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为战损仙尊证无情道后   作者:岁岁柔/关照   文案:   师尊攻!年下   穿书任务是帮仙尊证无情道,却不小心与他双修了,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晏紫枝:谢邀,腿软。   这是一本被读者打包退回的仙侠书。   书中仙尊临渊,因在证无情道之时不愿屠戮同门,最终自尽而死。   仙尊战损的模样成为万千读者心中的意难平。   为了遵从读者心愿(不想退钱),系统安排大魔头晏紫枝穿书。   魔尊晏紫枝,无心无情手段狠辣,定能助仙尊成就无情大道!   结果晏紫枝穿书的第一天,就和仙尊双修了!   他安慰哭唧唧的系统:没关系,我欺骗他再抛弃他,也能成就他的无情道。   于是他对仙尊满脸嫌弃:现在只要是仙尊就是禁欲系,我腻了,建议换个风格。   被摁住一天一夜,才扶墙而出的晏紫枝:没关系,我还有一个办法。   杀妻证道!   于是,他在万魔环伺下,将临渊手中仙剑刺向自己,淬魂而死,为他证道。   #直到那一天,临渊才知道,九九八十一道天雷催心剖肝之痛,都不及那人死去的万分之一。#   实际上借机死遁的晏紫枝:拜拜了你们这群小蠢蛋,本尊不陪你们玩了!   重新上线的晏紫枝正准备好好享受穿书魔生。   谁料屹立于天地之间,谁也不爱的冰冷神尊。   感应到某人气息之后,一剑斩开仙门,踏入人间将晏紫枝拦下,逼在角落里,“这个风格喜欢么?”   他的语气危险而可怜:要不喜欢,我们可以一天换一种。   本尊相信你与我会日久生情。   腰腿酸软的晏紫枝:???   这是一个魔头如何靠撩,将纯良小白兔仙尊撩成大灰狼的故事。   性格乖张,钓系,口嗨大魔头受:晏紫枝   表面禁欲,实际腹黑,战损美人仙尊攻:临渊   划重点:1v1++私设如山,完全架空。   沙雕文,沙雕文!没有智商在不在线说法,以及,全文基调甜苏爽,爽点还在练习,大家多包涵。   无逻辑狗血苏爽故事,大家图个开心,逻辑什么的不重要。   等级模式参考最通俗的修仙模式。   内容标签: 强强 仙侠修真 系统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晏紫枝,临渊 ┃ 配角:进专栏点个作者收藏吧么么 ┃ 其它:在仙君坟头养鱼后   一句话简介:说好的证道,却变成双修   立意:换个人生我也是自己的王! 第1卷 崖山夜雨 第01章   晏紫枝还未睁眼,就听到悉悉索索的铁链声。   厚重的大门被人从外推开,接着是躯体踉跄摔在地上的沉闷。   模糊的对话从门外传进来,“少主让把这个仙门人丢进去代替他洞房,等他们在里面一苟且,咱们就冲进去抓jian在床,到时候拿这个理由杀上仙门!”   “少主好计策,我会保密的!”   保密个头。   这两位兄弟,你俩说话声调如此之高,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的计划?   晏紫枝很不耐烦,骤然睁开眼。   什么狗屁少主,什么捉jian在床。   让他瞧瞧是哪个小倒霉蛋儿,被人这么设计。   嗯。   眼前的龙凤烛台火苗‘噼啪’一声爆开,点点星火溅在铺着花生红枣的龙凤喜被之上。   还有他身上穿着的满绣嫁衣。   你瞧它又大又红,像不像喜服?   哦,原来他竟然就是那个倒霉蛋儿。   可他死了数千年,这会儿坟头树估计都枝繁叶茂遮天蔽日的,怎么会跑到个倒霉蛋儿身上。   玩什么洞房花烛?   不仅如此,还有一柄带着凛冽杀意的仙剑忽然擦着他的颈动脉,横在他脖子上。   “闭眼,躺回去。”没有感情的语言基调里,充满不容置疑的威严。   晏紫枝:…   这被抓来的仙门人醒了,还挺拽的。   虽然还没搞清楚自己目前的状况。   但是。   怎么说也是洞房花烛夜,你要本尊闭上眼睛躺回去不动。   那岂不是说本尊不行的意思?   本尊拒绝。   晏紫枝不安分地朝那柄仙剑挪了挪脖子,   一副引颈就戮的样子。   纤长白皙的脖颈暴露在寒光凛凛的剑下,显得脆弱无比。   不像是赴死,倒有点勾引对方的味道。   那把剑感知到他的动作,骤然往回收,显然是不想伤害这具躯壳。   可是对方收剑力道太猛,晏紫枝耳边响起了剧烈的咳嗽声。   他在心底默数:三,二,一…   接着,躯体倒地的声音。   精准预判,晏紫枝乐了。   身为魔族。   天生就对鲜血有着强烈的敏感度。   这间屋子里到处充斥着浓烈的血腥味。   显然那人伤重地不行,还硬撑着耍威风。   他扭头看去。   那人白袍上全是斑斓血迹,成片成片在衣服上开出花来。   那张脸却生得极好看,白皙的脸庞上沾惹着不该有的猩红。   龙凤红烛的光影落在他轻闭眉眼之上,有一种悲喜自渡的泯灭感。   哦豁,是个战损美人。   晏紫枝是个彻头彻尾的颜控,他就爱收集美人皮。   他朝那张美人皮伸出手。   【叮!魔尊你好,欢迎来到第18990号穿书系统。恭喜您成功穿越到这本「白切黑师兄爱上我」仙侠文小说中,这本书中全员恶人,您需要完成的任务是扮演书中配角纪云枝,然后助书中读者们的意难平,修无情道的仙尊临渊飞升。】   晏紫枝眼皮都没掀一下,魔爪继续去抓‘战损美人’。   好皮囊,如果可以来个夺舍的话…   【宿主,宿主您能听见我说话吗宿主?】   白皙无暇的手继续着自己的动作。   开玩笑,自古哪有人无情道可以飞升成功。   【宿主,宿主咱有信号吗宿主???】   系统心中嘤嘤嘤,眼见着那只手正在靠近那张脸。   那只手骨节分明,柔滑白皙。   就算是下一秒直接掐断别人的喉咙,撕开那张脸皮,也不会有人觉得这只手残忍。   【且慢!您要是可以完成任务!系统会将您原本的皮囊传送过来,您可以在这里开启您的美丽新世界!】   【其实您现在这副皮囊也是三界第一美人,就是,原主不太擅打扮...】系统小心翼翼,求生欲满满。   白玉似的手在空中硬生生转了方向,抓着铜镜举起来。   趁着晏紫枝对镜自照的功夫,系统终于松了一口气。   【其实咱们就是做一个小小的任务。】   【这边有剧情攻略呢,建议扮演您嘤嘤嘤小白花,在仙尊最需要您的时候给予无微不至的关怀!然后成功获得仙尊信任留在他身边,做个亲传弟子什么的,助他飞升。】   【目前进度在炮灰被送入妖族和亲,妖族少主在洞房花烛夜,阴差阳错给您送来...】   “啧。送来一顶绿帽?”晏紫枝发出在这个世界第一个声音。   异常动听。   【对...是这样的,少主可能脑回路清奇。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绿帽他...】   晏紫枝:本尊不想完成什么狗屁任务。   【这边友情提醒,您的身体在原世界早已灰飞烟灭,这会儿坟头草都一丈高了。】   【您要是不按着做的话…】   “怎样?”晏紫枝懒懒散散的。   【您就会被和谐掉,彻底消散于天地之间!】系统极其有胆气地说出这番话。   “哦。”   漫不经心敷衍一句。   下一秒那双白皙的手已经扣住‘战损美人’的天灵盖。   强大的灵识如同蛟龙入海一般,朝对方识海里疯狂涌入。   “我强取豪夺了他的身体,不就不受你管束了?”   【你要不要这么恬不知耻!】   系统慌乱,系统震惊!这是哪里找来的魔头穿书,都不按套路走!   龙凤红烛旁边,一盆不怎么起眼的合欢花苞。   在感应到周围有灵识神交的灵力波动以后,骤然挤开自己的花瓣,努力盛放吸取灵气。   急的团团转的系统:??   妄图强夺躯壳的晏紫枝:???   他早已是化神期修为,任何人在他强大的识海面前都如同鸡蛋一样脆弱。   再加上魔族霸道无比的夺舍功法,眼前这具‘战损美人’壳子,还不是他的囊中之物。   可是...完犊子了。   这是晏紫枝识海被对方紧紧扣住,脑子里蹦出的唯一句话。   接着,他整个灵识便被对方压制,覆盖,强行…   对方灵识带着错杂的水雾,缓慢渗透进他识海每一个角落,将他包裹,沉溺,窒息…   他觉得自己像是在滔天巨浪里被拍打的小船一样。   被撞击地破破烂烂,不停沉溺下去。   系统紧紧闭上自己的小系统:【羞涩.jpg】   【这边忘记告诉宿主,炮灰纪云枝是个顶级炉鼎配置呢,一旦灵识探入比他强大的识海里,再加上妖族在这间屋子里点满了妖族特产迷情香,您就是对方囊中之物了!】   晏紫枝精疲力尽,缓缓竖起一根中指。   怪不得那‘战损美人’不惜拿剑横在他脖子上,让他别动。   原来不是魔尊不行,   是美人他不行了不行了…   一番激烈神魂颠倒之后。   他的左边肩胛骨处,被打上一柄水色小剑印记。   代表着对方身份。   应该是个强大的水系修仙者。   与此同时,那位‘战损美人’的肩头,也同时出现一柄紫色小伞样式的灵记。   是晏紫枝的标记。   晏.主动送上门.紫枝疲惫不堪,整个魔卧倒在床上,对话本里修仙界的神交法则忿忿不满。   怎么,滚了就滚了,还要在身上盖个戳吗。   是生怕对方提裤子走人不负责任??   还有,为什么妖族随随便便抓来的一个修仙者,竟然有着化神期识海??   系统:【这边建议您尊重系统,听系统把话说完呢!】   【妖族少主阴差阳错给您送来了您的攻略对象,临渊仙尊!仙尊已至化神境,离飞升只有一步之遥呢。】   晏紫枝:草率了。   系统很满意已经被折腾的没有力气的魔头:【这边查查,目前进度到哪里了呢。】   【仙尊因在变态副本无妄之境身受重伤,此刻道心不稳,特意安排您这个炮灰纪云枝这会儿在此时嘘寒问暖无微不至照顾,以获得仙尊信任。】   【等等!!??】   刚合欢花是不是开了??   【完犊子了。】   【要你给仙尊嘘寒问暖,不是给仙尊xxoo...!!】   这还助他成什么无情道啊摔!   晏紫枝躺在床上,侧过头瞄向那位‘仙尊’。   战损美人周身气韵流转,磅礴浩大的灵气不断在周围汇聚着,随大周天不停流入丹田之中。   身上的淋漓可怖的伤口也一寸一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   他舔了舔嘴。   战损仙尊的滋味还真不错。   顺便安慰一下哭唧唧的系统:“不要这么悲观嘛,换个角度想一想,我睡了他再抛弃他,岂不是更能成就无情道。”   系统落泪.jpg。   【仙尊心中只有太微一派!需毁灭他最在乎的东西才算证道。】   言下之意,你在仙尊心中算个球啊。   就在此时。   枯藤老树下传来叽叽喳喳的声音,“我看见了我看见了,合欢花开的灵气都快把整个老树罩住!那个仙门人一定已经在!”   “走,我们现在就冲进去,人赃并获!”   大可不必把每一步的计划都提前说出来。   晏紫枝换个姿势懒得起身。   捉贼拿赃,捉j成双。   拉个仙尊垫背,这波不亏。   “待会儿我就跟妖族说是仙尊对我强/制/ai,这下友情爱情同时遭受背叛,他一定能堪破无情道。”   系统哭唧唧地提醒:【你再仔细看看。】   晏紫枝勉为其难掀开眼皮。   原本应该在角落里打坐的‘战损仙尊’,此刻已经失去踪迹。   系统贴心地帮助在角落上画了一个虚影。   晏紫枝:???   堂堂仙尊,   真就提裤子走人,那么无情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临渊:没想到吧,我真的就跑了!   晏紫枝:呵呵,来人,将本尊的搓衣板拿来!!!!   临渊:…老婆我错了,能不能回房间再跪?   开文撒花!祝大家情人节快乐。   预收【驾崩后我成了死敌男宠】   重生后穿成死敌后宫男宠,是怎样一种体验?   萧瑜:谢邀,小腰快断了。   上辈子,萧瑜以为自己死在一手养大的狼崽子手中。   重活一世,狼崽子登基为帝,他成为了狼崽子的后宫男宠。   萧瑜:天赐良机,复仇get。   大婚之夜,萧瑜准备了毒酒,匕首,准备送狼崽子去西天。   结果后宫妃嫔纷纷送来各种精巧‘小工具’:君王自登基之后就没有进过后宫,若是寂寞可以自己解决。   手握毒酒的萧瑜:???   ——   有人听说沈在渊是先帝一手养大,舐犊情深。   特意送来一位与先帝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宠。   结果这位男宠仗着自己的脸,作天作地。   仪仗要跟皇帝看齐,水果点名要最偏远的,不跑断几匹快马绝不入口。   将沈在渊的后宫搅得天翻地覆。   沈在渊忍无可忍,安排人故意让男宠看见一副先帝画像。   让他明白自己只是个替身,自我了断。   看到画像的萧瑜:画的不错,下次别再画了。   我本人哪有这么胖。(不是)   #这是一个本尊伪装成替身伺机复仇却被生吞活剥的故事。#   作精属性,逗比受x腹黑病娇暴虐攻。   年下。   无排雷,雷萌点自查。   文案备份于2020,10.21日。 第02章   那头两只小妖怪已经提着很是吓人的铁锤,为自己壮胆。   “纪云枝是吧,你背着我们少主干的好事合欢花都记录了!赶紧出来受死。”   系统:【合欢花一开就证明你肯定与人双修过。它有记忆功能,还能投影呢。】   【没想到居然第一个环节就崩了,你就要被妖族少主玩下线了,我没有加班费!心疼.jpg】   晏紫枝朝合欢花略微施舍一个眼神,随即转开。   这花不够看。   不过,这洞房花烛夜的装饰,很合他胃口。   昨晚没来得及细看,这会儿这么一瞅。   他不客气地打开原主的储物戒指。   龙凤烛下面那副烛台是百年阴沉木雕的,应该能换上百灵石。   合卺酒杯看着像玉髓琥珀,三千灵石跑不了。   “纪,纪云枝…”   “纪云枝,你别耍花样,人赃并获你跑不了的!”   “就是就是,等着我们少主拿你串战旗去!”   两只小妖在门口,一声比一声喊的嗓门大。   听起来不像是在威胁对方,反倒是在给自己壮胆。   晏紫枝充耳不闻,将那鲛人羽纱做的红绸,满绿翡翠镶的铜镜,还有挂着北海夜明珠的灯全都收入戒指中。   妖族果然是有钱。   没事就变成小妖怪去骗骗凡人的灵石玩,比他魔族谋生容易太多。   想到之前那个世界里穷困潦倒的魔族。   晏紫枝又顺手将那些只值几颗灵石的碗碟也收起来。   万一这话本里的魔族也很穷呢?   多多益善,多多益善。   ‘砰,砰’门口小妖忍无可忍,拿锤子开始砸门。   他们不敢贸然闯进来,里面这个叫纪云枝的,怎么说也是仙门第一太微派的人。   他们没有将合欢花这个证物捏在手里。   就不敢撕破脸。   晏紫枝满意的将屋子从里到外巡视一遍。   很好。   除了身下这珊瑚做的婚床之外,整个屋子已经没有一件值钱的东西流落在外。   这床他也甚是喜欢,奈何纪云枝是个不受宠的,储物戒指又小又破,放不进去。   想想还有几分肉痛呢。   系统:【你都快下线了,什么东西都带不走!这边建议你赶紧嘤嘤嘤,用你的美貌求一个生路!否则会被拿去串战旗!】   妖族少主相九戎是九羽黑凤凰,上古神兽的血脉。   那位是三界出了名的,仗着出生好地位高,凶残暴虐,喜怒无常。   在作者笔下,但凡是得罪过相九戎的,都被拿去串战旗了。   没错,相九戎有个特殊的癖好。   就是将不喜欢的人串在战旗上玩,玩腻了便插在妖族入口处震慑旁人。   这么几百年来,妖族门口的战旗上,少说也有个成百上千具风干尸体。   甚是威风!   两只小妖犹豫不决。   既不敢冲进去,又不敢回去复命。   生怕被相九戎一个不高兴拿去串旗。   思前想后,他两拍了板,“还是少主可怕一点,我们冲进去!”   雕花木门在重锤的袭击下,没挺过半刻便轰然倒塌。   晏紫枝顿时觉得可惜。   把这扇门给忘了,也是值个几百灵石的。   面对空空如也的屋子,两只小妖面面相觑。   “走错了?”   “没有啊,合欢花在那…”   “…”   所以,桌子,红烛,床幔呢?   屏风呢?花瓶呢?布景呢?   为何整个妖宫里,只剩下一座光秃秃的床,还有床上安然坐着的那个纪云枝!   纪云枝正将两只手浸在水盆中。   白皙无暇的两只手交替在水中哗啦,再拿起毛巾将手指一根一根擦拭干净。   仿佛擦的不是水渍。   而是血迹。   毁尸灭迹那种。   两只小妖看着眼前与昨夜别无二致的纪云枝,由心底升起一股恶寒来。   真,真没走错门吧?   昨,昨天那个抓来的仙门人呢?   该,该不会被他杀掉吃干抹净了吧?   搬这些大型家具实在是很废手。   慢条斯理洗完手的晏紫枝,转过头对两只脸色不是很好的小妖礼貌抬手,“不知道怎么行礼就免了,把早饭送过来就行。”   这具身体除了是个绝世炉鼎以外一无是处,连筑基都没有。   即使他有化神期的灵识,屈居在一个普通壳子里,也是会饿的。   并且是,非常饿!   神魂交rong 什么的,真是太废体力了。   小妖,“…”救命,想回家,好阔怕。   系统:【…】救命,想下班,好可怕。   晏紫枝最终还是没有能吃上早饭。   九羽凤凰不愧是上古血脉。   在晏紫枝灵识刚刚感应到的时候,这具炮灰的躯体已经连同合欢花一并被狂风卷起,不到片刻人便落了地。   晏紫枝光着脚,踩在柔软的人皮地垫上。   这冰凉又熟悉的触感,不知铺了几层才有这种厚度。   头顶悬着数万颗巨型夜明珠,照的妖族大殿内灯火通明。   王座上有一身披黑羽的少年,托着腮面色不悦。   应该是妖族少主相九戎无疑。   系统被那少年身上嗜血的煞气吓得有些哆嗦:【我就跟你说不要作死吧,相九戎生气了。】   被甩在地上的晏紫枝,“我有点后悔。”   系统:【现在后悔晚了!今天你肯定要被串战旗,我要被扣工资了!伤心.jpg。】   晏紫枝伸手,抚过右手的储物戒指,满满遗憾,“我后悔拿这么多东西,这座宫殿里的才更值钱,墙上随便扣一块归魂玉,都能抵刚才屋子里的所有。”   “还能节省空间。”他又补充了一句。   系统选择自闭。   “你就是纪云枝?”黑羽少年的声音充满讽刺。   那纪云枝一身红衣,雪白的足踝随意露在外面,有几分诱人的滋味。   雪肤花貌,跟人皮地垫一比,地垫就相形见拙。   仙门人,真白啊。   要是不串战旗,做成地垫也是不错的。   瞧了这幅三界第一的好皮囊,相九戎十分大方:“见我一面也是缘分,留句遗言吧。”   充满妖王威压的话,落在发呆的晏紫枝耳中。   遗言他没有,遗愿倒是有不少。   不知道现在把储物戒指里的东西拿出来,会不会动静太大?   要是当着这小鹌鹑的面做这种事,会不会显得不给主人面子,让对方为难呢。   系统:【???】   小鹌鹑是哪位?   “我有个遗愿。”晏紫枝头也不抬,低头打着心里的小算盘。   相九戎的王座实在是安置的太高,仰头看脖子会疼。   还有讨价还价的?   相九戎来了兴趣,大大方方一挥手,“说吧,本少主满足你。”   他决定了,他要把这有趣的仙门人串在最高的那杆旗上。   日日欣赏。   晏紫枝将储物戒指摘下来,对着两小妖打开,“把里面的东西搬出来。”   实在是不想自己动手,搬家具什么的太累。   两小妖面面相觑,又不敢忤逆相九戎。   哼哧哼哧从储物戒里依次搬出:桌子,屏风,纱帐,以及…碗筷。   苦力小妖:???   这边获得帮手的晏紫枝,干脆旁若无人地将大殿墙上镶嵌的归魂玉撬下来几片,收入空空的戒指中。   做完这一切后,晏紫枝慢条斯理带上戒指,平静地站在大殿之中,与相九戎目光相接。   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小妖:??   相九戎:???   晏紫枝:其实,要不是我饿的没有力气,我还能再多撬几颗下来。   系统:【你堂堂魔尊的威严呢?仰天长叹.jpg】   “纪云枝,你认得本少主吗?还是在故意装傻求生?”   被他这一波骚操作吓到的相九戎,几乎要气笑了。   “我认得你。”晏紫枝实在是饿急了,为了节省力气,每一句话都说得很缓慢。   在外人听来,是气定神闲。   “你是相九戎,一只有九个尾巴的小鹌鹑。”   在他的世界,九羽黑凤凰虽然珍贵,但也只能算一个品相不错的坐骑选择。   做妖王嘛,小鹌鹑还不配。   系统:【大可不必这样求死。】   相九戎,“…”   根根锋利的九羽自他背后王座骤然竖起,寒光所到之处,刀枪不入的金刚石王座轰然被刺穿。   化作一片尘埃。   少主怒了!   所有的小妖感受到来自主上的威压,全都齐刷刷跪倒在地上,颤颤巍巍连头都不敢抬。   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仙门人,竟然敢羞辱他们少主!   简直,简直气到都没有形容词!   晏紫枝闭上眼睛,忍不住心疼。   好可惜,金刚石很贵的,用来给魔族打造武器可以无坚不摧。   小鹌鹑这个败家子!   尽管很心疼,他还是由衷赞叹了一句,“尾巴很漂亮,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鹌鹑。”   “把他切成八块,不,十六块!三百六十块!本少主现在就要他死!”   小鹌鹑,哦不,相九戎彻底炸毛。   在他的威压之下,幸而还有个小妖有点理智,颤抖着声音低声叫,“少主,少主我们要先看一下合欢花,证据确凿的话您才能杀他,他毕竟是太微派的人!”   太微派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仙尊,离登天只有一步之遥。   若是真的打起来,怕是妖族倾尽全力也在人家手底下讨不了好处。   一境之差,就是云泥之别。   “本王会怕他小小一个太微派!!”相九戎低吼了一句。   身体却很诚实的将一股法力注入那朵合欢花。   他才不是惧怕临渊仙尊呢,绝不承认!   要是相九戎知道,那位云泥之别的仙尊这会儿身受重伤,昨夜还被自己抓壮丁抓过来。   画面一定很美好。   系统:【咦,你已经做好赴死的觉悟了吗?为什么一点也不慌。】   晏紫枝是饿的很了,干脆朝从储物戒里刚被搬出来的椅子上一坐。   白皙光滑的指节有节奏地摩挲着扶手。   宛如那是一只鸡腿。   “本尊也是头一回见到,有人迫不及待给自己戴绿帽的。”   系统:【…】   相九戎:...   黑色的法力在半空中抖了一抖。   相九戎不会承认是自己手抖。   自己准备的绿帽自己绝不会慌!   心里这么想,手中便加大力道。   合欢花是相九戎亲手所种,与他共享一脉,只能由他自己打开,抑或亲手损毁。   因此任何人都无法越过他销毁证据。   磅礴的黑色灵力倾注而入。   晏紫枝不急不缓,朝殿外缓缓看了一眼:“喂,再不出手的话,可就要被看光了哦。”   系统:【谁?谁出手?】   作者有话要说:   系统:本统绝不会承认!本统知道马赛克是什么东西的!没有看过小电影,绝对没有!   统统清白.jpg。 第03章   除了在椅子上快睡着的晏紫枝外,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盯着那些被投射出来的画面。   就在此刻,设满法阵禁制的妖族大殿外,忽然传来巨大的轰鸣声。   所有小妖抓着武器四处张望。   不会吧,不会吧。   妖族大殿外可是妖王大能舍下的禁制,哪个不长眼地敢擅闯?   只听‘轰隆’一声。   某道流光溢彩的光线轻松斩开禁制,一剑劈向相九戎手中那朵合欢花。   众人还没有理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相九戎手中的合欢花已经炸成一朵烟花,带着碎片飘散在空气中。   分外好看。   相九戎:??我那么大一朵花呢??   那玩意儿速度太快,谁都没看清楚是什么东西。   系统暗戳戳开外挂,倒放一遍才看清:【永寂?临渊仙尊的本命剑?】   【他居然把本命剑留在你身边?这要是被哪个死对头知道了,岂不是可以趁火打劫?】   晏紫枝:这说明我对他很重要。   系统:【…】   晏紫枝:仙尊虽然提裤子走人,但还不忘保护我,完成任务有望。   系统:【好像是这么回事...不用提前下班了,感动。jpg】   相九戎背后的九根羽翼不停地颤抖着,看得出来,羽翼的主人很生气。   很生气。   竟然当着他的面销魂证据!   他还不没看见是什么玩意儿!   是可忍‘鸟’不可忍!   抓不住那个玩意儿,对付眼前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他朝天外一扬手,大殿外就传来一声尖唳的吼叫声。   震得整座妖宫疯狂晃动起来。   不出一瞬,火红色的庞然大物煽动翅膀落在门口平台。   烈烈火焰在那东西的翅膀上燃烧,站在大殿里都能感受到灼热的温度。   九羽黑凤凰,可御万兽。   显然眼前这只威风凛凛的烈焰云虎是相九戎的坐骑。   晏紫枝盯着那团火焰瞧了半天,不自觉地开始咽口水。   系统:【你不对劲,你这表情又想干什么?】   “这云虎被妖族养的肥肥的,翅膀看起来就美味,小鹌鹑可能是要给我烤肉吃。”   系统:【…】   烈焰云虎:你还是人吗?   他才说完,一道灵力就把他不客气地甩上烈焰云虎的背。   身子是飞起来了,临了他还不忘顺手将那把椅子收入储物戒指中。   好歹还值个千把灵石,能顺一个是一个。   烈焰云虎这厢感受到准备拿它当菜的人坐在背上,悄咪咪地扭动自己的身体。   每一下都山河剧震,试图把那人摔下来。   晏紫枝像荡秋千一般,任凭地动山摇,依旧坐的安稳无比。   被自己累趴的云虎:我不要面子的吗?委屈.jpg   “少主,少主不要冲动啊!我们什么证据都没有,就这么贸然把他丢到无妄之境里,仙门是不会置之不理的!”   看见自家少主将云虎都给召唤出来,唯一一只懂事的小妖脸色灰白得一塌糊涂。   自家少主从来不会轻易招来云虎,因为云虎它不仅仅是个普通的坐骑。   它有一个特殊的技能,可以飞跃妖族与仙族之间的无妄之境。   在这个世界里,充满着大大小小的境。   各个门派弟子经常会入境历练。   每个境都会有一个境主,因为不明原因而封存着各种不能见天日的怪物。   唯独无妄之境,是其中最令人畏惧的,从来没有一个妖或者仙踏进去,还能活着出来。   它是个充满煞气的地方。   不人不鬼,不仙不妖。   没人知道无妄之境的境主是谁,它是怎么存于世间的。   只知道那个地方邪门的很。   “慌什么,本少主吓唬吓唬他而已。”   相九戎瞟了一眼已经远远端坐在云虎身上的‘纪云枝’。   那副大敌当前也无所谓的模样。   看着就让人来气。   无妄之境的煞气,连烈焰云虎也只能停留一瞬而已。   他就不信,眼前这位连筑基都没有的仙门弃子‘纪云枝’,见到那么罡猛可怕的煞气,不会吓得屁滚尿流。   他十分!特别!极其!迫切想看那人被吓破胆。   或许会哭着叫他妖王,求着自己带他回去,发誓以后都会乖乖听话。   怎么想想都这么解气呢!   相九戎飞身跃上云虎,一打响指,云虎就跟离弦的箭一般飞射出去。   飒飒英姿,好不威风!   骄傲自得的相九戎坐在最前方,脚下是层层被云虎翅膀扇动分开的厚厚云雾。   云雾之下,都是他妖族的大好河山!   相九戎不屑得施舍一个眼神朝后看去,他想要看看那个仙门人是不是已经被震撼到惊掉了下巴。   小小太微派,也配跟他妖族江山比较?   这边晏紫枝斜靠在云虎翅膀上,被温暖的火焰一包围。   整只魔昏昏欲睡。   如何才能忘记饥饿?   唯有睡觉。   于是,相九戎扭过头去,就看见这幅让他目眦欲裂的画面。   ???   睡着了?   那个叫纪云枝的,居然面对他妖族的大好河山,睡着了???   相九戎只觉得眼前一黑,差一点儿就要真气逆行走火入魔。   念了好几遍清心咒,他才冷静下来。   莫慌,莫慌。   纪云枝一定是在装模作样,心里必然害怕得紧。   为了不被他看出来,才假装睡觉。   嗯!一定是这样的!   等会儿到了无妄之境,任凭纪云枝有再好的定力都不可能装睡。   想当初他年幼的时候,已经是金丹巅峰修为,第一次来无妄之境也被震撼到,哭了约莫有大半个时辰才缓过来。   那种暴戾的煞气,像是在无妄之境下藏着无数双嗜血的眼睛。   多看一眼,便会被拉下深渊。   万劫不复!   烈焰云虎不愧是神兽,不到一刻钟就停留在了无妄之境边缘。   原本飞的稳稳的云虎,一靠近无妄之境,就开始虎身剧烈的颤抖。   它有些怂。   这颤抖颇有些厉害,正在做梦啃火烧鸡翅膀的晏紫枝一下没抓稳,梦中的鸡翅膀消失不见。   晏魔头不悦地睁开眼。   搞什么,这话本里的坐骑也太不专业了。   一点儿也不平稳。   他一睁眼,相九戎就面对着他,那双妖冶的紫瞳紧紧盯着自己。   “怎么样?装不下去了吧,你今天得罪了本少主,本少主一定要把你给丢进这无妄之境里。”   “从古至今就没人能活着走出来,害怕吗?瑟瑟发抖吗?”   系统:【呜呜呜,我作为一个统都觉得好阔怕。连临渊仙尊都因为这个无妄之境,才会身受重伤的呢。】   可怕吗?   瑟瑟发抖吗?   晏紫枝怎么看,怎么觉得脚下那片无妄之境,有一种熟悉莫名的感觉。   他不仅没有害怕,反倒是周身都扬起一种舒爽至极的感觉。   这个无妄之境,有趣。   十分有趣。   相九戎看他定在那里往下看,以为他是吓傻了,语气越发雀跃起来,   “怎么样,你要是现在跪下来求求本少主,哭着说你错了,你再也不敢这么放肆,我就不把你给丢下去。”   骄傲的妖族少主,就这么两只胳膊交叠在一起。   整好以暇地等着。   等着…   晏紫枝直接无视了相九戎。   “你说这里面是煞气?”   他语气有几分温柔。   他偏着头,带着询问的样子,再配上那张举世无双的脸。   让系统都有点恍惚:【是,是啊,书中统称煞气。】   “所以,你们这本书里,是不是根本就没有魔?”   晏紫枝诡异一笑。   什么煞气,这分明是满满的魔气。   他,可以开饭了!   系统:【…】   将所有的内存都搜索了一遍以后,系统确定。   至少没有明面上写出来的魔族。   “那么,现在有了。”   晏紫枝说完,朝相九戎做了个再见的手势。   相九戎:?   只见自己眼前那个还穿着大红色嫁衣的仙门人,张开双臂。   以一种拥抱大地的姿势,自烈焰云虎身上一跃而下。   相九戎:???   他眼花了?   纪云枝不仅不求饶,居然,居然还主动跳下去了??   那姿势,再配上那张倾倒众生的脸。   他为什么会觉得,这是一副美到极致的画面。   像暗夜里一瞬间绽放的染血的昙花。   “喂!你…”相九戎有些慌。   这纪云枝该不会就这么死了吧。   不对,不对。   无妄之境是有结界的,这个该死的仙门人肯定知道这件事!   当初仙妖两界可是废了好几个顶配老头才封印住无妄之境。   结界力量之大,凭他纪云枝一个还未筑基的小菜鸟,根本不可能穿过。   所以,这个纪云枝是在以退为进,博取同情!   没错!   相九戎抱臂冷冷看着。   等着…   等着那个小倒霉蛋儿一会儿被结界给弹出来,然后口吐三升鲜血。   画面一定很美好。   系统:【你你你,无妄之境上有大能设的结界,非化神期不得穿越。】   【糟了,你要碰壁了!你说你是脸着地呢,还是屁股?】   “不会。”   晏紫枝迎着罡风。   这充满了魔气的罡风,吹在身上,就宛如回到了老家一般。   自在的很!   就在他快要触碰到结界壁的时候,一柄异常熟悉的长剑由他身边飞出。   带着排山倒海的灵力,一剑劈开了结界。   系统:【这仙剑还真是守着你寸步不离啊。】   竟然有点小吃惊呢。   晏紫枝就在这道灵力的帮助下,从结界上的那道口子落了进去。   他也是刚才才发现,原来在这个世界,与人双修之后所产生的印记,是可以感应到对方的。   在烈焰云虎到达无妄之境的时候,他就能强烈的感觉到,无妄之境里那个人的存在。   所以,那个提起裤子就不认人的狗屁仙尊,居然跑这里来了?!   正好,   新账旧账就一块儿算一算。   眼见着一身嫁衣的纪云枝从容不迫地落入无妄之境中。   相九戎简直震惊到怀疑妖生。   他真的掉进去了?   完了完了这下要死妖了。   要是被他父王知道,他把人仙门送来和亲的人丢进去,他的九根尾巴怕是会被一根一根拔掉。   相九戎忍不住抖了一抖,干脆也闭上眼睛,学纪云枝的样子往下跳。   格老子的!   他一个都没筑基的小破修仙的都不怕,他堂堂妖族少主,上古血脉,会怂吗!   会,怂吗…   会,吧…   相九戎紧咬的牙齿都在打颤,半闭的眼睛又悄咪咪睁开。   看见扑面而来煞气的时候,害怕地九条尾巴都收缩起来。   有点,真的有点可怕啊啊啊啊啊…   那个纪云枝是人吗?   是!人!吗!   这边‘非人’的晏紫枝已经在那把剑的指引下,非常平稳地踩在地面上。   系统:【剑在你脚下,你抬头看什么?迷惑.jpg】   “我想我一会儿就有烤鹌鹑吃了。”晏紫枝拍了拍衣服上的浮灰。   他很满意那只跟着跳下来的小鹌鹑。   这会儿正燃烧着全身的鸟毛,应该等落地的时候就烤熟了。   美味.jpg!   不得不说,临渊这所谓仙尊的灵力真的非常强大。   带着他穿越那样强大的魔气,居然可以护着他毫发无伤。   要知道,他在跳下的时候就已经做好准备。   身死魂销,周身的□□都会被魔气侵蚀地一点渣子都不剩。   然后他便可以凭借着强大的灵识,在这片浩瀚的魔气海洋里。   重塑肉身!   系统:【你这个彻头彻尾的魔头,原来打得这个坏主意!】   哼,幸好有仙尊助本统!   晏紫枝微微一笑,“你怎么知道他是在帮忙,也许他就是馋我这副炉鼎身子而已。”   系统:【呸,都像你这么坏。】   正吐槽间,寒光自晏紫枝眼前一掠,那把曾承载他的仙剑,再一次举到他的脖子上。   ???   作者有话要说:   晏紫枝:要再来一次吗仙尊??勾引.jpg   转身被摁住:唔唔唔!   有木有小可爱留给评呀? 第04章   这一幕似曾相识。   晏紫枝微阖双目,看向眼前人。   之前已经被他治好的临渊,这会儿又一副‘战损美人’的形象。   怎么又受伤了?   “你是如何治好我的,再来一次。”   临渊的话,比耳边呼啸而过的魔气,还要森冷几分。   系统:【???】   不是吧,真是馋这魔头身子???   临渊举着剑,就站在那里。   风姿绰约到宛如一尊亘古不变的雕像。   深渊一般的眼里古井无波,自上而下看人的角度,像站在天道最高处。   无情俯视众生。   悲喜自渡。   偏偏,这样一副禁欲模样的人,嘴里却说:“再来一次。”   晏紫枝:?   我就说他馋我身子吧。   摊手.jpg   系统:【你可闭嘴吧。我怀疑他根本就不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晏紫枝来了兴趣,身子往前一凑。   “是吗,那我来帮他回忆回忆。”   临渊手中仙剑异常锋利,晏紫枝只是变换个姿势,那把剑尖就挑断了他身上的环扣。   大红婚袍委落在地。   里面是黑色的里衣,包裹住晏紫枝线条流畅的身材,每一处的肌肉都恰到好处的生长着。   裸露的皮肤在煞气的包裹下,还自顾自泛着盈盈白光。   吹弹可破。   “就在这里再来一次吗?仙尊可真奔放。”   晏紫枝顺势抬起手。   白玉无瑕的手指拎着绳结那么一抽,里衣滑落一半,露出半抹明明灭灭的香肩。   香肩上,与临渊手中剑一模一样的印记。   熠熠生辉。   脸上素来只有一副表情的临渊,神色开始慢慢龟裂。   他骤然转过头。   本就一身是伤的人,在急火攻心之下,一口鲜血吐出来。   如同一个在山中修行千年的禁欲佛子,偶然闯入一池春水中,窥见了不可描述的春色一般。   高高在上的仙尊被拉下凡尘。   红了耳根。   系统:【啊啊啊啊要死了,你居然勾引仙尊,太羞耻太没有道德了!你这样要怎么证他的无情道啊!】   晏紫枝的笑声轻溢出来。   道德?   作为一只魔,没道德没人性是常规操作。   “你不觉得战损美人特别诱人吗?我这是在替你枯燥乏味的工作增加眼福。”   系统:【竟,竟无法自拔…】   仙尊战损真好看,迷弟.jpg。   临渊听见那声轻笑,心中一动,嗓音莫名有些暗哑。   一贯冷漠的语气里微微缺了些底气,   “将衣服穿好。”   接着某人的衣袍,就飞回某人自己身上,将某人紧紧裹成一只粽子。   全身上下除了头,没有一寸皮肤露在外面那种。   晏紫枝懒散地动动手指,将勒得自己喘不过气的衣物松开个口子:“不再来一次吗?可惜了。”   系统:【你可惜什么啊可惜!】   “你不懂,之前前/戏做的不够,这次来玩一票大的,保证等本尊抛弃他的时候让他心如刀绞痛不欲生...”   【我假装我信了。】   临渊背对着他,一言不发。   但可以明显看出,他周遭的灵气抽了抽。   大抵是有些想出剑的。   晏紫枝无所谓,他穿好衣服,一本正经朝对方摊开手:“结算一下昨晚的治疗费谢谢,十万灵石。”   临渊:…   此刻,正铆足了劲从天空落下的相九戎,从头到尾看完了这一副香艳刺激的画面。   画风突转变成要钱。   没来得及刹车,直接脸着地的相九戎:???   我媳妇居然当着我的面跟别人玩脱衣服?   还收费?   “昨晚跟你灵修的就是这个人吧!合欢花里的那团捣蛋的仙气是他身上的!本少闻到了!”   烧成一团火球的相九戎显然恢复能力惊人,拍拍屁股站起来,还不忘将烧的还剩三根的尾羽梳理一番。   得意洋洋地摇了摇尾羽:“好呀,你们这一对jian夫yin妇!”   晏紫枝:可惜了,没有火烧鹌鹑吃。   系统:【…你能不能正常点,都被抓Jian 了!】   “是吗?”晏紫枝捎带玩味。   接着,临渊并未转头,那柄神出鬼没的剑就从众人眼前刷一下掠过。   相九戎那仅剩的三根尾羽也齐刷刷掉落在地上。   一脸懵逼的少主与那地上三根了无生机的尾羽对视。   瞳孔地震!   发生了什么?我那么大三根漂亮尾巴呢???   虽然斩断尾巴除了影响他的美貌之外,没有别的。   但是!   这九根尾羽是储藏相九戎灵力的地方,别说是同时斩断三根了。   就是一根尾羽,也需要元婴期修士以命换命才有点机会。   怎会如此!   这般可怕!   不仅仅是这样。   斩断尾羽的始作俑者剑,还是寒光凛凛指向自己。   并且剑头上下挑了挑。   不明所以的相九戎:?   确认某人穿好衣服才转过身的临渊,惜字如金:“灵石他给。”   晏紫枝也不客气,摊开的手顿时转向秃了毛的小鹌鹑:“十万灵石谢谢。”   相九戎:???   为何别人睡了我媳妇,我还要替那人支付费用?   钱什么的不重要,主要是尊严。   他妖族少主的尊严呢!   想要奋起反抗的秃尾巴鹌鹑,目光落在仙剑上。   寒气逼人的剑身上,镌刻着两个字:永寂。   永寂剑!   永寂一出,山河永寂。   这是太微派那一脚踏入化神境界的仙尊临渊的仙剑,此剑跟随着临渊杀尽三界不服之人,可是赫赫有名的凶剑神器!   相九戎缩了缩鹌鹑脖子,心中了然。   眼前这位jian夫,就是传说中的临渊仙尊了吧。   原来是伪装成小透明的化神大佬。   草率了草率了,在仙剑的监督(威胁)下,相九戎心不甘情不愿地支付费用。   妖妖屈服.jpg   仙剑十分满意相九戎的动作,点点剑尖,飞回临渊的身边消失不见。   气氛一时安静下来。   临渊背对大家,半闭着眼,斜靠在一棵枯树干上。   荧光点点的灵气在他周围盘旋,逐渐圈成一个蛋壳样的东西将他包裹。   系统:【是在疗伤没错了,只不过无妄之境灵气稀薄,治好他这一身伤要废不少时间。】   晏紫枝:那还不如我牺牲一下,直接双修。   系统:【…不要把想赚钱说的这么深明大义!】   找临渊茬是行不通的。   钱货两讫,媳妇也被白piao了,接下来那个可怕的人不会再插手吧?   相九戎识相地转移对象,冲晏紫枝倨傲道:“怎样,跟本少主回去领罪,别以为你跳下来本少主就会原谅你。”   晏紫枝数好灵石收起储物戒,摊手:“我倒是想跟你回去,不过要问它同不同意。”   它?   相九戎顺着他的目光扭头一看。   背后只有薄雾弥漫,空无一人。   “你他喵是在逗本少主玩是吧!”   相九戎的话音才落下,就打了个寒颤。   怎么回事,怎么会觉得背后冷飕飕的呢。   “滴答。”“滴答。”   很清晰的水滴声,由远及近,在相九戎的耳边一闪即逝。   少主深吸一口气,以极快的速度把头转过去。   想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戏弄他。   可是,依旧是空无一人。   只有大雾越发浓烈,能见度只有三米左右。   最让人恐惧的是,‘滴答’的声音几乎是顺着他头转动的方向在改变。   这一次出现在他的背后,又紧紧贴着他的耳边在响。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具鲜血淋漓的尸体被倒吊在他的头顶,血因为惯性不停滴落下来。   ‘锵’一声,相九戎妖刀出鞘。   他将妖刀护在胸口,脚步却很诚实地挪到晏紫枝的背后,探出鸟头道:“你能看见‘它’?它是什么东西?”   晏紫枝漫不经心伸出手。   相九戎以为他要指引方向。   没想到后者只是举起两根手指头:“两千灵石,一个问题一千。”   “艹。”   能不能尊重一下‘它’?   ‘它’这么费尽心机营造的可怕气氛,都被破坏殆尽。   尽管心不甘情不愿,相九戎还是从兜里摸出两千灵石。   晏紫枝认真地在点数。   一,二,三…   水滴声在他耳边响起,一滴,两滴,三滴…像在伴奏。   这种诡异地违和的画面,让相九戎整只鸟都掀起鸡皮疙瘩。   一时分不清晏紫枝跟‘它’到底是哪个更可怕。   直到晏紫枝数清楚,这才有条不紊收进储物戒回答:“能看见,不过没看清是什么。”   相九戎:“???”   就这?值两千灵石?   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少主准备破口大骂,就在此时,三人的耳边响起另一道与水滴声完全不一样的声音。   像是有人在迷雾中唱歌。   歌声苍凉悠远,满是边塞古调的风味。   起先是单独的一个声线,后面慢慢加入的不同声线就多起来,前前后后得有个成千数百人。   成千数百人同时哼着一种歌谣,在三人周围不停地歌唱。   唯一的共同点,就是皆为男声。   年迈的,年轻的,有力的,沙哑的…   仿佛以他们三人为中心,散开围绕着成千上万的人…   像,一个包围圈…   与此同时,一旁闭目养神的临渊也从枯木旁站起,召唤永寂。   系统:【这景象好眼熟,在我们那有个成语叫做,四面楚歌。】   “四面楚歌?”晏紫枝重复一遍,觉得十分贴切。   可不是四面楚歌么,唱这种苍凉调子的一群男人,除了是军队还能是别的?   他们三人不自觉地靠着背,转向三个不同的方向。   似乎是为证实晏紫枝刚才的话,渐渐从迷雾中显现出穿戴盔甲的人影。   人影透过大雾越走越近,他们的视线才能在迷雾中看的更清晰一点。   那些人盔甲上有断裂的箭头,被刀砍断的皮绳,有的还沾染着斑斑驳驳的血迹。   每一个人都像是刚刚经历一场惊心动魄的战争。   不消片刻,三人就被围困在中间。   “唔,真好玩。”剑拔弩张之下,晏紫枝不合时宜地伸起懒腰:“楚歌声一响起,水滴声就不见了。”   “好玩个球!”破口大骂的是相九戎:“肯定是水滴声把这群人不人鬼不鬼的玩意儿喊过来的!”   那可未必。   晏紫枝不想开口,相比眼前的将士,他对那水滴声的来源更加感兴趣。   因为这群围过来的将士,一看就是单纯受到煞气影响的行尸走肉,没有自己的思维,只听着召唤行事。   也许只是因为楚歌声的召唤才围绕过来。   但水滴声却完全不同。   ‘它’可以灵活地躲避相九戎的寻找,不说有多大能耐吧,至少证明这是个有思维的东西。   一般人死后,在煞气刻意的影响下,可以化作人为操控的‘行尸走肉’,听命于释放煞气的人,类似于牵丝木偶。   这是他们魔族惯用的手法。   但这种以邪恶的术法练就的‘行尸’,都是没有思维的死物,无论是攻击还是行军,都是行走于被规划好的路线,绝不可能出现自己改变的情况。   所以,一个神奇的有自己思维的‘行尸’,就十分有趣了。   不过现在不是研究‘它’的时候。   晏紫枝的思绪回到眼前一群盔甲‘行尸’面前。   刚才停顿了一会儿的楚歌声,又再次响起。   那群盔甲‘行尸’在歌声里逐渐暴躁,持长矛的,抓宽刀的,还有举着战旗的全都向他们三人不要命冲过来。   与此同时,临渊那把流光溢彩的永寂当空重重插进脚下土地里。   这一插的力道憾天震地,周围的浓雾都跟着晃了一晃。   接着涟漪似的仙力,顺地缝形成蛛网状,席卷天地。   以他们三人为中心的地方,形成一道巨大的水蓝色法阵。   只一瞬,   就那么一瞬。   所有的‘行尸’都被困在法阵中,不停地咆哮嘶吼。   仿佛在承受着人世间最痛苦的死法。   身体的每一寸都在水系法阵的压制下,逐渐消融。   那哪里是水。   那是索命的毒!   满目‘行尸’不过寸息,都‘融化’了。   系统:【哇哦,像冰淇淋晒了太阳一样。】   三人眼前重新恢复成一片浓雾。   前期恐怖气氛拉满,这么轻易就能解决了?   晏紫枝不是很相信,他偏着头看向临渊。   后者被他那副歪着脑袋的样子看的十分不自在,言简意赅:“他们杀不尽。”   杀不尽?   杀不尽!   临渊话音才落,那诡异的楚歌声又再次响起来!   同样的声调,同样的歌曲,苍凉无比。   再一次从浓雾中显现出一些人影来,只不过人数没有上次的多。   看起来有些零零散散,不成气候。   临渊起手,祭出永寂。   斜里擦着他的脖颈伸过来一只手,忽得抓住他的手腕。   身体骤然紧绷的临渊:“…”   那只手白皙剔透,骨节分明,如一条冰冷的小蛇,攀着他的手腕缠绕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   晏紫枝:唔,太,太快了…   临渊红了耳根。   系统准备打上马赛克。   晏紫枝翻白眼:你们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我是说他杀的太快了! 第05章   手的主人晏紫枝漫不经心道:“不要动这么快…”   系统:【??你在说什么虎狼之词!!】   “撩他。”晏某人义正言辞。   不撩怎么证道?   感觉到那人的一缕头发在自己耳际来回摩擦。   再配上他嘴中那句暧昧不明话语。   临渊身体崩得更紧。   若不是周围大雾能见度太低,他通红的耳垂就会被人一眼指认出来。   “别动手,不是刚才那一批。”晏紫枝还是捕捉到某人耳垂的那一抹粉红。   轻勾嘴角松开对方,朝大雾中赤足走了几步。   一双脚踝在白雾中亮的发光,一步一趋,若是再坠上个铃铛...   临渊平静地收回目光。   手腕冰冷的触感在对方松开以后,慢慢变得比旁的皮肤更凉。   “是谁!该不会又来了吧!我没力气我快死了!”   “说什么丧气话呢,只要大师兄在这里,我们一定能活下去!”   “仙尊呢,仙尊怎么还不来救我们,呜呜我害怕。”   晏紫枝走过去的方向,零散的重重人影一片拔刀举剑的声音。   听到人声,永寂剑一剑破空,将前方迷雾瞬间斩开。   几个被困在雾中的小弟子惊叫起来:“是永寂,仙尊回来了,仙尊来救我们了!”   眼前几个又叫又跳的人,身上标记太微派的水蓝色道服染满污渍,看来受了不少楚歌的折磨。   这一见到临渊都疯癫起来,激动往这边跑,临到跟前又碍于临渊的身份紧急刹个车。   几个小弟子登时撞做一团,还要慌张收起表情,规规矩矩行礼:“见过仙尊。”   有胆子小的,眼泪还未擦掉,抽抽噎噎,甚是滑稽。   临渊没有任何久别重逢的激动,只是浅淡点个头,目光平静。   晏紫枝懒散地站在一边,将一切收入眼里。   提上裤子就走人,是赶着回来救门下弟子。   但对小弟子如此冷淡,又是为何?   “是他!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被送给妖族了吗?”有个小弟子发现了不远处的晏紫枝,惊叫起来。   “纪云枝,你怎么这么阴魂不散,追我们大师兄都追到这里了!”   “就是,我们大师兄皎如云间月,哪里是你这外门弟子可以觊觎的。你就应当留在那鸟不拉屎的妖族自生自灭!”   晏紫枝:?我觊觎谁?   撸起袖子的相九戎:?鸟不拉屎的什么地方?   系统弱弱道:【那个,那个书中的纪云枝,他是个断袖,一直爱慕着男主林寂染,还几次三番上山骚扰男主,做过很多蠢事...】   所以那个人就是书中男主?   系统:【没错没错,这是本全员恶人的书,男主是个白切黑,性格偏执,手段残忍,弑师灭祖那种。】   晏紫枝:他师父谁?这么倒霉。   系统弱弱:【临渊仙尊...】   ???   晏紫枝扭头看去。   一众弟子中,林寂染是唯一一个身负长剑笔直站在雾中的人。   身上黑金色的劲装,让他的身姿在浓雾中更显挺拔。   在他脸上,是大写的‘莫挨老子’几个字。   他是最后走过来的,对着临渊作了一个师礼:“师尊。”   这下战损美人连点头都没了,目光放空。   林寂染早已习惯这种待遇。   机械地拉扯嘴角笑笑。   那双阴鸷的眼睛,让人十分不自在。   想抽他。   嗯,折断他傲骨,摁在地上那种抽。   晏紫枝还没收回打量男主的目光,就被几个小弟子看见,乱哄哄一团脑袋凑在他跟前,将他目光挡住。   “你不要看我们大师兄!”   哦,他就喜欢跟这群小屁孩反着来。   他不仅要看,还要走近去看。   晏紫枝赤足朝前走,肆无忌惮看林寂染。   那目光中的打量,大抵是属于视‘jian’,就差扒掉外面这一身袍子了。   后者有点不悦,皱起眉头以一个侧脸相迎。   正眼都没给一个。   系统:【你该不会又垂涎男主皮囊想夺舍?别怪我没提醒你,临渊生平最厌恶夺舍,你识海里有他的印记,你是无法夺舍的...】   手动屏蔽系统的叨叨。   这叫诱捕。   要让一个食物喜欢上自己再抛弃,就要给他制造一点竞争对手。   比如眼前这位送上门来的男主。   晏紫枝眼底烟波渺渺,越过临渊面向林寂染:“他们说我喜欢你?”   这是个反问句。   林寂染眉头皱的更深。   自这人被掌门接回太微,便一直没皮没脸时不时出现在他身后。   且不论纪云枝的出身有多不堪,主要是这人遇事畏畏缩缩的性格,毫无利用价值,只会成为拖累。   他这时候过来,定然是因为贸然闯进无妄之境出不去,跑过来抱大腿。   跟这种无用的流氓纠缠,就是浪费时间。   林寂染准备开口泼一盆冷水。   却见对方十分认真道:“我觉得你应该好好反省一下自己,到底是哪个地方被我看上了,然后努力改掉它。”   林寂染:??   其他小弟子:???   林寂染即将脱口而出的冷水被卡在喉头中,不上不下,一时间都不知道脸上该摆什么表情。   【你管这叫诱捕?我看男主想杀了你的心都有了。】   “不懂了吧。你若说喜欢他,他只会厌恶你。可你若说点别的,他便会百爪挠心...”   晏紫枝还准备上前一步,却骤然被一道银光逼退。   临渊紧绷着一张脸,将永寂横在他与林寂染中间,唤一句:“戒备。”   晏某人莞尔一笑,不再说话。   这叫什么,鱼儿开始咬钩了。   就在此刻,停滞的楚歌声又突兀响起。   所有太微弟子顿时围作一个阵法,警惕看向聚起的浓雾。   这个阵法很微妙,将林寂染圈在最中心,生怕他被晏紫枝给染指。   泾渭分明得把相九戎跟晏紫枝留在外面。   还有临渊单独站在两个小团体中间。   大概是仙尊不需要庇佑的意思。   太微派众弟子义正严辞:“纪云枝,离我们远一点,我们绝对不会保护你的!”   “就是就是,你带着你身边那只没毛的小妖怪走远点,咱们在无妄之境中,各自为阵!”   所有人都嫌弃‘纪云枝’。   这群狗眼看人低的仙门人。   ‘没毛的小妖怪’相九戎准备抄起他那只有十四厘米长的妖刀去干一场。   晏紫枝拽住他的袖子:“小鹌鹑,借个火。”   相九戎:?   晏紫枝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蹲在地上,摆弄起一个土灶台状的东西,里面没有任何引燃物。   尽管不想作为打火石,但是相九戎更加不想面对一群瞧不起他的仙门熊孩子。   小手一挥,灶台内火势凶猛,无风自燃。   这可是他作为凤凰的绝技,三昧真火!   相九戎得意洋洋得朝仙门小弟子撅了个嘴巴,却发现对面熊孩子们脸上表情十分复杂。   低头一看,身边的人已经从储物戒指里依次拿出:餐盘,碗筷,还有各种种类丰富带着血迹的肉类食物。   比如一整只鸡,一整只兔子,竟还有一整条羊腿...   相九戎:“这些食物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   这不是他洞房花烛夜那晚,妖族准备在房间的宴席么?   相九戎深吸一口气,劝自己算了算了。   人家把椅子都搬过来了,也不差这一桌子食物。   这时候晏紫枝递过来一只兔子:“拿你妖刀切一下,再串成串。哦,记得兔头不要劈开,影响口感。”   相九戎:???“你知道我妖刀喝了多少人血吗!拿来切这玩意儿?还有为什么要我串!”   本少主拒绝!   “我觉得你拿人串战旗的手艺特别好。”晏紫枝不走心赞叹一句。   莫名被夸奖的妖族少主,抓起他十四厘米长的妖刀,‘勤勤恳恳’将那只兔子大卸八块。   两个人在仙门熊孩子瞳孔地震的注视下,旁若无人开始烧烤。   兔头跟兔腿不一会儿就开始‘滋滋’冒油,香味四溢。   那边阵法圈里,一个小弟子停下举剑的手,不争气得擦了下嘴边口水。   太饿了,他们在这里被困好几天,早已饥肠辘辘。   就这一瞬的动作,导致整个阵法被‘行尸走肉’找到突破口,一层一层的尸体跟潮水似的往那边涌动。   于是在境中就形成了两种极端形式。   一边是疯狂抵御‘行尸’的太微派弟子,每个人杀得汗如雨下,几乎握不住手中那把剑。   “不要让那人挥旗子,他一挥旗子就会有毒箭!”一个小弟子叫起来。   话音才落地,浓雾中举着军旗的人影手臂摇动,像是一种信号。   不过几瞬的功夫,利刃破空之声就自远处而来,千枚箭矢落如雨下。   泠泠白雾中,箭矢头子上青光泛泛,赫然是淬着剧毒。   而另一边,“你怎么连辣椒都带出来了!”   “再,再加点辣,兔头没有辣味不够,本少主不说你了,就算你把我整个妖族搬来我也不说你了。”   “你就分我一口兔头嘛,就一口!一口!”   临渊实在是看不下去。   永寂剑‘锵’地出动,再次毫无意外地将所有毒箭全都解决掉。   只是每一次永寂的动手,都会消耗掉一重临渊的法力。   若是在无妄之境之外,这点微薄的法力并没有任何影响,天地灵气充足,很快就能补齐。   可无妄之境内不同,这里寸草不生,生灵涂炭。   不仅仅没有一丝一毫的灵气,还煞气丛生。   也就是说,在无妄之境中耗费的法力越多,吸入的煞气就越多。   没等法力恢复过来,就先被煞气给弄死了。   这就是临渊明明已入化神境,却身受重伤的原因。   刚拼命抵御了一波攻击的小弟子歇下一口气,有人怨毒的盯着晏紫枝:“为什么行尸都不去‘纪云枝’那边,为什么他可以安然无恙,该不会这些东西都是他召来的吧?”   “鬼知道是不是他偷偷学了什么阴毒的法术,要不是他心术不正,也不会被掌门抛弃的!”   这就是在凭空泼脏水了啊喂!   相九戎提着好不容易讨来的兔头‘唰’一下站起来,又被晏某人拽着尾巴坐下。   晏某人塞给他一只羊腿,稳定稳定情绪。   当然不会有魔傻到来攻击他啊。   他可是魔族的老祖宗好么!   急什么,书里同样曾经被嫌弃的男主林寂染还没着急。   那小弟子话音落下没多久,身边人就戳了戳他胳膊:“别说了,大师兄不喜欢听这些。”   再看林寂染,全程黑着一张脸,满脸写着‘闭嘴’两个字。   小弟子立刻噤声。   想起来了,大师兄因为出生不好的原因,即使擂台赛赢了也没有人愿意收他做弟子。   后来是仙尊不计身份收他为徒,才有了如今的地位。   可仙尊是个清冷性子,只是将大师兄挂个名义上的徒弟,依旧还是让他跟众弟子一起修行。   大家私下都悄悄谈论,仙尊可能是觉得大师兄太过可怜而已。   晏紫枝对这些八卦没兴趣,   他闲适的很,一边吃烤串一边调戏系统:原著里临渊没回来,这群叽叽喳喳的小东西还能活?   系统偷摸摸盯着他手中的鸡腿:【没有临渊的话,男主就会绝地反杀 ,带着一众弟子走出无妄之境,刷满声望。】   晏紫枝:“他怎么绝地反杀?”   系统略带些小骄傲:【他是男主,当然有男主光环啊,他会在无妄之境获得上古神器溯世镜,然后带领大家安全离开!】   晏紫枝:“名头倒是很大,破神器有什么用?”   系统忿忿:【当然有用了!给男主的能是差东西吗!】   【上古神器耶!设定中溯世镜可以倒转乾坤,重塑任何东西!男主最后可是依靠这神器弑杀临渊的!】   重塑?   这不是巧了么。   不能夺舍,只好重塑一个了。   晏紫枝心底拍拍小手:“感谢分享。”   系统:【...???你利用我!!你竟利用系统给你开挂!!】   晏紫枝掏了掏耳朵。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阵法之内,太微小弟子已经没人开口说话。   实在是骂不动纪云枝,那些个烤鸡烤兔子烤羊腿的味一股脑飘过来,让人没有力气开口。   他们很想吃。   他们太想吃了。   可他们眼前只有无穷无尽一直在刷新的‘行尸走肉’。   天道不公啊!   晏紫枝再次准备下嘴咬一口鲜嫩多汁的鸡腿,永寂忽然横空挡在他面前。   临渊的脸色十分不好。   每一次的恶战对于他都是一场极大消耗。   眼见着可能又要吐出一口血来,晏紫枝选择放下鸡腿。   ‘战损美人’吐血虽然很好看。   但,他不太想别人看见。   好东西适合独享。   “你要我跟你去?”   临渊没说话,转身走入浓雾之中。   晏紫枝也站起身来,缓步跟上。   留下独自享用美食的相九戎,拿手比划了一下永寂剑刚才的动作,一脸懵逼挠着鸟头:这是怎么理解到临渊意思的?   迷雾之后,是另一个空间。   蒙蒙的苍穹之下,与日月并肩的高度,悬着一块并不是很起眼的‘石头’。   可惜整个无妄之境里并没有日月当空,只有一片灰扑扑。   不知为何,晏紫枝在看见那块‘石头’的时候,心念一跳。   仿佛,他与这块‘石头’,是及其熟捻的。   但他并未来过这里呀。   “这是境中阵法。”临渊不是第一次来这里。   昨夜他也曾寻着水滴声走到此处,在破阵途中不小心被传送出无妄之境。   才会落在妖族境地,遇上‘纪云枝’。   晏紫枝朝虚空抬手,试图碰一碰。   看能不能想起些什么。   临渊在身后补充了一句,“不能触碰,触之即死。”   是么?   触之即死,为什么临渊会被传送出去?   他跟这块‘石头’,有什么渊源吗?   晏紫枝朝那‘石头’多看一眼。   他很清楚,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石头。   应该是系统口中的上古神器,溯世镜。   明镜蒙尘,只有破了整个无妄之境,才有可能取出这神器。   晏紫枝的思绪被楚歌声打断。   在他与临渊周围,渐渐因着楚歌声,再次围拢过来一群‘行尸走肉’。   晏紫枝将所有‘行尸’收入眼底:“你遇到这块‘石头’之前,都没有跟那群小家伙分开过?”   “未曾。”   他盯着眼前这群,与刚才别无二致的‘行尸’。   是真的别无二致,连衣服出场顺序表情都一模一样。   某人心中有了数,打个哈欠,一只手状若无意搭上临渊肩膀:“那看来还是跟我在一起比较好。”   他的小指尖,恰好触碰在某人肩头那把鸢尾伞处。   临渊身体一僵...   系统:【??】说着说着就开撩是几个意思?   破无情道是这么玩的吗?   怎么就...如此会撩呢。   临渊崩着脸,不着痕迹沉下肩膀。   白皙修长的手从他肩头落下,主人也不恼,五指轻轻一收便藏在袖口之中。   系统:【你偷偷藏了什么玩意儿在他身体里!】   “一个玩物。”晏紫枝收拢好手里的东西,转身刚准备返回。   那柄永寂自背后又一次横在他脖子上。   “你不是纪云枝。”   作者有话要说:   临渊:你把什么放进我身体?   晏紫枝:你猜啊。   腹黑临渊塞满晏紫枝:嘴硬要受到惩罚。我也要放一个。   红着眼睛的小魔尊:唔唔,太,太挤了... 第06章   三番五次拿剑指他,对于一个魔尊来说,是极其地不尊重了!   正好,晏紫枝也想试试他的宝贝流光伞留在临渊身体里,有没有完全恢复。   一道紫光悄然从晏紫枝衣袖中窜出,偷袭向临渊。   ‘锵’,金石交错之声。   永寂在晏紫枝细弱脖颈处,拉出一寸血痕。   要不是晏紫枝躲得快,再进一分就能挑断起伏的血管。   而晏紫枝的流光伞又偷偷摸摸躲进他的袖子。   碰壁了碰壁了,碰到硬茬了。   这一次握着永寂的人明显比之前两次情绪更加稳定。   剑尖抵着晏紫枝的喉结处,没有一丝一毫要手下留情的意思:“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完全可以断定,临渊带他过来,根本不是为看什么‘石头’,就是想要揭穿自己。   晏紫枝轻嗤,纤细的喉结随着他开口,一上一下轻轻晃动着。   像是对剑尖的挑衅:“故技重施胁迫我,我有理由怀疑,你只是找个借口想跟我再双修一次。”   系统:【???】   周遭空气抽了抽。   仙尊沉默片刻,缓缓吐出几个字:“伞是你本命法器,纪云枝没有。”   哦,原来他早知道。   晏紫枝绞尽脑汁想了想,开始狡辩:“喏,你太聪明了,我坦白,我不是纪云枝。我不是纪云枝的话我就只能是个妖物了,妖物嘛自然有很多不为人知的手段。”   他看向临渊。   后者一副,你继续编的样子,云淡风轻的。   晏紫枝也不负他望:“所以,我体质特殊,你跟我双修一次我可能就会有你的崽崽也说不定呢?”   总结,“你不能杀我。”   系统:【你这,动不动就开/车,真的对仙尊有用吗?】   临渊脸上的表情开始龟裂,剑尖颤了颤,还是努力维持住冷言道:“不可能。”   “不要对自己这么没自信嘛,你修的是无情道又不是自宫,有那么一个两个孩子有什么好奇怪的?”   片刻之后,高高在上的仙尊,再也崩不住,呕出一口血来。   始作俑者晏紫枝摊手表示无奈:你看,他总是为我吐血。   系统:【???我佛了。】   晏紫枝:等他多吐几次,就会对我思之如狂。   系统:【你随意发挥吧...关于没用两个字本统已经说累了。】   【他是仙尊啊,无情道集大成者,能被你三言两语给撩到,还做什么读者的意难平啊!】   就在这时,隔壁大雾中传来一声惊呼:“大师兄,大师兄你怎么了!”   临渊不再跟晏紫枝纠缠,身法一晃,带着晏紫枝回到包围圈。   包围圈中,所有小弟子灵力消耗殆尽,厮杀十分激烈。   站着人前的林寂染反手持着长剑撑在地面上,一条左臂已经被‘行尸走肉’的长矛贯穿,鲜血撒了一地,在白雾中竟十分显眼。   尽管如此,他还是咬牙,抬剑砍断一个准备突破他抓其他小弟子的‘行尸’双腿。   一双满是阴鸷的眼里,用力到沁出血来,也没有放弃。   偏执地在证明自己。   偏执的可怕。   幸亏临渊回来的及时。   永寂如同蛟龙入海,一声龙吟过后,所有‘行尸走肉’再一次消融殆尽。   但很快,又重新出现一波。   跟不要钱一样不死不休。   相九戎见两人回来,将妖刀一收,果断准备躲到晏紫枝身后。   不知为何,晏紫枝一离开,那群‘行尸’就跟长眼睛一般瞧见自己。   疯狂朝自己扑过来。   刚才晏紫枝在的时候你们可不是这副德行。   怎么死都死了,还带区别对待呢!   少主很困惑,但他这种小鸟脑袋肯定是想不明白的。   这种时候还是躲在大腿身后好一点。   “吃了我一个兔头,总得付出点什么。”晏紫枝回身一捞,力道也不是很大,就将那只躲在后面的小鹌鹑推到前面。   “刚我承了他们仙尊的情,总得还一还。劳烦少主动动刀子,先杀那挥旗子的,然后再一个一个慢慢杀。”   被迫到人前的相九戎:?   不是,本少主是为了救你才跟下来的。   不感激涕零也就算了,为什么要他上去刚?   就安安静静地抱个大腿不行吗?   眼前层层叠叠散发着煞气的‘行尸走肉’,一下子就将矛头指向自己。   齐刷刷杀过来。   少主心里苦。   少主不敢说。   嘤嘤。   相九戎被迫掏出妖刀,第一个就解决了那个举着旗子的人,没让他挥动手中黑旗。   接着继续自己砍瓜切菜的手法,将这一波轻易地解决掉。   跟在林寂染后面的小弟子们面上戚戚的,从‘纪云枝’口中一句‘少主’。   他们就已经猜到眼前这人的身份。   刚还说人家是没毛的小妖怪,没想到竟是那个传说中暴虐无道的妖族少主。   别人在吃苦,按理说是应该闭嘴的时候,可小弟子们都年轻,憋不住话。   “妖族少主怎么这么听纪云枝的话?他不是看不上纪云枝吗?”   “这是重点吗,重点是为什么仙尊会找纪云枝帮忙?”   一个小弟子偷偷瞅向临渊,见后者只是清淡淡站在那,并未注意这边,这才敢继续,“总觉得仙尊对纪云枝态度有点不一样。”   “想多了吧你,人家纪云枝现在是妖族少主的道侣,仙尊可能看妖族的面子呢?”   “也对,有可能。”   他倒是现在想跟纪云枝做道侣,这不半路被你们仙尊截胡了么!   相九戎苦兮兮抗了好几波,心里怨念丛生。   每一波晏紫枝都在背后安排他不同的操作。   一会儿砍举旗的,一会儿又是留下那个举旗的不要动。   到最后等他好不容易喘口气回头看的时候,   临渊已经开始闭目疗伤,‘纪云枝’甚至搬出椅子,十分闲适地坐下指挥。   相九戎:???   奈何全场人,除了不动手的临渊,别的都完全没有还手的力气。   这群‘行尸走肉’操作也挺迷的,竟然可以判断出每个人的状态,一股脑儿朝自己撞过来。   相九戎撑不住了。   他从晏紫枝脸上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可以判断,这家伙绝对想到了办法。   少主很懂行情。“十万,哦不,二十万灵石!我搞不定了,纪兄你赶紧出手吧?”   “一只吗?”晏紫枝伸出一根手指头。   ??这是明抢!!   不就吃了你一颗兔头一个鸡翅膀外加一整条羊腿吗!相九戎深吸一口气。   好气,但是要保持微笑,“成交。”   系统这时候吱声:【你敲诈勒索是没用的,马上咱们伟大的男主就要想出办法来了!】   晏紫枝:哦,是吗?   系统很骄傲:【那必须是!情节就在他被贯穿的时候峰回路转...你干嘛!】   “恐怕没他什么戏份了。”   晏紫枝微微一笑,将椅子坦然收入囊中以后才慢悠悠朝相九戎勾了勾手指。   “来。”   相九戎:?   半信半疑随着某人站到临渊的背后。   那边林寂染沉默半响,忽然严肃出声:“其实,这一波‘行尸’...”   “二十万灵石,包围圈以外六里地处,拿剑扫一圈。”晏某人无视掉男主的话,拍了拍临渊的肩膀。   语气悠闲。   后者身体紧绷。   要不是被群煞围绕,相九戎几乎要一口血喷出来。   这还没一刻钟呢,就转手找别人了?   还给了个最低价。   这生意做的简直是明目张胆啊。   临渊觉得被拍的那一块肩膀没有明显温度,却时不时泛起些灼热。   他忘掉这些,冷着脸心意一动。   剑意就一动。   永寂如龙破空,一声长啸,就冲向六里地之外。   没什么血肉横飞的声音。   甚至可以说是悄无声息。   当永寂破空而去的时候,连一直吟唱的楚歌声都不再响起。   冰冷的毒箭也消失殆尽。   相九戎举着妖刀正在与一个‘行尸’相抗,却惊讶地发现对方双眼忽的变作茫然的样子。   接着,一个,两个,三个。   场上还没有被砍掉的‘行尸走肉’,全都茫然无措地放下手中兵器,不再攻击大家。   相九戎:?   众弟子:??   系统:【???】   失去楚歌声,四周漫天云雾逐渐开始散去,露出场地本来的面目。   原来大家都身处在空旷的城墙之下 ,像是一片古老的战场,黄土里面还有被风沙掩埋着的累累白骨。   随着浓雾散去,阳光从缝隙中穿行进来,‘行尸走肉’在阳光下,渐渐从头部开始风化,最终消融成一捧捧黄沙,在沟壑纵横的地上,形成无数个小小‘土丘’。   所有人都诧异于眼前这一幕,却没有人注意,晏紫枝将手从袖中露出,三指并列捻起一把只有三寸大小的精致小伞。   小伞在指尖转转悠悠,飘散在空中的无主煞气,正一丝一缕被小伞吸收。   嗝,饱了。   “这就完了?”   也太快太干净利落了。   相九戎觉得有点肉疼。   这么多,这么多灵石啊,就这么简简单单一下子,就都没了。   “一共三千七百六十二只,乘以二十万谢谢。”晏紫枝翻手收起伞,掌间空空荡荡再次摊开。   指向临渊补充一句,“哦,其中二十万拿给他。”   抢钱诛心呐!   相九戎捂着胸口,满脸痛苦,“赊着,谁出门带这么多钱。”   “好的。”晏紫枝一抬手,将散落在地上的三根尾羽收入怀中,态度不卑不亢,“留个证据。”   相九戎:…   堂堂妖族少主,一言九鼎,我…   算了,不提,肉疼。   “这,这是怎么回事?”有厚脸皮的小弟子提出疑问。   实在是太好奇了!   这个纪云枝不是出了名的草包吗?   竟然,竟然一句话解决了仙尊都无法解决的事情。   还,还让妖族少主如此卑躬屈膝???   “问你们无所不能的大师兄啊。”晏紫枝朝林寂染的方向吹了个口哨,带着挑衅的意味。   后者紧紧皱着眉头。   他这眉头,在遇见纪云枝之后,就完全没有机会松开过。   其实,在他刚才支撑不住跪在地上的时候,他已经发现一个重要东西。   就是领头的‘行尸走肉’,盔甲七零八落那只,他少了一只脚掌!   而每一次楚歌声之后,出现的一波‘行尸,’领头的那个,都少一只脚掌!   只是浓雾太重,遮蔽视线,加上大家心里都很紧张地盯着挥旗的‘行尸’,就没有多去关注别的。   如果反反复复出现的‘领头人’都有‘脚掌’这个特征的话,只能证明一件事,就是根本没有那么多杀不尽的‘行尸走肉’,所有的‘行尸’都是固定的,一直都是固定的那一波在出现。   一群没有灵魂的东西反反复复出现,一定是附近有什么东西将他们禁锢在这里。   唯一的可能,就是诡异响起的楚歌声。   所以问题的源头根本就不在于‘行尸’不断刷新,只要破掉楚歌就行了!   没等他点破这里面的关键点,‘纪云枝’却破了局。   明明应该是由自己   那个废物‘纪云枝’,有哪里不一样了...   这边系统已经开始暗戳戳跺脚。   就差一步啊,就差一步男主就成了救世主了!   这是明晃晃的截胡,魔尊不讲武德!   尽管心中不甘,林寂染还是得用大师兄的身份,替小师弟们解惑:“这群行尸不是受制于楚歌,而是害怕楚歌。”   “啊,我知道了,这群行尸就是曾经被楚歌包围的将士死魂!只要他们听见楚歌,就会无差别攻击自己能看见的人。”   “怪不得永远也杀不尽,只要畏惧楚歌的执念不灭,就会一直刷新下去啊。”   “原来毒箭是楚歌那边过来的,我还以为是这些行尸呢,大师兄好厉害!”“大师兄真棒!”   相九戎:???   几个小娃娃是不是夸错了人。   相九戎转向晏紫枝:“你刚才跟临渊出去做什么?承了他什么情?”   “做好玩的事,你想知道?”晏紫枝藏好流光伞。   嗯,这把小伞借着临渊化神的修为,在他身体里修养一段时间,终于可以继续用了。   好玩的事?   “...”这不是承情去了吧。   这是去承欢啊!   少主顿时觉悟过来!   这无妄之境开局就恐怖如斯。   如果不抱紧某条大腿的话,他这只鸟指定是没希望活着回去。   既然想要收买一个人,就必须要拿出足以让人信服的东西。   于是少主悄咪咪扯住晏某人的胳膊:“你跟仙尊出去时间这么短,回来就愿意帮他。要么我也肉偿?”   少主自信满满拍了拍胸:“你放心,我一定会比他持久!”   晏紫枝:?   众弟子:???   作者有话要说:   ‘锵’永寂再次切掉九根尾巴。   临渊冷着脸:再给你一次机会,谁更持久?   晏紫枝:我都没享受过,我怎么知道!摔桌!   暗戳戳(心底乐开了花):不如,两个我都试试???   ‘啪唧’一声,小鹌鹑被永寂串成了战旗。   妖族少主,卒。 第07章   永寂‘蜂鸣’了一声,似乎下一秒就要飞过来。   相九戎下意识缩起菊花,紧紧藏好自己秃了毛的小尾巴。   就在此刻,城墙之下那扇已经破败不堪的朱红色城门,自己给自己加戏,带着诡异‘吱呀’声缓缓打开。   作出一副欢迎大家入城的架势。   人家这礼数做的还是蛮周到,主动开门。   相九戎很满意镜主给自己的待遇,说明尊重他妖族啊。   他刚抬起一只脚,余光窥见自己的金大腿一动不动,他又收回鸟腿。   紧跟金大腿步伐,准没错。   那边林寂染却紧紧抿着唇,像谁欠了他数百万灵石一样。   黑着脸就往里走。   太微派几个弟子也紧紧跟上。   这大抵就是传说中的男主光环,所有人都会紧紧跟着男主。   那么,为什么男主还一脸不开心呢?   难以理解。   晏紫枝嘴里衔着一根小树枝,最后才散漫踏入城中。   原以为会看见满城断壁颓垣,结果并没有。   城内是最普通不过的一条长街,长街两边沿途每隔半里就挂上一串红灯笼,十分喜庆。   起先长街空空荡荡的,很快就有人探出脑袋来。   一个,两个,三个,一片...似乎在确认进来的不是军队。   确认完毕后,几乎可以用人潮涌动来形容。   ‘百姓’纷纷从藏身的地方跑出来。   勤恳递上水的中年妇女。   含泪举着水果的娇羞姑娘。   还有颤颤巍巍就要跪倒在地的老妇人。   城内的‘人’瞧见他们,激动到语无伦次。   但,都是清一色的女人,而且都穿着满身绫罗绸缎。   非富即贵啊。   一众受伤太微小弟子们可能是从没见过这么多‘女人’,被推推搡搡挤在中间,一个个脸红的跟小苹果有的一拼。   晏紫枝就坦然得多。   他接过水壶,将水果拎在手里,还顺便弯腰扶起热泪盈眶的老太太。   小弟子们目瞪口呆:??可以这样吗?   这群‘人’一看就不太对劲。   虽然每个被封印的境中可能会出现活物,但...城墙之外连根草都活不下去。   一墙之隔,竟有活人?   怎么看怎么诡异。   还有这水真的可以喝吗?   小弟们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每个人都捧着陶罐。   像一只只小狗,就等待仙尊或者大师兄一声令下,就可以喝水。   他们之中除了林寂染以外,大多是没有筑基的少年。   能撑到现在实属不易。   忽然形势放松下来,有许多人心里的戒备直线下滑。   显然林寂染还端着男主的架子,只要是纪云枝做的事情,他绝对不会跟着做。   于是。   晏紫枝吃了烤肉口干舌燥,在‘吨吨吨’喝陶罐里的水。   林寂染从储物袋拿出仅存的一袋水囊,让小弟子们节省着每个人喝一口。   晏紫枝剥开一根香蕉,三下五除二吃光。   林寂染又将水囊传送了一遍。   晏紫枝抱着清甜可口的大西瓜,用相九戎的妖刀分成小块一口一口戳着吃。   林寂染的水囊彻底空空如也,一滴水都挤不出来。   每个人只喝到两口水的小弟子,眼巴巴看向晏紫枝。   羡慕,实在是太羡慕了!   系统:【杀人诛心啊,我觉得你应该去做吃播。】   晏紫枝摊手:我能怎么办,我是魔啊。自家人给的食物,我还不能吃么?   酒足饭饱后,晏紫枝从储物戒里拿出椅子,就这么大大咧咧摆放在大路中间,开始跟几个小姑娘唠嗑。   这里的‘百姓’说的方言甚是难懂,听的大家都皱起眉头。   不过晏紫枝有个神器,系统。   被迫充当翻译机器的系统只能硬着头皮给大魔头翻译。   “她们说自己是大梁子民,大梁国破后,一路被叛军打到这崖山城,男人们都拿起武器出城抵抗去了。”   怪不得,门外那群将士七零八落的,扛锄头的拿菜刀的全都有,像一群乌合之众。   “她们在城里等了很久,准备好所有欢迎的食物,却不敢出城去看,就一直等啊等。”   故事很简略。   一群埋骨城外的义军将士。   跟一堆留守城内的妇女孩童。   这个无妄之境,是一座城,名叫崖山城。   “大梁是三百多年前的事情了,我看过史书,史书说大梁被萧氏反叛灭国,只是后来萧氏没有称帝,不知怎的消失了。”   “消失?”   “对对,我没拜入太微之前先生也说过这段历史,萧氏灭了大梁反而消失,是有违天道所以遭报应了。”   一直黑着脸的林寂染开口:“大梁灭国后,帝王官员出逃,最后一站便是崖山。”   不愧是男主,一语定乾坤。   晏紫枝在心底给男主拍拍小手。   确认了,无妄之境里困住的,多半是大梁最后的子民。   所以眼前这群老弱妇孺,死去已有三百多年。   这一圈人里,只有临渊修为最高。   也不知道临渊四百年前出生了没?   “我们之中无人知道三百年前的事情,即使仙尊处于化神境内,也才二百余年。”一个小弟子抽抽噎噎,“长老曾教导我,要破境首先要熟悉境主的身份来历,我们一无所知,还能活着出去吗?”   “有大师兄跟仙尊,肯定不会有事的。”   晏紫枝不由自主朝临渊那看去。   入化神只要二百年?   他修魔也修了三百多年,更何况正道。   总结,临渊是个变态。   以及,看来无情道除了不能飞升以外,还是有点别的用处的。   只是晏紫枝总觉得今日的临渊很奇怪。   又说不上来是哪里奇怪。   明明是他门下的太微小弟子们,偏偏他独自孑然一身站在远处,像在划清界限。   奇怪。   就这聊天的功夫,逐渐有几个小弟子支撑不住,没水没粮的情况下晕厥过去。   众人互相商量,找一间干净的屋子让人休息,靠永寂的剑灵摆阵护法,维持最基本的生命。   林寂染是负责出去找食物的那一波。   他在外面晃了好几圈,除了热情的‘百姓’以外,倒是找来一堆食物,可惜拿到手里就风化了。   俨然一副我等了四百年还不成灰么的派头。   唯有那些‘百姓’手中吃食,鲜亮如初。   这就更不敢吃了。   林寂染黑着脸,身负长剑站在巷口,冷眼睨着正有一搭没一搭跟‘百姓’聊天的晏紫枝。   还有他手里啃掉一半的苹果。   “吃吗,林大师兄?”后者朝他摇了摇苹果。   林寂染继续黑脸。   行吧,你脸黑算你赢。   晏紫枝‘咔哧咔哧’啃苹果。   再远处,临渊站在休息的大屋外,眼神平静得往这边看过来,又收回。   有小弟子的嘀咕传来:“我怎么觉得仙尊很关注纪云枝?”   “胡说,仙尊肯定在看大师兄,怕大师兄出事。”   这边林寂染在水井周围徘徊许久,也觉得临渊好像是在审视自己。   来自师尊的关注,一般都很有压力。   尤其是从来都没有与他私下交流的师尊。   林寂染挺直脊梁,不想被师尊认为自己不行。   他朝井里看去。   每个城池都有地下水,地下河之间互相流通,无妄之境关闭的是地上通道,未必也同时截断了地下河。   所以这井下,可能还是一潭活水。   于是他抓起长绳。   ‘啪’绳子风化成沙。   大师兄的脸更黑了,要不为了节省法力,他绝不会这么丢人。   他悄悄看了一眼啃苹果的某人。   某人没注意。   林寂染松一口气。   片刻之后脸黑愈发黑。   “...”他为什么要管那个人看不看自己???   大师兄决定摒弃一切杂念,松开自己手腕上的绑带当绳子。   幸好是个铁桶,没能风化掉。   大师兄将水桶丢下井。   晏紫枝跟‘百姓’聊开:“你们被追的时候有孩子失踪吗?”   穿着粉色丝绸,头上插金钗的小姑娘娇羞看了眼前人一眼,低下头去痴痴笑,“怎么会没有,丢的孩子多了去了,生死关头只顾自己的大有人在。”   大师兄腕带不够长,又松下另一只手腕的系上。   晏紫枝笑了笑:“不是没跟上或者故意弄丢的。有没有那种,被溺死的?尤其是水井啊这些地方,忽然失踪的一个孩子。”   “...”大师兄的铁桶刚刚碰到水面。   满满一桶清清亮亮的水。   脸黑了,更黑了。   水井,溺死,孩子。   这个纪云枝是故意的吗?   原本还在娇羞的小姑娘,不知道是听见哪两个字眼。   整个人忽然定在那里,一言不发。   幽幽的目光朝林寂染手边的水井看了一眼,接着直接扭头就走了。   林寂染从井里打出一桶水,这时候带回去也不是,不带回去也不是。   失神的功夫打翻了水桶,本身袖子上就没有绑带,如风飘逸的长袖都被淋湿,狼狈的很。   大师兄的脸比铁桶还黑几分。   吃瓜系统:【你在干正事吗,你确定你不是在膈应男主?】   晏紫枝一本正经:“我在吸引他的注意。”   系统瑟瑟发抖:【男主可是会黑化的,你别玩脱了!】   想提前黑化的大师兄首先将脸黑化了。   他再一次打上一桶水,这次他一定不会去管晏紫枝在说什么做什么!   绝不!   等大师兄一鼓作气提着水桶的背影消失在巷子口,晏紫枝才慢悠悠将手中苹果核丢掉。   这位男主,可真经不起撩。   晏紫枝摇了摇头,原本浅黄色饱满的苹果核,在落地的瞬间化成飞灰。   巷子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赤着足站在水井边。   等待。   等待最开始围绕他们身边的水滴声,再次出现。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可以收到小可爱的评论哦!!!   喜欢小剧场的给我留言哈,我就会继续写。 第08章   “你在发什么呆呢?”水滴声没出现,顽强的腿部挂件先跟上了。   相九戎已经绕城走了一圈。   说实话,一无所获。   这座城出不去,每一个城门都关闭得紧紧的,像是被下了某种禁制。   “在等好东西。”   “?”麻烦解释一下,本少主不太想承认自己听不懂。   晏紫枝没说话,一人一鸟站在井口好半响,别说是水滴声了,连风声都没有出现。   “看来不是在井里。”   晏某人下了总结,抬脚离开。   相九戎跟的飞快:“你能不能把话说清楚,你到底在等什么东西?”   “天黑你就知道了。”   “那我还有个问题,为什么你可以肆无忌惮吃那些食物?你不怕吗?”   “三百年,城里只有两样东西,风化的,跟幻术。”   所以你吃了个寂寞?   相九戎没敢把这句话说出来。   因为他们回到大屋门口,就撞上临渊跟林寂染。   一个脸上挂着寒冰,另一个脸黑的涂了炭一样。   卑微顽强男主在线举着一个擦的贼干净的小水碗,双手捧在临渊面前:“师尊,这水没有问题,您需不需要喝一口?或者我帮您清理一下伤口?”   临渊身上的伤不少,不过都好的七七八八。   拜晏紫枝双修所赐。   仙尊如松站在那,没有接过水,也没有回应。   看见晏紫枝跟相九戎回来,他才收回没有实质的目光,如轻雪落地一般浅淡看了一眼晏紫枝。   “了解,一起出去散散步?”晏紫枝十分乖巧向战损美人发出邀请。   相九戎:???这又是怎么翻译出来的?这回连剑都没有啊。   黑脸的能滴下墨汁的林寂染倒掉水碗里的水,不回头跑进屋子里。   相九戎:???   这地上忽然多出来的白色粉末是啥?   咦,这不是刚才好大一个水碗吗?   林大师兄这是,生气了???   妖妖迷惑.jpg。   临渊走出去很远。   云雾散去后,长街两侧红灯笼逐渐亮起,烛火的光落在地上,将他的影子长长拉锯着。   晏紫枝跟在他身后,光脚踩在影子上,一步一摇。   走在前面的人无端停下脚步。   晏紫枝没注意,一头撞在某道‘墙壁’背上。   鼻子有点酸。   但本着不撩白不撩的原则,晏紫枝伸出魔爪,在那道‘墙壁’上捏了捏。   还挺结实...   ‘墙壁’身体紧绷。   始作俑者避开永寂切来的锋芒,眼观鼻鼻观心开始胡扯:“怎么停下了,不应该找个僻静角落杀人灭口么。”   临渊停在刚才进来的城门口。   红灯逐次亮起,尽管他背对着晏紫枝。   后者依旧可以看见红灯下某人越发通红的耳根。   还好此刻‘百姓’全都不知道藏身去了哪里。   这种战损美人红着脸的风情,只有他一个人独享了。   临渊沉默半响,抑制住要剁手的冲动:“你能破无妄之境。”   不是反问句,是肯定句。   “当然,可是帮你破境我有什么好处?”晏紫枝也不客气。   “我不杀你,出去之后,离开太微。”   “你就这么放任我带着你的崽崽流落外面吗?”晏紫枝笑起来,明眸皓齿的,很好看。   临渊从未见过‘纪云枝’笑。   很好看。   永寂在手中蜂鸣。   临渊平静移开目光:“你要什么?”   “要,你啊。”尾音上翘,说不出的勾人味道。   晏紫枝旁若无人直勾勾盯着他。   拉禁欲的佛子堕落凡尘,想想都觉得很刺激。   但话说太多,就会显得刻意。   晏紫枝不等对方拔剑,就迅速扯开话题:“破境容易,可是我需要知道,为什么你们会到这里来?”   无妄之境之恐怖,是任何仙门妖族都不会轻易踏足的。   这一次被困住的是太微新一代小弟子。   就算是师门历练,为何选这种必然送死的大境?   “你不知?”临渊背对着他,语气里有点压抑的情绪。   晏紫枝:???   他应该知道什么?还有什么锅是他没背的?   “有人在传送阵动了手脚。”   晏紫枝:?   这个有人,没有指名道姓他都能猜到,是纪云枝!   系统解惑:【纪云枝不满嫁入妖族,临走之前把传送阵给改了,才会让男主遇到溯世镜这个机缘。这是作者设定的因祸得福。】   晏紫枝:那男主得感激一下我带他破境。   系统:【...】你不是计划着抢人家机缘吗!!!   “好的。”晏紫枝勾唇,“我带你破镜。”   得到了确认的回应,临渊不再开口,转身往回走。   系统:【你会忽然这么好心?肯定在暗戳戳想什么坏事。】   晏紫枝上扬嘴角,却没说话。   好戏,要留着最后上演才精彩。   黑夜彻底拉下幕布。   暮霭沉沉的崖山城内,死寂一片。   唯一一间亮着灯火的屋子,就是所有小弟子休息的那一间。   就在此时,寂寥的长街上忽然响起一声清晰的水滴声。   一滴,一滴,如豆大雨点汇入细流之中。   来了呀。   原来晚上才会出现。   晏紫枝独自一人留在街口。   这会儿双手环胸靠在一家店铺门口,等着水滴声的主人现身。   水滴声响起的时候。   藏在水滴背后的身影终于露出原本面貌。   他浑身都湿漉漉的,咋一看只是个偷偷溜出去玩耍却不小心落水的孩童。   但他身上是明黄色的衣袍,衣服下摆处绣着一条精致盘龙。   晏紫枝无聊地数了数,一二三四五。   嗯,五爪,是民间皇帝的仪制没错。   该不会传说中大梁最后一任亡国之帝,是个不足六岁的小屁孩吧?   有点惨。   小皇帝手里捧着一个陶罐状的东西,面色惨白如纸,拿血红眼睛看着晏紫枝。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气氛很尴尬。   系统已经紧紧闭上眼睛:【呜呜要上演恐怖片了吗,我好害怕。】   大魔头居然跟一个小鬼玩大眼瞪小眼游戏!   一时间判断不了谁更可怕!   突然,小皇帝动了。   他举起手中陶罐,将里面水泼向晏紫枝。   晏紫枝:???   这小鬼说来就来啊。   不需要前戏?   晏紫枝站着没动。   没动的意思是完全不准备躲避。   被泼了一身水,右臂衣袍整个湿透,包裹出精壮有力的小臂肌肉。??   系统大快人心:【大魔头也有被泼水的时候,赶紧检点下自己是不是得罪他了,可不许欺负小孩啊。】   晏紫枝无所谓地冷笑。   一切都来的很突然,小皇帝泼完他就跑,根本不给你机会询问他任何事情。   等那道明黄色的身影迅速没入巷口以后,月已经挂上中天。   远处传来一道接一道的号角声。   苍凉悠远。   跟之前楚歌一样?   晏紫枝紧紧盯着弥漫起来的大雾。   同样的把戏再玩一次,这个无妄之境未免也太草率。   他凝神盯着大雾,不远处唯一亮起灯火的大屋子,忽然有骚乱声传来。   是那群小弟子所在的地方。   晏紫枝平日里虽然作天作地的,但是他是个信守承诺的魔尊。   既然答应临渊要将这群小弟子带出去,他便不会食言。   身形一闪,他瞬移到大屋前方。   整个屋子里已乱成一团。   坐在角落里包扎伤口的小弟子,互相依偎着在打盹的小弟子,全部都齐刷刷站起来。   连那两个昏迷不醒的小弟子也没能幸免于难。   他们双目无神,像是受到号角的感召一样推开阻拦他们的林寂染,就要往屋外走。   与此同时,屋外也有很多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从各个屋子后面走出来。   无妄之境里,发生什么都可以归为境主的设计。   但奇怪的是,这间屋子里只有他和林寂染没有受到号角声的影响。   连修为甚高的相九戎,这时候也不再清醒,宛如提线木偶一样跟随大部队开始往外走。??   “你们都疯了吗?”林寂染冲上去拦住一个小弟子。   反被那个小弟子狠狠推开。   他没放弃,继续拽着小弟子的手腕。   却没想到,那个小弟子竟然直接抽出腰中的长剑,照着林寂染机械地砍过去。   若是林寂染反应再慢一点,可能就已经被自家师弟的剑捅个对穿。   毫无自己意识,六亲不认,只重复机械动作。   一定有个诱因。   就在林寂染无计可施的时候,永寂从天外悍然飞入。   一剑插入地面,带起烟尘无数。   这一下阻隔,将几个小弟子都掀翻在地上。   “捆着。”临渊语气如冰。   林寂染立刻解下发带,腰带,将身上所有能用来捆人的东西都解下来。   只着一件黑色里衣,身材斐然。   刚晃晃悠悠回到屋前的晏紫枝:男主好像在勾引我。   系统:【???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务正业。】   “身材不错。”晏紫枝坦然面对男主的‘勾引’,并且及时给予回应。   系统:【...】   林寂染:...   大师兄手中的几根绳子顿时化为飞烟。   也不知是因为经历了三百多年,绳子早已风化。   还是大师兄太过用力的缘故。   失了心智的人。   即使是被绑住也会不停地挣扎。   林寂染的道袍虽说是有灵力在上面,可惜在这无妄之境中受煞气影响,约等于无。   有几个小弟子挣脱开绳子,立刻跟着魔一样疯狂往外面跑。   不顾一切的样子,大有种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架势。   都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小师弟们,林寂染不敢伤害师弟,临渊也不能伤害小一辈的人。   两个人虽然做了很多努力,但还是于事无补,无法拦住这些出去的小弟子。   即使用永寂打晕他们,他们失去意识也会重新站起来。   这似乎变成一个无解的命题。   在回屋之前,临渊已经用永寂剑将整个崖山城所有角落都试探了一遍。   没有吹号角的人。   这号角与楚歌完全不一样。   将屋子里几个小弟子捆严实以后,他们三追着小弟子们往外走。   原本空空荡荡的长街,不知何时已经汇聚很多百姓。   无一不是下午入城时他们所见到的那些‘老弱妇孺’。   老弱被搀扶着,妇女牵着小孩子的手,她们穿金戴银,华贵异常。   全都安安静静往另一边城门走。   他们每走一步,都异常沉稳。   并不像是刚才在城外被楚歌声追赶的那些将士。   这号角声仿佛只是一个信号,一个通知大家出发的信号而已。   “他们在往北边城门走。”入城的时候是从南城门进入的。   林寂染站在长街上,感知着方位。   作为东南西北废的路痴魔尊,晏紫枝头一次附和着点头。   可是刚才大家分明都查看过,四个城门全都是封死的状态,根本不会让人出入。   整个长街上的情景诡异极了。   大概有三四千数目之多的人,牵着小孩扶着老人,一路坚定不移往北城门而去。   后面还跟着的数十个太微小弟子。   北城墙下,那个无法打开的城门,此刻安静的矗立在夜幕之中。   当第一批人群即将到达的时候,它忽然由外而内缓缓地开门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临渊:你不知?不是你让我进来的么?   被塞满的某人:!!!我让你进哪里来,你把话说清楚,我让你进哪里??唔唔...轻,轻点... 第09章   北城门的打开,像是专门为了迎接这群‘百姓’一样。   城门在夜色中静静的,像一头巨兽蹲在那里,张开大嘴眼见着要把所有人都吞噬进去。   城门之后会发生什么,谁都无法预测。   刚才被捆得颇为严实的相九戎,此刻也挣脱出来,大步往城门赶。   “师尊,我们要怎么办?”林寂染看向临渊。   临渊却在看晏紫枝。   仿佛笃定他会有办法。   晏紫枝:早知道不答应他救人了...这会儿临危受命的。   他看向林寂染。   林寂染看临渊,临渊看他,他再次看向林寂染。   系统晕了:【你们三!在搞三角恋吗?】   ‘锵’一声,永寂挡住他看林寂染的方向。   晏紫枝只好收回目光,故作沉思道:我知道为什么了。   系统:【我错过了什么?我如此蠢笨一个系统吗?】   林寂染的一双袖子,刚才因为打翻水桶而被弄湿。   这会儿湿漉漉地垂坠在那里,一动一静之间十分明显。   而刚刚,无端出现的小皇帝也朝自己泼了一盆水,现在他的身上也是湿漉漉的。   他与林寂染都没有受到号角以及人群的影响。   难道是因为这水?   晏紫枝所思及此,立刻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一壶酒。   系统:【你居然连人家的合卺酒都带来出来!】   “有菜没酒会少很多乐趣。”   晏紫枝边说边将手中酒往相九戎身上泼过去。   叱咤风云的妖族少主现在看起来狼狈极了,头发全湿贴在额头上。   像一只被狂风暴雨刚□□完的小鸟。   但这壶酒似乎颇有成效,他不再挣扎,跟随大部队的脚步缓下来。   渐渐的,渐渐的停滞不前,茫然地盯着晏紫枝看了好一会儿:“我怎么了?我在哪里?你们在做什么?”   少主发出疑问三连,完全恢复神志。   甚至开始哀嚎:“呜呜,本少主的发型...”   果然是因为水!   只要身上沾了水或者衣服头发湿漉漉的,就可以不被大部队影响。   林寂染瞬间领悟了晏紫枝的举动,立刻回身往离他们最近的水井跑。   井里应该有不少水,完全可以救下他的师弟们。   可当林寂染跑到井边,身体却骤然僵直在那。   井里空空如也。   他一连跑了好几口井,都空空如也,一滴水也没有。   所有井里的水好像在一夜之间枯竭,他将铁桶无数次丢入井中,也只能听到铁桶与干枯的井壁碰撞的铿锵声。   那原本清清亮亮的井水一滴都不剩。   没有水了。   难道入夜之后,所有的井水都会消失?   林寂染黑着一张脸,看向晏紫枝。   这种不得不求助于‘纪云枝’的事情,着实是让他觉得脸很黑。   系统:【哇哦,设定里宁愿死也不多看纪云枝一眼的男主,居然放下身段来找你!难道你的撩拨真的起了作用?】   晏紫枝其实储物戒里还有一些。   但他就不拿出来。   他指了指自己湿透的半边衣服,做了个拧干的动作:“要不,脱下来给你挤一挤?”   林寂染的脸彻底黑了。   【我有点看不懂,这种时候难道不是来个雪中送炭,让他对你态度改观吗?】   晏紫枝:“有句话叫做,吊着他。”   【...】   相九戎见林寂染吃瘪,往自己身上看。   他立马抱紧自己:“看我干什么,本少主是只火鸟,又不是水鸟,不然问问仙尊,他的永寂不是弱水所铸吗?”   弱水,为天下水之主。   永寂是有剑灵的,剑灵在空中无奈画了个圈圈儿。   临渊道:“肉/体凡胎,难承弱水。”   好的,知道您的剑厉害了。   这一段打岔的功夫,大部队已经出了城门。   他们顺着城门的后面的小道一路往山上走去。   “那是崖山,这里之所以叫崖山城,是因为城后有一座山叫做崖山!”   林寂染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继续说道:“史书上记载大梁最后剩下的三四千百姓,因为不愿意投降,最后全都跟着小皇帝,在崖山上选择自尽了。”   “把自己挂树上?”小鹌鹑一脸懵逼。   “崖山山后,有万丈海崖,可以跳海自尽。”大师兄一脸嫌弃。   能同时容纳数千人的死亡,只有跳崖而死。   所以这些百姓们最后都是死于崖山之下,溺毙在海里。   难以想象,三四千个人同时跳崖,在当时是多么凄惨的一个景象。   惊涛拍案的悬崖之下,满是浮尸,遮天蔽日。   一条国运走到尽头,如此悲怆。   怪不得,只要是身上沾了水衣服湿漉漉,就不会受号角的影响。   因为无妄之境可能会自动判断你已经溺毙。   “劳烦师尊帮我照顾下师弟们,我现在去悬崖下取水!”   既然城外有山崖,就一定会有水。   只要在小弟子们跳崖之前取来水,就可以救他们!   林寂染一离开,就只剩下临渊拖住那些小弟子的步伐。   他一个人挡住好几个人,分身乏术。   最困难的是,小弟子们此刻是认不出自己仙尊的,他们会对所有阻拦他们的人拔剑相向。   很快,他们仙尊手臂,腰际都被刀剑伤了,错错落落,无数个痕迹。   晏紫枝:哦嚯,又要变成战损美人了。   系统:【...】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在想什么战损美人不战损美人的!   【你要是现在不帮临渊拦住这些小弟子,他一会儿准拿你祭剑。】   好的,你字数多,你说了算。   晏紫枝往城门口走,相九戎这个腿部挂件也紧紧跟着。   就在他们俩快要出城的时候,城门口大雾弥散。   一把锈迹斑斑的方天画戟破雾而出,横在两人的面前。   方天画戟的主人是个将军。   他身上风化的铠甲渐渐从迷雾中露出真容来。   这个将军身高与常人完全不一样。   看起来竟有十多尺之高,如同一座小山般横在城门口。   晏紫枝与相九戎不得不抬头才能看见他的面容。   竟是个无头的将军。   因为身躯太过于高大,导致一开始大家都没能看见他真容。   既然无头,必然已死。   此刻守在门口,已然化魔。   魔将军将方天画戟一横,拦在城门口。   从他的动作上判断出意思,是有他在,谁都别想出去。   系统:【我猜这是当时最后一个守城的将军,应该是在保护百姓的安全。他一直守在这里,为了不让百姓跟小皇帝被追兵追上。】   【恭喜,你跟相九戎都被当作追兵了!】   作者有话要说:   相九戎:让我来砍瓜切菜。   被控制住的相九戎:妈蛋,原来我才是瓜和菜!   嘤嘤嘤,可以获得小可爱们的留言吗???球球了,好馋留言。 第10章   相九戎:“这就有点过分了,他不拦临渊也就算了,为什么没拦着林寂染呢?”   晏紫枝:“林寂染走的时候,百姓还没全都出城。”   这一关的boss,当然是需要触发才会出现的。   相九戎很识趣,非常了解自己的智商短板:“那么下一个问题,这个将军吃什么长大的,我妖族最庞大的象妖都长不到这么高个儿。”   “无妄之境,本来就不能用常理来判断。”   晏紫枝双手被在身后,闲庭信步地躲避方天画戟。   巨大的方天画戟轮起来虎虎生风,却不能近他身分毫。   无妄之境,应该是困住了所有人的生魂。   周围的百姓一到白天就有着正常的思维,可当夜幕降临,他们就失去意识。   只会徒劳地一遍一遍做生前最后一件事。   从这里逃离到崖山之上,跟随着亡国的小皇帝一起跳下崖山。   与国家一同寻死,是捍卫着大梁王朝最后的尊严。   他们的灵魂被困在这里300多年,经过三百多年日复一日的死亡循环,精神力已经达到了你无法想象的程度。   眼前的将军也是一样。   这个魔将军以一己之力阻拦在城门口,一定死前遭受了惨无人道的折磨。   万箭穿心五马分尸都是轻巧的。   所以在他自己的想象中,他希望自己可以身高十几丈,像一座巨山一样拦住城门拦住追兵,让那些无辜的百姓和他尊敬的帝王有一条生的机会。   他依靠他的执念站在城门这里,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阻挡他,他活在他的想象中,他才会有如此伟岸。   “这么高,那我们要怎么解决他?”   晏紫枝叹了一口气:“恐怕有点麻烦。”   相九戎:不可思议.jpg。   我的大腿叹气了!   看起来这个将军很棘手啊,连我的大腿都没办法对付吗?   晏紫枝有些遗憾道:“对付这么大一只,只收临渊二十万灵石有点吃亏,毕竟体积大。”   相九戎:...   竟然是为了钱。   少主略微思索了一番,装作为难的样子道:“不然,本少主一个人对付他,倒是仙尊那里,这个灵石...”   哼,就这一个本少主完全可以。   少主心中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   他是谁,他是堂堂妖族少主啊!   对付这一个将军而已,他可以的!   “就交给我吧!”相九戎信心满满。   没想到晏紫枝痛痛快快的打了个响指:“成交。”   相九戎:???   这么痛快?本少主是不是又被坑了?   不管了,此刻方天画戟已经横到面前,眼见着就要劈过来。   晏紫枝如鬼魅的步伐,闪身从魔将军冰冷的铠甲下滑过。   陈旧风化的味道直直钻入鼻尖。   嗯,不是很好闻。   失去一个目标,魔将军的怒气全都积压在相九戎身上。   每往前走一步,他脚下的大地都会狠狠震颤。   魔将军:吾乃崖城守备军,越吾者死!   “那不行,得你先死。”   相九戎变出他的妖刀,上去‘刷刷’一顿砍菜切瓜,操作猛如虎。   魔将军在胸口挠了挠,有些痒。   他化成本体九羽黑凤凰,瞬间长出九尾,喷出巨大的火焰。   排山倒海的。   将军随手摘了片树叶,扇扇风。   太热。   相九戎:???   他…他蓄起所有法力,准备酝酿一个大招。   毁天灭地那种!   九根羽毛根根竖起,每一根的尾巴尖都祭起红色焰火。   那是妖族最纯正的精元!   “给本少主死!”   “轰!”   自相九戎身上而起的至纯妖力,宛如气势磅礴的海啸,铺天盖地朝那魔将军身上轰然而去。   妖火尽头,所有的树木房屋都被摧残成一片废墟。   相九戎十分满意自己的结果。   拍拍手转过身,刚准备炫耀一番。   嗯?   是谁踩住本少主的尾巴?   相九戎的耳边,传来魔将军粗重的呼吸。   对方从胸腔里哼出一声不屑的语调。   相九戎:???   他还没来得及下一步动作。   魔将军已经不想跟再他玩,一把揪住他的脖子。   ‘刷刷’两下就把他拎起来,不客气地将他的九根尾巴。   一根一根硬生生摘下。   相九戎:???呜呜呜,为什么又是一言不合摘尾巴…   那边林寂染已经从崖山之下回来,带着满满几罐子水。   ‘哗啦啦’。   数罐水泼在小弟子们身上。   毫无反应!   晏紫枝耸肩:“出了城这招不管用。”   林寂染阴鸷着一张脸。   有一种想要把眼前人千刀万剐的冲动。   既然早知道,为什么不说?   如果他带出来历练的小弟子全都死在无妄之境中,这么多年他苦心经营的一切就全都毁于一旦。   他如何还能再做太微的大师兄?   林寂染看向晏紫枝:“你不是说你喜欢我吗?”   后者:???   “将你的衣服脱下来,证明一下你对我的喜欢。”   这就有点过分自恋了!   系统:【完了完了,监测到男主黑化值爆表,男主要提前黑化了!】   晏紫枝:提前黑化会怎样?   系统:【剧情崩塌,故事脱缰,大家的数据都被抹杀从头再来。】   晏紫枝:哦,那我拯救一下世界。   系统:???   晏紫枝坦然接受林寂染刺过来的目光,拿出储物戒指:“其实,我还有另一种办法来证明我的喜欢。”   林寂染阴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   这种属于男主的气压,确实有几分骇人。   晏紫枝没有继续卖关子,他从储物戒里利索掏出几段鲛人纱:“上好鲛纱,绝对挣脱不开。”   正在被拔毛的相九戎:“这不是我那洞房花烛...”   杀鸟诛心啊!   林寂染:“...”   纪云枝是故意的吧?   纪云枝绝对是故意的。   早就可以拿出鲛纱来,但他并没有。   等自己穷途末路的时候,再来个雪中送炭。   不就是为了证明自己的重要性,来博取自己关注吗?   好,很好。   他真的是对自己用情至深呢,不惜用这种方式来吸引他的注意。   ‘用情至深’的晏紫枝看忍痛讲了个价:“我还能顺带帮你把他们都绑好,一口价八万灵石!”   作者有话要说:   咱们书中原黑化男主擅长自我攻略!!   自动脑补晏紫枝喜欢他!! 第11章   名门正派好穷,魔尊叹气。   还是敲诈小鹌鹑来的快。   林寂染:“...”   他捏紧拳头,犹豫好一会儿才松开。   往后让开一步,算是妥协。   很好,跟他要钱,表现自己的与众不同。   纪云枝。   他记住了!   晏紫枝是个见好就收的。   十分麻利配合着永寂剑,将剩下几个小弟子刷刷捆在树上。   一个个捆成蚕茧的模样。   除了个脑袋露在外面,四肢完全无法动弹,绝对跑不了。   林寂染一直阴鸷地盯着那人的动作。   还有那几个被挂在那随风摇晃的小弟子。   像是一种明晃晃的嘲笑。   嘲笑他的无知与执拗。   “纪兄,这里这里,救我救我,我比他有钱!”   城门后传来一声哀嚎。   林寂染的脸更黑了。   回头一看,可怜的相九戎,几根羽毛再次被拔光。   然后他被魔将军一脚摁在地上,动弹不得。   “纪兄救我!”   还好,还好他的手还能动。   他朝晏紫枝伸出五根手指头,“五十万灵石,纪兄,帮我灭了他!”   竟然敢拔他堂堂妖族少主的尾巴!   人家有伞,他有纪云枝!   “我只是一个没有筑基的仙门小菜鸟啊…而你是妖族少主,这么尊贵…”   晏紫枝一边利索地捆完最后一个小弟子,一边口嗨。   “我懂纪兄的意思。一百万,一百万!”   呜呜,再不出手,鸟毛都快被这个魔将军拔光了。   “成交!”   晏紫枝弯腰捡了地上一根树枝,在手里掂了掂,那么一抛。   不过食指长的树枝,毫无阻碍地向着悍然的魔将军。   穿心而过。   魔将军低下头,不可置信地盯着自己胸口,   只有那么一点儿微不可见的小洞洞。   魔气耗尽,庞大的将军身躯轰然倒地,砸出一个五米深坑。   系统:【就不能给这魔将军一点面子,多放几招吗?这样显得这本书很弱鸡…】   晏紫枝:我累了,不想多动。   系统:【...】   身上一轻的相九戎:就这???   怎么感觉自己又亏大发了呢?   说好的还没有筑基的仙门小菜鸟呢???   相九戎:“你这是什么妖法?”   晏紫枝掸掸灰:“大力出奇迹。”   相九戎:...   晏紫枝:“给你讲个道理,杀魔,要诛心才有用。”   不远处的临渊,在听见魔这个词以后,目光平静扫过来。   像是在看他,又像是无意掠过。   只有不明所以的相九戎在抓脑袋:“古书上才记载有魔,你说这东西是魔?”   晏紫枝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道:“我编的。”   相九戎:...   所有走出城的‘百姓’,都已经陆陆续续从崖山之上跳下去。   像一场悲壮的盛宴,终于走到终结。   惊心动魄的一夜过去后,晨曦微亮。   柔和阳光透过薄雾穿到每个人脸上。   那些狼狈的小弟子,双目渐渐开始清明起来。   山风过处,一个个茧晃晃悠悠。   到不是被风吹的,而是小弟子控制不住自己的恐惧尖叫起来。   “啊啊啊啊,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是哪个不长眼的把我绑起来!”   晏紫枝面不改色心不跳,看向‘不长眼’的人,委婉道:“问你们大师兄。”   “呜呜呜,大师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哪个贼人?”小弟子呜呜咽咽,可怜巴巴的。   ‘贼人’林寂染黑着一张脸。   周遭的空气都在抽动,看得出来。   他很想打人。   总不能说,是他,是他。   他就是那个贼人,不仅把你们绑起来,还割肉花钱了!   “一言难尽,就不提了。”林寂染简单扼要,将解释掐断。   “你们都不记得昨晚自己做什么了?”相九戎可不想放弃这种好机会,连忙添油加醋道:“昨天晚上你们差点跳崖自尽,是本少主成功挽救你们于水火。”   “后来,你们大师兄就把你们绑起来了!”   几个小弟子面面相觑。   ‘贼人’林寂染:“...”   拆台小达人相九戎得意洋洋。   小弟子们缩了缩头,骂错人了。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连忙齐齐说了一句:“谢谢大师兄。”   气氛一时尴尬的不行。   只有晏紫枝一个人百无聊赖往回走。   反正尴尬的是林寂染又不是他。   北城门与昨天白日一样,悄然开启,欢迎着这群不速之客的进入。   眼见着晏紫枝率先走回去了,其他人也眼观鼻鼻观心的跟上。   他们再次出现在崖城长街上,一切一如昨日一般。   ‘百姓’纷纷从藏身的地方跑出来。   勤恳递上水的中年妇女。   含泪举着水果的娇羞姑娘。   还有颤颤巍巍就要跪倒在地的老妇人。   城内的‘人’瞧见他们,激动到语无伦次。   还是昨日清一色穿着满身绫罗绸缎的女人。   “这,这是怎么回事?”有小弟子惊呼。   “我明白了,这定然是一场循环,就跟我们之前在城外一样,这些百姓也会无休无止的刷新 !”   “岂不是只有破了这个城的局,我们才能出去!”   “那要怎么破局呢?”   “大师兄一定有办法!”   几个小弟子齐刷刷看向林寂染。   折腾了一天,林寂染有点累。   这种不知道要说什么破局的时候,大师兄选择保持自己少言寡语的威严,打坐入定。   虽然无妄之境里毫无灵气,等于打个寂寞。   但总比气氛再尴尬要好。   小弟子都很识趣,一个个跟着自家大师兄开始打一个莫须有的坐。   临渊依旧不动如山,站在屋前,目光幽远。   与太微众人隔出好一段距离。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都是陌生人。   晏紫枝懒得瞧这群正道人装逼,独自上街溜达。   长街上没什么景色,所有的摊位,桌椅,旗帜,只要是触碰到都会风化,第二天再重新出现。   今日甚至连小皇帝都不见了。   似乎是知道他不需要帮忙,消失的无影无踪。   唯有一个恒久远的东西,永远挂在天上。   就是与日月同辉的那块‘石头’,溯世镜。   一个溯世镜,控制着整座崖山城的命脉。   “溯世镜是神器,普天之下,竟有人能控制神器。”   放眼整个修仙届,若临渊是最强的那个,那根本不可能有别人做到。   因为连临渊也不可能控制神器。   尤其是,安安静静在此封印了三百年的神器。   系统骄傲道:【我绝对不会再给你剧透任何东西!】   “不用你剧透,我对这个兴趣不是很大。”   反正最后都是落在他手里。   晏紫枝的目光,越过数条长街,落在孑然一身的临渊身上。   这个距离太过于遥远,他看不见临渊脸上的表情。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一定还在尽力疏远自家小弟子。   为什么呢?   临渊在溯世镜里,到底看见了什么。   系统:【你怎么知道他在溯世镜里看见可怕东西了?!】   系统说完就后悔了,紧紧闭上小嘴巴。   这不等于还是剧透了吗!   大魔头深坑!   晏紫枝无所谓地转开目光,也就错过了临渊感知这边,转身来看的一瞬间。   街边景色,生动有趣。   有稚嫩孩童,在街道边踢简陋的竹篓,一边唱着听不懂的歌谣。   也有妇女在井边打水,对着陶罐对镜自照,将落在额前的那一缕头发别到耳后。   这些生前被留下的影像,让一切看起来祥和宁静。   没有战乱,没有危险,没有将士的浴血奋战,没有百姓的颠沛流离。   直到夜幕降临。   这一次林寂染早已做好准备,安排数个小弟子一早便打好井中水,天色一暗就把自己给泼得湿漉漉,浑身上下一点儿干的的地方都不许留下。   天彻底黑下来的时候,号角声逐次响起,苍凉悠远的空城之下,他们终于再一次见证了那个震撼的场面。   成群结队的百姓往山崖走去。   即使脸上有着哀戚,也依旧坚定,果决。   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一夜又一夜,悍然赴死。   “我们不会永远留在这里吧?白天城门打不开,晚上只有跳崖这一条绝路,难道我们会被永远这样困在无望之境里?”   有小弟子被眼前第一次看见的景象给吓到了,回想到之前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员,几乎要瑟瑟发抖。   也有人紧紧捂着嘴巴,不敢让自己的尖叫惊动外面的人。   “我会带你们出去。”林寂染安抚完几个小弟子,森冷的目光看向晏紫枝。   这一次,他还会耍什么花样?   所有百姓再一次随着月色往城门口走去,林寂染跟小弟们都混在人群中。   只有晏紫枝,跟闲庭信步似的,赤着足不急不缓走着。   他倒是不着急,相九戎可急了:“你再不走快点,那个该死的魔将军又要出现!”   被硬生生拔掉鸟尾巴的印象实在是太深。   每一根都痛入骨髓啊。   相九戎觉得,对比之下还是临渊切起来更无痛一点。   尽管昨晚晏紫枝已经给他演示了一边如何杀魔将军,可是少主对自己忽然失去了自信。   万一呢,万一那个魔将军只接受晏紫枝的树枝怎么办?   “我就是在等他。”晏紫枝光滑白皙的脚踝,停留在距离城门不到十尺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相九戎:呜呜呜本少主想要选无痛的。 第12章   悠然自得。   等所有百姓都离开。   相九戎:“??”   不管了,大腿不走他不走,谁离开大腿谁是傻子。   这一次临渊好像也不急,若有似无的在距离晏紫枝不到三尺的地方驻足,目光平静。   当最后一个百姓离开城门口,魔将军毫无疑问带着他的方天画戟出现了。   “吾乃崖城守备军,越吾者死!”   方天画戟狠狠插在地上,溅起尘嚣一片。   烟霭落下的时候,没人看见晏紫枝是什么时候出手的。   只看见魔将军庞大的身躯轰然跪倒在地上,将手中方天画戟狠插在地面上,支撑自己身体不倒下。   晏紫枝一身嫁衣站在跪倒的身躯面前,烈烈罡风吹乱他的衣袍,有一种萧索的味道。   “大梁臣民皆已安置,将军安心去吧。”   魔将军似乎是听懂了他说的话,像是了却心愿一般。   身躯渐渐缩小,直至变成一个正常人般的大小。   依旧挺立在那。   晏紫枝走到城门脚下,从自己的储物戒指里掏出了一根相九戎的尾巴。   相九戎:“你要干嘛?”   你要对我那么大漂亮一尾巴做什么?   晏紫枝:“挖个坑把人埋了,找不到趁手的工具。”   相九戎:“...我来。”   本少很爱惜羽毛,即使是已经掉了的毛。   相九戎幻化出妖刀,开始‘哼哧哼哧’在晏紫枝指定的位置挖坑。   作为曾经在妖界让人闻风丧胆,掀起血雨腥风的一把妖刀,此刻欲哭无泪。   自从遇上了晏紫枝这个大魔头之后,他切过西瓜,分过兔子,剁过烤羊腿,现在竟然还被用来挖土!   它觉得自己已经不再是妖刀,配不上染满鲜血的名声。   挖完坑之后,灰头土脸的妖族少主,本着送佛送到西的原则,将无头将军埋进了土坑里,还十分贴心地雕刻了一个小小墓碑。   真是太善良了!少主对自我很感动。   偏偏这时候有跟随着大部队往前走的小弟子来煞风景:“不就是想在我们大师兄面前装出一副你悲天悯人的样子吗?”   另一道不冷不热声音:“就是,明天太阳一出来,一切又都会恢复原样,你何必在这里惺惺作态。”   ?晏紫枝懒得理会这些小屁孩,站在魔将军坟头微微鞠了一个躬。   英雄值得膜拜,无论是不是渺小的人类。   相九戎:“根据本少主现在对你的了解,你做每一件事都不是多此一举的,说吧,又准备闹什么幺蛾子?本少主替你兜底!”   经过之前这一系列的相处,相九戎已经逐渐从瞧不起‘纪云枝’,变作‘纪兄兜底’了!   管他是不是仙门弃子,有本事的人,都是本少主的兄弟!   “今夜之后,魔将军不会再出现。”   相九戎瞪大眼睛:“你有办法破掉循环?”   不愧是本少主认的兄弟!   晏紫枝:谢邀,不想做鸟兄弟。   没有给‘兄弟’回复的晏紫枝慢慢悠悠朝山崖边晃荡。   几个小弟子已经被眼前凄惨的景象吓哭,青黑色的海水里,遮天蔽日的漂浮着几千具尸体,随着海浪一波一波拍在礁石上。   无力,恐怖。   可是某个人却像闲庭散步一样在路上走着,仿佛他并不是被困在一个无主之境里,而是在闲逛。   “大师兄已经全部都查看了一遍,山崖底下什么都没有,只有好可怕的尸体。”   “纪云枝为什么不怕,他不是最胆小吗?”   “他就是想哗众取宠,在大师兄面前故作勇敢,我们继续探查,不要被他分心。”   只有一个小弟子,有点弱弱的看向晏紫枝:“我觉得他可能真的有办法。”   可惜那个小弟子人微言轻,刚说完就被别的师兄用力拽走。   “来,把你的办法说出来,吓坏他们!”相九戎撸起袖子,跃跃欲试。   “下水,找一个人。”   “嗯?”少主又放下了袖子。   下水这种事情,在那么多浮尸里...找一个人?   本少主拒绝。   且不说水面上飘满了那玩意儿,就这无妄之境里的水,他碰都不想碰一下。   也不知道水里都有些什么东西,光是想一想就浑身鸟毛都要竖起来。   “我听说凤凰一族的眼睛最为尖厉,于千万人之中也能一下子找到目标。”晏紫枝淡淡的,仿佛只是随口一说,“就是从没见识过,也不知真假。”   “没错!就没有本少主找不到的人。”相九戎精神一震,干而脆之钻进冰冷海水之中。   片刻之后才冒出一个脑袋:“找什么人?”   系统:【...】   这次连带晏紫枝也一起无语:“...找一具身穿明黄色龙袍的小孩子。”   “领头跳崖的小皇帝?”   “没错,他就是水滴声的主人。”   “好嘞,本少主这就让你见识见识,凤凰的眼睛有多厉害!”   别说,少主的小鸟脑子可能不太灵光,但是找人是绝对可以。   不出半刻钟,少主就抱着一句明黄色的尸体飞上了崖边。   小小的孩子就那样躺在他的手里,湿答答的明黄色袍子紧紧贴在身上,显得整个身体越发瘦小。   尤其是遇上相九戎这种高大修长的身材,形成十分鲜明刺眼的对比。   那么小一只那么瘦弱,天真烂漫的年纪,却要因为国家的存亡而将大好年华截然而止。   小皇帝小小的身躯上泛着微弱银光,背后有一个奇奇怪怪的法阵。   “找到这个玩意儿就可以离开这里吗?”   “不可以。”   “那你让我把他拎上来是干嘛?逗本少主玩吗?”   “它应该知道境主在哪。”   找到境主所在地,就可以解开无妄之境,或者说,就可以找到出去的路。   因为这个小皇帝是无妄之境里面唯一一个真的有自己意识的人,其他所有的人都在机械的重复当天所做的事。   但是小皇帝,第二天没有朝他泼水。   相九戎把小皇帝轻轻放置在地上,像放一个随时可能破碎的布娃娃。   晏紫枝随手捡了个树枝,在地上画起符咒来。   “寻魄阵?你要进他的记忆里去?”相九戎惊叫。   一直没有说话的林寂染‘唰’地转过头。   那边原本离得很远的临渊已经朝这走,衣袂飘飘的,自成一道风景。   寻魄阵原算不得是个多秘密的法术,也称不上是邪术。   仙门之中很多人会使用这种法术,来探寻一些无法解释的事件。   施展这门法术也十分简单,只需要将自己的神识外放,探入对方识海里就行。   不过一切的前提条件都基于是对方自愿。   一般只用在活人身上。   对于已经死去的人,这人若是刚刚死去,也还勉勉强强。   将他四散在天地之间的三魂七魄用法术寻来聚齐,也是可以问到自己想要问的东西的。   “可,他都死了三百年了,魂魄已经消散了也说不定。”有小弟子悄然出声。   林寂染皱着眉头:“消散也未必,只是他的魂魄若是被困这无望之境里,一定经受着日日夜夜的折磨,可能变成怎样的凶神厉鬼都是一个未知数。”   连他都没有一成的把握,可以全身而退。   纪云枝这个还未筑基的...   是为了在自己面前博得关注,故意在铤而走险吗?   灵识外放,轻则神魂受损,重则当场魂飞魄散。   几个小弟子禁不住往后退缩。   不行,不敢,做不到。   晏紫枝:“这是离开无妄之境的唯一办法。”   “这是你在我们大师兄面前露脸的唯一办法吧。”有人自他背后讥笑。   “你有什么资格去!跟我们大师兄去冒险,你还不配。”   “就是,连个筑基都没有,你进去当菜吗?”   “应该让仙尊带着大师兄去,寻魄阵怎么也需要有金丹期的修为才可以。”   晏紫枝对这群只会口炮的胆小鬼连个眼神都不想施舍,专心致志继续画阵。   正道的人,事多也就算了。   人还蠢。   就这种等级的魔族,对他来说不就是隔靴搔痒,屁都不算。   还纠结个半天去不去的。   在这群人中,有金丹期修为的人只有相九戎,林寂染二人。   林寂染立身片刻,显然不想跟相九戎这种妖族为伍,朝临渊方向走去:“我去求师尊与我一起。”   也不知他们二人在远处说了些什么。   林寂染的脸越发黑起来,最后干脆沉着脸步履维艰走回来。   一看就是被拒绝了。   “我跟你进去。”林寂染在阵前站定。   纪云枝与相九戎非要选一个,他还是选择纪云枝这个废物。   顶多在阵中多作提防,也不怕他翻出天来。   “大师兄不行啊,阵是他画的,万一他在里面做手脚怎么办?”   晏紫枝画完阵,将手中树枝一丢,哧笑道:“是要好好考虑一下,万一我在阵中对你欲行不轨...”   系统:【说你做手脚你还真就接话茬子了!】   “不必多言,我跟你进去。”林寂染捏紧拳头,下定决心。   要是,纪云枝敢不轨,他就将他在境中就地诛杀。   “不必,我与纪云枝进去,你们在外护法。”一直不开口说话的临渊,忽然出声。   作者有话要说:   相九戎:小剧场为什么越来越短,本少主不配看小剧场吗?   晏紫枝:并不是,本尊在等读者的评论。   临渊:来,留下你们的想法给我媳妇,我拿剑回复。   谢谢评论的小宝贝么么哒 第13章   晏紫枝:?   大可不必啊,我一个人可以的。   小弟子们:??   完了,大师兄要黑化。   系统:【本统一时分不清,他这是怕你对他的徒弟不轨呢,还是怕他的徒弟对你不轨...】   临渊的话,没有任何人敢反驳。   但是大家几乎都同时悄悄低下头不敢看大师兄。   仙尊刚还不愿意跟大师兄进去,转眼就陪着纪云枝那个废物进去了。   这...   打脸来的有点快。   该不会,师尊真的是不喜大师兄,情愿带一个废物也不愿意带大师兄去?   林寂染五指捏成拳头,青筋崩了好一会儿才放开。   没有人看见他盯着临渊的眼神,深邃无底的眼里带着血丝。   像一头愤怒的小兽虎视眈眈盯着的猎物,忽然被别人抢走了。   尽管如此,林寂染还是让自己的声音放松下来,十分温驯说道:“谨遵师尊教诲,弟子来为师尊护法。”   这事情就这么轻飘飘敲定,晏紫枝其实不太在乎什么护不护法的。   他本来也就是为了激临渊跟自己进去。   要让他对自己有情,不得制造一点单独相处的机会么?   系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钓系魔尊!】   “进去之后我们未必会呆在小皇帝的身上,可能会成为他记忆中的某个人,莫要轻举妄动。”临渊难得说了一大长串的叮嘱。   当他话音落下的时候,林寂染不可抑制地看过来。   师尊从来没有对他说过这么多字。   纪云枝为什么可以?为什么可以得到师尊如此的关怀!   系统:【警告,检测到男主黑化指数升高。】   晏紫枝:让他在外面自个儿慢慢黑化吧,本尊不奉陪了。   一切准备就绪,所有太微派小弟子在林寂染的带领下,围绕着二人席地而坐,形成一场水蓝色的太微大阵。   阵法通天处,与天光交相呼应,好不壮观。   相九戎一个人暗戳戳站在林寂染背后,有事没事擦拭自己的妖刀。   若是这个腹黑大师兄有什么异动的话,他上去就是一刀子。   晏紫枝与临渊将小皇帝的尸身放在地上,两人相视而坐。   当两双眼睛轻微阖上之后,眼前归为一片迷雾。   三百年前的大梁皇宫,琉璃黛瓦,整座宫殿飞阁流丹,气势雄伟。   每一个飞檐上还雕刻着两只神兽,满身金鳞铠甲,似乎要腾空飞去。   彼时大梁还没有亡国,纸醉金迷,好不热闹。   晏紫枝睁开眼就看见了漫天明黄色的绸缎,挂满整间屋子,绸缎上用彩线绣着象征祥瑞的五爪金龙,可见规格礼仪之高。   数十个大臣齐刷刷于大殿之中跪下,贺喜声震天:“恭喜陛下,喜得麟儿。”   晏紫枝听见自己的身躯开口:“今日太子百日,孤赐其名曰译。”   咦。   他低头一看,怀中襁褓里躺着个乖顺可爱的小小婴孩,白白嫩嫩的挥舞着拳头,嘴里‘咿咿呀呀’。   眉眼之间可以看出与那身穿明黄色龙袍的小皇帝如出一辙。   看来他在这个小皇帝的父皇身上,一不小心占便宜了。   寻魄术这种法术一直可以跟随着对方的记忆行走,但你没有办法在里面做出任何属于你自己的想法与举动。   所以晏紫枝无法控制他这具身躯的行动,只能看着这个皇帝将那个孩子抱起来,想要亲一口却没有下嘴,又轻轻放下。   从那孩子天真无邪的眼中,他可以看到自己脸上的表情,并不是如众人眼中那般的欣喜,反而布满了愁云。   一个充满矛盾纠结的皇帝。   朝臣的恭贺之后,场景就被转移到后宫。   他不由自主地跟着皇帝的身体移动,听见他说:“九儿辛苦了。”   叫作九儿的皇后微微颔首。   夫妻之间生分的很,并没有太多太多的感情,也没有那种热切的感动在里面。   晏紫枝可以在感受到一股来自皇帝身上的痛苦情绪,像是郁郁不得志。   风一样的男人   这种共情能力,不是每一个入阵的人都能有的。   也不知道临渊飘到了谁的身上,此刻在做什么呢?   起初他以为堂堂仙尊会不小心穿到皇后的身上,那可就有趣极了。   但显然他身上的标记没有感应到任何属于临渊的气息。   皇帝与皇后只说了一些简单的家常话,晏紫枝大概能从中了解到,这位皇帝叫做赵孟启。   此时,背后帘子一动,有人进来了。   却无人通报。   这个进来的人,定然与皇帝皇后极为熟捻。   皇帝完全没有防备的意思,只顾着自己说话。   幸好晏紫枝可以在他身体里转身,一扭头就瞧见掀开帘进来一个男子。   这个男子一身黑色衣袍,粗布衣衫,与整个皇宫搭配都格格不入。   薄眉削入发鬓,英俊的眉眼间写满薄凉二字。   此男子并没有去打断皇帝的对话,而是一只手拉住袖子,另一只手探入小太子的摇篮中,看似在逗弄小婴儿。   可晏紫枝却看的清清楚楚!   那人将手指扣在小太子脖颈之间,施力掐了下去。   何其明目张胆!   这人是谁!   晏紫枝无法提醒皇帝,转念一想。   不对,若是小皇帝这会子被掐死了,又怎会出现在崖山之上。   眼见着小皇帝的脸色由粉到红,逐渐转黑。   哭泣的声音逐渐微弱起来,那只手才慢腾腾地松开。   恍若刚才只是在逗孩子玩一般!   小太子骤然呼吸到新鲜空气,‘哇唔’一声哭了起来。   皇后连忙跑过来。   黑衣男子却侧过身让出一条道,含笑看向晏紫枝,仿佛一切与己无关。   晏紫枝肩头水剑标记一阵刺痛。   是临渊。   他竟在这个神鬼莫测的男子身上?   “我带译儿先退下,陛下与萧哥哥好生聊会儿。”   皇后说着人影不见。   屋子里只剩下赵孟启与黑衣男子一人。   晏紫枝不知道临渊是否可以与这个男人共情,不过此刻,眼见着自己徒手欺负一个婴儿却不能还手,仙尊的心情一定是极其不好的。   “阿妄来了。”   不知怎的,晏紫枝心中腾起一股不由自主的开心情绪。   像他乡遇故知,像久别重逢。   是赵孟启的情绪。   他喜欢跟这个叫做萧妄的人相处。   他见到萧妄,很开心。   “我刚从外面回来,数月不见你已喜得麟儿,当与我共浮一大白。”   萧妄一直在笑。   与顶着一张冰块脸的临渊十分不同。   只是萧妄的笑容,总让人觉得哪里都不舒服。   很快有宫娥上前准备好碗筷,薄酒,还有一些清粥小菜。   赵孟启也不客气,坐在桌前举起酒杯就喝,拿起筷子就吃,吃完还苦笑两声:“阿妄何必刺激我,这个孩子的出生对于我来说,就是折磨。”   “大梁在我手中已经岌岌可危,内忧外患无法调解,此刻他来到这个世间,明明应该是全天下最尊贵的皇子,我却不能给他一个父皇该给的东西,甚至连安稳的江山也不能给他,我又有什么好喜的。”   晏紫枝注意到,赵孟启在与萧妄的对话中,并没有称呼自己为‘孤’。   可见,他对这个萧妄,不是一般的信任。   萧妄也不安慰赵孟启,只是一个劲儿给他倒酒:“阿启从前不会想这么多的。王朝更迭自有定数,阿启何必背负那么多。”   晏紫枝总有些不自在,仿佛坐在对面的并不是萧妄,而是临渊。   他正在跟临渊大吐苦水,临渊面带微笑看着自己,眼里冰雪消融。   太有代入感了!   晏紫枝已经开始晕晕乎乎。   赵孟启竟不甚酒力!   “若没有谢勉阵前叛国,我也没有这么忧虑。谢勉是何等人才,他若不能替我大梁效忠,我大梁必然穷途末路,再无回寰余地。”   赵孟启一杯接着一杯喝。   两个人谈起时政。   “不是还有陆轻舟么,陆家兵强马壮,谢勉与他斗了这么久,也并没有讨了多少好处去。”   “轻舟自然是不会反叛,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我这么信任谢勉,他竟然会负我,他的背后究竟是谁?”   萧妄给赵孟启添酒的手一顿。   白皙的手腕停留在半空中,良久才收回来。   “今朝有酒今朝醉,阿启不要想这么多,会头疼。”   没有几杯酒之后,赵孟启就醉了,趴在桌上,稚嫩的脸庞透着可人的红晕。   晏紫枝从酒壶的反光中可以窥见这位年轻的帝王,不过二十多的年纪。   肤如凝脂,唇色嫣红。   萧妄默默端着酒杯举在半空中,晶莹剔透的酒杯在他掌中转了好几个圈儿,才被轻轻放下。   至此,他滴酒未沾。   透过那张脸,仿佛可以看见临渊淡如远山的眉眼。   悲悯自渡。   良久之后,萧妄动了。   他将赵孟启搀扶着放置在暖塌之上,替他脱下靴子,盖上锦被。   每一步动作都轻车熟路,没有将人弄醒,仿佛早已习以为常。   晏紫枝努力适应着赵孟启的躯体。   若是换做临渊抱着他做这些动作...   果然是与临渊二人来对了!   境中萧妄与赵孟启暧昧不休,正中他的下怀。   晏紫枝干脆躺平,享受着来自仙尊的‘至尊服务。’   这段回忆就要结束的时候,萧妄的掀开衣袍,侧身坐在床畔上,俯下身久久的凝视着自己。   哦不,是凝视赵孟启。   字面意思上的久久!   很久很久,久到晏紫枝都开始打哈欠的地步。   萧妄的眼神里面有伤痛有不甘,更多的是怜爱。   他怎么觉得这个萧妄不太对劲。   肩头的水剑小标记一刺痛。   莫非是临渊的心神开始摇晃?   就在这个时候,措手不及间。   临渊(萧妄)忽然俯下身在晏紫枝(赵孟启)的额头上印下轻轻的一吻。   作者有话要说:   晏紫枝:都看见了吧!是仙尊先对我动手动嘴的!   临渊:我还会动别的。   系统:【讨厌,你们不要说了,羞涩!!!!】   晏紫枝:只是动剑而已,你又不纯洁了!!!! 第14章   语气幽幽:“阿启,我该拿你怎么办?”   ????   你们真的有戏啊。   肩头的水剑刺地更痛了。   不是,你心神不宁,你扎我做什么?   想不到赵孟启与萧妄之间的关系,居然如此特殊。   哪怕是这样劲爆的事情发生以后,场景依旧没有转换。   也就是说这个场景里一定发生了至关重要的事情。   晏紫枝被萧妄那充满恋恋不舍的眼神看的头皮发麻,干脆闭目养神。   怕什么,是临渊亲了他,又不是他亲了临渊。   仙尊堕落凡尘,是好事。   整个屋子安静了很久,才从外面闪进来一个黑衣人。   只要是穿着黑衣不露脸的,一律按照有秘密要说来看。   晏紫枝睁开眼,黑衣人对萧妄直挺挺跪下:“禀报少主,谢将军之师已被我们收编,不出两年便可训为己用,老爷吩咐您尽早抽身离开大梁。”   萧妄头都没回,不耐烦地挥手:“我自有决断,此时我还不能离开他。”   “可是少主,赵孟启不过是个废物皇帝,软弱无能,您何必因为他让自己身陷险境?”   萧妄动了。   他从软塌上起身,走到黑衣人身边。   弯腰拍上黑衣人的肩膀。   就在黑衣人自我感动,以为自家少主被自己说通的时候,萧妄伸出了另一只手。   两手一起用力,悄无声息就将黑衣人的脖子扭到背后去。   晏紫枝放出去巡视的一抹神魂,骤然跟突然转过来的死人脸一对视,心头一阵激荡。   “我不允许,任何人说阿启的坏话。”   萧妄丢下一句轻飘飘的话。   他捏死一个人,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没有丝毫的感情。   接着拿出方巾将手擦了擦,随意把方巾扔在那人的身上。   黑衣人的尸体慢慢软倒下来,很快又从门口进来几个侍卫,将尸体拖走,把屋子迅速打扫干净。   晏紫枝在周围环视了好一会儿。   确认过眼神,是大梁的皇宫没错。   怎么萧妄的人都已经到了可以随意进出的地步...   场景终于跳转。   草长莺飞的三月天,一转眼小皇帝已经长成了两三岁的模样。   正跌跌撞撞在御花园里扑着蝴蝶,咯吱咯吱笑的十分开怀。   赵孟启这次没喝酒,端着一杯茶抿在嘴边:“稚子无忧无虑,却不知即将亡国。”   萧妄眉间只有冷色,轻吹掉茶杯里的浮末:“至少他还有数年欢乐的童年。”   晏紫枝确认过,萧妄只有在看向赵孟启的时候,眼底坚冰才会融化。   对其他任何人,他都是一副‘你在我眼里已经是个死人’的表情。   赵孟启忽然间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的童年并不如意,不过没有关系,若是有一天谢勉带着大军攻下北应城,我也绝对不会将你送出去以换得苟活,我与你之间情谊,数十年来从未改变。”   “这小皇帝可真是个心软的人。”晏紫枝心里想着嘴里也嘀嘀咕咕说了出来。   你眼前这人可是个蛇蝎心肠,披着狼皮就躲在暗处等着,某一刻将你一口吞没,你还傻了吧唧在为他着想。   “嗯。”   嗯???   谁在嗯?   “是我。”临渊浅浅淡淡的声音从识海中传来。   晏紫枝:???   怎么回事?“我们俩可以交流的吗?”   “身上有对方的灵识标记之后,可以触发联系,不受结界阻碍。”临渊言简意赅。   “双修还有这种好处,那可以多来几次。”晏紫枝口不择言。   临渊那边沉默下来,不用想也知道此刻临渊的脸可能又是一副即将要吐血的表情。   场景在他们说话之间跳转。   是一个雨夜。   开篇在皇宫里 。   几个宫女模样的人一边跪着一边往床边爬,穿的都极其‘清凉’。   争相着过来,还互相推搡对方。   仿佛赵孟启在她们眼里,是登天的云梯。   嘴里喊着什么让殿下成全成全她。   晏紫枝有些不自然的瞧着那几个朝自己爬来的宫女。   玩大发了。   这什么情况???   这,这场景怎么会忽然变得如此诡异!   “殿下救救奴婢。”“殿下 ,奴婢不想一辈子做下人!”   救你个大头鬼!离本尊远点!   晏紫枝跟数万只蚂蚁爬上身体一样,浑身都开始发麻。   “给奴婢一个龙子,奴婢不想再做贱/奴了!”   夭寿啦!这都是什么剧情。   他的手就快碰到一个宫女的时候,另一个宫女将之前的人狠狠推开,“我先来,我先来的!谁有本事怀上殿下孩子都看自己造化,都别跟我抢!”   晏紫枝只觉得浑身热的起火,无法控制自己暴躁的情绪。   该死,竟然有宫女明目张胆给赵孟启下药,还下这么猛的药。   果然年幼的赵孟启无依无靠,谁都敢打他主意。   这大梁可真乱。   宫女为了上位什么都能做出来。   晏紫枝就痛苦了,这种劳什子共情他宁愿不要。   刚才两爬过来的宫女为了一句‘造化’扭打在一起。   没想到他还没喘口气,又来了个拎得清的宫女,知道现在应该做什么。   满脸坚毅地过来。   哦不,不是爬,是干脆站起来走。   然后把年幼的赵孟启推倒。   更绝望的,是此刻的赵孟启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稚子,哪里经受过这种的折磨。   整个人浑浑噩噩的,殿内也没有冷水浴,宛如一整座蒸笼。   晏紫枝努力想控制身体却无能为力:本尊虽然很有魅力,但本尊真的不喜欢女人啊!!!   眼见着那宫女拉住他的手离自己只有不到一寸,晏紫枝恨不得立刻剁掉这只爪子。   没想到,对方忽然就停止在那。   宫女的双眼机械式瞪大,写满‘不可思议’四个大字。   鲜艳欲滴的红唇,在唇角大片血迹的映衬下,越发刺目。   再往下看,一把锋利的三尺青锋,由后向前贯穿眼前宫女的腹部。   绣着荷花的衣服上,鲜血染红大团大团花瓣,滴滴答答落在床沿上。   又顺着床沿滴向青石地砖。   宫女尸体软倒后,露出背后萧妄阴鸷的脸。   脸颊一侧沾了血迹,将那张脸衬的更加可怕。   赵孟启的身体控制不住自己,抽抽噎噎就扑上去:“呜呜,阿妄,我害怕。我好害怕。”   晏紫枝感觉到怀里抱着的身体僵硬片刻,才有一只温暖的手掌拍向后背。   有一搭没一搭的,像哄小孩:“别怕,我在。”   透过萧妄的肩头,晏紫枝瞧见刚才闹哄哄的几个宫女,都横七竖八倒在地上。   眼珠子瞪得滴溜溜圆,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无疑都是一剑穿胸,出手的人不存在一点儿怜悯之心。   赵孟启在萧妄怀里抖得不得了,一边呜咽一边朝萧妄身上贴。   少年人被药所迷,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却不知道那个抱着他的人身体越发僵直。   空气中是燥热的某种药。   怀里是不断攀附恳求的软糯少年:“阿妄,阿妄,我难受...我好热...”   临渊:...   晏紫枝:...   完了完了,事情搞大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   这两张字数略短,因为在卡榜单,榜单结束会继续日三的,不会断更哦! 第15章   肩头那一抹水剑标记,比旁的时候来的更加刺痛,带着滚烫灼热的味道。   水剑几乎成了火剑...   共情什么的,原来临渊也有啊。   晏紫枝瞧着那张离自己身体越来越近的脸,干脆在自己识海施了个幻术。   将临渊的脸套上去。   罢了,既然不能拒绝,那就好好享受。   战损仙尊的味道...还不错。   层层叠叠纱帐被‘临渊’一挥手遮下,他小心翼翼将怀中小白兔放倒在软塌上。   少年白皙纤弱的脖颈陷入明黄锦被中,绷直身体,越发加深对面人咬噬的欲望。   就放肆一口咬住,狠狠地,狠狠地。   将白皙脖子印上属于自己的标记。   为什么,为什么他这么视如珍宝的一个小皇帝,却总有人可以肆意欺凌。   像躲在暗处的野兽,虎视眈眈觊觎食物良久,终于找到突破口。   在夜幕降临的时候。   大灰狼终于抓住心仪已久的小白兔。   大灰狼想要保护这个小白兔,永远不受到任何伤害。   小白兔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等他将柔软的小白兔完完整整撕开,点燃。   看着小白兔身上的绒毛,一寸一寸因兴奋,抑制不住颤栗紧绷。   晏紫枝不可抑制的眼圈微红,眼前临渊的脸,模糊不堪,又清晰无比印刻进他的灵魂深处。   艹。   这可比灵修刺激多了...   海浪疯狂拍击着岸边的礁石,整座大海里,都翻涌着不一样的浪花。   纱帐里,小兔子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海浪,趴在锦被上无助哭泣,声音沙哑而满足。   掀起巨浪的人却觉得还不够,食髓知味,继续享用美食。   雨疏风骤,夜色深迷。   “翻过去。”   “乖,再低一点儿...”   暴风雨过去之后,海面恢复平静,一片安详地静谧。   晏紫枝觉得此刻应该点评一下:“活不错。”   临渊:“...”   意识到临渊并不知道,自己把他替换成了萧妄的脸。   本着不打击仙尊的原则,晏紫枝又多加一句:“没有说你不行的意思...”   临渊:“...”   怎么回事?寻魄阵里怎么还有永寂的嗡鸣声?   一定是幻听了。   画面为了避免自己被永寂戳个对穿,十分自觉的切到下一个。   结果越切越乱...   某种事情,自从有第一次之后,就会有无数次。   花园中,秋千架上,可摘星的阁楼栏杆处。   夜风簌簌,夜月缠绵。   连混迹三界数百年的大魔头晏紫枝都想不到的地方,这两人都能想到。   怪不得一开始出场,萧妄居然想要掐死小皇帝。   食髓知味啊。   晏紫枝一时觉得自己的魔生有点无聊。   等他替临渊证道后,也要找一个这样的道侣!   场景接连跳转很久,他都没有再听见临渊的声音。   也对,这种事情,禁欲系仙尊怎么会有颜面出声呢。   或许一出阵就会把他给‘咔擦’掉,以正仙尊清白。   为了好好享受穿书魔生,以及寻一个这般厉害的道侣,晏紫枝桃花色眉眼微微一挑...计上心头。   下一个场景终于跳出了‘活好’怪圈。   这一次,赵孟启坐在朝堂之上,晏紫枝放眼望去都是穿着红红绿绿朝服在激烈争辩的大臣们。   “陛下若再不将萧氏质子就地正法,萧氏气焰越发嚣张,我大梁危矣!”   “萧妄乃萧氏独子,萧氏狼子野心,踏我大梁地界,俘虏我大梁百姓,我等必不能让萧氏再得意忘形,要斩其羽翼,断其根本!”   “这帮文人,把断人家子孙说的这么冠冕堂皇。”自从那些‘事件’发生后,晏紫枝憋了好久,都不敢随意找临渊说话。   实在憋不住的时候,还要努力去扯开话题。   “嗯。”又是一个字。   行吧,好像跟前几天自己一个人也没有什么区别。   赵孟启茫然无措的坐在皇位上,这一次晏紫枝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他身体升起的无力感。   来自皇帝深深的疲惫。   所以赵孟启一句话都没有说,从头到尾只有群臣在壮怀激烈提意见。   一个时辰后,晏紫枝带着轰隆隆的耳鸣声,听见赵孟启开口说了两个字:“退朝。”   疲惫不堪的年轻皇帝走到屏风之后,耳边还能听到大臣在殿内痛哭:“陛下懦弱至此,我大梁再无明日之言!”   “陛下一心护着萧氏贼子,才会造成今日之错。若先皇与长公主还在,我大梁何至于此?”   “可惜长公主去世太早,早知皇太子如此懦弱,真的难堪大任,臣就该随长公主而去,便没有今日之痛。”   没有朝臣知道赵孟启在屏风后面听了多久才离开。   晏紫枝只觉得,皇帝的脚步慢极了。   像双脚拖着沉重的铁块,每一步都需要喘口气才能落下。   赵孟启没有去找萧妄。   而是来到了后面殿宇的祠堂内。   祠堂之上离的最近的一个牌位上,明晃晃写着长公主赵长宁之位。   赵孟启撵了三只香点上之后,站在一旁喃喃自语。   “姑姑,我真的错了吗?”   “可是自我出生起,所有人都说我不详,蠢笨如猪,连父皇也弃我于深宫之中。”   “当所有人都觉得我不行,我不配做皇帝的时候,只有阿妄一直守在我的身边。小时候他们欺我没有母后,克扣我食物,都是阿妄悄悄送过来,否则我可能已经饿死了。”   “有一回小太监们捉弄我,差点儿把我推进湖里淹死,若不是阿妄不顾自己跳下去救我,可能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我赵孟启。”   “那一次我记得很清楚,阿妄他烧了整整三天三夜,他是质子,不可以由太医给药,他就硬生生靠自己熬过来。”   “这皇家,冰冷无情,只有他是我唯一的救赎。”   “他们要我杀掉他,我怎么能杀掉他?”   “姑姑,我做不到,你能不能教教我,阿启真的不知道应该要怎么办才好...”   赵孟启对萧妄如此放纵。   晏紫枝一边吃瓜,一边评价:“要是换做我,就把那萧妄押在城墙上,逼萧氏退兵,管他什么少年不少年情谊,哪有小命重要。”   “性格乖张,顽劣不可教。”临渊冷飕飕评价了一句。   晏紫枝点点头,嗯,乖张...   等等,他是不是在说我???   他是在说我顽劣不可教???   晏紫枝勾唇,不知怎的,就想到幻术中临渊附身而上的画面。   “仙尊是觉得昨夜还不够?准备继续□□□□我乖张的性格吗?”   作者有话要说:   晏紫枝:你是在说我顽劣?   临渊:不,我喜欢性子野的。   晏紫枝:? 第16章   好的。   成功让禁欲系仙尊闭上了嘴巴。   晏紫枝撩的开怀。   场景骤然一转,已经来到了城墙之上。   这会儿晏紫枝跟临渊算是面对面了。   他手里握着刀,瞪着眼前被五花大绑的萧妄。   遭报应了吧仙尊?   “你要是现在求我,说不定我一会儿下手能轻一点。”   这一看就是赵孟启把萧妄给绑起来了。   因为城墙之下,有三十万大军集结在那。   放眼望去黑压压一片,再远的地方野火蔓延,夹杂着百姓的哀嚎声,听起来犹如人间地狱。   这是兵临城下了。   有将领骑着白马站在城下,带着遮住眉眼的盔甲一言不发。   倒是他旁边的小将开始叫嚣着。   “赶紧投降吧,我们谢将军战无不胜,破城只是早晚的事情,何必负隅顽抗。”   “我等誓不投降。”   年老的大臣跪在地上,恳求赵孟启动手。   赵孟启握着刀,稚嫩的眉眼间写满‘犹豫’二字。   刀柄在他手中翻来覆去摩挲,却始终没有落下。   萧妄在笑。   五花大绑着捆在柱子上,萧妄是一脸无所谓的笑。   只有目光触及到赵孟启的时候,会转为温柔的态度:“陛下,动手吧。”   他第一次叫赵孟启陛下。   晏紫枝感觉自己的手掌心中满是汗水,此情此景煽情的时候,应该说点什么缓解之前尴尬。   于是他戳戳肩头小剑:“你猜他下得了手吗?”   临渊不说话。   晏紫枝知道他听见了。   