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一篇弱攻狗血文   作者:夏阿若   何倦穿成一本狗血虐恋文里,暗恋白月光学神的炮灰男配   学神攻和贫困生受此时互有好感;   炮灰人人厌弃而不自知,还不自量力妄想男神   穿书的何倦表示:重新回到高中,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顺便完成选错专业的遗憾,它不香吗?   于是众人发现,原本阴郁的万人嫌何倦,不知什么时候变得顺眼起来;   他剪了头发,好看的容貌再也遮盖不住   他整齐地穿起校服,每天第一个到学校,最后一个下晚自习   期中考试,他考了年级第二,比年级第一低了一分   年级第一是傅闲   ——————————   傅闲版文案:   不知什么时候起,原本碍眼的人,开始让傅闲辗转反侧、日思夜想……   傅闲克制过、远离过,甚至在这个过程中还口出冷语   等压抑的情感终于爆发的时候,那个人却时日无多……   谁也没有想到,A城顶尖豪门的家主,会有一天,跪在病床前,笨拙地哄一个人喝药   注意:矫情文学,但HE   受从始至终只爱过攻   弱攻强受,何倦攻VS傅闲受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穿书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何倦;傅闲 ┃ 配角:关时景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追攻火葬场   立意:好好学习,用心看人 第1章 穿书   何倦穿书了,上一秒他躺在床上点了第二天的早餐外卖,闭上眼睛。   再睁开眼他看到了几本凌乱垫在下巴上的书,手臂微微发麻。   何倦有些迷茫,他抬头,穿着黑蓝针织的啤酒肚中年老师,拿着粉笔和他对上视线,短暂的停滞后,中年老师将粉笔直直扔过来,砸中何倦的额头。   “何倦!”   何倦下意识起立:“到!”   “不愿意上课就出去站着!”中年老师严苛地皱着眉,随后从讲台拿了根新粉笔,折断,在黑板重新板书。   何倦迷迷糊糊出了教室门,被风一吹,他混沌的大脑终于有几分清醒。   他迷茫地看着前面贴了白色瓷砖的走廊,原主的记忆在这个时候忽然不讲道理地「闯」入了何倦脑海。   十六岁,父母双亡、继承遗产,现在寄居在姑妈家,性格阴郁,在学校人缘不算好,有一个暗恋的学神校草,名叫傅闲。   这一切怎么感觉有点熟悉?   没等何倦细想,寂静走廊响起清脆的脚步声,何倦下意识望过去,看见一个极清冷的男生往这边走来,蓝白色的校服干净整洁穿在身上,没什么形状的校服裤穿在他的长腿上,如同西装裤一般。   男生走近了,何倦看清他的脸,冷白的脸颊,高挺的鼻梁,狭长的眼睛藏在金边眼镜后,看不清里面的神色。   何倦就这么呆呆看着男生越走越近,路过何倦的时候,男生终于侧过头,轻飘飘看了他一眼,神情微微变了变,带了些厌恶,这种厌恶出现在男生的脸上也不显得傲慢,只会让人觉得理当如此。   两秒后,方才何倦出来的教室门打开,中年男老师亲切温柔的声音隔着空气隐隐传入了何倦的耳中:“傅闲啊,进来吧。”   这就是原主记忆里的高冷学神,可望不可及的白月光,傅闲?   金边眼镜和学神的设定,终于让何倦想起来熟悉的根源。   一个月前,他未成年的表弟来家里做客,落下了一本书,过了两天打电话过来,支支吾吾表示希望何倦可以帮忙保存一段时间,不要告诉他爸妈。   何倦答应了,出于好奇心,他翻看了这本书,没想到这是一本讲两个男人狗血纠缠的小说。   故事里的攻叫傅闲,受叫关时景。   傅闲家是豪门,非常有钱,成绩好天赋高;   关时景是贫困生,家里没钱,还有三个姐姐,最小的姐姐都比关时景大十八岁,在关时景出生后,三个姐姐直接和家里断了联系,知道的人都说这是关时景父母重男轻女的报应。于是关时景就成了他那对盼儿子盼了三十年的父母的宝。   关时景成绩也很好,偶然的机会他和傅闲产生了交集,两人相爱了。   傅闲是独子,关时景是重男轻女爸妈眼里传宗接代的希望。   暴露出来之后,那叫一个狗血,分手、复合、火葬场、自杀、白血病、车祸……   最后两个人也没在一起,他们在各自领域成为优秀的人,孤独到老。   何倦这个名字在这本书里,是前期一个比较恶心的角色。   书里形容他是个天生的同性恋,成绩不好,性情阴郁,经常对傅闲死缠烂打,用恶心的眼神看傅闲。   傅闲和关时景的关系,也是何倦暴露出来的。   最后的下场也很惨,得罪了傅闲这个顶尖豪门公子哥,手里微薄的遗产被傅闲安排人骗光,又被姑妈一家赶出家门,学习不好大专都没考上。   何倦的结局是,得了和妈妈一样的家族遗传病,没得治,身体一天天虚弱,药也吃不起,工作也工作不了,最后某个冬天死在天桥下,往殡仪馆一拉,火化了事。   何倦轻吐一口气,其实他和这个何倦还是有点相似的,都是父母双亡、寄住在亲戚家。   何倦最大的遗憾,就是高考发挥失常,没去TOP校,去了某顶尖九八五,又随大流学了计算机专业,毕业之后靠着学校的名声和不错的专业成绩,得到一份大厂offer,工资不错,但日常九九六。   现在竟然重新变成一个高中生,就像上天又给了何倦一次机会一样。   何倦下定决心好好学习的时候,下课铃也响了,中年老师夹着课本出来,看也不看何倦一眼,往办公室走。   教室和走廊渐渐嘈杂起来,何倦动了动腿,往教室走,一个人从教室出来,重重擦着何倦的肩膀过去,何倦站不稳。   晃了晃,他转头,那个人还站在原地,是一个小麦色皮肤的男生,额头长了几粒青春期冒出来的粉刺,带了点油光,此刻脸上带了一点得意的挑衅微笑:“何倦,站了半节课,累不累啊?”   教室里传来另一个粗哑的男声:“他睡了半节课,累什么累?累了下节课又睡!”   小麦色皮肤男生接话:“然后继续罚站!”   话音才落,教室内外有零散的笑声。   幼稚。   何倦连嘲讽回去都懒得,青春期的男生满腔精力除了读书之外可以放在任何事情上,这种离校园暴力差了十万八千里的冷嘲一点也影响不了内里已经是个成年人的何倦。   何倦循着记忆走到座位上,翻开课本,和新书没什么区别。   好吧,作为一个炮灰受,原主至少挺爱干净的,书页雪白雪白,只有扉页写了两个名字——   何倦,傅闲。   真是暗恋人设不倒。   何倦打开笔盒,准备找个改正带把傅闲的名字涂掉,免得之后引起什么误会,但是差生文具多这句话没有在原本何倦的笔盒中体现出来。   里面除了几只黑笔,什么也没有。   何倦有点强迫症,现在就很想借到改正带,把傅闲的名字给涂掉。   最后何倦选择戳了戳前面的高个子同学:“你好同学,可以借一个——”   傅闲转过头来,隐藏在金边眼镜后面的眼睛清冷冷的:“什么事?”   何倦将最后三个字吐出来:“改正带。”   何倦硬着头皮又重复了一遍:“可以借一个改正带吗?”   何倦感觉傅闲的目光从他的脸上转开,似乎极快扫过摊开的书本扉页,耳边很快响起傅闲和他人一样清冷的声音:“没有。”   行吧。   今天经历的尴尬事够多了,何倦干脆拿起笔盒中的黑笔,拔出笔帽,将扉页上的「傅闲」二字涂黑。   涂黑后又觉得这一坨怪难看地,干脆即兴创作画了只通体漆黑的小猫,「何倦」这两个字就在小猫黑漆漆的鼻头处。   好了,新生活正式起航!   正巧这时上课铃响起,何倦抬头看向黑板,片刻,他皱眉拂了拂垂到眼前的刘海,有些烦躁地想,待会放学就去理发店把头发理一下。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何倦就变美啦!   是很美的弱攻哦——   后期是病弱美攻嘿嘿——   看文的小可爱可以按个爪让我知道我没有单机;   ——以下为预收,感兴趣的小可爱可以收藏一下——   《蔷薇少年》   【弱攻强受】   ——-   弱攻是芭蕾少年,精致、纤弱、干净;   强受是来受学校交流的富二代学弟,不可一世,孤冷又凌厉,嘴巴特别毒;   强受以为弱攻是贪慕虚荣的金丝雀,看不起还毒舌他,明明心动了还要嘴硬;   弱攻梦想就是在国际芭蕾舞比赛中获奖和当首席;   但是他父亲得了重病,芭蕾舞学费高昂;   弱攻真的成了强受的金丝雀,为了家人,也为了梦想;   在强受发觉自己的心意后,弱攻已经得了抑郁症,在完成了一次举世瞩目的舞台后,弱攻自杀了; 第2章 关时景   原身寄居在姑妈家,中午一般是不回去的,就在学校门口解决,此时门口的各种面馆、炒饭都挤满了人,何倦已经很久没有在这么热闹的地方等着吃饭了,他在门口看了会,转身,决定先去理个发。   原身所在的高中,是A城最好的公立学校,对面的理发店装修十分豪华,看上去理个发就不便宜,好在原主继承了父母的遗产,手里算是有钱,何倦也懒得特意绕路去找相对平价的理发店。   推开理发店的大门,浓郁的洗发水味迎面而来,何倦不适应地蹙眉,立刻有穿着制服妆容精致的接待人员上前:“您好,请问是理发还是烫染?”   何倦拨弄了一下垂到眼前的刘海:“理发。”   “我们这边理发有四个档位,您需要怎样的呢?”   何倦想也不想:“最便宜的。”   三分钟后,何倦和一个有些眼熟的瘦弱男生面面相觑。   两人对视几秒,瘦弱男生的情绪平静下来,他冷静地和何倦打了个招呼:“来理发?”   何倦没有认出来对方,但猜得出来两人大约是同学,且关系不怎么样:“嗯,麻烦了。”   男生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后沉默拿出理发工具:“想要什么发型?”   何倦无所谓:“你看着来,把这个剪掉就好。”   何倦示意了一下额前的刘海。   男生点了点头,给何倦穿上衣披。   男生开始理发的时候,何倦开始发呆,虽然他高中的时候成绩十分不错,但离开校园这么多年,很多东西都要重新捡一捡。   如果原主是高二,何倦或许会考虑转到文科班,毕竟他想学的专业文科也可以报。   但现在已经高三开学一个月了,好在现在主要是复习,他也有时间把高一高二的内容从头到尾梳理一遍,这个过程也不难,这两天列个清单,去书店跑一趟买些教材和卷子题目,就可以开始了。   “好了。”男生冷淡的声音在何倦耳边响起。   何倦这才回过神来,他抬头看镜子,发现这位同学的手艺意外地很不错,发型很符合他的要求,很清爽,剪完感觉好看了不少。   何倦又看了一眼镜子,感觉原身某种程度上眉眼和他有点相似,他对着镜子笑了笑,去付钱了。   付钱的时候,收银员递过来的单子下面写了理发师的名字,何倦下意识扫了一眼,上面写着——关时景。   大概是方才理发师的名字。   快走到餐馆的时候,何倦迅速抓住心底那一丝古怪,他想起来了,关时景不是那本书里的贫困生主角受的名字吗?   他竟然会在中午去理发店兼职?   手艺还不错……   这个想法在何倦心里迅速闪过,很快饥饿感席来,何倦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他不准备再纠缠傅闲了,那么关时景对他来说,就仅仅只是同学而已,没必要那么在意。   吃完饭已经有些晚了,何倦进学校的时候已经打了一道预备铃,他脚步不由加快许多,走上楼梯,过一道长廊的时候,对面楼梯上来的一个清瘦人影也迎面走来,何倦灵巧地避开,那人却停了停步子,转头看了何倦一眼。   何倦认出他了,是关时景。   两人默契地没有打招呼,一起朝着一个方向快步走,上第二道楼梯的时候,最后一道上课铃响起,两人同时跑了起来,最后停在教室门口。   下午第一节 课是英语课,老师是一位穿着很时尚的中年老师,她此时也才将手中的书放到课桌上,看见何倦和关时景,她点了点头:“进来吧。”   何倦微微松了一口气,这才察觉到有些剧烈的心跳,耳边传来有些急促的喘息声,何倦想起原书中有说。   因为母亲是高龄产妇,关时景本身也是早产儿,所以身体不太好,出于关怀同学的心理,进教室的时候,何倦眼角余光注意了一下关时景。   两人进去的时候,关时景没什么异常,只是呼吸有些急促,在进入课桌和课桌之间的过道时,关时景忽然好像没站稳一样,直直往后倒去。   一直注意关时景的何倦心下一惊,反应迅速,弯腰扶住了即将跌下去的关时景:“你没事吧?”   关时景方才跑得太快,骤然停下,眼前一直黑黢黢一片,感觉天地都在旋转,好在何倦一直走在他前面,他的位置就在何倦右手边隔着过道的那张桌子,他勉强跟着何倦准备到位子上缓一下。   没想到会忽然撑不住,也没想到何倦会立刻接住他,没有让他撞到课桌上。   关时景缓了一会,他鼻尖味道清泠泠的冷香,好像冬天早晨的雾气一般。   对上何倦以及左右凑过来的同学关切的目光,关时景轻声道:“我没事,是有点低血糖。”   何倦想起中午吃饭时老板给的话梅糖,他拿出黄色包装的糖,剥开塞进关时景的嘴里。   酸甜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关时景眼底忽然带上淡淡的笑意:“多谢。”   过了一秒又叫那人的名字:“谢谢你,何倦。”   这个人,真的和之前很不一样。   这时有一个同学注意到何倦剪头发了,他趁着教室现在热闹,怪叫出来:“天呐何倦,你剪头发了!”   于是更多人去看蹲着的何倦的脸,大家先注意到他光洁白皙的额头,随后是经常被头发掩盖的清泠泠的桃花眼,挺俏的鼻梁下面,是淡粉的唇瓣。   所有人心底浮现出一个念头,何倦,怪好看的。   作者有话说:   看到小可爱的留言啦!很开心-爱你们!☆ 第3章 高岭之花   忽然成为焦点,让何倦下意识蹙眉。   好在这个时候,英语老师及时出声:“都围在那里干什么?”   关时景也已经可以自己站起来了。   何倦干脆将人扶到课桌旁,等人坐下了才回自己的位置。   接下来的英语课,对何倦来说基本没有什么难度,一节课下来,何倦拿出一个崭新的黑皮笔记本,在第一页顶格写上:英语,高考卷。   何倦在原本的世界,英语一直不错,四六级高分对于他们学校的学生来说不算多难。   毕业之后,因为有过出国的打算,何倦也考过雅思,只是后来抚养何倦的姑妈得了癌症,何倦将大学的积蓄给了姑妈治病。   出国的想法就这么搁置了,索性春招进了大厂。   但是英语底子还在,不用过多复习,只需要买高考卷熟悉题型,刷刷题就好了。   认认真真听了一节课,下课铃响之后,何倦感觉胳膊被人戳了戳。   何倦转头,是关时景。   乌黑柔软的头发乖巧地垂着,见何倦看过来,关时景浅棕色的眼眸弯了弯,露出一个感激的笑来:“刚才谢谢你。”   人美心善的主角,笑起来的确很无害,何倦心想。   他坦然接受了关时景的感谢,淡淡一点头,就听见嗤笑声传来。   是上午撞他的男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附近,他的校服拉链半开着,露出里面黑色的骷髅头T恤,男生带着他新冒出来痘痘走到何倦和关时景之间的过道上:“关时景,你要离何倦远一点,他身上有倒霉气。”   “说不定不就是被他的倒霉气传染,所以才会倒霉晕倒。”   男生的恶意扑面而来,何倦终于抬头。   原本阴郁的少年此刻清泠泠,浓密的眼睫下漂亮的桃花眼随着少年抬头,落在若有似无看过来的同学眼中。   原本嘈杂的教室,在此刻忽然静默一瞬。   “早上没刷牙吗?”分明何倦是坐着的,气势却并没有比站着的男生差,相反,他太过好看,于是脸上带着油光还有痘痘的男生看起来有些猥琐了。   书中的世界没有何倦世界生活的时代那样,信息大爆炸,网络用语到处都是。   即便这个学校很多非富即贵的孩子,大家的生活环境也相对空白单纯。   所以何倦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让嘲讽人的男生愣住,他下意识追问:“什么意思?”   何倦又开始觉得无聊,幼稚的言语暴力,浅薄又无知,自以为欺压他人可以得到地位的提升,其实别人投注过来的目光不过是看戏罢了:“你的嘴巴这么臭,我以为你早上没刷牙。”   闷笑声响起,男生反应了两秒,意识到何倦在骂他,顿时暴怒,他挥了挥拳头,砸在何倦的课桌上:“你TM找死是吧?”   关时景反应迅速,他拉住男生的胳膊:“你干什么?”   青春期男生禁不起激,何况他自以为人缘很好,却被嘲笑,更觉得火烧火燎,耳根不知是羞还是怒,红彤彤一片,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些狰狞:“我/干什么?何倦他骂我!”   关时景没有松手,何倦垂眸扫过男生小麦色的右手,皱眉,终于有些不耐烦,他用巧劲将男生的手拉开,随后觉得碰过青春期男生右手的自己也脏了,有点洁癖的他起身:“让开。”   这种不把人看在眼里的态度更让男生愤怒,就在此时,清冷的声音响起:“够了。”   即将沸腾的气氛好像被按下暂停键,就连何倦都看过去。   从始至终没有看过这边一眼的少年,终于看了过来。   他手上拿着一支钢笔,课桌干干净净,只有一张写了一半的试卷,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公式。   少年身姿笔挺,坐得端正,在一群高中生中可以说鹤立鸡群,金丝眼镜遮住的狭长眼睛折射出冰冷的目光:“不要在教室起冲突。”   傅闲后面的话没说,但所有人都明白他潜藏的意思:不要打扰到他。   傅闲是班长,追随者众多,男生显然还不甘心,但也不敢在教室做什么。不然他只会更没面子。   不论如何,傅闲给他解围了,在路过傅闲课桌时,何倦停住脚步,道了声谢。   傅闲脊背挺直,握着钢笔的手顿住,一滴墨顺着笔尖落在试卷上,洁白整齐的试卷瞬间出现一个污点。   傅闲毫不犹豫将快写完的卷子揉成团,随后扔进课桌抽屉,仿佛那是什么垃圾一样,或者说那就是垃圾了。   随后傅闲又抽出一张卷子,从头开始做。   仿佛没有听到何倦的道谢。   何倦也没生气,倒是觉得有几分惊叹,小说中的高岭之花……原来就是这样。   等何倦洗了手回来,看见课桌后原本摆放椅子的地方空荡荡,这才真的有些生气。   他改变之前的想法了,虽然这些恶意非常浅薄幼稚,但是切实打扰到了他的生活。   作者有话说:   傅闲【此时】:无聊、鄙视;   ——   戳专栏可收藏预收——万人迷炮灰备受宠爱【快穿;   高亮:本文主攻;   炮灰恶毒、轻佻、虚荣、嫉妒、懒惰、贪婪;   他本该是故事中最令人瞧不起的恶毒反派,每一次轮回都陷在淤泥里,不得好死,于阴暗角落自生自灭,无人在意;   某一天,他忽然觉醒了;   被剧情遮掩的容貌仿佛散了白雾一般显现出来;   他仍然恶毒自私,轻佻虚荣;   但居住于云端的神明也要低下头,卑微恳求:上天啊,让他看我一眼,我愿意付出一切他恶毒,有人为他执剑,只为漂亮的指尖洁白不染尘埃;   他虚荣,有人为他寻来天下珍宝,建造金屋;   他轻佻自私,但仍然可爱……   第一个世界:嫉妒;   炮灰是青楼女之子,上京国公府最大的污点,直到十五岁才被接回国公府在原本的世界线中,他嫉妒身为嫡长子的大哥,嫉妒有能力的庶出二哥,巴结皇子,像小丑一样争夺资源,暗中挑拨陷害,最后被人利用,给了国公府重重一击,被心底最仰慕的父亲「病逝」,临死甚至族谱都没上,最大的愿望就是成为国公,扬眉吐气,把讨厌的兄弟踩在脚下。   觉醒后,他也没有改变自己的想法,手段也并没有变得高明,但一切都不一样了——【从人人厌弃的庶子到上京权贵公卿心底不可触碰的白月光】   第二个世界:贪婪;   这是一个修仙世界,炮灰是天命之子的贪婪庶弟,他资质不好,贪婪哥哥的天赋和灵根,走歪门邪道想要与哥哥换命,得到哥哥的地位和资源。   在实施阴谋的时候,被哥哥的师尊发现,结局魂飞魄散,受尽苦痛不得好死;   觉醒后,他仍旧将贪婪的视线望向了哥哥的灵根和资源,甚至他掌门亲传弟子的身份,而这一次却源源不断有人捧到他面前——【从废材庶子到修真界第一天骄】   第三个世界……【待更新】   排雷【必看!!】;   最重要:主攻,弱攻,攻是漂亮纤细美少年;   1主角没有脑子,重生一次也不会变聪明,更不会变善良,就是恶毒反派,天赋技能为脸;   2主角每一次轮回都会失去上个世界的记忆,受精分切片!!小世界攻也不一定只和一个人恋爱,谁对他最有用他跟谁谈恋爱,没心没肺,但是不会一次交往两个人,会分手谈下一个的 第4章 监控   何倦隐忍着走到课桌前,教室前方和后排分别传来稀稀拉拉的笑声和细碎的讨论。   何倦能够清晰感受到带着打量与恶意的目光毫不掩饰落在他身上。   少年的恶意虽然浅薄无知,但是也正是因为浅薄无知,就如同屋子里出现的黑色蟑螂,你永远不知道在角落阴影中暗藏了多少这种恶心的生物,会时不时冒出来恶心你一下。   何倦承认他被恶心到了。   他也懒得做出大声质问是谁的无聊举动,这只会让恶作剧与看好戏的人更加兴奋得意。   向老师告状也会显得他小心眼,即便错的不是他,这个年龄段的少年也会在背后认为这种人「玩不起」。   就在这时,第二道上课铃打响,抱着书的中年女教师走了进来,她穿着白色的针织长袖,下面一条浅蓝色牛仔裤,短头发,圆脸蛋,眉目平静温和,手里抱着的书露出一角写着语文二字。   是语文老师,她看见站着的何倦愣了愣,因为何倦站在桌子前,老师并没有看见何倦的异样,她说话的声音是带着沙哑的柔和:“何倦,上课了怎么还站着?”   何倦顿了顿,侧开一边身子,面色冷淡平静、不卑不亢:“涂老师,孙立宁找我借椅子,还没有还回来。”   涂老师不清楚何倦和别人的矛盾,她信以为真,看向孙立宁,也就是之前屡次挑衅何倦、毫不掩饰自己恶意的人:“孙立宁,上课了怎么没把椅子还回来?”   何倦也看过去,他语气带了一丝宽容大度的意味:“孙立宁,虽然不知道你要我的椅子做什么,但是下课我是可以借给你的,上课了麻烦你还给我吧,下课了我再给你拿过去。”   说完语气微微带了丝关心:“我看你把自己的椅子拿回来了,是两个椅子搬不动吗?你可以叫我帮忙的。”   这场班级冷暴力与霸凌并不是每个人都知道的,一些原本对何倦没有感觉的人,看见桃花眼潋滟的少年这样大方的说着善良的话,他分明穿着和大家一样的校服,懒懒站在课桌旁。   但骨架匀称笔挺,说话的唇瓣形状良好、淡粉色极为好看,加上态度端方,这些人的心已经偏向何倦了。   因此何倦话音才落,就有女生小声说道:“这也太自私了吧,借了别人的椅子上课都不给搬回来。”   何倦说完话后教室极安静,所以女生的话几遍压得低也被大部分人听见,尤其是已经涨红了脸的孙立宁。   孙立宁立刻狠狠瞪过去,说话的女生意识到自己悄悄吐槽却被全班人听见,她原本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但是被孙立宁一瞪,本来就觉得孙立宁不对的她心底那一点说人小话的愧疚立刻消散,女生毫不畏惧瞪了回去:“不用瞪着我,本来就是你不对。”   孙立宁大声争辩:“我什么时候拿他的椅子了?有证据吗?说话要讲证据的!”   何倦眼也不眨指了指教室前后的监控:“有没有借,去看看监控就知道了。”   说到这里,他蹙了蹙眉。看向讲台的老师:“老师,您先上课吧,我这节课站到后面上课就好了。”   说完何倦从课桌中抽出语文书,拿上一只黑色的水笔,抬步往后走。   何倦自然不会说同学看到了,让老师问同学,眼睁睁看着恶作剧发生的同学,大概率不会帮他作证,不论是出于不想得罪人还是看好戏。   听到有监控,孙立宁眼神漂移了一下,显然有些慌了,他面色慢慢变红,只有他自己知道背后有细密的冷汗生出。   就在这时,傅闲的清冷的声音传来:“教室的监控非考试是关闭的。”   这句话看似在陈述事实,但却立刻扭转了情势。   何倦往后走的脚步一顿,看来冷冰冰的高岭之花真的挺厌恶原身的,这种时候出来说看似公正的话,实际是往孙立宁的天平加了一块砝码。   果然孙立宁立刻就得意起来,因为方才生出的心虚,他现在声音更大:“何倦你自己把凳子搞丢了撒谎诬陷我不说,还要说有监控?”   何倦此时已经走到最后一排,他背后就是绘着黑板报的黑板,何倦抬头,与傅闲对视一眼,他勾唇笑了笑,傅闲率先别开眼,好像他是什么脏东西一般。   何倦慢条斯理:“今天下午不是周考吗?刚才我听见年级组长在确认监控有没有打开。”   “监控室的人好像说——”何倦说到这里略微一顿:“说打开了。”   大家显然知道这件事,都看向孙立宁,孙立宁的慌张和心虚几乎能看出来。   何倦感觉有清冷的目光带着打量,很有存在感地放在自己身上,他随意地看过去,好像在看课桌这样的死物一般平缓地划过。   傅闲面无表情,心底却闪过一丝波动。   他猜地没错,何倦确实变了。   作者有话说:   傅闲你就拽吧;   小可爱们我固定一下时间;这本文上榜之前每周三更,下一更我会在章节末尾标注的!   明晚八点更新下一章; 第5章 手指   其实即便是不知情的同学,只是看孙立宁的慌张表现,也已经明白了不论如何,何倦椅子消失这件事,的的确确是孙立宁做的。   语文老师自然也看出来了。   她眉毛淡淡皱起,看了孙立宁一眼,随后指了指讲台上的椅子:“何倦,你这节课就用这把椅子吧。”   语文老师示意何倦上来将椅子搬到座位,随后又对孙立宁道:“既然孙立宁你借走了何倦的椅子,下课就应该把人家的椅子还回来,不然下次还有人愿意借你东西吗?”   语文老师说话一贯很温柔,但这次却带了些严厉的意味,很有力量。   何倦已经对这位语文老师很有好感了,印象中她教书也很好,即便是原身这样内向的人,也很喜欢这位语文老师。   孙立宁显然不甘心再次在全班同学面前丢脸,且还被老师训斥,但是被语文老师严厉的眼神盯着,他也害怕何倦真的去查监控。   到时候说不定后果会更严重,只能认下「借椅子」的说法,不甘不愿朝何倦道:“对不起,下课我会记得把你的椅子还回来的。”   心里不但彻底恨上了何倦,还连带着讨厌起语文老师,觉得语文老师也帮着何倦这个讨厌鬼欺负自己。   何倦已经搬着椅子重新坐回座位,因为老师的椅子稍微有些高的缘故,何倦将椅子往外挪了挪,坐在靠近中间走廊的地方,他没有立刻回应孙立宁,而是先十分有礼貌地问后面的两排同学:“我这样坐会影响到你们看黑板吗?”   何倦后面的两个同学都只是普通学生,并不在参与欺负何倦的小圈子里,方才下课他们去食堂买零食去了,真的以为何倦的椅子是被孙立宁借走的。   不过他们或多或少也知道何倦在班上的处境,现在被何倦清泠泠的桃花眼真挚的看着,甚至何倦后排的同学可以清晰看见何倦右眼角下方有一颗极淡的痣,这让他原本有些清冷的桃花眼带上了一丝滟色,那位同学不知为何觉得脸颊有些红了起来,他慌忙摆手:“没……没有,看得清黑板。”   另一个同学也跟着附和。   何倦放心的点头,随后才朝着被晾了一会的孙立宁轻飘飘道:“没关系,不过孙立宁同学要记得课椅是学校财产,借去用没什么,不要弄坏了。”   于是原本准备可以弄松何倦椅子腿的孙立宁只能涨红着脸,在同学或明或暗的打量中咬牙点头:“放心,我会完好的给你还回来。”   开始上课,何倦认真听了一会,面色微微僵硬。   这节课上的是《劝学》,而且好像已经上到一半了。   语文老师简单的让大家读了两遍之后,黑板上写了四句古文,每句话里都有一个「就」字,让大家辨别一词多义。   何倦远离高中和文言文阅读很多年了,作为一个计算机专业毕业几年的社畜,他现在有些茫然。   只能祈祷语文老师不要点他回答了。   然而不希望什么就来什么,大约是方才的事情让语文老师对何倦有些好感,或者在语文老师那里挂了号,总之语文老师叫了三个人之后,最后一个点了何倦。   “何倦同学,你来说一下,草创未就,这里面的「就」字是什么意思?”   何倦连忙回忆了一下原身的记忆,很快发现原身虽然喜欢语文老师,但也仅限于上课会认真的敷衍,作业会做完交上去的地步,对文言文的理解仅仅比他好那么一点点。   大约何倦沉默的时间有点久,从上课就十分愤愤不平的孙立宁此时不高不低嘀咕了一句:“不会就不会,装什么啊?”   仿佛为了附和孙立宁,另一道声音从角落飞出:“老师,何倦是不是不会啊。”   如果是原本的何倦,现在只怕要多尴尬有多尴尬,但现在的何倦已经子啊大学和社会上历练地足够厚脸皮,他从来秉乘,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想法做事。   在发现记忆里没有相关的知识之后,何倦就开始试着自己翻译这句话。   因为没有上下文,所以只能就这四个字进行拆解、猜测,「草创」二字,「创」可以理解为创作、创业,「未」一般是理解为没有、尚未,那么「就」字就好理解了。   可以把这句话的「就」替换进「大业未就」里,意思大概差不多。   何倦终于回答出来:“老师,「草创未就」的「就」,有完成的意思。”   何倦并没有十分的把握,但他仍然看着语文老师的眼睛,等待语文老师公布答案。   语文老师微微笑了起来:“就是这个意思。”   随后她鼓励何倦:“何倦同学非常聪明,下次可以不用害羞,大胆的说出自己的想法,错了也没关系。”   显然语文老师把何倦的沉默理解为不敢回答,怕回答错了。   何倦自然不会反驳,他认真点头:“我知道了,老师。”   今天的何倦和之前很不一样,不但精神面貌变了,学习态度也的确肉眼可见的变好。   但凡老师都很喜欢这种变化,语文老师更不例外,她对何倦赞赏地笑笑,让何倦坐下。   何倦坐下之后长舒一口气,在本子上用力写下《文言文阅读》几个字,看来要买相关的的辅导书和习题,好好练习一下了。 第三节 课快上课的时候,孙立宁才不情不愿把椅子拖到何倦面前,“砰!”椅子落地,砸出一声巨响,随后因为没有平放的缘故,往旁边歪了歪,眼看就要倒在坐在一旁的傅闲身上。   何倦眼疾手快将椅子拉起来,因为太过用力,锋利的椅背边缘深深陷入了何倦的手指中。   何倦感受到微微的刺痛,并不在意,随后将椅子放在座位摆正。   他不在意,傅闲心尖却忍不住一跳。   他想起方才何倦玉白纤长的手指迅速从眼底划过,漂亮的指节被椅子划出嫣红的颜色,看起来格外脆弱。   以前怎么没发现……   傅闲漫不经心地想着,何倦皮肤竟然这么白,这么……娇。   作者有话说:   娇是娇,但是并不小——   ——-   我来了!明天晚上八点见! 第6章 傅闲   最后两节课进行周考。   考的是语文。何倦望着发下来的语文试卷以及粉红色的答题卡,微微沉默。   当第四节 课的下课铃响起的时候,何倦清晰听见右手边传来了「咕叽」声。   何倦下意识望过去,就对上了瘦弱少年羞窘的视线。   关时景的确有些手足无措,其实最后一节课肚子饿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关时景也并不是那么薄脸皮的孩子。   但是被何倦听见肚子的叫声,就是让关时景瞬间好像有热辣辣的软毛扎在背上一般,让他又羞又不自在。   关时景尴尬到坐立不安,他忍不住想,何倦现在怎么看他?   何倦心里根本没想法,事实上他在将自己会的都写完之后,摊开看着空白的默写和勉强编写出来的文言文阅读,有些出神。   恰巧关时景坐在何倦旁边。   考虑到自己现在在一本书中,何倦在看了关时景一眼后,下意识又看了眼傅闲。   傅闲此时脊背挺直,他早就写完了,但始终没有提前交卷出去的意思,仍然驯静地坐着,清秀的骨骼形状笔挺地透过宽大的校服外套呈现出来,只是没什么形状的运动服,看上去就和名牌似的了。   何倦就想起这本书中对于后期成为A城傅家家主的成熟傅闲的描述。   黑色西装穿在他的身上,匀称俊秀,抵着喉结的领口扣子扣地严密,却让人想要将他做工精良的衬衫领口扯开,金色扣子清脆落在地上的那一刻,深深咬上他的喉结,让他颤抖着露出无助的脆弱。   单身二十几年的何倦想象不出来这有什么让人激动的,但是接受贵公子教育的傅闲的确和其他青春期男生有着非常明显的差距。   能在一中拥有一骑绝尘的人气,也的确无可厚非。   让原主这个小同性恋暗恋到抑郁,似乎也没有那么奇怪了。   高中的少年无处发泄的荷尔蒙,愿意放在任何和学习无关的事情上,尤其还出现了这样一个相貌气质绝佳、成绩优异的优秀同龄人。   就在何倦将自己外放的思绪拉回来的时候,讲台上的监考老师已经在站起来挨个收卷了。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一天学习的结束,一个半小时后,将会迎来两个半小时的晚自习。   卷子被收上去后,班级立刻嘈杂起来,尽管大家已经经历了不少考试,周考已经是小到不能再小、甚至不排名的考试,但大家仍然会三三两两讨论方才的试卷内容。   好在语文的确没有多少可以讨论的点,不像数学能够明确对出答案来,大家对了对选择题之后就纷纷散了。   何倦漫不经心走出校门,准备随便吃点东西,去学校对面的书店买些参考书。   何倦按照自己的计划买好参考书,一出门就看见关时景脚步匆匆进了书店不远处的理发店。   何倦收回目光,有些欣喜地摸了摸手里的书,加快脚步回了教室。   在走到教学楼下面的时候,何倦听见楼梯拐角处传来浅浅的闷哼。   何倦看见淡蓝色校服的一角迅速闪过。   尽管对方显然不想被人看到,但是在何倦走上第二个台阶的时候,还是清晰看见了对方。   是傅闲。   傅闲一直极平整的校服此时罕见地皱了起来,挺立的脊背也微微弓起一个漂亮的弧度,在角落阴影中,傅闲露出半张玉白的侧脸,挺直的鼻尖悬着细密的汗珠。   显然在极力忍耐什么。   何倦目光下移,看见傅闲放在胃部的手后淡淡移开目光。   随后何倦脚步不再停顿,直接上楼。   脚步声和塑料袋摩擦书本的声音渐渐远去。   已经将唇咬出血珠的傅闲慢慢松开手,随后卸了力气半靠在墙上,也不管墙上是否灰尘满满。   傅闲知道刚才的人是谁,是他打心底里讨厌的人。   那个人,之前就会用那种粘腻的、令人作呕的眼神时不时看他,甚至还跟踪过他,尽管被他甩掉了。   尽管对方好像有了些变化,但是傅闲方才依然警惕着对方会过来。   那会让他吐出来的……   这太狼狈了。   好在对方或许真的变了,至少他识趣地没有上来。   傅闲靠在墙上,抬头看着楼梯背面结尘的蛛网,静默地忍耐早已习惯的疼痛。   何倦回到教室,将买来的习题参考书整齐摆在桌子上,拿出一本,写了几道题,忽然放下笔。   他有些烦躁地抿唇,片刻忽然站了起来,走到楼梯口的时候,何倦顿了顿,绕向另一边。   从另一边下去后,何倦直奔校门口,几乎是跑着去了有不远距离的一个药房,匆匆买了一盒药之后,再次在晚自习铃声响起的时候和同样踩点的关时景在走廊遇上。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不再多言,一同在铃声即将结束的最后一秒进入教室。   喘着气坐下后,何倦下意识看了眼前面的座位,毫不意外发现傅闲已经笔挺地坐在位子上。   只是没有再穿蓝色外套,露出了里面的白色短袖校服。   在春天的晚上,还是有些冷的。   但傅闲好像察觉不到凉意,他仍旧坐得端正,低头似乎在写些什么,方才楼梯拐角显露出来的脆弱仿佛是错觉一般。   何倦收回目光,从抽屉拿出一个本子,撕了一个边角,在上面写了一句话递给关时景。   关时景连忙打开,随后惊讶又了然地看了何倦一眼。   过了几分钟,何倦到讲台和老师表示要出去上厕所,随后他走到厕所水池处,将口袋的药拿出来放在水池上面,慢吞吞洗了个手,一转头就看见面色复杂走来的关时景。   “你……”关时景才说了一个字,何倦打断。   “我只是出于关怀同学的角度买了这个,但是傅闲同学似乎不太喜欢我,想必我给了他也不会接受,就麻烦你把药给他,以防万一,不要提起我。”何倦交代任务一般匆匆说完,就准备离开,将空间留给主角攻受的剧情发展。   却没想到被关时景拦住了。   关时景鼓起勇气盯着何倦的眼睛:“何倦……同学,你真的很喜欢傅闲吗?”   何倦在这种情况下奇异地注意到,看上去瘦弱且不太起眼的关时景,有一双极漂亮清澈的眼睛。   不愧是成长型男主。   回过神来,何倦立刻否认:“我不喜欢他,就算原来可能有点不恰当的喜欢,但是现在的确没有了。给他买药是出于同学的人道关怀,但是为了不引出不必要的麻烦,就不必让他知道了。”   原主的确有这个心思,但是何倦是完全没有了。   说完何倦就将药放进关时景手中:“我回教室了。”   只留下关时景在背后欲言又止,他皱了皱眉,并没有如何倦所想放弃自己的想法,他低头看着手里的药,想起方才拿药给他的手,极白皙漂亮。   关时景耳根莫名其妙有些热意,他忍不住想,何倦同学其实人很不错,只是说话比较少,所以容易被人误会……   傅闲的确对何倦同学误解有些深。   随后他又为难地皱眉,不知道为什么,何倦同学似乎认为他和傅闲关系很好,其实两个人只是凑巧最近多说了些话罢了。   但是既然何倦不想让傅闲知道这件事,关时景也莫名不想说了。   他摩挲手中的药盒,过了两分钟才回了教室。   又过了一会,男厕所出来一个人,他想起方才听到的对话,眼底有兴奋升起,何倦竟然喜欢傅闲?   哈,真是个恶心的新闻。他想到。   傅闲接过关时景手中的药,不知为何想起方才分明是去教室,又踩点进来的何倦。   傅闲出神了两秒,才对关时景道了声谢。   何倦在刷题的空隙看了一眼两人的互动,心里很满意自己这次不但没有违背自己的良心,又促进了攻受两人感情良好发展,还让自己置身事外。   非常不错,继续保持。   作者有话说:   提前更新!   明晚九点见哦!   ——感谢在2021-11-1523:15:05-2021-11-1617:20: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章 很软   何倦低头写了会卷子,过了半天觉得有些不对劲,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傅闲,这次才看出不对劲来。   傅闲白色的短袖校服后背已经浸出一层层湿意。   现在是春季,白天出太阳了,青春期的高中生或许会觉得有些热意。   但夜晚春寒料峭,即便穿了外套,有时候也会因为寒风吹过而一个激灵,怎么会出这么多汗?   原因就显而易见了。   何倦皱了皱眉,他又观察了傅闲两分钟,发现对方真的非常有忍耐力。   即便胃痛到汗湿透了衣服,脊背都挺得直直的,手也笔挺放在桌上,在认真写卷子。   这时何倦敏锐感觉到有目光在看自己,他下意识看过去,那里有几个低着头写作业的男生,何倦看了会都没有人抬头。   但是方才的目光太过强烈,何倦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他将这件事放在心底,会过来心不在焉做了两道题,又看了傅闲一眼。   然后就被人戳了戳右手臂。   何倦转头,是关时景。   关时景用一种欲言又止的眼神看着何倦,眼底满含复杂之意。   何倦:?   过了几秒,一个洁白的小纸条落在何倦桌上,何倦默默打开,上面是关时景清秀的字迹:要不我告诉傅闲,药是你买的吧,你是个好人,我会帮你改变傅闲对你的偏见的。   何倦手指僵硬,十分复杂的情绪最后汇聚成无语凝噎,他甚至不知道要回复关时景什么。   但是他心里也明白,大约方才自己频繁看傅闲,再次给关时景加强了自己喜欢傅闲的印象。   但是现在有一个问题,作为作者盖章的天造地设一对的原书主角之一,关时景都注意到了他对傅闲的关注,为什么还没有注意到傅闲已经快要痛晕过去这件事?   这合理吗?   何倦觉得自己心有点累。 第一节 晚自习敲响下课铃,讲台上的老师端着茶杯回了办公室,安静的教室瞬间变得嘈杂,何倦也跟着站起来,路过傅闲的时候装作不在意看了一眼,就看见傅闲唇色已经苍白到比手下的卷子还要白几分。   方才何倦去上厕所注意到傅闲在写卷子第一面的选择题,现在下课了他的手还停在那里一动不动,看得出来整整一个小时,他都忍耐着和自己的胃痛作斗争。   何倦心底忽然生出一点好奇来,作为豪门长子、年级第一,傅闲的人生可以说是很多人一辈子都够不到的了,这样的天之骄子,锦衣玉食地能养出似乎很严重的胃病就算了,病发了作为老师偏爱的好学生请假也是很容易的吧?   怎么他就这样硬生生从下午忍到了现在……   当然,这点好奇心很快就消失了,何倦再次感觉到了被窥伺的恶寒。   有人在观察他的一举一动,且带着恶意。   何倦垂眸,浓密的睫毛挡住他眸底的思索,他想了想,又坐回座位,不论如何,今天制定的学习计划要完成。   人群中,某个一直盯着何倦座位的人,看见何倦重新坐下,有些失望地移开目光,他记得何倦是会写日记的,今天早上他还看到何倦把那个红色封皮的日记本放在抽屉。   如果何倦真的喜欢傅闲,不可能不在日记里写,只要找出日记,就够让何倦出丑。   可惜,男生想,总会让他找到机会的。 第二节 晚自习快上课的时候,关时景似乎终于有些注意到傅闲的不对劲,他出去倒了杯热水回来,随后弯腰似乎在小声和傅闲交流,上课的铃声掩盖了两人的声音,何倦什么都没有听到,最后看见傅闲接过水,打开课桌上的袋子,就着热水喝了两颗药。   何倦买的不是胃药之类的,他对这些不是很懂,怕买错了,所以去药店和医师说明情况之后,买了温和的止痛中成药。   或许是药起了点作用,第二节 晚自习的时候,傅闲紧绷的脊背似乎微微放松了一些。   九点半,晚自习下课,走读的学生已经收拾好书包,踩着铃声三三两两离开教室,住宿的学生也在五分钟之内走得差不多。   何倦低头继续写卷子,过了一会,有阴影盖在卷子,何倦转头,是关时景:“你还没走?”   关时景心底忽然有一丝郁闷,他想说,你和傅闲不是也都没走吗?不过他什么都闷在心底习惯了,心底有情绪惯常也不会表现出来,老实回答:“今天我值日,关门关灯。”   何倦想到原身寄居的姑妈家现在可能出现的场景,在心底默默叹口气,对关时景道:“你把钥匙给我吧,我来关门关灯,我写完卷子就走。”   学校大门十点半才会关,何倦至少可以在教室再学习四十五分钟。   关时景低头,他再次被何倦的手吸引住,他想起今晚在厕所外面何倦递药的手指,现在何倦的手就在他的面前伸展,掌心是粉白的,手指纤长,但是并不骨感,指尖莹润,骨肉饱满。   关时景鬼使神差,拿出教室钥匙放上去的时候假装不经意从上面擦过,看上去很瘦的手指,却意外的柔软,就好像……骨头也软到一碰就折一般。   关时景耳根红了,他猛然想起教室还剩下傅闲,他看了傅闲一眼,发现傅闲端正坐着在写些什么,关时景不知为何心虚地松了口气,匆匆说了声「你明天早点来」就离开了。   急促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走廊的尽头,直到一口气走到宿舍门口的时候,关时景才猛然想起,何倦他以前早上都是踩点上早读的。   关时景想到明早会出现的场景,绝望地闭了闭眼。   作者有话说:   我来啦!【假装自己没有鸽子(轻轻)】   ——   明天中午十二点更新!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章 诊所   关时景离开之后,教室中就只剩下何倦和傅闲两人。   教室白色的灯光冷冰冰落在课桌上,半开的门处传来带着凉意的夜风。   何倦已经默默观察傅闲有一段时间了,下课铃响了之后,傅闲就像一座雕塑一般,维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动,方才风吹进来的时候,何倦清晰看见傅闲的身体有些颤栗。   何倦犹豫了会,他起身走到傅闲面前,这时何倦才发现,傅闲手下雪白的试卷已经被垂直钢笔大颗大颗落下的墨水咽透。   何倦默默无语,他干脆道:“你还好吗?”   傅闲好像才反应过来有人站在他面前一般,手里的钢笔忽然就握不住落在卷子上,滚了几圈,连带着没干的墨水一起拉出长长的污迹,最后在快要落到地上的时候,被何倦阻止了。   何倦将钢笔放稳,又问了一遍:“你没事吧?”   事实上傅闲已经疼到有些麻木,他的脑袋嗡嗡响着,几乎听不清何倦的话,傅闲茫然抬头,冰冷狭长的眼睛透过金边眼镜看着何倦一张一合的唇,努力想要辨别何倦说的是什么。   但他只觉得眼前冒出许多黑色的小圆点,喉间泛出恶心反胃的难受,最后支撑不住,在失去意识之前勉强重复着说了几句话,也不知道对方听见没有,到底支撑不住陷入彻底的黑暗中。   何倦只看到傅闲镜片后面的眼睛浮着淡淡的雾气,高冷的气质都被冲刷地显出一丝脆弱,随后苍白到没有血色的削薄唇瓣微启,好像在说些什么,何倦秉承关怀病人的心理凑近听,才听到傅闲在说什么。   他在重复一句话:“不要让别人知道……不要告诉别人……”   何倦有些无语,这就是高岭之花的倔强吗?胃痛到晕倒也不要让别人知道?   何倦不理解,但是何倦选择尊重青春期高中生的心理。   傅闲醒过来的时候鼻尖传来淡淡消毒水味道。   他手指动了动,感觉到粗糙的布从指尖划过,他眼底的茫然渐渐清明,很快他就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狭小的病床上,不太晃眼的冰冷白色灯管挂在有些脏的白色天花板,左侧是一个玻璃门,后面坐着一个穿白色大褂的中年医生,前方是几排红色沙发椅,上面有打着瞌睡打点滴的陌生人。   何倦才去外面打完电话,和姑妈说自己今天在同学家住,电话那边姑妈关心了几句注意安全、要有礼貌,随后何倦听见表弟尖锐叫她的声音,姑妈就匆匆挂了电话。   进来的时候,何倦就发现傅闲已经醒了,他也清晰地看到,傅闲看过来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十分明显的惊讶。   硬生生将傅闲从教学楼四楼的教室一路背下来背到学校对面的小诊所的何倦,看见傅闲的眼神只觉得肩膀和背部又隐隐作痛起来。   “医生说你低血糖加胃病发作,给你打了点滴。”何倦拉了个红色塑料凳子坐在病床旁边,才坐过去就看见傅闲非常明显地往旁边挪了挪。   何倦无语:“方才是我把你背过来的,你整个人都靠在我背上。”   何倦看见傅闲抿着唇一言不发,眼底还带着排斥的样子,怒从心底起,恶向胆边生,他微微倾身靠近傅闲,微微按住傅闲因为打点滴而冰凉的手:“现在这么讨厌我有用吗?刚才把你放在这张床上的时候,你可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拉着我的手不放呢!”   随后何倦的手被傅闲猛然挥开,因为动作很大,另一只原本平放着打点滴的手也被牵连,血液回流,这种滋味显然不太好受,或许是发现自己反应实在有些激烈,傅闲很快就道歉了:“抱歉,我不太喜欢别人碰我。”   作为被嫌弃对象的何倦,并没有别人打了左脸还把右脸伸过去的喜好,他态度冷淡:“不用,你记得把钱还我就行。”   方才医生打点滴加开药零零散散也有三百多,何倦自然有钱,但不代表他愿意为傅闲花这个钱,把傅闲从教室搬过来已经是他善良了。   傅闲没有回答,过了片刻他又道:“你变了很多。”   何倦懒得回答这么无聊的问题,何况他现在有些不舒服,腰酸背痛也就罢了,嗓子也隐约有些难受。   虽然何倦并没有因为傅闲的态度有后悔帮他的情绪,但现在也的确是不想和傅闲再说什么:“329,给你砍掉零头,三百块,明天上课给我吧,打完针你就可以回家了,药在床头桌子上的袋子里,不清楚怎么吃可以问医生。”   何倦刚才已经和医生说了一下,今晚得以在这里的小病床将就一晚上,就不回去了。   所以何倦说完,去旁边空着的病床上躺下,躺上去的时候,何倦明显感觉到自己脑袋好像被什么重重压下一般昏沉,他心底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事实上,何倦睡着不久,傅闲就已经打完点滴,可以离开了,但他鬼使神差没有立刻走,而是走到何倦面前细细观察。   闭上眼睛的何倦显得异常乖巧,淡粉的唇瓣微抿着,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透出扇形的阴影,精巧的鼻翼随着清浅的呼吸微微颤抖。   被子的边缘被何倦的手指攥着,玉白的指尖透着薄薄的红,傅闲忽然想起方才手被何倦覆盖的时候,他原本觉得何倦娇,但没想到对方的手那样软,带着淡淡的温度……   傅闲说不出当时的心情,有无措,还有羞恼,下意识就觉得对方心底还抱着龌龊的心思。   傅闲不是没有看出来,何倦是有些生气的,不管怎么说,对方今天的确是帮了他的忙。   傅闲垂眸,他想,以后他会尽量不那么排斥何倦的靠近……   就算对方喜欢他,只要他以后都像今天这样,他会试着把何倦当正常同学,或者朋友看待的。   踏出小诊所的那一刻,傅闲看着对面的学校,想起方才何倦似乎说过,是他将自己背过来的。   何倦只有傅闲一半的纤瘦手腕,忽然就十分强烈地浮现出来,分明好像稍微用力就能折断一样的手,也能有力气将他背到这里吗?   作者有话说:   何倦:瞧不起谁呢你? 第9章 发烧   何倦醒过来的时候,十分不幸地发现他昨晚不妙的预感成真了。   睡前昏沉的身体变得更加沉重,还带着仿佛被种种碾压了一般的酸痛感,何倦揉了揉太阳穴,脚步漂浮走到卫生间,用冷水冲了冲发热的额头,最后勉强清醒了一些,他才去和医生道了声谢准备去上学。   医生正在记录什么,闻言抬头看了何倦一眼:“小同学,你是不是生病了?”   何倦下意识摇头,昏沉的脑袋随着摇头更加沉重,过了片刻他才有些迟缓地点头:“是有一点不舒服,可能有点感冒。”   从医生那里开了一些感冒药,何倦顺手装进书包,慢吞吞往学校走。   天才蒙蒙亮,天边有大片漂亮的彩霞浮在云上,不过何倦无心欣赏这样的景色,早晨冰冷的空气让他觉得肺腑都是凉意,他轻吸一口气,踩着薄雾进了校门。   因为昨天关时景把钥匙给了自己,所以何倦今天自觉调了六点的闹钟,六点十分左右就到了校门口。   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来得很早的何倦,在看见恰巧走到教室门口的关时景时,昏沉的脑袋稍微清醒了些,他揉了揉眉心,语气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沙哑虚弱:“你来得这么早?”   因为担心今天会出现一大票人在门口等着教室开门的惨烈情况出现,而一晚上没睡好,赶早来了教室,心里都准备悄悄试着能不能把锁撬了,回头买一把换上的关时景,此时下意识露出一个微笑:“对呀,好巧。”   说完关时景又懊恼起来,他觉得自己这几次在何倦面前说话都表现得不是很好。   但是为什么要在何倦面前表现完美呢?关时景暂时没有想到这个问题。   清晨的教室门口,还带着薄薄的雾气,关时景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何倦玉白的脸颊现在已经泛上红意。   而工作多年很少生病的何倦,此时也单纯以为自己因为着凉所以感冒了,他勉强辨认了一下关时景说的话,含糊不清打了个招呼,就慢吞吞从口袋掏出钥匙,对准黄色大锁的锁孔——对了几次都没对进去。   一直悄悄关注何倦的关时景,看到这个场景,忽然就弯了弯眉眼,觉得何倦同学实在是有些可爱。   于是因为何倦淡淡态度而升起的距离感很快消弭不少。   何倦已经有点不耐烦了,他觉得这个钥匙都在和自己作对,他心底漫无目的地蔓延开淡淡地委屈,悄悄抿着唇,再试一次。   一双修长的手横过了,十分有存在感地出现在了何倦面前,温柔而坚定地抽走了何倦手中的钥匙:“我来开门吧。”   关时景准备拿过钥匙,抽了抽,没抽动,钥匙环被一根白生生的手指紧紧扣住,倔强地不放开。   关时景试探性往外拉了拉,手指勾缠地更紧了,漂亮的指节因此泛上水红,关时景下意识抬头看何倦一眼,随后就被吓了一跳。   对方清澈的桃花眼泛着薄红,因为眼皮薄又白,所以红得明显,看上去委屈极了。   眼下那颗不太明显的痣给这样的委屈渡上一层滟色,这样近在眼前、带着脆弱的漂亮,让关时景忽然觉得有点口渴。   关时景下意识收敛情绪,他垂了垂眸不敢再看何倦,然而低头看见俏生生的粉嫩手指,关时景背后竟然很放肆地蔓延起麻痒的热意。   于是关时景手指也不敢看了,只敢看着自己的鞋子,他轻声细语解释:“我来开门吧,我开过,比较熟。”   何倦慢吞吞理解关时景话里的意思,好半天才绕过来,明白关时景不是来抢钥匙的,是让他把钥匙给对方开门。   那就给吧。   何倦迟缓地反应着,动作也和脑袋思考的速度一样慢,他勾着钥匙环的手指伸开了一点,又往前递了递,没说话,无声表示自己的意思:诺,给你。   太可爱了,关时景眸光微亮,但他不敢再去看何倦,只能从对方匀称关节处将钥匙环小心取下——何倦手指皮肤极白如易碎的玉,关时景不敢用力。   折腾了好一会,教室门终于开了。   教室很暖和,虽然带着一股不太好闻的味道。   何倦觉得从腿部传来一阵阵酸痛,带着飕飕仿佛要吹进骨缝里的寒风,他垂着眸不着痕迹扶着教室的椅子,磨磨蹭蹭到了座位上。   椅子也很凉,何倦昏昏沉沉想着,坐下去,将书包随手放在地上,就迷迷糊糊爬在桌子上,放任意识下沉。   关时景一回头就看见何倦已经趴在桌子上,显然是在补觉的样子,他抿着唇,不知为何又有些开心得意,大约是那种只有自己知道何倦这一面的感觉。   所以何倦果然很善良吧,原本踩点到学校的人,今天特意一大早过来开门。   之前很多同学包括他都对何倦的误会太重了。关时景想到这里有些歉疚。   何倦在朦胧的梦乡中感觉到十分嘈杂的声音,他轻轻动了动,觉得自己应该醒过来。   但沉重的眼皮如同胶水一般紧紧闭合,意识无线下坠怎么也醒不过来。   何倦挣扎了一番,才勉强醒过来,抬头的一瞬间早读铃声响起,周围是朝气蓬勃的朗读声,何倦动了动发麻冰冷的腿,感觉浑身一脸冰凉,但手心却灼热得厉害。   到这个时候何倦终于有点迟钝地意识到,自己可能不单单是感冒。   傅闲今天进教室就看见趴在桌子上睡觉的何倦,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对方趴在手臂上露出半张脸,眼皮带着薄粉色,鼻头也是淡淡的红,有点可怜可爱的样子。   只是傅闲没想到何倦竟然一直睡到早读铃响,所以对方这么早过来就是为了趴在课桌上睡觉?   想到这一点,傅闲不知为何心底生出奇怪的情绪,傅闲不知道这种心情应该怎么形容,总之,他看何倦更顺眼了一些。   醒过来的何倦勉强跟着周围的人一起拿出语文书翻了几页,再也撑不住,他抬头看了眼讲台,看见温柔的语文老师已经站在讲台上,此时正在低头翻书。   何倦忽然站起来,就在这时他再次感觉到昨天晚自习那种让他恶寒的窥伺感从角落传来。   因为生病而很不舒服的何倦,此时只能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忽略这种感觉,何倦脚步虚软走到讲台边,面对语文老师温柔看过来的目光,何倦轻轻道:“老师,我有些不舒服,想去校医室。”   何倦的状态几乎是肉眼可见的不对劲,语文老师顿了顿,伸出手放在何倦的额头,随后就被吓了一跳:“怎么这么热?我让同学陪你一起去吧。”   说完语文老师目光在微微安静下来,带着窃窃私语的教室环视一圈,道:“傅闲,你送何倦去医务室吧。”   傅闲是班长,送生病的同学去医务室也是理所应当。   何倦听见了第一反应却是拒绝,他还记得昨天傅闲激烈的反应。   现在他的确挺需要一个同学送他去医务室,毕竟医务室在另一栋教学楼,以他现在的情况,他自己都怀疑下楼梯的过程中一个不注意就栽倒了。   但是也不能直接说不行。   何倦低低道:“不用麻烦傅闲同学了。”   傅闲不知道何倦和老师说了什么,因为何倦背对着他,他原本也没有看出何倦不舒服,听见老师让他送何倦去医务室,心中第一反应就是何倦又在折腾什么。   之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刚开学那会,关时景上学路上崴了脚,每天一蹦一跳上楼梯有点艰难,本着互帮互助的原则,班主任特意划了个互助小组,每天早晨都会有两个同学在楼梯处等关时景过来,扶着关时景到教室门口。   每次到傅闲帮忙那天,本应该和他一起的人都会换成何倦。   这也就罢了,老师让人过来的目的是帮受伤不方便的同学去教室,何倦硬生生让事情变得十分尴尬。   每天都会当着关时景的面对傅闲嘘寒问暖,甚至带早餐带小零食带奶茶……   把傅闲弄得尴尬又恼怒从此更对何倦避之不及。   傅闲皱着眉还在心底犹豫,要不要想办法拒绝老师,但想到昨晚何倦不论如何也把他背到医务室……   下一刻就听见何倦毫不犹豫拒绝。   傅闲并没有想象中的松了一口气,反而更加不开心,他心中莫名堵着一口闷气,直接起身走到何倦身边,不容拒绝握住他的手腕。   握上去的一瞬间傅闲都觉得吓了一跳,真的会有男生手腕细成这样……   傅闲大拇指和食指圈成一个小圈就能禁锢住,还有剩余。   骨头也不像别的男生是硬板板的,而是柔软的、细嫩的,好像稍微用些力就能折断。   因为刚才没有注意力道,现在那圈雪白的皮肤泛上清丽的滟红,好像被人欺负了似的。   何倦忽然被握住手,下意识想要挣脱,对方力气却很大,他抽不出来,何倦也就不挣扎了,他难受得很,也懒得深思傅闲究竟为什么又愿意了,只冷冷淡淡道了声:“那就谢谢傅闲同学了。”   这语气格外冷淡,竟然让傅闲莫名觉得心底有些刺痛。   这点刺痛被他忽略过去,接着他就发现自己握住的手有些烫人。   “你真的生病了?”   作者有话说:   何倦:不然呢?   ——   今天提前更新了三千字,挺胸脯拍拍;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章 医务室   何倦看都不想看傅闲,何况他觉得在老师面前这样拉拉扯扯纠缠有点丢脸,他十分难受地蹙着眉:“麻烦你了。”   傅闲自然察觉到了何倦语气里包含的冷淡,他心下也莫名生出些不快,语气也冰冷起来:“走吧。”   傅闲的变化何倦是一点也察觉不到,他拖着沉重的身体一步步走出教室,脚底虚软好像踩在棉花上,打开门被冷风吹过,骨头缝都是冷飕飕的,但是手心和脚心又灼热地让他心慌。   被语文老师派出来帮助何倦的傅闲,在走出教室后就放开他的手,同何倦并排,两人之间隔了一个手臂的距离。   走到楼梯的时候,傅闲想也不想就下楼梯,走了几步却发现一直慢吞吞走的人不见了。   傅闲停住脚步,转头看去,就看见漂亮极了的少年站在台阶上,默默凝视他一动不动。   傅闲还在因为方才何倦的话莫名不快,他蹙着眉才想要质问对方为什么不下来,在目光触及何倦泛着不正常红晕的脸颊时,才反应过来对方生病了。   傅闲心底的不快在此刻忽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担忧,傅闲脚步有些急促地上台阶走到何倦身边,难得缓和语气道:“很难受吗?”   何倦已经是说话都觉得累的地步,他就侧着头,无声无息看着傅闲。   傅闲对上何倦的眼睛,对方或许是很不舒服了,眼睛蒙上水润的光,漆黑的眸子就这样一眨不眨凝视着,傅闲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从里面看出了几分催促的意味。   心尖好像被羽毛挠了一下,痒痒的。傅闲心情奇迹般变好了很多,他靠近何倦,半环抱住何倦的肩膀:“我扶你下去。”   真的半抱住何倦之后,傅闲眼底浮现出古怪之色,何倦的肩膀就和他的手臂一般,是瘦削的,傅闲甚至感觉手底下何倦的肩骨也是单薄的,用力一点就会碎掉一样,不知道怎么安全长到这么大。   傅闲心底漫不经心想着这些,就听见何倦轻轻「嘶」了一声,随后何倦终于又说了一句话,带了点儿委屈的:“有点疼。”   这声音因为两人离得极近的缘故,仿佛在傅闲的耳边说出一般,傅闲半边脸都有些麻麻的,他屏住呼吸,浑身都手足无措起来,心里也当真怀疑自己是不是无意中用了力气,以至于弄痛了何倦,他带着歉意:“抱歉,我轻点。”   说完又觉得这句话有些奇怪,哪里奇怪也说不上来,只能小心再小心半护着何倦下楼梯,往医务室的方向去。   等到了医务室,傅闲松了口气,才发现自己背后有些凉意,竟然是出了冷汗。   他忍不住看向何倦,对方一到医务室就理也不理他,自己进去了,仿佛傅闲只是一个工具罢了。   傅闲都有些被气笑了,他运了运气,心里和自己说,不要和发烧到意识都不清楚的人计较,才跟着也走进了医务室。   进了医务室,医生从小铁盒里拿出泡着酒精的温度计,递给何倦:“先量个体温。”   何倦原本穿着整齐的校服,听见医生的话,他睫毛乖顺垂下,慢吞吞脱下衣服,接过医生手中的体温计,随后听见带着怒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谁干的?” ?何倦无声无息望着傅闲,表示不理解。   傅闲狭长的眼睛泛上冰冷的怒意,一向冷冷淡淡的他此时带上不依不饶的意味:“你手上的伤,怎么回事?”   何倦脱了外套之后,洁白的手臂上大片青紫的淤痕再也遮挡不住,就这么暴露在医生和傅闲眼中。   因为何倦的皮肤格外的白,所以这痕迹也更加吓人,仿佛遭受了极严重的暴力一般。   这种伤自然不可能是自己造成的,所以傅闲才那么生气,他甚至已经想到了班上总是有几个格外针对何倦的人,难道是那些人做的?   如果真是他们……   傅闲没有意识到他已经在想着怎么为何倦报复回去,以往的他绝对不会管这种事情。   何倦反应了一下,才在两双带着怒意的眼眸中想起了他们说的所谓的「伤」是什么。   何倦看了傅闲一眼,奇怪道:“这个不是你造成的吗?”   傅闲一愣,他还没反应过来,坐在椅子上的医生就看了过来,面对对方仿佛把自己看成校霸的目光,傅闲心里竟然生出了郁闷和委屈,面对这样的何倦,傅闲生气的情绪都不敢对着他来:“我怎么会做这种事?”   何倦一边放温度计,一边提醒面前好像睡一觉什么都忘了的人:“昨天背你去诊所,你太重了。”   傅闲愣了几秒,猛然反应过来这句话背后的含义,也跟着想到昨晚的事情。   他原本就疑惑对方这样的身体怎么将他背到距离不近的诊所里,但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竟然因此而变成这样……   傅闲觉得那些淤青从未有这样刺眼过,他心底也跟着不好受起来。   于是原本有的那一点愤怒也消散了,他抿着唇,过了片刻才道:“怎么那么……”   娇气。   后面两个字消失在唇齿间,没说出来,他直觉要是让何倦听到了,可能会生气。   对方还病着呢,算了。   作者有话说:   阿倦可听不得这个 第11章 日记本   听见医生说自己现在体温39的时候,何倦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灰蒙蒙起来。   何倦立刻就想到自己今天的学习计划大概是完不成了,这让他有些烦躁,表现在脸上就是唇角都拉成平直的线条。   一直在旁边观察的傅闲都察觉出来了。   接着医务室的医生建议何倦最好是打几天吊针,如果觉得不舒服可以请几天假,何倦立刻就拒绝了。   此时何倦坐在医生对面的木椅子上。   椅子原本很冷很硬,但是刚才测体温的时候,傅闲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一个红色的软垫子给放上去了,这个垫子其实也没有多舒服,但是比冷冰冰又很硬的椅子要好一些。   听见何倦不愿意请假,医生又确认了一遍:“你这个情况确实需要休息几天,班主任也会准假的。”   因为经常有学生不想上课,跑来医务室开假条的情况发生,所以发展到现在有些学生拿了医务室的头疼脑热的假条,班主任也会比较谨慎。   何倦还是摇头:“我现在有些不舒服,但是很快就能好起来,如果请假回家,就耽误几天学习了。”   因为生病而已经不能理性分析的何倦,说着心里涌上不知名的委屈,甚至都有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话就一股脑赶了出来:“我昨天晚自习的卷子还没写完……”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不知道自己的表情,一直看他的医生和傅闲却都看得清楚。   少年瓷白的脸颊因为发烧而染着红晕,薄薄的眼皮都被烧得带着淡粉色,此时浓密的睫毛低低垂着,浅色唇瓣有点倔强地抿住,手臂还带着大片的青紫,好像被人欺负地狠了,十分可怜的模样。   偏偏少年露出这样的神情却是因为,他口中卷子没有做完这样可爱的理由……   医务室忽然响起短促的闷笑。   何倦原本就很难过,闻声抬头,看见傅闲来不及收回的笑意,他忍了忍,没忍住,狠狠瞪了傅闲一眼。   他计划没完成,完全是因为傅闲的事情折腾了一晚上,昨天的学习计划拖到今天。   没想到今天起来又生病了,不但上午的课上不了了,今天的学习计划连带着昨天的,恐怕要重新规划。   何倦越想,委屈止不住地冒出来,乌黑的头发好像也失去力气一般软趴趴搭在头上。   再不说点什么,感觉这位小同学的难过已经要溢出来了。   医生沉默,他柔声道:“小同学是高三的?”   何倦点头。   好不容易有机会回到高三,何倦已经认真想好,要好好学习,完成之前没完成的,考上Top学校的遗憾了。   并且他决定这一次一定要选择一个自己喜欢的专业。   只是没想到第二天就惨遭滑铁卢。   生病将他的计划冲击地七零八碎,最重要的是,他之所以生病是因为帮了傅闲,人家也并不领情。   爱学习的孩子是非常受大人喜欢的,尤其医生家里也有一个孩子,现在读初中,学习每天都要人在旁边盯着才肯读书,只要不做作业做什么都有趣。   这么努力,生病都要学习的同学,成绩一定很好吧。   医生心里决定回去就把这个榜样好好和儿子说一下,哪怕学不到分,学个一两分都是好的。   傅闲被何倦瞪了一眼,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才是那个罪魁祸首,向来冷漠的他心底难得有了一点愧疚,他想了想,安慰:“不用那么担心。”   傅闲原本想说缺一天的课没什么,又隐约想起何倦似乎成绩并不十分好。   于是他默了默,补充一句:“缺下的课我给你补回来。”   何倦现在已经觉得靠近傅闲会给自己带来不幸了。   难为他晕晕的脑袋此时还在坚强分析。   何倦一边委屈,一边就觉得,原主为什么结局悲惨,就是因为和傅闲离得太近了。   现在他只是帮了帮傅闲,就又是发烧,又错过了上课,看起来还是要远离傅闲保平安。   此时又听见傅闲说要帮忙补课,他迟钝地想到,补课等于要和傅闲多次接触,等于会变得不幸。   “不用。”何倦毫不犹豫拒绝。   傅闲沉默不语,分明何倦拒绝对他来说应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但是他的心却猛然沉了沉,细微的烦躁和不快充斥了心间,他眉眼重新冰冷下来,猛然别开眼,漠然道:“随你。”   最后何倦在医务室吊了三瓶药水。   他原本以为傅闲送他过来就会立刻回教室,没想到对方竟然一直静静坐在旁边。   何倦在打第二瓶吊瓶的时候,就已经清醒了很多,他看见傅闲就坐在一边,理了理思绪,叫了傅闲一声。   傅闲闻声看过来,何倦感觉对方的目光似乎更加冰凉,猜测他在这里等自己或许不是很开心,于是诚挚提醒他:“你可以先回去上课,不用等我。”   这句话何倦说得客气,说完就静默地看着傅闲,等他离开,却没想到傅闲表情有些空白。   好似愣了愣,随后他的脸色肉眼可见差了起来,似乎这句话并没有让他开心。   何倦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他思考了会,加倍真诚道:“谢谢你送我过来,待会打完针我会自己回去的。”   这样说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何倦这样想,就看见傅闲定定看过来,金边眼镜也掩盖不住他冰冷的眼神,何倦甚至隐隐觉得傅闲有些恼怒。   他怀疑这是自己生病导致判断力低下,才产生了这样的误解。   何倦自认为该说的都说完了,也足够客气有礼,于是就心安理得闭起眼睛,一边稍微休息一会,一边在心底梳理学习计划。   梳理到一半,何倦忽然想起昨晚脑中浮现的一个打算,那就是他决定住校。   但是从穿越过来到现在,他甚至还没有去原身寄住的姑妈家,今晚无论如何是要回去住的,并且可以把自己的想法和对方说一下。   但是对方也可能不太同意……   放在自己身上的清冽目光过了几秒消失不见,何倦听见重重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随后吱呀一声,门缓缓关上。   打完针后,何倦手掌十分冰凉,指尖都有些泛青色了,他活动了一下手指,去一声那里拿药,医生对何倦很有好感,看见何倦过来面色温和带笑,将药递给何倦,并且很仔细介绍哪一个一次几粒,一天几次。   何倦认真听着,看了医生一眼,有些欲言又止。   等医生将药递给何倦后,何倦想了想,问医生:“这些胶囊有替代的药吗?”   感觉医生看着自己,何倦迟疑着抿唇,他在原来的世界有一个毛病,那就是嗓子眼小,吃东西被迫只能慢吞吞嚼碎了才能咽下,从小到大生病就是他最痛苦的时候。   像那种小药丸,不论多么小,何倦都咽不下去,最开始大人也只以为他排斥喝药。   可是小何倦很乖,让做什么都会一声不吭去做,即便是非常苦的中药,他也能沉默着一口一口吞下去。   后来就确定了何倦就是嗓子眼小,吞不下药。   就因为嗓子眼小,何倦小时候每每生病都极痛苦,胶囊类的药不能吃只能用泡着的药代替,其他小药丸都必须要咀嚼咽下去,满嘴的苦味。   好在后来慢慢长大,生病少了,所以就不用经历这个痛苦了。   现在因为何倦拒绝打针的缘故,医生就尽量将药开得很全,消炎药还有其他的加起来装了一个袋子,何倦不确定这具身体会不会和他原本的身体一样。   记忆里是没有的,但是这具身体很多地方都和他原本的身体十分相像,谨慎起见,何倦还是提了这件事。   最后就是医生给何倦开了些泡着的药,显然医生已经见怪不怪了。   走到教室的时候,正好是第三节 课下课,何倦是踩着铃声进教室的。   因为才下课的缘故,教室十分安静,何倦进来的时候却发现了一丝不对劲,很多人的目光都静悄悄往他身上放,或明或暗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只有一道带着淡淡的担忧。   何倦看过去,是关时景,对方看着何倦欲言又止,漆黑的瞳仁还带着一丝愧疚,何倦走到自己作为座位的时候,更加敏锐地察觉到这种不对,路过第二排同学的时候,他迅速往旁边闪了闪,仿佛何倦是什么脏东西一般。   何倦甚至隐约听见有人说他「很恶心」。   不好的感觉弥漫开来,何倦立刻看向自己的课桌,原本整齐的课桌此时凌乱地堆着一些教科书和本子,笔盒侧倒下去,几支笔凌乱地落在课桌的四处,书包半敞着,早上还被放在椅子上,现在已经倒在桌脚了。   何倦一言不发,加快脚步走到座位上,走近了,何倦看见课桌开放式抽屉里才算是真正被人翻得惨不忍睹,一些本子已经散架了。   何倦觉得自己的头又隐约晕了起来,他心跳得极快,知道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教室仍然安静,同学们竟然没有一个人走出教室,好像其他五十几个人都在无声将目光投注在这一块地方,仿佛在看默剧。   何倦将书和本子分门别类规整好,笔装进笔盒,点了点课本和其他的东西,最后发现少了什么。   其他的东西何倦或许不记得,但他知道原主有一个记载了他很多心事的日记本,就放在课桌的最深处。   何倦原本准备找个机会将其处理掉,毕竟这在原书中就是让原身社会性死亡的炸弹性利器。   只是这一天一夜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以至于何倦没来得及处理。   那么现在这本日记本,会在谁手上呢?   看样子对方已经迫不及待公开了。   作者有话说:   下一更在晚上九点! 第12章 日记2   在何倦整理完东西不久,安静的教室中,就有人走到了何倦身边。   对方在何倦旁边站着,等何倦看过来,他就面带同情,低声道:“我有话要和你说。”   何倦将手里的药放进抽屉,又将书包重新放到椅子上,才问:“什么话?”   何倦觉得面前的人有些眼熟,他一边说话一边回忆,最后终于想起面前的人究竟是谁了,对方是班上的体育委员,性格阳光开朗,颇受欢迎。   只是和原身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所以两人很少有交集。   体育委员闻言面露难色,他看了一眼周围,似乎在顾忌什么一般:“我们出去说?”   面对体育委员要出去谈谈的态度,何倦表情坦然,落落大方,声音也维持在交流的正常大小:“那就待会说吧,我现在要去班主任办公室一趟。”   去班主任办公室?   何倦清晰看见体育委员眼底微微晃动,有些惊慌的样子,他心底有些明晰。   事情已经发生了,就不要去想之前为什么没做到,现在最重要的是想办法解决。   既然对方没有先一步将事情说到老师那里,那么这件事的主动权还在他手中。   何倦一边说一边就往教室外面走,班主任办公室在这层楼的尽头,他才走到门口,就被关时景叫住。   “何倦,你……”关时景也追上来,连同体育委员三人一起站在门口,何倦心底忽然就生出荒诞的感觉来,现在他所遭遇的都是在原本世界上高中从来没有遇见过的事情,真的是有够……丰富多彩的。   何倦就看见关时景往某个方向看了一眼,也跟着看过去,这才看见他抽屉消失的红色皮面日记本正躺在傅闲的桌上。   因为被傅闲按在手中,所以只是露出一角,并不明显,现在被关时景提醒了,何倦才看见。   何倦隐约知道日记里写了什么,所以傅闲会是怎样的态度他也不会太奇怪。   眼下对方只是冷淡地坐在那里,原书中傅闲可是当着所有人面直说写日记的人恶心之极,十分肮脏呢。   不过既然看到了,何倦自然会拿回来,于是他绕过体育委员和关时景,走到傅闲面前站定。   何倦没有发现傅闲早在他看过来的时候,浑身上下都紧绷起来,等何倦走到他面前,傅闲张了张口,下意识想要解释,但很快他又有些恼怒起来,做错事的难道是他吗?   这件事难道最应该得到解释的……不应该是他吗?   这么想,在何倦将手伸过来拿日记本的时候,傅闲下意识就按住了日记本的一角。   何倦抽了抽,没有抽出来,他看向傅闲,他以为对方现在应该是很恶心,觉得日记放在桌子上都脏了手的状态才是。   傅闲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他连忙松开手,看见何倦一言不发拿着日记本就走,他心底的烦躁被无限放大。   他想问何倦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是他却没有问出口。   方才傅闲带着闷气从医务室走到教室门口,就看见有人在翻何倦的抽屉。   傅闲第一反应就是上前阻止,随后就看到带头翻抽屉的人,孙力宁从何倦的抽屉中翻出了一本红皮本子,他大大咧咧当着众人的面翻开。   前面的内容孙力宁简单翻看就略过了,直到翻到某一页,孙力宁因为长了青春痘所以泛油光的小麦色脸颊泛起兴奋的红,他喉咙发出怪叫声,像大猩猩一样,随后展示战利品一般将这一页传给周围人看。   看见傅闲站在门口,孙力宁稍微停滞了一下,随后又升起看好戏的眼神,他将何倦的日记送到了傅闲面前,怪腔怪调:“班长,有人喜欢你哦——”   傅闲原本心里有一些猜测,等到孙力宁真的将东西递到他面前的时候,他才真的确定下来。   傅闲接过去,映入眼帘的就是一行字:“傅闲今天从我身边走过,好幸福。”   【我和傅闲说话,为什么他却不看我?】   【傅闲不喜欢吃胡萝卜,只要菜里出现胡萝卜,他就绝对不会碰一下!】   【傅闲每天上午第二节 课下课会去洗手间,五分钟后回来】   【傅闲周一周三周五从学校西门出去,坐一辆黑色的车回家;周二周四和周六区东门坐银色的车。】   【傅闲今天请假了,为什么?】   再往后翻,通通都是傅闲平时的活动轨迹和喜好,甚至有些日记还附了一些显然是偷拍的照片,或者何倦自己画的一些图。   最后一面的日记上面写:“今天他没有来教室,为什么?请假了吗?他不来教室,我根本没办法静心学习,怎么办,我好想去找他,班主任应该知道他去哪里了吧?我要不要问一下。”   显然是昨天早上过来之后,实时写上去的。   昨天早上傅闲被班主任叫过去说竞赛的事情,所以前两节课没有来,等说完之后就看见门口被罚站的何倦。   傅闲心里也觉得奇怪,他分明已经没有那么讨厌何倦了,但是看见这本日记,依然从心底觉得恶心,那种窥伺感仿佛扑面而来一般。   傅闲一瞬间就回忆起之前被何倦跟踪,有时候只是出去一趟,但是一转头却看见何倦就在不远处时,如鲠在喉的恶心感。   孙力宁一直在观察傅闲的神色。   这个班里很多人都家境殷实,但孙力宁唯一忌惮的却只有一个,那就是傅闲,他深深知道傅闲的背景。   如果不是孙力宁几乎肯定傅闲绝对不会容忍这种行为的话,他也不敢做出这种事情。   傅闲家动动手指,就可以让孙力宁家的小服装公司,在A城没有立足之地。   看见傅闲在看完日记之后掩藏不住的厌恶,孙力宁就觉得这件事稳了。   以后何倦别想在这个班抬头生活。   其实要说何倦怎么得罪孙力宁了,倒也没有。但是孙力宁就是不喜欢何倦,他觉得何倦和大家格格不入,平时总是低着头看起来阴阴沉沉也就算了,参加活动也总是看不到对方的人影。   孙力宁就很不喜欢这样的何倦,之后偶然情况下,得知何倦竟然父母双亡寄人篱下。   于是他就有了更多理由去讨厌何倦,比如说何倦是个倒霉鬼,说靠近何倦也会倒霉,说何倦的父母就是被他克死的。   总之孙力宁就是讨厌何倦,也由衷希望何倦被别人讨厌,他不能理解何倦这样的人怎么会有朋友呢?怎么配有朋友呢?   孙力宁知道,在学校傅闲很有影响力,他成绩好,老师喜欢他,他长得好看,同学崇拜他追随他。   所以如果傅闲也讨厌何倦的话,那么何倦很可能不但在班级,在学校也会成为过街老鼠。   孙力宁只是想到这个场景,就觉得兴奋到不能自己。   在孙力宁期待又兴奋的目光下,傅闲却出乎他意料地合上日记本,绕过孙力宁坐到了座位上。   这让孙力宁期待傅闲反应的孙力宁有些悻悻,不过他转念想到,现在何倦又不在教室,就算傅闲生气,能对谁来呢?等何倦回来,好戏才真正开始。   想到这里,孙力宁和站在不远处的体育委员对视一眼。   说起来,何倦喜欢傅闲这件事,还是体育委员告诉孙力宁的,孙力宁原本不太相信,就何倦那个阴阴沉沉的样子,竟然会去喜欢傅闲?   但是体育委员信誓旦旦,甚至说他能找出证据。   时间回到此刻,拿回自己日记本的何倦,一个人走出安静的教室,他纤薄的脊背清秀地挺立,好像方才发生的事情并没有对他造成影响一般。   何倦冷静的态度,让大家都莫名其妙觉得这件事好像的确没有那么严重一般。   原本教室的安静应该让当事人何倦羞恼尴尬,但是现在何倦毫无波动,就显得主动凑上去还没有得到回应的体育委员,好像跳梁小丑一般。   体育委员现在站在原地根本不敢看班上同学的目光,他只觉得大家肯定都在看自己、打量自己、在心里嘲笑自己——就像他方才对何倦做的一样。   关时景担忧地看了眼何倦的背影,又冷冷撇了眼体育委员,不发一言,抿着唇走到座位上。   体育委员自然看见了关时景的眼神,关时景在班上的性格一直都是老好人,现在却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体育委员反应过来之后,不去思考关时景为什么会这样表现,而是将自己会得到这种待遇的原因都归于何倦。   体育委员在心底狠狠念了两遍何倦的名字。   班主任在办公室批改作业,何倦敲了敲门,叫了声:“老师。”   班主任抬起头来:“进来吧。”   何倦走进去的时候忽然回头看了一眼,看见体育委员竟然站在门外,显然是跟着他过来了,何倦垂了垂眸,进办公室后反手将门关上:“老师,我有件事和你说。”   体育委员在办公室外面等了很久,直到上课铃响,物理老师抱着书走上楼梯,看见等在门外的体育委员:“房润青,上课铃响了,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房润青眼睛转了一圈,他现在并不想回去上课,物理老师比较好说话,又不是班主任,他连忙道:“班主任有事找我和何倦,现在何倦在里面和班主任说话,我在外面等一下。”   物理老师也不知道是信了没信,她点一点头:“谈完快点来上课,这节讲卷子。”   班主任办公室,听见上课铃响的一瞬间,何倦立刻加速说完,随后他见班主任似乎想要说什么的样子,连忙道:“我可以先去上课吗?”   班主任第一次遇到有学生在谈话的时候这么说,他愣了一下,还没有反应过来。   何倦的确有些想要去上课,这节课是物理课,昨天的物理课布置了一张卷子,何倦回忆着自己以前高中学过的知识,勉强写了出来。   但是他知道很多知识点自己已经忘记了,讲卷子是很好的回忆知识的机会。   何倦这么想,也诚恳地和班主任说了。   班主任之前其实也因为何倦的学习态度多次找何倦谈话,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现在听见何倦表示自己要去上课。   况且何倦表情十分诚恳,显然是真心这样想,班主任欣慰地同意了。   何倦走出来的时候,体育委员连忙凑上来,他面上带着关心的神色,语气也好像完全是在担心何倦的样子:“班主任怎么说?你怎么和班主任说这件事的?”   何倦看也不看体育委员,他淡淡道:“要上课了,待会你就知道。”   傅闲不把体育委员放在眼里,体育委员不敢说什么。   关时景给体育委员冷眼,体育委员不是不生气,但觉得自己没必要和关时景撕破脸,关时景的父母很护关时景,闹大了对谁都不好。   但是现在何倦,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平时阴阴沉沉也没什么人缘,这种人也能这么无视自己,体育委员十分恼怒,他也不装作站在何倦一边的好人了:“何倦,你知不知道你像个变态。”   何倦语气平淡,丝毫没有因为体育委员的话而生气,好像完全没有将体育委员放在眼里:“你好像误会了什么。”   因为在上课,所以这一次何倦得以比较正常地走入教室。   傅闲心不在焉地听课,在何倦进来的一瞬间立刻回过神来,他眼看着何倦目不斜视走到他后面坐下,听见何倦翻书找出卷子的声音,一直等到何倦在老师表示有哪里不懂可以举手,而何倦举手之后,傅闲才认清一件事——何倦好像根本不准备对他解释什么。   何倦十分认真地听完一节课,感觉对高中物理的很多知识,原本模糊的印象都深刻了很多,他低头拿出自己昨天买的本子,打开后准备整理一下有些难理解的题目,抄到本子上。   班主任就是这个时候走进来的。   班主任姓徐,是他们的数学老师,高且清瘦,穿着条纹衬衫加黑色针织马甲,今年不过是三十岁左右,就已经生出了一些白发,眼角带着深刻的纹路,看上去很严肃。   但在何倦的印象中,即便是对何倦这样不合群还喜欢迟到的学生,也从来没有放弃过,甚至隔三差五会叫何倦去办公室谈心,表明遇见什么困难都可以找他帮忙。   徐老师手中拿着眼熟的红皮日记本,拍在桌子上,他让人将教室的前后门关了起啦,随后就环视教室一圈,严厉的目光似乎看进每个人心底,他语气带着明显的怒意:“我刚才知道了一件事。”   “这件事我不敢相信,是我们班的同学做出来的。”   “我以为我们班上的同学,虽然可能成绩不太好,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但是大家心地不坏,都是友爱同学的好孩子。”   班主任这样说,“啪——”用手中的书狠狠拍了拍讲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班主任身上,当然也有同学在悄悄看何倦。   何倦本来就在发烧,其实打完针后,也只是稍微好了一些,现在坐在位子上又开始觉得冷了起来,背部一层一层蔓上冷汗。   但是眼下这件事是无论如何都要解决的,甚至解决得好,还可以解除很多不必要的误会。   尤其是让傅闲和关时景这两个原书主角知道他的态度。   班主任持续输出,因为这是第四节 课,一些同学想要早些去食堂吃饭,或者赶着回家,有人在不停看时间,班主任也看在眼里,他没有动摇:“今天有哪些同学去翻了何倦的抽屉?站起来!”   没有人动,班主任一个一个去瞧每一位学生,一些学生被看见就心虚地移开了目光,班主任更加严肃:“我给你们一个机会自己站起来,不要让我一个个揪出来,就更丢脸了。”   到这个地步依然死气沉沉一片,班主任语气提高,怒意更深:“方才有哪些同学看到?你们知不知道这叫什么?这叫霸凌,叫欺负!叫没有道德!要学习,先做人,你们连人都不会做,还在这里读书做什么?”   班主任知道没有人站出来了,但是他心底其实多少有些数,他一一扫过方才心虚避过他目光的一些人,语气带着沉重的失望:“不愿意站出来,但是我希望你们在之后可以同何倦同学道个歉。”   “如果有人翻你们的课桌,看你们的隐私,你们会开心吗?”班主任反问。   这时有人举手,在安静的教室、低着头的大部分同学中十分显眼。   是孙力宁。   方才班主任看学生表情的时候,此人没有任何心虚的表现,其实不再班主任的怀疑范围中。   孙力宁站起来,用疑惑的口气说:“但是老师,我听说何倦同学偷偷暗恋我们班长!”   他又补充:“不但暗恋,还偷偷跟踪班长,和变态一样!”   孙力宁说完,感觉同学目光放在自己身上,更加得意,仿佛自己是什么屠龙勇士一般,他享受这种被人注视的感觉。   班级的角落也很配合地响起零星的嘲笑。   何倦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站起来的。   何倦站起来后,没有停住脚步,走到讲台上。   讲台上的班主任配合地往旁边站了站。   何倦原本就身型修长,一双长而笔直的腿和大家公认身材好的傅闲也不相上下,此时站在讲台上,居高临下看孙力宁,就更显得孙力宁气势弱了许多。   何倦根本没有给孙力宁继续说话的机会,他冷静地打开日记本,顺手打开讲台原本就没有关闭的投影仪,将日记本翻到原主开始记录喜欢傅闲日记的这一篇,开始展示。   班上除了一些凑热闹的男生和孙力宁的小团体之外,很多同学并不知道日记的内容具体是什么,而现在,何倦就这么在大屏幕将所有的内容都展现出来了。   大家的表情都有些古怪,原来何倦……真的这么喜欢傅闲?   傅闲感受到大家的目光,他唇角僵硬抿成一条直线,狭长冰冷的眼眸带着怒气,何倦究竟在想什么?他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   同样担忧的还有关时景,他想起今天何倦去医务室,后来打听说是发烧39度,关时景甚至有点怀疑何倦是不是生病了,所以脑袋不太清醒,没有认识到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何倦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要多亏原主,把日记写成了备忘录和行为观察笔记,没有在里面过多提及自己的心情,或者说这本日记里没有任何表白傅闲的字眼。   当然这本日记字里行间都无处不表明写日记的人,对傅闲近乎狂热的喜爱,但是这种喜爱就一定要是爱情吗?   原主也可以是在羡慕傅闲啊。   傅闲的父母曾经来过学校,男俊女美,看上去恩爱非常,对傅闲也十分喜爱,是原身做梦都想拥有的完美家庭。   傅闲本人智商高,参加竞赛拿了不少讲,是各位老师的掌心宝。   傅闲长得好看,很受同学欢迎,哪怕他本人并不常参加活动,但是只要他愿意参加的活动,人就不会少。   这样的人,很值得拥有一个狂热粉丝。   在这个世界,现在这个时期,虽然有人追星,但是因为网络并没有那么发达,智能手机也只是才开始普及不久。   所以大家对于狂热粉丝的认识并没有何倦所在的时代那么清晰,虽然也有报纸会报道某某狂热粉丝因为喜欢的明星结婚而自杀的消息,但是这些都离高中生太远了。   现在,何倦就是要扭转这些人的认知,让他们觉得,原主对傅闲的喜爱,只是一种——崇拜。   “首先,我要对傅闲同学道歉,因为我之前一些不太恰当的行为,对傅闲同学造成了困扰。”何倦真诚地望着傅闲,语气真挚。   傅闲对上何倦清泠的桃花眼,语气僵硬:“我接受你的道歉。”   所以快下来吧,不要做再继续在讲台丢脸了。   何倦没有领会傅闲的意思,即使他知道,他也不会如傅闲所想,今天他就是要彻底解决这件事。   “其次,我还要检讨我因为过于崇拜傅闲同学所造成的不恰当影响,和一些误会。”何倦继续道,他的这句话,在同学中掀起波澜,而得意的孙力宁却错愕地猛然抬头。   作者有话说:   阿倦真棒! 第13章 日记3   孙力宁感觉到有什么似乎不在他的控制之中了,他死死盯着何倦,眼珠带着淡淡的红意,语气里的恶意简直有些掩盖不住:“崇拜什么?你不就是个变态同性恋跟踪狂吗?”   和孙力宁破防到声音都变尖锐的样子不同,何倦依然十分冷静,并没有因为孙力宁的恶意辱骂而有什么变化。   而这样冷静的何倦,反而显得更有说服力。   何倦不是不在意孙力宁的话,对方说话的确是难听,但是对待这种充满恶意的人。   作为被攻击的对象,反而用不着过于激愤,他约冷静,对方越愤怒,最后只会自乱阵脚,像个跳梁小丑。   何倦看上去似乎并不在乎孙力宁的话,但班主任却没有忍下去。   班主任严厉地盯着孙力宁,声音低沉有力:“孙力宁,你也快十八岁了,人说话总是要付出代价的,你这样造谣,有想过需要承担的后果吗?”   孙力宁从不觉得自己有错,他梗着脖子,情绪激动反驳班主任:“我没有造谣!我说的是实话!”   孙力宁说这话的时候,鬼使神差看了何倦一眼,没想到对方也在看他,居高临下的看他,那双清透的眼中带着些怜悯的意味。   孙力宁愣了一秒,随后原本心底生出的一丝退却立刻被暴涨的怒火掩盖。   何倦这种阴阴沉沉、没爹没妈的贱人,竟然也敢用怜悯的眼神看他?凭什么?!   “老师你都看到何倦日记本上写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了,我这样说有什么不对吗?他难道没有喜欢傅闲喜欢到跟踪傅闲?没有偷拍傅闲的照片?做了这么恶心的事情,还不让人说了吗??”孙力宁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他是正义的一方,何倦才是那个小丑,那个应该被所有人鄙夷的人!   孙力宁的话说出来,同学们忍不住去打量在讲台上镇定自若的何倦。   何倦的手半搭在红皮日记本上,红色的封皮让他本就玉白的手指看上去更加纤细莹润,极为好看。   他半抿着唇,目光没有焦点地不知落在何处,好像隐约带了一些脆弱的茫然一般,加上他半笼罩在灯光阴影中的脸颊的确带着无害的苍白,有些人心里情不自禁浮现出责怪的念头——即便何倦有错,孙力宁也不用这样咄咄逼人吧?   班长都没说什么呢。   又有人去看傅闲,傅闲面色一如既往冷淡,仿佛这件事和他毫无关系一般。   如果有人此时站起来凑近去看,或许能看见他桌上的练习本被钢笔划出一道大大的口子,带着深浅不一的墨迹。   何倦静静听完孙力宁的话,没有回答,而是侧头看班主任,他语气带着歉意和愧疚:“老师,看起来我的日记的确给孙力宁同学造成了很大的误会。”   班主任十分失望地看了孙力宁一眼,随后才语气和缓对大家说:“孙力宁是这样认为的,你们呢?”   同学们在班主任严厉的目光中低下头,班主任又看向这件事的另一个当事人——傅闲。   “傅闲,你的想法也和孙力宁一样吗?”   傅闲闻言忍不住看了眼何倦,何倦没在看他,低头调试投影设备,似乎是因为方才说话不小心将其碰歪了。   傅闲目光落在何倦精巧垂着的浓密睫毛处,语气不辨喜怒:“何倦同学的话似乎还没有说完。”   傅闲这句话并没有表明立场,但是班主任却还是点了点头,接着他对何倦道:“你说吧。”   何倦调试好设备,日记此时呈现的正是他偷拍了傅闲照片且贴上去的一页,何倦的手指轻轻抚过那张照片,看到这一幕的傅闲不知为何觉得嗓子有些干,他指节有些焦躁地轻敲桌子。   教室此时莫名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讲台的何倦身上,被大家这样注视,何倦并不紧张,前世他因为成绩好,在高中大学作为学生代表不知道上过多少次大礼堂进行演讲,他更知道怎样的表现可以让自己的话有说服力:“首先我要澄清一件事,我对傅闲同学的确是很喜欢,但……”   说到这里,何倦侧头看了孙力宁一眼,收回目光,他坦然和每一个同学对视:“但是,我对傅闲同学的喜欢,绝对不是孙力宁同学猜测的,是所谓的爱情。”   “我只是很羡慕傅闲,大家都知道,我的父母因为意外和生病先后离世,所以我很羡慕傅闲同学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听见何倦这样说,在短暂的惊讶之后,不少同学竟然赞同地点了点头,其实有几个人不羡慕傅闲呢?他的家庭简直符合所有人心中对于完美家庭的畅想,父亲高大威严,母亲温柔漂亮,最重要的是还很有钱。   “其次,我学习成绩不好,但是傅闲同学却总是第一名,还代表学校参加各种竞赛,所以我心理将傅闲同学当作偶像一样喜欢,甚至可以说,傅闲同学就是我前进方向的光。”说到这里,何倦顿了顿,脚趾开始扣地,虽然他是不怕在很多人面前说话,但是在所有同学面前发表这种有点类似狂热粉丝的彩虹屁宣言,真的很难不让他羞耻。   这句话又让一部分好学生心里赞同的点头,傅闲真的好像学什么都毫不费力,他们也很认真学习,却怎么都追不上傅闲的脚步,在这些好学生心中,傅闲的确是他们的榜样,只是他们都很含蓄,平时不会说出口。   “因为很羡慕傅闲同学,也因为对傅闲同学有这样的喜欢,所以我总是会很关注傅闲同学的一举一动,甚至会模仿他,希望有一天可以拥有他百分之一的优秀,他就是我前进的动力。”   “至于这些照片,是我没有经过傅闲的同意偷拍下来的。”何倦的手指依然停留在照片上,指尖就放在照片人像的眼尾处,这让傅闲莫名觉得眼睛有些痒。   “所以我要对傅闲同学道歉,我的行为的确给你带来了困扰,我现在也反省自己,崇拜一个人,应该用正确的方式,比如好好学习,而不是错误地去侵犯别人的的隐私。”   何倦一通话下来,几乎扭转了形势。   他写希望傅闲看自己——有什么不对吗?难道粉丝不希望偶像看到这样喜欢他的自己吗?   他观察傅闲的喜好就更没什么问题了,因为他崇拜傅闲,在模仿傅闲的举动啊!   其实班上也有同学暗戳戳做过类似的事情,傅闲用的笔、用的本子,过一段时间都会有很多人悄悄买了同款,就好像这样就能提高自己的学习,变成傅闲这么优秀的人一样。   很多同学都能理解何倦的想法。   孙力宁完全没想到何倦竟然会这么说,更糟糕的是,他发现就连他的同桌,一个之前并不太喜欢何倦,甚至悄悄吐槽何倦的同学,都在小声认同何倦的话:“何倦同学虽然方式有点激烈了,但是本心不坏呀。”   何倦说到这里,话锋一转。带了些严厉与压迫:“所以孙力宁同学,可以为自己的言行道歉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何倦感觉心底涌起了十分激烈的情绪,巨大的愤怒与恨意让何倦吓了一跳,他随即反应过来或许这已经不纯粹是自己的情绪了,何倦没有压抑这种情绪,他定定看着孙力宁:“在我不在班级的时候,翻我的书包与抽屉,拿走属于我私人物品的日记本,将我的隐私散布给众人,造谣生事,并且还辱骂我以及我的父母!”   “孙力宁同学,你首先是不是应该对我道个歉呢?”   孙力宁面色通红,何倦只是几句话就完全扭转了局面,改变了大家的想法,更糟糕的是,大家还相信了何倦!   接着孙力宁发现自己的处境还能更糟糕,班主任接过了何倦的话,他看着孙力宁,也看着班级的其他同学,他的声音掷地有声:“这件事,何倦的确做错了,但是大家认为今天何倦遭受的一切,是他应该付出的代价吗?”   “还有今天参与这件事的同学,你们没有站出来,但是同学的眼睛是雪亮的,大家都知道你们是怎样的人,我希望你们主动站出来,同何倦道歉,也送一份检讨书道我这里来。”   班主任意有所指道:“做人要昂首挺胸、无愧于心,而不要在背后鬼鬼祟祟搞小动作,那是小人行径,同学们不要把自己活成了阴沟里的老鼠。”   班主任这句话不可为不严厉、不诛心,很多同学不由自主看向了孙力宁。   最后,班主任看向孙力宁:“这件事情,孙力宁你的反应太过激烈,我很难相信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你现在跟我来办公室一趟。”   孙力宁浑身火辣辣地,手脚此时发麻到几乎不能动弹,听见班主任的话,他僵硬地站在原地,感觉所有人嘲笑不屑地目光好像都落在了自己身上一般,甚至孙力宁感觉自己隐约听见有人说:“自己都是单亲家庭,跟着妈妈生活,还瞧不起何倦?”   孙力宁想要去看看是谁说的这句话,他想要拿桌上的圆珠笔,用尖锐的笔芯戳进说话的人的眼睛里!   但是孙力宁没有抬头,他抬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跟着班主任走出教室,四周的氛围如此寂静,孙力宁没有勇气和其他同学对视。   班主任和孙力宁离开了,其他同学也陆陆续续离开教室,去吃午饭。   关时景是倒数第二个走的,他要去理发店兼职,再不走就迟到了。   走之前,他犹豫着到讲台旁边,欲言又止看了何倦一会,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何倦,你方才说的是真的吗?”   何倦认真想了想,诚恳回答:“我喜欢学习好的。”   关时景不知道想到什么,脸颊忽然就有点红,他小声说了句:“我先走了。”   随后就加快脚步走出教室。   等关时景的脚步声也在走廊尽头消失,何倦关上投影仪,揉了揉太阳穴,才感觉自己背后已经是一层又一层的冷汗了,腿也有些站不住的软。   何倦知道这是因为自己的病还没好,身体虚,刚才凭着一股气慷慨激昂地陈述完,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好好躺下,缩在被子里闭目养神。   勉强收拾好投影仪等设备,何倦带着日记本慢吞吞往自己的座位方向走,心里思考实在不行,中午去学校的医务室休息一下,路过傅闲座位的时候,手腕被握住。   傅闲只是下意识握住何倦的手腕,等手中被冰凉的触感塞满的时候,傅闲才回过神自己在做什么。   他触电一般放开何倦的手,知道自己必须说些什么来打破僵局:“你在骗人。”   作为当事人,傅闲从不怀疑自己的感觉没有出错,何况有些事情何倦没有写在日记本上。   但他的确做过,曾经傅闲翻开英语书,在上面看到了一张小纸条,纸条是门口三块钱一袋的小信封装着的迷你信纸。   ——傅闲,我喜欢你。   虽然没有落款,但是傅闲知道这是何倦写的,他进来之前,何倦慌忙离开了他的座位,二那时他的英语书就摆在桌面上。   方才其实傅闲可以将这件事说出来,但他就是从头到尾都闭口不言,仿佛在无声默认何倦的话。   期间知道一点的孙力宁曾经用不可置信又愤怒的眼神看过来,他期盼傅闲能够站起来说些什么,将何倦钉在耻辱柱上。   何倦听见傅闲的话,略略侧头,漂亮的漆黑眼眸带着疑惑,尽管他什么也没说,但是就莫名好像在表达:你在说什么?我没听明白。   傅闲险些被何倦这样十分无辜般的态度气笑,他看着何倦带着疑惑轻眨了下眼,浓密的眼睫也和主人一般天真地垂着,忍了忍,没忍住,伸手揪了揪何倦纤长地过分的睫毛。   软软的,轻轻的。   傅闲心情就好了一些,在看见何倦眼底仿佛带了点委屈的意味,他忽然就有点得意起来了:“算了,不和你计较。”   作者有话说:   何倦【疑惑猫猫头】:这人莫名其妙在干什么呢?   ——   【高亮:本文增加了两千字哦-小可爱们可以重新看一下】   把剧情补充完整了,比我想的要长很多!挺胸脯!!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喝药   忽然被揪了睫毛,何倦不适地眨了眨眼,脑袋里还在思考傅闲说的那句话。   不确定傅闲是不是真的还知道些什么,何倦干脆决定装作没听懂。   他默默往后退了退,绕过傅闲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拉开椅子的时候,有一个塑料袋从课桌内掉出来,何倦低头,才发现今天医生给开的药他还没有喝。   教室里是有直饮水的,冷热都有,在讲台旁边的靠近窗户的那面墙上。   何倦慢吞吞从书包里拿出水杯,低头看里面已经冷掉的水,略犹豫了一下,一饮而尽。   原本何倦还抱有一点侥幸心理,等他将胶囊拿出来,含在嘴里半天,怎么也咽不下去的时候,他就认清楚了一件事,嗓子眼小吞不下药这个生理特征,真的跟定他了。   何倦只能默默将胶囊吐出来,这时他感觉有极强烈的被注视的感觉,何倦看过去,就发现是傅闲在看他。   和傅闲对视了几秒,何倦清晰看见傅闲的眼神渐渐带上一丝凉意,看上去似乎不太开心。   何倦:“。”   何倦若无其事移开目光,心中庆幸他早有准备,让医生开了可以冲泡的药剂。   何倦准备另拿出一袋药泡开喝了,放在桌子上的药却被伸过来的一只修长玉白的手迅速拿走,何倦伸手拿了个空,终于开始正眼看傅闲了。   何倦原本以为,经过今天日记本的事情之后,按照傅闲对他毫不掩饰的厌恶来看,他是绝对不会愿意再和自己有任何交集,甚至很可能看到自己都觉得脏了眼。   所以现在傅闲是在做什么?   何倦伸手,想了想加了一句话:“把药给我。”   傅闲目光就随之放在何倦的手上,方才何倦的手放在日记中他的个人照片上时的情景,忽然就极强烈地出现在傅闲的脑海中,傅闲又开始觉得眼尾有些发痒。   何倦眼看着傅闲几乎要将手中的药盒捏扁,他连忙伸手想要挽救自己的药,才探过去一点,手腕就被傅闲反应极快地紧紧握住。   何倦心底忽然生出一点微妙的感受,傅闲的反应太迅速了,且方才何倦没有错过傅闲在握住自己手腕时凌厉的冷光。   怎么感觉傅闲这个反应……让何倦想起了前世公司董事长身边的保安,那位据说是特种兵出身的保安,在何倦不小心靠近的时候,就会极敏锐地下意识阻挡。   不过傅闲……应该是自己的错觉吧。   被握住的手腕立刻泛红,因为手腕原本格外白,这红更加明显,好像被欺负地很狠一般。   傅闲松开手,分明在握住的时候已经下意识收敛力气了,但看上去还是受伤了的样子……   “怎么这么娇气?”   何倦睁大眼,不可思议地看着傅闲,还没说什么,又听见傅闲非常可恶地道:“算了,你刚才怎么把药吐出来了?”   何倦一顿,没有想到傅闲这个都看见了,他原本不想解释太多,毕竟前世除了亲近的人之外,别人偶然知道了何倦这个毛病,大多都不能理解,甚至觉得他矫情。   不过何倦不那么在乎傅闲的想法,略思忖了一下,答复:“我吞不下去。”   看见傅闲淡漠的眼底带上了不可忽视的疑惑,非常想要喝完药去休息一会的何倦,忽然就生出了无名的恼怒,他抿着唇有些不太乐意地勉强解释:“我嗓子眼小,喝不下胶囊,要喝流质的药。”   所以现在可以把药给他了吗?他要去休息了。   傅闲微愣,随后发现何倦淡粉的唇抿着,一双黑白分明的桃花眼瞪圆,有些生气的样子。   傅闲下意识将药放到何倦的手里,心底却生出更大的不可思议来。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手一碰就红,喝药吞不下去,这人是琉璃做的玉娃娃吗?   作者有话说:   何倦:和你有什么关系?   ——   下一更在今晚十二点哦——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语文成绩   何倦不知道傅闲在心里想些什么,他慢吞吞喝完药之后,把傅闲当空气,拖着略微沉重的身体,往校医室走。   