都更愿意来这种私立的医院看诊。   松田阵平在警视厅里和神代源也打过几次照面,只觉得这父子二人的气质在某种程度上还是挺相像的。   他有些好奇:“神代先生,我国很多职业都有着某种传承制度,比如说商人的孩子会成为商人、老师的孩子会成为老师,您建造了这座医院想必也是打算把这座医院发展的更加宏伟。为什么当初会选择让自己的孩子从事法医这个职业呢?毕竟法医在日本的前途,完全没有医生这么辉煌想来也挺可惜的,如果我的父亲是做医生的话,我应该会选择和他一样的职业。”   神代千泽给松田阵平倒了一杯茶,笑笑:“这个是他自己的选择,他从小到大都非常有自己的主意,我们家并不是很喜欢干涉孩子的自由。”   松田阵平看着这个中年男人款款而谈的样子,身上是由骨而内散发出来的教养和儒雅,这种气质被岁月沉淀的更加浓郁。   在来这里之前,松田阵平也调查过神代一家的事情。   神代一家三口,母亲是全职太太,儿子是自己在警视厅的同僚。   看起来并没有任何的不对劲,完全就是在这个国土上面最正常的一个家而已。   但是苏格兰觉得DNA鉴定的结果有问题,换句话来说就是觉得神代源有问题。   松田阵平又不是间谍,而且在警视厅里待得好好的。   借着自己搜查一课刑警这个身份跟神代源多接触接触也有好处。   “原来如此,看样子您的家庭真是非常的和谐了。”松田阵平捏着旁边摆放着的一只奥斯瑞的钢笔,笑道。“这只钢笔应该是神代法医送给您的吧?我见他也有一只。”   “是啊,在我今年生日的时候送给我的。听说这个牌子很贵,但我也不懂这个,不过用起来确实也很顺手就是了。每次给病人们签字的时候就会想着,这些病人也会有自己的孩子,然后就会带入到这些病人的身上,想着为了他们的家人也要努力的治愈他们。”神代千泽对眼前这位自己儿子的同僚很有好感,说话也亲和许多。   这种柔和日光与他温润谦和的声调融会在一起的时候,松田阵平想起了自己那位因为出了事情而导致叙酒昏沉的拳击手父亲。   都是不同的父亲,也都是不同的性格。   可是在面临自己儿子对职业的选择上面,都给予了极大程度的自由度。   当初松田阵平说要报考警校的时候,他的父亲也没有阻拦,反而告诉松田阵平如果想要成为警察的话,一定要成为一个会站在受害者身边为受害者伸张正义的警察。   而后来,他也做到了这一点。   松田阵平起身,冲着神代千泽微微颔首:“打扰了您这么久,也非常感激您配合我回忆在吃天使号上的事情。我就不多打扰了,告辞。”   神代千泽站起来,把他送到门口:“阿源没什么朋友,我也是第1次见到他警视厅的同僚,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到我家里小坐,他母亲最擅长西餐,水准也很不错呢。”   松田阵平站在走廊外,指尖夹着一根烟往齿间送,咬着烟嘴冲着这位长辈颔首轻笑:“那是一定的,我最喜欢吃西餐了。”   “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们这些小年轻一句,在年轻的时候还是少喝点酒,否则肝脏会代谢的不是很好,还会影响身为警察的血液稠度,毕竟这是一个经常会流血受伤的职业。”   “多谢您的关心,我会的。”松田阵平点首,转身告辞。   *   苏格兰要跟金巴利一起去出“风神之眼”的任务这件事,苏格兰并没有告诉川合里野而是川合里野自己根据前几次的时间线推算出来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某些决定而导致了很多事态的发展进行了改变。   沙赖组本来是苏格兰和金巴利的任务,变成了她的。   而本来应该属于川合里野的“风神之眼”任务,变成了苏格兰和金巴利的。   川合里野很不高兴,她找上了贝尔摩德要抢任务。   贝尔摩德好像早就知道川合里野会来找自己似的,对于川合里野在自己面前的撒泼,一点都不惊讶也不在意。   “不行。”   贝尔摩德干脆利落地拒绝了川合里野的要求。   川合里野黑着脸:“为什么不行?”   贝尔摩德身上穿着一件镂空的束腰开衩长裙,看起来有一种中国风旗袍的质感,似乎是刚从大海另一个国度过来的样子。   整个人的身材玲珑有致、胸前凸起性感,手臂抱在下面的时候把整个软肉上抬,看地人口干舌燥。   只是这种极其妩媚的风情万种里,多了少许的肃冷。   “我说你最近是不是谈恋爱谈的有点忘乎所以了?”   川合里野一听到她说这种话就烦:“怎么了?碍着你的事儿了?”   “我得提醒你一句,你跟琴酒的事儿还没完呢?那两个入侵者你到底要找到什么时候?”   “皇帝不急太监急,你管我呢?”川合里野冷哼。   贝尔摩德今天换了一款薄荷味的烟,好像抽这个味道能让她的心绪稍微的平复一点,不至于被川合里野气死。她轻轻点了点烟丝,撩起眼皮凉飕飕的看着川合里野。   “我很想知道,你这个从小到大被异性碰一下就要杀人的性格,到底为什么喜欢苏格兰?你们是最近才谈的恋爱,但根据我的揣测,你和他之间的事情应该更早一点对吧?听铜狗说,你对苏格兰的态度很不一般,我能否合理的揣测一下,你在出沙赖组那个任务的时候跟我说怎么和一个男人互相索取,那个时候心里想的对象不会就是苏格兰了吧?”   “……”   贝尔摩德掐灭手里的烟丝,把烟火变成了一缕青烟。“这次的任务是朗姆关照的,特地嘱咐金巴利和苏格兰通行。如果你要是再敢像上次那样,故意用伤害金巴利的方式来抢夺任务,苏格兰会被朗姆立刻杀掉,我不跟你开玩笑。”   外面的阳光倾泻,照在川合里野依靠在床边的右侧肩膀上,略微有些滚烫。   她的心也同时被焦灼着。   品味着贝尔摩德的这句话,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   什么叫如果她敢跟金巴利抢任务,朗姆就会直接把苏格兰干掉?   这两件事根本就没有什么因果关系,为什么就要被强行联系到一起?   那只能说明一件事。   “朗姆……怀疑苏格兰?”川合里野没控制住自己,她支着手臂怒视面前的贝尔摩德。“为什么?他凭什么怀疑苏格兰?”   贝尔摩德就知道这家伙的急脾气跟朗姆一摸一样,做出这个反应也很正常。   但是,贝尔摩德又跟了一句:“朗姆怀疑的对象可不仅仅只有苏格兰。”   川合里野指着自己:“还有我是吗?所以他找了另一个成员去监视苏格兰?”   朗姆那个家伙的心眼可不比琴酒少。   第四次轮回里因为川合里野不配合任务,朗姆就开始给boss上眼药,怀疑川合里野是不是对组织有不臣之心。   贝尔摩德一脸无语:“朗姆怎么会怀疑你呢,他是怕你跟我一样,被骗了……”   “……”川合里野露出迷惑的表情。   怕川合里野跟贝尔摩德一样……被骗了?   贝尔摩德被谁骗了?   她那个不能提的情伤吗?   贝尔摩德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事情,把自己的话收了回来,侧目望向窗外等距排列的树林让自己的蓝眸里多了少许绿意。   “你这家伙,二十年来第一次喜欢一个男人。愣头愣脑的别什么不该说的该说的都跟别人讲,组织也是为你好,怕你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川合里野憋的难受,如果是因为自己跟苏格兰谈恋爱而导致苏格兰反而引起组织的注意,她会恼死自己的。   川合里野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少来,我的事你们别管。”   “苏格兰可不单单是你的事,他毕竟也是组织重点想要培养的对象,总要查清楚才好放心用。而且……”贝尔摩德轻轻吐出一口带着薄荷烟味的轻气,她的眸眼蹙紧,从窗外收回来落在川合里野身上。“之前先生让你开这个‘里之子侦探事务所’是觉得你在组织里面呆了这么久都没有接触过外面的世界,但你也不要随便认识一些乱七八糟的人……”   这场和贝尔摩德的对话。   让川合里野非常不爽。   这个“乱七八糟”的人里面,不知道说的是二宫结奈还是松田阵平。   难道……她跟警视厅的人打过照面这件事,被组织知道了?   事情开始变得不对了起来。   川合里野身上的谜题或许才是解开所有不对劲地方的关键。   如果川合里野没问题的话,苏格兰不会这么纠结一直在执着这件事。   思来想去,川合里野决定还是得用上那个讨人厌的家伙。   *   水无怜奈这几天也没怎么来过财务部大楼这里,她仗着奥瑞安歌给自己开辟的绿色通道,频频会见CIA的同事们。   日本公安那边打算跟CIA联手,很多事情处理起来都轻松了很多。   等她被川合里野一通电话叫过来的时候,看到了坐在财务部大楼五楼,面对面坐着的一男一女被室内某种不是很友好的气压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奥瑞安歌不是已经和波本和解了吗?   为什么一进来就听到俩人在吵架?   波本:“‘永夜’的事情很多都是在国外作案,日本公安调查没有这么简单,你不要把事情想得太轻松啊。”   川合里野:“呵呵,说到底还是你们公安无能。哦,不包括hiro。我说的就是你,heitui!小垃圾。”   “……”水无怜奈。   波本:“我今天来这里不是为了跟你吵架的,你说想要让hiro脱离组织,这件事很难。对于我们这种人来说,回归本名只有两种可能,一个就是任务成功一个就是死亡。”   川合里野:“身份暴露了之后回归本位有什么不可以?还有,不许你再叫他Hiro!”   “……”水无怜奈在旁边听不下去了,走到川合里野面前提醒。“身份暴露之后,才不能回到自己本名的。因为会被黑色势力报复牵连家人,说不定一辈子都没有回到自己本名的可能了。”   波本脸上挂着嘲笑:“间谍本来就是一条不能回头的路,她这个脑子想不到这点的。另外,hiro这个称呼我叫了十几年了。”   川合里野怒火中烧,在掀桌子之前听到波本跟了一句。   波本整个人都散发出来一种苦心经营的沉默感,昏暗的光让他看起来有一种被某种影子附身的暗沉质感。   “如果想让苏格兰脱离组织也不是完全没办法,但你得做一件事……” 第91章 091:坠河   波本把他的计划跟川合里野简单说了一下就离开了。   留下川合里野坐在原地沉思。   氛围变得有些凉薄。   水无怜奈坐在她旁边, 看着她的表情在黑暗中变化。   川合里野的思绪已经飞到第一次轮回里面去了。   “风神之眼”是boss母亲留下来的一个遗物。   在boss自己原本身份乌丸莲耶宣告死亡的时候,这颗宝石就被送到了国际拍卖会上, 被一个亚洲知名富豪买走。   也是最近, 才有被铃木集团的董事长收购回来。   其实“风神之眼”也不是什么名贵的金刚石,而是一种产自海岸附近会有的月虹石贝壳,因为被特殊地址洗涤的缘故导致这颗贝壳上会出现一种会因为角度不同而“眨动”的霓虹效果。   在第一次轮回里。   川合里野和苏格兰按照原定计划, 在“风神之眼”展览结束准备运输回铃木集团的时候劫持了那辆车,然后成功的把“风神之眼”带回了组织。   那场任务没有任何意外, 但却让朗姆直接对川合里野下达指令。   ——【解决掉苏格兰】   而贝尔摩德也在事后告诉川合里野, 要杀苏格兰是因为——【他调查了不该调查的事】。   【不该调查的事】和“风神之眼”忽然画上了等号。   川合里野决定, 既然贝尔摩德不让自己跟金巴利抢任务,那她就自己偷偷的再去一次。   水无怜奈听到川合里野自己做的这个打算表示不能理解:“你为什么笃定, 在这场任务结束之后,苏格兰就一定会被组织处理呢?”   虽然水无怜奈也是间谍出身。   但是她有些不太理解为什么川合里野总觉得苏格兰会身份暴露这种事。   在她的视角来看, 如果不是川合里野告诉她苏格兰是日本公安, 她是完全没有觉察出来苏格兰身份哪里有问题的。   川合里野开口说了一句奇怪的问题:“你知道人鱼岛吗?”   水无怜奈愣了一下, 虽然她是日本人,但是人生的一大半时间都是在美国那边居住,对于日本开发的一些岛屿并不是很清楚。   这几天的调查,组织确实是在研究一些奇怪的药物。   而这些药物很有可能跟人体实验有关。   人鱼岛……   水无怜奈上网搜了一下,没有搜到相关信息。   估计,是被谁暗中遮盖了。   但是人鱼岛的事情, 川合里野知道一些。   “传说在日本有一个长寿岛, 那里的人基本上寿命都要比普通人长两倍,那个岛屿又被称之为人鱼岛。据说是因为在岛上的人, 都有着特殊的体质。”   boss对生命的执着, 已经变得病态了。   他本身也是到了早就应该死亡的年纪, 可是就凭借着组织开发的药物而存活至今。   “‘风神之眼’就是boss妈妈从人鱼岛上带来的东西,boss的母亲在去世时说给他留下了一个宝藏,这个宝藏的秘密到很久很久以后boss都没有解开。所以boss想要把‘风神之眼’拿回来,也是因为想要收集所有跟母亲有关的东西。”   水无怜奈提醒道:“对了,波本刚才的提议……”   “虽然我还是看到他就烦,但是他的这个建议还算是有点作用,我会认真考虑的。”川合里野说。   水无怜奈追问:“既然你知道,苏格兰有可能是因为查到了‘风神之眼’导致了自己的身份暴露,你还想要自己动手去查这个东西吗?你就不怕你自己……”   川合里野当然不怕。   老爷子不会杀她的,她对这一点莫名的相信。   她们两个人决定分头行动。   水无怜奈替川合里野去查一下“人鱼岛”的事情,川合里野暗中乔装一下去光灵博物馆。   *   金巴利也是组织里面行动组的新成员。   和莱伊加入组织的时间差不多。   之前一直也都是负责帮助组织进行一些行动方面的任务。   她之前在被川合里野踩碎了脚骨之后,就一直没有再接任务。   组织对于这件事,也没有任何反应。   好像她的受伤,只不过是“恶魔的疯犬”玩乐的时候不小心咬坏了一个“玩具”而已。   但是,在养伤期间,金巴利听说奥瑞安歌居然和行动组里面的苏格兰谈了恋爱,而自己这次出任务还要跟奥瑞安歌的这个男朋友同行。   金巴利觉得很有意思。   在出任务之前,朗姆对金巴利说:“苏格兰这个人的行踪有点问题,这次出任务的时候你要帮忙多盯着他一些,如果有任何异常行动的话,即刻汇报。”   金巴利没有拒绝。   如果是奥瑞安歌的男朋友……   那事情就更有意思了。   那种被死咬住了不放的恐惧感,哪怕是她已经准备离开了,但还是被猎犬抓进了狩猎区的屈辱感。   金巴利绝对不会忘记。   也……不会忘记那个人的死亡。   之前有一个男成员特别喜欢奥瑞安歌,不管奥瑞安歌出什么样的任务都要陪同。   谁也不知道,那个男成员和金巴利是同时加入组织的;谁也不知道,那个男成员对金巴利来说意味着什么;谁也不知道,在那个男成员死后,金巴利频频给朗姆讲奥瑞安歌的坏话是为了什么。   把奥瑞安歌调到财务部,就是金巴利跟朗姆和铜狗提议的。   她本来觉得,一个行动组成员被下放到财务部。   简直就是对地位尊严上的一种耻辱。   鄙视链无处不在。   没有人会看得起一个被行动组驱逐的家伙。   可没想到……   金巴利的脚踝骨裂养了很久,久到自己都快要意味她被组织忘记了。   这次的人物,金巴利志在必得。   可是,在见到那个青年的时候,金巴利的胸口涌动着那汪被躁动的火焰更胜了。   苏格兰是一个很温婉英俊的男人。   他的俊生体现在一举一动的随和和温润之中。   简直就像是打磨雕琢的玉石。   触手极温。   “你好,我的代号是金巴利。”她浅笑潘然的走过去,冲着苏格兰伸手表示友好。“我们都是行动组的成员单是因为你一直在帮情报组做事,我们之前可能没有打过照面,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之前有一场任务,本来应该是我和你……”   苏格兰冲她点头示意:“你好,我是苏格兰。”   阔远的距离感让金巴利有点尴尬,她的手缩回来不是、一直举着也不是。   苏格兰反而先一步打算结束这没有什么意义的对话:“任务的内容我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现在距离‘风神之眼’的开幕还有三个小时,根据任务计划你要化妆成媒体采访进入光灵大厦,而我是替代铃木集团的董事长司机。在他们展览结束后动手,既然这样,我们现在见面交流不太合适。”   “……”金巴利。   “那——我们先暂时分开,等到展览结束后再汇合。”苏格兰说完,冲着她微微颔首保持着最基本的礼仪后转身离开。   “……”金巴利气得浑身哆嗦。   太可恶了。   这个脾气简直比那个疯犬还要恶劣。   在苏格兰背朝着她离开之后,站在树荫下面的那个精致五官变成了泥泞的花瓣,挤出了浓稠的恶汁。   奥瑞安歌的男朋友……是吗?   金巴利从鼻子里挤出一声重哼,拿出手机给琴酒回了一个简讯:“Gin大人,您跟我说的事情,我愿意效劳。”   *   苏格兰离开之后径直朝着光灵大厦的西南侧一个小花园走,刚才在来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对,有一个蹲在墙角里一副认真修剪花枝穿着保洁员衣服的人,在烈日炎炎的夏季里面竟然还裹着一身的厚衣衫。   苏格兰能笃定是那个人。   “你在这里做什么?”苏格兰走过去,把川合里野直接从地上捞起来。   川合里野要疯了,指着自己脸上的宽帽檐、宽口罩和大墨镜:“水无怜奈把我化成这样你都认得出来?”   “从身形来看不难判断,而且……没有园丁会戴墨镜的。”   川合里野环顾了一下四周,把苏格兰拉到无人的小巷子里,非常非常认真的说:“金巴利那个臭女人很讨厌,特别喜欢放暗箭,在我来财务部之前就经常在朗姆面前说我坏话。我都不知道那里得罪了她,大概率是嫉妒我有着天下第一可爱的颜值吧。神经病一样……之前我还跟她动了手,这种人肯定报复心很重,你……”   苏格兰一肚子的疑问都被她神叨叨的这番话逗笑:“知道了,需要我帮你出出气吗?”   “如果你能把她揍一顿的话,你就是天下顶顶好的男朋友。作为公平的等价交换,下次aiai你可以躺着让我动。”川合里野一点没把他说的那句话当玩笑。   “……”苏格兰。   “那如果我能给她灌个‘入侵者’的名号,让你给boss交差呢?”苏格兰笑眯眯问。“这样你就不用担心‘永夜’暴露我的事情了吧?”   而且说白了,到底是谁都不过是一句话而已。   谁都没有证据。   一个不愿意为组织效忠的“永夜”,他的话又能信几分呢?   就连唯一身上有彈孔的波本,“永夜”压根也不认识。   “啊?”川合里野转了转眼睛,重重地点头。“那我就更高兴了,是下次aiai你可以不用带套套的这种程度地高兴。”   “……”苏格兰。   川合里野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做一个母亲这种事。   但是之前跟二宫结奈闲聊的时候,二宫结奈说她准备调理身体备孕了。   因为之前服用了太多的激素药物。   她的身体状态不适合受孕,可是她真的很想有一个自己和华屋正太郎的孩子。   二宫结奈说——“孩子是爱情的结晶,是需要男女之间用最大程度的爱来孕育出来的,这样才有生命的意义。”   川合里野觉得自己绝对不是什么爱情的结晶,因为她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但是见过很多生了她的那个女人交往过的男友。   所以。   激情之下的就不是“爱情结晶”,而是“痛苦产物”。   她就是后者。   但如果对方是hiro的话,川合里野觉得他一定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变成一个“痛苦的产物”。   “可恶,如果你能生孩子就好了,那样的话你就是最完美的男朋友了。”川合里野叹气。   “?”苏格兰。   *   在苏格兰和金巴利执行掠夺“风神之眼”这个任务的时候,警视厅发生了一件非常重大的事情。   从爆·炸物处理班被调到搜查一课的松田警官,在从鸟取县出差回到东京的路上,出了一场非常严重的车祸。   据说是恶意伏击,远处有一个狙·击手把松田警官驾驶的车辆轮胎打爆,在松田警官强行控制车辆保持稳定性的时候不小心被旁边的货车撞下了氚六桥下的河流。   被捞上来的时候,松田警官已经昏死过去了。   波本、安室透、降谷零先生站在案发现场,看着满地的车轮划痕和碎玻璃渣,面色像是被割裂了的月色般沉郁。   下属探寻的情报得知,松田警官在坠河前曾往车下抛了一个牛皮纸袋的文件防止坠河后被销毁。   里面似乎是很重要的某种鉴定结果,但是案发附近的监控显示,那个牛皮纸袋事后被一个黑衣人拿走。   降谷零站在监控前,雪花般跳动的荧光落入他的瞳孔之中。   他认出了那个拿走牛皮纸袋的家伙。   是伏特加。   一个人在远处放黑枪,一个人负责捡走松田阵平跑到鸟取县调查的东西。   是组织。   组织盯上了松田阵平。 第92章 092:检举   松田阵平被伏击这件事情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他去鸟取县出差这件事情, 警示厅知道的人并不多。   本身这件事情也是没有跟上级做过汇报的,属于松田警官自己请了个年假, 以外出办事为名义, 也没有告知警视厅里的同僚们,自己要去做什么事。   警视厅这边因为松田阵平被伏击的事情乱成一团,他们觉得这是黑恶势力对警方们的挑衅, 居然敢这样堂而皇之的去攻击一个在职警官。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展开拳脚,对松田警官被伏击这件事情做出调查的时候, 公安却带着他们那边的文件告诉警视厅的刑事部门, 这个案子全权交给公安管理。   先不提刑警和公安们之间因为这件事情而发生的争执, 最后这个案子还是被调到了公安部。   风见裕也把现场所有痕迹全部都带到了公安厅。   警备企划课的课长降谷零最近几天也在勘察所有痕迹,他把现场遗留的狙·击彈壳拿回来的时候, 对狙·击手的水平做出了评估。   “是一个非常有经验并且有水准的狙·击手。”   现场遗留的彈壳只有三枚。   这也代表着每一枪都狙中了松田阵平的车轮。   降谷零基本上没有什么太多的揣测,下意识的觉得有可能是那个讨人厌的家伙。   莱伊。   有这个想法的不仅仅是降谷零, 川合里野也觉得也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   而且在那天晚上伏击了松田阵平的狙击手, 很有可能跟第三次轮回里, 面对着苏格兰放黑枪的那个狙击手画上等号,因为他们用的狙击枪都是巴·雷·特M99。   可是最近没有听说有组织任务交给行动组。   莱伊好像也不在东京这边。   如果不是莱伊的话。   那么组织里面除了目前川合里野知道的这几个狙·击手之外,还养了一个。   仔细想想在第三次轮回的时候,如果莱伊知道自己要杀掉的是日本公安,他大概率可能都不会来接这样的任务。毕竟杀普通人来让自己地位提升,这种事情只有波本干得出来。   毕竟对方还是一个日本公安。   思来想去。   川合里野都觉得, 自己得出面了。   松田阵平查得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很有可能关系到一直以来,川合里野都没有探寻明白的组织秘密。   *   “这不太好吧, 之前因为苏格兰和波本入侵金字别馆的事情, 导致了现在金字别馆的防范提升, 你可以吗……”   水无怜奈不是不相信川合里野的水平,他就是觉得川合里野突然要去金字别馆里面的行为,稍微有一点点的没有计划。   虽然川合里野本身就是一个不是那么喜欢做计划的人。   川合里野全副武装准备待续,她的身份跟普通人不一样,金字别馆对于她来说还是很轻松就能进入的,也没有什么门禁,就是需要避开一些组织特别防范的地方。   “可是就算你进去了,你也不知道松田警官调查的东西放在那儿了啊?”水无怜奈提醒道。   川合里野露出神秘莫测的表情:“我知道哦。”   伏特加既然能把这个东西带走的话,就说明了他肯定会把这个东西交给琴酒,而琴酒得到这个东西之后肯定会先交给老爷子,而金字别馆里面有一个独立的房间,就是专门为了储放一些从红方那边得来情报的小型设备储藏屋。   而那个房屋的钥匙在哪里,川合里野也知道。   是之前几次轮回的时候,为了保证老爷子能够安稳地离开,贝尔摩得把带着川合里野去拿了别馆之中储存钥匙的房间。   那个时候因为形势紧迫。   日本公安和FBI的攻略火力强大,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挽回的余地了,能保住命都不错也懒得管这些钥匙会不会被别人知道有什么影响,所以贝尔摩德也没有对川合里野进行隐瞒。   不过存放钥匙的地方在老爷子的房间隔壁。   川合里野得想个办法去见老爷子。   这一去不要紧,去了之后川合里野在金字别馆里面听到了一些风声。   ——金巴利举报苏格兰有窃取“风神之眼”的行为。   这件事还是贝尔摩德在金字别馆里面见到了川合里野,对她说的。   “我还以为你今天来到金字别馆就是为了这件事呢,昨天晚上金巴利跟苏格兰两个人去抢夺‘风神之眼’的时候,苏格兰有异常行为。金巴利现在正在跟先生汇报,我建议你最好暂时还是不要出现在先生的面前,免得引火烧身。”   奥瑞安歌和苏格兰恋爱,如果苏格兰出现问题的话,奥瑞安歌多少也会受一些影响。   “异常行为?什么异常行为?”川合里野整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火气。“这年头在组织里面无缘无故死了多少个组织成员,不都是因为琴酒的那句‘异常行为’吗?可是到最后的时候,谁也没有解释清楚到底有什么样的‘异常行为’。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有人敌视我又处理不了我就只能拿我身边人开刀?”   贝尔摩德看着川合里野的脸色也不是很好:“我最后再跟你说一遍,苏格兰的事情你现在不要管,如果你觉得你还没有玩够的话,把你的玩心收一收,这件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的。”   “所以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决定要处理掉苏格兰了是吗?”川合里野不明白,她实在是不明白,昨天晚上出“风神之眼”这个任务的时候她也在现场。   整个任务的流程跟自己当初和苏格兰的一样。   根本就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为什么金巴利非要说苏格兰有“异常行为”。   为什么?   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组织非要杀掉苏格兰不可?   “我要一个理由。”川合里野说。   贝尔摩德被她烦得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这个小疯犬的性格她太了解了,不过如果不告诉她一个具体原因的话,这个家伙绝对不会轻易的放过这个话题。   贝尔摩德不笑起来的时候,脸上挂满了阴沉的暗潮:“如果非要说一个原因的话,那就是因为他调查了不该调查的东西。”   ——【那就是因为他调查了不该调查的东西。】   又是这句话。   没有错又是这句话。   苏格兰在调查了什么东西能够让组织非要杀他不可?   川合里野恍惚之间品味着这句话,突然有一种如遭雷劈的后知后觉。   从现在贝尔摩德的态度来看,苏格兰的公安身份应该是没有暴露的,不然的话贝尔摩德就会直接以苏格兰是日本公安这个身份来让川合里野放弃苏格兰。   哪怕是现在这个时间段也是,还是第一次轮回的时候也是。   都不是因为苏格兰的身份暴露而让组织起了杀心。   而是因为他在调查一个不该调查的东西,组织才要非杀他不可。   苏格兰在调查什么东西贝尔摩德没有告诉川合里野,但是川合里野总觉得这件事情跟她有关。   如果是因为她的话……如果是因为她的话……   老爷子已经下达了指令,要让人把苏格兰带到组织里面当面询问。   但是这样的结果基本上已经可以判定,倘若苏格兰被带回来之后的结果一定就是被处理掉。   不行。   绝对不行!   贝尔摩德从川合里野的脸上看到了一种风潮汹涌的浪潮,她又提醒道:“之前‘永夜’要见你一面,你以‘他算老几’为由不愿意。这件事先生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你至少要明白‘永夜’是老爷子看中的想要拉拢的成员,就算是为了组织,你也应该稍微的委屈一下自己。”   当初奥瑞安歌和苏格兰谈恋爱的事情,组织里面所有人都以为只是简单的成年人交流。   但是贝尔摩德毕竟养了奥瑞安歌这么久,也是看着奥瑞安歌长大的。   奥瑞安歌的一些性格形成不仅跟她的童年有关,而且还跟她现在所处的环境有关。   奥瑞安歌对苏格兰的态度已经明显区别于其他人了。   “我不管,我觉得这件事情就是有人蓄意陷害。”川合里野冷着脸,“就算老爷子觉得苏格兰有问题,但是至少也得给人申诉的机会吧。”   “我觉得你真的是被恋爱冲昏头了,你觉得组织里面会给谁申诉的?从你来到组织到现在,哪一个有问题的成员不是直接处理你还不知道先生的行事风格吗?”   川合里野的心凉了。   确实如此。   自从15年前组织差点被加拿大的情报局给剿灭之后,老爷子对于叛徒和卧底的处理方式更加极端。   “反正这件事情就这样了。”贝尔摩德劝说了川合里野很久,组织的男人有这么多,也并不一定就非得是一个苏格兰。   川合里野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   她趁着老爷子和琴酒他们在说事情的时候,偷偷摸进了钥匙库。 第93章 093:为你   苏格兰的日本公安身份没有暴露。   在一切开始的起源。   在川合里野和苏格兰没有相爱的第一次轮回之中。   不管是朗姆和贝尔摩德对川合里野说的都是【苏格兰的身份有问题, 处理掉】。   川合里野知道苏格兰是日本公安是在苏格兰死后,有日本公安来给苏格兰收尸。   不。   准确来说。   是组织知道这位解决掉了的苏格兰威士忌是日本公安这件事, 也是在苏格兰死后。   沙赖又雾这几天被公安和CIA夹击着不敢露面, 也没有主动联系组织,所以大概率跟他也没有关系。   组织就是为了杀而杀。   譬如现在,金巴利和琴酒一致言辞, 陷害苏格兰。   可是为什么啊?   为什么就非要杀他不可能?   如果是站在组织成员的角度来看,苏格兰除非是调查了什么让老爷子讨厌的事情, 才会让老爷子杀掉他。   可这样的话, 朗姆和贝尔摩德为什么都不告诉川合里野呢?   如果要说第一次轮回也就算了。   那个时候川合里野和苏格兰没有什么关系, 川合里野也懒得关心苏格兰的死活。   贝尔摩德不想跟她说,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现在, 川合里野和苏格兰的关系摆在这里,贝尔摩德不应该把事情讲清楚让川合里野死心吗?   不告诉川合里野, 苏格兰到底调查了什么, 非要让他死掉才可以的事情。   老爷子也默许了这种行为。   那就只能说明一件。   整个组织, 凡是知道这件事人都在瞒着川合里野。   钥匙库的门很高级。   是川合里野踹不开的那种。   所以,川合里野打晕了两个在钥匙库守门的人,对方根本都没有注意到她,就整个儿被五花大绑的拖进了旁边的一个房间里然后嘴巴被塞满了防止发出声音的海绵。   在储物资料室内。   四面八方摆放着诸多木柜,上面都有着不同年份的资料档案。   这里有很多东西,都被组织专门的看管人员分类放好的。   其他的都没什么, 但是最里面有一个金属制作的特殊保险柜里的东西, 是非常重要的。   组织灭亡的时候,贝尔摩德还专门折回来拿这个保险箱里的东西。   室内的灯光被调整到了一点光线都没有的最微弱状态。   川合里野附身趴在保险柜上, 把整个耳朵都贴在保险箱的转轮上。   她一边转着保险箱上的密码滚轮, 一边听着里面的齿轮在嵌入卡槽里面之后, 发出的“哒哒”声。   这种密码锁不是很好开,但是川合里野已经拿铜狗办公室里的练过手了,只要仔细听一下里面的声音,就能听到真正的卡槽声。   空气有些潮热,川合里野的耳朵贴着冰凉的铁皮,额间冒出细腻的薄汗。   “滴滴。”   时间不知道过去多久,但这种活儿又是个精细活,必须要有耐心的听所有声音。   所以,在看到保险箱拉开一条缝的时候,川合里野差点高兴的叫出声来。   保险箱里面没有钱、没有什么宝石、也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   只有一堆乱糟糟的文件。   拉开保险箱之后,里面迎面而来一层薄灰,呛得川合里野屏住呼吸。   她抽出其中一个文件袋,把牛皮卡纸上的绳子解开之后,从里面捞出来一摞厚厚的纸张。   而在纸上面显示的照片,川合里野见过。   是之前苏格兰跟她说过的,东京二十年来的失踪人口其中一人。   不仅仅是这个人。   整个保险箱里面的所有资料,全部都在苏格兰之前给她看的资料里面见过。   “那些人……还真的都是被组织抓过来了啊?”川合里野嘴巴里咬着手电筒,借助着微弱的灯光查看上面的信息。   这些资料纸张,有的发黄有的还很崭新。   似乎是因为年岁不同而导致了呈现出来的效果不同。   而上面的内容大部分都是用英文写的,川合里野看不懂,只知道在最下面一落还有一个看起来非常特殊的记档簿。   这个记档簿川合里野认识。   是她这十五年来。   每一次来组织进行那个所谓的“身体常规检查”的次数。   记档簿上面,贴着川合里野的照片。   翻开之后,里面是密密麻麻的红色签字笔勾勒出来的“对勾”。   在她的照片下面。   是川合里野能看懂的一句英文单词。   ——【Unique girl】   独一无二的,独特的。   川合里野,奥瑞安歌。   而且这个记事簿上,只有川合里野一个人。   没有贝尔摩德、没有朗姆也没有琴酒。   就像这个照片上面对她的标注。   她,对于组织来说的独特性,让这么多年以来boss对她的那些纵容行为,都变得又多了一层含义。   门外忽然闪过一道人影。   川合里野的听觉非常好,那种人喘息的声音和走路的声音在外面的走廊里简直不要太清楚。   有人!   川合里野反应速度非常快,朝着旁边架子下面的暗处摸着往门外走,在看到那个人的时候她迅速出拳想要一击把对方撂倒。   拳声撼动了空气,将整个狭窄门缝里面的区域变成了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斗兽场。   那人的反应也很快,向后俯首躲过川合里野的拳头之后,将手里的枪口对准了川合里野的肚子。   “啪嗒”枪口上膛的声音,让川合里野的整个后背都起了一层麻皮。   “是我。”黑暗中的声音,撕开了迷途的黑雾。   川合里野的紧迫性募然消失,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似的,在黑暗中寻找说话的人:“hiro?”   他轻轻的“嗯”了一声,语气里面似乎有些不太舒服,他的身上有些潮湿。   好像是那里受了伤。   川合里野伸手摸了一下他的腹部,摸到了一手的血:“你……你怎么回事?!”   “先别说这个了,他们要来了。”苏格兰的□□从川合里野的后脊挪到了上面,顶在了她的脑袋上。“委屈你一下了。”   他的声音压的极低。   在这期间,外面的奔跑声更甚,其中还包含着贝尔摩德的厉吼。   ——“放开她!”   身处在黑暗中太久了,猛地接触到外面的阳光,川合里野感觉到自己的瞳模好像被撕开一样难受。   她看到一群熟悉的面孔,琴酒和贝尔摩德身后跟着伏特加和金巴利,一群人堵在出口的位置上,人群之中还站着水无怜奈在疯狂地对川合里野使眼色。   苏格兰暴露了。   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   苏格兰为什么会出现在金字别馆里面?   他难道不知道如果自己来接受老爷子的盘问会出事吗?   他应该离开的啊!   应该……头也不回的以任务失败为由,脱离组织,回到他的公安部去啊。   川合里野的脑袋被那个枪口顶着。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想起了那天在财务部大楼的时候。   波本对川合里野所讲述的自己的计划是——   ——“组织对那天入侵了金字别馆大楼的事情非常忌惮,虽然现在好像没有什么水花,但是据我所知琴酒一致都在暗中调查。这件事,不查个眉目,他们是不会结束的。”   ——“而苏格兰最近在调查的事情很多,有沙赖组、有非法走私事件、还有东京20年内的人口失踪案。”   ——“这也意味着,泰斯卡就隐藏在这三个事件之中。”   ——“他在组织里面伸展不开拳脚,所有的事情都受阻碍。与其这样,让苏格兰脱离组织或许真的是一件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   ——“但是,根据我对苏格兰的了解。他目前,有一个无论如何也让他不能离开组织的原因。”   ——“Orianko,那个原因就是你啊。”   水无怜奈在人群之中,站在最后面,用口型对川合里野说。   ——【他】【你】【带走】。   他,是为了你,把你带走,才来到这里。   以挟持奥瑞安歌的理由,把奥瑞安歌带回到公安厅内。   这样的话,如果这个计划失败。   奥瑞安歌也可以以自己是被胁迫为由,日后有什么变故的话还能回到组织里。   hiro。   不行啊。   她……不能走。 第94章 094:自爆   琴酒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苏格兰的手里握着一把枪, 抵在自己女朋友奥瑞安歌的头上。   奥瑞安歌一脸错愕和迷惑,却又在慌乱中强行控制住自己表情的样子。   只觉得简直就是一场可笑的闹剧。   苏格兰的腹部中了一枪,他的身体几乎全部都挂在川合里野的身上, 川合里野用自己的身体撑着他让他不至于倒下。   这个小举动, 从琴酒他们那个正面是看不出来的。   他们只知道,再过一会儿苏格兰就会因为流血过多而死。   贝尔摩德看到琴酒开始从怀里掏枪, 厉声低喝:“不行, 你忘了boss跟你说过什么了吗?”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Orianko有危险。】   这仿佛是每一次凡是跟川合里野有关的人,都会被boss交代的话。   琴酒一定会做出不管不顾奥瑞安歌生命的行为。   贝尔摩德必须制止。   “哼。”琴酒握着枪的手没有从宽大的黑色风衣口袋里拿出来, 而是用刀锋一般锋利的眼眸, 刮着面前那一男一女,颇有一股在看戏的意味。   奥瑞安歌。   比他小了五岁。   但却和他同时加入组织。   见到他第一面, 就指着他的鼻子说:“你这死人脸能不能滚远点,苦大仇深的样子恶心死了,看到你就倒胃口。”   那个时候,奥瑞安歌八岁,他十三岁。   事后,二人打了一架。   奥瑞安歌拿着个弹·簧刀在他肚子上捅了三、四下。   他差点扭断了奥瑞安歌的脖子。   他们俩的血流得快要比日本海还要多。   但boss却让人把他狠狠的打了一顿,并且警告他:“不许再让Orianko流血。”   boss对奥瑞安歌是史无前有的偏爱。   是让琴酒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的偏爱。   十五年来,奥瑞安歌在组织里面惹的祸比完成的任务还要多。   她到底凭什么?   但是现在, 琴酒好像隐约之间察觉到了。   奥瑞安歌对于boss的重要性。   就在伏特加拿回来的那个报告上面。   原来如此, 你也不过是这样啊。   自以为自己是狩猎场的斗兽, 而实际上你的脖子一直都被绳索套上。   Orianko。   琴酒含眸,眼尾挂着一种讥讽的笑意看着那个捂着小腹伤口, 一次次呼吸都像是被火卷的苏格兰。   这家伙应该就是因为在查自己这个“女朋友”的这件事, 所以不得不被boss灭口吧。   那是……绝对不能被奥瑞安歌知道的事情。   倘若被她知道的话, 以她的性格。   这十五年来组织为她付出的一切、筹备的一切,都会付之一炬。   水无怜奈站在人群里面也快疯了。   她这次被召集到金字别馆里面,是因为听组织里面说,有人窥伺“风神之眼”。   而水无怜奈最近很刚好,还就在调查“风神之眼”的来历,差点都以为是组织查到自己的头上了。   结果来到之后,就听到金巴利好像跟琴酒串了供似的,咬住苏格兰不放,非说苏格兰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妄图窃取“风神之眼”。   boss也没有说什么,就要让琴酒处理掉苏格兰。   水无怜闹着急忙慌之中联系不上川合里野,就给自己父亲发了一封邮件后又给苏格兰发了一通,让他快逃不要回组织。   可没想到,苏格兰不仅来了,而且还是奔着奥瑞安歌来的。   他要把这个组织里面的“心脏”,boss最疼爱的奥瑞安歌带走。   真是疯了。   怎么可能。   琴酒发现了他,二人对枪之下,苏格兰被贝尔摩德的子彈打中腹部。   但水无怜奈暗中放了点水让苏格兰跑掉。但琴酒毕竟是琴酒,于是局面就变成了这样……   这可怎么办。   水无怜奈也没办法了。   再这样下去。   苏格兰还没离开金字别馆,就失血过多死定了。   波本现在也不在这里,不知道去了哪儿。   贝尔摩德的声音狠戾,她的目光挖着那个面色因为失血而苍白的男人:“放开Orianko,我保证会让你死的没有痛苦。”   苏格兰没有说话,是川合里野一直在支撑着他站起来。   川合里野感觉到自己背后粘稠的血液在变多,他的支撑力在越来越小,就快要站不住了。   苏格兰抓着她的腰,十分用力。   这是某种暗示,让她跟着自己往门口走。   可是怎么可能。   在这种情况下……到处都被组织的人围堵。   “CIA……”他在川合里野的耳边,用非常非常小的声音说了一个名称。   CIA?   CIA的人来了?   川合里野一点点跟着他指引,朝着后面退缩。   琴酒和贝尔摩德也犹如吸血的蚂蝗紧跟其上,川合里野不能让苏格兰有事,她必须要转移贝尔摩德他们的注意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问。“苏格兰、贝尔摩德……你们为什么要这样?”   川合里野在想。   组织会为了让她活命,而放走苏格兰吗?   琴酒没有说话,是跟在琴酒身后的伏特加说:“‘永夜’今天来了讯息,说是当天入侵组织实验室的人,就是苏格兰。”   “永夜”给川合里野的时间到期了,他也被最近公安大力围剿沙赖组产业的行为惹火。   自从松田阵平出事之后,苏格兰就知道自己的身份要藏不住了。   现在再加上“永夜”的推波助澜,一切都在往一个不是很好的情况进行。   在此之前,他必须要把川合里野带走,不能把川合里野留在这里,继续当一个被绳索套住的斗兽。   除此之外。   苏格兰还有一个目的。   就是隐藏波本。   川合里野跟着苏格兰走出了金字别馆的正厅,这不到十步的距离硬生生的把时间拉长到了一个世纪。   在外面嘈杂的人声鼎沸里,川合里野听到了如雨坠般的枪火声。   从小就在军火库里长大的川合里野很轻松,就辨认出来了那些枪声的型号都是什么。   贝尔摩德和琴酒自然也认了出来,随后脸色突变。   ——“是CIA!”   CIA的探员们潜伏进来了!   但是贝尔摩德和琴酒他们都想错了。   这不是CIA对日本公安的支援。   而是本堂父女对川合里野的报恩。   伊森·本堂,CIA情报员。   选择自爆。   以自己身份暴露来掩盖另一个卧底在组织里面的日本公安,降谷零。   这是苏格兰在来之前和伊森·本堂商议的结果。   从现在开始,组织里面的人就只会知道,那天晚上入侵了组织实验室的人是苏格兰和伊森·本堂。 第95章 095:打算   在十五年前。   组织的第一根据地鸟取县曾经也有过这样一次被红方加拿大情报局的人员入侵事件。   那一次差点导致了整个组织覆灭, boss被抓。   之后,那次的事情就变成了组织不可提的耻辱,也是boss铭记于心的事件。   但是十五年后的这一次明显没有十五年前的动静那么大。   CIA的筹备明显不足, 只是在金字别馆附近开了几枪示威, 然后又冲进来几个探员对这屋内的会馆灯柱进行了破坏,让四周在陷入黑暗的时候, 伊森·本堂带走了身中一枪的苏格兰和川合里野。   黑暗中传来伊森·本堂的声音, 以及两声鸣枪的恐吓。   “我们要请Orianko小姐小坐几天,不会伤害她的,但如果有人穷追不舍的话, 就不能保证了。”   这是CIA对组织的恐吓, 尽管CIA的人都知道川合里野意味着什么。   落到boss的耳中就变成了,CIA可能知道奥瑞安歌对组织的意义了。   ——【无论付出任何代价, 都必须要把Orianko完好无损的带回组织。】   ——【如果CIA阻止的话,哪怕是一换一也要把他们全部杀掉。】   简直和第四次轮回时的一样。   又是这个命令。   只是boss雷霆之怒发泄的对象进行了改编。   从日本公安变成了CIA。   以公开跟CIA的人宣战用血盟誓,无论如何都要把奥瑞安歌带回组织。   CIA在日本的行动受阻,并没有日本公安那么大的权利。   纵使是日本公安,在当时boss的指令下也没有从组织的手里占上风。   三辆CIA的车在高速公路上飙驰,兵分三路而去。   组织追击的人也分为三个部分,只有水无怜奈知道真正藏着川合里野的车是那一辆,她骑上自己的摩托车紧追着父亲和川合里野他们所在的那辆。   车厢里面弥漫着浓郁的铁锈味。   川合里野抱着诸伏景光, 心里想着, 从今天开始你就不再是苏格兰了。   间谍的任务失败之后, 短时间内还不能恢复本名。   否则会给家里人带来不幸,尽管诸伏景光的父母都已经去世, 但长野县的哥哥还在。   日薄西山说的就是此时此刻的场景。   那如火一般的夕阳照在川合里野的肩膀上, 把诸伏景光身上的血液照耀的更加浓郁。   不管是站在黑色地带还是阳光下面, 都是这样容易受伤的职业。   血染红了川合里野的手掌。   在车厢的晃动里面,川合里野总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第一次轮回之中。   她举着枪,也是这样看着自己满手的血,满手都是诸伏景光的血。   而诸伏景光就死在她的面前,就像是一个从不存在的人一样,在临死之前把自己手机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抹除、并且销毁了手机的芯片。   那个时候川合里野不懂为什么。   但是现在反思过来之后,她明白了。   因为手机里面,有很重要的朋友、很重要的家人的信息吧。   在和川合里野确定关系之前,苏格兰一直没有主动跟她承认十五年前的事情,就是不想把自己的哥哥牵扯进来。   今天在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份出问题,可能会被组织处理掉的情况下,还是出现在了这个地方。   就是因为他说服了CIA跟自己合作,保护波本的身份继续在组织卧底。   顺便,帮他把川合里野带出来。   可是怎么办啊。   Hiro。   她不能离开组织。   她这样的身份……   如果离开组织的话,人生才是彻底没有了意义。   光线开始变暗,整个氛围里面都有一种潮湿的闷热感觉。旁边的立交桥仿佛也没有力气的支撑着,拉扯着一个让人觉得疲倦的姿态,俯瞰着这个城市。   车停在了没有监控和无人区的地方。   水无怜奈的摩托车停在旁边,她看到后车厢里的两个人。   川合里野抱着被血染红的太阳,把脸埋在能听见他心跳声的地方,小声的说了一句:“再见。”   诸伏景光已经失去意识了,可是他的手,还在紧紧地握着川合里野。   川合里野捧着他的手,将他的手背贴在自己的脸颊侧,低头沉思着刚才贝尔摩德和琴酒的状态。   那种。   不想让奥瑞安歌受伤的表情感觉不像是装出来的。   贝尔摩德对琴酒说的那句话,放在之前,川合里野绝对不会有任何疑问。   但是放在此时此刻……   川合里野还是不想把这教养了自己十五年的地方,想象成是一个用美食建造的牢狱,就是为了圈养一只“疯犬”而已。   hiro,我本来对我自己身上的事情并不在意的。   我本来就是烂命一条有什么可值得组织窥伺的呢?   可是现在……我觉得好像有些事情真的跟我最开始想的不一样了。   组织这么疯狂的想要寻回我,真的是因为觉得我对组织来说很重要吗?到底那里让组织觉得我很重要了呢?   川合里野开始恍惚了。   她在组织的这十五年,被老爷子偏爱了的这十五年,到底意味着什么。   伊森·本堂坐在前驾驶座上,对川合里野说:“这位年轻人,想让你跟他一起去美国。如果你愿意的话,CIA可以帮你们订票和找居住的地方。”   这个计划是临时想的。   但也是从诸伏景光的角度来看,对川合里野最好的安排了。   他暂时还不能回到公安部内,因为当初警视厅就是有打算送诸伏景光去美国的阿肯色州那边的民办军事技能培训基地,学习那边的先进特种部队的教习技术。   那个地方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   有的人能直接从罪犯变成特种兵。   莱伊和诸伏景光都是在那个地方,被琴酒“看”中的。   卧底进入组织的任务中断的话。   由波本出面,有打算以“Zero”的名义让诸伏景光继续去美国调查非法走私的案件。   而且,组织的手暂时还没伸到美国。   相对来说,对诸伏景光来说还是对川合里野来说,都安全得多。   水无怜奈觉得,从川合里野的角度来看,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可川合里野就是拒绝了。   川合里野看着天边犹如穿过叶脉缝隙般,霹雳闪过的一道闪电。   她直面着乌云密布即将暴雨倾盆的天色。   又要下雨了。   她也想起了那天在财务部大楼的时候,波本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根据我对苏格兰的了解,他目前,有一个无论如何也让他不能离开组织的原因。”   ——“Orianko,那个原因就是你啊。”   ——“如果想让苏格兰脱离组织也不是完全没办法,但你得做一件事……”   ——“和他分手。”   波本的这句话,让水无怜奈听着都觉得有些过分。   怎可以,这样对一段感情轻易的说出暂停的命令呢?   但是川合里野反而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她好像早就料到了波本会这样对自己要求。   波本的眼眸里,收回了对川合里野的敌意,而更多的是某种哀求和商议。   ——“因为Orianko是不能和诸伏景光在一起的。”   Orianko只能和苏格兰在一起,不能和诸伏景光在一起。   多么直接,又冷酷的一句话啊。   该死的波本。   川合里野后悔了,当初在情趣酒店里面,她就应该直接把这家伙捅烂的。   “那我不做Orianko就可以了吧?”川合里野无力地抓着苏格兰的手,她的眼眶开始发酸,泪珠不自主的掉落,滴在苏格兰的手背上。   那天,在昏迷的意识之中,苏格兰听到有一个孩子在自己耳边问。   “Orianko不能和诸伏景光在一起,那么我不做Orianko应该就可以了吧?hiro。”   在水无怜奈把川合里野带回组织之前,川合里野说了一句所有人都没有听懂的话。   ——“如果这件事不搞清楚的话,就算进行第六次,也永远都无法改变这种结局。”   她以为,只要诸伏景光离开组织就好了。   也以为只要她能够帮助诸伏景光隐藏在组织里面,等到四年后就好了。   可是。   原来一切的起源、轮回的闭环都在她的身上。   hiro,她的hiro。   是为了把她带离炼狱,才会在这一次次的轮回里面,每一次都坚定不移的选择了她。   可是,她连为什么自己会被组织重视都不知道,连景光为什么会暴露都不知道。   她……到底都为景光做了什么呢?   *   在CIA入侵组织金字别馆的当夜,boss下达了两个指令。   一个是,要把奥瑞安歌带回来。   水无怜奈完成了这件事,并且编撰了一个非常完整的、抢夺奥瑞安歌的过程。   boss很高兴,给予了水无怜奈代号。   ——基尔。   而第2个指令就是放弃这个已经被CIA盯上的金字别馆,把金字别馆里的100多名成员和实验室人员全部都搬到了东京赤桥区靠海的一个小山庄内。   那个山庄本来是组织成员旗下的一个度假村,名为“渡鸦山庄”。   整个山庄建造非常原生态,刚好坐落在一条港口向外的海洋旁边,有很多的居住房屋可以让那些成员和实验员居住。   目前属于淡季,整个渡鸦山庄没有什么人。   对于组织来说并不是一个非常完美可隐蔽的地方,可是目前的形势已经不允许组织再找什么地方了,只能用这个小山庄将就。   川合里野看着组织里面的成员一箱一箱的从大货车上卸东西下来。   她的旁边站着刚获得代号的代号组成员,基尔。   基尔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已经醒了。”   “嗯。”川合里野淡淡的回应,知道基尔说的是谁。   在苏格兰和伊森·本堂身份暴露的那天晚上。   日本公安和CIA也达成了合作协议。   基尔成功的通过这件事跻身进入有代号成员。   波本也能够成功隐藏自己,继续在组织卧底。   似乎一切的进行都非常的圆满。   诸伏景光暂时也没有性命的危险。   很好,这就很好了。   川合里野安慰自己。   其实基尔还很想说,那个人因为没有跟她说上话感觉到难过。   他还有很多事想要给川合里野交代,可是一句都没来得及说。   但是旁边琴酒带着伏特加过来了,一副要找事儿的样子,基尔感觉川合里野整个人的气压又开始变低。   “Orianko,有好好地跟你那个前男友做个道别吗?”   琴酒的这句话,让川合里野的瞳孔里变成了一个熊熊燃烧的熔浆,她的骨血像是被泵阀的洪水冲涌,变成了拳头挥向琴酒。   从来没有人见到川合里野这么生气。   把找到了入侵者、地位恢复、本来还挺高兴的铜狗都给吓瘫。   她在琴酒开枪的子彈中,简直就像是天生幻化的某种猎豹速度,完美的躲避了所有的子彈,栖身逼近的时候每一拳都朝着人体最脆弱的地方进攻。   琴酒的子彈射空之后,他用枪托去勾川合里野的脖子。   川合里野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划过一道白色的横线,在琴酒的脸颊上留下一道渗血的口子。   嗨呀。   他这张英俊的死人脸被破坏掉了呢。   差一点点,就划破了他的眼球。   让他变得和朗姆一样了。   看样子还是应该多运动运动,不然的话身体真的会生锈呢。   刀尖沿着琴酒的脖颈,一路划过。   刀气割破了   在刺入胸膛之前,琴酒的枪口也瞄准了川合里野的太阳穴。   二人的举动都被贝尔摩德厉声喝住。   “住手!Orianko!Gin!”   *   川合里野在组织里面发了一通疯。   不仅跟琴酒打了一架,给琴酒破了相之外,自己身上虽然也因为子彈擦伤流了点血,但是两个人都在贝尔摩德的控制下,没有把失态变得更恶劣。   但是没有在琴酒身上得到发泄的川合里野更生气了。   她在渡鸦山庄里面把很多组织重要的名贵药物、器械、枪支、资料,全部都乱砸一通。   对此,boss也只是不疼不痒的训斥了几句看管的人员,为什么没有保护好这些东西被奥瑞安歌捣毁。   那些被骂了的成员也很委屈。   但谁也不能说什么的自认倒霉。   没有错,这就是川合里野自五岁那年进入组织之后,所收到的优待。   基尔看着川合里野坐在一片狼藉里面,抱着膝盖缩在墙角,把下巴抵在膝盖里面只露出一双眼睛。   这个样子,看起来非常的蜷缩又可怜。   川合里野在想什么,谁也不知道。   贝尔摩德在boss和朗姆面前为她说情:“可能是因为第一次恋爱,付出真心被欺骗了才会这样吧,”   但是,贝尔摩德很快就被川合里野背刺了一剑。   她在准备了一瓶拉菲,打算找这个被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孩聊几句顺便以过来人的姿态安慰以下的时候,忽然被川合里野一个弹跳反手摁住手臂,整个儿以被擒拿的姿态摁在榻榻米的茶几上。   “你干什么?你疯了吗你?”贝尔摩德动弹不得,可恨这小疯犬到底哪儿来这么大的劲儿。   这家伙从小到大可能也是从拳头里面长大的缘故。   浑身的骨头,又臭又硬。   打也打不服,反抗也没有什么用。   只有boss花费了十五年用糖衣炮弹,哄的才稍微让她听电话。   贝尔摩德也早就知道这家伙的脾气,吃软不吃硬。   川合里野摁着贝尔摩德的手腕,死死盯着她手腕内侧光滑纤细的肌肤,想要寻找着跟自己一样的针孔。   可是没有。   一个都没有。   川合里野的心仿佛被蒙上了一层雾霾。   她的灵魂在这一瞬间衰败。   和boss初次见面都是十五年前的事情了,再加上又经过了这么多次的轮回,早就被川合里野丢至脑外了。   如果说非要回忆的小川合里野只是依稀记得自己在医院的病床上醒过来的时候,听到外面有护士在讨论自己。   *   ——【是啊是啊,今天警察来调查的就是这个病房里面的这个小女孩,听说是遭受了家庭暴力,所以从家里跑出来的。】   ——【背她来的那个男孩子我还认识,好像是个哑巴。现在的孩子怎么都这么可怜啊,长得又都这么可爱,那个小男孩笑的时候我的心都要化了结果居然说不出来话。】   ——【谁说不是呢?这个小女孩送过来的时候整个都没有人样儿了,简直就是人间惨案,我国的法律为什么连小孩子都保护不了呢?】   ——【听说因为这个孩子长时间没有监护人看管,警察下午来的时候要把这个孩子送回家去,唉,真不知道她再回去之后还会遭遇什么。】   *   小川合里野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光着脚从病床上坐了起来,然后趁着外面没有人的时候偷偷的溜出了病房。   她实在是没有办法再回到那个地狱里面,那对她来说实在是太可怕了。   就算她答应了小哑巴会相信警察,会让那些欺负自己的人都付出代价。   可是那个时候的小川合里野在听到有人说要把她送回家的那一瞬间,整个情绪崩溃,精神摇摇欲坠。   不。   她不要回去。   就算是死,也绝不。   所以,她跑了出来,沿着街道慢悠悠地走,不知道该去哪儿。   她想要去找那个小哑巴,自从她在医院里躺着的时候,一直都是那个男孩在照顾她。   可是,自从她醒过来之后,那个小哑巴就没有再来了。   听说是因为他也要去治疗自己身体上的病症,或许就是声带问题吧。   银灰色的雾霭弥漫在那个时候的四□□合里野就像是一个游魂似的,在这个世界里漫无目的走着。   在无人的街区里,有一个急促的呼吸声,那里是一个废弃的河流桥下,没有人去的地方。   小川合里野看到了一个躺在轮椅上气息奄奄的老人。   老人的手无力的垂搭在轮椅把手外面,指尖好像在奋力的够着什么东西。   小川合里野看到,在车轮旁边的杂草中间躺着一个小药盒。   她走过去,把药盒捡起来。   老人的脸色已经变成了绀青色,白眼翻动着眼皮,看起来好像就快要死了。   小川合里野也没多想,从里面拿出一枚药塞到了他的嘴里。   他咽下去之后,缓了很久,小川合里野也站在他的旁边等了很久。   等这个看起来穿着非常有钱的老头子,醒过来之后能够给她点报酬什么的。   五岁的孩子。   想要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   必须要有钱。   因为她没有钱治病,所以警察就要把她送回到那个地狱之中。   *   后贝尔摩德和朗姆找到了老爷子。   小川合里野也被他们带回了医院。医院的医生跟小川合里野说……   ——“这个老爷子需要输点血,你愿意为他贡献一点对你并没有什么影响的血液吗?”   那个医生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温柔和亲和。   就像是在询问一个成年人,把川合里野平等对待。   小川合里野没有拒绝。   那个时候,老爷子就躺在她旁边的病床上。   一个五岁的孩子和一个百岁老人中间隔着输血管。   猩红色的血液在二人之间流淌。   孩子的血是干净的、新鲜的。   流入老人身体里的时候,变成了另一种形式的存在。   但是。   川合里野现在有了一个疑问。   是她之前从未怀疑过的,被她当成了爷爷一样对待的人。   “贝尔摩德,你、我、老爷子,我们三个人不是都是AB型么?那个时候,你为什么没有给老爷子输血?”   那个时候贝尔摩德也在场,她也可以给boss输血,为什么非要让一个五岁的孩子做这件事呢?   就算那个时候贝尔摩德身上有伤什么的,都要远比一个不认识的、身体状况未知的孩子强很多吧?   除非。   相同血型的人就是川合里野和boss。 第96章 096:长大   警视厅搜查一课的松田警官在被伏击之后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   日本警方哪怕是为了自己的颜面也要调查清楚到底是谁, 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对日本警视厅的警官做这样的事情。   风见裕也一通搜查令,把沙赖六合请到了公安部里做客。   沙赖六合整个人都处于一个懵逼的状态,即使在事发当天他有不在场证明, 可是也全部都被公安无视。   日本公安在这里的权力滔天, 随随便便的给沙赖六合安插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就足够能让他喝一壶了。   即使沙赖六合拿出诸多证据证明,也没能让公安把自己放走。   他坐在公安厅的桌子上, 手臂支着脑袋抱着头。   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了公安们。   而在监视室外面观察着室内的三个人, 也在讨论着只有公安们知道的情报。   降谷零看着矗立在玻璃前沉默不言的那个人,不得不问:“你的伤怎么样了?听说都没有拆线,你……”   诸伏景光没有回首, 他的背影在烟灰色的西装里面犹如深潭浩源。   之前降谷零被她捅伤那么严重, 不也不到一周就下了床。   诸伏景光自然不能落了下风。   风见裕也看着面前的两位长官,在身后正准备汇报情况:“之前长官们收集的沙赖组情报, 公安部已经进行了剖析和调查。发现他们确实和国外的非法走私组织有联系。但是他们主要负责从国外购买然后高价卖给国内的买家,因为沙赖组在海航线上有特殊的海上渠道。”   “特殊的海上渠道?”降谷零回首问。   “啊,就是除了‘炽天使’号之外,还有很多渡轮都和沙赖组有关,其中还包括最近颇受国际影响即将起航的‘万人神渡轮’。据说要比‘炽天使’号更加奢华,主要以沉浸式的下潜体验为主,崇尚地下航行的奢华体验。”   降谷零对沙赖组的这些海上生意很感兴趣。   通过以海上游行为主要目的,但实际上却假借旅游的名义跟外国的非法走私组织进行贸易往来。   诸伏景光微微垂首, 轮廓被玻璃的边缘映照地有一些朦胧和通透。   他说:“不管怎么样, 务必要从沙赖六合的口中问出买家的下落。”   一切的事情进行的都太过连贯了。   泰斯卡为什么要在“炽天使”号上, 进行储物箱的交接,又为什么在诸伏景光开始调查沙赖组的时候告诉川合里野一但有人过问泰斯卡的事情, 就直接处理。   风见裕也面露难色。   诸伏景光也知道这一点很难。   沙赖六合做的毕竟是这种黑色地带的生意, 如果轻易就暴露自己的买家, 那么基本也相当于自己在这方面的生意再也没有了信用。   风见裕也还不得不再提醒一句:“降谷先生、诸伏先生。公安是以非法调令、用构陷的手段把沙赖六合带过来,但是如果超过48小时就不能再强行扣留了。”   这一点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当然明白。   沙赖六合也是经常会跟警察们打交道的对象,所以他也明白这一点。   现在对于公安们的审讯就保持着,一不听二不理,三不问原则。   现在还剩下18小时,   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对视一眼,知道或许应该朝着另一个方向着手准备了。   在风见裕也收到命令离开的时候,房间里就剩下这两个幼驯染。   “她还好吗?”诸伏景光悄声问。   降谷零轻笑一声:“发了很大一通脾气。”   诸伏景光没有说话,在他意料之中。   “你会怪我吗?”降谷零抬头看着对方,不管怎么样,还是要把自己心里的那句话告诉他。“hiro,在她身份转变之前,你们不合适也不可以。”   诸伏景光没有表达出多余的情绪,他知道自己的这位幼驯染你知道他绝不会介意这个。   “如果你想为了她辞职的话……”降谷零没有说“最好不要”、也没有说“你别做这种蠢事”,而是沉默良久之后,叹了口气。“我劝你考虑清楚。”   警察爱上罪犯的结果会是什么样子呢?   那一定是天翻地覆的灾难吧。   降谷零是这样想的。   他这位从小到大都极富正义感的伙伴,现在正打算往地狱的深渊走,他得拉住。   *   组织的渡鸦山庄内。   到处都是躁动一片,而贝尔摩德和奥瑞安歌的僵持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变成了一场灵魂撕扯的拉锯战。   贝尔摩德知道,她肯定是发现什么了。   怎么可能呢。   这么长时间以来,boss对她的宽待和纵容,没有任何问题。   自从15年前川合里野见到boss的时候,boss在这15年里面也完成了自己当初对川合里野的承诺,给予了她最大的自由。   是川合里野最想要的自由。   “有谁跟你说了什么吗?”   贝尔摩德的这句话几乎也已经承认了,川合里野身上对于组织的某些另外意义上的重要。   川合里野没有松开她,而是看着贝尔摩德散开的浅金发。   小的时候,她最喜欢玩贝尔摩德的头发了。   贝尔摩德用的洗发水又是高奢侈品牌,闻的时候有一股非常优雅的玫瑰香味。   以前,贝尔摩德也很喜欢把她抱在怀里。   跟她说。   ——“我们都是深处在炼狱里的幽灵,在这个世界上,我们只有在这条路里面走到最黑的深处,我们已经不能再回到人间了。所以,不要回头,就这样走下去吧。”   可是,就在此时此刻。   好像有什么物质发生了改变。   贝尔摩德最近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忙于组织里面的琐事,她已经很久没有正视自己这个一手带大的小孩子了。   奥瑞安歌的眼睛里已经不再满满当当都是枯萎的杀戮。   那里的坟墓被人撬开了钉锁,有明媚的鲜花在死亡之地盛开。   好像有什么事情在贝尔摩德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变化。   川合里野没有说话,她能在这个时候问贝尔摩德,不为别的,就是希望这个时候的贝尔摩德能坦白的告诉她。   这毕竟是养了她十五年的人。   就算平日里俩人经常斗嘴吵闹,可是川合里野不是不念恩的人啊。   贝尔摩德对她的好她知道,照顾了她这么久、替她担了很多祸事她也知道。   就算之前因为贝尔摩德的那两个珍宝对川合里野开枪,她也不跟贝尔摩德计较也不行吗?   贝尔摩德,我只想知道,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对于组织来说也好、对于这个炼狱来说也好、对于这个人世间来说也好。   川合里野把贝尔摩德松开,坐在对面静静地看着她,就像一个等待对自己判刑的法官。   两个在组织里面最受boss疼爱的女人面对面坐着。   贝尔摩德的蓝眸里嵌着一种冰魄般的白矽,里面倒影着十五年前那个面色死沉的孩子。   良久。   她说:“你真的长大了。”   从一个没心没肺的狂徒,变成了有血有肉的人类。   是谁,让你完成了这样的转变?   是苏格兰吗?   贝尔摩德:“那个家伙是卧底、是叛徒。”   “是啊。”川合里野轻声应和。   诸伏景光是组织的叛徒,但不是她的。   贝尔摩德对她说。   “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在告诫你不要试图进入人类的世界吗?你觉得你我现在回到那种地方,还有被接受的可能吗?Orianko,长大不是一件好事,你会看到更险恶的世界。在这个世界上,伪善的人太多了。你会被他们骗的抽筋拔骨。这注定是一场飞蛾扑火的爱,你明白吗?”   川合里野觉得贝尔摩德是错误的。   她和诸伏景光之间并不是飞蛾扑火的爱。   她是借着那束温柔的光被重塑绿野的荒芜。 第97章 097:醒来   自从沙赖六合被公安带走之后。   东京沙赖组的几个重要成员方寸大乱。   他们不得不让沙赖组的少爷暂时出面, 稳定大局。   可是,谁也没想到。   沙赖组的少爷在掌权的第一天,就做出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他把自己父亲的犯罪证据收集收集, 全部都交给了日本公安。   整个儿东京沙赖组都沸腾了,犹如被捅穿了的白蚁窝。   谁也不知道沙赖组的这个小少爷到底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这在世人的眼中看来可以称之为是大义灭亲。   但是这件事情由水无怜奈来告诉川合里野的时候, 川合里野也没有太惊讶。   这黑(hei)帮父子二人也不知道到底什么仇什么怨。   第1次轮回的时候,就是儿子亲手把父亲送进了监狱。   没想到第5次轮回的时候还是这样。   因为和苏格兰交往、而后苏格兰因为叛逃组织离开。   川合里野最近一直被boss关在渡鸦山庄里面,不允许她出去。   尽管所有人都没有明说,但是川合里野心里比谁都知道。   简直就像是另一种形式的圈禁。   “对了,说到这个, 沙赖又雾交给日本公安的一堆证据里面有一个还蛮重要的。”水无怜奈坐在川合里野的面前,警惕性地环顾四周, 打量着附近有没有什么监听之类的东西。   川合里野被安排在渡鸦山庄最靠近海边的一个两层小独栋。   外面的天色看得一清二楚, 远处天空上面凝聚着犹如蜂巢一般密密麻麻带着孔眼儿的乌云。总觉得好像快要下雨而又下不下来的样子,看着让人心情郁闷。   川合里野这几天的情绪一直都很不好。   组织里面的人也都不来触霉头, 贝尔摩德和琴酒他们还忙着搬家的事情。   水无怜奈这几天也忙得晕头转向, 好不容易才抽出了一点时间过来跟川合里野讲一讲这几天外面发生的事情。   ——“沙赖组和一家神秘的医院, 有一个非常特殊的交易往来。”   *   这件事情, 风见裕也在看到证物的时候,同样汇报给了自己的两位长官。   诸伏景光看着素白纸张上面记录的内容,伸出手翻阅着那些人被密密麻麻记录在案的东西。   不明白为什么沙赖又雾愿意把自己父亲的相关内容交给日本公安, 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毁灭式、哪怕会导致沙赖组这个帮派在日本消失的行为。   这些天CIA一直都在寻找这位大名鼎鼎的“永夜”,但是他完全就和在欧洲那边一样的状态,整个行踪不定、根本没有人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沙赖组和一家神秘的医院, 有一个非常特殊的交易往来。”   这句话风见裕也原封不动的跟诸伏景光也讲了一遍。   “神秘医院?”诸伏景光喃喃自语, 暗蓝色的瞳孔凝视着最上面的那张资料, 看着上面被风见裕也特殊标注出来的地方,目光跟随纸上的指尖一同游动。   “是的,诸伏先生。根据资料上面显示沙赖组和国外的非法走私组织进行的交易除了枪械、du品之外还有一些黑市上违法售卖的医疗药物等。而且很多买家都是日本内地的人,那些枪械除了沙赖组的成员们使用之外,其他多余的会高价卖给我国‘有需要的人’。”风见裕也站在旁边帮诸伏景光讲解自己这些天调查出来的事情。   “所以沙赖又雾才有条件,能够接触到这么多的药物来自己配置药理。而且根据CIA那边提供的讯息,沙赖又雾确实是美国沙河嘉顿大学生物药理系的研究生……”   诸伏景光点点头。   这些和他之前调查的结论差不多。   对于这些枪械、du品之类的东西,诸伏景光之前也调查过了。目前对于他最重要的一个方向就是那些违法售卖的医疗药物都贩卖给了哪些医院呢……   风见裕也面露难色:“这……可能有些无从查起。因为很多医院都很喜欢去购买国外的违禁药品来充当自己医院会使用的药物,因为价格会更加便宜……而且不会被列入账内,可以避税……”   这也就是说。   组织里面有很多违禁的药品都是通过这种形式从国外购入的。   这些和沙赖组有过交易的人员之中,都会有组织成员们的存在。   “我知道了,辛苦你了。”诸伏景光跟身后这位勤勤恳恳的跑腿道谢。   风见裕也连忙回礼,这位诸伏警官要远比降谷先生好说话多了……倒也不是说降谷先生不好,就是降谷先生对一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会过分在意。   但是跟诸伏警官沟通的时候,压力就没有那么大了。   很多时候,二人就像是老朋友闲谈一样,在友好的交流当中就能够把所有的事情都交接清楚。   不过……诸伏警官还是有部分事情比较在意的。   比如……   就在风见裕也以为自己的任务交代完毕,准备离开去继续完成降谷先生那边交代自己的事情时,忽然又被诸伏景光叫住。   “之前检视3系那位神代源先生的资料,有没有按照我所说的去勘察过呢?”   风见裕也站住脚步,脸上露出豆大的汗水回报:“有的,因为对方是警视厅的法医,所以很多信息在警视厅里面都有过备份。他的家庭构造简单,父亲是一家医院的院长、母亲是全职太太……”   “这个我知道的,不过神代源的父亲哪家医院具体信息还要麻烦你多去调查一下。”诸伏景光起身从桌子前站起来,他合上面前的资料簿,准备去看一下病房里面的松田阵平。   