不知怎的,肩头小剑现在如此经不起触碰,只稍稍手指勾到一下,就火辣辣地灼烧。   ???   正在此刻,赵孟启突然将长刀从鞘中抽出。   大臣跪地三呼:“陛下早该做此决断。”   寒光凛凛的长刀并没有砍在萧妄身上,而是将他身上的绳扣砍开。   赵孟启做完这一切之后,把长刀丢到地下:“你走吧,我不会杀你。大梁气数已尽,又何必再多造杀孽。”   有老臣在背后哀嚎:“我大梁亡矣...”   烈烈火光之下,大梁城破,万千军队涌入北应城。   昔日纸醉金迷的皇宫只剩下无穷落魄,赵孟启独坐在皇位上,将已经五六岁的小皇子塞到了一个老臣手里:“请阁老带他从密道离开。”   宫中不愿投降的宫人,大臣还有大臣家眷们,连带着小皇子与百姓,足足有三四千人匆匆自密道奔逃而去。   “大梁毁于第四百五十三年,孤在此守着大梁皇宫,与诸位此生不复再见。”   明黄色小皇子的衣袍,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玄武大殿外,几处屋檐殿宇着火,四处都是宫女与太监的哭声。   赵孟启一人身着龙袍,孤孤孤单单的坐在皇位之上。   而他的对面,有一个身穿黑衣的少年抬头与他相望。   这张脸,陌生而熟悉。   是千回百转处曾有的婉转承欢。   是濒临绝境时伸出的一根芦苇草。   是苦海漂浮中唯一的一段浮木。   “没想到,竟然真的是你啊。”   “我也没想到,你竟然一直这么相信我。”萧妄掩去语气里的颤抖,只留下寒意。   隔着国破家亡的烽火硝烟,晏紫枝与临渊,在两个人身体中对视。   仿佛这一刻,无路可走避无可避的,是他们二人。   “事到如今,我不恨你。大梁国破是我一人之错,如果不是我懦弱无能,遇事犹豫不决,也不会导致今日大梁之乱,祸及百姓。”   “我愿意投降萧氏,罪己诏我也草拟好了。”   “只求你可以放过我的孩子,放过阁老与他的家人,我的孩子不会再复位,我把江山都送给你,好么?”   “我答应你。”萧妄脸上的坚冰,一丝一缕开始融化。   “谢谢你啊,阿妄。”赵孟启单纯一笑。   “你这样很好,我们不用兵戎相见,我给你安一座寝殿将你养在皇宫里。你不是最不喜欢批奏折吗?你不用再批奏折了,我每日就陪你出去钓钓鱼,弹弹琴种种花。”   “我就这样陪着你,即使我做了皇帝,我也不会亏待你亏待你的孩子,我们两可以永远这样下去,再也不会有任何人出来指指点点。”   “你所有不愿意做的事情,我都替你扛着,好不好阿启?”   “好呀。”赵孟启脸上挂着笑,伸出手指向不远处桌案上,“罪己诏在那里,你替我拿过来,我盖上大印就好。”   满身倔强的萧妄,似乎是卸下了一身防备。   他有多害怕,多害怕最后真的与赵孟启拼个不死不休。   这样最好。   这样多好。   他转身去拿罪己诏。   明黄色的身影,在他转身的刹那微微一动。   从袖口抖落一把匕首,电光火石间就已经横在脖子上:“对不起啊,阿妄,我先走了...”   晏紫枝感受到了他决绝的情绪,想要伸出手去阻止,但是他根本没有办法动弹。   只能眼睁睁看着精致的匕首,切进自己脖颈,划破血管,拉出淋漓喷涌的鲜血来。   溅了半张龙椅。   这把匕首,是萧妄送的...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明黄色的龙袍委软倒地,单纯善良的少年,最终与他的大梁一起殉葬在这冰冷的皇宫里。   短短九步台阶,萧妄冲上去,几乎用尽了整整一生。   “赵孟启!你敢死!没有我的允许,你怎么敢死!”黑衣男人不顾颜面坐在地上,抱着一具尸体失声痛哭。   撕心裂肺的哀嚎在空空荡荡的大殿上绕梁不息。   御花园的花要开了,再也没有人会准备一桌吃的与他把酒谈心,却因为贪酒而醉倒在他的榻上。   那个单纯年少的君王,终于与他的国家一同葬在岁月里,埋骨国难下...   晏紫枝躺在临渊怀里,已经木然。   赵孟启死了,死人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眼前只有萧妄,顶着临渊的那张脸。   失声痛哭伏在自己肩上,即使摁了满脸血,也不愿抬头。   像一头小狼,呜呜咽咽哀嚎。   失去最心爱的玩具,也不过这般心情。   晏紫枝觉得自己宛如渣男,人家痛得撕心裂肺的,自己却事后开始圣人,毫无感觉。   临渊跟萧妄共情也好。   省去他很多麻烦,加速了他断无情道的步伐。   爱上他,再抛弃他!   此刻,临渊看起来伤心极了,晏紫枝准备趁热打铁:“其实...只是萧妄失去赵孟启了,我还在...”   话还没说完,他的神魂就被一抽,整个人随着场景天旋地转倒转过来。   ???玩儿蛋。   情绪没铺垫好,像渣男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因为会被锁所以很含蓄,以后补!补个烈的!我努力学习一下。 第17章   晏紫枝好不容易稳住神魂,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为何随着小皇帝的视角来到崖山城。   崖山城里成群结队的百姓躲藏在屋子后面,城外是烈烈的楚歌声。   不知谁喊了一句,外面全军覆没了,我们大梁彻底没了。   扶着小皇帝的阁老踉跄摔倒在地。   他是三朝重臣,连上朝皇帝都会给他赐一个座位坐着。   可此刻他的身躯软了,再也站不起来,几乎只能用爬,往前带着小皇帝在跑。   大梁破了,可他的傲骨不能折。   他捏着小皇帝的手:“陛下,先帝已自刎。陛下可愿意跟老臣一起为着大梁殉葬?”   年幼的小皇帝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只懵懂的跟在后面点头。   小皇帝跑了两步,回头望。   崖山城门外,有一个人穿着黑衣骑着黑马,漠然地看向他们所有人。   那人眼里,众生皆是死物。   他认得那个人是萧妄,是父皇口中的萧叔叔。   父皇曾经告诉他,萧叔叔是他最好的兄弟,是他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   可是此刻,萧叔叔却骑在马上,像地狱的阎罗,对着来不及跑的臣民,一刀又一刀,毫无感情的屠杀。   那不是萧叔叔。   父皇,那是一个恶魔。   小皇帝与老臣带着剩下的三千多百姓往崖山上走,终于走到了绝路。   有个叫陆轻舟的看不清面容,却手持长鞭站在他们背后,一个人挡住千军万马护着他们一路走上崖山。   晏紫枝总觉得,这陆轻舟的身姿,似乎十分眼熟。   老阁老抬头望着月亮说:“陛下,就到这里吧,大梁四百年兴衰,就到这里吧。”   百姓中多为女子家眷,齐齐痛哭起来。   小皇帝不懂他们在哭什么,自己却也忍不住跟着垂泪。   一直守护他们的陆轻舟突然跪下来,重重磕了个头:“臣陆轻舟,恭送皇上与阁老一路走好。”   阁老颤颤巍巍蹲在小皇帝面前:“陛下,老臣背你一起走。”   小皇帝怕极了,又不敢拒绝。   抖抖索索上了老阁老的背,却在最后一刻拽住陆轻舟的衣袖。   他说:“陆大人,我害怕。”   晏紫枝有一瞬间的恍惚。   总觉得自己的袖子也曾被人这样拽过。   陆轻舟没有回应他,果决抽出衣袖,一人一鞭守在崖山路口,与最后十几个亲兵浴血奋战。   小皇帝的最后一眼回望,那道不屈的身影满身血污,在对方的一声令下之后,被万箭穿心。   做为大梁的脊骨,他没有倒下,而是跪在那里。   百年大梁走到陌路。   小皇帝与阁老,带着三千多百姓自崖山一跃而下。   气数彻底断尽。   “结束了?”晏紫枝与临渊的神魂,同时漂浮在半空中。   不应该。   还没有结束。   死寂一般安静的崖山边,萧妄独自站在那。   身着黑金色龙袍,看不出脸上有丝毫高兴的表情。   哦豁,萧氏登基了。   跑这里来秀给赵孟启看么?   萧妄就一个人孤零零立着。   手里抓把匕首,利索得切开手腕,将自己的血画作巨大法阵。   以血为阵向来是邪术大忌,普通人不敢擅用。   动辄就可能招来反噬。   晏紫枝都没准备将自己搭进去,刚才设阵的时候单单随便找根树枝划拉两下。   萧妄这是,要逆天做什么?   画完之后,他干而脆之躺在法阵最中心,年轻阴鸷的脸庞上满是灰白,全然绝望。   有的人活着,却好像已经死了。   “来了。”临渊悬于半空。   两个人都感觉到,来自崖边的威压!   是强大的魔族威压。   上一次晏紫枝看到这种威压,还是在自己的父亲身上。   威压不是从萧妄所画阵法上出来的,而是自萧妄身上,升腾起一股强烈的魔气!   “我曾以为,千里江山是我的心头好。”   “可当我失去你以后才知道,原来终其一生,我想要的,只有一个你而已。”   “阿启,回来吧,我带着江山,与你同葬。”   霎时之间,整个崖山之上,电闪雷鸣,天崩地裂。   一道惊天而起的法阵,从萧妄身下鲜血淋漓,蔓延而出。   “吾乃上古魔神,在此起誓,以萧氏一族百年气运,倾一国之力,锁崖山于此。隔绝外物,千年不出!”   话音落下后,万丈锁魂阵拔地而起,血色符咒一个字一个字挨个亮起,又熄灭,带着有序的顺序向阵法中心移动。   崖山之上,整个崖山城,都被烈烈的魔气所包围。   所有死在这里的亡灵冤魂都现身在大阵中,阵中一时充满痛苦的哀嚎,犹如一只只黑色的鬼爪从地底下探出,将无数想要逃离的魂魄全都拉入地心深处。   紧紧捆绑,下坠。   一些漏网之鱼拼命往阵外冲,却触到阵法边缘就化为飞灰。   余下的只能无望地被困在这里。   不仅如此,还有漫天金色流光从四面八方骤然聚集,被锁魂阵紧紧吸入其中。   萧妄如今是一朝天子,以百年国运为祭,相当于将一国之内全部将要出生的孩子,所有萧氏的臣民生命全都剥夺。   只为了将这崖山城封锁在这里!   晏紫枝骤然明白。   萧妄他是个魔!   一个来人世间历练的魔。   在失去心爱之人之后,突然解锁自己身份,才会做出如此可怕的事情。   诶这本书里的魔头要么不存在,要么路子都这么野的吗???   所以这就是无妄之境的由来?   不对啊。   溯世镜的戏份谁给删除了!   “往下看。”临渊的语气异常坚定。   仿佛笃定接下来还会有戏份。   晏紫枝只好耐着性子看下去,萧妄毁天灭地的阵法持续了大概有一周。   不仅仅是整个萧氏一族的国运,连同大梁以及人间大部分地方,都开始生灵涂炭,魔气自崖山上朝别的地方迅速蔓延。   再这样下去,整个人间都会变成一片无妄炼狱。   就在此刻,崖山之上忽然出现了一个仙人。   仙人悬在半空中,离他和临渊只有三尺之隔,但是隔了一个时空完全看不见他们。   最让人惊讶的人,那人手中持着一条与‘陆轻舟’一模一样的长鞭,浑身浴血。   看身型,可不就是之前战死的‘陆轻舟’么?   “神仙打架。”   这大梁王朝真的是卧虎藏龙。   连战死的陆轻舟,都是某个下凡历劫的仙人。   晏紫枝忍不住观察旁边人的表情。   自崖山一役之后,临渊就寡言少语的很。   该不会是,真的对赵孟启的死念念不忘吧?   ‘陆轻舟’双手捏诀,从虚空祭出一面光华流转的镜子。   是溯世镜!   “吾名长恨,乃云荒之主。”   “今有魔神作祟,封印时光为祸世间已不可逆,吾今日将崖山城封印于此,天荒地老,永不开启。”   溯世镜悬于万丈悬崖之上,鎏金色的光芒从镜中一路往崖边倾泄。   硬生生将之前妄图流窜出去的黑色魔气都困在其中。   与此同时,萧妄身型一闪,一仙一魔缠斗在半空中,电光火石,流光四溢。   金色威压与黑色魔气撞击在一起。   神与魔之间的战斗,是毁天灭地性质的。   晏紫枝与临渊两人都没有来得及细看,就被这种如海啸般剧烈的冲击一下子冲出了幻境。   神魂立时归位。   ???   怎么小电影看到一半就强制退场了?   说好的境主位置呢?   作者有话要说:   晏紫枝:那亏大发了呀,我好歹在阵中贡献了我的doi,这么大付出怎么能没看见境主位置呢?   临渊:再给你一次机会,跟我doi是吃亏??   反手塞满不解释!   关于无望之境中所有出现的主角都在第一本书(师父每天都在救我狗命)中间如有想了解他们之间的过往可以去看看。免费文无v图个乐子 第18章   临渊坐在阵中,呕出一口鲜血来。   寻魄阵中数十年白驹过隙,在现实中也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林寂染第一个冲过来,在到达临渊跟前的时候又止住脚步:“师尊,你,如何了?”   不问幻境中如何了,先问师尊如何。   晏紫枝根本来不及管这对师徒之间奇奇怪怪的关系,他虽然灵识已至化神,可终究是在一个连筑基都没有的人躯壳里。   整个人此刻耳朵嗡嗡的,天旋地转已经看不清眼前的事物。   隔了好久,耳边相九戎的呼喊声才微弱传来:“我去,你该不会是要死了吧?本少主可不想做寡夫...”   去你的。   晏紫枝张开嘴,话还没说出口,满嘴鲜血就化作瀑布落下来。   ‘哗啦啦’跟不要钱似的。   “...”估计真的是要成寡夫了...   “师尊,师尊你...”林寂染伸向临渊的手被对方拂开。   这位‘战损美人’站起身稳了两步,便朝晏紫枝走过去,伸手...   莫名嘴里被塞了一颗丸药的晏紫枝:???   “咽下去,转瞬丹,对你现在最是有效。”临渊冷言。   转瞬丹是什么鬼?本尊不需要...   晏紫枝努嘴吐出来,被唾液分泌的转瞬丹在口中化出丝丝缕缕的甜。   还...怪好吃的...   干脆嚼咽下去。   顿时一股充沛的灵力从丹田向四肢百骸延伸开来,身上的骨头原本已经被强大的反冲力震碎不少,此刻却有一只手攀缘着那些经络,将所有被折断的,拉碎的筋骨全都牵连在一起。   修复如初。   说它有生死人肉白骨之效也不为过。   好东西啊。   “还有么?再来几颗...”这玩意儿应该很值钱。   临渊没说话,一旁的小弟子倒是红着眼睛冲过来:“纪云枝你不要得寸进尺!你以为转瞬丹是什么凡物吗!那是我大师兄用了数百颗妖精的内丹,配以稀世灵草,足足炼制了七七四十九天才完成两颗!”   “就这些材料,大师兄找了整整三年才凑齐!好不容易献给仙尊,倒是便宜了你这个登徒子!”   “真替大师兄不值!仙尊不爱吃苦,大师兄还特意去悬崖取了泉仙蜜...”   好的。   临渊出手阔绰。   晏紫枝心满意足。   只有林寂染受伤的世界达成!   “这么矜贵?”晏紫枝意犹未尽地嚼两下,伸手捂住胸口,作出一副娇弱的样子:“哎胸口还是好疼,看起来药效一颗不够。”   明眼人一眼就看出,他是故意的。   小弟子‘锵’一下就把剑□□,“你不要太过分,我们来打一场!”   “休得动手。”林寂染黑着一张脸,长剑一挑,如蛇一般将小弟子手中剑打落在地,“赠与师尊的药,师尊想要给谁便给谁,轮不到你们来置喙。”   说完之后,他又转身对临渊行了个礼:“等弟子回山,再替师尊炼几颗。”   临渊持剑而立,没说话。   ‘娇弱’晏某人才不会下场打架,本着敬业(作死)的心态:“这寻魄阵里反噬的力量太强大...我也不知道是在为谁出生入死...”   “唔...”话音才落,另一枚丹药也被那只手塞入嘴中。   “伤重就噤声。”临渊持续冷着脸。   手还没来得及抽走,只觉得一条柔软的东西带着点湿漉漉,在他指尖‘流窜’而过。   绷直身体的临渊:...   意犹未尽收起舌头的晏紫枝,乖巧正坐像个听话宝宝:“好的,我闭嘴。”   临渊:...   系统:【啊啊啊啊啊啊,你刚是不是舔了他的手??是不是是不是??】   “值得大惊小怪?”晏紫枝虽然一开口全是血,但灵识还是能交流的。   他们都在幻境里这样那样,那样这样了。   舔个指尖而已...   【这么勾引人,多少有点不道德了...】   “做为一个只会安排任务而没有帮助的系统,多少有点不道德。否则你下场给他证道?”   系统:【...反思,jpg】   算了,眼不见为净。   本统选择躺倒当一个废物。   太微派众小弟子气得说不出话,一个个都看向大师兄。   大师兄黑着一张脸,试图扯开话题:“师尊可有找到境主所在?”   晏紫枝眯起眼睛。   当时在寻魄阵中,萧妄与那仙人两败俱伤应该跑不了太远,在这个悬崖周边寻找一圈定能找到踪迹。   永寂‘嗖’一下窜出去,在崖山周围晃荡了一圈儿,再次回到临渊身边的时候,剑尖朝外。   指向某个地方。   是一处山洞。   大家一起动手,将小皇帝的尸首挖了个坟埋埋好,只休息了一刻钟就往山洞那里进发。   纪云枝在两颗丹药的疗伤之下,身体已经恢复如常,也不需要相九戎搀扶。   “别说,男主还有一点儿用处。”   系统:【小心男主提前黑化。】   “放心,在他黑化之前我一定能替临渊证道。”   系统:【你哪里来的自信阿喂?你该不会以为就你们俩在幻境里,这样这样那样那样他就会对你不一样了吧?】   “你都看到了?”晏紫枝的声音冷了几分。   系统:【糟糕,暴露了。】   【我没有,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否认三连。   晏紫枝没有再开口,并不是很舒展的眉头,代表着他心中的不悦。   任务是一回事,但时时刻刻有个东西在脑海里。   感觉十分不美妙。   魔尊不喜欢不美妙的滋味。   一行人拿剑挥断草木,从荒芜野草中踏出一条‘小路’来。   通往幽幽的山洞口。   林寂染率先去进去看了一眼,确认前方没有任何活物才让大家一起进洞。   山洞里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逼仄黑暗。   顶上镶嵌着各式各样大小不一的夜明珠,两旁还有类似鲛人的东西,被剥了皮插在烛台上。   烛火已经熄灭,但鲛人身下尾巴处,青铜底座里还残留不少液体。   应该是长明灯。   青砖堆砌的甬道,幽深安静,湿漉漉的墙砖一直在往下滴水。   这时候大声说话都觉得是一种打扰。   打扰里面人的安宁。   这不是个山洞,是个修建很潦草的皇陵。   如果说是皇陵的话,配合着诡异的崖山,那么这里面只可能葬着一个人。   赵孟启。   晏紫枝与临渊同时对视一眼。   后者又面无表情别过头去。   “切。”   他指定是害羞了。   系统:【你以为都像你,满脑子只记得寻魄阵里的东西?】   “鲛人何其珍贵,人间帝王居然这么奢侈拿来做长明灯!”这是小弟子。   风是南“切,这玩意儿我大妖族有一堆,你们修仙的就是见识少。”这是相九戎。   起初说话的小弟子沉溺于鲛人灯的宏伟,手贱用手指头戳了戳灯芯。   “不要碰,长明灯一碰即燃!”   相九戎话音刚落。   长明灯上原本枯竭的引线,骤然一亮。   作者有话要说:   舔了舔临渊指尖的晏紫枝:嗯,还有残留丹药味道,不错。   临渊:你这是在玩火。   晏紫枝:?我只是贪吃而已!(不服)   临渊:那,试试吃别的。(纯洁)   因为轮了个毒榜没有曝光,今天有点emo,有木有小天使给我一个抱抱呜呜呜。 第19章   接二连三后面的灯都跟着亮起来,照的整个甬道亮如白昼。   惨白森森的,到比之前看起来还要恐怖几分。   “呜呜,大师兄,我害怕...”几个小弟子抱团取暖。   相九戎:...就说你们修仙的,事最多。   自己碰了还要装柔弱。   鲛人灯有灵性,只需要轻微的一触碰就会点燃。   而这些鲛人灯在墓室里存在已有三百年多年,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系统附和:【让你手贱,点灯的时候怎么不说害怕?】   晏紫枝懒得再去管他们。   月亮已经快沉入海平面,旭日东升的时候,又将从头再来。   甬道越往里走越开阔。   临渊与晏紫枝并肩走在最前面。   一个白衣飘飘,另一位嫁衣如火,晏紫枝略矮临渊一个头。   几个小弟子们碍于大师兄的面子,不敢评头论足。   可一时间又觉得,仙尊跟纪云枝,看起来真般配啊。   没往前走多久就到了尽头,尽头是一间石室,做成了大殿的缩略版。   石室正中间,整整齐齐摆着一座晶莹剔透的棺椁。   一进屋子就能看见,棺椁里躺着的人。   “好家伙,这得在里面躺了三百多年了吧?”   “三百多年,还没有腐烂吗?”   这人面色如玉,清秀的很,看起来只有二十来岁的模样。   一身明黄色的龙袍,身长七尺,双手安静得交替在胸前,手握玉髓。   虽然隔着五光十色的棺椁不能将眉眼看得十分清楚。   但走到棺椁侧面就能瞧见,绣着龙纹的衣领下,一道早无法愈合的刀伤横在脖子上。   翻开的血肉一点儿血色都没有,苍白地可怕。   这种死法,应该是赵孟启没错了。   “那里还有个人!”大家都在看棺椁,忽然有人尖叫起来。   “哪里?”   小弟子们纷纷拔剑,一片慌乱之下,晏紫枝越过自乱阵脚的人群,目光落在棺椁正前方。   真有个人。   坐在一张黄金打造的龙椅之上,龙椅背后还残留着斑斑点点的痕迹。   像血喷射出来的样子。   那个‘人’,一手托头,一手搭在膝盖上,翘着一条腿斜坐在龙椅之上。   身着黑色的衣袍,裙角那清清楚楚绣着九条五爪金龙。   是萧妄。   晏紫枝又往前走了两步,越过萧妄的肩膀查看他身后的龙椅。   确认过眼神,是在寻魄阵里,赵孟启自杀的那张。   系统:【这是什么怪癖,都染满血了,还收集这玩意儿?差这一个龙椅吗?】   晏紫枝:“如果他上天入地在找赵孟启的魂魄,那一定不会错过他生前最后触碰过的东西。”   “这个人是死是活啊?”   “三百年了,不会还有人活着吧?”   “可他都没有腐烂耶,还坐的好好的。要是死了的话,不早该成一具枯骨吗?”   几个小弟子有点害怕的围在一起。   晏紫枝与临渊同时向前。   与隔了三百年光明的萧妄对视。   确切地说,应该是维持了这个姿势已经死去三百多年的萧妄。   他比寻魄阵中更显阴鸷。   一丝人气都没有的脸,笔挺的鼻尖,还有修长微阖的眉眼。   这才是魔神该有的样子。   看来萧妄与那仙人一战之后,重伤逃到此处,就此守着赵孟启的棺椁三百余年。   “无用的深情。”晏紫枝作出总结。   临渊目光平静地扫过来一眼,又转走。   只是持着剑的手,骨节用力,青筋微微显露。   “啊!这棺椁上有鬼!”有小弟子尖叫起来。   尖叫的小弟子刚才试图去摸一摸流光溢彩的棺椁。   却被缠绕在棺椁上很强大的黑气冲撞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哼。   那黑气不触碰棺椁就完全不出现,若是有人触碰,便会暴起伤人。   不仅如此,黑气缓慢的从棺椁盖子往上盘旋,渐渐在棺椁之上凝出一个实体来。   像一只拳头般大小的鸟。   此刻站在棺椁之上。   原本帝王的棺椁就里外三层显得十分高大,再站上一只鸟。   从底下看,那只鸟便是阴冷地俯视大家。   不仅如此,它还可以说话:“你们这些坏家伙,居然敢闯入我主人的无妄之境,我要将你们的性命都留下来!”   呦,是只小幼鸟的声音。   晏紫枝想起,在寻魄阵中曾看见赵孟启送给萧妄一只小黄鹂,怕就是眼前这只了。   看来萧妄真是情根深种了,一草一木一鸟都没有忘记带来。   “姓名?本少主叫相九戎,是你祖宗。”相九戎得意洋洋接话茬子。   太微派众弟子:...   小黄鹂:...谁在问你名字了!   “吾乃守灵神鸟,自古闯入此地者,就没有能活着出去的,所以,嘿嘿嘿你们都要死。”   晏紫枝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根手指头长的小树枝,很随意掏了掏耳朵。   一般这种时候反派都会有很多话说。   所以,提前清理一下比较好。   做为凤凰的相九戎也很自信。   他掏出妖刀横在胸前,一副你来揍我呀的表情。   小黄鹂很生气。   是真的很生气。   一点儿都不给它这个最后boss面子的吗?   它生气的后果很严重,于是将自己浑身裹入黑气之中,煽动了两下翅膀。   然后。   轻轻地,轻轻地,   从它口中,吐出了一个黒泡泡…   相九戎:就这?   一直慵懒在那不怎么关心战局的晏紫枝,却睁开了半眯着的眼睛。   有点意思。   系统:【糟了糟了,那是无妄之境最后一重,是最可怕的幻术,泡沫破碎以后你们就会被拉进幻境!】   【沃搜索资料发现,临渊之前试图斩碎溯世镜的时候,也曾被这小东西拉进幻境…】   晏紫枝低头,朝临渊看了一眼,“玩到这里,终于可以知道他到底为什么这么疏离太微派。”   系统:【啊啊啊忍不住想剧透,临渊修的无情道必须要狠心弃情,所以他会在幻境里看见自己应当如何才能成就大道。】   晏紫枝,“所以呢?”   无情道这东西吧,哪有人能修炼成功。   系统:【所以,他在幻境里看见自己屠杀了太微派上下三千多子弟!】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几天仙尊吐血就结束了哈哈哈哈哈,大家忍耐一下。 第20章   晏紫枝点点头,“他好可怜。”   怪不得要跟太微派小弟子们保持距离。   原来是生怕未来证道的时候,要杀掉对方。   系统:【?咱是不是用错词了,应该说他好可怕。】   “他都没有亲人朋友可以杀,孑然一身只能去屠戮门派,可惜了这么漂亮的皮囊。”   晏紫枝最后来了个总结,“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不要做单身狗。”   系统:【???】   好像跑题了又好像没有完全跑。   就在他们两聊天的功夫,那颗泡泡轻巧地在空中翻了个儿。   ‘扑哧’一下炸裂。   五光十色迸溅开,像开启了一道悄无声息的幻术。   周遭所有的环境都开始旋转,变的朦胧不清。   迷雾散尽后,所有看见泡沫的人都会进入巨大的幻境之中。   “咯咯咯,这是我主人留给能走到这里的人,最盛大的礼物。”   “只有身临其境,才知道到底什么叫无妄。”   “你们会沉溺在自己最难忘,最快乐的事情之中,不可自拔!”   “只要沉溺其中,煞气就会将你缠绕,侵蚀,最终渡你成魔。咯咯咯咯!”   忍不住掏耳朵的晏紫枝:不过是心魔而已,不要加这么多形容词。   系统拍拍莫须有的胸脯:【幸好我是个统,不会被影响。】   大家都已经进入幻境之中,唯有那只圆圆的小黄鹂,漂浮在半空中‘咯咯咯’地怪笑,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毫无压力!   三百年来,它迎来送往过好几波这种走到最后的人。   无一不是最后沉溺在幻境之中,疯癫成魔的。   魔气啊,主人最需要的魔气。   系统略带同情:【上一个话本里反派这么笑没多久就被干掉了…】   “所以,每个话本里的反派都这么蠢?”晏紫枝的声音很突兀地插入。   吓了系统一跳,【你你你,我还以为你中招了。】   晏紫枝瞟了一眼皇位上的萧妄。   觉得自己并不是很想跟他坐在一块儿。   只能再次掏出储物戒里的椅子,瘫坐其上,语气十分无奈,“不装装样子的话,会很打击它的信心,这样不太礼貌。”   系统:【???你一个大魔头跟我讲礼貌?】   不过回过头想想,这种大魔头,连魔气都是他自创的,怎么会受到影响!   系统彻底放了心,跟着晏紫枝一起躲在幻境里偷摸摸看戏。   只见小黄鹂飘到相九戎的身边,得意洋洋晃着头上一撮小呆毛。   哼。   什么狗屁妖族少主,到无妄之境来也是个战无渣。   一定已经被煞气缠绕到无法自拔了吧!   只见画面中的相九戎捏着他的宝贝妖刀,正专心致志地切割着什么。   大家凑近一看。   系统:【太可怕了,我想吐。】   在相九戎的手中,是被幻化出的人。   也许不能具体称之为‘人’,应该说是一些器官组成的‘人’。   少主正在饶有兴致地分割着那些‘人’的身体,将他切成各种千奇百怪的形状。   最后,串上竹竿,往地上那么一插!   相九戎拍了拍手,“好嘞,战旗完成,下一个!”   很快就有幻境中的妖族小妖送来另一个‘人。’   呜呜呜,太可怕了这个妖族少主,他怎么可以做这么残忍的事情!   明明‘人’那么可爱。   小黄鹂拼命忍住心里的不适,准备开启诱惑模式,“相九戎,你就不怕午夜梦回的时候,这些人化作厉鬼来找你吗?”   每一次他循循善诱之后,身处幻境中的人就会感到畏惧。   会思考是否自己真的做错。   当对方开始反思,便是这个人心智最不稳的时候。   就在此刻趁虚而入。   煞气便可侵蚀心脉。   杀的正兴起的相九戎,“滚一边儿去,别打扰本少主串战旗。”   小黄鹂:…   不行,它再努力努力,“你回头看看,你身边都是枉死人的冤魂,它们围绕着你,就在等着今天把你给吃掉。”   专心致志的相九戎停下手中动作。   小黄鹂心中一动,中招了吧!   它趁热打铁,“你听啊,它们在哭泣,忏悔吧,下跪吧,求他们不要哭了,多凄惨呐…”   “哎哎哎你干什么,你放下刀!”   相九戎的妖刀一下子反手回掏,再靠近一分,就能将小黄鹂头上那撮毛割下来。   “烦死了,闭嘴!”   呜呜呜,这个妖族少主太可怕。   居然敢威胁境主。   小黄鹂决定先暂时放过他,换下一个来挽回点尊严。   下一个是太微小弟子的幻境。   幻境里,那个小弟子站在古朴严肃的太微山泉旁边,正把玩着自己偷偷带上山来的蛐蛐儿。   前面忽然有一阵御剑而来的声音,吓得小弟子手一抖。   手中蛐蛐儿趁机从他掌中跳开。   因着太微门规森严,不允许玩物丧志,又恐自己偷偷带凡物上山被长老处罚,小弟子只能蹲下来满地找蛐蛐儿。   蛐蛐儿喜爱角落,眨眼就钻入假山之中。   小弟子也跟着爬进山洞里,才进去没多久,就听见外面衣物悉悉索索的声音。   “师尊,我已经将药材带来,是现在没入池中吗?”是大师兄林寂染的声音。   林寂染收起仙剑。   小弟子朝假山后面缩了缩。   他所在位置是太微山泉旁。   太微山泉受天地灵气滋养,蕴含着太微最精华的灵力,只有太微长老与仙尊可以享用。   每一次仙尊出去除魔卫道回来,如若受伤的话,都会在太微山泉中修行数月。   临渊在池中未有回应。   空气中都是浓烈的鲜血味道。   小弟子没忍住心中好奇,从假山的洞口中窥探。   众所周知,一般出现这种剧情。   那毫无意外,一定要有什么秘密出现。   本着八卦的心情,晏紫枝与系统又往前凑了一步。   氤氲的池水中,临渊看起来受伤不轻,半眯着眼侧靠在池边,无边的灵气不停进入他的体内,又被黑色的煞气逼退几分。   大师兄就这么端着装满药材的盘子,安安静静将其中药材散入池中。   生怕惊醒了正在入定疗伤的人。   功法再高深的仙尊,入定之后都是无知无觉,徒留下一具躯壳。   撒完药的林寂染,默默抓着水瓢站在一边,定了片刻。   “师尊,何时下山可以带我一起呢?”   临渊依旧阖目,没有回答。   “我不忍心再看见你受伤的样子...”   小弟子紧紧捂住嘴巴,震惊地看着林寂染伸出一只手,像是要抚摸眼前人。   怎么会?   大师兄他...   他居然对仙尊有龌//龊的心思??!!   作者有话要说:   晏紫枝:林寂染,卒。   居然敢觊觎我的男人!!!!   林寂染:我不仅觊觎你的男人,我还觊觎你。   ???   最近不是短短呜呜呜呜,是在卡榜单。   所有欠大家的字数都会爆更补上的!!!(拍了拍装满了的存稿箱,蜜汁自信。)   没断更没断更啊啊啊,设定时间出问题了。   今晚两张连发!!立flag 第21章   就在大师兄的手快触碰到仙尊下颚的时候,他忽然又收了手。   想要换个姿势将临渊抱起。   只不过这种姿势也是妄想。   像是有一头怪兽在他的心底,纠缠着告诉他,趁着师尊体弱就把他浑身经脉封锁住。   然后酱酱酿酿,酿酿酱酱。   太微小弟子抖成筛子:...我怕是要被大师兄灭口。   心中的恶魔真这样说了,林寂染也无法抑制喷/薄/而出的心魔。   想要触碰师尊。   想要占//有师尊。   想要让师尊在他/下面//臣服。   就在林寂染真的准备这样做的时候。   一股极其强大的灵力,将林寂染整个掀翻在地。   是永寂。   永寂屹立在灵池外,横在林寂染与临渊之间。   剑灵无法说话,但防御的姿态确实是在警告林寂染,离临渊最好远一点。   林寂染一动不动,保持着趴在地上的姿势好一会儿,阴鸷的眼底布满寒霜。   许久之后,他才慢慢站起身,将唇间留下的血渍一擦。   语气森然:“师尊,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小黄鹂:...救命,这是什么让人羞///涩的小秘密。   系统:【...哦,本来就不多的感情线逐渐清晰。】   晏紫枝挑眉:你早知道?   系统:【那必须的,我可是平平无奇剧透小天才呢!】   【男主对师尊的暗恋,就是全书为数不多的感情线了!最后大结局也是因为男主无法得到师尊的心,最终黑化,达成‘得不到的就毁掉’任务,欺师灭祖!】   晏紫枝:哦,还真是‘欺/身而上’的‘欺’呢。   系统【???确定是这个字面意思吗?】   晏紫枝摊手:怪不得在外面临渊面对林寂染奇奇怪怪的样子,原来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宝贝徒弟垂涎自己啊。   系统:【难道你没有觉得,你已经变成黑化男主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晏紫枝:并没有,但是我还有个问题!   系统:【你说。】   晏紫枝:为什么林寂染对临渊,就是欺/身而上????   划重点:上!   而洞房花烛那天,我是个下???   系统:【这个问题太复杂,一时间我竟然无法解释。】   晏紫枝有些气闷。   堂堂魔尊,拒绝做‘下’。   不行,他一定要找个机会攻回来。   系统:【???还记得任务么亲?】   这边小黄鹂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些恹恹地吸收着小弟子对窥探大师兄秘密的恐惧。   这个幻境有些无趣,连煞气也少得可怜。   每一个人都会在心魔幻境里被激发出来恐惧感,就是煞气的来源。   也是主人最需要的东西。   飞出幻境后,掂量着只有一丝丝的可怜煞气。   打工不易,黄鹂叹气:这种小秘密有什么好成魔的,不过是一个胆小害怕被灭口的小弟子而已。   希望下一个幻境里能多制造点,那个人看起来挺有趣的样子。   仙门人真无聊!   吃瓜系统与晏紫枝紧紧跟上。   这种可以看人八卦的幻境,简直是人间美好好吗!   怎么会有人觉得无妄之境恐怖呢!   下一个是临渊的幻境。   系统拍拍胸脯:【这个我熟!他就是在幻境里看见了证道的方式,要屠杀整个太微派,最终才会选择自己殉道而死。】   【哇哦,又可以看到仙尊杀疯了的样子!战损美人预定!!不过,总有一种偷看别人日记的罪恶感。羞涩.jpg。】   晏紫枝:你再仔细看看,确定你熟?   临渊的幻境,一开始也依旧是一片白雾茫茫。   但白雾散去之后露出的画面,却不是古朴高远的太微派。   而是交映在墙上的两根红烛。   还有屋子中四处被用来点缀的喜庆之物。   花生,红枣,百合…   系统:【这是,纪云枝的洞房花烛夜!】   等等,它是不是看见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说好的杀疯了呢!   说好的无情道仙尊呢!   为什么临渊心中最舍不得,最想要继续的,居然是洞房花烛的那天晚上!   晏紫枝:?   那天晚上太销魂也怪他吗?   说好的无情道呢。   不仅如此,周遭的画面频繁的切换,竟然还有在寻魄阵中,二人在宫殿里翻/云/覆/雨/的画面。   晏紫枝:?等等,这位置这姿势,不是萧妄跟赵孟启的锅吗?   系统好羞涩,暗戳戳在磕糖:【怕是某位仙尊,也跟你一样,把赵孟启的脸换成你的了。】   晏紫枝:???   临渊这无情道,多少修的有点草率了。   小黄鹂:羞耻.jpg!为什么你们每个人的幻境都是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人家还是个小小鸟呢。(偷偷眯眼看)   这边晏紫枝也没有想到,合欢花中没能打开的画面,这会儿居然在临渊的幻境里又演绎了一遍。   由于画面实在是太少儿不宜。   晏紫枝转过身,伸手将刚入幻境的小黄鹂整个捏住,强迫它扭过头去。   小黄鹂:呜呜限制级,想看!小鸟挣扎。   流光伞从晏紫枝手中飞出,不客气得戳了一下小黄鹂的尾巴尖尖,将它驱逐出幻境。   嗯?   小黄鹂试图再次摸进去,却被一股强大的魔气排斥在外面。   这就过分了这就!   明明是它设计的幻境,为什么那个人可以偷偷进去看小电影???   少儿不宜,黄鹂叹气。   确认没有观众以后,晏紫枝祭出了那把小伞。   精致的紫色小伞自他手掌之中飞出,悬在梦境当空。   梦境里不可抑制的煞气全都缓缓被伞吸收进去。   他虽然不知道心魔幻境激出对方身上的煞气,是有什么作用。   但是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这么好的东西,晏紫枝是绝对不会假手于人的。   临渊的灵力十分强大,所以他心魔幻境中会产生的煞气,也是至纯至净的好东西。   很快那把伞就变作晶莹透亮的紫色,被他收回掌心。   心满意足。   这个世界没有魔,应该说都是被封印的魔。   他一旦离开无妄之境,可能再也寻找不到魔气。   这会儿能储备一点是一点。   谁都不能保证离开无妄之境后,要面对怎样的穿书人生。   晏紫枝的原则就是,从来不会不给自己留后路。   他已经将整个幻境的煞气都吸入伞里,幻境已破,临渊应当很快就会醒来。   就在他转身离开的时候,身后传来轻微的一声咳嗽。   系统:【嗷,战损美人又又又吐血了。】   晏紫枝:?   作者有话要说:   晏紫枝:不想做下。拒绝!   临渊:那你上来自己动。   晏紫枝:???上是这个意思吗?我怎么觉得被骗了?   他是被骗了吗?哈哈哈哈哈 第22章   扭头看去,骤然清醒过来的临渊,此刻正面色潮红地站在那儿。   原本他就伤得极重,这会儿配上嘴角的鲜血。   怎一个艳字了得。   晏紫枝连忙收回进幻境偷窥的神魂:没看见,没记住,没反应。   否认三连。   要是被临渊知道了自己窥探他,还得知他对那天洞房花烛里的灵修念念不忘。   咳咳咳,以仙尊这份心思。   他估计这辈子都是那个‘下’位,永远不能翻身了。   系统:【自信点,把估计去掉,你就是注定的‘下’。】   “滚。”   晏紫枝悄悄离开临渊的幻境。   已经清醒过来的临渊,反手撑着永寂,让自己摇摇欲坠的身躯站在那里。   淡如春水的眉间有几分悄然藏起来的窘迫。   他没说话,目光落在阖目不言的‘纪云枝’脸上。   久久不语。   空气凝滞片刻。   碍于晏紫枝在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见,只好放任魔气围绕在自己四周,主动进入心魔幻境之中。   不知道是不是系统的错觉,在晏紫枝进入心魔幻境的片刻,它好像看见幻境中出现了一个白衣黑马的少年。   少年站在崖山之颠,背对着自己,长发在山风中纷飞。   少年对面,有个人手持鞭子浑身浴血站在崖边。   一声令下,是漫天的箭雨,穿透对面手持鞭子人的身体...   这场景,似曾相识...   它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来不及思索,那被放出不到一瞬的心魔幻境,很快就被晏紫枝自己挥手收回。   恍若什么都未发生过。   真的只有一瞬,一个画面。   晏紫枝心志的坚定与警觉,是它生平罕见的。   刚感应到有新的幻境出现,半颗头飘进幻境的小黄鹂,就与挑眉看向他的晏紫枝对上眼。   晏紫枝脸上神色未变,坐在椅子上闲适的很。   手中一把精致的流光伞,不停地盘旋在上空。   看见小黄鹂,他勾了勾唇。   小黄鹂煽动了一下翅膀,总觉得有点不太对的样子。   又回头看看,没错呀。   是它安排的心魔没错。   能不能稍微尊重一下自己的心魔?有人能在心魔幻境里这么淡定的吗?   “来了?等你很久了。”晏紫枝修长的骨节在膝盖上缓缓敲击,脸上保持微笑。   小黄鹂:???   不是,幻境是我造的 ,难道不应该是我等你很久了吗?   晏紫枝:“实不相瞒,我最近有点烦总有人在我识海里叨叨叨的,所以想要借你的身体用一用。”   小黄鹂:??   系统:【???莫不是在说我?】   有人叨叨叨你就去找那个‘有人’啊,你对我打什么坏主意呢。   你这个穿大红袍的小帅哥坏的很!   小黄鹂紧紧用小翅膀抱住自己:“你要对我做什么!我警告你,我很凶的哦!”   “哦,我也超凶的。”晏紫枝微微一笑,露出几颗小虎牙。   境外的临渊不知何时站在他面前,源源不断的仙力正顺着永寂导入他的身体。   身体里一股舒适的溪流流遍奇经八脉。   不停损耗仙力的仙尊已经摇摇欲坠。   忽得抬头,恰好与某人闭着眼睛露出虎牙微笑的样子相对。   临渊有片刻的失神。   连身上的疼也感觉不到。   纪云枝这是,也中幻境了?   下一瞬,仙尊所站地方只留下一道残影,人已经闪进晏紫枝的心魔幻境。   完全控制住幻境的晏紫枝神色一凛。   他这会儿早已将识海中系统抓出来,强制塞进小黄鹂的体内。   那只小黄鹂不过是一只早已死去的黄鹂鸟,全凭萧妄的一口魔气支撑着躯体,做为萧妄的魔将替他守着无妄之境。   把这位叫‘系统’的家伙驱逐出他的识海,是他早就想做的事情。   堂堂一个作天作地的大魔头,怎会让人随时窥探自己的行为?   可笑。   系统,哦不,现在是小黄鹂,扇扇翅膀开心地飞了好几圈儿:【咦,这具躯体意外地合身,不过即使我不在你识海里,你也要记得任务哦,否则世界会崩塌,你也不能独活!】   “聒噪。”   【让我再说一句,再说一句!想不到堂堂仙尊居然也爱看八卦,会跑进来耶!】   “来的正好。”   晏紫枝手中正握着原本属于小黄鹂体内的一团魔气。   看见临渊持剑缓步走来,他轻轻一笑,赤脚走下椅子,将手被在背后。   只浅浅一捏,就将那团本就要消散的魔气,彻底捏碎在指尖。   临渊没有察觉,站在距离他不远处,语气微润:“纪云枝,此处乃心魔幻境,莫要沉溺。”   沉溺?   晏紫枝轻笑。   也不知刚才是谁,被香///艳的画面沉溺到吐血。   他赤足朝前走了两步,衣袂飘摇站定在临渊面前,眼底落满星辰。   “我的心魔,原来是你啊?”   “休得胡言。”永寂在身侧嗡鸣。   眼见着就要一剑斩向他身后的小黄鹂。   系统哭唧唧大叫:【啊啊啊啊救命,本统不要做鸟了!】   晏紫枝被在身后的手指一动,小黄鹂就被收入流光伞中。   在外人眼中,不过是黄鹂鸟借着幻境遁走而已。   “境主已走,纪云枝,醒醒。”临渊语气严肃。   【呜呜呜好可怕,你快告诉他你没进幻境,我还不想英年早逝。】   系统虽然被驱逐出识海,但依旧可以与宿主交流。   晏紫枝微微一笑。   那多不好玩。   “接下来,我就要完成替他证道的任务了。”   【???】   他再次往前走了一步。   原本与临渊之间的距离就很短,再踏一步,几乎已经贴近到对方的脸。   感应到临渊鼻尖呼出的气体,有那么一丝紊乱。   晏紫枝才缓缓开口道:“你出现在我的心魔中,难道不是意味着,我日思夜想,都是你?”   临渊:...   小黄鹂:【卧槽有点劲爆,此处我应该变成气氛组!给你安排一点儿粉色气泡,满屏幕‘biubiubiu’那种!】   晏紫枝勾起唇角,语气越发柔和起来,朱唇轻启带着十分诱惑的味道:“就让我在幻境里做个梦吧。”   “临渊,我心悦你啊...”   作者有话要说:   此处提醒仙尊:晏紫枝的话,骗人的鬼!!!!   今天给我留言的小可爱呢呜呜呜。   难道是双更会损失留言咩。 第23章   临渊没说话,就一直站定在那儿。   他周遭的空气有些安静,手中的永寂剑嗡鸣一下。   晏紫枝一时分不清,他这番‘真心实意’的表白。   仙尊这是同意了呢,还是单纯想要抽他。   但晏紫枝不会气馁,因为这就是他想要的目的。   “你愿意与我合灵吗?”   他将手一挥,身上原本红色的婚服一下子变成磅礴大气的紫色。   紫色是他们魔族最尊贵的颜色。   晏紫枝也最喜欢这个颜色。   他本就是魔,所以在心魔幻境中他可以将幻境中所有的东西变做和灵的仪式。   不过他并不敢将临渊身上的衣服也变成婚服。   多少有些不完整了。   小黄鹂系统:【你能不能把他也给变了,我多多少少是有点那个什么小病,强迫症。】   惜命的晏紫枝:我拒绝。   谁知道这位高冷禁欲的仙尊,会不会突然清醒悔悟过来,然后一剑就把他给劈了。   这种关键时候还是赶紧办正事儿要紧。   小黄鹂:【我不理解你是要办正事还是要办仙尊。】   晏紫枝勾唇一笑:“好戏就要开场了。”   原本空空荡荡的心魔幻境中此刻已经挂上了魔族最崇高的仪式。   晏紫枝光着脚丫,在临渊周围闲庭散步。   纤细的足底踩在薄雾蒙蒙中,有一种变相诱惑的味道。   尤其是他不知何时在脚心点缀了朱砂。   每走一步都会留下一点朱砂的微痕。   既不明显。   只有那么小小的一点,却又十分勾人。   像是在故意与你嬉戏的所谓伊人,调皮消失在水中央,却留下了一圈圈的涟漪,告诉你他的踪迹。   令人心痒难耐。   临渊手持着长剑,不动声色,站在哪儿。   如果此时有人细看,就能看见他捏着剑的手青筋爆裂。   仿佛在天人交战。   但仙尊的表情依旧是淡淡的。   甚至连眼皮子都没抬,不去看眼前的人。   小黄鹂:【这次我看懂了,你这必然是在干坏事。】   晏紫枝不置可否,那一串朱砂在他的足下已经渐渐围成了一座庞大的朱砂巨阵。   这个阵法十分的繁复,甚至可以说让人无比惊艳。   像开出了一朵十分盛大的牡丹花,一片花瓣层叠着一片花瓣自晏紫枝跟临渊的脚下铺陈开来。   晏紫枝画了一个魔族的合灵阵法。   踏入此阵的人,当以识海相交,以心内最诚挚的灵识发誓。   天地为证,山海为媒,他们可以就此结为道侣,不受种族仙魔等等的制约。   临渊依旧没有说话,但他捏着剑柄的手微微松开。   上古合灵阵,他曾在太微藏书阁中见过,典籍上有记载。   这是数千年前的大阵,只有上古神族才会使用。   因为在上古神族时期,是不允许仙妖魔人四界通婚的。   于是有情人便创立此阵,以抗上古降下的天雷。   二人携手,若是闯过了他们就是天地承认的道侣,若是没有闯过,便一起死在阵内。   做一对鬼道侣,也是虽死不悔。   因为一旦开启此阵会引发天雷,再加上随着上古神族的殒灭,下界早已默许大家通婚。   所以此阵也被列为禁忌,已有数千年未曾被记载到。   他虽不是纪云枝,却为何会知道此阵?   他与上古仙族有什么关系?   始作俑者,却似乎完全不在乎即将到来的天雷。   画完大阵,晏紫枝才慢慢悠悠踩着轻慢的步伐来到临渊面前。   “仙尊既已与我双修,就应该对我负责。”   因为他是用脚画的符,所以此刻脚底沾满了朱砂。   每踏出一步已经不仅仅是那一点朱砂的诱惑,而是整个鲜红粉嫩的足底落在地上。   一串又一串精巧的脚印。   明晃晃,让人心痒难耐。   “你要如何?”临渊阖眼不去看他,装作没有认出眼前阵法的模样。   心中默念一遍清心诀。   口诀念至一半,却被晏紫枝打断。?   那人语笑盈盈,明明是不知廉耻的话,却从他嘴里说出来却让人觉得是理所应当。   “负责就是字面意思,你与我结为道侣,不是吗?”   结为道侣。   好轻巧的一句话。   临渊的目光落在阵法边缘。   只需往后退出一步,他便可以立刻离开此阵,不用结什么劳什子道侣。   也不用等什么拼生死的天雷。   不管藏在纪云枝壳子里的是谁,都不可能拦住他。   可。   “临渊,我心悦你呀...”   这句话在某人的心头绕了一圈。   口中清心诀却是,再也念不下去。   因朱砂而起的阵法在他的在他们俩周围化作点点,荧光漫天,红霞骤起。   一片绯紫色。   万千流光落。   场面声势浩大的紧,小黄鹂在流光伞中紧紧捂住自己的鸟嘴。   不参与不拒绝不动弹,仙尊的‘三不’政策贯彻的真彻底。   他这无情道,到底是练不成了。   小黄鹂哀哀戚戚的,觉得自己的任务渺渺,被晏紫枝这么瞎搞瞎搞,怕是要完蛋。   上古合灵阵缓缓升至最高处,地上的朱砂花瓣跟忽然活过来一样。   星星点点萦绕着他们两个人翩翩起舞,画面美到无法形容。   与这美好十分悖逆的,是阵外传来的数声天雷。   一个霹雳照亮了整个幻境,接下来便是隆隆的雷声,从头顶疯狂滚过,眼见着就要炸下来。   晏紫枝毫不犹豫抛出流光伞,精巧的紫色小伞悬在半空中,很快变作正常油纸伞的大小。   轻而易举挡住了第一道滚过的天雷。   他一手握着伞举过临渊与自己的头顶,言笑晏晏:“此后,你可愿与我共执此伞?”   临渊没有接过伞。   晏紫枝也不需要他接。   他早就在上古合灵阵中动了手脚,要什么劳什子合灵?   只要流光伞将他俩同时罩入,大阵启动之后,他就可以吸收到临渊身上的仙气。   他压根就没想过,要跟临渊真正做什么道侣。?   从头到尾,他只想要神器溯世镜。   溯世镜毕竟是仙人神器,如果没有修仙者的体内那股磅礴浩然的仙气,他根本不可能触碰到溯世镜。   而溯世镜,既然可以将临渊传送出去,那必然是认可了临渊身上的气息。   只要他借着这动过手脚的上古合灵阵,将临渊身上的气息注入流光伞。   他便可以造个障眼法,哪怕变作临渊的模样,哄骗溯世镜,趁机将它摘下。   第二道天雷轰然落下。   狠狠砸在流光伞上。   晏紫枝抓着流光伞的手微微一颤,还是稳住了。   倒是小瞧了天雷的力道。   上古合灵阵一共会降下十八道天雷。   他原本估摸着,凭流光伞挡个几道,再用纪云枝的躯体勉强勉强挡一道。   剩下十几道天雷,以他化神的修为,最多被劈个‘假死’个几年。   靠着流光伞,手握溯世镜,数年后他还会醒来,再继续做他的大魔头。   于此同时,第三道天雷。   落下,却没有落在流光伞上。   一丝血迹从临渊的唇角缓缓的流下。   作者有话要说:   临渊:我怀疑你要虐我了。   作者:自信点,把怀疑去掉。   永寂不客气横在作者脖子上。   怂怂的作者:说了是小甜文啊呜呜呜呜,追妻路上总有些波折对不对?强扭的瓜你都啃了一口了,甜不甜的自己不知道么!!!   晚上九点还有一更。   请叫我双更小勤劳。。。呜呜呜呜别打我 第24章   小黄鹂抬头一看。   悬于流光伞之上,不知何时屹立着一把插入云霄的永寂剑。   此刻永寂被迫承受着雷击,电光火石从剑身上璀璨流过,光华万千。   好看是极好看的。   痛也是真的痛。   永寂与临渊本命一体,永寂承受着天雷,便是临渊承受着。   所以,是临渊在替他挡住雷劫。   晏紫枝倒是没想到,眼前不主动不拒绝的仙尊,竟然会出手。   他从一开始就满打满算好了,若是他身死魂销在天雷下,也是他棋差一招,绝不怨天尤人。   若是他侥幸能活下去,那么从此以后天高海阔任他飞。   他堂堂魔尊,做事从来不瞻前顾后,潇潇洒洒,想做就去做,自在的很。   他想到了所有的可能,却完全没想过,临渊会替他挡下雷劫。   ???   虽然,但是,还是忍不住想问一句,仙尊你的无情道还修不修了?   阵中两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承受天雷的是纪云枝的身体,虽没筑基,但因为他刚吃了两颗大师兄精心炼制的神级丹药,所以暂时并没有什么问题。   不仅没有什么问题,还欢快的很。   第一颗丹药已经完全可以治愈他身体上的毛病,第二颗稍显多余,正好抵抗了现在的伤害。   但临渊不一样,他的仙气在无妄之境中难以补充,又身受重伤。   此时还自以为是的在替他挡天雷,那副身躯已经如残风败柳。   小黄鹂:【仙尊又又又又又吐血了。】   虽然这种时候不应该欣赏战损的模样,但是,我还是多看一眼吧,一会儿你替他证道咱们就再也瞧不见了。   临渊将手中仙剑反手撑在地上,单膝跪地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不倒。   却始终没有打断上古合灵阵。   永寂再次承受一道天雷。   晏紫枝看向流光伞上的‘进度条’,就快满了。   永寂被天雷劈的一歪。   流光伞上数道绚丽光线射在溯世镜上。   像是带着无数的吸力,正偷偷的,偷偷的。   偷偷的将溯世镜吸入伞中。   只差一点,就差一点儿了...   小黄鹂:【我觉得你才适合修无情道。】   就在流光伞还有一点即将吸收完毕(临渊还有一口气)的时候,从阵外骤然飞来一柄长剑。   与流光伞狠狠的撞击在一起。   发出铿锵一声很大的剑鸣声。   虽然这一击没有将流光伞打下去。   但使出这一招的人修为绝对不低,加上用尽全力,还是打断了上古合灵阵。   可恶,就差一点了。   一人黑衣劲装,破开心魔幻境冲了进来:“纪云枝,休得辱我师尊。”   怎么就是辱你师尊了?   就算是与你师尊成为道侣,怎么着也是你师尊在上啊。   受欺负的难道不是他吗?   这个男主实在是太过过于偏心。   林寂染走到临渊的面前,想要将人扶起,“师尊,你没事吧?”   临渊摇了摇头,执剑的手却有意避开徒弟伸过来的方向。   男主的动作僵在一旁,伸出的手在半空中握成拳头。   【完了完了,男主又要黑化。】   “这次可轮不到他黑化,我才要黑化呢。”   辛辛苦苦骗了临渊这么久,就差那么一点儿他就能将溯世镜摘走,竟然被男主这个坑给打断了。   小黄鹂:【我觉得你这样欺骗,下场一定会很惨,小心修罗场。】   晏紫枝:“不是你让我完成任务的吗?”   小黄鹂:【你敢说你没有夹带私心?】   晏紫枝:“不谈。”   “师尊为何还要维护他?”林寂染红了眼眶,捏紧拳头一处想要兴师问罪。   楚楚可怜的样子,像一个心爱的玩具被别人抢走的大男孩。   “纪云枝他三番四次欺骗你,如今还拿合灵阵羞//辱您,今日就让弟子来替师尊报了这仇吧。”   长剑毫不留情朝纪云枝这儿飞来。   林寂染是动了杀心。   招招毙命那种。   纪云枝这句躯壳是个连筑基都没有的小菜鸟。   想要躲过林寂染的杀招,可以说是痴人说梦。   此时此刻晏某人才明白,之前临渊剑指他,真的只是在跟他闹着玩儿。   这男主开天辟地的几招,差一点儿就把他串成了战旗。   这还玩个球啊!摔桌。   若是没有溯世镜,他不就真成了个菜么?   堂堂魔尊,要是被一个还没能成龙傲天的男主砍瓜切菜了,他还不如不复活。   想道接下来魔生的凄惨,晏紫枝也懒得再与他们虚与委蛇了。   流光伞往天上一抛,就将所有人的心魔幻境打破。   外面几个浑浑噩噩的弟子,如同木头人一般站在那。   迷雾骤然散去,他们还没能从自己的心魔反应过来。   就像正在记着秘密日记的孩子,一下子遮羞布被拉开,暴露在众人目光中。   此刻大家面面相觑,都不太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也有聪明的弟子错开话题:“这里,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们都怎么了?”   “大师兄你?你在做什么?”   林寂染仿佛杀红了眼,也不管自家小弟子是不是清醒着看他杀人。   他手中长剑剑出如龙,招招刺向晏紫枝。   得亏晏紫枝提前破了幻境,相九戎一下子就反应过来,挺起妖刀迎身而上。   两个同等级的人打得天昏地暗。   晏紫枝却安静下来,开始打量整个‘墓室’。   墓室中原本的那只黄鹂被晏紫枝掐死后,整个墓室的幻觉都已经消失掉。   从来就没有什么皇陵,这一切都只是萧妄靠魔功布置的幻境。   大梁一灭,哪有人会给亡国之君造陵墓。   即使有,那萧氏的子民也被萧妄给祭了天。   此处只是一个冰冷的山洞而已。   从被无意点燃鲛人灯开始,所有人就一起进入了幻境。   整个幻境里,只有萧妄与那具棺椁是真实存在的。   此刻幻境被晏紫枝彻底破除掉,所有的景色都消失于无,唯独棺椁之上。   有一颗灰扑扑的石头,悬挂在山洞正中间。   若是刚才林寂染没有打断上古合灵阵,他拿到溯世镜以后,说不定会带着所有人离开这里。   可如今...   晏紫枝懒得再废话,境中那只小黄鹂已经被他搞定,只需要……   流光伞骤然祭出,垂直升上天空中,将刚才从临渊身上吸取的仙气,全部都释放出来。   晏紫枝单手执着流光伞,随伞一起往上升。   流光伞上的仙气,在他的驱动下,重新丝丝缕缕开始融入溯世镜。   而流光伞的顶端,正电光火石地与外面的雷电交相呼应。   电流顺着流光伞,每一丝每一缕,往下流窜。   一道又一道,劈在无妄之境结界之上。   所有人都抬头看,虽然不理解为什么这雷劫这会儿劈不到纪云枝身上。   但是眼前的景象实在是太过于震撼,让大家都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此时此刻,却没有人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劲?   一直不言语的临渊,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抬眼看向他。   一袭白衣染血,破碎的衣摆在风中凌乱。   别样的‘战损’美。   “你在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仙尊吐血倒计时,一天!   晏紫枝:我拿了什么剧本?追夫火葬场??   作者:怎么会呢!你可是我的好大儿!(违心)   有没有读者小宝贝要给我寄刀子的,有的话请留言提醒我。   我先躲一会儿。。。。   咱们是小甜文,甜...(弱弱) 第25章   当流光伞越来越高,几乎要触顶的时候。   这个山洞上的巨石开始缓慢坍塌。   大量的灰烬落下,把每个小弟子身上都搞得灰头土脸。   山洞中一时响起无数声此起彼伏的咳嗽。   临渊身上有永寂护着,碎石还未触碰到他的身体就被剑气震得粉碎。   倒没有多么狼狈。   林寂染更不用提,长剑在手中因为杀招舞得烈烈生风。   别说是灰尘,此刻就是任何一个人靠近他三尺之内,都会被削成肉泥。   晏紫枝随着流光伞越升越高,山洞坍塌的速度就越来越快。?   溯世镜是真的识得临渊的气息,并没有抗拒晏紫枝接近,直到被晏紫枝一把握住,强行锁入储物戒指中。   可惜了。   本可以在上古合灵阵中悄悄将溯世镜取下,不用搞这么大动静。   到时候大家都装作不知道,他带着所有人离开无妄之境,之后各奔东西。   这会儿却被男主打断,非要拼个你死我活。   整个过程临渊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在紧紧盯着他。   隔着坍塌的尘埃与无数碎石,隔着天与地的距离。   他看向他。   林寂染也发现了那块破石头才是整个无妄之境的阵眼。   顿时抛开相九戎,提着剑跟疯了一样地追上来。   不可。   他绝对不许纪云枝得到任何他想要得到的东西!   溯世镜不行,师尊也不可!   男主不愧是男主,爆发力极其惊人,连相九戎都没能挡得住他。   一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般。   几乎是用不要命的打法杀上来。   晏紫枝此刻所有的法力都来自于偷临渊的,也已经全部贡献给溯世镜,根本无法抵挡这惊世的一剑。   眼见着开天辟地的一剑已到眉间。   而相九戎也妖术耗尽,几乎要维持不住原形。   晏紫枝适时闭上眼。   好吧,计划了这么久的东西,功亏一篑。   没想到那个小疯子真的疯如野狗。   比他这魔尊有过之而无不及,真不愧是一本书里的男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永寂像是感受到了主人的命令,撑起最后一丝仙力与林寂染的长剑撞在一起。   尽管有永寂挡了一瞬,晏紫枝还是在这不顾性命的一击之下,脱离了流光伞坠落下来。   这具废物躯壳。   他从距离临渊十丈变成八丈,六丈,三丈...   直至落在他的身边。   永寂被撞远了,召唤不来。   但临渊人还还是挡在晏紫枝的面前。   林寂染红着眼提起剑尖,指向自己的师尊,“让开。”   “师尊,他不配。”   不配你护着。   不配你一次又一次救他。   师尊,你为什么不能看看我。   就看我一眼...   “不可...”临渊的话还没说完,一缕...哦不,成缕的鲜血顺着他的嘴角哗啦啦留下。   将他未说完的话全都堵在嗓子眼。   背后,那人熟悉的气息萦绕在耳边,带着俏皮的语调在微微叹气,“哎,他说的对,我不配...”   不知何时又缩成三寸大小的流光伞,从背后穿透临渊的腹部。   绕了一个圈,又回到了晏紫枝的手里。   带着淋漓的血迹。   临渊的血。   新鲜的,温热的。   他真是爱极了临渊这副战损的模样。   若不是他急着带溯世镜离开,真是恨不得日日夜夜将临渊拘着,好好欣赏他的‘战损’。   尤其是,由他亲手制造的‘战损’。   “你有一个好徒弟。”晏紫枝微笑投出流光伞,“可惜,我腻了。”   流光伞无限放大,再一次带着晏紫枝往天上飞。   相九戎也张开翅膀,一起飞去。   不伤害临渊的话,就永远也摆脱不了林寂染那条疯狗。   也罢,反正是要成就他的无情道。   不如就明明白白告诉他,什么才叫真正的无情。   轰隆隆的坍塌声音震耳欲聋,几乎盖过晏紫枝的声音。   可从他嘴里吐出来的每一个字,临渊都听的清清楚楚。   腻了。   最为伤人。   整座山洞仿佛下一刻就会坍塌下来。   林寂染也顾不得去追晏紫枝,而是将师尊软倒的身体扶在怀中。   “师尊!”他语带哭音。   而他怀中那人却只拿手捂着伤口,抬头看向半空中。   临渊的语气十分低沉,他说:“为什么?”   晏紫枝被他这目光看得十分不自在,只觉得如芒在背。   一寸一缕顺着脊椎往下,也不知插了多少针,扎的人浑身疼痛。   于是他干脆头也不回,不去看。   撂下没有感情的话语。   “我只答应你们破掉无妄之境,可没有说要带你们出去。”   “我腻了,现在只要是仙尊就是禁欲系,太没有意思。”   “建议仙尊飞升之后,好好学习一下下界其他人,多摸索几个风格...”   小黄鹂:【哇哦,这刀子让我来的措手不及,句句致命啊。】   相九戎:我错过了什么?怎么觉得我好像全程参与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参与?   猜测不易,鹌鹑叹气。   “你只是想要溯世镜。”   临渊的眼睛里,像是囚了一只巨兽。   巨兽遍体鳞伤,被斩断了所有的退路,还在疯狂撞击着笼子。   那些痛苦,在眼中,呼之欲出。   “现在才看出来,你也太好骗了?”   晏紫枝只留给临渊一个黑色的马尾。   从一开始他就是披着头发的,长发落在肩头,有一种慵懒的美。   但从进入这个山洞开始,他不知何时扎起头发,利索干练,额前几缕碎发随风飘扬。   可惜临渊看不到了。   因为他不能回头。   不可以,回头。   流光伞带着晏紫枝与相九戎,距离地面越来越远。   山洞之下,临渊与碎石,太微派所有小弟子,却要沉落在最深的地狱。   永不能出。   “天地众灵,为我引路,无妄之境,开!”   咒语落下那一瞬,在晏紫枝面前,宛如破开了天光。   所有来自无妄之境里的灰暗深沉,全都被流光伞斩碎。   外界浓烈而真实的阳光在迎接他。   有微风盈袖,有碧波荡漾。   还有不远处自山林中飞翔而出的鸟儿。   是自由的味道。   而那些属于现实中温暖的阳光,将没有一束属于临渊。   作者有话要说:   临渊:你喜欢哪个风格?   是强制呢,还是锁链呢,还是鞭子??   晏紫枝弱弱后退:我不是这个意思...   临渊:没关系,我们以后一个一个都尝试一遍。 第26章   有一滴泪顺着晏紫枝的眼角滑下,一点一点晕开。   许是阳光太刺眼了。   晏紫枝揉了揉眼睛,带着溯世镜跃出山洞,头也不回地离开。   一切到此为止吧。   失去了溯世镜,林寂染与太微派其他小弟子,就绝对不能活着出来。   众弟子虽然不是死于临渊之手,却也是因他而死。   被感情背叛之仇,同门弟子被杀之痛,应当可以让他的无情道证道之路成为一片坦途。   若是临渊可以就此涅槃重生,变成无心无情的冰冷神尊。   他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从此天高海阔,他在这本书里重新过他的魔生,岂不是逍遥自在。   晏紫枝擦掉眼角的泪。   就一点不好,这阳光也太刺眼了。   迎风而飞的相九戎爽极了,肆意呼喊了一声才扭过头来。   看见持伞的人并不快活:“你该不会是在哭吧?”   “闭嘴。”   无妄之境中。   坠落的石块即将将整个山洞压垮。   几个小弟子抱头哭泣,境内的煞气如钢刀,几乎要将他们的神魂绞碎。   临渊收回目光,没有再抬头看。   心中默念一句法诀,整个半漂浮在半空中,微微蓝光在他身上慢慢散发出来。   碎石砸向他,却被他身上的蓝光弹开。   属于弱水之灵的力量也从永寂身上再次重新被激活。   “师尊不要!”   林寂染的话,如一滴水汇入大海中,没有激起任何的浪花。   不要。   这是兵解之术!   即燃烧自己的神魂,将无妄之境中四溢的煞气强行镇压。   若是镇压不了,就是九死一生,生机断绝。   临渊这是要以自己代替溯世镜,控制住无妄之境里被压抑数百年的煞气,不让这股煞气为祸人间!   与此同时,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林寂染与其他小弟子一起打包,从头顶还未完全愈合的缝隙里丢了出去。   他已到化神后期,离飞升仅有一步之遥。   所以兵解之术几乎是可以毁天灭地的,林寂染连一点儿反抗的姿势都不能够。   只能眼睁睁,眼睁睁看着自己距离师尊越来越远。   抓不住在乱石中纷飞的衣袂。   抓不住师尊凌乱的长发。   连他的一缕染血破碎衣袂,他也留不住!   “师尊,你到底为什么!你明明可以!”   明明可以靠着永寂的弱水之力,将纪云枝毫不留情拉下来。   明明可以不要与纪云枝在心魔幻境里纠缠,只需要一剑穿心而过。?   明明可以不要去遭受这些背叛。   明明可以!   明明可以不让自己永远留在这无妄之境中,以兵解救人...   “大师兄怎么办?仙尊他留在了里面...”   “是啊,大师兄,你快想想办法,我们怎么才能将仙尊救出来?”   “想不到纪云枝居然早就计划好了,如此卑劣无耻,要是有机会我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你们很想救出师尊吗?”   被临渊最后一缕灵气包裹着的一众弟子,缓慢上升着。   林寂染面无表情的擦拭着手中长剑。   每一下都格外的温柔。   可这种温柔,不知为何会有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害怕。   是啊,怎么才能救出师尊呢?   明明可以与师尊一起出来。   明明不用兵解。   都是因为眼前这几个废物。   因为师尊要救你们几个无能的废物啊。   “我们当然想要救仙尊了,大师兄你有办法?”   “是呀,大师兄,如果你有办法,你一定要告诉我吗我们一起救他。”   ‘废物’们还在他的耳边叽叽喳喳。   “我自然是有办法的。”   林寂染的眼底暗了暗。   几缕树枝枝桠一样无规律的黑线,从他的眼底往上攀缘。   渐渐染黑他的眸色。   连一丝眼白都没有。   一缕一缕黑气自他手上的长剑发出。   他没有任何犹豫,提剑回身就斩。   几个小弟子躲在灵气中,目瞪口呆的盯着眼前骤然黑化的大师兄。   等他们不可置信地低头的时候,那个曾经横在他们面前保护他们的长剑,此刻已经贯穿他们的心脏。   干净,利落。   有血顺着长剑剑身一滴一滴落在灵气之中。   又被骤然蒸发掉,仿佛从未存在。   “大师兄你...”   小弟子的话停留在半空中,就像他们的生命一样。   截然而止。   林寂染的剑快准狠,几乎在一瞬之内就将周围十几个师弟全部都杀死。   这身为大师兄的责任,他背负够了。   兢兢业业扮演好一个大师兄的职责,勤勤恳恳守在师尊的身边,以为能换得师尊的一个眼神。   没想到还不如一个半途闯入的纪云枝。   在这个世界做善良的人,本就没有出路。   林寂染将最后一个师弟也击杀之后,顺手用那师弟身上水蓝色的道袍擦拭剑身。   没有人知道,他手中的这把剑也有名字。   叫做噬魂。   太微小弟子身死之后,有丝丝缕缕的黑色灵气,从那些小弟子的伤口中飘散出来。   逐渐被林寂染手中的噬魂吸入。   噬魂同样也是个神器,属于男主的神器。   以鲜活的性命喂给噬魂,噬魂便可以在无妄之境中留下一缕气息。   只要有这缕气息,哪怕是师尊兵解身死。   他也能留住师尊的神魂,总有一天为他重塑骨肉。   到那时候,师尊只是他一个人的。   只会是他一个人的。   而这些人这些没有用的蝼蚁只会成为他与师尊之间的阻碍。   他早该一剑杀了纪云枝。   不过这样也好。   若是师尊侥幸没死,也能在无妄之境中看清楚纪云枝的真面目。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他对师尊是最好的。   等到他可以重新将师尊带出来的时候,他一定已经把纪云枝处理掉了。   没有人,可以阻碍他与师尊。   黑色劲装的决绝身影,一脚蹬碎保护他们的灵气,头也不回的向上空飞去。   而那群无辜的小师弟们的尸体,只能与碎石一样,在无妄之境中,被煞气罡风绞成碎末。   谁都没有发现。   漫天灰尘之中,棺椁中的尸体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   而本该坐在龙椅上,早已死去三百多年的萧妄...   骤然睁开了眼睛。   ————   相九戎化作九尾黑凤凰,带着晏紫枝翱翔在天空中。   曾经满三界承诺绝对不会做坐骑的妖族少主。   piapiapia打脸...   晏紫枝懒懒靠在两根尾羽做成的椅子上,从怀中掏出溯世镜。   系统:【哦豁,现在就要重塑骨肉了吗?可是我还没有检测到仙尊成功堪破无情道的消息耶。】   “谁管你。”   溯世镜在手中骤然一转。   晏紫枝朝其中注入一些魔气。   ...毫无动静。   没事,他还有后手。   流光伞中残存的仙气,也在一起注入。   ...依旧毫无动静。   那面在幻境中本该流光四溢的神器溯世镜,此刻跟一块‘石头’没有什么两样。   是真‘石头’。   毫无波澜那种。   千辛万苦,坑了临渊,就得到了这么一块东西???   系统小黄鹂:【其实,你有没有想过有一种可能...】   “闭嘴。”   不想听。   魔尊抑郁。   系统不甘示弱:【会不会,溯世镜需要被解封才能用?】   晏紫枝:“...”   为什么不早说?   他幽幽扭头,回望了一眼无妄之境。   难不成,他现在还要折回去,把那个被他刚刚活埋的‘旧情人’再给挖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哇哦,临渊卒(没有)!   全文完结!撒花花(作者在做梦。)   咱们的攻临时下线一会会,跟受开启网恋模式,就一会会儿,立flag。(抱住头,莫揍我。)   临渊:我觉得我的头上是青青草原。。。   作者:自信点,把觉得去掉。   一剑掠过,作者原本就不多的头发,被永寂切掉后,更加雪上加霜。。。嘤嘤嘤。   有木有小可爱给我留个言啊啊啊,想知道大家喜不喜欢呜呜呜。   因为怕自动感谢太多,所以手动复制感谢一下大家的营养液和霸王票。   读者“梦韵”,灌溉营养液   读者“颖子”,灌溉营养液   谢谢宝儿们么么哒。 第2卷 鬼神人心 第27章   显然再挖出来是不可能的。   毕竟晏紫枝无法确定,临渊是否可以解封溯世镜。   退一万步说,即使临渊可以解封,应该也不会帮他这种‘薄情寡义’的人吧...   一想到离开时候临渊看向自己的眼神,晏紫枝就觉得不可...   临渊要是回来了,没有一剑捅死他都算是温柔的。   幸好幸好,若是堪破无情道飞升成神,就会忘却尘世间种种。   顺便把他这个‘渣男’忘掉。   完美。   重塑血肉,也不急于这一时。   他把‘石头’收进储物戒指里,懒懒靠在相九戎身上。   无妄之境外是方圆千里的荒域。   光靠走的话,怕是以纪云枝这副破修为,走个十天半个月也未必能走出去。   不过,有相九戎载着他飞跃千里,来到距离人间最近的一处城镇。   系统小黄鹂:【将少族少主变为坐骑的小心愿达成!】   晏紫枝:很累,懒得说话。   但有事说事,相九戎确实很适合作为一只坐骑。   像个刚从笼子里被放出的小鸟一样,一路上叽叽喳喳,带着晏紫枝领略了仙妖两族交界处的各种风土人情。   一时间甚至让系统开始怀疑。   这位少主是不是真的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以及跟纪云枝的关系...   勤勤恳恳扮演一个导游兼坐骑。   堂堂妖族少主的尊严呢摔!   飞好一会儿,他们三个降落在了仙妖交界之处一处人间的城镇。   “这里是望山城,是妖族与人间的交界处,因为我们妖族地大物博,所以与我们妖族贸易往来比人间频繁很多。”   相九戎洋洋自得的给他介绍这个边陲小城。   说是两族交界,其实基本上已经被同化成为了他们妖族的领地之一。   他在这个城中混的如鱼得水,几乎没有不认识他的人。   “这家是这里最好吃的酒楼,里面的名菜,味道绝了。”   “还有这家,这家就更厉害了!这家的歌舞伎,那真是妖界第一。”相九戎凑在晏紫枝耳朵边,悄然道:“听说是个小狐狸精,有六条尾巴。”   见晏紫枝淡漠的眼神扫过来。   相九戎连忙摆手解释:“我没有进去过,我发誓!都是听说的,听说的...”弱弱。   小黄鹂:【是个妻管严无疑了。】   “还有这家的茶,那可是偷偷摸摸从很远的空桑泉运过来的,那茶味一绝。”   岔开话题的相九戎絮絮叨叨介绍了很多,晏紫枝第一件事却是在街道上找个成衣坊,把自己身上大红的喜服给换下来。   免得有人觉得他是个落跑新郎,有损魔尊形象。   穿上一件紫色披帛纱衣的晏紫枝走在路上,引得无数的人回眸。   相九戎这会儿可急了。   他十分后悔当时当初在洞房花烛夜的时候,眼巴巴的给自己戴绿帽。   无妄之境中输给临渊也就罢了,现在随随便便连个路人都敢觊觎他的‘前’媳妇了?   于是他朝每一个回眸的路人都恶狠狠的瞪一眼,亮出他的九尾羽毛。   吓得路人纷纷逃窜。   小黄鹂:【早干嘛去了?】   晏紫枝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   平时最闲适的他,一路上紧锁着眉头一言不发。   相九戎只好拼命挤出笑容来:“我们是先去吃呢,还是先去玩呢?”   冷面‘前妻’终于开口,“先找个当铺。”   “找当铺做什么?”   “典当你的家产。”   相九戎:???   好冷酷无情。   好喜欢!   晏紫枝随街找了一家当铺走进去,反正身后有个妖族少主作为跟班,他也不担心遇到黑店。   相九戎那九根尾巴实在是太标志性了,没有一个人不认识的。??   当铺的老板瞧见他,几乎吓得说不出话来。   连价都不敢开,随便晏紫枝提。   晏紫枝虽然爱财,但是不会狮子大开口。   只就按着心里的价位,将在妖族顺来的那些东西全部都换成了灵石。   只是两个世界的灵石衡量并不对等。   于是,当铺老板满脸惊疑不定,皱着的小胡子却又喜气上扬。   赚大发了...   相九戎在边上满脸心疼,但大佬定的价他又不能说什么。   就是宠妻,哼。   前妻也是妻。   幸好卖完东西之后晏紫枝特别大方,请他吃了一顿最好的酒楼。   酒楼四面临街,他们坐在最高处,可以将整座城池里的景色都收入眼底。   两位都是功法十分了得的,所以入眼的就不仅仅是景色。   还有八卦。   “听说了吗?神谕台要开了。”   “就是那个每一百年才开一次的神谕台,那不是太微派的圣地吗?”   “没错,其他门派的人都已经赶去太微了,大家都想看一看今年到底是谁能够获得神谕。”   中午的酒楼逐渐热闹起来。   因着这里是个边陲小镇,所以南来北往的客人特特别多,人仙妖三界都有人在这里落脚停歇,是一个消息特别通达的城池。   晏紫枝手中的筷子,不动声色的夹着眼前的肉燕。   缓慢送入口中,恍若什么都没有在意。   但他的一缕神识已经跟随着神谕台三个字飘进了隔壁。   这是化神期识海特有的能力,只要放空自己的识海,方圆二十里内的声音他都可以听个一清二楚。   “各位仁兄,我初来乍到,想请问一下,你们口中的神谕台是什么?”   有人听见奇闻逸事,忙不迭朝人群里挤去。   “竟还有人不知道神谕台的,那可是修仙一派太微派圣地。”也有人因为自己知道这件事而洋洋自得,大肆宣扬。   “据说太微派有数个先祖飞升,无一例外都是在神谕台。所以早已飞升的先祖想要庇佑太微,在神谕台开启聆听神谕的时间,每百年开启一次,但凡你有个什么愿望啊或者是不解之事,只要能你能上神谕台,已经飞升的太微先祖就会给你指一条神谕。”   “你所有想要知道的东西,都能知道?那那些个大能们不都争着去神谕台,我们这些修为低的只能眼馋。”   “这你就不懂了吧,大能能有什么愿望?无非是些飞升之类的,但个人飞升全凭缘法,问神谕是问不出来的。”   “所以太微派特意下了一道法令,神谕台只允许年轻子弟去问,有些个堪不破凡尘俗世亦或者是想要个仙器灵宝的,才会真的上神谕台。”   聆听神谕?   这不是巧了么?   黄鹂鸟:【你不对劲,你又在想什么歪歪心思?】   晏紫枝:当然是在想任务啊。   黄鹂鸟:【你狡辩一下我听听。】   晏紫枝:“刚才逃跑一时爽快,差点儿把主要任务给忘了,不是要给临渊证无情道么?”   “他要是在无妄之境里堪破无情道,那我就上神谕台问点私事。”   “他要是没有堪破,那我就得问问,要怎么把他再给挖出来。”   黄鹂鸟:【???】   本统不是很理解你们人类的想法。   晏紫枝:“这你就不懂了。”   先坑了他,再雪中送炭施以援手把他救出来,让他感动涕零...以身相许什么的。   视为攻心。   黄鹂鸟:【攻不攻心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把他埋了再挖出来,一定会被他一剑捅死...】   作者有话要说:   相九戎:我想摘掉这顶绿帽可不可以???   临渊擦了擦剑:不可以。 第28章   晏紫枝夹了一块松鼠桂鱼。   没有塞进自己的嘴里,而是放在相九戎的盘中。   因为那块鱼被炸得过于焦黑,放着又影响食欲。   被‘前妻’投喂的相九戎泪花满眼:“虽然我不吃鱼,但是我很感动。”   楼下还在讲着神谕台的事情。   显然这种超脱凡尘的东西,引起了大部分人的兴趣。   人类素来景仰神仙,尤其是已经飞升了,又比修仙者高了一个地位。   但凡是跟神挂上边的,不管是妖神邪神还是真正的神,嘴里说的任何话别人都会相信。   更何况,是号称神谕的神谕台。   “这太微派规矩这么大,又是第一仙盟,想上神谕台没有那么轻松吧?”   “哎,这你就说到点上了,没有错,不过这上神谕台的规矩可不是由太微派定的,是神谕台自己定的。”   “大家都知道,咱们修仙者手中的武器,剑修是剑,符修是符箓,丹修是炉鼎。我们无一不希望它们可以成为扬名天下的神兵利器。可做梦是一回事,能不能成又是另一回事。”   “每隔一百年降下神谕的时候,也会同时在人间诞生一抹器灵,找到那个器灵的人,便可以上神谕台求得神谕。”   “这器灵百年一遇,就算不上神谕台也值得了,若我的武器能够有个器灵存在,岂不是所向披靡。”   “那是自然。你们可知上一个器灵是由谁获得?”   “是谁?”   “是太微派的仙尊临渊,他手中那把永寂,是弱水的器灵,可融万物。”   “怪不得,厉害了...”   一片恭维之声。   可以从中听得,人们语气中的叹息。   神谕台是一个巨大的诱惑,器灵也是个巨大的诱惑。   但是如果那个诱惑,跟临渊联系在一起的话。   就变成了神话,不可触及的神话。   谁都知道太微的临渊仙尊距离飞升只差一步。   若是器灵得由这般人物获得的话,在场的所有人都是没戏的。   接下来的信息就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意思了,晏紫枝就是本着酒楼是消息聚集地,才会选择放血跟相九戎吃饭。   他将最后一块鱼肉送进嘴里,柔香滑嫩,果然是相九戎龙推荐的好地方。   “这次我理解了,下一步咱们是去太微派?”   晏紫枝不置可否!   “放心,包在本少主身上,本少主带你三朝回门怎么样?”   他可是堂堂妖族少主,仙门人求着联姻的那个。   如今带着晏紫枝回去,岂不是轻而易举?   “啪”一声。   还没有等得到晏某人回答。   相九戎面前的桌子被一个暗器贯穿,立时四分五裂。   不过这可不是晏紫枝的手笔。   射穿桌子的是一根金色的尾羽,在楼外阳光照耀下。   闪闪发光,不怒自威。   刚还洋洋自得翘着二郎腿的妖主少主,只低头看了一眼,遍立刻正襟危坐。   “??”晏紫枝疑惑的朝他看。   少主左顾右盼,确定没有人之后才悄悄咪咪开口:“是我家那老头子的尾巴毛。”   哦,九尾金凤凰,妖族妖主的信物。   相九戎的指尖,颤颤巍巍在那根尾羽中间的小眼上轻轻一点,里面就及时传来了一声咆哮:“相九戎你给我滚回来,看看你干的好事!!!”   相九戎听见金色尾羽传来的威压,吓得尾巴抖了三抖。   想来是为了他把纪云枝丢进无妄之境这件事来兴师问罪的。   相九戎偷偷瞥了一眼眼前的另一位煞神。   心中掂量了一下,还是纪云枝可怕一点。   不然,他还是乖乖跟着纪云枝回去太微。   到时候老头子要是发起火来,他好歹也是跟着纪云枝的,总能编出一些借口来。   “我们去不了太微。”晏紫枝语气淡淡的。   相九戎:“为什么?我好歹算是太微半个女婿。”   “仔细想一想,太微要跟你们妖族和亲,求的是什么?”   小鹌鹑绞尽脑汁,想起来当初太微来使口中说的话:“愿妖族与人族自此和谐共处,永不越界。”   永不越界的意思。   不就是希望他这个妖族少主乖乖呆在自己的领地,不要去骚扰他们么!!!   “我们杀上去!”   少主的尊严不能丢!   ————   另一边。   林寂染身上的黑色劲装破破烂烂,手臂,小腹,还有后背都有各种被碎石划破的伤口。   深的可见骨肉,浅的也有数寸之长。   他在长街的另一头踉踉跄跄走着。   即使有噬魂的庇佑,在离开无妄之境的时候他也还是身受重伤。   好不容易来到望山城,他已经第一时间释放出了师门信号。   此刻一朵硕大的金色菊//花正开在望山城之上。   大家也不明白太微掌门是怎么想的。   会把自家门派的信物搞成这种...嗯奇奇怪怪的模样。   但此刻所有人都齐刷刷的抬头用各种羡慕嫉妒的眼神注视着天空。   大概,这就是太微掌门的恶/趣味吧。   可是,还是好羡慕嘤嘤嘤。   想入仙门第一大派...   太微师门信号一升空,不到半刻钟的时间。   就有一道流光溢彩的仙剑从望山城天空中滑落。   也可以说是从那朵菊/花的中心滑/出。   总之场面既诡异又威严,让人一时没有办法找到形容词。   是真的无法形容那种。   踩着仙剑的修仙者,白衣飘飘,一落地就收了仙剑。   似乎是不愿意将自己重置于众人关注之中。   奈何他的前戏做的太足,所有人都盯着他,并且齐刷刷的称了一句秋长老。   这是太微派戒律堂的长老。   负责太微一些大的事务。   他手中那把剑名曰绿水秋波,是一种菊/花的名字。   所以大家都叫他为秋长老。   毕竟总不能叫他绿长老吧???   本来是轮不到他出山的,只不过这一次太微弟子失踪的人数众多,情况也很严重。   所以身为戒律堂的长老,他不得不负起责任。   一见到林寂染的面,秋长老便脸色如寒冰,语气森然。   “怎会弄成这样?”   好好数十个精英弟子,不小心被传送阵传走也就算了。   这会儿连临渊都没有能回来。   三十多个人只剩下一个林寂染。   秋长老又气又急,却还是急匆匆的扶住林寂染。   “其他小弟子呢?还有仙尊呢?”   望山城的街上,可不是只有林寂染一人。   但只有林寂染一个人活着回来,秋长老深知此事但严重性。   事关太微脸面的事情,不好让江湖杂人听了去。   他一挥衣袖凌空画了一道结界。   将他和林寂染隔绝在来来往往的人潮之中。   在众人眼中他们俩只是凭空消失了,实际上他们俩还是站在长街的正中心。   周边所有人来来往往的过客,每一张脸每一句话,他们都可以听见。   但是此结界内所有的声音都不会被别人听到。   也不会有人能看见他们。   这种结界,俗称开挂。   秋长老严肃道:“你且与我坦白,到底出了什么事?”   林寂染眼中如乌云盖顶,语气阴鸷:“师弟们在无妄之境中,被纪云枝全部残杀,一个不剩!”   作者有话要说:   林寂染:甩锅我最会了对不对!!!   手动感谢读者“沅了了”,灌溉营养液20瓶。   嘿嘿,谢谢各位宝儿们!!!感动星星眼。 第29章   林寂染咳嗽数声。   起初只是骤然遇到人潮,嗓子有点痒丝丝。   不过这会儿嘛...   他不得不在秋长老面前作出一副自己受伤深重的样子。   硬是将自己咳得连带脖子都通红,这才咳出一点儿血丝来。   秋长老关切得瞧了一眼自家大师兄,对他口中的‘纪云枝’更是厌恶几分。   “纪云枝?那个被送去妖族的小菜鸟?他怎么会在无妄之境中?”   林寂染捏紧手中的噬魂,此刻噬魂又变成一柄普通仙剑的模样。   “回禀长老,我曾在无妄之境中听师尊说到,是纪云枝偷偷改了众师弟的传送阵,我们才会不小心传送到境中。”   “他想要将我们所有人,赶尽杀绝。”噬魂有一瞬的黑芒闪过。   但又被林寂染压制住。   秋长老没有看到。   “他有这本事?”秋长老显然不相信。   纪云枝那个废物,是所有太微派有目共睹的。   不过是仗着与掌门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血缘,才会被留在太微。   若他真的是掌门的私生子...   掌门又怎会将至亲骨血送入妖族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险恶之地和亲。   “他之前定然是在太微掩藏锋芒,何况在境中还有妖族少主相助,弟子没有半句虚言,师尊被困于无妄之境中,所有的师弟们也都被纪云枝杀害了!”   既然要将罪名扣在纪云枝身上,那么,就要彻彻底底。   反正早已死无对证。   林寂染的语气三分诚恳,七分痛恨:“师尊还健在,只是被困于镜中,有朝一日我将师尊救出,您自可以去问他。”   秋长老的脸上挂满寒霜。   如果这件事是真的。   “手刃同门弟子,当处以神魂破碎的极刑。”   与此同时,晏紫枝否决了相九戎杀上太微的建议。   作为仙门第一大派,没有点实力怎么能立足于三界。   纪云枝这具躯体不过是个没筑基的菜鸟,再加上一个看起来很强大实际上很没用的妖族少主。   怕是还没到太微派的仙门,已经被锁在菊花里示众了。   晏紫枝只是想要重塑骨肉,并不想引起妖族与仙门的大战。   “太感动了,你居然在替我们妖族考虑。”相九戎捏紧拳头。   虽然是‘前妻’,但是‘前妻’的心想着妖族啊。   “我只是不想看到生灵涂炭...”   系统黄鹂:【我不相信你有这么善良。】   晏紫枝:“到时候灵石贬值,我的钱就不够买块地重整魔族了...”   系统黄鹂:【...】   看吧,都猜到了,没悬念。   杀上去不成,只能另外想办法。   恰逢此时,有人手里举着一张纸在路边吆喝:“太微路引子了太微路引子了!只要有这个路引,就可以顺利进入太微派。想要名扬天下吗?想要获得器灵成为尊者吗?想要站在人生的巅峰左拥右抱吗?买一份吧,给我一个机会,给自己一个机会!”   晏紫枝:“...广告打得真不错。”   他破天荒买了一份太微路引。   所以说这人世间的花样多,这份路引看起来只是一张白纸。   轻点两下,它却可以投射出整个太微派的地图。   从自己现在所站位置到太微派中间的路线全都一清二楚。   会途径的山峰,会遇到的猛兽,以及最轻巧的路线全都标注了。   不仅如此。   还分了好几波路线。   会御剑的天空路线。   不会御剑的行车路线。   还有连车都雇不起的...出门左拐劝退路线...   晏紫枝花了双倍的钱买了一份高阶路引子,此指南还顺带语音功能,可以在每一个拐弯处告诉晏紫枝该如何走。   相当于可以闭着眼睛往太微去。   省却了许多烦恼,晏紫枝十分满意。   可就在他点开指南报出自己姓名的时候,那指南忽然停住,久久不说话。   仿佛死机一般。   晏紫枝扭头看向商贩。   相九戎立马拔出妖刀。   ‘黑心’商贩一脸无辜:“您,您若是进了太微派的黑名单,是无法使用这份路引的。”   这是太微派的锅,与他无关。   ???   还有这种操作。   白瞎了他十颗上品灵石。   痛失灵石的晏紫枝在长街上扼腕叹息,大有一种现在就想把太微派全部绞碎的冲动。   路引子去不了,太微又将他拉黑了。   难不成他要杀上太微去?   正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二人撞到了一股结界墙。   而此时,刚刚着手将纪云枝这个名字拉进黑名单的秋长老,也抬起头来。   纪云枝:?   这俩人明目张胆在大街上设个结界墙,是欺负他化神期识海看不见吗?   四目相对。   大家都从彼此眼睛里,读出来一句话。   “这不就巧了么!!!”   结界骤然被秋长老挥手散去。   对方一言不合就拔起仙剑,直逼晏紫枝的脖子:“师尊放过你,我可不会,你既然送上门来了,便要跟我回去领罪!”   晏紫枝只眯了眯眼睛,瞧瞧眼前两个凶神恶煞,正准备拿自己试问的太微长老。   相九戎一个错身挡在他面前,想要上去开干。   却被晏紫枝从后面揪住尾巴毛:“你家老头子喊你回去吃饭。”   相九戎:???   “不必,你才是最要紧的!”   虽然可能会被老头子拔毛,但是...   身为妖族少主,怎么能不为兄弟两肋插刀呢。   “你在这里,他们不一定打得过你。”   “你也知道我很厉害吗?”小鹌鹑尾巴骄傲的翘起来。   “所以,打不过你,他们怎么能抓我回去呢?”   “???”相九戎不明白。   既然路引子不让去,太微把他拉黑了。   这会儿能去太微派的唯一办法,不就是被抓进去?   还省了他走路。   简直是一举两得。   晏紫枝眼睛都快眨抽筋了,相九戎这才领会到了他的用意。   这会儿林寂染的长剑已经切到他面前,相九戎闪身一躲:“不好意思哈,我家老头子喊我回家吃饭,回见了你们呢!”   不到一瞬的时间,相九戎已经麻溜的滚蛋了。?   林寂染长剑切了个寂寞。   只好调转剑尖,指向晏紫枝:“你呢,准备用什么理由跑路?”   晏‘自投罗网’紫枝,慢悠悠的举起双手:“我投降,给我捆上。”   “还有,我太累了走不动路,劳烦这位正义的大师兄送我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相九戎:媳妇说什么是什么!立马回家吃饭。   晏紫枝:再说一遍?   相九戎:错了,是前妻,前妻! 第30章   被气到黑脸的林寂染:“...”   能怎么办。   自己抓住的人,就要自己运回去。   于是整个太微派的弟子就瞧见了一副奇妙的景观。   一直以纪律严明著称,速来不苟言笑的大长老秋长老。   还有总是微风和煦,如天选之子站在云端的大师兄。   一前一后自云端落下。   中间夹着林寂染的噬魂灵剑。   灵剑放大了数倍,剑上贵妃躺着一位倾国倾城的美人:纪云枝。   美人的神色淡然自若,甚至可以说是悠闲自得。   众弟子发出第一波感叹:哇哦,大师兄该不会痴恋小师弟,亲自去妖族抢婚了吧 ?   众弟子发出第二波感叹:哇哦,连秋长老都亲自迎纪师弟回来,看来小师弟的大师嫂位置稳稳的!   位置稳稳的‘大师嫂’,下一秒就被投入太微最可怖的牢房。   众弟子发出第三波感叹:哇哦,大师兄的爱来的排山倒海,恨也恨的铭心刻骨。   这得爱惨了纪师弟吧,才能把他给丢进那座牢房,开启强制//爱模式!   那座牢房的寓意,酱酱酿酿,好涩//涩!!   没错。   晏紫枝也是睁开眼才瞧见。   太微派关押犯错弟子的牢房竟然是一朵菊/花形状。   ???   这,多少有点涩涩的寓意了...   口味独特啊。   再加上他此刻,双手双脚上都被锁着纤细的镣铐。   金色的链子随着他来回走动,悉悉索索摇晃着,情///趣拉满到极致。   这种金色的链子,自他的脚踝扣到腰身,又扣到双手,在他白皙软嫩的皮肤映衬下,竟显得十分诱人。   一时间连押送他的弟子都全然忘了看前方的路,甚至被自己绊了一跤。   是强/制//爱剧本,没错了!   但实际上。   锁链不仅仅是好看,纤细。   上面还有着仙门最禁忌的咒语,妄图挣扎的话,就会有雷击每隔一个时辰击打神魂。   一朵与锁链一样颜色的金色,菊/花绽开在太微后山的半空中。   菊/花的四个角落被看不见的灵力固定在崖壁之上。   花蕊中间放着一座牢房样式的黑色柱子。   漆黑色的牢房,柱子上每一道都刻着咒语。   残酷的监狱与空中绽开的巨大菊/花,形成了极其不和谐的对比。   到这里为止,晏紫枝逐渐怀疑,这太微的掌门该不是真有什么奇怪癖好吧?   起初他以为这菊/花牢房是关他一个人的。   走近一看才发现,这牢房中间竟然还坐着一个人。   林寂染这是,双//飞?   恕他直言,口/味多少有点过于刺/激了。   那人垂着头,一手搭在膝盖上,另一只手自然下垂。   长长的腿伸直。   不是特别大的牢房里,他的腿占走了一半。   弟子开门将晏紫枝送进去,后者特意往角落靠了靠。   没别的,他光着脚不想被人家的大长腿踢到然后脏了脚踝。   那人长发遮面稍显得零乱,头上一只华贵异常的金钗,随意歪斜插在那儿。   看此人身上的衣服,虽然是黑色劲装,但衣角没摆处,总有隐隐的金色丝线闪过。   非富即贵呀。   只是这位非富即贵的公子不知道被关押了多少年,手上的金色法咒锁链,已经深深地嵌进了手腕里,几乎与血肉融/合在一起。   若不是他皮肤几近于病态的苍白,几乎都要分不出哪里是血肉,哪里是他的锁链。   听见有人进来,那人动也不动一下。   小黄鹂:【他莫不是死了吧?】   “你见过哪个死人还只顾着耍帅的?”   等晏紫枝坐定,便听到那人从发间传来一声冷哼。   看,活着。   晏紫枝不是个好奇心重的人。   那人不开口,他也对他的身世没有兴趣。   “所以你现在就在这里等?”小黄鹂实在忍不住从他的乾坤袋里飞了出来。   晏紫枝闲适的很,自顾自挑了个牢房角落。   牢房其实挺大的,但是为什么他要挑角落呢,因为另一半牢房里零零散散的有几副枯骨四散在那。   一看就死了挺久了。   很诡异,整座牢房里只有黑衣男子一个活人。   但这种诡异对于晏紫枝来说完全不能入眼。   “劳驾让一让。”   他抬手就将一具枯骨挥到另一边,挪出了一个非常漂亮的角落。   虽说是角落,可景色那是一等一的。   由于菊/花挂在半空之中,可以俯瞰整个太微派的景色,背后是后山云雾袅袅,前面是太微观连廊乌雨。   甚至连山门前那巨型的荷花池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这哪里是什么牢房,这简直是专门为喝茶而准备的绝佳好地方。   说干就干。   小黄鹂不可置信的扭头看向自己背后那几具让人毛骨悚然的枯骨,黑黝黝的眼眶洞还在看着自己。   “你确定要在这个地方玩风雅?”   当然不是玩风雅。   晏紫枝从善如流从乾坤戒指里拿出在山下买的一个太极形状的铜盆。   然后往那盆的两边注入了茶水,又拿相九戎的尾羽出来,轻轻一刮,铜盆底下就燃出了三昧真火。   “赏菊/花证明秋寒,应该吃暖锅。”   好好的火锅不吃,玩什么风雅?   于是晏紫枝继续不客气的掏出了各种牛肉羊肉切片。以及一些奇奇怪怪的琐碎肉类。   当然,他没有忘记荤素搭配。   偷偷用功法从太微后山隔空揪了几株野菜回来。   将这一切扎入心底的小黄鹂:【我要是太微掌门,可能已经被你气死了。】   “你没有这么大度,注定做不了太微掌门。”   这边晏紫枝已经开始闲适地唰起了暖锅。   不得不说,小鹌鹑的尾羽真是太好用。   生起火来简直是一绝。   晏紫枝一边塞入一口羊肉,一边夸赞少主一句。   可惜少了点香料作陪。   味道少一半。   就在他围炉煮酒火锅吃的正尽兴的时候,那个角落里的黑衣人又冷哼一声。   依旧没有抬起头。   晏紫枝本着见者有份的道理,默认他没有抬头就没有份,自顾自继续开吃。   由于面前的菜实在堆不下,他还顺手把一盘菜放在一具枯骨手中。   不错,这个摆设挺应景的,回头可以考虑放在房间里。   火锅的香味萦绕了整座牢房。   对方很不自然的,把头扭过去一个尺寸。   小黄鹂系统一度怀疑,这位黑衣仁兄原本是准备抬头的,但是被这一顿猛如虎的操作,吓得不敢抬头。   幸亏太微对这座牢房的防御十分的放心,没有派小弟子看守。   否则小弟子们一定会感叹这是什么人间疾苦,被关着的人竟然有酒有肉。   他们却要站在外面吹冷风。   这一顿暖锅就吃到了深夜。   月上中天的时候,晏紫枝终于慢悠悠打了个嗝。   饱了。   吃饱喝足应该躺倒睡觉。   加上还有一个十分安静的狱友,晏紫枝觉得今晚这一夜一定会睡得非常香甜。   没想到才睡了不到一刻钟,就有人来扰人清梦。   太微派清正堂内。   与林寂染在街上相遇的秋长老语气严肃:“你提议将他关到那座牢房里,是否有什么深意?”   林寂染微微一垂首,卑微谦逊的姿态摆得很足:“在无妄之境中,弟子就曾经怀疑纪云枝应当是被妖族之人夺舍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男二:他当着我的面吃火锅!!   他居然无视我!   他看不见我吗? 第31章   “此话怎讲?”   “他不过是一个未筑基的小弟子,而无妄之境中的煞气,对他没有任何的影响。他在太微派的曾经种种,大家都有目共睹,怎会在去妖族和亲之后就忽然性格大变?”   “因此弟子考虑可能是妖族少主施了什么禁忌之术。”   “未免纪云枝对太微派不利,弟子才请求将他关入此牢房试探。”   秋长老没有言语,扭头看向坐在最高处的太微掌门。   掌门身材胖胖的,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圆润好相处。   他手中握着一只银白色的菊花乐呵呵,“此朵菊花是金秋开得最艳的一朵,你看这数片白蕊之中,还有一点艳红,着实奇特。”   “师兄,林寂染在给您汇报正事。”秋长老加重了语气。   不知是真轻慢,还是无意。   太微掌门隔了许久,才笑呵呵将菊花碾在指尖,无所谓道:“这种事情你们就看着办吧。”   他的目光一刻都没有离开过手中的菊花。   太微掌门林惊风视菊如命,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不知道,不了解,你们看着办。   这是他的回复三大套路,大家早已习以为常。   所以太微派一众大小事务都是向秋长老汇报的。   林寂染朝座位上那个人悠悠的看了一眼,又敛去眼睛里的一些期许,垂下头来。   那是他名义上的生身父亲。   也是小时候,因为他失手折了一枝菊花儿,将他打到半死不活的所谓父亲。   他在这个所谓父亲的眼里,连一朵花的性命都不如。   作为掌门的孩子,连掌门都对他没有一丝关切之情。   可以想见林寂染整个童年是在一种怎样的生活中度过的。   没有父爱,没有母亲。   甚至因为一朵花险些失去生命。   他不再去看掌门。   往事不堪再回首,他也不会回首。   接下来他所有的命运将由自己掌握。   什么劳什子父亲,什么太微掌门,什么大师兄。   他只会为自己想要的东西而活,且不择手段。   尤其是,师尊。   秋长老不知他的想法,依旧拿捏着姿态:“所以你要求我把他关到凌绝顶?”   那座悬于太微派后山的牢房。   又叫做凌绝顶。   此凌绝顶,不是彼凌绝顶。   虽然有一览众山小的机会,但是只要进入那座牢房所受的折磨也是登峰造极的。   凌绝顶只用来关押太微派的弟子。   因为凌绝顶上有先祖大能设下的阵法,凡是太微派心法之人被带上锁链后,都会每隔一个时辰遭遇雷击。   锁链会随着雷击嵌入此人的身体里。   直到将此人的骨骼,血肉筋骨全部勒断,方能停止。   而被关押的人也会自此失去四肢行同人彘。   一个人可以被夺舍。   但是夺舍之人无法使用此人之前的心法。   所以这是一个只能惩罚太微心法的牢房,凡被关押的太微派弟子都会时时刻刻遭受万雷噬心之苦。   这是一个严惩叛徒十分有用的招式。   “若纪云枝可以在凌绝顶中毫发无伤,且生活得如鱼得水...”   那么纪云枝就果真是被妖族之人夺舍了。   林寂染不用再言,大家都能明白他所说的意思。   接下来等待纪云枝的,将会是最残酷的惩罚...   这边正生活的如鱼得水的纪云枝冷眼瞧着监狱外直射过来的冰箭。   小黄鹂吓得立刻躲到乾坤袋中:【要杀你的人来的这么急,一定是男主嫉恨你伤害他师尊吧?】   “那可未必。”   晏紫枝慢吞吞从躺卧的姿势站起来。   那些冰箭上显然都淬了剧毒,在月色下寒光森森。   再配上法力的加持,他们悬在这半空之中,空空荡荡的牢房上。   像是两只放大号的靶子。   放冷箭的人,这是奔着招招毙命的原则来的。   原本坐在角落里的黑衣男子也听到了箭矢破空而来的声音。   晏紫枝原本以为他要找个地方躲,毕竟他是这里存活下来唯一的人。   然而并没有。   这个人拍了拍屁股坐起来,甚至张开双臂,以一个拥抱的姿势迎向那波箭雨。   ???   潇洒无比地...自杀?   那人的黑衣被夜风吹动。   长发被风撩起之后,露出了一张病态苍白的脸。   比他那双手还要惨白几分。   只不过这颜值嘛。   晏紫枝将人细细打量,所有赞美的话,用在此人身上都显得不太合时宜。   因为他好看的有些过分。   甚至与纪云枝这张脸不在伯仲之间。   只不过更阴柔几分,显得整个人十分病态美。   倒比林寂染那张脸更耐看。   作为一个看脸的魔尊,晏紫枝心里已经投了眼前人一票。   “他是谁?”   小黄鹂:【我想起来了,这就是剧中的男二号,言无违。】   “请发挥你作为系统的唯一价值,剧透一下。”   想到被晏紫枝一手捏死的镜中小黄鹂。   系统黄鹂无比乖巧,珍惜自己这身羽毛:【好的。】   言无违,在书中的设定是皇子。   不过是个夺嫡失败,逃窜到仙盟试图复国的皇子。   哦,原来是朵富贵花,不过是被人折下来踩在地上的富贵花。   小黄鹂:【你要这么说也没错。】   富贵花,哦不,言无违与男主是亦敌亦友的关系,他们俩互相看不顺眼,但是又需要依靠林寂染的权利和地位帮助自己复国。   他在书中的性格设定是个视生命如无物,独坐于尸山血海之上的无心之人。   当然作为一本全员恶人的小说,自然是比不过黑化男主的。   所以最后他被信任的男主林寂染囚于牢笼之中,最终也没有能够完成复国使命。   晏紫枝:“所以这会儿他已经快死了。”   【理论上是这样的。】都被囚禁了玩强制,应该离下线不远。   毕竟这是一本龙傲天小说嘛。   所有人,都玩不过男主。   呵呵。   这会儿漫天的凌厉箭雨已经来到跟前。   晏紫枝懒得再理这位失败的男二。   言无违一心求死,他可不想死。   晏紫枝原本想着打开流光伞挡一挡,不管旁边那位求死的人是生是死。   但是怪只怪这个菊花牢房360度无死角,它的流光伞能防得住一面,却防不住八面。   若是在太微派轻易动用流光伞里的魔气,被外人所察觉到。   可能没等到他上神谕台就已经被大卸八块了。   毕竟太微派也在仙盟屹立了千年之久,谁还没点侦查魔气煞气的小手段呢。   晏紫枝只能大发好心的替那位落难皇子也顺手挡下所有箭雨。   流光伞祭出,在天空中化作巨大一把伞,将整座牢房重重罩在其中。   四面八方所有全都被无死角的拦下。   这攻击力,不够看。   落魄富贵花本人言无违,朝晏紫枝所在的位置冷冷瞥一眼。   又来一个在他面前演戏的。   装作要救他以博取他的信任。   哼,演技拙劣。   作者有话要说:   晏紫枝;为何这本话本里的人都爱脑补???   言无违:哼,愚蠢的凡人,你就是想要吸引我的注意。   关于仙尊什么时候回来,这里解答一下!!   周末!!   周末爆更的时候就回来啦。   还会惩罚咱们的燕子。 第32章   言无违冷哼一声,不想理会眼前人。   “他可能只会发出一个字,怪不得夺位失败了。”晏紫枝总结道。   原以为这样就结束了,没想到一波结束还有一波。   先是一波箭雨开启了刺杀节奏。   接着笼子外面就出现了一群像鸟一样的灵兽。   在幽深漆黑的夜里,那一双双黄色的眼睛令人毛骨悚然。   小黄鹂:【这是专门用来刺杀的妖鸟。】   【言无违在这本书中基本上是日日都在遭受着刺杀。】   【你懂的,若是他不死人间那个帝王就不会安心坐在位置上。】   何况这位皇子还跑来修的仙,要是个三五百年没死的了,人间岂不是得乱上三五百年。   无数只妖鸟飞上天空冲进囚笼,落魄‘人间富贵花’无动于衷。   晏紫枝徒手扭断鸟头,卸了鸟腿,顺带用小鹌鹑的尾巴毛将鸟毛烫了个干干净净。   正愁着明天吃什么,这不送上门来了?   是爆炒呢还是油炸,亦或者是烧烤,晏紫枝陷入沉思。   明日食谱还没有想好,外面又来了一波敌人。   略有点心疼人间富贵花。   富贵花待在角落里,安安静静的一动不动。   在这个期间里,晏紫枝徒手杀了灵兽,并准备好了明日午饭。   将两个身形魁梧的妖将踢出笼子,并且赠送粉身碎骨套餐。   获得了人间富贵花的两声哼。   最后出现的是一个幽灵似的鬼魅。   看得出来,人间帝王是下了血本的,从妖族把各式各样能偷偷潜入太微的好手都送了进来。   这鬼魅身法极好,是个不出世的高手。   晏紫枝原本准备放他一条生路,把他赶跑就行。   没想到这鬼魅在与自己打斗的过程中,不小心撞翻了他中午的暖锅。   这可不能忍,撞翻了还没得赔。   晏紫枝反手就把那鬼魅的妖魂抽出来,打个结儿系在菊花的一角。   鬼魅被包成个蚕茧样式,浑身上下只有嘴能动。   奈何他是个鬼魅啊。   一开口全是丝丝鬼气,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有。   倒是一整片乌漆麻黑的人影在夜空中随风飘荡,在融融月色下,竟有几分观赏价值。   行吧,今晚守夜的就是无声的鬼魅。   月上中天,不时伴随着几声无言哀嚎。   瑟瑟发抖的小黄鹂:【有几分坐牢那个味儿了。】   干完这一切,月亮都快落下,眼见着天色泛白,晏紫枝打了个哈欠。   收工,准备睡觉。   偏偏在角落边冷哼的人间富贵花却不让他睡。   富贵花从角落站起来,拢了拢衣袖,一副高傲的姿态,背对着晏紫枝。   “戏演完了?”   有点酸涩低沉的声音。   跟林寂染的相比,晏紫枝更喜欢富贵花的声音。   带着一丝暗哑,绵软。   像软刀子,捅人细无声那种。   小黄鹂:【恕我直言,你现在就像个渣男,刚刚坑了仙尊,又开始调戏别的男人。】   “自信点,把像去掉。”   “演完了,要请我吃午饭吗?”晏紫枝很坦然的面对上富贵花的目光。   富贵花再一次不负众望的冷哼了一声。   这次哼完还是有下文的。   “你是所有人中演技做最拙劣的那一波。”   ???   ?他演什么了?   “既然想要假装救了我的性命,以救命之恩来获取我的信任,那么在起初你就不应该表现出一副自己很厉害的样子,还在那边吃东西。”   “你当我是傻子吗?”   晏紫枝默默的看了一眼,富贵花傻子。   “这年头你连苦肉计都不会演了吗?如果你要装出一副自己十分柔弱的样子,拼尽全力救我,甚至苟延残喘只剩下半条命,也许我会一时间心软,告诉你传国玉玺在哪里。”   晏紫枝:???   他倒是不知道人间富贵花除了富贵一点,竟然还爱玩自导自演这一套。   人间富贵花继续着自己的总结,并且十分笃定,“看来他真的是没有人能派了,连你这种不合格的都能过来,让他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你滚回去告诉你的主子,我很快就要死了。他这辈子都没有机会知道传国玉玺在哪里,他永远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帝王。”   晏紫枝看向单纯的人间富贵花。   并且给他指了一条路。   “我可以替你打开这个笼子,并且保证你可以从这里跳下去。”   “下面便是万丈悬崖,你现在被这把锁锁住了灵力,肉//体凡//躯一定会摔得稀烂。”   “必死无疑,好走不送。”   晏紫枝这么说了,也便这么做了。   流光伞缩成一把小钥匙大小,轻而易举的就插进了钥匙孔里,以一丝细微的魔气直接震碎了仙锁。   牢狱之门大开,配着外面烈烈的夜风刮过。   像是来自地府的黑白无常,正朝人间富贵花招着手。   来吧,跟我走吧。   “……”人间富贵花犹豫了。   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不是应该拿刀横在他脖子上逼问他传国玉玉玺的下落。   亦或者是拿出百十种方法来,以柔情攻势或者是凌//虐他严刑拷打吗?   “不是想死吗?不是准备以身殉国让他再也拿不到你的传国玉玺吗?”   “怎么不跳了?”   这下换到晏紫枝冷哼了。   系在富贵花手上的锁链都快把他的双手双脚给勒断了,可见这朵富贵花曾经多么用力的挣扎,想要离开这座牢房。   一个宁愿断手断脚也想要逃走的人,又怎么会真的想死。   看来之前的那些个杀手以及牢房里这些枯骨没少用各种阴谋诡计。   一个传国玉玺而已,堂堂魔尊是看不上的。   不过如果非常值钱的话,晏紫枝之陷入沉思。   顺便敲了敲黄鹂:“传国玉玺值钱吗?我可以跟那个人间帝王换一座灵石矿吗?”   小黄鹂:【你能不能不要刚刚正义一回就迅速的开始敛财?】   扶额叹息。   【我觉得你要是能让人间富贵花富国成功登上皇位,到时候天下都是他的,随随便便给你几座灵石矿。】   “有几分道理。”   晏紫枝迅速统一了战线。   “是林寂染把你关在这里的吧,要不要跟我合作?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哼。”富贵花傲娇的扭过了头。   沉默,是今晚的菊/花囚笼。   太微派后山幽深的竹林里。   已经脱掉身上黑色劲装换上月白色的太微派弟子服的林寂染,在月色的衬托下,飘飘然犹如谪仙下凡。   “长老您都看见了。”   林寂染的语气里面听起来很是恭敬,脸上却写满淡漠。   作者有话要说:   晏紫枝:你想死?   言无违:不,我不想。   晏紫枝面无表情拉开门:不,你想,跳吧。   言无违:。。。你大爷。   关于仙尊什么时候回来,这里解答一下!!   周末,周末爆更的时候就回来啦。   还会惩罚咱们的燕子   换了新封面啦,是咱们的仙尊临渊呦 大家喜欢这个还是喜欢之前的呢? 第33章   他与秋长老所站的后山。   可以将凌绝顶牢笼中所有的景象一览无余。   从纪云枝进了牢房,一直到杀退所有的杀手。   他们全都看在眼里。   “这个纪云枝身体里果然藏着别的东西,必然是妖族那些不甘心的玩意儿。”   秋长老生气一拂袖,冲着林寂染道:“明日就把他投到那化生池里,让他形神俱消。”   林寂染微微一皱眉。   显然是不同意长老的想法:“这样可能不能对妖族产生威慑力,以后依旧会有别的妖族来打我们的主意。”   “你待如何?”   “让他们俩组团一起参加神谕台的大选。”   “胡闹,这不是引狼入室吗?神谕台乃我太微派后山禁地,怎可能让奸佞小人踏入。”   林寂染提着剑做了个礼:“秋长老息怒。”   “正是为了此后可以震慑所有妖族,我才会这么提议。”   “此话怎讲?”   “众所周知,神谕台百年才会降下一次神谕,三界所有门派与妖族都关注着这件事,若是我们可以当着所有人的面揭穿他是妖族卧底的身份,再将他当众就地正法,岂不是可以扬我太微派威名。”   “若是他到时候让他跑了,又该当如何?”   “妖族在这个时间派他混入我派,为的必然是神谕台,所以他一定会上神谕台。”   “到时候请众位长老在神谕台上布下阵法,他插翅难飞。”   他要让纪云枝,当着三界所有人的面神魂破碎,永不超生。   以报将仙尊困在无妄之境里的仇恨。   “姑且信你一回。”   太微派后山上一群飞鸟经过,早已人去楼空。   晏紫枝闭上眼睛微睡了一会儿。   无法休息的脑海里断断续续做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梦。   梦里无非是轻纱薄帐,他红/着眼尾,han/着某个人的指尖。   被他含/zhu的人身体一颤,语音沙哑。   想要触碰他,却又因为敬畏着什么,没有伸手。   他看不清楚那个人的脸,可总觉得那张脸十分熟悉。   渐渐的随着梦的深入。   场景变得十分的不可描述。   晏紫枝有点郁闷。   作为一个魔尊,单身了这么久,虽然说没有找道侣吧?   但红尘中男男女女的爱恨情仇话,本子也见了不少。   也算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了。   怎的不就跟临渊进/入了一次无妄之境。   在幻境里搞了一些虚幻的东西,还带入了别人的身体,却会如此念念不忘。   一定是单身太久了,晏紫枝总结道。   重塑肉身之后,他一定要找一个道侣,好好的玩一次。   从不可描述的梦境中睁开眼,晏紫枝之忽然发现眼前站了一个人。   这个人他认得。   是大师兄,林寂染。 第34章   草。一种植物。   这种梦梦到一个不知名的道侣酱酱酿酿也就算了,怎么还能梦到男主这天煞孤星。   苍天可鉴,他对这位男主可一点儿性///趣也没有。   林寂染的脸上三分不屑,三分阴鸷还有三分偏激,就这么握着剑蹲在他面前看着他。   他蹲的姿势很有趣,一手执剑插在地上,一手扶在膝盖上,挑着眉。   不像是想与他好好交流的样子,反而是一副蹲下来看猎物的表情。   已到手的猎物,逃不出手掌心那种。   周遭的空气也热得过分。   明明是四面镂空的菊花囚笼,入秋之后应当是秋高气爽。   可此刻四周燥/热的人,晏紫枝只恨不得把所有的衣服撕/碎。   观摩一下这身上传来的熟悉感觉,以及自小/腹/升起的燥/热情绪。   这感受如此熟悉,难道不是梦回赵孟启被小宫女们下/药那一刻。   在梦里也被下/药?   不对,十分的不对。   这不该是梦。   晏紫枝骤然睁开眼睛,夜晚有些萧瑟的秋风掠过,吹散了难以言喻的燥热。   他打了个激灵,清醒几分。   这确实不是梦,这他喵的是真的!   身上的燥热是真的,林寂染打量他的眼神也是真的。   甚至此刻,咱们的男主还伸出了那只放在膝盖上的手,钳制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头看向自己。   “纪云枝,你也有今天?”   林寂染的声音比三月春寒还要料峭。   ???   他怎么得罪这位男主了?   他不就是一不小心抢了男主的风头。   又一不小心成了所有人心中离开无妄之境的救赎。   再次一不小心酱酱酿酿了他心仪的师尊。   最后一个不小心将他丢在无妄之境里,差点弄死他。   小黄鹂:【你这总结的别说是男主了,连我都想抽你。】   晏紫枝:“竟有几分道理。”   即使心中各种想法变幻莫测,但他的表情仍旧是云淡风轻闲适的很。   林寂染最讨厌他这一副泰山崩于前而不动的表情。   让人厌恶。   明明应该是最卑贱的蝼蚁。   这张本可以魅惑众生的脸,就应该被丢在妖族被人践踏,碾压,撕/碎。   才是他的结局。   凭什么,他可以获得师尊的青睐。   就凭这张脸吗?哼。   在毁掉他这个人之前,他要先毁掉他的身体,他的脸。   神谕台,纪云枝不可能上得去。   这座囚牢,他也不可能让他轻而易举的离开。   既然师尊对他青睐有加,甚至特殊照顾。   那么他就想要看一看。   当纪云枝被踩在脚底下碾压,被埋入泥坑,被玩/脏/了。   师尊还会不会对他侧目。   “不是三界独一无二的炉鼎么?”   林寂染重新站起身来。   修长窈窕的身影在月色下被拉的老长。   影子盖住晏紫枝裸露在外面的双足。   有一种无声的强压。   林寂染勾唇一笑,笑得十分残忍。   他一手握着噬魂剑,一手搭在自己的左肩头,解开肩头的扣子。   外头那件月白风清的弟子服敞开一半,露出了里面黑色的劲装。   就跟林寂染这个人一样,善于用温和善良来伪装自己。   实际上这个糟老头子芯子坏的很。   “我在无妄之境里被你坑的差点死掉,这时候从你这副炉鼎身上收取点福利,不过分吧?”   不过分?不过分你大爷!   又来一个眼馋纪云枝身子的家伙。   晏紫枝恨不得直接祭出流光伞,将眼前的人戳个对穿。   他错了,他在无妄之境里就应该先把林寂染给解决掉。   晏紫枝内心,宛如十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   好的,   真想把大师兄拿伞给戳个对穿。   晏紫枝动了动手指,试图召出流光伞。   这种时候还管他什么魔气不魔气,会不会露馅。   当然是本尊的清白更重要啦。   嘤嘤嘤。   小黄鹂将自己悄悄的缩进储物戒指偷偷露出一只眼睛。   【好想看,又觉得这样做不太道德怎么办?】   【虽然你是个大魔头,但是我还是好想看这种情节呀。】   【剧情越发的让我激动了。】   晏紫枝:“……”   他就该直接掐死这只鸟。   流光伞在他的身躯里轻微动了一下。   却没有飞得出来。   “别白费劲了,我要毁了你,没有人可以救得了你。”   小黄鹂:【卧/槽,卧/槽!你瞧瞧,这就是书中男主,多么霸道的言辞。】   草。(一种植物。)   晏紫枝抬头一看,只见整座囚笼上面悬挂了一颗亮闪闪的小珠子。   在这不算黑暗的夜里,这颗珠子只随意的发出了萤火之光。   但这萤火之光,却不容小觑。   他可以感受到自这颗珠子上缓缓流出的压制力,如春雨润物细无声,不是那种气势磅礴的压制。   “这是我娘亲的本命珠,可克世间一切妖魔之气。”   林寂染抬头望向那颗珠子,眼底有一抹浓的化不开的哀伤。   小黄鹂:【哦,是他的母亲。】   【身为原著中可以跟纪云枝的悲惨肩并肩的人物。】   “有多凄惨?”   小黄鹂:【就是话本里那种爱上霸道掌门,放弃自己身份,抛弃自己家族也要与他双宿双飞,最后却被背叛,被欺瞒,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那种。】   【书中男主的母亲是一位妖族大能,结果因为爱上一个人飞蛾扑火,魂飞破散。只留给男主一颗自己的魂珠,这个魂珠正如他所说,可克世间一切妖魔之气。】   “是挺惨的,不过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小黄鹂:【纪云枝的娘亲就是那位残害他母亲的人,不过男主现在还不知道。在书中当他知道以后就开始黑化,然后与妖族联手,妖族为了表示对他的支持,相九戎直接将纪云枝大卸八块,串成了战旗。】   晏紫枝:“......”   怎么滴,怎么每一次黑化都跟我有关系?   “你之前不是说,他黑化以后会崩世界吗?”赶紧的毁灭吧。   都开始给纪云枝下/药了,还不算黑化吗!!!   堂堂魔尊,宁愿崩世界也不想承受这种酱酱酿酿!!!   小黄鹂弱弱:【是这样的,故事进展到离开无妄之境以后,林寂染就已经开始黑化。所以,这会儿他本该黑化。】   说完迅速躲起来,免得被大魔头打。   晏紫枝:“......”   有一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感觉。   要么,一会儿干脆自爆,跟林寂染来个玉石俱焚吧。   晏紫枝和系统对话这么短短一瞬,人已经被林寂染摁在两根柱子的缝隙中。   云紫色衣袍,因为对方力道太大而滑落露出香肩。   那一片莹白的皮肤在月色照亮下显得更加刺眼而诱人。   像是一个猎物,伸着自己的脖子,露出颈动脉,告诉眼前那个嗜血的人,来呀,冲这里咬下去。   林寂染的眼底暗了暗,一丝红血丝慢慢的往上爬。   小黄鹂:【这画面太美,我想一直看!!!】   晏紫枝:“???。”   累不爱。   毁灭吧。   本尊拒绝,不可以!   林寂染手下用力,哗啦一下,就撕/掉那片露出肩/颈旁边的衣袖。   这下是一整片莹白暴/露在空气中。   与肌肤一起暴/露的是左肩头那柄短短的水剑标记。   林寂染早已发红的眼睛骤然瞪着他,瞪着那个标记。   “这是师尊的永寂剑!”他咬牙切齿,“你竟然与师尊……”   作者有话要说:   临渊:我四十米长的大刀呢!!!!   感兴趣的小伙伴们可以点一下右上角的作者专栏收藏一下作者。喵喵喵。   我很勤劳不断更,大家看的开心可以收藏我一下,非专业沙雕文小甜饼一百年。   只会写无限宠爱忠犬的攻!!!   预收1:【在仙君坟头养鱼后】   白苏穿成仙药族少主,冰肌玉骨,姿容如画。   是全仙界心中都垂涎的白月光。   奈何白月光早有婚约,是天界唯一的上神晏诛。   天界浩劫,上神晏诛为救苍生殉劫而死,仙体葬于碧落海。   白月光追随守陵三百年。   手拿顶级剧本的白苏:“这个深情人设好!!穿书即单身,还有巨额遗产!”   只要守陵结束,他就能走上人生巅峰。   当他睁开眼一本正经继续守陵的时候,却发现:   这个白月光穿着香艳,身边还围着无数的小奶狗......   碧落海鲛人少主天籁嗓音,娇柔绵软,   在喂他吃葡萄。   碧落海鬼域大弟子肤白如雪,弱柳扶风,   在给他敲肩膀...   这位白月光,居然借着守陵养了一池子鱼。   还每一个都是大帅比...   白苏既想守男德,又想看帅哥。   还没来得及做决定,就看见墓碑前的烛火疯狂摇曳:   “......玩儿蛋,未婚夫的棺材板子压不住了。”   ————   涅槃重生醒来的晏诛上神。   听说那个未曾谋面的药族少主,竟为他守陵三百年,情深一片。   他本无意,准备弥补一下对方放他自由。   结果睁开眼却看见.....   白‘海王’苏:我现在跑还来得及吗?在线等...   晏诛:#关于我媳妇在我坟头养鱼这件事。#   白苏:#关于可能会破穿书届死得最快记录这件事。#   鱼塘之光,口嗨海王受:白苏   邪魅狂狷,疯批偏执攻:晏诛   食用指南:   【高亮】身心纯洁,1v1。   全文基调:小甜饼一枚。   预收2: 【驾崩后我成了死敌男宠】   重生后穿成死敌后宫男宠,是怎样一种体验?   萧瑜:谢邀,小腰快断了。   萧瑜死在登基当日,惨遭刺杀。   一朝醒来,他发现自己重生成一个即将入宫的男宠,长得与先帝八分相似。   而当今皇帝竟然是他的宿敌,权臣沈在渊。   萧瑜:替身文学,我悟了!   常规操作,应该是天赐良机,伺机毒杀皇帝复仇。   但是看着衣来张口饭来伸手的后宫惬意人生。   萧瑜:他国家治理的这么好,我选择躺平做一条咸鱼!   拥有一条咸鱼的后宫也免不了纷争不断。   众后妃百般拙劣的演技,甚至不惜偷出沈在渊书房中私藏的画像,   试图让他明白自己只是一个替身。   萧“咸鱼”瑜:画的不错,下次别再画了,我本人哪有这么胖。(不是)   后宫不安分,前朝也没消停。   围场狩猎,萧咸鱼本人正在烤全羊:   伪装成琴师的国师朝他使眼色:“陛下想报仇吗,臣随时待命!”   状元郎在无人处跪拜:“陛下之仇,臣日日难忘,但凭差遣,万死不辞。”   萧瑜:???你们认错了,我只是个替身!   后来,三千独宠,凤袍加身,达到咸鱼巅峰。   大将军单枪匹马,浑身浴血杀上大殿:“是臣没能保护好陛下,让陛下委身于贼人,臣就是拼了命也要带陛下走!”   萧瑜:???我真的没有委屈,做一条咸鱼很快乐!   相信我,我是个替身,不是本尊!   ————   那一身大婚礼服,高坐在皇位上的沈在渊。   将他拘在龙椅上,手持玲珑弩对着众人。   语气漫不经心且残忍:“都来齐了吗?朕看看这辈子,还有谁敢将他抢走。”   萧瑜:???   #全世界都知道我掉马了,只有我不知道。#   #但我真的不想报仇,我只想做条咸鱼啊!#   #这是一个本尊伪装成替身混吃等死的故事。#   咸鱼乐天逗比受x腹黑病娇暴虐攻。   年下。   无排雷,雷萌点自查。   文案备份于2020,10.21日。 第35章   呀, 暴露了。   晏紫枝偏头看了一眼那柄灰暗的小剑。   在无妄之境里,它还是一副晶莹剔透的样子。   这会儿随着他主人的重伤,已经灰扑扑雾蒙蒙的。   这种灵识标记会跟随主人的修为状态, 身体状况, 而改变自己的颜色。   算是双修之后的一种福利,中间可以随时让道侣知道对方的状况。   晏紫枝对此, 美其名曰:可以即时知道对方死活, 然后麻利地更换道侣。   都暗淡成这副鬼样子了, 难为林寂染还能一眼认出来,真不愧是垂涎师尊的人。   原本晏紫枝还准备再说点什么, 让林寂染不要冲动。   但这柄灵识标记深深的刺痛了男主的心。   眼前人,他竟然,敢侮辱师尊。   那是他求而不得的师尊啊!   纪云枝该死。   他要让这个人死的异常痛苦。   此刻充满求生欲的晏紫枝:“等等。”   对方根本没有理会他。   男主已经被恨意给淹没。   他在这太微派之中本来就被压抑了许久。   无妄之境中对同门弟子下杀手,便是洪水猛兽的开端。   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久违的杀戮欲望, 像一头野兽一样才推开牢笼门。   你现在让他关回去, 绝无可能。   ??   林寂染放纵自己,沉/浸在这一片迷//情之药中。   他想要得到释放,他想要将这些年的郁郁不得志全都发//泄出来。   他想要将眼前人捏碎折/磨。   眼前是黑化男主的虎视眈眈。   背后的那朵富贵花也紧紧扣着他的腰//肢。   修长的指甲恨不得嵌//入他的肉里, 将他镶/嵌。   “这是三界最可怕的烈蛊虫,今夜若没有我, 你将会枯竭而亡。”??   林寂染对着眼前那片莹/白,就要狠狠地啃/下。   吞食,撕咬。   将那柄水剑标记从他的肩头硬生生的撕扯掉。   哪怕血肉淋漓。   他的师尊, 只有他可以染指。   林寂染将手心中一条蛊虫捏碎。   这是三界之中最烈的子母蛊虫。   光是远远闻着它的味道,就会让人陷入发疯的情绪之中。   无法自拔。   原本只需要让子蛊进入晏紫枝之的身体, 而他手中控制着母蛊, 还可以将蛊虫召唤出来。   但是此刻, 他想要报复晏紫枝。   看到那柄水剑之后,他几近于疯狂地掐碎了母蛊。   这样那条子蛊就会永远留在纪云枝的体内。   子蛊一旦进入对方的身体,将会每个月都发作一次,没有任何办法可以解除。   他要彻底毁掉纪云枝。   当中了这药蛊的人与第一次发作之人双/修以后。   将会再也离不开此人。   之后的每月一次发作,若是他不愿意给纪云枝,那么那么纪云枝就得像一条狗一样,苦苦哀求他。   跪在他面前毫无尊严的......。   到最后,他会带着这张倾倒众生的脸枯竭而亡。   离不开他,并为他所用,这是林寂染的目的。   晏紫枝没有推开他,反而就这么坦坦荡荡的站在那。   他很明白,在这种情况之下,你挣扎的越激烈,对方也会反扑的越激烈。   人无法战胜自己内心之处最真挚的渴望。   也是最原始的渴望。   只不过他的眼角通红,嘴里时不时流露出一两声叹息。   那种热气在他的体内疯狂的翻涌。   完全控制不住。   不能调用流光伞,但晏紫枝只可以让自己努力保持一份清醒。   他将流光伞反手扎入自己的腰肌。   同时也穿过背后揽着他腰那人的手掌。   让对方也清醒清醒。   冰凉而尖锐的伞尖戳入血肉里,有一种淋漓尽致的痛感。   原来。   当时刺入临渊身体里,他是这样的感觉。   一丝清明回到身体,他压抑住嘴里,差一点儿流露出来的细碎声音,   “你有没有想过一个可能?”   “明天天亮之后,你会发现咱俩可能是亲兄弟?”   林寂染:“……”   小黄鹂:【……】   “同父异母的那种。”   晏紫枝不怕死的补充了一句。   沉默,是今晚彻底黑化的大师兄。   不过林寂染的疯批性格就注定了,他会将疯狂进行到底。   “呵,就算真的是,那也是你招惹我的。”   林寂染此时已经如同一头困兽,只需要轻轻一点,满身的火焰就会爆燃开来。   谁也无法浇灭。   “我已经欺师灭祖,弑杀同门,再多你一个,又能如何?”   阴冷无比却充满霸道的话语落在晏紫枝的耳边。   重重叠叠的影子压下来。   晏紫枝动弹不得。   全身都被药物给控制住。   只觉得眼前铺天盖地的都是恍惚的样子。   “完儿蛋了,本尊的清白。”   若不是在此情此景下,若不是他很快就要被眼前人给这么这么那么那么,他真是恨不得给这个话本的作者鼓一下掌。   男主这人设塑造的真是太好了呀。   果然是一本全员恶人的小说,就这种男主也能活吗?   林寂染不想再跟他废话。   他要撕碎眼前这个人,他要将他得不到师尊的所有痛苦都强行安置在他的身上。   在今晚,他想堕入深渊。   月色高悬,菊//花牢笼中,人影重重。   小黄鹂躲在储物戒指里,忍不住探出半颗脑袋,想要观摩一下这宛如脱缰的野马的剧情。   【太太太刺激了。】   【虽然有点违背道德,但是真的好想看啊。】   【本统只是一只弱弱的小鸟,除了会剧透以外,什么都不会。】   【一定是不能阻止这种剧情发展的。】   给自己找好理由之后,小黄鹂开始全神贯注的观摩。   眼见着就要进展到不可挽回的部分,天外忽然飞来一道水蓝色宛若流星的东西。   把它给砸晕了。   小黄鹂:【...】   晕前,小黄鹂努力用翅膀比划出中指的模样:【我去你妹的流星。】   晏紫枝只觉得一股清凉的水流环绕着自己全身。   那种因为药物而焦灼无比的情绪,此刻全部都被压制下去。   是谁???   是林寂染吗?他会放过自己?   只可惜他现在眼前一片漆黑。   虽然五感还在,但是只能用耳朵和身体来感受。   一只毫无人体温度的手顺着他的后腰际线一路游弋上他的肩头。   那只手虽然冰冰凉凉,动作却温柔极了。   轻轻一扯就将那最后一抹遮住的衣服,扯落在地上。   萧瑟的秋风掠过晏紫枝,他打了个寒颤。   通过身体的感触,他能感觉到自己趴在囚笼中身体有些发抖,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颤的。   这笼子四处漏风。   毫无遮掩。   尼玛。   淦!   这种刺激的感觉一上头,晏紫枝整个人就无法控制自己的呼吸。   原本已经被抚平的气息一下子开始紊乱。   周围安静极了,除了背后那人鼻子尖的呼吸,他什么也听不到。   无风,无月,无虫鸣。   是结界吗?他与那人被隔绝在一个结界里。   晏紫枝忽的松了口气,身体软下来。   虽然魔尊看起来很欢脱。   虽然外面是黑夜。   但是就这么在悬在高空之上,与另一个人.........。   他怎么都觉得四处都是窥探他的无数双眼睛。   像你深深藏起来的秘密,一下子暴露在众人之下。   极致的压抑与.........。   他的身体柔软了,对方也就没有那么紧/绷。   一切好像循序渐进在进行着。   每一处都显得那样,恰恰好的契/合。   仿佛浑/然天成。   仿佛本该如此。   只是身后那人的动作从一开始的温润缓缓引/入,到中间忽地变作疾风骤雨。   像是在宣泄某种恨意,又像是在昭示着某种情深。   入骨的恨,淋漓的爱。   晏紫枝被迫将脸埋在两根牢笼柱子之间。   冰冷的金属触感在他的脸上摩擦。   与身/后的火/热形成鲜明的对比。   还有那身上无处不在的锁链,纤细的,金色的,月色下熠熠生辉的。   有一根锁链不知何时缠上了他的脖颈。   被背后的人轻轻施了力道勒着。   窒息感伴随着海浪汹/涌而出。   犹如一条/囚困/在沙滩上的鱼,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海浪掀到天空中去,起起/伏伏。   那人的呼吸有些加重,酥酥/痒痒的感觉顺着他的耳朵流入耳膜之中。   像一只小虫子不停的往里钻,百爪挠心。   这座花状牢笼的尺寸并不是特别大。   两个横杆对角之间,刚好足够他把腿搁上去。   将tui抬上之后,动作就越发肆意了。   细细碎碎如流水的声音从口中露出。   身后是不停被海浪拍击的小船。   由于贴的极其的近。   他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背后人腰迹的肌肉线条。   清晰有力。   他是谁?   晏紫枝仅有的思维被撞散,根本无法判断。   那股埋在他脖颈之间好闻的清冽的气息。   他还没有细细分辨,就被那人切断了嗅觉。   是哪个王八蛋在这里欺负人,却不敢露出来。   晏紫枝暗骂了一声,所有的愤怒和不甘连带着思绪都被再一次拉走。   就真的……   其实还真不错。   只是这人。   一边玩还一边不允许他分心想其他的,这该死的占有欲。   疾风骤雨过后,晏紫枝用了很久才缓过神,睁开眼。   哎,外面这天怎么又是月上中天。   他明明记得昨日林寂染来的时候,已经快要天亮了。   难不成某件事足足发生了一整天???   晏紫枝:“怪不得我浑身疼的跟被人大卸八块的似的。”   要不是他此刻双手双脚都还完整的系着金色的锁链,他几乎要以为昨晚是相九戎忽然闯了过来,将他串成战旗。   这该死的恶趣味。   晏紫枝动了动脖子,还好能动。   就是这腿,昨天高抬腿太久,这会儿酸胀的几乎站不起来。   这会儿他这才有功夫思考,昨晚那人到底是谁?   他往左边一瞧,那朵人间富贵花,这会儿依旧是坐在牢笼的角落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是一头乌黑的本该随风飘逸的长发湿漉漉的贴在脖颈之上。   这是被人从头到尾浇了一盆水?   还有始作俑者林寂染呢,大师兄没有shuang完就跑了?   晏紫枝很确定,那个人绝对不可能是林寂染。   虽然在后面的阶段那人十分的暴/虐,横冲直撞的,像是要把自己碾/进他的身体里。   但每一次动作之后都留有余地。   说明并不是想要折磨他,也不是对他充满了无法释怀的恨意。   这不是林寂染的风格。   不是林寂染,就更不可能是眼前的人间富贵花了。   晏紫枝相信,林寂染是不可能将自己唾手可得的猎物让给别人的。   尤其是让给他的死对头。   哦不,从昨天林寂染的语气里,他已经可以判断自己已经完美的代替了人间富贵花成为他的死对头。   还是想要摁倒的那种。   于是他只能从戒指里揪出那个只想看戏的小黄鹂。   修长的两根手指头捏在小黄鹂的脖子处,只需要轻轻一用力,他就可以把这系统给灭了。   要不是灭了这系统,他的魔生也结束了,他一定不会手下留情。   要这系统有何用?连剧透都比别人延迟一点。   毫无作用的酒囊饭蛋。   ‘酒囊饭蛋本蛋’颤颤巍巍的扑腾着翅膀:【别动手,冷静冷静,我知道是谁。】   晏紫枝眯了眯眼:“你又观摩了全程?”   ‘酒囊饭蛋本蛋’的求生欲非常强烈:【并没有!我被丢在储物戒指里完全出不来。想想还有点小遗憾呢!】   “给你个求生的机会,一次性把话说完。”   晏紫枝手中加重了力道。   小黄鹂气的直扑愣,翅膀掉了一地的羽毛,才有力气开口:【但是在我晕倒之前我看见了,有点眼熟,有点眼熟。】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昨晚砸晕我的那道流星应该是永寂。】   “永寂?”   那不是临渊的本命灵剑吗?   临渊不是已经被他困在无妄之境里,好好参悟无情道吗?   “他破了无情道?”   那可真是皆大欢喜,既然临渊能出来,那说明他堪破了无情道,已经晋升为神尊。   他的穿书任务是不是就完美的结束了?   等一等。   晏紫枝刚刚升起的雀跃情绪,被自己狠狠掐在萌芽期。   这是个悖论。   临渊要是堪破了无情的又怎么会记得自己是谁,还眼巴巴的跑过来救他?   重点是!昨天晚上那个在他身后酱酱酿酿的人。   该不会是临渊吧?   该不会又又又是临渊吧?   五雷轰顶。   这个故事的结局,晏紫枝大概已经猜到了。   那位临渊仙尊并没有堪破无情的,并且还抽身离开了无妄之境。   找到了他这位罪魁祸首。   晏紫枝已经预感到自己可能会迎来的一百零八种死法。   比如被永寂一剑捅死。   比如被临渊一巴掌拍死。   但是他千算万算,没有想到。   他竟然在昨晚差一点儿,被临渊给/搞///死???   仙尊要报仇,为何不按套路出牌?   一想到昨天晚上起初的春雨如酥,晏紫枝只打了个哆嗦。   仙尊该不会也黑化了吧?   拿上了病娇暴虐的剧本,一点一点,一寸一寸的,准备折磨死他。   小黄鹂:【我也不能十分确定,那是永寂。】   晏紫枝只掐着它脖子的手,用力三分。   但考虑到万一真的是临渊出来了,他还得依靠这个系统提供各种剧透用以逃跑。   大魔尊最终还是松开了手。   “昨天林寂染是不是说这个药蛊除非双修,没有办法解开?”   晏紫枝之朝背后那朵人间富贵花看去。   该不会昨晚临渊一个人一挑三了吧。   想想还有点小刺激呢。   小黄鹂残忍的打破了他的幻想:【你想多了,这个药蛊三界独有,林寂染也只有一枚。其他人只是被味道影响了,没有你这么讨严重。】   就一颗还用在了他的身上,男主这真是恨得强烈呀。   小黄鹂:【昨晚男二的失态,是因为嗅到了药蛊的味道,他没有中药蛊。】   虽然这药蛊天下独一无二,但是被它的气味所影响的话,只需要一些足以让人清醒的东西,就可以清醒过来。   明白了,敢情临渊就救赎了他一个呗。   还顺便把男主给打回了老家。   “临渊是怎么离开无妄之境的?”晏紫枝之真的很好奇。   既然没有飞升成神尊,他又被自己刺伤,油尽灯枯。   他如何能离开无妄之境?   小黄鹂:【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刚才偷偷混进了我们系统,给你查了一下。】   【书中进展显示,他还在无望之境里。】   【若是他离开无望之境,无望之境失去溯世境的支撑,就会即刻崩塌。】   【那番动静整个三界都能知道。】   哦。   敢情他堂堂魔尊,被人酱酱酿酿了一晚上。   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那还不如是临渊呢!   摔桌。   【但将那朵富贵花身上泼清醒的,确实是弱水。】   整个三界,只有永寂可以承载弱水。   事情似乎变得无解。   小黄鹂扇扇翅膀,安抚即将炸毛的魔尊:【换个角度想一想,这蛊不是一个月发作一次吗?下个月你就能知道他是谁了。】   晏紫枝:“我谢谢你全家。”   在下个月之前,他必须得重塑肉身才行。   这样实在是太羞耻了。   主要是每月这么一次,虽然确实很爽,但晏紫枝这幅小身板也承受不住。   晏紫枝目光回到人间富贵花身上。   “你说他被弱水泼了?”   小黄鹂点头:【对呀,不然哪能浇得醒?】   “在无妄之境中,临渊曾经说过,rou/体凡胎,难承弱水。”   简单来说就是,一个普通修仙者要是被永寂化为的弱水剑浇一头,那必定已经形销骨立,连一点儿肉渣子都剩不下来。   【除非在人间富贵花的身上有什么。】   小黄鹂开始一本正经的猜测。   只见晏紫枝突然一拍大腿:“我知道了,一定有很值钱的宝贝!”   小黄鹂:【虽然,但是我们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直白,他是可以听见的。】   只见没有城府的人间富贵花将自己的脚往里缩了缩,手揣在背后。   晏紫枝:“看,他藏起来了!”   被觊觎宝贝的人间富贵花,不得不岔开话题,放下自己高傲的姿态,像眼前的人低下了高贵的头颅:“我们一起参加问灵大会。”   问灵大会是修仙界经常举办的大会,约二十多年会举办一次。   但这一次的问灵大会,其实是去往神谕台的前奏。   因为在问灵大会中,太微派诸位长老会将所有参与大会的年轻弟子全部都传送到一个境中。   这个境界是由长老们自己研究过,确认安全无误的中级境。   为了不出现与上一次传送错误,导致诸多弟子死在无妄之境中的前车之鉴,这一次的境界完完全全是由诸位仙门掌门自己亲手创造的一个境,将所要寻找的器灵关了进去。   年轻弟子们想要上神谕台的只需要自行组队与长老申请,便可以进入此境界。   境界中设置了几大难关,唯有一路过关斩将,克服所有难关的队伍才可以达到剑灵所在。   ??   当然这么声势浩大的一场大会,不仅仅是为了神谕台,同时也是为了各仙门选拔优质弟子所设立的。   也不乏各门派弟子,暗中的比拼。   不过大多数弟子们都是自行选择组队,各取所需。   得胜的队伍将会有奖励,能上神谕台只是奖励之外的另一种特权。   所以每一次都会出现,队伍中有人想要去神谕台问道,有人只想要得到太微派的青睐。   大家分工明确,十分和谐。   这会儿就不一样了。   眼前这位邀请自己组队的人间富贵花,他的目的与晏紫枝完全一致,都是要去神谕台问一些东西。   晏紫枝想知道怎么把临渊再给挖出来。   而言无违,自然是想要复国。   小黄鹂:【我劝你还是自己再去找别的队友吧,我怕你们俩最后为了上神谕台打起来。】   晏紫枝毫不犹豫同意下来。   小黄鹂:【你分明就是在觊觎人家的宝贝。】   晏紫枝:“不是说了吗?组队各取所需。”   “我需求他的宝贝,他需求我保护他,没有毛病。”   小黄鹂:各取所需,是这个意思吗?   重新定义了,各取所需。   “作为队友,希望你到时候可以听从我的指挥,不要不知好歹。”   人间富贵花冷冷,端着姿态。   并且悄咪咪把手中捏的东西藏进袖口深处。   ???   是谁在不知好歹。   “这次我一定要打败他。”   人间富贵花开始立flag。   “他????”嗅到八卦的味道。   您老难道不是为了上神谕台吗?不是为了走剧情上神谕台询问复国之路吗?   人间富贵花一本正经脸:“昨晚羞辱我们的人。”   等等,昨晚?   黑脸大师兄?   这里就有必要解释一下了:“昨晚我们并没有被……”   他男主有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同时两个呀。   晏紫枝的话被恶狠狠打断。   “就是因为并没有,才是一种羞辱!我预估,昨晚他应该有百分之九十的概率完成这件事!”   ???   画风逐渐有点不对。   这位富贵花他在期待些什么?   晏紫枝觉得眼前的这朵富贵花突然化身怨妇,开始哭泣埋怨对方撩了他又不负责的行为。   “这也是话本里为数不多的感情线吗?”他扭头看向系统。   小黄鹂尴尬的扇了扇翅膀:【不多不多就一点点,相爱相杀,读者喜欢看。】   晏紫枝忽然理解了。   为什么富贵花也会被关在这座菊//花牢笼里?   含义深深啊。   富贵花感慨完人世间的屈辱不公,扭头看一下晏紫枝:“那么现在问题来了,我们要怎么才能参加这个问灵大会。”   两个手脚都捆着锁链,被关在牢笼里的人,想要去参加大会,无异于痴人说梦。   ???   不是你邀请我去参加的吗?   不是你说我们俩组队的吗?   敢情你自己都无法带我们去。   就在此时天外,铺天盖地的飞来了无数朵金色的菊/花。   浅浅荧光伴随着月华,落在二人周围。   那些小小的菊花都是由灵力凝结而成。   一碰到他们俩手上的锁链,就融入进去。   锁链应声而开,消失无踪影。   这道千里飞花,是太微派掌门的拿手好戏。   与此同时,整座巨大的菊//花囚笼花瓣逐渐向外张开,形成一朵怒放菊//花的样子。   囚笼打开之后,两名心不甘情不愿的太微小弟子板着一张脸:“掌门请你们两个去客房休息,两日后是神谕台问灵大会。”   晏紫枝:?   还有这种好事?   言无违:这必定是忌惮我的身份,不敢再关我了。   于是‘人间富贵花本花’也不客气,摆足了姿态,将手背在背后如帝王般抬脚就走。   太微派给晏紫枝安排的房间,看起来还不错。   就坐落在菊花台的后山附近。   推开窗子,除了可以看见溶溶的月色外,也可以看见那悬挂于高空之中的菊//花囚笼。   