在校医室昏昏沉沉睡了好一会,等到手机的闹钟响起来的时候,何倦随后将手机闹钟按掉,睁开眼睛迷糊了好一会,下意识感觉手机手感不对,他吓了一跳,清醒了不少,看着医务室洁白的天花板,才慢慢反应过来,现在已经不是原来的世界了。   何倦看了一眼时间,一点半。后背一片冰凉,何倦自己有点感觉,刚才睡梦中也会半梦半醒觉得一阵冷一阵热,应该是那时候出了很多冷汗。   这时手机再次响起来,何倦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面两个字:姑妈。   何倦按下绿色的接通键,一道女声转过来,伴随着一些杂音:“何倦,刚才你们班主任给我打电话了。”   何倦回忆着记忆里两人相处的方式,「嗯」了一声。   那边姑妈的声音更加客气,带着疏离的关心和一丝责怪:“你们班主任和我说,你在学校被人欺负了,你怎么都不和我们说?”   这种带着客气的关心,何倦实在熟悉地不行。他顿了片刻,轻声道:“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我也没有受到欺负。”   姑妈几乎立刻道:“那就好,以后有什么事一定要和我说,不要憋在心里。你这个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有点闷。”   何倦垂眸,一边穿鞋,一边愈发礼貌:“好的,姑妈,我知道了。”   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谢谢姑妈关心。”   何倦忽然想起什么,主动道:“姑妈,我有件事想要和你说。”   原本不知道要再说些什么的姑妈连忙应下:“你说,有什么事?”   何倦走出医务室,秋季午后的阳光淡淡地落在走廊的栏杆上,何倦眼睛静静落在光晕处:“我想要住校。”   我想要住校。   这句话出来,手机两边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中,何倦觉得姑妈应该不会不同意。   毕竟在上高一的时候,姑妈就曾经不经意提过这件事,学校离姑妈家有一段距离,骑自行车大约要十五分钟,平时没什么,下雨下雪的时候,就十分不方便。   原主是一个有些倔强的人,即便下暴雨也会一只手撑着伞骑车回家,有时候不注意就会摔跤,带着一身湿和泥回到姑妈家。   姑妈曾经问过原主,如果不方便可以住校,但是原主却情绪激烈地表示反对,甚至还和姑妈吵了一架。   之后姑妈就再也没有提过这件事了。此刻,电话这边的何倦却重新表示要住校。   姑妈的回复有些出乎何倦的意料,她没有一口同意,在沉默几秒后,姑妈表示:“何倦,这件事等你晚上下了晚自习回家,我们谈一下吧。”   何倦虽然有些诧异,但还是应下来了:“好的,姑妈。”   挂断电话后,何倦没有立刻去教室,而是靠着走廊栏杆发了一会呆。现在距离下午上课,楼下只有三三两两穿校服的学生,结伴走进教学楼。   何倦出神地看了一会,忽然觉得有些沉郁的心情变得开阔起开。   重来一次,他的人生也拥有了重来一次的可能,这还不值得他开心吗?   前世,何倦也无数次想要放下手中的一切,任性一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无奈沉没成本太高了,何倦自始至终没有下定决心。   但是现在他重回高三,未来无限宽广,一切都能重新选择。这一次有了方向,没有任何人和事可以阻挡他的步伐。   想清楚的何倦,带着开朗的心情,脚步轻快地走向教室。   下午上课的时候,孙力宁的座位依然是空的,很多人经过那里都会看上一眼,何倦进教室的时候,听见有人讨论,看见孙力宁的妈妈过来了。   何倦听到后看了眼坐在后排的体育委员,却看见对方敏锐地看过来,仿佛在自己进教室之后,就在暗暗关注自己一般。   何倦微顿,大大方方对体育委员点了点头,体育委员眼睛闪了闪,很快避开何倦的目光。   因为来得比较早,何倦把因为种种原因,做到一半的英语试卷拿出来准备重新做完。   在上课铃响的时候,除了作文和听力,其他题都已经写完,何倦拿出答案简单对了一下,单选和阅读各错了两个。   这个成绩和何倦心里预估的差不多,他将卷子收起来,下午 第一节 课是语文课,看见语文老师抱着一叠卷子走进来,何倦忽然想起昨天的周考,他原本平静的眼底缓缓出现一丝痛苦。   何倦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心理强大的人,在大部分时候,的确是这样。但是在看见自己150的语文试卷,上面大大的红色两位数数字时,何倦感觉到了什么叫羞耻地恨不得换个星球生活。   虽然早就预料到自己重回高中,第一次考试,尤其是语文考试应该成绩不会很高。   但是真的看见这个曾经自己高中绝对不会考出来的分数,被自己考出来的时候,何倦合上试卷,不愿再看。   就在何倦平复自己心情的时候,忽然听见语文老师叫自己的名字,何倦茫然抬头,就看见语文老师温和又赞赏地看着何倦:“这次考试,我要特别表扬一位同学,那就是何倦,何倦同学这次考试进步非常大,看得出来,最近何倦同学已经开始认真学习。”   何倦第一次觉得,被人注视是一件让人煎熬的事情,他手脚僵硬,面无表情站起来,语文老师甚至还从讲台走下来拍了拍何倦的肩膀:“非常不错,何倦同学比上次考试进步了五十分!”   何倦想起原主的语文成绩,立刻明白为什么语文老师会表现地这么欣慰。   原主可是语文成绩常年三十多,上四十都少的人……   到这里为止,何倦虽然心中有些微的难受,但还可以理解,他准备点点头坐下,没想到班上不知道谁起的头,竟然响起了掌声。   最开始掌声并不热烈,稀稀拉拉,站在何倦旁边的语文老师不知道想起什么,也跟着鼓掌:“同学们都要向何倦学习,不要放弃任何提高分数的可能。大家已经高三了,到了最紧要的关头,很多同学之前高一高二都比较懒散,到高三也应该努努力,不要放弃任何提高分数的可能!”   于是掌声更加热烈。   何倦垂在身侧的手指,悄悄地,扣了扣手心。   第一个鼓掌的关时景脸颊泛红,仿佛被夸的是他自己一样。   关时景想,何倦同学真的很优秀,但是今天却被孙力宁那样诋毁,一定心情不好,现在这么多人都肯定他,何倦同学应该会开心一点吧。   其他同学一边鼓掌,一边悄悄看何倦,在看见何倦极精致的脸颊时连忙收回目光。   很多人悄悄在心里责怪孙力宁上午做的事真的有些过分了。同时他们也的确有点愧疚,今天没有阻止孙力宁做的事……   想到这里,大家鼓掌鼓得更用力了。   作者有话说:   何倦:你以为你很贴心吗?   【有学神包袱的阿倦气死了】   ——   我承认,我卡文了,卡到现在……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狼狈   下课后,何倦将语文试卷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忽视掉99分的鲜红成绩,分析了一下后发现自己语文失分的三个问题,首先是古诗词忘掉了大半,默写题失分严重,文言文阅读得分比他想的高,但是还需要练习。   最后就是作文了,何倦高考的时候,语文作文是可以稳定地只扣一到两分的,只是他毕业太久,连写议论文的结构都忘得差不多了,需要重新捡起来。   在心里默默分析完,何倦在自己的本子上又列了一些需要买的书,这时他的桌子忽然被人敲了敲,何倦顺着手指抬头,是傅闲。   “班主任让你过去一趟。”   何倦心里已经猜到大约是什么事了,他点点头,随手将语文试卷塞进课桌,站起来后发现傅闲仍然站在那里,他要出去,两人势必会碰到……   何倦立刻想起昨天傅闲对于他的触碰失分厌恶的模样,不由出声提醒:“麻烦让一让。”   傅闲传完话之后就应该离开,但他居高临下看见何倦手臂半挽起的衣袖露出一点儿青紫的痕迹。他立即想起,这痕迹是因他而来的,于是莫名幽暗的情绪涌上心头,傅闲脚下仿佛生根一般,挪不开脚步。   听见何倦这样说,傅闲回过神来,敏锐发觉他最近的种种举动心情实在有些不像从前。   何倦说完之后发现傅闲没有反应,他干脆敲了敲后桌同学的桌子:“可以麻烦你挪一下桌子吗?我出去一下。”   后桌的同学原本也在竖起耳朵听两人讲话,猝不及防被人敲桌子,他抬头对上何倦极清亮的一双桃花眼,耳根忽然就有些发热,忙不迭移开桌子,小声又带着羞涩道:“这样出得去吗?”   何倦对同学道了声谢,绕开傅闲往班主任办公室走。   在班主任的办公室,何倦见到了孙力宁的妈妈,孙力宁的妈妈看上去就是一位职业女性的模样,穿着利落的职业装,梳着短发,看见何倦过来,她看了孙力宁一眼,对何倦道:“你就是何倦同学吧?”   何倦看了班主任一眼,又看孙力宁妈妈,他点头:“我是。”   孙力宁妈妈上前想要亲切地握住何倦的手,却被何倦不动声色躲开,他看了一眼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任由妈妈说话的孙力宁,对孙力宁妈妈道:“您是过来替孙力宁道歉的吗?”   孙力宁妈妈脸色微微僵硬了一瞬,随后继续笑道:“对,我听说了,我家力宁犯了错误,他平时就是有点淘气了,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我回去好好说他,也会让他和你道歉的……”   “阿姨。”何倦打断了孙力宁妈妈的话,他看着孙力宁妈妈的眼睛。   这位母亲眼睛里带着焦急和微微的冷意,在被打断后,她虽然仍然保持得体的微笑,但是眼底却带上了一丝不满:“何倦同学有什么要说的吗?”   何倦侧头看了孙力宁一眼:“道歉是要的,但不是在这里。”   孙力宁妈妈嘴角的笑意消了一些,她语气有些勉强道:“在全班同学面前道歉吗?这也是应该的,毕竟他在班上说了不该说的话。”   何倦此时正好对上孙力宁露出怨毒目光的眼神,他忽然就弯唇笑了笑,在孙力宁骤然缩紧的瞳孔中一字一句清楚道:“是下周一升旗的时候,站在主席台,在全校人面前检讨自己的言行。”   在笑意彻底消失的孙力宁妈妈和面露不可思议的孙力宁的目光中,何倦愈发流畅道:“并且,私自偷盗他人隐私物品,是要处分的吧?”   孙力宁妈妈脱口而出:“那不过是个日记本!”   何倦补充:“五千元的手账本。”   原主对傅闲的确喜欢,觉得记载自己心事的本子不能太廉价,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代购,从岛/国代购了一个品牌手账本,加上代购费零零总总进六千,说五千都说少了。   孙力宁妈妈眼底闪过一丝错愕,她是做生意的,自然知道什么东西做到极致都能很贵,上万一张纸她也见过。   但是来之前,孙力宁和她的通话中曾经表示过,对方的确是一个父母双亡、寄人篱下的学生,并且寄住的姑妈家也不过是普通的国企职工,家境殷实,但是没什么大钱,现在却和她说本子五千?   孙力宁妈妈顿了片刻,看出来何倦打心眼里不愿意放过孙力宁,干脆看向班主任:“老师你看,这件事其实就是学生之间的摩擦,没必要闹得那么大,如果何倦同学心里觉得委屈,我这边也可以给出赔偿,本子是五千对吧?何倦同学,不如我给你一万?”   一直在旁边一言不发,任由妈妈调和的孙力宁好像抓住了什么,他语气带着一丝理所当然附和:“对,我给你一万块,我们两清,好不好?”   何倦几乎要被这两人理所当然的无耻态度气笑了。他紧迫看着孙力宁的眼睛,直到对方开始闪过一丝退却之意才道:“虽然现在本子在我这里,但是孙力宁同学之前翻我桌子拿走本子这件事,应该全班同学都看到了。”   顿了顿,何倦又补充:“再加上,孙力宁在不止一个人面前,多次诋毁我的名声,侵犯了我的名誉,报警还是记过,你选一个吧。”   孙力宁不敢相信面前这个咄咄逼人的竟然就是往常阴阴沉沉的何倦,他竟然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   孙力宁最开始被班主任叫过来的时候的确惊慌过,但是很快他就冷静下来,尤其是在班主任表示要叫家长之后,他就更有些有恃无恐。   孙力宁知道他的妈妈会帮他将这件事解决了,何倦算个什么东西?最多就是给他在办公室道个歉。   孙力宁甚至还在心里想要怎么报复回去,这一次他在班上丢脸算是丢大了,何倦看上去也有点要翻身的意味。   孙力宁觉得他一定要想办法给何倦一个教训。   却没想到现在的情形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何倦!他怎么敢?   孙力宁的妈妈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她看了一眼孙力宁,没再看何倦,而是看向班主任:“老师您看,这件事情真的要闹得这么大吗?”   “不过是小孩子之间的口角罢了。”孙力宁妈妈道:“现在何倦同学也没有遭受什么影响不是吗?”   班主任看了孙力宁妈妈一眼,道:“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更何况做出这样恶劣的事情。”   “作为家长,不要一味的宠孩子,也要教育孩子,不然品行不端,最后吃苦的只能是自己。”   班主任显然没有要调和的意思,并且隐隐站在了何倦那一边。孙力宁妈妈是知道这个班主任性格的,之前也是听说他品德好,在圈子里名声不错。   所以孙力宁妈妈是花了钱把孙力宁换进这个班的,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油盐不进。   孙力宁妈妈有些着急:“力宁还小,受处分就有污点了。”   何倦短促地笑了一下:“都快成年了,也算小吗?”   第一道上课铃在此时响起,等铃声变小后,何倦看着孙力宁的妈妈:“阿姨,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要么就接受处分、在全校面前做检讨,要么我就报警,最后的结果会是什么我不知道。   但是孙力宁同学偷我日记本、造谣我的事情,很多同学都看见、听见了,您不可能封所有人的口吧?”   说完何倦看着班主任:“老师,我要先去上课了。”   班主任也听见语文老师在他这里夸了何倦这次成绩提升的事情,更是亲眼目睹了何倦这两天的确是对学习上心了,现在听见何倦要上进,哪有不同意的:“去吧。”   孙力宁妈妈回头看孙力宁,带着些不可思议:“你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拿人家的日记本?”   孙力宁面对妈妈责怪的目光,有苦难言,他原本有恃无恐,一方面是笃定了何倦的确喜欢傅闲,这件事出来会变成人人喊打的老鼠。   另一方面,就是孙力宁知道,何倦在班上没有人缘,别人看到了也不愿多管闲事,多半不会帮他出声。   但是现在孙力宁不确定了。   班上很多同学似乎纷纷都站到了何倦那一边。想到这里,孙力宁心底也有些烦躁,那些同学不长眼吗?何倦这种人也帮?   何倦认真听完一节数学课,发现数学对他来说还算简单,基本上买真题卷每天做一套保持手感,就不会有大问题。   心情颇好的何倦又去了一趟班主任办公室,和班主任说明自己想要住校,班主任虽然惊讶,但在听见何倦说想要有更多时间学习后,很快就同意了,表示他来安排。   孙力宁和孙力宁的妈妈这个时候已经不在班主任办公室来,班主任说孙力宁同意了下周一在全校面前检讨。   “孙力宁同学的记过意见书,我已经写好交给年级主任,由他交到政教处,不出意外下周一处分就会下来。”   何倦点头,他诚恳地看向班主任:“老师,谢谢您。”   班主任摆摆手:“这件事的确是孙力宁同学做错了,这是他应该有的处罚,何倦你在这次的事情中处理得很好,但是等这件事过去了,我希望你就将心思都放在学习上。”   “我看到你昨天交上来的作业,还有这次周考的语文成绩,都说明你是一个聪明孩子,当初中考你也是高分考到我们学校的,我希望你可以在最后一年取得不让你后悔的成绩。”   何倦知道班主任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为了他好,这是一位真正有师德的老师,他点头:“老师,我会的。”   原本何倦以为接下来的日子就此恢复平静,直到他第四节 课下课后,从学校门口买了一盒拌粉回教室,准备一边吃饭一边抓紧时间做点题的时候,亲眼看见傅闲被几个人拉进了学校大门旁边一条长长的巷子中。   何倦在巷子口踌躇了一会,傅闲被拉进去的时候好像没有什么被强迫的表情,或许不是他想的那样呢。   何倦低头看了眼时间,发现如果再耽误一会,今天才制定的新的学习计划又要完不成了,当下不再犹豫,果断往学校内走。   等到何倦在教室门口吃完拌粉,又背了一篇古文,回到教室打开英语试卷,准备刷一张的时候,教室门忽然被推开。   何倦下意识抬头,看见极挺立的身影,对方校服再一次没有妥帖穿在身上,袖子处撕了一个大口子,拉链没有拉上去,下摆皱得厉害。   等对方再走近一些,何倦清晰地看见傅闲的嘴角带着一些青紫的痕迹。   这是,被人打了?还打得是脸……   作者有话说:   阿倦:没有人能打扰我学习 第17章 姑妈   傅闲似乎也没有想到教室这个时间竟然会有人,他眼底迅速闪过一丝诧异的神色。   何倦听见傅闲有规律的脚步声渐渐变近,前排传来窸窣的声音,大约过了一分钟,脚步声又渐渐往教室门口移动。   他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就看见浅金色阳光中虚无到近乎透明的背影,那背影很快消失在教室门口。   这一消失,就消失了整整一下午加一个晚自习。   何倦按照记忆中的路线,骑着自行车到了一个小区门口。小区看上去有些年份了,烟火气很足,门口是各种烧烤店、油炸点还有招牌显然是早餐店但已经关门的铺子。   小区门口有三三两两聊天的、带孩子的,看见何倦过来甚至有人和他打招呼:“放学回来了?”   何倦礼貌的笑着打了声招呼:“是啊。”   走过去的时候,还听见这人在和人说:“现在的小孩上学真是辛苦,我家的小孩……”   打开何倦姑妈家的门,又是另一个世界,刚打开门的时候,何倦清晰地听见姑妈絮絮叨叨对姑父责怪表弟的声音:“今天老师打电话过来,说他上课的时候和人传小纸条,你说说看他最近一次考试都考成什么样了?还一点自觉都没有,上课还在那里和人玩。”   表弟不快的争辩紧接着响起:“是那个人给我传的,他才扔到我桌上,就被老师看到了!老师就觉得是我和他传纸条,我根本没有!”   姑妈声音大了些:“什么没有?那你要是清清白白,人家不给别人扔纸条,只给你扔?”   说到这里,姑妈忽然就看见站在门口的何倦,她脸上愤怒和责怪的神情一瞬间消失,嘴角挂上笑:“何倦回来啦。”   记忆里,原主通常回来之后,会打声招呼就回到自己的小房间,锁上门,除了洗漱之外,其余时间都不会再出来,直到第二天早上闹钟响起时为止。   姑妈愣愣看见何倦第一次没有直接回房间,而是和自己打了声招呼,走到客厅,十分自然地道:“怎么了?”   姑妈下意识顺着方才的话抱怨:“还不是你表弟,在学校一天天的,就知道惹麻烦。”   说到这里,姑妈似乎想起什么,忽然道:“今天班主任说有人欺负你,后来怎么样了,那个人道歉了吗?”   何倦轻描淡写:“道歉了。”   何倦没有继续说,姑妈看了一眼何倦的脸色,也没有多问,她在心中分析何倦今天态度和往常不同的原因,立刻想起下午的时候何倦在手机里和她说,要住校的事情。   听见姑妈提起这件事,小心询问是不是在家里住着不舒服,何倦真挚地望着姑妈的眼睛,语气坦然:“不是,只是现在高三了,我想要多点时间学习,在学校方便点,平时也可以和同学一起讨论做题。”   这句话没什么毛病,姑妈也没有不同意的,当即就问起他准备什么时候住校,她来准备住校要用的东西。   何倦估计班主任安排也要时间,今天已经是周五了,要安排也要等到下周一。   姑妈知道之后若有所思,何倦忽然感觉自己的脸被人迅速的摸了一下,温热的手一触即离,何倦看过去,是表弟。   方才在客厅和姑妈争论地脸红脖子粗的表弟,此时眸光晶亮看着何倦:“表哥,你换发型啦?”   何倦的表弟,名叫林雪原的初三少年,此时因为摸了表哥的脸颊而有点儿羞涩,又带着些好奇:“在哪里剪的?真好看。”   其实不是发型好看,是人好看。   之前林雪原对这个表哥其实不是很喜欢,所以方才何倦和他妈对话的时候。   尽管林雪原因为表哥转移了妈妈的注意力而松了一口气,但是听见表哥和妈妈的对话,他还是不住撇嘴。   他觉得他们家又不欠这个表哥的,每天回家都阴阴沉沉的模样,稍微说了一句不合心意的话他就要和人吵架,弄得家里一点也不安宁。   但是在听见之前坚决不住校的表哥表示自己要住校的时候,林雪原还是忍不住有点好奇地看过来,没想到这一看就挪不开眼。   这还是他之前那个刘海长到遮住眼睛,校服拉胯,每天邋邋遢遢的阴沉表哥吗?这是哪里来的美少年?   林雪原是一个活泼好动、猫厌狗嫌的初三男生,所以光看见不够,他还手痒地去摸了摸表哥的脸。   实在是表哥的脸看上去太漂亮,漂亮地有点不真实,林雪原怀疑真的有人换个发型就变化这么大吗?不会是有人冒充他的表哥吧?   脑洞大开的林雪原上手去摸表哥的脸,真的摸脸一下之后,他心里只有一个感觉,好软……   怎么男生的脸还能这么软呢?   林雪原忍不住扯了扯自己的脸,不但不软,和表哥的脸比起来甚至有点硌人。   何倦就看见表弟有些傻气地去扯自己的脸,看上去不太聪明的样子。   姑妈看见自己儿子这个样子忍不住一掌拍到了林雪原头上:“你在干什么呢?”   林雪原缩了缩脖子,大声逼逼:“我就是看表哥和之前很不一样!”   这一点姑妈在何倦进来之后就发现了,她不是不惊讶,只是她习惯了不去太多过问何倦的事情,所以尽管心底好奇也没有去问。   何倦看着姑妈和林雪原亲昵自然的相处模式,不论是他还是原主,父母都在小时候就已经离开了,所以这种亲人之间自然的氛围对他们来说都很遥远。   何倦在原本的世界,上高中的时候还很傻地在贴吧发贴问过一个问题:大家在家里和亲人吃饭是什么状态,什么感觉?   下面的回答是何倦无论如何都想像不出来,但是羡慕极了的状态。   “因为刘海太长了,所以去剪了一下头发,是在学校门口剪的,没有特意剪什么发型。”何倦看向表弟,认真回答。   何倦有一个习惯,就是他回答别人问题的时候,会看着别人的眼睛,这样会让他的话看上去真诚,也更有说服力。   但是被何倦这样注视的林雪原,在何倦清滟的桃花眼中,耳根慢慢的、慢慢的红了。   但他心里还是悄悄想:现在的表哥好像比之前要好很多,他好喜欢。   作者有话说:   喜欢阿倦的人多着呢-【骄傲】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表弟的同学   周六上午,何倦前面那张桌子,依然是空的。   中午何倦一边啃饭团一边进教室的时候,看见一个人趴在桌子上小憩,是消失了近一天的傅闲。   傅闲此时半趴在桌上,侧脸浸在阳光中,带着不明显的红。   等到走近了,何倦才有些惊讶地发现,傅闲侧脸的红并不是被太阳照的,更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似得。   何倦一边在心里想,一边做到位子上,将饭团啃完,拿出数学五三,准备将书上的见解和例题尽可能看一遍。   学校每周六下午有两场考试,这周是英语和数学。英语对何倦来说不是问题,但是数学还是需要时间来熟悉一下的。   何倦收回那一点好奇心,很快就投入紧张的学习中去了。   自然,何倦也不会发现,傅闲在此时不动声色换了个方向,将带着掌印的脸颊埋进臂弯。   看完一章之后,何倦看了眼时间,十二点二十,他将饭团的包装揉成一团,拿着杯子准备接点热水泡药,以为在小憩的人却说话了:“把你昨天看见的忘掉。”   何倦微惊,他握着水杯思考了两秒,才明白傅闲指的是什么,原来昨天傅闲也看见他了?   何倦这时候心底生出了那么一丝的尴尬。   没有听见何倦说话,傅闲又补充:“更不要写进你那个日记本里。”   傅闲语气带着淡淡的排斥,冲掉了何倦的尴尬。   何倦低头望着水杯,语气不带一丝情绪:“已经不写日记了。”   何倦这句话只是在陈述事实,他本来也没有写日记的习惯,原主的日记本他也带回去放在原主装父母旧物的箱子里,锁了起来,没什么意外应该是不会再打开了。   傅闲却忽然就沉默下来。   何倦慢吞吞开始喝药,喝两口觉得累了,就放在一边,看数学题。   看似平静的傅闲内心却久久不能平静。何倦这么说,他应该开心,但是不知名的烦躁,突然就细细密密地涌上了他的心头。   考完试后,何倦拿出手机,才看见一条陌生人发的短信:“表哥,你什么时候放学?我在你学校门口。”   何倦想了一下,拨通短信的号码,那边似乎一直在守着手机,立刻就接通:“表哥!”   是带着一点雀跃的少年人声音,何倦眼底不禁露出一点儿放松的意味:“你在哪个门?”   电话那边响起窸窣的声音,还有模糊的询问声,林雪原大概是在问别人了。   何倦耐心等着,很快,林雪原的声音放大在耳边清晰响起:“说是西门,这里有个奶茶店,表哥,你要喝什么?”   何倦拒绝:“我不喝奶茶,你喝吧,我现在去找你。”   这时有淡淡的雪松气息从鼻尖一掠而过,何倦挂了电话抬头,就看见清秀挺拔的背影,对方校服再次恢复了往常的整洁干净,不带一丝褶皱。   是傅闲,中午短暂的对话之后,两人就再也没有任何交流。   傅闲表情也一直保持非常冰冷的状态,周围的气场十分生人勿近。   除了考试之外,傅闲一下午没有和任何人有过其他的接触和交流,给何倦一种很微妙的感觉,仿佛傅闲过来就是为了考试一般。   这种状态对何倦来说是一件好事,他实在不愿意和傅闲有太多联系,好在下个月就是期中考试了,考完试可以调一次座位,到时候何倦一定会坐得离傅闲远远的。   到了奶茶店,何倦才看见表弟身边还坐了一个少年。   对方穿着和林雪原一般的校服,显然是林雪原的同学。   但是和小麦色肌肤、看上去活泼好动的林雪原不同,少年极俊秀,肌肤白皙,身形修长。   正在手舞足蹈说些什么的林雪原,在看见何倦之后,猛然就安静了不少,他露出一个放在他身上就格外别扭的文静的笑,大嗓门也跟着收敛了很多:“表哥,你来啦!”   林雪原身边的少年也看过来,和林雪原不同,对方笑起来是真正的秀气,他抿着唇十分有礼貌地跟着林雪原一起叫了声表哥:“表哥好。”   林雪原不乐意了,他皱着眉,凶巴巴对少年道:“这是我表哥,你不是有自己的哥哥吗?不要乱叫哥哥好吗?”   少年又笑了一下,顺从地点头,但是也没有改口。   何倦恍然间觉得这少年看上去有那么一丝丝的眼熟。   林雪原看见何倦的注意力似乎完全被自己的同学吸引了,都不怎么看自己了,他心里很不爽,小小推了少年一下:“傅凛,你不是在等你哥哥吗?”   林雪原意思是让傅凛去一边等着,傅凛却没有动,他的一双眼睛轻轻放在何倦身上,过了几秒,耳根泛起细细的红来,他的声音像冬天夜里静默的雪一般安静而柔和:“你真好看。”   何倦对这样看上去乖巧驯静的学生很有好感,他笑了笑:“谢谢,你哥哥来了吗?”   傅凛目光越过何倦看向门口:“来了。”   何倦跟着看过去,顿时生出一种天涯何处不相逢的感觉,在玻璃门口处,被风吹着泠泠作响的风铃下方,身姿笔挺俊秀、面容冷淡的人,不是傅闲是谁?   作者有话说:   这就是缘分吧;   ——   今天下午忽然有一个脑洞,放一下,感兴趣可以收藏一下哦——   《小祖宗(弱攻)》   十六岁那年,和婆婆相依为命生活在危楼的夏天,被告知他其实是豪门走丢的真少爷。   他不用忐忑怎么和父母相处,因为父母找了他十年,在终于找到他的消息后,出了车祸,双双亡故。   懵懂的夏天站在灵堂听律师念父母的遗书,稀里糊涂拥有了他十辈子都花不完的遗产。   律师告诉夏天不要怕,他父母给他安排了一个经理人,给他打理这些财产。   ——   裴清原去参加一个悼念会,却在灵堂捡到一个哭红了鼻子、惶然脆弱的少年。   少年把他当成了父母派来打理遗产的经理人。   裴清原鬼使神差默认了。   从此诺大的裴家庄园多了一个小祖宗。   小祖宗身体不好,又喜欢热闹、禁不起诱惑,不好好学习还结交大票狐朋狗友,每天灯红酒绿,夜不归宿;   往日的加班狂裴总的日常生活,变成了抓夏天回来,按着他读书,还要小心不能过了头。   有一天,夏天以前贫苦的经历不知道被谁曝出来了,一时之间夏天沦为上流社会的笑柄。   裴清原哄了夏天一下午,让他签了不少文件。   第二天,裴氏集团发布公告,更名夏氏集团。   裴家庄园,裴清原笨拙地拍了拍夏天的头:“现在没人敢嘲笑你了。”   面对其他人的惊讶震撼,裴清原轻描淡写:“给我家小祖宗打工,我心甘情愿。”   小漂亮VS清贵疯批 第19章 傅凛   傅闲此时目光是从未有过的冰冷,他目光扫过何倦,落在傅凛身上,声音冰凉如雪:“谁让你来的?”   何倦感觉有人轻轻靠近过来,是傅凛,对方漂亮干净的瞳仁泛着浅浅的委屈,他欲言又止看了傅闲一眼,随后求助般看了看何倦,声音清柔:“我听说哥哥你和父亲吵架了……”   傅闲看了眼同何倦靠得极近的傅凛,心底烦闷,眼神愈发冰凉:“这不关你的事。”   傅凛垂了垂眸,似乎很失落的样子,闷闷「哦」了一声。   过了几秒,身边的人却一点动作都没有,他被长长睫毛覆盖住的眼睛闪过幽暗的讶异。   何倦看见兄弟俩之间的氛围越来越不好,谈话也隐隐有点十分隐私的趋势,他当机立断,准备带着林雪原离开这家奶茶店,将空间留给这俩兄弟。   清官难断家务事,他这个原书中的炮灰,还是不要插入到男主和家人之间的恩怨中去了,给他们空间,相信他们自己会解决的。   何倦见傅闲走近,立刻往后撤了两步,握住林雪原的手腕,看着傅闲的眼睛,真挚道:“我先和表弟回家了,你们继续聊。”   随后他又看了靠得颇近的傅凛,少年垂着头,看不清脸色,但看情绪似乎十分委屈低落的样子,他安慰:“有什么心里话,好好和哥哥谈谈。”   说完,何倦看见安静柔和的少年迅速抬头看了自己一眼,似乎十分不可思议一般,他没太关心傅凛的想法,做完该做的,就迅速带着林雪原离开,将奶茶店留给这两兄弟。   何倦离开后,奶茶店内的两人氛围,并没有何倦以为的融洽,什么兄弟谈心是完全不存在的,甚至氛围比何倦在的时候要更紧张不少。   何倦拉着林雪原走了一段路,停下来才发现,这位记忆里桀骜不驯的表弟,今天似乎格外乖巧。   等何倦疑惑转头,入目的就是这位表弟小麦色肌肤上显眼的红晕。   何倦:“。”   只是走一段路,林雪原身体看上去也不差,至于累到脸都红了吗?   林雪原感觉自己的手被冰凉柔软的手指松松握住,分明对方力道不是很大,但对林雪原来说却杀伤力很足。   他一路走得十分辛苦,生怕走快了表哥不拉着他;走慢了,表哥就要用更大的力气拉他,但表哥的手软到没有骨头一样,在阳光下泛着细细的粉红,林雪原担心再用点力,表哥的手就要折断了。   何倦不知道浓眉大眼的林雪原心里在想什么,他看着林雪原:“找我干什么?”   林雪原沉默了,他总不能说,他就是很想见何倦一面吧。   林雪原还是有点小聪明的,他转移话题,对何倦道:“表哥,你千万不要被傅凛那个白莲花迷惑了。”   他使劲给傅凛上眼药:“别看他看上去斯斯文文的样子,其实打架很狠的!能和我打成平手!”   何倦的关注点不在这里,他皱眉看林雪原,眼底带着淡淡的惊讶:“你在学校还打架?”   林雪原哽住,他声音低了点,小声逼逼:“没,就是有点摩擦。”   过了两秒,他不甘心,继续道:“总之表哥你千万别被傅凛表面迷惑了,我们学校就有很多被傅凛的样子骗了的人,那些人还自以为是什么正义使者,等着吧,最后骨头渣都要被傅凛这朵白莲花给嚼碎掉。”   何倦默默听完,心底没有其他想法,只有感叹:他离开校园太久,竟然不知道学生的生活这么多姿多彩了吗?   林雪原见何倦还是不说话,心里懊恼自己方才不小心说的话破坏了自己的形象,继续补救:“而且傅凛刚才表现委屈,表哥你也别可怜他,他和哥哥的关系绝对没有他说得那么好!”   何倦漫不经心应着,听到这里还没有太大感觉,直到听见林雪原下一句话——   “傅凛他和哥哥是同父异母的关系,都不是一个妈,哪里来的兄弟情深?”   何倦是真的有些惊讶了,原主记忆中,让原主羡慕不已的家庭、那个漂亮温柔的母亲,竟然是傅闲的后妈?   林雪原终于看到表哥脸上因为自己出现了其他的神色,他说得更起劲了:“没想到吧?其实想想也正常,他们家那么有钱,这种有钱人家庭,怎么可能从一而终?”   他还准备继续说,就感觉头被人轻轻拍了拍,微凉的指尖移开的时候,在他的额头蜻蜓点水般擦过,他的心忽然紧张跳起来,立刻闭嘴不言。   何倦拍了拍林雪原的头:“别人家的事情,和我们没关系,你吃饭了没?我带你去吃。”   随后何倦就看见方才叭叭说一堆的表弟,安静地点点头又摇摇头,好像一下子就哑巴了一样,他无奈地摇摇头,眼底又漫上一丝笑意,其实这个表弟人也还不错。   另一边,傅凛坐在傅闲对面,目光停留在对方脸颊处微红肿的地方,整个人和方才驯静温柔的模样完全不同,纤长睫毛掩盖的瞳仁带着天真的恶劣:“方才那位哥哥,就是你的新欢吗?”   作者有话说:   阿倦:现在的学生都不学习吗? 第20章 理发   傅闲微微僵了一下,他皱着眉否认:“不是。”   他终于没有无视这个弟弟,而是抬眸看了傅凛一眼,将这个同父异母弟弟眼底天真的恶劣看得清楚:“你从哪里听来的谣言?”   “这可不是谣言。”傅凛侧头,他说这话时依然面带笑意,外人看只会觉得是乖巧的弟弟在和哥哥说话,只有坐在他对面的人才知道他说出的话怎样恶劣:“哥哥,日记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这种眼睛揉不得沙子的人,竟然会放过他,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吗?”   说到这里,傅凛脑海中想起方才那少年极清艷的模样,他用一种了然的语气道:“现在我看见他了,倒觉得没有那么奇怪,不过我没有想到,原来你喜欢这样的人啊。”   傅闲无视傅凛的阴阳怪气,他望着手中的杯子,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何倦喝药的场景,对方极纤弱的手指就松松握着杯子,淡粉的唇因为喝药而微微湿润,呼吸也会有点急促,因为他吞不下药。   傅闲心猛然颤了颤,他回过神来否认:“我不喜欢他。”   傅凛点头,他把玩自己的手机:“但是哥哥你第一次因为一个外人被父亲教训呢。”   傅闲看了傅凛一眼,对方说这些显然不是真的关心他,而是在试探他是不是真的和那个男人的关系出现裂缝。   他淡淡道:“父亲只是因为觉得丢脸。”   随后他又问:“还有什么事吗?”   傅凛目光奇异地看着傅闲,摇头:“没事了。”   在傅闲站起来要离开的时候,他又追问了一句:“哥哥,你真的不喜欢何倦吗?”   再次被傅凛问道这个问题,情绪不受控制的感觉又一次深深地涌了上来,这让傅闲烦躁起来,他手指敲击桌面,目光冰冷望着傅凛,语气笃定,似乎在强调什么:“我绝对不会喜欢上何倦。”   傅凛笑了笑:“好的,哥哥。”   他也站起来,同傅闲面对面,很快他发现现在的他因为年纪原因比傅闲矮很多,眼底闪过一丝羞恼,傅凛往旁边移了两步,轻声细语:“我很喜欢何倦哥哥的,那哥哥千万不要和我抢哦——”   傅闲语气矜冷,强大的气场压迫着周围的一切:“随你。”   傅闲走后,傅凛垂头望着手机屏幕,轻轻笑了,他低喃:“真的是这样吗?哥哥,我不相信……”   另一边,何倦带着林雪原在学校门口的面馆吃了一碗面,随后他看了眼时间,问林雪原:“你现在准备干什么?”   林雪原本来就没什么事,但是他又不想立刻离开,于是哼哧半天想了一个理由:“表哥,你是在哪里理的发?带我去理一下呗。”   何倦看了眼林雪原的小平头,无语半晌:“你确定你要去理发?”   林雪原丝毫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使劲点头:“要的要的!”   何倦沉默两秒,结账,带着林雪原去了学校对面的理发店。   才推开门,就有浓重的香味往两人鼻子里钻,立刻有人迎接上来:“欢迎光临,理发还是烫发?”   何倦指了指身边的林雪原:“他,来理发。”   接待的人立刻将目光放在林雪原的身上,过了两秒,她含蓄微笑:“这位小帅哥是来剃光头的吗?”   林雪原愣住,随后才反应过来,脸立刻爆红,心里生出一点退却的心思,但是一想到自己放在信誓旦旦的语气,又有点不好意思。   在接待小姐姐的目光下,林雪原脑子一抽,脱口而出:“我来搞个造型。”   最后理发师给林雪原在后脑勺剃了个苹果出来。   送林雪原去公交车站的路上,何倦看着浑身散发出生无可恋气息的林雪原,想了想,安慰他:“其实……还挺好看的。”   小苹果圆溜溜的,的确蛮可爱的。   林雪原一边在心里哀嚎,完蛋了,这次回去他妈不骂他,他就不是顶天立地林雪原!一边在听到何倦夸他之后,心底冒出一丝止不住的开心。   他嘴角扬地老高,语气带着一丝得瑟:“可爱吧,表哥,我给你摸摸。”   何倦对摸一摸没兴趣,但还是在林雪原万分期待的目光下,勉强伸手摸了一下,随后迅速放下,那个小苹果毛茸茸的,别说,手感还真的不错。   林雪原彻底忘记了待会回家会有什么迎接他,感觉到美人表哥温凉的手轻轻从后脑勺掠过,他的心已经飘起来了。   以至于他暗暗决定,这段时间他的后脑勺就是宝贝,谁也不许碰!   将林雪原送到公交站后,林雪原看着何倦,犹豫了一会问:“表哥,你不跟我一起回家吗?”   学校对面就是市立图书馆,图书馆一般会开到晚上九点,何倦的计划是先去图书馆旁边的书店买一些物理化学的参考书,然后去图书馆把今天中午没有看完的数学五三题看完,再刷一张英语卷、做两篇文言文阅读,差不多就到九点,可以回姑妈家了。   林雪原听见表哥要去图书馆,眼睛一亮,随后想到自己的书包都放在家里。   顿时浑身都灰蒙蒙起来,他怏怏应了一声,正好这时公交来了,林雪原拖着沉重的步伐,上了公交。   何倦去图书馆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他找了好一会,才在图书馆四楼的文史阅览室找到一个座位坐下,才将书包里的书放在桌上,对面座位的人回来了。   何倦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眼底闪过一丝讶异。   是傅闲?   他不是应该和傅凛在一起吗?   作者有话说:   我又开了个坑!在我的专栏,用来写弱强小短文——   超级短小!写出来就放上去;   脑洞实在太多了呜呜;   第一个小短文是小鲛人和冷血公爵!   疯批冷血公爵落入海中,被求偶期的小鲛人捡回去啦—— 第21章 鸡锁骨   傅闲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何倦,拉开椅子的手松了松,在安静的图书馆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察觉到有目光往这边看,傅闲面无表情坐下,方才傅凛的话不知道为什么浮现在他脑海中。   他忍不住看了何倦一眼,对方低着头,骨节分明的细白手指在翻看手中的书页。   随后他又被何倦垂着的睫毛吸引,那睫毛和本人一般安静乖巧地垂着,浓密地在眼睑下落着阴影,偶尔扇动一下。   傅闲觉得嗓子有些痒,他下意识拿起手边的水杯,想要喝水,却发现水杯是空的。   傅闲握着水杯的手蓦然收紧,杯壁的冰凉让他心底升腾的燥意稍微熄灭了些,他这才不动声色起身,准备去接杯水。   路过何倦的时候,他鼻尖闻到淡淡的冷香,清泠泠如同冬日雪后清晨的薄雾。   傅闲接了一杯冰水,凉意顺着喉咙将肺腑的滚烫统统浇熄,他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和父亲的对话也涌现在脑海中。   傅凛的一些想法还是太幼稚了,他耀武扬威的嘲讽,只能表示他还没有认清他们父亲的本质。   那个人怎么会在乎自己的孩子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在他看来年轻人喜欢玩根本不是什么值得他大动肝火的缺点。   那个男人真正在乎的,是傅家的脸面。   而他之所以会那样大动肝火地斥责他从前引以为傲的长子,不过是因为这个长子做了让他颜面无光的事情——打架打进局子里,让他来捞。   傅闲甚至笃定,如果不是他还在高中,那个人甚至能做出把何倦弄到他床上的事情。   如果出现在他床上……   傅闲瞳孔皱缩,不再深想。   何倦看完数学,拿出语文古文资料的时候,他想起傅闲,不经意想起一件事。   原书中,关时景和傅闲,之所以从最开始对彼此印象比较好的同学,变成朋友,是比较戏剧性的。   一个是傅家大少爷,一个是要领贫困补助金的穷学生,他们原本的交集应该仅仅止步于同学关系,但是一个契机让他们成为了朋友。   何倦表弟的那本书中,非常浪漫地将这段经历描述为:命运让他们交织在一起,关时景看到了傅闲不为人知的一面。   何倦脑海中没能想象出这样浪漫的场景,他很快就将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等何倦背完两篇古文,又做了一张试卷,从沉浸学习的状态中出来的时候,外面天色已经转黑,何倦低头看了眼手机时间,八点半。   上面有两条未读信息,一条是姑妈发来的,问他什么时候回家。   还有一条比较长,是表弟林雪原在诉苦,表示他顶着这个发型回家,被妈妈狠狠训斥了一顿,并且他还愁苦地说他妈明天要带他去剃光头。   傅闲虽然在看书,但却一直没有办法完全专心,注意力若有似无地被对面的人吸引,见何倦拿着手机忽然就露出笑容,他顿了顿,再次感受到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何倦本人是极清艷的模样,一双桃花眼原本是圆润无辜的,偏偏眼角有一颗小痣,眼尾又有些上扬,便带了艷色,鼻子清秀挺直,下方微抿的淡粉唇瓣此时漾开一抹笑,便是极勾人的模样。   傅闲眸光不自知地晦涩,究竟是谁,让何倦露出这样的表情。   何倦不知道傅闲的心理活动,他看完短信,先回了姑妈,表示自己大约九点半左右到家,随后又安慰了表弟。   等短信显示已发送,何倦才低头从书包中翻出待会要冲泡的药,以及水杯,准备去接点水喝药。   接水到一半,有阴影投在手上,何倦甚至只是余光一瞟,看见那蓝白相间、整洁到和新的没什么两样的校服,就知道是傅闲。   何倦犹豫了两秒,出于礼貌和傅闲打了声招呼。   傅闲目光在何倦握着杯壁的手指处凝了凝,刚接了热水的杯子有些烫,让何倦的指尖浮着淡粉色。   他别开目光,克制着同何倦打了个招呼,等对方离开的时候,他才回过头去看何倦的背影。   显然有什么不受控制了。这是傅闲十七年人生中少有的,他心底炽热的烦躁一波又一波涌过来,身体也愈发紧绷到如同一张拉满的弓一般,傅闲下意识握住走廊的不锈钢栏杆,冰冷的凉意让他头脑稍微清醒了一些。   这样一个虚荣、肤浅、阴暗又满嘴谎言的少年,好像对他产生了太多的影响。   他最近的确变化很大,傅闲想,但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未来的人生也绝对不会有交集。   何倦尝试着喝了一口药,舌尖立刻被烫红。   于是他生无可恋地意识到了另一件事,这个世界他的似乎和原来世界一样,拥有很多小毛病,比如说,猫舌头,怕烫。   分明已经没有那么热了,却还是差点就将他的舌头烫起泡。   何倦默默将水杯往旁边放了放,不再看糟心的药,准备抓紧时间将最后一张卷子写了,收拾东西回家。   等他写完卷子,才想起来自己的药没有喝,药已经凉了,何倦也不在乎,慢吞吞喝完才惊觉,对面的人似乎一直没有回来。   才着想到这件事,对方就出现在了何倦的视线中,何倦看了一眼收回目光,心底却若有所思。   对方看上去……似乎有些生气。   傅闲心里已经决定要远离何倦,但当他看见何倦头也不回离开时,心底却控制不住烦闷。   何倦骑自行车回家的路上,想起方才发短信表示郁闷的林雪原,忽然转了方向,右拐进了一条小街,这里面有很多美食,像林雪原这个年纪的小孩,应该会喜欢。   何倦转了一圈,停在了一个卖鸡锁骨的摊子上,让对方来一斤。   忽然有惊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何倦,是你?”   何倦看过去,是关时景,对方正在摆碗筷,何倦又看了眼鸡锁骨摊上的女人,明白这应该是关时景的妈妈:“对呀,好巧。”   关时景就略带羞涩地笑了起来,最后关时景妈妈给何倦装了足足两斤的鸡锁骨,她笑得热情:“你是小景的同学,不要和阿姨客气。”   关时景也将手中的事情加速做好,主动到何倦身边,接过妈妈手中的袋子:“给你,难道你嫌弃?”   自然不会,何倦道了声谢,一偏头,却看见街口的停着一辆极豪华的车,车窗半开着,看起来和烟火气的小巷子格格不入,何倦不过看了一眼,那辆车窗户就立刻关上,很快就启动离开。   车内,主动要来接哥哥的傅凛眼底带笑,语气十分关心一般:“哥哥看到了什么?这么不开心?”   作者有话说:   哥哥为什么不开心你不知道吗?弟弟?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卑劣   车内的气氛立即冷凝下来,前面的司机已经屏住呼吸。   感受到身边传来的寒意,傅凛反而笑得愈发温柔干净,看上去完全是一个柔软天真的少年。   但是豪门哪里有那么多天真。   何倦接过鸡锁骨之后,又和关时景聊了两句,期间又被关时景的妈妈喂了两块刚炸好的鸡柳,被炸地鲜香酥脆的炸鸡柳,上面撒了一层薄薄的孜然粉,又香又脆,的确好吃。   关时景在何倦吃鸡柳的时候不说话了。   班上说何倦是父母双亡、寄人篱下的孤儿,关时景确定几天前的何倦的确有着挥之不去的阴郁沉闷。   但现在在他面前,即便是吃炸鸡柳,也仿佛满身光晕、和周遭环境格格不入,清艷秀致的少年,不了解情况的人只会觉得他一定家世良好、父母宠爱。   只是几天而已,人真的能有这么大变化吗?   关时景更倾向于……是因为面前的少年喜欢傅闲,所以之前才将自己搞得很糟糕,后来或许是想通了一些。   想到这里,关时景抿唇,目光带着淡淡的不开心,他原本也对傅闲很有好感的,但是现在却莫名其妙有些排斥他。   关时景知道这样不对,但还是忍不住有些卑劣地想:傅闲有什么好呢?喜欢他……还不如喜欢自己。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关时景耳根在夜色的掩盖下红了,他连忙别开目光,不敢看何倦,生怕对方看出自己竟然有这样的想法,这是太糟糕了,关时景想。   林雪原看见表哥竟然还给自己带了鸡锁骨,特别开心,下午被训斥的忧郁一扫而空。   听见动静出来的姑妈,看见表兄弟渐渐和谐的场景,眼底带着一丝欣慰,她略带嗔怪倒:“以后不要给林雪原带东西了,大半夜吃零食,惯的他。”   何倦默默看着面前的场景,也没有揭穿,最惯着林雪原的,其实就是姑妈。   周日上午没什么事,何倦干脆一天都待在图书馆,晚上上晚自习的时候,何倦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表示寝室已经给他安排好了,需要他填几份表确认一下。   填表的人除了申请宿舍的何倦,还有一个人面带不甘的男生,是孙力宁。   孙力宁用吃人的目光怨毒地瞪着何倦,却没想到何倦自始至终,都没有看他一眼,仿佛他只是微不足道的尘土一般。   孙力宁咬牙,他深知之前那一出没有成功让他在班上人缘尽失,很多人都不站在他这一边了。   好在他之前因为家世不错,出手大方的缘故,在学校的朋友很多,其他人暂时还不知道这些事。   不过等明天就不一定了,他总要想个办法,让他就算检讨了,在那些朋友面前也不至于太丢脸。   孙力宁自认为是学校的风云人物,是这些人的领头和中心,孙力宁不但要维持自己的威严,他还要报复回去;   何倦让他丢了这么大脸,他就让何倦在一中混不下去!   何倦填完表,关时景正好在这时候进来。   班主任接过去看了眼对何倦道:“你来得正好,你这次分的寝室就是关时景寝室的床位,你明天带行李过来,可以让关时景带你去看。”   关时景是过来拿卷子的,周末晚自习惯例都是班主任上,加上周六下午周考考了数学,所以关时景会提前过来拿卷子发下去。   大家毕竟才进入高三不久,对周考这种测试还没有考到麻木,所以也有人催促关时景过来拿,好让他们看看自己的成绩。   没想到进来就听见班主任的话。   他愣了两秒,猛然转头看向何倦,目光自己都没察觉地亮了起来:“你要住校了?”   何倦也没想到他会和关时景一个寝室,他原本的想法是,最好离关时景还有傅闲都远一些。   但是仔细想想,这样的安排也并不奇怪,班主任一般会倾向于安排一个班的同学住在一起,也方便管理。   并且就这段时间的接触来看,关时景并不是什么难相处的人。   相比于傅闲,何倦并不排斥关时景。   回教室的路上,关时景悄悄看了何倦很久,还是觉得和做梦一样。他暗自开心了一会,忽然就想起一件事,傅闲也住这间寝室!   当然傅闲并不是每天都在的,他在这个寝室留一张床位,是为了方便中午睡午觉。   有时候中午也不在。   关时景之前和傅闲比其他同学更熟悉,也是因为两人在一间寝室的缘故。   关时景迟疑了一会,心底忍不住有些难受的想,何倦是不是因为知道这件事才选择住校的?   何倦……他是不是依然非常喜欢傅闲,只是现在把这种喜欢藏在心底了?   何倦就看见关时景在出办公室之后,一会儿开心,一会儿心事沉沉的模样。   快到教室门口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手臂被人戳了戳,转头看是关时景。   关时景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叫住何倦,自己又有点犹豫起来。   就算何倦还喜欢傅闲,自己这么问也很冒犯啊,他在心里想到。   “就是想问你怎么突然要住校了?”关时景最后低声问道。   何倦微顿了顿,有些诧异,不过他还是诚实回答:“因为我想要多些时间学习。”   他说话的时候,直视关时景的眼睛,没想到说完后,关时景忽然就沉默起来,不再说话,秋天的风卷着吹过来,将关时景手中的试卷吹得哗啦作响。   关时景不是不回答,他只是心跳得太快,怕自己一说话,就暴露了颤抖的声音。   他庆幸此刻是夜晚,所以何倦看不见自己发热的耳根,他又懊恼自己太过胆怯,不说话会不会给何倦留下坏印象。   但是……   关时景想起方才何倦那双清艷的桃花眼,就那样真切的看着自己,仿佛满眼满心都是自己一般。   他只能假装结束话题,保持沉默。 第23章 嫉妒   到了教室,关时景准备将手中的试卷发下去,他将注意力都放在即将要发下去的试卷的人名上,好像这样他过于急促的心跳就会渐渐平缓下来。   清泠泠的气息却靠近过来,关时景甚至有些不敢转头,他用力咬了咬下唇,才低声问:“什么事?”   这声音中包含不明显的颤抖,关时景恼恨得闭嘴不言。   何倦从关时景手中抽出一叠卷子,对低头看不清神色的关时景解释:“我帮你一起发吧。”   那气息渐渐远了,关时景忍不住抬头追逐对方的背影,他看见少年纤长手指拿起一张卷子,看了眼名字,将卷子递给一位同学。   关时景也看到那同学拿到卷子的第一时间不是去关心分数,而是将专注的目光投向发卷子少年的脸颊。   心情有些压抑起来,方才的滚热好像被闷人的泥土厚实掩盖住,关时景移开目光,开始发卷子,一低头就看见卷子上整齐的写着两个字:傅闲。   他顿了顿,走到傅闲面前,将卷子放在傅闲桌上,卷子没有被接过,对方毫无动静。   关时景原本不关心,但他还是忍不住看了眼傅闲,就发现对方竟然罕见地在发呆,分明手下是一本竞赛题册,但那一面却都是空白的,手中钢笔的笔帽都没有拿下来。   顺着傅闲的目光看去,关时景看到了何倦。   何倦似乎在和一位同学说些什么,他清亮的桃花眼带着灼人的笑意,而和他交流的同学则脸颊泛红,眼眸晶亮,显然已经带上了淡淡的喜爱。   背忽然被人猛地拍了一下,关时景才回过神来,带着怒意望过去:“怎么了?”   那人被关时景眼中的冰冷吓了一跳,要知道之前关时景在班上一贯好脾气人又温和的,他有些讪讪:“学习委员,快点发卷子啊,大家都等着呢。”   关时景也反应过来自己这样的态度十分不对劲,他轻声道:“马上。”   给下一个人发卷子的时候,关时景鬼使神差又看了傅闲一眼,没想到对方也在看他,原本的关时景或许会选择避开。   但是想到方才傅闲也在看何倦,关时景不知为何心底就充斥着排斥,于是也不退让地看过去。   那边何倦将手中最后一张卷子发完,差不多已经能够将这些同学的脸、名字和记忆对上了,以后应该也不会出现不记得同班同学的尴尬情况。   他一抬头,就看见关时景手里还有一叠卷子,何倦沉默了一下,走到关时景身边:“我再给你发一点吧。”   他都听到班主任的脚步声了……   卷子发到最后一张,正好是关时景的卷子,他拿着试卷往自己位子上走,恰好看见关时景从对面走来,手里也拿着一张卷子。   他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桌子,上面什么都没有,这时关时景已经走到他面前。   何倦将手中的卷子递给关时景:“考得挺好的。”   146分,应该有前十了。   关时景不知为何想到傅闲满分的试卷。之前的他不会觉得有什么,现在却莫名觉得,这分数有些低了。他心底烦闷,却不想在何倦面前表露出来。   于是轻声说:“谢谢。”   又觉得这样有点干巴巴的,他补充一句:“你进步真的很大。”   何倦也接过自己的试卷,140,和他预计的差不多。   但是和他当初在高中的时候还是有一段差距的,如果想要完成自己曾经没有完成的遗憾的话,这个分数就有些低了。   关时景却惊讶于何倦的分数,作为学习委员,他还能记得这次开学摸底考试,何倦的数学分数是九十多。   他们班是实验班,这个成绩在班上几乎是垫底的倒数分数了,没想到这一次就提高了近五十分。   这背后不但要付出很多努力,也说明何倦真的很有学习天赋。   这样愿意努力,又有学习天赋的何倦,却在很长一段时间都维持着倒数的成绩,将时间都放在了追逐傅闲上面。   关时景克制着自己不去深想。他是一个极其敏锐又敏感的人,所以他知道自己这两天的很多想法和情绪实在不对,这不是他。   何倦才坐回座位,班主任正好走进教室,原本还有些嘈杂的教室瞬间变得十分安静,好像空气都是静默的味道。   何倦就在这个时候,感觉有强烈的目光从讲台投在自己身上。   有过一次经验的何倦心底咯噔一下,不好的感觉渐渐弥漫上来,他默不作声地、微微地避开班主任的目光,下一刻就听见班主任道:“这次周考,班上有多同学发挥稳定,有的略有进步和退步,相信你们自己都心里清楚,高三了,大家都拿出拼劲,大家拼一把!”   说到这里,班主任话锋一转,开始表扬何倦:“这次考试,我要特别表扬一个进步很大的人,就是何倦同学!”   “大家都做了这么久同学,应该知道,何倦之前成绩的确不算很好,但是这次考试,他的分数却排在了班级前列。”   何倦抿唇,这成绩对他来说并不算好,所以被班主任这样大力表扬,他心底有些淡淡的尴尬。   但是有语文老师夸奖在前,这次好歹没有全班同学和老师一起鼓掌的场景出现,他很快就坦然起来。   班主任的夸奖并没有结束,他随后让何倦上来分享自己的学习经验和心路历程。   何倦本来做好心理准备,班上大约没有多少同学会服气,毕竟这次周考成绩比他高的不少,他的人缘也不算好。   等他真的站在讲台上,将自己前世高中和大学的学习经验讲出来的时候,意外地发现,大家竟然有在认真听……   最开始只是觉得何倦好看的同学们,不知不觉将何倦的经验都听进去了,班上很多学霸和成绩中等提不上去的同学,诧异地发现,何倦的学习方法,是真的能够帮助他们更进一步的。   何倦说完最后一句,所有人都沉默了一会,齐齐鼓起掌来。   班主任是带头鼓掌的人,他满眼欣赏,还带了淡淡的遗憾:“何倦同学的确非常优秀,期待你下一次取得更好的成绩。”   那是当然,何倦坦然接受了班主任的期望。   在掌声中,有一个人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傅闲原本已经将那些不对的情绪通通压在了心底,但是看见讲台上意气风发的少年,原本脑海中的阴郁形象,傅闲几乎要记不清楚了。   他的眼神清澈,神采飞扬,带着17岁少年特有的生机与骄傲。   傅闲甚至不能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关时景为何倦开心,他鼓掌的间隙鬼使神差看了傅闲一眼,在看见对方的目再一次久久凝视何倦,甚至其中带着淡淡欣赏的时候,心底无限下沉。   作者有话说:   打起来打起来!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护着他   周一清晨,何倦没有骑自行车过来,姑父和姑妈一同送他过来,陪着他将行李送进了班主任办公室。   班主任也在办公室,办公室此时还有另一个女人,在和班主任说些什么。   何倦立刻认出那是孙力宁妈妈。   就在这时他肩膀被人狠狠撞了一下,有人从他身边走过,回头愤恨地看了他一眼。   是孙力宁。   何倦惊讶的发现,孙力宁的嘴角带着淤青,显然是被人教训了。   还在和班主任说话的女人,看见何倦进来了,眼底带着憎恶瞪他:“一定是他!我想不出还有谁和我家力宁这么大的仇怨!”   然而孙力宁不知道想到什么,竟然否认了这件事:“妈,这件事跟何倦没有关系。”   他妈妈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她情绪激动还带着算计:“既然他打了我儿子,那要么他和我儿子一起检讨,要么你撤销处分,这件事两清了。”   孙力宁想到自己的伤怎么来的,他眼底闪过一丝害怕,抬高声音:“妈!这件事真的跟何倦没有关系,是我摔跤摔的!”   感受到妈妈不可思议的目光,孙力宁也觉得很尴尬,但是他暂时不敢对何倦怎么样,不然傅闲不会放过他的。   想到这里,孙力宁也觉得不可思议,他没想到,一直高高在上,对谁都不假辞色的傅闲,竟然会为了何倦出手教训人!   孙力宁想到上周六,因为要被处分干脆请了一天的假,原本想要找自己之前交的一些校外朋友想想办法,最好给何倦一个教训。   没想到打了一圈电话没有人接,最后只有一个人接了,还不是本人,对方说这群朋友都被拘留了。   孙力宁很不可思议,再用关系打听出来,和他们打架的竟然是傅闲,孙力宁心底有了一些不好的想法,他思前想后,去找了傅闲,想要问他什么意思。   当时傅闲就用那种高高在上、仿佛他只是一粒尘埃的表情,连眼神都不给他:“他们勒索一中同学。”   孙力宁根本不信,他的这些朋友在一中门口一年多了,傅闲这种大少爷会屈尊降贵管这种事情吗?   况且他就算看不顺眼,用得着自己亲自动手?   孙力宁当时脑子一抽,说傅闲不会是因为他们曾经也勒索过何倦,现在去给人家报仇吧?   说出口之后,他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傅闲当时冰冷的目光让他险些以为傅闲要出手。   身上还有嘴角反复被打了的淤青……说起来还真是他因为害怕傅闲出手,自己摔的。   想到这里,他回过神来,又看了何倦一眼。   即便他再讨厌何倦,也不得不承认,何倦是越来越好看了。但是傅闲同何倦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即便喜欢,最多也就是对玩/物的喜欢,当不得真。   一直没有搞清楚情况所以始终沉默的姑妈终于说话了:“你就是欺负我家小倦的同学吧?”   孙力宁根本不想搭理这个穿着朴素,一看就是普通人的女人。   姑妈也不在乎,她严肃对班主任道:“我家小倦一直很乖,在家也很听话,从来没有犯过什么事。所以绝对不会做出和同学打架的事情的。”   “希望这位家长不要以为全天下的孩子都和你的孩子一样。”一向温柔的姑妈轻蔑的看了孙力宁一眼,她是传统的家长,本就讨厌喜欢惹事的孩子,何况这孩子还欺负她侄子:“我们家小倦最近成绩很不错,以后是要上重点大学的。”   言下之意就是让对方不要来碰瓷。   因为完全不占理,即便孙力宁妈妈被气到嘴唇颤抖,也没办法反驳什么,她恨铁不成钢瞪了孙力宁一眼,勉强和班主任说了两句话,很快灰溜溜离开了。   何倦将行李放进班主任办公桌内侧,路过孙力宁的时候,看着他问道:“你的检讨书准备好了吗?”   “也是难得一次的体验。”   孙力宁眉眼立刻阴沉,何倦心情有点好,他背着书包进了教室。   上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唯一发生的事就是孙力宁在全校做了检讨,并且被通报批评偷东西和造谣生事。   之后孙力宁就再也没来过,大概是觉得丢脸了,但是这相比于他对原主做的,根本算不了什么。   原主就是因为长期处在这样的环境中,所以才会愈发阴沉郁结。   中午的时候,关时景带何倦去寝室,路上何倦忍不住看了关时景一眼:“你今天这么开心?”   关时景心情很好,他是寝室长,何倦的床位又在他旁边,想到以后两人可以一起上学放学、做很多事情,关时景就情不自禁开心起来。   何况……关时景还有自己的一点小心思,那就是他知道周一中午傅闲会回家,不会在寝室午休。   虽然他知道两人迟早要知道对方在寝室的事情,但他希望这件事晚一点,再晚一点。   抱着这样的心情,关时景带着何倦到了寝室,没想到寝室的门半开着,有对话声从里面传来。   关时景的面色僵硬了一瞬,他推开门,寝室的两个人都看过来,其中一个面色淡淡、带着金边眼镜的人,赫然就是傅闲。   傅闲原本没什么情绪的眼神,在看见关时景身后的何倦时,闪过明显的惊讶。   关时景咬了咬下唇,不甘不愿介绍:“这是新搬来我们寝室的同学,叫何倦。”   显然他这是对另一个人介绍何倦。   随后关时景又让了让,在何倦进来后,指着坐在椅子上的小平头微胖男生:“这是隔壁班的毛褚乔。”   毛褚乔没有察觉出寝室此时有点怪异的氛围,他热情地笑开:“何倦对吧?我听过你,我们以后就是室友了!”   何倦也对毛褚乔笑着打了声招呼。   关时景刻意略过傅闲,对何倦道:“你没有住过寝室,我带你转一下?”   何倦在原本的高中和大学住过寝室,不过宿舍的构造确实不一样,他没有拒绝:“那就谢谢你了。”   关时景心底的闷闷立刻消散很多,他莫名有些开心起来,尤其是何倦从始至终也没有看傅闲。   作者有话说:   终于在一个屋檐下了——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他的名字   关时景先带着何倦在不大的寝室逛了一圈,这是上床下桌的四人寝,可以说条件很不错了,也是因为一中是景城最好的公立高中,不论是财政拨款还是校友资助都不缺钱。   浴室是插水卡出热水,冷水随便用,阳台有洗漱的池子,还有洗衣机和微波炉。   看了一圈,何倦拿了块抹布开始擦桌子、铺床。   傅闲手中的书,从何倦进来之后就再也没有往后翻过。听见关时景同何倦的对话,他心底的烦躁一层又一层涌上。   他甚至已经有些后悔今天中午改变主意来午休了。   很快关时景的声音再次响起来,随着他移动的脚步声:“需要我帮忙吗?”   傅闲眉头不自知地皱起来,关时景什么时候对何倦这么上心了?   有不好的预感在心底扩散开来,下一刻傅闲听见何倦道:“不用,我自己可以,谢谢。”   傅闲莫名松了口气,心情变好了不少,他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情绪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被这样轻而易举影响,只觉得手中的书似乎没有那么无聊,又可以看下去了。   何倦把床铺好之后,关时景也要离开了,何倦知道他每天中午都要去学校对面的理发店帮忙,能过来帮他已经是特意挤出时间来的。   关时景一离开,寝室的氛围瞬间变得冷淡了许多。   方才还有些热情的毛褚乔也没什么表情了。何倦并不以为意,毕竟大家的确不是很熟悉,他把书都拿出来,整理了一下摆放在桌子上,准备抓紧中午的时间复习一下高一高二的物理知识。   毕竟再过两周就会进行第一次月考,学校的月考是会进行排名的,何倦想要考一个好成绩出来,就必须要尽快将很多没有那么熟悉的知识捡起来。   原主的书是真的很干净,高一的书上面还有一些记笔记和做题的痕迹,等到了高二高三的,甚至连名字都没有。   也不能这么说,何倦在翻一些书的时候,会翻到空白的书页上什么都没有,却写着密密麻麻的名字——傅闲。   何倦的背不可查的微微僵硬了一瞬,名字的正主就在背后坐着,尽管名字不是自己写上去的,但何倦心底还是生出了无尽的尴尬。   尤其是前几天才在所有人面前解释自己只是崇拜傅闲,现在这本书上不但写了傅闲的名字,还有一些表白的话……   何倦抿唇,准备将书合上,手中的物理书却被人抽过去。   何倦转头看去,是毛褚乔!对方拿过他的物理书,在翻看什么,随后抬头:“何倦,没想到你这么变态?”   他面色冷淡下来:“把书还给我。”   毛褚乔不还,甚至脚步一转凑到傅闲旁边:“傅闲,你看,何倦真是个大变态!”   何倦因为怒意而脸颊带上微微的红意,他的眸光彻底带着薄冰,到了这个时候,他也看出了毛褚乔从一开始就对他怀有恶意,这种时候,说话让毛褚乔还书绝对不管用。   何倦起身走到毛褚乔旁边,除了被抢书的愤怒之外,还有学习被打断的烦躁:“把书,还给我。”   毛褚乔根本不把何倦放在眼里,在他看来何倦这么瘦,腰好像一折就断,手腕也仿佛用点力就腰骨折一样,这样的人他一个能打三个!   何倦伸手过来要把书拿走的时候,他还举了举,得意洋洋:“就不给你,恶不恶心啊你?我碰你的书是给你脸知不知道?”   何倦不和他废话,他学过一点擒拿,用巧劲不费吹灰之力将书拿了过来,方才整洁干净的书已经有些微皱,何倦皱眉,下一刻他心底闪过不好的预感,下意识往旁边闪,意料之中的袭击却并没有落下。   何倦皱眉,才看见毛褚乔挥出去的拳头被傅闲握住,毛褚乔脸都憋红了,显然在奋力挣扎,却根本挣扎不开。   傅闲目光在何倦身上绕了一圈,对方玉白的脸颊浮着淡淡的红晕,似乎害羞了一般,带了点艷色。手指关节带着深水红,是方才从毛褚乔手中夺书导致的。   他目光深深在此处凝了凝,握住毛褚乔的手力气不由加大。   毛褚乔痛呼一声,他也感受到傅闲的怒气,却仍然不觉得和自己有关系:“傅闲你也觉得很恶心对吧?”   傅闲眸光冰冷:“是很恶心。”   毛褚乔得意起来,他看着何倦,等着对方露出痛苦的神色,却没想到何倦面无表情,好像毫不在意一般。   何倦确实听了这话没什么波动,原书中傅闲都厌恶到要让原主去死了,这一点不痛不痒的话算什么?   何况傅闲不喜欢他,看见书上的内容的确会觉得讨厌。   傅闲不知为何也看了对方一眼,和毛褚乔不同,他却莫名觉得何倦此时心情并不好,这个认知让他对毛褚乔更加厌恶非常:“我说你很恶心。”   说完傅闲将毛褚乔的手放下,微微移动脚步,不着痕迹挡在何倦面前:“滚出去。”   顿了下他看了眼毛褚乔乱转的眼睛和眸底的不甘恶意,补充:“如果学校有这方面的传言,你不会想知道后果。”   毛褚乔之所以会住进这间寝室,也是他家里千方百计听所傅闲偶尔会在这里睡午觉之后,安排进来的,他哪里敢得罪傅闲,即便再不甘也只能瞪一眼何倦离开。   寝室此时只剩下何倦和傅闲两人。   何倦手中拎着物理书,眼底带着惊讶,他很快回过神来,对傅闲道:“谢谢你。”   傅闲走到阳台去洗手,冰凉的水从水龙头流出,将他心底的躁动浇熄了不少,等回了寝室,想起方才他瞥见的书中的内容,傅闲又想去冲凉水了。   怎么……怎么那么不知羞耻。   他又想到现在寝室只有他们俩,何倦就在离他极近的地方看书,甚至可能看的那一页上都是他的名字…   分明是深秋,傅闲却觉得寝室莫名热了起来。   何倦把书放回桌上,心里决定找个时间把这些通通处理掉,避免引出不必要的麻烦。   不过傅闲的态度的确让何倦有些惊讶,他想了一会没想明白,干脆不再纠结。   何倦沉下心看了会书,上手做题的时候,忽然听见浴室传来水声,才意识到寝室为什么这么安静。   何倦想起关时景方才提过,对方一般是中午来这里午休的,没想到还会洗个澡。   傅闲出来时候,何倦做完物理练习题,听见脚步声靠近,他侧头,傅闲带着淡淡的凉意与水汽站在他旁边:“以后,不要这么不小心。”   何倦意识到他在说什么,心不在焉点头,忍了忍,眼见傅闲说完后走路的方向是要出去,终于提醒:“你……衣服没穿好。”   或许是出来的有些着急,傅闲的短袖校服没有平直地垂下,而是往上翻折了一些,露出他曲线分明的腹肌,看上去很有爆发力。   如果就这么出去倒也没什么,以对方在校园的人气或许还会收获一些爱慕。   但是傅闲方才也算是帮了他,按照何倦对傅闲的了解,对方绝对不会忍受自己以这样的形象在外人面前出现。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注意到……   傅闲低头,呼吸一滞,两秒后才声音僵硬:“谢谢。”   为了不让气氛那么尴尬,何倦想了想,补充:“挺好看的。”   整理好衣服往外走的傅闲脚步错乱一瞬,耳根泛上大片红意。   作者有话说:   傅闲快热死了吧;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潜力无限   何倦中午在寝室把物理高一的知识看了一遍,又把数学试卷拿出来,熟悉了一遍错题,回顾了知识点,掐着点在桌子上睡了十五分钟,最后踩着铃声到了教室。   今天中午虽然短暂地发生过一些不愉快,但是完成计划的愉悦冲散了这些不快,进入教室的时候,何倦嘴角甚至带着淡淡的笑意。   他没有察觉到,在他进来的一瞬间,嘈杂的班级不约而同地静了静。   即便是仍然讨厌何倦的人,也不得不承认他越来越好看。   这种好看是有别于傅闲的。   傅闲生人勿近,气质冷冽,虽然好看,但只能远远看一眼,大部分人连靠近的心思都生不出来。   然而何倦却不同,他是生长于城堡高楼里的玫瑰,有着脆弱却靡靡的艷色。   即便玫瑰带刺,也最多给人无伤大雅的疼痛,人们看见玫瑰会滋生贪念,以为自己可以采撷,即便玫瑰周围遍布荆棘,也有的是人前仆后继。   等到何倦坐到位子上,班级凝滞的气氛才重新活跃起来,不少人凑过来同何倦打招呼,和他聊天。   体育委员坐在角落,眸光晦涩阴暗地看着隐隐有成为班级中心趋势的少年,手中的笔隐隐有折断的趋势。   不过是一张脸……不过是变得越来越好看了,这些人就忘了何倦曾经是怎样轻浮、阴郁的人了吗?   体育委员相信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虽然最近何倦看上去变化了不少,但是人的本性绝对没有那么容易改变。   何倦同傅闲的同桌说完话,第二道上课铃敲响,对方显然意犹未尽,何倦微笑提醒:“你的书还没拿出来。”   对方这才恋恋不舍转过头去。第一节 课是英语课,英语老师手中抱着一叠卷子,是上周六的周考试卷。   因为何倦已经有两次逆袭,在英语老师将目光放到何倦身上时,已经有活泼的同学迫不及待道:“老师,你是不是要表扬何倦?”   何倦也有些矜持地看向英语老师,这一次,他终于可以配得上老师的表扬了!他对自己的英语成绩有绝对的自信!   英语老师愣了愣,她又看了眼何倦,见他面色淡淡没有丝毫激动之情,有其他同学做对比,她顿时觉得何倦沉稳大方,心里的好感度不断提升。   何况老师之间都是有交流的,最近英语老师和其他科任老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也交流过改变很大的何倦。   不但上课认真听讲,交上来的作业也字迹清秀、正确率高,时不时还会和老师讨论如何复习高一高二的知识,语文和数学周考成绩也提升明显。   从教多年,她很早就知道有的学生属于厚积薄发,一旦醒悟成绩就飞速提升的类型。何倦不但努力,而且在学习上也的确是有天赋,是聪明孩子,不知不觉,他已经成为很多老师的暗中观察对象。   老师们都期待何倦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当然,老师们的期待,是希望看到,曾经考本科都有些够呛的何倦,究竟能不能上一个重本甚至冲刺一下985211,没有人想到何倦心里是冲着A城状元、Top学校的目标去的。   因为这不在他们的想象之内。   在一些同学比期待自己成绩还激动的目光下,英语老师点头:“的确,这次何倦同学的成绩非常不错,进步真的很大。”   方才说话的同学迫不及待:“那是多少分?”   还有很多人借此机会去看何倦,何倦也有点期待,他垂着眸,手指悄悄摩挲了一下笔杆。   众人没有看见何倦表情的变化也不失落,眼神也并没有收回来。   直到英语老师拍了拍掌:“好了,不要借这个机会发呆出神搞小动作!你们也应该同何倦学习,他是厚积薄发,自己努力,而这次有一些同学考得分数明显和自己的实力不太符合,要反思一下是什么原因了。”   说完她把试卷递给英语课代表和关时景。   有声音传来:“老师,你怎么不说何倦多少分啊?”   说话的人是体育委员,何倦这两次考试进步都很大,但是体育委员本身在英语上成绩十分不错,几次都在班级前五,甚至年级也拿过单科前十。   他有自信何倦考得再好也比不过自己。   同学们自然也知道何倦虽然开始努力了,之前数学成绩尤其不错。   但英语这种需要积累的学科,之前考七八十的何倦也不可能一下子就考出一个让人惊艳的分数。   但这不妨碍他们欣赏何倦这样努力又好看的人。   感受到投注在自己身上的带着一些谴责的目光,体育委员咬牙,心底不甘,却又觉得火辣辣的尴尬:“难道何倦考了满分,老师怕我们羞愧吗?”   这句话就更过分了,反讽之意不言而喻,显然对何倦心怀恶意。   体育委员说出来之后就有些后悔,在这之前,他在班上的形象,是唯一愿意接近何倦的善良班干。   甚至还有同学偷偷和他说,让他不要太善良,对何倦那么好,何倦又不领情。   那时候体育委员表面上为何倦说好话,其实心底很享受同学的夸赞以及何倦羡慕又依赖的眼神。   没想到何倦完全变了,而曾经那些觉得何倦不知好歹的人,现在自己凑到何倦身边,说一些无聊的笑话,就为了引他注意。   英语老师怎么会听不出来?她看见体育委员的不甘与尴尬,看出了其他同学对何倦的隐隐维护,也看见了何倦此时的波澜不惊。   “何倦同学,的确是考了满分。”英语老师一字一句道:“这是非常大的进步,大家应该向他学习,能够在短时间内取得这样大的进步,他必然是付出了很多你们想不到的努力。”   同学们纷纷沉默下来。   何倦心底其实对这次成绩有些底,但真的听见自己考了满分,他胸腔还是生出了十分纯粹的欣喜,这是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过的单纯快乐。   虽然想要忍一忍,但何倦还是忍不住,眼角弯了弯,流出一丝笑意。   那一点笑意,就像点缀在白雪上的水红,晃人心弦。   体育委员面色委顿,在看见自己的试卷上135的分数后,则更苍白起来。他忍不住去看何倦,对方再也没有和曾经一样会敏锐察觉到他的目光。   对方已经不是他掌中尘埃,任他操控。   何倦拿到自己的卷子,却微不可查蹙了蹙眉,就在方才他情绪有些激动的时候,心脏处传来了微不可查的刺痛。   就好像有银针在戳刺,虽然细微,却不可忽略。   大约是错觉吧,何倦想。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新雪染污渍   同学们虽然预料到了何倦的进步,但是大家也惊异于他竟然能考满分。   这次英语周考其实有些难,出现了很多超纲单词,以至于英语阅读对很多人来说比较难理解。   所以之前考得还不错的很多同学,这次都有不同程度的成绩下落。   这原本是正常的。   毕竟考试嘛,难的话大家一起难,但是偏偏班上就有那么几个再难也维持好成绩的大佬。   傅闲不提,他不考满分才会让大家奇怪,关时景一贯成绩好,这一次考满分,也并不让大家惊讶。   唯独何倦,开学摸底考才考了七十多,还被班主任叫去办公室谈心的何倦,在这一次周考竟然考了满分!   所以下课铃声一响,很多同学都聚集到了何倦身边,都打探他学习方法的,还有凑热闹的,以及单纯想要同何倦交流的。   单纯的美丽,或许会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但是这美丽还配备了聪明的大脑,才会让眼高于顶的实验班学生打心底里觉得对方耀眼夺目。   况且同往常的不与人交流不同,现在的何倦平易近人。   有人试探着问他学习方法,他也毫不藏私地与大家交流,态度落落大方,分享的学习方法也的确让听见的人受益匪浅,于是大部分同学都对何倦愈发有好感。   下午的时光过得飞快,眼看高考倒计时又要减去一天,因为何倦最近肉眼可见的明显进步,班级的学习氛围被带动着浓厚了不少,最后一节自习课竟然没有一个人偷溜去食堂小卖部买零食,反而每一个人都认认真真坐在位子上刷题、背书。   偶尔有学习累了发呆的同学,一转头看见从始至终专注学习的何倦,心底就忽然生出继续学习的力量,一扭头继续奋笔疾书。   例行在后门窗口看班级状况的班主任满意的点头,悄无声息离开了。   等到最后一到下课铃伴随着广播声一同想起,何倦才后知后觉自己有些饿了。   他迅速将桌子上的书收拾了一下,将笔夹在书中,准备去买个饭团回来继续读书。   这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何倦!”   是关时景。   何倦受欢迎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但这就像原本只有自己发现的珍宝展露人前一般,关时景既希望大家都看到何倦的优秀,又私心里希望只有自己知道何倦的好。   这个念头只出现在心底一瞬,关时景就为自己的阴暗狭隘而愧疚。   以至于哪怕他知道何倦没有读心术,在看见何倦准备离开的时候还是下意识叫住何倦。   等对方真的睁着漂亮的桃花眼看过来时,关时景大脑空白一瞬,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他停顿了两秒,脑海中划过什么,干巴巴道:“要、要一起吃饭吗?”   何倦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他知道关时景很忙,不但要抓紧时间学习,还要兼职和帮妈妈做事,很少花时间专门去吃饭。   转念一想,他就明白过来,或许是因为对方作为寝室长想要以这种方式来欢迎新的成员吧。   毕竟在原书中,关时景也是人美心善的代表。   书中形容他虽然不起眼,但有着极清秀的容貌和一双纯澈的眼睛,那眼睛不含一丝尘垢,仿佛没有什么可以污染那汪清泉一般。   想到这里,何倦下意识看了眼关时景,这段时间关时景似乎越来越好看了,按照原书中的话来说,就是“长开了。”   那双眼睛也确实黑白分明,显得很清澈。   虽然知道对方是出于好心,何倦还是拒绝了:“谢谢,我准备买个饭团。”   关时景有些惊讶,随即反应过来对方是为了节省时间回来学习,他问:“饭团吗?我和你一起去买吧。”   或许是离开校园太久了,何倦其实没太能理解这种买个饭团也要一起的行为,或许这是高中生表达善意的一种方式吧。何倦没有拒绝。   他和关时景聊天的时候,已经把书桌和抽屉彻底收拾好了,并且抽出钱包:“走吧。”   关时景方才的自责与自我厌弃立即被压在角落,隐秘的快乐从角落渐渐滋生出来:“好!”   等何倦同关时景离开后,教室里不知道谁声音不大不小嘀咕了一句:“何倦什么时候和关时景的关系这么好了?”   下课铃响就会很快离开,今天却始终坐在自己位子上,仿佛还在学习的傅闲,眼睛盯着钢笔的笔尖,大颗的墨水顺着垂直的笔尖垂直滴落在试卷上,将整齐洁白的试卷染上大大大的黑色墨团,且墨团还呈现散开的趋势。   他眼底带着淡淡的疑惑,还有自己都没有察觉的阴郁。   何倦……和关时景的关系似乎的确很不错。   原本傅闲厌恶极了任何人讲目光长久停留在他脸上,现在却有些出神地想起,何倦有时略过自己新雪般的目光。   如果是何倦的话,他或许并不排斥。   猛然察觉到自己的想法,傅闲手中的钢笔摔在桌子上,发出闷响。钢笔的墨水也随之溅出,在白蓝相间的袖子上洒下点点墨迹。   干净整洁的校服顿时染上怎么也去不掉的污渍。   接到大少爷的电话后,带着崭新校服开车到校门口等待的管家,忍不住在心底想,这已经是大少爷这个月第三次换校服了。   看着大少爷长大的老管家在路上心底有些忧愁,难道是大少爷终于迎来了迟到的叛逆期?   作者有话说:   不是叛逆期,不过的确挺费衣服的,傅闲你别用钢笔了;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情书   何倦拎着芝士牛排饭团回到教室,却看见书桌上多了一封显眼的信。   是压在英语书下面的,露出了一截繁复花纹的边角。   何倦走近抽出,信封散发淡淡的香味,外面没有其他信息,只写了简单的三个字:给何倦。   何倦有些疑惑地打开信封,就看见里面满满的表达爱意的文字。   这封信将何倦从头到脚夸了个遍,仿佛他是无上的神明,何倦看到最后脸都泛起热意。   落款处没有姓名,铁画银钩写着一行字:一个暗恋你的男生。   何倦:“。”   这满篇写满了暗恋心事的细腻文字,竟然出自一个暗恋他的男生之手,何倦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他此时究竟是因为有人给他写表白信纠结,还是郁闷于单身这么多年第一次明确对他表白的人竟然是个男生。   何倦没有喜欢过人,所以他没有明确的性别取向,但是对于有男生喜欢自己这件事,他还是觉得有些诧异的。   甚至带了一些罕见的好奇。   喜欢……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   原身也喜欢傅闲,在记忆里,他曾经为傅闲疯狂,拥有这份记忆的何倦却无法体会也不能理解。   何倦想了想,将信纸塞回信封,放进抽屉,既然对方没有落款,那应该更多的只是表达自己的心意。   啃完饭团,何倦巩固了一下单词和古诗文,做了几片文言文阅读和现代文阅读,又做了两套数学卷,抬头看教室的时钟就已经快一点了。   通常再过二十分钟左右,就会有同学陆陆续续来教室,有些困意的何倦用手机调了十五分钟后的闹钟,很快趴在桌子上,陷入了沉睡。   何倦醒过来的时候,如果不是教室现在只来了四五个同学,他几乎以为自己睡过头,睡到上课都没察觉。   毕竟教室实在安静。   就在上周,何倦中午在教室做题,基本到了这个时间点,教室因为有同学陆陆续续过来,就已经喧嚣起来。   何倦看了眼教室的同学,大家都低头安静的看书,或者看着窗外发呆,就连翻书的声音都十分小心。   再看门,何倦惊讶的发现门被用一块毛巾塞住了,这样外面走廊的脚步声便被隔绝开来,而有人进教室的话,也不会发出很大的声音。   何倦眨了眨眼,目光被右边站在椅子上使劲比划什么的男生吸引了,他一眼不发,动作却体现了十分的卖力。   何倦看见他脚下因为动作摇摇欲坠的桌子,欲言又止,又因为教室实在安静,在不明情况的前提下,他没有发出声音。   直到男生无意中看了过来,随后何倦看见他整个人僵在那里,嘴巴做出的口型保持着,似乎是个「不」字?   何倦同他对视,见男生似乎很惊讶又尴尬的样子。   他疑惑地侧了侧头,一言未发,男生却在下一刻摔下桌子,发出让何倦听上去都觉得疼的巨大声音。   方才低头小心翻书的、发呆看窗户的都看过来,有人忍不住指责:“你干什么呢?不要吵……”   那人说到一半忽然闭上嘴巴惊讶道:“何倦,你醒了?”   何倦还没察觉出这句话隐藏的含义,他一边站起来去帮助摔下桌子的男生站起,一边看向指责男生的同学,问出了自刚才一直疑惑的问题:“为什么不能说话?”   是在他睡着的时候,有年级主任过来巡视,觉得班级太吵了,让大家保持安静?   被何倦看着的同学连忙摆手:“没、没有不能说话。”   被何倦扶着的男生也很快站起来,他悄悄看了眼何倦的侧脸,甚至感觉鼻尖拥着清雪的气息,他浑身都不自在,下意识往后靠到墙壁,班级有名的大嗓门此时声音细声细气:谢谢你,何倦。”   何倦看对方显然不愿被自己碰的样子,也明白这个年纪男生强烈的自尊心,见对方的确没什么大碍,他点点头回到自己的位置。   似乎为了响应方才何倦的话,之前安静到呼吸可闻的教室重新嘈杂起来,翻书的声音、脚步声、还有开门声都涌了过来。   虽然心底还是有些奇怪与惊异,但何倦并不是探索心重的人,他很快就将这些想法抛之脑后,拿出自己的学习计划安排表,划去已经做完的,按照自己的安排拿出物理练习,准备将之前做错的题目先复习一遍。   因为这两天一直在复习物理,所以下午的物理课,何倦已经能够跟得上,找回了一些曾经高中学习的感觉。   因为教室的热水坏了,所以何倦去老师办公室打了些热水泡药,还因此被班主任关心了很久,表示学习努力是好的,但是最重要的还是身体,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诸如此类。   何倦感受到班主任的关心,心底带着热意,和班主任保证自己会注意保暖、保护身体健康,这才抱着杯子回了教室。   原本这是再平常不过的课间了,如果何倦之前中午塞在抽屉的信没有掉出来,如果这封信不是恰巧飘落在傅闲脚底,且被他捡起来的话。   大脑稍微空白了几秒的何倦,面无表情镇定自若地迈着平静的脚步走到傅闲身边。   尽管心底掀起了惊涛,但他仍旧冷静又迅速地,将不知为何从信封中脱落出来的信从傅闲的指尖干脆抽出。   在对方看过来的冷漠又带着些诧异的目光中,何倦出奇冷静:“这是我的。”   何倦说完,迅速从对方变化的目光中猜测到,或许对方会认为这封并没有指名道姓的表白信是他特意写给对方的。   ——毕竟原身有前科。   短暂地思考了两秒钟,他果断尴尬却不失礼貌地补充道:“别人给我的,所以不方便给你看。”   说完他将信折了两折,匆匆往校服口袋放,坐到位子上,才后知后觉被尴尬塞满。   但他觉得自己方才的解释非常及时且完美。   何倦低头从抽屉将半开的信封找出来,才发现原来他中午塞抽屉没有注意,当信封的封口蹭开了。   方才上课因为拿书,又将信封带到了抽屉口,所以信封里面的信下课才会滑落出来。   虽然何倦拿走地很快,但傅闲在捡起信的瞬间是看到了上面大段文字。   甚至在何倦拿走它表示这是自己的时候,傅闲自己都惊讶于那一瞬间心底涌上的欣喜。   这欣喜很快就被何倦亲手浇熄。对方的语气与动作无一不表现这封信的确不是给他的。   后知后觉的焦灼与烦闷,混杂了酸意在心底翻腾。   那这封不知羞耻的信是谁写的?对方怎么敢?又……怎么配?   作者有话说:   就敢。   —— 第29章 胡说八道   何倦的声音并不大,但还是被时刻关注他的人听见了。   关时景因为每天中午踩点来教室上课,原本并不知道这件事。   就在刚才他亲眼看见了傅闲和何倦的互动,因为他离两人近,在看见那封信的时候,他就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这样是不对的。   关时景一边唾弃自己,一边身子都忍不住往那边侧了侧。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感觉那一瞬间教室好像确实比之前要安静了一些。   听见那封信不是何倦写给傅闲的,而是别人给何倦写的,关时景不知道心底应该庆幸开心,还是加倍郁闷。   他敏锐地意识到自己的心态不对,这种夹杂着阴暗的心理,让他好像变了一个人,变得恶毒又卑劣起来。   分明何倦是他的朋友,何倦渐渐不再被所有人以偏见看待,他应该为何倦开心才对。   就连傅闲……   傅闲或许自己都没发现他偶尔看何倦的目光,有多不同。   那是让关时景心惊的眼神,尽管关时景不知道要如何去描述,但他知道傅闲不应该这样。他宁愿,傅闲继续像以前那样高高在上,不将任何人看在眼里。   下午上完最后一节课,关时景再次对何倦发出邀请:“学校其实也有食堂的,你现在住校,要去办张饭卡吗?”   何倦之前就知道学校有食堂,甚至原主还在食堂吃过几次,但是食堂二楼有老师的小食堂,他遇见过两次老师,后来为了避免吃饭的时候还要因为遇见老师,而不得不和老师打招呼,原身就再也没去过了,那张饭卡好像也再也没用过,不知道去哪了。   何倦倒是不在意会不会在食堂遇到老师,他想了想这样的确更方便些,有时候不想去学校外面吃饭,在食堂吃饭不但近而且省时间。   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要早点去了。   去食堂的路上,关时景心不在焉同何倦聊了一会学习和考试的事情后,状似不经意问:“有人给你写情书了?”   何倦顿了顿,思考了一下道:“也不算,最多就是表达一下好感。”   关时景垂眸,被何倦认为极清澈明亮的眼睛,此刻浮上淡淡的阴郁:“是谁呢?”   何倦摇头:“我也不知道,他没有写名字。”   关时景「哦」了一声,沉默了两秒意有所指:“我们高三了,最重要的任务是好好学习,对吗?”   何倦深以为然:“是啊,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才是最重要的。”   关时景心底松了松,他转而问道:“你有什么想去的大学吗?”   或许是因为这个世界是何倦原本世界作者创造出来的,所以大学也和他原本的世界一样,最好的有两个,何倦毫不犹豫说了一个名字:“你呢?”   关时景沉着呼吸,顺着心意回道:“我也是。”   何倦毫不意外,食堂办卡处就在眼前,他偏头对关时景笑了笑:“那我们一起努力!”   关时景愣在原地,看何倦去办卡,因为来得早,所以窗口并没有什么人,何倦不用排队,直接就过去了。   他呆立两秒,用手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狂跳的心脏却依然平静不下来。   想到他们会去一所大学,依然能够在一起,原本对未来并不明确的关时景,心底忽然就对大学升起了无尽的期盼。   何倦办好饭卡,一转头就看见关时景站在原地,脸上露出笑容,看上去竟然带着一丝傻气。   他走到关时景面前,发现对方仍旧目无焦点,似乎在发呆,他拍了拍关时景的肩膀:“我办好了,去吃饭吧。”   关时景的确回过神来,但眼神依然飘忽,接下来他始终觉得自己的右肩很痒,最后他趁着何倦去另一个窗口打菜的时候,将手放在方才何倦拍过的肩膀上,眼底也不自知带上了一丝痴迷。   很快又做贼一般迅速放下,有些紧张地看了眼何倦的方向。   随后他才松了口气,自然而然走到何倦身边。   吃完饭,关时景便离开了,从食堂到寝室很近,可以走小路直接到。何倦到了寝室才看见有人在收拾东西,竟然是毛褚乔。   看见何倦过来,毛褚乔恨恨瞪了他一眼,嗓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沮丧和愤怒:“现在你开心了?我走了你更方便勾/引傅闲了,对吧?我告诉你,就算傅闲看上你,你也就是个玩/物。”   何倦皱眉,他还没说话,寝室的门被人打开,傅闲逆着光站在门口,目光冰冷,语气更是仿佛含着碎冰:“说够了吗?还不快滚?”   毛褚乔有些恐惧地闭上嘴。   但出门路过傅闲时他还是忍不住低声问道:“傅闲,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何倦了?”   毛褚乔也是孙力宁的朋友之一,他之前那样对何倦,一方面是为了孙力宁抱不平,另一方面是因为傅闲之前分明不喜欢何倦,他想讨好傅闲。   却没想到那天之后,傅闲父亲的助理就打电话给他爸,表示虽然两人在一个寝室,但是希望他能够尊重人的隐私,不要乱翻别人东西等等。   毛褚乔回家之后等待他的就是父亲的暴怒。   尽管毛褚乔一再辩解自己根本没有动傅闲的东西,他也不敢,但仍旧被狠狠教训了一顿,零花钱也停了。   出了这样的事,虽然傅家没有明确说希望毛褚乔搬出去,但毛褚乔家里自然知道要怎么做了。   傅闲冷冷看了毛褚乔一眼,没有回答。毛褚乔也知道对方不会回话,高高在上的傅家继承人哪里就会把他放眼里?   毛褚乔眼底带着淡淡的嘲讽,忽然很期待傅闲真的喜欢上何倦。   那个场面肯定很有意思。   等到毛褚乔离开后,傅闲才进寝室。   何倦已经坐下,拿出练习题开始做。他心底却忍不住叹气,看原主不顺眼的人似乎的确不少,这段时间他也算涨见识了,高三的学生一个个不好好学习,去折腾这些在他看来幼稚至极的事。   不过想到最近听见同学讨论孙力宁准备出国的事情,何倦似乎找到了他们这么有时间和精力的原因。   等何倦从学习状态退出来,准备去洗个手睡十五分钟的时候,傅闲忽然叫了他的名字。   何倦转头撞进傅闲金边眼镜后有些复杂的双眼:“方才毛褚乔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何倦回忆了一下毛褚乔方才的话,大约就是一些嘲讽,他眼底带上了些疑惑:“我为什么要放在心上?”   随后他有些迟疑:“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难道他忽略了什么?何倦心底生出些好奇。   傅闲却没有回答何倦的他,他用何倦看不懂的目光深深看了何倦一眼,很快垂眸不再同何倦对视:“没说什么不该说的。”   傅闲这样说,反而让何倦忍不住再次回忆毛褚乔的话,他忽然有点恍然大悟:“你是指毛褚乔说你对我有好感这件事?”   他说到这里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怎么会对我有好感呢?放心,我知道他是在胡说八道,我绝对不会因此生出什么非分之想。”   这大概是傅闲想听到的吧。   对方没再说话,匆匆转身背对自己,背影却看上去很僵硬。   作者有话说:   小傅犹豫了一中午,结果发现只有他在自作多情哈哈哈;   ——   没写到我想写的剧情!!明天中午肯定写到 第30章 落水   睡了一觉醒过来,何倦还有些迷茫,因为是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所以手臂被压得很麻。他静静看了会桌子暗黄色的桌面,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睡前学习的知识,才回过神来。   寝室很安静,何倦原本以为傅闲早就去教室了,他看了眼时间,还有十分钟上课,足够他慢悠悠走另一条小长廊去教学楼。   等他带着一丝恍惚,打开水龙头,将带着深秋凉意的水浇在脸上,才彻底清醒过来。   这时何倦才看见,原来傅闲仍然坐在那里,他手中握着一只黑色水笔,在写些什么,因为声音太小,所以何倦才会以为寝室没有另一个人。   就在他要移开目光时,对方似有所感看过来。   何倦轻轻眨了下眼,没有说话,睫毛上沉重的水珠顺着他的动作坠下,如同珍珠一般,顺着脸颊滑落。   他便移开目光,将水珠抹去。   傅闲也在此时收回目光。   寝室的门打开又合上,秋日的冷风在这个缝隙中吹入,将傅闲眩晕的脑袋吹得清醒了些。但方才的场景却不断在他脑海中反复出现。   他忍不住想起挂在浓密睫毛上的水珠,想起因为冰凉的水而带着粉意的脸颊。   甚至水珠滑落时,傅闲忍耐着那一瞬间的干渴,直到何倦离开,他才敢喝一口水。喝完水后,傅闲静静看着面前的水杯,眸色晦暗。   因为还有十分钟,何倦自信地选择了不走近路。从宿舍楼出来,往前直走右拐,就可以看见一条作古小长廊,长廊两边是极漂亮的湖泊,左边的湖泊中心还有一个孔子像,何倦上体育课的时候偶然来过这里,之后就一直很想再过来走走。   小长廊还有坐的地方,如果出太阳,来这里坐着背背书肯定很舒服开阔。   何倦一边在心底计划,一边将校服外套的拉链拉到最上面。   虽然这里很美,但是深秋的风也着实刺骨。何倦脚步忍不住加快,走到一半却不由停下来。   前方站着一个熟悉的人,赫然就是毛褚乔,他并不是一个人站在那里,旁边还有一个穿着脏兮兮校服的男生,男生比较瘦弱,头发极长的搭在额前,露出来的皮肤是黑黄色的,佝偻着背,看上去阴沉又萎缩。   毛褚乔嘴里似乎在说些什么,不但说,还用手指去戳对方的额头,隐隐有声音传过来,不是什么好词,是诸如废物、恶心、笑话、活着有什么用之类的话。   何倦眉头忍不住皱起来,就在此时毛褚乔似乎也察觉到有人来,他一转头,在看见是谁后,安静了片刻,低声说了句什么。   何倦站的远并没有听见。   毛褚乔说完就很快离开了,何倦快走出小长廊的时候,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巨物落水的声音。   他心底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连忙转头,方才好像被骂傻,一直呆呆低头站在原地的人,此时凭空消失,而发出声音的湖水水面还带着一圈又一圈的水花,还有一点蓝色校服外套。   因为小长廊通向教学楼,所以也有三三两两的学生在往这边走,此时都听见动静,他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何倦眉头紧锁,随便拉了个已经走进长廊的同学:“有人跳水了。”   随后他没有给同学说话的机会,迅速将外套脱下,又将手中的书和手机都放在他手上,语气匆忙:“你快按让人叫老师过来处理,还有,打120。”   何倦方才说话的声音很大,越来越多的人过来,何倦前世在大学的时候加入社团学习游泳的时候,还学习过救溺水人员的技巧,这并不是会游泳就可以的。   所以在有人说他会游泳的时候,何倦摇头,只说了句:“稍等。”   就毫不犹豫跳下水了。   深秋站在湖边都会觉得刺骨的冷,何况是真的跳进水里。   系统学习过的何倦,很轻易就找到了跳水的同学,在将他往岸边带的时候,何倦感觉到身体隐隐的沉重。   他知道这不是一个好的预兆,因为这代表他的体力在变少。原身是一个八百米都不及格的学生,身体当然和前世因为身体不好,会特意去锻炼身体的何倦相比差了很多。   何倦憋着一口气带手中的人一起往岸边去,快到的时候,心脏忽然传来极尖锐的痛意。   何倦手一抖,面色更苍白到不能见人。   就在他眼前已经有些变沉之际,一只手及时拉住了已经到岸边的何倦,将他同手中的人一起拉上岸。   何倦因为浸泡在水中所以浑身冰凉,但他恍然间竟然觉得对方的手好像比他还要刺骨。   他喘了口气,心脏的刺痛却并没有因此而缓解,反而好像愈发的尖锐起来,他忍了忍,没忍住闷哼一声,有干燥的衣服被人裹在身上。   是清泠泠的气息,很熟悉。   但是他已经无暇想太多,面前的一切都在变暗,最后何倦失去意识。   恢复意识的时候,身边传来讨论的声音,他听见陌生沉稳的声音说:“应该不至于昏迷这么久。”   “暂时找不到原因。”   随后交谈的人似乎是发现何倦醒过来了,经过一系列检查后,最前面的医生问:“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除了感觉冷之外,何倦现在并没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但他想起让自己险些出事的,从心脏处传来的尖锐刺痛,他顿了顿,道:“医生,我身体出什么问题了吗?”   医生没说话,清冷的声音从一边传来,向来淡漠的人此时竟然带了些刻薄一般:“身体没什么事,命倒是差点没了。你知道救人有多危险吗?别人的命是命,你的命就不是了?”   何倦无视傅闲的话,毕竟方才如果不是傅闲来得及时,后果可能十分严重。   看来医生并没有检查出什么问题。   何倦垂眸犹豫片刻,才道:“在我快要到岸边的时候,我的心脏忽然很痛,就好像被什么狠狠刺穿一样。”   医生的面色严肃起来,他问:“你之前有过这种情况吗?”   何倦原本想摇头,不知道想起什么,他道:“有过,但是非常轻微,所以我没有放在心上。”   医生道:“先做个检查吧。”   等病房只剩下何倦和傅闲的时候,何倦才后知后觉想起来,怎么是傅闲在这里?   傅闲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他走到何倦面前,居高临下,望着对方苍白的唇瓣,想起方才对方无声无息躺在自己怀中的模样。   那一刻他第一次生出愤怒又无力的情绪,甚至恨上了周围的同学和落水的人。   “你家人接到电话,应该快过来了。”   何倦眨眼,点了点头。   傅闲又道:“你救人很快,也很专业,对方已经醒了,没什么事,被接回去了。”   何倦又点头,想要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干脆继续望着傅闲。   傅闲又说了一些学校的处理和后续事情,安静了片刻,忽然定定看着何倦:“以后……不要做这种事情了。”   “你吓死我了。”   作者有话说:   不是心脏病,阿倦虽然生病,但是超长待机!   但是病了就要好好保护他呀,不要让风吹了,要时刻注意天气变化,不能冷了不能热了,有些不该吃的阿倦记不住要有人记住,食物要精细还要有营养,衣服材料也要挑,因为慢慢会对有些材质过敏;   阿倦喝药很慢,药又很苦,开始还好,后面可能会有点小抗拒,需要人小心哄一下,才会有点委屈地皱着眉去喝药,喝完要立刻吃点甜的。   但是不能太甜了,太甜的东西也对身体不好,要注意;他皮肤很容易留痕迹,所以打完针就会变得很青很吓人非常让人心疼!   要周到照顾我们生病的阿倦!!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偷偷   何倦沉默了一会,因为傅闲站着的缘故,他看不清对方的神色,姑且只能相信对方真的被他吓到了。   他看到同学跳水也被惊吓了,眼前的傅闲还不是未来高高在上、久经商场的豪门家主,所以会因为同学落水昏迷而有一丝惊吓,很符合常理。   何倦顿了两秒,非常真挚道:“谢谢你救了我。”   傅闲望着何倦,沉默了一会,心底不知为何蔓上一层层的失望,他语气带着不自知的低落,怏怏回道:“我知道了。”   很快何倦的姑妈和姑父都来了,在听见何倦心脏疼之后,姑妈猛然愣住,随后她似乎想起什么,面色很快有些苍白起来。   何倦望着姑妈担忧又苍白的面孔,轻声安抚:“没关系的,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姑妈却仓促别开目光,不敢去看何倦的眼睛。   傅闲不动声色观察病房内的一切,眸色深深,若有所思。   等到检查结果出来,医生对何倦道:“检查结果出来了,一切正常,没有疾病表现,你现在还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何倦摇头:“没有。”   姑妈欲言又止,过了片刻终究看着医生离开没有说话。   何倦这一下午又是救人、又是昏迷的,即便已经醒过来了,但身体一直也不太舒服。   所以没有注意到姑妈此时奇怪的面色,他勉强和姑妈说了几句话,很快眼皮就变得沉了起来。   姑妈才将目光移向一边显然是侄子同学的少年。   侄子睡着之后,姑妈莫名觉得这位同学的气势变了个样,分明是不到十八的年纪,穿着也是蓝白的校服。   但对方身姿挺拔,面色冷淡,金丝眼镜后的下场双眼带着冰冷幽暗的光。   姑妈下意识便仿佛对待同龄人一般:“你是阿倦的同学?