风见欲也站在原地,朝着诸伏景光的背影鞠躬:“是。”   之前因为川合里野血液的DNA鉴定,诸伏景光就一直觉得那个鉴定结果有问题。   现在看来诸伏景光可以笃定,那个鉴定结果百分之百被人做过手脚。   诸伏景光一直都在想自己暗中调查的这些事情到底是哪一件惊动了组织。   最一开始诸伏景光以为是他让公安调查沙赖组这件事。   但是根据沙赖又雾提供的这些证据来看,诸伏景光总觉得沙赖组跟组织之间并没有非常直接的交集,甚至沙赖六合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买家是这样的一个恐怖组织。   所以逆位思考一下。   组织也不会因为公安对沙赖组进行的一些调查行为,而感觉到警惕。   根据现在的一些形式判断,诸伏景光和降谷零都一致认为,组织里面那位隐藏的代号成员“泰斯卡”,可能就是沙赖组的这些买家之一。   对于松田阵平这次意外受伤。   诸伏景光表示非常愧疚。   他总觉得……是因为自己让松田阵平调查了一些危险的事情才导致松田阵平差点死掉。   松田阵平被安置在公安厅内设的医院内,这些天来很多医疗设备监视着他的心率,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只是说因为坠海的时候碰撞到了脑颅,导致淤血压抑着脑神经。   这些天一直都在给他输送着营养液和治疗的药物,希望能够让松田警官尽快醒来。   诸伏景光在赶往医院的时候,一拉开病房的房门,忽然跟躺在床上睁开眼睛的松田阵平打了一个照面。   诸伏景光错愕得看着病床上那个打着哈欠的家伙,一时之间喜悦和震惊的情绪同时涌上心头,让他差点忘记了该说什么。   松田阵平头上绑着纱布,打着哈欠的手还插·着输液管,眼皮惺忪的对着诸伏景光说:“真爽啊,睡了个饱觉。” 第98章 098:怀表   铜狗和金巴利之前还有过一段时间的接触, 铜狗好心的跟金巴利提醒:“Orianko对于苏格兰叛逃组织这件事非常愤怒,在渡鸦山庄里面发了好几次脾气,你是当时出面检举苏格兰的对象, 最好还是避开她一点……”   金巴利对此不以为然:“我是为了组织好,我为组织立功劳, 我检举的这个人就是有问题的, 她应该感谢我没有让她被苏格兰欺骗……”   铜狗见她洋洋自得的样子,也没再多说。   心里想着,那就祝你这个蠢货好运吧。   渡鸦山庄只是暂时的组织成员寄居地,各方面的环境和安全性都不如金字别馆。   boss甚至都没有留在这里,而是换了一个地方呆着, 只是让一些原本呆在金字别馆里面的实验人员渡鸦山庄当自己的新实验基地。而这个实验基地,也被安置在了整个山庄的地下。   金巴利到渡鸦山庄来也是为了找琴酒, 可是没想到还真被那个女人给拦了下来。   她本来都没有反应过来, 是走在渡鸦山庄的林荫道时忽然被一股怪力抓住了头发,硬生生地被拽进了阴影里。   金巴利刚想要放声尖叫大喊的时候, 忽然被人摁住了自己的下颚骨。   卡着她牙床的手指简直就像是一个鼎力支架, 让她的嘴巴被张到一个很惊人的角度, 怒目眦裂得看着逆光瞧着自己的人, 心脏仿佛都被这只手紧紧的抓着一样被皱缩又扩张的难受。   “你、你……”   川合里野的手卡在她的嘴巴上,把金巴利摁在墙上的时候,让她的脑袋抵在硬板上让这颗脑袋整个儿上扬着一个难以吞咽的角度。   金巴利的手在扒拉川合里野的手, 但是对方身材瘦弱但浑身上下的力气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简直就像铁钳一样纹丝不动。   金巴利的话被手禁锢着喉咙,呼吸被完全掐住, 那种胀得发懵的感觉, 让金巴利的魂魄都像是被整个儿抽离一样恐慌和震惊。   对方根本一句话都没有, 一只手就掐住了她的喉管。   力道是瞬间的、死亡的窒息感也是瞬间的。   可是为什么?   Orianko为什么要杀她?!   因为苏格兰吗?!   死亡的恐惧感让金巴利开始害怕,她第一眼在财务部大楼里面见到这个女人的时候就开始害怕。   尽管金巴利非常不喜欢这个女人,但是害怕是骨血里面的东西。   她也只敢在铜狗和朗姆的面前说点坏话而已。   川合里野像是妖精一样忽然出现、悄无声息。   她出现,就是奔着金巴利的性命来的,也没有任何多余的话语。   金巴利的手在川合里野的手臂上乱抓着,留下了几道抓痕。   简直就像是一个濒死的小猫,完全没有让川合里野的手腕收力。   “人、人……”金巴利感觉自己快死了。   她的脑袋处于一种极其空白的发懵状态,求生欲让她不得不出卖一下琴酒交代自己的事情了。   川合里野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但是她没有受力,只是微微倾身过去,把耳朵贴在金巴利的嘴边:“什么?听不清,大声点。”   金巴利的眼睛已经开始冒金星了,这是典型的缺氧加休克前的状态。   她要疯了,这只手快要直接把她的颈骨折断,一个气音都发不出来还说什么“大声点”?   没办法了,金巴利只能用尽自己身上最后的一丝余力,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东西想要用这个东西来换自己的命。   川合里野瞥了一眼,瞧见那是一只边角生锈的银怀表。   带出来的时候,银色的表链打在了川合里野穿着包臀裙裸露在外面的大腿外侧,戴着一种犹如被雨水滑过的冰凉质感。   川合里野松开了手,金巴利像是一个从支架上断了线的木偶直接从川合里野的手里跌落在地。   金巴利的双腿抖落唐筛、一点力气都无法支撑着她站起来,整个儿瘫软在地像是被渔夫从水底里面钓上岸的鲶鱼,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发出一种类似于丧尸般难忍的声音。   川合里野低头看着手里握着的那个银色怀表,上面还沾着一些已经干涸了的、渗透着某种咸腥味道的泥土嵌在怀表上面的一个乌鸦图案上。   怀表里面有一张照片。   照片的边缘被腐蚀地已经快要看不出来了,甚至还有残缺的一个角。   从仅存的半张照片里,依稀能够看到有一个老旧女式的衣裙。   裙摆看起来特别像是18世纪的英伦田园风的亚麻镂空蕾丝裙、款式偏老年一些,不像是年轻女人会穿的那种。   而搭在衣服上的那只手,也在复古而有年代久远的像素里面明显看出来是一个较为苍老的手。   照片上没有这个老人的脸,也无法判定具体的年纪,只能从衣着大致知道是一个女人。   但也不排除易性癖之类的存在。   川合里野看着脸色胀紫的金巴利,抬脚踩在金巴利的心窝处,像是完全不把她当一回事似的完全踩在泥里。   川合里野晃着手里的这个东西:“这什么?”   金巴利还没刚顺过来气,就被一只脚侮辱性的踩在自己的心脏处,对方仿佛是能够掌控生死的死神,根本就不把他当一回事的居高临下姿态让金巴利横然而生一股恨意。   可是这种恨意很快就被求生欲取代。   金巴利再憎恨眼前的这个女人,但是也不敢体现出来有一丝一毫的愤怒,只能老实回答:“这个是苏格兰调查到的东西。”   苏格兰这三个字,已经变成了川合里野的逆鳞。   川合里野看着金巴利瑟缩着的样子,伸手抓着金巴利的头发,在金巴利的凄厉痛呼声中,把她的头颅拽了上来逼着金巴利正视着自己。   “说清楚,我不喜欢挤牙膏形式的对话,琴酒没有教过你这方面的规矩吗?”川合里野的声音又清又冷。   她是真正的对生命的掌控者,组织里面的人害怕她不仅仅只是因为她过于强大的屠宰能力,还有就是对生命的蔑视。   这种人和琴酒还是不一样的。   琴酒至少还会在意一些组织成员是否没有完成的任务。   可是奥瑞安歌不会,她的所有行为都在一念之间。   金巴利感觉自己的整个头皮,都别川合里野用手抓住上掀,疼痛感让她眼泪直冒。   “在执行’风神之眼‘的那个任务的时候,在’风神之眼’的贝壳里面,藏着这个银怀表。”金巴利只能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都告诉给川合里野。   川合里野烦了。   她最讨厌这种说话就说一半、吞吞吐吐,又想要保住自己的性命又不想全部都说出来的人。   但凡有点骨气,就这么跟她对峙着说“你掐死我我也不会告诉你”的这种性格,反而还会让川合里野高看一眼。   如果是这样的话,要这个嘴巴也没有什么用。   川合里野开始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弹·簧刀,抵在金巴利的嘴巴上,沿着她颤抖的嘴唇划开了一个小口子。   人啊。   果然是这样。   不放点血是不会说实话的。   金巴利满嘴是血的大叫着:“我说我说!苏格兰有问题……是因为、因为……因为组织这次要找的根本就不是什么’风神之眼‘而是被藏在’风神之眼‘贝壳里面的这只银怀表!!!”   不。   再准确来一点说,就——也不是这只银怀表。   而是怀表里面的这个老太太。   川合里野收回了手里的弹·簧刀,又看了一眼照片被磨损的地方,那明显不是因为年代久远而腐化的效果,而是被人撕下来的。   是被苏格兰撕下来的! 第99章 099:血库   “风神之眼”是boss的母亲从人鱼岛上带回来的。   里面藏了一只没有长相的女人照片银怀表。   金巴利看不到自己的模样, 但是她能够通过自己嘴角的痛觉,感觉到刀刃划破了自己脸部肌肤时的那种痛觉,也知道自己现在是被破相了。   她憎恨、愤怒却又无可奈何。   只能对着川合里野哀嚎。   “是琴酒的意思……是琴酒啊。他让我告诉boss, ‘风神之眼’一直都放在苏格兰的身上。”   金巴利的声音让川合里野忽然想起来。   在第一次轮回的时候,川合里野和诸伏景光参与的那场窃取“风神之眼”之眼的事件里面, 她只是负责清理掉一切有可能会阻止自己任务失败的巡视人员。   而诸伏景光主要负责保管“风神之眼”到组织里面。   当时……朗姆还特地问了她一句。   ——【‘风神之眼’一直都放在苏格兰那里, 是么?】   由诸伏景光负责窃取、保管、带回组织。   川合里野当时的回答也是——【是啊,怎么了?我没摸过,都是他一手处理的。 】   然后朗姆就没有再说话,只是隔了两天之后告诉川合里野,苏格兰这个成员的身份有问题, 让川合里野动手去处理掉。   思绪回归。   川合里野震声问。   “他为什么让你做这种事?”川合里野震声问。   “因为、因为琴酒说,有人一直在调查组织这些年寻找的几个实验体的事情。而‘风神之眼’是从人鱼岛上带过来的, 如果那个人足够聪明的话就会联想到‘风神之眼’里面有他想要的东西。”   是了。   苏格兰足够聪明, 他确实也联想到了。   公安一直在调查的着20年来失踪的那七个人,确实和组织有关, 只是金巴利口中所说的这句话也证实了这一点。   那七个人都变成了组织的实验体。   而怀表里面的这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 有可能就是组织选取实验体的参与者或者是知情人什么的。   可是……为什么苏格兰要把这个照片上面的人撕掉呢?   哪怕自己的身份暴露, 也要做这件事……   所以, 第一次轮回里面,苏格兰也是因为做了这件事,才导致组织怀疑他。   “实验体?”川合里野的顶着她心肉, 又加重了一点力道。   她只知道,很多任务失败的成员或者叛徒之类的,有的会被送到组织实验室里当“小白鼠”。   金巴利脸上流露出疼痛难忍的表情, 挤出来一丝气音说道:“就是……组织在研究的这些药物, 是当初从人鱼岛上带来的。这个怀表里面的人……是人鱼岛上唯一幸存者。咳咳……”   也就是说。   很有可能是长生秘密的唯一知情人。   川合里野记得在四年后组织灭亡的时候, boss都没有研发成功自己一直想要研发的那款药物。   而是通过研发的过程,研制出来了贝尔摩德吃的那款和APTX4869。   这两种药物都具有一定的失败率。   尤其是直到后面雪莉参与了药物研究的APTX4869,有了一定的成功率,可以让人体缩小至童年时期。   但是在此之前,APTX4869一直被当作杀人的毒药使用。   川合里野那所谓的母亲,就是被贝尔摩德喂了最初代的APTX4869死亡。   雪莉不愿意把药物作用于人体,一直拿小白鼠做实验。   可是其他人就没有雪莉这样的善良和好心了。   药物当然还是要放在人体上,更能直观的看到研究成果的变化。   组织搬到渡鸦山庄的时候很仓促,很多人员和装置都没有立刻就位。   有一部分,还留在金字别馆内。   组织派去很多成员轮流看守,防止再有CIA的人潜入其中,窥探组织的秘密。   贝尔摩德、琴酒和朗姆也是时不时的会过去,督促一下那里的人加快搬离的速度。   基尔最近也在忙着这些事,但是她帮忙搬离的东西都不是很重要,基本都以枪械、子彈为主。但是水无怜奈发现了金字别馆一个很重要的地方,好奇地询问川合里野:“在金字别馆的三号库里都放着什么啊?我看到贝尔摩德和朗姆特别重视那个地方,门口还有很多检测仪之类的东西,在门外面闪烁着奇怪的光……总觉得像是藏着什么大家伙似的。”   “哪里啊,是老爷子的重症病房。他平日里身体不适,会在哪里接受治疗,那个地方是整个金字别馆最绝密的地方,我从来没有进去过。”川合里野随口答道。   “病房吗?”基尔喃喃自语。“总感觉不太像,那里装置着核磁辐射的仪器。boss的身体这么差,怎么可以在这种高辐射的地方呆久呢。”   川合里野被基尔这么一提醒,忽然也沉默了下来。   她作为行动组的成员,从来没有干涉过实验组的事情,也没有了解过。   如果组织里面真的关着几个实验体的话,那么那些实验体可能跟川合里野的某种体质一样。   在川合里野准备去一趟金字别馆的时候,波本来了。   太久没有见到波本总会让川合里野有一种时过境迁的错觉,但实际上也只不过不到两个星期的时间而已。   诸伏景光离开组织也已经两个多星期了。   波本来的时候,整个人周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晦人难测的姿态,看上去就像并没有解开谜题的喜悦,反而更多了一种对事态发展的认真对待之意。   他对川合里野说。   “你是P型血。”   川合里野以为他在犯浑:“说什么狗屁不通的话呢?听不懂,我只知道ABO型和HR型……”   基尔听懂了。   三个人站在渡鸦山庄的后巷子里,天边的夜色像是融化了的墨汁。   基尔跟川合里野解释:“人的系统是很特殊的,之前CIA做过调查发现随着现在全球人口密度的上升,各种罕见血型也跟着被发现,其中最罕见的就是P型血。全球人口盛行率不到百分之0.001……”   波本松散的金发上染着冰凉的月色:“松田带着你的血样去了一趟鸟取县,找了个那里的人员做DNA鉴定。发现了这件事之后,才会在回来的路上被人伏击。”   川合里野否认:“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她怎么可能会是那百分之0.001……   “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我是什么P型血,我母亲也不是啊……”   波本打断了她的喃喃自语:“那你的父亲呢?”   父亲……川合里野怎么可能知道。   她在出生之后就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长什么样子,母亲也从来没有说过关于父亲的事情。   再加上川合里野从小到大每一次受伤,都是自己在家里解决,生了她的那个女人也从来没有把她送到医院过。   唯一的一次去医院……   就是……   就是……   “你唯一的一次去医院就是15年前。”波本仿佛能够听懂她的心声,把川合里野想要说出的话提前讲了出来。   是啊。   是的。   是十五年前。   Hiro把她送到了医院里。   Hiro还一直问过她,有没有去检查过自己的血型,可是她都没有……   “日本和瑞典有P型血的人是全球较多的,但是P型血系统里,有P1、P2和P型。其中P1血型的人在P型血系统人群当中占据百分之八十,而P型血要更少。低于千分之一,Orianko,你就是那千分之一。”   波本的声音还在一丝丝流入她颤漓的心脏处,变成了一簇星火,在身体里迸发出巨大的爆·炸伤害。   把她炸的支离破碎。   灵魂飞散。   找到川合里野并不是巧合。   组织这么多年以来一直都在到处寻找着这极罕见里面的千分之一。   诸伏景光调查出来的那七位失踪者,被人抹除了所有在医院救治的资料。   现在所有的讯息都犹如者七个人一样,在整个世界里面石沉大海、烟消云散。   估计也是因为疑似P型血系统,所以被组织带走。   但这些人经过调查之后发现并不是那千分之一的P型血,根据组织的处事风格,基本上都会被处理掉。   而川合里野没有被处理掉的原因。   就是因为每个季度的一次身体检查……那个被锁在保险箱里的“Unique girl”资料……还有那个被泰斯卡交接给基尔的那个储物箱。   正常情况下来说,如果是全血新鲜血的话,就算放在库存里保存也最多只有三周的时间。   就算制造成了干燥的血浆,但最多也只有五年的时间……但如果要是有人能够跟国外的非法组织进行地下交易购买黑市上面的一些特殊医疗用具,再加上组织实验室里研究出来的特殊装置来制作某种特殊装置,是否能实现血液的永久保存呢?   川合里野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心里面的那股子火烧灼的她不得不去把这件事查清楚了。   波本和基尔上一秒还在说这这件事,下一秒的时候就叫到一股红风如闪电般飞过这夜色的树荫下。   基尔愣了半天,在听到波本说了一句“糟了,快拦住她”的时候才反应过来。   但是,两个人也根本追不上川合里野。   波本差点忘记了,这家伙可是在组织里面长大的、之前还在朗姆的手底下工作。   耳熏目染里,跟朗姆也学的一样急脾气。   *   川合里野一直都知道,组织有很多非法建造的特殊密室区域,而这些地方都是为了让组织实验家们有个地方能够继续为boss研究药物。   那些药物,都是为了能够让boss继续延续自己的生命而存在的东西。   朗姆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核心成员们的面前,似乎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在忙。   贝尔摩德最近愁得已经很久都没有去放松了。   那天和川合里野的对话,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boss。   她一直都觉得十五年前被她带回来的那个孩子,是最适合在黑暗中行走的人。   那个孩子仿佛有着浑然天成的无知和单纯,这种单纯就像是一个可以随意饲养的犬科动物。   boss曾经说过,驯狗只需要两件事。   足够的食物和牢固的绳索。   它就会乖乖听主人的话。   贝尔摩德一直深以为然,但是直到那天在川合里野的眼睛里看到了某种叫做渴望的色调时。贝尔摩德想到了十五年前的自己,她忽然在川合里野的身上看到了十五年前的自己,而她的结局可能也是川合里野的未来。   对于川合里野身上的秘密,整个组织里面只有三个人知道。   boss、朗姆和她。   但是最近又多了一个人知道,就是琴酒。   是因为警视厅刑警被狙击的那天晚上,泰斯卡传来情报让伏特加去事发现场拿个东西。   伏特加转交给琴酒之后,琴酒看到了DNA报告上的内容得知是川合里野的血液。   boss在听说这件事之后,只问了贝尔摩德一句话。   ——“警视厅的人为什么会有Orianko的血样?”   贝尔摩德也不知道。   奥瑞安歌这个家伙到底是什么时候,和警视厅的人牵扯上关系的啊。   贝尔摩德忽然有一种错愕的感觉,之前奥瑞安歌就算再不受控,至少都在组织的圈养里面。   但是现在,奥瑞安歌让她有了一种即将要离开出去,再也回不来的感觉。   贝尔摩德的情绪一直都很低迷,但是他又不敢让boss或者是朗姆发现,否则的话一定会严格管控奥瑞安歌。   她真的快要被这个小疯狗愁死了。   之前知道奥瑞安歌难管教,但是远没有最近让贝尔摩德觉得困难。   组织里面有关于奥瑞安歌的秘密,一直都是绝密性的。   因为凡是知道奥瑞安歌身体上秘密的人都明白,根据奥瑞安歌的性格,如果知道了这件事肯定会闹得覆水难收。   可是,贝尔摩德在接受到两通电话之后,心中紧绷着的那根弦。   彻底断了。   先是铜狗火急火燎的告诉贝尔摩德:“不好了,Orianko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发脾气,把金巴利打的快死了。难道是因为金巴利检举了苏格兰吗?哎呀,真是的,我之前都跟金巴利说过了,让她离Orianko远一点。可是她根本不听……我找到她的时候,她满嘴都是血,身上还都是脚印和淤青,气息奄奄的躺在地上脖子都快被扭断了。”   贝尔摩德只觉得天顶盖“哄”的一声炸响,整个人都僵硬在地。   再然后,就是琴酒的一通电话,彻底让贝尔摩德眼前发暗。   “贝尔摩德,boss养的那个小狗崽子撬开了血库的门,她看到了。”   这些天,空气潮湿又闷热总觉得像是被人用一个塑料袋罩着。   现在。   暴雨终于要来了。 第100章 100:噬主   川合里野从来都不知道组织还有这样的一个地方。   她之前一直以为, 三号库应该跟普通的医院的病房差不多, Boss养病治疗的地方。   可是等到川合里野闯进去之后,看到了里面的东西,才知道原来自己在组织里面呆了这么久, 对组织的了解根本不到十分之一。   如果想要潜入组织的实验室, 方法有很多种。   川合里野选择了最容易暴露的方式, 就是把看守的人直接带过来, 逼着他们开门。   三号库里面根本就不是病房, 也没有床。   只有一个三面墙, 墙上挂满了密密麻麻的血袋, 那些鲜红的颜色上面用着特殊的英文描写着具体的年份。   而每一个血袋里面都被一根奇怪的管子连在房间最中心一个巨大的航舰盒上。   那个盒子有半人高、像一个小棺材似的里面不知道藏着什么,隐约只知道大概率是跟组织里面科学家研究的医疗设备有关。   房间里面的空气要比外面还要冰冷、   或许是因为这里平日根本没有人会进来的原因。   到处都散发着一种薄雪的温度。   整个房间里面笼罩着一层暴风雨前期的黑幕。   川合里野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滴答地渗出了少许的雨滴。   她的身上有潮湿的雨水味道。   那些潮湿渗进了她的骨髓里,变成了流动的血液。   那些挂在墙上的血袋, 还有这人体的温度。   是那个半人高的机舱盒提供的温度。   在机舱盒的旁边摆放着一个非常眼熟的储物箱,就是水无怜奈从清梓山带过去的那个。   泰斯卡要交接给组织的东西。   川合里野走过去, 看到箱子里面还存放着许多和墙上血袋一样的同款。   室内稀薄的光芒照在墙上的血袋薄膜外面, 就像是心脏的薄片, 包裹着供血的来源。   她的大脑空白, 站在里面,看着四面八方挂满了血袋的墙壁,知道这里面装着的都是她的血。   是这15年来从川合里野身上抽出来的血液。   那个巨大的机舱盒是供氧和维持血液鲜活的来源,每一根管子连接在血袋里面让它们仿佛还活在人体中一样。   川合里野忽然想起自己来到组织的第3年, 也是她第1次见到琴酒的时候。   从5岁到8岁这三年里面川合里野就学会了一句话。   如果想要让别人不欺负自己, 就必须要变成人人惧怕的对象,所以这三年里面川合里野数次挑衅他人。   她在血肉和拳头里面长大。   而见到琴酒的时候, 贝尔摩德说这个孩子也是boss特别看好的对象。   川合里野不屑一顾, 对琴酒的挑衅让二人爆发了一场无厘头的打架。   闹到了boss那里的时候, 川合里野以为主动寻衅的自己会被boss处理,她一点都不害怕。   对于川合里野来说,死亡只是早晚的事情。   可是boss当时的态度让川合里野非常的震撼且受感动。   boss斥责的琴酒,让琴酒给川合里野道歉,并且询问川合里野是否受伤。   在五岁之前那个地狱一般的家里,这是川合里野从未有过的待遇。   boss当时伸出手抚摸着川合里野的脑袋,用他那昂贵又干净的黑色手帕,轻轻擦掉川合里野脸上的血垢。   他说:“Orianko,对待敌人要不然一击致命让它彻底没有反口咬你的机会,要不然就暗中伺机不要轻举妄动。你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孩子,千万不要让自己身处于危险之中。”   在来到组织之前。   川合里野每天都在度过着这种棍棒假期的生活,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自己是很重要的存在。   原来,她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她是那稀罕之中的千分之一啊。   三号库的外面传来躁动的脚步声,听动静大概是那几个人过来了。   川合里野把3号库的房间从里面锁上,外面的人进不来就算有钥匙也只能在外面看着川合里野站在这个机舰盒旁边一言不发的瞧着外面的那些人。   贝尔摩德站在人群的最前面,基尔和波本都跟在身后,旁边还有伏特加一些边缘的小弟型人物。   稀稀两两的大概七八个人的样子,朗姆和琴酒都不在。   也幸亏他们都不在。   如果被看笑话的话,川合里野大概率会更愤怒吧,她这样想着。   贝尔摩德站在玻璃外面,伸手敲打着面前横着的防爆玻璃。   当初建造这个3号库就是为了确保无虞,采用的所有玻璃以及建造的材质也都是防爆防彈的存在。而且隔音效果也很好,川合里野只能看到贝尔摩德的嘴巴一张一合,从口型来判断似乎是让她赶紧把门打开。   川合里野没有任何举动的看着玻璃外面的人,以及一个被推出来的老人。   波本和基尔都很诧异,他们也是第1次见到组织的boss。   整个组织里面这么多的代号成员和核心代号,成员想要见到boss一面难于上天。   但是今天boss因为自己养了15年的这个小疯犬,不得不出面了。   Boss的手里拿着一个类似于遥控器式的东西,他把嘴巴对准遥控器里的对话口按下了红色按钮的时候。川合里野听到了外面嘈杂的声音。   “Orianko,打开门,事情不是你想象的这样。”   boss的声音还和15年前一样。   听不出什么喜怒哀乐。   从表情上来看是像慈父一样的怜爱。   可是川合里野却觉得内心空空。   她抬头看着天花板上的声音来源,仰起头的时候右侧的长发撩过川合里野冰凉发麻的脸侧。   这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让川合里野差点都忘记了自己这次轮回的时候,也曾想过让组织覆灭的时候能留下来老爷子的一条命,不枉费他养了自己十五年。   可是,可是……   “你们为什么非要杀他?”川合里野反问。   所有人都知道川合里野说的“他”是谁。   但是,所有人都不得不揣着明白装糊涂。   川合里野自顾自的回答。   “是因为他一直都想要知道我身上的秘密是什么,而组织不能让这件事情被任何人发现,所以组织必须要杀了他,对吗?”   “是因为他一直都想要让我明白,组织并不是我的家。组织不能允许有人把我这个移动血包带走,所以组织必须要杀了他,对吗?”   “也是因为无数次的选择,他都坚定不移的选择了我,所以组织必须要杀了他,对吗?”   站在玻璃外面的人都看到,房间里面的那个红发年轻女人脸上犹如被毁灭过后的废墟。   她像是一个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的苍白生物体,有着一种随时随地都有可能飘然消逝的透明质感。   此时此刻的这个状态下。   3号库外面微弱的光芒在她的脸上犹如氤氲的雾气。   将时光一缕一缕的编织成了一种巨大的渔网,完全包裹住了她微微颤抖的身体。   诸伏景光一直都在调查东京失踪人口的事情。   不仅仅如此,他也把那7位失踪人口和川合里野进行了并案调查。   如果川合里野不是因为自己是P型血。   她的下场是不是会跟那7位失踪人口一样,至今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从诸伏景光的角度来看,大概率是这样的,所以他才会那么急切的想要把川合里野带走。   是了。   都是因为川合里野的存在,诸伏景光才在那数次轮回当中、哪怕自己的身份暴露也要把川合里野带走。   可是呢。   她做了什么?   她在前四次轮回里面对诸伏景光的出卖、欺骗和伤害,都在此时此刻幻化成更加尖锐的利剑。   每一下都用着恐怖的力道,刺向了她的胸膛。   将那个微弱跳动的心脏四分五裂开来。   贝尔摩德开始感觉到事情在往非常严重的方向发展,她看着川合里野犹如病态般的疯狂表情,站在玻璃外面拼命的冲川合里野叫喊。   可是玻璃的隔音实在是太好了。   川合里野只能隐约听到贝尔摩德从boss手里的那个对讲机中隐约传来的声音。   “Orianko,苏格兰是卧底是叛徒,他的话你也能相信吗?他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调查组织的,而你只不过是他调查中的其中一项而已,就算组织这么多年一直瞒着你这件事,可是也没有亏待你……”   川合里野有些失笑。   “是啊,组织没有亏待过我,一直纵容我一直保护着我,一直让我在可视范围内尽情的发泄自己的任性。把我当成一个被绳索捆绑住的猎犬,成为组织里面的‘嗅觉’和供血的来源,你们从来没有教过我,该如何成为一个人类。”   而现在,有一个人告诉了她,要如何成为人类。   这个人,还因为想要让她成为人类被这些饲养了猎犬的人抹杀。   为什么啊?   就因为,她是那罕见的千分之一吗?   “活了这么长时间,我都不知道自己是谁。”   川合里野觉得真的好好笑。   她是川合里野吗?   川合这个姓氏是生她的那个人的,她连自己的父亲是谁都不知道。   活了这么长时间。   我不是我。   川合里野眼尾微微上扬,而且你的红色发丝浅搭在她姿意笑起的眉眼处,她像是一个被戳到笑筋的人偶,浑身上下,每一处都因为大笑而发颤。   外面的人都在喊她。   Orianko。   Orianko……   她不是Orainko,她也不是川合里野,她只是一个被黑色世界圈养起来的猛兽。   对于这个猛兽,组织里面也只有利用和圈养,而没有爱。   所有人都看到,川合里野摘掉了手上的白色手套,从自己腰间抽出一把银色的小短刀。   她在贝尔摩德诧异震撼的眼眸中,反手握住了小刀柄,依次走向了墙壁上面挂满着血袋的地方。   她从有微弱光线的地方走向了黑暗的区域里,用那双毫无温度的手举起了那把短刀,一下一下的扎在每一个血袋上面。   房间里面传来了凌厉的怒吼声。   ——“Orianko!住手!”   boss的情绪在这一瞬间也被调动起来,他看着泰斯卡这些年来从国外斥巨资为组织购入的置氧息血袋,每一个血袋在购入之后都让组织的实验家们进行改良和设计。   这些储存的血袋不仅仅是为了boss,身体出现意外之后能够随时调取使用。   也是因为组织在研究的这些药物里面,需要让药物融入到装有P型血的培养皿里发现变化和实验结果。   在川合里野之前。   泰斯卡也给组织找了不少疑似P型血的对象,可是最后确定的也就只有川合里野一个人。   这也意味着如果在未来药物研发成功的话,研究学家们说必须要先在人体上进行药物实验,才能给予boss食用。   所以,川合里野最后还有可能会自己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成为boss的试药员。   如果非要说认真的来掐算,这些人和人之间的感情接触的话,贝尔摩德对于川合里野还是不同的。   在川合里野成为行动组的成员之前,一直都是贝尔摩德在教养她。   贝尔摩德看到了川合里野成长的过程,所以她也知道川合里野知道这件事之后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反应。   拴着野犬的那根绳索就这样断了。   川合里野把每一刀都戳在了血袋里面,里面流淌着的都是她的血。   温热的血从被扎破的地方变成了一个小水柱。   淅淅沥沥淋在川合里野身上的黑色吊带裙上,把她裸露在外的白皙肌肤都变成了猩红色。   血液的温度还是热的,完全就是刚刚从人体上被抽离出去的温度。   她的刀子每扎破一个血袋。   那种破裂的声音就像是尖刀刺破了人体的肌肤。   每一刀都像是捅在川合里野自己身上似的,有一种麻木的疼痛感。   外面的人进不来,只能认认真真的看着,那些血袋里面的血液全部都像是一个小喷泉似的涌出。   尽数灌溉在川合里野的身上,那数不清有多少道的血柱把她变成了血液喷泉的中心。   川合里野的眉梢眼角上写满了一种灰白色的死寂,她摊开双手,承接着那些原本都应该在她身体里流淌的血液。   她在万籁俱寂的水柱蔓延之中,她杀死了一个又一个的奥瑞安歌。   满地的鲜血。   映红了她瞳孔深处的崩塌,变成熔浆烈焰、撕破了灯火与阴霾。   贝尔摩德眼前发暗,看着那个昂首恣意冲着他们疯狂大笑的小疯犬。   她的笑声刺耳而又疯狂,每一个尾音就像是有尖锐的牙齿在啃咬着他们的耳朵。   贝尔摩德知道,这条疯犬终于有了人的意识,准备噬主了。 第101章 101:曾经   川合里野这一次, 是自杀式地跟boss叫板。   也是川合里野来到组织里这十五年中,第一次让boss生气。   当天在场的组织成员都知道川合里野摧毁了组织非常重要的储存血液装置,这些装置不仅仅是组织这么多年以来细心培植出来的医疗设备。也是boss生病的时候必备的输血来源,更是未来组织科学人员们在研发药物的时候必备一项。   实验的研究对象必须要是新鲜并且活动的血液, 来伪装人体进行配置和研究。   那些血液全部都是从川合里野身上抽取出来的, 也是因为P型血是在是太罕见, 组织也不敢贸然的把这唯一一个和boss同血型的人直接拿来当实验体使用。   当然了, 这也是早晚的事情。   等药物研发成功给boss服用之前, 肯定会先找一个实验体先服用。   尽管在前几次的轮回里面都没有让这个药物研发成功。   但是并不代表之后事情的发展不会往这个方向进行。   川合里野躺在组织的人体舱里, 看着整个世界的冷白色, 开始想。   如果前几次轮回里面,组织没有灭亡、她没有被波本杀掉,结果也不会太好。   在川合里野闯入三号库内, 砸碎了那个能够让血液保持新鲜的供氧机舰盒、扎破了所有的血袋之后,她就被组织里的人带到了一个自己完全不知道的地方。   组织里面还建造着很多特殊的密道。   川合里野猜测自己可能是被放置在了一个类似于船舱之类的地方。   因为她在被蒙上眼睛带过来的时候、耳边听到了海浪的声音以及船舱的鸣笛声。   她的四肢都被这个人体舱内的铁管箍住, 手臂想外开展、双腿被禁锢在一条直线上。   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十字。   犹如耶稣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的姿态,   她保持这个姿态已经四五天了、被关在这个地方也已经四五天了。   平时来这里的人都是组织里面的成员、有的她根本就不认识。   大概率是为了替老爷子监视着她, 让她不要这么快就死亡吧。   那天川合里野在3号库里面的行为, 所有人都以为boss一定会把她处理掉。   就连川合里野自己都觉得她那天是必死了。   但川合里野躺在这里几天之后才明白,自己还是小看了boss对于药物的执着。   组织找了这么多年、泰斯卡帮boss寻觅了这么长时间,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P型血,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给处理掉呢。   之前川合里野是因为不知道这件事, 所以组织会养着她, 让她当一个普通的组织成员在外面接任务做任务。   而现在川合里野知道了这件事,行为也表示了她自己对这件事的态度, 组织自然不会再把她放出去。   所以, 她就这样, 被当成了一个真正的实验体,关在了这样一个连活动空间都没有的人体舱内。   每天早中晚会有实验人员过来查看她的情况,是否还具有生命体征,给她的血管里面注射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之后简单检查一下就离开。   贝尔摩德说是对人体没有伤害为了让她身体机能正常运作的营养液,让她放心。   川合里野讥讽道:“说什么为了保证让我的身体机能正常运作,说白了就是想让我继续当个移动血库。在这儿装的什么冠冕堂皇?假模假样,恶心死了。”   之前囤了15年的血液说没就没了,现在肯定要把她看管的好好的。   川合里野麻木的躺在冰冷仪器上,   她被关了多久,就有多久没有吃过东西。   倒也不是为了想要用这种方式来结束自己的生命,因为川合里野知道组织里面有很多医学方面的专家和权威,绝对不可能轻轻松松就让她死掉的。   川合里野只是单纯的没有食欲,也不想吃组织里面的任何东西。   自己一个人呆着的这几天她都在想,如果就这样被组织杀掉的话还能不能轮回,如果可以的话她再从财务部大楼座位上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诸伏景光跟他说,自己已经认出了他就是十五年前的小哑巴。   顺便告诉景光他一直在查的那七个失踪者,都变成了组织的实验体,她也是组织未来的实验体。   景光会相信吗?   川合里野不知道,但是她真的快要支撑不住了。   长时间的饥饿让她的胃部蜷缩,时不时的抽痛一下,这种抽痛在川合里野数次想要昏睡的时候让她保持清醒的状态。   她饿了。   想吃hiro做的饭。   “吱啦——”机舱的大门拉开,铁皮在地上拉扯的时候发出了略微有些刺耳的声音。   一道光撩开的时候,人影从门外面走过来。   那个人站在门口,轻轻地叹了口气。   川合里野没有睁开眼,就知道是谁:“来干嘛?看我死了没有?”   贝尔摩德被她噎了一句有些无奈:“你这么多天没吃东西,还有劲骂人说明组织研发的营养液确实还不错。”   川合里野哼了一声,还是没睁眼,但是她闻到了一股很香的饭菜味道,感觉像是馏三文鱼泡汤。   hiro之前给她做过一次,因为她不喜欢吃蒜蓉和香菜,hiro在里面放了特质的蜂蜜柠檬调味,她吨吨吨喝了三碗。   川合里野没出息的睁开了眼,看着贝尔摩德把那个饭盒放在她手旁边,然后在这个机舱下面不知道按了什么按钮。   “吱哑——”禁锢着川合里野双手的铁圈松开没入舱床里面。   组织里面都知道川合里野的凶残和灵活,不敢给她轻易松绑。能把川合里野带到这个实验舱里,也是因为当时川合里野在三号库里,被一堆枪指着还不管不顾的动手。   组织里的人在boss的授意下,又不敢真的对川合里野开枪。   她也完全不把自己的命当一回事,完全自杀式的发疯到了新加入组织的一个实验人员用镇定剂注射到了川合里野的身上,才让她消停下来。   贝尔摩德也只是给她把双手松开,让川合里野能自己吃饭而已。   川合里野不吃,继续在舱床上躺着,翻了个身背对着贝尔摩德。   贝尔摩德站在她旁边,看着这个孩子这些天因为不进食而更加消瘦的背影,很想坐过去伸手摸摸川合里野的红毛,但是又怕这个小疯子回头反手把她掐死。   这家伙绝对干得出来。   所以贝尔摩德只是把装有汤饭的餐盒放在川合里野伸手能够摸到的地方,而自己站在一个相对比较安全的位置。   两个曾经在组织里面横行无阻的女人,在过去的十五年里无数次面对面的畅谈聊心,第一次单独会面的时候分为如此尴尬。   可以说,川合里野是贝尔摩德一手带大的。   对于川合里野的一些小心思,贝尔摩德再了解不过了。   良久,贝尔摩德叹了口气。   “你就这么喜欢他吗?”   “关你屁事。”川合里野把脸埋得更深了一点。   “我以前……也有一个很喜欢的人。不过呢,我被他骗的很惨。”贝尔摩德的语气听起来并没有太大的情绪变化,但是总觉得尾音里面带了点哭腔。“你这小疯子只知道十五年前boss因为加拿大的间谍入侵导致自己差点死亡猜遇到了你吧,没有人告诉你那个间谍是谁。老实说吧,就是我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你想听我和他的故事吗?”   贝尔摩德看到她的肩膀微微向里拢了一下,她声音息婉:“他叫瓦迪克·洛金斯,组织代号是格兰昆奇。在组织里负责的也是行动组。是我将他引荐进入了组织,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在街头卖唱。他有一双清澈的金黄色眼眸和柔顺的浅金色齐肩发,被一个黑色的发箍撸在脑后就像是丛林里面的狮子王。他的歌声非常磁性且动听、就像是狮子轻吠时的那种男低音,他说我是他住在的丛林里生长的最新鲜的苹果,我和他有过很多的日夜。”   “可是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加拿大CSIS的情报专员,我的资料早就在他的掌控之中。而他,在意大利早就已经有了一个家,甚至还有两个女儿。接近我就是为了通过我潜入组织,差一点,我就被他杀掉了……”   川合里野知道,贝尔摩德是想通过自己来映射她和诸伏景光的结局。   但是贝尔摩德根本就不知道,诸伏景光在除了她之外任何人都不知道的其他四个平行世界里都为她做了什么。   “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灵魂穿越的轮回吗?”川合里野开口。   整个实验舱静默了许久。   久到川合里野都以为贝尔摩德已经走了,她才静静地说:“不相信。”   川合里野心道,是了,我就知道。   他们都不相信自己轮回的事情,谁又会相信这么离谱的事情呢?   可如果不是因为之前几次的轮回,川合里野也不会对诸伏景光这么的信任。   贝尔摩德说:“我曾经也以为自己遇到了拯救世人的神灵,但实际上都只是一场高高在上的‘贵族’们对我们编制的谎言。”   贝尔摩德在她曾经的这十五年里面,无数次的对川合里野说过。   他们都是被神灵抛弃的人。   川合里野在心里说,不啊,她的神灵没有抛弃她。   贝尔摩德离开了,只留下了那只饭盒里面还散发着让川合里野觉得十分熟悉的香味。   这个味道,勾起了川合里野和诸伏景光的曾经。   她还是伸手打开了盖子。   鱼肉的鲜香扑面而来,川合里野呆愣住了。   她瞧见鱼汤面上飘着一片散发着酸甜气息的柠檬片。 第102章 102:鱼汤   川合里野失去消息第三天了。   诸伏景光从来都没有这种心被挖空的感觉。   那天在三号库里发生的事情, 他听降谷零全部都复述了一遍。   心脏揪痛,有一种万劫不复的感觉。   为什么啊。   川合里野要用那种自杀性的方式,来直接跟组织宣布决裂?   她就这么……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死亡吗?   降谷零对此也非常诧异:“老实说,我之前一直以为她知道这件事之后只会对组织寒心、失望。但是我没想到她竟然如此愤怒、疯狂, 仿佛灵魂被割裂。”   诸伏景光知道为什么, 这也是他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川合里野的事情, 他说:“因为她把组织当成了家, 尽管她在组织里面会经常会找事儿、惹祸, 但是她把那些人都当成了自己的‘家人’, 她跟一些新成员找茬也都是为了让自己的‘家’更加安全。这个傻瓜……”   川合里野觉得, 她又一次被“家人”抛弃了。   15年前,她在逃离那个地狱般的房子时就告诉自己,不是那个生她的人不要她, 而是她不要那个人了。   现在也是这样。   不是组织要毁灭掉她,而是她不要这个组织了。   “Zero, 我没办法就这样去美国。”诸伏景光站起身来, 因为干净整洁的胡渣而让整个下颚线变地更加深刻, 他在转过头来的时候, 眼睛里融入浩瀚星河。   “十五年前,我本来有机会可以让她离开那个地方的。”   “这都是我的错,我没有遵守和她的承诺。”   “如果我当时没有把她送去那个医院的话……如果在她被贝尔摩德带走的那天我没有因为去看心理医生,错过了和她最后一面的话……也许事态都会好很多。”   降谷零虽然很不想说, 让诸伏景光不要把所有的事情都怪在自己的身上。组织寻找P型血不是一天两天、而是数十年的筹备。就算那个时候他们没有发现P型血的川合里野, 谁能保证在未来的十几年里川合里野不会再去一趟医院、进入到组织的视野之内呢?   诸伏景光伸手抚摸了一下自己腹部还没有养好的伤口,字句灼地。   “十五年后, 我不会再松开她的手。”   *   网络圣坛上的热搜前十条, 都被当代一流影星二宫结奈的订婚新闻冲爆。   而他们的订婚宴就定在了还未正式齐航的“万人神渡轮”上。   据说这是二宫结奈和她的那位未婚夫, 走了很多关系才联系上了“万人神渡轮”的一个投资商包下了这艘渡轮,宴请一些亲朋好友和媒体记者,其中就有警视厅的松田阵平和在“炽天使”号上曾经帮二宫结奈配药打过解毒剂的神代源。   因为这艘渡轮还没有正式召开发布会,所以很多设施还没有“炽天使”号这么完善,停靠在岸边专门做一个宴会场所倒是还可以。   到了宴会开始的时候,岸上的人群络绎不绝。   一些女方南方的亲朋好友、再或者是关注这件事的媒体记者,都早早的聚集在旁边等着上岸。   有几个记者注意到了在人群里面身材高挑、在互相交流的两个年轻俊俏青年。   其中一个人齿间咬着一跟烟丝,在跟对面那个人交流的时候,烟丝也跟着跌送翻飞。   路过的一些媒体们凭借着自己敏锐的观察力,听到了二人在交流的时候,互相称呼对方为松田阵平和神代源。   “听家父说之前曾经和你进行过一些沟通,当时你们还送去一个发了高烧的病人,是上次在‘炽天使’号上的那位女侦探吗?”神代源和松田阵平见面的时候,二人彼此握了一下手,做了个简单的招呼。   之前在“炽天使”号上,神代源也只是出于一个在职公员本能的正义感,才会救治那位昏迷的女星。   神代源也没想过二宫结奈居然会来请自己,他本来是不打算来的,本身二人之间的交流也不多。   是因为父亲说母亲是二宫结奈的影迷,想要让神代源要一个亲签。   神代源这才推掉了自己今天繁忙的工作前来参加筵席。   松田阵平调侃道:“你们一家三口的感情还不错嘛。”   神代源笑笑:“是啊。”   松田阵平掐灭手里的香烟,扔到旁边专门为了抽烟人士留下的烟灰缸垃圾桶,之前因为坠河而导致头颅上的伤口还没有完全长好,但是已经不需要用纱布绑着了。   他帅气的脑袋绑上那个丑丑的纱布,怎么看怎么别扭。   线还没拆的时候,松田阵平就不顾医嘱地拆掉了纱布跑到警示厅里跟自己的头头因为沙赖组的事情吵架。   神代源一直都觉得,自己的家是非常幸福的存在。   母亲温柔、父亲和蔼。   而且家里还有一栋私立的医院,从小经济方面并不缺什么,只有在近年父亲偶然也是唯一一次到了地下赌坊、欠下了五千万的巨债才让他这个一直都被定义为“幸福”的家,起了一点小小的波澜。   母亲知道之后对懊悔的父亲也没有多加指摘,而是到处筹钱,贩卖了自己娘家的房子,才帮父亲把这个缺口堵上。   “听说松田警官之前去我们家医院的时候,跟我的父亲聊起过地下赌坊的事情。”神代源指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狭长的眼尾微微低垂,带有少许的谦逊。“那是一次意外,我的父亲从小就教育我不要沾黄赌毒。他也是被那些黑(hei)帮欺骗……”   “我明白,很多时候人们在涉及这方面领域的时候都不自知。您的父亲能够及时止损已经很好了……”松田阵平跟他说了几句场面话之后,他朝着神代源颔首。“我那边还有几个认识的朋友,先行离开。”   松田阵平跟神代源分开之后,就沿着船舱去找了在船板后面伺机等待的另外几个人。   水无怜奈身上换了一件完全遮住自己身体的清洁工衣服,脚踩着有些微微渗水的仓板,对松田阵平说:“我们CIA在来的时候已经调查过了,这艘‘万人神’渡轮是组织旗下的东西。之前金字别馆出事之后,很多东西都被挪到了渡鸦山庄。但是渡鸦山庄的环境实在是太不安全了,所以这艘轮船的海下船舱也别有洞天。”   CIA只查出了这艘渡轮是组织旗下的产业,大概率有可能是交给某一个组织成员代为管理。   这些天诸伏景光和降谷零都没有闲着,再加上还有搜查一课松田阵平的帮忙,知道的讯息要在CIA的基础上更加完善一些。   海下船舱。   本来是这艘渡轮的特色,就是在船身下面还有三层犹如地下城般的海下船舱,在行驶的过程当中,人们可以完全沉浸式的置身于海底世界里面。   但是因为渡轮还没正式起航,海下船舱还没有正式启动,就会作为一些特殊的实验基地所用。   因为今天船上有一场宴会,所以组织的实验人员都不会出现在船舱里面。   这场救援行动加入了两个本来不应该加入进来的人。   二宫结奈在听说了这件事的时候,甚至都没有问诸伏景光和降谷零是什么身份,也没有问川合里野是什么人,就答应让诸伏景光伪装成是自己身边的保镖。以保护自己这场订婚宴完整进行为由,让诸伏景光登船。   船上来了很多不应该出现的人。   贝尔摩德也知道,这些人都是什么身份。   自从川合里野从三号库被挪到这个渡轮上的时候,贝尔摩德自己也一直都在犹豫。   组织现在做的这一切,到底有什么意义。   她从来不期待什么天使和神灵,但是却在川合里野的脸上看到了期盼。   川合里野在期待,那个人能来找自己。   对于这个难缠的小家伙,贝尔摩德这次真的束手无策了。   她实在没办法,和波本沟通的时候说起了这些天川合里野以绝食的方式,来彰显自己的某种无声抗议。   波本也没说什么,只是笑着说:“我最近新学了一个鱼汤的烹饪方法,不然你带过去给Orianko试试?这是流食,对身体也有造血的功能。她饿了这么久肠胃肯定会有问题,不能吃硬食。”   贝尔摩德点头同意,可她不知道的是,那份鱼汤是诸伏景光转交给了波本、又通过她的手递交给了川合里野。   那漂浮在白色鲜汤上的鹅黄色柠檬片,就是一个救援的信号。   半坐在实验舱里的川合里野,捧着那碗鱼汤潸然泪下。   她在期待,却又不敢让他来。   川合里野这些天都在想,就这样死掉也不错,如果有幸还能轮回的话她可以让事情变得更加轻松。   但是,她不知道诸伏景光还会不会爱上自己。   天不怕地不怕的川合里野,第一次开始害怕一件事。 第103章 103:想你   昨天晚上的那份鱼汤, 是熟悉的味道。   川合里野知道那群人肯定找到这里了。   她的情绪倒是没有太大的变化,因为在这里躺了这么多天,自己的手臂上面多了四、五个针孔。   组织里面的研究人员每天都会来一次,从她的体内抽取一到五毫升的血液。   川合里野觉得这肯定是组织的另一种惩罚方式, 每一次来都要扎一个针眼, 为什么不能在她的体内留一个留置针呢?可恶。   贝尔摩德昨天来给她送鱼汤的时候, 说了很多的话, 那些话的意义无非就是让川合里野接受这件事。   诚然, 组织除了会定期从川合里野的身上抽血之外, 对川合里野的纵容和优待是绝无仅有的。   如果川合里野能够接受这件事情的话, 她还能继续在组织里面成为一个肆无忌惮的小疯犬。   这一切的选择都在于川合里野的一念之间。   贝尔摩德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   川合里野这个拗脾气肯定不会愿意的,而且最重要的就是川合里野真的心动了。   心动,是一件既能让万物复苏, 又能让世界毁灭的事情。   又是同样的时间,又到了组织实验人员来抽取她血液的时间了。   今天来的这个人跟之前来的那几个实验人员不太一样。   他一进来的时候, 先是从唇间挤出一丝轻笑, 然后十分悠哉的站在门口, 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都没有, 反而更像是来旅游参观。   川合里野睁开眼睛,看到站在实验舱门口的沙赖又雾。   后者脸上挂着某种能够看透心底的黑色物质,笑眯眯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川合里野,仿佛川合里野彻底成为了他的睡美人似的。   “好久不见啊, 我的缪斯。”他的身上穿着组织实验人员的专属防菌服, 一步步朝着川合里野走来。   川合里野懒得理他,自顾自的继续盯着灰白色的天花板发呆。   因为川合里野这次很多行为的阻碍, 这次轮回里面也有很多的事情进行了一些变动。   “永夜”居然在这次轮回当中加入了组织。   也是这个该死的家伙在川合里野不注意的时候, 用一针镇定剂麻醉了她, 让组织把川合里野送到了这个地方。   “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你的那位公安警官能为你做什么呢?”他站在舱床旁边,目光在禁锢着川合里野双手双脚的铁环上游走,最后落在川合里野那张让他魂牵梦萦的脸上。   这么长时间不见。   她瘦了很多,皮肤包裹着她浓艳系的五官,变得像是画报里面的玩偶。   这样的体格并不适合成为他的艺术品。   还是像之前在“炽天使”号上那样,脸上有一点肉肉比较卡哇伊呢。   沙赖又雾笑嘻嘻地哄骗她:“你哀求我,我就放你走。”   川合里野闭了闭眸,想着老爷子说的那句话其实还是有道理的。   面对敌人的时候,逮住机会一定要一击致命,不然的话很有可能就会是此时此刻,她现在这样的下场。   “你难道不知道我对于组织来说意味着什么,如果你把我放走的话,你觉得组织会放过你吗?”   沙赖又雾耸耸肩:“哪怕是现在这样的场景,你觉得我还能好过吗?日本公安已经把沙赖组全盘都掌握在了自己的手里,而且你的那位公安警官先生已经知道了我是‘永夜’这件事。如果我不主动找上组织的话,早晚有一天也是组织把我带走,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为什么不先表明一下自己的立场,至少要给自己找一个栖身之地对吧?”   “我一直都挺好奇的,你为什么要那么对待你的父亲?就因为他在你年纪很小的时候把你送到国外吗?”   川合里野从小没有享受过父亲的爱意。   也不了解父亲,在人生当中充当着什么样的角色。   她只知道沙赖又雾极度憎恶自己的父亲。   沙赖又雾微微垂首,被漂白成了一点色感都没有的白色发丝,让他的脸色看起来就像是被铺了脂粉的戏子。   他的眼睛里仿佛有着某种被燃烧殆尽的油灯。   “我的母亲,是当初和他一起建立和管理沙赖组的人。可是,在我母亲病榻缠身的时候,他却只顾着享受她和我母亲共同建造的果实。”沙赖又雾双手背在身后,他伸手摘下脸上的口罩,露出半笑不笑的表情。“我的母亲在临死之前被病魔折磨了一年多的时间,整个人骨瘦如柴,她对我说,她最大的心愿就是可以无痛死亡。”   所以。   沙赖又雾完成了母亲临死前的这个愿望,帮助很多人“无痛死亡”。   “你知道癌细胞在人体身上扩散的时间是多久吗?你知道在人在濒死的时候最先死亡的是那一个器官吗?”沙赖又雾像是一个即将进行手术的外科医生,他把自己的目光变成手术刀,在川合里野的身上来回游走。“你觉得人有可能永生不死吗?”   “……”川合里野。   “人活到最后总是要死的,总是想着永远的活下去这种想法实在是太愚蠢了。”   沙赖又雾的这番话如果被boss听到的话,肯定要被boss杀掉的。   但是他压根就没有把这个组织当一回事。   “ 人体机能的发展是不可逆的,就算用再多的药物都不可能完成。这个组织里面研究的这些,所谓能够让人体回到孩童时期的药物,失败率这么高也体现出了这件事的不可能。”   沙赖又雾的这番话说的很深奥。   川合里野听不懂。   他之所以加入组织除了是想要让自己有一个栖身之地之外,还是因为这里可以给他提供更多的发挥平台。   其中有一个就是身为P型血的川合里野。   人体的血统真的太复杂了。   随着时代的进步,全球人数的增长,拥有着各种不同血型的人员也越来越多,那些药物实现在不同血型人体身上的效果也有着细微的变化。   身为P型血的川合里野,不仅仅是boss的宝贝。   也变成了沙赖又雾的。   “我会谨慎使用你每一滴血,制作出属于我的‘银色子弹’。”他说。   尖锐的针孔刺破她肌肤的时候,随着真空针管的递送浮动,针管里面红色的血液逐渐变多。   川合里野看着那些从自己身体里抽出的液体,忽然在想……   贝尔摩德问过她,到底为什么喜欢诸伏景光。   川合里野没有回答,但是她在内心里面已经说过了。   因为诸伏景光从来都不舍得让她流一滴血。   川合里野也懒得跟这个人废话,沙赖又雾离开之后没多久,实验舱的舱门又被人拉开。   从呼吸声来判断,应该不是贝尔摩德。   昨天贝尔摩德刚来过最近两三天都不会再来了,组织里面最近一堆的事情,估计没有太多的时间每天都来看她。   怎么回事啊。   她是什么动物园里的大猩猩吗?   这群人说来就来的。   这次来的这个人也是有备而来。   只是没有沙赖又雾进来的这么堂而皇之,更像是一路跟踪着沙赖又雾偷偷潜入进来。   川合里野闻到了一股很熟悉的香水味,这个香水味她只在金巴利的身上闻到过。   金巴利站在门口,确定外面的人已经走远了之后,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又那副凌冽寒意的眼眸恶狠狠地盯着川合里野。   她的下巴上还缠着纱布,遮挡住她嘴角的伤口。   金巴利走到川合里野的舱床前。   就在川合里野以为她一开口会先问候一下,川合里野或者是破口大骂,再或者是极尽嘲讽的时候,金巴利只是声音冷静的问了一句川合里野听不懂的话。   “你真的完全忘记他了吗?”   川合里野想了又想,才想起来金巴利说的人是谁。   就是那个之前有过很长一段时间,特别喜欢缠着她的那个男成员。   金巴利看着川合里野的这个表情就知道,没错,她完全忘记了。   “多有意思的一件事,他那么喜欢你,甚至因为你的一句话就被组织处理掉到现在都不知道是生是死,而你居然连他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金巴利的愤怒不在于她被划破的嘴角、而是在于那个已经被川合里野遗忘到九霄云外的那个男成员。   甚至于,川合里野几乎都不记得那个男的长什么样子。   川合里野忽然觉得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的因果循环,真的像是一个环扣似的,将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紧密扣住成了一个无限轮回的圈。   之前在和那个男成员出任务的时候,川合里野因为受不了那个男成员对自己的纠缠,把他出任务时的表现如数告知给了组织。   boss很生气,代替川合里野处理了那个人。   而现在,金巴利也因为如数告知给了组织诸伏景光在出任务时的表现导致诸伏景光脱离组织。   这就是命运吗?   川合里野斜眼看着金巴利:“是铜狗告诉你我在什么地方的吗?”   金巴利轻笑一声,脸上挂着轻蔑的讥讽:“是啊。我不能把你怎么样,但是我至少可以把你留在我脸上的东西加倍还给你。”   金巴利走过来,她的指尖捏着冷白色的刀片,一下又一下的轻轻弹着瘆着寒意的刀刃。   川合里野静地横在实验舱的床板上看着这个蠢女人,眼睛里流露出某种怜悯的色调:“铜狗只是告诉你我在这个地方,但是你能进入到这里,想必还有别人的帮忙吧?”   她现在双手双脚都被禁锢者,完全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如果金巴利真想对他怎么样的话,她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金巴利讥笑一声,在笑的时候好像因为嘴角幅度过大而拉扯到了她嘴角的伤口,这种疼痛感让她脸上的恨意又多了几重。   “是啊,伟大的Orianko,你在组织里面横行霸道了这么久。这么多人都吃过你手上的亏,那个差点被你杀掉的波本一直对你也是‘念念不忘’呢。”   川合里野明白了。   噢,原来是波本“让”她来的啊。   金巴利很不喜欢川合里野的脸上露出这幅轻蔑的表情,这会让她觉得自己还是那个被奥瑞安歌掐住咽喉动弹不得的鲶鱼。   明明现在,她才是手握屠刀的屠夫!   “你全身上下就是你身体里的血液比较宝贵,但是你的脸就没有那么重要了吧?”金巴利握着刀柄,尖刃朝下。   寒光在落向川合里野脸颊的时候,整个实验舱的外门忽然传来“砰”的一声爆·炸。   这个声音是之前川合里野特别喜欢用的爆·炸贴剂。   杀伤力并不大,但是可以轻易的破坏一些门框之间的间隙。   金巴利还没有反应过来,整个实验舱的大门被两个人踹开。   整个门缝的两侧都因为爆·炸而产生了一种化学制剂味道的灰尘,这个灰尘之中飞出来两道影子。   这两个影子的速度极快、配合默契也极高。   同事做出反应的时候,川合里野也只看到了把灰色雾晨卷成龙卷风的身影瞬息。   一个伸手握住了金巴利横在川合里野面前,距离川合里野的眼球还有不到五毫米的刀尖。   一个用标准的小擒拿,把金巴利摁在了旁边的舱板上顺便掏出手里的手铐,扣在了金巴利的双手上。   金巴利都还没有来得及大喊,就被一只日本警用的史密斯-韦森M37抵住的头颅。   松田阵平咬着唇间的烟丝,好声好气的告诉金巴利:“安静点,我有被噪音吵闹就会扣下扳机的综合征。”   而另一个人的手在握住刀尖的时候。   锋利的刀刃割破了他掌心的肌肤。   温热的血混合着那个人压抑到极致的动荡,滴落在川合里野的脸颊上,带动了她眼眶里潮湿的泪珠,顺着颤抖的唇角和脸侧滑落。   “Hiro……”她的声音发涩。   诸伏景光的血将她可以视作雪肌的皮肤上,变成了一个漂亮的花枝。   他扔掉手里的匕首,用指腹摸去川合里野脸颊上的血痕,柔声说:“昨天的鱼汤味道如何?”   很美味。   就是,我想你了。 第104章 104:未来   因为今天在“万人神”船舱上有一场订婚宴。   组织里面很多的实验人员都不能去挤在这个地方防止被发现, 只留了部分核心成员和刚加入组织的沙赖又雾在这里看管着川合里野。   在这个组织里面有很多人之前都看不惯川合里野。   波本也是“其中”之一。   之前组织里面盛传波本也曾想要跟川合里野示好,但是没想到反而差点被川合里野杀掉。   金巴利自然也知道这件事,所以在之前有过喜欢的对象因为川合里野死亡之后。波本找上了金巴利告诉她现在就是解决掉川合里野最好的时机,但是只知道川合里野的大概位置时, 金巴利自己去找上了铜狗套到了川合里野的具体方位。   螳螂捕蝉, 黄雀在后。   虽然川合里野很不想承认, 但是波本在窥伺人心这个方面真的要在组织里面算得上是No.1。   松田阵平的背上还背着一个黑色的工具箱, 箱子里面有很多看起来非常高端专业的工具, 似乎是他当初在爆*炸物处理班时使用的那一批。   诸伏景光拿出湿纸巾, 简单擦了一下自己手心里面的伤口, 在旁边安抚川合里野的情绪。   川合里野最近几天神经一直保持着紧绷的状态,也没有吃到什么东西,整个人其实都处于一种虚弱的状态。   这几天跟贝尔摩德来看他, 川合里野也是鼓起了所有的力气跟贝尔摩德吵架。   现在诸伏景光在这里,川合里野也难得表露出自己的柔弱一面。   “hiro……我饿。”   “hiro……我背好痒。”   “hiro……我这些天都没有睡一个好觉。”   “hiro……”   诸伏景光伸手揉着她的额发, 眼尾低垂地让那浓密的睫羽变得闪烁, 他被那小猫般的哼腔抓挠住了最近一直上不上下不下的心。   现在见到她了, 还是觉得有些不确定。   松田阵平在旁边听得暗中祈祷, 如果能够暂时失聪一会儿就好了。   诸伏景光看着他站在舱床上的铁环旁,一副犯愁的样子,询问道:“这个好拆吗?”   松田阵平摇头:“不好拆,是我没见过的型号, 不过呢……”   越是精细的装置就越有挑战性。   金巴利被松田阵平用手铐铐着, 为了防止她发出声音,松田阵平非常细心地给她嘴巴上贴了一块黑色的胶布。   川合里野问了诸伏景光很多问题, 她像是要把这几天没有说过的话在这一会儿全部都说完似的。她很想知道在她不见的这些天里, 诸伏景光是不是也跟她一样抱着那种心态难捱地度过每一分钟。   然而事实上。   诸伏景光似乎要比她想象当中做的事还要多很多。   “那个怀表里面的人是谁啊?”川合里野问。   “你见过的。”诸伏景光握着她冰凉的手, 看着被伸展开来的手臂内侧,有着密密麻麻的好几颗小针孔,眼眸刺痛。   日本东京内失踪的那些人,都是因为组织要研发药物所以被带去做了实验体。   而这一切的源头就在于组织在36年前乌丸莲耶屠杀黄昏别馆诸多考古学家里的人后,其中有一个学者在临死前把宝藏地点暗号给予了自己的女儿千间降代。   日本公安窃取了这个信息的来源,发现上面显示着一个地理位置。   在国际性的卫星系统里并没有查到这样的地方,可是诸伏景光在一个书架上看到过这个图纸。   是传说中人均寿命最长的长寿岛,又名人鱼岛的导航图。   而这张图纸所在的位置,就是莱草田小学。   川合里野“哎”了一声:“是那位爱佳校长吗?”   诸伏景光点点头。   川合里野耳边听到“哒”地一声,她脚上的限制忽然被松开,原本套住了她脚踝的那个铁环整个儿被剥离开来。   一种好久没有的轻松感,让川合里野忽然意识到了自由的可贵。   拆开一个,第二个、第三个就更轻松了。   诸伏景光知道,松田阵平的拆卸能力是国际一流的。   川合里野也觉得很可惜,这样的人在不久的将来会被炸·死在摩天轮上。   那好像是因为什么事儿来着?   川合里野记不清了,她就记得好像是日本一个蛮有名气的且多次作案的家伙,之前还害死过不少警视厅的警员。其中一个,也是诸伏景光和波本俩人之前警校的同期。   水无怜奈穿着一身非常紧致干练的黑色紧身衣,头上还戴着一顶宽帽檐,露出额角的小缕被烫成了美式独有的卷额发。在外面放风看了很久,好不容易等待这两个人把川合里野带出来。   金巴利在看到水无怜奈的时候,眼睛里灌满了震惊和恐慌。   水无怜奈都懒得管这个女人,对松田阵平和诸伏景光说:“金巴利就交给我们CIA吧。”   两个男人纷纷点头。   金巴利在被水无怜奈带走的时候,一边挣扎一边呜呜地大叫着。   忽然好像明白自己上了谁的套。   波本故意刺激自己,让金巴利从铜狗那里套到了川合里野的位置,然后再让这几个人跟着自己找到了这个实验舱。   等到最后组织发现川合里野失踪之后。   也可以全部都推到金巴利的身上,就说是金巴利把川合里野放走了。   水无怜奈和波本继续隐藏。   金巴利在被门口等着的几个CIA人员带走时,脑子里面只有一个想法。   这个组织完了,不是卧底就是叛徒。   川合里野在坐起来的时候感觉自己整个人眼花缭乱,因为一直都没有进食,再加上一直保持这都是躺倒的姿势,所以刚走了没两步,整个人就开始头重脚轻。   她很难受。   还没反应过来,川合里野就感觉自己的双脚一轻,整个儿被诸伏景光背了起来。   他的肩膀好结实又温暖,之前在每次做的时候川合里野都很喜欢用手抓着他的肩膀,在漂亮的线条上面留下抓痕。那个时候,带着破坏掉了瓷器的某种坏心眼,让川合里野兴奋又跟着他颠簸。   松田阵平在前面带路,沿着整个“万人神”的地下船检的上升梯走。   川合里野勾着诸伏景光的肩膀,看着沿路的整个船舱建造。   这个海下船舱她总觉得有些眼熟,之前几次轮回里的时候听贝尔摩德说起过这个轮船。   好像是根据boss特别喜欢的一个模型改造之前在boss的书架上看到过类似的设计,上面还写着——【赠小耶】   那个模型是一个木质的构造。   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桌面的摆件。   但是这个摆件现在被现实化了。   川合里野之前还觉得这个船模特别有意思,为什么会有这种海下船舱的设计呢?   贝尔摩德告诉她:“这是先生小的时候,他的母亲送给他的。”   boss对于母亲遗留下的东西都非常重视。   所以这艘船舰估计也是boss很早之前就着手开始准备的了。   川合里野把脸埋在诸伏景光的脖颈处,呼吸着来自他身上的那股沁满了阳光的衣物纤维味道。耳边听着松田阵平和水无怜奈的沟通。   “刚才我把那个铁圈破坏了之后,大概率也破坏了不知道什么地方的接收源。这里很快就会有人过来,我们这样估计是出不去的。”松田阵平一边说着让人着急的事情,一边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烟盒,咬着一根烟丝在唇边点燃。   青烟袅袅,一点都看不出来他着急的样子。   松田阵平退回来一步,询问趴在诸伏景光背上的川合里野情况怎么样,然后掏出手机查看降谷零给她发的信息。   “组织已经发现了,船舱的各个大门都被封锁,我们出不去的。”   怎么办?   怎么办……   诸伏景光明显感觉到搂着自己肩膀上的那个小手臂,忽然收了收力。她的小手臂更瘦了,上面的青色血管清晰可见,里面流淌着的不是与众不同的血液,而是这个世界的宝藏。   川合里野是P型血这件事,诸伏景光在此之前并不知道,他只知道组织对于川合里野的重视程度里面掺杂着许多奇奇怪怪的想法,绝对没有想象当中的这么简单。   之前调查东京失踪的那7个人的时候,诸伏景光就察觉到那7个人的身体里面有着与众不同的物质。   做了一个联想之后,诸伏景光觉得川合里野大概也是这样。   川合里野的身体到底蕴含着什么样的秘密,还是松田阵平醒过来之后告诉他的。   在得知之后诸伏景光反而没有太大的意外,而更多的是担心、也明白了川合里野对于组织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更明白了组织研究的那个东西,如果真正研发出来之后,对于世界来说将会是什么样的灾难。   即使现在还没有研发出来组织,这些年来对于P型血的执着依旧没有消散过。   现在失踪的只有七个人,在未来这个数额肯定会继续上升。   诸伏景光轻拍了拍自己脖子上的手臂,安抚着川合里野的情绪,转头对松田阵平说:“这样看来的话,大概率是要借助一下那个人的帮助了。”   日本公安虽然一直都在附近待命,但是川合里野的身份确实有些尴尬。   如果被太多人知道川合里野来自黑暗,到时候大概率很有可能会增到更高层的公安强行介入此事。   在川合里野的身份被“Zero”洗白之前,诸伏景光不仅要想办法把川合里野从组织的手中带走,还要想办法在公安那边尽可能地隐藏川合里野的存在。   降谷零和松田阵平在知道诸伏景光这个想法的时候,两个在警校里从来都没有意见统一过的人第一次达成了一致。   太危险了。   一旦被发现的话,诸伏景光的警察可能都干不下去。   但是……   松田阵平觉得讲义气真的是自己人生品格中最大的败笔,他始终没有降谷零那个家伙这么铁石心肠,还是拎着工具箱跑过来给诸伏景光帮忙。   *   当二宫结奈穿戴好华丽而又昂贵的粉色礼服时,她看到有那么一群人不知道怎么撬开了自己化妆室的门。   她还没来得及尖叫,就瞧见了几个熟悉的面孔。   她拖着自己的裙摆,跑过来的时候看到面色森白完全就是影响不良状态的川合里野,瞬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早就应该想到这群人的身份不一般的,不然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识破了,自己在炽天使号上筹备的密室。   二宫结奈什么都没有问,从旁边的架子上摘下,来一个黑色的假发套,在川合里野的头上又找了一件自己的衣服给川合里野穿上。   “如果有人问起来的话就说你是我的随身助理。”二宫结奈揉着川合里野的小脸,眼眶发红,满是心疼。“天哪,怎么瘦成这个样子了。”   川合里野现在浑身上下一点劲儿都没有,如果不是昨天喝了诸伏景光假借波本名义送过来的鱼汤,她可能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原来人不吃饭真的会死人的。   外面的媒体们已经开始在催促了,川合里野换了一身完全不符合自己形象的衣服,从头到脚都被乱七八糟的东西遮住。   一般艺人身边的助理或者经纪人都不太喜欢让自己出现在镜头里面,所以也会把自己的脸遮得严严实实。   川合里野横躺在二宫结奈的化妆椅上,吃了一块二宫结奈递给她的巧克力,稍微补充了一下身上的热量。   水无怜奈的身份还不能暴露,她只能带着金巴利先离开。   诸伏景光和松田阵平趁着这个空档赶紧去联系自己的同僚们,看能不能暂时的垄断一下,组织成员们赶过来的时间。   但是,有一个人已经先行找了上来。   神代源敲响化妆室的房门:“请问二宫小姐在里面吗?”   川合里野和二宫结奈都认出了这个声音是谁二人面面相觑之后,本来想要装不在,但是整个化妆室内灯火通明的,怎么可能像是没有人的样子。   二宫结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起身去给外面的人开门,她用自己宽大的裙摆和身体遮挡住了进门口的位置,对着外面的人友好一笑:“是神代先生啊,感谢您赏脸参加我的订婚宴,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神代源微微颔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明信片:“我的母亲是您的影迷,想要问您要一张签名照,不知道您能不能抽出一点时间来?”   二宫结奈笑笑:“当然可以了,这又不是什么难事,签在这里就可以了吗?”   “是的,警视厅还有一些事情等着我回去处理,我可能没有办法看着您这场订婚宴都结束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一定收下……”   二宫结奈在明信片上签下自己的名字之后,惋惜的对神代源说:“那真是太可惜了,非常感谢您的礼物。”   神代源颔首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听到房间里传来细微的动静。随后,朝着二宫结奈身后望去:“您房间里是有别的人吗?”   