有一种别样的风景美。   尤其是当他想到那一晚的时候。   也不知那天晚上,有没有别人在这周围欣赏笼中春/色。   光是这么一想,晏紫枝就觉得周遭空气莫名有些燥热。   他光着脚踝踏进房间,却发现自己踩在柔软的地毯上。   只是一个普通的客房而已,竟也金贵到需要铺垫子吗?   “这织灵毯价值连城,必须使用灵力编织,踩在上面不仅如踩云朵,还能提高修为。可太微派从未给房间铺过这种织灵毯啊。”   “莫不是昨晚他觉得亏欠于我,所以才会对我如此殷勤?”   这厢人间富贵花已经自顾自的踏进去,还不忘脑补一下。   晏紫枝:……   小黄鹂:……   晏紫枝赤着脚在房间走了几步,也觉得这织灵毯甚是柔软。   想不到太微派这么财大气粗,连客房也能铺上华贵的东西,不愧是修仙界第一派。   看来等他临走的时候,得好好讹上一笔,才能建立一个不怎么穷的魔域。   客房里只有一张床。   不过他们俩都是修为足够的人,本不需要休息,只需要打坐闭目养神即可。   所以也无所谓床铺之争。   入夜之后等言无违开始彻底入定。   晏紫枝才悄然从推开的窗子翻身而去。   短短不到一个月的功夫,他已经将纪云枝没有筑基的身体用自己的功法好好修炼了一番,这会儿不说是已经超过林寂染吧,至少与他旗鼓相当。   再加上他化神期的识海修为。   像缩地为寸这种法术已经是信手拈来。   所以不出三息的时间,他已经将整个太微派用识海扫了一遍。   太微派共有山峰三百七十座,纵横数千里地界,灵气连绵不绝,别说是修行第一大派了。   就这占地之广,那也是世间罕见的。   而三百七十座山峰中,唯有一座没有设结界。   很奇怪。   按理说,一个超级大派一定会有很多外人垂涎,所以在每一座山峰上都会设立不同的结界,以防别人不小心闯入。   怎的这座山峰如此特立独行,一点儿都没有防备的?   晏紫枝决定去瞧一瞧。   那座山峰位于太微派主山峰的旁边,看起来地位超然。   定然有不少宝贝。   ‘晏小贪心’一个缩地成寸,便来到山峰之上。   看得出来,这座山峰人迹罕至,因为入山门前面的青石板上苔藓丛生。   但此刻却有数个小弟子手里端着东西站在山门口。   “凌云峰弟子奉命特来送药,请护法通行。”   晏紫枝偏着头看了看,山门前空空荡荡,哪来的什么护法?   为首的弟子不死心,又再次清嗓子,喊了句:“请护法通行。”   过了许久,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再不死心的弟子也只能死心将手中的东西放在山门旁的石墩下,招了招手,让其他小弟子都跟着离开。   “璧山的这位护法脾气可真奇怪,早上还让我们进去铺织灵毯呢,怎的入夜就不给进了?”??   “上午能进去已经是它格外开恩了,你来的晚,可能不清楚这护法脾气,怪的很。三百多年都没有几个太微弟子可以进入璧山,咱们今儿个已经算是十分幸运,回去可以吹一壶。”   “别人都不能进璧山吗?这璧山是?”   “派你来的人竟没有告诉你们,这可是临渊仙尊的山峰。”   临渊???   晏紫枝有点没回悟过来。   怎么误打误撞,跑到这家伙的地盘来了?   “仙尊不是说此刻并不在山中吗?为何掌门让我们送这些东西进来?”   “他们大能的事儿我们哪里管得到?”   几个小弟子们一边说笑着就准备下山。   谁知山门里忽然伸出来一只毛茸茸的东西。   措不及防之间,就对着那几个小弟子的屁/股狠狠一拍。   像秋风扫落叶似的,将那几位弟子从山头一下子撸下去。   若不是那几个弟子早已筑基,会御剑飞行,此刻怕是已经摔得粉身碎骨。   而那只爪子的主人在溶溶月色下''喵呜''一声。   刚才被小弟子们放在山门口的托盘里的东西,就被一道法术卷入殿中。   想必这只爪子的主人便是他们口中的护法了。   怪不得璧山是其中唯一一座不需要结界的。   就凭刚刚这只猫的一爪子,晏紫枝就可以判断此猫修为绝非凡品。   只是,临渊竟然在家中养猫?   不太符合他禁欲系的气质呀。   晏紫枝思索了一下,还是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心,想要去看看临渊居住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样子。   至于那只猫嘛……   他化作一道流光越过山门,手里提着从储物戒指里拎出来的小鱼干。   这条小鱼干十分香甜,也是从相九戎那里顺过来的。   当他双脚踏入殿中的一刹那,那只猫骤然抬起了头。   这是一只体积极其庞大的橘猫。   大概有小鹌鹑变作的坐骑这般大小。   绝非一只寻常灵兽的体型可以比拟。   晏紫枝这会儿站在橘猫面前,整个人竟只有这只猫的一条腿这么高。   晏紫枝:???   你怕不是个正常猫吧?   临渊这是从哪里找来了一只怪物?   更为奇特的是,当他用石海扫射这只猫的时候,却发现这只猫竟然真的只是一只猫!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一只猫。   不是灵兽。   应该说不是那种修仙大能们会选择的灵兽。   一般修仙界选择灵兽无不是为了彰显自己的能力。   所以要么是什么上古神兽,玄武凤凰之类,要么就是很罕见的妖兽自己培养。   但凡灵兽称之为灵,自然是可以与人一起修炼法术的。   可眼前这位胖橘猫的识海空空。   一看就是个心智未开的小家伙。   甚至根本不能说人话。   橘猫庞大的体积也不是因为它是什么珍稀动物,而是因为它吞噬了太多灵丹妙药,强行将自己变得如此之大。   可以理解为是一只贪吃的橘猫,不小心把自己吃撑了,且越撑越大。   刚刚在山门外出现的巨型爪子,也不是因为这只猫它会变换法术,而是因为它本身的爪子就有这么肥。   ???   临渊养这玩意儿做什么?   法术半点不会还贼能吃。   有些糟心。   不过转念一想,贪吃好啊。   贪吃就可以贿赂,让他混进去。   晏紫枝毫不客气得掏出兜里小鱼干,在胖橘面前来回摇晃,并且高高甩出去。   如同钓鱼一般。   胖橘:????   胖橘本胖盯着这条只有它指甲盖这么大点儿的小鱼干。   愚蠢的凡人,骗鬼呢?   一丝冷哼从胖橘鼻子尖儿打了个转。   喵喵本尊刚准备冷血无情给对方一爪子拍飞。   却忽然嗅到一丝属于主人的味道。   胖橘:!!!   他身上有主人的味道!   他莫非就是主人说的这个这个那个那个???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这就不必我提醒了吧,那人是谁哈哈哈哈哈,小宝贝们猜出了没。   掉落大红包哦!!!!冲啊!! 第36章   啊, 是道侣。   了解。   本胖橘了解了。   要放水,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于是,晏紫枝眼见着一开始对这条咪咪大的小鱼干完全不在意的大肥猫, 忽得跳起身来将小鱼干含在嘴里。   接着像条狗一样摇摇尾巴, 欢天喜地的转入后殿。   毛茸茸的脑袋依靠在璧山主殿的廊柱之上。   将整个璧山主殿作为了他的靠椅。   十分舒适的开始舔小鱼干。   晏紫枝:这只胖橘怕不是傻呼呼的,反应还有点慢。   胖橘本尊:这个道侣看起来傻呼呼的, 本喵的演技一定已经骗过了他。   有这样一只守山灵兽, 怕是壁山上有什么宝贝都得被别人给偷光喽。   晏紫枝顿时有点心疼。   临渊这个败家玩意儿。   但转念一想, 这又不是他的家,他心疼个什么劲儿。   这样他就舒服多了, 干脆堂而皇之的踏入主殿中。   主殿中的布置与临渊的性格十分相似。   都是禁欲系。   只有简单的几个书架上放着古籍。   左边是个简单朴素的贵妃榻,塌上还摆着一卷看了一半的书。   右边便是卧榻,卧榻上除了坚硬的寒冰玉石,空空如也, 连个软萌萌的铺盖都没有。   看得出来, 临渊只会在这儿打坐绝不会用来睡觉。   晏紫枝磨了磨后槽牙。   只觉得这床榻看起来特别坚硬。   似乎不太适合滚来滚去。   不妥不妥,仙尊真是无趣。   他天生就喜欢那种软糯的感觉,就像此刻脚下踩着的织灵毯一般。   可是这织灵毯, 却跟这屋中的布置如此格格不入。   尤其是,屋子里铺织灵毯也就算了!   自从他踏入璧山山门那一刻起, 几乎整个道路上都是织灵毯。   好好的青石板上为何要铺???   门口荷花池边的石子路上怎么也有?   太微派已经土豪奢侈到这种地步,连室外都要铺织灵毯的么?   不仅仅是织灵毯。   还有一些刚才弟子送来的药,此刻整整齐齐摆在殿中桌案上。   晏紫枝看了一下这些药, 多是些跌打损伤的药。   不知怎的,他忽然就想到自己被压在囚笼之上, 背后撞的淤青……   这不就巧了吗?   不顺白不顺。   本着白piao的原则, 晏紫枝干脆将这所有药都收入囊中。   刚才门外的弟子说, 是掌门特意让送来的织灵毯和药物。   晏紫枝感应了一下肩头的水剑。   分明是灰扑扑没有丝毫回应的样子。   若是临渊出来了,亦或者在这壁山之上,水剑一定会有反应。   想必大概掌门经常会送这些东西来讨临渊欢心吧。   毕竟是一派之尊呢。   如此一想,晏紫枝就十分心安理得。   干脆坐在塌上休息好一会儿,又将殿前殿后,全都转了一圈。   顺手从后殿里搜刮了几坛好酒。   这酒是妖族的酒。   在他洞房花烛那一晚,曾经从小鹌鹑那里顺了过来。   只可惜没来得及尝一口,全被泼在了小鹌鹑的头上。   当时那酒香四溢的味道,晏紫枝也是十分嘴馋的。   没想到临渊竟有收藏这酒的癖好。   倒是合了他的胃口。   晏紫枝点上一盏小灯,在柔滑的织灵毯上转了好几个圈,提着酒壶放肆喝几口。   这才不客气的躺在软榻上。   今晚他就决定睡这里了。   反正主人也不在,不享受白白不享受。   这便是白嫖的乐趣。   月色深迷,寒蝉寂静。   屋子外面睡得正香的橘猫忽然挠了,挠脖子抬起头。   碧绿色的眼睛在月光下闪出两道光芒。   月色将庭院里拉出一条黑色的影子,默默站在大殿面前。   看不出那人的面貌,整个人照在宽大的黑袍之下,也看不出他的身形。   但橘猫的嗅觉灵敏,似乎认得他。   嘴里呼噜呼噜了两声,踩着轻巧的猫步上前,伸出脑袋求撸。   见黑袍人没有动作。   胖橘又十分委屈地将口中一直含着的小鱼干吐在黑袍人面前。   看呢,本胖演技多好。   他就拿这个打发我,嘤嘤嘤。   黑袍人终于动了。   一颗小药丸从他袖中飞出,逐渐放大到足足有殿前水缸这么大号。   胖橘兴奋地摇着尾巴,心满意足叼走这颗巨大的‘丸子’。   喵呜,主人真好,蹭蹭蹭!   打发完小馋猫以后,黑袍人安安静静的站在大殿前,垂眸看向殿内唯一一盏点着灯的屋子。   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安静下来。   一人在内饮醉,一人在外独守。   直到月上中天,里面传来轻微的鼾声,软软糯糯的。   他才宛如一片影子一般,飘入殿中。   应该,醉了吧...   殿中卧房,清清冷冷的幽香,一缕一缕从香炉内袅袅升起。   '不速之客'已经喝得伶仃大醉,随便侧躺在贵妃榻上。   流金紫的衣裳滑落在一边,露出雪白的香肩。   黑袍人脚步放轻,温温软软踩在地垫之上。   逐渐靠近没有防备的晏紫枝。   一丝湛蓝色的流光从黑袍人的指尖缓缓流露出来,带着些许灵力与风刃切向晏紫枝的脖颈。   不知是不胜酒力还是笃信临渊的璧山,绝不会有人偷袭。   晏紫枝睡得沉极了。   连蓝色流光即将触碰到自己也无所察觉。   反倒是小黄鹂惊了:【快点醒醒,有人要杀你。】   小黄鹂的话如石沉大海,激不起丝毫波澜。   下一刻那抹湛蓝色的流光就窜入晏紫枝的储物戒指中。   一圈一圈光芒圈着小黄鹂的脖子,将它强行自储物戒指中吊了出来。   小黄鹂眼含热泪:【不管你信不信,我跟他不是一伙的嘤嘤嘤。】   “境中妖物?”黑袍人缓缓开口。   话音一落地,小黄鹂浑身的毛全都炸了起来:【是,是你,是仙尊?】   糟了,仇人来了。   小黄鹂试图辩解。   【我不是境中的那只鸟,我,我只是个替身。】   【我是无辜的。】   天杀的,该死的晏紫枝怎么在这种时候喝醉了?   连临渊出来了都感知不到。   该不会它作为一个系统很快就要死在这里吧,早知道还不如待在大魔头的识海里呢。   不对,传闻中的仙尊,悲悯苍生,最后宁可自尽而死,也不愿伤害别人。   即使在无望之境里,大魔头那般挑衅他,他也没有动怒。   仙尊应当是个极温柔的人吧。   “无辜?”   临渊的声音很是冷漠,与在无妄之境中完全不一样。   下一秒澎湃霸道的灵力就毫无阻碍冲入小黄鹂的脑中。   这是属于上位者特有的搜魂之术,可以搜查此人识海之中是否存在别的东西。   此法术霸道无比,一旦探入识海,被搜查的人非傻即残。   是一个只要施展便没有回头路的蛮横法术。   小黄鹂:【???】   说好的悲悯温柔仙尊呢。   你为何对晏紫枝那个大魔头如此温柔。   却舍得对我这只弱小的小鸟下毒手!!!!   大型双标现场啊!!!   幸好我只是个系统,对不对?   小黄鹂刚准备拍拍胸脯,叹一口气,就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刺痛感。   那种感觉像是将一根极其粗壮的钢针扎入它的脑海里。   疯狂搅动。   等等?   本统为什么会痛?   本统不是一台木有感情的计算机吗?   ‘木有感情的计算机’没有来得及思考就被仙尊掐断了电源。   世界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你到底是谁?”   临渊将昏迷过去的小黄鹂重新塞回储物戒指。   薄凉的目光落在那人精致的睡颜上。   因为贪杯的原因,他的脸颊飞起两抹红云,透过白皙的皮肤更显得娇美可人。   刚才探查的小黄鹂,竟没有识海。   整个身体里只是一团凝结的魔气。   既然魔气可以为眼前人所用,而他又懂得上古合灵阵。   莫非……   纪云枝是上古的魔?   若是魔族。   当诛。   霸道的湛蓝色灵力化作一只穿云箭,毫不客气的刺向晏紫枝的胸膛。   那人曾说过。   杀魔,要诛心。   “临渊……”   宿醉的人嘴里嘟囔了一个名字,又翻身睡去。   那枝世间最坚韧的穿云箭,停留在紫色衣衫的心口处。   却无法再进一分。   晏紫枝毫无知觉的侧身,披着的紫云纱从腰肌滑落,露出了腰间和手臂上青青紫紫的伤痕。   一些是被撞伤的。   另一些是被钳制住捏伤的。   总之斑斑驳驳,满是暧/昧的痕迹。   百炼钢成了绕指柔。   穿云箭化作一抹湛蓝色的水,潺潺覆盖晏紫枝的全身。   像是一味冰冰凉凉的药,将那身上的青紫色伤痕全都覆盖住,冷敷镇痛。   修长苍白的手臂自黑袍中伸出,轻车熟路打开储物戒指,用指尖捻起一瓶一瓶被晏紫枝藏起来的疗伤圣药。   用指尖勾起一抹药慢慢打着圈儿化开,再用最柔软的指腹轻轻按压在某人的腰间。   细细密密的揉。   每一寸的动作都轻柔无比,生怕将那些伤痕再一次触痛。   临渊的动作慢极了。   像是在涂抹一件艺术品,一件这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   晏紫枝的尖头那柄灰色的小剑,在临渊手指触及到的时候骤然被点亮。   熠熠生辉,带着温润的蓝色光芒,十分可爱。   骨节分明的手再一次拂过,上了一重禁制咒语,小剑又重新变的灰扑扑。   做完这一切,桌案上的灯盏已经燃烧了半盏,外面原本如泼墨一般的天空也略微有些泛白。   临渊才收拾好眼前人身上的伤痕。   他造成的伤痕。   喝醉的人依旧无知无觉,甚至还嘟囔着嘴巴。   甚是诱人。   临渊涂完药的指间一片莹白,怔在空气中半晌,默默朝那两片薄薄粉嫩的唇伸过去。   就在即将要触碰到的时候。   他忽然一挥衣袖。   数道湛蓝色的阵法自贵妃榻之上拔地而起,细细密密交织成网状一般,将踏上睡得正香甜的人紧紧圈在其中。   像是一种保护。   “唉,你这?”   殿外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是谁,翩若惊鸿的湛蓝色法术'锵'一声撞在殿门之上,将大殿门紧紧封闭。   这一声动静着实很激烈。   把外面正抱着一颗球一样药丸子的胖橘吓得直接竖起尾巴逃窜。   由于胖橘的体积巨大。   璧山之上,一时间烟尘四起。   偏偏这么大的动静,躺在贵妃榻上的晏紫枝却丝毫感知不到。   临渊伸出的手没有再去触碰那两片薄薄的唇,而是捻起他身上掉落的紫云纱外套,将香肩全部遮掩。   浑身上下,除了脖颈与脸颊,没有一处露在外面的皮肤。   做完这一切之后,才有湛蓝色的流光将殿门打开。   “敢请我吃闭门羹,你倒是头一个。”   大殿外匆匆走进来一个老头,手里掐着一朵银白色的菊花。   宝贝的很。   仙尊没有说话,双手负在背后,起身往外走。   似乎是怕吵醒塌上的人。   “唉,我这可是藏了数十年的织云流金织灵毯呀,每一寸都是由灵力交织而成的,竟然给你铺在殿内殿外。”   “你要纵着他生性自由不穿鞋,却拿我的毯子做人情。”   捏着菊花的老头一路跟着仙尊往外走,一路絮絮叨叨。   “这圣药也是下界万金难求的好东西,他那点子伤也配这么好的药?”   “你若是喜欢小的年轻的,咱们太微派上上下下有三千多小弟子,环肥燕瘦,哪一种类型你都能挑得到,怎么的竟看上了纪云枝 ?”   “莫不是你要证无情道,选杀妻证道这条路?”   临渊踏着织灵毯,缓步走出大殿。   那老头也跟在身后。   二人站在溶溶月色下。   杀妻证道四字一出。   临渊终于停下脚步。   由始至终他都将自己罩在黑袍里,没有以真面目示人。   他的声音苍凉而沙哑,不似之前一般清越。   “我不日便会羽化。”   作者有话要说:   燕子:是谁,是哪个田螺姑娘给我上药?   下一波更新改到明早九点大家不要等零点呦 么么么么!   谢谢各位订阅呦,祝大家看的愉快。   本章随机掉落红包。 第37章   老头吓的手里的菊花一颤:“???”   “你可是我太微派的招牌门面, 你若是羽化了我太微可怎么办?”   临渊:……   倒也不必如此直白。   “不如我带着我的菊花,替你去无妄之境扛着那封印,太微派就送你了!”   临渊:……   也不必这般大方。   “你强行分割自己元神, 将一片影子从无妄之境中抽身回来, 不就是为了救他么?林寂染那怨种,可是口口声声污蔑纪云枝将三十多个弟子全都残杀的, 你要是扛不住羽化了, 我可保不了他。”   “此次妖鬼之境里皆是幻象, 没有烈日灼伤,你的影子可以在其中休养一段时间。”   掌门林惊风手中的菊花随手一转。   万千流光月华竟然丝丝缕缕地飞入临渊的身体之中。   将黑袍之下原本已经变得十分透明的躯体又渐渐修复起来。   “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啊, 总想着什么羽化不羽化的,不吉利。你虽贵为仙尊,但老头我好歹长你一辈,你也不忍心看我一把年纪一个人独自撑着太微派吧。”   “妖鬼之境本身对仙体反噬严重, 在境内切不可妄动法术, 否则你死了,我可一朵菊花都不会送去祭拜你。”   林惊风做完这一切,手中的那朵银白色菊花也逐渐枯萎。   他将双手背在背后, 摇头晃脑的哼着歌谣。   “老头子早就说过了嘛,年纪轻轻的修什么无情道啊……”   “这无情道, 自古就没有人可以修成……”   “话说,你把我那.....”   林惊风的话才说一半。   就看见原本站在月色之下,回望那盏点着暖黄油灯宫殿的临渊。   在缓慢爬上山头的红日照耀下。   竟然开始变得透明!   当日光整个穿透他身体的时候, 他彻底消失了。   林惊风:???   早知道就不铺垫这么多话,直接切入主题了。   好不容易拆分吞食完要完的胖橘, 正心满意足地舔着爪子上的毛。   却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惊到怀疑喵生。   喵喵喵???   我那么大一只主人呢。   怎么太阳一出来就给照化了?   昨夜的一切好像在做梦。   晏紫枝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检查他的储物戒指。   天杀的。   分明是他偷偷潜入临渊的大殿, 光明正大薅羊毛。   怎么会在榻上睡得这般死, 还梦见了临渊。   梦见临渊偷他的东西。   幸好幸好。   灵曜美酒皆在,还有一只睡的比他还死的傻鸟。   好像什么都没有,又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晏紫枝伸了个懒腰。   不得不说临渊这座宫殿里灵气充沛的很,只是睡了一晚上,身上原本酸疼无比的伤,竟然好了个七七八八。   这会儿只觉得神清气爽,整个魔心情都好很多呢。   晏紫枝依依不舍的跟风水宝地说了再见。   今天可是问灵大会开启的日子,他可不能迟到。   否则还不知道被那朵人间富贵花怎么编排。   问灵大会之前,太微派安排了一场启程宴。   晏紫枝到达食堂的时候。   整双眼睛是闪闪发光的。   太微派的伙食也太好了吧。   怪不得纪云枝可以养得这么水灵水灵。   琳琅满目的自助美食就不提了,竟然还有旋转火锅。   烤肠,鱼丸,毛肚,黄喉一应俱全。   重点是整个食堂也十分的内卷。   接下来我们把目光放到与旋转火锅遥遥相对的烧烤摊上。   现切肥牛,稚嫩小羊腿,还有不甘示弱傲然生长的韭菜党。   太微派提供此次问灵大会的全部伙食,并且完全免费。   救命,这是什么人间美好修仙派。   有钱任性!   很多来自别的门派的弟子早已筑基辟谷,这会儿明明都在拼命吞咽着口水,却还要提着剑,保持自己满派的威严,不敢下场吃饭。   于是就产生了一种景象。   食堂中堆满了山珍海味,周围围了一圈羡慕嫉妒恨的小弟子。   却只有一个人端着餐盘四处夹吃的。   没错,这个人就是晏紫枝。   他身边还跟了一只小黄鹂。   这会儿小黄鹂也不做系统,要做什么系统?   做系统有做吃货快乐吗?   “那就是太微派没有筑基的纪云枝吗,”   “那个传说中的三界第一美人哦,不是废物?”   “可是突然好想去当一个废物,嘤嘤嘤。”   人间富贵花,一言不发的站在坐在食堂中间,盯着不停忙碌找吃的晏紫枝。   找了半天食物的晏某人终于察觉到自己还有队友的存在。   他贴心(违心)的替队友拿了一份水果。   端着堆积如山的小餐盘,回到队友身边的时候。   一条壮实的大腿踩在他面前的椅子上。   拦住他的去路。   “让让,你挡着我的孜然小羊腿了。”   晏紫枝眼皮子都没有掀一下。   ??粗壮大腿的主人显然没有觉悟,丝毫不让。   “请问食堂是你家开的吗?”晏紫枝决定先礼后兵。   “不是。”   粗壮大腿很实诚。   “那么请问这地上的青砖黛瓦是你家铺的吗?”??   “不是。”   “既然食堂不是你家开的,路也不是你铺的,你拦着我做什么?”   晏紫枝很奇怪。   小黄鹂却觉得一点也不奇怪呀。   【因为你是纪云枝啊,你现在是纪云枝呀,他们都习惯性的欺负纪云枝啊。】   实惨。   “因为我是仙霸。”   粗壮大腿的主人拍了拍他的大腿,表示自己的力量。   仙霸是什么玩意儿?   小黄鹂:【我翻译一下就是修仙界霸凌主义创始人。】   简称修仙界的流氓老大。   小黄鹂顺带给晏紫枝科普了一下,原主曾经是如何被欺负的。   【比如说拴着链子,罚他绕食堂周围跑一圈。   再比如说,将吃剩的饭菜融合在一起碾碎逼着他吃下去。   又比如说觊觎纪云枝的这副身子,想要借这副炉鼎提升自己修为,于是暗自下猛药。   结果没有得逞,纪云枝却在所有人面前因为药的缘故婉转□□,颜面扫地。】   了解了一堆凄惨历史之后,晏紫枝点了点头。   “懂了,他是来给我送药的,真是个好心人。”   小黄鹂:【你是不是对好心有什么误解??】   还是那天晚上太激烈,给你脑子弄坏了?   只见晏紫枝恭恭敬敬的把手里的食物放在旁边的桌上。   “对不住了,先委屈你们在这儿待会儿。”   对食物的尊重,是一个吃货的基本原则。   晏紫枝撸了撸袖子,打量着对方的粗壮手臂。   正准备开搞的时候,他的猪队友从旁边拦住他。   “少惹事,我预估,你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打不过他。”   人间富贵花不是怕事,人间富贵花只是不想添麻烦。   如果他寻找的队友经常被人如此针锋相对的话,这为他上神谕台会造成很大的麻烦。   “我们来分析一下这次对我们有威胁的几个队伍。”   人间富贵花很冷静。   “首先是望月宫少主带领的……”   晏紫枝却没有办法听他讲。   仙霸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听说你在无望之境里屠杀同门弟子呀,这我可不能忍。”   “我劝你赶紧跪下认错,我要替那些小弟子教训教训你。”   “今天要让你知道,什么叫给爷爬!”   晏紫枝推开言无违的手。   正好他也想替原主这句躯壳,讨一点福利回来。   认真分析战场的言无违:……   糟心了,找了个猪队友。   他默默的坐在那里,思索着要怎么拒绝晏紫枝重新找个战队才会显得委婉一点。   周遭的人都开始偷偷摸摸看戏。   有好事者甚至抓了个西瓜捧在手里,一勺一勺挖着吃。   每一次这位仙霸欺负纪云枝,都是一副让人赏心悦目的画面。   毕竟娇滴滴的美人眼含泪水被压在地上的样子,我见犹怜。   只不过这一次画面似乎没有这么美好了。   被压在地上的人从美人变成了五大三粗的大汉。   娇滴滴眼含泪水的模样也换成了嗷嗷犹如杀猪般的嚎叫。   情趣骤然跌到极致。   毫无观赏价值。   连手里的瓜都不甜了呢。   晏紫枝却好像还没有玩够。   转身问吃瓜群众拿了一把切西瓜的刀。   在那位仙霸的手腕脚腕上都划了一圈口子。   口子不是很深,但足够对方发出阵阵猪叫。   “喊你的那些小弟们给你送药来。”   “记住,要最贵的那种。”   “还有,一会儿给我表演下,什么叫''给爷爬''。”   周围除了阵阵杀猪叫声,重新归于安静。   大家都被眼前人残忍异常的手法给折服了。   这哪里是霸凌?   这特么是在送命。   坐在那里良久的人间富贵花,因为从未观赏过纪云枝被欺凌的样子。   所以理所当然的认为这会儿自己的队友是被控制住了。   于是他终于捏紧拳头,下定决心。   蹭一下站起来。   决定来个雪上加霜。   “纪云枝,不如我们就此……”   分道扬镳四个字,卡在喉咙里没有说出来。   肌肤雪白地人儿。   自己被''控制''的队友。   却言笑晏晏递给他一瓶药。   一瓶极其珍贵,用来治疗外伤的灵药。   言无违低头看向自己手腕脚腕上被锁链勒出的痕迹。   这下不是无违了,是无言。   眼前这个叫纪云枝的,竟然...千辛万苦为他取药?   果然他在笼子里救自己是别有目的的!   他竟然暗恋自己!   言无违看着眼前递过来的药瓶,一时间不知道应不应该接受这份属于对方的心意。   接受吧,萍水相逢他对纪云枝并没有多少感觉。   不接受吧,这拳拳情意又让人动容。   人间富贵花十分纠结。   果然全世界都在觊觎他。   他的身世,他的美貌,他的一切...哪怕他落魄了,也依旧逃不开这种困扰。   这该死的,甜蜜而又痛苦的负担啊。   “你刚才说什么,望月宫的少主怎么了?”   晏紫枝压根没管自己的队友脑子里在脑补什么小剧场。   将药瓶丢到言无违的手中。   重新端起他的餐盘。   言无违摩挲着药瓶。   还带着对方手中的温热。   纪云枝是怕自己当场拒绝他尴尬吧...   既然他这么害怕被拒绝,而岔开话题。   言无违决定保全一下对方的面子。   “望月宫的少主他……”   是此次大会很有威胁的一个队伍。   但是。   言无违一言难尽的低头。   那位''很有威胁''的少主这会儿正趴在地上表演‘给爷爬’的。   爬完以后还委屈巴巴扒拉着晏紫枝的大腿。   紧紧抱住。   声声哀嚎:“你们队伍还缺人吗?”   晏紫枝毫无影响的拖着一坨沉重的庞然大物,往前挪了一步。   “我可以给你们打下手。”   显然这个条件不够有诱惑力。   晏紫枝再次往前挪了一步。   “我是望月宫少主呀,我可以提供全部的资金。”   晏紫枝默默的想到那个有九根羽毛的妖族少主。   同样是少主,似乎没有什么太大的诱惑力。   他再次往前挪了一步。   “我们家食堂比太微派的还要恢宏大气,只要你带上我,我给你整个人生提供免费吃喝!”   晏紫枝不挪了。   整个人生,算算有个三五百年的样子。   不亏,还很划算。   小鹌鹑家千好万好,就是妖族的伙食实在不咋地。??   都是些鲜血淋漓的死物,妖族,   不善烹饪,吃起来稍显的野蛮。   晏紫枝准备松口答应。   “本少主可不同意,不好意思,咱们战队人满了。”   从众人背后传了一声非常潇洒的声音。   人群十分自觉的让开了一条道。   几个穿着太微派高阶弟子服的人,满脸写着''心不甘情不愿''几个字,走在最前方给身后的人引路。   那人穿着一身亮金色的道袍,手里摇着一尾羽扇,脸上桀骜不驯的表情。   不是相九戎,又是谁?   给妖族少主引路,能心甘情愿吗?   原本太微派是本着''公平''的原则,偷偷摸摸只通知了正道仙门的弟子。   所以此刻聚集在食堂里的只有修仙者,而没有妖族或者其他的异修。   重新定义了''公平''。   半路杀出个妖族少主来,还是当世年轻小弟子中修行的巅峰。   哪个修仙人能乐意。   眼前这条大腿,如此肥美,三下五除二刚就把他给解决了。   要知道,望月宫少主也是元婴后期的修为。   晏紫枝刚刚甚至没有动用灵力。   这么粗壮一条大腿,怎能放过?   身为望月宫少主,他对神谕台其实没有什么兴趣。   他只是想要扬名立万。   你看,他跟这位大腿的目的一点都不冲突,非常适合做队友。   奈何来了个拦路的。   还是得罪不起那种。   相九戎一身金色的道服骚包到极致。   他想着跟''前妻''分开那么久,再一次出现一定要闪瞎他的双眼,让他的眼里只有自己,没有别人。   要知道他可是好不容易说服(被打服)他们家老头子让他过来的。   晏紫枝眼睛一直落在自己的餐盘上,盯着那些袅袅上升的热腾腾雾气发呆。   其实他的队伍里多几个挂件没什么大不了。   毕竟器灵到最后是他的,奖励也是他的,神谕台也是他的。   他不能理解,这些人在争什么?   小黄鹂:【你这只贪心的魔尊,你居然想要将所有的东西都独吞。】   晏紫枝:“这难道不是我一贯做事的风格吗?”   小黄鹂:【我竟无言以对。】   系统默默看向旁边,争的差点儿打起来的两拨人。   争个寂寞呀。   “你胡说,就算算上你一个,也只有三个人,凭什么不能加本少主一个?”   望月宫少主胖胖的身躯不甘示弱,申请出战。   大家都是少主,谁比谁低一等。   “谁说只有三个人?”   相九戎往身边轻轻一退。   露出后面一个干巴巴瘦小小的人影。   是个小孩。   确切的说是个小乞丐。   小乞丐身上穿的皱皱的黑色道袍,与自己的身材不是十分的符合,道袍松松垮垮的挂在上面,像一个衣架。   “这什么玩意儿,一个凡人?凡人是不允许参加问灵大会的!”   望月宫少主揪到了一个由头。   晏紫枝却放下餐盘。   他弯腰,目光落在小男孩身上。   ??小男孩冲他眨了眨眼睛,甜甜一笑:“大哥哥好,我叫不归。”   “哪里来的?”晏紫枝目光没有离开小男孩,这话却是在问小鹌鹑。   相九戎难得见到''前妻''用如此严肃的语调,赶忙上去拍马屁。   “是我家老爷子安排给我的。”   因为了解晏紫枝的性格,所以相九戎不等他追问,就将前情后续全都讲了出来。   “我回妖族的时候没见到我家老爷子倒是见到了这小家伙。妖将跟我说,老爷子让我带他出去玩一玩,历练历练,我这不就想来跟你凑热闹吗?”   圈重点。   主要是想‘前妻’了。   但相九戎不敢说出来。   “你怎么来的?”晏紫枝看向他,眼底有一丝阳光。   “当然是太微派八抬大轿请我来的!”   “说人话。”   小鹌鹑怂了:“我带了三千大妖,把太微派的牌坊给拆了,他们不得不请我进来……”   晏紫枝表示了然。   毕竟引路的那几个太微弟子,脸上都有些微青肿,且怨念深重。   其实相九戎在望山城大街上,扭头往回走的时候就后悔了。   要是纪云枝被带走出了什么事情,那他一定会带着妖族大军踏平太微派。   所以眼见着没有等到自家老头子,他也就不管这个叫不归的小男孩身份来历,马不停蹄的带着过来追纪云枝。   瞧见纪云枝的那一刻,他才觉得心头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果然不愧是他妖族少主的前妻。   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不会被欺负。   少主很自豪。   “这么说,你没亲自见到妖主?”晏紫枝将眼睛从那不归身上移开。   十分平静。   “没有啊,他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不知道跑哪个犄角旮旯去干坏事,没事儿,你不要担心,有什么事儿我替你担着,不就是个小屁孩儿吗?”   其实相九戎觉得这小屁孩儿还蛮顺眼的。   眉清目秀,身上还有一股阴冷之气。   有他们妖族的风范。   “指不定是我们家老头子的私生子,他没脸跟我说才躲开的。”   整个太微派食堂里有这次参加问灵大会的四十多个人。   听到这句话,此刻都齐刷刷的看向相九戎。   大八卦呀。   妖族机密呀。   就是人人都憋着自己的表情,不敢露出感叹的样子。   以免被妖族少主给记恨上。   晏紫枝也觉得这会儿继续再问问题,可能某位单纯的少主会把自己家祖上十八代所有的事情都倒出来。   所以他没有拒绝相九戎带来的人。   “人齐了,去领秘境牌子吧。”   言无违实在是没有耐心继续等。   身为队长。(自封的)   他义不容辞,带着三个各有风格的队员。   这次问灵大会的规矩说难也不难。   首轮是每四个人组成一队,共十支队伍。   未能组队的直接就轮空,剥夺进入秘境资格。   所以望月宫少主没有继续挣扎。   暗戳戳拖着胖胖的身体回到角落里打开传音符。   “没,没能混的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仙霸:我是仙霸!!!   燕子:什么,仙贝?好吃吗?   校园霸凌什么的,嗯嗯嗯要被打趴。   明日作者的妈妈忌日,需要去忙活一天,不请假,今天提前更新了。   谢谢大家的支持。么么 第38章   传音符在望月宫少主手中明明暗暗。   过了良久, 对方才传来一句:“知道了。”   接着是剧烈的咳嗽,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   即使是这样,从这个阴鸷的语气里, 他都能感觉到对方无形的压力。   听到这冷飕飕的声音, 胖胖的仙霸不禁打了个哆嗦。   一身膘子肉也觉得寒从心起。   可惜他也不敢问对方在哪里,怎么了。   由于对方实在是太过于可怕, 仙霸只能委婉地汇报任务。   他苦心经营自己继续欺负纪云枝的形象, 死皮赖脸想要加入纪云枝的队伍, 都是受人指使。   那个人是他得罪不起的。   “秘境里我已安排妥当,进入之后你另有任务。”咳嗽声渐渐停歇。   传音符那头又传来一句话。   仙霸哆哆嗦嗦的胖身体终于安稳下来。   还好还好。   只要还有任务, 他就不担心被灭口。   ——   林惊风一直站在璧山原地。   逗逗猫,看看风景。   等日落西山。   其实他已经在这站了一天。   也用神识将所有的山峰全都扫射了一遍。   可惜一无所获。   等太阳收尽了最后一缕光芒,那抹黑色的影子终于又重新出现在之前消失的地方。   正在玩大树的胖橘:???   我这么大一主人怎么又出现了??   心塞,偷玩被发现了。   一看见临渊出现, 林惊风便凑了上去。   “看在我给你又送地毯又送药的份上, 能不能饶一次那小兔崽子?”   掌门老头话音刚落。   原本昨夜散成千万片落在临渊身体里的菊花又被对方强制逼出来。   星星点点,漫天银光,散在半空中, 无所归属。   这是拒绝的意思。   连你给的灵力也不要。   林惊风不好意思的搓搓手,换了个说辞:“知道你生气, 小兔崽子确实该罚。罢了罢了,你带我去瞧瞧他总行了吧?”   罩在黑袍之下的人身躯一动,转瞬便出现在寒冰潭。   寒冰潭里是彻骨的冬天。   万年寒冰难消, 一寸一寸积累在潭水中。   没有修为的人只要涉足一步便会被冻成冰棍子。   林寂染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待了多久。   那天晚上他原本明明在凌绝顶囚笼上。   又是只差一步。   只差一步就可以毁掉纪云枝。   一转瞬就被丢到这寒冰潭中。   不仅如此,体内还有一股异常冰冷刺骨的力量此刻正顺着他的血液经络游走, 每到一处关窍之处, 便会化作寒霜利刃扎破那里。   几乎是每隔一刻钟, 他就会浑身经脉剧痛,且一个穴道被废。   他知道这是弱水在他的身体里。   而当世唯一拥有弱水的人是他的师尊。   是他最敬爱的师尊,临渊。   林寂染想不通,为什么师尊竟然能出来?   直到临渊站在他的面前。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师尊,一身黑衣黑袍遮住苍白如纸的皮肤。   明明应该是三界之中最骄傲的师尊,此刻手腕上却缠绕着属于无妄之境的煞气。   密密麻麻顺着手臂往上攀援。   这是神魂被煞气侵略吞噬的标志。   “师尊……”   两个字从嘴里脱口而出。   林寂染没来得及接下一句话,就被来自肺腑里彻骨的寒意腔的咳嗽不止。   几乎要把整个肺都咳出来。   他看不见他现在自己的样子。   看不见他的眉毛布满寒霜,看不见自己已经冻成冰棍的眼睫毛。   看不见毫无血色的唇。   看不见自己的狼狈,便不会狼狈。   曾经他在师尊面前极其注意形象。   将自己每天整理的一丝不苟,连道袍上也不留一点褶皱,他是全太微派最骄傲的大师兄,他也是师尊坐下唯一的弟子。   如今。   呵呵……   他在师尊面前再端庄又如何?   还不如连鞋也不穿的纪云枝。   “师尊……”   一阵剧烈的咳喘之后,林寂染又唤了一声。   站在他面前的黑袍人举起右手,掌心向上捏了一抹诀。   莹莹蓝光在那白皙的指尖跳跃,渐渐形成一抹标识。   是师徒契约。?   “师尊不要!!!”   嗓子被冻哑了,林寂染还是要嘶吼。   临渊这是在解除师徒契约。   契约成立之后,就意味着他与临渊再无瓜葛。   连师徒名分都不会再有!   临渊根本没有在意他的话。   蓝色标识被他毫不犹豫弹入林寂然的额头眉间。   下一刻到来的剧烈的神魂撕裂疼痛,让林寂染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嘴里呼出的全是白霜。   好痛。   痛不过心。   “为什么!师尊为什么!!!”   近乎于绝望的嘶吼。   一滴滚烫的热泪从眼眶掉落。   被亲生父亲差点活生生打死的时候,他没有哭。   母亲自曝内丹凄凉离世的时候,他也没有哭。   在太微派孤身一人艰难求生,被欺辱,被唾骂,被抛弃的时候他也没有哭。   那是他曾经躲在黑暗深渊里看到的唯一一束救赎的光啊。   是临渊在他最无助的时候朝他伸出了手。   将他收入门中。   既然是给出去的温暖,为什么这会儿又要残忍的收回去呢!   “心术不正。”   这是临渊在收回师徒契约之后,对他第一次开口说话。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我心术不正,难道他纪云枝就没有问题吗!”   “我与他到底谁看起来才更像邪魔歪道,你心里难道真的不明白???”   咆哮的嘶吼。   混杂着热泪和嘴里的鲜血,从林寂染口中流下。   他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不想再收敛自己的表情,只想放肆心中不满的情绪。   “他是赤子之心。”临渊收拢袖子,双手负在背后,准备离开。   “赤子之心就是在无望之境里差点杀了你?赤子之心就是不顾我们所有人的死活,只为他一己私欲?”   “还是因为赤子之心,是他染指了你啊,师尊?”   纪云枝肩膀上的那水剑标识,如此刺眼。   原本准备转身离开的黑影一顿。   从衣袖中闪出一道锋利的湛蓝色光芒直刺向林寂染肩头。   湛蓝色法术化作寒霜,利刃扎进林寂染的左肩,一时间鲜血淋漓将他牢牢的定在身后,岩壁之上,寒潭之中。   血色顺着他的肩头一滴一滴往下滴落。   与蓝色的寒潭水渐渐混为一体。   “哈哈哈哈。”   “临渊,你还是舍不得我们师徒一场,你还是舍不得杀我。”?   “我只是给他机会,见你最后一面。”   临渊没有回头。   也没有离开。   他拢着袖子,身姿挺拔的站在寒潭之外三尺处。   这会儿气喘吁吁的太微掌门林惊风才匆匆驾着他的灵器赶来。   “你这个小兔崽子。”林惊风一边喘气一边骂。   一把老骨头,哪里受得上这种折腾。   临渊这缩地成寸的法术,猴年马月他才能修炼好。   林寂染咬着牙扭头向一边,不去看眼前人。   他对林惊风没有任何的感情,在他的眼里,这个掌门不过是他终有一天要夺位的东西。   “一定要宰了他吗?”   林惊风缓过一口气,试探性的看向临渊。   后者不置可否,黑袍之下一丝表情都没有流露出来。   没有表情就代表默认。   林惊风不知道自己这私生子犯了什么错。   可惜他也不敢问。   错便错了吧。   错了就要受到惩罚。   “要不然给他留个全尸,回头我也好对他那死去的娘有个交代。”   听到这句话,林寂染嘴角扯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你看。   身生父亲就是身生父亲。   丝毫不在意他的死活。   临渊藏在道袍里的手向上举起,一股浑厚通透的湛蓝色,法力自他掌心燃起电光石似的光芒。   这一掌蕴含了极其深厚的法力。   以林寂染现在的身体状况,一掌下去便可神魂匮散。   再无一丝生机。   林寂染就这么盯着眼前的人。   好像怎么也看不透。   看不透他的心狠,看不到他的残忍,也看不透他的无情道。   明明也曾是相伴百年的师徒啊。   只是因为一个纪云枝。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当浑厚的法力打过来的时候,他讽刺地勾起嘴角。   要了结吗?   行吧,杀了他,纪云枝也不会独活。   迫不及待想要知道,师尊亲手杀掉在乎的人,是怎样的感觉呢?   高高在上如同阳春白雪的师尊,也会伤心,也会痛苦吗?   可惜,   毁天灭地的法力,并没有砸在他的身上。   在他的身前一朵绽开的金黄色的菊花,将他整个身躯都挡住。   临渊的法力重重的砸进这朵菊花的花蕊之中。   花蕊骤然一收缩。   好像如同石牛入海,没有激起丝毫的波澜。   在一旁站着不说话的林惊风,却佝偻着身体呕出一口血来。   这朵花是林惊风的本命灵器。   尽管身受重伤,老头还是乐呵呵的摆摆手:“我开玩笑的,我不一贯爱开玩笑吗?毕竟是我的孩子,能不能饶他一条命?”   “你看他在寒潭里呆了这么久,全身经脉尽毁,已经是个废人。大不了我一会儿将他的灵根也剔除,让他彻底不能修炼,从此做个凡人得了。”   “滚!”   林寂染狠狠磨了一下后槽牙,冷冷吐出一个字。   受谁的恩惠他都不愿意受林惊风的。   从前看不上他,将他扫地出门,这会儿他要死了又来做什么惺惺作态。   想把他变为废人?   做梦。   就算是死,他也会化为鬼修,让所有人都不得安宁!   显然临渊并不会将掌门老头的求情放在眼里。   永寂的形状渐渐在他的指尖凝成。   之前都只是小打小闹。   若是被永寂穿身而过,那么连投入轮回的机会都没有。   直接魂飞魄散,永远消失于这世间。   林寂染盯着永寂。   这柄曾经护他于身前的剑。   现在要杀他。   要穿他的骨。   碎他的魂。   临渊根本就不需要说话。   剑意凝结而成。   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就算是林惊风说的话也不管用。   他要杀林寂然。   因为那个人。   林寂染忽然笑了。   笑的凄怆。   要他死在永寂之下。   真的是十分可笑。   他放空自己,两只手自然而然的垂在边上,也不管肩头滴落的血迹。   笑的十分阴冷。   “师尊动手吧,刚好让你的心头好与我一起,同葬黄泉。”   永寂距离他的眉心只有一寸。   裹挟着凌厉的剑意忽的就停了下来。   “你说什么?”   林寂然勾唇一笑。   “师尊也有要求教我的时候吗?可惜我永远都不会告诉你。”   ——“我死了,纪云枝就得死。”   作者有话要说:   林寂染:为什么师尊不爱我?   临渊:因为我只想做攻(不是)   燕子:所以只有我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第39章   “来呀, 往这里刺,把我的识海全都戳碎。”   林寂染放肆的大笑。   周围的空气都闻着舒服了不少。   还好呀,在他进来之前就已经将一切都布局好。   他要纪云枝死在那幻境之中。   永不超生。   “糟了, 妖鬼之镜要关闭了, 所有的队伍都进去了……”   林惊风掏出手中的溯影珠一看。   果然那四十个人已经整整齐齐的进入境中。   妖鬼之境若是关闭,那么其他人将再也无法开启。   若是林寂染选择在妖鬼之境里面动手, 临渊就无法阻止。   这种时候已经来不及对林寂染实行霸道的搜魂之术来探究他的计划。   临渊一个缩地成寸便瞬移进了妖鬼之境门口。   根本没有人能瞧见他的身影, 永寂霸道的劈开最后一道口子将他吞噬进去。   一切重归于静。   万丈寒潭之下, 又只剩下了林寂染一个人。   一个废人。   即使临渊没有杀他,以他这副已经被寒潭冻成废物的根骨, 他也活不下去。   就在他绝望的看向天空,准备自废识海的时候。   一道幽冷森然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想要活下去,看他们一个个都死去吗?”   像绝望之中有人递过来一根稻草。   明明应该很警惕,但是他已经没有退路。   嗜血的他不想后退。   林寂染睁开眼睛。   双眼染满血色。   “你是谁?”   “在无妄之境, 我们见过的......”   ————   此次问灵大会的秘境入口在太微派后山上。   四十个人在吃饱喝足之后都集中在后山秘境入口。   秋长老拂袖:“此秘境名为妖鬼秘境, 妖鬼不可怕,可怕在人心,请诸位在里面斩除妖鬼, 扬我正道之风。”   相九戎:“他是不是在内涵我?”   怪不得这狗屁问灵大会从一开始就没有准备让妖族参加。   感情是把他们当做靶子来了。   底下的弟子见到秋长老的动作,便开始分发进入秘境的令牌。   轮到言无违队伍的时候, 大弟子径直将令牌丢在言无违脚下。   “你是不是想跟我们妖族打一架?”?   相九戎是第一个撸袖子的。   那不尊重人的大弟子冷哼一声。   这里是太微派的地盘,他不信妖族少主能翻出天来不成。   “哥哥们别动怒,我来捡。”   不归笑的天真无邪, 蹦蹦跳跳一弯腰就将那令牌捡起来,还端端正正的用双手捧着, 递到言无违手中。   给足了冷面队长面子。   面对这一切, 晏紫枝不说话。   倒是小黄鹂在储物戒指里不安分。   【我不能理解, 这小家伙笑得我毛骨悚然的,一看就心机很深。他要是妖主的私生子,那相九戎还玩个屁呀。】   “所以说小鹌鹑运气好。”   晏紫枝移开目光,不去看甜甜的笑颜。   【你早知道他不是私生子,而是有问题?】   “他身上带着一股魔气。”   属于魔族的气味,晏紫枝再熟悉不过。   小黄鹂:【相九戎后来悄悄说不归是妖主从山下救的,他们那山临近无妄之境,当时我们跑出来的时候有魔气流窜也是正常的。】   【听说这小男孩儿一整个村子都被魔气屠戮尽了,只有他一个生还下来,所以妖主才将他带回来。】   “一个村子都死绝了,却活下一个小孩,不奇怪吗?”   晏紫枝不再说话。   因为他发现言无违手中的令牌与他人的颜色不一样。   问灵大会是三界的大会。   虽然只有参与的小弟子会走入秘境,但各门各派的长老都在太微派坐镇。   秘境之上,自有影像珠传送秘境中的情况,以便长老们可以实时观测。   在传送令牌上动手脚,是个十分不明智的事情。   一共才四十个人,若是随便少了哪只队伍都会引人怀疑。   所以晏紫枝还是闲庭散步似的踏进秘境。   既然不是传送方面的手脚,那就是秘境里的手脚。   当然他也不是全无准备。   这一回他可是问相九戎威逼利诱,拿到了一个巨大的储物戒指。   几乎将整个太微派的食堂都搬了进去。   不仅吃喝玩乐俱全,连床铺躺椅都准备了一份。   甚至还搬进去一个小鱼塘,方便他随时钓鱼玩儿。   当然,储物戒指不能装活物。   所以系统只能兼职假装是鱼,以满足大魔头的休闲恶趣味。   小黄鹂:【呜呜呜我太难了,分明是一只鸟,还要扮演一条鱼。】   尽管如此,某位系统还是一边抱怨一边看在躺椅上,喝着西瓜汁。   【啊,这才是加班狗该有的人生。】   放下西瓜汁之后,系统顺手删除这一部分数据。   所谓的问灵大会,听起来十分狂拽酷炫。   踏入秘境之后,晏紫枝才知道,这根本就是修仙界为了徇私舞弊而准备的小儿科。   每个人还分发一本秘境指南。   指明每一道关卡会遇到什么,让大家提前做好准备。   比如第一关便是鬼灵。   前往秘境之中第一站义庄,在义庄中找到漂泊在外的孤魂野鬼,击杀并获得鬼灵之心,则通关。   \'\'队长\'\'言无违皱着眉头。   相九戎在他背后咔嚓咔嚓啃着梨子。   别说,太微派袅袅的仙气真是滋养万物,连梨都比他们妖界的水嫩多汁。   “不就是杀个鬼吗?你皱什么眉头?”?   虽然不理解纪云枝为什么会把整个队伍任由言无违带着。   不过尊重前妻是相九戎家的传统美德。   冷面队长一本正经地严肃分析:“我预估,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有百分之九十的概率,我们一共十支队伍,可能只有一个鬼灵。”   “听起来是挺有难度的,第一关就要拼个你死我活,大不了把其他队伍全都诛杀。”相九戎学着晏紫枝之前的样子,把吃剩的梨核抛出去。   一下就砸中了一只鬼头。   ???   不仅是被他砸中的,进入秘境以来,他们还没有抵达义庄,就已经遍地是鬼。   其他队伍同时也被传送在他们的周围。   所有人毫不留情开始杀鬼。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而且几乎每一个鬼身上都有鬼灵。   所以其他队伍不费吹灰之力就通关了第一关。   “你可能高估了秘境的难度。”   相九戎对这位横空冒出来的情敌满是嘲讽。   并且想要在他面前展示一下雄鸟的风范。   妖刀刚刚出鞘。   一只纤细柔白的手横在相九戎面前“等一等,别动。”   是晏紫枝。   前妻发话,小鹌鹑乖乖的收起刀。   他忽然想到,纪云枝是不是也对临渊说过这句话?   哦,他当时说的是:“不要动这么快。”   小脸一黄。   相九戎:“等我追回前妻,以后动慢一点。”   轻轻的。   言无违也没想到,事情竟然如此出乎意料。   这么多鬼灵,神谕台是白送吗?   “令牌上有反噬咒。”   雪白的柔荑把玩着手中微微泛红光的令牌。   那道简略的咒语刻在令牌背面,十分显眼,丝毫不怕被人发现。   “这就卑鄙了!”   每一道令牌都是与这个队伍系在一起的。   在秘境之中,不可交换,不可损毁,不可丢弃。   甚至在秘境中出现没有办法解决的危险,只需要捏碎令牌,便可传出秘境。   可这道令牌上有反噬咒。   这就意味着他们全队四个人不可以在秘境之中动手伤人或者伤妖鬼。   完不完得成任务不说。   就算是秘境中有其他队的人要杀他们,他们也不可以还手。   否则他们所释放出的法术将会十倍返还在自己的身上。   架还没打赢,先身先士卒了。   “这下我预估我们有百分之百的概率上不了神谕台。”   “就知道那个王八蛋没安好心,干脆我捏碎令牌,冲出去先把他给剁了。”   相九戎愤愤不满。   林寂染那个家伙,早在无妄之境里就看他不爽了。   作为太微派的大师兄,林寂染没有参加。   大家都不知道为什么。   但是少了个强劲的对手,谁还去管他惨不参加。   虽然大师兄没有参加,可是处处都少不了大师兄的影子。   据说整个妖鬼秘境,都是大师兄一人着手安排设计的。   “一旦捏碎令牌,我们所有人都不可能获得器灵,也上不了神谕台。”言无违冷声拒绝。   他必须要上神谕台,他想要知道自己的复国之路还有没有希望。   一国命数,尽在上神的司命薄里。   神域台一定能求得答案。   再说,也许林寂染就是想看他们所有人捏碎令牌,无可奈何狼狈离境的样子。   他宁愿死在这秘境里,他也不会让那个人看不起。   于是两个书中男配开始为(捏碎令牌杀出去剁了林寂染那狗男人)和(留在秘境,不能让狗男人看不起)两个选择争吵起来。   小黄鹂:【吵来吵去都是为了男主!简直是名场面!我大男主果然是男主。】   漫不经心的晏紫枝:?   名场面是这个意思吗?   不归宛如一抹空气,偷偷摸摸提出自己的意见:“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可以借刀杀人。”   相九戎:“小孩子怎么能学坏呢!”   言无违:“我堂堂一国皇子,怎么假手于人!”   小不归:“……”   你们俩个哥哥莫不是有什么大病?   就在两人,哦,不,这次是三人争吵不休的时候。   前方传来一只鬼撕心裂肺的哀嚎:“我不要!你个大坏蛋,放开我!”   相九戎:?   言无违:??   小不归:???   小黄鹂:麻了,习惯了。   只见晏紫枝施施然走到一只小鬼的面前,揪住他头发上那根啾啾,把整个鬼逮住。   小鬼:“我不要刷牙!我是鬼不需要刷牙!”   晏紫枝:不,你需要。   晏紫枝面无表情地将一根竹棒塞进小鬼的嘴里,左右来回横拉。   这位刚刚咬了一个弟子手臂,这会儿嘴里鲜血淋漓的。   又被小竹棒给来回拉扯,一时间分不清是谁的血。   啊不对,是分不清到底谁才是可怕的恶鬼?   妖鬼之境的凶鬼都是长老们亲自从三界抓回来的,货真价实,所以也凶残至极。   这会儿''凶残''的鬼灵正被摁着刷牙。   画面一度接近于失控。   “刷完牙还要洗脸,小屁孩要将自己弄得干干净净才可以。”   晏紫枝漫不经心。   一旁灰头土脸的小不归心有余悸,往后退一步,躲在相九戎身后。   在晏紫枝□□小孩的功夫,忽地一道黑影从他背后穿刺过来。   “小心!”   作者有话要说:   临渊:是嫌弃我动的太快,没有考虑你的感受?那我下回轻点先满足你。   再一次被塞满的晏紫枝:???你们是不是误解我的意思了/   不过,话说,还是快一点刺激....(不是) 第40章   那黑影来得太快, 相九戎下意识施法就要去挡。   只是他放出去的法术并没有落在女鬼身上。   仿佛有人从半空中截了一下,并且将那女鬼推远。   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   腮红遮面,半张脸都是血迹, 死相十分凄惨。   晏紫枝手下没停, 干净利索的将小男孩洗刷了个干净,又转向偷袭他的女鬼。   “还有你, 太丑, 污眼睛。”   他一把揪住女鬼的头发, 强迫拖着女鬼过来面前。   将她的头发梳起发髻,又徒手将女鬼已经歪曲的五官一一掰正。   咔擦咔擦。   骨骼被捏碎的声音在空旷义庄中格外清晰。   秘境里一时间被嘶声裂肺的鬼哀嚎声给填充满。   “变好看了我怎么吓唬人!”   “不要碰我的鼻子, 疼!还有我的舌头!!!唔唔,瑟头!”   两个鬼觉得自己失去了做鬼的尊严,又不想被晏紫枝这般痛苦折磨。   为了维持自己最后的倔强,两只鬼们不得不亲自伸出尖锐的长指甲。   嘤嘤嘤插进胸口, 掏出了自己的鬼灵双手奉上。   ???   这波操作?   神了。   晏紫枝眼皮子都没掀, 转脸看向背后几个鬼,漫不经心还带着笑容:“到你们了。”   不知道为何,他身上竟有一股无形的威压, 让被他抓住的鬼除了哀嚎之外不敢动弹。   剩下的几个鬼抱作一团,瑟瑟发抖, 终于是架不住这股威压。   也心甘情愿的奉献了自己。   获得四个鬼灵的任务完成。   “你刚才施法了?”晏紫枝将四个鬼灵抛给言无违。   扭头看向相九戎。   前妻问话,少主必须乖巧回答。   “但是没有打到它,好像有人把它推开了, 从那个方向过来的。”相九戎往望月宫队伍指去。   望月宫队伍四人,为首的就是被晏紫枝在食堂打的嗷嗷叫的少主。   而队伍的最后, 有一个特别容易被众人忽略的人。   姑且称之为“人”。   因为那人从头到脚套着一身黑袍子。   如今黑袍已成为各种修仙者不愿露脸的绝好隐藏。   只是那人似乎不是修仙者。   偶尔行动之间露出的白皙手腕上, 爬着一种蜿蜒的痕迹。   与他苍白的手腕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既震撼又让人畏惧。   那人是谁?   看起来像个鬼修。   “他手腕上的痕迹好像是被煞气侵蚀的标记。”   相九戎皱着眉头。   他们妖族距离无妄之境最近,所以经常会遇到一些守卫的魔将被煞气侵蚀,身上布满了这种像黑色藤蔓一样的痕迹。   无妄之境的煞气已经外溢的如此厉害了吗?   那临渊在里面岂不是?   凶多吉少。   相九戎往晏紫枝看了一眼。   晏紫枝脸上的神情似乎看不出什么东西。   既不担心,也不忧伤。   只是最近晏紫枝的心情都不太好,他似乎可以感觉到。   “奇怪,望月宫的人不是刚被你打趴下吗?怎么会帮你?”小黄鹂不解的扇着翅膀。   “重点是鬼修是怎么混入望月宫的,望月宫虽然不如太微派,但好歹也是修仙第二大门派。弟子数千人,怎么会带一个鬼修?”   “我预估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这个鬼修不是望月宫的人。”   “收起你的预估吧,你的预估哪一次是准的!”   “闭嘴,本皇子不想理你。”   眼见这两人又要吵起来,小不归立刻将三个鬼灵分在众人的手中。   唯有晏紫枝,将他们的对话收入耳中后,目光落在那位鬼修的身上。   久久没有收回来。   那只露在外面的手腕。   骨节分明,肌肤细腻。   每一寸都将柔美与刚毅结合的恰到好处。   是个美人骨。   极品的那种。   晏紫枝两只手指腹,不着痕迹的轻微搓磨着。   他曾经捏过某人的一节手腕。   他从那鬼修身上感觉到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尽管那人从头到脚罩着黑跑,可那露在外面的手腕却如此的熟悉。   但,晏紫枝肩头的水剑却在靠近那人的时候,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不是他。   不该是他。   晏紫枝莫名有点烦躁,摇头甩掉这股子情绪。   一行人重新踏上征程,进入下一个任务。   下一个任务十分的简略。   便是到途经的宫殿山庄里寻找一样物品,一枚玉佩。   每个弟子们都胜券在握的往地图指引的山村方向走。   山庄倒不是很远。   只是途经山庄的路上并不太平。   需要先翻过一座山,再路过一片沼泽,才能到达目的地。   费时费力。   “这座山好眼熟,这不是咱们望月宫外面的那座山吗?”   “就是那座到处都是异兽的山,哇还有一群特别可怕的妖禽!”   “太微派好大的手笔啊,竟然把那座山也给圈了进来。”   领头的望月宫弟子们都随着仙霸的步伐停下来。   从心理上来说,他们对这座山有着本能的畏惧。   因为自从拜入望月宫后,望月宫的长老们平时历练他们,就会隔三差五的将他们丢入这座山里。   山中飞禽走兽,自是不必说,全都是化了形,结了妖丹的怪物,在那大山正中间还镇压着一只极其可怕的妖兽。   平日里他们就算是历练,也只敢在山外圈打一圈游击。   即使是这样,每一次历练也十分的狼狈了。   因为已经结出妖丹的妖兽,境界是非常高的。   妖族修行与人族不同,妖族因着先天可以吸收天地之精华的原因,修炼本就比人族飞速。   这也就是相九戎为什么可以一跃成为最年轻弟子当中翘楚的原因。   所以只要是结丹的妖兽,就与一个金丹后期或元婴中期的修士差不多。   单打独斗肯定是不行的,但四人联手的话,应该还有一些胜算。   大家都是一群金丹期的小弟子,怎么能一下子干过这么可怕的妖兽?   不过既然是妖鬼之境,那自然是不能轻易让他们通关的。   太微选择望月宫外面那座大山也算是额外的给望月宫的弟子放水。   毕竟他们日日夜夜都在那座山里历练,总比外人熟悉一些妖鬼套路。   “这入山的第一关就会有一群妖鸟在天上盘旋,我们要从旁边沼泽路过,利用沼泽里遮天蔽日的树荫就可以躲过那群妖鸟。”   仙霸身边的小弟在给仙霸讲解。   这座山虽然位于人间,但是因为妖兽的影响没有四季变幻。   一整年寒冬凛冽。   天空中飘落的雪,混杂着妖兽的混沌灵力,若不升起火焰低挡不过几个时辰便会被冻得骨骼冰冷。   寒气入体的话,会影响灵根与修为。   可若是架起篝火亦或者抓着火把。   便会吸引妖鸟。   妖鸟与寻常鸟类不同,它们不仅无畏惧火,甚至十分喜爱火焰,如果哪处升起热源,它们就会整齐向某一处攻击。   一只妖鸟只不过是个金丹中期的修为并不足担心,但是若是一整群成千,数百只同时攻击一个修士的话,那场面可就壮观了。   所以到底是被冻死还是被妖孽袭击,这就是入山的第一个两难抉择。   他们话音刚落下,就有其他派急功近利的小弟子受不了刺骨冰寒,点燃了手中的火折子。   原本歇在参天大树枝叶之间的妖鸟感知到动静,第一只妖鸟扇着翅膀腾空飞起。   紧接着就是第二只,第三只。   动静大了之后,成群结队,黑压压一片全都冲天而起。   飞起的妖鸟瞧见入林弟子手中火光,毫不犹豫俯身啄下来。   急功近利的弟子似乎是个符修,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符咒贴在自己身上。   只是还没有来得及等符咒发挥作用,将他圈起,那群妖鸟就贴着他的身体飞过。   众人只瞧见黑色的一片乌压压遮蔽天幕,迅如闪电。   掠过之后有好几根鸟毛从天而落。   落在地上那位符修轰然倒地的枯骨之上。   只一瞬间,刚才还血肉鲜活的人,竟化为一滩枯骨。   骨骼之上还有斑驳淋漓的血迹,应当是被数万只鸟硬生生,生啄血肉,痛苦而死。   大家都被这种残忍的死法给震惊了。   “这是开始玩真的了。”相九戎朝天空盘旋而起的妖鸟瞅了一眼。   内心油然升起一股自豪感。   不愧是他大鸟族的同类,一出手如此快,准狠不留活路,有他串战旗的风范。   不过这些被诸位长老选中的妖精鬼怪,都是不愿意臣服于妖族亦或者仙族的。   对于不愿臣服甚至经常骚扰妖族和谐的妖鬼。   相九戎一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会庇佑他们。   同组的弟子见队友惨死,都齐刷刷往后退。   大家有意无意的躲在了望月宫队伍的背后。   仙霸这会儿自豪极了。   他把太微派搬来这座山,归结为那位大师兄给他的福利。   心中暗自感叹,幸好选择做林寂染的走狗。   这才能在这妖鬼之境中全身而退。   “想要活着到达下一个任务点的,在此就给我立下心魔之誓,保证在接下来的历练中,绝对不能走在我的前头,并且不允许与我争夺器灵。”   这是在趁火打劫。   但是见识了妖鸟的强悍之处,许多其他派的小弟子纷纷怂了。   投入望月宫阵营。   所有人进来都是为了得到器灵,最后可以上神谕台。   若是在第二关就就此放弃的话。   那还不如直接捏碎令牌出去来的痛快。   于是原本进入的十支队伍就分成了三派。   一派自然是以望月宫仙霸为首,雄赳赳气昂昂的往沼泽方向去。   还顺手给晏紫枝那边甩了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   另一派是晏紫枝的这支队伍,闲庭信步似的在山林中漫步。   最后一派是太微弟子为首的两支队伍。   十分谨慎,干脆留在原地,容后再看。   仙霸暗戳戳的带着众人躲进沼泽。   不过他没有准备先走。   而是绕到一棵大树下面,让大家挨个跟在他的背后一二三四五站好。   绝不能露出一颗脑袋来。   只有那个身穿黑袍的人,安静站在沼泽深处,一身黑衣仿佛与沼泽融为一体。   他没准备偷袭,也没准备帮忙。   仙霸就懒得管他。   反正是太微派莫名其妙塞过来的关系户。   谁让自家弟子临入境前忽然出了事。   带着就行了。   仙霸制定了精密的作战计划。   “一会儿等着看我望月宫的火系法术,我给他们打出一颗火流星,保管能让他们被所有的妖鸟给啄成枯骨!”   他必须要完成那个人给他的任务。   否则回去就会死无全尸。   给纪云枝不停的制造障碍,最后杀了他就是他的高端任务。   仙霸信誓旦旦。   高空中盘旋的妖鸟也信誓旦旦。   仙霸准备偷袭。   跟着仙霸的队伍,准备来个黄雀在后,捡现成的便宜。   没有跟着仙霸的队伍,正不停的在妖鸟面前疯狂蹦迪试探。   整个妖鬼之境中只有言无违一个人正在认真分析局势。   “妖鸟喜欢火,如果我们点火的话他们一定会攻击。如果不点火的话却又过不了眼前的冰雪之域,会活活冻死在这里。”   这是个两难的抉择。   应该就是这一关的考验。   “我需要计算一下我们有多大的概率能逃生。”   言无违一本正经的陷入思考。   仙霸一本正经的准备干坏事。   晏紫枝也一本正经的从储物戒指里掏出了:烧烤炉,炭火,以及孜然之类的调料。   甚至没有忘记带辣椒粉。   “唰”   炭火熊熊燃烧,♂风不时蹦出几个火星子。   一直盘旋在天空中的妖鸟,终于找到了名正言顺攻击的理由。   成群结队的俯冲下来。   言无违立刻抓起自己的武器,两根娥眉刺,横在胸前。   正在忙活烧烤的晏紫枝勉为其难分神去瞧了一眼。   不错,言无违的武器跟他这个人一样,逮谁刺谁。   两根娥眉刺交织成绚丽的法术,形成一个巨大的结界,将整队人挡在背后。   “放心,身为队长我一定会保护你们!”   队长信誓旦旦。   并且还抽空扭头看了一下自己的队友,以示他的决心。   然后。   信誓旦旦的队长大人:???   在干啥?   烧烤?   是来野炊的?   妖鸟距离地面只有一千米。   漫天的羽毛,纷纷扬扬落下。   相九戎不耐烦的将落到自己头上的一根羽毛撸在地上,义愤填膺地质问:“你点火为什么不用我的尾巴毛了??”   妖鸟已经俯冲到八百米的高度。   晏紫枝淡定地扒拉着炭火。   相九戎语气逐渐微弱,转向委屈巴巴:“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晏紫枝:“?”   “你从前在无妄之境里,都离不开我的尾羽……”   晏紫枝:“……”   这不是炭火烤肉比较香吗?   虽然相九戎的尾巴毛比较好使,但是烧出来的肉少了一种人间烟火的味道。   他就喜欢那种滋滋冒油,带着微微焦的炭火味儿。   不过为了安抚少主。   晏紫枝还是交给了他一项巨大的任务。   “把这只剁成两半,到时候撒孜然比较入味。”   相九戎的眼睛骤然一亮,提起腰间的妖刀跃跃欲试,像一个刚得到一颗糖果的小孩。   言无违:“???”   能不能尊重一下他这个队长。   还有能不能尊重一下外面的妖鸟?   这都什么生死关头了,点火也就算了,还在那儿讨论哪一种火烤肉比较香??   真是猪队友啊。   妖鸟距离地面只有三百米了。   晏紫枝随手摘了一片树叶作为扇子,将火扇的噼里啪啦旺盛。   相九戎“刷刷”两下切割好烤肉,顺手用树枝穿了,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般娴熟。   小不归与言无违面面相觑。   最终选择给这位队长一点面子,站在他的身后。   哦不,是躲在他的身后。   言无违get新身份:人形盾牌。   远处沼泽里埋伏着的仙霸捏紧拳头:“瞧见了没?连这群妖鸟都是我的好帮手,不需要本少主出手就可以把他们全都解决掉!”   仙霸沉浸在自己是天选之子的光环中。   妖鸟距离地面还有一百米。   仙霸充满期盼。   言无违严阵以待。   妖鸟肆意猖狂。   它要将这群小瞧它的人,秒成渣渣。   就在妖鸟俯冲到距离地面只有五十米的时候。   晏紫枝皱了皱眉头,忽然站起来。   妖鸟:“这种时候想要逃跑已经晚了!”   言无违:“看在你诚心诚意要站起来帮忙的份上……”   晏紫枝:“呀,忘记我戒指里还有一样好东西,这东西滋味一定不错。”   晏紫枝埋头在自己的储物戒指里,左掏掏右掏掏,终于拎住了两只鸟爪子唰的甩出来。   “烤这两只小鸟,皮薄肉嫩,翅膀还特别鲜美!”   早在去无妄之境之前,他就想吃烤鹌鹑了。   心愿达成,欧耶!   言无违恨铁不成钢:“你居然!你抬头看看那群妖鸟,它们马上就──哎,他们怎么拐弯了?”   原本蓄势待发卯足了劲,像一支支离弦的箭冲下来的妖鸟,在距离地面五十米的时候开始急转弯。   两只爪子疯狂的往前伸着刹车。   一时间鸟毛乱飞。   落荒而逃的妖鸟:“好可怕,那个人竟然把我们的老大给抓住了,还剃光了毛!”   屁滚尿流的妖鸟:“老大不是去执行暗杀任务的吗?呜呜呜,连老大都沦陷了。”   涕泪一把的妖鸟:“咱们族群最精英的鸟们都被他架在炭火上烤,还不赶快跑!”   其中有几只刹不下来车,一头撞上了晏紫枝的炭火烤盆里,将自己作为一道菜奉献了出来。   晏紫枝漫不经心的将自动送上门来的几只鸟丢给相九戎剃毛。   本着见者有份的原则,他还担心万一烤好了不够分,这下完全不担心了。   一人一只,他得两只。   十分公平。   仙“天选之子”霸被这急转直下的剧情惊讶的托住下巴。   什么情况?   说好的妖鸟过境,全成枯骨呢。   枯骨倒没见着。   别说这烤肉味儿还真挺香,再配上那么一小撮孜然,然后加麻加辣……   托着托着下巴,怎么开始擦口水了呢?   身后跟着的小弟一点儿眼力劲儿都没有:?“老大,咱们还要不要放火系法术?”   “放你个大头鬼!”   去给他加一把火烤得更香吗!!!   刚才选择站队的时候,选择靠近仙霸队伍的那群人,这会儿已经十分机灵地挪动自己的小步伐,暗戳戳的往晏紫枝这边靠。   不仅如此,他们其中不乏精英弟子。   甚至连起手来,摆成了一个巨大的法阵。   这法阵一般只有在门派如临大敌的时候才会使用。   此刻被用来杀鸡的牛刀‘法阵’,将飞在天上巡视情况的几只妖鸟都抓了下来。   讨好似的递到晏紫枝的面前。   “你们六我们四一起分享怎么样?”   他们绝不承认是孜然先动的手。   晏紫枝眼皮子都没有掀一下:“我九你们一。”   嘤嘤嘤好不公平。   可是他好霸气。   “成交!”   于是用溯影珠的各大长老们这会儿一起托着下巴,目瞪口呆。   一边是暗戳戳埋伏在沼泽里,冻得瑟瑟发抖的仙霸队伍。   一边是其他所有队伍们围着篝火,吃着烤鹌鹑,气氛十分热烈。   甚至有小弟子开始跳舞助兴。   敢情这伙人不是来参加妖鬼之境的,而是来交友联谊。   哦,还有一个人。   一身黑袍的人站在沼泽中间,从沼泽上掠过的妖风,将他的衣摆吹得略有些凌乱。   那人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让人觉得他周身三尺之内全是寒冰之气。   不敢靠近。   “这人是什么时候进去的?他不是望月宫的人呀?”?   秋长老发现端倪,第一个就看向望月宫长老。   怎么,望月宫是不是玩不起?   打个中极境界还要找外援。   望月宫长老连连摇头:“跟我有何关系?我安排的四个望月宫弟子,有一个临进去之前不知在哪里摔了一跤,至今昏迷不醒。这不是少个人成不了一个队伍吗?”   “所以你们林掌门跟我说给我安排个替补,不算我们队伍的业绩,纯帮忙,林掌门你说对不对?”   一群白胡子老头齐刷刷地看向林惊风。   林惊风手里捏的菊花一颤抖。   这回换了个花色,不再是银白色,而是怒放的绿色。   他很想把这朵绿色的菊花丢在秋长老头上。   奈何只能在老脸上堆满笑容:“是我,是我给他托的关系走的后门,你们无视他就行了。”   秋长老:“……”   大可不必把走后门说的如此光明正大。   既然掌门人都承认了,那人是他安排的。   也承诺过绝不会抢大家的功劳,其他长老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一群老头们开始外面叽叽喳喳讨论,最后谁会胜出。   秘境里,这会儿气氛也十分和谐。   除了仙霸饿的有点咕咕叫的肚子。   但是他可以辟谷。   虽然他馋,但是天选之子的面子绝不能丢。   于是仙霸只能用眼睛扫视着晏紫枝手中的妖鸟,膘肥体壮的。   眼见着那只烤的金黄剔透的鸟翅膀离开烧烤架。   被晏紫枝抓在手中,缓步往沼泽挪动。   逐渐距离自己十五米的范围之内。   仙霸:莫不是他发现我是天选之子,想要转过来讨好我?   仙“天选之子”霸:我该用什么姿态?是板着个脸给他个下马威呢?   还是就驴下坡找个台阶一饱口福呢?   仙霸陷入了剧烈的心理挣扎之中。   可惜还没等他摆好姿态,那串烤鸟翅膀只是从他面前施施然飘过。   晏紫枝赤着足,缓步走向沼泽。   走向沼泽中的那道萧索的黑色身影。   将手中的妖鸟递到他面前:“你要不要来一串?”   作者有话要说:   晏紫枝:烧烤小鸟,我的最爱!   临渊漫不经心撇了一眼:“想不想吃别的品种鸟?”(不是)   宝儿们如果跳章订阅的话,可能会看不到最新的,耐心等待三天就可以啦。   有时候更新会两张连更,如果一不小心订阅了后面一章觉得剧情接不上,可以去目录看一下前一章哦,多半是两张一起发出的 第41章   骤然被一串热腾腾的烧烤闯入视线。   黑袍飘荡之下, 一双白皙的手紧紧捏成拳头,骨骼分明。   最终也没有抬起。   黑袍下的人不言不语,转身扭头避开。   是拒绝的意思。   晏紫枝不死心。   还有点好奇这个人。   毕竟望月宫是自己的敌对。   神谕台他是必须要上的, 器灵他也是必须要找到的。   突然出现这么一号他完全看不透的人物, 会让他在夺胜的路上多出很多的变数来。   尤其是这个人刚刚竟然出手帮自己。   欲擒故纵这种戏码。   本尊可是玩的透透的。   “敬酒不吃的话,可是要吃罚酒哦。”   晏紫枝没有多少耐心。   如果有不确定因素的话, 他准备就地解决了。   “还是说, 你要我亲自喂你吃?”   烤妖鸟串上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魔气, 再一次递到黑袍人的面前。   系统小黄鹂躲在储物戒指里瑟瑟发抖。   大魔头他这是在做什么?   事情是这样的,本来那天晚上它觉得它作为一个木有感情的计算机是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可是临渊的搜魂之术还是对它产生了巨大的冲击。   差点儿杀了它。   一个木有感情的计算机, 为什么差点死去?   这个问题小鸟的脑袋肯定是想不通的。   导致它现在整只鸟还是恍恍惚惚。   它很想告诉大魔头,眼前的人就是他捅伤的那位祖宗。   但是每当它内心生出要将真相脱口而出想法的时候,就会有一道禁言咒出现在它的嘴角上。   嘤嘤嘤,小鸟委屈。   不想做小鸟了, 想做回一个统行不行?   沉寂了许久的黑袍人微微一动。   一只布满黑色煞气伤痕的白皙手腕, 渐渐从黑袍下露出。   似乎是要接过烤串的样子。   晏紫枝瞅准时机。   在这一瞬间一把捏住那人的手腕。   他曾触摸过临渊的手腕,只要再让他触碰一次,他就可以看出眼前的人到底是在装神弄鬼还是……   ──临渊出来了。   晏紫枝眼疾手快。   做出的预判没有丝毫偏差。   可他却没有能抓住黑袍人的手腕。   那半截白皙的明明身在自己眼前的手腕, 却抓了个空。   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只手已经捏过他手中的烤串。   对方语气暗哑, 喉咙里似乎有很严重的伤痕:“多谢。”   简单的两个字之后,黑袍人转身离开。   他的步伐过于鬼魅。   也许是晏紫枝无心追赶。   总之两人拉开了很长的一段距离。   这是一段很不愉快的对话。   不仅不愉快,晏紫枝还贡献出了一根烤串。   并且没有探得对方的虚实。   他磨梭着两根手指指腹。   脑海中努力回想这种抓空了的感觉。   仿佛他要抓的不是一节手腕, 而是一段空气,一个虚无缥缈的黑影。   这就是鬼修吗?   连实体都没有?   这个世界的鬼修竟如此奇怪。   晏紫枝一边摇头, 一边重新赤着脚往回走。   手腕不对。   声音也不对。   可他总觉得这个人与临渊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偏偏肩头的水剑标记也灰扑扑的, 对不上。   真是无趣。   早已远去的黑袍人, 藏在黑色衣袍下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那双莹白的赤足。   踩过荒草,踩过泥坑。   纤尘不染却又脆弱敏感。   可惜,妖鬼之境中不能铺织灵毯。   晏紫枝走远之后,黑袍人将手中的烤串在指间旋转两圈。   仙“天选之子”霸十分眼馋,眼巴巴的凑上来,恶狠狠道:“喂,你这个走后门的人是不是应该贡献我一些东西?否则我接下来绝不会罩着你哦!”   可恶。   明明他才是望月宫少主。   为什么不给他送烤串?   一定是因为担忧他的威压太重,把纪云枝给吓到了吧。   临渊指尖的那串烤鹌鹑还在漫不经心的旋转。   仙霸是习惯了说不过就抢的动手原则。   才撸起袖子准备开干。   那串烤串却被黑袍人一个反手收入芥子空间里。   仙霸的眼珠子都瞪直了。   啊,这个走后门的人竟然有戒子空间。   这到底是什么神仙后门啊?   如果想要从芥子空间里抢东西,不杀了眼前人是不可能的。   可是芥子空间这么重要的东西,谁会用来放一串烤串啊?   难道不都是放各种灵气灵药,再不济也是仙草仙丹呀?   !!!   仙霸迷惑。   这个走后门的人竟然连同穿着烤串的树枝一起都放进芥子空间里了。   这分明是在侮辱他,挑衅他!   好的,本仙霸记住你了。   以后的校园霸凌算上你一个。   小本本狂记。   在晏紫枝的一番操作猛如虎之后。   言无违最终也以吃了三串烤串,心满意足的抚摸着肚皮告终。   尽管如此,他还是要拿起人间富贵花的尊严,板着脸,严肃道:“吃饱了吗?我们可以出发了。”   这一波的任务是找到某样玉佩。   当然这个玉佩被虚化了,指引图里并没有说清楚到底长什么样子。   可是言无违似乎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   就默认他提前知道黑幕好了,反正晏紫枝也懒得思考。   这群妖鸟只是路上的一个小垫脚石。   所有劫后余生的小弟子看向刚才被妖鸟吃掉的那副枯骨。   重新定义了垫脚石三个字。   一行人准备向下一个目标出发。   他们无所畏惧的点燃火焰,每个人手里都掐了一张明火符。   从身暖到心。   尤其是刚吃的饱饱。   胃里一阵温暖。   就这么大摇大摆的捏着明火符,朝冰雪之域里走。   刚才还气势嚣张的妖鸟们这会儿齐刷刷的飞在天空中,不知道是该攻击呢,还是该逃跑。   攻击吧,可能打不过。   逃跑吧,作为副本妖怪的尊严又没有了。   “问题来了,现在我们该往哪儿走?”   地图指引只说去前面的某座宫殿寻找一样东西。   可是某座宫殿的方位在哪里?   晏紫枝抬头看向天空中盘旋的鸟。   勾了勾手指。   妖鸟:我劝你不要太过分了啊,吃我们老大也就算了,现在竟然想要奴隶我们!   晏紫枝的耐心并不是很足。   他不耐烦的掀开眼皮。   妖鸟马不停蹄的俯冲下来。   仙霸捏紧拳头。   要干上了!要为捍卫自己妖鸟的尊严而打了起来。   谁知妖鸟们在距离晏紫枝不到一百米的高空中停下。   齐刷刷的伸直一对翅膀指向某个方向。   并且排作两行在前方,为晏紫枝领路。   众人:???   你身为副本妖怪的尊严呢?   溯影珠外。   一群老头子掩面,不敢再看。   太丢人了。   这就是各位长老连起手来安排的妖鬼之境。   想当初他们抓这群妖鬼的时候,还费了不少神。   这群没节操的妖鬼。   有了妖鸟的指路,接下来的方向就变得明确很多。   大部队浩浩荡荡的顺着鸟翅膀往前走。   沼泽地里,仙霸阴狠的甩了甩手臂。   扭动自己肥硕的身躯,带着大家抄近路。   他手中的那幅指引地图与别人的都不一样。   地图上十分明确的标注了每一处任务点地址具体情况以及会遇到的妖物。   甚至连应对策略都写得十分清楚。   这是摆明了的放水呀。   他不愧是天选之子。   这会儿。   仙“天选之子”霸心中已经了然。   他要在下一个任务点,那座所谓的宫殿里埋伏大家。   不就是找一枚玉佩吗?   地图上那个红色的标记如此清晰。   就差没有把玉佩两个字怼他脸上了。   ……   大家几乎是前后脚到达指引的宫殿。   许多弟子们站在宫殿门前抬头仰望。   不知道是不是各位长老对荒废两个字有什么误解。   眼前的所谓宫殿不仅仅雕梁画栋,流光溢彩,绿瓦红墙,连屋檐上也蹲着七只瑞兽。   这是一个帝王宫殿才会有的规格。   不过宫殿的装修有点偏柔美化,众人猜测这可能是民间某一个皇帝的行宫,亦或者是皇后皇妃之类的。   总之一进入宫殿大门,恢弘万千的五爪金龙玉雕影壁映入眼帘。   绕过影壁,扑面而来的就是巨大的荷花池。   姿势各异的假山,九曲回廊,风波荡漾。   一众人越往后面走,越觉得惊叹。   惊叹是惊叹,长老们竟然有这本事将如此气势磅礴的民间宫殿,整个给搬了过来。   但小心翼翼终归是小心翼翼的。   大家尽量不去触碰任何一个建筑,毕竟这是在试炼。   晏紫枝的队伍是最后一个到达的队伍。   不是因为走的慢。   而是因为他走了一半,忽然想起前面可能没有这么滋味肥美的妖鸟。   又十分果断的折返。   原本刚送走活阎王,正围着阎王们剩下的篝火欢快的扇动翅膀,跳舞求偶的妖鸟们。   抬起的爪子直挺挺的伸在半空中。   放又不敢放,跳又不敢跳。   甚至有几只刚才跳的最欢的鸟,把头都缩在了翅膀下面,假装自己不存在。   晏紫枝思索了一下。   将在场所有舞跳的最欢乐的,爪子停在半空中不敢动的那几只鸟,全都用手指点了一点。   顺手戳了一下将头埋在翅膀下面的那只鸟:“打扰一下,请问是你们自己动手还是我来动手?”   被点到的妖鸟面露痛苦神色,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竟然如此的差。   晏紫枝的选择没有别的要求。   就是单身魔看不惯人家求偶。   能拆一对是一对。   因为反噬咒的原因,晏紫枝不能动手。   这件事,天知地知队伍里四个人知,但傻鸟们不知道。   他们还瑟瑟发抖在眼前人擒了他们的老大,这件恐怖如斯的事情上。   只能一个一个挨个排着队,自己脱光自己的毛跳进某人的储物戒指里。   相九戎盯着眼前的一幕,不禁陷入沉思。   甚至有些安慰。   他原本以为只是自己比较蠢。   但现在发现原来是整个鸟类群体都比较蠢。   这么一想,他突然放心多了。   呜呜,我前妻好飒!   早知道就娶回去改善基因了。   储备完第二天要吃的食物以后,晏紫枝这一只队伍才慢悠悠的最后到达了气势恢宏的山庄。   山庄里先他们一步到的人还在漫无目的转圈圈。   并不是因为他们胜券在握,才闲情逸致。   而是因为这座山庄实在是太大了。   大到连续转了好几个时辰,竟然还没有数清楚里面的庙岩屋宇有多少座。   尤其是率先到达的仙霸队伍。   仙霸很着急。   仙霸很忧心。   仙霸对自己的智商很着急。   在望月宫的时候,他们试炼从来没有来到过这座山庄。   因为山庄坐落在距离最中心,最强大,最可怕妖鬼的地方不足三里。   普通弟子无法成功突破前面的阻碍来到这里。   高阶弟子……   修成高阶弟子都成半个老头了,也不用舔着脸来参加神谕台。   所以仙“天选之子”霸盯着自己手中剧透的小地图,一脸懵逼。   因为天色已黑,并且需要寻找的那枚玉佩在地图上的标注并没有想象中的清晰,大概就是从四十多座宫殿里挑出一座的概率。   开什么玩笑。   仙霸表示从三座宫殿里挑一座,他都挑不准。   更惶论四十多座。   这是典型的把答案拍在他脸上他也考不及格的学渣。   学渣本人并不会承认自己是学渣。   所以学渣本着三条选择选中间这个原则。   抬起手指。   异常霸气的指向中间最辉煌的一座宫殿:“今晚就住这里。”   外面正盯着溯影珠的望月宫长老以手扶额,没眼睛看。   这个小蠢货除了吃和欺负人,什么都不会。   有了提示选择题还做错。   真是没救了。   但长老也不好意思将自己的悔恨的样子表现出来,以免让别的门派长老觉得徇私枉法。   只好偷偷憋住这口气,准备回门派再去教训这蠢玩意儿。   大部队都开始选择自己的宫殿。   他们今晚需要在这些宫殿休息一晚上。   不过仙霸的选择题已经十分简单。   毕竟晏紫枝他们需要从四百八十座宫殿里挑出一座来。   这是一道需要时间的命题。   好在妖鬼之境里时间的流逝与外界并不相通。   在妖鬼之境中待上个十几二十天,也不过就是外界的一柱香时间。   所以众人不必太在意任务的时间,只需要好好休息,待天明再大肆寻找。   作为一向懒懒散散的晏紫枝自然是不会去做选择题的。   来自魔尊的选择,那必然是所有宫殿里最大最豪华最奢侈的那一座。   这样才会有许许多多可以让他顺走的东西。   所以魔尊大人大手一挥,就选择了正殿之中最正的那座宫殿。   看到纪云枝的选择,几个溯影珠外站着的长老,面面相觑。   “……”   秋长老甚至掏出了小本本,预备将纪云枝和言无违等四人的名字全部都打上红叉。   这是必死之局呀。   这座宫殿里便居住着此次宫殿试炼的最大boss。   以他们四个人的修为,必然提前淘汰,到时候随随便便安排一些小弟子在外面接应就好了。   晏紫枝选择的宫殿不仅仅屹立在四百八十座宫殿上最大的那一座。   而且是在四百多座一片漆黑的宫殿中,唯一点着灯的那一座。   言无违:“这座宫殿一看就不太对劲的样子吧吧吧……要不等我来算一算再进去。”   小黄鹂:【何止是不对劲啊,从头到脚没有哪一片瓦上不写着“来呀,住进来就是找死”这几个字。】   相九戎:“我不管,我前妻选的就一定是对的。”(崇拜脸)   小不归扬起笑容:“我跟着哥哥的选择就好。”   晏紫枝一脚跨上门槛的赤足,忽的一顿。   众人都以为他突然回心转意。   结果晏某人只是转过身,弯下腰对着小不归:“不要叫我哥哥。”   慎得慌。   谁比谁大还说不定呢。   明明是轻巧的语调,但是在小不归的耳朵里听起来却是一种无形的压迫。   小不归脸上天真的笑容有一刹那的凝固,但他很快又续上了:“好的。”   乖巧听话脸。   宛如时时刻刻戴着一张假面具。   晏紫枝其实挺想拿手指撕碎这张面具的。   但是碍于对方并没有表露出身份,也没有给他找什么麻烦。   干起活来也算利索。   姑且留他一段时间的小命。   他赤足踏进宫殿。   一股清凉之意扑面而来。   像是暴雨后的古刹,随着微风轻轻吹过,夹杂着些微泥土腥味。   几分潮湿打落在肩头。   殿内空旷极了。   与他恢宏大气金碧辉煌的外观,一点儿也对不上号。   晏紫枝仰头。?   与那有着数丈之高的神像合眼相对。   巧了。   这座宫殿,竟然是个道场。   所谓道场,便是道教修仙者在人间设立的庙宇。   这世间最不信神的魔尊与那宝相庄严的神像四目相对。   相九戎盯着晏紫枝精致无瑕的侧颜。   不知是不是与临渊最近接触多了,他甚至觉得晏紫枝的侧颜与那高高在上的仙尊一样,竟多了几分悲悯自渡的感觉。   仿佛这个人抓不住留不住。   不过相九戎是不会有这种感慨的。   他的小鸟脑袋瓜里只有四个字:“前妻真美!”   “只有皇室庙堂才会有这般豪华旖旎。”   言无违跟随着晏紫枝的脚步踏进来,甚至不用抬头就已经知道这里会是什么样。   他紧紧抿着嘴唇。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什么是皇室什么是朝堂。   所以眼前这座宫殿根本就不是什么宫殿,而是宗教寺。   是朝廷修建的宗教寺,即神庙。   而朝廷修建的神庙绝不可能只有这一座。   言无违的猜测刚刚落地,周围就响起此起彼伏的感慨声。   “这竟然不是住的地方?”   “这么大一座神像好奇怪,还以为会有床铺呢。”   “怎么会修在深山里呢?这样的神庙修建在深山里,又哪里会有人来参拜?”   “看起来鬼气森森的,一点香火味都没有闻到。”   周遭那些选择普通宫殿的各派弟子们也开始叫了起来。   大家应该都发现,眼前的宫殿并不是宫殿而是神庙。   而且并不是他们选择的是神庙。   而是这整座山庄里,四百八十座宫殿全都是神庙。   小黄鹂:【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好恢宏大气。   当所有的队伍都选择好自己的休息地点之后,他们手中的地图指引上,忽然泛出了一行金光闪闪的文字。   是以法术凝结而成的,必须到特定的地点才会触发。   这是一条任务提示。   “请大家好好休息,有任何异动都不要出门。”   “这话什么意思?安心睡大觉?”相九戎抓耳挠腮,无法理解其中含义。   晏紫枝决定不怎么为难,这位少主拍了拍他的肩膀:“是的,好好睡觉。”   能好好睡就有个鬼了。   这是妖鬼之境,自古神庙与鬼,总是扯不开的牵连。   这地图指引摆明了就是告诉你今天晚上外面有鬼,请注意到它并且把它干掉。   也许会不定期掉落玉佩提示哟。   不过他们四个人身上有反噬咒。   与妖鬼动手是不可能动手的。   还不如睡大觉来的安稳。   得到前妻的肯定,相九戎心满意足的点点头,并且殷勤的从自己的储物灵囊里拿出一张蚕丝软榻,还在旁边点上了一炉掐金小香炉。   这是他特意从妖族挑选的最柔软舒适的卧榻。   一切为了前妻的舒适。   看着乖巧站在软榻边等夸奖的相九戎。   晏紫枝觉得自己的宠物好像并不是一只鸟,而是一条摇着尾巴的小狗。   嗯,或许可以跟临渊养的那只大胖橘凑成一对儿。   晏紫枝施施然走过去拍了拍“狗头”,光洁纤细的脚踝一个转向,人便往殿外走去。   相九戎:?   是本少主做的不够好吗?   “我去前面荷花池看看。”   进门的时候,晏紫枝就已经注意到那座荷花池里游荡着一群灵力,异常充沛的小鱼儿。   重点是这群鱼儿们个个长得肥头大耳,除了会甩尾巴之外,胖胖的身躯基本上已经游不动了。   月黑风高夜,烤鱼正当时。   言无违是个想赢的主。   既然提示上有说过不可以离开宫殿,他便不会主动破坏规则。   而小不归刚才正被晏紫枝给戳了一下,自然也不敢跟上。   忠诚的‘小修勾’相九戎,没有得到指令,在床榻边原地待命。   于是晏紫枝一个人披着紫云纱,赤足走在各座佛殿庙宇之间。   朦胧月色落在他肩头,轻纱覆盖之下,白皙的皮肤若隐若现。   像镀了一层清辉。   有几分禁欲,更多的却是勾人。   他闲庭散步往外走,奔赴一场烤鱼的盛宴。   大殿之前的荷花池烟波浩渺,水面在月色下波光粼粼。   此情此景十分美丽。   晏紫枝脚步一顿。   眼前的一身黑衣,独立于月色之下的身影。   不是那诡异的黑袍鬼修又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晏紫枝:急!出去打野遇到被我抛弃的前男友。   月黑风高的,我会不会被他那啥啥????在线等!!!   注: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出处:唐杜牧:江南春。   跳章订阅的宝儿们,有三天看不到更新哦,耐心等一等就好啦。么么么。 第42章   晏紫枝蹑手蹑脚。   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一只猫。   这怂怂的小猫步, 还是他跟那只大胖橘学的。   黑袍人似乎是没有发现他的到来,还在轻微的咳嗽。   晏紫枝朝那人的帽兜伸出手。   还没有来得及摘下让对方露出庐山真面目,就被一股强大的灵力震开。   这股灵力伴随着黑色的煞气一丝一缕, 从那人手臂上往外蔓延, 渐渐缠绕成藤蔓的形状。   这股灵力十分强悍,晏紫枝连身形都没有稳得住。   跌坐在地上的瞬间, 流光伞骤然飞出挡在主人的面前。   紫色的流光伞在空中转转悠悠, 每一根伞骨的角落上都坠着一个可爱的紫色小铃铛。   一时间荷花池边叮叮当当作响。   风荷浅举。   许是熟悉的铃铛响, 让黑袍人停下了手中的攻击动作。   神智恢复一丝清明。   右手因为被煞气侵蚀的比较严重,还准备攻击晏紫枝。   左手却拼命擒住那只手。   晏紫枝将这人的左右互搏都看在眼里。   一丝怪异的情绪浮上他的眼角。   他不愿意伤害自己?   他是谁?   “离开这里。”   临渊哑着嗓子, 从嘴里挤出这四个字都十分的费力。   他不是忽然失控的。   这短短的一瞬丧失清明,意味着他留在无妄之境之中的躯体正遭受着煞气疯狂的咬食。   煞气本为世间至阴之物,可穿透一切东西,更惶论他早已残破不堪的仙体。   他不想伤害任何人。   尤其是眼前这位。   时日真的不多。   只希望可以撑到妖鬼之境的最后。   临渊努力消化掉被煞气瞬间反扑而失去的神智, 摇摇晃晃的准备站起身来。   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压在肩头。   “别动。”   那人手中撑着一把紫色流光伞。   带着小铃铛, 摇摇晃晃的伞逐渐举过他的头顶,将他全身笼罩在那儿。   一股又一股,细若游丝的魔气自伞下缓缓游遍他的全身。   将身体里那股按耐不住的煞气渐渐安抚下来。   之所以离开无妄之境会遭受煞气反反复复的吞噬, 是因为这些煞气就像无头苍蝇一样,需要不停的吸取同类才可以弥补自身。   他们找不到同类, 他们就会疯狂撕咬本体。   直到撕碎这个本体的灵魂,将它同化为与自己一般无二的怪物。   而流光伞里有充足的魔气。   临渊没有抬头。   上一次眼前人撑着伞朝他走来,踏着点缀朱砂的步伐。   嘴里说了一句心悦他……   后来……   而这一次,   临渊闭上眼睛,狠心挥手。   得到短暂的一瞬间喘息, 原来磅礴的法力又再次回到他的掌心。   他将撑在自己头顶上的流光伞打落在地。   叮叮当当的铃铛与青石板碰撞在一起。   声音清脆却有些刺耳。   溯影珠下, 一切都会被记录进去。   包括流光伞。   和伞里散发出的魔气。   晏紫枝站在那里, 垂眸看了一眼黑袍人。   那种怪异的感觉又萦绕心头。   这股打落他伞的磅礴灵气异常熟悉,并且仅仅是打落了他的伞而已,以黑袍人的实力完全可以将他的法器损毁。   可他并没有。   他的流光伞完好无缺,安安静静的回到他的掌心中。   黑袍人是在担心流光伞中的魔气被外面看见?   这是在妖鬼之境中。   只要不是身处于太微派,没有守山神兽的灵敏嗅觉之下,即使他动用了流光伞。   也绝对不会暴露。   因为他早已将伞中临渊残留下来的仙气与魔气交织在一起。   俗称水ru交rong。   隔着溯影珠,那群长着白胡子的老头是绝对不会发现其中端倪。   这人却处处帮他替他考虑……   魔尊是个不太愿意欠人情的,尤其是陌生人。   于是他抬手,将流光伞中些许魔气凝结成一颗小珠子。   小珠子在空中幽幽转了一圈儿,落到临渊手中。   “带着它,可以安抚煞气。”   临渊还没来得及拒绝,远处荷花池边就传来一声微弱的响动。   黑袍人比他更加警觉。   一层无形的水蓝色法术交织在二人身上,将二人的身形十分隐秘的藏在柳树背后。   发出响动的是荷花池对面回廊处。   那声音悉悉嗦嗦的。   像是一只夜行的小动物,偷偷出来觅食。   月色在那只小动物身上披上了一层银色光辉。   是一只雪白的小狐狸。   唯有尾尖一点红,十分显眼。   只是这只小狐狸有点瘦弱,粉□□白的身躯瘦瘦窄窄的,并不圆乎乎。   它翘着尾巴尖儿四处环顾了一番,警惕性非常强。   确认左右无人之后,才踩着小梅花步来到荷花池边。   将小小的身躯藏在回廊上的斜靠底下,伸出一只爪子往池塘里勾过去。   “原来是只出来偷腥的小狐狸。”   晏紫枝觉得这只小狐狸可真有眼光,跟他一同垂涎上荷花池中的胖头鱼。   说明这些胖头鱼一定味道十分鲜美,待会儿要多捞个几条带走。   小狐狸粉粉嫩嫩的小爪子荡漾着水波纹,在池塘中来回搅动了好几圈儿。   可是一只胖头鱼都没有捞上来。   毕竟这只狐狸太过于瘦弱,且爪子十分短小。   晏紫枝在边上看的都有些焦急。   想撸起袖子帮它捞。   顺便尝一尝就地烧了一锅鱼头汤。   啧啧。   想想都十分美好。   就在他心中暗戳戳地小狐狸捏着一把劲的时候,那只毛茸茸瘦小的身影忽然变作一团咕噜咕噜滚进了池塘中。   晏紫枝:???   很显然。   小狐狸不会游泳。   圆滚滚的身躯在水中扑腾了好几下,呛了几口水之后,竟慢慢的朝下沉了下去。   晏紫枝可没那个闲情逸致去将它捞出来。   不仅没有。   他还抱着双手,做出一副看戏的状态。   只不过这颗看戏的柳树略微有那么点营养不良。   他们俩这会儿姿势十分怪异。   为了藏好自己的身躯,晏紫枝整个人背靠在柳树上。   微风拂过柳叶,从他的耳畔轻轻略着。   恍若引起了某种心理的最初的悸动。   耳朵有一点痒痒。   而那个黑袍人侧着身子压在他身边。   也许是月色太深,也许是煞气太盛。   黑袍人垂着帽兜看不清脸。   可从他鼻尖透出的均匀有序的呼吸,却一丝又一缕的轻轻洒在晏紫枝的侧脸上。   触碰着他脸颊上酥酥软软的绒毛。   他们贴的近极了。   这种感觉隐秘而熟悉。   就像在无妄之境中,临渊化作萧妄的脸俯_身_而上的时候。   周遭的空气有些闷热。   心跳有些不由自主。   这种奇怪的感觉是什么?   他不知道。   他只觉得贴的太近了,很不自在。   可是这会儿又无法推开他。   因为自小狐狸掉下去之后到现在,外面忽然掠过一道灰扑扑的影子,蹲在荷花池边。   那是一个少年。   确切的说是一个年岁稚嫩的小道士。   小道士手里撑着一根刚刚切下的绿竹竿,将竹竿递给在水中扑腾的小狐狸。   小狐狸软软的爪子搭上竹竿,试了好几次却没有办法紧紧抓住。   最终疲软无比的身躯像荷花池深处坠去。   小道士嘴里发出一声惊呼,也就不管不顾的脱了外袍,跟着跳下去。   一时间水花四溅。   小道士在水中往下潜了好一会儿,才一手举着湿漉漉软趴趴的小狐狸,一手拨开荷叶慢慢爬上岸来。   上岸的第一件事,就是对着小狐狸的嘴巴吹气。   小道士一只手抚摸在狐狸的软柔柔的肚子上,俯身压下去,贴着小狐狸的嘴,一边按压一边吹气。   隔了好一会儿那只调皮的小狐狸才将嘴里的水都吐了出来,一个翻身看兮兮地趴在地上。   两只耳朵耸拉在那里,可怜楚楚的样子。   “大师父说这池塘里的鱼都成了精,可不能吃哟。”   小道士没有念阿弥陀佛。   而是笑盈盈的看着被他救活的小狐狸,弯下腰将软软的一小团抱在怀里:“走,我带你去找吃的。”   两道身影逐渐消失在荷花池边。   这会儿柳树下的气氛也越发诡异起来。   晏紫枝松了一口气想要起身离开,于是偏过头准备推开身上的人。   恰好在此时,极具压迫感的人,高着半个头转过脸来。   薄唇一抿,兜帽瞬间脱落。   晏紫枝不愿错过时机,骤然间抬起头。   月色照在那人脸上银灰色面具上。   泛着森冷的光。   一个抬头,一个低头。   半个头的距离,恰好让面具下那张薄唇,印在晏紫枝的嘴唇上。   晏紫枝:????   本尊的初吻!!!!   温润的触感停留在嘴唇上,两位当事人同时愣在原地。   竟然一个人都没有率先移开。   带着倾略性的冰冷雾气味道,钻入晏某人的唇齿之间。   别说...   还怪好闻的...   远处一一风荷举。   是风动还是心动。   谁都不知道。   ??   “卧槽!”   最终不放心晏紫枝而出来寻找他的相九戎,此刻正目瞪口呆的瞧这柳树下那一对人影。   相九戎:???   我那么大一个前妻,竟然背着我偷偷出来与人约会?   跟着相九戎出来的言无违:“……我瞎了。”   这会儿从他俩的角度看过去。   属于望月宫队伍的黑袍鬼修,比纪云枝略微高了一个头出来,正将纪云枝“树咚”在柳树旁。   低着头,啃在他的唇间。   彼此chan绵。   被人发现之后,晏紫枝猛然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   力气略微有点大,将对方推得轻微咳嗽。   魔尊本尊:就无语。   为什么感觉自己是一副属于tou情被抓的情况?   他分明是个万年单身魔啊喂!   为了掩饰一下自己被抓jian的尴尬。   晏紫枝不自然的低头咳嗽一声:“刚才那个小道士抱着小狐狸去哪儿了?你们有没有看见?”   相九戎抓着脑袋:“法什么师?狐什么狸?”   小鸟反应慢,晏紫枝可以理解。   前妻被抓包,心痛且羞涩,晏紫枝也可以理解。   他转头看向言无违,缓解一下尴尬。   言无违有些直愣愣的看向荷花池边,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在晏紫枝的咳嗽提醒下,他才回过神来,难得得语气淡漠:“没看见。”   他们两个都没有看见?   明明小法师与小狐狸刚刚消失。   该不会都去关注八卦了吧啊喂!   摔桌!   ‘大型社死现场’晏紫枝奇怪的望向荷花池。   却见刚才他推开的黑袍鬼修手掌之间,湛蓝色法术缓缓升起,轻飘飘的打向荷花池。   不过并没有碰到池水。   就像刚刚他在岸边被这鬼修身上霸道的法力推开一样。   只是在荷花池周围有着不一样的灵力波动。   水波漾漾,月色低迷。   那个属于小狐狸悉悉嗦嗦的声音再次响起。   一只瘦弱却毛茸茸的小狐狸,带着尾尖一点红,悄悄咪咪的从回廊里探出头来。   试图往荷花池身边走去。   这是与刚才一模一样的画面。   仿佛在循环。   晏紫枝一下子联想到无妄之境。   但不一样。   无妄之境中是因为被溯世镜强行封印在那里,让死去的灵魂无法投入轮回,才会一次一次在其中演绎自己生前的故事,导致形成万恶的煞气。   这里没有任何煞气。   他一丝一毫都感觉不到。   更何况整个妖鬼之境都是诸位长老携手安排的,若是存在强烈的煞气,又怎会不被仙门之人察觉。   那这小狐狸的故事为什么也成了一个循环?   黑袍鬼修的身影没动,只是夜风吹来,将他的袍子吹得翻飞,衬得他身形有些萧索。   “是不解之惑。”   相九戎一拍脑袋,这次他可以抢答。   “竟然是不解之惑!这是属于我们妖族特有的一种法术,实力强大的妖,因为不甘心某一件事情,他的执念就会留在那件事情的发生地,一遍一遍循环这件事情。渐渐的就会成为不解之惑,只要遇到法力波动便会呈现出来。”   晏紫枝:???   我不是很懂你们这个世界。   原来居然只是个幻象。   难为他竟然牺牲了色相,陪着一整个幻象重循环往复。   想想竟然有点小吃亏呢。   黑袍鬼修说完这四个字便毫无感情的抽身离去。   这种行事风格真的是跟某位仙尊十分的相像呀。   提起裤子不认人。   魔尊生气。   哼。   不过也不算全无收获。   至少在荷花池撞破了别人留下的不解之惑。   能在这座山庄中间出现,那么便可以证明与今晚可能出现的东西有关系。   这也算是提前知道答案。   溯影珠那头,秋长老临时离开,办了点事儿。   在回来的时候,出于对战况的关心多嘴问了一句:“那两个最不消停的没有闹什么幺蛾子吧?”   最不消停也是他最担心的两个人。   一个便是纪云枝那家伙。   另一个是林惊风安排的黑袍鬼修。   他总觉得那人有点问题。   以他多年来对各个弟子的观察,这位鬼修的修为远在所有弟子之上,连林寂染都比不过。   怎么会纡尊降贵来参加问灵大会,还什么都不求都不要。   这本身就值得怀疑。   其他长老笑他多虑了,摆了摆手:“他俩就抱了一会儿,亲了一下,没干别的。”   “ 噢……”秋长老刚松一口气,骤然菊花一紧。   ????   抱了一会儿????   亲了一下???   他错过了什么?   现在的弟子已经如此道德lun丧明目张胆了吗?   “为了躲幻像,不是你想的那样。”   “噢……”   口胡!本长老才没有瞎想。   秋长老尴尬得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又说不出来。   但是两个敌对队伍的人是怎么搞到一起的呢?   这到底是问灵大会还是相亲大会。   长老无语.jpg。   夜幕渐渐降临。   没有捞到胖头鱼的魔尊,悻悻而归。   转身拐进宫殿的刹那,他瞧见了那道黑色身影也走进了他隔壁的宫殿。   ???   怎么没有人告诉他这黑袍鬼修竟然可以单独住一座宫殿。   晏紫枝拢了拢衣襟,逃窜似的加快脚步,步入神庙。   言无违和相九戎各自找了个角落休息。   最软的那个床铺便是留给他的。   晏紫枝也不客气,给自己施了个小清洁咒,斜躺在那儿。   刚被他盯过一顿的小屁孩儿不归又蹭了上来,依旧是扬起天真的笑容,用甜甜的语调。   “哥哥你回来了?哦,你不让我叫哥哥。”   “不过其他的哥哥都很勤劳呢,刚才言无违哥哥竟然还爬上了神像帮着打扫。”   小黄鹂:【他好像是在故意跟你剧透些什么,我懂了,这是离间计。】   离不离间的另说。   只是这张故作天真的脸看多了反而有些腻。   但这句话里有效信息倒是不少。   比如言无违爬上神像。   这本身就是个很匪夷所思的事情。   毕竟这座神像高达三十多丈,大家只是在这里随随便便住上一晚上而已,根本没有必要爬上去打扫吧。   晏紫枝的目光如蜻蜓点水一般,落在正裹着衣服坐在角落里闭目养神的言无违身上。   看来这朵人间富贵花也不简单。   一想到自己身边这会儿藏龙卧虎,再加上那天晚上在菊//花囚笼里,林寂染对自己滔天的恨意。   晏紫枝脑海里就只有两个字。   刺激。   这太微派,可真是越来越好玩了。   也罢,就让本尊陪他们玩一玩。   否则这无趣的话本要怎么演下去?   各个神庙的烛火像定好了时辰一样,一入夜便开始的挨个熄灭。   整座山庄陷入巨大的黑暗中。   晏紫枝微微眯着眼。   今夜并不会安宁。   果然,才入定了不到一刻钟,就被殿外传来的尖叫声划破夜空。   “啊啊啊,有鬼呀!”   是不知名的某派弟子撕心裂肺的哀嚎。   过了一会儿哀嚎声结束,又传来另一个人训斥他:“说了不要开门,只要不开门就进不来,收起你的嗓子,不要丢人!”   “嘤嘤嘤.....”   被训斥的弟子小声抽泣。   接着安静了好一会儿。   迎来第二次哀嚎。   这回换了一个门派,换了一个小弟子。   却还是同样频率的嚎叫。   能从这嚎叫声中听出对方深深的恐惧。   不就是半夜有人敲门么!   这个修仙届都如此的有病。   晏紫枝眼皮子都懒得掀一下。   那阵神秘的敲门声,挨个把每一座住着人的宫殿都敲了一遍。   沉重厚实的木门,发出沉闷的声音。   在这万籁俱寂的夜色里显得格外渗人。   但每个人手中都拿了攻略,攻略告诉他们不要开门。   所以除了零星的几声尖叫之外,那个敲门的鬼并没有达成什么目的。   这一会儿宫殿里的另外三个人都已经清醒过来。   三个人齐刷刷的盯着殿门口,等待着渐次响起的敲门声。   算算数量,该敲到他们门口了。   不仅仅是他们在等。   其他的队伍也屏住呼吸在等待着最后的敲门声。   大半夜的大家都受到了惊吓,绝不能漏掉一个,否则心里会不平衡的。   一刻钟过去了。   两刻钟过去了。   直到第三刻钟的时候。   他们的殿门也没有被人敲击。   “肯定是我们队伍看起来太厉害了,那群鬼不敢过来骚扰我们。”   相九戎得意扬扬地梳理着自己的尾巴毛。   前妻说了,保持良好卫生是一个特别好的习惯。   这么做一定能得到前妻更多的关注。   “我预估,也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是因为那外面那只鬼没有腿,需要慢慢往我们宫殿爬过来。”   言无违皱紧眉头。   “爬?”   那他的速度也太慢了。   他们宫殿这么显眼,连隔壁那黑袍鬼修的宫殿门都被敲响过,怎么一墙之隔需要走这么久吗?   “承认本少主的优秀很难吗?”   相九戎情不自禁的撸了撸头上的毛将头发一甩。   自认为自己帅呆了。   言无违:“……”   见过不要脸的,没有见过如此不要脸的。   “就算他真的害怕了,那也是怕我。”   “怕我!”   “切,怕我!怎么会怕一只鸟呢!”   眼见着两个人八尺高的男儿又开始为这种无聊的问题争吵起来。   一直躲在柱子阴影下睡了好一会儿的不归。   揉着自己睡眼惺忪的眼睛,浅浅的打了个哈欠。   他稚嫩的小脸藏在阴影下面,在没有烛火的情况下,只有月色落在他背后。   显得那张脸惨白异常。   再配上他幽幽的语气。   “哥哥们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   “闭嘴!”   相九戎和言无为同时停下来,一致对外。   谁也不能阻止他们两位男人的尊严而争吵。   幸而这并不重要。   因为小不归跟随着队伍这么久,早已了解了队伍里每个人的脾性。   他再次打了个哈欠。   稚嫩的语调盘旋在大殿上空。   “哥哥们有没有想过,没有来敲门的原因,是因为本该分配到我们大殿的鬼……不在外面,而在里面……”   ???   瞳孔地震!!!   偷偷躲在神像后面的鬼:???   它是怎么被看穿的?   为什么连一个小屁孩都能看穿啊?   能不能给副本BOSS一点点尊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并不恐怖并不恐怖!!!(求生欲满满)   相九戎:他两是不是背着我玩亲亲了!!!   言无违翻白眼:你看不见你头上的青青草原嘛???   晏紫枝:昨天的留言好少,哼,本尊不给你们表演小剧场了。   让我看看是哪个小可爱让我的作者收藏变成100。按个爪爪告诉我哟强迫症看着99哈哈哈哈哈 第43章   “小朋友,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抹不下面子的人间富贵花,伸出一根手指对小不归指指点点。   却借着指指点点的名义逐渐靠近晏紫枝身边。   回归大部队。   简直是汗毛直竖好吗?   连咱们妖族堂堂大少主这会儿浑身的鸟毛都起来了。   尽管他的理智告诉他在前妻面前不要怂。   可是他背后那九根漂亮的尾羽已经缩成了巴掌大小, 暗戳戳的躲在后面瑟瑟发抖。??   原本四散开来的另外三个人, 这会儿都悄咪咪往晏紫枝身边靠近。   别问。   问就是大殿太冷了,想抱团取暖。   而始作俑者, 讲鬼故事的坏小孩小不归, 也装模作样躲在晏紫枝的背后。   就是那瑟瑟发抖的模样与脸上一副惊恐表情, 演技着实有点不堪。   小不归害怕的模样与他贴得极其近。   很快一只柔弱无骨的小手,就摸摸嗦嗦摸到他的腰间。   似乎在找着什么。   晏紫枝斜躺在蚕丝软榻上, 一只手撑着头,另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膝盖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击着膝盖。   有趣,真有趣。   外面敲门的是不是鬼他不知道, 可是这殿中啊, 包藏祸心的鬼倒是不少。   尤其是背后这一只。   他将手从膝盖上放下来,一把抓住小不归正朝自己腰间按戳戳伸来的爪子。   “小屁孩,想做什么?”   不得不说这只小不归的脸皮还是挺厚, 即使被当场抓包了,他也没有一丝一毫慌乱的情绪。   只是瞪着黑漆漆水汪汪的大眼睛, 可怜楚楚地朝晏紫枝抬起自己的小萌脸:“漂亮哥哥,我害怕。”   黄鹂鸟:呸,不知廉耻!都说了不许叫哥哥了, 这个小孩情商真低。   晏紫枝:“漂亮哥哥可以。”   黄鹂鸟:【……】   它错了,不知廉耻的不是小不归, 是眼前的大魔头。   晏紫枝捏着那只柔弱无骨的小爪子, 将小不归弱小的身躯一把拽进相九戎怀里:“他害怕, 你管。”   黄鹂鸟:【?】   堂堂妖族少主会替你管孩子吗?   乐滋滋接过小不归的相九戎,屁颠儿屁颠儿摇着背后的尾巴毛,将小不归整个圈在怀里,像一只护犊子的老母鸡。   黄鹂鸟:【?本统瞎了。】   相九戎:嘻嘻,我前妻让我管孩子。   他一定是想要看我带孩子的技能扎不扎实。   本少主一定要好好表现,这样我们就能重修于好,破镜重圆。   于是三个怕鬼的人缩成一团,等了很久。   晏紫枝斜躺在软榻上,被挤得没办法。   本来软塌的位置就小,再被这么一挤压他几乎要掉下去。   于是他只能清了清嗓子问一句:“喂,鬼你在里面吗?如果在的话麻烦你出现一下。”   暗戳戳躲在神像后面,正在酝酿情绪吓人的鬼:????   不好意思,这位参赛者你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谁会回应你这种问题啊!!   大殿空空荡荡,许久没有‘人’回应。   晏紫枝耸着肩膀:“看,没有鬼。”   躲在神像后面的鬼:“艹!(一种植物)。你们就不能找找我吗?让我主动出来吓人多么没有诚意?”   本鬼好歹孤独了几十年,跟你们玩个捉迷藏游戏再吃掉你们成不成?   还是小不归比较识趣:“各位漂亮哥哥们,不如我们先把殿内找一圈,万一有也好做个准备。”   ???   刚才不是你一脸害怕缩在背后,这会儿又要出发去找了。   晏紫枝漫不经心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就知道这个小鬼心思不纯。   他一定还惦记着刚才言无违去擦拭神像的事。   想要怂恿大家抓包言无违?   “我预估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这个殿里什么都没有,不如大家还是洗洗睡吧。”   言无违明显怂了。   看来刚才言无违不仅仅是偷偷上去藏了什么,并且还被小不归给看穿了。   手脚不够麻利呀。   晏紫枝啧啧两声。   言无违小手微颤。   不着痕迹的往后开始倒退。   这会儿他也不怕什么鬼了。   只想远离晏紫枝,以免被他抓包之后就地玩儿死。   但很明显言无违退的时候,有些慌乱,一不小心撞倒神像旁的烛火。   烛油泼洒一地,串成一大片火苗。   在高大空旷的大殿前忽上忽下,明明灭灭。   像极了某人心虚的内心。   瞅准时机的鬼,大大咧咧现身在火苗旁边,刻意拉长自己的身影。   怎么样,可怕吧?   被吓坏了吧?   愚蠢的凡人们!   结果,三双眼睛齐刷刷跳过那道诡异至极的影子,朝言无违看去。   鬼:???   是本鬼不够吸引注意还是怎么滴?   相九戎的小鸟脑袋这会儿机灵起来,冲着言无违指指点点。   “你不对劲。”   “你才不对劲。”嘴硬言无违上线。   “傻了吧,本少主会飞,不需要像你这么辛苦爬上去,等本少主飞上去看一看,就知道你在干什么亏心事。”   相九戎话音刚落,就从背后骤然露出一对英姿飒爽的黑羽。   别说,还是有几分魄力的。   少主霸气护妻,二话不说就飞上了三十多尺高的神像。   黑色的羽翼在半空中徐徐煽动着。   相九戎绕着神像飞了三四圈,表情难得严肃起来。   他什么都没找到。   但是……   这神像有点不对劲儿啊。   不对劲就对了!   鬼小心翼翼得飘起来,贴在神像背后。   准备在相九戎盯着神像打量的时候‘闪亮登场’。   吓破他的小鸟胆子。   相九戎低头看向地面的晏紫枝。   又抬头看神像。   再一次低头看晏紫枝。   抬头看神像。   怎么他的前妻竟然与这神像有八分相似???   虽然前妻好像看起来比神像美多了,但是雕刻神像的人显然雕工也不错,竟然将晏紫枝的美貌还原了个八成八。   一开始从底下俯视神像还没有任何的感觉,毕竟角度不对,只能看到一个下巴。   现在就……   可恶,到底是谁在觊觎他的前妻,竟然专门为他雕刻了这么多神像。   已经飘到与神像肩并肩的鬼,叉着腰凶狠状:“哭喊吧凡人!”   相九戎:“把我前妻雕的真美,迷弟.jpg。”   鬼觉得不行,变幻了一个姿势,张开血盆大口:“尖叫吧凡人!”   相九戎:“卧槽,我不能再看了,再看我就会沉迷于前妻的美貌无法自拔,无心做事,无...”   相九戎心满意足的飞下来。   他的前妻可真是三界第一美人。   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垂涎着他的那张脸。   如果有人暗恋他前妻,并且以他的脸造神像的话,也不是不可以解释。   相九戎为此而感到自豪。   被彻彻底底无视的鬼:“嘤嘤嘤,想不到我竟然输在了美貌上,可恶!”   底下的人不知道相九戎到底为何迷之自信,明明是板着脸上去查看一圈,却笑开了花飞下来。   “漂亮哥哥,有什么发现吗?”小不归第一个探出脑袋。   言无违捏紧拳头退后一步。   峨眉刺在他的手中忽闪忽现。   晏紫枝将一切都收入眼底,敲击膝盖的一根手指头节奏逐渐缓慢下来。   气氛仿佛一触即发。   只等着他再次敲击,该动手的人便会动手。   不管是提着峨眉刺的言无违,还是飘着半空中的那个鬼影子。   相九戎收起两对大鸡翅膀,话还没有说出口,门外就传来了两声敲门声。   “咚咚,咚咚”   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渗人。   准备彻底现身于众人面前,将他们吞噬的鬼:“???谁在抢我生意???”   相九戎觉得自己浑身的汗毛都要炸起来。   怪不得其他屋子里的小弟子会尖叫,这特么哪里是敲门声?   这简直像是有人拿指甲在门上摩擦,撕拉出一种极其阴暗的声音。   听的人头皮发麻。   空荡荡的大殿中。   头一次的敲门声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回应。   那敲门的人似乎不甘心,隔了好一会儿又敲响。   “咚咚,咚咚”   还是有节奏的两声。   并没有心急的意思在里面,仿佛像一个优雅的爪子轻扣在门上。   安静的等待门内人的回答。   被无视的鬼:“没完没了了是吗?”   “所以敲门声来了,我们要去开门吗?”   这可真是一个岔开话题的好机会。   言无违此刻也不管自己是不是队长,要不要作出决定,整个人毫不畏惧的往门口狂奔。   只要拉开大门,管他外面站着的是人是鬼。   总好过被屋内的人发现他藏起来的小秘密。   “哎你!”   相九戎脱口而出,阻止的话横在半空中。   “不要开门,本鬼还没有开始发挥呢!”   一人一鬼的声音,赶不上沉重的大门被推开的吱呀声。   这道门仿佛从很久远的时光穿越而来,千年古刹的味道在一瞬间扑面而来。   尽管自己这么勇。   言无违还是紧紧闭着眼睛,不敢睁开看。   听刚刚敲门的声音,他就觉得站在门外的可能是个极其可怕的女鬼,也许披头散发浑身湿漉漉,甚至眼珠子爆出。   一定死相极其凄惨。   紧紧闭着眼睛,鼻子尖儿还能闻到一股又湿又满含鱼腥气的味道。   这女鬼该不会是死在水里了吧?   该不会就是刚才门口路过的荷花池吧。   真的是好可怕呀。   “女鬼本鬼”临渊,刚抬手敲第三次门。   苍白的手腕露在半空之中。   再往下敲,便是敲到了言无违的头上。   “是我。”   临渊面具下的眉头轻皱,出声提醒眼前紧闭着眼睛的小朋友。   “小朋友”悄咪咪睁了一只眼睛,措不及防与银色的面具对上。   这人是谁???   没见过呀。   见眼前人不解,临渊只好将兜帽重新戴上。   言无违这才反应过来。   哦,是那个鬼修。   相九戎:是那个刚刚tiao戏我前妻的情敌!   情敌的另一只手上,拿外面的藤蔓缠绕着三四条鱼。   确认过眼神,是门口荷花池的胖头鱼无疑。   胖头鱼新鲜的很,像是刚刚从水里被捞出来,几条鱼嘴巴还在上下张合着,贪婪的吮吸着最后的空气。   时不时甩个尾,以表示自己的鲜活。   屋内三个人的目光刷刷刷扫过来。   相九戎:这人又来贿赂我前妻,居心不良!   小不归:大半夜的送鱼上门是几个意思?不知道我正在辛苦揭穿别人的阴谋诡计吗?   这样很容易让别人的努力白费的好不好?这位鬼修大哥。   鬼修大哥并没有能够get到后面站着的两个摆设的心理。   唯一不是摆设的晏紫枝侧躺在软榻上还没有起身。   他眼角余光落在那只再次悄咪咪躲到神像后面的鬼影子身上。   这是什么低端关卡,精心安排设计的小boss,怎么在看见鬼修的一刹那藏起来了?   这么怂的吗?   吓得更透明的鬼:“呜呜呜这个人好可怕。”   来自临渊身上的压迫感,让他动弹不得。   该死的,刚才去敲他的门,差一点儿被他追到魂飞魄散。   怎么这人比它这只鬼还要阴魂不散啊啊啊啊。   对此一无所知的黄鹂鸟,专心于眼前的八卦:【话说他不会是特意去抓鱼来给你赔罪的吧?】   【卧槽,仙尊什么时候有这种性质了?】   (这段自动哔哔哔)   晏紫枝收回目光,注意力放在那几条胖头鱼身上。   就……   看着真的挺美味的。   临渊本来是没有兴致去抓鱼的。   他只是因为听到了敲门声而打开门,跟随着一道奇奇怪怪的影子,离开院子,走到荷花池边。   只可惜影子还是跟丢了。   不过月色下,莲花底,几条肥硕的游鱼忽上忽下在跳跃。   怀中刚才某人递给他的珠子温润如墨,源源不断的散发着细微的魔气,抚平他心中烦躁的感觉。   既然收了别人的东西,总该还个礼。   他一下子就想到了刚才某人过来的目的。   是为了这几条鱼吧?   真是个小馋猫。   也不知怎的,那几条鱼就莫名其妙的自动送上门,还咬着藤蔓回到了他的手上。   胖头鱼:我不接受这种荒诞的理由。   另一条胖头鱼:就是就是,分明是你抓……   说真话的胖头鱼,卒。   此刻,躺在卧榻上的人,身形虽然没有动,但在夜色中略微亮起的双眼,却出卖了他的内心。   这鱼看起来是真好吃。   晏紫枝内心挣扎一番。   恶魔晏紫枝:他刚刚竟然亲了我,那可是本尊的初吻!   堂堂魔尊怎么能被几条鱼就收买了初吻呢?   天使晏紫枝:可是鱼要趁活着的时候烤了才肉质鲜美。   你要想想这胖头鱼养这么肥,游都游不动,这身上该有多少肉啊?   四舍五入,这也算是望月宫山外头的野味呀……   最终经不起“野味”诱惑,晏紫枝赤脚走下床榻,也顺着弧度推开店门。   门外月色如洗,哪里有什么传说中的女鬼?   霜华落在青石板上,晏紫枝每踩一步光洁白皙的脚背,就在与青石板对比,谁更白一度。   最终还是晏紫枝的脚取胜了。   临渊默不作声拎着鱼跟在他后面。   目光没有一刻从那双脚上移开过。   妖鬼之境里不能幻化织灵毯,就像这双不安分的足踝,总是随意踩踏在任何地方。   该将他的主人逮住,圈起来。   手中重量忽然一松,那几条咬着藤蔓的胖头鱼,就被晏某人笑眯眯的拎了过去。   那人还不忘转身问他:“你吃辣吗?”   临渊下意识回了句:“不吃。”   他的意思是他连鱼也不需要吃。   但晏某人却摇了摇头,语气里满是遗憾:“真是可惜了,烤鱼要放辣才够鲜美。”   虽然嘴里这么说,但晏紫枝的手将所有孜然粉之类的调料搅拌在一起的时候,唯独没有放辣椒。   整个大殿之外,只有他们二人站在月色下。   一个人蹲着在那儿生火烤鱼。   另一个人戴着面具双手覆于后背,垂眸看向烤鱼的人。   虽然看不见面容,但是从那挺拔的身姿也可以感受到此人面具之下绝非凡品。   两个生的这般好看的人待在一块儿。   黄鹂鸟飞在半空之上,遥遥望去这一幅画面,竟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感觉。   另一头那些躲在殿内瑟瑟发抖的其他门派弟子,就没有这么岁月静好了。   他们偷偷戳破自己屋子的窗户纸,透过手指甲盖那么大的小洞,朝外面偷窥。   门是不敢开的。   偷窥还是要偷窥。   毕竟好奇心害死猫。   可他们并没有找到敲门的人。   也没有看到什么飘荡的鬼。   却被晏紫枝那边屋外的景象给震慑了。   这到底是什么人间疾苦?   他们几个抱团,躲在屋内瑟瑟发抖,被敲门声搞得心烦神乱。   那几个人却站在院子里面吃烤鱼!   关键烤鱼也就算了,竟然还能大声讨论放不放辣这种问题。   烤鱼怎么能不放辣呢?   烤鱼不放辣那还是烤鱼吗!   嘿!晏紫枝他就是没有放辣。   强迫症表示抓耳挠腮。   当然,晏紫枝的身后凤,大殿门口齐刷刷地探出三个煞风景的小脑袋的。   也觊觎着烤鱼。   晏紫枝同时也发现了那三个小脑袋。   奈何胖头鱼的数量不算是很多呀。   他一条黑袍鬼修一条。   他一条言无违一条。   他一条相九戎一条。   他一条小不归一条的话。   这不就不够分了吗?   黄鹂鸟:【你确定这是公平的分法吗?】   【你是在欺负系统不会数数吗?为什么你这么分你竟然有四条?】   晏紫枝略微一思索。   立刻挪动了一下身子,将架子上的烤鱼全都挡住,顺便回头朝那三个小脑袋发出了警告的眼神。   是的,他竟然只有四条,这不公平。   他应该独吞。   黄鹂鸟:【我谢谢你哦大魔头,你重新定义了公平。】   九年制义务教育都没有你这么秀。   不知为何。   临渊忽的扭头,看向了黄鹂鸟。   平静的目光里,是深邃的悠长。   黄鹂鸟:【???】   【仙尊看我干啥?】   【本统什么都没有做呀。】   【本统对于你的身份一个字儿都没有透露出去,请不要杀鸟灭口,谢谢!】   黄鹂鸟转向晏紫枝:【嘤嘤嘤,这人好可怕,我总有一种他能听得懂我说话的错觉。】   “你跟他也shen交了?”晏紫枝很专注的低头拨弄着篝火。   对于烤鱼这种世间美味,制作者应该要虔诚。   黄鹂鸟:【请注意你的措辞大魔头!神jiao是这么用的吗?】   【虽然但是,我总觉得他看我的眼神怪怪的,仿佛他可以听到我说话一样。】   “这里鬼怪太多,你幻听了。”   也难怪从一开始的妖鬼到半夜的恐怖敲门声。   随随便便是个人都会神经质了,即使是他们修仙的,也经不起一下子来这么多一惊一乍。   烤鱼的香味儿已经香飘十里。   一直待在屋子里按兵不动的仙霸,这会儿实在控制不住撸起袖子,就要冲出门去。   还有没有天理王法了。   他可是仙盟霸凌第一人耶。   堂堂望月宫的少主,怎么能不配拥有一条烤鱼呢?   这烤鱼真特么香。   上一次就已经错过了烤鸟,这会儿怎么能错过烤鱼?   他一定要将霸凌的精神发扬光大。   以在妖鬼之境中试炼为主,不可禁食的理由,将所有的烤鱼全都抢回来偷偷吃掉。   与此同时。   溯影珠外。   几个长老面面相觑,已经不知道拿什么语言来形容这个奇葩的弟子。   “妖鬼之境里的这鱼是可以吃的吗?”   来自望月宫的大长老摩挲着两只手。   他怎么不知道呢?   这座试炼的山峰就在他们望月宫门前呀。   怎么的山峰里有这等肥美的鱼,他竟然会不知道!   有点遗憾是怎么回事?   “不务正业,孺子不可教也!”   秋长老没有get到望月宫长老话里的意思。   生气的甩了甩袖子。   真是给他们太微派丢脸。   这种时候好不容易拉满的恐怖气氛,怎的只转几下就变成了烤鱼盛会?   都不要打怪的吗?   不需要寻找任务玉佩的吗?   妖鬼之境里,他费尽心神安排的鬼怪,难道不需要一点尊重吗?   秋长老气的山羊胡子都吹了起来。   却见旁边的望月宫长老暗戳戳地捅了捅他的手臂。   一脸虔诚:“不知试炼结束之后,秋长老能否将这座山归还给我们望月宫?”   还有这山里的鱼。   秋长老:“……”   你对那几条烤鱼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啊喂。   但他不能明着拒绝。   只好把皮球抛给掌门人:“掌门您怎么看?”   最好惩罚纪云枝,算他犯规!   竟然明目张胆的做这种诱惑长老的事情。   林惊风爱怜的揪下手中的一瓣菊花:“是应该加辣……”   秋长老:“……”   撂挑子不想干了,这鬼秘境谁爱管谁管去吧。   妖鬼之境内,   晏紫枝一句鬼怪太多,几个字刚刚落地。   周围忽地腾起了一阵迷雾。   这会儿才到深秋,应该不至于起这么大雾。   唯一能解释的可能性就是,又有妖鬼出来闹腾。   晏紫枝:……   早不出来,晚不出来,这又是什么东西触发机制。   能不能等他先啃一条烤鱼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   临渊:我媳妇喜欢吃滑溜溜的东西。(比如鱼)   系统:滑溜溜???我怎么觉得你不是这个字面意思?   系统,卒。 第44章   可惜幻境里被触发的机制并不会乖乖巧巧等他把所有烤鱼都吃掉以后, 再拉他进去。   这次幻境的机制也不一样,不仅仅是他们两个人。   连同整座大殿,跟挨排排站在门口的三个脑袋, 也一并拉了进去。   大雾弥漫之后, 晏紫枝与临渊的眼前就出现了一副令人震撼的场景。   原本布满苔藓的青石板上竟然摆着数以万计的菊花。   有着各种样子,各种颜色。   青的绿的, 黄的紫的白的。   绽放的, 含蕊的, 甚至还有并蒂的。   其中不乏一些极其名贵的品种。   是谁在这里种了满院的菊花?   还挺浪漫。   菊花海中,刚才晏紫枝与临渊看见的小道士正抱着一个小狐狸, 蹲在花丛中。   落英纷飞,一些掉落的花瓣落在小狐狸毛茸茸的身躯上,小道士伸出手将那片花瓣拂去。   刚从荷花池里捡来一条命的小狐狸,身上的毛发已经被小道士的法术给烘干了。   这会儿毛茸茸小小的一团缩在小道士的怀里, 看起来憨态可掬。   背上的毛被薅了好一会儿, 小狐狸才抬起头来。   却瞧见抚摸着自己皮毛的小手虎口处,满是细碎的伤痕。   还有一些干涸的血渍。   小狐狸想起来刚才他在水中那根伸过来的竹竿。   明明是青翠的绿竹却被人强行掰断了,露出一些很锋利的口子来。   应该就是这些口子将小道士的双手划伤的吧。   想到这里小狐狸低低的哀泣了两声。   又竖起脑袋, 伸出粉嫩嫩的舌头在眼前人的虎口上轻轻舔两下。   听说人只有在情急之下,才会忘记身体上的伤痛。   这个小道士, 很在乎自己。   小道士被舔的痒极了,躲开那条舌头语气温柔:“没关系的,一些小伤而已, 你是不是想吃鱼呀?”   他说完忽然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拎出了两条池子里的胖头鱼。   因为是千百年前的幻境,那个时候胖头鱼还没有长成胖头鱼, 只是两条小小鱼。   被小道士藏在背后, 竟然完全没有看得出来。   饿的前胸贴后背的小狐狸, 一瞧见那两条鱼,双眼放光,迫不及待准备扑上去。   两条鱼只是在它面前虚晃一枪,就被小道士高高提起。   瘦弱的小狐狸在花海中左右蹦哒,奈何它的弹跳力不是很好,始终没有办法咬到那两条鱼。   后来它干脆不蹦了。   傲娇的扭过头去,一副生气的模样。   不管是溯影珠内还是溯影珠外。   所有人都被突然出现的这种幻象震惊到了。   这是谁安排的剧情?   他们造妖鬼之境的时候,可完全没有注意到这只小狐狸。   唯有林惊风手中的那朵菊花,整个花枝一颤,所有的花瓣灰扑扑的掉下来。   只剩下一个光杆。   就在大家交头接耳没有整理出一个答案时,幻境里的小道士又动了。   他蹲下来,两根手指并在一起,口中念念有词,小小微弱的引火咒在他的指尖燃烧。   长老们大吃一惊:“这么小就能使用引火咒了,这小道士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模样,我生平从未见过这般好的天资。”   太微派天资最好的弟子也是到十二岁左右才会这些基本咒语。   幻境中这个小道士是谁?竟然有如此根骨。   小道士将引火咒点燃,又临时搭了个烤鱼架。   竟是和晏紫枝刚才的举动一模一样。   两个人都开始了烤鱼。   众长老:????   刚才竟然是误会太微派这支队伍了。   还以为这个烤鱼的弟子是不务正业,原来是为了触发幻境中的这个机制。   真是未卜先知,天资聪颖啊。   莫名被夸奖的晏紫枝站在幻境中,觉得耳根一热。   ???   不知道幻境外他的烤鱼凉了没有?   唯美的菊花海洋里,正谱写着一段道士和小妖精的爱情故事。   小狐狸开开心心的接过小道士烤好的鱼狼吞虎咽起来。   这是她吃过人世间最美味的佳肴。   比那些山里的野果子可美味多了。   她单方面宣布,从此以后她都不想要吃又腥又臭的鱼和山上青青涩涩的果子。   人类的食物真香呀。   人类的手艺也真棒呀。   落英缤纷,时间和空间在整个幻境中完全不值得一提。   很快幻境的画面就转变了。   可爱的小狐狸化作人形,穿着一袭樱花色的长裙,蹲在各色菊花之间。   小道士也长大了。   眉眼间似乎有几分熟悉。   溯影珠外的长老们个个探着脑袋,准备看得更清楚一些。   忽地只听一声响。   绿色的万千光华,像漫天流星一般自林惊风的手中飞出。   溯影珠跟断了电似的,噼里啪啦火花四溅了几下。   就没有任何的图像再能传送回来。   诸位长老:???   发生何事?   林惊风:“我的宝贝菊花手滑了,不小心撞了一下珠子,待我去修一修。”   各位长老:???   这是什么操作?   显然,对自家掌门时不时的抽风早已习以为常的秋长老只能帮自家掌门处理这烂摊子。   “那什么,咳咳咳,溯影珠近些年来时不时的常坏,可能是里面的器灵不太好了,大家多包涵多包涵。”   这个理由一听就十分的拙劣。   包不包涵的不重要。   大家主要是全神贯注于刚才的八卦之上,想要迫切的知道后续。   就像是看到一本精彩的故事,才刚刚写到最激动人心的地方,却戛然而止。   这种感情跟吃了苍蝇似的憋在嘴里。   可惜这是在太微派。   闹幺蛾子的又是太微派掌门。   几个十分会做人的长老,只能互相撇撇嘴,各自散去或者原地打坐入定,等着溯影珠的修复。   干完坏事就准备开溜的林惊风被秋长老逮住:“掌门要做什么去?”   他其实与林惊风差不多年纪,当时一起在师父手底下学习修道的时候,他称林惊风一声师兄。   只不过他们师兄弟的感情因为一件事情以后便再也没有修复过。   两个人这数百年来都没有什么师兄弟情谊。   甚至有的时候会水火不相容。   可太微派是师父留下的千秋大业,即使他与师兄的性格再不能融合,也必须一起携手维护太微。   林惊风随随便便找了个借口:“我去摘朵菊花就回来。”   接着便疯疯癫癫的往外走。   秋长老没有再追过去。   溯影珠里出现那一幕之后,他便知道,出事了。   自那件事之后……   掌门师兄就一直这般疯疯癫癫,语无伦次的。   成日里只知道盘弄他那些菊花,对门派大小事物丝毫不上心。   奈何师兄的修为极其高深,纵使不关心宗门大小事务,可只要这一身修为在,师兄他人在,那便是太微派的顶梁柱子。   临渊仙尊终究是与他们之间隔了一道很深的坎,也不知何时会就地飞升。   所以要维系太微派的尊严与地位,还非得靠这个疯癫的师兄不可。   眼见着林惊风的身影走远,秋长老只能无奈的叹气,回去继续安抚其他门派长老。   一个晃身便来到后山的林惊风。   跟个小仓鼠似的,偷偷摸摸从怀中拿出那颗“坏了”的溯影珠。   金黄色的法力像一朵菊花一般绽开在半空中,将那颗珠子稳稳的托住悬挂于头顶。   林惊风抬头。   溯影珠里又重新显现出妖鬼之境里的景象。   这会儿待在妖鬼之境中的晏紫枝他们,   早已将整部荡气回肠,甜甜的人类与妖精相恋故事给看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总结一下,便是一个小狐狸与一个小道士之间不可不说的一世纠缠。   小狐狸化作的女子与道士成年之后,几乎日日相守在一起。   小道士的道法越发精进,剑挑十四州,从无失败过。   其中最拿手的法术便是以花化为灵力,在众人眼前只能看到一朵绽开的菊花。   待到看清是什么的时候,却早已被击中命门。   看到这里,队伍中四个人都一副‘我悟了’的表情。   当世大能中,以菊花为法术依托,从未挫败过的人就只有一位。   便是太微派的掌门人林惊风。   好激动!   竟然是超级大派的掌门人,隐秘而从未外传过的大八卦。   作为一派掌门人,年轻时候竟然与一只妖精厮混在一起。   这种八卦若是传出去,怕是会成为震撼整个修仙界的‘塌房’事故。   毕竟在传闻中,太微派的掌门人林惊风道法精深,天下一绝。   且洁身自好,从未与任何人产生过绯闻纠葛。   尽管有些风言风语说,太微派大师兄林寂染是他的私生子。   但从未有过人出来确认这件事,也没有人找到过绯闻女主角是谁。   大家都只当做是一句笑谈罢了。   “我觉得我应该回去开一个八卦小报,绝对能赚翻了天。”相九戎摩拳擦掌。   八卦这种事情他太喜欢了。   尤其是关于修仙界的八卦。   那简直是瞌睡了给他送枕头!   “你难道不担心林寂染把你的尾巴毛都拔光吗?”   言无违冷冷出声。   正沉溺于大把大把赚钱的相九戎猛的一抖。   啊。   忘了还有那么一个天煞孤星在。   相对于开办八卦小报来说,他更加珍惜他好不容易长出来的尾巴毛。   毕竟这个世界上只有两个人可以拔掉它的尾羽。   一个是他倾倒众生的前妻。   另一个,就是夺走他前妻那可恶的仙尊。   算了。   他绝对不能给林寂染那个阴鸷这家伙找到报复他的借口。   相九戎忍痛放弃发财计划。   就在他与言无违互怼的时候,一股巨大的吸力伴随着幻境中场景的转换,将他们五人重新拉回大殿之中。   相九戎:“??又是谁拽本少主的尾巴毛。”   言无违:“好险,终于开始了。”   小不归:“呵呵,我就负责看戏。”   唯有晏紫枝一脸心疼:“我那味道鲜美的胖头鱼,再有一刻钟它便烤好了。”   可惜沉重的大殿门在他们几个人背后重重关闭。   大殿中央,一只披头散发张牙舞爪的鬼,将自己的身躯放大了有数十倍。   铺天盖地的遮住整座神像的样貌。   他张开血盆大口,白的反光的獠牙尖锐的扎在其中。   看起来十分可怖。   鬼:“嘿嘿嘿,终于轮到本鬼王表演了。”   本鬼王放大了如此之大的身躯,你们这回总不能无视我了吧。   站在下面五个渺小的身影,全部都齐刷刷的抬头行注目礼。   小不归:“终于跑出来了,再不跑出来我都替你这个反派觉得失败。”   言无违:“吓死宝宝了,幸好我的小动作没有被发现。”   相九戎:“哎,这大殿里竟然真的有个鬼?怎么我刚刚找了一圈都没看到?”   鬼王:因为你瞎。   鬼王懒得再跟他们废话。   它除了会变大变小和动不动跳出来敲门吓人之外,还有一个超级厉害的法术。   就是鬼之梦魇。   他曾经只是这座神庙之外一直飘荡孤魂野鬼。   无名无姓还受到其他有坟头的鬼欺负。   直到他遇到了他的主人。   一个雨疏风骤的夜晚,他一只鬼孤零零的飘在各个坟头。   趁着其他鬼吃饱喝足之后才敢偷偷摸摸的伸出爪子,抓一个别人吃剩下的祭品吃。   结果碰到一个贪吃鬼,粗鲁的一脚蹬把他踢出坟头,整个鬼身体暴露在月光之下。   月光的灼烧让他浑身呲呲冒着烟,像被架在烧烤架上的土豆一般。   他就快被月光给烧化了。   就在这种无人问津的时候,他的主人朝他伸出了一只手。   “这里有一只很可爱的小鬼呢。”   自那以后,他便躲在主人的庇佑之下,修习鬼界的法术。   反正他无名无姓无过往,所以主人让他做的事他都会毫不犹豫去做。   跟随着主人数百年,渐渐养成了嗜杀的性格。   就在他终于长成一个庞大厉害的鬼王,可以保护主人,而不是躲在主人的羽翼下的时候。   他的主人出事了。   今时今日,他被安排在这梦境之中。   原本最初的目的只是为了吓吓这群历练的小弟子,从中选出一些他觉得可以通过的队伍放行。   可是,刚刚有人交给他一颗珠子。   那是他主人的妖丹。   见到这颗妖丹,就意味着他要将在他眼前的所有人都拉入他的鬼之梦魇中。   让他们重温一下主人曾经经历过的痛苦折磨。   强大而黑暗的森森鬼气将整座大殿瞬间遮住。   高大的神像模糊了面容,看不真切。   恍恍惚惚间好像那座神像微微垂眸,低下了头,俯视众生。   相九戎不知道那是自己的幻觉还是真实存在的。   他总觉得那座神像就是他的前妻。   用从未见过的悲天悯人的眼神看向自己。   这不符合前妻的性格。   来不及多想,整只鸟就被森森鬼气给带入了梦魇之境中。   这是境中境。   所谓境中境,便是在一个境界中创造另一个境界。   是一个极其高深晦涩的法术,只有每个领域巅峰期的实力才可以做到。   否则否则被拉入境中境的人都会因为两个幻境的冲击力,而神魂破碎状,若癫狂成为废人。   此时他们五个人都进入了这个境中境,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严肃。   显然是没有变成废人。   不对。   “一,二,三,四……”   相九戎来来回回数了好几遍,确认只有四个人。   算上那只鸟才五个。   小不归没有进来。   难道因为他只是个孩子?   这个鬼会这么好心放过一个孩子吗?   他的小鸟脑袋,实在是想不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但晏紫枝不动声色的站在那儿,已经将识海外放,早已探测过周边所有的环境。   从他们被拉入着梦魇之境开始。   他的神识便已经看见小不归悄然往后退。   一个普通的妖族少年亦或者是鬼修小男孩,是决计不可能在如此强大的鬼力之下悄然退去的。   而一直想方设法与他们套近乎的小不归,却在这种时候选择撤退。   只有一个原因。   他觉得死在这梦魇之境里不值得。   可是他为什么觉得,大家会死在这梦魇之境?   作者有话要说:   晏紫枝;我觉得他就是临渊!我要脱掉他的马甲。   临渊;拿什么脱?手,还是...   晏紫枝:??我是这个意思吗??   是不是最近每一张剧情特别多,所以大家看的云里雾里呀?我的宝儿们现在都不给我讨论剧情了呜呜呜   目前想了一下,六千好像是有点破坏节奏,我准备按节奏来随意字数更试试不过不会低于三千,么么么么!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出自杜牧【会友】 第45章   黑袍鬼修与自己并肩站在一块儿, 一步也未曾退却过。   明明是望月宫队伍的人。   明明他刚刚一样有机会离开。   晏紫枝疑惑地朝他看去。   却只能看见一张冰冷面具下被遮蔽掉的侧颜。   熟悉,却又陌生。   他到底是谁。   一个瞬间成型的计划在晏紫枝的心头慢慢浮现。   既然不知道你是谁。   那便主动让你说出,你是谁。   ——   梦魇之境中, 最起初的那只鬼已经消失不见。   整个大殿中空空荡荡的, 唯有神像之下,端端正正的盘腿坐着一个道士。   