我听说阿倦救人差点出事,多亏了一位热心同学帮忙。”   傅闲只看了姑妈一眼,便将注意力放在病床上的何倦处,漫不经心应了声。   心中却忍不住跟着念了两遍阿倦,不知为何觉得这个昵称极其可爱。   姑妈看着对方冷漠的身影,摸不透他心理的想法,但竟然也不敢随意命令对方,只能颇为小心道:“我在这里照顾阿倦,这位同学你……”   傅闲看着病床上的何倦,对方身上盖着洁白的被子,精巧的下巴轻轻压在被子顶端,睡着了就是很乖巧的模样。   他的乌发软软地搭在枕头上,看起来很柔软的样子,但陷进去的脸颊却比雪白的枕头与被子看上去还要白几分,几乎完全没有血色了。   这让傅闲几乎以为自己心脏也需要检查,不然怎么会出现那样短促又尖锐的急痛呢?   听见何倦姑妈这样说,傅闲并没有立刻回答,过了会才反问:“何倦身体上的问题,您知道吗?”   姑妈眼神闪了闪,道:“不知道。”   傅闲垂眸,他又看了何倦一眼,知道再在这里待着毫无意义:“班主任刚才打电话过来,说何倦同学可以在家好好休息,将身体养好。”   何倦醒过来听见姑妈说他可以好好在家里养病,并没有露出十分开心的神色,他一想到今天下午原本的课程是两节物理、两节数学的复习课程,眼底流露出淡淡的心疼。   他在心底默默估算了一下时间,估摸着打完针可以回去上晚自习,便将自己的安排和姑妈说了。   姑妈最开始没有同意,何倦甚至觉得自己生这一次病几乎在姑妈那里成了碰不得的瓷娃娃,就吃水果姑妈都恨不得切碎了喂给他,这让自认为自己是个大人的何倦多少有些尴尬。   但是姑妈是不可能拗过何倦的,何况她从来不会太过干涉何倦,她对何倦来说,大部分时候真的就是一个监护人的角色,足够合格。   对何倦来说也正正好,如果太过亲切反而会让何倦不知所措。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何倦身边都没有绝对亲密的存在,即便是朋友,也带着几分疏离。何倦偶尔也会疑惑,那种浓烈又亲近的感情究竟给人怎样的感觉。   但他从来都没拥有过,所以渐渐也就不好奇了。   吃完晚饭,何倦被欲言又止的姑妈送到了学校门口,他手中拎着一大包药,和姑妈说再见。   在快要下车的时候,何倦又一次被姑妈叫住,他望着姑妈的眼睛,看见对方纠结的眼神,过了几秒,她似乎下定什么决心一般,问:“你还记得你妈妈……是怎么离开的吗?”   原主小学的时候父母先后离开,何倦想了想,在姑妈的目光中道:“生了很严重的病。”   姑妈追问:“你记得是什么病吗?”   原主当时还是个小学生,哪里知道那么多,只知道,在父亲去世后,母亲原本就不好的身体迅速垮塌,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后就回家了,之后就是各种亲戚来来往往,母亲拉着他的手让他以后要好好读书、独立自强。   何倦摇头:“不记得了。”   他自己也感觉自己似乎是忘记了什么,但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姑妈眼神松了松,发了会呆,回过神看见何倦依然站在原地没有离开。对方的身影静静立在夜色中,和母亲像极了的桃花眼,看上去十分乖巧。   姑妈鼻尖忽然就有些酸。   如果真是她想的那样……这叫什么事啊?   何倦进教室的时候,晚自习已经开始两分钟了,教室内十分安静,在他进入的时候,所有人都看过来了。   何倦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动物园中等待观赏的动物。   他有些僵硬地往座位上走,走到一半,安静的教室忽然响起了整齐的掌声。   何倦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还好有人及时拉了他一把。   是傅闲。   何倦心底有些惊讶,方才进来的时候,傅闲还坐在位子上。他偏头对傅闲道了谢,在大家的掌声中走到自己的位子上。   才坐下,背就背戳了戳,后桌的男生有些兴奋地压低声音道:“你知道吗?你出名了,我猜学校肯定会表扬你的!”   何倦忽然感觉有些头疼,他揉了揉额角,慢慢吐出一口气:“是吗?我不知道。”   后桌没有发现何倦的疲惫,但他能看见之前那样好看,又被很多人隐隐喜欢的何倦,竟然这么好说话,他忍不住想要说得更多。   聊了两句,他感觉有人拍了拍他,他没在意,继续问何倦,想要知道今天中午救人的细节,过了两秒他才发现班级似乎渐渐安静下来。   他有些小心的转头,在看见不是老师的时候松了口气,但在看见对方是谁时,浑身一个机灵,噤若寒蝉。   虽然班长也很好看,但对方面无表情实在让人害怕。   见后桌终于不找自己说话,何倦不着痕迹松了口气,他从书包里拿书的时候,感觉到傅闲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一瞬。   大约是不满他方才扰乱课堂纪律?何倦随意猜测,等拿出物理笔记的时候就不再想这件事了。   他之所以这么执着要来上晚自习,是因为今晚是物理老师的晚自习。   既然错过了下午的课,为了防止下节课跟不上,他准备将自己整理出来的一些问题拿去问物理老师。   傅闲静默地望着何倦的侧脸,目光在对方没什么血色的脸颊处停顿了一下,想起医生一再表示暂时排查不出他身体的问题,心底顿时涌上了深深的无力感。   何倦第二节 晚自习的时候就开始感觉疲惫了。因为老师知道他的情况,所以很轻松就请了假回寝室。   何倦难得没有复习,简单洗漱了一下,很快就关灯睡觉了。   关时景回到寝室的时候,寝室关着灯,十分安静。他今晚去帮老师批改作业,所以 第二节 晚自习才去教室,那时候何倦已经十分疲惫提前回寝室休息了。   算起来两人从中午之后就再也没有说过话。   关时景第一次觉得下午和晚上都那样漫长。   他知道此刻何倦大约是睡着了,于是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走进寝室,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路过何倦的床铺时,关时景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分明什么也没看到,他心底却涌上无限的满足。   他又立刻想到,如今这寝室只有他与何倦两人,很快热意也在胸腔微微沸腾。   关时景安静地迅速洗漱完后,鬼使神差没有立刻去睡觉,而是站在两个床铺之间的,悄悄望着何倦的脸颊。   他的脸颊完全苍白,呼吸也轻地可怜,一侧的脸颊带着淡淡的红,却不是自然的健康红晕,而是因为学校发的枕套材质粗糙,所以被磨出了血丝。   关时景心底有些刺痛和怜惜。   他立刻在心里计划起,要给何倦买几个柔软的纯棉枕套,且不能是新的,必须要手洗几遍,洗的柔软,再暴晒一天,才能足够舒适且安全。   “你在干什么?”带着刺骨寒意的声音传来,关时景回过神,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离何倦十分近,几乎再近些就能碰到他温软的唇瓣。   关时景心底蒸腾着羞耻,他心跳极快,却莫名不愿再来人面前露怯,他镇定自若,居高临下望着门口的人:“你来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阿倦没有过亲密关系的感觉,他从小失去亲人,所以也没有非常亲近的朋友或者其他关系,从某种角度来讲,他理解不了浓烈的感情,他只会划分,对同学是什么态度什么界限,对朋友是什么态度,和亲人应该怎样相处;他天然对别人的情绪带有比较理性的态度,对自己也是;所以只有非常浓烈的感情,才会让他慢慢地、迟钝地察觉到,这个人对我好像和对其他人不太一样——   他现在对小傅的态度就是:不太喜欢自己的同学,最好避开的存在;这也是小傅自己造成的【摊手】;   ——【下一章,也就是三十二章准备入V啦,会在周二晚上十二点更新九千字,感谢支持!】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情敌   打开寝室门的人是傅闲。   他原本已经快到傅家庄园了,但何倦夜晚时单薄的脊背与苍白的脸颊,总是在他面前浮现,他忍耐一路,终于在车停下时,对着已经有些疑惑望过来的司机道:“送我回学校。”   顿了顿,他在司机带着惊讶的目光中补充:“有东西忘记拿了,需要去取。”   司机发动车子往来时的方向开,心底却在嘀咕,这时大少爷第一次吩咐他做事的时候,还做出了解释。   进了学校,原本还犹豫的傅闲脚步越来越快,但真的快走到寝室门口的时候,傅闲又有些犹豫了。   他脚步慢下来,一直到站在门口的时候,他心跳奇异地不受控制起来。   即便是家族聚会的时候,傅闲也从来没有过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   他想到推开这扇门,何倦就躺在里面,静静地睡着。   傅闲推开了门。   里面的场景如同一盆冰水浇下,又仿佛在已经燃烧的火苗浇上滚烫的热油,那恬不知耻的小偷,还坦然自若地望过来,声音平静到让人痛恨:“你来做什么?”   傅闲忍不住想要冷笑,他身体完全紧绷,是本能地面对敌人才会做出的对战姿态。如果有熟悉傅闲的人站在他面前,此刻或许就要立即想办法离开。   傅闲小时候被绑架过,之后虽然身边也有人保护,但他还是咬牙坚持,和人学了很多年的武术。虽然看上去清清冷冷的样子,但圈子里的人大都见过他发起狠的样子。   关时景和傅闲是两个世界的人,他自然不知道这一点。知道了,他也不会退开。他下意识就不想在傅闲面前有任何退却的姿态。   “你先下来。”面前的场景实在有些刺眼,傅闲眼底浮上浅浅的红色。   关时景不想如傅闲的愿,但不知是不是两人的动静有些大,沉睡的何倦眉头不自知地皱起,淡色的唇瓣也抿了抿,好像有些委屈的意味。   关时景慌了一瞬,连忙小心下来,下去的时候他屏气凝神,一边用眼神瞪了眼傅闲,如果不是他,何倦也不会被打扰。   傅闲虽然不知道何倦的情况,但他能从关时景的眼神动作中观察出异样,他侧头看了眼何倦的方向。   尽管对方在床上什么也看不见,但他凌厉的气势却微微收敛了些,他沉默着等待关时景下来。   寝室走廊,傅闲又问:“你刚才在做什么?”   关时景淡淡看了眼傅闲,他控制不住想到何倦对傅闲抱有的感情,于是他眸光晦晦,并没有解释什么:“就和你看到的一样。”   至于傅闲看到了什么,怎么想,和他有什么关系?   傅闲眸色猛然一变,很快恢复平静,他笃定:“你不敢做什么。”   不等关时景回答,他又立刻道:“你喜欢何倦?他知道吗?他不会喜欢你的。”   关时景垂着的手紧握成拳,他的心在傅闲的一声声质问中跳得飞快。   原本对的迷雾被彻底拨开,他耳边似乎还在回荡傅闲的话:你喜欢何倦?   原来他喜欢何倦?不自知的关注与怜惜、那些从未有过的酸涩情绪,以及对他人的敌意、对傅闲的嫉妒,都是因此而来的吗?   关时景一点也不抗拒,与紧张和明悟相伴的,是心底升腾上来的喜悦。   与此而来的,是他对傅闲更深的厌恶。   他自然听见傅闲的嘲讽,也听出了他言语下的恶意,关时景侧头,清澈的眼睛静静望着傅闲:“你是以什么身份来问我这些问题的?”   看见傅闲厌恶的眼神忽然停滞一瞬,带上来僵硬与一些狼狈,关时景心底却畅快起来,他说话一贯是比较慢吞吞的,是所有人眼中的好孩子、好同学,此刻他依然慢条斯理说话。   但说出来的话却句句刺痛人心:“你一直都不喜欢何倦,我喜欢他,你应该更开心才对。”   “我会让他喜欢我,这样他不会再纠缠你了。”关时景只是说出这句话,心底就涌出淡淡的甜意,心情大好的他语气也没那么尖锐了:“这样,应该正合你意吧?”   因为同在一个寝室,曾经又偶然有过一些交集,关时景在班上一度是和傅闲关系很不错的人,他自然也知道傅闲曾经怎样排斥厌恶何倦。   此刻,两人之间曾经的那一点融洽已经完全变为了更加尖锐的对立。   傅闲垂眸,他心脏此时沉沉地跳着,仿佛在无限向深渊坠落,分明今夜不是很冷,他手脚却冰凉到血液循环不畅。   他沉默了许久没有开口,是因为他发觉了自己的狼狈。   那是绝对不能也不允许出现在傅家继承人身上的东西。   过了几秒,傅闲终于挺直脊背,他看着关时景,觉得从未有人这样让他厌恶过:“他不会喜欢你的。”   “那可不一定。”关时景极快回复。   他当然没有把握,何倦是否能在未来对他有一丝半点的喜欢,但这不妨碍他觉得,至少面前的傅闲配不上何倦。   “你该回去了。”关时景直接指出:“马上会有人来查寝。”   关时景看见傅闲离去的背影,有些轻快地回到寝室,随后他整个人都僵在原地,嗓音也不受控制的干涩起来:“何倦?你……什么时候醒的?”   何倦睡得并不是很安稳,总觉得有一些窒息,加上耳边好像有细碎的声音,所以他迷迷蒙蒙地挣扎了一会之后,醒了过来。   醒了之后他睡意反而去了大半,莫名觉得自己很有精神,在床上翻来覆去很久睡不着,干脆就下床烧了壶热水,准备喝点儿热水刷两张卷子。   关时景就是这时候推门进来的。   听见关时景的话,何倦看见他苍白到没有血色的唇瓣,声音也是带了点颤抖,思考了一下,把手里一次性杯子装的热水递给他:“你先喝点水?”   对方看上去很冷的样子。   等对方默默无言接过水杯,何倦想起他的问题,就知道他应该是回来过,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又出去了:“我刚才醒了,睡不着,干脆下来做点题。”   关时景脑海一片空白,听见何倦的话才慢慢转动思想,方才他和傅闲说话的时候,门是关着的,何倦绝对不可能听见他们的对话。   他知道自己的表现有些太奇怪了,于是顺着何倦表现出的确很冷的样子,凑近喝了一口水。   才烧开的水,即便晾了一会也格外烫,关时景顿了顿,面不改色咽了下去,灼热从喉间一路向下,带着痛意,他不经意想到手中的杯子方才是被何倦握着的,于是刚喝下去的热水好像一瞬间流入他的心脏,滚烫地浇下去。   何倦一言难尽看着关时景:“你……不觉得烫吗?”   他也就倒出来几分钟罢了,不至于现在就能喝了吧?   关时景舌尖都有些麻,在何倦的目光下他摇头:“还好。”   行吧,何倦又给自己倒了杯水放在书桌上晾着,从书包里拿了卷子出来,准备做题。等他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后,又开始觉得椅子有些硬、寝室有些冷。   何倦心里大概明白,这是因为他身体不太舒服,所以变得格外敏感,但让他直接去睡觉,他也睡不着。   他低头忍耐着写了会卷子,忽然想起什么,他抬了抬头,看见关时景穿着睡衣坐在位子上:“刚才外面是不是有人?”   他刚刚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似乎听到了门口的细细碎碎的说话声。   关时景垂眸,盖住眼底的光,说出来的话无比平静:“是傅闲。”   “他过来拿一些东西。”关时景道。   何倦目光在傅闲空荡荡到仿佛没有人住的床位转了一圈:“拿东西?”   关时景感觉唇瓣有些干涩,他下意识端起桌上的水杯,因为天气凉。   所以方才滚烫的水已经变温凉不少,喝了口水后,干涩好像被缓解了一些,他轻声继续道:“是,当时你睡着了,他拿了东西就走了。”   何倦哦了一声,他看见关时景喝水,后知后觉自己还没有喝水,他摸索着拿过杯子喝了口水,想起一件事:“今天晚自习结束的时候,是不是发卷子了?”   他第二节 晚自习离开的时候,关时景还没有回教室,听同学说他拿卷子去了。   如果真的有卷子,关时景又替他拿回来了,那今晚可以先把卷子写完再睡。何倦在心里想到。   关时景原本不去看何倦,听见何倦问自己试卷的事情,他忍不住去看对方,正巧何倦放下水杯,淡粉色的唇珠带着水润。   他瞳孔骤然微缩,睫毛颤了颤,瞬间觉得夜晚的空气格外干燥,但此时喝水又让他莫名心虚,他听见自己好像生锈的声音:“对,是有这回事。”   “在我书包里,我给你拿。”   关时景慌乱低头,从挂在椅子上的书包中翻找,他能感觉到何倦的目光随着自己的动作移动,但始终停留在自己身上。   他觉得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格外僵硬起来,但他仍然努力保持自己不露出异样,将卷子找出来后,他准备拿出来。   何倦看到关时景动作忽然停了一下,有点疑惑:“怎么了?”   “没带的话,我明天去教室写也可以。”他以为关时景没有带过来,心里立刻想到明天早点去应该能写完。   关时景将手心在书包干燥处蹭了蹭,将那里不知何时出现的一点些微冷汗擦去,尽量不让自己手指太过颤抖:“带过来了,这是你的。”   何倦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他稍微站起来,往关时景那边凑了凑,将卷子接过来。   极漂亮的手指在眼前晃了晃,夹着雪白的卷子很快离开。关时景终于稍微松了口气。   他知道自己很不对劲,但他却分外享受,享受这样的小心与灼热的压抑。   但正是因为这种让他心尖都颤栗的隐隐欢愉,所以偶尔目光略过傅闲的位子时,他眼底闪过更深重的阴影。   何倦不知道关时景内心的想法,他接过卷子之后,数了数,三张,看起来他还需要在下面坐至少两小时。   方才还能忍受的冰凉坚硬的椅子,瞬间就格外难受起来。何倦思考了一下,去衣柜了翻了翻,准备翻出两件衣服折在一起,垫在椅子上。   关时景立刻注意到了何倦的动作,他看了一会,很快就猜到何倦准备做什么。   何倦将衣服拿出来的时候,听见关时景的动静,他看过去,关时景手中拿着一个深蓝色的椅垫,看上去很柔软。   何倦被吸引了目光,这绝对比他两件衣服垫在一起要舒服。   实不相瞒,他有点想要借过来坐一坐。   他犹豫了一会没有开口,一方面是觉得他和关时景关系并没有那么好。   另一方面,推己及人,关时景大概也是觉得这个椅子坐着不太舒服。   何倦想到门口的小卖部好像有卖这种垫子,明天中午可以去买一个。   关时景等了一会,余光看见何倦已经在折衣服了,他眼底闪过一丝失望,主动开口:“何倦。”   他将手中的垫子递过去:“这是我妈妈上次看我的时候给我带的,但是我用不上这个,一直放在柜子里占空间,你要用吗?”   何倦的确是有点心动,他原本已经移开的目光忍不住被吸引过去,看了一眼,移开,过了两秒又看过去,但是没说话。   关时景不知为何有些想笑,觉得这样的何倦实在有点可爱,他又加了一句:“这个我从来没有用过,放了一段时间,你用不上我明天早上就带到楼下扔了。”   何倦终于开口,他为柔软的垫子挽留了一下:“这样有点浪费你妈妈的心意。”   关时景点头:“是啊,我也是这么想,所以一直没有扔,但是我柜子实在太满了,总要清理一些东西出去。”   何倦犹豫着道:“那要不,你给我吧?”   关时景目的达成,悄悄咬了下唇,不让自己露出太过明显的笑意。   何倦拿了垫子放在椅子上,再坐上去的时候,终于不觉得浑身凉飕飕的,舒适柔软了很多,他十分真挚地感激关时景:“谢谢。”   不愧是心地善良、人缘特别好的原书男主之一。   何倦安安静静开始做卷子,关时景却怎么都平静不下来。   他说的话有一部分真,有一部分假,这个垫子的确是他妈妈给他做的。   因为快到冬天了,宿舍的椅子很凉,每年他妈妈都会给他新缝制一个。   去年的还在他的柜子里,新的这个是这周末回家,他妈妈让他带过来的。   因为这几天并不冷,所以一直放在他的柜子里,和他的其他衣服放在一起。   这个原本在他的衣柜、沾染了他的气息的物品,现在被另一个人使用,就好像两个人的气息在缓慢的融合……   关时景感觉自己的手心又开始冒出一层汗意,他连忙掩盖一般去洗了手,冰冷的水哗啦啦冲刷下来,却没有一点作用,他的手带着深秋的冷意,但浑身的热意却源源不断地勃发出来。   关时景冷一阵热一阵,几乎怀疑自己快要生病。   何倦舒舒服服地做了一张卷子,回头看见关时景在阳台用冷水洗脸,他沉默了一会,欲言又止,最后把疑惑咽了回去。   他们也只是普通同学和室友,他说了什么有可能反而还显得多事。   关时景没有察觉到何倦的目光,他擦了擦脸,抬头看见镜子中头发微湿的自己,怔愣了几秒,忽然想到傅闲永远打理地极好的头发、被人夸赞的容貌。   从前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些的关时景,垂了垂眸,忽然极其在意。   何倦会不会更喜欢,长得好看的人?   傅闲回了家,不出意外,今晚傅氏庄园中除了他,其他主人都不在。他的父亲和母亲去参加某个商业聚会还没有回来。傅凛不知道去哪里疯了,但对方肯定找好了理由。   傅闲也懒得去管傅凛。他目光只在主宅处停留一瞬,就进了自己的独栋别墅。   傅家庄园主宅住了三个人,现在的傅家主、傅夫人,以及初三的傅凛。   原本傅闲也住在主宅,傅家的孩子成年之后可以搬出主宅去,但傅闲十六岁的时候,就以快成年为借口搬到了隔壁的副楼。   当时傅夫人得意极了,这种得意只持续了几天,在发现傅闲仍旧是傅家主选定的唯一继承人之后,傅闲再次成为了傅夫人的眼中钉。   管家听见动静迎了出来,他敏锐地察觉到了此时傅闲极差的心情:“今天大少爷怎么回来地这么晚?”   傅闲眸光动了动,想到方才关时景的话和自己看见的场景,心脏长而缓慢地跳动,带着一阵阵让人烦躁的闷痛与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有东西忘在学校里,所以去拿。”   管家点头,他准备说些什么,但看见傅闲显然并不想说话的样子,又咽了回去,转身交代傅闲别墅的保姆准备一些夜宵,随后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   这座庄园,其实没有谁是真正快乐的,但老管家很多时候,还是希望他看着长大的傅闲,曾经小小一团也露出过很天真笑的少年,真正的开心一点。   老管家离开后,傅闲又在门口站了一会,吹了会冷风,轻轻吐出一口气。   回到房间,傅闲耐心地看了会书,方才在寝室看见的画面忽然强势地出现在他脑海中。   好像有火在炙烤他的心脏,他忍不住将桌子前的窗户打开,脑海却忍不住详细描绘当时的细节。   关时景在偷吻何倦。   何倦当时应该是一无所知的。   就像他下午在病房内昏迷时的模样。   乖乖巧巧地整张脸都陷入了洁白的枕头里,唇瓣微微合着,淡粉的唇珠随着呼吸微微颤动,乌黑浓密的睫毛垂下,睫毛尖尖因为身体不舒服所以浸透了一点湿润。   傅闲想到这里忽然喘了口气,他将外套脱掉,更大的打开窗户,让门外的风呼啦啦将窗帘吹得飞舞。   想到这样的场景不再只有他一个人看见,关时景那个小偷,会用怎样贪婪的眼神去看、用他的手,甚至……   傅闲猛然站起来,凳子猝不及防落下,发出巨大的声响。   “我会让他喜欢上我。”关时景的话仿佛再次在耳边响起。   傅闲目光冰冷幽暗,唇角不知不觉拉得平直,关时景怎么配让何倦喜欢?   作者有话说:   那谁配呀?你吗?   ===还有一章===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热意   何倦第二天来到学校,非常清晰地感受到了他似乎,某种程度上成为了一个名人。   面无表情地坐在位子上写卷子的他,听见班主任走到门口:“你们不上早读,都聚在这里干什么?”   何倦心底松了口气,估摸着这些人应该要离开了,就听到有人很大声说:“老师,你们班救人的那个男生是不是叫何倦啊?”   何倦翻书的手指一顿,默默地低了低头。   班主任说了什么他没听清,就听见外面人似乎在陆陆续续散开,过了两秒,后门忽然被人推开,伴随着清晨的风一起吹进来了一句话:“二班何倦真好看!”   整个教室的读书声与交谈声忽然就静了静,何倦握着笔的手也僵硬地悬在半空中,缓缓落下。   好在后门立刻被同学关上,虽然教室还是很安静,但是至少比刚才那种好像自己变成了动物园里被观赏动物的感觉,要好上太多。   何倦若无其事将手中的书翻了一页,纸张摩擦的声音在教室特别清晰,他手指停滞半秒,干脆翻了过去。   班主任咳嗽一声打破了班级凝滞的氛围,他环顾四周:“你们都看人家何倦干什么?他脸上有花是不是?”   同学纷纷别开眼睛,没有说话,稀稀拉拉的读书声再次响起。   但是一个念头却埋在很多人心里,虽然何倦同学脸上没有花,但是他比花好看多了。   下了早读,何倦跟着班主任去了办公室,早读的时候就有感觉,但现在那种感觉特别强烈,好像他的确成为了学校的名人。   到了办公室,班主任看间何倦有些沉重的脚步,莫名有些想笑,他忍住了,因为感觉真的笑出来,面前的少年可能真的会特别郁闷。   越接触,班主任就越喜欢这个学生,之前他就关注过何倦,在文理分科之后,何倦短暂的有过一段成绩不错的时光,后来飞速下滑,甚至最低的时候总分三百左右,那段时间他每天找何倦谈话,对方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他完全看不出何倦心里的想法,心里着急也无处使劲。   他也跟何倦的监护人谈过,但是对方似乎不怎么管何倦。   好在他这学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通了,不但人变得开朗了很多,成绩也飞速提高,展现出他的学习天赋。   这让班主任欣慰又可惜,如果何倦早点醒悟的话,或许成就能够更高。不说别的,就他第一次数学就能提高到一百四十多分,早些时候说不定能够试一下走竞赛的路子。   班上的傅闲当初不愿意,关时景又出了意外生病没能参加,已经让班主任遗憾了很久。   但是他转念一想,以何倦现在的这个趋势,重点大学是没有问题的,他又觉得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缘分。   原本班主任还有些担心何倦太孤僻了,他或多或少知道一些何倦在班级的情况,但是这些他也不好管。   现在看起来,他在这次救人之后,应该会慢慢变得受欢迎。   这才是一个十七岁的孩子应该过的高中生活。   “你知道你昨天救的人是谁吗?”班主任问。   何倦不知道,他摇了摇头,又问:“他没事吧?”   班主任叹了口气:“他家里人今天早上来了一趟,给他办了休学。”   他想到今天过来的,眼睛都哭红了的女人,还有站在女人旁边高大沉默的男人,他们的生意这两年起步,正是最赚钱也最忙的时候,他们不是不爱孩子。   但是孩子太乖了,所以他们也没有察觉到日益沉默的孩子究竟为什么话越来越少了。   “杨宇桐,就是你救的孩子,他父母想要当面感谢你,可能还想和你聊聊。”班主任说到这里,想起其实何倦前段时间的状态,和杨宇桐班主任口中的班级状态很像。   “可以。”何倦想到当时的情景,又问:“杨宇桐后来有说什么吗?”   班主任摇头:“他醒过来之后,再也没有说一句话,听他妈妈说,杨宇桐好像暂时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何倦点头:“我知道了。”   从班主任那里出来,看着碧蓝色的天空,何倦想起杨宇桐,心底轻轻叹了口气。   他脚步一转,往教室走去,现在是早操时间,教室应该是没有人的,所以在看见傅闲的时候他有些惊讶。   何倦有心事,他默默走进教室,在路过傅闲的时候却被一把握住手腕。   他疑惑低头,看着傅闲:“有事吗?”   傅闲昨晚吹了大半夜的冷风,深秋夜晚的凉意似乎随着风一起浸润入他的肺腑,他这才压抑下心底的燥闷,重新变得冷静而理智。   但这一切都在今早看见何倦的时候重新变得摇摇欲坠。   此时傅闲感受到手心的皮肤软嫩,藏在皮肉下的骨骼也纤细到仿佛稍一用力就要断了,他心烦意乱,心底堆着的话却说不出口。   最后他问出了另一个问题:“昨天你再等几分钟就会有老师过来了,你为什么选择自己去救人?这件事有多危险你跳进去之前就应该知道了。”   何倦不知道傅闲为什么忽然再次关心起了这件事,他抽了抽自己的手,没抽出来。   傅闲看着冰冷,掌心却带了一点温度,现在不容拒绝地握着他,他也挪不开脚步,何倦只能庆幸现在是早操时间,没有人会看到这一幕。   他只能耐心回答傅闲的问题:“我下去救人的时候,周围没几个人,小长廊离教学楼有五分钟的距离,一来一回要耽误挺久的,杨宇桐在水里,晚一分钟可能就会出事。”   傅闲原本还在认真听何倦的解释,心神却被禁锢住的一截手腕吸引过去。   即便他始终小心控制着不敢用太大力气,但何倦被握住的手腕也浮出了一圈红,在雪白的皮肤上带着些可怜的味道。   大片的野草忽然就野蛮地在傅闲心底肆意生长起来,野草的尖尖连成一片在心底刮蹭。他原本只是略带温度的手心忽然就开始发烫。   傅闲忍不住松了松手。   一直在暗中使劲想要把手抽出来的何倦,连忙抓住机会抽出手来,他往后退了两步,警惕地看着傅闲,一边小心绕着回了自己的座位。   坐下来后,何倦想了想又反驳了一句:“而且我最后不是把杨宇桐救出来了吗?”   傅闲敏锐地分析出何倦语气中的不在意,那种自信让心底还残留了后怕的傅闲生出怒意:“差点拖着自己一起溺死的救出来?”   傅闲只要想到,如果当时他不是听见有人说救人的是何倦,所以过去看了一眼。   如果他没有拉住当时快要滑入水中的何倦,那么对方再也不会这样鲜活地站在他面前露出恼怒地情绪……   不,他连想都不敢想,只是稍微升起一点念头,就足以让他心脏都颤栗起来。   何倦有些生气了。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其实会变得格外敏感和脾气不好。   但大部分时候,他很能忍,所以除了他自己之外,前世生病的时候没有任何人察觉出不对,大家都觉得他生病了也不吵不闹,是很乖的孩子。   何倦理智上知道,从别人的角度看,他的确是有那么一点救人反搭上自己的冲动,但情感上他觉得自己当时只不过是做了他分析出来的最好选择。   他心里带了点不自知的委屈:“那是一个意外!”   他不是盲目去救人的,他是在自己学过救人技巧的前提下去的。只不过他没有想到这具身体的体力不足以支撑他的技巧。   傅闲听到何倦理直气壮的反驳,气笑了,就仗着自己会一点游泳,逞能下水救同学差点把自己搭上去,也叫心里有数?   他带了三分怒意,转身看着低头的何倦,对方柔软的乌发搭在雪白的额头,浓密的睫毛将眸光完全遮住,唇瓣微微抿着,非常倔强的模样,还带了点生气的意味。   要吐出来的严厉话语忽然就软了三分,傅闲语气里带了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妥协:“这次就不提了,以后尽量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傅闲这么说,就好像自己是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样。   何倦憋了一口气,他很想说如果不是身体原因,他这次救人几乎是完美的,不论是速度还是效率还是救人姿势!在前世大学社团都是可以得第一名的。   但是他不能说,原身没有学习过这些,原身甚至不会游泳。   所以何倦只能假装没有听到。   但是傅闲的目光却仍然长久落在自己身上。何倦有些生气地拉着嘴角,过了两秒干脆趴下,将头深深埋进臂弯中,就露了个后脑勺给傅闲。   他睡着了,傅闲总不能还追着说这些吧。   傅闲看见何倦一系列动作,脾气彻底没了,原本还紧绷的面部带上了一丝哭笑不得。   他盯着何倦的后脑勺,又觉得有些牙痒,克制忍耐了一会,终于没忍住,带了些报复意地揉了揉对方触感极好的乌发。   下一刻手背忽然被狠狠拍了下,那力气实在不算大,幼猫一般,自以为凶巴巴,其实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反而傅闲可以看见幼猫用来攻击的手指,肉眼可见地迅速由白变红,欺负的人反而像被欺负了一样。   傅闲垂眸,身体有些僵硬,心跳一下又一下,好像被刚打发的奶油包围了,极绵密柔软。   何倦冲动地打完人,连忙将手收起来,枕在胳膊下面,感觉傅闲的目光也追了过来,何倦忍不住将手更深的藏起来。   他不知道他这样子,就好像做了坏事的幼猫,小心跳回自己的窝里,整个儿连尾巴都团成一团,自以为埋着头谁也看不见。   作者有话说:   可爱死了;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咬一口   何倦原本是趴着躲傅闲,没想到最后真的睡着了。   听见嘈杂脚步声,迷迷糊糊醒过来的何倦,半垂着眼睛没有焦距地看着课桌,三秒后忽然惊醒——他还有一张试卷没有写完!   昨晚关时景拿回来三张卷子,何倦写完两张实在撑不住睡着了。因为救人落水的缘故,这一周他都可以不去做早操,何倦原本准备早操时间把最后一张卷子做完,没想到因为傅闲,最后这张卷子一笔没动。 第一节 课老师让把这张卷子拿出来的时候,何倦看着卷子的大片空白,有些难受。   他悄悄的、狠狠的瞪了傅闲的后背一眼,打定主意这个月月考成绩出来后和班主任说一下自己想要换座位的意愿。   他要远离傅闲。   傅闲打开卷子的手微微顿了顿,他感觉到有人在背后看自己,这一次他没有升起排斥之心,反而猜到是何倦的他,有隐秘的愉悦从心底升起,他原本想要回头看一看何倦,却忍住了。   还有两周就要迎来月考,到时候会有一次座位调整,如果何倦愿意的话,他们可以做同桌。傅闲在心底淡淡想到。   下午杨宇桐的母亲如约而来,何倦见到她的第一眼,就感受到了她浓浓的绝望与悲伤。   何倦站在办公室门口,第一次有些踌躇与不知所措,这也是他第一次接触这样扑面而来的浓烈情绪,对方却很快注意到他。   “你就是救了我家宇桐的何倦同学吧?”微红眼眶、十分憔悴的女人语气还带了些沙哑的味道。   何倦顿了顿,轻轻点头,心底的不知所措在放大,他慢慢走进去,女人也没有坐在沙发上,而是倾身,神色急促:“宇桐跳水之前,小长廊那边没有别人,你知道他为什么跳水吗?”   顿了顿她又道:“我们家宇桐,小时候落水过,很怕水的,他绝对不会自己一个人去那里。”   何倦想起当时的情景,在面前女人的悲哀又期望的目光下道:“他当时……好像在和人吵架。”   确切的说是单方面的欺压。   杨宇桐妈妈愣了愣,下意识道:“他很乖的,怎么会和人吵架?”   杨宇桐的班主任也站过来,他是短小精悍的中年男子,说普通话还带了一点口音,是去年被挖过来的优秀教师,他也跟着赞同:“杨宇桐同学那个性格,看上去就不是会和人吵架的,平时很安静很听话的。”   杨宇桐妈妈殷切望着何倦:“当时,是什么场景?你能形容出来吗?”   何倦将当时看见的场景,没有带任何个人感情色彩的描述出来。   何倦说到一半,就看见面前的女人捂住嘴,眼泪无声地流下来了。原本冷静理智诉说的他,眼底带了些茫然的色彩,有些慌乱地盯着女人的眼泪,那泪水蔓延过她看上去粗糙的、带着戒指的手指,落在她的衣服上,浸染出深色的痕迹。   他才停下,女人就哽咽着、声音颤抖道:“抱歉,你继续,可以吗?”   十分小心翼翼的样子,何倦便继续说了,其实整个过程并不是很长,不过是几分钟,但面前的女人眼泪却仿佛没有尽头一般。   这让何倦也觉得十分煎熬。他话音落下,办公室陷入一片安静,除了其他老师批改作业的声音,就只有女人的啜泣声。   杨宇桐的班主任眼中似乎也带了几分怜悯,他对何倦道:“说完了你先去上课吧,我来沟通。”   何倦茫然无措的样子让杨宇桐班主任心底生出淡淡的感慨。   作为何倦班主任一个办公室的老师,他最知道何倦的变化,其实杨宇桐比何倦好上不少,至少他成绩中等,家里也有十分爱他的父母。   没想到最后心理出问题没有走出来的,是杨宇桐。反而是何倦越来越好。   何倦走出办公室,深秋的气流冲入肺腑,带着寒气,他打了一个激灵。这节课是英语课,已经上课十分钟了,何倦忽然就有些任性地想要逃一节课。   这栋教学楼一直往上走可以走到天台上,当然这个天台一直是锁着的,不允许学生进入,这两天因为学校在大扫除,所以天台的锁才开了。何倦是无意中听见同学的讨论才知道的。   他的脚步在楼梯处一拐,没有往前去教室,而是拾阶而上,一路走到了天台处。   天台的门虚掩,何倦轻轻拉开,肆虐的冷风迎面吹来,何倦稍微犹豫了一下就抬脚走了过去。   非常荒凉光秃秃的一个大平台,甚至还有几个红色、白色塑料袋,深绿色的栏杆围在四周,何倦不敢走过去,他有些恐高,站在边上总会产生自己要掉下去的错觉。   他很快找了一个风不是很大的地方,静静靠墙,在这里他的心忽然无限平静下来。杨宇桐妈妈的悲伤与绝望或多或少有些感染了何倦。   或者说这是他不曾接触过的浓烈感情,非常奇怪,何倦看得出来班主任和女人共情了。   但是他没有,他就仿佛和这些情绪隔了一层砂纸,看得到,却触不可及。   傅闲上天台看见的就是这样的景象。纤瘦的少年单薄的脊背靠在墙边,清澈的桃花眼茫然没有焦点地望着远处,带了点湿润的意味,仿佛泫然欲泣,鼻头因为冷风而带了一点可怜的微红,脸颊却比冬日的雪还要白几分。   他微顿了顿,心尖忽然沉沉揪起,平静的心弦仿佛被砂石拨动,他默不作声走到何倦身边,对方很快注意到他,眼底带了几分警惕看过来。   原本情绪有些沉重的傅闲,又觉得有些好笑,这样的警惕连威胁力都没有,那双眼睛因此而瞪地圆溜溜的,反而让人生出恶劣的、想要进一步欺负的情绪。   难得逃课竟然被撞见,何倦心底有些尴尬,他避开傅闲的目光,假装无事发生,想要绕过他回教室上课。   没想到靠墙站久了,竟然有些僵硬,忽然站起来没有站稳,险些摔倒。被傅闲扶住后何倦心底唯一的念头就是,逃课果然是会有报应的。   他的腰此刻被傅闲一只手沉稳撑住,他能十分清晰感受到对方贴地极近的腰腹紧绷坚硬如石一般,扶着他的手臂肌肉也微微紧绷出弧线。   看上去仿佛在忍耐什么一样。   何倦自认为想明白了,或许是两人的身体接触让对方不太能忍受,他稍微用力想要退出去,没想到对方一只手放在他肩膀上,他没退出去。   何倦沉默了两秒,他一直知道两人体力有很大差别,但这样鲜明的对比还是让他心底生出了一点恼怒,语气也不可避免的带出来了:“手松开。”   傅闲垂眸,手下的触感让他心底生出些惊异的情绪,那看上去十分单薄到只剩骨头的肩膀,摸上去却十分软。   他生命中第一次出现这样的人,娇气柔软的要命,但是却会将他一路从学校带到诊所,会在深秋冒着生命危险下水救人。   分明自己都脆弱到一碰就碎了,却有着纯粹的勇气和善良。这是他身边的人绝对不会拥有的特质。   但是傅闲太清楚,这样的纯粹对黑暗中的人多有吸引力。他不由想到那封情书,想到关时景的眼神,想到周围人偶尔的窥伺和小心靠近,手不自觉紧了紧。   何倦感觉立刻感觉肩膀有浅浅的痛意传来,他怒从心底起,恶向胆边生,毫不犹豫低头对着眼前的手腕咬了一口,对方立刻松了力气。   他连忙后退两步,毕竟咬了人,他还是有些心虚的,于是抬头看了眼对方的表情,却没有看到预期的怒气。   傅闲僵硬地低头,就在方才,冰凉柔嫩的唇瓣迅速贴近手背,或许是被惹急了,细白的牙齿深深陷入手背的肉中,麻麻痒痒的感觉裹挟着痛意,让他浑身都紧绷起来。   他下意识屏气凝神,但心脏剧烈的响声却仿佛在耳边一般。他又克制不住想去看何倦,下一刻,方才的热意被完全浇熄,冰冷的双眸也带上了无措:“抱歉,是我的不对,不要哭了……”   何倦有些茫然的抬手,才发觉自己脸上冰凉的水珠不是因为下雨了,而是从眼眶中滚落的。   他有些迟钝地反应了一下,想起自己前世的时候其实有这个毛病,就是生病的时候格外不能忍痛,这种不能忍痛不是心理的,而是生理上的,很多时候他哪怕不小心被书砸了一下,心里觉得没什么,眼眶就会跟着红,好像非常娇气的样子。   这对何倦来说是非常丢脸的事情,为了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何倦努力保持身体健康,成年之后几乎没怎么生过病。   这具身体,和前世的他那么像吗?何倦想到他今早照镜子时看见的那张,和前世自己愈发相似的脸,心底带上了一点疑惑。   傅闲看见泪珠一颗颗从眼眶落下,心底也好像被针细细密密的戳刺。   他抿着唇,瞳孔紧缩追随何倦,不错过他脸上的一丝情绪,声线压低:“是肩膀痛吗?”   露出这样一面,何倦感觉十分丢脸,已经不想再继续待在天台,只想快点离开这里,最重要的是离傅闲远一些。   当下他摇了摇头,感觉眼泪已经有停止的现象,心底松了口气,侧头避开傅闲的目光,试图挽救一下自己的形象,他保持面无表情的样子:“没什么事,我去上课了。”   说完他也没去看傅闲的表情,匆匆转身离开。   铁门随着风砰地关上,傅闲在原地站了几秒,何倦或许不知道,他方才浓密的睫毛尖还坠着细密的水珠,鼻尖微微泛红,却抿着唇角撑起面无表情的模样,简直就像委屈又生气,还要咪呜着向人展示粉嫩肉垫上的尖尖指甲的幼猫。   傅闲手腕被咬的地方剧烈地灼热起来,血管的血液却仿佛在天台的冷风中被热水沸煮着。   何倦匆忙下了天台,在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旁边被闲置了很久的空教室忽然伸出一只手,将他拉了进去。   作者有话说:   小傅被撩得不要不要的;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睫毛尖尖   教室门被另一个人立刻关上,何倦感觉鼻尖是空气中令人不适的尘土味道和浓烈的烟味,他咳嗽两声,眼眶也跟着再次湿润。   抓住他的人手微微一颤,下一秒却握得更紧。   何倦站稳了才看见拉他进来的是个熟人,正是体育委员。   而一边锁门一边走过来的,是毛褚乔。   他此时面色漆黑,眼底带着淡淡的厌恨,质问道:“你刚才和杨宇桐妈妈说了什么?”   何倦皱眉,他的手还被体育委员握在手中,他甚至感觉到对方的大拇指在他腕骨出不着痕迹的上下滑动。   虽然不明白对方动作的意味,但何倦却感觉浑身好像被毛毛虫淹没,滑腻又恶心。   面对毛褚乔的质问,何倦平静望着他:“我看到了什么,就说了什么。”   毛褚乔脸色一沉,张了张嘴,这时体育委员看了他一眼,毛褚乔顿了顿,没再说话。   体育委员感受着手中细嫩的触感,心底暗火幽幽,他凝了凝神对何倦道:“你是怎么和杨宇桐妈妈说的?他妈妈还有班主任都是什么反应?”   何倦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我看到了什么,就说了什么。”   空气中凝结着沉重的气息,何倦感觉握住自己的手紧了紧,与之相反的,是体育委员声音带上安抚:“其实把你拉过来,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和你说,毛褚乔和杨宇桐的事情,是你误会了。”   体育委员说到这里看了眼何倦,对方垂着眸,薄薄的眼皮带了点微红的意味,仿佛有些怯怯,这让体育委员仿佛看见了过去何倦的影子。   但两人又是不同的,过去的何倦绝对没有这样的……诱人。他有燥热,左手夹着的烟不知不觉烫了他一下,他这才回过神来,狠狠吸了口烟。   将烟吐出来后,他心底愈发火热,语气中不自觉带着诱哄:“你不了解情况,杨宇桐每天早上都会给毛褚乔帮忙带早餐,这是他答应好的。那天早上他没有带,毛褚乔饿了一上午,本来都不准备和杨宇桐计较,就是中午和杨宇桐提了一嘴,让他下次注意一点。没想到杨宇桐非但没有感到愧疚,还让毛褚乔把之前的早餐钱给他。”   “杨宇桐每天带的早餐,也就学校门口的,五块八块的,毛褚乔什么家庭,会缺这点钱?毛褚乔把杨宇桐当朋友,杨宇桐却这么斤斤计较,毛褚乔就是生气,他脾气不好,没控制住,所以才和杨宇桐拌了几句嘴。”   “你在现场应该也知道,毛褚乔吵完架就走了,杨宇桐是自己跳水的,这件事毛褚乔没什么错。   如果杨宇桐要早餐钱,毛褚乔也不是不还给他的,几十块钱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要闹这么大?”   何倦原本还保持平静,听到最后简直要气笑了。   原来在学校里,也会有人这么无耻,能把霸凌说得冠冕堂皇,正大光明。   他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这间教室因为空了太久,所以门也失修了,锁半挂在门上,根本不能完全扣上。   于是他定了定神,缓了一口气反问:“所以你们和我说这些是想?”   毛褚乔仿佛看到了希望,他和体育委员对视一眼,面上带了点轻松之色:“是这样的,现在杨宇桐妈妈还在老师办公室,现在我也和你解释清楚了,杨宇桐跳水这件事和我没关系,你赶紧去和杨宇桐妈妈解释一下。”   体育委员眼看何倦好像再一次乖顺起来,他摸索着手中纤细的一截腕骨,眸色深深,心底涌起了新的想法,如果何倦能一直这么听话,他愿意对何倦好一些。   何倦听了毛褚乔的话,确定了他们突然把自己拉到这里时为什么,眼底带上了深深的疑惑:“你们把我当傻子吗?”   毛褚乔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他反问一句:“你什么意思?”   等看见何倦眼底不加掩饰的嘲讽后,他眼底迅速闪过一丝错愕,随后表情阴霾,语气沉沉:“所以你是不愿意?”   何倦反问:“我不愿意你们准备拿我怎么办?”   “你现在怕得要命吧?害怕被人知道你在学校时怎样霸凌别人,以至于别人走投无路跳水自杀?”   何倦说话的时候,将他们脸上的恼怒、不甘还有隐藏的恐惧尽收眼底。   这一瞬间,他心底涌上可笑又可悲的微叹。   他们这一套对于一个十七岁的、性格比较敏感又讨好人格的少年,实在太有用了。他们太天真了,也太在意这个世界除自己以外的所有人了。   杨宇桐就是这样的人,他做惯了乖孩子,习惯了遇事先反思自己的错误。   让朋友不开心,是他的错,让父母失望,是他的错。朋友的一句话他会反复揣摩很久,父母的一声叹息都像沉重的大山压在背上。这些情绪堆积太久,将他整个人都掏空了,毛褚乔那天的话或许是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所以他带着对自己的无限厌恨,毫不犹豫跳进深秋的冷水中。   何倦想到这里,心底带上了沉重的愤怒,面前的两人,他们险些害死一条年轻的生命,但是却一点悔改都没有。   “如果没有什么别的事,先把手松开。”何倦看着体育委员。   体育委员自始至终握着他的手腕,那带了一点温热的寒意的手掌,让何倦十分不适,仿佛冰冷的蛇吐着蛇芯缠绕过来,极滑腻而恶心。   体育委员回过神来,在何倦冰冷嫌恶的目光下,他不知为何心底沉沉,下意识松了手。   何倦立刻挪动脚步,他原本想要往门的方向走,但毛褚乔立刻堵在那边,他有些不耐烦了,抿唇找了张沾满灰的课桌,站在课桌后,看这两人败类还能说出些什么无耻之言。   毛褚乔始终紧盯着何倦的脸,在确定了对方没有一丝的退怯和妥协之后,他心底沉了沉。   这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毛褚乔之前和体育委员还有孙力宁玩得不错,对何倦的了解都是从他们那里得来的——一个比杨宇桐还要容易掌控的,虚荣又阴郁、卑贱又带了一点可笑自尊心的孤儿。   他从来没有把何倦看在眼里,即便孙力宁前些日子栽了大跟头,即便他最近被父母轮流教训。   到这一刻,看着何倦淡然自若的眉眼,他心底只觉得不可思议,对方怎么敢?他只能想到一种可能:“你现在这么嚣张,是以为找到了靠山,你要是个女的,说不定还能扒着傅闲,因此得到什么,你是个男人,你以为傅闲能帮你几次?”   在毛褚乔看来,何倦之所以有一点底气站在他们的对立面,不过是自以为攀上了傅闲,有了靠山。   何倦原本愤怒又厌恶地看着两人,在听见毛褚乔的话之后,情绪与思绪都骤然中断,他在脑海中将这句话反复读了两遍,迷茫地发出一个单音:“啊?”   体育委员盯着何倦漂亮的眼睛,下滑至对方因为惊讶而微张的淡色唇瓣,他瞳孔骤缩着,想要说什么,下课铃猝然响起,遮盖了他的声音。   何倦趁着两人被下课铃吸引了心神,干脆走到门边,手才放到锁扣上,就被人拉住,他看也不看抬脚往后踹去,踹倒对方坚硬的胫骨后,阻挠他的人顿住。   何倦顿了顿,感觉从脚趾处传来的剧烈痛意,咽了咽眼底浮出的水光,迅速拉开锁扣,门已经被他拉出一条缝。   感觉到身后又人将他往教室里拉,何倦忽然道:“傅闲,你怎么在这里?”   已经到他身后的两人根本不相信何倦的话,以为他是在转移两人的注意力。   体育委员逼近何倦,让他转过来,手中的半截烟烟头对着何倦的眼睛,眼底带着三分狠意:“你不要想耍什么花招,你不是说我们不敢对你怎么样吗?我要是把你扒光了拍照片,你看你在这个学校还混得下去吗?”   二手烟的味道呛进何倦的鼻子里,他心脏又一次尖锐地跳动起来,带动脑袋也有些昏昏涨涨,垂着的手无力地张了张,两秒后他落入一个清泠泠的怀抱中,鼻尖是熟悉的味道,他失去意识前,看见的整齐到没有一丝褶皱的蓝白校服。   是傅闲……   傅闲将人抱在怀中,面无表情,气场凌厉,一脚踹在追过来的体育委员肚子上,方才凶狠压着何倦一动不能动的体育委员,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踹开一米,五脏六腑揪着疼。   随后傅闲没有丝毫情绪地冰冷看着站在不远处的毛褚乔:“你们把人带到这里来?”   “要扒光他的衣服?”傅闲说到这里,心底怒意翻涌,他垂眸就能看见何倦手腕青紫,看见他浓密睫毛尖垂着的细碎珠光,他们怎么敢?   他再怎么样都不敢碰一根手指头的人,一转眼的工夫却被人这样欺负。   傅闲冷眼看着惊慌爬起来的体育委员,还有满眼恐惧,嗫啜着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的毛褚乔,语气森寒:“你们会付出代价的。”   毛褚乔呆立在原地,不可置信:“你要为何倦,用傅家来对付我?你不能这样做!”   傅闲瞳孔中已经满是是怀中人愈发苍白的脸颊,他心底揪起,懒得再理会两人伸手就能碾死的蚂蚁一样的跳梁小丑,只想快点送何倦去医院。   何倦恢复意识,没有睁开眼,闻着鼻尖熟悉的消毒水味道,都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他几乎连脾气都没有了,有些生无可恋地睁开眼,随后有些惊讶。   入目的不是一片白色,而是淡蓝色的墙面,左边是一面大大的飘窗,从这里可以看见外面高大的银杏树,身上盖着的被子也是淡蓝色,完全不像医院。   仿佛看出他的疑惑,旁边有人道:“这是傅家的私立医院。”   何倦转头,是傅闲,对方身上一向整齐洁白的蓝白校服此时皱成一团,拉链没有拉好半落下,看上去竟然好像有些憔悴的意味。   何倦突然问:“现在是几号?”   傅闲顿了两秒,顺着何倦的目光看自己,很快反应过来,原本冰冷的脸迅速闪过一丝笑意,语气也一再柔和:“现在是四点左右。”   何倦心里点点头,还好没有一觉醒来昏迷三天的事情发生。   他抬手看见自己正在输液,想要说什么,却在看见手腕的时候有些错愕地愣住,被体育委员握住手腕的地方,分明他只感受到微弱的痛意。   但看上去却十分狰狞,应肿起来一圈,周围的皮肤也又青又紫,看上去凄惨极了。   傅闲一直关注着何倦,自然也看到这一幕,想到医生的话,他心底沉了沉,狭长双眼闪过凌厉的狠意,再次深恨伤害何倦的两人。   见何倦沉默着没有说话,眼底有些黯淡的模样,他轻声解释:“医院有新进的一批仪器,目前只能查出你的心脏不明原因负荷过重,但是检查结果出来不是心脏病,为了身体,你需要定期来做检查。”   眼看着愈发茫然的何倦,傅闲心中怜惜与喜爱交杂在一起,心尖软成一团,仿佛有羽毛在那里拨弄,他语气忍不住一再柔和到不可思议的地步:“你自己身体不舒服,你察觉不到吗?”   一直以为自己只是有些不健康的何倦,僵硬地摇头,他感觉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但始终没有想起来。   不过对于定期检查这件事,何倦小心问道:“检查一次……多少钱?”   傅闲看着何倦的神色,思考了一下将数字除十:“六万。”   何倦毫不犹豫:“我觉得我身体还可以,暂时就不需要检查了。”   看来是高了。傅闲看见何倦清亮的桃花眼瞪圆,猫一般,心底软到发痒,语气也带了丝沙哑:“我开玩笑的,六百。”   顿了顿他又道:“这样,我弟弟学习成绩不太好,他最近初三,需要一个辅导老师,不如你来做他的家教,每周日下午补两个小时,检查费不收你的,一次补课费给你两万。”   这个条件的确让何倦有点心动,一次检查六百其实对他来说也不是可以经常做的:“你成绩那么好,还需要我来帮你弟弟补课吗?”   傅闲看见何倦清澈的眼底浮出的一点警惕,毫不犹豫:“我和他关系不好,但他叛逆,不听我的,不过他还挺喜欢你的,你愿意来做他的老师再好不过。”   “而且你主要教他数学,他数学不好。”傅闲将这几次何倦的考试成绩在脑海里转了一圈,补充道。   何倦立刻有些动摇,他心里也知道傅闲让他去做家庭教师是在帮他,过了片刻,他在傅闲的目光下点头:“好。”   又补充了一句:“谢谢你,傅闲。”   傅闲抿唇,他目光凝在何倦卷翘的睫毛尖尖上,那睫毛微微颤抖,让他脊背也跟着麻痒起来,他压着嘴角的笑意,眼底的愉悦却怎么也掩盖不住:“不用谢。”   作者有话说:   小傅主动出击取得良好成效:每周日下午拥有和阿倦两小时的独处时光;   年级第一傅凛弟弟:这不是我的家教?   =======================感谢在2021-12-1621:17:12-2021-12-1715:47: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家教   周六上完课后,何倦接到电话,姑妈在电话里小心问他要不要回家吃饭。   何倦还隐隐听见林雪原的声音,他垂眸静静看着手中的卷子,过了片刻轻声道:“我和同学约好了要一起吃饭,就不了。”   姑妈挽留了两句,何倦还没说话,林雪原活泼的声音十分清晰地传来:“表哥,我们一周没有见面了!我好想你啊。”   何倦不自觉勾了勾唇:“你在家里乖一点,我下周回家。”   他这两天同傅闲了解了一下傅凛的学习进度,准备今晚备一下课,加上高三周末老师布置的卷子,就不准备回去了。   而且……何倦垂眸,他这两天心脏没有出现什么异常,但是他明显感觉自己比之前虚弱了不少,最明显的就是爬楼梯,稍微跑快一些,胸腔就会激烈跳动,仿佛做了十分剧烈的运动一般。   医院那边还没查出具体是什么问题,但是那一批先进的仪器检查出他心脏每天在超负荷跳动,且身体新陈代谢很慢,免疫力下降……   何倦将电话挂了,看着手下的卷子,心底有些淡淡的叹息。   上天给了他重来一次的机会,同时也收取了一些代价,其实也是公平的。他本来也从来没有想过,三十岁、四十岁的人生,他想象不出自己和大部分人一样结婚生子的样子,但要继续这样一个人过十年二十年,似乎也有些过于孤寂。   他半瞌双目,不再往后想。   周六关时景回家了,寝室只有他一个人,何倦把语文和英语背完后,又把各科卷子刷了一张,复习了物理和化学后,拿出傅闲昨天给他的傅凛的数学参考书,开始写教案。   周日清晨,何倦睡了个懒觉,睁眼后静静望着极近上白色墙顶,过了两秒打开手机看时间,上午九点。   手机里有一条新短信躺在那里,是傅闲发来的。因为要给他弟弟补课,所以两人交换了电话号码。   傅闲的短信很简短:下午两点去接你。   何倦手指按开短信,简单回复了个好字。   这条短信对他来说很平常,他发完后就将手机扔在一边,下床洗漱了。   另一边,编辑了很久将短信发出去的傅闲,终于看见手边的手机屏幕亮了亮。   他顿了两秒,才拿过手机,划开屏幕,一条未读短信闪出来,他眸光微不可见亮了亮,原本平直的嘴角也勾起细微的弧度。   点开短信,他瞳孔紧了紧,手机的光打在他金边眼睛的边框处,泛起一点冷色的光泽。   片刻,傅闲将手机扔在一边,周身气息愈发寒凉,恰巧这时有人敲门,傅闲手指轻敲桌子,冷声道:“进来。”   “听说哥哥给我找了个家教。”温静的声音传来,傅凛乖巧的脸随着门开出现。   傅闲不耐烦垂眸:“是,还有什么事?”   傅凛站在门口,没有要进来的意思,毕竟他打心底讨厌这个生来就高高在上的哥哥,自然不愿踏入他同样冷冰冰看上去就没什么生气的房间:“哥哥给我找老师,不应该先问一下我的意见吗?”   傅闲反问:“需要吗?”   傅凛嘴角挂起的笑渐渐消失,他目光中的温驯也彻底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色泽:“是啊,的确我的意见并不重要。”   这个家里,父亲具有最高权威,其次就是被钦定为傅家继承人的傅闲。   他的母亲在傅家庄园可以说得一些上话。   只有他,在父亲那里不过是以后拿股份分红的小儿子;在母亲那里则是要拼命讨父亲喜欢巩固地位、顺便夺权上位的工具了。   所以即便是给他请的家教,也不会有人真正关心他的意愿。   “虽然不知道哥哥你为什么给我找个家教,对方又是谁,但是我的家教,不是那么好做的哦。”傅凛轻轻笑了起来,温温柔柔,眼神却漆黑。   傅闲神色顿时变了,他淡淡警告:“不要做不该做的事。”   傅凛真的有些惊讶了,傅闲竟然会警告他?看来新来的家教老师有些背景啊。   他更好奇了。   何倦不知道傅家庄园此时上演的兄弟大戏。他洗漱完后,犹豫了一下,从衣柜里拿出一套运动服穿上,准备去操场跑两圈。   虽然身体变差的原因没有找到,但是运动一下对身体肯定还是有好处的。或许还可以改善一下最近爬楼梯都气虚的状态。   何倦跑了半圈,腹部就开始有些撕扯着疼,心脏也仿佛要从胸腔蹦出来,他立刻停下,没有立刻去休息,而是缓慢绕着操场走。   “咔嚓——”耳边传来相机声和刺眼的白光,何倦敏锐的看过去。   拍照的人只是下意识拿起相机拍照,现在回过神来,也感觉有些尴尬。   不过尴尬归尴尬,这张照片他不是很想放弃,于是上前商量:“你好,同学,我是A城晚报社记者,今天来这边拍摄一中校园,看见你跑步觉得非常青春有活力,所以拍下来,想要作为校园风采一角放上报纸,你看可以吗?”   何倦无所谓地点头,他上个世界是信息爆炸的时代,甚至做过街头采访被放到网络上,只是报纸上的照片,估计也不会是主要版面,对方要放就放了。   记者眼睛一亮,连连道谢。   遇到这件事,何倦也没有心情继续绕着操场走路,干脆慢吞吞回了寝室。   还在操场的记者却很欣喜,他这次被派来拍学校,原本是有点消极怠工的,学校这种地方千篇一律,哪怕是A城最好的中学,也拍不出花来。   没想到他不小心走到操场时,却看到一个极漂亮的少年。分明穿的是所有学校男生统一的蓝白校服,但在他身上就仿佛是青春偶像剧的主角。   少年柔软的黑发因为跑步而有些微湿,搭在额头,肤色晶莹胜雪,透着淡淡的运动后的粉色,鼻梁挺秀精致,唇瓣带着滟色。   记者想也不想拿起相机拍起来,心底笃定这就是他这次拍摄最大的收获。   这张照片打出来,背后就是一个青春的故事,他敢保证将照片放在彩色版封面上,这一期晚报销量一定会上去的!   何倦绕去食堂买了个卷饼,回寝室一边做卷子一边吃,吃了两口他蹙眉将饼放在一边,心底有些犹豫。   这个饼太咸了。   分明上周吃还觉得味道不错,今天食堂师傅放了很多盐吗?   下午两点何倦准点站在校门口,黑色的加长林肯缓缓停在路边。   何倦多看了车外观两眼,才上了上辈子这辈子加起来只在电视上看见过的车,傅闲就坐在车后座。   何倦眼底带了丝惊讶:“傅闲?”   傅闲看也不看何倦,仍旧低头看书,语气淡淡:“你第一次过来,我来接你,之后就只有司机过来了。”   何倦顿了顿,看了眼傅闲,对方仍然一只手压着书,他揣摩了一下,道:“我也可以自己过去。”   傅闲有些不悦:“自己过去?我家没有公交站,何况你的身体能坐公共交通吗?”   何倦一时间不明白,他怎么就连公共交通都坐不了了?   傅闲停了两秒,感觉身边的人没说话,一时间觉得自己方才语气是不是过于严厉,他心底生出淡淡的悔意,脸上刻意维持的冷淡顷刻消退不少:“傅家的家教一贯都是有专门司机去接过来的,不用你自己过来。”   前方开车的司机闻言心底有些疑惑,傅家两位少爷成绩一向很好,没有请过家庭教师,什么时候有教师上门司机接送的规矩了?   不过他转念想到,夫人的插花课还有烘焙课等等的老师,的确是会让司机上门将老师接过来的,或许大少爷说的是这种情况吧。   傅闲说完屏气等何倦回答。   何倦心底感叹了一下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吧,随后点点头。很快他意识到傅闲在看书,看不到自己的动作,于是又补充一句:“好的,我知道了。”   傅闲余光看见何倦轻轻点头,心好像被尖尖的猫爪轻挠了一下,他放在书上的手微微收紧,随后忍耐着缓缓松开。   车内空间忽然变得无限狭小起来,鼻尖似乎带着清晰的新雪的气息,傅闲放缓呼吸,身体却仍旧不可抑制的紧绷起来。   等到傅家庄园终于出现在眼前的时候,何倦打心底理解为什么傅闲中午不回去了,这一来一回确实挺耗时间的,他都快睡着了……   傅闲也微松了口气,他轻轻挺直脊背,感觉到身体的凉意,那是方才他因为忍耐而沁出的冷汗。   傅闲垂眸,现在还不行,还要再等等。   进了庄园大门,又开了大约六七分钟,何倦才看到庄园的别墅之一,最大的那个,门口站着一个身影。   等近了之后,可以清晰看见是熟人,表弟林雪原的同学,傅闲的弟弟,傅凛。   车子平稳地停在了别墅门口,司机下车为两人打开车门,何倦背着书包下车,门口的少年看见他,显而易见闪过一丝惊讶,随后漂亮的黑色眼睛带着自然而然的激动与欣喜:“原来我的家教老师是何倦哥哥呀?”   何倦没想到傅凛这么激动,竟然迅速跑过来撞进他怀里,初三的少年先上去斯文柔弱。   但力气却不小,何倦险些被撞倒在地,还是傅闲及时在背后扶住他,他才站稳。   何倦感觉自己的腰被傅凛紧紧抱住,甚至勒得有些疼,他有些无奈地拍拍傅凛的肩膀:“对,我是你的数学家教老师,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吗?”   傅凛躲在何倦怀中,从缝隙里看到傅闲微变的脸色,还有看过来的寒冷目光,嘴角勾起恶意的笑。   原来这就是哥哥给他找的家教?他开始期待之后的日子了。   作者有话说:   我也很期待。   =====【下一章今晚九点!】========   今天早上起来本文被举报色/情有害了,全部待高审吓我一跳!还好我写的还算纯洁,没有被锁orz;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真的有这么纯粹的人吗   傅凛欣赏够了傅闲的神色,见好就收,慢悠悠放开何倦,往后退了两步。   他目光在何倦的手上停了一瞬,目光一瞬间有些古怪,对方推他的手,手腕带了点青痕,落在白皙过分的肌肤,格外明显。   再看傅闲冷漠的脸色,傅凛心底情不自禁生出一个猜测,对方手腕的青痕……不会是方才用力推他导致的吧?   这样一个人,他很难将其和自己调查所知的那个卑劣阴郁的人联系在一起。   但想到最近林雪原对他表哥态度的转变,傅凛眼底闪过一丝深思。真的会有人改变这么大?   虽然最开始傅凛表现出了十分大的热情,但真的两个人开始上课的时候,傅凛就表现的正常多了,也让何倦微微松了口气。   方才傅凛的热情真的让他有些,过于消受不起。   讲课的过程很轻松,傅凛是一个很好的学生,不但接收知识的速度很快,而且擅长举一反三。   上了五十分钟后,傅凛主动提出想要休息一下。   话音才落,书房的门被敲响了。傅凛意味深长看着收拾书的何倦,目光在对方极漂亮的侧颜处停留一瞬,语气十分天真:“哥哥和老师真是难舍难分呢。”   何倦合书的手顿了顿,下一秒自动忽略了傅凛的不恰当描述。   傅凛已经去开门了,敲门的的确是傅闲,门开后,他看也没看过来开门的傅凛,将目光专注放在何倦的背影处,他声音微不可见温柔一些,问:“阿姨做了些甜点和果盘,我让他端上来?”   傅凛被忽视了也不生气,而是干脆站在门边,靠着墙,饶有兴致的观察两人。   何倦现在并不饿,他顿了顿,看了眼傅凛,只见对方现在眼巴巴看着傅闲,显然是饿了,他回头对傅闲道:“好的。”   又熟练的加了句:“谢谢。”   傅家的甜点和果盘都摆的很精致,味道也十分不错。但是何倦一点也不饿,象征性吃了一点就停住了。   他才放下手,原本吃的很开心的傅凛也敏锐地停下,他温柔漂亮的眼睛望着何倦,说话也乖乖巧巧的:“老师怎么不吃了?”   何倦默默道:“你在长身体,你多吃点。”   傅凛眼底闪过一丝古怪,他看了眼何倦比自己还要瘦的手腕,还有对方略显空荡的校服:“老师,我觉得比起我,你更需要多吃。”   何倦万万没想到,身为一个曾经的成年人,现在的高三生,竟然会被一个看上去就斯文静瘦的初三学生说自己需要多吃些?   他心底久久不能平静,想到方才在门口也的确是被对方抱着推都推不开,他沉默一会。   傅凛不知道何倦复杂的心情,他随口道:“难道老师本来就不饿?”   半晌没听见何倦回答,他转头,敏锐地从对方眼底捕捉到浅浅的心虚,起初他漫不经心:“我家没有下午吃甜点和水果的习惯,哥哥应该是特意为老师准备的。”   何倦原本以为这是专为傅凛准备的,问自己只是顺便。   傅凛很快也反应过来,他诧异的看了眼何倦,原本以为这段关系里何倦是更主动的人,现在看起来事情发展比他想的还要有意思。   或许他准备的一些东西都可以用上。   何倦心底生出点尴尬,就听见傅凛道:“老师,我去洗个手。”   他想也不想点头:“去吧。”   傅凛打开门后,并没有按照他说的去洗手,而是右拐上了楼梯,傅闲原本住在主宅的时候,整个三楼都是他的,果然,傅凛一上来,就听见傅闲在打电话。   傅凛原本就十分轻的脚步变得微不可闻,而正在打电话的傅闲因为焦急与无力而一时间没有发现。   “还是没有检查出来吗?”傅闲方才在门口也发现了何倦手腕的青痕,一个健康的十七岁高中生出现这种情况是几乎不可能的。   他思考了一会还是选择给傅家私立医院打电话,得到了一如既往的结果后,深深的无力感让他有些疲惫的揉了揉额心:“我当然知道他身体负荷很重,我眼睛可以看到……”   “仪器不是问题,只要能买到。”   “每周都检查是不是太频繁了?”   “抽血还是少做……”   “行。”   傅凛见电话已经到了尾声,他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转身回了房间,目光却晦暗不明。   傅凛出去的时候,何倦在翻看傅凛交给他的数学试卷,对方成绩真的很不错。   但看了几张之后,何倦就发现一个问题,就是傅凛有很多聪明人的通病,因为有天赋,所以反而学习上不会很用心,因此基础不牢。   何倦忍不住想到傅闲,傅闲就是有天赋还用心的人。所以之后长成了,才会在一种年龄可以做他父亲的商场前辈中游刃有余,甚至将傅家发展的比之前还要好。   傅凛回来之后,何倦继续给他上课,因为对傅凛的情况有了进一步了解。   所以第二节 课傅凛自己明显感觉何倦讲的东西对他来说是真的有用。   傅凛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今天何倦给他的印象真的一变再变。   课快要上完的时候,傅凛想起之前听到的内容,思索了一下,欲言又止的望着何倦,对方果然问他怎么了。   傅凛轻声细语道:“其实我是今天才知道,哥哥给我找了一个家教老师。”   何倦耐心的听着。   傅凛面对对方清澈极的眸子,垂了垂眼眸,纤长的睫毛将黑漆漆的眼珠压着:“原本周日下午,都是我难得可以和朋友一起玩的时间。”   “其他时间,妈妈都给我安排了满满的课。”傅凛给何倦简单介绍了一下,在周六和周日他上午他的课程安排。   何倦果然有些惊讶,心底感叹有钱人家的小孩也不容易,对方现在初三。   不但要学习,还要兼顾这些种类繁多的课程,听上去,对方母亲的要求也很高,在这种情况下,对方学校的成绩也基本保持在前列,可以说是做得很不错了。   傅凛接着道:“但是我还是很开心的,因为之前哥哥一直很不喜欢我,在家里都当作没有我这个人,现在却会主动给我安排老师。”   “所以就算是没有休息时间,我也觉得没什么。”   傅凛说完,直视何倦,就看见这位小老师漂亮潋滟的桃花眼中,带着明晃晃的讶异。   这证实了他心底的某个猜测。   何倦没想到因为他的补课,让傅闲弟弟为数不多的休息时间也没有了。   傅凛没听见何倦说话,黑压压的眸子带了些讽刺的意味。   果然人都是自私的,这个何倦也绝对不会例外。   傅家私立医院费用并不便宜,每周一次的检查,何倦根本负担不起,如果不给他做家教的话。   他猜的没错的话,给他做家教的报酬是傅家所有私人老师中最高的。   难怪那么多人都想要勾引他父亲和哥哥,和父亲哥哥比起来,他算什么呢?   何倦在沉思,他原本以为自己来做家教,是因为傅凛正好缺个老师。傅闲看在同学的情谊上,给自己一个机会。   现在看见斯文的初三少年面带委屈的模样,他推己及人,绝对对方心生抗拒是非常正常的一件事。   何倦组织了一下语言,对显然有些排斥补课的傅凛道:“如果你不愿意的话,可以和哥哥沟通一下。”   傅凛侧头,有些委屈:“我本来就和哥哥关系不好,这样做哥哥肯定会更不喜欢我的。”   何倦语塞,他没有想到豪门中复杂的亲人关系,过了两秒,他抬手温柔地拍了拍傅凛鸦羽堆叠的乌发,对方的头发和对方一样十分柔软,手感不错,何倦安慰道:“没关系,那我去和你哥哥说。”   傅凛似乎不相信,他追问:“老师准备怎么和和哥哥说呢?”   何倦刚才就已经想好了一二三条方案,当下毫不犹豫:“我会说周日下午要给表弟补课,而你除了周日下午之外也没有别的时间补课,这样你周日下午的时间就会重新空出来了。”   这样说,傅闲绝对不会迁怒傅凛,但是从表面看,或多或少会显得何倦有些不知好歹。   傅凛错愕半晌,虽然凭借他对傅闲的猜测,对方多半会直接将他周六的课取消,给何倦空出时间。   但是何倦大概率是不知道这些的,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那么他很可能面临高额的身体检查费用。   世界上,真的会有这样纯粹无私的人吗?   还是这也是对方的伪装?他就是凭借这样的伪装让他目中无人的高傲哥哥,将他放在眼里的吗?   傅凛抿唇,见何倦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走了,他拽了一下何倦的袖子,对方看过来,干净的桃花眼黑白分明,浓密卷翘的睫毛颤着,流露出一丝疑问。   他秀气的笑了起来,自然而然露出一丝不好意思:“老师,我刚才开玩笑的,其实我周末下午本来也没什么事,有老师过来补课再好不过。老师把我刚才说的话忘记好不好?”   他说着,手指摩挲了一下校服的袖子,虽然校服宽大,但未免有些太空荡荡了。   “这件事就当是我和老师的秘密,不要让哥哥知道了。”   何倦看着一会一个想法的傅凛,顿了两秒,点头表示同意。不愿补课是小朋友的天性,他想了想也道:“如果你不愿补课,随时告诉我。”   他看见傅凛唇角上扬,细白的牙齿随着笑容露出一点尖尖:“好的,老师。”   作者有话说:   弟弟过的很压抑,所以喜欢试探人性-之前每次都成功了,但是遇到阿倦,再也没成功过,哈哈;   ============感谢在2021-12-1900:47:57-2021-12-2012:17: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梦   月考最后一天的下午,铃声响起的时候走廊都是隐约的欢呼声。无他,月考过后会迎来第一个运动会,也是高三生繁重的学习中为数不多的放松时间。   何倦因为给傅凛补课的缘故,终于和傅闲有点像朋友一样相处了。   两个人可以气氛融洽的交谈几句话。   这在何倦看来没什么,其实在班上同学心里掀起了惊涛。班长竟然会有这么和颜悦色的时候?这是大部分人的想法。   关时景不知道两人忽然气氛融洽的契机,他表面上仍旧是温和的学习委员,但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他的目光一天比一天晦暗。   “运动会你准备报什么项目吗?”何倦听见关时景的话,收拾东西的手微微顿了顿,他还真的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关时景并不是真的关心何倦要报什么项目,他只是尽可能的找话题同何倦说话罢了。   见何倦眉尖微蹙,有些为难的时候,他主动道:“我报了一百米和接力赛,你不准备报项目的话,可以过来给我加油吗?”   关时景最后一句话暴露了他的小心思。   他知道傅闲前两年固定报的项目,也知道之前何倦一定会出现在傅闲的项目上。   这一次,何倦会去看他跑步吗?   其实关时景对运动项目没有那么感兴趣,不过他因为家里穷,兼职的时候跑着上学跑多了,的确每次跑步都能拿第一名,之前都是无所谓的报了。   如果这次何倦会去看……   关时景心尖热意沸腾,他第一次那样期待这场运动会。   何倦这段时间去傅家医院又检查了两次,没有查出病因,但是报告显示他的身体越来越差,甚至多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过敏源,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加上何倦本身也不喜欢运动,所以他准备这次运动会就做看台上的加油机器就好。   听见关时景希望他去看,何倦没有思考太久,就答应了。   关时景没想到何倦这么干脆就答应自己,他抿着唇,努力不让自己笑的太开心,但语气却止不住轻快起来,眼眸清澈:“到时候不见不散。”   何倦点头同意,这时他已经把衣服还有书包简单收拾好,月考后有三天的小长假,姑妈这周已经给他打了三次电话,无论如何何倦都要回去住两天。   收拾好东西出校门,在校门口看到熟悉的车时,何倦有些惊讶,傅闲考完试就离开了,竟然还没走吗?   这个想法只在何倦心底一闪而逝,他走到斑马线旁边,准备过马路去坐公交车。   这时那辆静静停着的车忽然往何倦这边开来。   何倦想也不想往后退了两步,表示让行。   车在何倦旁边停下,后车窗打开,何倦第一眼看见的是傅闲略带冰冷的脸颊,他心底闪过淡淡的疑惑。   傅闲看上去肉眼可见的心情不好。   还没等他多想,一张带笑的脸从傅闲旁边挤过来,对方显然带了点活泼的神色,身上穿的也不是校服,而是裁剪极好的白衬衫,让温静的小少年多了一丝贵气。   “老师,我送你回家吧。”傅凛笑得很灿烂,尤其是感受到放在自己身上凛冽的寒意后。   何倦毫不犹豫拒绝:“不用。”   看见傅凛星子般的眼眸立即露出失望暗淡的委屈,他又补充:“我坐公交。”   傅凛十分失望:“我已经好几天没有看见老师了,今天特意跟过来,就是想多和老师说会话。”   看见何倦没有一丝动摇的神色,他没有停顿,继续道:“而且我最近学习遇到了瓶颈,听说老师在学习方面有自己的方法,所以想过来请教一下。”   何倦眸光微动,虽然傅凛一直表现的很纯善天真,但他心底直觉和对方接触久了会有点麻烦。   何倦将这种心理归结为,他和傅凛有代沟。   毕竟三年一代沟。   但是作为傅凛的家教,拿着非常高的薪水,对方特意过来问学习方面的问题,用的还是送他回家路上顺便问的理由。   再拒绝,就十分不知好歹了。   何倦点了点头,看了眼傅闲。   傅闲原本心中气闷,被何倦琉璃般清透的眼神专注看着,气顿时消了大半。他目光在对方最近被养出一点气色的脸颊处凝了凝,很快打开车门:“快进来。”   何倦没有动,他犹豫了一下,唇瓣微动,在傅闲带了点催促的目光中下定决心。   组织好语言还没说出来,傅凛再次探头,他纯真的望着傅闲:“哥哥,你去副驾驶坐着吧,不然你坐在我和老师中间,我们怎么讨论学习上的问题呢?”   傅闲这才明白何倦的犹豫所在,他原本缓和的目光瞬间冷凝,无声地看了眼何倦,嘴角抿成一条直线,但还是去了副驾驶。   副驾驶的门被关上,何倦上车,一低头就对上了傅凛欢快的笑,他有点疑惑:“你很开心?”   傅凛略微收敛了一点嘴角的弧度,细声细气:“看到老师,所以这么开心。”   何倦略微沉默了一会,再次感觉自己和傅凛之间的代沟,实在有点大。   车子一路开到小区门口,何倦也给傅凛讲了一路学习,每次傅凛想要问一些学习之外的问你时,何倦总会在三句话之内回到学习上。并且细心将一些学习方法传授给傅凛。   等车子停下,傅凛竟然难得生出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他有些惊奇的看着面前这个甚至没有他家副别墅大的单元小区:“老师就住在这里吗?”   这栋楼不高,密密麻麻布着很多小窗户,他原本以为何倦住在其中一层,在知道他甚至只住了一层的一半时,傅凛漂亮的眼珠浮着不可思议:“不会转不开身吗?”   随后他立刻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不恰当,非常抱歉的看着何倦:“对不起,老师……”   何倦却没有在意,他是个物欲非常低的人,所以别墅他觉得不错,单元楼他也住的舒适,寝室他也很自在。   “没关系,我先上去了,你回去可以按照我刚才说的方法去试一下。”   傅凛感觉敏锐,他看出了何倦是真的没有因为他的话而产生任何波动。   等到何倦离开,傅凛才有些奇怪地喃喃:“老师怎么和庙里的菩萨一样呢?”   好像无悲无喜,所有尘世里的东西对他来说都不值一提,荣华也好,贫困也罢,甚至是生命。   随后他就听到哥哥的告诫:“我说过,不要去招惹他,他和你以前接触的人完全不一样。”   过了两秒他又听到哥哥道:“你最近太闲了,学习上有这么多问题,零花钱先停两个月,等你学习跟上了再恢复。”   对傅闲来说这只是小惩大戒。毕竟傅凛有自己的积蓄,有父母的补贴,本身也是初三生,真正需要用零花钱的地方也没有几个。   傅凛却猛然阴沉下来,车内寂静了很久,傅闲只是没有在意,他只是通知傅凛,傅凛回不回复对他来说没有影响。   等到车子在傅家庄园主别墅前停下后,傅凛才终于开口:“哥哥,你喜欢老师吧?”   他擦着傅闲进别墅,极轻极快的留下一句:“之前你说过什么不要忘记了,出尔反尔会受到惩罚的。”   傅闲没有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傅凛已经进了别墅。   别墅的门在身后关闭,一个保养精致的女人带着几分愠怒走上来,语气是毫不掩饰的责怪:“你怎么惹到傅闲了?他停了你的零花钱?”   傅凛垂眸,浓密的眼睫细细垂着,将他眼底的光遮盖地一丝不透,语气却十分天真:“哥哥让我好好学习。”   女人脸色阴沉下来,她精致而纤长的美甲深深陷入傅凛胳膊的肉中:“我最近钱花的差不多了,你这零花钱停了,你知道我新看上的包可能买不了吗?”   傅凛嗓音带了点颤抖的哭腔:“对不起,我会好好学习的。”   “妈妈……”   女人放下手,盯了傅凛几秒,满意于他的乖顺,转而道:“你好好考出个好成绩来,你现在和傅闲当初还是差远了,你要比过傅闲,懂吗?”   傅凛立刻点头。   女人离开前让他想办法找傅闲或者傅家主把零花钱要回来,随后摇曳生姿地回了卧室。   半夜时分,傅闲忽然从床上醒来。他望着天花板半晌,觉得房间闷不透风,干脆下床将窗户拉开,深秋的风将他急促的心跳吹得稍微冷静。   但梦中的情景却反复出现在他脑海中,让他的体温无论如何也不能降下。   最开始分明是在普通不过的放学,唯一不同的是何倦主动邀请他一起走。   两人挨得极近,何倦的手不知何时被他握住,细细软软的,带了点冰凉,凸出的一截腕骨轻轻贴着他的手臂。   然后他侧过身来,桃花眼下的小痣滟滟,晃花了傅闲的眼,迷了傅闲的心,他扣住何倦的后脑勺,对方也不反抗,极乖巧地被掌握着。   然后……   傅闲猛然咬了咬唇瓣,眼睛带着不自知的凶狠侵略,目光却无焦距地望着天空。   何倦。   傅闲在心底反复念,仿佛要将其刻在心上。   作者有话说:   小傅别急,离实现还远着,先做做梦吧。   ——   作者最近在考研背书进入最后的阶段啦-所以更新可能没有之前那么稳定【26号之后会恢复中午十二点更新!】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洁白的棉絮   何倦在家里受到了表弟的欢迎和姑妈的嘘寒问暖。   他也把自己给姑妈一家的礼物拿出来了,他给林雪原精心选了一整套辅导书。   因为前些日子打电话的时候,姑妈不经意说出了对林雪原初三了成绩还不上不下的担心。   林雪原原本有些愁眉苦脸,但转念想到何倦说这两天在家里辅导他,想到可以一直和表哥呆在一起,林雪原感觉自己对学习似乎也没有那么抗拒。   何倦又拿出一双编织细密暖和的手套,看上去和百货商场的普通手套没什么区别,何倦也把标了价格的牌子给剪掉了,实际是专柜价格高昂的羊绒手套。   最近天气越来越冷,姑妈每天骑自行车去买菜应该会用得上。   姑妈的确很喜欢,她嘴上责怪何倦乱花钱,眼角却爬上细密的笑纹。   最后何倦将给姑父的礼物掏出来,是一双皮鞋,姑妈上手摸了摸,有些嗔怪:“这鞋子质量好,花了不少钱吧?你自己手里本来钱也不多,待会我把钱给你。”   鞋子也是在专柜买来的,自然不便宜,但是一方面他手里有父母的遗产,另一方面最近补课也的确攒了不少钱。   之前傅闲提议的两万一节课到底被何倦回绝了,虽然他不太了解有钱人的定价,但还是十分自觉地委婉表示可以打个折扣,比如两百什么的意思一下,毕竟每周去傅家医院检查在他眼里其实就能够抵消补课费用了。   但傅闲却压着眉眼不快表示拒绝,最后定下了每周日下午两小时,给两千。这个时薪即便放在何倦原本世界,都十分高了,所以何倦十分自觉地没有将工作时间囿于周日下午的两小时,其他时间只要傅凛有问题问他,他都是有问必答的。   “没花多少钱,我同学家在商场卖皮鞋,我去买有折扣。”何倦解释了一句。其实也不算说谎,他买东西的地方是傅家的商场,又正好碰上了傅闲和他的朋友,不知道傅闲和商场经理说了什么,他买东西的时候,就有人小跑过来将商场的打折卡送过来,也不等他拒绝就离开了。   姑妈听后没再说什么,但从她的表情不难看出她心中的妥帖安慰。   其实姑妈一家算得上是很厚道的亲戚了。在到姑妈家来之前,原主也在其他几个亲戚家里住过一段日子,最后的结局就是从一个亲戚家到另一个,直到到了姑妈家才算稳定下来。   但是原主大部分时候都将自己和姑妈一家隔离开来,双方都处于比较客气的状态。   林雪原这时已经在缠着何倦,嘟嚷着何倦不公平,姑父在旁边乐呵呵试新鞋,姑妈看上去对手套也很喜欢。   这一切,都和何倦十五六岁时的场景十分相像。   这个和他同名同姓的人,不但容貌和他相似,就连境遇都和他太过想象,似乎他们只是在人生的分叉口,走上了不同的路罢了。   周末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第三天的时候,何倦收拾好东西,在林雪原的陪同下到了小区楼下,在去公交站的路上,却在路边看见了一辆十分熟悉的车。   黑色的车低调的停在路边,但气质却和老旧的小区街道格格不入。   何倦目光在车身停留一瞬,就看见车窗摇开,一张熟悉的脸从车窗后露出来,对方薄唇微抿着,眼睛后露出清泠的一双狭长眼睛。   或许是三天没见的缘故,何倦恍然觉得对方侧颊看上去带了点锋利的意味,比之前要冷厉了不少。   他停顿两秒,在对上傅闲的视线后,同傅闲打了个招呼。   傅闲没有说话,而是专注的看了他许久,何倦猜到他大概是来找自己的,第一反应就是傅凛在车里等着他。   林雪原当然也注意到了何倦和傅闲之间的互动,他知道傅闲这个人,对他也没什么好感,于是在何倦耳边小声抱怨:“他过来干什么?”   何倦也有这个疑问,尤其是发现车内只有傅闲一个人的时候。   “路过。”傅闲声音和他的人一般,带着清冷,还带着暗藏的幽深。   何倦想起傅氏庄园的位置,有些一言难尽,无语了片刻,他敷衍的点头:“我先走了。”   看见何倦真的脚步微动,准备离开,傅闲终于忍不住,早就放在车门处的手干脆利落打开车门,他专注的凝视何倦的脸颊:“我要回学校,你和我一起。”   说完他才发现自己的语气有些生硬,何倦也不是那些需要依靠傅家而谄媚讨好的人,他补充道:“可以吗?”   然而上一句话已经让一直跟在何倦身边的林雪原很不满了,他小狼犬一般盯着傅闲,呲牙咧嘴警告:“你谁呀?我自然会陪我表哥一起上学,用得着你吗?”   傅闲看见林雪原攀在何倦手臂的小麦色手指,心底浮现不悦,他按捺着想要将对方拉开的心情,目光在触及何倦时软和许多:“你身体不好,公交人多,不如我送你去。”   何倦迟疑着,不可否认,他有点心动。之前还好,最近一段时间,坐公交后何倦会胸闷头晕很久,严重的时候还会头疼……   林雪原愣了愣,反应过来傅闲的意思后,他放在何倦手臂的手指猛然收紧,黑黢黢的眼底带着急切:“哥,你生病了吗?你怎么不和我说?”   何倦心底还留着姑妈之前怪异表现的印象,莫名就不想将这件事告诉姑妈一家。   所以之前的通讯中一点口风都没有露,现在被傅闲随随便便说出来,他有点气恼,忍不住悄悄瞪了傅闲一眼。   这一眼却被时刻注意何倦的傅闲注意到了,他没有生气,反而觉得何倦睁圆的桃花眼实在可爱,脊背仿佛被绒毛从头到尾顺了一遍,又麻又痒。   “没有生病,我坐公交会有点晕车。”何倦对林雪原解释。   林雪原哦了一声,也不知道信没信,但眉眼却有些怏怏,但很快他打起精神,对何倦道:“表哥,那我骑自行车送你去吧,我车技很好的。”   意识到自己惹到何倦后,一直安静立在旁边的傅闲听见林雪原的话,眉梢轻动,眼神蓦然暗了暗,他这才正视林雪原,淡淡反问:“摔了何倦怎么办?”   林雪原不以为然:“摔了就摔了,都是男子汉,难道还怕痛吗?”   傅闲目光冷下来,他准备说什么,何倦忽然道:“好了,你先回去吧。”   林雪原睁大眼睛,带了点委屈:“表哥,我刚才开玩笑的,我绝对不会摔了你!我发誓!”   他说着,余光看见表哥脖颈处白皙的肌肤,手下是表哥清瘦到过分的手臂,表哥看上去就和玉做的人一样,他哪里舍得让表哥摔?   何倦摇头,他看了眼傅闲,对方面色冷淡,看着林雪原的眼神带了点冷厉,而林雪原还一无所知在那里叭叭,他干脆抬手掐了掐林雪原的脸颊:“快回去吧,我是你表哥,还要你用小身板带我?”   林雪原愣在原地,脸颊仿佛还残留着温凉的触感,他呆立两秒,感觉脸颊热意上涌,脚底密密麻麻爬了蚂蚁一样立不住,最后只能干巴巴道:“好哦。”   眼看何倦要上车,他又补充:“注意安全。”   车子平缓转弯远去,过了两分钟,变成雕塑的少年才猛然回过神,有点不服气地低声嘟囔:“到底谁小身板了?”   又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看上去弱,他心里比较着自己和今天看到的表哥的同学,全方位对比后,得出一个让自己沮丧的结论,那就是表哥的同学的确比自己强不少。   于是当晚,姑妈惊喜的发现,自家糟心的儿子第一次愿意乖乖喝家里放了八百年也没人喝的成长牛奶了。   何倦原本以为傅闲把他送到学校门口,两人就要分开,没想到傅闲没有去教室的意思,反而一路跟着他到了寝室。   寝室此时已经有另一个人在,门虚掩着,露出一点缝隙,但是何倦没有立刻拉门,而是敲了敲。   过了两秒,轻快活泼的声音从寝室内传来:“进来吧!”   拉开门,何倦愣住。   寝室内的人也没想到,除了何倦还有一个人跟了过来,顿时也僵立在原地。   三个人面面相觑了一会,何倦打破沉默:“这是我的被子?”   关时景此时大半个身子都探在何倦的床铺上,手里抱着一床厚厚的棉絮,看上去洁白蓬松柔软。   因为这几天天气好,所以在放假前,何倦将床上的被子放到阳台去晒,关时景看见之后帮忙收回来也是有可能的。   关时景终于反应过来,他无视傅闲冷漠的目光,眼神清澈柔软望着何倦:“这是我老家带过来的新棉絮,晒过太阳的,你之前睡的床垫太硬了,把这个铺在下面会舒服很多。”   何倦十分感激:“谢谢。”   关时景唇角上扬,余光瞥了傅闲一眼,继续道:“我看见你平时睡觉好像都不是很舒服,这次回家给你带了两套床上用品,枕套被套都有,看见你没来,我也没什么事,就给你套上了。”   何倦心底感动且感叹,这就是原书中的真善美主角吗?做他的室友好像真的有点幸福。他知道现在拒绝反而不好,于是坦然真挚的望着关时景:“这些都很实用,谢谢你。”   关时景想到此后何倦都会睡在和自己一样的床单上,盖着他送的被套,一颗心滚烫炽热,眼底也流露出掩盖不住的愉悦:“不用谢,我们是同学,又是室友,你不用这么客气。”   作者有话说:   小傅气死了哈哈哈;   ——   我回来啦!!   —— 第40章 兔子舞   何倦和关时景聊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和傅闲一直站在门口,他干脆走进去,走了两步发现傅闲没有跟上来。   见何倦看自己,傅闲才收敛了过于幽暗的目光,虽然心里十分厌恶关时景的行为,但有一点他提醒了傅闲,那就是何倦的皮肤的确容易因为粗糙的布料而变红。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一闪而逝,那晚的梦境又一次涌现,何倦乖顺的任由他扣着后脑勺,白皙的肌肤染着靡丽的滟色,猫儿一般圆润的桃花眼坠着要落不落的泪珠,浓密的睫毛乖巧垂着,以至于最后他几乎是战栗着吻去少年眼角的泪珠。   他立刻觉得寝室逼仄起来,何倦这样的人,就应该生活在锦绣堆里,躺在柔软的真丝被中,床垫也要足够柔软……   何倦见傅闲一动不动站在门口,有些奇怪:“你不进来吗?”   他原本以为傅闲是回寝室拿东西的。因为中午偶尔会来这里午睡的缘故,他的桌上也当了一些书和本子。   傅闲因为何倦的话回过神来,他眸光深邃幽暗,知道梦境中的一切现在暂时都实现不了,不过来日方长。   何倦说完,感觉傅闲看过来的目光,带着他看不懂的意味,他心底掠过一丝奇怪。   但随着傅闲进了寝室,他就收回目光,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何倦将自己带的东西拿出来整理,他听见傅闲手机响了,随后似乎去阳台接了个电话。何倦没有放在心上。   过了二十分钟,寝室门却被敲响,几个穿着统一制服的人,手里拿着大包小包就这么进来了。   何倦整理东西的手微微顿住,一直和他靠的很近,说帮忙的关时景也一同向门口看去。   傅闲就这么静静立在两张床中间的立柱边,感觉到两位舍友的目光,也不带感情的扫过来,最后在何倦身上停留了两秒,随后收回目光。   虽然傅闲一言不发,但是何倦莫名感觉,他的目光里似乎带了一点得意的意味。何倦连忙将这个想法挥散,大约是他的错觉吧,傅闲怎么会有这种情绪?   进来的几个人手脚麻利地将傅闲只放了一些书的桌面整理好,随后很快将带来的东西打开,清理、铺床、换椅子、加窗帘,依次将衣物挂进柜子里,最后这群人顺便将整个宿舍的卫生都打扫了一遍,将阳台生锈的水龙头换成崭新不锈钢的,随后似乎还进浴室敲敲打打做了些什么。   何倦一直欲言又止,等这些人离开后,他才默默看傅闲:“你准备住宿舍?”   傅闲感觉何倦的目光专注在自己身上,心底涌上不可忽视的愉悦与颤栗。   他深深凝着何倦:“嗯,学校离家太远了。”   何倦想到他目前见过的三个司机,四辆不同的车,还有傅家庄园比两个寝室面积加起来还要大的盥洗室,无语两秒。   但他转念一想,这毕竟是一本爱情小说,之前一段时间傅闲和关时景似乎没什么交集。   现在傅闲突然搬进来,或许就是他们爱情进一步萌芽的开始了。   关时景在最开始的惊讶后,就一直保持一种沉默的状态,直到何倦的心神被傅闲吸引,在听见傅闲的话后,他清澈的瞳孔浮上深深的讽刺。   何倦很快就坐下,准备抓紧下午的时间复习一下数学题,今天晚自习是班主任晚自习,大概率会评讲月考的试卷。   何倦进入状态之后,寝室也很快安静下来。傅闲的目光不自觉在何倦身上绕了一圈,又去看了眼他的床铺,方才进来时看到的场景重新在脑海中浮现,他眉眼冷了冷。   一切都不一样了,傅闲没有一刻如同此时一般深刻认识到,那个曾经让他深深厌恶过的阴郁少年,现在已经是他想要深深占有的存在。   好在还不晚。傅闲压着眉眼冷静想到。   只是有些人最近太过碍眼了些,要想办法让这些人的存在感不要那么强。   月考成绩快出来的时候,校运会的步伐也渐渐临近,晚自习的 第二节 课,班级的文艺委员忽然站起来,到讲台打开PPT。   是校运会方阵表演要穿的服装。   何倦对这些一直不太关心,至今也不知道班级定下的表演项目是什么,在看见屏幕上的史迪仔蓝色玩偶连体服时,默默地停顿了两秒。   文艺委员扎着高马尾,皮肤白皙,脸颊带着健康的粉色,是很青春的女孩子,现在她眉眼带着点期待和兴奋,说出的却是何倦不太明白的词汇。   比如兔子舞,是什么。漂亮清冷的少年,微圆的桃花眼带着浅浅的疑惑。   最后文艺委员开始让大家举手表决。何倦看见基本都举起来的手,非常随大流地跟着举手。   他没有注意到,在文艺委员将最终确定的服装和节目依次展现在屏幕上时,同学们的目光已经若有似无地朝他看去。   即便没有在他脸上看到想象中的意外,但只要想到屏幕上的衣服会穿在何倦身上,一些原本觉得穿史迪仔玩偶服跳兔子舞很屈辱的男同学都莫名觉得,也不是不可以。   少数服从多数,运动会的节目就这么定下来。   接下来就是交钱买服装,以及排练兔子舞。   心里只有讨论完快点继续学习的何倦,在看完文艺委员兴奋放出的兔子舞视频后,才后知后觉,他刚才举手投票了什么。   方才举起的右手顿时有些隐隐的发麻,何倦心底有淡淡的后悔,但很快他就平缓了心绪,毕竟这个舞全班都要跳,他混在其中,其实也不会有多丢脸。   因此,在晚上回寝室后,听到关时景对他的关心,已经对跳兔子舞这件事十分看开的何倦还反过来安慰关时景:“没关系,大家都一起跳,不会有人注意到我们的。”   关时景避开何倦的目光,眼睛停留在对方浓密卷翘的睫毛处,感觉那睫毛尖尖如同蝶翼在心底振翅,让他心尖麻痒一片,他语调柔和解释:“我负责领头举牌,不用跳舞。”   何倦略微僵了僵,他下意识看了眼挺直脊背一动不动的傅闲,仿佛背后长了眼睛,傅闲清冷的声音响起:“我是学生代表,做开幕式演讲,不用参加方阵表演。”   何倦:“……”   所以整个寝室需要去排练兔子舞的只有他一个?   关时景看见少年似乎十分惊讶的样子,漂亮的桃花眼瞪圆,清澈的眼底带着一丝不加掩盖的控诉,水润玫瑰一般的粉色唇瓣有些委屈意味的抿着,他心底酸软又觉得对方实在可爱到极点,仿佛路边亲人的幼猫,黏糊糊地拱着人的腿,却被人毫不留情推开一般不可置信地拱着脊背喵喵叫。   关时景手心微痒,他轻咳一声,道:“我们班男生多,你站在里面不显眼。”   这句话实在违心,即便是站在乌泱泱一群人中,何倦也绝对是最显眼的那个,蓝白色校服穿在他身上格外精致好看。   方才用来安慰关时景的话,被反用回来,何倦并没有开心起来,他怏怏应了一声,但却没有郁结太久,而是很快就投入到了学习中。   他心情郁郁,但同寝的另外两人,内心却远远不如表面来得平静。   如果有人此刻仔细去看傅闲的桌面,就会发现,看似一直在认真看书的他,从回来到现在,根本没有翻开书,只将手指虚虚放在书页边缘,目光没有焦距地望着书的一点。   前两年他都是作为学生代表上主席台发表开幕式演讲的,今年自然不会有意外。   唯一不同的一点就是,往年对方阵表演不感兴趣的他,今天晚自习认认真真的观看了很久,他忍不住想到深蓝色的玩偶服穿在何倦身上的模样。   何倦皮肤很白,被深蓝色一衬,只会雪白地更耀眼,玩偶服有帽子。   何倦虽然是清滟的长相,但有一双颇圆的桃花眼,到时候一定极可爱。   尤其是玩偶服还有一个圆鼓鼓的小尾巴……   傅闲不知道想到什么,耳根仿佛被花汁浸染一般,又灼着热意。他在心里认真的想,以后如果要和何倦住在一起,那玩偶睡衣,也可以安排一些。   因为要开运动会了,即便是课业紧张的高三,各老师也依然默契地没有占用本周的两节体育课。   毕竟这是高三学生们最后一个运动会,也会是他们往后很多年美好的回忆之一。   周日晚自习定下了兔子舞之后,周三下午正巧就迎来了体育课。   体育课前一节课是数学课,因为是班主任的课,大家都按捺着勉强听课。   但空气中浮躁的气息已经遮掩不住,班主任几次维持纪律,但也没有表现的很严厉,甚至还特意提前了几分钟结束这一堂课,示意文艺委员去他办公室一趟。   机灵的同学立刻猜出文艺委员是去拿什么,掌声和欢呼声在教室响起,班主任纵容了几秒,拍拍桌子:“安静!整条走廊走听到你们的声音了,别人还要上课!”   同学们都很听话的安静下来,但教室中的窃窃私语却止不住。   何倦感受着周围的欢快氛围,只觉得欢乐是周围同学们的,他什么也不是。   文艺委员一个人拿不了那么多衣服,作为学习委员,关时景也去帮忙了,回来之后不知道有意无意,第一件衣服被关时景放在了何倦桌上。   同桌还没被发到,他凑过来看了眼,语气暗藏兴奋:“这件衣服好可爱啊,何倦你穿上肯定好看。”   说完他趁着班级放纵的氛围,继续大胆的补充一句:“不过你穿什么都好看。”   何倦抿唇,并不是很想接下同桌的夸赞。   偏偏这时一直不太参与同学说话的傅闲也转过来赞同了一句:“嗯,你穿着好看。”   何倦悄悄瞪了傅闲一眼,有些恼怒地回:“你穿上更好看。”   出乎他的意料,傅闲非但没有生气,还仿佛心情很不错的道:“嗯,谢谢夸奖。”   作者有话说:   小傅:被夸了美滋滋;   我也想看阿倦跳兔子舞【小声】;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傅闲心跳地飞快   排队列的时候,何倦没有被排在最前面,他心底微微松了口气。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这口气松的太早了,看似他没有站在第一排,但等到开始排练在主席台停下跳兔子舞的方阵队形时,他发现他处在男生队列的最前方,左边就是作为女生队列领头的文艺委员。   在文艺委员问大家还有什么问题的时候,何倦默默举了举手。   文艺委员虽然在讲话,但其实暗地里一直留意着他钦定的男生方阵兔子舞领舞人。自然也注意到了对方的欲言又止。   所以在何倦举手的时候,她毫不犹豫道:“何倦,你有什么问题吗?”   何倦努力抗争,试图不成为领头人:“我没有跳舞经验,在最前面可能做不好。”   文艺委员有一双月牙一般的眼睛,她弯着眉眼,露出细白的牙齿:“没关系,何倦同学,兔子舞很简单的,凭借你的学习能力,一定能做得非常出色!”   何倦望着文艺委员,做最后的挣扎:“万一做不好,不如还是选有经验的吧?去年……”   文艺委员眼疾手快接过话题:“去年你没有领舞,正好今年你来,机会是公平的嘛,对不对?”   何倦同文艺委员对视,试图将心底的抗拒传达给文艺委员,对方却巍然不动,何倦最后放弃了,怏怏站在领头处,仿佛失去灵魂。   文艺委员看似没有动摇,但心底却大大松了口气。天知道她刚才被何倦湿润的桃花眼那么盯着,差点就举手投降答应了何倦的要求。   其实大家都已经发现了,何倦看上去清冷不好接近,其实特别好说话。   但真的被对方请求的眼神盯着,还是让文艺委员忍不住想起家里养的猫。   通体雪白的小猫咪有一双透彻的蓝眼睛,就是最近吃的有些肥需要减减。   但是小猫咪可聪明了,发现自己吃的变少了,每次都咪咪呜呜睁着湿润的透蓝色眸子盯着她,让她狠不下心来给自家猫咪减肥。   何倦方才的眼神,就和她家那只想要多吃点粮的小猫咪如出一辙,让文艺委员完全硬不下心来。   还好最后何倦先转开目光。   何倦完全不知道只要他再坚持一会,就不用当这个领舞。   虽然心里十分不愿意,但真的开始学习兔子舞的时候,何倦还是很认真的跟着文艺委员的动作,一个节奏一个节拍的学了起来。   兔子舞本来就是重复比较多的舞蹈,属于很容易学会的,何倦记忆里本身也比较好,很快就能自己一个人将一套跟着音乐顺下来。   有人悄悄用余光看何倦,看见少年漂亮的手指在阳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他手长脚长,本来很多男生跳出来不伦不类的兔子舞,被他跳出了清透的感觉,不听音乐但看动作,仿佛是一套优美的体操。   就,挺赏心悦目的。   但转眼去看他的脸,就能看见他始终抿唇垂眸,面无表情还有点委屈,动作倒是一丝不乱,但怎么看都是被欺负狠了的样子。   文艺委员带着大家练了几遍,又开始走方阵练口号。何倦这才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稍微松了松。   这比做卷子累多了。何倦在心里想。   体育课结束的时候,很多人眼底就带了点依依不舍。文艺委员是最满意的,往年大家虽然都很期盼运动会,但是一旦开始排练节目,就怨声载道,排练个两遍就开始不耐烦。   今天这节体育课大家可以说是兴致高昂,从头到尾都非常的听从指挥。这就说明她的安排完全正确,有何倦在前面做领舞,后面大的同学排练效率大大提升。   在运动会之前,月考排名出来了。这是这学期第一次有排名的考试,也是高三以来第一次比较正式的考试。   虽然后面还有期中考试,八校联考等等,但大家还是挺重视这次排名的。   所以排名一出来,就有人去看,随后惊呼声传来,很多人不约而同把目光放在了何倦身上。   有同学忍不住就大声嚷出来:“何倦!你月考考了班里第五名!年级里也排到第十名,你真的是神仙吧!”   除了一直高高挂在第一名从来没有动摇的傅闲之外,所有同学的成绩和排名每次都有不同程度的变动。   即便是成绩非常好的学习委员关时景,考过年级第二,也考过年级第十,前面的学生分数都咬的很紧,而之前落在年级倒数的何倦,竟然生生挤进了这场分数的争斗中,怎么可能不让人惊讶?   但是很快也有人想到这段时间,无论谁多早到教室,都能看到已经在教室的何倦,下晚自习何倦也不会立刻离开,班级很多人都默认了何倦手里有班里开门的钥匙,多少次问老师问题的时候何倦都在……   即便有人心里不服气,也不得不承认,这段时间何倦的认真大家都有目共睹,几次周考成绩也都名列前茅。   只是之前单科成绩被夸大家心里感触没有那么深,直到这次月考,看见何倦排在前列的名字,大家才有真实的感觉,何倦真的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他的确是个好学生了。   能进入一中的学生,成绩本来就不差。更何况被分进这个班的同学。只是这两年,一些人因为各种原因渐渐不那么认真学习,以至于成绩下滑厉害。   这次之后,这些同学很大一部分都因为何倦,竟然开始端正态度,也认真学习起来。   以至于二班的学习氛围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学校最浓厚的。这让三十多岁头发就白了一半的班主任欣慰了很久,知道原因后,更是把何倦看作是班里的大宝贝。   何倦不知道自己这次的成绩排名,给别人造成了怎样的冲击影响,他心态很稳,没有像其他人想象的那样开心兴奋。   他将这次的成绩仔细看了一遍,得出这个成绩勉强能够上TOP2的边,但非常危险,而且并不能达到去自己想要去的专业的程度。   他心底不是很满意,仔细将各科成绩看了一遍,大概总结了一下接下来需要重点攻克的学科后,将试卷放进抽屉。   何倦的成绩不单是让二班的人诧异,一中高三年级理科班,比较关心成绩的基本上都注意或者从别人那里知道了这个从倒数一路逆袭到第十名的,何倦。   这个名字这一个月里出现在贫瘠高三生活的八卦中,之前的日记本事件,因为孙力宁的主席台道歉而广为人知。   