二宫结奈下意识地往神代源目光所及的位置挡了一下,笑道:“是我的助理,她这几天一直都在陪着我,太忙了,有些不太舒服。”   “不太舒服么?需要帮忙吗?”神代源推了推鼻梁上的镜片,脸上是非常标准的谦逊和礼貌教养。“家父是医院的院长,这一开始我本来是有打算考医学专业的……”   “不用了。”二宫结奈收了收脸上的笑意,婉拒的意思非常明显。   虽然法医和警察隔行如隔山,但是当初在考入警视厅的时候,还是会进行一些类似于警察方面的微表情课程。   神代源总觉得二宫结奈的态度怪怪的,就在二人对峙之中。   从旁边的一个化妆室里走出来另一个男人,华屋正太郎听到动静过来打圆场。   “可能是最近的这个天气变幻莫测,有点感冒了,我这里有点感冒药,吃了应该就没事了。”华屋正太郎伸手擦了擦额角的虚汗,一副热络的样子拉着神代源,开展自己身份经纪人的社交能力。   “哎呀之前真的是太感谢您了,如果不是您及时配置药剂给结奈注射的话,都不知道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刚才听说您工作上面还有点麻烦事儿,这么着急吗?不能等到我们订婚宴结束再走吗?到时候我还可以给您包辆车……”   “……”神代源。   看着华屋正太郎把神代源拽走,二宫结奈轻轻地松了口气回头把门关上的时候顺便还把房门从后上锁。   川合里野不想让二宫结奈跟自己攀扯上太多的关系,她现在正在准备订婚、职业道路发展得也还不错,也在准备往舞蹈演员方面转型。   二宫结奈和华屋正太郎是这个世界上最最普通的平凡人。   或许在之前几次轮回当中,他们的生命很短暂,但是现在彼此都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未来。   川合里野看着二宫结奈身上那件非常漂亮的拖地粉色纱裙,上面镶嵌着好看的蔷薇花瓣图样以及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的钻石。   每一颗豪华且有亮眼。   衬得二宫结奈精致漂亮的五官更加夺目。   二宫结奈特地把自己的订婚宴定在这艘船上,就是为了能够给那些人搭救川合里野提供相应的时间和场合。   二宫结奈的手上套着一个别着蔷薇花瓣的蕾丝手套,捧着川合里野的手背,来回摇动:“那位先生真的把你当成了很重要的珍宝,他在找我的时候请求我能够把订婚的时间提前,我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说——”   他想要寻找他的未来。   川合里野看着她胸口处的花团锦簇,忽然觉得hiro说那句话真的很对。   未来不在明天,就在眼前。   距离订婚宴开场还有十分钟,门外忽然被人敲响,松田阵平的声音在门外传来。   “糟了,娄海峡上面好像有个狙·击手在朝着船舱的宴会大厅那里架枪。”   狙·击手。   川合里野猛地从椅子上坐了起来。   第三次轮回石对苏格兰开黑枪的那个狙·击手? 第105章 105:对狙   渡轮静静伫立在这个岸边, 对面是高耸而立的一个海峡彼岸。   海风狂啸着,吹扬了在彼岸石海礁上的一个黑衣人。   它隐藏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 让自己的身影静悄悄地浮现在倒映着暗夜的波澜, 在岸边架起了一只巴·雷·特M99。   枪身在月光下面泛着一种冷冽的死亡之意,它采用的是德国进口的超精准星镜和防风材质的子彈。   从准星镜里面它能够看到船上发生的一切。   聚集着的一群上流社会的人士,等待着今天这场订婚宴的男女主角, 还有一群全部都架着照相机和摄影机的媒体们。   它来到这里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为了继续射杀那个自己上次没有杀掉的人。   虽然不知道那个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当红的影星的订婚宴上,但是大概率是之前有什么交集吧, 不过也无所谓了今天尽快把这个家伙处理掉。   在瞄准镜里出现了那个人的残影时。   它忽然眸色一凌, 镜子里的目标是它即将锁定的人。   很年轻、在这个年纪也是出挑的英俊。   一头乌黑的自来卷发、耳边悠哉地别着一直墨镜,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带有某种年轻浅笑,也有着对未知事物勇往直前的执着。   很好, 就是这个人。   但是这位青年警官也只是在镜头里面一闪而过,船上还有它暂时不能动手的原因, 得等“那个人”离开之后才可以。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头顶的月色越来越浓。   准星镜就相当于是一个望远镜,这也是陪伴了它很多年的好伙伴。   它像是一个藏在深夜云层里面的眼睛,静静地看着这艘渡轮上面发生的一切。   它知道“万人神”渡轮对于组织来说代表着什么, 如果不是因为这位女艺人给的价格够高、而且还能吸引媒体入驻为“万人神”渡轮之后促进营业。   因为新来的那个一直都被组织寻找的“永夜”说,药物的储存必须要有事宜的温度, 大陆上面都不适合, boss才想到了利用“万人神”渡轮。   除此之外, boss这次也是打算走一个“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套路。   把组织里一些过分重要的实验器材都安置在了这艘渡轮的海下船舱里。   boss一直都觉得日本警方们都是一群废物、没有任何作用。   但是随着现在警队里面多了很多的新鲜血液。   它总觉得……自己那天在高架桥上差点杀掉的刑事没有那么蠢。   在准确来说, 是这些青年警官们, 没有那么蠢。   澄澈的暗夜之中, 身为狙·击手的敏锐洞察力让它看向了船杆下面一个屹立在展望台上的一道白光。   它对这种一闪而过的光源太熟悉了,   是狙·击枪的反光镜!   为什么!   为什么“万人神”渡轮上还会有一个狙击手?!   是谁?!   它点了一下耳边的蓝牙耳机, 对着里面跟自己接头的对象说:“贝尔摩德,船上还有一个狙击手,我找不到它的方向。”   耳机另一边传来贝尔摩德诧异的惊呼:“什么?你没有看错吧?”   它冷哼一声:“我确定,没有人比我更了解狙·击。而且我之前跟你也说过吧,那个拿着Orianko的血常规报告到第二法医科的DNA鉴定的警察,今天也在渡轮上。感觉好像是为了参加今天的订婚宴,但是我总觉得怪怪的……”   “这件事你之前跟我说过了,你不是还跑到架桥上面去狙·击那个警察吗?不过你能确定那个人送往警视厅的P型血资料就是Orianko的吗?”   “当然,我替先生寻找了这么久,也就只找到了Orianko这一个P型血。”它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的准镜,看着已经完全消失在窗户里面的那两个人。“幸亏我及时发现及时处理,否则我早就和沙赖六合一样被带走了。”   “等等,你是怀疑Orianko和这个警察有什么瓜葛吗?”   贝尔摩德在那边也开始纠结,之前在“炽天使”号上的时候,奥瑞安歌好像就和警视厅的人有什么瓜葛。   说白了,她现在还不是很想放弃这个小疯犬。   贝尔摩德在boss的面前依旧帮奥瑞安歌说着好话,毕竟是从小带大的关系。   只是讲这个小疯犬可能一时之间不太能接受自己被组织瞒着的事情,稍微有些脾气,还和以前一样哄一哄让她发泄一下就好了。   但是boss的态度也很明确,这次对奥瑞安歌的行为非常生气。   而奥瑞安歌的态度更加直接,完全就是一副不想跟组织玩了的意思。   贝尔摩德夹在中间很难受。   她赶紧对隐藏在黑暗中的人抬高分贝制止:“你先不要着急动手,我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而且今天‘万人神’渡轮上还有一场订婚宴,如果你在这个时候杀人的话‘万人神’渡轮肯定会被一堆媒体记者记录登报的。”   如果有警视厅的人来到想要把奥瑞安歌带走的话……   “而且‘炽天使’号已经被警方查封了,你也没有在跟国外走私集团购买违规药物和器械的渠道了。‘万人神’渡轮是我们的‘炽天使’号替代品,不能再出事……”   贝尔摩德通话的声音都变得有些低沉和犹豫。   她……该不该让那个小笨蛋走呢?   “知道了。”它有些不甘心。“但是那个警察和那个隐藏的狙·击手出现的话,我一定要处理掉。他们已经在开始调查我的事情,我不能留活口……”   贝尔摩德也觉得事态似乎在往不对劲的方向发展,但是她不能让奥瑞安歌那个家伙再惹boss不高兴,想了想,她决定还是先安抚一下泰斯卡的情绪:“或许就是简单地来参加一场订婚宴,那个女影星最近不也是各种黑料缠身么?或许就是请了几个特殊的保镖而已。你先不要动手,等我去请示一下先生。”   它有些不太高兴,关掉了和贝尔摩德的对讲之后继续通过自己的准镜观察着这艘渡轮上面发生的一切。   在组织里面待了这么多年。   除了boss和贝尔摩德之外,没有人见过它的模样,这也是当初它加入组织的时候boss答应它的事情。   这些年来,它在外面的世界非常好的隐藏住了自己。   那是属于它的乌托邦,绝对不能让任何人打扰。   *   或许是狙·击手之间的某种天然默契。   诸伏景光在望高台上看到了那个遥在海峡岸边上,靠着一个石头做掩体支撑着自己架枪的一个黑色影子,   他摘下贝斯盒里面的莱·福,拿着瞄准镜看了一眼,只瞧见了一个虚影。   “这是位很有经验的‘前辈’。”暗蓝色的瞳孔在准星里面被瞄准镜切割成璀璨钻石般的光泽,在微微眨动的时候,里面洋溢着某种狙神对击的兴奋感。   松田阵平看着他把枪托架在肩膀上,整个背脊挺起的一个刚毅轮廓线条,咂舌道:“以前在警校的时候没发现你还有这方面的天赋。”   这也多亏了公安们的领导们瞧中了诸伏景光的这个能力,在他毕业之后就联系了美国军事基地,送他去学习。   松田阵平调侃着:“伏见弘,这是谁给你起的名字?”   “我自己。”诸伏景光放下狙·击枪,转身对松田阵平说:“它找的那个位置非常好,完全垄断了下船的所有地点,如果里野从船上下去的话一定会进入它的瞄准范围。”   “那怎么办?又不能联系海警,上次我去鸟取县帮你查个DNA都被我们课的头儿骂得狗血喷头。你要是把她带回去被公安的那几个古板老头子知道了,恐怕也会让你的处境很难堪。”   诸伏景光看了一眼登高台上的聚光灯和储存的订婚宴会烟火,回头问道:“你能控制操作台吗?”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觉得自己脑子已经瓦特了。   这个该死的义气什么时候能从他这幅身体里被剥离?   他蹲在渡轮的暗舱里、瞧着面前闪烁着莹蓝色的屏幕以及遍布在面前的摇杆和各种不知道有什么作用的暗箱,嘴里嘟囔:“如果我们课长知道我在做这种事情,一定会把我收拾收拾打包送回爆·炸物处理班的。”   私自篡改他人渡轮的操作台,这可是犯法的。   松田阵平叹了口气,但还是把自己的工具箱摆在台子上,先从最简单的接触源开始找。   *   贝尔摩德收到了来自实验室的电话,说是有人破坏了实验舱的舱床,实验人员过去检查的时候奥瑞安歌已经不在了。   贝尔摩德意识忽然被人拉紧,心里有了一种不好的念头。   组织的实验舱是被人用外力拆卸的,奥瑞安歌一个人肯定做不到这一点。   “这件事需要汇报给boss吗?”实验室的人员向贝尔摩德请示。   贝尔摩德直截了当地回答:“不行,暂时先不要让boss知道,我会跟附近的组织成员联系,如果发现了Orianko,就直接给你们说。我想这次在船上还有很多红方的人,你们不要擅自出面,否则很有可能会被他们发现。”   与此同时铜狗也发了一条信息说金巴利不见了。   乱糟糟的事情全部都堆到一起,贝尔摩德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在boss发现之前把奥瑞安歌带回来,不能再让boss发火了。   否则奥瑞安歌就真的完蛋了,这次……是真的。   订婚宴开始了。   诸多人流聚集在最特地被挪出一大片空地的甲板上,那里被装扮成了非常美丽的花园,用橙黄色提灯散发出来的浅散光泽,照耀在人群后面款款而来的准新娘。   全场都被二宫结奈那昂贵的杨粉色礼服纱裙震撼,发出呼吸到了人民币的倒吸声。   两个准新郎和准新娘站在聚光灯下面,海面翻飞着,晚上的夜风带动了二宫结奈头上的粉色头纱。   银白色的光芒在纱裙上面散发着犹如海浪般的白波,他们在诸多人的见证下,立下了结婚的承诺。   川合里野站在挡板的最下面,看着甲板上面被所有聚光灯都照耀着的那两个人。   无数个闪光镜落在他们的身上,每一帧都像是一个电影宣传片的画报。   二人在所有人都祝福里面相拥。   川合里野的目光里流露出了一种向往的色调。   啊。   这就是代表着,未来他们会成为夫妻然后成为彼此的家人吗?   这场订婚宴在漫长的前缀和铺垫之后,以订婚五层蛋糕被推上来之后准备进入结尾。   川合里野一直都没看到诸伏景光和松田阵平,不知道这俩人跑到哪儿去了。   但是,这么多年以来在组织里面待了这么长时间,对某种冷兵器的反应已经变成了神经里下意识的反应。   刚才松田阵平跑过来说了一句,岸边有人架枪的时候川合里野就总觉得是组织里面的那个黑枪手。   而就在这场订婚宴即将结束的时候,川合里野对那种冷兵器瞄准的第六感更加浓烈。   她按照松田阵平的要求,一直都藏在格挡板后面不敢让自己露面,那这个家伙瞄准的又是谁呢?   “非常感谢大家来到我的订婚宴,也非常感谢大家们对我们的祝福。”二宫结奈手里捧着一瓶刚刚呲撒的香槟,有一个仿若星点的红色点点在她的身边游走,最后朝着她的胸口挪动。   “小心!”川合里野大喊一声,她的速度比狙·击枪子彈还要快上几分。   旁边二宫结奈请来的几个保镖根本都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一个红色的影子,直直地扑向了自己家的艺人。   “啊——”二宫结奈也没反应过来,以为是什么疯狂的粉丝,结果听到这个声音才知道是川合里野。   她整个儿裙子被川合里野踩住,两个女人一上一下被川合里野冲过来的惯性扑倒。   旁边的蛋糕也散了一地。   “哗啦——”甜腻的奶油夹杂着流淌的巧克力果酱,站在了二宫结奈那条昂贵的裙子上。   血液犹如点缀的果汁,从川合里野的肩膀上滚落混在白色的奶油上面,因为油脂的缘故凝聚成了一小团,一小团的血珠仿佛是被人精心点缀在上面的樱桃。   狙·击枪子弹擦着川合里野的肩膀,留下了一道极深的弾路伤痕。   二宫结奈的后脊梁因为这一扑,重重地摔在地上差点没有爬起来。   一瞬间,所有的媒体们都沸腾了。   闪光灯咔嚓咔嚓响个不停。   二宫结奈吃痛地反应过来,自己差点刚才被人狙杀,在瞧见川合里野身上伤口和那些蜂拥而至、一边尖叫,一边不忘记录像和拍照的媒体们,伸手捂住川合里野的脸。   “大家不要拍!请不要拍!这是我……是我的妹妹,她不想过多地暴露在荧幕里面请大家不要拍!”二宫结奈一边忍着自己颈椎的疼痛,一边大喊。   但是那些媒体哪里还顾得上这个分分,举着自己手里的照相机。   华屋正太郎也反应过来了,他迅速摘掉自己身上的西服外套,盖在川合里野的脸上。   川合里野的声音在西装里面传来:“不要站起来,有人要杀你!”   一群人堵在二宫结奈身边,完美地当成了一个防护坂。   如果二宫结奈要是站起来的话,肯定又会变成靶子。   怎么办?   这可怎么办?   到底是谁?   组织里面的人吗?   为什么敢当着这么多的媒体的面开枪?   难道不怕这艘渡轮里面的组织实验室暴露吗?   “轰——”不知道是谁按动了这艘渡轮上面的操控台。   整个儿渡轮上面摆放着的烟火在这一瞬间启动。   黑夜亮如白昼。   远处海峡上的狙·击手在这雾蒙蒙的一片烟火当中,找不到那乱糟糟人群里面的二宫结奈。   “该死的。”它暗暗骂了一句,错失了刚才这么好的机会。   如果它没有看错的话,刚才那个扑倒二宫结奈的女人留着和组织里面奥瑞安歌一样的发型。   难道……   奥瑞安歌跑了?   “嗖——”一发子彈穿过这浓烈的烟雾,趁着它不注意的时候,打碎了它脚底下作为掩体的岩石。   石块碎裂,蹦到了它的眼睛里。   糟了。   它的位置被发现了!   是谁?!   谁能在这么高烟雾的状态下打中它的位置?   “嗖——”又是一发子弾。   它因为对自己太过自信而没有戴防·爆头盔只是随便戴了一顶盖住头发的帽子,而帽檐被子彈贯穿整个儿飞到身后一米开外的位置。   它浑身上下冷汗津津。   如果对方的子彈再下挪那么几厘米,它就会被爆·头死亡。   准星镜里看到了一个登高台的栏杆后面藏着的一个青年,他只露出了轮廓分明的半边侧脸。   他蹲在渡轮的烟囱后面,像是撕裂了夜幕的猎人,瞄准这海峡岸上的这个猎物。   它认了出来。   这个人……是……苏格兰?! 第106章 106:同居   泰斯卡没找到那个青年警官, 但是在看到那个女艺人的时候它动了别的心思。   这个女艺人和那个青年警官的关系很好,如果这个女艺人死了的话, 或许能给警视厅增加一些任务的负重, 让这个青年警官能够暂时性地不要注意到自己。   可是没想到,居然引出了奥瑞安歌。   摩托车引擎声忽远而至,驾驶着摩托车上的女人穿着一身紧致的皮衣, 勾勒出姣好的身材停在泰斯卡的后面不远处。   “上车!”她厉喝道。   泰斯卡有些不甘心,贝尔摩德又抬高了分贝:“日本公安就在附近,你想死吗!”   黑暗中的那个人只能抱着自己的狙·击枪走向贝尔摩德, 可是在贝尔摩德把手拧动的时候, 又是一发子弹,打在了摩托车的后车轮上。   “砰——”轮胎爆炸的时候让整个摩托车都差点直接倾斜。   但是贝尔摩德用力控制住了把手,才保证这辆摩托车没有直接漂移掉落, 摔下海峡。   同时乘坐在这辆摩托车上的两个人都心怀鬼胎。   泰斯卡坐在后车座上:“贝尔摩德,你不会不知道奥瑞安歌出逃的事情吗?”   贝尔摩德轻哼一声, 找了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把自己后车轮已经基本上相当于报废的摩托车匿藏在黑暗之中。点了一颗薄荷味的烟,轻轻地吮吸一口,在烟嘴上留下了紫色的唇印:“你刚才贸然出手是什么意思?一点都不在乎组织在渡轮里面隐藏的那个实验室了吗?”   贝尔摩德没有直接回答泰斯卡的问题, 而是换了一个方面来要挟泰斯卡。   这句话的意思也很明确,贝尔摩德知道奥瑞安歌已经出逃, 但是她没有直接汇报给boss。   而泰斯卡也明知道这样会暴露组织的隐藏实验室, 但还是为了一己私利贸然出手。   这两个人, 面对面的时候忽然就僵住了。   “看样子, 你和Orianko之间的感情还挺深啊。”泰斯卡冷哼一声。“你不会忘记, 当初把Orianko带回组织的时候是为了什么吧?”   “怎么可能。”贝尔摩德瞪了它一眼。“当然是为了组织的药物研究成功以及保障boss这段时间以来的供血。”   所以组织才会这样纵容奥瑞安歌。   让她在组织允许的情况下, 任意地发挥自己的任性。   可是……   贝尔摩德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忽然就觉得这个小疯犬获取, 可能抓住这次成为人的机会。   那就让她试试吧。   贝尔摩德闭了闭眸, 再撩开眼皮的时候,蓝眸里锐利而又美丽。   “我说,泰斯卡。组织从来不干涉你在白道的事情,就是因为这些年你也展示出了足够的忠心,但是今天的事情,倘若我告诉boss,你不管不顾组织实验室里的东西贸然出手,很有可能会惊动日本公安的话,你觉得boss还会允许你继续在外面做自己的事情吗?”   “……”泰斯卡。   “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你我都闭上嘴巴,一周内,我会把Orianko带回来。可以做到吧?”贝尔摩德扔掉手里的烟丝,星火泯灭变成一缕薄烟。   泰斯卡哼了一声:“知道了。”   *   二宫结奈的订婚宴发生的射击事件,在娱乐圈内逐渐扩散。   对此,二宫结奈夫妇的解释是,因为二宫结奈最近在影视界越来越红火,引起了部分人的嫉妒,所以雇了枪手想要狙击自己。   而那天保护了二宫结奈的女人,也被二宫结奈声称为是娱乐圈外的素人妹妹。   但是那个时候所有人都对那道倩丽的红色身影十分好奇。   很多人都觉得不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素人。   那种速度、那种反应能力和那种临危不惧的应变能力。   虽然那个所谓的娱乐圈外“素人妹妹”,及时被一件西装套住了脸没有让媒体拍到长什么样子,可是从身形上看能够轻易地辨认出来到底是谁。   安室透觉得事情大条了。   他让风见裕也出动公安的力量去压制舆论,但是最重要的不是控制住那些媒体的嘴巴,而是去跟自己的那位幼驯染交流。   可是等到他找到诸伏景光现居地的住所时,一推开门看到的不再是平日里被打扫得干净整洁的玄关走廊,而是堆满了乱七八糟的女士粉色小凉拖。   一看就是那种随随便便踢腿扔在这里的样子。   安室透尴尬的抖抖嘴角,没敢再往里面走,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就站在门口问了一句:“hiro,你在吗?”   然后,从客厅里面飞出来一个枕头,擦着安室透的头顶落在了身后的门板上,砸在挂在门上的镜子发出嘎吱嘎吱的摇摆声。   有一个身上穿着非常清凉的黑色吊带衫女人,把右侧的长发挽在脑后别了一个很小巧的歪骨朵,色厉内苒地指着安室透的鼻子:“我上次不是说了吗?不许你再喊他hiro!你个黑皮金发怪!”   她的肩膀绕着一圈纱布,大概率是为了绑着后肩膀的擦伤。   但是看她的这个样子,一点都不像是受伤的样子,反而还有很多的力气能跟他打架。   安室透抽了抽嘴角,心道,所以这两个人算是正式同居了吗?   川合里野也烦得要死,这家伙是哪儿来的钥匙?景光给的吗?太过分了吧,如果在他们羞羞的时候这家伙进来了多尴尬啊。嗯,反正她不尴尬,就怕景光尴尬。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   这家伙是没别的伙伴和朋友了吗?为什么不去找松田阵平?马上松田阵平就要被炸死了见一面少一面的,天天跑过来找景光是怎么回事啊!   可恶。   门外传来景光的声音:“Zero?你站在这里做什么?怎么不进去啊?”   他手里拎着从超市买来的大包小包各种调味剂,昨天晚上川合里野朝着要吃烫海烧,景光在她还没醒的时候救出去买食材。   景光看着被扔到门口的那个沙发枕套,以及叉着腰站在玄关里面怒目的川合里野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这两个人的关系还没缓和吗?   本来觉得应该差不多都站在统一战线了的。   一定要让这两个人稍微地拉近一些关系,今天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景光用拎着食材的手把安室透往里推:“刚好今天食材我买得有点多,今天就一起吃顿午餐吧。”   川合里野在旁边疯狂摇头,不要不要不要!不要让他进来啊我不想跟他一起吃午餐!!!!   景光把塑料袋放在厨房的陶瓷摆台上,伸手揉了一下川合里野的红脑袋,满眼都写着“乖啦”。   川合里野撇撇嘴,开始心里唾骂安室透得没眼色。   这家伙不是挺会左右逢源的吗?今天一定是故意的吧,没错,一定是故意的。   看着安室透坐在厨房的货架前,和景光有说有笑地闲聊着一些男人之间的话题,川合里野坐在沙发上郁闷地啃胡萝卜。   景光用特殊的甜酱料泡了胡萝卜的切块然后又晒干,吃起来一点都没有胡萝卜的涩味反而把内在的甜味和蜂蜜结合变成了一种蜜饯。   川合里野很喜欢吃甜食,景光就给她做了很多这种小零嘴。   还说胡萝卜里面的维生素B组元素对血管很好,让她多吃一点。   两个男人在厨房闲谈着,声音忽高忽低聊得也全部都是公安的事情,无非就是在查找那7个失踪者的下落,虽然他们都觉得基本上已经可以判断为死亡了。   但是作为日本公安,还是想要把这七位失踪者的尸体都带回来,给死者家属们一个交代。   景光一边跟安室透说着,一边听着客厅那个吃零嘴儿的嘎吱嘎吱的声音,实在忍不住了在厨房内冲着客厅喊了一声:“别吃太多,马上开饭了。”   川合里野听完之后,在景光的注目下抓了一把往嘴里塞,然后嚼得更起劲了。   让你不理我!让你不理我!让你不理我!   她骨子里的那个叛逆劲儿又动了。   “……”景光。   然而事实证明,不听男妈妈的话就是会后悔。   川合里野坐在餐桌上,看着满桌琳琅满目的料理,一点都没有让把它们塞进去得肚子后,川合里野看着坐在自己对面一口口夹着海带和肉松饼吞咽的安室透,恨得咬筷子。   这个该死的家伙,还一副跟自己寻衅的样子,笑着问她:“Orianko,你怎么不吃呢?h—i—r—o做了四人份,只有我们俩的话可吃不完。噢,我忘记了,你已经跟组织决裂我不应该再称呼你Orianko。”   川合里野一甩筷子,指着安室透冲景光大叫:“你看到没有?这幅欠揍的嘴脸!你看到了没有啊啊啊啊!”   “……”景光哭笑不得,伸手把川合里野扔掉的筷子又捡了回来、顺手拿起旁边的卫生纸帮她擦了擦上面的污垢。安慰道:“好啦。你要是实在没有胃口的话,我把你的这份先用保鲜膜装起来,晚上吃也是一样的。以后饭点之前不要吃这么多的零嘴,你前天肠胃不舒服的滋味都忘记了吗?”   川合里野恶狠狠地挖了一眼安室透,重重地扔下一句“哼,不吃了!两面派的暹罗猫。”,起身回了卧室。   嗯,是hiro的卧室。   在进去的时候,川合里野还顺便摔了一下门,震得整个墙壁都发出不舒服的嗡鸣声。   景光对这小孩子脾气的性格早就习以为常,他劝完了自己的女朋友又开始劝自己的幼驯染:“她很喜欢给别人起一些‘可爱’的外号。”   安室透才没有跟她一般见识,接下景光的话:“是啊,很‘可爱’呢。听说她称呼贝尔摩德是‘老太婆’、朗姆是‘独眼龙’、琴酒是‘死人脸’。这么看,我这个‘暹罗猫’反而还和善一些呢。”   和善……景光笑笑,确实是呢。   川合里野在房间里隐约听到厨房里面的两个男人好像在讨论着被CIA带走的金巴利,在伊森·本堂等人的审讯下,稍微地透露了一点自己知道的情报。   虽然金巴利的组织地位不高,知道的信息也不多。   但还是听铜狗说起了一点有关于泰斯卡的事情。   “听说泰斯卡这个人,是boss一直养在外面的秘密武器。之前我们一直认为泰斯卡这个人在组织里面的任务主要是为了帮boss寻找P型血,或者是从国外的走私集团里面购买违规药物,方便组织实验室人员研发药物……”   安室透吃好了,拿起旁边的纸帕轻轻擦掉嘴边的残痕。他开始跟景光谈公事的时候,景光也放下手里的筷子,认真听着。   “……但是我听金巴利说,泰斯卡也是组织精心培养的一位狙·击手。”   听到安室透说的这句话,川合里野立刻从hiro的床上坐了起来。   泰斯卡也是个狙·击手?   那么在第三次轮回里面对景光放黑枪、伏击松田阵平、在渡轮上想要杀掉二宫结奈的人……都是泰斯卡吗?   这个答案在诸伏景光和安室透的心里获得了“肯定”的判断。   也就只有泰斯卡有这个动机了。   松田阵平是因为想要调查川合里野的DNA,所以才会被泰斯卡伏击。   或许是因为泰斯卡在白道上面的身份有这方面的便捷,所以能够做到很多组织成员们做不到的行为。   川合里野特地留了一个小门缝,方便偷听,听着听着俩人交流的话题就扯到了自己的身上。   而跟自己有关的内容无非就是说组织暂时还没发现奥瑞安歌已经离开了,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帮助奥瑞安歌先行堵住了这个讯息没有被boss知道,这个人大概率是贝尔摩德。   听到贝尔摩德的时候,川合里野忽然有些惆怅。   在此之前川合里野一点都不理解贝尔摩德为什么对她的那两个珍宝这么好。   但是现在她能理解了。   或许是在那两个高中生的身上,贝尔摩德也看到了一点点属于她的光。   尽管其中一个那个女高中生在贝尔摩德死亡的时候都不知道贝尔摩德的身份,但是对于贝尔摩德来说,她人生的意义大概率就是守护着那两个人了吧。   川合里野一边想着,一边回忆贝尔摩德说的自己那段情伤的故事。   或许贝尔摩德也是害怕自己跟她一样吧,但贝尔摩德不知道,景光用了四次轮回来让川合里野相信他。   在这一点上。   川合里野要比贝尔摩德幸运多了。   “hiro,你还有创可贴吗?”   客厅里传来安室透的这句话后,又传来景光翻箱倒柜的声音。   听景光说,以前在警校的时候还叫降谷零的这家伙经常被一些奇怪的人找茬,然后就会爆发各种奇怪的争执,每一次受伤什么的都会去找景光要创可贴。   该死的,这家伙自己没有钱吗?   川合里野捂着自己后肩膀上的纱布在床上放声大叫:“哎哟喂,疼死我了!” 第107章 107:打你   川合里野刚叫了一声, 房间的门就被推开了。   “你伤口裂开了吗?我看看。”景光朝着她走过来,停在床边。   川合里野故意拿个被子盖着自己, 不让他看伤口:“你别管了我没事, 你去吃饭。”   景光还怎么可能继续吃饭,他坐在床边,伸手抓着川合里野身上的被褥, 往回扯。川合里野就抓着被子跟他拔河,用力气和态度表明自己不高兴了。   外面客厅似乎也有了收拾的动静。   安室透起身吃好之后把自己的碗筷放在洗漱台里,对着门内说了句“那我就先走了”后, 又传来了推门和关门的声音。   川合里野在心里哼哼, 你早该走了。   安室透前脚刚走,后脚景光抓着被褥的力气也跟着消失,似乎没有再跟她拉扯的意思, 好笑地坐在床边伸手拍了拍川合里野的肩膀:“好啦,装也装不像。”   哪儿有人用那种语气叫唤着疼的。   川合里野掀开被子, 红色的花骨朵绑发乱七八糟地歪斜在脑袋上,她噘着嘴大叫:“就是疼啊!”   “那我看看。”景光伸手去撩她的吊带衫。   她白皙而又瘦圆的肩头被白色的纱布裹着,整个儿在锁骨以下的位置包裹着, 把她的小肉肉裹在了一起。   昨天晚上,她非要让景光帮自己缠。   缠完之后还说力道有些太重了, 会把自己的肉肉缩回去。   景光耳尖红得发烫, 跟她解释现在已经发育完全不会再缩回去。然后川合里野就跟了一句:“但是会下垂。”   “……”景光。   肩膀后面的伤口确实有些渗血了。   估计是刚才在跟他拉扯被子的时候, 导致了伤口崩裂。   上次光是手臂上有个枪口都能因为喝酒导致伤好的时间拖得更久一点。   这一次还不知道要养多长时间才能养好。   说到这个, 景光昨天一直都想知道为什么川合里野要用那种自杀式的方式来跟组织叫板。   她明明还有更好的选择, 难道就不怕自己发生什么事情吗?   还是觉得组织对于她的容忍度已经到达了, 可以允许川合里野做出这样的行为?   当初在“炽天使”号上, 因为川合里野擅自去找永夜就导致了景光跟她生了一场气。   看样子是一点知道错了改变的意思都没有。   “你不是那么傻的人啊, 为什么要直接跟组织这样叫板。你知不知道这样的结果会是什么?”   景光的秋后算账虽迟但到。   川合里野知道自己理亏,但是也不可能直截了当的认错:“那我应该怎么办呢?难道我要声泪俱下地控告他们吗?”   景光好声好气道:“但是你可以先选择自己不知道,然后告诉我,等我……”   本来说这件事的时候川合里野没有什么反应,但是景光一说到这件事川合里野立刻抓住了话题:“那你入侵金字别馆的事情跟我说了吗?那你擅自跟CIA合作的事情跟我说了吗?那你明知道自己被金巴利检举还要去组织跟我说了吗?”   景光也没有跟她说啊!   真是的。   川合里野理直气壮地反驳,让景光郁结:“我做的这些事情有把你考虑在里面啊。”   这句话的话外音就是川合里野再做出跟组织叫板这个行为的时候,让自己处于生命极度不安全的状态下。   所以,她根本没有照顾到景光的感受。   其实川合里野听懂了他的这句话,但那股子叛逆的劲儿让她还是装作不知道:“反正你们公安做事情就是这样,随心所欲、为所欲为,也不会跟别人分享信息什么的。那我们这种坏人也不喜欢被别人知道自己的内心想法呀。那你就别怪我嘛。大家都彼此彼此。”   景光的眼尾看起来有些低垂,他是真的为川合里野担心了。   担心组织boss一怒之下会直接把川合里野送去当实验体。   如果川合里野和那七个失踪者一样的话……他不敢想这种事。   “这个几件事不能混为一谈。”景光半坐在床边,伸手抚摸了一下她肩膀后面的伤口,感觉到了里面的潮气和湿润,“过来,我给你换纱布了。伤口要及时更换,不然的话又要像上次你手臂上的伤口那样发炎了。”   川合里野哼哼唧唧地挪了一下身体,袖口绑着的一个腕带松开下滑了少许,露出了自己血管上面之前因为被组织实验员们抽血而留下来的针孔。   她一直拿着腕带遮挡住这个针孔,就刚才那么一下,忽然露出了一小节敏锐地被这位狙·击手先生看到。   “你这是怎么回事?”景光抓着她的手腕,撩开腕带的时候看着赫然立在她葱白碗内的那五个红色的血点。   每一滴血点融入他暗蓝色的瞳孔里,变成了无人区的灰尘。   川合里野感觉着他身上的温度在可视的锐化起来,这种锐化的来源就在自己的隐瞒和吞吐。   她把腕带又套了回来,嘟嘟囔囔地想要解释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血型稀少的人每一滴血都是宝藏,因为很难再找到能够给她输血的人。   这也意味着这种稀有血型的人要时刻注意自己的安全,绝对不能让自己身处于危险的境地。   就连组织这么长时间都没能找到除了川合里野之外第二个P型血,就能看得出来这一点的艰难。   可是川合里野这些年来不仅没有任何这方面的防备,反而还天天到处找人打架。   川合里野看着他的情绪开始逐渐暗沉,变得一汪浓郁的蓝海滴落。   这种眼神在之前几次轮回的时候,她也见到过。   就是在川合里野第四次轮回的时候,找上诸伏景光想要让他帮助自己脱离组织的时候。   从那个时间点来看,那个时候的他应该就已经知道了川合里野身上的秘密吧。   那个时候的他,是用什么样的心态来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呢?   “起来。”景光忽然挽着她的手臂,想要把她从床上扶起来。   川合里野往回缩了一下,被他这幅看起来好像有点不是特别开心的样子,弄得一头雾水:“干嘛啊?”   “去吃饭。”   川合里野揉着肚子:“可我不饿。”   “那也要吃。”景光语气强硬了一些。   明显话里还有一句话,谁让你刚才吃这么多零嘴。   但是川合里野实在吃不下去也不想吃:“不要,我不饿!”   “快一点。”景光不讲道理的时候也挺蛮横的。   两个人在那边因为“吃”和“不吃”的话题纠缠着,川合里野双腿夹着景光黑白灰条纹的枕头,开始在床上翻滚耍赖。   她翻滚的样子,让景光无语又无奈,停留在手腕内侧的那几颗针孔,简直就像是插在他的心肉上一样让他的血液跟着流淌。   “快点了。”景光把手臂伸展搂向了她的腰,想要直接打横抱起。   但是川合里野还在“哎呦哎呦”叫个不停好像景光使了很大的力气似的。   景光有些气急,猫儿眼里满是无奈的温火但是又在被极力克制地抬起手,在她的屁股上“啪”地一声,轻轻打了一下。   掌心拍打的时候发出略轻的声音。   一种奇怪的酥麻感一直沿着川合里野的脊椎往上,蔓延成了一种让她浑身的细胞发酥颤抖的懵怔感。   “!!”川合里野。   他!居然!打了我的屁股!   景光根本就没有使劲儿,但是语气却加重,暗蓝色的瞳孔里面凝聚着一种让川合里野被席卷吸入的微点。   川合里野像是被清油涂抹了浑身,又被滚轮按压自己的筋骨,臀部上面的那股子颤意带动着她整个心脏乱跳。   “快点起来。”   他耳根发红,故作生气。 第108章 108:祭拜   窗外的天色已经变成了全黑的状态, 秋日即将过去的时候就是即将坠入雪白的冬天。   这个城市的温度也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忽然变低了。   警视厅的工作是一年四季的忙碌和繁琐,神代源摘掉手里的手套收拾完后续工作结束内容之后,好不容易排到了自己的一天休息日。   回到家的时候。   家里面已经熄灯准备休息了, 院子里是母亲惊喜打理过的花圃,神清气爽的芬芳驱散了一天的疲倦。   “我回来了。”神代源推开门, 轻轻的把钥匙放在旁边的鞋柜上。   他没有看到父亲的鞋子, 耳边只听到母亲略微疲倦而又刚刚睡醒的声音:“你回来了?餐桌上给你留了晚餐, 有些凉了你自己热热, 快去吃吧。”   “好。”神代源摘下身上背着的公文包,挂在旁边的衣架上。“父亲呢?”   “他说约了朋友出去钓鱼, 还没有回来。”   母亲穿着休闲的小洋裙、脸上挂着和蔼的笑意,伸手帮神代源拿过外套:“工作很辛苦吧?衣服上面都沾上了疲倦的感觉,我晚上帮你洗完熨平, 明天就别穿着一件了。”   神代源抿抿唇, 对着母亲笑笑:“感谢您, 不过现在这个时间都快要到凌晨了, 父亲怎么这个时候出去钓鱼?去的地方安全吗?最近这段时间东京这里也不知道怎么了, 到处都不是很安全。今天晚上我去参加了一个订婚宴,前脚刚走后脚听说就出了事, 很多警视厅的同僚们都赶过去查看情况, 我估计我在家里也呆不了多久就要过去跟他们沟通一下。”   “哎?那你快点吃晚餐吧。”母亲把西装整整齐齐地叠在旁边, 然后跑到厨房里面开始帮他热饭。   “对了, 这个给您。”神代源从口袋里拿出二宫结奈的签名照, 递给母亲。   母亲接过来之后愣了一下, 笑道:“啊, 是前段时间那个特别火的电影《My hero》的女主角啊。你是去参加了她的订婚宴吗?真好啊, 谢谢你。”   神代源和母亲闲谈几句之后, 他看到母亲把这个签名照随手放在了旁边的一个刚整理好的桌子上,然后转身开始去帮他整理自己明天要穿的西装。   他涟眸,对母亲这个并不是很在意签名照的行为有些奇怪。   本来二宫结奈的这个订婚宴他并不是很想去,是因为父亲跟他说,母亲特别喜欢这位女艺人一定要让他想办法弄到一张签名照来,神代源才同意赴宴。   但是……看母亲现在的反应,感觉好像对这个签名照的反应并不是很强烈。   “来,我新泡的大麦茶。”母亲端着苏白色的陶瓷杯走过来。   神代源接下来:“谢谢,不过母亲,那个签名照……”   他还没来得及询问,家门外面传来开门的声音。   神代千泽推门进来的时候,背上背着一个半人高的鱼竿盒,他抖了抖身上潮气的岸边潮湿味,冲着屋内晃了晃手里的鱼桶:“看看我今天的战利品,大丰收呢!”   父亲回来了。   神代源看着母亲接下父亲手里的鱼桶,里面还传来扑通扑通的鱼跳声。   听起来很有劲,大概率明天能吃上鲜嫩的蒸鱼了。   父子二人在家里闲谈着,母亲在厨房里准备杀鱼。   时间虽然很晚了,但是一家三口都没有要睡觉的意思。   两个男人面对面的坐着,交流着彼此一些在日常工作上面的问题。   母亲在厨房里温柔的听着二人的对话。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他们两个人就很喜欢彼此分享自己的生活,哪怕那个时候的神代源还是一个孩子,做父亲的还是会用朋友的身份和神代源沟通。   “最近工作很忙碌吗?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不管过去了多久,父亲都永远会把自己已经成人的儿子当成一个孩子。   神代源摘下鼻梁上的镜片,眼角漫不经心的掠过旁边被母亲放在桌子上的签名照:“倒是有一件事很奇怪,就是上次我跟您说过的,公安部那边让我帮忙调查一个嫌疑人的DNA……”   正常情况下来说。   很多时候身为公职人员,一些公职要务是不能随便告诉别人的。   可是神代源只是作为警视厅的法医,并没有警方们那么多的条条框框限制。   再加上这父子二人从小到大的关系也特别好,无所不谈。   当初报考医学专业的时候,神代源说自己想要往法医科方面发展,作为父亲也没有多加干涉。   虽然二人的职业不相同,但是在很多专业上面的事情,儿子还是经常会跟父亲请教。   神代千泽抿了一口滚热的大麦茶,开始思索。   “感觉他们对我鉴定的结果似乎并不相信。”神代源捏着口袋里的手帕擦了擦镜片上的灰尘。   这件事他一直都觉得很奇怪。   公安部最近的很多行为都似乎围绕着他而来,似乎在可以避开让他直接接触。   今天去参加的订婚宴碰到了那位叫松田阵平的刑事也很奇怪,跟他说了一些有的没的东西,似乎还过分关注自己的家庭。   而且之前听说,松田阵平出差去了一趟鸟取县之后被人伏击坠河之后,好像就是因为要去调查一个什么有关于血常规的检验报告。   是觉得他的检验出问题了才会这样吗?   怎么可能。   神代源从小到大,都在父亲的教育下对待任何事物都非常的认真负责。   他知道自己的鉴定报告对于案件的侦破意味着什么,所以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又任何的纰漏。   神代千泽放下手里的大麦茶,十指交织在一起“唔”了一声:“就是之前我去你们警视厅里探望你,给你送了些你妈妈制作的点心时,看到你正在打印的哪份DNA鉴定吗?”   神代源点点头:“是的。”   父亲笑笑:“日本公安负责的案件一般都是国际性的,想要稳健一些也没有什么错,你也不用想的太多。或许,他们是想要让这份鉴定能够更加准确,所以才会多找一些地方去鉴别吧。”   神代源点点头:“或许是这样。”   热茶里面泡着几颗漂浮起来的荞麦颗粒,茶水保持着某种琥珀色的透明色泽。   有一些略微潮湿的氤氲在杯沿上蔓延,伴随着父母二人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进去睡眠的话题结束。   “哎?你出门时戴的那个帽子怎么不见了?”   “噢那个啊,今天晚上钓鱼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风太大了把帽子吹到了河水里。想来可能是某种大自然的召唤,想要把我的那顶帽子送往大洋彼岸吧,所以我就没有去捡……”   夜深了。   外面盘旋着的某种不知名鸟类在暗夜之中游荡,翅膀煽动着空中的气旋,让这个城市在不知不觉间悄然进入凛冬。   *   自从川合里野被带回来之后,景光就很喜欢给她准备各种能够增加血小板和体内维生素元素的各种食材。   看样子好像是为了弥补什么似的。   恨不得能把川合里野在被关没有照顾到的那几天,全部都弥补回去。   因为诸伏景光现在脱离了组织,暂时还没有正式回到公安部就职,短暂的休息时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又被拽回去工作。   组织那边不知道为什么,也暂时没有了动静。   川合里野很高兴,她终于可以安安生生的过两天平静的日子了。   而这个平静的日子,也并没有川合里野想得那么简单。   尽管景光但是还没有回到公安厅工作,但是也已经把自己的工作搬回家里面了。   川合里野看着满桌子乱七八糟的文件,很想上手去翻一翻。   但是景光再三叮嘱,那都是公安很重要的资料,千万不能乱碰乱放。所以川合里野强忍住了“阿拉撕家”的特性,委屈巴巴地坐在客厅看着电视。   而景光就在如山一般的文件里面工作,川合里野耳边除了能够听到电视机里面无聊的日漫剧之外,就是旁边靠着窗边摆放着的书桌上,沾染了一杯浓郁咖啡的翻书声。   川合里野从来都不知道有人能够在工作的过程当中,还散发出来一种让人怦然心动的荷尔蒙。   台灯的影子投射在他的侧脸之上,将修剪的得体而又利落的胡渣变成了一种深沉的魅力。   川合里野走过去,伸出手臂环住景光。   景光工作的太入神,都没有注意到她什么时候过来,在感觉到肩膀一沉的时候才下意识的往旁边转头。然后……嘴角就被偷亲了一下。   湿湿凉凉的吻让他因为过长时间工作而导致有些疲倦的神经稍稍清醒了许多。   男人带有香草咖啡味道的嘴角很好闻,扬着一个无奈地笑容:“别闹。”   “什么时候睡觉觉?”川合里野整个人挂在他的身上,像个钟摆一样来回摇摆。   白天的时候。   他居然打了她的屁股。   晚上一定要还回来!哼!   景光抬头看了一眼时间,有些歉疚的说:“你先睡吧,我手上的工作还有很多……”   川合里野扁扁嘴,她现在已经被景光惯坏了。   不枕着他的手臂根本就睡不着。   在忙什么啊,公安的工作好多哦。   川合里野一点自觉都没有地瞥了一眼,看着上面贴着一个人的照片,上面还有密密麻麻的各种字迹,写着一堆的时间线。   那个人的照片川合里野也认识。   是景光和安室透之前在警校的同期,那个死亡的萩原研二。   再过几天,就是刚好死亡四年的当天了。   “你在查他死亡的事情吗?”川合里野问。   “是啊。”景光翻阅着卷宗,抬头看了一眼川合里野。“你怎么知道他死了?”   “……”川合里野。   要不要告诉景光自己之前轮回过的事情呢?   总觉得他不一定会相信啊……   “那个……”川合里野打算再告诉景光,自己轮回这件事情之前,还是应该提醒一下景光他身边的另一个朋友,此时此刻也处在于危险之中。   松田阵平那个人之前川合里野接触并不多,她也没想到松田阵平居然会跟着一起,跑到组织的实验室里救自己。   这一点让川合里野确实有些意外。   虽然知道松田阵平是为了景光才会做出这样的事。   她是一个从来都没有过朋友的人。   之前在组织里面他们根本也不管川合里野的事情。   川合里野跟别的组织成员关系如何,他们根本也不在意。   所以,在前几次轮回里面的时候。   川合里野真的无法理解景光和安室透之间的这种所谓友谊。   包括第2次轮回的时候,川合里野一点都不觉得景光为了能够保护住自己的伙伴而牺牲自己吸引火力的行为。   但是现在……有很多事情在不经意的时候都发生了变化。   尤其是,她的某种心境。   *   诸伏景光不用继续执行自己的卧底任务,之后暂时也不能恢复自己的本名,防止自己身边的家人被打击报复,所以就只有几个知道这件事的人会经常来找诸伏景光。   有的是因为工作上面的事情要来跟诸伏景光交流、而有的……是为了蹭饭。   门外立着一个刚刚掐灭了香烟的青年,手里拎着一扎啤酒,把门敲得很有节奏。   昨天晚上川合里野陪着景光工作了很晚,好不容易等到天亮的时候才昏昏沉沉的扛不住睡意,在床上躺了一会儿。   这一晚上景光根本就没有眯眼,   好不容易等到基本上都快处理完了之后,景光从洗漱间里清清爽爽的洗完澡出来换上了一件薄荷色的衬衫准备给川合里野做早餐,然后就听到自己家的房门被人敲得砰砰作响。   光听这个频率就知道是谁,如果是安室透的话只是会摁一下门铃。   景光踩着拖鞋,看着房间里坐起来准备杀人的川合里野,去给门外的松田阵平开门。   门刚一拉开,松田阵平就打着哈欠进来,懒洋洋地跟满脸杀气的川合里野打了声招呼之后,非常自觉的往餐桌旁一座,一副准备大快朵颐的样子说:“好饿啊,好想吃大餐,诸伏快点做饭,下午还有事儿呢。”   “?”川合里野十分火大。   这群人……是把景光的家当成饭店了吗?   “你自己没有家吗?!”川合里野实在忍不住了。“哦不对,是你们都没有家吗?你、还有波本,你们俩是不是有点太自觉了?”   松田阵平鼻梁上的墨镜微微下滑,瞧着川合里野笑得意味索然:“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那个降、哦,波本,对波本,就在楼下。他也马上就到……”   “?”川合里野转身去厨房拿菜刀。   松田阵平看着这个小姑娘撸起来的手臂和一副火气滔天的样子,忽然有种茫然若失的错觉。   上一次他们这么聚在这里的时候是五个人。   但是今天……   川合里野路过客厅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日历。   11月7日那一天被景光用红色的油漆笔涂了一个圈。   11月7日……   是什么日子啊?   川合里野难得动了一次脑子,突然想起来昨天自己扒着景光偷看卷宗的时候,好像在卷宗上面看到过萩原研二就是11月7日那天殉职的。   而今天……   她又看了一眼日期,发现上面显示着11月5日。   啊。   那就是后天了吗?   所以他们今天来这里是为了……   “去墓园筹备的祭品都准备好了吗?”景光把袖子撸到了小臂处,回头询问餐桌旁坐着的松田阵平,看着他指尖捏着一根烟丝,叮嘱道。“不要抽烟。”   “知道了。”松田阵平意犹未尽地收回了自己的香烟,回头看着川合里野。“小妹妹,他很喜欢唠叨对吧,以前在警校的时候就是这样,明明我们都想要找一个人提前去食堂替其他四个人排队,他非说这样的话对其他排队的人不公平,结果最后我们五个人都没抢到跑去便利店里买了五个方便面垫肚子……”   但是。   这家伙却又像是能够妙手生花一样,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了一个焖锅。   把5包方便面全部都泡在锅里,又放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杂料和私藏的肉罐头。   把方便面变成了热烫锅。   他们五个人围着桌子,筷子翻飞。   为了一根面条都能鸡飞狗跳的日子。   已经不再存在。   “……虽然最后因为把寝室变成了餐厅,而被教官臭骂了一顿。”松田阵平耸耸肩,情不自禁地笑起来。   安室透刚好也拎着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进来,听懂松田阵平在说之前的事情也跟着想了起来:“说到底,都是那个时候的你太任性。明明你已经吃了所有的芝士年糕,还要跟我抢空心菜。”   景光站在菜板旁边,手指捏着纽扣做餐前准备,回头看着两人笑:“然后你们两个差点在寝室里就直接打起来,幸亏伊达班长在中间拦着,不然的话可能房子都要被你们两个人掀开。不过那时候你们可能都没有注意到,在你们俩差点打起来的时候,萩原一个人夹走了所有的鱼子酱肉丸。”   萩原这个名字,让三个大男人脸上的笑意都变得怀念了起来。   川合里野站在旁边玩着一根茄子,听着他们三个人在客厅里的聊天,才知道原来今天这三个人聚集在这个地方是为了下午一起去给萩原研二祭拜。   景光在车上给川合里野还留了一个位置,但是川合里野觉得自己跟这个人又不熟,去了也不知道干嘛。最重要的是他不想跟安室透在一个车子里面,两个人见面了就吵架。   为了防止不必要的麻烦。   川合里野打算自己下午去个别的地方透透气。   景光有些不放心:“你要去哪儿?”   “想去莱草田小学,找那个老太太问点事儿。”川合里野闷着头扒拉着自己碗里面的饭菜。   难得有一次桌子上三个火·药桶都没有发生碰撞。   景光微微侧首,低着头在川合里野耳边说:“你等我尽快回来,让我跟你一起去吧。”   “不用不用,我的水平你不用担心。”川合里野拍了拍自己胸口,然后用手背抹抹嘴四仰八叉地踩着凳子开始捞景光面前的空心粉。   对面两个单身看着对面两个小情侣。   面条被川合里野扯出了一个极长的长度,安室透早有准备的把身体微微往外一侧,松田阵平还没摸清楚川合里野的习惯,被面条甩出来的汤汁蹦到了墨镜上。   “……”松田阵平。   “……”安室透,我就知道。   景光无奈的看了她一眼,把那盘空心面全部都端到了川合里野的面前,顺便还递给了她一只叉子:“用这个吃。”   松田阵平拿起旁边的纸巾擦掉墨镜上的汤之后,看着景光这幅一点责怪意思都没有的样子,跟旁边的安室透交换了一下眼神,用内心os沟通。   ‘他俩一直都这样?’松田阵平。   ‘不然呢?’安室透。   ‘这是什么父女类型的爱情吗?’松田阵平。   ‘谁知道呢。’安室透。   松田阵平强压住内心的火气,开始跟桌子上的两个朋友聊起四年前的那件事:“还有两天,那个家伙的传真也快来了。”   自从4年前萩原研二殉职之后。   每一年,就会有一张数字的传真送到警示厅内。   从三到零。   简直就像是炸彈的倒数计时。   川合里野听到了自己感兴趣的内容,这段故事她熟啊。   之前为了知道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她还特地去调查过,但是调查的信息并不明确,只知道松田阵平是死于杯护商城的72座摩天轮之上。   为什么松田阵平那个时候会死亡?   川合里野并不知道,她只知道当年那个炸彈犯被找到的时候,登上了新闻。   犯人的名字叫……什么来着?   不记得了。   不过川合里野觉得当时这场案子很有趣。   明明这位松田警官有条件可以拆除炸彈,为什么要放弃呢?   算了。   她也懒得知道。   川合里野是一个非常不喜欢欠别人人情的人。   虽然这个小墨镜之前在东京塔上差点把自己抓走。   *   对于川合里野这个人。   松田阵平之前一直都觉得就是他们这种警察经常会面对的那种极端行为犯。   在东京塔上抛日币的行为,不仅在当时引起了诸多的市民轰动和交通堵塞,再准确一点来说也是松田阵平打算从爆·炸物处理班调职到搜查一课的主要原因。   “她当时那个样子真的很狂啊。”松田阵平坐在安室透的白车上,叠着双腿把胳膊搭在车窗旁。“那个时候我就在想,或许应该走出那个没有人气的地方,和真正的、活生生的犯人接触了。”   威力再可怕的炸彈,没有人的操控也只是一个铁疙瘩而已。   萩原研二。   就是输在了没有对犯人的心理有着更深的捕捉。   松田阵平看着坐在驾驶座上一言不发的安室透,觉得这个家伙自从加入了公安之后,就越来越无趣了。他身体微微前倾,趴在车背上:“喂,我说你。干嘛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安室透松了松紧皱地眉心,看着从楼上下来的那一男一女,回头冲着松田阵平眨了一下眼睛:“没什么。”   “切,明明就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松田阵平当然不会知道公安部的事情。   最近公安的一些下属们频频被奇怪的家伙们骚扰。   尤其是风见裕也,他跟安室透说,总觉得好像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盯着他。   泰斯卡是一个狙·击手。   如果藏在暗处,想要瞄准每一个站在阳光下面的公安,简直太容易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组织里面的boss似乎还没有发现奥瑞安歌已经不见了。   但那绝对是早晚的事。   倘若boss知道自己的这位供血源不见了,那会发生什么事呢?   大概率是雷霆之怒吧。 第109章 109:糖果   莱草田的学校因为没有了沙赖组骚扰, 最近恢复了正常。   操场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了一辆很漂亮的木质马车,车上装着一堆南瓜以及各种红红绿绿的糖果包装纸。   川合里野忽然反应过来,好像快要到万圣节了。   孩子们在校园里面奔跑欢笑着, 有的认识川合里野就会跑过来跟她打招呼。   冬天的时候这个城市多少还是有些冷的。   川合里野身上就穿了一件鹅黄色的面包服,脖子上围着出门的时候景光给她套上的一条白色围巾。   这个围巾是景光的, 上面还有他洗衣服时喜欢用的那款空灵鲜橙的味道。   川合里野把下巴埋在围巾里面, 随便抓了一个小孩问爱佳校长在哪儿之后, 朝着学校教学楼的后面装了一个小遮阳伞。看起来有一种夏日度假风, 在这个寒冬凌冽的冬季稍微有一些不太搭调,但是那赤红色和鲜黄色条纹的遮阳伞给人的视觉十分温暖。   有一个老太太坐在伞下的摇椅上, 身上裹着厚实的白色棉服。   川合里野走过去的时候,还能听到她轻轻的鼾声。   睡着了吗?   川合里野坐在旁边,准备等着老太太睡醒。回头的时候, 发现桌子上摆放着几个小碟子, 上面摆放着许多提前备准备好的食物。   盘子上面的还盖着一层保鲜膜, 明显是还没有开动等着客人来的样子。   川合里野也没跟老太太客气, 撩开其中一盘儿装着青提的保鲜膜, 伸手抓着三颗绿葡萄往嘴巴里塞。   “嘶——哇,好酸!”川合里野刚嚼了一口, 那酸到掉牙的果汁浸满了整个口腔, 她酸得整个牙床都在发颤。   太酸了, 太酸了。   川合里野从来没有吃过这么酸的青提。   躺在摇椅上闭目小憩的老太太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 看着川合里野被酸到的样子, 眯着眼轻笑没有说话。   川合里野缓了半天, 才把那个酸味咽下去, 看着老太太半耷撩起的眼皮冲着自己笑:“老太太, 您醒了啊?刚好, 我有点事儿想问您,您知道有没有一个怀表长这样的……”   川合里野伸出手,刚想要跟老太太笔画一下那个怀表的样子,忽然看见她朝着桌子上距离自己最远的一个碟子指了指。   那个碟子上面摆放着被切割成一缕一缕的绿色干果。   看起来非常的健康,但是川合里野觉得很奇怪,这老太太的牙口还能吃这种东西吗?   她抓起几根给爱佳校长递过去,但是爱佳校长却没有要接的意思,反而还朝着川合里野努努嘴,示意让川合里野自己吃。   川合里野倒不是很想吃,她更想要问一问这位老太太那个关于怀表的事情。   但是看爱佳校长这个样子好像早就知道自己会来似的。   八成是景光事先跟她说了吧。   川合里野把自己屁股下面的凳子往老太太身边拉了拉,让自己也坐在遮阳伞下面,手里捧着那几根干果条一边往嘴巴里送一边跟爱佳校长继续说那个怀表的事情:“……那个怀表是银色的材质,上面还有这样、这样、这样的花纹。噗——哇!好辣!这是什么!”   川合里野刚吃了没一口,被这个晒干了的、看起来很好吃的干果。根本就不是什么好吃的蜜饯,而是被糖粉包裹着的,看起来非常像蜜饯的青椒条。   爱佳校长看着川合里野原地打转嗷嗷叫的样子,嘿嘿一笑,露出了已经完全没有牙齿的牙床。   她伸手拿起旁边桌子上的一只泡着清茶的陶瓷壶,给川合里野到了一杯。   澄澈青黄的茶水散发着一股奇怪的倾向,川合里野被辣得两眼通红,想都没想就端起茶杯咕嘟嘟往肚子里灌。   茶水在刚入口的时候和嘴巴里面的那股辛辣的味道产生出一种怪异的混合,在吞进肚子里之后蔓延出来的那股苦涩味道,让川合里野知道这泡的是什么茶。   特么的,这是莲心茶!   整个肚子里面那个又酸又辣又苦的劲头,让川合里野整个人的每一根神经都被这五味杂陈的味道充盈的说不出话来。   她刚想骂人。   结果一抬头的时候看到爱佳老太太伸出手来,捏起一颗青提、一根青椒条、就着那杯苦的让人神经都颤抖的莲心茶。一口接着一口的吃了下去,但是老太太的反应远没有川合里野这么严重。   她横躺在摇椅上,眉目之间的平淡就像是一颗饱经风霜的枯树。   无论是刮风还是下雨,再或者是熔浆烈焰的炽火。   都不再动摇这颗枯树半分。   川合里野坐在她旁边,脸上的表情一会儿黑一会儿青一会儿红,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这个老太太要在桌子上摆放这么多的东西。   “酸、苦、辣……”犹如枯树般盘桓着纹路的手指,顺着自己所说的每一个味道指向刚才川合里野吃的那些东西,最后又说了一个字:“甜。”   她从自己的口袋里面摸出一颗草莓味的棒棒糖,递给川合里野。   川合里野不敢吃,生怕一会儿再吃出什么样奇怪的味道。   但是爱佳老太太却把这颗棒棒糖往川合里野的手里塞:“人生啊,人生。”   就是这样。   酸甜苦辣咸。   你今天也算是品尝了一遍。   川合里野觉得这个老太太很奇怪,干嘛要给自己吃这么多奇怪的东西,还说了一些奇怪的话。   爱佳老太太朝着川合里野努嘴,一副要让她帮自己做点什么的样子。   川合里野对于这种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容忍度都很高,走到老太太的身后,一只手握住摇椅的一边帮助她轻轻摇晃。   爱佳老太太流露出满意的哼哼声,川合里野还以为她要跟自己说什么,结果凑近一听发现她是在自顾自的哼唱着,一个听不清楚到底是什么的小调。   嘴巴里面那股奇怪的味道一直残留在口腔里面。   川合里野整个肚子里面都没有任何再吃别的东西的欲望。   那颗棒棒糖也被她放在口袋里。   过了好一会儿,爱佳老太太才哼哼唧唧的说:“那个小伙……”   “啊?”川合里野把自己的耳朵递过去听着老太太想要说的话。   “他说……”   川合里野认认真真的听着,知道这个老太太说话不快,而且还断断续续的,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关键性的词语。   “……你是一个值得认真对待的孩子。”   爱佳老太太有些昏沉得眼眸里面多了少许的笑意,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充满了慈祥。   在很久很久之前。   她也不知道那个小伙子是怎么找上自己的,而且还知道自己来自于人鱼岛这件事情。   就连她自己,还是在父母都去世之后,才在临终的时候听自己的父母提起。   人鱼岛上有一个百岁阿婆,是她的曾祖母。   她在嫁给丈夫之前姓织岛,不,再早一点,在她的父亲没有从人鱼岛上离开的时候,她的父亲姓的是岛袋。   自从父亲从人鱼岛上离开之后。   就再也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人鱼岛上面的事情。   而爱佳老太太的曾祖母,岛袋弥琴,很多人都说她超过了100岁,但根据爱佳老太太的了解,自己的这位祖奶奶年纪应该更久一点。   传闻当中都说岛袋弥琴是因为误食了人鱼肉才获得了长生不死。   但实际上并不是这样。   岛袋弥琴是因为食用了一种奇怪的药物。   而这个药物的创始人也早已不在人世。   这个药物的创始人是谁?服用过这种药物的人,都是谁有没有留下相关信息给后人进行药物研究,所有人都不知道。   他们只知道,人鱼岛在岛袋弥琴能够长生不死之后就引来了诸多人事的好奇。   原本,岛上的居民只有不到一百人。   随着这件事的日益发酵,人鱼岛上面的人流量肉眼可见的多了起来。   随后岛上每年都会举办祭典,这个祭典上面也有一个说头,就是由长寿婆手里握着的三根人鱼之箭最后归属于谁,谁就能得到长生。   “……可是啊,人们都不知道。真正的‘长寿婆’早去世了……一直代替‘长寿婆’出席每一次祭典的……其实是‘长寿婆’的后人。”   摇椅的蹬腿上面发出轻微的嘎吱声。   爱佳老太太在摇椅的轻慢摇晃之中,慢慢地跟川合里野讲述着这段自己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聊起过的故事。   川合里野听入神啊,觉得这件事情非常的新奇:“所以说那个药物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长生不死的功能,是吗?”   就在川合里野以为爱佳老太太会说“是的”的时候,爱家老太太居然抬起头来,用意味深长的表情,看了一眼这个年轻女人:“不……有……”   “……”   “我的曾祖母死亡……不是自然死亡,而是……自杀。”   “自杀?”川合里野不懂。组织的boss,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都在追求着这种长生不死的愿望,有的人既然已经可以实现了,为什么还要做出这样的行为呢?   爱佳老太太笑着闭上了眼睛,摇头晃脑的又开始跟川合里野打哑谜。   “人生啊,酸甜苦辣……人生啊……”   “什么啊?”川合里野趴在她的手边问。“您能不能说得清楚一点呢?我真的很好奇。”   “呼——”鼾声轻起。   “阿婆?”川合里野轻轻晃了晃她。关于怀表那个事儿,她还没问呢!   “呼——”鼾声继续。   “……”川合里野。   “……”爱佳婆婆。   不是说老人家到了一定的年纪睡眠就会变少吗?   这说睡就睡,是个什么样的本领啊?   川合里野知道这是这位老太太的特殊回避回答的方式。   算了算了,既然不想说的话也就不逼问了。   爱佳婆婆的父亲从人鱼岛上逃出来更名换姓,想的大概率就是不想再回到那个岛上去了。   在父亲去世之前告诉爱佳遥香,绝对不可以告诉任何人他们出身与人鱼岛上这件事,并且递给了爱佳遥香一个塑料的小盒子,里面装着一颗白色的药丸让她妥善保管。   爱佳遥香年轻的时候十分疯狂,在父亲和自己之前那群好友们纷纷去世之后,忽然明白了人生的意义。   就在遮阳伞旁边的木桌之上。   爱佳遥香也完全按照父亲的指示,对别的人只字不提自己的身世。   只是没想到,不知道为何居然能被那个年轻的小伙子找上门来。   爱佳婆婆本来以为景光可能是那群执迷长生的奇怪组织成员,可是没想到景光居然主动表达了自己的友好,并且愿意义务在这座小学里面当社团课的老师。   爱佳婆婆并不知道诸伏景光是警察的身份,但是毕竟以前是干小太妹的,跟条子们也有过接触。   诸伏景光身上某种特质,能够让爱佳婆婆大概猜出他的身份。   可是两个人,一长一幼彼此心照不宣。   在川合里野拍拍屁股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爱佳婆婆撩开了自己的眼皮,眼睛里面是犹如藤萝花和玫瑰混合在一起来的瑰丽色调。   川合里野的背影和数十年前的她重叠。   犹如某种命运般的照面,和前辈和后辈之间的默契。   人生啊,人生。   欢迎你来到五味杂陈的人间。   *   川合里野在老太太这里没有获得什么对自己很有用的信息。   她揣着爱佳老太太给自己的那颗棒棒糖,正准备吃在嘴巴里送一送那股子难忍的味道时,对着阳光发现在糖果里面藏着一个奇怪的东西。   看起来有一点点像是压缩的药片,绿豆般大小。   如果不仔细看的话,很容易会被玫红色的巧克力糖果包住。   “这是什么啊?”川合里野觉得很奇怪。   她看了一眼,差点被自己扔掉的糖果纸。   纸里面写着一句话。   ——【置之死地而后生】 第110章 110:炸彈   这个棒棒糖被川合里野放了起来。   爱佳老太太单独把这个东西给了她, 估计也是想要让川合里野自己知道这件事。   等到她回家的时候,景光已经回来了。   家里面的情绪有些低沉,这种低沉的感觉似乎夹杂着某种带有分离和死亡的质感。   川合里野站在玄关拖鞋的时候, 背对着自己的诸伏景光好像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你回来了?在莱草田那里玩的开心吗?”景光站起来,身上带着一种连绵的倦意。   他每次正视着川合里野的时候, 都会报以最灿烂的微笑。   川合里野摘下围着自己的围巾, 笑着说:“啊, 吃的很、开、心。”   每次去祭拜完自己的朋友, 多少都会有一些心情低落。   再加上当初害死了自己朋友的那个犯人还没有被抓到。   这种心情就更加难捱。   川合里野很不想说,再过两天可能你们之间还会死一个。   但是看着景光情绪不是那么好的走进洗漱间洗澡, 川合里野趁着他不在的时候给一个人打了通电话:“基尔,你帮我做件事……”   *   杯护商城。   因为犯人安置的部分炸弹提前引爆恐吓警方们,将附近的游客们全部都安置在安全的位置。   但是, 这并不代表这个地方就是安全的。   松田阵平摘下鼻梁上的墨镜, 关上了摩天轮的单间门。   不管怎么样, 他都得来啊。   跟那个, 害死了萩原的家伙再pk一下。   在看到炸弹上面浮现出的那句话——【炸彈最后的三秒会告知下一颗巨大烟火的位置……】后, 松田阵平看着放下了手里的铁镍。   虽然,他快要死了。   但是他没有输。   公安们赶过来的时候, 那个摩天轮已经停滞在半空。   风见裕也看着气压极低的安室透, 声音分贝都低到了尘埃里:“对不起, 降谷警官, 我们晚到了一会儿, 眼睁睁的看着那位警官先生进入到了摩天轮里面, 他现在就在最顶层的那个里面。”   安室透看着风见裕也手指的方向, 深潭般的眼眸里紧紧锁住了那禁闭的房门。   他的身份不允许自己出面做很多事情, 也就是因为这样才导致了自己上次只能眼睁睁看着萩原研二死亡。   警视厅的警员们, 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松田阵平所在的那个摩天轮。   “轰——”   火光冲天。   大地上的飞虫走兽被这股热浪震碎。   热浪自天空而落,映红了每一个认识松田阵平的人。   在炸彈炸响之前,松田阵平把下一个炸彈的位置用简讯发送给了自己的同伴。   杯护医院。   安室透被风见裕也死死拖住,风见裕也整个人都恨不得挂在安室透的身上,让他无法冲向那个摩天轮的残骸,他在一向冷静有规划的安室透耳边说:“降谷先生,不行!您不能出现在警视厅人员的面前!身份会暴露的!不行!”   风见裕也的话安室透根本就听不进去。   可是。   可是他的伙伴,死了啊。   风见裕也感觉到了自己在拖着的这个男人,浑身上下紧绷着的质感。   那双紫灰色的瞳孔被红光灼烧,在眼眸里面颤抖发暗,混着余响未停的震音歇斯底里的喊着。   “松田——”   旁边的树荫下面走出来一个青年,掐掉手里的烟丝,身上穿着的那件黑色的西装依旧整洁干净,只是背上背着一个被折叠起来的飞翔翼。   “嘿,你在叫我吗?”松田阵平手撑在树干上,懒懒散散地冲着安室透挤眉弄眼。   安室透的声音戛然而止,顺着声音看过来的时候,他的表情在那一瞬间十分丰富。   松田阵平……没死?没死?!   松田阵平也觉得很奇怪,他在拆炸彈的时候接到了一通电话,是川合里野打过来的。   “听着,这颗炸彈你是拆不掉的。因为还有一颗更大的炸彈……”   松田阵平把手机放在旁边开了免提:“小妹妹,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得来我的手机号。但是我现在没有时间跟你闲谈这些事情……”   “行行行,既然你不识好人心那我也不管你了。”川合里野脾气上来之后,“啪叽”把手机挂断。   松田阵平也没管她,在看到炸彈屏幕上面显示的那句话后,拆卸炸彈的手上动作忽然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一样僵持住。   之前安室透说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川合里野好像很多事情都了然于心似的。   甚至于现在安室透和景光都不知道川合里野是怎么知道他们公安身份的。   包括水无怜奈CIA他们。   现在松田阵平也有这样的感觉了。   川合里野也不慌不忙,等着松田阵平来给自己回电话。   果然,在她电话挂断没多久电话又进来了。   “下一个炸彈的位置在哪里?”   川合里野哼笑了一声:“请注意你求人的语气。”   “……”松田阵平。   电话另一边,还有景光哄她的声音:“快别闹了,告诉他吧。”   川合里野也非常小声的捂着嘴巴说:“放心吧,我掐算着时间呢。”   松田阵平急了,语气有些重:“现在有很多市民的生命都掌握在你的手里,你……”   “喂喂喂,拜托拜托,现在明明是你把姿态放低一点,来求求我就能解决的事情,怎么能说所有市民的生命都掌握在我的手里呢?”   “……”松田阵平闭了闭眸,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更像是之前的萩原研二。“诸伏家的最温柔最可爱最天真烂漫的小可爱,请你告诉下一颗炸彈的位置在哪里?”   这一句“诸伏家的最温柔最可爱最天真烂漫的小可爱”把川合里野说的心花怒放,景光看着她冲着自己挤眉弄眼的样子,无奈又宠溺地伸手摸了摸她的红脑袋。   川合里野又问:“那我问你,你讨厌波本吗?”   夸她是小可爱并且讨厌波本的人,就是她的好兄弟!   松田阵平被她这股子任性的劲儿弄得哭笑不得:“讨厌。”   “为什么讨厌?”   “因为他任性自大好像什么事都能自己完成,一点都不管后续会有什么结果,喜欢耍帅逞能、皮肤黑、奇怪的金发……”   松田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分多钟,看着炸彈荧幕上面倒数的数字,从来都没有那么……束手无策过。   很好,松田阵平说得让川合里野很开心。   川合里野扔下一句:“下一颗炸彈的位置在杯护医院,并且,你看下你右手边的小匣子里有一个能救你命的东西。不用谢,是上帝赐给你勇气的礼物。”   松田阵平在川合里野说的那个地方找到了一个很奇怪的飞翔翼,上面除了有绑带之外,还有一个气囊式的开关。   如果在旁边的炸彈犯没有看到炸彈爆·炸的话,肯定会引·爆在杯护医院的那个炸彈。   所以川合里野给他准备了一个组织特质地飞翔翼,让他借着摩天轮另一边的杠轮当掩体悄无声息地飞下来。   从外面看,就像是被炸碎的某些个摩天轮上的零件似的。   在松田阵平背着飞翔翼跳下来的时候,摩天轮上的炸弹引·爆,热流把他这件很珍惜的西装烧灼了不少的灰痕。   当双脚落地的那一瞬间,松田阵平才正儿八经的明白自己刚才差一点就要被炸·死了。   “事情就是这样。”松田阵平正打算从口袋里面摸出一根烟丝来平复一下心情的时候,忽然想起自己把烟盒忘在摩天轮上,大概率已经变得粉身碎骨了。   安室透的情绪在那一瞬间起起伏伏、变化巨大。   他的所有担心、失去挚友的悲伤变成了一股涌入拳头的力量,用尽所有力气和速度抻向了松田阵平那张帅脸。   “?”松田阵平。 第111章 111:女仆   诸伏家的院子里架起了烤鱼的架子, 支起来的火炉犹如白天时炽烈燃烧地那颗炸彈。   二宫结奈和华屋正太郎的车款款而来,打扮悠闲的二宫结奈先推开院子里的门,她的未婚夫抱着三盒活蹦乱跳的鲜鱼来给诸伏家的四个人加餐。   川合里野坐在院子里景光给她扎的一个秋千上, 荡着悠哉悠哉的弧度,看着忙碌的三个男人在生火、支架和穿鱼肉。松田阵平坐在烤炉旁边,用扇子煽动里面跳动的火星,犹如天边眨动的星星眼。   水无怜奈让CIA帮忙, 抓住了白天安置炸彈的那个犯人。   今天有两件喜事。   一个是帮萩原研二抓住了当年的那个犯人, 一个是松田阵平没有出事。   水无怜奈站在川合里野的身后帮她推秋千, 耳边还在说着一些组织里面发生的事情:“ Boss现在还没有发现你已经不见了的这件事, 不过这也是早晚的了……”   这一点不用水无怜奈来说, 川合里野自己也有感觉, 如果组织发现奥瑞安歌不见了的话肯定会发火的。   