凌乱的头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盘在头顶, 灰色的道袍不算整齐的铺在膝盖之上。   道士一边念诵着咒法, 一边抬头与高高在上的神像对视。   他口中的咒法晦涩难懂, 有点不像现在仙门所修习的法术。   晏紫枝的耳边擦到了几句,只觉得异常熟悉。   这些咒法他完全可以听懂。   好像毫无阻隔一般, 都是一些他曾经使用过的东西。   眼瞧着幻境中的岁月,似乎比现在还早得很。   应当是传说中的上古仙族。   这就奇了怪了。   他堂堂一个魔尊,怎么会用过这个世界上古仙族的咒法?   一旁的临渊捏紧的双手藏在宽大的袖袍之下,面具下的那双淡泊眉眼微睁。   这古老的咒法, 不就是上古失传的东西吗?   在此时的修仙门派之上, 千百年前,曾经有一座通天的山门:云荒仙山。   所有的修仙门派皆归属于云荒仙山管理。   可以说云荒仙山就是凌驾于各大仙门之上的位高权重者。   各大仙门修仙弟子中佼佼者,才可进入云荒仙山再次修炼。   而一旦有机会进入云荒, 便是半步踏入了飞升之地。   在尘世间,凡是年纪超过四百年的修仙者, 都曾经听过云荒仙山的名字。   彼时云荒仙山还在。   从现在的幻境里看来,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应该就是与当初云荒仙山有关的神庙。   可惜四百年前因为一场未能记载下来的浩劫, 云荒仙山整个覆灭于仙界史书之中。   没有人知道它是因何而覆灭。   所有知情者对它的覆灭绝口不提。   自此之后,天界震怒。   此后四百年修仙界再也无一人飞升。   从前还有座云荒仙山, 可以让修仙者们与天界沟通。   云荒仙山覆灭之后, 他们仅仅能依靠千百年前曾经飞升过的祖先降下神谕台, 而得到一点而有关飞升的消息。   不可不称之为退步。   那日在无妄之境中。   纪云枝口中所吟唱的上古合灵阵法,便是云荒仙山流传下来的古阵。   想到这里,临渊朝晏紫枝转头看去。   二人恰好目光相接在一处。   他们从对方的眼里都读出了一种莫名的情愫。   明明是两个刚到幻境才遇见的人,却都觉得与对方认识的时间已久。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你们俩在看什么?”   两双眼睛正对视的时候,突然在视线的中间冉冉升起了一颗小脑袋。   相九戎瞪着自己大大的眼睛,恶狠狠的盯着黑衣鬼修。   “再看就把你的眼珠子挖掉。”   少主抛下自己觉得十分有威胁力的话。   谁知道对方只是淡漠的将头转回去。   一言不发。   毫无情绪。   我这小暴脾气。   相九戎开始撸袖子。   “砰”的一声。   巨大的撞击殿门的声音从他们四人背后传来。   四个人几乎同时回头看。   梦魇之境中的殿门并没有被撞开。   只是殿门外面的动静可谓是惊天动地。   幻境中的林惊风也骤然抬起头来,双眼中写满了不可置信,看向门外。   可他没有起身。   口中的咒法被打断,他上下的嘴唇微微有些颤抖,却一句话都没有发的出来。   这个时候大家才发现,在他的道袍下面有七八根不易察觉的金线紧紧地攀缘在他双腿之上。   好似将他束缚在了原地,不允许他轻举妄动。   金线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咒法。   林惊风试图站起身来,却被咒法上的雷电狠狠的击打在地上。   晏紫枝眯了眯眼睛。   哎,这手法倒有点像在菊花囚笼之上,锁他与言无违身上的锁链。   只要妄动太微心法,就会遭遇蛮横无比的雷击。   太微派老祖宗可真是遵循古法千百年来倒是一点儿都没有改变过。   想不到堂堂太微派的掌门人竟然也曾被这种锁链给束缚,甚是好玩。   晏紫枝抱着看戏的心情继续观看下去。   这梦魇之境奇奇怪怪,明显应该是凶险万分的场景,却一直到此刻都没有任何的动静。   反而是走马观花的一直播放着小电影。   从沉重的大殿门外传来了几声怒斥。   “无知小妖,妄想闯入我云荒圣地,你可是活得不耐烦了?”   “你把他还给我,我便走。”   一声娇俏的声音在殿外响起。   幻境中的四人面面相觑,凭感觉就知道这道声音一定是属于那只小狐狸的。   “口出狂言,他乃我太微派弟子,已入云荒圣地修行,将来定会飞升成仙,怎会与你这种妖精纠缠不清。”   “我劝你速速离去,莫要吃尽苦头,落得个魂飞魄散。”   那头娇俏的女声沉默了半响。   声音逐渐阴冷起来:“也不知是谁最后会魂飞魄散。”   片刻之后,沉重的殿门再一次被强悍的法力撞击。   要知道,大殿门之上密密麻麻布满了当时太微老祖以鲜血写下的咒法。   这种撞击程度来看,小狐狸的法力绝对不是寻常妖精所能比拟。   恐怕咒法支撑不了一刻钟,便会被小狐狸给撞碎。   “染染……”神像下跪坐的弟子因为用尽全力挣脱金线而红了双目。   瑕疵欲裂。   “你们若再不将他放出来,莫要怪我血洗这云荒神庙!”   好大的口气。   晏紫枝一挑眉。   这真的是那只捞个鱼都会掉下池塘的小狐狸嘴里能说出的话吗?   分明那个时候她柔弱的很,连吃东西都需要小道士喂进他的嘴里。   怎么的画面一跳转就变得霸气异常了?   外面可能因为小狐狸的这句话而开始打斗起来。   总之打的惊天动地的,可惜他们待在里面的人一点感觉也没有,毕竟不能隔着墙观看。   想想还有点小遗憾呢。   过了大概只有几瞬的时间,大殿殿门之上的咒法,忽然一阵水波纹晃动。   便有一个人闪身进来。   “秋长老?”   言无违抑制不住胸中的惊愕之情。   怎么会还有他的戏?   只见秋长老火急火燎的冲进来,倒提着手中的剑,身上布满了各种各样打斗的痕迹,还有一丝血迹落在道袍之上。   “师兄,一会儿绝对不可以心软。”   林惊风赤红着双目,端坐在阵法上。   对秋长老的这句话不闻不问,不表态。   “师兄可是我太微派唯一的继承人,担负着无情一道,这是最后关口,师兄莫要前功尽弃。”   “我们为了替你诛杀她,建造这整整四百八十座神庙,才能将她身上的法力削弱三成。”   “她是天生妖邪之精,无心无情,师兄,你莫要被她柔弱的假象给欺骗了,也不要忘了一开始师祖让你接近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哦豁。   事情好像越发好玩起来。   敢情一开始的小道士救小狐狸就是演了一场戏。   这是蓄意接近,培养感情,然后为了证林惊风的无情道?   所有人正在殿外打的惊天动地的小狐狸,默哀三分钟。   只有晏紫枝眯起双眼。   想不到太微掌门居然也是修行的无情道。   这么说,临渊的无情道,也可以这般证???   着实有趣。   杀死心爱之人用以证道,真能对得起无情二字。   “我言尽于此,望一会儿师兄,莫要心慈手软。”   随着秋长老这一声话音落下。   大殿的殿门也在此刻轰然倒塌。   维系大殿殿门的咒法,再也经不住一击之力。   与巨大的殿门同时倒塌的,还有数十个被震飞的弟子。   一时间烟尘四起,大雾弥漫。   尘埃落地之后,众人看见那个身穿藕粉色衣袍的娇俏小狐狸手执法器。   娇弱可怜的身影此刻在漫天尘埃下却显得坚定异常。   她朝林惊风伸出手,“我来带你走。”   她的语气温柔而坚定。   尽管身姿飒爽,但晏紫枝还是从她握着法器的那只手里,看见沿着手腕慢慢滴下来的血迹。   小狐狸受了伤?   不对,这上古咒法都没能伤她,可见她的修为足以撼动天地。   这些个弟子们都是小菜鸟,根本不可能伤得了她。   除非……   晏紫枝的目光落在小狐狸的衣裙下摆处。   若不是仔细看,就会以为下摆处那几滴刺眼的红色只是梅花点缀而已。   那是血迹。   斑斑驳驳的血迹。   狐妖一族与相九戎所在的凤凰一族,是上古两大妖族之一。   他们两种类别不相上下,皆为神族遗落在大地的妖迹。   凤凰一族有涅槃重生的技能,以求自保。   狐妖一族也有断尾求生,每一条尾巴便是每一次重生的契机。   若是所有的狐尾断尽,那么也就生机断绝。   这小狐狸道法高深,并不像狐尾断尽的迹象。   反倒是有些像……   “她应该刚刚生完孩子……”   临渊在一边接了一句。   他竟然与自己同时注意到了小狐狸的异样。   晏紫枝的心头划过一丝奇异的感觉。   这种感觉在之前从未出现过。   因为无论是他所看到的东西,感受到的事物,他周围的人都没有办法与他进行同步。   简称跟不上他的节奏,总需要他费尽心思解释一番。   就像一开始进入大殿,他早已知道殿中埋伏了一只鬼魂。   可是其他的人却好像视若无睹,过了很久才能反应过来。   偏偏此刻。   偏偏眼前人明白,不一样。   又好像是回到了无妄之境中。   他的一举一动,每一次想要做的事情都会被临渊提前知晓。   这种感觉既让人苦闷,又让人觉得爽快。   苦闷的是,这世界上竟有一个人如此了解你。   爽快的也是,这世界上竟有一个人如此了解你。   他对眼前的鬼修莫名产生了几分好感。   像是英雄之间的惺惺相惜。   而画面中小狐狸与林惊风隔着万千烟尘对视。   “我带你走。”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如同重锤一般,敲进了林惊风的身体中。   眼前这个粉衣女子。   刚刚生产完,不顾自己身体虚弱,也不管人妖殊途,直接杀上了云荒神庙说要带他走。   说不感动那肯定是假的。   可是这一切从一开始就只是一个谋划。   他蓄意接近小狐狸,赢得她的信任,为她种满了满院的菊花。   为她做着世界上各种各样的美食,也曾许诺过她,带她下山游山玩水,走遍人间的大好河山。   这些承诺都是用来骗人的。   他只是为了请君入瓮。   小狐狸这会儿已经杀到他的面前。   单膝下跪扶住他的肩头,试图用手中法器斩断那些缠绕着他的金色丝线。   “师兄!”秋长老在背后喊了一句。   数十个被打趴的弟子,忽然之间抬手擦掉嘴角血迹,齐刷刷盘腿坐在地上,形成了一个六芒星形状的阵法。   淡金色的阵法流光,自众人的身躯底下缓缓升起。   小狐狸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你要杀我?”   “林惊风,你为何要杀我?”   他们对月拜过天地,他们在天道见证下合过灵,他们许下生死不离的试验。   他们,他们甚至有一个孩子...   一个才来到人世间一天的孩子。   林惊风依旧坐在地上。   只是两只手紧紧的扣住了小狐狸的手腕。   不肯松开。   他用的力气极大,双手的指甲已经狠狠的嵌进那细滑白嫩的手腕上。   可是对方完全感觉不到痛。   也不会感觉到痛。   这一刻,心痛应该已经超越了所有身体的疼痛。   就在阵法拔地而起的时候。   一股强大的吸力忽然将站在那儿看戏的晏紫枝,紧紧的拉扯进阵法之中。   相九戎:???   看戏就看戏,怎么动起手来了。   眼见着晏紫枝的身体,如同一根被拉扯的提线木偶,强制的飘进了阵法中。   相九戎也顾不得自己身上有没有反噬咒的。   幻化出妖刀便全力朝阵法砍过去。   反噬咒的咒语双倍加持在相九戎的身上。   他也如同一根破败的柳絮一般摔出去好远。   一口鲜血“哇”的从他嘴中吐出。   可他并没有放弃。   虽然这里是幻境,但是这种毁天灭地的咒法,若是将纪云枝捆绑进去就算不死,也会葬送掉半条命。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们。   相九戎坚持不懈地一刀一刀朝阵法中心看去。   飞不动了,便一步一步拖着血迹走过去。   走不动了就跪在地上,一寸一寸往前爬。   若是爬不动了……   就算是爬不动了,他也不会让纪云枝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受到伤害。   相九戎反手抽出妖刀,任凭妖刀在手掌心中划拉出一道血痕。   这是血祭之术。   他擦了擦嘴角的血。   在无妄之境中,一直都是他抱着纪云枝的大腿。   这会儿该轮到他来展现一下属于妖族之主的能力了。   血祭之术,力量足够的话,足以毁天灭地。   若是这一击没有能够破开阵法,那么相九戎本体则会被这毁天灭地的法术,直接震碎神魂。   万劫不复。   就在妖刀蓄力砍出,反噬咒生效的瞬间。   一把流光四溢的紫色小伞,骤然间从晏紫枝手中窜出,横在相九戎的面前。   挡下了这惊天动地的一击。   早已闭上眼睛等死的相九戎:???   是我前妻的伞!!   呜呜好感动,我前妻竟然奋不顾身的为我挡了这一击。   等等!   我前妻还有能力救我!!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是故意被抓起来的??   相九戎:“……”   是本少主自作多情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晏紫枝:我想到了!杀妻证道!!   临渊从背后把他压在墙上,塞了个严严实实:怎么杀?这样?还是这样?   晏紫枝:.....不是被玩死的意思,谢谢...唔,唔唔..... 第46章   相九戎伸出一只手握住流光伞。   流光伞在他手中旋转好几圈, 带着强大的魔气,引领着他渐渐飞出了阵法范围。   金色大阵下,又只留下晏紫枝一个人。   这个耗费了所有人心血, 用四百八十座神庙建立的阵法启动, 略有些缓慢。   直到相九戎完成了所有想要救人的步骤,四百八十个阵法中心线才拔地而起, 冲上天空连成了一个点。   由那一个点逐渐扩散成一整个圆盘, 慢慢慢慢的往外圈扩大。   终于将众人身处的这个大殿全都罩进去。   一时间金光四起, 撼天动地。   不可谓不壮观。   而这会儿,幻境中的林惊风依旧是紧紧扣着小狐狸的手。   尽管他的眼底有不甘, 有痛苦,有愤怒,甚至还有泪水。   但他都没有松手。   没有人可以体会他现在的心情。   被这一切震撼到嘴巴都合不上的黄鹂鸟:【这不就是当代典型渣男的典范吗?】   “只能说,林惊风是个普通人。”   【???】   “任何一个普通人, 面对着飞升成仙的巨大诱惑, 都不一定会把持住自己。”   林惊风自己做不出决定,便只能由着所有的师兄弟来推着他做决定。   呵呵。   这便是修仙者口中的大爱,口中的飞升。   以伤害一个人为代价换取永生。   黄鹂鸟:【这种永生, 在漫长仙途中一定会后悔的吧。】   晏紫枝冷哼一声。   虚伪的修仙者。   怎么会后悔?   一旦飞升成仙,就会忘却前程, 抹去记忆。   连自己的后路都想好了,怎么会后悔。   黄鹂鸟:【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为什么会出手救相九戎?】   【你不是日天日地的大魔头晏紫枝吗?】   【传闻中, 你可是无心无情,木有感情的杀人机器。】   晏紫枝:“……”   这是哪来的不靠谱传闻?   平时能不能少看一些不靠谱的话本子。   他救相九戎, 是因为相九戎也曾经奋不顾身的去救过他。   这个兄弟可以认一认。   只是这个兄弟有一点点傻, 脑子转不过弯来。   看到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 就不管不顾的冲上来,救自己完全没有意识到他这位身陷囹圄的人,到底是怎样一种真实的情况。   救下相九戎之后,为了防止这只小鸟脑袋,再一次脑子一热冲动上来。   晏紫枝只能开启一种十分拙劣的演技。   朝相九戎眨巴眨巴眼睛。   以及轻微动了一下手脚,以示挣扎。   相九戎:“……”   前妻这是,不想自己去救他的意思。   再看晏紫枝的眼睛,就没有一刻钟离开过黑袍鬼修的身上。   他是在希望,那个黑袍鬼修英雄救美么?   遭受巨创的相九戎:“......”   他应该在大殿外,不应该在大殿里。   妖妖哭泣。   其实这个阵法真的是可以称之为毁天灭地。   至少在晏紫枝的记忆中,他从未见过有人使用这种气势磅礴的阵法。   杀意十足,誓要阵法中心的人,魂飞魄散。   可惜,他真的是故意被拉进来的。   确切的说,在整个幻境开启的时候,他就已经感受到即将到来的阵法。   阵法拔地而起的时候,一股难以言喻的舒爽感充斥着他的全身。   他与这阵法,在相辅相成!   这个阵法不仅在他身上一点儿效果也没有。   那些看起来凛冽的杀意,掠过他身上,还会给他疏通筋骨,增强内力。   仿佛是认得他。   可惜了那个千辛万苦让言无违带来妖丹的人,安排这样一个计谋。   若他是纪云枝,这会儿定然已经被上古阵法给绞碎,渣都不剩下。   然而他不是。   既然如此。   晏紫枝看向站在外围的黑袍鬼修。   就让他来赌一把,这个人到底是不是临渊吧!   晏紫枝放空自己的身体,双手张开。   任自己整个人被阵法中的罡风卷起,浮动在半空中。   小狐狸依旧没有能挣脱开林惊风的桎梏。   也许只是不想挣脱。   “杀妻证道,我早该想到的,你们仙门都是薄情寡义之人!”   小狐狸几乎字字泣血。   原本只是粉色纱裙下透着一丁点儿如同梅花般的血迹,这会儿因为身后受着整个阵法的强压,那些梅花逐渐绽开。   大朵大朵开在她的罗裙之下。   是血崩之兆。   其实这个法阵的重中之重就在林惊风身上。   以小狐狸的修为,只要一掌打向林惊风胸口,便可以断掉整座法阵。   当然也会同时断送掉林惊风的性命。   所谓法阵,赌的便是一个人心,一份感情,一条命。   从大家后来能见到林惊风变做太微掌门那一刻起,就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局。   晏紫枝就这么摊平,双手双脚漂浮在法阵中间。   法阵中,凌乱的罡风掠过他白皙的脚踝。   肆意吹过他的身躯,将他的衣袍撩得四处纷飞。   一直安安静静站在法阵外不动声色的临渊。   眉头微微皱起。   像一个明明应该是高高在上禁yu的佛子,却被一池春水扰乱了佛心。   黄鹂鸟:【我不能理解,你到底在做什么。】   晏紫枝:“我在赌他到底会不会来救我。”   【会救你又怎么样,就能证明他就是仙尊吗?】   “你不懂。”   晏紫枝微微一笑。   干脆闭上眼睛任凭四百八十座神庙连起的法阵,将自己往下压。   而在他的身体下面,小狐狸与林惊风二人之间的纠葛早已数不清。   小狐狸似乎是放弃挣扎。   原本粉色的罗裙已经全都被鲜血染透。   她闭上眼睛,一颗晶莹剔透的妖丹,自她的眉心处缓缓升起。   这颗妖丹晏紫枝见过。   是那天晚上在菊花囚笼中,林寂染手里的那颗。   黄鹂鸟:【这不是林寂染母亲的妖丹吗?原来小狐狸居然是林寂染的母亲。】   晏紫枝给了他一个‘你才发现’的眼神。   黄鹂鸟:【还是不对呀,既然是杀妻证道的话,小狐狸已经死了,为何林惊风他没有飞升?】   【大魔头你可别冲动啊,我怎么觉得这方法不靠谱。】   晏紫枝勾唇:“林惊风自然是不会飞升。”   无妄之境中曾经说过,若想要证无情道,必须亲手杀死自己所有在乎的东西。   曾经的临渊一直是以整个太微派为重,所以幻境中他才会看见自己亲手屠杀太微派上下所有弟子。   而眼前的林惊风。   在乎的又何止是小狐狸一人呢。   确切的说,他的心头所爱原本只有一只小狐狸。   很可惜,这只小狐狸为他生下了一个孩子。   而他最终却没有能够下手杀掉这个孩子。   所以林惊风的无情道并不会成功,死去一个小狐狸,最多让他的修为登峰造极,达到半步天道而已。   距离飞升成仙还是差那么一步。   而从林惊风将林寂染养大成人开始,就应该知道自己这一步是永远踏不出去了。   可他与临渊不一样。   他们又没有孩子。   颜色纯净的妖丹,自小狐狸的额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出了大殿。   所有弟子都将自己作为大阵中的一部分,所以没有一个人敢妄动去追。   不过妖丹一旦离体,这只妖已经是必死无疑的结局。   区区一颗妖丹,留个念想罢了。   失去妖丹的小狐狸,浑身如同脱了力气,整个人翩然倒地,匍匐在林惊风的面前。   “如你所愿,我祝你可以飞升成仙,享万世孤独。”   至始至终,林惊风的手始终抓着她的手腕。   不知道是不能放开,还是不舍放开。   与此同时,拔地而起的法阵,感受到正中心抵抗的力气骤然消失,排山倒海的强压下来。   这种即使属于幻境之中的压力,也同时让境外的所有人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威压。   众人来不及反应,那抹黑色的鬼修身影已经闪到阵中。   若再不带晏紫枝走,那么当法阵彻底压到底的时候,将会击碎所有的幻境,包括被吸入幻境中的人。   不管这个人他是来自于幻境,亦或是来自于外界都会被击得粉碎。   之所以晏紫枝会被吸入法阵之中,是因为那颗妖丹。   是因为在进入妖鬼之境的队伍里,有人携带了那颗妖丹。   并且将妖丹放在这座大殿中。   妖丹与曾经出现过的法阵产生了微弱的联系。   才会将触碰过妖丹的人吸入阵中。   那天晚上在菊花囚笼之上。   源源不断来自于妖丹的压力,曾经克制住了晏紫枝体内的煞气。   所以晏紫枝身上会带上妖丹的气息。   他该一剑杀了林寂染。   临渊的手指颤了颤,捏成拳。   晏紫枝原本很舒适的躺在阵法之间,突然间阵法中的威压瞬间转换。   好似带着万千恨意一般,要将自己割得粉碎。   是那位不甘心的男主动了手脚。   刚好。   原本他觉得黑袍鬼修不一定会来救他,因为看出来他的闲适。   有了林寂染的神助攻,就会将自己陷入巨大的危险之内。   这是林寂染在妖丹上设置的玩意儿。   会将幻境外被吸入的人一起绞成残渣。   晏紫枝一动不动。   心中默数“一,二,三...”   三声未到,他手腕被一条如同蛇一般冰冷的手缠上,紧紧捏住。   “跟我走。”临渊语调沙哑。   晏紫枝勾唇一笑:“不,是你跟我走。”   他反手擒住黑袍鬼修的手腕,将他拉在身边,两个人一起陷落在法阵压下的漩涡之中。   拔天而起的巨大法阵,在这一刻碎裂了。   十分刺耳的一声轰鸣。   连同晏紫枝与黑袍鬼修二人的身影一同消失在整个幻境里。   停留在外面的人一脸懵逼。   ????   他们那么大两个活人,就这么,没了?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相九戎不敢相信,聚集起滔天的灵力往幻境中央推了过去。   虚无缥缈,空空荡荡。   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得不到任何的回应。   晏紫枝,他死了?   他那么大一个前妻就这么死了?   关键是还跟着别的狗男人一起死??   相九戎:“……”   头上一片青青草原是怎么回事?   胸口有点痛是怎么回事?   而随着法阵的崩溃,整个梦魇之境也开始逐渐崩塌。   幻境消失后,大家又回到了原本的大殿。   大殿之上,安安静静的鬼王幻化出庞大身躯,居高临下俯视着众人。   它伸出万年没有剪过的指甲,一个一个人头点着数。   数到最后发现,果然少了二人。   “ 咯咯咯咯咯咯。”鬼王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在大殿中回荡。   “一定是死了吧,主人交给我的任务完成了。”   “完成你个头,他们若死了,你来给本少主赔命!”   相九戎气的毛都要炸开,提起妖刀便冲上去。   大殿内顿时乱作一团。   而另一边。   晏紫枝紧紧拉着临渊的手,二人在空中因为法阵破碎的漩涡气流,转了好几个圈才慢慢落地。   他们落地的地方,不是什么阴曹鬼府。   而是一条长街。   长街两边点缀着各种花灯小兔子灯。   热闹非凡。   还有人来人往的行人与他们擦肩而过。   到这一刻,晏紫枝已经完全确定,身旁的人是临渊。   “仙尊不把面具给摘了吗?”   旁边的人眯着一双弯弯的桃花眼,眼中星辰却藏不住。   言笑晏晏看向自己。   临渊略微一侧头,感应到了晏紫枝肩头那柄水蓝色的小剑,这一瞬间重新绽放出了光芒。   “为什么?”   撤去伪装嗓音的法术,临渊的声音又恢复了从前的清越。   “你可别忘了,我们在无妄之境中,可是合过灵,拜过天地,许下神誓的。”   临渊往后退一步,坚定的从晏紫枝手中将自己的手腕抽出。   “那个阵法并未成功。”   他的语气生冷。   哦。   这时还记着自己捅他一刀的仇呢。   晏紫枝笑了。   “上古合灵阵与上古伏妖阵同出于一人之手,两个阵法之间互相感应。”   “若你没有与我一起踏过合灵阵,那么在伏妖阵破的时候,即使你冲过来救我,也不会被吸入其中。”   “只有我们一起在合灵阵呆过,才会被吸入着走马灯。”   “走马灯?”   晏紫枝往前走了两步,任自己穿梭在人流之中。   每一个路过自己的路人,他皆可以触碰。   宛如活生生走在自己身边一样。   包括两边的花灯,店铺酒楼和旗帜。   都是活生生的。   ?   这是一个人在死之前都会经过的东西。   回望自己的一生,那些最难忘最幸福的记忆,会宛如走马灯一般展现在自己的面前。   减轻她死亡的痛苦。   而小狐狸的最后回望的画面就是这上元灯会。   应当是她与林惊风定情的地方。   所以他们在伏妖阵破碎的一瞬间被吸入了上元灯会。   “如何离开?”   身份已被揭穿,再掩饰也是无用的。   临渊刻意与晏紫枝保持着距离。   他不是不再相信他,而是。   没有机会再相信他。   晏紫枝注意到临渊的疏离之情。   生了调xi他的心思。   一个坏坏的主意从他脑海里慢慢浮现。   “自然是将他们在走马灯中演绎的情形再一次演绎一遍,就可以离开了。”   临渊:“……”   万一他们俩在这里做了什么不可描述之事,难道他还得……   简直胡闹。   若不是他只是分了一个影子出来。   这会儿绝对已经徒手打碎走马灯,将对面的人给狠狠丢出去。   毫不客气。   “别害羞嘛,你同我有什么事儿是没做过的?大不了再合一次灵,或者是再来一次洞房花烛……”   作者有话要说:   晏紫枝:别害羞嘛,我们再表演一次洞房花烛给读者看看?   临渊挑眉:你确定?   怕你一会儿叫得太大声。 第47章   听见他越说越不像话, 临渊不想跟他继续掰扯下去,抬脚就走。   这人性格乖戾的很,漫天扯淡, 嘴里没有一句大实话。   经历这么多, 他对晏紫枝的性格也摸了个七七八八。   只要不理他,随便他一个人在那儿叭叭叭就没事。   他拂袖往前走, 留下背后大魔头, 在后面眼巴巴的追。“哎, 等等我……”   他从未进入过所谓的走马灯,所以也不知道这个幻境究竟可以支撑多久。   若是梦魇之镜里小狐狸彻底生死魂消, 这个走马灯会不会连同她的意识一起消散掉?   没有人可以给他答案。   当务之急是找到小狐狸与林惊风。   这川流不息的人海,来来往往多半是年轻男女,每个人脸上都是娇羞而幸福的笑容。   上元灯节,是年轻男女们最喜爱的节日, 林惊风与小狐狸二人定是来放灯约会的。   可是穿过一整条长街, 他也没有发现这二人的踪迹。   临渊只是自顾自往前寻找,走到长街尽头,他才感觉到后面的人脚步开始停顿, 放缓。   这是又在打什么歪主意?   他本不想回头,却又忍不住回头。   原本跟在后面追的晏紫枝, 忽然一瘸一拐的踮着脚,走两步歇两步,眉头皱的很深。   一向漫不经心的脸上写满痛苦。   ?   临渊低头, 瞧见那人白皙光洁的脚底黑漆漆的,像是把一个白面团子丢在地上, 满身滚满了灰。   白面团子本人正扶着酒楼门口的旗帜, 抬起左脚。   眉头上全是不爽两个字。   原来那双跟孩童一样玩的漆黑的脚掌心处, 竟然嵌着一颗碎石子,扎进去有一点深度,有丝丝血迹滴下来。   看着都疼。   临渊以手捏了个诀,想要治愈那道伤口。   一点法术的光辉都没有显现出来,他才惊觉,在这走马灯中竟无法使用任何法术。   怪不得。   从前晏紫枝光脚那是因为有法术护体,他不爱穿鞋,不爱拘束爱自由。   仗着有法术,穿不穿都是一样的。   可如今落到走马灯里失去了法术,光脚踩在地上,等同于自己折磨自己。   晏紫枝其实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   他是故意的。   故意让走在前面的临渊心疼。   没办法,谁让任务是要给他证道呢。   杀妻正道这件事首先要做的第一条,便是成为他的‘妻’。   他平日里调戏调戏临渊很简单,只不过口嗨几句。   可若是真的想与临渊走完合灵阵成为名正言顺的道侣,那可就难如登天了。   且不说临渊自己愿不愿意,就是被太微派那群长老知道了,也是会极力反对的。   修着无情道的仙尊,突然要学个俗人一样娶妻,这不是跟全修仙届作对吗?   所以他需要有足够的耐心,一点一点将临渊这只小白兔吃干抹净,让他没有一丝拒绝自己的可能。   要成为那个“妻”,先得留在临渊心上,成为他心中最重要的那个人。   “你坐在这儿,我去找间成衣铺子。”   发现眼前人带着几分玩味的目光看向自己,临渊冷着脸就要走。   本该像大魔头一样的少年,此刻却乖巧无比的随意找了个台阶坐下,抬起自己光光的双脚。   讨好卖乖似的:“你不量一量尺寸吗?”   他随意拿衣袍擦了擦脚底,伸出一只脚抬得高高的。   确认对方可以十分清晰的瞧见脚底的石头。   接着用两根手指比划着:“像这样。”   临渊整个身子都绷起来:“……”   这是让自己拿手凑过去比划。   厚颜无耻。   “不必,我心中有数。”   “有数可不够,你得有银子才行。”   临渊:“……”   仙尊出门怎么会带银子呢?银子是什么东西?   晏紫枝轻轻的笑了。   他早知道他们俩现在就是个穷光蛋,一分钱银子都没有。   “所以呀,机会只有一次,你一定得量足了尺寸,然后抢了那双靴子就跑。”   “……”   要抢?   仙尊表示做不到。   晏紫枝朝他努努嘴:“做不到可不行,你要是做不到,我今晚不就得一直光着脚去追他俩了。”   临渊顺着晏紫枝的目光看过去,不远处的人群扎堆里,有一个穿着粉色罗裙的小姑娘正捏着手里的面具把玩。   是一个花月狐狸面具,狐狸耳朵边还坠着一个小铃铛。   在小狐狸的手中摇来摇去,铃铛清脆悦耳,甚是好听。   银铃似的笑声从她嘴中传来:“这面具真好看,比我本体都好看。”   没有女孩子不爱美,这花月狐面具完全就是长在了小狐狸的心上。   “你喜欢我买给你,不过在我心中你最好看。”   小姑娘得了情郎的话,满面春风。   看向林惊风的眼睛里落满星辰:“可是我们没有银子耶。”   她是在故意逗少年。   少年即是林惊风。   林惊风羞愧的低下头:“对哦,我忘了下山来买东西是要银子的。那怎么办?不然我拿这个剑去抵?”   “我在你心中这般重要吗?比你手中的剑还要重要?”   少年用力点了点头:“嗯,你最重要。”   “嘻嘻,还有一个办法哟。”   少女羞红脸颊,蹦跳着转过身长发一甩,便拉起少年的手,往人群中忽然跑去。   她的手中还抓着那个面具。   后面的小摊贩发现这两人抢了面具跑了,连忙大呼小叫。   已经跑出数十步的少女扭过头朝小摊贩做了个鬼脸,他们二人是真实存在于走马灯中的,所以用法术跑得极快,不过眨眼工夫就彻底消失在人群中。   追了两步没追到的小摊贩只能遗憾地回到自己摊位前。   却发现摊位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些闪亮亮的石头。   似乎是那少女跑之前丢下的。   “哎,这是灵石吧……”   修真界的灵石,其实比银子更加值钱,只是一般寻常老百姓不知道肯不肯收。   所以小狐狸才会匆匆忙忙丢下就跑,以免老百姓拒绝。   临渊将这一切场景都收入眼底。   “怎么样,他们能用法术,我们可不能,你该不会是准备让我受着伤去追他们俩吧?”   临渊:“……”   找理由没有人有你会找理由。   晏紫枝见他就快动容,又添油加醋了几句:“唉,我这脚呀,可能人没追上,走几步双脚都快废了,我的脚废了,没事儿,就怕是咱们俩完不成任务得永远留在这走马灯里了……”   “不过也好,就算是留在走马灯里,也有仙尊陪我,咱们俩这样算不算白头偕老呀?”   临渊:“……”   他沉默许久才出声:“我没有灵石。”   哦,忘了堂堂仙尊出门怎么会带灵石呢。   “巧了,我有。”   晏紫枝眉眼弯弯。   这一刻临渊觉得眼前之人才更像是一只狐狸。   一只老谋深算却又乖巧可爱的狐狸。   “狐狸”将自己雪白的脚丫子再一次往前伸一伸,扒拉着临渊的下摆:“记住哟,要一次成功。”   临渊:“……”   罢了。   他伸出一只手,拖住那只雪白的脚丫。   柔弱无骨的脚落在他的掌心中,仿佛一颗烫手的山芋。   又软又滑。   握不住,却不敢松开。   临渊只是草草的伸出两个手指掂量一下尺寸,连眼睛都不敢睁开,就逃似的转身跑开。   只听见背后两声轻笑,被灯节的喧嚣人群给掩埋,不过一刻便被风吹散。   晏紫枝坐在台阶上,等啊等。   等到一个小孩举着糖葫芦,从自己面前一蹦一跳经过,又掉在了地上,嚎啕大哭。   等到一对情侣,一起捏着一个兔子灯肩膀依偎,悄悄说着情话,小姑娘伸出拳头捶了一下对方的肩膀。   又等到旁边的酒楼里走出铭酊大醉的汉子,一边提着酒壶,一边踉跄而去,伤心欲绝。   人世间的悲欢并不相通。   总有人开开心心,甜甜蜜蜜,也有人江湖失意,落魄伶仃。   当然,还有人站在成衣铺子里面,举步维艰。   晏紫枝实在忍不住,悄咪咪的一瘸一拐绕到成衣铺子门口,探出个脑袋往里看。   他太好奇了。   一向端庄高冷的仙尊,要如何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呢?   若是这时候手中有可以记录事件的溯影珠就好了,把这一幕记下来,他能笑上个四五百年。   成衣铺子里,临渊绷直了身体,站在一双绣着紫色云纹的鞋子,面前一动不动。   似乎是站了很久。   连老板都忍不住在他身边叹气:“这位公子,你若是看上了这双鞋子,不如我便宜点卖给你,十两文银,可不能再少了。”   临渊没说话,手中捏着晏紫枝刚才递给他的灵石,鼓鼓囊囊的一袋子。   老板觉得他还想讲价,咬了咬牙又让一步:“八两,八两银子,这可是最好的绣娘绣的,脚底是千层底,一层一层手工纳上去的,穿上去保管柔软的很。”   临渊依旧站着一动不动。   做生意的,有几个不是人精。   瞧眼前人这副样子,成衣铺子老板一下子就反应过来,这是没钱想要吃霸王餐,哦不,买霸王衣的。   “你该不会是没有带银子吧?”   临渊:“……”   “我带了灵石。”   耳根子有点红是怎么回事?   外面看戏的晏紫枝:“……”   这位仙尊,你不直接扔下灵石就跑,竟然还把自己的底牌给亮出来。   这是不是摆明了成功不了吗?   见到对方的窘迫,成衣铺子老板知道自己说对了。   往常按照惯例,这类客人他一般都是直接拿扫把扫地出门的。   可此刻……   他将临渊从上到下细细打量了一番。   虽然看不清楚脸,被一个冰冷的面具挡着,但是这人的身姿绝对是一等一的,整个镇子上都找不出第二个来。   “灵石可不行。”   成衣铺子老板摇了摇手指头,“你若真是想要这双鞋,可以换个方式补偿我。”   “什么方式?”   “帮我招揽一下生意。”   临渊:“?”   看戏的晏紫枝:“???”   刺激啊,这下有好戏看了。   只见成衣铺子老板三步并作两步,绕进后堂提了一套衣服出来。   看到这套衣服的时候,临渊与晏紫枝几乎同时变了脸色。   不过前者是羞愧与尴尬。   后者恨不得抚掌而笑。   这是一套喜服。   大红色的云滚缎绸面,交织绣着鸳鸯喜鹊,背后是栩栩如生的龙凤图。   而与传统喜服不同的是,这套喜服的披帛是透明的。   像是在传统里加入了一点俏皮的元素。   总之,用系统的话便是:又纯又yu。   晏紫枝迫不及待想要看仙尊穿上这套衣服时候的样子。   临渊僵直了身体,沉默的站在那儿。   还想要挣扎一下:“为何不能用灵石?”   成衣铺子老板摆摆手,将手中的喜服丢入他手中:“因为我们这是小镇子,虽然灵石比银子值钱,可若要兑换的话,需要跋山涉水到隔壁镇去,山林里有盗贼危险,我这是小本买卖,客官可不要为难我。”   这话一出,素来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的临渊便无法反驳。   本就是他先无理要求在先。   最终仙尊只得退让一下:“我只穿一刻钟。”   “好说好说,你就穿着这身衣服,在我这门口走一圈,这双鞋我便送你了。”   临渊:“……”   还要走一圈儿。   清雅绝伦,如同阳春白雪的仙尊,心不甘情不愿的为了一双鞋而换上了大红色喜服。   他站在成衣铺子门口,走的每一步都显然有些同手同脚,紧紧绷直了身体。   若不是夜色正盛,众人就能将他通红的耳根,看个一清二楚。   晏紫枝退到原来所坐的台阶之上,恨不得捧腹大笑。   可是瞧见仙尊转身往自己走来,又硬生生的憋住了。   不得不说,临渊这身段这身姿,那绝对是数一数二的。   原本看起来俗透了的喜服在他的身上,竟也穿出了飘逸出尘之态。   好在一刻钟过得很快。   一圈也极快走完了。   再次回到成衣铺子门口,临渊逃也似地冲进里面,就将身上衣服换掉。   而后抓着那双紫色的靴子夺门而出。   跟着临渊跑出来的有一大群街头巷尾刚才围过来的少女老妇。   大家都挥舞着手中的手绢喊着:“公子慢着些,公子等等我们……”   山下的女人,如狼似虎呀。   紧接着一袭黑衣的临渊跟一阵风似的从铺子里跑到晏紫枝的面前拉过他的手腕:“走。”   话音落地,两个人便牵着手,逆着人流在长街上奔跑起来。   迎面而来的风带着香甜的味道吹过他们二人耳边。   暖暖的,苏苏的。   跟夜色一样迷乱。   如狼似虎的女人们,没有能追得上他俩的步伐。   但临渊也计算着跑出去的数目。   跑出不到一里路,他骤然一停将手中那双紫色的靴子塞到晏紫枝怀里:“现在穿上。”   若是再跑几步路,他这双脚真的要废了。   “早学着那只狡猾的小狐狸,丢了灵石就跑,又何必被人追成这样?”   晏紫枝盯着手中靴子的颜色,眉眼弯弯。   他竟然记得自己喜欢紫色?   那就更有趣了。   “我从未穿过鞋,不会穿,再说我脚底还有伤,你不替我包扎一下?”   “自己动手。”   眼见着眼前人将靴子丢在自己脚下,然后负手而立,转过身去。   一副毫无感情的样子。   可惜面具之下那人通红通红的耳朵尖被晏紫枝全都收入眼底。   仙尊也会害羞呢。   晏紫枝决定不再逗他,刚才在成衣铺子里已经撕开了他脸上的一层薄皮,若是这会儿再变本加厉的话,可能会适得其反。   晏紫枝自己麻利的处理了脚上的伤口,又把靴子给套上。   不大不小,刚刚合适。   看来仙尊的手指十分灵巧。   尽管只是轻轻一碰,却能将他的尺寸记得分毫不差。   “哎,跟我讲讲你刚刚是怎么拿到这双鞋子的?为什么有这么多小姑娘追着你跑呀。”   晏紫枝开始明知故问。   临渊自顾自往前走,不理他。   分明刚才在店铺门口,他已经看见了探头探脑的某人。   这会儿还敢故意逗他。   “你就给我说说嘛,我真的很好奇呀。”   临渊脚步放的更快了。   “哎呀,你好没有趣。哎哟,疼……”   后者轻微哀嚎了一声。   临渊身形停顿下来,只觉得背后一痛。   似乎是晏某人撞上了他的背。   他背上有骨头,况且会疼,何况是某人的鼻子?   临渊刚准备回头。   后面却传来某人嘻嘻哈哈的笑声:“逗你玩的,手撞的,我不疼,你可真好骗。”   “……”   顽劣不可教。   只不过这次临渊吸取教训没有说出来。   免得对方又嬉皮笑脸的让自己tiao教tiao教他。   二人逆着人流走出了大概有五里地,便来到一片池塘下。   浓浓的月色倒映在湖水里,泛出暖黄色的光芒。   一对年轻男女依靠在巨大榕树下之下,男子低头在女子耳边悄然说着一些什么,弄的女子耳朵很痒,‘咯咯咯’笑着抬头。   二人眉眼弯弯,烟波尽头满是温柔。   是林惊风和那只小狐狸。   只不过两张脸越贴越近,越贴越近。   瞧这架势,你侬我侬的,差一点儿就要亲上...   晏紫枝很自觉挑眉看向临渊,比划了一下,他垫起脚尖,差不多能凑着临渊的唇:“我们要不要复刻下?”   “别害羞,又不是第一次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晏紫枝:又不是第一次了,放开点。   临渊:确定?   也不知道上次哭唧唧让我停下来的是谁?   晏紫枝:???   读者里有养成系小可爱吗。   每一个留言的宝儿我都记得你的名字呦,么么么。 第48章   榕树上面挂满了红色绸缎, 应该是青年男女们许下爱情心愿的地方。   小狐狸和林惊风自然也不会错过这种事情。   两个人从月老祠下买了个红绸,提起毛笔互相写下对方的名字。   这是民间很流行的一种祈愿方法,听说只要是心生爱慕的青年男女, 互相在红绸上写下名字与愿望, 将它挂在榕树之上,这个愿望就会实现。   小狐狸闭上眼睛, 手里捏着红绸, 虔诚的默念了自己的心愿, 将那绸缎向上用力抛出。   绸缎摇摇晃晃,堪堪挂在了大榕树的一枝枝桠最末端。   看到红绸并没有掉下来, 小狐狸兴奋的抱住林惊风,又叫又跳。   宛如一个热恋期的少女,满怀情愫憧憬未来。   不管是普通的凡人,还是深山里修炼的妖精, 都会有对爱情的憧憬。   “月老祠可以用灵石, 你也去买一个?”   晏紫枝眉眼弯弯。   “为何?”临渊板着一张脸。   “不是要将他们二人所做的事情重演一遍吗?这么重要的一个环节怎么能放过呢?”   “……月老祠下,应当真心许愿。”   晏紫枝踩着柔软的靴子,往前走两步, 又回过头来冲着临渊露出两颗小虎牙。   “你怎知我对你不是真心?”   这张笑容。   跟在无妄之境中的一模一样。   那句:“我心悦你啊……”   多少次曾入他的梦。   每一次梦见这句话之后,都是刺骨灼心。   腰间曾经被捅穿的地方, 隐隐开始有疼痛丝丝弥漫。   仿佛在一遍一遍提醒自己。   都是谎言。   “好,我去买给你。”   应当快了吧。   魂魄里深深的无力感渐渐弥漫上心头。   出了走马灯幻境,他可能连妖鬼之境的结局都等不到。   他有什么心愿便随他去吧。   仙途漫漫, 他们俩不会再有相见的一天。   不需要多费唇舌,临渊就很轻易的答应了。   晏紫枝很诧异于临渊这种反应。   怎么?   这是撩多了, 形成条件反射了?   月老祠里卖红绸子的人十分客气, 收了三颗灵石, 便将红绸递给临渊,还附赠了一只毛笔。   笔尖蘸着朱砂。   临渊拿着红绸转身折返,一步一步朝晏紫枝走来。   夜风吹起他的衣摆,翻飞处满是一种看不见的温柔。   这种无条件宠人的仙尊,可一点都不符合无情道的要求呢。   晏紫枝撇撇嘴,将他手中的红绸抽出来,又调皮的伸出一只手握住临渊拿着朱砂笔的手。   几根手指头在临渊手背上来回点了几下,这才从他手里拿走笔。   手背上宛如被一只调皮的小猫伸出爪子挠过,酥酥痒痒的感觉,让临渊心头一跳。   晏紫枝也不理会对方通红的耳根,提起笔就准备在红绸上落笔写下名字。   才写了第一个笔画,那只笔就被人从上头摁住,不得再前进一分。   他抬眼,与比他高半个头的面具对视。   临渊眼底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坚定。   “写你的名字。”   “??”晏紫枝瞧着红绸上他落笔的第一划,是一个撇。   可不就是纪云枝的第一划吗?   莫非仙尊不识字?   “你的名字。”临渊又重复了一遍。   “要走出幻境,用别人的名字是没有用的。”   晏紫枝恍然大悟。   哦,忘了。   演纪云枝演的上头,倒忘了对面的人早就知道,自己在这身躯里头已经换了内芯。   他停笔顿了半响,接着毫不犹豫落笔写下晏紫枝三个大字。   想要知道他的名字就直说,拐弯抹角的。   不愧是正派的作风。   临渊的目光落在晏紫枝三个字上,久久没有挪开。   原来这才是他的名字。   与本人倒是十分符合,肆意妄为。   接着临渊提笔,将自己的名字也落在红绸之上。   朱砂笔写就。   一个名字清雅隽秀,如同本人仙气飘飘。   另一个名字轻狂肆意,凌乱处却有一种别样的美。   共同落款在一处,竟然般配的很。   “是你扔还是我扔?”晏紫枝笑嘻嘻的捏着红绸举到临渊面前。   后者别过头去,一副不愿搭理他的样子。   “好吧,知道仙尊不会自降身价,做这种无聊的事,还是让我代劳吧。”   晏紫枝莞尔一笑:“嘿,你猜猜它能落在树枝上吗?”   “不能,我修的是无情道。”   晏紫枝:“……”   全修仙界都对无情道有什么误解,不想反驳他。   这话说的连他自己都不信,就更别提别人了。   他双手合十,心中默念了一句“结成道侣”,便抬手将红绸往上一抛。   只见红绸顺着他的力道,逆风而上冲着一杆枝头直直飞上去。   眼见就要挂在枝头上。   不知何处吹来一阵风,将好多挂在树上的红绸缎都纷纷吹落。   晏紫枝手中那一条也随着风四处摇摆,差一点儿便掉下来。   最后还是运气好,堪堪挂在了一个三岔枝上,稳稳卡住。   倒是刚才小狐狸他们丢的那个红绸子,却被风吹落在池塘里,没飘多久就沉了底。?   可惜小狐狸和林惊风没能看到,两个人早已不知所踪。   晏紫枝一直盯着那红绸缎沉底,又抬眼看了一下自己的绸缎。   所以小狐狸和林惊风的结局才会这般凄惨。   万般皆是命,果然是天道。   “快看是谁在到月老祠里?”   “那一阵是仙风吧,哇,仙人降世我还是头一回瞧见。”   “赶紧去围观呀,乡亲们,咱们这小破阵几百年,可都没听说过有仙人出现,据说可是云荒仙山的某位仙人呢,比那些个修仙门派还要高上一级。”   云荒仙山?   这个地名好耳熟。   这不是在小狐狸幻境中出现过的地方吗?   晏紫枝回望小狐狸与林惊风离开的方向,又抬眼看了一下月老祠。   巧了,竟然是一个方向。   看来这什么劳什子仙人出现的正是时候,应当也是走马灯幻境中的一环。   他突然有些感兴趣。   不知道这个世界四百多年前的仙人到底长什么样?   再次抬头确定头顶上的红绸缎绝对不会掉下来,晏紫枝这才随着汹涌的人潮安心往前走。   这下稳了,天意他得跟临渊结为道侣。   临渊就亦步亦趋跟在他的身后二人,隔了不到两尺的距离。   无论有多少人穿插他们其中,都没有办法打乱他们的步调。   十分有默契,又十分淡然。   跟着人群往前涌动了大概一里多路,喧嚣的百姓们忽然安静下来。   并没有人来指挥大家噤声。   可仿佛所有人就怀着一种敬畏一种向往,脸上的表情逐渐严肃,在越靠近月老祠的时候越发安静。   月老祠前一如既往,没有所谓云荒仙人该有的大排场。   比如说向修仙界的某些掌门出行一般,两边站满了自家弟子。   这些都没有。   只有一个月白色的身影背对着大家,站在月老祠面前,手里撵着三炷香恭恭敬敬的朝月老辞拜了拜。   接着他的衣袖一挥,无数类似符咒小香囊一般的东西便化成漫天银光从天而降。   “这是仙人的赏赐,大家每个人都有不必争抢。”   月老祠的小厮似乎对这个情况习以为常,高声安抚众人。   而个个伸长脖子,抬头仰望仙人的百姓也不知是碍于真的有仙人在前方或者是第一次看见仙人有些畏惧。   还真就没有人哄抢,都安安静静的站在原地举起双手。   那些荧光似的小香囊,每一个都稳稳的落在大家掌心。   无一偏颇,人人皆有。   如此安安静静的赏赐,就让晏紫枝对那所谓的云荒仙人更加好奇了。   只是云荒仙人赏赐完这东西,并没有回头,而是转身步入大殿。   凑近了唯一能瞧见的,便是他左手似乎抱着一团毛茸茸的东西,颜色粉粉的橘橘的。   该不会是一只猫吧?   ????   一只仙猫?   这一个两个的成仙修道的人都爱养猫,是什么个情况?   “跟上看看。”晏紫枝抬脚就要走。   后摆被临渊从后面拉住:“非礼勿视。”   “你这四个字对我来说可讲不通呀,咱们都有多少次非礼勿视了,仙尊可有一次闭上眼睛过?”   临渊:“……”   但他的手还是没有松开,脚步坚定的站在原地。   “我刚才看见小狐狸与林惊风进月老祠了,你要是不跟上就在走马灯里与我白头偕老算了。”   “当真?”   晏紫枝的话,十分只能信三分。   “自然是真的。”晏紫枝轻描淡写的勾勾嘴角,“你好好想一想,为何几百年都不来这小破镇的云荒仙人今日会突然下凡,难不成是闲的没事做?”   临渊朝月老祠深深看向一眼,给出答案:“林惊风。”   “对了,就是他。我想在四百多年前的云荒仙山,仙妖之恋,应该是不允许的,否则那些太微派的老头子们也不会想着让林惊风用一只妖怪来证道。”   “毕竟妖精多为低贱之物,命不足惜。”   晏紫枝眯了眯眼睛。   其实在他的心里,妖怪,魔族和仙人并无任何区别。   只是这世人心中多有偏见,对妖精素来没有什么好感。   “三界平等,没有低贱高贵之分。”   临渊眼神淡薄,脸上看不出一丝作伪的表情。   晏紫枝略微有点诧异。   这倒不像是修仙之人,说出来的话。   毕竟仙门那些个老东西,一个个都高傲的很。   他最见不得这种人。   临渊倒是对他胃口。   可惜可惜,是个修无情道的,无趣得很。   “行吧,既然达成了共识,那咱们便去会会这个云荒仙人。”   不知为何,晏紫枝总觉得,这个云荒仙人,他必须要见一见。   现实里是见不到了,毕竟都死了四五百年了。   缘分所致,竟然能在幻境中见到。   这不是天意让他见,还能是什么?   晏紫枝在幻境中还是要有所顾忌,毕竟他俩现在是真实存在于这幻境中的万一,有一个不小心出了差错,有可能就真的永远无法走出走马灯了。   所以他只能悄悄咪咪绕开小厮,偷偷走到月老祠后面溜进去。   只是难为了板正身直的临渊,也要跟着他走后门。   月老祠从正面看起来并不是很大,谁知道后面却大有乾坤。   背面是三座连在一起的宫殿,不是很华贵那种,与其说宫殿,不如说世外桃源来的更贴切。   郁郁葱葱的竹林绕着一条小溪流。   这环境是深得晏紫枝的心。   溪流之上架着一间小竹屋子,竹外面的庭院里还放置了茶台,只不过上面积了一层厚厚的灰,似乎是许久没有人动过了。   按照门口有小厮招待宾客,而后院无人打扫的情况可以看出,这个小竹院子平日里是不允许闲杂人等踏入的,连负责月老祠的小厮也不可以随意进出。   这就好办了,没有人随意进出才方便偷偷潜入。   晏紫枝就这么大大咧咧推开竹栅栏,往里缓步走。   临渊跟在他身后,两个人的脚步声踩在枯黄的竹叶上,发出同样的沙沙声音。   步调一致。   不用走近竹屋,就能依稀看见里面的人影。   晏紫枝干脆拽着临渊的袖子蹲在茶台底下。   竹屋里有三道身影,其中有两道跪在地上。   不用猜就知道是林惊风与小狐狸。   “求山主,成全我与染染。”   开口的是林惊风。   “山主?”这个称呼他倒是从未听过。   晏紫枝有几分疑惑与临渊对视。   后者解释:“云荒仙山的主人,下界修仙门派一般尊称为山主。”   山主一直都没有说话,只是抱着橘猫在怀中逗弄。   倒是林惊风,理由充足,义正言辞。   不像是来求山主的,反倒是来吵架的。   想不到太微派掌门老头,还有这样年轻气盛的时候。   “我听闻山主也曾与妖物相恋,这世间万物相爱相恋本就没有道理可言,为何修仙者与妖不可在一起?”   这话说完之后,晏紫枝倒是替林惊风紧紧捏了一把汗。   这傻帽话也不会迂回着说。   不是摆明了将人家惹急了吗?   这种与妖物相恋的旧事儿也能说出来。   “你从何听闻?”山主撸着猫的手一顿。   他背对着众人看不出他脸上的情绪是不悦呢,还是面无表情。   这声音一出来,晏紫枝与临渊几乎同时看向对方。   有些耳熟呀。   还是十分的耳熟。   一时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民间都传言,您为了那个天生天养的妖物,放弃了飞升成仙的机会,还纵身跳入溯世境之中拯救他,差一点儿在镜中魂飞魄散,不得超生。”   “离开溯世镜之后,您找了他五十多年,寻遍了所有名山大川,每一处有异常的地方您都没有错过,此等深情您又怎会无法理解我与染染之间的感情?”   晏紫枝:???   您这八卦研究的有点透彻呀,怎么连人家里里外外从头到尾都给翻了个遍。   这样当面拆穿对方真的好吗?   这真的是在求情,不是在作死吗?   晏紫枝忽然为整个太微派的前途感到堪忧。   “你可知他是谁?”山主话里的语气还是一点儿情绪都分辨不出。   这样看不出悲喜的人才更让人觉得可怕。   因为没有什么能够左右他的情绪,他就会变得没有感情。   “我知道他叫谢无涯。”   话都说到这份上,林惊风也不在乎再多补一刀。   这种铺天盖地的大八卦,全修仙界应该没有人不知道。   “你见过他?”   “没有。”   “那你便没有机会。”   “???”   这么任性的吗?   没有见过就失去了爱情的机会。   这个山主反复无常的个性,可太对晏紫枝的胃口。   “您与谢无涯,我与染染,又有何不同?”   林惊风据理力争,一步不让。   唯有那只小狐狸精,轻轻的拉了拉他的袖子。   林惊风反手拍拍,安抚了小狐狸精,又重新抬头,不屈不挠地与山主的背影对视。   “不同。”山主言简意赅,一句废话都没有。   堵的林惊风无话可说。   他还准备再次多说些什么,却听到眼前背对着他的人重新开口。   “我们之间的不同,在于选择不同。”   “什么事件什么感情与人和妖都没有任何关系,唯一有关系的在于你的选择。”   山主这话一说出口,晏紫枝就顿时明白。   他知道所有的内情。   也知道林惊风故意来找他,是为了强迫自己作出选择。   如果山主同意了,那么就代表明云荒仙山同意了。   那些仙门胁迫他的长老,可能会碍于上面的威严,不会再对自己施以压力。   总结来说就是他其实自己内心也没有做好选择,是抓住还是舍弃?   他想要一个人,一个有威严的人来推动这件事的结局。   可惜这个人已经看透了所有东西。   看破不说破,是留给他在小狐狸之间的最后一丝颜面。   如果他愿意,如果他真心想要与小狐狸在一起。   他完全可以选择不诱骗小狐狸进那上古伏妖阵。   林惊风张了张嘴,终究是没有再说出一句话来。   而单纯的小狐狸也以为他只是无话可说,转而拉起他的袖子让他走。   “我们不要来求他。”   望着不知真相的小狐狸与林惊风离去的背影,临渊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   唯有晏紫枝,目光一刻都没有从那个山主身上离开。   他总觉得山主怀里抱着的那只大橘有些眼熟。   就在临渊凝视着林惊风与小狐狸离开的时候,那个山主却不动声色得抱着怀中橘猫转过脸来。   ???   那张脸。   竟然与自己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嘤嘤嘤,有点卡,主要是第一天好痛呜呜呜,我滚去躺平了。 第49章   云荒仙山与自己有何关系?   眼前的这个人又为什么和自己的脸长得一模一样?   一时间有好多疑问, 钻上晏紫枝的脑袋。   他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不过是被那个什么所谓的系统带过来玩成为临渊证道的任务。   可为何会在这个世界中有一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晏紫枝找不到答案。   但他清楚,这个所谓的云荒山主一定跟临渊身上存在着某种联系。   也许是这本话本中的某个设定?   想不出答案就不想,回去审问审问小黄鹂, 一切就都明了了。   林惊风与小狐狸从他们身边路过, 可能因为在追小狐狸的原因,所以并没有发现他们俩的存在。   而小狐狸似乎挺生气的, 一边走一边将刚才买的心月狐面具都丢在了地上, 堵气跑了。   林惊风根本来不及去捡, 赶忙去追心上人。   漂亮的心月狐面具落在晏紫枝脚边。   就在临渊准备回头朝山主看的时候,晏紫枝眼疾手快, 捡起心月狐面具就将它戴在临渊脸上。   “做什么?”临渊下意识想要抬手摘下来。   但是他的手只伸到半空中,又想起给他戴面具的这个人是谁。   手停顿片刻,还是没有摘下。   因为心月狐面具与一般的面具不一样。   它的双眼是没有开孔的。   而这个面具又代表着爱情,被放在集市上售卖。   晏紫枝:多少有点毛病了。   这是在告诉这些街上来来往往的情侣们, 眼睛瞎了才会选爱情。   不知为何, 晏紫枝内心里是并不想要临渊瞧见山主的真面目。   所以他只好扯开话题,“据说这个面具是有情人互诉衷肠的东西,如果有爱意无法宣之于口的话, 可以借着给对方戴上面具的机会表达出来。”   临渊:“怎么表达?”   信口胡扯,他是不信的。   晏紫枝轻轻一笑, 忽然就凑上去,隔着面具,在心月狐面具的唇上落下浅浅一吻。   这个吻很轻, 如柳絮被风吹过岸边。   明明没有惹起一丝一毫的涟漪,却好像整个春天都来到了, 碧波荡漾。   心潮澎湃。   与此同时, 晏紫枝背在背后的手将手中一枚白色的玉佩轻轻捏碎。   一时间光华万千, 整个走马灯幻境化作虚无。   如同流光乍现的爱情,到最后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幻境之外,神庙大殿中。   相九戎一言不发的端坐在神像下面,抬头久久凝视着神像。   黑色的羽翼在他身上形成了一件异常华贵的披风。   他单手撑着膝盖坐在那儿。   就好像回到妖族大殿,坐在妖主之位上一般。   浑身森冷的杀气,让周围的人都离开他三尺之外。   他在晏紫枝面前收敛的太久了,久到似乎这些人竟然会忽视他作为妖族之主的身份。   而刚刚当晏紫枝被拉进幻境中化为飞烟的时候。   相九戎二百年的人生中,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心如刀绞。   有一股沉闷的痛自胸口蔓延到百害四肢,让他控制不住手中的怒气。   他的手边插着一根木棍,棍子上戳着好几片透明的碎布状物体。   只能用物体来形容。   因为已经看不清楚那东西的本来面目。   言无违领着小不归站在柱子的阴影下,不敢靠近。   他一直以为妖族少主傻乎乎的,什么事情都以纪云枝为先,从来没有自己的想法。   而现在他发现,他错了。   相九戎发起怒来,根本不是寻常人能比的。   就在刚刚不到一刻钟之前。   将自己化作庞然大物,因为阴谋得逞而满殿疯狂咆哮的的鬼王。   被相九戎拎住一只胳膊,不能再往前一步。   鬼王:“你这只臭鸟,放开我。”   ‘唰’一声,鬼王被相九戎手中的妖刀削掉了半边脑袋。   鬼王:“???说话就说话,你怎么能动手呢。”   再次‘唰’一声。   妖刀捅进鬼王的嘴里将一整条舌头都扒拉出来。   围观的人:“……?”   咦,好恶心。   鬼王:“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想开口说话却没有了舌头。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眼前那只长着九根尾巴的鸟,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根棍子。   随手用手中的刀把那棍子削得尖尖的。   最后。   鬼王眼见着对方将从自己身上割下来的眼睛,舌头,耳朵等等按顺序,一个一个慢条斯理的往棍子上串。   ???   能不能尊重一下鬼?   他大小也算是个小鬼王。   不知道就算把鬼削成块块,他也是死不了的吗?   有这么羞辱鬼的么?   鬼王被穿在棍子上,面目狰狞。   相九戎将自己的脸藏在神像下面,面色不悦。   因为反噬咒的原因,每削下一块鬼王的身体,他自己的身体都会深受重创。   等他将鬼王串成战旗的时候。   控制不住的血从相九戎的嘴角流下。   可强大而年轻的妖族之主面无表情。   一刀一刀。   好像与己无关似的。   是很痛。   可痛不过胸中的愤懑之情。   即使是玩以前最爱的串战旗游戏,他还是觉得空气里都是令人窒息的味道。   怎么办?   把眼前这只鬼削成几百片,也难解他心头之恨。   相九戎望着被它串成的战旗胜利品,陷入沉思。   下一刻,他将手中妖刀在手指尖转了一个圈儿。   妖刀中迸发出强烈的黑色气体,与他身上的羽毛交相辉映,开始自刀身中间向四周蔓延。   被挂在旗上的鬼:“???”   卧槽,这只鸟八成是疯了,他竟然要使用禁术召唤幽冥鬼域。   妖刀:“呜呜呜,跟了主人这么久终于又恢复了我往日的威风,不再是砍瓜切菜剁肉了。”   裹挟着戾气的妖刀,卯足了全身的劲道将往地上狠狠一插。   一股铺天盖地的鬼哭狼嚎之声响彻整座大殿。   好像无数的鬼气从妖刀插进的地缝中间往上蔓延。   “鸟兄……你这在幻境里强行召唤幽冥鬼域的话是会两败俱伤的。”   相九戎冷冷脾睨了言无违一眼:“谁是你兄弟。”   他吐出的每一个字里都挂着万丈寒霜。   冻得言无违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是了,没有纪云枝,他哪能入得了这位妖王的眼?   其他人都闭口噤声不敢言。   不仅仅是殿内的人,还有躲在殿外窗户下偷窥的。   早在仙霸观赏完晏紫枝烤鱼之后,就偷偷摸摸的带着自己的队伍和一众跟随者,潜伏到了大殿的窗户旁边。   他花了一晚上才想清楚,地图上所标记的玉佩所在地竟然就是纪云枝选择的宫殿。   不过他也很庆幸,他没有一开始就选择这。   这谁能接受得了,里面藏着一只鬼的游戏呀。   大半夜的,敲个门都要被吓死了,何况转身能见到一只鬼。   所以他选择悄悄咪咪的躲在大殿外面等待时机,等到纪云枝他们拿到玉佩的时候,他再带着人一举冲进去。   这个叫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仙霸为自己的机智感到十分的骄傲。   结果他等啊等。   等到月上中天。   等到月落西斜。   等到晨光微熙。   等到了漫天鬼气森森,几乎布满了整座大殿。   仙霸:“……”   卧槽,这群人为什么一个比一个可怕?   纪云枝能徒手将我这个少主打翻也就算了。   怎么妖族少主竟然准备开启幽冥鬼域。   这是人能做到的事吗?   哦不,这是妖能做到的事儿吗?   太微派的林寂染是个什么鬼?给自己安排如此艰难巨大的任务。   回去不狠狠敲诈个数万灵石宝贝秘籍的,他这条小命儿可真的是悬在刀尖上白白担惊受怕了。   他想不通。   纪云枝死就死了,他自己损失了一个外来的队友也没有出现什么问题啊?   值不值得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去开个幽冥鬼域?   再说这幽冥鬼域里魂魄千千万,他纪云枝是一个刚死的鬼魂,说不定还在大殿的某处飘着呢,也不一定已经下了鬼域。   这不是白白浪费修为浪费法力浪费寿命吗?   吃力不讨好。   仙霸原本想着趁纪云枝死了,他把纪云枝队伍里的那些个人全部都收编为自己的麾下   那么这一次他不仅仅完成了杀死纪云枝的任务,还能混个器灵上神谕台,威风威风。   这下好了。   那唯一看得上的对方队友妖族少主,竟然选择自残的方式来找一个魂魄。   神经病。   仙霸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   算了算了。   收编不了,刚好少掉一个强劲对手也是不错的呀。   他果然是天选之子啊。   还没轮得到他动手,对方已经四分五裂,溃不成军。   这器灵跟神谕台就是为了他这位天选之子准备的。   与此同时,太微派后山。   秋长老匆匆忙忙的跑过去,一个伸手就用法术打掉了悬挂在半空中的溯影珠。   “你若再不将珠子还回去,妖鬼之境中出现什么状态我们都不知道。”   “你可知相九戎强行召唤了幽冥鬼域,一刀破开妖鬼之境,这要是出了岔子,所有仙门的年轻子弟可就都葬送在里面了。”   还没能从溯影珠里那只小狐狸的身影缓过神来的林惊风。   在脸上缓缓打了个问号:“什么幽冥鬼域?”   他在看到幻境里小狐狸身影的时候,整个人便懵了。   这数百年来浮浮沉沉,他总觉得自己忘记了许多事情。   他只记得林寂染是自己的孩子。   至于林寂染是怎么来的,又是怎么变成自己的孩子,他却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只是那股融于血脉里的亲情,让他无法拒绝这个孩子。   可身为太微派掌门人他也不可以承认。   他不记得林寂染的母亲是谁。   他也不记得谁为他生下了这个孩子。   所以他不能贸然认下林寂染。   万一有心怀不轨的女子想要趁机挑事,那么他身为仙盟大一第一大派的掌门,绝对不能被人加以利用。   所以这些年来,他对林寂染不闻不问,冷冷淡淡。   他也曾问过秋长老自己是怎么回事,当年那件事又是什么事?   一直以来秋长老只告诉过他,他当初强行想要提升境界做太微掌门人,使用了一些逆天的法术引得天雷,一不小心劈坏了脑子。   忘却前尘。   林惊风自己认为自己并不是这样的人。   甚至还一度以为是否是秋长老悄悄安排了一个女子,趁他失去记忆的时候,与他gou合破了自己的无情道,从而生下林寂染。   可现在。   真相大白了。   原来心怀不轨,薄情寡义,负心的人是自己。   从来没有别人设计他陷害他。   那些年的记忆里,他只记得一片菊花海。   他以为自己特别喜爱菊花。   而实际上全都是因为那只小狐狸。   他都想起来了,林寂染的母亲最爱的便是菊花。   时过境迁,百年匆匆,如白驹过隙。   该忘的不该忘的都忘了,记忆里,却只有漫山遍野的菊花停留。   “既然师兄都想起来了,事情已经到这一步,就请师兄担负起太微派掌门的职责。”   “妖鬼之境已经鬼气外泄,请师兄速速与我回去主持大局。”   “鬼气外泄?”林惊风这才从回忆中回过神来。   溯影珠里被他错过的一幕,这会儿全都呈现在脑海里。   是了,纪云枝身死,妖族少主发狂,一刀捅破了幽冥鬼域。   光华万千的一瞬,林惊风的身影就已消失不见。   千辛万苦跑过来寻找到掌门人的秋长老:“???”   好歹也等等他不是。   见到林惊风回到主殿,其他门派长老好似都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林长老,您看?”   “我们是否需要停止妖鬼之境,将所有弟子都带出来?”   “如若不赶紧救援,我派百年基业将……”   林惊风一抬手。   将溯影珠重新归还于天空之中。   珠子中画面还停留在相九戎将妖刀插入地下漫天鬼气的地方。   “不必着急。”   林惊风终于开口。   别的长老不知道,可他自己心里清楚。   妖鬼之境里不仅有各大门派的精英弟子,还有一个人。   临渊仙尊。   有仙尊在,多半纪云枝并未出事。   秋长老还准备再劝:“此时不是静观其变的时候,师兄!这些里面的弟子可都是我们仙盟的未来啊!”   林惊风朝他淡淡看了一眼。   就在此时溯影珠里突然发生了动静。   原本拔地而起的黑色鬼气,几乎要吞噬整个大殿的时候,忽然斜刺里冲出一把紫色的伞。   每一个伞角都坠着小巧的铃铛。   在空中自顾自的旋转,叮叮当当。   紫色流光伞所到之处,那些想要突破地缝冲出去的鬼气全都被震慑了。   如同一个个被打下的地鼠,偷偷摸摸的又将脑袋龟缩到地面之下。   伞底下露出一双绣着紫色云纹的靴子。   靴子主人弯下腰,伸出手在相九戎的妖刀上轻轻拂过。   原本暴戾的妖刀忽然就蔫了。   乖乖巧巧的,任凭那只手捏在手里,擦拭干净,交还到相九戎的手中。   流光伞挪开,露出一张久别重逢的脸。   是晏紫枝。   满脸写着不耐烦的相九戎抬起头,与那张脸隔空相对。   “怎么我才一会儿不在,你就想着抢我的风头?”   晏紫枝轻轻一笑,将妖刀塞到相九戎的手中捏紧。   这只傻鸟。   幽冥鬼域是能随随便便召唤的东西吗?   且不说里面被镇压了千百年来的鬼气都会冲出去,为祸人间。   就算是他成功劈开了鬼域,一脚踏进去,也不代表他就可以找到自己的魂魄。   反而到最后耗尽妖力,神魂破碎而死。   刚刚还满脸布满寒霜的妖族少主,抬头看到纪云枝,整只鸟忽然就从无人敢靠近变作了乖巧蹲着的笑容。   “你回来了。”   不必多说,也不用过多询问。   他没死,那就好。   “嗯,回来了。”   晏紫枝像拍宠物一样拍拍少主的肩膀。   不知道为何,心中有一种小小的感动。   想不到竟然有人会为自己奋不顾身到这般地步。   只不过魔尊像是会轻易表达感动的人吗?   魔尊拍着相九戎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这面战旗串的太丑了,下回别串了。”   “战旗”鬼王:“???”   你们一个两个的都在羞辱本鬼王。   哼。   等着瞧吧,本鬼王是死不了的,只要没有将本王的心脏碾碎,哪怕把本王切成丝儿,本王也可以复活。   到时候等你们到了最后一关的时候,本王就会突然出现,给你们致命一击。   “我也觉得挺丑。”相九戎从善如流,一脚蹬将串好的旗子踢到地上。   没手没脚的鬼王在地上十分有弹性的弹了两下。   艹,一种植物。   跟在晏紫枝后面出现的是临渊。   只不过他戴着面具,周遭的人都不认识。   刚才晏紫枝戴在他脸上的心月狐面具,已经被他摘下来,托在掌心轻轻一捏。   心月狐面具化为粉末,再也不复存在。   心里打着小鼓的晏紫枝:“完犊子了,仙尊生气了。”   其实一踏入走马灯幻境,他就已经知道该如何出去。   什么重演一遍幻境主角的故事啊,什么再来一次洞房花烛夜啊?   那都是他临时起意骗临渊的。   只不过就是为了增加点小情调,好让仙尊羞涩羞涩,为成为他的道侣培养一下感情,铺一条小路。   走马灯幻境与整个大殿其实是连在一块儿的。   而第二关的任务,寻找的玉佩就在小狐狸身上。   在看完整出小狐狸与林惊风爱恨情仇故事的时候,在整个上古伏妖大阵亮起的时候,他就已经顺势从小狐狸的身上拿到了那枚玉佩。   走马灯幻境是林寂染在玉佩上动的手脚,故意引他进去的。   只要捏碎进入走马灯幻境的介质,那么就可以离开这个环境。   林寂染以为玉佩是任务物品,晏紫枝不会捏碎。   否则晏紫枝就上不了神谕台。   这是一个正常人的思维。   很可惜,晏紫枝不是个正常人。   晏紫枝有一个原则,他若是上不了神谕台,那么大家也都别想上。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所以他捏碎玉佩毫不犹豫。   只不过……   这下临渊该不高兴了,又被他诓了。   晏紫枝还没有来得及挽回一下仙尊的心,就听见大殿外面吱吱呀呀一阵,给自己摇旗呐喊的声音。   然后仙霸就带着一大团人马推开大门冲了进来。   ????   言无违与相九戎面面相觑。   这还有不怕死的来送死?   刚好。   相九戎串战旗还没玩够,正好练练手。   仙霸:“纪云枝,把玉佩麻利地交出来,别逼本少主动手。”   此时不抢,更待何时。   他话音刚落,一股无形的法术忽然打在他的脑袋上。   仙霸:“???谁打我?”   相九戎甩了甩自己偷袭成功的尾巴,捏着妖刀,拿刀尖指向地上躺着的鬼王:“他。”   鬼王:“???”   不带这么甩锅的,本王的手脚都被切烂了,怎么能打得了他?   仙霸眯着眼睛,开始撸袖子。   开玩笑,一个已经被制伏的鬼也敢欺负到他头上来吗?   鬼王躺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盯着眼前,慢慢笼罩过来的阴影。   不说他的实力可不可怕吧。   就这吨位再往自己的胸口上踩上一脚,岂不是……   不行不行,他还想复活呢。   于是鬼王十分识趣地接过这口黑锅:“唔唔唔!”   众人:“???”   在说什么鬼玩意儿?   鬼王:“……”   忘记自己没舌头了。   没办法,为了活命,他不得不将自己刚刚恢复一点点的力气,全部都贯穿在棍子尖上。   然后聚精会神的朝相九戎背后神像的底座上狠狠冲过去。   这一击的力道还是十分强大的。   将神像面前的桌案戳了个粉碎。   于是,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十几块玉佩从桌案底下纷纷滚落。   “???”   请问太微派的第二关任务玉佩是批发的吗?   仙霸不客气的走上前,弯腰捡起几个玉佩在手中,仔细对比了一下。   没有问题。   每一个玉佩中间都带着属于太微派的印记。   而且将玉佩放在地图上,玉佩的中心就会闪亮。   真是批发的!!   一时间众人脸上的表情纷呈。   但大多数都是高兴的。   毕竟任务物品数量如果多的话,大家就不用担心哄抢的问题。   谁能拍着胸脯保证自己能够打得过相九戎呢。   在相九戎召唤幽冥鬼域之前,大家都是对自己信心满满的。   但是刚刚他们见识了属于妖族之主的强大力量之后。   这墙头草啊,是怎么回事?   嗯,一定是妖鬼之境里风太大了。   拿到任务物品之后,仙霸也不准备继续拼命。   反正好戏还在最后头呢。   众人节省时间也不多说话,就整齐队伍向最后一关出发。   晏紫枝也从地上随手捡了一枚玉佩,丢到相九戎的怀里:“出发。”   只不过他的脸色并没有其他弟子一样释怀。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呢。   从第一关到现在,仿佛是有人故意在放水,让所有人都可以顺利到达最后一关。   可是妖鬼之境试炼的目的,难道不是为了只选出一支队伍吗?   晏紫枝朝前走了两步,回身才发现临渊一直站在原地没动。   “……”   就,挺尴尬的。   想起自己在走马灯中的恶作剧,晏紫枝脸上有点火辣辣。   要不还是先走,让临渊独自站在原地消化消化。   总好过自己太尴尬。   晏紫枝不留下来等人,其他几个队友自然也不会留下来。   众人三三两两的离开大殿。   庄严朴素的神庙之中,只剩下临渊一个人。   他抬起头与那鬼斧神工的雕刻神像对视了一眼。   云荒山主。   晏紫枝。   这两个名字在他的心中反复摩挲了很久。   直到四周逐渐安静下来,万籁俱寂。   串在棍棍上的鬼王,眼巴巴地仰头看向戴着面具的黑袍人。   这家伙怎么还不走?   他不走他怎么好意思悄悄复活呢?   真是个碍事儿的。   与此同时,只见那个与神像对视的人缓缓低下头。   语气如同霜刀一样扎过来:“等什么,还不复活爬起来?”   鬼王:“……”   是……是在等本王呀……   夭寿啦,被看穿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晏紫枝:我都主动亲你了,你怎么还生气呢!   临渊:你亲我哪了?   晏紫枝:嘴啊。   临渊:不够...   晏紫枝:那亲哪儿?   临渊:你猜....   哇哦,感谢【狐勿】 80瓶,【迷糊的读者 】12瓶;【味浅 5瓶】;【39727323 3瓶】。给我投了这么多营养液,好感动。   【鞠躬】   营养液比雷让我更感动,泪流满面。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既然偷偷摸摸复活的计划被识破。   鬼王只能抠抠嗖嗖地爬起来, 将自己的残肢断臂化作一滩水,慢慢从战旗上流淌下来,接着左一块右一块的拼接在自己身上。   不到一刻钟又变成了一个完整的鬼王。   这次的完整鬼王显然十分识相, 乖巧的将两只手垂在身体前方。   耸拉着脑袋, 像一只挨训的小狗。   “您有什么事儿吗?”   甚至用上了尊称。   他面对着这个穿着黑袍的人,鬼鬼的心里无端升起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惧感。   自眼前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压, 让人毛骨悚然。   这特么才是恶鬼吧。   “谁指使你的?”   临渊负手而立, 一动不动站在原处, 目光依旧没有从神像面前移开。   这座神像,眉眼之间特别像一个人。   又是晏紫枝。   晏紫枝到底是什么身份?   “指使?”   没有人指使啊, 怎么会有人指使呢?   开什么玩笑,还有人能指使得了他堂堂鬼王吗?   他不过就是替主人干点活而已。   鬼王瞪着自己无辜的鬼眼睛,两颗黑黝黝的大洞。   直直地瞧着临渊。   “本王有本王的尊严,谁都不能指使我。”   一股水蓝色法术从临渊指尖蔓延出来, 带着凌厉的风声, 直刺鬼王的胸前。   在距离胸口处只有一寸的地方停下。   再前进一寸便会戳碎胸腔的那颗心脏。   临渊连一个字废话都不想多说。   即使隔着面具,也能让人感觉到他此刻眉头紧皱。   甚是不悦。   鬼王:“……”   是个高手,打不过, 他决定认怂。   “真没人指使,就是有人递了个珠子带进来给我, 百年前我与主人就有过约定,只要看到她的妖丹,我便要为她完成一件事情。”   “什么事?”   “将进入这座大殿的人, 全部带入上古伏妖阵中,让所有人瞧见当年的故事。”   “你的主人是谁?”   提到主人二字, 鬼王可牛逼的不得了, 拍了拍胸脯道:“那自然是四百年前, 纵横三界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天狐大人。”   四百年前也就只有一只狐妖。   尽管那个时候临渊还没有出世,但天狐的威名,大家皆是口耳相传下来的。   尤其是林惊风与那只狐狸的一段往事。   身为太微派的仙尊,自然是心中有数。   四百年前,林惊风选择杀妻证道,以提高自己无情道的修为,试图飞升。   这件事在太微派的典籍里确有记载。   而当临渊出现的时候,林惊风也曾经带着林寂染恳求他救林寂染一命。   他记得当时那个孩子太过于虚弱。   是被林惊风冰封在寒潭之下数百年才得以留存。   先天体弱的孩子,性格却十分倔强,在缓慢成长的过程中,因为性格的原因与大家格格不入,而林惊风也对他没有太多的爱怜之情。   导致林寂染的性格越来越偏向偏执。   好歹曾经是自己救过一命的孩子,所以最后临渊会选择将他收入门下。   传给他一些足以护身的功法,试图改变他的性格。   只是没想到。   林寂染最后还是走到了错误的路上。   鬼王说,有人将妖丹传进来递给他。   若说天狐的妖丹在谁的手里,那必然是林寂染无疑。   可是……   “就这么简单?”   鬼王蜜汁自信的点点头:“就这么简单啊。”   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以林寂染那偏执疯狂的性格,怎么会不选择一条万无一失的路?   另一边。   晏紫枝与其他队伍的人都已经走到了第三关的脚下。   这一路可以说是畅通无阻。   什么妖啊,鬼啊的都没有再见到。   “这最后一关就是器灵了,按照地图的指引,器灵就被困在这片山的最中间,只要我们结成四方之阵,将刚才获得的玉佩放在阵法之中,山中器灵一旦感应到我们的气息,它就会自动选择主人。”   站在仙霸身边的小弟子完完整整的,将地图上最后一份指引给读了出来。   “就这么简单?”   仙霸有些不可置信。   难道不需要冲上去先把那器灵给打一顿,然后叉着腰收服他,看着器灵趴在自己面前叫自己主人这样威风的样子吗?   “这也太简单了,本少主完全可以。”   这就是修仙界辛辛苦苦耗费自己精力创建的妖鬼之境吗?还遮遮掩掩吹牛逼不让我们其他界参与。   任务如此简单。   随随便便走到最后的队伍不都可以吗?   相九戎几乎要飘上了天。   “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有可能别的队伍不一定能够完完整整走到这里。”   关键时候言无违还是带脑子的。   “讲讲。”晏紫枝看向言无违。   想看这言无违是准备将功赎罪呢,一或者是将大家再推入另一个坑里。   言无违被他这眼神看的发毛,不自觉的扭过头去开始解释:“首先要将自己的气息注入令牌,而注入令牌的先要条件是由四人组成的队伍开启四方阵。”   “所以一旦在来到器灵所在山峰之前,四人的队伍少一个人就无法组成四方阵。”   “自然也就不能将自己的气息注入令牌中,从而失去获得器灵的资格。”   众人纷纷扭头,往唯一一个只有三个人的队伍看去。   那个队伍中其中一个人在路过妖鸟的时候死于妖鸟之手。   “嘿嘿嘿,本少主少了一个竞争对手,不错不错。我劝你们这些臭鸟蛋烂番薯们不要妄图跟本少主抢器灵,乖乖的待在一边看就好了。”   仙霸洋洋自得。   一共只有十支队伍,如今少了一支队伍,那可不就是少了一份威胁吗?   他的身边一个小队员偷偷拽了拽他的袖子。   仙霸:“??干蛋??”   “那个,老大,咱们队伍也少了一个人。”   仙霸:“???”   扭头一看,果然那个从一开始就格格不入的黑袍鬼修居然不在。   “太微派的人居心叵测呀!!”   仙霸几乎要气炸了。   早知道他们安排一个人是为了坑自己,他才不要去接受这个人。   但是凭着自己望月宫少主的威严,仙霸扭头看向另一队仅有三个人的队伍。   “本少主给你们一个机会,有没有谁愿意加入?”   那只队伍里的三个弟子面面相觑。   思索不到一刻钟,三个同门弟子就出手打了起来。   你来我往,谁也不愿意让谁。   这种时候哪里是考虑什么同门不同门的情谊。   万一被器灵看上,万一器灵接受了他们的气息,那可就是一步登天的事儿。   不仅仅可以上传说中的神谕台。   还可以拥有与太微派仙尊一样的宝贝器灵。   受整个修仙界敬仰和尊敬。   这种机会,不要白不要。   人若起了贪念,那自然是不死不休的。   三个小弟子谁也不愿意让谁。昔日的同门情谊全都抛之物与脑后,甚至开始拔剑相向。   一番你来我往的混乱纠缠之后,终于有一个人杀出重围。   将身边的两个同门师兄弟全部刺死在地上。   踩着带血的脚印,一步一步狗腿似的来到望月宫的队伍里。   “真是精彩。”   晏紫枝赞叹一声。 八_ 零_电_子_书_w_ w_ w_.8_0_8_0__t_x_t . c_o_m   这种狗咬狗的戏码可不多见。   修仙界的人枉称自己为正道,实际上连旁门左道都不如。   队伍集结完毕。   剩下的九支队伍各自寻找了一块空地坐下来。   四个四个面对面坐在一起开始结阵。   洁白的玉佩与进入妖鬼之境的令牌融合在一起。   在四个人的阵法之中缓缓升入天空。   每一个结阵成功的队伍中都有一束光亮从这四个人的中心直插入云霄与前方山头里的一股气息,遥相呼应。   晏紫枝比旁人都慢了一步。   他站在来时路口等了很久,也没有能够等到临渊的身影出现。   仙尊果然是仙尊,也许对器灵根本就不感兴趣。   确认路口不会再有人出现的时候,晏紫枝这才慢悠悠地盘腿坐下,随心所欲地念了个咒语。   相九戎这次也格外认真。   连同小不归都摆着一张严肃的脸,不再靠卖萌来吸引大家的注意。   大家对器灵都是挺尊重的。   晏紫枝的咒语念到一半时候,忽然有一阵罡风擦着他的脖颈冲过来。   四方阵。   之所以名为四方阵。   是需要四个人全身心的投入念起咒语,一旦念起咒语就会宛如入定,对周围的事物毫无知觉。   这种时候即使有人要袭击他,他也不一定能感知到。   而此刻其他队伍的弟子绝对不会没事儿跑过来骚扰他。   晏紫枝整个身子往后一仰。   那道罡风扑了个空,从他的左侧耳后擦过,削下一缕头发来。   晏紫枝轻蔑的抬头。   毫不客气的与偷袭他的人对视。   是言无违。   言无违两手执着峨眉刺,眼神里是难以掩盖的狠戾。   这一路上他都没有露出过这种表情。   尽管他是个流亡的皇子,但从来都是对人彬彬有礼,冷漠疏离的。   像现在这副面孔倒是第一次见。   “你怎么会有防备?”   言无违有些不敢置信。   分明四方阵的咒语一念,念咒的人,就会陷入入定的无尽虚空之中。   绝对不可能清醒过来。   就像相九戎与小乌龟一样,直到现在都紧紧闭着双眼,嘴里还在念念有词。   “很奇怪吗?”   晏紫枝无所谓的耸耸肩:“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念这个咒语啊。”   他不过就是在心里随便哼了一首歌吧。   言无违:“???”   他有种智商被碾压的错觉。   但很显然事实就是他的智商被碾压了。   晏紫枝真的很奇怪。   是特别奇怪的那种奇怪。   这个言无违怪不得连自己的皇位都守不住,就单凭这智商的话,不仅仅复国无望,修个仙也基本上不会成功。   刚才在大殿中,小不归早就明里暗里的暗示了他在神像上动了手脚。   偏偏言无违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干过。   可晏紫枝会留心啊。   “我其实挺讨厌偷袭这种事儿的,你可能是有苦衷,但是我不太想听。”   言无违:“???”   “我也不太想听。”相九戎拍拍屁股也从地上站起来。   一副本少主也没有完全入定的姿态。   嘿嘿,上当受骗了吧?   言无违:“???”   怎么连这只小鸟脑子都没有被骗呢?   “怎么样?本少主演技不错吧?”相九戎走到言无违的面前,一把卸下了他手中两根峨眉刺。   随手甩丢在地上。   “在本少主心中什么器灵啊,神谕台啊,都不如我前妻重要。”   “其实早在沼泽地的时候,我就已经觉得你这个家伙不太对劲儿了。咱们才认识几天呀,你跟我前妻也就是关过一个牢房的关系,怎么就愿意挡在一群妖鸟面前来保护我们两坑爹队友?”   “何况咱们进来的令牌上面还有反噬咒,你这么精打细算的人怎么可能会不顾反噬咒,如此大义凛然呢?”   言无违:“……”   他怎么就不会大义凛然了呢?   他怎么就从一开始就漏洞百出了呢?   虽然他是被迫与林寂染合作的,但是他俩自认为这个计划天衣无缝,毫无破绽呀。   黄鹂鸟:【啊,男二竟然被你俩怼的哑口无言。】   【我宣布现在妖族少主可以晋升为男二了。】   言无违还准备再挣扎一下。   晏紫枝似乎已经完全看穿了他。   “从一开始林寂染带着子母蛊过来的时候,你与他就是一伙的。”   “还记得我说的吗?肉//体凡胎,难承弱水。”   而当时言无违一点儿事情都没有,不是因为他自己修炼的有多牛逼,而是因为林寂染给了他那只小狐狸的妖丹。   有了妖丹自然是不会惧怕弱水的。   从那一刻开始,言无违就已经站在了林寂染的阵营里。   冷冷的真相在脸上胡乱的拍。   言无违张了张嘴,竟哑口无言。   行吧,全都被看穿了,那就不要怪他不客气了。   他的手略微一张,就将地上的峨眉刺吸附在手中。   入门令牌中的反噬咒对于他来说其实是没有任何效果的。   因为林寂染早已在自己的身上解了这个咒语。   可晏紫枝与相九戎不一样。   他们俩确实是在这幻境中不可以任意动用法术。   所以即使戳破了真相,那也不过就是砧板与鱼肉的区别。   他永远是那个砧板而不是鱼肉。   “来吧,受死吧。”   撕破了一贯以来温文尔雅的形象,言无违终于可以痛快淋漓的说出这大反派的台词。   只要在妖鬼之境中杀了纪云枝。   林寂染就给他承诺,会倾一派之力,助他复国。   有了仙盟的加持,凡夫俗子绝对无法再与他抗衡。   就在大战一触即发的时候。   其他组成四方阵的弟子们突然从阵中醒过来。   “怎么回事?”   “为什么感觉山里的东西不是器灵?”   与此同时,外面关注着溯影珠的诸位长老吗?   都已经被这宛如脱缰野马的剧情给震撼到。   先是别的门派里队伍里开始自相残杀。   太微派长老们正在津津有味看戏的时候,却惊觉自己的队伍里也开始自相残杀。   ???   都是什么鬼?   这届弟子怎么这么难带?   可以称这些弟子为他们史上带过最难带的一届。   到最后结成四方阵的小弟子们竟然齐刷刷的发觉最后一关被困住的玩意儿不是器灵。   ???   那可是所有长老们亲手抓回来的,不是器灵能是什么?   还能是个什么妖鬼不成?   秋长老此刻悄然往后退了一步。   被林惊风发现,一把拍上他的肩膀:“师弟这是要去哪里?”   没等到回答。   秋长老的区躯壳就忽然如同脱了力一般,整个倒在地上。   化作一片纸皮一样的空壳。   ???   这又是什么鬼?   林惊风眉头一皱:“傀儡之术?”   是谁竟然可以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将秋长老换成一个傀儡。   要知道秋长老的修为也不是盖的。   能在太微派他自己的地界搞这种小动作,对疯方的实力一定深不可测。   只不过此时不是探究事情缘由的时机。   因为溯影珠中,小弟子们纷纷察觉不对劲。   即使大家立刻回撤法力,但四方阵中凝结着他们气息的东西已经直冲入山中。   并且被山中那个怪物吸取了。   刚才随随便便吐槽山中不是器灵,而是妖鬼的长老们全都震惊了。   因为此刻藏在巨山之中的确实不是他们原先安排好的器灵。   而真真正正是一只妖鬼。   确切的说,是一只类似于狐狸的妖精。   “不好,我们的神魂正在流逝。”   几个小弟子惊叫起来。   连一贯不怎么害怕的望月宫少主也低下头惶恐的看着自己的双手。   点点荧光自他们的手掌间慢慢向上飞舞,像一只只萤火虫,携带着他们自身的神魂飞入山中。   而山中云雾乍起,虽然看不见妖物的真实面貌。   却可以看见云雾之中有几条白色的尾巴,正在摇摇摆摆。   白色尾巴的尾巴尖上还坠着一点红。   这不正是他们之前在大殿外幻境中瞧见的那只狐狸吗!!!   由于大家刚刚结成了四方阵,就是将自己的神魂与山中器灵签署契约。   所以此刻山中那只像狐狸一样的怪物正在肆无忌惮吸取着他们的神魂。   而晏紫枝他们,阴差阳错并没有能够完成四方阵。   相九戎:“我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黄鹂鸟:【你们人类真复杂,幸好我只是个统。】   连相九戎都感受到的话,晏紫枝自然是不会错过这种感觉。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一路过关斩将,看似如此轻易。   原来根本没有人在乎最后谁得到器灵。   他们这十支队伍,四十个人,进来妖鬼之境的唯一目的。   就是为了献祭!   作者有话要说:   言无违:为什么!我分明就是男二!谁都不可以动摇我的地位!   相九戎:??我应该是男一号啊!   临渊默默召唤出了永寂。   言无违,相九戎:对不起,打扰了,我们只是路人甲。 第51章   献祭一般会分为许多种类。   民间的帝王, 有时候为了追求长生或者别的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理由,会寻找活人献祭。   有时候是数百处子,有时候是数对同男同女。   总之都有同样一种共通性, 便是‘残忍’二字。   但普通人的献祭, 其实是没有任何效果的。   大部分都是一些妖道士为了修行有违天道的法术。   在胡说八道。   可妖鬼之境里的献祭不同。   现在在妖鬼之境里的是四十个至少已经筑基的仙门弟子。   拜入仙门到学习法术可以筑基,本就有一条很长的路途。   而一旦筑基, 便可以延年益寿, 甚至活个千百年。   所以拿已经筑基的仙门弟子来献祭, 将会产生一股巨大的逆天之术。   这种逆天之术,生死人肉白骨也是不在话下的。   晏紫枝难得露出严肃的表情。   连他一时间都没有办法判断这一场妖鬼之境里的献祭是林寂染安排的, 还是林惊风安排的。   毕竟此刻被献祭的目标,毫无疑问就是刚才梦魇之境里出现的小狐狸。   而小狐狸与林寂染和林惊风的关系都异常亲密。   若说只有林寂染一个人安排吧,妖鬼之规模之庞大,牵涉人数之广, 绝不是林既然作为一个太微派大师兄就可以完成的。   如果还有林惊风的参与, 堂堂太微派一派掌门,又怎会做出如此自私自利之事?   这等于是赌上修仙界所有的未来,去复活一个妖族女子。   背尽骂名, 葬送掉太微派数千年基业不说。   很可能那只榜上有名的小狐狸复活之后会产生毁天灭地的威胁。   林惊风这是图什么呢?   晏紫枝环视,周围几个小弟子的神魂都在一个不断的流逝着。   有紧张的小弟子慌不择路直接放弃了秘境资格, 掏出手中的令牌就把它捏碎。   秘境规则。   一旦遇到自己无法解决的事儿,捏碎令牌便可以选择放弃这个任务。   无数个令牌被捏碎,法力传送至天空之中。   可是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小弟子并没有被传送出去。   仿佛捏了个空气。   与此同时, 外面溯影珠外的几个长老也急了眼。   在幻境之中的每一个小弟子,都是他们门派精心培养了数百年的栋梁子弟。   怎会如此。   怎能如此!   “今日林掌门要是不给我们一个说法, 莫要怪我们所有仙门一起杀入太微派, 求一个公道!”   “儿女私情怎可犯下如此大错!林掌门你枉为一派之主!”   几大长老都十分生气。   但也不会就此动起手来。   毕竟大家心中都清楚, 自己几个连起手也未必是眼前人的对手。   太微派掌门林惊风,功法冠绝天下,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   林惊风也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   他也是此刻才知道,自己与那妖鬼之境中的小狐狸,竟然有一段溯源。   所以献祭所有小弟子这件事,绝对不可能是自己做的。   若说有人可以疯癫至此,那么全派上下就只有一人。   他那个不成器的孩子林寂染!   “诸位长老莫急,我那个逆子在妖鬼之境开启之前,就已经被收押于寒潭之下。”   “劳烦诸位现在随我去后山查看,也可问个一清二楚。”   林惊风虽然功法高深,一瞬就可入寒潭。   但此情此景之下,他断不可能丢下其他长老一人前往寒潭。   所以干脆挥手招出自己的坐骑,与所有长老一起飞过去。   若是那个逆子还在,可能今日妖鬼之境里发生的事情就与他无关。   若是那个逆子已经不在了....   林惊风一招手,一朵盛开的菊花自山下泥土中飘然而起,飞至他手掌心中。   四百年前,他没有舍得做下的决断。   就在今日一了百了吧。   万丈寒潭之下,寒气弥散。   众位长老匆匆而至,挥开迷雾。   被临渊一剑穿过肩胛骨,狠狠钉在岩壁上的‘林寂染’。   听到外面传来的动静,懒懒散散得睁开眼。   眼神轻蔑......   妖鬼之境中。   捏碎令牌却没能传送出去的弟子们,逐渐陷入一片哀嚎之中。   “怎么办?我们好像出不去!”   “该不会要死在这里吧,可这是太微派组织的秘境呀,他们怎么能做这种事?”   “早就听说太微派的掌门林惊风似乎是与一只妖精有不清不楚的关系,你们看这山中隐约竖起来的大尾巴像不像一只狐妖?”   “该不会就是传闻中那只天狐吧?”   “太微派就是哄骗我们来给天狐献祭的,他想要复活那只狐妖!”   言无违此刻指尖微微的颤抖。   事情怎么会变做这副样子?   这难道都是林寂染的一场策划吗?   连他都被设计进去,将要死在这妖鬼之境中。   “这献祭之术就没有什么办法吗?若是没有达到四十个人,狐妖还会不会复活?”   相九戎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悄无声息的绕到他背后。   摸出怀中妖刀,顶在言无违的腰间。   “你早就知道有这出?”   “他应该不知道。”   晏紫枝漫不经心地替言无违作答。   “他若是知道的话,就不会选择在四方阵动手。”   这样他与相九戎并没有陷入四方阵中,也与山中的妖狐没有产生任何联系。   分明是个必死的局,却被言无违一不小心给破坏了。   进来的四十个弟子中,唯独他们这队伍中的四个人没有受到四方阵的影响。   当然,还有一个临渊。   “这个四方阵我完全不知情,林寂染只是让我找个机会偷袭你,是我一路上犹犹豫豫,没有下得了手。”   晏紫枝一挑眉,冷笑一声,“本尊还得感谢你没有下手?”   本尊?   言无违有些惊疑不定。   纪云枝不就是太微派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弟子吗?   他怎么能自称本尊呢?   这天上地下能以尊者之位相称的,只有临渊仙尊一个。   相九戎对此却并没有什么想不通的。   早在无妄之境里,他就已经见识过自己这位前妻的实力。   别说前妻是什么仙尊了,就是魔尊他也能接受。   魔尊本尊抬头看向山中变化莫测的几条尾巴。   凌厉的眼神一闪而过,似乎在思考应对的方法。   “你该不会是想要救他们吧?”   言无违有点困惑不解。   他这是遇上了什么大菩萨吗?   明明可以置身事外,顺带将所有的敌对全部都消灭。   却想要大发慈悲???   晏紫枝才不是什么菩萨。   他朝周围环视一眼,不管是刚刚猖狂的不可救药的仙霸,还是太微派其他无辜的小弟子此刻都在苦苦挣扎。   四方阵一刻不停的从他们身上吸取神魂注入山中。   眼见着山中的几条狐狸尾巴,已经逐渐可以凝聚成实体。   不应该。   不可能会这样简单。   以林寂染的性格,绝对会算到这场计划中会出现纰漏。   此刻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外面所监视着。   轻易通关,任务难度减半,甚至送上玉佩,都是为了所有人一个不少的到达最后的这一关来。   可四十个普通筑基的小弟子们的神魂,便可以复活曾经需要四百八十座神庙才能压制的小狐狸吗?   不可能。   林寂染求的不是这个。   普通资质的小弟其实完全不需要牺牲。   林寂染为的,是晏紫枝体内的神魂。   唯有化神期的识海,才能够复活那只狐妖。   所以现在眼前这些苦苦挣扎的小弟们,不过就是一个障眼法,一些傀儡牺牲品。   林寂染安排了一群人演这么一场戏。   将所有的群众演员全部都抹杀掉,只为了晏紫枝这一个主角。   其他人都可以不必死,都只是个陪衬。   只有晏紫枝才是主角!   只有晏紫枝是一定要死!   黄鹂鸟将自己毛茸茸的身子缩在储物戒指里,不敢出来:【林寂染怎么会知道你这句躯壳里有着化神期的识海。】   这个疑问晏紫枝也很想知道。   但现在不是探究答案的时候。   不管最后等着晏紫枝的是什么,此刻绝对不可以让这山中狐妖再继续吸取其他弟子的神魂。   否则。   他不确定他自己可以干过那只狐妖。   “相九戎,借你的妖刀一用。”   晏紫枝站在原地岿然不动,左手掌轻轻摊开。   黑色的妖刀便毫不犹豫落在他掌心中。   一个人的武器便是那个人的本命。   若妖刀折了,相九戎也会与它感同身受,神魂大损。   所以修炼之人从来不会将自己的武器交付于他人。   除非是极其信任之辈。   相九戎的毫不犹豫,晏紫枝都看在眼中。   他一手捏着妖刀,将薄如柳叶的妖刀在掌心之中翻转了两圈。   便毫不犹豫地割向自己手腕。   “你疯了!”   相九戎瞪大眼睛。   前妻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问他借刀难道不是为了磨刀霍霍向狐妖吗?怎么自个儿伤害自己呢?   晏紫枝没有时间跟他解释。   四方阵已经持续了有好一会儿时间。   几个弟子的神魂都已经被吸了一半不止。   若是再浪费时间的话,就真的没有转寰余地。   妖刀吹发即断,将他白皙的肌肤瞬间割得鲜血淋漓。   血迹一滴一滴,顺着他的手肘往下滴落。   晏紫枝忍着手腕上的伤痛,继续拿妖刀在自己的左手臂上刻下了一个符咒。   妖刀曾随着相九戎征战妖界,煞气十足。   每一刀下去如同剜心之痛。   可只有这样暴虐的煞气,才能够画出最冷冽的符咒。   原本肤如凝脂的手臂上瞬间坑坑洼洼,不忍直视。   一点一滴红色的血液顺着晏紫枝的手臂流淌,然后凝结在空气中,朝眼前的大山飞过去。   每一滴鲜血在落入大山之后便会炸开。   每炸开一滴,山中狐狸尾的形态就变得透明一分。   随着一个符咒的画成,这些小弟子身上被吸走神魂的速度以肉眼可见的形式慢慢减缓。   但是这远远不够。   “以吾之身,化作血符,天命顿开祭四方,镇!”   晏紫枝将妖刀反过来,捏在右手之中,拖着妖刀尾部在自己手心狠狠一拉扯。   鲜血四溅。   “你就算是把自己的血全都榨干净,也只是能拖延时间而已。”相九戎眼皮一跳。   “能拖一刻是一刻。”   晏紫枝还没有想到一个万全的方法。   这会儿他需要拖延时间来让自己想出办法。   他将右手捏紧,用力挤出手掌心中的血迹滴在地上。   直到鲜血蜿蜒成一块儿小小的湿润土地。   然后脱掉脚上那双紫色云纹的长靴整整齐齐的摆放在一边石头上。   光着脚踩上由血迹组成的“泥坑”。   接着便是重复无妄之境里的那一幕。   赤着脚不停地来回走动,靠着足底的血迹在地上画出一个巨大的阵法。   草丛里,碎石子中,还有小树枝桠上,都留下了他的血迹。   若是鲜血不够了,他便再用妖刀划一刀。   他不能死在妖鬼之境中。   也绝对不会死在林寂染的阴谋诡计里。   身为魔尊的尊严,让他只能进不能退。   相九戎站在原地,直愣愣的看着自家前妻,几乎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   完犊子了。   这样下去他一定会失去一个大宝贝前妻的。   这种献祭法术相九戎再熟悉不过。   连妖族都能列为禁术的献祭法术,拥有着毁天灭地的逆天之力。   换句话来说,设计这一切的人,应该不仅仅是设计了一个四方阵。   那一定是一个让人难以想象的阵法,只要这种阵法拔地而起,不达目的就绝对不会罢休。   而所谓的目的应该就是一个高阶神魂。   相九戎才没有那么傻。   相信单以四十个普通弟子的筑基资质,就可以复活大妖天狐这种鬼话。   身为一个上天入地的妖族纨绔子弟之首,自然是妖族禁止什么,他便喜欢去玩什么了。   他曾经偷偷摸摸查看过这种禁术。   此等禁术称为万古之阵。   一旦开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所以说,开启万古之阵的人目的冲的便是高阶神魂。   而在场的四十个人中,高阶神魂除了他自己,便应该只有他那神鬼莫测的未婚前妻。   他虽然不知道前妻到底是谁,但时至此刻他心里开始明白。   他的前妻绝对不可能是一个太微派的普通弟子“纪云枝”。   不管他是谁。   作为一个男人,绝对不可以眼睁睁的看着前妻被献祭。   这是关乎尊严的事。   晏紫枝用脚画成的大阵逐渐开始起作用。   无数点莹光自他脚下的阵法开始往上升腾。   只不过这个荧光不是正常阵法该有的银白之色。   而是一片血雾弥漫。   都是晏紫枝的血。   每消逝一滴血,相九戎就肉痛一分。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相九戎一声暴吼,身后的九尾凤凰羽根根竖起,形成了一道绚丽的法术之墙。   黑色的流光从头到尾披在他的身上,如同最深沉最具有光泽的绸缎一般。   这是相九戎的本体。   相九戎:“救世主这种风头,舍我其谁?”   如果非要献祭一个高阶神魂,才能破解这妖鬼之境,阻止这场杀戮。   那么就由他来牺牲。   总之谁也不可以欺负他的前妻。   曾经在妖族地位尊崇的大妖也不行。   黑色流光的羽翼,自相九戎背后放肆展开。   这对翅膀威风凛凛,彻底展开之后可以遮天蔽日,英姿飒爽。   所有的小弟子们都看呆了。   刚才在大殿,相九戎没有露出真身的时候,就已经足够震撼。   此刻本体出现,几乎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只能说跟妖族少主相比,他们都弱爆了。   相九戎张开翅膀飞到半空中,一对翅膀交相扇动着,黑色的流光在它周围旋转。   属于妖族之主的灵气浓郁而充足。   他伸出手指,以手结阵。   四道光线,自他的身体四个部分冲天而起,引入大山之中。   得以喘息的小弟子们此刻纷纷抬起头来,目瞪口呆的盯着半空中的变化。   “他竟然!他竟然以一己之力开启四方阵!”   “太可怕了!这就是妖族少主的实力吗?”   仙霸:“呜呜呜,竟然有人想要靠献祭自己来拯救我们,看来我果然是天选之子,他们一个个这会儿都在为了救我而赴汤蹈火!”   黄鹂鸟:【虽然我觉得仙霸这自恋的本事是没办法救了,但是妖族少主是怎么回事啊喂,他该不会真的准备牺牲自己吧?】   晏紫枝正在专心致志的画着阵法。   这个阵法每踏错一步就可能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所以不能分神,不能疏忽。   直到小黄鹂的提醒,他才抬起头来看向半空中飞着的那只鸟。   傻鸟。   这是林寂染专门为他设计的。   他不死,阵法就不会停。   献祭一个妖族少主有什么用?不过是个元婴后期的修为。   距离化神还遥遥无期。   与此同时,一颗晶莹剔透的黑色妖丹自相九戎的胸口缓缓荧光浮现。   奉献妖丹,自愿入四方阵。   他的神魂很快就会破碎。   大山之中原本被晏紫枝的阵法压制的几条狐狸尾巴又由透明转为实体。   可见相九戎的神魂让它得到了足够的补充。   就在妖丹即将彻底离开相九戎身体飘入大山之中的时候。   晏紫枝忽然凌空腾飞而起,一把握住那颗黑色的妖丹,将他反手拍入相九戎体内。   “待在我的身后。”   “我若不死,谁也伤不了我身边的人。”   ?一脸懵逼的相九戎:???   嘤嘤嘤,我前妻好霸气,好有范儿。   满脸震惊的其他小弟子们:“???”   四方阵是随手一拍就可以搞定的阵法吗?   难道不是应该四个人齐心合力全都祭出神魂才能完成的事情吗?   言无违:“……”   所以不管刚才晏紫枝有没有与大家一起开启四方阵,他对晏紫枝动手都是一个必输的局。   感觉自己站错了队伍。   心里慌慌。   与此同时。   临渊这边。   他凝视着那张与晏紫枝几乎一模一样的神像,陷入久久沉思。   雕刻神像的人,四百八十座神庙。   与晏紫枝,有何关系?   那只鬼王在他身后哀嚎。   “我就是这里面的一只小小鬼,我本来在我的山头混的好好的,是你们太微派非要把我整个家给挪过来,对不对?”   “你们不能把我挪过来,让我帮你们做事,回头还捅我一刀,那不是卸磨杀驴吗。”   话说到这份上,临渊终于垂下头,看向那头驴。   “妖丹呢?”   “妖丹?妖丹已经被刚才队伍里那个小孩子拿走了呀!”   “就是那个穿着宽大黑色衣服,走起路来一蹦一跳,嘴角一直挂着笑的小屁孩。”   开什么玩笑,他就是见到妖丹完成一个任务而已。   他作为一个小小鬼,怎么可能配拥有天狐大人的妖丹呢??   不归?   临渊的注意点一直在晏紫枝身边。   倒是没有注意到那个叫不归的小男孩。   不将妖丹交给眼前的鬼王让他作乱,那么言无违带着妖丹进来的目的是什么?   就在他们对话的功夫,远处的山头突然传来一声巨震。   鬼王骤然回头:“奇怪,我竟然感应到了主人的气息!”   主人?   这只鬼王的主人不就是小狐狸吗?   糟了!   鬼王面前的黑色身影,只是那么一闪便消失无踪影。   侥幸捡回一条命的鬼王,整只鬼瘫软在地上。   幸好幸好。   不用死了,不用死了。   煞神人已经走了。   鬼王拍着胸脯吐出一口气,颤颤巍巍的将自己所有被撕碎的身体都拼接在一起,准备龟缩回自己的山头。   太可怕了。   这个世界太可怕了。   就在这一瞬间。   一道黑色的法术,忽然从远处飞来,自他背后直直穿过心脏。   干净利索,毫无感情。   鬼王刚刚凝结起来的庞大身躯,一丝挣扎都没有。   就轰然消散于天地之间。   第三关的大山山脚下。   一直站在一棵枯树背后的小不归,伸出一只手举在半空中,将掌心向内扭了一下,做出一副捏碎的样子。   一股属于鬼王身上黑色腐烂的气息,在他的掌心之中化为飞灰。   可惜了,活了数百年的鬼王就这么一点儿冥力。   塞个牙缝都嫌少。   做完这一切之后,小不归从枯树背后缓步走出,脸上挂着一贯天真无邪的笑容。   抬头凝视飞在半空中的晏紫枝。   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属于化神期的神魂味道。   好香啊……   且让他再跟那只小狐狸争斗一番。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从来等的就是个时机。   只有有耐心的人才能享用到最后的美味。   ——   晏紫枝飘在半空中,身上的血几乎要流干了。   纪云枝的躯体太过于弱小,无法承载他化神期的识海。   浑身的疲惫如潮水般来袭。   只不过是区区一个小小的万古之阵。   若还是他巅峰之期,只需要动动手指……   将相九戎打回原地之后,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形。   一个恍神从空中跌落下来。   完犊子了。   今日怕是要葬身在这里。   山中的狐妖感应到他的神魂虚弱,开始疯狂的从他身上汲取力量……   最后的血液也开始顺着阵法,往山中灌输。   就在此时,一道黑色的身影从远处骤然而至。   一把接住他。   临渊来的太快,这里的煞气又太过于浓烈。   接住晏紫枝转身翩然落下的时候,面具从他脸上悄然滑落。   “仙……仙尊……”   “临渊仙尊???”   作者有话要说:   临渊:我来的及不及时?   晏紫枝:掉马了啊喂,人前秀恩爱真的好么?   听说秀恩爱死得快。   说话不好听怎么办?   用嘴堵住....   【感谢一直给我留‘爪’的几个小可爱,我已经收集了满满一麻袋爪子啦(开心脸)。】   ~ 第52章   临渊脸上的面具一掉落, 站在下面的小弟子们全都惊呼起来。   即使是望月宫和其他门派,也能一眼就认出临渊。   没办法,仙尊长得太过于惊艳。   天上地下, 三界八荒, 这张脸过目不忘。   尤其是此刻,素来白衣飘飘的仙尊却穿着一身玄色衣袍, 一改往日风格, 更显得身姿挺拔, 姿容如玉。   怀里还抱着个紫衣美人。   普一落地就受到小弟子们的欢呼声。   有临渊在,就像是给大家吃了一颗定心丸。   “仙尊怎么会在妖鬼之境里?”   “仙尊果然是一直悄悄跟着我们, 保护我们。”   “太好了,仙尊若在妖怪之境里,我们不怕出不去。”   原本紧张的气氛,因为临渊的到来而缓和不少。   只是被众人议论的主角临渊, 脸色却不是很好。   他放下晏紫枝, 还不忘扶着手他的手臂,让晏紫枝站稳。   接着扭头看向自己来时之处。   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无法放开。   大殿里的鬼王死了。   他在离开之前, 曾经朝鬼王的背后打上一个追踪法术,是为了防止鬼王贼心不死, 再次作乱。   可现在。   那个追踪法术消失了。   若不是他自己将法术取消,那便是被法术追踪的对象消散于天地之间。   彻底死亡了。   是谁杀了鬼王?   临渊往人群中看。   有惶恐的其他门派小弟子,有感激涕零的太微派弟子, 还有站在一边不知所措面带懊恼的言无违。   唯独那个小孩不见踪影。   他若没记错,那个孩子应该名叫不归。   不归不归。   在无妄之境中, 他似乎听说过这个名字。   不过此时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   重要的是教训眼前人。   “你有多少血够用来喂它?”   晏紫枝盯着临渊板正严肃的脸, 有些好笑。   唇角勾了勾, 满脸无所谓道:“你这是在关心我。”   他没有用否定的语气。   而是肯定。   “不仅关心,还生气了。”   黄鹂鸟:这种大是大非的时刻,你竟然还不忘调//戏他。   “这就算作调//戏了?你还是见识的太少。”   临渊抿着嘴唇不语。   手却没停过,举起右手捏了个法决水蓝色的光华逐渐蔓延在晏紫枝的手腕之上,将那些血咒一一抹平。   “擦了做什么,还有一场恶战呢。”   晏紫枝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   啧啧。   光滑如初,看来临渊的修复术也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这里交给我。”   临渊一甩袖,将晏紫枝挡在背后。   他与晏紫枝的身材差不多,只是略高了一个头左右。   此刻站在他面前,却也可以将他完完全全的遮挡住。   安全感十足。   远处大山中的狐狸尾巴,似乎是觉得对面的两个人轻视他,又往上增长了数倍,几乎要将整座山峰给包进去。   庞大的狐尾在半空中摇曳。   从原来的三四条尾巴一下子暴涨为六条。   每一个尾巴尖都缀着一点红。   散发着妖/娆而嗜/血的味道。   临渊不再多说,一个梯云纵飞上半空中。   妖鬼之境里忽然起了风。   狂风撩动着他的玄色衣摆,仿佛将他置身于整个漩涡中心。   晏紫枝知道这风是因他而起。   因为就在下一刻,临渊将手往下重重一拉。   一张铺天盖地足以将整座山峰罩下的水蓝色灵力网,便由天空中落下。   山峰之上还有一个字“渊”,在不停的旋转着,形成与太微派护山大阵类似的阵法。   灵力网与临渊那个字的印记交相辉映。   一时间困着狐妖的那座山峰上电闪雷鸣,数道闪电自上而下劈下来。   一道一道劈在每一条狐狸尾巴上。   每一道闪电落下,被劈中的狐狸尾巴就猛然收缩,颤抖,渐渐变得透明。   “这是只有化神期的修为才能使出的大阵呀。”   “仙尊早已入化神境,半步即可飞升,有仙尊在,这狐妖定然不可能被复活……”   说这句话的弟子话音还未落,胸中就呕出一口鲜血来。   整个人跪倒在地,竟是再也不能将头抬起。   好似有千斤重负压在他的头颅上,逼迫他不得不将头摁在地上。   与此同时原本被水蓝色法阵压制的狐狸尾巴骤然间爆起。   一下增至九条。   那些结了四方阵的小弟子们无一不是先后跪倒在地口吐鲜血,抽搐不止。   他们的神魂被一下子抽走了三分之二。   修为高的还能勉强维持一丝清明。   诸如仙霸一类。   修为低的此刻已经瘫在地上,四肢绵软,双眼放空,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短短这一瞬的功夫,发生了什么?   “我……我一丝灵力都使不出来……”   “我也是,好像浑身被抽干了力气。”   “狐妖该不会真的要复活了吧,我是不是真的要死了?”   晏紫枝朝相九戎看了一眼。   相九戎硬撑着没有倒下,但身上披着的黑色羽毛,开始令人不易察觉的颤抖。   可以看得出来,他用尽全力在抵抗。   但相九戎他并没有结四方阵!   即使没有结四方阵,神魂也受到了这只狐妖强大的压迫感。   可见这四百多年之前的狐妖有多厉害。   “那颗妖丹呢?”晏紫枝猛然转向言无违。   狐妖的妖丹一开始便是由言无违带入妖鬼之境的。   现在也只可能在他的身上。   言无违被他这么一瞪,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能连连摆手愣了好一会儿,才组织起语言来:“不在我这里,刚才在大殿的时候,我就已经把妖丹交给那只鬼王了。”   “可鬼王死了。”   晏紫枝幽幽开口。   他也感应到远处大殿的鬼王突然间爆体而亡。   妖丹不见了。   确切的说,妖丹已经落进了眼前那座大山中。   不知道是谁,悄无声息的从鬼王手中拿回了妖丹,又在刚刚他与临渊忙着布阵压制狐狸尾巴的时候。   将妖丹还给了小狐狸。   怪不得,即使临渊耗费如此巨大的心血布下护山大阵,也被小狐狸轻易攻克。   拿回了妖丹的小狐狸,等于拿回了自己一半的法力。   这种时候根本已经不再需要四方阵。   她就可以强行吸取所有修仙者的神魂。   大师兄让言无违带着妖丹进入幻境,从来都不是为了什么,激起鬼王完成对主持人的诺言。   从头到尾大师兄唯一的目的。   就是复活他的母亲,那只小狐狸。   晏紫枝来不及过多思索,手中妖刀一转,再一次割向手腕。   斜刺里插过来一只手,捏住那柄腰刀的锋刃处。   “不要自伤。”   临渊已从半空中落下,与晏紫枝并肩站在最前方。   他的指尖被锋利的妖刀割开一丝血口子。   但他仍用两指紧紧并住刀尖。   不让晏紫枝再往下用力。   “何为自伤?”   晏紫枝握住临渊的手。   缓慢而坚定的将他的手从妖刀上拉开。   “你在无妄之境中,知道自己只要屠杀太微派的弟子,便可以证道飞升。可你却并没有选择屠戮他们。”   “太微弟子于你而言,重如泰山。”   “你想守护的,便是我能替你守护的。”   晏紫枝没有继续再说。   只是拿目光往后面一扫。   已经被鲜血染就的草地上,横横竖竖趴着无数个太微小弟子。   虽然只有七八个人,但每一个人都曾对临渊行过仙尊之礼,每一个人都曾将生的希望放在临渊身上。   这是临渊,宁愿放弃自己生命也要守护的太微派。   虽寥寥数人,却不可言弃。   临渊没有再阻止他。   自己飞身而上,继续用法术织就,天罗地网控制狐狸尾巴生长的趋势。   而晏紫枝则举着妖刀,语气森然:“相九戎,还有力气吗?带我飞上去。”   话音刚落,相九戎变化作九尾黑凤凰的原型,将晏紫枝托举在背上。   一声清脆响亮的凤唳之声。   满身黑色流光的九尾黑凤凰扬首飞入天空,如同一道黑色的云霞。   盘旋在藏着九条狐狸尾巴的山头之上。   黄鹂鸟顿时有些心慌。   他不是个大魔头吗?   怎么会这么好心,将太微所有小弟子的性命放在身上?   不远处,相九戎按着晏紫枝的指示,载着他在山顶八个方位停顿片刻。   开,休,生,伤,杜,景,死,惊。   他扬起手腕,将刚割开的新鲜热乎的血液,按顺序洒在这八个方位。   这是比四方阵还要猛烈霸道的阵法。   但他的名字却很简略,简称为八方阵。   由一个人的身体为指引,阵连八方。   画下这个阵法之后,晏紫枝深深体会了一把大师兄的邪恶之处。   他这是摆明了知道,纪云枝这句躯壳里面藏着别的神魂,才会想出如此恶毒之法,让别人献祭神魂来达到复活的目的。   可他偏偏就要与大师兄反着来。   不就是想献祭神魂吗?   魔族有一种法术叫做阳奉阴违。   只需要用八方阵完成身体与神魂的转换。   等于是牺牲自己的身体,而制造一个虚假的神魂壳子。   这个神魂壳子可以持续大约三瞬息的功夫。   只要在这三瞬息的时间内,骗过那只要复活的狐妖。   让临渊召唤永寂。   永寂里的弱水之力,若是拼尽全力,一击即中,可以在狐妖自以为能复活的瞬间,将其神魂彻底击碎。   只不过代价有点大。   除了要牺牲纪云枝这个躯壳之外。   还得搭上一把永寂剑。   不过既然临渊为了太微派的小弟子,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应当也不会太在乎本命灵剑吧。   不就是失了半数修为,再修炼个百八十年的。   大不了再去捉一个器灵。   听起来还很划算。   晏紫枝是个果断狠绝的人。   在临渊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将自己身体内所有的血与八方阵相连。   源源不断的红色血液,自他的四肢躯干往八个方向流淌。   原本就十分白皙的皮肤,此刻显得越发苍白无力。   甚至泛出微微的青色。   “晏紫枝。”   这是临渊,第一次咬牙切齿喊他整个名字。   晏紫枝虚弱地朝临渊笑笑。   语气中依旧是满不在乎的无所谓。   “只是一副躯壳而已,只要我的识海还在,就可以金蝉脱壳再次重生。”   魔族便是这样。   只要神魂不散。   不管是肉//体灰飞烟灭也好,都会有夺舍重生的可能。   只不过是个时间问题。   “可是你会痛。”   临渊的语气,像是坠入在浩瀚深海里。   充满无尽的绝望。   与怜惜……   会痛……   这是晏紫枝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竟然会有人,第一句话不是询问这个方法能不能成功,反而来在意他的感受。   不是在意他可以死而复生。   而是在意他死这么一次,会痛。   晏紫枝有片刻的失神。   仿佛什么东西击中了他的胸口,让原本很平缓的心跳不受控制的紊乱起来。   他会痛吗?   会的。   整个身体会被八方阵抽干血液,继而抽取血肉经脉。   一丝一缕都被八方阵给撕碎。   偏偏神魂是清醒的。   清醒地看着自己的每一寸骨肉被吸取进阵法里。   清醒的看着自己的每一滴血液被榨干。   清醒地感受着自己的每一寸神经传来的撕裂疼痛。   可是明明。   应该在意的是这个阵法能不能骗过狐妖啊?   真傻。   临渊真傻。   “你要是实在担心我疼得厉害,觉得亏欠于我,不如等我死而复生之后,为我找一具漂漂亮亮的躯壳。”   晏紫枝的话,轻飘飘的落在临渊的耳边。   带着酥酥麻麻的痒。   像是在开玩笑,又像是认真的。   那个人自顾自,继续说着。   好像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红尘俗世的话本子里,总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等你为我找好了躯壳,风风光光的昭告天下,让我做你的道侣如何?”   临渊盯着眼前明明痛的撕心裂肺,却还张扬着笑脸的人。   虚空中张了张嘴。   一个“好”字落在唇齿之间,摩梭半响,却依旧没有宣之于口。   晏紫枝才懒得去等他的回答。   他的目的就只有一个。   让临渊心甘情愿的与他结为道侣。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人也要为他牺牲了,怎么着仙尊也得感动一把。   晏紫枝为自己精妙绝仑的计划,恨不得拍手称赞。   可惜现在这种时候还得绷住。   绝对不能露出马脚来。   他不再理会临渊,而是将自己锁在八方阵之中。   阵法一刻不停的吸取着他身上的血肉。   狐妖所有的压迫感已经全部被转移到他的身上来。   下面半死不活的小弟子们得到了一丝喘息。   大家同时面面相觑,抬头看天。   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有同是太微派弟子们,也曾经知道纪云枝是怎样的人。   如今那个被他们羞辱的人反过来挺身而出,准备牺牲自己拯救大家。   不知道是该庆幸呢,还是该悲哀。   晏紫枝飘在半空中,却已经看透了他们的想法。   语气冷冷:“收起你们虚情假意的感激来,要觉得不好意思被我救的,就一会儿将自己好好护着,活到离开妖鬼之境的时候。”   人类的感激,素来都不值钱。   有些人此刻会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说着感恩戴德的话,也许转脸出了秘境,就会将你贬得一无是处,说你不知从哪个邪门歪道学来的阵法。   人类的悲喜从来都不是相通的。   晏紫枝最讨厌这些虚与委蛇的人,当面一道背后一道的模样。   他不愿意在这些人身上浪费自己的表情。   从始至终,他救这群人,从来都不是为了当什么英雄,接受什么感恩戴德。   他对这种虚名没有任何兴趣。   他只想要临渊的愧疚。   唯有愧疚之情。   才能将高高在上的仙尊拉下神坛,带入红尘。   扰乱他的心如止水。   储物戒指里的黄鹂鸟倒是着急了:【你该不会是又准备借着死遁这种事情逃离我吧。】   【我可跟你说,你若是找不到合适的躯壳,七日之内就会神魂消散,永坠阎罗。】   晏紫枝:“?”   一个躯壳很重要吗?   任务不是为了让他杀妻证道吗?   “放心,若是真感动了仙尊,他怎么舍得让我死?”   就算是拿莲花造,他赌临渊也会给他造个躯壳出来。   晏紫枝摘下手中的储物戒指,将它抛到远处。   免得一不小心与自己一起被八方阵给搅碎了。   随后他祭出流光伞,紫色精巧的小伞悬在他的天灵之上。   以便在躯体粉碎的时候,可以及时收纳住他的神魂。   不至于让神魂也跟着一起破碎。   远处躲在枯树背后的小不归,抬起亮晶晶的双眼,凝视着半空中的晏紫枝。   顺着晏紫枝抛掉储物戒指的方向,一蹦一跳的走过去。   黑色魔气在草丛里蔓延了一会儿,毫无意外得找出那个戒指,带在手上。   终于找到了。   现在只需要等戒指的主人生死魂灭,他就可以打开储物戒指,拿回里面的东西。   失去主人的储物空间,可以被任何人所打开。   小不归早已看透了八方阵,也看透了晏紫枝想要做的事情。   不得不承认,晏紫枝的想法十分不错。   这是目前唯一牺牲最小的方法。   只需要牺牲一个普通的躯壳而已。   可是呀。   他素来就不喜欢别人做有十分把握的事情。   如果一件事有着十乘以十的把握,那会失去很多的乐趣。   很多很多的乐趣。   小不归悄无声息的将另一只手背在身后,一股黑色的魔气,自他的手掌心冉冉升起。   于无人窥探处,悄悄融入八方阵之内。   要献祭那就一起献祭吧。   身体,神魂。   缺一不可……   ——   临渊眼睁睁的看着悬浮于八方阵法中的那抹紫色身影。   被一道道无形的丝线,吸干浑身的血肉。   道侣两个字在他的心中反复琢磨了半天。   直到他低下头,看见一双被整整齐齐摆在石头上的紫色云纹长靴。   “……”   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自临渊的身上扩散开来。   “永寂。   ——召来。”   这道声线,稳如雷霆。   不知道方圆几十里外的天空,忽然被一道闪电撕裂。   水蓝色的荧光以风卷残云之势,从天际破空而来。   带着呼啸的狂风,和无坚不摧的力量。   被临渊稳稳握在掌心。   与此同时,三界地面控制不住开始震颤。   无数的碎石砸向各个宗门,道场以及幽冥鬼域。   天崩地裂,山河破碎。   是无妄之境破碎的前兆。   永寂一直被镇压在无妄之境中。   此刻骤然被抽出,无妄之境中就只剩下临渊的躯体在其中。   这具已至化神期的躯体能够镇守多久?   临渊不知道。   但他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人被吸尽血肉死在妖鬼之境中。   哪怕他可以复活。   有了永寂在手,临渊的仙力一下子放大数十倍。   他单手持剑,将永寂高举过头顶,剑尖指天。   一道粗壮的闪电,自苍穹之中拉扯下来,引入永寂之中。   与此同时,之前大家路过的四百八十座神庙顶上都同时亮起了一道水蓝色光柱。   之前只是在梦魇之境里听到幻境中的人说,借由四百八十座神庙组成的阵法来镇压小狐狸。   由于大家身在最高的那座神庙之中,所以看不到气势磅礴的阵法,究竟是何模样。   而此刻他们站在神庙之外。   眼前震撼无比的景象,让每个人都几乎失去了表达能力。   除了张开嘴巴,完全不知道该用什么形容词。   那冲天的光柱之间交相辉映。   四百八十个阵法点交织成一道细细密密的天网。   天网之下,层层覆盖,重重威压。   但所有的威压,都压向临渊一人!   他要做什么?   乌云滚滚,闪电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这相当于将四百八十个雷劫同时引入。   连已经飞升的仙人都未必能够承受得了。   何况是还未飞升的化神期修士。   临渊单手持着永寂,一步一个脚印,抬眼看向不远处藏着狐狸尾巴的大山。   每走一步,身体都承受着无穷无尽的压力。   每踏出一步,就在地上落下一个血脚印。   因为穿着玄色衣袍的缘故,隔远了,没人能瞧见他的衣服,早已被鲜血染透。   身体消耗殆尽,只有手指微动。   但那也足够了。   裹挟着四百八十道闪电的永寂剑,排山倒海般劈向那座山峰。   随着山峰中一道尖锐的哀嚎声响起,九条放肆张扬的狐尾,在一瞬间忽然被斩断。   飞落在天空中化为红的白的荧光点点,漫山遍野,煞是好看。   与此同时,晏紫枝也觉得最后一滴精//血即将离自己而去。   眼前原本清晰的世界,渐渐化成一片虚无。   可虚无之中,他好像看到那个一身黑袍的人站在漫天闪电交织的电网之中,朝他伸出手。   “我带你走……”   识海太过于混乱。   他有些分不清这是真实的还是幻觉。   直到天光弥散。   直到万物重新复苏。   直到他睁开眼。   第一个就瞧见了相九戎。   妖族少主这会儿一点儿少主的样子都没有,通红着双眼坐在他身边,努力挤出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   “你要再不醒来,本少主一会儿就倾尽妖族全力,把太微派给团灭了!”   晏紫枝眨眨眼。   少主这番表情,着实没有什么威慑力。   但眼前。   古色古香的床榻,整齐划一的桌案,还有禁欲系的布置风格。   以及,躲在窗外却因为身躯太过于肥大,而用自己的橘黄色毛将窗子堵了个严严实实的胖橘.......   是碧山。   临渊的山峰。   这是从妖鬼之境里出来了。   “临渊他人呢?妖鬼之境怎么样了?”   晏紫枝将自己的手脚都打量了一番。   整整齐齐,没有缺胳膊少腿的。   看起来仙尊这是把自己又重新拼回来了?   手法不错呀。   他转动了一下手腕,语气调侃:“他该不会是去准备八抬大轿,昭告天下要跟我结成道侣了吧?”   这种事情,确实是需要耗费一些功夫。   以临渊做事的性子,不准备个完全,是绝对不会轻易完成的。   相九戎瞪着自己圆溜溜的小鸟眼睛。   虽然,他对前妻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找临渊感到十分的不满。   但是转念一想。   咱堂堂一个妖族少主,统领万千妖兽。   应该试着大度一些,放开一一些。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义正言辞道:“虽然小狐狸已经复活了,但是你放心,她被擒在.......”   “复活了????”   晏紫枝满脸写满问号?   不是说好他诱骗小狐狸,临渊来个当头一剑的么?   小狐狸怎么可能复活?   复活是需要化神期神魂的。   他有手有脚的坐在这,神魂明明一点儿都没有破碎。   等等……   作者有话要说:   相九戎:喜大普奔,我情敌死了!!本少主有机会了!   临渊一掌拍碎棺材板,跳起来抽出永寂!   作者弱弱:是的没错!棺材板马上压不住了,肯定会诈尸!!!   为什么我的评论都是爪,嘤嘤嘤,你们就没有什么想‘鞭//挞’我的吗!! 第3卷 三魂七魄 第53章   “你说谁复活了?你再说一次。”   晏紫枝一把从床榻上翻身坐起来, 揪住相九戎的领子。   苍白的手指因为太过用力而青筋暴露。   “小,小狐狸复活了。”相九戎被他吓的有些愣愣巴巴。   怎么了?   他妖族这么强悍的天狐复活,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虽然现在被太微派给囚禁在后山, 但救出来不过就是个时机问题而已。   带他召集妖军, 杀上太微……   “行了,打住。”晏紫枝松开拽着他的领子。   深呼吸了两下, 才平复了心情。   四方阵, 又称四方回春阵。   也是上古大阵其中的一种。   先不论, 林寂染到底是从哪里知道这个阵法的。   毕竟上古大阵并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仙门修仙者就能学习到。   既然称为上古,那必然是已经失传已久。   能寻到一个半个典籍残卷都能算是一步登天, 天选之子。   就单单说这四方回春阵。   既然是上古大阵,就必然集结了上古大阵的所有优点。   晦涩难懂,威力十足,一旦阵成, 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也就是说, 如果小狐狸死而复生。   那一定,肯定,绝对!献祭了一个化神器的神魂。   在妖鬼之境中。   化神期的神魂只有两个。   一个是晏紫枝。   另一个, 就是临渊!   “临渊……呢?”   这句话晏紫枝不敢问出口。   却又不得不问出口。   临渊这两个字在他的喉头间滚了又滚,像一根刺。   让他咽口水的时候也疼, 说话的时候也疼。   不上不下。   明明不是很痛,却牵肠挂肚。   无法忘怀。   相九戎眨巴眨巴眼睛。   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道:“仙尊他……他……”   相九戎话还没说完,忽然一道凌厉的掌风劈过来。   这一掌裹挟着极其深重的怨念。   尽管相九戎及时反应过来挡在晏紫枝前面。   整只鸟还是被一掌打飞在墙上。   呕出一口血来。   一时间干净整洁的屋子里鸟毛乱飞。   下一刻那人又接了一掌。   也是倾尽全力的一掌, 却被晏紫枝及时祭出的流光伞挡在半空中。   晏紫枝与林寂染两个人隔着伞,面对面僵持着。   谁也不肯让谁。   时隔半月不见, 林寂染瑕疵欲裂。   一双眼睛里密密麻麻爬着猩红的血丝。   此刻从他的眼睛里, 晏紫枝只看到一头困兽。   一头恨不得将自己拆碎, 撕掉皮囊,烹煮骨头,生生咽入腹中的困兽。   “师尊的命灯熄灭了,他死了!死了!你开心了吗!”   嘶哑哽咽的声音从林寂染嘴里传出来。   他的声带在万丈寒潭下面被冻伤了。   之前如玉石交错般清悦的声音早已消失不见。   就像那个曾经挡在太微派小弟子面前,温文尔雅孑然独立的大师兄。   早已死在了寒潭之下。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刚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而这个恶鬼,刚刚失去了他心中最在乎的那个人。   “你胡扯!”   晏紫枝伸出另一只手倾注法力在流光伞上。   一下就震开了林寂染。   只是这耗费心神的一击,让他自己胸腔中间也翻涌激荡。   一丝血迹顺着唇角缓缓留下。   八方阵中他差点被吸进浑身血肉而死,这会儿全身的法力只有原来的三成不到。   可若换作从前,即使只有一成,他也能用一根手指头将林寂染给弹飞了。   林寂染身上是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会忽然变得这般厉害?   晏紫枝注意到,林寂染捏着的手指缝里,丝丝缕缕的魔气在往外泄。   林寂染,入魔了?   入魔了好。   入魔了,说出的话就是在放屁。   临渊怎么可能会死?   他临渊可是整个修仙界,这四百年来唯一不出世的天才。   临渊仙尊,化神巅峰,半步天道。   他不会死。   林寂染讽刺的勾起嘴角。   反手一掏将一盏聚魂灯丢在晏紫枝的脚下。   青铜铸造的聚魂灯,分量十足。   将晏紫枝刚刚踩在地上的脚被砸出了一片青紫的痕迹。   但是他并没有感觉到疼。   而是弯腰捡起那盏聚魂灯,轻轻掂在手心里。   聚魂灯是青铜做的,分量十足。   抓在手里十分沉重,一如晏紫枝现在的心。   古色古香的聚魂灯手柄上,以太微派特有的篆刻方式,雕琢着两个字。   临渊。   修仙界每个人在拜入仙门的时候都会由本门派篆刻一盏聚魂灯。   聚魂灯无风自燃,也不需要任何灯油。   而是以那个弟子的魂魄碎片凝结成灯芯。   若聚魂灯灭,则说明那个弟子三魂七魄都已离体。   空剩下一具没有任何生命的躯壳,在民间的说法便是这人已经死了。   晏紫枝手上的那盏聚魂灯,灯芯已灭。   做不得假。   分量沉重的青铜在晏紫枝手上直直下坠。   也拉着他的心,一并往下沉。   一种从未有过的闷痛感侵袭着他的胸口。   他大口大口喘了几下,总觉得呼吸不够畅快。   他这是怎么了?   这种情绪他从来都没有体会过。   晏紫枝拿手指反复摩挲着手中的聚魂灯。   灯的手柄上雕刻着与临渊一样的滔滔江水。   每一个条纹,都像那人熟悉的痕迹。   他反复摩挲着摩挲着。   将指尖都磨出血来,也不肯停。   林寂染往前踏了一步,试图从他手中抢回聚魂灯。   但被晏紫枝格挡开。   晏紫枝平静的抬起头。   一双曾经倾倒众生的眼里,只有无穷无尽的灰暗。   而那灰暗的颜色,此刻像毒蛇一样紧紧盯着眼前人。   “纪云枝!你有什么资格拿着他的聚魂灯,不是你将他拉下神坛的吗?不是你害他困在无妄之境中吗?”   “……”   “不是你逼得他以兵解之术,困守在幻境里,只能用最残忍的法术将本体与影子分开,千里迢迢赶去救你?”   “……”   “若不是因为你,他还是天上地下最尊贵的仙尊!受三界景仰!”   晏紫枝的手指尖在微微颤抖。   拼尽全力才能握住那盏聚魂灯。   他不清楚自己心里这时候的感情是怎样的。   但他知道他很愤怒。   愤怒,愧疚以及痛苦。   他有史以来第一次感觉到痛苦两个字。   这些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他的胸腔中。   下一瞬流光伞恍然掠过。   结果这滔天愤怒,毫不客气的往林寂染胸口刺过去。   “他死了?你为什么还活着?”   “你该去给他陪葬。”   随着他话音落下,流光伞上暴增数百倍灵力。   将站在他面前兴师问罪的林寂染穿体而过。   血肉炸的粉碎。   “……竟然是傀儡之术。”   相九戎好不容易将自己从墙上抠下来,“傀儡之术可是禁术。”   “修习禁术,由仙堕魔。他本来就已经无可救药。”   晏紫枝收起流光伞,将伞尖上沾染的魔气用手指弹掉。   “我早该杀了他。”   做完这一切,将林寂染打散之后,晏紫枝才动了动身体,感受到双脚踩在地上的感觉。   璧山的地上,还铺着临渊为他准备的地毯。   踩上去灵力翻涌,绵软温柔。   就是不知怎么回事,鼻子却有点酸涩。   每往前走一步。   晏紫枝就能感受到脚底上在走马灯幻境里受过的伤。   像一根细细密密的针,从脚掌心里一路往上蜿蜒扎刺。   顺着血液,顺着身体扎进心口处。   密密麻麻。   丝丝缕缕的疼。   “我的那双靴子呢?”晏紫枝猛然回过头看一下相九戎。   相九戎从他的眼底看到过,认识这么久,从来没有见过的渴望两个字。   渴望看到那双靴子?   一双靴子而已。   相九戎从旁边的贵妃榻上,拿起那双靴子递到他身边。   有些抱歉道:“靴子倒是保存的好好的,就是你那个储物戒指我没有能找到。”   明明瞧见晏紫枝将戒指随手扔进草丛里,可是他翻遍了那块草丛,都没有找到一个小小戒指。   真是奇了怪了。   晏紫枝没有作声。   抓住那双靴子捏在手里。   沉默了良久,才重新坐回床榻上,将靴子整整齐齐放在地上,用脚穿进去。   “你不是素来不喜欢穿鞋吗?”   相九戎很诧异他现在的动作。   他其实更喜欢前妻光脚的样子。   只是前妻这一次醒来,似乎哪里都不太一样了。   说不出的怪异。   整个人看起来十分平静,可是凭着他鸟类的直觉,总觉得在这种平静底下,翻涌着滔天巨浪。   随时随刻就可能一个巨浪将所有人掀翻。   “忽然又喜欢了。”晏紫枝垂着头,专心致志的穿鞋。   白皙的手指抚平鞋子上每一处皱褶。   指尖顺着针线上每一朵云纹绣色,每处摸一处,就会想起穿着大红色喜服的临渊。   站在成衣铺子门口,同手同脚走路绕圈的样子。   晏紫枝不自觉的嘴角弯曲。   笑容苍凉而孤单。   “哦,对了,这里还有仙尊留下的东西,刚才有弟子送上门来,被窗外那只胖猫给打跑了。”   相九戎转身去旁边桌案,端来一个木质托盘。   托盘上整整齐齐放着几样东西。   一把失去了主人的永寂,安安静静的躺在托盘上。   没有主人的召唤,他如同一柄死物。   虽有剑灵,却不愿清醒过来。   一个残缺的铃铛样式有点像走马灯幻境里的心月狐面具,耳边坠着的那颗铃铛。   还有一条红绸子。   只不过红绸缎已经被鲜血染得满满的,上面朱砂写就的字迹模糊。   依稀能辨认出一个渊字和一个枝。   只不过渊字大半被血迹遮盖,好像写下这个字的人一样。   还有几颗丸药,闻着是香香的味道,看起来是用很多仙药灵草炼制而成的。   只不过大小有人的手掌一般大。   看样子是外面那只肥猫的食物。   临渊就留下了这几样东西。   却没有一样属于自己的。   就像他这个人一样,来的时候如飞鸿落雪。   离开的时候也悄无声息,万籁俱寂。   晏紫枝不知道他是何时将那条红绸缎从树上带下来的。   只觉得胸口钝痛,手中的红绸缎格外刺眼。   “收起来吧。”   浑身疲惫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勉力撑着身子,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临渊他现在在哪儿?”   相九戎给他指了个方向。   太微派众位长老埋骨之处,是与璧山相隔不算很远的一座山峰。   晏紫枝穿着长靴缓步走出这间屋子。   外面堵着窗户的胖橘瞧见他醒了,有些激动的摇起尾巴,忽然又察觉自己这举动似乎不太对劲。   立马将长长的橘黄色尾巴蜷缩起来。   喵喵。   主人的道侣为什么看起来这么伤心?   胖橘将自己巨大的脑袋凑过来,顶着晏紫枝的手来回擦了几下。   毛茸茸温热的触感,在晏紫枝的手掌心中来回拉扯。   是在安抚他。   他从前不爱这些毛茸茸的东西。   总觉得对其他生物付出感情是一件很无语的事情。   而这一次,他给予了反应。   伸出掌心挠了挠胖橘的耳朵。   喵喵,和主人触摸一样的舒服。   胖橘开心极了,干脆顺势躺倒翻了个肚皮。   它很想询问主人的道侣,主人去哪里了?为什么他嗅不到主人的气息?   可是他不会说人语。   只能耸拉着脑袋翻肚皮,任凭主人的道侣抚摸。   半晌之后,一颗圆圆的丸药落在他的肚皮上。   而刚才给他挠痒痒的人已经翩然离开。   喵喵?   和主人真是天生一对呢。   来无影去无踪的。   晏紫枝自璧山之上,擒着流光伞飞起。   飞得高了,回头一看,却瞧见原来郁郁葱葱的碧山,这会儿已经树木凋零。   失去了春天的颜色,只剩下万籁俱寂的冬季。   寒霜飞雪,好不刺骨。   主人陨落,所居山峰自然也无法幸免。   再往前飞过几座山头,就到了相九戎所指的地方。   晏紫枝收了伞,落在山头上却不敢再往前挪动一步。   这座山头上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菊花。   只不过颜色有些少,只有白色与黄色。   道路两边种满了黄色的,再往里去就是一片白色的菊花海。   “你来看他啊。”有人自白色的菊花海里抬起头来,手里提着一把精致的小水壶。   是林惊风。   他好像在给菊花浇水。   “我们太微派每死去一个长老,我就会在这里种上一亩菊花田,你瞧,这一片是之前执法长老的,他喜欢黄色。”   “这一片儿是戒律堂的,还有现在这一片,是仙尊的。”   林惊风将手中的小水壶一指,指向一片刚刚含苞还未绽放的白色菊花。   “他们其实都比我年纪小,只是……”   林惊风叹了一口气,替属于临渊的那片菊花浇水。   “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到这里来种一种,这些年来着来着,次数多了,花就开成了海。”   “你替林寂染种了吗?”   晏紫枝站在菊花海面前,没有往前走。   