后来何倦救了一个被霸凌到跳水自杀的同学,被全校表彰,很多人都看见了那个穿着蓝白色校服却清滟到极致的漂亮少年,很多人都疑心这样骨肉清秀的少年竟然能够在秋日下水将一个大男生从水里拉出来,毕竟对方拿着话筒露出来的一截腕骨消瘦伶仃,似乎一折就断。   在何倦不知道的角落里,他成了一中的另一个校草,他以为的下课来看傅闲的人中,其实有大半是来看他的。所以傅闲才会每每压着眉眼的不耐去不厌其烦的关门。   漂亮的学生会引人喜爱,但学生时代更多的还是凭实力说话,这次月考考到年级前十,无疑让何倦的名气更上一层楼。大家不单是喜欢他漂亮的外表,看着他的眼神还染上了更深层次的敬佩。   提升成绩不难,但是一个月就挤到前十,可不是轻松就能做到的。   于是下课后路过高三二班的人更多了,很多高一高二的学生也不惜从另一栋楼爬到这一栋,来高三二班门口晃一圈。   何倦有时候抬头就会看见傅闲和关时景不约而同去前后门关门关窗,他熟练的往外看一眼,在看见门口陌生的、甚至明显不是高三学生的面孔时了然的收回目光。   大概是来看傅闲的人吧。   至于关时景为什么突然也加入了这场行动,甚至还会仔细的去关窗户,大概是因为两位男主现在住在一个寝室,感情有了进展,关时景开始像那本书说的一样,对傅闲有了「占有欲」?   运动会快来的时候,何倦在文艺委员的再三提醒下,当天晚自习下课后,迈着沉重的步伐,从衣柜最底层将深蓝色史迪仔玩偶服捏出来,默不作声拆了包装,剪了标,拎着衣服去了阳台。   他这样带了点委屈的沉默,让寝室另外两人不约而同双手交握,低咳了咳,仿佛这样就能将喉间的氧意减轻一半。   随后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敌意与厌恶。   傅闲已经在认真思考,让何倦跟着他回庄园住,或者将关时景掉出寝室的方法了。如果不是现在再盖一栋双人寝寝室楼来不及的话,傅闲会选择给学校捐一栋楼。   等到悬挂的玩偶服干了后,运动会也来了,因为身体原因,所以何倦没有报任何项目。但是他答应了要给关时景加油,所以他还是找到体育委员,要了一份这次比赛的时间表。   体育委员不是之前那个,自从上次那件事后,体育委员和毛褚乔都被暂时停课,学校给出了退学处分,听说他们的家长不同意,还在协商。   何倦倒是有接到过毛褚乔家里的电话,不知道对方怎么找到的。但是被当时在他身边的傅闲接过去了,不知道傅闲说了什么,对方再也没有来找过他。   傅闲只说这件事他来处理,何倦原本也挺关心的,但他学习任务很重,所以偶尔才能记起来。   现在的体育委员是一个皮肤黝黑,短小精悍的男生,梳着小平头,非常活泼,对同学也很热情友好。听见何倦找他要比赛时间表,他问都不问,十分干脆拿出一份。   还贴心地道:“傅闲同学这次除了报名一百一十米跨栏,还报了五千米长跑,这个项目我们班之前没人报,总是开天窗,这次总算能拿个名次了。”   何倦以为体育委员在和他闲聊,却不知道体育委员在心里感叹,何倦还是一如既往关心傅闲同学啊,今年又来要傅闲的时间表了。   往年他对这种行为特别不齿,今年却觉得没什么,甚至还有点嫉妒傅闲,他也报了项目,也想要何倦给他加油来的。   虽然心里这样想,但等何倦离开后,他转头就去和同学聊起这件事。   最后传到了傅闲耳里。   他当时面无表情的听着,对方以为他不感兴趣,很快就转移话题,却不知道傅闲心跳的飞快,第一次对运动会极其期待起来。   作者有话说:   小傅空欢喜一场—— 第42章 兔子尾巴   运动会最值得看的节目通常出现在有时间又有精力的高一高二年级,各种精彩节目和创新创意频繁出现,让人目不暇接。   高三通常都是走个过场,表演节目也尽量简单。毕竟大家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练习太复杂的节目。   何倦班上的兔子舞也属于比较简单的,原本应该和其他高三班级一样,不出错,但也不出挑。   但今年情况十分不同,在高三二班的方阵被宣布进场的时候,操场就响起了一阵欢呼声,很多人都十分起劲地鼓掌。   就算原本不八卦的人也会到处问一问怎么了,甚至将目光聚集在高三二班处。   看见是穿着玩偶服的一群人时,不知道的人觉得无聊移开目光,但因为周边喝彩的声音愈发大,他们抱着一种宁可信其有的心态,勉强看过去。   站在中心靠近主席台处的何倦,感觉前后左右都是一样服装的人,心底轻松一口气,喊着口号走到主席台处,他按照排练的队形转身,往前走。   他知道后面的同学应该已经依次排成队列,音乐声也响起。他抬起手,在主席台下开始随着音乐做动作。   主席台上坐着的校领导自然也注意到了下面同学的动静,但是他们没有去过多的阻止,毕竟运动会,学生们稍微出格一点也没什么。   他们自然也关注到了领舞的何倦,少年人长得极好看,在乌压压的人群中也清秀挺直,忽视不得。   注意到何倦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就是那个从倒数冲上来的何倦?”   旁边的校领导,也是何倦班上的老师点头:“是啊,就是他,长得好看,人也勤奋。”   “不勤奋怎么成绩提高这么快?孩子有潜力,是个好苗子,之前可惜了。”   “可惜什么?人家现在自己又立起来了,按照这个势头,学校又出一个能上T大Q大的好苗子。”   校领导关心学校今年的高考录取率,同学们看到的却是穿着玩偶服清滟的少年。   就像傅闲想的那样,深蓝色的玩偶服将何倦的皮肤衬地如晶莹的雪一般,在深秋的阳光下反着莹润的光,他伸出的指尖带着玫瑰的色泽,嫩生生又修长漂亮,吸引了不少人灼热的目光。   原本站在主席台,注视何倦的傅闲,很快注意到了大家的目光,他皱了皱眉,金边眼镜后的双眼带着泠冽的冷光,心底的不快强烈地压出来,这种感觉就像原本独属于自己的珍宝,有一日忽然就暴露在了阳光下,任人观赏。   因为在后面看不见,所以很多人都悄悄跑到主席台两侧去看,最开始老师们和校领导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到有一部分同学跑到操场跑道两侧聚集的时候,才有老师过去让大家回队。   认真跳的何倦没有感觉到周围的动静,等音乐声停的时候,他才松了口气,有点僵硬地整理了一下衣服,很多人都看见他身后的白色圆尾巴非常有弹力的跳了跳。   何倦身后的同学忍了忍,没忍住,悄悄伸手摸了摸,分明自己身上也有,但就觉得何倦的尾巴触感格外好。   何倦最开始感觉尾巴好像撞到了什么,他没注意,下意识往前走了点,之后频繁的感觉终于忽略不了,尤其尾巴好像被种种拉扯的感觉,让他转头,身后好不容易赢得摸尾巴权,没忍住多捏了两下的同学,浑身僵硬,在何倦的注视下,悄悄的、默默的收回了手。   何倦有点无语,没想到同学这么幼稚,竟然来揪自己的尾巴,他压着一点点的羞恼,对同学道:“你揪你自己的。”   他声音清清冷冷,自以为已经足够严肃,但头顶带着史迪仔玩偶服的帽子,背后还带着一小个圆赳赳的白尾巴,一双微圆的桃花眼垂着,没有多大威慑力,倒让人心尖仿佛被幼猫的肉垫轻挠一般。   主席台有人叫了声傅闲:“你怎么还站在这里?走了,我们该去班级站着了。”   他叫了两声,对方才回应,不过他也不在意,傅闲冷淡是出了名的,什么时候对人温和了才要叫人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越了。   傅闲下台阶的时候,脑海中还停留着何倦方才被人揪着尾巴的场景,圆溜溜的洁白尾巴圆润可爱,被揪了尾巴对方也好脾气,眉眼压着一点委屈,水润的唇瓣抿着,唇角下拉,他一边心底酸涩又沉郁,一边心尖痒的厉害。   于是大家站在队伍里的时候,他将何倦叫出来了。   何倦被傅闲叫出来还有些惊讶,他听见傅闲问他:“身体怎么样?”   他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对方在担心他的的身体。刚开始紧张不觉得,跳舞的时候身体发热也不觉得,现在站着的时候,感觉深秋的风在操场肆无忌惮的吹的时候,何倦真的觉得有些凉。   之前几次检查,傅闲都有陪着他,并且对他的身体也挺关心的,所以听见傅闲问,何倦没有怀疑,点头:“有点。”   傅闲道:“我刚才和老师说了你身体的问题,你可以提前去换衣服。”   何倦求之不得,毕竟刚才被揪尾巴还是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之前站在队伍里,他都有点不踏实,总觉得尾巴会被人揪。   但是回头去看又很不对劲,仿佛自己非常在意一样,因为心里一直想着这件事,所以都有点心不在焉。   现在听说傅闲主动和老师提让自己提前换衣服,何倦当下就对傅闲十分感激起来,他眉眼带着压不住的轻快,对傅闲道了声谢,随后才去班上放衣服的台阶,走了几步看见傅闲也跟着,他看了眼傅闲穿着的校服:“你去拿外套吗?”   最近天气凉下来了,所以除了穿校服之外,很多同学或者在里面加卫衣,或者在外面套厚一些的外套,之前傅闲始终穿着校服外套,何倦还在心里羡慕过他身体好不怕冷。   现在在操场对方终于也开始觉得凉起来了吗?   傅闲摇头:“我不冷。”   简单的三个字,让何倦心底涌起十分的羡慕。他现在走在操场,感觉四面八方的风在飕飕往他的骨缝里钻,手指都有点僵了。傅闲看上去还很自在的样子。   何倦心里又定了一个早起……绕操场走路的计划,好歹增强一点体质。   傅闲在路上目光有些游弋,最终在上阶梯的时候稍微侧了侧身落后何倦一步,迅速伸手,在没人注意的地方揪了揪那短短圆圆的白色尾巴。   因为他速度又快又轻,被冷到脑子都僵了的何倦没有察觉出不对劲。   傅闲眼底印着那被揪了之后颤巍巍的圆尾巴,毛茸茸的触感还停留在手心,秋风吹在身上反复变成了软绵绵的柳絮,他身心都舒畅起来,眉眼也带着一丝惬意,握了尾巴的手被他轻轻在虚空中捏了捏。   果然手感十分不错。傅闲在心里想。   ——   换了衣服何倦没有回队伍,而是在原地等班级的人过来。因为还有一会,傅闲也离开了,他干脆拿出语文书,开始复习文言文课文。   这次考试他的语文成绩在前十队列中实在算是比较低的,可以说是拉拉他的后腿,所以何倦这段时间将一部分精力放在了语文上。   要知道他当初高三的时候,语文成绩是很不错的。   运动会开始后,没有参加项目的何倦自动开始写起加油稿,写了两份之后,他忽然想起什么,拿出书包中的运动会时间表看了眼,又看了看手机时间,发现快要开始一百米了。   一百米项目不需要特意找,很快他就看见了在准备的关时景。   在来之前何倦手里还拿了一瓶班级给运动员准备的矿泉水,准备等关时景跑完步递给他。他没有什么给人比赛加油的经验,但是看很多人都会拿水,所以也跟着拿了一瓶。   关时景原本在做热身运动,一转眼看见何倦,立刻眉眼一弯,清澈的眼底泄出一丝毫不遮掩的笑意来。   何倦走上前,他想了想对关时景道:“加油,我等你拿第一名。”   关时景看见何倦,心底就跳的飞快,涌出无限的力量,在深秋浑身都灼热地疼了起来,他一瞬不瞬盯着何倦,听见对方的鼓励后,瞬间笑开,一口应下:“你等着,我一定会给你拿第一名。”   何倦感觉这句话有哪里不对,但是他一时间没有察觉到具体不对的地方。   所以还是点了点头,随后模仿别的同学给关时景做了个打气的姿势。   很快一百米就要开始赛前准备了,何倦跟其他人一起退到旁边,将赛道让出来。   他感觉旁边有人在看自己,但比赛很快开始,大家都陪参赛的同学跑起来了,只有自知自己跑太快会胸疼的何倦慢悠悠往终点走。   虽然走的慢,但是他分明看见了关时景如同离弦的箭一般跑的极快,将第二名远远甩在后面,最后不出意外拿了第一名。   跑了第一后,关时景眼神搜索,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在人群后面也极显眼的何倦,他等裁判登记号后迫不及待跑到何倦面前。   何倦立刻伸手将手中的水递给关时景,目光在对方因为跑步而微微上掀的腹肌一闪而过,心底涌起一丝羡慕。   关时景看上去是比较清瘦的类型,没想到也是有腹肌的那种,而且一看就不是瘦出来的,而是因为锻炼而颇有力量。   平时看不出来,因为这次穿了背心,所以关时景漂亮的背部肌肉也一览无余,何倦在心底同自己对比了一下,发现自己才是那个最弱的。   虽然已经意识到了这件事,但何倦还是在心底有点遗憾,前世身体不太好就算了,这一世竟然好像更恶劣一点。   关时景接过何倦手中的水,第一次发现一块钱的矿泉水是这么甘甜,他喝了一口,目光凝视着何倦,眼底是不自知的缠绵。   而就在此时,有不可忽视的目光打在后背,他目光微转,看见站在一百一十米跨栏处准备的傅闲,对方身姿挺拔,穿着深蓝色的运动背心,露出肌肉线条流畅的胳膊。   此时对方目光冷冽深幽,同关时景对视一瞬后就看向何倦,仿佛看见自己脏了他的眼一般。   若是之前,关时景或许会不快,但是此刻,他心底却有点胜利了一般的得意。他轻轻笑了起来,一点也不遮掩自己的愉悦。   他看见对方在往这边走,脑中突兀起了一个念头,于是他忽然问何倦:“你待会准备做什么?”   何倦有些莫名其妙,他答道:“当然是准备回去,你下一个项目不是最后一天才开始吗?”   四乘一百米接力的确是最后一天的项目,看来何倦真的和他说的一样,根本没有想去看傅闲的项目。   这项认识让关时景心底的愉悦愈发放大,他余光看见原本已经走近的傅闲忽然停住脚步,于是更不想就这么离开,他干脆继续问下去:“你只准备给我加油吗?”   何倦诚实回答:“是啊,我答应你给你加油。”   他说完又补充一句:“那边好像在叫你。”   关时景仿佛才反应过来一般,对何倦点头,又问:“应该很快就好了,你愿意再等我一下吗?我们一起回去。”   何倦本来就是来陪关时景比赛的,当然不会反对,他点了点头,看着关时景握着他给的矿泉水走远。   本来准备接过矿泉水的他顿了顿,桃花眼闪过一丝疑惑。   怎么感觉,关时景特别口渴?不过他转念一想,又觉得对方刚跑完步,口渴也正常。   关时景脚步轻快地往回走,顺便看了眼傅闲的方向,对方已经回到了比赛点,背影清冷,似乎一如既往。   他哼着小调,心想,真的有那么平静吗?   关时景知道他做的事情有些阴暗,但是那又如何?   在他看来,傅闲根本就配不上何倦。何倦之前那样喜欢他,对他好,但是他对何倦的态度却那样的差。   可以说之前何倦的很多遭遇,都是因他而起。   关时景也知道自己有些迁怒,但是既然他之前对何倦的情谊视而不见,那么现在何倦已经慢慢的放开对他的情谊之后,他为什么还要跟上来?   关时景在心底轻轻道,他不是想要拆散两个人,他只是不愿意何倦受到伤害。   傅闲直到被人催促,才站到跑道上,他不死心再次看了眼跑道,那里依然没有他想看到的身影。   他心底空茫,一贯冷漠的眼睛也带着掩不住的茫然。   之前他一直很笃定,不论怎样,何倦似乎都应该是和他在一起的,对方的目光也只会放在自己身上。   这是他第一次意识到,何倦或许并不属于自己。甚至何倦随时都有可能……会属于别人,那个人可能是关时景,也可能是任何一个其他陌生人。   他会对其他人展现笑容,会去给其他人加油,会被其他人闯入生活,浑身沾满其他人的气息……   枪响,傅闲迅速跑出去,他发了狠拼了命往前跑,耳边传来许多非常嘈杂的声音。   但都被他忽略,风带着泠冽的秋意闯入他的肺腑,凉意一直蔓延到他的心底,直至全身。   随着终点的逼近,他眼底傅闲带了狠意的淡红,黑黝黝有着浓郁的占有。   他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站在终点的傅闲在心底想到。   何倦的未来,如果一定要有非常亲密的人的话,那个人,只能是他。   他站在操场,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听着耳边的赞赏和恭喜,还有挤到面前的、或熟悉、或不熟悉的面孔,心底非常明晰。   如果不想要被人抢走珍宝,那就要有夺走并且守护住珍宝的实力。   好在,他有天然的优势。   何倦等关时景的时候听见了剧烈的欢呼声,他转头,就看见傅闲矫健的身影。   因为跨栏,对方身上的每一块肌肉似乎都绷紧、鼓起,不是很大块。   但是很有力量,他一个人领先在前面,第二名甚至落后了他两个栏,原本何倦没觉得有什么,直到他听见有人讨论,第二名是一个体育生。   那是真的很厉害了。   何倦肃然起敬。   但他没想很多,面前伸出一只手,是关时景回来了:“在看什么?”   何倦看见关时景,立刻想起对方和傅闲的爱恨纠缠,认真回答:“傅闲在跨栏。”   关时景眉眼立刻有些阴郁,但很快他调整过来,带了点开玩笑的语气:“你感觉他跑得怎么样?”   何倦心想面前人对傅闲很有好感,于是他诚实的夸赞:“跑得很好,看上去很有力量。”   语气里还带了点掩不住的羡慕。   关时景垂眸掩盖眼底的暗色,问:“你觉得他厉害还是我厉害?”   何倦没有意识到关时景究竟在问什么,他认真的对比了一下,回道:“我觉得你们都很厉害。”   都比他厉害。   他看见关时景这么关心傅闲,干脆问道:“你要去给他加油吗?”   关时景反问:“你要去?”   何倦其实没那么想去,他委婉道:“如果你去的话。”   随后他感觉关时景心情似乎变得很好,他听见关时景迅速道:“不去,你看那么多人给他加油,我们去不去都一样,先回班上吧。”   何倦早就想回去了,他心里惦记着没背完的古文,听见关时景这么说,毫不犹豫就跟着走了。   等到傅闲从汹涌的人群中走出来,看见的就是两人极和谐的背影。   作者有话说:   这一局小关胜利一步;   ——   我先修改个排版,再修改这三章的错字-【待会两点左右应该还有一章补周二!周三的我早上起来补,我刚才算了一下好像我上周三也没有更新;总的来说我今天一天尽量把考研请假的几章都补过来嗷】 第43章 喜欢谁?   何倦低头背了一下古文,他不得不承认,在这样的环境下背书效率挺低的。   他左右看了看,发现不少人都拿着卷子在做,于是从善如流地将手中的文言文阅读放进书包,转而拿出了一张物理卷子。   他才拿出来,就有人也拿了张相同的卷子凑过来:“何倦,这道题你会写吗?”   何倦看了一眼试卷:“我还没开始写。”   随后他补充:“我看一下。”   那人立刻眉开眼笑,这道题他思考了很久,也问了旁边一起做的同学。   但两人都想不出来,原本看见何倦在背书,他们不好意思来打扰,没想到一转眼何倦就拿来张卷子出来。   他眼神好,看出来这是他在做的物理卷,于是他当机立断凑过来。   何倦仔细看了会,发现这道题和他前些日子做的一道省外高考卷的题有些像,于是他很快给同学解答出来了,并且把思路细细讲通。   讲完之后他自己对这道题也更熟悉了。   同学也是班上的学霸,之前有自己的圈子,在班上唯一敬佩的人就是常年第一名的傅闲了。现在佩服的人又加了一个,就是何倦。   听见同学的大力夸赞,何倦抿唇,顿了两秒道:“这道题我之前在省外的理综卷上看到过。”   同学听到之后愣了愣,他也有在做高考卷,但是选择性的做,何倦说的地区在比较后面,而且两个地区的题型不一样,他原本就是不准备做的。   他转而又想到何倦最近成绩坐火箭一样上涨,果然所有的成功背后绝对不简单。   这位同学虽然是学霸,但在朋友圈子里绝对算是比较话痨活泼的了,他这次问完问题之后回去给宣传了一圈。   于是之后校园又多了一则传言。   高三二班的何倦,你知道吗?那个从倒数升到前十的,他一天只睡三小时,能把一套理综高考卷做完!   听到的人也恍然大悟,有些偷偷见过何倦的还在心里想,怪不得对方看上去一阵风就能刮倒,原来在付出了这么大的努力。   何倦直到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旁敲侧击,表示学习重要,但是也注意身体,在他的一再追问下,才知道原来学校竟然穿出了这么离谱的说法。   问问题的同学离开后,何倦沉下心来,开始趴在台阶上认真的写卷子,写了一会他感觉手指有些僵硬,因为秋风太过凉的缘故。   何倦写字的速度慢下来,压住卷子的左手被塞入一个很温暖的东西。   他思绪被惊,侧了侧头,有清冽的味道向鼻尖扑来。   是傅闲。   他听见对方声音清晰的在耳边响起,声线和秋日的冷风一样凛冽:“这么爱学习,还有空去做乱七八糟的事情?”   何倦有些茫然,他握住手中的暖手宝,两只手轮换倒腾,方才僵硬的指尖渐渐回暖:“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傅闲眉眼冷泉一般,隐在何倦看不见的地方,眼底带了星星点点的怒意:“你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体,运动会就尽量待在位子上,不要到处乱跑了。”   何倦结合他塞进自己手中的暖手宝,努力理解了一下,结合方才对方带自己提前回来换衣服的举动,得出结论——傅闲在关心自己。   至于为什么原本对他态度冷淡的傅闲,最近对他态度好起来,何倦看见靠近的关时景,自认为找到了答案。   傅闲先是为了关时景从豪华的傅家庄园搬到四人寝,现在因为自己和关时景的关系不错,爱屋及乌,也是非常正常的。   原文中两人的关系就是在高三飞速发展,高考完两人过完十八岁生日就明确了彼此的心意,之后就是短暂的甜蜜大学时光,以及被家里人发现后的种种狗血大杂烩。   何倦只稍微回忆了一下,很快就被傅闲的话拉回思绪:“你在想什么?”   他下意识回答:“在想你。”   随后他感觉这句话有点不对,于是又补充:“在想你和关时景。”   前一刻还因为何倦的话而心情飞扬、沉霭皆散的傅闲,下一秒心就落入更深的深渊中。他心底原本燃起的火苗,也立刻被冰雹毫不留情砸灭。   “你就那么喜欢关时景?”傅闲语气不快。   何倦立刻谨慎起来,他认真抬头看了看傅闲的眉眼,没太看明白,于是他想了两秒,选择比较安全的回答:“你们都是我室友,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傅闲没说话,似乎对这个回答不是很满意。   何倦鼓励他:“我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和他对彼此的心意。”   随后他就感觉对方看了自己一眼,眼神奇异。   何倦有些心累,他默默伸手,将暖手宝放在傅闲的膝上:“还你。”   为了暖手他已经陪聊太久,还是算了。   傅闲不知道何倦对他和关时景时间关系的误会,只以为何倦在回避这个问题。他长了张嘴,到底没有追问。   即便何倦不喜欢他,他也会让何倦离不开自己的。何必再问。   况且关时景根本不可能同何倦在一起,不说其他,何倦一次的身体检查费关时景工作不吃不喝工作多少年才能拿出来呢?   他将暖手宝重新塞进何倦掌心,看见对方指尖瑰色的淡红,心尖微动:“这是给你的。”   临走前他又道:“明天上午十点我跑五千米。”   何倦手里拿着暖手宝,同傅闲对视几秒,恍然大悟:“我去给你加油?”   傅闲满意,矜持道:“你想来就来。”   何倦看在手里暖手宝的份上,决定去给他加油。他决定叫上关时景一起,毕竟傅闲真正想看到的大约不会是他。   下午的时候,忽然门卫走到高三二班,十分大声问:“何倦,何倦在吗?高三二班何倦在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过去,门卫立刻看到台阶上趴着,眉眼俊俏的学生。   他心里嘀咕,难道门口那个人说的是真的?但对方孤零零一个拿着相机,也太寒酸了吧?   何倦看见门卫还以为是家里人找过来,听见有一个自称是A城晚报的人找他,他第一反应就是对方找错人了。   但看见门卫很笃定的样子,他仔细回忆,才终于想起来前不久在操场跑步的时候,貌似被人拍了一张照片。   他带了点疑虑跟着门卫去了校门口,果然是上次那个青年。   青年看见他眼睛瞬间有些发亮,他过来很有礼貌的握住何倦的手:“你好你好,你还记得我吗?”   何倦点头:“你是上次的记者。”   青年连连点头,他道:“是这样的,上次晚报因为你销量特别好,我们商量了一下,想要做一个专访。”   青年说到这里抬头看了眼何倦,只觉得一段时间没见,对方又瘦了不少,分明穿着外套,还显得空荡荡的:“是关于学校生活的。”   何倦原本想要委婉拒绝,一旁因为这次月考知道何倦名气,这次看到真人又长得俊俏,从而对何倦十分有好感的门卫一拍大腿:“你这个采访的人就找对了,你面前的这个学生,这次考试从倒数冲到前十名,特别厉害!是这个!”   门卫竖了竖大拇指。他是一个很喜欢看报的人,A城晚报每日必看,之前也看到了何倦那一起的采风,当时就觉得特别与有荣焉。   A城三大高中,一中,同闻中学和外国语中学,其中同闻是私立,另外两个是公立。   虽然一中一直是稳稳压在最上面的,但另外两家中学也经常和一中比。   现在一中的学生上了一次A城晚报,对方还要来做第二次专访,门卫自然可劲宣传,也不觉得面前的青年可疑了。   最后在青年一再保证周末最多花费两小时的情况下,何倦选择同意。   告别了青年,回去的路上他接了一个电话,是林雪原打来的,对方似乎很不开心的样子。   “怎么了?”何倦问。   林雪原皱眉:“还不是大舅舅家的何书,他原来不是大舅舅的亲儿子,而是一个很有钱人家的外甥,他亲外公身体不好,好像得了治不好的病,想要找离家出走的女儿的唯一血脉,就找到何书头上。”   “现在他得意死了,到处炫耀。”   何倦因为林雪原的话而想起了何书,对方是他大伯,也就是他父亲哥哥的小儿子,在家里非常受宠。   原主在父母相继去世后,第一个寄居的人家就是何书家,何书当时对原主非常不友好,经常欺负原主,还抢原主母亲的遗物。   原本活泼的原主就是因为这一遭才渐渐阴郁下去的。   被大伯大伯母捧在手心的何书,竟然不是亲生的?   不过这也和他没关系了。   何倦安慰林雪原:“既然他认祖归宗,应该很快就要走了,你以后也见不到他,他炫耀他的,你当作没听见就好。”   林雪原就是找个由头同表哥说话,他才不在乎何书怎么炫耀,听见何倦这么说,他立刻听话地应了声,转而说起最近成绩有进步的事。   两个人都把方才说的何书抛到一边。   作者有话说:   到了喜闻乐见的狗血情节—— 第44章 傅闲忽然蹲下   运动会第二天上午,何倦考虑到操场风特别大,他特意多穿了一件衣服。   万万没想到天气预报分明是一样的温度,但今天却是没有风的天气,所以今天相比昨天热了不少。   何倦将自己穿着的外套拿在手上,在手机订好的九点五十的闹钟响起后,他听见周围同学有些激动的声音,很多人已经走下台阶靠近栏杆,趴着准备看接下来的五千米跑了。   他四周看了一圈,没看见关时景,想了想问身边坐着的同学:“你看到关时景了吗?”   他身边坐的就是昨天问他物理题的学霸,学霸现在已经把何倦奉为偶像,听见何倦问他问题,即便他不清楚关时景在哪里,也不准备直接说不知道。   他根据往年运动会的经验猜测:“应该是给人加油去了。”   作为班干部,关时景大部分时候都非常尽责,运动会的时候去有项目同学的参赛场地,一般都能够找到他。   他回忆了一下上午的比赛项目,最后只能想起马上就要开始的五千米,于是他对何倦道:“应该是给傅闲加油去了。”   何倦恍然大悟,原来关时景已经提前去给傅闲加油了。   他和同学道了声谢,绕过台阶上的同学,往五千米的比赛场地走,临走的时候没有忘记去体育委员那边领一瓶矿泉水,待会给跑五千米的傅闲加油。   体育委员也是才回来,健康的黝黑脸颊带着健康的色泽,看见何倦过来,他眼睛亮了亮,听了何倦的来意毫不犹豫拿出两瓶水塞他手里,过了会又塞了个红彤彤的大苹果和两包虾条:“跑五千米是个体力活,他跑完了你们可以慢慢喝水吃东西走回来,不着急。”   体育委员推己及人,要是何倦来给他加油,他还蛮想多和何倦相处一会的,毕竟何倦是他的偶像。   那想必何倦对他的偶像傅闲肯定也是一样的心情,说不定还要更狂热——毕竟他还给傅闲偷/拍照片呢。   把东西塞给何倦后,体育委员看着他怀里的一堆东西,迅速反应过来,灵活的从众多杂物中拎出一个红色塑料袋,递给何倦。   何倦默默将手中的一众水和零食,包括那个红彤彤的大苹果,放进了红色塑料袋中,单手拎着,一晃一晃去了五千米比赛场地。   在准备比赛的刘文是文科班,高三二十一班的男生,他肩负着全班的期望——在五千米跑中拿下名次,去年他拿了第一名,今年他也依然有信心。   即便身边站着的是在年级里都很出名的傅闲。   昨天一百一十米跨栏初赛以亮眼的成绩晋级的傅闲。   但是五千米和短跑跨栏都不一样,拼的不是爆发力,而是耐力,刘文依然有信心,像他这样专注五千米的选手,这一次依然能够为文科班拿下荣誉!   尽管心里这样笃定,不过他还是在心里悄悄想,这两天傅闲在赛场上比往年感觉变化了不少。   作为学校的名人,刘文去年也看过傅闲的比赛,对方那时候不管天气如何穿的都是长袖运动服,怎么今年就穿着背心,感觉和那些招摇的体育生一样。   但是体育生这么穿是为了展示自己的魅力,傅闲这样穿,难道是今年真的太热了?   不过傅闲着么穿起来,周围过来看比赛的感觉又多了不少。   刘文心里还有点不服气,觉得比赛凭的是实力,再好看,也不能拿第一名啊!   三分钟后,刘文宣布收回这句话。   他原本已经开始继续热身了,耳边却传来了小小的欢呼声,他忍了忍,没忍住转头,之后头就转不回来了。   虽然刘文心底有着文科班希望的傲气,但是在学校他还是有非常佩服的人的——那就是之前在校园霸凌事件中毫不犹豫下水救人的何倦。   刘文初中的时候也有过类似的遭遇,因为身材弱小,又穿的比较邋遢,他被班上为首的几个男生判定为「傻子」,当时的班主任也比较偏袒那几个活泼又成绩不错的男生,而他即便矮小,也常年坐在最后一排的垃圾桶旁边,忍受那些冷暴力。   好在刘文最后忍过来了,但他的性格却多了一点懦弱退却,他心知肚明,却没法改变。   何倦救人的行为,让刘文忽然就对初中的事情有了一点释然。被欺负不是他有问题,是欺负人的人有问题。这是何倦在学校对他进行表彰的时候,他说的话。   而何倦本人,还有更值得学生敬佩的地方,那就是他从年级倒数逆袭到前十。   看见何倦分明是往某个方向走的,方才还觉得傅闲没什么值得羡慕的刘文,将艳羡的目光不加掩饰投向了傅闲。   他真的好想拥有何倦的加油啊。   虽然昨天何倦答应了会过来,但直到看见熟悉的身影走过来,傅闲心底才慢慢涌出不可忽视的喜悦。   他很快注意到何倦手中拎着的红色塑料袋,何倦的手指霜白,被下坠的袋子勒地泛起点点玫瑰花汁一般的晕红,他立刻上去将东西接过来:“怎么拿这么多东西?”   这是给傅闲的,何倦诚实回答:“给你加油的。”   傅闲就忍不住和昨天看到的场景对比起来,昨天关时景手上只有孤零零一瓶矿泉水,但今天自己却得了这么多东西。   说明他在何倦心里还是比关时景要重要很多的。   清冷的眼眸渐渐温和下来,同方才在人群中冷淡的样子截然不同。   何倦却没有别的感觉,但他能看出傅闲此时心情着实不错,他和昨天给关时景加油一样,对傅闲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加油!”   随后不可避免有点羡慕的看了看傅闲穿着运动背心,在深秋毫不遮掩露出来手臂上,漂亮流畅的肌肉线条,这是健康的象征。在身体日益虚弱的当下,他真的很羡慕一看就身体好的人。   何倦最后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他已经做好了每日早晨的早练计划,或许锻炼一段时间,他也可以稍微有一点线条。   将注意力紧紧放在何倦身上的傅闲,非常敏锐的注意到了何倦微妙的情绪,察觉到对方目光所在,他立刻明白对方心底的想法。   傅闲眼底蔓着一点好笑,恰巧此时教练吹哨了,他将手中的东西放在地上,忽然上前抱住何倦,少年清雪般的气息涌入鼻尖,他的心脏仿佛也被填满一般,他在何倦耳边留下一句:“在这里等我。”   傅闲的动作太快了,何倦甚至没有反应过来,等他撤开去跑道的时候,身边传来各种目光和呼声让何倦有一点尴尬。   他并不觉得这些目光是因为自己,应该是被傅闲忽然亲密的动作吸引了目光。   傅闲是五千米跑,何倦不准备像昨天一样走路跟着,他站着思考了两秒,干脆如傅闲所说,在原地坐下,红色塑料袋就放在膝盖旁边,等傅闲比赛结束。   他坐下没一会,周围也陆陆续续坐了不少人,果然五千米和一百米是不一样的,不会所有人都去陪跑。   他不知道,其实他也是人群的焦点之一。往年五千米跑,基本上开赛大部分人都会跟着一起陪跑或者陪走,像现在这样,在起点一堆人坐着的情况才是真的少见。   比赛开始,起初大家还热血沸腾地给运动选手加油,随着跑道的同学跑了半圈多后,一些坐在起点处的人,余光开始飘向坐在草地上的少年。   他并没有笔挺的坐着,修长笔挺的双腿盘起,校服裤提上去露出一截带着细细青色血管的脚踝,在青翠操场草地的映衬下灼灼生辉。   有人忍不住悄悄比了比,只觉得少年脚踝也细,一只手能环起来似的。   何倦看了一会,发现傅闲领先了其他人一截,等到对方跑了两圈到起点的时候,他忍不住仔细看了看对方的面色,惊讶的发现傅闲呼吸都没有乱一分。   他立刻想起之前体育委员信誓旦旦只要傅闲参加体育项目就能拿第一。   于是在下一圈傅闲路过的时候,何倦被身边的欢呼声裹挟着,也跟着一声又一声的欢呼喊了一句:“傅闲加油!傅闲拿第一!”   他本以为这句话夹杂在一众声音中,并不明显,没想到话音才落,跑道上的傅闲就敏锐地看过来,他看见傅闲唇角上扬,望过来的目光带着他看不懂的光芒。   就这么一会,原本被傅闲甩了一段的第二名迅速和他拉近距离,不过很快再次被傅闲甩在后面。   一圈又一圈,有人已经气喘吁吁,但傅闲依旧气定神清,似乎他没有跑五千米,而是在林荫大道悠闲散步。   他不出意料的拿了第一名,立刻大步走过来,走得近了,何倦才听见傅闲有些急促的喘息。   但他眼睛十分明亮,带着何倦看不懂的情绪。   何倦下意识站起来,从红色塑料袋拿出一瓶水想要递给傅闲,但傅闲来得很快,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原本以为傅闲会和之前一般抱他,但傅闲没有,反而克制地停住脚步。   何倦同傅闲对视两秒,手中的矿泉水同红色塑料袋被一起接过去。   虽然周围很嘈杂,但两人之间意外的有些安静。   傅闲心底有很多话想通何倦讲,心底的热意似乎随着跑步完全挥散出来,他看起来神色自若。   实际上浑身的肌肉都紧绷如同拉满的弓一般,他知道自己此刻必须要做些什么,不然他可能会做出什么动作,惊吓到何倦。   何倦就看见傅闲站立两秒后,忽然蹲下身。   他吓了一跳,脚随后被轻轻按住,为了防止踢到傅闲的手,何倦只能有些僵硬地一动不动,心底却有点不自在,这种不自在在看清傅闲做什么之后达到了巅峰。   “我自己来。”何倦忍不住道。   傅闲在为何倦系鞋带,或许是因为鞋带本身不紧,何倦方才又盘腿坐了半天的缘故,他右脚的鞋带完全散开,傅闲现在就在神色认真的为他将鞋带系上。   他原本是为了平复一些心情,却看见何倦裤脚被蹭起来,以至于露出一点霜色的脚踝,细细的青色血管因为秋日的冷风而有些明显,他系好鞋带后为何倦整理了一下裤腿,心底的热意倒是暂时被压下了一些,但手心仿佛被蚂蚁啃食,不可抑制地痒起来。   他手指微动了动,起身,语气带了点沙哑:“回去吧。”   何倦松了口气,默默离傅闲远了一些。   他有点疑心,傅闲是因为跑步肾上腺素分泌才做出这种很不符合人设的举动。   想到这里,他忽然发现自己一直遗忘的一件事,过来给傅闲加油的关时景,在哪里?   心里想着关时景,他和傅闲走了两步,就看见在跳高场地观众处的清秀少年。   对方若有所觉看过来,唇边的笑意在看见这边并肩亲密无限的两人时,缓缓拉平。   何倦忽然觉得有些不妙起来。   作者有话说:   阿倦:完蛋关时景吃醋了;   但是想错方向啦!   ——   昨天本来想要继续勤奋,但是一不小心睡了好久,就写了一千字,今天默默的写了三千,明天继续补更新;   各位小可爱元旦快乐啊!!很开心今年写文认识了大家,新的一年顺顺利利!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抽血   何倦顿了两秒,对傅闲道:“关时景在那边。”   傅闲没有回答。   何倦以为周围太嘈杂,又重复了一遍。   才听见傅闲低哑的嗓音:“你想过去吗?”   何倦心想,这不是我想不想过去的问题,是你要不要去见你未来的对象。   对于傅闲的问题,何倦比较谨慎地回道:“你想去,就去。”   话落他感觉傅闲看上去愉悦了不少,何倦听见他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耳边:“那就不去了,我们回去。”   何倦求之不得,他算了算时间,现在回去还能把刚才班主任让人拿过来的一叠卷子写几张。   于是他同关时景遥遥打了个招呼,又挥挥手,示意自己要先离开。   一会的功夫,关时景方才明显的阴郁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的是明亮温和的笑意,他自然地同何倦挥挥手,目光非常自然划过傅闲右手上显然和他气质极为不搭的红色塑料袋,之后无声的望着两人走远。   此时他难得有了和傅闲有些相似的想法,那就是,有些人真的足够碍眼。他想起何倦说的目标大学,下定决心。   作为曾经和傅闲关系还不错的同学,他隐约了解到一点,傅闲家里的打算,似乎是准备送他去某常青藤大学读金商科。   那样再好不过。   关时景在心底无声想到。   回到主席台之后,何倦发现大家的目光都若有似无看过来,他默默拉开同傅闲的距离,估摸着大家都在看刚才在五千米以绝对优势拿了初赛第一名的傅闲。   他没有看见在他自以为并不明显,实际却立刻被发现的远离动作出现之后,身边罕见气息温和许多的傅闲一瞬间冰封的眼眸。   自觉地拉开距离后,何倦出于礼貌对傅闲打了声招呼:“我先过去了。”   何倦离开后,原本明里暗里看过来的目光都散开,还有大胆的人会继续暗地将目光放在因为走了一段路,而脸颊如玫瑰晕染般滟滟的何倦身上,下一刻却感觉一股凉气笼罩,他下意识看过去,却看见坐下垂头从红色塑料袋里拿出一个苹果的傅闲,他连忙收回目光。   今天的阳光特别舒适,何倦低头写卷子一写就是一上午。   不知不觉把上午新发的试卷高效率写完了。   于是下午在关时景再次抱来一叠试卷的时候,在同学的哀嚎声中,他心底生出一些没有表露出来的开心。   他刚才还在思考做完试卷要写什么。现在不用做选择了。   运动会接下来的一天半时间,何倦除了去给关时景加油之外,剩下的时间基本都在做卷子和复习,最后一天下午,他接到了姑妈的电话。   姑妈在那边说,大伯家的何书快要去亲外公那边了,走之前要请他们吃个饭。   何倦第一反应是要拒绝,后来他忽然想起原主被拿走的母亲遗物。   犹豫了两秒,他决定还是去一趟。原主当时被抢走了东西,虽然面上不在乎,但在日记里反复提过这个遗物,是他母亲重病的时候亲手交给他的,被抢走他是很伤心的。   等姑妈报出酒店名称的时候,何倦还觉得有点耳熟。   直到运动会闭幕式开始,傅闲在一边说因为傅凛最近成绩提升很多想要请他吃个饭的时候,何倦才想起,何书请吃饭的酒店,就是傅氏旗下的。   意料之中他拒绝了傅闲。   傅闲有些惊讶:“你待会要回家吗?”   何倦点头,运动会三天,他和傅闲的关系进一步缓和,偶尔也会说一些自己的事情,所以他将自己要去吃个饭的事情告诉了傅闲。   “何书?夏家最近找回来的那个外孙?”傅闲反应极快。   何倦愣住了,不是因为傅闲竟然知道何书,而是因为,这个世界,他的母亲,就姓夏。名叫夏安。   一丝微妙从心底升起,他还没来得及捕捉,就听见傅闲转而道:“那这周日下午补完课后怎么样?吃完了一起回学校上晚自习。”   何倦立刻顺着傅闲的话思考起来:“其实也不一定要吃饭,傅凛进步快是因为他自己就很优秀。”   这件事原本就不是傅凛提起的,傅闲抿唇:“他很喜欢你,想和你一起吃个饭,如果你不愿意我就和他说一声。”   何倦愣了一瞬,他接触傅凛之后发现傅凛这个小孩有点心理问题,如果自己拒绝,他只怕会想很多。   他很快反应过来:“不用,我有时间的,那就周日下午一下吃个饭吧。”   听见何倦的话,傅闲的眸光忽然就无限温和了下来,他知道他利用了何倦的心软,他也做好了何倦拒绝的准备。   但在对方同意的那一刻,他的心还是无限灼热起来。他指尖微动,忍住想要拥抱何倦的冲动,深吸一口气,深秋傍晚的凉意涌入肺腑,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他道:“好。”   因为时间比较急,放学后何倦背着书包,在学校门口打了个车到姑妈说的酒店。   酒店三楼的某个豪华包厢内,何书有些不快地对席位上的姑妈道:“表弟怎么来得这么慢?他是不是故意的?”   姑妈分明看出了何书是故意为难,她还是解释:“阿倦他放学就立刻过来了,可能路上有点堵车吧。”   何书眉眼间带着淡淡的傲气:“是吗?我还以为他嫉妒我呢。”   他小时候就很讨厌何倦,两个人分明只差了一个月,但他有一个备受宠爱而且很聪明的哥哥,而何倦父母只生了他一个。   所以小时候他想要的玩具,父母不给买,何倦却边玩边扔。   最让他觉得丢脸的就是,他的母亲会去何倦家拿何倦玩腻了的玩具给他。而何倦的母亲却是那么的温柔美丽、优雅大方。   并且他从小就长得普通,何倦却玉雪可爱,人人夸奖。   好在很快何倦就失去了让他羡慕的一切。现在更是连身份都要被他拿走。   最开始,仅凭借一条项链被稀里糊涂拉着说他是豪门小少爷的时候,他甚至都不敢明确承认,心底又是惊喜又是忐忑。   没想到那边上门的所谓亲人,态度有些冷淡,甚至只派了一个助理全程接洽这件事,中心只有一个,就是希望他能哄生病的外公开心。   这样过了两三天,那办陆陆续续给他一张卡以及一些价值不菲的礼物,直到昨天,那位助理才施舍般告诉他,这周日下午去A城第一人民医院做DNA检测。   这个结果让忐忑了很久,甚至做噩梦的何书松了口气。   第一人民医院的护士长,是他妈妈那边的亲戚。   现在他唯一要做的,就是让何倦陪他一起去验血。这件事很好办,他知道何倦想要什么。   何倦到了酒店,见到了记忆里的何书。对方同记忆里没什么变化,如果说有的话,就是眉眼间带了不可忽视的傲气。   何书看见何倦愣了一瞬,眼底闪过一丝惊艳,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厌恶与嫉妒。分明是失去了父母、一无所有,为什么对方看上去没有丝毫的阴郁落魄?   反而容颜极盛。   他反应极快,让何倦坐到自己身边,心底却下定决心,绝不让何倦同夏家的人见面。   说了几句话才终于扯到自己的目的:“你知道我外公那边需要我周日去验DNA,但是我一个人有点紧张。”   说到这里,何书就不说话了,等着何倦主动提要跟过来。   何倦完全没有意会何书的意思,他点点头:“恭喜。”   何书等了两秒,眉眼闪过一丝恼怒,他没有说话,但知道他此行目的的大伯母笑了一下开口:“何倦啊,你也在我家住了一段时间,你何路表哥他上大学,没有时间陪何书,我和你大伯,那天要加班,你跟何书也挺熟悉的,那天你也没课,下午陪小书去一趟医院应该不难吧?”   何倦十分认真的拒绝:“不行。”   周日上午有A城晚报的访谈,下午要给傅凛补课,要和傅闲、傅凛吃个饭。晚上还要上晚自习,根本没时间陪不熟悉的何书去医院做检测。   何书没想到在他家懦弱成那样的何倦,竟然毫不犹豫拒绝他。他这才有些着急起来,他想起何倦十分在乎的东西——虽然他不可能给何倦,但还是可以用来威胁对方:“你不想要那条项链了吗?”   因为顾及到不能让其他人听见,这句话他是附在何倦耳边说出来的。   何倦今天来的目的就是这个。   他没想到对方拿着他的东西要求他做事。   他停顿片刻,眸光冷淡凝着何书的眼睛:“周日不行,周六下午可以。”   何书不敢对高高在上的夏家助理提条件,毕竟他自己心里有鬼,闻言他反应有些激烈,厉声道:“不行!只有周日下午可以。”   何倦移开目光:“那就算了。”   他又补充:“我妈妈的项链挺值钱的,如果你不还给我,我就起诉你。”   这个的确可以起诉,但是很有可能过了追诉期。   好在在座的没有人了解过法律相关的知识,所以他们相信了。   尤其是本来就心虚的何书一家,在知道项链背后的意义的情况下,都眼神飘忽,神色有些不对。   何书脸色发白,一双眼睛带着怨毒,他质问何倦:“你难道就这么看不得我好吗?我们不是一家人吗?”   何倦根本没有被对方的话绑架:“抢人遗物的一家人?”   何书哽住,而听出了什么的姑妈在此时出声:“什么遗物?你们拿了阿倦的东西吗?”   大伯母看了眼好脾气的小姑子,没好气:“和你无关,你别多管闲事。”   姑妈虽然脾气好,但此时也据理力争:“什么叫多管闲事?你们要是真的拿了夏安留给阿倦的东西,那就是你们的错!”   几人争执不下,最后还是何书让步了,他哀求似的对何倦道:“你就陪我去一下,到时候我来接你,二十分钟,最多二十分钟,好不好?”   到时候进了化验室,他再想办法让何倦出点血,反正对方派过来陪他检测的是助理,很好糊弄。   何倦最后同意了。   周日下午,夏家助理的车同傅闲的车一起停在了一中校门口。   何倦有些疑惑地敲了敲傅闲的车窗:“不是说今天我自己过去吗?”   傅闲淡淡道:“你不是说只要二十分钟吗?我送你过去,等你陪表弟检查完身体后,直接接你回家。”   相比跟何书坐一辆车,何倦更愿意和傅闲一起,他没有多犹豫。   何书却反应有些大,他从车内出来,握住何倦的手腕,眉眼带了一丝紧张:“那是谁的车?你是不是不准备来了?”   何倦意外于他实在怪异的态度,他安静回答:“我同学的车。”   感觉到何书放在自己手腕的力气变大,他只能提醒:“我妈的项链还在你手里。”   何书一听见项链,就下意识就想回头看副驾驶夏家助理的表情,但他忍住了,他知道这样会显得自己心虚,面对态度强硬的何倦,他最终只能回道:“行,你让那辆车跟着我。”   等何倦坐进傅闲车内后,傅闲忽然问了他一个问题:“你母亲,是不是叫夏安?”   何倦一愣:“你怎么知道?”   傅闲眉眼结了寒霜一般,片刻才道:“我是班长。”   昨天上午班主任的确有让班干部去整理学籍档案,何倦恍然大悟。   接下来一路,傅闲都罕见地沉默,车内气压也有些低。但何倦心底想着待会要拿回那条项链,所以竟然没有立刻察觉。   等到了医院门口,傅闲忽然对何倦道:“待会到了医院不要随便抽血。”   在何倦有点疑惑的目光里他补充:“别忘了,你不能随便抽血。”   何倦凝血功能比普通人慢了很多,通常抽完血或者受伤后,血还会一点一点出很久。在傅家私人医院抽血的时候,医生会很谨慎,且抽血后会吃一堆医院特制的补剂。   何倦没有太放在心上:“只是陪人做个检查,怎么可能会抽血?”   傅闲眉目凌厉冰冷:“最好不要。”   仿佛在警告谁。   作者有话说:   小傅要心疼了——   ——   我滑跪!考完试太安逸了,所以码字速度直线下降!我争取奋起!先捉个虫,继续写-【捉了上一章的虫!!太多了吧!抱歉抱歉我真的太不仔细了,这个阅读体验太差了!以后一定仔细一点QAQ】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刺目的血   夏家助理第一次看见何倦,他原本漫不经心的面孔凝滞,眼珠一动不动,耳根染上热意。   他眼中满是少年殊色,在萧肃的冬日,对方似乎成了死板僵白医院门口盛开的花。   于是他含在喉咙中的话语下意识轻柔不少:“您是,陪小少爷来做检测的……”   何倦礼貌地笑了笑,对看上去温和的夏家助理点头:“我叫何倦。”   夏家助理又是一呆,直到旁边有阴郁的目光凝结在自己身上,他才回过神来,余光看见何书的脸色,他心底闪过一丝不耐,他最知道夏家下一任家主对这个侄子的态度,那就是找回来哄老爷子开心的。   如果原本还有期待的话,那位夏家年轻的下任家主在见过何书一面之后就下了判定,市侩奸险,小肚鸡肠,不像夏家人,大概是像了那个勾引夏家大小姐私奔的穷小子。   就是何书这样的人,却有一个这样甚至找不出形容词的表弟。   要他说,这位叫何倦的少年,倒有一点夏家小少爷的样子。   但他也只是想想,终究没敢说出来。   助理是近几年招进来的,因为办事能力不错,渐渐受了夏家长子的信任,才被派来跟进这件事。   如果是夏家长子身边备受信任的心腹助理过来,必然能一眼认出,何倦的眉眼,同夏家去世的那位老夫人,实在太过相像。   何书原本就心虚,在夏助理目光黏在何倦身上的时候,他险些跳起来,小心翼翼打量了一会助理的神色,才装出不耐烦的样子色厉内荏问:“你盯着我表弟干什么?”   助理这才回过神来,他心知这样直接盯着人家实在不太礼貌,于是他客气的笑笑,略过何书,对何倦道:“不好意思,冒犯了。”   何书脸色不太好,他迅速低头掩盖神色,最后勉强笑笑道:“没事,我们进去吧。”   因为何书的「父母」都已经不在了,所以何书做的是同夏家老爷子的亲缘鉴定。夏家老爷子的血已经提前存在第一人民医院了,就等何书抽血送去验证。   何书的说法是,他有些晕血,希望何倦陪他抽血,抽完之后其他的流程都不用何倦参与。   到了等候室,夏家派来的助理似乎接到一个电话离开了,他一走开,何倦就看见何书分明松了口气。   何倦垂眸坐在一边的长椅上,等待护士过来给何书抽血。   他等了两分钟,没等来护士,却听见玻璃杯落在地上的响声。他抬头,看见不知哪里来的玻璃杯落在地上,碎得彻彻底底,玻璃渣淌了一地。   而何书一脸惊慌失措站在那,求救般看过来。   何倦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对上何书的目光也只是淡淡提醒:“门口有扫帚,你小心脚下。”   见何书唇瓣微动,似乎还想说什么,他又添一句:“扫干净点,不要伤到别人。”   何书脸色难看,他没有想到何倦这么不按常理出牌,他原本觉得自己已经同何倦不是一个层次的人了,在何倦面前总要端着一点少爷架子,现在却只能自认为有些屈辱地哀求:“何倦……你能不能帮帮我?”   何倦稳稳坐着一动不动,目光带了点讶异:“扫地还要人帮忙?”   何书轻飘飘道:“你要的东西……”   何倦有点无语,思索了一秒他站了起来,准备去门口将扫帚拿过来将地上的玻璃渣扫掉,然而才走两步,背后忽然被人狠狠推了一下。   他甚至怀疑对方这一下用尽了全身力道,以至于他完全反应不过来,直直摔倒,眼前是满地的碎玻璃渣,他闪避不及,只能尽力往玻璃渣比较少的地方跌落。   唯一庆幸的或许是,秋天穿了长袖校服,能起到一点阻隔作用。   这点庆幸很快就消失无踪。   摔到地上的那一刻,细细密密的刺痛从手掌蔓延开来。   很快小手臂也传来尖锐的刺痛。他低头,看见一块尖锐的玻璃,大半都没入他的小手臂。耳边是何书略带了惊慌的声音,但细听着这声音的确带了不可忽视的得意。   “何倦,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我去找人过来帮忙处理。”   何倦几乎要气笑。何书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径直出门,一分钟之内,护士长带着器材到了等候室。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何倦摔倒的地方浸染了大片的血迹,校服也渗透着大片刺眼的红色。   然而这些,进来的两个人没有一个放在心上,相反他们对视一眼,眼底都是成功的光。   护士长在何倦身前蹲下,二话不说拿出工具:“你手上都是玻璃渣,我先给你清理伤口。”   成功取得想要取得的东西,护士长同何书神情都有些放松下来。   夏家助理也在这个时候进来,他带了点催促:“好了吗?”   何书微笑着迎上去,语气缓缓:“还没有,我不小心把玻璃杯打碎了,表弟帮我清理,没想到摔倒了,所以要推迟一下。”   这句话说得落落大方善解人意,助理原本不耐的眉眼在看见坐在椅子上少年苍白的面容时蓦然停住。   何倦摔倒的时候有细碎的玻璃跳跃到他脸上,以至于他脸颊也有许多细密的伤口,此时在缓缓渗出殷红的血珠。   护士长只想着取了他的血,根本不会那么仔细注意到他的每一处伤口,以至于玻璃渣现在还陷入脸颊。   何倦已经疼到麻木,脸颊的细微伤口反而被他忽略了。   因为他浑身都疼。   助理却完全呆楞,眼睛黏在何倦霜白脸颊处,他看见对方乌发无力垂下,额角因为疼痛濡染着晶莹的冷汗,那汗连着细密的血珠蜿蜒而下,红黑白的对比,让原本的殊色带了破碎。   何倦皱了皱眉,这位年轻的助理忽然回过神来,心疼与不知所措充斥着,他语气一再放柔,哪里还有一星半点催促的意思:“你、你感觉怎么样?”   助理小心翼翼,他甚至不敢走太近,呼吸也放得很轻,面前的人实在脆弱,他疑心如果不仔细一点,对方就会如同地上染了猩红的玻璃一般,碎了一地。   何倦此时已经感觉身体有些变冷起来,被随意包扎的伤口重新将绷带染红,他有些不耐地想要站起来,之前一再挽留他的何书没有拦着他,跟着何书的助理却将他拦住。   助理也不敢做太大的动作,这位会一点武术、长手长脚的高大助理有点可怜地站在离何倦不远的地方,鼓着肌肉的手臂微颤:“您、您先将伤口处理一下?”   他不敢看何倦琉璃一般的眼睛,只将目光凝聚在对方卷翘浓密的睫毛处,那睫毛带了点湿润的意味,就仿佛是疼哭了一般。   助理的心也跟着有些疼了。   何倦一再被拦着,有点不耐烦,甚至由衷觉得鼻尖的消毒水味道让他有些恶心到反胃,他语气也含霜带雪:“我不在这里处理伤口。”   虽然不知道何书的用意,但他能清楚感受对方的恶意,这个等候室除了他之外,都是站在何书那边的人,他留在这里对他不利。   这个时候,何倦唯一能想到的人,竟然只有等在楼下的傅闲。   他见助理为了何书拦着他的动作,直接拿出手机,也不管因为这个动作而愈发殷红、已经看不出原本白色的绷带,拨通了傅闲的号码。   何书自然也认为助理是在帮他,因为达到了目的,他仿佛已经看见未来自己做豪门少爷的美好生活,他成绩不好,也早就不愿吃苦。   故而成绩平平,比不上成绩优异的大哥,他已经打算好了,等他以后做了夏家的少爷,就让夏家给他花钱送他出国,读一所好学校。   到时候他看谁能瞧不起他,他也终于可以把那个家里人骄傲的所谓大哥给比下去。   号码才拨通,那边就立刻接了,仿佛对面的人时刻紧盯着手机,等待电话一般。   “何倦,怎么了?”傅闲冷冽的声音在电话那边响起,这一次何倦却觉得十分心安,甚至莫名感觉傅闲的声音中带了点关心。   他声音努力克制着平静,但不可避免因为疼痛与失血的冷而带了点颤抖:“我受伤了,你……”   他斟酌了一下,还在思考要怎么才能礼貌一点让对方上来帮个忙,带他下去,那边就传来车门的开关声,甚至还有隐约的风声,似乎很急的样子,下一刻傅闲的声音传来,带着低沉:“怎么受伤的?伤哪里了?”   “算了,你现在在几楼?我过去。”   何倦报了楼层和地点,电话却没有挂,他听见傅闲呼吸似乎有些急促,但语气却带了点安抚的意味:“我知道了,很快到,你等一下。”   第一人民医院人多,电梯反而不如楼梯快,傅闲拿出最快的速度,迅速上楼。   因为剧烈运动他胸腔带了点撕裂的疼,呼吸也急促起来,但这些都被他忽略。   他心底只有后悔,为什么分明已经猜出了某个可能,却还是让何倦一个人去面对有可能出现的危险。   到了何倦说的楼层,他推开木门,进入长廊,金边眼镜有些歪,今日出门特意穿的长袖衬衫也沾了灰尘与褶皱,他狭长的黑眸浸着浅浅的红意,让他看上去凌厉凶狠。   但他声音却一再放轻,带了点哄的味道,对电话那边的人低声道:“没事了,没事的……”   等候室的门被人大力推开,门口的人目光只放在了他心心念念的人身上,在看见刺目的红后,他才知道,原来人的心可以疼成这样。   作者有话说:   阿倦【冷静】:又要麻烦别人了,真不好意思;   —— 第47章 亲缘检测报告出来   何倦听见动静微抬眼睫,看见门口的傅闲时,眸光微亮,很快他眼底滑过一丝疑惑:“傅闲,你怎么……”   傅闲三步并两步走到何倦面前,压抑着心底暴怒的情绪,竟有些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他看见何倦脸颊伤口凝结的破碎玻璃,细碎的殷红血珠一颗一颗从里面冒出,仿佛永无尽头。而何倦左手小臂校服被挽起,露出凌霜的手腕,上面包了一圈厚厚的纱布,让人怀疑这样仿佛一折就断的手臂是否会被过于厚重的纱布压折。   最让人心惊胆战的,是这样厚的一圈纱布竟然被一层层浸染红透,让人疑心这样细的青色血管,竟然能够流出这么多血,仿佛浑身的血都流尽了。   傅闲呼吸都有些颤抖,他冷冷看了眼等候室神色不一的三人,小心对何倦道:“我带你离开。”   现在最重要的是将何倦的伤口尽快处理。   何倦看见傅闲和往常完全不同的表现,猜测大约自己现在的样子实在有些狼狈可怕,以至于吓到了傅闲。   于是他点头,脚步微动,随后就感觉握着手机的手被人轻轻碰了一下。   他有些茫然顺着傅闲的动作,垂眸看去,他首先看见的不是自己,而是傅闲有些颤抖的手,他眼底带了点茫然。   何书带来的护士只给他将左手臂的那块大玻璃挑出来,进了许多细碎玻璃渣的双手反而被放在一边,他最开始还提了两句双手需要处理,在看出了护士的敷衍之后,他反而闭嘴不言了。   但他心里更确定,这个护士和何书也是一伙的。就跟拦着他的助理一样。   此时没有处理的手,因为握着手机的缘故,让原本进入细碎玻璃而不停流血的伤口,看上去更狰狞一些,银色的手机背面也因此看上去有些可怖。   看见这一幕的傅闲此时既悔且恨,他咬着牙,口腔中弥漫淡淡的血腥味,说话却一再地放轻:“何倦,我替你拿手机吧。”   何倦顺从地将手机交给傅闲,在看见傅闲的额角竟然带了汗,脸色似乎也有些微微发白的样子后,他浓密卷翘的睫毛微颤,心底有点不好意思。他怀疑傅闲可能有点晕血,至少面对自己的伤他应该感觉有点不适。   这样想,他在傅闲接过手机后,将双手垂下,稍微往背后放了放,尽量不让傅闲看见,思考了两秒,他抿唇安慰了一句:“没事了,不用怕。”   他原本是想要安慰一下傅闲,说完后却看见傅闲接过手机的手非常明显的颤了一下。   傅闲此时胸肺仿佛被人狠狠揪着,尽管他已经足够小心避开何倦的手接过手机,不妨依然碰到对方的指尖,染了血的指尖仿佛结了霜一般冰冷,凉意顺着接触的地方一路传入他的心底,在这种情况下,对方竟然还试图安慰别人。   他轻轻伸手虚虚环住何倦,以保护的姿态带着他往门口走。   何书原本达成目标,是不在乎何倦走不走的,但傅闲进来后的冰冷凶狠惹恼了他。   已经把自己当作少爷的何书,在发发觉自己竟然被他瞧不起的何倦的同学的一个眼神吓到,心底就有些不痛快。   因为心底这一点不痛快,他带了点恶意上前拦住两人,还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何倦,他是谁?你现在受着伤,怎么随便和陌生人离开?”   何倦被何书拦住,也跟着停下脚步,因为看见何书,他此时终于想起他今天之所以来这里一趟究竟是为了什么:“何书,你还没有把我的项链给我。”   何书一听这话立刻有点慌,原本的气势也弱了一些。他心知不能让何倦在助理面前继续说话了,心里也有点后悔自己竟然因为那一点不痛快把人拦住。   但他有几分小聪明,知道此时不能表现得太过心虚,于是他瞪大眼提高声音转移话题:“我不是想拦着你不让你走,你看你现在伤口还没处理,在医院处理好再离开不行吗?”   “这个人是你同学吧?你是准备让你同学陪你去处理伤口吗?也不是不可以,那我不拦着你了。”何书不给何倦说话的机会,心底的不痛快也被心虚压着,恨不得何倦立刻离开。   他看见何倦似乎还要说话,连忙又补充:“我这里要抽血,就先不陪你去了,到时候你花了多少钱和我说一声,我帮你付。”   一边高大的助理此时终于将眼珠微微从何倦身上移开,他没有忽略何倦说的项链两个字,心底因此带了点疑虑。   于是他对何书道:“小少爷,不着急,你可以等你表弟处理完伤口再抽血。”   何书表情因为助理的话凝住,他不知道助理的想法,疑心是不是对方在怀疑什么。   但助理更多的是看见因为被拦住而立在那里的少年,面色实在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出过于虚弱的白,呼吸听上去也浅淡。   他甚至看见对方站立处的地板不过一小会就积了一小摊血,几乎让他疑心多走几步对方身体的血都要流干净。   护着何倦的傅闲,目光扫过等候室的每一个人,最后在何书不甘的脸颊处停留了两秒,他面无表情,一字一句:“是,先处理伤口,其他的账待会慢慢算。”   这句话含着汹涌的沉怒,让原本就心虚的何书心底竟然生出一些不好的预感。但很快他安慰自己,不会的,对方不能拿他怎么样。只要检测结果出来,他是夏家的小少爷,是豪门,普通人能拿他怎么样?   同何书不同,听见这句话的助理却准备回头跟老板说一下这件事。他跟着老板参加过很多酒会,眼力已经锻炼出来了,傅闲进来的时候他就觉得眼熟,只是暂时没想起来对方的身份。   但他可以肯定傅闲大约是哪家精心培养的继承人。听见傅闲的话,助理心中却升起不妙的预感。   别人还没接回来,这位小少爷就先惹了不该惹的人吧?   很快等候室门口来了两个人,一直置身之外,一言不发的护士长带着掩盖不住的惊疑出声:“傅主任?你怎么来了?”   来的是医院的急诊外科主任,他身边跟着一个穿黑色西装的沉默中年人,中年人进来后对傅闲道:“大少爷。”   主任医师是傅家有点关系的远亲,听见鉴定中心的等候室里有人受伤需要他处理伤口,立刻就跟着傅家的司机赶过来。他原本以为是傅家的哪位少爷受伤,到了这里才看见被傅家大少爷护着的少年。   他目光短暂对上少年浅淡的目光,余光略过对方微微湿润的浓密眼睫,心底也不可避免生出了惊叹,谁家竟然出了这么好看的后辈。   因为血出的太多,傅主任最开始有些心惊肉跳,以为面前不知道谁家精心养出的小少爷受了多重的伤,等开始清创,他才发现对方伤口并不算深,难办的是血很难止住。   心底的猜测很快得到证实,被玻璃扎了的少年有凝血功能障碍。那这些对普通人来说不算严重的外伤,在他身上就是重伤了。   他一边清创,一边因为受伤的人太过乖巧惹人心疼的缘故,忍不住低声询问:“怎么这么不小心?”   清创才是最疼的,何倦面色愈发苍白,听见医生的问题,他抿唇怏怏道:“我陪人过来抽血,他打碎了玻璃杯,我帮忙打扫,被他推到地上。”   何书是谁,主任医师不知道,但他至少明白了手下正在清创的伤口不是偶然摔出来的。何倦的手柔软白皙,仿佛云朵一般,是一双看上去就娇贵极了的手,现在细细碎碎的开了很多小口子,看着双手变成这样,医生就可惜又生气,多大仇要把人往玻璃上推?这不是故意害死人吗?   这么想,他也问了出来。   他话音才落,整个等候室已经因为何倦的话而安静地落针可闻。   何书的心因为何倦的话狂跳起来,他脊背如同被上百只蚂蚁啃咬,不安与慌张让他下意识辩解:“何倦,你不要污蔑人,是你自己不小心摔到玻璃上,我还好心给你叫人来处理……”   他做这件事之前已经计划好了,等候室没有摄像头,刚才等候室又只有他和何倦两个人,究竟情况怎么样,他是不是推了何倦,根本没有证据,也说不清楚。   说完他不知为什么,鬼使神差看了眼一直护着何倦的傅闲,却在触及对方冰冷的目光时莫名心惊肉跳,连忙转头。   等他再看过去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方才让他害怕的清贵少年正低头耐心地在哄着何倦,极温柔的样子。   医生已经将何倦双手的玻璃挑出来,又给上药包扎好。   看见何倦左手臂被染透的纱布,他小心翼翼揭开,随后就皱起眉:“你的伤口是自己处理的?”   护士长注意力一直紧张放在这边,听见医生的话下意识回:“是我处理的,怎么了?”   医生声音带了点怒意:“伤口玻璃明显没有清理干净,你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护士长脸色微僵,她听出了主任医师在指责她,她语气有点干涩,嘴巴微苦,辩解:“我刚才没注意到……”   这种错误几乎是不可能犯的,医生看了护士长一眼,没有错过她眼底的心虚,他心底微叹一口气,余光看见傅家大少爷听见对话后冰冷的眼珠。   虽然不知道他们究竟要做什么,但他这位才成为护士长的同事,这次真的是踢到铁板了。   医生替何倦将伤口重新处理了一遍,原本要静脉注射促进凝血的药。   但何倦对某种药物过敏,他又失血过多,这种情况是需要输血的。   但何倦血型稀有,这个办法也行不通,所以很快何倦被傅闲带走。   何书因此松了口气,立刻让护士长替他抽血做检测。   倒是一边的夏家助理忽然想起,如果他没记错,他现任老板似乎也是稀有血型。   那天何倦到底没有把项链要回来。   白去了一趟。他心里有点失落。   尤其是还因此导致,他因为受伤被迫请假不能上课。虽然因为听说他受伤了,不少同学来看他,还把学校发的卷子带过来了,关时景更是提供了各科笔记。这让何倦在病房的日子没有那么烦躁无聊。   原本因为自导他是被何书故意弄成这样而生气很久的林雪原,某一日忽然十分兴奋的告诉何倦:“那个何书,恶人有恶报!”   他原本兴奋的语气,在触及表哥宁静的侧脸后,止住了声音。   何倦在很认真的听林雪原说话,他鸦羽般的睫毛细密的垂着,霜白的脸颊微微侧过来,桃花眼尾被贴了一块膏药。   但这一点也没有折损他的容貌,反而让他看上去多了些破碎,让人想要捧着细细呵护。   林雪原下意识就放轻了声音:“他倒了大霉,放学之后走在路上,竟然跌到正在翻修的水沟里,那条水沟,有很多碎玻璃,他一头扎下去,脑袋都破了,手筋好像都断了。”   林雪原说着悄悄看了眼何倦,只看见他漂亮清澈的眼眸始终宁静,林雪原原本的兴奋也渐渐平静下来,他纠缠上去心疼地问:“表哥,你现在还疼吗?”   林雪原其实隐瞒了不少信息,比如何书坚称他是被人推下去的,据他说还有人在他落进去后踩了他两脚,才导致他的手几乎要废了。这件事甚至上了报纸,但何书新认的有钱外公和舅舅,好像从他出事之后,没有一个人去看过何书,甚至连之前总是出现的助理都没了影子。医疗费也一分没出,现在何书妈妈嗓子都哭哑了,每天都接受采访声称有人害他儿子。   不管真假,这些事林雪原觉得都没有必要说出来,脏了他表哥的耳朵。   这时门再次被推开,是傅闲进来了。林雪原看见来人有点不快,他总觉得表哥这个同学偶尔露出来的眼神让他很排斥,他形容不出来,硬要说,就仿佛这不是他表哥,是对方的一样。   傅闲将手一伸:“你的项链。”   他手中是一条十分低调的翡翠项链,赫然就是何倦记忆中的那条。   何倦眼睛亮了亮,伸手准备接过。他手上的纱布已经拆除,但伤口还没有痊愈,大大小小的伤星子般遍布在瘦削漂亮的双手,雪白的肌肤可以看见细细的青色血管,傅闲掩盖眼底的心疼,将项链小心递给他,在看见少年圆润桃花眼微微上翘,眼底漾着一星满足时,他连日来空荡疼痛的心才终于微微填满了些。   另一边,何书手里拿着亲缘检测报告,听着母亲跟他说护士长被开除的消息,咬唇再一次拨通那个莫名就打不通的电话。   好在或许是因为检测报告出来的原因,电话接通了。   作者有话说:   舅舅不喜欢何书,但是阿倦很惹人疼的——   ——   终于写出来了!我争取再写一章【谢谢大家给我投喂的雷和营养液,啾啾!】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报纸上的少年   电话拨通了,但却没有人接,何书只能听见那边一片嘈杂的声音,他双手都被包裹严密。   因为强行握住手机本就疼痛难忍,所以何书忍了两秒,嗓音有些沙哑的开口:“喂?是周助理吗?”   周助理就是之前被派过来处理事情的夏家助理。何书手里也只有他的电话。   何书话说出去之后,那边却没有人回应,他隐约听见了报纸之类的字眼。   何书心底再次不安起来,在他自从被夏家认了之后,从不离身的项链也在那天下晚自习后的深夜被迫交出去后,这种不安如影随形,让他夜晚都睡不安稳。   而且他心里总觉得那天的遭遇,跟何倦有关系……   不应该是这样的。何书之所以敢做下这种冒名顶替的事情,是因为他心里有一种十分笃定的直觉,自己是能够成功代替何倦去夏家,成为夏家的外孙。   这一切究竟是从哪里开始变了的呢?   何书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很多年后再次见到何倦的时候,在那个酒店,何倦再一次如同小时候一样精致漂亮,整个包厢似乎都因为他而明亮起来。   那之后发生的事情就开始不可控起来。因为失去父母而格外阴郁的何倦,竟然能跟小姑一家相处的很不错。   甚至在去医院的时候,也会有看上去气势很足的同学陪着。   分明他之前都听说何倦在学校人缘很差,不受欢迎的。何书有些不甘地想到。   好在这一次终于有人接起电话。周助理的声音在嘈杂的背景中隐约传来。   何书耐心的等了一会,电话那边终于安静下来,周助理的声音清晰的传了过来:“何书?你找我有什么事?”   何书谨慎地想了想,有点忐忑的对周助理道:“检测报告,出来了。”   他另一只手覆盖在放置于他被子上的亲缘检测报告上面,心底稍微有了点底气。亲缘检测报告一式两份,另一份不出意料应该被送到了外公和舅舅手上。   电话那边的人过了一会才出乎何书意料,格外冷淡平静道:“我知道了。”   就这样?何书有些不敢置信,他连忙道:“你知道我最近受伤了吗?”   周助理语气平平,似乎没有因为这个消息露出什么别的情绪:“你放学之后不小心摔到沟里这件事情,难道比夏董事的身体更重要吗?”   夏董事,就是夏家现任家主,何书的「外公」。   何书握住手机的手因为周助理的冷淡而紧了紧,剧痛从掌心转来,让他眉尖抽搐。   但他心底却有些安心下来,原来是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所以夏家那边在不管他的:“外公什么怎么样了?”   周助理听见何书叫外公,顿了一下,想着那份亲缘检测报告,到底没有让何书收回这个称呼,只道:“你好好养伤,我还有事,先挂了。”   何书呆了一下,他以为亲缘报告出来了,自己就会被换到更好的病房。   而不是在这里跟别人挤一间,他旁边躺着的是一个老人,每天晚上都会打呼,让他睡不好觉。   何况他受伤重,医疗费也不便宜,妈妈这些天每天在耳边念叨又花了多少钱,言语里就是在埋冤他放学回家不小心。   他辩解过自己是被人故意推进去的,但是那条路是最近开始翻修的,监控不知道为什么也坏了,他说的话根本找不到证据。   他妈妈最开始也相信他的话,但后来又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在找托词。这让何书心里憋屈极了,支撑他这么久的,不过是亲缘报告出来,夏家就能将他接走的希望。   尤其是,他见过何倦住的病房。   那天何倦被接走后,何书出于某种心理去看了他。让他错愕的是,何倦竟然有钱住得起私人医院,且病房十分豪华。   不但装修不像普通病房是单纯的白,且里面沙发茶几餐桌一样不少,还有极大的阳台花房……   虽然很快他就被匆匆赶来的何倦同学赶出去。   那人看他的眼光十分冷漠,要何书形容,仿佛在看什么肮脏的垃圾一般,这让当时的何书十分恼怒,毫不犹豫转身离开。   周助理挂了电话,向来时的方向走。   在何书打电话之前,夏老爷子的病房最开始气氛不算好。   手术醒来的夏老爷子声音十分沉稳:“你们说找到了夏安的孩子,不带过来是要做亲缘检测,过了这么久,报告结果应该出来了吧?怎么不把那孩子带过来?”   那是一个头发半白的老人,因为才进了一趟手术室的缘故,他面色不太好。   但眼神一如既往锐利,如鹰一般,即便病了,周助理在他看见,仍旧不可避免的有些紧张,仿佛被看穿。   此时夏老爷子恰好将目光转向周助理:“周助理,你之前陪着那孩子做检查,结果出来了没?”   周助理眉眼低垂站在夏氏集团现任总裁身边,想起做检查那天心底的怀疑,眼中闪过一丝纠结。   夏家集团现任总裁,周助理的老板,眉目是同他父亲如出一辙的严苛,他皱眉:“我见过那孩子,不像夏安,可能像了那个不知廉耻的父亲。”   老爷子淡淡道:“再怎么样,他身上有你妹妹的血,也有我夏家的血。”   周助理犹豫了一会,他想起跟着何书一起的少年漂亮到惊心动魄的眉眼,还有同夏家相似的血型。   在夏家父子对峙的时候,顶着压力抬头:“小少爷不像大小姐,会不会是因为……找错了?”   老爷子看向他,同他对峙的夏总也看过来,两股视线压在周助理头顶,让周助理有些紧张,但他仍旧将当时的场景尽可能对两人还原了。   最后他道:“我刚才拿到了亲缘检测报告,亲缘检测报告上显示双方有血缘关系。”   “你这也是猜测。”老爷子打断他。   夏家集团现任总裁也淡淡道:“没有确切的证据。”   周助理还准备说些什么,但很快一堆人进来,是来给病人做术后检查的。周助理只能闭口不言。   检查的时间仿佛格外漫长,周助理甚至也在反思是不是自己想错了。   这时跟在后面过来给老爷子打针的护士随手将一张报纸垫在桌子上,周助理原本随意看了一眼,很快愣住,随后他在大家都将目光聚集在老爷子身上时,默默上前拿起报纸,打开。   报纸翻开后,少年精致的眉眼慢慢展现出来,采访的人摄影技术显然不怎么样,照片不及真人十一。而旁边是关于他的一些采访报道,周助理没有细看,他凝神盯着报纸上的彩色图片,原来没有受伤的少年是这样的。   周助理发现对方有一双微圆的桃花眼,这让他在看镜头的时候仿佛含情凝视着看报纸的人。   他看了好一会又去看旁边的采访,才知道原来对方竟然十分优秀,这让原本就对少年极有好感的他,心底又多了几分敬佩。   因为看得入神,所以医生护士已经离开了,周助理也一时间没有察觉到。直到病床上的夏老爷子问他:“你在看什么?”   周助理这才回过神来,他老实回答:“之前我说的何倦,他上报纸了。”   夏老爷子对这件事不感兴趣,他收回目光,准备跟他长子好好说一下接外孙回来的事。长子说外孙性格不好,那也没事,到时候给点股份,给几套房子,总不能让他唯一女儿的孩子,被外人养着。   夏老爷子还有其他打算。   当初夏安未婚先孕,因为跟夏老爷子吵架,干脆私奔,之后就不知所踪。这么多年,夏老爷子早就后悔了。   现在找到了他女儿的孩子,据说是生出来丢在医院被捡回去的,身上带着那根项链。   夏老爷子想着,先把孩子带回来养,再继续让人找夏安,他死之前的唯一想法,就是将自己的女儿找回来。   周助理听了夏老爷子的话,将报纸放在桌子上,准备下班了自己去买一份回家。   另一边随意看了一眼报纸的夏总,却双目骤然凝住,他脚步有些急促地走到周助理身边,越过他将报纸拿起,目光直直盯着报纸上彩色照片:“你刚才说的何倦,就是他?”   周助理顿了顿,看了眼老板的表情,点头:“是他。”   夏总沉默了几息,夏老爷子也因此转过来看夏总。   夏总深吸两口气,转头打量了一下夏老爷子此时的精神状态,才将报纸递到他手中。   报纸上的少年无疑是极好看的,即便印在报纸上放大有些模糊,但也可以看出他精致的眉眼,他看着镜头,也仿佛在透过镜头望着看报纸的人。   这不是夏总情绪激动的原因。   夏老爷子看着报纸,语气终于有了波动:“他跟你妈,长得真的很像。”   夏总重新问周助理:“你把你刚才说的,再说一遍。”   周助理复述的时候,更加详细,在听见两人争执,何倦说自己被推到玻璃上的时候,夏总忍不住问:“受伤很严重?”   周助理顿了顿,他想到当时的场景:“流了很多血。”   报纸上的少年虽然漂亮精致,但看上去身体就不太好,夏总微皱眉,继续听周助理说,随后他敏锐的捕捉到什么:“何倦问何书要项链?”   周助理原本没有想那么多,他记忆力好,所以将对话复述地详细,现在听见夏总单独将这件事拎出来,他想到何书之所以被认为是夏家小少爷,正是因为他偶然参加活动,被夏家大少爷看见了那条项链。   据说在夏家的全家福中,夏家离家出走的大小姐脖子上就挂了这么一条。   大少爷回去把这件事情提了提,才有了后面的一系列事情。   一件事巧合不算什么,但何倦既然长得同夏老爷子去世的夫人那么像,又跟夏家人一样有罕见的血型,还跟何书关系密切,做亲缘检测那天都陪同去了,还恰巧受伤流血。   能够把夏家做大,夏老爷子和夏总不是什么天真的人,他们比谁都会阴谋论,所以立刻就想了很多。   最后夏总拍板:“我去见何倦一面。”   这件事情总要解决。   这时周助理捂着手机对病房内的父子道:“何书打电话来了。”   如果之前老爷子还会想要听一下何书的声音,但现在这么大的疑点摆在面前,他语气淡淡:“你去外面接吧,你知道该说什么。”   周助理应了。   ——   傅家私人医院,何倦将项链妥善收好,十分真挚的对傅闲道谢。   “不用谢,你快些好起来。”傅闲声音低沉,他不想再经历那天让他心疼道不知所措的场面了。   何倦闻言叹了口气:“我也想赶紧好起来。”   生病了,做卷子效率也低,还错过不少复习课,就算有关时景的笔记,他也觉得自己错过了太多。   傅闲耐心听何倦细数这些日子耽误了多少课,眉眼带了淡淡的温柔,他目光偶尔落在何倦裹着纱布的左手,看见没有血渗出来才放下心。   这些天对方的左手因为口子深,血总止不住,输了两次血,有时候晚上也会猝不及防开始缓慢的流血。   以至于傅闲晚上睡不安稳,总是做噩梦,最后他干脆悄无声息住进了何倦病房隔壁,晚上做噩梦了,他就会起来悄悄到何倦门口站一会。   这两天何倦姑妈晚上不再来看他,傅闲偶尔深夜就会去看一眼何倦被子有没有盖好,伤口是不是又流血了。   也因此,盘子都没有自己端过的傅家大少爷,最近已经能在厨房指挥家里的厨子煲各类补身体的汤了。   作者有话说:   小傅其实更想搬张床住进阿倦的房——   ——   想把剧情写完整一点,所以拖的有点点久「轻轻」,虽然久,但是不是挺长的呢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你说我喜欢谁?   “最近可能会有人来找你。”傅闲看见何倦膝上用来写卷子的小桌子有些歪了,他十分自然的上前扶正,将卷子重新摆好。   何倦似乎也没有觉得出两人这样有些过于亲昵。   事实上,最开始他还有点不好意思。但他很少和人建立过什么亲密的朋友关系,在发现关时景在傅闲不在时,也对他做类似的事情后,他将这些举动在心底过了两遍,悄悄猜测大约好朋友之间就是这样相处的。   于是几天下来,这种不自在也就消失了:“谁?”   傅闲看了眼何倦的神色,斟酌了一下,道:“你母亲那边的家人。”   何倦出生后不久,奶奶就走了。他也没有去妈妈那边亲戚家拜年的记忆,听见傅闲这么说,他有点奇怪:“你怎么知道?是谁?”   因为好奇,他身体微微侧过来,伏在他腿上的桌子也跟着歪了歪,何倦右手拿着纸笔卷子,下意识用左手去撑,让时刻注意他的傅闲心蹦到嗓子眼,他迅速将桌子扶正,语气带上严肃:“你想要左手伤口再裂开吗?”   何倦默默将手放下,认真解释:“我的手已经结痂了。”   傅闲却淡淡反问:“你手腕的口子也结痂了?”   那倒没有。   今天早上还给输了一次血。   何倦羞愧的沉默下来。   傅闲见少年睫毛微垂,似乎有些没有精神的样子,疑心自己语气严厉了,他眉眼闪过一丝懊恼,转移话题:“你的家人,说起来跟何书有些关系。”   接下来傅闲就把何书和他父母的一系列操作详细告诉了何倦。   傅闲是傅家的继承人,要知道这些对他来说实在简单,打两个电话基本就知道的差不多了,包括夏家大少爷夏意怎么偶然看见何书那条项链,怎么回家对夏总说起的,资料里都详细说出来了。   何倦最开始还露出了两份惊讶,后来反而慢慢平静下来。   傅闲说的过程中时不时会看一眼何倦的神色,在看见他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话而有明显情绪波动时,他意外之余,竟然觉得有些意料之中。   “你现在对这件事怎么看?”傅闲讲完后问何倦。   何倦原本将这件事当作故事听,没想到最后还要回答问题。他认认真真思考了一会,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对傅闲道:“没有很大的感觉,不过总觉得有点造化弄人。”   这个形容并不是对何书的一系列行为,而是针对原书中那个凄惨死去的炮灰。   作为原书中一个促进主角双方感情的炮灰,谁也不知道他在剧情之外还有这样曲折的身世。   而原书中,何书的计划应该是成功了,不然原主不论如何大约不会落到最后那样凄惨的境地。   傅闲却误会了何倦的意思,他凝视少年雪白的侧颜,想到对方的遭遇,眼底不由闪过深深的怜惜:“夏家现在大概还被何书蒙在鼓里,你有想要认回夏家吗?”   何倦没有丝毫犹豫的摇头。   傅闲有些惊讶:“你回去,夏家至少会将你母亲的那一份财产给你。”   何倦十分认真的带着疑惑看傅闲,黑白分明的眼睛清亮:“我马上就十八岁了,可以自己很好的照顾自己,钱,我自己会挣。”   而且他天然就对这样陌生又熟悉的关系带有一丝排斥:“我妈当年毫不犹豫离开夏家,后来生重病也从来没和我说过家里的事,你说的财产,她在离开的时候就已经自动放弃了。而且爸妈把他们的财产都留给我了,这些足以让我大学四年都过得很不错。”   他甚至还有一套A城学区的三室两厅房子。   傅闲忽然不敢面对何倦星子般的眼眸,他别开眼,心脏跳动的声音却如此分明在耳边响起,让他不能忽视:“可是夏家是豪门,你认回去,就是夏家的小少爷,你也看到了,何书费尽心思也要得到这一切,你要让何书代替你去得到这些吗?”   何倦终于看了傅闲一眼,他眸光清澈,眼底的情绪不加掩盖,带着分明的疑惑与奇怪:“你觉得我是笨蛋吗?还是什么大善人,虽然我觉得这些东西不属于我,不代表我可以看到为了这些东西让我受伤这么多天,被迫不能上课的何书达到自己的目的啊。”   何倦这句话带了点怒气。   但傅闲总莫名觉得,何倦对何书的愤怒,是因为何书让他被迫不能上课。   面对这样的生气也十足可爱的何倦,傅闲浑身如同被温软的水脉脉浇灌,心脏温软,他正准备说什么,病房门口护士疑惑的声音清晰传来:“先生?你是来看望病人的吗?”   傅闲转头,立刻认出了门口站着的人是谁。他原本柔和的目光不动声色变得冷淡。   何倦朝门口看去,看见一个十分陌生的中年男子,对方一丝不苟穿着黑色西装,面容严肃,眉间带着深刻的纹路,看上去,就不太好说话。   何倦不知道,这已经是夏家下任家主难得的温和了。   夏总不动声色,实际很认真的看何倦。   夏总想,当面看少年,远比看见报纸上的照片,要更加直观。少年的确同他去世的母亲长得很像,尤其那一双微圆的桃花眼,清澈且黑白分明。   又因为是男孩,所以眉眼间没有母亲的温婉柔和,但这丝毫不影响他的精致漂亮。老爷子看见了,大约会很喜欢。   在商场上十分威风,让员工觉得很不好说话的夏总,冷静的在心里想。   随后他对上少年的眼睛,嘴角动了动,想要露出一个笑容,但是失败了。于是他简短的同少年打了个招呼:“你好。”   说完夏总又有点后悔,应该把小周带上来的,对方比较圆滑。他不知道,被他在心底认为比较圆滑的小周,上周也没能在何倦面前说出一句流利的漂亮话来。   虽然不认识门口的人,但对方都打招呼了,何倦也礼貌地笑了笑,客气地说了声:“你好。”   又问:“你是来找我的?”   夏总下意识点头,随后又摇头,意识到自己有些愚蠢的行为,夏总僵硬了两秒,才介绍了自己。   介绍完他又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他原本不会在没有确定之前去看一个陌生孩子。   但在路过傅家私人医院的时候,听到开车的周助理提起何倦就在这家医院,他鬼使神差的让周助理把车开进了医院,还顺着周助理说的病房号过来了。   就听到了那孩子说的一番话。   虽然心里已经百分之九十确定了少年的身份,但夏总反而有一种不好意思说明自己的来意,尽管他看着少年的目光却带了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期待。   何倦就看见陌生却很有气势的中年人,语速挺快的介绍完自己,就把目光牢牢盯住自己,他沉默了一下,犹豫两秒,斟酌着问:“夏总刚才,听见了我说的话?”   夏总心底先因为少年疏离的称呼有些失落,但是他明白这很正常。   从明面上来看,两人之间,的确是没什么关系。他收敛了心底没有来的惆怅,同意了少年的话,他补充:“我在报纸上看见了你,你跟你外婆长得很像。”   何倦立刻反应过来他说的报纸是什么,他心里冒出一个想法,A城晚报果然如那个记者所说,是一家很出名的报社。   他顺着面前人的话猜测:“所以您就来看看我?”   夏总看着那双让他心生亲近之意的眼睛:“是,小周还和我说了上周在医院发生的事。”   说完他打量了一下少年,在看见少年脸颊手腕的纱布后皱了下眉:“他没和我说,你伤的这么重。”   听见夏总这么说,何倦也跟着皱眉,眼底流露出一丝不开心:“是啊,医生说下周才能去学校,就为了何书能成功去做给你家做外孙。”   即便是发小脾气,少年这样眉目清正,不带一丝郁气正大光明的抱怨,却显得格外可爱。夏总盯着少年乌黑的、柔顺垂在额头的乌发,手心有点儿痒,感觉那里手感应该很好。   他沉稳的应了声,笨拙安慰少年:“他不会成功的。”   何倦觉得这个跟他有血缘关系的夏总,还挺好说话的,于是他忍不住加了句:“这种事情,你们也应该调查的更仔细一点啊。”   直接就相信何书不是他爸妈生的,也挺离谱的,何书不是跟他妈妈长得挺像的吗?就因为一条项链认人这件事竟然会发生在现代。   虽然他们之后反应过来要做亲缘检测了,但是仔细一点,也不能让何书差点折腾成功吧。   夏总沉默了两秒,没有否认:“是我的错。”   他对拐走妹妹的人很没有好感,听说是个十八岁的男孩之后,心里就带了偏见,之后真的看见何书,见对方眉眼间遮掩不住的算计贪婪,他更是对这个侄子喜欢不起来,心里对妹夫的厌恶憎恨让他对这件事更加提不起兴趣,最后草草丢给助理全程处理。   “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他原本还想说些什么,电话这时候响起。   他出去接了个电话,匆匆回来跟何倦道:“你在这里好好养伤,我下次再来看你。”   说完他看了眼一直以保护姿态守护在何倦身边的傅闲:“他的医药费我回头让人过来结。”   傅闲目光冰冷望着夏总,因为对方到底是何倦的舅舅,他语气保持礼貌客气:“不用了,阿倦住院不需要医药费。”   他十分排斥这种,对方将何倦跟自己划开距离的做法,哪怕对方是何倦的舅舅也不行。何况何倦也不想认这个舅舅。   夏总没有错过傅闲的神色,他深深看了傅闲一眼,因为还有要紧事,只能离开。   夏总离开后,何倦同傅闲对视两秒,他有些疑惑提起:“你刚才叫我……”   傅闲方才为了显示自己同何倦的亲密,特意这样说,现在听见何倦提起,他心底有些不自在:“抱歉,我只是觉得你那么说,好像我和你关系只是普通朋友。”   说完傅闲觉得自己的话有歧义,他立刻想要解释,却听见何倦十分坦然道:“原来是这样,我和你当然不是普通的朋友了。”   傅闲一愣,他感觉自己血液都急促起来,浑身的血管一跳一跳,何倦这么说,是终于发现了什么吗?   他有些干涩道:“你知道我喜欢……”   何倦原本的意思是,两人现在怎么也算是好朋友了,没想到傅闲很快换了个话题。他目光落在傅闲脸上,看见对方似乎在透露什么难以启齿的秘密一般,他顿了两秒,恍然大悟:“我知道啊,你喜欢关时景是不是?”   傅闲原本奔沸的血液骤然凝结,他甚至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他咬牙切齿问:“你刚才说,我喜欢谁?”   作者有话说:   阿倦【超大声】:关时景啊!   阿倦的逻辑belike:这些天关时景来看自己,傅闲不管在干啥都很快到他身边,偶尔眼睛还放在关时景身上;   阿倦自信推导:傅闲喜欢关时景;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靠近一点点   何倦发现了傅闲神色不对,他并不知道傅闲心底的想法,犹豫了一会带了点不确定的重复了一遍:“不是关时景吗?”   傅闲确定自己没有听错,气血翻涌,气急反笑:“你是从哪里看出来我喜欢关时景的?”   何倦听见傅闲的问题,迟疑了两秒,认真的将自己的推测陈述了一番,说完后他抬眼看见傅闲面无表情的样子,他思考了一下,鼓励傅闲:“我觉得关时景对你应该也不是没有好感,不过我们现在都是高三学生,学习为重,一些感情和喜欢,可以放在高考后再谈。”   傅闲原本心底冰冷,听见何倦的推测陈述后更是不可思议,此时听见何倦的这些话,他反而渐渐平静下来,他反问:“你觉得应该高考之后再谈感情?”   何倦不知道傅闲心里的想法,在他心里学习是最重要的事情,闻言他毫不犹豫点头,想到原书中两人在高考前因为感情纠葛导致高考双双失利,傅闲倒是去了国外,关时景只能读比他平日成绩远低不少层次的大学。   他前世最大的遗憾就是高考的时候被影响,最后失利。   现在傅闲和关时景对何倦来说已经不是简单的书里的主角,而是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两个人。   于是他眉眼认真劝告傅闲:“对,现阶段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专心学习,拿个好成绩。”   何倦又想起,傅闲成绩一直是十分稳定的优秀,他又补充:“虽然你成绩很好,不一定会被影响,但是关时景万一被影响了呢?”   傅闲原本缓和下来的神色一顿,他语气不太好:“原来是你因为怕我影响了关时景的成绩?”   何倦以为自己关心关时景,让傅闲介意,他立刻补充:“你们两个人的成绩我都关心。”   傅闲目光盯着何倦说话的唇瓣,因为失血所以是淡粉色,此时他在梦里感受过,是极柔软的、甘甜的。   此这样漂亮的唇瓣吐出来的字字句句,却让他心里泛苦。   但他又知道何倦对他的心绪一无所知,说出这样的话不能怪他,最后他只能憋着心中的幽幽暗火,凝着声音尽量不让自己情绪被察觉出来:“我跟关时景只是同学关系。”   何倦一愣,他没太明白傅闲的意思,于是跟着重复了一遍:“是啊,现在你们还是同学关系。”   傅闲一直紧紧盯着何倦的脸,看见何倦纯澈懵懂的脸,心底忽然生出一些无力,他暗中叹了口气,最后强调:“我对关时景没有别的意思,他也绝对不会喜欢我,你不要胡思乱想。”   说完这句话,他为了防止何倦再说出什么让他心底苦涩又愤怒的话,干脆转移话题:“刚才过来看你的,就是你舅舅,看他的样子,何书肯定已经暴露了。夏家的事情我知道一点,这两年他们一直都在找你母亲。”   说到这里,傅闲顿了顿,没再说话。显然他知道何倦的情况,夏家要找到夏安,是不可能的了。   何倦也听出了傅闲的意思,他抿唇,过了会道:“他们应该很快就会知道,他们真正想要找的人已经不在了。”   何倦猜的没错。   夏总刚才急匆匆离开,是因为他本来就是临时起意来看的何倦,后面还有一场很重要的会等着他开。   夏总在接任夏氏集团后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工作狂,即便是他儿子生病也不能让他为此而推迟工作上的会议。   但他自认为儿子会理解他。   在开完会之后,他开始动用手里的资源来调查何倦。出乎他的意料,最开始他根本查不到什么,只能知道对方父母双亡,奇怪的是,过了一天,又非常轻易查到了关于那孩子的一切资料,不论是少时父母先后离世,还是之后的坎坷经历,以至于他父母的遗像与墓园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夏总看着手里的资料,心无限的下沉,甚至不敢去跟夏老爷子说这件事。他思前想后,最终决定带着何倦去见老爷子。   即便知道了女儿早已离世许久,但看见外孙,应该不至于悲伤过度。   另一边,傅闲接了个电话,听到那边的朋友在念叨夏家的好戏,他面无表情。   最后朋友在那边道:“那个何倦的资料,你一会让我打招呼给隐蔽下来,一会又说随便人调查,他是得罪你了还是怎么样?”   “他现在孤苦伶仃,也不知道夏家认不认他,之前夏家对那个假少爷态度很冷淡,我听说连主宅都没给人收拾房间。”   傅闲听到这里忽然开口:“他不孤苦。”   只是听见这样的词汇被用来描绘何倦,傅闲也觉得难以忍受。   朋友不知道傅闲的想法,他愣了愣,改口:“也是哈,再怎么样夏家该有的东西也会给他,他好日子在后头呢。”   傅闲没说话,过了一会才嗯了一声,挂断电话后,他望着书房的窗户,却在心里否认朋友的话,即便没有夏家,何倦日后的人生也必然光明灿烂,健康无忧。   何倦在伤口结痂后,迫不及待回姑妈家收拾了一番,第二天就踏着朝阳去了学校。   看见学校大门的那一刻,他心底涌着淡淡的激动。   终于回学校上课了。这种上课的日子,上一天,少一天。   因为他来得早,学校还没有什么人,原本何倦还有些担忧教室门锁着,没想到他真的到了教室,却正巧碰见拿着抹布出来的关时景。   “今天你值日?这么巧?”何倦知道关时景值日都会来得比别人早些,心里有点庆幸。   关时景眼底亮了亮,他温和的笑着,没有说他自从前去看何倦,听见何倦念叨自己这几天要出院,就主动将这周的值日都换成自己。   何倦生病的时候悄悄和他说过,等自己病好了一定要早早道学校。关时景其实不确定他会不会来,但他还是选择了早早过来。   万一呢。他想做何倦到学校后第一个见到的人。   好在他成功了。   关时景仿佛喝了一杯甘甜温暖的蜂蜜水,心底涌着不可忽视的甜意,他一点也没有在何倦面前遮掩自己的好心情,听见何倦问他:“你心情好像很不错。”   关时景听见自己上扬的声音:“恭喜出院。”   何倦进了教室,他先将书包里这些日子做的试卷拿出来整理好,放进抽屉,随后将一叠笔记本拿出来放到关时景桌上,等关时景回来用抹布擦完黑板,他对关时景道谢,又拿出一盒糖。   “你好想有些低血糖,这个糖味道挺不错的,我昨天回家的路上买了点,你可以放在抽屉里,去哪里都在口袋里放两颗,有不舒服了就吃一粒。”   何倦上辈子也有低血糖,就是这么做的,他发现关时景没有这个习惯。从医院出来的何倦想到关时景这些天对自己学习上的巨大帮助,在礼品店逛了很久,最后转身去了超市,买了好几盒糖,最后觉得这一盒味道挺不错的,口味多,也都没有那么甜。   他记得关时景不爱吃糖,就是因为他不喜欢甜的东西,他喜欢吃辣。   关时景有些惊讶,他觉得这糖自己还没吃进去,唇齿间就甜得发腻,他将糖珍惜的放进包里,对何倦道:“我很喜欢。”   在何倦开始看书后,关时景忍不住又摩挲了一下书包里的糖盒子,心底的野望仿佛也被这一盒糖滋养,他忍不住想,何倦对自己,是不是也有一点特殊了呢?   何倦不知道关时景的想法。   久违的坐在属于自己的小课桌上,何倦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又陌生,他看了眼黑板上挂着的时钟,他来得早,大概还有半个小时,大部队才会陆陆续续来,还有五十分钟才正式早读,何倦连忙抓紧时间拿出习题,准备先温习一下这几天缺掉的复习课,然后根据课表预习一下今天可能会上的内容。   平静的校园生活持续了一周左右,何倦这一周心无旁骛,将上周缺掉的进度抓紧时间补回来,等回过头看时间,才发现竟然快要到十月底了。   十一月初,是期中考试,也是A城高三的八校联考,按照班主任的说法,八校联考试题难度偏上。   到时候会按照高考流程来,最后也会出一个联考排名,并且排出分数线,让大家提前感受高考。   所以同学们这段时间都认真了不少,想要在接下来的考试里取得一个好名次。   这天下午最后一节课原本是物理课,但物理老师有事,于是让学习委员拿了一叠卷子过来,何倦就是在写卷子的时候被叫出去的。   他原本的疑惑在看见站在走廊的何书跟大伯母后变成了更大的不解:“何书?”   何书的手很凄惨的包裹着,看见何倦眼底愤恨:“何倦,我的项链是不是被你拿走了?”   何倦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何书情绪不稳定,张口骂人,被大伯母阻止了。大伯母打了两句亲情牌,才终于说出了有用的信息。   大伯母说,夏家打电话给她,说夏家不是那么好骗的,并且让他们尽快给何书的钱还回来。礼物就算了。   说到最后,大伯母对何倦道:“这件事本来就是一个误会,你也看到小书现在的样子,医生说她的手要治好需要一大笔钱,治好了,复建也是不小的支出,我们家就是普通人家……”   何倦打断她的话:“大伯母说的话,我没有听明白,你骗了夏家,和我有什么关系?”   大伯母面色僵硬一瞬,她惊疑不定:“你难道还不知道?”   何倦的眸光清亮,在夜色下也显得额外透彻:“我应该知道什么?”   大伯母被何倦明亮的目光看着,莫名觉得心虚了两分,余光看见何书凄惨的模样,她又重新转动思绪,既然何倦还不知道,那她的操作空间就更大了。   但是大伯母还来不及多说,身后传来严苛的声音:“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大伯母转头,她只见过夏总一面,但那一面足够让她对夏总印象深刻。看见来人她方才的思绪被打断,眼底闪过退却与惧怕:“夏总,您怎么来了?”   夏总淡淡道:“我不来,怎么能知道你们又来打扰我侄子?”   大伯母知道今天过来的目的是达不成了,她早在这段时间看清了夏家的态度,比她想的还要冷酷的多。   所以她干脆利落对夏总道歉:“之前的事情是我不对,小书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知道,又受了重伤,希望夏总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计较。”   夏总语气沉稳有力:“小周应该跟你们说了,把钱还回来,看在你们之前养过我侄子一段时间的份上,我就不计较太多。”   大伯母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贪下那笔钱,夏家出手阔绰,之前断断续续给了一百多万,大伯母已经把钱看做是自己的了,现在让她还回去无异于在挖她的心。   她干脆无赖得拉着何书离开,没说要还钱的事情。   何书同大伯母离开了,夏总望着面前漂亮的少年,神色才终于缓缓带了一点悲痛。   他已经知道面前的孩子小学就先后失去了父母,这些年过得并不好。他想起自己的儿子,这些年锦衣玉食,过得顺顺利利。于是他语气和缓:“你外公生病住院,身体不太好,他临死前的心愿就是想要见你妈妈。”   夏安跟夏总是龙凤胎,两人之前感情很好,夏总对这个妹妹虽然恨铁不成钢,但心里也抱着她总有回来一天的想法,谁知道早在十多年前,她的妹妹就悄无声息死在了A城的某个角落。   他们连她的葬礼都没有出席。   那天妹妹离家出走,原来就是他们一家人最后一次见面了。   在夏氏集团雷厉风行、十分严苛的夏总这一刻心情十分悲痛。   何倦最后同意了这周六上完课去医院见夏老爷子。   夏总深深看了何倦一眼,尽管他讨厌拐走他妹妹的男人,但不得不承认,对这个侄子他真的讨厌不起来。   即便父母双亡,对方也成长得落落大方,眉眼间没有一丝阴郁怯弱,目光明亮清正。是非常讨喜的孩子。   周六下午惯例是周考,不同的是,现在考完试,会有很多同学自发围在何倦身边,问他题目。   何倦解答完问题走到门口,拍了拍傅闲的肩膀:“走吧。”   这是他新养成的习惯,同傅闲一起回宿舍或者去校门口。   何倦本人是习惯独来独往的,但傅闲这么问了他几次之后,他有些疑惑的观察了一下别的同学,得出结论,好朋友通常会一起走。   他记下这一点,之后偶尔也会主动问傅闲要不要一起走。   傅闲同何倦并肩走,这一幕跟他的梦又一次重合,他鼻尖闻到冬日霜雪的清冽,手臂摆动能触碰道少年冰凉细软的手腕,他手指微动,最终没有握上去,但眼镜后的双眸却不自知变得十分温柔。   何倦走在内侧,最开始他感觉傅闲离自己有些近,他就默默往旁边撤了撤,最后两人挤到了路牙子边,他再撤就要进花坛了。   何倦:“……”   行吧。靠近些就靠近些,跟何倦深秋冰凉的身体不同,傅闲现在浑身还带了淡淡的热意,因为靠的近,偶尔两人手腕相碰,他能感觉到对方的温热。   何倦眼底不由涌上深深的羡慕,身体健康,真好啊。   因为天气寒冷,所以走了一段路,何倦已经十分自然的跟傅闲肩并肩,甚至在路过风比较大的地方时,他还会悄悄再离傅闲近一些,让自己不会那么冷。   傅闲当然敏锐感觉到何倦偶尔靠近自己的动作,他面不改色,浑身却更加热起来,他心想,即便何倦对他没有别的心思了,至少对方会慢慢习惯自己的存在。   作者有话说:   小关:阿倦对我有一点点特殊;   小傅:阿倦会慢慢习惯我的存在;   阿倦:今天也是努力学习的平静一天;   ——   哇塞我这个手速,还有一章!!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何倦:他本来就是一个人   夏老爷子听夏总说会带自己外孙过来看自己,他看起来情绪十分平淡。   等到周六中午吃完午饭后,他忽然对护工淡淡道:“待会打完针,我要换一套衣服。”   护工没什么疑问,但等他拿来一套新的病服时,夏老爷子却摇头:“衣柜里有正式一点的衣服吧?”   于是何倦跟着夏总进了病房,就看见一个挺精神的老人,坐在单人病房套间的阳台边,桌面上摆着一套茶具。   何倦忍不住看了眼夏总,这就是他说的病重吗?   夏总沉默了两秒,心底却有点放心下来,看样子手术后,老爷子恢复的还不错,待会听见他说出妹妹的事情,应该不至于情绪波动太大,以至于再次进手术室。   两人走到老爷子面前,老爷子才抬眼看,这一看他锐利的眸子凝住,过了好半晌,他才别开眼睛:“坐下吧。”   看见夏总毫不犹豫往面前的椅子坐,他抬眼,语气不辨喜怒:“这里就一个位子,你坐了,他坐哪?”   夏总默默站起来,何倦本来就有点不好意思,现在看见夏总站起来给他让座位,面前看上去严肃的老人也用穿透力极强的目光看着自己,他心里就更增了一点点压力,没有立刻在夏总空出来的位子上坐下。   夏老爷子轻哼:“要我陪你站着吗?”   何倦默默坐下。   夏老爷子看起来严肃,但他对女儿唯一的血脉还是有期待的,这种期待在看见何倦同他发妻肖似的面容后,就转化为喜爱,于是他此时语气罕见温和问:“你叫何倦,对吗?”   何倦面对老人十分乖巧有礼:“是,我叫何倦。”   老爷子知道他儿子能把人带回来,面前的人百分百就是夏安的孩子了。他不了解何倦的这十几年的生活,但他看得出少年眉目清澈,是个好孩子:“你是跟谁一起长大的啊?”   老爷子其实想问夏安的消息,但他看见夏总没有把夏安带回来,担心面前的孩子其实是被夏安抛弃的,心里说不定还对生母有怨恨。   何倦坐得端正,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面前被放了一杯热茶,热气氤氲,让他原本极清亮的双眸看起来带了一点烟雨朦胧的感觉。   “跟姑妈生活在一起。”何倦声音是如同玉石叩击,清泠泠在病房响起。   老爷子十分敏锐:“那你爸爸呢?”   何倦隔着雾气看老爷子的眼睛:“他在我很小的时候出车祸了。”   夏老爷子点头,他对与那个拐走自己女儿的穷小子没有任何好感。   所以听见他死了,也无动于衷,但看见面前挺惹人疼的外孙,夏老爷子表面作出几分悲痛:“那真是可惜了。”   何倦看见面前的夏老爷子现在就已经目露悲痛,仿佛感同身受,原本很平淡说出这句话的何倦有些紧张起来。   他前世也是父母双亡,每每有人知道这件事,也会露出悲伤,最后反而是何倦要绞尽脑汁去安慰对方。   