明天,就是川合里野从组织实验室跑出来的第七天了。   一周的时间能发生很多事。   一个流窜在外四年的炸彈犯落网。   一个在东京建造地好好的摩天轮会突然被安置炸彈。   一个本该成为亡灵的人还好端端的坐在院子里跟自己的朋友们说笑。   川合里野看着院子里面传递来欢声笑语的三个大男人, 他们脸上的鲜活和生计仿佛是这次轮回里面独特的风景。   尽管川合里野实在不喜欢那个臭波本, 可是在看到他脸上多了一块青痕的时候, 心里多了点爽意。   水无怜奈说的这件事也很重要,如果boss发现的话……   川合里野晃了晃脑袋。   她暂时还不想想这件事。   好不容易能够有这样悠哉休闲的时间。   她想要把更多的时间都留给欢声笑语。   见到二宫结奈进来之后水无怜奈也不再讲组织的事情了。   三个女人见面打了声招呼之后, 看着院子里忙碌的男人, 除了川合里野之外, 都准备过去帮帮忙。   尽管川合里野也想要去做点什么,但是事实证明她也只会越帮越忙。   头顶的夜空挂着寒霜,但是院子里面的一群人热火朝天。   不知道什么时候, 从天空最上面飘落了一点点的雪花, 但是雪势完全没有增强的意思, 好像就是悄无声息的落雪覆盖住了这个城市之前被黑暗笼罩过的氤氲, 变成了一种让人心潮澎湃的银霜。   川合里野昂头看着天空的时候, 被那星星点点的浅雪点落在脸颊上,有一种幸福的冰凉感。   这种感觉在事后会被人体的温度暖化,变得有了质感。   烤炉里面的炭火并没有因为微雪而变得减弱,反而因为景光和安室透挑选的是最好的果木炭导致了温度叠加上升。   鱼肉有的被切成片放在烧烤夹、有的被放在浓汤里煮。   景光站在案板前,手里握着刀把熟练的切着佐料和配菜,并且摆放的非常整齐且干净。   他的人生当中最喜欢两件事,练狙击枪和做菜。   前者是他的工作,后者可以让他宣泄在工作中的压力,制作出能够让身边朋友吃到之后流露出幸福笑容的菜肴。   “下雪了,我们一会儿把食材搬进屋里吃吧?”安室透下午跟松田阵平打了一下,二人脸上多少都挂了点彩,但是远没有以前在警校里面那么严重。   景光没有问也知道,肯定是发现松田阵平还活着并且耍了自己的时候,安室透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跟他打了起来。   二宫结奈和川合里野手拉着手,前者穿着一件非常低调的乳白色小棉服,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青春又漂亮的大学生姑娘,她的左手无名指上已经戴上了婚戒,虽然现在和自己的未婚夫还没有正式领证,但已经订了婚,也相当于是名花有草了。   她趴在川合里野的耳边,笑着说:“下雪的时候吃烤鱼也有一种别样的浪漫呀。”   川合里野不懂这些姑娘家家的浪漫,她只知道自己快要冻死了。   二宫结奈在川合里野的腰上轻轻掐了一下,朝着川合里野眨了眨眼:“我还没参观过你和诸伏先生的家呢,带我逛逛吧?”   川合里野看懂了二宫结奈的暗示,忙不迭的点头:“好啊好啊。”   随后,川合里野又朝着水无怜奈喊:“你也跟我们一起吧?”   水无怜奈脸一热,刚才二宫结奈的暗示她也看懂了,连连摆手:‘不了不了,我帮他们吧。你们进去暖和一回儿……’   川合里野暂时放过了她,跟着二宫结奈进屋之后,后者立刻心有余悸的说起了上次在渡轮上面的事情:“那个时候真是要把我吓死了,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事情呢?我仔细想了想我也没有害过谁,为什么会有人要杀我呢?警方已经介入了但是我感觉没有那么简单。最近几天很多外出的活动,我都是能推就推……”   川合里野很能理解。   这种事情不管是换了任何平民老百姓可能都无法接受吧。   二宫结奈虽然很害怕,但是有自己的未婚夫一直跟着,也没有那么害怕了。   想来,当初她还是准备要自杀的人呢。   爱情的力量真是伟大啊。   居然能够让人忘记生死。   “话说你和诸伏先生怎么样啦?”二宫结奈说完了自己的事情,又开始操心川合里野的事情。   川合里野有些哀怨:“这个啊,上次你说的那个围裙,他不管怎么样都不愿意穿……”   “等等!哪个围裙?”二宫结奈听到了重点。   “就是上次你给我的那个粉色的围裙啊,而且还说光溜溜的穿着的话别有一番韵味……”   二宫结奈无语了,她伸手捏了捏川合里野的脸蛋:“小笨蛋,我那个是让你穿的啊!”   哪儿有人会给男朋友穿围裙的呀?   “我?”川合里野指了指自己。“我为什么要穿那个?”   “正常情况下都是女人穿这个呀,当你穿上了那个围裙之后,站在灶台前给自己心爱的人准备晚餐的时候。多浪漫啊……”   川合里野悔得肠子都青了。   原来如此,她怎么没想到呢?   “如果没关系,我这次还给你准备了新的。”二宫结奈从自己的棉服里面掏出一个衣袋,把里面的东西递给川合里野。   川合里野看了一眼,是一个新的黑色银边小围裙。   看起来更像是一些某种成人会去的女仆咖啡馆里会穿的女仆围裙,嗯……都不能称之为是围裙,更像是肚兜。   二宫结奈在房间里给川合里野出谋划策,外面的水无怜奈知道但是不想明说,默不作声的帮忙切调料。   一抬头的功夫,二宫结奈看到这个家的主人诸伏景光脸上也挂着一种朦胧的绯色痕迹。   刚才二宫结奈和川合里野进去的时候那些个小动作,景光也看到了。   水无怜奈:“……”这一脸的期待是怎么回事呢?   松田阵平和安室透俩人脸上都带着青痕,但是他们都属于那种动了手之后并不会记仇的类型,即使此时此刻正在因为想要抢夺味噌日式煎三文鱼而发生争执,但还是保持着友好的争斗形式来判断最后这一份应该归属于谁。   “拜托,我今天差点死掉了好吗?难道不应该把这个慰问一下英勇无畏的搜查一课警视先生我吗?”松田阵平方辩手开始进攻。   “呵呵,也不知道是谁在暗处看着别人为自己担心还在那里看戏。我看你那个样子,一点都不像是差点要被炸死的。”安室透方辩手开始反驳。   和二宫结奈聊完天从屋子里出来的川合里野看到这一幕很兴奋,站在门口拍手期待的叫喊。   “打!打起来!打!”   她揣在怀里的那个黑色女仆小肚兜被带了出来,堂而皇之的露在所有人面前。   “……”景光。   “……”水无怜奈。   “……”二宫结奈。   “……”所有人。 第112章 112:洗漱   今天是东京今年第1次下雪, 下雪的声音纤细而又微弱,悄无声息的出现,甚至很多人都在不经意的时候才发现外面已经是银装素裹了。   诸伏景光是一个非常爱干净的类型, 不管什么时候家里面始终都保持着干净整洁的状态。   川合里野前脚弄乱,他就在后面跟着收拾。   米白色的沙发上面根据位置摆放了干净整洁的靠枕,一群人围着宽阔的餐桌,在最中央的地方摆放着一个三分支的烛台, 上面点着摇曳的烛火将满桌子鱼餐衬托更加有食欲。   刚才的“女仆爱之围裙”掉落时间, 以景光轻描淡写的一句“里野, 把要洗的衣服放在一起。”结束尴尬的场面。   川合里野刚想说这不是要洗的, 这是晚上要穿的, 景光又补了一句:“就放在我房间里的那个衣篓里。”   “我房间”这三个字让川合里野瞬间明白, 伸手从地上高高兴兴地捡起来。   吃饭的时候,川合里野一直想找机会跟景光说, 她已经把那件衣服整整齐齐的摆放在床上了, 衣服很干净不需要洗。   但是, 川合里野和景光肩并肩坐着的时候,她不安分的小手在膝盖上乱动。   满脑子想的不是吃点什么, 而是这场所谓的庆祝抓到炸彈犯的庆祝联谊会什么时候结束。   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 景光的手握住了川合里野的手。   二人十指相扣, 掌心贴合的时候,一股怪异的电流涌上心头,在川合里野的心尖上像是用彩色的蜡笔描绘出淡绿色的春天。   在这期间, 景光在饭桌上和其他人推杯过盏、交谈甚欢。   安室透看着他用左手捏筷的样子, 心里明白没有多问。反而是松田阵平大咧咧的开口:“你什么时候学会用左手了?”   景光的右手在桌子下面和川合里野的左手紧扣, 他微微笑道:“在美国学会的, 那边左撇子多。”   川合里野赶紧说:“听说左撇子的逻辑思维会更强一些, 很多人为了锻炼自己这一项还想要把惯用手改成左撇子,比如说组……啊不是,是我之前认识的一个人,他就很厉害也是个左撇子,而且也是从美国来的……”   “呵呵。”安室透的笑声僵硬而又不是礼貌。   桌子下面握着川合里野的手微微用了点力道,想让她别说了。   川合里野才不管,能让安室透不高兴的事情她第一个干:“所以说,人还是不能自视清高,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像我认识的那位美国来的、他不仅有能力而且是个独行狼,很多事情自己就能完成的很完美,是我国一些就知道栽赃、陷害、拉踩的公安们做不来的……”   水无怜奈知道川合里野说的是谁。   无非就是组织里的另一位狙·击手先生,莱伊。   但是二宫结奈和华屋正太郎不知道,纷纷好奇起来,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让川合里野这样的人物赞不绝口。   二宫结奈好奇地放下筷子:“哎?那位先生也是侦探吗?”   川合里野刚想说不是,但是想起之前轮回里面赤井秀一在假死之后伪装成了冲矢昴的身份,还真当过一段时间的侦探,便点点头:“算是吧。”   “哇,挺川合小姐这么说,感觉是位很厉害的侦探先生。您们就已经这么棒了,还能让川合小姐这么夸奖,好想见见啊。”华屋正太郎和二宫结奈对视一眼,二人都彼此赞同地笑着点点头。   川合里野还真不能把莱伊叫出来,他们俩在这次轮回里的时候没有什么交集,之前听说莱伊很厉害也想找个茬什么的去较量一下。但是莱伊好像觉得她太幼稚了,从来都不接这个茬。   川合里野尴尬地笑笑:“有机会一定介绍给你们认识、嘿嘿……”   安室透轻哼了一声:“那位独行狼先生可没这么和蔼可亲的能跟别人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我想川合小姐可能把‘优秀’这个词想的太狭隘了,不是独行的人就比有团队的就‘优秀’。”   川合里野白眼狂翻:“那也比你强。”   “……”安室透。   松田阵平在旁边看戏看地很开心,他吃饭时都不敢做大动作,白天这该死的金毛黑皮把他的嘴角打破,破开的伤口随着进食的动作而嘶痛。   真是的。   不就是开个玩笑么。   较什么劲啊。   川合里野还沉浸在自己噎了安室透的胜利之中喜悦,完全没有注意到水无怜奈在给自己使眼色,让她注意一下旁边景光的脸色。   联谊结束后,一屋子的狼藉都留在房间里。   松田阵平叫来了两个家政妇过来清理,一切准备就绪之后,看着光鲜亮丽的客厅和餐桌,其他人才开始纷纷拿起自己的衣物准备离开。   外面的夜色已经非常浓郁了。   雪堆积在院子里,将已经熄灭的炭火变成了凹凸有致的小山堆似的。   雪反射着星光,把这个世界都变成了冷飕飕的淡白色。   二宫结奈亲昵地拉着川合里野的手,依依不舍朝着院子外面走,在走出去的时候还附在川合里野的耳边小声交代自己刚才在房间里面跟川合里野说过的一些技巧。   川合里野头如捣蒜:“明白明白。”她又拍了拍自己的心脏。“牢记于心。”   下雪之后,外面的温度好像没有那么冷了。   几个人再说话的时候呼出来的白气交织在一起,有一种玄妙的透明感。   水无怜奈在旁边听得无奈,伸手扯了扯川合里野的衣袖:“你回去好好跟人家解释一下啊。”   “解释什么?”川合里野一头雾水。   水无怜奈:“……”算了,当我没说。   川合里野见她红着脸不说话,硬贴在水无怜奈的身上:“解释什么啊?你快跟我说啊?让我有个心理准备,不然的话我又要被打屁股了……”   “?”水无怜奈。   跟在后面半米不远处,把川合里野这句分贝不高不低的话语完全听进去的几个男人露出了同样的表情。   “?”松田阵平。   “?”安室透。   二宫结奈嘴角不自然的嘻笑:“是我想的那个打屁股吗?”   川合里野想了想:“我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那种打屁股,但是不疼,就是他会吓唬我。”   二宫结奈笑得更加灿烂,没错了,应该就是她想的那种打屁股。   她也伸手拍了拍川合里野的屁股,娇俏地在川合里野的脸上捏了一下:“今晚要加油哦。”   川合里野握拳,对二宫结奈做了一个“我会的”的手势。   水无怜奈捂着脸骑上自己的摩托车,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川合里野这个小傻子解释,拧了一下油把之后趁着二宫结奈和华屋正太郎上车之后,跟川合里野又叮嘱一句:“你最近尽量不要出门、也不要让别人看到的你的脸,我感觉……组织要来抓你了。”   川合里野点点头:“对了,你知道为什么现在老爷子都没发现我跑了吗?”   “不太清楚,不过我觉得能做到这件事的人,大概率就是贝尔摩德了。”   川合里野想了想,也是了。   可是贝尔摩德为什么要这么帮她呢?   松田阵平和安室透两个人站在路灯下抽烟,安室透看着街边散落着的一根又一根的烟蒂,问道:“所以她是怎么知道下一个炸彈的地点在哪里的呢?又是怎么知道让CIA提前去炸彈犯的所在地埋伏?”   松田阵平耸耸肩,捏着烟丝的手指朝着天空指了指:“只有天知道。”   安室透没说话,很多川合里野奇怪的行为确实如此。   只有天知道。   但是不管怎么样。   这件事之后,安室透和松田阵平对这个来自黑暗的女人彻底改观。   或许,诸伏景光说的对。   这是一颗曾经被污染过的至纯之心。   像个孩子一样,会对为她好的人付之一切。   但也会对利用自己或者自己的敌人绝不留情。   *   川合里野晚饭没有吃很多,她大咧咧的躺在沙发上等着景光把自己的朋友送走。   听着外面传来的脚步声,她学着二宫结奈教自己的方式,先是很含蓄地把自己的纽扣解到第三颗,完美的露在线条的最深位置。   景光进来的时候,眼睛里的暗蓝色犹如被外面的雪浸泡过的宛如月夜。他用这样的目光,轻飘飘地掠过川合里野之后明显怔了一下,然后先行一步问道:“我先去洗澡。”   川合里野忙不迭的点头,快点去吧你。   景光的身材真的很棒,每一丝肌纤维的轮廓都让她心脏乱跳,她看着景光摘掉领结上的领带,露出了胸骨里的线条,川合里野也跟了过去想要趁景光不注意的时候钻进洗漱间。   洗漱间的房间够大。   别说两个人了,五六个人都站的下。   可是就在她刚想要钻进去的时候,自己的手腕忽然被握住,然后一股力量把她也拽了进去。   再然后,景光拖着她的下颚微微上抬,指尖微微用力的时候在她的皙白皮肤上留下了一道还带有外面雪度的余冷。   川合里野刚想问句怎么了,他也没有给川合里野书画的机会。   他亲吻着川合里野,把四周的空气都变成了潮湿的温度。   川合里野从来都不知道,他还有这样武力压制的一面,之前的几次他是极致的温柔。   再每一次冲撞里面都会紧盯着川合里野的表情,在她能接受的范围内驰骋。   为什么啊?   感觉他好像有点赌气的意思。   川合里野的头发被他揉乱。   他的气息滚烫:“你真的很欣赏莱伊吗?”   “啊?”川合里野。   什么啊。   水无怜奈临走时候的叮嘱萦绕在耳。   ——【你回去好好跟人家解释一下啊。】   就……所以……   说的是这件事吗?   川合里野欲哭无泪,连连摇头:“没有没有,我不欣赏他,我都没跟他说过几句话。”   那么说,就是为了气一气波本而已啦。   “那你为什么知道他很‘优秀’?”   “这个……”川合里野因为刚才的举动而大脑缺氧,一时之间完全死机,实在想不出来用什么样的理由来解释。   景光的手指捏着她的领口纽扣,一颗颗解开之后把她往花洒下面拉。   “哗——”   热水淋在两个人的身上。   川合里野被他用膝盖抵住大腿,完全贴在瓷砖上看着他的双眸在热水氤氲的蒸汽里面变得深邃而又包含笑意。   “一会儿,你要给我好好解释一下,现在要节省一下洗漱时间。”他以耳语般轻柔的声线说。   “……”川合里野脸红红。 第113章 113:丢钱   懈怠的早晨被雪染成了白色的世界。   川合里野是被景光晃醒的, 她揉着眼睛不敢动,动一下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像是散了架一样难受,尤其是腿间更加酸涩发胀。   “我给你买了药, 涂抹的药。”景光拍了拍她的肩膀, 看着背脊上已经长好了的子彈擦伤, 有些愧疚。   昨天晚上实在是没忍住,自从她被救出来之后因为养伤二人一直睡素的。   但是这小家伙确实有点太放肆了。   每次都对他偷偷摸摸的动手。   川合里野哼了一声, 钻进景光怀里:“痛。”   “抹了就好了, 这个是消肿的。”景光把她的身体摆正, 手开始往昨天因为摩擦而发肿的地方滑进去。   川合里野脸烧得通红。   小绵羊变成了大灰狼。   昨天她的认错和解释没有让景光很满意, 所以全程都被他捏着下巴正对着自己,川合里野脸颊潮红和神志不清的姿态都被他完全看到了。   哎呀好害羞。   “张开, 我给你涂。”景光附身亲吻了一下她的耳边,伸手挠了一下她咯吱窝的痒痒肉,看着她缩成一团扭动的样子感觉自己的心都被化开。   这是他们为数不多的几次中, 时间最久的一次。   川合里野让他给自己涂好清凉油之后,睁开眼睛看了眼时间发现自己才睡了三个小时。   不行。   必须要补觉。   景光没打算放过她, 把她整个儿从抱起来, 端到客厅的沙发上把准备好的衣服给她套上。   “不要不要不要,要睡觉。”川合里野在沙发上翻滚。   “起来了, 家里晚上要来一位客人。”景光声音非常轻柔, 像是在哄一个刚睡醒的宝宝、   “谁啊?”   “一个除了你之外对我最重要的人。”   “男的女的!”川合里野猛睁双眼。   景光无奈地笑笑, 吐字清晰:“当然是男的, 我哥哥。”   “啊?”川合里野以为自己听错了。“谁?”   “我哥哥, 我要带你去见我哥哥。”   “……”川合里野。   *   川合里野还在想要不要把棒棒糖里面藏着药丸的事情告诉景光, 但是川合里野知道, 糖纸背面的那句话【置之死地而后生】是写给她的。   如果景光知道的话, 他一定不会允许……   算了。   川合里野在很久之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对于让川合里野跟自己哥哥见面这件事,景光之前准备了很久,也问过哥哥的意思。   川合里野之前一直都知道,景光有一个在长野县当刑警的哥哥,之前他因为间谍任务没有办法跟哥哥会面,现在任务取消了虽然还不能完全回归到自己本来的位置上,但这几天可以联系到自己的家人。   川合里野还不知道景光要带自己见家人是什么意思,她以为就是简单吃顿饭而已,但是看到景光换了一件非常正式的浅蓝色西装并且还打上了一个蔚蓝色的领带,一副要出去的样子。   川合里野悠哉的很,这几天什么事儿都没有,一直都在家里躺着。   昨天因为做的太晚,她的睡眠严重不足,但是景光在起床这一点上从来都不给她有任何的纵容。   哪怕第二天晚上睡得再晚也要跟他一起睁眼。   公安警官美其名曰是,不能让自己的生物钟被破坏。   听说这还是景光从安室透身上学来的。   川合里野听了之后,对波本的嫌弃更多了几分。   可恶,真的好想睡个懒觉啊。   看着川合里野还无动于衷的坐在沙发上,景光手指绕在领带里一边缠绕一边看着还没换衣服的她调侃:“要我帮你换吗?”   就……怎么说呢?   当一个男人穿着正经的衣服说着有些流氓的话语时。   就很容易让人想要做点羞羞的事情。   川合里野光溜溜地跑向他,整个人挂在他身上,亲吻着他还沾有馥香的须后水胡渣。   那种略微扎人的感觉刺弄在嘴唇上的时候,让他嘴角不自禁的上扬:“别闹。”   这段时间,景光对她说的最多的就是“别闹”,但是对于她的很多闹腾小任性全部照单全收并乐在其中。   川合里野,人如其名的可爱。   诸伏家的小可爱。   景光知道她什么意思,把她摁在沙发上然后帮她套衣服,一件景光昨天下午去了一趟警视厅交代工作时路过了卢喜思特地帮她买的一条乳白色羊绒束腰连衣裙,领口是非常可爱的荷叶领。   “明天我就要去警视厅复职了。”他说。   川合里野“唔”了一声,这就是说要准备工作给这个家赚钱了吗?公安警官?   这句话的另一个意思就是,可能要进行朝夕不稳定的工作时间,大概率会有很长的时候家里只有川合里野一个人了。   水无怜奈昨天晚上对川合里野的提醒她还萦绕在心。   这几天在诸伏家里养伤之外,也度过了几天非常愉快的时光。   但是随着时间越来越久,川合里野总觉得有一种黑暗逼近的感觉,不知道当初雪莉脱离组织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心态。   这种,每一分钟平淡温馨的日子,都是人生不可多得很快就会稍纵即逝的感觉。   “我现在要去一趟警视厅交资料,哥哥从长野县来大概要晚上七点才能到,你能帮我去超市买点晚上家常菜的食材吗?”景光指了指旁边桌子上的一张纸对川合里野说。“清单和价格我都列好了,你按照上面的去买就好。”   川合里野没有去过超市,觉得很新奇。   她之前在组织里面的卡存了很多钱一直都没有用过,如果要是买的话,买几十个超市都没什么问题,但是这应该就是普通人的生活肯定不能再和以前那样大手大脚、挥金如土。   她点点头:“好。”   “真乖。”景光揉了揉她的脑袋,在她的额间亲吻一下之后转身朝着门外走。   景光的亲亲就是最好的鼓励。   川合里野瞥了一眼纸张上面的清单,都是比较常见的食材。   有一些特别注重口味的,景光用蓝色笔在后面用括弧做了一个概括,比如鱼子酱一定要买红色盖子的味道不会很腥、芝麻芥末要买ALSSK牌子的不呛……   呦西。   这有什么难的?   川合里野很兴奋,揣着钱就往门口走。   诸伏景光和他的哥哥本来就是长野县的人,因为小的时候诸伏家发生了一件入室杀人事件才导致东京的亲戚收养了景光,之后景光也一直都生活在东京和哥哥异地相隔。   之前川合里野知道景光有一个哥哥,她也曾去调查过这个哥哥的来历。   但因为对方是警视厅的刑警,川合里野没有权限得知这位的具体讯息。   刚才景光在的时候,川合里野没有什么反应。   现在景光走了,川合里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不是标准的偶像剧里见家长环节吗?   她有些惆怅。   这可糟了,她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要见男朋友的家人啊。   为了保证这顿饭能够顺利的吃下去。   川合里野还是打算场外援助一下。   二宫结奈一拉就响,完整的跟川合里野分享自己和华屋正太郎家里人会面时的表现。   “首先,厨艺很重要。”二宫结奈看了一眼景光给川合里野列的清单,斩钉截铁的说出了这句话。   川合里野摇头:“我不会做饭,我只会买饭。”   “没关系!你负责帮买也可以了,这顿饭的话丈夫负责做料理、妻子负责采购,也是很完美的晚餐呀!”二宫结奈捧着川合里野的手,二人双目对视,彼此郑重的点了点头。   由二宫结奈把关,和川合里野俩人一起去附近的超市。   来的路上二宫结奈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她自从坦然面对自己曾经的职业之后,反而因为这种性格而吸引了不少的路人粉。   川合里野感觉,她的性格也比之前开朗了很多。   “爱情的力量真是伟大啊。”川合里野说了一句之前松田阵平和安室透交流时的出来的这个结论。   因为昨天晚上下了一夜的雪,所以导致外面街道上耸立的房屋都铺满了厚重的学层。   路边有一些人在清理街边的积雪,留出了一道整洁的道路。   空气中弥漫着清新清冽的雪香,超市门口的人很多,就连进入都需要排队就可以。   川合里野压根没管二宫结奈的劝告,带了足够的钱打算把如山般成堆的菜肴来吓死景光的哥哥。   川合里野每次品尝景光制作的料理时都很高兴,·她还从来没有享受过这种最普通的,身为一个家庭女主人的感觉。   进入超市的时候,川合里野对着景光留给她的单子上面进行扫荡。   二宫结奈见她恨不得要把货物架搬空的意思,有些无奈,一个小推车和两个货物篮都不够放的。   “用不了……这么多吧?”二宫结奈脸上戴着一个遮住了大半张脸的口罩,露出无奈的语气看着满满当当的推车和篮子。   川合里野本来想着直接把单子扔给工作人员让他们按照上面的都拿一份拉倒。   但是……总觉得那样好像又没有什么意思。   景光做的饭里没有她购买的食物,味道就会欠缺一些。   川合里野踩在推车的栏杆上,像荡荡悠悠的滑板车在无人的各个货架之间飞速滑动,整个超市好像都能听到她车轮嘎吱嘎吱的声音。   她把人群挡成围栏、货物架挡成障碍物,整个超市都变成了她的游乐场。   二宫结奈就拎着两个篮子跟在后面追:“等等我、慢点……”   什么叫带孩子,二宫结奈今天算是明白了。   人越来越多了。   结账的地方堆满了密密麻麻的人,川合里野踩在推车上,看着旁边帽子歪了、气喘吁吁的二宫结奈,非常诚恳的给她提建议:“我觉得你应该加强锻炼了。”   “……”二宫结奈。   二宫结奈手里还拎了一些自己给自己家买的东西,都放在了一起。   “你之前那个副作用好些了吗?”川合里野瞧着她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问道。   二宫结奈叹了口气:“看了一些医生,得到的结果都不是很好,基本上评断都差不多。”   川合里野不太会安慰人,刚想说一句“那可真是太糟了”的时候,在付钱的时候二宫结奈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钱包,忽然“哎呀”一声。   “糟了!我钱包不见了!”   川合里野看不到二宫结奈的表情,都能感觉到她的惊慌和下意识环顾四周以及最后的释然。   “算了算了,里面也没有证件就几万块日元。”二宫结奈叹了口气,懊恼自己为什么不注意一点。“闹大了的话又要引起舆论的注意,就当是破钱消灾吧,幸亏我口袋里的钱还够……”   “那不行!”川合里野最痛恨这种小偷小摸的行为。   她以前有一次被组织里面的成员暗搓搓抢过任务,即使那个任务自己也不是很想去,可她也很愤怒的把那个人打了一顿。   川合里野的拳头硬了:“居然有人敢偷我身边人的钱!等我把它找出来!帮你把它打烂!”   然后,川合里野就看到了一直都在他们身后排队的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一直在摆弄着手里的手机,手中只握着一瓶看起来很昂贵的红酒,似乎并没有发现排在自己前面两位女士。   川合里野打量着他,这个男人看起来约莫三十左右的样子,但是长相却十分俊秀。主要是身上穿着一件银色的昂贵西装、再加上蓄着两撇看起来很成熟的小胡子所以很容易让人印象深刻。   他似乎感觉到了有人在注视着自己,抬眸的时候美丽地犹如海洋般蔚蓝色的瞳孔漫不经心地看了川合里野一眼。   那个目光之中好像浸泡着薄荷,这种凉飕飕的感觉让川合里野骨子里某种叛逆的DNA动了。   川合里野扒开二宫结奈,就差没拎着那个男人领子的趾高气昂问道:“喂喂喂,看什么看啊你!你刚才一直都跟在我们后面吧?钱包是你拿的吗?!”   二宫结奈有些不好意思,扯了扯川合里野的袖子:“也许是我掉了也说不定,没有证据的话不能这样……”   川合里野虽然没证据,但是她有直觉。   这个男人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有一股子让她很抗拒且情绪急躁的那股子劲儿,这种劲儿她只在安室透身上感觉到。在很久很久之后川合里野才明白,这是某种身为警察骨子里刻着的气质。   但那个时候,川合里野就觉得这家伙一副埤堄他人的姿态,让她很不爽。   这个超市里面这么多人,难道就是为了买一瓶红酒所以才排了这么久的队伍吗?   川合里野叉着腰,一缕红发从宽帽檐里流了出来,这犹如火焰般视觉夺目的色调刻画在那没有任何表情的眼睛里,让川合里野的情绪到达了忍耐的边缘。   “我奉劝你,如果不想挨揍的话,老老实实把钱包交出来!”   她握着拳头,在对方的眼前晃了一下。   然后,川合里野就看到对方瞧着自己的目光中从无语又多了一重看傻瓜的意味。 第114章 114:哥哥   “你知道在无证据的情况下诽谤他人偷盗、并打算用暴力胁迫他人承认自己未做过的行为是什么罪名吗?”   那个男人不卑不亢的声音, 就像是雪山融化之后流淌的清泉,让川合里野哼笑。   “说的什么绕口令,听不懂。”川合里野看着他微眯起来的狭长双眸, 一点儿都不管旁边二宫结奈的劝说, 撸起袖子一副准备大干一场的样子。   而对面的这个人竟然慢条细理的按下手机的键盘, 声音犹如高山流水这幅超然物外的姿态好像根本就没有把川合里野放在眼中的意思,淡淡道:“如果你要是再在这里跟我纠缠的话, 你朋友的钱包才是真正找不回来了。”   “什么?”川合里野好烦这群人说话总喜欢搞一些云里雾绕的哑谜, 有屁快放不行吗?   男人眼眸凉飕飕一瞥, 掠过旁边帐台前准备结账的那个戴着贝雷帽和墨镜的一个脖子上纹着纹身看起来很二流子的男青年。   或许是男人的目光太过清冽, 那个纹身青年在对视上的时候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   这一缩,露出了口袋里二宫结奈粉色钱包的边角。   二宫结奈捂嘴大叫:“啊!是我的钱包!”   纹身青年手挡了一下没挡住, 自己放在帐台前的东西也不要了朝着门口跑。   本来那个男人是不想管的,这个纹身男一看就是这附近的惯犯,刚才这两个年轻女人在购物的时候这个纹身男只是路过就顺手伸向在追赶川合里野的二宫结奈, 只是一秒钟就把二宫结奈的钱包揣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而且,非常堂而皇之的站在监控下面大摇大摆。   说不定附近还有同伙, 还说不定……这家超市里面就有放任这群人在里面偷盗的帮凶。   多年长野县刑警的判断力告诉他, 这里或许会有大鱼。   所以他刚才在按键盘的时候,一直在给东京的同僚们发讯息。   大概率已经在门口围堵了。   凡事都有意外, 他想过在今天超市里面这么多人的情况下, 会不会出现什么被挟持人质的意外。但是他就是没有想过, 居然会有一个红头发的年轻女人直接从旁边的分流台上一跃而起, 身上那件鹅黄色绒毛外套犹如魔女的斗篷在风中掀起一朵黄色的旋窝, 犹如猎豹般的可怕速度只是眨眼的功夫, 就双脚稳稳的落在了那个纹身青年的面前。   纹身青年只觉得头顶好像有一股飓风, 再眨眼的时候面前立着一个女人面无表情的侧着眼眸瞧着自己。   “别挡路!”纹身青年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弹·簧刀, 吓唬性地朝着川合里野面前挥舞。   女人倩丽的身影在刀光之间根本连闪躲的意思都没有,她的头发犹如被血珠沁红,踢膝在扫去纹身青年手里弹·簧·刀的时候对方甚至连反应都没有,就感觉自己的腕骨好像断掉一样痛苦不堪。   弹·簧·刀从他手里脱落,在掉到地上之前被一只素白的小手反手握住刀柄,横扫在他揣着钱包的上衣口袋里。   这一套动作。   行如流水,每一丝每一豪都是计算过后的流畅和肃杀。   站在人群里的那个男人眼睑微微眯起一个掂量的意味。   二宫结奈的钱包从破开的衣服里掉落出来,川合里野揪着他的领子把刀抵在他的喉咙上,眼睛里是屠宰场的腥气和凶狠:“你的同伴都在哪儿?说,不然宰了你。”   虽然川合里野没有警察们的洞察力和推理能力。   但是她能明显感觉到这家伙刚才在逃跑的时候,往人群里面递了个眼色。   从小贝尔摩德就教育她。   当一个恶人也是有技巧的,因为碰到的全部都是三教九流地痞流氓,要比他们还要邪才能在这种环境里存活下来。   对这种偷盗、欺凌弱小、投毒的下三滥行为,川合里野平时是看都不看一眼的货色。   人群里面传来一个孩子的啼哭声。   有两个同样身上带有某些纹身元素的青年中间夹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女孩的妈妈在旁边捂嘴哭喊,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人要挟持自己的孩子。   其中一个青年手里也握着同样的弹·簧·刀,抵在小女孩的脸上。另一个对着川合里野指摘:“都不许动,你!把钱交出来。”   川合里野眼眸一凌,这三个人在她眼里已经是个死人了。   她揉着自己的手腕,听着骨关节里面发出的摩擦声,眼角的余光瞥见刚才那个跟自己对峙的英俊男人已经绕到了这二人的身后。   他们两个人没有做任何沟通,川合里野看着男人慢慢朝着持刀人靠近的姿态,忽然心尖发紧。   那一套熟练的擒拿和过肩摔,迅速向后收腹、左右手配合着一个握住歹徒持刀的手一个勾住对方脖子的姿势,完全就是那些日本警察惯用的“绞手”势。   他的动作干脆漂亮,另一个纹身青年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川合里野当胸踹中,往后重跌之下捂着被踹碎的心脏休克昏死。   川合里野没有回头看那个刚才偷钱包的第一人,从旁边抄起一个酒瓶砸向川合里野的后脑勺。   二宫结奈也顺手拿起旁边的一个小花瓶,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跟川合里野呆久了,骨子里那股子战斗劲头也被点燃,扬起手砸向那个妄图偷袭川合里野家伙的后脑勺。   “哗啦——”   “哎呀!!”二宫结奈看着碎裂的花瓶碎片,和吃了一瓶子跪倒在地的男人,声音叫的比被砸的人还要响。   她从来没做过这种事,第一次攻击别人的感觉……好爽啊!   川合里野收拾完那三个小偷,从他们身上依次拿出不少被偷窃的各种钱包、手机和证件等物品,然后那个差点被川合里野栽赃成是小偷的男人打了一个电话:“可以进来了。”   外面涌进来一群身穿防·爆服的警察们。   他们在进来之后,先是看了一眼被川合里野五花大绑的三个嫌疑人,然后为首的那个戴着墨镜的卷毛帅哥转道去跟男人打招呼:“辛苦了。”   二人好像之前认识似的老相识,双手一握互相寒暄几句之后,松田阵平又过来跟川合里野打招呼:“到这儿都能碰上你,你这‘见义勇为’的品质还真是没变啊。”   川合里野看了一眼他、又看了一眼那个站在人群之中鹤立鸡群的男人,懂了。   这人也是警察。   真是的,平时出事儿的时候这些日本警察们慢得要死,怎么最近天天出门走到哪儿都能碰到呢?   这家超市因为监管不善被调动领导人过来配合警方调查,乱七八糟的各种事堆在一起的时候,引来了旁边部分的人群围观。   作为参与了这件事的川合里野自然也被留下来配合调查,尽管她非常的不愿意,可是也没有办法。   松田阵平和二宫结奈闲聊了几句,知道大概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后,看了一眼川合里野和那位来自于长野县的刑警。   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然后松田阵平用一副饱含深意地看戏表情看着川合里野问:“你不认识他吗?”   “?”川合里野看着自己推车里如山一般高耸入云的食材,没好气的问了一句:“我应该认识吗?随随便便的认识一些陌生的警察,不是一件好事吧?”   川合里野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能被那位刑警听到。   方才川合里野短时间内处理掉三位歹徒的身影让他十分好奇,从身手来判断应该是有过非常丰富的经验。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年轻女人的身上流露出一股非常敏感的邪气。   这是身为刑警多年的第六感。   这个年轻女人绝对不是普通人,而且从刚才的行为举止和眼神当中能够感觉得到。   松田阵平实在没有忍住的笑出声,正想要跟川合里野介绍一下那位前辈的时候,忽然听到超市的门口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川合里野看着景光盛着薄雪赶过来,外面好像又下起了小雪。   景光在处理完自己的复职手续之后,听说自己家旁边的超市发生了事件之后立刻就赶了过来。   松田阵平憋着笑退到旁边,看着景光一进来之后,眼睛里面就看不到任何人的,直奔着川合里野跑来。站在她旁边伸手摸着川合里野的脑袋,附身低头问:“你没事吧?发生什么事了?”   川合里野怎么可能会有什么事儿呢。   她耸耸肩:“没什么,刚才跟几个人稍微的热身了几下,还没开始呢就结束了,一点意思都没有。”   景光的五官柔美但是轮廓硬朗,严肃起来的时候会让那种平易近人变成一种冷禁的质感。   他小声嗔怪,像是夜间低语:“听说还有挟持事件……”   自从知道川合里野是P型血之后,景光就会特别担心川合里野的安全问题,生怕她再受什么伤。   川合里野摇摇头:“就这种小货色你不用担心啦,就是昨天晚上弄地太痛了,导致今天舒展不开……”   “……”景光。   “咳咳。”一直站在旁边的刑警轻轻咳嗽了几声,他嘴唇上方整洁而又儒雅的胡渣微微垂下。   这个熟悉的声音让景光朝着他的方向看去,从川合里野的角度能够看到景光的眼眸微微睁大将眼型睁地略微圆润,略微惊喜地喊了一声:“哥?”   “?”川合里野。   “???”川合里野。   “????”川合里野。   “啊?”川合里野。   景光很高兴,一步冲过去伸臂抱住对方:“哥,你提前来了啊?”   诸伏高明看着弟弟还是犹如少年般的笑容,眼眸低垂似笑非笑的看着弟弟:“嗯,那边的事解决完了我就提前过来了。”   景光转过身来冲着川合里野招手:“里野,这是我在长野县做刑警的哥哥。十五年前你住院的时候,哥也有帮过忙……”   “……”川合里野。   如果现在进行第六次轮回,人生会不会更轻松点呢? 第115章 115:戒指   川合里野之前从来都没有见过景光的哥哥, 这是多次轮回里面第1次见到,结果差点跟对方打起来。   很丢人。   就是很丢人。   这辈子都没觉得这么丢人过。   景光走在前面跟哥哥闲聊,川合里野跟在后面就很想死。   第1次感觉到人生当中或许死亡比活着更轻松。   听二宫结奈说, 结婚之后和彼此双方的家人沟通会更多一点。一定要在对方家人面前,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留下好印象。   她本来是真的很想要为了之后相处的更加愉快,在景光哥哥的面前好好的表现一下。   现在全完了……完了……   在回家的这一路上景光时不时的看一眼跟在后面默不作声的川合里野, 忽然觉得有些奇怪。   她今天怎么这么安静啊?   哥哥走在最前面, 两兄弟之间交流的内容, 基本上都是围绕着后续景光复职这件事。   川合里野跟着听了几句, 无非就是一些他们警察之间的注意事项。   之前景光在警校毕业之后去执行了什么样的任务诸伏高明并不知道,但是他隐约猜到肯定是警视厅给景光安排了什么绝密性的工作。   这种工作一般是绝对不可以告诉别人, 也不可以在执行任务中途告诉家里人。   所以诸伏高明也没有刻意的去寻找过。   而现在景光回归本位要么就是任务结束,要么就是任务终止。   不管怎么样,只要人没事就好。   这次景光给自己通电话希望他能来东京小住, 也说过自己的人生状态发生变化这件事。   来的时候诸伏高明到没有什么太多的意外,毕竟自己弟弟也到该谈恋爱的年纪了。   就是这种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多少有些出人意外。   回到家的时候景光在筹备着晚上的料理。   川合里野买了一堆能用得上和用不上的食材, 全部都厚厚实实的堆满了整个冰箱。   刚才二宫结奈走的时候还非常同情地看了川合里野一眼,一副“你加油吧”我也没办法的表情, 让川合里野觉得心死如灰。   在就餐的整个儿过程当中。   川合里野表现的过分安静。   她手里攥着筷子, 面前摆放着诸多食材也没有任何胃口, 逮着生鸡蛋嚯得米饭一直往嘴里扒。   景光瞧着她这副做错了事的样子有些好笑, 趁着哥哥吃好之后去洗漱间清理, 低声问了一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川合里野:“呵呵。”   这次诸伏高明从长野县过来请了三天的假。   弟弟家里有女孩子的话还是住酒店更方便一点。   景光给哥哥在附近找了一个最近的酒店, 吃完饭的时候景光负责把哥哥送回酒店, 留下川合里野一个人看着满桌子的食物残骸开始抱头翻滚。   想死, 就是想死。   这辈子都没有那么想死过。   刚才吃饭的时候三个人里面只有两兄弟在说话,她一个人就默默的吃饭装作自己不存在,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哥哥居然也没有跟弟弟说刚才在超市发生的事情,甚至也没有询问川合里野的意思。   太好了。   就这样吧,把她刚才在超市里面发生的一些都完全忘记。   从兄弟两个人刚才的交流,川合里野大概听到了一些有关于最近东京和长野县动荡的事情,据说是因为沙赖组的老大沙赖六合自自从被公安带走之后,他们的二当家那位沙赖小少爷也不见了踪迹。   整个沙赖组都乱成了一盘散沙,没有一个当家作主的人,那些小混混们就流窜在外面到处作威作福。   当初沙赖六合在的时候,好歹还会有人限制一下这群人,但是沙赖六合不在了之后他们就完全变成了游离在外面的孤魂野鬼,附近很多的区县里面都受到了这些小混混们的骚扰。   这次诸伏高明来到东京除了是跟弟弟见面之外,还是要处理一下这群小混混们的事情。   沙赖又雾把自己亲爹送进去之后,就投奔了组织。   这件事川合里野跟景光说过,等景光把哥哥送走回来之后,他看到瘫在沙发上一副半死不活样子的女朋友。   虽然哥哥什么都没有说,但是景光看到松田阵平在超市里面那副捧腹大笑的样子,就知道肯定要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是,景光还是想要调戏一下自己的这位女朋友,于是蹲在沙发旁边,伸手戳了一下她腰上的小肉肉:“怎么了呀?”   川合里野哼了一声,把脸埋在沙发缝隙里,一副“我没脸见人”的样子。   “发生什么事情了跟我说嘛。”景光声音里的笑意更甚,“对了……刚才哥说……”   川合里野猛地坐起来,看着景光忍住不笑出声来的样子:“说什么了?”   “说如果谈的时间差不多了,可以考虑往下一步发展。”   川合里野没听懂:“啊?”   景光见她傻兮兮的样子,揉着肚子往沙发一次瘫倒哈哈笑。   他的脑袋枕在川合里野的膝盖上,略微有些长了的黑发瘙痒着她的腿肉,川合里野愣了半天实在是没听懂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景光也不忍心再逗她,打算等把那个东西买到手了再说,于是伸手捏了一下川合里野的脸蛋:“想要听懂我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的话,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吧。”   川合里野苦着脸把刚才在超市里面发生的所有事都说了出来,然后看到景光笑得更大声了。   “别笑了!我丢死人了啊!你还笑!”   川合里野把他的脑袋从自己的腿上往外推,但是他反手楼主自己的腰,撑着沙发半坐起来在她嘴角亲了一下。   “我哥哥觉得你很有趣。”   “……呵呵。”川合里野。   “而且你不要把我的意思误会成这样啊。”   “……什么?”川合里野   “我让我哥哥来,不是想要听一听他的意见问他觉得你如何如何,而是想要介绍你们互相认识啊,笨蛋。”   诸伏高明从小到大就不会过多的干涉自己弟弟的选择,所以也养成了景光非常有主见的个性。   只要是弟弟选中的人,是任何外力也不会干扰的坚定。   诸伏家的人,就是这样的性格。   不过,在川合里野不知道的时候。诸伏高明还是在景光面前讲述了一下自己对川合里野的判断:“这家伙的笨蛋‘正义感’倒是跟你小时候很像。”   景光开怀大笑:“是啊,很可爱吧?”   兄弟俩人相视一笑,哥哥很是欣慰,弟弟也很高兴。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川合里野从他身上学到了“正义感”吗?   川合里野没有被景光安慰到,整晚都一蹶不振地没有精气神,她之前只知道景光有一个哥哥。   后来在知道当年景光把她送到医院的时候,川合里野花费的也是诸伏高明的钱。   而且为了不暴露自己的哥哥。   景光在之前的几次轮回当中都没有敢跟川合里野相认。   说到底。   川合里野最不喜欢就是欠别人的人情。   但是,她觉得欠着两兄弟的人情实在是太多了。   景光心情倒是很好,洗澡的时候淅淅沥沥的水声都带着某种踩在笑声上的鼓点。   川合里野给自己倒了一杯诸伏高明买来的红酒,想要用买醉的形式来让自己淡忘这件事。   景光腰上裹了一个浴巾,松松垮垮的锤搭在他的人鱼线和腰窝上。   脖颈后面别着毛巾,黑发上还沾着水珠朝着川合里野走过来。   “我看看你那里还肿吗?”他扶着川合里野的膝盖,一只手去拧清凉油的瓶盖。   川合里野缩成一团,不想涂,涂完之后那里怪怪的:“不肿了。”   “那……今晚继续吧?”景光微微躬身,额头顶着她的额头,轻笑一声附身压过。   川合里野被那沉重感压住,呼吸遏制又灌满了他身上薄荷味的沐浴露气息。   “不是,我还没准备好……唔。”川合里野。   *   这次因为她肿胀的地方还没好,景光控制了大半的举止意犹未尽地给她盖上被子之后,顶着凌晨三点的夜色套上制服准备出门。   床上还残留着炽热的余温,细腻地像是他的怀抱。   川合里野揉着涨红的脸起来准备去洗掉余汗,目送着景光穿衣服准备离开。   “你要去警视厅了吗?”川合里野问。   景光笑着摇摇头:“不是,我要去一趟名古屋。”   “名古屋?驾车去吗?”   “是的,之前在名古屋找人定制了一个东西,今天去的话刚好能够拿到。”   “好吧。”川合里野在他身上赖了一会儿,看着他顶着夜空中璀璨的星辰走向停在楼下的车辆。   最近几天,景光好像一直都在繁忙着,一些川合里野不知道的事情。   *   名古屋作为日本三大都市圈之一,这里的人流量也非常多。   景光驾车赶到的时候,这里的天色已经大亮了,有诸多行人在街道上游走着。   下午他还要去警视厅处理事情,所以只能用凌晨和白天的时间。   到了定制商店的时候,里面的服务员也知道景光是来拿什么东西的,所以直接就把礼物盒拿了出来。   “您定制的这款钻石是意大利切割工艺和南非普里米尔矿开采出来的彩钻,请您验收。”服务员的态度优雅而又恭敬,把钻石戒指包装在一个很精致的红色戒指盒里打开给景光验货。   景光拿着擦尘布扫了扫上面的灰尘,查看了一下里面的纯度和细节方面之后就让服务员帮自己包起来。   “祝您新婚愉快。”服务员拎着一个红色的袋子递给景光,笑容灿烂。   景光的心情也因为这句话而变得十分愉悦。   可是,这个愉快的心情,等到他抵达警示厅公安部,签订完复职手续之后就没有那么开心了。   风见裕也的脸上多了一块青痕和擦伤,办公室内的诸多座椅也空虚着,仅剩的部分公安同僚们各个面色沉重。   “这是怎么了?”景光一进屋,就明显感觉到了大家的情绪不对劲。   许多人欲言又止之后,都不知道该跟景光说什么。   风见裕也被景光单独叫了出去,在景光的逼问之下再三揶揄,还是坑坑吃吃地说了出来。   “最近,我们公安部的同僚们都遭遇了各种意外。有的是因为车辆被人动了手脚出意外,有的是被狙·击枪伏击。降谷先生说这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恶意针对。   风见裕也见景光的脸色也开始变得凝重,所幸也全都说了出来:“本来降谷先生让我先不要告诉你的,但是最近整个警视厅的公安部都人心惶惶,明显能够感觉到有一股势力在暗中盯着我们,有好多同事现在都在医院治疗,剩下的一小部分也以各种理由告假。”   所以,现在警视厅公安部的正式上班人员一天比一天少。   景光蹙眉:“那些住院的同事们严重吗?”   风见裕也嘟嘟囔囔半天:“状况不比松田警官当时差……”   “……”景光。   在那个地方呆了这么久,他们能够明显感觉到是什么样的人在做着这种事。   而目的也再明确不过了……   *   在家里躺着的川合里野也被一通电话吵醒。   水无怜奈的声音在那边压抑到了极致:“不好了,boss发现你不见了。” 第116章 116:火神   这几天的清闲时光仿佛是一场奇妙的梦。   让川合里野在红与黑之间被拉扯和消磨, 最后让水无怜奈的一通电话,将她带回现实。   “boss非常震怒,大概率是我加入组织这么久……哦不, 听其他组织成员们说最严重的一次。贝尔摩德因为放纵你离开没有让实验室人员及时汇报被boss斥责和惩罚,现在不知道被关在什么地方去了。另外, 我听说boss下达了指令, 要求所有核心成员都以找到你为目的,不惜一切代价……凡是私藏了你的人或者团队, 全部进行清理和猎杀……”   天边的晨曦犹如被人剪短的画面,在黑与白之中一闪即逝。   水无怜奈的声音在电话里抬高了分贝:“喂?喂?Orianko,你在听吗?”   川合里野矗立在窗边, 看着天色尽头凝聚着的暗沉乌云,犹如剪影一般逐渐凝聚成暴雨之前的轮廓。   远处不知道什么地方传来的枪声, 唤醒了川合里野第四次轮回时的回忆。   没错, 就是这样。   在第四次轮回的时候, 因为川合里野叛逃出组织,boss大发雷霆暗杀了诸多公安人员,最后又扩散到了警视厅的其他干警。   交警、刑事、安全部的人员无一例外。   这种同归于尽式的宣战,犹如一场雷鸣般的号角,打响了组织和警察方们的第一次正面冲击。   此后,虽然让组织在诸多红方们的眼皮子底下暴露了一些线索, 但也给日本警察届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冲击和灾难。   这是一场猎犬捕杀了猎人们的大型屠戮。   现在……又要重新上演了吗?   川合里野本来以为,组织会以为景光是cia的人, 能够让日本公安暂时不会被组织们盯上。   但是在景光筹备复职的这段时间, 发生了这些事, 只能说明之前景光和安室透他们的猜测是对的。   泰斯卡一定有眼线在警视厅内。   *   景光回来的时候, 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了。   他白天上午去了一趟名古屋、下午和晚上一直都警视厅里面处理公安堆积的事情。   因为有很多同事们受伤或者直接请假离开, 公安部门的诸多案件簿堆积如山,所有进行中的事情都被拖垮中断。   所有人忙的晕头转向,安室透在组织那边暂时抽不开身回来,也不知道那边的信息如何。   但是跟安室透混了这么久的风见裕也,只要是一碰到这种联系不上安室透的情况就知道,肯定是发生大事才会这样。   看到房间里面开着灯。   她没有睡。   景光手上的动作从蹑手蹑脚到确定她还没有睡之后稍微发出了一点动静,川合里野听到他回来了但是没有翻身,背朝着卧室的门口感觉到床的另边陷了一下,然后川合里野感觉自己薄薄眼皮隔着的光源被遮挡住了少许。   他大概率是凑过来,想看看她睡了没有。   “睡了吗?”景光轻声问。   川合里野没有回答,她紧闭着眼睛伪装睡着,也没有看到景光的手里握着一个红色的麂皮戒指盒。   如果她睁开眼睛的话,这个戒指应该已经套在她的无名指上了。   可是……   一夜安眠。   无事发生。   川合里野也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得景光伸出手臂搂着她很久很久,到第二天蒙蒙亮景光被警视厅的电话带走之后,川合里野才跟着睁眼。   “我去处理点事。”景光见她揉眼,附身在她脸颊侧亲吻了一下后,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往外面走。   川合里野坐在床上恍惚了许久,听到外面厨房的电饭煲发出“叮”地一声响。   好像是景光出门之前,帮她热了早餐。   川合里野从床上坐起来,整理了身上的睡裙,看着电饭煲里面的藕饼糖糕和紫菜包饭。   上面撒着浅碎的芝麻粒,以及红色的酸甜番茄酱和沙拉酱混合着的好看色调。   但是她没有胃口。   一个人坐在桌子前,看着那红色的番茄酱因为热气开始往下蔓延滴淌。   就像是在那前几次轮回里面,从景光胸膛里面流出的血渍。   川合里野的灵魂像是被放在烈火里燃烧。   那种煎熬的感觉,让川合里野恍惚间仿佛坐在第四次轮回的公安部监管厅内。   那个时候,她也是这样呆坐在桌边。   耳边听着外面走廊来回走动的脚步声、以及他们之间的议论声,说着这个房间里被诸伏景光带回来的那个嫌疑人。   警视厅监管室外面的地板用的是大理石纹路的瓷砖地,而他们又很喜欢穿昂贵的皮鞋,走在上面的时候就会发出“嘀嗒”的声音。   像是时钟流逝、钟表转动的意味。   浓郁的黑暗贯彻在这个城市之上,但是雨珠却悬而未落,只是变成乌云凝聚在天际的另一侧。   呆在警视厅的监管室内,来来往往的许多人都很喜欢在她门口旁边驻足片刻。   然后就会有部分流言蜚语,钻过门缝,落入川合里野的耳中。   川合里野那个时候很不喜欢坐在窗边,她总觉得眺望天空的时候,在云层的后面有无数双眼睛在紧盯着自己。   那种压抑的感觉,被血红的太阳照出了让人眩晕的色调。   警视厅的其他人在那段时间里产生的各种议论声、讨论声,让川合里野知道了自己的处境。   也知道,在警视厅公安部里面有许多的警员因为她的缘故而被组织暗杀。   那段时间。   这座城市上的樱花都被血染红了。   安室透因为川合里野的存在,第一次和景光发生了争吵,也是这么多次轮回里面,川合里野第一次偷听到了安室透和景光吵架。   那是因为川合里野存在,而发生的争吵。   安室透对景光说:“你知道你想要救的这个人是什么人吗?她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她是在欺骗你,组织现在盯上了日本公安,我们的人牺牲名单都在这里,都是因为她!”   川合里野很不想承认,那个时候安室透说的是对的。   她确实“欺骗”了景光,伪装自己只是想要诈取景光身份重新回到了组织里。   那个时候……景光对她应该很失望吧?   因为她,都被自己最要好的伙伴失望了。   结果……   川合里野眼睁睁的看着电饭煲里的食物从热气腾腾开始变得冰冷,然后才像是一个提线木偶一样木讷的回到自己房间里面换衣服,给自己戴了一个口罩和帽檐遮住满头的红发之后,捧着手机给水无怜奈打了一个电话。   ——“基尔,帮我查一件事。不是关于组织的那个药物,而是加拿大一个叫瓦迪克·洛金斯的人,他的信息可能不是很好获取但是我想了想也就CIA能做到这一点了……”   以前贝尔摩德好几次让川合里野去把头发染回来,说是红发太容易暴露、每次都不好帮川合里野易容。   川合里野还不当一回事,但是现在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样。   一边长一边短的奇特发型再加上过分扎眼的红色,走到哪儿都能一眼就认出她来。   镜子里面的她,用口罩遮挡住那因为没有安眠而有些憔悴的脸色以及眼窝的浅青。   川合里野把细柔的红发塞进帽子里,又在帽子下面套了一个黑色假发故意把发丝露出来伪装自己。   早知道小的时候贝尔摩德说要教她易容的时候,川合里野没有因为麻烦拒绝就好了。   她出门的时候去了一趟警视厅,但是站在一个很远的地方只是遥遥看着那栋银白色的大楼,旁边耸立地枯树枝上堆积地雪花因为风吹而纷纷抖落。   旁边一个长椅上面有一个被人遗忘的最新报纸。   上面已经积满了雪水,沁在上面流露出一股油墨的味道。   川合里野看到上面写着一个最新头条,用加粗加大的字体标注着最大的一句话。   ——【山梨县的明智森高为国家公园发生恶意纵火】   ——【据悉,在着火之前有附近市民听到爆·炸声】   ——【此次火灾被定性为重大火灾,重伤15人、轻伤21人……】   昨天诸伏高明和景光在饭桌上也说过这件事,但是没有说的很详细。   就是说发生了两起很奇怪的爆·炸,诸伏高明来东京查一查相关资料和之前的一些前辈交流一下破案经验。   本来川合里野听这件事还没放在心里。   因为山梨县就在长野县旁边,而且因为山梨县区域小、警力薄弱,所以长野县派了部分警员前往支援。   在明智森高为国家公园发生爆炸和纵火事件的同时,群马县的富冈丝绸厂也发生了完全一样的先爆·炸后着火事件。   山梨县和长野县就挨在一起,两个事发地点也非常的近,再加上两件事故的发生过程也一模一样,所以这两个县区的形式和相关部门并案侦查。   日本这个国家炸彈性时间接踵不断,但是刚才在出门的时候和水无怜奈通的那个电话,让川合里野知道,这都是组织搞的鬼,为了实验最新研发的炸彈成果。   boss还为这个炸彈起了一个很好听的名字。   叫——【火神武尔卡】   在古罗马时期。   人们会把火山燃烧的现象称之为火神发怒。   顾名思义,就是爆·炸范围更广但并不会因为余波结束之时简简单单的摧毁,反而会因为引燃了里面的某种特质易燃物而燃烧熊熊烈焰,并且迅速扩散到四面八方让受伤害的范围更广。   爆·炸是震波、而火焰是杀戮。   飞溅的易燃物在最广泛的地方四分五裂开来,就像是那暴怒嘶吼的火神让大地颤抖。   水无怜奈在电话里面跟川合里野说了很多,其中也包括贝尔摩德被boss从惩罚室里放了出来。   据说贝尔摩德的状态很差,独自一人呆了很久。   ——【boss已经知道了苏格兰就是日本公安,也猜到肯定是他把你带走的。所以……boss要‘猎杀’所有日本警视厅相关人员,不计代价……】   川合里野握着手机的手有些冰冷和麻木,亦如她被冻住了的神经。   所以……景光这些天一直都在忙这些事吗?   没有错了,就和第四次轮回时一样,也是这个样子。   因为她,死伤了很多的日本警方人员。   boss的迁怒到达了史无仅有的程度,因为川合里野的叛逃,这一次的程度绝对不会比上一次轮回的时候更简单。   水无怜奈说了很多,说到川合里野握着手机的手指都被冷风催化发红。   最后,水无怜奈只是叹了口气补充道。   ——“……我建议你和他都考虑一下我父亲上次的提议,跟着CIA去美国吧。之前苏格兰不是就想要去阿肯色州军事基地学习吗?完全可以继续去进行当时没有完成的事情,等到这边平息一些……嗯,至少要等到组织找不到你们,这件事逐渐淡忘之后再说。”   本堂父女的这个提议,确实是很不错的建议。   但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景光不会丢下那些被组织盯上的同事们不管。   组织找不到P型血的奥瑞安歌,还会继续寻找下一个P型血。   黑暗不止,杀戮不息。   身后有人踩着雪朝着她走过来,步行缓慢而又匀速,但是重心微沉明显是怀着心事。   川合里野回头的时候,看见了那犹如被薄荷叶晕染过后的蔚蓝色瞳孔,他的八字胡并不像一些电视剧里夸张的那样,反而让这个人的气质整个儿拔高。   他先开了口,声音犹如雪山玉碎。   “川合小姐,有关于些事我想跟你交流一下。” 第117章 117:兄弟   川合里野以为诸伏高明会跟自己说一些有关于她的事情。   或许会问“川合小姐, 你来自与那里?家庭构造是什么?”、或许会问“像你这样的性格居然能和景光在一起真是让我意外”、或许会问“你和景光在一起多久了?”   但是都没有。   他只是微微朝着川合里野颔首:“我弟弟之前承蒙你照顾了。”   这一句话给川合里野整蒙了。   她是万万没有想到。   这种骨子里面的谦逊有礼仿佛刻在了诸伏家的DNA中。   只是这位哥哥要比弟弟多了一些时光沉淀过后犹如雪松般清冷的气质。   不知道为什么。   自从景光辞退了警察的工作,并且断掉了跟自己的联系后,诸伏高明就知道所谓的辞职并不是真的辞职。在他刚毕业的时候也有类似于这种任务给他递过橄榄枝, 但是因为诸伏高明要照顾弟弟和找杀害父母凶手而婉拒。   十五年前,还是国中生的诸伏高明一个人操持着父母的葬礼、家里财产的整理和分配、把弟弟交给东京做检察官的亲戚收养手续, 以及自己后续所有生活费、学费和杂物费等支配和弟弟失音症的医疗费用。   所有人都说, 诸伏家的大哥从小就是一个小大人派头。   并且把诸伏高明当成教育自己孩子的典范和对象,每次诸伏高明出门和回家的时候都能听到邻居拎着自己家孩子的耳朵, 指着诸伏高明教育自己家孩子多么不懂事。   所有的成熟都是建立在经历之上的。   在所有孩子都羡慕诸伏高明能够成为家长们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时,诸伏高明在内心深处也羡慕着他们的父母健全。   如果人从未获得,就不会渴望。   也正是因为曾经诸伏一家四口的幸福和快乐时光, 才会让失去的时候更加让人怀念。   诸伏高明也没想到,弟弟在去东京之后跟自己联系时发得第一通邮箱就是, 弟弟在雨中捡到了一个遭遇了家庭暴力伤痕累累的女孩子。   诸伏高明趁着暑假夏令营最后的时间去了一趟东京, 也看到了那个女孩。   女孩只有五岁的年纪, 但是满身的淤痕让她看起来有些面目全非。   整个人的一个充血状态,就像是一个等待救助的小动物。   弟弟站在她的病床前,眼眸里的关怀和同情让诸伏高明觉得眼熟。   很像是在父母葬礼上,其他人看着他们兄弟二人的那种目光。   诸伏高明把自己在学校里用的医疗卡给了弟弟,让弟弟去给小女孩付款。   再后来,诸伏高明回到长野县没多久, 就收到了两个信息。   一个,是弟弟的失音症好了。一个, 就是弟弟说那个小姑娘被一群很奇怪的人带走了。   ——“哥哥, 我看到了有人把那个医院的医生杀掉。”   诸伏高明当时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 以为是小孩子看错了, 因为就连弟弟自己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   ——“我把那个孩子背到了距离最近的一家医院, 那家医院的医生人很好,因为我们是孩子所以没有提前收款。可是那天我在去找他询问那个女孩情况的时候,透过门缝看到了他倒在地上怎么也叫不起来。我还……闻到了那个熟悉的浓郁铁锈味。”   就和父母死亡当天在家里闻到的味道一样。   是血液的味道。   可是,再后来门开的时候,铁锈味依然存在,但是倒在地上的医生却安然无恙的站了起来。   并且看着站在门外的小景光,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和蔼可亲,而是告诫景光不许随随便便出现在自己的办公室内。   那个时候的诸伏高明和小景光还没有现在的实力和水准,能够推理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但是按照现在的兄弟二人,大概率猜到那家医院真正的医生应该是已经被杀掉了,取代那个医生给川合里野抽血、并且让川合里野给boss输血和后续治疗的,应该是被易容过后的泰斯卡。   之后。   景光就一直因为这件事自责,他觉得如果那个时候他能够开口说话、或者多一点警惕的话,哪个医院的医生大概率也不会死亡。   之后,那个医生也出现在了东京的失踪人口名单上。   但是并没有被列为那疑似P型血的“七个人”之中,只是组织在寻找P型血的过程当中,“清理”掉的一个障碍物而已。   诸伏高明也知道景光一直都在意这件事,成为警察也是想要调查十五年前那个女孩的下落以及杀害医生的真凶,其中也有一小部分是自己这位哥哥成为刑警之后的影响。   但是,身为刑警的第六感和直觉让诸伏高明知道,景光选择的那条路是比自己更黑暗更崎岖的道路。   尽管景光以及景光的那位被调到搜查一课的同期什么都没有说,诸伏高明自己也能猜得到。   身为间谍想要回到自己以前的家要么是死亡、要么是任务结束。   但是景光却处于第三种情况,任务忽然终止,身边又多了一个女人。   二者之间必然有一定的联系。   诸伏高明刚才在警视厅里跟人闲谈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远处的高楼上面这个人,他来的时候发现果然是她。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诸伏高明看到她脸臊得通红,吞吞吐吐一副扭捏的样子跟在超市里为朋友出头时完全不同。   “我、我也没有照顾他什么,反而是他照顾了我很多……”   什么都不重要。   她能让景光活着从那种地方出来就已经很好了。   诸伏高明依旧彬彬有礼,手里拎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看起来像是要提前回长野县的样子。   包带很沉,里面大概装满了一堆厚实沉重的资料。   他第二次朝着川合里野颔首,角度比第一次更深。   “之后也承蒙你照顾。”   川合里野整个人都羞愧地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她学着诸伏高明的样子同样对他行礼:“之前在超市里的不礼貌行为很抱歉。”   奥瑞安歌从来不会跟人说对不起。   但川合里野会。   诸伏高明在完成自己对弟弟未来的交付和期许:“景光虽然很小的时候跟我分开,但我知道他是一个很不喜欢暴力和血腥的人。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为你开了先河。”   “巧了,我也是不怎么喜欢把义气和正义挂在嘴边的执法者。”川合里野挠挠脸,习惯性的嘴损忘记自己面前站着的也是一个执法者。   诸伏高明唇角的似笑非笑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长辈,以一种沉淀着和蔼的神情看着十五年前那个气若游丝的孩子。   人生真的是一个环。   寻寻觅觅之后,大家都回到了原点。   诸伏高明转身要离开的时候,川合里野看着他沿着来时路又要折回去,下意识地追了上去拦住了诸伏高明。   “你这次来东京不仅仅是为了弟弟对不对?更多的还是因为你们那边的工作,看到这么多的同僚受伤……很难过吧?”   别人她不知道。   但是景光是真的很难过了。   他在暂替那些无法工作的同僚们处理事件的同时,还在忙碌奔波在回家和川合里野吃饭的路上。   川合里野很不喜欢这种,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的感觉。   她并没有照顾到景光什么,一直以来……都没有。   “那个炸彈的名字叫‘火神武尔卡’,它最大的威力不是爆·炸,而是爆·炸带来的第一重伤害之后将里面的易燃物扩散分裂,与空气中的物质混合之后自燃产生火灾后的第二重伤害。”川合里野的额发间停落了少许雪花,那些雪融化之后,浸湿了她的发间。“根据我对那里的了解,两颗炸彈只是隐藏着遮掩更大的‘家伙’。”   山梨县和群马县就挨着长野县。   所以那个更大的很有可能就在……   诸伏高明点首离开。   川合里野看着他的背影,在白色的世界里渐行渐远之后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拿出口袋里的手机给三个人分别打了电话。   “我有事要跟你说,很重要,过期不候。” 第118章 118:相信   警视厅公安部内的氛围极度压抑。   不仅仅是因为稀稀两两的座位, 而是因为每一个人的面前都摆满了如山般的文件和工作。   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让他们下位走动和做别的事情。   不仅仅是公安部,交通部那边也逐渐开始有部分警员发生“意外”。   这种“意外”有重有轻, 但因为交通部的同僚们会更多长时间在外面巡逻,所以负伤的会更多一些。   警视厅高层领导们对此表示非常震怒。   这就是对日本警方们的挑衅, 要严查犯案人员。   可是, 说查而已,哪儿有这么容易。   对方出动的都是高范围狙击的狙·击手, 悄无声息地在暗处放黑枪。   警视厅科学搜查研究所内也乱作一团,因为警方们频频出现意外,而领导也下了命令要一切以侦破这场警视厅意外的事件为主。所以他们也频频出现在那些“意外”现场, 其中神代源作为新生代第一批年轻法医,也是主要出力的对象。   在见到诸伏景光的时候, 神代源怔了一下才意识到这位之前在“炽天使”号上遇见的所谓侦探助理先生, 真实身份是日本公安, 还是他的同僚。   诸伏景光好像早就认识他似的,一点意外都没有地跟他打了声招呼。   两个人彼此也问了对方一件事。   神代源问诸伏景光那位女侦探小姐是不是也是日本公安,被诸伏景光的一句:“抱歉,这是我们内部机密事件,无法告知。”   而诸伏景光也问及了神代源他们家那个神代医院的发家过程:“听说你们家的医院最开始是在鸟取县,十五年前才搬到东京这边的?”   神代源最近一直都觉得公安们似乎格外关注自己家里的事情, 这种过分的关心让他感觉到了某种不适。   之前警视厅的刑事和公安们的关系一直都非常的差。   在日本刑事和公安的关系视同水火,而法医们会和刑事有很多交道, 所以对公安的印象也会多少受些影响。   之前就听说公安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随意逮捕一位刑事警员协助调查, 过程当中的蛮横无理和暴力执法非常不符合规矩, 并且还是用这样的方式来对待自己的同僚。   但是没有办法, 公安在日本警界的地位极高。   那件事最终也不了了之。   不止一个刑事部的人跟神代源说过。   ——被公安们盯上百分之八十不是什么好事, 就算你没有错处他们也会想办法给你按一个,然后把你带走配合调查,实际上就是为了节省他们那边的人力,用这种卑鄙的手段来最快达到自己的目的。   这种时候,处理事件就要看公安们的良心了。   如果他们非要找一个人的茬,找个借口就光一条“协助调查”把无辜人民关上个把月都是可以的。   所以,对于诸伏景光的这句看似很随意的“问候”。   神代源的态度不远不近:“这个信息在我的档案册里是有的。如果你们想要知道的话,可以自己去翻阅。”   一句话解释,我的背景清清白白不怕你查。   “你的父亲是东京人吗?上次在医院的时候听口音好像有一些关西口音?”诸伏景光又问。   神代源眉心微微蹙起:“我父亲的研究生是在大阪的皇家医学院就读的。”   诸伏景光露出谦和的笑意:“这样啊,那可是全国最好的医学院。地址距离淡路岛很近,你父亲应该很喜欢钓鱼吧?”   神代源的情绪被隐藏在鼻梁上的金边镜框内:“你认识家父?”   好像……还专门调查过的样子。   诸伏景光笑笑:“很刚好,我也是个钓鱼爱好者。”   神代源:“……”   *   冰天雪地里,只有东京湾的海潮还没有完全冻结,很多人会在河面上挖一个冰窟窿眼。   今天因为刚下完雪,天气的寒冷度有些灼骨,岸边没有人。   放眼望去,只有几个上了年纪的人裹着厚厚的棉服。   一个收拾自己鱼篓准备离开的男人转身的时候,发现不远处站着一位青年身后背着半人高的鱼竿冲着自己意味深长的笑。   “这么巧啊神代医生。”诸伏景光自然地走到他身边,找了一个空位站好,熟练地抽出自己身后鱼竿盒里的工具抽杆、套绳、上鱼饵。   神代千泽头上戴着一鼎略微有些窄小的渔夫帽,脸颊被冷风吹奏的微微发红,认了一会儿诸伏景光才想起来:“我记得你,你上次和阿源的那个警视厅同僚一起带着位小姑娘,在我的医院里就诊。”   “神代医生的记性真好,我只去了一次就记住了。”诸伏景光的眼睑微垂,看着脚边的鱼篓笑道。“不瞒您说,我也很喜欢钓鱼,不过技术一般没有您好。现在才是鱼儿们‘睡醒’的时候,您这就要走了吗?”   神代千泽的帽檐被忽然刮过的劲风吹翻,露出有些疲态的面色冲着诸伏景光礼貌而又有些距离感地笑笑:“是啊,到了饭点,我要拿回家让内人宰杀了。”   “这样,我也很喜欢吃加力鱼。不过……东京湾这里的深海区还没有开放,浅海区……会有加力鱼吗?”   “……”神代千泽。   诸伏景光的面色在雪色映衬下有一种透明质感的轻浅意味,明明是很年轻的年纪但是却从骨子里散发出一种看透世事的通透感。   神代千泽的笑容意味深长:“或许偶尔会有那么一两条‘叛徒’,没有找到人生的方向误闯入了浅海区也说不定吧?”   诸伏景光笑笑:“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   安室透、松田阵平、水无怜奈三个人坐在诸伏宅内,听着坐在餐桌上的川合里野讲述了自己前四次轮回的全过程后,三张脸面对着桌子上已经凉透了的早餐不知道该说什么。   松田阵平往嘴巴里塞了一根烟,然后拿出打火机点燃烟丝。   他轻轻吮吸一口,在景光明令禁止的禁烟区吐出一口薄雾:“我冷静一下。”   水无怜奈一时之间分不清川合里野是开玩笑还是在开玩笑,身体微微前倾:“你认真的吗?”   川合里野摊手 :“我就知道你们不信,但我还是要说,事情就是这样。”   为什么她能够知道本堂父女的CIA身份、为什么会知道景光和安室透是公安身份、为什么会知道摩天轮上下一个炸彈位置的位置。   都是因为她之前轮回的那三次世界。   安室透是三个人里面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他把手臂撑在桌子上,犹如秋日蔚蓝天空地眼眸半眯着:“那么根据你之前的轮回记忆,组织研究这个药物为了什么呢?”   “人鱼岛你们听说过吗?”川合里野想都没想地说了这句话。   面前的三人呼吸遏止,夹在松田阵平指尖的烟丝聚成了一个结。   “人鱼岛又是另一个故事了,是一个阿婆告诉我的。”川合里野继续说:“当年有人发现人鱼岛上的一位‘长寿婆’岛袋弥琴的存在后,许多人都传言她是误食了人鱼肉才获得了长生不死。