林惊风手中的小水壶一顿。   挂在半空中,久久没有浇下来。   “他不配。”   潺潺的水流声,顺着小水壶持续往下落。   一点一滴都是属于掌门人的灵力。   “妖鬼之境里,他罪无可恕。”   “所以他死了?”   林惊风:“那天你从囚笼离开之后,临渊便将他压在万丈寒潭之下,寒潭灵力枯竭,待上几日便会经脉冻结,这些天估计人也不行了……”   晏紫枝无声的笑了。   这种时候他也懒得去理会林惊风话里是真是假。   林寂染的情况现在特别复杂,他还没有时间去深究这件事。   死,定然是没死的。   但是,临渊竟然为了他反手就将自己的徒弟解决了。   他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这会儿所有的情深意重,却成了一座座巨大的山峰,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晏紫枝踏入那片菊花海,往前走了几步。   属于临渊的那片菊花海中央,安安静静释放着一副由灵力打造的棺材。   棺材是透明的,点点灵力萦绕在他的周围,是为了防止其中的尸身腐化。   全是林惊风的灵力。   虽然是徒劳无用的,但是也是生者对逝者的不舍。   除了虚耗灵力,拈花凭悼,还能做些什么呢?   晏紫枝一步一步靠近那具棺椁。   棺椁中躺着一具毫无血色的“人”。   临渊身上依旧穿着离去时那一身黑衣。   玄色衣袍上的血迹几乎干涸,这才显现出一大团一大团暗红来。   晏紫枝伸出一只手,掌心飘出暗色的法术,想要擦掉衣袍上的血迹,将衣袍整理整洁。   临渊平日素来爱干净。   可是灵力注入,却如同泥牛入海毫无反应。   “这只是他的一片影子。”   林惊风站在他的背后叹了一口气:“可惜了,他将所有的神魂投在这片影子上,神魂破碎以后,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血肉之躯封印住无妄之境。”   “虽为我太微派的仙尊,可我太微愧对于他,连他的尸身也拿不回来。”   晏紫枝伸出手,想要触摸临渊的脸。   却好像伸到了一片虚空中,他的指尖透过临渊的脸触碰到了灵力棺椁。   林惊风说的对。   只是一片影子而已。   只留下了一片影子。   “你何必这样呢?”   “只是一具躯壳而已,我痛不痛的又有谁会在意?”   “倒是你,就这样为我死了,是想要我愧疚吗?”   “你猜错了,我才不会愧疚。我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大魔头,你为我白白牺牲了,何苦呢?”   “赶紧爬起来,别做这种无谓的牺牲。”   “临渊……”   你蠢不蠢?   晏紫枝的语调越说越缓慢。   声音逐渐低沉下去。   山峰之外,一群飞鸟飞过花海,惊起了几片落英缤纷。   还有最后几句微不可闻的话。   “……不是说好了,出来之后八抬大轿,和我结成道侣……”   “你食言了……”   紫色的身影持着流光伞,从花海翩然而去。   又重新回到了璧山。   壁山之上,一只黑色的鸟正与一只胖胖的橘猫虎视眈眈的对视。   “叽叽叽。”   “喵喵喵!”   黑色的鸟举起爪子,背后仅剩三四根羽毛在迎风飘扬。   胖胖的橘猫战况也不容乐观。   肥肥的耳朵上被薅掉了一块毛,这会儿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竖直尾巴做出扑击的姿势。   晏紫枝:“?”   “你们俩该不会为了抢吃的打起来吧?”   “叽叽叽!”   “喵喵喵!”   互不相让,叽里呱啦十分聒噪。   晏紫枝不耐烦的揉揉眉心:“他不会说人话,你还不会吗!”   相九戎:“……”   “叽……啊不,你走之后,他就把我拱出了那间屋子,还想拿爪子把我扫一下山去。”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这是主人和他道侣住的地方,不允许第三者插入。   “我跟你说啊,你这只胖猫,你不要以为我前妻听不懂喵语就可以颠倒是非啊!谁是第三者?你主人才是第三者!”   相九戎恢复成本体,撸起袖子。   “你不要猖狂,本少主的尾巴毛是你可以碰的吗?待本少主回到妖族,率百万妖军,杀上太微派!一定把你的毛全都拔光了,串在树枝上做烤猫!”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骗人!只有烤鹌鹑,哪里有烤猫吃?   “ 停!”晏紫枝伸出两只手揉揉眉心。   然后从怀里拿出丹药再一次丢给那只胖橘。   扭头看向相九戎:“你刚刚说什么?”   “ 烤,烤猫?”   相九戎小心翼翼。   “上一句。”   “不要猖狂?”   “中间那句。”   “率百万妖军,杀上太微派!”   晏紫枝打了个响指。   没错,就是这句。   “你的百万妖军呢,召上来。”   少主浑身的羽毛一哆嗦:“真的假的?咱们要踏平太微派吗?临渊刚死你就玩这么大,你不怕他爬起来诈尸?”   他倒是想他诈尸。   “我要上神谕台。”   “可我们没有找到器灵啊,器灵不是被林寂染那个家伙给调包了?器灵应该在林寂染的手里。”   “我要杀上神谕台。”   晏紫枝表情淡漠,一字一句的重复刚才的话语。   相九戎:“……”   少主有点怂,少主想坦白,没有百万妖军。   充其量,充其量也就个三五千吧。   毕竟他是少主啊,又不是妖族之主。   这不是背着父王养私兵,养不了这么多吗?   妖妖对手指。jpg   “行吧,你想上神谕台,本少主就是倾家荡产也陪你上。”   相九戎思索片刻,揪下自己一根羽毛,往天外一弹。   这是妖族的信号。   霎时间外面开始黑云滚滚。   似是有千军万马,御风而来。   晏紫枝凝视着远处震天动地的动静,眉眼之间,一刻都未曾舒展开。   就算没有器灵,他也要上神谕台。   太微派不让他上,他便杀上去。   哪怕血洗三界。   哪怕与众生为敌。   他也要去神谕台找一个答案。   一个是否还能找回临渊三魂七魄的答案……   作者有话要说:   燕子:失魂落魄,自怨自艾?不存在的!   你若死了,本尊上天入地,也会把你揪出来。   说话不能不算数。   如果每天早一点写完的话,就早点更新,总之不会断更。   不过如果当天白天更新了的话,那么晚上凌晨就木有更新了呦,大家不要熬夜,么么么。 第54章   相九戎将信号发出之后, 就坐在一旁给晏紫枝泡了壶茶。   只不过泡茶的时候有些颤颤巍巍。   连倒茶叶的时候都洒落了一些在茶几边上。   这样显得他泡茶的手法十分生疏。   当然,他确实也很生疏。   因为他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伺候人的事儿。   毕竟身为妖族少主,从一出生就含着金钥匙, 自然是人上人, 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   只不过这会儿相九戎的手法生疏,是因为紧张的。   他生怕他一个翎羽飞出去, 就真的只来了三五千人。   那就丢人丢大发了。   好歹也是堂堂妖族少主, 在仙门第一大派, 太微派里发出召集翎羽。   就冲这个地理位置,不就是在告诉弟子们本少主出了点事情, 希望他们家那位老头子给点力,多分配点人马。   好显得他地位崇高。   最好是亲自带着百万妖军杀上来,那就更威风凛凛了。   相九戎一边幻想着,一边自己也端了一杯茶。   晏紫枝却没有在意对方拙劣的泡茶手法。   他其实根本没有心思喝茶。   杀上神谕台, 只是他的第一步计划。   但是这个计划要怎样实行?如何实行, 是否最终能成功。   他没有丝毫的把握。   刚才在山峰上与林惊风一见,他已经悄然探测了一下林惊风的灵力。   不说与临渊旗鼓相当吧,但总之距离化神境界也只有一步之遥。   他现在功力只剩下三成。   若是不动用流光伞里的魔气, 可能只能将太微派的小罗罗们给打翻。   遇上林惊风的话,连一战之力都没有。   一战之力……   晏紫枝手指尖, 有意无意的轻点着手中的茶杯。   敲击出的清脆声音,渐渐抚平了他凌乱的思绪。   罢了,不过就是鱼死网破。   他这一辈子肆意妄为, 什么事情都做过,偏偏就见不得欠人情。   他把自己在临渊羽化之后, 心底纠结复杂的情绪, 归结为欠了临渊一份情。   一份人情债。   他要还掉这份人情。   还要让这位被欠人情的人付出代价。   等他将临渊从幽冥鬼域中拉出来, 定要狠狠的惩罚他。   罚他什么呢?   把他将自己今日之痛,今日之悔,今日之恨,今日之恼全都淋漓尽致的再尝一遍。   方能将心头的郁结之气,疏解开来。   晏紫枝喝到了第三杯茶。   这第三杯茶中连茶水都没有。   相九戎泡茶的手越发紧张,连提着的茶壶中有没有水都没有在意。   距离他发出翎羽已经过了一刻钟。   事情宛如脱缰的野马。   在朝他从未联想过的方向奔腾而去。   他原以为,再不济至少会来个三五千妖兵,这会儿已经对这太微派山门拳打脚踢,闹出一番难以忽视的大动静。   却没想到。   外面安安静静,白衣素缟,宛如一片岁月寂寥的模样。   黑云滚滚,气势拉的满满的,却滚了个寂寞。   相九戎:“……”?   光打雷不下雨的,本少主要这翎羽有何用!   等到第六盏茶,晏紫枝已经不想再喝。   相九戎的妖兵还是没有过来。   少主坐不住了。   少主坐立难安,并且开始揪自己的毛。   从头顶一路薅到尾巴上。   纷纷扬扬的黑色羽翼,已经可以再给晏紫枝织一条织灵毯。   “……那个可能是出了点问题,也许外面天不好,阴沉沉的,他们没看见,我再发一个试试。”   努力挽尊的第二根羽毛,依旧如泥流入海,毫无动静。   第三根,第四根。   晏紫枝放下杯子站起来。   相九戎委屈巴巴的跟在他背后:“我不想承认我不行……”   嘤嘤嘤,男人怎么可以说自己不行。   “我觉得你应该回一下妖族。”   晏紫枝望着远处的乌云滚滚,空有乌云,而没有妖兵出现,眉目凝重。   “你要赶我走吗?”   相九戎更委屈了。   话里都带上了一丝哭音。   临渊死了,他若是走了,晏紫枝岂不是在这太微派孤立无援。   “从妖鬼之境出来之后,你有看到不归吗?”   被晏紫枝这么一提点相九戎,忽然瞪大了眼睛。   “我没有看到!他该不会是被太微派给关起来了吧?狗日的太微派,连个小屁孩儿都不放过?”   晏紫枝:“……”   “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他是自己跑了?”   也不知相九戎这么单纯,以后要怎么将妖族发扬光大?   一个被宠坏的小少主,对人间的善恶疾苦完全都不懂。   人心叵测呀。   “他为什么要跑?他不是我那老头子的私生子吗,他要是跑了的话怎么继承妖族的巨额遗产?”   相九戎决定将单纯发扬光大。   晏紫枝:“……”   “我建议你先回妖族看一看,我们从无妄之境里出来,到现在你都没有见过妖族之主,对吧?”   晏紫枝顿了顿,语气严肃:“从头到尾,妖族之主让你照顾小不归,将他带在身边,都是由别人的口中传出来的。”   “你亲眼见到过他吗,你亲耳听到他说要帮他照顾小不归吗?”   这下轮到相九戎目瞪口呆。   什么情况?   前妻说的好有道理。   他真的是从头到尾都没有见过自家老头子一面耶。   回去妖族的时候也只有不归跟老头子的护卫几个人。   鬼知道是不是老头子又背着他出去拈花惹草,不想让他知道了。   看来是需要抽空回妖族看一看。   “但是,就算你要上神谕台复活临渊,一个普通人魂魄离体超过七天就再无转还可能,我觉得应该先陪你上神谕台再说。”   晏紫枝没有拒绝他,免得他又哭唧唧地说自己不爱他了。   只不过他在心中已经暗暗做好准备,杀上神谕台这件事,不需要牵连相九戎。   若是妖族真的有难,那相九戎必然会有一堆事情要回去处理。   绝不能让他在这种时候与太微派为敌。   对妖族,对相九戎,都没有任何好处。   唯有晏紫枝他了无牵挂,孑然一身。   作天作地都无所谓。   可相九戎不一样。   他们二人自璧山离开后,又多飞了好几个山头。   晏紫枝每到一个山峰,就提着朱砂笔在地上画下阵法。   没有妖军的帮助,他一个人要杀上神谕台需要阵法辅助。   而他将这些山峰全都划入阵法范围之内,一旦大阵启动,能在一刻钟之内提高他数百倍的修为。   只要他能在一刻钟的时间杀上神谕台。   晏紫枝计算了一下,应当没有大问题。   只要林惊风不拼尽全力捣乱的话。   到最后一座山峰的时候,前方却传来一些嘈杂的声音。   “这鸟身上好像有煞气。”   “该不会是仙尊以身祭阵,没有能守住无妄之境吧,据说煞气只有无妄之境中有。”   “也不一定,可能是哪个妖族宵小偷偷的潜入我们太微派!”   “总之不要跟这种煞气废话,直接淹死便可!”   一时间水花的飞溅声和一只鸟的惨叫在空气中来回盘旋。   晏紫枝皱了皱眉头,这声音听起来十分耳熟。   像是黄鹂鸟!   黄鹂鸟不是在他储物戒指里吗?   晏紫枝往前踏了两步,一抬手,手中缠绕的微弱黑色魔气与黄鹂鸟身上的煞气互相呼应。   黄鹂鸟被煞气包裹着,回到了晏紫枝的掌心中。   一身羽毛已经完全湿透,奄奄一息的,在瞧见晏紫枝之后,才恢复了些精神。   【呜呜呜,我从来没有一刻这么想念你这个大魔头。】   虚弱的小鸟用小脑袋执着的在晏紫枝的手掌心中蹭来蹭去。   仿佛那只肥猫。   晏紫枝皱了皱眉头,忍住将它摔到地上的冲动。   “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这里?我的储物戒指呢?”   黄鹂鸟:【嘤嘤嘤。】   【你的戒指被小不归偷走啦。】   【幸亏你们修仙者的储物戒指,主人若不死便打不开,他左开右开也没办法打开,后来就将我丢在这儿,人便不见了。】   【我等他走远才敢从戒指里飞出来,却被这群弟子们丢进水里。】   “他拿我的储物戒指做什么?”   晏紫枝想起在妖鬼之境,当他们所有人在大殿中寻找妖鬼的时候,唯有小不归一个人借着害怕妖鬼这件事往自己身边靠。   还伸出手试图从自己身上找什么东西。   莫不是在找储物戒指?   相九戎在一旁插话:“他该不会是想要私吞你所有的烤肉材料吧?”   “我记得你的戒指里面有烧烤架,孜然粉,各种收集好的食材以及特制贼好吃的辣椒粉。这小家伙一定是垂涎在妖鬼之境里吃的鸟,想要自己偷偷摸摸复刻一份,好拿出去卖了赚钱!”   相九戎被自己的话震惊了。   太有心机了。   这样可以赚很多很多灵石吧。   他竟然不如一个小屁孩儿有心机。   晏紫枝:“???”   你是怎么觉得小不归是对这些东西感兴趣的?   少主脑回路清奇啊。   只不过倒也由不得相九戎会如此想。   他的储物戒指里除了一个系统变成的黄鹂鸟之外,还真的就只剩这些东西。   众所周知,储物戒指里不能储存活物。   所以他必然不是为了这只鸟。   那他是为了什么?   不管他是为了什么,有一点总非常可疑。   小不归,他怎么知道自己在妖鬼之境中,画的那个八方阵的是必死的阵法。   储物戒指,若是主人未死是绝对不可能打开的。   也就是说小不归他再一次预判了自己会死。   好好一个上古阵法,怎么林寂染也知道,小不归也知道。   这还算什么失传已久的上古阵法啊,干脆找人刊印出来,每个人都分发一份好了。   事情真是变得越发有趣。   就此时,众弟子发现在水中挣扎的黄鹂鸟忽然到了纪云枝的手中。   为首的弟子气势汹汹。   “喂,你抢了我们的鸟,竟然还敢无视我们,纪云枝!你以为谁都维护着你吗!”   “就是你害死了仙尊,现在就是我们太微派的仇人!”   “快把那只鸟还给我们,你跟他是一伙的!”   “纪云枝……”   “聒噪。”   晏紫枝掏了掏耳朵。   没人瞧见他是怎么动的手。   几个弟子们却全都被定在原地,口不能言,身体不能动弹。   一个个白皙的脸庞憋的通红,像一根根木头柱子开了花,看起来甚是好玩。   晏紫枝不想跟他们废话,也懒得跟这群人解释什么。   他一手举着黄鹂鸟,就这么闲庭散步似的从他们身边路过。   自顾自的绕到山峰背面画阵法去了。   相九戎也朝他们呲牙咧嘴了一番,跟随上去。   画最后一个阵法的时候,晏紫枝稍微渡了一些魔气给黄鹂鸟。   焉哒哒的小鸟这才恢复了精神,抖了两下羽毛,刚准备闭眼眯一会儿,却被晏紫枝弹了弹脑袋。   “别睡觉,有些问题想要问你。”   黄鹂鸟:【我收回看到你这个大魔头就很开心的话。】   “你确定我是穿到了一本话本里吗?”   黄鹂鸟:【确定啊。】   “那你说说话本里的我是什么样子的。”   黄鹂鸟:【昂,我要是说了实话,你会不会打我?】   “不会。”   黄鹂鸟拍了拍胸脯:【你的设定是个无心无情的大魔头,手段狠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无心无情?   晏紫枝有些失笑:“那林寂染的母亲呢?她与我的关系,你上次可是说过,纪云枝的母亲伤害她,陷害她,污蔑她,以致她死亡。”   黄鹂鸟:【是的呀,话本里就是这么写的。】   “可是妖鬼之境的幻境中,他与纪云枝的娘亲没有丝毫的交集,甚至可以说是毫无关系。”   “她的死是林惊风一手造成的,与话本里完全不一样。”   黄鹂鸟:【……】   你说的好有道理,本统也亲自见证了这段过往。   竟无以反驳。   “怀疑你看了个假话本。”   目前晏紫枝也只能总结出这些来。   他原本只是想质问一下系统是不是出现了什么问题。   可看系统之一问三不知的模样,似乎系统脑海里所拥有的世界与他见到的完全不一样。   并不像是故意隐瞒的。   那么,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究竟哪个才是真实的世界?   他没有答案。   现在也不是找答案的时候。   他画完阵法之后,就马不停蹄地回去璧山。   杀上神谕台,有些东西要带上。   否则可能再也没有机会回来璧山。   毕竟这是个跟修仙届所有人为敌的事情。   晏紫枝的身影走远之后,另一边刚刚被定住的小弟子们,才面红耳赤的想办法解开自己。   只是这束缚的法术着实少见,他们拼尽全力,也不能让自己动弹分毫。   就在此时,忽然听见一声轻笑,从他们的背后传来。   “是谁?纪云枝!是不是又是你在搞鬼?”   “纪云枝?这个建议不错,就他了,背锅好伙伴。嘻嘻。”   一个蹦蹦跳跳的小男孩从他们背后绕到眼前。   小男孩衣着破破烂烂的,很不合身。   “咦,你不是那个被妖族少主带来的小弟子吗?”有眼尖的弟子认出了他。   小不归打了个响指:“恭喜你答对了,奖励死亡套餐一份。”   细小的男孩手指指向刚刚说话的小弟子。   轻轻一点。   一道黑色的气体就顺着那小弟子的眉心缠进去。   不到一瞬,那原本被定在原地不能动弹的小弟子就倒在地上。   七窍流血而死。   其他的小弟子震惊的瞪大眼睛。   这是煞气!   眼前的小男孩,他竟然是个邪魔歪道!   “你……你竟然敢肆意屠杀我们太微同门!掌门一定会将你……”   小弟子话还没说完,又被小不归弹出的魔气掐住喉咙,窒息而死。   “可惜了,他想将我怎么样你们却看不到,一群短命鬼们。”   小不归手背在背后往人群中走。   每路过一个小弟子,那个小弟子便会七窍流血而亡。   而他经过的小弟子们人生中最后的画面。   便是一个正面看起来干干净净的小男孩,而背后已经一片腐肉。   像是一具死去已久的尸体。   直到小不归站在最后一个小弟子面前,伸出一根手指抬起小弟子的下巴。   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   “就你这副皮囊了,勉强用个两三天。”   话音刚落下,原本的小男孩身体,突然整个萎靡在地上。   大块大块的腐肉从他头上脸上往下落,化为一滩血水。   现在不是像了。   而是一个完完全全死去多时的小男孩尸体。   尸斑爬满脸,已经死去至少有一两个月。   而刚刚站在小不归对面的小弟子,突然像解锁一般,抬起手,捏了捏另一只手的手腕。   十分满足的捏着自己的新皮囊。   不错不错,保养的挺好。   就在此刻,忽然有长老感应到这边的煞气波动,御剑而来。   “寒霜,发生了什么事?”   小不归的眼睛眨了眨。   原来这具躯体叫寒霜呢。   可惜了,也就用个一两天,这种蝼蚁的名字根本没必要记住。   他原本背对着长老。   在听到长老问话之后,忽然整个人身体颤抖起来。   扭过头来却变做一副惊恐万分的样子:“长……长老,刚才纪云枝他鬼鬼祟祟在这里不知道做什么,被我等发现之后就发了狂,竟想要将我们都赶尽杀绝!幸好弟子害怕的很,及时装死,这才躲过一劫……”?   眼前的长老不是秋长老。   可能是太微派的某个其他小长老。   不过定然是不喜欢纪云枝的那一波。   听到这种话,长老双目瞪出,瑕疵欲裂。   连忙一甩袖子就去山峰上查看。   果然被他发现了一些朱砂笔写就的符咒。   “这等妖邪之人,我太微派绝不会留之!你与我现在就去找掌门说个清楚!”   小不归一边装作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往前走,一边狞笑着回头。   不管晏紫枝想要拿那符咒做什么,如今被破坏了,他便什么也做不成。   储物戒指里,他没有找到他想要找的东西。   不过没关系,来日方长……   作者有话要说:   临渊把永寂架在作者脖子上:说,本尊什么时候回来!   作者(瑟瑟发抖):马上,马上,明天行不行!!!   嘤,扭了脖子,大家有么有什么好方法。一整天头都晕乎乎的,感觉自己在太空漫步。   要是这张写的晕乎乎的,请不要怪我呜呜呜欧,感觉自己脑子缺氧了。 第55章   回到璧山的晏紫枝, 给相九戎安排了一个任务。   他用手点了一下外面那只肥喵。   “去跟他交流一下,神谕台在哪里。”   相九戎:“???”   本少主跟他交流?本少主不跟他打起来,都算是给你面子。   可是怎么办呢?本少主就是一个宠妻狂魔。   前妻说的话除了去做之外, 少主绝不会有别的其他想法。   于是一只鸟一只喵, 又在窗外展开了激烈的辩论。   黑色的鸟张了张翅膀:“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 叽叽!”   “喂, 你这只胖猫, 快告诉我神谕台在哪里!”   橘猫慵懒的伸了个懒腰,弯下猫头, 舔了舔爪子。   “喵喵喵。”   “哼,我才不会告诉你这只鸟呢。”   相九戎急了,语气越发严肃起来。   “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本少主告诉你,你要是再不告诉我神谕台在哪里, 我就把你身上的毛一根一根的拔光!”   “喵喵喵喵喵?喵喵!”   猫猫拒绝。   愚蠢的鸟类。   相九戎被一只猫怼了。   堂堂妖族少主竟然被一只猫给怼了。   士可忍, 孰不可忍。   相九戎张开羽翼,身体膨胀数倍,然后……   “本少主最后一次警告你, 赶紧告诉我神谕台在哪里,不要逼我……跪下来求你……”   “喵喵喵?”   好吧, 看在你诚心诚意求本喵的份上,本喵就大发慈悲告诉你。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一顿猫鸟交流之后, 相九戎得意洋洋的回到屋子里。   “那只肥猫说,神谕台就在太微派最矮的那座山峰上, 可能是因为台子太重了, 所以山峰高不起来, 不过这只喵的话也不要太相信,它一定把所有人都当成跟它一样的体重。”   相九戎喝了一口水继续道:“神谕台也没有什么守卫,一般弟子平时是不会去那个地方的,毕竟如果没有器灵的话,可能连结界都过不去。”   “所以有结界?”   晏紫枝将手中的流光伞转了一圈,一道凌厉的魔气顺着伞身上流光溢彩的旋转。   神设下的结界,若要硬闯,就只有靠魔气。?   刚好,流光伞就是一个很趁手的魔器。   一刻钟之后,相九戎与晏紫枝的身影便出现在了整个太微派最矮的山头。   只是……   晏紫枝转过头看向相九戎,满脸写着无语两个字。   说好的没有任何守卫呢。   眼前浩浩荡荡少说也有三四千个人,莫不是整个太微派的弟子都来了?一大片水蓝色的道服上面穿着白衣素缟,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座山头开始下雪了。   而站在最前方的便是林惊风和几个太微长老。   这架势,每个人一脸严肃,连长老下巴的胡子都板正直直,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是来做什么?   相九戎仰天长啸一声。   “是那只肥猫害我……”   接着抽出妖刀抓在胸前,进入一挑一百的模式。   晏紫枝早已料到会有这种局面。   干脆十分淡定的将流光伞撑开,就这么举着伞,一步一摇,缓慢往前走。   只是每走过一处的地方,都会呈现一种如同水波纹一般荡漾开的灵力波动。   随着他的脚步,宛如踏在水面上。   无声但震慑。   “谁要阻我?”   晏紫枝是个不喜欢废话的。   他的目光掠过眼前的人群,如蜻蜓点水一般落在人群中一道湛蓝色的身影上。   目光如炬。   那道身影往后缩了缩,却被站在他面前的长老反手拉了出来。   “寒霜,你来作证,是不是这个妖人屠杀了其他的师兄弟!”   小不归:“……做你的鬼证。”   他只想安安静静的躲在人群后面甩个锅不行吗?   没等小不归开口,晏紫枝好像看透了他的小伎俩。   冷嗤一声,“还有什么脏水,全都一起泼来,本尊没有时间跟你们废话。”   “你!竖子尔敢!竟如此不将我太微派放在眼里!纪云枝,你以为修习的歪门邪道便是修仙坦途吗?今日我定要将你打回原形!”   这个长老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道悄无声息过来的煞气直扑面门。   因煞气有许久未曾出世,所以大多数修仙人对煞气一无所知。   纵使身为太微派的长老,也未必能躲过化神期的晏紫枝一击。   就在这千钧一发时刻,一朵白色的菊花,挡在长老面前。   看到那朵白菊,晏紫枝稍微有些恍惚。   临渊的陵前,也种着一大片白菊。   就这一瞬间的恍惚,林惊风已经闪身到长老与晏紫枝之间。   挡住了晏紫枝的攻击路线。   也悄无声息的化解了那道煞气。   没有让任何人察觉。   晏紫枝眯了眯眼睛。   倒是没想到,这一动手便是跟林惊风。   他右手掌心朝地,缓慢地拉起一抹煞气。   之前在各个山头画下的朱砂阵法开始与自己有些许的感应。   要对付林惊风必须一击即中。   否则再无胜算。   手握妖刀的相九戎,跃跃欲试:“我前妻马上就要放大招了。”   就在阵法快要完成的时候,忽然有一处山峰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样,瞬间失去感应。   整个大阵顿时分崩离析。   晏紫枝:“……”   稳住,不能慌。   他控制着情绪,掀起眼皮。   冷眼看向眼前的林惊风:“你来阻我?”   稳住,气势上不能输。   一些剑拔弩张的味道在空气中悄然升起。   下一刻。   林惊风却往后退了一步,笑眯眯的将手中白菊递给晏紫枝。   “我不是来阻止你的,我是来送你上神谕台的。”   相九戎:“?”   这老头有这么好心?事出反常必有妖。   晏紫枝站在原地未动。   也没有接过那朵白菊。   只是拿古井无波的眼睛看着林惊风。   “妖鬼之境中出现了一些不该出现的东西,是我的过失,你与仙尊力挽狂澜,这神谕台本该由你上。”   林惊风的语气不似作伪。   他手中捏着的白菊化作光华万千,落在晏紫枝的掌心中,逐渐变作一抹跳动的幽火。   是器灵。   “拿着它上去,将仙尊带回来。”   林惊风沉重的拍了拍晏紫枝的肩膀,像一个慈祥的老者,在对后生寄予极大的期望。   而实际上,这个后生比他的年龄还要大。   只是不知道为何,林惊风却显得最为苍老。   晏紫枝一言不发,将器灵收在掌心中。   林惊风往后退了一步,数千太微派弟子便让出一条路来。   晏紫枝捏着器灵,无视道路两边,惊叹的,羡慕的,嫉妒的,或者愤恨的眼神。   一步一步踏着灵力举着流光伞,走上神谕台。   上神谕台太过于顺利,着实是出乎他的意料。   只是到了神谕台之上,却没有想象中这般美好。   外面站着的数千太微派弟子,其中有人经历过临渊上神谕台的一幕。   那个时候霞光漫天,整个神谕台上鸾凤和鸣,全是吉兆。   而此刻,从晏紫枝踏上的第一步开始,就乌云密布,天雷滚滚。   一道又一道闪电打在晏紫枝的脚边。   每走一步,便有闪电向他示威。   似乎是在警告他不要往上走。   晏紫枝一手托着器灵,一手举着流光伞,闲庭信步一般。   未停下脚步。   “怎么回事?纪云枝真的是妖邪吗?为什么神谕台会是这种反应?”   “掌门,我们应该阻止他!”   有长老捏着拳头向林惊风示意。   这些反对的质疑的声音,全都被林惊风抬手压了下去。   神谕台上会出现万般景象,都是天命。   不管是妖邪还是修仙者,只要拿着器灵,便有资格上神谕台。   而如今,临渊身死。   要说这个世间若还有一个人可以将临渊拉回来,那么便只有眼前这位“纪云枝”。   林惊风不知道纪云枝这层皮囊下躲着的是谁。   但他知道能将临渊带回来的人,只有他。   别问。   问就是爱过。   在见到死而复生的小狐狸之后,他忽然想起了一段往事。   无人知晓,在数百年前,他也曾状若癫狂的走上神谕台,不停的求取神谕,希望可以将那只小狐狸还给他。   可是,他最终也没有能够做到。   若想要将一人的魂魄从幽冥鬼域拉回,需得那人也不甘心赴死。   那个人需要有求生的渴望。   而小狐狸死的时候决绝悲痛,是毫无求生之心的。   与临渊完全不一样。   总归,仙尊是比自己幸福。   林惊风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想着,大抵自己的记忆,就是在擅闯神谕台的时候被劈坏了脑子,才失去的。   晏紫枝每往前走一步,神谕台便警告他一次。   直到晏紫枝站在台子正中央。   最粗壮的一条闪电落在流光伞上,晏紫枝手指微动,收起流光伞,将伞在空中旋转了一圈。   从天空连接着伞尖的闪电柱子,宛如一条噼里啪啦带电的长鞭,被这一系列动作,狠狠的甩在神谕台之上。   这叫做,以彼之法,还施彼身。   威严端庄的神谕台,就被代表着惩戒的雷电劈出一道深深的焦黑痕迹。   神谕台:“……”   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竟然敢偷袭神谕台,还想不想要答案?   神谕台本台为了以证自己的尊严,清了清嗓子:“尔等何人,损坏吾者,吾皆弃之。”   晏紫枝指尖捏着流光伞,在手中绕了绕。   语带霜刀:“如何入幽冥鬼域?”   神谕台:“……”   你以为你这样问我就会回答你吗?   哼。   见无人应答,晏紫枝一挑眉。   再次展开流光伞,汹涌蓬勃的煞气,自伞中流淌入台上。   顺着刚才被鞭挞的缝隙蔓延进去。   只是微微焦黑的地缝,忽然碎裂成数尺之多。   “本尊再说最后一次。”   “如何入幽冥鬼域,如何寻回他的三魂七魄?”   神谕台:“……”   我是个有尊严的台子,我就不说!   “哗啦”一声响。   神谕台上四根擎天柱,轰然坍塌,激起一大片飞烟。   在外面观战的众人只觉得眼花缭乱。   似乎什么都没有看见,又似乎什么都看见了。   这个纪云枝怎么跟一个台子给打了起来。   不是去求神谕的吗?   怎么感觉像神谕在求他一般。   果然,在四根擎天柱倒塌之后,神谕台上忽然凝结出了一道乳白色身影。   飘飘然,像是一个身穿白衣的仙人老头。   但由于太过于透明,所以让人看不清面貌。   老头朝晏紫枝挥了挥手:“行了行了,别打了,你要问什么我都告诉你。”?   他这一把老骨头的,好不容易在人间化形,变成个神谕台,接收接收众生朝拜。   这下都快被眼前的大魔头给毁掉了。   上一个过来的小子,可是恭恭敬敬的。   虽然看起来眉眼间疏离了一点,但至少没有这般大打出手过。   还能将他打的,不得不化出本体来。   真是后生可畏啊。   “如何让他死而复生?”   晏紫枝一双眼里,并没有因为神谕台化形出现而有丝毫的动容。   他的心中只有一个疑问。   其他的万事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这个……天机不可泄露。”   老头故作玄虚。   然后一闪电抽在老头的虚体之上,抽的那副白色的躯壳,几乎历史非散又重新凝结出来。   不等晏紫枝开口,老头连忙继续道:“找到他的三魂七魄就可以!”   “如何寻找?”   “三魂一般在死亡的瞬间便会飘出体外,只需要带着他的命灯,到他殒身的地方,念三句,魂兮归来,再点燃命灯,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三魂就会回到命灯之中。”   “有意外呢?”   “那就是后话了。”   “只不过最重要的是寻找七魄。三魂可以回到命灯里,七魄却需要你自己找回来。”   “人的七魄分别对应世间七苦。即为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其中怨憎会,爱别离为六苦,而求不得为最后一苦。你需要持着命灯,走他曾走过的路,途经他经过的地方,在他历经每一苦的地方寻找他那一缕魂魄。”   老头停顿了一刻,又继续说道:“只不过若是运气好的话,可能怨憎会三魄或者爱别离三魄都在一起,一切就都看你与他的命数了。”   晏紫枝垂眸。   如同魔神,重临世间。   眼里无悲无喜。   过了良久,他才抬起头来再一次询问道。   “做这些事情,是否有先决条件?”   因为死而复生,本就是世间最难为之事。   若是没有先决条件,那么任何人都可以手持命灯操纵此法。   又怎会有人世间诸多遗憾。   “有,必须是与他死生契阔的人。”   “何为死生契阔?”   “他若活着,与他以天地为媒,苍生为誓,结为道侣。”   “他若死去呢?”   “可将你的命灯与他的命灯同时摆在灵堂之上,以魂魄碎片为引,结为道侣,俗称冥婚。”   冥婚。   晏紫枝倒是没有想到。   临渊生前,他千方百计的引诱他,试图动摇他的无情道之心,与他结成道侣。   结果每一次都落空未能实现。   却没想到他死后竟能如此轻易的用冥婚,结成道侣。   可惜临渊已死。   若是不复活,他即便与临渊结为道侣,也不可能为他证无情道。   总不可能让个死人提起剑来将自己捅个对穿吧。   不过这样也好。   这样走一道冥婚,再将临渊复活。   也就不必费尽心机要与他结为道侣了。   干脆利落的一剑了解自己。   岂不畅快?   “好,我今夜就与他冥婚。”   老头大惊失色,伸手摸着毫不存在的胡子:“你可要想清楚了,冥婚此事非同小可,虽是冥婚,可也是有天地为证,山海为誓的。”   “若是你与他两心相悦也就罢了,若是他根本无意于你,你贸然将自己的魂魄与以死去的命灯连接在一起,若被对方拒绝,轻则神魂俱灭,重则永坠阎罗,不得超生。”   “这就是为何,世间死而复生之术明明存在,却无人能够完成。”   “因这世间,实际上最不敢让人印证的,便是感情啊!”   看似坚不可摧,情比金坚。   实际上如同琉璃易碎,天一亮,雪便融了。   晏紫枝没有再言语,转身将流光伞一收,翩然离去。   他的背影果断而决绝,紫色衣衫伴随着神谕台上的烟尘翻飞,若流风回雪,别有一番韵味。   走下神谕台的一刹那,黄鹂鸟从他的怀里套探出脑袋。   【你竟然没有问他,如何能够解开溯世镜的封印,让你重塑肉身。】   【你还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大魔头了。】   晏紫枝紧紧抿着嘴,没有说话。   溯世镜从前他是很着急,但这会儿,他却觉得。   并不是很重要。   罢了,跟这群修仙的呆久了,连他这个大魔头都变得佛系了不少。   从神谕台离开之后,月色已经高悬。   晏紫枝独自一人回到了开满各色菊花的山峰之上。   临渊安安静静的躺在白色菊花丛中。   影子若有若无,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散。   所谓冥婚,便是将二人的命灯同时摆在棺椁前方。   布下合灵法阵,以神魂为媒介,向苍生许下重誓,愿与对方结为道侣,不论生死。   若对方同意,那么便可以将本人的命登均上一抹光亮到已死去的人命灯之上。   持着那抹微弱的光亮,便可以开启幽冥鬼域,去寻找三魂七魄。   如果对方不同意的话,也会开启幽冥鬼域。   只不过幽冥鬼域里来的便是索命的鬼差,将你的神魂也强行拽入幽冥鬼域,从此万劫不复。   这是个凶险万分的法子。   但晏紫枝丝毫不惧。   临渊的命灯已被他摆在前方。   下一步便是点燃自己的命灯。   他诞生于混沌之中,无父无母,没有来处没有归途。   所以也从未有人给他点过命灯。   虽然修仙界都会点燃一命灯,但若生有命灯,便是相当于有软肋留在这世间。   若有人蓄意将命灯损毁,同时也会损毁他的神魂。   大魔头从来不需要软肋。   而这一刻。   他却不得不为临渊,留下一个软肋。   晏紫枝的命灯毫不犹豫被点燃。   一点微弱的烛火在菊花海中并不十分显眼。   接下来的合灵之阵,山海誓词,都走得如同行云流水。   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魅力。   也没有怀疑过临渊对自己的感情。   若临渊对自己没有感情,又怎会在妖鬼之境中舍命救他。   他这无情道啊,若是没有他晏紫枝,怕是终其一生也不可能证道了。   晏紫枝手持命灯,踏着细碎的步伐,围绕着临渊的棺椁,开始了画阵。   这个阵法他在无妄之境中也曾画过。   只不过那个时候是出于别的目的,未曾真心。   偏偏临渊却在那一刻动了情。   没有拒绝他。   没想到时过境迁。   他又再一次需要画到合灵阵,而临渊却已经与他阴阳两隔。   ?   悠远的菊花海里,只有山风时不时的吹过。?   万籁俱寂,无人打扰。   一场原本应该盛大的婚礼,却悄无声息的完成。   一套流程走完,临渊那盏已经熄灭的魂灯忽然泛起了幽幽蓝火。   与晏紫枝手中的魂灯微弱红光交相辉映。   只不过一阴一阳。   难有相见之日。   这第一步,冥婚算是完成了。   接下来便是第二步,拿着命灯,回到妖鬼之境,临渊身死的时候。   看是否能找回他的三魂。   晏紫枝正思索着如何才能重启妖鬼之境,却看见两个摆放在一起的命灯之间,忽然飘出两个惨白的影子。   晏紫枝:“?”   大半夜的这样真的很吓人。   黄鹂鸟已经吓得躲进了储物戒指中。   【该,该不会撞鬼了吧?】   是撞鬼了。   只不过看这两惨白影子的情况,这两只鬼应该一直跟在他的身边。   只是因为他今日与临渊缔结了冥婚契约,自己的神魂接通了幽冥鬼域,才可以看见这两道影子。   晏紫枝倒是没什么害怕的。   好奇的往前走了两步,将两道影子看了个一清二楚。   其中一道影子有些懵懂,好像谁都不认识的样子,茫然站在原地,个头比另一道影子矮了一个多头。   这道影子一直在他的流光伞周围盘旋。   而另一道高一点的影子,也只能看到一些些许的轮廓。   仙气飘飘的白色道袍。   以及高高竖起的冠发和一头如瀑布一般的青丝。   这道影子怎么看怎么都有点像临渊的身材。   晏紫枝又凑近了一分。   却瞧见那道向临渊的影子忽然跑了过来。   将他毫不犹豫圈入怀中,还顺手在他脸上“ 吧唧”亲了一口。   晏紫枝:“????”   我竟然被一只鬼轻薄了!   这道轻薄他的鬼,在身躯路过临渊命灯的时候,命灯骤然间一亮。   晏紫枝:“……”   这该不会,是临渊的爱魄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临渊:惊不惊喜?意不意外?终于可以抛下包袱亲我媳妇儿了。   晏紫枝:死鬼! 第56章   什么是爱魄?   吃瓜黄鹂鸟上线。   他曾经在晏紫枝的神魂里待过, 所以晏紫枝可以看见的东西他也可以看见。   这会儿站在这里所有活着的生物,唯有一个相九戎,一脸懵逼。   “你们俩在打什么哑语?”   相九戎的话一出口, 属于临渊的爱魄慢悠悠的飘到了相九戎与晏紫枝中间, 隔着晏紫枝的视线。   晏紫枝:“……”   照这个情况看,果然是临渊的爱魄。   占有欲如此之强。   想不到临渊死去之后, 他的爱魄竟然可以如此放飞自我。   仙尊包袱全都抛下不要了。   可惜爱魄不能说话, 只能靠肢体动作表达自己的所思所想。   并且爱魄也不能代表临渊这个人。   只能代表他身上属于爱的那种情绪。   所以他可以在这个时候肆无忌惮的表达自己的爱。   晏紫枝:听起来还蛮好玩的, 想知道仙尊只剩下爱之后会变成什么样。   他话音刚落,一个透明的手臂就将他衣袖下摆拉住。   拽着他的衣角往回走。   在相九戎的眼中就出现了一副迷之景象。   他前妻的紫色衣衫衣袖被一只无形的手拉着往前走。   这感觉怎么看怎么像鬼打墙。   相九戎又回头看了一眼, 躺在菊花海丛中的临渊。   打了个哆嗦。   “仙尊我错了,我不该抢你媳妇儿,我现在已经大彻大悟……”   这是怎样一个世界啊?   为什么身为仙尊变成鬼,也可以无处不在。   妖妖害怕。jpg   临渊的爱魄才不去理会别人说什么, 自顾自的牵着他的晏紫枝往回走。   临离去之前晏紫枝将两盏命灯也收入储物戒指中。   还要持着命灯去找剩下的六个魂魄呢。   当然还有另一道矮了一个个头的影子, 晏紫枝虽然觉得很奇怪,也一并带走了。   他的身边为什么会有另外一个明显不属于临渊的魂魄在。   这是谁的魂魄?   晏紫枝忽然联想到抢走自己储物戒指的小不归。   该不会?   小不归找的是这一道魂魄吧。   滑天下之大稽。   一行人回到璧山。   临渊的爱魄来来回回飘了几圈,最后站在胖橘面前, 伸出手撸了撸胖橘的耳朵。   可惜胖橘瞧不见他,只觉得是一阵风吹过, 伸了个懒腰,又抱着自己的尾巴睡去了。   对宠物表达完宠爱之后,那道属于临渊的爱魄便牵着晏紫枝走进自己的屋子。   眼见着相九戎也准备跟着过去。   临渊的爱魄飘飘然挡在门槛之上, 一动不动。   尽管相九戎瞧不见。   可一跨进屋子就觉得寒气嗖嗖。   一离开屋子又觉得温暖重新回到了人世间。   他打了个哆嗦。   这是什么见了鬼的天气。   晏紫枝:“还真是见了鬼,你在外面等我吧。”   看临渊这副样子。   八成是只想跟他两个人回房间。   难道是刚刚冥婚结束之后, 就想要洞房花烛?   临渊的爱魄也太过于迫不及待了。   只是, 他如何和一个魂魄洞房花烛?   这个问题值得深思。   晏紫枝被临渊的爱魄拉到软榻上坐坐好。   不知道是否是因为冥婚的原因。   临渊的爱魄是可以触碰到晏紫枝的。   他拉着晏紫枝的手, 将他安置在软榻上。   又转身从桌案上倒了一杯茶递给晏紫枝。   见晏紫枝一脸懵逼的接过茶杯之后。   又重新转过身,从柜子里不知怎么翻出几瓶小药瓶来。   小药瓶被临渊端在手上,可能是因为魂魄的力量比较弱,在托盘上摇摇晃晃,叮铃啷作响。   声音清脆悦耳。   白色的一抹透明的魂魄,就这样轻飘飘的飘到晏紫枝面前,端着托盘蹲下身。   尽管影子很模糊,却也可以感受到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抬起了他的脚。   晏紫枝:“?”   这是准备干什么?   “你要给我上药?”   晏紫枝将所有可能的情况猜测了一下,找出了一个最有戏的。   毕竟总不可能是真的要脱了靴子,洞房花烛吧。   他不是在怀疑临渊的能力,他只是在怀疑一个魂魄的能力。   白色影子连起一个小药瓶,另一只手抓着上药的小木棍,微不可闻的点了点头。   晏紫枝:“……”   人都死了还惦记着给他上药呢。   这是得多执着的执念。   想起在走马灯中,他撒着娇想要临渊给他换药,临渊却碍于面子,没有答应这件事。   这大概真的成了某位仙尊的执念吧。   他就说,哪有人能逃得脱本尊的tiao戏?   想必是那会儿仙尊羞涩,却暗自记在了心中。   想到这里,晏紫枝顺从的伸出脚来。   罢了,这也算是临渊的遗愿。   总不能不满足他。   任凭白色的魂魄将他的靴子浅浅脱下,又脱下罗袜。   光洁的脚底心上,石子虽然已经被弄掉了,但留下一个小三角形状的凹痕却十分明显。   凹痕边上擦破了皮,这会儿刚结了痂。   触碰早已经不痛了。   魂魄却会心疼。   削得整整齐齐,没有一丝毛刺的小木枝桠,刮上了清清凉凉的药膏。   一点一点,在魂魄颤颤巍巍的手中慢慢涂抹在脚心上。   冰凉的药膏嵌入了脚底,那丝清爽的感觉,顺着脚底往身上蜿蜒。   不知怎么的,晏紫枝就透过眼前蹲在地上,温柔异常的魂魄,看到了临渊那张脸。   临渊一本正经认认真真在上药。   仿佛手中捏着的是绝世珍宝。   这是他未死之前,从未曾展现在晏紫枝面前的一面。   心中有一块地方软软的,痒痒的,不经意的塌了一块下去。   临渊的爱魄小心翼翼上完药之后,十分温柔的替他将靴子穿好。   将一切都准备的十分圆满,不需要晏紫枝费一点心。   做完之后,淡淡的一抹魂魄,就这么站在晏紫枝对面。   安安静静的陪着。   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若站着的不是一抹魂魄的话……   晏紫枝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这好像就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可他曾经的生活是什么呢?   好像已经忘却了,一点儿记忆都没有。   他唯一的记忆便是停留在妖族那天,自洞房花烛中醒过来。   似乎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他真的有过去吗?   “上完药了?”   晏紫枝朝临渊看去。   白色的魂魄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   “行吧,我们现在去找你的其他伙伴。”   白色的魂魄站在原地,有那么一丝踌躇。   其实晏紫枝也挺踌躇的。   若是爱魄便是单纯的爱,将它从未展露出来的表现的淋漓尽致。   那么其他魂魄呢?   七苦。   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若是怨憎会的话,会不会情绪偏激可怕,很难拿下。   这着实是一个让人十分头疼的问题。   只不过再头疼也得去完成。   晏紫枝才朝外走了一步,忽然感觉到一双手搭了上来。   白色魂魄伸出的手,很自然而然的牵住了他的衣袖。   没有进一步也没有退一步。   礼法拿捏的刚刚好。   既像是仙尊不敢轻易的直接牵住他的手,表达热切的爱意。   又像是控制不住心中对他的喜爱,一定要黏着他,像一个生怕被他抛下,弃之不顾的小孩。   晏紫枝有一瞬间觉得,这样的临渊竟无比可爱。   可爱归可爱,正事儿还是要干的。   妖鬼之境已经破碎的话,只有去妖鬼之境原来搬运的地方才能够找到三魂了。   原来搬运的地方,应该是望月宫外面的那座山。   晏紫枝只剩下三重功力,显然靠自己移形换影到那座山是不太现实的。   这种时候相九戎又体现了它的重要性,继续充当坐骑。   九尾黑凤凰可日行千里,到达那座山也不过就是一刻钟的事儿。   太微派的长老们还是挺信守诺言的。   说好了借用完山峰便归还,还真的归还了回去。   因为有妖鬼之境的影响在前,原本是为了望月宫弟子历练的那座山,这会儿已经成为旅游打卡的风景名胜之地。   尤其是妖鸟这种“野味”,已经在望月宫自上而下全都传遍。   时不时的就会有高阶长老,带着弟子过来借历练的名声打野。   实则回去饱餐一顿。   一时间化食散几乎卖到脱销,丹修们狠狠赚了一大笔。   因为大家都是筑基的人群,进食普通食物的话,会让体内的修为之气变得浑浊混乱。   唯有化食散可以将混乱的元气再次倒回正轨。   晏紫枝带着一缕魂魄和一只鸟落到山峰之上的时候,三两步便路过一个化食散摊位,上面用仙气刻着,(童叟无欺,一颗十两灵石的标牌。)   往日里寂寥的山峰,此刻热热闹闹,喧嚣声声。   大家都不是来历练的。   大家是来郊游的。   相九戎一边飞一边啧啧感叹。   怪不得小不归要偷前妻的储物戒指,现在看来果然是商机无限呀。   晏紫枝坐在相九戎背上,眼皮子都没有掀一下。   并不是他不想看。   而是他一睁开眼便是那抹白色透明的魂魄,坐在自己对面。   全神贯注的盯着自己。   仿佛怎么也看不够一般。   虽然他看不见魂魄之体的眼神在哪里,可是若无时无刻无处不在,有一个人这么看着你。   就算是魔尊也会觉得不太自在。   临渊的爱魄有些过分了。   宠妻过分。?   好不容易到达了山林深处的小山峰面前,晏紫枝才从那道眼神中解脱出来。   一个纵身跳下坐骑,相九戎便恢复成人形。   两个人一缕魂,站在一个漆黑黑的深坑面前。   三脸懵逼。   之前在妖鬼之境中那么大一座山峰呢??   怎么才一两天不见就成了一个洞?   “我猜测,可能是被临渊的那一剑给劈烂了。”   晏紫枝:“……”   很有道理。   山峰虽然不在了,魂魄应该还在吧。   晏紫枝从储物戒指中拿出临渊的命灯,单手托着,绕着深坑走了半圈。   幽蓝色的烛火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环顾周围,依旧只能看到那抹爱魄站在原地。   ?   三魂呢?   神谕台那个老头是决计不敢骗他的。   这里也就是临渊的葬身之地。   若是三魂不在这里,会在哪儿?   相九戎原本是躲在后面,以免自己又看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见自家前妻举着灯愣在原地,小鸟脑袋终于开了一回窍,“会不会三魂还在无妄之境中?”   晏紫枝举着命灯的手一顿。   无妄之境。   临渊的躯体被困在无妄之境中,陪他入妖鬼之境的只是他强行分裂出自己的影子而已。   若是影子在外身死,影响他的本体。   确实可能三魂还在无妄之境中。   “只可惜临渊死了,咱们这次不知道能不能进得去无妄之境,毕竟上一回可是他拿永寂劈开的。”   想到上一回进无妄之镜,相九戎与自己前妻的关系。   只觉得恍如隔世。   “可以试一试。”   晏紫枝虽然操控不了永寂,但是他手中还有溯世镜。   他才往回走了一步,临渊的爱魄却站在他面前拦住他。   仿佛是因为记得无妄之境中会有危险,所以准备阻止。   尽管没有五官,可关切之情却溢于言表。   爱魄真的是……很贴心呢。   “放心,如果三魂在无妄之境中的话,现在先不着急去,我们先找回另外的六个魂魄。”   找回三魂七魄,晏紫枝所拥有的时间只有七七四十九天。   若是在四十九天之后,还不能够找齐所有的三魂七魄。   临渊就彻底复活无望了。   他进不去无妄之境,想必别人也进不去。   所以三魂一点都不着急。   着急的是另外的六抹魂魄。   就在他们三个人踌躇不前的时候,背后传来哆哆嗦嗦的说话声。   “别说,这妖鸟的味道可真是不错。”   “那可不,长老亲点,绝对是肉质鲜美,天下一绝。”   “还有那神庙中的胖头鱼,真真是鲜美无比……”   有几个穿着望月宫道服的小弟子一边手中举着妖鸟烤串,一边聊天往前走。   “倒是没想到这妖族之物竟然如此美味,现在人间肆意吃这些妖族之物,妖王竟然也不管。”   “你还不知道吗?妖王他已经故去啦,现在妖族乱成了一锅粥,哪还有人来管你吃不吃他们的族人。”   相九戎:“!!!”   一阵黑影子刮过,刚还站在晏紫枝身边的相九戎忽地窜到几个望月宫弟子面前,一把打掉他们手中的烤串,掐住其中一个弟子的脖子将人举起来。   小弟子的双脚穿着黑色长靴在空中蹬了两下,面色通红。   “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相九戎的声音,如同三月料峭寒霜。   “咳咳咳,没说什么呀?”   “就……就说了妖族现在管不了我们的事儿。”   “妖王,他怎么了?”   相九戎咬着牙齿,一个字一个字的质问。   被他举着的弟子几乎喘不过气,挣扎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接着身躯被重重的丢在地上,像麻袋倒地一般沉闷的一声哼。   旁边两个弟子吓得魂飞魄散,眼尖地认出了相九戎身上的黑色羽翼,颤颤巍巍道:“你……你是妖族少主吧,你有着审问我们的功夫,还不如赶紧回妖族去看看!”   “就是!谁不知道半个月前妖族之主就死了,他死的可惨了,听说一身金色的羽翼都被拔光了,吊在妖族的悬崖峭壁之上,听说风干了好几天,都没人敢上前将它取下来。”   “……”   相九戎捏紧了拳头,条条青筋顺着手臂膨胀开。   半个月前。   正是他刚动身从妖族带小不归赶来太微派之后。   怎么会???   明明他离开的时候,妖族还有一副风平浪静的模样。   这一定是谣言!   他不相信。   可是。   他忽然想起之前在璧山之上发出的几个翎羽。   悄无声息。   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难道。   是那个时候就已经出事了。   听完这个消息,晏紫枝与临渊的爱魄互相对视一眼。   果真如此。   当时在妖鬼之境中,他就曾经问过相九戎。   是否亲眼瞧见了妖族之主将不归交于他手中。   当时相九戎的答案是没有。   这会儿突发的事件,让真相逐渐浮出水面。   如果说大家都没有亲眼见到妖族之主。   那么让相九戎带着小不归来太微派的命令是谁下的?   晏紫枝心头掠过一个可怕的猜测。   可怕到,连他作为一个作天作地的大魔头都不敢去证实这件事。   良久之后,他往前走了两步,站在相九戎身后。   “走吧,先回妖族看一看。”   尽管心底出奇的愤怒和不愿意相信,但相九戎还是忍住了脾气对着晏紫枝道:“还是先去找临渊的魂魄要紧,妖族的事情我可以自己回去处理,只是不能陪你一道了。”   “幽冥鬼域和无妄之境都在妖族附近,我和你一路过去。”   若是望月宫弟子说的是真的,那么妖族现在一定是混乱不堪。   贸然跟着相九戎一起回到妖族,说不定会引起更大的风浪。   毕竟晏紫枝现在的身份是太微派的弟子纪云枝。   但若是放相九戎一个人回去,连妖族之主都死了,这只傻鸟不一定可以全身而退。   所以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与他一道同行。   相九戎回妖族,而晏紫枝留在妖族境地内,一边寻找另外的六个魂魄,一边彼此照应。   倒是没想到这种孤立无援的时候,前妻竟然愿意跟自己一起回去。   小鸟的鼻子有点酸酸的。   转过身狠狠吸了两口气之后,才又重新化作坐骑,载着晏紫枝往妖族赶。   妖族境地之内。   与往日确实有不一样的地方。   从前若是相九戎回到妖族的境地,一定会有妖将出来相迎。   成群结队的妖鸟还在天空中恭迎着相九戎回宫。   场面不可谓不恢宏盛大。   这是相九戎最喜欢的排场。   可如今,他已经飞进妖族领地十里之内,却一点儿其他妖怪的痕迹都没有。   相九戎越往里飞心越凉。   半路路过望山镇的时候,他将晏紫枝放了下来。   “我先回妖宫去看一下,幽冥鬼域的入口就在出了望山镇的九幽之处,从望山镇出口往右拐,一直走到沼泽深处便是。”   “不可轻举妄动。”   晏紫枝有些担心。   相九戎是冲动任性的性格,一言不合或是跟杀死妖族之主的人,当真动起手来。   未必会有胜算。   “我会偷偷回去的,你放心,本少主还没这么蠢。再说你可是我名义上明媒正娶的妻子,不会让你这么早守寡的。”   相九戎故作轻松的说完,转身就走。   幸好他走的快,没瞧见临渊的爱魄骤然间用自己的魂魄之力变出一把长剑。   剑指自己背心。   晏紫枝:“……”   果然,仙尊还是那个仙尊。   一言不合就祭出“永寂”。   晏紫枝有些不放心,还在朝相九戎离去的方向看。   却不想一双手忽然捧住自己的脸,属于魂魄的虚弱力气,执着的将自己的脸往回掰。   直到掰正了,确认晏紫枝的眼神只落在自己身上之后。   临渊的爱魄才松开手。   一脸满足。   “……”   这是吃醋了,不许自己去看旧情人?   醋劲略有些大呀。   望山镇人来人往,还是往日的喧嚣热闹。   晏紫枝送别相九戎之后,与临渊的爱魄在街上晃荡着走。   才走了两步,忽然有个老妇人从斜刺里冲出来,拽住路人的衣袖,一边哭一边举着手中的画卷。   “请问你看见我的孩子了吗?能不能帮我找找孩子?”   老妇人疯疯癫癫的,头发如同鸟窝一般潦草,脸上全都是泥土斑驳的黑灰,应当是许久没有打扮过自己了。   举着画像,手还不忘在空中比划着:“他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样子,瘦瘦的小小,还穿着他爹的衣服,是黑色的粗布,不是很合身。你看见他了吗?”   路人被这一举措给吓到,慌忙摆手,快步离开。   一时间老妇人眼前就只剩下了晏紫枝。   眼见着老妇人要上来抓晏紫枝的手,临渊的爱魄往前走了一步,横在他们中间。   晏紫枝:“……”   这醋精,连老妇人都不放过吗?   毕竟人鬼殊途。   相九戎是妖族之体,被临渊的魂魄来回穿梭,毕竟伤不到根本。   可眼前只是个普通的人类。   若是离临渊的爱魄太近,可能会损伤阳寿。   思及这般,晏紫枝很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与那个老妇人保持了三尺的距离。   “你不要靠近我,但可以慢慢说。”   老夫人抬起一双浑浊的双眼,呆呆看了半响。   眼前人衣着气质,都与刚才路过的人天差地别。   老妇人似乎也明白他并不是一个普通人。   她疯疯癫癫的举起手中的画像,原本身体很矮,此刻拼命的踮着脚尖,才能将画像举到晏紫枝眼前。   “你瞧见我的孩子了吗?”   粗糙的黄纸之上,被画师画了一个五六岁男童。   虽然画师的手艺并不是数一数二的,但透过这个男童的眉眼,晏紫枝还是认出了此人。   这不是……   小不归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临渊:好想洞房花烛,可恶,为什么魂魄之体不能洞房花烛。   晏紫枝:??你想多了吧,用什么洞房?让我感受空气一般的感觉吗?   进来了又好像没进来。(不是)   临渊:。。。小本本记上,待我回归,你完蛋了。 第57章   略微草率的黄色纸头上, 那个被几笔潦草画就的小男孩,眉目分明。   不是小不归又可是谁呢?   黄鹂鸟:【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现在觉得毛骨悚然了。】   【溜了溜了, 这个修真界好可怕。】   打死他这只鸟, 也绝对不相信小不归会是这个老妇人的孩子。   这个老妇人虽然疯疯癫癫了一点,但是一看就是个朴实无华的人, 没有丝毫的坏心眼。   晏紫枝往后一退, 她就知道, 是眼前这位贵人不愿意让她触碰自己,也就没有再朝前走。   如此知分寸, 懂礼数的老妇人。   怎么可能生出小不归那种,一眼看去就阴森可怕的小孩。   晏紫枝:“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诚然,他们遇到的小不归绝对不可能是眼前老妇人的孩子。   但是小不归与老妇人手中的画像如此相像。   让晏紫枝不得不想到一种可怕的可能。   就像是他曾经想要对临渊做的一样。   夺舍。   可是一个正常的修仙者,根本就不可能去掠夺一个普通人的躯壳。   且不说施展这门功法, 本就是逆天而为, 会遭报应,影响飞升。   就算是可以无视天理循环,一个修仙者去掠夺一个普通人的皮囊。   这完全没有任何的好处, 甚至还可能损失自身的修为,跌落境界。   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 谁会去做呢。   除非……   魔族有一道秘术……   老妇人还在面前哭哭啼啼:“你看见过我的孩子了吗?我的孩子他才四岁多,半个月前他忽然就消失不见了,老身找了他好久, 可是怎么也找不到他……”   晏紫枝就这么和老夫人站在人来人往的道路中间。   有旁边酒楼的小伙计看不过眼,将毛巾甩在自己的肩头, 迈着小短腿蹭蹭两步跑过来道:“这位客官, 你别听她胡言乱语了。”   “这个老妇人疯了好多年了, 她确实是有个小儿子,只不过这个小子从小吃不饱穿不暖,因为家里穷的原因,经常做些偷鸡摸狗的活计。”   “半个多月前,我看见他偷偷摸摸偷一位官家的荷包,就在我这酒楼门口被人擒住了,打了个半死,那叫一个惨哟……从那以后就没有再见过他了。有路过的人说这小子当天晚上没熬过去,死在旁边小巷子里,后来小巷子里住着的人家觉得晦气,拿草席子一卷就丢到乱葬岗去了。”   酒楼的小伙计摘下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您看起来身份不一般,就别跟这个老婆子一块计较了,告诉她自己没瞧见就走吧,她发一段时间疯,找一段时间找不着也就随他去了。你说这人死怎么能复生呢?死都死了,留下一个孤寡老人来也是可怜得很……”   黄鹂鸟:【听起来着实有些可怜了。】   【只不过小不归既然已经死了,又是怎么出现在我们身边的呢?】   晏紫枝眯了眯眼,并没有无视老妇人走开。   因为临渊的爱魄往前走了一步,似乎是想要从腰边的荷包里拿些银子给老妇人。   可惜他掏了个寂寞,除了掏出自己的一小块碎魂魄之外,什么也没有。   别说他现在只是一缕幽魂,没有银子。   就算是临渊本人在这里,那也是只能掏出灵石,掏不出银子的。   晏紫枝扶着额头,与发现自己什么都掏不出来,一脸懵逼的白色魂魄,面面相觑。   幸亏临渊现在没有五官。   否则他一定能瞧见他像一只小狗一样可怜巴巴的样子盯着自己。   别说,只剩一个爱魄,还真的是无限放大临渊的爱心呢。   看见什么都要路见不平一下。   怎么没发现他作为仙尊的时候,有这么爱多管闲事呢?   这么一对比,晏紫枝还是觉得爱魄更有人情味一点。   没办法,自家仙尊说的要给银子。   晏紫枝低头从自己的储物戒指里摸出一大把散碎银子,交到老妇人的手中。   “你说的这个小男孩我瞧见了,我是从仙门太微派下山历练的。半个月之前,我派的长老带着一个身穿黑色衣服的小男孩回门派,说是他骨骼清奇,有天资有悟性,带着他修仙去了。你若是他的母亲,就请放心吧,他过得很好。”   这套说辞骗骗凡人,是绰绰有余的。   毕竟凡人渴望长生,听见有修仙者带去修炼,除了感恩戴德之外不会有别的想法。   老妇人有些惶恐的接过银子,颤颤巍巍的抬头。   干裂的嘴唇上上下下颤抖了好久,最终没有憋出一句话来。   只是老泪纵横。   眼泪珠子从她那布满皱纹的脸颊上滑落,落进褶子里,被深深掩埋。   就像是真相。   你不提,大家也就当如此了。   老妇人始终没说话,似乎是接受了这个说辞。   只是用两只手捧着银子不停的给晏紫枝的拱手作揖。   人世间的悲喜并不相通。   晏紫枝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   其实他在递出银子的一瞬间有些许的犹豫。   那一刻他告诉自己,不过就是临渊的爱魄看不过去,所以他才会这么做。   可是当他真的做出这一步的时候,心里那道坎忽然就松开了。   仿佛一切本该如此。   无心无情的大魔头。   似乎跟自己有些不太一样。   做完这一切之后,晏紫枝抬头发现临渊的爱魄正直愣愣的看着自己。   “?”   白色的魂魄伸出一只手,隔着虚空指了指晏紫枝手中的储物戒指。   以及老妇人手中捧着的银子。   晏紫枝:“……”   哦,明白了。   他的意思是明明自己的储物戒指里有银子,偏偏在走马灯幻境中却骗他说只有灵石,害他白白穿了一身嫁衣在店铺门口走秀。   虽然看明白了临渊爱魄的意思,但是晏紫枝选择无视。   开什么玩笑,跟他来个秋后算账。   能算得到账吗?   晏紫枝将自己的目光移到刚刚的酒楼小伙计身上:“你们酒楼里有什么好吃的吗?”   “那自然是有的,整个望山镇就属我们家酒楼口味最好,客官要去尝一尝吗?”   晏紫枝点了点头,抬步就往那酒楼里走。   黄鹂鸟:【这是要吃饭的节奏?可是咱们不是赶着去幽冥鬼域吗?”】   晏紫枝:“没瞧见吗?临渊的爱魄想要吃东西,不然他站在那儿看着我干什么。”   黄鹂鸟:【你确定他是这个意思?】   愣在那儿的一抹魂魄:?   确定本魂魄是要吃饭的意思?   本魂魄看起来像是能吃得了东西的样子吗?   甩锅什么的,晏紫枝也会啊。   留下一鸟一鬼魂,自顾自的走入酒楼中。   不远的街角拐弯处,两道鬼鬼祟祟的身影互相对视一眼,也偷偷摸摸跟着往酒楼的方向走。   “确定这是刚才跟着咱们少主过来的人吗?”   “你这不废话吗,当然是确定的。咱们这望山镇小破镇能来多少大人物?这里可是人族与妖族的交界处,普通修仙者哪里会跑过来,不怕被咱们妖族教训啊。再说你看这人长得这么美,紫衣飘飘的,可不就是那个传说中的三界第一美人纪云枝么?”   “那就行,咱们赶紧跟上!”   晏紫枝走进酒楼,第一件事儿就是选了个单独的包厢雅间坐下。   倒也不是为了附庸风雅。   是怕外面那两个跟着他的蠢货找不到时机动手,特意给他们俩留了个天时地利人和。   以他化神期的神识。   别说是整个望山镇了。   就算是整个妖族,有一些猫啊狗啊的动静,他都能一清二楚。   当然,他现在只剩下三成修为。   窥探整个望山镇还是绰绰有余的。   为了防止那两个蠢货认错人,晏紫枝在坐下之后,还特意点了无数道菜。   跑堂的小伙计每一次打开包厢门的时候,晏紫枝都会故意将相九戎之前抵押给自己的尾羽抓在手里,当作扇子扇风。   可以说是招摇极了。   没办法,必须方便外面的两个蠢货确定。   这是妖族少主的尾巴毛。   他与妖族少主有个不可告人的关系。   这一招果然奏效。   “瞧见没?瞧见没?他手里抓的那可不就是少主的尾巴毛吗?听说少主把自己所有的尾巴毛都拔给那个纪云枝做定情信物了,咱们指定没有跟错人!”   另一个妖族小将握紧手中的锤头,一脸正气:“那走吧,现在我们就上!”   刚往前走了一步,小将又退了回来:“确定纪云枝只是个废物?”   “废话,三界中谁不知道纪云枝是个连筑基都没有的修仙废物啊,不然怎么会送他来妖族和亲呢,赶紧上吧,别耽误了主子的大事!”   两个妖族小将提着武器就蛮横的撞进酒楼。   小伙计们早就习惯了妖族经常来闹事,对这一套流程耳熟能详。   全部都装作看不见的样子,自顾自的做自己的事,将来闹事的小妖精当做透明人。   他们要闹他们的事,酒楼要经营自己的生意。   互不相干,也不会阻止。   看见酒楼的人这般配合,晏紫枝自然也是要配合一些的。   毕竟他早清楚了眼前这两人的身份。   正好原本是想去妖族的,如今人家不请自来,将他绑进去。   总好过相九戎带他进去,受到众人谴责来的好。   两个来偷偷摸摸绑架人的小妖,准备满满。   配合对方行动,做好被绑架准备的晏紫枝也信心满满。   当然这一段时间差之内,他还是将酒楼里所有的招牌菜都点了一遍。   每道菜都仔仔细细品鉴了一番。   毕竟今天这一波菜绝对是一分钱都不需要花的。   他只需要吃饱喝足,然后装作被绑架的样子,大大方方离开酒楼就行。   果然,在他心满意足将所有美味都吃掉之后,两个妖将展开了行动。   小妖们自以为是的放出妖法,晏紫枝十分配合的,装作晕倒。   旁边一鬼一鸟目瞪口呆。   一切进行的很顺利。   绑匪很开心,临走之前,甚至将银子丢给跑堂小伙计,算作这一餐的餐费。   酒楼老板也很开心,毕竟他什么都没有损失,还赚了不少。   只有两个妖将花钱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不得不说,妖族虽然就派出了两个小将,但是他们的搬运技术可比林寂染强多了。   悄无声息的妖雾围绕着晏紫枝周围,他像躺在一团棉花里,就这么摇摇摆摆地飘进妖族的密室中。   说是密室,待遇也比太微派好上数倍。   不仅软榻桌子椅子齐全。   还有各种奇奇怪怪的零食消遣。   只不过晏紫枝都不敢碰。   毕竟都是鲜血淋漓的。   若是在妖族密室中玩烧烤的话,可能会表现的不太像一个受害者。   密室坐落在一颗巨大的枯树枝上。   与他当时醒过来时洞房花烛的屋子差不多大小。   看来这就是妖族建房子的统一风格。   无一例外不是,枯藤老树木屋。   看起来显得十分吓人。   但是关押晏紫枝的这间密室枯树有点高耸入云霄的感觉。   站在树屋之上,甚至可以俯瞰整个妖族的情况。   位于最中心的庞大宫殿灯火通明,人影重重,看起来像是在议事。   时不时的就会有几个小妖将,跑出去跑进来,拿着各式各样的东西。   晏紫枝放空自己的神识,探听着庞大宫殿里的一举一动。   很显然,相九戎就在其中。   通过神识可以看见相九戎虽然端坐在妖主之位上,但是下面的人并不服气他,各方人马争执的面红耳赤。   “我不同意少主继位,少主素来不同人情世故,肆意妄为,你们瞧瞧外面他串的战旗少说也有个三五百根,上面可都是修仙人的五官四肢,若是他继位岂不是直接就挑明了与修仙界为敌吗?”   另一只看起来是红色的孔雀一般人物,张扬的冠羽竖在头顶心上,踱了两步却是站在相九戎这边儿的:“你这话我就不同意了,我们身为妖族,难道不就是跟修仙界对着干的吗?少主虽然任性是任性的点,可是却有妖王的风范,什么都不用管,干就是了!”   话说到这句。   相九戎拍了一下椅子扶手,以示同意。   远处的晏紫枝扶额。   替相九戎叹了一口气。   能不能有一点城府,不要将自己的立场表明的这么快。   看起来虽然妖族之主死了,但是妖族之内却没有大乱。   只是各方人马为了争权夺位,展开了激烈辩论。   那么是谁杀的妖族之主呢?   莫非是……   黄鹂鸟:【跟了你这么久了,这道题我会!肯定是小不归那个家伙,他素来会做这种事。】   【只是本鸟想不明白,怎么杀了妖族之主又不管妖族的事情,那他动这个手干什么?】   晏紫枝没说话。   却瞧见临渊的爱魄抬头看了眼天色,紧接着就拽着自己的衣袖将自己拉回床边。   几乎是强迫式的把自己推倒在床上,还温柔的盖上被子。   接着走到唯一的一扇窗户面前,将窗户关关严实,以免夜风进来将把自己吹着凉了。   望着宛如贤妻良母的那抹魂魄,将自己属于爱一方面的情绪,展现的淋漓尽致。   对外面发生的其他事情,全都漠不关心。   仿佛这缕魂魄的眼里心里,只有晏紫枝一个人。   晏紫枝忽然就顿悟了。   虽然说小不归和临渊的爱魄看起来像是完完全全的两种人。   而实际上他们的行为方式却是一样的。   用单一的行为来表达自己的所思所想以及感情。   妖族之主若是小不归杀的,那这个动手杀人的理由十分简单。   他就是想要跟着相九戎来太微派,接近自己,从自己身上获得某样东西。   如果不选择动手杀人,而是随随便便找个弟子传令,你想安全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必然不会相信,也根本不会顺从的带着他过来。   唯有借妖族之主的命令,才会让相九戎无法拒绝。   而且妖族之主的命令,最简单的事情就是将他杀死取而代之。   毕竟在妖鬼之境中对小不归的了解,让晏紫枝明白这个小鬼头心狠手辣到毫无人性。   人命在他的眼里,不过如同草芥一般。   唯一让晏紫枝想不通的便是,小不归到底是谁?   或者说,借了小不归的壳子,躲在壳子中的人到底是谁?   竟然可以轻飘飘不会吹灰之力,就将妖族之主击杀。   这绝非一般人可以做到。   就算是巅峰时期的晏紫枝,也需要付出两败俱伤的代价。   这样恐怖如斯的实力,让晏紫枝联想到一个人。   一个只出现在幻境之中,早已死去三百多年的人。   ----萧妄。   可是无妄之境中,他明明亲眼看见萧妄的尸体,枯坐于龙椅之上。   那个叫做长恨的先人不是已经萧妄封印了吗?   一代魔神,死去三百多年。   真的有可能重新复活吗……   若是真的重新复活了,那么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问题太多。   以晏紫枝的性格,那自然是懒得继续想下去的。   还不如躺躺平休息休息,享受临渊的爱魄,为自己带来的全方位无死角服务。   可惜了。   可惜只是一抹幽魂。   全方位的服务还是享受不到的……   空有夫妻之名,却做不了任何夫妻之事。   啧啧。   黄鹂鸟:【我总觉得你在想什么了不得的事儿。】   晏紫枝干脆堵住鸟头,强迫它转过去。   与此同时,临渊的爱魄也慢吞吞的做出一副脱掉靴子的动作。   晏紫枝:“……”   这是要做夫妻之实吗?   有点……有点……   忽如其来。   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却忐忑不安,甚至有些小期待。   晏紫枝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一挥手就将黄鹂鸟不客气地扔回储物戒指中。   少!儿!不!宜,系统叹气。   接着,就看临渊一点一点脱下自己莫须有的外袍,里衣,搭在莫须有的衣架上。   然后整个人,啊不,整片魂慢吞吞的,轻手轻脚的挪到晏紫枝的床旁边。   双手合十放在胸口平静的躺下。   一副禁/欲的模样。   晏紫枝:“……”   仙尊可真是纯洁无比呀。   心里竟有些小小的失落是怎么回事?   一人一魂各怀心事的躺在床上。   说实话,这还是第一次与临渊同床共枕。   晏紫枝的心跳频率总觉得有些像脱缰的野马。   一会儿撒开蹄子跑得特别欢,一会儿又沉闷的很,每一声马蹄子都好像踩在胸口之上。   铿锵有力。   震荡不安。   夫妻之间同床异梦大概就是说的现在这种情况。   晏紫枝躺着躺着,准备翻个身,背对临渊。   却发现对方不知何时搭上来一只虚无缥缈的手臂。   又缠绕上来一条大长腿。   将自己的腰紧紧箍住。   晏紫枝:“……”   眼见着临渊整个人像一只树袋熊一样紧紧的扒拉着自己,还透明的脑袋放自己肩头来回蹭了几下。   一副十分依恋的样子。   爱魄表达感情的方式,果然是特殊的很。   被这样一缠绕,晏紫枝也无心睡眠了。   继续外放着神识,飘过正在吵闹的大殿。   掠过妖族恐怖的黑暗森林,飘到了一片鬼气森森的沼泽里。   沼泽之上,薄雾冥冥,满是瘴气毒虫。   与暗黑色格格不入的,却是一道白色的魂魄。   瞧那身高和身形,怎么越发眼熟?   晏紫枝收回神识,扭头看向自己的枕边人。   恰逢枕边人也往前凑了一凑。   一人一魂,两个薄唇不小心对在了一起。   明明眼前的魂魄是一片虚无,可在触碰的瞬间,晏紫枝却感觉到一种温热的触感。   熟悉,而令人悸动。   就像那天晚上在湖边的柳树下,他触碰到临渊冰冷面具下得薄唇一样。   微风拂过的水面是他无法再平静的心情。   波澜骤起。   这个吻如同蜻蜓点水一般,迅速触碰,又飞速离开。   晏紫枝不自觉的坐起身,只觉得一双手无处安放,摆在哪里都不对劲。   但更不对劲的却是临渊的爱魄。   原本通体雪白的魂魄,竟然开始一点一点变成粉红色。   晏紫枝:“……”   真是叹为观止。   从前临渊脸红,最多也就是红的耳根子。   不仔细瞧或者烛火太过于灰暗的话,还看不太出来。   可这会儿。   根本就是无所遁形。   想不到爱魄竟然还有这种功能。   晏紫枝想笑又硬生生的憋住了。   只能拿眼睛看着眼前的粉色魂魄,强行从他的大致轮廓判断一下,是否跟他刚才在沼泽地里看见的魂魄是一样的。   粉色的魂魄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但是可以看出自己的身体变得越来越粉。   只好手足无措地躺在床上。   爱魄:原来亲一亲就会变粉吗?   喜欢变粉的感觉……   对比过两个魂魄身形之后,晏紫枝却无暇顾及此刻粉的冒泡的爱魄了。   一模一样的身形,一模一样的幽魂。   只能证明一件事。   那缕正在沼泽地里徘徊的魂魄,也是临渊的七魄之一。   竟然是落在了妖族!   可是怎么会落在妖族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临渊:我能碰你么?我碰你不是碰个寂寞???   晏紫枝:不是你不行的意思.... 第58章   想不通的问题, 飞过去看一看就知道。   晏紫枝从床上起身,绕到屋子门口刚打开门。   外面两个妖族人就朝他举起大锤子:“大晚上不睡觉做什么呢!”   晏紫枝面不改色:“第一次来妖族,想出去逛逛。”   两只小妖精面面相觑:“……”   能不能尊重一下绑架者?   这位大哥, 你现在可是被绑架的对象。   没听说过谁家被绑架的对象, 还能出去逛个圈儿的。   “不行不行,躺回去!安分一点!”   作为绑架者的威严不能丢。   直接打晕眼前两个小妖怪跑出去, 显然是不太划算的一件事。   他被绑架过来, 本来就是与相九戎有牵连。   若是他跑了, 到时候有人想拿他出来打击相九戎,却找不到目标, 怎么办?   对不起人家一番心血。   晏紫枝左思右想。   再次放出神识测探了一下,发现那缕魂魄还徘徊在沼泽地附近。   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迟迟没有离去。   看起来若是不找到一些东西是不会走的。   并不是当务之急。   晏紫枝往外跨的一只脚又收了回来。   面不改色,心不掉的提出了另一个要求:“我饿了,给我准备一点熟的食物。”   两个小妖精再次对看一眼。   从未见到如此将自己当做自家人的被绑架者。   这人八成是长得太漂亮了, 忘了给他智慧。   “你要吃什么东西!”   小妖精的意思是:你作为一个被绑架过来的人, 意思意思待在屋子里也就算了,竟然还要吃东西!你自己不觉得这个要求十分过分吗?   更何况绑你来的时候,你不是刚吃完一桌菜吗?   而晏紫枝的理解:这两只小妖精是在让我点菜。   于是他低头思索了一会儿。   美人垂首, 本来就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   两个小妖精一时愣在原地。   开始深刻反思自己刚刚是不是说话太过于语气激动,伤害到了对方。   让这个三界第一美人竟然垂下了脑袋, 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小妖精:“其实……”   其实我们刚刚不是要用这么重的语气……   晏紫枝:“松鼠桂鱼,糖醋里脊,水煮鱼, 剁椒鱼头,地锅鸡, 还有烤羊腿, 烤鸡腿, 烤兔腿,烤相九戎……要不考相九戎就算了吧,换点别的,比如螺蛳粉??”   小妖精:“???????”   两只小妖精满脸写满问号。   这怎么谈着谈着就开始点菜了。   美人刚刚不是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吗?感情原来是在深思到底吃什么?   看来晚上吃什么,真是一个全三界共同的难题。   但是!他们不是绑匪吗?   眼前的人不是被绑架过来的吗?   怎么绑架还能点餐呢?   果断拒绝这种无理要求!   “你们一定觉得我的要求很无理。”晏紫枝漫不经心的点破他们即将要说的话。   然后扒拉出一长串理由来。   “在拒绝我之前,我觉得你们应该想一下让你们来绑架我的人是怎样的想法?”   “你们见过被绑架的人还要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吗?”   两个小妖精互相对视一眼,齐刷刷的摇头。   确实没见过。   上面的人要求他们绑架纪云枝,既没有说要随随意意,也没有说可以怠慢对方。   这……   还给安排了一个寝宫休息……   “没见过就对了。”晏紫枝很满意的点点头,“这只能说明一件事儿,我是你们上头的人请来的贵客。”   “贵客?”   开什么玩笑?贵客能用绑架绑来的吗?   这人一定是在狡辩。   晏紫枝当然是在狡辩。   他还能继续狡辩,“你们要这么想,你们的老大费尽心思将我请过来,又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是为什么呢?多半是因为他想见我却找不到理由,只能派你们俩把我绑架过来,这样他再来个英雄救美,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获得我的芳心。”   话音一落。   临渊的爱魄肉眼可见的生气了。   因为他一声不吭的也从床上翻下来,走到晏紫枝身边。   这次可不是拉拉袖子这么简单了。   他从背后环住晏紫枝的腰,试图将它往屋子里拖。   不可以。   不可以跟别人玩,亲亲贴贴这种事。   本魂魄不允许。   晏紫枝在自己腰上的手背上拍了拍,以示安抚。   两个小妖一脸懵逼。   说的好像挺有道理的。   毕竟纪云枝可是三界第一美人啊。?   主上该不会真的垂涎他吧?   “可是我们妖族没有这些熟的食物!”   “这是重点吗?重点是一会儿你们可能就会被英雄救美这出戏给炮灰掉了,所以说我劝你们两个小妖不要往上爬,就乖乖的做看门妖就可以了,否则体会不到领导的意思,就只能变成炮灰。”   小妖精们:“!!!!!”   越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了。   “那我们怎么办?”   绑匪们开始向被绑者求助。   黄鹂鸟被眼前这一系列骚操作给震惊了。   他原本以为晏紫枝只是变着法儿,想找点吃的,解一解口腹之欲。   没想到竟然将这两只小妖怪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看来不是相九戎一个人有问题。   是整个妖族所有人的脑袋都有点转不过弯来。   “你们的任务不就是把我绑过来吗,现在我人已经过来,你们只需要带着我去找你们的主子就可以。”   “不仅可以邀功领赏,还可以避免被炮灰的命运。”   ?   黄鹂鸟:“……”   说了这许多话,晏紫枝略有些口干。   临渊的爱魄早已察觉到他的举动,松开他的腰就转身给他倒水。   将贤妻良母这个角色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接过茶水润润喉的晏紫枝。   略有点享受。   好担心就这样被临渊的爱魄给养成一个小废物。   甚至有点不太愿意复活临渊了。   是爱魄不香吗?   为什么要去把那位禁_欲系仙尊给复活过来?   黄鹂鸟适时敲了敲他的脑袋。   请注意为仙尊证道的任务。   否则世界崩塌的话,咱们谁也救不了谁。   晏紫枝撇撇嘴,没有再说话。   这确实是当前的主要任务。   只有为临渊证了道,他才可以脱离这只叫做系统的黄鹂鸟。   脱离别人给他安排的既定轨道,去做自己的事儿。   只是他现在十分怀疑。   黄鹂鸟口中的话本是否真的存在?   两个小妖精被忽悠的,一愣一愣的,一拍脑瓜子就决定按着晏紫枝的方法去做。   反正人已经抓来了,主上也没有功夫给他们安排别的任务。   干脆就将晏紫枝带到主人面前去。   主上现在在哪儿来着?   噢!在妖族议事大殿里。   “那你现在就跟我们走吧,不要耍小花招。”   小花招自然是不会耍,毕竟早已经耍过。   晏紫枝的目标就是为了自己早日去议事大厅。   他刚才靠着神识外放,已经大致了解了妖族内部的情况。   不过就是不愿意承认相九戎的少主地位,几大族长想要互相争打,争一个妖族之主的位置。   而绑架自己过来的人,一定也是冲着可以制♂风衡相九戎这件事,才会盯上自己。   晏紫枝最喜欢事情就是反套路对方。   既然对方将自己绑架过来,是想要出其不意打击相九戎。   那他也要出其不意的出现在对方面前。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听起来就很刺激,很好玩。   当然他做这一切的原因也只是为了迅速解决妖族这件事。   才可以快速的去寻找临渊的另外几个魂魄。   若是单独留相九戎一个人在妖族,他实在放心不下。   就像鹌鹑的小鸟脑袋,哪里能斗得过一群狼。   怎么说相九戎也为他付出了不少东西。   退一万步讲,若是没有他去无妄之境这件事。   妖族之主应该也不会死在这个节点。   该担的责任还是要担的。   与此同时,妖族大殿中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以及整张王座摔在地上的轰鸣声。   相九戎将王座切的粉碎,一股一股黑色的妖气,自他的尾羽之上往下散发。   隔了一刻钟,终于让大殿安静下来。   他这才开口说道:“既然你们都没有办法说服对方,那这妖族就只能用本少主来做主。”   “等等!少主说想做主就要做主了吗!你与那修仙界的纪云枝搅和不清,关系暧昧。若是让你当了妖族之主,怕是将整个修仙界都卖了,还不知道呢!”   “当初主上让你和太微派和亲,明里是为了和亲,暗地里可是让你靠着纪云枝那个炉鼎好好修炼,待他朝修炼成功,借着送纪云枝回仙门的借口杀上太微派。”   “可少主你呢?别说山上太微派了,此刻怕是已经成为太微派的一员了吧!”   大殿下站着的其中一位族长,冲着相九戎怒目而视。   “你怎么就可以信口雌黄呢?”   相九戎冷笑一声。   坐在王座上的那张脸,半明半暗。   看起来十分的不友好。   他比在太微派的时候,成熟了不是一点两点。   尤其是周身缓缓往外散发的冰冷气息。   让站在他身边的两个妖侍不寒而栗。   “是不是我信口雌黄,我们一探便知。”   有的族长按耐不住,“怎么试试?”   “咱们少主的心上人,我可把他请过来了,只不过嘛,人在我手中。”   “少主今日想要坐妖族之主这个位置也不是不可以,只要纪云枝死了你就可以坐上去。”   那位族长不慌不乱的挪着,志得意满。   “您今日登临妖族之主之时,便是纪云枝命丧我手之日。”   “威胁本少主?”   相九戎冷哼一声。   手却不自觉地在王座之上捏紧。   似乎下一秒就可以将座椅上的鸟头给掰下来。   “少主怎么说话呢?我只是在教你如何断舍离。”   “本少主需要你教?”   “少主既然不需要本座教,那就请做个选择吧。”   大殿之上,一时间剑拔弩张。   每个人都扭头盯着相九戎,逼着他去做选择。   相九戎十分了解这位族长的性格。   他若是说他将晏紫枝绑来了,那必然是不会说谎框他的。   虽然他在私心里是对晏紫枝充满信心,觉得他不可能这么轻易被人给抓住。   但是……   不愿意让那个人因为自己受到一点点伤害。   这是相九戎唯一的想法。   他的手在自己的羽毛上摩梭了好一会儿。   刚准备开口的时候,却听见殿外传来一声冷笑。   “小孩子才做选择呢,成年人当然是两个都要了。”   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   接着大殿门口就渐渐显现出晏紫枝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他穿着紫色云纱,闲庭信步的抬脚迈入大殿。   后面还跟着两个妖族小妖精。   知道的人觉得是这两个小妖精抓着晏紫枝过来的。   而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俩小妖精是跟着伺候晏紫枝的呢。   刚才还一脸志得意满的族长:“!!!”?   “让你们将他带来的?”   这不还没到亮筹码的时候呢吗?   现在就带来了,这还怎么玩下去?   “不是您派我们把他抓来,迫不及待想要见到他吗?”   “……”   见你个大头鬼。   两个蠢货。   幸亏族长不够蠢。   一个挪步就来到晏紫枝的身边,试图擒住他。   在这妖族大殿之中,他贸然跟相九戎动手是吃不到好果子的。   可若是控制住晏紫枝,不让相九戎将晏紫枝拉回他身边。   那么筹码还是筹码,依旧可以制衡。   “少主,既然人都给你带过来了,那你就现在做个选择吧。你若是执意要登上妖族之主的位置,我现在就替您送他下黄泉。”   那位族长两只手指成鹰钩状,狠狠掐在晏紫枝的咽喉处。   只需稍稍一用力……   透过族长的手指,晏紫枝可以感受到眼前人的本事。   不过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妖族族长。   充其量修为与相九戎不相上下吧。   换做巅峰时期的他,那根本就是一根手指可以摁死的蚂蚁。   只不过此时……   晏紫枝略微抬头。   勾着唇角看向相九戎。   往日里傻头傻脑的呆头鸟,现在却有了几分作妖族之主的样子。   半明半暗藏在巨大的阴影中。   并没有因为他被制衡住,而突然失去方寸,暴跳如雷。   真是肉眼可见的进步啊。   相九戎深深吸了一口气。   屁股还没坐热呢,却要面临江山和美人的抉择。   可他是谁,他可是那昨天作地的妖族少主。   怎么能平白无故受一个小族长的威胁?   “他说的对,小孩子才做选择呢。”   相九戎坐在阴影中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严肃道:“本少主自然由本少主要的路去走。”   “本少主选择去死生之地。”   死生之地。   这四个字一落地几个长老面面相觑。   无一不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少主没有疯吧?   死生之地?   那可是个有去无回的地方。   如果说无妄之境,是三界中最可怕的境界的话。   那么死生之地,就是个足以与幽冥鬼域并肩的地方。   传说,死生之地,那里埋葬着最初的妖主。   那已经是数百年流传下来的故事了。   没有人知道埋葬的妖主是谁。   只知道最初的妖主,不仅仅像他们现在只是个妖族之主。   单单统领了几个古老的普通族群。   像青丘狐一族,饕餮一族等等这些上古妖族,都是完全不会听现在妖族号令的。   毕竟大家都是上古神兽,谁也不惧谁。   而死生之地中埋着的,确是万妖之王。   整个三界的妖魔鬼怪,全都需要听这位妖主的号令。   不管是上古妖族还是普通妖族。   皆拜倒在他的权威之下。   在那不可言说的数百年前,别说是修仙界了。   他们妖族唯一的敌对就是上古神族。   现在这些修仙界的小喽啰们,在当初的妖主面前,全都是不堪一击的脆弱凡人。   所以妖主离去之后,所有人都不敢踏足死生之地。   甚至连历代妖族之主若因意外死亡,大家也只敢将他的灵体送到死生之地门口的瘴气沼泽之中。   第二天妖族之主的灵体便会消失不见。   大家都传言那是被死生之地给吞食了。   当然,死生之地之所以成为有去无回的地点,还因为一个预言。   一个单单属于妖族的预言。   传说此生之地中,不仅埋葬着第一代妖主,还长眠着妖主的神器妖刀。   万重山。   妖刀万重山。   是取天地的煞气造化历练而成。   出鞘便可惊天地,泣鬼神,风云变色都不在话下。   这数百年来妖族一直都有一个传闻。   得到妖刀万重山的人。   便可以统领现在的妖族,所有人都得俯首称臣。   所以妖族中每年都不乏有心高气傲的年轻者,为了打破所谓的门阀高低,不惜深入死生之地,拿命博一个辉煌的未来。   可惜。   从未有一个人活着从死生之地中出来。   没有人可以得到妖刀万重山。   时间久了,大家就只将它当做一个传说来听。   这种时候,相九戎竟然说他要入死生之地!   几个族长的内心其实是狂喜的。   这不就是送上门的好事儿吗?   少主去了死生之地,那一定是羊入虎口,再也没有回来的可能。   普天之下怎么会有这般的好事?   族长觉得自己之前的筹谋都实在是属于多此一举。   早知道少主这么傻乎乎,还不如就三言两语用个激将法便可以。   这不,相九戎人还没去。   几个族长已经想好挑个日子开始庆祝了。   相九戎不是看不见下面站着的人,脸上欣喜欲狂的表情。   他也不是真的少根筋,想要去找死。   只是凭他现在的修为,即使坐上了妖族之主的位置,也不可能将妖族带向更高一层的台阶。   连他的父王都没有能够做到。   甚至惨死,身首异处。   他又如何能做到。   若是妖族最后在他的手中逐渐没落,他还不如就此死在死生之地中。   他想去拿到妖刀万重山。   只要有了万重山。   他便可以为父王报仇,可以带领整个妖族走出现在这种进退两难的境地。   不就是一场豪赌吗?   相九戎他从未怕过。   “这个选择不错,我陪你一起去。”   晏紫枝还被掐住喉咙站在那,却丝毫不影响他开口说话。   但是他话音刚落,那个掐住他脖子的族长就松开了他。   简直是双喜临门!   今天他出门的时候是烧了哪位神仙的高香?   两个眼中钉竟然要一块儿去赴死。   这不得大肆庆祝一番吗?   族长毫不犹豫松开晏紫枝将他推向小安全身边。   还不忘补充了一句:“少主一言九鼎,本座为少主践行!”   相九戎:“……”   喂,这位族长你笑的太过于明显了,麻烦把笑容收一收。   怎么比本少主还不懂矜持。   临渊的爱魄一路跟在晏紫枝的背后,原本只是安安静静的。   这会儿听见他要跟自己的情敌一起去死生之地。   整个魂魄都有些气炸了。   逐渐从原来的白色变作一缕缕幽黑。   但他很快就得到了媳妇儿的安抚。   媳妇儿牵起他的手,修长的拇指摩梭着他的手背。   给他的魂魄顺毛。   “我陪他去只是为了找回你其他的小伙伴。”   晏紫枝刚才可是听清楚了。   死生之地,外面有一片沼泽。   而他神识外放,看见的临渊第二缕魂魄,就一直在沼泽地徘徊。   一个枯燥的沼泽自然是没有什么值得临渊留恋的。   除非……   那缕魂魄也想进死生之地。   临渊的爱魄渐渐平息下怒气,又恢复成白色。   媳妇儿竟然是为了他?   听起来还有点小飘摇呢。   可是,等等!   为什么还要寻找其他的小伙伴?   媳妇儿难道不是他一个人的吗?   他才不要跟其他的小伙伴一起分享呢。   仙尊狠起来,连自己的醋也会吃!   “既然如此,其他事情就等我从死生之地回来之后再议。”   相九戎一锤定音。   争吵了整整,一天一夜的妖族大殿,终于安静下来。   每个族长都等着一会儿偷偷庆祝。   但是面子还是得绷住的。   绑架晏紫枝的族长再次站出来:“那就请少主带这位修仙者一同去灵池沐浴吧。”   ???   去死生之地还要沐浴的吗?   “死生之地,乃我族妖主埋骨之地,若不在灵池中度上一层族内妖气,恐怕没有涉足死生之地就已经被结界撵得粉碎。”   噢,原来如此。   相九戎的表情没有异议,晏紫枝倒也无所谓,不就是洗个澡吗?   妖族的灵池并不是特别豪华的地方,也不过是在一群枯树枝之间有个小池子。   上面弥漫着一层浓郁的妖气。   讲道理,水还是足够清澈的。   也能看得出妖气的浮动。   只是对于他这个修仙者的身体来说毫无益处,不过就是沾染一些妖味儿而已。   可是步入灵池有一条规矩,便是不能穿丝毫衣物。   相九戎将他送到灵池边就快步跑出去,以免自己看到不该看到的。   可是……   晏紫枝扭头看向与自己寸步不离的临渊爱魄。   原本乳白色的魂魄,这会儿不知怎的。   突然变作了通体奶黄色……   晏紫枝:“……”   这是?   小脸一黄?   啊不,小魂一黄。   作者有话要说:   临渊:小脸一黄,进度这么快,就要 洗鸳/鸯浴了。 第59章   因为临渊的命灯在晏紫枝的储物戒指中。   他作为一缕幽魂, 是不可以离命灯太远的。   一旦超过一段距离,就会失去命灯的感召,忘记一切便做孤魂野鬼。   也就是说, 无论晏紫枝吃饭睡觉, 亦或者是现在准备洗澡。   他都不可以离开他十尺之内。   晏紫枝:“倒也不必这么羞涩。”   毕竟咱们在无妄之境里,什么没有做过, 对不对?   这会儿变做一团奶黄, 显得好像是自己强迫他看一样。   强迫便强迫吧。   晏紫枝也不是第一次强迫临渊。   他知道这段属于爱魄与他的记忆, 在临渊三魂七魄归位的时候,临渊还会记得。   记得才是最好的。   唯有记得, 才能铭心刻骨。   唯有铭心刻骨,才能以身证无情之道。   于是他开始脱下脚上的长靴。   露/着白皙的脚踝,一步一步如踩在莲花之上一般,踏入灵池中。   每走一步, 晏紫枝便会脱下一件披帛。   再到最外层紫云纱。   再到中间的那件薄衣。   最后是贴/身的小/衫……   每一件衣服落地, 便会发出轻微的悉悉嗦嗦之声。   临渊的爱魄不敢抬眼看。   只能将自己浑/身通/黄的身体扭过去,面对着一旁的枯树,面壁思过。   面着面着。   他忽然想到, 自己似乎是魂魄之体。   应该分不太出正面和反面吧……   媳妇儿当着他的面在洗澡呢……   就算他不看,   也得帮媳妇儿看着, 会不会有别的人闯入吧。   于是小脸通/黄的爱魄,一点一点,将自己的奶黄魂魄体蹭着枯树枝慢悠悠的转过来。   他的动作慢极了。   不知道是为了确保自己正面和背面看起来没有差别呢, 还是实在是太过于羞涩。   挪动了半天,终于转了过来。   奶黄魂魄体轻轻吐了一口气。   拿眼睛一瞄, 就看见自家媳妇儿正用一只手掬了一捧水, 往自己的肩头浇落。   水光漾漾。   白皙销魂。   小脸通黄的爱魄:……   媳妇儿的肩膀真好看, 那消瘦的锁骨,好想轻轻啃一口。   媳妇儿的手指真好看,想化作那捧水被他捧在手间。   还有媳妇儿的腰肢……   媳妇儿的胸/前……   媳妇儿的……   小脸通黄的爱魄眼神,不停的在晏紫枝身上偷瞄。   忽然瞄到锁骨分明的肩头,赫然雕刻着一柄水蓝色的小宝剑。   宝剑的样式十分可爱,只不过看起来灰不溜秋的。   一点儿神采也没有。   小脸通黄的爱魄:“???”   谁在他的媳妇儿肩头留下了印记!!   他的媳妇儿,竟然被别的人碰了吗?   爱魄就是爱魄。   没有自己的思维能力,爱恨过于分明。   在发现这个情况之后,原本小脸通黄的爱魄,忽然转成浅浅的黑色。   这是生气的表现。   别说,妖族的灵泉看起来是不怎么样。   但是整个人泡进去之后,筋骨就会觉得无比的舒爽。   仿佛将奇经八脉都打通了一般,连他之前身上受的那些个皮肉伤都恢复了不少。   只不过晏紫枝才泡了一小会儿。   一扭头却瞧见了通体幽黑的爱魄,站在自己背后。   满脸写满了,我很生气,四个大字。   晏紫枝:“?”   这是又怎么了?   难不成是对他的身材不够满意?   临渊的爱魄酝酿了好一会儿情绪,这才气呼呼的伸出自己的手指,点了点晏紫枝肩头的那柄小宝剑。   然后双手叉腰。   若不是他只是一缕魂魄,此刻晏紫枝应该可以听见他鼻孔里喷出的人气。   这是气急了的模样。   黑化的爱魄。   “吃醋了?”   晏紫枝莞尔一笑。   变成爱魄的仙尊,可真是爱吃醋。   还总是自己吃自己的醋。   晏紫枝毫不在意,伸出自己的手,握住临渊过来触碰他肩头小宝剑的那只手。   将那只手,拉近贴在自己肩头。   触摸魂魄的感觉是冰冰凉凉的。   所以临渊的魂魄这时候紧贴在晏紫枝的肩膀之上。   会有一股冰凉彻骨的感觉,从肩头传入心脏。   让晏紫枝清醒。   吃醋的临渊很可爱。   可是他注定要为临渊证无情道。   就像此刻,站在眼前的人一般。   即使再让你动心,身上也有着透骨的寒意。   只要触碰,便会清醒。?   晏紫枝拽着那只手,让魂魄之体在自己的身上肆意游弋。   “这里,是你给我打下的印记。”   他将临渊的指尖放在水蓝色小宝剑上,挠了挠他的掌心。   临渊的爱魄跟触了电似的,下意识想要缩回自己的手。   却又不舍得眼前人温暖的触感。   只能被动的被他拉扯着继续往下。   “还有这里,这里,和这里,你都曾经触碰过,你不记得了吗?”   “凌绝顶,囚笼之上,无妄之境,皇宫之中,那些人都是你呀。”   已经开始黑化的爱魄,逐渐在晏紫枝面前表演变色。   从幽深的黑,变做奶黄奶黄。   最终黄到不忍直视。   当晏紫枝拽着他的手,一路往下掠过肚脐眼的时候。   临渊的爱魄终于是吃不消了。   强行想要将自己的手从晏紫枝手中抽离。   但是无果。   最后只能通黄着小脸,壮士断腕,留下一抹魂魄在晏紫枝手中。   整片黄幽幽的魂魄迅速找到一根粗壮的枯树,躲进树枝深处。   恨不得将脸埋进树干中。   晏紫枝托着手中剩下的一抹宛如棉花糖一样的魂魄,轻笑一声。   弹指间,魂魄就化作虚无。   逗弄临渊这种事,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实在是好玩的紧。   随着晏紫枝的笑声,临渊将自己的脸埋进树干里,更深一层。   就差将整个魂魄给嵌进去了。   过了他也不知道多久,才听见晏紫枝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走啦,再抠的话,这棵树的衣服可就都被你给扒拉光了。”   爱魄:“……”   这才发现自家媳妇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将衣袍都穿好,整整齐齐的踏着小步伐往外走。   而他也发现了自己魂魄颜色的变化,只能委屈巴巴垂着头,跟自家媳妇儿离开灵池。   爱魄委屈。jpg   相九戎在外面擦拭着自己的妖刀,因为脑子里都是父皇与死生之地的事情。   所以并没有觉得自己等了有多久。   在见到晏紫枝出来之后,第一句话便是:“你们俩这么快?”   晏紫枝:“……”   爱魄:“……”   一时间不太能够分得清楚你在羞辱谁。   这种话茬子还是不接为妙。   一人一妖一魂,就这么在妖族族长们的感激涕零,热切欢呼之下。   走入沼泽,浓浓黑雾中。   “你去死生之地,他们好像特别开心。”晏紫枝忍不住要提醒一下相九戎。   相九戎这次回来确实是成熟了不少,不仅没有一丝一毫的尴尬,反而十分淡定:“看破不说破,咱们还是好兄弟。”   罢了。   就算他进去之后,妖族要大摆流水,宴席三五天,也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能拿得到万重山,自有人会听他号令。   拿不到万重山,即使他强夺妖族之主,位置也不过是个跳梁小丑。   迷雾沼泽进去没多久,晏紫枝就看到了那缕一直在徘徊的魂魄。   那缕魂魄一直在来来回回的盘旋。   似乎是找不到死生之地的入口。   晏紫枝能感觉到他身上焦急暴躁的情绪,逐渐让它自身魂魄变作很深的红色。   染血一般的颜色。   不需要什么废话,晏紫枝直接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了临渊的命灯。   幽蓝色的命灯骤然一亮。   确认是临渊的某一缕魂魄无疑。   看着魂魄的情绪这般暴躁,应当是怨憎会其中的一种,抑或是三者的合体。   这个现在还无法确定。   晏紫枝将命灯,绕着那缕魂魄转了一圈,希望借由命灯的指引,让血色魂魄回归命灯之中。   与此同时,临渊的爱魄也发现了眼前的“情敌”。   气鼓鼓的白色魂魄横在晏紫枝与血色魂魄之间。   试图阻止晏紫枝看向血色魂魄的目光。   可惜,血色魂魄只是抬眼浅浅看了一下,便再次进行自己无规律的转圈。   爱魄:“……”   白瞎了,原来人家对他的媳妇儿一点兴趣都没有。   晏紫枝:“……”   怎么临渊的这缕魂魄好像是不认识自己的样子。   完全没有爱魄,看见自己那般激动。   仙尊好薄情寡性……   既然命灯不能要求血色魂魄跟自己走,就只能靠别的办法了。   他既然一直在这迷雾沼泽之中打转,证明他迫切的想要进入死生之地。   死生之地中一定有血色魂魄想要寻找的东西。   若不了结血色魂魄的心愿,就永远无法将血色魂魄收入灯中。   晏紫枝似乎有些明白。   临渊的爱魄之所以围绕着自己,是因为爱魄的所思所想都是晏紫枝。   爱魄存在的意义便是为了晏紫枝而存在,他就是爱魄想要寻找的东西。   所以才会与自己寸步不离。   而血色魂魄……   他在寻找什么呢?   “你若想要进去的话,就跟着我。”   晏紫枝将命灯绕着魂魄再次走了一圈,在血色魂魄的身上打上了一缕命灯的气息。   以免万一进入死生之地,出现了什么突发状况,他还可以寻找到这缕魂魄。   做完这一切之后,晏紫枝朝向相九戎点点头。   相九戎也不浪费时间。   抬起妖刀割破自己的手指,将血一滴一滴滴入眼前的一棵参天古树树根处。   滴落的血珠凝成一颗颗珍珠,悬浮在半空中。   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下一瞬间,血珠全都被参天古树一下子吸收进去。   树枝开始向外面铺天盖地的分叉。   形成了一副十分诡异而又震撼的画面。   参天古树向外蔓延的树枝几乎要遮天蔽日,引得沼泽中所有的黑鸦全都振动翅膀飞离此地。   原来进入死生之地,必须要妖族的血液作为路引。   死生之地,乃上古妖主埋骨之地。   非妖族之人,不得擅入。   所以即使临渊的爱魄在死生之地门口徘徊一千年,一万年。   也是不可能进得去的。   以妖族之血为引,便可遮天蔽日,使古树重生。   指引出一条进入死生之地的道路。   很快,当参天古树的树枝将妖族血月遮盖的时候。   血月投下的阴影落在前方沼泽的某处地段。   那处地段,从原来反射着冰冷的月光变作漆黑一片。   这便是死生之地的入口。   血色魂魄是第一个嗅到死生之地气息的。   它连一丝犹豫都没有,飘然进了漆黑的洞口,行动迅如闪电。   幸好晏紫枝刚刚早有防范,只要手持命灯,顺着命灯指引的气息便可以再次找到它。   晏紫枝与临渊的爱魄对看一眼,也毫不犹豫的踏入了死生之地。   原以为死生之地应该是一片荒芜。   充满了黑色的妖魔鬼怪与瘴气,寸草不生,亦或者是黄沙漫天。   与无妄之境应当是差不多的。   可是并没有。   入目就是一片雪落满山的苍白色。   还带着一些绿色的森林,被大雪掩埋,偶尔有枝头的飞鸟经过,将压在树枝上的雪抖落,露出些许绿意。   竟然有一瞬间让晏紫枝觉得,这是个世外桃源,万籁俱寂的感觉。   而且。   莫名熟悉。   他是不是到过这里?   不仅仅是他。   连跟在他身边与他并肩的爱魄,也面露茫然之色。   “你也觉得这里很熟悉?”   爱魄不着痕迹点点头。   雪落千山,一望无际。   血色魂魄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那边好像有个小火堆。”   相九戎身为凤凰一族,视力异常好。   隔着风雪也能瞧见数里之外燃起的小火堆。   风雪千里,只有一个小火堆。   很显然,小火堆一定是死生之地的线索。   晏紫枝和相九戎踩着冰雪,一路往小火堆所在的方向走去。   这雪是真的雪。   每踩进去一步,都会莫过膝盖,冰凉刺骨的寒意,顺着雪堆钻入长靴之中。   晏紫枝是许久没有感受到这种熟悉又陌生的冰冷。   死生之地中是可以使用灵力的,他们在刚进入的时候就已经试探过。   只是,此地凶险无比。   若非必要,大家都不愿意消耗自己的灵力。   以免遇到什么突发状况,无法应对。   这种时候临渊魂魄之体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   他漂浮在雪地之上,感受着这滑滑嗖嗖的感觉。   几乎像滑雪一般往前,将自己化作一道风,随心而为。   抖落长靴上的雪花露出羡慕之意的晏紫枝:“……”   黄鹂鸟:这个挂开得有些过分。   好像体会差不多的飞一样的感觉。   这么一大场雪,滑雪真的是天赐的礼物。   走的人走着,飞的鸟飞着。   滑雪的滑着。   很快就走到了小火堆面前。   然后大家发现这里不仅仅是有一个小火堆。   还坐着一个蜷缩着的小男孩。   在小男孩的身边,躺着一具不知身死的身体。   “……”   此情此景,诡异又骇人。   他们来都来了,作为死生之地目前遇到的唯一活口,怎么也得按例上前询问一番。   这个光荣而伟大的任务,自然是落在打手,相九戎手中。   相九戎酝酿了一下语气,温柔的走上前:“小朋友……”   “我不是小朋友。”   小男孩手中拄着一根树枝,不停拨弄着篝火,不让微弱的火苗熄灭。   这一团火,是这天寒地冻中唯一的温暖。   说这句话的小男孩,由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看向别人。   一双分明涉世未深的漆黑眼睛里,却充满了冷漠。   “你看起来也不过十岁左右,行吧,你不想当小朋友就不当,至少你得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相九戎被回怼了一下,有些恼。   但很快压抑住了自己的情绪。   在死生之地中,无脑莽是没有用的。   “我不想告诉你。”   高冷的小男孩无情的拨弄着篝火。   相九戎:“……”   晏紫枝:“……”   行吧。   虽然冷漠是冷漠了点。   但眼前这个小男孩可比小不归看起来顺眼的多的多。   而且晏紫枝还觉得眼前的小男孩有几分眼熟。   究竟在哪里见过呢?   一个话题不成,只能由晏紫枝上去进行第二个话题。   “她是你的娘亲吧?”   眼前的小男孩,身上虽然衣着华贵,看起来都是由丝绸锦缎制成的。   但是衣服上有不少刀剑划开的口子。   深的地方连续血肉也翻出来了。   在看那个躺在地上的妇人。   金钗银饰,珠宝翡翠一个都不少。   琳琅满目插在头上,此刻半边脸被白雪掩盖。   所有属于珠宝的光华也全都被遮住了。   十分萧条。   妇人的身上也有不少伤痕。   只不过正面没有看到什么致命伤。   在妇人的头顶处,有一条很长很长的蜿蜒拖拽的痕迹。   由远及近。   只是远处的痕迹被大雪掩盖,只有近处两三尺之内还能依稀看见。   晏紫枝对死去的人极为敏感。   从那妇人露出的毫无血色的一双手就可以判断,她死了。   妇人死了,而小男孩却依然活着,且还对这位妇人不离不弃。   他们俩的关系多半就是母子了。   也许是这位父娘亲拼死保护自己的孩子,才得以留得一条生路。   “她死了。”   小男孩很平静的叙述。   只是一双像狼崽子的眼睛中,布满猩红血丝。   有一瞬间晏紫枝,竟然对这种感觉感同身受。   痛失亲人。   尤其是生身娘亲。   他。   是否有过娘亲?   “我要把娘亲拖回家,不能让她一个人在荒郊野外,会有猛兽伤害她。”   小男孩一字一句十分平静的叙述着。   原来路上拖拽的痕迹都是这个小男孩造成的。   难以想象,眼前看起来只有十岁岁的小男孩,是如何将一个成人尸体拖行这么远,走在深山中的。   尤其现在漫天大雪。   没有冷死,冻死,脱力而死都是奇迹。   “你娘亲很漂亮,她有名字吗?”   晏紫枝放低了语气。   “她叫乔荷,外公说她生在夏天,出生的时候满院的荷花都开了,像娘亲一样温柔。”   “你娘亲的名字很好听,她这样温柔美丽,知书达理,应该也给你取了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吧。”   晏紫枝循循善诱。   小男孩听到这句话,无神的双眼才缓慢的抬起头。   看向晏紫枝。   缓缓道:“我叫陆轻舟。”   “轻舟已过万重山的轻舟。”   晏紫枝心头一凛。   万重山三个字。   他曾经在妖族大殿听过,虽然不能判断眼前的小男孩与妖刀万重山有何关系?   但是他笃信。   这个叫做陆轻舟的小男孩,一定不简单。   “你娘亲真的很有才华,你的名字也很好听。”   “谢谢。”   小男孩不失礼貌的回了一句,搓搓手,丢下手中的木棍,从雪地之中站起来。   他很有条理的将自己身上的雪花全都拍了,又抬起手,将落在娘亲半张脸上的雪也扫落在地上。   失血过多的美貌妇人,脸色苍白的很。   但完全可以辨认出他与眼前小男孩近乎差不多的模样。   “我要带娘亲回家了。”   小男孩一言不发,走到妇人的双脚旁边,蹲在地上。   虽然是费了一些力气,但还是弯腰将夫人的两条腿架在自己腰上。   就这么一步一挪,踩着风雪,吃力的往前走。   刚才被蜿蜒拖拽过来的痕迹,在休息片刻之后又继续加深。   晏紫枝抬头往远处遥望。   这雪山,少说还有数十里路才能走出去。   尽管陆轻舟一步一摇,可是坚定的小身板在大雪中像挺直的脊梁。   不肯屈服。   临渊的爱魄有些于心不忍,走上前去,弯下腰轻轻托着夫人的头。   尽管这个举动没有任何的实质意义。   但临渊还是这么做了。   青色发丝在雪地里拖拽得十分潦草。   但难以掩盖夫人的美貌。   为自己孩子而死的娘亲,永远都是最让人动容的。   晏紫枝与相九戎也不说话。   就这么安安静静的跟在陆轻舟的背后。   随着他踏风踩雪,披荆斩棘往前走。   走了大约有一夜的功夫,他们才走出这座雪山。   雪山下面是一个颇为繁华的城池。   看起来这座雪山并不处于荒凉之地。   到达城池的时候,天光微曦,道路上还暗得很。   陆轻舟只短暂的歇息了一会儿,便继续拖着娘亲往城里走。   守城的将士似乎认得陆轻舟。   想要上前帮忙却被陆轻舟拒绝。   他就这么一个人拖着自己的娘亲,直到停在一座高大的府衙门口。   府衙上篆刻着两个古朴的大字:陆府。   府里的杂役小厮看清楚来人,吓得手中的扫把都掉在地上,慌不择路的往里跑。   一边跑一边喊:“少爷回来了,少爷带着夫人回来了!”   很快就从陆家跑出数十府丁,在看见躺着的夫人的时候,大家都静默在原地。   “把娘亲带回去,今日就为她开丧,我要将她风光大葬。”   陆轻舟沉默的发号施令。   “好的,少爷。”没有人敢违逆他的命令。   大家都知道,他是陆府唯一的大少爷。   就在小厮们抬来门板,七手八脚将路夫人抬上去的时候,陆轻舟忽然幽幽开口。   “我爹人呢?”   几个小厮打了个寒颤,差点儿将陆夫人摔下来。   “老爷,老爷他……”   “如实禀报。”   “老爷他比您早一步回来,还带回来另外一个小公子……”   小厮们不敢再多说。   因为实在是太骇人听闻。   他们的老爷在知道夫人和少爷出事之后,并没有带着人马去救援。   而是一个人骑着铁骑,朝相反的地方飞驰而去。   数天之后。   少爷带着死去的夫人回来了。   而老爷。   却带回来另一个与少爷年龄差不多大小的公子。   大家都猜测,这位小公子是老爷在外面的私生子……   作者有话要说:   临渊;媳妇儿当着我的面跳脱/衣/舞呜呜呜呜,而我却不行....   晏紫枝;想开点,虽然媳妇未必是你的媳妇,但是标记是你的标记啊。 第60章   晏紫枝和临渊, 沉默的看着这一切。   就在小厮话音落下的瞬间,原本忽然已经消失不见的红色魂魄,不知何时却挪到了陆轻舟的身边。   在陆轻舟的身边, 色泽越发鲜丽红润。   像是无声的怒气在堆积, 等待一个即将爆发的时刻。   顿了半响,红色魂魄毫不犹豫的追着陆府里面的动静, 飘了进去。   晏紫枝:“……”   他仿佛知道这个叫陆轻舟的小男孩是谁了!   怪不得觉得小男孩的眉眼间是这样的熟悉。   仔细一想, 竟然真的跟自己本来本来面貌有五六分的相似!   甚至比纪云枝还要像, 尤其是眼睛。   只不过那张脸还未长开。   所以在陆轻舟愤怒抑或只是伤痛的时候,临渊的红色魂魄便会出现。   这么看来, 红色魂魄一定是代表着怨憎会!   可是在无妄之境中,已发生过的幻境显示,陆轻舟就是那个下凡渡劫的仙人长恨。   一人手持一条鞭子,站在崖山边上浴血奋战的场景, 让众人心头都难以忘怀。   黄鹂鸟:【这个剧情真是越来越让本统看不懂了。】   【到底陆轻舟是长恨, 还是你是长恨?】   【可是在妖鬼之境中,四百八十座神庙的雕像,不都是你的脸吗?】   晏紫枝:“……”   别说系统看不懂, 他也有些看不懂。   但此时。   在走马灯幻境之中被遗落的一个细节,逐渐浮上晏紫枝的心头。   当时他就觉得, 菊花去求的云荒山主,似乎有那么些违和感。   违和感在哪里,他始终百思不得其解。   明明应该是云荒仙山的山主。   是不出世的谪仙。   却在万千烟火背景下, 显得诡异而深沉。   这不是一个仙人该有的姿态。   那四百八十座神庙,也同样如此。   既然是神庙, 当受香火供奉, 享万世不朽, 眉目端庄,面慈心善。   可神庙的雕像竟然是自己。   晏紫枝自问,自己这张脸虽说倾国倾城,可远远达不到所谓的仙人之姿。   你说红颜祸水,妖媚众生他接受。   你要说飘然若仙,流风回雪……   你听听,这能是一个正常人对一个魔尊的称呼吗?   谁会觉得作天作地的大魔头像个仙人?   怪不得当时在神庙之中,他就觉得四处都透露着阴森恐怖。   他们若不说这是座神庙,他还以为是鬼庙呢。   总而言之。   神庙雕像是他。   云荒山主是他。   陆轻舟与长恨也是他。   事情越来越有意思。   站在雪地里的陆轻舟,听到父亲并没有带人去救自己的消息之后。   苍白的小手捏的紧紧的。   一丝讽刺的笑容从他脸上逐渐蔓延开来。   他一句话也没有说,低着头往里走。   晏紫枝与临渊也举步往前。   奇怪的点来了。   整个死生之地,唯有陆轻舟可以看见他们三个。   其他人对他们恍若未闻,与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甚至可以穿透他们的身体。   这种情况让晏紫枝再一次确定一件事。   陆轻舟一定与妖刀万重山有关系。   唯有事件主角或者脉络相关的东西,才会显出他的特殊性来。   没有关系,其他的都是陪衬。   只要小主角能够看见他们就行。   晏紫枝和临渊等三个人就跟着陆轻舟一路走进陆府。   在死生之地中,时间跨度是可以忽快忽慢的。   等他们踏进大门的时候,陆家已经白衣素缟,正堂之中摆着一口巨大的黑色棺材。   一个由金漆调制,大写的“奠”字映入眼帘。   跟人的手臂一样粗壮的两根白蜡烛竖在那儿,随着微风左右摇摆。   如同飘渺的生命,可能下一瞬间就会忽然逝去。   旁边还有些伶人在敲打着哀乐。   这种丧仪,是修仙界从未见过的。   在修仙界一个人羽化之后,只会将他的灵体找一个风水宝地安置,过不了七七四十九天便会烟消云散。   大家修炼各种道,对于生死早已经看淡了。   来祭奠的人是少数。   晏紫枝绕过棺材,毫无意外地看见跪着的陆轻舟。   陆轻舟将手中一捧黄色的纸头缓缓丢入火盆,一双布满红血丝的漆黑眼睛,紧紧盯着黑色的飞烟。   恨意凛然。   背后的小厮端着要烧给逝者的纸钱,往后退了两步,忽然弯下腰行礼。   “老爷。”   门槛之外,风大雪大。   一个穿着一身类似锦衣卫的劲装的中年男子手里牵着一个小男孩,慢慢往里走。   一边走一边脱下自己的毡帽交给旁边的下人。   跪在灵前化纸的陆轻舟猛然抬头。   一向温文尔雅的父亲陆南风这会儿在他眼里却如同陌生人。   “陌生人”拉着的小男孩,一双漆黑的眼睛,紧紧盯着眼前的一切。   陆南风将小男孩往前一拽,低声唤自己孩子的名字:“陆轻舟,他比你小几岁,以后你们就以兄弟相称,他叫谢勉。”   谢勉。   这个名字陆轻舟可谓是如雷贯耳。   只不过这个名字与自己的父亲陆南风牵连在一起。   一直都是街头巷尾众人耻笑的对象。   都说谢勉是陆南风的私生子,只不过碍于陆南风的夫人,背后娘家势力广大,所以陆南风根本不敢将这个孩子带回家。   便求了恩典,一直将养在皇宫之中。   由长公主代为抚养。   如今。   如今娘亲尸骨未寒,灵堂未撤。   陆南风竟然就将这个私生子光明正大的带了回来。   他竟然不愿意。   哪怕是等娘亲发丧结束,入土为安再带回来也可以啊。   小小的陆轻舟捏紧拳头。   也不知陆南风是看见了,亦或者是没有看见。   总之他将怀里的那个小一点的孩子推到自家儿子面前。   语气森然:“以后他就留在陆家了,不必改名,叫他一声谢公子即可。”   “好的,老爷。”   一众下人谁都不敢违逆主子。   虽然唯唯诺诺,一直点头。   却还是有好事者,忍不住抬头瞧那个刚刚丧母的小少爷。   这叫看热闹的,不嫌事儿大。   大家都很想知道,接下来陆家会发生怎样的翻天覆地的变化?   以大少爷瑕疵必报的性格,一定不会放过谢勉吧。   陆轻舟一言不发走到谢勉的面前。   与此同时。   临渊那抹红色魂魄也同时站在陆轻舟面前,面对着谢勉。   一个小男孩一个红色魂魄。   步调一致,同时伸出手,将谢勉,狠狠一推。   谢勉似乎完全没有想到要躲开,直愣愣的被推倒,整个人摔在雪地上,陷了好大一个坑。   “我要杀了你,给我娘亲陪葬!”   陆轻舟一个转身,就从自己背后父亲身上抽出了他腰间的刀,直指砍向坐在地上的谢勉。   红色魂魄在这一刻忽然绽放出了极其刺眼的光芒,红的能滴下血来。   甚至可以凝结出宛如实体状。   “不好。”   晏紫枝低呼一声,根本来不及解释上前,就用手挡住那柄长刀。   他算是看出来了。   陆南风根本就没有准备维护谢勉。   即使他把谢勉带回来,却好像对这个小男孩没有丝毫的感情。   以他对曾经看过的话本中各种位高权重的大人物理解,除了自家孩子,别人对这些大人物来说应当都是一枚可以利用的棋子。   保不准陆南风,就是在准备利用谢勉。   所以他很有可能让自家大少爷这刀砍下去。   但是眼见着红色魂魄的状态,明显是不对。   红色魂魄颜色越鲜明一分,晏紫枝身边的命灯就会暗淡一分。   若是魂魄吸收了十分足够的恨意,憎恶和暴虐。   有可能会彻底凝成实体,从而脱离命灯的招引。   到那个时候临渊就永远没有办法回来了。   有了足够感情积蓄的魂魄,有可能就会变成人间,大家口耳相传的厉鬼。   除了魂飞魄散,不会有第二个结局。   晏紫枝的手抵在长刀的刀尖处,施了一些法术。   刀尖未能伤及他的手心分毫,却也挽救了谢勉。   坐在雪地里的男孩,抬起一双漆黑的眼睛,目光紧紧锁定在晏紫枝身上。   他可以看见晏紫枝。   他也是整个剧情中最重要的人物之一?   谢勉很平静。   平静的盯着晏紫枝,又平静的发出声音。   “你终于来了。”   晏紫枝:“???”   你认识我?   被死生之地里不知为何的怪物认出来,可不是一件美妙的事。   “四百年了,终于等到你回来。”   谢勉朝晏紫枝伸出手。   一只小手交叠在一双大手之下。   同时捏住刀柄。   一瞬间光华万千。   周围的景象都开始疯狂旋转,扭曲向陷入了一场巨大的漩涡之中。   “万重山!这柄刀就叫万重山!”   相九戎的声音在晏紫枝周围不停的打转。   可是晏紫枝眼前只有一片白茫茫,完全看不见他。   刀?   什么刀??   他捏住的那柄刀吗?   万重山是陆南风的配刀……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晏紫枝还站在雪地里。   可周围的人物景象却已经发生了改变。   他站在雪地里,浑身是雪。   身上黑色的衣袍已经被雪染湿。   而相九戎站在他的旁边,满脸诧异的盯着他手中捏着的刀。   只是相九戎的身高……   似乎比自己高了好几个头。   不对劲!   他分明是跟相九戎差不多个头。   晏紫枝抬头看向捏着刀柄的那只手。   不知何时,他原来骨节分明的大手竟然变作了一团肉肉,小小的小肥手。   ???   而所谓的万重山,这会儿正被他抓住在手心中。   只差一点儿,就能劈头盖脸砍到自己。   晏紫枝:“……”   此刻他无比确认,自己不知怎么跑到了眼前叫做谢勉的小男孩身体里。   这不是在坑魔吗?   就刚刚短短的这么一段时间,他就可以确定陆轻舟从现在开始一定会处处针对着谢勉。   这会儿他变成谢勉了。   夭寿啦!   还好还好,食指上突出的点告诉自己储物戒指还在。   说明事情还不到最糟糕的地步。   晏紫枝松开刀柄,暂时还没有功夫理会眼前想要吃人的小男孩。   用肉乎乎的小手将自己浑身上下全都摸了一遍,试图看看还是有哪些东西跟着他一起过来。   于是就摸到胸前一块圆圆滚滚的东西。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短短呀,我自己谢罪!!!   备注:陆轻舟=长恨=晏紫枝   谢勉=谢无涯=临渊   谢勉不是女孩子不是,也不是胸呜呜呜 。   是个神器啦,大家猜猜是啥   下面我尽量写明白点,没看过第一本的可能有些复杂么么么 第61章   首先让我们排除谢勉是个女孩子这件事。   毕竟即使是女孩子, 也没有这么硬邦邦的。   晏紫枝稚嫩的小脸一红。   有些羞涩的从怀中掏出一个圆溜溜的东西。   哦,是一块石头。   啊不,是神器溯世镜。   这个玩意儿不是在他的储物戒指中一直待在遗忘的角落里吗?   怎么会忽然出现在他的怀中?   溯世镜被晏紫枝两根胖胖的手指一提溜, 从怀里拎到外面来。   光秃秃的石头, 似乎在同时遇到陆轻舟和谢勉的时候,掉落了一块石头外表。   露出了些许光洁的镜面。   ???   还有这种好处。   从无妄之境出来的时候, 晏紫枝做梦都想要解封溯世镜, 为自己重塑躯壳。   可是好不容易杀上神谕台, 却因为复活临渊的事情,而放弃了自己的想法。   所以说请问临渊复活的事情, 他一点也不后悔。   但内心总会有那么些许遗憾。   如今。   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也就是说,在死生之地中很有可能将溯世镜整个全都解封。   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这下晏紫枝完全不用费脑子去想,要如何在为临渊证道之后死遁了。   简直是天赐良机。   陆轻舟提着刀,眼见着面前的小胖手将那块圆圆的石头举起来, 像拿着宝贝一样来回摩梭了好几下。   嘴角还挂着天真的笑容。   陆轻舟:“???”   他要杀他, 他竟然还在笑?   陆轻舟一时间没有下得去手。   就那句古话怎么说来着,伸手不打笑脸人。   可是小少年陆轻舟还是很生气,干脆将刀头向下反折过来, 一个刀柄打掉了对面男孩手上的那块石头。   石头在雪地上滚了几圈,沾满了雪, 静静的落在那。   晏紫枝抬头,并没有看向小少年陆轻舟。   而是紧紧盯着陆轻舟身后的血红色魂魄。   刚才少年陆轻舟拔刀的那一瞬间,血色魂魄红的像是要滴下血来。   可是当陆轻舟只是打落了石头, 而没有伤害到谢勉的时候,血色魂魄又恢复了最开始的透明状态。   似乎是没有吸收到足够的怨憎会。   这么说……   只要不让死生之地里的陆轻舟伤害到谢勉, 临渊的血色魂魄就不会脱离命灯的掌控, 形成自己的意识。   想通这一点后, 晏紫枝觉得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只要他苟在谢勉的体内,时时刻刻想办法躲避着少年陆轻舟不就好了吗?   晏紫枝十分佩服自己的机智。   少年陆轻舟打落了眼前,小男孩手中东西之后,似乎是浅浅出了一口气。   一甩袖,继续回到灵前跪着。   而南风,都是挥手让下人将谢勉带到其他地方安置。   一场闹剧,眼看着就要结束。   如果不是南风后面加了一句话的话……   “将他带到小少爷院子旁边那个小屋里去,不用给他床铺被褥,铺些稻草就成,怎么简单怎么来。”   正准备享受的晏紫枝:“……”   很好。   回到屋子的晏紫枝,环顾房间一周,除了一个稻草铺子,还有些破碎的铜罐瓦罐之外,整间屋子里一无所有。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临渊的爱魄似乎也察觉到某人可能会受苦,学着晏紫枝的样子,将屋子全都转了一圈,然后自己将自己整条魂魄放在稻草铺子上。   假装自己是条柔软的被子。   并且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让晏紫枝躺过来。   晏紫枝:“……”   虽然有些感动,但是大可不必。   睡在临渊爱魄身上,总让他觉得这个位置怎么也不太对劲儿。   他很担心半夜会发生些什么。   似乎是感觉到晏紫枝在想什么,爱魄忽然又开始慢悠悠的变黄……   不知为何,自从进入死生之地的时候,在与临渊之间好像肩头标记又能感应到彼此。   甚至可以感应到对方一些奇奇怪怪的情绪。   比如现在某爱魄变黄的情绪。   这不是什么特别美妙的感觉。   罢了,晏紫枝想自己当时在魔域的时候,也并不是时时刻刻都过着好日子的。   将就将就合上衣服躺下,就躺在临渊的爱魄旁边。   小小的人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缩小的躯体里,只觉得自己困得很。   闭上眼睛以后,软乎乎的睫毛上上下下耸动了一会儿,渐渐安然入梦。   为了防止自己的行踪被暴露,相九戎从一开始便化作了一只黑色的“山鸡”一样的东西,在屋子里随便找了个角落也开始休息。   没有铺床板的床,确实是又硬又膈人。   毛茸茸的稻草也扎的浑身都痒痒痒。   晏紫枝在睡梦中挪动了一下身体,不自觉朝软乎乎的地方凑。   而整张床上唯一软乎乎的便是临渊的爱魄。   于是,原本拒绝睡在临渊身上的某只小团子,挪着挪着就渐渐挪到了对方的怀里。   爱魄的小脸一红,却没有拒绝,怀中的小团子将他紧紧圈在怀中。   一人一鬼就这样相拥着进入梦乡。   晏紫枝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梦里是小小的他坐在雪地上,将头埋在膝盖中无助的哭泣。   “娘亲,娘亲你醒醒娘亲……”   失去母亲的痛彻心扉心情,此刻传遍了晏紫枝的四肢百骸。   好像每一丝每一缕都渗入血液之中,无法抹去。   还有拔刀砍向谢勉的时候,心中的愤怒情绪。   这些好像根本不是梦境。   反而是他曾经真真切切经历过的东西。   晏紫枝现在有点怀疑自己与秦川的关系。   小小的人儿眼睫毛上挂着泪珠,因为失去母亲,而在梦境中也不停哭泣。   而透明的白色爱魄皱着眉头醒过来,呆呆的瞧着怀里哭泣的孩子。   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爱魄沉默了许久,才回想起有个人曾经唱给自己的歌谣。   他一边轻轻哼着歌谣,一边拿透明的手,慢悠悠,一下又一下轻轻拍击在怀中小孩的背上。   晏紫枝在梦中听到母亲曾经唱的歌谣,熟悉的感觉逐渐让自己神魂都安静下来。   进入更深一层的梦乡。   梦境里渐渐从漫天白雪变成满目迷雾。   迷雾之中走来一个小小少年。   是谢勉。   他像最开始见到晏紫枝一样朝他伸出手:“终于等到你了。”   这一次晏紫枝比较警惕。   他知道自己应该是被眼前叫做谢勉的人带入了一种奇怪的梦境里。   整个死生之地中,唯有这个谢勉可以与他正常交流。   “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我知道你要找的人是谁。”   晏紫枝冷冷勾起嘴角,有些许不屑:“你以为我要找谁?”   他绝对不相信,一个千里之外的死生之地,竟然可以了解外界的信息。   谁能保证临渊死之后魂魄一定会来到这里。   “你想要找回他的三魂七魄,就一定要走完整个死生之地,经历他经历过的爱恨,每完成一个大事件节点,就可以用命灯收回他的一缕魂魄。”   晏紫枝:“……”   “你到底是谁?”   “我是谢无涯,也是你要寻找的最后一缕魂魄。”   ???   最后一缕是什么?   是求不得。   “从临渊死后我就回到了这里,你如果想要找回所有的魂魄,就需要从头走一遍这些魂魄曾经走过的路,然后才能让他们回到命灯中。”   “行吧,你这是安排我做任务来了。”   “之前是为了可以跟你沟通,才会让你进入我的体内,醒来之后你会回到你该去的地方,而我也会陷入沉睡。”   “晏紫枝,我在路的尽头等你。”   谢无涯的那双眼睛,此刻在晏紫枝眼中开始与临渊重叠。   晏紫枝的神情难得严肃起来。   他好像能感觉到从谢无涯的魂魄中散发出来的属于临渊身上的味道。   临渊也很想回来吧。   在路的尽头,我带你回家。   尽管如此,为了不让身边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的爱魄吃醋,晏紫枝假装无所谓的打了个哈欠:“知道啦,叨叨叨还真有点像临渊。”   果然是一路。   怪不得他觉得自己明明是跟陆轻舟有关系,却偏偏会到了谢勉的身体里。   原来是为了与自己沟通。   晨光微熹之后,晏紫枝睁开眼,整个人却已经挪到了另一具身体里。   是陆轻舟的身体。   只不过他现在看起来可比之前雪地里的小男孩个子高多了。   似乎是一夜长大。   懂了。   死生之地的时间果然不能用常理来猜度。   睡一觉就尼玛长大了。   问题是这一大早的,陆轻舟站在谢勉的屋子门前是准备干什么?   偷窥吗?   有什么不能光明正大的看。   晏紫枝撇撇嘴,干儿脆直的推开小木门,大长腿一撩就踏了进去。   与此同时,屋子里的白色的魂魄才刚刚醒过来,手和脚还搭在谢勉身上。   哦,忘记了。   昨天晚上临渊的爱魄可是抱着自己睡觉的。   这会儿眼见着换了个人,临渊的爱魄肉眼可见的要生起气来。   眼见着爱魄就要因为生气发怒,晏紫枝这会儿可没工夫再来哄他,干脆倒打一耙:“晚上你竟然抱着别的男人睡觉!趁我还没有开始生气的时候,你最好乖乖的。”   临渊的爱魄扭头看了一下自己旁边躺着的男人:“……”   委屈对手指。   竟然一不小心做了对不起媳妇儿的事。   小爱魄委屈极了,一个魂魄慢悠悠的在屋子里原地打转,谁喊也不理会。   ?   一直缩在屋子角落的相九戎瞧见陆轻舟走进来,忽然扇扇翅膀站起来冲着他叫了两声。   晏紫枝:“……”   记住了,你这只小鸟竟然敢冲着我叫。   还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我。   前妻什么的,果然只是挂在嘴边而已。   这一番动静将床上躺着的已经长大的谢勉惊醒了。   虽然是已经长大的模样,但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   幸好他瞧不见临渊的爱魄,否则一眨眼就看见一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躺在自己身边。   是人都得吓个半疯。   “你又来做什么?”   谢勉半闭着眼,显然是一副不愿意搭理陆轻舟的模样。   从他的话里,晏紫枝可以听出,看起来陆轻舟经常一大早上跑过来踹门,当事者已经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那么问题来了。   剧情进行到哪里了?   他到底是过来做什么的?为什么会站在谢勉的门口?   晏紫枝忍住自己想要挠头的手,一本正经的板着脸。   没有提前看过剧本的人想要演戏,真的是挺有难度。   幸好此刻一个很配合的下人冲了过来:“你怎么还不起来,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吗?每年夫人的忌日,你都要去灵堂跪上一整天!今儿个还要大少爷亲自来请你不成!”   晏紫枝:“……”   这小厮不错,将剧情一下子全都吐露出来,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所以下一步是要欣赏一下谢勉怎么跪着吗?   堂堂仙尊,上辈子竟然这么可怜,还要凄凄惨惨的跪在雪地里。   怎么晏紫枝就越想越兴奋呢?   想看好戏的心是怎么回事?   临渊的爱魄已经原地画完圈圈,忏悔结束,慢悠悠地飘到晏紫枝身边。   用一种幽怨的眼神盯着自家媳妇儿。   怎么可以用这种眼神去看别的男人呢?   晏紫枝被他看的打了个激灵。   明明都是同一个人,这会儿却切变成了好几块。   尤其把最爱吃醋的那块留在了他的身边……   为了不让临渊的爱魄两只眼睛滴出血来,晏紫枝只得配合着下人,赶紧挥挥手。   “跪着吧,跪着吧,赶紧去。”   再不去本尊就要后院着火了。   谢勉抿着嘴一言不发,满脸深沉与自己擦身而过。   雪地里留下了他坚定的脚印。   晏紫枝也顺着他走的方向慢吞吞的往前挪。   一边挪一边靠近祠堂。   这一梦已经过了近十年。   陆轻舟的母亲也已经去世这么久了。   照刚才下人的情况,每一年陆轻舟都会安排谢勉跑过来,在祠堂面前跪一整天。   这看起来不算是特别伤心的往事。   为什么他会站到今日这个时间节点呢。   再往前走了两步,晏紫枝心中有了答案。   一脸唯恐天下大乱的吓人,跑过来喜滋滋地冲着自己领赏:“少爷,今年我给你玩了个特殊的花样,你瞧这雪地里的钉子,保管跪下去三个时辰,他这双腿就能废了。”   “……”甚好。   这是生怕血色魂魄不会发怒是吧?   晏紫枝能瞧见地上的钉子。   谢勉自然也能瞧见。   只见他目不斜视,十分坦然地走过去,撩起衣袍就要往钉子上跪。   这是这十年间没少被摧残吧!?   果然在这种时候,可能会迟到,但绝对不会缺席的,血色魂魄,飘飘然站在谢勉旁边。   就等着他跪下去的那一瞬间。   “等等。”   晏紫枝走上前去,一把喊停。   但是态度改变吧,又不能太过于明目张胆,免得血色魂魄察觉到异常。   “今年是得换一种花样,就跪到祠堂里面去吧,我觉得你跟牌位面对面可能会更加有感觉。”   “可是少爷,你以前不是说他不配进祠堂吗……”   “闭嘴,我说什么是什么。”   一共就七七四十九天,哪有这么多时间用来浪费。   谢勉很诧异的看了一眼晏紫枝,却没有开口说任何话,还是一言不发走进祠堂。   血色魂魄正在原地飘了好一会儿,似乎是属于怨憎会的力量消失了,他在迷茫之后也逐渐消失在原地。   这么轻易就化解了?   晏紫枝有些诧异。   难道死生之地之中的任务如此的简单。   那接下来的每一道难关,他是不是只需要做一些不伤害谢勉的事情,就可以不让血色魂魄汲取怨憎会的力量?   正想的时候,他的腰忽然被一只手从背后揽住。   临渊的爱魄将下巴搁在他的头上,来回磨蹭了几下。   像一只小奶狗,宣誓主权一般。   “为什么我都已经在陆轻舟的身体里,你还能认出我来?”   像相九戎那只傻鸟,刚刚进门的时候还朝自己扇翅膀。   晏紫枝很疑惑。   临渊的爱魄不过是一缕只有执念的魂魄而已。   还带这么智能的?   透明的爱魄伸出碎魂魄凝结成的手指,点在晏紫枝的肩头。   隔着衣料,浅浅的触摸在肩头的那柄小宝剑上。   原本灰暗的小宝剑,绽放出一缕蓝色的光芒。   这柄灰暗的小宝剑,与陆轻舟的身体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临渊爱魄的意思是,他可以感应到这是晏紫枝的味道。   晏紫枝眯了眯眼睛。   他发现爱魄最近是越来越大胆了。   从前稍微碰他一下,就通体粉红的不得了。   现在还敢主动触碰自己。   黄鹂鸟在一旁忍不住插嘴:我听说爱魄只有在确定对方心意的时候才会特别主动的出击。   ???   确定对方心意是个什么鬼?   谁对他有什么心意。   “话不要乱说,我只是为了完成任务。”   黄鹂鸟撇了一下晏紫枝。   啧啧啧,某些人号称作天作地的大魔头,连自己的心意都分不清楚。   哪有完成任务还牺牲神谕台的机会,要去复活某人的。   再说现在被某个人点在肩膀上,心跳得这么快,骗鸟呢!   晏紫枝忽然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临渊的爱魄伸过来的指尖。   被一缕魂魄触碰过的尖头,这会儿火辣辣的。   数不尽的热流顺着指尖那一点涌动进自己的心脏里。   他到底怎么了?   还是陆轻舟这副身体出了问题。   总之哪哪儿都觉得怪怪的。   被临渊的爱魄一触碰,就会忍不住脸颊发烫。   他一定是在死生之地中着了魔了。   一定是这样的!   晏紫枝在原地打了个圈儿,顺手弯下腰捧起一捧白雪,在脸上摩梭了两下。   冰冰凉凉的感觉缓解了身上的燥热之感。   可这一切动作却被跪在祠堂中的谢勉收入眼底。   平日里对着自己凶神恶煞的少年,却在自己转过身之后,慌张的捡起一把雪,插在自己原本就十分白皙的皮肤之上。   看起来蠢笨又可爱。   他是故意装作一副凶巴巴的样子?   像一个骄傲的小公子,努力维持自己最后的尊严。   这边晏紫枝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反正看着谢勉跪在祠堂里也挺无聊的,他干而脆之的召唤出了系统。   想要跟他捋一捋,到底是怎样一个故事。   “你所接收的话本里有这一段吗?”   黄鹂鸟:关于死生之地,确实系统里有过记载,不是很详细。只是描述过他有多么可怕,可是书中却从没有人进入过。   “话本里的东西与实际出入很大。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根本就不存在什么穿书?”   晏紫枝说出了自己这一段时间心中最可怕的猜想。   他从一开始在这个异世界醒过来,就被眼前叫系统的东西给误导了。   不管是四百八十做神庙里的神像,还是关于云荒仙山的记载,亦或者是死生之地里陆轻舟这张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脸。   都无一例外,不是在告诉自己,曾经真实存在于这个世界。   可是他为什么没有关于之前的记忆。   甚至连自己的身份背景也都是模模糊糊的。   他只记得自己是个大魔头,可是他的魔域在哪里?   他曾经在魔域中有过怎样的生活?   却随着遇见临渊之后变得越来越模糊。   这些记忆好像从未出现过。   他身为魔尊的来处和归途都渐渐消失了。   越发真实的只有眼前这个世界。   晏紫枝现在十分怀疑一件事。   就像眼前这些在死生之地中的鲜活的灵魂一样。   他也曾经被不知名的人把灵魂给切片了。   丢入所谓的魔域里,伪造成了一份自己是魔尊的假象。   是谁可以做到这个地步?   如果他这些所有的猜想都成立的话,那么这个人安排这一切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系统,你知道你是从哪里来的吗?”   黄鹂鸟骄傲的拍了拍胸脯:【当然知道了,我就是一个……】   等等。   【本统从哪里来的?】   黄鹂鸟将自己整个统生全都思考了一遍,发现自己除了对眼前这个话本里的故事十分清楚之外,对自己的来龙去脉也一问三不知。   是谁创造了他,他又如何成为一个系统?   一切都没有答案。   晏紫枝知道自己已经将对方给问住了。   从黄鹂鸟带过来的与话本中所有故事有所出入的地方,他基本已经可以确定,编造这个话本的人十分不走心。   亦或者说。   这个话本里,其他所有的相关人物故事都是有所出入的。   唯有无妄之境中,出现的人和事物是完全一样的。   话本的制作者,为何如此了解无妄之境?   还是说创造这本所谓“话本”和“系统”的人,就是某一个亲身经历过无妄之境的人?   