眼下,何倦再次遇到了类似的难题,他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   好在老爷子很快就问了下一个问题,他小心问:“你在姑妈家住,也不长久,不如住到外公家里,你还有个表哥,叫夏森。他比你大两岁,在A城大学读书,他也一直想要一个表弟。”   夏总默默看老爷子瞎扯,他儿子,看上去对谁都热情,但其实专横霸道又内心冷漠。   有一段时间,他觉得孤单,的确眼馋别人家有听话的弟弟,嚷嚷了很长一段时间。   但也就是嘴上说说。之前他意味何书是自己表弟,也没去多看一眼。   想到这里,夏总余光看见何倦一脸认真的听着,心想这孩子看上去单纯,真的住过来了,他要敲打一下他儿子,别欺负人家。   何倦听见老爷子说这话,他张口就准备拒绝,夏老爷子眼神敏锐,立刻看出何倦的抗拒,他干脆的截断何倦未说出口的话:“你先别急着拒绝,你长这么大,不想见见自己的亲生母亲吗?”   夏老爷子听说何倦住在姑妈家,父亲又去世了,以为是他女儿当年生了何倦就把孩子扔下离开。   他想着这孩子对他们生疏,但总想见一见亲生母亲吧?   现在他连夏安的孩子都找到了,还愁找不到夏安吗?老爷子很有信心。   何倦沉默两秒,他在思考要怎么跟老爷子说,对方要找的人已经去世很久,前不久他还跟夏总一起去了母亲的墓地。   照片上女人笑容温婉和煦,夏总在墓前站立许久,最后才沉默的离开。离开的时候何倦无意中看见夏总微红的眼眶。   那时候他没有说话,因为他感觉夏总并不希望被人打扰。   最后何倦还是没有对老爷子说出真相。   反而是夏总将事情原原本本说出来了。   原本还面带一丝轻松的老爷子,面色愈发严肃,最后他瞪着眼睛:“你在骗我?”   何倦不知道他在指夏总骗自己女儿死了,还是说夏总之前骗他不告诉他真相。   但是夏总担心老爷子被气进手术室的事情没有发生。   老爷子自始至终好端端坐在椅子上,脊背挺直,身上的衣服一丝褶皱都没有,他目光没有看夏总,也没有看何倦,而是看着窗外。   最后他才淡淡道:“这样啊,原来夏安已经离开了十八年了。”   从夏安走出夏家别墅那一刻,他这辈子都见不到他捧在手心的女儿了。   何倦被夏总送回学校,等到了之后,夏总才对何倦道:“我知道你高三学习紧张,你一个人长这么大,愿不愿回来住,是你的自由,但家里给你准备了房间,你抽空过来认认门,看一下有哪里不满意的。”   “有空也可以去看一下你外公,他脾气很倔犟,总是压着自己的情绪,你去看他,他其实会很开心。”   何倦沉默着点头。   夏总看着面前的少年,他柔软的乌发乖巧的垂着,整个人都透露着十分的温和明净,微圆的桃花眼中,还带了一点安慰。   他心底的难受忽然就蔓延开来,其实相比于他们,面前的孩子才是最苦的一个。   但就是这样一个分明失去父母流离十多年的孩子,在伤疤被揭开后,反而还在十分认真乖顺的安慰身边的大人。   何倦表现的愈发懂事,就愈发让人心疼到骨子里。夏总也终于有点明悟,为什么傅家眼高于顶的继承人,会在之前唯独对少年那样维护。   何倦手里被塞了一张卡,夏总说这是夏家孩子都有的,夏家这一代人口不多,就两个,一个是他表哥夏森,他表哥有的,他也该拿一份。   何倦原本不准备要,但看见夏总沉痛又怜惜的目光,他沉默两秒,最后接过了。   今天这一趟,他除了面对夏老爷子时,有些手足无措之外,其实没有太大感觉。但无论是夏总还有夏老爷子,后来都用看小可怜的目光看他。   何倦能感受到他们散发的浓郁情绪,但这些情绪和他如同隔着一层薄纱,他将手放在薄纱上,却始终触碰不到这些情绪。   所以他始终沉默,他害怕他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让两个聪明人看出来,知道他是个奇怪的人。   何倦垂眸慢吞吞走在通往宿舍的林荫大道上,无知无觉的踩着地上的落叶,发出嘎吱的响声,思绪却飘的有点远。   在前世,他就被朋友说过,他很奇怪。就像没有感情一样,让人害怕。   何倦想,虽然他只能隔着薄纱去感受,但好在,他模仿能力不错,之后就没有人这么说过他了。   并且在这个世界,他成功拥有了两个不错的朋友。   但很快他就想起这两个朋友之后会在一起,他们会纠缠很久,彼此成为最重要的人,别人插/入不进去。   不过那也没关系,他本来就是一个人,以后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像云一样自由自在。但是他心里,还是有一点酸涩,好想有针沾着柠檬汁,很快扎了他一下,让他的心带了一点失重感下落。   “你的外套呢?”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何倦手腕忽然被温热裹住。   何倦不用转头都知道是谁,他迟钝的思考了两秒,才道:“在夏总的后座,忘记拿了。”   夏总车里空调开得太足,何倦忍不住将外套脱下了,后来进了医院,也不冷,他就忘了。   傅闲脸色不太好,他掐着时间往门口走,看见半路上被风吹起宽大校服外套的少年。   等他走近才看见对方唇色都泛白,他却还面无表情的闷头往前走,仿佛对寒冷一无所觉。   傅闲手里握着何倦跟一块冰一样的手腕,忍不住向下将人整只手握在手心。手心的手指分明极瘦,但因为骨肉都是软的。   所以反而并不硌人,那只手稍微挣扎了一下,感觉到源源不断的热意,就不挣扎了,相反还往热源处靠了靠。   原本想要教训何倦的傅闲,感觉到对方一言不发乖乖巧巧靠过来,再一转头,对上微圆的无辜双眼,心底的气无论如何都发不出来,悄无声息就熄灭了。   他将外套脱下,带了热气的衣服将何倦整个笼罩起来,他看见这样的情景,心底升起一股诡异的满足:“走吧,带你回寝室。”   作者有话说:   谁能生阿倦的气呢——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他的唇很软   夏家的事情告一段落。何倦很快就和其他同学一起投入紧张的学习中。   即便下课了,除了上厕所的同学外,班上的同学都会坐在位子上写题,偶尔会小声的和其他人讨论。   在这样严肃的氛围中,大家迎来了八校联考。何倦这段时间的努力得到了回报,他沉稳的考完每一场考试,考完试后心里大概知道自己的分数。   就是不知道其他人考的怎么样。   但是何倦估计自己应该能在联考中排名靠前。他心里久违的感觉到一点快乐。这是他这段时间努力的成果,也让他看到了未来的希望。   他的好心情几乎不加掩饰,寝室里另外两人自然忽视不了。   晚自习回到寝室,关时景温声问:“这么高兴吗?”   极漂亮的少年,脸颊泛着淡淡的粉色,殷红的唇瓣微翘,黑白分明的眼睛带着一点笑意,他点头,一点也没有掩饰自己的情绪:“感觉这次考的不错。”   关时景立刻很给面子的赞同:“阿倦真厉害!”   他说的是实话,但语气总带了一点点哄小孩子的意味,何倦察觉了,他没注意到不知不觉大家都变了称呼,而是眉眼沾了一点儿恼意,唇角也抿着,小猫咪发现被人类逗了的样子,过了一会才又回来向两脚兽展示本喵咪十分厉害一般重复:“下次考得更好。”   关时景捧场王立刻跟进:“没错,下次争取拿第一!”   何倦心里是很想拿第一名的,他心里还有一个拿A城高考状元的梦想,听见关时景这样说,他重新开心起来,星子般的黑眸闪烁着璀璨的光。   关时景的心几乎软成一滩水,回过头他珍惜的从锁住的抽屉拿了一颗糖出来含着,于是他从里到外都被蜜糖浸透了一般。   等他去洗了个澡,将沸腾的血液冲得更欢畅后,打开浴室门,却感觉兜头一盘凉水泼下,眼含满天星辰的少年,此时正乖乖搬了椅子坐到傅闲身边,两人肩挨着肩,不知道傅闲低声说了句什么,少年愈发将自己往傅闲怀里送,傅闲也不后退,就这样气定神闲让自己同少年的气息紧密交融在一起。   何倦考完试后,有几道他觉得没太大把握的题,他总想知道答案和解题思路,方才傅闲路过看了一眼,就说他会。   何倦知道傅闲每次近乎满分的成绩,他没有经受住诱惑,主动想要搬椅子过去听傅闲解答。   他才把手搭在凳子背上面,傅闲就从他手里接过椅子。   何倦看见他将椅子毫不费力拎过去,虽然傅闲一言不发,但何倦心里觉得,自己似乎被鄙视了。   他想起这段时间为了多一点时间学习放弃的绕操场散步计划,又一次下定决心,明天一定早上就去散步!   等到傅闲给他讲题时,他不得不承认,傅闲的确是非常优秀的,解题思路非常明确,几句话就让他理解了之前纠结的题。   原本何倦问题解决了,就准备回去,随后他耳边传来傅闲的声音:“这道题其实有三种解法,你之前的步骤,思路上是没有问题的。”   他立刻有了精神,整个人往傅闲右手边凑过去,认真去看傅闲写出来的公式。   傅闲的心思却完全被毫无所觉的何倦打乱。宿舍开着空调,他穿了短袖校服,胳膊处敏/感的察觉到了何倦脸颊结痂的伤口擦过的痒意。   何倦因为身体原因身体冰凉,但呼吸却带了湿/热,轻轻打在傅闲左手处,让他嗓子渐渐干涩。傅闲的身体只能如同树干一样保持僵硬笔直,不至于露出任何情绪。   然而热意却奔涌着往四处散去,这对他来说折磨远大于欢愉。   但他甘之如饴。   将问题都解决后,何倦忙着回去整理思路,他起身匆忙,被凳子绊了一脚,整个人眼看就要跟着凳子一起往地上跌倒,他下意识腰用力扭,手也往后想要抓住桌沿。   傅闲反应快,立刻去拉何倦,却跟何倦的动作撞到一块,猝不及防之下被何倦带着倒下,下面就是椅子,何倦要是摔上去,后背必然要青紫一周以上。   傅闲干脆利落环住何倦的双肩,转身垫在下面,唇瓣却感觉到温软微湿的触感一触即离,在意识到那触感来源后,他瞳孔骤缩,呼吸也炽热着微微急促起来。   但他隐忍着面无表情,慢慢坐起来,将何倦扶到一边,再细细观察了何倦没有添新伤,旧伤也没有裂开后,才站了起来,不懂声色将椅子给何倦搬回去。   只是呼吸到底沉重了几分。   何倦只觉得刚才倒下去的时候牙齿撞到了傅闲哪里,疼得很,但他知道是自己没站好连累了傅闲,当下对傅闲诚恳的道歉:“抱歉,刚才起来太着急了。”   傅闲语气有些奇怪的低沉,好想被砂纸磨着一般:“没事。”   何倦想看看傅闲有没有受伤,却看见他被校服短袖被撞上去,整条手臂的肌肉都紧紧绷着以至于鼓起一些线条,他心里生出一点好奇,下意识伸手戳了戳,手下的肌肤随之颤抖了一下,他听见傅闲语气有点凶:“你在做什么?”   何倦知道自己不对,他默默收回手指,想了一下夸赞傅闲:“我觉得你肌肉很漂亮。”   傅闲没有说话。   何倦看过去,觉得他眼睛似乎有点红,他觉得傅闲大约还有点生气,于是又认真道了歉,才听见傅闲有点咬牙一般对自己道:“没关系。”   何倦:“……”   看来傅闲真的挺气的,他大约不喜欢被人这么夸。何倦记下这一点,还很机智的做了延伸,之后也绝不会夸傅闲的身体了。   还是夸学习和脑子吧。他心想。   傅闲坐到椅子上,又觉得这里周围都是何倦的气息,他干脆拿了睡衣进浴室,花洒的凉水顺着头浇下来,他鼓噪的血液终于稍微平静一点。   于是他又忍不住在水中舔了一下唇,心底觉得何倦的唇比他梦里的还要甜,还要软。   虽然只是急促的擦过,但在寝室内时,却让傅闲放在忍到浑身发痛。   他第一次知道,自己原来可以这么没有自制力。   还要小心不让何倦看出来一点,怕吓到他。   关时景冷眼目睹了这一切,他知道傅闲的心思,所以他更能看出方才傅闲的反应意味着什么,他心里厌恶傅闲,又夹杂了一丝嫉妒与恐慌,在浴室水声响起后,他问何倦:“你没受伤吧?”   何倦摇头:“刚才傅闲躺在下面,我没事。”   关时景想问何倦是不是对傅闲又有了好感,但他又害怕原本何倦没有这个想法,反而被他提醒了。   他短短时间脑子里过了很多想法,最后才问:“你这几周六似乎很忙,还有不同的人来找你,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这段时间的确发生了很多事,何倦偶尔想起来都觉得这样狗血的事情竟然真的是他经历过的。   但是这件事说起来有点复杂,他也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说,犹豫了一会,最终何倦对关时景道:“没什么,来找我的是我家人。”   关时景欲言又止,最后眸光有些暗淡的转过头,他原本觉得自己跟何倦才是一个世界的人,但现在却觉得何倦似乎离他越来越远了。   周末上午,夏家大少爷,夏总独子夏森,拎着酒进了朋友开的私人会所。   他狐朋狗友多,但都是以夏森为中心的,看见夏森都围上来。   一个跟他挺熟的人问:“我听说你之前找到那个是假表弟,那你新表弟找回来了?这回确定是真的?”   夏森眉眼带了一丝痞气,此时将手懒懒搭在身边人肩膀上:“你趴我爸床底下听他打电话了?”   那人道:“哪里,这件事情很多人都知道,你爸逢人夸自己的侄子听话乖巧,成绩好,总之跟宝似的。”   夏森眉眼带了点郁气,很快散开:“真假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觉得心里安慰。”   这句话带了嘲讽,别人也不敢接嘴,总不能跟着嘲讽吧。   喝了两轮酒,又有大胆的凑过来:“夏大少爷,新表弟,长得什么样啊?之前那个何书我听说很普通。”   夏森嗤了声,不屑道:“新来的跟假的也是表兄弟,两个人蛇鼠一窝,能有什么不一样的?就那么回事。”   大家看起来喝酒喝的起劲,其实都竖着耳朵仔细听,见夏森这么说,只以为又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于是转移话题,心里却下意识对新的夏家小少爷带了点轻视。   何倦不知道夏森那边发生的事情,他从邮局出来,就看见门口停着一辆熟悉的车。   打开窗户,傅凛精致的脸自窗户背后露出来。   何倦下意识看了他身后一眼,傅凛带了点欢快的语气道:“老师在找哥哥吗?哥哥今天要去参加宴会。”   说完他看了眼何倦身后的邮局,有点好奇:“老师过来干什么呢?”   何倦看了眼时间,坐进车里:“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傅凛凑近何倦,精巧的下巴垂下:“我看见老师进来,就过来等老师啦。”   说了等于没说。   但何倦没有在意,他将手上的东西折了折,准备放进书包,一张纸落在地上,被傅凛捡起来。   他念了开头一句话:“亲爱的小何老师。”   “老师,你原来还在给别人做家教吗?”傅凛看见这个称呼,心底莫名有点不快,他忍不住暴露了一点脾气:“这个人字真丑。”   何倦将傅凛手里的信拿过来,解释:“他不是我的学生,是我资助的一个孩子,只是他这么称呼我而已。”   傅凛知道资助,就是做慈善,他母亲也很喜欢做这个,打入那些排斥她的太太圈里面,想到这里,他琉璃一般的眼珠冷了冷:“听说老师最近要被认回夏家,所以也开始做慈善了吗?”   这句话里藏了点讽刺,何倦没有听出来,他摇头:“我九月份的时候,了解到有贫困山区一对一帮扶的资助项目,就参加了。”   他上辈子上了大学开始就一直在做类似的活动,这个习惯到了这个世界也延续了下来。这对他来说不算特别困难。   傅凛知道何倦的情况。那时候何倦还处在自己尚且艰难的时期,竟然就跑去做什么帮扶?他漂亮的眉眼带着古怪与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嫉妒:“山区的人有什么好帮的?”   何倦将信跟其他的东西十分珍惜的放进书包,这封信被他平整的夹进一本书:“小山是很可爱很有上进心的孩子,他就像岩石缝的种子,在努力朝着阳光生长。”   何倦很喜欢这样努力的人。   傅凛不快:“老师你叫小山那么亲密,你都没叫过我小凛。”   何倦觉得一个称呼而已:“你想要也不是不行。”   傅凛又改变主意:“别人用过的,我不要。”   何倦只觉得青春期的小朋友真难搞懂。   前面的司机却很诧异,傅凛小少爷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一贯表现的乖巧早熟,很少有这样幼稚的时候。   不过想想傅凛小少爷的年纪,司机又觉得很正常。何况这位叫何倦的少年,实在是善良,让人很难再他面前竖起心防。   作者有话说:   阿倦因为自身原因导致他很难和人共情,但他其实一直在很认真的做善良的人哦;   ——让我们祝贺小傅这一章取得一点点实质性进展!   ——   这一更,10号的!再写一更,我就睡觉!不过不建议等,因为我老阴间作息人了,我准备先把这两章的虫抓一下——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初雪   因为傅闲不在,何倦补完课就回了学校,被傅家的车送到学校后,离晚自习还有一段时间,何倦在校门口打了一辆出租车,报了个地址,坐进车里后,他给姑妈打了个电话。   不出所料,姑妈也已经何倦才是夏家要找的人。但她没有问太多,仍旧关心了一下何倦的身体后,在快要挂电话的时候,她摸了一下沙发上的柔软手套,忽然道:“阿倦,不管怎么样,这里都是你的家。”   何倦睫毛颤动了一下,清澈的眸子带了浅浅的茫然,但他很有礼貌的点头,随后他很快反应过来,姑妈看不见他的动作,于是他又应了一声:“好的,姑妈。”   出租车一路往医院行驶,因为何倦实在漂亮又安静,司机忍不住跟何倦搭话:“家里人生病了?”   何倦嗯了一声。   司机很能聊,也不在乎何倦冷淡,只要对方回了他就能继续说:“是家里老人吗?我妈前些天也是身体不好,去医院查,结果肠里长了个东西,马上要做手术了,老人家到这个年纪,一个不注意,就是大病。所以我们要多陪陪他们。”   何倦听着忽然问:“老人很需要陪着吗?”   司机语气肯定:“那当然,你还是学生吧?你太小了,可能还理解不了,人老了,活一天少一天,做孩子的,有一件就要多去跟老人说说话。你是去看爷爷还是奶奶?”   何倦回答:“看外公,是外公生病了。”   司机看见他虽然没猜对,但也差不多,于是又问:“是不是家里大人都忙?平时谁照顾老人”   司机感情十分充沛,何倦顺着他的话回忆了一下,道:“是,舅舅平时工作很忙。请了护工。”   司机不知道想到什么,语气充满感叹:“那你是个孝顺孩子,知道周末去看生病的外公,你舅舅工作忙,也是真的没办法。你妈妈呢,也忙?”   何倦顿了顿,望着窗外,没有立刻回答。   司机自以为懂了:“你爸妈跟我差不多年纪吧,唉,人都是这样,没办法,到我这个年纪,上面有老人,下面养小孩,一家子压力都背着,我也想陪我妈,这不是我去陪了,手术费谁出啊?”   说完他去问何倦:“你说对不对?”   何倦在静静分析司机的话,过了会他道:“你说的对,压力很大。”   医院到了,司机对乖巧又孝顺,还十分有礼貌的少年很有好感,他忍不住又嘱咐一句:“没事多陪陪你外公。”   何倦回答简短,却很认真:“好。”   他眉眼沉浸在深秋的阳光里,精致漂亮。   司机眼睛看人准,所以他看得出来少年并不是在敷衍。这让他心情很好,等何倦下车,他还开了车窗挥挥手:“再见!”   何倦也挥挥手,随后进了医院。   夏老爷子病房并不是随便可以进去的,但这是傅家私人医院,虽然何倦不是在这一家做检查的,但他的信息早就录进了VIP信息库,所以保安级别再严的楼层,他也可以进去。   夏老爷子原本以为是他的大外孙夏森终于不喝酒过来看他了,不料睁开眼睛看见何倦,他眼底飞快闪过一丝惊讶,但面上还十分平静,仿佛早有预料一般:“阿倦。”   何倦从包里拿出一个带锁的旧盒子,迎着老人的目光,他轻声道:“这是给您的礼物,我觉得或许将它给您更好。”   夏老爷子顿了顿,立刻就猜到这里面或许是什么,他呼吸微微急促起来,瞳孔也带了丝颤抖,他才伸手,面前的少年忽然覆过来。   夏老爷子感觉自己的肩膀被轻轻按住,对方没用很大的力气,他轻易就可以挣开,但那双放在他肩膀的手柔软,仿佛骨肉都是云做的一般。   他在心里皱眉,觉得少年身体太弱。夏家的男孩没有这样不健康的,他估摸着是这些年没养好,要是被他养大,一定跟夏森那小子一样健壮得跟头牛一样。   随后因为他坐起来而翻着差点落下床的被子,被少年妥帖的盖住他的半身,少年声音虽然挺平淡,但说出来的话显然在关心他:“您还在打针,我替您打开吧。”   夏老爷子顿了顿,忽然问:“你叫我什么?”   何倦看着夏老爷子,夏老爷子也紧盯他的眼睛,过了几息,何倦道:“外公。”   夏老爷子严苛的嘴角带了点笑。   何倦的手上再次多了一张卡。   夏老爷子看见一直沉静淡然的少年,瞳孔带着遮掩不住的茫然,那双让他看了就心软的眼睛乖巧的垂着,他就在心里想,这算什么,还有基金、股份,各地的房产,等他十八了,还可以定制车。   他知道圈子里的年轻人,现在流行买游轮,他认识一个生产商,可以给少年定制,做他的成年礼物。   何倦搬了把椅子坐在老爷子另一边,将锁打开,「咔哒」,夏安的旧物呈现在老爷子面前。   何倦母亲留下的东西不多,除了从不离身的项链外,就很简单了,一个银手镯,一本相册,还有一个密码日记本。   老爷子静静看了看,最后将笔记本放在膝上,手指按了几个数字,日记本就开了。   他没有立刻打开日记本,而是沉默许久。   何倦不知道,老爷子按的几个数字,是他的生日。夏安为了防止自己忘记密码,基本上要设置密码的东西都会用老爷子的生日数字,就连日记本也不例外。   除了她离开家之前的那一本,那是唯一一本夏老爷子不知道密码的,因为密码是夏安心上人的生日。   这一本,他原本没抱有期望打开,但就那么轻易的开了。   他摸着日记的密码按键,仿佛夏安还是被他抱着坐在膝上的小女孩儿,无忧无虑,眉眼天真,悄悄写日记也带着藏不住的可爱。   何倦没有看日记的内容,他看了眼时间,担心晚自习迟到,于是他对老爷子道:“外公,我走了。”   老爷子抬头:“去哪?”   何倦老老实实:“去上晚自习。”   老爷子才想起来他的外孙是高三学生,他挥手:“走吧走吧。”   何倦准备走,想起出租车司机说的话,他站着不动,非常认真:“那您保重身体,我下周末来看您。”   老爷子没说话了,似乎在认真看日记本,何倦就很有礼貌的说了再见,轻声将门关上。   他没看见老爷子原本眼眶微红,此刻嘴角却有点上扬。   何倦坐电梯到楼下,才开门,一阵风一样冲进来一个人,何倦立刻往旁边站,才不至于被撞到。   他看了那人一眼,对方右耳戴了银色的耳钉,头发做了一个很潮流的发型,但他人好看,所以看上去不会吊儿郎当,反而添了点痞气。   对方也在看他,笑眯眯打招呼:“刚才差点撞到你,不好意思啦,我赶时间。”   何倦十分平静:“没关系。”   说完他就出了电梯门。   电梯里夏森心想,这谁家的小公子,乖巧漂亮又纯净,要是他有这样的弟弟,他就捧在手心宠着。   这座电梯通顶楼,其他楼不停,所以夏森才笃定对方必然是豪门的,就是看上去身体不太好,估计平时在家里娇养着,不给见人。   接下来的日子里,何倦履行他的承诺,每周再忙都会去医院看老爷子,陪夏老爷子说说话。   两人之间已经不再是最开始的客气状态,夏老爷子也会关心何倦平时在学校的表现。在知道他最近的八校联考考了第二名之后,他很开心,具体表现为他给何倦卡里打了五百万。   其实A城一中的老师也乐滋滋的,这次八校联考,前十名有一半在他们学校,前三有两个是他们学校的,一中老大哥的地位再次得到巩固,何倦也因此得了一笔不菲的奖金。   傅闲拿了三年的第一名,他再拿第一,没什么人惊讶。但何倦,几个月前,他在一中还在吊车尾,现在却在八校联考,学霸众多的情况下拿了第二,才真的让所有人惊讶。   但又好像在意料之中。这段时间,天亮的晚,黑的早,何倦每天天不亮就到了教室,放学后高三楼大家都走的差不多了,他才离开,他的努力大家是看在眼里的。   校领导让何倦在下周一的国旗下讲话,分享一下他的学习方法。   上主席台前,何倦喝了一口水,这天立冬,天气预报说有雪。A城冬天是会下雪的,虽然不会很大,但那样轻盈的落下一层,也极美。   何倦看了天气预报之后期待了很多天,今早起来没看见下雪,心里还有点失望。   没想到等他站在主席台上,天空却慢慢飘下一点白色的冰晶。   最后慢慢越来越多,但诺大的操场反而愈发安静下来。   站在主席台上的少年,雪落在他的发梢、眼角、肩上、稿子上,少年的皮肤比雪更白一些,唇瓣却殷红,乌黑的头发在初冬的寒风中微微拂动,众人都望无声着这一幕。   多少年后,他们已经毕业了、成家了,偶尔翻出高中的相册,也会回忆起曾经在学生时光见过这样无声无息的初雪里,让人惊艳的少年。   何倦讲完最后一个字,掌声雷动,他垂手离开,手心却攥着一点雪花,他手心冰凉,雪花并没有立刻化开,何倦就开心的将它揉成小雪子,在指尖轻巧的拨动。   下了主席台,楼梯前站着一个身姿挺拔的少年,他金边眼镜后的眼睛,在看见何倦后如冬雪初融,大步走上前,将一个暖手宝塞进何倦手里。   向来怕冷的少年拒绝了。   他伸手,眉眼间带了一丝稚气:“你看。”   傅闲低头看了片刻:“你很喜欢雪?”   何倦前世待着的城市,冬天棉袄都很少穿,他毫不犹豫点头:“喜欢。”   傅闲轻笑了笑,他将何倦发梢的雪温柔的拂去:“我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小傅:这就去雪景漂亮的地方买别墅,让阿倦以后一年四季想看雪就去看雪;   ——   这是昨天的更新哦-睡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新年快乐   那天主席台演讲后,何倦抽屉里的信和小礼物就愈发多起来。   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那天A城晚报的记者也来了,对方拍下了一段视频,这段视频连着其他几个学校的视频被剪辑成立冬校园风采,挂在了各个学校的官网上。   不知道被谁发现剪下来,传到社交网站上。   视频里,纷纷扬扬的细细初雪中,在主席台眉目漂亮惊人的少年,成了无数人的梦。   在网络初初普及开来,各大热门软件还在萌芽时期的年代,他的照片与视频仍然以惊人的速度,在网络上疯狂流传。   何倦上完体育课回教室,走近了不出所料看见抽屉被塞满,甚至还有巧克力和书信从抽屉滑落出来。   同他一起回来的傅闲面色当即就不太好,他看着那堆东西,目光冰冷。   然而转头看见何倦眼睛里也带了无措和茫然的样子,他的心就软了下来。   他不动声色将手放在对方肩膀上,手下的骨骼细细的,外面的肉却软嫩,傅闲忍不住揉了一下,原本滞闷的心情好了不少,他语气带了点哄劝:“这些东西,你不介意的话,我来帮你处理。”   “不让他们打扰到你。”   何倦的确觉得这是一件让自己为难的事,他只犹豫了一下就同意了,心里想或许这件事傅闲比较有处理经验:“那麻烦你了。”   不知道傅闲做了什么,之后何倦就很少遇见出去一趟回来抽屉就没有放书空间的情况了。   八校联考后,高三的学生并没有放松太久,墙上的倒计时让大家投于新一轮紧张的学习。大家连走路都有些急匆匆。何倦自然也沉浸在这种氛围中,学习比之前还要努力。   这样持续了几天,他自己没有察觉到他原本还有一些肉的下巴,变得愈发瘦,整个人即便包裹在外套里,也能看出他的单薄。   下晚自习后,何倦跟傅闲回了寝室,最近天气变冷,下了晚自习教室没有空调,骨头缝都凉嗖嗖的,即便多穿衣服何倦也觉得冷。但寝室却会开着空调,所以何倦更愿意在温暖的寝室学习。   他买了一个用电池的小台灯,这样在寝室熄灯之后也可以继续在下面看书。   回寝室的路在冬天就变得格外漫长,最近温度其实并不低,但夜里风特别刺骨。在走出教学楼后,何倦会习惯性的跟傅闲贴近一些,下巴整个缩在围巾里,只露出一双眼睛,两只手紧紧放在口袋。   但是因为两人靠的近,何倦塞错了。他立刻反应过来将手拿出,对傅闲道:“不好意思。”   心里却生出点羡慕,他的口袋其实大部分时候都很冰冷,而傅闲虽然穿的比他少,但口袋却带了融融的暖意。   傅闲感觉口袋里塞入了冰凉的一只手,他不动声色,在何倦将手拿出来的时候,心底生出一些遗憾:“没关系。”   随后他迅速伸手摸了摸何倦的衣服口袋,冰凉一片,让他眉头忍不住蹙起。   他将手放进何倦口袋,何倦也没有做什么动作,十分乖巧的样子。   傅闲想起何倦即便天气好也冰凉的体温,和最近明显小了一圈的脸,有些担忧:“你的口袋怎么一点温度都没有?”   何倦早就习惯了,他身体凉,别人觉得热的时候他汗都不会出,所以冬天就会格外难熬,他把手放进口袋不是为了取暖,而是为了挡风。   他这样说,傅闲眉却蹙得更深,过了片刻他忽然低声道:“我的口袋比较暖。”   傅闲见何倦没动作,他又带了点哄劝:“你抵抗力差,要是生病了,到时候可能又要去医院。”   傅闲没继续,但何倦已经将后面的话在心里自动接下,去医院又要耽误学习。   傅闲就感觉口袋一沉,一只冰凉的手塞了进来,他不动声色,但眼底却带了得逞的愉悦。   回寝室的路又黑又冷,但傅闲心尖却是一片火热的愉悦。   周六下午周考后,何倦去看夏老爷子,这两天又开始降温,他将自己包裹的很严实。   医院前台已经十分熟悉他了,所以他走进去很顺利,等到了夏老爷子门口,何倦才发现今天病房的人有些多。   除了夏总之外,还有一个穿着打扮十分精致的女人。   何倦很快就了解到,这是夏总的前妻。   对方看见何倦,眼底闪过明晃晃的惊艳,她大大方方跟何倦握了手:“你就是何倦吧?你长得真好看。”   何倦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这句话,他的纠结实在很好懂,女人对这样明澈柔软的少年实在有好感,她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我在娱乐圈也很少看见长成你这样的。”   说完她又低声似乎有些抱怨:“夏森小时候也跟你一样又乖又柔软,不知道怎么回事,越长大越不听话。”   夏森就是何倦未曾见过面的夏家表哥。   作为夏森的母亲,女人是娱乐圈的影后,早年她因为孩子的问题跟夏总有矛盾,为了事业毫不犹豫的离婚了。   父母两人都专注事业,夏森大部分时间都是被夏老爷子和保姆一起带大的。   夏老爷子看见何倦,怔了一瞬,目光在他霜白没有血色的脸颊处转了一圈,最后他的视线在对方微尖的下巴处停留一瞬,语气变得不太好:“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何倦自己没什么感觉,有些茫然的啊了一声:“有吗?”   夏老爷子冷哼,虽然何倦每周只来一次,但是夏老爷子很轻易就发现少年对自己的身体并没有很注意,分明看上去就不太健康。   但饭不好好吃,很挑食,也不喜欢运动,除了看书之外几乎没有其他爱好。   “你自己平时没照镜子吗?你看看你的脸都瘦了一圈了,脸色也不好,看上去比我还像个病人。”   老爷子在医院养的好,面色红润,如果不是还没过观察期,已经可以回家了。   何倦淡定的同老爷子对视,微圆的桃花眼显出无辜的神色,让老爷子心里的气散了散,他眸光温和了一点:“我知道你最近学习紧张,但是也不要不顾自己的身体,最后得不偿失。”   老爷子自然也知道这么说,何倦表面答应的好好的,但回过头说不定转头就忘,他心里不放心的想着还是要把孩子放在眼皮底下好好养。   “我过两天就出院了,你要是愿意,就住过来。”   何倦犹豫两秒,老爷子又果断的挥挥手:“算了,你要住宿舍方便学习,元旦你们总要放假吧?到时候来回家,在家里住两天,怎么样?”   老爷子一再退步,何倦想了想觉得元旦放假去哪都没什么关系,于是就同意了。   老爷子这才有些满意,他准备到时候请一些朋友回来,给他们介绍一下自己乖巧漂亮,成绩优异的乖外孙。   临近元旦,一中的高三学生已经经历了很多场大考小考,何倦的成绩基本稳定在第二名,同学们几乎忘记了他高二给人留下的糟糕印象,甚至因为他的成绩是有目共睹凭借努力提高的,很多人都暗暗将何倦当作自己的榜样。   一中高三的学习风气比往届要浓厚许多。这让一些因为何倦长得实在好看,担心很多人因此心思不放在学习上的老师放下心来。   元旦的前一天,林雪原跑到一中门口等何倦放学。   因为第二天开始休假,今天没有晚自习。林雪原知道表哥接下来三天都不会和自己待着,所以他提前将自己准备的礼物拿来。   站在校门口,林雪原看着安静的大门,心底有一丝迷茫,在知道何书要回豪门做少爷的时候,他心里一点感觉都没有,甚至为以后可能再也看不到何书而开心。   但是在知道何倦才是豪门小少爷的时候,他就有些闷闷不乐。这种情绪没持续多久,下课铃就打响了。   开始有人陆陆续续往校门口走。   林雪原就开始一眨不眨抬头,让自己不会错过何倦。其实何倦在之前的电话里和林雪原说过,他要回寝室收拾一下东西,可能会晚点出来,但林雪原仍然执拗的看着人流,他想要做第一个认出表哥的人。   但很快他发现,他不用费那么大力,在大部队都离开,人流渐渐变少的时候,何倦从远处慢慢出现。   远远的还看不清他的脸,林雪原就能一眼认出那就是他的表哥。   这半年他的变化其实很大,将他跟半年前的照片做对比,只能看出有那么三四分相似,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他的漂亮是连骨头形状都极完美的,此时他并没有很认真在走路,踢踢踏踏的,将脚下的落叶一片片踩碎,时不时会回头,好像在等什么人,他的皮肤极白,是昏暗冬日里的明亮色彩。   林雪原就这样一眨不眨盯着表哥,却没有想象中的兴奋,甚至踌躇着不敢挥手。   一直很桀骜的狼犬一样的少年,此刻心底难得生出一点自卑,他恍然觉得表哥就像抓不住的月亮,在他此后的人生中,会离他越来越远。   但他仍然没有将视线从何倦身上离开,很快,他看见何倦停住脚步,微微侧头。   此时视力极好的林雪原已经能看见表哥的表情,他看见表哥的脸从围巾里露出来,鼻头泛着微微的红,而漂亮的唇瓣很好看的上扬着,似乎看见了很重要的人。   随后,他看见了表哥要等的人,从远处走来的男生穿了一件黑色的大衣,看上去跟周围的学生格格不入,带了点天生的矜贵气息,脸颊上有一副金边眼镜,让他看起来多了点不近人情的冷漠。   但很快他的表情就变得温柔起来,如同雪天的太阳。   他走到表哥身边,表哥很自然的靠近他,两人之间仿佛谁也插/入不进。   林雪原就好像吃了一颗酸涩的果子,喉咙发酸,胃连眼眶也有点泛酸。   他就这样看着表哥跟男生一起走到自己面前。   他下意识把手背在背后,感觉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有点拿不出手。但一转眼看见表哥身边的男生看也不看他一眼,而是专注望着表哥,眼神幽深的模样,他又有点不爽,于是他拉了拉表哥的手:“我有礼物给你。”   何倦一开始看到林雪原表情愣愣的样子,还有点担心他是不是在校门口等太久,被冻僵了,还好很快林雪原就恢复了往日的活泼,听见林雪原给自己准备礼物,何倦眉眼微弯,他生了一双桃花眼,会让被注视的人感觉自己格外特别:“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   林雪原先是开心,随后又有点不安的问:“不会又是习题册吧?”   虽然表哥送的礼物他都很喜欢,但习题册……   何倦摇头,他将手中的礼品袋递给林雪原,林雪原直接当着他的面拆开,是一条围巾。跟何倦脖子上围着的是同款,只是花色不一样。   林雪原心都飞了,方才的踌躇犹豫沮丧因为这一条围巾全部消失不见。   他眼睛亮亮的,手一直在揉围巾,揉了一会又觉得揉多了会揉坏,赶紧停手,语气里的飞扬怎么都掩盖不住:“谢谢表哥!”   何倦有些惊讶,其实他不怎么会挑礼物,挑选的思路就是要实用,送之前还会担心,林雪原不喜欢戴围巾:“这么喜欢吗?”   林雪原大大点头:“这是我今年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顿了一下他很细心的补充:“另一个最好的礼物是之前的辅导书!”   随后他感觉自己的头发被揉了一下,冰凉柔软的手指很快就放下,但他心脏却砰砰跳起来,他听见表哥温柔的声音:“新的一年,好好加油!”   等夏家的车过来接走表哥的时候,林雪原脸上还挂着傻笑,之前的忐忑和不自信完全消失,他看着表哥的背影,心想,表哥根本就没有和他疏远,他要努力学习,争取做一个优秀的人,不至于被甩太远。   何倦坐进夏家的车里,车子没有发动,车窗被人敲了敲,何倦转头,是傅闲,对方带了点笑意:“你的书包。”   何倦才想起来,刚才他在等傅闲,就是因为他只记得拿林雪原的礼物,忘记把收拾好的书包背上。   结果送了礼物之后,还是差点忘记。   何倦连忙打开车门,接过书包,有点不好意思:“差点忘了,谢谢你。”   他将书包放在后座,但没有立刻关车门,而是看着傅闲的眼睛,十分认真道:“傅闲,新年快乐。”   傅闲顿了顿,因为被忽视而变得糟糕的心情好了不少,他深深凝视着何倦:“新年快乐。”   坐进车里后,傅闲没有立刻让司机将车开走,而是坐在车里,一直注视夏家的车,直到车完全看不见之后,他才收回目光。   此刻他眸中的温和完全消失,气息重新变得冷凝起来,他让司机启动车,随后习惯性将手放到方才何倦用来暖手的口袋,却发现口袋里多了一个冰凉的东西。   他停了一瞬,不知道想起什么,眸中寒冰骤然破碎,他小心翼翼将东西拿出来,是一款机械表。   上面贴了一个标签,标签上写了一行字:【傅闲,新年快乐,新的一年,好好加油】   作者有话说:   阿倦给小关的礼物,标签写了一行字:【关时景,新年快乐,新的一年,好好加油】   一句话,送三件礼物!   这句话是阿倦想了很久想出来的;   ——   12号更新-下一章应该挺晚的-【这章是不是挺长的,我写了两天半QAQ】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吻你   外公十分热情的在门口等何倦,开门的是一个保姆,何倦进来之后,看见宽敞的客厅没有有其他人。   何倦才知道,今天夏家只有他跟外公两个人在家。   夏老爷子简单跟何倦说了两句话后,就亲自带着何倦去了他的房间。   夏家人口实在少,在何倦来之前,就只有三个人,夏老爷子、夏总还有夏森三人,加上两个保姆,现在又加了一个何倦。   夏老爷子就将何倦的房间安排在夏森对面。   他怕何倦不喜欢,一边开门,一边说:“你要是觉得不满意,就另挑你喜欢的房间,重新装修。”   何倦对住宿环境并不挑剔,等夏老爷子打开门,看见房间布局后,他却呆滞了两秒。   淡蓝色的墙面上,印了很多可爱的海洋小动物,大大的飘窗也是蓝白色,床上放了好几个绵软的玩偶,倒是挺可爱的,就是看上去特别适合小朋友。   老爷子还很骄傲:“这是我和你舅舅一起设计的,你们小孩子应该都喜欢这些。”   何倦欲言又止,最后他看着老爷子亮着的双眼,默默道:“我很喜欢。”   他又加一句:“谢谢外公。”   一句话说得真不真心,在商场大半辈子,白手起家攒下夏氏集团基业的夏老爷子一眼就能看出。   所以他看着何倦的目光更加柔软,这个孩子,原本他并不抱期待,只想着不能让夏安的孩子流落在外面,但这段时间,他已经渐渐真的将何倦当作自己的外孙来养了。   他之前也给夏森设计了卧室,可惜夏森并不喜欢,花了半个月时间小心把房间布置都换了一遍。他嘴上没说什么,心里还是有点遗憾失落的。   何倦这次带的东西很简单,两套换洗的衣服,其他的都是各种卷子和书。   他简单在房间整理了一下,就被保姆叫下去吃饭了。   从外公口里,何倦知道了,夏森在外面和朋友跨年,今晚回不回来不一定,夏总要加班,今晚别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夏家的餐桌也很大,何倦坐在外公旁边的椅子上,两人之间也隔了很大的空间,吃完饭何倦看着仍旧坐着的外公犹豫了一会,问他:“我可以在客厅看跨年晚会吗?”   他原本是想要上去写卷子的,但看见外公坐在下面,何倦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起了第一次去医院看病,出租车司机说的话。   今天为了等他,晚饭做的比较晚,所以吃完就快八点了,跨年晚会正好八点开始。   他说想要看电视,外公自然没有不同意的。何倦看见老爷子准备坐电梯上楼,他连忙叫住外公:“外公要和我一起看吗?”   原本夏老爷子只以为何倦是单纯想要看跨年晚会,但听出少年嗓音带了忐忑的他回头,看见少年掩盖不出的期待后,他顿了顿。   他锐利的目光直直的看进十八岁少年清澈的眼底,少年有一双很漂亮的桃花眼。   即便不做表情,只用这双眼睛盯着人,也像含情一般,他过世的妻子,少年的外婆,当年就是这样让他一见钟情的。   此刻他能看出少年心底的那份柔软与纯澈。   心底仿佛被又甜又软的棉花糖暖融融包着,虽然极力保持面部严肃,但夏老爷子眼角仍旧爬上一丝掩盖不了的笑意:“我去洗个澡,回来陪你一起看。”   灯光下皮肤白皙、有着柔软乌发的漂亮少年露出一个乖软的笑:“那我在这里等外公。”   夏老爷子不动声色进了电梯,分明晚饭吃的十分清淡,但他感觉好像喝了一杯热乎乎的蜂蜜水,又甜又暖到心里。   何倦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在看着陌生的电视标志后,何倦才恍然反应过来,自从他穿越到书里之后,再也没有看过电视了。   甚至他提出要看跨年晚会也是听姑妈在电话里提了一句,今年不能一起看晚会,但他也不知道姑妈说的跨年晚会在哪个台播放。   只能一个一个的按了。   夏老爷子下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少年百无聊赖一个一个按遥控按键的样子,看上去对电视一点也不感兴趣,倒是在听见脚步声的时候,眼神显然亮起来了。   一点也不知道掩饰自己的情绪。   老爷子不动声色,脚步却加快了一点,他坐在何倦身边:“不是说看跨年晚会吗?”   一分钟前终于找到跨年晚会台的何倦心里松了口气,他说:“我刚才不小心按错了。”   说完他又调回来,他前世所在的世界,手机已经普及了,所以算起来,他真的很多年没有看电视了。   他这句话更证实了老爷子的某个猜测。   夏总最后依然没有回来,何倦看了一会,到九点半的时候,手机闹钟响起,看得起劲的老爷子没什么感觉,何倦却严肃的转头:“外公,到点了,您该休息了。”   老爷子也是这段时间生病才将手里的事交给夏总,之前他的工作时间其实是不输于夏总,难得放松下来看一会电视:“不是看跨年晚会吗?这晚会还要几个小时结束吧?”   虽然的确是这样,但是:“但是您才从医院出来,医生也建议您早睡早起养好身体。”   如果夏总在这里或许会很震惊,夏老爷子平时在家里说一不二,医生说的话他也是选择性的听,此时却在何倦的催促下,真的起身准备坐电梯回卧室。   何倦也从沙发上起来,准备陪外公一起回去。夏老爷子看了何倦一眼,心里熨贴,嘴上却道:“你难道还怕我不睡觉不成?”   何倦心里的确有这个想法,但是被指出来他也不心虚,更不会承认,他眼也不眨:“没有,我只是想多和外公相处。”   这句话让老爷子没再说话,心里却在想明天晚上举办宴会,准备送出去的东西还是不够贵重。   不能让人看低了他的外孙。   送人去房间后,何倦也没有继续去看跨年晚会,而是回了卧室,开始梳理这段时间的学习内容,并且准备在十二点之前,将数学和物理卷子写完。   为了防止自己被打扰,他将手机调成静音模式,但在关手机之前,他思考了两秒,加了一个十一点五十的闹钟。   学习的时间过的很快,闹钟响起的时候,何倦甚至忘记了自己定了个闹钟,以为是谁打电话过来。   他拿过手机,打开,将闹钟关掉,手机里已经有很多短信了,他一条一条看,最上面的就是林雪原发过来的,他说今晚家里做了很丰盛的菜,现在在看跨年晚会,在抱怨天气预报说今晚有雪,但现在影子都没看到,应该不准了。   又问他明天有没有时间,一起出来玩。   何倦手指按在屏幕上,很有耐心的一条条回应。   关时景也发了消息,但是不多,就两条,一条感谢他的礼物,另一条也是约他明天出来玩。   准备将元旦三天都奉献给作业的何倦,全部拒绝了。   夏家所在的是A城有名的别墅区,他过来之前,夏总跟他说过,物业那边给所有业主发了短信,说今晚十二点有烟花。   何倦有点心动,所以在回完短信后,他穿了一件大衣,转身去了阳台。   这间房间的视野特别好,阳台可以看见清冷的月亮和周边的风景,包括下面的小花园。   他看了眼时间,现在是十一点五十七。   他低头编辑了一条祝福短信,选择了几个人,设置好定时发送。等他设置好,再抬头忽然看见下面似乎有人站着,原本他以为是夏总或者小区的其他人,但看轮廓总有些眼熟。   手机的时间跳跃到零点,烟花怦然炸响在耳边,何倦手机上一个名字在跃动,他下意识接电话,电话那边傅闲的声音合着烟花的声音传来:“阿倦,新年快乐!”   何倦看着下面同样拿起手机的人影,怔愣了一瞬,忽然转身往门口走去。   傅闲独自站在路灯下,一只手放在口袋里,他目光一直看着夏家别墅的方向,过了会才低头看手机,心里却带了说不清的遗憾。   他看了眼天上的烟花,心里想不知道何倦喜不喜欢。   他又站了几分钟,准备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傅闲轻轻蹙眉,却没有回头。   何倦眼看人要走远,他连忙叫了一声:“傅闲!”   前面的人果然停住脚步,但却没有立刻转身,何倦连忙走过去,他有点疑惑:“是你吗?”   等走到傅闲对面,借着灯光,何倦才确定自己的猜测:“你怎么过来了?”   傅闲没想到何倦会看到他,更没想到何倦会因此追出来,他深深凝望着何倦,目光滑过对方乌黑的发,落在对方微微上扬的漂亮眼尾,最后落在何倦玫瑰一般的唇瓣上。   他有很多套说辞,可以轻而易举让何倦毫不怀疑的相信他是偶然来到这里,偶然打下一个电话。   但此刻他没有这么说,他选择实话实说:“我想和你一起跨年。”   何倦愣住。   他没有交过什么亲密的朋友,上辈子的经历让他对所有人都很疏离,傅闲是他认为的好朋友,对方也的确帮了他很多。   虽然他的确是没有跨年一定要和人一起度过的想法,但上辈子很多人的确喜欢跨年跟朋友在一起。   比如夏家的表哥,夏森,今天就是跟朋友一起在外面跨年,不准备回来。   所以何倦对傅闲的说法表示理解。   但他有点犹豫要怎么说,才能让傅闲觉得,他其实也挺想跟傅闲一起跨年的。   还没想好,他干脆道:“你要到我家坐坐吗?”   “我该走了。”   两人同时一愣。傅闲原本看见何倦沉默,他不想何倦因为自己的话为难,所以选择离开,没想到何倦在沉默后说出来的话是挽留。   “那你回家吧。”   “可以。”   两人再次同时说话,何倦不知道为什么,莫名觉得这样的同步让他有点想笑,他没有掩饰,清澈的笑意从漂亮的眼睛流出。   傅闲没再说话,却始终凝视何倦,眼底带着不自知的纵容宠溺。   此时心底开心的何倦忽然感觉眼角有一丝凉意,他抬手触摸,更多的凉意落下,在他的鼻尖、脸颊。   他惊喜的睁大眼睛:“傅闲,真的下雪了!”   他想,林雪原应该会很开心。   傅闲再也忍不住,他眸色深邃凝视面前的少年:“我可以抱一下你吗?”   少年用疑惑的眼神望着他,眼底却没有一丝抗拒。   傅闲没有等少年回答,他抬手,带了点强势将少年揽入怀中。少年身上的气息同新年的雪融在一起,他身形很单薄,所以傅闲轻而易举将他整个拥入。   怀里的人没有反抗,他的呼吸静静敲在傅闲的耳侧带了一点温热的气息,这一点温热如同火星浇在傅闲身上,他忍不住得寸进尺,凑近少年霜白的脸颊,轻轻在上面印了一个吻。   跟梦里不一样,跟上一次的意外也不一样,少年的脸颊冰凉柔软,呼吸间都带了甜意。   过了半晌,傅闲才放开手,他原本还准备解释一些什么,但等他看见何倦的眼睛后,就什么也说不出了。   何倦的眼睛太清澈了,没有一点波动,琉璃一样,极美,却也极无情。   傅闲心底的炽热微微退却,仿佛一团棉花堵住了情绪口,他想说些什么,但最终所有的情绪都化开,他叹了口气:“我送你回去。”   何倦根本没将方才傅闲的动作放在心上,他没对人这么做过,也没有朋友这样对他,但他知道别的朋友亲密起来的确会做类似的事情。   他也不是很排斥,所以傅闲做就做了。   被傅闲送到夏家别墅门口,他又对傅闲说了一句:“新年快乐!”   傅闲笑了一下:“明天见。”   何倦回到房间,迟钝的想起一件事,这个小区安保严格,除了业主和业主待人进来,其他人进不来。   傅闲是怎么进来的?   作者有话说:   因为他有钱,成为业主就能进来了;   ——   1月13日的-下一章表哥大型真香现场;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漂亮表弟   元旦当天,何倦才明白为什么傅闲会说今天见。   原本准备用一天时间,将各科元旦作业写完的他,午睡醒来,家里就来了造型师带着服装,让他去试衣服。他这才知道,原来今晚有一场宴会是特意为他举办的,夏老爷子和夏总邀请了一些生意上往来的朋友和各自的好友,目的是向大家正式介绍何倦。   造型师有两个,一个是为他选衣服装饰的,是穿着打扮非常温柔的女人。另一个则是为他做妆造发型的,是一个很潮流的男人。   他们看见何倦有些吃惊,男化妆师道:“我来之前看了你的照片,还以为有修图,没想到你是不上相。”   他看图片的时候怀疑真的有长得这么好看的人吗?他也给娱乐圈的明星做过造型,但这些明星也没有比面前的小少爷更漂亮的。   霜白的皮肤,乌黑的发,唇是玫瑰一般的色泽,微圆的桃花眼冲淡了他的滟色,让他看上去带了点无辜乖巧。   何倦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恍然发觉,这张脸竟然同自己原本的样子越来越像。除了眼角下的那颗淡淡的痣之外,他看镜子几乎以为自己并没有变成另一个人。   宴会是晚上七点开始,等何倦在两人的帮助下做好造型又穿好衣服,再看时间,已经四点了。   他跟几人一起下去,就听见外公在打电话,语气不是很好:“你要七点再来?你究竟是客人还是主人?”   电话那边,夏森眉眼被烟雾笼罩,他咬着一根烟,过了两秒漫不经心:“今晚宴会的主人,我以为只有一个,还是不去抢他的风头了。”   说完不等电话那边的老爷子说什么,干脆利落的挂断电话。   旁边的人立刻过来给他讲烟点了:“怎么?因为那个表弟跟夏董吵架了?你不是说你家里人不待见这个找回来的表弟吗?”   夏森眉眼散漫,往沙发一靠,并没有吸烟,而是将烟熄灭:“哪里不待见了?喜欢的不得了,我爷爷名下的股份都准备给他转百分之十,以后也别说我是什么夏家少爷了,说不定今晚他就改姓夏了。”   包厢里的人自然跟夏森站一边,他们都知道新认回来的真少爷,是在普通人家寄人篱下长到十八岁,生活过得不好。   更有人拿着这个名字跟认识的打听过,这个时候就拿来邀功:“我听说回来的那个比之前的假少爷还要差些,在学校很不受人欢迎,成绩差还暗恋同班同学。”   夏森淡淡道:“有喜欢的人怎么了?”   那人道:“他喜欢的是傅家大少爷,傅闲!听说还偷拍傅闲照片被发现,傅闲讨厌死他了。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小老鼠。”   夏森看了他一眼:“你听谁说的?”   那人见自己说的话终于给夏森听进去了,他连忙道:“我朋友,孙家去了国外的那个,孙力宁。”   立刻有人又道:“叶歌服饰的?他家得罪傅家都快在A城呆不下去了,他说的话你也信?”   提供消息的瞪了那人一眼:“那你说他有什么必要造谣?”   夏森自始至终懒懒坐在位子上,也没说信或不信。心里的确对未曾见面的何倦印象更差了。   七点十分,参加宴会的人基本都到齐了,大家都知道这次宴会的目的,所以在夏森卡着点进来时,很多人都露出了看好戏的神情。   夏森是跟傅闲一起进来的,他见过傅闲,但两人几乎没什么交集。   一方面,他跟傅闲两人年龄有差别,他已经读大学了,傅闲还是个高中生,玩都玩不到一起。   另一方面,傅家在A城根深叶茂,富了好几代,各行各业都有他们的人。   而夏家则是在风口上靠做房地产起家的,虽然在A城发展得很好,最近也的确在别的领域也有了不小的成果,但跟傅家还是有很大的差距。   所以在看见傅闲竟然朝自己走来时,夏森还有些莫名其妙。他保持礼貌跟面前这位少言的傅家继承人说话。很快他就发现,傅闲跟他聊天的重点是他表弟,他顿了顿,想起包厢里那人说的话,他回话便谨慎起来。   他不想跟傅家对上,惹来麻烦。但他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家里人被针对,即便那个人是他没有好感的表弟。   傅闲原本想要了解何倦在夏家过得怎么样,但夏森的回话十分客气,说了一堆什么信息也没暴露。他简单跟夏森聊了两句后,便没有再问下去,他淡淡垂眸,算了,不论夏家对他的阿倦是什么态度,他总能护着阿倦。   进了大厅,傅闲就跟夏森分开。大厅里的人看见傅闲也愣了愣,似乎完全没想到今晚竟然能在这里看见傅家继承人。   有知道一点的在旁边说,他跟夏家认回来的少爷是同学。那人恍然大悟,原本看戏的神色谨慎了一些,能让傅家的少爷出席宴会,这新认回来的小少爷还是有些本事的。   楼上,何倦已经准备好了。夏老爷子看着面前穿白色西装的少年,少年肌肤是雪白色,鼻子秀气挺拔,唇瓣乖巧的抿着,浓密的睫毛轻轻垂下,带了点细细的影子垂在下眼睑处。   完全不像小小年纪失去父母、在亲戚间辗转长大的人,反而十足像被娇养长大的小少爷。   夏老爷子忍不住叮嘱何倦:“待会不要害怕,没人会欺负你。”   何倦现在就有点累了,他只感觉自己一下午都花费在了无意义的事情上面,西装沉沉压在肩膀上让他手都不能轻快的抬起来。   外公说话的时候他有些放空,顿了两秒才轻轻点头。   何倦跟着外公去宴客厅,站在灯光下的时候,他感觉大厅里人的目光一下子全集中到自己身上,他也看着大家,在看见人群中的傅闲后,他悬空的心忽然安了一点,于是他对傅闲笑了一下。   有来客倒吸一口气,参加宴会的众人不约而同更加安静下来。   没有人想到,夏家新找回来的外孙,竟然会这么……   大家脑海里转了半天,最后只能冒出两个字,漂亮。   台上的少年漂亮的动人心魄。他仿佛融了霜雪,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却又琉璃一般浅淡。偏偏他有一双桃花眼,眼尾带了晕红的色泽,天然含情一般。   白色的西装十分合身,在腰部掐出极细的线条,露出的脖颈在灯下带了明润的光泽,让人想顺着他扣的严密的扣子看下面的风景。   而在这样动人的美丽下,少年还含着引人摧折的脆弱,他身形单薄,抬手露出的手腕细瘦,仿佛稍一用力,这样的美丽就会在手下轻易破碎。   随着夏氏集团的掌权人,夏董事宣布将自己名下百分之十的股份转给少年,众人原本惊艳的目光里,还带上了几分灼热。   何倦心不在焉的听着,在听见外公说自己将拥有夏氏集团百分之十的股份后,眼底带了点惊讶。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外公,他眸光浅淡,带了一丝疑惑,这样的目光却被对方理解为在撒娇。   于是夏董事十分自然的将手放在何倦身后安抚性的拍了拍,爱护之意所有人都能看出来。   人群中的夏森感觉有人用幸灾乐祸的目光看他。   毕竟他脾气不算好,圈子里讨厌他的人不在少数。   他却并不在意,只用专注的目光一瞬不瞬盯着台上霜雪一般的少年,眼神深幽。   在夏董事开始带着何倦认人的时候,夏森不动声色的跟了过去,路上有朋友端着酒凑上来:“夏哥,这就是你口里贪慕虚荣的平民弟弟吗?你不喜欢他,把他介绍给我呗。”   夏森冷冷看了朋友一眼,他知道对方现在在打什么主意:“滚开。”   那人悻悻让路,心里却羡慕夏森竟然有这样的弟弟。也佩服夏森家里藏着这么漂亮的美人还不屑一顾。   夏森很快到了夏董旁边,他站在何倦身边,就看见少年微圆的桃花眼敏锐看过来。眼尾微红,睫毛带了一点儿湿润,幼猫似得,让夏森心尖仿佛被羽毛狠狠挠了一下。   夏董事瞥了紧跟着的夏森一眼,全当没看,只一心给人介绍何倦。   大约是夏董事表现出来的珍重十分明显,又或者是其他原因,大家都对何倦表现的很友善。   等夏董事带何倦走了一圈后,他准备去跟人聊商业上的事情,就让夏森带着何倦去跟年轻人玩。   等外公离开后,何倦看着夏森,犹豫了一下没说话。   夏森定定望着面前的少年,眼底是灼热的光:“这么巧,你就是我的弟弟,你还记得我们上次在医院见过一面吗?我是夏森,你叫声哥哥来听听。”   何倦顿了一下,道:“表哥。”   夏森皱了皱眉:“我没有别的弟弟,你叫我哥哥就行,不用加别的字。”   何倦跟夏森对视了一会,在夏森坚持的目光下,犹疑着喊了声:“哥哥。”   夏森只觉得自己仿佛在三伏天喝了一大口凉水,身心舒爽。他毫不犹豫抬手,摸上自己觊觎已久的蓬松乌发:“乖,哥哥带你玩。”   何倦侧了侧头,躲开夏森的手,但这样侧头无辜的姿态又给了夏森一个暴击。   他只觉得上天可怜他孤苦二十多年,终于给他送来了这么一个乖巧漂亮的天定弟弟。   夏森的友好十分出乎何倦的意料。在他见夏森之前,外公曾经旁敲侧击很多次,说夏森脾气不太好,如果他被欺负了记得说出来,不要让着。   没想到对方看上去,挺好说话的。   就是有点太热情了。   好在傅闲很快过来,他心里松了口气,跟夏森道:“表哥,我跟同学说会话。”   夏森这会也没了刚才的客气,如果说之前他还摸不清傅闲对何倦是什么态度,现在在对方不加掩饰的占有眼神下,他还有什么看不清的?   他心里自然不愿意何倦跟着分明怀有其他心思的傅闲走,但他转眼对上何倦清澈眼底的那一点期望,到嘴边的拒绝一转:“去吧,有什么事就来找我。”   总归他的乖巧弟弟现在住在他家里,以后相处的时间多着。   还不知道何倦只是元旦放假过来住,很快就要回学校的夏森在心里愉悦的想。   何倦跟着傅闲到了一个人不多的地方,他手里被递了一块蓝莓蛋糕,甜滋滋的,他吃了一口,眼睛就亮了亮,忍不住再吃一口。   傅闲凝视小口吃蛋糕的何倦,眼底微软,过了会他道:“明天一起去图书馆学习吗?”   何倦有点不像出门,他准备拒绝,听见傅闲又道:“这两天夏家会来往很多人。”   于是他没有再犹豫:“好。”   又追问:“什么时候?”   何倦凑的有些近,冰凉的气息带了蓝莓的味道扑来,傅闲仿佛被羽毛轻轻扫过,他顺从自己的心意抚摸何倦的眼尾,拇指擦过他浓密的乌睫:“图书馆八点二十开门。”   何倦心里算了一下时间:“好,那我们八点二十图书馆门口见!”   傅闲嗯了一声,心里想的却是希望元旦快些过去,他已经很难忍受这么多天不能时时看着何倦的日子了。   此时,姑妈家,姑妈跟姑父在聊天,姑妈有些担忧:“前些日子夏安的哥哥过来给阿倦迁户口,问我夏安当初怎么走的,我说是生病,治不好。”   姑父问她:“怎么了?”   姑妈想到近几次看见何倦,对方一次比一次单薄的身体,犹豫着对姑父道:“我之前心里想着不可能,但我又担心,你觉得阿倦这孩子现在的状况,跟夏安当初是不是有点相似?”   姑父跟夏安接触不多,但他想到当年见过对方的几次,美丽温柔的女人面色苍白:“阿倦比夏安要健康。”   姑妈叹了口气:“夏安那个病,前前后后检查了很多遍,硬是没检查出病因,后来夏安就说她这个病是遗传的,治不好,只能身体哪里出问题,就治哪里,钱几乎都砸进去了,也就听个响,之后问题越来越多,身体一天比一天差,最后一场感冒她就留下阿倦离开了。”   姑父听完,问她:“那你之前怎么不说?”   姑妈道:“这个病查不出来,阿倦也不是一定就得了这个病,我说出来还让他平白担心,影响了学习。”   她又自言自语一般:“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夏家是有钱人家,要是说给他们听,让他们提前带阿倦去检查一下,没得病最好,得了,也尽早去找出原因。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姑父十分理智:“你已经做好决定了,那就说吧。”   作者有话说:   小傅知道是基因病就要组建专门的医疗团队了——   ——   14号的更新,今天我要崛起了!!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雪里红   何倦定了六点的闹钟起床。   他决定从今天开始每天早晨运动半小时再去学习。   穿好衣服后,何倦走到阳台,才发现昨夜下了一场大雪,阳台正对着的花园小径被覆上一层白色。   他看了一会,心里盘算这些雪应该足够他堆一个雪人。   要知道他前世只在文字图像和网络视频里看过雪人,从来没有自己上手堆过。   夏森一觉起来,走到阳台以为自己看见了精灵。   天上不知何时飘了雪,少年穿着姜黄色的毛衣,戴着露指手套,在非常认真的将雪揉成团子。   他的围巾上很快落了一层薄薄的雪,他伸出冷得通红的指尖将雪一点点蹭下来,眼睛仿佛落了星子一般明亮。   夏森的目光渐渐柔和下来,他静静站在阳台上,觉得雪中的少年才是真正的风景。   何倦认真的堆了一个雪人,手已经变得灼热起来,他哈了一口气,看着自己盘的圆润的成品,拍了一个照。   拍完他觉得还有哪里不够完美,思考了一会,将自己微湿的围巾取下给雪人戴上。   指尖触碰雪人时,一股尖锐的疼痛从僵硬的手指一路传到心脏处,他的动作停顿两秒,等那股仿佛要刺穿他骨髓的痛意渐渐消退,他才冷静的站起来,但浑身的寒意却愈发明显。   他静静看了一会自己堆的雪人,眼底的星光渐渐淡去。   站在阳台的夏森此时狠狠皱眉,他总觉得何倦的背影看上去忽然变得极为冷寂,分明他就站在那里,却与周围的世界格格不入,仿佛被玻璃罩隔开。   他脚步微动,还未作出动作,视线里出现另外一个穿黑色大衣的人,于是仿佛融了霜雪的少年立即被重新拉入这个世界。   傅闲早早赶到夏家别墅,他原本准备打电话给何倦,但在走到花园的时候远远看见了只穿了姜黄色毛衣立在微雪中的何倦。   他离何倦并不远,能清晰看见他的表情,那一瞬间,一股悚然之意猛然爬进傅闲心底,他定定凝视何倦,却仍然感觉他抓不住对方。   傅闲近乎急切的走近何倦,他一垂眸就看见少年霜白的指尖此刻泛着红晕,他想也不想伸手将少年两只手包裹在手心,触碰到对方的一刹那,傅闲的心才微微稳定一些,他定了定神:“怎么穿这么少?”   何倦睫毛微颤,细密的雪簌簌落下,落在傅闲的手背,温热的手很快就将雪化为水珠,何倦静静凝视着,眼看着水珠就要顺着手背落下,他的手被禁锢在温暖的手掌内,他便毫不犹豫低头,将化了的水珠抿去。   握住他的温热手背狠狠一颤,傅闲沙哑的声音响起:“阿倦,你在做什么?”   何倦这才回过神来,他眼底带了点慌乱,玫瑰色泽漫上玉色脸颊,过了一会他慢吞吞道:“雪落在了手上。”   他说完,肩膀一沉,黑色大衣牢牢将他裹住,冰凉的身体渐渐回温,周身都是傅闲的气息。   “回去换身衣服,我们去图书馆。”   何倦挣扎了一下,想起自己今早夭折的运动计划:“我还没有散步。”   傅闲难得有些疑惑,他已经发现了何倦此时思维有些慢半拍,他不知道原因。   但心底却觉得这样的何倦也十足可爱,他耐心的为何倦将大衣套上,少年极听话的抬手,任由傅闲动作。   傅闲心愈发柔软,他柔声夸怔愣的少年:“阿倦真乖。”   随后他又哄少年:“待会让司机提前把我们放下来,我们走路去图书馆,当散步了。”   傅闲的话在脑海里打了一个圈,何倦思考了一下觉得这样没问题,于是他点头,心里觉得不说话不礼貌,又应了一句:“好的。”   阳台上,夏森眉间带了一丝戾气。他是个男人,之前是没有往这个方向想,但方才花园里两人氛围实在暧昧,傅闲的目光似乎要将他表弟吃进去一般,夏森怎么可能还不知道傅闲的心思?   他之前也听过谁谁家的少爷喜欢男人,他那时候也就当个八卦听,现在这件事真的落到他弟弟头上,他怒不可遏,觉得傅闲就是最卑鄙的人。   不过一夜的相处,他就喜欢上了这个眼神明净的表弟。   他心里明白,何倦绝对玩不过傅家精心培养了十八年的继承人。   他要想个办法将两人隔开。   想到这里,夏森又迟疑了一会,他方才亲眼看见何倦主动去吻傅闲,或许表弟对傅闲也不是没有感觉,那他的手段就不能太激烈,不然最后反而会促进他们的感情。   夏森当然不觉得这件事何倦有错,定然是傅闲看他表弟长得好看,所以诱哄了他。   何倦将淋雪变湿的毛衣脱下,重新换了干爽的衣服后看了眼时间,七点一刻。   傅闲在客厅的沙发等他,他下来的时候就看见夏森坐在傅闲不远处,似乎在跟傅闲说些什么。   两人看见何倦后不约而同停止聊天,夏森快速起身,上前,揽住何倦的肩膀。   但手臂只是虚虚放着,并没有用力:“你下来了,正好早餐也好了,你吃完早餐再去图书馆吧。”   说完他皮笑肉不笑看着傅闲:“想必傅少爷已经在家里吃过了,我就不叫你一起了。”   傅闲淡定坐着,分明夏森居高临下,但他却一点也没有输了气势,他没有看夏森,而是看着何倦:“我是准备带你一起去图书馆旁边吃早餐的,那里新开了一家面馆,听说味道不错。”   何倦眼底带了点心动,夏家是西式早餐,冷冰冰摆在桌上,何倦并不喜欢,但他自觉在做客,所以做什么就吃什么。   昨天早上餐桌的牛奶他喝过之后,上午胃都有些隐隐作痛。他早上是不能空腹喝牛奶的。   傅闲又道:“我们可以下车之后走过去吃面,吃完再走去图书馆。”   何倦想到这样不但可以完成今日的运动计划,还可以踩雪,他转头看夏森,心底开始组织语言。   他没开口,但渴望却清晰摆在眼底,让夏森根本舍不得让他失望。他心底觉得傅闲狡猾,最后只能狠狠揪了揪他的脸颊。   少年虽然十分单薄仿佛一折就碎,但脸颊的肉却柔软细腻,夏森捏着有些上瘾,却在看见他脸颊迅速变红后放开手:“怎么这么娇?碰一碰就红?”   何倦被捏脸,还被说,他抿唇没有说话。   在外面桀骜的夏森,此时眼底带了点好笑:“别生气了,昨天的蓝莓蛋糕味道怎么样?我晚上给你带。”   那个蛋糕的确好吃,何倦思绪微顿,将这句话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后,矜持的点头。   傅闲看着两人的互动,眉眼冷了下来,他走到何倦身边,牵住他的手,不动声色做出保护姿态:“那我就带着阿倦去图书馆了,表哥。”   夏森方才柔软的眼神此时锐利起来,他瞥着傅闲呵呵冷笑:“谁是你表哥?”   傅闲情绪平静:“你是阿倦的表哥,我跟阿倦关系这么好,应该叫你一声表哥的。”   司马昭之心。   夏森在心底唾弃。   何倦跟着傅闲上车,弯腰的一刹,仿佛又针尖狠狠扎了心脏一下,他顿了两秒,才自然的坐进去,但唇瓣却悄无声息变得更加苍白。   傅闲实现他的承诺,让司机在离图书馆还有一个红绿灯的地方靠边停车,两人背着书包走下去,傅闲看了眼何倦的书包:“我替你拿着。”   何倦拒绝了,他要自己背。   两人走了一段路,何倦本来就穿了挺多衣服,书包重量也不轻,现在仿佛被加了铅球,愈发的沉,他肩膀已经有些酸了,背后也出了薄薄的汗,不过身体总算有一点热意。   就在此时,他肩膀忽然一松,傅闲不由分说将他的书包拿下。   何倦无声无息与傅闲对视,傅闲淡定:“马上就要到面馆了,我帮你拿一会。”   这句话说的挺有道理,何倦点头,又道:“下次我也帮你背。”   傅闲应声:“好。”   寒冷的冬天吃一碗热腾腾的面,真的很舒服。   两人出来的时候,何倦手里捧着一杯豆浆,认真的吸着。分明是再普通不过的食物,但何倦仿佛护食的幼猫般,倒让人觉得他手里的豆浆格外好喝。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再过个天桥就到图书馆了,傅闲忽然道:“我有些口渴。”   何倦很关心傅闲:“我书包里有水。”   傅闲垂眸掩饰眼底的暗沉:“麻烦。”   何倦将豆浆单手拿着,就伸手去拿傅闲手里的书包:“没关系,我来拿。”   傅闲眼底滑过一丝懊恼,他终于提醒了一句:“你手里的豆浆喝完了吗?”   何倦下意识回答:“没喝完。”   随后他恍然大悟:“那,你要喝豆浆吗?”   傅闲终于达到目的,他接过何倦手中已经变得温冷的豆浆,凑近吸管喝了一口,他觉得豆浆里肯定放了很多白糖,所以在这么甜,一路甜到心底。   何倦原本想让傅闲将吸管取下,盖子掀开对着杯沿喝,见对方直接喝了,他欲言又止,最后将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用吸管就用吸管吧。就是他刚才把吸管咬的乱七八糟,有点尴尬。   作者有话说:   想吸阿倦!   ——   【1月15更新!】   最近疯狂想开小祖宗那本书-那本书的设定主角是个没心没肺的小漂亮,嘴甜会哄人,你对他有用他就把你哄的心花怒放,抱着你撒娇,甜蜜的话一套又一套;要是不符合他的心意了,他就会不理你,去投奔外面的花花世界;你还舍不得对他生气,稍微凶一点他眼眶就红了,睫毛尖尖湿润着黏在一起,委委屈屈的,特别可怜;   受比小漂亮年纪大,算是半养成,小漂亮太没心没肺了,他百忍成钢,被逼成疯批,但他能拿小漂亮怎么办呢?还是要宠着,让他觉得再没有人能比自己更好了,让小玫瑰飞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要不是我的手速不允许……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有一句话想对你说   图书馆里开了空调,进去后,很快何倦就将外套脱下,放在一边的椅子上。   元旦期间,图书馆人不多,所以他跟傅闲两人可以占着一张四人位的桌子。   两人对面而坐,低头写卷子的动作都有些同步。   何倦进入学习状态后,会非常专注,几乎不会被外界打扰。   所以他没有察觉,傅闲不知何时将目光专注的放在他身上。低头写卷子的少年脸颊因为图书馆的空调而蒸腾出靡丽的红晕,微微上扬的眼尾也带了玫瑰色泽,少年浓而纤长的睫毛安静的下垂,看上去极乖巧。   让傅闲忍不住想起了这段时间,他一晚又一晚梦见了少年,起初两人只是一起走路,后来两人躺在一张床上,少年会靠过来,呼吸打在他的颈间,两人密不可分……   他之前从不做这样的梦。   但现在却上瘾了一般。   何倦写完三张卷子,才从学习状态里抽出,他喝了一大口水,仍然觉得胸口闷闷的,大约是图书馆内的空调开得太足。   他想了想,写了张小纸条递给傅闲,表示自己去外面接杯水。   之后拿着水杯出去。   站起来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腿有些酸软,分明在极温暖的室内,但却好像有冷风嗖嗖的从他的脚底往上刮。何倦怀疑自己快要感冒,他心里想着待会回去的时候可以找一家药店买点儿感冒灵颗粒泡着喝。   傅闲打开何倦的纸条,看了一遍后眼底带了一丝担忧,他感觉何倦今天的字迹似乎有些虚浮。   就在这时,何倦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傅闲看了眼来电显示,是「外公」。   他顿了一下,将手机接过,起身去找何倦。   何倦接了一杯温水,往回走的时候,浑身的无力感愈发沉重,手里的水杯仿佛有千斤重,让他拿不起来。   他撑着一口气,想要回座位告诉傅闲自己的身体状况,但快要走到的时候,眼前一黑,嗡鸣声刺耳的响起,面前天旋地转,手里的水杯脱落下去,他无力的想要找一个支点。   傅闲出来看见的就是让他心神俱裂的一幕,第三次了,第三次他看见何倦无声无息的倒下。   如同冬日的雪花,在空气中蒸腾着,下一秒就要从这个世界消失。   ……   傅家私人医院,面色苍白的少年戴着氧气罩无声无息躺在重症监护室。   外面是夏老爷子、夏总、夏森,还有姑妈和傅闲。   傅闲沉默很久才有些僵硬的问:“什么叫可能是遗传性基因病?”   沉默良久,是夏总出来回答这个问题:“就是一种家族遗传的罕见病,患上的几率很小,即便携带了相关基因,也不一定会病发。”   说到这里,夏总声音有些干涩:“但是一旦有了征兆,身体就会变成一栋危房,哪里都会出问题,最后衰竭而死。”   “他的外婆,还有夏安,他的母亲,都是因此离开的。”   傅闲眼眶带着淡淡的红意,他心脏如同被重锤砸下,带着不可抑制的恐慌滑落到不知通向何处的深渊,他大脑近乎空白,理不出思绪,第一次痛他最讨厌的人一样,重复追问:“没有其他的办法吗?”   夏总眼底带着沉痛,他没有点头,但也没有摇头,而是有些艰难道:“我不知道。”   傅闲却仿佛溺水的人抓住某根浮木一般,浑身凌乱的气息忽然安稳了一些,之前眉眼虽然冰冷,却仍然带着一丝青涩的少年,仿佛一瞬间沉稳了许多,他原本略沉的脊背挺直,目光坚定:“一定会找到办法的。”   不知道是在说服其他人,还是在安慰自己。   他看向夏总和何倦的姑妈:“我可以了解一下,阿倦外婆和母亲当初的情况吗?”   夏总原本不想说,但他之前见过傅闲,那时对方矜贵、淡然,周旋在一众年龄比他大得多的商场前辈之中也沉稳大方,对方是傅家的骄傲,也是豪门圈子里「别人家的继承人」,此刻对方仿佛刻在骨子里的高傲与冷静几乎又了崩溃的迹象,他顿了顿,微不可查的点头。   傅闲接下来了解到,何倦的外婆十七岁那年风寒发烧,断断续续病了两个月,之后身体就不好,但也只是普通的容易生病。   起初大家都觉得她是体虚,后来她在生了孩子后分明一切顺利,却日渐衰竭,当时他们去了很多医院,医生只能检测出她身体的机能在日益下降,仿佛一栋房子,墙体在渐渐倒塌。   夏老爷子始终没有放弃,后来偶然陪妻子祭祖了解到,祖上也曾得过这样的病,他们将这件事告诉医生,医生组成专门团队研究过一阵子,最终给出的诊断是某种未知的遗传基因病。   何倦的外婆在去世前最担心的事情,就是自己的两个孩子会不会也跟自己一样。   好在两人都自小健康,长到十八岁,说到这里,夏总忽然想起:“夏安在十八岁前两个月的时候,感冒了将近一个月,那个时候是冬天,我们都在准备高考,所以身体不好很正常,我也感冒了,但一周就好了。”   夏老爷子打断夏总:“夏安十七岁感冒一个月?为什么我不知道这件事?”   夏总顿了顿,才道:“当时您在外面出差,我们不想您担心,何况夏安之后就恢复了。”   但现在想来,自那之后,夏安似乎在夏天身体也会比常人冰凉一些。   姑妈在一旁道:“夏安最开始跟我弟弟结婚的时候,看上去挺健康的,就是生了阿倦之后,就有点不好了,我们都以为她是生孩子坏了身体,但后来才知道不是那么一回事。”   “去医院检查了,也没查出什么东西,但身体就是不好,心脏痛,手痛脚痛头痛,后期磕到哪里,一个月都好不了,感冒能咳嗽半年,之后肺也不好,后来夏安就拖着开始交代后事了。”   傅闲嗓子似乎被火灼烧着,他喑哑着声音,仿佛从沙砾里划出啦:“阿倦他,在前不久,为了救一个跳水的人,在几度的天气里跳到水池,那之后他的身体就越来越不好,他说心脏痛,但是医院暂时没有查到原因。他开始对很多东西过敏,流血会流很久止不住,需要输血,但他的血型很稀少。”   “手在空调房也是冷的。”   即便心底难受到快要说不出话来,他仍旧保持一丝理智,总结:“这种病至少有一个相似点,就是在都会在十八岁之前生一场大病。”   夏总颔首:“是这样没错。”   随后他又问傅闲:“你说的救人生病,是什么意思?”   傅闲生活在这样的家庭,最知道亲人之间亲情浅薄,也知道他们会因为什么而被触动,他希望让何倦在这个家里得到更多的关心。   他或许无数次希望自己能够独占何倦,但他总觉得何倦如同一只风筝,对任何事都没有留恋,只有一根摇摇欲坠的线扯着他让他不至于彻底飞向不知名的远方。   这种想法让傅闲惶恐,所以他再厌憎关时景,看出傅凛自己都没察觉的心思,他也只是警告而没有阻止,他希望这世间有更多维系何倦的线。   包括夏家。   傅闲将何倦当初在学校遭遇的校园暴力,以及他毫不犹豫救人一命,甚至为此遭受威胁的事情告诉了夏家人。   这是他们没有调查出来的事情。   那个因为失去父母而消沉很久的少年,即便放任自己也依然会毫不犹豫去救人的少年,的确触动了在场的成年人。   他们经历过更多怯弱和黑暗,所以他们更知道何倦的珍贵。   分明他自己已经身处黑暗沼泽里,却仍然坚持用自己的一点余晖去尽可能温热别人。   ……   傅家,现任家主书房。   “你最近跟夏家新认回来的外孙走的很近,这是你的自由,你要动用傅家的资源,也是我给你的权利,但是你现在跟我扯什么医疗团队?傅闲,目前的你没有资格跟我谈这件事。”   傅闲眉眼沉稳,他额头还带了一点红印,那时傅家主听明他的来意后,将手中的茶杯砸过来碰到的:“夏家最近,发展的很迅速,他们家在信息技术领域的一些资源,是您最近需要的吧?”   傅家主淡淡道:“他们会选择跟傅家合作的,这样他们才能利益最大化。”   傅闲在此刻深知自己的无力,他能做的事情竟然比他想的还要少,他心底清楚傅家主说的有道理。   但是他仍然很不甘心。   傅家主淡淡道:“我知道,你难得交一个朋友,难免觉得新奇,但是也不用把他看得太重,朋友只要你想要,可以有无数个。”   那都不是他的阿倦。   傅闲没有将这句话说出来,他现在根本不能让傅家主察觉到任何异样,傅家主根本不会容许自己的儿子喜欢一个男人。   他要保护阿倦,就不能容许他遭受一丝危险。   傅闲眼底暗涌忽而安静下来,他语气冷静,仿佛被说服:“好的父亲,我知道了。”   傅家主看见最满意的长子归于冷静,他点头,不介意发散一点善心:“傅家医院的资源,随你调用,但医疗团队就不用想了。”   傅闲没点头也没摇头:“我先出去了,父亲。”   傅家主知道他没有服气,但那又如何,傅家需要的就是这样的继承人。   他知道傅凛跟自己的枕边人在打什么主意,但是他们太稚嫩了,还不够格。   何倦感觉自己躺在一条冰凉的河流上,他想要离开,但只能顺着水流的方向一路向下,他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他知道,前方是怎样的深渊。   这时,有清凛的气息如同蝶翼落在他的额角、眼睛、唇……   他看到一点微光,于是他伸手过去,暖意将他包围住,他终于摆脱了沉重,睁开眼。   “傅闲。”   这不是疑问,何倦恍然回忆起,之前每一次失去意识醒过来,第一个看到的人,永远都是傅闲。   傅闲此时仍旧保持亲吻的姿态,两人靠得极近,即便何倦睁开眼,傅闲仍旧没有后退。   “阿倦,我有一句话想对你说。”傅闲的吐息就在何倦脸颊处,再低一点两人唇齿就会碰在一起。   何倦觉得两人之间的氛围有点奇怪,但出于对傅闲的信任,他没有避开。   他睁着眼,带了点疑惑:“什么话?”   傅闲将手指放在何倦的眼角,轻轻按着,过了两秒,门外似乎有轻动的声音,傅闲慢慢起身:“希望你快点健康起来。”   何倦看着傅闲,眼底带了浅浅的明亮:“我也希望。”   作者有话说:   小傅现在还有点稚嫩,现在他认清自己不能保护阿倦,之后就会变得更加厉害!!   我要开展时光大法啦!高中剧情线快要收束!因为想让他们做点成年人能做的事情——   ——   1月16更新,这一次我不卡啦!这章几乎完全重写了两遍,终于写对味了,下一章已经在写啦!! 第59章 离开前奏   那天之后,何倦几乎没有看见傅闲。   但他知道傅闲来过,他有时候早起,会在病床旁的桌子上看见一束带了露水的花。   他也没有在医院住太久,这一次他之所以会晕倒住院,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气温骤降,温差太大导致他感冒引起的连锁反应。   医生说让他接下来这段时间注意保暖,千万不要让自己生病,暂时不会出别的状况。饮食尽量清淡些,作息规律睡眠充足。   何倦都很认真的记下了。虽然夏家不说,但回忆起原书中原主死因的他,已经在心里有些明白自己的状况了。   害怕吗?好像也没有。他仔细思考了一下,只要自己不走上原书中的道路,他应该能多活个几年,三十岁是能活到了,那么在这期间,他可以读他想读的专业,从事他一直想从事的工作,去想去的地方旅游。   他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来探望他的夏家人跟姑妈、林雪原的悲伤与安慰的神色,反而让他无措。他只能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去跟他们聊天。   等何倦出院回到学校后,他才知道,傅闲最近来学校的频率很少,有人甚至怀疑,接下来的期末考试傅闲都不一定来。   班里同学知道傅闲跟何倦关系好,有人过来问何倦知不知道傅闲怎么了。   “我不知道。”何倦摇头,他心里也有些担心:“元旦过后他就没有来学校了吗?”   同学被何倦漂亮的桃花眼看着,顿时觉得教室的空调温度有些高,他别开眼,声音低了很多:“来过一次。”   说完他心里莫名羞愧于他不能给何倦提供更多傅闲的信息,于是他添加了一点自己的猜测道:“不过我觉得下下周期末考试他肯定会回来的。”   何倦想到这两天打不通的电话,掩下心底的担忧,点头:“好的,谢谢你。”   傅家,傅夫人见到傅闲,眼底带了一丝幸灾乐祸:“你爸叫你去书房。”   傅闲面色冷凝:听见这句话仍然波澜不惊,淡淡道“好,我知道了。”   傅家主看见傅闲推门而入,他锋锐的眼睛看了傅闲一眼:“说说吧,你到底准备干什么?”   傅闲在傅家主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他垂眸,金边眼镜在灯光笼罩中落下一层淡淡的阴影:“申请学校。”   傅家主皱眉:“我之前让你考虑申请学校,早点毕业进公司,被你拒绝了,现在你告诉我你改变了想法,给我一个理由。”   傅闲知道傅家主不是想要理由,而是为他一再违背对方的权威而不快,他脊背挺直,姿态谦卑:“我仔细思考过,您给我规划的路,的确更适合我。”   他面上沉着冷静,但只有他明白自己这几日内心的焦灼。但他又不能做出太明显的举动。   他知道自己要走上一条怎样充满荆棘的道路,他不后悔,却不希望何倦受一丝伤害。   最重要的是,此时他绝对不能让傅家主察觉自己的想法。   他太了解豪门和上流社会里,普通人渴望的一切,对于他们来说都唾手可得,所以他们追求刺激,又心怀高傲。   玩男人,傅家主不会介意。圈子里玩的比这个花的有的是,到了年纪都会乖乖结婚,婚后不管是各玩各的还是收心过日子都行。   但他不会允许自己看中的继承人竟然想要偏离他亲手设计的轨迹——在合适的年龄和高贵的妻子结婚,生下拥有优秀基因的下一代傅家继承人,而去跟一个男人过一辈子。   傅家主听见傅闲的话,打量着自己长子的神情,他这才恍然发觉,他的儿子似乎又成熟了不少,之前眉眼间还带了一丝稚嫩,仿佛才开始振翅的幼鸟。   如今却已经有了自己的羽翼,再给他一点时间,就能长成翱翔天际的雄鹰。   “那就去我给你定的学校吧,在那里,你会认识更多朋友,你就会知道,现在那点浅薄的友谊不算什么。”   那所大学学费高昂,除了在学术上成绩斐然的高智商人才外,各国政要的孩子以及优秀的家族继承人大多选择在那里学习,为接手家族产业做准备。   但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同国内大学不一样,只要修习完相应的课程,他可以提前毕业。   傅闲跟傅家主对视,他十分平静的应声:“好的,父亲。”   元旦后断断续续下了几天雪,在某一天忽然放晴。   雪在阳光下慢慢融化,何倦已经开始穿羽绒服和羊毛衫,将自己裹的密不透风,他带着毛线帽遮住头部和耳朵,围着一条羊绒围巾,手上也带了一双手套,这样他背书包的时候,难免有点困难。   关时景一转头,看见艰难跟书包带做斗争的何倦,唯一露出来的眼睛周围一圈皮肤显然因为挣扎而带了点粉,戴了手套的手指不太灵活的将书包往肩膀上套。   然而他将一边艰难套上去,去穿另一边的时候,原本套上去的书包又开始往下滑了。   关时景看了一会,喉间闷出一丝笑。   被正在跟书包作斗争的何倦听见,他看了关时景一眼,垂眸,默默将书包放下,放弃了背书包,准备拎着它去教室。   关时景分明从何倦眼底看见一丝郁闷,见对方此时长睫将眼底的光掩着,眼皮带着一点可怜的粉,在冷白的皮肤上格外显眼,看上去很可怜的样子。   他心立刻就软了,折回去从何倦手中接过书包:“我替你拿着吧。”   关时景的书包是斜挎的,里面装了要回来些的卷子和一些资料,他不由分说将何倦的书包背在自己肩膀上:“走吧,待会要迟到了。”   何倦将手放在羽绒服的口袋里,跟关时景一起往教室走,因为最近天气好,积雪融化,路上的水特别多,有些地方会结着薄薄的冰。   所以何倦走的很小心很慢,尤其是上楼梯的时候,鞋底沾了水,就更滑了,只能一步一步挪。   关时景就跟在何倦后面,他走的很稳,仿佛地上的薄冰积水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他的注意力始终放在何倦身上,对方稍微晃动一下身子,他会立刻停下来,等到对方站稳了继续往上,他才会继续保护的姿态跟上去。   上了楼梯到长廊,何倦回头却正好跟关时景时刻注视的目光对上,他看着关时景的目光,不知为何想起了很久不见的傅闲。   他恍然发觉,在才来这个世界的时候,他打心底不想跟关时景傅闲扯上关系,但最后,他在这里竟然是跟这两人交集最深。   关时景见何倦不动,立刻有点担心:“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何倦最近频繁因为生病请假,每一次回来后就更脆弱一份,仿佛一盏放在软绸上的琉璃盏,美到极致,却带了易碎的裂纹。   何倦摇头,因为想起傅闲,所以他随口问道:“你觉得傅闲会来参加期末考试吗?”   关时景眸光一暗,他不想让何倦看见自己的神情,于是他走到何倦身侧,眼睛看着前方的教室:“不知道,他家很有钱,可能会有其他打算,比如出国。”   他不知道,他随口一说的话竟然真的说中了。   何倦迟疑了一下开口:“应该不会吧。”   关时景因为何倦的笃定沉默两秒,才轻声问:“你希望他不会,还是你真的这么想?”   何倦顿了一下,原书中,两人的感情非常狗血,在高考前夕,两人的暧昧被宣扬出去,受到了双方家长的阻拦,甚至影响他们的高考成绩。但是现在,两人学习都很稳定,他也不会像原书那样跟踪拍照片寄给双方家长。傅闲成绩稳居第一,在这样的情况下,傅闲还会出国吗?还是说,剧情的力量真的不可更改?   这样想,又想到他在书里的下场,他对关时景道:“我不希望他离开,也觉得他不会离开。”   关时景心底沉了沉:“你觉得傅闲怎么样?”   何倦心想,虽然上次傅闲没有承认他喜欢关时景,但关时景既然这么关心傅闲,想必心底是喜欢傅闲的。   他跟关时景相处了几个月,感觉得出来,虽然关时景对每个人都不错,但两人相处的时候,他对其他人都不太关心。   唯一会主动提起并关注的,就是傅闲了。   两人都是他的好朋友,他自然是说好话:“傅闲成绩很好,很聪明,他身体也很好,长跑能拿第一名,长得也好看,做事情很认真,在学校也很受欢迎。”   关时景听下来好像吃了没熟的青桔子,嘴巴又涩又苦,他想要说些什么,但他又没有立场,最后他沉默两秒才回道:“那的确很好。”   语气却并不如何开心。   何倦停了一下,想起原书里关时景虽然喜欢傅闲,但面对傅闲总是有点自卑。   于是他又去鼓励关时景:“你也不差啊,我觉得你跟傅闲一样优秀,你特别聪明,在有别的事情要做的情况下,成绩也一直维持在年纪前几,还能作为学习委员将班级的事情处理的特别好。”   他说的是实话,这本书是悲剧结尾的,两人纠缠了几年最终也没有在一起,关时景最后在自己的领域中有了重大成就,他心性坚韧,有天赋又肯吃苦,书中结局的时候他不过三十岁,后面的成就想必更高。   他觉得关时景实在不用觉得自己不如傅闲。   关时景听见何倦这样说,浓重的酸涩之气散去不少,脸颊在冬日也带了麻痒的热意。   他庆幸天气冷,所以不会让何倦看出异样,但他又忍不住说出自己以往绝对不会说出的话:“但是我没有他家世优越,也没有他长得好看。”   话说出口,关时景就有些后悔,在此之前他心底其实也藏着一份骨气。   他虽然偶尔羡慕别人生活的悠然轻松,但他绝不会将自己跟其他人放在一起比较,因为他知道这没有一点意义。   何倦没有察觉关时景起伏的情绪,他只以为关时景仍旧在自卑:“家世这种东西,是没有办法改变的,比较起来没有意义,又有多少人能够跟傅闲比家世呢?但是长相这个是很主观的,我就觉得你很好看,尤其是你的眼睛,很漂亮。”   关时景有一双如同泉水一般的眼睛,平静清澈,就跟他这个人一样,一眼看上去不会觉得惊艳,但第二眼,就会觉得骨骼秀丽,是极舒缓的好看。   他说话的时候很真诚的望着关时景,黑白分明的眼睛带着一点莹润的色泽,眼尾因为室外的冷风而坠着细碎的红晕,两人说话时呼出的白气交织在一起,让关时景的心砰砰跳了起来。   他原本以为自己足够喜欢何倦,现在却发现自己还能再喜欢一点。   何倦的眼睛从来不会骗人,他是真的这样看自己,在他眼里,自己跟傅闲一样好。   他虽然从未自视甚低,但他也不会忽视自己跟其他人的差距,他只是芸芸众生中再普通不过的个体,但在何倦眼中,他仿佛是特殊的存在。   这样就足够了,关时景想,他移开视线,将自己呼之欲出的心意掩藏在心底。   但他的胸腔仍旧交织着汹涌的沸腾热意,让他想要更努力一些,变得更优秀一些,他会永远跟何倦同行。   两人说话的时候还在往前走,却在拐角处看见一个身影,他的手放在大衣的口袋中,半靠在走廊拐角的红柱子上,即便这样也舒展修长,带着跟其他人格格不入的矜贵气息。   何倦看见傅闲,脚步顿了顿,他在思考,傅闲有没有听见他跟关时景的对话。   原书中关时景的自卑在傅闲面前一直掩藏的很好,直到两人矛盾不可调和以至于悲剧结尾也没有透露半分,现在傅闲听见了,或许之后他们两人相处,傅闲会更照顾关时景的情绪吧。   何倦这样想,没有察觉傅闲眼底的冰冷。   傅闲之前来学校是来打印成绩单的,这段时间家里给他请了老师专门给他补习,为接下来的几场考试作准备,他很忙,但他心底的焦灼却没有减少,他担心何倦会不会受寒,身体是否恢复得很好……最重要的是,他想见见何倦。   这些思念汇集成奔腾不息的河流,却找不到倾泄口,他只能更加努力的去掌握各类知识。   因为何倦身体愈发不好的缘故,给傅凛补课早就停了,所以他想要见到何倦,只有回学校上课。   没想到他提前完成学习计划和申请规划,空出来一天的时间回学校,却听见何倦跟关时景两人贴得极近,呼吸交缠,关时景背着何倦的书包,何倦语气温柔的夸赞关时景。   他心中沸腾的河流仿佛一瞬间被冬日的冷气凝结成带了尖刺的冰凌,狠狠扎入软肉中,让他刺着疼的厉害。   他想要跟何倦说他可能要离开,希望他这段时间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他会尽快回来。   但最终,他也只是将一切情绪压下,淡淡点头,对何倦低声道:“好久不见。”   其他的话却掩藏心底,没再说出口。   何倦看见傅闲有些惊讶,更多的却是开心,因为快上课了,两人没有交谈太多。   但等到早读过去,其他人都下去晨练,他见傅闲仍然留在教室,才终于跟傅闲说话:“你这些天,怎么没来学校?”   傅闲一早晨心底走乱糟糟的,他想要问何倦愿不愿意跟自己一块去那所学校读书。   但他知道何倦的心愿,原本他笃定几年时间改变不了什么,但现在,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在害怕。   害怕在他缺失的时间里,何倦对谁心动了,那双琉璃一般不染尘埃的清澈眼眸从此有了其他人的身影。   他会跟那个人形影不离,会跟那个人一起吃早餐,一起散步,在冬日将手放进那人的口袋,两人或许会更进一步,毕竟那时候何倦已经是成年人了。   只是想一下这个可能,他就心疼得快要裂开。嫉妒在啃噬他的血肉,他听见了何倦的话,却不敢回头,不愿流露一丝黑暗的情绪。   也怕自己说出什么话来,让何倦伤心。他什么也不知道,生活加诸于他的恶意已经足够,没必要也不应该去承受额外的伤害。   何倦以为傅闲没有听见,他又绕到傅闲面前,在他前桌坐下:“傅闲?”   傅闲终于抬头,金边眼镜将他的一部分情绪掩藏,他度数不高,主要是有散光,但他现在很庆幸自己戴着眼镜:“怎么了?”   何倦看了一眼傅闲的脸色,感觉他情绪不高:“你怎么这么多天没来学校?”   傅闲避开何倦干净的双眼:“我生病了。”   何倦闻言立刻发现傅闲的确面色比之前要苍白许多,眉眼也带了一丝疲惫:“这些天都病着吗?那很严重啊,是因为受凉还是其他?”   他忽然想起傅闲因为胃病晕过去的事情:“还是胃出问题了?”   傅闲没有想到,过了这么久,何倦还记得他胃不好的事情,心底的痛意稍稍缓和。   他母亲早逝,傅家主虽然重视他,但那更多是对继承人的重视,而不是将他当作自己的孩子去关爱。   所以在很小的时候,一旦他有什么不符合傅家主的心意,傅家主最直接的惩罚就是关他小黑屋,不给饭。   傅家主很少亲自动手,他觉得饿个两顿傅闲就该知错了。   傅闲有时候会认错,有时候倔强会饿着,饿过头了反而没什么感觉。后来就有了胃病,傅家不缺钱,更不缺家庭医生,所以大部分时候并不会很严重。那一次之所以会狼狈到快晕过去,也是因为周末他发现自己被何倦跟踪,临时改变行程,被傅家主罚了一天半不许吃饭。   想到这里,傅闲有些恍惚,他几乎已经要想不起来那时候他对何倦的厌恶,以及何倦阴郁的模样了。   他没有否认何倦的话:“是,出了点小问题。”   何倦前世的时候就有胃病,他很清楚胃疼是什么滋味,也知道即便是好了,也不会太舒服。   他回想了一下平时傅闲的习惯,问他:“你早餐吃了吗?”   何倦自认为早餐吃得比较随便了,但傅闲绝对比他更随便,甚至可能只喝一杯咖啡。所以傅闲会有胃病,何倦一点都不奇怪。   傅闲顿了一下,摇头。   何倦眼底带了一丝不赞同:“为什么不吃?”   傅闲:“忘了。”   他早晨只想尽快见到何倦,早餐喝了一杯咖啡就坐车来了学校。   何倦看傅闲很无所谓的态度,有点不解:“你自己胃病严重到两个多星期不能来学校,回来的第一天就不吃早餐,是想要再回去躺两周吗?”   傅闲还没有忘记早晨看见听见的那一幕,他语气平静:“不会出大事的。”   何倦自己很不喜欢生病,他只能尽量控制自己不要接触会让自己生病的东西,注意保暖,多喝热水。但傅闲却主动不在乎自己的身体,还很平静的样子,他想了一下道:“你这样做,就没有资格去说我不注意身体了。因为你比我要差劲。”   傅闲又想起何倦早晨对关时景说,对方的眼睛很漂亮。   他明知何倦此刻没有别的意思,但他忍了两秒还是忍不住道:“那你觉得谁不差劲?关时景吗?”   何倦有些莫名,他不知道这件事跟关时景有什么关系,但他不介意拿关时景举例子:“这一点关时景的确做得挺好的,他身体就很健康。”   傅闲:“你觉得关时景好,是因为他身体健康?”   何倦没有理解傅闲这句话的意思,但他觉得这句话似乎也没什么大毛病,他顺着傅闲的话道:“是啊。”   傅闲沉默了一会,就在何倦以为傅闲不会再说话的时候,他听见傅闲提高的、仿佛在强调什么的声音:“那你应该觉得我比关时景好,我学过格雷西柔术和桑缚,他打不过我。”   这不是打不打得过的问题,何倦费解:“他没有胃病,你有。他没有因此生病两周,你有。”   他根本没生病!傅闲心里否认,但他刚才已经顺着何倦的话认下来了,再反驳就有欺骗的嫌疑。   在何倦带了淡淡不认同的目光下,他只能忍气吞声的承认:“我错了,我之后会认真吃早餐。”   何倦在第一节 课下课的时候,没有在座位上看书,而是围着厚厚的围巾,戴着帽子和手套,去了教学楼下面不远处的小超市,那里早晨会卖杯装的各种粥,他准备给傅闲买一杯燕麦粥加一个茶叶蛋。   在往回走到教学楼下面的时候,却碰见一个眼熟的人,是之前经常接他去傅家的司机,对方手里拎着一个很精致的袋子,看见何倦,他眼睛亮了一下:“您能将大少爷的早餐给他带过去吗?”   何倦接过袋子,看了一眼,透明盒子里装着一盒看上去色泽漂亮的粥,旁边是包装精美的小蛋糕,与此相比他在小超市买的早餐就显得很简陋了:“没问题。”   何倦将司机带来的早餐带到教室,放在傅闲的桌子上,傅闲不在座位,过了一会傅闲回来,他看见桌上的早餐顿了会,没什么表情将它们随手放在地上。   自从知道他要出国,家里那位后妈就对他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关心,她的心思实在好懂。她觉得傅闲要出去很久,这段时间家里只有傅凛,人心都是相处下来的,到时候傅凛就有了跟傅闲竞争的机会。   这份早餐大约也是对方随意安排过来,表现自己善心,或者说是开心的。   何倦看见傅闲将早餐放地上,他问:“这是司机让我拿上来的,你不吃吗?”   傅闲这才想起,司机似乎并不知道他在哪个班,他语气淡淡:“没有我喜欢的。”   何倦觉得那些看上去还挺好吃的,本来准备自己上午把买来的燕麦粥和茶叶蛋吃了,看见傅闲绝对不吃家里早餐的样子,犹豫了一下才把自己买的早餐递给傅闲。   虽然他怀疑傅闲既然这么挑食,根本不会碰:“我方才下去给你买了点早餐,正好碰到你家司机,你要是不喜欢吃你家的早餐,那你要吃这个吗?”   傅闲这才知道,何倦刚才并没有陪着关时景去另一栋教学楼拿试卷,而是去给他买早餐了,所以他在长廊向下看了很久,也没有看见何倦的身影。   从早晨起便积蓄在胸腔的郁意彻底消散,眼底的薄冰缓缓融化,他嘴角忍不住上扬,还没有吃早餐,就好像喝了一碗暖乎乎黏腻腻的甜粥,从喉间一直甜暖到胃里:“要。”   他飞速拿过何倦手上的塑料袋,又补充:“我很喜欢。”   作者有话说:   小傅此刻喝的不是粥,是甜蜜;   ——   这一章,二合一,17和18的!!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傅闲,我想你了   何倦虽然觉得傅闲挺挑食的,但他也觉得学校超市的粥蛮好喝,所以并没有觉得傅闲行为奇怪。   哪怕是知道傅闲不会吃自己送去的早餐的傅家现任夫人,也想不到挑剔到一种地步的傅闲会珍惜的喝一杯超市里勾兑的粥,一块五一杯的。   因为快上课了,教室开着空调,茶叶蛋味道大,傅闲没有吃,但他接下来周身的气息肉眼可见的柔和下来。   上课的时候,傅闲第一次没有将心神放在老师讲课上,而是走神了好一会,等下课铃一响,他拎着蛋,敲了敲何倦的桌子。   何倦还在整理上课记的笔记,听见动静有些茫然的抬头:“怎么了?”   教室很安静,傅闲压低声音对何倦道:“我有事要跟你说。”   何倦点头,他将桌上的书合上,起身跟着傅闲走到教室外,打开教室门的一瞬,室外的冷空气迎面扑来,他整个人一个激灵,想起自己忘记戴上围巾手套。   何倦:“……”   略微有些后悔了。   但他也没有折回去拿,在门口聊天总归不会用太多时间,只是没想到两人走到长廊处,他听见傅闲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阿倦,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   傅闲原本想说时间不会很长,但其实离开何倦一周对他来说都是无比漫长的时光,更何况很可能是三年。他害怕这样长的时间里,他被何倦忘了。   何倦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冬日凛冽的风呼呼灌进他的耳朵,让他花了几秒的时间才捕捉了傅闲的声音:“你要去哪?”   傅闲一眨不眨凝视何倦,少年鼻尖泛着可怜的微红,因为四楼风大,所以他睫毛微微下垂,略挡住了他碎星般的眼眸。   傅闲此时情绪复杂,他想要长长久久跟何倦一刻也不分离,但他清晰的知道此时的他没有能力做到这一点,他太弱了,随便一个人就能轻易将他跟何倦分开,他有信心前路多曲折他都能创造出一座风雨不侵的城堡,但他没有信心这座城堡里能够住进他的心上人。   最后,他叹息般带了点自己都没有察觉出来的期待:“家里安排我去国外读书。”   何倦听清后愣住,过了好一会才带了些意外:“你说你要出国?你不在国内读大学吗?”   傅闲没有错过何倦的意外,他看出何倦的想法,对方似乎从未想过自己会离开,想到这一点,他心底生出一丝期待,是不是何倦也不希望他去离开呢?   “这是我自己选择的,阿倦,你……”他终究还是抱了一点期望:“你愿意跟我一起出国吗?”   何倦没想到傅闲在剧情已经完全改变的情况下,依然做出了跟原书一样的抉择。他想起原书中自己的命运,面色苍白,心不断下沉,但他仍旧摇头:“抱歉,我不愿意。”   傅闲早就猜到结果,但此刻仍旧有些失落,他凝视何倦的脸颊,没有错过何倦黯淡了一些的眸子,他心底涌起一点希望,至少何倦是不希望他离开的吧,傅闲声音温和了一些:“我知道了。”   何倦没有看出傅闲复杂的情绪,他心底有些乱糟糟的,忍不住问:“你一定要出国吗?你不会……舍不得什么吗?”   何倦的意思是他不会舍不得关时景吗?毕竟他和关时景现在已经互相有感情了,两人之间也没有原书中的阻碍。   因为之前傅闲让他不要讨论这些,他也明白两人现在还在暧昧期不好挑明,所以何倦说的比较含糊,但他觉得傅闲应该明白。   傅闲目光沉沉:“我当然舍不得,如果我有其他办法,我不会选择出国。”   在此之前,他只有等待解决的事情,没有解决不了的难题。   可是面对接连带走何倦两位亲人的疾病,他也只能束手无策。   他只能用最笨也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变得强大起来,他知道,足够强大,可以掌握最顶尖资源。   他现在就像在黑暗的沙漠中寻找绿洲的旅人,或者寻找到绿洲,或者在荒漠等待死亡降临。   总会有办法的。他只能这样想。   何倦听出了傅闲的坚定,他知道事情已经不可更改,他心情其实有点复杂,但他还是认真看着傅闲:“那,祝你一帆风顺,学业顺利。”   傅闲能看见何倦眼底带了一点不舍,心底涌上一点满足,即便何倦对自己并没有那样的感情,但只要有这一点不舍,已经足够了。   第一道上课铃响起,何倦准备进去,他听见傅闲似乎说了句什么,他凑近一些,提高声音:“你说了什么?”   上课铃打完,走廊安静了许多,傅闲静静看着何倦,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没什么,我们快进去吧。”   两人并肩回到教室,傅闲侧头看少年的脸颊,他方才问何倦,会不会忘了他。   后来又觉得没必要,他不会让对方忘记自己。   那天之后,傅闲又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来学校,而知道他在忙什么的何倦,偶尔会跟他打电话或者发短信聊一聊最近的情况,其他时候也在为期末考试做准备。   他知道傅闲考试会过来。   因为已经知道了自己身体的病因,加上傅闲依然走上了原书中的路。   所以这些日子何倦非常注意,不让自己着凉感冒,饮食也尽量清淡,虽然身体跟大部分相比不算健康,但跟之前比要好很多。   至少心悸心疼很少再发生了。   因为距离高考还剩下不到两百天,所以关时景也将一些兼职辞去,将更多的精力放在考试上。   何倦以为他知道傅闲要去国外,所以更加努力。但其实关时景并不知道这件事。   傅闲只对何倦说了,关时景也对傅闲为什么不来学校的原因并不关心。他付出更多精力学习,是为了万无一失的同何倦上一所大学。   大家都在朝着自己的目标努力。   期末考试,尽管何倦已经很多次拿了第二名,大家已经不会惊讶于他考出多好的成绩了。   但等到排名和分数被张贴出来的时候,很多人仍旧觉得惊讶,何倦这一次考出了近乎满分的成绩。   同傅闲并列第一。   虽然这也有这次期末考试题出的比较简单的原因,大家成绩都比上次考试提高了不少,学校有心让孩子们过个好年。   