但实际上并不是,而是因为人鱼岛本身就是一个被独立分开的实验基地。那里的人们研究的药物也是为了能够让人实现长生不死的效果。”   在把这三人约过来之前,川合里野又去了一趟莱草田小学。   爱佳婆婆给川合里野看了一个记录带。   带子已经快要放不出来东西了,是爱佳婆婆的父亲留给她的。   老旧的磁带转动时,画面也跟着像是七彩的雪花跳动。   川合里野眼睛都快要看花了,才大致了解了当年人鱼岛上的秘密。   在带子放完之后,爱佳婆婆用剪刀将磁带扯出来剪断。   她对川合里野说:‘我守护这个秘密这么多年,一直都在等一个人的出现能结束这一切。现在我把这个秘密传承给你。我可以彻底松一口气了,不用再背负这段历史的享受未来。’   人鱼岛本来就是福井县若狭湾数十座散落岛屿里面,最平凡的一个地方。   那里的居民极少,被当初那群实验家们耗费大量金钱买下用于做实验,又因为岛型类似于一个人鱼,所以被命名为人鱼岛。   川合里野说着,他们三人默默地听着。   “当年的人鱼岛实验成功了,他们那一批实验家们成功研制出了让人颠覆未来的‘梦幻般’的药物。而服用了这个药物的人就是岛袋弥琴,可是这个药物也是有副作用的。他们观察了很久岛袋弥琴的身体变化后,决定把药物销毁并称之为‘撒旦得礼物’。”   “他们想要研发出的‘上帝的福音’最后变成了‘撒旦得礼物’,这也意味着人鱼岛实验家们决定放弃这款药物的研发。‘上帝的福音’呈现出来的药物效果是什么样子的?‘撒旦得礼物’又代表着什么样的副作用?这个秘密随着人鱼岛实验家们的消失而彻底沉入大海,唯一知道的就是那个服用了这款药物的岛袋弥琴最终选择自杀。由她的后人掌管岛袋弥琴遗留下来的‘长生的秘密’。”   而组织现在就是在效仿当年的人鱼岛,只是画虎不成反类犬,研究了这么多年都没能真正的复刻当年人鱼岛那批实验家们的研究成果。   川合里野说了很多,但是没有把爱佳婆婆告诉他们。   只是用了一个“人鱼岛上唯一幸存者”来概括。   松田阵平手里的烟丝燃到了烟屁股,差点烫到他的指尖。   他一口没抽,把烟丝摁灭在脚边的垃圾桶里:“这种反科学的人类实验,就没有一个成功的。”   别说是逆转人类的生命了。   哪怕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感冒药,都伴随着一些或多或少的副作用。   有的时候。   想要拥有的越多,承受的就越多。   安室透点头:“所以就是按照你所说的意思,如果你不回组织的话,警视厅之后的所有警员都会受到波及?”   “事实已经如此了不是吗?”川合里野抱着手臂,坐在靠窗的位置。   外面雪色的世界里,把她身上的周边镀上了少许朦胧之意。   确实是这样。   最近公安有很多同僚莫名其妙出现各种“意外”。   不仅仅是警视厅的公安们,还有一些别的同僚们。   造成这一切的人对警视厅的人员构造一定都非常熟悉。   川合里野猜到了,“火神武尔卡”是组织研发出来的特制炸彈,先行引发的那两枚还不是组织最后的终极武器。   “松田警官,面对这种炸彈你也会觉得棘手吧?”川合里野毫不客气地扬眸询问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没说话,虽然他没有正儿八经地看到过炸彈是什么样子,但是根据同事们提供的现场碎片能感觉到是他从未接触过的那种型号。   “如果有建造图就好了。”松田阵平不仅仅在此时此刻说过,当天听说爆·炸事件之后,就发出了这句感慨。   如果川合里野没有猜错的话。   安室透在这段时间一直都没有联系公安厅,就是为了去找“火神武尔卡”的建造图纸交给松田阵平,方便拆卸。   可是看着俩人这个表情,川合里野就知道,安室透没有找到。   “那天在‘万人神’渡轮上面,泰斯卡贸然对二宫结奈出手,这件事一定会引起组织的反对。因为‘万人神’渡轮上面有组织的实验室,泰斯卡朝着无辜市民开枪一定会引起警方的注意,‘万人神’渡轮就没有办法再启动了。”川合里野说。   所以,这句话也代表着。   泰斯卡和组织之间似乎心生了什么嫌隙。   安室透作为川合里野最不喜欢的人也是最敌视的人,却是三个人里面第一个看透川合里野想法的人:“组织迫切地想要把你找回去,不仅仅是因为你是P型血,还因为你曾是组织最核心成员。你见到过boss的长相,也知道一些核心成员们的信息。”   是啊。   这样的一个人,流窜在外面。   对组织来说,是绝对不允许的事情。   川合里野站起身来,背对着他们看向外面已经开始逐渐融化的雪水,不置一词。   三双眼睛都在看着她。   看着那个瘦弱而又自然垂耷的肩膀,无法承担着诸多生命的无力感。   川合里野埋怨的声音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表情中传来。   “好烦啊。”   好想活在这次轮回里面。   从来,都没有这么渴望过。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女孩更加感性一点,水无怜奈轻笑一声:“你不是已经在这次‘轮回’里面获得你想要拥有的东西了吗?”   川合里野转过身来,侧对着他们。   在水无怜奈澄澈的笑意里面,川合里野有些恍惚。   从松田阵平、水无怜奈和安室透依次看过去之后,目光落在悬挂在客厅墙壁上景光的一件外套。   解救他人的善意、从未获得的友情、重新释然的敌视。   还有……这份让她陷入轮回的爱。   川合里野有些诧异:“你、你们……你们相信我说的吗?”   雪融化之后是回春的暖意。   这个世界在某种悄然间万物复苏。   他们三人露出不置可否的轻笑,呈现出一种冰雪消融的笑容。   “相信啊。” 第119章 119:背德   白天和公安部的诸伏景光闲谈几句。   神代源的第六感告诉他, 公安们对他的家庭似乎有些格外在意。   可是为什么?   他的家庭也不说多么出彩吧,但绝对可以称得上是让邻居们羡慕的程度。   温柔而又善良的母亲,高薪而又和蔼的父亲。   一家三口之间从未有过争吵的时候,哪怕是斗嘴也是玩笑的形式。   在别的孩子从小会因为调皮或者不听话而被责骂的时候, 父亲只会摸着他的头轻柔的告诫和言语的教育。在别的夫妻之间因为家长里短柴米油盐争吵不断的时候, 他的父母只会彼此相视一笑互相妥协然后继续在婚姻的道路上携手前进。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事一直都引起了公安们注意话。   那就是最近警视厅诸多同僚们疑似被恐怖袭击伤害事件。   可……这和他们家有什么关系呢?   神代源坐在自己家的客厅前, 手里捧着母亲烹制的苦丁茶,手边放着他的那只金丝边框眼镜。   清澈的茶面荡漾着一眸清冷至极的双目。   如果……有人要拆散他的家。   他绝对不会轻饶那个人。   “我回来了。”父亲的声音在门口传来。   神代源收了收视线, 伸手摘过旁边的镜片重新带回鼻梁之上回首冲着正在换鞋的父亲说:“您回来了?”   “啊,是呢。艾莎子呢?”父亲把手里的鱼篓递给神代源。“今天运气很好, 掉到了好几条你爱吃的比目鱼, ”   “妈妈在后院铲雪, 今天下雪东京湾开放了吗?”   “只开放了浅水区, 所以掉的也都是浅海鱼,炖汤口感会差一些但是如果做寿司的话最合适不过了。”   神代源顺手想要帮父亲拿一下鱼竿盒, 但是却被父亲推开手,他和父亲相视一笑:“好吧, 忘记您不喜欢别人捧自己的鱼竿, 会影响手感对吗?”   父亲伸手拍拍自己儿子的肩膀:“知道就好, 喝点酒吗?我去酒窖拿一点。”   神代宅的后院里有一个非常小的酒窖,是在神代源出生那年父亲一个人一锤子一锤子砸出来的地下酒窖,里面珍藏着许多父亲从世界各地收集来的名贵酒糟。   “我去拿吧。”神代源起身去拿酒窖的钥匙。   莫名人影在院子外的围墙飞过, 闪过一道影子。   神代源下意识地跟了过去, 没有看到人影。   院子里面的雪被母亲扫的很干净, 也看不到任何来过的脚印。   母亲正在外面倒雪回来, 见到神代源站在院子里往外张望, 奇怪的问了一句:“你在看什么呀?怎么站在这里不进去?”   “母亲, 您刚才看到有人进入院子里吗?”神代源问。   母亲放下手里的簸箕,摇摇头:“没有啊,我刚才一直都待在院子里,就出门倒了一会儿雪,前后不到5分钟,没有看到有人进来。”   神代源没说什么,下了酒窖去拿酒。   酒窖有很多木箱,都是被父亲用特制方式尘封起来的库存。   父亲平时除了喜欢钓鱼之外,最大的爱好就是品尝威士忌酒。   尤其是麦芽威士忌酒。   有的木箱上面并不经常打开,但是父亲也会时不时的过来打扫。   里面还有一个内嵌的小仓库,空间非常窄小,听母亲说是父亲特地为了储存自己珍爱酒酿的地方。   他和母亲都没有进去过,平日里也用父亲的小银锁特别锁住。   但是今天那个小银锁的朝向似乎有些不太对,神代源借着外面微弱的光看了一眼锁眼,好像有些松动。明显是刚刚被人开过的样子……   是父亲来的吗?   家里的一些事莫名其妙开始变得奇怪,神代源很不喜欢这种感觉,这让他有一种自己的领域被人冒犯了的意味。   一切都来自于那些公安们莫名其妙的调查。   阳光把薄雪照耀的有些发白。   温度在不经意的时候开始逐步升温,冷飕飕的风吹扬了不远处树下的一个青年耳畔黑发,他伸手摘下遮住了面容的黑色口罩,露出蓄着胡渣的下颚线和微微紧抿的唇角。   他的手上戴着一双黑色手套,将踹在口袋里的照相机收回到背包里之后直奔日下。   *   组织这段时间跟警视厅的警员们宣战也并非是完全性的胜利。   很快那群被boss认为是废物的警察们居然迅速做出反击,有部分组织成员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被警方抓捕,根据泰斯卡提供的情报应该是日本公安。   然而,这种和组织拉扯式的斗争最后弱势的肯定是明面上的那一方。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更大的“火神武尔卡”藏匿在日本的长野县诹访湖内。   爆炸的时候附近所有许多无辜的居民。   火焰滔天的浓烈星光将整个世界都染成了猩红色。   映入远处高架桥上的瞄准镜内。   它站在高架桥最上面的位置,附身看着街面上发生的一切,看着一个个被担架带走的受伤人群。瞄准镜内在那诸多混乱的人群里面开始寻找自己的猎物,最后在一个刚刚从远处行驶而来的白车之中找到了。   瞄准镜内出现的那个人,留着被整理十分儒雅的撇胡,气宇轩昂、高视阔步的拨开围观人群,进入警戒线内。许多人都围了过去,从口型来判断称呼他的是“诸伏警官”。   这一次的爆·炸要远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要恶劣,受伤的人员和程度都要更加恐怖。   附近有一座砖造建筑物因为被爆·炸波及,而导致震动崩裂和易燃物质与空气中产生第二次爆·破。   到处都有隐藏的火种,在看不见的地方窜动着火苗。   它拉动枪栓,手指勾动着扳机的时候,眼角的余光中看到正对面一个虚晃的身形。   那个身形用一个栏杆遮挡住的自己的半个身体,如果是普通人肯定不会看出来。   但是狙·击手的动态视力要比普通人都强很多,所以能看到很多普通人看不到的细微末节处。   不能再等了。   现在它的身份越来越危险。   不管是组织还是白道,都因为自己这些年重心摆在家庭方面而逐渐让自己的处境变得危险。   它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到自己头顶上一个支撑着的电缆被子彈打穿。   天!   好准!   它的头上戴着一顶意大利进口的防·爆头盔护住了最关键的地方,还找了一个非常完美的架桥支撑点当掩体。一个老练的狙击手能够完美的融入到四周环境之内,但还能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放黑枪。   但是那个人不仅发现了自己,而且还想了一个别的办法。   就是射穿自己头上的电缆,然后让电杆失去支撑点直直的落下。   它躲闪不急,被整个儿栏杆砸中了后肩。   颈椎仿佛都被掉落的电杆击碎,它闷哼一声后强忍着疼痛踩着自己因为钢筋贯穿了的肩胛骨滴落的血渍而逃。   等到风见裕也赶到时,只看到了满地残留的血渍和仓皇离开的脚步。   风见裕也大喜过望,赶紧让人采集血液然后自己给远在另一边的人打电话:“诸伏警官,我们没有找到那人,但是它在现场遗留了血渍我想能通过DNA鉴定锁定嫌疑人。”   诸伏景光收起自己架起的狙击枪,通过瞄准镜确定自己哥哥没事之后用蓝牙耳机说了句:“好的,收到了。这个DNA鉴定……交给捡视系的神代法医负责。”   “哈?”风见裕也以为自己听错了。“您不是一直怀疑他有问题吗?为什么还要把……”   风见裕也问完之后自己也反应了过来:“我明白了,您是想引蛇出洞吗?”   “正有此意,就先这样,辛苦了风见。”   电话挂断之后。   薄雪被冲天的火光消融,变成了融化在暗蓝色瞳孔深处的某种凝重。   耳边受害者们的□□声,全部都化成了地狱的乐章,在子彈滑动的五线谱上跳动。   诸伏景光背着自己身后的贝斯盒,踏在骸骨之上。   警视厅内的第二天出了两件大事。   第一,检视系的神代源在进行DNA鉴定的时候,因为小失误而导致血液受到污染无法鉴定导致自己被暂时停职。   第二,有人向警察厅实名举报,警视厅公安部诸伏景光先生私自藏匿恐怖组织成员,警察厅警备部已派出专员调查。   外部的事情还未解决。   警察厅、警视厅的动荡不比外面世界来的小。   川合里野在听到安室透所说这件事的时候,她站在窗边抬头望向遮住太阳的冰云,有一种与光相悖的背德感。   果然还是要面临这种选择啊。   hiro。 第120章 120:走了   神代源被停职停得莫名其妙。   这是第二次, 他的鉴定结果被公安们怀疑了。   因为父亲的影响,他从小到大对待任何事情都会非常严阵以待并且做到极致。   血液污染?   他怎么可能做这种低级错误?   思绪万千,萦绕心头。   神代源坐在书房的案板上,这里是他和父亲的地方母亲偶尔只是会过来打扫而已, 父子俩人会在书房里探讨学业上面的内容。   父亲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家了。   在去之前父亲还去警视厅内找了一趟神代源, 告诉他因为最近接受了富山大学的授课, 要以这方面权威专家的身份前往给部分研究生授课大概一个月左右。   当时父亲的状态有些奇怪,在等待结果的时候非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自己说, 结果出去之后又只是说自己要暂时离开东京一个月,让他照顾好妈妈。   父亲的身体开始变得疲倦, 尽管身上还穿着笔挺的西装, 但是一种上了年纪的无力感和沉重让神代源忽然反应过来, 这位曾经救助过无数病人的医生也开始逐渐步入到老龄化的年纪。   而神代源已经长成了当年自己刚出生时期, 父亲的年纪。   父亲来的很匆忙、走的也很匆忙。   连跟母亲说一声的机会都没有。   自从上一次公安部让自己去检验一个嫌疑人的DNA时,神代源就觉得公安那边在做很多事情的时候都会避开自己。   但是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 公安部竟然主动要求让他来进行检验。   神代源坐起来的时候,身上的温度低得吓人。   难道……公安是故意的吗?   *   风见裕也把自己私人出资在黑市上购入的监视器从检视三系的DNA鉴定所取了回来, 前往诸伏景光所说的那个河湾旁边进行交接。   河面上泛起了浅薄的冰面, 但是轻轻一碰。   还有一种易碎的感觉。   在水深处有非常隐晦的鱼群在游荡, 好像和岸上的两个人隔河相望。   风见裕也用的是目前还没有正式上市的款型,也是目前所有设备都查不出来的最新型设计。而且这个芯片型监视器自带吸附功能,可以完美的隐藏在花草植被之中。   但也有缺点, 就是无法储存备份只能放入到犹如一个拇指大小的卡片芯片式的监视器摄像头内。   风见裕也感觉自己快要像是个间谍的了。   一个堂堂正派公安竟然也开始要去黑市上面, 要学着像匪徒一样去交流购物, 而且还要偷偷的去安装监视器和偷拍以及违法搜证。   想必安室透和诸伏景光, 在卧底期间也会经常做出这样的行为吧。   但是风见裕也十分汗颜。   如果在警视厅内偷偷私藏监视器被发现的话, 他也会被停职的……   诸伏景光之前还为了调查潜入过神代宅内, 查看他们家酒窖里的东西。   情报组的任务也不外乎就是这样了,他潜入的不留痕迹。   诸伏景光一点都不当回事儿,但是风见裕也吓得不行。   “诸伏先生,像这样未经上级允许窃录的东西,是不能提交给检方当证据的。”风见裕也知道他肯定明白这件事,但还是要提醒一句,别是因为在组织呆久了忘记这件事。他站在诸伏景光身后,看着诸伏景光眺望整个海面的背影,隐约感觉到了他的心情不是很好。“神代源已经被停职了,那个匿名举报的人……警备局的领导还没有下达最终指令。”   风见裕也这句话实际上是想要安慰一下诸伏景光。   意思就是,上面的人并没有真的要来调查诸伏景光的意思。   但是……基本也差不多要准备开始行动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   形式就糟了。   这也意味着,诸伏景光之前调查的那些东西都不会被检方列为证物,更不可能出现用于指控组织罪状。   “诸伏先生,您和长官在那个地方所负责的任务不就是搜集那里人物的犯罪证据吗?如果这些证据最后根本都不能列为呈堂证供的话,那么……”   他们卧底这么长时间,出生入死,将毫无意义。   诸伏景光没有回头,问风见裕也:“你在海水里看到了什么?”   风见裕也说:“有……未结成块的冰?”   诸伏景光轻笑一声,让风见裕也脸有点热。   “还有从深海里面涌上来的气泡。”诸伏景光说着,眼睛里面充满了深海。   都是海底生物随着生命呐喊出来的,穿过了深海与地下,仿佛堕入诸多的生命线之中变成了如歌般的流动。   实名举报诸伏景光的人,“Zero”去调查过。   但是并没有调查出来什么结果,警备局的领导们口风很紧也是为了保证实名举报人员的安全问题。   安室透说,组织已经知道了川合里野的位置,但是还没有明确的找上诸伏景光就是因为那个人或许还想给川合里野留一点生存机会。   知道川合里野在他身边的人不多、知道了还不告诉boss的人更不多。   举报诸伏景光的人,大概率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千面魔女,启用了自己的变声术模仿某一个警视厅或警察厅的人员。   至于泰斯卡……   风见裕也询问道:“诸伏先生,您确定就是他了吗?”   “确定。”诸伏景光没有回首。   十五年前的那所救治川合里野的医院早就已经倒闭了,但是公安们调查了半年左右还是查出了一点蛛丝马迹。   当初的那所医院地皮被沙赖组收购,建造成了一个酒馆。   泰斯卡和沙赖组的信息渊源极深,有各种经济往来和常年合作。   但并不是沙赖组里面的人。   再加上上次川合里野的DNA被换,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个人了。   风见裕也感觉到了一种如冰薄般的低气压感觉。   他知道降谷先生和诸伏先生都已经锁定了自己的猎物,可是没有证据不能贸然抓人。   这就是最难受的地方。   明明犯人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但是却不能动手抓捕。   让神代源被停职,也是计划中的一部分。   目的就是为了断掉组织那边的眼线。   可是诸伏景光没有想到自己在割去组织眼线的时候,组织也给予同样程度的回击,想要在他的心上也挖一刀。   *   这几天都没有回到家里,感觉家里很多东西都发生了位置上的变化。   “我回来了。”景光强忍着疲倦,声音轻扬的像是风光月霁下的光影。   川合里野坐在沙发上背对着他,没有转过身来也没有像平常那样跑过来挂在他的身上撒娇。   气氛有些不对,景光摸向口袋的手顿了顿,走过去的时候看着川合里野目不转睛瞧着窗外的表情,不管自己说什么也无法唤醒她似的冰冷且麻木。   “你、你怎么了?”景光双手撑在她的肩膀上,想要把她的身体掰过来。   川合里野伸手打开了他的手心,清脆的一声“啪”打断了景光满目错愕。   二人就这样面对面看着,彼此之间的氛围冷到冰点。   川合里野被阴霾遮住了瞳色,眼神是被侵泡了莲心的发苦和没有色彩:“诸伏警官,你把我从组织里面带出来目的就是为了能够让我跟你们公安合作,给你们提供更多的组织线索,但是你当初答应我的事情到现在也没有实现,这种互利合作的关系如果继续这样的话我觉得也没有什么必要了。”   景光瞳孔震荡,横生一种她好像要消失的痛苦感,让他伸手握住川合里野的手腕:“你在说什么啊?”   “当初你承诺我,可以动用公安的能力给我一个全新的身份让我脱离组织洗白自己,但是现在你自己都自身难保了,我也没必要陪着你继续耗下去。”川合里野脸上没有一丝留恋,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演技还能达到这个水准,简直要多亏了二宫结奈的教导和演练。“到此为止了,我们俩不是一路人。”   “你在胡说什么啊?”景光的面色染上漆白。   他明白了。   一定是有人跟她说了什么。   “你不要管那些事,我……”景光的瞳孔在川合里野拿出了那枚枪械的瞬间被击碎、破裂。   她手里握着一把枪,抵在景光的眉心。   穿过冰冷的金属物,景光只能看到她被月色侵染成棕红色的头发,浅搭在她毫无感情的双目之中。   川合里野和诸伏景光之间本身就是彼此利用。   这就是她想要传达给这个房间里在窃听的人的信息。   可是她知道,自己骗不到景光。   她的怅然、她的动荡、她的努力装坚强,都像是一个透明的玻璃,外面裹着冰冷而又决绝的语言。   “诸伏景光,我不是善类你也不是好人。既然你出于利用我的目的让我出卖组织,我也给你提供了一定量的组织情报,你也不要太贪心不足。”   她居然说他太贪心?   川合里野被他动荡而又分崩离析的瞳孔刺激到。   她知道,她让他伤心了。   川合里野之前曾多次和景光有过这样的对峙场景,那个时候她的态度和此时此刻不外乎二,但是景光的表情远没有现在受伤。   他的瞳孔之中有暗沉摇曳的冰痕,也有某种被催荡燃烧的火焰:“川合里野……”   这是第一次,他念自己的全名。   川合里野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动,看着他从牙缝中挤出话语的样子,在内心哀求。   就这样吧hiro。   我已经拖累你四次轮回。   这一次既然能活下来的话就安安分分的走完吧。   他的唇瓣柔软而又温暖。   每次接吻的时候川合里野都流连忘返的地方。   双唇贴合的时候他的下颚胡渣会扎着她的脸颊,就像父亲逗弄孩子一样故意往她最痒的蹭。   安室透问她,之前的几次轮回都是因为自己被他杀掉,如果这一次自己无法被杀是否还能轮回。   川合里野自己也不知道,她把自己每次轮回都当成最后一次。   而这一次……是对她意义最重要的一次。   川合里野跟其他三个人请求,不要把自己轮回的事情告诉景光。   因为这样的话,景光绝对不会同意他们的计划。   如果景光不允许的话,她会很难办的。   天不怕地不怕的川合里野,只会听从诸伏景光的管教。   好烦啊,hiro,你真是我的克星。   ——“很久很久之前,我以为整个世界都不过尔尔,我在组织的思想灌输中以为这个世界上的人们皆为蝼蚁,而我可以肆意的对任何人行驶生杀权利。但是后来我才知道,自己也不过是这世间的一粒尘埃,我在独自一人的轮回世界里太孤独了,以至于开始留念这一次的世界。”   她说。   ——“所以,我明白了为什么岛袋弥琴要自杀。”   ——“人的内心是永远不会得到满足,当拥有了长生不死的能力之后所拥有的也是漫长的孤独。看着身边的朋友和亲人比自己提前离开这个世界,就是对长生不死最大的惩罚。”   川合里野看着景光很想对自己温柔的笑,但是笑不出来的苦涩表情。   “……你要走了吗?”他问。 第121章 121:回归   对于长生不死最大的惩罚, 就是让他们看着自己身边的挚友亲人依次离开自己。   在漫长人生当中,成为最孤独的旅行者。   而对于一个疯子来说,最大的惩罚就是让她变成了一个有良知的正常人。   这句话是安室透之前对风见裕也说过的。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川合里野的眼神好像生怕被他看见似的,她的指骨勒住扳机, 轻轻叩动之前在景光的眼眸之中开始转动枪口。   空气中的温度越来越稀薄了。   川合里野感觉自己的呼吸有些困难, 一个音节都说不出来。   或许是因为她太小看景光对自己的了解程度。   她只是微微挪动了枪口, 景光就知道了自己的内心想法。   枪口在朝向川合里野自己之前,被景光摁住了手腕。   可能是平日里他的那副随和温柔的姿态看得太久了。   川合里野第一次知道, 景光在生气的时候力量感这么渤大,他的指骨修长而又笔挺可以完全握着她的手腕。   那种被力量拉扯的时候, 手*枪在空中走火。   “砰——”   子彈穿破客厅里的一个落地镜。   玻璃破碎的时候, 将倒影在里面的二人都分割成好几部分。   在此之前, 景光很喜欢把她抱在镜子前, 让她和自己都能看着彼此贴合碰撞,也很喜欢看着川合里野呼吸时在上面残留的哈气。   这个镜子见证了他们一周的夜晚和分开。   此时此刻变成了碎片, 散落在地板上。   川合里野脚上没有穿鞋,踩在上面的时候流出斑驳的血痕, 映在景光的瞳孔中变成针扎之后的血涌。   在枪声响起的时候, 景光从口袋中同时拿出手铐。   冰凉的质感套在川合里野手上的时候, 卡槽送进手铐的锁眼里。   她在诸伏景光凝聚着荧光的眼眸里逃无可逃。   “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但我不可能让你再回到那种地方去。”他说。   他都懂,懂川合里野不想连累自己被调查而打算跟自己彻底决裂, 来彰显诸伏景光当初私藏组织成员也不过是为了完成公安任务而已。   想必自己家附近已经安排了诸多来调查的警备局其他部门同僚, 在进来的时候景光就察觉到了有电流的刺射。   家里有监听器。   在公安和恋人之间。   川合里野已经帮诸伏景光做出了选择。   但是没办法, 川合里野踩中了他的雷区。   如果要让川合里野再回到组织里面当boss的移动血包, 诸伏景光宁愿把她留在警视厅内, 至少在他的眼皮底下。   门外涌入了几个诸伏景光没见过的公安, 大概率是警备局派来调查他的专员。   互相亮了身份之后,川合里野就被他们带走了。   “诸伏警官,我们在‘zero’的授意下擅自闯入,望您理解。”那些同事们的说辞基本上就是这几句。   景光没有多余的话语,知道这是警备局安排下来的一个过场。   满地的玻璃碎片上面还残留着猩红色的血痕,他的周围光线那么暗淡,好像全世界的光源都被斩断。   他以为只要把她从那个地方带回来就可以了。   可是人生当中还有那么多的身不由己。   安室透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听到了来自电话另一边来自于景光压抑而又无力的声音:“是你安排的吗?”   安室透从他声音里听到了干涩的音调,顿了顿之后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更轻松一点:“这是你们必须要面临的局面。”   景光坐在自己家的沙发上,听着耳边寂静的声音。   有一种被抽离的感觉,在胸口动荡。   景光猜到了安室透会安排“zero”把川合里野带走,来保全诸伏景光在公安部的工作。   但是他没有猜到,安室透还会以波本的身份把川合里野再从警备局内带出去。   东京的警备局监管区内发生了非常可怕的爆·炸事件。   和山梨县、群马县产生爆炸事件的那个炸·彈一摸一样。   矗立在风中的震荡就像是山崩地裂的地核运动。   附近的建筑物受到波及之后,都残留着漆黑的枯草灰烬,散发出一种类似于骨灰的味道。   即使是这样的凛冬。   也会燃烧出肆虐的火焰。   警备局的指挥区被人埋放炸弹,摧毁了诸多重要资料以及让部分公安同僚受伤,这件事已经让不是普通的刑事案件了。   只有极少部分的人知道,炸彈是怎么埋进来的。   也只有极少部分的人知道,在火光冲天的那天,有人炸毁了监管区导致许多公安要犯逃窜其中有一个就是川合里野。   虽然很不想承认。   但是川合里野觉得安室透这个人真是浑身上下都长满了心眼。   他猜到了景光知道川合里野如果想要用跟自己对立的方式,来挽救自己在公安部的职位,肯定不会允许川合里野流窜在外面或是回到组织内,而是破釜沉舟的将川合里野关在公安部内。   于是安室透刚好能借此用这个机会,以波本的身份把川合里野带会组织。   这家伙想的这个主意,一箭三雕。   第一,保证了诸伏景光的职位。   第二,带回奥瑞安歌之后取得boss的信任网上再爬一步。   第三,组织暂时不会再对警视厅下手。   组织里面传说的那位boss心头爱因为叛逃出组织,导致了boss下达命令,不惜一切代价找回。   所有人都以为奥瑞安歌被找回来之后一定会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   boss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把奥瑞安歌叫到了自己的面前,二人面对面的交谈之后对所有人说,奥瑞安歌就被boss放了出来。   她和往常的一些待遇都不变。   依旧是曾经组织里面那个最受boss疼爱的奥瑞安歌。   boss和川合里野说了什么。   没有人知道。   组织里面众说纷纭,都在猜测川合里野到底有什么样的能力,违反了组织里面最重要的叛逃居然还能让boss留住她的性命。   这件事不仅底层的组织成员们不懂,就连很多有代号的成员也跟着非常有意见。   有几个还议论到了琴酒的耳边。   其中就是同样和奥瑞安歌不对付的基安蒂。   基安蒂和奥瑞安歌都是行动组的成员,虽然两个人平日里很少会有交集,但是之前也一起出过任务,并且二人之间还发生了很严重的矛盾。   奥瑞安歌叛逃出组织的时候,基安蒂还能朝热讽过。   现在奥瑞安歌回来了,并且还没有任何的惩罚,这样基安蒂非常不爽:“琴酒,boss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之前不是说过了凡是是叛逃出组织的人不管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和原因,全部都要处理掉,凭什么她就是个例外?”   琴酒站在晃动的桥梁上,耳边听着云层之上降雪的声音,讥笑道:“如果你想要获得和她一样的优待,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基安蒂听不懂。   她只觉得组织为奥瑞安歌打破的规矩实在是太多了。   之前为了找回奥瑞安歌,还牺牲了不少的组织成员,有很多人还被日本公安带走。   基安蒂实在是一个好奇心很重的人:“不会吧,难道奥瑞安歌是boss的什么亲人吗?”   她的这句话让琴酒很不悦,目光冷飕飕的略过基安蒂接收到危险信号退缩的面色。   “不许随意揣测。”   基安蒂切了一声:“现在波本可成了boss面前的红人了,他把奥瑞安歌带回来。回来之后地位现在远超于我,都快要跟琴酒你持平了呢,难道你就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吗?”   仅如此波本,还获得了监视奥瑞安歌的权利。   很多人都很奇怪,boss是那种一次不忠百次不用的性格。   为什么偏偏对奥瑞安歌例外,很多人都旁敲侧击地问过boss,boss都没有给予回答。   所有人都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只有波本知道。   在计划之初的时候。松田阵平和水无怜奈问过安室透:“你有没有想过,你把奥瑞安歌带回去之后,boss会继续囚禁奥瑞安歌或者是直接杀掉。”   川合里野解释说:“老实说,我其实之前也是这样想的,可是在我第四次轮回的时候这个看法发生了改变。那个时候我虽然没有明确的和组织宣布决裂,但是我拒绝接受任务的行为也引起了组织的注意,可是最后我从警视厅逃回去的时候他们并没有处理我。”   奥瑞安歌对于组织来说的意义并不相当于一个普通的组织成员。   她的存在意味着组织的药物在研发成功之后能给boss找一个实验体先行试药。   所以就算奥瑞安歌触犯组织所有的禁令也不会被boss杀掉,只是会像之前在做这实验室内被关起来。   但是安室透好像想到了所有人的最前面。   “这一次奥瑞安歌回到组织里面和之前的意义不一样。”   松田阵平和水无怜奈都不明白,到底那里不一样。   安室透说:“奥瑞安歌是对日本公安欺骗、利用才回到了组织里,对于组织来说,奥瑞安歌是带有公安信息的愿意与组织和解。”   川合里野和boss的交流完全印证了安室透的这个猜测。   她被安室透带到了“万人神”渡轮的海下船舱内。   墙壁和地板都是用透明玻璃制造,因为是在海下所以初始温度也很低,需要打空调才能保证这里的温度适人生存。尽管如此,川合里野还是浑身起了一层麻皮。   其实川合里野去海下船舱里见到的并不是boss,而是贝尔摩德。   贝尔摩德说,因为现在日本这边动荡不安包括组织内部开始有些苗头,导致boss临时决定转移地点。   boss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身边只跟着一些跟随了多年的心腹。   川合里野忽然觉得有些有趣。   前几次轮回的时候也是这样。   在组织被红方入侵的时候,boss早已销声匿迹。   老爷子不愧是老爷子。   尽管他从未出现中低层成员的眼中,却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这群成员们的每一个动向,能够敏锐的察觉到组织里面一切变化。   但凡是有任何危机的可能,老爷子一定是最安全的哪个。   至于水无怜奈所说的贝尔摩德被boss惩罚也并不是水无怜奈所知道的那样。   贝尔摩德给川合里野看了一段录像,是boss留给川合里野的。   在录像里面,boss奄奄一息,整个人好像没有生命体征似的躺在病床上,旁边围着一堆看起来非常高档的高科技设备。   川合里野哼笑道:“所以这是因为没有我的备用血液输血,所以boss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吗?”   老爷子看起来好像快死了。   心脏检测仪上面跳动的频率有为低弱,好像随时就会变成一道横线。   留下川合里野的性命也不是老爷子的意思。   而是朗姆和贝尔摩德的意思。   自从川合里野被带走没多久,boss的身体状况就开始变得很不好,他在很早之前就服用过组织研发的未完成药物,身体里面的造血干细胞严重老化无法修复。   贝尔摩德坐在川合里野面前,看着满眼湛蓝色的海洋和浮动的海底水流,她在川合里野身边使劲深呼吸了一下:“Orianko,你15年前喂给boss的那颗药物,就是能够让boss促进血液新陈代谢的药物。在遇到你之前,boss必须要长时间的服用那种药物,来保证自己身体血管里面的血液足够支撑着他活下去。”   川合里野轻声哼道:“在遇到我之后就不需要了对吗?因为随时都可以从我的身体里面抽取血液。”   “是。”贝尔摩德并没有隐藏,直截了当的告诉川合里野。“你知道你为什么没有成为那其他7个失踪者吗?并不简简单单因为你是P型血,而他们是P型血血统里面的P1、P2等其他血型。要知道按照组织的能力,制作出同血统里的血型排斥的抗体和抑制剂并不是很困难。”   川合里野满脸桀骜,不置一词。   “我知道你还在生组织的气生气组织为什么不告诉你这种事,但是话又说回来,按照你的性格如果知道这件事的话,肯定会觉得自己被组织欺骗,然后大发脾气。”   贝尔摩德没有说错,事实上川合里野确实大发一通脾气。   川合里野的拳头挥向面前的玻璃墙,玻璃发出犹如洪钟般的震动,倒映着她死灰般冷漠而又疏离的表情:“难道是我错了吗?”   她一出生就没有父亲,被母亲和母亲的情人们虐待,是她错了吗?   为了活命逃出家门,又因为身上的血液与众不同被黑暗带走成为供血的细胞,是她错了吗?   渴望光明,远离黑暗的世界,却又因为曾经而被夹在夹缝当中被撕扯,是她错了吗?   她想要的最终不过是一个“家”而已。   却又一次次的,被黑暗世界、被光明世界唾弃和指摘。   “我想这一次跟着你那个所谓的‘恋人’逃离组织应该让你明白了吧?像我们这样的人,是不配再回到人类世界的。”贝尔摩德走过来,她附身端详着川合里野满目的溃败和死寂。“你在沙滩上行走过吗?就是那种满是细小颗粒的地质环境里,体验着那种奇特的剪胀性地质环境。匀速在颗粒状物质的环境内行走不会有什么关系,但只要你停下就会导致可以收到外力压迫而往下陷。Orianko,我们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从组织的角度来看。   奥瑞安歌就是完完全全的被日本公安利用和欺骗的笨蛋。   日本公安以爱意的名义把她带走之后,却又把她关在监管室内当犯人对待。   没错了,这就是他们红方卧底潜入进来之后回对他们组织成员做的事啊。   可怜的奥瑞安歌,居然还相信那些甜言蜜语……就像是十五年前的贝尔摩德一样。   而组织愿意原谅曾经叛逃过组织的奥瑞安歌,这已经是无上殊荣了。   多么宽容的组织、多么优待她的boss。   她的存在对于组织来说,就只是让boss的生命延续而已。   只要这个血包存在,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贝尔摩德伸出手臂,把这个十五年前自己带进组织的孩子搂入怀中。   “你已经没有选择了,Orianko。”   是留在吸着她血液的组织,还是跑到外面的世界成为囚徒。   川合里野已经没有选择了。   没有选择的人,组织用的才放心。   整个环境内暗得让人心慌,再明亮的光芒也照不进深海。   川合里野看着广袤无垠的海峡线,她努力的往岸上看,但是什么都看不到。   这也是朗姆和贝尔摩德一致认为可以继续留下奥瑞安歌的原因。   川合里野的表情被蔚蓝色的海洋映照的就像是被某种光线扫过的一样,脸上挂有一种被熄灭的希望。   这种希望被贝尔摩德以为是她被苏格兰欺骗,但实际上是因为川合里野第一次发现自己居然会是一个负累。   对诸伏景光的负累。   她带给诸伏景光的不幸和灾难,尽管所有人都没有说过,可就是这样血淋淋的呈现在她的面前。   奥瑞安歌,不仅仅只是一个代号而已。   而是一个身份,一段人生和一个过去。   如影随形的跟着她,不管她如何努力的拉扯都没有办法从自己的身上剥离,哪怕连着皮肤和血肉一起剐掉,还是会结结实实的粘合在她的灵魂里面。   或许贝尔摩德也是这样的心态吧。   所以贝尔摩德从不敢为了自己的那两个珍宝脱离组织,因为怕把自己变成灾难给予那两个孩子。生长在黑暗中的人注定只能在黑暗默默的守护,不敢让人看穿自己的心思和软肋,否则自己和对方都是万劫不复。   但贝尔摩德不知道,她的神也没有抛弃她。   只是因为贝尔摩德身边的浓雾太多,她已经看不见了。   海水幽深,犹如幽冥地狱。   外面的世界是白昼还是深夜,海底里面的人是看不见的。   海水流向难测,亦如这次轮回的走向,也已经不在川合里野的认知之中了。   偶尔会有几条深海中的鱼群朝着她的方向而来,但是在触碰到玻璃船舱的时候,它们又会立刻转向离开。   川合里野就像是藏匿在河川与海洋之中的鱼儿,等着岸上的人给自己撒饵。   “万人神”渡轮停留的地方就是东京湾,现在的海洋上面浮现着淡薄的冰层,但是随着暖阳的温度上升,冰雪逐渐有了消融的意味。   川合里野自从被波本带回来之后,性格比之前更加恶劣。   她开始拒绝和别人交流,喜欢一个人独处着不被任何人打扰,自己的领域在被打破后就会暴躁的对别人动手。   boss的身体状况很差,被安置在组织大隅海峡的黑岛上,那里在很久之前就被黑泽家族的富商收购。   当时是以琴酒家名义买下来的,因为岛屿的面积并不大,所以作为旅游开发并不适合一直以来也没有引起警示厅们的注意,所以只当做是一些富商的旅游度假的场所。   日本周遭的小岛众多,宇治群岛、男女群岛、甄岛列岛一堆乱七八糟的小地方,山高皇帝远的,也不经常有人去巡视。   所以这块黑岛就成了组织boss很喜欢去治疗的地方。   boss这些天因为没有新鲜的血液输送,所以一直都保持着半昏迷的状态,在知到川合里野被找回来之后,组织实验室内也开始马不停蹄的为boss输送血液。   川合里野虽然没有被组织惩罚过,但是信任度明显也不如曾经。   朗姆和贝尔摩德都没有制止川合里野在海下船舱实验室内发脾气,反而在一起交流,都想起了十五年前的那件事。   朗姆放下手里的酒杯,眺目远望:“贝尔摩德,我一直都觉得你对奥瑞安歌这么上心,是因为在奥瑞安歌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十五年前你与格兰昆奇那件事,一直都是你的一生之痛……”   “别说了。”贝尔摩德冷声打断朗姆,很不想要讨论这个话题。   朗姆伸手揉了一下自己的眼罩,似乎有些勒地不舒服:“那个时候你也和现在的奥瑞安歌一样,被欺骗之后的消沉和憎恨,让自己能够完全的坠入黑暗。”   对于这件事朗姆其实很高兴,因为他知道奥瑞安歌可以真真正正的成为一个黑暗中的屠夫。   “让她去杀掉苏格兰吧。”朗姆说道。“以此证明,她真心要回归组织。” 第122章 122:夫妻   在针尖从川合里野手臂肌肤内抽离的时候。   一只戴着丁晴手套的手指摁住了出血孔。   防菌口罩内冲着川合里野弯眼笑的双眸, 好像在热情期待家人回家的孩子,带着某种真挚的笑意。   “欢迎回来,我的缪斯。”   沙赖又雾看着她素白色的肌肤之上,从细小的针眼里面流淌出来的鲜红血珠。   带着一种摄人心魄的香气, 时时刻刻在诱惑着他蠢蠢欲动的心跳。   明明颜色和其他血统的人都是一样的。   可却是千千万万种最独特的那个。   朗姆的意思是, 自从沙赖组倒台之后、“炽天使”号也被停运。   组织没有了渠道能够从国外获得违禁药物。   所以“万人神”渡轮暂时还不能放弃。   只留了一个实验室在“万人神”渡轮内, 并且把这个实验室暂时留给沙赖又雾负责。   刚加入组织没多久,就能够一个人负责一间实验室。   组织里面的人都说, 这位被组织一直寻找的“永夜”未来很有可能会成为组织研发药物的中流砥柱。   沙赖又雾坐在自己的实验室内,手里捧着一杯手磨咖啡, 热情地给川合里野也倒了一杯:“这个口味是威马逊风的咸甜口味, 我想你应该会喜欢。”   川合里野等到自己的针孔不出血了之后, 看着摆在自己手边的咖啡没有动:“组织里面等级分化严格, 这么快就要提拔一个刚加入组织的实验人员,看样子是缺这方面的人手了。你的父亲现在还被公安们关着, 之前沙赖组的那些下属们现在都食不果腹,你还在这里惬意地喝着咖啡, 真是让人唏嘘。”   沙赖又雾的头发和实验室的墙壁一样白, 他的肤色因为长时间被口罩遮住而捂出了少许白色。   川合里野的眼睛里面好像从来都没有过他的存在, 即使沙赖又雾站在实验皿前,将她的血液滴在器皿上用显微镜观察时,对她讲解着如今组织药物研发的程度。   “尽管组织现在对我还不够放心, 没有让我接触到最核心的药物配方。但是这并难不倒我, 因为我那个不成器的老爸之前和这个组织有过一些交集, 购买的那些市面上找不到的药物配方我这边也有过备份。”沙赖又雾像是一个准备制作的艺术家, 在川合里野的身上寻找自己的灵感。   川合里野想, 组织之前会通过泰斯卡来跟外界联系, 收购一些违禁药物进行研发。   现在沙赖组基本上相当于倒台,所有的信息都在公安那边。   现在泰斯卡想必应该很着急吧。   它还不知道沙赖组那边关于自己的讯息有多少,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之后的盘查。   虽然泰斯卡不在这里,但是却和组织实验室里却有许多交流。   而且,明显能够感觉到泰斯卡因为自己白道上面的事情被查而有些慌乱,最近几天频频联系组织里面的人,甚至于沙赖又雾都听说过了这个人的名字。   “那个家伙似乎对我的存在很不满意。”沙赖又雾晃了晃手里的咖啡杯,一脸无辜。“你知道在远古森林的时候很多领域里都会被动物们画上属于自己的符号,而对于闯入者都会给予最大程度的驱逐。”   他指了指自己:“我就是那个,想要被他驱逐的人。”   前段时间组织疯狂跟红方们叫板,导致好多组织成员被抓。   组织现在各个部门都在缺人。   生物学家和研发药物的专家也是组织一直都在寻找的对象。   在此之前,boss还是很器重泰斯卡的。   不过现在似乎……对泰斯卡最近对表现有些不太满意。   川合里野瞥了沙赖又雾一眼,满眼不耐烦。   现在的时间应该是陆地上面的正午时分。   但是因为海下船舱接受不到外面的光源,所以必须要通电才能照明。   沙赖又雾的表情在灯光之中,犹如被分割成好几个光影的明暗地点。   他看着川合里野的表情有一种春色陇上茶的惬意。   “组织为了能够实现永生,在这一点上,我与他们的看法不同。”他说。“对我而言,人的生命只有死亡才是最完美的结局。一个人,在出生之后的自然衰老,就像是伦敦那些艺术家们为自己的画作涂抹上最后一笔终结。一个永远都画不完的作品,究竟哪里吸引人了呢?”   所以,他才会执着于完美的无痛死亡。   川合里野很不喜欢和他说话,总觉得这家伙从头到脚都有一种从棺材板里走出来的死亡气息:“所以你怎么就愿意‘纡尊降贵’地来到组织里呢?”   沙赖又雾笑而不语。   他目送着川合里野离开,看着川合里野去找门口的水无怜奈和安室透后,又把目光收回到了桌子上自己精心为川合里野调制的咖啡,觉得有些可惜。   咖啡已经凉了。   上面还有他练了很久的拉花。   漂浮着的奶油呈现出爱心的形状,但最后都被沙赖又雾倒进了洗手池中。   他曾在母亲的墓碑前许下愿望,会制作出最完美的艺术品。   很快,这个愿望就要实现了。   *   当初川合里野逃离组织被归功于金巴利的头上。   所有人都以为是金巴利把川合里野放走的。   川合里野回来的时候,贝尔摩德还问过她金巴利去哪儿了。   川合里野根据之前安室透教给她的话术,完美地把贝尔摩德骗了过去,只说是当时金巴利想要杀掉她但是被自己反杀扔进海里了。   贝尔摩德对川合里野的这句话没有什么异议。   安室透作为把川合里野带回来的“功臣”,也被贝尔摩德和朗姆赋予了“看管Orianko”的重任。   水无怜奈获得代号之后,地位在组织里面也算是扶摇直上,现在整个儿“万人神”渡轮的地下船舱里面就只有她和安室透两个代号成员,其他的都是实验室的边缘研究人员。   铜狗偶尔会过来“看望”一下川合里野,他比任何人都害怕川合里野再次逃离。   之前组织直到川合里野叛逃之后进行过调查   调查金巴利是如何知道川合里野位置的。   铜狗为此担惊受怕了很久,因为消息就是从他这个地方流出去。   在见到川合里野的时候,铜狗很是欣慰,留下了一大笔钱美其名曰是让川合里野在“万人神”渡轮里面过得舒服点,实际上就是希望川合里野能够老老实实待在船舱里面别再跑了。   “万人神”渡轮在川合里野被带走之后就清理掉了所有的实验室装备,警方们过来盘查过很多次都没有查出什么东西来、再加上这艘渡轮的股东有一个还是政务要员和贝尔摩德在白道上的身份莎朗·温亚德关系匪浅,大概率是莎朗·温亚德石榴裙下的某位倾慕者。   所以并没有被查封,而是继续筹备着等天暖和一些之后正式启航。   那个人是谁,川合里野一直都不知道,只是偶尔听贝尔摩德提起过似乎是位对日本政府很重要的议员。但是这个人的口风很紧,贝尔摩德曾有意无意地跟那个人套取过很多有关于政府的重要信息,但是那个人都守口如瓶,只和贝尔摩德保持“互相索取”的关系。   但这并不以为贝尔摩德就从他身上获得不到别的东西。   变声成了这个人的声音,向警备局匿名举报公安部的诸伏景光这种事情还是很轻松的。   安室透说了一些在川合里野离开之后发生的事情。   川合里野的离开,让诸伏景光发生了一些改变。   水无怜奈排除了监听器和监视器的地方,给川合里野找了一个还算“安全”的居住房间,三个人经常在里面交流。   “他调集了所有能调动的公安人手,抓捕了数十位沙赖组遗留在外的成员,包括之前沙赖六合手底下的左膀右臂。”安室透站在船舱的玻璃里面,四周因为靠近海洋而光线慢慢暗淡,增添了少许的叹息。“他变得激进、决断而又不留余地。”   变得,更像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公安了。   川合里野在听到他名字的时候,心里排列的灯火摇曳,烧灼着跳动的心思。   安室透继续说:“当初他申请的‘执行人计划’没有得到警备局的许可,就是因为没有在我们的卧底期间有过‘帮助’。这个‘帮助’的程度越大,能被批准的可能性就越高。”   水无怜奈拍了一下手,想到:“泰斯卡这么多年以来,在白道里隐藏自己并且导致多人失踪,如果能把他抓到的话,应该算得上是很大的‘帮助’了吧?”   安室透点点头:“是的,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如果能抓到组织核心内部成员就更好了。”   比如……朗姆、贝尔摩德和琴酒这种地位的人。   当时他们几个人在商量这个计划的时候,松田阵平掐灭手里的烟,勾着安室透得脖子笑:“如果我是诸伏的话,我一定揍死你。”   可是没想到景光还是景光,在知道这一点之后,并没有像松田阵平说的那样挥拳,而是跟安室透谈了一个条件。   那就是把管控全日本黑色帮派的权利,分派给他。   “他为什么要这个权限?”川合里野不懂。“我知道现在日本有很多黑色帮派都在警察厅的生活安全局那里有过备份,但是那些人也一直都是无法掌控的不安定分子,他为什么要……”   安室透知道景光的想法,他笑而不语:“现在国家对于这些黑色帮派开始逐渐重视,但是因为一些历史遗留问题如果全部都处理掉的话不太可能。如果没有办法处理掉的话,那就需要一个人来负责帮忙管理。”   其实景光还有一个条件,这个条件是跟川合里野有关的,现在……还不能告诉她。   但安室透也确确实实的被景光拜托了。   ——“Zero,可以把她平平安安的带回来吧?”景光。   安室透只看到了景光瞳孔里面的光影,仿佛全世界都在他的眼里消失。   认识了诸伏景光这么久,认识诸伏景光的人都说他是一个个性随和、不争不抢的性格,是可以把自己内心最大秘密告知的伙伴。   可是谁也不知道,在诸伏景光的心里也藏着这样的心事。   是他可以用生命和未来职业交换的秘密。   管理黑(hei)帮?   这可真是个大胆的想法。   *   “你应该也很憎恨那个家伙吧?”贝尔摩德难得来找川合里野,开门见山的这句话让川合里野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苏格兰欺骗了你,让你叛逃组织,如果有可能杀掉他的话,我想你应该不会拒绝。”   川合里野知道她是什么意思:“讲得这么好听,无非就是不能相信我。贝尔摩德,你可真会说这种场面话。”   贝尔摩德也没有否认:“是啊,毕竟你之前对boss那个态度……”   “那你十五年前,有亲自去处理掉那个……叫什么来着?哦,格兰昆奇?”   奥瑞安歌这个家伙,嘴臭心黑手毒。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一说话能把人气的半死。   贝尔摩德的脸色发白,在逆着光的地方憎味分明:“没有。”   川合里野哼了一声,满腹嘲讽。   贝尔摩德跟着说:“但我服用了宫野夫妇研发的第二代药物,成了组织的第一个实验体。”   第二句话在说出口的时候,贝尔摩德的语调就像是一个临死的人在交代遗嘱:“当时服用这个药物的人一共有十个,除了我之外,其他人都死了。”   而贝尔摩德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衰老过。   也就是说。   那个药物的成功率只有十分之一。   这并不能达到boss的心理预期。   像他那样的人,一定要保证万无一失才会拿来给自己服用。   川合里野在心里讥讽,四年后雪莉研发的那款药物也没能把这个成功率拔高上去,组织这些年都在忙什么啊?   贝尔摩德的表情里多了一重微妙的变化:“那对夫妻欺骗了我,他们明明说那款药物是毒药……”   川合里野:“……”   贝尔摩德的身形不动,可是骨子里面好像有某种物质在破碎崩裂,里面的骨血被打碎又重组,最后混合成了现在这幅躯壳,拖动着一个奔赴地狱的灵魂在这个时间游荡。   她早就应该死了。   在格兰昆奇把她抛弃在阿玛菲海岸上的时候。   可是那天晚上……格兰昆奇没有来,他把她扔在无人的沙滩上,让她独自一个人往地狱深处下陷。   后来,朗姆告诉她格兰昆奇的真实身份后,贝尔摩德曾偷偷地去看过格兰昆奇。   再然后,贝尔摩德被那一家四口的笑颜画面刺痛,像是丢盔卸甲的逃兵,仓皇而去。   贝尔摩德站在那里,依靠着透明的玻璃,身上穿着一件蔚蓝色的一字肩束腰开衩长裙,露出白皙笔挺的长腿和清晰的事业线。她的手里端着一杯“海洋之泪”的气泡酒,一口口抿着的时候,喉咙里发出犹如哽咽地吞咽声。   “回到组织里之后,我和你面临着相同的抉择。如果想要重新获得组织的信任,我必须要付出一些东西。于是我付出了遗忘那件事的权利,那件事将伴随着我长长久久、永永远远的像是蚂蟥一样粘连在我的身上,让我永远记住自己只配在阴暗的角落里,看着他在明亮温暖的房屋中拥簇着自己的家人。”   她吃掉了那对夫妻研发的药物,以为自己会死掉。   但是没有,她带着被抛弃和欺骗的痛苦永永远远地活了下来。   贝尔摩德递给了川合里野一把枪。   “Orianko,不要试图品尝这种滋味,那比任何伤口都会让你痛苦。”   “所以,直接杀掉他吧。”   “让那本不属于你的光芒彻底埋葬。” 第123章 123:樱花   贝尔摩德其实还是站在川合里野的角度上来思考这件事的。   就连波本都看出了这一点。   波本盛情邀请了贝尔摩德就餐。   二人坐在地下船舱的小餐厅内, 就着不是那么高档的餐厅环境,简单吃了一点蔬菜沙拉和空心粉。贝尔摩德美其名曰是女人保持身体年轻的关键,就是晚上的时候不能多吃热卡多的食物。   一个女人。   能够像贝尔摩德这样, 在拥有了美貌和身材之后还能保持着年轻的状态真是不容易。   尽管四周的光线暗淡, 但还是被二人吃出了一种奢侈餐厅的氛围。   流光溢彩的烛火摇曳在安室透麦色指骨上。   他捏着一根叉子将空心粉送入口中:“贝尔摩德,你对Orianko还真是好啊。知道现在boss还没有完全醒过来, 所以让Orianko处理掉苏格兰那个叛徒。这样的话等boss醒来也能有一个交代,让boss知道Orianko的的确确是被苏格兰欺骗。这样的话,就能留下Orianko的一条命了, 对吗?”   贝尔摩德没有食欲,随便吃了点蔬菜之后便撑着脸歪头看他:“有的时候男人太聪明并不是一件好事。”   安室透有些疑惑:“不过我一直都很奇怪, ‘万人神’渡轮之前被公安排查过,你还要让Orianko呆在这里……不安全吧……”   贝尔摩德眯了眯眼:“像你这么聪明的人也没有想到这一点吗?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就是因为这里之前被排查过, 所以猎人尝到了甜头才会在这种地方重复狩猎,不是吗?”   安室透笑了笑:“好吧,我还是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要在这里, 给‘我’举办一场生日宴会。”贝尔摩德笑容更甚, 指了指自己之后, 又立起一根手指在空中来回摆动两下。“你也可以理解为, 是给莎朗·温亚德的女儿——克丽丝·温亚德。”   “……”安室透眼睛微微转动, 明白了。“因为你不会变老, 所以在外以莎朗·温亚德出现时都会给自己画上带有皱纹的易容。可是‘莎朗·温亚德’这个人也到了枯木之年,按照外面人的理解也到了该和这个世界说再见的时候了。如果还一直活在这个世界上的话, 多少会引起一些外人的注意。”   贝尔摩德轻声笑道:“嗯哼, 没错。所以这个时候就需要有一个人能自然而然地以我的‘模样’在这个世界上生存, 所以我会让Orianko化妆成我的样子, 以‘莎朗·温亚德’的女儿‘克里斯·温亚德’的形象出现。而我化妆成‘莎朗·温亚德’的样子,在三天后的生日宴会上同时出现,为我之后的出现做打算。”   贝尔摩德顿了顿。   “到时候我会以‘莎朗·温亚德’的身份宴请诸多媒体以及医学界的所有权威,其中有一些是boss之前看中想要拉拢到组织里面的人。不过那些人的水准还不好说,boss打算让他们去黑岛上以‘学术交流’的名义,让他们在黑岛上呆两周作为勘察。”   安室透听贝尔摩德说完之后大概了解了:“所以这一次的计划就是以这个生日宴会为由,将boss之前相中的那些医学方面的专家聚集在此,并邀请他们前往黑岛进行‘学术交流’之后选取能够为组织效力的人员是吗?”   “嗯~哼~”贝尔摩德音调轻扬,赞许的点点头。   安室透故作迷惑:“可是你怎么知道苏格兰那个叛徒一定就会来呢?”   “因为泰斯卡在很久之前就跟我说有红方的人盯上了他,现在泰斯卡也已经确定了就是苏格兰。如果泰斯卡上船的话,苏格兰那个家伙也会上来的。”   “可是这样的话我们不是很危险吗?苏格兰肯定会有备而来,到时候的话……”安室透意有所指的询问道。   贝尔摩德脸上露出的深不可测的笑意,没有接着安室透的话继续说,只是捏起自己面前的高脚杯,轻轻抿了一口补了一句。   “这是……秘密。”   *   “莎朗·温亚德”为自己女儿筹备的生日宴会这件事在影视界和日娱内、媒体界引起了广泛关注,   作为昔日赫赫有名的影后,国内外诸多好友都打来电话慰问。   那些冠冕堂皇的话语,贝尔摩德早就应对自如。   如数应邀了那些人之后,贝尔摩德轻了轻声音让自己的声线从“莎朗·温亚德”的衰老变得正常,她伸手拂去耳边的金色垂发,叹道:“和这些人打交道真是麻烦。”   安室透坐在旁边笑笑,没有说话。   贝尔摩德注意到他的视线,朝着他看去的时候有些心血来潮:“从刚才你就一副想要跟我说些什么的样子,到底有什么话快点说吧,不要这样遮遮掩掩的了。”   安室透耸耸肩:“我就是觉得有点奇怪,泰斯卡在组织里面一直负责帮先生寻找P型血和国外非法走私组织进行贸易往来,先生就不担心放出去的猎犬就再也找不回来了吗?”   贝尔摩德还没听懂安室透的意思:“泰斯卡是当初组织建立之初就陪伴着先生的人,因为他主要负责的内容比较特殊,所以需要长时间的呆在外面并且还要有一定的白道身份,这也是boss最一开始同意的……组织里面只有我、朗姆和先生见过他的样子。这也是为了保证泰斯卡在外面能够安心的帮助boss寻找boss需要的东西,他的身份知道的人越少暴露的可能性就越少,能够在外面为boss效力的时间就越多。”   换句话来说。   泰斯卡就相当于是boss养在外面的一个秘密武器。   如果之后组织有什么事情的话,还能让泰斯卡帮忙在白道上面找一个栖身之地。   缓了缓思绪,贝尔摩德听懂了安室透的暗示,整体表情开始拉紧似乎陷入了沉思:“你是觉得泰斯卡有什么问题吗?”   “这个我也不敢定义,就是之前在‘万人神’渡轮上的一个发布会你应该知道吧?那个叫二宫结奈的日本影星差点被人伏击,这件事的手法很像组织里那位大名鼎鼎的泰斯卡。可你也知道,如果那个时候真的狙中了二宫结奈,肯定会引起舆论探讨。到时候‘万人神’渡轮肯定会因为出了人命而被查封……”   聪明的人喜欢说一半藏一半。   有的时候说的太清楚,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贝尔摩德不是没有跟朗姆讨论过这件事,他们两个人也觉得泰斯卡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呆在外面,对组织里面的事情似乎没有那么上心。   当初狙·击二宫结奈的那个行为确实很奇怪。   泰斯卡的举动已经不再是建立在为组织着想的境地了。   但是现在boss还没有醒过来,贝尔摩德和朗姆也不敢贸然处理泰斯卡。   很多时候,人心里面的深层意识就像是下陷的沙滩,一但停止脚步之后就会往最深处凹陷。   当怀疑的种子埋在心里之后,悄无声息期间便会生根发芽。   *   川合里野手里把玩着那只黑色的EAA,枪托很符合女性手小的设计,弹匣很满。   水无怜奈坐在机舱床旁边,看着川合里野将这只手·枪当成玩具似的在手里扔来扔去,额角有些冷汗:“刚才波本带来的消息说,贝尔摩德似乎确实对泰斯卡有些意见。”   川合里野并不意外。   组织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那可是任务失败了也会被杀掉的残酷地狱。   没有人会愿意一直身处在地狱之中的。   水无怜奈说:“你之前让我调查的哪位CISI的探员我已经调查清楚了……”   川合里野听着水无怜奈在自己耳边讲述着十五年前发生的那件事,从贝尔摩德的角度已经知道了大部分都故事,但是从另一个人的角度……   整个故事好像又发生了别的变化。   水无怜奈说了半个多小时,但是看川合里野的表情似乎没有特别的意外,她有些好奇:“你好像早就知道会是这样……”   川合里野从机舱床上跳下去,晃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说:“因为之前轮回的时候,贝尔摩德在被波本杀掉之前跟我说,让我去一个地方……虽然那个时候她并没有把那个地方告诉我,但是我记得贝尔摩德那个时候塞给了我一个东西……”   “是什么呢?”水无怜奈问。   “我被波本杀掉了,脑袋中彈之后一切意识都消失了。”   水无怜奈觉得有些可惜,但川合里野又说:“不过我记得那个东西的手感,是一个徽章,CISI的徽章。”   为什么,在组织覆灭的四年后。   贝尔摩德要让川合里野去找CISI呢?   那个时候对于组织成员来说,逃亡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除非……贝尔摩德觉得CISI有人能帮到川合里野。   水无怜奈和川合里野的同时沉默,让整个氛围变得有些沉重。房间里面只有一个巨大的落地钟,钟声荡漾着,随着秒数递增而传来“滴答”的声音。   今天的抽血到时间了。   水无怜奈跟在川合里野身后前往组织实验室的时候,看着沙赖又雾站在一堆实验器材前把那些标注好了编号的器皿分类刚放好。   紧挨着桌子的有一个半人高的机械针孔舱,从外貌看很像是目前日本市面上最喜欢塑造的胶囊造型。通体的银灰色设计中间以一个深空灰的白条当做开关,正对外面的地方有一个玻璃可以看到里面摆放着被叠放整齐的血袋。   白色的袋子里面装着红色的血液,每一根管子都和这个胶囊真空舱里的氧气装置连接。   似乎一直都在给这些从人体里面抽离的血液供氧,让这些血液一直都保持着最新鲜的状态。   不用想也知道,这里面的血袋都是谁的血。   沙赖又雾看到两个女人的视线一直都在这个真空舱内,一副绅士的姿态准备跟二人科普,但是川合里野实在不感兴趣,就听水无怜奈和这家伙聊了几句知道这个胶囊真空舱是泰斯卡交接过来的。   走出实验室之后,水无怜奈小声在川合里野耳边说:“自从沙赖组倒台之后,泰斯卡就没有能够和国外走私团队间接接触的渠道了。”   这句话也意味着。   泰斯卡必须要自己出面。   所谓的“克里斯·温亚德”生日宴会已经把一些该邀请的人都邀请出去,一些川合里野听说过的没听说过的人都有。   但是那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次生日宴会一共有两个目的。   一个是把这群医学方面的专家“请”到黑岛上给boss进行治疗。   然后……就是让川合里野去处理掉那位组织的叛徒。   ——苏格兰。   *   警视厅公安部这边因为最近有部分公安同僚们伤势痊愈之后复职,就在神代源的父亲从富山回来之后,又开始收拾外出的行装。   母亲站在卧室门口,看着自己丈夫站在窗边把行李箱摊在床铺上,把里面脏了的衣服换掉,然后又从衣柜里面拿出新的衣服塞进去时,有些担忧的问道:“你又要出差吗?”   神代千泽应了一声,在收拾的空隙当中抽出空来对妻子抱有一笑:“是啊,最近有一个特别的研讨会,据说召集了很多医学方面的专家,我一定要去看一看……”   妻子叹了口气,看着丈夫这些天有些憔悴的面孔很是心疼:“这样啊,我来帮你收拾吧,你休息一下……”   神代千泽摆摆手,轻柔地拍了拍妻子的肩膀对她说:“没关系的,大丈夫连自己的衣物都收拾不好的话,过分麻烦妻子也太不绅士了。要说辛苦还是你最辛苦,这些年来帮我打理着家中里里外外,还把阿源教养的这么好……”   妻子有些脸热,满脸幸福的被丈夫推出来后看着同样优秀的儿子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结婚这将近25年里面,丈夫每天都像这样一日复一日的对待自己。   她真是太幸运了。   能够拥有这样完美的家庭。   电视上面正在播放着国际影后莎朗·温亚德为自己女儿召开生日宴会的新闻播报,母亲很感兴趣的摘掉身上的围裙坐在了神代源的旁边。   “啊,是莎朗·温亚德啊。我真的特别喜欢看她和有希子拍的那部特工电影。”母亲向往地看着电视荧幕,满脸陷入惊讶之中。“她已经有女儿了吗?也是了,她都快五十多岁了,只是这消息来的也太好了吧,都没有听说过她结婚……”   神代源难得见到母亲这样一副追星族的小女人姿态,便笑着跟母亲解释道:“据说是因为莎朗·温亚德年轻的时候丈夫死于火灾,所以这件事就作为她人生当中的一件往事不愿意被外面的人知道。因为自己长时间的需要外出拍戏,也没有很好的照顾自己的这位女儿,导致女儿跟自己的关系很差。听说这一次为女儿举办生日宴会,也是想要缓和一下自己和女儿之间的关系。”   “原来是这样啊,她的女儿跟她年轻的时候长的可真像……”母亲看着莎朗温亚德的呈现在电视屏幕上面的照片,忽然面露神往的把目光转向了客厅,墙壁上面挂着的结婚照。“二十五年前我和你父亲结婚的时候,有一个很漂亮的女人来参加过结婚典礼呢,长得就特别像莎朗·温亚德,但是戴着一个宽檐帽看不清长相也没有莎朗·温亚德那么漂亮,不过气质和身材真的拔尖……”   “是吗?之前倒是没有听您说起来过。”神代源笑笑。   母亲有些惋惜:“我们之前还有一个结婚录像带呢,不过你父亲并不是很喜欢录像,所以就给扔掉了。”   不仅仅是结婚录像带给扔掉了。   很多家庭都很喜欢制作家庭录像带,用于记录一些家里夫妇、孩子之间成长和变老的过程,对于一些日本人来说这很有意义。   但是神代千泽就很不喜欢并且也很抗拒。   这也是父母二人结婚那么长时间,唯一争执过的地方。   父亲收拾完了自己的行李,走出门的时候,听到自己的妻子和儿子闲谈也掺合了进来:“这一次我出差的话,大概率要一个月左右。一定要好好的守住这个家喔。”   妻子站起来笑道:“当然啦,明天才出发对不对?今天晚上晚餐的话我会用心准备的。”   “真期待啊。”神代千泽额角布满薄汗,似乎刚才耗费了很多体力的样子。   神代元路过父亲旁边的时候,忽然闻到父亲身上散发出一股很浓郁的腥咸气味。   这种气味在多年前神代源前往俄罗斯就读研究生的时候,在南萨哈林斯克的无人区闻到过。   每个国家都没有每个国家的气味。   日本的烟火脂粉味,韩国的渊源辛辣味,伦敦的时尚艺术味……   一个在某个国家呆的时间太久的人,都会沾染上那个国家的味道。   “父亲,听说富山大学栽植了许多新品种的樱花树,等到三月份春天的花,我们一家人都去看看吧?”神代源忽然开口,佯装闲谈的和父亲交流。   神代千泽心事重重,站在窗边的花草架台上一边浇水一边说:“好啊。”   “……”神代源。   他的研究生同学住在富山,前段时间那个同学发了ins说富山大学新引进的品种是车矢菊而非樱花……   父亲……真的去了富山大学吗? 第124章 124:修复   自从神代源在公安部内见到了诸伏景光之后, 他就隐约觉得当初那个“里之子侦探事务所”的人似乎有一些不太对劲,身份不像是他们自己所说的什么私家侦探。   于是神代源还让警视厅的同僚们去做过调查,发现那栋所谓的“里之子侦探事务所”已经人去楼空。   而且在警视厅档案库内也没有找到这个侦探事务所的注册编码。   最一开始神代源还以为当初在蔷薇夜洗浴中心见到这几个人, 是因为身为日本公安要调查沙赖六合的事, 所以伪装成了侦探出动。   但是现在神代源才知道确实有日本公安,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是日本公安, 至少那个红头发的女人不是。   窗户外面能够看到外面同样的独栋小楼。   他们一家三口在这个地方生活了很久。   附近邻居之间关系处得也很好。   他们一家三人之间只为了之前父亲偶然进入“炽天使”号上的地下赌坊,欠下了五千万的日元而让平淡温馨的家庭稍微有了一些动荡。   父亲浇完了客厅里面的花朵转身朝着院子里走。   那些高高瘦瘦的绿植被母亲打理得非常漂亮,茂盛地盛开在这寒冬腊月里面, 颇有生机。   父亲前脚刚走,神代源就看着母亲抱着父亲的衣物走向洗衣机:“之前父亲说过医院有些周转不开, 欠下沙赖组的那五千万是卖掉了在老家的农田……”   “啊?没有的事啊。”母亲把衣服塞进洗衣机内,回头看着站在身后的儿子。“老家的农田三年前就卖掉了, 那五千万不是你问朋友们借的吗?”   “……”神代源的心绪生出一种异常的预感, 就连询问母亲的声音都透露着少许紧张。“并不是……您再好好想想,老家的农田真的是几年前就卖掉的吗?”   之前东京警视厅内的许多同僚都被一股莫名的黑暗势力攻击。   所有部门都波及了唯独检视三系的人安然无恙。   他倒也不觉得这件事一定就和父亲有什么关系,但是神代源想起自己因为血液污染这件事导致被停职的这件事, 当时只有父亲来找过他。   平日里在做鉴定的门有指纹密码锁。   一般这种密码锁都会记录开门和关门的时间, 尤其像警视厅这样对证物保管非常严苛的地方, 这也是为了保护一些要员不会被别人栽赃陷害。   在公安指摘他鉴定过程当中出错, 影响了DNA的鉴定结果时。   神代源曾去调取过鉴定室的开门记录, 发现有一个开门记录用的确实是他的指纹, 但时间是他不知道的。   神代源从小到大就对时间观念非常敏感。   虽然前后时间相差的并不多,但是神代源心里清楚那个开门的记录并不是他。   现在市面上有很多指纹拷贝的工具。   神代源曾一度怀疑是不是身边的同僚做得这样的事情。   但是因为那段时间警视厅有很多人被不明黑暗势力伏击, 导致有很多同僚请假回家或是受伤住院。   所以警视厅的同事们基本上就可以排除在外。   那么……唯一有可能的就是当天去找过自己的父亲。   可是为什么呢?   父亲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他有没有理由这样害自己的孩子啊。   像这种证物污染的行为, 搞不好会直接丢掉工作。   母亲对于神代源的疑问, 仔仔细细地回忆了一下, 非常肯定的对神代源说:“我记得很清楚,三年前还是我带着地契去的银行……”   神代源不说话了。   晚上的时候,母亲准备了丰盛的晚宴,餐桌上父母二人还在热络地聊着天似乎在说着最近东京天气转暖的事情。   自从自己被停职之后,父母都不会多过问这件事,为的就是让神代源不要太伤心了。   父亲还开玩笑地说:“如果之后没有办法做法医的话,跟我一起做医生也不错呀,刚好我们家的医院未来还是要有人继承的……”   母亲连连点头,神代源在吃饭的空隙问了一句:“父亲,您这次要去的地方是哪里啊?刚才看到您在收拾东西的时候,好像带了很多轻薄的衣服。就算现在东京似乎开始转暖,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温度又会降下去。”   “放心吧,我心中有数的。”父亲没有明确说自己要去哪里,只是用这样的一句话搪塞过去。   神代源不是那种喜欢逼问父亲的性格,从小到大自己对父亲就是敬重和爱戴。   他的所有生活习惯、语言谈吐都完全复刻了父亲的样子。   可是直到现在神代源才发现,自己其实并不是很了解自己的父亲。   至少……他第一次发现父亲的眼睛近视度数并不深,但还是很喜欢在鼻梁上戴着一副看起来边缘轮廓很厚的镜片。   母亲做的醋溜蒸鱼摆在父亲的面前,但是父亲没有动一下。   不仅仅是鱼,凡是桌子上的发物,父亲都没有下筷子。   父亲吃完晚饭就要走,连晚上要在家里住的意思都没有。   感觉就像是,生怕被家里人发现身上有伤口似的。   神代源放下筷子,起身朝着自己寝室走:“我吃好了。”   母亲看了一眼碗里剩余的饭菜,仰首问道:“你今天胃口不好吗?”   “是……”神代源走向T字形的走廊,在餐桌上二人都瞧不见的时候,转身走向走廊尽头的洗衣机,从里面取出父亲的一件薄衫,借着微弱的光在薄衫后侧肩膀位置隐隐约约看到了少许血垢。   这件衣服明显是被清洗过的,上面还有洗衣液的味道,为什么父亲还要说这件衣服是脏的要重新洗一遍呢?   而这些血够渗进了衣料纤维里面。   说明了父亲刚才在餐桌上没有吃海鲜确实是因为自己的身上有伤。   “我要走了。”父亲站在客厅里拎着自己的行李箱,依次和自己的儿子和妻子告别。   神代源目送着父亲离开后,心事重重。   他……在这一瞬间,竟然有一点想偷偷地跟踪。   他是疯了吗?   神代源躺回了客厅的沙发上,耳边听着母亲在院子里的仓库清理东西,隐隐约约还传来被灰尘呛到的咳嗽声。   院子里的酒窖布满了灰尘,里面有一个小区域是父亲不允许进入的地方。   母亲也只是在外面稍作打扫而已。   本来神代源也不会随便进去,但是心里的疑云多了之后就像是找到了气阀的塑胶气球,逐渐开始蔓延扩大。   