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民国响马乱》全集 作者:响马乱 当一个疆域过千万平方公里、人口超六万万伍仟万、常备军数百万,爆出的民兵海以千万计数的庞大国度出现在远东并加入到二战中时,世界格局将会出现何种变化? 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 第1章土匪 王子安摸了摸脑门后的辫子,抬头望向天空,愣半响也没发现任何不妥之处。百般思考又不得要领,自个儿虽说是*员,信仰却也不是太过坚定,平时烧香拜佛的事情没少干,怎么就被雷给劈到了这倒霉年代,难不成自己见佛就拜惹恼了哪路神仙?早知如此就做一神教了。 一只飞鸟扑棱棱的从头顶飞过,临了发射了一枚排泄物向他轰来,把个眼尖的王子安唬得向旁边滚去,却是一直也未起身—他就这样静静的半躺在草丛中,聆听着身边昆虫叫个不停,似是整个世界还都不曾融入他的心里。 “大架子(匪首),二爷(二当家)让你赶紧回去,他说他是训练不了那堆兄弟了。”不远处有人喊道。 “噢。”王子安瞧了瞧,是一叫王子义的崩头(小头目),寨中之人多为王姓,本是同族,为土匪破庄后告官无门,不得已共同落草以求安身,随即起身骂道:“你娘的,连个训练都干不好,要你们有屁用。” 王子义尴尬的摸了摸头,一脸媚笑:“大架子是人中龙凤,自然不是俺们能比的。” 王子安紧走几步赶到他的身旁,抬手打在王子义亮油油的脑门上:“你跟秀才多学几个字也比弄这些破词强,走了,赶紧的过去看看。” 他现在很不安,这里是土匪窝,作为一个生在红旗下长在新中国的新世纪五好青年,骤然发生这种事情精神未崩溃已是难得—他清楚记得,当时自己一伙军迷野营归来,十数辆越野奔驰于环山路时是多么的潇洒快活。而不想出发时晴空万里的天气眨眼间便电闪雷鸣,更有大批闪电向车队袭来,作为头车,王子安很不幸的中招—他只来得及将与自己相恋数年的洋女友安娜推出车外,一道闪电便紧接劈到了车头,强大的电流瞬间毁灭了车内的物体--包括他的生命。 王子安边走边想,十几天前从噩梦中惊醒时,他迷茫了,望着身边熟悉而又陌生的各种物事,王子安清楚的知道自己已是穿越—倒不是此人做梦都想穿越,实在是脑海中清晰的显现出另一人的记忆—名字相同,身高一样,脸型没变,生的都是五大三粗,一米八多的个子,将近二百来斤的体重,年龄由二十五岁变成二十三,甚至小时候调皮捣蛋留下的伤疤都还在,只是身世背景业已改变。 二十一世纪的王子安出身军人世家,上述三代都是军人,大学毕业刚有一年,现在的他刚刚接任这个地处山东境内百十号人的土匪队伍当家—此身份的父亲王长生是前任当家,在月前与同行火并中殒身而亡,这支朴素的土匪队伍没有丝毫的民主意识,直接由其子承父业。 初到之时王子安很是惊讶这伙土匪的姓名—旧时中国农民为了自己的孩子好养活,起名一个比一个土,不是二蛋就是狗剩,或者二合一称为狗蛋,待仔细搜索前任记忆才明白,未上山前村里尚有几个识字之人,硬是靠着康熙字典给凑出来的大名,至于各位小名,那还是土得掉渣,比如自己就叫铁蛋,亏得平时为保形象坚决让众人称呼大架子,可同为族人这官面上的尊卑就没好过,保不齐有人急眼之下喊出自己小名。 “铁蛋,这活你二叔我是干不了了,你爱找谁找谁。”王长业看到王子安从山上下来,猛的就是一嗓子,楞把神游天外的王子安吓了一跳。 “别介啊二叔,您是二爷,你要不干大伙都得撂挑子。”王子安忙不迭的跑来劝道:“这训练方式是与往常不同,可不也为大伙着想么,想当初父亲领着大家落草就为了报仇,大风浪都过来了,您不能让这小磨难给击垮啊。” “俺没你想的那么不堪,可这天天除了跑步就是排队比谁站的好有啥用?咱这方圆百十里的码子可没这么干的。俺觉着还是练枪好,枪法练好了早晚都能把仇给报掉,上次要不是徐二疤合了葛三炮,咱绝对能把他给起掉,我大哥也就不会失风。”王长业说着说着便有掉眼泪的趋势。 “我爹早就跟我说过,自打落了草便没想着善终,这脑袋别裤腰带上,过的也是刀头舔血的日子,多活一天都是老天爷给赏。二叔还是别太伤心了,你这一哭我也想哭。”王子安虽说跟那便宜老爹没甚感情,可也得做做样子以免漏了破绽给人留下不孝印象,硬是从眼里挤了几滴眼泪出来:“跑步是为了以后好干活,打不过咱总得跑得过。至于队列,书上是这么写,听说外面新军和洋鬼子的队伍都这么干,也该有他的道理吧。”王子安房间里有不少杂书,都是平日里他那便宜老爹听从山寨一老秀才的吩咐从山外买来,说是不定哪天招安或是洗手了好让自己有个营生。 “可咱是土匪,不是军队。”王长业止住哭声道:“算了,你说啥就是啥,二叔听你的,怎么说你也比俺有文化。”王子安少时曾在私塾里呆过几年。随后向着教场上趴了一地的青壮土匪喊道:“都起来继续跑,谁敢不跑我打断他的腿。二柱子,起来你!”说罢抄起一根茶碗粗细的木棒朝二柱子砸去,顿时把个校场撵的鸡飞狗跳。 王子安苦笑着摇摇头,转身打量起这属于自己的土匪窝。寨子地处山东蒙山深处,距沂州府百十里路,离蒙阴县城也得三四十里地,在这交通基本靠走还没路的年代,凭借两条腿翻过数坐大山可不是件轻松事情。山寨建于半山腰,茅草屋数十间以供众人居住,拿一稍微平坦之处当做校场,有小路通往山下,还草草修建了寨门,称不上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可也是易守难攻。 寨里百十多号人大部是王长生带出来的同族,仅有小半为后来入伙。数年前一顺风领人破了庄子,王家人死伤惨重,王子安本尊母亲便在当日被杀,王长生报官无门一怒之下领了众人落草报仇,后来倒真将一顺风砍了脑袋,可也在平日打劫中落得个王家寨巨匪名号回不得家。只这百十多人尚有一半是众人家眷,青壮仅得四五十人,至于素质,土匪从来都是乌合之众的代名词。枪械更是不堪,众人口中的快枪只有十数杆,余者皆是抬枪土炮,就这还不凑数,尚有十几人拿着刀枪棍棒。 亏着王长生懂点拳脚,众人也都跟着练了几年,平日里打家劫舍弄来的钱财多换成了粮食,身体素质稍微过得去。王子安在度过几天无所适从的日子后便慢慢好转,心态暂时放平,起了将众人训练一番的打算,不管这群土匪的素质多差,那也是以后自己安身立命所在,由不得自个不重视,再说这头上的辫子总是不太舒服,大男人扎个辫子,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这才有了前面王长业找他发牢骚的一幕。 王子安前身出身于军人世家,虽说后来大学读的医科,但长年跟随父亲住在军队大院,这pla的各种训练手段门清,知道土匪们的纪律不是多少而是有无问题,便只能从队列训练开始。至于听不听,自己是大当家的,谁敢不从木棒子接着招呼过去,只这几天就已经打坏了十来根,官兵平等不得随意打骂士兵等等条例暂时用不上,这里是土匪窝,你要敢客气这群土匪就敢蹬鼻子上脸。 日头慢慢升高,王子安瞧着教场上众人累的气喘吁吁的样子不免心头一阵烦躁,朝着王长业喊道:“好了二叔,先让这群家伙站上一刻钟,咱爷俩商量点事。” 众人一阵唉声叹气,可又不敢违命,就算是为那三天一次的打牙祭也要咬牙站好。王长业丢了木棍,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来,说道:“你小子又想干嘛?俺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你折腾。“ “看二叔说的,您是二爷,再说年纪大了也用不着跟他们一样,只要督促好就成。我就想问问,练军里的老关系还能不能用?咱的快枪太少,子弹也不够,得再弄点。”王子安实在不想就这十几个人来七八条枪,再说这枪也忒旧了点,王军迷试射了几次老套筒发现大多磨损严重,膛线都快被磨平,可见众人也都不是爱惜枪的主,当然,这也与众人不怎么会保养枪支有关。 “能用是能用,可咱们的钱也买不了几条啊?”王长业说道:“都是见钱眼开的主,一条枪带子弹要俺们一百二十个银元,咱寨子里总共就剩不到三四千块钱,还要刨去大家伙的吃喝,拢共也买不得几条。” “恩,这就是我想说的另一件事了,咱不能坐吃山空啊。”王子安语重心长的道:“得下山找几户不开眼的开了庄子,好缓解一下经济压力,顺带弄点买枪的钱。” “你个兔崽子,跟谁拿大呢。”王长业看到王子安的表情气就不太顺:“还不都是你给闹的,你说好好的让他们天天吃肉干啥?有钱烧的?” “哪能呢。我这不瞧咱这寨子里兄弟们身子骨有点弱,这训练方法对身体要求太高,不吃肉根本撑不住,再说也没天天吃。”王子安辩解道:“这也是为了更好的开庄子,要不一个个精瘦精瘦的让人看见还不得笑话咱。” “就你理儿多。”王长业说道:“这附近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好打的早就让咱们给开了,剩下的都交着保护费或者暂不敢打,要想再弄点就只能捞过界,那可要犯忌讳的。” “恩,我再想想吧,反正咱们不能就这样过日子,俺们这批弟兄可是连媳妇都还没娶到,指望人人抢个压寨夫人是不太可能。”王子安说着便又慢慢的向山上走去:“二叔你接着训他们,俺去山上转转。” 王长业已经习惯了自家侄儿时不时的跑到山上发呆,也不答话,转身向校场内走去,只是布满褶子的脸上闪过一丝疑虑,这铁蛋儿跟以前似是不太一样,转念一想却又失笑,骤逢父亲惨死这性子能不变么。 二叔的脚步声慢慢远去,王子安回头望了望山寨,忍不住悲从心来,异世的父母,孩儿再也无法尽孝;雷暴中的女友,可否从自己那一推中活得了性命;远去的朋友,不知多年后还能不能为我倒一杯水酒。情到浓处,眼中已是噙满泪水,却咬牙不让它们滴落下来:男儿流血不流泪,我命由我不由天。 这一年,是公元1909年,农历己酉年,亦为宣统元年,四季属春。 第2章计划 初春的清晨天色总是亮的很早,王子安精神抖擞的走出了自己的房门,扯开破锣嗓子便是一顿猛喊:“起床了起床了,都给我赶紧起来,半刻钟的功夫谁要起不来今天早上就不给饭吃。”不能怪王子安还在用古老的计时法,皆是因为寨子里打劫而来的现代计时器都已成了花架子,只能凭着经验来。 旁边通铺中的青壮正想着是否装听不见多赖会儿床,一听这话全都麻溜儿的起身穿衣,就怕把自家大架子惹毛了真不给饭吃。半刻钟时间不到,全都排好队等着王子安训话,只是各个都还没睡醒似的耷拉个眼皮,衣服也穿的歪七八扭,甚或有几人鞋子只穿了一只。王子安也未有何不满,能让这群以前睡到日上三竿的土匪在大清晨里跑步那也是自己半个月来的辛苦努力所致。 “把队给我排整齐了,预备,跑步走。”王子安边喊话边叫着号子:“左右左,左右左。王子义,哪是左哪是右,给我弄仔细点。”王子义这崩头的位置纯粹靠了他父亲也是王子安族叔的面子才当上的,要说水平那是差的一塌糊涂,王子安一直想找个由头把他给弄下去,可族叔为了寨子早已战死,又不能做的太过火只能罢休。一行人便踏着号子声踩着参差不齐的脚步朝着山路跑去。 现在的训练只是针对寨子内的青壮,老弱妇孺都有各自活计,所以也就暂不用跟着王子安受苦—王长业也在其中,到底年纪大了身体已是不堪。 王子安在穿越后第三天便将寨内布局重新规划了一番,亲自领着单身青壮住在第一排房舍内,将几间茅舍改成通铺以供众人居住,当然为了表示自个身份不同还是领了一单间,至于有家室之人便统一分配到三四排的房屋内,内里有几间也改成了饭堂—大多都是王家族人,这几天老弱也主要是忙着平整自家房屋,至于第二排当做草料粮秣等后勤存放之所,有数人在此看守。 寨子里没有聚义厅—有事人少就在王子安房间内,人多了直接去校场,王家寨的人口数还不足以将校场填满。刚分配时不少人表示不满,皆言王子安瞎折腾,却都被他以方便管理为由挡了驾,再说看在伙食变好的情况下也就由着他去。 寨子地处群山,野味自是不少,山里还有众人自己平整的土地—土匪虽说以抢为生,但也各有其他营生,防着抢不着给饿死—只是以前依王长生意思野味大都换成钱粮,说是要给大家存老婆本,现在却都进了自家口腹,用王子安的话说,谁家女子会嫁给咱们这群土匪,还不如吃掉把自己养的更加壮实好加把劲抢个媳妇来的实在。从这一点看来,王长生当了土匪也未摆脱其纯朴的农民阶级思想,尚处于半匪半农阶段。 山路不是太远,王子安领着众人跑了一会儿便收队回山。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成绩已是显著提高,刚开始时几十人的队伍愣是拉开几百米,现在总算能抱成一团,虽说回到山寨还是倒成一片,但也好过当初不少。 望着或站或蹲在教场上的众人,王子安大声说道:“看到没,这就是成绩,以后不论是打劫还是跑路,总要能快得过别人。” “可咱有马啊。”旁边有人嘀咕道。 王子安瞅了一眼是王子义,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就这马还不如骡子呢,跑林子还不如你脚板快有屁用。再说,拢共不过十来匹,咱这么多人杂分?” 众人皆是大笑,把个王子义臊的蹲到一旁生闷气,却是不敢有任何怨言,这几天堂兄的棍棒可是实实在在把自己打怕了。 “别说些没用的,我咋说你们咋办就成。”王子安心说这家族兵就这一点不好,没大没小,自己咋说也是大当家:“都站起来四处溜达的休息会儿,别蹲着躺着的,告诉你们多少遍这样对身体不好。” 短暂的休息过后,王子安便集合队伍开始早饭前的另一项活动:拳脚练习。众人排成四排,拉开架势随着大当家一拳一脚的开练。王子安身体前主人已跟随父亲练武十几年,端的是一副好架子,很是让他过了把武林高手的瘾,王长生死掉之后也都是王子安带着众人习武。只是现如今热兵器当道,习武也只为了强身健体,这一点王长生倒是看得很清楚。 家眷早已在众人喧闹声中起床,此时天已大亮,几处炊烟缓缓升起,间或有人扛着农具走过教场旁边,训练前几日众人新奇都来围观,现在已是见怪不怪,只这教场上的人精气神远远好过前几日。 王长业慢腾腾的踱着步伐,远远看到自家侄儿领着众人操练,顿时生出老怀大慰之意。王长业只有一女儿燕子,正是十五六岁花骨朵般年纪,众人落草之时亦与娘亲一起跟着父亲来到寨子,可随着年龄变大,渐渐成为王长业一块心病—这孩子以后可咋找婆家—现在见王子安如此,心道有这侄子,总能给其妹妹不少帮衬。王长业本是管着寨子后勤等诸多事务,前几日大哥过方(死)后帮着王子安训练了几日,想等他慢慢从伤心中恢复,现在看来,其人甚是坚挺,玩命训练以报父仇。 呼喝声渐渐变小,王子安见众人有些撑不住的迹象,叫停了操练,让他们自由活动,等待一会儿开饭。远处王长业见状,赶紧走过来,叫住王子安:“你昨儿想的事情怎么样了?” 王子安气息不太平稳,却是训练量有点大:“我还想等吃完饭再跟二叔商量呢。”转头朝着教场上说道:“栓子,等会儿打两份饭来,我和二叔在这吃东西商量点事。”一虎头虎脑的憨厚小伙子赶忙应道:“好来,俺这就去饭堂里等着。” “我昨晚想了半宿,说出来二叔给看个章程,有没有遗漏的地方。”王子安与二叔并排走着:“庄子还是要开,就选葛三炮的老窝,一是离咱们不远,二来他跟咱们有仇,动了他的人没人敢说咱们不是;再说他也是一夯货,指不定头脑发蒙就让咱们给寻了仇。”土匪都有自己的势力范围,平时这些庄子交些保护费便可。 “恩,他是肯定得动。不过你一晚上就想出了这么点?”王长业有点疑惑。 “哪能呢,二叔你听我说完。”王子安笑道:“动他庄子时候,只打无背景有恶名地主,不动有背景名声好的人和穷苦百姓。咱们现在人太少,动有背景的人怕是吃不住,至于那群苦哈哈,根本就没啥油水,平白坏了名声。”王家寨以前都是小股人马出动,抢劫绑票为主,黑吃黑为辅,没啥破围子的经验,王长生就是抢劫中被人打了埋伏断后致死。“到时葛三炮肯定报复,找个地方打他个伏击,就算徐二疤再与他合码子人也多不过咱。但这之前,必须多买点快枪,贵点也无妨,要不兄弟们拿着破枪烂刀估计撑不住劲。” “那好吧,我尽量多买点,不过买了枪咱家底可就空了。”王长业说道。 “空就空吧,总比死人好,都是王家子弟,死谁也不好看。再说,打了地主咱还能没钱。”王子安说罢,便低下头与二叔合计起具体事宜来。 “大架子,二爷,饭来了。”栓子端着托盘小跑了过来,上面有几个煎饼,两碗粥和几块萝卜咸菜:“赶紧吃吧,都热着呢。” 王子安笑着接了过来:“你也赶紧吃去。多吃点,养壮实了抢个压寨夫人。”栓子唯唯诺诺的说不出话来,赶紧扭头跑掉。 “我知道二叔你担心什么。”王子安递给忧心忡忡的二叔一个煎饼,把托盘放到旁边的石头上:“怕抢了围子真真坐实巨匪的名号,断了大家回去过日子的念想,但开弓没有回头路,只能一往无前。” “再说,杀人放火金腰带,扯旗造反等招安,闹大了才有活路。”王子安表情有点狰狞。 王长业闻言看了他一眼,似是有点不太认识这个侄子:“你是大架子,都听你的。”说完狠狠咬了一口煎饼。 ---- 寨子慢慢恢复了喧闹声,吃完饭的众青壮回到教场上三三两两的聚到一起谈笑着,老寨主身亡带来的凝重气氛渐渐消散。有那妇人朝着山中梯田走去,好不容易开出来的田地可不能耽误春忙,寨里老人小孩也集中起来打扫山寨中的垃圾杂物。有感于山寨内生活环境之恶劣,落脚经常踩到鸡粪狗屎一类物事,王子安专门挑人负责整理山寨,重新编修篱笆,几天内硬是大换样,害得众人已是不敢随地小便。 早饭吃完先是一段时间的队列,然后便轮到枪械。王子安拿起一支步枪,朝着下面聚精会神的众人喊道:“前几日教了大家咱们手里步枪的名称和科学使用方法,现在我来考教,答不上来的罚,回答最好的奖。田书林出列。” “是。”田书林是老秀才田新佐收养的义子,机缘巧合下与养父一起被王长生救上山寨,为报恩当了山寨牛一(文书),现在被王子安抓夫一起训练:“你在旁边记下每个人回答情况,不得包庇。”矗立在旁的众人看向田书林眼神顿时不同,却挡不住其兴奋下一路小跑拿纸和笔去,片刻之后便又颠颠儿的跑回。 “第一排出列,从崩头王子柱开始回答,其余的先解散。”王子安却是怕前面回答的吃亏太多,便打算一排一排来。其余人等顿时化作鸟兽散,不管王子柱等第一排之人耷拉个脸杵在那。 “咱们的快枪总共有几种?都叫什么名字?”“两种,夏曼利步枪与1888式委员会步枪。”“88式步枪还叫啥?”“老套筒(老汉阳造)。”“为何叫做老套筒?”。。 十个人回答完毕后都已满脸汗渍,却是紧张所致,王子安挥了挥手:“解散,田书林都记好没?” “记好了。”田书林挺胸抬头,以前众人经常取笑他作傻书生,现在有仇不报更待何时。 “王子义第二排集合。”王子安扯着喉咙喊道…… “王长贵第三排集合。”…… “李顺子第四排集合。”李顺子是山寨里王姓以外唯一的崩头。 日头渐渐升高,教场上嘹亮的嗓音响彻山间,不时惊起一阵阵飞鸟向着四周飞去。 第3章响马 一个多星期后,王长业通过练军中的老关系搞到二十来杆半旧快枪和近千发子弹,终于避免了手中快枪因多次打靶将要变成烧火棍的麻烦,再加上几只六子手枪,王子安人手一杆枪的愿望终于基本实现—说基本是尚有几人没的枪,只能与同伙合用,倒是打靶还是同样次数。 王子安计划外出干活时家里留上十来个人七八条枪便可以,再说总有够用的一天。淘汰掉的抬枪土炮,便分发给了寨子中的老弱使用,被人掏老窝时也可当得一兵。只是经过这一番折腾,山寨库房中银钱已是见底—主要是子弹费钱太多,每五粒便要六块钱(土匪容易弄到枪,但不好买子弹),王子安又不准近期下山抢劫,说要麻痹敌人心智打个出其不意。 寨中一切慢慢走上正轨,各种人事安排都显得井井有条,山寨生活环境在棍棒之下变的干净利落。匪军们也是日日出操,从不间断,令众人叫苦不迭,不过尚未有逃兵。王子安算了一下,经过一段时间训练众人身体素质已是大有提高,应该可用,何况长时间训练让匪军怨气增加不少,质疑声也在逐渐变大,是该找点事情给他们做,也好提升自己威望,让这群二十世纪初的土匪见识下场面,便盘算过几日就出山开庄子。 不过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来做—王子安正在工棚里制作响箭,还让马夫把小孩的铃铛都收集起来准备挂马脖子上—山东响马自古就出名的很,可惜自家兄弟从来都自认是土匪,而不是什么劳什子响马。因此,心中恶趣味发作的王子安准备多制作些响箭,让山东响马的名声在自己手中火一把以作绝唱,就连这两日的操练也都交由二叔去做,只在每天的晨跑与众人一起。 “大架子,这东西有啥用?估计这响声传出距离还不如您一嗓子吼的远。”马夫王老蒙对被王子安强拉着造这东西很费解。 “当土匪不只是打家劫舍,还是一种意境,你不懂。”王子安正在聚精会神的将哨子往箭上绑,只是绑半天没绑上去,有点心烦。 “俺是不懂。”王老蒙见他笨手笨脚便夺了过来三下五除二绑好:“你看,俺不懂可比你干得好。” “切,边去弄你自个的。”王子安有点无语,王老蒙五十来岁的人脸上褶子都拧成一团疙瘩可做起东西来比自己又快又好:“咱是山东土匪,可是大名鼎鼎的响马,没了响箭成何体统。多做点,我有用。”说罢拍拍手跑边上坐下,掏出旱烟袋便是一顿猛吸。对他个老烟枪来说,没烟卷只能拿这东西顶上。 “可老寨主在的时候也没这多麻烦呢。”王老蒙有点晕头。 “这个我爹估计也不懂,是我从书本上学来的。”王子安随口说道。 “奥。”王老蒙不说话了,低下头仔细制作起响箭来,心底却暗自腹诽道俺可比你爹的岁数都大,真真不懂敬老爱幼,这土匪窝里就这点不好。 王子安闷闷的抽了袋烟,觉得有必要跟自家兄弟交代好响马的事儿,便起身朝外走去:“老爷子你慢慢干,我操练操练弟兄们去。” 王老蒙抬头含混说道:“去吧去吧,走了更清净。” 教场上众人正在练习翻越两米来高的障碍物,这也是王子安主意,对大家解释是以后打庄子少不得要翻墙作案,现在稍做练习,以免到时麻爪。不过虽说现在还没到夏天,山里天气也凉爽,可挡不住太阳高挂,众人皆是满头大汗,看王子安一脸清爽走来,顿时觉着这温度又升高了点。 “嘿,大架子来指导工作哪。”王子义听王子安说这词儿老久了,今儿拿来用用,然后一脸媚笑朝他跑来,将手挡在王子安头上:“这天儿热,您老注意身体。” 王子安一把打掉他乌漆麻黑的手掌,瞪了一眼王子义:“学会讽刺人了,不错啊。赶紧回去,都集合,我有点事儿跟大家伙说。” “嘿嘿,俺哪敢呢。”王子义猥琐的跑开,“集合集合,大架子有事宣布。” 众人见状都停了训练,朝着王子安处集合过来,一会儿便分成四排整齐的队伍,王长业也站到了排头位置。 “都听好,以后不要再称呼自己是土匪,这名号忒难听,就叫我前几日跟你们说的响马,看看这名字,煞气又派头十足,很是符合咱们的身份。”王子安望着前方众人气势十足,不禁有点千军万马尽在我手之意:“好了,解散,继续训练。” 众人有点傻眼,感情就为这点儿事,可又不敢提出异议,叫响马就叫呗,自己身上又不会缺点啥。王长业闻言却是瞪了自家侄子一眼,真是瞎折腾。 望着唉声叹气重新训练的众人,王子安不禁笑了笑,他是闲得无聊又不敢让自己空下来以免思乡之情更重,心血来潮下便想过过领导瘾,再说,他也真喜欢响马这名字。 …… 天色暗了下来,寨子慢慢恢复安宁,王子栓从饭堂后面炉灰里掏了根半燃的柴火往教场走去,那儿有几个火把需要点燃,吃完晚饭寨子里的人都会抱个小凳子跑去那听王大寨主的评书《说岳全传》,就指望这东西给照明,要不黑不隆冬的赶不齐便有人跌倒。王子安已经说了四天,鉴于夜晚实在没事情做,众人也就赶脚给他面子来听,就连老秀才田新佐也放下矜持的身段跑来。 火把慢慢着了起来,松油脂燃烧后产生的黑烟将王子栓呛得眼泪直流,今天下午王大寨主说让自个给他当勤务兵,十七岁的小伙子不懂啥叫勤务兵但还是乐得一蹦三尺高,听王子安细说之下才知是贴身马牟的角色,只是没等乐完,便见大架子塞给自己一把弯弓,说这几天训练完后找个地方练射箭,不求自己射的准,只要射的远就成,无奈之下只能按照王子安的话来办。本想继续听大架子的岳爷爷传说,这下也没得听,不过想到今晚搬顶子(执哨)的刘顺子一伙人,心里又平衡起来,他们现在不是睡觉就是在各处山梁吹风呢。 教场上逐渐起了欢笑声,匪兵的喝骂,媳妇大娘的家长里短,小孩的喧闹,渐渐交融在一起。王子安早已在一旁等着,看人差不多都到齐,三三两两坐在小凳子上直勾勾望向自己,便到柳木案前坐下,拿起惊堂木重重一拍,拉起长音喊道:“呔,《说岳全传》现在开始。”底下众人见状,忙停了嬉笑,聚精会神的听起王寨主字正腔圆的评书。 “……岳爷自向帐中安寝,寻思一计。到了次日清早,悄悄来到后营。耿氏弟兄连忙接进坐定,问:‘元帅何故早临?’岳爷道:‘我有一机密事,不知二位贤弟肯一行否?’耿氏弟兄道:‘蒙元帅厚恩,若有差遣,我兄弟两个虽赴汤蹈火,亦不敢辞,求元帅令下便是。’那岳元帅对耿氏弟兄在耳上悄悄的说了几句,有分教:虎踞深林,顷刻里江翻海倒;蜂电三囗,一霎时火烈烟飞。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校场里火把就要燃完,惊堂木一拍,王子安也结束了今儿的精神文明授课。只听下面众人唉声四起,有几人还喊着寨主大人再来一段,俺等尚未过瘾,王子安心说可来不了了,就这最后结束语还是快翻烂了书本才背过。 底下众人知道王子安有散场前说事习惯,慢慢停了喧嚣,等待头领的散场感言,只见他稍顿片刻,却是一改平时嬉皮笑脸:“后天早上出发,目标葛三炮老窝大洼。明日就暂停训练,大家放松下心情。好了,都回去做准备吧。”葛三炮山上也有寨子,但平时多在大洼住着,现在为了躲祸肯定跑回山里,再说大洼那儿的地主不是好东西,后台也就葛三炮,先开了这庄子收点利息,能把葛三炮引出来则是最好。 大家伙顿时一愣,平日话里话外为大架子还不出山报仇有所质疑,没想到现在给了确切时间却又有所担心,这可不是平日里打劫过路商队和旅人,是实实在在的报仇火并。而匪兵家眷个个满脸忧虑,不知此次出动安得几人归还,山谷里不知又添得多少坟茔。细想之下,再也没了刚才轻松气氛,却都默默走回自己房间。王长业却是颔首,侄子早就跟自己通了气,待看到旁边王紫燕有些泛红的眼圈,便拉了她回屋,这孩子,又在给她哥哥担心了。 …… 天色微微泛白王子安便将众人集合,分列四队,今天就要出发,众人也没了平日的懒散,一个个肃立在教场上,钢枪死死的握在手中,战斗中枪就是自己的命,得拿好。看着这群精神抖擞的汉子,王子安满意的说道:“不错,精气神很好。希望在跟人拼命的时候也能保持这种状态。” “大架子放心,王家人待兄弟们恩重如山,俺等这条命早就是寨子的,只要您一句话,不管上刀山下油锅,只要皱皱眉头,俺们就是没卵子的。”李顺子是积年老匪,被人围攻到弹尽粮绝时给王长生所救,从此便领着几个兄弟入了伙,一直倒也忠心耿耿,王子安掌权后将其提拔成崩头,更得李顺子忠心,此刻便忙着表明心迹。 “恩,弟兄们都是好样的。”王子安点了点头:“不过家里也得留人,王子义。” “到。”王子义赶忙大声回答,只是转眼便又猥琐起来:“大架子您吩咐。” “领着你的人给我看好家,我知道你懒归懒,有点小聪明,出任何差池我扒了你的皮。”王子安恶狠狠道。 “是。”王子义赶忙立正回道。 “好了,准备开拨。”王子安很有气势的大手一挥:“栓子,放响箭。” 王子栓拔出一支响箭,搭上弓弦后胳膊猛得一使劲将弓拉成满月形,手指轻轻松开,便见响箭在凄厉的尖啸声中飞向天空,惊起林中飞鸟无数,众人惊讶之情一闪而过,却都更加握紧手中的枪,王子安见状一笑:“不错,士气增加百分之五。”随后翻身上马,“走。” “风从龙,云从虎,功名利禄尘与土;望神州,百姓苦,千里沃土皆荒芜……”王子安嘹亮的嗓音回荡在山谷中,久久不得散去。 第4章开庄 为了保密,众人未敢出山走大路,而是连着翻了数道山梁,路上荆棘丛生,王子安与骑手只好下马牵着,幸亏不是太远,到中午时分才出得山来。 “这儿离葛三炮老窝还多远?”王子安手搭凉棚蹲在山梁上朝远处望去,转头问向走线儿的(土匪刺探情报之人)杜神算,其人本名杜国义,因伪装成算卦之人又称神算。 杜神算此时正跟大伙猫在几个土坑里,防着被山下村民看见走了风声,“回大架子,还有不到六七里路,一顿饭的功夫准能过去。” “你可都打听好了,葛三炮已经回山?村里就剩他给那地主老财留的几个护院之人?”王子安不放心确认一下。 “小的昨日去他们村,给那李老财主的小妾算了一卦,是她无意中所说。”杜神算回道。 “恩,那就好。”王子安点点头,“都赶紧休息,天儿擦黑了绕小路去他们村后,等晚上进村,路上若被人发现绑了仍马背上。”若是马匹够用王子安不介意白天就打进去,可现在大半步兵只能谨慎点。 “好来。”众人低声吼道,甚至有几人眼珠有点发红趋势。 “我再重复一遍,只打财主,不扰百姓,否则别怪我手黑。”王子安见状赶紧嘱咐道。 “那要百姓打咱呢?”有人嘀咕道。 “你手里枪是吃干饭的?”王子安气道,“不让你主动骚扰,不是让你挨打不还手。” 山岗上重新平静下来,王子安百无聊赖之下也躺地上发呆,嘴里嚼了根狗尾巴草。他的前身参加行动无数,所以继承所有记忆的王子安压根就没感到任何紧张害怕的情绪,只是来到这里快一个月还是有些神思恍惚,他也不知道自己以后应该怎么办,不过想不通那就不想,活过一日算一日,弄不好死了还能再穿回去见到亲人。想到这,王子安把头往草丛里一埋便要睡觉,只想醒来后能看到自己熟悉的人和物,而这土匪生活一月游,仅是南柯一梦。 …… “走路轻点。”王子安呵斥着队伍中的大块头杜宝兴,此人力大无穷,只比蛮力王子安都得甘拜下风,“让你走轻点不是让你不走路。”王子安有点无语,真是没法儿交流。 “奥。”杜宝兴唯唯诺诺,因为比蛮力王子安被连摔几个跟头便经常以切磋名义揍他,把个铁汉愣是揍得发憷服了软才令王子安心火消掉:“可俺走二十多年的路都这样啊。” “哈哈”众人压低嗓门笑道。 “好了,不要笑,这就要进地头了,被人听见就坏菜。”王子安赶紧说道。天色已经全黑下来,众人摸黑走到这儿殊为不易,但不能让自己走漏风声。清末农村没啥娱乐活动,吃完饭便都躺床上睡觉,抑或开展各项有益身心活动之事。再加上农村土屋对革除噪音功能实在力不从心,摸到村后,一众响马在此起彼伏的嗯嗯啊啊声中楞是熬了半宿。 已是快到子夜,搬顶子之人叫醒王子安后挨个叫醒众人,整束完毕,正待按照任务行事,却见前面暗哨打来手势说有来人,唬的众人赶忙趴下,几个骑手也都忙不迭安抚马匹。王子安领了几个身手好的人猫着身子来到暗哨身边,仔细望去,黑不隆冬也看不清楚,隐约看到十几米处有两人悉悉索索的不知在干啥。王子安见状打了一手势,与另一人一人一边朝着二人摸去。 “恩,恩……”王子安与同伙同时将二人捂住口鼻拿刀逼住倒拖回去。路上王子安摸到怀中之人胸膛处软绵绵两块肥肉,顿时明了,色心一起便又多摸了几下,怀里人本想挣扎,刀身却又往里紧了一分,顿时吓得不敢动弹。 “这就俩来偷情的,顺子兄弟给审审,不是李老财的人就先绑了放这儿,等干完活放掉。”王子安吩咐李顺子道,“别耍心眼。”王子安知道李顺子有点色胆。 “好来,大架子放心,俺知道轻重。”李顺子赶紧答应。 在李顺子刀尖儿恐吓下两人磕磕巴巴的交代完毕,发现没任何不妥便绑了扔到一旁,着一抗散枪的(看守武器杂物之人)在此看守,其余人等收拾完毕重新出发。 “一定要快。”王子安吩咐抗扇(攻门)之人,“埋好药包立刻跑开,村子里狗不少,在叫开全村之前弄好。” “大架子放心,俺醒得。”说罢扛起火药包就低身往前窜去。 “汪、汪、汪”村子里狗声慢慢连成一片,有几户人家点了灯起来查看,王子安有点心急,赶紧深吸口气安复心情,村外有人埋伏着,自己领人只等炸开院墙冲进去,剩余几个一会儿点着柴火垛引起恐慌,应该万无一失。 “轰”一声巨响,“开了,开了”,抗扇的王长福也是王家族人,不过跟王子安已经出了五服,此时正大呼小叫着。“冲进去,反抗者格杀勿论。”王子安一马当先,手里挥着六子左轮便冲了进去,旁边王子栓赶忙护着自家寨主往里冲。 “王家寨响马寻仇,刀枪无眼,闲杂人等紧闭门窗。”王子安事先安排了几个喊话之人,此时大呼小叫的在村内乱窜,临了将财主家柴火垛点了几堆,霎时间火光冲天,照亮了整个黑夜,与狗叫声,小孩的哭闹声,枪声交织成一首死亡序曲。 “砰”王子安抬手一枪,看也不看正中脑门的护院人一眼,领着人朝正院跑去,身后王子栓将对方枪支拾起,摸了摸啐道:“保险都没开,废物。”踏了死尸一脚跟着冲了进去。 …… “爷爷饶命,爷爷饶命啊。”李聚财李大财主此刻后悔莫及,早就告诉葛三炮那夯货别招惹王家寨,徐二疤跟一顺风有关系,可不干他啥事啊,临了还是受了徐二疤的诱惑打死了人大当家,这可好,连累自己一家人的身家性命,“爷爷,俺劝过葛三炮不让他招惹你们,可他不听,俺也没法啊。”李聚财一把鼻涕一把泪,说到伤心处,却是嚎啕大哭。 李家就四五个护院,加上葛三炮留下的也就七八个人,破墙后打死俩,见事不可为跪地投降俩,其余的全让王子安给堵到屋里缴械俘虏,李家人虽有拼死反抗之心,可手里就一把枪还卡了壳,此刻全串成串绑到一起,“甭哭了,死不死一会儿再说,现在就看各位的,把家里财产埋哪儿都交代出来。”王子安此刻心情大好,一人未伤,回去也是倍儿有面子,想当初便宜老爹出手经常刮花,想起一事转头问向王子柱:“给葛三炮送信的人找着了?” “找着了,请杜神算算命那小妾她弟弟,已经走了半刻钟,俺告诉他把葛三炮给诳下来就放过她姐姐。”王子柱回道:“那小子挺上道,跟他姐关系很好,葛三炮的人经常欺负他,憋着一口气呢。” “那就好,让贵儿叔领着人先去地方埋伏好,咱们白天再去,大半夜跑山里一来一回怎么说也得到中午。先抄家,你去审审,注意分开审。”王子安本就没想把人全杀掉,杀几个还凑合,多了自己也受不了,再说他也没打算让自己人动手。 “恩。”王子柱见大架子把这重要事情交给自己,单手提枪很是高兴:“都起来,一会儿一个一个进屋,有不老实的,屋外躺那俩就是榜样。”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李聚财的败家儿子被枪一顶啥话都往外搂,连自家老爹将小妾送到葛三炮床上的丑事都抖搂出来,省却不少麻烦。审完王子安带人翻出李家几代人积蓄,几箩筐白花花的银子和鹰洋龙洋在火把照射下愣是晃了他一跟头,大喜之下赶紧从旁边扯了一绸缎盖住:“全都抬出去,回去后都有赏。” 几个响马也是面有喜色,此次出山出得值,早知如此老寨主在的时候就该开庄子抢,而不是跟一队队的武装商贩拼命。相互看了几眼,赶忙上前抬了往外走。王子安则在旁一点点的查看,还有其他几箱子的铜钱,绸缎,稀奇杂物等。 王子安从一箱子里摸索半天摸出几块怀表,心说好得不用拿香计时了,以后咱也可以行动之前喊一声“现在对表”,这才叫专业。