但考出近乎满分的成绩,大家都觉得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学霸了,此时此刻,何倦跟傅闲一样,被他们看作是神坛上的人。   期末考试后,高一和高二学生陆陆续续放假,但高三还要再上半个月的课,他们过年只休息七天。   何倦感觉期末考试之后,班上的同学们似乎放松了很多,下课的时候也没有之前严肃的氛围了,很多人都会拿着期末试卷过来问他问题,直到上课才会依依不舍回座位。   到后来何倦都有经验了,如果是问自己讲过的题目,他就会介绍对方去几个已经问过他的人那里解题,这样大家的问题得到了解决,他也不至于下课连课桌都出不去。   他不知道,会有这么多人来问问题,也是因为傅闲他很长时间不来。   如果傅闲还在教室,没有多少人敢顶着傅闲冰冷的气场去打扰何倦。   只能下课的时候不经意看一看。   周五晚自习后,何倦给最后一个同学解答完今天上课做的卷子中的一道练习题,才同早就收拾好等他一同回寝室的关时景一起,关上教室的灯和前后门,往寝室方向走。   明天再上一天课,就要放假回家了。今天是他们在寝室住的最后一晚。   关时景一边锁门,一边低声对何倦道:“他们有些问题太简单,你可以拒绝。”   何倦低头认真看关时景将钥匙插进锁孔,听见关时景的话他平静道:“没关系,给他们讲也能加深我对知识的理解。”   问题是那些知识对何倦来说已经不需要去理解了,就像大人不用复习怎么喝水。   关时景眼底带了点无奈,虽然很多人说他好说话,但显然现在已经有很多人看出何倦才是真正脾气好的那个人。   最近几天天气都不错,温度也升高了,甚至晚上也没有那么冷,何倦手上又戴着手套,没有前段时间跟傅闲一起回寝室时那么刺骨。   但其实那时候有傅闲在,他也不觉得冷,最开始他将手放在傅闲口袋取暖,后来傅闲口袋会放一个暖宝宝,还会分他一个,说是一人一个。   于是何倦右手插在自己有暖宝宝的兜里,左手放在傅闲温热的口袋,即便夜晚寒风刺骨,他也觉得还好。   想到这里,何倦有点出神。   其实他还是有点想傅闲的。   何倦没有掩盖自己的想法,在回寝室后,他低头给傅闲发了一条短信:“傅闲,我有点想你了。”   在他看来,他只是在陈述自己此刻的心情。   这个习惯也是傅闲带来的。   那天分开后不久,傅闲突然给他充了一大笔话费,他当时不知道是傅闲充的,已经准备报警了,接到傅闲的电话,才知道傅闲一个人在家里学习压力有点大,希望他能够和自己多发短信。   何倦最开始觉得就算发短信也没必要冲这么多话费,没想到接下来傅闲几乎将发短信当作了写日记一样的活动。   -傅闲:阿倦,今天的早餐不好吃【附图片】;   -何倦:我觉得还不错啊,蛋糕看上去很好吃;   过了一分钟,-傅闲:我让司机给你送了一个;   下课接到蛋糕的何倦打开手机:……   -何倦:蛋糕收到了,谢谢。   -傅闲:不谢。   作者有话说:   看出来了吗,小傅好有心机哈哈;   ——   19号更新,昨天开始跟人搞拼字房间,看到别人写了两千字,我也不能一个字没写出来,貌似就写得快了一点儿—— 第61章 生日   那边傅闲在看书,余光看见手机屏幕微亮了一下。   他原本并不准备理会,不知想到什么,将手机拿过来,在看到屏幕显示的名字后眸光微凝,毫不犹豫滑开手机。   在看见短信内容后,他瞳孔微缩,修长的手指仿佛僵硬一般定在屏幕上。   短短的几句话被他看了数遍。   这时门被敲响,傅闲将手机放下:“进来。”   是他的继母端着一碟水果和一杯咖啡进来。她将东西放在傅闲的桌子上,随意看了眼傅闲的书,都是英文,她也看不懂,她撇撇嘴,捏着亲切的调子:“这么晚还在用功啊?”   傅闲心情好,难得搭理了她:“有什么事吗?”   继母原本做好了自说自话的准备,她以往是很少跟傅闲说话的,但最近傅闲已经确定要出国了,今天傅家主又拿了文件给傅凛转了股份,虽然只转了百分之二,但这些是只给了傅凛的。   现在傅闲快走了,傅凛就能得这么多,等傅闲真的出国了,到时候他还不一定能回得来呢。   继母状似关心:“我就是担心你心情不好,影响学习,来看看你。”   傅闲闻言,面上带了淡淡的笑意:“我心情很好,你可以出去了。”   继母是真的有些惊讶了,这么多年,她难得在傅闲脸上看到其他的情绪,且还真的是愉悦。   难道傅闲脑子终于坏掉了?   她随手将自己切的果盘又端走,干巴巴道:“那我不打扰你了,你好好学习。”   早点滚出傅家。   继母离开后,傅闲又看了几遍短信内容,才慢悠悠回了一句话。   寝室,在收拾东西的何倦听见手机震动,他将衣服叠整齐塞进真空袋里,才拿起手机:   -傅闲:后天一起去图书馆学习吗?   后天是放假的第一天,何倦准备早点将老师布置的寒假作业写完,再将这学期的试卷错题和一些模糊的知识点梳理一遍,去图书馆他觉得挺好的。   -何倦:好啊,什么时候?   -傅闲:早上,我去找你。   何倦手放在屏幕上,发了个「好」字过去,随后继续收拾东西。   收拾的差不多了,关时景问他:“你放假了有什么打算吗?”   何倦道:“应该是去外公家过年。”   关时景知道何倦家里的情况,他有些疑惑:“你不去你姑妈家吗?”   何倦这才想起来,他似乎没有将这段时间家里的变化跟关时景说。   确切的说,班上只有傅闲一个人知道。   他也不是想要特意瞒着谁,而是觉得没有必要特别说出来,面对关时景的问题,他也没有多做思考,将自己为什么会多处一个外公,以及要去他家过年的前因后果都简单说了一遍。   关时景听完沉默半晌,在何倦已经有些疑惑望过来的目光中,才静静笑了笑,眼底仍旧带着清澈温润,却没了往常的微光:“这样啊,他们对你怎么样?你在那里生活还习惯吗?”   目前夏家的确对他不错,何倦点头:“外公和舅舅对我很好,生活挺习惯的,就是换个地方睡觉学习。”   随后他想起元旦三天见到的夏森:“表哥也是很有趣的人。”   关时景目光随着何倦的话愈发黯淡下来。他感觉何倦身边的人在增多,但他却对何倦一无所知。关时景忍不住问:“傅闲知道这件事吗?”   何倦看了关时景一眼,心想他果然很关心傅闲的事情:“他知道,外公的事情,也是他告诉我的。”   他话音落下,关时景没有说话,他心情有些复杂,他既开心何倦现在的境况相比之前要好了很多,又清晰且悲哀的意识到自己同何倦的距离变得更加遥远。   这并不是让他惶恐的点,事实上,让他感到心慌的是,何倦跟傅闲的关系比他想的要好很多,两人的差距似乎也渐渐变小了。   他将一切情绪掩埋在心中,看见何倦将多余的枕头放进真空袋放了几次都没有成功,上前帮他拉住袋子:“原来是这样。”   何倦将枕头放进压缩袋,跟关时景道了声谢。   周六下午,何倦将要带走的东西放进行李箱,其他东西都收拾好放进柜子里,跟关时景道别,拎着行李箱往校门口走。   夏家的车在那里等他。   他还没走到车前,后车就下来一个人,是夏森,他将何倦的行李箱接过去,放到后车厢,随后一手轻轻搭在何倦肩膀上,身上淡淡的薄荷气息包围住何倦:“表弟,你终于放假了,这几天表哥带你玩。”   何倦坐进车里后,对夏森道:“明天我准备和傅闲去图书馆读书。”   夏森立刻就想起几次见到的傅闲看表弟的眼神,原本漫不经心的他反而更坚定了要带表弟多见几个人的心:“图书馆下午七点闭馆,晚上你总有时间跟我去玩吧,外公也说让我带你出去走走,多认识一些人。”   何倦想拒绝的话吞回去,他思考了几秒,慢吞吞回答:“好啊。”   何倦跟夏森回到夏家别墅,老爷子跟夏总都不在,他们在公司。   夏森已经习惯了,回头看见表弟带了点疑惑的样子,他嗤笑:“他们都是大忙人,你选择住校是正确的,因为在这里住,你会发现大部分时候只有你和保姆。”   何倦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但是看了看夏森的面色,他没有将这句话说出来。   傅闲第二天早上到夏家楼下,他坐在车里,遥遥看着夏家别墅三楼的阳台,摸出手机,电话还未拨出,阳台出现一个穿了黑长羽绒服的人影。   即便将自己裹的严实,但仍旧看上去显得单薄的少年,他的头往这边转了一下,停顿两秒,伸出戴着毛绒手套的右手挥了挥,随后迅速消失在阳台。   傅闲的手机屏幕在这期间已经自动熄灭,他没有理会,将手机放回去后,静静坐在后座,目光也从阳台收回,放到了别墅正门口。   门两秒后打开,出来的却不是穿黑色长羽绒服的少年,而是一个面色不善的青年,对方目光在别墅不远处的黑色车身绕了一圈,毫不犹豫走上来敲了敲后门车窗。   傅闲将车窗打开:“表哥,有事吗?”   这句表哥叫得十分自然,让夏森眉尾抽了抽:“谁是你表哥?”   他眼底带了点警告:“我表弟还小,他很单纯,你应该收敛一下你的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傅闲淡淡看了夏森一眼,金边眼镜让他多了冰冷的光:“你是用什么立场来警告我的?”   夏森毫不犹豫:“我是何倦的哥哥。”   傅闲目光带了一点讽刺:“因为你前段时间的言论,很多人心里都把阿倦看作是虚荣又阴暗的笑话,那天宴会来的人不多,所以这个流言并没有得到遏制。虽然阿倦或许不在乎这些,但他的确因为你无由来的恶意受到了伤害,你说那些话的时候,似乎并没有想到你应该是他的哥哥。”   夏森原本不善的眸光因此一滞,他皱眉有点烦躁,过了会才道:“那是一个误会,我当时以为他跟何书一样……”   傅闲表情愈发冰凉,他打断夏森:“对一个从来没见过的人抱有偏见,那个人还是你的表弟,你觉得你现在就有资格让我离他远一些嘛?”   夏森忽然冷静下来,他看着傅闲:“一码归一码,这件事我做错了,我会弥补,但你不正常就不要拉着我表弟去走那条路,你知道这条路并不好走,我表弟也跟你不一样,他没有那么多走错路的机会。”   傅闲余光看见黑色羽绒服的少年出现在门口,他眼底变得柔和下来,面对夏森他轻描淡写,却语气笃定:“他可以去选择去走他想走的路。”   少年已经看过来,融了初雪一般的清澈眼眸带了一丝疑惑。   傅闲声音带了柔和:“没有人能干涉他的选择,他是自由的。”   自由需要资本,他现在就在为之努力。   夏森还准备说什么,身后传来少年带了点疑惑的声音:“表哥?”   夏森连忙将眼底的针对收敛,整个人看上去变得友善了不少,他笑眯眯看着何倦:“你来啦,我看见你同学,过来打个招呼。”   随后他又道:“你怎么这么快出来?早餐不合胃口吗?”   自从知道何倦早餐胃口偏中式后,夏家的厨师早晨会做两类早餐,让夏家的主人们自己选择。   何倦有些抱歉的笑了笑:“我跟傅闲约好了,去图书馆旁边吃早餐。”   他在家里吃的话,傅闲要等更久。   夏森:“……”   何倦看见夏森外套都没有穿,明白他的确是临时出来打个招呼,他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关切:“表哥,你回去吧。”   夏森一句话都没说,听见何倦的话,他有点心凉。虽然他之前的确做得不对,但这几天他自认为对何倦绝对算得上用尽心思。   没想到对方看见自己的第一反应就是让自己回去,是觉得他打扰了他们俩的约会吗?   刚才他对傅闲说的话,何倦是不是会觉得他在自作多情?   何倦看见夏森站在原地没有走,他摘下手套碰了一下夏森的双手,发现果然是冰凉的。   与之相比,他才从室内出来的双手都要多出一丝温度了。他低声补充一句:“你的手比我的还要凉,要多穿点衣服呀。”   自从上次因为着凉生了一场大病,又知道自己是什么情况之后,何倦就特别注意这些,他和外婆还有妈妈都有遗传基因病,表哥虽然过了十八岁,身体也很健康,但……最好还是注意点儿。   他感觉这话说出来不太吉利,所以没有明说,但眼底的情绪却遮盖不住。   夏森完全能够看出来。   他比冬日零下温度还要冰凉的心立刻被温水倒灌得无比温热起来。   他唇角勾了勾,狠狠揉了一下何倦才从室内出来软热的脸颊,看见表弟分明浑身都因为他手指温度颤抖一下,却仍然十分乖巧的不躲不避,他心情更好:“知道了,早点回来,不要忘记我还在等你。”   他这句话包含两个意思,何倦知道,他点头:“好的,我会按时回来的。”   图书馆闭馆就回家。   依然跟上次一样,两人去面馆吃了面,何倦手里捧着一杯豆浆,一路散步到图书馆门口,他将喝完的空杯子扔到垃圾桶,转头看傅闲。   那天之后,他们又有近半个月没有见面,但因为对方将发短信当作记日记的举动,所以再见面并没有觉得两人变陌生了很多。   他认真的看着傅闲,发现一段时间不见,他似乎长高了一些:“你的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   傅闲同样在认真注视何倦,再次站在图书馆门口,上一次的无助于惶然仿佛还在眼前,他语气沉沉:“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年后还有一场考试,考完递交材料,就等通知了。”   何倦大概知道一点流程,他点头:“祝你一切顺利。”   傅闲胸腔的情谊汹涌,他再也忍不住上前轻轻拥抱了一下何倦:“会的。”   何倦是晚上跟夏森一起出去玩,从他的朋友口中才知道,原来今天傅家在举办宴会。   夏森的某个朋友做得离他很近,脸上带了很友好的笑,温温和和的跟他说话:“傅家继承人今天满十八岁,去的人倒是不多,但各个都是重量级。”   何倦垂眸:“原来是这样。”   他其实不太习惯这里的氛围,但是周围的人态度都很好,夏森看上去玩得也挺开心,他原本找了个角落坐着,想要安静的过一晚。   但是不断有人找他聊天,现在知道傅闲生日这件事,他就有些想离开了。   坐在角落的少年如同黑暗里盛开的白幽昙,寂静纯洁,双眸明澈如水,漂亮到让人屏住呼吸,生怕呼吸重了,少年就被吹走。   在见到他之前抱有不屑的人,此时恨不得黏在他身边,但少年显然是不太习惯这种环境,众人即便想多和他说话,但是看见他微蹙的眉,也不忍心多打扰。   但又忍不住凑过来绞尽脑汁想说一些引起他注意的话。   现在看终于让他有点兴趣了,说话的人很兴奋:“对呀,我听说,今天傅家主当着所有人面宣布给他继承人的股份,等他留学回来,跟我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了。”   何倦心里有些愧疚,他不知道傅闲的生日,今天跟他在一起一天,一句生日快乐都没有跟他说,他自己是不太过生日,但是他也知道很多人都有仪式感。   他思考了一会,果断起身对夏森道:“表哥,我还有事,要先回家了。”   夏森看了何倦一眼,他刚才听到何倦跟那人的对话,心里就猜到何倦或许要就,想到傅闲再过几个月就要打包滚出国外。   到时候表弟就是他一个人的,他糟糕的心情才好一点,他挥挥手:“司机的车就在下面,你要去哪里,就跟他说。”   何倦原本准备自己打车回去,他准备说什么,被夏森打断:“我自有办法回去,让你一个人走,我爸非要把我腿打断不可。”   他这句话再次表明,何倦在夏家真的很受重视。   在周围人明里暗里看过来的目光中,何倦淡定的点头:“那我走了,表哥,你早点回家。”   虽然夏森心情糟糕,但听见何倦说的话,他心情莫名好了一些,不管怎么样,他跟表弟才是一家的。   「回家」啊,那个冷冰冰的家,第一次在夏森心里,有了一点温暖的弧度。   傅闲游刃有余的跟着傅家主开完了一场晚会,说是他的生日宴会。   但其实主要还是大家打交道谈事情的一个场所,在这种场合他从来不会出差错,傅家主满意了,他也终于获得一丝自由,从宴会厅出来,呼吸花园里的空气,他不由想到何倦,现在他应该在书桌前看书吧。   他静静凝望着花园小径,那里被黑暗笼罩,一点灯光让远处显露出朦胧的影子,就仿佛何倦站在那里一般。   影子渐渐走近,原本目光平静的傅闲眼神渐渐凝聚起来,他眼底闪着一丝微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等着那人越走越近。   不是他眼花,何倦真的来了??   作者有话说:   离开前给点糖吃——   【小傅十八了,我们阿倦还早着呢,他还小,心里只有学习】   ——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抱歉,我来晚了   何倦从夏森那里出来后,先让司机开车去附近的商场。   在路上他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要送傅闲什么。上次他送了傅闲一支手表,这一次就不能送手表了。   到了商场他还没有思考出来,最后无意中转到一个专柜的时候,被热情的柜姐拉着聊了一下,对方知道他想要给朋友送礼物,推荐他买一条项链。   何倦有点犹豫:“送礼物的对象是男生,项链会不会有点奇怪?”   小姐姐笑得很灿烂:“没关系,你送对方肯定会喜欢的。”   何倦半信半疑的去买项链,后方小姐姐心想,长这样,就算送一根棒棒糖,被送的人都会觉得受宠若惊,恨不得把棒棒糖供起来了。   傅闲清冷仿佛与人群相隔的目光,此时彻底柔和下来,他深深凝视何倦,何倦来得急匆匆,没有戴围巾,显然是有点冷了,眼皮因为冷风而变得薄红,上面的细细血管在灯光下清晰可见,纤长的睫毛细密如小扇,在上翘的眼尾投了点阴影,他听见何倦说祝他生日快乐,给他买了十八岁的生日礼物。   但傅闲觉得,洇着玫瑰色泽的清滟少年,就是他今日的礼物:“你能来我就很开心。”   何倦将手中包装精美的礼物盒递给傅闲,傅闲当着他的面就拆开了。   是一条男式项链,银色的,周围镶嵌了细钻。   傅闲低头看了很久没有说话。   这让何倦难得有些紧张了,他其实选项链的时候总觉得这份礼物有点怪。   但时间不多了,他才没去重新挑礼物,最后挑挑选选选了一条款式比较简单大方的。   想到这里,他又去看傅闲的脖子,傅闲今天穿得很正式,领带打得整齐,不像穿校服的时候还有点学生气,现在看上去就更向书中后期那个薄冷的A城傅家家主靠拢了。   灯光下他的脖子露出一点,什么都没戴,倒是手腕上有一支眼熟的表。   傅闲终于有了反应,他忽然笑了一下,冲淡了他的温和,反而让何倦莫名觉得有点压力,仿佛周身的氛围有点凝滞一般:“谢谢,我很喜欢你的礼物。”   接着他又拉近两人的距离,他的唇几乎贴在了何倦的耳侧,温热的呼吸打在何倦脸颊,这是带了点侵略姿态的,让何倦眉蹙起一个小疙瘩,他心里想要往后退,但他站在台阶上,不低头看路可能会摔倒。   低头两人就更近了,仿佛他要被傅闲拥抱一样。   何倦想着今天是傅闲十八岁生日,对方应该只是开心所以才做这样的动作,他就一动不动,还问傅闲:“怎么了?”   傅闲顿了一下,他可以看见何倦耳根连着脖子像宴会摆在盘中的蔓越莓蛋糕,滟丽又可口,气息也香甜诱人,他之前一直克制自己,只有在梦里才会放肆。   但是今天或许是因为成年了,被傅家主带着也喝了一些红酒,所以才做了之前从未做过的出格举动。   但他没有更出格,他听出了何倦语气里带了点茫然和不知所措。   这让他沸腾的血液和侵占欲里,夹缝生出了密密麻麻的怜惜,他垂眸,眼底是翻腾的欲/望,声音却很正常,带了点真挚:“你能帮忙把项链戴上吗?”   原来是让他帮忙戴项链。何倦心想,刚才心底察觉的不对劲立刻就消散了,他因为不擅长跟人共情。   所以学会了另一项技能,那就是摈弃情绪,只去分析别人的话,傅闲的话没什么问题,放在眼下也很合适:“好,你后退一点,这样我看不见。”   项链顺利的戴上去,藏在衣领,露出一点银色的光泽,让傅闲多出一点不一样的气质。   何倦说不出来,但他觉得怪好看的。   他脑海里想到周六分离的时候看上去有些闷闷不乐的关时景,对方拐弯抹角告诉他最近很长时间不见傅闲,问他有没有见过,于是他道:“我可以给你拍张照片吗?”   傅闲还在感受方才何倦柔软的指尖拂过脖颈,带来的刺激,眼下回过神,他从来不会拒绝何倦的要求。   何况这点小小的事情,当下他直接让庄园的人将今晚的摄像师找来,现拍了一张照片,不一会照片就洗出来了。   何倦就准备走,傅家跟夏家离得很远,等他回去就差不多十点了。   傅闲没有留他,而是说:“我送你出去吧。”   何倦点头,他低头看了眼手上拿着的照片,忽然发现傅闲今天没戴眼镜。   戴着眼镜的傅闲自带矜贵和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但摘下后那股冰冷并没有减少。   反而因为没有眼镜的遮盖,让他那一点温和都消失不见,只看照片会觉得这个人很难接近。   当然,书中他在关时景面前还是很温和的。   何倦决定回头把这张照片给关时景,关时景应该会开心。   过年之后,时间久过得更快了,高三的学生们几乎没有时间想其他的,做卷子,考试,在堆到鼻尖的试卷堆里,偶尔抬一下头,看见外面的阳光从玻璃窗照进来,想一想一年后的今天自己是什么样。   何倦已经经历过一次,但再来一次他仍然有点紧张。   高考前要放假三天,他收拾东西的时候,放在课桌上的手机亮了一下。   虽然这半年他跟傅闲没见几次面,但两人在短信里几乎每天都在断断续续聊天。   他现在不用看手机屏幕,心底第一反应就是傅闲给发了短信。   打开一看,的确。   -傅闲:高考加油。   何倦回了一句谢谢,继续收拾东西,夏森带了家里人过来一起给他搬东西,关时景前天就请假了。说是提前回家复习。因为这么做的很多,关时景又是学习委员,成绩好,所以班主任很爽快的批假了。   何倦当时觉得有哪里不对,但一时间没有想起来。   收拾寝室东西的时候,看见关时景的桌子上书有些凌乱的摆着,何倦想了想上前替他整理。   没穿越之前的他不会做这种事,但关时景经常帮他做这些,他觉得不好意思,一来二去,他也会帮着关时景收拾一些东西。所以现在他做这些都很自然了。   他将书叠在一起,最上面是物理必修,何倦心想,难道回家复习教科书也不带吗?   有什么东西从他拿起的书中滑落。   何倦下意识低头去捡,但是东西碎的太厉害了,又很黏地板,他扣了几张才发现好像是照片。   他捡起一部分,因为照片太碎了,最开始他不知道这是谁的,只准备都捡起来夹回书中,等见到几个比较大一点的,才发现有点眼熟,一个碎片中有半边项链的影子,何倦看了一会,确认了,这是傅闲的照片。   怎么碎成这样?   疑惑只是一瞬间,他将照片放进物理书里,夏森已经在催促他东西收拾好了。   何倦最后看了一眼他待了几个月的寝室,背着书包,离开了。   他第一天进来的时候热热闹闹,寝室有四个人。   离开的时候,两张床是空的,还有一张虽然没空,但是考完试肯定要搬走。   想到这里,何倦瞳孔忽然收缩了一下,他想起了原书中的剧情。   作为一本狗血爱情文学,越是重大关头,狗血撒的越浓。   也越能促进爱情的发展。   关时景的母亲在卖早餐的路上出车祸了,前天夜里下了一场大雨,凌晨三点才停。   路滑,三轮车稳定性不好,关时景母亲因为起的晚想快点赶到地方,绿灯还剩下两秒的时候,她加快速度冲刺,十字路口,一辆大货车冲过来,就这么被撞倒了。   她当时还能撑住,甚至还做了手术出来。   关时景知道这个消息,为了照顾妈妈所以提前请假回家复习。   但其实关时景母亲只是在撑着,关时景考完试的下午,她就过世了。   原书中,傅闲陪了关时景一个暑假,两人的感情就是那时候迅速升温的。   但是现在,有两个问题,傅闲不在A城,他似乎对关时景家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那关时景的母亲,就不会转入傅家私人医院接受最好的治疗。   傅闲不在国内读大学,就更不可能陪关时景三个月。   何倦眉毛打结,他怎么现在才想起剧情呢?   夏森很高兴,认识表弟这么久,第一次被表弟撒娇了。   在他看来就是撒娇。   漂漂亮亮的十七岁少年,因为这些日子精心养着,终于不再是一点气色都没有,六月的阳光下,少年冷白的皮肤带了健康的粉,眼尾很勾人的上扬,带了点滟色,细细密密的睫毛却很乖巧的下压。   因为太长了,眼尾的睫毛就有点黏在一起,尖端毛润润的往人心尖戳一样,身上带了好闻的清冽气息。   因为刚刚被塞了一块冰淇淋蛋糕,呼吸间还能隐约闻到甜丝丝的味道。   他的声音压着,天然的声线融着蔓越莓冰淇淋一样,凉丝丝的又让人觉得酸甜酸甜:“表哥,你可以帮我查一下我同学最近的情况吗?”   夏森的一颗心好像在草莓味的棉花糖上砰砰跳,软乎乎甜蜜蜜,他毫不犹豫应下:“没问题,十八辈祖宗都给你查出来。”   何倦:“……”   倒也不必如此。   事情比想象的还要差一点,关时景的母亲被抢救出来后,一直昏迷,医生已经下了几轮病危通知书了。   何倦赶到医院的时候,关时景身上校服皱巴巴的,头发很长没有搭理,那双原书中被夸过无数遍的清澈眼睛,雾蒙蒙没有一丝光,他手上拿着几张单子,坐在病房外的病床上,走廊白色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长,整个人看上去特别孤冷、安静。   关时景听见脚步声,他知道自己应该让一让,但他一点力气都没有。   这几天是他人生中最黑暗的几天,沉沉的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有时候怀疑自己上辈子是不是做了什么天大的坏事,所以才会遭遇现在这些。   他有在尽量冷静,知道自己现在不应该在这里坐着,他应该抓紧时间复习,争取正常发挥考个好大学,在这里发呆无济于事。   方才病房里他爸就是这么说的。   但是他还是觉得绝望、压抑。   他一只手拿着单子,另一只手放在口袋里,那里有一颗糖,被体温融化了有点儿软,他不敢握住,只能时不时碰一下。   是当初何倦给他的,还剩下一颗他怎么都舍不得吃,现在过期了。就好像何倦这个人,注定他碰不得。   “关时景?抱歉,我来晚了。”   关时景以为自己睡着了在做梦,不然脚步声怎么会停在他面前,在梦里才会出现的声音竟然就在耳边。   他沉默两秒抬头,发现不是梦。   少年穿着非常干净的蓝白色校服,微圆的桃花眼清澈见底,眼底是不容忽视的愧疚。他的手垂在关时景面前,十指纤细修长,指尖带了微粉色,天然的娇矜。   关时景不一样,他的手掌很厚,手指带了粗粝的茧子,他甚至不敢去碰这双手,他碰过一次,手背一下子红了,太嫩了,被硌的。   他心中麻木,麻木中还夹杂一点可悲的开心,他努力扯了扯嘴角,语气带了淡淡的无奈:“你为什么抱歉?”   这件事本来就和你没有关系。   就像他这个人跟何倦也毫无关系一样。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所有人都长大了;   除了阿倦,他始终不变;   —— 第63章 A城状元   何倦明白关时景的意思,他沉默了一会。   何倦觉得自己早一点想起来甚至可以阻止车祸。   但是他没有记起。   他知道这种时候什么安慰人的话都很无力,他能做的,就是帮关时景母亲转院,让她醒过来。   虽然事情已经很糟糕了,但至少要努力挽回一点。   关时景没有拒绝。   转院的人很专业,他默默跟着,目光一直在母亲苍白的脸颊打转,他看见母亲没有光泽的蓬乱发丝,看见母亲干涸的嘴角,看见母亲粗粗的手指,他知道那个触感,像的摸砂纸。   他心底有一点庆幸,何倦没有上这辆车,他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他仍旧喜欢何倦,但是又不敢喜欢。   好像被看出自己的心意,都会让他羞愧。   何倦坐在车里跟着转院车,他看着玻璃窗,心里带了一点茫然。他跟关时景从头到尾没有说几句话,但他能看出关时景现在情绪实在不太好,好像一根皮筋,被拉到了最大弹力限度,中间一截已经有点要断掉的迹象了。   他犹豫一会,他前段时间换了最新的手机,价格很高,但是功能就完全不一样。这个手机可以登陆论坛。   他在论坛里发了一个帖子,问很亲近的人亲人出车祸即将离世,应该怎么安慰他。   何倦比较谨慎,模糊了很多信息,连自己的性别也模糊了,下面人问他是怎样的亲近,他说两人每天同吃同住。   又问亲人是父母吗?   何倦回答是的。   立刻有人出主意,多陪伴,抱抱他,看着他点,注意身体等等。   何倦都记下了。   他想到关时景现在的状态好像比原书差,可能会耽误高考,犹豫了一下他在下面将情况修饰一下讲出来。   立刻有人回复:“三天后重要考试我只能想到高考,你们早恋啊?”   这个帖子本来热度平平,但因为何倦在很认真回复,所以热度上去了一点,帖子刷新就很快,何倦本来想否认,但一刷新,就看不到这条消息了,他手指微顿,想想没必要解释,就继续往下翻,将一些关于学习的建议记下,最后一一道谢,关了手机。   关时景的母亲被移入高级病房,单人套间,医生在替她做了一系列检查后,就开会讨论治疗方案。   关时景的父亲是出租车司机,妻子病了也要去工作,在病房待这么久已经是请了很多次假,此时他跟何倦不停道谢,腰背弓着,何倦拉住他:“叔叔,您先去忙吧,我陪着关时景。”   关时景的父亲离开了,何倦跟关时景两人一起待在套件外面的长沙发上。   两人沉寂很久,何倦在心里挑选安慰的话,关时景在悄悄看何倦。   何倦似乎在思考什么,眼睛没有焦距的落在茶几上,室内空调开得很足,他鼻尖腻出一点汗,唇瓣也是柔润有色泽的,两人坐得近,关时景再挪动一些,两人的手就要靠在一起。   何倦的手指甲是又薄又软的,所以他不留长,但色泽很漂亮,身体不好的时候就是让人怜惜的霜白,现在稍微好一些,就润着樱花粉。   上个月学校操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发现有一窝小奶猫,何倦去喂过几天,后来被奶猫的牙齿咬过指甲尖,印子留了很久,直到指甲长长被剪掉才消失。   那时候关时景就知道,何倦的指甲跟他的皮肤一样,薄薄的,软软的。   何倦这时候终于决定,先给关时景一个拥抱,他做好了心理准备,他之前是界限感比较分明的人。   但跟傅闲和关时景做了一段时间的朋友,他知道有些亲密一点的事情,朋友之间做出来会增进感情。   他终于抬手,心里有点紧张,但动作并不是很犹豫,微微转动了腰,双手就穿过关时景的双臂,放在他的后背,还拍了拍。   他的下巴就浅浅搁在关时景左肩处,他心里还是有些不太习惯主动亲近。   所以注意力都在接下来要说的话上面,没有注意到关时景一瞬间沉重的呼吸:“不管发生什么,我会陪着你的。”   何倦很认真的说。   这是他的承诺,他也打定主意,高考之后的暑假陪着关时景,不让关时景沉湎于悲伤和自责中。   关时景原本麻木的眸光,仿佛有墨水滴入、蔓延开来,他控制着呼吸,语气轻轻的:“会吗?”   何倦没有察觉出关时景仿佛在确认什么的语气,他自然而然的应道:“会的,虽然现在很困难,但爱你的人都希望你能过的好。”   关时景的母亲为什么撑到他高考结束,就是希望他不会因此耽误人生中最重要的考试。   关时景目光盯着何倦的脖子,很干净,味道是初雪一样清冽,带了一点儿草莓巧克力的甜,他不动声色靠近了一点,何倦一点防备都没有,很纵容的样子,这助长了关时景心底疯涨的偏执念头。   “你陪着我,傅闲呢?”关时景知道他跟傅闲的差距,也知道何倦对此时的他来说就仿佛天边孤悬的月亮,但是他现在像将月亮折下来,抱在怀里。   他原本准备放弃的,但是月亮自己过来了。   他在黑巷子里看到了光,就不想放手。   何倦有点疑惑,他将关时景的话放在脑里过了两遍,觉得关时景大概是更想傅闲陪在身边,毕竟那是他的心上人。   但是傅闲暑假肯定不在A城,过几年两人才能见面。原本竹马竹马变成了多年重逢,他安慰关时景:“傅闲不在A城,我会陪你的,你有事可以找我。”   何倦觉得这样说有点不对,他又补充了一句:“没事也可以找我。”   关时景晕了墨的黑眸带了一点温和,但随机是更沉的黑,仿佛深渊,要将人吸进去一般,他轻声的、愈发坚定的说:“好。”   第二天关时景母亲就醒过来了,关时景肉眼可见的开心,他依然每天待在病房,但是他开始最后的复习,三餐也正常起来。   何倦盯着他的每日三餐,对于关时景母亲对于医疗费用的问题,已经都交了一遍的何倦,说不着急慢慢还。   他原本想说不用,但是想到关时景的性格,他没有瞒着,因为这样做反而很不尊重人,关时景不需要。   关时景也听见了两人的对话,他只看一眼何倦漂亮清澈的桃花眼,那双眼睛眼尾天然上翘,看谁都含着情谊一般,关时景深深看着,眼底浮现一丝执着又很快消下去。   同时心底泛了一丝甜蜜。   因为他看明白了何倦的想法,何倦和他心意相通。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何倦更好了,他每天睁眼觉得自己够喜欢何倦,但何倦还是能让他更喜欢一点。   傅闲没有参加高考。   何倦就成了学校拿状元的种子选手,A城一中对何倦抱有很多期待。   甚至希望他拿一个从未有过的高分,给他做过两次采访的A城晚报也摩拳擦掌,等着这个漂亮的学霸再上一次他们的报纸。   那张脸印在上面,销量都提高了很多。   考完最后一场出来,守在门口的班主任知道今年考试前所未有的难,大家分数可能都会被压,他连忙安慰何倦。   何倦倒觉得还好,稳定发挥,他自己心里有数,很满意这次的成绩,想要去的学校肯定没问题,去哪个系也是随便他挑。   面对过来的记者和其他同学,他这一次没有礼貌的停在原地,而是有点焦急的假装看不见过来的人,往车上溜。   关时景应该已经接到电话了。   A城晚报的记者来不及,只能抓拍一张照片,好在何倦实在好看,抓拍出来也漂亮的要命,还增加了一些少年气。   何倦赶到医院,看见了双眼通红的关时景,他还没说话,就被肩膀不知何时宽厚了很多的清润少年抱紧,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关时景的气息沉沉打在他的耳侧,何倦甚至觉得他的耳朵好像被什么柔软的东西擦过。   他没有多想,凝神听见关时景悲伤压抑的声音:“何倦,我只有你了。”   何倦知道这时候说什么也没用,他沉默的伸手回抱住关时景。   心底却忍不住想,关时景还有父亲和傅闲。   关时景没有解释。   他虽然嘴上不说,但他早就知道,他爸精神出轨了。出轨的对象是楼下的一对母子,经常做他父亲的顺风车,一来二去就有了点暧昧。   他妈妈那天早上赶时间,就是因为前天晚上发现这件事,跟他爸吵了很久,没睡好,才起晚了。   他知道这件事,那天晚上晚自习前,他回家拿书,在门口听了很久。知道爸妈不想影响他读书,他默默离开了。   最开始妈妈出车祸他没想那么多,但是他爸表现的很心虚,甚至在妈妈醒过来后有点紧张。这些情绪变化他看在眼里,心里有了猜测,后来又不动声色打听了一下,就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他不能原谅他爸。   关时景没有抱很久,尽管他想一直抱下去。   他想起刚才唇擦过的地方,比他想的还要软、还要甜。何倦耳朵的皮肤也很薄,可以看见细细的血管,漂亮的要命,关时景猜,如果被咬一下,可能要很久印子才能消下去。   何倦在七月份感受到了什么是学校轮番抢人,他心里早有目标,抢人大战就没有维持很久,迅速敲定下来。   但夏老爷子却得意的不行,他现在退居幕后,开始养生,成绩出来那天跟几个老朋友一个一个打电话,疯狂炫耀。   豪门圈子虽然大家都不缺钱,学历都很漂亮,但是真有本事还是让人羡慕的。   夏家的小少爷,夏天又出了一次名,长得漂亮乖巧,唇红齿白,本来就讨人喜欢,现在成绩还特别好,是A城的状元,今年考试难得离奇,就这样分数比前三年状元的高考分都要高。   学校给了一大笔奖金,门口挂着横幅,恭喜我校何倦同学取得今年高考状元。学校三个门,只有正门张贴了今年的重本升学名字,但横幅拉了三个门。   A城晚报拍的那张照片被电视台拿去了,状元就很吸引人了,他还长得比明星漂亮。   于是还没有上大学,很多人就知道何倦这个名字。在这个网络已经普及的年代,他的照片还被挺多人拿来当头像的。   何倦在A城豪门圈子里,也成了别人家的孩子,很多人心里还挺稀罕的,想让自己家的孩子跟人交个朋友,不为别的,沾沾状元的喜气也好。   这些人家里的孩子,最开始挺不屑的,被说多了还逆反的要命,觉得不就是会读书吗?之前十几年在普通人家里长大,估计就是个书呆子。   但还是被逼着去跟人玩,打个照面后,就开始何倦长何倦短,别人跟他们不熟,他们还硬要往上凑。   夏森快被这些人烦死了。有点咬牙切齿的,何倦倒好,每天跟那个看上去就不怀好意的穷小子到处玩。把这些人都推给他应付。   他其实可以不管的,但他不想表弟名声不好,传出孤傲的名声,虽然现在看是没什么,但是人总有万一,夏森自己之前不太在乎这些,但是他却不愿意何倦被人看低。   桀骜不驯的大少爷憋着气去处理。想着一定要给何倦点颜色瞧瞧,但是等晚上表弟带了蔓越莓蛋糕,微圆的桃花眼亮晶晶看着他,乖巧的笑说蛋糕特意带给他的,夏森就舍不得生气,严厉点都舍不得。   那些缠上来的人,本来就没几个单纯的,表弟是个小白兔,扔进去要被人吃的骨头渣都不剩,不见还挺好的。   大洋彼岸,傅闲在别墅的书房关着灯,眸色沉沉盯着手里的照片,有何倦跟关时景拥抱的,有两人手牵手一起吃关东煮的,还有很多,大部分都有关时景的影子。   他心如同被蚂蚁细细的啃食,钻心的难受,好在何倦的眼神从始至终琉璃一样清澈。   但他仍然忍受不了。   原本定好的计划再次被他压缩了一下,积攒实力,尽早回去。   傅闲拿着银色的剪刀,很认真的将照片中的何倦剪出来,因为没注意,剪刀剪到手了,一滴鲜红的血落在照片中何倦的脸颊处,被纤长有力的手指慢慢抹去。   手指滑过少年清澈的桃花眼,霜白的脸颊,最后停在微露一点白色牙齿的唇瓣处,稍微用了点力,照片就往下陷了点。   作者有话说:   成年了,没那么单纯了,现在只有阿倦最纯洁,另外两个心里想的都是些不健康的东西,而且还想付诸实践!   ——   更新;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傅闲偷吃冰淇淋   三年后,暑假。   何倦先后接到两个电话,他在收拾东西没有看到,等看到手机的时候才发现有两个未接电话。   一个是关时景的,还有一个是傅闲的。   三年前,关时景跟何倦一起考进了同一所大学,不同的系。   因为何倦身体不好的原因,他并没有住校,而是申请了走读。夏家在大学附近给他买了一栋八十平的小公寓,请了保姆来照顾他。   原本夏森觉得公寓太小,委屈何倦了,但何倦觉得一个人住不需要多大的空间,这间公寓面积足够了,且它离大学很近,不会耽误上课。   关时景跟何倦不在一个系,上大学后他就一直很忙,从来没有回过A城。   第一年他一边住宿一边在外面兼职,第二年攒了一笔钱的他,跟几个人一起建了一个团队,在外面租了工作室在做项目,小有成果后,为了方便他也在校外租房,恰巧就在何倦隔壁。   因此何倦跟关时景在上大学后的三年,除了上课之外,几乎都是同进同出。   但何倦跟傅闲也并没有生疏下来。   最开始两人用短信聊天,不过半年,就开始用聊天软件,傅闲会将自己学习、生活的视频和照片发给何倦,受他的影响,何倦也偶尔会给他发一些照片,两人每周都会视频聊天,甚至在对方生日的时候,也会寄礼物给对方。   虽然这三年两人并没有见面,但何倦想象中的变陌生却是一直没有发生。   眼下,他看着手机上的两个未接电话,犹豫了一下,选择回拨给关时景。   关时景知道何倦此时在收拾东西准备回A城过暑假。   他在电话里询问何倦,他明天要去A城谈合作,如果何倦愿意的话,明天两人一起回去。   何倦已经买了今天下午六点的机票,他没有立刻同意。   电话那边的关时景准确捕捉到何倦的犹豫,他心底勾勒何倦此时的形象,一定是很认真的垂着眼,薄红的唇瓣有点纠结的微抿着,手指应该在摩挲手机背面,心里已经有点想拒绝,但又找不出合适的拒绝话来。   关时景眼底带着一点墨色,又沁着一点笑意,声音却十足的清澈温和:“阿倦不用立刻告诉我,我知道你应该是已经买了下午的机票,你决定好了再告诉我,如果今天下午走的话,我待会回来送你去机场。”   大学城距离机场有一段距离,关时景不放心何倦坐出租车,公共交通又担心人太多他出事,之前没车的时候关时景不论在做什么都一定会亲自陪着何倦去机场,后来他买了车,不管多忙,也一定会开车送何倦上飞机。   何倦知道关时景这段时间挺忙的,尤其是这两天,几乎都睡在工作室里。   他没再犹豫:“没关系,我待会把票退了,明天和你一起回去。”   挂了电话,何倦打开买票软件,退完飞机票总觉得自己忘了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他才想起傅闲的未接来电,他打开手机回拨过去,过了好长时间才被接起。   那边有些嘈杂,似乎在开会,但很快声音就停下了,何倦听见傅闲远远的、模糊的说了一句什么,之后就是傅闲的声音清晰从手机那边传来:“阿倦。”   何倦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这句话仿佛是傅闲在他耳边说出来的一样,热气似乎通过手机听筒传了过来。   另一边,安静严肃的会议室,众人下巴都要惊掉了。   甚至有人擦了擦眼睛,怀疑今天开会的其实不是他们的老板,而是老板的双胞胎兄弟。   就在刚才,大家正在严肃的讨论方案,忽然响起手机铃声,原本大家在想是谁忘记关手机。   没想到老板突然站起来,因为太过突然,摆在他右手边的咖啡被扫落,粘稠的液体黏连在他的手工西服上。   原本安静的会议室瞬间落针可闻。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顶头上司有洁癖,大夏服也一丝不苟的穿着,连褶皱都没有,而现在,他的衣服上已被褐色的咖啡浸染。   结果老板不但没有立刻去换衣服,原本冷厉的他肉眼可见的气息温和下来。   他拿出手机,众人才发现原来响铃的手机是老板的,大约是什么重要的合作人吧,大家这样想。   但很快他们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一向清冷的老板,此时声音简直温柔到骨子里,他冷厉的眉眼变得柔和,叫了一声——“阿倦”   大家都有点好奇了,这人绝对不是合作人,难道是老板的家人?   傅闲不知道会议室的下属在想什么,他已经走到外面,开会的员工们只隐约听见他们老板仿佛在哄着谁一样,低声道:“没有在开会,没有打扰,我很高兴。”   员工们眉眼乱飞,眼睛瞬间亮起,听上去不是家人,更像情人啊!   何倦知道自己没有打扰傅闲后,松了口气,他又问:“你之前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傅闲已经走到办公室,他目光盯着办公桌上的相框,相框中的照片这三年一直在更换,此时的照片显然是抓拍的,照片中少年侧对着镜头,皮肤在阳光下细腻白皙仿佛在发光。   他鼻尖腻了一点汗,脸颊浸着健康的粉色,纤长的睫毛因为热气而湿润的黏连在一起。他穿着白色T恤,T恤很宽大,空荡荡的,因为少年的腰太细了,傅闲曾经触摸过那里,他知道那里是温软的,手掐上去会陷进软肉里。   他眸色翻涌,仿佛海面的波涛,声音却一再和缓的压着:“我明天上午八点到B城机场,阿倦,我想见你。”   何倦愣了一瞬,他在惊讶过后,有些开心:“明天吗?我现在就在B城,也是明早回A城。”   傅闲早就知道何倦买了今天下午的机票,所以才匆匆给他打电话,没想到电话里何倦竟然说他明天才走。   尚且不知道何倦因为关时景而改变想法的傅闲,冷厉的眸子在此刻温软下来,心底也带了点甜,于是声音也春风细雨:“好,明早见。”   挂了电话后,何倦心底还是挺开心的,他很快将东西收拾好,他的行李十分简单,就是一个小行李箱,里面是书还有一些电子产品,衣物等等都不用带。   因为专业原因,他暑假需要复习一场考试,所以箱子里占比最大的还是书。   B城机场,何倦在地下一层的肯德基,吃草莓圣代。   算算时间,傅闲应该已经快到了。他心里这样想,又虔诚的吃了一口草莓圣代。   一周只能吃一次冰淇淋,他很珍惜。   等关时景去拿机票的时候,何倦才想起来自己忘记了什么,关时景知道傅闲今天的飞机吗?   甜滋滋的草莓圣代在嘴里融化,这个念头一闪而逝,他双眸微眯,因为冰淇淋而露出一点幸福的光来。   傅闲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场景,他紧盯在何倦因为吃了冰淇淋而红润的唇瓣处,目光翻涌,三年不见的思念在此刻冲破牢笼,他大步上前,眼底是入股的占有,正在认真吃冰淇淋的人此时也察觉到了这样强烈的目光,抬起头来,下一刻就陷入了清冷的怀抱。   只几秒钟,傅闲就很克制的放开,他语气沉沉,声音低哑:“阿倦,好久不见。”   何倦最开始身体有些僵硬,但他始终没有反抗,被傅闲抱入怀中的时候,他能感觉温热的气息隔着衣服传递过来。   因为是夏天,傅闲今天只穿了简单的黑色衬衫,贴的极近后,何倦甚至能感觉到傅闲掩盖在衣服中的紧绷肌肉。   何倦心底里生出丝丝的羡慕,这样子拉行李箱肯定毫不费力。   拿十本书也很轻松吧。   被傅闲放开后,他终于近距离看见三年不见的人,黑色衬衫整齐的穿在身上,扣子扣到最上面,衣袖也一次不苟的扣在腕间,手腕戴着一支眼熟的手表,已经有些旧了,但上面的光泽始终,看得出来主人十分珍惜它。   何倦眉眼弯了弯:“好久不见,傅闲。”   傅闲嗯了一声,坐在何倦旁边,他目光仍旧放在何倦嫣红的唇瓣处,在对方带了点迷茫的眼神中,伸手,碾过中心的唇珠。   跟他想的一样,因为吃了冰淇淋所以冰凉凉的,很柔软。他的目光一黯,不动声色将手撤开:“粘了冰淇淋。”   何倦反驳:“不可能,我吃的很小心。”   傅闲立刻改口:“抱歉,我看错了。”   这是小事,何倦不可能跟傅闲计较,他也就没看见傅闲换了个坐姿,手指也轻轻揉搓了一下,仿佛还在怀念方才的触感。   打完招呼,何倦继续吃草莓圣代,但傅闲的目光却始终没有从他身上移开,何倦抬眸,思考了一下问他:“你吃早餐了吗?”   头等舱提供精美早餐,傅闲眸光微动,毫不犹豫:“没有。”   何倦因为空腹坐车会晕车,所以是吃过早餐才来机场的,他看了眼手中还剩下大半的冰淇淋,纠结了一下放在桌上,对傅闲道:“我去给你买一份。”   傅闲颔首:“好,麻烦你了。”   等何倦拿了豆浆和汉堡回来,就看见傅闲手里握着他的草莓圣代,右手毫不客气捏着塑料白色小勺子,从里面挖了一大口,带了草莓浆的冰淇淋,送入口中。   原本还剩下一半的草莓圣代,肉眼可见的缩水很多。   草莓浆也几乎没有了。   何倦睁大眼睛,加快脚步走到泰然自若将草莓圣代放回原位的傅闲面前:“你在干什么?”   傅闲被当场抓住,一点也不心虚,他端正的坐着,坦然与何倦对视,看见何倦因为不可置信而睁得微圆的桃花眼,他心尖仿佛被羽毛拂过,眼底也沁出一点愉悦。   他的阿倦怎么这么可爱?   何倦看出来傅闲此刻不但没有偷吃草莓圣代的愧疚,反而还挺开心。   他看了眼手中热腾腾的早餐,有点不想给傅闲了。   被吃了冰淇淋的少年手里还稳稳端着早餐,干净漂亮的淡粉色指尖搭在棕色餐盘的边缘,此时微微蜷了蜷,周身已经散发出不可忽视的委屈,傅闲轻咳了一声:“抱歉,我太饿了,有点头晕,需要补充一点糖分。”   这句话说得很真挚,何倦轻轻看了傅闲一眼,将手中的早餐放到他面前,随后也不坐傅闲旁边了,拿着冰淇淋往他对面坐,虽然他没有责怪傅闲,但浑身都透露着失落的气息。   然而坐下来的瞬间,何倦僵硬住了。   因为这里的桌子窄小的缘故,傅闲的腿几乎伸展不开,将下面的空间占的满满的。而何倦心神都在少了大半的草莓圣代上,坐下去的时候没有注意,自然而然将腿放进去,不妨挤入傅闲腿间,因为动作快,所以他的膝盖此刻正正抵在某个很尴尬的地方。   他连忙想要站起来,膝盖擦过不容忽视的地方,他清晰听见傅闲闷哼一声。   何倦以为自己不小心用力了,刚才的小情绪完全被他抛之脑后,他浓密的睫毛微颤,带了点儿愧疚的问:“你怎么啦?”   作者有话说:   小傅思想不健康【指指点点】;   ——   新年快乐!!【昨天基友给我发消息,她:也没什么,就是存稿够用到元宵节罢了我:负九】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想在上面留下痕迹   傅闲没有说话,这让何倦疑心自己方才是不是用力过大。   于是他眼底带着不加遮掩的忧心,又问了一遍:“傅闲,你……没事吧?”   傅闲眸色深幽,仿佛黑色波涛高高翻涌,他将两条几乎塞满狭小桌子的双腿交叠,目光不去看何倦,深吸两口气,才道:“没事。”   声音很喑哑。   怎么听也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何倦抿唇,他将早餐放在桌子上,有点无措的站着。   傅闲抬眸,将和倦因为愧疚无措而细密抖动的眼睫收入眼底,轻叹口气,跟他对视:“真的没事,刚才只是一个意外。”   何倦认真端详了傅闲几秒,才坐下,将早餐推到他面前,也不计较自己的草莓圣代被吃了一大半的事情,甚至在思考了一会后,还将冰淇淋往傅闲那边推了推,静静看着傅闲。   始终将注意力放在何倦身上的傅闲,眼底的浓墨化开,带了淡淡的笑意。   何倦的情绪实在很好明白,他此时分明还觉得自己是在安慰他,含着星辰的桃花眼里带了不安和关怀。   像知道自己做错事的幼猫,蜷着尾巴睁着清澈的眼睛蹲在两脚兽旁边。   傅闲接过早餐,被挑起的热意此时稍微消散,他喝了一口豆浆,想起了三年前他同何倦一起去图书馆,少年就会捧着一杯豆浆慢慢喝,那时他才知道自己的心意,恨不得天长地久的跟少年在一起。   思绪收回,傅闲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何倦的眼尾,随着他的动作,少年的浓密的鸦羽颤动,但仍旧没有避开。   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所以格外乖。   但分明错的是满心不好想法,还抢他冰淇淋的自己。   傅闲从袋子里拿出被保存很好的蔓越莓冰淇淋蛋糕,是他国外公司对面的蛋糕店现做的,那家的蛋糕实在很有名气,每天由西点师傅手工制作十个,供不应求。   之前何倦跟傅闲视频聊天的时候,很向往的说过这一家蛋糕店,得知它离傅闲很近的时候,何倦羡慕了很久。   那家店现在已经是傅闲的了,做蛋糕的师傅也在他的安排下即将坐上回国的飞机,是他给阿倦的回国礼物。   他将蛋糕往何倦面前放,少年形状漂亮的桃花眼果然微微睁大,弧度是很可爱的圆润形状,眼尾微微上翘,仿佛在深情的凝视着什么,声音也显而易见的扬了起来:“是Arsuc的蔓越莓冰淇淋蛋糕。”   傅闲目光顺着何倦的眼睛向下,这三年里,何倦身体相比三年前好了不少,相比之前的单薄,脸颊也稍微多了一点儿软肉,这让他在露出这样惊喜的神态时,多了一丝纯稚,傅闲手指微动,声音低沉:“是,给你的礼物。”   说完他就感觉到何倦的目光仿佛闪烁星辰一般,亮晶晶落在他身上。   傅闲嗓子更痒了,他双腿交叠,好不容易才散下的热意,在何倦专注仿佛看情人的目光中再次上升。   何倦先认真的将还剩下一点、有融化迹象的草莓圣代吃完,即便有蔓越莓冰淇淋蛋糕在旁边吸引他的注意力,他仍然非常专注的将冰淇淋一口口吃掉。   这期间傅闲没有再说话,心神却被何倦吸引,他看见何倦将勺子含入口中,就想到方才他也用白色的塑料勺子吃了冰淇淋,很甜,很冰,很软。   现在这个勺子被何倦认真的含着,将上面的冰淇淋抿去。   他喝了一大口豆浆,但心火不但没有被浇熄,反而燃烧得愈加旺盛。   但很快一盆冰水就浇了下来。   远处手里拿着机票的关时景出现在傅闲的视线中。   因为何倦换了个座位,所以现在他背对着关时景,不知道关时景已经办完托运拿了票,吃完草莓圣代的他,非常虔诚的开始拆蔓越莓冰淇淋蛋糕的包装。   关时景原本含笑的目光已经趋近冷漠,双眸如同冰冷的琉璃珠,但他脚步没有停滞,而是自然而然的走到何倦身边,目光在他手上的蛋糕处停留两秒,十分自然的在傅闲对面坐下,紧邻着何倦。   何倦听见动静,拆包装的手指停下,搁在淡蓝色的盒子处,指甲细细粉粉,色泽漂亮,被蓝色一衬更显白皙,仿佛一折就断的手腕被礼盒的飘带反复擦过,晕出数道红痕,仿佛被绳子缚住留下的痕迹。   他浑然没有察觉到两个男人蓦然幽暗不少的目光,因为吃了草莓圣代而红润的唇瓣,微微上扬,声音是不加掩饰的愉悦:“你拿到机票了?”   尽管这愉悦并不是因为自己,但直面何倦因为开心而盈澈的双眸,他原本充满糟糕黑暗情绪的心底也明亮了一些:“嗯,拿到了,我们可以走了。”   傅闲看见关时景与何倦肩膀相碰,对话十分自然亲密的模样,唇角拉成一条直线,眼底也仿佛覆上一层冰,他淡淡垂眸,遮住眼底的神色,十分自然打断两人的对话:“我还以为阿倦是特意等我一起回A城的。”   何倦没有说话,关时景先回答:“阿倦当然是跟我一起坐飞机回去。”   他示意手上的机票,随后又问:“不知道你这次准备在A城待多长时间?什么时候回学校?”   傅闲抬眸看了关时景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相同的排斥与厌恶:“我这次回来,就不回再走了。”   何倦一边继续拆蛋糕,一边在旁边附和:“是啊,傅闲很厉害,他花了两年完成本科课程,又用了一年时间读完硕士,现在已经拿到毕业证书了。”   关时景心沉了沉,他道:“原来是这样。”   傅闲送何倦去检票,他看着何倦跟关时景十分亲近的走进检票口,从始至终没有阻拦,也没有说自己已经买了两人的机票。   他静静的、专注的看着何倦的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为止。   就像蛰伏的猛兽,耐心的在自己布下的陷阱旁,等待猎物跳进来。   他已经等待了三年,不介意再等一会。   这时,他的手机屏幕亮了又熄灭,傅闲原本不想搭理,在看见那串号码发过了的短信后,目光瞬间锐利起来,他毫不犹豫的回拨:“斯普林教授同意了吗?资金不是问题。”   “不可能只有一个医疗团队,国内也在组建。”   “我不可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他们可以一起交流,病人的资料发过去了吗?”   ……   挂断电话后,傅闲在原地站了一会,轻轻呼出一口气。   三年前何倦无声无息的躺在重症监护室的画面是他挥之不去的噩梦,何倦外婆与母亲逝去的年龄,更是让他稍微想起就如坠深渊。   在生死面前,很多事情,都没有那么重要。   如果可以,他希望阿倦能够一直这么有活力,吃自己想吃的,做自己想做的,可以在阳光下不用担心的奔跑。   Arsuc的蔓越莓冰淇淋蛋糕果然没有辜负它的名声。   何倦在飞机上吃,晶亮的双眸眯成愉悦的弧度。   关时景始终注视何倦,看见他这样,声音温澈:“这么开心吗?”   何倦将嘴巴里的蛋糕咽下,眼尾上扬,非常认真的点头:“好吃。”   蛋糕并不大,手掌大小,但何倦吃得慢,所以显得格外美味。   关时景目光在他色泽明艳的唇瓣处停留一瞬,清澈的眼底仿佛混入了沉沉的墨,他笑了笑:“阿倦这么开心,有傅闲回来的原因吗?”   傅闲回来,何倦确实挺开心的,他点头。   又久违的想起了原书的内容,反问关时景:“你不开心吗?”   如果是三年前的关时景,哪怕此时心底再不愿意,也会温和的说自己开心。   但此时,他分明已经距离何倦十分近了,傅闲也在国外三年,他跟何倦之间,不应该再插/入一个如此碍眼的存在才对。   何倦跟傅闲,应该也已经生疏了不少。   关时景想。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阿倦,我跟傅闲,你更喜欢谁呢?”   何倦挖蛋糕的勺子在半空顿了一下,纤长白皙的手指随后握着勺子轻轻放下,他有点茫然的啊了一声,终于转头去看关时景:“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这也有更喜欢谁的说法吗?   关时景眼底晕着浓墨,他眉眼弯弯,没有避开何倦的目光:“因为阿倦在我心里是最要好的朋友,所以我想知道,在阿倦心里,我跟傅闲谁是你最好的朋友。”   何倦:“……”   这个问题好奇怪,他又想拿手机登录论坛问一下了。   他犹豫了两秒,才回:“你跟傅闲都是我最好的朋友啊。”   他想了一下又问:“你不喜欢傅闲吗?”   他的意思是关时景应该对傅闲有情侣之间的喜欢。   在关时景耳中却是另一层含义,他没有否认,但也没有直接承认,虽然他厌恶到希望傅闲永远不要回国:“嗯,我三年没有联系傅闲,感觉很生疏。”   在试探出何倦的态度后,关时景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虽然他心底难免有些挫败。   这三年,无论是他还是傅闲都变了不少,但何倦似乎始终是那个清冷又善良的少年,他眼底没有停留过任何人。   他仍旧是天边的月亮,是关时景无法触摸的存在。   下了飞机,何倦跟关时景一起去传送带拿行李,他看见自己的行李箱,自己上前拖,但行李箱装了不少书,他没有拉下来。   关时景从旁边伸手握住何倦捏着拉杆的手指,很轻松的帮他将行李箱从传送带取下,跟何倦纤细修长的手不同,关时景的手掌很厚。   手指虽然很长,但看上去几乎有两个何倦的手大,放在何倦的手背后,就完全将何倦的手覆盖住了。   他的肩背也很厚,跟三年前还略显单薄的他相比,现在他几乎能轻松将何倦包裹在怀中。   他的手在何倦手背停了几秒,才撤开,又自然接过何倦的行李箱:“我帮你拿着吧。”   何倦没有反对,他松手让关时景拿过行李箱,随后问他:“你订好酒店了吗?”   关时景点头:“合作方已经订好了,他们那边也派人来接我了。”   两人一起出了机场,在门口被一个十八岁左右的少年拦住了。   少年穿着干净整洁的白衬衫,袖子挽起,衬衫最顶上的扣子也没有扣上,露出一截干净白皙的脖子,他有一双圆溜溜的杏眼,头发柔软蓬松,唇角弯弯,脸颊抿着一个安静的酒窝:“小何老师!”   何倦看见少年却没有惊讶:“傅凛,你是来等傅闲的吗?”   高三暑假的傅凛,跟何倦一样高,他目光在何倦即便穿着宽大T恤也能看出的极瘦腰肢处转了一圈,答非所问:“小何老师,只是一学期没有见面,怎么感觉你又瘦了?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他怎么可能来等傅闲?   何倦顺着他的目光低头,随后不太赞同的望着傅凛:“没有瘦。”   傅凛看着何倦的手臂,只觉得稍微用力就能折断,手腕只是他的一半还要少一些,让他惊叹真的有人骨头这么细吗?   他初三的时候,还只能仰望这个人,那时候他就觉得这人实在有点单薄。   如今他已经能够平视他的小何老师,于是他愈发感觉,小何老师实在是瘦的过分。   他忍不住掐了掐何倦手臂的肉,出乎意料的软,手指几乎陷进去,他心跳立刻快了起来,带了点慌乱。   他连忙撤开,但何倦白嫩的手臂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指印留在上面。   让傅凛心生一点愧疚的同时,又有点恶劣的想要在上面留下更重的痕迹。   只属于他的。   作者有话说:   小傅还有一分钟到达战场;   ——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殊色   傅凛目光在何倦手臂停留太久,眼底带了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着迷。   关时景目光冷淡下来,他看着面前这个看似单纯的少年,心想姓傅的果然都很让人讨厌。   这个念头才闪过,更让他讨厌的人已经出现在几人的视野中。   傅闲大步走来,他戴着金边眼睛,分明跟傅凛一般都穿着白衬衫,但他穿在身上却是严整的,带着冰冷的意味,他轻描淡写站到了何倦右手边,淡淡望着傅凛:“你今天不是有课?”   傅凛眼底真挚的笑微微收敛,但他仍旧维持驯静温和的样子,声音和缓:“哥哥,我今天没课,你记错了。”   傅闲只是随口问傅凛,他并不关心傅凛在做什么,只是对方才傅凛看何倦的眼神赶到十分不舒服。   此时,他已经将注意力都放在了何倦身上,自然也看见了他手臂上十分显眼的掐痕,他黑眸掀起波涛,站得离何倦更近一些,伸手轻轻抚过已经微微肿起来的痕迹:“怎么回事?”   傅凛这才想起来一般,睫毛微颤,很天真一般:“我看小何老师实在很瘦,怀疑他没有好好吃饭。”   傅闲声音微凉:“所以你就掐了他?”   傅凛没有看傅闲,他又去看他的小何老师,小何老师漂亮的桃花眼蒙着一层薄薄的水汽,似乎是因为疼痛,他知道小何老师是很不能忍疼的。   但现在看小何老师睫毛尖尖都沾着水汽,尾部的睫毛甚至有些粘连的无力搨在上翘的眼尾处,看上去可怜又可爱的样子,心底又是怜惜又是兴奋,他压着声音,不让自己兴奋的情绪流露出来:“对不起,小何老师,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还好吗?”   在何倦眼里,傅凛就是一个小朋友,他怎么可能跟小朋友计较这件事,虽然他的确觉得挺疼的。   何倦默不作声将垂着的手臂往身后收了收,轻声道:“没关系,我没事。”   傅凛分明知道何倦身上的印子会留很久,他仍然很担心焦急一般:“但是小何老师,你那里都肿了,真的没关系吗?要不我带你去处理一下吧?”   何倦不愿为这种小事专门去处理,他摇头,解释:“我体质就是这样,看上去很严重,其实没什么大事。”   傅凛点头,意味深长:“我懂了,小何老师真的很敏/感呢。”   何倦没有听出傅凛的用意,但另外两人却听懂了,傅闲警告的看了眼傅凛,又回头看何倦,见他手不动声色往后撤,欲盖弥彰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你家的车停在哪里?我送你过去。”   何倦摇头:“你跟傅凛一起回去吧,我跟关时景一起。”   傅闲顿了一下,淡淡扫了关时景一眼,没有坚持,他探出手,放在何倦撤在身后的右手,轻轻揉了揉何倦手臂上的痕迹。   反而将那一片都揉红,他眸色深了深,松开手,声音却带着遗憾似的:“我们三年没有见面,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分开。”   他说着,余光看了一眼何倦,果然看见何倦有些动摇的神色,他又立刻退了一步:“后天ARSUC蛋糕的主厨就要来A城开分店了,阿倦要不要去做第一个光顾的人?”   何倦想起刚才在飞机上恋恋不舍吃完的蔓越莓蛋糕,眼睛立刻Biu的亮起来了,他点头,声音是掩盖不住的愉悦:“好。”   傅闲凝视何倦,唇角微弯:“那后天见。”   何倦通常回到夏家的时候,夏家是没有人的,这一次也不例外。   他将行李箱的东西拿出来整理好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洗了个澡。   虽然坐飞机回A城很快,但他只要坐这种运输工具,就会有非常疲惫的感觉,所以洗完澡后,他就在床上睡了个天昏地暗。   醒过来的时候,他迷迷蒙蒙感觉听见了很嘈杂的声音,他翻了个身,睁开眼发了很久的呆,才起身。   睡太久了有点渴,何倦准备下楼去冰箱拿一瓶酸奶。   别墅一共有四层,夏老爷子跟夏总两人的房间和书房都在三楼,何倦跟夏森两人住在二楼。   别墅很大,二楼除了两人的房间之外,还有各种影音室、游戏房等,一楼是餐厅和会客厅,还有比较私密的小会客室,地下一层则有酒窖和吧台等等,往外拐还有一个泳池,周围设置了音响,不知道表弟回来了的夏森,在那里跟一群朋友玩。   何倦打开冰箱,发现里面一瓶酸奶都没有,倒是很整齐的排列了很多啤酒和快乐水。   他对这些一点兴趣都没有,干脆的关上冰箱,准备倒一杯白开水喝。   因为没喝到想喝的草莓酸奶,何倦心里开始期待明天要吃的蛋糕。   别墅内冷气开得很足,穿着短袖T恤和短裤的何倦,喝完水觉得有些冷了,耳边嘈杂的声音没有减弱,反而还愈发大起来,按理说这个时间别墅应该一个人都没有的。   何倦又倒了一杯白开水,双手捧着温热的水杯,顺着声音的来源走到楼梯口,恰巧这时有人顺着台阶上来,看见楼梯口的少年,两人一齐愣住。   现在是下午五点,外面天光大亮,一楼也因此没有开灯,外面的光透过窗帘打在室内,但却照不到楼梯口,因此楼梯口就显得有些昏暗。   然而对于准备上来的青年来说,站在楼梯口的少年却实在让人眼前一亮。   他穿着白色的T恤,露出来的手臂却比衣服还要白一些,他双手捧着白色的杯子,杯壁上的手指带了粉嫩的色泽,手肘也是粉色,下身穿着深蓝色的短裤,露出两条笔直修长的腿,脚踝很细,青年怀疑自己一只手可以圈过。   青年原本就喝了点酒,准备上来倒杯冰水,没想到却看见这样活色生香的场景。   他疑心是哪个狐朋狗友叫来的明星,毕竟圈子里没听过有这样好看的人,殊色无双。   他嗓子更干了,跟人对视了一会,才干巴巴道:“你是谁叫来的?”   何倦沉默又疑惑的看着下面的青年,对方穿着花衬衫,领口大开,眼神有点迷濛,虽然他不认识对方,但也能猜到大约是表哥的朋友。   他迟疑了一下准备开口询问,没想到青年却等不及,他直接三步并两步上了楼梯,干脆的拉着何倦的手腕:“走走走,我带你过去。”   少年长得好看,肌肤也十分柔软细腻,青年握上去就舍不得撒开,夏天大家体温都高,少年手腕却冰凉凉的。   青年握住不说,还摩挲了两下。   这让何倦皱起眉,他原本就不喜欢陌生人靠近自己,对方还做出这种很亲昵的举动,他忍不住开口:“你可以把手松开吗?”   青年非但没有松开,还变本加厉靠近,他实在喜欢少年,心里已经觉得对方是哪个公司的新人,长得好看,估计没什么资源。   所以才会来他们的局,他有点讨好的凑近,一开口酒气扑鼻而来,让何倦眉蹙得更紧,出于礼貌才没有挣脱:“你叫什么名字?哪个公司的?我家里有影视公司,回头你签过来吧,我捧红你。”   何倦被他拉着往下走,又闻到靠过来的青年满身的酒气,他眉眼彻底冷淡,猜测青年大约是喝醉了。   所以认错人,于是他放弃了跟人礼貌对话的可能,干脆用巧劲挣脱出来。   青年愣了一下,目光追着何倦的手跑,两人这个时候已经到了青年喝酒的地方,外面有人在游泳,有人在吧台喝酒,还有人在玩扑克,但青年目光仍然黏着何倦。   这里灯光闪烁,他愣愣看了一下才道:“我也没用力,你手怎么就红成这样?”   他挠挠头,心里有点愧疚,又觉得更口渴了,眼珠子就在何倦细腻的手腕处拔不下来:“你的皮肤也太嫩了吧。”   在青年拉着何倦下来的时候,就有人注意到这边,眉目殊丽的少年实在吸引人,他又白嫩嫩,在这里就像一只误入狼群的白兔。   何倦已经抽出手,他也不准备在这里多留,空气中弥漫的酒气让他觉得很不舒服,他往后挪了一步:“我要回去了。”   青年见何倦想走,立刻拦住,他原本也不知多好脾气的人,只是何倦实在好看。   所以他耐心才多了点,现在被人一再拒绝,他有点不快:“你来这里之前,没人告诉你是来干嘛的吗?现在来了又想走,你还想不想在圈子里混了?”   何倦原本以为这些人是表哥叫过来聚会的,他之前跟夏森去过几次,大家就是吃吃饭,唱唱歌,闻言他问:“来干嘛的?”   青年不知道何倦是真不懂,还觉得他揣着明白当糊涂,心里觉得这样也蛮有情趣的,于是他拖着暧昧的调子道:“我来教你。”   夏森早就听见动静,但他不感兴趣,直到听见隐约的起哄声,才皱了皱眉。   自从何倦住到夏家,他就很少邀人到家里玩。今天也是个意外,虽然如此,但他来之前也三令五申,不要在在他家搞乌烟瘴气的东西,要玩去外面玩。   他抬了眉眼,原本是漫不经心想要警告一下,在看见被青年凑近的人之后,他豁然起身,面前摆着扑克的茶几被膝盖撞歪,发出刺耳的声音,夏森没有理会这些,他快速走过去,拎着青年的衣领往后拉,冷森森的问:“你做什么?”   因为这里的灯光很杂,所以何倦最开始没有看见夏森,在青年凑过来的时候,他就大概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了,原本他准备将人推开,夏森来了,他的手就放下,叫了一声:“表哥。”   青年被拉开原本面色立刻沉下来,在听见何倦叫夏森什么之后,他脸上的情绪才凝结。   夏森没有管那些,他看着何倦眼底的错愕,知道自己辛苦在乖巧弟弟面前堆积的形象,似乎在此刻摇摇欲坠,他连忙开口:“你听我解释,我不知道你今天回来。”   何倦刚才差点被人亲了,现在觉得浑身都染着这里的酒气,让他很不适应,也不是很想跟夏森说话,他往后退了一步,看着夏森有点着急的神色,他抿唇,认真解释:“我有点不舒服,先回卧室了。”   夏森心里着急,但也没有拦着,最后还是解释了一句:“他们不认识你,可能把你当成了……什么人,所以才做出这种事,以后不会了。”   何倦刚才就隐约猜到一些,现在听见更清楚的解释,沉默了一下道:“我知道了,表哥。”   夏森目送何倦离开,心里知道自己在表弟心里的印象肯定坏了,回头看刚才对表弟动手动脚的青年更加面色不善:“你说活,你都对我表弟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青年在一圈人的目光里愁眉苦脸:“对不起,夏哥,我真不知道那是你表弟,不然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对他不客气啊。”   他想到刚才的少年,虽然后悔,但还是止不住心动。   他之前也知道夏家有个很受宠的小少爷,但因为之前在外国读书,今年才回来。   所以一直没见过,也听说圈子里很多人喜欢小少爷,他心里还挺不屑的,没想到对方真就这么好看。   又好看又优秀,这么受宠看上去还乖巧又有礼貌。   他也想追了。   就是小少爷对他的印象大概不好。   青年心底泛苦,现在小少爷的表哥对他印象也不好了。   何倦回卧室之后重新洗了个澡,出来正好傅闲给他打视频电话。   何倦随手接通。   傅闲接通视频就看见少年被热气蒸腾成粉色的脸颊、水滴顺着下巴、锁骨一路流入T恤内,唇瓣也水润饱满,纤长浓密的睫毛因为调镜头很认真的凑近、放大,在他面前颤抖。   这样活色生香的一幕让傅闲目光深沉,心脏鼓噪鸣响,身体立即有了反应,他下意识换了坐姿,随后意识到周围并没有人,视频那边的少年也无法看见他的狼狈,意识到这一点,让他有些放肆的盯着少年,声音也带了沙哑:“你怎么现在就洗澡?”   何倦想到刚才的事情还有些不开心,听见傅闲的问题,他干脆将刚才的遭遇跟傅闲简单说了一下。   说完之后,他那点不开心已经消失,于是他将手机摆在书桌,将行李箱拿出来堆在桌子的书拿过来,准备分门别类放好,没想到直到他将书整理好,也一直没听见傅闲说话。   他看向手机,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视频通话已经被挂断。   傅家书房,因为怒气翻涌而撞倒咖啡杯,导致手机被浸透的傅闲皱着眉,更烦躁了。   作者有话说:   小傅以后要记住了,咖啡和手机别放一块了—— 第67章 绑架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傅闲再次打视频电话过来,与此同时夏森也在外面敲门。   何倦将视频电话挂了,同时打字说明原因后,去将卧室的门打开。   一向桀骜的夏家大少爷,此时少见的面上带着的忐忑,见门开了,他看着乖巧白嫩的表弟,顿了一下才低声道:“该吃晚饭了,表弟。”   何倦其实不饿,他今天从B城坐飞机到A城,又睡了很久,现在一点想吃东西的欲望都没有,最多想喝一杯酸奶,他这样想,一低头就看见夏森手里拿着一盒眼熟的草莓味酸奶。   他眼睛凝在上面,立刻就不动了。   夏森见何倦没说话,他接着道:“今天真的是意外,以后我一定不会带乱七八糟的人回来玩了。”   他说这,摩挲了一下手中的酸奶,这是他刚刚让司机去买的。   夏家除了何倦之外,对这些甜点零食都没有特别的喜爱,平时是不会特意准备这些的,但因为何倦喜欢,所以只要他在家,冰箱里就满满都是他喜欢的酸奶蛋糕和甜点。   这些东西都是有保质期的,最多两天就要换一波,通常都是何倦放假回家前,冰箱才会被填满。   因为最近这段时间,夏家事情比较多,夏森的确是记错了何倦回来的时间。   不但冰箱里没有塞满他喜欢的零食甜点,还让他遇到了那么糟糕的事情,夏森心底满是愧疚。   何倦虽然心神已经被夏森手里的草莓酸奶吸引,但他仍旧有在认真听夏森的话,他闻言摇头:“没事的,他也是误会了我的身份,所以才会那么不礼貌。”   何倦在刚反应过来对方的那些举动意味着什么的时候,的确有些不开心。   但这点情绪很快就消失了,对方对他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罢了,之后也道了歉,这件事在他这里已经过去了。   跟夏森更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两人说开了,夏森松了口气,也看得出何倦的确没有任何不开心,他心里暗下决心,以后绝对不会再在家里搞这些活动,免得带坏了他单纯的表弟,随后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心底放下了一件大事,夏森立刻就发现何倦的目光始终被自己手里的酸奶给吸引,仿佛被磁铁吸住一般。   夏森觉得这样的表弟实在可爱,他将手里的酸奶往旁边放了放,就看见表弟目光立刻就追了过来。   夏森轻咳一声,将酸奶递给了何倦:“走了,下去吃晚饭吧。”   两人下楼,夏森心里却想着,还是要避免今天这种情况再次发生,表弟这三年几乎都在认真学习,暑假回来多数时间也待在家里。   所以A城豪门很大一部分人都不认识表弟,回头组个局把表弟介绍给大家,免得到时候还有谁不长眼又冒犯了表弟。   何倦站在别墅门口。   提前了半小时。   其实他提前三小时开始期待今天跟傅闲的约会了。昨晚傅闲在睡前给何倦发了很多ARSUC主厨的蛋糕甜品照片,说让何倦提前挑选。   这让一向健康作息的何倦,罕见的十二点之后才睡着。   梦里他的桌上摆满了冰淇淋和小蛋糕,甜滋滋软乎乎,醒过来的时候他还有点恍惚,下意识闭眼,想要继续做梦。   但是清醒了就回不去了,他在床上躺了几分钟,才不情愿的起来,想到即将要赴的约会,才重新开心起来。   提前半小时出门的傅闲,没想到何倦竟然已经在门口等他了,他立刻就知道为什么何倦会提前这么久,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傅闲下车走到何倦面前:“等很久了?”   何倦在低头浏览昨天傅闲发的照片,听见他的声音抬头:“没有,我也刚出来。”   他的确出来没多久,乳白色的皮肤在阳光下带了淡淡的粉,微圆的桃花眼认真的注视傅闲,眼尾上翘,黑白分明的眼睛仿佛含着星光,让傅闲心底一动,他伸手抚过何倦的眼角,嗓音沉沉:“那走吧,我把你选的照片给主厨发过去了。”   何倦甚至没有察觉到两人之间的距离,在别人眼中有多暧昧亲近,他心神已经被傅闲的话给勾引过去。   虽然很矜持的没有露出太兴奋开心的神色,但那双眼睛却更圆润,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很乖巧的落在傅闲的手指上,如同羽毛尖尖在男人的心上不停拂动。   傅闲将手放下,往后撤了两步:“走吧。”   来日方长。   日思夜想的人现在触手可及,他反而不敢太过亲近,唯恐心底的猛兽出笼,吓到了他放在心上珍惜的人。   新的甜品店坐落在A城市中心,对面是新建的写字楼,何倦同傅闲坐在玻璃窗边等主厨将冰淇淋蛋糕和其他甜点端上来,在那之前,两人分别在喝咖啡和酸奶。   写字楼很漂亮,何倦多看了一眼,这一眼之后,他的注意力似乎被吸引了一般,又多了了两眼。   傅闲顺着他的目光扫去,在看见关时景后,淡淡收回目光:“感觉三年过去,阿倦还是没什么变化。”   何倦收回注意力,他只是感觉看见关时景很巧,但没有要出去打招呼或者发消息表示自己看见他的想法,他回神看傅闲,傅闲今天穿着白衬衫和西装裤,同傅凛的穿着有些相似,但两人的风格完全不同。   傅闲的衬衫很整齐的穿着,没有一丝褶皱,很简单的白衬衫被他穿着就多了严肃禁欲的味道,他今天戴了眼镜,这让他看上去更加不好接近,方才进来的时候何倦跟傅闲挨得比较近,感觉到傅闲蓬勃的热意,还有坚硬的手臂,这一切都昭示着傅闲在这三年里已经飞速脱离了之前的稚嫩,向着书中的傅家家主转变。   何倦喝了一口酸奶,对傅闲道:“我感觉你跟三年前相比,变化很大。”   即便两人时不时会视频通话,但视频和真人还是有区别的。   如果说三年前,傅闲给何倦的感觉是深邃的冰川,如今,何倦偶尔会觉得傅闲像波涛汹涌,藏着冰山与暗礁的海,无边无际,又充斥着危险。   傅闲目光深深:“那阿倦觉得这种变化好吗?”   何倦觉得没有好不好之分,只是人更成熟了,他思考了一下道:“我觉得挺好的。”   蛋糕很快被主厨端过来。   很小一份,几乎只有何倦手掌一半。   感觉到何倦看过来的目光,傅闲没有丝毫心虚愧疚:“冰淇淋蛋糕,阿倦应该不能多吃,对吧。”   何倦心底知道这件事,但他今天原本想要悄悄放纵一点。   没想到傅闲一点机会也没给。   他失落的垂头,鼻尖是奶油和蔓越莓清甜的香气。   他不舍的拿叉子一小口一小口的吃。   看上去很认真很虔诚。   傅闲眸色深了深,他开口:“可以给我吃一口吗?”   何倦立刻想起被傅闲吃掉的草莓圣代。   他有些警惕的抬头,看见傅闲面前光秃秃除了咖啡什么也没有,有些疑惑:“你没有蛋糕吗?”   傅闲对甜品根本不感兴趣,但他觉得何倦手中被珍惜吃的冰淇淋蛋糕十分美味。   他神色不变,仿佛花重金请主厨回来,又特意在即将要做他公司的写字楼对面开这样一家甜品店的人不是他一般,眼睛也不眨道:“主厨每天做的甜品有限。”   他只说到这里,何倦眼底却带上恍然大悟,他关注过ARSUC甜品店,知道主厨的确每天做得甜品是有限的,或许自己点的就是最后的份了。   接过何倦依依不舍递过来的蛋糕,傅闲眼底还带着笑意,他一点也不客气的挖了一勺,本就不大的蛋糕肉眼可见的缩水,傅闲吃了一口蛋糕,往日让他觉得腻人的甜点,此时带着沁甜冰凉的柔软触感,仿佛对面人的唇瓣……   他这一次没有上次那么过分,将蛋糕推回去,沉着嗓音夸道:“的确很甜。”   两人吃完蛋糕后就匆匆分开了。   无他,傅闲接了一个电话之后,面色就严肃起来了,似乎发生了什么严重的大事。   何倦很快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夏总在吃饭的时候提到,傅家可能要有大变化了。   傅家主在召开董事会的时候突然晕倒,被送入医院,现在还昏迷不醒。好在傅闲提前回国,现在在主持大局,但因为傅家主昏迷,之前被压下的很多利益之争都浮出水面,傅闲并不轻松。   何倦对商业上的竞争不是很懂,只能在一旁安静的听,但他也知道傅闲最近应该很忙很累。   晚饭后他主动给傅闲打了一个视频电话,想要了解一下傅闲最近的情况,看看自己有什么能够帮忙的地方。   但是傅闲没有接。   他原本想再打一通电话,正好此时关时景发来的消息,说自己明天有时间,邀请他一起吃饭。   看见关时景的名字,何倦心底一动,想起了被他忽略的事情,原书番外篇,提到过傅闲父亲发病去世的事情。   也算是对前文两个主角最终不能在一起的解释。后面何倦看得比较快,现在记忆就比较模糊。   书里结局的时候,两个主角的关系已经有很大的裂缝,这个时候傅闲的父亲生病,临死前将集团和家族事务处理好后,就着手处理儿子的感情问题。   在他看来,儿子不愿结婚生子,一定要跟一个普通男人在一起过一辈子是很大逆不道的「变态」事情。   所以他绑架了关时景,做了一些举动,之后他就离世了,关时景受到很大的侮辱,他本身自尊心就很强烈,最后也很决绝的再也没有跟傅闲在一起。   甚至两人之后都不生活在一座城市。   何倦看着关时景发过来的消息,思考了一下,同意了他的邀请。   他当时跳着看结局和番外的,也不知道傅闲的父亲怎么绑架人,又是怎么侮辱关时景的,谨慎起见,他提醒一下关时景,最近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傅家,傅闲从医院回来,却没有在书房的书桌上看见自己本应该被送过来的修复好的旧手机。   他神色微变。   他找来保姆:“今天有人过来送东西吗?”   保姆点头:“有的,说是给您送机密文件。”   “正好家主身边的秘书到了,说他帮忙将您的文件送进去。”   傅闲淡淡垂眸,他摩挲了一下书桌边缘,按道理一支手机是不会引起什么注意的。   以防万一,他打电话给傅家主的秘书,那边很快接通,对于傅闲的问题,对面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是手机吗?您书房当时关着,我想我也不方便进去,所以放在您的卧室里了。”   傅闲淡淡道:“麻烦你了。”   秘书十分客气:“不麻烦,应该的。”   作者有话说:   阿倦:我要提醒关时景小心一点;   你自己小心一点啊!!   ——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你是不是喜欢我?   何倦醒过来的时候,看着面前空旷的房间,反应了好一会,想起在失去意识前,他才跟关时景道别。   两人吃饭的时候,他委婉的提起,希望关时景在路上注意安全,远离陌生车辆。   没想到反而是他在回去的路上,前面忽然冲出一辆车,之后他就失去了意识。   何倦此时还比较冷静,他在心底迅速的分析,绑架自己到这里的人可能是谁,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是为了钱?还是为了别的什么?   因为才提醒过关时景的缘故,何倦心底一闪而逝某个念头,很快他就将这个念头打散,他穿书之后一直离原文的感情纠葛很远,这件事应该波及不到他身上。   因为暂时还没有人来,自己又浑身无力的原因,何倦只能打量周围。   这个房间很大,墙壁被涂成黑白两色,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除了他身/下这张床之外,何倦又看了一眼门,判断出他现在应该是位于某个别墅内。   这种门算是精装修别墅的专用门了,那绑架他的人应该挺有钱的。   很快何倦就没有办法继续思考下去了。   这些年他很认真的养生,所以除了定期去医院检查吃药之外,身体已经很久没有异样的反应了。   但是这一次,他的身体出现了熟悉的虚弱感,四肢仿佛被寒风穿透,带着酸痛感,刺痛从心脏开始蔓延,何倦闷哼一声,轻闭了闭眼,好在背后的人没有让他等太久,门被推开了。   进来的人并不是什么凶狠的绑匪,相反,对方看上去很斯文,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虚弱苍白的何倦,拉了一把椅子在床边坐下。   何倦同他对视,主动权在对方手里,只有对方说话了,他才知道自己被绑架到这里的原因。   但是青年并没有说话,反而用一种何倦觉得很不舒服的目光从上到下打量何倦,目光带了一点评估的味道。   仿佛在看一块肥瘦相间的猪肉。   即便是这样,何倦也一言不发,很淡定的让青年看。   青年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他终于开口:“的确是漂亮,有让人心动的资本。”   何倦沉默不语,这句话包含的信息量有点奇怪,他看着青年,漂亮的桃花眼清澈见底,情绪不加遮掩,青年很轻易看出了他的意思:你在说些什么?   青年梗了梗,接连受挫,床上极漂亮的人的反应出乎意料,这让他几乎意味对方真的很无辜,什么也不知道了。   但这不可能。   他又开口:“你仗着自己拥有一张好看的脸,又年轻,能够勾引人为你意乱情迷,反抗家长,走入歧途,你应该很得意吧?”   他语气愈发的刻薄,眼神也愈发锐利,看着何倦的目光带了轻蔑与高高在上,说出来的话很不客气:“夏家好歹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豪门,在A城也有点脸面,谁知道竟然教出了你这样不知廉耻、肆意妄为、虚荣自私的外孙。”   何倦被他一连串侮辱的话砸下来,心底的确是生出了怒气,他眉头微皱,与居高临下的青年对视:“我不太明白,你能解释一下,这些话的意思吗?”   青年卡了一下,何倦看上去真的很像对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的样子。   那双星子一般的眼睛看上去十分无辜。   狡猾、善于伪装。青年在心底不屑的想。   如果他不知道对方是什么货色,他或许真的会被迷惑。   好在他来之前看过老板给的资料。   床上露出无辜神色的少年,是一个纯粹的利己主义者,阴暗又狡诈。   他还未成年、没有被夏家认回去,还是一个贫穷的孤儿时,就很善于利用身边的一切资源。   他努力考入A城最好的高中,又凭借姑父的关系被分入了最好的班,那之后他不再好好学习,而是用尽一切办法去勾引傅闲,终于在高三上学期成功达成目标。   那之后他靠着傅闲,人生肉眼可见的发生巨大变化,能够自由出入傅家私人医院,拿着不符合自身水平的时薪给傅家小少爷补课。   他的确有几分聪明,在将傅闲勾引到手之后,自己的成绩也提升起来了。   傅闲还帮助他认回夏家,改变了身份。   在那份资料中,有不少何倦回了夏家之后接触过的人,对何倦很有好感,甚至有些人推拒了家族安排的婚事。   想到老板的话,青年瞥了一眼何倦:“你真的不明白我在说什么吗?你很聪明,你应该能猜到,你为什么会被带过来。”   何倦淡淡道:“我不是被你们带过来的,我是被你们绑架并囚禁人身自由,你们在犯罪,而我是受害人。”   他在心底分析青年刚才的话里透露的信息,他们对自己很了解,并且应该是误会了什么。   之前一闪而逝的猜测再次在心底涌现,虽然他仍然觉得这个可能非常轻微,但他仍然问出来了:“你是傅董的人?”   他虽然语气很肯定,但心底却觉得大概率不是。   万万没想到,在他这句话出口后,青年露出果然如此的目光,冷嘲:“你果然是知道的。”   何倦:“……”   他心情有点复杂,还带着不可思议,他垂眸,其实现在他呼吸已经有些吃力了,连生气这种情绪都生不起来,只觉得有无尽的疲惫,身下就是柔软的床,只要他稍微放松心神,他就会被拖入无尽的黑暗。   何倦不知道陷入黑暗的后果是什么,但是在此刻他还是坚持保留一丝清醒:“你们误会了,我跟傅闲是朋友关系。”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会代替关时景走这个剧情。   是因为他提醒了关时景,而剧情的确是不可抗力的,所以被绑架的就是他?但是对方话里话外却认定自己跟傅闲有关系,他还是勾引的那个。   何倦觉得挺离谱的,他勉强打起精神试图跟这个青年讲道理:“你说的那些,有依据吗?”   青年不是没有察觉到何倦面色愈发苍白,这在他看来就是心虚的表现,他今天是有任务的,傅董的意思就是让面前的人知难而退,最好以后都没脸纠缠傅闲了。   这件事在青年看来挺难的,除非采取一些非常手段,不然谁都知道攀附着傅家唯一继承人的利益有多大,但傅董似乎没有那个意思。   想到非常手段,青年不由看向床上少年垂落在深黑色床单上洁白的手臂、精致的锁骨、还有纤长白皙的双腿。   运输昏迷中的少年时他触碰过,那里柔软娇嫩,稍微用力便会浮上滟丽的粉色。   青年鄙薄的眸色深了深,为了完成傅董交代的任务,采取一些非常手段,也是可以的吧?   他这样想,身体已经不自知的前倾,手放在何倦的脸颊侧面,描绘着他流畅精致的轮廓:“是曾经在日记本里倾诉变态爱意、偷拍跟踪傅少爷的朋友关系吗?”   “还是让傅少爷在国外不按照傅董安排,加速学习,并且自己创立公司,试图脱离傅董掌控的朋友关系呢?”   “还是让傅少爷花大力气去为您特意组建医疗团队,请国内外的大拿,大量砸钱,就为了您看不见影子的遗传基因病的鞥一关系?”   “又或者是这三年让傅少爷手机里全是你的照片,在他几乎跟国内的人没有联系的情况下,还坚持跟你联系、视频通话的朋友关系?”   青年不等何倦回答,手下的触感让他沉迷,他的指尖抚过何倦的眼角,稍稍用力,那里立刻晕出薄红,浓密的睫毛蝶翼一般无力的抖动。   这让青年心底的破坏欲加深,他手指还欲往下,却被冰凉的手掌握住。   力气不大,但青年停住了,他与何倦对视:“你的确很迷人。”   青年的触碰让何倦仿佛被毛毛虫吸附,从心底升上来的恶心让他几乎不想说话,感觉到对方还想要更过分一些,他伸手阻挡,抬起手臂几乎将方才他积攒的力气用尽了,下一刻他的手臂就能垂落下来。但他坚持得悬在半空,他忍耐着头疼,认真道:“你的诉求是什么?”   “希望我离傅闲远一点对吧?”   “我答应了。你现在可以送我回去了。”   青年目光落在握住自己右手的那只手,纤长、脆弱,指尖泛着紫色,他知道圈子里一些性向为男的,会像女人一样打扮,看着样子,是涂了指甲油?   他以前对这种事情很抵触,甚至觉得恶心。   在接到这次的任务之后,他看了资料,原本不准备亲自做这件事的他,在看见照片后不由自主改变了主意。   现在看见何倦的指甲,他竟然觉得有点可爱。   对方的妥协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你答应了,我要怎么相信放你回去你不会反悔呢?”   何倦轻喘一口气,他睁着眼睛,但已经看不清青年的脸了,无数黑色的小圆点在眼睛前挥舞。   落在青年眼底,却只能看见何倦桃花眼卷翘明媚的睁大,眼底是湿漉漉的水润色泽,随着呼吸而颤动的鼻翼很可爱的收缩,带出清甜的气息。他几乎立刻有了反应。   何倦声音轻轻,却吐字清晰,他回忆着原书道:“我会离开A城,永远不回来。”   他的确是准备糊弄过去,他现在很不舒服,只想要快点离开囚禁他的地方。   他觉得呼吸困难,心脏已经不再刺痛,似乎放弃了警告,鼻子好像被蒙了纱布,他要很用力才能呼吸到空气。   于是他启唇,试图用嘴呼吸,但他发现他似乎连这样做的力气都没有。   肺开始干裂、疼痛。   膝盖很酸,小腿好像被蚂蚁啃噬。   已经有些幻觉的何倦,甚至偶尔会觉得自己泡在醋里,浑身都很涩很酸软,骨头都要化掉那种。   但他仍然能够听见青年的声音,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过来,隔着一层砂纸:“口说无凭。”   那你要怎么样?何倦很想问。他觉得有点无奈,又有说不出的恶心,但他是真的没有力气,最后一口气仿佛随着方才的话消散,他无力的合上眼,黑暗仿佛一块磁石,将他无限的拖入了深渊。   青年没想到握住他的柔软手掌在他说完后无力般滑落。   他后知后觉看向何倦,发现他双目无力的合着,浓密的睫毛寂静的将他黑白分明的眼睛覆盖,他的脸颊没有一丝红润的色泽,被黑色的床单衬托得雪白。   青年心底蔓上一丝恐慌,他不由道:“你在装晕吗?还是你觉得不说话就有用呢?”   没有一丝回应,青年能清晰看见何倦胸膛微弱的起伏,仿佛风中的蜡烛,摇摇欲坠,即将熄灭。   有人不敲门就进来,脚步带着显而易见的急促:“有人过来了。”   这一觉很漫长,何倦做了一个梦,他看见了一个少年。   少年穿着半旧的校服,长发遮盖住眼睛,看上去有点阴郁的样子。   其实仔细看他长得很清秀,但他眼睛带着嘲讽,嘴角也半弯不弯,看着就攻击力十足,仿佛刺猬一样。   何倦觉得对方眼熟。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在做梦,但他在这里走了很久,找不到醒过来的方法,他干脆就和少年聊天:“你好?”   盘腿坐的少年抬头,他打量了一下何倦,声音带着一点尖锐:“看上去你过得不错。”   何倦回忆起自己醒不过来的原因,沉默两秒道:“还行。”   少年摇头,他上下看了看何倦,眼底带着奇异的色彩:“你长得好看,其实我很喜欢你。”   他又道:“之前我一直很矛盾,但是现在看你过得不错,我又觉得挺开心的。”   少年将眼睛前的头发往后拂了拂跟何倦相似的桃花眼就完全露出来了,他好像完全不在乎何倦是否回应他。   反而在自说自话一般:“我这个人太糟糕了,果然换一个人能把生活过得很好。谢谢你让我看到了另一种可能。”   他说这忽然前倾,迅速拥抱了一下何倦,随后坐回去:“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在桥洞闭上眼睛就回到了高三。我高三的知识早就忘光了,当时真的想直接自杀算了。”   “没想到闭上眼睛看到了一本书。我觉得好搞笑啊,原来我是主角完美命运路途中的炮灰。这种事情真的会发生在我身上。”   “我当时就想,我死也不干这种事了,甚至很偏激的想着谁愿意干谁干好了,没想到真的有人过来,似乎还做得很不错。”   “但是做人真的好累哦,我不想做人啦,如果可以,我想做一只猫,晒晒太阳,吃吃猫粮,想睡觉就睡觉,喜欢谁就扑过去躺在那个人的膝盖上,跟人撒娇,被他抚摸。”   “多幸福啊。”   何倦最开始沉默的听着,之后渐渐认真的看着少年,等少年说完后,他感觉有很多话想说,又感觉没什么好说的。   好在少年也的确不需要他回答,他自言自语完之后,站了起来:“你真的很香很软诶。”   “我可以再抱你一下吗?”   刚才没经过同意就抱人的少年,此时又有礼貌了起来。   何倦轻轻张开手,主动抱了他一下。   少年很满足:“如果我当初遇到的是你,我不一定会喜欢傅闲。不过那样说不定会被你讨厌。”   “我觉得有点抱歉,拉你过来就算了,还让你得了跟我一样的病,原本你有一个很健康的身体的。”   何倦终于说了他遇见少年后的第一句话:“等价交换,我回到了十七岁,挺值的。”   少年眨了眨眼:“好吧,这应该是我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面,我送你出去吧。”   他牵着何倦的手,一路还在嘀咕,好像有说不完的话:“你不要觉得欠了我,夺了我的人生什么的,那些都是因为你的出现而存在,就是属于你的,如果是我,大概还是那个被讨厌的存在吧,我没有你讨人喜欢。”   “唉,这么想想,做一只猫真好。”   ……   何倦感觉有阳光落在脸颊,很温暖,很舒服。   他情不自禁睁开眼。   身体仍然很沉重,仿佛被封印住了一样,连抬起指尖都很困难。   但是从窗户那里传来的阳光仍然很热烈的拥吻何倦,带来独特的温暖气息。   他蓄力,缓缓侧头,看见微微舞动的窗帘,还有从缝隙探进来的紫色小花,挂在青翠的藤蔓上。   这间病房,处处都是生命的气息。   没过多久,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何倦听见了门被推开的声音,他没有转头,因为他实在没有力气了。   且窗边的风景实在很好。   他现在格外喜欢这样透露着蓬勃生命力的东西。   但是推门的人显然误会了。   他呼吸停顿一瞬,眼底的惊喜散开一些,化为沉重的悲伤,他走上前,甚至不敢触碰何倦,在外面被很多人评价为冷酷无情,做事不留情面、甚至有逼死亲父嫌疑的男人,此时小心翼翼:“你醒了?”   何倦才知道自己这一睡,睡了一年零七个月。   学校那边,夏家给他办了休学。   A城在这一年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傅闲成了傅家的家主,在此之前,他甚至起诉了自己的亲生父亲,以绑架罪。这让傅家那段时间风雨飘摇,本就因为傅董出事而分散的傅氏集团差点四分五裂。   之后就是傅董离世,傅闲非常迅速的整合了傅家的资源,花了一年时间,让傅家比出事前更上一个台阶,坐稳了家主的位置。但是他的手段实在冷酷,甚至有点六亲不认,很多人都在风波后破产倒台,他也被人指着鼻子骂过,傅家的一些亲戚甚至买通司机带他往河里冲、在大马路上也曾经有大货车冲出来碾压他当时乘坐的车。   这些人被傅闲送进了监狱。   很多人说傅闲被一个男人迷了心智,何倦也因此成了很出名的蓝颜祸水。   何倦想起醒过来时看见的傅闲,对方相比于他昏迷前,对方的确变得更加高大成熟,但眼底却带着掩盖不住的疲惫。   跟他说这些的是夏森。   何倦现在还不能开口,因为昏迷太久,要说话还要等一段时间,可能需要复健。   傅闲好像觉得何倦不想见他,那天何倦刚醒过来的时候傅闲出现过一次,之后就没有出现了。   也有可能他过来了,但是何倦不知道。   毕竟他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   等到何倦终于可以说一些简短句子的时候,傅闲才再次出现在何倦的视野里。   他凝视何倦苍白的脸颊,过了片刻才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何倦的身体还是很沉重,手脚无力的感觉也很不好,心脏跳动很缓慢,间隔一个小时就会很急促的刺痛,最开始他不能自主呼吸,最近已经可以了,这种无力感真的很不好受,何倦没有隐瞒:“我希望,快点,好起来。”   傅闲又沉默了。   何倦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他不够仔细,也因为他不为人知的念头遭受了无妄之灾。   何倦差点死在这次灾难里。   那个人觉得自己在小惩大戒,却让何倦差点醒不过来。即便他在那之后做再多的事,心底的空洞也补不起来。   他坐在病床边,离何倦很近,但又很遥远,仿佛这辈子再也不碰不到对方,他艰难道:“抱歉。”   随后他又道:“这可能要过很长一段时间。”   何倦点头,对其他人来说很漫长的一年零七个月,对何倦来说只是睡了一觉,睡觉前的话都很清晰的印刻在他的脑海里。   所以他面对看上去几乎被愧疚淹没的傅闲,心底还挺平静的,他道:“你,是不是,喜欢我?”   傅闲僵硬了一下,他不知道那天父亲派过去的人究竟对傅闲说了什么,但是他没有欺骗何倦的想法,他一字一句清晰道:“对,我喜欢你。”   何倦似乎十分疑惑一般,过了片刻才问:“那关时景呢?”   傅闲尽管心情沉重,但听见这样的问题也有点哭笑不得,他看着何倦的眼睛,那双眼睛很漂亮。   但也很冷静,让这个话题不带一丝暧昧,仿佛两人在聊的是很稀松平常的事:“你怎么会觉得我喜欢关时景?”   傅闲记忆力很好,在高中的时候,何倦就有过这样的误会,他始终想不明白。   何倦顿了一下,陈述:“你高中,和关时景,关系不错。”   傅闲看着何倦:“就这个?那我和你关系不好吗?”   何倦摇头,说了这么多话他有点儿累,于是轻喘了两口气,傅闲在这期间一直很耐心的等着:“高二,的时候。”   那时候傅闲在学校被很多人仰慕,但是他对人冷淡,几乎很少跟同学交流,唯独跟关时景会有挺多话说,甚至会主动找关时景,两人还被同学碰见一起出校门。   傅闲这才反应过来何倦指的是什么,他有些哭笑不得:“就因为这个?他那时候不烦人,我们俩又是班长和学习委员,所以我跟他交流比较多,这样也可以省去一些麻烦。”   他说这认真的望着何倦,又一次强调:“我喜欢你,从始至终,我喜欢的都是你。”   何倦有点疑惑:“喜欢,什么?”   他能看见傅闲专注的目光,熠熠生辉,带着浓烈的感情,但他仍然很冷静,觉得好奇。   傅闲笑了一下,他大部分时候看上去都冷厉得吓人,但笑起来就很好看,如同冰雪初融,但他只在何倦面前才有这样的温和:“哪里都喜欢。”   何倦不理解。   他又问起另一件让自己觉得好奇的事情:“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原书中,关时景是被放出来的。   傅闲肉眼可见的僵硬了两秒。   何倦都能看出他有些心虚。   傅闲道:“我说出来,你会不会再也不见我了?”   何倦没有回答,他望着傅闲,眼睛清澈透明。   傅闲轻叹一口气:“不要这样看我,我会想吻你。”   作者有话说:   小傅找人找得蛮快的,猜猜为什么,很好猜的;   ——   双更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喜欢你   似乎挑明了心意之后,傅闲的话就变得更加直白了,这种之前只会埋藏在心底的想法,现在他很直白的就说了出来。   没有一点遮掩。   傅闲说完这句话后,叹道:“阿倦,你会因为这句话生气吗?”   摇头很费力气,何倦眨了眨眼,仍旧静静看着傅闲。   傅闲又道:“其实我反而希望你会因此生气。”   那至少代表他没有完全将自己排除在心房之外。   何倦在这时终于开口:“是,手机吗?”   傅闲出国前跟何倦见过一面,那一次他送了何倦一支最新型号的手机,说提前送他十八岁的生日礼物。   何倦接受了。   大二的时候,傅闲再次寄来新手机,何倦当时也没有怀疑的用上了:“手机,定位?”   他说话的时候很认真,眼底澄澈如雪,声音还带了久未说话的一点沙哑。   说完后他静静看着傅闲,等待他的回答,但傅闲眼底却闪过一丝虚弱。   从醒过来之后一直表现的很平淡、在被自己认为的好朋友真情表白也没有表露出很大情绪波动的何倦,此时真的有些好奇和惊讶,他接下来的话竟然也因此而流畅了很多:“还有别的?”   傅闲知道自己必须说些什么了,他从来不会欺骗何倦,他可以隐瞒一部分事实去诱导何倦,但他知道谎言会给人带来什么:“最开始只有手机。”   后来随着何倦上大学,他的美被越来越多的人发现,那些人不像高中生一样含蓄,他们围在何倦身边,讨好他,触碰他,这让傅闲嫉妒,心中囚禁猛兽的枷锁也一日比一日弱,内心张开更大贪婪的巨口……   何倦问:“后来呢?”   他没有戴手表或者其他饰品的习惯,衣服鞋子这些,因为身体原因不能穿太新的也不能穿磨损太过的。   所以基本上衣服都是夏家专门给定制的,会送去专门的打理处将衣服打理到何倦能穿的地步,鞋子同理,大部分鞋都会让何倦的脚被磨破皮甚至更严重的流血都有过。   所以这些都更换得很频繁。   那傅闲还做了什么呢?   傅闲别开眼,没有与何倦清澈漂亮的眼睛对视,他垂着头,仿佛看见珍宝却被玻璃罩拦在外面,有些丧气的猛兽:“我购买了一颗定位卫星,并且跟B城和A城的相关机构达成协议,无偿捐赠了一批最新科技的高清摄像头。”   他们很感谢傅闲,甚至提出了要在公开网站对傅闲进行表彰,被傅闲拒绝了。   有了卫星和覆盖面极广的摄像头,配合手机的定位装置,傅闲终于可以满足他在大部分时候都能看见鲜活的阿倦的心愿了,也稍微解除了他迫不及待想要回国,将何倦同其他觊觎眼神隔离开的焦躁。   将真相说出来后,傅闲等了一会,没有等到何倦的声音,连想象中会有的指责都没有。   他心更凉了,难道何倦已经生气到话都不愿意跟他说,理都不想理他了吗?   傅闲忍不住抬头,与何倦不加掩饰的目光对上。   他那双如同一昼春日桃花般天然含情的双眸,此时正十分专注的、一瞬不瞬地落在傅闲的脸颊,似乎想穿透他整个人去瞧内里灵魂。   甚至他放在深蓝色被子上的手也轻轻动了动,时刻注意他的傅闲余光看过去,便看见因为频繁的打针。   所以青了很大一块的手背,微微屈起的指尖带着淡紫色,是极不健康的表现。   傅闲心蓦然被利刃刺穿一般,这些苦痛说到底都是因为他带来的。   而最卑劣阴暗的是,他并不准备放手。   何倦将手抬起来了,很难,但比前几天要稍微轻松一些,他指尖微动,仿佛在试图触碰什么。   傅闲一愣,立即主动往前凑了凑,于是何倦的指尖就正好触碰到傅闲的脸颊。   他手指顺着脸颊往上,薄薄的金边眼睛被蹭上去,何倦软嫩的指尖也触碰到了傅闲的眼角。   傅闲感觉好像有一片柔软的云落在那里,他忍不住轻轻眨了眨眼,屏气凝神,浑身血液都因为这样的冰凉软嫩而沸腾。   