神代源穿着一件单薄的羊毛衫,走出客厅直奔酒窖而去听到母亲诧异的惊喜说道:“咦?这个原来在这里啊。”   “是什么?”神代源走到旁边,看着母亲如获至宝般地从一个堆积着厚厚灰尘拿出一个录像带的盒子。   “这是我们结婚一周年的纪念录像带。”母亲轻轻掸去上面的灰尘,捧着录像带回到屋内插·在录像机卡槽里。“这还是我偷偷录的呢,没有跟你父亲说过。后来藏的时间太久,连我自己都忘记放在哪儿了……”   录像带因为年代久远而有些老旧。   在刚读取的前几秒里面闪烁着雪花碎片,让人产生出一种时空扭曲的错觉。   母亲一边等待着录像带读取,一边笑着跟神代源说:“你知道吗?你父亲追求我的时候还是个一穷二白的小医生,当时我父母并不是很同意我们在一起的,但是也幸亏我没有看走眼……”   这一点神代源当然知道。   自己外公外婆也是从医的专家。   现在的神代医院在很久很久之前还属于自己的外公外婆,是在外公外婆去世之后才让母亲继承,而又由母亲转赠给了父亲并将医院更名为神代医院。   “你知道吗,当时我要和千泽结婚的时候,你外公外婆非常反对。还说他是贪图我们安斋家的医院和财产,虽然那个时候我的娘家财力确实比较丰厚。但是千泽也是靠自己的实力,才能在东京这种地方开展出属于自己的名气……”   神代源听着母亲讲述他不知道的一些往事。   显示屏上面的录像内容开始逐渐归于正常,是母亲第一视角的自拍录像,那个时候的母亲和父亲都很年轻,父亲也没有留着现在这样的胡子……   母亲把录像机摆放在家里的花盆后面,不仔细看的话看不太出来。   所以在录制的全过程当中,父亲都不知道这个录像机的存在,母亲在家里筹备了丰盛的晚宴庆祝二人结婚一周年的纪念日。   电视机里的母亲满脸幸福地等待着丈夫回家,电视机外的母亲回忆着当时的生活。   “我们两个人结婚没多久,我的父母就相继去世了,这也是我们第1次两个人用轻松开心的心情来度过一个纪念日。”母亲想起了自己的父母,觉得有些难过,声音也变得有些低绰。“那个时候千泽跑前跑后,真的为我父母的葬礼做了很多。如果那个时候没有他的话,我大概率也撑不到现在……”   这件是神代源倒是没有听母亲提起来过,也不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看着母亲有些难过的表情,小声询问道:“外公外婆当时去世的时候,是在您和父亲结婚一周年之内发生的事情吗?是因为什么样导致了两位老人去世呢?”   “这个我也说不清楚,当时我父母二人先后不到三个月分别去世。一个是因为在修葺房梁的时候不小心跌落下来摔碎了脑颅,一个是在外面等车的时候忽然心猝死亡。”这么多年过去了,母亲也已经释然。“很多时候健康真的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要……”   电视机内的录像带在缓慢地播放着,大概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长。   整体的过程就是母亲和父亲。就餐的时候说及了一些日后的规划问题。   二人还喝了一些酒,不胜酒力的母亲,喝了没几口就有些醉醺醺地瘫在了餐桌上。   电视外面的母亲还有一点害羞地捂住了自己的脸颊说:“哎呀,千泽应该没有对我做什么奇怪的事吧。”   神代源跟着笑笑:“父亲不会的。母亲在录完这个录像之后,没有自己看过吗?”   “没有……因为我想要等到金婚的那年,和千泽一起看来着,这样才有意义啊。”   然而事实确实如此,神代千泽只是把自己的妻子扶到了卧室里,然后就出门打了一个电话。在电话里面,神代千泽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嗯嗯”了几句,似乎是生意上的朋友。再然后,父亲就手里握着一个东西然后走进了卧室。   神代源刚想问问父亲当时手里握着的是什么,就听到母亲“呀”了一声:“我想起来了,当时我喝得醉醺醺的,都忘记那个时候我已经通过验孕棒发现自己怀孕了。之后因为这件事,还被你爸爸埋怨了很久……因为担心酒精会伤害胎儿来着……”   “这样啊。”神代源看着母亲陷入了回忆的幸福当中,把刚才想要问的话题又咽了回去。   整个录像带的内容大致如此。   母子二人看完之后,母亲便开始准备去收拾餐桌上的残羹和垃圾。   神代源坐在沙发上,把这个当时还没有自己的时候录制下来的录像带一遍又一遍地反复看,看得母亲都觉得神代源有些太可爱。   神代源也不知道为什么。   因为被停职之后,这些天里他心里压抑着很多事。   人只要一闲下来,就会胡思乱想。   其中有很多就包括了自己的这个家。   时间已经很晚了。   录像带也不知道放了多少遍。   整个客厅寂静无声,母亲早早地就睡了。   地面被打扫得非常干净,只是在墙角里还有一个没有被清理掉的纸团。   神代源走过去捡起来的时候,电视剧里的录像带中刚好播放到了父亲打完电话手里拿着一个东西进卧室。   而电视剧外面的神代源刚好也站在了电视剧里父亲站着的位置,他拿着纸团的手刚刚好能够在左侧的落地窗玻璃上折射出来一团剪影。   那也就是说。   可以通过录像带里同样位置的玻璃上知道父亲当时手里拿着什么。   但是录像带实在是年代太久了。   当时的技术还不足以支撑这么高的清晰度,但这难不倒检视三系的鉴定专家。   尽管他现在还处于停职阶段,但是警视厅的同僚们肯定还是会卖给他一个面子。   鉴识管理系有修复AI的原纸CU仪。   神代源带着这个录像带,来到警视厅的时候没有人拦着,他一路畅通无阻直奔鉴识器材管理室,将录像带放入扫描仪里面的时候同时开启旁边的电脑进行图像处理对比和修复。   为了防止有人打扰,神代源特地将门上了双重保险栓,并且把室内的隔离栏杆锁死。   在漫长的读条时间之后,许多乱七八糟的数码呈现出来之后,原本模糊的那一帧图片开始逐渐清晰化。   但里面的东西还不够清楚。   神代源点着鼠标,滚动转轮。   他的瞳孔在浑浊的光亮里面扩大,然后在看到里面的东西后,开始支离破碎。   神代源看到了。   在那个落地窗的倒影之中,父亲的手里握着的……是一把手·枪。   “吱啦——”鉴识器材室的防盗门被人打开。   门外站着两男一女,这三个人神代源都认识。   松田阵平、金发黑肤的男人和那个红头发的女人。   安室透第一个开口,看着神代源站在荧幕后面部表情被扭曲了原先轮廓的样子,说道:“你终于发现你的那位父亲不对劲了。” 第125章 125:烧灼   神代源安室透和松田阵平跟自己讲的什么恐怖组织、研发药物、失踪的七个人。   “你的父亲, 神代千泽在组织里面的代号为泰斯卡。”安室透他们三人站在监识室外面的防盗铁阀外面,整个室内的光线非常微弱,外面的风灌入出气排孔扫在室内三个人的身上。   “二十多年前加入组织之后, 被组织的boss安排到处寻找p型血以及为组织提供市面上买不到的违禁药品。为了能够让自己完美融入这个世界,你的父亲盯上了你的母亲,在追求和示爱之下成功和你母亲结了婚, 并且在这段婚姻进行了不到一年的过程当中, 你的父亲让你的外公外婆服用了组织研发的毒药。”   组织研发的药物可以让人悄无声息的死亡,就算是体检也检验不出来死亡原因。   当年因为那两个老人家反对神代千泽和自己女儿结婚,也是为了安斋家的那座医院。   川合里野看着神代源犹如被暴雨沁湿的面色,面容隐藏在震惊和惶恐之中, 身上那身洁白色的制服好像也沾满了污垢。   这种表情很熟悉。   川合里野在那七位失踪者家属见面会上, 也见到过。   神代千泽在这么多年以来,以医院院长的身份接触了很多的患者,也有优先的条件能够了解到还未上市的一些特殊药物。   川合里野终于知道为什么在执行完沙赖组这个任务之后,诸伏景光会引起朗姆的注意了。   “当初在‘蔷薇夜·洗浴中心’里, 你父亲让你给沙赖六合转交的那五千万根本就不是什么赌资。”川合里野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神代源站在黑暗里面,影子像是被无限拉长的阴影无限蔓延, 堕入了某个不为人知的黑暗之中,逐渐被吞噬理智。   当初的那五千万, 根本就不是什么赌资。   而是购买违规药物的交易金。   用赌资的名义, 将这笔钱给沙赖六合。   就可以完美地隐藏自己。   不管是当初谋杀了自己妻子的父母、还是借刀杀人处理掉诸伏景光、再或者是用组织的复刻指纹硅胶窃取神代源的指纹进入监识室。   沙赖六合和神代源之间的秘密交易,在沙赖六合被公安带走之后被查了出来。   如果不是因为川合里野的话, 大概率会像第一次轮回里面, 等到四年后组织快要灭亡的时候, 沙赖六合被自己儿子送进监狱之后才把自己和泰斯卡之间的交易说出来。   自己的儿子、妻子, 都在泰斯卡的利用之中。   在这短短的一瞬间,大量的信息涌入神代源的思绪,让他的神智犹如进入了漫长的悬空状态,无法落地也无法回归自己的身体。   在录像带里面,神代源看到了自己的父亲,握着□□进入了母亲的卧室。   想必那个时候在获得了母亲娘家的财力之后,父亲大概率也是想要把母亲处理掉的吧?   他似乎没有理由怀疑面前这三个人刚才给自己灌输了得这么多的信息。   因为在父亲握着手·枪进入卧室之前打的那通电话,应该就是打给那个所谓的黑暗组织成员。   “你的父亲当初是因为知道了你的母亲怀了孕,所以才没有对你的母亲动手。这么些年以来,你的父亲借着你们这个家庭作为伪装,你所看到的一切全部都是假象。”   安室透的这句话对于神代源来说太过残忍。   父亲这个角色对于神代源来说不仅仅是家人,而且还是人生履历上面的老师、陪伴者。   “骗人的……”神代源的眼底里是没有尽头的深渊。   怎么可能。   “之前你父亲应该跟你说过他去了一趟富山大学吧?但实际上并不是,他是去和俄罗斯科尔萨科夫的非法走私组织进行了团伙交易。我想你应该也发现你父亲的身上有受伤的迹象,那是在上个月的上野县和公安部的诸伏景光对狙时留下的伤口。我们的人和科尔萨科夫那边的警方做了联手,你父亲在和他们那边走私团伙”   安室透说得对。   神代源确实把自己父亲的衣物也带了过来,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那可是他的父亲啊?   公安最近因为被泰斯卡伏击之后,导致很多同僚受伤住院。   而上面也给予公安的指示,不允许公安在没有经过检视厅核对政务之后随意抓人,所以他们必须要非常有利的证据才能把泰斯卡逮捕。   其中有很重要的证据,就在此时此刻神代源手里的这个录像带里。   “你们知道一个父亲对于孩子来说意味着什么吗?”他紧绷着的肩膀似乎在这一瞬间松垮。“我没有办法相信你们说的那一切,我也没有办法相信你们所说的,我的父亲曾想要杀害我的母亲,包括我的父亲杀害了我的外公和外婆。”   在很小很小的时候,神代源记得自己和父亲曾去过一次北海道的大雪山国家公园。   当时有一个孩子因为太过顽皮而不小心跌落了公园里面的无人湖泊。   是父亲顶着寒冬腊月头,身至湖中将那个孩子救了上来。   之后父亲还采用了自己身为医生的救治方式,将那个孩子从昏厥当中救醒。   那个时候对于神带源来说他的父亲就相当于是救世的天使。   面对那个孩子家属们的致谢,父亲也只是云淡风轻的拜拜手说:“没关系。”   后来神代源才知道那个孩子坠湖的时候穿着和自己一样的衣服,而且也是和自己同样年纪的男孩。父亲以为坠湖的是神代源,所以想都没想地就跳进了河水里面去救人。   神代源不知道这三个人说的那些所谓的什么组织、研发药物和失踪人口。   他只知道。   他的父亲很爱他。   他也很爱他的父亲。   “对不起,我没有办法……承认我的家是你们所说的那样,只是用谎言编织出来的假象。”神代源把录像带从电脑的台式读卡槽里取了出来。   这句话也意味着神代源拒绝站在和自己父亲对立的位置上。   他的母亲。   他那可怜的母亲。   将自己的丈夫和儿子视为一切的母亲。   如果知道了这一切,将会有多么地崩溃。   这么多年的夫妻感情,这么多年的父子感情。   应该……会有改变吧?   不然的话,一个人是如何做到这么多年以来,能够完美的扮演好一个好父亲和好丈夫的角色呢?   旁边的消毒酒精槽被点燃了。   银蓝色的火焰就像是幽冥深处燃烧着的炼狱。   火光由低渐高。   每隔几秒就会发出火焰碰撞的声音犹如鬼泣。   川合里野的心里发涩,伸手抓着防盗的搁栏:“住手!你想干什么?!”   景光执着了五次轮回的真相。   那七个无辜者至今尸骨不明的悲剧。   以及作为P型血系统的川合里野,她快要被抽干了血的躯壳。   全部,都被神代源扔进了酒精熔炉里。   录像带和衣物很快被高温溶解,就像是被谎言覆盖的真相。   火焰在碰到易燃物之后,变成了橙红色。   川合里野听到了从自己身体里挤出来的嘶吼,在用尽浑身上下所有的力气击打着隔栏的防入门:“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那个崽种一直都在骗你们!你居然还想着要保护他?你脑子被福尔马林泡了是吗?不,福尔马林都觉得你脑子有病!”   明明火焰正在燃烧着。   但是神代源却觉得格外寒冷。   松田阵平在旁边终于把这个门撬开。   川合里野像是一条暴怒的狮子,冲上去想要把神代源的头也摁在那熊熊烈焰里面。   “我要宰了你!!”   松田阵平和安室透一个人一个肩膀,死死地摁住川合里野。   神代源知道了。   当初那个所谓的诸伏景光监管了组织成员的事情,也是这些人都计划。   这个红头发的女人从来都没有跟红方对立过。   目的,都是为了引出自己的父亲。   而他今天看到了埋伏进那所谓组织里面安室透,估计不会这么轻易就被这群公安们放走。   “抱歉。”神代源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唯一可以说的就是这简单的一句话,他感觉到很抱歉为自己作为法医人员而感到愧疚。但是作为一个儿子,他必须要保护自己的父亲。“我不会把你们的身份说出去,求你们不要再揪着我父亲这条线……”   抛开松田阵平和安室透不提,川合里野都觉得这家伙的这句话简直太搞笑了。   川合里野两个胳膊被松田阵平和安室透摁着,整个动弹不得,但是嘴巴却一直能够说话:“你这句话说得简直就是在放屁,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父亲还有回头的路吗?我想要回头的时候,组织没有给过我机会,你以为你父亲在外面替组织做了这么多的事情,你的父亲想要脱离组织就是随随便便能够脱离的吗?”   你的父亲给予过其他那4位失踪者机会吗?并没有。   身处在黑暗之中的人一旦进来,就再也没有可能重新回到人类的世界。   把泰斯卡留在外面的世界所带来的结果就是更多疑似P型血人员失踪和沦为实验体。   安室透对于神代源的这个举动,似乎没有特别的惊诧。   说到底神代源刚才烧毁的无非也就是他自己私人的物品。   自己想要烧毁掉自己家里的录像带和自己父亲的衣物,这又违什么法了呢?   公安并不能用这个作为理由把神代源怎么样,但是公安却能把另一个女人带走。   安室透拨打了一个电话,并且按下了扩音键。   “风见,听说最近东京千代田这边有很多入室抢劫事件。神代太太是公安的‘贵客’,千万要注意保护她的‘人身安全’。”   神代源的表情在这一瞬间摇晃,旁边的酒精熔槽里的火焰还在燃烧着,但是这种火焰并不能让四周的温度上升,而是让神代源的灵魂更加冰冷。   他的声音像是从身体里挤出来似的:“你们想干什么?”   “诚如我刚才所说的那样,我们只是为了确保神代太太的安全。”安室透收回了手机放在口袋里面,他的表情在黑暗中过分平静,完全看不出来有任何的喜怒哀乐之意。   “从你刚才的表现来看,你应该是很在意自己的这一个家庭的对不对?那么请这位孝顺的神代源先生后天的时候登入‘万人神’渡轮,在哪里你会见到你父亲面具下真正的自己。到时候你再考虑,到底要站在什么样的角度来面对这件事。”   安室透在来之前就做好了准备。   如果神代源不愿意配合公安,就只能采取这样的B计划。   神代源目送着那两个男人把川合里野拽走,独自留在空洞和燃烧着火焰的房间里,看着里面的燃烧物因为变成灰烬而火焰渐熄。   他瞳孔里面的色调也从茫然变得尤为空洞。   *   诸伏景光在长野县和哥哥就餐结束后,兄弟二人都没有提及川合里野的事情。   他们只是在长野县的家里随便吃了一顿饭,然后随便闲谈了一些最近在长野县附近发生的一些琐事。   刑警们的工作并不比公安们轻松,尤其是最近许多黑(hei)帮听到了一些风声,开始到处动荡不安。   “这些黑色帮派是日本历史的遗留问题,被处理掉也是应该的。”诸伏高明放下碗筷,当瓷碟落在桌面上的时候,发出清脆的声音。“不过公安们的动作似乎太野蛮了一些。”   哥哥的这句话很有暗示性。   自从川合里野被组织带回去之后。   诸伏景光就把自己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公安部。   早年间日本政府并没有那么强大,需要一些人来帮助自己维持国家的秩序,所以就默许了这些黑(hei)帮们在日本建立并且一定程度上的“管理”管辖内的百姓。   但是现在国泰民安,这些曾经因为需要而成立的□□、在国家不需要的时候就要取消。这引起了一些黑(hei)帮的逆反和愤怒,所以手底下的人也到处惹是生非。   “黑(hei)帮是日本发展史的牺牲品,但也是我们国家不能抹去的一个部分。”   诸伏高明的这句话,景光很赞同:“所以哥哥觉得,与其让他们消失、不如选拔一个人来管理对吗?”   诸伏高明点头。   兄弟二人都想到了一个很合适的人。   只是在让那个人担任这个职位之前,不需要还处理掉另外一件大事。   那就是随着春暖花开之后,即将启航的万人巨轮。   诸伏景光在回到东京的路上,驰骋在无人敌高速公路上,他的左手边驾驶座上放着一个戒指盒。   有一个空空的手指,在等着他的戒指。 第126章 126:清算   公安将神代太太带走的时候, 也给予了神代太太自己选择。   是跟着公安离开,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那个所谓丈夫。   这个可怜的女人在看到了风见裕也给自己提供了父母之前的尸检记录、以及十五年前川合里野母亲和母亲情人的尸检报告进行了一个核对,证明四个人虽然死亡的时候毫无外伤以及中毒迹象、但都是类似于心悸和血液麻痹瞬间死亡。   安室透在组织里面调查出来的实验相关资料, 证明他们四个人都是死于组织研发的药物。只是在人死后又被伪装成了别的死亡效果。   神代太太在公安们摆放的证据里面崩溃、痛苦。   风见裕也想到了这位太太的反应,随后说道:“根据您对您儿子的了解,想必他应该不会这么轻易就背叛自己的父亲。但是这样的结果所代表的是什么你也知道。销毁证据、包庇罪犯的罪行可能会让你在失去丈夫的同时也失去儿子……”   如果当时川合里野在的话, 一定会批判公安的这句话也太会攻心。   神代太太自从和泰斯卡结婚之后, 就再也没有外出工作,一心相夫教子,当一个全职太太。对于神代太太来说,这个家庭就是她的全部, 而现在公安站在这里告诉她自己的全部即将崩塌, 必须要在丈夫和儿子之间舍去一个。   神代太太在询问公安们自己能否帮上什么忙之后,又问了一句:“你们能保证我的孩子不被这件事影响吗?”   风见裕也听到这个问题之后,赞叹降谷先生把这个问题想到了前面,当时风见裕也也问过降谷零这个问题, 降谷零告诉风见——“如果神代太太问了这个问题的话,你就这样回答她。‘神代源会不会被自己父亲影响,这个要看他自己的选择。他是站在人间仰望地狱的人, 如果他想要进入地狱的话,是任何人都阻止不了的。’”   神代太太痛哭一场, 选择了跟着公安离开。   在她看来, 如果她在公安的管辖里,或许神代源会知道自己的选择从而不被黑暗吸引。   *   川合里野被那两个家伙生拉硬拽带走的时候, 很生气, 很想跟安室透打一架:“你为什么拦着我?你不怕他告诉泰斯卡你的身份吗?你应该直接一颗子彈射穿他的脑袋!就像前四次轮回时你对我那样!”   松田阵平先开了口, 安抚川合里野的清楚:“你先冷静一点, 公安已经带走了神代太太。神代源为了他的母亲,不会说的。”   安室透补充道:“而且现在泰斯卡回到了组织,朗姆和贝尔摩德在看管着他。现在贝尔摩德和朗姆也不太信任泰斯卡,没收了他一切的通信工具,留着神代源还有用。”   安室透知道神代源敬重自己的父母,所以就带走了对神代源同样重要的神代太太作为“人质”。   对于神代源来说,他可能觉得这是公安们的某种要挟。   但是对于公安来说,也是为了保护证人之一的神代太太。   因为泰斯卡曾想要杀掉自己的这位妻子,虽然不知道后面为什么放弃了这个行为,但难保不会再做出这样的事来。   川合里野对这种解释并不是特别满意,她被带到了附近的一个无人教堂。   这里之前曾有一群不知道是什么宗教的教徒们会在这里祷告,还有一个没有被拆卸的十字架。   很多时候,信徒们会把十字架当成神灵给予这个人世间的某种媒介。   然后虔诚的双手合十在十字架前祷告。   但是他们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愿能不能够被神灵听见。   但是对于川合里野来说,她的神灵是听见了的。   在十五年前。   那个滂沱的雨夜。   她浑身高烧地躺在桥洞下面,耳边是水珠从天而降落在地面上发生的坠落声。   川合里野也在心里祈祷过,救救我……   然后,上天就将那个男孩送到了她的身边。   可是川合里野却把他忘记了,在这一次轮回的时候才想起来。   那是她的hero。   也是被她遗忘在记忆里的hero。   川合里野的手里握着一根棒棒糖,糖块凝固着一个圆形的形状,里面埋着一颗绿豆大小的药丸。   这个好像就是她手里捏着的最后王牌,也是不到最后一刻不会说出来的秘密。   川合里野把棒棒糖当成了十字架,捧在手心里,诚挚地说道:“在很久很久以前,我跟hiro说,我很想要知道真正的家是什么样子的。他说是温馨、友好没有危险的存在,可以让我放心地呆在那里不用害怕有任何的危险。”   松田阵平和安室透静静地听着,这种感觉就很像是当初他们5个人在警校里时的那种状态。   从警校毕业之后,他们5个人就很少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川合里野微微昂首。   看着面前昏暗灯光下的十字架。   她脸上那种渴望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但是在巅峰的时候下降,变成了一种略微通透的释然。   “在这之前我真的很期待这样的‘家’。”   和诸伏景光在他家里待的那一周。   真的是她人生当中,为数不多的开心时光了。   她和景光会一起相拥而眠,蹭着他略微有些扎人的胡渣,依靠着他的臂弯熟睡。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迎接自己的也是景光轻柔的早安吻。然后他们会一起在厨房里面筹备早餐,川合里野会看着他背朝着自己忙碌的身影,感觉到无比幸福。   想必神代太太也曾经经历过很多这样的日子。   但是这样对于神代太太来说温馨而又美好的家庭,像是一面镜子支离破碎。   如果不曾拥有,就不会向往。   川合里野微微昂首,虚晃的光芒洒在他,已经被磨平了棱角的脸部轮廓上,让她的整个五官开始变得柔和。   是了,需要开始清算自己的人生了。   川合里野轻笑一声,语调轻扬。   “现在的我……已经不敢期待了。” 第127章 127:父子   细碎的浪涛声卷着这艘巨大无比的渡轮。   开始准备前进的船身四周激起白色的波纹, 犹如少女的手撩动着湖面。   络绎不绝的人流登船时,川合里野站在渡轮的二楼船舱里数着那一个个地攒动的人头, 数着每一个上船的人。   消息已经放出了。   公安一定会来的。   这艘渡轮的船舱里面到处都埋好了炸彈, 今天所有到来的人,都是组织手里的人质。   这艘渡轮非常大,能够承载上万人,所以名字也是根据这个所起。   川合里野看着乌泱泱的人头, 那些人在碰到了熟络的朋友之后会彼此进行攀谈和闲聊, 但是川合里野在里面没有瞧见熟悉的人。   估计是通过别的渠道上船了吧。   这艘船因为体积巨大, 就像是一个小型公园似的。   虽然到处都有监控,但是也很难找到一些刻意隐藏自己的人。   船舱玻璃上面折射出来的模样已经被贝尔摩德易容成了她的样子, 川合里野伸手摸了一下脸上的易容, 非常黏合自己的肌肤, 能够完全跟自己的五官贴合。   贝尔摩德画好了老妆,走过来伸手给川合里野戴上了一顶能够遮住她上半张脸的黑色蕾丝边小礼帽。   川合里野这个人和气质没有任何关系, 但是这种英伦风的小礼帽, 很容易会让她看起来像是某个贵族家的名媛千金。尤其是这种黑色花纹的蕾丝边更加欧美风情, 上面还有一股很好闻的橙花和埃及茉莉的混合香味, 是贝尔摩德很爱用的那款香水。   “拿走,我不要戴着个。”川合里野伸手要摘掉, 摸了一下不太喜欢的齐腰长金发。   贝尔摩德没有让她摘掉, 反而在帽子里面加了点固定卡:“这个不能摘, 摘掉的话帽子都戴不上了,谁让你这家伙的脑袋这么, 小假发戴在上面太容易被人看出来了。以前小的时候不是挺能吃的吗, 怎么长大了之后反而像个小雏鸟一样又干又瘦。爱情的滋润, 都没有让你更丰满一些吗?”   川合里野“哼”了一声, 她把自己手臂上的袖子放下来,遮住了布满红色针孔的手臂。   虽然她成天喜欢打架,但是皮肉还没有练就钢筋铁骨的水平,再加上自己也不是很喜欢注意,很多时候受伤总是会拖得比本该愈合的时间更久一点。   贝尔摩德给川合里野做好易容之后,叮嘱道:“‘万人神’渡轮会在三个小时后启航,你可千万不要乱跑,这里藏着很多‘好东西’。”   这个“好东西”说得自然不是真的好东西。   而是组织之前研发的那个“火神武尔卡”炸彈。   被埋在这个船舱的任意一个地方。   川合里野看着玻璃窗上倒映着的人·皮·面·具,说不清是自己还是别人的眼睛里面是有些发暗的颜色。   朗姆的意思是,先把贝尔摩德要给自己“女儿”庆生的消息传出去。因为之前贝尔摩德以莎朗·温亚德身份出现的时候画的都是老妆,这也是贝尔摩德在白道上一个很少会被组织成员们知道的事情。   所以诸伏景光他们大概率不知道莎朗·温亚德是贝尔摩德。   但肯定知道“万人神”巨轮和组织之间的关系,潜入进来调查。   一旦日本公安登上了这艘巨轮,那么就会进入组织的监管范围内。   但事实并不是像朗姆他们想的那样简单。   日本公安们请来了一位王牌拆彈员。   从缝隙里面透过的微弱星光并不能让松田阵平看清船板内侧的那颗“小坏蛋”长什么样子,他身上穿着一件布伦服务员的衣服,从这艘渡轮的后门偷偷摸进来的。   安室透带来的消息已经说过,这艘渡轮上面会有组织安放的炸彈,目的就是为了埋伏日本公安们的入侵和胁迫今天会登船的诸多医学专业的权威专家为组织效力。   莎朗·温亚德的面子还是够大的,很多人在收到了请帖之后都愿意给他这个面子,其中也包括了一些政府要员。   比如拜倒在莎朗·温亚德石榴裙下的一省十二厅几位大人物。   戏子误国这种事并不是某一个国家的单独特色。   尤其是像贝尔摩德这样智商情商,颜值三重标准全部拉满的人物。   安室透站在松田阵平旁边,看着松田阵平脸上黏着粗糙的胡须,用化妆品把自己的肤色变成了晒伤过后的小麦色。   “看样子之前在警校的时候并没有好好地学习伪装啊。”安室透调侃道。   松田阵平“切”了一声:“住口吧你,你知道贴这个胡子有多麻烦吗?”   虽然警校教的伪装术没有贝尔摩德的易容术那么出神入化。   但是很多女警都会特别的进行这方面教学,以前萩原研二拽着他们也去旁听过几节课。   当时的教官说,在未来要面对和罪犯的各种斗智斗勇,很多时候罪犯在被警察逮捕过几次之后就会记住警察的模样,适当性的伪装可以更方便地让警察破案。   所以身为警察稍微懂一点伪装,一个普通的帽子和墨镜就能给自己的外貌进行轻微的改变。   略微有点像建筑工会戴的安全帽套在松田阵平的卷毛上,帽子上面还绑着一个探照灯,能够为这昏暗的角落里面稍微提供一些光源。   安室透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时间,低头又有些不太放心地问了一句:“那些人估计要找我了,你一个人可以吗?”   松田阵平头也没抬,继续在手上开始工作:“放心吧,这点东西对我来说……只需要三个回合。”   他需要立刻知道这种炸弹的构造方法,只要能够了解炸弹的引爆线垄断爆炸接收源就可以轻松地拆除掉了。   能拆除掉一个,其他的对于松田阵平来说也就没有那么麻烦了。   *   这艘渡轮在风雨中摇晃。   该来的人都来了,不该来的人也都来了。   地板上面铺就的青色瓷砖上停靠着一个黑影。   这个黑影在刚才看到登船的人流里面有自己非常熟悉的人之后,情绪就像是砖制的老旧房屋,被雨水冲洗后开始裂出了一条条的纹路。   *   神代源知道母亲为什么会被日本公安带走,其实今天来的时候,他的心里也已经做好了准备。   当时和那三个人分开之后在回去的路上,神代源也想了很多。   自从自己记事开始。   父母之间的相处模式简直能够被称为世界模范夫妻。   不管是父亲还是母亲,对他的教养也是所有人公认的优秀。   对于神代源来说,自己的前半生非常美好。   母亲每次会对自己有任何斥责的时候,父亲就会充当着一个和事佬的状态,他很喜欢在假期的时候和父亲一起去外面玩棒球游戏。   那个时候……一家三口站在租赁的棒球场里。   在散发着青草香气的棒球场上游走、奔跑、摔跤、大笑。   对于神代源来说,那就是最好的时光。   可是……如果这一切都是假的。   都是一个黑暗违法组织为了能够让自己融入这个世界,在这个世界上拥有一个正常人的生活,隐藏自己,顺便为那些可怕的组织提供后续人口的话……   他和母亲的这段人生又算什么呢?   无论如何。   神代源都想要亲口听到父亲对自己说这件事。   从神代源登上这艘巨轮之后,他就感觉好像有一双眼睛一直都在暗处盯着自己。   这个目光神代源非常熟悉,就是在自己童年乃至成年时期每每都会温柔看着自己的那个目光。但在这个时候,这道目光里面掺杂了让他不明白的因素。   神代源在人群里面没有找到这个目光的来源,但是不知道是不是父子天性使然,他居然能顺着这个人的气息摸到了甲板后面的船检室。   那里停放着几辆救生艇,被悬挂在室内的墙壁上。   而在阴暗的角落里面站着一个人。   “是您吗?”神代源听到自己声音发涩发干,在对黑暗中那个人影说话的时候,眼睛里只看到了一道残影掠过,耳边传来吱啦啦的电流声。   酥麻的酸涩感迎面而来,直击他的小腹。   在被电击棒击中的昏厥前,神代源看到了黑暗中逆着光的那张脸。   是他在家里无数次看到的那张脸,会对这母亲和自己和蔼而又温柔笑着的脸,但是在此时此刻却带着某种陶制品特有的僵硬和冷漠,让神代源迎接昏死的黑暗。   神代千泽看着被自己放倒的儿子,脸上的表情晦暗难变,在无人的室内和深渊一般的黑暗中幽幽地传来一声叹息。   *   生日宴会开始了。   川合里野换了一件比较舒适的圆领海洋风黑色衬衫,外面套着一件西装束腰马甲,跟在贝尔摩德身后的时候,这二人都留着相同颜色的淡金色长发,一眼看去就知道是“母女”。   贝尔摩德和几个熟络的人闲聊着,顺便跟他们介绍自己的“女儿”:“这位就是今日的女主角,我的女儿。克里斯,来认识一下你的艾米叔叔和他的夫人……”   川合里野走过去,示意性地颔首算作招呼。   贝尔摩德对她点到为止的礼仪笑着解释道:“我的女儿从小就生活在国外,也是最近才被我接到日本,日语说的不是很好请不要见怪。”   那些官场上的人跟贝尔摩德寒暄几句,自然不会跟贝尔摩德的“女儿”多计较。   川合里野被这种冠冕堂皇的客套话弄烦了,走在贝尔摩德身后的时候脚步都明显沉重了很多,脚上踩着的平底鞋和异国情调设计的地板花纹发出有些郁闷的踩踏声。   贝尔摩德察觉到了这个小疯犬的情绪,回头问道:“不要这样一副不耐烦的表情,苏格兰他们不知道已经有没有上船。”   “我觉得你与其担心公安们有没有上船,不如担心在黑岛的老爷子什么时候咽气。”川合里野讥讽道。“这艘渡轮的航线刚好路过黑岛,到那里的时候会进行停滞。愿意服从组织安排的人会被收纳到黑岛上对boss进行医治,不愿意服从组织的人,会随着这艘渡轮一起被炸毁。对外媒体只会宣称是这艘渡轮在行驶的过程当中发生了意外,顺便还能处理掉这艘船上部分政府官员对日本目前的局面进行一定程度上的掌控,对吗?”   贝尔摩德有些唏嘘。   这个小蠢货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似乎长脑子了。   但是她还是要提醒一句川合里野:“你最好不要在朗姆的面前说这种话。”   川合里野冷哼一声,跟着贝尔摩德去走了一遍所谓的生日宴会过场。   “万人神”渡轮和之前的“炽天使”号运营模式差不多,但是要远比“炽天使”号更加奢侈。   这个豪华渡轮到处都采用了合金质感的墙壁建造,在月亮里面就像是一个女巫的魔法屋。抬头看的时候,整个墙壁的色调都是犹如星辰一般璀璨的暗蓝色,似乎还涂绘着许多好看的花纹。   自从川合里野上一次叛逃出组织之后。   因为没有新鲜的血液提供给boss,导致了boss的身体机能各方面下降。   这也证明了。   没有P型血的供养,boss可能等不到药物研发成功的那天。   琴酒和几位行动组的成员正在黑岛上陪伴着boss,而组织里面在纳入了沙赖又雾这位新实验家之后并没有让科研进程有多少提升。   朗姆很着急、也一直都在对部分相关成员发火。   性格没有那么火爆的贝尔摩德也有些着急了。   泰斯卡作为一直被流放在外面帮组织寻找P型血和提供特殊药材的存在,这两年也开始有些消极怠工的意思。   川合里野不得不赞叹,波本这家伙的眼药上成功了。   贝尔摩德和朗姆通电话的时候,川合里野就在旁边听着,稍微听到了一些对话:“泰斯卡自从二十多年前拒绝了杀掉那个女人之后,重心似乎就开始放在那个可笑的‘家庭’上面了。这个父亲的角色,他扮演的真是不亦乐乎呢。”   泰斯卡和川合里野一样,都是在组织里面长大的。   组织为泰斯卡安排好了一切的身份背景,让泰斯卡后续能够在社会上行走做足了准备。   泰斯卡在外面的世界里发生了什么。   川合里野并不知道,但是听完电话之后猜测,大概率和安室透与松田阵平俩人当初推理的差不多。   一个诞生与黑暗里的邪恶灵魂,在成为人父之后,骨子里的某种柔软似乎被触碰到了。   *   神代源被一阵略微嘈杂的机械声吵醒。   这个声音混杂着乱糟糟的海涛声,他看到有一个人站在洋灯光线中,为一个救生艇充气。   救生艇里面的气流在足够的时候,只能承载着少数人坐在上面。   “父亲……”   神代千泽听到身后的哽咽声,没有回头。   这个已经年近中年的男人,身形远没有神代源童年时期记忆中的那样宏伟,可是却从未在他的心里被抹除过。   “你真的……是那个什么所谓组织里的人吗?”神代源抱有一丝希望,很想要站起来询问父亲。   可是他却发现自己的双手被捆着,身下放着一个软垫,根本没有站起来的可能。   父亲背对着他,声音有些苍老。   “你都知道了啊。”   没有承认,就相当于承认。   神代源的意识崩塌,声音颤抖:“为什么?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父亲,你不是这样的人啊!到底为什么!”   还是说,以前在家里的每一个场景,全部都是父亲的伪装?   如果是伪装的话,那什么是真的?到底什么是真的?!   “对不起,把你牵扯到这种事里面。”父亲走向旁边的一个推拉门,将船板拉开之后外面极近的浪花被海风吹了进来。   神代源看着父亲把那个救生艇扔到海里,然后开始去绑支架和梯子的样子,哑着声音略带哀求:“父亲,不要再做这种事了。母亲已经被公安带走了,跟我去自首吧……”   他也打算辞去法医的工作。   人,为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之后,他和母亲都会等待父亲回来的那天……   父亲没有回头:“你想得太简单了,这条路走进来之后就不可能再回去。”   神代源凝望着父亲在黑暗里面的目光,陌生而又冷漠,与平日里在医院中慰问病人们的姿态完全不同。曾经的那些和蔼可亲此时此刻被另一种冷漠和干涩取代,就像是一个身体里面拥有了两个灵魂似的。   “一会儿你自己乘坐这个救生艇离开。”父亲指着那个被自己扔下海面但是还没有割断绳子的救生艇,对自己儿子说。“这艘船上面有很可怕的东西,放心吧,我会处理掉这群碍事的家伙。”   “为什么?你还想要对这艘船上的人做什么?”神代源的瞳孔破碎,尽管声音多么地歇斯底里,但都被最大的浪涛声湮没。   父亲微微昂首,他摘掉了鼻梁上的眼镜别在上身的口袋里。   “这么多年以来,我在这个组织里面接触了太多的任务。这个组织的boss也绝对不会允许我擅自脱离组织,最重要的就是你已经被组织的人知道。但是没有关系,今天就是一个非常好的契机。组织里面很多核心成员,包括那些见过我的人都在这艘船上。”   贝尔摩德、朗姆。   这两个唯一知道泰斯卡是谁的人,就在这艘船上。   其中,也包括了那些一直妄图调查泰斯卡是谁的家伙们,也都在这里。   组织本来是打算将这群医学界非常有名的专家们聚集在这个地方,也是为了杀掉那个潜入组织卧底的叛徒苏格兰,所以在这艘巨轮上面准备了一个所谓的生日宴会。   但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只要知道泰斯卡是谁的人都死了,他还是真正的可以重新回到人类的世界。   在抬起头来的时候。   父亲脸上的表情就像是被巨大的烟雾笼罩着,随着他眉眼舒展出来的某种柔和笑意而变得逐渐清晰,更像是神代源记忆中的那个父亲。   “阿源,我承认当初和你母亲结婚就是为了能够完成组织派给我的任务,我也承认我曾经在得到了医院之后也想过把你的母亲杀掉,如果不是那天刚好看到了床头上摆放的验孕棒,大概率你也不会出生。”   一个杀人如麻的阴暗医生,从小到大都被组织灌输着“要为组织效忠”思想的傀儡,在看到验孕棒上的那两条红线之后,灵魂里的某个东西被触碰到了。   那个时候的泰斯卡恍惚着又摆内心那个叫做父爱的思绪搅动。   如果做一个父亲,拥有了一个自己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子的人生呢?   这个想法他在此之前从未想过。   而现在,他可以想了。   “当你出生时,对我展露的第一个笑容我就知道。我的人生从此之后,只为了你。”   我的儿子。   阻碍了这一切的人,他都会除掉。   哪怕是曾经自己效忠着的组织、贝尔摩德、朗姆、还是那些一直在调查自己的公安。   所有人,变成一具尸体之后。   泰斯卡也会随着一起消失在这个世界里。   他依旧可以成为一个好父亲。   神代源发现,自己真的不认识这个男人,他的父亲。在那个救世济人的皮囊里,藏着的是一个刽子手。   “那母亲呢?你的妻子呢……”神代源的声音发抖,瞳孔放大看着父亲脸上每一寸的表情,让自己的信念彻底崩塌。   “她对我来说,只是帮助我维持你人生当中幸福家庭的一个工具。能够为我生下你,这是她的功劳,作为回报我留了她一条命,并且在她的面前扮演了二十多年的好丈夫。”   神代源的情绪在被撕裂之后又被烧灼,最后像是被这漫无天际的海浪冲洗之后变得支离破碎。   对于母亲来说,她那么珍视的丈夫只不过是来自于黑暗之中的一个恩赐。   神代源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公安要让他登船。   公安把他的母亲带走当“人质”,而神代源对于神代千泽来说,也是一个“人质”。   “嗖——”   被消·音·器处理过的子彈穿过了神代千泽的肩胛骨。   那个人采用的是德国进口的爱十佳消·音·器,声音混在浪涛声中,根本听不见。   一个身材清瘦的男人从黑暗中走出来,金发在微弱的光线里,犹如星辰同色。   “泰斯卡,你的算盘打得也太响了。但是机关算尽,自己也会成为网中人。”   当初能够借着金巴利找到川合里野。   现在就能借着神代源找到泰斯卡。   引蛇出洞这一招,可算是被安室透玩明白了。   人只要有了弱点。   就不再无懈可击。 第128章 128:真相   神代源在这艘船上, 找到了自己前半生的答案。   泰斯卡被隐藏进来的公安们带走的时候,有过挣扎和反抗。   但是他身上的通信工具全部都被朗姆和贝尔摩德收走,所以也没有办法联系到组织里面的人。   子彈穿过身体的时候没有在衣服上面留下什么血渍, 但是却滴落在房间的地板上,在一群人涌入过来的时候被划出一道血痕。   风见裕也走到神代源的面前, 拿出一副手铐:“神代源先生, 我现在以毁坏证物和包庇罪犯的罪名暂时将你逮捕, 如果你有异议可以申请律师……”   “嘎吱——”   银色的手铐套在神代源的手腕上。   这一幕落在泰斯卡的眼睛里, 要远比自己的肩胛骨被打穿还要让他愤怒。   但是再愤怒也没有让泰斯卡歇斯底里地怒吼,而是冷漠地看着这些公安们, 笑容犹如波涛中泛起的白色气泡,冷漠而又稍纵即逝。   ——“我在这艘船上,给你们准备了一个礼物。”   *   安室透让风见裕也把这两父子乘着汽艇带走之后,看着逐渐变小的汽艇, 消失在地平线外犹如被海浪吞没的沉船。   泰斯卡是解决掉了。   但是这艘渡轮上面的另外两个人还没有。   这次的计划里面, 基本上都是诸伏景光在前期进行了极长时间的调查。   甚至于, 诸伏景光还查出了这一家三口曾经的诸多往事。   如果根据川合里野所说的那几次轮回的话,诸伏景光每一次都为了调查这种事情而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在川合里野被安室透带回组织的那天, 诸伏景光曾跟安室透提过一个要求。   ——“我需要给她准备一个新的身份。”   一个可以让奥瑞安歌彻彻底底变成过去式的身份。   “Zero”有这个权利,但也需要一些条件。   比如说,能够就着这件事把贝尔摩德和朗姆一并带走的话,那么公安们所获得的情报更多,这个“身份”申请下来的可能性就更多。   虽然很不想说,安室透之前对川合里野的印象也很不好,他总觉得这个女人就是一个定时炸彈。   不管是阴晴不定的心情、还是寻衅滋事时猖狂的模样、抑或者是每次跟自己说话的时候没两句就要动手的暴戾性格。   他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的幼驯染居然会喜欢上这样的女性。   但是……现在安室透似乎有些明白了。   那是被诸伏景光从五次轮回中的泥潭里救上来的灵魂。   “轰——”   脚底下的船板忽然震动起来, 好像有什么地方开始渗水。   那些在甲板上畅游嬉笑的上流人士们就像惊弓之鸟似的, 他们脚底下踩着的高级货红毯也因为慌乱而踩满了脚印。   川合里野和贝尔摩德同时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是那里的炸彈被提前引爆了吗?   黑色的浪涛卷动着这座豪华渡轮,许多原本待在休息室里的人们也跟着跑出来询问怎么了。   不知道什么地方传来略微有些浓郁的黑色烟雾。   但是川合里野知道,大概率是那里的小型炸彈被引爆了。   *   事情变得有些不太妙。   松田阵平顶着浓烟跑出来的时候,为自己的命悬一线而感到万幸。   “呼——难道是因为上船之前去教堂祷告了吗?”松田阵平很想长舒一口气,但是这股呛人的浓烟让他没办法舒缓。   泰斯卡在被公安带走之前,引爆了为期一分钟的定时炸·彈。   幸亏松田阵平及时发现,并且剪断了引·爆线。   否则这艘渡轮上面几万人都要跟着一起被炸成碎骨。   但还是因为散落的电缆没有得到处理,而造成了短路和灼烧。   因为被炸损了一段船底,导致有潮湿的海水涌入进来,必须要去操控台上进行紧急修复。   松田阵平踩着被泡着海水的地板摸着小路,一边走一边埋怨:“早知道不穿这么贵的鞋子了……”   “砰——”   子彈擦着他的头颅,落在松田阵平身后的灯条上。   嘎吱——   灯柱碎了一地,融入脚底黑色的海水之中。   松田阵平从怀中摸枪的同时,看到了对面站着一个银色头发的男人。二人同时对着对方开枪,两颗子弹都擦着身体落在别的地方,整个视野都被黑色和擦枪走火时的硝烟光芒填满。   松田阵平的位置有点吃亏,到处都没有掩体。   这样下去可不行。   局面在倾向于沙赖又雾的时候,因为另一个人的加入而有了改变。   有人踩着木板飞速奔来,整个狭窄走廊里面的通道口被暗黑的涌流充斥,一种疾风般的速度在T字形的管道另一头直奔着沙赖又雾而来。   而沙赖又雾的手里只有一把□□,只能对准一个人。   在他朝着另一个影子开枪的时候,松田阵平几乎是迅速做出反应,在狭窄的走廊里贴墙走保证自己的射击范围和活动区间能够躲避子彈。   沙赖又雾并不是两位专业警官的对手,他朝着诸伏景光开了两枪之后又朝着松田阵平开了两枪,阻碍二人的行动进程后朝着长回廊跑。   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烟·雾弹后,阻碍了T字型回廊的中心点,让三个人看不见自己从那条路跑掉。   这条路能够直通地下船舱。   而在船舱内,是朗姆的区域。   刚才的枪声已经吸引了朗姆的注意,诸伏景光伸手摸了摸船舱的墙壁,知道了声音的主要来源回头看了一眼手臂上中了一枪的松田阵平。   因为整个儿道路太过狭窄,实在没有地方闪躲。   那颗子弹嵌在松田阵平的肉里,幸亏没有射中骨头。   “嘶,该死的,早知道不穿防弹衣了。这个型号的衣服一点都不适合我,不仅碍事而且还限制我活动,中彈的还是手臂……”松田阵平捂着自己滴血的手臂伤口埋怨。   诸伏景光看他一眼:“别说这种傻话了,如果中彈的是你心脏,你就不会埋怨防弹衣不合身这种事了。”   诸伏景光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备用运动绷带把他伤口套上之后,塞到了旁边一个甲门后的房间里。   “喂,你想干什么!”松田阵平疼的声音抽疼,冷汗津津。   “炸彈都拆除的话你的任务也结束了,在这里老实呆着,等zero来营救你这个病号。”诸伏景光给自己打空了的□□换了个弹匣,“不要光顾着耍帅逞能,接下来的事是我们公安的了。”   松田阵平被噎得翻白眼。   跟降谷零那家伙呆久了,诸伏景光也变得开始喜欢揽事儿了。   现在想起来这件事是他们公安的了?   当时拽着他过来拆彈的时候怎么不说的呢!   可恶。   松田阵平看着他迄今为止过分冷静的表情,有些奇怪他到底想干什么,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看不到诸伏景光的人了。   一种不妙的第六感莹然而生。   那个白头发的家伙出现太过突然,总觉得好像是在刻意引·诱他们似的。   诸伏景光这家伙不会是……   糟了!   *   川合里野的听力很好,她听到了细微的枪声,尽管那些声音被□□抹去了大半,但是因为她从小就跟这种热·兵器打交道所以太过熟悉。   听子彈的射速,川合里野就能确定是日本警察惯用的伯·莱·塔。   川合里野下意识地肩膀收缩,脚步想要朝着声音的来源走,但是肩膀被另一只手摁住。   一支枪口抵在川合里野的腰部,伴随着的还有贝尔摩德有些失望的冷漠语气:“Orianko,你要去哪儿?”   泰斯卡一直都是boss信赖的对象,这么多年来为组织也提供了不少的药物和实验体。   但是波本和贝尔摩德说的很多,泰斯卡似乎已经开始逐渐把自己的所有重心都放在了自己在外面的那个“家庭”上面。   再加上,波本还列举了一些自己通过公安手段获得的灰色“证据”。朗姆对泰斯卡也没有那么信任并授意波本在boss醒过来之前处理掉泰斯卡,再找一个能为boss寻找P型血的人。   那就是沙赖又雾。   但是沙赖又雾也有自己的心思,他对组织研发的药物不感兴趣、他对永生和年轻也不感兴趣。他只想要塑造一个最完美的“艺术品”,而这个“艺术品”不能被任何外力影响。   他像是一条隐藏在暗处的毒蛇。   观察着红黑双方的斗争。   当初组织寻找沙赖又雾就是和泰斯卡的定位一样,所以泰斯卡也早就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打算在这艘船上直接炸毁掉组织的重要成员。   其中就包括了想要让沙赖又雾取代自己的朗姆和贝尔摩德。   人心不足。   想要在白道上的家庭和组织里面的地位都要。   结果就是变成被撕裂的对象。   沙赖又雾知道公安们一定会找人去拆在渡轮上面的炸彈,就把埋伏在组织里的部分组织成员和朗姆都吸引了过来。   不管是朗姆杀掉了那几个公安。   还是公安杀掉了朗姆。   对于沙赖又雾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可是对于川合里野来说,就是又重新进入轮回里面的那场对峙。   哪怕是从天台变成了高速公路上,最后又变成了船舱后面的甲板,都没有任何区别。   都是世界意识的催使,让诸伏景光成为黑方手里的枪下亡魂。   不可以,不行。   明明一切都已经在往好的那个方向发展。   川合里野刻意装出来的端持和冷静荡然无存,她回头看着距离自己只有半步之遥的贝尔摩德,听着贝尔摩德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   “你和苏格兰演的这场戏,也该谢幕了。”   别人她可能不知道。   但是这个小疯犬,贝尔摩德太了解了。   这家伙看起来没心没肺、但绝对不会那么简简单单就轻易把自己的真心托付给一个男人。一但托付了,就说明对方一定是真真正正地让她感动了。   这样的一个男人,有可能会利用川合里野吗?   川合里野可不是那种随随便便会被利用的性格啊。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头顶的灯光因为略微暗淡所以让她们脸上的表情都染上浓郁的复杂。   四周的墙壁是有些类似于血液的红色,在宽帽檐的遮盖下开始发暗和深邃。   川合里野低头看着顶着自己腰部的枪口,没有反抗的意思:“贝尔摩德,我爱他。”   不是喜欢。   是爱。   单纯的,爱。   贝尔摩德依旧没有任何动静,两个人沉默着,彼此漠然地看着彼此。   川合里野淡淡地笑着:“你也还爱着那个男人吧,不然你为什么会想着服用宫野夫妇研发的药物,来让自己进入死亡忘记这件事。”   忘记就是躲避。   贝尔摩德应该庆幸,自己当时没有一怒之下杀掉格兰昆奇那一家人。   因为……   “你之前给我讲的那个十五年前加拿大CISI卧底进入组织和你产生的爱情故事我觉得很有趣,我也给你讲一个故事。”川合里野的声音就像是十五年前倒映着暗黄色月亮的波澜海绵,上面细碎地撒着星光。   “四十年前,有一对双胞胎兄弟出生于美国的一个毫不起眼小洲,父母是银行职员。因为银行发生枪杀抢劫案,父母一起被杀,随后这兄弟二人一个被送去了加拿大的孤儿院、一个在美国鼎鼎有名的牙买加恶人去长大。”   “兄弟二人长相一样但性格完全不同,哥哥随后被一家富人收养并培养成了加拿大CISI的情报员,为的就是找到失散多年的亲弟弟。而弟弟成为了美国恶人区最强壮的街头霸王,也一直都在寻找哥哥。”   “十六年前,兄弟二人终于见面的时候哥哥却因为CISI的任务,被迫要扔掉家里妻子和女儿去执行一个潜入恐怖组织卧底的任务。哥哥拒绝多次,但意大利的政府实在是太霸道了,数次驳回哥哥的申诉,于是……弟弟决定顶替哥哥执行该任务……”   贝尔摩德的表情出现了几道裂纹:“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贝尔摩德,你在加拿大见到那个有妻子和女儿的男人并不是格兰昆奇。而是格兰昆奇的哥哥,真正的CISI情报员。”   “格兰昆奇的哥哥在格兰昆奇决定顶替自己潜入组织的时候,答应了格兰昆奇一个条件,那就是未来会竭尽全力满足格兰昆奇任意一个要求。”   “他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哥哥能够动用自己在CISI的权限让你离开组织。”   “你知道那天格兰昆奇为什么没有去沙滩上找你吗?”   “他从来都没有抛弃过你,他被朗姆杀掉了,就在跟你约定的那天晚上。带着对你承诺的失言,死在了你不知道的阴暗角落里。”   为了让贝尔摩德安心留在组织里,谁也没有告诉贝尔摩德这件事。   或许是贝尔摩德在四年后组织覆灭的时候自己发现的吧,所以她才会想着让川合里野去意大利的CISI找格兰昆奇的哥哥,让格兰昆奇的哥哥动用自己CISI的身份给川合里野留一个容身之地。   水无怜奈当初受到川合里野委托去调查瓦迪克·洛金斯的时候,发现跟美国一个被通缉的混混长得一摸一样。   当CIA找上格兰昆奇哥哥也知道了双胞胎的事件。   ——“是我对不起他,我从未做到当哥哥的责任。”哥哥听到水无怜奈说到弟弟的死讯后,站在十字架前嚎哭。   尽管贝尔摩德曾经为了自己的两个珍宝对川合里野开了一枪。   但在贝尔摩德临死前还是有为川合里野想过后路。   作为报答。   川合里野在第五次轮回的时候提前告诉了贝尔摩德这件事。   谁替代了谁的人生。   谁又替谁活了下去。   这个世界上的轮回不止。   川合里野看到贝尔摩德那美丽的蓝色瞳孔里犹如被击碎的玻璃珠,涌出颗颗破碎的泪珠,坠落在地的时候,发出了流血的声音。   “他还在你不知道的世界里,爱了你很久。”   川合里野说完这件事,转身朝着枪声的来源奔去。   贝尔摩德握着手·枪的手像是被某种特殊的魔法石化,在稀烂的人生里面拼凑着自己的曾经。 第129章 129:礼物   这艘船上的无辜群众实在是太多了。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川合里野奔跑的时候, 她头上戴着的假发在身后摆动。   身边走廊里墙上挂着的画幅似乎也受到了影响,有一种时空隧道的穿梭感。   这艘船又震了一下。   明显是刚才拆除炸彈引爆线的时候触发了旁边的电缆,导致整个船舱的一侧开始漏水倾斜。必须要有人去紧急修复, 不然的话肯定会影响渡轮的前行说不准还会导致渡轮触礁。   松田阵平拆除炸弹的时候,被沙赖又雾故意引起了朗姆的注意。   诸伏景光把最后一颗炸彈的位置告诉了Zero和拆彈人员, 自己去吸引朗姆和组织成员的注意, 为拆卸炸·彈争取时间……   川合里野知道这家伙一定会做出这种事。   为了他人随意牺牲的正义感, 就像是某个散发着金色光芒的行星。   可是不行啊。   川合里野自己都不知道, 她还能不能拥有第六次轮回。   角柱型的房梁下面是一个巨大的博物馆,里面装载着许多蝴蝶标本。   彩色的翅膀就像是艺术家们专门涂绘出来的特殊作品, 只是在那些一个个玻璃罩上面溅着淅淅沥沥的血珠。   令人灵魂感觉到刺痛的猩红色血渍刻画在地板上。   川合里野一路狂奔,脸上的人·皮·面·具被她扯掉,沿路往前走的时候看着海岸线逐渐放大后被两方人分割成了不同的区域。   有一个人,依靠着船板的栏杆, 脱力般地让手臂自然下垂, 但是手里一直握着一把枪。   弹匣里还剩最后一发子弹。   他准备留给自己。   沙赖又雾站在朗姆的身后, 他笑眯眯地看着面前那个已经退无可退的公安先生,觉得今天的天气真的很适合给一群人做葬礼。   看样子还真是能够舍己为人的性格呢。   他的缪斯原来喜欢这样的傻瓜啊。   为了保护自己公安同伴们顺利拆除炸彈和这艘渡轮上万人的性命, 居然愿意主动暴露……   旁边的救生艇已经准备好了,愿意跟随组织为组织效力的医生们都要被带去黑岛,不愿意的就会留在这艘渡轮上面和自己的骨气一同变成陪葬品。   而在此之前。   朗姆慢悠悠地看着面前这位昔日组织成员:“如果你愿意交代出组织里面你的其他同伴,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诸伏景光眼睛里澄澈的瞳色在另一个人到来的时候,被无限放大。   朗姆有些得意,仿佛站在地狱睥睨云端:“吼,刚好, Orianko来了。这个叛徒就交给你处理了——不要让我失望。”   沙赖又雾看着她从狭窄的博物馆大门内走出来, 平淡而又没有任何温度的眼睛里是犹如沙漠中枯萎的玫瑰。一步步地走到人群的最中间位置, 就像是被诸多星光拥簇着而来。   诸伏景光的身上沾满了星星点点的血渍,但是身板却犹如角柱型高塔一般耸立无畏。   她好像又瘦了。   这是诸伏景光见到川合里野的时候,内心的第一个想法。   自从她被安室透带到警察厅之后,他们已经63天没有见面了。   迎面而来的海风带着空气中的湿气。   这个浓夜上面凝聚着的正在滴水的乌云。   也不知道时不时因为眼睛的错觉,在云层的最深处里面有过一道亮光似乎是劈闪而落的闪电。紧接着,耳膜里面鼓风大作,狂风掀起了阴暗的潮涌。   川合里野背对着所有人,只有诸伏景光能够看到她略显病态的憔悴。   他在川合里野的眉心刻画漫长岁月。   也在扣动扳机的指尖的时候把自己的大拇指扣在扳机上面。   时光重叠的时候。   川合里野忽然想起了第一次轮回时,他们两个人也是这样的场景。   只是那个时候。   身边身后没有那么多人。   明明她和景光谁也没有说话,但是川合里野从他的眼睛里好像看到了千言万语。   在重新回到组织之前,川合里野在警察厅的人面前演了一场戏,想要对着自己的脑袋扣动扳机。   现在诸伏景光为了让川合里野不被眼前这数十位组织成员杀掉,准备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心脏。   千钧一发之际。   川合里野的速度在眨眼间栖身到诸伏景光的面前。   组织里面很多人都知道奥瑞安歌很擅长进展和措手不及的刺杀,但没有想到她的速度能够这么快。   诸伏景光的手指已经拉动了扳机,但是却硬生生被川合里野用手握住枪舱。   这一次。   是她握住了枪口。   诸伏景光的眉眼动荡,里面的冷冽很容易会让人想到黎明十分的白色地平线。   组织里面在船上藏了很多成员。   这一次,是沙赖又雾故意把他们引过来目的就是要杀掉苏格兰的。   在很久很久之前,沙赖又雾就想要杀掉苏格兰了。   沙赖又雾之前在欧洲那边制作着自己的“艺术品”。   可是在回到日本之后,想要在日本寻找合适的对象,找到了公安先生心头肉的身上,沙赖又雾的所有事情都被公安限制、举步维艰。   否则他也不会选择投奔组织,完成自己的艺术品。   他本来一点都不想来这个地方的……都怪这该死的公安。   这艘船上还有松田阵平,还有准备接应的公安,还有一群为了参加生日宴会而登船的无辜市民。   这些都是组织手里的人质。   如果川合里野今天不杀掉苏格兰的话,那么所有人都活不了。   但是,川合里野没有告诉任何人。   她和魔鬼做了一场交易。   川合里野的身上穿着一件极薄的黑色束腰群,裙摆上面有浅金色的细碎花纹。   在背对着朗姆和数十位组织成员的时候,鲜红的嘴唇似乎要破裂一样微微张合,却没有发出声音。   就像把自己美妙的歌声卖给女巫来换取双腿的美人鱼。   只是为了能够走到大陆上,见到自己的小王子。   □□被奥瑞安歌夺了过来。   朗姆很是满意。   这就是奥瑞安歌的水准,接下来,就是献出她的忠心杀掉这个日本公安把他推到海里的时候了。   雨滴坠落得越来越多了。   每一个人的发梢都沾染上了潮湿。   “Orianko!你还在等什么吗?!”朗姆厉声道。   他的瞳孔随着星火摇曳,在川合里野和诸伏景光的身上来回晃荡。   所有的警惕性都放在了眼前对峙的二人,朗姆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沙赖又雾不对劲的动静。   沙赖又雾借着朗姆右眼看不见的视觉死角,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气雾喷剂,在摸出来的瞬间朝着那十几位组织成员的面容上摁下喷洒的按钮。   一团白雾喷涌而出,顺着夜风席卷到了所有人的呼吸道里面。   朗姆的反应速度也非常快,拿出枪支来护卫自己的时候,自己赋予了信任的奥瑞安歌竟然也朝着他的位置开枪。   “嗖——”   “嗖——”   两发子彈撕破空气,带着尘埃和风暴让人心惊肉跳。   一颗擦着沙赖又雾的身体而过、一颗落在了朗姆的腹部。   朗姆顺着子彈的冲击力,往后跌了两步眼前有些发暗。   “Orianko,你……”朗姆看着被致·幻剂迷晕的下属们,又看着沙赖又雾歪头朝着自己笑的样子,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   奥瑞安歌果然叛变了。   但是……   贝尔摩德呢?   泰斯卡呢?   波本呢?   沙赖又雾为这电光石火一般都瞬间鼓掌,他的瞳孔里充沛着不像是大人也不像是小孩的嬉笑之意。   他最完美的艺术品。   人体的不可能。   怪不得组织一直都在寻找p型血。   像这种千万分之一的特殊性,才有做艺术品的最高价值。   沙赖又雾有些可怜地低头看着中彈的朗姆,脸上表情极为冷淡:“你们这个组织愚蠢的长生游戏实在是太无趣了。”   生命就是因为拥有死亡才足够完美。   永无止境的存活,也意味着永无止境的寂寞。   景光不知道为什么沙赖又雾会突然反水,但是他察觉到了这艘渡轮在慢慢下沉。   沙赖又雾站在月亮里面,他的头发染着白色的染发剂,就像是藏了毒的糖霜:“小可爱,我之前对你的邀请依旧做数,你还有十分钟的考虑时间。”   他的手里握着一个遥控器,手指在所有人都注视中摁下了红色的启动键。   “轰——”   渡轮的船头燃烧起熊熊烈焰。   这艘渡轮的前行也彻底停止。   操控台的仪器被炸毁。   耳边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人们惊慌失措的尖叫声。   这是泰斯卡临走之前那句话的含义。   ——【我在这艘船上,给你们准备了一个礼物。】 第130章 130:求婚   组织的部分成员们和中彈的朗姆被埋伏在附近的公安要员们带走。   朗姆尽管有些失血过多, 但依旧是中气十足,他的喉咙里面仿佛要喷火似的朝着沙赖又雾怒吼:“你这个疯子,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沙赖又雾在被风见裕也套上手铐之前, 怜悯地看了一眼朗姆:“你还不知道自己差点被泰斯卡杀掉吧?那家伙的反骨不是一天两天了,因为我的存在碍了他的事,导致他为了稳固自己组织里面的地位打算把我们所有人一网打尽,我只是帮了他一把而已。”   “你这样做你自己也逃不掉。”朗姆不理解。   没有人理解。   只有川合里野知道。   *   在今天这场生日宴会进行之前。   沙赖又雾找上了川合里野,并且指出了公安们和泰斯卡的所有计划。   他好像完全能够洞悉两方人的所有心思。   “在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黑(hei)帮的存在其实就是日本政府为了能够控制百姓们的另一种手段, 很多日本政府没有办法去做的事情就会让黑(hei)帮去做。多少黑色帮派的存在,实际上又是为了日本政府而服务的呢, 我的母亲在和我父亲结婚之后就帮助我父亲一直扩大沙赖组。”   “当年我的母亲辅佐我的父亲扩大沙赖组。是因为那段时间日本政府已经不允许黑色帮派扩招势力。可是黑(hei)帮之间的党争是那么的残酷、弱肉强食。如果我们这里的成员少, 那么一定会被别的帮派吞噬。”   “我的母亲没有办法和日本政府签订了一个协议, 愿意为日本政府服务, 帮助日本政府管理其他黑色帮派, 只要日本政府同意沙赖组在东京都势力。”   “后来日本政府同意了,但是在我的母亲带着一众成员打杀附近帮派、死伤惨重的时候,但东京的其他黑(hei)帮全部都被剿灭,有的并入了沙赖组里、有的在黑(hei)帮大战中死亡。我的母亲很高兴,她觉得自己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也能够得到日本政府的承认让沙赖组成为灰色区域的集团。可没有想到, 来了一群警察把我的母亲以‘维护社会治安’、‘涉嫌杀人’而被逮捕。逮捕她的……就是日本公安。”   沙赖又雾细小这, 在一片静寂当中和川合里野讲述着这些黑(hei)帮的故事。   “多么有心机的盘算啊。需要黑色帮派的时候, 国家就允许我们这样的人存在, 在不需要的时候又会以相应的法律强行逮捕, 这就是日本政府管理这个国家的手段。”   “我的母亲在入狱期间染上绝症被假释, 我的父亲只顾着享受由我母亲换来的财富, 只有我在病床前陪伴着一个生命直至终结。”   在母亲死亡的时候。   沙赖又雾没有哭。   因为母亲对他说,人的生命都会走到这一步,只是早晚的问题。她被漫无止境的监狱生活和病痛折磨的不成人形。   “如果能无痛死亡就好了。”这是母亲临终前的最后一句话。   刻在了那个时候只有五岁的沙赖又雾心里。   就像睡过去了一样,没有任何感觉,而不是在吐出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大口大口地喘息但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母亲死亡的时候,眼睛圆滚滚地睁着。   怒目圆睁,死不瞑目。   如果川合里野在这艘船上的话,公安们一定会来吧。   失去自己心爱的人,这是什么滋味,公安们应该都没有尝过吧?   沙赖又雾是这样想的。   可是他又有些不舍得,他的缪斯那么可爱。   如果就这么死掉真是太可惜了。   ——“你觉得这个世界对来自黑暗中的人有多少的容忍度?你和我的母亲一样,想要和公安们合作,但最后的结果都不过是被公安们抛弃。你以为那个人能保护你多久?他在公安和你之间不管做出哪一个选择受伤的都只会是你。我的小可爱,你太天真了。”   沙赖又雾的这句话,仿佛就是在说当时贝尔摩德变声举报诸伏景光的时候、警察厅派出专员调查的事情。   现在的公安们需要奥瑞安歌,是因为奥瑞安歌能够给他们提供情报。   在情报提供完了之后呢?   ——“如果奥瑞安歌不真真正正死掉的话,你永远都不可能回到所谓的人间。”   沙赖又雾的声音就像是被摩擦过的玻璃,在川合里野的心头磨出了血淋淋的真相。   *   川合里野目送着风见裕也把这群人依次捞起来,船上还有一个贝尔摩德,但是现在不知所踪。   渡轮的操控台燃烧这熊熊烈焰,风见裕也在那边跟自己的长官通电话:“已经叫了海上巡逻队,很快就能支援……”   朗姆的眼神凶狠的仿佛能够吃人。   川合里野在他仇恨的目光中被千刀万剐。   “哄——”又是一声爆炸。   爆·炸源并不明确,只知道是在船底。   松田阵平因为手臂中彈,没有办法进行细微动作。   整个渡轮的水平线又往下降了几个度。   它似乎在慢慢下沉……   “不好了,整个船底都漏了。”有一个公安去检查过后,带来了这个不妙的信息。“而且似乎这艘船上面还有一个更大的‘家伙’。”   川合里野知道在什么地方。   ——地下船舱。   这艘渡轮上面的乘客因为多次爆炸而导致人心惶惶,所有人都急躁着而又疯狂的质问着这里的工作人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很多公安的人力不得不被分出去部分去安抚那些躁动的乘客。   诸伏景光摸着川合里野的脑袋,久久无言。   川合里野感觉他的身上有着很浓郁的铁锈味,似乎是那里受伤了。   这艘渡轮上面本来是组织打算给公安们制造的坟墓,但是没有想到全部都变成了组织落网的重要环节。   “打开朗姆这条线,对公安们来说很重要。你真棒。”景光微微颔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的温柔。   川合里野感觉自己并没有做什么。   她本身就只是待在组织里面,仅此而已。   但是又感觉自己像是打了一场仗一样疲倦,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支撑着她,对景光挤出一丝笑容。   “我是罪犯。”她说。   你是警察。   川合里野以前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的人生如此黑暗。   或许是这种黑暗被景光的光芒照耀出来,所以才会显得那么潮湿。   雨下得越来越大了。   景光很认真地告诉她:“但之后就不是了。”   川合里野感觉到了雨水凝聚在身上的寒冷,她缩着肩膀有些发抖。   她在大雨滂沱中,告诉景光这艘渡轮上的最后一颗炸彈。   “地下船舱有一颗能让这艘渡轮沉沦的大家伙,我有办法拆掉它。”   *   组织的每一间实验室里都会埋着一颗杀伤性极强的炸彈。   这也是组织的自我保护方式。   目的,就是不让外界的人知道组织在研发的物品。   川合里野的掌纹解开了地下船舱的通道,景光没有让其他公安们陪同,因为太危险。   “里野,你告诉我那个炸彈怎么拆……”景光抓着她冰凉的小手,二人在全透明的玻璃走廊里,看着四面八方的暗蓝色深海。   他们就像是漫游在这无人的深海之中。   景光盯着川合里野看了她数秒。   他觉得川合里野的情绪很不对劲。   “hiro……”川合里野转过身来,环手抱住了景光。“我很想你啊。”   “我知道。”   “我为什么没有提前爱上你呢?”   “现在也不晚。”   “如果十五年前,我有听你的话去相信警方就好了。那样的话就不会自己一个跑出去然后遇到boss,说不定就不会加入组织了……”   “没关系啊,朗姆被捕之后距离我们攻破组织就更进一步了。”   该不该说……   命运这种东西真的很奇妙。   川合里野总觉得组织不会那么快就别公安处理掉。   她的利用价值会被公安们榨干吗?   然后就像沙赖又雾的母亲那样,在被利用完了之后为了堵住悠悠之口……像解决掉一个不可回收的垃圾那样处理掉?   她知道景光不会,但其他的公安们可不一定啊。   景光好像能够察觉到川合里野的每一丝情绪变化,他一直紧跟着川合里野,玻璃映照着深海倒映出他清瘦至极的脸部轮廓。   川合里野站在透明的玻璃里面,看着被黑暗包围的深海,外面的光线透不进来。   这里就像是地狱。   景光站在她的身边,目光所及的地方也是她所能看到的地方。   他说:“你不知道那个炸彈在什么位置对不对?你只知道那个炸彈在地下船舱的实验室里,你想要做什么?”   该不该说……   有一个太聪明的男朋友并不是一件好事。   “没错,组织的自毁系统在关键时刻会起到让所有的一切都化为灰烬的作用。刚才沙赖又雾按下了炸彈的引爆器,距离真正的炸彈爆炸还有不到七分钟。”   川合里野走到走廊的尽头,指着上面一个红色按钮说:“但是这个按钮,可以让海下船舱和渡轮分离。”   这也就意味着。   只要按下这个红色的按钮,埋藏了炸彈的地下船舱就会像是列车分轨一样被分开。而在船舱里面的那数万人,则不会被炸彈波及。   “七分钟啊。”景光微微俯首,低头看着川合里野笑道。“够了。”   海警赶过来的时间需要半个小时。   而炸彈引爆还剩下七分钟。   在人生当中的最后七分钟里。   他不会丢弃她。   红色的戒指盒从口袋里拿出来,摆在他的掌心里面。   景光的手指捧着一枚红色的彩钻,像是六芒星一样散发着迷人的光泽。   他单膝跪地,脸上是炫目的犹如初生朝阳般的期许。   “在人生的最后七分钟里,你愿意嫁给我吗?”   如果想要让船舱分离,就必须要有一个人站在船舱里面按下这个按钮。   这也意味着,就必须要牺牲一个人。   这一次轮回,他们谁也不会扔掉谁。   直至生命的终结。 第131章 131:再见   他看起来那么的虔诚。   就像是温煦如风的春日, 深情而又期许地看着川合里野。   川合里野实在没忍住,呜呜咽咽的哭出声来。   “我不想连累你。”   我已经连累你很多了。   从第一次轮回开始,直到现在。   你本该有更好的人生。   也不应该来到这个黑暗的世界里。   ……如果不是因为遇见了我。   “你到底再说什么傻话?”   他捧着川合里野的手指, 把那颗钻戒在没有经过川合里野点头的情况下, 擅自戴在了她的无名指上。   他很高兴。   “很合适呢。”   真的很合适, 是他很多次在川合里野熟睡的时候偷偷测量的圈数。   景光亲吻着她流眼泪的侧脸,在她颤抖的灵魂耳边说:“因为有黑暗的存在,才能让人知道光芒是耀眼的。”   他们的身边没有一点光源。   他们就是彼此的光。   渡轮因为漏水还在逐渐往下沉。   四周犹如被末日般的黑暗包围着。   景光的唇在黑暗中吞咽着她的眼泪, 他小心翼翼地抚平着她的伤疤和自责,彼此宣告着对对方的专属权。   还有五分钟、四分钟、三分钟……   这场吻如果能够横跨五个轮回, 川合里野很想回到五岁那年的自己,再看一看那只在暴雨之中为她撑起来的伞。   hiro。   她的hiro。   爱了她五道轮回的hiro。   他在潮湿的雨夜中把川合里野带了出来。   川合里野也要把他完完整整地送回到人间里去。   戒指很好看, 是红色的。   和她的头发颜色一样。   看这种纯度和颜色,应该是找了很久才找到的还得定制的吧?   川合里野看着他的笑颜,从不畏惧死亡的释然,好像这并不是一件什么可怕的事。   “你知道戒指的意义是什么吗?”景光的手指握着她的手,微微用力的时候又好像怕太用力把她握痛, 就这样不上不下的摩挲着她的手背, 送到自己的唇边轻轻一吻。“意味着, 从我套在你手指上的那一刻,你的灵魂和身体都将属于我,而我也属于你。”   永不分离。   川合里野不是一个喜欢哭的性格。   但是她的情感似乎在这次轮回的时候被激发出来了。   一种无法言说的难过让她的眼泪扑扑往下掉。   仿佛要把前四次轮回里,应该为景光之死流的眼泪全部都流出来。   “里野,我爱你。”   面前的景光只有一个人, 但是川合里野的耳边却像是灌入了五重混杂声似的。   她在泪眼之中, 看到了有五个景光, 在对她说。   ——“里野, 我爱你。”   他的爱意。   是后襟湿透的时候,却伸手给她递过来的一把伞。   也是撕开浓雾照进来的光。   川合里野之前很不能理解,为什么景光愿意为了自己的朋友选择牺牲自己。   