欣喜之下差点把旁边几个长条木箱给忘掉,打开一看却是一簇簇崭新的步枪,这才恍然大悟,心说一破乡下地主老财哪来这么多物事,感情是葛三炮的贼赃。这葛三炮二十来号人十来匹马,胆子大,平时跑的远,商队打劫的多,钱是存了不少,对手下弟兄也不错,就是有点抠,一直不肯扩大规模,看这新枪估计是怕自己报复买来准备扩编用,现在全便宜自个了,只是不知他哪来路子弄到新的汉阳造,要知道现在离北洋六镇换装完毕也没多长时间。不过这样也好,葛三炮肯定过来救场,要不他一辈子积蓄就全折这儿。 王子安也没再仔细查看,夜长梦多下不知会有何幺蛾子事儿发生,先让兄弟们把东西和人一起弄到屋里看着。李聚财见到自家财产离自己只有几米远却已不属于自个,伤心之下又是一顿嚎啕大哭,引得家眷也是孩子闹大人哭的好不热闹,把个王子柱烦的不清,一拉枪栓“砰”的一声将屋顶打个大洞,顿时让众人停了喧闹。 …… 天已蒙蒙亮,忙了一宿的王子安把众人集合起来,村里还有人在喊着“太阳落山后再行出门”的话。 “柱子,给你留几个人,把他们看好了,有闹腾的枪托往上砸就行,不到万不得已不得开枪。”王子安本想把栓子给留下,柱子打枪是把好手,可念及栓子年龄太小作罢:“房子周围都铺上柴火,有人来抢给我点了,咱的性命要紧。” “好来,大架子放心,有我在没问题。”王子柱拍胸脯保证。 “其他弟兄跟我来,咱们去给老寨主报仇。”王子安对着众人喊道:“上马。” “报仇!”一众土匪翻身上马,扬起马鞭向着太阳方向奔驰而去。 第5章报仇 王长贵带人去埋伏时闲路黑不好走便没带马,报信之人比他们也快不了多少,加上从财主家搜出的几匹马,王子安剩下的人便都骑马而来。跑到约定位置,睡眼惺忪的王长贵被暗哨叫醒,赶忙起来向远房侄子问好:“大架子来了,累了吧。” “恩,一晚上没睡,还真有点难受。”王子安的眼睛开始泛酸,其实前半夜他也睡了不少,但年轻人觉多:“都埋伏好了?” “埋伏好了,葛三炮下山的路就这么一条,三更半夜估计他也不敢跑山。” “那我先去睡会儿,你盯着点,让弟兄们轮流搬顶子,给马喂点料。”王子安倒也不是太困,但想着一会儿要拼命,现在还是先好好休息,说完跑到一块石头旁边半靠上面睡了起来。 王子安看到了安娜,看到了父母,想拉起他们却怎么也够不着,想跑过去又迈不动腿,心急之下抽出把刀便要砍掉双腿,迷迷糊糊间看到王子栓在拽自己裤脚:“大架子,醒醒,醒醒,葛三炮来了。” 王子安一个轱辘翻了过来:“哪儿呢?” “大概还有二里地,很快,都骑着马。”王子栓很是佩服大架子,反应真快。 “还真是夯货,这么快就来送死了。”王子安心里很是得意计谋得逞,手里左轮虚空一挥:“都准备好,看我手势。” 葛三炮一行人等夹着头戴白巾的报信人快马飞奔在路上,激起尘土无数,霎时间便跑了过来,倒也有那么点气势。看着马群跑进埋伏圈,王子安从旁边匪兵手里抄了支步枪,把手枪扔给他,端枪瞄准冲最前面那人,嘴里念念有词:“近点,再近点。” “砰”的一声枪响,排头之人应声而倒,顿时枪声连成一片,雨点般朝着葛三炮等人射去,亏着王子安事先嘱托好只打人不伤马,还是有几匹马倒在了路中间。葛三炮更是被众人集火,当场被打成马蜂窝,剩余匪兵看势不妙打马就要回窜,倒是送信人机灵跑到路旁趴下以免误伤,王子安见状手中枪一举,“上马冲。” 一声凄厉的尖啸声应声而起,却是王子栓放下枪朝着对方射了一箭,百分五加成下众人气势更足,纷纷上马就追,王子安心中一乐,心说栓子眼力可以,以后得好好培养。 一番追逐下几个落网之人未跑远便被一一射落马下,王子安仰天长啸:“爹,您的仇孩儿已经报一半儿了。”喊完赶紧下马指挥众人收拾战场,并亲自给在追逐中胳膊被咬了一口的族兄王子敬包扎—他在大学里学的外科。 远处不时传来几声枪响,却是众人在给受伤的马匹和对方重伤员补枪,死马得拉回去腌制做储备,重伤员没法救,轻伤的葛家人甄别下有大恶者绑回村里枪毙,没的则就地收编,反正这年头土匪们收编来收编去也没见有多大麻烦,就是忠心度低点,也好少造些杀孽,再说也没几人。“无量寿佛,善哉善哉。”王子安心头念叨了一句,想着一会儿得把葛三炮首级给取来。 将葛三炮无头尸与众土匪尸体就地掩埋,王子安在上面插了块长条木板,木板上用匕首刻了字:“下有国防光缆,禁止挖掘”还遥遥拜了两拜:“都是码子群里求活,有命是老天给赏,死了就万事休提。各位一路好走,投胎个好人家。” 众响马未注意木板上的字,但见王大寨主如此做派,皆是点头:“还是大架子上道,讲究人。虽说有仇,一死百了啊。”王子安听到这话心中不免一阵抽搐,这要我亲爹仇人非得挫骨扬灰不可。 “走了。”将战利品收好,王子安翻身上马,领着众人绝尘而去。 从王子安开第一枪到众人收拾完毕离去仅用半个多小时,因此回到村里也才十二点不到—王子安已经烧包的将怀表用上—王子柱看到众人皆是一片喜气洋洋,心思转动下猜到结果,连忙跑到寨主跟前喊道:“恭喜大架子大仇得报,老寨主在天有灵,必保佑咱们接着取了徐二疤的狗头。” “恩,爹在天有灵,就看儿子怎么给你报仇。”王子安神情有些悲愤,将葛三炮首级扔到地上,转头看向李顺子:“顺子兄弟,麻烦你把这首级给硝好,过几日我去我爹灵前摆上。” “好来,大架子放心,咱的手艺在这方圆百里那是一绝,府城仵作都不如咱,您就瞧好吧。”李顺子对自家手艺很有信心。 王子安下得马来,把缰绳交给后面王子栓,叫住王子柱:“柱子,交给你件事,敢去不?” “大架子吩咐,俺就没不敢干的。”王子柱拍的胸脯震天响。 “好,不问何事直接答应,不愧是我王家寨出来的土匪。”王子安刚想继续说,却被王子栓打断:“大架子,咱不是响马么?” “小孩子边去,大人事儿不许掺和。”王子安脸上不见任何尴尬:“现在除了葛三炮,最迟明天中午徐二疤就能得到信,他手底下就六七号能用的人,知道了估计要远遁他处,到时咱可就追之不及,你带着兄弟们直接给他一下。”徐二疤离葛三炮的地界大概有三十来里,骑马很快就到,只是大部分山路不太好走。 “好来,大架子放心,这事儿保准干成。”王子柱说道:“人不用多,十来个就成,但要全骑马。” “恩,这好办,一会儿分给你。”王子柱没有伏击葛三炮,回去分钱估计要少点,王子安想方设法给他创造机会:“他人不多,但贼精,你可别不小心吃了亏。真打不过就跑……” “俺醒得。”王子柱见寨主同志有向唠叨发展的趋势赶紧出言打住:“大架子就安一百个心,您就擎好吧。”说完一溜烟跑开:“俺去挑人了。” …… 望着前去袭击徐二疤的响马逐渐消失在视线中,王子安转身走回村子。村子里家家户户大门紧闭,狗叫声都绝了迹,估计村里百姓怕狗声恼了自己给炖了肉吃把嘴都给绑住,想到好笑处嘴角慢慢扬起,喊向村里巡逻的喽啰:“把村民都给我叫出来,在村头场院那儿集合,就说公审李聚财,有冤的抱冤,有仇的报仇,还有天大的富贵等着他们。” 喽啰对王子安口中天大的富贵有些不解,有这等好事儿为嘛不给自家兄弟,可这并不妨碍其坚决执行命令的决心:“是,保证全村人一个不少。”说罢敞开喉咙喊道:“老少爷们们都听好了,俺家寨主体谅大家,要在村头场院公审李聚财一家,去了的都有好处。”喊半天见响应的人不多,便叫了几个同伙一起挨家挨户砸起门来,顿时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王子安早已吩咐王长贵将李家众人一同押往村外,李聚财人等以为要枪毙自己,哭着喊着不肯前行,待几枪托下去全都老实了。王子安见暂时没了事情,便在村庄里溜达起来,反正一会儿半会儿这人也聚不齐,待齐了自会有人通知。刚待拐过一条巷子,便听后面有妇人叫道:“大王请留步。” 王子安一听这称呼没给雷个半死,转头望去,却是两个年轻男女,回道:“两位有事?” “大王不认识俺们了?”村姑的声音有点嘶哑:“您今天早上才让人放了俺们俩。” “袄,记起来了。”这不就昨晚逮到的野鸳鸯么,王子安闻言看了一眼姑娘的胸部,把个村姑羞得满脸通红,退向男子身后:“怎么?可是有人对两位不规矩?” “没有没有。”那男子连连摆手,心说就您不规矩:“俺们就想问问,大王所言公审李家众人是否为真?” “别喊我大王,叫我王寨主就行。”王子安十分痛恨这个称谓:“我虽为响马,可也知一言九鼎之事,说出的话自不会食言。” 两人皆是大喜,便同王子安在路旁交谈起来。一番细说下,王子安才明白自个碰到了狗血之事。这俩人女的叫翠兰,男的叫王启年,五百年前跟自己是本家,乃一读书人,不过读的旧书,没上过新学。朝廷废除科举后更是越混越回去,十几亩田产被李聚财巧立名目夺走,现在又以女方家人为质逼迫他青梅竹马的翠兰姑娘给其子当妾,昨晚两人一同到村后准备行那苟且之事,了却心中憾事儿,然后翠兰去当小妾,王启年则入山做匪寻仇,不曾想峰回路转,遇到王子安率众报复被顺手擒住。 “胆子不小,敢上山作匪,这可是杀头的重罪。”王子安满脸古怪的瞧着两人。 “不怕王寨主笑话,俺本想去投的就是贵寨。”王启年一脸苦笑:“俺知道贵寨跟那葛三炮有仇,肯定会来攻打。再说这方圆百十里也就贵寨名声还算好点,不打百姓,只截商旅。”王启年人腐但不笨,知道说话技巧。 “恩,挺会说话的。”王子安心思一转,“那你还投不投我那寨子?” “投,怎么不投,朝廷已经不要咱这等读书人,十年寒窗算是白费,我恨啊。”王启年满脸狰狞:“再说这沂州府方圆几百里百十股土匪,我娶了翠兰,今天不出事儿保不齐明天就祸从天降,还是先保得了家人再说。”这人有股子狠劲儿。 “他要当土匪你还嫁给他?”王子安看向翠兰,眼珠子滴溜溜往下瞄了一眼。 “恩。”翠兰没注意王子安的眼神:“做牛做马俺都陪着他。” “俩情种啊。”王子安叹道:“那你俩过来,我给你们吩咐点事儿。”王子安招手将两人唤到身边,“等会儿如此如此……” “王寨主乃大能,这滩浅水可困不住您这潜龙。”王启年满脸佩服:“当得是人中吕布,马中赤兔。” “承让承让。”王子安岂会将这话当真,抱拳说道:“比不得王先生大才。”王启年抱拳虚应,却是并未答话。 翠兰迷糊的看了两人一眼,自家夫君人都言迂腐啊,哪来的大才?哎呀,人家还没过门呢,哪能称夫君,赶忙低头摸向脸颊却已是滚烫,正巧王子安回头看见,猛打一寒颤,心说您偷情的事儿都干得出来害哪门子羞呢这是。 第6章分地 村民们心不甘情不愿的被一众响马撵到村外场院,怕自家孩儿惹恼了这堆凶神恶煞般的山大王,都死死捂住他们嘴巴,间或几个想哭的婴儿也被各自父母紧紧抱在怀里,一时间,绝望、疑惑、麻木的目光朝着站在临时立起来的土台子上的响马和李家人望去。 王子安撇撇嘴,心说咱也一表人才,咋就能把这群村民吓成这样,随手摸起一铁皮喇叭,清了清嗓子叫道:“各位父老乡亲不用害怕,咱王家寨虽是响马,但也是义匪。都听过梁山泊一百单八将吧,俺们跟他们是一样的,除暴安良、劫富济贫,那是我王家寨的职责;当今官府无道,逼得俺等落草为寇,可也不会残害尔等,大家但请放心。”底下众人茫然无语,看向他的目光像是看到一傻子,王子安心道这只是铺垫,后面有大杀器,不信这群没见过世面的土著不信服:“栓子,把东西拿上来。” “是。”王子栓紧跑几步抗了一麻袋东西扔到地上:“都在这儿了。” 王子安伸手从里面摸索了一把,掏出一叠纸张:“看到没,这么多,一整麻袋,都是各位欠李家的高利贷,还有放租的条子,地契。”他把手中的纸条晃了一下,“也是你们世世代代受苦的凭条,李家人作恶的证据。栓子,都给我点喽。” 底下众人一片哗然,顾不得害怕挤上前去查看,一时间纷纷攘攘好不热闹,有老者喊道:“大王请稍等,能否让俺等看个明白。” 王子安看了眼说话之人,对他喊大王之事没在意,“当然可以,请老丈上来代为查看。” 老者颤巍巍走上来,后面有人拉了一把没拽住,拿起纸来仔细看去,却是正儿八经的欠条,“的确是真的,是李老二家欠的帐。” 王子安伸手取了过来,不能细看,细看麻袋底下全是草纸,就一四五百口人的小破庄,哪来这么多证据,“栓子,点火。”王子栓也不矫情,将一旁准备好的火把菜油扔向破口的麻袋,不一会儿便燃起了熊熊火光,照在王子安脸上顿显一片狰狞:“现在,各位欠李家的债一笔勾销,租的李家地,也都是你们的了。” 土台后面绑着的李聚财等人脸上一片死黑,闹也闹过,哭也哭了,求也不管用,爱咋地咋地吧,台下众人却是一阵欢呼,王子安事先准备好的托也在底下喊道:“多谢王寨主活命之恩。还请一起将那李聚财等人杀掉,否则遗祸无穷。” “杀不杀,那都是你们说了算。”王子安见众人情绪已被吊起,准备再加一把火:“有受了冤屈的,尽可以上台来诉说一番,由各位决定他们的死活。” 村民们相互看着,谁都不想当出头鸟,混在人群中的王启年见状跳了出来,刚才在下面起哄的就有他:“俺先。”说罢大步走向前来,将李聚财提溜到土台,“啪啪”两巴掌先打上,“狗贼,你设计逼死俺爹娘,夺俺家产,想不到会有今天吧。”哈哈大笑一声后猛的扑上去撕咬起来,李聚财口被塞住,无法言语,呜咽两声尽情挨着,底下翠兰见状也跑过来拿石块砸向他那败家儿子,满脸都是泪流:“呜呜,你个杀才,让你逼俺,让你逼俺。” 人群慢慢涌动,有那踌躇不前之人此刻也受激跑上来,或拳打,或脚踢,把个王子安一众人等硬是挤到台下,若不是事先吩咐保护好其余人,怕是李家今儿就得灭门,只是李聚财与他的直系家人在人群中慢慢没了声息。王子安见效果不错,抽身跑到看热闹的自家兄弟阵前,找到那报信人和他姐姐:“怎么样,给你报仇了,你跟你姐也可安心回家了。” “家?早没了。”报信人嘴角一咧,露出渗人的笑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小的郑其岳,谢过恩人大恩,恳请大当家的收留,只要给俺姐一口饭吃,小的但凭吩咐,做牛做马来报。” “奥?”王子安瞧了一眼被李聚财送给葛三炮暖床的小妾:“你俩可想好,上了山可有诸多不便,你要愿意,我给你们钱远走高飞,找个没人认识你们的地方好好过日子。” “小妇人李郑氏谢过大王,俺听弟弟的。”李郑氏低眉顺眼道。 “那好吧。贵儿叔,贵儿叔。”闹哄哄听不清楚,王子安扯开喉咙喊道。 “唉,在这儿呢,这儿呢。”王长贵丢下热闹赶紧跑过来。 “你找人等着,一会儿估计不少人要上山,派人通知山里准备好。” “好的。”王长贵嗖的一声不见了人影,估计又回去看戏了。 人群渐渐平息下来,场中李聚财等人早已没了声息,燥热的村民也回过神来,迷茫、后悔、害怕,诸多表情不一而足,有那妇人扯着自家男人嚎啕大哭:“叫你逞能,叫你上,这下好,打死人了吧,你可让俺娘仨怎么活幺。”那男人见众人目光聚集到自家身上,觉着面子过不去,伸手拨拉开妇人的手:“你个娘们懂个屁,那李家人欺负了俺一辈子,还不兴俺报仇了。”随后抱拳对众人道:“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让老少爷们们笑话了,别跟她一般见识。一人做事一人当,俺杨家二郎打死不让各位承担。” “说啥话呢杨二。”王启年此时趾高气昂,一心将村民拉上贼船,再说打死仇人心中倍儿感舒坦:“这是咱们一起干的,可不能让你一人给担着,再说你一人也担不起,这可是七条人命,大家说对吧?” “对,这是俺们一起干的。”有那嘴快没让自家娘们捂住嘴的喊道。 “对,一起干的。”有人挑头就有人跟着,乡里乡亲的都沾亲带故,一会儿就汇成一道鼎沸的呐喊声:“一起干的。” 激情去得快来得更快,王子安趁机宣布以后村里只需缴纳给王家寨三成收获,皇粮也在此中,他是打定主意要抗税抗捐,此时鲁中南地区匪患成灾,官府一时半刻注意不到自己,待自己事成一切休言,不成后世史书也得给带过一笔:“宣统元年,蒙阴义士王子安率众反抗无道官府与地主劣绅,抗捐抗租,充分体现农民阶级反抗三座大山的大无畏革命精神。”随后收拾战利品,发给李家奴仆路费让其回家,村民们有那一同上山当响马的准备带到山上训练,不愿去的就地组织民众自卫队,着两人再此训练,配上几杆破枪,也是聊胜于无。一时间村里人声鼎沸,待王子安将抄掉李家剩余的粮食物品分发下去更是引起一片欢呼,皆言王寨主乃千年一见的好土匪,好响马。 …… 王子柱骑马颠簸一路,咯的屁股生疼,路不太好走,他又不舍得浪费马力,待一个多时辰才跑到徐二疤平时多呆的徐王庄,看到徐王庄出现在视野里,王子柱希律律一声停下马来,手搭凉棚远远望去,众响马也都赶紧停下,看向王寨主的本家。 “虎子,你对这片儿熟,一会儿进去打探一下,其他人村外埋伏好。”王子柱对着王世虎吩咐道。 “好的。”王世虎本是猎人,平时打猎经常捞过界,到过徐王庄多次,认得不少人,由他出面最合适:“不过可得接应好。” “废话恁多,忘不了你,快去。”王子柱朝着虎子的马踹了一脚,战马吃痛下撒腿跑开,气的王世虎飞奔中破口大骂:“你大爷。” “俺大爷是你爹。” 王子柱等人随着跟进到庄外小树林里等着,人皆不下马,就等有事儿好干活。不一会儿便见王世虎骑马窜来,喘着粗气道:“打听好了,都在庄里癞子家聚赌呢。” “人多不多。” “怕引起怀疑,没敢打听,估计多不了,俺没听到多大声音。” “这人名声也不怎么样,估计老百姓不会管,一会儿直接烧房子,准备家伙。”王子柱打算一鼓而下:“到时听俺号令。” 一阵闷雷滚滚的声音传来,徐二疤半躺着的身子忽的坐起,耳朵直愣愣听着,吓了旁边马仔一跳,刚想说话就觉不对:“马蹄声?葛三爷的队伍?可他应该事先有传话的。” “不可能是王家寨吧,他们都缩山里老长时间没出来了。”旁边有人接话。 “草,不对劲,抄家伙。”徐二疤大吼道,也不能怪他没提防,实在是王家寨众人这多天没来找他报仇放松了警惕,而且放在外面的搬顶子也不是啥讲究人,这会儿不知跑哪个寡妇家床上了。 可惜还是慢了一步,尚未冲出门去,便听外面有人喊道:“王家寨响马寻仇,刀枪无眼,闲杂人等紧闭门窗。”同时有子弹啾啾的钻进屋里,赶紧吩咐屋里众人:“拿东西顶住门,别让他们进来。”一圈土匪乱糟糟行动起来,忙着将杂物堵到门边,然后退到窗户旁,小心拿枪顶开窗户扇叶朝外射击,也不管子弹打到哪去。正担心间一土匪大叫着喊道:“他们不会放火烧吧。” 合该他乌鸦嘴,王子柱一行人已将火把扔向屋顶,并把房屋四处点燃,待火光冲天,指挥众人分别扔出挠钩抓向房舍外面木头支架,打马向外奔去,齐齐纳了一声喊“开”,也亏得周围空旷,那茅舍应声而倒,砸的尘土飞扬,火星四溅,王子柱也不细看,端起枪来就打,四下里枪声连成一片。 屋里众人已被烟气熏得难受,虽说茅草顶掉下来也砸不死人,但当不得茫然之际遭此大灾,顷刻间没得几人站立,有那未死之人在地上连连打滚扑灭衣服上火苗,只得徐二疤拖了一具尸体挡在身前,朝着对方开了几枪打掉一人后就被乱枪打死。 王子柱见有人落马,对着地上滚来滚去的土匪开了几枪赶忙跳马跑过去查看,见是王世虎的弟弟王世雄,枪子打过胸膛形成对穿,血流滚滚已是昏迷,忙扯出白布来包扎—这是王子安要求众人携带的—然后起身看向徐二疤等人尸首处,此时众土匪已被击毙,未死透的也给补了枪,对着村里就是一阵狼嚎:“此地以后就是俺王家寨所辖,等过几天自会有人前来向各位交代。现在赶紧出来救火埋人,出了事可别怪俺等未提醒。” 王世雄身受重伤,骑不得马,王子柱等人做了副简易担架,上面铺上癞子家的被褥,也不管癞子娘在那哭得一塌糊涂,着王世虎与另三人先行将他送回,其余人在此搜寻徐二疤的残余和家伙什,待搜寻完毕后去取了他的项上人头才骑马走人,只留下一堆傻愣愣的村民在那救火埋人。 “唉,前脚死了狼,后脚来了虎,这日子可让人咋活啊。”救火的一老汉喃喃自语。 第7章扩建 因王世雄受伤过重,几人不敢跑快,回到大洼天已大黑,堪堪比王子柱早半刻钟。王子安得知他重伤的消息后也不管外面狂欢众人,赶紧支派人手准备手术抢救,山寨里有野郎中但哪比得过王子安科班出身。本来以前受到这种伤也就自安天命,哪晓得大架子似是会点儿真功夫,耷拉的众人一时间吃了过期春药般按着他的吩咐来做,顿时烧水的烧水,拿酒的拿酒,递刀的递刀,让王子安很是过了把主刀医生的瘾。 “好了。”王子安也不管手上血迹便直接用手擦了把脸上的汗,将匕首扔到一旁,接过水来喝了一口:“已经做到最好了,至于以后,就看他个人能不能熬过去,现在都先出去,他需要静养。” 围观众人赶紧走出里屋,并对王子安娴熟的技巧所震撼—看来以后受了枪伤不用再等死,只是对大架子突然会这玩意儿表示出不解,不过没人问,依王大寨主的脾性来看估计也不会说实话。“谢谢大当家的,谢谢。”王世虎就差跪地上叩谢王子安了,一个劲的作揖。 “谢啥,都是我王家寨的子弟兵,还能看着死了不成。再说,你俩要有个闪失,我怎么跟大爷大娘交代。”王子安说着说着又有点痛恨家族兵,“好了,都累一整天了,大伙都在这李家大院里休息吧,等明天回山。顺子兄弟,你去安排巡逻。” “好来。”李顺子表现的任劳任怨。 王子安也不管其他人怎么想,自顾自占了李家正屋,只是屋内家具都已被村内百姓搬走,空旷的很,他也不嫌弃,从外面抱了堆秸秆到屋里,一头扎了进去呼呼大睡。此时已到深夜,村里早就安静下来,宣泄了一天情绪的众人早已入睡,只得偶尔听到几句兴奋地窃窃私语声,似在盘点白天入账多少,土狗叫一天也都累得不轻,就连巡逻人员走过都未引来叫声。 第二天清晨太阳光格外明亮,老头老太赶早起来,见了正在梳洗的土匪们上前攀谈几句,愣是让这堆响马体会到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细细想来却又捉摸不透,便也懒得去想,反正都是王大寨主带来的变化,这可比老寨主时期要好得多。 村外场院有两人正领着几十个小伙子在跑圈,算上同意上山的十几人,村里青壮几被一网打尽。不能怪他们跑来当土匪,实在是杀人乃是重罪,特别是自个这种阖村全上的,听那王寨主所言逮到要被屠村,这话也得到本村读书人王启年的确认,众人也就随了大流,真要有官军来剿上山一躲就成。再说,地刚到手还没捂热乎呢,不护着点不都得变别人的。 王子安领着一众响马打点好行李便离开,留下王世雄在此养伤—早上他醒了过来,他哥哥自愿留下照顾并与另一人代为训练村里青壮,只是枪只给了五杆,于者皆执大刀土枪。 “嗨……这里的山路十八弯,这里的水路九连环;这里的山歌排队排,这里的山歌串对串……”王子安整天乱吼起了作用,唱出来的声音雄浑嘹亮,还真有点山路十八弯的味道,听着旁边众人如痴如醉,一曲完毕,众人欢呼:“唱的好,大架子再来一个。”王子安正待亮开嗓门再来一曲,却听旁边王子栓嘀咕道:“这是咱这地方的山歌?听着怎么不对劲?” 王子安白了他一眼:“你懂个屁。”一时间欢闹声、歌声、狼叫声响彻山间。 回了山,王子安跟二叔打一招呼便带着山寨众人去到到王长生的墓前祭拜。“爹,孩儿幸不辱命,得您老保佑,取了葛三炮与那徐二疤的项上人头,前来拜祭您老。”王子安与王长业在第一排,山寨各位响马与王家族人分列两班,一同跪在老寨主的墓前,不时传来低声哭泣,却是有那以前死去之人的家眷听到伤心处再也忍不住。 王子安行过大礼,与众人站起身来,回转身慢慢看了一眼开口道:“我王子安当着父亲陵墓发誓,当给每一位死去的兄弟报仇,家眷生活无忧,与众位兄弟拼出一片天,如违此誓,天打雷劈,入不得六道轮回。” “拼出一片天,拼出一片天。”底下众人见寨主发誓,也都热血上涌,跟着喊了起来。王长业看了看王子安,又瞧了瞧喊着口号的众人,似乎觉着自己已经老了。 “回山寨,喝庆功酒。”王子安大手一挥。 “喝庆功酒。” 山寨里顿时充满了欢声笑语,之前祭拜带来的一丝凝重逐渐消散,饭堂里的炉子燃起熊熊篝火,一盆盆的大鱼大肉流水般端到临时规整的教场上,众人本就是粗鄙不堪之人,就算有几个读书人在这种环境里呆长了也见不惯斯文,一个个都裂开了嘴往里塞,有那爱闹之人此时也管不得夜里天气凉,*了上身划起拳来“哥俩好啊五魁首啊,六啊,六啊,喝”。 “干。”王子安端起瓷碗,一仰头干了碗中酒:“谁不喝就是看不起我。” “干。”一众粗鄙响马也不管碗中还有多少酒,都端起来仰头干掉:“大架子海量。” “王启年,干了。”王子安看他苦着脸喝掉碗中酒:“这才像个爷们,这才能配得上翠兰。以后在山寨好好干,干好了让你当官。” 喧闹渐渐变大,口舌不清的也越来越多,王子安瞧了瞧四周,哦,都醉了,真是一堆熊货,想了想,自己也该醉了吧,真想一醉到尽头啊,眼睛慢慢变得迷离,“扑通”一声,却是栽倒在地。旁边王紫燕见状忙放下扶着父亲的手跑来扶起王子安,不想听到身边又是一声扑通,却是父亲也栽倒在地,气得她一跺脚跑掉,“喝,喝死你们。”跑出不远终究放不下心,叫过李郑氏一起将他俩扶到房间里休息。 …… 昨儿喝的大醉,王子安直到日上三竿才起的床来,刚走处门外眼睛便被明晃晃的太阳闪了一下,赶忙拿手把脸捂上,“又是一个艳阳天啊。”王子安嘟嘟囔囔道,听寨子里老人谈到今年初春以来尚未下得一场雨,估计要是一个大旱年。 “大架子给。”王子栓将一条冒着热气的湿毛巾递给王子安:“擦擦脸吧。” “哦。”王子安头有点晕,赶紧接过来擦了把脸:“你昨晚没喝?” “没有,俺娘不让俺喝,说俺还小。”王子栓有点害羞。 “都十七了还小。”王子安说起来有点兴奋:“想当年我有你这么大的时候吃喝玩乐已是样样精通,就连那大洋马都不知睡过几个了。” “啥?大架子你还睡过马?”王子栓脸上的表情丰富之极。 “你才睡过马呢,女人,懂么?女人。”王子安知道自个口误,赶紧改口转移话题:“新来的那些人昨晚住的怎么样?还习惯么?” “恩,还行。二爷事先吩咐好给腾了几处房屋,都已安排妥当。”王子栓回道。 “去把昨日新来的郑其岳给我叫来。”王子安将毛巾递还王子栓:“一会儿给我打点早饭过来。” “好来。”王子栓接过脏兮兮的毛巾,一溜烟跑开。 “大架子您找俺?”郑其岳气喘吁吁的跑来,跟自个一同来的众人才都起床不久,一听王寨主找自己都羡慕异常。 “进来说话。”王子安将郑其岳带到自己屋内,屋子不大,里面只有床、桌子和几把椅子,指了指旁边:“坐吧。” “大架子您坐,小的站着就行。” “让你坐你就坐,哪那么多废话。”王子安有点不耐,他的起床气还没消散。 郑其岳闻言赶紧坐下,屁股露出半边,怎么也不敢坐实,“读过书没?”王子安拿起烟袋点上。 “跟别人认过几个字。”郑其岳挠挠头:“只是认不全。” “恩,那也不错,以后跟你姐把这当成自己家就行。”王子安吐出一口烟,形成一个个烟圈:“我看你胆子还成,心也比较细,想让你跟着杜神算做个走线儿的,怎么样,敢干不。” “但凭大架子吩咐。”郑其岳知道山寨不可能养自己个闲人,回答的很是干脆。 “恩,一会儿找他去吧,让他好好教教你。”杜神算的年纪有点大,整天风餐露宿的在外面跑让王子安有点于心不忍:“现在人手比较紧缺,等过段时间人多了就再找几个跟你们一块儿。就这样,先下去吧,顺便把王启年给我叫来。” “好的,大架子您先歇着。”郑其岳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看见王子栓端着饭碗进来赶忙上前接过,“俺来俺来。”王子栓不情愿的递给他,嘴里嘟囔道:“这是俺的活。” “……好了,你回去吧。”王子安吩咐王启年道:“把王长福给我找来。” “……把王子义给我叫来。” …… 白酒喝大的后遗症慢慢显现出来,王子安跟几人一个个谈完话后已是头疼欲裂,却又不得不打起精神去找王长业,他可不不敢让人把二叔叫过来,二叔要是认准他不敬自己非得拿鞋帮子抽他不可,这对王大寨主的形象极为不利。 “二叔,二叔。”王子安找了半天才找到在工棚内制作响箭的二叔:“饿了没?吃点饭吧?” “臭小子,你当我猪啊还吃。”王长业笑骂道,他现在对这个侄子是越来越有信心了。 “嘿,哪能呢。”王子安说道:“我这不寻思着您老天天这么累多吃点补补身子啊。” “恩,有点良心,说吧,什么事。” “有几个兄弟活计的安排和这次外出打围子的赏金。。” 太阳慢慢升起,又缓缓落下,寨子逐渐恢复往日气象,而王子安,也在日升日落中日复一日的训练着他的响马兵。 第8章出击 天气逐渐炎热起来,转眼间已经到了宣统元年的六月底,王子安三月初一来到此方世界,已是过了四个月。打完葛三炮后他也并未清净下来,一番镐赏总是免不了,还有安排新近来山众人的生活住宿与房屋建设,自家响马的训练,洗脑教育的进行,把个王子安忙的头大,幸亏有田书林跟王启年帮着自己进行训练纲程的编写,才得以喘口气,否则他还真想跳崖穿越回去拉倒。 等这乱七八糟的杂事完成,已是到了五月初,其后两个月中王子安更是连打带消,除了几个周边乡村有恶名的地主,夺了其家财后将田地下发到无地农民手中,只收取三成地租,引得周边众乡民连呼王寨主乃是及时雨宋公明重生,来此消灭异端为众人谋福利,在此刺激下投往山寨之人越来越多,更是有几股小马匪也来投了他。为此王子安专门组织了十几人的小队由王启年带领走街串巷的宣传其丰功伟绩,只是如此一弄,县城里老关系传话过来,他上了府城的通缉榜,值银千两,幸亏他还知道轻重,没动有大背景的豪绅,而府城各营丁正忙着清剿臧公锦的农民军残余势力,暂时顾不上他。 经过一番扑腾,王子安的王家寨已是大变样,山寨里响马加上众人家眷已到四百余人,单是青壮就有两百多,马匹七八十匹,原先山寨已经住不下,王子安也就将教场毁掉建房,在山谷里重新找地方建了教场。只是枪支又重新短缺,只得百五十杆,而子弹更是不敢如先前般那样用掉,每人只得打掉聊聊几十发,就这些军火县城里的老关系也是拼了老命才弄来,据他所言,再多就真不敢了,已经有人在怀疑他。不得已,王子安只能找附近铁匠铺打了几十把大刀给无枪之人,刀柄上绑了红绸,平时舞起来气势很足,煞是好看,只是不知功效如何。 可惜夜路走多终遇鬼,王子安风头正劲时引起颜家庄土豪颜世鑫的不安,仗着自己高墙深宅与几十号护院袭击了王子安派出的下乡工作队,打死打伤数人,并将王启年俘虏,待过几日就要送到府城内领赏。 王子安闻听大怒,点齐兵马便来厮杀,不想对方早就联络了附近庄子在村内布下埋伏,愣是打了他个措手不及,虽说长时间训练众人素质远远高过对方,但也伤亡十几人后才将那群乌合之众的护院击溃撵到颜家大院。已是崩头的王长福让手下用黑火药炸了一次包铁大门没炸开,平白伤了几人,把个王寨主气的哇哇大叫。 “草,打个破土豪也特么这么费劲。”王子安吐了一口唾沫:“王长福,把咱带的炸药给我用上,别省着了,弟兄们的命比它值钱。” 王长福远远答应一声,将炸药包带好,大吼一声“掩护我”便与另两人一起推着打湿的破被褥制作的土战车朝着院门冲去,院子围墙上护院看到赶紧朝着几人开起枪来,负责掩护的众人也纷纷直起身向着墙上射击,子弹打在围墙上发出“噗噗”怪声,不时便有人中弹倒地。 付出一人倒地两人受伤的代价后,土战车很快奋勇突击到包铁大门,远处众人见状更是猛扣扳机压制住对方,王长福将那人支到墙下死角躲开,自个藏身土车下方,将炸药包固定在车与门之间,剪短导火索后引燃,看着导火索快要燃尽才死命跑开,“轰”的一声巨响,大门应声而开,冲击波更是把尚未跑远的王长福掀了一个跟头。 “开了,开了。”王子安扔掉手中步枪拔出左轮:“跟我冲,屠掉颜家众人,给弟兄们报仇。” “冲啊”众响马撒开脚丫子冲向对方宅院,墙上没死的护院此时也顾不得开枪,没命的朝着后院跑去。这颜家大宅几进几出,内里错综复杂,骑马十分不便,王子安也就将马队放到了庄外埋伏着防止有人逃跑。 “砰、砰、砰”王子安眼疾手快,跑进院子后连打几枪放倒两个端枪埋伏之人,唬的旁边王子栓等人赶忙护到他身前,死命拽住王子安:“大架子别冲太猛,有俺们上就行。” “屁,老子倒要看看哪路神仙敢收了我。”王子安拨开几人便又冲了上去,只是这一停顿身后众响马已是越进院子里,噼里啪啦一阵枪响就将对方清空,王子栓等护卫也就没再拉住,任凭他跑了过去。 后院正厅里,邵文景走来走去,不时望向跑来后院的护院,一张肥脸已是满头大汗,恨恨的对端坐在桌旁的颜世鑫吼道:“颜老贼你就这么对俺?枉俺对你信任有加,可你怎么给俺说的?只有四五十人,皆是乌合之众,一个埋伏就能打垮?”说罢指着外面嚎啕大哭起来:“这是乌合之众么?这他妈比府城的兵都要强三分。你颜家人都送到县城了,可俺邵家人都还在庄里呢,你这是要俺灭门哪。” 颜世鑫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老夫也是被那王启年所骗,否则会坐这儿等死?你也是有头有脸的人,怎么就如此不堪?凭得让那群土匪笑话。”他多留了个心眼,谋划前将家人都送到了府城,此时已是了无牵挂,断不得后,“再说,那王家寨群匪打土豪分田地的口号你是没听到还是咋的?难不成还指望放过我们?” “放你娘的臭屁。”邵文景脸色慢慢狰狞起来:“他们打的那几个都是谁?李聚财、丁福忠、尹文辉?你也不打听打听,有动过俺等大家族的人?” “奥?那你为何又跟我混在一起?”颜世鑫似笑非笑的问道。 “为啥?”邵文景的眼珠已经变红,“还不是你个老混蛋诱惑?说什么谋个前程,谋到现在命都没了。”说罢猛地将桌上茶壶拿起,也不管里面开水滚烫,大喝一声“你给我死去吧”朝着颜世鑫狠狠砸去。 “你敢。”颜世鑫刚站起来便被放倒:“竖子不可与.”声音慢慢变小径直向后倒去。 跑到后面的护院没得抵抗几下便被攻破,纷纷跪倒在地连呼饶命,枪也仍的远远,生怕被哪个煞星看不顺眼给毙掉。王子安领着众人大踏步进来,看谁不顺眼就踹上去,被踹之人也不敢说话,爬起来又伏在地上,那样子似是在说爷爷要是看不过眼再来一脚,只要饶命就成。王子安也不为己甚,他又不是杀人狂,逮到正主平了众人怨气便可。 待走近正厅,刚想推门,王子栓已是带人跑了进去,王子安还没进屋,便听到里面有人大喊道:“大王饶命,大王饶命啊。跟你们有仇的颜世鑫老贼已被俺给杀了。” 王子安心说这是唱哪一出,进了门便看到一矮胖之人跪在地上,手里还捏着茶壶碎片,地上躺倒一人,脑门处血流如注,看样刚死不久,王子栓正小心翼翼的拿枪指着胖子。 “杀不杀一会儿再说。我问你,那颜家家眷和我的人在哪?为何没有找到?”王子安拿枪敲了敲胖子脑袋,吓得他连打几个寒颤。 “回大王话。颜老贼的家人都被他送到城里,包括他的两个小儿子,您的人在他家地窖里关着呢,受了不少苦。”邵文景跪地上连连磕头:“小的叫做邵文景,受那老贼诱骗才与他跟您交火,否则俺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招惹爷爷您啊。”说完脸上已是一把鼻涕一把泪。 “赶紧去救人抄家。”王子安吩咐旁边的王子义,这人经过一番训练大有改变,不枉他一片苦心,“顺便让贵儿叔打扫战场,救治伤员。” “好来。”王子义的猥琐神情没能改变,一溜小跑出去了。 “说说吧,我为何要放了你。”王子安盯着邵文景问道,他倒是知道此人家族势力不小,很有几人在外做官,如果此人给的利益足够并不介意放了他。 邵文景一听有门,赶忙回答:“只要饶了小的,俺把家产的一半,不不不,全部都送给大王,还有地,俺那村里的地都是俺的,您想咋办就咋办。”