但他仍旧很顺从地一动不动,甚至在看见何倦的手腕因为悬空而有些吃力地颤抖后,他小心抬手拖出何倦的小臂,让他轻松一些。   何倦其实没有傅闲想象中的生气。他更多的是有些好奇。   他只是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发现傅闲似乎真的在喜欢他。   之前被绑到别墅,那个青年说出来让他察觉后,他没什么感觉。   傅闲刚才说喜欢,他也没什么波动。   直到听见傅闲这三年对他近乎偏执的注视后,他才有了一点波澜。   窗外的阳光无声无息追着何倦放下的手,咬着他细白的手指,何倦有些疲惫了,他不再望着傅闲,而是专注的盯着深蓝色的被套,鼻尖是浅浅阳光的味道:“我,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感情转折有点难写哇,拖了三天;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神明与他的信徒   在何倦陷入夜晚的沉睡时,国外某大学。   孙力宁从租住的公寓醒过来,现在是早晨八点钟,他打开手机,果然看见通过中介找的代写已经将作业发过来了。   孙力宁将钱转过去,接收了作业,扒了扒头发,起床打开电脑,将作业上传,之后再次躺在卧室柔软的床上,陷入了睡眠中。   等他再次醒过来,却发现手机上都是未接电话和邮件。   孙力宁有些迷惑不解,他看了眼未接电话,很多都是这一年他交的「朋友」,这是因为他一年多之前得了一大笔钱,得益于这一大笔钱,他这段时间过得很滋润,买了自己一直想买的车,也成功打入了他想要进的那个圈子,想买什么也可以不用紧巴巴的去跟家里骗钱。   虽然因为玩得太过导致毕不了业需要重修,但他有钱,重修对他来说就不算什么,且他新交的朋友给他介绍了一个中介,他再也不需要为作业和考试发愁了,只需要给钱就可以顺利毕业。   而这一切,不过是因为他说了几句话,给了几张照片,他知道青年背后的人是谁,也因为暗暗期待过何倦的下场,并且幸灾乐祸了很久。   想到这里,孙力宁熟练的打开了国内朋友的分组,一一浏览他们的朋友圈,试图知道他厌恶的人是不是得到了应有的下场,成为圈子里的耻辱和笑柄。   但是仍然没有。孙力宁有些烦躁,快两年了,按道理他提供的消息足以让大家识清何倦的真面目才对。   一想到何倦这个原本任他欺负的孤儿,竟然成了夏家小少爷,甚至现在依然过着金尊玉贵的好日子,孙力宁就不甘心极了。   没有找到想要的消息,孙力宁将被子踹到地上,发泄了一通后,他才终于准备去看那些邮件。   只看了一封,他脸色就苍白起来。   随后他迫不及待将另外几封邮件一一点开。   有教授给他发过来的,有学校的学术风纪委员会给他发来的,还有其他林林总总……   孙力宁想起什么,他连忙打开社交软件去找之前合作的中介,发过去却发现自己被拉黑了……   这个时候,孙力宁怎么猜不到自己是被人设计了?   但是他已经挽回不了了。   这所学校非常严格,一旦被发现作弊,就一定会退学处理,何况对方打包发过去的证据非常详细,其他国外的学校也不会要他,甚至他很快就会被遣送回国……   难道他还要回去重新参加高考吗?   孙力宁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被横肉挤得小小的眼睛里,是绝望的光。   何倦醒过来后,身体在缓慢恢复,他自己也在很认真的复健、吃药,所以身体一天比一天更好。   就仿佛明净的病房大大的飘窗所显现的春景,愈发春光明媚。   傅闲因为何倦醒了过来,自己又挑明了心意,所以在出手将最后一点该处理的事情处理好后,便开始正大光明的追求何倦。   不再掩盖自己的心意,将自己放在朋友的位置。   何倦已经可以自己吃一些清淡的粥和汤,但是像蛋糕冰淇淋这样的甜食,却是想都不能想。   他垂眸认真将今日份的早饭吃掉。   粥熬得浓稠鲜美。   但听见自己至少还有一个月才能吃上一口甜食,何倦还是有些失落。   傅闲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这样的场景。   青年修长的手指放在洁白的瓷碗边缘,指尖已经养出了比较健康的淡粉色,乌黑的头发软踏踏垂着,连着青年有气无力粘连的长睫,看上去就有点丧气的样子。   青年的心事很好看出,傅闲眼底沁出一点笑意,随后又觉得心疼,他在病床边沙发上坐着的夏森冰冷排斥的目光下,走到病床另一边。   听见脚步声的时候,何倦仍旧在吃粥,等阴影投注在被子上的时候,何倦已经将最后一口粥喝完了,他将空碗放在左手边的柜子上,那里还有一个花瓶,花瓶中是娇艳欲滴的花束,带了一点清晨的水珠,显然是新换上的。   然后他慢吞吞的抽了一张纸,将嘴角擦了擦。   这一系列动作他做坐起来流畅了很多,但在动作之间仍旧有些滞涩,有点像努力往箱子外面爬的小乌龟,一次次在中途翻下去,又很坚持不懈地翻个身重新往上爬。   病房内的两个男人都觉得极可爱。   何倦完成了今日的早餐任务后,双手捧着吸管杯,嘬了口温水。   医生说的,多喝水。   然后抬头,今天阳光特别好,有点晃眼,于是他侧了侧:“早上好呀。”   他打了个招呼。   前两天他还会问傅闲过来做什么,很快他就发现傅闲大部分时候就是来看看他,找他聊聊天,他就简单的打个招呼,之后就去做自己的事情。   比如复习考试。   在昏迷之前,他在准备一场考试,醒过来之后发现自己有更多时间备考,但一年零七个月过去后,国家修订了法律,他需要重新复习。   也需要重新了解现在的世界。   傅闲深深看着何倦,他目光描绘青年在阳光下白皙的脸侧:“早上好。”   夏森已经沉稳了很多,之前桀骜的大少爷已经开始接触夏家集团的业务,学着处理他之前最讨厌的工作。   他已经认识到之前的自己太幼稚天真,他再讨厌傅闲也不得不承认,傅闲真的很厉害。   当时何倦被救出来,几乎离开这个世界。   是傅闲花钱找人找设备吊着何倦的命。   可以说硬生生将在死亡线徘徊的人拉了回来。尽管何倦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就是傅闲引起的,夏森到现在也仍旧很排斥傅闲。   但是……   一百二十万一针的治疗药物,这还是治疗缓解再普通不过的一节。   夏森就知道他必须要努力,至少他要给何倦一个选择的机会。   如果他的表弟有一天要跟一个人在一起,那必然是因为他喜欢,而不是不得不。   如果表弟真的和傅闲在一起,没有人能说他配不上。   即便这样,但看见傅闲,夏森还是忍不住阴阳怪气了两句。   自从知道傅闲对表弟变态的监视之后,他就心塞了很久,最让他心塞的是,表弟好像对这种监视没什么感觉,知道后连手机都没换。   近乎纵容。   这也是傅闲最近愈发放肆的原因。   傅闲虽然不在意夏森的话,但他本来就是挤出时间来找何倦的。   再过两个小时,就有一场很重要的跨国会议,下午要去参加一场招标会。   虽然他并不想去,但是他必须将这些都做得完美。   想到这里,傅闲低头给助理发了个消息,很快夏森就接到了集团有事必须要去开会的消息。   夏森直觉这件事跟傅闲有关,但他拿不出证据,只能黑着脸离开。   等夏森走了,病房内便只剩下何倦与傅闲两人。   何倦已经抽了一本题册放在膝盖上,题册摊开,中间放着一只黑色中性笔,他双手捧着温水,时不时嘬一口,然后腾一只手出来拿笔做一道题,随后缩回手,像小仓鼠一样又嘬了一口水。   但是随着笼罩的阴影一直没有散开,他做题的速度也慢了下来,最后他重新抬头:“你不坐下吗?”   傅闲黑沉的眸光被薄薄的镜片柔和了一些,他声音低沉:“沙发离你太远。”   何倦撇了一眼刚才坐着夏森的淡蓝色沙发,离病床只有两双拖鞋的距离。   远吗?   他的动作与表情实在不加掩饰,傅闲一眼就能看穿,他轻描淡写:“阿倦,我希望能站在离你最近的地方。”   这句话说得很直白,几乎不加掩饰的将他的心意与贪婪陈述出来。   傅闲就像狩猎的猛兽,但凡何倦有一丝的排斥与后退,他都会收敛一些掠夺气息。   但何倦从始至终没有表露出一丝的不愿意,于是猛兽踏着轻巧的步子,步步逼近。   就如此刻,何倦对他有些暧昧的话并没有表露出任何的厌恶,这让傅闲忍不住道:“阿倦,你愿意让我照顾你吗?”   何倦的反应很直白:“有护工照顾。”   随后他补充:“等我好了,我自己也能照顾自己。”   就像前世一样。   住在宽敞明亮的小屋子里,自己一个人。   傅闲眸色暗了暗:“你现在的身体,几乎没有机会一个人住。你既然不排斥我,为什么不给我一个机会呢?”   何倦对傅闲做得那些事情真的挺无所谓的。他不知道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做的事情应有的边界在哪里,但傅闲做的事情他并不觉得冒犯。   尽管傅闲和夏森似乎都认为他应该生气。   因为他迟迟没有回答,傅闲微微俯身,他的气息几乎将何倦包裹起来,早已超出了安全距离:“但是你不接受我也是应该的,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因此昏迷一年多。”   何倦闻言摇头:“和这个没有关系。”   似乎周围的人都认为他会因此厌恶傅闲。   但何倦对这件事也没有感觉。   或许是因为,他已经对知道了原剧情,也知道自己被绑架这件事跟傅闲没什么关系,傅闲没办法控制这件事。   他低头喝了口水,手里的水杯已经从温热变成温冷,何倦将它放在一边,随后他转头,与傅闲靠得极近,两人几乎呼吸交缠,他伸手抚了抚傅闲的眼角,隔着冰冷的金边眼镜。   似乎是觉得这样有些不方便,他抬手将眼睛摘下,放在膝盖上的题册中间,与黑色中性笔靠在一起。   摘下眼镜后,傅闲的气势再不加掩盖,裹挟着汹涌的情感几乎要透过那层薄纱而来。   这是原书中也没有的。   原书中傅闲总是因为种种原因被阻挠,为什么现在他仿佛坚不可摧,如同尖锐的矛,能够刺破一切阻挡之物一般呢?   傅闲就那样一动不动,纵容何倦的动作。   仿佛猛兽乖巧匍匐,任由弱小的生命为他戴上项圈。   何倦回答傅闲的问题,他说话的时候,清泠泠的气息落在傅闲的脸颊。   如同他带了水杯余温的温凉手指:“我没有不接受你,但是我没办法像你对我那样,对你。”   他没有那么浓烈到近乎疯狂偏执的情感。   他没有办法给傅闲想要的东西。   傅闲微蹙的眉松了松,他恍然,沉沉沙哑的嗓音带了些明悟:“你是因为这个所以不愿意接受我吗?”   他顺势坐在病床边缘,被子下面是何倦细嫩的双腿,那上面有浅浅的淤青,是因为最近尝试走路摔倒导致的。   傅闲觉得这样不太对,很快他又换了个姿势,改坐为蹲,于是两人之间终于变成了何倦俯视傅闲的情景。   何倦静静的自上而下看着傅闲,漆黑的眸子沉静而疑惑。   眼底深处却带着清明。   与他相反的是傅闲。   仰视他的男人,眼底黑沉如不见底的深渊,带着风暴,里面是隐隐的偏执与狂热。   完全不复在外面的冷静理智。   他时刻扣得严密、打理柔顺的西装,此时微皱,领口的银色项链露出一角,他深深的凝视、仰望何倦,仿若信徒在仰望神明一般:“你不需要对我回馈相同的感情。”   傅闲笃定的声音在只有两人的病房响起:“接受我,让我触碰你,拥抱你,亲吻你……”   傅闲望着何倦搭在深蓝色被子上的洁白手指,虔诚的吻了吻:“就像这样。”   “这就足够了。”   傅闲的唇瓣很灼热,何倦的指尖微微颤了颤,但他仍然凝视着傅闲没有动。   傅闲满足的叹息一声:“阿倦,接受我的爱,就是你对我的回馈和恩赐。”   作者有话说:   ——   今天赶榜啦!还有九千字!!在十二点之前「滑跪」十二点之后再来修改错别字——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1章 优秀毕业生   又过了几个月,暑假过后,何倦回到了B城。   准备将没有完成的学业完成,拿到毕业证书。   值得一提的是,他回到学校的第二天,学校就举行了一场讲座。   是优秀毕业生回校演讲,关时景也会来。   在何倦昏迷的这一年多来,变化的不仅仅是风起云涌的A城,还有关时景。   他以优异的成绩从大学毕业,继续之前的创业,他的工作室抓住智能手机发展的浪潮,在手机游戏是主要靠这国外单机游戏app引进的时候,做出了一批很受欢迎的小游戏,也因此打出了名气。   而在去年年底,他的工作室同某个曾经很受欢迎但流量渐渐下滑的网游合作出品了某款手游,由此获得了第二批融资,白手起家的典范。   何倦知道这些后有些疑惑,他记得原书中,关时景成绩优异,获得了保送资格,从国外回来后,他留校做了老师,并从事相关的智能研究。   并没有本科毕业就去创业。   但剧情早就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奔跑。   原书现在只能做参考。   他虽然同关时景不是一个专业的,但他仍然去了。   演讲的地方在大礼堂。   何倦原本准备找个地方随便坐下。   他进去的时候,很多已经坐下的人都将目光若有似无地看了过来。   今天温度高,阳光又大,很多人都穿着短袖,室内空调也开得很足,但走进来的青年却面色苍白,穿了一件外套,似乎很冷的样子。   他走进来后微微抬头,似乎在思考要坐在哪里,于是有更多人看见他的脸。   青年有一双很漂亮的桃花眼,眼角微微上扬,眼睛黑白分明,很清澈的样子,他唇瓣颜色浅淡,带了淡淡的润泽,手里抱着一个短圆的吸管杯,进来的时候有人注意到他在很认真的喝水。   他漫不经心的扫了一圈,很多人不由自主正襟危坐。   心里却疑惑,学校里有这样好看的人吗?   如果有大三的学生在这里,或许会有印象,这是学校之前请了病假的校草。   说是校草,但因为他长得实在好看,喜欢他的男男女女都有,只是他几乎不参加社团和其他活动,很多人几乎找不到他人,只能心底暗暗喜欢,或者暗搓搓在校园表白墙表白他。   因此许多求而不得,将他看作心上明月光的人,暗地里悄悄称呼他为校花。   后来听说他生病了,学校想去探病的、担心的一波又一波,但大多连他住的医院地址都找不到。但也模糊知道是很严重的病。   而有些家里有势力或者关系的倒是打听到了,甚至还有人真的去看了。   但回来后却都异常沉默,甚至性格都变得沉闷或者冷郁不少的也有。   这让很多人好奇。   但过了一年多时间,这件事的影响终究还是变淡了很多。   以至于现在几乎没有人认出何倦。   还是有一个人的,他带着鸭舌帽,漫不经心坐在最后一排低头玩手机。   即便周围有隐隐的骚动,他也没有抬头,似乎对一切都不感兴趣。他百无聊赖的浏览手机信息,直到周围的嘈杂声越来越大,他才终于抬头看了一眼,这一眼让他定在原地。   殷红的唇瓣微微勾起,仿佛看到了很有意思的东西一般。   他脚尖在地上轻快的磨了磨,随后毫不犹豫站了起来,朝着已经选定作为的青年走去。   何倦最后选择坐在第五排,这是一个不远不近的位子,他醒过来之后就没有见过关时景,打开手机倒是能看见他断断续续发来的很多消息。   何倦后来都挑着回了。   关时景似乎很忙,偶尔回A城的几次,发消息想要见见何倦,但何倦不是在复健就是被傅闲邀请出去玩,错过了关时景的消息。   说起来,他们已经很久没见了。   何倦也没有告诉关时景他回了学校,今天倒是想起来了,但是知道有讲座后,他就没有发消息了。   在选定的座位坐下不过几秒,他的肩膀就被人轻轻拍了拍,淡淡的铃兰花香沁入鼻尖。   随后是清澈活泼的少年声音:“好久不见。”   是傅凛。   何倦跟着傅凛坐到了最后一排,这里往前数几排都只有两人,用傅凛的话说,就是方便两人叙旧。   他现在已经不叫何倦老师了,但也很有礼貌的称呼他「阿倦哥哥」。   “阿倦哥哥,知道你生了很严重的病之后,我就很担心你,但是哥哥脸色太可怕了,都不让我见你。”傅凛的声音很清脆,好像含着阳光。   何倦跟傅凛其实没有那么熟,他只能点点头,道:“感觉你变活泼了很多。”   初三时的小傅凛是很安静的小少年,但现在却眼睛却带着细碎的光芒,是很阳光清澈的少年。   傅凛微顿了一下,他有些粘腻地靠着何倦,感觉到青年身上微微清凉的气息,带了些稚气的抱怨:“上个月阿倦哥哥二十一岁的生日我都没能给你送礼物,哥哥不让我见你,真的太过分了。”   他又道:“我变活泼了吗?可能是因为我看见阿倦哥哥很开心吧。”   何倦其实不太适应被傅凛靠着,但是想到这是傅闲的弟弟,他犹豫了一下,没有将傅凛推开:“没关系,我不太过生日的。”   那天他身体好了不少,被傅闲带去外面吃ARSUC的蔓越莓冰淇淋蛋糕,但是他只吃了两口,剩下的都被傅闲解决了。   傅闲说他只能吃两口。   傅凛很敏锐的察觉到青年有点失落的气息。   他微愣,随后心不知为何竟然有点刺痛,他不喜欢何倦露出这样的表情,仿佛失去了什么很珍重的东西。   因为身体不好所以必须住院,即便是生日也不能放开玩,真的很难过吧。   傅凛在心里想。 八_ 零_电_子_书_w_ w_ w_.8_0_8_0__t_x_t . c_o_m   就像他在傅家庄园的那些年,不论心里想做什么,都必须要按照母亲的意思去做一个乖孩子。   每天都仿佛要被周围的空气溺毙。   好在现在他已经离开了那里,他的母亲再也不能拿他怎么样,甚至还要求着他、依赖他。   傅闲不屑于为难他,但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什么,几乎不让他去看何倦。   他已经很自由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甚至成为了极限运动爱好者。但是深夜的时候,他偶尔也会想起那个在他黑暗的少年时光中,如同夜晚明月的人。   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   也因此很多丑陋的事情他都没有去做。本来他是不在乎这些的,但是想到如果何倦用看脏东西的眼神去看他,他就会觉得很窒息,比在傅家庄园还要让他难以忍受。   以至于那天他发现父亲的助理奇怪的举动后,选择了告诉傅闲。   父亲临死之前都没有想到,他的两个儿子,都讨厌极了他吧。   傅凛垂眸,他控制力气靠在何倦的肩膀处,这个姿势让他的脖子很不舒服,腰也必须发力才不至于将过于柔嫩的肩膀压塌:“原来是这样,但是我给你准备了礼物,待会阿倦哥哥跟我去拿好不好?”   何倦犹豫:“你哥哥在等我放学。”   傅凛眼底闪过一抹不快,心想着果然傅闲还是那样让人讨厌。他眨了眨眼,慢吞吞带了点意味深长道:“哥哥这么闲吗?他管着一大个集团,怎么连这点时间都要占着啊?”   何倦对这句话还挺赞同的,尤其是他回学校上学之后,傅闲就开始两边跑,需要他处理的事情实在很多。   尽管他已经尽量能远程的就远程处理了,但还是肉眼可见的比之前更忙碌。   何倦提出让傅闲不用这样两边跑,傅闲就会用包含极浓烈情绪的眼眸望着何倦,问他是不是后悔了。   何倦最近很喜欢去摸傅闲的眼睛,那双眼睛中含着他所没有也很难生出的感情,且这份感情是不加掩饰朝他而去的。   傅闲似乎也发现了这点,于是不知何时,他面对何倦的时候就没有戴眼镜了,偶尔还会这样很狡诈的利用这一点达成自己的一点小心愿。   大礼堂渐渐安静下来,已经有主持人上台了。   于是何倦略微丝毫了一下,压低了声音对傅凛道:“我们晚上要去吃火锅,你要一起来吗?”   傅凛眼底的郁气立刻散开不少,他甜甜的笑了起来,语气轻快天真:“好啊。”   今天学校邀请来很多成功校友,关时景只是其中之一,但也是最出名的一个。   何倦看见他的时候才发现关时景又好看了很多,或许是因为踏入了社会,在商场跟人打交道。   所以原本眉眼温润的他多了些凌厉,眼神仍旧清澈,但原本的温和却淡了不少,他穿着黑色的合身西装,身材笔挺高大,修长的站在台上,下面是黑压压的人。   但他丝毫没有怯场,也看不出曾经穿着发旧的校服在小吃街帮母亲做事的宽厚明净少年模样。   他的声音也很有穿透力,何倦看着这样的关时景,有些欣赏和羡慕。   欣赏他在逆境中也绝不屈服,为自己赚来光明的未来,也羡慕他有这样健康的体魄。   要知道当初他还觉得关时景体弱来的。   关时景带了些凌厉的目光扫过全场后,在某一处忽然停了停,瞳孔颤动一刹,好在他此时的讲话正好告一段落,接下来就是提问环节,所以没有人察觉到他的停顿。   等到关时景讲完,何倦就准备离开了。   他刚才也感受到了关时景的目光,心里明白关时景应该是看到他了。   傅凛早在关时景演讲到一半就偷偷溜走,他不想看见何倦将目光专注放在别的男人身上的样子,也知道接下来何倦肯定还要找关时景叙旧。   他今天过来原本就不是听讲座的,而是随便找了个地方吹空调给人发消息。   临走前他跟何倦约定好晚上在吃火锅的地方见面,不见不散。   想到傅闲到时候看见原本的两人世界忽然多了一个人,究竟会有多不快,傅凛心中就畅快极了。他明亮的眼睛带了细碎的光,轻巧的哼着歌悄悄离开。   何倦看了眼傅凛的背影,动了动有些酸的肩膀,心底有些疑惑,刚才坐着没那么大感觉,傅凛看上去仍然是十九岁的少年,但其实个子已经很高了,刚刚那样靠着他,不难受吗?   作者有话说:   靠这香香软软的美人怎么会难受,他在占你便宜呢阿倦;   ——   还有六千字! 第72章 你们是情侣吗?【捉虫】   关时景果然已经在礼堂门口等何倦了。   何倦才走到关时景面前,就被他拥入怀中。   鼻尖是带了点苦的沉水气息,很快关时景就克制的松开了何倦。   他仔细又带了点贪婪的凝视何倦,语气克制:“你什么时候回学校的?”   何倦道:“前天。”   关时景黑眸闪过一丝失落:“你没有告诉我。”   何倦跟他并肩往外走:“本来准备告诉你的,但是我知道你今天有讲座,就想着直接来见你。”   关时景原本被苦瓜水浸了的心仿佛又被拉入了糖水里:“是这样吗?”   即便跟傅闲的关系有了变化,但对何倦来说,关时景还是他最好的朋友:“是,好久不见,感觉你变了很多。”   关时景苦笑:“因为我又一次知道,我究竟有多渺小。”   面对死神无能为力。   随后他又道:“你现在身体怎么样了?”   何倦之前已经发消息跟关时景说了自己的情况,但关时景仍然不放心,他照顾了何倦三年,知道何倦有多不会照顾自己,也知道青年的身体同琉璃一样,一道小口子处理不好都能让他发烧好几天。   何倦垂眸思考了一会,道:“好了不少,就是很多东西都不能吃了。”   他昏迷前至少一周还能吃一次冰淇淋和蛋糕甜品,现在一个月就能吃两次,一次三口。   不能再多。   漂亮的青年提起这件事,黑白分明的桃花眼就分明露出一点闷意。   关时景黑眸就带了点笑意,这句话几乎立刻将他拉回了两年前,仿佛他们仍然朝夕相处,从未分开一般:“那真的辛苦阿倦了。”   何倦很认真的点头,他的确忍得很辛苦。   既然见到了关时景,两人也不能一直漫无目的的走路:“你接下来要做什么吗?”   如果关时景有事,他就陪关时景走到校门口好了。   关时景摇头:“暂时没有。”   其实有,公司才建立不久怎么可能没有事呢,但这些事他今晚加班也能完成,现在离开,也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才能同何倦见面。   何倦闻言,忽然灵光一闪,踌躇了一会,很有心机的提议:“学校门口新开了一家甜品店,我们去那里坐着聊天吧。”   是ARSUC的分店,据说因为在A城开得不错,所以准备来B城开一家分店,主厨也暂时调过来了。   何倦觉得他可以陪关时景浅尝一下新出的巧克力麻薯。   据说特别软韧。   关时景看着何倦,这样鲜活站在他面前,悄悄用小心机的何倦,也十足可爱,让他浑身仿佛沐浴在温水中一般暖洋洋的,他哪里舍得拒绝这样的何倦呢:“好,那就去吧。”   开在大学城的新甜品店的确很火爆,但何倦依然很顺利的进去了,他坐在甜品店为他留的窗边座位,等待主厨的巧克力麻薯和车厘子酸奶蛋糕。   关时景很安静的坐在对面,听他介绍甜品的美味。   在适当的时候附和夸赞。   甜品端上来后,何倦面前摆的两份都是超级mini款,但何倦已经很满意了,他知道自己不能吃太多,只要比之前多吃几口就好,比如吃两份完整的甜品。   关时景对甜品不感兴趣,在他心中最美味的甜品依然是何倦高中送给他的那罐糖。   值得一提的是那罐糖的生产厂家在何倦昏迷不久后就停产了。   当时关时景陷入愧疚与绝望中的关时景,几乎以为这是天意,暗示他要失去一切跟何倦有关联的东西。   但关时景不信天意。   所以在有了相对富余的资金后,关时景想方设法收购了厂家,重新开始生产糖果,到现在,那间厂房仍然在亏本运转。   但就是它支撑着关时景在这两年拼命工作,让自己有一天能够站在他的月亮面前。   何倦吃完后,目光被关时景面前没动几口的蛋糕和根本没有动的麻薯吸引了。   关时景原本对这些不感兴趣,但注意到这一点后,他忽然很认真的吃了起来。   何倦的目光果然落在了他身上。   关时景就吃得更慢了,他心底甜蜜又痛苦,却还是忍不住贪恋这一点点放在他身上的目光。   他近乎享受地在何倦专注的目光中吃完了甜品,随后他问何倦:“你回来之后住在哪里?”   即便他现在有钱换更好的地方住,但他依然住在之前租住的小公寓里面。   他已经将那里买下来了,每天早晨出去他都会习惯性的看一眼何倦公寓的门,隔两天他会进去帮何倦打扫一下公寓,过年也会很认真地贴上春联。   就仿佛何倦仍旧同他住在隔壁一般。   有时候他也有情绪崩溃的时候,他会悄无声息的去何倦的卧室躺一躺,贪婪的闻着属于何倦的气息。   那是他的秘密。   同时他心底也有一份隐秘的期望,有一天何倦回来了,他能够第一个知道。   何倦可惜的望着被关时景一扫而空的甜品,嘬了一口水杯里的温水,冲淡了一点嘴里的甜味:“我跟傅闲一起住在西苑路别墅。”   关时景温和的笑了笑,在何倦面前,他完全收起了那一份凌厉,仿佛他仍旧是那个温和清澈的青年:“我最近也准备买房,西苑路别墅也在我的考虑范围。”   何倦有点开心:“那很巧啊,我们还能继续做邻居。”   关时景心里已经准备明天去西苑路别墅买房,他看了眼时间,问:“你今晚有事吗?”   何倦疑惑:“怎么了?”   关时景道:“上个月你二十一岁生日,我去A城没有见到你,生日礼物还放在我家,你要是没事,可以到我家拿生日礼物,顺便一起吃个晚饭。”   他凝视何倦漂亮的眼眸:“我们俩很久没有一起吃饭了,之前下课后,我们经常一起去超市买菜,然后你来我家,我们一起吃晚饭……”   何倦摇头:“我晚上同傅闲约好要一起吃火锅。”   关时景顿了顿,安静的垂了垂眸,脸颊沉浸在阳光的背面,带了晦暗的阴影:“这样吗?那真的可惜了,傅闲也陪你一起住在B城吗?”   何倦摇头:“不是,他在A城和B城两边跑,今天他晚上有事,所以吃完火锅就要坐飞机回A城了。”   想到这里,何倦对关时景发出邀请:“你要一起来吃火锅吗?你和傅闲也很久没见了吧。”   虽然知道傅闲喜欢关时景是个误会,关时景也强烈否认过他对傅闲有过除朋友之外的想法。   但两人也做了很长时间的室友和同学,这么久没见,见一面也挺好的。   晚上傅凛也会来,对傅闲来说,应该是个惊喜。   何倦在心里想。   事实上,傅闲只有惊,没有喜。   他冷漠的注视着随他的阿倦一起过来,一左一右包围阿倦的两个男人。   那两人看见他也没有多开心,傅凛勾着唇角,仿佛很天真亲你一般同傅闲打了个招呼,仿佛很无心的拖着语调抱怨:“哥哥,你来B城,从来都不告诉我,我很想你。”   傅闲淡淡道:“你妈妈也很想你,你最近都不怎么回A城。”   傅凛脸色立刻有些暗沉下来。   关时景也温和的同傅闲道:“好久不见。”   傅闲看了关时景一眼,目光在他同何倦相触的指尖处停顿两秒,镜片后的眼睛带着冷意:“好久不见,你变了不少。”   关时景仍旧笑着,仿佛听不懂傅闲的讽刺:“是吗?阿倦也这样说。”   说完他毫不避讳的凑近何倦,仿佛在同他极亲昵的交流:“对吧,阿倦?”   何倦随意的点头,他很久没吃火锅了,这家火锅店的锅底是熬出来的骨头汤,很好喝,他现在肚子已经有点响,根本没有注意听几人具体在说些什么。   “我们进去吧。”何倦提议。   于是在明争暗斗的几人挪开彼此的目光,傅闲不动声色上前牵住何倦的手:“走吧,我也饿了。”   傅凛同关时景看见两人肢体接触,几乎立刻变了脸色。   尤其是他们发现何倦似乎对傅闲这样暧昧的做法并没有异议之后。   落座后,傅凛几乎迫不及待地带了点试探地问何倦:“阿倦哥哥,你跟哥哥现在是情侣了吗?”   原本以为何倦会毫不犹豫否认,没想到眉目漂亮的青年,却下意识侧头看了傅闲一眼。   这样带了点暧昧的态度,让在场心思各异的傅凛同关时景都心底沉了沉。   事实上傅闲也有些惊讶。但他深沉内敛,情绪都藏在眼底,远没有另外两人表露地明显。   傅凛睁大眼睛,眼底掀起波涛,他喃喃:“这不可能!”   声音在安静的包厢有些大。   关时景面色有些苍白,他在何倦近乎默认的表现下,心早就锥心的痛了起来,还是错过了吗?   傅凛却没有安静下来,他有些着急的望着何倦,漂亮的眼睛带着破碎的光:“阿倦哥哥,你真的跟哥哥在一起了吗?你喜欢他了吗?什么时候?”   三个问题。   何倦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也不知道他跟傅闲算不算在一起。   傅闲会亲吻他的脸颊、他的手指,会很亲密的抱着他。   做这些之后,傅闲会问他排斥吗?   何倦觉得还好。   两人在别墅也住在一间房内,在换季的时候他会生病好几天,傅闲几乎接过了护工的活,手把手照顾他,甚至为此他现在有一手好厨艺。   他自己的胃病都养好了不少。   似乎察觉到了何倦的纠结,傅闲忽然倾身,当着傅凛和关时景的面,迅速吻了吻何倦的唇。   何倦睁大眼睛,有些惊讶的转头:“你……”   之前傅闲最多就是贴贴他的脸罢了。   傅闲转头看两人:“这是我们现在的相处状态。”   他说着又吻了吻何倦的脸颊:“阿倦,对吗?”   这个问题何倦可以回答。   何倦道:“是的。”   作者有话说:   这就是心机!!   ——   躺平了-还有一章,零点之后发上来哈——感谢在2022-02-1622:32:29-2022-02-1623:58: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两个人的岛   傅凛原本因为急迫而明亮的目光,仿佛被灰扑上去了一般,失去了光明,他原本因为着急而挺直的腰也略略塌了些,随后他狠狠咬了下下唇,那里沁出鲜红的色泽,仿若滴血,明快的声音也有些莫名的喑哑:“原来阿倦哥哥这么快就属于别人了。”   何倦觉得这句话有哪里不对,他皱了皱眉,还没有反驳,转眼看见关时景面色在包厢的灯光下看起来似乎格外苍白,他思维被打断,转而看向关时景:“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关时景被何倦关注的看着,这一次这样专注的目光却仿佛带着刺,让关时景又渴望又痛苦。   他垂眸想要避开这样的目光,又浑浑噩噩想到,或许以后他们见面的机会更少了,他就像分明知道前路全是荆棘,尽头便是悬崖的旅人,就为了高耸的悬崖或许能够触摸到一轮明月,他仍然抱着微弱的希望想要到达那里。   即便脚下是荆棘,前路是深渊。   关时景在何倦已经掩盖不住的关心下,轻轻摇头,他口腔充满血腥气,他轻声道:“没事。”   何倦不太放心:“你脸色看上去很不好。”   关时景几乎没有力气说话,他双手安静的放在膝盖上,坐姿带了点乖巧的味道,仿佛他还是当年那个一无所有的学习委员,上课的时候会很安静的坐着听讲。   在小小的班级里,一切差距都无限缩小,一切可能被尽可能放大。   关时景保持声音不要变化,但已经能够在商场谈判中面不改色的关总,此时在何倦面前仍旧是十七岁领贫困补助的少年,他嗓音带着难以遮掩的干涩:“是灯光原因。”   骨汤火锅被端上来,打断了何倦的话。   氤氲的白色热气阻隔了他看向关时景的视线。   关时景忍不住抬眸,隔着朦胧的雾气去看何倦。   对方在低头看手机,指尖敲击在手机屏幕,似乎在回谁的消息。   关时景又收回目光。   他有很多问题想问,又觉得没有什么好问的。   一旁的傅凛却已经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在傅闲出去的间隙,他又缠上了何倦:“阿倦哥哥什么时候和哥哥在一起的?我怎么不知道?”   何倦想了一下回答:“有半年了吧。”   如果是指字面意义的在一起的话。   傅凛又问:“那阿倦哥哥你真的喜欢哥哥吗?”   分明何倦看着傅闲的目光,仍旧清澈平静,同傅闲看何倦的目光完全不一样。   傅凛几乎想象不出何倦爱上一个人的样子。   他就像孤悬于天际的月亮,永远明亮清澈,永远冷静没有烟火。   怎么会因为随便一个人的爱就落入谁的掌心呢?   傅凛宁愿何倦永远谁也不爱。   何倦却没有犹豫:“喜欢的。”   傅凛有些不甘心,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关时景,眼底带了点轻蔑,分明像狗一样追着月亮跑了那么久,现在却连多走一步的勇气也没有了吗?   月亮都不照着自己了,做一条乖顺的狗有什么用?不如做恶犬,至少让人印象深刻啊。   傅凛追问:“阿倦哥哥对哥哥和关时景的喜欢是不一样的,对吗?”   何倦这次却给出了出乎两人意料的回答。   火锅在咕噜噜冒着跑,掩盖了包厢门被人推开的声音。   何倦的回答声却在包厢中很清晰的响起:“都一样的。”   何倦很认真的一口口喝汤。   另一只被调好调料的碗里装了煮好的虾滑。   何倦喝一口汤吃一口虾滑,浓郁鲜美的骨汤裹着鲜甜的虾滑,让他浑身带了点愉悦的气息。   这个包厢也只有他在很认真的享受美食。   另外三个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关时景是喜悦苦涩与震惊交杂。   傅凛却带了些恍然大悟,他大概知道傅闲是怎么将何倦骗到手了。   而傅闲大约是几个人中最淡定的一个。   他已经开始剥虾了。   他会因为何倦说关时景和自己没有什么区别而吃醋,也会因为何倦眼底仍旧没有自己的影子而心脏刺痛。   但他至少已经明白了一件事。   没有关时景,也会有别人。   珍宝总是被很多人觊觎的,只要他稍微放开手,就会有人蜂拥而上。   而即便他已经日夜不停的守在一边,也依旧会有无数目光虎视眈眈。   但至少现在他是离那些人觊觎的珍宝最近的那个人。   而他不会给其他人这个机会。   想明白了这件事,他不再在关时景和傅凛的想法,今晚他约何倦出来吃晚饭。   是希望何倦开心满足。   刚才的事情已经打扰到何倦了。   如果再继续下去,只怕阿倦要对这家火锅店有阴影了。   在估摸着何倦吃到八分饱的时候,傅闲停止了投喂的动作。   他给何倦倒了一杯玉米汁:“吃得差不多了,我们该回家了,阿倦。”   是的,回家。回他们两人的家。   何倦坐直了一些,他双手捧着玉米汁小口小口的喝,将口腔里的火锅味祛除,听见傅闲的话他点点头,又问傅凛和关时景:“你们怎么回去?”   傅凛是傅家小少爷,到了B城也是住别墅有司机的,但他过来的时候特意让司机回家了,他准备开口,傅闲道:“傅凛的司机已经在停车场等他了,你不用担心。”   关时景是开车来的,何倦知道,他对关时景道:“你回家注意安全。”   关时景此时已经恢复过来,他目光专注的望着何倦,笑了一下:“好,我知道了。”   傅凛只能不甘心地去了停车场。   何倦同傅闲并肩往外走,傅闲注意到何倦手上拿着两个袋子;   他自然的接过,问:“你买的吗?”   何倦摇头:“是他们送我的生日礼物。”   傅凛送了一支月相大师系列的定制手表。   关时景送的也是手表,是一支月相星月表。   傅闲扫一眼包装就猜到了,他低笑:“你哪有那么多手。”   随后他清冷的语气里带了一点掩盖不住的得意:“他们送的都没有我送的合你心意,对吗?”   大部分时间都冷漠少言的人,此时却带了一点幼稚的攀比心一般。   何倦有些无奈:“毕竟你送的是岛。”   是的,傅闲在何倦生日那天送了他一座岛。   那座岛一面大部分时间都被雪覆盖,有很漂亮的小山。   傅闲还向他展示了上面他让人修建好的庄园:“你喜欢吗?不喜欢我让人重新设计。”   这座庄园甚至落了雪的小岛,无疑吸引了何倦的目光。   厚厚的雪几乎将地面覆盖,人甚至可以砸进去也不会落到地面,庄园的色调是蓝白色,很轻快很明媚,在白茫茫的小岛是特别的一抹色彩。   但是他也知道这座岛太贵重了。   那天带他去吃甜品,陪他在图书馆安静坐一天,何倦觉得就是他的生日礼物了。   傅闲却握住他的手:“那就加上你的名字,我的名字也不去掉,好不好?”   面对何倦带了些疑惑的目光,轻声道:“你应该知道,我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我父亲……我对他而言更像是继承家族的工具。”   “这座岛被冰川海洋环绕,是一座孤岛。”   “就连这份文件上也只有我的名字,它本来就是我为你准备的生日礼物,不去掉我的名字,那么这座孤岛是两个人的。”   “看上去是不是没那么孤单了。”   因为最后一句话,何倦动摇了。他拥有股份、房子、车,这些都写着他一个人的名字。   他前世的所有都属于他,今生看起来拥有了很多,但好像又和前世没什么区别。   于是某座常年下雪的孤岛,有了另一个主人。   傅闲将文件放入保险箱。   两个人的名字并列排放,就好像某个红色证书一般。   别墅已经有人亮起屋外的灯,傅闲和何倦并肩进去,换上拖鞋。   他们的拖鞋也是一对,是傅闲订做的,类似这种一对一对的东西在别墅还有很多。   两人的牙刷杯、喝水的马克杯、吃饭的碗等等。   很难想一个到处飞的傅家掌权人,还要抽出时间来处理这种零碎的小事。   但傅闲就是做得很认真,很谨慎。   甚至有时候还很计较,会因为拖鞋的图案看上去没有那么一致,而毫不犹豫打回去重做。   别墅内铺着厚软的地毯,尖锐的地方也贴了厚厚的防撞条。   最开始做这些软装的人都以为这间别墅未来要住进来的是一家三口,小孩应该特别小。   但这都是傅闲为了防止何倦受伤。   在这栋别墅,在傅家庄园,在何倦长时间疗养的医院顶楼病房,何倦横冲直撞也不会有淤青。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就是不容易出现碎片,坏处就是打理比较麻烦,但这些都不是事。   在外面会很小心的何倦,进入别墅后放松了很多。   显然这对于他来说是一个很安全的所在,他在这里不用担心自己没察觉的时候多了一处淤青,不用担心洗澡的时候才看见手指多了冒小血珠的伤口。   他闭着眼睛走撞到墙都不用担心。   这座别墅的墙都是软的。   何倦坐在沙发上,傅闲就去厨房给他倒了一杯热水。   别墅里的其他人已经离开了,只有他们俩。   何倦咕噜咕噜将水喝完站起来,傅闲低头,果然看见他忘记穿拖鞋,长长的地毯缠绕着他的脚踝,灰色与粉白交织。   何倦没有察觉傅闲沉沉的眸子,他觉得身上的火锅味让自己很难以忍受:“我去洗澡了。”   他急匆匆上楼,楼梯也铺着软和的地毯,深灰色的地毯让他白皙的脚踝十分晃眼。   傅闲喉结滚动一瞬,低头,凑近何倦放在桌上的水杯,将剩下的一点一饮而尽。   作者有话说:   最后一更,睡觉了!!「」明天抓虫哦——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情侣的一天前奏   第二天何倦没课,就不准备去学校了。   他打开新加的班级群,浏览了一下消息。   外面现在已经天亮了,但卧室因为开着窗帘仍旧有些昏暗,手机屏幕在昏暗中一闪一闪亮着光。   傅闲轻轻打开卧室的门,看见这一幕就知道何倦已经醒过来了。   何倦也听见了开门的声音,他整个人被深灰色的被子包裹着,头发因为睡觉而软蓬蓬凌乱搭在枕头上,九月B城还很热,别墅开了制冷,温度恰好。   但何倦睡觉的时候还是要全身裹着被子,不然可能一不小心就着凉了。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一场小小的感冒或许就会引发一系列的其他症状,以至于他很可能需要再次回医院躺大半年。   傅闲将目光移到将自己包成蚕宝宝的何倦,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他走上前将手中的温水放在床边的小桌子上,看见青年下半张脸都被被子包裹着,仅露出明亮的眼睛和握着手机的水白指尖,听见推门的动静,何倦甚至没有抬眼,继续看手机屏幕,仿佛那上面有什么极吸引他的事物一般。   傅闲看了两秒,探手遮住手机的光,何倦这才颤着浓密的睫毛看过来:“怎么了?”   傅闲看见他泛着浅浅红晕的脸颊,忍不住伸手轻轻捏了捏,手下的触感软滑,原本准备将手拿开的他忍不住又揉了一下:“Arsuc新出了一款巧克力麻薯,不是说今天上午去吃吗?”   何倦立刻想起他昨天下午已经趁机和关时景吃了。   一时之间有些心虚。   傅闲自然发现了他情绪的变化,青年原本还因为被捏脸带了点恼怒,闪躲着想要避开他的手。   但是听他说了这句话后,却立刻停下动作,甚至还若有似无的将脸往他未离开的手心凑,透露出一股任君采撷的味道。   傅闲没有客气,干脆地又掐了掐,喉中带了点低沉的笑意:“这么乖,是不是做了什么心虚的事情?”   何倦也没瞒着,纠结了两秒就将昨天带关时景去吃过甜品的事情说了出来。   傅闲其实看见何倦的表情早就猜出了什么,但听见何倦昨日同关时景一起待了一下午,还是不免有些心塞。   关时景对何倦是什么心理,高中他就看出来了。   他将何倦放在心尖,天然对何倦有占有欲,就很不能忍受别人对何倦的觊觎目光。   好在何倦本来也是比较淡漠的人,大部分人即便有什么心思,连在何倦面前展示的机会都没有,即便展示了,何倦也多数不会搭理。   唯独关时景,是何倦会关心、会接受甚至主动接触的存在。   他很多时候都觉得自己同关时景在何倦心底,并没有很大区别。   好在他到底抢占了心机,既然何倦默许了这段关系,那么他们就会天长地久地幸福下去。   眼下何倦正好生出了一点违约的愧疚,傅闲也不介意借着这一点愧疚为自己讨要好处。   于是他做出有些失落难过的样子:“这样啊……”   何倦果然更加心虚了一点,他自己觉得甜品好吃,傅闲又曾经屡屡觊觎他手中的食物,推己及人,他自然认为因为自己的缘故导致不能陪傅闲去吃甜品很过分。   于是他在傅闲的目光下,有些愧疚道:“这样,我陪你吃,我不吃。”   他说完,傅闲没有立刻应下来,而是坐在床边,何倦立刻往床里缩了缩,让出更大的位子。随后他就感觉傅闲的手伸入被子里,下一秒,他蜷缩着的腿被傅闲握住。   何倦颤了颤,不可置信瞪大眼睛,脚踝被温热的手掌握住,手指和手心是让皮肤发麻的茧,这种被人禁锢住的感觉让何倦有些心慌和奇怪,他不自在地动了一下,被握住的右脚踝却被环地更紧。   何倦忍不住问:“你要做什么?”   傅闲平心静气,感受手中柔嫩的皮肤,之前很瘦,走路都担心会折断的地方,这么几个月终于养出了一点儿肉,肉下包着的骨头却仍然很软,仿佛他稍微用些力气就会肉连着骨头一起陷下去一般。   于是他放轻了力气去摩挲,感觉被摩挲的地方在轻颤,他眸子深了深:“在你面前,让你看着我吃蛋糕甜品,是不是有点太残忍了?”   傅闲语气里还带了点笑意,但是何倦现在心神一半都被傅闲的动作吸引。   他心里觉得别扭,但傅闲又很有技巧,加上他手掌温度正好,薄薄的尖子只带了了一点麻痒,其实何倦还觉得怪舒服的。   他听见傅闲这样说,有点心不在焉地问:“那你准备怎么办?”   傅闲今天难得没有什么重要的会要开,需要处理的文件也被他推迟到了明天,其他的自有他高薪雇来的员工与特助处理,所以今天一天他都能和何倦在一起。   他心里早有打算,只是现在趁着何倦让步,可以做得更圆满一些,或者说更光明正大。   他漫不经心顺着脚踝向上,何倦的眼中已经因为这种舒服又带了点怪异的感觉儿沁出一点薄雾,粘连着细而长的乌黑睫毛,显得可怜可爱,腻在深灰色枕套中的白皙脸颊,也泛着艷丽的薄红,唇瓣被洁白的牙齿咬着带出水润的颜色,整个人都活色生香,傅闲哪里想吃什么外面的蛋糕甜点,眼前的这一道才是他求而不得、心心念念的无上美味:“不如我们做一天情侣如何?”   何倦知道傅闲的心意后,就一直很纠结,因为傅闲的一番话,所以他没有明确拒绝傅闲。   但也没有公开承认两人的关系,他自己有时候也会纠结两人究竟现在是什么关系,所以才在傅凛询问的时候下意识看傅闲,希望傅闲解答。   傅闲心里清楚他当时如果说出来,何倦有可能会想要否认,他不想堵那一个「可能」,他要的是绝对,所以他采用了另一种方式展现两人的关系。   关时景或许心里觉得两人在一起了,但等傅凛过两天回过神,估计会猜到一点真相。   何倦显然没有很明白傅闲的意思,他那双极美的、有点儿可怜的颤抖着的眸子此时黑白分明的望向傅闲:“什么意思?”   傅闲却换了个姿势,他长长的双腿此时不紧不慢交叠在一起,说出来的话带了沙哑的味道,他眼神盯着何倦,让何倦恍惚觉得对方仿佛想要将自己吃了一样:“就是一天,我们做情侣会做的事情,怎么样?”   何倦抿唇,在认真思考。   傅闲又道:“你长这么大,一次恋爱都没有谈过,就不好奇情侣之间的相处吗?”   何倦还真的没有那么好奇。   他正想说话,傅闲又道:“我有点好奇。”   何倦本来就想着要补偿一下傅闲,听见傅闲的话,顿了一下,觉得只是一天,也不会有什么,于是最后点点头同意了。   随后傅闲将握住何倦右脚踝的手拿开,转而将之前端进来的水杯递给何倦。   何倦此时已经一点睡意都没有了,他干脆坐起来,看见被递到眼前的水杯却没有立刻接下,而是带了点纠结的看着傅闲,欲言又止。   傅闲停顿两秒,立刻就明白何倦的纠结,他有点好笑又觉得何倦这样也可爱到他心坎:“你还嫌弃自己的脚吗?”   何倦坦然点头。   傅闲无奈,他将水杯放在一旁,从容的掀开被子,猝不及防抱起何倦。   何倦被吓了一跳,悬在半空中的不安让他下意识伸手按在傅闲的肩膀处:“干嘛?”   何倦对傅闲来说轻飘飘的,几乎不需要他费什么力,他心底就有些不满意,觉得何倦还是太瘦了,要再有些重量才健康,心里这样想,表面他却不动声色:“说好了今天一天像真正情侣一样相处。”   何倦自己是一点经验也没有,其实傅闲之前也没有,但他表现得从容淡定、运筹帷幄,仿佛早就有计划一样,成功唬住了何倦。   他被抱着去洗漱,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傅闲这才将他放下,随后又不慌不忙地挤牙膏、将杯子灌了一杯水,这一系列动作他做起来也很好看,何倦看着竟然有点出神,直到嘴里被塞了牙刷,他才猛然回神,被人抱过来、像对小孩一样将一切做好也就算了,连牙齿都要人刷何倦实在有点不能接受,他连忙伸手阻止。   傅闲倒有点遗憾,但也顺从的放了手,何倦在很认真刷牙的时候,他就带了点可惜道:“你昏迷的那一年半我经常帮你刷牙。”   何倦不知道这件事,刷牙的手颤了颤,电动牙刷的泡沫立刻旋转着呛了一点进他的嗓子,他猛烈地咳嗽,连忙停下,眼角都泛起薄红。   随后手中颤抖的牙刷被傅闲握着他的手关掉,何倦嗓子都是草莓牙膏的味道,他拿着水杯漱口,傅闲的手掌在他背后不急不缓地拍着,等何倦将手上的牙刷沫冲掉,他才有些歉疚一般道:“吓到你了。”   何倦摆手,又有些惊讶问他:“我以为我昏迷的时候是护工照顾我。”   傅闲很忙,大部分时候的确是护工在精心照顾昏迷不醒的何倦,但傅闲那段时间被剧烈的恐慌恨意与黑暗笼罩,只有看见静静躺着的何倦时才有一点平静。   于是何倦住的医院也成了傅闲休息的地方,他工作结束了,就会到医院休息,大部分时候即便很累他也睡不着,就会坐在病房内看何倦被护工照料,他学什么都快,这些照顾人的事也一样,看了几次之后,他就一边学一边上手了。   后来随着他慢慢掌控傅家,时间也没有那么紧张,护工的工作几乎有一半被傅闲抢了。   但这些没必要说得很详细,他是为了逗何倦,却也不想让何倦过分有负担。   于是他道:“偶尔会帮点忙。”   即便是这样,何倦爷很认真的对他道:“那谢谢你了。”   两人本来就靠得极近,此时何倦为了道谢还转身,几乎将自己送进傅闲的怀里,傅闲顺势伸手环住他的腰,手掌贴在他的腰后,感觉那里带了点敏/感的轻颤,他靠近何倦的脸颊,两人呼吸交缠,他吐露的字眼极暧昧:“没关系,给我男朋友帮点忙,有什么。”   这句话意味深长,但今天两人是情侣,何倦想反驳又觉得不知道从何说起,在纠结中已经被傅闲带着去楼下吃早餐了。   作者有话说:   一更;   ——   本来是前两天要更新的,但是考研成绩出来太紧张了所以耽误了两天——今天一次性补回来!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很好的喝药方式   吃了早饭后,两人就准备换衣服出门了。   因为傅闲突然提起的要求,何倦也不知道他接下来有什么安排。他也没问。   他回房准备随意地拿一套休闲服换上,但傅闲很快就进来了。   他重新戴上眼镜,凌厉的气势就被中和了很多,何倦却没有注意到这点,他目光在傅闲手里端着的小碗处转了一圈,浑身都散发着抗拒之气。   一向对他很纵容的傅闲,却罕见地没有由着他。   他不由分说进来,在何倦警惕的目光下,十分柔和道:“阿倦,你忘了喝药。”   何倦复健之后已经能上学了,但他到底躺了一年半,身体比之前差了太多,就跟玻璃人一样,还是打碎过被小心粘起来的,可以说他能回学校都是多方妥协的结果了。   他又不能喝那些成片的药丸,于是在惯常的检查和打针之外,他又添了一项新任务,就是喝中药,主要是调理身体。   中药味道实在不好,何倦嗓子眼又小,不能一口气喝下,只能一口一口的吞,对他来说就无异于很大的折磨了。   所以一向在治疗上很乖的何倦,在喝中药这件事上面,就格外的逃避,时不时就想办法不去喝。   眼下傅闲已经将药端来了,何倦犹豫半天,还是接了过来。   他唇贴着碗抿了一口,恶心感立刻从喉咙逼过来,他狠狠皱眉喝下去。   但到了嗓子里却还是仿佛被什么往外推一般,让他呛了一口,眼眶立刻就红了。   何倦觉得有些丢脸,不肯抬头,又去抿了一口,随后手中的小碗就被不容拒绝地拿走。   何倦疑惑地抬头,就对上傅闲带了点怜惜又格外黑沉的双眸。   傅闲一只手稳稳端着碗,另一只就抚上何倦因为喝了药而水润的唇瓣。   何倦的唇瓣此时微微张开,傅闲的手指很轻易就伸进去,何倦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外推了推。傅闲瞳孔因为何倦的这个无心的动作猛然缩了缩,手指也顺从的出来,带出一点儿细细的透明银丝。   何倦也因此带了点若有所思的神色。   傅闲满脑子都是不健康的思想,见何倦露出这样的神色,他反而心中带了点希冀,或许何倦也感觉处了什么,没想到下一刻就听见何倦带了点微不可查的嫌弃问:“你刚才吃饭的时候洗手了吗?”   傅闲立刻就知道何倦还在嫌弃他早晨摸了他的脚踝的事,顿时气笑了:“没有。”   何倦却想起来刚才傅闲帮他洗漱的时候顺便跟他一起用洗手液将两只手搓了搓,这才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他泛红的眼尾顺着薄薄的上眼皮一起垂了垂,乌黑的睫羽遮住了眼神:“把药给我吧。”   他转移话题,顺便卖个乖。   他也能察觉到,自己好好喝药的时候,傅闲心情会比较好。   但是傅闲却没有将碗递给他,反而在他伸手的时候,很灵活的避开了。   这一番动作下来,碗里的药却一点也没有往外滴,手臂稳定地要命,何倦忍不住就碰了一下他的胳膊,硬地要命,戳都戳不动。   傅闲由着他,随后才说出自己的目的:“我有个办法,让你喝药不会那么难受。”   何倦喝中药就是一大难题,而傅闲几乎在这种事情上绝对不会骗何倦,何倦知道他对自己的病很了解,于是有些好奇的问:“什么办法?”   傅闲迎着他明澈的眼睛,喉结微微滚动,道:“你将眼睛闭上。”   何倦疑惑地侧了侧头,他觉得这样有点奇怪,但是喝药不难受的方法,就像掉在兔子前面的胡萝卜,让他毫不犹豫上钩。   于是他轻颤着闭上眼,因为黑暗带来不安,所以眼睫如同被雨打湿的蝶翼一般无力地抖动。   闭上眼睛后听觉很灵敏,何倦精确地捕捉到傅闲变得粗重了一些的呼吸。   不等他多想,唇瓣便被什么温热又柔软的东西覆盖住。   随后是带了点泠冽的气息,如同寒冬的雪一般,他已经察觉到什么想要后撤,但后脑勺却被温热有力的手掌不容拒绝地扣住。   他很快就没有心情反抗了,苦到让人想哭的药汁被极其温柔又坚定的送进口腔,顺着喉咙滑到胃里。   他习惯性地抗拒,但有人很温柔地细细安抚,直到那股让他眼角都沁出水珠的苦味淡薄,下一口猝不及防又被送进来。   结束后,何倦呼吸很不畅,他脸颊带着深深的玫瑰色泽,唇瓣有些肿起来,睫毛无力地上下黏在一起,被水珠浸润地奄哒哒地,如果不是此时腰被傅闲稳稳扣着,他早就站立不住了。   何倦小口小口喘着平复呼吸,用力瞪了傅闲一眼,他觉得这一眼肿包含着凶神恶煞,在极力表达自己的不满。   但在傅闲眼中,却是明晃晃的勾/引,傅闲几乎立刻就道:“阿倦,别这样看我。”   带了点哀求一样。   随后他又很厚颜无耻地追问:“怎么样,是不是比之前的方法好?”   何倦此时终于有点缓过气来,他舌根现在倒是没有往常喝完中药后的发苦,但却一阵一阵的发麻,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否认:“不好。”   又气势汹汹质问傅闲:“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傅闲眼底带着得逞后的满足,手还扣在青年的腰后,他嗓音沉沉:“阿倦,你忘了吗?今天我们是情侣,情侣之间亲吻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吗?”   何倦顿了一下,其实这次喝药的确是没有之前几次那么痛苦了,但他这次没有被绕过去:“至少你应该打声招呼。”   傅闲几乎没有犹豫就认错了:“抱歉,是我的错,我没想到这一点,下次我一定会先打招呼的。”   傅闲认错认得快,何倦心里却觉得刚才的对话还有点问题,他想要多思考一下,随后手里就被塞了一套衣服:“先换衣服吧,我们该出门了。”   等何倦换好衣服,出去看见傅闲,才发现今天两个人的衣服款式十分一致。   傅闲之前大部分时候都穿着正式,衬衫服帖地扣到最上面,下面穿着修身的黑色西裤,一丝褶皱也没有,整个人气势十分凌厉冰冷。   但今天他却穿得很休闲,衣服也是米色的,将他的冰冷不近人情中和了很多,加上他还带了金边眼镜,整个人看上去还带了一点温和。   同样款式的衣服穿在何倦身上,就是另一种风格了。   何倦因为身体不好,所以很清瘦,偏偏他长得又十分好看,身型修长,眉目漂亮,桃花眼晕着薄红,肌肤在太阳下更是反光一样的白皙,虽然穿着休闲的衣服,但看上去仍旧有一种惊心动魄的漂亮。   两人很快出门了,这一次没有司机开车,傅闲做司机,何倦坐在副驾驶上。   因为早上的一通折腾,加上吃早餐喝药和换衣服,等两人出门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十一点了。   何倦此时并不饿,所以傅闲开车带着何倦去了瑶屿公园。   何倦原本不知道傅闲打算带他去哪里,等看见公园的名字时才有些惊喜:“怎么带我来这里?”   傅闲道:“你之前和我说,上大学三年都没来这里,等暑假之后回来,要到这里逛逛。”   但是他在暑假之后却再也没有来这里,原因两人都知道。   何倦看着瑶屿公园,也有点感叹:“之前一直在课文里看见对它的描述,当时心里就想着上了大学一定要来看看,没想到现在才过来。”   这句话轻描淡写,只是普通的一句感叹,但是傅闲却心底突地一痛。   何倦看上去对很多东西都淡淡的,刚接触他的人都觉得他对什么也不感兴趣,是一个淡漠稳重的人。   但其实他对很多事物都有好奇心,想要去尝尝、试试、看看。   但是他的身体限制了他,大学三年他大部分时候哪里都不能去。   春夏一个不妨可能会过敏,秋冬也要找晴朗的、温暖的天气,还要没有课,不备考。   他断断续续地去了一些地方,但也有一些地方攒着没去。他心里觉得向往,偶尔就会和傅闲说,如果有时间会去哪里哪里。   暑假前就一直提过瑶屿公园。   那时傅闲还满心期待,他即将回国,到时候可以陪何倦一起去他想去的地方。   结果却猝不及防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直到今天才终于实现了何倦的这个愿望。   两人出了车,站在公园门口,何倦的手被傅闲握住,今天不是休息日,公园人并不多,所以何倦并没有很不自在。   并且傅闲早晨再过分的事情都做了,现在何倦对这种事情甚至接受良好。   瑶屿公园很大,所以在何倦走累之后,两人就出了公园,在公园附近找了一家餐厅,解决午饭。   傅闲说是情侣的一天,其实他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运筹帷幄,相反他心里也有些忐忑,在两人中午吃饭的空隙,他就去查了网上的一些攻略。   下午就带何倦去看电影了。   他在A城是傅家继承人,很长一段时间在外面去玩都是豪门那一套,包场、清场都很正常。   准备和何倦去看电影的时候,他选择了问何倦。   何倦几乎没有犹豫:“不用那么复杂。”   于是何倦就操作手机下了一个买票软件,两个人坐在一排,一起挑选了一部悬疑电影,又选了最后一排的情侣座位。   等把票取出来,何倦比较随便,傅闲却很认真的将两张票交叉摆在一起,座位号露出来,拿手机拍照,还调了很久的角度,才将两人相似的衣角都拍进去。   随后就发了朋友圈:   看电影【图片】;   他很少发朋友圈,偶尔会转发一些合作的文章,难得发了这么生活化还意味深长的朋友圈,列表里的人都惊掉了下巴。   年纪大的看见了点个赞或者留言一个大拇指表情,年轻一点的,有大胆的就在下面留言,问是不是有情况。   傅闲没有回别人,唯独这一条,他矜持地回了个句号。   这条八卦迅速在A城传开了。   很多人模糊知道傅闲似乎是有个喜欢的人,但具体是谁,大家走不知道,他长得好,又有资本。   虽然人冷傲,但在A城也是很多人趋之若鹜的存在,现在几乎是半公开半炫耀的发了这条朋友圈,很多人都好奇,究竟是谁让这尊神动了凡心。   作者有话说:   还有更新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 情侣要做的最后一件事   其实抛开上午发生的事情,今天白天何倦都玩得很尽兴,傅闲在外面的时候没有做很过分的举动,做多也就是握住他的手,或者抱一抱他。   这些事情之前傅闲也不是没有做过,何倦后来甚至有些习惯了。   晚上要回去,何倦还有点恋恋不舍。   傅闲很自然地察觉到了他的这些情绪,他不动声色温和询问:“今天玩得开心吗?”   何倦跟他并肩回别墅,两人的手还缠在一起,夏天夜晚的热风拂过两人相同款式的衣摆,何倦毫不犹豫:“开心,很久没这么开心了。”   傅闲看上去冰冷凌厉的薄唇就柔软地弯了一下,他看似漫不经心却藏了引导地道:“过段时间放小长假,我们去岛上玩怎么样?”   何倦听了,很快就心动了。   他醒过来的时候就是春天了,那时候他躺在病床上,即便好了,出门也带着口罩手套,几乎什么也不能碰,后来慢慢复健出来就已经是夏天了。   傅闲之前给他看过那座小岛的一些风景照片,他就被狠狠吸引住,现在听见傅闲的话,他只犹豫了不到一分钟,就同意了:“我觉得这个提议挺不错的。”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当天晚上,何倦洗完澡躺在床上看书,就看见傅闲也过来。   他敏锐地察觉到氛围有点不对,于是将书倒扣放在一边,有点警惕地问:“有事吗?”   傅闲乌黑的头发带了水汽,他穿着睡衣,领口有些随意地敞开,大片的锁骨带着洗完澡的微红水汽敞开在何倦面前,这样的他其实很有男性的吸引力。   但对何倦展示和给空气看没什么两样,何倦才没有察觉到他那些不动声色的勾引,反而很直白地指出:“你睡衣还是湿的,先别坐在床上。”   不然床单都要变得潮湿。   傅闲停顿了一下,眼底迅速闪过一丝无奈,只能听话的拿了吹风机将头发吹干,衣服也很快就干透了,何倦这才收了那一点小排斥,默许了傅闲的靠近。   傅闲眼看着何倦拿起书,仿佛立刻就要两耳不闻窗外事,他伸手覆在何倦的书上:“今天还没有结束。”   最开始或许是一个意外,但傅闲很快就做出了一个很精密的计划,而今晚就是最重要的一步,甚至会让他们的关系变得更加亲密。   何倦从这句话中察觉出别的意味,他不由看过来:“什么意思?”   傅闲一边将他手中的书抽出来,拿书签夹在那一页,随后将其放在一边,自己在这一番动作中同何倦靠得十分近,仿佛一对真正的在热恋期的情侣一般:“不是说好今天像情侣一样过一天吗?”   何倦立刻反应过来傅闲的意思,也察觉到两人之间现在有点暧昧的距离,他搭在深灰色被子上的洁白手指颤动了一下,但他仍然很镇定的问:“你现在准备做什么?”   傅闲就垂眸,眼睛也看向被深灰色衬得更加莹润的纤长手指,眸色也如同深灰色被子一般暗沉一片。   随后他凑近何倦,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何倦愣了一下,细腻白皙的脸颊忽然就晕红一片,他被子下面的脚趾都因为傅闲这句话蜷缩起来:“你、你什么意思?”   傅闲道:“上午你不是告诉我,做这些事要先请示你吗?”   他又补充:“阿倦,你同意吗?”   何倦虽然是没恋爱过,但是怎么样也是知道情侣之间确实会很亲密,做一些事也是非常正常的。   但他对这些连想象都没有过。   傅闲看见他没有立刻回答,于是语气里带了引诱:“你没有尝试过,不觉得好奇吗?”   何倦以前是不好奇的。   但是此时两人靠得这么近,卧室昏黄的灯光笼罩下来,仿佛也带了暧昧的颜色一般。   何倦发现自己竟然真的有一点心动。   于是他问:“你知道怎么做?”   他这句话无异于将自己往猛兽嘴边送了,傅闲原本并没有抱很大期望,也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听见何倦这句话,他瞳孔震了震,目光几乎立刻放在何倦身上:“知道一点。”   何倦有点好奇又有点担心,因此又稍微迟疑不放心道:“要不还是……”   算了吧。   这句话被堵在唇齿间。   过了几分钟,傅闲低沉的声音才在何倦耳边温柔又坚定的响起:“还是试一下吧。”   ——   何倦皮肤很嫩很柔软,所以特别容易红。   最脆弱的地方自然也一样。   颜色是很漂亮柔嫩的色泽。   因为何倦很害羞,所以就有点变成了深瑰色。   被稍微挤压,何倦就忍不住皱眉。   他的手指此时垂下撞到一边的桌角,他眼底冒出了浅浅的水雾:“疼……”   傅闲也蹙了蹙眉,仍然很温柔的安慰何倦。   渐渐的何倦脚趾蜷缩成一团,将深灰色的被子抓起来。   何倦最后被傅闲抱着去重新洗了遍澡。   何倦全程都很乖,他今晚被刺激了一场,嗓子也有点哑,现在就不太说话。   傅闲就替他洗澡,洗到他受伤的地方,傅闲垂眸看着他因为撞到桌角而通红的手指,那里原本很白皙,现在却带着深瑰的色泽,还有深浅不一的血丝,他就低头吻了吻:“怎么哪里都娇?”   何倦因为傅闲的啄吻又被刺激了一通,身体有些颤抖。   他忍不住道:“我觉得洗得差不多了。”   傅闲今天已经心满意足,他看了眼何倦的神色,觉得自己要是再过分一些,或许今晚就要去客房睡,于是稍微收敛一些,安安分分将两人都收拾好。   作者有话说:   继续更新! 第77章 惊艳出场   十月很快就到了。   因为准备同傅闲坐私人飞机去岛上,所以何倦跟夏家打了招呼后,就住进了傅闲的庄园。   傅凛没有回来,极限运动社团又活动,他去国外了。   傅凛的亲妈也不再庄园住,而是搬去了另一座大别墅。   庄园除了雇来的人之外,就只有何倦同傅闲两人。   他们没有立刻去国外,因为傅闲要参加一场商会。   等傅闲参加完这场宴会,第二天一早两人就会一起坐飞机去小岛。   计划是这样安排的。   但当天晚上就出了意外。   傅闲九月初发的朋友圈,几乎被A城上流圈最八卦的那群人明里暗里扒烂了,因为传得广,傅闲名气大又神秘,所以最后什么离谱的传闻都有。   以至于傅闲出席这次商会,就发现很多平时不熟的人也会过来打招呼,用神气的目光看他。   也有沉不住气的,会拐着弯去问傅闲。   但傅闲竟然没有否认。   甚至隐约还有一点含蓄的炫耀一般。   看起来倒像是真的放在心上。   但这么久一点风声都没有,大家心里或多或少都有点底,大约是出身不太好。   这个不太好还是委婉的说法了。   毕竟到傅闲这个份上,喜欢谁根本不用看对方家世如何,他已经是最顶尖的那一层了。   他喜欢的人,是谁大家都不会去得罪,甚至还会有人想去捧着巴结着,期望能通过这种方法跟傅闲搭上关系。   除非真的很糟糕。   多糟糕呢?说出来实在丢脸的那种。   没有人会觉得傅闲不明说是因为对方还没同意,他不好直接说,只能偷偷摸摸用这种方法去宣示主权。   傅闲这样做,大家一边羡慕被他喜欢的人,又心里鄙夷。   A城豪门不少人对傅闲有想法,现在也挺不甘心。   哪怕是家世清白的普通人呢?带都带不出来的一个人,把他们踩下去,他们哪里甘心?   于是就有人心思七拐八拐想要把那人叫过来,叫到这场大半豪门都在的宴会,让对方丢个脸。   他们几个做这种事情是老手,很熟练了,心里有把握不会被查出什么。   他们能想到这么做,也是因为傅闲带了人回傅氏庄园的事情有人看到了。   于是计划就这么悄无声息迅速开展。   何倦在看书,管家过来敲门。   他将书合上,扬声道:“进来。”   随后他才知道原来是傅闲参加宴会的地方打电话过来。   管家似乎有些迟疑:“家主派人接您去宴会。”   何倦疑惑:“傅闲让人接我去?”   这不像傅闲会做的事情,但因为反常,何倦反而担心傅闲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事,他略作思考道:“那我去一趟吧。”   管家也觉得这件事有点怪,他没有阻止,但保险起见,他对何倦道:“少爷,我将保镖叫过来。”   自从何倦出了事,傅闲就重金雇了一批保镖,何倦不知道他们什么来路,但厉害全能是真的。   何倦想了一下也同意了:“叫一个可以了,不要全叫过来。”   那车也坐不下啊。   最后管家叫了两个。   说是这样安全点。   好不容易将傅闲的司机骗去接人,始作俑者的几人干脆就在门口等着。   想要第一个看看迷了傅闲的人究竟长什么样。   车很快开来,他们眼睛也亮了亮,期待的看过去。   很快车门打开,出来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长得确实不错。   几个人瞠目结舌,傅闲喜欢这样的?   接下来又下来一个穿着一样衣服的高大男人,几人才明白过来,这两人应该是保镖一类。   他们心底有些不快。   觉得傅闲的小情人未免架子太大。   傅闲都没带保镖,他一个情人出来排场这么大,对谁摆谱呢?   人还没见到,几人对车内人的印象又低了一层。   很快车内的人终于出来了。   原本打量的、鄙夷的、恶意的眼神都是一滞,随后纷纷下意识收敛起来。   分明是夜晚,还有些热意。   但众人却仿佛看见了融着雪的冰湖倒影的清冷月亮,滟色无边又清澈湛然。   几个年轻气盛胆大妄为的少年少女呆滞着,心底却不由自主想,若是他们,也一定将这样的人藏好。   不露分毫。   这里面也有人在最开始的惊艳心动后,认出了来者是谁。   毕竟他在A城也实在出名。   是很多人心上触不可及的那片白月光。   于是那人低声道了句:“原来是他。”   旁边的人敏锐捕捉到,连忙追问:“你认识?”   含着他自己没有察觉的嫉妒。   那人低声迅速讲明何倦的身份,几人也恍然大悟。   他其实在A城也有名,但没见过的总觉得夸大其词。   见了真人才知道传闻、照片,其实反而都是谦虚了。   何倦到了地方没有看见傅闲,只能往宴会的方向走,他没准备进去,所以穿得还是在庄园穿得那一套休闲服装。   上身是米色的宽松针织圆领长袖,下面穿着同色系的休闲裤,整个人看上去很柔软。   他看见这几个少年少女就很有礼貌地走过去:“这里是在举办一场宴会吗?”   之前气势汹汹的几人在这样逼人的美色下,都有些恍惚了,他们互相看了几眼,几乎同时开口:“是。”   有人忍不住加了句:“你是来找傅闲的?”   他们原本觉得人配不上傅闲,现在又嫉妒他是为傅闲而来。   心里甚至暗暗期待其实他们搞错了,眼前人只是来参加宴会。   但何倦却毫不犹豫点头了。   几人希望破灭,又不忍心让何倦那双漂亮的眼睛露出任何失望的神色,连忙道:“他是在里面参加宴会,我带你进去?”   何倦有点犹豫,他刚才给傅闲打电话,但是却是关机状态,但是现在进去他又觉得自己的穿着和大家格格不入。   这样想他就有点后悔出来的时候没有换套衣服。   但是联系不上傅闲的担心到底战胜了这些,他最后点头,对几人道:“那就麻烦你们了。”   傅闲喝些酒,又和几波人交流了一番,觉得时机差不多,就准备找机会离开了。   他摸出手机想要跟何倦说一声,却发现手机不知道何时关机了。   他皱起眉,出门前他的手机充满电,怎么一会就关机了?   没等他多想,门口传来一阵骚动。   傅闲就看见应该在庄园等他的青年竟然出现眼前。   他顾不得想太多原因,就大跨步往那边走。   青年分明穿着一点也不正式,与宴会格格不入,但并没有人觉得他突兀,反而都被他吸引。   宴会明亮的灯光下,穿着打扮精致的男男女女齐聚一堂,青年没有被压下。   反而更显得如冬日初雪、秋日孤月般清冷夺目,偏偏他有一双标准的桃花眼,眉目流转见带了惊人的滟色。   不少人认出他是谁。   还来不及惊讶,就看见今晚宴会的焦点脚步如风走过来,急急将月亮一般的青年揽在怀中,细细打量,向来凌厉冷淡的眉眼温软,声音轻柔:“怎么到这里来了?”   随后又带着担心很熟练地摸了摸他的手背和耳侧,眉就皱起来了:“有点凉,怎么穿这么少?”   众人默默看着青年的穿着,现在虽然是十月,但温度仍旧居高不下,青年还穿着长袖针织,怎么就冷到了呢?   但目光触及青年玉白的脸颊,又有些不确定了,青年看上去,的确是身体不太好的模样。   但是不论心里怎么想,听完两人的对话,大家心里或多或少猜到,青年大约就是傅闲的心上人了。   认出青年身份的目录惊讶,忍不住纷纷朝某处看去,那里站着一中年一青年,面色也不太好看。   看傅闲的眼神仿佛再看十恶不赦的诱拐犯。   傅闲不管其他人的想法,但他讨厌那些放在何倦身上的各色目光,他本来也准备离开了,当下就牵着何倦微凉的手,准备带人回去。   没有走成。   人就是这样,之前有多鄙夷瞧不上他们想象出来的虚幻影子,现在看见真人,就有多惊艳嫉妒。   嫉妒傅闲。   傅闲冷冰冰又高高在上,哪里知道怎么讨人开心,关心人照顾人呢?   他们来一定比傅闲贴心多了。   大家有意忽视了傅闲之前只对青年展露的温和。   傅闲立刻看向阻拦他的人,是几个少年少女,他看到人几乎立刻猜到何倦今晚是被怎样恶意的请过来的。   手机关机也果然不是意外。   他不愿在何倦面前表露自己太过冰凉不近人情的一面,于是只淡淡道:“有事吗?”   有少年壮着胆子出来大声道:“你要走带他走干嘛?人家亲舅舅表哥还在呢。”   说得就是夏董事和夏森了。   两人神情确实不太好,但夏森却道:“我表弟身体不好,要回去休息了,你拦着干嘛?”   他语气有点烦躁,不是对着何倦,而是对着自己,乖巧漂亮的表弟一下子就被人叼走了,他当然不快,但是他也不能让表弟为难吧。   本来他就很愧疚,自己不能给表弟最好的……   夏森都这么说了,自然也没人有借口拦着。   于是青年就这么昙花一现一般,很快离开。   但在众人心中却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   作者有话说:   还有-我先睡一觉;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换个房间睡吧   两人上车后,傅闲的脸色并不好,他握着何倦的手,在炎热的夜晚依旧触感冰凉。   何倦看见傅闲什么事都没有,也大概猜到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所以在傅闲问他为什么过来的时候,他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   傅闲几乎立刻就猜测到大约是怎么回事,随后他又不动声色问何倦过来之后有没有遇到什么人。   何倦比较有印象的就是下了车后看见的几个少年少女,这几个人刚才也离何倦挺进的,傅闲稍微回忆就脸色就有些难看。   他已经知道何倦是被怎样恶意的「请」过来了。   但是这些他并没有详细告诉何倦,并不是他想要隐瞒什么,只是这种因他而生出的细碎恶意,他不愿意让何倦知道。   何倦明净的心不应该被这些肮脏的恶意污染。   那些人也不会再有靠近何倦的机会。   宴会上傅闲喝了一些酒,上车后脑袋不免有些昏沉。   何倦晚上坐车来回折腾一趟,也有点累。   于是车内便安静了下来。   傅闲也很享受这种静谧,喜爱的人就在身边,乖乖地任由他牵着,他的心也跟着满涨起来,方才看见青年蓦然出现在众人的视野时的担忧与发现其他人觊觎目光的愤怒,种种情绪都在此刻渐渐消融。   车停在庄园外,另一辆车中两个保镖也紧随其后。   傅闲才发现被自己牵着的人不知何时没了动静。他揉了揉额角,打开窗户,外面的热风吹了进来,将他身上的酒气散去了一些。   随后他轻声将门推开,轻易抱起何倦,他的动作已经很小心,但何倦本来就只是稍微有些疲惫,所以很快就清醒过来,发现自己竟然被傅闲抱在怀里,他有点不好意思:“我醒了,自己走吧。”   傅闲没有松手,他沉稳地抱着何倦,声音低沉:“就几步路,很快就到了。”   何倦睫毛轻颤,他感觉到环住自己的手臂坚硬有力,紧贴自己的心脏也在温热地跳动。   他随意的想着,却莫名回忆起傅闲手臂上的伤,不知道好了没有。   过了这么久,应该好了吧。   虽然这样想,但进了卧室后,何倦还是问了问。   傅闲听后眼神意味深长,让何倦有些不好的感觉。   他进屋的时候被傅闲将鞋子脱了,现在正被方才卧室柔软的沙发上,见傅闲的眼神晦暗,他下意识扯了沙发上叠得整齐的被子抖开盖住自己。   傅闲立刻神色微变,有些紧张:“你觉得冷吗?”   他皱着眉眼底闪过一丝懊恼,显然是怀疑何倦匆匆出去导致现在身体不适。   他的心立刻有些揪起来。   何倦连忙摇头:“没有,我就是随便拿来盖一下。”   傅闲只是关心则乱,很快就发现了何倦眼底的那一点犹疑,他立刻明白何倦拿被子是为了什么。   于是他干脆将袖子挽起,光洁的手臂就这么暴露在了何倦的眼底,他声音带了点笑意:“你的力气太小,第二天我就没事了。”   自己的手指反而因此红肿了几天的何倦:“……”   傅闲原本只是带了笑意看何倦,但或许是因为今晚他喝了酒,又或者是因此此时何倦也回忆起什么,白皙的耳根仿佛被玫瑰花汁浸染。   他此时穿着柔软的家居服,衣服微微皱着,乌黑的发柔软地搭在额头,整个人看上去软踏踏地,好像随便对他做些什么他都反抗不了。   于是傅闲的眸光渐渐暗沉下来。   何倦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忽然提起那天的事情,他这段时间一直有些逃避,傅闲也好像忘记了一样只字不提。没想到刚才他竟然就这么问出来,听傅闲的语气,何倦肯定他被嘲笑了。   这没什么,何倦在心里安慰自己,但心里还是很渺茫的想着,从小岛回来后身体检查的时候,一定要问一下医生有没有什么锻炼身体的方法,不求练出肌肉,至少有可能把自己的软肉练硬一些。   他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身边沙发软陷了一角他也没有发现,直到盖住自己的被子被掀开,挤进来一个人。   何倦不用转头也知道是谁,但他还是看过去:“怎么了”   傅闲倾身过来,两人靠得有些过分近,何倦鼻尖甚至能够闻到傅闲身上参杂着冬雪清冽与酒气的味道。   他睫毛轻颤,心底莫名有些慌乱,已经好全了的指尖似乎也有点灼热的疼痛。   这种时候他反而一句话不说,显得十分安静的模样,实际上是心底莫名涌出了奇怪的胜负欲,感觉现在说话就输了一般。   但是分明脸颊已经仿佛被玫瑰花汁浸染,眼睫有点可怜的轻颤,还很倔强地抿着唇仿佛撒娇一般赌气的青年,实在是比最美味的甜点还要香甜可口。   至少傅闲已经忍到浑身上下哪里都硬了,偏偏他还要忍着不能冒犯。   舍不得,也怕稍有不慎好不容易探出一只脚的幼猫立刻就缩回去。   高大的、凌厉清冷的青年,此时浑身紧绷着带了隐忍,声音因为染了欲念而带了沙哑,他的声音带着克制的在何倦耳边极近地响起:“阿倦……我想抱抱你,可以吗?”   在宴会上冷漠高不可攀的傅家家主,现在看上去甚至有点可怜。   何倦觉得空气似乎都粘稠起来,他开口想说话,才发现自己嗓子好像也有些被堵住一样发音有点干涩:“你……”   他原本想说为什么要问,随后他立刻想起这是自己要求的。   于是他又没话说了,但他直觉这样胶着的氛围不能持续下去,想想抱一抱也没什么,他们更亲密的事情也做过了,何况傅闲现在大概有些不好受。   他其实不太喜欢喝酒,何倦能感觉出来,虽然傅闲喝酒的时候总是面不改色,仿佛喝水一样没什么感觉,但是何倦就是能察觉他厌恶这些,只是无所谓地忍耐着罢了。   大约是因为他之前也经历过类似的事情吧,不喜欢自己的专业也不喜欢自己的工作,但又没有到绝对忍无可忍的地步,所以就无所谓地忍耐一下。   现在要他开口说同意是不可能的。   何倦脑袋迅速转动,不过几息,他被子下面因为思考而略微蜷缩着的手微微伸开,身体也往傅闲那边倾侧,随后将手慢吞吞环住了傅闲的腰部。   柔软温热的手臂就这样贴在了傅闲紧绷到坚硬的腰腹,傅闲忍耐力一直极好。   但在何倦的动作下好像溃不成军一般,背部微颤了颤,瞳孔也在剧烈收缩后猛然变得如深渊一般。   何倦始终一言不发,但两人心知肚明,这是默许了。   傅闲与何倦极轻仿若试探的举动不同,傅闲环住何倦的动作充满了占有。   手中的触感十分柔软,傅闲将手穿过他今日穿着的休闲服装,触到里面的细嫩。   于是他呼吸重了重,眸色愈发的深,最后忍不住低下头去。   ——   原本十分晴朗的早秋夜晚,忽然就急风骤雨。   猝不及防的何倦只能蜷缩在傅闲怀中,如同被滂沱大雨淋湿而十分不知所措的幼猫般,可怜又可爱的微微战栗。   盛夏的风从微敞的窗户吹进来,带着婉转的温柔,又有一点凶狠的意味。   在卧室摆放一张宽敞的沙发无疑是非常有先见之明的决定。   原本的打算是何倦在上面看书,翻滚个几圈也绝对不会掉下去。   此时,往日会躺在沙发上很闲适看书的青年,略有些无力地揪住傅闲的头发,但很快他连这点力气都没有。   雨实在太大,缩进傅闲怀里不过是另一种类型的自投罗网。   他有些委屈地呜咽,漂亮的桃花眼沁出晶莹的水雾,而这一点微微流露情绪也很快被傅闲温柔又贪婪地敛去。   夏日天气多变,原本很汹涌的雨终于停了停。   灰色的沙发布被风和雨肆虐,原本被打理得平整光滑,现在却皱巴巴。   在雨里缩在猛兽怀中寻求庇护的幼猫,软嫩白皙的腹因为错付信任而可怜兮兮地通红一片。   柔软可口的猫爪被猛兽当作食物般,简直不能看。   最幼嫩的地方也坠着淡淡的牙印与深深的玫瑰色泽。   这场大雨实在让何倦不知所措极了,所以在这稍微停一停的空隙,他一直隐忍着的声音也终于带了点怒气冲冲:“我、我不要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过于细嫩而透着粉的耳垂还可爱的轻颤。   原本天气该稍微有一点云/销/雨/霁的模样了,因为他这句话反而又沉沉地开始下雨。   ——   被雨淋湿了一次又一次,最后没有力气瑟瑟发抖的幼猫,被猛兽护在怀中,去了安全的地方。   何倦终于换上睡衣躺在柔软的床/上,过了几秒,他感觉有人闲适地掀开另一边的被子。   于是他默默换了个方向。   傅闲觉得这样的何倦,才平复的身体又热了些,但他刚才已经做得有些过分。   于是只靠近何倦,青年立即警惕地睁大了桃花眼,眼尾还浸润着漂亮的粉色,他在傅闲的动作下几乎退无可退,只能有些可怜兮兮地蜷缩进柔软的灰色枕头中。   还带着牙印的耳垂在灰色枕头上更显白嫩。   傅闲原本只准备道声晚安,讨要一个晚安吻,看见青年这样格外警惕偏偏又柔软露出肚皮的模样,心底就生出一点恶劣。   于是他语调就很过分的带着明显的愧疚:“先别睡觉,你受伤了,要涂些药。”   何倦本来就很警惕又心慌意乱,听见傅闲语气这么认真,他还要一遍忍着保持礼貌不将傅闲请出卧室,一遍保持镇定地反驳:“刚才……刚才在浴室不是已经……”   这些话他没有完整的说出来,但他觉得傅闲能理解。   傅闲当然理解,但是在涂完药之后,他看着心上人那样可爱又无辜地用水润的桃花眼望着自己,于是没忍住,重新帮心上人洗了个澡。   而且让何倦从有点自闭的是,他之前也悄悄上网查过这方面的知识,分明两人的角色应该颠倒过来才是。   但是最后傅闲每次都仿佛吃了补药一般,很有精神。   反而是他,答应傅闲扮演情侣的第二天甚至还请了假。   新的同学群里面那些热情的同学,知道他之前是请了病假休学很长时间的,听见他再次请假,都很担心,甚至还准备组织人来探望他,被他羞愤地拒绝掉了。   傅闲见何倦很天真的上钩,于是他噙着笑意味深长:“需要重新来。”   何倦被子下面的脚趾都蜷缩起来,之后忽然僵硬了两秒。   被子下面圆润洁白珍珠一般的脚/趾,此时也带着细细/密密的红/痕……   他终于忍不住,憋着一口气推了推傅闲,没推动,但他仍然将心中酝酿很久的话说出来:“请你换个房间睡吧。”   傅闲的笑意终于消失了。   作者有话说:   谴责傅闲,过分!   —— ,-20;   谴责夏阿若,过分!!   诶,改了三遍了,累了——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9章 他的荣幸   原本准备去小岛的计划只能中途改变。   小岛所在的地理位置原本这时候应该是最佳观赏时期,但因为最近全球气温变化的原因,小岛那边气候也骤然恶劣起来,傅闲认为上面的天气实在寒冷,不适合何倦过去,但他仍然征询了何倦的意见。   在认真思考后,何倦也同意傅闲的提议,小岛可以下次再去。   原本何倦以为接下来的假期就在A城度过,他觉得也挺好的,但傅闲却不愿意已经决定好的两人假期就此取消,所以他选择换一个地方。   不去小岛,但去小岛附近的某座出了名的度假城市。   虽然离小岛不算很远,但气候却远远没有那么恶劣。   最巧的是,最近一段时间都在下雪。   小城冬日的景色曾经甚至上过全球冬日排名。   于是私人飞机更改了航线,去了小城。   下了飞机,坐在来接他们的车上,何倦往窗外看去,虽说是小城,但其实这里更像一个童话小镇。   笼罩在簌簌白雪中的小镇美丽又梦幻,地面是洁白的雪,道路两边的房屋墙壁颜色都很明亮,有粉色、黄色、绿色,一些商店就在墙上印刷大大的标题,何倦看不懂,但就是这样看不懂所以显得格外的有趣。   路过一座教堂,何倦看见有裹得严严实实的小朋友,戴着大红色围巾和灰色帽子,在旁边玩得很开心,教堂外有一个圆圈喷水池,水管上挂着冰晶,上面雕刻了鹦鹉,并不精致,但是很有风情。   何倦甚至忍不住将窗户打开一点,雪立刻携带着冰冷凛冽的风气势汹汹跑进来,何倦瓷白的脸颊几秒内就被吹得红通通,他还没反应过来,窗户就被人关上,身后有人贴过来,温暖的气息源源不断传到他有些冰冷的背部,这一天除了必要时候都不和傅闲讲话的何倦忍了忍,还是问他:“你做什么?”   傅闲就很认真的握住他的手:“怕你冷到。”   这里温度还是很低的,何倦也穿了不少,只是飞机上很暖,下了飞机他几乎立刻就通过通道进了专车,一路也没怎么感觉到外面的风,直到放在忍不住打开窗户。   这里的雪和A城的雪完全不一样。   A城的雪是有些凝结在一起的,他握在手中就会变成一个小团子。   而小镇通过那条小缝争先恐后跳进来的雪花,却是沙沙的,并不凝实,反而轻轻揉搓就如同粉一般能够扬开。   这很新奇,何倦有些嫌弃地抽出被傅闲握住的手,他指尖因为握着雪而微红,原本白玉一般的修长手指,此时从皮肉中透出肉粉色,他关节微屈,拢着那一点指甲盖大小的雪,就好像是什么绝世珍宝一样,有一些雪悄悄落在他的膝盖上,就会被他用另一只手很好奇地戳,车内暖气原本就开得很足,被这么戳,几乎立刻就化开了。   而得寸进尺靠近的傅闲在此刻几乎被何倦忘记。   傅闲也不说话,就这样温柔而宠溺地凝视何倦,他心中此刻涌动着感激,感激贫瘠而无聊的人生中竟然开出了这样妍丽娇嫩的玫瑰。   小镇不大,很快车就开到了他们要去的地方。   是一间同这座小镇十分和谐匹配的三层别墅,红瓦屋顶,淡黄色的墙壁,外面带了一个小花园,在冬天也开了漂亮的花。   傅闲给他穿上更厚的羽绒服,围了围巾,带着毛线帽,整个人裹得很厚实,才让车开到了别墅门口,门口已经有管家开了门在等他们,何倦下车不过走了几步路,就进入了温暖的别墅内。   进去之前,何倦忽然听见很大的喇叭声,他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就看见数辆黑色的车驶过来,在别墅外面的小路拐了个弯不见了,有一辆车的车窗微微打开了一些,露出了黝黑的摄像头以及在其后隐约有些熟悉的少年脸颊。   他怔愣了两秒,心底还在思索熟悉的人是谁,就被揽住肩膀彻底走进别墅。   别墅的门几乎立刻就在身后关上,将室外凛冽的寒风以及零下的温度都隔绝在外。   于是身上的羽绒服、围巾、帽子又依次被傅闲取下,完全不假他人之手,管家和雇来的保姆就站在一边,毫无用处。   傅闲用当地的语言和管家交流了什么,很快管家就带着保姆离开,别墅一层的客厅就只剩下何倦和傅闲两人。   何倦环顾别墅内部,是很典型的本地特色样子,内部的很多家具包括楼梯都是木质的,看上去很温暖柔和,他原本以为两人到这里会住酒店。   没想到却到了显然是傅闲房产的别墅,他忍不住有些好奇:“你在国外买了很多房子吗?”   傅闲似乎觉得这很平常:“是。”   他又补充:“傅家历任家主都会习惯性在海外购置一些房产。”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仿佛在说这些家主习惯性买个面包冰淇淋一样随手。   何倦即便对这些东西没有那么在乎,但听见的时候心底还是生出了一点有钱真好这样的感叹。   其实傅闲说得不全对,傅家有专门的团队,会定期买一些觉得值得投资的房产,以及主人家比较偏好的旅游地的庄园别墅,倒的确是到处买,但像这个小镇的别墅这样的,在傅闲之前几乎没有过。   这座小别墅就像傅闲买下的岛一样,他挑选了很多下雪漂亮的小镇或者城市,又精心选了地址,这些地方他都亲自来过,屋内的设计也是他自己上的,为此他大学在百忙之中还抽空学了设计,他天赋一向不错,很短一段时间就学得像模像样,他也会在同何倦的聊天中不动声色打探他的喜好,最后建成了这样的别墅。   这只是其中之一,小岛的庄园、甚至有一座城市他从某位公爵手中购置了极漂亮的城堡,现在交着税用极高昂的费用维护着,只等待某一天或许何倦会去看一眼。   他觉得这些没什么好特意说的,如果何倦因此有些开心,也是他的荣幸。   作者有话说: ,发现还是-20——   上一章待高审被锁了,好在是半夜,应该没多少人看见QWQ;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0章 在拍摄一档综艺   虽然已经到了小镇,但何倦也没有立刻去小镇玩,而是在温暖的小别墅内休息了一整晚。   两人的卧室在二楼,临着窗可以看见别墅外的小花园,只是夜晚的时候小花园外却落下极亮的白光,似乎有人在外面做些什么。   屋内的隔音并不是很好,因为小镇夜晚想来不会很嘈杂,但今晚似乎是个例外。   室内静谧的氛围被打破,何倦倒还安安静静开着电脑浏览着什么,但原本打算趁着这样气氛良好的夜晚做些什么的傅闲,看见窗外的动静后眉皱了皱。   他心底不快,但到底没有做什么,只是拉了一把椅子坐在正在选题为论文做准备的青年身边,随手拿了一本书在安静的看着。   两个人都是专注起来不会被外界干扰的类型,即便窗外的声音愈发的嘈杂起来,但两人反而越来越专心。   在多年后的今天,在异国他乡的小镇别墅中,两人仿佛回到了高中。   何倦周末会去傅闲家帮傅凛补课,有时候傅凛并不在,何倦就会同傅闲一起在书房宽大的书桌上并肩坐在一起,各自翻看各自的书或者写卷子。   偶尔也会就某道题低声交流。   那时候傅闲还不明白自己的心意。   但心底已经会因为少年的靠近而不可抑制的心动。   他在独自一人的时候也警惕过,也试图疏远,但只要见到少年这些念头就如同阳光下的雪花,碰一碰就化开了。   何倦终于确定了方向,提交了申请书。   完成这件事后,他就感觉有些累,眼睛也因为长时间盯着电脑有些干涩。   于是他将电脑关了,转头看见傅闲不知何时将书放在一边,打开电脑,聊天软件闪烁,大约是在忙工作上的事。   何倦便没有打扰傅闲,悄无声息去了浴室,准备洗个澡将疲惫冲散。   他没有看见他离开的时候,傅闲偏头看了一眼他的背影。   傅闲的确是不容易被外物干扰,但何倦并不在此范围内。   等何倦洗完澡出来,傅闲已经将工作上的事情处理完,他看了眼何倦身上的睡衣,愣了两秒,下意识道:“换了新睡衣?”   何倦穿着洁白的真丝长袖睡衣,可以看得出并不合身,裤子有些长,将他白皙的脚背完全盖住,袖子被他挽起一截,露出比睡衣还要白的手腕,他脸颊被浴室的热气蒸腾出淡淡的粉色,还未散去,乌黑的发也湿漉漉地搨着,整个人看上去柔软可爱。   他听见傅闲的话,黑白分明的桃花眼掀着看过来,清澈的光芒浅浅的漾着,眼尾微微上翘,仿佛在很专注地看着自己的情人一般,带着纯真的滟色。   他手臂半屈着不让不太合身的睡衣过长的袖子往下落:“衣服没有带过来,好在别墅里有新的。”   这是因为昨晚傅闲太过分,导致今天两人都起得有些晚,被庄园管家整理好的衣服也一并落下没有带上。   好在,问题也不算大,在他们来之前,别墅内紧急添置了一批新衣服,这些衣服送过来后都被仔细地打理清洗过一遍,摘了牌子,柔柔软软地叠在一起。   何倦当时就随意地拿了一套纯白的睡衣。   原本这应该是一件小事。   直到半夜的时候,沉睡的傅闲仿佛被惊着一般猛然醒过来,他看着卧室内木制的三角天花板,黑暗中也可以隐约看见上面精致的浮雕。   随后他立刻察觉到身侧原本应该温软的一团此时空荡荡的。   傅闲将手放在那上面,冰凉,他皱了皱眉,下了床,无声无息开门走下去。   别墅的楼梯时木质的,下楼不可避免会发出声音,但在客厅壁炉旁软沙发上的青年,显然没有听见在寂静深夜被无限放大的声音。   他眼眶很可怜地红着,漂亮的眉蹙成一团,柔软洁白的真丝睡衣已经皱巴巴,上衣的下摆被掀起来,露出腰腹一圈,从傅闲的角度可以看见他原本白皙的背部此时似乎是红透了。   起初他没有多想。   以为那是前一天留下的痕迹。   因为何倦体质特殊,这种痕迹常常要过上一周多才会开始淡化。   但等走近了,傅闲心底沉了一沉。   他看见何倦将长裤挽起到膝盖附近,露出两条光洁白皙的小腿。   原本极漂亮,前一日甚至被他紧紧握住无力颤抖的地方,此时布满密密麻麻的小红点——是过敏了。   包括腹部也是,还有背部的红色,一片又一片,看上去可怖极了。   但是傅闲只觉得心疼到无以复加。   很显然这些给何倦带来了很大的痛苦,他洁白的齿咬着下唇,将淡粉的下唇变成玫瑰花汁浸染的深红,很隐忍地吸着气,仿佛怕惊扰了谁。   他甚至还没有察觉到,面前有人在走近。   傅闲脚步也顿了顿。   他微不可闻叹了口气,心底除了心疼还有更深的愧疚和自责。   他觉得是自己还不够仔细,或者说他做得还不够好。所以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何倦仍然习惯性地忍耐自己的痛苦与不适。   他觉得半夜叫醒傅闲是一种打扰,这其实是他的好意。但这份善良与好意背后,是对傅闲抱有的客气与疏离。   即便他们已经做过最亲密的事情——傅闲已经将何倦纳入了骨肉与身体中。   他将脚步加重了几分,低头的青年终于注意到了有人过来。   他看见傅闲眉头皱着的样子,第一反应就是带了点抱歉:“是因为我才醒了吗?”   傅闲原本准备否认,他不想让何倦愧疚,何况这本就不是他的错,但说出来的话却转了个弯:“嗯。”   何倦果然更加愧疚,傅闲却紧接着道:“你不在,我睡不安稳。”   傅闲说完后,去将灯打开,随后半跪在沙发前看何倦可怖的皮肤,他反应很快:“是因为睡衣?”   何倦嗯了一声。   他也是刚刚才反应过来。   何倦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因为衣服的缘故出问题,所以都快忘记了他的皮肤对衣服材料很挑剔。   主要是别墅内添置的也并不是什么普通的衣服,材料都很舒适,何倦就没那么小心。   没想到最后竟然过敏了。   而且似乎格外的严重,他浑身都火辣辣地刺疼,他知道不能挠,所以刚才胡乱从药箱中翻出了止痒的药,准备拍一点上去,但因为担心药物里面含有致敏成分,所以只能作罢。   傅闲将何倦的袖子小心挽起来,果然整条手臂都红肿,被原本白皙的皮肤映衬得格外触目惊心。   他没再多说什么,转而拿起何倦放在沙发脚的药箱。   药箱中的药很齐全,都是为何倦准备的,来旅游之前傅闲最先考虑的就是何倦的身体状况,为了应急,第一个被送到这里的就是这些药。   虽然何倦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因为衣物材质问题过敏,但相关的药其实也依然备着。   何倦对这些不太熟悉,傅闲却很轻易地将外用的和内服的都找了出来。   内服的是冲泡药剂。   傅闲先将药膏找出来,就是何倦刚才翻出来的那支。在这个过程中,他始终保持半跪的姿势,别墅装修偏向温馨。   所以壁炉前的沙发也很低矮,所以保持这样的姿势反而更有助于他帮何倦检查身体。   涂药膏就不能在这里,被睡衣包裹的皮肤几乎都爬上了细密的红点。   傅闲简直有些不敢碰何倦,因为他知道青年现在大约极难受。   最后何倦自己走回卧室,因为别墅的衣服都是新添置的,小镇上也绝对没有品牌店或者手工定制,要送衣服过来最晚也要等到天亮后。   不过好在,何倦换下来的衣服已经被管家洗净烘干,蓬松柔软地悬挂在衣帽间。   傅闲帮何倦将那身穿了几小时的真丝睡衣褪去,扔进垃圾桶,随后低头认真地、一寸有一寸为何倦抹药。   等他仔细抹完后,才舒了口气,额角都是细密的汗珠。   刚抹完药,何倦干脆就没有穿衣服,傅闲去拿了一床更轻薄的被子轻轻盖住何倦的身体。   这个过程何倦始终都很安静,傅闲站在床边与何倦对视,青年黑色的瞳孔带了一点水濛濛的,被打湿的睫毛长长地粘连在一起,水哒哒地垂落,脸颊陷在枕头里,半边脸带了一点红印子,看上去乖巧又难受地样子。   傅闲忍不住俯身,在何倦眼角落下一个羽毛般轻的吻,声音也一再放轻:“我去给你泡药。”   因为喝的药副作用就是让人想睡觉,所以晚上何倦喝完药很快就睡了。   到早晨已经好很多了,身上因为过敏起的红色小疹子还没有消下去,但已经没有刺痛难忍的感受了。   他穿好衣服走到窗边,看见外面的雪已经积了厚厚一层,而隔壁的别墅似乎非常热闹,何倦往那边看了一眼,因为有围墙阻隔视线,他什么也没看到。   事实上隔壁正在拍旅游慢综艺,今天上午他们有一项活动,节目会随机安排明星的住所,这些明星要克服语言等种种问题去蹭一顿饭,他们的经历是这档很火热的旅游慢综艺十分受欢迎的固定看点。   而且这档节目除了会在一期之后剪辑好播出之外,在旅行过程中,他们每天都会将当天的精彩片段剪辑起来发到视频平台上面,让追节目的观众更加有参与感。   今天上午的蹭饭行动,昨晚就有不少的粉丝在官博下面打卡等今日的小视频了。   何倦并不知道这些,傅闲早晨就出门了去取连夜送过来的衣服行李,大约还要一会才会回来。他在窗户前看了会小镇的雪,沉思犹豫许久,决定在傅闲回来之前悄悄打开门玩一会雪。   即便没有帽子围巾手套,但是他打开门玩一分钟。   这样想,何倦干脆利落地下楼梯,木质楼梯被稍急的脚步声踩出咯吱的声音。   此时别墅门外,摄像机和明星都已经就绪,几人照例猜测了一下敲门后会发生的情况,因为语言问题,他们甚至沟通了一下要怎么交流。   随后有人将手抬起准备敲门。   就在此时,门被人拉开。   风雪在这一瞬间蜂拥着涌入,飘飘落在仿佛融着雪的少年眉眼处。   作者有话说: 第81章 上了热榜   何倦看见门口站着的几个穿着光鲜的男男女女,以及他们身侧扛着短炮的工作人员,也怔愣了几秒。   虽然有些茫然,但何倦还是很有礼貌地同站在最前方的男人打了个招呼,礼貌询问:“请问有什么事吗?”   参加这一期节目的一共有四个人,两男两女,稍微年长一些的是在圈子里十分出名的主持人,路人缘一直很好。另一个染了头发看上去十分年轻的男人则是因为去年一部古装剧而爆红的流量小生,今年他拍了一部名导演的电影,在里面表现十分不错,电影票房也很高,正在朝着演技派转型。   两个少女年纪看上去都不大,一位是童星出身,国名度很高;另一位则与旁边那位快要转型成功的小生有些关系,她也是因为去年同小生一起演的古装剧而一跃成名,两人今年又合作了一部恋爱电影,下个月就要上映了,参加这次综艺也有点炒热度宣传的意思。   何倦对这些一无所知,他对电视电影综艺都没有很热衷,偶尔看两眼,也不会特意去记屏幕上人的名字和脸。   敲门的就是这群人中最年长的主持人了。   他原本准备好面对一个外国人的准备,却没想到推开门看见的,却是这样好看到他觉得语言匮乏的青年。   青年黑发黑眸,有一双极漂亮的桃花眼,眼睛黑白分明,带了点浅浅的天真。   他的声音是清冽的,合着小镇童话般的雪景,几人甚至有些怀疑面前出现的是真人吗?   最后还是主持人率先回过神,露出一个亲切温和的笑,对有些茫然的青年解释清楚自己一行人的目的,何倦听完后,倒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他也看出了几人大概是在拍节目,他没有多说什么,只轻轻点头,侧了侧身体,表示欢迎。   但几人并没有立刻进来,而是很有礼貌地依次向何倦道了谢。   何倦将他们迎进来,又看向仍然站在原地的摄像师们,他迟疑两秒,问道:“你们也要进来拍摄吗?”   摄像师们有些受宠若惊。   他们看得出青年气质矜贵,身份不凡,本以为会比较排斥被拍摄放到荧幕,不计较他们早晨的冒犯已经很不错了。   甚至心里已经准备明早再将这一段节目重新拍摄一遍。   但青年却十分善解人意。   他们一边心中涌动感激,一边小心翼翼走进别墅,别墅内部十分温馨。   但每一处的陈设又显露出低调的昂贵,主持人见多识广,看出了随意摆放在墙壁上的画,竟然是年初拍卖行高价卖出的一幅上世纪名画,当时这幅价值两亿的画甚至因此上了热搜,而这不过是大厅中最普通的摆设罢了。   何倦看了眼空空如也的餐桌,对几人礼貌地笑了一下:“早餐还要等一会。”   傅闲和管家应该快到门口了。   他这样想,很快门外传来车子碾过厚雪的声音,何倦原本淡淡的眸子忽而落入星子一般,自己都没察觉地亮了起来。   他快步走到门边,几乎是迫不及待将手放在门上,门内的明星和其他工作人员原本目光就一直若有似无积聚在别墅主人身上,此时看见雪一般的青年仿佛落入人间一般,目光也不由自主落在门处。   门被人从外面打开,进来了两个人。   站在前面的是穿着黑色西装的冰冷青年,他带着金边眼镜,肩膀还沾了一点雪,此时正慢条斯理将带着外面寒气的冰冷外套褪去,放在一边。   看见室内忽然多出的一群人,这些人还用目光悄悄去看何倦,他眸底冰凉,对心上人愈发浓厚的占有欲让他下意识排斥这些人的入侵。   但当目光放在何倦身上时,他气息又重新温和下来。   他并没有立刻拥住何倦,而是又等了两秒,在自己身体变得温热后,才自然而然上前,将漂亮的雪一样的青年拢如怀中。   两人仿佛是天生契合的一对,那样亲密地抱着。   拍摄人员原本的镜头都是对准几位明星的,看到这样的场景,忍不住将镜头如同他们被吸引的目光一般转过来,拥抱着的两人便完全落在了镜头中。   镜头里,冷漠青年在此时仿佛被室内温暖的气息融了一般,带了一点温柔的光晕。   被他拥抱的人漂亮的侧脸是玉白色的,即便室内十分温暖,他也并没有如其他人一般脸色因为热气而变得晕红,仿佛冰雪铸成。   傅闲发现客厅多出一群人,却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只是颇为冷淡地扫了他们一眼,被他看见的人却下意识别开目光,心底一跳,又觉得这样的态度有些冒犯,于是纷纷站起来准备跟人打招呼。   傅闲颔首,随后收回目光,他心神都只专注于何倦,其他人和事都和墙上挂着的画一样,对他来说毫无吸引力。   几人今早的主题是蹭饭,傅闲从何倦口中知道他们的来意,嗯了一声,很快丰盛而有特色的早餐就摆满了木制长桌。   分明对方虽然疏离冷淡,但仍然是礼貌客气的,几位近距离接触的明星却微妙的觉得,自己被嫌弃了。   主持人经历地多,现在已经可以和何倦聊几句,让场面不至于冷淡下来,其他人最开始只是在旁边听着,后来发现看上去不好接近的何倦,其实莫名的好说话。   主持人说一句,他一定会比较礼貌的立即回答,温软的黑发搭在前额,黑白分明的桃花眼会看向说话的对象,很有几分乖巧的意味。   何倦心神都被主持人描述的关于小城的历史,与雪中的著名景点给牢牢吸引住,注意力愈发放在主持人身上,他的眼睛天然含情,专注看着一个人的时候,被看的人很难不心动。   于是其他几位明星或者是为了更多的镜头,又或者只是单纯地想要同青年多说两句话,也纷纷开始说起自己来之前了解的这座城市的历史名胜,有些也会卖弄自己以往的旅游经历,青年就会掀着浓密纤长的眼睫,用闪着细碎光芒的眸子去看他们,清澈的眼底完完全全倒映出自己的感受,餐桌逐渐热闹起来。   不过一会,何倦感觉自己有些渴,这个念头才在脑中升起,左手就被塞了一杯温热的豆浆,何倦很自然地抬手,杯子插/了吸管,豆浆缓缓滋润他干燥的喉咙,原本淡色的唇瓣也染了花汁一般变得明滟。   整个客厅瞬时静了静,何倦也注意到这一点,但他很体贴地为众人想好了借口,他们说话远比自己多,渴了也是应该的。   何倦又看了眼他们的早餐,没动几口,但杯子里的咖啡或牛奶或豆浆,不知何时已经空了。   何倦让人给他们添上,估摸着这个节目也拍得差不多了,于是看向一边的摄像师。   情不自禁将镜头对准何倦的摄像师并没有立刻明白何倦的意思是隐晦的在赶人,他此时有些紧张,浑身都有些僵硬起来,心里反复思考觉得自己今天穿得是不是过于普通,头发也没有好好打理,因为熬夜拍摄的缘故还带了黑眼圈。   何倦收回目光,带了点失望,下意识端着手中的豆浆又喝了一口,傅闲时刻注意何倦,此时自然敏锐发觉了他变得低落的情绪,他看了一眼仍然十分热情的几位明星。   较为年长的主持人倒还端坐着,但年轻的少年少女,已经越凑越近,甚至拿出手机表示要同何倦交换联系方式。   他们眼神亮晶晶,脸颊也微微泛红。   傅闲发现这些,唇边的笑微微拉平。   何倦没有察觉到这些暗流涌动,原本他想要拒绝几人的提议,但是在想起自己的专业后,他拒绝的话停顿一瞬,颔首同意了。   