想到这里,晏紫枝忽然从怀中掏出那个溯世镜。   眉头深皱:“你之前曾经说过,溯世镜有什么用?”   黄鹂鸟:【它可以逆转时空,重塑血肉,如果法力足够,它也可以创造出一个时空。】   晏紫枝:“……”   创造,时空?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情节有些复杂,我在这里整理一下。   就是个前世今生的双向救赎,只不过有人从中作梗,但是相爱的人还会再继续遇到。   晏紫枝到底为什么会从仙人变作魔尊,不是我写错了,是伏笔么么么。   从死生之地里出来以后就是死遁了!!!!   逻辑什么的大家也不用太费脑思考,是我笔力不够没有能写清楚,完结以后会好好修文整理一遍。   总之陆轻舟=长恨=晏紫枝,谢无涯=临渊。   无涯是陆轻舟给谢勉起的表字,苦海无涯的意思,苦海无涯不能回头,就是万丈深渊。   谢无涯一直站着深渊边上,陆轻舟(晏紫枝)就是他唯一的救赎。   全文大概会在五一之后完结,如果我最终还是没有修改清楚的话,再写番外。 第62章   创造一个时空。   这倒是很符合他所身处的魔域情况。   只不过这个猜想太过于可怕。   而且想要证实将会有非常大的难度。   这不是当务之急, 晏紫枝决定将这件事放一下。   就在与系统小黄鹂对话的功夫,面前的场景已经开始变化。   晏紫枝从站在陆家大院里观赏谢勉跪在灵堂,一下子跳转到江风烈烈的长江边。   长江边上似乎在打仗。   从岸边望过去, 满江上都是战船与大火。   哀嚎声穿过火焰冲击到岸边, 让人听着毛骨悚然。   瞧,这场景多半与怨憎会有关。   陆轻舟和谢勉这两人互相伤害的戏码, 倒是颇有几分他与临渊的风范。   背后传来破空之声, 晏紫枝一抬头, 就看见天空中多如牛毛的箭雨,一波又一波落入大火之中。   还有侍从在他背后言语:“少爷放心, 今日一定会让谢勉有去无回,这可是我们特制的弓箭,万箭齐发能把他扎成刺猬 !”   晏紫枝:“ ……”   这要是把谢勉给扎成刺猬,让血色魂魄脱离了命灯, 他也可以被扎成刺猬了。   晏紫枝毫不犹豫, 就冲入火中。   扇着翅膀吧嗒吧嗒刚跑过来的相九戎,抬脚往大火里踩了一步,又被烫的鸡爪子有点疼, 扇扇翅膀退了出来。   相九戎:“ 算了,在岸边等前妻吧。”   爱魄追随着晏紫枝毫不犹豫跟入火海。   晏紫枝找到谢勉的时候, 后者正反手撑着刀半跪在一艘破碎的船头上,背上插了三四根羽箭,深的箭头已经没入肩胛骨深处。   得亏谢勉穿的是黑色衣袍, 一眼看去竟看不出流了多少血。   周围有三四个身着南苍服饰的人围着,刀光泠冽, “瞅见没?大梁锦衣卫的羽箭, 看来大梁也不想他活着, 咱们就趁这时候把他给解决了,王就有出兵的理由!”   “看来临渊上辈子的处境真是不怎么滴,四面八方都有要杀他的人。”晏紫枝砸了砸嘴。   就在那几个人手中的刀要刺向谢勉的时候,血红色魂魄再一次不负众望的出现。   依旧是鲜艳欲滴的颜色,在这烈烈火海中显得越发让人畏惧。   怪不得血红色魂魄哪里都不去,偏偏要来死生之地。   想要成长就只能在这里才能成长。   晏紫枝毫不犹豫窜了出去,由于用的是陆轻舟的身体,这时候十七八岁的少年陆轻舟可没有这么厉害的灵力。   要从几个彪形大汉手中救一个重伤垂死的人。   晏紫枝着实费了不少的力气。   一场战斗结束,他越过那几个人走到谢勉的身边,尽管谢勉已经失去了意识,但是从他的身体里一直朝外面透着丝丝缕缕的黑色妖气。   江上夜火灼灼,离近了才能看见。   黄鹂鸟:【这是?妖气?】   【难不成,堂堂仙尊,上辈子竟然是个妖怪。】   晏紫枝平静的伸出手指,凌空随手摆了个符阵,把谢勉身上的妖气化解了。   这是妖族特有的能力。   在濒临死亡之前,身上会爆发出让人绝望的妖气用于自保。   凡人碰到的话,基本上是触之即死。   “上辈子是个妖也不奇怪,也许相九戎上辈子还是个神仙呢。”   这世间万物有灵。   妖可以修成妖神。   人亦可以修成神仙。   只要修行得当,前世是什么并不是那么重要的一件事。   只是。   谢勉若是个妖的话,进来之前大家都说,死生之地是上古妖主之墓。   该不会谢勉就是那个上古妖主吧?   晏紫枝将谢勉手中的刀缓慢抽了出来,后者失去支撑,整个人倒在他的肩膀上。   好不容易拖着谢勉回到岸边马车上,在一群下人目瞪口呆的质疑下,晏紫枝抿着嘴,一言不发。   众人都很惊叹,少爷为什么会忽然去救人?   但此刻晏紫枝却完全没有心情。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等待着剧情一次一次跳转,他们就会像在无妄之境中一样被动。   别说临渊只剩下七七四十九天的时间可以找回三魂七魄。   即使他还剩下一百多天,也根本不够在死生之地中过完这两个主角的一生。   与其这般被动。   不如……   晏紫枝的想法还没有确定下来,右手臂却被一只温暖的手粗暴的拉扯过去。   ???   只见临渊的爱魄有些怒气冲冲的。   一把将依靠在晏紫枝肩头的谢勉推到另一边。   谢勉原本受伤极重,眼睛半睁半闭正昏迷着。   被临渊的爱魄用力一推,没有知觉的脑袋狠狠的撞在马车壁上。   发出极其有动静的“咚”一声。   饶是撞的这么狠,谢勉有没有清醒过来?   晏紫枝浅浅的舒了一口气,得亏受伤太重晕乎乎的,不然换做正常人被这么一撞,怕是又要闹起来。   “你生气了?”   这几乎是一句肯定句。   晏紫枝抬头与临渊的爱魄对视。   后者故意把脑袋别过去,不看他。   尽管不看他自己的一双手,却还是不由自主的将晏紫枝的右手臂拉进怀里,从身上揪下一片一片碎魂魄,给晏紫枝敷在手臂上。   那架势,像极了一个春闺少女揪着花瓣的样子。   撕下一片又一片。   心中念叨着他爱我,他不爱我.....   晏紫枝忍不住噗嗤一笑,这才注意到自己被拽过去的手臂外侧,全都是被大火灼伤的地方。   正事忙完了,才开始有疼痛感向脑子蔓延。   而被临渊撕下的碎魂魄,正一片一片被对方敷在伤口之上,冰冰凉凉的触感抚平了火辣辣的痛觉。   临渊做这一切的时候细心极了。   特意将每一缕魂魄都撕得十分均匀,照着晏紫枝的手臂尺寸绕上一整圈,确保每一块被火灼伤的地方都敷到。   而一个人的魂魄就这么多片。   撕扯下来给晏紫枝了,他自己就少了不少。   甚至在胸口上撕下了超大一块,这会儿空悠悠的露着一个大洞。   像极了临渊此刻的心,空空荡荡,千疮百孔。   黄鹂鸟:【哎,你别说这种止痛降热的方法还真的很新颖。】   临渊的爱魄狠狠瞪了他一眼。   这是爱屋及乌的生气。   他好恨,为什么媳妇儿竟然不顾自己的身体安危,去救另一个狗男人。   可是看见媳妇儿受伤,他又觉得自己无所适从,恨不能整个魂魄贴上去给媳妇疗伤。   “他不就是你吗?”   晏紫枝看出了临渊的犹豫纠结,特意调侃他。   被调侃的对象可没那么自在,伸出手指指了指谢勉,又指了指自己。   意思是,他是他,我是我。   分明就是两个人。   这个认知。   让晏紫枝猛然愣在那儿。   唯有黄鹂鸟还不明白:【就是,仙尊真是个醋坛子,吃起醋来连自己都不放过。】   “他说的对。”   晏紫枝沉声。   他和相九戎都已经陷在了局中,身在此山中,就会不清楚其他的山峰。   可是临渊的爱魄不一样。   爱魄是最单纯,最干净的那一缕魂魄。   他的心意也最纯粹。   临渊的爱魄点出了一个最基本的道理。   谢勉是谢勉。   临渊是临渊。   就算谢勉是临渊的前世,那他也不是这辈子的临渊。   他们从来都不是同一个人。   他与临渊相遇的时候,并没有谢勉的存在。   即使前世今生有感应,那也不过是比旁人多了一个缘分。   这一点临渊的爱魄分的十分清楚。   他从来不曾将自己与陆轻舟混为一谈过。   不知道为何,晏紫枝只觉得想到这里,身体的某处地方热热的,似乎是被人牵挂着的温暖。   这种感觉他从前从未体会过。   让一直都是孑然一身的自己有些手足无措。   如果说之前想要复活临渊,只是为了完成任务,替他证无情道的话。   现在却不一样了。   他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想要迫切的让临渊回来。   晏紫枝低下头,忽然沉默不语。   临渊的爱魄感受到他的不对劲,虽然没有说话,却伸出手握住对方的手。   就这样安安静静的陪着晏紫枝,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便是有人陪伴的感觉吗?   忽然有些小贪恋,小不舍。   “接下来我们怎么办?就这么干等着!”   这里没有外人,相九戎可忍不住了,重新化为人形。   狭小的车厢里,一下子挤成了三个人一缕魂魄。   临渊的爱魄顺势将自己挤到晏紫枝的身后,空荡荡的胸口,紧紧的贴着媳妇儿。   整颗魂魄又开始肉眼可见的变粉色。   只不过这次变得比较矜持,车厢里光线并不是很好,如果不仔细看的话,还真看不太出来。   “我们不等了。”   晏紫枝声音逐渐严肃起来。   他从怀中掏出溯世镜,端详着这块“石头”。   如果说溯世镜可以重新塑造一个世界的话,晏紫枝不得不开始怀疑这个死生之地的真实性。   死生之地,作为上古妖王的埋骨之地,怎么可能会循环往复重复着同一个幻境呢?   这不等于是将上古妖王的前尘往事当作个八卦,昭示于天下所有他与对方之间不得不说的感情。   怕是没有人敢这么大胆吧。   这都播了四百年了。   那为什么三界却一点儿关于上古妖王的讯息都没有。   除非。   是有人故意制造出这个幻境引他进来!   原本的死生之地并不长这样!   想到这一点后,晏紫枝不易察觉的勾起唇角。   对方心机之深,计谋之远,真是前所未见。   恕他直言,这整个修仙界除了临渊,都没有能够入得了他眼的人。   没想到还藏着这号人物。   晏紫枝低头仔仔细细研究起手中的溯世镜。   既然溯世镜的主人是长恨,那么只需要他的主人出现,便可以解开溯世镜的封印。   晏紫枝朝自己的掌心看了一眼。   毫不犹豫的抽出相九戎腰间的妖刀朝自己手心割去。   相九戎:“???卧槽?又来?”   前妻这是又准备搞什么大事?   临渊的爱魄倾刻间从粉红色变成微微黑色。   怒气值正在叠加。   锋利的妖刀割开手掌之后,晏紫枝用另一只手指头蘸着几滴鲜血,在溯世镜上画下一个解封符咒。   鲜血滴在溯世镜上很快就被吸收掉。   符咒却逐渐亮起金色的光芒,星星点点的萦绕着溯世镜,与此同时,镜子上面的原本像石头一样的外壳开始逐渐剥落。   “它解封了?”相九戎呆呆地盯着眼前这一幕的变化。   神器他见过不少。   可是像溯世镜这般的上古神器,他倒是头一回见到。   失去了石头外表的镜子,诡异华丽的描金花纹围绕着背面,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上古咒语。   光华万千的镜面一转过来,照的人眼睛生疼。   “还没有完全解封。”   确切的说,溯世镜只解封了一半。   陆轻舟的血没有办法将溯世镜整个解封,只能证明这里的陆轻舟就是一个幻象。   它不是真实存在于死生之地的。   晏紫枝的猜测全都一一对应上了。   临渊的爱魄才不管什么猜测不猜测呢,他的眼睛里只有媳妇儿又把自己划伤了这件事。   又又又伤害自己!!!   白色透明的魂魄急得团团转,除了再一次薅下自己手臂上的魂魄碎片给媳妇儿包扎之外,其他什么都做不了。   好生气。   好想惩罚媳妇儿。   晏紫枝忽然生出了想要哄一哄爱魄的心思。   他从自己手臂上拿下了一缕魂魄,在手中打了个结,变成了一朵小花的模样。   然后举着那朵小花递到爱魄的面前。   临渊:“……”   不好看,不喜欢。   傲娇的魂魄扭过头,尽量不去看自己媳妇儿。   可是整个身体却控制不住的,慢慢变成粉红色。   “……”   本魂魄十分讨厌变成粉红色这种设定。   晏紫枝瞧出了他神识的变化,开开心心的将手中的那朵小花别在临渊的耳后。   尽管变做粉红色,但临渊还是要维持自己的自尊,坚决不扭过头来。   “好看。”晏紫枝语气温柔。   爱魄:“……”   不能回头,不可以心软。   马车一路颠颠波波,慢慢悠悠地回到了陆府门口。   相九戎是第一个下车的。   他一下车,又吓得灰溜溜的掀开帘子逃窜回来。   “什么情况?那么大一个陆府,怎么一个人影都没有了?明明我们离开的时候还是灯火辉煌呀!”   刚才下车一看,差点没吓死他这只鸟。   尤其是在死生之地这种神神鬼鬼的地方,眼见着昔日繁华鼎盛的陆府,却只剩下了萧条。   门口的牌子七零八落,两个端坐的巨型石狮子也倒向一边,似乎是已经腐朽了很多年的样式。   可是明明昨天他们才来过。   晏紫枝安静的坐在马车中,有一下没一下,用指尖敲击着膝盖。   他早已预料到外面会出现的变化。   因为他等不及了。   而对方应该也等不及。   这一次他没有等着走完幻境再动手,而是提前将所有的幻境给打破掉。   他要主动出击,才能争取时间,打乱对方的计划。   在回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即将要面对什么。   若是陆府还是他们昨日来的陆府,那说明真的是将前世来回滚动播放。   若是陆府已经消失不见,那么此刻还剩下的,便是这一场幻境的幕后主使。   溯世镜可以创出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自然也可以将一个世界给打回原形。   解封一半的溯世镜之后,死生之地中至少有半数幻境会消失。   陆府首当其冲,当是第一个。   “走吧,下车,他应该等我们很久了。”   晏紫枝甩开衣袍,撩着大长腿就往车下走。   踏在青石板上的一瞬间,他的身上就恢复成了原本的紫色衣衫。   而那张脸也由陆轻舟稚嫩的脸庞变作晏紫枝的坚毅成熟。   猜对了。   连陆轻舟也是假的。   从来就没有什么他进入别人的身体去走完这段故事。   那天晚上切入他梦境的人,绝对不可能是谢勉。   好大的一场梦。   好大的一场算计。   晏紫枝看着飘零冷落的门庭,毫不犹豫的抬脚往里走。   陆府似乎是已经废弃了很多年,残破的灯笼,歪歪斜斜断着腿的桌椅,还有破了洞的窗户,无一不再告诉大家,这里荒无人烟。   可偏偏。   中堂之内,   唯一一把没有腐朽的红木太师椅上,坐着一个一身玄色衣袍的人。   男人手中提着一壶酒壶,在指尖晃晃荡荡半晌又仰头喝下。   晶莹剔透的酒水,顺着他的喉结滚落在脖子里,陪衬着背后黑漆漆的背影,显得诡异,又让人毛骨悚然。   “不愧是你,陆轻舟,竟然这么快就识破了我的幻境,我以为你至少还要在里面再待上个几年。”   提着酒壶的人轻轻一笑,声音喑哑。   “我不是陆轻舟,我是晏紫枝。”   晏紫枝的声音很平静,平静的像是在与久别重逢的故人聊天。   可是他很清楚眼前的人到底是谁。   那人将酒壶轻轻搁在旁边的桌上,语气漫不经心且残忍,“陆轻舟与晏紫枝在我眼里并没有分别。”   “你和死人在我眼里也没有分别。”   晏紫枝掌心向上,祭出了自己的流光伞。   精致的紫色小伞在他的手中不断盘旋着,散发着澎湃的灵力。   “说着说着就动起手来,这可不是你一贯的作风,四百年前我与你相识的时候,你可都是主张和平的那一派。”   拿捏着酒壶的人,语气轻快。   似乎真的是跟晏紫枝相熟已久。   “萧妄,萧不归,你想要做什么?”   “咦,竟然这么容易就被你认出来了?这个一点儿都不好玩。”   萧望满脸嫌弃的撇撇嘴,转过头来。   赫然是太微派那个叫做寒霜的弟子的脸。   这副躯壳他用的还挺顺手的,虽然也撑不了多长时间吧,但至少现在不用着急换。   他的躯壳已经在无妄之境中化为飞烟,否则也不必这么麻烦,寻找一个又一个宿主。   萧妄?   站在晏紫枝身边的临渊疑惑的抬起头。   这个名字好耳熟。   他似乎在哪里听过。   萧妄看似毫不在意,眼角的余光却一直盯着晏紫枝手中的流光伞,唇角不自觉的上扬。   “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没有临渊的帮助,你是不可能斗得过我的。”   “怎么说我也算是创造了你,就算没有养育之恩,也不至于一见面就恩将仇报吧。”   晏紫枝轻轻抿着嘴。   他对眼前这个满嘴谎话的人没有什么可信度。   萧妄说话素来是半真半假掺合着来,未达目的不择手段。   “行吧,叙旧咱们就不叙旧了,这次来找你是希望老朋友帮个忙。”   萧妄掌心一翻,一道流光从他身边飞出,落在他身上的不远处。   是临渊的那缕血色魂魄。   “你一直在找他吧,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这七个魂魄中,怨憎会就是他,他现在在我的手中,如果你想要将他带回去,就必须帮我做一件事。”   晏紫枝冷眼看着萧妄与他旁边的那里魂魄。   从一开始入死生之地的时候,命灯就无法召唤血色魂魄。   而进入幻境之后的每一次血色魂魄出现,都好像是蓄意有人将它放出来。   晏紫枝不知道萧妄用了怎样的办法,竟然可以控制临渊的这缕魂魄不被命灯找回。   他素来不是个喜欢受人胁迫的人。   甚至天生反骨。   若是有人想要拿一个东西威胁他,他不仅仅不会受威胁,甚至还会与那人反着来。   可是眼前。   是临渊的血色魂魄。   晏紫枝扭过头看向身边的爱魄,爱魄还在与他赌着气,头上的小花随着魂魄的来回飘动而轻轻摇摆。   像他的心,漂浮不定。   “什么事情?”   空荡荡的宅院里,像是很满意晏紫枝的选择,响起萧妄孤寂的掌声:“很简单,你想要找三魂七魄,我也想要。带着这聚灵符,回到刚才的幻境里,从头走到尾,我便将他的怨憎会还给你。”   晏紫枝没有说话。   从眼前人的短短几句话里,他已经摸清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如果说这世间,有一个人需要萧妄去复活的话。   那必然只有赵孟启。   晏紫枝不禁想到曾经在太微派花海之中,点燃命灯之后,竟然出现两缕魂魄的情况。   现在这么一想。   那一缕略矮一个头的魂魄,身形不就是跟赵孟启一模一样吗?   也许是他曾经在幻境中进入赵孟启的回忆里,才会在离开无妄之境的时候一不小心将赵孟启其中的一缕魂魄给带了出来。   赵孟启的魂魄残留在无妄之境里还是有可能的,毕竟在他死后萧妄就开启了重生大阵。   所以之前萧妄一直化身为不归,留在自己身边,是为了找这一缕魂魄!   “只有怨憎会?其他两缕魂魄你不应该一起给我吗?还是说赵孟启的魂魄不值这个价?”   晏紫枝勾了勾嘴角。   以他对萧妄的了解,怕是整个死生之地都已经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可以接受别人拿临渊的性命来威胁自己。   但仅此一次。   若是一而再再而三,留着后手。   可就不要怪他不客气。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是前世今生的梗,但是临渊他从头到尾爱着的就是这一世的晏紫枝。   不参杂任何之前的记忆。   有些爱人,即使转换了时间空间与一切,他都会重新爱上另一个人。   关于前世不会去写太多,因为有不少读者已经看过了,我再拿来详细写的话是对大家的不负责。   所以浅浅写了两个,以后有需要再写在番外里。   幕后boss已经出现。 第63章   聚灵符, 顾名思义,就是可以将一些散落在角落里的残留魂魄给聚集起来。   只要聚集的数量足够,就可以合成楠一个完整的魂魄。   萧妄的目的很简单, 就是想要晏紫枝带着聚灵符再去幻境里面走一走。   他同样需要收集赵孟启的三魂七魄。   而赵孟启的三魂七魄在现实中应该已经消失不见了, 唯有重新走一遍幻境,带着聚灵符, 也许可以拿到一些残留的魂魄。   可是他自己却不能去。   “你不敢靠近赵孟启, 因为他临死前最后一个愿望就是永远不要再见到你。”   晏紫枝将手背在背后, 两个指尖不停的摩梭着,思考着有没有别的方式。   “所以你需要我带聚灵符去重走幻境, 只有陆轻舟的身份可以接近赵孟启,而聚灵符一定要靠近赵孟启?才有可能收集魂魄,对不对?”   萧妄将放在桌上的酒壶又提起来拎在手中,叮叮当当摇了好一会儿, 面带笑意:“说的不错, 真可惜了,原本还准备跟临渊的魂魄好好叙叙旧,留个一缕在我身边纪念一下, 既然你都猜出来了,那就替我走一趟吧。”   “事成之后, 之后剩下的五缕魂魄全都给你。”   五。   这个数字在晏紫枝心中咯噔一下。   他摩梭指尖的速度加快,脑子里在飞速的计算着。   为什么萧妄手中只有五片魂魄,还有最后一缕魂魄呢?   “怎么样?这笔交易你做不做?”   萧妄虽然看起来漫不经心的, 但是从他的眼底已经可以看出,丝丝缕缕的着急之感。   他抓着酒瓶的手, 晃动的速度略微加快, 反映出主人的心态并没有表现出来的这么平淡。   “聚灵符拿来。”晏紫枝摊开自己的手。   没什么好犹豫的。   目前复活临渊是第一要事。   晏紫枝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在睁开眼的时候,原本萧条冷落的陆家又变换了模样。   还是自己刚进入死生之地的样子。   只不过这个时候下人们进进出出来来回回,似乎是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有小厮不小心撞在晏紫枝身上,抬头一看,面如土色,又赶忙道歉:“大少爷是小的眼瞎,没有瞧见您。”   晏紫枝知道这是又变作陆轻舟的样子了。   他也就顺势多问一句:“里面出了什么事?”   “昨天谢公子不是将皇太子给带回来了吗?这会儿谢公子受了重伤,宫里的太医全都来了,说谢公子是立了大功,绝对不能死!”   怪不得现在陆家忙忙碌碌的样子。   一盆一盆浸满了血水的水盆往外递着,满院子灯火通明,每个人脸上都挂上焦虑两个字。   晏紫枝回忆了一下,上一次在幻境里救下谢勉的样子。   确实是离死不远了。   不过按照剧情,他应当暂时还死不了,晏紫枝决定先去找赵孟启看看现在剧情进行到哪里了。   这时候似乎还是皇太子赵孟启年轻的时候,确实有些懦弱胆小。   穿着明黄色衣袍焦急的在门口来回踱步,一双娇嫩的手因为担心而搓的通红。   看见晏紫枝来了,赵孟启三步并做两步上前握住晏紫枝的手,似乎是与晏紫枝极其亲密。   “轻舟,怎么办?谢勉他会不会死?我听说我离开之后又有人朝江上放了箭,你可能查到这人是谁,竟然如此残害他!”   晏紫枝:“……”   这还用查,不就是他自己吗?   上辈子跟临渊竟然还有相爱相杀这一段故事,他也是没有想过。   “殿下就别管这种事了,快回皇宫去,免得再出意外。”   这一次进入幻境,晏紫枝不仅仅继承了陆轻舟的身体,甚至还继承了一些陆轻舟的记忆。   只是这些记忆里,大多是与临渊相爱相杀的镜头。   难不成他与临渊上辈子竟然是个死敌?   完全没有情缘的那种。   “嗯,一会儿萧妄会带着侍卫来带我回去,我在这里再等一刻钟。”   赵孟启十分乖巧,不会反驳陆轻舟的意见。   晏紫枝刚准备点头却反应过来:“?萧妄?”   那可不成。   他虽然被萧妄胁迫着来到幻境之中,但是以晏紫枝的性格,自然是不会白白受威胁的。   “我现在就送你回去。”   于是,正在幻境之外紧紧盯着幻境的萧妄,“啪叽”一下捏碎了手中的那壶酒,接下来周围什么都没有顾得上,就转身也入了幻境之中。   因为他发现,晏紫枝似乎是故意诚心与他作对的。   萧妄要来接赵孟启回宫,晏紫枝就故意提前送赵孟启回去,故意让萧妄扑了个空,完全没有能见到赵孟启。   问题是这个特大号电灯泡竟然还是自己亲自送进去的。   萧妄心中那个恨啊。   偏偏当着赵孟启的面,他什么都不能说。   赵孟启死的时候已经对自己深恶痛绝了。   若是让赵孟启在这个循环中提前苏醒过来,那么以赵孟启对他的恨意,怕是永远都不愿意复活。   所以他只能小心翼翼的伺候着,随便晏紫枝在里面造作。   这是真恨啊。   送完赵孟启回皇宫,看萧妄憋了一脸不痛快,晏紫枝觉得自己痛快极了。   他一点都不怀疑萧妄自己也会偷偷潜入幻境之中,与心中的那人再续前缘。   所以让萧妄心里不痛快,他便痛快了。   搞完这一切回到陆家,已是半个月之后。   因为陆轻舟经常不在府中,所以也没有多少人过问。   回到陆家的第一件事,晏紫枝便去谢勉所在的房间,看看那个重伤未愈的死对头怎么样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晏紫枝在门口听了一会儿,感应到里面均匀的呼吸声,便准备蹑手蹑脚离开。   没想到屋里的人倒是先开口:“ 晏紫枝。”   晏紫枝的身形一僵。   谢勉不是应该叫自己陆轻舟吗?   等等。   知道自己这个名字的就只有临渊一个人!!!   晏紫枝站在门外,霎时间手脚有些冰凉。   他不知道应不应该推开门进去。   心里像有个小人一样,拿着鼓锤在不停的敲击着。   每一下都震荡进心房,让晏紫枝的心跳都失去节奏。   临渊死去这么久,他一直脑子里想的都是将他复活这件事。   从未想过以这种方式和临渊能见面。   心理斗争了许久,晏紫枝才几乎同手同脚地推开门。   月光下,临渊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端坐在床上。   笔直的脊梁轻微顺着床的边沿依靠着,看起来力气还没有恢复。   苍白的脸色在月光余晖的照耀下更加显得没有血色,失去了灵力的包裹,整个人消瘦极了。   晏紫枝从未见过如此狼狈的临渊。   “你……”   “我……”   他们俩几乎同时开口,又同时沉默下来。   最终是晏紫枝捏紧拳头,整理了一下情绪,重新开口。   “你怎么会在这里?”   “沉睡醒来就在这张床上,我也不知道发生何事。”   “那……前世的记忆想起来了?”   “嗯……”   那便无话可说了。   气氛特别尴尬。   晏紫枝以手握拳放在嘴边,咳嗽了一声:“那要么你就好好休息?幻境之中都交给我……”   说完这句话,他便转身想要离开。   该死了。   从前碰到临渊那叫一个巧舌如簧,生怕撩不够他。   可如今经历了生死之后,晏紫枝忽然发现,当着临渊的面,自己竟然连话都不会说了。   他不明白这种感觉是什么意思。   只觉得很尴尬,很不自在,却有点不舍。   “再去宫里和赵孟启日日夜夜待在一块?”   临渊身形未动。   淡然的语气却如同一根刺,从背后轻轻扎了一下晏紫枝的肩膀。   酥酥的,痒痒的。   还酸酸的。   晏紫枝不自觉的摸了下鼻子,仿佛大型被抓包现场:“这不是看不惯萧妄,不想让他离赵孟启太近。毕竟从前他这般对赵孟启,我想赵孟启就算重生,回来也是多半不愿意搭理他的。”   临渊拿眼睛深深的看了眼前人一眼。   只觉得这一次死亡,晏紫枝似乎与从前不一样了。   从前的晏紫枝作天作地的,从来不会去在意别人的感受,我行我素习惯了,来去如风。   而现在。   那个如风的男子似乎有了牵挂。   “别与赵孟启凑得太近。”   临渊沉默了好半响,才开口说出这一句来。   晏紫枝闷闷的点头答应了,应声之后,才后之后觉得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后者坐在床榻之上,动了动微酸的身体,平静道:“晏紫枝,别与赵孟启凑得太近,我会不开心。”   ???   他在说什么?莫不是着了邪了。   还是就一个爱魄了躯体里?   这是堂堂仙尊能说出来的话吗?   见晏紫枝一脸懵逼站在那儿,手足僵硬。   临渊嘴角微微勾起,不着痕迹地露出一抹微笑,又郑重解释了一下,“你我已经冥婚,结为道侣,你与他人走的这般近,我会不开心。”   不开心。   临渊说他会不开心。   因为他们是道侣了。   晏紫枝被这几个关键词砸懵在那里,过了好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什么情况?   “可是……”   可是不去找赵孟启的话,岂不是给萧妄创造制造感情升温的机会。   “我同你一起去,你我夫妻一体,理应如此。”   玩犊子了。   晏紫枝觉得复活醒来的临渊似乎是哪根筋出了问题。   该不会是少了一个属于理智的魂魄吧。   堂堂仙尊,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说好的无情道呢。   怎么变成了夫妻一体?   晏紫枝只觉得自己的脸颊上烧的火热。   不知为何,他对夫妻一体这几个字格外的敏感。   分明整个人情绪窘迫的紧,心底却跟沾了一缕蜂蜜一样,蔓延出丝丝缕缕的甜来。   夫妻……   一体……   他一定是疯了。   是今晚的月色太迷离,才会让他听到这种疯话来。   疯话归疯话,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   只不过特大号电灯泡从晏紫枝一个人变做了晏紫枝和临渊两个人。   赵孟启好不容易从敌国跑回来,惊魂未定,想要过个生辰礼冲一下喜。   萧妄精心准备了各种恭贺的小礼物,晏紫枝和临渊却提前一天就将赵孟启带出了宫,带着他在民间玩乐,一直到宫禁才回宫。   让萧妄的精心准备成了一个笑话。   萧妄可以绕过晏紫枝一个人,却无法绕过晏紫枝和临渊两个人。   总是支开了一颗电灯泡,就会冒出来另一颗电灯泡。   甚至连赵孟启在自己这里喝醉,萧妄刚准备与赵孟启稍微续一下前缘,晏紫枝便一脚踹开了门,将醉醺醺的赵孟启抱走,接着临渊就提着不知从哪里拿来的长剑,叮嘱自己不要离开房间。   痛恨。   明明前世赵孟启喝醉,他还偷偷亲了他一口。   萧妄愿把这样的晏紫枝和临渊称之为头号巨大电灯泡。   哪里有他和赵孟启单独相处的地方,哪里就一定会出现晏紫枝和临渊。   他一度十分后悔自己竟然让晏紫枝拿着聚灵符进入幻境这件事。   怎么哪里哪里都有他!   好好的不去跟自己的宿敌相爱相杀,跑过来搅和他的黄粱一梦。   后来也偷偷潜入幻境的萧妄忍无可忍,释放自己的神识,强行与晏紫枝沟通:“难得了解一下前世,你难道不应该去跟临渊重温旧梦吗?”   能不能放过他和赵孟启。   晏紫枝想也不想果断拒绝了他。   “不是你说要离赵孟启靠的越近接触的越多,聚灵符收集到的魂魄就越多吗?我必须得贯彻我的任务,与他分分秒秒日日夜夜贴在一起。”   竟无话可说的萧妄:“艹。”   简直是引狼入室。   甚至连萧妄最期盼的,赵孟启被宫女们下药那一段。   强行闯进去救赵孟启的竟然也是晏紫枝。   简直是士可忍,孰不可忍!   这一次循环幻境,他连赵孟启的一根手指头都没有能摸得到!   晏紫枝将赵孟启防的滴水不漏,连从前他与赵孟启在各种地方酱!酱!酿!酿!的乐趣也失去了。   萧妄:别问。   问就是非常后悔。   非常后悔,怎么会让晏紫枝去收集聚灵符。   重启一次幻境需要耗费的能力巨大,它短时间之内都不可能重启第二次。   只能眼睁睁的瞧着自己曾经的爱人,被一个人动不动的插足。   他好恨。   若是等赵孟启从幻境里出来,复活的时候还记得这段回忆,从此以后不认自己的话。   他一定要将临渊的魂魄撕成十八块。   不。   一百八十块。   以解心头之恨!   而晏紫枝这边,欢天喜地的跟临渊一起做了好几年的电灯泡,看着日益饱满的腰间聚灵符,他似乎从这种乐趣中找到了一丝默契。   一丝他与临渊之间渐渐形成的默契。   于是在某一天深夜,他们俩嗅到空气中阴谋的味道,毫不犹豫地踹开了位于皇宫中的某个殿门。   空气中都是某种药物的味道,一定是萧妄在幻境中憋不住,准备偷偷摸摸对赵孟启下手。   作为头号电灯泡,晏紫枝怎么可能会纵容萧妄有这种行为。   可当他们俩踹开殿门的时候,一切却好像有点出乎意料。   大殿之中空空如也,可是暧昧的气氛却没有散开,甚至有着愈演愈烈的那种感觉。   晏紫枝与临渊互相对视一眼,两个人忽然同时想到前世某一处重要的情节。   似乎是一场宴会之上,有人给晏紫枝下了药。   这个有人毫无疑问,一定是萧妄本尊。   晏紫枝:“……”   不得不感慨命运之强大,兜兜转转竟然还能回到这种名场面上。   主要是因为他这段时间专心致志的在拆散萧妄与赵孟启的事情上掏心掏肺,满脑子都是别人的事情,全然忘了自己在这场故事中间扮演的角色。   而历史的轨迹不会改变。   命运终将会将他们俩推向这一步。   这令人羞涩而又激动的一步。   陆轻舟与谢勉的某次意外中的意外!   晏紫枝一只手捏着沉重的雕花大门,双腿止不住打颤。   这个场景此刻看起来太熟悉不过了。   心头燥热的欲!望一层又一层蔓延上来。   晏紫枝想起来了,那是在一场宫宴上,萧妄对他下了巫蛊之术!   那巫蛊之术中满含着情yu两个字。而他刚刚竟然不自觉的在宫宴之上毫无知觉地喝下了那杯酒!   同一个坑他竟然掉了两次!   晏紫枝扭头看向临渊,通红的眼角,唇齿间拼命压抑的低语,还有脸颊上醉人的桃红。   一切的一切都似乎是在暗示对方。   来呀,快活呀。   为了不让自己这副无法控制的样子被别人瞧见,晏紫枝他不得不拽着临渊的手跑进寝殿里。   趁着还有一丝清明在,他指了指床上看起来颇为结实的床幔:“要么你把自己捆起来,要么你把我捆起来。”   脑子里的感觉已经完全无法控制。   血脉喷张的力量,让晏紫枝的神智时而清醒时而模糊。   神识里的清明也在一寸,一寸的被蛊虫所抽去。   不能,不可。   他的脑海里只有这么几个字,眼前却已经看不清楚东西了。   心里只能祈祷临渊的动作快一点。   否则他他又得将仙尊给睡一遍……   这还证个球无情道啊,摔桌……   临渊也想起了这一段往事。   那是他与眼前的人,由宿敌转为深情的关键点。   他伸出一只手将晏紫枝所指的床幔用力往下一拽,明黄色的床幔便做一条十分结实的带子落在他的掌心中。   可握着床幔的那个人,却迟迟没有动静。   晏紫枝是不清醒的。   可临渊是清醒的。   跌跌撞撞的晏紫枝已经冲入他的怀中,一边恳求将自己捆上,却又一边抓着他的双臂摸索着往上攀援。   就在临渊皱着眉头,思量该怎么处置这家伙的时候。   一道从未有过的温润触感,从他的指尖一下子窜上了心头,整个人如同被一股细小的电流给击中,瞬间绷直了身体。   这,晏紫枝。   晏紫枝竟然。   竟然低头,含住了他的一根手指!   晏紫枝因为咬破嘴唇,而更加潋滟的唇在他的指尖不停地吸yum,舔舐着。   晏紫枝因为控制不住心中的情志,那双眼角已经氤氲地通红通红地,配上他雪白的脸蛋,显得十分可人。   临渊只觉得有一种痒痒刺刺的感觉,自下腹升起,一路攀缘而上,让他的胸口不停涌动着一种扰人的情yu。   临渊冷着一张脸,拼命压抑着心头翻涌的感觉,告诉自己不可以趁人之危。   只是这决心太弱,才想了一想就被打断。   怀中的某人毫不在意,继续肆意撩拨。   “晏紫枝!”临渊加重了语气,像是在警告晏紫枝,又像是在警告自己。   这一场设计是他们将萧妄与赵孟启分开这么久之后,萧妄疯狂的报复。   也与前世交叠在一起。   也许是临渊的语气严厉了些。   怀中的某个人竟然呜呜耶耶起来。“嘤嘤嘤,临渊你个坏蛋,居然敢凶我,咱们都已经是道侣了,我碰碰你,你还委屈吗?”   临渊:“……”   晏紫枝整个人已经全然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整个人飘飘忽忽的,只想要找到一个出口。   一个发泄的出口。   他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情绪,那般想要一个东西,一个人。   好像全部封锁的情感都被忽然给宣泄了出来。   那些曾经他不明白的,让自己波澜不惊的。   都演变成了如今惊心动魄的东西,充斥了整个脑海里。   然后,他听见自己说,“临渊,我想,我可能喜欢你。”   这几个字以后,他便彻底陷入了混沌之中。   抱着他的那人,因为这句话,身体而逐渐转为僵硬,甚至浑身的肌肉线条都紧绷着。   前世与今生缓缓的重叠在一起。   可晏紫枝刚刚嘴中说的名字,却始终是临渊两个字。   他从未将今生的自己与前世搞混在一起。   他喜欢的是临渊。   临渊的身体一直紧绷在那,抱着怀中不停拱来拱去的晏紫枝犹豫了许久。   他这一世自出生起,就没有关于父母的任何记忆,唯一记得的第一件事便是拜入太微派的时候,师父与他说,要修习无情之道,就要泯灭一切的感情。   这几百年来,他其实一直都没有参透过无情道。   他喜爱太微派的小弟子,一张张天真的笑颜。   他喜爱山川流水,晚霞落日。   无情道,却从未无情过。   尤其是那个骤然出现在他生命中的某个人,一身紫色云纱,赤着脚在他周围漫步,用朱砂踩出一朵朵花瓣来。   ?此刻某人正躺在他的身边,嘴里无意识呢喃的都是他的名字。   临渊缓缓的俯下身,凑近了某人的唇瓣。   粉色的唇瓣正一张一合,冒着微微的水光潋滟,似乎是等着人狠狠的蹂-/躏他。   有那一瞬间的心驰神往。   临渊伸出一根手指,抚摸上了某人的唇角……   作者有话要说:   题外话:前世章节没有细说,感兴趣的可以去看上一本,免费的不用花钱。   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前世今生,所以燕子与临渊都很明确知道,自己爱的是这一世的对方。   所以就没有多加描述前世的纠葛了。   这几天的剧情有些复杂,完结之后我会好好大修一下,不需要重新订阅。   脑子有点乱,手跟不过来,不过会尽量多写贴贴的,毕竟马上就要死遁了。   感谢订阅到这里的小宝贝们,爱你们。 第64章   一丝血迹从临渊指尖落下来。   前世他是谢勉的时候, 是半人半妖之身,拥有妖主之血,而这种血脉力量几乎可以解人间百毒。   只是一些普通的人间迷香, 喝一滴血下去, 就能让晏紫枝冷静下来。   血迹顺着晏紫枝的嘴角流进去,原本急/促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 虽然脸颊上的红色还未褪去, 但似乎比刚才好了不少。   就在临渊松了一口气替他盖好被子, 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一只手忽然从被子里不/安/分的伸出来拽住他的衣摆。   “不要走嘛……”   临渊的身体僵了僵, 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又转过身来,将那只不安分的手捉在手中,塞入被子里。   就在他再一次转身想要离开的时候, 晏紫枝忽然懵懵懂懂的坐起身来, 用两只手挽住他的脖子,整个上半身都挂在他身上。   灼热的气息,凑着他的耳膜往里洒:“临渊……临渊……”   像是带着术法的魔咒, 他的名字就这样落入他的耳边,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 一时间激起千层浪花。   晏紫枝的身上更烫了。   刚才被安抚下去的情绪,此刻再一次翻//涌上来,而且来的更为汹///涌激烈。   一片懵懂之中, 晏紫枝的触感比之前更加敏锐千百倍。   他摸索着。   拽住对方,不肯让他走, 调皮得开始与他捉迷藏, 像一只小奶猫一样, 浑身毛茸茸暖乎乎的,扒拉着临渊。   久久不愿意让对方离开。   这样的反应十分不正常,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临渊僵直在那,看起来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耳根子看起来开始慢慢泛红。   晏紫枝怎么会这样?   临渊费力的将在他的两只手拽住。   翻开他的手腕,三根指尖搭在晏紫枝的右手脉搏处。   歧黄医术,点按之下,他才发现症结所在。   是曾经在‘凌绝顶’上,有一晚大师兄给他下的蛊虫。   母虫已死,子虫无药可解。   每一个月就会发作一次。   算算时日应当就是这几天。   恰好又被他刚刚喂进去的妖血给激活了……   双重夹击之下……   临渊冷静的扣住他的手腕,告诉自己,对方现在是意识不清楚的时候。   “晏紫枝,安静下来,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晏某人嘟囔着嘴,用有些埋怨的口吻:“知道啊,洞房花烛嘛……我们都已经冥婚了,你还欠我一场洞房花烛呢……”   “你耍赖……”   临渊:“……”   从他第一次替晏紫枝解开蛊虫之时,他就猜到会有着下一次。   只是下一次来的如此之快,临渊一时间还没有做好准备。   不该在这里。   不该在这时候。   可是这天下间有这么多不该。   他不该修行无情道,他不该动情,他甚至不该遇到晏紫枝。   可偏偏却全都遇到了。   去特么的不该。   临渊没有再拒绝,怀中的人就是他觊觎了许久的猎物。   早在很久很久之前,他就曾想过如何亲手撕碎他。   他放任晏紫枝跟一个调皮的小孩子一样,四处捉弄自己,骨节分明的手指在跟他玩着捉迷藏。   时而藏在这里,时而藏在那里。   皮得不得了。   猝不及防的临渊低着头,无奈的发出一声低沉的叹息。   晏紫枝只觉得满脑子的血都往上冲,对方的这一点声音仿佛是催化剂一般,一听到就会控制不住的想要tiao戏他。   “你的声音真好听……”   自以为自己是猎物的人无知无觉,还在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临渊闭上眼,胸膛上下起伏着,放在身体一侧的那只手握成拳头,用力到骨节发白。   晏紫枝咯咯咯笑着:“真不好玩,你为什么不动一动呀临渊,像个木头人一样……”   在笑完之后,又抬起头来与坐在自己面前的人对视。   却措不及防看到一抹寒气逼人的笑容。   就好像。   下一瞬间就可以将自己生吞活剥了一般。   晏紫枝向后收回手,有些警惕的往后退,背靠在古朴的雕花床板上。   退无可退。   像一只惊恐的小兔子,被抓着一条腿拖了回来。   “临渊,我错了……”   受惊的小兔子眼尾通红,逃跑不成,只好采取别的措施,换做是哀求的模样,   试图让自己逃过一劫。   “晚了……”   可惜认错认得太迟了。   不是想要弥补一下洞房花烛吗?   他这么在意。   该弥补的,现在就全都弥补给他。   临渊整个人怜惜地将那些留存于晏紫枝口//齿之间的求饶像捣药一般,捣成细细碎碎的声音。   晏紫枝现在只恨刚才自己太过于放肆,借着迷迷糊糊的由头不停的在作死。   终于将自己真的作死了。   作死这种事情吧,本就不分对错不分场合。   反复将自己作死的,燕子是第一个。   他错了,他早就应该是的临渊的底线是什么,还在这里疯狂横跳蹦迪。   当他被收拾好丢进浴桶的时候,天边已经翻起了鱼肚白。   红木色浴桶里的水温刚刚好,足以抚平刚才身体所有的疲惫,热/流顺着四肢流淌遍布全身,让他飘飘然,只想就此沉睡过去。   晏紫枝闭着眼,任凭将温热的洗澡水泼在身上,洗去了前所未有的疲惫感。   那些身上的疲惫感被温水慰藉,用毛巾温柔而妥帖地仔仔细细清洗。   恍恍惚惚的感觉才让他想明白,现在是在幻境之中,重回人间。   不能使用小清洁术。   哦,那也是挺舒服的,泡个澡果然比小清洁术舒服。   “好好休息。”   温热的一wen,轻轻落在他的额头上。   晏紫枝再也控制不住,沉沉的睡去,与无穷无尽的温柔相拥。   这一觉睡了很久,也不知是不是临渊安排好的,一直到月上中天都没有人进来打扰自己。   晏紫枝清醒的时候,从床上骤然坐起来。   月色洒在床榻之上,照出了一片清明。   心神清明。   浑身上下都是清清凉凉,沁人心脾的感觉,睡的满足极了。   身上的伤口也被贴心的被上了药物。   临渊在处理这些小细节的时候,从来都是细心的过分。   不吝啬展现自己的温柔,就像昨天晚上自己遇到的不是这个魔鬼一样。   晏紫枝掀开锦被,起身爬下床。   是真的爬下去的。   也不知是不是临渊贴心的在地上铺上了地毯。   总归脚一软摔在地上的时候,膝盖下面软软的,并没有被撞痛。   算那只魔鬼还有些良心。   晏紫枝伸手撑起自己身体的时候,不经意的碰到了腰间的聚灵符。   聚灵符已经十分圆/润饱/满,看起来确实是收集了不少关于赵孟启的魂魄。   幻境之中的时光眨眼即逝。   一切都像无妄之境中最后的剧情一般,晏紫枝虽然可以改变萧妄与赵孟启的见面,却无法改变整个故事的最后结局。   兵荒马乱,王室溃逃,大梁国灭。   所有曾经在无妄之境中经历的,晏紫枝与临渊又重新的经历了一遍。   仿佛回到了他们一起携手破解无妄之境的时候。   晏紫枝淡定地看着故事走向,再一次看到了无妄之境中最后的景象。   白衣仙人手持溯世镜,化作万千流光将萧妄封印在无妄之境中。   晏紫枝原以为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他应该出去面对萧妄。   可是幻境并没有将他传送出去。   而是将画面切到了萧妄逃走时候的路线上。   晏紫枝支着脑袋十分不解。   怎么,这后面还有其他的吗?   他与临渊对视一眼,二人之间不需要言说的默契就已经让对方同时跨出脚步,跟随着萧妄的背影往前走。   一路走过衰草寒烟,走到那个幽深漆黑的山洞里。   身受重伤的萧妄,如同他们看见过的一样,一个人身着黑衣,孤单的坐在王座之上。   面前放着一具由灵力凝成的棺椁。   棺椁里躺着的人自然是赵孟启无疑。   溯世镜光华万千的悬挂在棺椁之上,一层一层释放着自己的法力。   萧妄似乎是累极了,坐在王座之上chuan息了好久才再次抬起头,他伸出一只手,释放出些许黑色的魔气。   魔气在空中漫无目的的选择圈来来回回好几次之后,终不是完完全全的场合中。   被袭击的溯世镜,缓缓转过自己的镜面,面对萧妄。   镜子里有一张晏紫枝再熟悉不过的脸。   是长恨。   只不过不是完完全全的长恨,应该说可能只是长恨的一缕神魂,没有任何意识在中间。   “你拼尽神力将我锁在这里,我也留了你的一缕魂息,今日我虽然身死,但百年之后只要有你的存在,我便可以再次活过来。”   萧妄拖着腮,将刚才释放出的黑气缓缓从溯世镜中收回,随着黑气的回来,镜子中那张长恨的脸也消失不见。   晏紫枝与临渊握着的手心中微微出汗。   进幻境之前,萧妄曾经跟他说过一句话。   是他创造了自己。   他虽不求他报,但也不用恩将仇报。   从现在萧妄的这种举动看来,萧妄说的话,果然全都是真的。   魔骨,魔域,魔族....   皆为虚假。   黑气回到萧妄的手心中之后,像一团火苗跳跃着,从火苗的中间可以看到属于长恨的一缕白色神魂。   萧妄低头看像白色棺椁中赵孟启的尸体,嘴角挂着留恋的笑容。   “阿启,这几百年我都在这里守着你,陪着你,若是天道有缺,百年之后我自会与你重新回到这人世间。”   他将手中黑气一扬,“以我魔神之誓,为汝重塑肉身。”   黑气在半空中打了个转,逐渐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圆。   而隐隐透过圆圈正中间,在月光的照射下,竟然可以看见一个模模糊糊的婴儿影子!   空寂的山洞中,传来了萧妄阴鸷的笑声,听得人耳朵发痒,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   “长恨,你与我仙魔不两立,今日我将魔骨送给你,借你一缕神魂,为你重塑血肉,再送你毕生修为给你建造一个百年魔域!”   “本尊特别想知道,数百年之后你生而为魔,再回到这里是怎样的心情?”   “你心心念念的天下苍生,是否可以接受你由仙堕魔?”   “当你的臣民们知道,重生回来的云荒仙山山主竟然是个大魔头之后,为你所建造的四百八十座神庙,应该都会一一摧毁掉吧。”   “本座很期待看到这一天……”   萧妄将手一扬,黑气之中的婴孩已经化为实体,只不过闭着眼睛紧紧抱着自己的躯体缩在其中,任由周围的黑气在他身侧演绎出一副人间炼狱的景象。   这应当就是萧妄口中所说的,耗尽其修为,为长恨建造了一个魔域。   魔域之中,是无穷无尽的黑暗,尸山血海,经久不息。   知道这一切真相的晏紫枝:“……”   喜提人造魔尊一位。   “你走出过你的魔域吗?”   这种时候,连一贯绷着脸的临渊也尽量放缓了语气,小心翼翼的提问。   晏紫枝:“……”   他自打出生起就一直在魔域之中,从来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   唯一一次离开,便是遇见那个劳什子系统的时候。   很好。   确认过眼神,是捡回身世的人。   真是措不及防,却其心可诛。   晏紫枝完全没有想过,萧妄竟然会如此恶毒。   硬生生毁掉长恨的仙道,让他堕落成为魔族,就为了一己私欲。   总之不管他与前世的长恨有多少不同之处。   但有一点是相通的。   他们都极其厌恶萧妄。   上古魔神的魔骨,和半生修为皆在晏紫枝的身上,怪不得他一出生就是个化神期顶峰。   着实属于是开局即顶级大佬的节奏。   “可是他怎么能保证四百年之后我会回到无妄之境呢?”   万一他自己有事没事对着魔域拳打脚踢,误打误撞冲出去了。   岂不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去特么的无妄之境!   “所以他给了你一个系统。”   临渊语调平静。   在璧山之上,那晚晏紫枝偷偷睡在他卧室的时候,他曾经使用过搜魂术进入那只小黄鹂的躯体里。   可是那天他什么都没有见到。   除了一团魔气之外,别无其他。   任何一个有自我意识的生灵都不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哪怕从出生起就是个痴傻,也会有属于自己的灵识。   可是那只小黄鹂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有魔气。   而魔气,数百年来的典籍记载,也只有曾经下凡历劫的上古魔神才拥有。   可是上古魔神因为不知名的原因,历劫并未成功,反而就此消散在三界之中。   如今临渊算是知道到底是为什么了。   晏紫枝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系统的存在?”   “我对他用了搜魂术,那以后我可以听到他所说的每一句话。”   晏紫枝:“????”   赶紧低下头好好回忆一番,他有没有跟小黄鹂在临渊的面前交流过杀妻证道这件事?   似乎,还有挽救的余地。   晏紫枝有些尴尬,手心中出了微微的薄汗。   完犊子了,差一点到手的道侣又跑了。   “如果说系统也是萧妄制造出来的,那他为什么会这么多不属于我们世界的词汇?甚至还自创了一本话本?”   虽然话本中有很多剧情与真实存在的是有出入的。   但关于无妄之境中所有的剧情,都是分毫不差。   临渊没有说话,而是示意他继续耐心看下去。   将魔骨抽出之后的萧妄有些疲惫,他捏了捏眉间,看了一口气又觉得似乎不够万全。   再次翻转手掌,捏出了一团小小号魔气,还对着小小号魔气开始自言自语。   “系统,任务失败,你怕不怕被主机抹杀掉?”   一段机械音措不及防出现在二人的耳边。   “别废话,我都跟你同流合污了,你找一个挽救我的办法。”   临渊自从对小黄梨实施了搜魂术之后,竟也习惯了这种奇奇怪怪的声音。   并没有露出多大差异的神态。   两个人安安静静的待在一边看着眼前景象。   “你你用你的机械拿再造一个系统出来去绑定他,数百年后等他长大成人,将他重新带回这里。只要他能回到无妄之境,感应到他身上的魔气,我便会重生。”   萧妄的指节十分轻慢地敲击在王座之上。   仿佛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之中。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个穿越者这么好骗,随随便便谈个恋爱就把任务放一边,穿到上古魔神身体里,不去称霸天下,竟然在这儿谈什么儿女私情!要不是你这个坑货连累我,我需要再去帮你找个宿主吗?”   系统叽里呱啦吐槽了一大堆。   但是最后却仍然不得不遵从萧妄的命令。   没办法,谁让他倒霉悲催了。   绑定的第一个宿主就特么走错了路,好好的龙傲天剧本不要,人间篇竟然爱上了一个愚蠢的帝王。   感情误人啊!   小小的系统在萧妄的指尖跳跃了两下,像细胞分裂一般又分离出一个小小小号。   小小小号这会儿只有一个指甲盖那么大,两个系统之间开始传输着一些大家看不懂的乱码。   过了好一会儿,指甲盖那么大的小小小号,就被植入了飘浮在半空中的婴儿脑海中。   “搞定了,我太累了,需要休眠,等你重新复活的时候再来启动我,我会将你的档案暂时封存。”   系统说完就消失不见。   萧妄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很显然他对做龙傲天似乎完全没有兴趣。   他想要的,只是复活自己,复活赵孟启。   这下晏紫枝终于get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怪不得他总觉得自己的那个系统漏洞百出,原来只是一个被创造出来的赝品。   而整个三界之中只有一个所谓的穿书者。   就是萧妄。   这是将穿书界玩的明明白白,把系统变成自己勤勤恳恳的打工人。   晏紫枝忍不住为萧妄点了个赞。   那么问题来了。   既然是系统是假的,话本是假的,他身为魔尊也是假的。   当然,这一身魔骨和顶天的修为是真的。   那么进临渊证无情道这种东西,到底作为任务的意义是什么呢?   他竟然已经发现了萧妄的目的,是否可以不再继续这个任务?   想到如果不需要为临渊证道,自此以后就可以与他亲亲贴贴……   晏紫枝摇了摇头,将这种小涩的想法抛出脑后。   乱想什么呢?   虽然那天晚上确实十分地爽……   但他是个矜持的魔尊啊……   幻境到此似乎彻彻底底的结束。   因为整个幻境开始崩塌下来,如同地震一般,所有能看到的景象都化为碎片。   手握着已经饱满的聚灵符,晏紫枝站在崖山之上,最后一眼回望前世的故事。   临渊站在他的身边,两只手紧紧交叠在一起,十指相扣。   恍若从未分开过。   可是酸涩的崖风却不停的穿过他们二人的身体。   分别就在眼前。   临渊只是短暂的在幻境之中复活了那么一下,没有缘由,也许只是所有的魂魄感受到召唤,恰恰好放进了这幻境之中。   出去之后,他还要面对临渊已经死亡的现实。   想到那天晚上的撞怀激烈。   晏紫枝紧紧抿着嘴唇,竟然由身体生出一股不舍得来。   他原来,真的对临渊这座冰山动了心吗?   “在外面等我。”临渊捏了捏他的手掌心,恰到好处的力量,让晏紫枝重新吸了一口气。   是的。   他不能恋恋不舍,沉溺于幻境之中。   他若出不去,将如何复活临渊?   晏紫枝随即低下头,不再留恋过去,而是在手中的聚灵符上悄然画下了一道隐形符咒。   他是个素来不喜欢将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中的人。   在前世的大梁亡国之际,他亦选择了以身殉国。   而这辈子,他也绝对不会让萧妄轻易的得逞。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他已经手握聚灵符站在了陆家老宅大堂门口。   而他刚才握着的临渊温暖的手掌,已然消失不见。   站在他身侧的,除了穿堂而过的萧瑟秋风,什么都没有……   晏紫枝只觉得心中空了一块,说不出的萧条感。   空空荡荡的老宅,适时响起萧妄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掌声。   带着久久的回声,刺的晏紫枝耳膜生疼。   “怎么样?是否应该感激我,放弃自己的魔骨来给予你重生?”   萧妄似乎还记着幻境之中,晏紫枝这个头号大灯泡的仇。   虽然嘴里说着调侃的话,但看向晏紫枝的眼神并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没有了魔骨,即使你重生,也什么都不是。”   短短一瞬间,晏紫枝已经理清楚其中的关系。   怪不得重生之后的萧妄却乖乖巧巧的待在自己的身边,一点儿幺蛾子都不敢闹。   以萧妄现在的情况看来,失去魔骨,任何人都可以轻轻松松的将他击杀。   萧妄应当不会给人留着这种破绽。   不过也说不一定。   毕竟燕子一直就喜欢赌/博,只有这种事情才会让人觉得刺激,不是吗?   萧妄看透了他的想法。   “你想杀我?”   嘲讽的声音回荡在陆家老宅中。   “怎么会呢。”   晏紫枝莞尔一笑,从腰间摘下聚灵符握在手中,“交易还没有完成,这时候卸磨杀驴岂不是显得我比你还要蠢?”   “临渊的魂魄呢?”他朝萧妄摊开手。   另一只手却背在背后,开始蓄力...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今天一位宝儿的长评,感动!!   如果对剧情还有什么看不懂的,可以评论告诉我,我来解答哈。 第65章   萧妄没有注意晏紫枝背后的动作。   但是他也没有从太师椅上下来, 而是脸上带着神秘莫测的笑容。   “答应你的五片魂魄,我现在就会拿给你,但是还有最后一缕魂魄, 恐怕你需要费点力气才能得到。”   萧妄将手一扬, 太师桌案上一个木质雕花托盘就腾空飞起,毫无阻隔地来到了晏紫枝面前。   晏紫枝低头一看, 托盘上整整齐齐摆着两个小锦囊。   晏紫枝很狐疑, 这萧妄都不需要同时交换吗?   明明聚灵符还在他的手中, 他难道就不怕自己拿了魂魄就走?   尽管如此,晏紫枝还是从储物戒指中拿出命灯, 微弱的水蓝色火焰在两个锦囊周围绕了一圈。   完全可以感应到锦囊内的魂魄。   一个锦囊是怨憎会魂魄,而另一个则是别魂和离魂。   晏紫枝一抬手,就将两个验证过的锦囊收入怀中。   而聚灵符还紧紧的攥在他的另一只手心。   他与萧妄隔空对视。   对方似乎丝毫不惧他此刻就带着聚灵符走人。   更奇怪的是,萧妄竟然没有一丝问他要聚灵符的想法, 反而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了一壶酒, 再次仰头喝了一口。   酒壶轻轻放下的时候,伴随着他玩味的语调:“想不想知道长恨剩下的神魂最后去了哪里?”   晏紫枝:“?”   礼貌问一下,他们俩现在已经熟悉到可以淡定的坐下来喝着酒讨论八卦的地步了吗?   不知道是萧妄搞不清楚自己身份, 还是脑子里根本就没有敌人这个概念。   “最后一缕魂魄求不得,与长恨有何关系?”他懒得继续跟萧妄这种弯弯绕绕的人卖关子。   尽管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来龙去脉。   但是晏紫枝对于自己与长恨二人一直是割裂开来的。   他并不觉得自己就是长恨。   而长恨也早已消失在三界之中, 生死魂消。   这一世有着千丝万缕羁绊的是他与临渊。   而不是长恨与谢无涯。   直觉告诉晏紫枝,萧妄想要说出来的八卦,一定与最后一缕魂魄有关。   他若是转身就走了, 定然会错过这唯一的线索。他若是不走吧,萧妄可能又会用一种钓鱼的方式来娓娓道出。   晏紫枝不是鱼。   也不想做被萧妄钓的鱼。   所以他懒得跟他掰扯, 直截了当的戳破萧妄的话语。   “你比我想象中要聪明不少。”   钓鱼话术被反诈骗集团看破, 钓鱼人本尊萧妄一时间, 无语凝噎。   晏紫枝:“……”   没事,深吸一口气安抚一下自己。   眼前曾经的上古魔神,可能是死的时间太久了,脑子有点蠢。   看谁都像比他傻的样子。   萧妄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上古魔神被怼的无话可说。   无话可说,干脆就直接切进画面,免得气氛尴尬,他一挥手,就在天空中交织出巨大的幻术来。   画面之中是长恨最后一次出现在崖山,封印了萧妄之后,长恨站在崖山之巅,脸上的神情并不算特别好。   一点也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反而心事沉重的一直在山崖边搜寻着什么。   山崖上猛烈的江风吹皱了他的衣袍,但是他始终没有放弃。   一缕一缕的搜魂术释放出去,似乎将整个大梁最后殉葬的数千百姓魂魄全都搜索了一遍。   却一无所获。   他脸上的表情逐渐从心事凝重变成有些许期盼,最终面如死灰,绝望沉默。   就在长恨大失所望的时候,忽然从山崖的侧面草丛里传来一声微弱的猫叫。   长恨从天空中飘下来,一步一小心的靠近草丛,拨开足足有半人高的荒草,才瞧见里面四脚着地,趴着一只橘色的小猫。   亡国之猫,瘦弱不堪,连逃亡的流民都食不果腹,更加没有人投食给那只小猫。   尽管如此,瘦弱的小猫也没有吞食落在他怀中的一颗黑色妖丹样子的东西。   黑色的妖丹宛如一颗晶莹剔透的小球,被小猫蜷缩着紧紧裹在腹部,就这样用自己瘦骨嶙峋的身体保护着这颗妖丹。   长恨脸上的表情,一时间有些控制不住情绪,悲喜交加。   似乎是失而复得的珍贵之物。   还要弯一下腰,将妖丹连同小猫一起抱在怀中。   从小猫柔软的腹部中轻轻取出那颗妖丹在指尖捻了一圈。   晏紫枝这才发现,这颗妖丹只剩下半颗,另一半只有虚幻的妖气围绕着,而没有实体。   其实这只小猫完全可以将这半颗妖丹吞噬下去,这样不仅仅自己不会死去,反而还有可能修炼成妖族,获得永生。   可是他并没有。   也许是机缘巧合,也许是天道有情。   他守护了这半颗妖丹,也等来了救他性命的仙人。   长恨感念这只小猫对半颗妖丹的守护之情,从指尖分出一缕仙气,注入小猫的体内。   小橘猫周身的毛发开始逐渐放出柔和的光泽。   晏紫枝顿时想起了璧山之上那只护山神兽。   竟然是这只小橘猫吗?   怪不得一只心智未开的胖橘竟然可以被临渊收入坐下,还变成了护山神兽。   每日都给他投喂各种各样的神丹妙药,只为了延长他的寿命。   原来竟是这拿柔软腹部守护半颗妖丹的恩情。   接下来的事情让晏紫枝有些瞠目结舌。   长恨拿回妖丹之后,将妖丹与小橘猫一并带离了无妄之境,也许是体力不支,他只飞到神庙附近就落下脚来。   转身便呕出一口鲜血。   长恨似乎将半颗妖丹当做宝贝一般,连口吐鲜血的样子也没有让妖丹发觉。   他打坐休息了一会儿,忽然将手指摁在自己胸前,五个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苍白的青筋。   在一只手掌的拉扯之下,长恨硬生生的将自己左心口掏出一个淋漓的血洞,雪洞处,另外半颗与心脏几乎融合在一起的妖丹露出了真貌。   竟然有半颗妖丹在长恨的心头!   晏紫枝一时间对长恨与谢无涯之间的纠葛有些想不通。   他在无望之境中没有见到长恨与谢无涯之间有多少关系?   但是他知道谢无涯本身是上古妖主。   若是想要上古妖主交出妖丹的话,除非自愿,否则又怎会出现这种情况。   “很奇怪吗?”   ?萧妄的声音令人十分不适,骤然在背后响起。   晏紫枝皱了皱眉头,没准备搭理他。   可萧妄作为这件事情的唯一知情者,当然是忍不住想要炫耀一番的。   “因为你们在无妄之境中只经历了他们第一世的故事,后来的妖神灭世,溯世镜重出,三界大乱,云荒仙山一夕消失不见,你都不知道。”   “你以为崖山之役就到此结束了吗?谢无涯在陆轻舟死之后曾经拜入仙门,却发现那高高在上的仙山长老竟然就是他的宿敌,陆轻舟。”   萧妄说了一半,摁了摁自己的太阳穴,摆摆手道:“算了,后面的剧情太过于复杂,等你可以操控溯世镜的时候自然可以看见。”   晏紫枝半闭着眼睛。   有一丝奇怪的记忆渗入他的脑海中,可是这段记忆似乎是被谁封印了,他无法提取出来。   再抬头的时候,大幻术中画面又一转。   长恨将两个半边妖丹结合在一起,然后转身就开启了神庙大阵。   四百八十座神庙金光拔地而起,将所有的阵法法力都冲击于妖丹之上。   一时间妖丹之上金光四起。   而长恨却已经力竭,单膝跪倒在地。   连身躯都变得透明起来,眼见着就要神魂破碎,羽化而逝去。   最后一眼,他十分不舍的看向了那颗悬在半空之中的妖丹。   四百八十道属于仙界的金光,一刻不停的注入妖丹之中。   逐渐将黑色的妖丹慢慢变作透明状。   像是在洗髓淬魂,颠倒筋骨。   过了良久,久到外面的天色变了好几遍。   神庙大阵才缓缓结束,四百八十座神庙逐渐陷入永恒的沉寂之中。   而那颗已经变得透明的妖丹,隐隐约约有仙气在上面浮动。   不久便孕育出了一个婴孩来。   晏紫枝抬眼一看,原本就只剩一口气的长恨,此时在蒲团上一动不动打坐。   早已失去了气息。   法力耗尽,神魂枯竭,魂魄破碎。   就算是天帝再世也不可能再将其修复回来。   晏紫枝心头有一股怪异的情绪升起。   这么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前世灰飞烟灭,还真是一次特殊的体会。   古老的神庙中婴孩的哭声惊破了天地,也让前来朝拜的修仙者发现了婴儿的存在。   后来画面跳转,背长恨就回来的婴儿,逐渐长成为一个小小少年,眉眼之间熟悉异常。   少年最喜欢的就是在神庙之中练剑,一手剑法惊天动地,堪称当时一绝。   时光一眨眼就过了数百年,当初的小小婴孩已经长成临渊的模样。   晏紫枝深吸一口气。   原来这就是临渊的身世。   可是这和那缕求不得魂魄又有何关系?   “以一己之力,重塑仙生,这长恨与本尊所做的事情不可以说毫无关系,只能说一模一样。”   “你一定很好奇,求不得魂魄在哪里?”   萧妄轻轻喝了一口酒,口中带着酒水囫囵吞枣一般:“长恨找到谢无涯的时候,谢无涯就已经失去了这一缕魂魄。也就是说,即使过了四百年谢无涯变作临渊,他也依旧没有能够拿回求不得魂魄。”   晏紫枝:“……”   人一共有三魂七魄。   若是少了其中任何一个,都可能会损失一部□□为正常人的习惯功能。   怪不得从遇到临渊之时,他就如同一张白纸一样,赤子之心,爱恨分明。   他少掉的那缕魂魄,让他变成了这世界上最纯净的人。   没有纠纷,没有怨怼,没有不甘。   满心善念。   正是因为他失去了一缕魂魄,所以他才会不知道如何去面对这世间的种种花样,才选择以一副冰冷的面貌站在别人面前。   临渊的禁欲系,真的是太可爱了。   “你说这些到底是要干什么?”   晏紫枝闭上眼,暗自下定决心。   他一定要让临渊重新活过来,他是这世界上最纯净的人。   为天下苍生而死的不该是他。   “铺垫了这么多,我也就不跟你绕弯子。”萧妄收回幻术,拍了拍手。   一道熟悉的身影从他背后的中堂屏风后面绕了出来。   是林寂染。   与之前不同的是,从前的林寂染满眼都是骄傲,而这会儿他如同一个行尸走肉一样,脸上写满了阴鸷。   林寂染手中紧紧攥着一袋红色锦囊,像个稀世珍宝一样,小心翼翼的拿出来,在晏紫枝面前匆忙晃了过去。   就复又藏进怀里。   “纪云枝,这是师尊的最后一缕魂魄。”?   林寂染声音一丝起伏都没有。   晏紫枝自然是知道的。   他完全可以判断出此刻站在自己眼前的林寂染,也不是真身。   好家伙,自从学会了傀儡之术,林寂染这是逍遥又自在。   面对自己只敢用傀儡上,是生怕被自己切成好几段拿出去喂狗吗?   由此推断,林寂染手中的魂魄也只是一个傀儡幻术。   但是怀中命灯的火苗忽然闪了一下。   晏紫枝几乎可以确定,这最后一缕魂魄确实是在林寂染手中。   他是从哪里找到的?   “纪云枝,你若是想要拿回师尊,最后一抹魂魄,现在就给我跪下,磕三个响头!”   林寂染声嘶力竭的咆哮着。   可是在晏紫枝的眼里,就像是一个跳梁小丑,偷偷摸摸躲在背后才敢仗势欺人。   “你不配。”   甚至连他抓着临渊的魂魄,晏紫枝都觉得有些肮脏。   不过就是一个跳梁小丑,胆小如鼠的东西。   竟然也敢跑到他面前来撒野。   “你若是不给我跪下,那我们就谁都得不到师尊,我情愿将师尊最后一缕魂魄毁掉,也绝对不可能让你复活他。”   林寂染翻起手腕朝上,在那里魂魄托在手掌心中,眼见着就燃起法术之火。   傀儡是一个人真实行为的投射。   放在人前的傀儡之术在做什么,那么他本尊也在做什么。   晏紫枝紧紧盯着林寂染。   不过并不是盯着他手中的动作。   而是盯着他背后的景象。   很显然林寂染的傀儡术并没有练到家,亦或者是他所身处的地方,让他施展傀儡术,十分费力。   总之傀儡之术不仅投射了林寂染的所作所为,还将他背后的景象一一投射出来。   那是一个幽暗深邃的山洞,一丝光亮都没有,但是习惯了黑暗景象之后,却可以看见山洞中模模糊糊的东西。   在林寂染的背后,有一个黑漆漆的棺椁。   晏紫枝在脑海中思索了一下关于傀儡之术的使用方法,傀儡之术使用范围是由修为灵力高低支撑的。   以林寂染的修为,怕是释放傀儡的环境不可能超过三十里。   别的不说,光是死生之地的范围,就有六十多里,荒无人烟。   也就是说,林寂染现在也在死生之地中!   晏紫枝不着声色地站在那里,一根手指却不安分的探入了储物戒指之中,轻轻点着相九戎的尾羽中心。   相九戎曾经跟他说过,凤凰一族的尾巴毛有巨大的作用,可以用以联络通讯,就算是隔着结界,隔着千里之外,隔着三界,都不会阻断其通讯。   如今终于派上了用场。   晏紫枝以心念传话,输入进相九戎的尾羽之中。   “找到了吗?”   过了不到一瞬那边就传来了相九戎的痛骂声:“真是给本少主折腾的够呛,这死生之地里各种弯弯绕绕,本少主真不懂,妖族先辈死都死了,搞什么复杂的阵法做什么!还担心有人跑进来盗墓啊!”   可以听出相九戎那边气喘吁吁的声音。   但是他骂爹骂了半晌,不等晏紫枝再一次开口又回到了正事上:“找到了,找到了,我看见林寂染那个狗贼了!”   晏紫枝微微一笑:“移形幻影之术,还记得我教你的吗?”   “那必须的,本少主天资聪颖,名师出高徒,那绝对是一点就通!”   得到肯定的回复之后,晏紫枝挂着笑容抬头。   这边林寂染还在面目狰狞的威胁自己,要求自己给他下跪。   而萧妄有一搭没一搭的举着酒壶在喝,似乎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可惜了。   现在胜券在握的是他,而不是对面那两个傻缺。   “纪云枝,你到底考虑好了没有!你在幻境之中,一年等于外界一天,现在还有不到三天的时间,你若再不给我跪下,师尊就永远回不来了!”   “给你跪下?”   晏紫枝呵呵。   “刚才我就跟你说过,你!”晏紫枝伸出一根手指指向林寂染。   “---不配!”   “纪云枝你!”   林寂染想要撸袖子就干,可惜忘了自己只是个傀儡。   萧妄适时抬起两根手指,阻止了他下一步的动作。   而此刻,萧妄也终于放下手中酒壶,漆黑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晏紫枝。   “我闻到了一种阴谋的味道。”   “狗鼻子还挺灵。”晏紫枝莞尔一笑。   萧妄:“……”   “你最好不要给我耍花样。”   晏紫枝双手抱胸有些好笑:“本尊素来不爱耍花样,要玩就玩真的。”   萧妄猛的起身,整个太师椅都被他震碎。   他朝周围环视一圈,恍然惊觉:“相九戎去哪里了!他不是与你一同进幻境的吗!”   “进什么幻境?你是说那只黑毛山鸡?不好意思,我这个兄弟他傀儡之术,练的太烂,没有林寂染这么黑心肠能将自己变出来,只能变个黑毛山鸡来骗骗你们。”   萧妄:“……”   一股黑色的魔气,直逼晏紫枝命门:“他到底在哪里!”   晏紫枝不慌不忙地打了个响指。   这是与相九戎约定的信号。   与此同时,死生之地处,两片毫不相干的方位,骤然升起一道微弱的金光。   明明就在萧妄眼前的晏紫枝,一瞬间就已消失不见。   连错愣的林寂染傀儡都没有反应过来。   笑嘻嘻的晏紫枝和相九戎,就已经几乎同时出现在他的背后。   流光伞不带一丝感情,拿自己冰冷的伞尖抵着林寂染的后背。   晏紫枝还轻轻往前戳了戳。   “嗯,不错,这回是本体了,硬邦邦的都是排骨……”?   相九戎在晏紫枝的旁边笑嘻嘻的补了一刀:“好久不见呀,你还是这么蠢。”   一丝冷汗从林寂染面颊上往下流,略过鼻尖,流到下颌处。   他却一动都不敢动,任凭背后从流光伞上传来的冰凉触感,激得他浑身寒毛直竖……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重感冒了呜呜,yi情也不能买药,嘤头昏脑胀,就先更新这么多啦,抱歉抱歉。   我们的原则是绝不断更!!喜欢不断更的作者么呜呜呜,希望的话可以收藏一下作者专栏呦!   呜呜,窝滚去喝水睡觉了。   啊啊啊啊啊定时了忘记更新了,鞠躬,烧糊涂了!!!!半夜爬起来补上。 第66章   “纪云枝, 萧妄距离我不足三十里,不出一刻钟他就会找到这里!你休想碰我。”   虽然林寂染现在还在嘴硬,但是他不停耸动的肩膀已经出卖了他内心的情绪。   学习傀儡术法最害怕的, 就是被人找到正主在哪里。   “我现在觉得你跟傀儡术挺合适的, 一样都是偷偷摸摸躲在暗处的无能鼠辈。”   晏紫枝转了转手中的流光伞,将林寂染往前顶了顶。   “你的傀儡躲在屏风后面应该都听见了, 他的魔骨都在我身上, 你觉得我跟他打起来谁更有胜算一点?”   “纪云枝, 你卑鄙无耻。”   “死到临头还这么嘴硬的,你也算是头一个。”   相九戎照着林寂染的后背就踹上一脚跟, 将他整个人踹倒在地上,然后毫不客气的跨过林寂染往前走。   他们俩好像对地上躺着的林寂染熟视无睹,两颗脑袋凑在一起,仔仔细细的研究面前的黑色棺椁。   相九戎:“这材质真不错, 当时葬着妖主的一定是大手笔。”   晏紫枝:“还是妖族有钱。”   躺在地上的林寂染:可恶。   其实我看起来好像不堪一击, 你们俩能不能尊重一下我?   我也是个有尊严的大反派呢。   晏紫枝和相九戎叽叽喳喳聊到一半,忽然跟想到什么似的,晏紫枝猛然扭头开向林寂染:“最后一缕魂魄是不是在你手里?”   林寂染冷哼一声:“现在才想起来?是准备求着我还给你吗?”   晏紫枝啧啧嘴:“求是要求的, 只是你搞错了对象。”   晏紫枝回头看,向自己刚才进来之时设下的结界。   萧妄找到这里需要一刻钟, 在闯破他设下的结界也需要一刻钟。   时间还是很充沛的。   “你大概还有两刻钟的时间。乖乖跪下来,将魂魄奉上求我,或许我还能饶你一命。”   晏紫枝的语调听起来嘻嘻哈哈的。   但实际他的眼底只有比三月寒霜还要逼人的威慑。   林寂染:“……”   形势反转的太快, 他有些不能接受。   明明刚才一刻钟之前他还是站着主导地位的那个,明明有机会让他最讨厌的眼中钉肉中刺, 折断傲骨像个卑微的狗一样跪下来求他。   可是。   现在狗变成了他自己。   “你不会杀我的, 师尊都没有舍得杀我, 我是林惊风的亲生儿子,你若杀了我,整个太微派都会与你为敌!”   最后的一丝尊严让林寂染横着脖子,撂下狠话。   晏紫枝可懒得跟他多说废话。   晃晃悠悠地亮出了三根手指,嘴里十分平淡的开始,倒数默念:“三……”   “纪云枝!你不要欺人太甚!我替你找到这最后一缕魂魄,你非但不感激我,竟然还想要侮辱我!你这就叫做恩将仇报!”   林寂染试图继续耗下去。   晏紫枝懒懒散散的收起一根手指:“二……”   流光伞静静的悬浮在空中,一点都没有向林寂染靠近的意思。   可是这股无声的威慑力,让林寂染两只手止不住的在颤抖。   “纪云枝,纪云枝……你!你把魂魄拿去,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从此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林寂染无意识的重复了好几次晏紫枝的名字,早已经自乱阵脚。   晏紫枝剩下的最后一根手指在空气中轻飘飘的摇了两下:“我刚才说的是你跪下来,将你师尊的魂魄双手给我奉上,我才会饶你一命。”   说完自己的要求之后,晏紫枝再一次勾唇一笑,用极其闲适的语气念了句:“一……”?   “噗通”,沉闷的一声,在墓室里面显得格外的清晰。   刚才还坐在地上,满脸嘴印的林寂染,此刻完全顾不得自己的形象,跟一条狗一样打了个挺,翻了个身,就整个人扑倒在地上。   双膝跪地,咬紧牙关,沉默不语。   晏紫枝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空气中一时间连气氛都写满了尴尬两个字。   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的表演。   流光散在此刻,忽然法力暴涨,整个墓室都被笼罩在一片紫色的光晕中。   林寂染几乎吓得屁滚尿流,最后一丝骄傲也被他踩在脚底下,连忙双手举着临渊的魂魄锦囊,举过自己的头顶,举到晏紫枝的眼前。   晏紫枝手掌翻动,流光伞顺着他的手掌心,轻轻的敲击在师林寂染的两只手上。   他并没有拿起魂魄锦囊。   轻慢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的情绪:“该怎么说?”   这是在暗示林寂染,话还没有开始说。   流光伞敲击的每一下,都好像敲在林寂染的心口处。   仿佛下一秒他就会重温在璧山之上,被流光伞穿堂而过的痛楚。   那次在璧山之上,虽然晏紫枝杀掉的是他的傀儡。   可是对方毫不犹豫的狠决之情,几乎让林寂染的神魂俱震。   “弟子,弟子恳请您收一下师尊的神魂……”   万般屈辱的话,从林寂染的嘴里流淌出来。   满嘴的苦涩,让他整个人的身体止不住颤抖着。   之前发抖是因为害怕,而如今却是因为羞耻。   他从未如此被人羞辱过。   从未……   “不错,乖狗狗。”晏紫枝一手收回魂魄锦囊,另一只手还不忘在林寂染头顶上的发髻上轻轻拍了两下。   就好像真的是在抚摸一条狗一样。   “滚吧。”   最后再恩赐林寂染两个字。   林寂染:“……”   屈辱是真的屈辱,但好歹是捡回来一条命。   林寂染头也不回的往外跑去,黑色的背影在墓道中像一条仓皇逃窜的狗。   没关系,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纪云枝,你给我等着!   相九戎盯着林寂染跑掉,满脸写着不乐意:“这种牲口,一刀杀了算了,竟然还放他走?”   一丝血迹从晏紫枝的嘴角缓缓流下。   他毫不在乎的抬手擦掉。   从妖鬼之境里出来的时候,他就只剩下了三成功力。   寻找临渊的三魂七魄,本来就是个极其耗费法术的事。   还要分心来教导相九戎傀儡术以及移形幻影,他其实根本就没有多余的精力,可以保证自己能一举杀掉林寂染。   只不过长久以来,自己在林寂染眼里的形象树立的比较好,只需要言语上轻轻威胁一下,就可以达到想要的目的。   尽管如此,他还是不想被相九戎看出来,自己这会儿身受重伤。   “既然是牲口,就要有牲口的用途。牲口是用来祭祀的,还没到他祭祀的时候,且让他多活两天。”   相九戎摸着后脑勺转过头来,一脸懵逼。   人类之间的勾心斗角太复杂,小鸟脑袋搞不明白。   总之晏紫枝说什么他听什么就是了。   两个人的关注点再次回到眼前的棺椁面前。   晏紫枝的时间点掐的刚好。   林寂染刚刚狼狈逃窜之后不到三瞬的功夫,萧妄就出现在了甬道尽头。   一身黑袍,慢悠悠地踩着湿漉漉的甬道往他们这儿走。   靴子与水渍在地上发出了微弱的摩擦声。   好像一个前来索命的地狱修罗一般,将上古魔神的气质拿捏的死死的。   相九戎也发现了萧妄的到来,他低头瞧见棺椁里躺着一个黑色的人影,人影的手边还放着一把古朴的小刀。   刀柄上毫无意外,刻着“万重山”三个字。   相九戎有些心急,生怕萧妄一过来就不能拿走妖刀万重山,于是火急火燎的就劈开棺椁,将手伸了进去。   谁知道棺椁上有一股强大的仙力,直接将他反震了出去,身体如同破败的麻袋一样狠狠的砸在岩壁上,呕出一大口鲜血了。   相九戎这一遭吃了个重击,却还是不愿意死心。   眼见着妖族翻身的希望就在眼前。   再一次爬起来伸出手的时候,晏紫枝挡在了他的面前:“不必心急,死生之地未破,你拿不到它。”   若是妖刀万重山,可以如此轻易的被别人碰到,又怎会这数百年来所有英勇的妖族勇士都有去无回呢。   与此同时。   萧妄踏着满地水渍也走到了他们的二人面前,拍手笑道:“从前人家说飞蛾扑火,我还不信,没想到这里果然有只傻鸟,去扑这烈火。”   呸。   你才傻鸟,你全家都是傻鸟。   相九戎狠狠的瞪了萧妄一眼,将眼前人这张可恶的脸记在心里。   可是记完之后他又觉得没有必要,毕竟像萧妄这种没脸没皮的魔神,连躯壳都不是自己的。   晏紫枝拍了拍相九戎的肩膀,示意他冷静。   “一条狗被关了四百多年,刚一放出来肯定是要撒欢发疯几天的,不用搭理他。”   嗯。   此刻在晏紫枝眼中。   萧妄与林寂染都是狗。   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被冠上一条狗的称号的萧妄,脸上一点怒意都瞧不见。   不得不说,他虽然被关了这么多年,但是耐性和脾气,城府与谋划,可都比某个狼狈逃窜的林寂染要强上很多。   萧妄跟与老朋友重逢一般,往前走了两步,将自己的手掌放在漆黑的棺椁之上。   似乎是在隔着棺木与里面的人握手。   也是。   他和谢无涯,也算是走过一次的仇人。   “想不到再见面是这种方式,可惜啊,我的老朋友,你死了都没办法安宁,总有人要过来觊觎你手中的妖刀,你说你当时收这些个徒子徒孙,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有什么用处?”   “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本狼相九戎,在背后忍不住撸起了袖子。   不行就干吧。   两个人将萧妄打翻在这墓室里,哪怕玉石俱焚也不是不能的事儿。   晏紫枝实在是有些站不动,也就懒得继续跟萧妄客套下去,径直打断他的话:“说吧,又有什么阴谋诡计?”   萧妄皱了皱眉,有些不悦:“我看起来像是这么不善良的人吗?”   晏紫枝与相九戎齐齐点头。   像。   可太像了。   ?   “行吧,也不是什么阴谋诡计,就是想跟你谈谈合作呀,大家一起共赢呗。”   从萧妄的嘴里时时会蹦出一些稀奇古怪的词汇。   晏紫枝虽然从未听过,但是他与萧妄安排的那个小小号系统神交已久,也从系统的嘴里了解到过穿书之前的那个世界。   大致上还是可以听得懂的。   “讲讲?”   晏紫枝挑眉。   相九戎在一旁却炸毛了:“跟他这种歪门邪道有什么好合作的,反正聚灵符也在你身上,临渊的三魂七魄也都找回来了,让他自己跑一边玩蛋去。”   “没有这么简单。”   晏紫枝低沉的声音落在相九戎耳畔。   相九戎瞬间冷静下来。   是的。   虽然萧妄看起来傻乎乎的,但终归是比自己聪明一些。   尽管他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   而晏紫枝可以如此轻易的拿回三魂七魄,还将萧妄处心积虑想要得到的聚灵符留在身边,不得不让人怀疑萧妄有别的目的。   上古魔神沉睡久了。   一醒来就特别喜欢拍手。   尤其是当晏紫枝答对他的问题的时候,他又控制不住内心那兴奋的情绪,忍不住为晏紫枝,鼓起掌来:“我就喜欢你这么聪明的人,我更喜欢看你们成年人做选择题,特别好玩。”   “什么选择?”   萧妄往前走了两步,几乎将整个身体趴在漆黑的棺椁之上。   一边隔着棺椁抚摸里面躺着的人,一边说出自己的计划。   “你这好兄弟傻鸟,不是想要妖刀万重山来振兴妖族吗?还有你,你不是想要复活临渊吗?”   “可是你们两个人的目的好像冲突了,这个棺椁上面有当初长恨设下的云荒结界,只能从里向外打开,否则任何外力都是不可能将里面的东西取出来的。”   萧妄讲着,逐渐兴奋起来,开始哈哈大笑:“不如这样,你把临渊的三魂七魄全部放进谢无涯的体内,反正前世和今生也没有什么大差别,干脆让谢无涯清醒好了,也就是你的临渊嘛。这样你的小兄弟也可以拿到妖刀万重山,岂不是一举两得?”   一举两得你个大头鬼。   晏紫枝瞟了他一眼。   这得是多变态的人才能说出这种话来。   谢无涯和临渊能混为一谈吗?   即使谢无涯重新活了过来,那他也绝不再是自己的临渊。   再次面对已经死去的长恨,谢无涯又会有几分要活下去的心思呢。   怕是一分都没有。   晏紫枝与谢无涯心中都十分的清楚。   前世和今生早已经割裂开。   谢无涯心中爱着的人是已经仙逝的长恨。   而晏紫枝心中的人是今生的临渊。   绝对不可能混为一谈。   “这就是你让我做的选择?”晏紫枝看向萧妄。   萧妄偏着脑袋,很疑惑的看着晏紫枝:“是呀,很刺激很好玩吧?是不是觉得爽透了?”   变态。   晏紫枝送了他两个字。   “可惜了,这两个我都不选!”   他绝对不会让临渊变作谢无涯。   他也一定会让相九戎拿到妖刀万重山。   早已死去等谢无涯安安静静的躺在棺椁之中。   他那张容颜未变的脸确实与临渊长得一模一样。   只是临渊相对于他来说更多了几分仙人之姿,世外出尘之感。   当你爱上一个人,即使有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在你面前,你也可以轻易分辨出他是不是你的爱人。   晏紫枝紧紧的捏着储物戒指中的临渊三魂七魄,尤其是在爱魄肚皮上轻轻的戳了一戳。   像是在告诉他,放心。   绝对不会把你弄丢了。   爱魄果然是个贴心可人的,偷偷摸摸在储物戒指中舔了舔晏紫枝的手指,以示回应。   晏紫枝脸上止不住的笑意。   也不知道当临渊,拿回了自己的生魂气魄,再回想起自己的爱魄曾经做过一系列小脸通红,小脸通黄的事。   会不会羞愧地就此藏起来。   “两个都不选?难道你有什么别的办法?”   萧妄顿时来了兴致。   眼前的这个晏紫枝,怎么总能给他一些出乎意料的感觉呢?   就特别喜欢这种疯狂的感觉。   这种事情脱离了他的掌控,如同脱缰野马一般,不知道往哪发展的感觉。   那是他百年千年万年孤寂的魔生中,唯一的乐趣。   晏紫枝根本懒得搭理他。   从怀中掏出了已经解封了一半的溯世镜。   上面一半蹭亮,光华万千。   下面一半灰扑扑,宛如一块石头。   巴掌大的小镜子在晏紫枝的手中选了个圈,就被晏紫枝轻轻放在棺椁上面。   好不容易从临渊身边抢来的这神器,终于轮到它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晏紫枝一边伸出手,轻轻擦拭着溯世镜,一边感慨:“说来也得感谢你,若不是你将我放进幻境之中,附身在陆轻舟的身上,我也不可能解封这半个溯世镜。”   剩下一半。   谢无涯的躯体就在眼前。   别的东西确实是不能进这棺椁之中,可惜这面与谢无涯有十分强大渊源的溯世镜,是绝对不会被谢无涯拒绝的。   所以说妖族的万千勇士,即使能够最后闯到着谢无涯的妖主之墓中,最终却只能孤独的死在这里。   因为谁都没想到,溯世镜竟然会在无妄之境。   能活着从无妄之境中拿到溯世镜的人,就已经万里挑一。   更何况还要带着溯世镜闯入死生之地。   所以为什么说,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天数呢。   果然与晏紫枝料到的分毫不差。   溯世镜几乎是毫无阻碍的穿透了黑色的棺椁,沉溺在一片黑暗之中。   相九戎:“这是怎么了?他该不会私吞你的镜子吧?”   就在相九戎话音刚落的时候,从黑色的棺椁之中逐渐释放出无数个黑色气泡。   一层又一层,像泥水,又像是黑浆。   伴随着无穷无尽的妖气往外渗透。   过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原本像是已经沉入深海的溯世镜,渐渐的从黑色泥浆中冒了出来。   给大家表演了好一个出淤泥而不染。   溯世镜一丝一毫的妖气都没有带出来,而是整面镜子都变做通透金黄的样子。   回归到它的本来面目。   这是彻底解封了!   巴掌大的小镜子,这会儿旋转在阴□□仄的墓室中,显得分外可爱。   而晏紫枝与相九戎再次低头看的时候,黑色的棺椁中谢无涯的身躯已经消失不见。   唯独留有一把妖刀万重山,安安静静的躺在其中。   晏紫枝知道。   谢无涯这是与长恨永永远远的在一起了。   他们俩虽然不能同生,却终于一起共同死亡,消散在这天地之间。   再也没有人能束缚他们的躯体与灵魂。   与此同时,整座黑色的棺椁由里及外开始分裂开,随着棺椁里的身躯消散,棺椁也失去支撑,碎成了千万片。   化为虚无。   唯独有一柄妖刀万重山,安安静静的躺在底座之上。   晏紫枝弯一下腰,将妖刀万重山拿在手中,又把它递给相九戎。   关于万重山的由来,他早已在幻境中接收了陆轻舟的记忆。   原来万重山原本是锦衣卫最快的一把刀,代表着整个大梁的权势与地位。   而之前陆轻舟的父亲却为了锻炼自己的儿子,将万重山交给了谢无涯。   由此也开启了陆轻舟与谢无涯的一世恩怨纠葛,相爱相杀。   谢无涯成为妖神之后,便将这把万重山封为他的妖刀。   也许是为了纪念。   也许是放不下。   到死,他也将万重山带进了坟墓里。   相九戎只觉得这把刀如今有千斤之重。   被交于他手中的时候,似乎是将整个妖族的命运也交到了他的手中。   一时间那种充满胸腔的使命感油然而生。   仿佛他变成了天选之子。   但是晏紫枝却无暇理会他此刻汹涌澎湃的心情。   而是转过身和萧妄面对面,面无表情的对视着。   刚才萧妄明明可以阻止自己解封溯世镜,却根本就没有出手。   可见萧妄对相九戎能不能拿到万重山,根本完全不在乎。   那么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幸好这位大反派也不太爱卖关子。   “既然我已经帮助你实现了你兄弟的愿望,那么接下来我们俩就可以谈一谈我们之间的交易。”   “我跟你有什么好谈的?”   “还记得我让系统给你安排的任务吗?给临渊证无情道。”   晏紫枝眯了眯眼:“给临渊证道,对你并没有好处。”   “怎么会呢?自然是有天大的好处。”   萧妄笑的让人毛骨悚然,一瞬间就收起了自己所有的嬉皮笑脸:“其他的东西我都可以算作你调皮,依着你,唯有这件事,是我创造你的唯一任务,所以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晏紫枝紧紧的盯着萧妄,没有说话。   他知道这个上古魔神虽然看起来很蠢,但是很多时候其实是步步阴谋诡计在算计。   从四百年前开始,他就已经算计到了这一步。   甚至他与临渊的每一步都在萧妄的计划之中。   一个持续了四百多年的计划,为临渊证无情道,萧妄到底是打的什么算盘呢?   作者有话要说:   阿咧经过一天的灌水,我终于从高烧转变成低烧了,感谢各位小宝贝的关心!比心!   我们的口号是,日更不断嘿嘿嘿。   专栏里有很多预收,我就不占用你们的作话啦,喜欢的可以自己去瞅一瞅。   耽美也有言情也有,基本都是沙雕小甜文哦!   咱们的仙尊下一张就回来啦,死遁死遁没几天咯!!撒花 第67章   “不过你放心, 你若是不愿意证道的话,我是不会逼你的。”   萧妄笑而不语。   晏紫枝就这样安安静静的站在他对面看着他。   看他静静的狡辩。   肯定还有后文啊。   萧妄其实挺欣赏晏紫枝这种态度的,不卑不亢, 不受威胁。   主要是这条鱼不怎么爱上钩, 让萧妄有的时候觉得特别不给力。   还得亲自去下鱼饵。   被晏紫枝看的有些发毛,对方又没有回应, 萧妄只能用摸鼻子这个动作来缓解自己的尴尬, “会有人替我逼你证道的。”   这句话在晏紫枝看来, 就好像是有人跟他说“会有天使替我爱你”一样的废话。   晏紫枝依旧不说话。   静静的看着对方表演。   直到最后萧妄终于憋不住了。   也许是死了四百多年时间太久,也许是他还深刻记着自己属于现代的记忆。   总之他绝对不是那种有十足耐心的性格。   “你就不问我为什么非要你替他证道吗?”   这种这么有兴趣这么有伏笔的话题, 难道不应该直截了当的问出来,解开自己心头疑惑吗?   “没兴趣。”   晏紫枝从怀中扯下那个聚灵符,将符咒抛给了对方。   交易完成,他并不是个说话不算话的人。   当然虽然跟魔头没有什么好讲究信任的, 但是赵孟启的聚灵符留在他的身边, 也并无用处。   更何况。   他在聚灵符上设下了禁制,若是不将这种好东西还给萧妄,怎么可以将对方彻底送走呢?   萧妄低头看着手中的聚灵符。   它很重要。   但是它只有留在晏紫枝身边, 才能发挥最后的作用。   萧妄原本想着,若是晏紫枝最后不愿意归还聚灵符, 甚至以聚灵符为要挟,威胁自己的话,就刚刚好, 正中他的下怀。   可以名正言顺的把聚灵符留在晏紫枝的身边。   这会儿晏紫枝竟然毫不犹豫的将它还了回来。   再送过去的话就显得有些刻意了。   罢了。   萧妄贴心的把聚灵符收收好,藏入自己的储物空间中。   到证道的时候, 再将聚灵符抛出去, 只需要身处证道的中心, 应当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萧妄拿到聚灵符,侧开自己的身体,给晏紫枝和相九戎让出了一条路来。   这是不准备为难他们,要放他们走。   “这么轻易?不是应该来一场打的惊天动地的恶战吗?”   相九戎虽然傻乎乎了一点,但关键时刻脑子还是够用的。   这叫什么?   这叫此地无银三百两。   这萧妄一言不发,拿到东西就放他们走,能是一个超级大反派的作风吗?   根本不可能啊。   一定还在背后暗戳戳的计划着什么?   相九戎掂量一下自己的实力,握着妖刀万重山的手心微微发力,可以感觉到从万重山上传来的澎湃的妖族气息。   纯净而又干脆,如同浩瀚大海,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上古妖主之力,果然是不可小觑。   相九戎心中跃跃欲试,试图上去跟萧妄干上一番。   毕竟自己的父皇没有意外的话,应该是死在眼前人手中。   为父报仇再顺势解决一个大魔头,回去这种牛逼足够他吹个一两千年的。   但是晏紫枝伸出一只手拦住了他。   萧妄要杀,但不是现在。   在没有复活临渊之前,晏紫枝不想惹出任何的事端来。   若是他与萧妄在死生之地中两败俱伤,又有谁可以拿着临渊的三魂七魄去将他复活呢?   临渊一生孑然一生。   无徒弟,无兄弟,无伴侣。   他死了,最多全仙盟的人为他哀悼一番,每每想到他感慨那么一两句,曾有一位仙尊,为太微派出过力。   有谁会真的愿意为他上刀山下火海,找三魂七魄行逆天之事。   答案是没有。   就连一向觉得仙尊是太微支柱,离开临渊太微派可能无法维持仙门第一大派威名的林惊风,也不过只是借酒消愁,在山峰之上种种花悼念悼念。   世人皆是如此薄凉。   回到妖族之后,相九戎自然是会开启各种装x打脸模式,将正在开庆功宴的长老们狠狠的羞辱一番。   然后坐在妖主的位置上,开始谋划妖族的未来。   晏紫枝对这些是毫无兴趣。   死遁这件事,从前是他的希望源泉。   而如今却几乎要变成他的心理阴影。   萧妄说自然会有人来逼迫他做这件事。   这个人是谁?   确认相九戎在妖族不会再出什么差池之后,晏紫枝才动身去复活临渊。   即使有着两世的记忆,他也从来没有去做过这样一件死而复生的逆天之事。   所以思前想后,晏紫枝第一件事是先返回太微派。   他要将葬在山峰上的临渊的影子一并带过去,免得付出了如此多的努力,最后因为这个而棋差一招。   山峰上依旧开满了漫山遍野的各色菊花,白色与黄色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片异常好看的花海。   只不过这一次来山峰上并不是空空荡荡,空无一人。   而是站满了太微派弟子。   每一个弟子脸上都表情严肃,这么多人站在一起,却不发一言。   那架势。   不像是来欢迎他凯旋的,反倒是来打架的。   晏紫枝将两个手交叠在一起,不自觉地掰了掰手指头上的骨头。   “咔嚓咔嚓”的声音,在空旷的山头显得格外刺耳。   站在最前面的是林惊风,后面跟着的还有言无违和林寂染。   晏紫枝眯了眯眼。   “阻我?”   林惊风原本是眼神放空的看向前方,看见晏紫枝落下之后,他有些略微的心虚,别过了脑袋好一会儿才转头过来。   “弟子不敢。”   弟子不敢这四个字。   如同一道惊雷一样,落在晏紫枝的心头。   他心尖一跳,大概理解了在死神之地里,萧妄说会有人逼他证道这句话的意思。   大概是萧妄已经将晏紫枝的身世昭告天下,昭告了一个明明白白。   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这个前世今生的故事。   “言无违回来,已经将溯影珠记录到的事情全都告诉了我等,我等恭迎云荒山主回归三界。”   林惊风的语气中充满了疏离之感。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并不是特别开心的那个。   换做谁也不会开心吧。   眼见着曾经凌驾在修仙界上的云荒仙山早已覆灭。   而太微派就此崛起,已经做了四百年年的修仙界老大一把手位置。   如今嘴上说是云荒山主回来了,心里想的指不定是什么,要将位置拱手相让这种事情。   谁会甘心呢?   已经走到天下第一的位置,谁又甘心走下来,臣服于别人。   晏紫枝对这种事早已习以为常。   他不是什么云荒山主,他也不想做什么云荒山主。   “将临渊的影子交还于我,我会带着他就此隐匿在三界,不会威胁到你太微派的地位。”   林惊风的额头上冒了颗冷汗,他不着痕迹的擦拭了一下。   晏紫枝一下子就点破他的目的,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但是。   林惊风摇了摇头:“请山主恕罪,我不可以将仙尊的影子交还给你。”   “还有三日之期,你难道不想他复活?”   既然不想要他复活,当初又何必假惺惺的恭送他上神谕台,做出这一副伟大的样子来给谁看?   “山主有所不知,仙尊虽然极其重要,也曾为挽救我太微派而献出生命,可是整个三界不仅仅有太微派,还有天下百姓,黎民苍生,若是为救仙尊一个人,而释放出无妄之境中万千魔族的话,我第一个不同意。”   林惊风这段话说的慷慨极了。   可是在晏紫枝的眼里就只有满脸的不耐烦。   虚情假意四个字可是在林惊风脸上刻的明明白白的。   他能理解眼前这个老头对于权势的贪恋。   毕竟杀妻证道这种事儿在他年轻的时候就能选择做出来。   年纪大了以后只会越加老奸巨猾。   林惊风担心的不仅仅是无妄之境里万千的魔气,更担心的是若是临渊复活与自己一条心。   那么即使是倾尽全太微派之力,也不可能阻止云荒仙山的复辟。   毕竟他与临渊二人实力加起来,整个修仙界,那可是一个能打得过的都没有。   “我懒得跟你废话,要么让开,要么我杀过去。”   从前他对临渊无情,这些名啊利啊算计的事情跟他都没有什么关系。   可是如今他与临渊之间,早已经羁绊颇深,复活临渊是任何人都不能阻止他做的事。   就算是无妄之境中有万千的煞气,他也依旧可以和临渊联手封印起来。   这并不是什么难如登天,一定无法完成的事。   大不了就与临渊一起手牵手,永远待在无妄之境中呗。   晏紫枝祭出流光伞,紫色的油纸伞悬在半空之上,朝外面释放着磅礴的魔气。   原本安安静静的小弟子们开始惊呼。   大家交头接耳,嘴里说的都是同一种说辞。   “果然是魔气,虽然是云荒山主,但是他这一世真的转成了魔头,掌门绝对不可以姑息他!”   “我太微派虽然不如云荒仙山,但也绝对没有认一个魔头为尊的道理,仙就是仙,魔就是魔,即使他上辈子是仙又如何,绝不能让他为祸苍生。”   “就是就是!我们我们承认云荒,但是我们第一个不认他,更何况这个魔头现在竟然想要解封无妄之境,他这是要将三界都变成魔域!”   晏紫枝越过一群叽叽喳喳的人,目光与言无违交接在一起。   确认过眼神,这群眼睛瞎了的弟子,完全没有发现言无违内里已经换了个人。   多半是萧妄那副躯壳用腻了,在离开之后,干脆替换上了言无违的壳子。   这下跟着林寂染一唱一和,几乎调动了所有弟子的情绪。   真是好计策。   晏紫枝的目光一一扫过眼前可笑的修仙弟子们。   此刻他们阻止复活的。   是那个曾经疼爱他们,为拯救他们不惜以身殉道的仙尊临渊。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可笑。   你为别人做了一千件好事,别人虽然嘴里感恩戴德,面上恭恭敬敬,可最终别人都不会记得。   可是你若是有一件事可能威胁到他们的利益,他们就会将前面的一千多件好事全都推翻掉。   认定你会伤害他们。   甚至有那么一刻,晏紫枝觉得,临渊确确实实应该屠杀太微派来证道才对。   当然,他也理解。   其他小弟子们多半是人云亦云,听风就是雨,只要有个人说穿他们,他们就会失去主心骨,听凭别人摆布。   眼前最忘恩负义的,还是这些个太微派掌门与长老们!   “挡我者死。”   流光伞在天空中,画出一道绚丽的拖尾。   气势磅礴的魔气就从伞下扩散开来,直指着每一个弟子的眉心。   只要他们敢轻举妄动,下一刻魔气就会穿透颅骨而过,当场毙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刻。   林惊风忽然一抬手,原本手里持着长剑准备备战的小弟子们纷纷放下手中的武器。   只见老头虚伪的笑了一声。   “大家都看见了,今日是曾经的云荒山主强行要带走仙尊的影子,执意开启无妄之境,祸乱苍生。”   “我等虽然尊重云荒仙山,但绝不可以眼睁睁的见他堕入魔道。望所有在场的弟子给本掌门做个见证,待无妄之境解封之日,便是我们所有人诛魔之时。”   要不是要绷住场面。   晏紫枝几乎忍不住想要放下武器给林惊风拍拍手了。   精彩。   真是太精彩了。   林惊风的脸皮之厚,巧舌如簧,令人叹为观止。   先是带领众人在这里围堵他。   而围堵的目的却不是真的要阻止他拿回临渊的影子。   毕竟他头上还挂着云荒山主的名头,追溯数千年来,畏惧云荒仙山的人大有人在。   贸然指正复活的云荒山主是个魔头,并不一定会有人相信。   可是若是今日,晏紫枝闯过了太微派设下的劫杀,强行抢走临渊的影子,最终不顾念苍生,执意开启无妄之境。   那就是将自己是魔头这个事实坐得牢牢的。   百口莫辩那种。   真是好盘算。   所以今日林惊风根本不会阻止他带走临渊的影子,只是要为自己的大义凛然找一个十分好的借口罢了。   戏也演够了。   话也到此为止了。   晏紫枝不想再跟他们这些虚伪小人多做纠缠。   干脆利落的释放流光伞,将躺在白色花海中的临渊棺椁收入伞中。   还顺便将边上的一片白色菊花都焚烧殆尽。   这花现在,看起来真恶心。   不配用来祭奠临渊。   林惊风已经达到了自己想要的目的,并没有出手阻拦,就这么带着众弟子,目送晏紫枝离开。   一抹诡异的微笑出现在林惊风的嘴角。   与他平时的仙风道骨完全不一样。   像是一个提线木偶,做着主人要求他做的所有动作与表情。   晏紫枝带着所有东西回到无妄之境。   这个史上最可怕的境界依旧安安静静的被一个巨大的结界包裹其中。   结界上蔓延着水蓝色的力量,是临渊的力量。   晏紫枝从储物戒指中掏出永寂,失去主人的永寂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光华。   晏紫枝伸出一只手在永寂之上轻轻抚摸了两下,注入一股属于临渊的灵力,那是残存在流光伞上的灵力。   “永寂,去吧,带我去找他。”   “我要带他回家。”   一如第一次见到永寂一样,永寂剑如同一道湛蓝色的流星,跨过天空,在结界上划开一个口子。   然后承载着晏紫枝逐渐进入无妄之境。   无妄之境还是原来的模样。   只是因为有一次破开境界跑了出来,所以里面反反复复重复着自己动作的魔气们都已经消失不见。   剩下的只有空空荡荡的城池,没有人烟的街道,还有山风猎猎的崖山。   崖山之巅上。   有一个人在那里打坐。   他的头顶上悬着一个巨大的黑色球体,遮天蔽日的,像是随时要爆炸开来。   每一次当这个球体膨胀到几乎与崖山一般大小时,就会有一股微弱的仙气从打坐的临渊身上慢慢流淌进去。   像是安抚了黑色球体暴戾的情绪。   这是兵解之术。   以自己的身体为献祭,封印这些想要作乱的魔气。   晏紫枝虽然破解了无妄之境,但是却没有办法将里面这些四千多臣子的怨念破解。   他们被困在里面的数百年的日日夜夜,无时无刻想着的不是冲出去。   到最后已经失去理智,只剩下复仇的概念。   若是让这一团魔气离开无妄之境。   确实是会对三界造成极其大的影响。   晏紫枝从来没有想过会让这团魔气离开。   虽然这个三界有很多虚伪的人和事。   可是也有像相九戎这样单纯善良的妖族。   这些单纯善良的人不该为虚伪的人陪葬。   所以在复活临渊之前。   他会先处理掉这些魔气。   “流光伞,委屈你了。”   晏紫枝抚摸着自己手上的灵器。   这把伞是他前世拜入云荒仙山的时候获得的。   一直跟随着他数千年,虽然流光伞没有灵识,不如永寂那般有自我意识。   但是也算是跟着他出生入死,几世相随,吸取了足够的云荒仙气。   只要将流光伞彻底献祭,也是足以镇压这所有魔气的。   只是委屈了他这个宝贝,就要就此与自己告别了。   晏紫枝伸出一只手,白皙的指尖在流光伞上依依不舍的点了两下,然后毫不犹豫的将流光伞抛向天空。   双手捏成咒诀的模样,口中念了一大长串咒。   原本只是伞样子的流光伞,骤然间膨大数寸,几乎遮天蔽日,能够将那团黑色魔气完完全全的包裹进去。   肆意的黑色魔气,不到一瞬的功夫就被流光伞如同一个麻袋一般,彻底包裹起来。   魔气也感觉到了,对方想要消灭自己的目的疯狂的挣扎起来。   魔气庞大一分,流光伞就庞大一分。   最终那柄紫色的伞,与一团漆黑的魔气相拥着化为了飞灰。   碎成了千万点紫色光点,漫天飞舞。   晏紫枝心中一阵肉痛。   “临渊啊,临渊,我这可是下了血本来救你,你复活以后若是想要悔婚的话,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晏紫枝嘴里念念叨叨,抬手将手中的三魂七魄同时投入了临渊的身体里。   临渊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破烂了,四处都泛着黑气,可见在这无妄之境中,他受了多少苦。   此刻三魂七魄归位之后,他青白交加,没有一丝光泽的脸上,逐渐恢复了血气。   他一睁开眼。   就看见漫天紫色荧光之中,有一个穿着紫色云纱的人朝他微笑。   是百转千回的人。   是做梦了吧?   又在这里梦见晏紫枝了。   睁开眼的人复又闭上眼,仿佛完全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   直到他的耳边响起一声轻唤:“临渊,我来接你了。”   永寂也跑过来,像一只小狗一样轻轻蹭着他的脸颊。   冰冷的触感让他整个人一惊。   不是梦!   “你也死了?”   临渊已经干涸的嘴唇上下微启,语气里带着些许的颤抖。   “说什么诅咒我的话呢,你没死我也没死。我把你救活了,赶紧以身相许吧。”   晏紫枝抬手想要将他拉起来。   伸出的手掌心中有一道黑色的闪电,一闪而过。   这是冥婚的标记。   不过自临渊醒来之后,那道黑色的闪电就逐渐转为红色。   这是道侣的标记了。   虽然有些羞涩的低下头,打量着自己手中的印记。   “对你已经以身相许了,现在我们是道侣了,后悔也来不及。”   抢在临渊开口之前,晏紫枝就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的话。   他其实心中像有个小人在敲小鼓一样,上上下下,搞得他十分烦躁。   他很怕临渊会一甩袖子拒绝自己。   因为他不知道属于爱魄的记忆是否留存在临渊的身上,毕竟有可能他死之后只记得自己死前的一幕。   对于三魂七魄来说毫无印象。   那可就十分尴尬了。   就在晏紫枝忐忑不安的时候,瞬间忽然拽住他的手,借力站起来。   低头看了一眼晏紫枝的脚下,语带责怪:“又不穿鞋。”   一边说着,一边就伸手探入了晏紫枝的储物戒指中,将那双被晏紫枝珍藏起来的紫色云纹长靴拿出来。   眼见着熟悉的仙尊弯下腰,抬起他的脚,将两只靴子一一给他套上。   那种难以言说的情绪,自晏紫枝心头弥散开来。   似乎叫所有的忐忑不安都抚平了。   他记得。   他记得爱魄所做的一切!   晏紫枝有些激动。   但尽管是这样,他还是努力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用一种尽量平静的语气问道。   “临渊,我是个彻头彻尾的魔头,离开无妄之境之后,我就是三界众生的敌人,所有人都会追杀我,你若是要与我作为道侣的话,怕是连仙尊也做不成了。”   “你要考虑清楚,只有这一次机会,现在你若是觉得为难,我们就解开道侣契约,好聚好散。”   作者有话要说:   燕子:我想离婚,我演的!他要是真的敢离婚,我就宰了他! 第68章   若是临渊错过这次机会, 那就永远不要想离开了……   晏紫枝想好了,虽然是他先招惹的临渊,但是对方也没有拒绝他呀。   堂堂仙尊一钓就上钩了, 可见这条鱼还是很肥美的。   既然被他钓上钩, 他就只会给这条鱼唯一一次机会离开。   毕竟前途未卜。   他放临渊离开,一人去做这个罪人。   是他目前唯一的想法。   临渊应该是高山白雪, 受万人敬仰的仙尊。   不能因为跟自己这只魔瞎搞胡搞, 就放弃好好的仙尊不当。?   只见比自己高一个头的临渊站起来凑近他。   他们俩的眉眼离得极其近, 进到鼻尖呼吸吐露出来的热气都可以撩动对方脸上细微的绒毛那样。   晏紫枝被他盯的心虚极了,甚至不敢看临渊的眼睛, 而是垂着头一个劲儿在数神渊脸上的细小绒毛有几根。   越数越觉得郁闷。   怎的临渊长得这般好看,脸上光洁无瑕,跟个剥了皮的荔枝一样,又香又甜, 越凑近就越想啃一口。   不行不行。   他按耐住自己的心情。   不能激动, 好歹是刚刚死而复生的人,也许身体还没有适应神魂呢,再加上在无妄之境中受了这般重的伤。   万一这脆弱的小身板再被自己撩。拨的出了什么问题怎么办?   毕竟他从一开始认识临渊, 就给他送了个战损美人的称号。   临渊也不负众望的一直在自己身边受伤,从未有一次全身而退。   就在这时候, 晏紫枝的眼中忽然落入一双薄唇。   像刀削一般,比自己的刚毅了几分,带着凌厉的弧度映入眼帘。   “你……”   要干嘛?   不就是离个婚分个手吗, 难道还准备用强?   那双薄唇在他眼前停滞了半晌,最终还是轻轻的落在了额头上。   一片湿润带着温热糊涂的感觉, 让晏紫枝的心瞬间跳漏了一拍。   他一直低着头, 只敢看临渊的脸颊。   却漏掉了某一对通红的耳朵根。   原想着堵住他的嘴, 让他不要口没遮拦的乱说话。   但是最终临渊还是不太敢迈出这一步。   虽说自己的爱魄上去就是“吧唧” 一口亲在晏紫枝脸上,还恬不知耻的要跟晏紫枝一块睡觉。   可是吧,回到原主身体里忽然就怂了。   “此话不要再说若是继续放肆,下一回的惩罚可就不止是额头了。”   临渊绷着脸,可是无处安放的两只手却紧紧攥在背后,互相绞出红色的印子来。   真是天人交战。   “哪句?”   晏紫枝被这一口给亲懵了。   心里已经没有任何的不习惯,可能是已经和临渊的爱魄相处时间日久,对这种两人之间的暧昧行为觉得十分自然。   “是解除道侣契约……”   这句重复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临渊一下子堵在唇齿之间。   刚才温热的触感,这一次准确无误的找到了他的嘴唇。   不会让他再说出一次了。   晏紫枝:“……”   我被反撩了?   临渊这是死过一次吗?这是赶着出去进修了吧?   怎么一回来撩人技术如此娴熟。   搞得他自己现在小心脏痛治不住的,砰砰蹦跳,像那里面关了一只上蹿下跳的小松鼠一样。   这该死的松鼠。   哦不,这该死的心动。   一时之间,崖山上密布的乌云也停了,被夜风吹散开来,露出天朗月清的景象。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守得云开见月明。   晏紫枝第一次觉得这句诗句很应景。   那些文绉绉的书生还真的是十分的有能力。   就在晏紫枝沉浸在这个温热的触感中的时候,对方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只是晏紫枝闭着眼,万年没脸没皮的魔尊也害羞了。   所以他没有看见临渊强撑着精神站在那,颤抖着的眼睫毛都被汗水打湿了,甚至连眼前的晏紫枝整个都变得模糊不清。   下一刻,临渊反手捏了个咒语,强提了一口精神强迫自己站稳,然后挪开自己的嘴唇。   带着些许的意犹未尽和不舍。   像是安抚似的。   温热的指尖,抚摸上晏紫枝的眉眼,临渊的声音充满了温柔与坚定。   “别怕,有什么我都与你一起。”   这大概是这世界上最温柔的一句话。   也是最坚定的一句话。   晏紫枝心头一跳,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润感觉像暖流一般,顺着经脉流遍全身,将他那些曾经竖起来给外人的尖刺,曾经被人伤害受过的无形伤口,都一一抹平,修补好。   他曾经很讨厌这个三界。   可是这里一次。   他忽然想要去爱整个三界,因为他的爱人肩负着三界的职责,悲悯苍生。   高高在上的神佛,终于被晏紫枝拉下了神坛。   还没来得及欣喜,一股剧痛就席卷了晏紫枝的全身。   他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整个人就迷迷糊糊的撞上了一股结实的墙壁。   接着是怎么被人拦腰抱起,又是怎么轻轻安置的,他全然感觉不到。   终究是这副身体太过柔弱,虽然有魔骨支撑着,但是萧妄应该是畏惧他可能会自我疯长,变成萧妄打不过的样子。   所以特意安排了纪云枝这么一副无法修炼的躯体。   虽然晏紫枝用了一些上古仙法,强行将纪云枝的修为提高到元婴期,但是再往上突破却已是强弩之末,越修行寿元缩短的越快。   萧妄一定是生怕终有一日与自己一战,到那时晏紫枝若是强行将自己的修为提到化神期的话,根本就不需要小王出手,他就会自己爆体而亡。   真是好阴谋。   陷入浑浑沌沌的梦境之中时,晏紫枝时不时会被自己浑身筋骨的疼痛而弄醒。   就这样时睡时醒,满头都是淋漓的大汗。   每一次有些微微清醒过来,他就双眼无神的向前伸手,试图抓住些什么。   每当这时,就会有一个人将手指塞入他的手中让他抓住,犹如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段浮木一样,手里一有东西就会觉得安心极了。   晏紫枝不停摩梭着手中抓着的小棍棍,似乎是某人的手指。   印象中他小时候好像也有人这样逗他过。   模模糊糊意识就飘到了深处。   他瞧见自己变成了一个小婴儿,身上寸缕未着,光着膀子在神庙神座下面嗷嗷大哭。   撕心裂肺哭了好久好久,才听见殿外传来几个小弟子的声音。   “别进去,神庙有结界,寻常凡人根本就不可能进的了,更何况是婴儿,这不是一个妖孽就是个鬼怪,咱们年纪小,千万别靠近。”   说这话的人声音稚嫩,听起来不超过五六岁的样子。   门外说话的两个人犹豫了很久并没有推门进来,脚步声渐渐远离。   晏紫枝继续嗷嗷哭着。   他很饿,又很冷,还有些害怕。   大殿里太黑了,阴森森的,有个巨大无比的神像低头看着自己,像童话故事中的妖怪。   月色静悄悄的洒在他身上,隔了好一会儿他才听见“吱呀”一声木门的声音。   更大的一片月光在他身体下面铺成了一张床。   一个小小的身影跨过高大的门槛,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   “你别怕,是不是饿了?我给你带了点吃的,这是后山的羊妈妈刚刚下的奶水,我已经煮过了,没有这么腥。”   小小的少年双手捧着一片比他手掌大了几倍的荷叶,荷叶中间拥着一团白乎乎的东西晃来晃去。   少年将双手合紧,挤压着荷叶便做了一小条缝隙,乳-白色的羊奶顺着缝隙慢慢流淌下来,一滴一滴滴进哭着的婴儿的嘴中。   晏紫枝只觉得自己上一秒还在哭呢,下一秒嘴里就进了一点腥甜的东西。   他下意识地用舌尖一抿,奶香味十足。   好吃。   新的人生第一口尝到的味道,可以用一生去铭记。   晏紫枝十分熟悉这样的味道。   但是他更熟悉的是那个给他喂吃的的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清冽的味道。   他虽然只如一个婴儿般大小,但往往婴儿的想法是最纯净的,婴儿的喜好也是最干脆的。   所以他一下子就记住了这股清冽的味道。   在他第一次见到临渊的时候,总觉得对方有些许的熟悉。   可惜那时候他只是个小婴儿,并且一直以婴儿的形态存活了很久。   身为纪云枝的记忆他一点也没有,怪不得太微派的人都说纪云枝痴痴傻傻疯疯癫癫,一个没有心智的躯体长大成人,能不疯疯癫癫吗。   身为婴儿的晏紫枝抬起头,借着月光就瞧见了一张酷似临渊的脸。   与幻境之中谢无涯的脸重叠起来。   原来是小时候的临渊。   他竟然与临渊这么小就认识吗?   从那天以后,临渊每天晚上都会带吃的过来,从一开始的羊奶,到小婴儿慢慢可以吃了之后带一些番薯糊糊,小米糕之类的。   晚上没有事的时候,临渊就会抱着他坐在荷花池边,给他数天上的星星。   盯着怀里的小婴儿咿咿呀呀跟着自己学说话。   晏紫枝总觉得这种时候临渊看自己的眼神深情极了。   即使他只有个七八岁的模样,却一本正经认认真真地扮演着大人的角色。   抱他睡觉,哄他哭闹,给他喂吃的,带着他蹒跚学步。   只是这偷偷摸摸的喂养,终有一天会被其他长老发现。   太微派来接临渊的那天,来了很多长老。   之前与临渊一起瞧见他的弟子,第一个就向长老汇报了此事。   因为他们几个小弟子都是被门派放出来在这些神庙中修行的,应该每日只是学习道法,不管别的事情。   这些神庙虽然占地十分广袤,但是他们平时也不会去,除了本派弟子之外,因为舍友结界不会有任何其他人烟。   这个贸然闯进来的小婴儿一定有问题。   “临渊,是否确有此事?”   虽然不卑不亢的从人群中走出来,分明只是个七八岁半大的孩子,眼神却充满了坚定。   “回长老的话,确实有一个人类婴儿不小心闯进了结界。但弟子与他投缘,已经证明他只是个普通婴儿,望长老可以将他收入门下。”   “普通婴儿如何能够闯入结界?”   那个长老不依不饶的。   临渊将小腰杆挺的笔直,自小就有了仙尊风骨,即使长老有怀疑的话,他也没有因此而失去分寸,反而将手背在背后:“万般自有缘法,也许这就是这个婴儿的缘法,长老若不信,可自行查看。”   那个长老将信将疑要上前,却被最后一个到来的林惊风制止了。   林惊风眼睛略微往小婴儿身上一看,复又抬头凝视神像。   眼底的惊疑不定,上下摸索了好几圈,终究是下定决心。   “留下来吧,他与神庙有缘。”   只有晏紫枝知道,林惊风这是认出了晏紫枝的相貌与神像有几分相像,所以才会将他?留下来。   这也就是后来为什么会谣传出纪云枝是林惊风的私生子这回事。   毕竟一个没有任何背景渊源的人类小婴儿是不可能出现在太微派所属的神庙区域。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太微掌门林惊风偷偷摸摸放进去。   毕竟这种私生子的事情林惊风也不是第一次了,有一个就会有两个。   多一个少一个,也并没有什么分别。   林惊风也默认了这些事儿,外人如何谣传他也从不质疑。   世人都觉得林惊风脾气特别好。   可是来无妄之境前,林惊风与曾经的样子完全两样。   晏紫枝不禁略有些怀疑。   他见到的真的是一个虚伪的太微派掌门吗?   堂堂修仙界第一大派的掌门,真的会在意自己的名声地位,而不是专注于修道成仙吗?   若是因为林惊风曾经做过杀妻证道的事,就将一切都推在他的头上,似乎在合情合理中又透露着些许诡异。   谁年少轻狂的时候没有做错事呢?   虽然不可原谅,但也不会一直邪恶下去吧?   就这样晏紫枝便被带回了太微派,懵懵懂懂的长大。   这还是一段没有记忆的快乐时光。   那种与临渊从幼时便相识的日子,让晏紫枝虽然浑身疼痛,但是却渐渐抚平了那些蔓延至四肢百骇的痛楚。   直到一张脸出现在他的梦境里。   是萧妄。   晏紫枝皱着眉头,真特么煞风景!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自己与临渊的渊源颇深呀?”   晏紫枝的神魂此时颇为虚弱,又是处于无妄之境中,加上身上有与萧妄一本同源的魔骨,能被萧妄的魔气影响也是极有可能的。   “滚。”   “我就是突然出现一下提醒你,别忘了杀妻证道这个事,你们俩在幻境里甜甜蜜蜜度的小蜜月,外面可都已经天翻地覆了。”   “若是想要连累这个从你幼时就对你颇为照顾的仙尊,让他由众人敬佩变做万人谩骂,你就尽情的与他相守吧。”   尽管萧妄能闯入晏紫枝的神识,但是识海之中毕竟是自己的地盘,贸贸然闯进去,等对方恢复了一丝力气,就可以在其中将他绞杀。   神魂若是被困在别人识海中,□□也会跟随死去。   所以萧妄是个狡猾的家伙,亮相两句话扮演了一下阴魂不散的人以后,在晏紫枝出手击杀他之前,就像老鼠一样逃窜出去。   晏紫枝看见他跑了,头更疼了。   整个人晕乎乎的,愤怒的往前砸了一拳头。   这拳头却落在一个坚实的墙壁上。   是临渊的胸膛。   ???   瞬间清醒过来的晏紫枝慢慢睁开眼,却发现自己整个人被泡在水里。   准确的说。   是为了防止他在无意识的状态下沉下去,所以身边将他整个人抱着,笔直的站在水中间。   ??这是什么操作?   眼前渐渐从模糊的水雾气变作真实的世界。   抱着他的那个人衣领已经被水弄湿,湿透的衣服,大块大块的贴在胸-膛之上。   由于是白色道袍,湿了水以后就逐渐变成透明的样子。   隔着几层透明布料,晏紫枝不安分的手指头开始往上挪着。   一寸一寸数着某人的胸肌……   随着两根毫不节制的手指头往上攀缘,临渊的身体也绷得越发紧。   “怎么紧张了?你变成爱魄的时候,可最喜欢抱着我了。”   怀中的人完全不知道自己身上滚烫,是临渊抱着他在泉水中降温。   反而以为是临渊趁自己昏迷的时候,才偷偷想要抱着自己洗个鸳鸯浴。   于是手指越发不安分起来。   若是人可以将自己的一缕魂魄掐死的话,临渊恨不得现在就将那会变粉红色的爱魄给揪出来,狠狠的拧断他不安分的两只手。   让你抱媳妇儿。   抱出瘾来了吧?   “其实我挺喜欢你的那缕爱魄的,尤其是他会变粉红色,看起来特别可爱。”   晏紫枝无意识的手也顺势攀上临渊的脖颈。   然后像发现新大陆一般惊喜的叫起来:“你的耳垂也是粉红色!”   耳垂:谢邀,社死。   刚变的,因为你不安分的两根手指头。   这话一落下,粉色的耳垂瞬间变成了通红通红。   见自己喜欢的少女粉消失了,晏紫枝有些不悦的嘟了嘟唇角。   临渊的眼皮子一跳。   他死之后自家媳妇儿经历了什么?   又会卖萌,还会撩人。   若不是现在身上有伤,真恨不得将他摁在水里狠狠的……   “别闹。”   千般言语,万般悸动,都化作了两个字,落在清冷仙尊的唇角间。   晏紫枝瞬间不闹了。   因为他也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很大的池子中。   可是无妄之境哪里来的池子?   临渊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释道:“从你走之后这里就慢慢长出了一些绿植,还有外界的泉水缓缓流进来。”   晏紫枝顺着临渊的话,环顾四周。   发现不仅有池子还有茅草屋,屋子里各种东西,床榻桌子,木门篱笆。   虽然简陋,却一应俱全。   而茅草屋的外面还种了一片灵草,矮矮的只长了个小苗,但上面的点点仙气还是抑制不住的往外冒。   怎么回事?   无妄之境中不应当是寸草不生,仙气死绝吗?   “你在里面又忍不住除魔卫道?”   晏紫枝狐疑的看向临渊。   这是被自己埋在无妄之境中还不够,手痒的呆在里面无聊,就顺便将那些魔气啊煞气啊捉一捉超度超度。   当无妄之境中的魔气越来越少的时候,灵气自然会复苏。   这就是个此消彼长的过程。   怪不得临渊会一身的伤痕,本身灵气就得不到补充,还经常消耗掉去超度魔气。   不过再细想一下也很正常,毕竟一个人被关在无妄之境中,面对的都是四百多年前的行尸走肉。   换做是晏紫枝早就疯了。   晏紫枝想到这里,将自己的手慢慢往临渊的腰_腹部移,移到腰侧的某处鼓起的地方,反复摩挲着。   这里是被流光伞捅穿的位置。   如今流光伞已经消在于天地间,可是疤痕却还在。   若是换作在境界之外,以临渊的修为,早就可以让这里光滑如初。   可偏偏是在无妄之境中,偏偏无法修复。   就像他与临渊之间一样。   即使现在看起来,一切都美好如初,甚至所有的情节全都解开,他们俩就是天注定的缘分。   可那道疤痕还在。   外面的纷纷扰扰还在。   你永远都不可能抹平已经存在的伤疤,也不可能无视掉即将要面对的东西,而单纯的去享受两个人在一起的快乐。   当身上的背负成为一种痛苦的时候,晏紫枝才明白,作为仙尊有多么不易。   怪不得长恨会连云荒仙山也不要。   背负越大,责任就越大。   “对不起啊。”   晏紫枝直接在那道伤疤上打着圈。   既是在为捅伤他而道歉,又是在为自己的举棋不定而犹豫。   忽然一只手紧紧的抓住他那两只不安分的手指头,捏在手掌心中。   临渊略有些喑哑的话语从头顶上传下来。   “再不安分的话,就拿别的来偿还。”   别的两个字。   让晏紫枝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那天在死生之地所做的事情。   皇宫,红烛,暖帐。   后来他怎么样呢?   他腿软的都站不起来,休息了好一会儿才能支撑住自己的身体。   晏紫枝:“……”   鬼使神差地赶紧收回自己的手指头。   现在还浑身酸痛的紧呢,若是在这里再来一次。   怕是也不要考虑什么出无妄之境要面对的东西了,就被玩死在这里也说不定。   怕了怕了。   仙尊真的是很有能力。   “虽然……但是我还是想说……要不然我们把道侣契解了吧。”   晏紫枝从临渊的手上下来,整个人站在冰冷的泉水中。   身上的热度因为这个原因退了不少,脑子也清醒了几分。   临渊对他越好,其实就会连累他越深。   长痛不如短痛这个道理,晏紫枝是明白的紧。   他说完这句话,紧紧闭上眼睛,已经做好了临渊可能会劈头盖脸惩罚他,亦或者是凶他的情况。   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等他再睁开眼的时候,却看到眼前原本十分诱惑的某人,忽然闭上眼,皱着眉头往自己身上倒过来。   ???   这是被他气坏了吗?   晏紫枝措不及防的伸手扶住临渊,将他揽入怀中。   临渊的身体十分精瘦,倒在他身上的时候,还有种沉闷的压迫感。   “喂,不兴装可怜的,好聚好散不一直是道侣的传统美德吗?”   晏紫枝有些无奈,怎么堂堂仙尊还能玩撒娇这一出呢。   他试图将压在身上的沉重躯体推开,刚推了一半,一只手耷拉在池水中。   原本清澈的池水却瞬间荡漾出一大片鲜红血丝来……   就宛如一滴墨落入水中一般,眼前的场景虽然看起来美极了,却让晏紫枝的心头忍不住一跳。   这是谁的血?!   临渊的……   作者有话要说:   甜完要扎小刀子咯....小刀,小小刀,咱们是沙雕甜宠文对不对!【抱头鼠窜!】 第69章   是临渊的血!   晏紫枝再次确认了一下, 自己浑身上下哪哪儿都没有问题,被临渊照顾的极其好。   而眼前倒在他身上的人,冷得像一块冰, 冻的他整个人都像掉进万丈冰窟窿, 下一刻就会被速冻起来。   临渊背后的衣袍,湿漉漉的紧贴在身上。   可是这湿漉漉的感觉不是来自于池水, 而是来自于血迹。   大片大片的血迹在他背后开出了花, 因为被水混合了之后变成了淡粉色, 刚才水雾弥漫,晏紫枝没有仔细看。   这么一看, 越往后看越心惊。   临渊怎么会流这么多血?   他哪里受伤了吗?   也不知他的额头上是水气还是因为疼痛而露出的冷汗。   晏紫枝干脆一把架起他,将他的手臂环绕着自己的肩膀。   一步一步拖着临渊从水里往外走。   好不容易将背后的某人拖进了自己打造的茅草屋里,晏紫枝额头上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水,可太重了。   倒不是临渊体重问题, 而是临渊整整比自己高了大半个头, 整个人扶着临渊的时候,就好像自己是一根拐杖。   在这之前晏紫枝一直以为,自己与临渊是差不多的那种类型。   现在他悟了。   彻底顿悟了。   这身高, 还是挺有安全感的。   将临渊放平在床上,盯着他浑身湿漉漉的衣服, 血水池水交融在一块,看起来十分狼狈。   该给他换个衣服。   可平时只是个大清洁术,举手之劳。   如今他自己深受重伤, 法力几乎空空荡荡,别说大清洁术, 就是洗洗脸洗洗手那种小清洁术他也捏不出来。   没办法。   关键时刻法力不行, 只能自己动手。   晏紫枝闭上眼睛, 深吸一口气劝自己,临渊是个极其爱干净的人,衣服脏了它贴在身上绝对很难受,会加重病情。   所以才会要给他换衣服。   绝对不是因为觊觎仙尊的身材想要偷看,绝不。   嘴里碎碎念了好久,晏紫枝才摸摸索索开始行动。   虽然妄之境中什么都没有,但他的储物戒指里有,不仅有,还一应俱全,什么款式类型都有。   晏紫枝跟逛衣橱似的犹豫了好久,选择困难恐惧症。   干脆闭上眼睛进去随便摸索一件衣服出来……?   穿衣服容易脱衣服难。   晏紫枝本着非礼勿视的原则,闭着眼睛摸索将临渊的腰带解开,然后手伸_进内里,试图将肩膀上那块扯落下来。   扯落是扯落了。   可是怎么觉得手掌下面的触碰感特别的光滑呢?   ????   不仅仅光滑,还特别富有弹性。   直接忍不住在上面来回抚摸……这是什么布料?   悄咪咪睁开眼睛一看。   扯过头了。   这不是布料,这是临渊的肩膀。   而他的手正不知死活的撩拨着那朵鸢尾花标记。   鸢尾花标记感受到双修对方的触碰,正泛着妖异的紫光。   晏紫枝:“……”   幸好临渊昏迷着,不然就变成了大型社死现场。   后面的步骤晏紫枝也就不矜持了,反正看都看了。   看一个肩膀跟看全身有什么区别?   没有区别。   都是自家道侣,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晏紫枝上手将人扒拉个干干净净。   “身材真不错……”   他将最里面一套衣服替临渊穿上。   “手感也挺好……”   系着腰带的时候,晏紫枝几乎是整个人趴在他身上,将腰带绕在临渊的背后,两手交叠着环,抱着他的腰,把腰带绕了一圈。   重新回到正面腹部之上,打了个精巧的蝴蝶结。   当然手还不安分的在肚脐周围画了个圈。   “这里也挺软乎的,腰上的肉这么紧致……平时怎么锻炼的?”   反正是昏迷着。   不调_戏_调_戏,撩_拨_撩_拨,哪里是他晏紫枝的风范呢?   好不容易费力的穿好衣服之后,晏紫枝低头一看。   衣服是正经衣服。   可是临渊的体格与晏紫枝不一样。   导致衣服就变成了不正经衣服。   明明晏紫枝穿上的时候还有些许余地,穿起来仙气飘飘如流风回雪似的。   可是跑到身边身上的时候,画风就一个斗转突变。   变成了紧身的……   血脉膨胀,身材毕现,谁看了都会流口水那种。   晏紫枝抹了一把自己嘴角的口水。(不是)   伸出手,强制自己把意念给拉回来,抚摸上临渊的额头。   再一次探入他的识海。   第一次探入他的识海的时候,还是在妖族的洞房花烛之夜,他想要夺舍临渊。   结果一不小心就跟人酱_酱_酿_酿了。   这是第二次,毫无阻碍的就进去临渊的识海里。   因为他们已经结为道侣,且双修过。   只要是双修过的道侣,就等于是完完全全将自己交给对方,而对方的识海他们也可以随时进入。   不过上一次因为识海里的某些事情太过于仓促与美好,晏紫枝根本没有来得及欣赏临渊的识海里是一副怎样的景象就狼狈退了出去。   这回他看仔细了。   说到底他还真的是第一次进入人家的世界。   一般人都会把自己的识海按自己的喜好布置。   有的人会把它布置成一个房间,偶尔打坐休息的时候进来休息休息。   有的人就会随随意意的选取一处自己喜欢的景物,让自己进来的时候会赏心悦目,心情开朗。   有的人也会将自己心中放不下的执念,化作虚无的形态放在识海里,想念的时候就躲进来偷偷瞧一瞧。   原来临渊的识海里竟长这副样子。   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湖水,就如同他自己的名字一样,站在断崖之上仰望。   还真是特殊的,毫无悬念。   晏紫枝撇撇嘴,继续往里面走。   断崖之上架着一处小竹屋,竹屋里三两炭火,几壶清茶,别无二致。   原以为就是这样了。   没想到等晏紫枝抬头的时候,却发现有一幅画卷挂在竹屋的侧面墙上。   画卷上是一位,身披紫色云纱赤着足站在那里的“美人”。   “美人”脚底上描绘着朱砂,每走一步都会在地上开出一朵花来,惊心动魄的美直逼人心。   这美人显然就是自己。   想不到临渊竟然偷偷藏着他的画像。   还是这种画像。   晏紫枝啧啧嘴,仔细一瞧,却发现那位美人脚踝上还扣着一条红线。   红线上缀着几颗小巧的金铃铛。   若是真的能动,走起路来的话,一定是满屋子都是铃铛摇曳,让人心乱神迷。   “……”   挺有情趣的。   没想到仙尊竟然如此有情趣。   晏紫枝自问自己虽然喜欢光脚,却从来都没有想过在脚上带个什么事物点缀之类的。   尤其是铃铛这种……   这他要是带着铃铛,一个不小心与临渊双修,高抬腿什么的。   岂不是整个屋子里四面八方都是铃铛响,随着桌子椅子还是什么的晃动。   “……”   邪恶了,邪恶了。   他有罪。   就是听起来还蛮好玩儿的……   但是问题回来了,临渊什么时候偷偷画的他?他居然不知道。   好的,现在不是纠结这种偷偷摸摸画画的时候。   晏紫枝将临渊整个识海都翻腾了一圈,最终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一缕粉红色的身影。   是的,是临渊的爱魄。   爱魄现在已经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躲在小屋子里,用通体粉红色的面目示人。   只不过晏紫枝瞧见的是背影。   爱魄背对着他,不知道在悉悉嗦嗦的做些什么。   这种偷偷摸摸做的事情,当然是会极其大的激发晏紫枝的兴趣。   于是他悄咪咪的靠近,尽量让自己的脚步变得一点声音也没有。   当然这种动作在临渊的识海里是多余的,因为临渊现在正昏迷着,他的识海里被允许进入的也只有晏紫枝一人,既然没有防备那么放空的状态下,他根本就不会在意,会不会有别人进来。   所以爱魄正在专心致志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晏紫枝倒是没有想到,时过境迁竟然还能和这只可爱的魂魄再见一面。   他蹑手蹑脚像一只偷油的耗子一般,终于凑到了爱魄的背后。   爱魄粉红色透明的手腕上悬着一只灵力幻化出来的毛笔,面前全都是各种幻化出来的笔墨纸砚。   他整个身子站在桌前,手里提着毛笔蘸了蘸墨水,又在纸上开始作画。   确确实实是作画。   因为画出来的正是刚才晏紫枝在屋子里瞧见的同类型的人物画。   人物主角那自然是他自己。   所以刚刚那幅画是爱魄回来之后自己画的?   小魂魄的手艺不错嘛。   晏紫枝没有出声去打扰他,若是在一个人的识海里贸然出身去打扰一位专注的灵魂。   就好像是你在孤身走暗巷的时候,突然在小道尽头窜出来一个人,问你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这种感觉,一点也不惊喜也不意外。   只想当即给他一拳头,差一点儿把自己给吓死。   晏紫枝可不想被临渊来一拳头。   那可就坐实了仙尊的“家暴”罪名,被临渊清醒过来知道的话,怕是要内疚一辈子。   临渊这一辈子可就久了,少则数千年,多则上万年。   不划算,不划算。   晏紫枝又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让爱魄一个人在这里写写画画。   找到了一个爱魄,却还没有找到临渊昏迷的真相。   晏紫枝只能忍痛先告别爱魄,再去其他的角落里探探究竟。   可是他绕了一整圈,都没有再见到其他的魂魄。   奇怪,在人的识海里将自己的三魂七魄放出来,各干各的事情是一件十分寻常的事。   因为在现实中人总恨不得有分_身,可以将自己剁成好几瓣完成别的事。   可是临渊这里为什么只有一个爱魄?   不对。不是只有一个爱魄。   而是爱魄是晏紫枝第一个找到的魂魄,他没有任何的问题,所以才会完完整整的在临渊的识海里。   而其他的魂魄……   是萧妄给他的。   这整个识海里面唯一没有找过的就是那条万丈悬崖。   晏紫枝走到万丈悬崖往下看,毫无意外的是惊涛拍岸,掀起无边巨浪。   可是在巨浪边上,竟然有几根如同丝线一般的东西,颤颤巍巍的悬挂着两个人。   确切的说,是两个人形魂魄。   应当是怨憎会,爱别离。   晏紫枝毫不犹豫就飞升而下,任凭滔天江水,将他的衣袍打湿,几道灵力从他的手腕之间如同抽丝一般擦出去,将悬挂在半空中的魂魄全都揽在手中。   幸好只是魂魄,重量轻的很。   又是在临渊的识海中,不会有任何的阻力,所以晏紫枝才可以耗费一点点灵力,就轻飘飘的将两只魂魄收入怀中。   临渊的这两缕魂魄淡极了。   当时在锁灵囊里,他没有及时查看,只确认了命灯的选择。   没想到竟然真的被萧妄钻了空子动了手脚!   晏紫枝心疼的将两缕魂魄送回竹林小屋中,两缕魂魄已经完全没有意识,就这么虚虚的飘荡在床榻之上,像两朵白云。   不对。   爱别离魂魄是水蓝色的,如同人的眼泪一般。   从发现这两缕魂魄到现在,晏紫枝紧皱的眉头完全没有松开过。   在自己的识海里被囚禁在那,只会意味着一件事情,这两缕魂魄已经虚弱到了极致,随时都有可能散掉。   他千辛万苦找回来的三魂七魄,竟然被萧妄做了这样的手脚。   这两缕魂魄一旦消散掉,临渊就会彻彻底底死去,再无生还的可能。   萧妄好毒。   “他们为什么一直都不醒?”   冷不丁的从晏紫枝背后传来一句话。   这熟悉的清冽的嗓音,除了临渊的爱魄还有谁?   晏紫枝诧异于,爱魄竟然可以开口说话?那怎么当时在他身边跟个哑巴似的。   但转念一想又发现,噢。   他这会儿在临渊的识海里,识海里一切都可以仿造,一切都可以幻想出来。   包括爱魄模拟说话,其实也不算是说话,只是用自己的灵识在时海里与对方交流。   “他们从回到这里就没有醒过来,有的时候还会不小心掉到悬崖里,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但是我想他一定知道该怎么办。”   爱魄动作轻柔的从背后拿出一卷画卷来,画卷缓缓在晏紫枝面前展开。   是一幅刚刚画成的晏紫枝,紫色云纱,赤足轻点,铃铛摇曳。   栩栩如生。   晏紫枝:“……”   虽然是有点高估他,但是被爱魄崇拜的感觉可真好。   那话怎么说的?   飘飘欲仙。   “你怎么知道他会知道?”   “因为他一直在照顾他们呀。我在里面看见他抱着他们回去,给他们穿衣服,还不停的用手指在帮他们按摩,按摩结束,甚至给了他们一个大大的拥抱。”   “……”   爱魄都瞧见了。   他刚才在外面对临渊动手动脚不安分,爱魄全都瞧见了!   大型社死现场。   爱魄能知道的东西,临渊清醒过来一定会知道。   晏紫枝现在有一种将爱魄打包好丢出去埋了的冲动。   “是这样的,他只是给临渊穿了一下衣服,你以后描述的时候一定要注意一下语气措辞,只是穿了一件衣服,听明白了吗?”   爱魄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   明白了。   道侣之间就是应该每天待在一起给对方穿衣服。   “你能感应到他们两个身上有什么吗?”   同属于魂魄,爱魄应该能够知道另外两女魂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有枷锁,有属于一个很可怕的魔王的烙印,如果不能解开这个枷锁,他们两个就会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到消失不见。”   看起来爱魄除了恋爱脑之外,其他的方面都没有因为魂魄体受到任何影响。   “怎么解开这个枷锁?”   “天道。”   这两个字是爱魄潜意识里发出的。   爱魄的潜意识就是临渊的潜意识。   也就是说自一开始临渊复活醒来,他就已经知道自己魂魄里出现的状况,也明白要怎样才能让自己真真正正的脱离这个状态。   可是他选择了不说,选择了沉默。   天道两个字在晏紫枝脑海中滚了好大一圈。   他忽然就顿悟了。   没有错,就是天道。   萧妄虽然让临渊复活了,但是却没有让他真真正正的活过来。   怪不得他会这般轻易的将两缕魂魄交还给他,而不索取任何东西,是因为他早就笃信的,晏紫枝会走到这一步。   所谓天道便是飞升成仙。   唯有飞升成仙将会不再受到任何肉_体凡胎的管束,包括所有受损的魂魄都会修补好,变成仙魂。   无人可撼动仙魂。   所以在死生之地中,萧妄才会说,晏紫枝总有一天会走上为了临渊杀妻证道的路。   若是不让临渊飞升成仙,那么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条。   魂魄受损,轻则多活三五个月,重则只有三五天。   看临渊目前的情况,当然属于这三五天。   萧妄也绝对不会让他多活。   “你在这里好好陪他们,我去去就回。”   “等他们醒了你告诉他们,我不解开道侣咒了。”   晏紫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临渊的识海,甚至没有来得及与爱魄说一句再见。   他不会因为怕牵连临渊,而解开道侣咒了。   因为他要去替临渊证道。   这是唯一的方法。   无妄之境中,久违的绿色变得更深了。   只要有一点点机会,那些属于大地的活力,就会拼命的寻找缝隙钻出来,布满人间的每一个角落。   这是机缘,是天道。   天道不可逆,天道也不可为。   晏紫枝将临渊浑身上下整理了一下,便准备带着他离开无妄之境。   永寂剑在他的身边来回飞着,守护自己的主人。   