说半天不见有人答话,悄悄抬起头来望去,却见那大王眉头紧皱,赶忙说道:“俺那哥哥在府城营兵里做官,家父在省城很是认识几位大户人家,大王缺啥跟俺打个招呼就成,俺能给您弄得到。” “能弄到枪?”王子安问道。 “能,能,您想要啥枪都有。”邵文景忙不迭的点头,“那颜老贼的枪就是俺给弄的。” 王子安想了下,那这样这人家财就不能动,自己手中枪支弹药数量不足,必需得另开他路,要是他弄到的量大还可与其保持合作,只要平时盯紧点别让他出了远门就成。 “兄弟我本来就没想杀你,打破这庄子也是因为颜老贼欺人太甚,既没你的事儿,忙完了我自会找人把你送回去,你的家产我也不要,只是地租得给我放到三成,皇粮交给王家寨。”王子安说完朝外走去:“具体事宜一会儿再与邵先生商量,在下有事就先忙去了。” “好的。”邵文景有点喜从天降的感觉:“您忙,您忙,俺不急。” 王子安在后院看到了被救上来的王启年,颜世鑫将他俘虏后为逼问山寨情况用了刑,打断一条胳膊,此时已经陷入昏迷,上刑的几人被别人指认出来,一五一十将情况都交代掉,刚开始王启年硬气的很,可后来熬不过去便随便说了点假话,把个颜家坑进坟里去了。王子安对此很满意,有勇有谋,值得培养,命人将其抬到伤员屋里,王子安便与几个山寨郎中的徒弟一起给众人进行简单救治。 第9章会议 邵文景口口声声颜老贼,其实此人并不坏,甚至还有善名,平时修桥铺路、开粥铺赈灾的事情也没少干,只是作为读书读老的文化人,有种不与贼子两立的情怀,可惜雄心与实力不成正比,被人拿了脑袋,而外面众响马抄家分田的事情做得还不够多,业务不太熟练,没有处理此情况的经验。 不得已,王子安亲自支派人手收集他的黑材料,幸亏只要想查就没有查不到的,地主与农民天生有其矛盾所在,最后终于整出一份让他满意的账本,交给李顺子在村民分田分家产时做演讲用,起的效果更是出乎众响马意料,乡民们之前怨毒的眼神变没,对着颜家破口大骂,皆言以往受骗,此时方才得知此人真面目,然后各个喜逐颜开的抱着财货往自家赶。而有家人在颜家做护院不幸没了命的,不管怎样呼天喊地却都没人理会,终究人少抵不过人多。直看得众响马眼睛发了直,不禁佩服起自家寨主的大能与腹黑,这等办法都想得出,心肠好的人还真干不来。 颜家人财货不少,怎么说也不是那堆土财主能比,稍微安了下不能抄掉邵家财产而不平的王子安的心。等把一切都安排好,他又与邵文景一同商量了买枪的诸多事宜,并安排几个人到邵家常驻,美其名曰保镖护院,邵文景又不是瞎子,哪能看不出此是弄来监视他的,可又不敢不从,只得答应,还笑言家里护院不足,可否多给几人,让王子安深刻佩服此人的厚脸皮与深谙忍辱之道,不过他有自信让邵文景脱不出手掌心,光那得了好处的农民就是自己最忠诚的情报员。 送走邵文景,王子安留下人打理事务便自打道回府,这次出击有点盲目,事先情报工作未能做好,伤亡相对以前惨重,减员近一成,里面有一个王家的族人,想想回去后要面对哭哭啼啼的众人他就有些心烦。马鞭重重落下,王子安喝了一声“走”,大队人员迤逦行进,缓缓的朝着山里进发。 可能是早已见惯生死,回山后情况比王子安心中预想要好不少,除了战死之人家眷哭啼了一会儿,其余人都过来恭贺大架子神功天成,以这么少的伤亡换来如此战果,真是武曲星下凡,把个王子安夸得满脸酡红走路都要发飘。不过他还有自知之明,指挥众人安葬完战死弟兄后便一头扎进伤员病房救治。 .. 王启年醒来已是三天后,他的小体格能挨住这顿拷打很是万幸,翠兰在他床边哭晕好几次,此时见他醒来顾不得有人在旁一头扎到他怀里大哭,差点触动伤口让他再次昏死过去,让一旁得了信过来查看的王子安大叹人心不古,世风日下,果然是敢偷情的女子。他俩在来山寨后便找了个良辰吉日结了连理,并将父母接到山上,经常秀恩爱,一时间羡煞了山寨众多光棍汉。 “好了翠兰,这儿人多,等晚上你俩再恩爱。”王子安不想多呆,打算说几句话就走:“不过得注意他的伤口,别弄破了,否则成亲这么久晚上还流血让人知道不好看。” 翠兰听到此话抬起头狠狠地瞪了王子安一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说罢一扭腰走了出去。 “我要吐出象牙来还用上山做响马啊,早卖象牙去了。”王子安笑着打趣道。 “多谢大架子救命之恩。”王启年在床上艰难的说着,他的胳膊断掉,身体受此重伤没得几个月怕是好不了:“只是当下没法给寨主报恩了。” “说哪的话。你是为我山寨被人俘虏,我还能看着你受苦不成?再说你被用刑也未吐露咱山寨情报,是条汉子。读书人都你这样咱国家也不至于落到此地步。”王子安发现话有点大赶紧拉回来:“先好好养伤,近期就别动弹了,让你媳妇给你炖点好吃的养养身子,等身体好后就在山上帮我整理点东西。” “谢谢大架子.厚爱。”王启年说话间有点昏昏欲睡。 “恩,那你先歇着吧,我走了。”王子安看他撑不住劲,给他塞了塞被子,转头走出去,这一幕被旁边很多人看到,联系大架子的日常作风,都是感动不已,心中赞道果然是重情重义的好汉子。 .. 山寨人员增多,以前的房屋大都改建,茅草屋还是占多数,王子安专门找人挖了土窑来烧砖,为此还请了几个会烧砖的来山上享福,好吃好喝伺候着,等教会寨里安排的人手才能下山,只是缓不应急,还没都改好。蒙山多石,也就开辟了采石场,着人带着一批够不着杀又不能收编的俘虏在此劳作,明言干够一定工程量便放他们回家,都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一打听便能知道各自家在哪,也不怕他们偷偷跑出去。 为了方便议事,王子安的小屋众人早已不去,扩建时一同盖了间议事厅,屋门上方是老秀才所写“聚义厅”,为了好看王子安还找人给上了漆,太阳光一照便闪闪发光,很是漂亮,此地除了作为议事之地外还兼做培训室,经常由王子安给众人作培训,包括王启年走街串巷搞宣传,去山下常驻村里人员注意事项,王子柱李顺子等人军事常识,王子栓的护卫职责,杜神算郑其岳的情报与刺探渗透工作等等,由于东西太多经常搞得王子安头晕眼花,不得已把田书林调来当秘书,专门记录他的培训内容—王子安连二把刀都算不上,想到哪讲到哪—但毛笔记录太慢且废水废笔还废纸,他便杀了只鹅弄出一堆鹅毛笔逼着田书林用这个来记录,顺带打了顿牙祭。且指望王子安一人干这些活计太强人所难,平日里大家都会畅所欲言。 议事厅前面竖着根杆子,上面有找人制作的旗帜,上书替天行道四个大字,风大时迎风飘展,煞是威武。山寨里众响马都听过水浒传,知道这面旗帜的含义,也就由着王大寨主去折腾,只是对水浒传里各位前辈的最后遭遇表示不太舒服,担心其影响到自家气运可就不好玩儿了。对此王子安也不做解答,只说此乃封建迷信,信不得真。 农历八月的天气已是凉爽,但也挡不住秋老虎时不时发次威给点颜色,山寨里众人看着头顶上硕大的太阳个个喊着难受,特别是下午还需训练的各位。王子安端坐在长条木桌的头上,两边分列着手下各路的崩头们,开始时众人劝他按照以前习惯在上方弄个宝座,被他以妨碍甚多为由拒绝,其实他想的是有宝座没了虎皮太不成样子,可自己吩咐众人满山打虎也未找到一根虎毛,一气之下便弄成了这样。 “现在开会。”王子安翘着二郎腿端个茶杯在拿大:“各位说下最近情况吧,按以往惯例开始。” 坐在左手第一位的王长业首先发言:“地盘大了人手不足,咱在资邱与桃墟集之间已经占了十好几个村子,人口几千,可每个村子的派驻人口只有两三个,训练乡勇的很多只有一人在干。” “说主要的,不要诉苦啊。”王子安有点不满。 “那好。”王长业瞪了自家侄子一眼:“抄家打劫与吞并同行总共弄到五万多块钱,银子两千多两,烟土三十多箱,还有乱七八糟一堆东西折合下大概有几万块钱,不过其中大部分字画等变现麻烦,托人吃的回扣太多,不合算。春粮早已上交,官府收税的人照你意思都给打跑了,快枪邵文景总共买来四百条,不过只有一百条是新枪,其他全是第五镇换装时替换下来的老枪,都是汉阳造和老套筒。新枪五十一块钱,旧枪三十块钱,七九圆弹千颗一百一十块钱,买了二十万发,再加上兄弟们的饷钱,粮食马料,山寨改建,杂七杂八合起来总共四万来块钱,也就是说,咱现在又快没钱了。” “钱是王八蛋,没了咱再赚。”王子安的表情很欠揍,本想多买子弹,可价格实在太高。此时汉阳厂出产汉阳造步枪出厂价为三十六块钱,七九圆弹千颗八十一块钱,这军火贩子一倒手价格就没谱了,可谁让自己找不到更好的卖家呢,“咱们以前没钱时也就这样过了,现在一时半刻没钱怕啥。王子柱,到你了。” “恩?”王子柱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叫自己,猛地惊醒:“哦,大架子有何吩咐。” “哈哈”众人一起大笑,此人有个毛病,一到开会就想睡觉,训练时则活蹦乱跳好像有劲儿没处用,“以后注意了,开会睡觉被我逮到两次以上官降一级。”王子安阴沉个脸很不高兴,众人一听立即挺直腰板正视前方,“说下近期情况。” “是。”王子柱赶紧回答:“近期扩兵任务已经完成,步队三百,马队一百。”他现在添为步队首领,马队则有李顺子带领。 “恩,新招的人心中有没有怨言。”王子安这一折腾附近壮劳力大为减少,他怕自己好不容易建立的良好形象因此垮塌。 “基本没有。”王子柱对此很是自得:“有也被俺一顿棍子打没了。” “夯货,我怎么跟你说的?以后不许再行打骂,以教育为主,平时没事干让小头目们给自家兄弟端端洗脚水,排解下苦难,纾解心情,感情你都给我忘了?”王子安说道。 “可那样管不住他们啊。” “那是你们做的不够好,多说多做,这些兄弟战场上就是手足,不想被打黑枪就听我的,晚上带着你的人来这培训。” “是。”王子柱回答的有气无力,郁郁坐下,旁边李顺子却是瞪了他一眼,果然是夯货,连点眼力劲都没有,这等破话能随便乱说么。 “.郑其岳,让你安排下去的走线儿可都完成?”杜神算年龄大,也就退休安享清福去了,现在由郑其岳当崩头,王子安看他胆大心细,学东西又快,着意来培养他。 “.启年兄的任务如何,培训中可有难处?” .. “现在我宣布。”王子安看总结完成,站起身来说道,众人见状都赶紧起身站立,“从现在起除了郑其岳的情报人员继续活动,其余人等皆回山训练,山下派驻人员轮流回山,咱们的人员扩编速度太快,必须安下心来培训一段时间,打铁还需自身硬,只有练好技能才能更好的当咱们的响马,而不是被人拿了头颅领赏。” “是。”众人对王大寨主时不时冒出新词儿已是见怪不怪,皆齐声应道。 第10章喝茶 人员扩充太快带来的隐患便是战力下降与之前所用编制不敷使用,前者可通过训练来弥补,后者就只能由王子安个二把刀来补充。其实说补充是为好听,实质上山寨根本没有固定编制,由谁带领,手下多少人,都是看寨主的意思,只是秉承着有功则赏有过则罚的思想,比如王子柱与李顺子敢杀敢拼就比王子义个耸货领的人要多—他也不是耸,只是性格猥琐不讨人喜—后来人员增加他俩也就分领步队与马队,只是名称还没有改变,再说王子安也不想整几个当家的给自己添堵。思考半天实在没法凭自己弄出个符合响马兵的编制,无奈下只能借用清军新军的编制,就连各官长名称也基本相同。 按照新军编练章程,王子安的队伍大概能编成一个营,分为马队一队,步队三队,每队三排,每排三棚,每棚十人,按章程每棚应该十四人,但他找不到这么多合格的棚目只能降低要求,还是先少管点人吧。 虽说他的培训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但一来缓不应急,时间尚短,二来王子安自个都是二把刀,培训的人估计连三把刀都称不上,对于此点,他倒有自知之明,托邵文景带来不少军事操典,秀才的识字课完成后便有各级头目们带着共同研究,他是真想将这些人当做自己的家底,为此众人训练之余还要上课,个个都是苦不堪言,可又舍不得扔掉丰厚的饷钱,便都咬牙硬挺。 编制落实后进行了人员调整,王子安自领营统领一职(新军为管带),以王子柱为辅,左队队官王子柱(兼),前队队官王长贵,右队队官王长福,马队队官李顺子,各队中设有炊事组,此外郑其岳的走线儿正式更名为情报组,以打探消息,渗透各路土匪护院为主。一番命令下达升官的固是大为高兴,原地踏步者也加倍努力,争取赶上他人步伐,而王家寨的原班人马除了实在烂泥扶不上墙的余者最低也拿到个棚目。 “杀,杀”王子义正领着人练习刺杀,王长福后来居上当了队官而自己只能做队副对其刺激不小,便收了心情努力练习争取也当个队官试试。 “不错啊子义,这姿势很标准,好好练。”王子安拍了拍他肩膀鼓励道。说起刺刀他便来气,刚开始枪与子弹的价格高到没谱都没给配上,反而邵文景的低价货都给配了,不得已通过他又专门弄来一批刺刀。 “统领放心,俺一定好好练,不会丢了咱王家寨的名声。”王子义立正回答,他现在心里只想着队官。 王子安四处溜达着,不时停下来指点几句,悠然自得,半年左右的时间足以让他的思乡之情变少,虽说有时还会想到亲人,可总好过开始时没日没夜的难受。转了半天,王子安发现自个实在是闲的难受,便招呼王子栓带人下山找邵文景喝茶去了。 .. “邵老哥好啊,几天不见甚是想念,不知兄弟我冒昧打扰是否欢迎?”王子安对着站在门口迎接自己的邵文景抱拳说道。 “哪的话哪的话,兄弟你来俺这是给俺面子。”邵文景的年龄当王子安老爹都够可喊起兄弟来还是热情无比:“快请进,管家,赶紧去准备饭菜,中午老爷俺要和王寨主好好喝一杯。” “呵呵,兄弟我不请自来实在是叨扰了啊。”比起虚应物事王子安也是不差。 “不能,说这客气话就是看不起老哥俺。”邵文景与王子安一同走向正屋,对着管家跑来跑去的身影喊道:“把王寨主的兄弟们一起招待好了,弟兄们要是不满意扒了你的皮。” 屋里已有丫鬟上了茶,两人为谁坐正座撕扯半天以王子安告负被让到正座上坐下才终止。邵文景端起茶杯啜了一口,体味着茶香慢悠悠的说道:“老弟尝尝,这可是俺托省城亲戚买来的正宗铁观音。” 王子安也啜了一口,“恩,好茶。邵老哥不愧是有品位的人啊。”只是喝下去却觉得一小口实在解不了渴,便端起茶杯咕囵囵一口气喝干。旁边邵文景见状心里暗骂,土鳖就是土鳖,哪有这样喝茶的,再说这也不是什么铁观音,而是西湖龙井,谅你个土豹子也分辨不出来,毛都没长齐还跟俺装。 侍立在旁的丫鬟看茶杯里空了便又自添上一杯,王子安也不矫情装逼了,端起来又是一口饮干,见丫鬟的白嫩小手又来添水,情不自禁的摸了一把,吓得丫鬟手中茶壶差点掉地上,听到自家老爷咳嗽一声赶忙退下,王子安也不见尴尬:“老哥真是懂享受啊,看刚才那姑娘年芳也就二八吧?正是花开堪折的年纪。” “哦?想不到老弟也是一妙人儿,怎么样,把春香送给你,就当是俺的一点心意?”邵文景心里暗骂,这土匪就是土匪,也不看看自个都还没下手呢。 “不敢夺老哥所爱。”王子安撇撇嘴,个土豹子,取名真没文化,况且现在对玩弄未成年少女的身体还不感兴趣:“我也只是随口一说,老哥莫要往心里去。” 扯半天邵文景见他一直不肯进入正题,有点坐不住:“不知兄弟此次下山可有需要老哥帮忙的?” “说起来还真有点事。”王子安也不喝茶了,端正身体道:“不知老哥能不能弄到火炮?” “火炮?”邵文景吓了一跳:“这白搭,俺哥哥那顶天弄点快枪,火炮可是不敢。”心说这土豹子也敢开口,自个要能走私火炮还蹲在这小破山沟里干嘛。 “哦,这样啊。”王子安有点失望,不过想想也对,他比乡下老财好点有限,再说现在又不是民国混战时期只要有钱啥都能买,这满清虽说已是摇摇欲坠可积威甚重,一般人还是没那革命党的胆量,“那也无妨,今天兄弟来主要还是为了同哥哥喝酒,加深下感情。”王子安看饭菜已开始往上端,便没了跟他胡扯的心思,心道我这早饭没吃饱,一会儿定要多吃点,就当自助餐来对待。 “那感情好,来,兄弟,你我二人今日一定要不醉不归。”邵文景心道灌死你个龟孙:“酒是陈年女儿红,请吧。” 事实证明酒精考验的王子安根本不是土财主所能放倒的,待日头偏西,两人已是喝了将近四斤水酒,邵文景再也支撑不住,一头栽到桌底下,王子安却是满脸酡红,见不到半点醉意,看着倒在桌下的土财主啐道:“还想灌老子,也不看看自个几斤几两。”起身到外面,叫了酒足饭饱的众人便走,正在说笑的管家见土匪头子要走,赶忙跑过来作揖:“王大寨主走好,以后常来啊。” “恩,告诉你家老爷,以后我肯定常来,这饭菜,跟我山寨里的比可是天上地下。”王子安打着酒嗝回应道。那管家听到此话恨不得甩自个几巴掌,这不犯贱么,老爷起来不得吃了自己。 众人骑在马上也不着急赶路,慢悠悠走着,前几天刚下了一场雨,山路湿滑,不过也稍微缓解下近期的干旱情况。路两旁灌木丛很多,不时便有被惊起的山雀土鸡惊慌的朝丛林里跑去,王子安也不理会,真想吃了下套子捉便是,这子弹费钱太多,打只山鸡还不够子弹钱呢。战马颠颠的走在小路上,王子安随着战马的节奏一起一伏,再加喝了酒,难挡困意便合了双眼伏在马背上,还是让它自己走吧,反正后面有王子栓等人跟着不怕跑丢。 是安娜,她正朝着王子安焦急的挥手,四周一道道闪电不停的击打在她的身边,王子安想过去,可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阻挡着他,望着安娜越来越远的身影王子安不禁大哭,“啊,贼老天,你玩儿我是不?”伸手一摸抓起一只长形条状物体,拿到眼前一看却是把老式栓动步枪,他也不管为何,“哗啦”一声拉上枪栓朝着天空射去. “砰”一声枪响,天空中一只过路的老鹰应声而落,王子栓等人吓了一跳,刚才伏在马背上睡觉的统领神速般拿起背上的夏利曼马枪,拉上枪栓看也不看就射向空中,这枪法,这神瞄准,真是绝了。 “统领真是好枪法。”王子栓愣愣说道,“好枪法,好枪法。”几个护卫也都傻眼,嘴里嘟囔着。 “噢,一般般,只要勤学苦练,你们也可以做到我这样。”王子安此时已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想解释却又临时改口,自己形象还是越光辉越好,最好能传成栓动步枪打飞机,那可是一代无敌宇宙大将军的专利。 不知安娜现在还活着么,如果也不幸殒身,希望她穿越的时候可以到一个没有战争的地方,她不喜欢军事,只是为了让自己高兴才陪着一起,要不是我,她还能活的很好吧,王子安失神的想着,最好能穿越到二十世纪初的美国,她学的金融史,这样就可以能混得很开,虽说此时美国妇女的政治权益不高,但总好过自己不是。 山寨逐渐出现在视野里,王子安停了思绪,扬起马鞭抽在马屁股上:“驾..” “千古风流八咏楼,江山留与后人愁。水通南国三千里,气压江城十四州。哈哈,东洋狗,美国鹰,法国鸡,俄国熊,老子来了。” “唉,好好念得了,偏加上后面不气势全无么。”山寨里就着昏暗灯光读书的田新佐抬起头叹道。 第11章行道 “三哥,打仗真有你说的那么容易?”黄二虎是新招的,只在山上训练了两个多月,跟他一样的还有近二百多号人,都是王子安分给地的农家出身,这些人觉得天上掉下的馅饼很好吃,也打算一直吃下去,加上王启年下属宣传队不遗余力的忽悠,也就横下一条心上了山。 “也就那样吧。”孔三儿嘴里叼了根木棍,抱着枪半躺在水沟里,他是惯匪出身,手下原本有十几号兄弟,被人寻仇打死一半,恰好王长贵路过,知道此人名声不坏顺手救了一把,便投了王子安,因着不惜命敢冲杀当上棚目,跟着贵儿爷的前队混着,“打起来千万别怕,子弹专咬胆小鬼,蹲好了瞄准搂扳机就成。要是对方反击太猛露不了头,那就光把枪探出去打,运气好了也能蒙死一个。”孔三儿知道这是馊主意,不过这孩子一看就一实诚人,也就放水糊弄过去,等打几仗有了经验就会知道怎么办。 这次众人出动是得了消息称巨匪高天一开了毛阳镇下面的庄子,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因着山寨替天行道的大旗有人跑上山来求救,这可是绝好的打广告时机,王子安便派王长贵领着前队和半个马队去救援。 附近大点的土匪他都调查过,知道对方五十来号人,枪支很杂,抬枪土枪快枪样样齐活,甚至还有鸟铳,就这还得红缨枪凑数,不过小心无大错,多派点人没啥,至于为何不只出动速度快的骑兵,他就这点人,舍不得冲阵的兵马送去打攻城战。 当众人一路急行军到离村庄尚有七八里路的时候,前面探马来报对方已经出了村庄朝这边走来,王长贵一看自己也不用纠结怎样攻庄才能损失不大了,直接埋伏了事儿,再把马队藏上,一会儿打上几枪来个冲杀就差不多。 “来了来了。”哨兵把身子躲进枯草丛中,看着远处路上拖拖拉拉的土匪对着埋伏的众人喊道。 “准备。”王长贵赶紧爬起身来准备好,挥了挥手中左轮,看着伏在地上的众人:“以俺枪声为号,谁要先开枪看俺回去不扒了他的皮。” 高天一正骑在马上自得其乐的望着自家兄弟,这庄子开得好,不只得了这么多钱,还给个花容月貌的小娘子开了苞,看着对方在自己身下蜿蜒体转怎是一个爽字了得,弟兄们个个也都神清气爽,得意非凡,士气可用啊,照这样下去,不定哪天就能开了县城,到时咱也尝尝夫人太太的滋味,想到奇妙处,嘴角已是流出了哈喇子。 “刘老.”“砰”,高天一还未叫全身边马上兄弟的全名便被枪响堵了回去,望着同伴后背拳头大的血洞楞了下后撕心裂肺的喊道:“有埋伏。”说罢也不细看子弹从哪打来,赶紧跳下马找地方藏身,只是此时枪声已连成一片,刚跑几步便被子弹射入身体,一个踉跄倒在地上。 当贵儿爷的枪声响起,黄二虎瞄半天的手指也狠狠一扣,子弹向着跳马之人射去,登时命中,对方倒地挣扎几下便不再动弹,他也不管对方死透没,调转枪口瞄下一个。 “砰”孔三儿望向黄二虎的眼神有些发直,这没几枪的功夫他已射出六七颗子弹,打趴五个人,真不敢相信刚才还懵懵懂懂的新人这会儿已是杀神入体。“啾”响箭略显刺耳的声音响起,一拉黄二虎,孔三儿喊一嗓子“跟我冲”率先跑了出去,边冲边给枪上刺刀。 黄二虎也跟着往上冲,他还没打够,不过人都跑前面去再打容易误伤,也就作罢。听动静埋伏的马队已经行动,轰隆隆踏地声好不威风,他也想骑马,可山寨就这么多,暂时轮不到。胡斯乱想着,黄二虎发现有人朝自己方向跑来,看服装是敌人,他也不惊慌,脚步不变,微微压低身子,估摸着距离差不多猛的端起枪来刺去“杀”,那人大惊之下转身便跑,哪想刺刀来的神速已是躲闪不及,“啊.啊。”头一歪,追随高当家去了。黄二虎抽出刺刀想再接再厉,却被人拽住,“好了,都投降了。”仔细看去,可不嘛,剩二十多号人都跪地上,撇撇嘴道:“俺还没打够呢。” 王长贵趾高气昂的来回奔走,指挥着众人打扫战场,付出轻伤几人的代价将对方全歼,回去也是一大谈资,想来没人再说自个是靠着资格老才当上队官。“不管地上的受没受伤都给我绑了,合着俘虏拖到马后面拽着,咱先去村子看看。” “贵儿爷,这几个怎么办?”孔三儿指了指路旁瑟瑟发抖的几个妇人,都是高天一的人从庄子里绑来的。 “找几个人看好,别让她们寻了短见,一起带过去,都是苦命人。”王长贵说道。 将尸体就地掩埋,重伤员补了枪,众人收拾完毕继续朝着村庄开进。村子还在冒着浓烟,不时见到人影来回奔跑着灭火,离着庄子不远,王长贵喊住一人:“俺们已经给你们报了仇,麻烦去到村子里联系下,别起了误会。”那人赶紧跑过去,到村头时哗啦啦跑出一群人,围着他七嘴八舌的问话。王长贵也不着急,就在这儿慢慢等着。 不大会儿功夫,那人颠颠跑回来:“进村吧贵儿爷,俺跟他们都说好了,只是庄子刚逢大难,实在没有好东西来答谢各位,一会儿有招待不周的还请见谅。” “没事儿。”王长贵倒是很大度,想来是想到王家庄被破庄时的情形:“俺们也都清楚,在这休息休息,没事儿了就回去。” 进了村,有那老者领着人在等着,见到王家寨响马扑通跪倒在地:“老汉谢谢王家寨众位好汉的大仁大德,为俺们报了仇。”说着便哽咽的哭了起来。 王长贵赶紧下马扶起老汉,“使不得,您这是要折俺的寿哪。咱虽然也是响马,但俺王家寨既然敢挂出替天行道的旗子,自然就不能让贼人肆虐乡里,还是先请起来吧。” “爹。”后面看管的几个妇人骤逢大变的心情尚未消退,此时见到自家亲人赶忙都跑了过来,其中便有老汉的女儿:“爹啊,俺以后可咋办哪。”说道伤心处嚎啕大哭起来。 “好了好了闰女,都过去了,过去了。”老汉轻轻拍打着女儿后背,朝着边上人说道:“先把她们几个送到家里,找人看着。”自有人在旁拉过几人,轻声安慰着向着村内走去。 “让各位久等了。”老汉抹了抹眼泪:“都请进村吧,各位打完仗定是很累,先进村里休息下,虽说遭了劫,但也能招待得起诸位。” “老先生哪里话,您先去忙着把村里安顿好。”王长贵说完对着旁边队副王子敬喊道:“狗子,安排好巡哨,马队看押好俘虏,其他人一起跟俺进村帮忙干活。”由于手底下实在缺人,王子敬已经从之前的喽啰晋升到队副的位置,王子安也知此举不妥,但他也不可能凭空变出人来,只能将就,“好来。”王子敬心气正高,忙去安排。 村里狼籍一片,王长贵估摸着要真在这留上几天能把他们过冬口粮吃个大半—虽说高天一闲麻烦只抢钱和女人,但放火可是把粮食烧了不少,几百间房屋被烧一小半,打死打伤几十个人,这一冬天也不知他们怎么熬过去。众人帮着乡民灭火,收拾房间,清理残砖断瓦,直到晚上才堪堪忙完,期间老汉请大家前去用饭也被拒绝,都干这份上了干脆帮忙帮到底。 “那些俘虏你们打算怎么处置?”王长贵与曹老汉一同坐在桌旁问道。 “一切但凭贵寨处理。”曹老汉哪敢答应,小心翼翼的说道,旁边屋里传来低低哭泣声让他越发的难受。 “你们是苦主,想杀就杀。”王长贵喝了口茶叶沫子:“还有,不知贵村以后咋办?没了遮风挡雨的地方这冬天可是不好过。” “还没想好,走一步看一步吧。”曹老汉觉得茶叶越来越苦,已是难以下咽。 “奥,那俺说个法子,不知您看可行么?” .. 十一月的天冷得有点难受,王长贵看着跪在地上的土匪搓了搓手,“俺那寨主侄子经常说一句话,当土匪也是有境界的,看各位算是那最低层次。干一行爱一行,既然失了风落到俺们手里,就别怪弟兄们手黑。”说罢,亲自抄起一把侧刀,朝着排头之人砍去。 “呜.”太阳高高挂在天上,却一点赶不走高明城心里的阴霾,命到头了,想来是自作自受,想说话嘴里被塞了抹布,只能呜咽几声—王长贵不愿听他们临死前的求饶或怒骂,他闲聒噪—刀身划过,一颗人头落地,鲜血直直扬起三尺高,高明成的眼睛却是还未合上。其他行刑人都是村里跟他们有深仇大恨的,此刻也都手起刀落,一颗颗人头排着队落到地上,激起漫漫灰尘。 “死了,死了好啊。”曹老汉在台下看着,突然间哭了起来:“闰女啊,睁开眼看看,给你报仇啦。”他闰女之前被糟蹋过,回了村觉得丢人,晚上趁人不注意三尺白绫一绕上了吊。 此次行刑总共砍了十五颗人头,余下之人都是良心尚未泯灭,在破庄时未犯大恶者,不过也不能轻饶,山上采石场还等着用人呢,那可怕的事故率,不怕他们得不到应有报应。 “曹老请保重身体。”王长贵抹了抹手上的血,拉起曹老汉:“村子还指着您呢。” 曹老汉已是说不出话,只哽咽着,旁边有人赶紧把他送了回去。 “走吧叔,晚了又得赶夜路。”王子敬过来叫着王长贵:“都打点好了,有十几个妇人跟着咱们一起到山上去。”这些都是被糟蹋过的,其中便有在高天一心中花容月貌的小娘子,此时农村中对贞洁看得比较重,山上则相对要轻不少,这群大男人连土匪都当了,还在乎这点东西,去了也能调节下男女比例。依着昨晚与曹老汉商量的,村里愿意上山的欢迎,不愿去则在响马训练下组成自卫队,而庄子也暂时向山寨借粮度过这个冬天。 “走了。”王长贵招呼一声,领着众人一同离开。 第12章剿匪 “大架子,事情基本按照您的吩咐来办。”王长贵对坐在椅子上的王子安说道,虽说寨主同志让大家都改口称呼新职位,但老多人还是改不过口,一会儿统领一会儿寨主的很是乱套。 “恩,这次做的不错,伤亡很小。”王子安敲了敲桌子,“让咱们的人帮忙挑水担柴这种活多干,莫看不起小恩小惠,积少成多可是有意想不到的好处,各位以后都要如此。” “是。”会议厅里的众人赶忙回答。 “另外,周边土匪看咱们闹得欢腾,也都蠢蠢欲动,这几个县的农民大户可都遭了殃,虽说此事有利有弊,能帮咱们吸引不少官府注意力,否则府城军队早就来打咱们了,但这周边要让他们糟蹋掉对我们以后发展可是十分不利。就像这次,阿猫阿狗也敢在眼皮底下犯事,也太不拿我王家寨当颗葱了。”王子安想了想,“我命令。”众人一听,赶忙站起来笔挺站好。 “山寨人员训练暂时停止,以后就以打代练,向周边码子发出要求,立刻合码,有不同意的灭了。”王子安一脸狰狞:“郑其岳情报队四下散开,打探费县、蒙阴、沂水境内码子行踪,以李顺子马队为主、王长福右队为辅进行剿灭,王子柱负责消灭周边不听话拒绝降息的地主,王启年宣传队随后跟上,安抚人心,向各乡村宣传抗税抗捐思想,来年春税一个子都让他落不到官府手里,一定要把农民心中的火给我烧起来,王长贵前队守家,老子这次要弄把大的。” “是”“终于要动了,可憋死俺了”“可得有进项了”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却是个个摩拳擦掌,就等跟着大架子大干一场。 “好了,吵吵啥,又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都回去准备,先打周边,再行外围,一定要做到稳扎稳打,别让人抽了空子给咱们一下。”王子安一拍桌子:“丑话说头里,谁要出了漏子咱寨里家法可是等着呢。” “但请统领放心。”众人这次的叫法一致,说完赶紧回去准备了。 王子安大冷天起兵倒不是他脑子烧坏,实在是时不我与,这都一九零九年底了,转眼就是宣统二年,后年革命党可就要大乱天下、推翻满清朝廷,要不趁早扩充下势力,早晚让人干掉,再说这时间起兵离过年不到俩月,码子都打算猫冬呢,一时半刻他们也合不起来跟自个硬抗,官府倒想剿了自个,县里也早就传过话来,可他们看到杆子内部闹起来高兴都来不及那会跑来打自己,何况让那堆老爷兵大过年的出动这不搞呢么,只要平时注意离县城远点就成。 .. “冲。”李顺子马刀高高扬起,两腿一夹马腹,如利箭般窜了出去。 “冲啊”后面马队众人随着响箭凄厉的叫声一起奔腾起来,百十匹马紧随着自家队官朝着敌人冲了过去。 “俺****王家寨八辈祖宗。”赵佑麟惨叫连连,自己好端端在村里搂着寡妇睡觉,没成想祸从天降,硬是给人打了突袭。不就是没同意合码的要求么,凭啥啊,这几十号弟兄可都是自个辛辛苦苦拉来的,合码了不都得让你们给吞喽,那王景龙不就因此成了光杆司令,当了个啥棚目,手下兄弟都被打散重组,长这大还没见过如此不讲道义的码子,真真是三岁小孩倒崩老娘,让那毛都没长齐的王子安给干掉,恨啊。 可惜李顺子的心思不以赵当家意志而改变,只想着赶快完事儿好回山寨抱媳妇—他在一次出动时救了个村姑,那人感恩之下便嫁给了他,看着王启年老婆整天挺个大肚子在山寨晃来晃去他是眼馋的紧,也想赶紧抱儿子,省的哪天战死留不下后断了老李家的根。 “嫩多废话。”李顺子打马跑过赵佑麟身边,马刀轻轻落下,一颗人头离身而去,鲜血顿时淋了他一身。“你们当家的挂了,跪地投降免死,反抗者格杀勿论。”身后跟进的队副程良扯开喉咙喊着,还在反抗的一众土匪赶忙扔了手中刀枪,争先恐后跪地上,早就说别跟王家寨硬抗,跑远点不就行了么,可这头领说啥也舍不得老窝,说此乃发家之地,离远了会有杀身之祸,这可好,在自家地面让人拿了头颅,连累自己等人也做了俘虏。 “吁.”李顺子把马停下来,望着地上跪着的衣衫褴褛的土匪,心说这是难民还是土匪,想起一事来,赶紧从背后摸出一铁皮喇叭,对着村里便亮开嗓门:“王家寨响马清剿为祸四邻的土匪,各位乡民莫要害怕,稍后会有俺山寨的人前来此地给大伙排忧解难,希望各位好好招待。”喊完赶紧吩咐手下打扫战场,其他闲着的人则砸开村民大门帮人挑水去。 老子还要回去抱老婆,哪有这功夫叫开门再去挑水干活,李顺子想起老婆那白花花的身子就一阵燥热。 一时间,几个县的码子之间掀起了腥风血雨。 .. “王寨主真是海量啊。”董福楼对王子安一杯杯水酒下肚却没丝毫醉意不禁大感佩服,“来,我再敬你一杯。” “好,干。”王子安端起酒盅一扬脖跐溜喝下去,抿了抿嘴:“好酒,董举人不愧是这方圆几百里有名的士绅,这等美酒也能弄到手,让俺这土豹子大开眼界。”刚才喝的是张裕干红,也不知这家伙从哪弄的。 “王寨主说笑了,要论起这出名我可不敢跟你比。这几个月天天听人说王家寨寨主王子安那可是义薄云天的好汉,打土豪分田地,为民除害剿灭四邻匪患,谁有事儿只要吭一声保管帮忙,端的是及时雨宋公明再生。据说还有人给阁下的寨子排了位,号称五虎上将八大金刚。”董福楼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王子安听了一乐:“嘿,俺手底下拢共就那几号人,大小头目合计合计也不够,这是哪个浑货给安得,您可别当真,就听一乐呵。” “其实仅凭这些也只能让我高看一眼,古往今来多的是人这样干。”董福楼眯着双眼想要考教下王子安:“不知王寨主可否猜上一猜到底是哪让我佩服阁下?” “恕俺没读过多少书,实在是猜不出董举人的想法。”王子安深谙捧哏之道,这事知道也不能说,否则多坏人心情。 “哈哈,寨主谦虚了。”董福楼心道跟我装傻还嫩点,我就不信你会不清楚:“山下这么多村子,有钱有地的多了去,可王寨主打的都是啥人?除了颜世鑫那家伙有点清名,余者皆是男盗女娼、为富不仁,该打,背景深厚的更是一个没动。而且前脚分完地后脚就能跑我这来喝酒谈交情,商量一同发财,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干得了的。” 董福楼是上冶集最大的士绅,以前中过举人,后来跑官没成功就回家当他前途无量的地主来了,此人良田众多,店铺十几个,家里护院四五十号人都是亡命之徒,亲人也多有为官者,比之以前打掉的乡下地主老财不可同日而语。王子安此次来是商量一同开水泥厂与石料厂的事儿,来这都大半年了,还没能建起自己的厂子,实在是穿越者之耻,这山上石料众多,矿藏不少,捂手里纯属浪费,找个人合作下也好缓解经济压力。 “实在不知俺干的事还能入得了董举人的法眼,真是受宠若惊啊。”王子安脸皮一向很厚,丝毫不介意董福楼的调侃,“只是不知董先生对一起发财的事儿意下如何?” “好说,我出钱包销路,王寨主出人力与材料,事成后咱两家对半分成。只是我可听说府城过了年就要对贵寨用兵,不知王寨主可有准备?”董福楼心道这王寨主贼精的样不可能不知此事,权当卖个好,再说剿死更妙,那样厂子可就自家的了。 “府城的老爷兵俺还真不看眼里。”王子安大大咧咧说道:“保叫他们有来无回。” “好胆量,为合作成功,干杯。” “干杯。” 合作的事情现在只能定下个基调,这天寒地冻的,年前也就备备料,找块空地先占着,省的被哪个无赖知道后起了房子讹钱—当然,王子安就是最大的无赖—建设就要等来年春天,到时才好动土。