这些明星以后或许会成为他的业务对象,何倦心想。   傅闲看见何倦的注意力几乎都被这几个明星吸引,他垂了垂眸,浓密的睫毛将狭长眸子中的暗光遮掩,他并没有将自己变差的情绪表现出来。   相反他从容的拿了一个鸡蛋剥开放在何倦面前的碟子中,他的动作立刻就讲何倦的注意力吸引回来。   即便主持人和其他几位明星提起各种话题,延长早餐时间,但这顿饭还是结束了,他们接下来还有其他行程,不能留在这里,几人还不愿意离开,好在他们已经交换了联系方式。   等明星和跟拍团队离开,别墅才终于安静下来,何倦半坐在壁炉旁低矮的沙发处,看见傅闲手中端来的中药就有些愁眉苦脸,以前他再不情愿,在傅闲端过来后也会慢吞吞地喝下去,但最近他有些变化,会拐着弯有点小任性地谴责傅闲水加多了。   “你下次可以加少一点,浓缩才是精华,你说对吗?”他还很认真的向傅闲寻求意见。   他自己没有发现自己的变化,傅闲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他心情大好。   近些年来他越来越能隐忍住自己的情绪,方才他的不快没有表露,此时心情极好的他也并没有明显的变化。   但紧绷的身体却略微放松下来,他早就知道何倦对自己并没有爱,他甚至很可能完全没有办法去理解这些。   何倦是一张不染颜色的白纸,在此之前没有人在上面留下任何痕迹。   或许是寄人篱下喝校园暴力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导致他游离世界之外,但他现在已经开始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了。   不爱他没有关系,只要足够依赖他,习惯他,离不开他,就够了。   何倦最盼望的就是出去看雪,这座小城在雪中美得如同童话一般。   临出门的时候,傅闲看了何倦一眼,忽然问:“怎么了?”   何倦咬着下唇,犹豫了一会才吐露:“似乎有些地方没有抹药。”   昨晚就算了,刚才喝完药后何倦怎么也不同意傅闲给自己抹药,除了背部这种比较难自己照顾的地方,其余地方都是何倦单独完成的。   因为早餐用的时间实在有点久,何倦看了眼时间,手中的动作就比较匆忙刚才没感觉,现在没抹到药的地方被衣服摩擦,又痒又疼,他原本准备忍耐着,没想到却被傅闲发现了。   “抹了再出去。”傅闲立刻停下出门的动作。   何倦是有些羞愧的,但傅闲的平静很大的安抚他的情绪,仿佛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他被傅闲放在沙发上,傅闲低声问:“是哪里?”   何倦咬了咬唇,气息有些不稳,小声道:“是小腿。”   又道:“我自己来吧。”   傅闲仿佛没有听到这句话,他半跪着,将何倦的小腿放在自己膝盖上,挤出淡黄色的药膏放在手心,他掌心温热,冰凉的药膏很快也微融了些,变得温暖,随后傅闲才仔细将药膏从何倦的膝盖开始,慢慢往下点揉开。   何倦呼吸滞了滞,浑身不可抑制地小幅度颤栗,他感觉有蚂蚁沿着血管密密爬着,又好像是羽毛在拨动。   等傅闲将两条腿都上完,他的手却停在一只小腿的脚踝处。   何倦忍耐着声音有点颤抖:“还、还没完吗?”   傅闲一只手就能圈住极细的脚踝,甚至还有余。他垂眸看见原本玉白的地方,此时羞怯怯地染着粉,他又停了两秒,才慢悠悠撤开滚烫的手掌:“好了。”   他分明健康得很,此时嗓子却沙哑宛如重感冒的病人。   何倦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度过了分外难熬的十分钟,他连忙将裤子放下,遮住双腿,又穿上拖鞋,傅闲也慢慢站起来,他忽然问道:“你用的什么沐浴露?”   何倦还没有反应过来,他有些奇怪地回:“就是浴室放的,你不是也在用吗?”   傅闲嗯了一声,等两人走到门口,他看着何倦认真围围巾,才道:“这个沐浴露味道还挺好闻的。”   何倦觉得和之前在国内用的并没有很大的区别,但他也点点头,很随意地同意了。   等两人出门后又过了几分钟,别墅的门被人敲响,管家看见门外穿着黑色衣服的青年,他打开门:“有什么事吗?”   青年面上带了点焦急:“抱歉,打扰你了,我是刚才在你们这里拍摄的节目组,我们摄像师有一台相机落在这里了,我来取一下。”   管家侧开身体:“那你进来拿吧。”   青年很顺利地找到了正对着壁炉沙发的摄像机,他拿起来才发现摄像机是开着的,他随手将其关上,对管家礼貌地道谢,出门后他连忙加快脚步。   但心里却觉得相机里的素材不一定能用上,毕竟今天上午其他相机中的素材其实已经够他们剪辑出足够吸引人的视频给在评论区嗷嗷待哺的粉丝们了;   回忆起早晨见过的过分漂亮的青年,他心里这样想。   原本只是驾轻就熟的一段视频罢了,但最后还是出了意外。   因为最后送来的这段素材。   今早的蹭饭时间比往常要久,这就导致了节目组有些赶时间,剪辑的事情被交给了一位因为代班而新雇的剪辑师。   新来的剪辑师甚至没有熟悉这一期来的明星分别是谁,他理所当然根据何倦和傅闲比在场其他人更好看的样貌判定,他们也是明星。   在整理素材的时候看到两人接吻他就睁大了眼睛,十分震撼,这档节目不是主打慢生活与旅游风光吗?怎么就这么大胆的昭示恋情了?还是两个男人。   但剪辑师不得不承认,两人的氛围实在赏心悦目,让人看了就莫名激动起来,就是两个明星的粉丝看到这一幕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等他翻看到高大的黑色西装男人竟然半蹲下,而漂亮到让人眼睛几乎无法从他身上挪开的青年露出白皙莹润的双腿……   剪辑师猛地喝了一大口水,思前想后,在工作群有些委婉地问道:“这次剪辑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大家这个时候都很忙,过了半天才有人慢悠悠回复一句:“慢生活综艺没什么不可以剪的,你要能剪出爆点给你加工资。”   看到回复,新剪辑师恍然大悟,甚至觉得自己已经看到了加工资的未来,他剪辑出的视频,这一次一定能上一个热搜!   今天上午的雪远没有昨天傍晚来的时候那样大,而是细细的雪,落在身上也不像A城一般是凝结的,而是稍微抖动就很顺滑地顺着外套滑落,新的雪花又重新落下来。   不过走了一会,何倦就感觉手脚冷到僵硬——这也是和B城完全不同的,是冻到出现痛觉,手指分明被手套包裹地严实,但却仍旧冰冷,感受不到丝毫温度。   他甚至觉得唇瓣都被冻得有些麻,说话都费劲。   于是玩了一会过了瘾后,两人就找了当地的一家特色餐厅,避避风,也填饱肚子。   国内和这座小城有时差,等他们吃完饭,又去教堂外的许愿池走了一圈,在那里堆了小小的雪人,还被当地特别可爱的小朋友粘着不放后,剪辑师剪辑的蹭饭视频终于在国内各个合作视频平台同步上线了。   参加这期综艺的艺人也随手转发。   这次蹭饭视频比前几期要长一些。   最后也如剪辑师所愿上了热榜。   作者有话说: ,【拖了这么久,是因为有点儿卡文,在反思自己+最近每天九点睡觉,拖更夏阿若在这里鞠个躬】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2章 傅凛打电话   视频最开始只有蹲着等的节目粉,以及参与这期节目的明星部分粉丝看到了。   奔着节目来的和奔着喜欢的明星来的粉丝们,点开视频却最先吸引他们的既不是蹭饭的尴尬和交流场面,也不是明星的盛世美颜,而是黑发黑眸,清冷漂亮青年。   和新来的剪辑师一样,他们第一反应也是,这是节目组请的他们不认识的明星吗?   长得这么好看,他们竟然从来没有听说过,是新人吗?   他们的目光已经完全转移到青年身上,甚至在镜头转到其他明星处的时候,还会情不自禁快进,直到青年再次出现在镜头中。   他似乎对镜头有些好奇一般,侧眸看过来,仿佛透过镜头在与屏幕这边的人对视,一瞬间很多人手指都颤了颤,下意识按了暂停键,青年的眼睛黑白分明,仿佛将人心中所有的想法都倒映出来。   惯例转发的营销号看了一眼,忍不住又看一遍,在拉到片段最后,看见一跪一坐的两人,明亮的木质别墅大厅,壁炉旁低矮沙发前的两人仿佛油画,高贵与美丽交织,让人移不开眼。   他又转发了一遍视频,并且用尽自己所学去渲染这个视频。   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很多地方,有人转发给自己的朋友,或者很活跃的群,有人截取片段上传到别的视频网站,很快浏览量点赞量急速上升。   大家在好奇,在寻找,出现在视线中的人,是谁,是新的网红吗?还是明星?   到下午的时候,两个人的身份就被摆出来了。   互联网上一切事情都有痕迹,何况两人都曾经在互联网小范围的被讨论过。   傅闲的身份背景很轻易就被找出来了,傅氏集团的掌权人,产业遍布全球,富豪榜排名第一。   而在开门落入镜头的一瞬间,就再也没办法让人将视线从其身上移开的青年,信息却反而比较难找,当然最后也被神通广大的网友给找了出来。   最先流传的是一段演讲视频,尚且年少,穿着校服面容稚嫩,站在南方细细的雪中,清冷又漂亮的少年,这段视频很快在发展极迅速、消息传输极快的网络四处流传,雪肤黑发、眉目精致的少年实在让人目眩神迷,于是又自发搜索其他消息。   多年前陈旧的A城晚报上放大的版面照片,也被找了出来,尽管只是一张照片,甚至因为年代久远,又是从报纸上拍下来的以至于看上去很模糊,但少年的滟色仍旧遮盖不住。   何倦与傅闲这一天几乎没有与国内人联系,也不看手机,他们牵着手,是沉浸在雪景中的游客,在梦幻童话的小城玩得尽兴,回了别墅,玩了一天的青年美颜带了倦色,温暖的室内他将羽绒服脱下,仅穿着柔软的洁白毛衣,手腕隐约露着星星点点的红色。   他今天唯一的遗憾就是,很多东西他并不能吃,好在傅闲向他保证会在这里多留几天,等过敏完全好了,再带他去感受小城的特色美食。   于是就是洗澡,早早上了床,何倦也没看手机,他并不热衷于任何社交或者娱乐软件,在睡前看专业课相关的书对他来说是享受性/活动。   傅闲今晚也只处理了几个必须要处理的邮件。   于是国内在发酵的时候,本就与国内有时差的他们已经相拥着陷入沉睡。   知道这件事是在第二天早晨。   何倦打开手机,看见了那几个新加明星先后给他了很多消息,他带了些疑惑点开,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除了几个明星之外还有其他人发来的消息,他没有一一点开,而是转而从手机自带的一众软件中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明星口中的社交软件。   傅闲看见何倦盯着手机,一向很淡定的青年此时眉眼罕见带了点呆,桃花眼微微睁圆,仿佛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   他比何倦早醒过来,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此时很轻易便能猜中何倦的想法。   他对此乐见其成,但对于何倦的想法却有些捏不准,于是假装什么也不知道,若无其事试探性问:“发生什么事了?”   何倦从评论中抬头,藏在黑发中的白色耳朵此时有些晕热,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网友的彩虹屁,还有一些虎狼之词的评论,他以为傅闲还不知道这些,顿了两秒,略带犹豫将手机递给他:“昨天早上的视频被隔壁拍摄的节目组放上去了。”   随后他看似淡定的补充:“他们有一个摄像机落在角落,正对着壁炉边的沙发。”   所以……上药的过程都被拍过去了。   当时不觉得有什么,但视频里却呈现出了十分的暧昧,甚至后期还加了一段音乐,导致两人看上去仿佛下一刻就要做些什么不能见人的事情一样……   社交软件的弹幕和评论充满着【这是我不花钱能看到的吗?】这样的言论。   傅闲低头扫了一眼他早就看过的页面,有些他在看见的时候就毫不犹豫举报的言论重新冒出来,甚至还夹杂着对举报者的咒骂,而另一些觉得两人很般配的羡慕言论,却让他眉眼稍微舒展一些,这才是他接到消息后没有立刻公关的原因。   就目前而言,网络上的言论大部分都是他乐意看到,甚至想用此来试探何倦态度的。   尽管现在的情形已经比他能想象的好太多,但随着和何倦相处的时间愈久,他就更加不能满足,他想要昭告所有人,这轮明月已经被他握住。   傅闲眼底略暗了暗,他仿佛第一次看见这些评论一般,语气带着惊讶:“这些评论?”   分明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但何倦还是莫名觉得我这手机的右手好像生了刺一般,他解释:“这个视频剪辑有点问题。”   已经将视频两人的镜头来回看了几遍的傅闲,好像完全没看过一样:“怎么了?不是正常拍摄吗?”   何倦却没有点开视频再回放一遍的意思,他手机里有几个未接电话,来自表哥夏森、表弟林雪原、还有傅凛和关时景,以及一些其他并不熟悉但知道名字的同学,他们在何倦醒过来之前就打了电话过来,只是没被接,何倦原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现在知道了,就更没有想要回拨过去的想法,出于礼貌他准备待会在社交软件上问一下有什么事。   他将手机收回来放在床边的桌子上,准备去简单的洗漱一下,他去浴室的时候,放在桌子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随后屏幕亮了起来,是傅凛的电话。   傅凛这段时间一直在和社团成员在世界各地进行极限运动,社团也有专门的摄影师,他平时随手会上传一些自己的视频到网上。   因为他操作优秀让人看了直呼刺激,加之长得漂亮阳光,所以很快就积累了一批粉丝。   今天上传视频后他随手刷了一下别的视频,就看见了被剪辑过的傅闲和何倦的视频,他的心瞬间就沉了下去,连约定的期待很久的某项运动也没有去,一个人在房间坐了许久才打了电话。   平时大胆的他,就连拨通电话的时候都犹豫了足足半小时,在手机传来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的时候,傅凛不知道自己是松了口气还是更焦急。   他那天之后,回家揣摩很久,怀疑何倦跟傅闲的关系并不是傅闲说的那样,或许有些暧昧,但绝对没有到这种地步。   否则傅闲虽然这些年很深沉内敛,但在何倦的事情上,傅闲表现的实在太低调了。   如果是他和何倦在一起了,至少他会让那些觊觎过何倦的人知道,这人已经是他的了。   傅凛坐在关了灯的酒店房间,长而卷翘的睫毛将他明亮的双眼遮住,就这样过了两个小时,他终于再次拨打了电话。   他忐忑的等待了一会,电话竟然接通了,那边沉默着没有立刻说话,一向十分受欢迎,擅于和人打交道的傅凛,此时竟然也紧张到没能立刻说话,他听着手机另一边的呼吸,心底除了懊恼不甘外,竟然还涌上了一丝愉悦,他不得不承认,距离上次见面过了一段时间,他其实很想念何倦了。   他不明白自己对何倦究竟是怎样的心情,但他心底明白何倦对他来说跟任何人都不一样。   好不容易逃离傅家,但他却发现他最怀念的时光却是初三那段时间的周末,清冷漂亮的少年纤长柔软的手指翻开书本,给他细细梳理知识。   即便被他故意打断或者反复问一些简单的问题也不会有丝毫不耐烦。   他带着恶意的小心机和恶作剧,总是会无声无息消弭在少年清澈黑白分明的双眼下。   最终,傅凛抱着一丝忐忑与期待开口,怀着某种隐秘的、他自己甚至都没有揭开的想法,他道:“阿倦……”   那便沉默了两秒。   这两秒仿佛无比漫长一般,让唇瓣都因为叫出这两个字而微微发麻仿佛触碰了某种禁忌的傅凛心高高悬起。   随后那边终于有人回答。   这一系列动作其实发生在短短几分钟之内,但因为两边人的复杂心情,而被拉得格外漫长。   低沉的声音穿过手机,有点失真:“是我。”   男人声音喜怒难辨,但傅凛却已经失去了敏锐的情绪感知能力,他的心此刻仿佛被从深渊伸出来的爪钩狠狠攥住,往下拖拽,那便还在继续说话:“你找阿倦有什么事吗?”   “他在洗漱。”   等傅凛回过神来的时候,电话已经被他挂断。   分明他所在的国家此时阳光明媚,但他却浑身发冷。   他觉得自己有些奇怪,好像认清某件事让他极度不能承受一般。   作者有话说:   差不多两周没更新,原因是-我其实不太会写结局;虽然我早就想好了番外的内容;   这本书算是我真正意义上从头到尾写下来的一本书,最开始写的时候只有一个简单的故事。   所以在我觉得差不多能结局的时候,我感觉我的节奏有点拖,但又有些事情需要写出来交代清楚,导致我这几章几乎每天都在推翻重写。   尤其是最新一章,写了好几遍,满脑子都是结局了要写哪些番外,但是反而有些不知道怎么写出一个完美的结局;   但是写到这里的此刻,我心里大概清晰了一点,这个月我都没怎么看评论。   因为我更新太少了好愧疚,不太敢看-等结局了番外也写完了可能会回头看,其实我之前有点犹豫要不要说这个困难,感觉卡在结局的我不是一个成熟的作者;   接下来我不能保证立刻恢复更新,但是肯定不会断更这么久啦,最多就是隔一天这样吧——   谢谢还在等待我的宝贝小天使——   爱你们!!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3章 回学校   网上的热度依然没有退却,反而随着更多的人看到而传播范围更广了一些。   起初何倦对此没有什么感想。   他专注的同傅闲在小城平静的玩了几天,玩得很尽兴了,身体上因为过敏而起的红色疹子也慢慢消失,才准备回国。   离开的那天,何倦还有些恋恋不舍,在去机场的路上,他悄无声息将窗户打开了一点儿,风立刻裹挟着雪飘进来。   他张开手,莹润的指尖接住细白的雪花,它们很快在温暖的车内融化。   傅闲就在一旁很专注的凝视着,反而是何倦察觉到傅闲的目光后,有点不好意思地收回手,将窗户关上。   这时傅闲开口了:“刚才你的手机响了。”   何倦这几天已经开始准备论文,他这次的论文导师恰好是他很喜欢的一位教授,所以他准备的更加认真,除了在电脑上跟教授交流论文的事情之外,他很少接电话或者回什么消息,是一个几乎闭关的状态。   加上这几天大部分人一发消息就是问他和傅闲究竟是怎么回事,何倦自己都没有搞明白,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每个人他给出的回复都有点不太一样,后来他觉得这样不太好,就干脆有些回避了。   他很少有这么纠结的时候,这种心情他也没有对任何人说的意思,只是放在心底,很多时候因为玩得开心,或者是专注论文的事情,也压根想不起来。   现在听到傅闲说自己手机响了,他甚至不想问是谁打了电话,罕见有点幼稚带着逃避,低声道:“我有点困了。”   傅闲就纵容地看着他,没有提一点自己看见名字后,故意将手机声音关掉,在对方放弃后才立刻说出的小心思,反而很温和一样包容的说:“呢就睡一会吧,睡醒就到机场了。”   车内温暖舒适,何倦起初还偏头靠着窗户一颤一颤并不安稳的小憩。   不一会就随着平稳运行的车稳稳倒向了傅闲怀中,因为这里舒服,且不会震脑袋,何倦不知不觉就从浅眠进入了深睡。   他睡着了就更乖,靠在熟悉的怀抱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安心与一点依赖。   浓密而微卷的睫毛落在带了淡淡粉色的下眼睑,随着车内空调的风和轻轻的呼吸,会一点点起伏着,十足的乖巧。   手机震动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不是何倦的,而是傅闲自己的。   他原本在静静低头凝视着怀里的宝贝,随手按灭了屏幕,并不准备搭理。   但手机停了两秒再次响动,过了两次之后,傅闲终于抽空看了眼手机,是傅凛打过来的电话。   他并不惊讶。   他对傅凛的了解很深,事实上傅凛忍了这么久才找他才有些反常。   他没有立刻接电话,等屏幕再次熄灭后,又过了片刻,他才用空着的右手打开手机——没有选择回拨电话,而是拨通了视频通话。   拨通的那一瞬间他就将声音全部关闭了,所以出现在视频那边的傅凛嘴唇张合,但说了什么傅闲一句也没有听见。   他将视频通话的窗口缩小,随后冷静的在对话框打字:“什么事?”   他打完之后也没看对方是否回复,而是迅速将镜头换了个视角,并且以一个十分巧妙的角度让对方可以完整的看见靠在他怀中沉睡的漂亮青年。   尤其是对方白皙泛着粉晕的指尖还轻轻揪着他的衣角,像极了没有安全感的小兽。   又乖巧的过分。   在捕捉到对方突变的脸色后,傅闲一秒也不给多看,迅速将通话挂掉,随后又打出一行字:“阿倦睡了,不好接电话。”   聊天界面,傅凛的名字下方状态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过了好一会才回了一句:“知道了。”   以往还会虚伪地礼貌叫哥哥,这次过了两秒加了个微笑的表情。   傅闲将手机放在一边,他知道自己这些行为挺卑鄙的,见不得光,手段也并不高明,以往他绝对想象不出来自己有一日会在背后悄悄做这些事情。   但是一想到这些人会抢占何倦的注意力,他的心就像被火灼烧,又疼又烫。   但事实上很多事情是避不开的。   回国后的第二天,何倦离开傅家庄园回了夏家。   夏森这段时间忙一个跨国的案子,不在家,但他却也时刻关注何倦的每一条消息。   前几天忙的昏天暗地的他看见网上的视频后简直眼前一黑——他早就知道傅闲对自家弟弟有不清不楚的心思,但他更知道阿倦看傅闲的眼神一直都很清澈。   他的阿倦还很单纯乖巧,什么都不懂。   之前傅闲不论怎样,好歹人模狗样的保持朋友的距离。   结果他就是一时不注意,傅闲竟然开始哄骗清纯大学生了!!   看看热度最高的视频吧,傅闲的手都往哪放?   还有镜头中阿倦的红点是怎么回事?夏森越想越恨不的立刻飞回去。   被何倦劝下来了,但也每天一有空就发消息千叮咛万嘱咐,要他离用心险恶的傅闲远一点。虽然夏森心里是明白大概率弟弟以及在人家手里了,但能给人添点阻碍也是好的。   这几天夏森可以说是百爪挠心,日夜不安,偏偏还有手里的合作可以说是关乎夏家集团的未来,能不能更进一步就在此一举了。   如果谈成了,以后阿倦真的和傅闲在一起,做什么都能更有底气一些。   所以他不能回去,但在知道何倦回国的第一时间,他就明里暗里表示老爷子一个人在家十分想念何倦,果然回国后何倦简单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早晨就回了夏家别墅。   但夏森又有些心疼了。   他心里何倦飞来飞去的就很累了,结果他让回家就回家,一点叛逆或者反驳都没有。   于是他又拐弯抹角的表示,如果何倦喜欢傅闲他也不是反对,他不是什么封建家长,对感情上的事情还是很开明的。   何倦不知道夏森的纠结想法,所以反而不太理解夏森的话,不过他的性格一向是这样,不会很反驳别人,别人说话他听不懂,也很少直接提问。   反而会想办法顺着对方的话回答,长年累月已经有自己的一套针对性回复方法。   可以说是高级糊弄人才了。   夏森以为何倦真心实意乖巧回复,其实他聊完天压根不记得夏森说了什么。   一些语音因为太长他甚至都只听了个开头就熟练的回复了。   他们学校的国庆假期是连着校运会的,何倦因为身体原因不需要参加,直接回了A城,运动会加上国庆,再加上周末一共有十一天。   所以玩了一圈回来还有三天才开学。   何倦回了夏家也不急着回学校,他将论文的开题报告都提交给导师后,不知怎么心中一动,突然很想回高中看看。   这种念头是突然冒出来的,他也没有通知任何人,他其实很享受自己一个人的感觉。   所以他在这天下午,简单的穿着T恤和牛仔裤,也没有叫司机,走了一段路到公交站,转了两趟公交,到了学校。   他还没有意识到,他是真的很出名。   作者有话说:   高估我自己了!   ——   预收——万人迷炮灰备受宠爱「快穿」,感兴趣可以收藏一下哦——   高亮:本文主攻;   炮灰恶毒、轻佻、虚荣、嫉妒、懒惰、贪婪;   他本该是故事中最令人瞧不起的恶毒反派,每一次轮回都陷在淤泥里,不得好死,于阴暗角落自生自灭,无人在意;   某一天,他忽然觉醒了;   被剧情遮掩的容貌仿佛散了白雾一般显现出来;   他仍然恶毒自私,轻佻虚荣;   但居住于云端的神明也要低下头,卑微恳求:上天啊,让他看我一眼,我愿意付出一切他恶毒,有人为他执剑,只为漂亮的指尖洁白不染尘埃;   他虚荣,有人为他寻来天下珍宝,建造金屋;   他轻佻自私,但仍然可爱……   第一个世界:嫉妒;   炮灰是青楼女之子,上京国公府最大的污点,直到十五岁才被接回国公府在原本的世界线中,他嫉妒身为嫡长子的大哥,嫉妒有能力的庶出二哥,巴结皇子,像小丑一样争夺资源,暗中挑拨陷害,最后被人利用,给了国公府重重一击,被心底最仰慕的父亲「病逝」,临死甚至族谱都没上,最大的愿望就是成为国公,扬眉吐气,把讨厌的兄弟踩在脚下。   觉醒后,他也没有改变自己的想法,手段也并没有变得高明,但一切都不一样了——【从人人厌弃的庶子到上京权贵公卿心底不可触碰的白月光】   第二个世界:贪婪;   这是一个修仙世界,炮灰是天命之子的贪婪庶弟,他资质不好,贪婪哥哥的天赋和灵根,走歪门邪道想要与哥哥换命,得到哥哥的地位和资源。   在实施阴谋的时候,被哥哥的师尊发现,结局魂飞魄散,受尽苦痛不得好死;   觉醒后,他仍旧将贪婪的视线望向了哥哥的灵根和资源,甚至他掌门亲传弟子的身份,而这一次却源源不断有人捧到他面前——【从废材庶子到修真界第一天骄】   第三个世界……【待更新】   排雷【必看!!】;   最重要:主攻,弱攻,攻是漂亮纤细美少年;   1主角没有脑子,重生一次也不会变聪明,更不会变善良,就是恶毒反派,天赋技能为脸;   2主角每一次轮回都会失去上个世界的记忆,受精分切片!!小世界攻也不一定只和一个人恋爱,谁对他最有用他跟谁谈恋爱,没心没肺,但是不会一次交往两个人,会分手谈下一个的;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4章 想不出标题   虽然假期还没有结束,但事实上高三的学生已经提前回来上课了。   所以学校的大门此时是关着的,旁边的小门保安可以帮忙开。   何倦走过去,那边保安才探出头准备阻止这个在上课点进来的青年,等他的视线落在何倦脸上后,到嘴边的问话却止住了,他仔细看了青年的脸,似乎在回忆起什么一般,随即眼底浮现出一丝惊喜。   “是你啊。”保安带了丝亲近:“之前也有你们班的同学回学校看看,他们都提起了你。”   何倦顿了两秒,才想起高中的班级会定期举办同学聚会。   起初的他只要在A城都会参加,但去年和今年的他都错过了。   所以听见保安提到高中同学,他心底有些淡淡的恍然。   随后他也弯着唇角露出笑:“您也还记得我。”   保安点头,毫不犹豫夸:“我在这里这么多年,也没见过几个和你一样标志的男娃,我当然忘不了。”   被当面这样夸,何倦有些不好意思,他表面还十分镇定的坦然道谢。   最后十分顺利的进了学校。   进去之后他反而有些无措,也就是这时候他发现,曾经熟悉的校园现在其实已经有了变化。   原本是草坪的地方,现在竟然新盖了一座四层的楼,窗户很大且明亮。   教学楼此时倒是很安静,走进去,在长廊隔着门可以听见老师讲课的声音。   但是设施也更新了很多,教室外面新增加了色彩鲜艳的柜子,拐角处贴着上次考试成绩的排行榜。   一切都熟悉又陌生。   他从另一个楼梯下来,这里出去,只需要出门经过一个长长斜坡,就能到操场。   出乎意料,在走道斜坡尽头的时候,他听到了很嘈杂的声音。何倦起初没有在意,只是在路过的时候,向那边看了一眼。   没想到却看见一个眼熟的人——他前几天才见过,是那次到小别墅蹭饭的几个明星之一。   对方显然也看见了他,眼底带了一丝惊喜。   除了他暂时还没有人看过来,何倦连忙轻轻摇头,虽然他并没有很在意网络上的言论,在他看来那些言论热度很快就会被新的热点所覆盖。   正在拍摄的明星显然察觉到了何倦的意思,他顿了两秒,眼底浮现一丝无措和不舍,随后收回目光,拿出全部演技来表现得毫无异样。   但他心底还是有些淡淡的可惜,那天和青年短暂的相处仿佛是一场最美好的幻梦一般,梦醒了他只有不停的看网络上的视频才能确认,自己真的在那天清晨和青年相遇。   他手机里甚至还有对方的通讯号。   但那又如何,他想尽办法也不能再当面见青年一面,即便前段时间他一直住在青年的隔壁。就好像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在阻隔他,他试过去调查、针对这股力量,他有底气这么做是因为他大小也算个富三代了。   没想到很快就接到家里人的电话,他父亲在那边严肃警告他,不管他最近在做什么,最好不要继续下去,如果他想让家里的公司破产的话。他只能放弃。   他今天会来这里拍摄,其实也正是因为他的一些私心。   这个广告准备在校园拍摄,当时他心底一动,就推荐了何倦的高中。   但真的能在这里看见青年,他还是觉得如同做梦一般。   他余光看见青年的背影离自己愈发的远,心底的遗憾不舍不可抑制的涌了上来。他的经纪人在一边,并没有转头看见何倦,但他看见明星一直往操场方向看,愣了两秒,心底嘀咕难道明星已经知道了今天有一批出道就追着他的粉丝提前悄悄过来,准备在那边给他一个生日惊喜的事情吗?   作者有话说:   晚了十分钟;   ——   预收——万人迷炮灰备受宠爱「快穿」,感兴趣可以收藏一下哦——   高亮:本文主攻;   炮灰恶毒、轻佻、虚荣、嫉妒、懒惰、贪婪;   他本该是故事中最令人瞧不起的恶毒反派,每一次轮回都陷在淤泥里,不得好死,于阴暗角落自生自灭,无人在意;   某一天,他忽然觉醒了;   被剧情遮掩的容貌仿佛散了白雾一般显现出来;   他仍然恶毒自私,轻佻虚荣;   但居住于云端的神明也要低下头,卑微恳求:上天啊,让他看我一眼,我愿意付出一切他恶毒,有人为他执剑,只为漂亮的指尖洁白不染尘埃;   他虚荣,有人为他寻来天下珍宝,建造金屋;   他轻佻自私,但仍然可爱……   第一个世界:嫉妒;   炮灰是青楼女之子,上京国公府最大的污点,直到十五岁才被接回国公府在原本的世界线中,他嫉妒身为嫡长子的大哥,嫉妒有能力的庶出二哥,巴结皇子,像小丑一样争夺资源,暗中挑拨陷害,最后被人利用,给了国公府重重一击,被心底最仰慕的父亲「病逝」,临死甚至族谱都没上,最大的愿望就是成为国公,扬眉吐气,把讨厌的兄弟踩在脚下。   觉醒后,他也没有改变自己的想法,手段也并没有变得高明,但一切都不一样了——【从人人厌弃的庶子到上京权贵公卿心底不可触碰的白月光】   第二个世界:贪婪;   这是一个修仙世界,炮灰是天命之子的贪婪庶弟,他资质不好,贪婪哥哥的天赋和灵根,走歪门邪道想要与哥哥换命,得到哥哥的地位和资源。   在实施阴谋的时候,被哥哥的师尊发现,结局魂飞魄散,受尽苦痛不得好死;   觉醒后,他仍旧将贪婪的视线望向了哥哥的灵根和资源,甚至他掌门亲传弟子的身份,而这一次却源源不断有人捧到他面前——【从废材庶子到修真界第一天骄】   第三个世界……【待更新】   排雷【必看!!】;   最重要:主攻,弱攻,攻是漂亮纤细美少年;   1主角没有脑子,重生一次也不会变聪明,更不会变善良,就是恶毒反派,天赋技能为脸;   2主角每一次轮回都会失去上个世界的记忆,受精分切片!!小世界攻也不一定只和一个人恋爱,谁对他最有用他跟谁谈恋爱,没心没肺,但是不会一次交往两个人,会分手谈下一个的;   ——   =感谢在2022-03-2821:26:23-2022-04-0200:09: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5章 公开【上】   何倦不知道明星内心的想法,他加快脚步往操场那边走,他已经可以看见操场出现在视野中。   而操场旁边可以看见大食堂和宿舍楼。   曾经他在体育课的时候,因为不能参加剧烈运动而跑去食堂坐着,买点儿食堂的饼一边慢慢的吃,一边刷卷子,一转头可以在大大的玻璃窗看见运动的学生们。   头顶的阳光正是最热烈的时候,踩在橡胶跑道可以感受到热气直往鞋子里钻,说起来他高三一整年踏上橡胶跑道的机会实在很少。   何倦这样想,他此时如果抬头,就可以看见跑道对面慢慢聚集在一起的女孩子,她们手上抱着许多东西以至于将视线也遮挡住,有些走不稳的样子,分明十月阳光已经没有那么炽热了,但她们仍旧满头大汗。   终于在树荫下将东西放下后,她们才舒了口气,刚在在门口的时候本来以为要和保安交涉一下,没想到对方心情很好的样子,简单的问了一下她们的目的就放她们进去了,也因此她们没有抱着一堆东西站更久。   本来今天就心情十分不错的的粉丝们,现在将手中的东西放下后,下意识四处环顾一圈,随后有女生被拍了下肩膀:“你看对面的人是不是看上去有点眼熟?”   被拍肩膀的女生就是组织这次活动的人,她顺着对方的手指看过去,接着就愣了一下,目光久久注视着那里,手中的摄像机也下意识对准了青年,女生有些近视,但是平常不戴眼镜。   所以反而是从镜头中他能更清晰的看见青年的侧脸,精致立体,在阳光下带着雪白的光晕。   相机是她花高价租的设备,租金让她肉疼了很久,但是现在她却觉得这个钱花得无比值得。   她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姿态也吸引了其他几个人的注意,于是呆立的人从两个变成了一群。   这样强烈的目光让即便有些沉浸在自己世界的何倦也察觉到了,他看过去,正对上跑道对面,黑黝黝的摄像头处。   何倦还没有什么反应,到是几个明显年纪并不大的小姑娘愣了一瞬,肉眼可见的惊慌起来。   最后反而是何倦去安慰她们。   ——   这时拍完广告的明星同经纪人低调的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两个摄影师,他们对这次的「惊喜」心知肚明,私底下也已经定下了几套方案,包括前期的预热和后期的热度推进。   国庆明星作为男三号的电影取得了不错的票房,加上这次拍的广告国民度也很高,公司就准备趁热打铁,将明星再推上一推,最好能竞争一下正在筹备的一个大制作电影男二。   粉丝是不知道公司的打算的。   但尽管心里已经准备了几套应对意外状况的方案,再看见被小姑娘围着、穿着整齐白衬衫,带了点无奈,脸颊因为十月的阳光而泛着淡淡红晕,乌发黑眸的青年时,几人还是顿住脚步,甚至大脑在这一刻同步的有些空白了。   经纪人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他眼底泛着一些异彩,以专业人士的目光来看,青年如果愿意进娱乐圈,是能够很轻易就打到许多人达不到的高度。   毕竟对方足够好看,又自带话题度。   但想到对方的背景和后面站的人,经纪人心底略略遗憾,知道对方是不会走这条路的。   虽然对方不走,但这个热度却可以试着蹭一蹭。   他这样想,心底浮现出一个有些冒险的计划。   ——   傅闲在处理文件,在同何倦去小城的这几天,虽然他也抓紧时间处理了很多紧急文件。   但还是推迟了不少应该他处理的决议和报告,何倦回了夏家后,他也不愿意待在空荡荡的庄园,昨天晚上他甚至是在办公室睡觉的。   私人助理就是这个时候敲门进来的。   傅闲顿了两秒,让人进来的,他目光平静,金丝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让他凌厉清冷的眉目柔和了一些,但助理的心仍然提着。   十月温度依然很高,但办公楼内冷气开得很足,所以助理穿着全套的西装。   走进办公室的一瞬,他放缓呼吸,轻轻将门关上,脚踩在厚厚的地毯上,心里觉得这里的温度比外面至少要低几度。   站在傅闲对面,助理平视傅闲的眉心,面容整肃,将手里抱着的平板反转过来对着傅闲:“傅总您看。”   傅闲接过助理手中的平板,垂眸看向播放的画面,画面有些摇晃,放大出现在他面前的人有些眼熟。   傅闲很轻松的回忆起对方是谁。他毫无波动,却也没有立刻将平板关掉,而是耐心地静静看了一会。   助理进来之前将平板调成了静音,傅闲将声音调大,不知道按了哪个按钮,屏幕卡顿了两秒后,忽然冒出很多七彩的文字。   傅闲跟何倦都是不太用娱乐软件的人,助理在旁边适时解释:“这是一个直播,上面的文字是实时弹幕。”   说完他又觉得自己需要解释一下什么是弹幕,没想到傅闲却淡淡道:“我知道。”   很快傅闲就知道助理欲言又止中隐藏着什么了。   分明不是镜头中心,但一旦出现在屏幕中,就再也无法让人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的青年,此时正唇角微弯,阳光下带着淡淡晕红的细白手指,被人握着。   傅闲始终平静无波的黑眸在此刻仿佛藏了暗礁的深海。   助理小心看了眼飞速闪过的弹幕,不动声色往后挪了两步。   【听说有没人我火速冲浪,美人太漂亮了吧!!】   【屏幕怎么这么脏!prpr】   【美人的手指关节都是粉色的,肯定很甜吧】   【前面,别说手指了,美人的脚踝和膝盖也是……】   【糟糕,我好嫉妒傅家掌权人,可以对美人这样那样】   助理几乎立刻注意到傅闲嘴角已经渐渐拉直,原本因为看见何倦儿稍显柔和的神色完全变得凌厉起来,就连金边眼镜仿佛也闪烁着冰冷的弧光。   助理顿了顿,不知道傅闲是否认出了直播的明星是谁,他平静又迅速的解释:“他叫洛白,国庆他有一部作为男三号的电影上映了,票房还不错,很受年轻人喜欢。今天他拍广告的时候粉丝悄悄去给他一个生日惊喜,没想到正好偶遇了回母校的何倦先生。”   原本何倦先生与傅总这算时间在网络就很有热度,两相结合起来,这个直播间才会被最近关注网络的私人助理注意到,从而匆匆过来请示傅闲。   傅闲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助理手心因为冷而出了一些冷汗,他不动声色捏了捏,已经有些后悔今服穿少了。   ——   另一边,何倦终于切身体会到,那次蹭饭视屏的不恰当剪辑所导致的一些后果。   在操场边拿着摄像机的几位女孩子,在他走近后,竟然十分精确地叫出他的名字。   甚至还略带兴奋的问他是不是和洛白一起拍广告。   何倦告诉她们自己只是回母校看看后,她们眼中竟然浮现出一丝遗憾。   之后的事情发展太快,何倦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今天是洛白的生日,原本同何倦说话的小姑娘见洛白来了连忙簇拥,站在他旁边的何倦也被裹挟着往洛白那边走。   接下来他几乎找不到机会说话,在一旁看着几个小姑娘开始给洛白庆生。   思考了几秒,何倦决定找个机会跟洛白说一声生日快乐再悄无声息离开,没想到洛白竟然一直站在他身边。   似乎更不好离开了。   他瞥了一眼周围已经架起来的摄像头,好在这里人不算多,摄像头也只有几个。   大约是拍摄下来准备用来做什么的。   何倦对这些了解的不算多,但他心里已经因为上一次综艺的剪辑不当而有些警惕了,决定待会结束后跟洛白说一下,能不能尽量将有他的镜头剪掉,实在不行打个马赛克也可以。   他不知道,现在直播已经开始了。   甚至因为洛白最近话题度的确很高,点进来的人不少。   而何倦实在长得好看,乌发雪肤,身姿挺拔,剪裁极好的衬衫贴合他的腰线,阳光下瞳仁带了浅浅的光晕,如同一掊安静清冽的雪。   让人挪不开目光。   于是直播间便一路冲上了热榜。   新进来的人认出了他是谁,在弹幕疯狂科普,豪门的小少爷,有钱学习还好,长得又精致漂亮。   于是等傅闲一路开车到了学校门口后,这个直播间已经冲到了热一。   最近一段时间恰巧没什么大事发生,天时地利人和,就连傅氏集团和夏家旗下的产品也受到影响,甚至有人表示能不能让自家人去做代言?   他们一定买账!   ——   被拦在一中外面的时候,跟着他一起来的私人助理心立刻提起来,他拿着高薪做这份工作很久了,最了解傅闲对何倦的态度,他原本以为傅闲心情并不会很好。   然而当他视线触及傅闲的表情后,却有些怔愣,甚至以为自己眼花了。   他又看了一眼,确定傅闲此刻唇角甚至是微微上扬的,看上去心情甚至不错。   就仿佛……私人助理想了好一会才恍惚及其,傅总此刻的情绪有些像曾经谈下了一个让傅氏更上一个台阶的跨国合同后的样子。   等助理回过神来,门口的保安已经记起傅闲是谁,开了门让他们进去。   ——   洛白原本并不对生日抱有期待,这不过是公司精心策划的一场「营销」而已,见到何倦已经是意外之喜,当青年同粉丝一起对他致以真诚祝福时,他有些晕乎乎地想,今天真的十分幸运了。   青年看上去十分好说话,让一直保持分寸的洛白忍不住得寸进尺,想要邀请青年在一切结束后吃顿饭。   话已经到了唇边,他脑海中却想起了另一个人。   那段因为剪辑师失误而意外爆火的视频,事实上他看了很多遍,最后那个镜头中,凌厉冷漠的青年半蹲下,锋锐的眉角露出一点温柔,低眉顺眼握住白皙细腻的一截脚踝……   那个人同何倦,是更亲密的关系吗?还是只是角度问题呢?   从始至终当事人从来没有出来回应过。   其实这也是娱乐圈惯常使用的公关方法之一,有些事情放着放着自然就会被遗忘。   但这也恰好说明,两人至少并不是什么十分能放在明面上正大光明说出来的笃定感情。或者说,像这种豪门少爷,或许更多的只是玩玩。   那他是不是也有机会呢?   洛白心里想,他并不知道经纪人已经没有按照最开始两人说好的方案来,所以干脆就问了出来。   何倦连同经纪人都十分猝不及防。   何倦是没想好要怎么回答,他同傅闲的关系。说是朋友,但他也知道两人之间早就不是普通朋友、甚至是好朋友那么简单,那她们算情侣吗?何倦漂亮的黑色瞳仁带了浅浅的茫然。   经纪人却有些着急了,洛白一直是很听从公司安排的,今天的这场小型活动,他们私底下也设计了好几个应对方案。   所以经纪人才敢大胆的开直播,就是笃定只要按照流程来,是不会出现大状况的。   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   经纪人抽空看了眼评论区,大部分人还没察觉出问题,但也有一小部分人开始疑问或好奇了。   还可以控制,十分有专业素养的经纪人冷静的想。然而不过几秒,弹幕评论却忽然就疯狂滚动起来,不少人都信誓旦旦表示何倦有对象,甚至说两人已经在一起很久了。   这种评论非常多,并且内容基本一致,只是说话的方式不同罢了。   经纪人心底一个咯噔。   他见过这种情况,一般是有公关在后面推动的,但是这件事对洛白没什么影响,谁会花费大力气来做这种无用功?作者有话说:   ——   给大家一些希望永远用不上的、或许有用的、自己乱七八糟总结的一些…抓鼠防鼠小知识;   1家里的洞千万要堵住,并且最好定期检查是不是松动了【如果洞旁边有水管一定要把洞塞结实,我这次就是房间空调洞水管破裂,导致老鼠沿着水管爬上来,并且钻进了空调洞,爬到了窗帘上,我一抬头就看见它趴在上面;并且我抓了很久没抓到以为它离开后,它某一天又爬上窗帘,趴在我头顶,并且跳到我的床上,打翻我床上的玩偶……】   2如果住宿舍,寒暑假离开记得把厕所洞堵住,曾经暑假回来寝室多了两只大老鼠,抓了很久……   3大老鼠真的很聪明!!会绕开粘鼠板……如果抓不住可以买个摄像头……在老鼠经常出没的地方放着,观察两天,就知道粘鼠板放在哪里能抓到老鼠,抓到之后不要直接拿走,用一根棍子或者其他什么轻轻敲老鼠的头,把老鼠敲昏再合上粘鼠板扔掉——   4粘鼠板最好不要买透明的……老鼠看不见但是你自己也有可能看不见,导致你的拖鞋或者衣服粘在上面,真的很让人烦躁;   5如果确定老鼠在你的卧室,但是你抓不住它,又害怕与它共处一室,可以播放音乐:【AllergyRelief7】老鼠会离开你的卧室,第二天再慢慢抓吧……   最后,愿大家生活中没有老鼠!!   —— 第86章 公开中   经纪人疑惑不解,他又观察了一下评论发觉对洛白没有什么影响,甚至现在直播间热度更高了。   他没有阻止。   何倦仍旧没有思考出结果来,余光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立刻抬头,眼底浮现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放松和笑意,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原本清冷的眸子却骤然带着柔和,清冽的青年露出这样的神色,是近乎让人目眩神迷的,于是所有暗中注视他的人,包括拿着摄像机的摄影师,都情不自禁地转了过去。   包括直播镜头。   于是远远走过来的、身姿挺拔的冷漠青年,就不可避免的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他今天穿了黑色的衬衫,同将最上面一粒紧紧扣住脖子的扣子解开,露出柔软洁白脖颈的何倦不同,板正的衬衫领口严密地扣在来人脖颈处,将他的喉结也牢牢挡着——但这一点徒劳的遮挡,反而让他看上去更禁欲。   衬衫很好的修饰了他的身体,但隔着屏幕众人也能看出他的身材是极有爆发力的,他的脚步沉稳有力,坚定地照着一个方向走去。   他的目光也只容得下一个人。   于是很多人甚至有些屏住呼吸,静静的看着他走到了何倦面前。   两人的衬衫都是最简洁的款式,站在一起反而更像情侣。   一个凌厉冷漠,一个清冽柔和,意外的十分配,仿佛在附和方才弹幕所说——两人一同长大,感情甚笃,已经交往许久。   何倦终于回过神来,他甚至没有发觉自己眼底带了点安心,仿佛居无定所的流浪幼猫在诺大的陌生城市看见了年长的同类一般,浑身都不自知的散发着无害的气息。   他偏着头,柔软的淡粉色唇瓣上扬,语气是和方才与其他人说话有别的亲昵:“你怎么来了?”   傅闲眉眼压下,浓密的睫毛微微将漆黑双眸中凶狠的目光遮掩住,狡诈而有耐心的猛兽在守卫举世无双的珍宝时总是有十足的耐心。   尤其是当他即将能宣誓主权的时候;   ——即便他就算完成这件事也不意味着珍宝就真的如他所愿属于他了。   但至少外面令人厌恶的觊觎目光从此会收敛不少。   但这些都是不能宣之于口的,这些背后的手段,每当这时候他总是会很深刻的后悔一些事情。   他当初太心高气傲,又过于固执。   那天他从老师办公室回来,看见站在走廊上的少年,少年校服不是很整齐,额前的碎发垂下的阴影盖住了眼睛,分明和从前没有区别。   但他浮光掠影看过来的那一眼清澈又淡然,仿佛雪山天湖中澄澈的水。   那个时候开始,他就没办法将心神从少年身上移开。   如果他更早一点发现自己的那些不能宣之于口的心事,或许他们之间不会有那么多人存在。   比如关时景,比如傅凛。   傅闲在众人灼灼的目光下,十分自然地握住何倦的手腕,那一截雪白的手腕十分柔软,在炎热的天气里也冰凉凉的。   他没有更亲密的握何倦的手,而是把握着那个点,再进一步有被拒绝的可能,也会让敏锐的猫生出警觉:“看见你在学校。”   何倦就干脆接着这个话题聊了下去,试图避开洛白方才的问题:“怎么看见的?”   洛白原本也应该中止继续去聊这件事,尤其是经纪人方才悄悄对他使眼色,暗示他按照商量好的剧本来。   但他看见傅闲以一种占有的姿态将何倦牢牢笼罩住,尤其两人十分密不可分的站在一起后,一向十分冷静的他就生出了一股不可抑制的冲动。   原本他还在勉强压抑,直到傅闲十分自然而亲昵地握住何倦的手腕。   他方才同何倦握手的时候感受到那里的触感,纤长而柔软,仿若一团棉花糖,带着冰凉清冽的气息。   洛白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指,指尖在空气里动了动,仿佛在触摸着什么。   于是他仿佛有些伤心的、又带了一点夸张玩笑的语气,其中深埋着试探与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出的希冀道:“你们当着寿星的面这样秀恩爱真的好吗?”   随后他又很假,至少他心底这样觉得,这是他演技最差的的一次,那些计算似乎都要从他眼底透出来似的,但他仍然继续表演下去。   他眼底带着歉意,仿佛说错了话:“啊,抱歉,也许我误会了你们的关系。”   洛白这样说,但目光从始至终都没有落在傅闲身上,他眼底只有何倦。   傅闲自然注意到这一点,又是被吸引过来的觊觎者,他挪动脚步,十分自然的挡住了洛白的一部分视线,声音有力而笃定,在场的人,包括透过并不稳定的设备观看直播的观众,都能听见他道:“没有误会。”   何倦此时惊讶地抬头,他的目光与表情恰巧被傅闲方才的动作挡住,或者说其他人还在反应傅闲这几个字包含的信息量,所以错过了他不解的表情,但过了两秒,何倦没有否认。   他心底也觉得将这件事交给傅闲解释没什么不好,反正他以后和洛白他们也不会有很大的交集,即便被误会了什么也没多大关系。   何倦不在意这些。   相比这个,他被另一件事吸引了,傅闲握住他手腕的手掌,在源源不断的散发热意,甚至有写烫了。   何倦纤长的睫毛垂了垂,眼底带了一丝疑惑——   傅闲看上去,似乎有些紧张。   这种猜测在他心中一闪而逝,很快被傅闲接下来的话打断了思绪:“今天我和阿倦说好要一起回母校,但是我有事迟到了。”   “看起来似乎你有别的安排,我和阿倦就先离开了。”   语气仿佛很礼貌客气,但话里话外都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以及对身边人明晃晃不加掩饰的占有与宣示主权。   何倦原本就想要离开,毕竟他和洛白并不是很熟,留在这里他觉得有些不自在,所以在洛白询问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他轻轻点头。   洛白闪烁着熠熠星光的璀璨双眸,即便在阳光下也肉眼可见的灰暗下来,仿佛一只没有得到主/人抚摸的萨摩耶,两边的耳朵连着尾巴一起垂下去。   虽然被美人吸引,但更关注的还是自家偶像的粉丝几乎立刻就发现洛白瞬间低落的情绪。   她们立刻将放在何倦身上的心神收回了一些,放到洛白身上,她们也知道身边摆放的摄像头。   虽然并不知道经纪人已经开启了直播,但也纷纷十分默契的没有问洛白的情绪为什么变化,而是开始往外掏粉丝们一起精心准备了很久的礼物。   包括没来的粉丝的那一份。   而被这么一打岔,洛白也失去了最后的挽留机会,他免不了有些垂头丧气地盯着脚尖,心底满是失落。   但他心底也清楚这本就是一次偶然的相遇,就像两条线在某个点交汇后便分开,之后没有意外再也不会有交集了。   洛白此时仍然不知道,他以为的录播已经转变为网络直播了。   经纪人甚至都接到公司发过来的指令,最好是能留住话题度很高的两个人。   况且因为不知道直播,所以往常在公众面前都尽量表现稳重的洛白,罕见的有些执拗,被很多人夸赞的漂亮眼睛低垂着像无辜的可怜狗狗,偏偏就是这点意外的吸引了很多怜爱。   公司那边也让人下场往这边引导,甚至花钱为洛白买了一个话题。   然而等经纪人和公司那边聊完重新看弹幕,却错愕的发现公司买的水军完全被另一波人给盖下去了。   看着甚至已经开始磕何倦傅闲CP十分上头,开始在有字数限制的弹幕坚持不懈发甜蜜小文章的奇怪弹幕,经纪人眼神古怪起来。   ——   虽然极力挽留,但不想打扰别人的活动,同时也是对上一次拍摄造成的后果——被认识的人微信电话轰炸,心有余悸。   反而是看上去比傅闲温和好说话许多的何倦,坚定的拒绝了经纪人和洛白的一再挽留。   傅闲还拿出了一个手提袋,十分精美:“这是我和阿倦给你的生日礼物,生日快乐。”   洛白还在做最后的挣扎:“以后有机会可以约出来吃个饭吗?”   傅闲意味深长:“有机会一起吃饭。”   很快。   作者有话说:   小傅:谢谢你,大媒人;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7章 如果是关时景   于是最后何倦还是同傅闲一起离开了。   离开校园的时候,何倦转头看了一眼。他心里没什么想法,只是单纯的心血来潮,学校大门紧闭,A城第一中学这几个字同他刚从这具身体中醒过来时没有任何区别。   只是今天天气比那天要好很多,蓝天白云,一望无际。   车子朝着夏家方向去,何倦最开始惯常望着窗外呼啸而过的景色,车内的温度很舒服,何倦大病了几场后,就愈发敏感,就算是很舒适的车开得极慢,也会让他头晕不适很久,严重的时候甚至会因此发热。   很长一段时间他坐大部分交通工具前都要悄悄拖拉一会,直到傅闲某个非常全能投资遍布各个科研领域的投资团队,貌似投资的一个汽车领域的研究取得了某项重大突破,但那时候还没有进行实验,从研究出成果写论文,到真的产出,还需要一段时间。   傅闲却提出由他来做体验人,为此傅闲亲自开了一个月,提出了不少需要改进的地方。   这件事也是过了很长时间何倦才知道的。   被作为新款汽车发行的一个卖点。   现在生病带来的后遗症之一,严重晕车仿佛已经消弭不见了一般,但何倦知道这只是因为他后来出行基本都乘坐傅氏集团装配了最新科技的车,那些不适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类似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   当初醒来后,即便是最顶尖的医疗团队,最初做出的大胆预测也不过是他能在有足够陪护的情况下偶尔出门走走。   大多数时间,还是要待在温暖舒适的环境疗养;   然而在得知这一消息后不过半年的时间,何倦甚至可以返回学校像之前一样生活学习。   脸颊忽然被温热的手指碰了一下,何倦下意识转头:“怎么了?”   傅闲深沉的眼神专注的凝视何倦的双眼,何倦呼吸窒了窒,第一次感觉车子后座有些过于狭窄,仿佛傅闲稍微向前倾一倾身体,两人呼吸都要交织在一起一般。   他只能转移注意力,很快他又发现傅闲的眼镜不知道何时摘下来了,没有了眼睛的遮挡,他眉眼看上去要柔和一些,仿佛月光下一望无际的深海。   何倦下意识略略屏住呼吸,好在傅闲没有再靠近一些,他停留在离何倦十分亲密,却又并不让何倦生出警惕的距离,语气带了忧虑:“你是不是有些不舒服?”   何倦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一直沉默或许给了傅闲错误的信号。   他顿了一下,纷杂的思绪平复了一些,他摇摇头,目光落在傅闲高挺的鼻梁处:“没有。”   随即他立刻觉得自己回答得有些简短,他觉得自己应该再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顿住。   傅闲心底其实也并不如表现出来的那样镇定自若,见何倦分明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傅闲立即又问:“你是在疑惑我为什么知道你在学校吗?”   何倦并没有想到这件事,但傅闲问了,他抿唇,点了点头。   傅闲视线又转移到何倦轻轻抿着的淡粉唇瓣处。   两人离得很近,傅闲可以闻到何倦身上清冷的幽香,甚至他想到了更多,他尝过那里的滋味。   柔软的、冰凉的。   青年躺在黑色的真丝床上,肌肤被衬得更白,关节带了淡淡的粉。   尤其是他对这件事总是懵懂掺杂着好奇,以至于反应更加直白又乖巧。   于是傅闲原本幽静的心被一点火点燃,他原本还准备忍耐、蛰伏。   如同布下重重陷阱的猛兽,屏气凝神收敛一身煞气等待猎物自投罗网。   但这一刻他忽然就没那么想等了。   这些年来已经变得愈发不动声色、擅于忍耐的商场新贵,此时打破了一直以来的克制和小心翼翼,仿佛仍就是多年前十七岁的骄傲少年,他没等何倦再说任何话,而是近乎迫不及待的冲动道:“因为我一直在关注你。”   何倦:“啊?”   漂亮纤细的青年,在略暗的车厢用他清雪一般的双眸望着自己往陷阱中跳的猛兽,他纤长的睫毛带了点清露,那是因为方才长久与傅闲对视忘记眨眼而涌出的生理性泪水。   傅闲喉结滚了滚,忍耐着没有如同曾经最亲密时那样,轻柔而不容拒绝地吻去青年涌出的细碎凝晶。   他只是静默的伸手为何倦拭去眼角的泪珠,尽管他已经十分克制自己的力气,但青年白皙柔软的眼角仍旧留下了一抹艷色的红晕。   何倦感受到长久停留在眼角的略带粗糙的手指,不知为何忽然觉得有些口渴,他又抿了抿唇,觉得周围的空气有些灼热:“什么?”   随后他又有点懊恼,他想要打破现在略带奇怪的氛围,但又不知从何处开始,但他也有点不快现在的过于被动,于是他在傅闲说话前反问:“你为什么要关注我?”   放在他眼角的手指终于放开,但那抹热意却仿佛始终没有散去,何倦下意识就想要伸手触摸,他直觉这样似乎会让氛围更加奇怪。   于是他忍住了,他等着傅闲回答,但这一次傅闲却沉默着,过了两秒,何倦终于重新去看傅闲的双眸,他呆了一瞬:“你……”   是不是很饿?   这句话没有说出口,因为傅闲终于说话,是喑哑的、带着不可忽视的忐忑:“因为我,想要和你成为最亲密的人。”   因为我爱你。   这句话还是没有说出口,不是因为想要隐瞒什么,而是他下意识知道怎样才能更好的打动,或者说诱哄青年放下防备,一步步走入他预设好的陷阱中。   车子早就已经到了夏家别墅门口,外形低调流畅,但因为是全球限量所以存在感并不低的车静静的停在别墅不远处,很快青年唯二比较亲近的亲人,他的表哥夏森就要结束工作回家,也必然会注意到这里。   傅闲十分自然的将车窗摇下,外面的风轻轻吹入有些灼热的车内,让何倦有些放松下来,他眼底带了些疑惑:“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傅闲反问:“那关时景呢?”   “在你心里我和他有区别吗?”   何倦眼底的疑惑转变为思考,因为傅闲此时的态度十分认真日,让他意识到这并不是什么随意的对话:“你是指什么方面的?”   比如两个人同时掉到水里,何倦想,那他一个也救不起来。   傅闲就又拉开了一点两人的距离,但眼睛却紧紧盯着何倦的脸颊,不错过他任何一点表情变动:“比如,你会同他亲吻,同他睡在一起,同他做更亲密快乐的事情吗?”   傅闲等着何倦的答案。   何倦迅速看了傅闲一眼,却有些出乎意料的迟疑了一瞬。   他的迟疑让傅闲原本的那点自信飞速消失不见,心底狠狠下沉,保持冷静的黑眸闪过怒火与嫉恨。   于是他立刻垂了垂眸,不让何倦发现自己情绪的转变,但声音还是不可抑制的紧了紧:“你怎么不回答?”   何倦斟酌着,谨慎的回答道:“关时景应该不会想要和我做这些吧?”   关时景虽然和他关系一直很好,但对方就像夏日夜晚静静悬挂在天空的星星,无害又缄默,包容又宁静,何倦想象不到对方如同傅闲一般不容拒绝的压着他做亲密的事情的画面。   傅闲一个用力手指陷入十分舒适用料精贵的坐垫中,指尖传来的一点痛意让他勉强了保持了理智:“如果他会呢?”   怎么不会?关时景从来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无害,不然也不会短短几年成为商场不容忽视的新贵。   何倦小心的看了眼傅闲:“你还好吧?”   他没有直接回答,但傅闲从青年清澈的双眸得到了答案,那是他绝对不想要的。   作者有话说:   小傅:我以为我是不一样的……   ——   久等了;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8章 公开【完】【正文完】   最后是傅闲意识到这个话题不适合深入探讨。   他面色有些冰凉,因为何倦刚才的回答眼底有些幽暗,而这一切都半遮眼在并不明亮的车内。   他沉默了一会后,语气幽幽,并不遮掩情绪道:“不算好。”   态度罕见的有些冷硬。   何倦已经很久没有听见他用这样的语气说话,看上去的确是生气了,但何倦却觉得自己仿佛还从对方的身影里看出了一点垂头丧气来。   仿佛森林中因为强大而一贯优雅自信的猛兽,遭遇了什么无法解决的巨大挫折一般。   何倦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蜷了蜷,克制住了掌心的那一点痒意。   面对这样的傅闲,他忽然生出,想要去揪一揪对方浓密乌黑的睫毛的冲动。   他往后退了些,这才发现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打开,正对着的就是夏家别墅的正门,随便有谁从里面出来,或者是要回家都能十分清晰的看见车内的场景。   这个念头不过在他脑海里迅速闪过,随后就有些迟钝的被手背温热的触感拉回了心神,他终于如同傅闲希望的那样问道:“怎么了?”   何倦迅速在脑海里复盘了一下刚才两人的对话,最后选择直接问:“是我刚才说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话了吗?”   傅闲的手始终于何倦交叠在一起,手心持续传来的淡淡凉意,让他翻涌的心绪平静了许多,也能更平静的去演戏:“我以为我和你的关系,应该比别人更亲密。”   “至少应该和关时景不一样。”   他说到这里,还是忍不住吐露了一点心绪:“还是对你来说,他陪伴你的那三年就那么重要。”   这句话他本应该是疑问的,但因为傅闲原本就对那三年自己的缺席如鲠在喉,所以语气是近乎肯定的。   何倦这一次没有立刻回答,他谨慎的衡量了一下两个人目前的氛围,斟酌着道:“那三年我们俩也一直在联系。”   “但是我并没有和你同吃同住,甚至还睡在一张床上。”   傅闲这句话说出来就觉得有些不妙,果然何倦愣了几秒后,很快反应过来,敏锐的指出:“你怎么知道?”   何倦并没有向别人提起自己交往朋友细节的爱好,傅闲也没有主动问过他和关时景之间的相处细节。   即便曾经因为剧情觉得两人以后会关系亲密,但经过这么多年的相处他早就已经接受了傅闲和关时景关系十分普通甚至有些冷淡的事实。   所以傅闲方才的话就很有问题。   傅闲反应迅速:“我猜的。”   他心跳已经有些嘈杂,但语气却是经年锻炼下来的冷静,旁人很难看出他深藏在眼底的慌乱和心虚:“因为你刚才的表现让我以为在你心里我并不比关时景重要多少。”   “在之前我以为我会比关时景要重要一些。”   傅闲说到这里,语气难以避免的带了些自嘲:“毕竟我们做过很亲密的事情了。”   他说到这里猛然顿住,眼底倒映着青年细白脸颊上没法遮掩的茫然神色,似无奈又似叹息的从喉间轻出一口气:“算了。”   他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最近的举动会不会将结果推向相反的方向。   每到这时候,后悔就如同跗骨之痛密密麻麻从心底涌上来,他总是在想。   如果他当初在何倦对他伸手的时候,没有因为过往的印象而将何倦毫不客气的推开,事情有没有可能不会如同今天一般?   何倦仿佛完全不会再产生,恋爱这种想法了。   何倦在傅闲说完后没有回答。   两人一同沉默了片刻。   开车的司机早在停下后就下车离开了,所以狭窄的空间两人的距离极亲密。   仿佛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又好像只过了一瞬,傅闲已经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准备转移话题,没想到面前的人忽然倾身覆下。   很快唇瓣盖上浅浅的冰凉,如同融化的雪般。   他浑身僵硬。   何倦想也不想做出这样的举动后,心底也带了浅浅的慌乱,他连忙往后撤了一些,随后抿唇低声道:“你是指这样的亲密吗?我……没有和别人这样亲密过,我也想像不出来……”   他话还没说完,后脑勺被有力的温热手掌紧紧扣下,眼睛也被遮住。   然而这一次不似方才只是简单的贴贴,而是更深入的探索。   清冷冰爽的气息带着不容拒绝的侵略味道。   绵长的吻过后,何倦甚至感觉到傅闲更激动的地方。   他原本就薄红的脸颊此时更是如同火烧一般,甚至从领口洁白脖子处往里也蔓延了大片的嫣色。   傅闲眸子愈发深邃,他撤下覆盖青年双眸的手,渐渐往下,正当此时却有愤怒的声音自两人身后传来:“你们在干嘛?”   这一声如同凉水将车内温热的气息浇灭,两人一同看过去,是夏森。   夏森显然是十分生气的,连头发都有点竖起来,一双多情潋滟的眸子此时瞪大,里面是汹汹的怒火。   但这份蔓延的火星在触及何倦带了红晕却仍显脆弱的脸颊时收敛了不少,就连声音也放缓了许多,但仍能让人听出他此时不渝的心情:“阿倦,你先下来。”   夏森一边说着,一边习惯性的拿出一把遮阳伞,撑起来,预备等表弟下来的瞬间就将他与紫外线隔离开。   方才的亲密被亲人看到,何倦心底的不自在还没有消除,看见夏森撑起的伞还是下意识道:“表哥,已经十月了,我不需要……”   傅闲也在一边道:“医生说,适当晒太阳对身体有好处。”   原本夏森的眉目已经在何倦清泠泠的声音里和缓了许多,此时听见傅闲的话却眉一皱,眉眼带了不羁的凌厉:“我觉得热,不行吗?”   虽然这样说,但他仍然在何倦下车的一瞬间就将伞遮在了何倦头顶,严丝合缝。   何倦虽然无奈,却也接受了夏森的好意,最开始出院后,他是不太能晒太阳的,晒久了脸颊就会变红,甚至起水泡,最近已经不会了,甚至在阳光不算热烈的时候,不撑伞也没什么。   只是在夏森眼里他和琉璃人也没什么区别,加上两人许久未见,他在表弟面前连呼吸都不敢太粗,怕将表弟吹走了。   被夏森牢牢看住带回夏家别墅,甚至连道别都没能和傅闲说。   何倦路上数次想要说些什么,却在看见夏森怒气冲冲,眉毛都要飞到太阳穴后,住了口。   但他这样沉默的样子却更让夏森误会。   进了别墅,夏森冷着脸迅速将大门关上,但关的时候还是下意识注意了力道,不至于声音太大吓到何倦。   他牵着何倦的手将人带到沙发上,又冷着脸从茶几倒了一杯温水塞到何倦手中,随后才居高临下,双手抱臂:“你真的和他在一起了?”   何倦纤长的睫毛轻颤,眼底泄出一丝茫然的光:“啊?什么?”   夏森黑着脸,看见表弟乖乖的双手捧着热水仰头看自己,一双漂亮清澈的桃花眼十足的无辜,他又气又无奈:“网上的那些消息,现在已经有不少人明里暗里的问我,是不是要喝夏家的喜酒了。”   夏森一边说,一边注意到青年仍然是尽管没能理解你说的话,但我在认真听的模样,心知何倦不太看社交娱乐软件,干脆掏出手机,将那些十分有热度的新闻热点递到何倦面前:“你自己看。”   顾及到表弟的心理感受,夏森并没有将一些更夸张香艳的展现出来,只挑了一些言辞比较正经的。   这个正经也只是相对的。   不论是娱乐圈还是一直表现的颇为沉稳严谨的金融圈,现在都纷纷炸开了花。   傅家这些年在傅闲手中发展得实在好,不仅在A城喝国内,在全球都是十分出名的企业家,年轻俊美的集团掌权人与富家漂亮小公子之间的暧昧情感纠纷,是非常吸引人眼球的。   何况两人都是男人,外界议论纷纷,就连不在A城的夏老爷子以及夏董都在回来的路上。   何倦一声不吭将相关推荐都刷了个遍,因为今天的那一场直播两人间很多亲密姿态都被人截去照片……   夏森还在一边补充:“你知道要是傅闲想要压下这些报道轻而易记,但这么长时间,他任由绯闻满天飞,不但不加以制止,要我看他八成还在后面推波助澜了,他是要全世界人都知道你们已经是十分相爱的一对情侣了吗?”   看看这些报道写的是什么?不日即将举行婚礼,赠与股份,世纪联姻。   夏家同意了吗?   看阿倦浑然不知的模样,夏森肯定了他心底的猜测,这一切都是傅闲的诡计,为的就是彻底套牢阿倦。   何倦将手机还给夏森,看着这两年不知不觉眉眼沉稳了许多的大少爷,清冷漂亮的眉眼微压,眼角带了点温软的笑,语气也仿佛哄人一般:“表哥,你站着不累吗?”   他说着往旁边让了让:“先坐吧。”   夏森坐下后,何倦才斟酌了一下道:“这些新闻也不全是胡说八道。”   何倦并不笨,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傅闲的意思表现的明显到不能再明显,只差亲口说出来了。   即便他现在仍然知道却不能理解,但不妨碍他明白傅闲对他,或许是想要做情人的那种喜欢。   “我已经和傅闲,做过十分亲密的事情了。”面对夏森黑黝黝冒着不可置信与火光的双眸,何倦更加清楚的强调补充:“是情侣才会做的。”   更详细的他没有说,但见过很多的夏森已经想像出来了,他看着因为身体不好皮肤白皙,露出来的一截手腕温软纤细仿佛一折就断一般的何倦,怎么看怎么想,表弟都是被欺负的那个。   看见夏森忽然站起来绕着茶几走了两圈,挽起袖子仿佛要冲出去和谁打一架的模样,何倦顿了顿,问:“表哥你很生气?”   夏森低头对上青年微圆的桃花眼,忽而安静一瞬,随后才道:“我不是反对你,你喜欢谁,我都只会在背后支持你,帮助你。”   “这是你的权力和自由。”也是他收心去跟着父亲学习集团事物,进公司从基层一步步做起,付出努力所想要达到的目标。   让他的阿倦有自由与底气去做任何想做的事情。   他真正生气的点,在于,傅闲分明是心怀不轨恶意哄骗阿倦。   他能看出阿倦提起傅闲时,眼底清澈,语气自然。   喜欢可以,但是不能这样不择手段,阿倦斗不过傅闲,他担心何倦吃亏,也怕日后何倦真的喜欢上了谁,想要反悔而不能。   他叹了口气,在何倦清澈水润的眸子中,将心底的担忧与反对一一道来。   何倦始终安静认真的听,最后他道:“表哥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夏森不说话。   更担心了。   他忧心忡忡,但在看见何倦眉眼带了淡淡的疲倦后,还是催促他去休息。   ——   等何倦醒过来时,望着天花板过了几分钟,才回过神,慢慢回忆起睡前发生的事。   他下意识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才过了半小时。   屏幕不过亮了几秒,很快有电话打过来,是傅闲。   何倦心底升起微妙的感受,就仿佛对方掐准了他醒来的时间一般。   他没想太多,接了电话。   电话接通了,但两边都没人说话,安静了一会,傅闲才道:“刚睡醒?头晕吗?记得把药喝了。”   何倦的思绪被打断,他不太想喝药:“有事吗?”   另一边,坐在办公桌前的傅闲紧绷的心此时稍微松了松,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你先把药喝了。”   转移话题失败,何倦下了楼梯,药已经煮好,放到十分合适入口的温度。   夏家做这块的人员也是傅闲放过来的,何倦屏着气皱眉有些艰难的吞药汁的时候在心里想到,好像他生活中的大小事都被傅闲事无巨细的包揽了。   分明前世他一个人也过得很好。   现在倒娇贵了不少,身体没有曾经健康是一回事,但现在已经称得上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却是事实。   习惯现在的一切只花了不到两年的时间。   人果然是十分容易堕落的。   喝药的时间仿佛格外漫长,最后一口药汁被咽下后,何倦立刻剥了一颗水蜜桃味的硬糖含在嘴里,这才敢深吸一口气,舌尖的苦味被清甜的蜜桃味儿给压下,他这才拿起手机:“怎么了?”   傅闲一只手握着手机,另一只手指节有些急促的敲击黑色办公桌桌面,他控制着力道没有通过手机传到另一边:“今天在学校我们又被拍到了。”   已经看过一遍新闻热点的何倦嗯了一声:“没想到是直播。”   傅闲停顿两秒,又道:“现在网络上很多人都在猜测,我和你的关系,要澄清一下吗?”   何倦想起在夏森手机上看到的,除了之前的蹭饭综艺和今天直播之外,甚至还有两人亲昵的的靠在一起仿佛亲吻的亲密照片,反问:“说明我们是朋友关系?不会让人觉得我们在欲盖弥彰?”   “你之前不是说不处理,让热度自然冷却,大家很快就会忘记这件事吗?”   傅闲敲级桌面的手停顿,平放在桌面上,因为看不见何倦的面容,但听对方的语气似乎并不像之前一般浑然不在意。   他想到方才青年被夏森带着头也不回的背影,嗓子略略涩了涩,仿佛看见青年就这样彻底走出他的领地一般:“抱歉。是我考虑不周。”   夏森应该同何倦说了什么。傅闲有些懊恼,虽然他已经预料到了夏森的反应,且精确的计算到每一步,在过程中仍然总觉得自己会行差踏错。   他就想在悬崖走钢丝的探险者,抵达终点他可以获得前所未有的珍宝,但过程却是一招不慎,满盘皆输。   ——   事实上何倦并不生气,甚至是出乎意料的平静,如果说睡前他还有些波动的话,现在的他反而是借着两人缓慢的对话,来理清自己的思绪。   听见傅闲的道歉,他才换了个姿势,坐在柔软的沙发上,一边嘬着水蜜桃味的水果硬糖,一边道:“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一定要诚实告诉我。”   傅闲几乎是立刻回答:“你说。”   何倦垂着眼睫,手指缠绕在毛茸茸的兔子玩偶的长耳朵上,兔子玩偶的灰色绒毛将他莹润的指尖衬得愈发洁白:“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觉得这个形容不太到位,思考了一瞬又补充:“就像我妈妈和爸爸那样的。”   这句话如同漫长冬季过后的第一声春雷,随之而来的是细密润湿的春雨,湿淋淋浇在悬崖峭壁间的钢索上,带来希望与惶恐的交错,判决书已经递到他手边。   傅闲此时反而十分的冷静下来,因为他早就知道,无论结果如何,他都不会放弃:“或许不是。”   他语气坚定,带着十二万分的珍惜:“我爱你。”   他母亲早逝,父亲看他如同最满意的一件商品,继母与傅凛更不必说。他原本已经认定这个世界是苍白无趣的,唯一让他觉得有挑战性的不过是权利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当然,在他弄懂其中的关节后,这些也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直到某一日,仿佛漆黑的夜空高悬的月亮忽然就轻轻落在他的手中一般,他苍白的生命变得有了期待。   就连四季在他眼里也十足可爱起来。   他变成了他曾经绝对想象不到甚至有些嗤之以鼻的,书中最让他厌烦的,或许——一个恋爱脑。   如果可以,他想要时时刻刻同何倦亲密的在一起。他很肯定,这是爱,没有因为距离而变得浅淡,至少此刻是这样。   而他也绝不容许未来的自己有丝毫背弃的可能,所以他布下了十分周密的计划,如果未来的他不爱何倦,那就去死吧。   当然,他对何倦的爱已经到了,他甚至嫉妒未来可能会同何倦十分甜蜜亲密的自己。但是这一点他能够忍受。   何倦琉璃一般的眸子有一瞬间的迷茫,有区别吗?   但这不是此刻谈话的主体,在这一期间,他心底已经有了决断:“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们——”   傅闲屏住呼吸,手无知觉地攥紧,想要听青年最后的宣判。   但是何倦却卡住了。   他在思考自己原本要说的或许太客气了,是不是应该亲昵一点?   但那样也有点奇怪。   傅闲却等不及,向来沉稳的他在何倦面前几乎没办法披着那层皮:“我们在一起,是吗?”   被傅闲说出来,何倦反而松了口气,他点点头,随后反应过来对方应该是看不到的,于是「嗯」了一声。   傅闲说不上来心底是什么滋味,心愿忽然得偿,他几乎怀疑这是梦,又后悔没有将方才两人的对话录下来。   随后想起什么,他眉间的懊恼才微微散去一些:“那,我们开一个发布会?”   “解释一下我们的关系。”   其实没什么需要解释的,他只是想昭告天下而已。   来日方长,现在只是第一步。   而这一步,他走了好几年。   作者有话说: 正文到这里完结啦!   还有几章番外会陆续更新;   目前暂定的有:   在一起之后的番外,两人的日常,以及其他人的反应;   还有阿倦醒过来发现自己回到了这个世界的小时候的番外;   ——   拖了很久,感谢大家的陪伴,这篇文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但是最开始却是在大家的鼓励和评论里一点点的写下去的,结局拖了好久,辜负了大家的期待和信任-下一本会吸取教训的! 第89章 番外一   番外   *   《发布会》   一周后的上午九点, 傅氏集团的直播发布会正式开始。   ——而在此前一周,众人因为傅氏集团的发布会宣告而议论纷纷。   傅氏拥有业内最强的公关团队。   这一次面对掌权人的花边绯闻,却置之不理,一直装死。   甚至还有人分析出, 这些绯闻之所以这么火, 背后有水军的影子出没。   是谁在顶风作案?   很多人颇有些讳莫如深。   于是在傅氏集团终于宣布要进行一场记者发布会, 对于最近的一些传闻进行解答,并且宣布最新项目的时候, 网络炸开了锅。   即便是既不关心娱乐圈, 也不关心金融的路人,也因为热度过大看了两眼, 而因此好奇起来。   也因此,傅氏集团与夏家旗下的各类产业都被列举出来。   种类繁多, 几乎囊括了许多人的衣食住行与娱乐。   于是许多人都察觉到这一次发布会十分重要,纷纷将目光聚集在此。   发布会现场来了很多记者,因为傅氏集团的严格把关,所以场外还有很多进不来的人员,他们也不离开,干脆在外面架起摄像机, 时不时发两张照片到网上, 也吸引了不少热度。   上午九点,现场发布会与网络直播同时进行。   发布会进展的很顺利, 人气也以外的高。   毕竟年轻俊美的集团掌权人与漂亮到不似真人的豪门小少爷之间的情感纠葛,十分吸引人。   他们甚至因为颜值和CP, 而在社交软件拥有了不输于许多明星的人气。   甚至因为他们的神秘而给这一段感情增加了许多光环。   两人在发布会上并没有做出十分亲密的互动, 然而高大俊美、对其他人都十分疏离严峻的傅家这一代掌权人,唯独在侧头看爱人时才会流露出冰雪消融的温和。   雪一样清冷又艷丽, 身体看上去分明不是十分健康的小少爷,在对方面前清泠的气息好似也不自觉地温软。   最后两人无意识的相视一笑,甚至成了他们爱情故事中被流传最广的图片之一。   ********   《关时景》   因为发布会召开的很快,以至于很多人独没反应过来。   傅氏集团拥有最强的公关团队,加上舆论的主人公的确都长得好看,家世背景好又学历高,网络上倒是一片祝福赞美。   不论夏家人心里怎么想,夏森心底暗鲨了傅闲一百零八次,也不及自家小少爷已经跟着人出席发布会,只能帮忙引导舆论,在大众面前做出自己早就知道并且祝福的姿态。   但事实上,很多人仍然没有回过神来。   确切的说,是仍然不敢相信。   何倦因为马上就要考一场非常重要的试,这关乎到他未来的规划,所以原本就不太用手机的他,最近看手机的时间愈发少了。   以至于许多人又很多话急切的想要同他说,但是却找不到人。   所以他在某一天夜间出门散步的时候,看见不远处路灯下的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下意识盯着看了几秒,对方十分敏锐地转过身来,随后何倦看到对方明显身体有些僵硬。   两人就这样对视了一会,何倦往对方的方向走了几步,语气带了些疑惑和讶异:“关时景?”   的确是关时景,但又同何倦印象里很不一样。   事实上,在进入大学后,尽管两人大部分时候都形影不离,但何倦仍然能感觉到关时景的变化。   曾经的他是柔软窘迫的温和少年,后来却日渐成为学校里温和可靠又有些不好接近的厉害学长。   这是何倦从同学那听来的评价。   事实上他也觉得关时景成长了许多,但是谁在高中暑假遭遇了那样沉重的打击,也不会一成不变。   但这一刻,看着略暗淡的白色路灯下,就连衣服都有些皱巴巴,带着风尘仆仆气息的关时景时,何倦仿佛看见了高中毕业后,暑假坐在医院病房外,对他说自己没有亲人了的少年。   关时景只是静静望着何倦走过来,他心里知道自己要等的人出现了,但因为心底的胆怯,反而止住了应该主动往前去的步伐。   直到何倦走到离他很近的地方,两人都能借由并不算十分明亮的白色灯光看清对方的模样。   其实并没有很久不见。   但两人都有久别重逢的感觉。   最后先说话的也是何倦:“你是来找我的吗?”   关时景点头,他觉得自己现在有点像很久没有上机油的发条玩偶,因为在储藏室里放置了很久,以至于做任何动作都十分僵硬滞涩。   之后他那几乎转动都困难的大脑挤出一些想法——在现在这种场景,他应该说点什么,不让两人冷静下来。   也不让何倦觉得他是一个十分不会说话的、沉默无聊的人。   于是他脱口而出:“我看了你的发布会。”   说出这句话后,仿佛沉闷了许多天的夏日落下的第一滴雨一般,之后的话就没有那么难以说出口:“你真的和傅闲在一起了?”   “我看到新闻,说你们在计划婚礼。”   “你……爱他吗?”   一连串问题如同猝不及防的夏日暴雨连串砸落,认真听的何倦有些为难要先回哪一个。   他停顿了一下,在心里思考。   关时景也并不催促他,或者说关时景此时心底已经没有什么思绪,如同等待宣告的罪人,等待最后的判决。   但他仍然将目光都耐心的聚集在了何倦身上。   在灯光下,因为认真思考,而低垂眉眼的漂亮青年,带着淡淡的纠结苦恼。   何倦没有思考太久,他很快回道:“你可以这么理解,我们现在住在一起,等我毕业回了A城,应该也是这样。计划婚礼……我没有听说,我目前也没有这个想法。”   最后一个问题何倦没有回答,不是他不想,而是他觉得怎样回答都有点奇怪,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后,他选择悄悄忽略这个问题。   关时景却从他的逃避中明白了什么。   只见眉眼间都笼罩着绝望与灰败气息的青年,忽然云销雨霁,乌云退散一般,重新变得温和而明润起来,他抬起手,注意到掌心的许多血丝后默不作声地低了低,随后放在何倦的肩膀上。   这时他恍然发觉,不久前见面时瘦到仿佛风一吹就跑的青年,不过短短一段时间,就有了些肉,就连脸颊也带了些红润的气色。   傅闲的确将人照顾的很好。   但他并不认为这个人换成自己就会差到哪里去。   他同傅闲唯一的区别,就是两人的起点不同,所以他需要花费时间去弥补两人之间的差距。   但是没关系,至少他看到了希望。   “现在傅闲不在家吗?”   关时景话题转移得很快,何倦险些没有跟上来。   他眨了眨眼,心底却因为关时景没有发现自己漏了一个问题没有回答而松了口气。   “没有,他在A城,最近他挺忙的。”   这种亲密的语气还是让关时景心底又酸又涩,他将情绪压在眼底,淡淡道:“我从外地赶回来,介意我到你家蹭饭吗?”   何倦纠结了两秒:“到我家没什么,就是这个点,阿姨已经回家了,你要吃点什么的话,我陪你去会所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或者你看看你想吃什么,我让他们送上门来?”   因为身体不好,所以晚上七点之后,何倦几乎不会吃什么,加上喝了十分苦的药,他晚上也不会有什么胃口。   当然如果是小蛋糕、冰淇淋之类的他还是很乐意浅尝辄止,只是这类甜品他每周都有定量,不巧这周他已经将定量吃得差不多了。   关时景迫切的想要同何倦有一个独处的空间,所以最后是叫了会所的夜宵上门。   关时景点了一份草莓小蛋糕作为餐后甜点。   等这些都送上门,摆在客厅的小茶几上后,何倦目光飘过草莓小蛋糕,随后又飘回来。   两人聊天的时候他忍不住又看了一眼。   关时景不动声色。   最后将甜点拿在手上的时候,他问:“我只想吃蛋糕,草莓你要不要替我吃了?”   他又补充:“你不吃我就扔了。”   蛋糕不能吃太多,但是草莓是水果,应该没事。何倦心想,他还有点犹豫,随后他就觉得嘴巴好像还弥漫着方才的药味,特别苦。   那就吃个草莓吧,甜一下。   何倦心底这样想,他矜持的点点头,将十分小的草莓蛋糕顶端那颗圆润鲜艳的草莓捻起,草莓屁股粘了淡淡的甜蜜奶油,入口带着酸甜的滋味,他微圆的眼睛眯起,带着满足。   关时景在何倦露出困意后及时道别。   走到玄关处,关时景忽然若有所思的看着别墅客厅的某一处,随后他准备离开的脚步忽然回转。   何倦已经困顿得有些神智不清,此时也只是问了一声:“是有什么东西忘记了吗?”   因为困,所以语气带着些黏连,薄薄的眼皮也带着水红。   关时景道:“你有空可以检查一下别墅,别让傅闲知道。”   这句话根本没有入何倦的耳朵,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卧室那张又软又大的床:“嗯,你路上注意安全。”   关时景看出来了,他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往前倾了倾身,极轻的抱住何倦。   忽然被人抱了一下,何倦清醒了很多,他的下巴搁在关时景的右肩膀,并没有挣扎,而是有些疑惑:“怎么了?”   关时景道:“只是想到又有一段时间不能见面,所以在走之前想抱抱你。”   何倦就相信了。   他静静的任由关时景拥着,心底还是觉得两人有点过分亲密,就在他想要说什么之前,关时景十分恰巧的松开手:“我走了,再见。”   何倦再次被打断思绪,轻轻点头:“再见。”   关时景转身,只是心底还是有淡淡的遗憾后悔。   当初在高中寝室,他没有吻何倦。   方才他仍然犹豫。   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小关就是比较犹豫,思考太多,被顾虑和小心绊住了脚步;   【还有,小关为什么能一眼看出别墅的秘密呢?因为他也很了解这方面的事情~】 第90章 番外【二】:家宴【婚礼】   【番外】——傅凛视角的“家宴”   傅凛接到请帖的时候, 才进行完一场空中滑板。   他拉开降落伞的时机有些不对。   几乎被社团的队友以为他要自/杀。   毕竟这是一个老手几乎不可能犯的错误。   面对社团队员们关心又疑惑不解的问询,傅凛的反应就十分正常,他眉眼弯着,在深冬的雪山背景下, 仿佛脸颊的酒窝都淌着甜蜜的阳光——这是十分受何倦喜欢的表情。   他确定。   “刚才想到了一些事情有点出神, 让你们担心了。”   傅凛这样说。   他表情十分真诚, 歉意和后怕也完全体现出来,队员立刻没有什么怀疑地四散开来。   这让傅凛想起了何倦。   如果是小何老师, 肯定不会这样。   之前他进行极限运动的锻炼时, 恰巧遇见了何倦。   因为青年实在是很吸引人,所以不可避免被他吸引的傅凛, 分了神。好在他技巧娴熟,最后没有酿成什么灾难, 只是吓了何倦一跳。   他当时的解释和刚才差不多,其他人的反应也无甚区别。   有些人会关心一点让他下次不要这样,但看他没什么事也就离开了。   只有何倦在听了他的解释后,似乎也没有放下心来。   不知道他分析出了什么,似乎担心他受到惊吓,留下什么阴影, 所以之后带他去吃了小甜点安慰他。   甚至之后几次社团训练, 傅凛敏锐的发现社团训练场地的安全系数高了很多,设备也升级了。   甚至还很夸张的配备了一对一的安全员。   几乎是没什么死角了, 想出事都出不了。   后来知道的确是何倦做的,他还是觉得傅凛的动作很危险, 但他又觉得这种事情很难避免, 语气让傅凛多注意一点,不如让周围的环境更安全一些。   傅凛想到这里, 唇角的笑意慢慢收敛,如果现在还有人留在原地,看见傅凛,会觉得一向阳光受欢迎的青年,此时看上去有些可怕的阴暗可怖。   仿佛黑夜都市角落的毒蛇,沾满毒液的尖牙隐匿在杂乱的花坛,随时准备咬人一口。   所以说真的很想抓住这样的小何老师。   想要握住清冷洁白的冰雪。   可惜却被人先一步揽入怀中。   那个人还是他曾经最厌恶又嫉妒的哥哥。真是好运气啊,不是吗?   这时又有人叫他的名字,傅凛面上的表情几乎立刻变了,他微笑着主动走过去:“怎么了?”   那位社团的队员递给他一封薄薄的快递:“你的快递,是什么文件吗?”   傅凛眼底疑惑迅速一闪而过,在看见快递寄件人的名字后,他原本伪装出的笑意忽然变得十分热烈而真诚起来,他小心的接过快递,并没有当着这人的面拆开,而是十分礼貌的道谢后,将这个并不算平整干净的薄薄快递仔细捏在手中,回了酒店后,他还特意用含了酒精消毒的洗手液将双手洗净。   洗完后他照了照镜子,又觉得自己方才经过极限运动有些灰头土脸,就连发丝都有些凌乱。   于是他又很认真的洗了个澡,将自己浑身都变得干干净净,这才坐在酒店总统套间的沙发上,表情慎重仿佛在打开装着稀世珍宝的匣子一般,一点点拆开,等到里面的东西完全展露出来后,傅凛嘴角的笑意却收敛起来。   他看着这封,从封面看就是请帖的东西,眼底渐渐沉下一抹阴云,他停顿了几秒,才拆开,却没有了之前的小心。   内容是一封看似家宴请帖,实则婚礼邀请函的信件,上面的文字十分客气官方,是对所有人都统一的一套说辞。   字大约是手写的,是十分熟悉的清隽字迹,可以想象出青年认真垂着眉眼,伏案一笔一字写出请帖的模样,他对这场宴会,想必是很重视的。   那场发布会已经过去很久了,傅凛依然埋头对外界的相关信息不管不问。   尽管他近乎鸵鸟将头迈进沙子一般,但爱慕或关注青年的人实在多,于是断断续续有消息传到他耳朵里。   青年的毕业典礼两人深情相拥上了社交软件热点。   两人感情似乎很好。   傅氏集团公布股权变动。   近年来多项震惊国际的医疗成功来自青年投资的科研所。   然后就是最近,一直有所谓的“知情人士”爆料,说两人修得正果,好事将近。   即便国内目前没有相关的婚姻法案,但是两人却准备举办仪式让这场关系更加正式。   得知这个消息那天晚上,傅凛疯狂的翻越各个社交软件,十分阴暗的将所有不看好这段感情的言论都点了赞。   但他又很厌恶那些诋毁何倦的言论,于是还举报了不少。   等这一系列行为不过脑一般进行完后,他又重新麻木起来,除了睡觉就是去各地参加极限运动。   直到方才收到快递,他未尝没有想到这些不过是下意识的逃避。   将请帖随手放在桌子上,他单手遮住眼睛,嘴角带了淡淡自嘲的笑意。   果然很嫉妒傅闲,真是好命。   --   虽然请帖上说的是家宴——其实这也是傅闲的一种暗中炫耀。   是他同何倦的家宴。   尽管接到请帖后,他接到了夏森打过来的不下二十通电话。   可以看出夏森对家宴这种说法有多不满意。   打不通傅闲的电话,夏森干脆转头去找何倦。   因为天气忽然变冷,何倦房间暖气开的很足,即便是这样,他的脸色依然微微苍白,毕业后原本应该工作的他因为身体被迫在家休养,给夏森开门时因为门外的一点冷气而咳嗽了两声,再开口嗓音就有些微哑:“哥,怎么了?”   于是夏森的怒气就浇灭了一半,声音也变得轻柔起来:“我就是收到了你的请帖…”   何倦就笑了一下:“嗯,我花了几天时间写完的。”   他微圆的眼睛认真的看着夏森:“是有什么问题吗?”   夏森没有先说自己的来意,而是将门关上,带着何倦往卧室的沙发走去,等何倦坐下后,他不动声色看了眼放在书桌处的药碗,见里面的药汁的确被喝得干净,一滴不剩,才带了些抱怨道:“既然是家宴,为什么在傅家办?你是我表弟,傅闲就是居心叵测在宣告占有权。”   何倦手里在揉一个毛茸茸的企鹅玩偶,企鹅额头有一咎橙色的毛,被他捏在两指间,听见夏森的话后,他的手指一顿,眼底浮现淡淡的无奈:“地点是我决定的。”   举办一个仪式,是傅闲提起的。   何倦并没有必须要举办一个仪式的感觉,但是后来他浏览了一下网络上的信息,又在某个社交软件匿名发帖问了一下,得知大部分人却是认为恋爱中的两人是需要一个让对方安心的仪式的。   有人提出可以领证,在得知两人是同性伴侣后,就转而建议,可是选择举办一个婚礼或者家宴。   于是何倦采纳了网友的建议。   在傅闲小心提出他对举办一个婚礼的看法后的两天,何倦在一天晚饭时十分自然地提议,婚礼实在有些隆重,不如举办一个小型的家宴,向亲近的人正式介绍一下彼此。   傅闲在沉默一会后同意了。   何倦看不出他是开心还是如何。   但是那天晚上他最后浑身酸软,第二日指尖都沉重到不愿抬起。   何倦这边除了姑妈一家,还有外公这边,就只有一些同学需要邀请,倒是傅闲对前来人的名单十分重视,列了长长的表,两人各自写各自的请帖。   至于场地布置,傅闲都是一一问了何倦的想法再做决定的,所以最后定在傅家是何倦决定的。   面对夏森的疑惑,何倦顿了一下,诚恳道:“没想那么多,随便定的。”   接着他迟疑道:“现在想改也不是不行。”   就是可能需要重新写一下请帖。   傅闲那边是不会有问题的。   夏森看了一眼表弟的手指,修长白嫩,指甲盖是不太健康的粉紫色,请帖说少也不少,他甚至都能想到表弟连夜写请帖,白皙的手指泛红的样子,他轻轻吐出一口气,摇头:“算了,我就是随便问问。”   说完,看见何倦眉眼间浮现淡淡的倦色,却还是强打起精神陪着他聊,夏森立刻道:“公司还有事,我先走了。”   何倦站起来想要送夏森到门口,却被夏森拦住,夏森捏了捏何倦的手,皱眉:“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卧室暖气开得并不低,夏森不过在里面待了一小会,后背已经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手心也热得冒火,何倦的手却仿佛寒冬没带手套一般冰凉冰凉的。   何倦却没有在意,他已经习惯聊,所以语气有些轻描淡写:“一直都是这样,没事的。”   他这样反过来安慰夏森,却让夏森心底猛然一痛,这几乎让他迈不开脚步,但又不想让乖巧的弟弟看出异样,他强行忍着心底的愧疚与伤心,点头:“行,我先走了。”   等卧室的门在背后关上,夏森这才猛然喘了口气,压下心底的不安,他低头拿出手机,下意识想要打电话给傅闲,却又停住,想到什么他干脆大步向外走。   ————   傅凛还是回到了A城。   事实上他很多年没有回来这里,以至于乍然看过来还觉得有些陌生。   他先去疗养院看了自己的母亲。   对方烫着精致的头发,画着漂亮的妆,正在和疗养院的朋友打麻将。   知道傅凛来了也只是掀掀眼皮,眼底带着淡漠和冷冷的憎恨:“怎么?回来看我有没有死?”   她始终对傅凛不听自己话,还要脱离自己感到很不满意,但同时又惧怕傅凛那些手段,他嘴里叫傅凛是生活在阴沟的毒虫和老鼠,但也仅仅只是骂骂,再也不敢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   傅凛在旁人面前一向不吝啬表现自己的礼貌阳光,让女人看上去更丑陋不堪。   但这一次他却收敛了那些浮于表面的情绪,罕见有些冰冷道:“如果你还想过得好的话,就闭嘴,不然你恐怕要去你看不起的臭水沟捡垃圾。”   女人立刻闭嘴了,眼底闪过一丝恐惧。   傅凛却觉得没有意思。他随意的环视了周围,又笑了一下,脸颊的酒窝若隐若现:“妈妈好好养身体,我先走了。”   即便是家宴,但所有人都心照不宣这场宴会举办的目的是什么,所以在看到同婚礼几无二致的仪式,也没有人会露处出惊讶的表情。   无论是谁都会送上一声祝福。   傅凛自然不例外。   他看见何倦双眸微弯的样子,完全收敛起了这段时间偶尔会露出的刻薄与冰冷,而是眉眼弯弯无忧无虑地送上真诚的祝福。   或者说整个参加宴会的人都是这样。   有多少人羡慕嫉妒傅闲的好运气呢?又有多少人心里不甘。   A城很多人这些年始终保持单身,不过就是因为天边悬着一轮明月罢了。   但他们也能看出今日主角气色并不算十分好,大约是因为到了比较难捱的冬天,所以很快他眼底就带了淡淡的疲倦。   于是原本想要多和青年说话接近的人,便有默契的停住了脚步。青年也暂时离开了宴会厅,大约是去喝药了。   傅凛洗了个手出来,碰见喝完药的何倦,傅凛不由走近,闻到了淡淡的草莓味。   大约是因为方才的药太苦了,青年眼底带了薄薄的水光,直到傅凛走到面前他才意识到对方的存在。   打了招呼后,傅凛看了眼他颜色过淡的唇瓣:“何倦哥哥是刚吃完药吗?”   何倦点头,他温和的关心面前这个曾经由自己教过一段时间的青年:“嗯,我傅闲说,你准备出国了?”   傅凛愣了几秒,在何倦清亮的目光下下意识点头:“是有这个打算。”   随后他又笑了一下:“何倦哥哥原来还关心我,是因为和傅闲在一起的原因吗?”   说完后他又有点后悔,觉得这话实在有点扭曲和嫉妒的意味。   但何倦却压根没有感觉,他单纯的就这句话回道:“和傅闲有什么关系?我们难道不是朋友吗?”   他回答的坦然,傅凛却猛然一愣,终于感去看何倦清冷透彻的双眸。   他忽然唇角弯了一下:“嗯,没错。”   心情大好。 第91章 番外【三】“婚”后   “婚”后日常【傅闲视角】   【一】噩梦   傅闲忽然从噩梦中惊醒。   他实在很少做噩梦, 他是擅长将生活中一切不安定的因素一一铲除的人,也因此他能将想要得到的一切都握在手中。   唯有一样,即便是许多年了,这种不安感也如影随形。   他静悄悄坐起来——好在阿倦睡着之后并不容易被惊醒。   他于黑暗中静静凝视着睡熟的爱人的身影。   对方睡觉是很乖巧的, 双手放在小腹上, 精致白皙的鼻尖随着呼吸微动。傅闲小心的抬起手, 描绘对方的轮廓,他甚至不用去看清, 就了然于心, 这里是眼睛,眼皮薄薄的, 平时是冷白色,一亲就带了细细的红血丝。   鼻尖的触感是凉的, 唇瓣也是,但是在深吻过后会变得温软,而这种时候,一直情绪很平稳的青年就会罕见的露出一点恼怒的颜色,这点颜色让他看上去更令人心动,也让傅闲有一点踏实感。   他应该感到满足, 但何倦对他来说就是天上的云, 是没有线的风筝,他必须跑在所有人面前, 将那些人甩出一大截,站在比所有人都离云和风筝更近的地方, 才能得到对方的一点垂怜。   傅凛会很恶意的嘲笑他可怜。   但他不觉得。   夏森婚礼前曾拿着请帖找到他, 话里话外表示自己表弟身体不好,希望他多克制多忍让。   显然夏森误会了一些事情。   但之后他因为察觉到了两人并不对等的感情, 似乎也对傅闲松了态度。   其实傅闲根本不需要。   就像此刻,他虽然被噩梦惊醒,但看见身边的人,幸福就充斥着他的身心。   于是傅闲又轻轻躺下,他在黑暗中摸了摸何倦的手,确定对方的温度正常,又去感受他的脉搏跳动。   ——这也是傅闲每天要做无数次的事情,他无比害怕,某一天这里停止了跳动。   但同时他也做好了准备。两人总归是要同一天进入坟墓的,他要晚一点,将一切安排妥当再说。   将一系列事情做完后,他小心的将手放在何倦的腰部。   过了几分钟又移开。   他有些沉,一直压着何倦或许会不舒服。   过了几秒,他将自己挤过去,拉了何倦的一只手下来,两人在被子里十指相扣。   这一晚他不会再被噩梦侵扰。   睡前最后几秒,他想起傅凛问他:“如果你一直得不到他的爱,你会难过吗?”   他朦朦胧胧又坚定的想,怎么会难过呢?信徒爱神明,并不期盼神明以同等的爱意予他。只希望那双明澈的眼睛里偶尔会印上他的影子。   何倦是他确定的人生中唯一的不确定。   ***   【二】凛冬   冬天是最让人心惊胆战的。   这是何倦身边所有人的共识。   而最让他们无力又心疼的是,这也是青年最喜欢的季节。   好在如果精心呵护,何倦也能平稳度过漫长的冷冬。   甚至能去比较温暖的地方玩一玩雪。   然而这一年冬天,或许是何倦在事业上取得了成就,又或许是有些放松警惕了,也有今年冬天实在温度很低的缘故。   来势汹汹的高烧找上了他。   他几乎是立刻就不省人事,将傅闲吓了一大跳。   那是在某天夜晚,傅闲发现何倦体温滚烫得吓人。   于是傅氏私人医疗团队立刻运转起来,但因为他原本就对许多药物过敏,免疫系统也十分古怪,导致医生们只能选择保守治疗。   好在两天后的某个清晨,何倦终于恢复了意识。   他仍然躺在卧室中。仿佛只是睡了一觉醒过来。   对他来说也确实是这样,高烧让他完全失去了意识。   随后他就被推门而入的傅闲吓了一跳。傅闲的模样实在是狼狈又仓皇,眼底还带着痛苦。   即便是他之前在床上做了许久的植物人再醒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傅闲也是十分平整干净的。   此时他向来会很熨贴穿在身上的衣服,袖口的扣子不知道去了哪里,衣领有一半折着塞进去,眼底挂着浓浓的黑眼圈,眼白也带着不可忽视的红血丝,他手里拿着什么东西,何倦躺着没看清楚。   不过他因此很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并不是简单的睡了一觉。   这一点,从后面傅闲将他当作玻璃娃娃,单膝跪地一口一口给他喂温了的药时得到证实。   因为生了一场病再醒过来的缘故,何倦也有点任性,他看着凑到鼻尖,只看一眼就难以下咽的药汁,抿着唇不愿喝了。   傅闲的手一顿,他眉间有淡淡的褶皱,方才他开了一个线上会议交代了一系列的决策,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有些狼狈的形象,那些属下员工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候提起这些。   傅闲是在进来之前,进行全身消毒,包括衣物头发指甲裤子鞋子的时候,才发现这件事,但他也顾不得去打理,现在却有点淡淡的后悔。   不应该以这种形象出现在阿倦面前的。   但最重要的还是喝药。   之前何倦醒不过来,只能用其他方法,现在人醒了,第一件事还是将一直准备着的药给人喝了。   于是他耐心的哄着,又许处很多条件,答应了今年一定找机会带他去北边海上的小岛玩雪,还许诺这一次一定教会他滑雪。   何倦最后心动了,于是乖乖喝药。   药确实很苦。   何倦几乎喝一口就吐出来了,不是他不想咽下去,而是反胃到喉咙在拒绝它进入管道。   为了防止药汁落在何倦身上,傅闲眼疾手快用手接住,随后他立刻将手洗了消毒,这才重新给何倦喂药。   像情人之间浪漫的以唇渡药基本不可能出现在两人之间,因为现在何倦身体免疫系统实在脆弱,即便傅闲反复消毒,但唇齿接触万一带了什么病菌,也可能导致不可估量的后果。   最后何倦双眸沁着水雾将药喝完。   傅闲等了一会才给他剥了一颗荔枝味的水果糖。   刚喝完药的何倦是吃不了东西的,他会条件反射的吐出来。   傅闲递糖的时机正好。   之后就是医生的一系列检查,得知接下来好好休息后,所有人,包括医生都送了一口气。   医生也都很怜惜这位年纪轻轻就十分脆弱的漂亮青年,他对雇主点点头,将空间留给这对情侣。   傅闲头轻轻碰着何倦的额头,心底有很多话说,最后却只有一句:“这次你真的吓到我了。”   在漫长的黑暗时光中,他连遗嘱都修改公证了一遍。   幸好。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到这里就结束啦!但是阿倦的故事并没有结束,只是让他暂停在这里!   本来有一个想法,是阿倦穿越到这本书小时候的何倦身上,然后因为被欺负离家出走,正好碰上夏家的外公,被带回去好好养大的,但是我觉得到这里结束也不错~这个想法暂时搁置   ====   谢谢各位小天使们这大半年的陪伴,这是我比较完整的从开头写到结局写到番外的一个故事,当然还是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我也得到了进步,我们下本书见哦!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