但是现在。   她懂了。   “hiro,我在回到组织的时候来来回回地把那部电影好了好几遍,就是我们第一次约会的时候去看的那个……”   川合里野扬起小脸来,脸上的泪珠犹如水晶颗粒一样滚滚落下。   “如果我被杀了的话,你也会像那个男主角一样为了我报仇吗?”   景光的手指摸去她嘴角的水渍,抚平她颤抖的唇瓣,嗔怪:“不许说这种让我难过的话。”   “听着,我接下来要说的东西非常重要。”川合里野捧着他的手背,把脸贴在他温暖而又厚实的掌心里。   “四年后,会有一个叫工藤新一的高中生出现,他的父亲是工藤优作、母亲和贝尔摩德一样在结婚前是一个演员。这个孩子很有头脑,不要因为他年轻而轻视他的能力,他可以帮助你们……”   听着川合里野像是交代后事一样的语气。   景光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能够预知四年后的事情,只知道明明她现在就在自己的眼前,可是却感觉很远。   川合里野的手被他握住,用尽所有力气的握住。   这种好像要失去她的撕裂感,太直接了。   “我们还有不到三分钟,你为什么要跟我说四年后的事情,里野……”   她急了:“……组织旗下还有很多分支,不仅仅是泰斯卡一个人会被安排在组织外面做任务。boss那样的性格,连我在组织这么久有很多事情都被隐瞒得这么深,甚至于连自己的血型都不知道。组织绝对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但是也没有那么的可怕。但是绝对不可以再做像之前那样的行为了,绝对不可以听到了没有……”   炸彈波及的范围很广。   必须要提前按下分离键。   川合里野忽然发现自己其实还是挺聪明的,她猜到了景光在按下船舱分离按钮的时候,一定会把她推向安全的地方,所以川合里野撒了一个谎。   距离炸彈爆炸还有两分半……   在景光把她一把推开,伸手按下红色按键的时候,从天花板上降落下来一个铁栏杆完全罩住了景光。   铁栏杆和玻璃地板完全契合,这是组织防止有人入侵实验室设定的特殊机关。   川合里野嬉皮笑脸地看着满脸错愕的景光:“lue~被我骗了吧。”   红色的不是分离按键。   绿色的才是。   “里野,你干什么!”景光的手臂伸出栏杆,抓着她的手腕用尽所有力气,指骨泛白犹如他变浅的瞳色。“给我打开!”   川合里野拍了拍他的手背,站在栏杆外面,伸手摸着他有些扎手的胡茬。   那种略微粗糙的感觉,就像是一个懵懂的孩子用手去触摸着它的世界。   “hiro……”   “给我打开!你听到没有!!”   “不要不要不要。”   她孩子气的撒娇很不是时候。   景光急得死死拽住她的袖口,将略微单薄的衣袖全部扯断露出了满是针孔的手臂,将他瞳孔里面的意识撕裂。   被他当成了宝贝一样的孩子。   在他的怀抱里,从未流过一滴血的恋人。   回到组织里之后,遭遇的一切他都不知道。   他居然都不知道。   是他错了。   当时在警察厅的时候就应该直接辞职的。   “hiro,说到底都是你不对,如果你性格差一点、做饭没有那么好吃、aiai的时候没有那么温柔、爱我的少一点再或者是你自私一点的直接把我塞回组织里面,回去当你的公安sama。但凡你对我没有那么好,我都不会有一点点的自我牺牲精神。”   “可恶啊可恶,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再见到你、也不知道我还有没有轮回的机会。如果有的话你还会爱我吗?应该会的吧?毕竟我可是天下第一的小可爱。哎呀好烦啊,我该怎么样才能让奥瑞安歌这个人彻底的不存在呢?如果当初没有加入组织就好了,我就可以放心地让你爱我了。”   “我看着你死了四次,这一次换你看我了。”   川合里野硬生生地掰开他的手指,在自己手腕上留下几道用力地红印。   她走到走廊的另一侧,手摸在绿色的按钮上,还没有按下去。   玻璃上面倒映着其他人的影子,公安们来到的时候都不知道这一男一女要干什么,为什么诸伏景光被一个铁栅栏给圈了起来。   “里野,你要干什么!住手!”景光从胸腔里发出悲鸣。   川合里野用戴着景光给她套上了戒指的手,摁下了绿色的按钮。   “嘎吱——”   “轰——”   整个渡轮再一次发生巨大的震动,与此同时圈锢着景光的铁栅栏拉开,他没有一点犹豫地扑向川合里野却看着川合里野脚底下升起一个玻璃墙将自己和她完全隔开。   景光敲打着玻璃墙,看着两个玻璃面之间逐渐产生缝隙。   拉扯开来的气泡缓缓上升,把景光的声音也完全隔开。   川合里野听不到他说什么,只能看到他几近崩溃的表情和不停砸着玻璃的拳骨。   他拳头皮开肉绽,血流在透明的玻璃上。   川合里野的心也在流血。   有两个公安在拉着景光,让他不要再试图用人类的肉拳去击打玻璃,但毫无作用。   川合里野的手撑在玻璃上,体感这个地下船舱在失去重心地跌入湖底,直至这个深海最里面的地方。   她像是被这座深海献祭的人鱼。   光是站着就足够疲倦。   川合里野跌坐在地,用力地看着景光的模样,却在地下船舱越来越远的时候怎么也看不见他了。   再见了。   My hero。   三十秒、十秒、五秒……一秒,零!   “轰——”   地海深处的吼叫声,吞噬掉了一个女人的生命。   那种蓬勃的冲击力将渡轮也冲地来回翻涌,整个湖面被炸力击出一条鼓起来的小水注。   深海与火焰聚焦。   变成了无人区的死祭。   所有人矗立着,看着萦蓝色的火光在烧灼的时候被海浪吞咽。   景光在这个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灵魂死亡。   ——“里野!!!!!” 第132章 132:女儿   气温骤冷。   好像把整个世界都染成了斑白。   海警巡逻队带着救援的船只和直升机来到的时候, 已经距离爆炸过去了半个小时。   船上的数万人在公安们和海警的指挥下安然逃脱。   可是有一个人却永永远远的留在了这里。   风见裕也赶来的时候,看到背对着所有人沉默地站在玻璃窗前的景光。   景光一言不发,昏黄的近乎于是月色的光芒把他的身形变得有些虚无, 就像是一个没有了灵魂的行尸走肉。只有微微的颤抖证明着, 他似乎还有一点点人的呼吸。   玻璃地板上发出犹如破碎的声音。   刚才海浪里面的震动余波还没有散去。   在船上随便走一步, 感觉都能够让这艘渡轮彻底翻倒。   刚才看到那一幕的所有人心里都清楚。   在这种情况下……那么封闭的空间、那么强大的损坏能力。   绝对不会有什么生还的机会。   有人看着诸伏景光坐在那个地方一言不发,十分小心的压低了所有的声音问:“那个女人是谁啊?”   有知道的人猜测道:“好像……是诸伏警官的未婚妻吧。”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晃动,发出了悲鸣的声响。   诸伏景光看着自己空空的手掌。   没有握住她的手, 在关键的时候又一次弄丢了她。   在把自己的手掰开的时候,她对景光说。   ——【在这个世界里, 不用爱我了。】   人的生命犹如从深海里面升腾而起的气泡。   浮现在水面上之后,就会轻易的破碎, 然后变成极淡的波纹,消失在海面上。   景光的身边凝聚着不可被入侵的静寂,所以人站在旁边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直到看见沙赖又雾的时候,景光才有了情绪的变化。   他揪着沙赖又雾的领子,破损的拳头一下又一下的击打在沙赖又雾的脸上。   拳骨和脸肉碰撞的声音, 在躁动里面变成了一种骨子里的宣泄和愤怒。   沙赖又雾的脸上没挨几下就鲜血淋漓。   他感觉自己的鼻骨、嘴角、眼角都破损了, 耳膜鼓风大作好像裂开一样难受。   景光本身拳骨上面就有伤, 一时之间分不清沙赖又雾脸上是自己的血还是景光的血。   那用尽所有力气的拳头混合着零碎的脚步,安室透因为身份的问题不能出现在这么多人的面前,风见裕也得到了安室透电话的授意不得不跑过来控场。   风见裕也看着脸上已经全部都是血垢的沙赖又雾,赶紧对身后的几个公安说:“看着干什么?还不去拦住啊!”   再打下去要出人命了。   想要过去栏架的几个人都被景光甩开,他把沙赖又雾摁在地上, 膝盖抵着沙赖又雾的肚子, 指骨卡在沙赖又雾的喉咙上看着他意识在混沌里面抽搐的样子, 双眼猩红。   “你都跟她说了什么?”景光的声音压低如兽。   沙赖又雾在料峭的寒风中意识稀碎, 他每一口呼吸吞吐进来的都是血水,说话的时候咽进来的也是浓血,牙床被打碎了,每一个音节都变成了吭哧不清的呜咽。   “你都对她做了什么!”景光指骨用力,在他的喉管里卡着气管和动脉。   窒息的感觉在脑袋里面驱散了所有的意识。   沙赖又雾不受控地柒柒笑。   看着自己心爱的人死掉。   这种滋味很难受吧?   日本——公安。   日本没有死刑。   所以沙赖又雾带着自己的药物回来了,他在国外找了很多的实验体。   那些实验体都是为了他和日本公安们宣战的试验。   “这都是公安们的福报啊。”沙赖又雾嘁嘁的笑。   血染红了他的白牙,犹如魔鬼。   “你们都以为我的艺术品是杀人吗?”沙赖又雾放肆的大笑,挑衅着在做所有公安们的尊严。   不是哦。   是此时此刻在公安们的眼睛里,那种痛不欲生的悲哀和疯狂。   真的是……太让他兴奋了。   这就是他,最完美的作品。   呼吸逐渐被遏制的没有任何递进,沙赖又雾想要咳嗽但是却只有脱力的死亡窒息。   在自己因为这浓郁的窒息感而快要死亡的时候,景光被一堆公安拉开。   景光看着疯狂大笑的沙赖又雾,第一次对日本的法律产生了无力感。   日本的法律是没有死刑的,但是……美国有。   “把他交给CIA。”景光给下属们发布了这个命令之后,转身登上了海警的救援船。   诸伏景光没有更多的言语。   他的血滴满整个甲板。   海岸上是这次渡轮的幸存者,密密麻麻的人头每一个生命都还在健康的活着。   这些存活的基础,都建立在一个人的死亡。   暴雨停了。   但是这个城市变得湿淋淋。   诸伏景光拉动机动气阀和潜泳救援装置,在身上捆了氧气瓶之后在甲板上一跃而下。   哪怕是她尸骨的碎片。   他也要找到。   *   人在死后会如何呢?   会腐化、变成白骨、辨认不清生前的样子。   在川合里野死后,所有人都以为诸伏景光大概率会一蹶不振一段时间,但是他却把自己所有的精力时间都放在了工作上面。   4年的时间里面。   诸伏景光没有给自己放过一天的假期。   风见裕也以为降谷长官已经是个工作狂了,可是没想到诸伏景光有过之而无不及。   4年前诸伏景光带领着海警队在那片大海里面搜索了很久,直到现在也没有放弃。   可是别说是尸骨的碎片了,连个船舱都没找到。   当初的地下船舱本身就是用玻璃墙壁制作而成,所以在爆炸之后那些玻璃碎片早已埋入大海,再加上本身炸弹这种杀伤性武器,就不可能有任何尸骨存在的可能。   所有人都知道,在那种情况下不可能有任何生还的机会,可是又不忍心直接告诉诸伏景光让他放弃。   工作、找川合里野。   变成了诸伏景光人生中的组成部分。   四年前,神代父子送检之后,神代源因为包庇罪犯和销毁证据被判处五年有期徒刑,而神代千泽因为涉嫌的案件众多目前还在各国之间进行押解和审讯。   但是因为神代千泽的入狱,再加上没有人能够为组织继续寻找P型血。   从水无怜奈和安室透那边传来的情报说,组织对于药物的研发进入到了一个瓶颈时期。   朗姆在四年前被捕之后,被琴酒救了出去。   因为这4年里面组织boss的身体越来越差,基本上组织里面所有的事情都是琴酒和朗姆一手操办。   贝尔摩德四年前从渡轮上逃脱之后没有脱离组织,继续在组织里呆着。   川合里野的死亡意味着奥瑞安歌在组织里面彻底消失。   但是贝尔摩德不会。   安室透和水无怜奈只知道贝尔摩德更喜欢独来独往,不再轻易接受组织的任何任务,但是……经常会有一个声音奇怪的人,为日本公安们提供一些组织里面的相关情报。   安室透心里清楚,这个人八成就是贝尔摩德。   或许是因为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爱了那么久,误以为背叛了自己的恋人被组织杀掉。   这是一种,来自于贝尔摩德的报复。   有了各方面情报的帮助。   各国红方攻破组织的速度加快了许多。   但朗姆和琴酒因为四年前的“渡轮”事件再加上十五年前的CISI情报员事件整个组织里面的所有人全部大换血,诸多组织成员全部都被提纯教养。连代号成员之间都彼此没有那么的信任了,所以剿灭组织的红方势力和顽强抵抗的黑方势力在经过长达四年的拉扯之后,在一个高中生侦探的问世之后形式瞬间逆转。   有的人一出生就是主角。   他给公安们提供了一个思路,就是从泰斯卡着手。   泰斯卡毕竟是组织建立之初就在的核心成员,对组织的一些事情肯定要比部分带好成员更加了解。   而泰斯卡唯一的弱点,就是他的儿子。   在神代父子入狱之后,神代太太便上吊自杀了。   神代源知道这件事之后,默默了很久,愿意帮助公安劝说自己的父亲。   泰斯卡供出了几个组织旗下的集团和实验室基地。   一个口子被撕开之后,牵扯出来的就会变多。   因为工藤新一的出现导致组织出了很多事,琴酒奉命出面去解决工藤新一的时候被公安们埋伏,激战之下琴酒被捕。   组织boss失去右臂,左膀朗姆因为性格问题也并不是什么很好的管理者。   组织犹如溃烂之穴,一发不可收拾。   这位被称之为“日本警方救世主”的少年,在和诸伏景光面对面而坐的时候回答:“我并不认识您口中所说的川合小姐。”   景光猜到了这个答案,把工藤新一送出公安部之后再回来时看着自己办公桌上的那枚空空如也的戒指盒,一言不发。   他听安室透跟自己说了轮回的事情。   原来川合里野一直都抱着这样的心态,在这次的世界里想尽了各种办法的想要让他活下来吗?   景光的手指摩挲着麂皮戒指盒面,下颚线绷紧隐忍,眼中的潮气悬而未落最后在眨眼之中变成浓郁的悲鸣。   “你又去轮回了吗?”   “你和第六个世界里的我在一起了吗?”   良久的静默里面,只有他自己的声音,询问空气。   “不用担心,不管是那个世界的我都会爱你的。”   可是这个世界里的他呢?   这个世界的他再也见不到川合里野了。   门叩叩敲响,门外走进来一个刚入职的女公安后辈。   很年轻、很漂亮,听说是这批特考里面的第一名。   后辈的手里拎着一个粉色的纸盒,从身后拿出来的时候脸颊绯红:“诸伏前辈……今、今天是情人节……这个是我……”   今天是情人节啊。   诸伏景光侧首看了一眼旁边书桌上摆着的台历。   日子一天天过的太快了。   明明她死亡的场景好像是昨天的事情。   诸伏景光每时每刻不再麻痹自己的时间线,总觉得她离开的时间越短能找回来的机率就越大。   “这个是我亲手制作的,请您收下!”年轻的女人双手捧着礼盒,鼓足勇气说出这句告白的话。   “抱歉。”景光站起身来,友好的冲她笑笑。“我已经结婚了。”   她面色仓恍,不敢相信:“骗人……我去看过资料室的档案,您明明是未婚啊。而且好多前辈都说你也没有女朋友……难道就是为了拒绝我吗……”   “这并不是为了拒绝你的借口,资料上面的显示只不过代表着法律认可了这段婚姻。但对我而言,我和她之间的夫妻状态只需要我的认可。顺便我要感谢你的提醒,我要去给我的妻子送巧克力了。”景光绕过她朝着门口走,与她并肩的时候,他俯首严肃而又认真。“另外,私查上司资料警告处分一次,下不为例。”   “……”女公安被他严厉的目光盯得不敢抬头、咬着嘴唇鞠躬道歉。“对不起……”   商场里面人流挤挤。   对于这个国家的守护者来说,每一幅洋溢着笑容的模样都是他们用血肉换来的。   组织的boss因为没有合适的血型供给,也没有任何行走和逃跑的能力。   据说藏在加拿大那边,CISI和CIA他们已经掌握具体位置筹备收网了。   而公安把藏在日本的组织其余成员尽数抓捕。   浓雾散去的时候,心情也会变得愉悦。   景光抬头看着商场荧幕上面播报的最新新闻。   ——【影视双栖ACE二宫结奈自婚后转型舞蹈和歌坛,不输晚辈冲野洋子荣获诸多奖项……】   ——【因早年服用药物缘故,华屋正太郎拒绝身体不宜受孕的妻子生养,四年前夫妻二人收养一位女儿,一家三口感情恩爱和睦。】   这件事景光是知道的。   听说还是从莱草田小学认养的一位女孩。   不过因为工作问题,景光为了不给华屋夫妇二人增加什么麻烦,所以从未前去拜访。   倒是松田阵平经常会过去看望。   景光站在巧克力柜台前,让服务员包揽了所有的货物之后,找了一个推车运输到自己地下停车场。   人群里面,有一家三口也在看着巧克力。   二宫结奈手里牵着小女孩的小手,弯腰咨询自己“女儿”的意见:“你看这个好不好啊?买这个吧,那个口味太苦了,还是香草的好吃一点。”   “随便随便,快点买了,这里到处都是人一会儿你被认出来的话又是一堆粉丝围堵。”12岁的国中生“女儿”满脸不耐烦。随口说道   二宫结奈连连说好,开心的捧着一堆巧克力,拉着“女儿”准备去付款。   小女孩的眼睛一直盯着人群。   刚才……好像看到他了。 第133章 133:四年   四年前。   莱草田小学的校长爱佳婆婆在把那颗埋有药丸的棒棒糖递交给川合里野的时候, 还交代了一句很重要的事情。   ——【这颗药丸是当年人鱼岛实验里遗留下来的成功品。】   ——【但是,成功品也并非百分百能够逆转人体。】   ——【只有十分之一的机会能够让人返老还童。】   ——【而P型血因为血统的缘故更加特殊,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一。】   她会是那百分之一的奇迹吗?   答案是的。   变小的过程很痛苦。   感觉自己浑身上下每一个骨头都像是被烈火灼烧似的蜷缩着, 整个过程有一分多钟。   川合里野睁开眼的时候看到了距离爆·炸还有30秒的倒数计时,她强忍着所有的疼痛, 想要站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骨骼全部都变成了幼年时期。   啊……没有错。   就和那位高中生侦探一样。   她爬到了胶囊供氧器皿里。   把里面的血包全部都扔了出来, 小孩子的身体刚好能够缩进去。   在咬破棒棒糖吞下药物的时候,她就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钻进供氧器里没多久,川合里野就因为身体实在承受不了如此强烈的撕扯和揉搓变形痛得昏了过去。   再醒来她就躺在了莱草田学校的寝室里, 面前是一群从小孩子视角来看过分高大的熟人。   爱佳阿婆、安室透、松田阵平、水无怜奈……   松田阵平摘掉鼻梁上的墨镜,上上下下打量着已经变成了八岁的川合里野:“啧啧啧, 真是奇迹。这一定是救了上万人的福报, 居然能被你赶上那百分之一的可能。”   是CIA的人在大洋彼岸上捞到了那个漂流的供氧胶囊。   水无怜奈当时描述这一场景的时候用了很多残酷的字眼:“简直就是千钧一发, 氧气已经没有了,你的脸憋得发紫, 如果再晚一分钟的话你现在就真的凉透了。”   他们在川合里野昏睡的时候听爱佳婆婆讲了一些关于药物的事情,都决定先等川合里野先醒过来再说。   “你能不能接受一个比你大17岁的男朋友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你这八岁的身体, 诸伏他吃不下。”松田阵平问。   “滚。”川合里野。   不过, 变小也是有代价的。   川合里野每天会有百分之八十的时间处于昏睡状态。   爱佳婆婆说和她的曾祖母一样,随着沉睡的时间越久, 还有可能会出现记忆力的消退。而且伴随着每一次沉睡,都有可能会彻底醒不过来,她的曾祖母在漫长人生当中就有过多次“植物人”状态,一次沉睡了两年、一次沉睡了五年、还有一次七年……   爱佳婆婆听她爸爸说, 在她爸爸刚出生的时候, 她的曾祖母已经完全不记得任何人了。   自己的孩子、孙子、亲人、爱人……全部都不记得。   在这个世界上就像是一个完全透明的幽灵, 等到认识她的人也全部死亡之后,她就会孤独而又寂寞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并且百分之八十的时间都在沉睡。   所以,她的曾祖母实在忍受不了这种漫长的孤寂,甚至连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服用那个药物的原因也完全忘记的选择了自杀。   对于川合里野成为了那百分之一的奇迹,安室透还开玩笑的调侃:“这可真是神灵的眷顾啊。”   川合里野差点从床上直接弹起来跟他打一架:“你别在这儿站着说话不腰疼,当时在渡轮上你干嘛呢?!你的牺牲精神被狗吃了吗!”   小身体实在不是很方便。   川合里野的拳头简直就像是开玩笑。   以前的速度、力量、爆发力都没了。   在安室透的面前简直就像是小孩过家家一样。   安室透没费什么力气就抓住了她的小手,然后端着一副怜悯的姿态看着川合里野八岁的身体:“如果不是我带着人去修补破损的操控台,渡轮都等不到爆炸直接沉船了。”   “看给你能的吧,现在我这个样子有公安所有的责任!”   水无怜奈瞧着这一大一小两个人一见面就吵架的样子,又瞧着旁边看乐子的松田阵平,只能自己横在中间当和事佬:“现在不是你们吵架的时候啊……”   几个人商量了一下午。   都决定这件事暂时不能告诉诸伏景光。   第一,川合里野不知道还能不能变回去,虽然四年后根据科技发展的水准和某位男高中生身边各种智力武力天花板存在,大概率能研发出药物的解药可川合里野情况特殊,也不一定能确保变回自己应该有的年纪。   第二,川合里野还活着的这件事绝对不能让组织知道,也不能让其他的公安们知道。如果景光知道这件事的话百分之一百会辞职陪着川合里野,防止川合里野记忆消退把自己忘掉。但这样的结果就是引起公安们的辞职调研和“排清”。   第三,P型血对药物的作用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副作用、吃了这颗药的川合里野能长生还是能始终保持孩童状态,这都是未解之谜。   根据川合里野之前记忆点追溯。   组织灭亡的时候那个南高中生侦探吃下了雪莉和诸多红方实验家们从中国白干里提纯出来的物质,研发出了APTX4869的解药。   但是,问题是……APTX4869的解药,能否解除“人鱼岛实验”药物的药效呢?   谁也不知道。   “如果我真的沉睡的无法醒来,必须要靠着浑身上下都插满管子才能活着的话,就给我统统拔掉。我要清清爽爽、痛痛快快的死掉。”川合里野在诸多争论里面,郑重的说出了自己的决定。“在我能够变回去解除药物在我身上的作用之前,我不想让他承担我应该承担的这些事情。”   她本来以为她会是那百分之九十九。   她还以为自己可能会死在海里。   川合里野一直以为自己很惧怕死亡。   但是。   在按下那个绿色按钮的时候。   她忽然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很丰满了。   有人爱她、她不再孤单。   气氛有些低沉的时候,川合里野嬉皮笑脸道:“再换句话来说,他以为我死了然后开始自己新的人生、我最后说不定会完全忘记他,也是彼此伤害最小的结果不是吗?我不想让他再背负着沉重的负担来爱我了。”   这句话并没有让其他人的情绪多好。   川合里野又补了一句:“别的我不敢保证,但我觉得如果我真的成了植物人,他绝对不会拔管子。说不定还会抱着人事不省的我睡觉……”   “……”其他人,就……本来挺悲伤的。   然而。   很多事情似乎都没有当时大家想的那样简单。   景光没有因为川合里野的死亡而接受别人、川合里野也没有像岛袋弥琴那样出现记忆力清空的状态。   或许是血统上的特殊性吧。P型血除了在昏睡这一点和岛袋弥琴一样之外,川合里野并没有忘记任何人、任何事直到四年后。   为了给川合里野的小身体找一个合适的身份。   二宫结奈夫妇加入了这个计划里面,他们主动提出以收养的形式,让川合里野成为华屋家的“女儿”完成这样合理的身份安排,而学业则是在莱草田小学就读。   二宫结奈的身体不易受孕是真的,她看到缩小版的川合里野非常高兴,每天最兴奋的事情就是在川合里野为数不多的清醒时间拽着川合里野去购买童装。   “感觉好像真的养了个女儿一样啊,把我的母爱都激发出来了呢。”二宫结奈拽着川合里野在童装店里来回试衣服,每看到一个好看的、可爱的都会拿到川合里野的身上比划几下,然后交给柜台清账。   “宝贝,你觉得这个好看吗?可爱吗?适合你吗?”   二宫结奈拿着一个蕾丝边田园风的泡泡裙,在刚升到国中的川合里野身上笔画。   川合里野翻了翻白眼:“请不要用这种弱智的语气跟我讲话,我只是身体变小了但我的灵魂今年24岁,谢谢。”   “可你现在就是小孩子啊。”二宫结奈捂嘴笑。   二人逛完了服装店之后,因为今天是情人节的缘故转道去了一趟糖果店。   店里店外的人流济济,川合里野实在不喜欢这么多人的环境。   小孩子的身体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视角在成人的腰部。   看到的也全部都是乌漆嘛黑的衣服,就连呼吸的空气似乎都有些浑浊。   二宫结奈在那边细致挑选送给丈夫的巧克力,川合里野在旁边百般无赖的说着“好好好你觉得好吃就行”。   她昨天睡了20小时,但还是感觉怎么也睡不够。   刚出来一会儿就开始控制不住的打哈欠。   这四年里面。   CIA和公安都在寻找能够解除药物效果的方法,川合里野觉得说不准还得是那个人可以。   就是雪莉。   可能是某种命运版的操手控制吧。   很多事情都不可抑制。   比如组织最后一定会灭亡、只是时间长短不同、方式不同、boss或死或被逮捕、组织的成员多少都难逃牢狱之灾。   比如川合里野曾经想要多次杀掉安室透杀不掉、工藤新一会参与到对抗组织的过程当中。   当然了。   也有能够改变的。   比如说,诸伏景光的死亡。   再比如说,工藤新一没有服用A药变小但是还是救下了从组织毒气室里逃出来的雪莉,并以工藤家妹妹的身份被公安安排研发解药。   安室透说,解药的研发到了尾声。   但是川合里野一点都不期待。   在过去的四年里,这个臭不要脸的家伙好几次都跟川合里野这样说过了,但是效果都很不尽人意。   天老爷啊。   组织灭亡的时候她还能变回去吗?   二宫结奈看着她一直呆呆望着人群里离开的一个背影,戳了戳她:“你在看什么呀?”   “我刚才好像看到他了。”川合里野说。   “这四年里你一直担心自己会出现植物人状态,不敢跟他见面。这种感觉很不好受吧,不如让那几位警官先生,帮你送个巧克力过去如何?毕竟明天是女孩子要送给喜欢对象巧克力的日子啊……”   二宫结奈正说着,那个原本消失在人群里面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挪到了她们的身后。   景光刚才就看到了这个熟悉的身影,去而复返回来打声招呼:“华屋太太,好久不见。”   松田阵平很喜欢二宫结奈家的那个小孩子,有几次还拽着他去给这个小女孩买衣服。   其中有一件鹅黄色的碎花百褶裙,就穿在二宫结奈身后的小女孩身上。   景光微微附身,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个小孩子更是亲切,声音不自主放到最柔:“你好啊。”   川合里野很好,他也很好。   29岁的hiro……肩肌更宽阔,脸颊轮廓料峭分明……   很好,他熟透了,简直性感爆了! 第134章 134:重生   二宫结奈也愣住了。   人在心虚的时候就会下意识的规避自己的眼神。   二宫结奈在看到诸伏景光的时候也同时看了一眼身后的川合里野。   川合里野整个人缩在二宫结奈的身后, 把头低到胸口。   她现在的身体只到二宫结奈的腰部,往后面一躲自己身体的大半能够被隐藏。   二宫结奈非常能理解川合里野此时此刻的心情。   当初她为什么选择自杀就有这部分的原因。   如果因为自己的缘故导致爱她的人,也会因为自己受到伤害的话就太糟糕了。   这四年里面, 公安和美国那边的研究所一直在研发解药,中间川合里野还美国日本往返飞了好几次去化验血常规和体检。   很多实验药物出来的结果都不是很良好。   雪莉在变小之后就被FBI保护起来, 在研发的过程当中也发现服用永久性解药也会有生命危险。   人体骨骼并不是橡皮糖, 可以随便被揉搓变形。   这就是妄图拥有长生的代价吧。   见川合里野缩在二宫结奈的身后,景光止乎于礼的笑笑:“看样子是个很害羞的小姑娘。”   “……”川合里野。在心里自我麻痹:他没认出我,应该没有认出我……   景光似乎真的没有认出她来, 只是跟二宫结奈寒暄几句之后,就拿着自己的购物单去结账。   川合里野躲在二宫结奈的身后, 看着他朝人海里面走的样子, 青灰色的下颚线在微微抿起笑意的时候刻画着清晰的白曦, 漆黑的瞳孔在笑着看向她的时候,都浮上一层犹如白色海浪般的清爽和温柔。   她忽然有一些怅然若失。   他……就在眼前。   但是不能相认。   当初景光认出自己是十五年前那个小女孩的时候, 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心情呢?   川合里野完完全全把自己的脸藏着连眼睛都没敢露出来,等景光走远了, 她才稍稍松了口气从二宫结奈身后走出来。   二宫结奈瞧着附近越来越多的人流, 知道这个地方不能再呆了, 付好钱之后带着川合里野赶紧回了莱草田小学。   他们明面上是“收养”关系,但实际上因为二宫结奈工作性质的原因, 并不会长时间呆在一个城市里面。   所以很多时候,川合里野都会寄宿在莱草田小学。   爱佳婆婆单独给她找了一个寝室。   之后她因为年纪的原因,要升到国中,大概率也不能再住这个地方。   可是……   川合里野一沾上床就开始犯困。   这种昏昏沉沉的感觉持续了长达四年, 川合里野真正清醒的时间并不多, 导致了她总觉得自己在变小之后并没有过去多长时间。   但事实上。   这一天天的日子确实就在她昏睡的过程当中渡过。   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水无怜奈在电话里告诉了她一个好消息, 有一个服用了最新型解毒剂的小白鼠成功恢复了正常状态。   但是,还需要再观察几天看一看是否还有副作用。   川合里野以为自己没有睡醒,怔了一会儿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没有听错。   如果可以的话,那她就……   *   这四年里面。   有的人在沉睡,有的人在流血……   在这场和黑暗作斗争的抗战里面,公安们和国外的诸多红方势力也死伤许多。   但这已经要远比川合里野记忆里面之前几次轮回好很多了,因为她提供的部分记忆点,让原本的死亡率降到最低。   松田阵平在抓住了当年害死了自己挚友的炸彈犯后,并没有回到□□处理班,一直呆在搜查一课里当刑警。   和真正的犯人接触之后,他的身上多多少少也染了一些痞气。   目暮警官看到审讯室里,摁着犯人脑袋用强光照射对方眼睛的松田阵平,居高临下的将对方的脸摁在桌子上,手里的台灯高悬着仿佛下一秒就会落在那人的头上。   这幅警察无赖的姿态让目暮警官头大。   但那个犯人是刑事是鼎鼎有名的刺头。   之前犯下诸多强行行为,这一次涉嫌强·奸女大学生而被逮捕,油煎耍滑地跟警方盘旋多日,在松田阵平的手里终于被撬开了嘴巴。   “辛苦了。”目暮警官看着反省椅上痛哭流涕的犯人,对着推门走出来的松田阵平慰问道,但还是叮嘱了一句:“以后不要这样暴力审讯……”   松田阵平抠了抠耳朵,把手里厚厚实实的笔录以及成熟的证据链交给目暮警官的时候,歪头问了一句:“哈?您第一句我听见了,这第二句……”   “……”目暮警官摸了摸头上的帽子。“你自己看着办吧,我相信你。”   这个信任并非无缘无故。   在加入警视厅刑事部的这四年里,所有人都很喜欢把最难搞的罪犯丢给松田阵平,而他每次都能漂亮的解决。   不为别的,就是这种“点到为止”的审讯方式针对部分不能称之为是人的罪犯格外有用。   上一秒还拽里拽气的跟同僚们挥手道别的松田阵平,下一秒手里提着一个粉色的女童连衣裙,跟目暮警官告了个假:“我要请三天假期,望批准。”   这幅“我只是跟你说一声”的态度,一点都没有跟长官请示的意思。   也亏了目暮警官好脾气,没有跟他太客气的拍着松田阵平肩膀:“好的松田老弟,好好休息,休息回来之后还有很多案子等着你。”   “是!一定‘圆满’解决!”松田阵平嬉皮笑脸的行了个警礼,拎着小粉裙往自己右肩后面一垮,朝着大门口走。   其他同事们面面相觑。   ——“松田警官有女儿了?”   ——“是给妹妹的吧?”   ——“看那个裙子像是国中生的……”   ——“这兄妹二人年纪差是不是有点大?”   *   川合里野觉得这群男人的审美都有问题。   她被有点刺眼的粉色和上面大红色的半点刺激到了,眼睛感觉有被侮辱。   这童话色调的死亡芭比粉……真的……太丑了。   “干嘛露出这幅嫌弃的要死的表情?有这么难看吗?”松田阵平捏着裙子的肩膀位置,在川合里野面前来回摇晃。“我觉得我的审美应该比金发佬好点吧?上次他选的那个黑白条纹的短衬衫像斑马一样才是真的丑毙了好吗?我这个可是完全按照推特上的女孩子心目中Top前十的标准来买的……”   川合里野指着门口的垃圾桶,懒得废话:“扔掉,丑,滚。”   松田阵平咂舌:“算了算了,只有景大爷买的才在你的审美线上,心里的那个天平歪掉我能怎么办呢……”   川合里野从床上跳下来,打着哈欠给自己倒了杯清醒的热咖啡,听着松田阵平在哪儿碎嘴:“不过我可听说了,警视厅有一个女公安很喜欢诸伏,这已经是公安厅人尽皆知的事情了……”   川合里野捂耳朵:“不要跟我讲这种事!”   明知道她什么都不能做,还要告诉她……这还不如杀了她!   松田阵平伸手摘掉她捂耳朵的手:“你听我说完啊……”   “……我听公安的人说,诸伏非常明确的拒绝了她,导致她难过了好几天一蹶不振。”   “听说啊,诸伏当时可是非常深情而又严肃的告诉了那个晚辈……”   川合里野眼睛里挂着水汽,看着松田阵平一脸为自己朋友的专一而骄傲的表情。   “……他说,他已经结婚了。”   已经结婚了的意思就是。   之后不会再接受任何除了自己妻子之外的任何异性。   被川合里野用一根银质项链串起来的红色彩钻戒指,挂在她的脖子上,灼染了人的体温之后有些发烫。   这是她的护身符。   也是她怕自己忘记所有事情的记忆点。   什么都可以忘记。   但是只有这枚套住了她人生的戒指,绝对不能从她的身上摘下去。   川合里野给水无怜奈打了一通电话:“我等不到那颗解药的漫长观察周期结束,我明天就要去服用。”   这四年里经久不散的枪声,在boss于国外被CISI的情报员捕获之后画上了句号。   他身边的所有从众和组织成员尽数落网。   游荡在人间的幽灵被送回了墓茔。   这个世界在无数个死伤悲鸣的晨夜里,被滚滚而来的太阳驱散哀乐。   她也要回到光芒的身边。   孤注一掷,而又昂首阔步。 第135章 135:重逢   川合里野的这个无理要求自然没有被所有人允许。   水无怜奈第一次戳着川合里野的脑袋问:“你没事儿吧?难道是睡久了把脑袋睡傻了?解毒剂如果要是有副作用的话对人体是不可逆的, 你这特殊的P型血身体能承担得起吗?活下来就已经是个奇迹了你还要作死?你是觉得自己吞了‘人鱼岛实验药物’成了那百分之一就永远都会这么幸运吗?”   川合里野承认。   她被这漫长的等待时间折磨的要疯了。   每次在睡着的时候都会担心自己再醒过来的时候时过境迁。   谁知道睡一觉醒来之后,会不会直接变成两年后?三年后?五年后?   也不知道身边的这些朋友,在她睡着的时候会不会变成老爷爷和老奶奶。   这一点, 在松田阵平说到有人追求诸伏景光的时候被彻底点燃爆·炸线。   川合里野黑着脸,把自己指骨摁地“啪啪”作响:“抢我的哈尼, 弄死你。”   水无怜奈和安室透面面相觑。   她要弄死谁?   松田阵平在旁边打哈欠, 不知道我不懂别问我。   川合里野被水无怜奈一通思想洗礼,急躁地劲头褪去之后冷静下来了,但还是给自己挽尊的嘟囔:“你没有aiai的夜生活你不懂。”   “?”水无怜奈。   *   那天在商场里面见到的女孩, 一直像是缺了一块的拼图堵在诸伏景光的心里不上不下。   这段时间处理组织被剿灭之后的各种后续问题,忙的他焦头烂额。   已经功成身退恢复本名的降谷零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基本上找不到他的人。   难得空闲下来的时候。   那个躲在二宫结奈身后恨不得自己连影子都能揉吧揉吧缩起来的小女孩, 偷瞄他的眼睛实在是太熟悉了。   熟悉到景光在梦中追溯到19年前那个雨夜里的时候。   那双眼睛和雨夜里哀求他的眼睛重叠。   太像了。   为什么……会有一个孩子的眼睛……那么像她?   诸伏景光身上还穿着一件半敞的衬衫, 繁琐的工作太多导致了他只能接着困意稍微小憩一会儿……   这个小没良心的。   已经有半个月没有进入他的梦中了。   也许是因为太多事情压在心里的缘故,这段时间他连睡眠都很少。   案桌上的资料太多, 好像永远无法清空的大山。   清理掉了一批公务,就会又新的公务堆积。   虽然乌丸莲耶在国外确定落网, 根据那边的同僚们提供的情报得知, 因为没有足够的血液供给乌丸莲耶在被找到的时候已经是弥留之际。   琴酒的反抗比较顽强, 重伤逃跑到了百慕大,CIA还在带人追捕。   留在日本的组织成员不多, 这些年来被处理也差不多了。   日本公安最忙的事情,就是要处理泰斯卡以及沙赖又雾等其余组织成员的送检和上法庭。   听起来似乎很简单,但是手续繁琐。   需要写一堆的报告。   往常景光睡醒之后第一件事要不然就是继续处理公事、要不然穿衣服去警视厅,但是这次他换了一个地方。   莱草田小学在这四年里面获得了许多社会爱心人士的救助, 学区扩建不仅开设了国中部分校, 而且还国家分配了诸多教职工。   但也会有很多好心义工进入学校。   诸伏景光站在那座犹如复古庭院般那座学校前, 看着被涂满了乳白色的学校墙壁,忽然有一种时空穿梭的错觉。   上一次来的时候,还是四年前。   尽管他也让许多下属来照顾过这座学校,但自己很少有时间抽空过来看看。   这次来的时候,景光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遥远的四年前,那个时候这里还没有这么多的教学楼。看起来继续像是一个被独立围起来的村落,里面是由一群天真烂漫的孩子居住的地方。   ——“我从来都没有坐在那样的环境里过,哪怕教师很破、很乱、很脏。吃的很不好、衣服也很薄、睡的床板也很小。但至少不会像一个幽灵一样,变成可有可无的家伙。”   四年前。   她坐在架桥上背对着自己,用很轻松的语气说出自己内心最渴望的诉求时。   像是一个在迷雾中行走的孩子。   看着面前清晰的世界,想要走出这个迷雾却又被外面的人看到自己满身伤痕。   景光微微垂首,迈步超前。   走过那些他熟悉的但现在已经变了模样的小路。   略微有些硌脚的鹅卵石路的尽头是一个被单独挖出来的小河流,上面架着一个竹子搭建的小桥,两头都用粗壮的麻绳扯着。   有三个国中生年纪的女孩子在上面奔跑。   最前面的那个孩子在最前面握着一个捕虫网,里面抓着两只斑斓的蝴蝶,头上戴着一顶浅粉色的贝雷帽,盖住已经被染成了黑色的娃娃头。   后面的两个孩子跟着喊:“satai!等等我!”   最前面的那个孩子笑容灿烂,孩童的声音有着未经雕琢的纯真烂漫。   川合里野笑嘻嘻地回头冲她们做鬼脸:“快一点啦小鬼们!这可是我耗费了仅有的清醒时间给你们抓的两只虎头蝶……哎呦!”   竹桥晃动,有一根麻绳松垮从旁边的木桩上掉落。   川合里野的脚底一空,沿着歪斜的竹桥身体开始往河面上跌。   糟了。   她的蝴蝶!   白色的田园小洋裙像是跌落的棉花,漂浮着海藻的河面在面前逐渐放大,在脚尖堪堪踩在河面上的时候一只大手握住了她。   捕虫网从她手里脱落,里面的蝴蝶失去网罩的支撑在空中煽动“咻咻咻”的声音,让漂亮的翅膀花纹卷着风中的空气,掠动了一双猫儿眼里的错愕和惊喜。   “你……”他握着川合里野的手,眼底里是被期颐催动的光斑。   十二岁孩子的体重在一个成年男人的手中并不算什么。   川合里野的身体悬空,纤细的孩子手腕在他的手掌里不堪一握,抬起头来的时候他逆光而站。   紧致结实的手臂和稳稳当当半蹲在岸边的身体、身上那件素雅又端正的暗蓝色西装褶出一点身体轮廓的纹路,他在四季之中一动不动的凝视着川合里野。   钟声俏寂,云层疏散。   有谁的灵魂在重叠的倒影中说了一句。   好久不见。 第136章 136:结局   这个孩子像她。   这个孩子是她。   这是诸伏景光在看到这位被其他孩子称呼为“satai”的女孩时, 脑海中浮现出来的两个想法。   satai。   佐多。   satano。   里野。   名字很像。   川合里野变小之后的化名就是华屋佐多。   明面上是二宫结奈夫妇的养女。   这四年里尽管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睡觉。   可是清醒的时候她会被爱佳婆婆安排和其他孩子一起正常上课。   在川合里野五岁之前的人生里。   生了她的那个女人和那个女人的男朋友们因为不想要把钱浪费在教养她上面,所以她从未参与过任何身为一个人应该有的正常教学活动。   这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四年级。   川合里野借着这个机会过了一把坐在教室里面的瘾。   身边有很多稚气的孩子,把她也当成了一个孩子的对待。   他们会拉着川合里野在操场上奔跑、打排球, 聚在一起听老师讲故事、在教室里手拉手做对于川合里野来说很幼稚的游戏。   川合里野从未在组织里面体验过的童年,在命运的交织里得到了弥补。   如果被景光知道, 在他为了剿灭组织呕心沥血的同时也熬干了心神思念自己时;她在跟一群小鬼头们满街乱跑, 大概率会被气死吧。   川合里野有些心虚。   她的表情在景光的瞳孔里面错愕、躲避,节节败退。   她脖子上的那枚挂成项圈的红色彩钻戒指垂在胸口,随着悬空的身体摇曳。   红色的戒指与它的主人在那场爆炸中幸存, 变成了凝聚在猫儿眼里的希翼。   他伸手掺着川合里野的腋下架起来,把她稳稳当当的放在地面上。   小孩子的身体很轻, 简直就像是一个小玩偶。   景光忘记收回手, 一直架着她的胳膊看着她稚气青涩的模样, 让她和自己正面对视,每一个脸部轮廓都和记忆中的重叠。   “你……”他轻启唇音, 眼睛里流淌着浓郁的暗香。“你是……”   川合里野在他直率的目光中溃不成军,脑子里面只有水无怜奈昨天提醒自己的一句话——“解毒剂也有致死风险”。   她本来是打算等到服用完解毒剂再跟景光坦白的。   景光如果知道了解毒剂的作用, 大概率不会同意她服用。   因为现在这个小孩子的身体, 虽然大部分时间都需要睡觉。   但至少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如果景光知道的话, 不知道还能不能承受第二次失去的心情。   旁边两个小女孩看着一个不认识的大哥哥和自己的同学在奇怪的互相对视,两个人就像认识一样都彼此不做声的看着对方, 整个气场都奇怪的凝固了起来。   糟糕!   难道是什么奇怪的蜀黎吗?!   两个女孩子飞速把川合里野拉走,然后还很警惕到把川合里野保护在中间,像左右护法一样在川合里野耳边说:“安全知识课上说过,奇怪蜀黎如果有亲密接触的话, 要大声喊叫……”   “……”川合里野。   “……”诸伏景光。   景光看着三个小孩子并肩走向夕阳下的样子, 她们三个人在教学楼里消失, 身上穿着的白色国中部制服服帖在这些青春少女们的身上。   她就像是一个真正的国中生,渡过着一个孩子原本平凡而又正常的人生。   事情并不是很难猜。   组织里面的那个科学家雪莉,也因为服用了组织的药物而导致身体变小。   那枚红色的戒指被改造成了项链,但是毕竟是景光当初自己去请了意大利的设计师制作出来的这枚全世界仅有一个的六棱形彩钻。   他绝对不可能认错。   *   有些尴尬。   松田阵平也没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会坐在反省椅上。   虽然没有被手铐铐着,也没有被强光灯照射着。   但是坐在自己对面的昔日同僚,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让松田阵平一时之间差点以为自己是不是违法被公安审讯。   但也不对劲啊。   为什么旁边的安室透也是这个待遇?   松田镇平看着景光一言不发看着自己和安室透的样子,挠了挠脸颊上因为跟罪犯纠缠时光荣负伤的伤口:“干嘛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啊?到底是什么事情值当在这种地方问……”   安室透明显就消息灵通多了。   景光一般很少会因为什么很重要的事情,特地把自己叫到公安部来。   唯一重要的……估计就是那件事了。   安室透秉着坦白从宽的态度,直截了当的开口:“你都知道了吧?”   景光深潭般的暗蓝色瞳孔里闪烁着某种跳跃的烛火光泽,轻声“嗯”了一声之后,把目光在面前两位“嫌疑人”的身上游走;“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谁能跟我讲清楚?”   松田阵平也挺明白了:“所以你是见到她了?”   “见到了。”景光回答。   安室透没搞懂:“她没跟你解释?”   “没有,她看起来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景光提到她的时候,神态柔和了少许但脸上的咄咄逼人依旧。   “……”松田阵平抓了一下茫然的卷发。“那你为什么不问?”   “不忍心。”他说。   “……?”松田阵平。   “……?”安室透。   因为觉得川合里野有什么难言之隐,怕她为难不好做答。   所以就来逼问他们了是吗?   松田阵平看向旁边的安室透用眼神询问,这就是你的幼驯染?   安室透,谁知道呢。   *   川合里野每次要入睡的时候都会在床头边摆放一只铃兰。   因为景光的身上就有一股很好闻的阳光下铃兰的味道。   这股花香,总会让川合里野觉得自己在被景光抱着入睡。   以前在景光家里的时候,她只要枕着景光的手臂就能睡的很安稳,平日里还依旧保留着枕着水果刀的习惯。   只要他在。   她就不再畏惧黑暗。   这四年里,川合里野有偷偷的去看过景光工作的样子。但也远远的看上一眼,很快就会被安室透带着人送走。   以前是因为不能让组织发现川合里野还活着,所以在公安那边完全以川合里野在渡轮中死亡而奠定。   甚至于在墓园里连她的衣冠冢都建好了。   贝尔摩德在组织各个核心成员落网之后,主动联系上了CISI的情报员并且愿意提供相关证据。   组织在诸多核心成员入狱被捕之后,这场由各国协力合作的大型跨国扫黑案件基本上高了重要的一段落。   但之后还有很漫长的送检、各国出庭上诉等工作。   川合里野悠哉又不是那么悠哉的渡过了四年,睡觉之前听水无怜奈说解毒剂的观察期已经过了,确定小白鼠没有任何副作用之后给她订了大后天的机票。   昏昏沉沉的睡到了整个身体的骨骼都开始发酸。   川合里野的醒来时间不固定,但基本上都是18小时左右。   半醒不醒的时候,川合里野隐约感觉自己的床边似乎坐着一个人。她的房间是单独的、因为她也不喜欢跟别人住一个寝室。但是因为川合里野现在身体的特殊性,很多时候在大家觉得川合里野该醒过来的时候会有人过来看一看她的情况,防止出现沉睡不醒的状态。   所以川合里野以为是爱佳阿婆来给她送吃的,翻身在醒过来的时候嘟囔了一句:“我想吃荞麦面……”   坐在床边的那个人语气轻捻:“好的。”   这一声熟悉的音色卷着心里升腾而起的气泡,在川合里野的心尖炸开。   川合里野清醒了。   她的眼皮在闭合状态下有些模糊,但坐在床边的那个人身形轮廓、包括五官都是那样的熟悉。   那双很容易会让人联想到暗沉幽海的双眸,犹如月光倾洒的看着她。   “你、你、你……”川合里野开始发慌,低头看着自己的小孩子身体、又看着他在床边坐了很久的样子,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他抱了满怀。   他的身体炽热、滚烫,宽大而又结实。   像是无坚不摧的堡垒、也拥有灯光下的温柔。   “里野,你终于回来了……”他说。   不是“你没死真是太好了”。   也不是“原来你还活着。”   而是“你终于回来了……”   川合里野的小脸贴着他的胸膛,聆听着骨骼里面那有力的心跳。   其实诸伏景光从未觉得她死掉过吧?   在航海上的搜罗队也从未被召回。   但现在可以了结束救援计划了。   因为他的小可爱,现在就在他的面前。   川合里野感觉到自己的肩膀上有一滴潮湿,她的声音被揉进景光的血肉里:“你哭了吗?”   “没有。”他的声音正常。   公安警官不诚实。   川合里野在心里说。   景光能找到这里,就代表着所有的事情他都知道了。   直到川合里野服用了“人鱼岛实验”的药物,也知道这四年里面川合里野的人生有百分之八十多时间都在睡眠中渡过,也知道大后天川合里野要去美国实验室里接受身体检测和注射解毒剂。   但是景光不知道那个解毒剂有一定概率会促发死亡几率。   景光没有对她发脾气、也没有指责她为什么四年没有告诉自己、更没有因为这件事和川合里野赌气。   相反的,他似乎有一种失而复得的珍视,在川合里野不知道的时候看着她睡了整整十八个小时。   “我怕你再也醒不过来了。”他的手臂将她紧紧的搂住,既用力但又克制住自己的留给她一点呼吸的空间。   川合里野在他臂弯里疯狂摇头:“不会的不会的,我从来没有出现过‘植物人’的状态……”   “你还想睡吗?”景光把她松开,看着她哈欠练练的样子,眼眸桫淼。   川合里野点头,有点困,刚才没睡够。   “那你睡吧,我在这里。”景光把她安置在床被里,没一会就听到了她轻轻的熟睡声,然后撸袖子下楼。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那群人来找川合里野的时候,松田阵平和安室透的脸上都挂着彩。   俩人脸上都露出没好气的表情,给川合里野送了点东西就走了。   临走的时候松田阵平抓着头发嘟囔:“我可真是闲的当年怎么想起来掺合你们的事儿呢,倒霉死了。”   川合里野一头雾水,回头看着给她收拾去美国衣物的景光。   这是……怎么了?   景光的拳骨上还留有四年前在玻璃墙上留下来的伤疤,上面又多了一点新伤,他回头冲着川合里野笑:“没什么,就是用男人的方式发泄了一下。”   不能发泄给自己的小女友。   那就只能委屈朋友们了。   偶尔见色忘义一下,就当是还了这四年里面在那两个家伙面前表现出来的低迷情绪吧。   松田阵平越想越气,去而复返站在门口说:“我不能白白挨揍,小妹妹我要告诉你,你‘死’的第二天,这家伙就酩酊大醉如丧考纰……当初萩死的时候我都没见他这么伤心。我还录了他当时的视频,我给你看……嘶。”   “砰——”   景光挥拳而上,落在松田阵平的小腹。   松田阵平勾拳回以颜色,安室透加入战局。   三个大男人在窄小的孩子寝室里打成一团。   川合里野在床上拍手叫好:“好!打!打起来!”   昂贵的西装和端正的警服都染上了乱糟糟的折纹和撤痕。   这场打斗七分玩笑、三分认真。   他们在黄昏里放声大笑、抱在一团、满地打滚。   男人们的笑声就像是干爽的沙硕。   在柔软的阳光下散发出人间夏季的爽快。   川合里野还见到了那个因为自己提醒过让松田阵平保护了的伊达航,是一个很豪迈的性格,结婚第二年就当了父亲,女儿今年一岁还在牙牙学语。   跟家里的妻子打过招呼之后,伊达航赶来跟恢复本名本姓的同僚们聚餐,看见景光手里牵着一个十二岁的国中生有些好奇:“这个小姑娘是谁啊?”   松田阵平揉着脸上的胶布,跟安室透同时说道:“他的女朋友。”   “……”川合里野。   “……”景光。   “?”伊达航。   回过神之后,伊达航开始摸兜掏手铐。   *   有的人29岁结婚生子女儿一岁。   有的人29岁女朋友刚上国中。   有的人29岁还是母胎solo。   寡王松田阵平在联谊会上看着家庭和睦的伊达航,以及正在给自己女朋友擦嘴的诸伏景光,摔着手里的啤酒杯:“我一点都不嫉妒。”   伊达航在简单被告知了事情经过之后,以一个开拓世界新大门的心态看着面前这一男一女。   川合里野坐在被垫高的座椅上,歪头看着松田阵平的半月眼,心想:明明就很嫉妒。   “啊~吃肉肉。”她冲着景光张嘴巴。   景光对她的所有小任性皆为受用,然后从松田阵平的手里抢走镊子夹过一块安室透刚烤好的五花卷在生菜里送到川合里野的嘴边。   “?”松田阵平。   “?”安室透。   松田阵平、安室透:拳头硬了。   *   被景光真真正正的当成了小孩子养了两天,川合里野总觉得好像哪里乖乖的。   用小孩子的角度看他的时候,感觉身板很高、手臂也很有力。   她……完全没有成人的体格反抗!   “不要趴在地上。”景光拎着一双奶蓝色的小拖鞋,送到川合里野的脚边,顺便拿走了她手里的冰淇淋扔到垃圾桶里。“睡觉前不能吃这个,容易受凉。”   川合里野看着还剩一小半的哈根达斯,满地打滚:“你好烦啊!我为什么不能吃!我又不是小孩子!”   “你现在就是小孩子。”景光一只手揽着她的腰把她从地上捞起来,然后送到洗漱间。   川合里野的小腿在空中扑腾:“放我下来,我又不是狗,干嘛把我拎来拎去的!”   景光额前的发遮着他微微松散带着笑意的眉眼:“因为你明天就要去美国了,之后就没有机会‘欺负’这么小的你了。”   “……”川合里野被揉了一下心脏。   一种藏着秘密的愧疚感让她想起,景光还不知道解毒剂有几率触发死亡这件事。   “那个……你明天不用陪我去,本堂他们会带我过去的……”   这几天景光一直都没有去公安厅,在家里陪着川合里野。   川合里野也知道他是想要陪着自己。   但是……她还是不想让景光为自己担心。   “你去忙自己的工作吧……”川合里野坐在圆筒椅上,看着他从旁边衣篓里拿出一件乳白色的睡衣,朝自己走来。她下意识的抱住自己:“你干什么?”   景光被她的样子逗笑了:“给你换衣服。”   “为什么要给我换衣服?我又不是手脚不能用!”   她双腿并拢、双臂环胸。   这个姿势一看就是从爱情片里学来的。   景光故作诧异:“不会吧,难道你在害羞吗?我们之前可是赤诚相待的关系啊,你不至于吧……”   脸有点热。   川合里野横眉嘟囔:“可我现在是小孩子……”   怪不好意思的。   景光笑出声来,伸手摸摸她的头:“好的,小孩子。那你自己换吧,等你身体变回来——我再给你换。”   “……”川合里野。   糟糕!心脏好乱!   *   公安那边确实还有很多的杂物要处理。   但是因为川合里野的缘故,景光实在不想要在这段时间里让川合里野一个人,所以就让风见裕也暂时帮自己处理了一些事物。   在川合里野要去美国的头天。   景光收到了来自风见裕也的一通紧急电话,说是之前景光一直在在处理的黑色帮派势力已经批下来了。警备局的上级领导要找景光谈话,然后再决定后续是否要让景光全权负责。   这件事很重要。   景光不得不暂时离开一下。   日本的这群黑色帮派在这4年里面,因为警力大部分都用于剿灭组织。   好几个新兴帮派在这个动乱时间里又开始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作为之前东京最大帮派的沙赖组因为一代目沙赖六合入狱判刑,好几个人都盯着想要成为“东京第一黑(hei)帮”。   于是景光就跟自己的上级领导提供了一个整顿黑色帮派的企划书。   那就是培养一个属于警备局的“黑色帮派”。   在之前的4年里警备局上级领导被分为两拨。   有一波认为“倘若能够建立属于日本警方的黑色帮派,那么就能够代替日本警方管理这群散沙一般的街头混混。并且这些专属于日本警方的黑色帮派还具备武力值基础,日本警届有很多警察在年幼无知的时候也不是没有混过□□的。到时候还省了一大笔格斗方面的培训技术,双赢!果然还是小年轻思想前卫!”   另一波认为“不应该提倡这种以暴制暴的方式,万一要是养出了一批难以驯服的‘恶狼’怎么办”为由,进行反驳。   两波人争论了四年。   终于。   认为思想应该大胆前卫的那批人获得了胜利。   因为景光找到了非常合适的人,来代替警备局组建和统领“合法入编制的黑色势力”,这种“黑色势力”还被警视厅起了一个比较特殊的代号为“α”。   α,阿尔法。   阿尔法双星是距离太阳系最近的邻居。   也意味着,是光明身边最有力的伙伴。   可是那位被景光举荐的“阿尔法”一代目小姐,背着他偷偷地跑到了美国去注射解毒剂。   景光火速给自己订了时间最近的机票。   在登机之前,松田阵平吞吞吐吐的说了解毒剂注射到人体里面也有失败几率,在过去的4年里面诸多科学家研发解毒剂的时候发现因为服用了药物导致人体骨骼变动,倘若再注射解毒剂的话,就会让人体的细胞毛发、骨骼、血管再一次经过拉扯,也就意味着会再一次经历死亡的可能。   “她怕你不同意她注射解毒剂,所以才不想告诉你。”松田阵平重复了一遍川合里野的话,尽管平时自己也经常会嘲笑这两个人之间有点肉麻的互动,但这种时候还是郑重对待。   他对景光说。   ——“她说,她在前四次轮回里面做了很多的错事。但是她知道自己是错的不是因为轮回,而是因为你,是你告诉她如何成为一个人类也是你在每一次轮回里都朝她伸出了救援的手。”   ——“随着这么多次的轮回,她已经不憎恨任何人了。因为她的心里充满了爱,是你给予的。”   ——“就算解毒剂注射的过程再痛苦,她也会和死亡厮杀回到你的身边。”   ——“所以,也请你相信她。在日本静待佳音。”   景光拳头落在松田阵平的脸上:“くそったれ!我静待不了!”   旁边的风见裕也嘴巴吞鸡蛋,不得了了!诸伏警官说脏话啦!!   *   飞往洛杉矶的十六个小时里。   诸伏景光看着海平线从暗夜变成了晨曦。   弧形的日光无法落入他满怀心事的虹膜。   他倚在机舱的窗边看着飞机缓缓落地,第一时间冲出舱门的时候看到机场里站着一排身着黑色西装的熟人面孔。   安室透、本堂瑛佑、本堂·瑛海……   他们每一个人的身上都穿着犹如丧服般浓郁的沉色,胸前别着一枚白色的胸花,看着景光欲言又止。   “……”景光的情绪在这一瞬间崩塌,他冲上去抓着安室透的手臂。“她呢?!她在哪儿!解毒剂的结果如何!告诉我!!!”   安室透面色白霜,回避着景光的视线。   景光顺着他的视野看到洛杉矶机场外面的一个挂满了白花的长车。   车上垂着松垮的白纱。   像是谁没睡醒时低垂的帷幔。   他的双腿扛着千斤重的发懵,每走一步都在地狱与天堂之间跌跌撞撞。   车上走下来一个纱裙。   裙摆很大。   是洁白色的渡纱。   女人的白皙鲜嫩的脚踩在银白色的高跟鞋上,踏在地面上时让纱裙更加夺目溢彩。那点缀着犹如盛开花蕊般的纹路丝线,编织着一段犹如童话般的美梦。   裙撑很大、头纱很大。   套在她亮晶晶的笑容之上。   她在圣堂之路,承载着阳光的洗礼。   一步步走向自己的新郎。   “诸伏先生,你愿意娶一个游手好闲、只会花钱的太太吗?”她的笑容空灵有美好,让某种渴望在阳光底下燃烧起来。   她就像是靠近太阳的恒星。   在无人知晓的宇宙里渡过千千万万个光年。   景光看着她一如往昔的模样,上前拥吻。   “欢迎回家。”   他捏起头纱下涂抹着精致妆容的红唇,送到自己的嘴边。   “但是……你成功的惹火我了,我会给你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诸伏太太。”   在黑暗中为她支撑起的那把伞。   隔绝的是冰冷和危险。   带给她的是希望与救赎。   川合里野在他滚热的气息里被报复性的吞咽,伸展已经恢复到成人的手臂将自己与他更加贴合。   ——谢谢你在五个轮回里爱我。   ——神没有抛弃我。 正文完。 第137章 番外丶叫我大姐头01   这一年对于日本这个国家来说, 发生了两件大事。   一。黑暗组织的所有成员被捕,核心成员送检判刑并分配各个部分监狱服刑。其中有一个名为天川似九的经济犯被公安特赦可以戴着电子脚铐外出。   二。警备局成立“α”,对外以黑色帮派对内是替代公安执行监管东京其他黑色帮派的任务,由因卧底任务结束但在剿灭组织里主力干将、从警视厅公安部升职被调到警察厅警备局旗下警备企划课理事官诸伏景光担任监管“α”组织一职。   降谷零担任警备企划课室长为第一管理人, 和警备企划课理事官平起平坐, 共同管理警备企划课。   松田阵平对此非常不爽:“当卧底升职就是快, 任务结束直接授衔警视正, 可恶!”   天川似九在昔日的组织里代号为铜狗。   组织覆灭的那年, 他也被诸伏景光当场逮捕哭得嗷嗷叫:“我没杀过人、我没做过坏事、我就是帮组织管管钱!”   诸伏景光也没把铜狗怎么样, 只是按照正常的送检程序让铜狗在法庭上因为帮助组织管理财物、非法集资等数罪并罚, 被判处20年有期徒刑。   但下了法庭之后,铜狗就被“Zero”招安了。   铜狗跪地磕头:“谢谢‘Zero’,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何德何能可以让伟大的‘零’组看上我的能力, 请一定告知我能为‘Zero’做点什么, 我一定洗心革面、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诸伏景光坐在他面前, 慢条细理的递过去一个企划书:“倒也没有那么危险, 只是你被列入‘α’这个特殊组织里,在里面担任财务管理职责。之前在组织里面的你在这方面有过人的天赋, 所以需要你负责帮公安监督并管理新成立的一个‘α’特殊组织……”   铜狗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诸伏大人,我一定洗心革面、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诸伏景光笑笑,“既然你同意, 那么我带你去认识一下‘α’的老大。”   “是!”铜狗行了一个歪歪扭扭的警礼。   景光刚说完,他办公室的门被人一脚踹开。   “绑——”   这熟悉的踹门声让铜狗抖三抖。   来的那个女人和记忆中一样, 煞气滔天、满脸凶狠,一边长一边短的红发像窜烧的火苗直奔着景光而来。   “喂, 我说你是不是太过分了一点?买这些东西是什么意思!”川合里野扔出来一盒kondomu, 兴师问罪。“昨天做的时候我就让你不要带, 你为什么还要带?你不仅带了你还要买!你不想跟我aiai造小孩吗!”   景光开始头疼。   铜狗开始兴奋:“嗨!Orianko!哦不,现在得叫你诸伏太太了,好久不见啊……哎呦。”   川合里野理都没理他、把他踹到一边,趴在景光的案桌上:“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因为你是P型血。”景光对这颗又笨又可爱的脑袋无可奈何。“很难理解吗?如果怀孕的话,你会很危险,万一大出血的话没有血给你输。”   “……”川合里野。   “啊?”川合里野心脏乱跳,火气骤消低头害羞。“但是结奈奈说……不带的话才是夫妻正常的晚上生活,而且、而且……”   而且……hiro的液体……   要把她灌满才够!   景光恨不得立刻捂嘴:“这个之后再说,天川你过来。”   铜狗捂着挨揍的屁股,小心翼翼的站在离川合里野相对来说比较远的地方,往诸伏景光身边矗。   景光看着抱着手臂脸上哼唧唧的川合里野,心里一片柔得放轻了语气:“我想在你们来之前就有人告诉你们‘α’这个组织成立的原因是什么了吧?在之后的话将由我来全权负责‘α’的管理条令,由‘α’的一代目负责执行并统领这个帮派。”   说完。   景光笑眯眯的看着川合里野,满眼都写着——   叫长官。   川合里野,呵呵,我呸。   铜狗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等等,诸伏大人……这个‘α’一代目老大不会就是……”   他的目光想看又不敢看的看了一眼川合里野……   诸伏景光点头:“没错,就是诸伏——里野。”   “呸。”川合里野很不想承认,但自己的住民票上名字确实改成了诸伏里野。   “?”铜狗。   那也就是意味着……自己未来的二十年里面都要在奥瑞安歌的手里讨生活?   天老爷……这可是奥瑞安歌啊!!!   景光看着铜狗的脸色变来变去,一会儿青一会儿红一会儿绿一会儿白,比被热水烫过的死猪好看不了多少模样,微微昂首眼神暗示:如果你不想去蹲大牢的话,就老实接受。   铜狗闭上眼睛,郑重地点头:“我一定会认真打理‘α’的财物事宜。”   *   “α”这个帮派悄无声息地在日本东京就拓展开来,传说当中这个帮派兴起的时候,只有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带着自己唯一的男下属,旁边远处陪着一个狙·击·手给自己当后盾。   二人杀进了横滨一个叫马鹿组的地盘,在诸伏景光远处架枪护航之下,在一个两百人的□□组织里犹入无人之境。   川合里野把马鹿组的老大摁在地上给自己当垫脚板跟所有人说:“以后,你们都是我的下属。让我们携手并进、共同合作,建立一个锄强扶弱、惩奸除恶、以扶老奶奶过马路、去敬老院当义工为荣的黑色帮派组织!”   “?”马鹿组。   “……”马鹿组原老大。   旁边基本没做什么举着盾牌跟着川合里野混到了“α”财务部老大职位的铜狗,连连点头:“阿尔法小姐说得对!”   川合里野不能顶着诸伏家的名字当老大,就沿用了“α”这个组织帮派的代号。   阿尔法,希腊字母首位、也意味着Alpha。占据主导地位的统治者。   这位女Alpha,将自己这位组织里的其他核心成员灌注以希腊字母为代表的符号。   而诸伏景光作为“α”组织背后的管理者,也有一个特殊的代号为“ω”。   *   在诸伏宅内。   空调的温度开的有些烫。   有的人在疲倦不堪的摊着、有的人去清清爽爽的洗了个事后澡。   “你的体力比四年前可差多了。”景光笑着看她。   “废话……”川合里野欲哭无泪。   小孩子的身体也没有值得让她动手的时候啊。   身体四年没动过手,当然会生锈……   可这家伙……骨头是铁打的吗!   撞的她好痛啊。   见川合里野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景光扔掉手里的浴巾,换上了准备出门的衣服。   川合里野顶着酸沁坐起来:“现在才凌晨四点,你要去工作吗?”   “恩啊,你睡一会儿吧。”景光看着新换的被套,上一个被套湿淋淋的已经拿去准备扔掉了。   看样子之后得换个地方。   不然会耽误睡眠。   川合里野扁扁嘴:“好吧。”   都说波本是工作狂,这家伙也绝对被传染了。   新婚第一个月。   只有晚上的时候回来的最准时,仿佛把她当成充电站了,充完电就走。   看着川合里野扁起来的小嘴巴,景光有些愧疚但又不是那么愧疚的伸手捏了捏她的脸:“上次扔下我一个人去注射解毒剂知道错了吗?”   川合里野大声说:“知道了!我都说了多少遍了!你有完没完了啊,因为这件事你都快把我皮给扒了,我还能不知道吗?所以你刚才就是故意的对吧,我都睡着了把我拽起来aiai。aiai完了就走……”   但下次还这样。   景光放下手里的短袖,换了一个长袖衬衫遮住手臂上的抓痕,回头一边系扣子一边看她:“抱歉了,因为太想你所以忍不住抽个时间回来。本来没想的,只是看你一眼顺便拿个公文档案就走,但是看你睡着的样子太可爱了就……”   川合里野觉得二宫结奈说的真对。   男人的点真奇怪。   出门前。   川合里野目送着他走到门口又折回来,一副要说什么大事的样子结果就是抬着她的下巴又来了一场出门吻。   他品尝着川合里野的气息,在她耳边说:“你是阿尔法,我是欧米茄,你是首先的,我是最后的,你是初,我是终。” 第138章 番外丶叫我大姐头02   “α”这个组织成立的原因就是先以黑色帮派的名义来收拢和管理其他黑色帮派, 在收纳了那群无法无天的混混之后,再开始正式收入警备局内。   之前日本警方们想过很多办法处理这群黑色帮派。   但是因为前历史的法律规定不好一刀砍,否则引起这群黑色帮派逆反只会让事态更加严重。   所以, 对于景光想出来的这个“用魔法打败魔法”、“无法处理就让他们融入警方”的提议。   警备局领导们非常高兴并大力支持。   降谷零也没想到当初景光一直致力于要清理这群黑色帮派, 原来都是为了给川合里野铺路。   他拍拍景光的肩膀, 感慨道:“当时我不同意你管这件事,就是因为这些黑色帮派在日本的历史里面根深蒂固,法律并不是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更改的。当时国家因为这些散落的黑色帮派头疼, 没有人愿意揽这个烂摊子,管得好了会被黑色帮派报复、管不好会被警备局问责。可没想到, 原来你主动要求负责这件事就是为了让国家接受出身组织的Orianko。真有你的, hiro。”   没有人做这件事, 比Orianko更合适。   当初在组织的时候,Orianko虽然是个情绪波动的可怕炸·彈。   但是组织交代给Orianko的任务没有一个完成不了的。   执行力强悍是Orianko的优点, 不受控是她的缺点。   当有一个人能控制住Orianko的话,她就会是最佳人选。   而景光为了成为这个人, 努力了五个轮回。   *   “α”自成立之起。   川合里野算是找到自己的快乐老家了。   别的都不好说。   治这群小混混们她不要太有心得。   铜狗负责的事情跟他当初在组织里面差不多, 无非就是打理一下“α”组的一些资金存款、活动拨款、入账收款之类的。   但有一个能花钱的老大真的很头疼。   他又打不过川合里野, 只能把这件事汇报给“α”的另一个领导诸伏景光。   “诸伏警官!这是上个月的财物报告, 我已经整理好了……”铜狗把资料给诸伏景光的时候, 默不作声在旁边站着, 一副老实乖巧的样子。   诸伏景光看了一眼铜狗, 意味索然。   这家伙学乖了,知道少说话少犯错, 把东西列好直接给诸伏景光看。   花销是多是少, 都让诸伏景光自己判断。   这样的话两边不得罪。   诸伏景光翻了两眼资料之后, 眉心蹙了起来:“知道了, 你去忙吧。”   铜狗如获大赦,马不停蹄地跑出警备局的联防大楼。   这里是警备企划科的领导层办公地点,四年前被川合里野入侵之后所有的密码都换成了面部识别+指纹识别+密码。   三重保险。   防止组织的指纹硅胶复刻膜。   能来这里的也就只有川合里野,偶尔铜狗会被叫过来询问一些事宜。   因为铜狗的刑期还在档案里,是被“zero”特保出来给“α”打工的,虽然也有工资但是一言一行都在公安的监管之下。   组织很多成员,论罪判处。   有的还在送检途中,有的直接送去国外注射死刑。   因为日本没有死刑,所以公安们就物尽其用,挑选部分“能用”的成员戴上电子脚铐给自己打散工。   “α”里也有之前被迫加入组织的边缘成员,像是昔日的宫野一家人。   有几个成员川合里野都没有听说过,但是都听说过Orianko的大名。   川合里野知道诸伏景光来“α”的地盘找自己,肯定是铜狗告状了。   本来她正乐呵呵的坐在自己旗下一个台球桌店的案桌上,手里挥着球杆自娱自乐打球,看到诸伏景光一进门之后下意识的先给自己解释:“你怎么今天来找我了?不是说你身份不适合出现在这里吗?干嘛不给我打电话让我过去?我知道我上个月因为给打架受伤的底下人治疗,花销有点大,但我是有原因的!”   “不,我找你来不是说这个。”景光侧首看了一眼这个略微凌乱的台球桌,四面八方都摆满了成堆的烟灰缸,明显是之前有好几个人在这里玩过刚走。“有没有那种家伙?”   川合里野没听懂:“啊?”   景光下颚略尾低垂,暗蓝色瞳眸暗流涌动:“就是会跟你说一些有的没的的……”   川合里野还是没听懂:“啊?”   景光对她这个木脑袋无语了,话不说直接一点,她是不会明白的。于是,景光轻轻抻了一口气一字一句的说给川合里野听:“你在医院里陪了他们一整天?”   川合里野想都没有,点头:“是啊,怎么了吗?”   她觉得自己实在是一个很体贴下属的领导。   绝对不比诸伏景光差。   之前在组织的时候,老头子觉得她性格问题没办法当管理者,不愿意给她开设管理权,这绝对是白痴的认知!   这一个多月因为“α”的势头太盛。   一冒头就是千钧压境的意思,导致诸多其他黑色帮派都盯上了“α”,各种寻衅滋事。   只要一有斗争,必然就会有受伤。   铜狗跟这川合里野混了几天也发现,经过这四年的锤炼,川合里野从疯犬变成了人类。对待旁边的人,虽然偶尔还会有些小暴力,但至少不会无缘无故的让自己挨揍了。而且下手也注意了很多,没有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把他摁在键盘上的致命。   谢天谢地,他已经很满足了。   不仅如此,铜狗觉得川合里野还多了一些人情味,在诸伏景光面前给川合里野说了一些好话:“Orianko昨天一直都在医院里陪着那两个受伤的男成员,之前在组织里面的时候她一直都极其反感跟陌生异性多接触和交流。但是现在感觉好像已经完全能正常沟通了,不仅如此,‘α’好多男成员的凝聚力也都被她完全调动起来,我之前在组织里的时候还经常听到有部分成员因为观念不和什么的会争吵,但是Orianko不管说什么他们都会乖乖去做。在医院的时候,那两个男成员和Orianko还做了个什么‘约定’……”   约定。   对于日本人来说,是一个很郑重的承诺。   既然约定了,就一定要执行。   景光完全没有任何处理公务的心思,在来的路上努力压着心里的动荡,在川合里野面前非常严肃的问:“他们难道自己没有办法处理伤口吗?我看了医院的汇款清单,基本上都是服用的药物……你现在的身份不是一个普通的成员,而是这个‘α’的一代目。如果这个组织里面所有的成员因为一点小伤小痛就要一代目的关怀,你也太忙录了吧……”   “啊?”