两人喝完红酒上白酒,喝完白酒董福楼也就以不胜酒力为名回房休息,王子安也不折腾他,叫了护卫往街上转悠转悠,这一直以来就是山上山下的实在让他蛋疼,今儿就假公济私一回。 王子安兴致勃勃的望着镇子里人来人往,吆喝声、叫卖声、小孩嬉闹声都清晰的传到他耳朵里,不时有人向他们一行人投来好奇目光,想必是当成哪家少爷出门游玩。此时靠近下午时光,沿街有那各种店铺,都将店里货物摆出来供人挑选,路边是摆摊讨生活的各色人等,此刻都已磨蹭着收了担子准备回家,只是期望的眼神还在四处打量,想着回家前再做一笔生意,这年头,多挣一个铜板也是好的。 王子栓闲的难受,见统领驻足不前,便将身子靠在茶馆门上,茶馆里正在讲着评书,他又好这口,就静下心仔细听起来,小二本想过来撵人,但看几位爷个个满脸横肉也就作罢。听了片刻,王子栓赶忙对众人小声说道:“唉唉,听,里面正在讲咱们的事儿呢。”众人一听,那还忍得住,看向王子安,他也善解人意,见此便叫了众人一起去茶馆里喝茶,顺便醒醒酒。 “各位爷,里面请。”小二见人都进来,赶忙上前招呼坐下,拿抹布抹了下桌子:“要点啥?本店有各式.” “不用麻烦。”王子安打断他的话:“上两壶绿茶就行,我们就在这听点段子。” “好来,您稍等。”小二也不多说,自是退后叫茶去。 王子安仔细打量着茶馆中央正在打板儿的说书人,三尺木案,两块竹板,再配上其抑扬顿挫的语调,别有一番风味。 “.且说那杜宝兴眼若铜铃,力大无穷,真是一条铁汉,就见他双臂猛地用力,跟王寨主比在了一起,那王寨主虽说也是臂力过人,武功高强,但也吃不住劲,就听咔嚓一声.”说书人停了下来。 “嗨,怎么停了,继续啊”“就是,正到关键呢”“您老不会又想要赏钱了吧”底下众人开始起哄,王子安听得正爽,也准备哄几句,便听邻桌有人叫道:“什么梁山好汉,不就是群土匪么,干得也是杀人越货之事。” 第13章恶作剧 “什么梁山好汉,不就是群土匪么,干得也是杀人越货之事。” 王子栓刚才也喊了几嗓子,听到这话站起身一拍桌子便要发作,见王子安对他使眼色才悻悻坐下,嘴里却是不依不饶:“比那贪官污吏、地主豪绅不知强到哪去。”说话声音不大,正好让邻桌听到,那人也要发作,却被旁边同伴按住,虚应着向四周作揖:“不好意思了各位,俺这兄弟口直心快,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说罢叫过小二结账,拉着那人便走。 王子安看了那人一眼记下相貌,转头同护卫卢向荣交代一声,便自顾自的听起评书来。卢向荣得了吩咐,看那二人走出不远,便慢慢辍了上去。不片刻,他又匆匆跑回,附到王子安跟前说道:“找着了,就在街角巷子里的庭院,俺已做了记号,不过看样不是什么大户人家,没油水。”王寨主有些无语,只让你跟上去看一下落脚点,自己又没打算劫财害命,说道:“先听说书,晚上听我吩咐。” 等听完书,王子栓随便打发了几个钱给他,几人也就出得门来,王子安又上董福楼家告辞取了马匹离开,在镇外找了处僻静之地等着,天黑下来后着人看好马他又领着人返回镇子。 天色很黑,晚上木得半点光亮,路又不太好走,很是摔了几跤。在镇子里避开巡夜的,几人鬼鬼祟祟跑到下午做好记号的地方。院墙不高,由两人在下面手搭手半蹲着,王子栓踩上去把手拉住墙沿,探出头观望片刻,回身低声说道:“没狗。”然后一个用力窜了上去跳进院落,王子安与卢向荣随后跟进,落地时都没发出半点声响。 院子不大,只得几间屋子,三人轻轻来到堂屋,王子安伸手捅破窗户纸,往里瞧了瞧,大半夜乌漆麻黑啥也看不清,卢向荣在旁边看得难受,轻声对他说道:“统领,让俺来。”王子安赶紧让开,就见他稍微拨弄几下,里面门闩啪的声打开,卢向荣手里拿着东西慢慢挑动,轻轻推了下门,吱嘎一下,吓得三人赶紧屏住呼吸,待半响没听见动静,便又继续行动。 现在可没小型聚光手电,王子安摸黑找到里屋,就着窗户传过来的一丝光亮来到床边,拿手轻轻在上面摸索几下,就听床上有人迷迷糊糊嘟囔一句:“三哥干嘛呢?”,一听这声音心说错不了,就白天骂自个那个,床上人等半天见没人回答,发觉不对,猛地惊醒坐起来,却被王子安一把捂住口鼻,这时旁边屋里传来声响,却是那三哥发觉有异过来查看被王子栓当头一棒敲昏过去。 卢传宗点起蜡烛--他们都拿布蒙了脸部,倒也不怕被人看见容貌—几人一起将骂人那人捆好塞进麻袋里,又把那三哥仍床上拿被子盖好,搜了下屋子在枕头底下找到一破本子,便都原路返回,汇合着接应的一起溜出镇子。 回到藏马地方,王子安几人对着他便是一顿老拳,待打得那人连连求饶才作罢,王子安啐了一口:“真没卵子,这就求饶。”出了口恶气,把人绑好找一麦帐垛仍到里面,也不管他如何恳求,几人骑上马便逃之夭夭,这儿离镇子不远,早上肯定有人会发现求救声,再说麦子垛里也不冷冻不死他。 “大架子,咱费这大劲干这破活做啥?在镇子里揍他一顿不就行了吗。”王子栓一兴奋又给叫回原称呼。 “他们有蹊跷。”王子安总不能说自己就是想来个恶作剧吧:“刚才在火把下看了看找到的本子,知道上面写的啥么?” “啥?” “革命党的花名册和联络暗号。”王子安想大笑几声,这不得急死他们。 “啊?”王子栓有点无语:“他们把花名册交这俩人手里?还直接放到枕头底下?” “恩,不过咱也暂时跟清廷不太对付,落咱手里也没多大用。”王子安虽说对这群人不太感冒,但还没有将其交给官府的心思,“不管他们了,咱们走,回去还能赶上睡个觉” .. 经过一个多月的打击收买,蒙阴、费县境内的土匪势力基本被扫空,仅留王家寨一家独大,余者收编的收编,灭掉的灭掉,也有看事儿不好远遁他处,此时鲁南地区的土匪多归多,但规模小码头多,尚未形成十几年后动辄数千人合码攻城陷地之事。 通过这次行动,王家寨彻底打响替天行道的名声,并且王子柱率人攻陷几个不听话的地主杀人立威后周边地主乡绅同时向王家寨服软,主动降息降租,并奉上保护费,反正官府不来剿灭他们也没办法—这也怪不得沂州府城不作为,总共一千多兵马,去掉吃空饷、凑人头、围剿农民军残余势力,再分兵驻守各个县城,还能剩几个人?能保得住各城周边不让土匪给劫掠就不错了,不过年前农民军残部彻底嗝屁,想必年后就会汇兵来剿,到那时自个再将租子提上去,有哪个不服的就按贼寇来办。 这一圈下来,王家寨干瘪的库房又充实起来,只是钱粮可以存着,房子家伙什能分掉,马匹自个骑着,可这牛羊等就不能随便处理,杀了吃掉纯属暴殄天物,这年头种地可全指望牛呢。幸亏王子安早就吩咐二叔筹办着在山下村里建起养殖场集中喂养,由信得过的人来管理,多余出来的则由匪兵在山下的家眷散养,熬过几次小规模的鸡瘟猪瘟等灾害,现在饲养量稳步提升,时不时还能向山寨供给点禽蛋肉类,让寨子里伤兵复原率大为提高。 临近年关,王子安也就停了各项打击活动,专心窝在山里盘点大半年来的收获,从刚穿越到寨子时的大猫小猫百十号,到现在兵马、后勤、情报、宣传等各类人员一千多人。由于山上就这大点空,家眷等再全数搬上寨子已无可能,所以除了重要人员家属分散居住在几个山沟里,其余匪兵家人则继续居住在原村落,反正周边土匪都被打空,威胁只有府城那堆不知啥时候才能过来的各式杂军,再说现在人员富余,王子安的人已经撒到周边十几个镇子里,只是为了不刺激府城,暂时离各城有点远。 王子安灭掉地主打下的庄子已经都已配备专门人员来指导建立自卫队,配上几杆枪,不求打得过官军,只要能抗住土匪袭击就成,在地主自动将息的地方也配属人员以消减其影响力,不让他们起瞒上心思,这群人大都在历次战斗中受伤有了小残疾,不能继续从军,但经过长时间的识字训练和政治思想培训素质已是大为提高,为了发挥他们的余热,王子安索性将其全部撒到村落,当做播种队使用,只是其功效如何,则就要看以后了。 寨子已经扩建好几回,暂时还能满足人员居住训练等要求,不过要想继续扩编则有不殆,王子安想着稳定后将大部分人搬出,到时山上只留部分不宜外出人员。 现在除了王家寨原址,周边几个山谷也被尽数征用,由着各路队伍驻扎。这次出击不仅是打击,顺带着将他的人马再次增多,步队已扩充至五个,马队两个,另外新编辎重队一个,只是平时多以一两个队出动,所以除了山寨内部人员,外界对其实力还处于雾里看花境界。而情报队人手也扩编不少,搞情报的那群人甚至将密探布到了府城。人员扩编不少,但离一个标似乎还有不小差距,王子安也就没蛋疼的自称标统,手下众人除了王子义等几个队副升到队官,其他人也就暂时未动。 这天王子安在屋里写着自己前世所能记下的东西—他怕时间一长给忘了,其中有各时期大事记,名人事迹,医学里几个容易捣鼓的药品,还有兵械等等—写半天有些累,便扔下笔将纸藏好,叫了二叔一起去山下看看各村的养殖情况。 去的第一个村是取葛三炮人头的地方,自从三炮同志与李大财主命归西天,皇粮也被王子安截胡后农民们对上天掉下的土地爆发出极大热情,粮食出产不敢说提高多少,但少了剥削也就多了活命的希望,此刻村里人面色看起来要好过当初不少。 “王寨主来啦,您一定要长命百岁啊。”村里只要有人看到他们就都上前打个招呼,王子安一路走过招呼来招呼去的嘴角都有点抽搐,不过为了形象还是亲民点比较好,“长命百岁,长命百岁。” 来到村头一户专门养猪的地方,王子安带着二叔走了进去,家主人看到王大寨主亲临视察,赶紧跑过来迎接,一边跑一边对屋里喊道:“屋里的,赶紧烧水,王寨主来了。” 王子安看看满院猪粪,眼睛不由跳了下:“不用了,不敢麻烦大爷,您儿子给我们扛枪,再来麻烦实在过意不去,我们就看看,一会儿就走。” “不麻烦,俺那小子自从给您扛活,这月钱是天天往家里送,给您干点活是应该的,再说二爷许了俺们小猪崽子,这可是好事儿哪。”寨子里普通兵一个月足额五块钱,这在当时可是不少,要知道袁世凯新军一个月也才六块钱,再扣除伙食军衣等到手肯定不如自己人多,不过按理应是两月一发,年底加上一月奖金,王子安为了吸引人弄成一月一次。 “应该的,不知您老生活上还有什么困难没?有就跟驻村人员说,他们会帮你解决的。” “恩,就是六七月份起瘟疫,猪死了几头,不过在他们帮助下都熬过去了,听说这也是您交给他们的法子?” “呵呵,让您见笑,一点不成熟的建议。”王子安满脸笑开花,其实这哪是他的主意,自个房间里书架上有几本新编农书,拿来借用一下就成。 两人一堆没营养打的话说完,王子安也便叫着二叔等人离开,去着另一个养牛人家去。 “二叔,这下面要是有人糊弄咱们怎么办?” “找人定时检查啊,要不咋办,咱的人就这些,总不可能都拿来养猪吧。”王长业是越来越佩服自家侄子了,这才多大功夫就折腾起这大的家业,只是以前咋没发现他有这能耐呢。 “恩,也是。”王子安一想也是这理,也就随着二叔去办,反正他不可能坑自个。 “以后养殖场尽量开在兵多的地方,远处无暇顾及的就给农民们散养吧,找咱驻守的人看着就行。”他倒想组织农会,可惜人员素质不行,之前弄起来的农会乱七八糟,让他一气之下全部取消,等人员合格了再弄:“走,去那家,今天好好逛逛就不回去了,晚上在村里住着。” “好的。”王长业说完便领着众人向养鸡专业户家走去。 第14章过年(一) 临近过年,山寨上下一片忙碌,王子安几人各自分片下山给军属们送温暖,对战亡者家眷走访慰问,间或给乡民来场勇于反抗压迫、反抗剥削的政治思想报告,或者跟与山寨关系不错的乡绅喝喝小酒,联络下双方本就不牢靠的感情,直到过年前两天才忙完,纵使身体强壮也把个王子安累的大叫吃不消。 匪兵们这几日也兴奋异常,统领多发一个月的饷钱,有家有室的自是琢磨能给家人多买点啥,单身光棍则想着哪儿的暗门子活好,有那想留种的就把钱交由二爷代为保管,等哪天合适了看上哪家姑娘就去提亲,纵然没人想嫁咱这响马,钱凑手买个就成,这年头卖儿卖女的多了去。 王子安禁止土匪们强抢民女,但没禁你情我愿的钱肉交易,这又不是苦行僧部队,得留个泻火的口子,自打队伍扩编后他就再没喊过强抢媳妇之类的话了,气得王子栓背后总嘀咕大架子说话不算数—他看上一姑娘,奈何对方坚决不嫁土匪,老早就想动粗抢人。 匪兵绝大多数都是本地人,组织度肯定比不得后世pla,甚至现在的北洋军都比不过,指望过年都呆队伍里不太可能,不得已王子安只能给他们轮流放假回家探亲,优先作战勇猛受过伤的,其次有家室者,不过这几日山寨饭菜顿顿见荤腥,有那家近的宁肯跑上一个多时辰也要来吃这便宜饭,更甚者临走还要打包,把个王子安气得不轻。 山寨里王子义正带人给二爷打下手安灯笼,瞧着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已经当上队官的王子义咧开了嘴直笑,一想到当初选队官的各种条件就觉得自个受的累没有白费,当然,最让自己满意的还是听从王长福的建议请战去打土匪寨子。 那伙土匪打马队伏击被李顺子识破一个反突击撵回山上老窝,王子义紧随其后攻下对方山头,虽说占了内应作乱与敌方已被打得胆寒的便宜,但也是实打实的军功,愣是堵住那伙嚼舌子的嘴,看他们还敢不敢说自个是靠着裙带关系才能上位。只是人多了事儿也杂,王子义已经感觉有点力不从心,他想等着过完年就多请教下大架子,要知道王子柱和李顺子俩憨货可是多亏王子安的教导才能有今日的水平,只恨当时培训时光顾走神了。 “子义,弄完了么?”王长业喊道。 王子义趴在梯子上给聚义厅挂灯笼呢,闻言回头看了看,“挂完这俩就完了。” “那快点,还有其他活呢,早干完早歇着。” “好来。”王子义把灯笼挂上,拍拍手跐溜滑下木梯,对着扶梯子的几人道:“走,活不多了,干完就去喝酒。”寨子里诸位队官就属他没脾气,平日里与手下关系也是最好。王子柱与李顺子两人手上沾血较多,有点不怒自威的感觉,王长福与王长贵年龄稍大一般不与人说笑,其他几人也或多或少有些官迷思想,只是此举带来的副作用便是手下与他有些没大没小,王子安说了几次不管用也就随他去。 “二叔,还干啥?”王子义跑到王长业身边舔着脸,他们几个再是队官也比不得这位当之无愧的二当家,再说辈分在那,没人敢忤逆。 “把校场打扫一下,铁蛋说年三十晚上在这里开篝火晚会。”王长业很是满意他的态度。 “啥叫篝火晚会?”王子义有点不明白。 “就是点几个火堆一群人围着瞎闹腾。”王长业也有些不太明了,但这并不妨碍他复述王子安的原话。 “恩,好来,俺这就去安排。”王子义说完带着几个人往山下跑去。 山下早就有人在布置,却是后勤的那堆匪兵家眷,正由王紫燕领着,看到王子义飞奔着跑来,远远的喊道:“哥,这边儿,俺哥说用石头垒几个土灶台,俺们搬不动,你来帮帮忙。” 王子义有点累,听完撇撇嘴,一堆大老娘们还搬不动几块石头,肯定又犯懒了,不过自己的终身大事可着落在这群人身上,还是赶紧的忙活吧:“好来,哥几个,都去帮把手。”快活的忙碌着,一天时光很快便过去,而王家寨,也迎来了自个新生的第一次过年。 .. “嘭”爆竹在王子安脚下想起,旁边几个小孩嘻嘻哈哈的捂着耳朵看着,不时叫着“好”“再扔一个”的声音。过年当天诸事已准备完毕,就等晚上众人一起闹闹,他也就空了下来,无聊之下陪着一群小孩放鞭炮,只是这会儿的爆仗装药是自制黑火药,纯度不好,远不如王子安前世玩儿过的鞭炮来得刺激,不过现在想玩啥就玩啥,朝天放几枪也没人管自己。一旁王紫燕端着簸箕走过来,王子安恶作剧心起趁她不注意将点燃的鞭炮扔她脚下,一声炸响后王紫燕愣了几秒,“哇”的声哭了出来:“呜.爹,哥他欺负俺,呜.” 王子安傻了眼,这姑娘平时打枪也不少啊,咋就这么不惊吓,仔细看去却见她只是干打雷没下雨,顿时明了,但又不得不上前去安慰:“好了别哭了,这不跟你闹着玩么。” “呜,你欺负俺,就是欺负俺。” “那我跟你赔罪好么?想要啥你说,别哭了,都多大人了还学小孩儿哭鼻子,丢不丢?” “那好。”王紫燕也不哭了,闻言看着王子安:“那下次你们出山打仗带着俺,俺也要去。” “胡闹。”王子安有点生气,这妹子虽不是亲的可感情很不错,平时总宠着她,补偿自己前世没妹子的遗憾,但这并不代表什么事情都能答应:“那是出去打仗,你以为是闹着玩?枪林弹雨的我都不能保证活着回来,你添什么乱。要知道哪次出去咱们不得损伤点人手,到时为了照顾你死了人怎么办?我是罚你还是不罚,再说.” “好了好了,俺不去还不行么。”王紫燕看他有点刹不住嘴的趋势赶忙打断,嘟囔个嘴说道:“不让去就不让去吧,凶巴巴的,俺走了,不跟你玩了,没劲。” “打仗的事情能说着玩么?”王子安教育人有瘾,这是被人教育留下的病根,再想说几句却见王紫燕已经远远地跑开,“嘿,想跟我斗,小丫头片子嫩着呢。” 远处王长业看见,摇了摇头走过来对王子安说道:“俺都快被她烦死了,天天吵着要去打仗,还是你有法啊。” “其他事情无所谓,这种事儿可不行,闹不好就要出人命。”王子安见二叔皱着眉头,望了一眼妹妹蹦蹦跳跳的身影:“二叔还在担心她的婚事?” “恩,都老大不小了,也该找个婆家,可.”王长业没继续往下说,王子安却是明白,这土匪的女儿上哪找好婆家,男人还能买个媳妇,总不能让女人也买个丈夫吧,只是差的甭说二叔,自个也不愿意,“二叔放心吧,争取明年把咱们身份给洗白,到时来提亲的人肯定大把,您尽情的挑就行。 “恩,俺信得过你。”王长业没问怎么个洗白,自打寨子扩编后一应物事都是出自王子安之手,他已很少过问,虽说大事侄子总跟自个商量,但王长业清楚这不过是他尊重自己,让自个在寨里人面儿上保留二爷的尊严,只是关系到自家女儿身上还是有些不放心:“到时一定找个好婆家,这可都要你来把关哪。” “她是我妹子,我还能亏得了她。”王子安也理解二叔的心情,上一世父母也是整天唠叨自己的婚事,想到父母他又有些心酸:“走吧二叔,天快黑了,咱们去准备下。”说完便迈步走向教场中央,王长业呆愣了会儿也跟着走了过去。 .. 天黑之前王子安请了本身的老父亲,把牌位安放在事先准备好的大厅中央,旁边也有不少战死之人家眷请的牌位,众星拱月般围绕在王长生牌位周边,王子安跪下磕了几个头,嘴里念念有词:“爹啊,咱也别管我身份了,今儿我请的您,我就是您儿子,看看山寨,儿子没辜负您的期望,都好着呢,二叔、紫燕、子义、柱子、栓子、李兄弟、安娜,哦错了。”王子安的脑袋有点浑,打了自己一巴掌:“咱王家的族人我都尽力带着,有不妥的地方您老多担待。”说罢将快要燃尽的香续上一根,又把烟袋锅子点燃,使劲抽了几口摆在灵前,站起身来对着屋里祭拜的众人说道:“走吧,今天晚上好好的闹闹,今年把各位都折腾惨了,有对不住的地方别往心里去。” “哪能呢,大架子您这说的什么话。” “就是,能让统领您这么看重俺们是俺们的福气。” “大架子您这都是为了俺们好,俺们都醒得。” 看着纷纷嘈杂的众人,王子安定了定神:“大过年的,不说这些话,走,咱们一起过年去。” “好来,过年去。”众人纷纷应声,随着王大寨主走向门外。 教场上的一应物事都已安排妥当,四周安放的火把照亮了半边天,为了今夜能好好闹一闹,王子安专门派人割了防火带防止火灾,大冬天起了山火可不是闹着玩的,远处还有不少人马时刻准备着处理突发事件。望着教场上欢笑嬉闹的人群,王子安突然有了一种满足的心态,点点头,也哈哈笑着向人群跑去。 第15章过年(二) 王子安把倒上煤油的柴火堆拢了拢,擦着火柴,小心用手捂着,慢慢靠近后将火柴扔上去,“轰”干柴在煤油刺激下爆发出极大能量,霎时间窜起的火苗甚至撩掉他几根头发,热浪扑面而来,吓得他赶紧退后,旁边几堆柴火也在王子安那堆点燃后被点起,一时间腾起的火柱照亮了整个山谷。 “把肉都给俺烤上,省的再起炉子。”王长业指挥几个粗手粗脚的妇人忙活着:“一会儿直接让各家来领。”火堆越燃越亮,照在每个欢笑的人脸上,散发出迷人的光彩。小孩们忙着把木棍伸进火里点燃,又一溜烟的跑开去放鞭炮,有大人拿了烟花跑到空旷处,小心的点燃,然后在众人的笑声中紧跑几步躲开,“砰”高空中炸开的烟花将人们的欢声笑语衬托的更加浓厚。 王子安得意的看着,这都是他的功劳,没了自己,想必王家寨还在浑浑噩噩的过着打劫一天是一天的日子,或许哪天被官府剿灭而消失在历史长河中。望着闹腾的人群,王子安似乎也被感染,抢过小孩手中二踢脚放在手心,拿过一根柴火便点起,那小孩刚想哭却见到如此点法,也不管鼻涕流到嘴里呆呆的看着,“砰”二踢脚第一响在王子安手中炸开,呼啸着飞向天空,紧赶着响起第二声,人堆里王子义愣了愣:“草,还有这放法。” 烟花逐渐放完,火堆却被众人烧的更旺,眼看各项活动都已进行完毕,有那好事的喊着“统领唱个歌吧,俺们可稀饭你的歌咧”引来众人一片欢腾“对,大架子来一个”“来一个来一个”。 “来一个?”王子安见众人情绪高涨,也不好扫大家的兴,拿捏着:“唱得可不好,不许笑话我。” “谁敢俺们扒了他的皮让他冻上一晚”“就是,您唱的可好听咧”王子安见盛情难却也不矫情了,拿起水喝了一口润润嗓子,一旁众人立刻停了喧闹,静静的望着他。 “那我就来一个,都听好了。人人那个都说唉.”一首清脆悠扬的沂蒙山小调楞是让他唱出满江红的味道,不过这也将土豹子们震撼的不清,平常顶天能在下山时听听民间艺人的坐腔扬琴,哪知道有这种歌,混在人群中的田新佐摇头晃脑着:“曲子还可以,就这词太白话了。”旁边有人听见反驳道:“这白话能听懂,你那文言每次讲俺都难受。”田新佐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你懂个屁。”说完也不管他自个跑别处了,那人听这话也不敢再说啥,安心听起歌来。 一曲唱罢,被老婆喂得白白胖胖的王启年对着正接受众人膜拜的王大寨主喊道:“统领人才呐,这又是您自个创作的吧?”他以前听王子安唱过不少,询问下得知是其平日无聊创作。 “哪里哪里,让各位见笑,就这点爱好让你们都清楚了。”王子安脸不红心不跳,洋洋得意的对着人群拱手作揖,“以后谁想当歌星,找我帮忙就成,包词包曲包出名。” “啥叫歌星啊?”有人问道。 王子安一听大囧,光顾得意又忘身处年代了:“戏言戏言,现在说了你们也不懂,以后就能明白。” 热热闹闹的篝火聚会在烧完最后一根柴火后终于散去,众人也三三两两的回到各自家中吃年夜饭,虽说下午点心过一顿,但年夜饭可不能省。王子安的家就是山寨,现在父母都已身故也就只能跟着二叔一家人过,席间王紫燕缠着要他再唱一首歌,不想这次王子安却死活不答应,气得姑娘拿擀面柱子砸他。 王长业与妻子只在一旁笑着看着,他妻子不时给王子安夹菜,这孩子没了爹娘自个这当婶子的得好好看着,俩孩子都老大不小的年纪却还没娶妻嫁人的想法实在是愁煞人,不过每当跟他二叔提起这事却总被一顿训斥,照他二叔的话讲,铁蛋这孩子出息不小,只是心思太重,还是由他去吧。 饭桌上的菜很是丰盛,忙活一年总不能过年那天还要苦着自个,王子安倒是想得很开,大鱼大肉不要钱般发下去做年货,惹得众人都喊败家子,却不妨碍他们欢喜的拿了就走。九转大肠、雪冬烧山鸡、油爆双脆、坛子肉,四大四小八个菜,王紫燕闹腾半天累了便趴桌子上吃,也不讲究啥淑女姿态,甩开腮帮子便是一顿海吃,气得她娘一旁只是唠叨,王子安吃了会儿便不动筷子,倒不是吃腻,实在是山寨里还有不少没家的光棍汉,等会儿要去陪他们一起。 “来,二叔,侄儿给您老倒四杯酒。”王子安端着酒壶站起身:“这一年多亏您老帮衬着,要不咱山寨指不定啥样呢。”王长业笑眯着眼,喝了王子安倒得酒,“这寨子你的功劳最大,这个咱不说他了,再来俩酒,咱爷俩加深下。” 喝完酒,王子安见二叔有点不胜酒力,便起身告辞:“叔,婶子,燕子,你们慢点吃,我去看看弟兄们,都是给咱卖命的,不能寒了人的心。” “恩,俺就不去了,你自个注意点,别喝太多。”王长业很是欣慰的看着侄子,挥挥手让他赶紧去。 .. “来,弟兄们,干了这碗酒,来年咱们更上一层楼。”王子安端起酒杯,敬向围坐在桌子旁的众人,“干了。” “干。”响马们都是海量,一个个喝得脸红脖子粗,“大架子是条好汉,俺们跟定你了。”“跟定了”。 待跟众人喝完酒,王子安又查看了几处岗哨,联络完感情,已是到了十一点,再有一个小时就到明年,不知另一个时空的父母现在在做什么?桌子上是否有属于自己的一副筷子?想着想着,他已是泪流满面,这最后一个小时还是属于自己吧,带上壶酒,拿起几根自制卷烟,王子安信步朝着山上走去。 来到以前经常呆的平坦石块上,王子安点起纸烟,默默的抽了几口放到一旁,“爸,我知道这样有点不敬,可我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您老,咱爷俩再抽一袋,喝杯酒;妈,儿子不孝,再也见不到您了,您老一定要保重身体。”说道动情处,却是再也忍不住呜咽起来,“儿不孝,不能给二老养老送终了..”言罢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 .. 一夜闹腾,除了执勤岗哨早上早起其他人都睡到了日上三竿,作为寨主王子安更是如此,直到王紫燕在外面通通的踢门才将他叫醒,闻着满屋的酒味,王紫燕皱了皱眉头:“昨晚喝了多少酒?”将王子安踢出屋子,赶紧得给哥哥收拾起来。 太阳高高挂在天上,刚出门的王子安受不了太阳光照射,捂了老大一会儿眼睛才适应过来,等脑袋清醒后便叫了王子栓一起去给众人拜年。这地方的习俗是大年初一各家人出来到处走动串门,相互之间问好交流,抑或看哪家孩子头磕的好给几个铜钱做压岁钱,几人一路走过逢人便开口问候“过年好”“吃了几碗水饺”,待行到寨子尽头时王子安已是口干舌燥,加上昨晚宿醉头晕的厉害再也撑不住劲,便带着几人跑到柴火垛旁边躺下晒太阳去,也不管寨里众人遍寻寨主而不得。 “大架子,这样不好吧。”王子栓对于自个等人如此行径有点不耻。 “管他呢。”王子安舒服的躺下身子:“我可是累得不行了,要不你代表我去?” “那俺可干不了。”王子栓口上不耻可心里还是很赞同:“这麻烦事儿忒多了,挨家挨户下来不得在床上躺个几天。” “那你啰嗦什么话。”卢向荣在旁边多了句嘴,哪想惹恼队长给来了个坷垃蛋,他也不愿还手,嘟囔几句换个地方躺着了。 “给弟兄们和山下拜年的人都派出去了?”王子安似睡非睡的问道。 “都出去了,俺早上问二叔说礼物和人都打发过去了。” “恩,那就行,咱是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教养的四有新响马,可不能让那群土财主看扁,该做的礼数一个都不能缺,还指望他们给咱们送钱呢。” 王子栓对大架子嘴里的新词早就不感冒:“您这说的什么话,把那群土财主绑一块都不及您的个,他们还敢说咱们?其实俺觉得把他们全杀了钱粮充公多好.” “你懂个屁。”王子栓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王子安拿土坷垃砸脑袋上,“以后多学着点,难不成一辈子就想当个保镖?”他也不着恼,只是嘿嘿的傻笑几声:“在您身边多好,不愁吃不愁喝的。” “嘿嘿,报应不爽哪。”卢向荣也在一旁傻笑。 “让你笑,让你笑。”王子栓嘻嘻哈哈的抄起几块土坷垃砸过去,害得卢大个不得不又换个地方傻笑去了。闹腾一阵,见王子安呼声渐起,便对几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跑旁边一户人家拿过被子给统领盖上,人却远远散开堵着路好不让拜年的人打扰。 第16章准备 开年后山寨难得的平静日子在快马来报后被彻底打破,依县里老关系与邵文景家族托人递过来的话,府城进剿将要开始,沂州府本地绿营勇营与兖州镇援兵共计两千多人前来围剿,不过依着内线传来消息看,本地兵武备较杂战力堪忧,尚在整顿,援兵则还在路上。 本来依着清廷一贯做法,战力不足兵力补,这些人有点偏少,可惜这年头山东大地四处狼烟,农民起义、革命党闹事、土匪肆虐已经将官府忙的焦头烂额,再说王子安一直远离县城活动,手下人马数目官府也未摸清,在他们眼里土匪乃乌合之众,各处传言多有不实,战力不足为奇,也就认为这些兵马已是够给面儿了。 县里消息各处兵马还在聚集,后勤物资、开拨费等尚未准备完全,因此时间应会在农历二月中旬到下旬之间,王子安也就多了近一个月的时间来准备。 聚义厅里,一众人等端坐两旁,望着上首正襟危坐的王子安,围剿的兵马正在准备,但各位脸上表情却未见有多凝重。“探子都撒下去了?”王子安问向郑其岳,为此事他专门拨款给情报队使用,广布密探,并发布悬赏收买各种消息。 “各县城和府城内都有咱们的人马,保管他们一出动咱就能得到信号。”郑其岳站起身信誓旦旦的保证着,经过一段时间的工作,此人展露出身为情报人员的应有素质,以前顶天是半吊子水平,现在则有二把刀的见识。 “宣传队呢?控制区内是否做好了宣传工作?” “回统领话,现在咱们的人天天宣传清廷腐朽不堪,杂捐苛税多如牛毛,一朝回到他们统治下日子过不过得去暂且不说,进剿之时杀良冒功的事情屡屡有范,只有继续跟随统领才有活路。到时不敢说所有人都会向着咱们,但大部分得到好处的农民还是能想分明。至少咱们治下税少安定,没有土匪侵袭。”王启年话一多就有点说漏嘴,他也不想想,这地没土匪是因为他们是最大的土匪。 王子安也未在意他话的疏漏,只是点点头让他坐下,“二叔,粮草武备都准备好了?” “好了,随身携带的干粮腌肉以十天份来准备,马料也已备好,子弹按你吩咐一人两个基数。”王长业是唯一可以坐着说话的。 “出去购买枪支的人呢?” “县城里已经没了,绿营军手里的好枪全卖咱了,就剩几把没人要的抬枪土炮,邵文景那边关系说现在查得紧暂时不敢外卖,只是他们推荐咱们可以试着与洋行打交道,他们有路子。” “屁个路子。”王子安一阵蛋疼,他又不是不清楚洋人德性,“有钱就能买,还用找他们,可咱这附近也没做军火买卖的洋行,远水解不了近渴,这个以后再说吧。”早在去年王子安就已打探过洋行的消息,可惜都集中在几个沿海港口,内陆也多在交通便利的地方,要是去沿海买就得开辟走私道路,但最近到日照的路子沿途需经过几处码子聚集地,以现在王家寨在码子中的名声他是不敢冒这险,内陆城市又不敢进,只能押后。 “先把抬枪土炮买来,发给各村镇自卫队,权当废物利用,到时能多崩一个清军对咱们都是好的。” “恩,那好吧,俺再去联系看看。”王长业说道。 “柱子,步队情况怎么样?”王子柱与李顺子此时都已升官做副统领,帮着王子安分管步队与马队。 “正在加紧训练,又招了将近一个队的新兵,现在分散到各队里了。” “李兄弟那呢?” “二爷买来的马新编一个马队,只是人员训练还不行,骑兵不同步兵,耗费时间太长。”李顺子立正回道。 这些情况王子安其实都门清,只是为了显示尊严及各队间加强交流才如此问,马队的难处他也知道,一马当三兵,古时话语在近代虽不合使用但也代表了骑兵难练与粮草耗费巨驽,就这三个马队便占了近王家寨支出的一半,但手快有手慢无,机动代表战斗力,还没到机枪大规模应用骑兵还是有用武之地的。 “这个没啥好法子,加紧训练吧,到时不求他们上马御敌,至少给我跑到地方下马能打伏击。”王子安要求这群人至少能当当龙骑兵。 “是。”李顺子抬头挺胸,有点王子安前世军人的风采。 会议开了一个来小时,王子安着重强调加强各队人马训练,暂停扩编,争取将人马素质提升到更高层次的会议精神,众位也都表示回去后定要深刻领会统领意思,并决心有困难要上,没困难制造困难也要上,在一片和谐友爱的掌声中,王子安宣布了此次会议的落幕:“那好,除了二叔留下,其他人回去好好训练,让那堆老爷兵看看,谁才是这片地方的主人。” “是。”众人应了一声也便各自忙活去了。王子安叫住二叔是想跟他打听下县城里那位老关系的兴趣爱好,准备投其所好,等清军前来进剿时下点眼药,这附近几个县驻军手里武器五花八门便有他的功劳,其人伙同一干人等高价倒卖军火物资给周边土匪,赚的是盆满钵盂。待细细问过之后,王子安又找来手下一能说会道、善于溜须拍马之人,着其准备好礼品速速下山,一定要把人给喂饱,反正现在寨子里名人字画、金银珠宝多得是,量大变现也麻烦,还不如送人搞交情。 安排完诸多事宜,他又叫上几个护卫一同到住兵点查看,这人多了不得不分开驻扎,带来麻烦便是联络不便,不能再像以前随时随地观察众人的操练情况,为防止有人偷奸耍滑不认真训练,他就隔几天去个地方看看,再将人马轮流回调驻守总部,至于分出去会否出现有人生出不臣之心的情况暂时没太好法子,他倒想按照大能的政委制度弄个政训官或训导官出来,可惜王启年手下人水平还不够,得再培训段时间,现在只能多在底下安探子。其实轮调各部长官也可降低此项风险,但后遗症是官不知兵,战斗力大减。 今儿这一站是王子柱的营地,几人快马加鞭下很快便赶上了正往回赶的王子柱,其人正提溜个马鞭悠哉哉的看路上风景,时不时拿弹弓打个鸟。刚开始经常有人拿枪打野味,被王子安撞到几次下了禁令,倒不是他深谙野生动物保护精髓,实在是子弹金贵,训练该打就打,但不能拿来浪费啊。 “嘿,统领来了。”王子柱尴尬一笑,王子安前几日刚排查过他的地方,没成想现在又来一遍,还让不让人活了。 “恩,挺悠闲地,过几日两两对抗你要是输了,就把这身皮给我扒了。”王子安正眼也没瞧他,打马便朝前方而去,山寨响马兵早已统一配备服装,黑衣黑裤,民国黑社会的标配,倒挺符合响马身份,是王长业在山下根据王子安建议弄的服装厂捣鼓出来的,他倒想上军装,可惜一堆大姑娘小媳妇手工制作下只能做到这地步。 “哪能呢,唉等等俺。”王子柱喊了一声见没人理会赶紧追了上去。 山谷里一群人正喊打喊杀的训练着,王子柱平日还是很靠谱,训练很卖力,在对抗中经常获胜。这是王子安为了保证战力而采取的另一项措施,时不时抽出两个队进行演练,比试射击、队列、刺杀等,取胜的兵们加餐主官加政绩,落败的集体受罚并对主官进行考核,两次警告,第三次则降为队副以观后效,不过时日尚短,还没有那个倒霉蛋被降为队副。 “你的人识字课弄得怎么样?”王子安问向跟在身后的王子柱,看到自个将统领惹得不高兴,王子柱诚惶诚恐的回到:“每天晚上都抽出一个小时时间来识字,这堆土豹子现在都能识得几个字,有那脑瓜聪明的已经能写家书了。”王子安撇撇嘴,要不是自个和田新佐个老秀才,他现在也是土豹子,真真的都快忘了自个姓啥,脱离群众啊,此风不可涨,其实这也不能怪他人,他个王子安整天介的骂别人土豹子,这堆人有样学样也就学到了他的口头禅。 “恩,一定要用心教他们,咱不可能就这几个人,以后人员会越来越多,等扩编了他们就是种子,都能升官,另外告诉教课的平时多加爱国护家思想,要注意区分爱国中国字的含义,别整出爱大清朝廷的幺蛾子。”王子安平时经常教导主官,从识字到军事思想,事无巨细,很是得这群人的佩服。 “恩,俺醒得。”王子柱也没多说,他现在所学东西基本都是王子安教出来的,以前还经常喊王子安的小名,现在全部用统领或大架子代替,只是以前怎么没发现他有这大能耐,难不成是那一屋子书的功劳?看来以后自己也要弄个书房涨涨见识,咋说也要过过教育人的瘾。 几人在王子柱的陪同下一直呆到下午,将各项训练要求都一一检查完毕后才齐齐赶回山寨,接下来的日子,训练、再训练,直到给清军个迎头痛击才算结束吧,王子安想着,到时,日子会过得更好。 