晏紫枝不经意想到了流光伞。   流光伞!   流光伞消失了,可是原本与他一起消失的煞气,忽然之间又不知道怎么回事,全都聚集了出来。   晏紫枝身上也有同根同源的煞气,他可以分辨得出这一波煞气与之前那一波完全不一样。   是新鲜的,是刚刚生成的,是充满恨意的。   哪里来的新鲜煞气?   妄造杀孽,只有萧妄。   晏紫枝带着临渊飞出无妄之境,无妄之境已经因为他的流光伞玉石俱焚,结界也毁于一旦。   任谁看来都是晏紫枝解封了无妄之境。   这种罪名,晏紫枝选择担着。   果然不出晏紫枝所料。   一出无妄之境,几乎就有修仙界的千军万马在等着他。   为首的自然是林惊风和太微派其他长老。   这种看戏的情况怎么能少了萧妄呢?   萧妄占用着言无违的身体,似笑非笑的藏在人群里,遥遥的朝自己比了一个耶的手势。   “我曾经给过你机会,你还是执意要解封这煞气,如今煞气四溢,人间已经沦为一片炼狱,纪云枝,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多么正义凛然的指责。   换就是平时,晏紫枝他一定早已破口大骂起来。   但是这会儿他懒得跟这群人烦。   人间,炼狱。   且不说无妄之境中逃窜出去的煞气早已不是原来那波,即使是,人间也不可能这么快沦为炼狱。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炼狱是萧妄亲手造成的。   上古魔神而已,杀几个人屠几个城不是信手拈来吗?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但现在晏紫枝就想接住这个罪名。   “是我做的那又如何?就凭你们也能拦我?”   “我不叫纪云枝,本尊有名有姓叫做晏紫枝,从今日起,你们每一个人都会记住我的名字,魔尊的名字。”   外面烈烈的风翻飞着晏紫枝的衣袍。   他站在半空中负手而立,眉眼之间尽是没有感情的淡漠,一身紫色衣裳,诡异华丽,确实可以当得上魔尊称号。   “他真的是魔呀?”   “魔不是已经灭绝很多年了吗?”   “魔族就应该全都诛杀,否则一定会为祸人间!”   一时间大家议论纷纷。   几大修仙派全都站在这里,直愣愣的望着飞在半空中的晏紫枝。   唯有望月派的少主,瞧了一眼,半空中耀眼的让人无法直视的身影,暗自赞叹了一句,真酷啊。   早知道当时就应该抱着个魔头大遖可以沨腿,那才是痛快人生。   “既然你不知悔改,就休怪我等无情!”   林惊风一剑当空就朝晏紫枝劈来。   这一剑是当时用了全力,惊天动地的。   晏紫枝自问,凭现在的自己是绝对挡不下来的。   但是他手中有挡箭牌。   做戏就要做全套,要扮演一个魔尊,就不能吝啬仙族的性命。   晏紫枝当着全修仙界人的面将临渊挡在自己面前。   吓的林惊风忙不跌的将自己的剑收回,生怕伤了仙尊。   “认出来了?你们的仙尊现在可在我手里,不想他再死一次吧?”   “我劝你们,连仙尊都打不过我,你们就别白费劲了。”   “魔头休要猖狂!”   “猖狂?那也是我有猖狂的资本!”   晏紫枝反过手在掌中蓄力,趁着大家都盯着临渊的功夫。   汇聚了他最后的灵力的一击,朝人群中正在微笑的言无违身上打去。   不过是个躯壳罢了,跑之前也得先灭了萧妄一个躯壳,他才能痛快。   “晏氏妖魔,竟然击杀同门,罪无可恕!”   作者有话要说:   死遁倒计时!   那啥,才知道大眼号不能放滴滴,嗯……我在番外里多写点……鞠躬 第4卷 太上忘情 第70章   无妄之境远处是崖山的悬崖。   因为无妄之境已破, 整个幻境全部都展现在众人的面前。   苍山滴翠烟雨朦胧,搭配着已经沉寂三百多年的大梁城镇,说不出的仓皇感。   无数曾经被困在这里的冤魂, 最后的大梁子民们全部都因为境界的破坏而得到了自由。   也许是因为这份殉国的悲壮, 也许是因为数千冤魂都在一瞬间得以解脱,所以境界之外, 开始细细密密的下起了雨。   雨中, 太微派联合其他修仙大派, 数千名修士全部都神情肃穆的盯着半空中漂浮的紫色人影。   “晏紫枝,把仙尊交出来, 你这魔头,竟然敢把仙尊当做挡箭牌,真以为我等不敢诛杀你吗?”   “此地方圆三百里都已被我们设置的阵法包围住,就算是一个苍蝇都飞不起, 你休想逃离, 乖乖束手就擒。”   崖山之下,海浪翻涌。   好像时间重回了三百多年前长恨被包围的那一幕。   滔天巨浪拍打在漆黑的礁石上,暗黑的苍穹之下, 雷声轰鸣,阴沉沉的天目, 骤然被一道闪电撕开两条裂缝,绵延到海浪深处。   “你们废话这么多,干脆一起上?”   晏紫枝轻蔑一笑。   深   渊此刻安静的睡颜横在他的脚下, 被一层淡紫色的流光包裹着,浅浅飘浮在半空中。   半梦半醒。   半醉半沉沦。   晏紫枝不知道自己下一次与他相遇会是怎样的情景。   今天是逃不掉了, 但魔尊的霸气不能丢。   即使他要被仙门这些虚情假意的人给抓回去, 也得要坐实了他们给自己的魔尊称号才行。   好久没有痛痛快快的大杀四方了。   为什么要做魔?   因为做仙人被压抑的太久, 不可以动辄打杀,不可以肆意妄为,要以天下苍生为己任。   如今他不再是仙人长恨了。   他是魔尊晏紫枝。   他要将仙盟里那些看不过眼的,捧高踩低的,欺负过傻乎乎纪云枝的人全都惩罚一遍。   也好替临渊清理清理门户。   一缕紫色的气息从晏紫枝的手掌中悄然往泥土里灌输。   早在进入无妄之境之前,为了以防万一,晏紫枝曾在外面留下了一个巨大的上古大阵。   这个阵法没什么别的目的,就是以防万一,最后可以让自己爽一把。   这会儿大家都盯着他朝富贵花甩过去的法术,大肆的声讨他的罪责,却没有顾及到自己的脚下。   如今大阵已成,大多数人都站在阵法中央,有惊恐的怕事者想要往后退,却再触碰到阵法边缘的时候就被化为飞灰。   不仅化为飞灰,他们身上的法力也全部都被大阵吸入其中,重新让阵法恢复了能量。   也就是说越想逃离阵法,就越会增强阵法的威力。   林惊风站在最中央却没有轻举妄动。   与他第一个站出来声讨晏紫枝的行为,格格不入。   晏紫枝勾唇,轻蔑一笑。   果然有问题。   认不出这个阵法的人,就会贸贸然想要破阵,尤其是像林惊风这种已经快到化神修为的人,定然是对一切都极有自信的,飞上天空施展咒法剑斩山河都是常用套路。   唯有认出这个阵法的人才会踌躇不前。   林惊风虽然资历年长,但还没有年长到足以认出这个阵法。   因为此阵法是长恨在溯世镜中间曾用过的。   晏紫枝只不过把长恨研究出来的上古仙阵逆转了一下。   长恨曾经用这个阵法与千军万马之间,将谢无涯救出而不伤一人。   现在晏紫枝将它倒转过来,可将千军万马困于其中,而不放一人。   若说世间有几人认得,恐怕不超过三个。   林惊风明显是认出来了。   凭林惊风是不可能认出来的。   所以这会儿林惊风若不是被人控制了,就是萧妄动了什么奇奇怪怪的手脚。   怪不得林惊风的态度会如此奇怪,甚至都不让自己救临渊。   只是当着如今三界修仙界的面,萧妄绝不可能借着林惊风的口说出什么放弃临渊的话,所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拿临渊要挟大家。   晏紫枝在阵法中还留了后手,并不会真正的将所有修仙界的人都化为阵法的养料。   而是那些心怀怨恨,曾经被煞气趁虚而入过的弟子才会难逃法阵。   这就是林惊风不敢着手破阵的原因。   他身上必然带着萧妄的煞气。   晏紫枝朝富贵花释放的那一击并没有能够一举击杀掉他,但基本上也算是毁掉了这个能用的躯壳。   萧妄下一步会去哪里,晏紫枝不知道。   但是他已经替萧妄计划了一下,试图让萧妄破釜沉舟走进林惊风躯壳中。   化神期大能的躯壳与寻常弟子不一样,修为过于高深并不是说夺走就能夺走的。   所以萧妄一定是单纯的依靠了某种禁术,才能够暂时控制林惊风的思想,却不可能完完全全的逼退他的神魂。   斩断萧妄其他的躯壳,逼着他对林惊风彻彻底底下手,才能够完成晏紫枝准备的计划。   林惊风的化神期神魂不会轻易的被萧妄搞消散掉,否则萧妄也不需要辛辛苦苦费那个力气去控制林惊风的躯壳了。   临渊的躯壳难道不够帅吗?   临渊的地位难道不比林惊风更加尊崇吗?   “让本尊来会会你!”   浑厚苍老的声音从苍穹之下传来,伴随着数道披下来的闪电,击打在崖山之上。?   所有的修士都齐刷刷地仰头往上方看。   是望月宫的掌座裹挟着排山倒海的气势一剑劈来。   望月宫仅次于太微派,位于修仙界的第二位。   望月宫掌座的能力自然也是与林惊风不相上下的。   惊天一剑斩下。   紫色的长袍在烟雨朦胧之下变得极为模糊,黑色飘逸的长发,随着山崖上吹来的风,来回摆动。   晏紫枝随手拿了一根发带浅浅扎上,凌乱的头发又有了几分别样的美。   他身形未动,只是抬手向天弹了个响指。   一股无形的阵法,自他周围拔地而起,形成一种防御的力量。   望月宫掌座的惊天一剑斩在了阵法之上。   轰隆一声巨响,几乎盖过了电闪雷鸣,让整个苍穹都为之震动。   同样被震开的,是其他修仙道是脚下的大地,如同蜘蛛网一般,裂开向四周蔓延。   浑浑噩噩的道士们互相手牵着手,惊恐的扶住对方,以保证自己不会掉落悬崖之下。   望月宫掌座的惊天一剑,没有斩在晏紫枝身上,而是被修仙界其他的弟子们接受住了。   “竟然是阵中阵!”   “怎么会这样?他何时做了这种转移阵法?”   “大家要小心,这个大魔头冷血无情,我们可能随时会葬送在这里,掌座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望月宫掌座一剑不成,却不敢再动。   直愣愣的立在狂风之中,一脸苍老的皱纹,将他的表情变得面目狰狞。   “竖子猖狂!”   “所以呢?”   晏紫枝朝他一挑眉,笑的冰凉:“都不上吗?就这一次机会哦。”   修仙界的人一个一个面面相觑,握紧手中的武器却不敢再往前踏上一步。   “一群贪生怕死的鼠辈。”   晏紫枝仰头朝天空看。   苍白的天空上阴风阵阵,如同厉鬼的哀嚎。   崖山的雨一直都没有停下,淅淅沥沥的下着,将道路两边的衰草寒烟打得湿漉漉的,更添了几分萧索之情。   “那就到这里吧。”   戏也演够了。   掌门人也挨个得罪了个遍。   臭老头也骂退了不少。   这回一定把三界都给得罪个通透,算是对得起他们给自己分的大魔头的称号了吧。   魔尊晏紫枝。   要做就做个名副其实的。   任凭清凉的雨水从自己头上落下,将自己的脸上全都浇湿。   晏紫枝伸手抹了一把,把雨水和泪水都混合在一起,擦到无人看见的地方。   他将脸上仪态整理好,这才低头看向脚边安安静静躺着的临渊。   “再见了,傻爱魄。”   他不能留在临渊身边。   否则他不能保证临渊一旦清醒过来会做些什么。   他一定会救自己。   一定会为了自己的事情四处奔逃。   甚至放弃一些对于他来说重要的东西去向别人妥协。   晏紫枝不想看到临渊为自己而变得卑微的样子。   高高在上的仙尊,就让他高高在上吧。   等他将他变成神尊之后,就再也没有人可以伤害他。   褪去躯壳,重塑血肉,疼吗?   自然是疼的。   但是要亲手杀掉自己,临渊一定会更疼吧……   晏紫枝两只手手心翻转朝下,一丝一缕的紫色气息从他的手掌间深入地面。   带着两个巨阵开始缓缓震动。   像是地震的感觉,霎时间地动山摇,除了修为高的几个人,其他弟子都无法稳住自己的身形。   “拜拜了,你们这群小蠢蛋,本尊不跟你们玩儿了。”   翻飞的紫色衣袍,一下子离地数丈而起,整个人冲出阵法之外。   而所有来围剿他的仙盟之人,却全都被困在了原地,仿佛是脚下生了藤蔓牢牢的缠住脚踝,不让他们动。   但空中一声尖锐的凤凰鸣叫。   身披黑羽的九尾黑凤凰,从天际俯冲而下,一把就将晏紫枝捞到了他的背上,又朝着月色飞跃而去。   若不是空中残留的几片羽翼自天上掉落,昭示着曾经有一只大妖飞过,众人都觉得自己恍若坠入梦境。   晏紫枝趴在相九戎的身上,整个人疲惫的连坐都坐不稳。   不仅仅是身体上法术耗尽的疲惫,心里也觉得很累。   亲手将自己的爱人推开的滋味,他倒是第一次尝到。   “干脆将他们全都杀了,本少主早就看这群道貌岸然的修仙界不爽了。”   相九戎一边飞着,一边还不忘扭过鸟头朝陆地上啐了两口。   一口敬傻x修仙界。   一口敬萧妄。   “你没有他在乎的人,我不想动。”   “别在这儿煽情了,你都要死了。等临渊飞升成了神尊,还有你什么事儿?无情道,太上忘情!他什么都不会记得,甚至飞升之后的第一件事儿就是下界来把你给宰了!”   晏紫枝趴在他身上,撇了撇嘴没说话。   无情道证正道之后,就是太上忘情,他当然知道。   临渊将会彻彻底底,将自己忘得干干净净,连个渣滓都不剩下。   多好的结局。   总好过像长恨和谢无涯一样,你一堆我一堆,大家都化成灰。   缠缠绵绵走天涯。   “本少主真想不通你,成全他什么无情道!这么多年他就白睡你了吗!”   相九戎几乎要气炸了。   当晏紫枝用尾羽来通知自己接应的时候,顺便告知了自己的全部计划。   当时他就气的想要直接提着万重山将临渊砍个十七八段的。   要不是打不过……   他这么大一个前妻就这么拱手相让原本就很不甘心,偏偏这人还要拿他前妻证道。   你听听你听听。   这是一个男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相九戎自然是自带滤镜,排除了自家前妻的自愿性。   晏紫枝:“……”   倒也不必用白睡这两个字。   你情我愿的还是挺开心的。   “之后你准备怎么办?他真的会下手杀你吗?”   虽然但是,相九戎还是挺关心接下来的计划的。   “让你找的东西找到了吗?”   晏紫枝在他身上翻了个身,仰面朝天放空自己,呆呆的看着白云自天上一略而过。   “找到了,都在妖族圣地供着呢,妖心莲我也给你摘回来了。”   飞着飞着相九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扭过头关注晏紫枝:“我可跟你说,重塑血肉容易,可你那颗心被他一剑穿心了,再想修复就难了,虽然有妖心莲,但是从此就意味着你不可以动情,你若是再对他有情,便会夜夜心痛难忍,宛如刀绞。”   可惜了。   相九戎还准备趁此机会男二上位,一把将自己的前妻给揽入自己阵营。   结果前妻自此以后都不能动情了。   他很担心在自己持续千年万年的柔情攻势下,会让前妻忍不住为自己的魅力所折服。   这下完犊子。   他不仅不能觊觎前妻,还得死心塌地的忍着爱意与他做兄弟。   不过回想一下,连临渊都再也跟前妻没有瓜葛,心里还是美滋滋的呢。   男二尽管上不了位,但也便宜不了男主。   “你自出生起到现在,见过飞升成神的人吗?”   晏紫枝反问他。   相九戎摇了摇小脑袋,仔细回想了一下,确实一个都没见过。   那些早已飞升成神的人,从来都不会再看一眼他们下界。   高高在上的神,就是冷血无情的太上忘情。   “所以,临渊他也永远都不会再出现我们面前。”   不会出现。   就不会再动情。   心脏的伤口对于晏紫枝来说也就没有这般重要了。   罢了,快快乐乐享受一个魔生也是逍遥自在的,要什么男人呀?   跟着相九戎回到妖族之后,晏紫枝乐得清闲。   每天不是在寝宫里喝酒,就是在调戏妖族小弟子们。   到时相九戎派出去的妖将,日日在同一个时辰就能够回报魔头晏紫枝的恶行。   比如今日又将哪座城镇给屠杀了。   明日又将哪个修仙小门派给全部团灭了。   后日还调_戏了哪位宗主的亲女儿……   晏紫枝仰头,将杯中清冽的美酒尽数倒入嘴中:“……”   透明的带着酒香的酒水,顺着他光滑有棱角的下颌流进脖颈处,泛着潋滟的水光。   萧妄不是喜欢男的吗?   倒也不必做戏做到如此地步。   他安安心心的在妖族呆着,萧妄在外面勤勤恳恳的给他制造事端。   若是不多搞出些天怒人怨的故事来,又怎么会让清醒过来的临渊对他恨之入骨呢。   眼见着距离临渊的魂魄,最后期限只有一日了。   晏紫枝将手中的杯子一砸,刘晶铸造的杯子咕噜噜的滚到人皮地垫上,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闷响。   “我去一趟太微派。”   相九戎这两天也陪着他醉生梦死,脸颊之上红晕颇深。   听到他的这句话,一个激灵翻身起来,差点儿从王座上滚下来。   “现在去干什么?明天妖心莲才能彻底长好。”   今日去,万一一个不小心计划提前了,晏紫枝岂不是……   “去会会那只被林惊风关着的小狐狸。”   晏紫枝扭头对上相九戎担心的目光,又骤然一笑:“放心,今天一定死不了。”   他的目光透过妖族大殿顶上透明的琉璃瓦,重新回到苍穹之上。   苍穹之上挂着一个圆月。   但是距离它彻底圆润变做一个大月饼,还差了那么一天。   圆月之下,证道飞升。   才能产生巨大的能量。   据说那个时候过天雷,渡天劫,将会把天门打开。   一旦天门打开,就会有许许多多的神机现世。   这里面一定有某一样是萧妄在等着的东西。   晏紫枝并不关心那是什么?   他只需要知道萧妄绝对不会让临渊在今天证道。   准备了整整两辈子的事情,几乎可以说耗尽了萧妄一生的心血,每一步都在他的掌控之内,他又怎么会舍得在这最后一刻功亏一篑呢?   太微派里月色朦胧。   会当凌绝顶还是如同最开始那班北极道看不见的铁索拴在悬崖峭壁之上。   一朵花朵形状的囚笼绽开于半空之中。   不一样的是,这种时候里面关的人可不是晏紫枝和富贵花。   而是小狐狸。   小狐狸虽然不是太微派弟子,但是他同时也是在上古神庙之中长大的。   太微派心法与云荒仙山仙法,一法同源。   所以囚笼中间的禁制对小狐狸也是有几分作用的。   没有地方比这里更适合她。   被心爱的男人,关在她最爱的花朵之中。   多有心,多讽刺。   晏紫枝过来是为了找小狐狸确定一件事情。   确定一下,那位说他薄情寡义也好,说他情深义重也好的掌门林惊风,到底有没有被萧妄彻底控制。   小狐狸自复活之后,似乎连个人形也化不出来,整只狐狸十分倦怠的趴在笼子中。   手腕脚腕处的毛几乎被锁链给烧光了,只留下一圈圈焦黑的痕迹。   看见有人过来,小狐狸无聊的掀了掀眼皮,瞧来人并不认识,复又闭上。   万事万物都提不起她的兴趣。   除非那个人的到来。   “在等林惊风?”   晏紫枝直接开口。   听到这个名字,小狐狸抖了抖身体,踉踉跄跄的站起来,一双灰暗的眼睛里好像忽然落入了流星,光泽被点燃。   “你认识他?”   小狐狸可以开口说话。   一条雪白的尾巴在身体后面来回的摇摆,像一只热情的小狗,只要心情喜悦,就会控制不住的摇尾巴。   尾巴尖尖坠着,一点红毛十分显眼。   与晏紫枝在幻境中看到的那只狐狸一模一样。   “你一直都只有一条尾巴吗?”   晏紫枝没有回答小狐狸的问题。   而是紧紧的盯着那条尾巴。   只有一条尾巴。   一条若即若离,时而透明,时而出现的尾巴。   天狐一族虽然可以断尾求生,但其实自上古云荒界到现在,几乎没有什么天灾天难。   仙妖两界一直和平共处,并没有发生任何摩擦。   如果长恨与谢无涯之间的爱恨情仇算是一种摩擦的话……   所以作为天狐一族的传承,小狐狸怎么可能一下子断了八条尾巴。   “我自出生起一共有三条尾巴,现在就只剩一条了而已,我记得生下那个小孩的时候,我断了一条尾巴,护他周全。”   “……还有,还有一个浑身黑衣的大坏人,他追杀我,在我逃到神庙之前,他一剑斩掉了我一条尾巴。所以我只剩下一条尾巴了。”   这最后一条尾巴,其实也已经被林惊风的上古大阵所斩断。   若不是在妖鬼之境里吸收了这么多小弟子的性命,恐怕连这一条半透明的尾巴都凝聚不起来。   所以。   眼前的小狐狸从始至终就只有过三条尾巴。   晏紫枝心中终于确定了某件事。   他一直都挺奇怪的,萧妄作为一个极度利己主义者,为什么会耗费自己如此大的心神去帮林寂染复活他的母亲?   难道就只是想要利用林寂染让他黑化吗?   要知道开启上古大阵,重生天狐,不搭上萧妄这些年来残存的所有魔力是不可能做到的。   他有这么多的魔力拿去复活赵孟启不香吗?   跑来给林寂染这个废物做什么人情。   也就是说。   妖鬼之境中实际上出现的九条尾巴幻象是假的。   众人都以为那么多弟子的死亡,晏紫枝的血祭,还有临渊拼尽全力的惊天一剑,最终燃烧祭祀掉的自己神魂,是为了复活小狐狸。   实际上。   复活的是萧妄。   是萧妄偷偷的将自己的神魂藏在了山中,试图借着临渊的神魂来修复自己。   这就是为什么临渊的几个魂魄会如此脆弱的原因。   早在那个时候就已经被萧妄吸取了进去,只留下一副空壳子来逗晏紫枝玩儿。   等到一切计划结束,再随手丢给林惊风和林寂染一个不记得前尘往事,再也无法化形的狐狸本体。   复活一个天狐,和复活一只狐狸本体。   那是天差地别的。   天狐若是复活了,那是真的可以跟林惊风再续天伦之乐。   而小狐狸本体复活了,没有个千年万年的修炼,它永远只是一只会说人话的小狐狸而已。   而且她也不是林寂染的母亲。   鬼知道是不是萧妄随手找来了一只相似的狐狸,就像模拟系统塞进他的脑子里一般,模拟出了一段属于天狐的记忆,强加给了小狐狸。   以此骗过林寂染和林惊风。   可怜林惊风和林寂染两父子,就这么被萧妄耍的团团转……   临渊的几缕魂魄献祭给了萧妄,也就算脏了。   晏紫枝不想要回来,也不准备要回来。   他会让临渊从头到尾脱胎换骨,变成高高在上的神尊,再无人可欺凌他。   就在他准备抽身返回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从他的背后传来。   “晏紫枝……”   晏紫枝的脊背瞬间僵直,血液直冲进脑海里。   他却不敢转身。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就是下面两张死遁啦,准备撒花,嘿嘿。 第71章   挂在天空的一轮圆月披散下来, 像是偏心似的,将月华悉数抖落在晏紫枝身上,为他紫云纱的外套上镀上了一层朦胧月光。   在临渊眼里。   那人就变得看不真切了。   像虚无缥缈的幻觉, 忽然在午夜梦回出现在你的心头。   又像是即将随风而去的身影, 若贸贸然伸出手去的话,他就会骤然离开。   两个人相对沉默了好一会儿。   晏紫枝不敢转身, 掂量着从临渊手里偷溜回去的几率有多大, 好像只有一成把握。   他这两天虽然在相九戎那里吃香的喝辣的, 但是对于修为来说,可是一点儿都没有恢复。   死都要死了, 还去练那些修为做什么?   浪费生命。   既然跑不掉,那就得想另一条路。   如何和临渊撕破脸。   他应该说一些怎样狠心绝情的话,才能表现出自己魔尊的身份以及与正道势不两立的决心呢?   比如大大方方的承认,人都是他杀的, 杀了就杀了, 图个开心。   比如要是一会儿临渊指责他,他就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来,告诉他人命在他眼里就如同蝼蚁一样。   再比如……   晏紫枝还没想满一百八十种方案, 就被临渊一句话给打断了。   “何时才会记得穿鞋?”   晏紫枝:“……”   尴尬的脚趾扣地,出门太急, 忘了穿鞋了。   等等!他现在跟临渊已经是仇人了,他为什么要听一个仇人的穿鞋?   不要对他这么好,他会心软。   终于理解了, 有些时候你恨不得对方骂你抽你,而不是关心你的心情。   尽管如此, 晏紫枝还是狠了狠心, 并不理会他, 也不给他回应。   临渊也不恼,继续说道:“凌绝顶,汇聚万山之风,夜里站在这儿风凉,跟我回璧山去。”   轻巧的好像是一句:跟我回家。   喵的,本尊差点就准备心一软脚软跟你回去了好吗?   “你烦不烦?谁要回你那个破草屋子?”   不能再听他说下去了。   高高在上的仙尊,基本上已经低到尘埃里,小心翼翼的用各种手段哄骗你回家。   再听他讲下去,脑子仍然清醒,四肢可就完全不清醒了。   晏紫枝面带狠色,捏出不耐烦的神情扭过头来。   却被一个粉红色的身影骤然撞入眼帘。   是真的粉红色。   不同于女子喜欢的那种柔媚,而是淡淡的粉色云锦,衬上一些白色的花朵星星点点点缀在道袍之上。   一时间晏紫枝以为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爱魄。   而此刻临渊眼里划过一丝受伤的表情,脸上的委屈似乎是故意流露出来的,让人一眼就看到了。   这不就是爱魄本魄吗?   这还cos起爱魄来得心应手了。   堂堂仙尊穿一袭粉色的衣服走在仙门里,就不会被别人嘲笑吗?   家伙一定是偷偷摸摸回到自己识海里跟爱魄学了几招追妻套路吧。   以为这样本尊就会心软吗?   哼!   本尊真的有点心软……   心软归心软,还是能管得住腿的。   晏紫枝干而脆之一掌劈向当空的凌绝顶囚笼。   凌绝顶上现在关押的可是重犯“小狐狸”,虽然说不准这只假冒伪劣产品还有什么用处,但总归是名义上的重要人物。   只要出现想跑过来劫狱的人,就必然会引起前山后山的联动。   这阵仗不就闹大了吗。   晏紫枝是这样计划:   大半夜临渊偷偷摸摸穿着粉色道袍出来幽会,想要将自己带回去藏起来强制_ai,自然是不会惊动太微派的其他人。   打不过自家相公没关系。   打不过他可以喊人啊。   只要把他偷偷潜入太微派这件事闹大了,就会引来无数的人。   临渊想偷偷带走的计划流_产。   而他又绝不可能眼睁睁的瞧着自己被自家门派给围攻。   得到结论:   只要晏紫枝发出了不能阻止的动静,临渊就一定会退开一步,让自己麻溜的跑路。   晏紫枝觉得这计划天衣无缝。   而临渊也确实是在凌绝顶发出一声巨响的时候,几乎踉跄的往后退了两步。   漂亮。   一切都按计划完美的进行。   唯一的遗憾就是爱魄那张可怜楚楚的脸,让晏紫枝觉得问心有愧。   有愧就有愧吧,反正明儿就死了。   晏紫枝头也不回地乘着风离开太微派。   太微派内。   林惊风赶到凌绝顶的时候,临渊衣袍翻飞,旋在半空之上,冷眼瞧着面前的小狐狸。   林惊风仓皇的横在他与小狐狸面前:“别冲动,我知道你被背叛了很生气,可是你也不能残杀我的小宠物。”   “宠物?”   临渊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小狐狸。   大半夜的,晏紫枝偷偷摸摸跑进来,就是为了看一眼别人的宠物吗?   “我知道它不是她。”林惊风叹了口气。   尽管如此,他还是在凌绝顶面前蹲下身体,伸出一只手伸进笼子里,不停的抚_摸着小狐狸的脑袋。   小狐狸也顺从地将耳朵收在后面,随便他撸。   一人一狐,竟然显得格外和谐。   “哦?”   “四百八十座神庙中的阵法之下,根本不可能有人生还,若是起死回生都这般容易,三界哪还有什么天道轮回。”   “他复活了我。”   晏紫枝不知道做了些什么,走了多少路,受了多少苦,才将他的三魂七魄全都拿回来,还到他的体内。   临渊从来都不相信晏紫枝会入魔。   即使他本身就是个魔头,他也不会滥杀无辜。   一定是有什么原因。   “他复活你,以此向我要挟,要求我们感恩戴德,岂不是魔头作为?”   林惊风的话语突然间一变,面目也在月色下,变得狰狞起来。   与刚才判若两人。   而之前还在林惊风手底下来回蹭着脑袋这小狐狸忽然跟受惊了一样,退到笼子的最那头。   一条尾巴蜷缩在那里,被吓得几乎又变得透明。   这般明显的变化,临渊自然不会错过。   但是他此次醒来不知为何,除了拥有爱魄的记忆之外,对其他魂魄所经历的事情毫无印象。   他甚至不知道晏紫枝是如何将自己复活,又在这寻找三魂七魄的途中,遇到了谁,得知了怎样的事情。   所以他一时间无法判断,眼前的林惊风到底是哪一种情况?   “魔头就是魔头,永远都不会走上正途,仙尊若要心软,就等着整个修仙界来为晏紫枝陪葬。”   融融的月色变成冰冷,小狐狸被林惊风身上散发的寒意笼罩着,最终控制不住,尖叫了起来。   那一声声软弱无力的哀嚎,将正在说狠话的林惊风,双眼变得迷茫起来。   他蹲在那儿,朝小狐狸伸出的手欲进又退。   隔了好一会儿,林惊风才悠悠叹了一口气。   “我希望有一天,你能用永寂杀了我。”   这句说完,林惊风的身影也消失在月色中。   独独留下一个临渊,临风而立,背影落寞而单薄。   晏紫枝回到妖族的时候,妖族整个场地上慌乱的跑着几只小妖。   ??   “发生何事?”   相九戎整只鸟焦头烂额的拦着小妖们乱窜,以免造成损伤。   “应该是萧妄开始行动了,有魔族的气息持续不断的窜过来,这些心智未开的小妖们受不了这么强烈的气息,几乎失去了神智。”   晏紫枝皱着眉头。   该来的果然在第五天来了。   萧妄真是多一天多一刻也等不了,迫不及待的想要逼他去死。   他在飞回来的路上也发现了,虽然夜色浓密,但是掩盖不住的黑色魔气,已经在四处流窜。   似乎是在招兵买马,然后可以一举杀上太微派。   甚至不需要通知晏紫枝这个主角一声,只要释放出一小股魔气来骚扰一下妖族,就能确保晏紫枝会知道该何时去行动。   上古魔神的架子可真是大呢。   晏紫枝不是个爱受胁迫的人。   虽说替临渊证道这件事儿,大部分是由萧妄一手策划的,半推半就着他为临渊去死。   晏紫枝也盘算着,多半在自己死后那一段迷茫的期间,萧妄会亲手取回他自己的魔骨。   然后炮灰牺牲,主角双宿双飞,临渊飞身成神。   一切都计划的这么美好,只有晏紫枝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可惜呀。   被胁迫不代表会顺着萧妄给的剧本去做。   晏紫枝不仅不准备归还魔骨,还想要再送萧妄一份大礼。   不是喜欢算计爱谋算吗?   他就想看看萧妄计谋脱离掌控的那一刹那,脸上是一副怎样的表情?   他死了。   萧妄也不可能拿回魔骨,最后还是得以一个废物的身份存活于世间。   直到他死而复生,然后手刃萧妄那傻x。   帮着相九戎处理完了被魔气蛊惑的妖族小妖们,晏紫枝就踏上了去太微派的路。   不过在跑过去成为萧妄安排的主角之前,晏紫枝还得再去找个人。   就是全程都十分让人讨厌,又高傲自负的林寂染。   林寂染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做了这么多恶心人的事之后,竟然还能够安然无恙的留在太微派。   大概是学狗学的比较像。   当一条狗总比当一个人来的简单的多。   所以当晏紫枝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林寂染背后的时候。   某条狗就好像是被人踩了尾巴一样,差点一蹦三尺高,猛然的转过头:“纪云枝,你是来送死的吗?”   晏紫枝啧啧两口。   “都说了我不叫纪云枝,连要杀你的人名字都记不住,你说你是不是死的悲催?”   这话音一落,吓得林寂染一下子连放好几个傀儡围在自己周围,四个人站坐一排。   混到他这个地步,现在其实已经很悲哀了。   若不是林惊风,还被萧妄时不时的控制着,这茫茫三界估计也没有他的落脚之地。   但是每当他想起言无违的时候,就觉得自己还是有几分能力的。   毕竟言无违死了,他还活着。   而他的保命之术就是萧妄教他的傀儡术。   只要他分化的够多,就没有人能够找到他的本尊,然后击杀自己。   “就三个?你天资有点愚钝。”   林寂染:“……”   跑到人家门前来羞辱别人,你可是上天入地的第一个。   “再不多变几个的话,我可就要抓你了哟。”   晏紫枝摇了摇一根手指。   像挑选货物一般在林寂染变出来的几个壳子里来回挑选了一番,最终挑了一个变起来最没有破绽,看起来完美无缺的壳子。   林寂染:“……”   能不能给他个面子挑的时间稍微久一点。   这样指指点点的显得他的傀儡术十分的垃圾。   一下子就被看穿了。   “行了,壳子挑好了,接下来你也跟我一起走吧。”   “我凭什么要跟你走?我可是太微派堂堂的大弟子,而你已经命不久矣,我与你这个妖魔绝不同流合污。”   晏紫枝十分不耐烦的掏了掏自己的耳朵,满脸嫌弃。   “你听听,你听听你自己说的这话有一点可信度不?咱们俩看起来谁更像妖魔一点?”   晏紫枝一身紫衣站在庭院之中,月华如练,散落在他的周围更衬托出他的气质出尘。   而林寂染身上则因为傀儡术的原因,时不时的就会往外散发着黑气,如同一只恶臭的妖魔一般。   “晏紫枝,我与你之仇不共戴天,我绝不会向你妥协。”   一道紫色流光闪过,林寂染偷偷藏在三个傀儡之中的本体,就被晏紫枝控制住:“瞎说什么大实话呢,谁让你向我妥协了,咱们俩就一块共赴黄泉吧……”??   像拴着一条狗一样拴着林寂染的晏紫枝,悄咪咪的加入了太微派战场。   万魔环饲,这是萧妄给他安排的霸气剧情。   尤其是选在天光未熄的时候,搭配着那种长夜漫漫,刚刚准备破晓,却再次重回黑暗的气氛。   一下子就将恐怖流拉到了极致。   到达太微派以后的戏份自然是不必多说。   萧妄早就将他安排好,在晏紫枝来之前就已经借着魔气的手杀了不少小弟子。   不说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吧。   总归山门静悄悄,一定有人在作妖。   接下来的场景,晏紫枝完全不想描述。   戏份都安排好了,就没有必要再切入什么太微派众位长老,众志成城立抗妖魔的高光片段。   比如说信誓旦旦的将剑一横开始喊话:“尔等魔族,虽远必诛。”   又或者说几个长老组成门派阵法将晏紫枝浅浅的困在阵法中,在得意扬扬,以为自己已将对方擒获:“区区魔族,不过如此。”   这种中二的话,晏紫枝早已听腻。   毕竟要死的是晏紫枝,总是描述别人的高光时刻的话,是对自己死亡的不尊重。   也不需要多费笔墨去强调一下这个万魔环伺的情况有多么严重。   比如什么刚拜入山门身残志坚的小弟子却被无辜击杀啊。   天资聪颖拥有美好光明未来的小师弟也死于战乱。   连美丽动人的大师姐温柔贤惠,也难逃一死。   总之就是一句话。   萧妄站在半空中抓阄,轮到谁死就谁死,宛如上帝之手,随随意意来为这悲情的证道染上一层浓墨重彩。   这边晏紫枝就挺配合他演戏的。   “噗呲。”   鲜血从永寂剑剑尖上往下滴落,而被永寂刺伤的躯体,伸出一双手紧紧握住永寂的剑身,试图阻止那柄剑再一次蓄力而出穿透自己的心脏。   被刺伤的人抬起一双不可置信的眼睛,看向眼前满脸冰冷的仙尊。   “师尊,你……”   林寂染的脸凝固在临渊的面前。   可是临渊总觉得是哪里不对劲。   林寂染看向他的眼神一直都是贪婪的,充满占有欲的阴鸷。   从来都没有一刻,他竟然会从林寂染的眼里看到了一丝痛楚和深情。   那是满满的深情,仿佛浅薄的眼眶已经装不下那些汹涌而来的感情。   被割裂的不舍铺天盖地袭来,让神渊手中的剑无法再往前进一分。   让我们把时间倒回到一刻钟之前。   一刻钟之前,晏紫枝还牵着林寂染这条狗盘旋在太微派的上空,试图找出一个突破口冲入战斗。   接下来便是太微派掌门林惊风大义凛然的话语。   “你跑过来干什么?难道说这万魔环伺竟有你这孽子的一份功劳?”   晏紫枝心头一喜。   此刻他顶着林寂染的傀儡壳子,将自己整个人缩在林寂染的面具之下。   连林惊风也没有办法发觉。   在来之前他就已经猜测到了,就从那天晚上临渊甚至愿意为了自己换上粉色道袍的那一瞬间,他就笃定临渊绝对不会一剑刺死自己。   哪怕他真的屠杀了太微派所有弟子。   哪怕他真的将整个三界全都杀死。   临渊也下不了手。   可是杀魔,证道,要诛心啊。   若是顶着晏紫枝的脸,今日为临渊证道就注定会失败。   所以晏紫枝想到了一个绝妙的方法。   就是自己藏在林寂染的壳子里,委屈是委屈了点,但毕竟成功率会大大增加。   所以便出现了开头的那一幕。   晏紫枝顶着林寂染的那张脸,在临渊面前反复横跳,不停作死。   终于让临渊狠下一个心肠,一剑刺向自己曾经的徒弟。   早在凌绝顶囚笼事件之后,临渊就很想一剑杀了林寂染。   若不是当时急着进妖鬼之境救晏紫枝,这会儿林寂染也不会有命在自己面前蹦哒。   所以当他瞧见林寂染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就一剑递出去。   晏紫枝本着演戏要演全套的原则,高傲自大自负又邪恶的林寂染是绝对不可能在师尊的面前束手就擒的。   所以他下意识的用双手捂住永寂剑,试图假装抵抗一下,让这场戏演得更加逼真一点。   可是他千算万算。   却忘了永寂是一把神剑。   一把由弱水凝结而成的剑。   弱水可以覆灭天下的血肉躯体,何况是林寂染那种半吊子傀儡术。   所以当永寂刺穿晏紫枝的胸口那寸皮肤,接触到他的鲜血的时候。   林寂染的傀儡伪装,彻底失效。   临渊几乎抓不住手中的那把剑,整个身体如同风中柳絮一般,飘然晃动。   一口鲜血从胸膛中忍不住翻涌而出。   “仙尊!”“临渊!”“_临渊仙尊!”   此起彼伏的叫声,也没有能够换回临渊的理智。   他紧紧的盯着自己眼前半跪的人影,骨节分明的一只手紧紧握住剑柄,手上青筋暴起,却无法再用力一分。   “……为什么?”   临渊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可是因为他如今魂魄有损,刚刚又力战众人,体力不支。   所以这时候即使他想要努力抽出手中的剑,却被晏紫枝控的死死的。   “杀妻证道啊,临渊。”   晏紫枝的呼吸略有些急促,他为了这一次已经准备了很多天。   可是临到伪装全都破碎的时候,又觉得心口疼痛难当,像是有万千只虫子在撕咬,拉扯着。   尽管如此,他还是深吸一口气,用尽量轻松的语调回复临渊。   临渊俯下身子,身体似乎是往晏紫枝身边倾斜了不少。   一字一句带着不可置信的语气从他的齿缝里流露出来。   “你与我冥婚,结为道侣,就只是为了这个?”   晏紫枝没有回答他。   远处忽然天雷齐下,撕破夜空的闪电照亮了每一个人,恐惧亦或者是坚毅的脸庞。   所有人都齐刷刷的抬头。   “怎么会有天雷?”“是谁要飞升成神?”“难道是临渊仙尊?”   不是。   晏紫枝很想说,还没有轮到你们的临渊仙尊。   他今日可是给萧妄来了个买一送一。   这话若是没有意外的话,第一道打下来的天雷应该是林惊风的。   晏紫枝与临渊几乎同时扭头看去。   战场的另一端,林惊风手中的长剑毫不犹豫刺进了“晏紫枝”的心脏中。   随着“晏紫枝”的死亡,他脸上的面具也逐渐剥落下来。   是林寂染的脸。   三百多年前,林惊风杀妻证道就差了一步,饶过了这个孽子。   如今他妻子已死,再补上一个林寂染,便可以脱离修仙界,与临渊一同飞升。   如此一来,萧妄将再也不能控制林惊风的神魂。   而作为太微派掌门的飞升,将会时不时的出现在神谕台,关照自己的门派。   就再也不会担心萧妄在太微派里乱动手脚,胡搞瞎搞,为祸修仙界。   这种一举三得的事情,晏紫枝最喜欢做。   这便是他送萧妄的第一份礼物。   趁着天雷落下,众人目光都集中在林惊风身上的时候。   晏紫枝微微一笑。   双手忽然爆发出足以毁天灭地的力量,紧紧的牵制着手中的永寂剑。   一寸。   又一寸。   往自己的心脏处推进去……   当被弱水之剑刺透心脏的时候,晏紫枝才深深的理解了什么叫杀魔要诛心这个道理。   实在是太疼了。   浑身的血液都在顺着永寂剑飞速的向外流失,身体因为失血过多而止不住的颤抖。   寒冷侵袭着他所有的意志,连眼前所看到的景物都跟着模糊了起来。   唯独眼底那道粉色的身影却越发清晰。   “临渊……对不起……”   我又一次欺骗了你。   耳边似乎是响起了临渊的呼唤,一声一声重复他的名字。   可是他的听觉已经模糊了。   眼睛所到之处,竟然能够瞧见很远地方的树林里。   寒鸦掠过枝头,冲着圆月振翅而飞,在空中留下一道道黑色的残影。   岭东大雪压弯了树枝的最后一丝骄傲,带着枯枝直直的坠落在地上,悄无声息地腐烂于树林之中。   北风收起了它最后一丝温柔,呼啸在山林之间,冰寒刺骨。   而再远处的地平线,黑夜与白昼终于交织在一起,晨光熹微。   晏紫枝闭上眼睛,任凭自己坠入无尽的深渊之中。   一切……都结束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临渊暴风式哭泣:我都开始扮演爱魄了,你为什么还要走。。。   下一本会先去放飞一下自我换个心情,感兴趣的可以去专栏收藏一下,   是bg:【和三个婆婆上豪门综艺后】   纪舒舒穿成书中骄傲跋扈的炮灰女配,按照剧情,她将被继母陷害,名誉扫地之后自己领盒饭。   所谓陷害,就是一场精心设计的婆媳综艺。   打着互相了解的口号,实际上三个嘉宾都是女配的前任婆婆们。   观众:哇哦,三个容嬷嬷已就位!   满级绿茶穿书者纪舒舒:?   前任?就三个?这也算个事?   这本是放飞自我文,沙雕爽文,文案我还在写,大概就是题目的意思嘿嘿,大家多多支持。 第72章   五十年桃花载酒。   一百年白驹过隙。   三百年太上忘情……   临渊脸上的表情和呼吸都好像在一瞬间凝固住。   永寂剑第一次从他手中滑落, “铿锵”一声掉落在地上。   而被永寂穿透的人,逐渐化作透明的样子。   临渊朝眼前的人伸出手,试图拉住他飘散的衣角。   可那个人好像是故意的。   故意不留给他最后一点念想, 故意要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   又故意消散成千万片紫色碎片, 随风而逝。   “轰隆隆。”   九天惊雷裹挟着无人能挡的气势,从天空劈下了第一道。   “都退开, 赶紧退开!”有长老察觉到了不对, 用自己的法术将声音扩散至最大, 提醒其他的小弟们远离雷劫范围。   两个人同时飞升成仙,这等旷古未闻的奇景是谁都不敢想象的。   一个人飞升便是七七四十九道天雷。   若是两个人……   “不对……”   有长老紧皱眉头往天空瞧:“临渊仙尊的天雷不是七七四十九道!”   那一道道雷异常粗壮, 单看确实没什么区别,可是与林惊风的雷劫一比较,就能够发现其中的端倪。   每一道雷劫打下来的气势都远超林惊风的雷劫。   “临渊仙尊,这是要直接成神啊……”   “胡说……若直接成神, 化神期的修为又怎可抵御九九八十一道天雷?”   天雷的威力, 大家虽然没有见识到,可是却都有过耳闻。   眼前这些个金丹期,元婴期的小弟子, 别说是被天雷劈到了,就是站在天雷附近, 也会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连大乘期的修仙者都可能被一道雷直接劈死……   杀妻证道容易,九九八十一道雷劫难渡。   飞升的地位越高,引来的雷劫就越强悍。   很显然, 临渊的雷劫绝对不是普通劫难。   那边林惊风已经凭自身修为硬扛了七道天雷,原本仙风道骨的样子全都消失不见, 胡子眉毛头发被劈得焦黑, 若不是大家认得他手中的宝剑与身上的道袍, 怕是会误以为哪个老叫花子不小心闯入了渡劫圣地。   林惊风喘了会儿气,稍微找个时机消停了半刻钟。   就离谱……   被迫飞升成仙什么的……   尽管看起来轻轻松松,但林惊风在抬眼瞧见临渊的雷劫的时候,暗戳戳挪动了自己年迈的小步伐,往另外一边相反的方向平移过去。   不能再离谱了……   要是被那么粗一道天雷给劈上,别说飞升成仙了,连个轮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   所有人都为临渊所到来的雷劫难而担心。   尤其是看他一副满面悲怆丝毫不愿意抵抗的表情,大家就更觉得:完犊子了。   临渊仙尊怕是不能飞升成神,反而要死在九天雷劫之下了。   自古以来,其实修道化神境飞升成仙飞升成神的例子并不少。   但是真真正正飞仙成功的却只有一个手都能数得过来的数量。   不是机缘差一步,便是没有能够扛过九天雷劫,最后落得个魂飞魄散身死道消的下场。   所以这会儿其他的弟子们都战战兢兢的盯着临渊。   唯恐他一步踏错。   满盘皆输。   只有一个人双手紧紧捏着拳头,难以抑制心头的兴奋之情。   那便是已经脱离躯壳,恢复自己本来面目的萧妄。   其实他之前被迫不停的在人间游走,寻找一个又一个可以利用的躯壳,是因为他真正的躯体被封印在无妄之境下。   前几日晏紫枝早已将无妄之境解封,萧妄自然而然是可以悄咪咪的把自己的躯壳给偷回来。   管他年轻的壳子,年老的壳子,都没有自家的壳子用起来爽。   当然令萧妄兴奋的,并不是因为他的壳子回来了。   而是因为他终于等来了临渊的九天雷劫。   他早就知道凭临渊的实力,绝对可以直接跳过成仙这一环,飞升成为神尊。   而当飞升成神的时候,天门将会大开。   只要南天门一开,萧妄就可以带着聚灵符偷偷溜进去。   南天门内,天界之上,灵气充足,瑶池宝贝数不胜数。   随随便便偷偷入仙库偷点聚魂灯啊,寻魄香啊,亦或者是去老君那里蹭一点灵丹妙药,都不是没有机会的。   他是上古魔神。   他要复活赵孟启,除了使用逆天之术让一个整个国家国运来陪葬,就只有卑躬屈膝的偷溜上仙界,去向仙界求助了。   四百年前,萧妄选择了一个逆天的法术,试图用来复活他的心上人。   可惜却被长恨那个家伙打断了。   逼着他四百年后还是舔着脸偷偷找能入仙界的机会。   不要问他,作为一个上古魔神,为什么一定要等到开天门才可以进去?   很简单。   提问:当你发现你那个超级有能力的敌人,忽然失去了法力,失去了魔骨,空有一个上古魔神的头衔,那么你还会忌惮他并且去帮他复活别人吗?   回答:除非是闲的发慌才会去做善事。   所以,萧妄不得不委曲求全,选择靠随随便便送一个最有能力飞升的人,飞升成神,才能够彻底打开南天门。   晏紫枝死了,魔骨可以拿回来。   临渊飞升了,南天门就可以打开。   一切计划如他所愿,完美的进行着。   于是萧妄紧紧捏着拳头,按耐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走到晏紫枝被一剑捅穿心的地方。   化为飞烟了没关系啊。   他的魔骨可是不生不灭不死不休的。   这天地之间没有任何一个法器可以毁灭他的魔骨。   上古魔神若是如此轻易就能够被毁灭,那为什么天界不早派人下来搞定自己呢?   萧妄笑了。   志得意满的笑。   当晏紫枝死了之后,就会留下一截魔骨。   他只需要将这件魔骨重新装回自己的身体里。   萧妄弯下腰。   无视那个正飘在他头顶上,被迫接受这九天雷劫的临渊。   “……”   等等。   他那么大一块魔骨头呢???   这地上躺着的一小节枯树枝是怎么回事?   难道魔骨是什么一次性的东西,被人用完了之后竟然会变成枯枝?   显然。   萧妄不允许这根枯树枝如此践踏他的智商。   只需要一瞬他就反应过来了。   这是晏紫枝送给他的第二份礼物。   真特么!神烦!   这个家伙什么时候偷偷摸摸将自己魔骨取出来了?   他难道不知道自取魔骨之痛犹如万箭穿心,拿到硬生生的割开自己的骨头,将血肉与骨头分离,在无比清醒的状态下挖出一块血淋淋的骨头。   那么问题来了。   晏紫枝把骨头藏哪里了?   人都死了还能再给他摆一道。   何其坑爹。   为什么说是第二件礼物呢?   因为第一件礼物也足够让萧妄五心烦躁,只是相对于失去魔骨来说,第一件礼物还是有解决余地的。   毕竟南天门在人间,已经千年未曾开放。   自云荒仙山覆灭以来,天界对人类的修仙界都存了一些警惕的心思,生怕有人投机取巧,再重演一遍云荒仙山的灾难。   所以平日里,数千年来,有一个人飞升成神。   倒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可同一天,同一个日子,同一个时辰。   竟然有两个人一起飞升。   这不就是玩儿大发了吗?   摆明了再告诉天界,我在耍小聪明。   我一定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偷偷摸摸研究飞升成功的概率。   所以当南天门会二度打开的时候,天界一定会派人下来详查这件事儿。   尤其是对会进入南天门的人,实行更加严格的管控。   对于萧妄这种想要悄悄咪咪,趁着南天门开飞进去的上古魔神来说,就显得不是那么友好了。   不过还好。   他好歹也在人界混迹了这么多年。   悄悄骗过南天门守将也就是多费点神魂的事情,倒也不是不可为。   所以说目前最棘手的就是,晏紫枝把他的魔骨藏到哪里去了?   只是值此关键时刻,想要在南天门彻底大开之前找回魔骨,似乎是已变成了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所以萧妄果断选择第二条路。   先助临渊飞升成神再说。   待他偷偷潜入天界,将可以复活赵梦启的东西都准备好,将心爱之人的魂魄先放在瑶池之中,滋养个数月。   万事俱备之后再下凡来找魔骨。   毕竟出南天门容易,进南天门却难。   可是这会儿。   他的“合作对象”临渊好像并没有这么配合。   临渊微阖着双目,四肢张开,被周围的气体拖动着,悬浮在半空中。   粗壮的天雷一道接一道的落在他的丹田之上,裹挟着淡紫色的光芒,开天辟地的呼啸着。   分明应该是以全部法力相抗的雷劫,他却偏偏不为所动。   好像是在自暴自弃,对周围的一切都视若无睹。   他不想飞升成神。   现在的他只想永坠阎罗,让九天雷劫劈碎他的三魂七魄,化作风去陪伴那个已经逝去的紫色身影。   临渊这样想着。   便也这样做了。   第八道天雷直直的劈落下来,他腹部的丹田处已经被砸出了一道十分巨大的裂缝。   若是再有一道雷劈中丹田。   那便会迎来丹田碎裂,丹田一旦碎裂,那就是法术尽失,功法全废。   就是大罗金仙转世也不可能救得了他。   萧妄:“……”   你这不按套路出牌可还行?   他筹划了整整四百年啊。   没想到临到最后,他竟然还要去善后这件事。   第九道天雷落下的时候,萧妄祭出了他的全部法力,失去魔骨的他即使用尽全力也只能替临渊挨上一道。   早知道就不把那几个躯壳都扔掉了。   这会儿来玩个叠叠乐,怎么也能抵消个半道的。   第十道天雷落下的时候,萧妄几乎是苟爬着往前走,吸引着天雷落到自己脊椎上,胸腔里的血跟不要钱似的往外面喷射。   “……淦!”   这便是自作自受了吧!   他给上古魔神界丢脸了。   第十一道天雷滚滚而来,萧妄觉得自己再挨一下子,也不需要等着偷偷跑进南天门了,干脆就就地握着锦囊,跟赵孟启一起魂飞魄散得了,做一对亡命鸳鸯。   可是他不甘心啊。   “溯世镜!你还记得溯世镜吗!”   萧妄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   这个秘密他本不想告诉临渊,毕竟溯世镜的威力巨大,一个不小心就会将他数百年的筹谋给搞得功亏一篑。   可是这时候要是再不说出来,他就得先被天雷秒成渣渣了。   临渊修长的五根手指头在宽大的衣袍下面,有些微微的颤抖。   这证明他听进去了。   萧妄趁热打铁,眼瞅着第十一道天雷就要落下,连忙加快语速说道:“溯世镜虽然是认长恨为主,即使长恨死了,别人也不能够操控,但是成了神就不一样了,神与仙不同,神本就是溯世镜的主人,你只要成为神尊,一样可以操控溯世镜!”   临渊闭着的眼睛骤然睁开。   双手轻轻往上甩开袖子,便将直击他丹田的第十一道天雷打散了。   萧妄:“……”   早知道你这般轻易,我搁这儿跟谁演聊斋呢?   当然。   九九八十一到天雷是由轻及重的。   越往后天雷的威压越重,前面看似轻飘飘,但是到最后十几道天雷的时候,大部分修仙大能们都没有,能过得去这道坎。   但是首先,临渊他得有与天雷一战的意志不是?   “本尊知道晏紫枝死了,你很难过,但是你想想,这件事也不是无可挽回啊。溯世镜可追溯往事,逆转时空,你若是遗憾今日之事,待你飞升成神,便可以使用溯世镜实行时光倒流之法,弥补今日遗憾便可……”   萧妄抓紧时间噼里啪啦倒出一大段说辞。   其实他说的都是真的。   他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就是连在一起之后呢,它就变成了不可能实现的事。   毕竟在临渊出生的这数百年来,并没有人可以飞升成神过。   所以也不会有人知道,修炼无情道飞升成神,将会太上忘情。   所谓太上忘情,那自然是将红尘往事全部都忘掉,做一个高高在上冰冷无情的神尊。   所以特么的现在就是赶紧哄骗临渊立刻飞升,等他真的成了神尊,早就不记得这段八卦往事。   晏紫枝这个名字,将会成为他漫长神尊生涯中间一个无足轻重的小沙砾。   即使有人在他面前偶然提起,他都不会为之有任何的触动。   所以溯世镜什么的,逆转时空当然是可以了,首先也得神尊你记得这件事儿对不对?   萧妄真想为自己的机智点个赞。   临渊抬头凝视着裹挟着开天辟地气势劈过来的天雷。   他的耳边便只有一句话。   溯世镜可以逆转时空,将时光倒流。   若是他可以……   他可以救回晏紫枝。   第三十八道天雷……   第四十二道天雷……   第七十七道天雷……   不知道是什么支撑着临渊。   即使已经浑身浴血,筋骨尽碎,灵气消散,甚至连血都吐不出来了。   他知道浑身的鲜血几乎流干。   身上的每一块皮肉都已经化作焦黑的味道。   可他更知道。   若是此刻,晏紫枝还能站在他的身旁。   一定会笑着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一包孜然粉,然后逗自己:“我可从未吃过仙尊肉,你都将自己烤得这么熟了,就让我来尝尝滋味如何吧……”   伊人音容笑貌,犹在眼前。   临渊骨节分明的手往前伸了伸,似乎是想要抓住心中的那一抹幻觉。   直到第七十八道天雷,劈在他的手掌之上,几乎将整只手臂化作焦黑的枯枝。   也打碎了他最后一抹残存的幻想。   晏紫枝……   不会再回来了吧?   而他,其实也没有力气再与天雷抗衡了。   即使他很想飞身成神,然后拿起溯世镜,将时光倒流回最初与晏紫枝相遇的地方。   然后以三媒六聘之礼,掀开他头上盖着的喜帕,与他喝一杯交杯酒。   一朝为夫妻,百年不相疑。   他还欠了晏紫枝一场,洞房花烛啊……   是来不及归还了。   他本就如同残风败絮,身上的修为被这一系列的经历毁了个七七八八,能扛到现在已经实属不易。   真的无法再继续了。   “对不起……”   没有办法再将你带回来。   临渊闭上眼睛,准备向注定的命运妥协。   也好。   他与晏紫枝死在同年同月同日。   也算是与之同葬了。   “怎么办?仙尊好像没有力气了……”   有人哀叹:“九九八十一道天雷,哪是这般容易闯过的,雷劫一旦开始就不能停止……”   “那岂不是……我还以为仙尊会真的变成神尊呢……”   已经有崇拜临渊的太微小弟子们开始浅浅哭泣。   就在众人以为彻底没有希望的时候,忽然有个声音惊叫起来:“你们看!那朵紫色的云霞,像不像一把伞的样子?”   被这个声音唤醒的众人都齐刷刷的抬头。   第七十九道天雷。   比之前的所有天雷都来得更猛,状如树藤的紫色光芒缠绕着天雷的周围,狠狠落下来。   分明应该落在临渊身上的。   却在半空中被一朵紫色的云霞挡住了。   说他是云霞吧,因为它完全没有实体,只有一些水雾气凝结成的东西。   而且像一把伞的模样。   就是这朵伞状的云霞,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飘到了临渊的上方,替他硬生生的承受着最后三道天雷。   “一定是南天门的人不愿意看这千百年来,唯一一个飞升成神的人就这么魂飞魄散吧,所以偷偷摸摸给开了后门?”   “胡说,天庭何其刚正不阿,这必然是仙尊的永寂,可能将自己的剑魂释放了出来。”   “好令人感动的剑,衷心护主……”   周围人的絮絮叨叨已经无法飘入临渊的耳朵里。   他的眼前没有山河满目,没有九天雷劫。   唯有一把晃晃悠悠,落在自己上空默默挡着的紫色伞状云霞。   “流光伞……”   是你吗?   他不敢问。   生怕就像刚才一样,只要伸出手去触碰,幻觉就会彻底消散掉。   这朵紫色的云霞确实是流光伞。   但也不是完完整整的流光伞。   流光伞在与无望之境中煞气同归于尽的时候,就已经化为飞烟,与风同在。   吹遍了四海八荒。   偏偏在吹到这里的时候,毫无知觉的流光伞忽然遵循着自己的本能,试图去凝固实体保护某个人。   它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它甚至不知道眼前人的模样。   它也不知道保护眼前人的命令,是谁留给他的?   可是它的本能告诉它。   应该要保护这个人……   一定要护住这个人……   最后的三道雷劫几乎是同时披落在流光伞之上。   曾握于晏紫枝掌心,每一个角落坠着可爱铃铛的紫色小伞,像是完成了自己最后一抹使命一般。   与云霞和山风一起消散于风月之间。   一时间,天光流转,漫天金色的光辉洒落在太微派的各处。   给太微派数百座山峰,都镀上了一层极其唯美的颜色。   “仙尊成功了!掌门也成功了!”“太好了,我们太微派一下出了两个仙人。”   “叫什么仙尊呀,叫神尊啊!”   “吾等参见神尊……”   数千修仙界弟子此刻齐刷刷的跪下,场面不可谓不浩大。   他们的欢呼声漫山遍野,在空旷的山谷里久久盘旋着。   而这会儿压根就没有人注意到,一身黑衣的萧妄,偷偷摸摸的往金色阶梯的南天门上飘。   金色阶梯是用来迎接临渊的。   又叫登神梯。   只不过登神梯上有一道缺口,据说是当年谢无涯,飞升成神的时候,不知为何忽然放弃了,转而一剑劈碎登神梯。   这种上古秘闻可不是小弟子们现在关心的。   他们只关心眼前的神尊。   临渊此刻浑身沐浴在金色的光华中,刚才被天雷击中都化为焦黑骨肉的身体,在一丝一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着。   转眼之间就如同一切都未发生过一样。   神尊身上,毫发无伤。   连眉眼间都尽是无穷无尽的悲悯与漠然。   好像完全不认得此刻站在山头上欢呼的小人们。   他闭目不言,转身毫不留恋的走上了登神梯……   “恭送神尊……”   铺天盖地的羡慕只能化为这最后一句话。   这世间的种种残酷真相,最后都会被华丽的外表所掩盖。   无人记得长阶染血。   无人记得一剑穿心。   连璧山被留下的那只小橘猫,也只能眼睁睁的瞧着自己的主人头也不回的离开。   喵呜……   晏紫枝睁开眼睛的时候,忍不住大口大口喘息了一下。   真痛啊。   一剑穿心的滋味,痛到他已经醒过来,却还没有办法平复。   只要一回想起来就整个人毛骨悚然。   这是什么倒霉的心理阴影...   他在水里翻了个身,一条巨大的透明的尾巴状的东西,忽然从水中跃出来又落进去。   像鱼尾,又像是别的什么玩意儿...   咦?   尾巴。   谁的尾巴?   作者有话要说:   正在天界的神尊:忽然想要撸一条尾巴是怎么回事?   刚刚死遁的燕子:本尊终于迎来了一个全新的魔生!   等等,为啥总觉得天上有眼睛盯着自己。。。。   今天退烧啦!感觉又精神满满!我又回来啦!开心。 第73章   不是他就死了一次, 怎么会多了条尾巴呢?   该不会是相九戎没把他交代的事情办好吧?   这也不会呀。   相九戎虽然小鸟脑袋有的时候思考的东西没有那么全面,但是每一个事情都会毫无保留的按照晏紫枝的想法去做,绝对不可能有任何一丝违背。   甚至他会将晏紫枝的事情当做自己最重要的事情。   “……”   那么问题来了。   他现在身上这条尾巴是怎么回事?   看起来虽然是一副透明的样子, 但是在阳光的映照下, 却可以显出五光十色的光华来。   你说这是条人鱼吧……他又没有鳞片。   再说也没有透明的人鱼吧。   晏紫枝在脑海里来来回回地思索了一下自己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   再一次肯定他前后两辈子都没有见过透明的人鱼。   所以他现在并不是在一条人鱼的身体里。   天可怜见。   他当时是让相九戎去寻找一具可以承载魔骨的身体。   虽然这件事儿有那么些许一点困难。   毕竟肉-体凡胎,几乎是完全不可能承受魔骨的力量的。   曾经晏紫枝有一度的想法, 去把长恨那具尸体给找回来。   但是仔细一琢磨, 他与长恨一个前生, 一个今世,本来就不是一路人。   若是死遁之后借着长恨的身体复活, 怎么看怎么会觉得怪异吧。   就好像那种我借了话本里男主的身体,但是我爱上了另一个女人。   怎么听怎么觉得像一个渣男才会做的事。   晏紫枝拒绝变作渣男。   所以当时让相九戎去找的时候,他已经做好了准备,相九戎可能会找到一个五大三粗的狼族, 你或者是高大威猛的虎族身躯来为自己存放魔骨。   毕竟只有这种强有力的身躯才可能容下魔骨可能会对本体造成伤害的, 毁天灭地的力量。   但是显然。   他对相九戎给出的期待值有些过高了。   简称相九戎特不靠谱。   不知道给他找了一个什么玩意儿躯体回来。   晏紫枝再次不安分的翻了个身,将水花打得,啪啪作响。   这才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似乎是曾经去死生之地之前, 沐浴过的那个妖族灵池。   ???   这是回忆杀吗?   去死生之地的时候,他和临渊还好好的。   爱魄因为不敢看他洗澡, 却又想偷看,一只魂魄偷偷摸摸的藏在树干后面,来来回回变色。   还以为自己瞧不见。   晏紫枝忍不住嘴角勾勾, 笑了没到一一瞬,又垮起个脸来。   行吧。   临渊已经已经飞升了。   变成某一个高高在上的神尊, 再也不会低眉垂首, 关注世间的各种疾苦。   关于南天门之后天庭的生活, 晏紫枝其实是有一些记忆的。   毕竟他上辈子也是云荒山主不是。   云荒仙山虽说是设立在人间的一处仙山,但实际上在其中修炼的全都是已经飞身成仙的仙人。   你以为是因为修为太低才会被派来掌管人间三界吗?   事实恰恰与之相反。   掌管人间三界,在天庭看来是一个相当肥美的差事。   不要看他们那些个神仙,一个个高高在上,不愿意再回到自己飞升的人间。   但实际上谁不是靠着人间各种百姓的信仰是香火而在天庭立足的。   云荒仙山,一个看似地位不怎么样,实际上却是全天庭香火最盛的地方。   因为他直接掌管了整个三界,拥有了上达天庭的所有话语权。   甚至可以决定每一个修仙界人的飞升能否成功。   所以云荒仙山的香火一度十分鼎盛,你单看一个望月宫周围就有四百八十座神庙,便可以判断出。   香火越鼎盛,这位神仙所受到的信仰之力越强大。   他能使用的法术也会愈加强大。   争夺不到云荒仙山的位置,其他的神仙们才会选择清心寡欲留在上天庭潜心修炼。   这也是为什么,当时长恨的师父长存,会想出割裂自己影子,创造出一个长恨来替他修炼的想法。   既想要修炼术法强大,又想要□□去替人间三界处理苦难,获得足够的香火与信仰力。   好事都让长存一个人占了,所以最后才会落得个被妖神谢无涯,一掌击灭的结局。   这也就是为什么晏紫枝敢死遁的原因。   他就是觉得临渊若是飞升成神了,竟然不会在意这么一点点的信仰力,他本来就是个清冷寂寥的性子。   再加上太上忘情功法的影响,他会忘记凡间的种种,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在上天庭之中找座宫殿,修炼个千年万年什么的。   他与他将会再无牵扯。   这要是换做晏紫枝飞升成神,以他自己这耐不住寂寞的性子,怕是一上天庭就要偷偷摸摸留下来流连人间繁华。   晏紫枝长叹一口气。   终究是跟临渊不会再见面了,在这段感情里就当自己是个渣男吧。   好歹算是将全部家当都送给了临渊。   他们也可谓是两不相欠。   至于那个一直从头到尾在闹事的萧妄……   晏紫枝干而脆之地躺在灵池中央,任凭自己漂浮在水面上,就这么呆呆的仰望着天空。   也不知道萧妄什么时候才能偷偷摸摸将聚灵符中间赵孟启的魂魄给凝结在一起。   他可是给他安排了一出好大的礼物呢。   甚至都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看萧妄复活赵孟启时候的表情了。   一定十分精彩。   要不是上天庭之上有临渊这位神尊蹲着,以他的性子一定会忍不住偷偷摸摸潜入,来观赏自己设置的精彩戏剧。   罢了因为一场好戏而将自己暴露在临渊面前,那岂不是得不偿失吗?   太上忘情,虽然忘情了。   万一临渊再对自己一见钟情,见色起意怎么办?   晏紫枝甩了甩尾巴,就这么一短短一刻钟扑腾水花的功夫,外面就传来了相九戎急匆匆奔跑进来的脚步。   黑色的王服在相九戎的身上十分贴身与合适,数日不见,这只小鸟眉眼间多了几分刚毅与霸气。   只不过在瞧见自己的一瞬间,那些强行支撑起来的霸气,一下子又被打回原形。   晏紫枝只觉得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就凑到了自己的身边,如同一只小兽一般呜呜噎着:“你终于醒了,我讲你换了好多个地方,你可终于行了,你要是再不醒,等一下我就准备给你搬到大海里去!”   “???”   晏紫枝满头雾水。   幸好相九戎是个絮絮叨叨的性子,不需要他提问,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讲述了一遍。   “其实也没有睡多久,也就是睡了个三五十年吧。每隔十年我就会叫你换一个地方泡着,我总觉得是那处的水源不好你才没能醒过来。”   相九戎一边凑合着脑袋一边扳手指。   “起初我想要日日夜夜看着你,就让人在我的宫殿中建了一处小浴池,将你泡在里面,结果泡了十多年你都没醒过来。”   “后来吧,我觉得可能是池子太小了,就将你放在了门前的那个小池塘中又泡了十多年,连跟你一起下去的妖心莲的根部莲藕,都长了数十倍大小,你还是没醒……”   晏紫枝:“……”   所以这相九戎就一边含泪将养肥了的莲藕吃了好几大碗,然后将自己丢到了妖界的池子里?   “最后实在没有办法,我生怕你永远也醒不过来,又觉得是可能是小河里的灵力不够,于是力排众议,将你放在了我们妖族圣地灵池中!”   相九戎牵起晏紫枝的手,眼睛里满是期待和泪水:“没想到十五年了,你终于醒了!”   看来果然是需要灵气充足之地啊。   晏紫枝有些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眼前的小可爱。   他在脑袋上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   相九戎:“?”   “你也许将我泡在海水里,我可能不要三五日就醒过来了……”   相九戎:“!!!”   妖妖震惊!   淦!   他忘了!   他竟然忘了!   他忘了这只蜃楼的身体,是外海的妖族进贡上来的……   应该生活在盐水里,而不是淡水中。   所以,现在他的前妻可以复活,完全是靠奇迹吧……   相九戎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对着手指,然后扯开话题,开始给晏紫枝讲述蜃楼的由来。   所谓蜃楼,是妖鬼记中曾经记载过的一种低劣小妖。   之所以说他是低劣小妖,是因为他没有任何的法力,不像海上经常出没的鲛人一族,让人记忆深刻。   众所周知,鲛人一族不仅肤白貌美,并且声音天籁,变幻莫测是海族之主。   这些听起来十分让人垂涎的优点,蜃楼,一个都没有。   他们更像是鲛人族的背景板,对照组。   没有法力,没有天籁一般的声音,甚至没有一条漂亮光洁,冒着闪闪鳞片,无坚不摧的鱼尾巴。   有的只是一条像水母一样透明的,软软的长尾巴。   所以经常会有人无视掉蜃楼的存在,甚至不将他们化为妖类。   渐渐的,渐渐的。   蜃楼这种无所作为的妖就几乎要绝迹于三界。   千百年才有可能出现一次。   相九戎能获得的这只蜃楼,也是海外的妖精在来朝拜的时候,偶然在海上瞧见了海市蜃楼,这才从那海市蜃楼底下找到了这只妖怪。   每当大海上出现海市蜃楼的奇观,将那些远处自己从未见过的城池倒影投映在海面上,让众人发现他的存在。   便意味着下面有一只蜃楼化形成功。   虽然蜃楼这种妖怪,一生也就只有在化形的时候会热闹喧嚣一点,接下来便平平淡淡十分的不起眼,甚至可以说是毫无作用。   但是他们这种体质却刚刚好是晏紫枝所需要的。   蜃楼身若水母,可化身为万物,塑造为万种形态。   也就是说他的承载能力是极其好的,甚至是十分罕见。   唯有这种可变万物的体质才可以承载得了魔骨,否则随便是身躯多么刚硬强悍的妖类都不可能承载住。   过刚易折,须得以柔克刚……   这便是天道。   “所以呢?讲了这么多,你还是将我养在了淡水中……”   晏紫枝略有些不满。   这种常识性错误也能犯吗?   虽然他对蜃楼了解的不多,也能体会到相九戎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合适躯体的心情。   但是吧。   好不容易死遁一次,即将享受大好的人生。   就这样被白白的浪费了三十多年……   万一他一醒过来就被临渊找到了,怎么办?   那岂不是白死了。   呸呸呸。   晏紫枝赶忙收起自己的乌鸦嘴。   他指着那条柔软却五光十色的尾巴:“……淡水盐水的事儿我们就不追究了,能不能告诉我怎么把这条尾巴给收掉?”   当前最重要的事就是!   他现在顶着一条尾巴,并不知道自己是男是女!   如果不化成人形,以书卷上对蜃楼的记载,以及这听都没听过的蜃楼,临近于灭绝的状态。   相九戎是怎么能够判定自己得到的,这只蜃楼是个男生呢?   该不会……全靠猜吧?   他觉得相九戎的运气一向都不怎么样……   尤其是这个看起来五光十色珠光宝气的尾巴。   怎么看怎么让晏紫枝觉得是女孩子最喜欢的品种……   若是死遁一次回来,骤然转变了性别,那他还不如彻底死了好。   三界还有这么多美好的……都享受不到了……   相九戎显然从晏紫枝嫌弃的表情里面发现了他对某个问题的担忧。   关于这件事他还是有发言权的!   在他准备将晏紫枝元神放入蜃楼躯体里的时候,他特意仔仔细细的与其他妖族和古籍确认了一下。   “由于这只蜃楼的躯体比较年轻,还没有成年,所以并没有分辨出男女。”   晏紫枝:“……”   认真的吗?雌雄莫辩?   再说一遍,会不会被人打死?   “不过你放心,蜃楼这种妖物他有一个点与鲛人一族是一样的,就是成年的那天可以自己选择化为男子或者女子!”   晏紫枝提起的四十米长刀又缓缓放下。   听起来还不错。   据他所知,鲛人一族确实是这样。   “他距离成年还有多久?”   总不可能在他未成年之前就一直带着这条尾巴的形态吧。   要是蜃楼得有个三四百岁才算成年,他岂不是得在水里泡个三四百年?   “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日子还长呢,咱们慢慢等呗……等到那一天,你肯定自然会感受到!”   谁要和你慢慢等……   他的三界游玩梦想……   “有没有办法可以暂时遮住这条尾巴,让我上岸行走?”   慢慢等也不能待在水里等啊,反正他现在也决计不可能再寻找别的道侣,在选择性别这块儿倒也不是一件着急的事儿。   可是自由最可贵啊!   相九戎一拍脑袋瓜,经此提醒他连忙从手中锦囊里扒拉出几颗丹药来。   “ 喏,这是化形丹,吃下去一粒可以勉强维持一周左右的人形,只是整个三界我都搜遍了,只有这么几颗,听说还是以前云荒仙山留存下来的,据说是当时云荒山主为了某些事情而特意炼制的……”   晏紫枝:“……”   兜兜转转,因果又回到了他自己的身上。   晏紫枝大概知道这化形丹的由来,在他的记忆里,因为长恨当初努力想要拯救失去妖丹的谢无涯,所以才会将自己的仙力凝炼成化形丹,让谢无涯吞食以勉强维持住人形。   一般的妖精皆以不能化作人形为耻,化为人形是每一个妖族修炼的第一步法门。   所以正常的妖族都是不屑使用化形丹这种东西的。   这也就让长恨当初历练的数颗化形丹,还有几颗能够留存至今。   想不到竟然因果循环,现在让转世的自己派上了用场。   只是。   这化形丹只能用仙力来锻造。   而仙力与修仙界的那些修士所拥有的法术不一样,必须得是真正的仙人或者神族才会拥有。   也就是说……   晏紫枝的记忆里十分深刻:“……吃完这几颗,你该不会让我跑到上天庭去找他们借仙力来锻造吧?”   这不是在说笑吗?   萧妄他费了那么大劲,筹谋了四百多年,才让南天门打开,自己偷偷摸摸上上天庭。   相九戎该不会以为自己几句话就可以潜入上天庭,偷那些仙人的仙力吧。   他们俩为什么会在互相高估的路上越走越远呢?   晏紫枝不禁陷入沉思。   要不然还是在水里泡个三五百年吧。   何苦像萧妄那样费那么大劲。   唯有毫不知情的相九戎,却在那手舞足蹈,十分兴奋:“那倒不必,这几颗丹药你先吃着,半月之后就会有仙宴,到时候自然会有上天庭的人来我妖族,咱们合起伙来偷点仙力,应该不成问题……”   晏紫枝:“……”   他沉睡的这三十多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上天庭的人为什么要来妖族?   说到这个事情,相九戎就不得不自豪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我一直就说了,我是上古凤凰一族的血脉,而且还是绝无仅有的九尾黑凤凰,所以只要等我拿到了妖神的妖刀万重山……”   相九戎开启了它絮絮叨叨的模式。   无非是一些歌功颂德,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如何展现出自己威风八面的事迹。   总之就是很简单的一句话。   妖族经过他的努力,置之死地而后生,如今地位超然。   不过想想倒也没什么奇怪的。   从前长恨那会儿的妖族,确实是足以与天界互相抗衡的存在,多少上古异兽诞生于其中,拥有着毁天灭地的法力。   若不是妖神谢无涯灭世,被天界惩罚,又怎会走到如今逐渐没落,只有一些山林小妖的地步。   当初晏紫枝遇到相九戎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这家伙天赋异禀,倒是没有想到在国仇家恨中相九戎当真是带着万重山杀出了一条血路。   现在听相九戎的介绍,妖族虽然还没有回到有妖神谢无涯存在时期的辉煌,但终究是不必与凡人修仙界那些修士每天打打杀杀,你争我夺了。   上天庭本来都是些得道成仙的人,没有任何的繁琐欲望。   妖界不闹事,他们也必然不会与妖界为敌。   既然妖族又再一次复兴,上天庭自然是本着友好相处三界和平的原则,继续与妖族建立社交。   这真是一个让晏紫枝悲喜交加的事情。   喜,那自然是因为妖族重新振兴,相九戎也不必受人间那群臭道士的委屈,成为了一只真真正正的上古神兽。   悲,也是真的悲痛。   好不容易将临渊送上了上天庭,结果一向与世无争的上天庭,突然开始与妖族频繁接触往来。   这是要血崩的节奏啊!   为什么他的旧情人竟然是妖族之主?   他若是个普普通通的凡人,这辈子就不会再跟上天庭有任何瓜葛了吧……   晏紫枝的心里很复杂。   人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总有一天妖族和上天庭走的这般近,他一定会白日撞鬼,遇上临渊的!   相九戎倒是完全没有想到晏紫枝所考虑的方面。   毕竟临渊在他眼里就是一个没有丝毫感情的修炼大冰块。   平时在人间就没有什么可以让他关心的事情,如今飞升成神了,自然是绝对不可能再跑来插手下界的事情。   更加不可能作为上天庭派来与妖族交往的使臣之类。   这完全就是瞎操心嘛!   相九戎十分淡定的将一颗化形丹塞进晏紫枝的嘴中:“吃吧,不要省着!让我带你去见见我妖族现在的大好河山!”   他本来是想着找一个可以吸取仙力的法器,但是任何人间存在的法器都不可能悄无声息的汲取仙族的仙力,而不被对方发现。   唯有蜃楼的身体,就像狐族的魅惑一样,于无形之中就会天然存在这种能力,即使被发现了也是会有借口可以找的。   所以这仙力只能靠蜃楼的身体去吸取!   他都已经替晏紫枝想好了。   等到半月之后的仙宴,他就让晏紫枝混在他们妖族安排的舞女之中,这样就可以一边跳舞,一边偷偷摸摸的接近仙族使臣。   到时候再对着使臣悄咪咪一通乱吸,吸他的足够十年二十年的化形丹仙力!   反正堂堂仙族,地位尊崇的上天庭。   个个清心寡yu,不露颜色,是绝对不可能在他妖族地盘上对着他妖族的舞女动手动脚的。   关于这一点,晏紫枝可以放心大胆的去靠近!   将这个“精密”的计划告诉晏紫枝之后,相九戎还安排了一个候补计划。   “等宴会结束,若是你还没有吸取到足够的仙力,我便将你封为我的妖后!每一次与天族交涉,我都将你带着,你时时刻刻都可以偷他们的仙力!”   晏紫枝:“……”   尊敬的妖族之主大人,你确定你这么做,真的不会被仙族暴打一顿吗?   而且,相九戎有没有想过一点?   如果来的人真的是那个清心寡yu,刚刚飞升的临渊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临渊:是的,就是我,惊不惊喜?意不意外?你不是说喜欢我换个风格吗?   晏紫枝:谢邀,变成舞女引you你,我腿软...嘤嘤嘤 第74章   相九戎的小鸟脑袋才想不到这么多呢。   他满脑子现在都想着如何悄咪咪的哄骗自家前妻, 让他心甘情愿的变做自己的王妃。   开玩笑。   临渊都飞升成神了,已经太上忘情。   绝对不可能在突然下凡,纡尊降贵地跟自己抢媳妇儿了吧?   再说了, 别说上天庭不管人间事。   临渊作为神尊, 这些年相九戎也是有听到他名字的。   据说刚飞升的时候,因为太过于美艳的容貌, 和无人敢睥睨的霸道术法。   就直接被天道封为掌管山川湖海, 三界之水的尊位。   这殊荣, 这段位。   引得一大堆的上天庭的人想要争相讨好,在临渊的麾下能够封一杯羹。   大家还偷偷给他起了个尊号, 叫临江仙。   结果这位临江仙真的如传言中一般性子清冷,万事万物都不放在眼里。   连上天庭的人去朝见他,恭贺神尊,都请人家吃了闭门羹。   一个上天庭的人都没有能够踏得进他的神殿。   这显然是神尊瞧不上人家各位仙君呗。   那接下来他们妖族与上天庭的各种交易往来, 神尊自然也是瞧不上的。   瞧不上刚好, 瞧不上就不会来抢他媳妇儿了。   相九戎乐的美滋滋的,已经在掰手指,想给自家王妃准备些什么漂亮衣服好。   他甚至希望晏紫枝干脆成年之后就直接化为女体吧。   这样天上地下临渊, 可再也不可能找着他的媳妇儿了!   多么精妙绝伦的计划。   多么令人向往的未来呀!   神界,三十三重天。   一座暗黑色的巍峨宫殿耸立在云端, 被飘来飘去的浮云遮蔽了一半,与白色的产生了十分强烈的对比。   凡有路过的普通仙人,抬眼一瞧, 这座宫殿便会匆匆转身离去。   似乎是多待一会儿就会出什么问题似的。   这座宫殿已经数千年未能等到他的主人。   从前无主人的时候,宫殿本身自带神印, 没有人可以靠近。   如今有了主人, 神印解除, 明明可以自由出入,却更加没有人敢靠近了。   众人都知道,天上诸神,三十八星宿。   听起来个数很多,实际上死的死,渡劫的渡劫,还在神位的一个手指头都能数过来。   最近又有一个刚刚渡劫结束,飞升成神的。   结果一飞升就入主了这座宫殿。   这可是上古妖神谢无涯的宫殿呀。   那谢无涯也是个传奇人物,好好的妖神当了要下凡渡劫,渡劫也就算了,偏偏再次能飞升的时候,听说被一个心魔所困,斩碎登神梯不肯飞升。   这可是上传三界的大八卦,众仙都瞪大了眼睛等着瞧。   没想到,瞧着瞧着,差点儿连累三界都给覆灭了,赔上了一整个云荒仙山,才将这件事给压了下去。   后来谢无涯的宫殿就空置了。   谁都不敢去碰,生怕一去触碰,就跟妖神灭世这件事情给联系起来了,成为众矢之的。   再后来便听说凡间有个普通修士,竟然一跃飞升成神。   这可是个稀罕事。   普通人都知道,先得投胎成为一个人,才可以修炼法术,有机会得到成仙。   而可以直接飞升成神的,那必然是因为本有机缘或者天生神骨才有可能。   更直接一点。   天上的神位只有这么多个。   也永远都只是这么些个神,只不过是他们自己轮回转世而已。   所以临渊飞升成神的那天,整个上天庭的人都围在登神梯上面,想要看看是哪路神尊渡劫成功。   等了个半天,却等到了妖神宫殿的解封。   原本大家备好各种礼物想要讨好这位新晋神位的神尊,毕竟多条人脉好办事。   却在看到妖神宫殿解封的一瞬间跑了个精光。   主要还是怂的。   听说妖神在世的时候,那可叫一个毫无感情,杀人如麻,整个三界都觉得妖神完全没有心,不会对任何一个人有一分感情。   所以那一段时间大家见到妖神和妖神的宫殿都会自觉远离。   免得被这个冷血无情的妖神逮住。   后来当听说妖神为了一个人,看不破心魔,斩碎登神梯毁灭三界的时候,所有上天庭的人三观都碎了。   现实远比话本里更精彩。   没想到妖神消散于天地之后,竟然还会有另一个神尊入主他的宫殿。   要知道。   妖神的宫殿可是个有灵性的宫殿。   寻常人等靠近这宫殿一寸都会被弹飞出去,更别说入主了。   后来从众神仙口耳相传的八卦中才知道,这位新飞升的临渊神尊,竟然是妖神谢无涯的转世。   这下更没有人敢去临渊的面前凑热闹了。   虽然说临渊这次不是妖神了,可却掌管了三界的山河湖海,这是比妖神还要尊崇的。   行吧。   知道你们家的转世也是神二代了……   尤其是听说这位神尊,可是修无情道,杀妻证道才飞升的。   杀妻证道啊……对多狠的心才下得了手。   自古可就没有无情道飞升的人,他是第一个。   惹不起还能躲得起。   所以这会儿赶在妖神宫殿门口大呼小叫的人,整个上天庭也就只有一位。   便是天族几个皇子之一,九曲。   九曲是一条腾蛇,因为不是真龙之身,所以成不了帝位,就做了一个十分显散的纨绔神仙。   可以说是纨绔的祖宗了。   天生这位纨绔的祖宗啊,曾经是谢无涯的唯一好友。   于是在临渊飞升成神后,上天庭经常能出现一幕。   “谢无涯,谢无涯,妖族的那场仙宴你去不去?好歹也是你前生的领地,要不要去衣锦还乡一下?”   然后“砰”一声。   这位天族皇子就被妖神宫殿给弹射了出去,在九天之上画出了一条十分优美的抛物线,落在彩云之中,不见踪影。   过得好一会儿,九曲又眼巴巴的跑过来,揉了揉酸痛的臀,委屈巴巴的敲门:“临渊神尊,我叫你临渊还不行吗,快让我进去,父皇让我代表上天庭去妖族的仙宴……”   这一次叫对了名字,黑色的宫殿才缓缓打开了宫门。   九曲第一次来的时候,差点儿没有被整座宫殿里面的紫色给闪瞎了眼。   到处都是紫云衫不说,连宫殿里的摆设,大到帘蔓桌案,小到香炉铜鼎,哪里都点缀着那种漂亮的紫色。   院子里,三界之中,哪种花开紫色,哪种花就有资格待在神尊的宫殿中。   一时间都以紫色为贵。   甚至连每一块地上都铺就着紫色的织云毯。   这段奢靡的装饰,与临渊本人高冷的形象完全不符合。   “你喜欢紫色?”   这是九曲第一次见到临渊神尊,忍不住问出的话。   对方完全没有回答他,而是高冷的独自站在庭院的一棵紫藤树下,随风摆动的衣摆处翻飞着掉落的紫藤花,有一种说不出的孤寂之感。   在听到自己的问题之后,对方的眉眼间写满了厌弃两个字。   哦,原来是讨厌紫色。   头一回见有人将讨厌的紫色全都栽在院子里。   如此清丽脱俗的讨厌。   九曲后来猜想,大概是因为临渊死去的妻子喜欢这个颜色吧,所以学院才会搞了一屋子这种颜色,多半是内心有愧。   想要祭奠祭奠。   都说太上忘情。   实际上那些愚蠢的凡人将太上忘情四个字的含义,完完全全曲解了。   他们以为的太上忘情,是修行无情道,修行到最后一重,断情绝爱,杀妻弃子,才能飞升成神,还能忘却前尘怡然自得。   实际上并不是。   太上忘情。   只是指飞升成神之后,将无情到修炼这一个境界。   此境界名为太上忘情。   并不是真真正正的失去记忆。   那是不可能的。   若是让一个神仙失去了记忆,那他下凡的这数百年的修炼,几十次的轮回又有何用?   失去记忆不就宛如初生稚子,毛都不懂。   还做什么神仙,守护什么大道苍生?   太上忘情。   只是要求修炼者,尽量忘却前尘,专注于天下大道,莫要执迷于感情二字。   那些痛的记忆,可都是要铭心刻骨才能使人成长的。   至于九曲是怎么跟这位生人勿近的临渊神尊搭上线的呢?   那自然是因为他在上天庭混得开了,里里外外认识不少神仙。   其中自然不乏有本事的,可以搜魂识魄啊,亦或者说是帮临渊找到他那位妻子的魂魄有没有投胎转世。   所以,他便顺理成章的能够入得了临渊的神殿。   这么些年他一直在帮临渊寻找那位妻子的魂魄。   也逐渐知道了这大殿中为何冲处处充斥着紫色典故。   “我说了这么多,妖族的仙宴,你到底去还是不去?”   盘坐在屋檐廊下的白衣神尊,双目微合,没有回答。   周边是紫藤花,稀稀嗦嗦落下,沾染在他的衣裙之上,连肩头也毫不客气的爬上了几片,就这么肆无忌惮的扒拉在临渊身上。   在临渊的面前有一方水镜。   水镜里是三界的山川湖海幻象,他平日里只需要镇守在镜子面前,便可以将三界山川湖海,全都控制在掌中。   哪里需要调度,哪里有邪魔作乱,哪里有龙气生发,都需要他来调拨。   只不过自临渊掌管三界水系之后,下届就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无一处水系里的妖魔鬼怪敢跑出来。   连向来自恃身份十分牛b的四海龙王也都安安静静的待在龙宫里,一点幺蛾子都不敢闹腾。   “罢了罢了。我就知道你与那谢无涯一样,都是冷心冷面的,我说什么你都不感兴趣。”   九曲知道他的脾气,也不再多言。   临渊没有应声,他从打坐的状态站起身来,任凭紫藤花自己落了一地,却没有伸手去掸。   云纹长靴踏在台阶之上,有意避开了满地的紫藤花。   竟是一朵都没有踩伤。   临渊一步一步往院子的深处走去,九曲也赶忙起身跟上。   今日是临渊飞升成神的第五十个年头。   若换做别的神仙早已经大摆宴席开始四处宴客,毕竟上天庭也就是人间的一个缩影,要在这三界行走,哪能没有其他的交际呢?   可偏偏临渊永远是独自一人。   只是每一个十年,他都会离开水镜一小段时间。   所以每一个十年人间都会有洪水泛滥,大抵是有些妖魔觉得上头没有人盯着了,可以偷偷摸摸出来放个风。   九曲觉得这样挺好。   总不能一直天下太平,那岂不是再过个千百年,天上的神仙都要挤不下了。   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这个灾难的度,临渊虽然是第一次做神,却掌握的十分好。   今日他恰恰好赶在了第五个十年中,他倒想知道,每天都守候在水镜面前,勤勤恳恳干活的临渊神尊,每十年这一个休息日会去做什么?   喝茶放松?或者抚琴解愁?   结果都不是。   在两人面前出现了一个小亭子。   应该是临渊在神殿之中幻化出了一个结界。   这个结界坐落在整座神殿最尊崇的东南角,若不是跟着临渊过来,寻常人还发现不了这有个结界。   结界之中,罩着一个小小的亭子。   亭子四周空空荡荡,唯有一个角落上坠着一个招魂铃铛,随着微风而在叮叮咚咚的摇曳。   招魂铃?   九曲忽然间有些怂,不太敢看向临渊。   他这是撞破了什么神尊的秘密吗?   临渊从头至尾都没有说话,平静的目光落在亭子正中间,那里摆着一个红木桌案,桌案上恭恭敬敬的请着一个小木牌。   九曲揉了揉眼睛。   反复确认了一次,竟然真的是一个牌位!   ???   他为什么会有一种他今天可能会被灭口的第六感。   堂堂仙尊,怎么会在自家院子里立了个牌位呢?   再往前走两步,就能清清楚楚的瞧见牌位上的字眼。   “爱妻晏紫枝之灵位”。   这几个字一看就是临渊亲自雕刻而成,挥斥方遒间,下笔苍劲有力,与他自己的风格完全一致。   “你这……”   九曲似乎意识到什么了,站在原地,甚至没敢跟着临渊走入亭子。   只能眼见着高冷的神尊,从桌案上手法娴熟的抽出了三支长香,抬手点燃。   氤氤氲氲的追魂香在空气中向上升腾,交织出三道让人目眩神迷的烟雾来。   像是幻化出了某人的影子,又像是只是一场幻梦。   原来每一个十年,神尊都会跑到这里来待上一天。   陪陪那个被他杀妻证道的可怜妻子?   这下九曲相信,被神尊拿来证道的这个晏紫枝,是真的很可怜了。   这不是典型的又当又立吗?   你既然怀念你的妻子,当初对她一往情深来着,又何必为了天道将她一剑捅死?   神尊心,海底针。   可惜九曲敢怒不敢言。   默默站在亭子外面,陪临渊上演了一整天的深情丈夫戏码。   怎么办呢,原来是想来问问临渊能不能陪他去妖界给他长长脸的,结果人家在这儿祭奠妻子。   他这是进又不得,退又不得。   真的是直愣愣的站在亭子外面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临渊,说了第一句话。   “带着他去。”   临渊宽大的白色道袍袖子一甩,一道粉色的身影就落在九曲的旁边。   这个粉色身影与临渊有着一模一样的容貌,在气质上却天差地别,判若两人。   九曲知道,这是临渊的分神。   所谓分神,是神界独有的技能法术,可以将自己的三魂七魄全都分离出来,神游天外。   相当于将某缕神识单独作为一个个体,让神识代替自己游历三界。   九曲原本的目的也只是来找个话题与临渊聊聊,倒不是真的盼望他能够纡尊降贵,陪自己去妖族。   没想到临渊竟然如此给他面子。   “这是你的哪一缕魂魄?”   竟然还是粉红色的。   这一点也不符合神尊高冷的风格啊!   临渊没有说话,平静的目光掠过自己的爱魄,最终落在亭子里的牌位之上。   这五十年来,为了寻找失踪已久的溯世镜,他其实已经用分神下界了无数次。   只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能找到。   溯世镜就好像随着晏紫枝的死去,而彻底消散于世间,一点念想都没有留给他。   晏紫枝素来喜欢与他的爱魄相处,所以临渊闲来无事的时候,最多派出去的便是爱魄,让爱魄带着聚灵符在人间游走。   只要有着一丝一缕关于晏紫枝的气息,聚灵符就可以收集起来。   天界有如此多的法宝,他总有一天……   总有一天可以让晏紫枝再回到自己的身边……   可惜这五十年来,连爱魄带回来的聚灵符,也是空空如也的锦囊。   被杀妻证道的人,三魂七魄真的会永远消散于天地之间,不得入轮回吗?   临渊没有继续说话,转身离开了亭子,再一次回到水镜面前打坐入定。   唯有让自己忙碌起来的时候,才不会去想到这无边绵延的心痛……   被留下的九曲与爱魄互相对视一眼。   相顾无言。   “行吧,你看起来比神尊更乖巧听话一点,就是一会儿去妖界的时候给我绷住脸,一定要摆出神尊的姿态来,不要露馅啊。”   原本想着让临渊去给自己撑场面的,怎么分了一个魂魄出来……   还是个脾气这般好的。   真能撑得了场面吗?   九曲不知道的是,现在临渊所使用的分神,与当初被强行隔离的爱魄完全不一样。   他可以一边打坐,一边感应到爱魄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   所以当听到九曲说乖巧听话四个字的时候。   临渊的额头上默默落下三条黑线。   下妖族这件事儿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九曲随便让星君挑了个好日子,便提前朝妖族递了帖子。   来到妖族的当天,隔了数十里,他就已经能够瞧见外面相迎的妖族大军。   这可真是给足了他排场啊。   再走近了瞧,甚至可以看到妖族之主,相九戎竟然亲自坐在步辇之上,站在山头等他。   脸上还洋溢着十分动人的笑容。   这笑容让九曲忍不住,有一种赴鸿门宴的感觉。   妖族怎会如此热情?   这难道就是两足握手言和之后的好处吗?   热情的有些过分了。   让他心里直犯嘀咕。   相九戎自然是十分热情的。   他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着有这么一天,仙族的人赶紧跑下来送他一堆仙气。   好让他的前妻一次性制作足够的化形丹!   这不好不容易送上门来了,他连自己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办法控制了,笑的肌肉都有些酸疼。   有仙气了晏紫枝就开心。   晏紫枝开心了他就开心。   他开心了,仙族与妖族就能和谐相处。   真是一个好循环!   这也是妖族第一次迎来上天庭的人,自然是要互相客套客套,多说两句恭维对方的话。   就在相九戎与九曲互相恭维的时候,晏紫枝也没有闲着。   他此刻吃的化形丹,为了防止被上天庭的人认出来,还刻意戴上了面纱。   男扮女装待在相九戎的身边。   他原本就身姿十分唯美,虽然是头一回穿上女装,可是相九戎为他准备的衣服端庄大气,雍容典雅,穿在他身上,一点儿违和感也没有。   反倒让人甚至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不敢直视他就好办了,晏紫枝刚好闲庭散步般走在相九戎身边,不停的往眼前的仙族面前凑过去。   这会儿上天庭的人一来,他就可以嗅到空气中瞬间弥散开来的浓烈仙气。   不得不说,蜃楼这种妖怪还真的是神奇。   光用眼睛瞧,就能瞧见漫天金光,仿佛一颗颗悬浮在半空中的化形丹在朝他招手!   为首的那个叫九曲的仙族身上仙气还好,倒是他后面跟着的一抹粉色身影身上,仙气愈发纯正,足足有九曲身上数十倍之多。   只是那个粉色仙人带着缒帽,看不太清楚容颜,也不知在仙族是个怎样的地位。   不过晏紫枝可不管这些,化形丹这些日子被吃了个七七八八,若不赶紧多造个几颗出来,他怕是又要回到水缸里去呆着了。   于是晏紫枝趁着众人在那儿客气客套的功夫,偷偷摸摸的挪动着小碎步,试图往那粉色身影身边凑过去。   再近一点。   只要再近一点……   他身上属于海市蜃楼的自动触发技能,就会不由自主地吸取对方身上的仙力。   还差十步……   八步……   六步……   就在只有三步就可以成功的时候,那一个粉色身影忽然骤然间转过来,看向晏紫枝。   晏紫枝:“……”   糟糕,好像被发现了。   与此同时,相九戎和九曲似乎也感觉到了这边气氛不对,同时扭过头来。   就在相九戎准备将晏紫枝拉开打圆场的时候:“不好意思,忘了介绍,这位是本座的王……”   “啪叽”一口。   临渊的爱魄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紧紧盯着眼前凑过来的人,毫不犹豫的上前紧紧抱住对方。   然后不客气的隔着晏紫枝脸上的面纱,狠狠的一口亲亲……   晏紫枝:“……”   相九戎:“……”   九曲:“……”   作者有话要说:   临渊:我给我媳妇守灵。   晏紫枝:是谁在到处跟人说我死了??? 第75章   九曲:“!!!”   艹, 一种植物。   怎会如此!   虽然眼前这位被轻_薄的姑娘,穿着一身紫色华服没错。   可是你也不可能饥不择食,看到穿紫色的就上去啃两口啊。   这哪里是丧妻之痛啊。   这分明是强/娶/豪/夺啊!   刚刚妖族之主说这是他的王妃对不对?   虽然最后一个字没有能够来得及说出来, 但是瞧眼前被神尊分神给强_迫的姑娘轻纱覆面, 身姿婀娜,还站在妖族之主相九戎的旁边!   这不是王妃还能是谁?   九曲心里有十万头草, 泥马呼啸而过。   咱就算是要控制不住了, 强/取/豪/夺, 咱也不能挑人-/妻下手,对不对?   这八卦要是传出去, 整个上天庭在三界就别混了,全体下凡历劫谢罪吧。   神尊的分神竟然跑到人间去亲了人家王妃一口。   这是要搞事情啊这是。   这是要仙妖两族势不两立啊!   完犊子了,完犊子了。   这下彻底完犊子。   九曲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   他决定绝对不能介绍眼前这位粉色人的身份。   否则一定会掀起仙妖两族的大战。   这一定是在搞事啊。   而他身为天族的皇子,可能今天就交代在这里了。?   擒贼先擒王, 这个道理他懂的啊!   第二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就是相九戎了。   相九戎:“!!!”   完犊子了, 该不会这么快就被临渊发现了吧?   他明明将他未来的小娇妻藏得很好啊。   这都男扮女装了,还戴着面纱!   上天庭的人是狗吗?   他们妖族最敏锐的猎犬都比不上上天庭人的鼻子呀。   这戴着追帽的粉色人影是几个来头啊?   难不成要在他堂堂妖族之主面前抢走他的媳妇儿?   尽管心里打着鼓,恨不得现在就把面前两尊大佛给丢回去, 以免眼见着要到手的媳妇儿就这么被抢走。   但是碍于妖族的面子,相九戎还是忍下了这口气。   他不停的劝自己:也许只是这位上天庭派来的代表比较喜欢吃海鲜?   但是他的面色可以说看起来十分的不悦了。   这种不悦, 方圆三里之内的人和瑶全都感受到了。   毕竟也做了一段时间妖族之主,相九戎板起脸来,那绝对是可以吓得小孩嗷嗷大哭的那种。   眼见着刚才还对自己笑脸相迎的妖族之主, 瞬间脸色雷霆万变。   九曲脑袋瓜疼极了。   手中用来装逼的扇子一收就想上去打圆场。   他几乎与相九戎同时开口。   “你的王妃……”   “我的王妃……”   “抱歉抱歉,亲了你的王妃是我们这边的问题……”   九曲加快速度脱口而出。   没想到相九戎也紧跟在后面补了一句:“没事没事, 这次就算了, 下回不要了。”   九曲:“?”   原以为一场可能会被抬高的仙妖大战, 瞬间消弭于无。   这新上任的妖族之主果然心胸广阔,绝非凡人。   怪不得可以带领妖族走出一片血路了,竟然连自己的女人被别人碰了,都可以十分豁达的毫不介意。   要知道他原本已经在心里点着自家玉帝老头宝库里的宝贝数量,盘算着够不够赔偿这件事儿。   相九戎:“幸亏我机灵,赶紧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只要不将事情闹大,上天庭就发现不了我的媳妇儿!   当务之急是要将他的媳妇儿和那只不知分寸的粉色家伙给分开。   可是那个穿着粉衣戴着追帽的人影将他们家晏紫枝像八爪鱼一般紧紧箍着。   相九戎与九曲费心使用了十八般武艺,都完全没有办法将爱魄的手给拿走。   九曲一个头四个大,干脆朝上天庭偷偷摸摸发了个信号。   信号自然是进不去临渊宫殿的,但是足以狠狠的砸在黑色宫殿殿门之上。   这一声巨响,让原本入定的临渊,缓缓睁开眼睛。   一身白袍之上,落满了紫藤花。   神尊不愿意起身,以免紫藤花被他抖落,再也不依附于自己。   只能以手掐诀感应了一下自己的分神在做什么?   分神这个东西。   其实就类似于曾经晏紫枝说过的投影仪摄像头一类。   临渊可以通过分神瞧见自己眼前所有的东西,听见所有的说话声。   但是却不可以左右分神的动作。   所以当他感应到爱魄这会儿正紧紧抱着一个紫色的人影,毫不犹豫上去啃了一口的时候。   临渊:“……”   这孩子失去妈妈太久了吧,看给孩子弄的……   临渊可以感觉到此刻爱魄内心里的激动情绪,整具身体都在控制不住微微颤抖,那是一种小孩子看见心爱玩具的心情。   于是他只能硬着头皮打量着被爱魄抱住的“玩具”。   一身紫色华丽的妖后礼服,纤丽窈窕的身材,与晏紫枝差不多的身高个头,只是看起来似乎更柔美一点。   应当是相九戎最近新找的王后?   临渊:“……”   怪不得。   不得不承认,相九戎还是比他更有勇气直面自己感情的。   即使晏紫枝不在了,也会去寻找一个替身放在自己身边。   也不知道日日夜夜对着这个替身,是否真的能缓解对晏紫枝的思念之情?   他素来不会做自欺欺人之事。   神生漫长,他只会做一件事情。   便是倾尽全力走遍三界,也会找回晏紫枝失落的所有魂魄。   谁也代替不了他。   临渊带着悲悯的眼神瞧了那个“替身”好几眼。   罢了,也是个可怜人。   爱魄一定是将对方给认错了。   临渊鼻尖嗅了嗅,通过爱魄的感应,他嗅到了一股十分清澈的海洋味道。   也许不是认错了,是嘴馋也说不定……   总之,收到了九曲的求救信号之后,临渊很随意的的掐了个诀。   原本在仙妖两族,众目睽睽之下怎么都无法分开的两个人,一下子那抹粉色的身影就被狠狠弹开。   被弹开之后的粉色人影还准备再一次向前,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整个人被定在当场。   九曲盯着神尊的分神可怜巴巴的模样,恨不得下一刻就要眼含泪水。   “……”   算了。   他放弃了。   靠这个分神能撑什么场面?   他决定此次下来妖族的使者还是他比较好,神尊的分神就当做是个随行的小仙侍吧。   从前他也并不是没有跟神尊的分神一起下过凡,只是以前那些分神的状态都十分的好,姿态拿捏的足足的。   活脱脱一个见分神如见神尊的模样。   今天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出师不利呀。   他原本心里捏着好多个想要从妖族分一杯羹的想法。   这会儿全都被神尊的分神这一出戏给打断了。   开玩笑。   开局就轻薄了人家的王妃。   还想要分一杯羹?   不献上一些神器宝贝都算是妖族大度的。   临渊感受到爱魄心里骤然间传出的委屈的难舍的情绪,坐在冰冷大殿之上摇了摇头。   “你僭越了,她不是晏紫枝。”   这孩子八成是在识海里每天画晏紫枝的画像,把自己给画疯魔了。   这句神谕一出,爱魄满腔的情绪,硬生生被压了下来。   虽然委屈巴巴,却不敢再动。   三个人各怀心思,尴尬的站在两军之间。   唯有被轻薄的晏紫枝,这会儿却浑身发冷,连指尖都几乎变得苍白透明起来。   这是临渊的爱魄。   即使隔着缒帽看不清楚容颜,但是这个身形,还有这个见到他的欢迎方式实在是太过于熟悉了。   熟悉到他几乎只要一看见,就会条件反-射-的蹦出爱魄两个字。   一股细细密密的痛从他的四肢百骇逐渐顺着血液游走,弥漫上心口处。   然后在下一瞬间演变成了撕心裂肺的疼痛。   像是数千万只蚂蚁在啃咬着他的心脏。   那种痛楚,蜃楼这个柔弱的妖怪之体根本没有办法扛得住。   所以下一瞬间,晏紫枝便被这痛苦折磨得硬生生呕出一口血来。   尽管脸上戴着红色面纱,那一大口血还是顺着面纱的缝隙里喷溅而出,星星点点落在地上。   原本刚刚被缓和的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   九曲:“!!!”   妖族之主这个新王妃是怎么回事?   连相九戎都说没有关系了,怎么被轻薄了一下就开始吐血了呢?   下一刻该不会就要举着白绫自缢吧。   完犊子了。   又完犊子了。   这是哪里找来的刚烈王妃呀?   同时可以看见眼前人状态的临渊:“……”   好像爱魄是闯祸了。   不然一会儿还是他亲自下去一下吧,以免晚上的宴会,爱魄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看见对方被自己亲吐血,爱魄心里又急又痛,奈何浑身上下都被定住了,不得往前一步。   在外人眼里宛如一个渣男。   亲完了就不负责,对面要死要活,他还漠然站在那里那种。   爱魄:“……”   我可以解释的,对手指。   原本还在和九曲寒暄的相九戎,一下子脸色就变黑了。   他知道是什么原因。   这是妖心莲发作的征兆。   晏紫枝虽然身死之后还可以重塑骨血,但是好歹是被永寂一剑穿心了。   若是被别的普通仙剑,他努努力也是能将那颗心脏复原的。   可是永寂不行。   永寂是弱水之剑,穿心而过,便会将那颗心脏彻底消融掉,一丝一缕都不可能保存了下来。   所以唯有可以用妖族的圣物妖心莲暂且替代晏紫枝的心脏,让他重新复活。   妖星莲虽然难以培育,但妖族上千年来终归时留了一颗下来,取来给晏紫枝并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这妖心莲有一点不好。   原本妖心莲是生活在幽冥鬼域之地,以一路走过三途川的鬼魂眼泪所浇注,所以里面充满了来自人类的爱恨情仇。   渐渐的,就形成了妖心莲不能动情的根本。   一旦动情,妖心莲便会破碎。   到时候就算是大罗金仙,也不可能再将晏紫枝救的回来了。   相九戎好不容易才替晏紫枝找到了这世间仅剩下的唯一一株妖心莲,再难寻得第二株。   而现在晏紫枝的状态,分明就是一不小心不知因何原因而心神悸动。   这种悸动感虽然不强烈,但也会沾染了主人的一丝情绪上去。   吐血只是妖心莲的破碎征兆。   若是再放任晏紫枝想到与临渊的感情,那就回天乏术了。   于是相九戎也顾不得再与九曲继续寒暄,一把抱过晏紫枝就飞身回了妖族。   接下来接待仙族的事宜就交给了其他妖将和长老。   留下一个目瞪口呆的九曲……   完犊子了。   妖族之主相九戎生气了,抱着被他们气吐血的王妃回了妖宫。   剩下的几个长老一脸愤懑却还得毕恭毕敬的开口,请自己去妖宫坐一坐。   这不是变相的软禁是什么?   九曲有点怂。   手中的折扇拨弄了两次,都没有能够潇洒的张开。   幸好还有神尊的分神在,不然这会儿他一定找个理由溜之大吉了。   希望神尊的分神给点力,保佑他最后可以完好无损的离开妖族。   晏紫枝被灵池里的水冻得浑身都在打颤,但是心尖丝丝缕缕,密密麻麻的疼痛倒是真的缓解了不少。   “好端端的怎么又想到临渊了?”   难不成是被上天庭的人亲了一口,然后就回忆起了跟临渊的点点滴滴?   这也不可能啊。   临渊这么高冷的人,应该不会跟晏紫枝有亲亲这种往事吧。   晏紫枝深吸了一口气,总算是从密密麻麻的疼痛里缓过劲来,微弱的开口。   “那是临渊的爱魄,现在应该称为神尊的分神。”   相九戎:“???”   我小小妖族只想偏居于一偶,可不想遇到临渊这座大佛。   他身为神尊以后就没有事干吗?   竟然还派个小弟来要妖族。   “他认出你来了?那临渊是不是也认出你了?”   晏紫枝抬起湿漉漉的手,以手掩口咳嗽了两声:“未必是认出来。”   爱魄心思单纯,想东西都简单的很。   也许在爱魄的眼里,只要是穿着紫色衣服的人都有可能是晏紫枝。   也不知道这数十年来,爱魄有没有这样去抱过别人。   想想竟然还有点小心酸呢。   晏紫枝一口气没吸上来,又被一股细密的疼痛击中了心脏。   艹,一种植物。   算了,不想了。   看刚刚爱魄后面被控制住的样子,显然是这种亲亲的事情他不是第一次做。   若是将自己认出来的话,哪还有相九戎带着自己回来的机会,怕是临渊第一个就已经杀上了妖族。   相九戎也摇了摇头:“太上忘情,天道如此,临渊怎么可能还记得你,就算是这会儿你脱了面纱站在他面前,他也可能只当你是个陌生人。”   “要不你在这里休息一两天?晚上的仙宴暂时就不要去了,以免又出什么问题。”   晏紫枝摆了摆手,拒绝这个提议。   刚才还没有来得及汲取仙力就措不及防被爱魄抱住,浑身的毛孔因为担心都紧紧的闭着,一点儿仙力影子都没有收到。   若是晚上再不去,那才是要出什么问题。   他又要变成一条鱼躺回水里的问题。   “那行吧,你非要去的话,今天晚宴就坐在我的身边,我给你王妃的尊荣,他们应该不会再对你动手动脚了。”   相九戎一本正经,但是很难掩去嘴角忍不住勾起的笑容。   美滋滋,真的是美滋滋。   这要是昭告天下了,到手的媳妇儿还会怕他以后跑掉吗?   不会了!   谁知道晏紫枝还是摆的摆手:“这个暂且不提,先按照之前的计划。”   他需要靠近对方,才可以汲取他们身上的仙力。   若是成了相九戎的王妃,那一举一动都会备受约束,只能坐在高台之上,像个提线木偶一样与人饮酒问候,又有什么意思?   晏紫枝是个不爱受拘束的。   他已经想好了,等他汲取到足够的仙力之后,就会锻造出一大盆的化形丹,然后离开妖族,去三界逍遥逍遥。   这三界的美景他都没有机会来看,好不容易重活了一世,一定要玩个够本才行。   虽然被自家前妻拒绝了,但是相九戎是什么人?   他就算被拒绝一万次,那也是可以重新重整旗鼓,抖擞抖擞尾巴毛继续求爱的那种。   反正现在没有情敌了,前妻爱怎么荒唐就怎么荒唐吧。   两个人正聊着天,外面就传来了妖将的请示。   “主人,天族皇子九曲说带着那位犯错的人来赔罪了,顺便问一问,是否需要添足的治疗。”   相九戎和晏紫枝互相对看一眼,随即一挥手,让妖将将人带来。   外面正绕着亭子团团转的九曲,思前想后,总觉得自己应该过来陪一个罪,顺便看一看相九戎那个王妃到底有没有羞愧自尽?   若是王妃自尽了,他还少不得,得回上天庭去准备一些厚礼。   在手中乾坤上噼里啪啦扇的第二百七十下,慢腾腾去通报的妖将终于给了他回复,说是在灵池外面等他。   九曲松了一口气。   至少愿意见他,说明人还没有死。   看来相九戎安抚王妃的能力手段还是有的,也许两个人在灵池里……   等等。   灵池?   该不会堂堂妖族之主是在牺牲色相哄自家王妃吧。   孤男寡女两个人在妖族灵池里还能干什么事儿?   那不就是某些事儿吗?   又完犊子了。   他这么贸贸然闯过来,岂不是打扰了相九戎的雅兴。   怪不得刚才去通报的那个妖将满脸黑线,步伐走得慢吞吞的,他原本还以为妖将是乌龟变的。   这下理解真相了。   船都到桥头了,显然通报已结束不走进去,似乎是显得更加没有诚意。   九曲只能拽着现在被控制住的神尊分神,步履维艰的往里面走去。   因为刚才临渊及时制止的原因,现在他的分神安分极了,流风回雪,步履轻盈地跟在自己身后,板着脸往里走。   将神尊该有的姿态全都拿捏了回来。   不过分神不能开口说话。   所以九曲也不担心他乱说,只要能够控制自己的行为,就已经达到了他想要的目的。   两个人飞快的往里走,绕过嶙峋的假山就到达了妖族灵池。   灵池里水雾弥漫,相九戎已经穿戴整齐站在池子旁边,一脸妖王的模样。   池子里却还肆无忌惮的躺着一个人。   一袭紫色云纱披肩,露出半边光洁白皙的皮肤来。   九曲从未见过如此见白皙的肩膀,就连天宫最美的仙娥也无法与之比肩。   仿佛下一秒就会白至透明的样子,消散不见。   他还没从那抹白色里回过神来,就有一双粉色的袖子捂住了自己眼睛。   九曲:“???”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人家妖王都没有说什么,你一个分神在这里非礼勿视?   晏紫枝虽然是背对着众人的,但是眼角的余光可以看到爱魄的行为。   他忍不住轻笑一声,这悠悠的一声笑,传进了爱魄的耳朵中。   原本穿着粉色衣衫的人,肉眼可见的红了耳根。   远在三十三重天上打坐的临渊,皱了皱眉头。   他的分神传回来的情绪实在是让人有些心神不宁。   怎么一会儿愤怒一会儿羞涩的,还脸红了。   等他透过分神的眼睛看过去的时候,赫然瞧见一道紫色的身影从水中站起来,赤足轻点在青砖黛瓦上,与那青色的瓷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双赤足上用红线缀着一颗十分诱人的小铃铛,随着紫色身影的走动而叮叮作响。   临渊:“……”   相九戎还真是将这位替身贯彻的彻底,连他一直想要给晏紫枝坠上,却未曾敢坠的铃铛都安排上了。   临渊一时间有些生气。   这种趣味,怎能用在替身身上。   怪不得爱魄又几乎差一点失去理智。   这样下去可不行。   原本刚才在两军之上,他也只是想想而已,对于自己分神的自控力还是有足够把握的。   可如今看来,相九戎找的这个赝品由于太过于相似晏紫枝,惹得分神的心神完全无法安定下来。   晚上的宴会不能再出差池。   反正九曲在妖族也就只会呆着一个宴会时间,耗不了多少时。   临渊以手掐诀,一抹湛蓝色的灵力导入水镜之中,暂时代替自己在外面看顾水镜。   宫殿里一阵微风卷落紫藤花,原本坐在廊下打坐的那道白色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而妖族灵池之外,正抬起手捂住九曲眼睛的粉色爱魄,骤然间收回自己的手,没有一丝犹豫的扭头就走。   这突然间的情绪转变,和分神周遭爆发出来的强大威压,让九曲瞬间明白。   这是神尊本尊下来了!   只是临渊瞧起来心情似乎不是很好,连本该道歉的事情都抛出脑后,不管不顾就走了。   好在妖族的相九戎确实十分大度,不仅没有为难他们,还一脸笑眯眯的让人送他们回去。   只是这笑容,又给他一种最初鸿门宴的感觉。   “神尊,等等我……”   这边晏紫枝刚逗完小爱魄,只觉得神清气爽,甚是好玩。   想不到死遁之后还有机会调_戏_调_戏某人的爱魄,也是蛮舒爽的一件事。   相九戎让人准备好的舞女服装都已经整齐地堆叠在一边。   晏紫枝将这些看起来十分华丽的衣裳,一件一件穿好,尽量遮盖掉自己身上属于蜃楼的印记。   “你晚上确定要去?”   刚才有一瞬间,相九戎似乎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威压,让他忽然间心神不宁。   蜃楼之体感受不到这种威压,所以晏紫枝漫不经心:“自然要去,这么丰盛的仙力,满满都是自由的味道。”   更何况对面是那只会害羞的小爱魄。   多调_戏_调_戏也无妨嘛……   作者有话要说:   晏紫枝:嘿嘿,等着我晚上好好调戏爱魄。   作者:醒醒啊喂!那是本尊!本尊来了!   深渊:竟然敢给替身坠上本尊一直想要用的道具铃铛,这相九戎是不想混了,一会儿晚上一定要摘掉!   九曲:我好像全程参与了什么修罗场,又好像什么都没参与...   有个宝儿让我给小鹌鹑安排个cp,你看这条腾蛇你喜欢不?(每个宝儿的留言我都有好好看认真听呦,谢谢你们的支持!)   高亮:副cp不会在正文里写故事,会写在番外,喜欢自取。 第76章   九曲是清清楚楚意识到, 身边的分神壳子里换了个人。   刚才那一瞬间属于神尊的威压,实在是太过于鲜明,他几乎是下意识用自己身上仙力反抗, 否则可能帅不过三秒, 手中扇子就已经被临渊的威压给粉碎掉了。   好歹也是宫阙仙扇呢,在神尊面前这么不耐用。   这种威压九曲可以感受到, 刚才同在他们身边的妖族之主相九戎也一定会感受到。   毕竟相九戎如今功法一日千行, 与自己几乎不相上下。   “话说, 你的分神总是这样会奇奇怪怪的轻薄别人吗?”   突然好想八卦临渊飞升成神之前是什么样的经历?   竟然还有一个如此清新脱俗的分神存在。   喜欢人-妻。   着实是一个极大八卦。   “他色盲。”   看谁都像晏紫枝,岂不是色盲吗?   也不知道是否是因为爱魄那段时间在晏紫枝身边呆久了, 三魂七魄归位的时候,爱魄就忽然有了自己的意识。   虽然这种意识也不能称之为一个人完整的意识,只是会对某一样东西特别的执念。   爱魄的执念就是晏紫枝。   在自己识海里画了数千张乱七八糟的画也就算了,如今竟然开始肖想起真人替身来。   看样子应当好好教训一下爱魄了。   “她是不是跟你的妻子特别像?”   话说妖族王妃为什么会跟神尊的妻子特别像呢?   这该不会又是另一个惊天大八卦吧。   “性别不一样。”   临渊垂下眼眸, 似乎是不愿再谈。   这下轮到九曲瞪大眼睛, 开始怀疑蛇生了。   他素来只知道临渊是杀妻证道飞升上来的,没有别人提示的话,他还真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的凡间女子。   可是如今对方却说, 性别不一样。   这妖族王妃分明明明白白是个女子,皮肤白皙的几乎要在阳光下透明起来。   应当还是个十分迷人的女子, 不然怎么能哄得相九戎与她白天便在灵池里面做这做那。   九曲猜对方多半是个狐狸精。   这样看来的话,临渊神尊那个所谓妻子,竟然是个男子?!   果然是妖神谢无涯的转世, 与谢无涯的喜好几乎一模一样嘛!   九曲不仅有些激动。   在三界之中,男子与男子结成道侣, 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大家全都习以为常, 甚至有人更喜欢找同性道侣。   因为省事儿,甚至两个人一起修炼的时候,还可以互相打架,检验对方功夫,根本就不需要担心下手会不会过于重。   所以九曲自小也便觉得,自己成年以后也得找个一样的道侣来给自己双修。   这会儿看临渊的态度,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以神尊为目标,那是绝对不会错的。   话题想到这里,九曲忽然回想到了你要妖族之主相九戎身上。   这只黑凤凰若不是没有王妃,其实也是个不错的考虑对象……   一身光洁闪耀润泽的黑色羽毛,这不是他们腾蛇一族最羡慕的东西吗?   要知道,九曲是个重度毛茸茸控。   尤其是那种硬毛的,下面还覆盖着一层小绒毛的,会飞的肥啾啾!   只不过临渊可没心思管他是什么控,他觉得让爱魄留在人间越来越不保险,尤其是有个几乎可以看成完美的替身存在的时候。   “妖族的事情还要处理多久?”   水镜那边倒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毕竟他贵为神尊,一些诸如小妖怪作祟的事情自然有对应的山川湖海几位神仙各司其职。   他只是很想回宫殿去。   想去陪着晏紫枝,哪怕只是一座衣冠冢,一个刻着名字的没有生命的牌位。   意识到神尊是在催促自己,九曲这才从毛茸茸中间回过神来,“如果没有其他特殊的事的话,那么只有今晚一个宴会,结束便可以回上天庭。”   他决定宴会的时候问一问相九戎,有没有被人弃养的各种鸟类肥啾啾,他想要带一只回上天庭去当宠物养。   临渊不悦的皱了皱眉头。   他素来最不爱参与这些事情,尤其是各种聚会,人多的地方都是他最不喜欢的。   可是既然已经答应了九曲要过来,又要看着爱魄不让爱魄出乱子,只好自己亲自来受这份苦了。   妖族自然是洒脱无拘无束的。   所以将宴会安排在了一大块巨大的山谷空地之中,四面环山,中间错落着一片凹骨草地。   三三两两的摆着精致的桌案。   虽然选择地比较潦草,但是为了彰显妖族的实力,相九戎挑选的各种精致用品可都是极品的。   玉露琼浆分为带灵气的与带妖气的,连桌案也都是各种人间极品灵石打造,乍一跑进去宴会场地,几乎满山的灵气扑面而来。   这种大手笔在仙界也是少见的。   上天庭虽然爱举办瑶池玉宴,但是多少有点抠门的,除了一人一颗桃一粒丹药之外,基本没什么伴手礼。   所以当九曲和临渊第一步踏入山谷的时候,就被山门两边堆的密密麻麻高如小山的伴手礼,给震惊了。   不用猜测。   里面一定是价值数十万灵石的宝物。   尽管灵石这种东西对于已成仙者用处不大,但聊胜于无。   总有一些在上天庭呆的无聊的仙人,没事儿下凡下凡,来一个微服私访,那少不得是要花钱的。   况且这些伴手礼多半都是为了仙族的将士准备的,不管上头的人有多么不缺钱,下面的人那总是多多益善。   九曲摇了摇扇子,忽然觉得有个暴发户朋友也不错。   妖族这是真有钱。   其实相九戎还收敛了一点,他原本准备将山谷之地铺满织灵毯,然后再以临泉从高山之上往下浇灌,让众人自取自饮,形成一道高山流水的景象。   要不是晏紫枝跟他说炫富,这种行为并不是特别好,然后他又比较听前妻的话,可能真就这么做了。   众人都入席之后,相九戎是最后一个走上王座的。   他现在修为精进,与从前大不一样,完全可以收敛起自己的九根黑羽,与正常人瞧起来没有任何异样。   可不知为何,九曲盯着他却总觉得像是一只漆黑圆润的肥啾啾,在自己面前摇晃……   这大概是……   蛇看到鸟的天性?   想捕获,想一把逮着……   宴会开启在日落之时。   临渊九曲和相九戎几乎是平起平坐的,他们俩的位置仅仅低于相九戎桌案的一寸之地,以彰显主人之仪。   在位置坐定之后,临渊环顾周围一圈,都没有能够瞧见之前那个紫色的身影。   而相九戎旁边的座位也空空如也,似乎是根本就没有准备将位置留给别人。   这王妃,这么快就失宠的吗?   不过没来也好,若是不出现,那临渊一会儿便可以神魂离体,回到天庭上去,不参合这些琐碎事。   丝竹雅乐响起,高山流水之下,一场象征着两族和平的宴会,正式拉开序幕。   宴会之间自然是各种恭维,互相吹捧等等。   高坐于台上的相九戎一口不言,一边端着一杯酒,一边目光紧紧的盯着山谷入口。   酒过三巡才响起了另一种音乐声,接着便是水雾弥漫,朦朦胧胧之处,有数道紫色的身影骤然飘至宴席正中间。   刚准备神魂离体的临渊:“……”   哪来的这么一大团紫色?   数十个紫色身影,几乎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缓步进入,衣玫摇摆间,舞步翩翩。   这是妖族特意安排的舞蹈,筛选的都是族内最会魅惑之术的青丘狐一族,胃的便是可以掩人耳目,偶尔释放个魅惑术,让众人无法察觉。   然后让晏紫枝悄悄摸摸的,可以去汲取仙力。   所以所有的青丘狐一族几乎都幻化了自己的容颜,戴上面纱,与晏紫枝难分你我。   到时候你来我往,宴席之上一乱,即使晏紫枝一不小心露出了些什么马脚,也自然不会被人所看清。   这是相九戎想的主意。   他心中始终盘算着有一天会昭告天下,让晏紫枝做他的王妃,所以自然是不可以让王妃单独抛头露面在宴会上给上天庭跳舞的。   那岂不是在自己降低妖族的地位吗?   所以这会儿打个马虎眼,糊弄过去,过去也就算了。   晏紫枝其实不太在意这些东西,但是人多好办事,这点他还是清楚的。   借着青丘狐的魅惑之术,在场的普通宾客大多数都已经意乱神迷,满眼都是飘飞的紫色。   唯有临渊的“爱魄”,坐在高台之上,正不动声色地捻着手中的茶杯。   晏紫枝将这种行为自动判定为,爱魄他比较羞涩,一时间紫色的“晏紫枝”跑出来太多了,爱魄几乎要红了耳根,所以不知所措,只能把玩手中的杯子。   而这会儿,临渊心中却一片清明。   他虽然不动声色地捻着茶杯,目光却掠过重重紫色幻象,锁定在一个正在往自己身边靠近的紫色身影身上。   他若是没有看错,此人便应该是相九戎新找的王妃吧。   就是刚才让爱魄失去方寸胡乱调_戏的那位。   这属实不是什么良家,甚至毫不介意的在众人面前从灵池之上缓步踏出。   这等魅惑人的手段心机,怪不得可以将替身这个角色扮演的惟妙惟肖,让爱魄真假难分。   当是青丘狐中佼佼者。   可是临渊却并未从此人身上嗅到一些一丝属于狐族的气息。   事出反常,则必有妖。   他不动声色抿了一口杯中茶,将茶水轻轻放在桌上。   而此刻晏紫枝也已经莲步清迈,来到了他的身边。   为了混乱“爱魄”,晏紫枝特意问其他小妖们拿了不少奇奇怪怪的香料撒在自己身上。   这会儿身上的味道清奇的很,总之是将身上属于深海的味道给掩盖住了。   此刻这股奇奇怪怪的香粉味儿,因为离临渊近了,一股脑儿冲进他的鼻尖。   身为神尊修为高深,五感自然是比旁人更加敏锐。   但临渊他离开凡尘多年,从未接触过这种劣质香粉,几乎是一瞬间就皱起了眉头。   他虽然直接就认出了,这会儿暗戳戳着自己跳过来的舞女,便是相九戎的王妃。   可心下也判定了一件事,数十年未见,相九戎的口味退步了不少。   是退步的非常多。   这女子一看就行为古怪,做事没有章法,却有着不寻常的目的性,并且似乎想要靠近自己。   定然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而这会儿,下午爱魄遇到此女子时候的失态,也完完全全证明了这点。   处心积虑的靠近,是为了什么呢?   临渊没有言语,只是不动声色的喝面前的那杯茶水。   在晏紫枝眼里,自己的计划十分的成功。   毕竟爱魄是个反应迟钝的小家伙,满心满意都是自己的模样。   所以随随便便一个穿着紫色衣衫的人靠近,就会让爱魄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从而不去防备别的东西。   甚至还会不停的喝着茶以掩饰自己内心的激荡。   晏紫枝看着眼前“爱魄”的行为,觉得自己猜的完全没有错。   从下午爱魄看见自己失态开始,就已经被上天庭的某人施了定魂咒,所以身体不可以再随意动弹。   这岂不更方便了他的行事?   他只需要朝小爱魄身边多凑一凑,那些来自于爱魄身上源源不断的仙力,就会往自己身边飘过来。   于是晏紫枝便毫不客气的越走越近……   甚至非常自来熟的端起了桌案上的酒壶,亲自给小爱魄倒上了一杯酒,一双白皙的手指托着酒杯,浅浅递到爱魄的面前。   小爱魄果然与他心中预料的一样,几乎是僵直着身体不敢有所动作。   嘿,不敢再上来吧唧一下了吧?   会被上面的某位惩罚吧?   晏紫枝几乎是得寸进尺的再一次往前凑,甚至已经将酒杯递到了临渊的面前。   他为什么会靠这么近呢?   因为在下午的时候他发现一个问题。   虽然靠近几个上天庭的人就可以自动汲取他们身上的仙力,纳为己用。   但是还有一个更加突飞猛进的办法,便是与他们肌肤互相触碰。   尤其是当下午爱魄抱住自己,啃了一口的时候,他几乎可以感觉到一股汹涌澎湃的仙力直冲上天灵盖。   顿时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你别说,海市蜃楼的体质还真的是非常特殊。   这哪里是个低等小妖怪的身体?   这分明就是天上地下最不需要修炼,最得天独厚的体质啊。   只需要与力量强大的人互相触碰一下,自己也可以获得汹涌的仙力,岂不是天上掉馅饼的白来好事?   晏紫枝有些不明白,为何从前没人发现海市蜃楼竟有这种本事。   莫非是触碰海里的鲛人一族没有任何用处?   一定要碰到岸上的才有用?   不过现在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   因为晏紫枝的指尖几乎已经快要碰到爱魄的唇角。   他笑了笑,“怎么不喝?是我们妖族的酒水不够美味吗?”   临渊的眉头一直都没有舒展开来过。   他冷眼瞧着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王妃,像是攀龙附凤一般凑上来。   原本只是隐忍不发。   心中却已经下好了主意,若是这位王妃依旧不知分寸,甚至准备动手动脚的话,他也自然不会在乎一下子将对方震开,同时也威慑一下妖族。   让相九戎那只傻鸟眼睛放清楚点,不要什么人都往家里带。   不是什么人,都配当晏紫枝的替身的。   就在那只涂满豆蔻的指尖,即将要触碰到自己唇角的时候,临渊浑身上下弥漫起了一股摄人的威压。   连旁边正在喝酒的九曲手中杯子都差点儿没端稳,呛咳了,好几声才缓过劲来。   太劲爆了。   妖族的小妖怪,竟然敢勾引神尊?   怪不得临渊一副要发怒的样子。   九曲是个爱看热闹的,反正他也分不清这团紫色的人影里,谁是谁谁是相九戎的王妃。   但是,明明是对方不检点在先,若是被临渊误伤了,他们妖族可没有理由来找事。   所以九曲便摇摇扇子,等着看好戏。   偏偏对于这种来自于上神的威压,晏紫枝是一丝一毫都感觉不到。   他只觉得爱魄周围的仙力又精纯了好几分!   大口大口吸!   这可真是太好闻了!   飞升成神之后,连魂魄也变得如此精纯吗?   他正吸得乐不思蜀,指尖便一下子跨过了那个度,毫不犹豫的点在了临渊的唇齿之上。   九曲离得最近:“……”   哦豁,调_戏神尊,有好戏看!   晏紫枝:“……”   咦,这汹涌澎湃的仙力,感觉都可以将海市蜃楼这具小小的躯体全部都塞满!   调_戏爱魄果然是做的最对的!   你看爱魄他一动都不敢动呢,随便他索取!   临渊:“……”   原本准备一掌将对方拍出去的临渊,竟然完全没有动。   因为在对方指尖碰到自己唇角的瞬间,他忽然觉得身体里的某一处有着丝丝缕缕的悸动。   这种久违的熟悉的感觉,就好像是晏紫枝赤足在自己周围踩着合灵大阵时那般。   这是不属于爱魄,而独独属于自己的一种悸动。   很是奇怪。   临渊探究的目光将眼前紫色身影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   下一刻,他毫不犹豫的一把抓住了晏紫枝举过来的手腕,将人控制住在这里。   淡如远山的眉头一挑,却没有开口说话。   嗯?   嗯??   嗯嗯嗯???   数十年不见,小爱魄奔放了不少。   竟然敢接他的招了。   晏紫枝不知为何,心头一跳,有一种自己好像偷偷摸摸捡回一条小命的感觉。   可是这种感觉又很飘渺,似乎在嘲笑自己这是无稽之谈。   爱魄不还是那个小爱魄吗?   被人调_戏的,羞涩的只敢抓对方手腕,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毕竟爱魄除了在临渊的识海里,在外面那是不可能开口的。   “仙君是觉得一杯不够吗?”   晏紫枝捏着嗓子,不动声色的想要将手腕从爱魄手中挣开。   这种触碰他其实是很喜欢的,因为可以大量的吸收来自临渊身上的仙力。   可是大庭广众之下,爱魄这般轻浮又是不对的。   毕竟妖族大部分人还是认得自己的,知道自己的身份是相九戎心上人,若是被那些妖将们瞧见相九戎的王妃,此刻正在被仙族的人紧紧抓着,丢的可是相九戎的脸。   他原本化作舞女,就只是想有意无意的去触碰一下爱魄,能偷取多少仙力便偷取多少。   肌_肤相亲这种事,只是想想而已。   可是晏紫枝来回挣脱的两下,却发现好像毫无用处。   爱魄攥着手腕攥得紧紧的,一丝一毫都不肯松开。   像极了抓着自己的心爱玩具。   这熊孩子。   晏紫枝没把自己脱身出来,反倒是因为力道用的太大,被“爱魄”一个拉扯,整个人却翻倒在了“爱魄”的怀中。   !!!!   这娇软无力的海市蜃楼之体!!   关键时候怎么能被他一把就拽过去呢?   其他的妖族将士似乎也感应到这里的不对劲,全场的嘻嘻哈哈都停了下来,所有人齐刷刷的朝这里看。   场面一度尴尬到让人知道该说什么。   幸而满场都是紫色的身影在跳舞倒酒,有一个被上天庭的人扑倒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妖族本就崇尚自由,自由的恋爱,自由的谈感情。   这会儿平时看起来一板一眼的上天庭,竟然也会在下凡之后玩凡间的男子这一套。   所以此刻在妖族众人眼里,也不过就是一个起了贼心的上天庭仙人在调_戏青丘狐。   众人沉寂了一会儿,又嘻嘻哈哈的掩饰了过去。   相九戎将这一切收入眼里,他紧张的另一只手握着拳头,恨不得此时就冲上去把晏紫枝给带回来。   可是他不能。   他现在的身份可不是妖族少主,行事作风都得有妖族的风范,若是就这么贸贸然下去了,不仅仅是对妖族有损。   对晏紫枝也是一个十分不好名声。   从起初的一丝慌乱到现在,晏紫枝已经镇定了不少。   凭他对爱魄了解,孩子可能就是太久没见到自己有些激动了。   他轻轻的在临渊怀里动了动,没有能站得起来。   只好陪着笑问旁边的九曲:“仙君?你不管管吗?”   毕竟爱魄不懂人情不会说话不是。   带他来的人总有责任吧?   谁知道九曲还没有能够开口解围,倒是一道清冷的嗓音从晏紫枝头顶上落下。   同时,温热的指尖也触碰到了晏紫枝脸上的面纱。   “来都来了,不让我看个清楚吗?”   等等!!!   温热的指尖???   晏紫枝心头一凛,有千万头草泥马从他心中呼啸而过。   他明明记得,爱魄只是一缕魂魄,根本就不可能有任何的体温啊?   不然当初为什么爱魄会撕下自己的魂魄来给自己包扎降温?   还不是因为冰冰凉凉的贴着很舒服??   刚才,刚才握着自己手腕的温度,还有那温热的唇角……   都是有温度的……   这他喵该不会是本尊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临渊微微一笑:恭喜你,猜对了。   晏紫枝:完犊子了...我小马甲还没捂热啊!!!!   大概还有几天正文完结吧,感谢各位支持正版的宝儿! 第77章   完犊子了。   晏紫枝整个心尖尖都在打着颤。   这不是本尊还能是什么?   爱魄在哪里能有温度啊!   眼见着临渊抬起的手指在自己脸颊上拨弄了一下, 就要抓走脸上的紫色面纱。   晏紫枝干脆豁出去了,一把抓住临渊的那跟手指头,紧紧捏在手掌心里。   嗓子却不由自主的软了下来:“仙君难道喜欢我这一款的?我素来听闻上天庭的人可都是禁yu冰冷的君子, 从不会轻易对别人动心。”   临渊漠然的垂下眼角, 没有作答。   晏紫枝以为他是畏惧了,慌忙趁着这句话的功夫, 想要站起身来跑走。   可是他的腰只扭了一下, 却再次被重重的拉倒在临渊的膝盖之上。   娇//软的身体与坚硬的膝盖相触碰。   晏紫枝浑身都绷直了:“……”   从前没发现你是这号人。   难不成飞升成神了之后, 竟然开始贪图美色了。   只见临渊漫不经心的用指尖捻起一个酒杯,靠近嘴唇的地方沾了沾, 留下了一点指甲盖那么大点的流光落在薄唇上。   仿佛对晏紫枝刚刚说的话毫不介意。   他做完这一切,才给怀中的“美人”回答。   “从前有个人告诉本尊,他不喜欢禁欲系的,觉得有些腻了。所以本尊想要换个风格。”   ?   从前有个人系列。   哦, 这个人竟然是我自己!   晏紫枝一时间无法判断, 临渊这是认出自己了呢,还是没有认出来。   如果认出自己来了,临渊又怎么会这般淡定, 还可以当着自己的面喝酒。   这要是换成晏紫枝,这会儿可能已经提着剑把人给扛回去, 来一个强_制_爱了!   可要是没有认出来,临渊怎么还记得当初自己说过的话。   该不会是当时对他的打击太过于深刻,已经给临渊形成了心理阴影了吧。   罪过罪过。   飞升成神也不得安宁, 是他的锅了。   不过他心里还是偏向于临渊并没有将自己认出来。   因为海市蜃楼的身体构造非常奇特,当他吃下化形丹之后, 海市蜃楼会根据他想要变化的身体而给对方制造幻想。   之前晏紫枝一直试图变成舞女来偷取临渊身上的仙力, 所以在临渊的眼中, 此刻自己怀里的是个穿着紫色衣服的娇软美人。   他相信临渊绝对不可能将一个美人认作自己。   那么便是另一种可能了。   这孩子被自己伤害的太深,真的形成心理阴影,试图改变自己的形象。   “那仙君现在想换什么风格?我帮你参考一下?”   跑是跑不掉。   也不知道临渊忽然抽什么风,一定要揪着自己不肯放。   但论撩人,晏紫枝若是认第二,绝对没有人敢认第一。   男人!绝对不能往后退缩!   即使是自己这一身紫色衣服跟之前打扮的太过于相像,让临渊有一种似是而非的亲近感,那也是在给自己制造机会不是?   让他可以更加肆意妄为的汲取某人身上的仙力。   临渊没有说话。   在一股在七杂八的浓烈香粉味中,他的鼻子辨别出了一种十分清淡的海洋的味道。   也就是说,眼前的这个女子,她并不是青丘狐类。   不是青丘狐族,却一直混在整个青丘狐中蓄意靠近自己。   除了别有目的,他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反倒是坐在他身边的九曲,几乎可以用目瞪口呆来形容。   刚刚那个还在上天庭上给自己亡妻点了三炷香的神尊,怎么一个眨眼就下凡抱起了其他女子。   所以刚才神尊分神的表现完全就是出自本心对吧?   根本就没有什么分神认错的人这一种说法。   从里到外都代表着主人的意愿,对不对!   他似乎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八卦。   这人世间最卑贱的深情啊。   九曲的内心正忐忑不安的打着小鼓,旁边临渊却已经将自己的手指从晏紫枝掌心中抽出,漫不经心再次扣上她的面纱。   修长的指节有规律地在面纱上敲打着,仿佛随时随地就会将它掀开。   只不过……   临渊的醉翁之意,却不在怀中美人。   他的目光透过眼前的重重舞女,曼曼紫纱,落在了一道黑色的身影之上。   那身影离他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似乎是趁着人群的喧嚣而偷偷潜入,又偷偷溜走的。   正合他意。   临渊还没有将目光从那道身影上离开,忽然脖子之间就缠绕上了两道光洁的手臂。   “……”   躺在他膝盖之上的某个美人,在听到他说想要换种风格之后,干脆十分自觉的往上扒拉了一下,将手臂搭在临渊肩膀上。   不是要换个风格吗?   飞升成神之后,竟然能耐变大了,就让他来试试,如今临渊的口味是什么?   “仙君喜欢什么风格?这样?”   晏紫枝都被自己捏起来的嗓子说的有些发腻。   可是海市蜃楼这种妖怪真的神奇极了,你想要说出属于女子的话来,他便会真的将你的声调化作女子。   腻归腻,戏还是要继续演下去的。   他尽量将自己的面纱凑近临渊脸庞,还毫不吝啬的口吐幽兰,将一口气吹在某人的耳朵垂边。   努力扮演着一个看上仙君,试图借仙君上位的舞女角色。   “还是说,仙君喜欢玩一点刺激的?明知道我是妖族之主的王妃,仙君还是对我很感兴趣?果真是喜欢人////妻吗?”   只有与晏紫枝所做所为越发相反,才会让临渊从这段幻影之中察觉出来。   临渊冷眼瞥着环绕在自己脖子上的两根雪白白的手臂。   疯了。   他刚才真是疯了。   竟然会有那么一刻在眼前的人错认成晏紫枝。   明明是个女子。   明明是个替身,明明是相九戎的王妃,甚至手段都是一等一的,一举一动之间都写满了功利性。   他怎么会认错?   不过是相九戎找来的替身罢了。   替身终究是替身,永远代替不了本尊。   临渊被这个想法惊醒,心里无端升起一股懊恼之情。   晏紫枝终究是不会这般主动的。   他若是知道自己想要换个风格,一定会肆无忌惮的嘲笑他,又怎会顺着他的意思就攀附了上来?   眼前的这个替身,演技拙劣,不堪一击。   甚至心思恶劣。   一股很强大的气压从临渊身上释放出来。   他分明端坐在那儿,好像什么动作都没有做。   可晏紫枝却觉得有无数电流从自己的双臂密密麻麻的攀缘至全身,逼得他不得不松开临渊的脖子,整个人骤然从他膝盖上站起来,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   这看似是舞女惊慌失措,被仙君嫌弃而推开的一幕。   却让晏紫枝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他就知道,唯有这样才可以自救。   也许临渊真的是太上忘情了,可是并没有忘得足够彻底,脑海中应该还有一道紫色的影子徘徊着让他犹疑不定。   而爱魄,则是明明白白的将晏紫枝的样子印刻在心中,才会让临渊对紫色的东西念念不忘。   他刚才是太过于心急,想要汲取临渊身上的仙力,所以才会不小心引起了临渊的注意。   所以只需要顺着临渊的话,然后眼巴巴的跑上去装作自己真的想要勾_搭他的样子。   他就会获得:临渊的厌弃+1。   呵。   想要改变自己风格,嘴上说的好听。   实际上还不是怂怂的,只要对方一主动,就跟小爱魄一样,吓得落荒而逃。   飞升成神的临渊,还是跟从前没什么区别嘛……   晏紫枝心满意足的站在旁边,还不忘用幽怨的眼神盯着对面的人:“仙君好无情!”   旁边观战的妖将们哈哈大笑,不过都是在指责晏紫枝,自不量力想要傍上仙君这款。   晏紫枝也不恼,装作一副被临渊嫌弃的样子,收拾收拾衣服就转身离开。   多好。   你情我愿,然后两不相欠。   他获得了满满的仙力。   坐在高位之上的相九戎见到晏紫枝被推开,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   谁都没有注意到他手中那个被他紧紧捏着的鎏金夜光杯,已经完完全全凹进去,留下了两个十分明显的指痕。   晏紫枝假装失落的回到相九戎身边,相九戎也十分配合的让了个位置,假装继续宠幸着自己上位失败的王妃。   “怎么样?”相九戎掐了一颗葡萄,状若无意间送进晏紫枝手中。   晏紫枝接过来却没有吃。   这种时候,任何让他有可能掀开面纱暴露的事情他都不会做。   妖族的人也就算了,认识他的不多,可是临渊这回是本尊过来,若是眼尖被认出来可就完蛋了。   “炼制化形丹所需要的仙力差不多已经满了,只是应该还需要一些别的东西。”晏紫枝已经将刚才所获得的仙力绕着丹田悬绕了好几圈,但是完全没有形成化形丹。   化形丹的锻炼与其他丹药不一样,他并不需要药炉,然后练上个七七四十九天之类的。   他只需要将仙力与某样东西结合,便可以在瞬间凝聚成丹药。   晏紫枝搜索了一下属于长恨的记忆,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还需要幽冥草。”   “幽冥草……”   相九戎皱着眉头,将这这种草药的名字在唇齿间咀嚼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幽冥草生长于妖族与幽冥鬼域的交界处的一个境界中,并不是很难获得,只是有些费时费力。   相对于妖心莲来说,已经算是轻松的。   “等宴会结束我再陪你去。”   这场宴会虽然只是面子上的接风洗尘,但作为妖族之主,擅自离开总是不够礼貌的。   “不必,我自己去取一下便可。”   晏紫枝不确定,自己一拿到幽冥草就可以炼制出化形丹来。   但是他身上的化形丹效果已经不足以支撑这两天的化形。   若是两天之后临渊还没有走,他岂不是又要变成一条鱼暴露在所有人的面前?   那就彻底完犊子了。   以免夜长梦多,他现在就得去。   晏紫枝朝临渊所坐的位置瞟的一眼。   却发现刚才还一副端坐在那儿的本尊,瞬间有哪里不太对。   尤其是看向自己的眼神,似乎……   与爱魄是一模一样的!!   这么大一个仙尊本尊呢?   眨眼之间被自己调-戏完了就跑?   您要是不喜欢这场宴会,早点把爱魄这家伙给放出来,也不需要劳累,他绞尽脑汁的试图把自己撇出去。   要知道,刚才晏紫枝几乎魂儿都快被临渊吓飞了。   !!!   好气。   好想揍他,这没有立场。   而刚刚晏紫枝离开之后,临渊就收到了,来自于上天庭的消息。   某个他等了很多年,终于动了的消息。   眼见着一只水蓝色的纸鸢,落在临渊的酒杯旁边,他修长的手指一抬,那只水蓝色的纸鸢就化作一股灵力融入他的眉心之中。   九曲见过那只纸鸢。   那是临渊用来与曾经的太微派掌门林惊风交流的灵器。   据说这位太微派掌门是与临渊在同一天飞升成神的,一个杀妻证道,一个杀子证道,各有各的狠心与千秋。   只不过他俩各司其职,分管完全不同的地界,所以在上天庭也极少遇到。   但是九曲和临渊混的熟了,便知道,那位掌门一直在帮临渊寻找着某样东西,或者是某种人。   自飞升成神之后,临渊在上天庭数十年就只颁布了一道神谕,便是寻找神器溯世镜,若有线索者皆会受到奖励。   这对于大家是一个极其大的诱惑,谁都想要与新晋的神尊攀上关系。   所以上天庭的众人便上天入地的帮临渊找东西,几乎竭尽自己所能。   最后当然也不负众望找到了这个神器溯世镜。   只是……   溯世镜碎了。   在找到的时候就已经碎了。   而且看痕迹,应当是被雷劫劈碎的。   若说雷劫的话,这数千年来,也就只有临渊飞升成神的那一场声势浩大。   