川合里野挠头,她好像有点明白了。   景光不是因为川合里野花钱的问题来兴师问罪,而是因为她在医院里面陪了一天?   景光还在等着她的回答,结果就看到她露出嘿嘿的笑容,从桌子前挪到景光的身边伸出手臂勾着他的肩膀:“你吃醋啦?”   “……”景光没有回答。   没有回答就等于默认。   川合里野记得贝尔摩德说过,让男人缴械投降的两种方式。   好听的情话、热烈的亲吻。   “我在医院里面呆了一天是因为看到了熟人。”川合里野整个人坐在他旁边的台球桌面上,脚上穿的鞋子被轻轻踢掉,用脚趾去勾他的裤腿。“华屋结奈怀孕了……”   景光眼睑微怔,略微板木的表情散去换上了笑意:“这样啊。”   “是啊,今天去孕检,说是已经12周了。”   那也就是意味着,在川合里野恢复成正常人的那段时间。   景光点点头:“她早年间服用过激素类的药物,受孕并不容易,恭喜了。晚上我们一起去买点礼物,上门拜访庆祝一下吧?”   “嗯嗯,当然可以啦。公安警官忙里抽空的来约我,我当然要应承啦。不过在这之前——”川合里野手臂勾着他的脖子微微往回自己的面前拉,唇瓣贴合着他纤长的脖颈,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他性·感的喉结。   喉结隔着薄肤滚动。   吞吐出一股躁动的烈火。   川合里野伸手摸向他的腰部,摸着他腰带的边缘直至正中间的纽扣系带位置,指尖叩开,听着“啪嗒”一声皮带解开的声音后,伸手往后扯将皮带完全抽离。   “你刚才凶我了,我不高兴。你得哄我,就现在,不戴的那种。” 第139章 番外丶叫我大姐头03   铜狗跟诸伏景光说完事儿之后胆战心惊的开始想, 自己会不会因为这件事被奥瑞安歌扒一层皮。   他也没说什么啊……应该不至于挨揍吧。   不至于不至于。   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性,铜狗又拽过来几个其他“α”成员伪装成要交流任务的样子,来和奥瑞安歌汇报。   走到门口的时候, 听到台球室内的奇怪动静。   铜狗止步。   现在进去是找死。   铜狗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笑容, 对外面跟着自己的几个男成员说:“知道吗, 我们现在就出于天堂与地狱的边缘线。”   其他几个男成员没听懂。   铜狗看着这群木讷的笨蛋:“里面在办正事儿,不想死的话都跟我回去。”   “……”其他人。   *   事情结束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景光倒是很开心,每次结束之后都会亲吻一下川合里野的唇瓣。   川合里野一直都觉得这是某种来自于公安长官的奖励。   景光的西装被她抓的乱七八糟。   上面全是褶皱的纹路。   川合里野一点都没有任何把景光衣服抓坏了的愧疚。   反而有一种, 把他折腾到了的痛快感。   hiro。   她熟透了的hiro。   川合里野抱着他,整个儿想个孩子一样扒在他身上:“你好香啊, 香香的hiro。”   她总喜欢夸他香。   景光也不知道自己那里香。   川合里野把鼻子凑到他脖颈处沉沉吸了一口:“是阳光晒干了雏菊的味道, 里面还有我的味道……”   是了。   他们糅合在一起, 永不分离。   川合里野很喜欢看他自己给自己解扣子和系扣子的样子。   有一种礼物在自己拆开准备送给她的感觉。   修长的手指除了会摸狙·击·枪之外还会握住她的手。   指关节好像都和金属质感的枪械一样,富有某种让人心跳加速的结实感。   跟四年前比, 看起来没有什么变化。   但是抱着的时候满足感更加强烈。   景光用自己的下颚蹭她的脸颊,看着她被扎人的小短须次弄的样子, 笑道:“那你下次可以不用腿蹬我妈?”   “……”川合里野也不想啊。   但是她就是忍不住。   因为骨骼发酸的时候她下意识的想要缓冲一下……   当一个儒雅又知礼的成年男性穿着笔挺的西装, 说着让人脸红心跳的情话时, 多少会让人想要再咬一口。川合里野抬头, 咬了一下他的耳垂。   景光被她逗笑:“别闹, 我真的要回去了。要处理一下过两天去美国出差的事情……”   “哈?你要去美国?多久?”   “不久, 一周左右。要去那边以公安身份出席一场国际法庭。”景光抬头冲她笑:“我定了两张票, 你跟我一起去。”   “我去干嘛?”川合里野不懂。   “你不想去见见他吗?”景光反问。   “谁啊?”   “乌丸莲耶。”景光站起来,扔掉潮气的卫生纸, 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他到了弥留之际, 我想你应该会想要再见他一面的。”   “……”川合里野。   *   对于boss这个人, 川合里野是带有仇恨的。   任谁也无法放下自己被抽了十五年血液这种事情。   她就像是一个被圈禁起来的犬科生物。   需要她的时候, 让她当一条猎犬放出去帮自己撕咬敌人。   不需要的时候,就会随时准备屠宰吃肉。   而她……   一直都把那个地方当成“家”。   在先前的几次轮回当中,真情实意的为了能够让“家”安安稳稳的存活下来,而去伤害真正想要拯救她的hiro。   不能原谅。   川合里野以为自己再见到boss的时候,一定会把他从轮椅上揪下来暴打一顿。   最不济也是指着鼻子一顿臭骂,然后讥讽他:“看啊你这幅要死不活的样子,你活该!”   但是等到川合里野真正见到他的时候,忽然如梗咽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犹如一株即将死亡的枯木。   在生命的尽头连撑开眼皮看着站在床前的川合里野都很困难。   他躺在美国FBI为他准备的特殊鉴证病房内。   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他手底下的那些下属们、心腹们。   包括琴酒和朗姆这样,曾经响当当的大人物都入狱的入狱、判刑的判刑。   而他躺在这个地方像个废人似的,一点行为能力都没有。   浑身上下插满了各种输液管,旁边也摆满了仅能维持他生命的仪器。   那些时不时在跳动着仿佛接触不良的心电图,彰显着boss现在生命特征已经到达了尽头。   他看着川合里野张了张嘴巴,但是一个音节都说不出来。   川合里野忽然有一种时过境迁的穿越感觉。   隐约觉得好像是第1次见到boss的时候,他也是这样苟延残喘的坐在轮椅上,让川合里野喂他吃了一颗药。   boss的生命原本应该停止在15年前。   但却因为川合里野延续到了现在。   也是因为川合里野导致自己沦落到此时此刻这个下场。   川合里野从未相信过神灵,但却感恩神灵。   两个人一老一少看着彼此。   一个躺在床上,一个站在床边。   川合里野听着他吐出许多音节来,分辨了半天才听明白boss在喊她——孩子。   15年前川合里野第1次见到boss的时候,boss喊的也是“孩子”。   整个病房里面只有他们两个人。   景光非常有眼色的站在门口,把空间留给他们。   川合里野听到自己干哑的声音开口说道:“你执着了这么长时间的长生意义到底是什么呢?”   boss闭了闭眸,说不出话来。   长生的意义是什么?   谁也不知道,但是谁都想要。   “我曾经吞掉过你梦寐以求的那颗药物,是顶着百分之九十九死亡的概率才存活下来的。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件事能够不付出代价就得到收获,我也获得了很多的代价,我死了四次。再拿前四次,人生里面我失去过好几次我心爱的人。”   “在小孩子的四年里面,我每一次入睡都要担心自己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会不会是好几年之后,我的朋友、我的爱人是不是都变得垂朽老矣。我也要担心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自己会不会忘记曾经所有发生的一切变成一个没有任何记忆的透明人,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你知道吗,当我获得了你想要的返老还童效果之后。哪怕是想要重新回到现在成人的状态,都必须还要顶着可能会死亡的结果注射解毒剂。”   “瞧啊,人想要回头的时候真的好难。”   川合里野没有落泪的用悲伤语调和boss诉说着这一切。   boss看着这个自己亲手带大的孩子,忽然觉得有些陌生。   明明是一样的长相一样的身体,可是眉眼之间已经完全散去了曾经在组织里面的阴霾。   她就像是一个真正在阳光下成长起来的孩子,拥有着一个正常人的活力和鲜明。   奥瑞安歌真的已经不在了。   他养大的那么多孩子……全都不在了。   川合里野看着他缓缓闭上的眼睛,以及耳边略微刺耳的心跳静止提醒音。   心中莫名空了一个角落。   这个角落曾经被川合里野留给组织。   川合里野默默了良久,站在病床边撩开他身上的白色床褥轻轻掖在他的脖颈处,就像是小的时候她刚进入组织谁也不认识时。   boss也是这样,会给她定制一张最豪华的滑梯床,拄着拐杖强撑着自己站起来的给她掖了掖被褥。   就像是一个真正的长辈那样,对她说。   ——“放心睡吧,Orianko,人世间里的人再也伤害不了你。因为,你已经变成了炼狱里人人惧怕的恶鬼。”   川合里野没有哭,跟他做了最后的道别。   “爷爷,再见了。”   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川合里野就很想叫他一声爷爷。   因为这个老人给了她好吃的食物、温暖的床、昂贵的衣服。   她从未感受过家人给予过的关怀和温暖。   即使这种关爱带了目的性,她也甘之如饴。   但是因为boss身份的问题,她那个时候不敢也不能。   这一声爷爷是跟过去和组织的一切恩怨和解、跟奥瑞安歌和解、跟曾经混迹在黑暗中的日子和解。   踏出这个病房。   门外的人在等她。   景光挽起她的手,大步走向阳光。   霞光万道。   二人的影子并肩而行。   在耀眼而又夺目的光芒之中发散而又清晰。 第140章 番外丶第六次轮回01   *   你相信轮回吗?   *   相信, 因为我已经轮回了五次,这……是第六次。   *   川合里野本来以为,景光的死亡是轮回的闭环。   如果景光活下来的话, 她死掉了就是真正的死掉。   但是……神灵还是眷顾她的。   她进入了第六次轮回。   醒来的时候,阳光有些刺眼, 没入她肿胀、发涩睁不开的眼眸之中。就像是一把刀剑, 硬生生的撕开她的眼睑。   怎么回事?   她……不是应该在财务部大楼吗?   旁边站着一个为她换药的护士,见到她醒了的时候温柔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孩子,你发烧了一整夜。我现在给你换上最后一瓶消炎水, 虽然刚刚退烧但是还是不能大意……”   孩子?   发烧了一整夜?   川合里野哈出一口沙哑的气息,声音发涩:“我在哪儿?”   这个声音?!   怎么是一个小孩子的声音?   难道吃了药, 会让她身体变小吗?   护士怜爱的看了她一眼:“你现在正在太阳儿童医院,昨天是一个男孩子把你背着送过来的。你来的时候浑身湿透还发这高烧, 是那个少年一直照顾着你。在你退烧之后, 才回家……哎?你去哪儿啊!”   护士看着这个孩子,拔掉自己手上的输液管, 跳下床直奔门口的速度很快。她还没来得及阻拦,就看到那个孩子像小兔一样飞奔出去。   川合里野光着脚, 沿着整个走廊奔跑。   外面的世界……是十五年前的世界。   现在的时间……也是十五年前的时间。   川合里野跑累了,她的小脚丫上沾满了这个医院里的泥泞, 脏兮兮的停在医院后院子里一条快要干涸的河流前,附身看着五岁的自己。   天哪。   她……她轮回到了十五年前吗?   不是财务部大楼了, 而是十五年前,她还没有加入组织、她还没有成为奥瑞安歌、她和景光刚刚见面的时候。   川合里野站在河流边, 喜极而泣。   她……不再是罪犯。   她也没有手染鲜血。   她还是人类, 不是恶鬼。   河边那个又哭又笑的孩子, 引来诸多路过病人和家属们的频频瞩目。   许多人都知道这个女孩子。   昨天那个10岁患有失音症的少年把她背过来的时候, 两个人都浑身湿透。   这个女孩因为发高烧昏睡了一整晚,医生在她的身上发现了很多隐藏的瘢痕,据说有可能遭受过家庭暴力。   看着川合里野,所有人都露出了“太可怜了”的眼神。   在日本,家庭暴力一直高居刑事案件榜首。   其中百分之八十的受害者还是孩子。   想必这个孩子也遭遇了很多惨绝人寰的对待吧?   既然这件事已经惊动了警方,那两个虐待孩子的夫妇肯定会被处理。   川合里野记得,在这个时间线里她应该是跑出医院碰到了boss。然后给boss喂了一颗药之后被泰斯卡发现自己是P型血。   医院的大门就在川合里野的面前。   现在的天气虽然是大晴天,但是却让川合里野觉得十分刺眼。   那个时候川合里野为什么会跑出医院呢?   她自己都忘记了。   可能是觉得在这样的环境里面太过压抑,也有可能是接受不了这些路人异样的眼神。   这样的眼神总是会让川合里野想起自己被那个女人的男朋友们掂量的意味。   那些眼神里面充满了嘲笑看戏的玩味。   但是现在重新面对的时候川合里野却发现这些人的目光还是不一样的。   他们的视野之中糅杂着同情和温暖。   川合里野很高兴,是之前的每一次轮回里面都没有过的高兴。   但是在看到自己门口站着的那人时,她就没有那么高兴了。   那个女人跟川合里野长得很像,只有额角和眉眼会有点相似。   或许川合里野长得更像那个自己从未见过的父亲一点。   所以川合里野喜欢留着厚厚的刘海,把自己跟这个女人唯一相似的地方遮住。   看见川合里野的时候,那个女人的表情挂满了阴霾,声音是已经被川合里野埋在坟墓里的尖锐:“跟我回家!”   五岁的小孩子。   身体干瘦的就像一片纸。   之前在这个女人的手里能够任意揉捏。   但是今天却莫名其妙感觉看她的眼神阴森森的,去拉扯小孩的手也落了空。   川合里野的身体虽然回到了五岁的时候,力量、速度和爆发力远远没有以前强悍。但是这个女人一直过着酒池灼身的生活,以前能欺负川合里野只是因为川合里野是一个五岁的小孩子。   在女人挥手的时候。   川合里野迅速往旁边闪躲然后拿起旁边一个装着康乃馨的花瓶扔向女人的脑袋。   “哗啦——”玻璃碎了一地。   女人精致而又漂亮的脸上裂开了血痕,她先是震撼、又是狂怒,难以置信的看着川合里野伸手摸了一下自己额角流血的地方,放声尖叫:“你想被我杀死吗——你这狗杂种!”   门外的护士在听到第一声动静的时候就急急忙忙推门进来,结果一进来就听见那个女人在辱骂自己的女儿。   小女儿也跟着歇斯底里的放声大哭。   川合里野哭不出来,但还是会跟着干嚎两声顺便往脸上抹几滴花瓶里的水。   一个伤痕累累被十岁男孩背过来急救的女孩,一个疑似虐待孩童的女人。   不管是谁,在看到当下场景以及女人的那句“狗杂种”都会立刻偏向小女孩。   “请您出去,否则我要叫巡逻队来了!”护士抱住孩子,指着门口喝道。   女人捂着自己的伤口,破碎的花瓶在她脸上并没有留下太深的口子,鲜血流到脸颊就干涸了。她看着“瑟缩”的川合里野,还想发作的时候忽然被门外的两个警员摁住。   “您就是川合静慧小姐吧?我是警视厅搜查一课的目暮十三。因您被邻居及社区举报涉嫌虐待孩童,现在请您跟我们前往警视厅做调查。”其中一个戴帽子的胖警察出示自己警官证之后,对旁边刚进入警视厅的后辈说到。“毛利老弟,带她走。”   女人怔住了,连连摇头:“我没有!我怎么可能虐待自己的孩子!你们污蔑!这是污蔑!”   “少废话!”23岁的毛利小五郎一个擒拿把女人结结实实的摁在墙上,反手给她拷上手铐。   川合里野没哭出眼泪,就干嚎了两声。   那个胖嘟嘟的警察走到川合里野面前蹲下,和蔼的冲她微笑:“小朋友,别害怕。这段时间可能需要你一个人呆在医院里面,三天后叔叔会告诉你对待这些欺负过你的人需要承担什么样的惩罚。”   川合里野认出了这个胖警察和旁边那个没有小胡子的年轻人。   这不是松田阵平在警视厅的领导嘛?   听说性格很好,很好欺负、也很好骗。   川合里野立刻揉着眼睛,把眼睛揉的通红:“我不想要再回到那个家里,怕怕……她凶凶,打我,痛痛。”   哦天哪,她要吐了。   但是这一招对于一个成年男性来说,非常受用。   本身就是成家立业快要做父亲的人了,看到一个可爱的小女孩浑身是伤的揉眼泪,整个儿心都化了把胸膛拍的梆梆响:“你放心吧,如果确定她有虐待嫌疑,那么我们将会对她进行相应的拘禁和罚款……”   “可以剥夺她的监护权吗?”川合里野把眼睛露出来看着目暮十三。   目暮十三怔了一下。   这个孩子刚才看他的眼神里充满复杂,虽然眼球通红看起来楚楚可怜但是……感觉完全不像是一个普通的孩子那样纯粹……   嗯,也是了。   毕竟是遭遇过虐待的可怜孩子。   这样的孩子心智普遍都比较成熟吧?   能说出“能剥夺她的监护权”吗这样的话语,相比真的是在那个家里呆不下去了才会这样。   目暮十三更加怜爱了,自掏腰包给川合里野买了点水果和晚餐之后带着自己那个不成器的笨蛋下属,拎着虐待儿童嫌疑人离开。   整个医院的护士和医生都很同情川合里野。   因为川合里野被背过来的时候浑身都是伤,脚心也都是碎石头割出来的小伤口,所有人对于这样遭遇的孩子都万分同情。   有两个护士姐姐给川合里野拔掉输液管之后,纷纷走出去,在门口嘟囔。   “我国的虐待孩童事件真是屡禁不止,太不让人放心了,为什么不能给孩子一个安全的童年呢……”   “别提了,这两年好多失踪人口……到处都乱糟糟的。”   “好吓人啊,下班我都不敢一个人回家了……”   失踪人口。   川合里野坐在床上沉思。   这不就是景光之前一直在调查的东京人口失踪案吗?   其中有七个人因为疑似P型血而被组织带走。   她因为没有偷跑出去,所以也没有遇见boss。   自己是P型血,这件事情也没有被泰斯卡发现,但是这并不代表就安全了。   经历过前几次的轮回,川合里野察觉到时空还是有自己的意识。   不管怎么样,很多事情冥冥之中还是会随着自己的推进而运作。   就比如说。   自己死后轮回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回到财务部大楼,而是直接回到了五岁那年。   川合里野站在窗边,抬头看着外面明媚又有些刺眼的阳光,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空荡荡的病号服。   因为5岁之前川合里野基本上每天都过着食不饱腹的生活,她比同龄人显得个子更小、更瘦弱。   这个病号服在她的身上,简直就像是一个空麻袋。   她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空空的手指上。   明明在闭上眼睛之前,她有死死的抓住那枚戒指。   为什么……没有抓住呢?   “吱——”病房内的门被人推开。   一个少年站在门外,他清秀而又俊捷的稚气脸庞因为太过年幼,而线条柔和偏软,冲着川合里野笑起来的时候点头示意没有说话。   川合里野想起来了。   这个时候他……还有失音症呢!   景光也不知道怎么了,这个小女孩在看到自己的时候,眼泪扑扑往下掉。   本来就有一些发红的眼球,因为这些断了线的眼泪而更加悲戚。   那一滴滴眼泪就像是细碎的月光趟过河流,在他平和的心中翻涌。   隔岸有一只木舟,上面渡着往返人世间六次的亡魂。   景光听到自己的喉结似涌动了一个非常细微的音节,还没说出口就消失在喉结处。   尽管如此,他自己也觉得有些诧异。   一年多没有说话。   他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改如何发声。   而刚才,他只是很想问问这个孩子,为什么看到自己的时候那么痛苦又悲伤。   因为,他也跟着很难过。 第141章 番外丶第六次轮回02   川合里野也不想这样。   但是她实在忍不住。   在闭上眼睛之前, 是景光痛彻心扉的眼神。   他在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死掉却无能为力。   深海沉淀在漫无天际的黑暗中。   她到底还是没有抓住第五次轮回景光的手。   眼前的少年眼中有些迷茫和踌躇,不知道要不要过来安慰一下川合里野。   他甚至都不知道川合里野为什么流泪,难道是因为自己遭遇的事情……所以才……   川合里野反而朝他跑了过来,伸出手臂抱着他的腰放声大哭。   这是川合里野哭得最痛快的一次。   五岁之前每一次挨打她都没有哭过, 因为生她的那个女人不允许她哭, 所以她从来没有再为了挨打疼痛而哭过、其他的事情更少。   发现自己被组织背刺、十五年来一直都成为一个血泵供血的时候, 她也没有大哭过。   但是现在。   她抱着少年的身体, 仿佛要把自己在曾经所有人生里面的眼泪都流干一样放纵。   景光感觉到那个小肩膀的颤抖, 眼泪啪嗒啪嗒地落下, 少年的肩膀被女孩的眼泪沁湿。   川合里野哭够了, 看着他过分少年气的模样,又嘿嘿的笑。   “……”景光。   他在来的时候, 给川合里野摘了一只路过薰衣草田里的两株紫色小绒球薰衣草,插在病房里面。   整个房间内都因为这两株薰衣草田略微带了一股酸香的味道,让人心情愉悦。   从那天之后,这个少年每天抽空时候过来给川合里野摘一只薰衣草。   川合里野病房里面的薰衣草变成七八株的时候,那个目暮警官带着毛利小五郎才过来找川合里野。   本来一开始的时候说,三四天就能处理好那个女人的事情。   到现在都没来……川合里野脑袋里想着不会是又被贝尔摩德杀掉了吧?   不应该啊。   她在这次轮回里面, 一切事情的开端之前, 跑出医院和没有跑出医院之间选择了留下遇到了那个女人。   目暮警官坐在川合里野旁边, 显示询问了一下川合里野最近在医院过的如何、恢复的如何。然后又欲言又止地询问道:“小朋友,你的妈妈之前交往过的男性里面是不是有一个黄头发的、这里长了一颗痣的叔叔?”   川合里野当然知道。   就是那个女人的新男朋友。   目暮警官帽檐下表情有些难以启齿, 还是旁边的毛利小五郎捧着一个笔记本说:“小朋友, 你的母亲和她的那个男朋友前天晚上的时候在家吗?”   川合里野这哪儿记得住。   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儿了。   连景光是当初救了自己的男孩都不记得了。   但是川合里野仔细回忆了一下,实在想不起来, 只是隐约记得……   “……他们那天走的时候好像还叫了很多人, 再回来时手里拎着一个麻袋……”   川合里野在说这件事的时候, 眼前两个警察大叔都兴奋了:“是什么样的麻袋啊?”   “就是市面上很常见的麻袋,里面有狗在叫。”川合里野自己想起来也反应了过来。   那个时候,这俩人好像就在聊着什么“有钱人”、“独居”之类的,然后在那天晚上那个男人还跟她的母亲动了手,好像因为生命“干一票”和“冷静点这是一条人命”之间发生了争执。   两个警察跟川合里野又了解了一下,似乎最重要的目的就是为了从川合里野的口中知道那两个人的时间线。   再然后,川合里野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女人。   据说是当夜的麻袋里装着的根本不是“狗”,而是一个刚从美国回国搬到附近居住的若妻川古尾老太太。   那两个人看中了独居老人带来的财产想要掠夺,于是把老太太绑到了家里地下室。   当天那个男人是打算杀掉老太太,如果不是川合里野因为自己不想被虐待而从家里跑出来,那个老太太大概已经死亡了。   这已经不是虐待儿童的问题了。   因为触犯了非法拘·禁和入室抢劫以及杀人未遂,这两人大概率要入狱几年,而川合里野的监护权问题就暂时被放到了国家手里。   景光听说了这一切之后大为震撼。   因为早年父母被杀、收养景光的东京检察官亲戚正在接手川合母亲和她情人这场公诉案件。   景光跟亲戚比手语询问那个女孩未来的去处。   检察官亲戚有些无可奈何:“应该会被送到孤儿院吧,因为她的母亲也是一个孤儿、生父不详。”   相当于说。   在这个世界里面。   和那个女孩唯一有血缘关系的就是那个伤害她的所谓“母亲”。   景光不明白。   为什么在这个世界上,会有母亲这么憎恨自己的孩子呢?   他很喜欢去医院看望那个孩子。   那个孩子的脸上有一种非常鲜活的快意,她似乎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的母亲入狱而感觉到难过。   “太好啦,我应该能有二十多年都见不到她吧。”川合里野坐在窗户上,拍手叫好。   她的小屁股坐在三楼病房的窗边,两条腿悬空在外面像是荡秋千一样晃来晃去。   金黄色的阳光落在她乳白色的脚趾尖上,上面还遍布着没有消散的瘀痕。   青紫色的血管在皮肤里破裂,因为身体的自我修复而逐渐开始发红。   她的肌肤本来就白,显得这些瘢痕更加触目惊心。   川合里野说完,回头看着站在病房里一直静默凝望自己的景光反应过来。   噢,他失音症还没好呢。   景光指了指窗户,指了指地板,让她下来。   川合里野双手撑着窗机灵巧下地,光着脚蹬噔噔跑到景光面前,洋溢着灿烂的笑脸让自己破损的嘴角又渗出了一点血痕。   “我叫里野,里——野——”她嘴巴一张一开,引导着景光能够根据自己的话音叫出自己的名字。   景光还没有成为男子汉时的硬挺,喉咙微微吞吐出一种干涩难晦地气音堵成一团。   心理医生说,他没有办法开口是心理问题。   这些年吃了很多药物并没有什么作用,所以景光也懒得再吃了。   “不要用这么同情的眼神看着我啦!搞得好像我很可怜一样。”她笑嘻嘻着说。   川合里野笑得越灿烂,景光眼里沉淀的思畴更甚。   这个孩子,坚强得有些让人难过。   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做了一个流泪的动作。   川合里野不懂手语,但是却心有灵犀的能看懂景光地笔划。   “你是在问我为什么哭吗?实不相瞒,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很有好感。不知道你相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什么轮回之类的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事情,但我觉得我们一定有过很多很多的曾经,相信你也肯定会有这样的感觉吧?”川合里野又说了一遍自己在第四次第一次见到景光时说那句话,但后面跟了一句新得。“谢谢你救了我,作为回报等我们长大,我给你做老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诸伏景光。”   “?”景光。 第142章 番外丶第六次轮回03   景光觉得这个小女孩可能有点……不太符合年纪的成熟、以及不太符合年纪的天真浪漫。   就是做老婆和轮回什么的。   他越听越觉得这个女孩可能是在那个家里遭遇了不好的事情, 导致性格有点太过混乱,嗯……也能理解。   但是他不能理解,每次自己去医院看她的时候,她都要求自己抱着她睡觉。   “……”景光。   看着景光拼命摇头, 川合里野盘腿坐在病床上:“那你去给我买把水果刀, 不枕着枕头睡觉我睡不着!”   景光有些迷惑。   这个年纪的他虽然还没有25岁时的苏格兰那样知识储备充足, 但也知道遭遇了家庭虐待的孩子, 往往心思都比较敏感和细腻, 而且缺乏安全感。   她……是不敢一个人睡吗?   景光好脾气的走到床边, 伸出自己的手臂放在枕头上。   川合里野像是得逞了的小狐狸, 背对着景光双手抓着景光的手,然后把脑袋枕在他的手臂内侧。   少年的身上有阳光晒化了的温度和奶咖混着玫瑰花瓣的心安味。   真的很好说话啊。   hiro。   不管是什么时候,都很好被欺负的存在。   但如果没有那个家伙的话。   川合里野大概率能黏着景光到第二天。   黄昏时分。   是钓鱼的好时间。   温度、湿度适宜。   许多鱼儿也会翻涌上岸, 在水面上吐泡泡。   景光要离开的时候因为手臂要抽走导致川合里野醒了过来, 她看着少年的手臂上留着自己压出来的红印,心里有些愧疚的跳下床抓着景光的手:“你要去哪儿?”   景光在手里比了一个四边形。   他和人约好了要去钓鱼。   是那该死的降谷零。   骨子里的厌烦变成了夺夫的仇恨。   川合里野大声说:“我也要去!”   *   东京西区有一家公益小学, 不收学费所有教职工都是社会上的义工。   整个学校的管理层就一个老奶奶。   旁边还有一家孤儿院, 那里的孩子基本上都会去莱草田小学上课。   孤儿院和小学之间隔着一条河。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就是在这条河旁边第一次见面。   只是这条河在十五年后的时候被填平了,变成了一个庄稼地,上面会种满油菜花。   川合里野之前路过一次,有很多孩子会在哪里玩, 但现在还是一条小河,里面有着几条会迷路的小鲤鱼。   她对钓鱼没有兴趣,但是对有的人居然能从小黑到大感兴趣。   就算是十岁的状态,那耀眼的金发和麦色的肌肤在一个小孩子身上, 因为没有长开的稚气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外国小孩。   他脸上贴着一个完全遮不住伤口的胶布, 露出同样破损的嘴角, 额角处还有一些擦伤看起来是个经常会被麻烦找上门的类型。   紫灰色的瞳孔盯着川合里野看了一会儿,笑问道:“这个小豆丁就是你救得那个孩子吗?”   对,我还是你的死对头!   川合里野哼了一声,伸手勾着景光的手臂:“我是他未来的女朋友。”   “……”景光。   “?”降谷零看着五岁的小屁孩一副老派的样子,对自己龇牙咧嘴,这小鬼头是被雨水泡的发傻了吗?   景光跟降谷零做了段川合里野看不懂的手语,降谷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看着川合里野说了句:“真可怜啊。”   “?”川合里野。   这怜悯的眼神看的她心里烦。   滚,我不要你的可怜你谁啊你!   两个少年一左一右站在河边,二人手里撑着比自己身体都高的鱼竿,静静站在河边看着天边迟暮。   昏黄的橙色夕阳弥漫着一股酸甜的橘子味。   川合里野蹲在旁边玩了半天逗小石头,完全不明白这俩人为什么能举着鱼竿在这里一站站这么久。   中间也有少许鱼饵上钩。   川合里野凑过去看了一眼俩人的鱼桶,里面满满当当、大大小小的鱼儿都有。   嗯,晚上有鱼肉吃了。   钓了三个小时的鱼。   战果颇丰。   就在川合里野为了清蒸、红烧还是切片做寿司而纠结的时候,这俩人一人端着鱼桶的一边、桶口朝下——“哗啦”,鱼儿全部重回河中。   “?”川合里野,干啥呢这是?   两个小男子汉开始准备收杆,俩人手语交流了半天只有川合里野站在旁边像是个呆瓜,她跑到景光旁边问:“你们为什么要把鱼儿全部都放回到河里呀,我还等着吃鱼肉呢!”   景光眼底藏星,笑容温吞的看向降谷零。   降谷零替景光解释道:“钓鱼享受的只是过程,它们应该回到自己的家里去。任何生物,都不应该成为人类的玩具。”   “……”川合里野如果不是知道这俩人没有进入轮回,差点以为这家伙是在内涵给组织当了十五年疯犬的自己。   景光伸手,拍了拍川合里野的脑袋。   这个手势很熟悉,在第五次轮回的时候景光也会这样温柔的抚摸着她。   少年的手很小、也染上了黄昏的温度。   他用目光对川合里野说:“走吧。”   两个少年带着川合里野去了附近的一家街头鱼汤店。   和风古旧的装潢、门口摆放着的牌子多少沾染了一些青苔,但是店内却异常干净整洁。   黄昏撒过厚厚的玻璃没入店内原木桌面,边角还有这鱼鳞花纹装饰。   操持这个店面的是一对年迈的夫妻。   妻子负责接待、丈夫负责煮鱼汤。   川合里野坐在两个少年对面,看着他俩手语交流着很不爽,抓心挠肺的想要知道景光在说什么。   降谷零抽身起来准备去后面的洗漱间里洗手,川合里野趁机起身占了降谷零的位置,把小屁股挤在景光的旁边。   他的猫儿眼因为年幼而更加圆润,睁大的时候眼角眉梢柔和的让人心里发烫。   暗蓝色的瞳孔里倒影着川合里野认真且严肃的小脸。   诸伏景光想,他这辈子听过最离谱的两件事,一个就是这个世界上有穿越轮回、一个就是五岁的孩子要给他当老婆。   但现在,还有个第三件事。   川合里野撅着嘴吧,满脸不高兴:“我可不想自己未来的老公是一个哑巴,你快点开口说话,叫我的名字啊hiro!里、野——川合里野!”   “……”景光。   他真的很想知道,这个孩子怎么就知道自己一定能开口说话呢?   失音症这件事,他可没有跟川合里野说过,而且Zero才跟她见第一面也不会说。   正常情况下来说,普通人不是会以为他先天性失音、或者是有什么病症之类的吗?   虽然川合里野并不是真的计较景光会不会说话。   但是她想,景光一定也是希望自己恢复正常的。   第五次轮回的时候景光跟川合里野说过,他这个只是心病。   因为川合里野的忽然消失,导致景光下意识的开口说话询问川合里野去处。   川合里野消失等于景光着急。   景光着急等于可以说话。   她悟了。   威逼不行还有利诱。   川合里野又跟了一句:“只要你开口叫我名字,我高中就给你aiai,但是得戴kondomu。”   “?!!!”景光。 第143章 番外丶第六次轮回04   川合里野看着他双手笔划了很久。   眉梢上浮现出来的着急神态让川合里野觉得非常有趣, 好像是忘记了川合里野看不懂手语这件事。   川合里野骨子里好像有了一种恶趣味,就是看着景光为她着急,居然有一种自己在被他放在心上的兴奋感。   见过他成年时温柔体贴, 年幼时的笨拙关怀也让人心动。   景光找这家店的老板娘借了一张纸,在上面写写画画摊给川合里野看。   ——【这都是谁教你的?你在那个家里有人这样跟你说过吗?】   川合里野懂了。   景光的亲戚是负责川合里野母亲和母亲男朋友案件诉讼的检察官, 他也耳闻了一些关于川合里野的事情。   有那样一个私生活混乱的母亲,这个孩子会不会被那些奇怪的人影响到呢?   在这种事情上。   女孩子先天性吃亏。   景光虹膜扩张, 颤动着焦色, 看着川合里野在他眸底里大笑。   哎呦, 她的hiro。   怎么这么可爱呢。   好想抱住吧唧一口。   景光不知道她为什么笑,在纸上又刷刷写——【如果有的话,一定要告诉我, 这可是很重要的事情……你要保护好自己。】   川合里野摇头:“没有人这么跟我说过, 是我见到你的荷尔蒙迸发。”   “……”景光。   荷尔蒙……?   一个五岁的孩子。   懂什么叫荷尔蒙吗?   景光觉得这个小孩有些太……早熟了吧。   但川合里野掌握了诀窍,装可怜适用于让景光关心。   非常好!   降谷零洗完手回来看着景光手里握着一张纸, 好奇地凑过来问:“你在写什么?”   景光觉得这是川合里野的小秘密,女孩子这种事被太多人知道不好,于是把纸揉吧揉吧扔到垃圾桶里,比了一个“没什么, 问她有没有不吃的东西之类的”的手语。   这边的景光在帮川合里野藏秘密。   那边的川合里野特别开心:“hiro在问我的事情啊, 他在问我之前在那个家里有没有被欺负啊……”   “……”景光。   川合里野霸占着景光旁边的位置, 嘚瑟地给降谷零使眼色:你, 坐对面去。   降谷零也不跟她计较,坐在对面撑着脸看着景光笑:“恭喜你啊,解决了‘人生大事’。”   “……”景光。   这家的鱼汤是附近卖地最好的。   不仅仅是因为价格卖的便宜, 而且汤肉炖的非常鲜美。   川合里野喝了一口就吐了, 鱼汤放了香菜, 她不喜欢吃香菜。   然后就没什么食欲的搅着勺子慢悠悠地吃不下去。   旁边的少年注意到了她的举动。   刚才嚷嚷着要吃鱼,现在就一点没有胃口的样子。   “吱——”景光把自己的那份香菜都挑了出来,在里面撒了一点白胡椒去味,推给川合里野然后把川合里野那份拿到了自己面前。   看着白花花的鱼汤。   川合里野很高兴,扒拉着里面的汤粉和鱼肉沫埋头苦吃。   这是她从第六次轮回里面醒过来,第一次和景光一起吃饭。   之前景光每一次来医院找她,也只是路过看一眼就走。   川合里野的妈妈和那个男人的事情很严重,虽然整个主使是那个男人,川合里野的妈妈并不赞同并且阻止了一次男人杀我妻川老太太,但作为帮凶肯定也要被判刑的。   因为川合里野除了自己的那位母亲之外,就再也没有任何亲戚了。就不能像景光那样,被东京的亲戚收养。   所以她大概率只能和降谷零一样,去孤儿院。   小孩的肚子不大。   川合里野吃了一半就饱了。   景光和降谷零揣着自己的小钱包去付钱的时候,让川合里野忽然幻视到了第五次轮回的时候景光开着自己那辆车,载着一堆巧克力去财务部大楼的时候。   男孩子掏钱的时候是最帅的。   不管多大年纪。   老板娘细心的拿过来一个小餐盒,给川合里野打包没吃完的鱼汤。她温柔笑着跟川合里野说:“小姑娘,对我们店铺的鱼汤觉得满意吗?”   很多日本店面的老板非常重视客人的口感问题。   哪怕是五岁的小孩子也会询问客人的意见。   川合里野想了想:“很好吃,但是没有hiro炖的好吃。”   在组织实验室里被拷了好几天的时候,贝尔摩德端过来的那一碗是她这辈子吃到最好喝的鱼汤。   “?”付完钱回来的景光,我什么时候给她做过鱼汤啊……   现在不是吃饭的时间,整个店里就只有这三个孩子就餐。   门外忽然闯入一个戴着口罩穿着黑衣服的男人,手里握着一只□□。   进来之后先用腿击碎了旁边的一个台灯支架,玻璃碎片散了一地的时候在后台煮鱼汤的老板连忙跑出来,却被枪口对着脑袋。   “把钱都给我交出来!”持枪的男人吆五喝六地低吼着。   老板娘被枪口指着,吓得脸色煞白连忙去柜台打开自己的钱柜。   川合里野瞧着那个男人手里握着的□□,心里直发笑。   傻逼吧。   拿个□□在这儿装屁啊。   她可是在组织军·火库里长大的。   八岁的时候,全世界的各种型号枪械都是她的玩具。   最重要的是,这个□□还做的极其粗糙。   但这个年纪的降谷零和诸伏景光显然没有看出来。   川合里野瞧着那个老板娘流着眼泪,咬着牙把自己辛辛苦苦的血汗钱掏出来的样子,她火从心起。   像这种只会欺负老弱妇孺的孬种。   在组织里的时候,她见一个打一个的。   景光本想着,先记住这个犯人的模样和体态特征,等他走了之后汇报给警察。   这个犯人的鞋底上沾着黄色的油漆,身上也有一股非常刺鼻的化学试剂味道。   看起来像是某个工厂的人员。   旁边的降谷零也在观察这个犯人,谁都没看到有一个五岁的小姑娘像是火箭炮似的直直冲向犯人。   攻击动作非常标准的对着犯人脚踝横扫。   如果做出这个攻击动作的是一个大人,那么这个犯人一定会在自己背后看不见的情况下被整个撂倒。   可是小孩子的身体力量实在是太轻了。   落在一个正常成年男人身上,简直就像是痒痒挠一样不疼不痒。   “!”景光。   “!”降谷零。   她疯了吗!   会被杀掉的! 第144章 番外丶第六次轮回05   川合里野的举动让老板娘和老板也震惊了。   这种送死的举动简直太……   持“枪”犯人也愣住了。   低头看着一个小女孩对着自己的腿一阵拳打脚踢觉得十分可乐。   他伸手把川合里野拎起来的时候伸手想要把川合里野扔掉, 结果川合里野像是一个灵活的小泥鳅挂在犯人的手臂上张嘴狠狠朝着他握枪的手臂咬了下去。   “哎呦。”犯人手腕脱力,手·枪差点从手里脱落,反手抵在川合里野的脑袋上怒喝。“都不许动, 否则我就宰了她。”   川合里野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能变成人质。   她也没说这把枪是假的, 而是观察着景光错愕和焦急的神态。   心里默念:我要死了hiro、我要死了hiro……   犯人在震慑了屋内的所有人之后,没打算跟这个小女孩牵扯太久, 本身自己这趟来就是为了钱,他迅速拎着钱袋,把川合里野扔在地上跑出门外先跑为上。   川合里野急了。   你丫的把我也带走啊!   就在老板娘和老板准备报警的时候, 所有人就看到川合里野又追了出去。   “?”所有人。   她是真不怕死啊。   疯了吗?   景光感觉自己喉咙里好像有羽毛在掠动, 就像是有一股热流从他的腹部沿着胸口涌上脑神经里的某一根弦。   一周前在雨夜里碰巧见到她的时候。   她像是一个小流浪犬躺在雨泼里面。   把她抱起来的时候浑身上下骨瘦如柴, 湿淋淋的抓着他的手哀求——“不要把我送回家, 会被杀掉。”   诸伏家虽然长子和次子都非常优秀, 但父母还是格外想要一个女儿。   可母亲自从生育了景光之后,身体就变得很不好。   所以他们在去世前一直在商议着收养一个女儿,让这个家变成真正的儿女双全之家。   景光是出于某种爱意地把她从雨夜里带了出来。   在背着川合里野到医院的时候。   来自于诸伏家里骨子里的某种责任感,在那一刻种下了一颗种子。   也很奇怪。   真被这个小孩子说对了。   第一次见到川合里野的时候,诸伏景光确实有一些面对别人不太一样的情绪波动,之前也帮助过一些其他人但从未有过的……感觉。   所以在看到这个孩子追上犯人的时候, 他也跟了出去。   小女孩的身体意外的灵活, 她的腿上、膝盖和手臂内侧还有着被掐打留出来的伤痕,但是却一点都不影响她的行为能力。   骨子里面像是藏着一个职业格斗家。   一举一动都非常标准但奈何力气有限。   “你——”景光在喊出这个音节的时候, 所有人都没注意到他居然能开口说话了。   女孩因为对犯人的死缠烂打,导致了自己被犯人捆吧捆吧扔上了犯人的摩托车。   车上的机油味非常严重。   还沾有一些奇怪的特殊化学制剂染料。   景光在来东京之前和他在长野县的一个朋友山村操, 经常会到类似于的化学工厂附近“寻宝”, 这种味道和染料他很熟悉。   川合里野被扔上摩托车后座的时候非常兴奋。   她刚才听到了……   听到景光好像说了一个字。   川合里野抬头看着犯人戴着摩托车的后脑勺, 脸上露出不符合五岁孩子的冷凄凄笑容。   那一会儿就让你死得痛快点吧。   这家伙一看就是个抢劫新手。   连附近的地址都没观察过,好几次都出现在监控摄像头内。   老板娘和老板肯定都已经报警了。   警察一定会检查监控肯定能知道他的动向。   这家伙真蠢。   又蠢又笨。   怪不得只能挑挑老人家欺负,恶心。   *   川合里野“不幸”被捆走之后。   景光和降谷零迅速联系上了警方。   降谷零听着景光对警察说“男人、一米八五,化学工厂”这几个字眼的时候,怔住了。   虽然声音涩哑,还有些常年未曾说话的生疏。   但也确确实实是可以发声了。   那个犯人的身上有很浓郁的化学制剂味道,看起来像个化工厂的职员。交通工具又是摩托车大概率不会过检验区,所以只有西区的那家油漆刷工厂。   警方在收到信息之后,立刻前往那个化工厂。   景光在警察们没注意到时候爬上了警车的后座,连降谷零都没注意。   “哎?”前面开车的警察透过后视镜看到后车厢的小男孩,差点一脚踩在刹车上。“你、你怎么上来的?”   “那边——”景光指着南方的位置。   他很喜欢到处闲逛。   这种冒险精神在很小的时候就存在了。   后来跟降谷零认识之后,二人徒步走过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觉得能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很有趣。   所以,在这个地方他方向感非常足。   警察们在景光的“指挥”下,找到了那个化学工厂的位置。   门口角落里就停着犯人的那辆摩托车。   从这点也能看得出来,这个犯人并不是个什么经验犯,大概率是激情犯罪随便买了一个□□就过来抢劫。   川合里野在这个化工厂里等了半天。   终于等到了警笛的动静声。   她的手被这个犯人捆着,扔在一个汽油桶的旁边。   这个蠢货,一点没看到川合里野偷偷抓起旁边一个碎玻璃渣,把自己手腕上的麻绳隔断。   但是握着玻璃刀片的手心里也被沥出了少许血滴。   她看了一眼这个地方的构造。   摆放着诸多汽油桶和燃料,到处都挂着“易燃物防火”的红色标识,十分醒目。   “喂,有警察来了哦。”川合里野“好心”提醒。   那个犯人也不懂,为什么这个小屁孩非要跟自己过不去。   她是不怕死吗?   别人看到这种事儿都往后面躲,就这个家伙往前冲。   川合里野还在用语言攻击着他:“我说你这个蠢货,真是一点脑子都没有,今天能抢劫到钱你也没命花。”   他被川合里野激怒了,举着棍子朝川合里野走过来:“你这个死小鬼,都是你的错!如果不是你的话就不会这样……”   川合里野在他走过来的时候瞧准了他举着棍子往下落的速度。   尽管身体变小,但是以前的经验没有丢。   棍子的速度在她的眼睛里无限放慢,落在脑袋上之前她立刻往左前方闪躲,然后伸腿撩裆。   她用尽了身体里所有的力气。   哪怕是小孩子的力气再小,踢中那个地方都会让男人窒息剧痛。   川合里野的角度刁钻且精准。   男人都没想到一个五岁的孩子,在遇到了这种事情的时候居然能够这么冷静。   他被踢中的时候,整个人的脑袋充血、大脑空白、浑身的力气都像是瞬间被抽离一样双膝跪地捂裆痛哼。   一个成年男人的尊严就这样被一个五岁的孩子践踏了。   川合里野甩了甩小短腿,看着自己这个一米二左右的小个子发愁。   快点长大吧,这个小身体真的太不方便了。   刚才自己再被这个家伙带走的时候,景光好像喊了一声。   应该是着急了吧?   应该能说出话来了吧?   川合里野觉得自己目的达到了,这个犯人就交给来到的警察们吧。   她正准备高高兴兴的扬长而去,结果却听到身后又爬起来和跑步的声音。   “你这狗崽子,我要杀了你——”   川合里野回头看到那个男人气急败坏忍着痛从地上爬起来,挥舞着棍棒朝着自己的位置而来。   糟了!   这家伙来势汹汹,怒火让他的面部狰狞。   小孩子的头骨非常脆弱。   如果被敲中的话,她的脑袋绝对承受不了。   一个黑影也跟着压过。   棍子落在了少年的背脊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景光疼得冷汗津津,连声音都带着一股气弱的游丝:“呃……”   川合里野都已经做好了挨打的准备,但却被一个温暖的怀抱紧紧搂住。   少年结实而又年轻的身体,完全帮她挡住了落棍。   这个声音实在是太微弱了,根本就像是从肺腔里挤出来的痛哼夹杂着少年身上跳脱的皂香味,她像是被晒过冬天太阳的棉花包裹,温暖而又富有安全感。   他……怎么来了啊?!   川合里野的瞳孔颤抖,看着少年痛缩地瞳孔和额角汗水。   她以为,只要报警就好了,景光和降谷零现在只有十岁还不至于……为了她做到要亲赴现场面临歹徒的地步吧?   可是……hiro……   犯人看着那个被少年抱住的女孩。   她也在看着对方。   瞳孔里的杀气犹如被灌满的燃气桶。   里面燃烧着某种噼里啪啦具有爆·炸物质的危险性。   明明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   但给人的感觉却像是一个从血泼里爬起来的凶灵,让人下意识的心生恐惧想要躲避。   景光也被她这副表情震到了。   想要开口询问,但一出声就是因为脊背挨了一棍子之后酸痛而倒吸一口气。   她……这副表情看起来比这个歹徒还要凶狠。 第145章 番外丶第六次轮回06   警察来的时候, 就看到了跪地站不起来的歹徒。   他满脸痛苦地捂着裆,眼睛发红充血沾有奇怪的化学制剂。   只有景光看到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歹徒以为女孩还要踢自己的裆,下意识地先保护住了自己的□□但是没想到女孩做了一个假动作,直接抬腿踹中了他膝盖的软骨处。   歹徒整个右腿像是被电击了一样单膝跪地, 然后双眼被川合里野抓了一把化学制剂粉撒到导致两眼被辣地睁不开。然后, 自己的男儿尊严又一次被踢中。   川合里野整套动作行云流畅, 简直就像是一个战斗经验非常丰富的战斗家。   景光怔住了。   警察没有过问两个孩子发生了什么。   只要歹徒能够被抓到整个案件能够得到处理, 他们并不关心这个歹徒的遭遇。所以对于两个孩子也只是简单的问候了几句, 发现川合里野的母亲也在保释阶段,于是安排川合里野暂时寄居在景光亲戚家中。   检察官亲戚来的时候安抚了两个孩子几句, 和警察做完笔录之后高高兴兴的把景光和川合里野都领走。   川合里野只在第五次轮回的时候见过景光的哥哥,没有见过收养了景光的亲戚。   是诸伏景光的舅舅和舅妈,他们二人一直都没有要孩子, 把景光当成自己儿子教养。   舅舅作为东京法院的检察官负责川合里野母亲的案件,但是看着川合里野对于自己母亲的行为, 似乎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意外。   舅妈觉得这个女孩真可怜, 拉着景光在旁边说:“听说那个母亲以前就不是普通平民的存在,这个孩子一直都没有父亲, 从小到大跟着没有正式工作的母亲生活。母亲在警察厅里也招待自己, 确实对这个孩子有过一些过分的言行举止, 她因为没有父亲大概率之后会被送到孤儿院内……这期间让他开开心心的在我们家里生活一段时间吧。”   景光点点头。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已经能够开口说话了。   尽管开口的时候只能发出单个的音节。   连他自己都觉得十分诧异,难以置信。   川合里野坐在家里的客厅内, 品尝着舅妈切好的水果和暖心问候,乖顺的就像是一个正常的孩子,完全都没有刚才面对歹徒时的那种煞气滔天的姿态。   “川、合、里、野。”景光站在洗漱间内的镜子前, 一字一句的说着这个名字。   他看着自己颤抖发音的喉咙, 忽然想到了那个孩子在鱼汤店里说的那句话, 哑然失笑。   ——“我可不想自己未来的老公是一个哑巴,你快点开口说话,叫我的名字啊hiro!里、野——川合里野!”   真是人如其名的小可爱。   舅舅和舅妈单独给川合里野准备了一个房间里面的家具虽然不多,但是有一张很软很舒服的儿童床。   川合里野睡不着,她扒着景光的肩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景光的嘴唇十分不解。   为什么呀?为什么景光还不能说话?   “难道你已经完全不在意我了吗?”她表情想哭。   “……”景光。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路过抱着被褥的舅妈听到,笑着捂唇去跟自己老公说:“那个女孩好像喜欢上我们景了。”   “别闹了,五岁的孩子知道什么?”舅舅没当回事,手指握着钢笔在卷宗上比比划划,后天要出庭手上的很多东西都还没有准备好。   “谁说五岁的孩子什么都不知道,明五岁的时候就已经是远近闻名的‘天才’了。”舅妈笑着反驳。“而且我们景救下这个孩子之后每天还都会去医院看望她,不管多大年纪的孩子都会把景当成自己的依赖吧?”   “你扯的也太远了,他们现在才多大?等他们到了18岁的时候再讨论这件事。”   “话说回来,我们家还没有女孩呢,以前你妹妹在世的时候就一直很想收养一个女孩,不然你去办个手续我们把这个小女孩收养了吧。”   舅舅想了想:“这件事我考虑一下。”   “好的阿娜达。”舅妈在老公脸上亲了一口去给川合里野铺床,然后还笑着说了句:“里野酱你会害怕吗?需要景陪你睡觉吗?”   “……”景光。   川合里野头捣如蒜:“需要,太需要了。”   景光在川合里野的旁边扑了一个小软塌,把自己的手贡献给川合里野被她紧紧的拉着。   少年的手很小,但是很温暖。   指骨还有些软,没有成年时的坚固和修长但很舒服。   “hiro……”川合里野小声念着。   景光“嗯?”了一声,转头发现她双眸紧闭,好像睡着了又没睡着。   “……把你的戒指弄丢了。”她说。   景光有些好笑,什么啊。   两个孩子手拉着手,在庭院木质的房间里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天花板上垂落下来的木质吊灯,散发着温柔的橙色光芒。   很容易让人觉得此时此刻的时间是在黄昏。   川合里野睡醒的时候刚好赶上了,第2天人家中午吃午饭。   整个桌子上面都没有川合里野忌口的东西。   舅妈给川合里野成了一碗味增汤笑着说:“景可是全程都在盯着呢,他说你不吃姜片和蒜蓉。”   川合里野在感动的同时忽然又有一点难过。   景光不仅哪一次轮回都会记住她的忌口。   可是她每一次都把景光弄丢了。   第五次轮回的时候,景光知道她死亡了之后会怎么样呢?   如果可以的话,不要再找她、尽快忘记她、再找一个心仪的妻子……   川合里野光想想都觉得难过了。   她一边自私的不想要景光爱上别人,但是又不想景光一个人孤独的生活到最后。   这种情绪上面的矛盾体,导致了川合里野抱着少年景光在沙发上坐了一下午。   两个孩子稚气的动画片,川合里野满眼都是糖果色的色调,但心情一直都没有被里面诙谐有趣的画面带动。   她好像不是很高兴。   景光从桌子上给她端过来一叠水果拼盘。   川合里野仰头张嘴:“啊——”   “……”景光好脾气的捏了一块切好的果肉递给她。   小孩子的嘴巴很小、脸蛋也很小。   像一个小奶包。   景光在家里一直都是弟弟的存在,出现一个比他还要小的小女孩感觉好像真的像是养了一个妹妹。他在很小的时候就被父母养就成了独立自主的性格,哪怕是明哥都没有喂过他吃东西。   但是偶尔这样迁就一下小孩子。   倒是让他乐在其中。   川合里野被投喂了之后心情好了很多,酸酸甜甜的西瓜果肉上面撒了一点盐粒,口感更佳清爽。   景光能说话这件事情,每次话到口中都不想告诉川合里野。   看着这个孩子为自己担心焦急的时候,景光总能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一种不符合五岁孩子那种神态。   就连心理医生都不知道自己这个失音症到底什么时候能够痊愈。   这个孩子……是怎么知道的呢?   舅舅回来的时候避开了两个孩子,跟舅妈说:“我的收养提议被驳回了,现在国家对收养政策要求很高,因为我们已经收养了景,再收养一个女孩的话非常困难。”   舅妈觉得有些可惜:“如果动用一下你在这方面的人脉也不可以吗?我看这两个孩子今天下午在客厅里面玩的特别开心,你都不知道有多般配……”   “你又来了……”舅舅好笑的看着妻子。“这不是动用人脉就能解决的事情,现在我国对于孩子的教养问题非常重视,他们会考虑到一个家庭倘若有两个孩子的话会把自己的爱平均分给两个孩子,自然会优先考虑没有孩子的家庭。”   舅妈很失望,舅舅接下来的一句话让舅妈的希翼更加破灭:“而且我还是主要负责这个孩子母亲的案件,在这种事情上更要避嫌。”   “唉,多可怜啊那孩子……下午的时候,我听到那个孩子跟景说,那个母亲不让她去上学、不给她买合适的衣服、会让自己的男朋友们嘲笑她。有好几次还会用高跟鞋踢她的肚子,听得我都心碎了……怎么会有母亲这样对待自己的孩子呢?”   “因为这个孩子是一个私生子。”舅舅翻阅自己手里的档案,示意舅妈把书房的门关上。   舅妈心领神会的起身关门,听丈夫聊起这个孩子的身世。   “那个母亲也不知道自己孩子的父亲是她交往过的男人中的谁,或许是某个达官显贵、也或许是某个地痞流氓、也或许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公子哥或者是街头无所事事的混子。”   舅妈更加难过:“那岂不是说这个孩子就相当于是没有父亲了吗?”   舅舅点头:“是啊,我觉得就这样的环境内,这个孩子居然还能做出勇斗歹徒的行为举止,骨子里是没有她母亲那种邪恶混子的体质的。真可惜啊,本来可以拥有安安分分像个普通孩子长大的人生……”   *   川合里野在景光家里待的第2天就被相关救助人士找上了门,给川合里野提供了四、五个家庭资料让川合里野选取。   “这都是想要收养你的家庭,孩子,你来看一下……”   川合里野有些无语。   这年头没有监护人的孤儿还有这种特权了吗?   日本虽然人口密集,但是很多家庭都想要□□。   尤其是健全的女孩子,更是稀有生物,非常抢手。   但三岁之后的孩子就有了浅薄地自我意识,需要获得孩子自己的点头,才能让其他家庭收养。   儿童救助协会的人把资料留下来给川合里野考虑后离开,但是那些资料川合里野随便看了一眼就扔到了旁边。   景光看着盘腿坐在电视机前认真学习手语的川合里野,心头涌荡暖流。   她好像真的很在意自己的失语症。   景光这段时间也在悄悄联系发音,让自己长时间没有说话的声线能够恢复,可还没等到完全恢复的时候,又有一个人提出了想要收养川合里野的提议。   就是那位差点被川合里野母亲和她男朋友杀掉的我妻川太太。   我妻川太太年过五十,无儿无女。   在检察厅里见到了那个因为跑出家门惊动警方、间接救了自己的女孩后一见如故,抱着川合里野默默流泪的说:“你和我去世的女儿长的真像。”   其实并不是很像。   只是因为川合里野和我妻川太太去世的女儿年纪一样。   我妻川太太想要收养川合里野的意念非常强大,给儿童救助协会投资了很多钱,并签订了各种保证。   按理来说,我妻川太太非常适合收养川合里野,她虽然独自一个人生活,但是年轻的时候丈夫给她留下了一大笔钱,并且在英国那边还投资了一家发展前景很广阔的公司,基本上可以坐着收钱。   但是我妻川在东京呆了没多久居然发生这样的事让她对东京有些ptsd,如果川合里野同意被她收养的话大概率要跟着我妻川太太一起回英国。   川合里野同意了。   景光听舅妈说这件事的时候怔了半天。   川合里野……同意跟着我妻川太太去英国吗?   ! 第146章 番外丶第六次轮回07   她要走吗?   要去……英国了吗?   景光心里很乱, 站在房间里看着院子外面和舅妈一起浇花的川合里野。   小姑娘身上穿着一件很漂亮的小雏菊蓝色吊带裙,里面是白色泡泡袖的衬衫站在花圃中的时候像是身处在鸟语花香世界里的公主。   她在这种暖流涌动的院子里,像是一个清丽曼妙的童话。   川合里野在景光舅舅家里住了三天之后, 我妻川太太办理好了所有的手续准备来接川合里野。   舅妈有些不舍,揣着川合里野的手流着眼泪送到我妻川太太的手里。   “孩子, 跟他们说再见吧。”我妻川太太温柔的扶着川合里野的手背, 和蔼温柔的对川合里野说。   川合里野站在我妻川太太昂贵的私家车前,看着同样在望向自己的景光。   他的眼睛里弥漫着让人沉淀的光圈,这样的眼神就像海边沙滩上的椰奶散在咸海洋中。   两个孩子, 隔着一米的距离相望。   景光走过去,递给她一个东西。   是一个很巧小的用薰衣草花枝编制成的小戒指。   “给你, 里野。”他说。   舅舅和舅妈震惊了,他们俩人面面相觑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刚才的景光确实开口说话。   川合里野很高兴,这算是某种来自于景光对她之前所说的“叫她名字了就结婚”的某种回应吗?   景光看着她,眸光中沾染着一种难以言明的眷赖, 像是抓不住春天的凉秋。   “既然早就已经能够说话了干嘛还要骗我啊?如果不是因为我要走了, 是不是你会一直隐瞒下去呢?”川合里野扁嘴, 表情难过。“骗子。”   “不是的……”景光握着薰衣草戒指的手指微微攥紧,年轻的脸侧线条柔和。“我、之前、不熟练,现在……”   少年的声带因为长期没有说话而有些干涩沙哑, 像是变声器才会出现的情况。   甚至于很多语句, 还不能说出连贯性的话语。   想要彻底恢复的时候, 再告诉她这件事。   川合里野自认自己是一个大度的人, 既然自己之前故意当人质刺激景光破除心理障碍, 不跟他计较能说话问:“你想让我走吗?”   这个问题问的非常直接。   景光点点头, 又摇摇头。   他希望川合里野能够被一个善良的家庭收养, 在一个正常的家庭里面正常的长大,但是又担心川合里野过得不好。   “这是我的,通讯地址。”   景光把自己MSN的号码写在纸条上,递给川合里野。   他的意思是,希望能一直保持联系,因为……   结婚的约定,他答应了。   川合里野没有接这张纸条,笑道:“你给我这个做什么?我居住在三秋孤儿院里的话用不到这个啊。”   景光虹膜里注入的阳光犹如被扩散开来的水圈,在心里不断滋生出某种异样的动荡。   这……是什么意思?她……不走了吗?   川合里野笑道:“我只是跟我妻川太太去吃顿中午饭而已,之后的话会正式被三秋孤儿院收养,你以为我要去那里?”   景光舅妈“咦”了一声,惊喜道:“你没有和我妻川太太签订收养协议吗?”   我妻川太太看着两个孩子,被袒·露在阳光下的小心思,笑道:“她说,她有不能走的理由。我还在想,是什么样的理由要比锦衣玉食的生活还要重要,现在我明白了。”   景光的耳尖因为被春日暖阳照耀的有些微微发红。   不过,在座的三个大人还是觉得有些好笑。   现在的孩子……早熟的这么厉害吗?   景光的话语轻柔,像是有羽毛掠过川合里野的心头,在她轮回了六次的世界里经久不散。   “里野,我们明天一起去钓鱼吧?”   *   川合里野虽然拒绝了我妻川太太的收养,但我妻川太太还是决定每年都往三秋孤儿院内汇一笔钱,美其名曰是慈善汇款但实际上都是看在了川合里野的面子上。   居住的地方在三秋孤儿院。   上学的地方在莱草田小学。   景光的家距离也不远。   川合里野在见到爱佳婆婆的时候,一如记忆中的爱睡觉,但偶尔醒过来的时候也会把川合里野叫到自己的办公室内,让她扒拉自己书架上的书籍闲聊自己以前的事情。   一切都很美好,除去同样在三秋孤儿院长大的降谷零之外。   尽管很多人都不知道为什么川合里野经常喜欢刺一刺降谷零,他们都以为川合里野降谷零的关系不好但每次降谷零跟人打架的时候,身边除了会有一个同龄的诸伏景光帮助之外,还有一个拎板砖当投石泵的女孩。   川合里野会在旁边一边喊着“加油加油”一边时不时的跟着上去也踢两脚,然后被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同时护在身后往安全的地方推,一边推一边说:“不要参合进男人的战场。”   有些破旧的教室见证了一群孩子的逐渐成长。   荒草里面有三个孩子奔跑的嬉笑声。   街边商店的柜台开始逐渐变矮、孩子们的身高开始逐渐增长。   后面的山上每一棵树都有他们攀爬过的痕迹、每一片叶子四季变换后都认识了他们。   时间就这样在打打闹闹之中长大。   少年变成了年轻人,女孩变成了青葱的少女。   曾经能够躺在一个榻榻米上睡觉的关系,也开始因为身体特征的改变而逐渐有了合理的距离。   男孩子们的身体有如竹松般增长,而川合里野的脑袋则停留在了那两个家伙们的肩膀没再动过。   曾经的平视变成了仰视,这让川合里野非常不爽。   最不爽的就是17岁的川合里野听到22岁的诸伏景光在拿到东大毕业证书后又偷偷报考了警校,并且成功考上,将会前往进行长达6个月的警校生活。   “不行!我不让你去!”川合里野挂在景光年轻的身体上,微拢的胸脯贴着青年结实的背肌来回撵晃。“东大毕业的话做什么都可以啊,律师、检察官……为什么要去做警察啊!”   景光的腰被她双腿别着,夹在女孩和女人中间的年纪让他脸颊通红:“别闹,快下去。”   “我不我不我不!”川合里野双手搂着他的脖子,蛮横的以背贴姿势挂在他身上。   这么多年以来只要是她提出来的要求,景光都会满足。   但……除了做警察这件事。   景光想要把她摁下去,但是一触碰到她的肌肤就觉得胸口发胀,脑袋发懵。   这种奇怪的感觉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仿佛是多年前的一颗种子种在他的心里在此时此刻生根,现在随着川合里野年轻娇艳的面容而长成参天大树,把他裹在树根之中。   川合里野闹了好几天。   连同样报考了警校的降谷零都觉得有些过火的程度。   景光实在没办法,在前往警校的头天晚上把川合里野摁在墙上:“警校毕业的那天,是你十八岁的生日。”   川合里野被他双臂环住,壁咚在无光的墙角,满眼都是他松散的额发下、深邃深情的双眸。   “所以呢?”她问。   “你五岁那年承诺的事情应该没忘记吧?”他的手指端起川合里野的下颚,指腹揉搓着她的软唇,眼中隐忍无限扩大。   二人之间距离很近,但又没有完全亲昵。   在暗处,他的瞳孔就是唯一的光源,如星河滚烫。   “在那天,我将要得到我人生中挚爱的两件事。”   “一个是获得我喜爱职业的许可证,一个就是你。”   川合里野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啊?” 第147章 全文完结   在三秋孤儿院长大的时候。   川合里野经常会在周六周日的时候被景光舅舅、舅妈叫到家里, 他们把川合里野当成女儿来养的同时也在操心这川合里野和景光的事情。   “里野酱明天十八岁生日呢!”舅妈端着餐盘往餐桌上走,满脸堆笑。“景明天也要回来了,真是双喜临门啊, 但是真是不巧我和阿娜达明天都有事……嗯,是晚上回不来的事。”   川合里野秒懂:“好的,你们去忙!”   自从五岁那年轮回醒过来之后,川合里野就没有和景光分开这么久过。   她看着景光从孩子变成少年又变成了青年的样子,这种陪伴要远比任何一次轮回都要久远。   在景光去警校的头天晚上。   他亲吻了川合里野。   是蜻蜓点水的吻,带着青年的香草气。   他甜得腻人。   也是这个吻, 让川合里野点头应允了他去警校学习。   “等我回来。”景光轻柔地揉搓着她黑色的头发, 鼻息在她嘴角处落下温热。   川合里野像鬼迷了心窍一样连连点头说好。   谁会拒绝温柔的亲吻呢?   没有人。   *   景光回来的那天,身上穿着一件非常标志的警校毕业服。   据说是每一名警员一生当中只会穿一次的、类似于博士服的衣服, 上面的徽章是鎏金的璀璨和耀眼、胸口别着一个斜跨樱花带,点缀璀璨星辰般的光芒。   他的身材高大,原就比例匀称。   海蓝色的制服温柔又辛辣。   肩章上的樱花图案在月光下打闪。   他手里捧着一束薰衣草和奶油蛋糕, 送到川合里野面前。   “我回来了。”   薰衣草的花语。   等待爱情。   她在甜美而又沉稳的花香中欣喜:“欢迎回家,诸伏警官。”   她的诸伏警官在甜腻的花香和奶油浸泡的氛围里,把她拉到了自己的怀里。   “里野……”   他觉得川合里野好像变矮了。   脑袋只到他的肩膀。   轻轻一拉的时候,她的气息像是小猫轻喘似的微痒。   他穿着警校毕业的典礼制服,上面的纽扣打在川合里野的胸口, 冰凉而又散发着金属环扣的某种辛辣味。   他们的气息在纠缠中交错蔓延。   川合里野犹如一朵辛辣的玫瑰,在他的呵护中成长、盛开。   “你好软。”青年的臂弯搂着18岁的少女, 说着最动人心弦的情话。   原来好听的情话是这样的。   川合里野在他的柔情里骨头发酥。   他的进入夺得先声,拉扯出淅淅沥沥的玫瑰花汁。   “好痛。”川合里野勾着他的肩膀,呜呜咽咽, 像是哭也像是笑。“hiro……hiro……”   他等了13年等她长大。   她等了13年等他爱她。   景光比25岁的时候要青涩, 下力也没轻重。   拉扯得她好几次发泄到哀鸣。   但又乐在其中。   她湿漉漉地横腰抱起, 然后听到景光轻笑道:“你长大了。”   是啊。   她长大了。   可以给景光当老婆了。   *   论男朋友被分配到了警视厅做刑警是一个什么样的体验。   那就是一言一行都会被警察先生督办、审视。   川合里野很庆幸,因为她的据理力争,景光没有去当公安而是被安排到了警视厅刑事部。   降谷零那家伙不见了,说是被安排去执行什么秘密培训   川合里野虽然很奇怪,难道第六次轮回里面boss没有被自己喂那颗药还活着?   但这不是她关心的事情了。   因为组织没有来找她的麻烦,她也一直很小心自己的血液会不会被人发现。   “放学后我去接你。”景光拎着斜挎包套在川合里野的肩上,自己准备去警视厅报道。“舅妈说今天你的成绩单会下来,拿给我看。”   川合里野上一秒还很高兴,下一秒脸就垮了下来:“我为什么要给你看……”   “听说你上次全部挂红……”   “那又怎样?我犯法了吗?”川合里野嚷嚷着。“难道成绩不及格还要被逮捕吗?我国法律里面有这一项吗?”   她只要一心虚。   声音分贝就会提升。   景光太了解她了,估计考试的时候又交了白卷。   “法律没有这一项,但是男朋友准则里有这一项,我有义务和责任监督你的学业顺利完成考上大学,这是我给自己定的标准。”   “那你可真会给自己找事儿,我敢保证我的学业会比你抓犯人更加头痛。”川合里野希望他能够知难而退。   景光一点都没有退堂鼓的意思,把她拉上自己的摩托车后座:“放心吧,我的抗压能力绝不会让你小觑。”   “……”川合里野,   可恶,跟老师们切磋一下武学能让他们给自己改成绩单吗?   川合里野斜坐在摩托车后座上,伸手揽着景光的窄腰。   昨天晚上,自己承受这个身体里的所有冲击力。   “我喜欢你抱着我,我也喜欢你揉着我。虽然有点痛,但是很舒服。”川合里野搂着他的腰夸奖,“你呢?”   “我啊……”景光轻笑一声,引擎遮盖住了他下面的一句。   ——“我也喜欢。”   她怀抱阳光。   在皎洁干净的教室里,与同龄人享受着学校的氛围和欢乐。   在未来,她也找到了自我。   远处驰骋在街道上的一辆加长商务车,周身镀上了防爆玻璃和防彈材质的车身,载着这个国家的一位大人物。   恍惚中,好像有某种灵魂的共鸣,让年过五十的他下意识地看向了窗外,略微灰白的瞳孔中被那个高中女孩灿烂的笑容吸引牵扯。眼眸震动而又诧异,最后浮生出少许期许和希翼。   像,太像了。   像他心心念念的那个女人。   “掉头。”他眼睛紧跟着川合里野,让司机掉头跟着摩托车,驶向附近的一座高中学校。“摩托车后座上的那个女孩,帮我查一下。要悄无声息的,不要打扰她。”   “是,大人。”副驾驶座上的助理恭敬回答,默默记住后车厢那位大人物的交代。   十八年前。   这位大人曾有过一段恋情,但因为对方女性出身极差而且还有诸多混乱的恋爱史,导致这位大人家里极度不同意二人恋爱。   所有人都说那个女人是为了攀扯上这位大人的社会地位。   然而事实如此,那个女人在和大人分手之后继续过着泥泞不堪的底层人生活。   这位大人一生未曾再婚,就是因为从未忘记过那个女人。   这么多年他在日本努力往上爬,终于成为了一句话能左右这个国家的大人物时,却发现那个女人早年因病死在了监狱里。   临死前,那个女人给女儿留了一封信,并在信中忏悔曾经对女儿的所作所为以及女儿的生父是谁。   可是女儿因为憎恨这个母亲,从未去监狱中探望过一次、更别提拆开这些信封。   而这些信封都被他看到了。   他和川合静慧有一个女儿。   他的女儿……   车窗内的双眼里饱含湿泪,在远处静悄悄地看着那个女孩和自己的恋人拥吻,被青年送进校门的样子,又指着那个穿着警服的年轻人说。   “他的资料,我也要。”   “是,大人。”   *   川合里野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她进入了第六次轮回。   她和景光从小一起长大,在18岁生日的那年他们在家里彼此拥有了对方的第一次。   在川合里野大学毕业后,二人成为了夫妻。   与此同时还有一个据说是内阁事官的男人找上了她,说有一个大人物看中了她的能力邀请她进入内阁工作。   内阁啊。   那是什么样的地方?   是政治斗争的官场。   川合里野最后有没有同意,她不知道,因为她被不舒服的胃部吵醒,翻身干呕了好久。   旁边29岁的景光在她翻身的第一时间也跟着醒过来,伸手帮她抚顺后脊:“还难受吗?这种情况已经很久了,换衣服,我带你去医院。”   川合里野呕了半天,五脏六腑感觉都快要被自己吐出来。   上一次去查的时候,说是急性肠胃炎。   她回来吃了点药,刚安分没两个月又开始了。   可最近也没吃什么东西啊?   “我好难受啊,我现在什么都吃不下去又困得要死,我已经三天没睡好觉了hiro……你去给我买片安·眠·药,我现在除了想睡觉什么都不想……急性肠胃炎太难受了。”川合里野缓了半天,从梦境中恍惚着,不知道那所谓的第六次轮回是另一个平行世界里的自己给予的记忆,还就只是一场梦。   梦醒来之后。   她并没有因为服用“人鱼岛药物”死亡,她还是“α”这个组织的头目,帮助诸伏景光料理其他的黑色帮派组织。   景光看着她煞白的脸色和泛青的眼圈,心疼不已。   思来想去,他提醒道:“上次在台球室……”   他们没有戴。   不会是……   有了吧?   “我带你去医院。”景光起身给她换衣服。   川合里野浑身没劲,最后吐出来的都是青水和胃液,像一个布娃娃一样被景光拽起来,送上急救车。   折腾了一整天的浑身检查,川合里野疲倦不堪的依靠着景光的肩膀睡着。   景光坐在医院走廊外面摊开医生提供的病理单,瞧着上面的那一行“已受孕”强压喜悦和兴奋,想要给川合里野看的时候又看着她的睡颜忍住。   他……他们有孩子了。   是属于他们的,因为爱而存在的孩子。   景光亲吻着她冷汗津津的额发,小声说:“谢谢你。”   谢谢你,在无数道轮回中愿意抓住我的手。   也谢谢命运把你送到我的身边。   川合里野昏昏沉沉之中没什么意识,她只是隐约看到似乎有好几个景光才对她温柔的笑。   恍惚间她反应过来。   那是曾经在几次轮回中,被她弄丢的景光。   人生的每一次选择,都会影响未来的走向。   但并不是说那些选择就都是毫无意义。   她在沉睡中被爱亲吻。   那把在黑暗中为她撑起的伞,成为了遮风避雨的家。   没有第六次轮回时曾经的我们,却始终能在命运的交织中弹奏出贝斯的恋歌。   ——我要与每一个平行世界里的你,都拥有一个HE的结局。   全文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