第17章反围剿(一) 春天风大,山里海拔又高,王子安顶着风头查看正在修建工事的众人,领头的吴勤忠见寨主同志前来视察,屁颠屁颠的赶来问好,此人是王长业手下,现在提拔为工程队的队官,未上山前是新军里的工兵,对修建工事比较在行,犯事被撵出军队,一个想不开便回老家投了土匪,在王子安早期与同行火并中被俘投降。 王子安拿起掀装模作样的拍了把土说道:“工事可给我加固好,这是咱最后的防线,前面要是败了就指望这个,出了事你可担不起。” “哪能呢。”吴勤忠笑道:“保证十二分的完成任务,再说有统领亲自带队,绿营军那堆土鸡瓦狗不堪一击。”他是军队出身,自然清楚王子安练兵方法与清军不同,只这天天出操便是一般人所不能及,绿营那堆老爷兵,缺额先不说,到打仗时一个个跑的比兔子还快,能把农民军剿了全仗对方更加不堪,要这样还赢不了,只能说天灭王家寨,非人力所及。 对于吴勤忠所表现的信心十足,王大寨主心里则有点忐忑—他实在不知被自己改良的后世训练方法能不能适应此时的战争,要知道二十一世纪初pla的训练方法已经随着装备的更新换代与之前大相径庭,比如刺刀拼杀已取消,只是这种话哪能说出来,表面还得呈现出大无畏的精神。 “这是最后的手段,基本用不上,可要用上了就是咱们生死存亡之刻,马虎不得。” “您放心,这地形、这工事,保证他们打不破。”吴勤忠信誓旦旦道。王子安随后又问了几个问题,得到满意回答后便又带着人飞奔而去,清军围剿终于到来,王家寨的队伍也已经开拔,他是抽空过来看看,还要紧赶着追上去。 此次围剿王子安得到线报,兖州镇防军两营自沂州府城出发,汇合费县城内练军一营合计千余人由左路进剿,沂州府绿营勇营巡警队马队等各式杂兵近千人在蒙阴县集合由右路前行,两方夹击,争取一鼓作气将王家寨给灭掉。 对此王子安打算以三个步队牵制左路敌军,剩余步队与马队先行打垮右路清军再行回援,家里则唱空城计,这右路清军编制比较杂,虽说配备马队,但战力低下,击溃他们另一路的末日也就到了。牵制左路清军的任务交由王子柱,三个步队的人马有点少,但王子安给他的命令是牵制住即可,不用硬打硬,到时领着清军漫山遍野的跑就行,他还就不信对方能跑得过自己的兵,待收到信号后则立即赶往预设战场,而他带队攻击右路清军,有内应的关照胜利应该没问题。 “快点,再快点,都他娘的没吃饭啊。”几个队官大声叫骂着,催促手下儿郎加快速度,蒙阴到这边的距离比较近,有了打时间差的可能,众人也便加快速度紧赶慢赶,争取中午时分赶到预设地点,对方大队人马加辎重走得慢,王子安有足够的时间来布置,要不是对方也考虑到消息走漏而封锁出行时间消息他还能更好的准备。一路疾驰,众人在十一点时候到达埋伏点,来不及休息便又投入到挖战壕的作业中。 李二擦了擦手心的汗,喘着粗气将身前土堆拍实,对着还在与战壕作斗争的众人喊道:“快点干,干完赶紧吃饭休息,修好点,这玩意儿关键时刻能救命。”他是除王家寨原班人马外第一批上山的,混了个棚目的小官当当,此时看到有人累的难受便跑过去帮忙,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与战斗,李二早就脱离了纯朴农民的本色,向着合格响马的道路前进。 “李二,都干完了?”王子义瞧着李二的人都蹲坑里吃喝,过来问了一句。 “完了,您看一下合格不。”李二站起身回到。 王子义拍了拍土,“恩,还行,速度不错,第一个完成的,给你记着,打仗时候最好也争个第一,给咱们队争争脸。” “放心,咱兄弟们没一个软蛋,到时您擎等着查人头就行。”李二拍的胸脯震天响。 “恩,好好休息,俺去别地儿看看。” 轰轰烈烈的挖土行动进行了不到一个小时便宣告完结,望着或蹲货站在战壕里的一干人等,王子安的心情平复不少,第一次同正规军作战又如何,这群训练大半年的兵便是自己倚仗,定要将他们打痛了才能让清军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春困秋乏,老祖宗总结的道理还是很准,经过一个上午的疾驰与劳作,除了哨兵其余人等业已在战壕里打起鼾,凉风吹在身上顿时激起一片鸡皮疙瘩,间或有几人被冻醒也都翻个身继续休息。为防止清军对各村庄报复,王子安早已将近剿路线上的乡民全都疏散,为了自个命着想,各个村庄还算配合,反正也用不了几天,当然也有不配合的在枪托下乖乖离家出走,为此王子安没少挨骂,由他去了,到时找内应洗劫个村子足以衬托出王家寨的仁义。 别人睡得王子安睡不得,正四处查看着准备情况,有人突然连滚带爬的跑来,远远朝他喊道:“来了来了,清军大队来了,前面探马发来信号,离咱这还有不足五里地。” “别睡了,都起来。”王子安大声喊着:“准备好战斗,各队官注意约束自个兄弟。”见有人迷楞个眼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上前便是一脚:“娘的,起来,敌人要到你眼跟前了。” “啊!啊?”那人一个轱辘爬起来,手里枪压弹拉栓后往前一扑便卧倒,把个王子安看得直愣愣的,“草,这速度也忒快了。”一阵低微的喧闹声过后,众人已是齐齐趴在战壕里准备备好,有那没睡醒的也在身旁弟兄的突袭中睡意全无。 众人埋伏在清军必行之路两旁山坡上,沂州府多山,山地面积占到*成左右,找个地方打一仗还是很容易的。山下道路上清军大队人马迤逦而来,只是队形散而杂乱,毫无章法,骑兵更是分成几块掺杂在步队中行进,不过让王子安大开眼界的是对方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弄来一门重机枪,由骡马拖曳前进,距离太远且望远镜倍数太低看不清具体型号,不外乎格林炮神机炮抑或赛电枪,这倒是个麻烦,想了想,王子安叫来黄二虎:“二虎,看到中间那奇怪的枪没?一会儿领着你的几个兄弟给我照准了用这玩意儿的打。”黄二虎的才能被发现后王子安专门又挑出几个枪法好的归其统领,战时专门打击对方头目,在几次剿匪中倒是起了出人意料的结果。 “恩。那是?”黄二虎接过王子安手中望远镜看了会儿:“您平时说的重机枪?” “不错,能认出来。”王子安夸奖一句:“不过是老式的,太远看不清。这东西对咱们威胁太大,给我盯准了,不能让它响起来。”黄二虎得了命令,跑回去叫着几个弟兄朝早就准备好的狙击点跑去—经过王子安的培训,几人已经稍微懂点狙击手的作战要领,不过他也没打算上来就叫这么新潮的名字,只是统一称为神枪手。 清军大队磨磨蹭蹭半天才走到预设地点,直把众人等的虚火直冒,有几个差点忍不住开了枪,而对方尖兵对这活计抵触看来挺大,草草探查下便又缩了回去,将几个离得近的惊了一身冷汗。看着对方大半走近伏击圈,只余几个辎重人员还在后面,王子安猛地一扣扳机,“砰”子弹经过火药加速后眨眼间射倒一骑马清军,顷刻间众响马手中枪声响成一片,子弹嗖嗖的射向对方。 勇营统领温文生抹了把汗跳下马,连滚带爬的跑向一块凸起岩石后面,嘴里大声喊着:“有埋伏,给我狠狠地打。”声音中已是带了哭腔,刚才他正与绿营军一位同僚谈得正欢,不想一声枪响后对方吭也不吭便跌落马下,吓得他赶紧缩了缩头,这一缩头正好有颗子弹从头顶飞过,顾不得感叹神佛保佑,此刻保命要紧,找地方猫着才是正道。 只是抱此想法的不少,跑到岩石后面他才发现已经有人捷足先登,看了眼对方也是一官但官不大,温文生一脚踹过去:“趴着干鸟?赶快去组织反击。”那人悻悻起身准备换个地方,不想不知从哪跑来颗子弹在其胸口开了个血洞,眼见便要活不成,把个温文生唬的屁股撅得更高。 战场上枪声噼里啪啦响个不停,不时有清军中弹倒地,间或有倒霉的匪兵身子靠前被打死打伤,只是伏击方优势明显,清军射击多为盲目,中者寥寥。有那操纵重机枪的想趁乱向山上扫射,不想没打几发便被击倒,旁人见状赶忙上前接替,等连死几人后再也没人敢上前,只是趴在地上放枪,也不管子弹射向哪去,任凭军官打骂就是岿然不动,等那军官被人打死后有人明显松了口气,这功夫上前不是摆明坑爹么,对方有专人照顾这儿,死了活该。 清军眼见已被压制,王子安发现有人已朝着来路跑去,大吼一声:“拉地雷。” “轰”“轰”,战场上猛然升腾起股股白色烟柱,却是王子安事先派人制作好的掺杂了石灰的土地雷爆裂开,爆炸中心的清军淬不及防不少人迷了眼睛,恐慌下撒丫子便跑路,有没被迷住的也被烟雾遮住视线,给同伴一冲乱了套,顿时哭声骂声枪声声声入耳。 “打信号。”王子安怒吼一声,率先跨上马匹,手中马刀一举:“冲。” 一只响箭带着尖啸声直窜天空,片刻后在空中爆开,这却是被王子安请了烟花师傅专门改进过的,随后便见周边数支响箭一同飞起,顿时冲杀声响彻云霄:“冲啊。” 人群怒吼着如潮水般涌向下方清军,而早已隐匿好的马队此刻得了信号也呼喝着冲了出来,马蹄声滚滚而去,刹那间切入清军队伍,拦腰将其截断:“杀。” .. 第18章反围剿(二) “杀”李二一个突刺结果了对面清军性命,来不及抹掉溅到脸上的鲜血,拔出刺刀顺势向下一个对手撩去,那人也是悍勇,枪身猛地架住刺刀抬腿便踹,将用力过猛的李二一个大马趴弄地上,枪托抡直就要砸过去,不想旁边一把刺刀已捅进他的胸膛,却是李二棚里的弟兄,此人将刺刀搅动几下后抽出,看棚目爬起来赶紧与另一弟兄靠上去,这是王子安在训练中着重强调的三人刺刀配合,看着弟兄们杀得欢起,几人也赶忙找下个倒霉鬼去了。 战斗进行的还算顺利,战场已经出项一面倒的局势,在奋勇突进的步队匪兵与马队马刀的淫威下,清军被杀的是哭爹喊娘,这群老爷兵哪见识过这种打法,这还没放几枪就开始肉搏,忒不讲究,咋说也得等子弹打个差不多啊,再说,都是一个地面的人物,哪来这大的生死仇恨。 战斗最激烈的地方是马队之间的对决,当然,激烈也仅是相对,清军马队一百七八十号人,统领也是右路军指挥,遇伏之后此人还算镇定,将分散的骑兵拢了拢,集合了五六十匹马,见事不可为便想突围,奈何周围全是人,与响马们对冲一次死伤十几号后自己人先不干了,拨马开溜的,跪地投降的,躺地上挺尸的不一而足,等附近跪下投降的越来越多,感叹了下大势已去,便跳下马双手抱头跪地,周围人一看,得,统领都降了,那咱也别装死了,赶紧跪上吧。 投降的人越来越多,到最后几成燎原之势,刷拉拉一个接一个,李二刚杀得兴起,有点不分青红皂白还想给人一刀,身旁兄弟眼尖赶紧拉住:“别打了,都降了,大架子喊得你没听见?” “啊?”李二闻言茫然望向四周,果不然王子安在那扯个大嗓门吼着“跪地投降免死,反抗者格杀勿论”,舔舔嘴巴上的血,李二咧开嘴道:“俺还没杀够呢。”旁边一清军听到,翻了翻白眼把头埋得更深,深怕这人一个不爽给自个一刀。 王子安望着跪成一地的清军,不禁大感自豪,这仗打得,那叫一个舒坦,除了刚开始有点反抗,后期基本是在撵兔子。而且不光自己人死伤不多,对方除了堆愣头青死伤也不大,给自己后续计划添分不少,不过现在不能得意,后面还有一场呢,想了想喊道:“来人。“ “在。”王子栓没了平时嬉皮笑脸的摸样,上前一个立正。 “赶紧吩咐打扫战场,着王长贵收拢俘虏,有敢闹事的拉出来毙了。” “是。”王子栓想了想又道:“一个队是不是少点?” “不少,把枪收了能闹啥。再告诉那堆俘虏,有一个反抗的十个人给他陪葬。” 王子栓得了令赶紧去通知众人,李顺子与几个队官却都联袂而来,见了王子安一个个都拱手作揖“统领果然厉害”“这短时间,清军还不如那堆土匪”“大架子神功盖世,前途无量”,开始几句还凑合,到后面已是让王子安哭笑不得,“别在这拍马屁了,都回去统计下各队的伤亡情况,还有场仗等着咱们呢。” 看着一哄而散的众人,他也带着几个护卫跑去看那机枪。此时周围尸体已被搬走,只是枪身上还有斑斑血迹,不少人都围着看西洋镜,见统领前来赶紧让开。王子安上去拨弄几下,没弄出个所以然,这枪有两个轮子,枪身由大块黄色铁砣支撑,见实在不知道怎么弄,叫过旁边一人:“去,看俘虏里有人会用这玩意儿么?”那人赶忙出去排查,不大会儿功夫便拉来一俘虏复命:“就剩他了,是个装弹手,其余的都被二虎子给毙了。” “奥。”王子安望向那人:“你叫啥名字?给介绍下这东西?” “回大王话,小的叫张连成,这枪营里都叫它赛电枪。”张连成哆哆嗦嗦回道。 “它的射程几许?射速几何?战斗中如何冷却?” 张连成走上前,啪啪几下打开盖子道:“往里面灌水就成,小的只会装弹开枪,其他没听人说过。” 王子安打量他几眼:“半小时内教会我几个弟兄怎么用,教会了有赏,教不会你自个看着办。”说完招呼几个人过来跟着学习,那张连成闻听此话,忙不迭的应声说是。 此时战场上到处是忙碌的身影,俘虏们一个接一个的绑到一块儿被集中看押,枪支弹药等都随着清军的辎重大车就近看护,就等王长业的人过来接收。此次战斗极其顺利也多亏了县里老关系的帮忙,一开打便有绿营的人对天放枪,王子安的人也避开他们不打,等刺刀冲锋时又都蹲下投降,连累不少袍泽一块儿蹲着,想来是得了吩咐,投桃报李下他便嘱托王长贵对这群人好点,关系都是处出来的么。 经过一番清点,王家寨的兵死伤三四十人,差不多半个队的人马报销,清军则被杀伤近两百人,俘虏大概有六百来号,武器则是五花八门,啥马蒂尼、林明登中针、快利枪等应有尽有,只是成色看样都不咋地,当然,最大收获还是那门赛电枪,此物经过张连成的指导有几人已经学会使用,也只能是使用了,这么短时间知道怎样开枪就行,不能奢望其他。 留下王长贵的人马在此看守等山寨前来支援并派人转运伤员后王子安便领着众人开拔前去接应王子柱,这仗赢得舒坦但还是有不少清军散兵逃脱,为防止敌左路得到消息有了防备,他已着人前去预设地点准备。 .. 王子柱的人虽都是步兵,但蒙山西面要比东面路途稍好点,跑起来顺当,到地儿后等了近四个小时才等到对方,期间得到消息,清军中午路过一村庄顺手洗劫了一把,幸亏村里人不多 未造成严重后果,他也没管那么多,反正不是自个势力范围的村庄,正好衬托下自家仁义。 在等到清军大队到来后,匪兵们打了个伏击便抽身而去,徒留下满地弹壳与伤亡十数人的清军,随后大部转移继续找地埋伏,小部牵着清军不让其走丢。这满山遍野的一转顿时苦了清军,土匪们熟悉地形脚力又好,可防军大爷们哪受过这苦,纵使有几个山民出身之人也跑不过天天训练的土匪啊,在挨过几次小规模的伏击后便死活都顿步不前,这下可让王子柱傻了眼,大架子也没告诉自个会有这情况。不过也好,对方不进攻只扎稳营盘,他也就不为己甚,只是远远吊着,反正这样也算完成任务,只等另一方向的打完前来支援了。 右路打完不长时间王子柱便通过各山头的联络人员打旗语发来胜利的消息—这旗语怎么打、有何意思全是靠王子安捣鼓出来的,目的是在联络不方便的地方用,只是比较简单,只有常用的几个词语,否则让这堆大老粗传递点复杂消息不得传差十万八千里—将之告诉众人后引起一阵欢呼,跑大半天跑掉的士气顿时全都回来了,几个性急的都开始撺掇王子柱也来场大的,好亮亮招子,结果被王子柱一人一脚全踹了回去,不过还是同意对清军进行一次大的袭击。 将人马埋伏好,并诈败引出敌人后,王子柱率人趁机对其猛打一场,清军跑山路虽不堪,但对土匪的心里优势还是促使他们跟匪兵们打起了阵地战,不过作为被伏击方,交战不长时间便退出休整,准备等明天再攻,此时太阳已落山,而王子柱也接到了前来传递命令的探马。 王子安的人马要连夜向这边运动,为防止意外,便让王子柱监视住对方,等双方合兵后再行计较,反正现在清军不可能也不敢跟自个夜战。 .. 一路疾驰,等到达目的地后王子安的人已是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训练强度再大也顶不住身体极限的到来,看着躺满一地的人马,王子柱不禁咂舌,自个跑一天满以为已经够可以了,没想到统领能在带人打垮对方后还能飞奔七八十里路,实在是强悍,因着自己的人马傍晚到现在都在休息,他也便接手了扎营后的防务,让累趴下的兄弟们能好好休息下。此时已到夜间十二点左右,问过白天战斗的详细经过,王子安夸奖了王子柱几句便也找地睡觉去,他也不是铁打的,一整天连跑带打让他浑身难受,双腿颤抖不已—他的马早就给夜间跑路不慎摔折腿的匪兵了。 天空中没有一丝光亮,月亮早已躲进乌云层中,因为同对方只是隔着几个山头,为了防止被敌人探哨发觉,在靠近目的地时就已熄了大部分火把,只留几个稍微照着路,反正他们也知道自己这边有少量队伍在活动。 匪兵营地里鼾声四起,不时传出低声的梦呓或磨牙声,山里经常出现的狼叫也在乒乒乓乓响了一天的枪声后绝了迹,春天的夜间还是很冷,间或有几个冻醒之人相互间紧紧靠了靠,依着袍泽弟兄的身体相互温暖。 “疼死俺咧”李二翻身时被石头咯了下脑袋,嘴里嘟囔着,调了下身子捂住头顶便又在浓浓倦意中睡去。 第19章反围剿(三) 王子安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起身四处查看,虽说劳累一整天身心俱疲,但不打垮对方总让他睡不踏实。昨晚刚到时有人提议趁夜袭营被他否决,王子柱折腾一天对方要还没这觉悟那就真是猪了,明哨暗哨肯定布得到处都是,虽说此时清军旧军与猪的差别不是很大,但也不能因此而冒险,要知道他们休息很足,体力远好过己方。 “清军营地有没有异动?没接到右路军垮了的消息吧。”王子安找到身子蜷成一团正睡觉的王子柱,使劲把他摇醒。 “哦,没有。”王子柱有点迷楞,揉了揉双眼想想道:“应该没有,他们来路上有咱的人守着,没看到有人送信,再说对方营地没大动作或者喧闹啊。” “那就好,不过今天得赶早,中午之前他们一准能得到消息。”王子安将烟袋锅子挑出来点上:“把人都叫起来准备准备,晚了让人跑掉咱的罪就白受了。”王子柱得了令便去叫人,依着计划今天还得由他带队佯攻诈退好引清军进入埋伏圈,不过此次戏要做足,得恰到好处才成。 待收拾妥当吃完早饭,天色已然大亮,望着个个没睡醒却又强打精神的众人,王子安心道这兵素质还是不行,以后要针对此情况加强训练,不求达到后世正规军战力,总要有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求胜气质。“好了,行动吧。”王子安看着一脸疲惫的柱子:“打完仗,我给你们放个假,到时好好休息休息。” “恩,俺明白,您就擎好吧。”王子柱使劲拧了把脸,对着下方众人喊道:“走了。”言罢就要起身,却听王子安鬼使神差的来了句“小心点”,回头笑笑:“放心,狗子枪子咬不到俺。” .. 清军营地此时也一片忙碌,昨日仗打得憋屈,那群土匪跑起来跟兔子似地,除了太阳落山时对攻一下,其余时刻都在放冷枪钻山沟,真真气煞人也,不过由此可见对方也不敢跟自个玩真格的。昨夜风有点大,在帐篷里还吹得难受,希望今儿可以咬住对方,其实昨天下午那场最好,眼见缠住敌人,可惜天黑得太快,大伙也没那心情打夜战。人刚起床都会有起床气,兵痞老爷们更甚,再加上昨天气不顺,一时间叫骂呵斥声响成一片,与王家寨人马安静肃杀的气氛形成鲜明对比。 “大人,您的早饭。”有马牟递上热腾腾的米粥和白面馒头给此次左路清军指挥协参领曹旭川,曹大人也不闲地方简陋,大喇喇接过便吃,吃半晌想起一事问道:“弟兄们的吃食都准备好了?” “好了,菜粥窝头配咸菜。”清军没有官兵平等一说,大家伙把头别裤腰带为的啥,还不为了混个人前显能,要跟那帮泥腿子一个待遇谁还当官。 “告诉弟兄们,吃饱喝足了都把力气都给爷使出来,别像昨天似地跟个娘们一样,才跑多少路就叫苦成那样,早点剿完匪好回去交差,打好了回去路上老子开恩让他们乐呵乐呵。 “遮。”马牟打个千转身出去交代了。 曹大人嘴上如此说,可心里还是有点没底,昨日那群土匪打几枪就跑,追又追不上,不追吧自个就是出来剿匪的,看对方人数主力差不多应该都在这,虽说他们老窝早就被打探的一清二楚,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把那抄掉也是大功一件,但总比不得剿灭对方来得实在,仔细想想,若今天真是追不上就拿他们寨子开刀,回头灭个村庄弄点死人交差,反正这沂州府周边偏远地方就没不通匪的。 曹旭川吃了两个馒头便吃不下,出门看了眼尚在吃饭的手下兵丁,不禁骂道:“都他娘一堆饭桶。”—他看到有人手里拿着两个窝头,嘴里还叼了一个。 在曹大人将混个半饱的兵丁撵得鸡飞狗跳的当口,王子柱已经带人在山腰处构建起工事来,得到哨兵报告的清军顿时更加忙碌,昨日下午只来得及放出一个弹链的神机炮也被推了出来,就等给这群土匪点颜色看看。 战斗在九点左右打响,不愧总兵大人直属营头,左路清军要好过右路那堆混杂货不少,至少几挺神机炮砰砰作响声一直未停歇。看着匪兵被己方火力压制,曹旭川佩刀往前方一指:“冲,杀一人赏银贰两,杀匪首王子安者官升一级,银百两。” “杀啊”“杀”随着赏格的开出,一个营头的清军士兵甩开膀子便往上冲,有那悍勇之辈更是光了膀子嗷嗷直叫,看着士气大增的部下,曹旭川不由志得意满的点点头,士气可用,要是再有几门快炮就好了,这大炮一响山上土匪肯定狼奔豸突,可惜了剿匪用那玩意儿纯粹浪费,总兵大人一准不同意,再说这兖州镇上下拢共也没几门。 在被打退一次进攻后,清军又组织了一次突击,此次很顺利的攻上山头,将土匪们撵得满山乱跑,曹旭川见状大喜,手一挥便领着剩余人马跟随上前—由不得响马们不退,他们的副统领王子柱在指挥战斗时被打中身后石块又反弹回来的流弹击中,此刻已是昏迷不醒。 临时接替指挥职位的王子义命人将其火速后送,又抵抗一阵便下令撤退,跑时倒也没忘记在地上扔点破烂东西装着是慌不择路。只是后撤时有王子柱手下死活不愿后退,誓要给他报仇,直到王子义搬出寨主才肯罢休。 带着屁股后面的尾巴,众人一路猛跑,身后清军则紧追不舍,一路大呼小叫,恨不得爹娘多生两条腿好留下对方换赏银。曹旭川停在路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旁边自有马牟上前殷勤的拿扇子扇着,也亏他在春天剿匪还带上扇子。对方这是忒能跑了,他们不是属兔子的,是属孙猴子的,歪七八钮的破山路能让这堆人跑起来跟飞似地,真是难为自个还能追上。恩?曹大人感觉有点不对劲,对方莫不是故意吊着自个? “都停下,先别追了,快,让他们.”“轰”曹旭川的话尚未说完,就听一声巨响,只见队伍中间一处碎石堆猛的爆炸开来,碎石在炸药冲击波作用下向着四面八方炸去,形状不一大小各异的石块对着周围站立的清军就招呼过去,而随着这一声响,又接连腾起十几股烟柱,甚至有处悬崖都被炸塌半边,底下清军更是连个声响都未发出便被埋上,看着一幕幕人间地狱般地景象,再也没人敢乱跑,全都紧紧趴地上,有那吓傻的呆愣愣站那被紧随而来的子弹一个个射倒。 “退回来,快,草。”曹旭川倒也有点悍勇之气,见自个马牟趴地上弓着身子将屁股撅起,一脚踹过去喊道:“别你娘趴着了,快去传令让弟兄们退回来,晚了老子毙了你。”那人望着眼跟前的左轮,不得已爬起来蹲伏着身子朝前面跑去,自是联络带队营管带去。 “神机炮快开火,磨蹭个啥呢。”曹旭川望着落在后面老远的重机枪,也不管他们听到听不到破口大骂:“饭桶,快点。”说罢打起手势让对方赶紧过来,不想那几组神机炮似乎没听见他的喊声,就地架起来砰砰开打,曹大人不禁气急,这离山上响枪地方还十万八千里呢,打屁啊。 这一耽误的功夫,前面已经有人掉头向回跑,这会儿再没了炸弹炸开的声响,此时不跑更待何时,虽说有子弹打在身边,但总好过趴地上被人当靶子打。曹旭川望着跑回的兵丁,心里不禁暗暗祈祷刚才被炸死的不多,但仔细看去却又大失所望—只是稀稀拉拉回来不多,说起来王子安的炸药不多,禁不住人蔫坏把炸药塞碎石堆里,乱石比冲击波作用可大的多,这会儿不少人躺地上挺尸呢。 当山上想起神机炮怒吼声后,曹旭川再没了刚才拼命的那股子劲,在卫兵保护下闷头便往回跑,心里却在暗暗叫苦,这是土匪么,咋连这玩意儿也有,今儿要能侥幸活的一命回去定要参上沂州府官员几本,提供的啥情报,这不要亲命么。 他这一跑不要紧,周围尚在朝山上射击的士兵再也没了支撑动力,一起呼啦啦撒丫子开跑,那几尊神机炮射手见人群向自个跑来,也顾不得开枪,拉上驮马就向后逃去,倒也没忘了把枪带上,只是滚烫的枪管随便靠在驮马身上让马脾气大涨,将马夫连拽几个跟头。 .. 当对方人马大乱争先恐后逃跑的那一刻起,王子安清楚知道这仗差不多完结,下面追击的事情便不用亲自上阵,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王子柱还昏迷着呢,作为自己的左膀右臂,他可不能死,虽说条件简陋,但也得赶紧做手术取出子弹,否则挨不到山寨就得嗝屁着凉。吩咐李顺子带队追击并着重强调定要拿下那几尊神机炮后,他便带着几个医护兵往山后临时救护所跑去,这是王子安刚定的规矩,以后但有大仗必须建立伤兵救护所,至少得把伤口堵上。 王子柱伤在左肺处,取弹时很是费了番功夫,但他命不该绝,子弹取出后呼吸渐渐平稳,至于能不能挺过这几天便要看他个人造化,用上从府城偷运来的消炎药,王子安便命人将其与几个救治完的重伤员一起后送山寨,自个则继续手术,刚才仗打得顺利不代表没有伤亡,但凡上千人一起开打肯定会有死伤,当然,不包括朝天扫射的黑非洲哥们,其实就算他们有时也会被不知哪来的流弹给弄死弄伤。 第20章忽悠 “情况怎么样?”王子安做完手术便带人前出到山下村子里,在此建立了临时议事厅,此刻等到回来的李顺子。 “统领好手段。”李顺子脸上兴奋地潮红还未褪去,激动道:“清军骑马的人不多,一堆步兵哪跑得过咱们,大部投降,还有小部四散,不过这附近都是咱们的村头,想来那儿的乡民会把他们给绑了的。” “这可不一定。”王子安撇撇嘴,任何时间都不缺投机的主,“派人四下搜寻,傍晚之前收队,找不到的随他去,反正也不可能祸害百姓了。”这各个村庄的自卫队武器虽五花八门,但好孬也是热兵器,打不过一堆还打不了一个么,再说还指望他们回去好宣传自个的丰功伟绩呢,想想又问道:“那几门神机炮都弄回来了。” “弄来了,不过射手还得甄别,他们逃跑后随手给仍庄稼地了。”李顺子回道:“只是有两门摔坏,怕是不能用。” “没事儿,正好做教学用。”王子安说道:“有这东西,以后打仗就好办多了。”话是如此,他倒也知道这两门怕是没法用,山寨里文化水平最高的就属自个,但也对这玩意儿没有过深入了解。 说了片刻,李顺子见无事便告退出去安排,收拢俘虏,甄别有用者,向沿途村庄传话让其回村恢复生产,一大堆事情都被王子安交与几人进行。虽说自个也累,但李顺子还是满脸褶子都舒展开来,跟着这位爷混有前途,这才一年时间便折腾起偌大家业,真不知道脑袋瓜咋长的,日后发达了少不得有自己一份好处—听王子安话里话外似乎在同朝廷进行接触,商讨招安事宜。 王子安倒真在同沂州府商量着招安事宜,年后送礼时除了给县城老关系的一份,还托他向府城各位官员打点,金银财宝书画字迹不说,甚至还有不少当初铲除恶霸地主得来的土地都让他给送了,只是效果不是太好,也是,要能把王家寨打掉,这好处不要多少有多少,还省却通匪的罪名。 关于招安,倒不是他对这满清王朝充满深沉的爱,只是宣统三年武昌起义便要爆发,而山东地处清廷腹地,一直都是北洋军的势力范围,现任山东巡抚孙宝琦乃是袁世凯儿女亲家,所以这儿没有南方各省的地利之势,清廷倒台自个倒想掺上一把打打落水狗,但与北洋六镇对抗却是寿星老吃砒霜闲命长,再说山东江苏一带的革命党势力太弱,给人添堵可以,用来当大腿则太细,现在最好还是投靠官府进而扯上北洋的皮。 之前府城的人爱答不理,估摸着现在该急眼跳脚了,再次进剿几无可能,因为现在山东各军除却镇守地方,机动兵力不是太多,一个多月后莱阳农民曲诗文就要率众攻城略地,进而引导整个山东的抗税抗捐风潮,到时谁还记得自个。不过在此之前,王子安打算从另一战线给府城老爷们添添堵,好答应自己的条件。 .. “革命党的人还在你那等着?”王子安问向郑其岳。 “还在,只是以前您一直不见,那人有点失望,正打算这几天走,结果让清军围剿给耽误了。”郑其岳回道:“听说您准备见他,已经跟俺一起来了。” “那请他进来吧。”王子安以前同革命党唯一打过交道的地方是揍了他们两个人,并顺手将其花名册弄走,只是知道此事的人都已被下了封口令,外间并无消息,现在对方见王家寨人多势众想来引为外援甚或鼓动起义,不过他可没给人火中取栗的习惯。 不大会儿功夫外间信步走来一人,行进间虎虎带风一股王霸之气扑面而来,见王家寨首领端坐桌前望着自个也不以为忤,上前行个抱拳:“沂水杨宝林号三林,现下于沂水第二公学任职,见过王大当家。” 王子安笑笑,站起身回道:“不敢,各位以士子之身行造反之事,端的是真英雄,比俺们这堆自封的好汉要强过千百倍,刚才有所怠慢请见谅。来,请坐。”虽然来到者时空一年有余,不过他还是未曾习惯称呼别人的字或号,说完便请杨宝林坐到左首位置,杨宝林哪肯,两人撕让片刻终抵不过王子安劲大将其硬按到椅子上。 “栓子,上茶。”王子安吩咐完转头看向杨宝林:“之前寨子里事务繁多,又要同官府拼命,让杨先生苦等数日,实在是罪过,还请杨先生海涵。” 杨宝林先前进屋时见传说中的匪首王子安一股文雅之气便有点惊讶,此刻听他说话文绉绉的更觉此人同一般土匪大相径庭,不过也对,一般土匪哪能干得出全灭官军的事情:“不敢不敢,王寨主说哪里话,都是反抗无道官府的仁人义士,与您相比我们沂州府的革命同胞实在是汗颜。” 王子安对于扣帽子者从来都是敬谢不敏,对于啥仁人志士更是不感冒,“不敢当,各位身居险地却能保持一颗赤子之心,更是让俺们这堆大老粗佩服,不知杨先生此次到我王家寨有何贵干。”王子安本想跟他扯上半天让他见识下自个口才,不过想想还是算了,自己事务繁忙,没空跟他胡扯,还是正事要紧,直接将话挑明。 这时手下人将茶端上,杨宝林接过放下后慢条斯礼的说道:“不知王大当家对现如今的满清朝廷有何看法?” “朝廷?”王子安闻言抱拳向北端遥遥拜了拜:“我大清朝廷治下安居乐业,人民生活幸福,在宣统大帝领导下定能更上一层楼。” 这话说完,就见杨宝林一口茶水喷了出来,旁边众人不禁闻言大笑,王子安也笑着说道:“这是戏言,博大伙儿一笑,当不得真,这清廷如何,杨先生看看周边的弟兄们不就都清楚了?这朝廷要是好了我等一干人用得着上山当土匪?外人看我等整日潇洒过活,大碗吃酒大块吃肉,可这个中痛楚谁又知晓?” 王子安说话间有点激动,站起身指着王子栓道:“就说我这位弟兄,人品相貌都可以,还识得不少字,在乡村也算得上一表人才,可看上个姑娘人直言宁死不嫁土匪,到现在还在苦等着。再看看我山寨里,上下几千号人马,可娶上媳妇的才有几个?就连我这当首领的也是光棍汉一条。”他大口一张便将人数上升到数千人马。 杨宝林目瞪口呆的望着他,说清廷能扯到女人身上,真是人才,不过王子安似乎也意识到不妥,坐下喝了口水:“刚才激动了,话有点远,让杨先生见笑,咱接着说满清朝廷。您也看到了,我等落草为寇为的啥,不就为了活命?但肯能活得过去也不可能上山。”王子安大手一挥:“这朝廷无道,对内官吏蛇鼠一窝,贪污横行,卖官鬻爵者不知繁多,治下民不聊生,恶霸地主压迫农民,实为可恨,对外则卖国求荣,赔款割地,就以我山东胶州湾、威海卫为例,名为租借,实则殖民地,所以这满清朝廷就是国外侵略者侵略我中华大地的帮凶。” “好。”杨宝林大喝一声,吓了正口吐飞沫激扬文字的王子安一跳,却听他赞道:“没想到王寨主一介山林好汉也懂得如此大义,杨三林佩服。”说完起身向着他鞠躬,王子安赶紧躲开,心道兄弟的大道理还没讲完你就给打断,真是不讲礼貌:“使不得使不得,您请坐。”说完赶紧将他让下。 “听王寨主话里意思,誓要与官府对抗到底?那咱们就联手大干一场,将山东搅得天翻地覆如何。”杨宝林高兴的说道。 王子安心下暗叹,你光听我后面的,没注意前面说土匪不能长干么,这是要准备招安啊,不过自个的话太深奥,听不懂也正常,再说也没打算让他听懂,不过这人还真敢说,上来就让自个扛大旗,我这模样挺像凯子? “这个就不好意思了,此次围剿我山寨上下损失惨重,周边乡村被清军祸害甚多,其后各项事宜杂乱无章,暂时无力再做大的行动了。” “啊?”杨宝林一听傻了眼,这人话咋变这么快:“现在周围清军被贵寨一扫而空,正是起义的大好时节,机会转瞬即逝,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清廷再调兵过来可就晚啦。” “这可是实话,不妨告诉杨先生,为此次围剿我手下大将受重伤,各队伤亡过半,短时间是没法子再闹腾了。”王子安睁眼说瞎话,“不过贵方要是起事我倒可以支援不少枪械弹药。”他怕对方打退堂鼓打算出点血。 “这个.”杨宝林听后无言以对,还想再劝却见其面有不耐,仔细想想能得点好处也是白赚,省的惹恼这位连好处也给收回:“那具体事宜如何安排?” “这个就需要再商量了。”王子安回道:“怎么说也得等善后事宜安排完毕,只是此事以后杨先生尽可找我二叔详谈便可,山寨里的事情他也做得了主。”他暂时还不想与对方深交,让二叔打打头站,以后有了龌龊也好脱身,说罢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却不放下。 杨宝林哪会不知王子安端茶送客的心思,有心多说却怕引起对方不满,这以后的日子还长,再行想法打动对方就是,便起身说道:“既如此,那就谢过王大当家,在下还有要事在身,不便打扰就此别过。” “杨先生慢走,栓子送客。”王子安说道。 “是。”王子栓应了一声:“杨先生,请。”说罢引着杨宝林向外走去。 第21章战后 王家寨的人马在天黑后便陆续赶回,带回逃走的大部分清军残余,其中有被响马找到的,也有村民绑了送来的,只是要将对方一个不剩的俘虏难度太大,不说是否有人会看不清形势隐匿几人,但说这周边除了山还是山,看着不高可随便找个犄角旮旯一躲保准没人找得到,只是这批人人数太少,已经构不成威胁,王子安也便由着他去,不过随后几天还是有村民陆续送来战战兢兢饿的皮包骨头的清军士兵。 随后几天王家寨终于迎来了难得的平静时刻,除了后勤还要继续忙活,其他诸人都被王子安轮流放了假休息,前几日的战斗不是很激烈,但挡不住一群人疯跑一天,体力消耗太大,此时也都没了外出找乐子的心思,大部分窝被窝里补觉。山下各村庄也已恢复生产,现在是春忙季节,耽误一天就少种一份粮食,只是之前还有抱怨王家寨强制令人外出躲避战乱的人在听说清军曾开过庄子后也都熄了声音,接连叹着王大寨主真有先见之明。 此次反围剿王家寨可以说大获全胜,除却俘虏对方大批士兵,得以日后同官府谈判有了资本外还缴获甚多枪械弹药马匹粮秣,右路清军枪械较杂王子安看不上眼,但那一个马队的战马却是解了山寨之急,日后自个又可多组个马队,步队中尚未有马的军官坐骑也有了着落。