所以在临渊成神之前,迷茫时看到的那朵宛如流光伞形状的云朵,其实应该是晏紫枝将溯世镜献祭了出去。   这才能成功让临渊飞升。   虽然不知道晏紫枝是何时将溯世镜放在自己身上的,但是那一刻起他才明白。   原来杀妻证道,从一开始就是晏紫枝计划好的事。   他竟然从来都没有了解过自己枕边人的想法。   九曲记得,找回溯世镜的那天,人间下了一场很大的春雪。   已经有数百年未曾有过如此大雪,冰封万里,江和湖海都停止了流淌。   那是临渊的神力影响。   溯世镜破碎了,神尊想要靠着溯世镜回溯时光,找回自己心爱妻子的念头也破碎了。   一个已经破碎的神器,是不会再有任何用途的,最多也就可以被拿来重新锻造成别的神器。   直到另一只水蓝色的纸鸢,再一次出现在他们面前。   临渊那双已经如同死水一般的眼睛,才起了那么一丝丝波澜。   所以这一次,是九曲第三次看见这只水蓝色纸鸢。   每一次水蓝色纸鸢的到来,就意味着有一件与临渊很重要的事情。   “除了溯世镜,你还在找什么别的东西?”   吸收完水蓝色纸鸢里的灵力之后,临渊才慢慢睁开双眼。   “已经找到了。”   临渊抬眼朝宴会上看了一眼,将那道紫色身影再一次映入脑海,然后一个闪身就不见了,独留下自己的分神在宴会上应付大家。   这种看热闹的好事,九曲怎么可能会错过。   漫漫仙生,无聊的很。   看热闹绝不嫌事情大。   九曲虽然只是个仙,但他可是个仙二代。   所以想要追上临渊并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只不过两瞬之间,他就分化了一个自己的分_身假装坐在宴席台上,然后屁颠屁颠的跟着临渊。   他们二人停留在一个境界面前。   所谓境界,分天然形成的与后天形成的。   像之前的妖鬼之境,就是太微派长老们自己创造出的一个境界。   而眼前的这个境界,看起来像是天然形成的。   若是天然形成的,那就说明里面一定有宝物。   “这里面有什么宝贝?”   九曲有些忍不住好奇心。   天上地下已经无人能敌的临渊神尊,难道还需要什么宝贝不成?   “幽冥草。”   临渊在境界面前来回扫视了一眼,确认整个境界门口有人进去的痕迹,这才举步进入。   “哎哎哎,你等等我,什么幽冥草?该不会是那个可以重塑血肉,以骨化形的东西吧?”   九曲倒是听说过这一个仙草。   所以说上天庭的人用不了,但凡间还是有不少人会追求这个东西的。   据说拿幽冥草入药,再配以丹药的功效,可以生死人肉白骨,总之就是一种很高端的用法,如果有人想要复活某些魂魄而没有肉-体的话,就可以靠这个幽冥草。   当然,死而复生本就是逆天行为。   所以幽冥草自然很难得到,比幽冥草更难得到的便是凝聚三魂七魄。   “幽冥草在这里?传说幽冥草是生长在幽冥鬼域入口处的一个地方,所以这个境界该不会是幽冥鬼域入口吧?”   他们两个上天庭的人踏进来真的好吗?   不会跟幽冥鬼域打起来?   “我已隔断幽冥。”   临渊一路十分沉默。   这里确实是幽冥鬼域的入口,但是距离幽冥鬼域还有一段很长的路程。   他是让林惊风特意将幽冥草移到入口之处的,为的就是防止有人因为想要这根幽冥草而误入幽冥鬼域。   寻常修仙者进入幽冥鬼域,那自然是九死一生的事情。   九曲在他背后默默出了一个大拇指。   隔断幽冥鬼域。   这种牛逼至极的话,他竟然也说得出口。   得亏他是神尊,若不是神尊,根本就没有人可以做得到。   幽冥鬼域,几乎与上天庭两相抗衡,一阴一阳,此消彼长。   他们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   如今神尊一出手就是隔断了幽冥鬼域……   “你该不会是为了给你那个爱妻重塑身躯吧?”   刚才不还在酒宴上搂着人家青丘狐小姑娘,差一点儿就要卿卿我我上去。   怎么一转眼又开始演起了夫妻情深。   仙尊到底有几个面目呢?   但是九曲这句话一问出来就后悔了。   三界都知道,临渊那位爱妻定然是魂飞魄散,连轮回都入不了。   否则以临渊的性格,早就一剑斩了幽冥鬼域去将他爱妻的魂魄拉回来。   临渊找了那么多年,都没有能够找来一丝魂魄,没有魂魄,光有幽冥草又有何用?   难不成塑造出一个长得一模一样却没有任何功能的躯体看着玩吗?   “我在等一个人。”   一个一定会来找幽冥草的人。   九曲:“?”   偷偷摸摸跟在后面此刻一脸懵逼的晏紫枝。   “……?”   该不会是在等他吧?   他好不容易摸到幽冥鬼域入口,结果发现在宴会上开小差的两个人,此刻竟然光明正大的站在这个境界里。   要不怎么说冤家路窄呢。   还好海市蜃楼一族拥有充分的隐匿身形的技术,让晏紫枝悄咪咪的躲在后面,不至于一开始就被发现。   可是眼前这两位开小差的人,话题三句话不离幽冥草。   大家不就形成了竞争关系吗?   晏紫枝跟随着他们两个人的脚步往前慢悠悠挪动着。   一边走一边盘算,自己把神尊和上天庭皇子打败,然后抢走幽冥草的概率多大?   怎么算怎么都是零。   说不定还要赔上自己。   这……   这不是为难人吗?   境界的最深处,一颗透明的小草婉转着伸直自己的手臂,在黝黑的山洞里显得格外通透。   小草浑身泛着柔软的光泽,一看就不是凡品。   明明山洞里空无一人。   可是当临渊踏进来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召唤永寂,一剑刺向了幽冥草旁边的一块黑色岩石。   黑色岩石随之迸裂开来,一道若有似无的黑色魔气,环绕着幽冥草,看起来像一个人影。   “这一场局,我为你布了数十年。”   “你记得我?”黑色魔气里发出了一阵让晏紫枝十分熟悉的声音。   萧妄???   “你早已飞升成神,怎么可能还记得我?”   萧妄也不再遮掩,从黑暗里凝出身形来。   太上忘情,怎么可能会出错?   除非……   他本身就是上古魔神,比临渊更能够敏锐嗅到空气中另一股似有若无的魔气。   所以即使晏紫枝将自己遮掩的再好,可以避开上天庭的窥伺,却没有办法避开萧妄感召。   毕竟本是同根生,对不对?   萧妄在瞧见晏紫枝的瞬间,毫不客气的出手。   一缕魔气绕颈,将晏紫枝拉至自己身前。   黑色的魔气依旧停留在晏紫枝的脖颈之上,没有想要松开的意愿。   “难不成是这个替身让你想起了某些事情?那他真的该死。”   这些年萧妄都一直潜伏在上天庭上滋养赵梦启的魂魄,如今好不容易滋养到位,可以借助幽冥草重塑身躯。   他绝不可能功亏一篑。   早些年他也听说过,妖族少主,相九戎因为接受不了好兄弟的离开,特意找了个一模一样的替身留在自己身边。   此地是妖族与幽冥鬼域交界之处,出现一个身形身姿都与晏紫枝差不多的人,不是那个替身又是谁?   来的正好。   他就说为什么幽冥草会无缘无故在今日现世,原来竟是临渊的一场谋算。   “你若是让我带走幽冥草,今日我便放过他。”   “否则,就让这位妖族王妃给我一道陪葬。”   九曲不知道对面站着的这人是谁,也不知道这人与临渊有什么瓜葛。   但是他知道仙妖两族的权衡利弊关系,有些定不住神,悄咪咪的传音道:“若是让妖族王妃死在我们面前,怕是与妖族的梁子就过不去了。”   虽然这个王妃好像品行有些不端,还喜欢偷人。   但是这并不妨碍妖族之主相九戎宠他呀。   冲冠一怒为红颜,又不是没有发生过……   结果九曲说了一堆,却好似如过耳云烟,完全不起作用。   临渊一点儿都没有思考,语气里满是冰寒。   “本尊只需要你给晏紫枝陪葬,其他人的死活,本尊不在意。”   九曲:“……”   感受到喉头一紧,几乎要喘不过气来的的晏紫枝:“……”   虽然很感动,但……   ___大可不必呀!!!   作者有话要说:   晏紫枝:我劝你想清楚!我不想给我自己陪葬。要追妻火葬场的! 第78章   萧妄冷哼一声:“倒是没想到, 你这太上忘情,完全没有忘干净,都这么多年过去了, 你竟然还记得晏紫枝。”   他手中用的力气松了一松, 给了晏紫枝一些喘息的功夫。?   要不怎么说海市蜃楼这个躯体有好有坏呢。   晏紫枝分明有极其强大的神魂,可是不知为何自从进入了海市蜃楼的身体之中, 他却一丝魔气都使不出来, 所有的东西都如同石牛入海, 没有任何波澜。   当然,好处就是, 海市蜃楼可以汲取任何人的仙力,化为己用。   也就是说绕了半圈,他又从一个魔神变作了仙体。   所以说冥冥之中自有天数呢。   仙力是挺好用的,可是他有点舍不得。   因为他自身的功法无法修炼仙力, 所以用一点少一点, 全得靠偷。   这临渊也不能天天站在自己面前,随便自己薅羊毛吧。   所以晏紫枝只是偷偷摸摸集结了身上一半的仙力,试图偷偷逃走。   还好, 眼前的几个人目前已经就太上忘情这件事展开了激烈的争辩。   暂时没有对他这位替身产生怀疑。   他将汲取到的仙力与海市蜃楼一族另一种技能融合在一起,便是逐渐化为一滩海水, 悄咪咪的跑开。   但是这种技能他还没有用过,并不是很熟练,所以一直在身体里奇奇怪怪的调试着。   与此同时, 萧妄又开南始跟临渊讨价还价。   “你要我给晏紫枝陪葬也可以,不过临死前总得满足一下我的遗愿吧?好不容易找到个幽冥草, 我得将他复活过来, 才可以死的安心。”   他, 自然指的是赵孟启。   晏紫枝:呸,幽冥草是他的,谁都不许抢。   显然在这一目标上,临渊与晏紫枝达成了一致。   他几乎是没有任何思考的空间,就直接召唤出了永寂剑,直指萧妄。   “看来你真的不顾及妖族王妃的死活?”   萧妄瞧起来淡定的很。   虽然嘴里嚷嚷着要复活赵孟启就甘心赴死,可是行动上却一点诚意都没有。   还是紧紧圈着晏紫枝的脖子,仿佛下一秒就会将这柔滑细腻的脖颈给掐断。   铺天盖地属于神尊的威压,把晏紫枝和萧妄两个人罩在其中,密不透风,没有一丝可以离开的余地。   晏紫枝:“谢邀,真的很感动,但是现在真的不想死。”   还差一点了,他似乎已经摸到了海市蜃楼一族化为海水的秘密,一半的手臂已经开始趋近于透明。   只要再给他一点儿时间……   于是他只能硬着头皮顶上去:“仙君可要想清楚,不能因为我刚才欺负了你就公报私仇。我可是相九戎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娶回去了王妃,仙君若是不救我……”   你就失去了你最心爱的晏紫枝,你信不信?   那边九曲可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小折扇一摇:“八抬大轿?明媒正娶?本君怎么没有收到过请帖。”   艹,一种植物。   刚才你不还担心仙妖两族,因为他大动干戈?怎么这话就不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了?   夭寿啊,上天庭就没有一个精明点的人吗?   晏紫枝还准备再胡编乱造两句,却忽然觉得肩膀处有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在蹭来蹭去。   ???   扭头一看。   那个变态的萧妄正把脑袋埋在他的脖颈处,还十分变态的深深吸了一口气。   晏紫枝:“……”   数十年不见,你们一个一个性格都变得让我匪夷所思。   临渊显然是懒得废话,永寂犹如第一次与自己相遇一样,毫不客气的往自己身边飞过来,眼见着就要穿透自己与萧妄的身体。   第三次了!   这是第三次了!   这可是临渊第三次拿永寂指着自己!   就在这一瞬间,晏紫枝忽然领悟了化作海水的能力,整个人如同一条游蛇一般,就从萧妄控制他的黑色魔气中抽身,眼见着下一秒就能脱离萧妄的掌控。   他内心祈祷着临渊给点力,默契与自己一致,可以直截了当的一剑将萧妄了断掉!   可惜他对海市蜃楼一族的的期望抱得有些高,还没等他彻底脱离掌控,却被萧妄从背后揪住了命运的领子。   萧妄说:“你身上味道不对。”   于是他又很变态的闻了自己一口,还顺便拎着自己躲避了永寂的第一次攻击。   由此可见,临渊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剑下还是留了一点余地。   否则以临渊现在的神力,将他和萧妄一起穿成串送进幽冥鬼域,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晏紫枝:“……”   但现在不是留有余地的问题了。   晏紫枝现在深深怀疑,挟持着自己的不是萧妄,而是一条狗。   尤其是当这条狗说出这句话之后,因此浑身都有些发冷。   知道什么叫本是同根生吗?   知道什么叫两人魔力来自于同一种魔骨,所以可以彼此感应到对方的那种威胁吗?   “你的身上,有一种属于某个人的味道。”   萧妄似乎是抓住了什么,微微勾着嘴角,露出了邪恶的笑容。   他越笑,晏紫枝越觉得毛骨悚然。   毕竟这种借壳重生的玩意儿,萧妄也是个老手。   带着小马甲穿在身上还没有捂热呢,不能现在就在临渊面前被一层一层扒了吧?   “这位仙君?你该不会也喜欢人_妻吧?”   晏紫枝一边扭过头问问题,一边拼命的朝萧妄眨眼。   眨巴眨巴的眼睛都快要抽筋了,也不知道萧妄听懂他的暗示没有?   你看这幽冥草一共就一株,大家都想要,他们俩完全可以一人一半。   只要不要互相扒掉马甲,成功的从临渊面前抽身而退就可以。   于是晏紫枝给萧妄传达了一个信息。   合作吗?亲。   万幸的是眼前的对象是萧妄这个老奸巨猾的上古魔神,而不是相九戎那只小鸟脑袋。   萧妄几乎是在一瞬间就领会了晏紫枝的意思。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对不对?   萧妄从这一丝奇怪的气味里已经完全可以判定眼前的人,就是那个已经死而复生的晏紫枝。   玩套路?   不想让临渊知道?   还嫁给了相九戎?   萧妄虽然很想知道,在这一系列操作之下,晏紫枝的死遁行为若是被临渊知道了,这场戏到底会多有趣?   可是他更加想要的是眼前的幽冥草。   毕竟是他筹谋了数百年的东西,这会儿自然是绝对不可能放弃的。   所以眼前与晏紫枝一起合起伙来骗临渊,是目前唯一的出路。   于是萧妄十分坦荡的接过晏紫枝的话茬:“相九戎眼光不错,你身上的味道可真好闻。”   晏紫枝:我谢谢你全家。   合作目标虽然达成了,可是要如何从临渊手底下将萧妄和自己带走就成了个问题。   幸好在这种时候相九戎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估计是多半放心不下晏紫枝一个人来到幽冥鬼域,没隔多久就跟了过来。   这下整个临渊设计好的境界中,就只剩下了他与九曲自己孤军奋战。   相九戎来的时候带了浩浩荡荡的妖族大军,将整个境界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   晏紫枝对于破坏了临渊设计了数十年为自己报仇的计划,有些许略微的愧疚。   但是转念一想,反正自己也没死成,这个仇报不报的,不急于这一时。   萧妄这个老奸巨猾的人,一定是在上天庭躲藏了好几十年,这才被临渊逮住了机会引诱到这里。   但只要幽冥草在,就一定还有抓到萧妄的机会。   眼前三个本尊都站在境界之中,临渊,相九戎,还有九曲。   也就是说现在停留在妖族宴席上的,就是完完全全彻彻底底三个替身。   多么塑料友谊的宴席呀。   事情闹大了,临渊自然不可能当着众多妖族妖将的面将晏紫枝与萧妄一道捅死。   于是晏紫枝就在此时提出了一个十分折中的意见。   将幽冥草带回妖族,由相九戎看管。   然后萧妄他们自然也一起跟着风管在不同的房间里,以免又不小心大打出手。   只要幽冥草在相九戎手中,萧妄就绝对不会逃跑。   临渊也有杀了萧妄的机会。   当然在这个计划里,晏紫枝绝对是最大的受益者。   幽冥草落在相九戎手里,那不就等于落在自己手里吗?   等他将幽冥草完全炼化成为化形丹,随便临渊要怎么对萧妄都没有关系了。   萧妄的目的一直是这颗幽冥草,所以幽冥草在哪里,他便会去哪里。   一众人毫无悬念地重新回到了妖族。   只是在转身离开境界的时候,临渊目光悠长的锁定在晏紫枝的背影之上。   一丝熟悉的味道从记忆里飘散出来。   真的只是一个替身吗?   他为什么会觉得这个人无比熟悉呢?   原本是摆足了姿态来妖族参加仙宴,结果却被貌似软禁的九曲来回在屋子里踱步。   “这叫什么事儿?你从一开始答应跟我来妖族就是有目的的吧?有什么目的你得提前跟我说,免得被妖族抓到把柄。”   临渊没有回复他。   而是自顾自的给自己沏了一杯茶。   “上天庭对于海市蜃楼可有过记载?”   “海市蜃楼?那不是一种千年难遇的奇景吗,据说会把很远处相隔数万里的景色投映到海面上,很多民间的人都以为这是我们展现的神迹。”   临渊不动声色:“每一次海市蜃楼出现,应当会诞生一只名叫蜃楼的妖。”   他在那个妖族王妃身上,曾经嗅到过属于海洋的气息。   可是明显这个王妃不是深海鲛人一族。   深海之中可以幻化人形,汲取仙力的,唯有一种怪物。   叫做蜃楼。   “你是说相九戎的王妃是一只蜃楼?”   九曲十分敏锐的察觉到其中的不对。   上天庭掌管三界,除幽冥鬼域之外,他对三界内的万事万物都有记载。   “你等等。”   九曲一说完,就将手中的折扇张开。   密密麻麻的金色字体,字折扇之上飞出,像是不停的翻找着什么。   直到那些金色字体缓缓停留在海市蜃楼四个字上,整个页面才渐渐平缓下来。   “海市蜃楼记,海市蜃楼呈现之初,将投射万里之境,前所未见,恍如仙境,然其所以,却因蜃楼而起。”   “蜃楼一妖,可化万形,融万骨,其承载之力犹如海洋之力,绵延不绝,与天地同寿。”   “上天庭对于海市蜃楼的记载并不多,可见这种妖物并没有对人间造成过什么影响,甚至低调的很,你怎么会想到他的王妃是蜃楼?”   九曲十分不解。   这种冷门的妖怪,千年万年都不曾见过一次,临渊怎么会猜出来?   而此时,临渊的心情却被可化万形,融万骨几个字震撼到。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唯有一样东西可以承载魔骨或者仙骨,那应该只有蜃楼了。   晏紫枝,是你吗?   方才他在境界之中留了一手,并没有直接不留余地的穿透他们二人的身体。   是因为他忽然想到,连自己都没有能够发现身后某位王妃的存在,萧妄是如何发现的?   萧妄剔除了魔骨,全部修为赠送给了晏紫枝,若不是当初从他的身上取走了三魂七魄之力,也不可能苟活到现在。   所以萧妄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分明能力低微的萧妄却可以发现那个王妃跟在众人身后。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   萧妄真的闻到了某一种熟悉的味道……   魔骨的味道。   一丝汹涌的情绪在深夜胸口来回翻滚。   既无法找到宣泄的出口,又无法平复下来。   如果真的是魔骨,那么他就好像一个笑话一样。   他心中放不下的那个人,用自己的剑穿透了自己的心脏,却转身就成为了别人的王妃。   而他却为某人在宫殿立了一个灵位,每日年都会祭拜,甚至布满了招魂铃,妄图找到那个人的一缕魂魄。   现在想想,多讽刺。   多可笑。   另一边,晏紫枝将手中透明的幽冥草,翻来覆去揉了好几圈,都没有办法将这颗草与身上的仙力炼化。   长恨的记忆不会出错,淬炼方法应该也没有问题。   那么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呢?   “我建议你可以去问问他们两个。”相九戎屋子里来回走了几圈,“上天庭的典籍库存充足,掌管三界万事万物,化形丹应该有记载,甚至海市蜃楼都难逃他们的掌控。”   晏紫枝有些犹豫。   再跑去找临渊,岂不是自投罗网。   “倒也不必去找临渊,他刚飞升成神不一定了解,我可以帮你把九曲约出来,他身为上天庭的皇子,手里拥有查阅典籍的权利。”   这个提议倒也不是不可以。   如今晏紫枝的身体已经越发透明,若是再不将化形丹淬炼出来,那就彻底完犊子了。   于是月上中天的时候,相九戎就派人邀请九曲出来赏月。   莫名接到邀请的九曲满脸问号。   他什么时候跟妖族之主相九戎熟到可以举杯赏月的地步了?   明明刚才还是三个替身的塑料友谊。   事出反常必有妖。   但是来自于相九戎的邀请,他却不得不去。   并且相九戎还特意提了一下,只邀请他一个人。   越发显得诡异。   九曲偷偷转身瞧了一眼临渊的脸色,发现神尊不知道回来之后因为什么有些困惑,脸色一直不太好。   这会儿他也就没有跟临渊打招呼,自己去赴了约。   来到相九戎相约地点的时候,融融月色下站着一个黑色的身影,果然是相九戎。   只不过没有酒,也没有桌案,一点关于赏月的东西都没有。   只有相九戎一个人孑然一身,站在月色下。   很明显赏月只是个由头。   九曲:“?”   九曲瞬间在脑海里想起刚才临渊所说的话,忽然间有些犹豫,是否要询问一下眼前人关于他那个王妃身份的事情。   毕竟是一个从未现世的妖怪,上天庭也有诸多好奇。   可化万形,融万骨……   还没等九曲问出来,相九戎却转身瞧见了自己,一点儿也不客气的兴冲冲凑近。   声音轻快:“听说你家的书很多,可以借一点吗?”   九曲:“???”   不是。   大半夜的你作为妖族之主,约他出来,竟然是为了看书?   “你要借什么书?”   尽管九曲头上布满了黑线,但本着礼貌的原则,本着仙妖两族需要交好的原则,他还是硬着头皮问了一句。   “有没有关于妖怪的书?三界众生所有妖怪。”   “那是天书,不可外借。”天书是可以随便查阅的吗?   虽然他刚刚自己已经偷偷摸摸查阅了一遍。   “不然你帮我找找,有关于蜃楼的记载。”   九曲:“……”   看来相九戎完完全全知道自己身边的王妃是谁。   与此同时,晏紫枝还是悄咪咪的一个人去了临渊所在的房间。   不为别的,主要是不死心,还想再试一试。   在相九戎没有研究出来如何炼制化形丹的时候,晏紫枝暂且将化形丹无法炼制成功的原因归结于仙力不够。   毕竟刚才在山洞里使用了一部分,虽然没有能够达到很好的效果,但确确实实是将原本已经充盈了全身的仙力分割出去一半。   若是因为这一半而无法成功……   那他再去偷一半不就是了。   时间紧迫,趁着相九戎把九曲约出去的功夫,他偷偷摸摸潜入房间,再调戏一遍临渊,也就是这么大的事儿。   晏紫枝站在临渊的屋子前面,深吸了一口气,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然后才轻轻敲了门。   他想好了,就随随便便找个理由说自己刚才在境界里害怕极了,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应该放过萧妄。   所以特意来请仙君出手,去解决萧妄的。   到时候他只需要偷偷跟在临渊的身后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汲取仙力。   一石二鸟。   轻快的敲门声在安静的夜里响了三下,打破了静谧的气氛。   开门的人毫无意外,是独自留在屋子里的临渊。   只是他的脸色却并不是很好。   尤其是看见门口站着的紫色身影的时候……   偏偏这道紫色的身影并没有意识到有什么问题,反而仰头看着眼前人。   “仙君你……”   晏紫枝话才说了一半。   头顶上却冷冷落下三个字,砸的他一脸懵逼。   “晏紫枝……”   作者有话要说:   穿上马甲的晏紫枝:我是相九戎八抬大轿娶回去的!   临渊:呵呵....   被迫脱掉的晏紫枝:你,你轻点儿..我知道错了,呜呜呜,再也不口嗨了。   这张难得写到现在....卡死我了,从前都是先预约好的,结果今天居然卡文了。我有罪。   完结倒计时,一章....吧。。   日常甜甜会写在番外,可自取。 第79章   晏紫枝:“.......”这掉马来的措不及防。   僵直的紫色身影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尽管如此晏紫枝脑海里第一个反应还是试图否认。   “仙君说什么呢?”   不承认就是不承认, 他倒不相信,临渊可以有恃无恐到直接上手。   临渊低眸,垂头看了晏紫枝好一会儿。   想要伸出的手捏成拳头, 却始终没有抬起来, 掀开眼前人的面纱。   是或者不是。   又怎样呢?   这是晏紫枝的选择,是晏紫枝不愿意见自己的原因。   在九曲离开之前, 他问过九曲, 如果有一个人宁愿死, 都不愿意见你,是因为什么。   九曲当时扇子一摇, 毫不犹豫就脱口而出:“那必然是因为人家不爱你,看见你就烦。”   不爱......   晏紫枝,他也是这般想的吧。   道侣印记,双修印记全都已经消除。   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 是一个全新的, 换壳重生的晏紫枝。   甚至,还嫁给了相九戎做王妃。   与自己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红尘往事皆成为云烟。   直到这时, 临渊才想起第一次与晏紫枝的相遇。   他分明就是想要对自己夺舍,却阴差阳错变成了双修, 所以他们之后才会产生如此多的交集。   这些都不是晏紫枝的本意。   原来从始至终,晏紫枝的目的一直都很清晰。   他想要离开纪云枝的身体,重新开始一段没有人知道的人生。   而自己, 不过是他前世今生中,不重要的那一环。   是他自从知道了谢无涯的前世之后, 误以为晏紫枝与长恨一样, 是对自己有情的。   是他错了...   晏紫枝是晏紫枝。   长恨是长恨。   长恨爱着谢无涯。   可晏紫枝, 爱着的应当是自由。   于是在晏紫枝错愣的目光中,临渊深吸一口气,却并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   “王妃深夜来访,意欲何为?”   晏紫枝:“.....”   不,不扒马甲了吗?   幸福来的太突然,晏紫枝一时间甚至都忘记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回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   哦,是来找临渊杀萧妄的。   “那个,相九戎让我.....的,嗯,带你去找萧妄,解决掉他。”   晏紫枝编来半天,才编好理由:“听说这个叫萧妄的害死了仙君的爱妻,刚才在境界里是我的错,害得仙君没能成功,不如我现在再带仙君去一次?”   “爱妻?”临渊眉间淡如远山,重复了一句这两个字。   还没等晏紫枝想到怎么圆回来,就听临渊继续道,“你希望他死吗?”   他现在很不确定晏紫枝的心意是什么,若他希望萧妄死,为何刚才又在境界之中要与萧妄联手。   那一刻,整个痛楚几乎弥漫了胸口。   被问倒的晏紫枝:“......”   “若他,嗯,真的跟仙君有深仇大恨,仙君就自行把他解决了呗。”   他整理了半天,才磕磕巴巴。   完犊子了,在掉马跟不掉马的边缘来回盘旋,就好像是在坟头蹦迪一样,怎么说都不太对劲的样子。   “你希望他死?”   临渊又重复了一遍。   晏紫枝内心:是是是!   晏紫枝表面:“仙君快去吧,再不去天都亮了。”   萧妄都跑了。   临渊意味深长的低头看了晏紫枝一眼,随即踏出房门,踩着晏紫枝的影子往前走。   他与他,这件事后,终究是没有交集了。   晏紫枝没有将临渊带到给萧妄安排的房间,而是直接带到自己房间。   不用怀疑,他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算准了大半夜萧妄会来偷幽冥草而已。   虽说萧妄安排了数百年,想要复活赵孟启,但是其实在晏紫枝临死之前,他也在聚灵符中动了手脚。   刚才支开相九戎去找九曲,就是为了给萧妄留足偷东西的时间。   幽冥草自然是假的,伪造起来骗骗萧妄。   真的早已落入晏紫枝的怀抱中。   萧妄也是要杀的,毕竟自己因为萧妄硬生生挨了心口一刀,不杀难解心头之恨。   只不过相九戎是不是萧妄对手,晏紫枝不知道。   但临渊现在,碾死萧妄就像是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吧。   若不是萧妄太过于精明,东躲西藏能屈能伸的,也不至于临渊耗费了数十年才找到他。   讲真,晏紫枝有时候也是很佩服萧妄的。   你看,人家藏了好几百年都活的好好的,结果自己才披上马甲多久,这就差点儿掉马了。   魔和魔的差距为什么这么大。   哦,多半是因为他没有萧妄这么卑劣。   两道修长的身影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并排走在漆黑的树林之中。   月光将他们两人的影子拉的老长,却始终无法交叠在一起。   这条路很短,却让临渊觉得自己仿佛走过了一生。   这样与晏紫枝并肩的时刻,可能以后就再也没有了。   他们俩到达晏紫枝房间的时候,烛火摇曳中,早有一个身影坐在桌前。   萧妄一只手撵着假的“幽冥草”,另一只手托着一张鼓囊囊的聚灵符。   这一刻他等了很久,等了数百年。才等到这天道的缺口,让他找一个机会可以复活赵孟启。   “来这么快?”   瞧见门口站着的两个身影,萧妄如此聪明的人,看破不说破。   只是似笑非笑地盯着两个人。   早就在还知道临渊没有太上忘情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这数十年他潜伏在上天庭,为的只是滋养聚灵符中赵孟启的魂魄。   这个执念已经成为了他的唯一追求。   至于其他的修为呀,地位啊,他已经全都不在乎了。   “可惜了,今天就是整个上天庭的人来了,我也一定要要把他带回来。”   晏紫枝的整个屋子里,似乎都笼罩着一层若有若无的黑色魔气。   他朝四周看了看,确认过眼神,是某个上古阵法无疑。   这个上古阵法并不能主动伤害别人,但是若想要越过阵法来到萧妄身边的话,那么就会遭受巨大的反噬。   功法越强的人,反噬就会越严重。   诸如临渊。   而像晏紫枝现在所在的这个海市蜃楼躯壳,就属于毫无功法的那一种。   虽然可以越过阵法,靠近萧妄。   但是好像起不了任何作用。   永寂剑在他们两人的身后低低鸣叫着,仿佛下一刻就可以穿过阵法直指萧妄。   晏紫枝冷眼看着萧妄将幽冥草与聚灵符两样东西升腾在半空中,嘴里念叨着数不清的咒语。   两样东西周身都泛出微弱的荧光。   但是这两样东西都有问题。   萧妄根本不可能成功。   尤其是幽冥草这个赝品。   就在晏紫枝继续冷眼旁观的时候,忽然一道极其强大的力量将他骤然拉至阵法中心。   晏紫枝:“???”   待在海市蜃楼的躯体里,最大的不好就是对周围的灵力波动感知极其微弱。   他无法感知围绕着萧妄周围的魔气,下一步想要做什么。   比如现在,将自己五花大绑呈现在上古阵法面前。   临渊也没有想到。   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感受到萧妄的动作。   “很意外吗?”   萧妄将手中的赝品幽冥草随手往桌上一丢,语气之间都是病娇的模样。   “在看见你之前,我确实是准备拿幽冥草来复活他的。可是遇到你之后,我忽然改变了主意。蜃楼的身体应该更加适合他。”   萧妄比三界任何一个人都了解海市蜃楼这种生物。   他的脑海里不仅仅有属于上古魔神的记忆,还有系统对于整座书里面所有生物的设定。   所有人都以为海市蜃楼只是个最低端的妖怪,没有丝毫法力,感知不到周围的灵力波动,甚至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确实是这样。   但那只是未分化前的海市蜃楼。   一旦分化成功,选择了主体性别之后。   他,便会成为深海之主。   是远高于鲛人一族的物种。   可惜系统很肯定的告诉过他,关于海市蜃楼这种生物只是一笔带过,从来未有一个真实的存在。   所以他即使想要复活赵孟启,也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没想到竟然歪打正着,被晏紫枝给碰上了。   没有任何一个生物,足以与海市蜃楼的躯体相媲美。   他是深海的主人,是整个海洋力量精华所幻化的躯壳。   这样完美的东西,才可以配得上赵梦启。   “这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上古法阵,能将你捆绑在这里的不是上古法阵,而是我与魔骨之间最后的一丝联系。”   萧妄将晏紫枝再次往身边拉了一下。   这是他留下的最后一个杀手锏。   其实魔骨这个东西,在谁的身体里就会认谁作为主人,原主人是根本不可能操控他的。   可是萧妄不一样。   他手里有系统。   即使是系统已经因为任务失败而被和谐掉,抛弃了整个世界。   可是还有最后一丝残存的东西落在了萧妄手里。   魔骨本就是系统带给萧妄的。   系统自然可以再召唤出来。   萧妄并不想要回魔骨,他只是想要晏紫枝的这一幅躯壳。   而二人背后的不远处,永寂剑破空而来,狠狠砸击在上古阵法之上。   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来自于神族与上古魔族的对抗。   一丝微不可见的血迹从临渊的唇齿尖往下流淌,他毫不在乎的抬手擦了一下,重新捏起剑诀。   “你不要过来。”   晏紫枝了解这上古阵法的威力,萧妄他已经几近于疯狂了。   不管不顾赌上了自己的一切,将临渊拦在外面。   所以今日临渊若是强行冲破阵法,伤敌一千也要自损八百。   晏紫枝不想看见临渊受伤。   这可是他千方百计牺牲自己送临渊上的神位,可以算是自己最得意洋洋的一个成就了。   怎么能在自己面前受伤呢?   更何况。   论设计可不只有萧妄一个人会设计。   但是……   你不要过来这几个字。   就像一把刀子,狠狠的扎进临渊的心口处,扎的鲜血淋漓。   他自始至终,都不愿意将背后交付给自己……   神尊受伤,jpg。   一丝血脉从晏紫枝的身躯里逐渐抽离,顺着上古阵法汇入聚灵符中。   晏紫枝微微闭着双眼,似乎对这一切并不感兴趣。   而临渊只能站在他的背后捏紧永寂,青筋暴起,与苍白的指节形成鲜明的对比。   萧妄是志在必得的,所以动起手来毫不心软。   聚灵符在他手中逐渐亮起更加耀眼的光芒。   眼见着那光芒很快即将覆盖晏紫枝的整个身体,却在最后的一瞬间,从空气之中传来一声悠悠的叹息。   不属于在场的三个人的声音响起。   “收手吧,萧妄。”   萧妄整个人的动作骤然停止,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他机械似的低下头,看见手中的聚灵符里一道明黄色的身影逐渐凝成人形的模样。   漂浮在半空中。   应当是赵孟启。   “舍得出来了?”   晏紫枝一直微闭的眼睛终于睁开,对于赵孟启的突然出现一点都不意外。   在寻找临渊的三魂七魄的时候,他就知道赵孟启有一缕魂魄一直跟在自己身边。   应当是流光伞在破除无妄之境的时候不小心吸入的。   只是赵孟启是个凡人,所以他的魂魄一直都比较虚弱,不像爱魄一样可以脱离出来与人交流。   所以晏紫枝便一直小心的带着他的魂魄,没有多做别的处置。   所以萧妄带着他们所做的事情,进入的幻境,还有那些前尘往事,赵孟启都跟随着他们一一经历过。   而赵孟启一直不愿意出现的原因是因为他并不想见到萧妄。   这些都是在晏紫枝给临渊证道之后,以魂魄之体和赵孟启交流才知道的。   “阿启,真的是你吗?”从来没有一丝畏惧的大魔头萧妄,竟然第一次在声音里出现了微微的颤抖之意。   “收手吧,不要一错再错。”   “我只是想要复活你,我有什么错?是你答应我的,与我一起种花饮茶,不再去管其他的事情!而你现在,连一声阿妄也不肯叫我了吗?”   赵孟启半透明的身躯,甚至没有朝萧妄那边看一眼。   而是转身面向晏紫枝,行了一个标标准准的谢礼。   “抱歉,给你们带来很大麻烦了,不过幸好,就到此为止。”   “你到底在说什么?阿启你不要做傻事,我一定能叫你复活!”   萧妄只觉得赵孟启现在的表情,与当初他想要自刎时候一模一样。   不。   他不能再一次承受失去他的痛苦。   他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赵孟启消失在自己眼前。   可是他伸出的手还没有来得及触碰到赵孟启的魂魄,就看见那个明黄色袍子的少年转过头。   朝自己莞尔一笑。   就像他们第一次相见一样。   明黄色的少年,弯下腰将他扶起来,告诉他不要害怕。   赵孟启的笑容那样温暖,就像是悬挂在初春早晨的暖阳,可以融化所有的潦草冰寒。   “来不及了,萧妄,聚灵符里所有属于我的魂魄碎片,都已经被我亲手捏碎了。”   这就是晏紫枝当初在聚灵符里动的手脚。   其实他也什么都没做,只是眼睁睁的看着赵孟启将自己的每一缕魂魄碎片,都硬生生的捏碎。   自己捏碎自己的魂魄,将会承受万蚁蚀心的痛楚。   可是眼前这位人间帝皇,却一丝犹豫都没有。   所以萧妄手里的聚灵符里确实是赵孟启的魂魄,可是只有一片。   孤孤单单的一片,根本不可能死而复生。   赵孟启曾经与他说过,他什么都不想要,只想与自己的国家一起沉睡在崖山之上,永不醒来。   “你为何要这样?”萧妄有些不敢置信,说出的话里几乎带上了一丝喑哑。   “萧妄,你真可笑,你凭什么觉得你让我亡国,逼得我我大梁数千百姓从崖山跳下,血染海崖,这种事情我会原谅你?”   “就因为我曾经无比的信任你,爱过你吗?”   “我不会原谅你,这辈子,下辈子,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我不想与你在一起,我甚至不想要见到你。”   “我不爱你,也不再恨你……我们会毫无瓜葛,永不交集。”   从赵孟启嘴里说出来的话,几乎可以说是字字诛心。   萧妄的身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下去。   这人世间最可怕的事情,便是你苦心经营了数百年,为一个人倾尽一切,对方却完完全全不想要接受,并且只想与你划清界限,一刀两断。   这让萧妄觉得他数百年的付出全都是一场笑话。   他以为这是一个双向奔赴的结局。   却没想到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你可以不爱我,我杀了你这么多亲人朋友孩子,你可以恨我,你为什么不恨我,我求求你……哪怕恨着我,也比忘了我要好……”   晏紫枝:“……”   这位魔神,你的口味多少有些清奇了。   赵孟启说完这一段话,就十分决绝的扭过头去不再看对方。   他自小就被人冠以懦弱胆小,毫无智商的罪名。   这大概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说出如此狠绝的话来。   可是他觉得痛快极了。   早在四百多年前,他就不应该自刎,应该一刀捅死萧妄。   不是所有的背叛都应该原谅。   他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不是高高在上的菩萨。   聚灵符的光芒逐渐暗淡下来。   赵孟启即使吸收了数十年上天庭的恩泽,也无法支撑一缕孤独的魂魄现形很久。   他迟早会消散。   与其默默无闻消散在某个角落里,不如彻彻底底消散在萧妄面前。   让他痛苦。   让他绝望。   “不可能,这奈何桥你休想一个人走,就算有孟婆汤,我也绝对不会让你喝下!赵孟启,你生摆脱不了我,死我也绝对不会放过你!”   一缕黑色的魔气,自萧妄的天灵盖往上飘悬。   那是他最后一缕元神,他是在自曝。   他想要抢在赵孟启的魂魄消散之前,与他一起共赴黄泉。   赵孟启不可能摆脱他。   永远永远……   一缕灰色的魂魄与另一缕明黄色的魂魄在半空中交织在一起,一同飘向幽冥鬼域所在的方向。   临渊默默的瞧着这最后的结局,不发一言。   萧妄处心积虑了数百年,自以为感天动地的去拯救一个人,却从来都没有想过那个人,根本不愿意他去救。   这是赵孟启想要的结果吗?   这也是晏紫枝……想要的结果吗?   晏紫枝也与他一起共同凝视着两道互相纠缠远去的魂魄,而桌案前属于萧妄的躯壳,早已萎靡在地,失去生机。   唯独留下一颗赝品幽冥草,像是在嘲笑着大家的愚蠢。   一丝带着电流的痛楚,逐渐的从四肢百骇再一次蔓延至心脏。   是妖心莲。   他就知道,他就不该与赵孟启共情!   赵孟启留下的这缕魂魄与爱魄没有任何区别,即使可以留存于世间,也是不能言语的。   唯一能让他说话的方式就是共情。   可是共情,就意味着晏紫枝会感受到赵孟启的爱恨情仇。   透过赵孟启的眼睛,他可以看见他与萧妄所有的回忆。   而那些回忆,在无妄之境中,都曾经被他替换成临渊的脸。   往事一幕幕在眼前重演。   而那些被埋藏在心里许久的深情,也再一次涌上心头。   妖心莲的反噬,来的汹涌澎湃。   晏紫枝努力忍住心口的疼痛,背对着临渊尽量平复自己的声音:“仙君请回吧,这里已经不需要你了。”   赶紧走,他不想再一次被他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   临渊既然已经认出来自己,却并没有点破。   可能是因为太上忘情吧。   毕竟是神尊了,偶遇到旧情人,总不好真的再续前缘。   不点破也好。   不点破他就与赵孟启和萧妄一样,两不相欠,再无瓜葛。   临渊捏着永寂的手,微微用力,复又松开。   他知道,晏紫枝在赶他走。   而明明晏紫枝可以一个人处理萧妄的事情,却偏偏要带着自己。   只有一个原因吧。   他想要借萧妄的事情告诉自己,不要再一厢情愿。   是没有结果的。   赵孟启已经不爱了。   晏紫枝……不愿摘下面纱,不愿承认自己,应当是也不爱了……   神尊一身傲骨被砸的粉碎,一言不发的扭头离去。   听见背后决绝离去的声音,晏紫枝才从浑身冷汗中回过神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倒在地上。   好痛。   妖心莲发作的时候好痛。   可是更痛的,是亲手推开那个人。   他不能与他在一起,因为他已经没有心了。   没有一颗完整的心脏,不需要多久他就会因为动情彻底死在临渊面前。   何苦让临渊再一次失去自己。   世界陷入一片天昏地暗,晏紫枝彻底撑不住剧痛,鲜血一刻不停的从心口处弥漫开来,似乎下一秒就会夺走他的性命。   失去意识的时候,他的耳边似乎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然后便是温暖的怀抱将他整个人抱起。   那一丝一缕的温柔体温,逐渐渗透进他的血脉之中。   是谁?   是相九戎赶到了吗?   还是,临渊去而复返……   作者有话要说:   赵孟启:渣男,不要以为我还会感动。   萧妄:??为什么他已经不是我记忆中的小可爱了。   关于为什么这么快掉马,因为我只想好好讲一个故事,不想为了一个马甲的推拉再水个十万字。   作者喜欢忠犬攻,如果咱们的攻几次接触都不能认出自己的爱人,那么可以直接去跪小黑屋了!!!   这是本双向奔赴的文,无论你是什么身份,无论跨越多少山海,我都能一眼认出你。   (想看哪些番外可以留言给我,番外不会很多,大家自由选择想看的,我会在标题写明。) 第80章 正文完结   临渊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才转身往回走了两步, 又觉得不能这样。   心里有一股戾气,是他修炼无情道数百年来都未曾感受到的情绪。   那种暴虐的,不甘心的, 恨不得撕碎所有的情绪。   再多看一眼吧, 再多回头一次……   然后他便看见那个紫色的身影,整个人蜷缩在地上, 豆大豆大的汗水从额头上留在青色石砖上, 很快就形成了一大片水渍。   “晏紫枝……”   眼前的人像一个易碎的瓷器, 哪怕稍微用力触碰一下,就有可能在瞬间碎成千万片。   临渊几乎是小心翼翼的将晏紫枝整个人托起来, 让他依靠在自己的怀中。   眼怀里的人双眸紧闭,咬着牙关不停的在发抖,胸口的血色一片接一片的开出花来。   浩瀚如海的仙力传送进他的丹田,却如同泥牛入海一样, 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临渊还准备继续救治, 整个人因为晏紫枝的这个情况没有防备,整个人被相九戎从背后狠狠的推开。   即使是一个踉踉跄跄,他依旧紧紧护着怀里的晏紫枝, 单膝跪在地上,也没有让晏紫枝从手中滑落。   “离我的王妃远一点。”   相九戎面色不善, 一字一句都如透骨寒冰。   从前在临渊面前,他自然是一味的忍让。   毕竟临渊是晏紫枝在乎的人,自己与临渊也没有什么过节。   打不过偶尔认个怂都没有关系。   可如今不一样。   如今晏紫枝与临渊之间的纠葛, 早已经一刀两断,分得清清楚楚。   越靠近临渊, 晏紫枝就越不能活下去。   所以。   现在晏紫枝是他的王妃, 而不是临渊的晏紫枝。   “临渊神尊, 你若是再不放手的话,虽然你贵为神尊,可即使今日倾尽我妖族之力,也必不可能让你带走我的王妃。”   临渊皱着眉头,手中却加大了力气。“本尊不会再放开他。”   有隐隐的火花在两个人之间炸裂。   从相九戎手里将人带走,并不是什么难事。   难就难在相九戎有可能死不放手,最后不得已会伤害到相九戎。   若是打伤了相九戎,晏紫枝醒过来绝对不会高兴。   相九戎对于晏紫枝来说,是一个十分重要的人。   晏紫枝在乎的人,他都不会伤害。   相九戎听到他的话,只是冷哼一声。   “你若不放开他,他今日便会死在你面前,再无复生的可能!”   临渊抱着晏紫枝的手一颤。   “他被你一剑穿心而死,唯有妖族圣物妖心莲暂时代替他的心脏,他才可以活过来。可是妖心莲不可以动情,一旦动情,妖心莲的毒素便会遍布四肢百骇,到时候就彻底没有救了。”   “所以他多看见你一次,就会多痛苦一分,临渊神尊若是可以离他离得远远的,这辈子都不要让他看见你,那么他便可以平平安安过完一生。”   多看见他一次,就会多痛苦一分……   临渊紧紧握着拳头,任凭相九戎从他怀里将那个已经失去神智的人抢走,轻轻安置在床榻之上。   “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临渊的声音有些颤抖,通红的双眼上慢慢爬上细小的血丝。   相九戎撇了他一眼:“有啊,神尊把自己的心挖给他吗?”   相九戎只是一句玩笑话。   妖心莲是可以与心脏融合在一起,重新生成一颗新的心脏,让宿主不再受动情的痛苦。   可是那颗心脏必须是妖族的心脏。   因为妖心莲是妖族的圣物。   否则一开始晏紫枝就会计算如何将萧妄的心脏给挖出来了。   可惜萧妄不是妖族,而是魔族,对于晏紫枝来说一点儿帮助都没有。   白瞎了一颗好用的心脏。   其实,若是真的有一天妖心莲无法再给晏紫枝续命,相九戎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心脏掏给他。   “只需要一颗心脏吗?”   临渊的声音很低沉,但是却听不出丝毫的犹豫。   相九戎:“???”   满脸懵逼。   “半颗也行……”   但是,这是重点吗?   重点是您的心脏不好用好嘛!   需要妖族的心脏!妖族的!   圈重点。   临渊却没有理会他。   苍白的指尖指自己的胸口,毫不犹豫地深深一挖。   等等……   相九戎的小鸟脑袋绕了两圈,忽然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临渊是谁?   临渊上辈子是妖神谢无涯呀!   相九戎:“……”   玩犊子了。   晏紫枝醒过来一定会将自己劈头盖脸骂一顿。   他忽然理解了,为什么晏紫枝重生之后极力的避开临渊,甚至不想与临渊有任何瓜葛。   这哪里是因为怕动情怕死?   哪怕表面上表现的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只需要远离临渊就可以苟活。   可实际上晏紫枝的内心分明就是害怕临渊,知道之后做出这一系列举动!   他怕临渊会剖心救他。   他怕临渊会重蹈谢无涯的覆辙。   他怕临渊……   受伤……   一颗黑色的宛如妖丹一样的东西,被临渊托举在手中。   他的面色瞬间苍白如纸,褪去所有血色。   但是他依旧用神力稳住自己身体的颤抖,抬起指尖,将挖出的东西一分为二。   每操作一次,便会有淅淅沥沥的鲜血从他嘴角滑落。   临渊来不及擦,反手将那半颗妖丹递到相九戎的面前。   兜兜转转。   那些前世今生的羁绊又重新回到了他们二人之间。   他们不是长恨与谢无涯。   却在最后做了同样的事情。   “将这半颗妖丹留给他,然后堂堂正正娶她做你的王妃,护他这一世的周全。”   临渊的语气虚弱极了。   失去半颗心脏,等于将他的元神一分为二。   他现在神力虚耗,修为倒退,甚至连强撑的力气都快要流失殆尽。   他没有机会看到晏紫枝重新活蹦乱跳的样子。   罢了。   这便是他与晏紫枝的缘分。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都应该是有缘无份的吧。   “不要告诉他这件事。”   若是晏紫枝想要自由,便给他自由。   说完这句话之后,临渊深深的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人,一挥手便消失在房间之中。   只留下一个一脸懵逼的相九戎。   离离原上谱!   我情敌救了我前妻,竟然还不让我告诉他,想要撮合我与前妻在一起。   这天下竟然有这等掉馅饼的好事!   等九曲跟着气喘吁吁的跑回来的时候,一切已经成为定局。   整个屋子里面血色弥漫,只有相九戎一只鸟,傻乎乎的站在床前,嘴角还弥漫着未知的笑容。   “神尊呢?”   这傻鸟笑什么呢?   “回上天庭去了。”   “回去干什么?”   “疗伤吧……”   九曲:“???”   不明觉厉。   一看这屋子里刚刚就发生过巨大的斗法。   仙气与魔气四溢。   该不会来了,某个不知名的魔族和临渊斗了一场吧?   他不就出去跟这只傻鸟赏了个月,看了本书,怎么就一切变得奇奇怪怪的?   九曲转身就准备追着临渊跑,跑了半步忽然回过身来,将手中的折扇一合。   “若是妖族有事,尽管叫我,今晚月色不错。”   相九戎:“???”   “若是你们妖族有刚出生就被抛弃的小幼鸟,也可以找我收留!”   相九戎:“???”   上天庭的人多少都有点毛病吧。   算了,幸福来的太突然,就不去管这些细小的细节了。   什么月色不错。   他看九曲是昏了头了。   晏紫枝恢复的远比相九戎想象中快得多了。   他原本以为他需要沉睡个三五个月才能醒过来,毕竟上一次他用了五十多年才清醒。   没想到这一次临渊的妖丹竟然与妖心莲融合的恰到好处,只用与北相对了不到半个月,晏紫枝便睁开了眼睛。   虽然他睁开眼睛的第一句话,就是问:“临渊呢?”   真走了吗?   头也不回的……   本着内心里不愿意的原则,相九戎经过了一番痛苦的挣扎,最终还是背着良心点了点头。   “走了,毫不犹豫回上天庭了,临走之前还给我下了一道神谕,让我将你明媒正娶回来。”   晏紫枝:“……”   这多少有些过分了。   晏紫枝在心口感知了一下,一丝不属于自己的气息传入丹田之中,既温暖,又强悍。   他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角。   “你可以去准备一场盛大的婚礼,就在最开始,我遇到你的老地方。”   相九戎:“?你认真的吗?”   虽然他没有将临渊的事情告诉晏紫枝是存了几分私心,但是他心里十分清楚,晏紫枝对于自己其实是没有任何感情的。   不过是些兄弟之情。   喊他做王妃,那也只是呈一时口舌之快。   相九戎从来没有敢设想过。   这幸福来的突如其来,他竟然有些退缩了。   “替我准备一场婚礼,但是目标不是你。”   晏紫枝若是想要找到临渊,除了让临渊自己下来之外,绝不可能有第二种办法。   萧妄策划了那么多年,才能够打开通天之门……   所以,只能选择这个办法了。   大喜过望,又当头冷水的相九戎:“……”   确认过眼神,是他想多了。   一个月后,妖族向三界抛出邀请函,大张旗鼓的说要给相九戎迎娶王妃。   只是妖族内部的人都挺奇怪的。   明明是迎娶王妃这么大的事,相九戎却令人安排在了妖族大殿旁边的小树屋里。   那个屋子虽然距离大殿比较近,但是摆设与主殿是决计不能比的。   有八卦说,妖族之主相九戎第一次与王妃见面,便是在那间屋子中。   也有八卦说,相九戎素来都没有得到过王妃的心,王妃只是在那里等一个不会来的人。   不管怎样,这场昭告天下的婚礼还是如期举行。   只是那一日似乎日头不好,过了午时便开始雷云滚滚,似乎是有人要渡劫的征兆。   万妖朝拜,雷劫翻滚。   相九戎与晏紫枝并肩站在圣地高台之上,一黑一紫两道身影。   看起来倒不像是夫妻,而是在携手等待着什么。   相九戎:“我就知道,这飞升雷劫,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我迎娶你的这天来,这不就是在警告我不要逆天而行吗?”   怀疑上面有暗箱操作。   晏紫枝唇角轻勾,仰望着九天之上没有吱声。   妖族之主大婚,必须上达天庭,让仙界知晓。   所以九曲一定会知道。   九曲知道了,临渊肯定跑不了。   晏紫枝就赌一场,他赌临渊一定会来。   就算是为自己送行,他也绝对会站在那里看着自己。   吉时已到,万妖朝拜。   却见那妖族之主准备迎娶的王妃,身着一身华贵异常的紫色嫁衣,一把掀开盖头,朝九天之上喊了一句。   “临渊,若是再不出现,我便真的要嫁与他人了……”   这句话很快就淹没在电闪雷鸣之间。   第一道雷劫劈下,妖刀万重山还没有来得及出鞘,众人便仰头看见九天之上。   一道绚丽的水蓝色光影一剑斩开天门,像是撕裂的时空一般。   白衣若雪的神尊踏风而来。   宛若织网的惊雷,在他背后交织成一道道闪烁的天幕。   那些让人震耳欲聋,胆战心惊的雷劫,此刻都成为了背景。   而漫天背景之下,白衣神尊从天而降,只一瞬间便落在了妖族圣地之上。   临渊没有说话,站在距离晏紫枝不远的地方,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眼前的嬉笑少年,依旧是当年最初遇见的模样。   “神尊半颗妖丹的聘礼都给了,今日要缺席婚宴吗?”   临渊握着永寂的手颤了颤。   紫衣少年脸上的面纱被风吹走,露出一张异常熟悉却又让人惊艳的脸庞。   他莞尔一笑:“怕你反悔,所以,换我来嫁你……”   ————正文完————   番外楔子:   “听说了吗?临渊神尊一剑劈开天门,不仅仅带回来一个道侣,还带回来一只烧焦的小肥啾。”   “肥啾?什么肥啾?”   “不知道呀,说是送给九曲了,要玩什么养成系...”   “没听说,我只知道神尊劈开天门之前,特意选了几根威力异常的天雷...听说是为了劈情敌,好抢亲的...”   作者有话要说:   腹黑临渊将晏紫枝偷偷圈在怀里,眼观鼻鼻观心:什么天雷,不知道不知道...(bushi)   晏紫枝伸出一根手指,在他胸口上划着圈圈儿:真的不是公报私仇?   正文完结啦,撒花。   感谢看到这里的大家宝贝们,爱你们。   接下来会先写主cp的番外,然后再适当写副cp。   番外日更,但不一定会日六,大家看个开心。   下一本会先去放飞一下自我换个心情,感兴趣的可以去右上角点击作者专栏,收藏一下   对其他预收感兴趣的也可以收藏,以后会开,多半是会先开【驾崩后成了反臣男宠】   喜欢我风格的宝儿也可以右上角点击作者专栏,收藏作者,开新会有提醒哦! 第81章 番外:晏紫枝x临渊   谢无涯与临渊的修罗场……   三十三重天之上。   九曲跟着临渊回上天庭的时候, 就已经知道神尊受了重伤。   但是他很好奇,这天下天上,掌管山川湖海的独一无二的神尊怎么会受伤呢?   谁能够伤得了他。   但他的身份是谁?   仙界仙二代啊。   没事偷偷摸摸翻天书啊, 翻月老红线记录呀, 翻查一下司命的命部啊等等诸如此类的纨绔行为, 他可是一个惯犯。   一般坐神尊坐到临渊这个位置,寻常人绝对是伤不了他的。   能伤到他的还能是因为什么?   因为自愿啊。   九曲一扇子就敲在了月老的桌案上:“老头, 姻缘簿给我瞧一瞧。”   “天界规定不允许私下查看。”   「吧嗒」一个小酒壶滴溜溜的在桌子上滚了两圈。   这酒味道香醇,远飘千里。   是九曲这次去妖族顺道走了一趟青丘狐族,青丘狐族, 最善酿酒。   月老老头也最爱喝酒。   只见月老刺溜一下就把小酒壶给揽到怀里,随手抛出一道荧光, 整个老头便抱着酒壶倒在躺椅上。   “我喝醉了,谁都别来烦我。”   九曲笑盈盈地接住那道银光,在掌间摊开。   点点荧光渐渐汇聚成无数个天书字体, 偷看的人专心致志的开始寻找临渊的名字。   这点点荧光与姻缘册不一样。   这是三生石的一部分。   因为上天庭的人都是神族仙族,自然与人间的姻缘册是不一样的,仙族的姻缘都是刻在三生石之上。   只不过三生石上没有标明了谁与谁,注定会有缘,只是可以查看一个人的过往所有桃花。   这就是在开挂了。   九曲毫不客气的点到了属于临渊的那一个册子。   晏紫枝三个字, 跃然进入眼帘。   九曲在嘴里反复咀嚼了这三个字, 似乎是十分的耳熟啊。   他是不是曾经在临渊的院子那座他为亡妻的亭中见过这三个字。   临渊的亡妻就是叫晏紫枝。   那就是临渊与亡妻的故事吗?   等一下,这个在册子中显现出的人影身形与衣服颜色, 都与自己在妖族所见到的那位妖族王妃一模一样。   九曲其实是个比较风流的人, 但他的风流只是浮于表面, 他喜欢的是欣赏世间各种各样的美人, 光是看着就十分的赏心悦目。   风流而不轻浮。   所以关于妖族王妃的身形, 他几乎一眼就可以认出与这个叫做晏紫枝的一模一样。   这件事儿可就玩大了。   怪不得神尊的分神第一次下到凡间,见到这位妖族王妃就上去狠狠亲了一口,感情这就是神尊在人间的旧情人根本没死,改嫁给了妖族?   这可是一个惊天动地的大八卦。   九曲回想到自己在相九戎屋子里见到的种种。   妖族王妃人事不醒的躺在床上,满地满身都是血,而相九戎面色不善,似乎是对神尊充满了恨意。   这……   该不会神尊将人家王妃酱酱酿酿了,然后逼的相九戎出手与王妃一起伤了临渊?   这还不如不了解事情的真相。   知道真相的九曲,斗大的汗珠从脸上滑下来。   罢了罢了。   左右也是他上天庭的神尊,若是真的伤害了妖族的王妃,一时冲动之下做出了让人悔恨的事情,上天庭不还是得担这个责任吗?   九曲决定亲自去找临渊聊一聊。   临走之前他又撇了一眼月老的脸色,发现这个贪酒的老头果然是在装睡之中。   于是他的小扇子轻轻的点在了三生石上,将自己的名字状若不经意的调度出来。   九曲仙君四个字后面,并不像临渊一样跟着晏紫枝三个字,而是用奇怪的朱砂笔画了一只黑不溜秋的东西。   这东西看起来像鸟,又略微有些胖。   九曲:“??”   好歹他也是上天庭的皇子,该不会官配就是只黑不溜秋的鸟吧?   多少有点损了颜面。   这三生石册子定然是月老老头用来调侃自己的,做不得数,做不得数。   着急忙慌的将三生石抹掉之后,九曲一个闪身出现在了临渊宫殿。   黑色的宫殿半隐半现在白色云雾中,让人觉得庄严而又肃穆。   只是推开大殿门走进去,大殿里浓重的血腥味,让九曲都忍不住捂住了鼻子。   满屋子都是血色弥漫,而原本树立在东南角的那个临渊为晏紫枝制造的亭子却已经消失不见。   大概是因为知道爱妻没有死,所以才将结界给撤了吧。   “你这是何苦呢?也许是你的妻子投胎转世成了人家的王妃,堂堂一个上天庭神尊,怎能做巧取豪夺之事?”   九曲一边啰里八嗦摇着扇子,一边往屋中走。   临渊似乎是流了许多的血,那些属于神尊的血并不如同凡间一样流淌在地上,而是一滴一滴悬浮在半空中,宛如披上了一层红色薄雾。   迷迷蒙蒙的都看不清楚临渊的脸。   只能看见临渊盘腿坐在大殿最中间,尽管周身都是大周天小周天引领着神力在运行着,但是依旧止不住胸口往外散溢的血雾。   “我说,就算是要巧取豪夺,你也该与我商量一下,让我给你想个计策,也不会像你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九曲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收了扇子,慌忙走到临渊身旁。   “怎么只剩半颗心了?得亏你是神尊,你若是个普通的仙人,这会儿早就仙气流散羽化成灰了!”   临渊苍白的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   他与谢无涯终究是不一样。   谢无涯是以妖神的身份飞升的,统御万妖,自己本身也是妖族之体。   所以即使抛去半颗妖丹送给长恨作为心脏,也依旧可以苟活,只是会失去大半的法力而已。   可临渊不一样。   临渊早已被长恨重塑骨肉,仙骨加身,即使他是谢无涯的转世,也只是拥有了一颗与谢无涯一样的妖神之心。   没有谢无涯的妖神之体。   失去了半颗心脏,他所承受的痛苦会远超于谢无涯。   若不是……还奢望着再与晏紫枝再见一面。   临渊可能当时会将整颗心脏奉献出去,立刻魂飞魄散,永堕轮回。   但是这一点与谢无涯的不同,却让他十分的满足。   他终究不是谢无涯。   他幸好不是谢无涯。   谢无涯与长恨,直到最后都没有可以在一起。   他若不是谢无涯,他也许还有一线生机,还可以默默守护着那个人。   临渊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不需要九曲提醒,他也可以感受到自己浑身的神力正在散去。   他与谢无涯不同,所以他在失去半颗心脏之后,也许只能维持个数日的时间,最后终究还是会死去。   “行吧,你巧取豪夺的事儿,我就不与你追究了,咱们上天庭好不容易来个神尊,你这还没过百年就消散了,多有损我上天庭的颜面,这一波我得帮你扛下来,你可得感激我,以后不许对我这么凶。”   九曲在脑海里思索了一番。   上天庭有无数的宝物,但是可以代替神尊心脏的,那是一个都没有。   若是如此轻易的话,那位晏紫枝又怎可能需要神尊剖心去救他。   但是幸而站在临渊面前的是九曲。   九曲没有别的宝贝,就是人脉广。   他曾与谢无涯是至交好友,二人同为妖族之首,自小一块儿长大,只是后来谢无涯下凡历劫,他们二人才分开的。   所以他对谢无涯对一切都十分了解。   而谢无涯的一切,则包含了谢无涯的过往,以及溯世镜。   “你那个碎了的镜子放哪儿了?”   临渊不知道九曲要寻找溯世镜有何用途,当溯世镜破碎之后,他就将溯世镜与晏紫枝的衣冠冢和灵牌放在一起。   如今结界已撤,溯世镜一个法器安安静静的躺在东南角上。   九曲也来不及过多解释,两瞬息的来回之间就取来了破碎的溯世镜。   “好东西,真是因果循环,幸好当时没有因为镜子碎了就将它给融成别的法器。”   九曲将溯世镜在手中掂了两下,从空中截取了一些属于临渊的血液,一滴一滴缓慢滴入溯世镜中。   那些鲜红的血液顺着镜面的裂缝渗入镜子的深处,像是在一点一点修补裂痕一样,逐渐将那些蜿蜒曲折的地方全都填满。   原本属于神器的溯世镜,此刻看起来竟有些面目狰狞,十分妖异。   “你知道为什么长恨将谢无涯的妖丹全都拼凑在一起,却最终没有能够复活谢无涯,而是诞生了一个你出来?”   “其实长恨他心里清楚,谢无涯已经死了,魂飞魄散,永远都不可能再活过来,所以他拿谢无涯的妖丹与自己的仙骨重塑了一个你,只是为了纪念他们这段感情而已。”   “可以说你是谢无涯的转世,也可以说你是一个全新的个体,总之你只有妖神之心,却不会有谢无涯其他任何的能力。”   九曲语气顿了顿,将手中的溯世镜翻转了一圈,镜面面对着临渊。   破碎的镜面中照出了一张既属于临渊,又属于谢无涯的脸。   “谢无涯无法转世的原因,是因为他的神魂永远留在了溯世镜中。”   溯世镜不破碎,谢无涯的三魂七魄将永远困在其中,无法挣脱。   所以长恨根本不可能复活谢无涯,他情愿陪同谢无涯一起消散于天地之间。   因为在那个时候,溯世镜一旦被打碎,就意味着无法控制住无妄之境,无法控制住萧妄。   为了不让萧妄为祸人间,长恨选择牺牲自己与谢无涯的生机,彻彻底底将萧妄封印。   只是没有想到萧妄如此的精于算计,竟会借着长恨来了这么一出大戏。   九曲在来之前已经将他们四人的关系理得非常清楚。   兰因絮果,皆逃不出上天庭司命的掌控。   一切有为法,都是有原因的。   破碎的溯世镜在照见临渊这张脸的时候,隐隐有着黑色的雾气在镜面之中升腾出。   似乎是被困在镜子中的谢无涯的魂魄与临渊有了感召。   如今镜子破碎,再也无法困住谢无涯的神魂。   临渊与镜中的那个人两相对视。   明明是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可他却从镜中的那张脸上看出了不一样的表情。   隔着数百年的时光,隔着仙与妖的天堑。   临渊终于与谢无涯以这种方式见了一面。   “谢无涯残留在溯世镜之中的神魂,可以修补妖神之心的裂缝,你只有这一次机会,让谢无涯的神魂进入你的心脏之中。”   剩下的话九曲没有说出口。   因为他觉得没有必要。   临渊已经领会了他的意思。   谢无涯的神魂进入临渊的心脏之中,原本属于谢无涯的妖神之心就可以得到弥补。   虽然不足以将另外半颗心脏给还回来,但是足以稳住临渊的神魂不至于消散在天地之间。   可是。   这是一个十分冒险的举动。   因为谢无涯的神魂与临渊的神魂几乎同样强大。   若是谢无涯想要夺回临渊的身体,重新让妖神降临于世间……   九曲也不知道,最后谁会赢?   可是若是不赌这一把,临渊便彻底没救了。   其实谢无涯与临渊,谁输谁赢,对于上天庭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   同样都是神尊之尊,谁做神尊有什么关系呢?   虽然九曲与谢无涯比较亲近,但是他打心底里更希望的还是最终让临渊留下来。   不为别的,只因为谢无涯是个疯子。   若是谢无涯胜了,而三界之中却再也没有长恨。   那么以谢无涯的疯批的性子,再来一次妖神灭世也不是不可能。   “去吧,这是你的命数,也是晏紫枝的命数……”   溯世镜逐渐被黑色的气息笼罩,而属于临渊的血色也慢慢与黑色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副诡异至极的画面。   临渊闭上眼睛,与镜中神魂进入了一个须弥空间。   一抹黑色身影站在水天一色之中,临风而立,与临渊冷冷对视。   “吾乃妖神谢无涯……”   作者有话说:   晏紫枝:打起来了!打起来了!我不想二选一,能不能两个都要??   临渊:你再说一遍?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2章 番外:晏紫枝x临渊2   三人行的快乐,   谢无涯就这样站在冰天雪地之中, 带着睥睨天下的傲气冷眼瞧着自己眼前之人。   溯世镜中已经化为一片混沌,天与地都连接在一起,他就这样在这片混沌之中生活了数百年。   但是他很满足, 因为长恨已经离开了溯世镜, 也脱离了长存的掌控, 成为了一个真真正正的自由身。   所以即使他将会在这溯世镜之中困上个千年,百年万年直到元神消散, 他也不会后悔。   但是。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竟然可以看见一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在溯世镜之中。   “你是何人?身上为何有我的味道?”   临渊冷眼看着眼前的谢无涯,“将你的神魂给我。”   谢无涯缓缓在脑袋上打出了一个问号。   他只是待在镜子里呆了数百年, 又不是傻了数百年。   眼前的人是在挑战他的智商底线吗?   临渊其实不是很想跟谢无涯多做解释。   因为他深深的明白自己并不是谢无涯。   可是晏紫枝是不是长恨,这就很值得思考了。   所以当他看见谢无涯的第一眼, 就自动将谢无涯划为了晏紫枝的前男友行列。   情敌见面自然是分外眼红。   说实话,这一刻临渊对自己没有信心极了。   当知道晏紫枝选择相九戎,而没有选择自己的时候, 他就觉得自己在晏紫枝心中可能是并没有如此的重要。   如今再看见谢无涯,这种感觉就越发强烈起来。   “你有什么资格问我索要神魂?”   谢无涯漫不经心地绕着临渊转了一圈,每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起舞,妖娆诡异的很。   “就凭你偷了我的妖神之心?”   谢无涯凑在临渊的背后,深深吸了一口气。   久违的熟悉的味道。   “怎么只有半颗?”   对于偷这个字, 神渊连解释都懒得解释。   他白衣执剑, 站在雪海最中央。   几乎与天地融为同一种颜色。   “你身上不仅有妖神之心,竟然还有神的味道, 你到底是谁?”   临渊皱了皱眉头, 缓缓陈述了一个事实:“长恨已死。”   原本饶有兴趣看着临渊的谢无涯, 在听到这四个字之后, 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 双脚生根,站在地上,一动都不能动。   “你说什么?你有本事再说一次?”   长恨怎么会死呢?   他明明已经将他送出溯世镜,在跳入镜子中之前,他也已经将唯一可以威胁到长恨的长存,变作了一团灵火。   长恨身上的封印已解,这世间再无可胁迫他之人,他怎么会死呢?   “想诱骗本尊,你还嫩了点。”   眼前这家伙一定是个骗子。   一缕若有若无的黑气萦绕在临渊的背后,像一只躲藏在后面伺机而动的猎豹,只要临渊稍微有一点异动,便会将他扑倒吞噬。   “四百年前,长恨与云荒仙山一起覆灭于三界,他以妖神之心重新塑造了我,留存于世间。”   临渊懒得回头去看背后那些小动作。   原本准备扑向临渊的黑气,骤然停顿在半空中。   “他创造了你?”   “本尊不信。”   “爱信不信。”   谢无涯:“……”   很好,敢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的,三界之中,此人是第一个。   说他是长恨创造的,他忽然就有些信了。   这一身傲骨,仙气凛然的,倒有几分长恨当年的风范。   “还有半颗妖神之心呢?”   “在长恨的后人身上。”   临渊想了半天,才将晏紫枝的身份找了个体贴的措辞。   他不想要将晏紫枝与长恨画等号。   “你要我救他?”   “我只需要你补足我这半颗心,长恨已死,这三界于你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但外面还有等着他的人。   虽然晏紫枝未必会等他,可是他还有牵挂,还有放不下。   否则他也不会站在谢无涯的面前,提出这种过分的要求。   “拿我的神魂补足你从我这儿偷来的妖神之心?你想得倒挺美。”   明明是一张与临渊一模一样的脸,可是谢无涯偏偏爱笑。   只是他笑起来的时候比他没有表情还要可怕。   让人毛骨悚然,浑身都打着寒颤。   唯一没有感觉的,也就只有临渊了。   临渊想好了,让谢无涯心甘情愿奉上神魂,那自然是痴人说梦。   他也不会要嗟来之食,他只想跟谢无涯做一笔交易。   谢无涯借他数月的神魂,让他可以亲眼看见晏紫枝风光大嫁,余生安好,这便足够了。   然后他就会将妖神之心与神魂一并还给谢无涯。   谢无涯想要留在溯世镜之中也好,想要离开溯世镜去三界走一走也罢。   他都不在意。   本就是要神魂消散的人,唯一的奢望,不过就是想多看那人一眼罢了。   所以临渊一动不动,冷静的站在雪原之上,等待着谢无涯提出交易的条件。   谢无涯绕着临渊又走了两圈,敏锐的鼻尖传来的若有若无,属于长恨的气息,让他确认眼前的人并没有说谎。   多半是长恨以自身全部法力为引,重新炼化了妖神之心。   傻师父,他不在竟然还重新塑造个替身出来。   师父是真的很思念他呀。   “我可以将神魂给你,不过我困在这溯世镜中数百年,无聊的很,不如你分一缕魂魄于我,让我同你一道出去看看,看看如今的三界变成了何等模样,也好给我那师父上柱香。”   师父?   临渊紧紧抿着双唇,在自己的脑海里反复思索了一下,关于这段记忆,他其实有些模糊。   并不如晏紫枝来的清晰。   他只记得陆轻舟与谢勉之间的人间往事,却并不清楚长恨与谢无涯在云荒仙山的故事。   这样听来,长恨竟然曾经是谢无涯的师父。   临渊不禁心头狂跳,那些他与晏紫枝纠缠的画面,控制不住的映入脑海之中。   他这算不算是,欺师灭祖啊?   竟然还有些小刺激呢。   “分一缕生魂给你,七七四十九天为限……”   临渊话还没说完,便被谢无涯打断。   “行啊,四十九天之后我便将神魂全部赠予你。”   “不必。”   七七四十九天之后,晏紫枝应当已经风光大嫁,成为妖族,至高无上的王妃。   到那一刻,他也可以安心的消散于天地之间。   既然谢无涯说妖神之心是偷他的,那还他便是。   “七七四十九天之后,是你的都还给你。”   谢无涯再次在头顶上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这人多少是有点毛病。   长恨捏替身的时候但凡走点心,不至于捏出个满心大道苍生,动不动就要牺牲自己的人。   俗气。   但白捡的不要白不要,谢无涯也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化作一缕黑烟便飞入临渊的妖神之心中。   临渊盘腿坐在宫殿之上,睁开双眼的时候,九曲整张脸便猝不及防映入眼帘。   “你是临渊还是谢无涯?”   临渊:“……”   不等临渊回答,九曲便摇了摇扇子:“你先别说话,等我猜一猜。”   “这么冷漠一副冰块脸的样子,从来都不苟言笑,你绝对是临渊,哪里像是谢无涯那家伙,整天笑得跟鬼一样,动不动就杀人。”   猜对了。   但……   一道似笑非笑的声音从九曲身后传来:“笑得跟鬼一样?小九曲,看来我不在的日子你有些飘啊。”   九曲像一只被踩着尾巴的猫咪,整个人炸毛一蹦三尺高:“艹艹艹!!”   “谢无涯!!”   是的。   此刻站在九曲面前的已经不是临渊。   确切的说不单单只是临渊,而是两个几乎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不过一黑一白挺好分辨的。   尤其是穿着玄色衣衫的谢无涯,脸上始终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让人遍体生寒。   “不是神尊,不是两位神尊!你俩玩什么呢?”   九曲吓得扇子都不敢张开。   他让临渊进溯世镜原本只是想着有一个神尊活下来。   倒是没想到这下两个都蹦出来了。   世事难料啊。   要不然他还是先跑为上?   不过溯世镜之中的时空与外界是完全不一样的。   临渊看似只进去了不到一刻钟,实际上三界已过了一月有余。   就在临渊醒来的前一刻,九曲收到了妖族送过来的请帖。   说是妖族之主相九戎大婚,毫不客气的邀请临渊与九曲下去赴宴。   这哪里是邀请,这分明就是炫耀。   这不九曲正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复的时候,临渊醒了。   还顺带捎回来一个谢无涯。   好的,本来五五开的打架,这下他们仙族要有压倒性的优势了。   “给给你俩说个好消息,妖族之主,相九戎要大婚了。”   临渊:“……”   重新定义好消息。   谢无涯:“?”   妖族之主?哪个小毛孩儿?   “不过他要娶的是你的前妻,省着你看我们仙族要不要配合你下去抢个亲?”   临渊还没有来得及说话,谢无涯就满脸堆满了问号。   长恨造出来的小替身竟然连自己的媳妇儿都看不住?   还被别人娶走了?   这不是在丢他师父的脸面吗?   “本尊一个人就可以帮他把媳妇儿抢回来。”   谢无涯十分嫌弃的看了一眼九曲。   果然啊,上天庭真是越发没有出息了。   九曲被老朋友这种嫌弃的眼神,盯得浑身发毛。   但是他不敢妄动。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谢无涯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但是至少可以证明一点。   临渊虽然没有能够搞得定谢无涯,但谢无涯一定也没有打得过临渊。   否则他俩不会同时站在他面前。   所以谢无涯虽然可怕,但眼前的临渊,也未必是个善茬。   毕竟是临渊的爱妻,临渊不发话,又有谁敢替他做主。   谢无涯十分擅长于察言观色,不动声色的就将九曲的面部表情收入眼底。   若是问号真的可以表现出来,他这会儿应该满头已经长满了问号。   天不怕地不怕的九曲仙君,竟然怂了,眼前这个叫临渊的?   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呀。   临渊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话。   有谢无涯在他的三尺之内,那颗破碎的妖神之心此刻并不会夺走他的性命,甚至只要谢无涯不离开,妖神之心将会一直延续下去。   唯一的不好,便是谢无涯不能离开。   他虽然分了一个分神给谢无涯让他可以脱离溯世镜单独活动,但谢无涯却不可以离开自己三尺之内。   这就难办了。   他想去见晏紫枝,就得带着谢无涯。   可是他又不想让谢无涯,瞧见晏紫枝的样貌,以免将晏紫枝当做长恨,他又多了一个十分强劲的敌人。   鬼知道以晏紫枝的性格,会不会将自己与谢无涯搞混认错。   一想到晏紫枝有可能会与谢无涯说话,临渊就有些青筋暴起。   他从前不是这样的。   从何时开始,他对晏紫枝竟有如此深刻的占有欲……   “他好纠结。”谢无涯撑着脑袋,不太理解临渊的行为。   他觉得眼前这个替身不过就是不敢跟妖族开战,不敢光明正大去抢亲。   纯属怂的。   所以他勾了勾手指,让九曲凑近一点,跟自己讲一讲这个大八卦。   九曲当然十分尽职尽责的开始八卦,全程后续理清楚之后谢无涯才知道。   原来这位叫做临渊的替身,竟然做了一个和自己当初一模一样的选择。   剖心救爱人啊,多感人。   “有什么办法能够惩罚一下妖族之主?”   这种似曾相识的行为,谢无涯必须得站在自己替身这一边,方显的他当时多么感天动地。   九曲自然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我算到那位妖族之主在大婚当天会迎来他的飞升之劫,成为新一任妖神,只不过我看他略有稚气,这次飞升不一定能够成功……”   “既然不一定,那就变作一定不能成功吧。”谢无涯说的漫不经心。   九曲:“?”好像有好戏看。   过了好一会儿,九曲便偷偷揣着溯世镜离开了临渊的宫殿,往布劫的地方挪过去。   几条粗壮的闪电悬挂在九天之上,那是即将降落给相九戎的雷劫。   就去偷偷给谢无涯一个暗示。   很快就从溯世镜中悄然流露出几道黑色的妖气,紧紧地裹住了其中的数道闪电。   不过就是给他威力大增了一下,保管能劈的那位相九戎焦如黑炭。   论抢亲,谢无涯可是专业的。   只不过他俩所做的这一切都没有来得及告诉临渊,妖族之上便传来了晏紫枝语气清晰的声音。   “临渊,还不出来?这一次可换我来嫁你。”   九曲与谢无涯对视一眼。   好家伙,不用抢亲,这就送上门来了?   眼见着一个大八卦,似乎是不能成,两个人有些肉眼可见的失望。   可是等他俩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那些被做了手脚的雷劫就轰然而下。   九曲:“……”   完犊子了。   相九戎要白白受罪了。   九曲在心中默念了一遍:“相兄,你要是没能扛过这雷劫,被劈成个凡人,回头本仙君就亲自下去渡你……切莫怪罪我。”   此刻九曲并不知道,他这一语成真,以后真的要去「亲自」渡相九戎了。   而远在三十三重天枝上的临渊也听到了晏紫枝的喊声。   那些熟悉的久违的感觉,让他双手有些抑制不住的颤动。   终究,他没有能控制住自己。   一个身形一晃,整个人便落在了晏紫枝的面前。   九天雷劫落下之后,即使有妖刀万重山的帮助,相九戎也几乎是尸骨无存。   唯独晏紫枝在被批得一片焦黑的土地之下,抓住了一只奄奄一息的黑不溜秋的小肥啾。   “这玩意儿该不会是相九戎吧?”   晏紫枝用一只手将小黑举到眼前,左看右看也觉得不像。   这只小黑一点尾巴毛都没有,几乎被烧秃了。   你说他是凤凰吧,他连头上的翎羽也没有。   可你若说他不是相九戎吧,寻常的小鸟怎么可能会出现在雷劫之地,甚至还能活下来。   晏紫枝早已经看出那九天雷劫上被人动了手脚,不过他将这个手脚归为临渊的醋意。   所以他并没有多想,而是随手将这只被烧黑的小黑藏在怀里,一并带进了上天庭。   听说上天庭里仙草灵药之多,数不胜数。   不如就将相九戎丢给九曲,反正天族仙君,自然手里有的是灵丹妙药,总有一天会将相九戎养得膘肥体壮。   ……   后来这一段往事就成了上天庭口耳相传的各种奇葩八卦。   有人说临渊是故意加大了雷劫的惩罚,公报私仇,才将妖族之主相九戎,劈了个魂飞魄散。   也有人将临渊与晏紫枝的故事添油加醋描述了一番,总之是将晏紫枝往红颜祸水这个方向带。   对着一切传言,晏紫枝却不甚在意。   他得了临渊的半颗妖神之心,可以完全不受妖心莲的束缚,再加上海市蜃楼之体在上天庭几乎是如鱼得水,肆无忌惮的吸取仙气。   所以他现在的生活可是逍遥的很。   除了一点。   就是不知道海市蜃楼何时会分化,选择性别。   这一点临渊也不知道。   可是却成了晏紫枝每日追问他的话题。   不能分化,便不可以与临渊卿卿我我,他当时想要找个活好的道侣的豪言壮语就有些难以实现。   无趣的很。   更加无趣的是,虽然临渊将他带来了上天庭,可是却总是以忙为借口,不与他相见。   晏紫枝不太理解临渊这是在生气呢?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所以他决定主动出击。   也许和临渊酱酱酿酿一次,就会提前分化呢?   反正谁都不了解海市蜃楼一族,神生漫长,什么都可以尝试一下。   于是晏紫枝为这一次做了一个精心的准备,他准备趁着月色正好的时候,悄悄咪咪的躺在临渊的书房之上,给他一个惊喜。   他就不信,临渊不会上钩。   计划永远是美好的。   于是晏紫枝趁着临渊去处理事务的时候,毫不客气的躲在他的书房之中,用被子将自己精心的包裹成一个礼物。   只等临渊推门进来。   临渊的书房他从未去过,因为懒得去看那些繁杂的文献,看见就头疼。   这是他第一次进来。   整洁干净的风范,书架与笔墨纸砚,一丝不苟的摆放,一看就是临渊的禁欲系风格。   禁欲系就禁欲系吧,某些时候严肃起来也挺刺激的。   晏紫枝十分闲适的将自己包裹成粽子的形状,仰面躺在临渊的桌案之上。   等了许久,直到自己朦胧睡醒,他才听到店门外面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来了。   他将两缕头发从后面垂在胸前,扮出一副散漫的样子,修长的双腿赤着脚,还在脚踝上坠了一个铃铛。   随着他的动作,叮叮直响。   当大殿门被人从外向内推开的时候,晏紫枝缓缓开口。   “我身上的子母蛊又复发了,你要不要帮我解解馋……”   “馋……”字落在唇齿之间,迂回了两下。   晏紫枝就看见眼前站着两道身影。   没错。   两道身影。   可以说是大型社死现场了。   谢无涯是第一个发现晏紫枝的,他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本着非礼勿视的原则,扭过头对着临渊道:“你这个爱妻,还挺有情qu。”   晏紫枝:“……”   他骤然把身上披着的被子掀开,赤着脚走到那道白色身影面前,紧紧盯着眼前人。   怪不得这些日子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原来是在陪别的人了?   凑近了晏紫枝才看见,这个被临渊陪着的人,竟然有一张与临渊长得一模一样的脸。   晏紫枝:“??”   玩我呢?   难道还有什么孪生兄弟这种梗吗?   直到谢无涯原本调侃的语气骤然一收,一双眼紧紧的锁定在晏紫枝脸上。   “师父?”   晏紫枝:“……”   什么鬼?   玩师徒梗?   这么一个好大儿徒弟,他怎么从来都不知道?   永寂剑的破空之声,由远及近,一下子横在了晏紫枝与谢无涯之间。   切断他俩对视的火花。   临渊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看。   他一直躲避着谢无涯与晏紫枝的见面。   却没想到,晏紫枝今日竟然如此主动。   还当着谢无涯的面……   万重山自谢无涯的袖中飞出,铿锵一声就撞在了永寂之上。   自从相九戎被天雷劈成原形之后,妖刀万重山便失了主人,也许是在天地之间嗅到了谢无涯的气息,便自顾自的跑到了谢无涯身边。   如今两个神器相撞,正是爆发出一种排山倒海的神力来。   偏偏晏紫枝的海市蜃楼之体,根本无法感知,只觉得四周顿时神气充盈。   面对修罗场的晏紫枝:“好爽啊,神力澎湃,想多吸一会儿。”   虎视眈眈盯着谢无涯的临渊:“……”   发现师父好像站在眼前的谢无涯:“!!”   谢无涯不是犹豫的人,毫不客气的隔开永寂,一把抓住晏紫枝的手腕。   还没来得及开口,背后临渊的声音便如刀子一般扎过来:“不许碰他。”   作者有话说:   修罗场大概还有两三张结束,在结尾会把长恨和谢无涯的结局写一下。   第二个番外就是相九戎跟九曲的。标题都会标注清楚哦,想要看的亲可以选择自己的标题看。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3章 番外:晏紫枝x临渊3   我四十米长的永寂剑呢!   现在是前方实时报道, 九曲他趴在门缝中,看的是激情澎湃。   这种惊天大八卦,他怎么可能错过。   他可是偷看过司命薄的天族仙君啊, 对于临渊, 谢无涯和晏紫枝之间的爱恨纠缠可谓叫一个了如指掌。   从谢无涯跟临渊同时回来的第一天起, 他就在内心里期盼着这个大八卦。   目前战况,临渊他慌了, 他慌了,他慌了!   他提起了永寂剑,一剑就与万重山相抵在了一起,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在不算特别宽大的室内纠缠着。   留下个一脸懵逼的晏紫枝。   很显然,晏紫枝他现在还没有搞清楚状况。   但是这件事最刺激的地方在于哪里呢?   九曲不得不给所有观众解说清楚了。   对于深谙临渊与谢无涯关系的人来说, 心里一定十分的清楚,临渊与谢无涯,那是完完全全的两个人。   临渊甚至没有谢无涯全部的记忆, 只是继承了谢无涯的妖神之心而已,是一个完完全全独立的个体。   可晏紫枝就不一样了。   他不一样!   晏紫枝他拥有长恨全部的记忆,他是萧妄拿着长恨的一缕魂魄做成的,所以他到底对谢无涯心中是否有牵挂呢?   让我们拭目以待。   九曲激动的捏紧了拳头,恨不得将自己的一只眼睛塞进门缝里。   而他头上正站着一只漆黑的小啾啾, 也学着他的样子, 将一只眼睛凑在门缝里往里看。   晏紫枝几乎是一瞬间反应过来,站在眼前的一身黑色衣袍的人是谁。   他不动声色的往后退到临渊的桌案旁, 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一边喝一边观战。   内心里每一个细胞都写满了三个字。   打起来, 打起来!   那些属于长恨的记忆, 对于谢无涯心中的恋恋不舍其实他都记得。   但是长恨与谢无涯更多的交集, 都是处于长恨被抽走情丝的时候。   当年云荒仙山的山主长存为了防止长恨不听他的话,刻意抽走了属于长恨的情丝,化为红线捆在长恨的手腕上。   所以长恨在与谢无涯的相处期间,除了师徒之情,他对谢无涯几乎没有别的感情。   直到红线破碎,那些被压抑许久的感情才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汹涌而出。   可是红线破碎的时候,谢无涯也已经死去了。   所以长恨与谢无涯可以说是从来都没有真真正正坦诚相待过,却被迫分离,天人永隔。   你要说晏紫枝现在对谢无涯有多少感情吧,也没有多少。   大抵就像是年轻时候曾经喜欢过的那个白月光,高高挂在天上牵扯过千头万绪,却最终没有得到。   可临渊不一样。   他与临渊是切切实实的经历过各种苦难,有过深情也有过痛楚。   有过分离也有过合灵。   他们一起拜过天地,上过合灵大阵,让三界为他们做媒,是名正言顺的道侣。   所以若是让晏紫枝在谢无涯与临渊面前做一个选择,那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临渊。   嗯,没有丝毫的质疑。   可是现在这种情况,晏紫枝却只想观战,一点儿也不想做选择。   毕竟谁愿意在白月光和自家道侣中间做选择呢?   两个都要他不香吗?   尤其是他从来都没有见过临渊生气的样子!   从前在修仙界,像林寂染这种歪瓜裂枣的竞争对手,对于临渊来说一点压力都没有。   即使是小鹌鹑这样的,也是及不上临渊的十分之一。   所以临渊才会如此的有恃无恐,没有竞争对手临渊的神尊身份,谁又能及得上他?   如今就不一样了!   那可是谢无涯唉。   晏紫枝啧啧嘴,又给自己倒了一壶茶。   那可是谢无涯,一个强大而有力的竞争对手。   想想都觉得很刺激。   “若知道你要娶的人竟然是我师父,临渊,你可活不到今日。”   谢无涯嘴角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神色狠厉,每一刀万重山挥出,都带着凛冽的妖气。   晏紫枝觉得少了些瓜子,嘴里干涩涩的。   这一票他投谢无涯。   瞧瞧人家笑起来多么的有感觉,哪里像临渊总是不苟言笑的,板着一张冰块儿的脸。   “不许碰他!”   永寂宛若游龙,惊鸿一瞥,就挡住了万重山的去路。   临渊翻来覆去只有这一句话。   他本就是个不怎么善言辞的人。   刚才当看见谢无涯的手抓在晏紫枝手腕上的时候,心头从未有过的激荡感觉,恨不得一剑就将那只爪子给剁了。   他的道心不稳了。   去他的道心!   永寂再一次狠狠撞击在万重山之上,一股强大的神力,将整个宫殿的屋顶都掀翻开来,化为飞灰。   “我去!”   “啾啾啾!”   这股强大的力道,将在门外看戏的两个人都砸飞出去。   不仅如此。   整个上天庭都齐刷刷的回头围观了这一个盛大景象。   临渊神尊的宫殿,炸了。   恐怖如斯!   晏紫枝其实不太关心他俩谁输谁胜,主要是屋顶炸开之后,那些纷纷扬扬的尘埃落满了他的头上,身上还有茶杯里。   心情是十分的无语。   “要不然歇歇,明天再打?”   晏紫枝小心翼翼的提议。   他害怕这两人再打下去,今儿个就能将整个上天庭也给掀翻了。   不需要什么妖神灭世,谢无涯完全可以做到这一点。   云荒仙山是怎么覆灭的,上天庭也可以走同样的路。   “不行。”   “不可能。”   谢无涯:“今天我一定要把这个欺师灭祖的给就地正法。”   临渊:“除了我以外,谁都不可以碰晏紫枝。”   吃瓜群众们:“行吧,你们继续。”   晏紫枝他闲适的很,毕竟这也不是第一次两个男人为自己打架了。   上一次是怎么回事来着?   哦,是林寂染和言无违。   这一仗足足打了有三天三夜,两个人才精疲力竭的消停下来。   整个上天庭的气氛都不太对。   毕竟妖神谢无涯是一个众人心中令人诚惶诚恐的存在。   所以所有上天庭的人这些天都距离临渊的宫殿有个万儿八千丈的远。   有事的跑去人间杀妖除魔去了,没事儿的,就干脆找个借口下凡历劫,总归是不能留在上天庭上。   谁也不知道会不会一不小心就被谢无涯给咔嚓了。   三天三夜之后,谢无涯和临渊两个人依旧气鼓鼓的,谁都不理对方。   但是他俩只有一个宫殿,就是临渊的宫殿。   虽然九曲随手耗费点仙力就能将宫殿给修复回来,但是这两人一见面就是虎视眈眈的瞧着对方。   出现在同一个场合便是背对背。   着实令人头疼。   最后晏紫枝不得不放下看戏的心,在桃林约了一场酒,准备劝一下临渊,与谢无涯。   他让九曲分别给二人送去了请帖。   请帖上所写的时间都是同一个时间,晏紫枝想好了,他准备对二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实在不行就把他劈两半吧,一个人分一半。   但是很显然晏紫枝没有能够及时想起谢无涯的记忆。   他对谢无涯的喜好,熟悉的并不多。   所以就出现了另一个十分尴尬的状况。   他是算准了临渊气鼓鼓的,平时也一副高高在上的性格,所以绝对不会按约定的时间到来,甚至会稍微晚一点。   以示惩戒。   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谢无涯不仅准时踩点,甚至还会提前了一个时辰跑过来。   于是这会儿晏紫枝他准备好了美酒佳肴,以及烘托气氛的桃花林场景。   漫天飘舞的粉色花瓣,一袭紫衣盘腿坐在地上的佳人……   以及,应邀而来的谢无涯。   谢无涯不是没有看见晏紫枝眼底闪过的诧异之色。   但是他只是勾着唇角,似笑非笑:“怎么?不欢迎我?”   晏紫枝:“……”   是有那么一点,但是我又不好意思说出来。   问题是气氛已经烘托到这儿了,人也是他邀请来的,这会儿让他站在桃花林外面等临渊一起进来,是不是有点不太礼貌?   所以晏紫枝只好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了笑,示意谢无涯先坐下来。   谢无涯倒是不客气,抬脚便坐在了晏紫枝的正对面,笑盈盈的将双手放在桌案上,拖着脑袋就这么一眨不眨的盯着晏紫枝。   谢无涯死的时候,不过是个才刚刚二十多岁的少年。   如今他一袭黑衣,将纷飞的长发扎成了一个高扬的马尾垂在后面,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年轻的气息。   比临渊年轻的气息。   “师父,能再见到你真好。”   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妖神谢无涯,只有在长恨的面前才会卸下自己所有的骄傲与防备。   化身成第一次遇到长恨那个稚嫩的少年。   一双眼里装满了璀璨星辰。   晏紫枝被他这样的眼神看得浑身飘飘然。   谁能拒绝一个满眼都是你的少年呢。   不舍得拒绝。   可是他竟然还约了临渊啊。   真是失策。   今天应当只约谢无涯一个人,来个逐个击破。(bushi,吃独食。)   可是还没等晏紫枝从这种少年的回忆杀里反应过来,旁边就有一道冷冷的视线割开了他的肌肤,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是临渊。   他又失策了。   临渊和谢无涯,现在神魂绑定在一起。   根本不可能离开彼此很远的距离。   所以临渊和谢无涯,不过就是前后脚到了桃林的功夫。   完美。   他看谢无涯看到失神的模样,一定被临渊从头到尾瞧见了。   毕竟具有压迫性的寒气已经从临渊的周身散发出来。   晏紫枝:“我可以解释!”   谢无涯比他还要快上一步,将桌案上自己准备的桃花糕点,眼疾手快的就塞入了晏紫枝的口中,堵住了他想要解释的话。   ??   完犊子了,越描越黑了。   “不必同他解释。”   谢无涯轻笑。   晏紫枝:“……”   是的,他应该直接被灭口。   嘴里的桃花糕瞬间就不香了呢。   “我知道你不是长恨,也不是我的师父。”   谢无涯又捻了一颗桃花糕在指尖,转转悠悠的碾碎成了粉末。   “长恨他素来不爱吃甜食,他也不喜欢紫色,你是晏紫枝,这个名字和你很相配。”   旁边临渊黑着一张脸,紧绷的身体有些略微的松弛。   不将晏紫枝认作长恨,他还可以容谢无涯多活两天。   可是……   谢无涯又接着道:“但是你是不是长恨,也不影响我想日日看见你的想法。我就喜欢你这张脸,像我师父就好。”   一脸满足。   晏紫枝:“……”   临渊:我四十米长的永寂剑呢!   作者有话说:   临渊:谁都别拦我,谢无涯必须死!   晏紫枝:别冲动,别冲动..我爱的是你。(但是谢无涯的眼睛里有星星耶,真好看嘤嘤嘤。)   我爱修罗场!感谢在2022-05-05 22:30:09-2022-05-06 22:53: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4章 番外:晏紫枝x临渊4   别被玩死就好……   “你的手……”   临渊冷冷开口, 话才说了一半,却被谢无涯不耐烦的打断。   “再碰他就剁了我的爪子嘛,这话你说了许多遍了, 可有一次真的能成功?”   晏紫枝:“!!”   他的耳边有永寂的嗡鸣!   与此同时, 谢无涯还悄悄的朝他眨了眨眼睛, 暗示他三个字。   拿捏了。   为了防止临渊真的生气,将谢无涯的爪子剁下来。   当然, 剁肯定是剁不了谢无涯的爪子,谢无涯借的是临渊的一缕魂魄,所以伤的最后还不是临渊。   狡诈。   谢无涯一边拱火, 晏紫枝只能硬着头皮去熄火:“喊你们俩出来是陪我喝酒的,要不是来打架的, 谁再扫兴谁就给本尊滚回去。”   他这话是板着脸说的,意味着他生气了。   哦,他装的。   主要是这个宴会的桃花糕是他亲手摘的桃花, 要是因为这件事被谢无涯一个一个全都捏碎了,那他可就白辛苦了。   于是这两个针锋相对的人在他的发火之下,暂时「握手言和」,背对背坐在桌子两边。   临渊是气鼓鼓的,可是谢无涯比他脸皮厚呀。   临渊生气的时候不乐意跟晏紫枝说话, 想冷他一冷。   谢无涯就不一样了, 谢无涯喜欢逗弄,特意惹临渊生气。   比如趁临渊背过去的时候, 给晏紫枝再喂一颗桃花糕。   然后不知道临渊是不是背后也长了眼睛, 也转过头来给晏紫枝一颗桃花糕。   于是晏紫枝的嘴巴鼓鼓, 左边右边各塞了一个桃花糕, 像一只偷吃的小仓鼠。   桃花糕可以一起吃, 可是美酒总不能一起喝吧。   于是临渊和谢无涯两个人同时端给晏紫枝一杯酒,并且要求他先喝自己端来的那杯。   晏紫枝:“……”   愁眉苦脑的盯着眼前的一模一样的两杯酒,以及两个虎视眈眈的人。   忽然在瞬间理解了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他就应该让他们俩打的,把上天庭都掀翻了,总好过在这儿自己被投喂,还担心得罪这个得罪那个。   传说中的齐人之福也不是那么好享的。   这边桃花林里面正修罗场着,那边被弹飞的九曲和小鹌鹑正欢脱的往这里赶。   九曲抑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一边走一边道:“晏紫枝,你瞧我给你找到了什么?我在司命那里找到了关于海市蜃楼的记载,你不是想要分化吗?”   九曲走到这里才发现这里的气氛不太对劲。   晏紫枝嘴里被塞得满满的,无法给他回复。   而另外两个人像斗牛似的,彼此紧紧盯着对方,生怕错过了对方每一个细节。   更无奈的是,跟在自己身边的那只黑色的啾啾,一看见晏紫枝跟看见亲人一般,拍着翅膀摇摇晃晃,就往晏紫枝身边走过去。   明明是他,好不容易将这只肥啾啾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每天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真是只不知好歹的肥啾啾!   九曲一把薅住肥啾啾头顶上刚长出来的几根翎羽,将这只肥鸟藏在怀里,不许他靠近晏紫枝。   手在措不及防间,还被这只肥啾啾给狠狠戳了一口。   九曲:“……”   总算知道白眼狼意味着什么了。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找到了可以让晏紫枝分化的方法。   “司命这本书有些年头了,毕竟海市蜃楼一族消失已久,这可是好不容易从天命簿里找到的东西。”   晏紫枝好不容易将嘴里的两个桃花糕全都咽了下去,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端起两个酒杯,一前一后往嘴里倒进去。   只要他动作够快,那两个人就没有办法吵起来。   拼着小命将一大口酒咽下去之后,晏紫枝才能开口:“什么办法?”   九曲狡邪一笑:“双修!”   噗。   幸亏一大口酒下去了,不然他可以全都喷在九曲脸上。   跟他猜的分毫不差。   想要海市蜃楼分化选择男女,就必须要双修才可以。   在双修的时候自由选择性别,想想还有点小刺激呢。   “这个简单,我可以代劳啊。”   谢无涯的眼睛里坠满了繁星,笑容满面。   九曲忽然觉得周遭空气冷飕飕的,情不自禁的抚上自己的两个肩膀:“我好像听见什么长剑出鞘的声音了,不知道你听见没?”   原本在他怀里探出个脑袋,想要拼命往晏紫枝身边挤的肥啾啾,在听见这似曾相识的永寂声音的时候,立马扭过头,带着自己光秃秃的尾巴毛钻回了九曲的怀里。   头也不回。   他的漂亮尾巴毛还没有长出来呢,可不能再被削掉了。   “滚。”   临渊就说了一个字。   九曲立马抱着怀里的肥啾啾,以光速离开了这个桃花林。   生怕晚一步自己就被永寂削成肉泥。   “别生气嘛,我可不像你,这么喜欢欺师灭祖。”   谢无涯眉眼弯弯,精巧的小杯子在他的指尖打着转。   是晏紫枝刚刚喝干的杯子。   还留着唇齿余香。   「丁零」一声十分清脆的响动,谢无涯手中的杯子便被一股强大的神力狠狠的砸在桃花树干上,碎成粉末。   临渊他又又又生气了!   晏紫枝扶额,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了。   连他都能听得懂谢无涯嘴里的意思,虽然贵为妖神,比他们都大上个数百年,但实际上谢无涯不过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少年。   这个年纪的少年,鲜衣怒马,自然是喜欢逗弄人,口没遮拦的。   更何况是谢无涯这种自视甚高的人。   他从前怎么没有发现临渊如此爱吃醋。   简直是找了个醋坛子。   对,醋坛子发现自己没有帮他,还一副想要笑又拼命憋住的样子,最终气呼呼的甩袖子走了。   晏紫枝:“?”   怪他咯?   “他走了,你不跟着去?”   晏紫枝心里又无奈又叹息,整个桃花林里,只剩下他和谢无涯两个人。   谢无涯微笑着摇了摇头,然后伸出一根手指从掌间弥散的黑气里分出了一部分跟在临渊的背后。   晏紫枝被这波操作震惊了。   “蛤?”不是不可以离开数尺之内吗?   “规矩是我定的,想离开多远我便可以离开多远,不过就是提前分点神魂给他罢了。”   谢无涯无所谓的甩了甩头。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好像分出去的不是他的神魂,不是他的生命,而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东西一样。   他在一开始从溯世镜之中出来的时候,确实是不可以离开临渊三尺之内。   可是随着他与妖神之心互相的相融,妖神之心需要从他身上汲取神魂,维持临渊的生命。   而他也可以从妖神之心上慢慢找到当初自己的力量。   有一句话叫做乾坤未定。   也就是他若留在临渊身边时间越久,有可能真的会彻底代替临渊。   因为妖神之心是他的,从本质上来说,临渊只是由妖神之心创造出来的一个东西。   主人回来了,自然应该物归原主。   所以此刻谢无涯只需要分出一些神魂去填充妖神之心,便可以让自己短暂脱离临渊的身边。   他想要一个人面对晏紫枝。   确切的说,他想要单独跟长恨待一会儿。   “你之前为什么不离开他?”   这不是在给晏紫枝找事儿吗?   要是之前就知道他可以悄悄离开临渊的身边,晏紫枝不就可以一个一个单独约出来,逐个击破?   就不需要面对这种即将要吃撑了的修罗场了。   “因为逗他玩很有趣。”   很好。   这是天上地下,三界之中,第一个有胆子说逗神尊玩很有趣的人。   “你难道不觉得他吃醋的样子很可爱吗?”   晏紫枝:“……”   是有那么一点点。   甚至还因为被临渊在乎的样子而觉得十分满足。   “我既然让你明白,他心悦于你,你也应该满足我想要的。”   他就知道,谢无涯不是个好相予的人。   “你要见长恨?”   晏紫枝是多聪明的人。   谢无涯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怎么见他?”   难不成晏紫枝他扮作长恨的样子,跟谢无涯来一场角色扮演?   拜托,这也太羞涩了。   “海市蜃楼分化之后,会有机会将他和你的神魂剥离,你体内有他存在最后一缕属于他的魂魄。”   “只有一缕魂魄,没有其他魂魄的话,他留在这世间的时间不会超过一炷香。”   晏紫枝不是没有想过这个情况。   不过他不知道海市蜃楼,在分化的时候竟然可以剥离神魂。   剥离神魂是个极其艰难的法术,就连上天庭的仙君九曲,在妖族宴会上也只能留下一个空壳子。   整个三界目前可以剥离神魂的,也就只有临渊这种神尊级别的才能做到。   晏紫枝不过是个修仙界修为顶峰,没有飞升不说,就算成为了深海之主,也未必可以分开那一缕神魂。   可是就算是真的将长恨残留的一缕神魂剥离出来,单单就一抹神魂在人世间根本不可能存活超过一炷香的时间。   一炷香之后,长恨就会彻彻底底的灰飞烟灭,三界之中再无他存在的气息。   谢无涯,为了见他一面,值得吗?   “我会将他带入溯世镜之中。”   谢无涯这句话说的平静。   但是带给晏紫枝的震撼确是排山倒海的。   谢无涯在溯世镜之中关了足足有数百年,好不容易借着临渊离开镜子,难不成又要重新回去?   溯世镜已经破损,镜子中的世界早已不是可以随着镜主心意幻化万千的地方。   只剩下一片混沌,时而冰封千里,时而地火蔓延,如同人间炼狱。   这样的炼狱之地,虽然确实可以稳住神魂,让长恨永远存在于溯世镜之中。   可是谢无涯要带长恨回去吗??   这样的人生有意义吗?   “只要与他一起,哪里都是桃源。”   谢无涯的眼睛深邃而空旷,一点儿也不像一个阴鸷的妖神所拥有的情绪。   不管隔了千年百年,他依旧是那个长恨记忆中鲜衣怒马,站在百万大军之前的少年郎。   英姿飒飒,好不动人。   这是谢无涯与长恨的抉择,晏紫枝也不便多加干预。   但是这个计划中有一个重大的问题。   如何才能让临渊心甘情愿与他双修。   毕竟晏紫枝十分了解临渊的性格,只要谢无涯存在一天,临渊就绝对不可能与自己双修。   这不是白白便宜了情敌吗?   “我有个办法。”谢无涯朝他眨眨眼,语气调皮。   晏紫枝:我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你喜欢暴力吗?”   晏紫枝:?   临渊的宫殿之中,一道素衣白袍的身影在庭院里来回踱了好几步。   水镜里,是山河湖海的幻象,显示着天下太平。   可是这道白色身影却一点都不太平。   甚至没有心思端坐在水镜面前打坐。   他回到了宫殿。   可是他却发现谢无涯没有跟着回来。   晏紫枝也没有回来。   这哪里还有心思管别的事情,临渊恨不得现在就飞到桃花林里去,将没有乖乖跟自己回来的晏紫枝给拎回来。   可是,他又有一些不敢。   他生怕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又或者是晏紫枝他还想玩一会儿,并不想回来。   他素来不爱强迫晏紫枝,也知道晏紫枝生自由。   更重要的是,晏紫枝他真的是长恨。   他却不是谢无涯。   长恨与谢无涯,应当有很多话要说吧。   可以让谢无涯不惜斩断神魂也要与自己分开,一定是十分重要的事情。   谢无涯他……   很想见长恨吧。   临渊越想心头越不是滋味,像是有一只不知从哪里出现的小蚂蚁,顺着他的身上最难受的地方游走,不停的画着圈儿,昭示着他现在混乱的心情。   思想不想动,但身体还是控制不住,往殿外走。   甚至还走得飞快,几乎是瞬息之间就到了桃花林。   到达桃花林之后,临渊才深深了解一句话。   他应该在外面,不应该在里面。   落樱纷飞处,晏紫枝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贪杯喝多了,竟然有些微微的醉意,一洗长发铺落在地上,紫色长裙下面垫着粉色的花瓣,画面唯美到让人不忍去触碰。   长长的睫毛如同鸦羽一般覆盖在白皙的皮肤上,投落下根根分明的修长影子。   还有水光潋滟的薄唇,一张一合,似乎在嘟囔着什么甜蜜的梦语。   晏紫枝睡着了,醉倒了,整个人无知无觉的。   连身边有一个正垂头盯着自己的谢无涯也不知道。   他竟然就这样毫无防备的在谢无涯面前喝醉了!!   临渊第一次体会到,心中有十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的情形。   他现在不仅有十万头草泥马,他可能还拥有一片青青草原。   更过分的是。   谢无涯居然就这样紧紧的盯着眼前人的睡颜,甚至微微的弯下腰伸出一只手来。   试图触碰晏紫枝的脸颊。   “师父……”   谢无涯也有些微微的失神。   原本他只是与晏紫枝在演戏,为了激起临渊的占有欲,而演了一场略微暧昧的戏。   可是当晏紫枝闭上眼睛悄无声息睡去之后,他的容颜就与记忆中的长恨重叠在一起。   数百年的相思,忽然就落在了眼前。   晏紫枝醒着的时候,一双眼睛里满是调皮的神色,与长恨一眼望去就能分辨出来。   可是他睡着的时候……   明明是一样的眉眼,一样的嘴唇,一样的轮廓,一样的身形。   就是他的……长恨啊。   “师父,你还是这样不胜酒力,不如我抱你回去?”   一片粉色的桃花坠落在谢无涯伸出的指尖。   带着无限的缱绻和温柔。   “我说了,别碰他!”   永寂剑擦颈而过,带着势如破竹的凌厉之意。   若不是谢无涯反应足够快,这一剑已经切开了他的喉咙,不留丝毫的余地。   临渊虽然逗弄起来有趣,但是若是真的让他生气了,触碰了他的底线。   那么他会做出比自己当时还要疯狂的事情。   这一点谢无涯毫不怀疑。   一整片的桃花林都被临渊的这一剑给从头劈开,桃花树纷纷扬扬散落一地,像是四处被的花瓣。   上天庭的小桃仙,敢怒不敢言,捂着嘴巴紧紧盯着眼前毁天灭地的景象。   若不是九曲及时出现在他身后,给他塞了一大堆神器法宝,他可能当场就能够哭出来。   造孽呀,谈个恋爱而已,为什么要殃及桃林?   临渊一剑挑开谢无涯之后,便毫不犹豫的将晏紫枝拉入怀中,席卷着满地的桃花飞回自己的宫殿。   “休想将我师父带走!”   做戏要做全套。   谢无涯一个转身便释放出妖气,毫无犹豫的缠住临渊。   临渊不想与他多做废话,几个来回之间就挣脱了这股妖气,径直的往自己的大殿冲回去。   尽管如此,谢无涯还要在背后补一刀。   “你若不想与他双修,不如我来替他分化!”   艹,一种植物。   临渊宫殿的殿门被狠狠的关上。   怀中那个紫色的人影也被毫不客气的丢到软榻上面。   为了防止谢无涯再跑过来无理取闹,临渊甚至强行释放自己的神魂,将整座大殿围绕其中。   他若不死,结界便破不了。   这会儿正躺在软榻上面装醉的晏紫枝:“……”   好像玩脱了。   这哪里是喜不喜欢玩暴力的事?   这他喵是今天晚上他还能不能下得了床走得了路的事儿。   尽管如此,他还得装作一副宿醉刚醒的模样,迷蒙的睁开眼睛故作无辜的瞪着临渊:“我怎么在这里?”   “不在这里你想去哪里?”临渊的语气难得如此阴侧侧的。   让人毛骨悚然。   “去谢无涯怀里?”   “他碰你哪了?这里?还是这里?”   晏紫枝:“……”   恕他直言,临渊现在的样子,很像是系统之前所说的霸总行为。   重点是,明明是清心寡欲高高在上的神尊,却硬生生被自己给调-戏成了这般模样。   他终于将不染尘埃的佛子拉下来了。   禁yu者yin靡。   “我和谢无涯是可以解释的。”   他们只是一起算计了你而已。   毕竟想要你这颗万年不开花的铁树开花,不下点猛/料怎么能行?   “不想听。”   临渊一把攥住晏紫枝的脚踝,将柔弱无辜的脚踝翻转过来,目光紧紧锁在白皙之中的一点红上。   是一根红线绑着的金色小铃铛。   他曾经幻想过无数遍,让晏紫枝赤着足带上小铃铛,随着走动的时候满室轻响。   “你这是为谢无涯带上的?”   晏紫枝:“?”   并不是,他只是猜透了当初爱魄的想法,特意用来增加情qu的。   但是……   晏紫枝忽然想到了一个十分可怕的事情。   临渊虽然没有长恨与谢无涯在云荒仙山的记忆,但是他记得长恨和谢无涯在人间的事情。   在人间……   长存为了让长恨封心锁爱,特意将长恨的情丝化作红线捆在长恨的手腕上。   而长恨在跳入溯世镜拯救谢无涯的时候,在红线上面坠了一个铃铛。   若是铃铛响了,就代表谢无涯醒了。   所以……   这会儿晏紫枝在自己脚踝上为了增加情qu而带上的铃铛,在临渊的眼里就成了他和谢无涯不清不楚的铁证。   完犊子了。   肉眼可以瞧见临渊正在一点一点的开始黑化。   那些充满着占有欲的情绪,充斥着他一双深邃的眼睛。   原本应该是古井无波的眼神,却在此刻泛起了汹涌的波浪。   晏紫枝被他的阴影覆盖之下,甚至不敢奢望今天晚上可以下床走路。   只要别被玩死就好……   “不是不喜欢禁/欲系吗?这个风格,怎么样?”   临渊手中力道一重,在白皙的脚踝上摁上了清晰的指痕。   重重黑影朝晏紫枝压下..带着决绝的占有yu..   作者有话说:   晏紫枝:起初我只是希望小腰不要断,后来我希望第二天可以下床走路。   再后来..呜呜呜。 第85章 番外:晏紫枝x临渊5   你与苍生,并重。   晏紫枝:“..”   请问他现在认错还来得及吗?   答案肯定是来不及。   晏紫枝穿着浅紫色的衣服, 遮不住白皙的薄纱面料,领口因为一顿操作猛如虎,开得很低。   临渊的视线落在薄纱之下若隐若现的雪白肌肤上, 又强迫自己收回视线。   他现在外表平静, 但是某些东西已经抬头, 如果不是衣袍宽松,便会出现一些令人觊觎的弧度来。   “不许再让他碰你, 听明白了吗?”   明明是恶狠狠的话语,类似于他再碰你就剁掉他小手手的威胁。   可是在晏紫枝眼里,却像是奶凶奶凶得宣示主权。   虽然临渊手上的动作很凶, 也确实是把他的脚踝给掐青了。   但是。   终究是心软啊。   终究是不舍得用强硬的手段伤害他。   把人拽过来以后,他就停了手。   只要晏紫枝说一句, 他错了,他不会了,他会跟谢无涯保持距离。   他就会立刻放开他..   晏紫枝似笑非笑得看着他, 看着眼前口口声声说要改变风格的纸老虎。   皎然一笑。   开玩笑,都被丢到床上来了,气氛烘托到这个地步!   不继续走岂不是显得他很没有魅力??   晏紫枝修长的手指很自觉的从自己肩头一提溜,紫色的薄纱一层一层飘落在床榻上,在瓷白的脚踝旁边堆砌成一朵轻飘飘的云。   软软的, 柔柔的。   像他身上的触感。   然后他就朝着临渊笑。   像是勾/引的味道。   临渊自小出身在太微派, 位列仙尊,从未体验过人间疾苦。   所以他的那双手, 生的十分好看, 手指修长, 骨节分明。   而此时, 这双能伏妖沙魔, 能弹琴练剑的手,正被晏紫枝蛊惑着,牵引着,寻找幽深的地方。   那人天真无辜,略带戏虐的眼神,让人想要撕碎,想要侵吞,想要一口吃掉仔细品尝他的滋味。   殿内雨疏风骤。   殿外把酒贪欢。   谢无涯很是随意的坐在台阶上,递给九曲一壶酒。   两个小酒壶叮叮当撞了一下,发出很清脆悦耳的声音。   他与九曲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仰头喝酒。   男人之间的万千言语都在这一口酒中。   “真不醋啊?”   九曲一只手薅怀里肥啾啾的尾巴,一只手拎着小酒壶。   临渊的结界是十分给力的,外面的是一点声音都听不出来。   这种不可以窥探的时刻,他俩本来是不应该出现在门口的。   但是因为谢无涯的妖力有限,不可以离开太长的时间,所以只能选择待在外面的台阶上。   从别人的角度看来就有些凄风苦雨了。   将自己所爱的人送到别人的床榻之上,谢无涯真不愧是当世大冤种之一。   “他又不是我师父。”   谢无涯仰头喝了一口酒,清清亮亮的酒水,顺着他弧度优美的喉结落到脖子中,别有一种异样的风情。   九曲:“……”   这些人一个比一个好看。   “我一直想知道一件事,你当初为什么要选择灭世啊?长存好歹是云荒仙山山山主,你就这样斩碎登神梯,诛杀长存,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因为谢无涯斩碎登神梯的原因,整个上天庭备受挟制,数百年来都没有办法开通飞升通道,还为了处理云荒仙山接下来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   毕竟云荒仙山掌管着整个人间,事物繁杂,几乎是上天庭能够悠闲度日的唯一依仗。   云荒仙山没了,就是斩断了上天庭的左膀右臂,甚至差一点儿毁了人间。   毕竟那么大一个仙山都被谢无涯给杀光了,若是让仙山坠落到人间,那就可不止生灵涂炭那么简单了。   “长恨他是长存的影子。”   谢无涯叹了一口气。   这件事他一直都没有对别人提起过,其实最开始连长恨都不知道。   “想不到长存这个家伙竟然如此老奸巨猾,一手想要权力,一手还想要修炼?”   九曲恨不得拍膝盖诅咒长存。   这个老匹夫,竟然将自己的影子割裂开来替他修炼轮回渡劫,自己还扒拉着云荒的权力不肯放手。   当时他还以为长存是天纵英才,居然可以一边修炼一边管理云荒事务,还修炼的飞速。   由于云荒仙山的掌权者是个肥差,所以很多人都眼巴巴的想要当上。   原本都是交替管理的,因为作为仙人总有一天要下凡历劫,才可以不断的飞升。   所以当一个仙人下凡历劫的时候,就会将云荒仙山的管理权交给另一个仙人。   但是长存,他竟然一个人管理了云荒仙山数千年。   原来是使用邪术将自己的影子割裂开来,替自己下凡渡劫去了。   “他锁了长恨的记忆,抽取了他的情丝,让他活得像一个提线木偶一般,等他有朝一日,掌管云荒腻了,不想玩儿了,就会将长恨回收回去,他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这个影子,会不会有自己的喜怒哀乐,会不会想要过自己的人生。”   谢无涯狂饮了一大口酒。   声音竟然有些许的哽咽。   “所以,我要让师父自由,自由自在的活在这三界之中,做一个堂堂正正拥有自己生命的人,而不是谁的影子……”   “想法挺好的,就是手段暴力了点,不过没事,后续我都给你擦干净了,就是可惜了长恨,你死了他也不愿意活下来。”   九曲叹了一口气。   这种感天动地的感情,他怎么就遇不到呢?   他也想要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感情!   怀里的肥啾啾非常应景的啄了他一口。   !!   没有感情的白眼狼鸟!   就在他们俩聊天扯淡的时候,屋子里可就是另外一番景象。   晏紫枝几乎要疯掉,整个人被解锁了各种奇奇怪怪的姿势也就算了,临渊疯起来,可是一点也不会怜香惜玉啊。   这些天他估计是把他对谢无涯,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了自己身上。   反正,小腰是一定会断的。   路能不能走得了,也说不一定。   至少还留了一口气。   他整个人趴在床上,连抬起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   不得不说,海市蜃楼这个身体啊,真的是十分的适合双修。   尤其是在未分化之前。   该有的都有,不该有的也都有。   疾风骤雨之中,晏紫枝还是保持的最后一份清醒,选择了分化成为一个异常俊美的男人。   当然,脸还是他自己的脸,只是这个身材嘛……   必须得稍稍修长一些,怎么能再次比临渊矮那么大半个头呢?   差那么一些些,也是情有可原的嘛。   最重要的事情他还是没有忘记的,在风化的时候他也感觉到了属于长恨的最后一些,微弱的魂魄被惊醒。   是真的非常的微弱,随随便便吹一口魔气就会散掉的那种。   晏紫枝小心翼翼地将这缕微弱的魂魄用海水包裹着,拿光洁的小脚踢了踢临渊。   示意他赶紧将这缕魂魄送出去给谢无涯。   虽然很不情愿自己怀里的人在床榻之上竟然还想着替别的男人做事,但是临渊素来不会反驳晏紫枝。   被结界紧紧封闭的大殿骤然打开,一团裹着长恨魂魄的海水,悠悠然往外飘。   尽管如此,临渊还是咽不下之前那口气,一个弹指将魂魄从海水之中抽离之后,就将满满的海水把谢无涯从头浇到尾。   谢无涯:“……”   小心眼儿的神尊。   他伸出手拿回长恨的魂魄,像对待稀世珍宝一样小心翼翼地藏入胸前,这才准备扭头礼貌道谢的时候。   发现殿门再一次被结界给封锁起来。   “这么激烈?神尊体力真好。”   九曲啧啧嘴,准备替晏紫枝默哀三分钟。   这再一次印证了一个道理,得罪谁可都别得罪临渊,那绝对是吃不了兜着走。   腹黑的神尊一定会将这笔账连本带利十倍讨回来。   谢无涯也十分好心的替晏紫枝默哀了三分钟,然后将手中的酒壶一口闷掉。   青瓷色的酒壶被他砸在大殿门口,青砖之上,碎成粉末。   “走了。”   他说的十分轻巧。   就好像是在跟老朋友告别一般。   仿佛还能再见。   其实再也没有机会。   “这么快?不多留些时日吗?”   九曲眼圈有些微红,当时没想到这么快就要与谢无涯道别。   明明他们才刚刚一起喝过一场酒,明明他们才刚刚再一次重逢。   “别想我,一山不容二虎,这天上地下有一个神尊就够了。”   多他一个谢无涯,怕是三界,永无宁日。   谢无涯从长袖中抽出妖刀万重山,递到九曲手中。   “等相九戎醒了交给他,这把刀是他找回来的,以后就属于他了。”   九曲怀中的肥啾啾,一把从他的易经里跳出来,耷拉的小嘴就想过来咬刀刃。   奈何他的体积实在太小,万重山足足有他三倍之长,他的嘴甚至都叼不住刀刃。   只能徒劳无果的在万重山身边叽叽喳喳的叫。   “啾啾啾,啾啾!”   他的刀,是他的刀!   交出万重山之后,谢无涯便从怀里掏出了溯世镜。   一丝一缕的黑气,顺着他的身体往溯世镜里灌输。   一起进入的还有刚才那一抹红色的属于长恨的神魂。   “真走了。”   最后一句飘渺的话散落在空气中,一黑一红两道微弱的魂魄彻彻底底进入了溯世镜。   在进去的那一瞬间,九曲甚至看见了一道绯红色的身影站在自己眼前。   是那个叫做长恨的少年啊。   他朝自己微微一笑,转身牵着谢无涯的手,留下两个并肩而立的背影,逐渐消散在半空中。   干干净净,再也不染尘埃。   大殿门口只剩下九曲,和临渊另一个空空荡荡的分神坐在那儿。   没有灵魂的分神像一个躯壳,里面除了谢无涯留下的半个神魂之外,不会任何的表情动作。   明明在前一刻,他还在与这个人把酒言欢。   九曲叹了一口气。   怀里的肥啾啾此刻也感知到了他心情不是很美妙,略微收敛了一下自己的动作,安安静静的叼着刀刃躲在他的怀中。   直到日升月落,直到晨光微熹。   数月之后,临渊和晏紫枝亲自奔赴了一次无妄之境,将溯世镜埋在了崖山山崖之上。   就让谢无涯与长恨两个人永远相守在溯世镜之中,背对崖山,面朝大海。   这是他们相识的地方,也是他们分别的地方。   “其实他们永远待在溯世镜里面,想想也是挺不错的。即使有一天苍生覆灭,也不会再有人能打扰到他们。”   望着眼前滔滔的江水,晏紫枝有些惆怅。   “临渊,若有一天你要为苍生殉道,我便同你一起……”   临渊不动声色地牵起晏紫枝的手,将他揽入怀中,语气温柔而坚定。   “你与苍生,并重。”   ——晏紫枝x临渊——完结——看作话;   作者有话说:   关于滴滴滴,放在大眼号(微b),喜欢可以关注一下 作者专栏里面有;   很感谢大家这么长时间的相伴,两个多月的连载,未曾断更,对得起大家的鼓励啦!!   咱们就跟谢无涯一样,江湖再见咯。(哭泣) 第86章 番外:相九戎x九曲(完结)   啄在了某人胸前不可描述的点状物上   九重天上。   相九戎第一次睁开眼的时候, 就被眼前一个坚实的胸膛给震惊了。   ??   他只是被天雷劈了而已,又不是劈坏了脑子,为什么他旁边会突然出现一个男人?   难不成是他亲爱的前妻?   浑身焦黑的肥啾啾拼了命的往上面挤, 试图从这个怀里钻出来, 看看是否抱着自己的人是晏紫枝。   当充满期待的小鸟脑袋与九曲那张睡颜对视的时候。   相九戎:“!!”   本君要啄死他!   呜呜呜, 我脏了。   我竟然背着前妻跟别的男人睡觉觉了!   于是气急败坏的相九戎,毫不客气的一嘴啄在了某人胸前不可描述的点状物上。   相九戎:“……”   完全忘了计算本君的体积, 怎么会啄在这样的地方?   嘤嘤嘤,这下连嘴也脏了。   被痛醒的九曲:“??”   谁趁着他睡觉,竟然敢触碰他的禁忌!   一仙一鸟目瞪口呆的对视。   相九戎发现自己啄错了地方, 立刻眼观鼻,鼻观心的垂下脑袋开始梳理自己的羽毛。   由于他身上一片焦黑, 本来就被天雷劈的,奄奄一息的,所以九曲不敢给他使用任何的法术, 为了让他活过来,只能用自己的仙君元神来温养他。   所以才会将它放在胸口,日日夜夜都在在身边。   毕竟他是个重度毛茸茸控!   他真的很喜欢这种有两层羽毛的会飞的小啾啾啊。   所以他根本就没有嫌弃相九戎,身上乌漆嘛黑,每次将自己的道袍弄脏之后, 他只会捏个小清洁术给自己清理一下。   所以这会儿相九戎扭头清理自己的羽毛, 将脑袋藏在翅膀下面。   等到周围安静下来再次抬起头的时候,他的嘴上是已经从橘粉色变成了漆黑。   这让九曲忍不住怀疑自己。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前。   确认过眼神, 是微微粉色的!   幸好幸好, 没有在心爱的宠物面前露出什么不好看的样子。   而目瞪口呆的相九戎, 瞧着眼前的九曲, 看了看自己, 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的某些不可描述地方。   相九戎:“……”   请问他现在自曝灵丹还来得及吗?   毁灭吧,这种大型社死现场。   他绝对不会承认他是妖族之主,相九戎的。   这不仅把自己丢人丢大发了,还连带整个妖族丢人。   于是。   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相九戎,开始舔着脸用一双黄豆似的小眼睛无辜的盯着眼前的九曲。   九曲是个随性的人。   况且他对怀里的这只毛茸茸小肥啾啾真的是十分的喜爱。   所以他也没有要怪他的意思。   “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小鸟疯狂摇头。   九曲十分惊喜:“你竟然听得懂人话!”   他以为这只是一只不小心误入雷区被劈焦了的小鸟。   没想到竟然还是只灵兽。   如果不是作为一只鸟不能够翻白眼,这会儿相九戎已经把白眼翻上了天。   你才听不懂人话,本君是谁?本君可是妖族之主。   “头抬这么高,你一定是饿了吧,我已经给你准备了食物,快过来吃。”   九曲的袖子一挥,旁边的桌案上便多出了许许多多的仙界美食。   相九戎将头扭到一边。   不要妄图拿好吃的收买我,我堂堂大妖界什么没有?怎么会为了一点好吃的而折腰?   本君已经临近于飞升,只是度了个雷劫而已,不需要吃饭也可以活着。   哼。   然后八宝饭的香气化成一缕实体,飘入他的鼻尖。   本鸟才不爱吃饭呢!   松鼠桂鱼那让人流连忘返的番茄汁味道在空中飘散。   谁要吃鱼!   银耳莲子羹,清甜的香气伴着碧波荡漾。   小姑娘家才吃这种甜食!   水煮鱼的香气带着辣椒的刺激扑面而来。   本鸟才不喜欢吃辣。(bushi)   最后是一只烤鸡,色泽红润。皮薄汁多,用筷子敲一下会发出清脆的脆响……   本鸟……   额,(咽口水)   算了,反正现在他只是一只鸟嘛,九曲又认不出来他是谁,吃不吃的根本就不会影响他的形象。   九曲笑眯眯地盯着这只肥啾啾,扇动着翅膀,想要吃力的爬上桌子。   最后还是被他用手掌轻轻的拖起来放在桌上。   他就知道这只肥啾啾,不是个普通的鸟。   哪有普通的鸟喜欢吃食物的。   鸟不都是只吃米吗?   所以这一定是一只有着自己神识的灵兽。   他捡到宝了。   本着对这只灵兽的宠爱,九曲几乎找到了各种酸甜辣的食物,因为不知道灵兽喜欢什么,所以他便将所有的食物都摆在他的面前。   结果事实证明,这只灵兽他什么都喜欢。   甚至将所有的吃的都吃干抹净,连渣都不剩下。   酒足饭饱之后,相九戎整只鸟摊在饭桌上,浑圆的肚皮已经让他自己无法飞起来。   变成本体幼鸟之后,可真是一天一天肥的与日俱增呢。   整个上天庭都知道九曲神君带回来了一只漆黑的肥啾啾。   并且还宠爱的很。   到处搜刮好吃的给那只肥啾啾吃。   但是那只肥啾啾是一点情面也不给九曲神君,一点不高兴就会啄他,甚至每天眼巴巴的要往临渊神尊的宫殿跑。   临渊神尊新婚得了一个道侣,自然是不希望被打扰的,所以每次都是殿门紧闭,将那只肥啾啾一只鸟关在外面。   所以上天庭现在随处可见的场景,就是一只黑色的肥啾啾,每天蹲在临渊大殿门口叽叽喳喳的乱叫。   然后九曲神君带了一个小小的精巧的锁链,闲庭散步一般将那只鸟扣在锁链上,又拎了回去。   场面一度让人觉得十分滑稽。   有很多人八卦九曲神君,说他作为堂堂仙界神君,竟然会喜欢一只黑不溜秋的鸟。   但是还有很多人会说九曲神君只是想要养肥一个宠物,然后吃掉它。   毕竟九曲神君的真身可是腾蛇。   蛇跟鸟不素来是天敌吗?   甚至上天庭还一度召开了赌局,个个仙人们跑过来压注,赌九曲神君是把那只鸟当宠物呢还是当食物。   当然,百分之八十的人都是选择当食物。   但显然大家都猜错了,九曲神君俨然是把它当做宠物来养的。   甚至还想要培养成为道侣。   这种你追我改没心没肺的生活大概持续了数月有余。   直到相九戎的翅膀长硬了可以飞起来以后,才出现了新的变故。   那一天相九戎试了试,终于让自己肥胖的身躯可以从桌面飞落在地上,而不翻滚几个圈。   在日复一日的努力下,他终于长出了翅膀毛,可以悄悄的飞出九曲的宫殿。   那一天风和日丽,是相九戎重获自由的日子。   他幻想了无数遍,等他重新回到妖族,坐在他的王座之上,脾睨众生的感觉。   那滋味太熟悉了。   于是他一直往妖族飞呀飞。   飞呀飞。   妖族没有飞到,倒是一不小心看见有人在妖族地建立了一个塔。   确切的说是在他妖族门口立了一个塔。   这士可忍,孰不可忍。   不是明目张胆的在他妖族门口耀武扬威吗?   他不过就是消失了数月而已,是谁敢如此猖狂。   那属于骨子里的争强好胜的心,让他控制不住自己,呲溜一下从天上连滚带爬的滚落在塔边。   就是因为对自己的体重太过于高估。   以及对自己的法力也太过于高估。   所以他滚落的时候没有能够及时刹得住脚,一个不小心就直接撞开了那座塔门,滚进了那座塔里。   相九戎:“??”   环顾四周,都是漆黑的一片,四处充满了哀嚎声。   但塔内的气味实在是太熟悉了,完完全全都是属于他妖族的气息。   可是那些哀嚎声分明是痛苦的叫声。   竟然有人就在他妖族的大门口囚禁他的妖族子民!   太过分了。   在塔门口守着的两个小弟子互相对视了一眼。   “刚刚是不是有个黑不溜秋的东西滚进去了?”   “是吧,这年头怎么会有妖主动跑进锁妖塔送死呢?”   “可能是为情所伤,想不开?”   两个小弟子互相叹气了一下,摇摇头。   锁妖塔是在妖族之主被天雷劈死之后建立的。   当时妖族群龙无首,而修仙界又迫于这些年被妖族的压迫,急于展现自己。   所以特意挑了一个十分美好的时间,趁着相九戎被天雷劈坏的时候,大举入侵妖族。   也算是趁人之危了。   但修仙界自然是不会将这种事情拿出来到处宣扬的,对外只是称自己斩妖除魔,建立锁妖塔,来造福百姓。   锁妖塔有十九层之高,每一层都囚着数百个妖怪,每往上一层妖怪的等级越高,最上层就是为了囚禁妖族那些长老们。   当然这只是一个美好的幻想。   目前的锁妖塔里面只有数千只潜伏在人间最普通的小妖怪们。   妖族长老各个修为高深,不是那么轻易能抓住的。   但是修仙界嘛,本着宁可错杀不放过的原则,抓了数千只小妖怪关进去。   美其名曰阻断他们的新生势力,让妖族在百年之内无法发展。   着实有些卑鄙。   锁妖塔之外有修仙大能的封印,但凡是妖怪都只能只进不出。   所以一般没有妖怪会擅闯进去。   这些妖怪在锁妖塔里面会被囚禁数千年,数百年,直到他们彻底失去求生的意志,自曝妖丹。   这是一个相对于残忍的刑法。   显然刚刚不小心滚进去的相九戎,并不了解这一切。   但是他毕竟恢复了一两成,凭着自己的身份也是可以和那些妖怪交谈的。   相九戎从妖怪们断断续续的记忆中间,大致了解了一些他离开之后的事情。   修仙界看见妖族群龙无首,与之开战,来了个釜底抽薪。   这也就算了。   打不过竟然还会欺负小妖怪,专门挑这些刚刚修炼成人形的。   这不是欺负弱者吗?   这些狗日的修仙界。   当时就应该让晏紫枝将整个太微派全都剿灭了。   相九戎越想越气。   但是他现在只是一只肥啾啾,甚至连凤凰之体都不能化出来。   根本没有办法解开锁妖塔的封印。   他第一个就想到了回上天庭去搬救兵。   但神奇的是,救兵的首要人选,他竟然没有想起晏紫枝,而是想到了日日给自己准备好吃的的九曲神君。   毕竟九曲是上天庭的皇子,由他来出面肯定比晏紫枝出面更有说服力吧。   相九戎这般安慰自己。   于是他扭过自己浑圆的身体,跌跌撞撞的往锁妖塔门口走。   然后。   就被那该死的封印如同弹射一般,在空中弹出一个完美的抛物线,摔到囚笼旁边。   相九戎:“……”   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无语过。   这是他的妖生最丢人的一次。   “那个,锁妖塔一旦进来了,就再也出不去了……”   “蛤??”还有这波操作?   那不是完犊子了吗?   他法力还没有恢复,难道要这辈子锁死在锁妖塔里?   嘤嘤嘤。   忽然好想念水煮鱼,莲藕排骨汤,酒酿小圆子,还有烧鸡烧鹅烧……   烧腾蛇。   就在相九戎在锁妖塔里报了三天菜名,对着外面一轮圆月唱了八百遍铁窗泪的时候。   他来了。   他踏着七彩祥云,手持流云羽扇,跑过来娶他了。   啊不,是来救他了!   九曲是在第二天发现相九戎不见的,一开始他以为这只鸟只是翅膀长硬了,想要出去溜一圈,结果当他准备了一天的食物,都没有人碰的时候,他才发觉了不对劲。   这只肥啾啾啾一点儿法力都没有,长得又圆滚滚,滋味看起来十分肥美。   若是不知道飞到哪里去,被人做成了烤鹌鹑……   九曲越想越担心,根本就没有时间去寻找他,干而脆之地闯了司命的府邸,拿着一根黑色的烧焦的尾巴毛强迫司命给他查一下,这只相九戎的前世今生。   这一查不要紧,越查越心惊。   竟然是他曾经见过的妖族之主相九戎。   “呃……”怪不得这家伙嘴巴这么毒,一醒过来竟然就啄他……   但是,第一次见到相九戎那一身黑羽,气场全开的感觉,还是在他脑海里生了根。   九曲纠结了一整天,在相九戎知道自己真相重新回到妖族,决定与自己划清界限。   和一不小心溜出去玩儿却被人抓住,准备做成美食这两个选择之中来回摇摆不定。   最后他还是决定去妖族看一看。   如果相九戎回到了妖族,重新做回了他的妖族之主,那说明这段时间的日日相伴对于他来说没有任何的波澜。   他便不会再去寻找相九戎,就当做只是养了一只宠物,叼走了他的心。   结果他与相九戎一样,还没有来到妖族就已经看见了巨大的锁妖塔伫立在那儿。   还有锁妖塔门口掉落的几根黑色烧焦的羽毛。   不是那只傻鸟还是谁?   这座锁妖塔的建立,他有听说过,是人间的修仙界为了造福百姓而建立的。   其实这种私事上天庭一般不怎么插手。   毕竟修仙界也就这么点能耐,可以抓到的妖不过就是一些小妖精,若是真的可以将整个妖族给关进去,那可了不得了。   那他们上天庭也做不到。   关于为什么妖族并没有来解救这些小妖怪,大概是因为妖族的长老们现在正在忙于争权夺位。   以为相九戎彻底死去了,都想要坐上那妖族之主的位置。   所以根本没有时间去管这些小事。   九曲发现那几根黑色的尾巴毛的时候就已经知道。   相九戎不愧是妖族之主。   无论大小妖怪在他心里都是一视同仁的。   他一定会义无反顾的闯进去。   这个妖族之主真善良,好想把他揉进怀里,狠狠薅一把。   于是带着激动的心情,摇着激动的扇子。   九曲也一步踏进了锁妖塔里。   门口守卫弟子:“最近怎么回事,一个妖接着一个妖跑主动跑进来。”   “不知道,可能是千里追妻。”   刚刚进门的九曲。   “蛤??”站在门口试图往外跑的小肥啾啾。   “蛤??”   “你不是来救我的吗?”   “是啊。”   “那你为什么要进来?”   “不可以吗?”   相九戎:“……”   麻烦你低头看一下,谢谢。   虽然你已经是个神仙了,但是你的本体是腾蛇啊亲。   腾蛇,也是一种妖身。   九曲:“……”   很好。   夫妻双双把家还。   他们俩可以一起在锁妖塔里相守,千年万年,直到忍无可忍,一起自爆妖丹,进入轮回,重新投胎在一起。   全文完。   并没有。   九曲琢磨了一下,觉得这件事情还是有挽回的余地的。   毕竟他可是天族的皇子呢,就这么被关进锁妖塔里,说出去岂不是很丢人。   但是他绝对不会承认,这个锁妖塔的封印,是他们上天庭的人在神谕台送给修仙界的。   其实他也出不去。   但是他有另一种办法可以出去。   “如果我变出真身来,应该可以将锁妖塔给捅破,就是体积有些大,后果可能有些严重,你可能承受不住。”   相九戎:“?”   明人不说暗话,你这句话十分的有歧义。   既然他们俩都已经脱掉马甲,互相坦诚相见了,不如还是合计一下,想一想怎么出去吧。   尽管如此,相九戎还是耐着性子问了一句。   “有什么后果?”   “腾蛇真身,不可擅自化形,我变出本体不难,撑破锁妖塔也不难,主要是我会受到天谴。”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被劈成一条小蛇了,你还能像我照顾你一样照顾我吗?”   九曲摇着扇子,就是扇动的频率有些快。   因为他有些心慌。   他并不确定相九戎愿意。   事实证明他的第六感是对的。   相九戎并不愿意。   开玩笑,他们妖族的食物都是些鲜血淋漓的东西。   他又不会下厨,到时候照顾起来岂不是显得他们妖族十分简陋。   绝对不可以。   这太丢人。   九曲的脸上是肉眼可见的失望,但是他依旧没有说出口。   而是摇了摇扇子:“不然我们俩就在这排排坐,总有一天晏紫枝和神尊会发现我们俩不见了……”   相九戎:“……”   真是个好主意呢。   他们俩到底是如何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肥溜溜的小啾啾等啊等。   等的日落西斜,等了月上中天。   终于将自己等睡着了。   九曲低头看了看,那个将自己缩成一团的小肥啾啾,温柔一笑。   其实他说的都是真的。   要离开锁妖塔,唯有现出真身,从内部将锁妖塔瓦解掉。   只有一句是假的。   若是等到晏紫枝和临渊赶过来的时候,他自己倒是没什么,但是以相九戎现在的法力,恐怕是在这锁妖塔里撑不过一个月。   因为这个锁妖塔的封印是上天庭恩赐下来的。   而且这个恩赐是他亲自降下来的。   那一年的神谕台,他特意顶了司命的位置,来人间玩耍了一番。   恰好遇到有人上神谕台求可以斩妖除魔的东西,这不就顺手赐了几道符吗?   这些符咒不仅仅可以困住这些小妖怪,甚至还可以炼化它们。   很明显,法力越低微的小妖怪就越容易被炼化。   相九戎便是这锁妖塔中,唯一一只暂时还不能化形的小妖怪。   真的是有因必有果,自作孽不可活呀。   “行吧,就当是我欠你的,用这个方式离开你倒也是没有显得我很狼狈。”   九曲收起扇子,低下头,用指尖轻轻的,在睡着的肥啾啾脑袋上抚摸了两圈。   上天庭之人不可以在人间肆意游走,更加不可以现出真身来。   否则将会雷劫加身,重新修炼。   虽然还可以飞升,就是过程痛苦了点,一般没有人愿意。   九曲现在却不得不这么做。   毕竟话本里都写了,若是想要救那个你在乎的人,不得不做出一点牺牲来。   他变成真身之后可以重新化为一条小蛇,到时候偷偷摸摸逃走,找个洞穴重新修炼。   也好过和相九戎来一场尴尬的告别。   他看出来了。   这只肥啾啾根本就不在乎他。   真是个白眼鸟。   在地动山摇的那一刻,九曲想起谢无涯义无反顾走入溯世镜的画面。   原来,这便是使命感。   他犯下的杀孽,最终还是得由他自己来承担。   数年之后,九重天历。   上天庭皇子九曲神君,肆意在人间现出真身,被八十一道天雷罚为蛇身,需重新修炼五百年,方得再上天庭。   锁妖塔在一夕之间轰然倒塌。   三界后来流传着一个传言,有人经常看见一只九尾黑凤凰,在妖族沼泽四周盘旋着。   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有人说是妖族至宝遗失了,也有人说是妖族之主,在寻找他心爱的人。   总之传言很多,皆不可相信。   直到五百年之后,有人见到奇景,一条拔地而起的腾蛇飞至云端,与一只黑色的凤凰在电闪雷鸣之间游走。   “喂,那条蛇,咱们重新认识一下,我叫相九戎。”   ——副cp完——   接下来可能缘更临渊燕子童年的事情……缘更;   作者有话说:   (泪目)副cp有些简单,是答应某个读者写的。   本来一开始不准备写的(因为作者没有写副cp的习惯,热爱主cp!!),感谢可以看到这里的人。比心。   大眼号上有不可描述,关注可见!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