至于左路清军由于隶属兖州镇总兵麾下,故其装备多为新式快枪,只是型号偏日本六五口径及少量金陵厂自制快利步枪,以后子弹来源是个大问题,不过扩兵到是容易得多了,再说单是那几门神机炮便赚足眼神,清军会操纵此枪的士兵在被甄别后被王子安拉壮丁送往山寨教自家兄弟学习,并言明只要教会众人便可放其下山,有愿意留下的热烈欢迎,待遇等同普通士兵。 为着俘虏王子安大伤脑筋,这千多号人如何安置可是大问题,杀了放了都不可能,安排去山上采石场工作也不太合适—那的死亡率有点高,他还不想把人得罪光。不过就如此养着也是心有不甘,地主家也么得余粮,让这伙人白吃白喝不得吃穷自个,最后只得将其打发到山下盖兵营,反正周围各县只剩几个巡警队没了威胁,以后运作好了就能光明正大的把兵营搬出山寨,把兵分开驻扎怎么也不是个事。 待修整完毕后山上山下诸多事宜基本完成,众匪兵也结束了散漫被王子安重新集结,现在周边暂时处于真空状态,手快有手慢无,不趁机扩大战果怎能对得起自己的一片苦心,而不与革命党联合不代表没有下一步动作,实在是革命党的人有点不靠谱,他要单干。 杨宝林回去与人商议后没几天又跑回来跟他要兑现,王子安大手一挥支援了他们刚缴获的枪支弹药一批,这乱七八糟的夏利曼、林明登中针、抬枪土炮等自个看不上眼革命党可眼热的紧,要知道他们起事经常是人体炸弹冲锋在前,杨宝林言明起义就在这几天,并力陈满清罪状,言下之意还是希望王家寨可以加入他们的行列,并说只要答应一同举事这大都督的职位非王大当家莫属,可惜王子安也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坚决不允,对方无奈只能打道回府。 这能答应么?要是同盟会、日知会、光复会等各路革命人马势力雄厚点,脑袋清楚点,但肯有个开国太祖之类的人物王子安早就跑去抱大腿了,纵使这附近革命党人少,可农村包围城镇的思想他还是门清,往山沟一钻对方就得抓瞎,原时空事实也证明对付山东匪患北洋军一直没有太大作为,直到韩复榘时代才稍微好点。 可惜了,等这群人开窍还要下去十好几年呢,有那功夫自个只要不死纵使混不成开国太祖也能弄个反革命军阀干干,有句话说得好,老革命不如新革命,新革命不如反革命,再者说,革命两字到底是何含义就看个人理解了。 清军全军覆没之后第三天沂州府城的官员代表就来到山上住下,并就王家寨投诚事宜和俘虏问题进行商谈,只是王子安打算先晾对方一段时间,等革命党起事那条件不得任由自个开,现在赚头太少不合适,到时非要狮子大开口吓吓对方不可,出一下前段时间要王家寨交出匪首全体归民的恶气。 兖州镇总兵张宗本在得到消息后也大吃一惊,他手里大概还有两千多人马,不得已东拼西凑下又弄来一个营头派往沂州府城加强城防,并星夜向省城巡抚衙门求援,以防止府城给人打掉弄得下不了台遭人弹劾,只是下属各县城只能自求多福了,王子安听说后晒然一笑,真想打这点兵也是白给,不过此刻济宁到沂州府没有顺丰快递,各位大爷们靠着十一路在路上观望磨蹭着呢,就怕那堆杀千刀的土匪把自个吃了,只是这段时间沂州府若有何乱子则听天由命吧。 .. 随着一条条军令的下发,王家寨响马们分散开来向着四周运动,王子安准备再次拿地主劣绅开刀,补偿下最近支出大增造成的钱粮损耗—此战匪兵多领一个月饷钱,伤残补助、抚恤金等也要尽快下发,而年后同几个豪绅合作的小工厂也都开工建设,因着先前围剿这几位稍稍观望了下导致工期有所延后,这会儿都打了鸡血般的赶进度,虽说其中王子安投的钱不多,大部分以人力资源入股,但人吃马嚼、开矿炸山的也要钱不是,加上其他一堆用钱的地方便造成了库房快要见底的窘境。 此次出击少了很多以前的条条框框,除了少数实在不能动的豪绅他打算将不听话的人清剿一空,远离县城的禁令也被废除,他还指望抢点好地拿来送人搞交情,而范围也从之前附近三县扩大到整个沂州府,甚至不属沂州的泗水新泰等地也有人前去,端的是能跑多远就有多远,只是如此一来周边土匪又要倒血霉,不过王子安可不是啥善男信女,顶天留几个大点的码子为日后打埋伏用。 革命党果然是信人,在收到武器支援后不久便在沂水以第二公学师生为主起事,县里仅剩的几个巡警衙役实在不是这堆身背炸弹手持钢枪四处乱窜的革命分子对手,呼啸一声化作鸟兽散,拱手让出县城,县令大人也在换装后挂印而去。 革命同志们拿下县城后公开打出同盟会旗号,收编了城里各路豪杰黑社会,其后莒县也在他们自己人的响应下被拿下,然后就是扩充队伍封官许愿,稍事休整准备一鼓作气将府城拿下。 只是王子安支援的枪械本就不多,子弹更是屈指可数,革命队伍的扩充遭到军火制约,此事还能得了,翻了翻库房发现里面空荡的能跑老鼠--能不跑老鼠么,全让王子安托关系买完了--不得已赶紧派人去王家寨求援,可惜这次王子安说啥也不给,拿钱也不好使,拿他们当枪的作用已经发挥了,再给枪里加子弹是跟自个过不去。 杨宝林等人不信邪,离了张屠户还得吃带毛猪不成?这三山五岳的好汉有的是,随便再收编一只也就有了枪械,只是等人出城联络才发现,离了王家寨还就真没枪可用,四周各路码子听说这群不讲道义的响马准备再次出动绞杀同行后能跑的早跑了,剩几股此刻也合了码头,打算联合对抗,而他们是不可能接受人枪皆不如自个的革命党领导,再说山贼是山贼,挂的是替天行道旗,走的是宋公明的路子,跟扯旗造反的革命党尿不到一个壶里。 双方事先有说明,费县与蒙阴两处是王家寨的势力范围,革命党不得插手此处,后来革命党拿下两个县后发现王家寨不继续供给枪弹,有人想反悔便试了试对方火力,一打之下大惊,这王家寨只五十来号人硬是一个冲锋击溃了早有准备的义军两百来号,为此事杨三林不得不亲自带人上山道歉,只是这一次却连王子安的面都没见到便被人端茶送客了。 对于不见革命党的人,王子安是心安理得,各位还能奈何得了我?这兖州镇援兵刚到沂州府城门处便听说这会儿革命党闹大,聚众数千人,也不管身后沂州知府李玉楷李大人痛哭流涕的挽留扭头便跑,平白给王家寨个受招安提条件的机会,此刻王大寨主更是在寨子里宴请对方使者呢。 .. “前几日山寨事务繁忙,怠慢了姜先生,还望姜先生不要往心里去,这杯水酒就当是作赔罪了。”王子安双手举杯,对着桌旁的李玉楷幕僚姜宗令字献文说道。 本来先前前来谈判的只是蒙阴县城里的官员,只是此刻军情紧急,知府李大人呆不住便派了幕僚前来,不过他也等了数日才见到王子安,听王寨主如此说,赶紧回道:“不敢不敢,王大当家的手下数千号人马,平日里杂务繁多也是应该,只是还请大当家的能否告知招安事宜考虑的如何?” 王子安心里暗骂,老子还想摆事实讲道理忽悠你一顿呢,不是说此刻文人说话曲里拐弯让人听不懂么,咋碰上我就说话就这么直白了? “那就看贵方的诚意如何了。” 第22章谈判 王子安心里骂着对方不讲文人道义开门见山提出问题,嘴里却不含糊:“想要我等招安不是不可,只是不知贵方诚意如何?” 姜宗令脸上堆起谄笑:“之前我们同王大当家的有些误会,不过您放心,李大人已经处分了阻挠贵寨招安的人员,此刻正关牢里等候发落呢,是杀是剐,但凭您一句话,如此可好?” “杀还是免了吧,上天有好生之德。”王子安十分满意对方态度双手合十道:“杀生有损阴德啊,只是就这些?” “哪能呢。”姜宗令讪笑道:“您以前提出要一个协的编制,我们大人实在无法满足此项条件,要知道,不说知府李大人,就是巡抚衙门孙大人也不敢答应,这可需要得到陆军部首肯才可行,估计您也早就打听好了。” 他说这话是有根据的,前几天王子安曾着人稍微漏了点口风给他,其中一项条件是手下人马编成一个协,姜宗令将情报递回府城后李玉楷召集幕僚讨论了下,期间有人言这堆土豹子不可能知道一个协的含义,先暂时答应将其诓骗下山替自个挡了革命党的架,之后捏圆捏扁就是官府一句话,可惜随即被李大人拒绝,他认为对方既然敢提出要求自是打听好了各种编制,不怕被糊弄,而此事也在传递回来的信息当中,故有此一说。 “这我知道,并且我还知道陆军部给山东的命令是除北洋第五镇外另设新军一镇两协,现在孙大人手下有人无钱,单一个九十三标也还未编成吧。”王子安笑着说道。 “这.”姜宗令有点牙疼,对方情报工作做得好,才刚刚有组建九十三标的传言就被他们得了消息,可他们的好消息也意味着是自个的坏消息,刚想说话,却听王子安又来一句:“一个协的编制是有点多,我自降一步,一个标如何?阁下可想好了,鲁南地区糜烂在即,胶东乱局又牵扯山东军力不敢随意调遣,朝廷能派到这儿的兵力可不够数,只要给我个标统的位子,这地界的革命党兄弟一手包干。” 王子安喝了口水,继续说道:“而且我手里可有贵方上千俘虏,但说兵败一事你们李大人纵使不丢官砍头也到不了好,我可知道兖州总兵张宗本张大人因为你们提供的消息不准确而造成进兵失败正上书弹劾呢,到时兄弟风头一转灭了革命党还能帮你们成就大功一件,这可是峰回路转的好时机,要知道剿灭土匪失败担的责任比起镇压乱党起事获得的利益不值一提,各位还在犹豫什么?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说到激情之处,他差点将“只要九九八,超长待机电话带回家”都给蹦出来。 姜宗令对于王子安的情报如何已经不太关心,对方接二连三的爆炸性信息早已将他震得麻木,这些个消息作为知府大人手下首席幕僚虽说听过但也不是太详细,而这位地处深山的土匪头子却说得一清二楚,难不成对方在省里有人? 想到此处,他倒也更加小心起来:“王寨主所言我等心里也明白,只是这编制问题着实不太好解决,盖因我家大人实在没有此等权利,还请王寨主稍微改改?现在阖省上下旧军都在改编成为巡防队,不如先给贵寨巡防队的位子?等之后解决掉革命党再行改编?有了这层功劳李大人可以好好想办法解决。” 王子安如此清楚这些事情倒不是他的情报工作做得好,只是以前看过山东民国大事记一书,来到此时空后怕忘记早已记录在册,现搬现抄而已,只是对于巡防队的编制他死活不同意:“阁下打得好算盘,这巡防队马队不到二百号人,步队三百多号人,整个沂州府上下能编成几只?还不说巡防队肯定会打散驻扎,估计等兄弟把革命党剿了也就要任由你们捏圆捏扁了吧?” 越说越气,他猛地一拍桌子,只听上面盘子碗子响成一片:“还是说贵方根本就没诚意来谈,这第一个条件就如此推攘,其后诸项我看也就算了吧。”说完气呼呼的站起身就要向外走去。 姜宗令被这一巴掌吓了一跳,听到此话更是忙不迭站起身挡下王子安:“王寨主请留步,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嘛,莫得伤了和气,我自罚一杯如何?”说罢端起酒盅也不管王子安答不答应滋的一口下肚,他酒量不太好,这一杯下肚顿时在脸上呈现出来。 其实平日里姜宗令也是一老奸巨猾的人物,要不刚才也不会跟王子安坐地还钱了,只是一文弱书生骤然来到土匪窝里心情还是忐忑不安,刚又被吓一跳,此时心情大乱,他也不想想,这是王家寨,王子安要往外走把他留下合适么?不明摆着还有继续谈的余地,只是王大当家的刚刚想起前世跟人砍价所用招数此刻拿来吓吓他。 王子安又不是真要走,闻言便坐回去,也不管他讪讪的站在那里,端起酒杯一扬脖,滋溜一声下肚,叨了口菜说道:“姜先生这么说,那咱就再谈谈.” .. 两人这顿酒直喝到太阳下山才算完,其间酒菜是上了又上,直到姜宗令实在撑不住起身告饶:“咯.王大当家的海量,海量,咯.条件都已经谈得差不多了,您也该放心了吧,咯.”姜宗令咯打的有点多,这一下赶紧捂住嘴,呆片刻说道:“喝多了有点失态,望王寨主不要在意,兄弟喝不下去了,您的条件都差不多了,鄙人就此告辞,我还要赶回蒙阴电报局告知李大人。”他以四十多岁的年纪喊王子安个兄弟喊得顺溜无比着实让王子安佩服其人无耻程度。 “现在天色已晚,要不姜先生明天一早醒酒后再走?”王子安假仁假义的说道,他是巴不得对方赶紧回去把答应的条件告诉李玉楷。 “不了,咯.”姜宗令的咯打起来有点没完没了的趋势:“此事已了,还得回去复命,这么多天在山上看着乱党几成燎原之势,随时会进攻府城,夜长梦多,我还是赶紧回去,只是麻烦王兄弟找几个人护送下,山外不太平,别让人剪了径。”姜宗令虽说喝的有点多,但意识还未曾糊涂。 “哦,那好,一会儿我找人送先生下山,这条件您可别忘了给李大人提。”王子安心说我费这大劲把你灌醉就为了好提条件,要忘了这苦心可不就都白费。 “好说好说,王兄弟在山寨里静坐佳音便是。”姜宗令打着咯摇摇晃晃的向外走去。 “栓子,找几个弟兄护送姜先生下山。”王子安朝着矗立在旁的王子栓说道,王子栓听后赶紧扶着姜宗令慢悠悠出去找人了。 姜宗令下山去了,王子安知道清军的施政效率低下,不知此去可否短时间传回消息,不过他也不在乎,这革命党之乱转眼间便到了火烧眉毛的地步,想来对方也不敢拖沓,只是此事还是越早越好,否则等清军腾出手前来剿灭,自个今儿的条件就得全数作废,不行,得让那群乱党闹得凶点,施加下压力,想到就办,王子安也跑出门外找郑其岳安排去了。 ..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王子安同二叔在山坡上一同坐着,周边空荡荡的在点燃的火把照耀下显得阴森无比,这场谈话王子安将身边护卫全都打发的远远儿,在山寨里自个说一不二,但这等大事还是需要跟二叔说下,好让这位搁新世纪还是中年人而现在已是小老头的二叔心里舒坦点—他不仅要同二叔商议革命党的事情,招安一事也得好好解释解释,王长业虽然知道这事儿但其中各项都由王子安一手包办,并未交由他人插手。 “俺真没想到,你小子还能有这大的胆子,刚打败官军转眼就跟他们商量投诚,进而卖掉革命党,你脑袋咋长的?以前没这么聪明啊?”王长业虽说比之以前的权利差得很远,但那时手底下拢共不到几十口子人,比现在管着大几百号人不可同日而语,对侄子大事已基本不跟自个商量倒也没啥抵触,只是对以后的路还有点担心:“要真投诚了,咱可得转眼去打革命党,这样会不会把人给彻底得罪?” 王子安对前一句话没往心里去,总不能说现在站你眼跟前儿的是往后延伸百十年的新世纪人类,“这叫开了灵窍,突然就变聪明。”他胡乱回答着:“革命党那堆人你别看他现在闹腾的欢实,仔细想想就知道暂时还成不了事,大几百号人百十杆枪,子弹更是没得几发,再看看他们人员构成,除了刚开始的学生老师,剩下全是地痞流氓黑社会,招人时一点不注意甄别,这才几天功夫就把占下的俩县城闹得乌烟瘴气,按说此时他们就该整合队伍一鼓作气拿下府城好扩大影响力,到时别说群起响应,海外革命党也会趁机给予支援,现在倒好,枪没几条就封官许愿,活像一堆小丑,早晚给人灭掉。不趁着清军援兵尚未到来把府城拿到手,以后可就没这机会了。” “你的做法俺想不懂,不过咱现在过的日子不是挺好么?”王长业说道:“或者说真如那群乱党所言直接咱们占了府城开官建衙?” “您还真信他们的话?”王子安有点疑惑,这可不是好现象,山寨要警惕此种思想,以后一定要王启年的宣传队加强思想建设。 “那到不是,就算干也得咱们单干,不跟他们混一块儿。”王长业说道。 “也怪我没跟大家说清楚。”王子安心说这就好办了,只要不认同革命党就行:“咱这是山东,袁世凯的起家之地,这阖省上下大小官员基本都他的人,虽说此时他已赋闲在家,但咱要是在山东闹起这么大的乱子他能不管么?到时把山东的兵合计合计派过来咱就只能跑路,再说纵使他不管,清廷能忍受得了腹心之地出现叛乱?汇合几省新军联合汇剿咱能往哪儿跑?” 第23章行刺 “跑不了啊。”王子安叹了口气:“还是说咱们就这么一直混下去?要知道上山的弟兄没成家立业的有多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就前段时间死的兄弟你看看他们家人哭那样,既然跟了咱们,就不能让他们觉得没奔头,否则人心早晚得散。” “那以后呢,往后的路怎么走?”王长业慢慢思考着侄子的话。 “清廷早晚玩儿完,而且时间不会太长,看情况就这几年,招安后出卖革命党递上投名状,先安身立命,之后找机会靠上袁世凯的大腿,到时先安稳安稳巩固下势力,待清廷一倒即可浑水摸鱼,再往后谁又说得清,走一步看一步吧。”王子安不敢说的太细怕惹人怀疑。 “你不说袁世凯已经赋闲在家了么? “那是暂时,他个蛤蟆精转世能受得了这般清闲?清廷也不看看,这北洋六镇都是谁练得兵,只要给他个复起机会,那堆王爷阿哥就找地儿哭去吧。” 王长业看了他一眼,似乎不太认识这个侄子,“你懂得多,以后这些事情也别跟俺说了,想咋办就咋办,只是一定稳妥点,咱现在家大业大,再不是之前大猫小猫两三只,小失误也能变成大乱子。” “我醒得。”王子安对于二叔的话还是很感激,既如此招安的条件还是不说了,喝一天酒他实在累的难受:“走吧二叔,回去睡觉,天不早了。” .. 清晨早起的王子安在打过一趟拳后检查了留守山寨的响马们的训练情况,然后叫着几个护卫一起下山查看兵营建设情况,顺带看看俘虏的日常生活,姜宗令昨日连夜赶路大概已到了蒙阴县城,那儿有电报直通府城,只是等他联络完毕再折回怎么也得到明日,这一天工夫还能做很多事情呢,可不能浪费,不过说起电报王子安直觉得官府是真急眼了,要知道现在打电报联络是按字收费,死贵死贵的,对方还真是不惜血本,只是那姜先生的小身板能不能受得了这来回折腾? 几人一路疾驰,很快便赶到建设兵营的工地,在这儿的俘虏总共一千多号,出征时浩浩荡荡大两千人就剩这些,余者除了逃跑其他非死即伤,刚派下来修建房屋时王子安还不放心他们,专门让两个步队在此看守,过几天却发现他们个顶个的老实,问过才知是看上了这儿的一天三顿干饭。 要知道这群大爷们在兵营里一天只吃两顿,还基本不见荤腥,此刻王子安为保证施工进度给他们的伙食远超以前,当兵为了啥,还不是想混个肚圆,可以前扣除本色与官长贪墨到口能有几粒粮?所以干起活来很是卖力,深怕将人惹恼不给饭吃,当然,怕不干活掉脑袋也是肯定的,为此王子安将看守改成一个队,只是增加一门神机炮杵在大门口,大大缓解因外出队伍过多造成山寨兵力不敷使用的压力。 兵营占地不小,以前是乱葬岗,本来有人对于此地建房颇有抵触,可听了王子安一顿当兵的阳气足不怕鬼的忽悠后就都信以为真—他现在的话是金口玉言,周围众人对其顶礼膜拜的紧。 俘虏队伍们在紧赶慢赶的施工,旁边不时传来监工呵斥声,等招安条件谈妥这批人就得送回,争取在这之前将他们的油水榨干。山上采石场送来的劈石已堆成小山,有乡民推着独轮木车载着砖头从各村镇窑厂运到此地,王子安不给土匪活路却对周边乡民颇为照顾,不时将各种活计交予他们,这山寨兵员就指望这堆老实巴交的农民了。 王子安来这儿看看是临时起意,并未通知他人,此地工程负责人张福田见自家寨主前来视察一颠一颠跑来问好,这人原是大洼村的人,上山当了响马后在一次剿灭同行的战斗中伤了腿,无法继续跟队便转到后勤,王长业见他泥瓦匠干得好便抽他出来专门盖房子,几个驻兵点的房屋基本出自他手,也算小头目一级人物。 “盖的不慢啊,这才几天就盖好这么多间屋子了。”王子安指着一排已经接近完工的房屋对他说道:“不是豆腐渣工程吧?” “啥叫豆腐渣工程?”张福田有点疑惑的问道。 “就是说这东西造的跟豆腐渣有的一比,一推就倒。”王子安拍拍额头,忘了此时还没这等词汇,其实来到此时空一年多他的现代词语越用越少,已经很长时间未曾说过—在这山旮旯住着就没多大机会用,久而久之也就忘掉,相对的鲁南俚语的使用频率越来越高。 “哪能呢,建房子能用多长时间,再说现在这么多劳力一起干能不快么?保准不是豆腐渣。”张福田翻了翻白眼,虽说自己才三十来岁,但这方圆几十里有那个泥瓦匠敢说比自己做得好,咱可是世家出身,三代传下来的,只是他却不敢恃才傲物跟王子安拿大说啥不相信自个之类的话语,那不找抽么。 “如此就好。”王子安是被后世建筑承包商盖起的大批豆腐渣工程给吓着了,潜意识里就想问问,见他回答的斩钉截铁便岔开话题:“这堆俘虏还听话不?看守减少以后闹没闹啥幺蛾子..” 几人边走边谈,张福田耐心回答寨主的各种问话,不时对着尚未完工的房屋和正在干活的俘虏们指指点点,王子安仔细听着,不时插嘴加上几句。待来到一处正在施工的房屋前,看到干得热火朝天的几十号人都光了膀子,此时天气已比较暖和,倒也冻不着他们,王子安停下来清了清嗓子,刚想对他们说几句话,便听一声怒喝传来:“颜志卿,你想干嘛?” 话声响起时王子安便已全神戒备,抬头看去却见空中有人大鸟般朝着自己扑来,手里持着一块带棱劈石,却是刚从为修建房屋搭的架子上跳下。他也不见惊慌,瞧准那人跳下位置向旁边避去,堪堪躲过袭击,反手抽出腰中匕首刺向那人手腕,其人一击未中虎吼着再次扑上前来,不妨手腕被刺中,“啊呀”一声手中劈石掉落,王子安紧接一脚将其踹出几步,刺客再想行动已被张福田与王子栓几人共同摁倒制服,嘴里却兀自骂个不停“狗贼,还我爹爹命来”。 此时周围俘虏都停了手中活计望向这边,远处也有看守呼呼跑来,更多看守却都把枪举起上膛对向俘虏,王子安走过去蹲下身在那人脸上拭了拭匕首上的血插回腰间,起身对着正趴地上绑人的卢向荣说道:“下去审审,看看是谁家的余孽。” “好来。”卢向荣狞笑着将那人提起,随着赶过来的看守一起走向远处找地儿审问去了。 “统领您没事儿吧,俺不知道这这.”张福田牙齿打颤的问道,统领要有事儿自己的命咋办,到这个工地查看可是自个意见,本意只是此处俘虏干活又快又好,想博个彩头。 “没事儿,他还伤不了我。”王子安面无表情的说道,“去将刚才喊话那人叫来。”张福田闻言赶忙对着架子上尚在呆愣的人群喊道:“刚才谁喊的,下来,俺家统领要见你。” 架子上一体型粗壮之人听后赶紧下来,跑过来说道:“刚才我说的。” “你去忙吧,让人都干活,叫兄弟们放下枪,告诉管事儿的,以后多加审查,再出这种破事儿我扒了他的皮,你也别害怕,我又没伤着。”王子安没看此人对着张福田说道,只是话虽如此,怎么说也是他把自个叫到这边儿,在事情尚未查清前他的嫌疑还未解除,看他战战兢兢一瘸一拐的边走边喊人复工,王子安对旁边护卫使了个眼色,自有人专门盯着他,这才转头问向那人:“说说你自个吧。” “在下古智言,添为沂水巡警队队长,刚才那刺客我也不是太熟,似乎是府城绿营的人,只是见他行刺大王故出声提醒。”古智言不卑不亢的说道。 “不要喊我大王,其他随意,只是怕不是因他行刺才提醒吧。”王子安对此称呼快到深恶痛绝的地步,还好平日只在山寨附近打转,是人都知道他的好恶。 “王大当家的明鉴。”王子安的名字已可止小儿夜啼,古智言自是知道他姓啥:“在下是怕王寨主有啥闪失迁怒于我等众弟兄。” “倒是有情有义的汉子。”王子安说道:“我记得你们当官的不用做苦力吧?”一般小兵俘虏看得上三顿饭,可这伙真正的大爷才看不上,王子安也便专门找了个地方给他们住着,平日里饭菜供给比之一般俘虏好上不少,省的都堆一起闹乱子。 “到的确有这么一事,只是在下位小官卑,跟大人们坐一起不自在,不如出来干干活,还能让自个不闲着,再说我等也是穷苦人家出身,什么脏活累活没干过,这点苦还是能吃的。” 王子安打量他一眼:“你是巡警队队长,对巡警一事可知多少?” “在下干这行十几年了,朝廷未改制前便是巡捕。” “旗人还是汉人?”王子安突兀的来了这么一句。 “汉人,要是旗人怎可能混个十几年还是队头。” “恩,那你先回去吧,带上你的兄弟好好干。”古智言听到此话转身往架子上爬去,也不问王子安为何会有此一问。 审讯在一个多小时后完成,那人刚开始还硬气无比,待卢向荣上了*刑终于支撑不住将情况一五一十的倒了出来。 第24章条件 经过审讯得知,这人名叫颜志卿,乃是之前伏杀过宣传队被王子安报复致死的颜世鑫二儿子,被老爹送往县城后一直与家人深居简出,闻听父亲被杀消息后励志为父报仇,靠着家中剩余钱财曾化名拿钱买凶联络山匪,不巧山匪们尚未出动便被王家寨剿杀,后来他大哥上告官府并求情做官亲属要军队前去清剿,大笔钱财花下去倒也起了些作用。 只是经过一番打点家中钱粮俱无,此人也是一心复仇,便入了军队等待报仇之日,顺带解决下生活困顿衣食几近无着落的窘境,他兄长则继续奔走于各大衙门,可惜手中缺少敲门砖,吃了不少闭门羹。 在军营里其人平时甚为低调,同僚无人知其过往,不过日常经常显露出对土匪的憎恨之情,众人也只做他正义感爆表,此次进山剿匪随大队前行,本想大军出动定能将贼寇一举荡灭,便作战勇猛精进,未曾想兵败如山倒给周边一堆猪队友连累俘虏,他也深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将深仇大恨埋藏心底,准备另寻机会再行事端。 今日上工见有人查看,细看下发觉正是仇人—王子安的画像早已贴满大街小巷,作画之人功底深厚,将这位土匪头子刻画的惟妙惟肖—恰巧他又来到自个做工的地方,颜志卿顿时怒向胆边生恶从心头起,更觉此乃大好时机,一不做二不休抄了块石头就杀将过来,当时仇人位置就在他身下袭杀把握不小,可惜被人喊了一嗓子以致功败垂成,端得可恨。 听卢向荣将事情描述完,王子安晒然一笑,纵使没人喊他也伤不了自个,只是以后出门要更加小心,不知哪个犄角旮旯便会蹦出几个此等人物,要知道打自个接管这具身体后杀的土匪恶霸地主劣绅着实不少,因而仇家满地,幸亏现在刺杀概念比较原始,也未出现远距离狙击等技术手段,否则日后出门都成问题。 “他家的情况都问出来了?”王子安在临时当做审讯室的屋子里问向卢向荣,颜志卿被赏了个痛快,尸体已着人去处理,情况已然明了,只是恰巧遇见,而非有预谋的刺杀,如此也可洗清张福田的嫌疑。 “他为求速死把家里给交代了,除了他大哥还有老娘妹子等一大家子,只是因为破家走的没剩几个,都在县城里住着,不过他大哥很小心,之前怕咱们报复经常换地方,现在也说不清到底还在不在。”卢向荣说道。 “回去告诉郑其岳,让他派人查一下,找到后直接把那一家控制起来。”王子安沉思片刻说道。 “是。”卢向荣应了声。 这事儿也便算过去了,因着没有造成什么严重后果王子安也未处罚任何人,只是没了呆下去的心思,便带着护卫折回山寨,临行时吩咐张福田对古智言稍微照顾点,他倒想把人弄自个手下,不过想想还是算了,那人身为官吏家中老小都在县城,估计不会同意招揽,还是等招安后再行考虑吧。 这来回一折腾,一天的时间基本过去,听说自家寨主遭到刺杀,一堆人蜂拥前来慰问,王紫燕更是哭着将哥哥全身上下摸了个遍看看少没少零件,把王子安弄得哭笑不得,最后好不容易脱身而出,却又被人告知姜宗令此刻已回到山寨,“劳累命啊”王子安长叹一声便去会客了。 望着一脸疲倦满眼血丝的姜宗令,王子安是真心佩服,一介文人一天之内跑个来回,虽说有马代步,但夜晚在山上跑马一个不注意就得掉沟里,实在是难为他了,不过如此也证明官府对此事的重视程度。 “姜先生真是辛苦了啊,昨夜没休息吧。”王子安上前一把握住他的手,使劲摇晃着,“应该的应该的”姜宗令十分不习惯此等会客方式,只是有求于人不好发作,便不着声色把手抽出,想到他都这大年纪还没媳妇,心里暗暗嘀咕这人是不是有断袖之癖,若如此今后当离他远点:“昨夜连夜回去,倒的确休息的不多,不过此刻军情紧急也是应该。鄙人幸不辱命,王兄弟的条件我家大人在请示孙大人后基本同意。” “哦,那说来听听?”王子安说道,姜宗令却不见回答,只拿眼神瞟了眼几个护卫,“没事儿,之前谈判的时候不也再场么,不会瞎说的。”这几人都是他最为腹心之人,不少事儿都清楚,知道啥该说啥不该说。 人王大寨主都把话说这样了姜宗令也便不再故作神秘:“您的人马编成一标不可能,孙大人说这事儿没有先例,但可优先改编巡防队,有多少人就给你几个营头的实编,今后若有机会当可另行改编。”说完顿了顿想看看王子安的反应,却见他面无表情的说道:“请继续。” 他倒也没指望这项对方能满足,放在最前面只是为了后面条件对方没法拒绝,清廷对编练新军一事赋予极大厚望,自家旧军都得不到机会莫说一群土匪,可惜这群新军最后都成了满清的掘墓人,端得报应不爽。 “我方被俘人员还请尽快送回以加强各县城防,为此官府会在钱财上面给予补偿。”姜宗令说道。 “可以,但得晚几天,我要看到银子后才能放人。”他还想多用几天的免费劳力呢。 “贵寨招安后需即刻进攻乱党,协防府城,能收复沂水费县最好,收不回也得保证不再让他们攻城略地,最次也要撑到朝廷大军前来。”姜宗令道。 “好说,一伙土鸡瓦狗我还看不到眼里。”王子安看着姜宗令,这两条也是应有之意,要不这孙大人和李大人吃饱撑着要答应自己的招安要求,现在革命党的声势不小,引起阖省震动,受此影响烟台济南等处革命党也蠢蠢欲动,把个孙大人搞得焦头烂额,此刻正四处搜集兵马准备镇压,只是乱子多兵少且需要时间,只能先把上赶着抢着招安的自己拿来凑数,顶住最好,顶不住鲁南地区可就得糜烂,到时丢失府城的责任就要大个来抗了。 “招安后贵寨之前所做事情一笔勾销,枪械换装新兵补充等优先保证,现在各位所辖地域还由你们自行管理,只需交足春秋两税便可,你的官职暂定为防营协参领,佚同都司,手下官职上报后皆可任命,就驻扎沂州府与之各县,军饷自有朝廷定制,至于俘虏赎金与招安开拨费用并两月军饷共计白银十一万两,到达府城后即刻拨付,并代为补充弹药一批,如此可行?”姜宗令将剩余各项一口气说完。 王子安心里算了算,基本就是这些,再要多了估摸着孙大人就得将李玉楷正法也不会给自个,便回道:“那就如此说定,只是文书诰命?” “就在府城,只要您一到,签上名字就成。” “那好,不知贵方要求我等何日到达?” “越快越好。”姜宗令大喜,没成想这王子安这么好说话,本以为还需再跑一趟,如此可省却不少麻烦:“据我们内线消息乱党已搜罗不少枪械,进攻府城就在这几日,还请王寨主尽快动身,以后咱们就是同僚了。”说完自顾自的哈哈大笑起来。 王子安陪着笑了几句,自个真是聪明啊,让人多给了革命党几条破枪他们上赶着就给清廷上眼药,之前资助他们尽快起义省却多少麻烦事儿,只是他们在鲁南的革命事业暂时要告一段落,之后就让我这个打入敌人内部的同志来完成各位未竟的理想吧,想到此处,王子安也跟着哈哈大笑,笑完猛地对姜宗令说道:“既如此那就劳烦先生在寨子里住下,三日后我当点齐兵马杀将下山,借乱党人头一用,为我等日后晋身招点资本。” “好。”姜宗令大喝一声:“王参领不愧是我大清子民,心系阖城安危,日后定能加官进爵,步步高升。” 两人又谈了会儿话,等月上枝头王子安将他送往客房休息,直送到门外才作罢,本想进去跟这位清末举人再聊聊大事儿谈谈做官诀窍,不成想对方坚决不同意,直言自己已是困顿难耐,无法坚持只想早点休息,王子安无奈只有回转。 当他走出姜宗令视线时这位四十多岁的文人长呼一口气,这位土匪大架子能收服附近三县同行,击溃朝廷兵马,想要女人自有不少,可莫说娶妻,通房丫头都不曾听人说有,性取向估摸着有些不正常,暗道今后若同城为官定要离他远点,可不能跟他扯上关系,想完后贼眉鼠眼的向四周瞧了瞧,关上门自是睡觉去了,这几日心力劳瘁下身体快要支撑不住,到底不是年轻人,想当初,咱也是顶风尿三丈的人物。 王子安的身体好,长时间锻炼下这点劳累早就不在话下,安排人盯紧了姜宗令住的地方便施施然跑去山寨聚义厅内召集人手开会,宣布招安事宜,日子很忙乱,但也很充实,他现在已经慢慢淡忘自己原来时空的家是什么样儿了。 第25章安排 聚义厅四周摆满蜡烛与煤油灯,自打王家寨四处攻城略地以后这自家条件是越过越舒坦,以前舍不得用的蜡烛等物真是不要钱的拿将出来,更在几次攻打大户人家时缴获几盏煤油灯,现在也摆在桌台上显谱,只是这煤油是个麻烦事儿,需到洋行里购买。 王子安瞧了瞧坐在桌前的各位大将,缓缓说道:“想必你们也都知道这几日我在与知府大人的说客谈判,内容是关于整个王家寨受招安,并在换身皮后进攻革命党,现在官府的人已经带来确切消息,条件都已开好,就等咱们下山,此外二爷也都把我的话告诉大家了吧。”王子安告诉二叔这件事情就是想通过他向大伙通个气,“你们若谁还有不同意见提出来,过时则不候。” 一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都不言语,最后还是李顺子站起身,现在王子柱受重伤将养,王长贵领兵在外,也就他的官最大:“一切但凭统领吩咐,俺们这些人之前都是大老粗,好的管上几个人,不好的还不知在哪个地方受罪,现在不敢说可比王启年田老秀才几个人,但放到山下也是有文化的人,手里也都各自有百十号弟兄,俺家孩子也快出生了,这些怎么来大家伙心里一清二楚,咱也不是恩将仇报的人,您说啥俺们跟着做就成。” “对,统领说啥俺们跟着做就成。” “您一句话的事儿,俺们但凭吩咐。” “就是,咱也不可能当一辈子土匪。” “好了好了。”王子安拿手虚按一下,正在喧闹的众人顿时没了声音,静静的望着他:“既如此,那我也不矫情,替大伙做一回主,接受此次招安。另外,虽然被招安了,但咱的基业不能丢,这蒙山一带仍是咱们的根,必须留人手看护,至于留谁这个一会儿再宣布,当然在此地驻扎不是固定的,要轮流值守,你们也就放心不会没有官做。还有,”王子安顿了顿,加重语气:“留守此地的不能把咱的招牌扔掉,当前该打的地主还是要打,要不咱往哪捞钱,只是出动时全用外号,你们都给自个起一个,以后不定哪天能用上,等这事儿完了就全给我消停下来,老实做良民。” “那俺以前就有外号可以继续用么?”旁边有人问道。 王子安看了一眼:“不能,以后外号全用新名,纵使别人知道那是你,也要咬紧嘴巴子不承认,虽说此举有点掩耳盗铃,但官面上的名声咱们还是要注意点。王启年,你有什么话要说?”他看到王启年举起手要求答话。 “那咱以后对乡民如何宣传?” “大的政策不变,该分的地还是要分,免掉的租子一分也不用多拿,宋公明的名头继续拿来用就是,少不了他们好处,但一定要注意这好处是谁给他们的。”王子安回道,王启年听后坐回椅子,慢慢思考统领话里的的意思。 “谁还有问题?”王子安扫了下众人,见众人脸上露出的些许兴奋说道:“大家伙接受招安也别高兴的太早,我早就跟你们说过,清廷撑不了多长时间,因此这只是权宜之计,等咱们趁此机会把兵练好,将自身基业打牢靠,这沂州府一亩三分地儿就是我等说了算,以后清廷垮了台,趁乱之下兖州镇不是不可能拿下,甚至于整个山东也不是不可以染指。”说到最后,王子安已是激动的挥舞起胳膊—当然他也知道,要拿下整个山东对于仅有一年半功夫来准备的王家寨基本不可能,但这并不妨碍他将廉价的许诺给予众人:“到那时,现在高高在上的各位官老爷定能在我王家寨的铁骑下颤抖。” 桌前响马头子们已被王子安鼓噪起来,高兴之情溢于言表,不时便有兴奋之人站起身狠狠喊上几声以抒发心中所想,王子安也不制止,过了会儿见他们闹的小点便出声打断:“好了,静静,现在告诉大家此次招安的各项条件与山寨内部的人员调整。” .. “就这么些了,回去后向弟兄们好好解释解释,别闹出什么幺蛾子,告诉他们,清廷给的军饷要是不到现在数额,缺口咱们自行补上。”王子安说这话是他知道此刻清军新军与旧军的营制饷章大相径庭,新军士兵每年拿的钱远远高于各式旧军士兵,这里面不仅是清廷陆军部自身原因,还有旧军里面官员喝兵血吃回扣等贪污腐化之事比新军更为严重的原因,“暂定三天后出发,现在散会。”说完自顾自走出门外,众人见状也都紧随着出去。 依着王子安安排,山外在执行剿匪开庄打土豪的弟兄们先暂停行动,除了留下部分人员参与新占地盘的管理外其余都回山寨整编待命,汇合部分寨内弟兄并押送小部分俘虏,先行与他前往府城给知府大人个定心丸,防止这位看事儿不好脚底抹油,要知道这时候清军各级官吏早已忘掉节操是啥了,李玉楷此时还在府城呆着仅是因为革命党尚未前去攻打,对他而言能不跑就先不跑,咋地说他的官还没当够。山寨内则暂时由王长业管理,王子安还是信不过他手底下那群人的水平,只能让比较老成的二叔看家,剩余兵马则配合使用看住自家宅院。 李顺子这位王大寨主的左膀右臂自是跟随前往,王子义王长福王长贵等人也一同前去,王启年宣传队暂时呆在寨里,山下还有一堆事情等着他们,再说把他们弄去纯属添乱,难不成还要向府城各位土豪们宣传打土豪分田地的口号?至于郑其岳的情报队则分开使用,除本人带领一部分跟随王子安出山,余者由队下林长庚率领,同马队程良、步队王子敬王世虎几个新晋队官皆归王长业节制留守山寨。 这次出山因着要与各级官员打交道,王子安便叫了老秀才田新佐,怎么说这人以前也是考取过功名见过不少官员的,跟读书人打交道山寨就他合适,这会儿科举虽被废除,但与军队不同把持政府的大都还是老式科举人物,只是如此一来,教导山寨众人识文断字之事只能交由他义子田书林与王启年了,幸亏田书林跟随王子安时日不短,基本能领悟他的教育方法。 王长业本打算让他带上自家女儿挑个好夫婿,只是被王子安拒绝,这次出山还要作战,带上个姑娘有着诸多不便,还是等安顿下来再行此事,用他的话来讲,周边安然无事了才好让妹子静下心来挑选夫婿,否则双方正干架呢来个媒婆叫啥事儿,王长业听后也觉自个心急出昏招便不再要求,只是让他一定要留心,王子安自是应承不已。 .. 第二天一早,王家寨侦骑四出前往周边联络各处打秋风的寨里兄弟,因着周边没了大势力,此次出击旗下各路弟兄跑的有点远,等收到信息再跑回来怎么说也得几天功夫,王子安也不着急,只是四处走动查看安排山寨事宜,还有三天时间,将各项工作都准备完毕有点难度,不过在寨里众人帮衬下还是显得井井有条,忙而不乱。 到了中午,好不容易闲下来的王子安陪着二叔一起吃午饭,两人正商量着如何利用剩余俘虏建设基础设施与几个矿点的防卫工作,却听外面王子栓蹭蹭跑了过来,进来便喊道:“统领,二叔,山下弟兄传来消息,在咱的地方截下股人马,并送来一份拜帖,说是有码子前来拜山。” “草,这不添乱么。”王子安煎饼才咬半口,闻言狠狠骂道:“咱这都快不是土匪了,还拜个屁,不知道我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么。” “把信拿来俺看看。”王长业嘴里嚼着饭含糊说了一句:“还是见见吧,他们又不知道咱已经被招安了,不能失了礼数。” “也是。”王子安闷闷说了句:“干一行爱一行,都这长时间了也没见同行们来拜个山,我还是头次见识,他们有多少人,离寨子还有多远?” “十几号人,山下弟兄不敢自己做主,还在村里看着他们呢,传过信去再上来怎么也得到晚上吧?”王子栓算了下说道。 “恩,那让他们上来,晚上招待下,另外告诉人准备家伙什儿,明天让这群土豹子看看咱鲁南头号悍匪的风采。”王子安狠狠说道,这群人此刻来这保不准没啥好事儿,自个虽不怕他们,但这时间不太合适,还真打算让爷累死啊? 下午王子安依旧在寨里打点各项事务整理资料,经过长时间耕笔不辍,他已经基本将前时代记忆记录下来,这些都要好好保存,防止不经意被人看了去,虽说上面基本用简体字写成,但保不齐有几个会草书的认出,那乐子可就大了。 忙忙碌碌的一直到日头偏西,王子栓跑来告诉他那伙人到了山上,问是否去见一下,王子安想了想问了下二叔,王长业却道现在见面不太合适,莫得让人看轻,还是等明日准备好再说。 第26章拜山 春天早上凉的很,王子安起了个大早,昨日报号马高腿、郭爬子的码子头领联合前来拜山,此刻尚在客房休息,本以为他们是一伙人,后来看了信才知是沂州府南面的几伙码头的当家人一起,正式会面定在早上八点,到时三山五岳的好汉们将集体拜会王子安。 王长业也起了个早,此时正指挥着人安排聚义厅内布置,不时喊上几句,王子安溜达着过来,老远便叫道:“二叔,准备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肯定堕不了咱的面子。” “这有啥面子不面子的,不给他们面子又能咋的?来二叔,咱爷俩商量个事儿。”王子安鬼鬼祟祟的叫着。 “啥事儿这么神秘?”王长业有点疑惑但还是走了过去。 王子安见二叔过来,把他拉到一旁,低声说道:“你说咱要是拉下脸皮把他们给一窝端了会怎么样?” “啊?你还真敢想,那以后咱不得被同行给骂死?”王长业震惊了,这侄子还真是不走寻常路:“拿了他们有啥好处,转眼窝里又能立个大架子出来,还不得找咱们拼命?再说让人听到肯定说咱们言而无信,忒坏名声了吧。” “也是。”王子安摸了摸脸上老长时间没刮的胡子:“关键好处太小损名声,再说咱要真把革命党给剿了就指望这群人当挡箭牌呢,恩,不合算。”细细想了下,他也不禁被自个的异想天开给弄笑,便不再说话转身跟着王长业看屋里布置了。 …… 几位当家的时间观念挺准,都早早的准备好,等快到八点时一齐向着聚义厅走来,十几个人分成三四排,最前面是马高腿和郭爬子,这里面就属他俩势力大,手下各有百十号人马,其后是几个小码子的头领,底下人数从十几到几十不等,接着是这几人带着的保镖护卫,腰插尖刀,手铃快枪,个个满脸凶悍,一身横肉,有几人甚至还裸了胸膛,把个坐在大厅里的王子安看得一愣愣的,这天儿敞怀不怕冷?果真不是一般人。 聚义厅门外两旁早已站上精心挑选过的弟兄数十人,统一服装,锃亮马靴,装了刺刀的汉阳造,笔挺的身姿,再配上一副老子天不怕地不怕的神情煞是威武,只是王长业的得意之作落在王子安眼里有点不伦不类—这黑衣快枪咋看咋像民国黑社会开香堂而不是山贼聚会,不过看那几个同行见到此景却都咋舌不已。 人群慢慢走向前,来到矗立两旁的护卫身前时有人走了出来:“不好意思了各位,先把家伙什解了。” “你不扯淡么。”土匪的脾气都不怎么好,人群中有人闻听此言顿时不干了:“俺们在这地界这多年拜过的码头多了去,谁家让解家伙什了?” “现在是俺们的地界,要不听可以,扭头回去没人拦你。”来人毫不退让。 “唉,你这人……”先前说话那人大怒就要发作,却听郭爬子大喝一声:“老二,咋呼啥,把东西都给解了。”说完自先将手枪递上,这人是他结义兄弟,暴脾气一个,却又没甚脑子,一言不合便要拔刀相向,为此不知惹了多少祸端,只是一直对自个忠心耿耿才没点了他天灯,来时就告诉他王家寨不同一般土匪,乃是方圆几百里最大码子,平日又素不讲道义,定要小心,没成想还是这熊样,当时就不该鬼迷心窍的带他来。 “哼。”那老二见大哥率先将枪递上,其余人也都退下自个兵器,便不情不愿的将枪递到旁边。 “刀。”来人并不罢休,指了指他腰中匕首。 “你……”老二心中怒火中烧,可看了看场中局势,气鼓鼓的把刀扔到地上,心说这么多枪指着老子,俺拿把破刀能做啥子?“啪”“滚回去”郭爬子走过来把刀拾起递到旁边抬手给了他一巴掌,转身对来人说道:“俺这兄弟人粗鲁,不懂道理,还望兄弟海涵。”那老二挨了一巴掌顿时蔫掉,一言不发回到人群中。 “没事儿,莽汉一个,俺还不跟他一般见识。”来人嘴也损,并不因对方是客就忍让,统领先前说了,不用给他们面子。 郭爬子却是只陪着笑,他此次联络众人冒着生命危险前来自不会意气用事,一年前的王家寨名声不显不用理会,这会儿却是刚击败了数千朝廷大军的正宗反贼,其实他们但肯对同行好点估摸着现在自己早跟他们合了码,到时把这三山五岳的好汉全集结起来,怎么知不是又一个李闯王? 可惜这伙人忒拿江湖道义不当回事儿,打官军的同时连着同行一块剿,实在是不知所谓,可又打不过人家,只能上山看看能否给条活路—他以前的势力范围是兰山靠府城一带,王子安击溃清军后迅速派人向四周扩散,将他的辖区一再挤压,此时已没了后路,再退就跑别人地界了,这二弟火爆脾气不是给自个上眼药么?看样不能再由着他胡来,回去得好好教训下。 解了兵器,郭爬子也未见有何不爽,只是领着众人信步朝前走去,矗立两旁的扛枪汉子给了他莫大压力,对方能取得这般成就不是侥幸,比比自家弟兄,抢个大户都费劲巴拉的别说官军了。 来到正堂,上首一张长条木桌,怕不有六七米长,两边摆满椅子,前方端坐一人,笔挺服装,油光满面的脑门,两把六子左轮放在身前,后面站着几个人高马大的护卫,一看就是彪悍之辈,想来就是让整个山东震动的王子安了,在他左手下位坐着一相貌平凡的长者,郭爬子见过是这寨子的二当家王长业,便带着众人上前拱手说道: “兰山郭爬子” “沂水马高腿” “馍馍刘” “萧春子” “……” “见过王大当家”,后一句话众人都是齐声喊出,声音洪亮而又面子给足,王子安也不坐着了,站起身带着王长业拱手回道:“王家寨王子安见过各位当家的。”说完一指旁边椅子,“请坐。” 这些人来之前大概都排了坐位,几个当家的也不推让顺势坐下,只留着几个护卫站在身后,王子安也自坐下看了眼二叔,便听王长业说道:“寨子简陋,让各位当家的见笑,不知昨日招待是否有不妥之处?” “二爷说笑了,贵寨要是说简陋那咱们兄弟住的只能叫狗窝。”郭爬子作为手下人手最多的码子理应由他来回答:“昨日的招待很好,俺们弟兄平日里吃的跟你们相比是天壤之别。” “那就好,呵呵。”王长业捻了捻胡须:“咱们都是粗人,比不得读书人说话曲里拐弯,就此问过各位,此次上山为何而来?” 郭爬子闻言愣了愣,这说事儿之前不得先对下切口?怎么也得行几段迎客令之类的话吧,可看对方意思根本没这打算,还真应了弟兄们口里的话,这伙人压根就不是码子,啥规矩都不讲,不过既然对方问了那他也就省下那套功夫:“俺等此次上山,只是想请王家寨给条活路,都是一个地界求活的苦命人,为何如此苦苦相逼?” “哦?”王子安闻言说道:“那不知各位想让我王家寨怎么做?” “自是退出……”“闭嘴”郭爬子二弟忍不住就想开口说话被他出言打断,脸上怒色升起:“再多嘴老子毙了你。” “让大当家的见笑了。”郭爬子恨啊,没事儿也得让这狗日的整出事儿来,可对方不讲规矩他得讲:“俺这兄弟就一莽汉,还请不要怪罪。” “没事儿。”王子安笑眯着脸看向抢话那人:“这兄弟倒是真性情,哪有怪罪一说。” “如此先谢过王大当家。”郭爬子心说你砍了他更好,省的让自个提心吊胆的:“俺也知道贵寨实力雄厚,养兵不少,需要的钱粮多,只是这沂州府就这么大,能不能请王寨主高抬贵手,放过俺们几个的地方?俺等自是感激不尽,以后但有差遣无敢不从。” 王子安听着对方连拽几个成语心说这读书人都从匪了不成,怎么一个个都这么能说会道:“给各位留活路好说,但得答应我几个条件。” “噢?”郭爬子等人闻言俱是疑惑不已,这人怎么这么好说话:“不知什么条件?” “一,各位地盘得缩水,余者由我王家寨接管。”王子安拿根手指比划着:“并避开有矿藏的地方;二,日后不得侮辱欺凌贫苦百姓,大户随意;三,不得走私鸦片。” “这可是要断俺们的活路……”有人刚说半句却被王子安打断:“四,禁止买卖妇女,有人愿意卖随意,但不得逼良为娼;五……” “不用说了。”桌前一人腾的站起,却是报号萧春子的那人:“恕俺难以从命,王大当家这是摆明不给活路,您这比官府管的还宽,既如此没得好说。”说完望着端坐桌旁同来的几人:“几位如何俺管不着,但俺那不可能,咱手下几十号弟兄虽比不得王家寨兵强马壮,但也不是任人欺辱之辈,就此告辞。”说完也不管众人给他使眼色,叫起自家保镖便往外走。 “还有人要走么?”王子安望了望四周:“要走随意,我还没下作到把各位留下的地步。” 话一说完,便见又一人站起身来:“对不住了,这条件俺也受不了,在此别过。”言罢一甩袖子跟着萧春子而去。 “五,日后有用得着几位的地方还请不要推辞。”王子安也不管出去的那几人自顾自说道。 “那要俺们送死呢?”底下有人呛声道,王子安瞄了一眼:“腿长你身上,真让你们送死你不会不去?再说,我要想把各位给剿了谁还能挡得住我?是郭当家的百十号人四五十条枪还是马当家手下的几百口子老弱妇孺?”这两人平日里也挂替天行道的旗子,乃是传说中的义匪,不过这年头义匪也就那么回事儿,走私鸦片开庄砸门绑票勒索本就稀松平常,不过是在抢劫过程中有点仁义之心便敢自号义匪,比起自个那是多有不如。 郭爬子一直静静听着,此时忽然来了句:“那俺们有啥好处?要只是保住现有地盘那就请王大当家的别说了。” 第27章应答 “那俺们有啥好处?”一直静静听着的郭爬子突然问道:“若还只是保住现有地盘,那还请王大当家的莫开尊口,俺等誓死也要同王家寨较量较量。”泥人也有三分脾气,这王子安提的条件越来越刁难,真要答应了还不如拼死一搏,一旁他二弟闻言大喜就要开口,却被郭爬子一瞪眼缩了回去。 刚才王家寨的条件他仔细思量过,地盘缩水意义不大,反正现在大都也被王家寨给夺了去,至于矿藏,在自个手里有跟没有没啥两样;第二第四两条平日里本就这么做,虽说有时打大户会伤及无辜,可刀枪无眼这个在所难免,再说自己也不是萧春子那生孩子没****的东西专干倒卖妇女的活计;只是第三第五条就有点强人所难了,要知道自己也没啥经济来源,平日里抢点过路商旅打个不甚坚固的围子弄来那块儿八角的钱还不够自家兄弟挥霍,就靠鸦片烟来赚外快补贴家用,这要也给禁掉以后怎么活?至于听候王家寨调遣那更不可能,真要如此那不成让人吞并了么,那样自个跑这儿受辱为了啥? 王子安此时心里已乐开了花,对方递帖子拜山本以为是得罪的人太多前来兴师问罪,一准没好事儿,虽说不怕他们,但在王家寨收缩兵力准备接受招安进攻革命党的当口,这几伙码子集合起来或直接投了革命党肯定也能给自己造成麻烦,没成想这批人是被自己打怕了近似于前来输诚,看这几人此刻慢慢思考事情的样,王子安心说难不成这种条件都能接受? 要知道这可是漫天要价,就等各位坐地还钱呢,正待回答郭爬子的话,却听他又说道:“还有,俺们几个寨子比不得王家寨家大业大,这条件是不是太苛刻了点?真要如此,还不如散伙了事儿,兄弟们分了钱也能当个富家翁。” “这样啊。”王子安并未急着回答他的头个问题,做沉思状想了下说道:“不知哪几条不太合适?” “第一二四条俺没意见,只要王家寨给条活路俺等自会遵守,只是这第三条不得贩卖鸦片,俺那寨子平日里条条框框也多,便造成钱粮用度紧缺,只能靠这个来给兄弟们挣点口粮,这第五条……”郭爬子呲了呲牙:“恕兄弟明说,那跟俺们直接投诚王家寨有何区别?” 王子安对对方的谈判技巧表示鄙视,他这头一句问的不错,只是接下来就把自家底子给漏了,难不成当土匪当久了只会打打杀杀?不过这并不妨碍回答对方问题:“区别是各位可以继续掌控自个的弟兄,而不是被我们打散重组。当然,只要答应了我的条件,好处也少不了各位的。” “哦,说来听听?”郭爬子来了兴趣,别看刚才硬气无比的要跟王家寨较量下,借他个胆子都不敢,这要回去跟自个兄弟说与王家寨见仗估摸着登时就得跑没人。 “日后有官军来剿兄弟包办。”王子安心道日后咱就是官军,是剿是抚还不是自个说了算,只是现在他们还都不曾知晓,而山寨里也早下了禁令禁止对这伙人泄露此事,瞒的几日是几日,等他们发现了估摸着自个也就腾出手来了。 “此话当真?”郭爬子与马高腿同时问道,心里却暗自嘀咕,难不成这王家寨打官军打上瘾了?要知道平日里这几家可没少遭县城驻军清剿,王家寨扩充实力太快,驻军尚未有所反应便到了人少不敢动他们的地步,只是匪还要剿就经常拿他们开刀,而这几位显然也没王子安训练手下扩充部队的能耐,经常被撵的鸡飞狗跳,受罪不少,为此还要拿出钱来收买对方别弄得太狠,王家寨真要如此那由对方节制也未不可,弟兄们不还是听自个的么?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王子安掷地有声:“不过既如此那鸦片烟一事?” “此事还是请王大当家的高抬贵手。”郭爬子苦笑一声:“咱那不是马兄弟寨子,他那老弱妇孺平时开垦土地自给自足,供得起手下弟兄吃喝,俺手下可全是青壮,只能靠这个来钱了。” “也是。”王子安沉思一下,要让自个养着他们是不可能,那还不如直接吞并了事,再说真要这样说估计对方心里会起疑—他只是想将对方稳上一段时间,就没打算让他们继续蹦跶,日后腾出手来捏扁还是整圆就看自个心情,“那此事郭寨主自己拿主意,我也就不加以干涉,只是鸦片烟害人不浅,我中华大地多少儿女被其害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此物损阴德甚重,还请郭当家的少弄点。”别看王子安此刻义正言辞的说着,其实背地里跟人走私军火银两不凑手少不得拿出缴获的鸦片烟当硬通货使。 “如此谢过王当家的。”郭爬子一拱手说道:“俺那儿答应您的条件,不过这几位兄弟的意思咱就做不了主了。 “俺那也没说的。”马高腿说道,他那儿的人当土匪跟王家寨缘由差不多都是为人逼迫,不过他是为抗租抗税一事儿,平日里打家劫舍干得不少但对穷人没啥骚扰,只是日子过得更苦些,只要王家寨不是逼迫过甚咋的都好说。 余下几个也都各自表了态,离王家寨近的基本都同意,远的则道回去跟弟兄们商量下再作考虑,王子安也不为己甚由得他去,日后挨个算账便是。等聚义厅里众人商议完事情已是到了中午,王长业也便邀请他们一同前去用餐,只是这几位似乎变了性子坚决要回各自老窝,想来是去告知弟兄们不用跟王家寨火并了。 在回去的路上这伙人遇到大批急急忙忙往回赶的王家寨兵马,对方正眼也不瞧他们,只顾闷头赶路,引发众人诸多猜测,可惜没啥头绪只得作罢。 …… “弟兄们回来多少了?”王子安问着二叔。 “之前马步队合计撒出去六个,现在回来三个,有两个晚上能到,另一个你不说让他们驻守刚打下的地盘么。”王长业回道。 “咱的人还是少点啊。”王子安突然来了句:“以前地方小还不觉得,现在摊子大了到处都在用人。六个步队三个马队,这次下山最少得带五个,再去除看守俘虏护卫厂矿的人马留在山里的就不多,过几****让人下山再招上一个队吧。” “咱的钱不多了啊。”王长业将侄子的烟袋锅子拿来对上火:“官府答应给的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弟兄们出去打草谷没几天又回了寨子,进项也多不了,还得留钱应急,这招人是不是再缓缓?把退下去的兄弟临时召集起来估计还能顶顶。”他说的是实情,为了反围剿寨子各项支出大增,库房余钱不多,打完清军曾有部分缴获,但也都被人员烧埋费抚恤金伤残补助等给掏空。 “不管了,大不了打革命党的时候再抢一把。”王子安恶狠狠道:“事后全推同盟会身上,再说他们刚拿下俩县城,手里还能有点余钱,到时也都是咱们的。” “好吧,俺让人下山去招人。”王长业心说你都这样说了俺能再反对么。 两人商量完事情便各自散去,王子安却是去找郑其岳问这几日的情况,自打定出三日后出兵的计划,情报队便卯足了劲打探各种消息,甚至于已将暗探步到革命党的中层领导中。 经过汇总,周边几方的消息大都完善,首先革命党方面得了王子安私下送过去的枪械已开拔前去攻打府城,只是这伙人速度有点慢,连古时一日行军六十里的水平都达不到,到达地点还得有几日—这也怪不得他们,没经过系统训练,这义军手下兵马素质根本谈不上有,能勉强把队排好就不错了,虽说手里有个把日本留学归来的学生帮助训练,但时日太短兵员太杂,除了公学学生好点余者都是不堪入目之辈,这会儿只是仗着声势大而已。 要说扩充兵马,王子安狠下心不计后果的征兵也能弄到大几千号人,只是如此一来战力缩水也是显而易见的;府城方面知府李玉楷自从收到乱党前来攻打府城的消息后一日三惊,他个文人哪见过这种阵势,能不跑已是很有气节了,而为了防止王家寨也挡不住乱党造成局势无法挽回,他已急电巡抚衙门求援,为此孙宝琦不得不将尚未准备完毕的清兵集合南下镇压,并上报陆军部要求江苏新军支援,此刻两方军力都已行动,不过何日能到还是个问题。 “干得不错。”王子安看向郑其岳,现在这人由于经常行走于阴暗之间眼角已是带了股阴柔的气质,导致他手下的人也有样学样,个个阴沉无比,不得已他只能从其手底下弄出个林长庚来平衡下,“只是到府城后你的工作重心要转到各个官员身上,要做到各种情报定要比他们知道的早,周边游杂势力就交给林长庚吧。” “是。”郑其岳应了声,他倒是想两方一同抓,不过王子安肯定不会同意,也就不触这个霉头,以防在其心里留下不好印象,要知道山寨几个队头可一直看自个不顺眼,抓到马脚还不得被他们往死里整:“那俺出去了。” “恩。”王子安应了声:“多抽点时间陪陪你姐,她一个人孤苦伶仃的不好过,要是有合适的就再给她找个婆家吧。” 郑其岳身子顿了顿,嗯了声便向外走去。 第28章府城 王子安在山上等到人员集合完毕便整队下山,拢共带了三个马队两个步队—其中一个马队是直接从王子义步队改编而来,他手上剩余马匹不少,虽然暂时没有合格的骑士,但山东的骑兵除了新军所有余者都不合格,便赶鸭子上架把王子义升格成了骑兵,只是此次出山李顺子不能继续当他的马队总领,就这点儿人还不够王子安一人指挥的,而他事先答应好释放的部分俘虏则由少数人看管跟在身后,并着意让人放松警惕由着他们路上开小差,省的以后到了府城被人重新整编用来牵制自个。 姜宗令早已在几个王子安给配的保镖护送下先行前往府城联络,据他言李大人现在为乱党之事闹得茶饭不思,人已瘦成麻杆,自己当快点将这好消息告知以安其心,对于王家寨的兵马何时到达姜宗令倒是很有信心,以他在山寨里呆的这些时日自是看出此次围剿官军败得不冤,单这天天早上五公里越野就不是府城老爷兵能比的,别说天天如此,一月一次五公里也能让这群大爷直接营啸。 王家寨兵马出了蒙山沿着上冶集方城集直达府城,路上大概走了三天,要是急行军估计还能快点,但这又不是赶着投胎,他便放慢速度一路悠哉哉的走过去,就这也比革命党紧赶慢赶的步伐快不少。 …… “来了来了。”城头上有兵丁在喊着,城门边同着府城一众官员正在聊天的知府李玉楷闻言赶紧整了整官服,四下看看没啥不合适的地方,转头却又扇了自个一嘴巴子,想自己好歹也是从四品的翰林院庶吉士,咋能让乱党逼成这样,眼巴巴跑来迎接一群土匪不得让人笑掉大牙,不过转念一想此事也无不可,只要对方能把乱党给灭掉,别说站街迎接了,回头供个牌位都行,要知道但肯这伙人表现出彩点自个的知府大印不但保得住,挪挪屁股底下呆了五年的座位也不是不可能。 一旁陪着的姜宗令对自家大人的脾性是了如指掌,见此稍稍靠近了些低声说道:“东翁不必心急,我在王家寨呆的这些时日自能看出他们战力非同一般,想那乱党乌合之众定是不堪一击,再说,就算打不过只要能保得了府城不丢那也是意外之喜。” 李玉楷闻言看了眼姜宗令:“当时围剿他们很多人也说王家寨不堪一击,可这后果如何你自是清楚,此次也是没了办法,否则我等还用如此自降身份来等一群土匪。”这次他捅的篓子有点大,不说官军围剿全军覆没,乱党趁乱起事着实打了他个措手不及,要不是巡抚孙大人力保只怕官帽已然不在脑门了。 “此事我倒可以打包票。”姜宗令神神秘秘的说道:“他们的训练方法在学生看来同官军大相径庭,等以后得了空自会详细禀报。”他回来也不长时间,只能拣重要的地方一说,很多细节并未涉足,李玉楷自是不知道。 “哦?”李玉楷回道:“希望如此吧,咱们的顶戴可就指望他们了。” 两人嘀嘀咕咕的时候,王子安已经带人进了城门,这还是他第一次近距离观察古代城门建筑,之前带队战斗时曾远远看过几眼县城的城门楼子,可走马观花下瞧得并不仔细,前世虽说看过四九城的建筑,但那是皇城根,远不是这乡下小地方能比。只是抬头看半天却又大失所望,沂州府在山东都算不上军事重地放到全国自不用说,这城修得实在不咋地,斑驳的墙面、裸露的土砖呈现的是一副落败景象,就像这满清朝廷般在风中瑟瑟发抖,似是轻轻一推便可将其推倒。 走过城门楼子进入城中官道,远远看到一群人正立那望着,之前双方已经联络过,王子安自是知道此乃城中前来迎接自己的人群,待拉近距离后偏头吩咐王子栓:“打信号,让弟兄们下马步行。” 王子栓得令挥了几下手中令旗,就听后面各队队官牟足了劲对着自家弟兄吼道:“下马步行”“下马步行”“下马……”,一时间几个马队的人员齐刷刷跳下马,马靴落地声响成一片,在尘土飞扬中显得格外整齐。 “好,好,好啊。”李玉楷接连说了三个好字来表达心中的满意之情,这一手来的漂亮,看样姜宗令所言训练有素是不假,不管他们是不是专门练过集体下马,此举定能安稳城中慌乱人心并震慑各处准备兴风作乱的屑小之辈,正思索间,便见对方领头之人紧跑几步过来,刷刷刷几下单膝跪倒在地:“王家寨王子安见过李大人。” “哦?”李玉楷疑惑了:“你认得我?” “李大人皓首穷经,名誉海内,卑下敬仰的很,之前曾专门派人购到过大人的画像摆在寨中景仰,自是知道李大人相貌。” 王子安单膝跪地马屁话张口就来未见任何不妥,并直接自称了卑下,这份厚脸皮让矗立在旁的姜宗令大为佩服,要知道他在王家寨哪看到过任何李玉楷的画像,可这话却不能说,否则这土匪头子能扒了他的皮,不过他是冤枉了王子安,寨子里倒真有李玉楷的画像,只是此乃情报队临摹而来,平日里放在机要重地,一介外人哪能看得到,且王子安让人搞这东西也不是用来弄啥景仰,他只是寻思着如果招安不成便暗杀几个当地大员提升下声望走另一条道路,这李玉楷身为沂州府知府自然榜上有名。 李玉楷闻言面上升起自得之色,心里却暗骂你个土匪头子要能干出这事儿我跟你姓,蒙谁呢这是,不过还是赶紧让王子安起来,说道:“难为王寨主一片赤子之心,心系朝廷接受招安,是为沂州府百姓之福啊。” 两人没营养的话说完,王子安打了个稽首,“敢问大人不知我等的诰命文书可已准备好?” “就在知府衙门,王寨主请跟我来。”李玉楷说道,他能不准备好么,要是一个不小心这人再暴起翻脸自个可咋整。话毕便领着在此迎接的官员一起陪着王子安几人—大队人马择地扎住,自是有人前去安排--向城内走去,路上一众人等不时对王家寨的各种事宜表现出极大的兴趣,更有人当场问起城外已无主的土地是否发卖。 因着军情紧急,李玉楷也便没将那套待客之道拿出来,一行人只是草草将文书钱财等交接完毕,由王子安签上大名便算转型成功,待“恭喜”之类的话道完后李玉楷便单独将其拉到里屋,直接商讨起此刻的军情来。 “不知王参领此次共带了多少兵马?”李玉楷问向正看着山东全省地图的王子安,称呼中已经带了官职名称。 “五百多人吧。”王子安回道,“这只是先锋,后面还有。”他这是睁眼说瞎话,后面的弟兄要来到怎么也得过个把月才行,只是怕李玉楷失望才如此说。 “这么少?”李大人还是惊了下,“要知道乱党可是号称几千人,此刻离府城已经不远,怕是不够吧?” “够了。”王子安扔掉手中铅笔起身望着他:“不怕跟大人说,就这些人我还嫌多,乱党虽号称数千人,但可用之兵最多千把,枪械不超三百杆,只是仗着人多势众才敢前来攻打府城,只要我等一个突击,定要打他个落花流水。”他给革命党的枪械全是老的掉渣的玩意儿,能听个响声就不错了,占下县城纯粹是城里没人把守。 李玉楷起身焦急的走动几下:“不行,还是太少,兖州镇的援兵刚到就被吓跑,这乱党战力再差也有上千人。对了,能不能先把你带回的官军补进去,也好壮壮声势。”王子安这次带来了将近七百俘虏,只是他们行动缓慢还在路上慢慢爬呢。 “您信得过他们?估摸着他们还没乱党厉害,在尚未经过休整之前最好不要再行上战场。”王子安说道,他这使劲贬低清军战力只是为了凸显自家地位,“再说,旧军体制已完全不适合新的战场需求,让他们镇压下暴民作乱可以,跟乱党拼命就力有未逮了。” 李玉楷不懂旧体制为何适应不了新的战场需求,不过他倒真的信不过自家人马,两千人上山围剿被人全歼,连带自个前途未仆,战力能好到哪去,可现在不是没人么,指望王家寨几百口子人实在不保险,多一份力量就多一份保命希望,“多一个人也是好的,就算让他们站在城墙上当杆子也行吧?” “那好,不过您得同意这些人到达后暂时由我统领。”王子安这是废话,此刻整个沂州府的军事主官大都还在山寨里呆着,他下山时把俘虏中的步兵骑兵火头军马夫杂役带了个遍,就是没带当官的,这会儿让李玉楷上哪找人带兵?就算府城里还剩几个眼看革命党势大还上赶着领兵不是找死么。 不过话说回来王子安还真不想要这群废物点心,要是整编新军他挺乐意,农民军也勉为其难,就这旧军实在是不像话,兵油子兵痞子扎堆的地方,吃喝嫖赌坑蒙拐骗抽哪一样都能找出几个人,没有大毅力是甭想将他们的习性给改过来。 “那好说。”李玉楷闻言赶紧答应,他现在是抓到碗里就是菜,也不管以后如何制衡王子安了,先躲过这一劫才算正事儿,“等他们到了全编给你。” “不过他们的枪支可不足。”王子安忽然来了句,心道不止枪支不足,等这群爷到府城还早着呢,闻听要回来打仗他们走的一个比一个慢,脚底抹油的更是不少,打完革命党也不定能看到人影,看来这位李大人是真急糊涂了。 第29章民军 其实不是李玉楷急糊涂了,只是他此刻对于丁点好事儿都往大了想,而不足之处则无限缩小,王子安陪着他扯这些没用的是想多弄些军火,他可听说城里还有几门大炮呢。 “府衙里还有些剩余的枪炮,一会儿你找人都给提出来,谁敢不给直接找我就行。”李玉楷说道,他倒是清楚手底下官员德性,吃拿卡要的不是一个两个。 “多谢大人。”王子安双手抱拳,“但请大人放心,有我等在这乱党定成不了气候。” “可不能说大话?” “愿拿项上人头作保。”王子安信誓旦旦道,不过心中却想纵使打不下革命党你又能奈我何。 “但愿如此……”李玉楷在屋子里来回奔走几步,最后却长叹一声:“此遭乱党之事便全权交由王参领办理,有何进展及时通报吧。”他是打定主意一旦事情不妙便脚底抹油,这会儿小命比官帽强多了,至于未竟守土之责以后再言吧。 “那好,恕下官还有诸多军务在身,不便再行打扰大人,我这就前去安排。”李玉楷也未答话,只是挥了挥手让他出去。 出得门来,姜宗令等幕僚与府城里大小官员还在外间等候,见他出来赶忙围上去:“王大人对乱党可有妙计?” “这府城能不能守住,王大人给个准话。” “咱身家性命可全交给王大人了,您可一定把乱党给堵住啊。” 里面的人除了姜宗令比较熟识外王子安仅知道数人姓名,余者全都不认识,只这还是他从情报队的画像中得知,自是不可能一一作答,见此情形赶忙抱拳回应:“诸位大人但请放心,城在人在,城亡人亡,只是在下还要前去布置军务,有得罪之处日后再行补过。” 他这话说得不地道,这府城到底能守还是不能守根本就没做回答,只是姜宗令见他一脸不奈,便将熙攘众人劝开放他离去,看着王子安渐行渐远,人群中有几人慢慢思索着他刚才的话,不管如何,回去定要做好准备,万一城池守不住还是早作打算为妙。 …… 这革命党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磨蹭几天后突然加快速度向府城赶来,为此刚编入军队的士兵对此报以极大怨念,路上开小差溜号的不计其数,待跑到离府城尚有三四十里地时就减员一成,对此杨宝林等领导层大为震怒,可惜此乃无可奈何之举,他已接到王家寨投诚官府的消息,听探子所言对方近千人此刻正快马加鞭向府城运动,为赶在其前面到达府城杨宝林下令轻装前进,可惜还是慢了几步给对方抢先,只能先安营扎寨了。 当王子安反悔不继续供给枪弹的时候杨宝林就觉着此事不对,便纵容手下同对方起了龌龊,不过一战之下令革命同志大惊失色,自个上百人被他们几十人给击溃,端的是劲敌,弟兄们也不想同王家寨为敌,只是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趁机扩大势力很快便会被清军援兵给击溃,自家军队什么水平不少人是清楚的很,枪弹不足,训练更不用说,能知道怎样开枪已是合格,从起兵到现在清军援兵尚未到达只是因各种缘由给耽误掉,定要趁对方还没缓过劲拿下府城,到时进可攻退可守路子也就多了,可没想王家寨横插一杠子。 其实依着杨宝林的意思此刻府城已不能打,转头回去往日照方向发展,可这几日刚刚分散到达的各地同盟会会员坚决不同意,皆言革命成功在此一举,只要打下府城,周边各进步团体定会群起响应,到时清廷焦头烂额下哪还顾得上这偏远地方,对此杨宝林据理力争,但挡不住对方带来的粮饷造成的影响,他们手底下真章如何不清楚,可蛊惑人心是把好手,在他们宣传下刚被王家寨痛揍一番的革命党军人已把那不愉快丢到九霄云外了,而且隐隐有架空杨宝林的意思,在几方压迫下他也不得不同意攻打府城。 “幸亏前几日有同情革命的人送来一批枪弹,稍稍缓解了器械紧缺的问题,否则我还真不会同意让同志们攻打府城。”杨宝林坐椅子上对好友郑瑞麟缓缓说道,这会儿离府城还有几十里地,队伍是再也不肯前行,要不是有学生军压制怕该炸营了,不得已下令停止前进就地休整。 这郑瑞麟年已近五十,少时家贫,后以烧砖为生,白手起家赚下一份家业,对穷人很好而又厌恶地主行事作风,因着未曾进过学对同自己境遇差不多的年轻人资助甚多,后来又捐资兴建沂水第二公学,称得上义士,此刻听了杨三林的话不由点了点头道:“是啊,现在咱们粮饷足够,就是这枪弹一事无法解决,人员混杂无序,真不该同清廷走狗硬拼,但同志们说的也对,不打开局面大好形势就要付诸流水,到时不知有多少人会人头落地。” “打开局面不止这一条路,往日照去同样可以,为何偏得打府城,这王家寨可是连官军都打的落花流水。”杨宝林对此还是耿耿于怀。 “王家寨就是群言而无信的小人。”郑瑞麟气呼呼道:“要不是他们,咱们能如此被动,甘愿做清廷走狗,一堆汉奸,当初给咱们枪就是拿咱们当枪使,亏着还以为他们刚把官军灭掉,定也是三山五岳不堪官府压迫的穷苦好汉。” “唉。”杨宝林苦笑道:“当初谁知道会有此变化,世事无常啊,只是无论怎们说都不该同他们见仗,前段时间你又不是不知道咱跟人.” “说这些还有用?”郑瑞麟打断他的话,“咱都到这了,不能说再回去吧?清廷援军不日就将到达,拿下府城还有活路,往后退可就全给人撵兔子了。” “也是。”杨宝林知道好友是在安慰他的心情,当初郑瑞麟也不同意贸然同王家寨干仗,但当不得来援的会员们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还没受过什么大的挫折:“都到这儿了想退也不好退,只能先将那群响马打散抢在清廷援军前面占下府城,事已至此,咱还是积极乐观点吧。” “想开就好,就算不成功咱也能收拾队伍撤往后面不是,到时就拿日照开刀。”郑瑞麟见他想开了也就不多说废话,“一会儿你去巡查吧,俺这老胳膊老腿快受不了了。”说完拿手在腿上慢慢敲打着。 杨宝林知道他的身体情况,虽说从本就不富裕的马匹中专门给弄了匹帮他代步,但到底年龄大受不得急行军,见此站起身说道:“你先歇会儿,注意身体,革命的路还长着呢,巡查我去就行。” 郑瑞麟摆摆手,眯上眼睛假寐起来,他给杨三林当爹都够年龄,托大点没啥关系,再说这身体也实在有点吃不消,不一会儿便慢慢打起鼾。 …… 王一首本是混沂水县城的三只手,底下十来号花子,平日里称不上一霸但也没多少人敢招惹,革命党起事后本着来者不拒的态度将其收拢到队伍,在打县城时身先士卒立下不少功劳,虽有扰民之嫌但不过是旁枝末节。 此刻他正扛着杆大旗走在队伍前列,想着刚打下县城搜到的大把银子不禁傻笑起来,这日子过得比以前舒服多了,那会儿说不上人人喊打但也经常见他人厌烦表情,哪比得上现在,是人见了都得喊声爷,只是听说王家寨响马已在前面布好阵势便觉得浑身不自在,当初同王家寨起龌龊便是他起得头,到现在想起还浑身打颤,啥子同盟会的人忽悠得了学生跟老农民可骗不了自个,这响马发起狠来可不是自己能比的,到时定要多长个心眼防着给子弹咬死。 “三爷,俺右眼皮直跳给个没完,会不会有啥事儿?”旁边手下人问道,他虽名为王一首,但家里排行老三,这名儿是后来混了江湖后同道人给起的。 “有事儿,还是大事儿。”王一首没好气回道:“王家寨的人就在府城下等着呢,能没事儿么?” “那咱们咋还去,现在这样不挺好?” “你懂个屁。”王一首鄙夷的说道:“挡着又能怎样,还怕了不成?打下府城,这花花世界就是咱爷们儿的,富贵险中求,不拿命换还想过之前日子?”他自个没信心不代表不忽悠别人,再说这人跟了自个也没几天。 “那可不成,那就不是人过的日子。”那人连连摇头:“也对,枪子咬上了都是一个窟窿两个眼,都一样。” “那不就结了,到时把两眼睁大放机灵点就成。”王一首摇头晃脑的说道,只是这路走多了有些累,看看周边伸手把旗子递他手上:“你抗着,爷累了歇会儿。” “好来。”马仔颠颠儿接过,讨好的说道:“那三爷打下了府城定要多分弟兄点好处。” 王一首一脚踹他屁股上:“这点儿破活你也要好处,死球算了。” “砰”一声枪响划过,王一首愣了片刻,待看到刚还聊天打屁的手下身上多了一个窟窿两个眼,扯开喉咙喊道:“有埋伏,趴下。”说完已是全身伏在地上,手里枪哆哆嗦嗦的拉起枪栓就开打,也不管枪口正朝着天。 第30章伏击 王一首屁股撅老高,手里步枪打了几下猛地发觉不对,抬起头望向四周,却见地上已是趴满了人,都将头深深埋下,有几个胆儿肥的正学他朝四处打枪,就连姿势也差不多,压根儿没看子弹往哪打,他已看出哪里不对—除了刚才的一声枪响将自个手下撂倒外到现在一直未有敌人动静,想到此处自觉丢人的王一首不禁骂道:“别tm挺尸了,周围没人。” 周边几个手下闻言抬头看下,见果真如此便骂骂咧咧的想起来,冷不丁听王一首说道:“急个屁,看不到人可有冷枪。”那几人一听,顾不得骂他说话不一口气说完赶忙接着倒下挺尸,把个王一首气得满脸通红:“让你们小心点不是接着装死,都把招子给俺放亮看着点周围,有动静就开枪。” 几人观察半天毛都没看到一根,正焦急间听见身后有人慢慢靠近,王一首回头望去,是来自同盟会的教官袁振澄,也是一教书先生,他很闹不懂这群读书人不好好考个功名利禄以光宗耀祖却来干这杀头买卖是为何,只见他压低了身子问道:“知道哪打枪么?” “没,正找着呢,兔崽子放了一枪便不知跑哪窝着了。”王一首回道。 袁振澄闻言想了想道:“你的排头兵也没看到?” 王一首这次没回话,他倒是派出几个尖兵,但当不得那几人只草草查看一番便回到队伍中间,袁振澄见他不答话也知对方肯定没拿命令当回事,只是现在还需借助这等人的力量也便没开口责问,只是说道:“赶紧找几人去看下,让人一枪给吓破胆咱可丢不起那人。” 王一首心中暗骂合着不是你在前面吃枪子,说话倒挺不客气,不过现在在人家队伍里总要给人几分面子,转头朝着刚才的几个排头兵喊道:“快点儿起来,去前面搜索下看看。”那几人有心抗命,可见大哥发话不遵从不行,也都不情不愿的慢慢爬起,躬身小跑着去打探。 革命军走的官道,路两旁都有低矮的小土坡,其间杂草丛生,几人端着各式杂枪拨拉着草堆查看,过了会儿便听有人喊道:“刚有人在这儿开的枪,子弹壳还在地上呢。”几人赶忙跑过去,看清楚后忙分派一人给后面的兄弟们带话。王一首听到消息后大骂对方缩头乌龟,不敢正面做一场只会打冷枪,真是没胆鬼,不过知道对方已走脱便下令继续前进,只是那杆旗子被他丢给了其他人扛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对方没跑远专门打扛旗的就不妙了。 队伍慢腾腾的挪动,这里离府城已不远,加快速度能在两个小时赶到,可众人近日快速行军导致士气大跌,革命党领导们也想保持手下体力,防止过度劳累战力下滑,也便没有要求急行军。一路上几个尖兵倒也尽职尽责,都睁大了眼睛望着周围,这儿的地势平坦不少,杂草也没先前遇袭的地方多,基本不可能藏人了,大部队也便一路顺顺当当的走着。 …… 王子安大马金刀的坐在土壕旁石头上,手里端着缴获的望远镜直勾勾看向远方,革命党人马离这儿已经不远,接到消息后他便带人来此挖好掩体等着对方,期间探马回报曾远远对着他们抗旗的人来了一枪,并笑言直吓得对方屁滚尿流,对此王子安却是大加训斥,探马就该有探子的基本觉悟,不能因为敌人战力低下便忘乎所以,因着此刻尚需人手就没做处罚,只是告诫以后不得再犯,那人听后也未着恼,言道定不会再有此等事情发生。 他选的这地方是个三岔路口,有一道小山梁,依着内线报告革命党肯定会走此路—他们的辎重虽不多,但也有攻城梯粮草马料等物事,由几十辆大车运着,想走小路得冒着没有后继粮草的危险。掩体是浅壕沟,革命军没有山野炮,用不着修能防炮的,虽说他们手里有几门榆木炮,但那玩意儿只能打铁砂,藏好身子就行,而这边却准备了几门神机炮,到时弹雨下去这群没经历过大战的乌合之众不知能撑多长时间。 王子安曾听姜宗令说府城里有几门大炮,领枪械时也亲自看了下,不过结果却大失所望,那堆不知哪朝年替换下的老爷炮零件都已锈死,铭牌早没了,看样像是金陵制造局产德国克鲁森三生七二磅子架退后装线膛炮,附带车轮,旁边还摆着几发炮弹,只是这东西说是白送他怎么也不敢收—这还能打响么,就算能打响也不敢开啊,要炸膛了找谁哭去。 至于枪械口径也是乱七八糟,啥快利马蒂尼林明登边针直把王子安看得想哭,这儿是报废仓库吧,咋净整些年龄比自个都大的玩意儿,不过本着有总比没有好的心思还是全给要了过来,自己不用发到自卫队手里也是好的,他们手里还抬枪土炮撑大梁呢。 其间库房的人本想讹诈这位爷几个钱,没成想这群被招安的土匪不讲道义,二话不说一个大耳刮子就抽过去,临了拿枪顶着人脑袋吓唬一番才离开,这位库房管事也是有后台的,待人都走后急急火火跑去告状,哪知被几人在半路堵上又给揍了顿扔到他后台府上,把他后台气的虚火直冒却又不敢说啥,只能眼巴巴看人扬长而去,事后更是将此人揍个半死扔出府外不管。 正胡思乱想着,却听前面有人跑来喊道:“来了来了,大架子,革命党的人来了。”现在各人对寨主同志的叫法还是有点乱,着急之下便带出以前称谓,王子安习惯后也就没再强制要求。 “哦?”王子安闻言赶紧将望远镜端仔细了望着,对方人马阵型摆的有些紧凑,估计是不知道自己手里有重机枪,也不知这情报工作怎么弄的,不过有尖兵有后卫的看着挺像回事儿,只是速度慢点,看样对方手里应该有日本留学归来的军校生或国内学军事的人员,不过他倒也不惧,这又如何? 日本人给中国留学生的军事教育从来都留一手,何况留学生们归国也多都兼着各大军事学堂的军事课程,他们教出的徒弟更强不到哪去,比之自个那是差得远,再说,就这几日功夫想把黑社会农民学生给训练好纯粹痴人说梦,想当初自个能将王家寨的人马训练的有鼻子有眼是靠着大半年的水磨工夫。 对方大军在官道上迤逦而行,前方尖兵撒的很远,想再故技重施打埋伏是不可能了,只是这次他本意就没想打埋伏,要跟人堂堂正正干一场。 王子安就这样大剌剌坐着,也不管革命军能否看到他,周围有人在低声私语,或围坐在一起磕着烟袋锅子,战斗即将打响,众人早没了第一次战斗时的紧张表现,个个神情轻松。 一旁有人慢慢凑过来,王子安看了眼是黄二虎,山寨中人知道自个看重他故经常让其来问不方便开口的问题,“大架子下来吧,乱党的人很快就到射击距离了,这儿危险的很。” “远着呢,有事儿上来说话。”王子安正眼也没瞧。 “嘿嘿,也没啥事儿。”黄二虎讪笑着爬上石头,“俺来就想问问,咱们为何不依托城墙跟他们干?那儿的条件比这里可好多了。” “是他们让你来的吧?”王子安指了指远处向这边眺望的几个人,也不管黄二虎傻笑的摸脑袋自顾自说道:“知道沂水是怎么破的城么?” “啊?”黄二虎有点摸不着头脑:“驻军给咱打光他们拣漏呗。” “你个猪脑子,以后遇事儿多想想。”王子安有点恨铁不成钢的骂道:“那是其一,你就看不到县城里跟他们群起响应的人?” “哦。”黄二虎仔细想了下,“您说府城里也有他们的人?”王子安在革命军攻下县城后曾给头目们讲解过对方得手的几个要素,故而一点就通。 “还不少。”王子安解释道:“不说府城里有多少革命党的同党,但说同情他们的士绅也不在少数,加上受革命思想影响严重的西学学生、经常遭受压迫的市民阶层、知府李玉楷这些年在沂州府穷折腾弄起的民怨,革命党往城下一站这城里就得炸窝,咱拢共就这些人,除了防守城墙还要弹压民变,那这仗可就被动了。” “还是统领英明。”黄二虎拍着马匹:“俺明白了,这就是您平常所说的化被动为主动,可不是说革命党的纪律不怎么好么,怎么还有这些人支持他们?” “但你当不得这投机心理。”王子安慢慢开导:“他们打下沂水后的确没能约束手下抢了不少人,但你也得看到被抢的还是少数,而支持造反转眼就能升官发财,有样学样下府城里不安分的人也多得是,你能保证每个人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说起来你以为咱们打大户分田地闹起的民怨还在少数么,好好想想咱跟他们的不同之处在哪?” 黄二虎沉思了会儿说道:“泥腿子还是多数,咱能把他们给拉拢到一起,灭了大户也没人跟咱们多嘴,而乱党的人却只抢不杀,抢的人也不分类别,也就是说他们把人得罪的同时还没斩草除根,只靠着人们的投机心理?” 王子安服气了,刚才二不楞登现在又精明无比:“也不止,除了投机者还有不少真心向往革命的,只是理想主义与现实主义之间存在隔膜,有人会认为革命中存在的丑恶现象虽说不少但总要好于满清朝廷的统治,或者说他们寄希望于革命成功后再将这些毒瘤挨个铲除。” 黄二虎半响没说话,呆愣会儿突然说道:“忒深奥,听不懂。” 王子安起先见他思考没打搅,听这话一脚踹过去:“那你楞着干嘛?乱党快到了,下去准备。” “等等等等,俺还有问题。”黄二虎赶忙叫道。 “有话说有屁放。” “您经常说咱整个大清国都有革命党在闹事儿,那他们能成功么?” “可以。” “那为何咱们不跟革命党合作反而转投朝廷?还有,投诚了咱们怎么再打大户,没法打大户不就没人支持咱们,那不就只能招收投机分子了?” “你真实诚。”王子安斜眼瞧着他:“今儿投诚明儿反了不就成?还省了老子再起兵攻打,再说这革命党成事儿还得晚点,不是现在。至于打大户,以后的确不能肆无忌惮了,但不代表咱们不能用其他手段逼人就范,这个以后你就能明白。” 王子安也想继续把打土豪分田地的事业进行到底,可近代军队全指望泥腿子是不可能了,里面必然有大量的知识分子,而在这年代读得起书的身家必然不会太差,要笼络他们就得采取怀柔手段—他建立不起一个组织度高、纪律性好、可以让人毁家纾难的政党,也没那毁了别人家业还能让人死心塌地闹革命的本事。 黄二虎愣了愣,为自家寨主说出这话而不脸红大感佩服,脸皮是真厚,伸出大拇指道:“还是您水平高,俺定会深刻理解您老指示,为。” 看着他马屁话一箩筐说不完的样,王子安笑骂着:“赶紧滚吧,革命党上来了,一会儿给我打准点。” “好来。”黄二虎刚被解惑了番高兴着呢,转头跳下找狙击点去了。 望着快到眼跟前的敌方尖兵,王子安也起身拍了下屁股,跟着跳到战壕里弯腰走向由沙袋横梁构建的指挥所。 第31章攻击 革命党虽说号称数千大军,但想想就知道此乃虚张声势,去除留守人马此时前来攻打府城的士兵不到六七百人,看着对方尽可能走着行军队形却又散漫无比的神态王子安就想笑,若说多给些时日可能他们的训练会好点,可惜根本就没这么多时间供其挥霍。依着现在的情形看对方战力还不如清军旧军,再联系其枪弹皆不足的情报来说此仗基本无悬念,当然,阴沟翻船的例子不是一个两个,他也不会因此而麻痹大意,太祖爷不是说过么,战略上蔑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作为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的新时代五好青年王子安对此研究颇深。 在对方尖兵尽职尽责的搜索下王家寨阻击阵线早已暴露无遗,不过这几位却都随着几声枪响驾鹤归西,而发现自个遭到阻击的革命军早已卧倒在地,隔着百十米与匪兵们尽情对射着。 “打,给俺狠狠地打。”王一首嘶哑着嗓子使劲挥舞手中步枪,前出的尖兵都是他手下人,虽说平日里对他们不是很好但总归自家兄弟,乍一见吃了枪子这热血就涌了上来,指挥剩余弟兄不要命的同对方干着,余光发现有人将头埋在地里胡乱放着枪顿时骂道:“狗日的吴向山,抬起头来打,你这打屁呢。” 唤作吴向山的茫然抬起头,却见枪子打在身边发出噗噗怪叫声,一声妈呀又把头低下,王一首见状也无可奈何,只想着回去后定要对其施行家法,仔细想想却又释然,听教官所言新兵上战场都要经历一个适应阶段,这次干完应该会好不少。 王一首尽情泼洒着手中步枪里的子弹,他已没了之前被人放冷枪时慌乱的摸样,对方的人在小山坡上构建了工事,射击时只露出头部,很是不好瞄准,他也没得百步穿杨的枪法,只能估摸着打,只是身边弟兄却在一个个减少,正焦急当口觉着有人在摸自己,却是袁振澄在叫自个:“怎么样,同志们伤亡大不大?” “俺那几个前出的弟兄都死了。”王一首回话中已是带了哭腔,虽说头前自家也死了个弟兄,但那人跟自个时日尚短感情不深,这几人却都是时间长了的兄弟:“刚才一阵乱枪又倒下好几个,不知还有气没。” 袁振澄趴着身子向周围看了眼,刚才枪响后他就忙不迭的找地儿藏身,根本没注意到周边情况,找王一首的时候也只顾着闷头前冲,此刻见地上多了几具尸体不由打个寒噤,他只是个教书先生,做了教官也是因着资历深,实际训练由一名归国留日学生统筹,现在能靠着一腔热血穿梭于战场之上没尿裤子已很是不易,闻言赶紧出声安慰:“王兄弟不必太过伤心,等攻破他们的防线咱们自能给同志们报仇,现在你等在此吸引住朝廷鹰犬的注意,我会让人在后面准备一次强攻。” “那好。”王一首止了哭腔回道,虽说他心痛兄弟们的伤亡,但还不至于为此去强攻对方防线,听闻袁振澄如此说忙不迭答应。 趁着双方士兵互相射击的当口袁振澄与杨三林等人将后面的士兵组织了起来,刚才他已仔细查看过,山上打阻击的人员不多,仅能与缺枪少弹的同志们打个平手,只是他们的命中率远好于自家水平,不过这也是应有之意,同志们能会打枪就不错了,他不想跟人在此扯皮太长时间,这次来的弟兄人数不多,打府城已是很吃力,但绕路就要丢弃大部辎重和攻城器械,那样攻取府城就更无望,现在退无可退,只能奋勇前进一鼓作气击垮对方。 进攻的队伍很快集结完毕,战前动员在此时明显不太合适,带领士兵进攻的是外地同盟会前来支援的徐庆军,此人生的五大三粗,会点儿国术,因着革命军枪械不足此次进攻人员多配备大刀标枪故而由其带队,此刻他正看着后面几门榆木炮慢慢点燃火绳,当听到几声“轰”的巨响后其人大喝一声:“跟我冲。” “冲啊”“冲”“杀鞑子”呼喊声霎时响彻天空,无数道身影前仆后继朝着山坡冲去,有那悍勇之辈*着上身一手提枪一手拿刀的疯跑着,子弹打在身前也都不去管它,间或有几人被子弹咬中嘶喊着滚下山坡,有那熟识之人见状却更加疯狂的朝上冲去,只是这些许伤亡对大部队来说还构不成威胁,当眼看对方战壕近在眼前,徐庆军扭曲的五官似是慢慢舒展开来…… 王子安在对方榆木炮开炮的当口伸头看了下,离着几百米的距离就开炮也难为他们了,这玩意儿装黑火药打散弹射程很近,从望远镜里可以看到炮口喷出一阵浓烟,但也仅限于此,炮子在空中飞舞片刻便全落到地上,根本就没到战壕这边,如果他们的人跑再快点估摸着能落自己人头上,看样式纯属吓唬人,只是这东西能吓唬得了谁,旧军中绿营勇营可能会受点影响,但放到其他营头身上就不好使。 双方对射过程中为保证不把对方吓走王子安只让几个神枪手与少数枪法好的人开枪,其余大部都窝在战壕里看戏,几门神机炮也都伪装的很好,就等他们的人上来来下狠得,两个马队早已在坡后待命出击。 这次战斗府城里的官员本不想让其主动出击,依着他们的意思固守城墙以待援兵最保险,可兵马在手的王子安压根没考虑其意见,只是碍于面子给李玉楷解释了下,李大人虽说是现在的最高长官但对此也无可奈何,有了台阶下也便允许他自行其是,不过为保险起见他还是把王子义的马队留在了府城,加上城中原有少数兵丁足以镇压一般规模的作乱—要知道这儿还有给王家寨的招安银子和枪械,断不能有个闪失。 坡下进攻的革命党速度不慢,这会儿离战壕只剩下六七十米,对方狰狞的表情近在眼前,坑里准备的士兵此刻都在看着自家首领,虽说里面有不少人都是打老了仗的惯匪,但还是有不少新近补充的兵员显露出紧张的神态不时将头探出去看下。 “打”随着革命党士兵的逐渐逼近王子安终于下达了开火的命令,众人舒一口气的同时都猛的站起身将枪里子弹射向对方,神机炮清脆的“嗒嗒”声也一同怒吼着把弹雨洒到山坡前。王子安没跟以前一样拿把枪跑前面跟人对射,只是握着望远镜静静打量着战场,从他的角度可以清晰的看到神机炮响起的那刻对方士兵生命如同被挥舞的镰刀撂倒的麦子般齐刷刷打倒在地,一刹那间他忽然想到自己这种做法是否正确,不管这些人的出身品行如何他们都是在为推翻满清朝廷而作战,腐朽不堪的满清也是在这样的人前仆后继不计生死的过程中被一点点扳倒在地,可现在他们却在自己一己之私下枉送了性命,虽说自个早晚也要给推翻朝廷的事业添砖加瓦,但同他们相比为何就感觉自己是这么的渺小? “统领,他们退了。”王子栓在旁高兴的叫道,“等打完他们,这沂州府就是咱们的地盘了。” 沉思中的王子安被一嗓子喊回了现实,神情复杂的望了王子栓一眼,是啊,这沂州府就要变成自个地盘了,以后再把兖州镇拿下继而窥探山东,到时安心种田发展工业经济总比让这片土地继续沉沦数十年的好,反正山东就一直属于北洋军的势力范围,革命党在此闹腾十数年没有任何成就,还不如做自己的垫脚石,只是这屠戮革命军人的名声估计一时半会儿是不可能摘掉了,想到此处,王子安对着他喊道:“发信号,骑兵出击。” 数支响箭在空中炸响并腾起几股青烟,山坡后面的骑兵在震天响的马蹄声中奔驰而来,之前被神机炮全部压制住的革命军士兵们见此也都没了悍勇之气,呼啦啦便朝山下跑去,只是因为刚才冲锋时队伍阵列密集且对方近距离开枪造成伤亡太大,现在能撒丫子开跑的已不足进攻时的四五成。 “草。”王一首看了眼退下的同袍和追击的敌方骑兵不禁头皮发麻,热血来得快退得更快,谁能想到对方原先只是在示敌以弱,现在连骑兵都出来了,看那气势不得有大几百匹马,想到这也不琢磨着给手下弟兄报仇了,抄起手中步枪对着周边弟兄喊声“跑”便领头朝后转进,看前面兵败如山倒的样还是别死撑了,关键时刻小命要紧,经过吴向山身旁时踹了他一脚“跑了,还打个屁”,这吴向山还在紧张的往枪里压子弹,闻言茫然看了下,却发现周边弟兄都撒丫子开跑,赶忙爬起来跟着一块儿撤。 “不能乱,不能乱。”袁振澄看着乱成一团的兵丁心急如焚,这要让人撵了兔子乐子可就大了,“别跑。”他上前抓住一闷头后撤的士兵,气急败坏的喊道:“给我停下组织反击。”那人只是一小兵,让他组织反击不搞笑么,抬头看了看袁振澄:“是王一首让跑的,俺听他的。”说罢挣脱纠缠,一溜烟跑没影,袁振澄赶忙四处寻找王一首,可现在乱七八糟的上哪找人,未及片刻便被人流裹挟着到了后面防线。 杨三林在对方骑兵出动后就感觉不妙,赶紧与郑瑞麟一起组织人员准备固守反击,可不想前面的人崩溃速度太快,未曾组织好便被人冲垮,他还在声嘶力竭的喊着让人停下,一旁郑瑞麟却是个暴脾气,朝天开了几枪发现不太管用,对着跑最起劲一人开了枪,那人吭也没吭便滚倒在地,这一枪顿时起了作用,众人脚步随即一缓,郑瑞麟正待说话,却被不知哪来的一颗子弹射中胸膛后倒地身亡,临死前听到旁边有人嘀咕“敢打俺兄弟,黑死你。” 日后领导临沂地区三林之乱的郑瑞麟就此丧命,随着他的死去刚止住脚步的溃兵一窝蜂又跑起来,直将看得目瞪口呆的杨宝林带了几个趔趄,杨宝林神情萧索的看着他的尸体发愣,身边有人拉了他一把:“跑啊先生,挡不住了,同志们死伤惨重没法弹压底下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还有沂水县城呢。”说罢拉着失魂落魄的杨三林向远处跑去—同盟会外来支援的人大都当头目一类的,在攻山时被人重点照顾,此刻已所剩无几。 …… 王子安端着望远镜,当看到一老者声嘶力竭的阻挡人流被人黑枪后慢慢将其放下,对着身旁兴奋地王子栓说道:“给步队发信号追击吧。”王子栓没听出自家首领话中的落寞之意,闻言掏出响箭点燃射向空中,随着一声炸响,战壕里响起震耳的吼声“杀啊”“杀”…… 第32章追击 “大人,胜了,大胜。”姜宗令手里拿着一份军情报告,兴奋地向府衙跑去,屋里正与官员幕僚谈笑风生的李玉楷听着由远及近的喊声忽的站起身来,仔细听了片刻,正待喊人一旁自有聪明人跑去把累的气喘吁吁的姜宗令扶到屋里,刚才李大人脸上看着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可大部分人早已从其端茶杯的手上看出他内心的焦灼—这厮手中茶杯就没断过晃悠,还不时洒落几滴水。 “……”姜宗令一阵猛跑累的上气不接下气,想开口说话却一口气上不来给呛着了,李玉楷旁边看得心急,见状一把从其手里夺过来,片刻后猛地仰天长笑:“哈哈,天不绝我,天不绝我啊,好叫各位得知,这王子安已经击溃乱党,此刻正追击而去。” 一旁伸直脖子等消息的众人闻言也都大喜,叫嚷着同李玉楷相互道贺,如此一来府城上下官员悬在心头的一把利剑顿时着地,围剿王家寨失利的事情在此捷报下显得微不足道,而原本要因此抗责任的众人不仅得不到处罚还极有可能挪下屁股底下的位子,要知道土匪和乱党在朝廷心中的地位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喧嚣片刻,李玉楷说道:“好了各位,这心放下了,咱还是听献文兄详细说下这仗怎么打的。” 姜宗令此刻已缓过气来,不过刚才捷报没给他说出来还是有点不爽,只是不爽归不爽,他可没胆子在东家面前拿大:“具王家寨探马所言,此仗王子安事先在乱党途经之地挖好工事,将骑兵放在山后,等乱党进攻失利后骑兵冲锋将其大部冲垮,然后一路追击而下。” 众人等了片刻却不见他继续说,有人忍不住问道:“没了?” “没了。”姜宗令道。 “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关键那人跟我也就说这么多,其余我也不知道啊。”姜宗令也很郁闷,刚才他问了探马半天就问出这点东西。 “一个探子能知道多少,还是等王子安回来再细细问他吧。”李玉楷此时已平复了心情,闻言说道,“还多亏了他们,要不咱的顶戴可就不保了。” 旁边有人翻翻白眼,顶戴不保始作俑者可是这群土匪,不过因着他有亲戚被王家寨当土豪给打掉抄没了家产事先曾支持围剿,因此此刻也不敢说什么。 李玉楷见没人说话,端起茶杯吹了下茶叶沫子:“既如此,各位想下该如何向孙大人奏捷吧。”之前巡抚孙宝琦为保他费尽心思,此刻当尽快禀报了却孙大人的心事。 “既如此……” …… 其后几天中,王子安率队将革命党残军一路向东北方向撵去,之前被占据的葛沟店下庄集界湖等地也被一一收复,等打到沂水县城时革命党只剩下百十号人,这还是他极力控制行军速度的缘故,要知道他手下有骑兵,对方可全凭借两条腿跑路,为此中途还顺手灭了几个有恶行的地主劣绅,罪名全推到同盟会头上—追击中乱兵跑得到处都是,王子安俘虏了不少,其中就有王一首,此刻他正打着革命军的旗号四处劫掠,而身后则跟着李顺子等人,双方唱着双簧一个打一个逃,发财的同时又得了不少民心,为此王子安下令就地招兵又扩了一个队。 队伍开进的同时王子安也没忘了先前投诚的几股土匪,派人联络了郭爬子和马高腿,让其率手下弟兄对革命党的溃兵进行清剿,虽说他需要人帮忙清除附近的地主,但指望乱兵是不可能—他们可没胆攻打有准备的围子,只能拿平头老百姓开刀,是说他想败坏革命党的名声但也知道过犹不及的说法,真让他们一路祸害下去他可受不了良心上的谴责。 几位匪首此刻早已得知自个被王子安给忽悠了,但现在不比往日,之前王家寨只是大股码子走路就横了吧唧,如今当了朝廷鹰犬,依着他们不讲江湖道义的性子一个不爽不就得把自个当乱党给拿了,因此也是尽力配合对溃兵进行围捕,他们手下素质虽参差不齐但对付几个丧家之犬还是绰绰有余。 在将百十号残军撵入沂水城,王子安停下脚步开始巩固打下的地盘,革命党的人占了两个县城,可也因为此次大败亏输造成手中兵力急剧减少,故而直接放弃了莒州转为收缩兵力紧固沂水,杂七杂八加上新扩的人又凑出大几百号,只是现在枪械等物更是匮乏,新招的人离心力甚为严重,战斗力比之以前更低,而他们退出莒州后王家寨的人马顺势接收,并从中缴获了对方撤离时未及运走的粮饷。 通过这几天的作战与收没地主家产,王家寨先前干瘪的库房又开始充实起来,王子安高兴之下快马飞报王长业让其赶紧再招两个队的人马,没有合适的枪械就先拿缴获的老旧步枪来充数,等改编成巡防队的时候再跟那位李玉楷李大人要。 .. “王大人,知府大人差我来问下这沂水县城能不能打下来?”姜宗令问着正给他倒茶的王子安,给李玉楷参谋完事情他便奉命整天守在电报房前等着王家寨最新的消息,而王子安在拿下莒州后也连夜通知了他,为此其人马不停蹄赶到此地,此刻两人正在一位被灭家征收了家产的地主家里商谈着。 “不知李大人是何意思?”王子安反问了一句,“要知道省城的援兵已经启程,兄弟要是把功劳全抢了不太合适吧?” “嗨,这有什么不合适的。”姜宗令一脸轻松,奏捷的文书递上去后孙大人连连嘉奖李玉楷,之前围剿王家寨失利造成的影响几近于无,“莱州那边的泥腿子又闹起来了,这会儿为了抗税抗捐正攻打县城,原先奉命南调的叶长盛所部又准备坐火车回去呢,要知道莱州可比咱这儿鸟不拉屎的沂州府重要得多,孙大人断不会让其出乱子,至于外省援兵,过来是要咱们出银子的,李大人说能省则省,再说咱山东的事情干嘛让外人插手。” 王子安撇撇嘴,真要说不让外人插手那当初奏请陆军部请求援兵干毛,还不是看自个仗打得比较好起了过河拆桥的心思,不过这是他们的家务事,干自个个刚投诚的响马毛事儿,看戏就成:“既然李大人如此说,那兄弟就在所不辞了。”他抱了抱拳头:“只是我手下弟兄经过连日作战早已疲惫不堪,且伤亡颇大,枪弹也有所不足,能不能晚几天?” “别介啊。”姜宗令一听麻了爪,心说府城诸位大人可就等着你再传捷报呢,不过让人上战场拼命肯定少不了给卖命钱:“这你放心,临行前李大人给了我独断权利,只要兄弟们能再接再厉拿下沂水县城,双饷肯定跑不了,只是这枪弹不足.”他撮了撮牙花子:“府城军械库的情况您是再清楚不过,家底都给你搬空了,暂时实在拿不出东西来,不过我倒可以给李大人通个信看能不能从省城里要点,只是这样时间上肯定来不及。”说完紧张的望着王子安,就怕他一个不爽撂挑子不干了。 “如此的话.”王子安沉吟片刻,他倒没指望能再要多少东西,不过会哭的孩子有奶吃,现在不趁机叫叫苦估摸着会给人留下个任劳任怨的印象,那以后不就成了革命的一块儿砖,哪里需要哪里搬:“李大人既然这么大度,兄弟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请姜先生转告李大人,别看我王家寨刚刚投诚,但忠君爱国之事还是看得很重,定会奋力突进拿下沂水县城以报大人知遇之恩。” “好。”姜宗令一声大喝又把王子安吓一跳,心说这人怎么有这一惊一乍的毛病,但听他继续说道:“大人高义令在下佩服,那在下就祝王大人马到功成。” “成您吉言。”王子安赶紧抱拳回道,不过突然间又想起点事儿:“兄弟听说兖州镇张宗本张总兵对在下深有不满,不知此事是否为真?”这张大人手下营头本来就不多,让他一下给灭两个肯定会对其不满,现在问及这个只是想看下府城官员对此事作何考虑。 “不用管他。”姜宗令一脸的满不在乎,“张总兵手下兵丁疏于训练,我家大人还准备递个折子参他一把,再说文武殊同,他还管不着李大人,只要王大人能把这件事情做好,他能奈得你何?” “也是。”王子安点点头,他倒不怕这人能把他怎么滴,为了不逼反自个李玉楷肯定会好生安顿,刚想继续说话却听姜宗令又开口说道:“不知王大人对此仗有几成把握?” “呵呵。”王子安干笑一声,心说总不能告诉你城里有我安下的内应吧,这可是军事机密,兄弟跟你关系还没好到这也说的地步:“不敢说十成把握,但六七成总归是有的。” 打仗的意外因素太多,姜宗令闻言微微颔首:“六七成就足够了,不知何时可以行动?” “这几天吧,还得稍微准备下。”王子安不想跟他细说打仗的事儿忙把话题岔开:“要不到时姜先生一起过去看看?” “不用不用。”姜宗令一听这话连忙摆手,枪子不长眼他可不想给伤着,躲后面都不成,没听说王子安的左膀右臂都让流弹给击成重伤了么:“我还是静待佳音吧。” “那好吧。”王子安应一句:“下面人已把酒菜备好,咱哥俩去喝一杯?” “这事儿行。”姜宗令说道,他酒量不好可特别热场,闻言赶紧答应。 “请。” “请。” 第33章立碑 农历五月天热得很,王子安站在刚来到此时空时经常过来散心的寨子后坡,静静打量着四周,茂密的杂草丛披满了整个山峦,小溪里的水哗啦啦欢快的流淌着,不时有鸟雀传来叽喳的叫声,天空中没有一丝云彩,微风轻轻拂过脸颊,让他感觉到一种异样的宁静。 远方有人在一处稍微平坦的地方修建着石碑,这是王子安为了纪念来到此时空弄的,同时也好对不知在何方的亲人有个念想,一年的时光早已令他对亲朋好友的记忆变得模糊,现在想起来虽说还有淡淡的伤感,但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已是不多见,只是此事却并未同手下众人解释原因,而他们也都习惯了自家首领经常做出点异于常人的事情,对此并未多做过问。 革命党的起义在鲁南地区是彻底失败了,直接当事人便是王子安,在经过稍事休整后他便通过安插在革命军中的内应在晚间打开城门一举攻入城内,革命军在抵抗一阵后发现大势已去便都化整为零分散潜逃,而他也借口人员不足需弹压地方未对其实施抓捕,功劳到手就行,不用跟人拼死拼活的,再说他可深得养寇自重的精髓,周边要没了威胁,说不得那位李大人就会想起这段时间担惊受怕的罪魁祸首给他穿小鞋,要知道光凭着自个留的几个不成气候的土匪可满足不了他们胃口。 攻下沂水县城后王子安留下两个队人马在此驻守,领着剩余的人回到府城,虽说沂水县的文官系统已经没了人,但这是李玉楷需要头疼的事情,跟他没关系,而且现在就算他想插手此地别人也不会同意。在围剿革命军残余的行动中他曾对周边的地主进行过扫荡,虽说有掩护手段但别人也不是傻子,还是有不少人前去府城或省城告他的黑状,为此王子安狠狠出了把血,拿着收缴的古董字画等物上下打点一番,而靠近各城镇的土地也被其送出不少,靠着利益攻势,明面上倒也没人公然找他毛病,但再不知好歹的乱插手可就要惹人厌了。 回到府城时李玉楷亲率手下大小官员前来迎接,这次乱党起事虽说根源在王家寨身上,但他们能在短时间内将其扑灭还是给了知府大人一个大大的惊喜,巡抚孙宝琦已传下话来,不仅先前围剿失败的事情被一笔勾销,还有可能在任上期满后得到晋升,这可是意外之喜,李玉楷高兴之余又暗叹美中不足的是让乱党头目给跑掉,不定哪会儿就会再弄出点幺蛾子,这大清头号通缉犯孙文不就屡败屡战么,不过现下有了王子安这一虎将此等都是小事儿,此次扑灭乱党起事可没用朝廷兵马,全是境内兵卒用力,端的是面上有光。 经过正式宣读诰命文书、庆功宴等大小事宜,王子安算是真真正正坐实了朝廷鹰犬的身份,王家寨这个名词也被扫到历史的垃圾堆更名为沂州府巡防营,隶属于兖州镇,而在庆功宴上其人海量更是激起在座众人惊叹,再配上他的虎背熊腰让李玉楷连呼壮士不已。 其后一段日子王子安更是忙得脚不着地,先行的俘虏们在听说仗已打完立马脚下生风的跑到府城,在山下建兵营的那伙完工后也被送还,只是到达后却都傻了眼—依着先前李玉楷答应之事,沂州府本地兵马全都交予王子安节制,故而除了兖州镇俘虏需交还,其余被他依着新军编练章程剔除的剔除,整编的整编,部分原军中官员也被李大人当替死鬼交了上去,虽说剪除乱党的功劳压过围剿失败的责任,但总要有人承担不是。 这伙杂军被整编后大约有六百人,加上王子安手上原有兵马与新扩之兵合计约小两千号,但临沂地区地处偏僻,经济落后,直到后世才靠着小商品批发稍有起色,此时的沂州府更是民生匮乏,养这些兵有点困难,因此他只给了李玉楷个一千两百人的数字,就此李大人还老大不乐意,心道兖州镇才养多少兵,但又怕惹急了王子安才作罢—他可知道王家寨的名声不咋样。 手底下兵多了问题也就随之而来,先前临时弄出来的编制又不敷使用,而清廷对此也有定制,加上全省旧军四月份接到孙宝琦令要整编为巡防队,因此王子安也便随了大流使用巡防队试办章程,经过稍微改动共整编马步队各两营,步队全营额设官牟兵夫三百零一员,马队全营额设官牟兵夫一百八十九员,马一百三十五匹,分驻于沂州府各城,余者除了一个棚的卫队外都编入各县巡警队,而为紧跟时代步伐山寨里的留守兵马编为马步各一营,只是此处马队的编制明显大于驻扎城内的,此外尚编成工程队辎重队各一,余者情报宣传医护等不计入内。 编制有了,兵也不缺,马还有富余,让王子安头疼的却是枪械问题,之前沂州府属下几个县城驻军枪械在内鬼作用下基本被他买光,剩下的多是不堪使用的老式单打一和抬枪,这玩意儿比烧火棍稍稍强点有限,于是在他的人马几近翻番之后枪械不敷使用问题便再次爆发。 之前他手上多为汉阳造,反围剿时补充不少日本三十一年式六五步枪,但这俩口径不一样,上哪弄子弹是个大问题,且山寨是根本,那儿得需优先配备,因此李玉楷在一次王子安有意安排下看到了扛着老式抬枪训练的巡防队,这李大人虽说是文官,对兵事知之不多,但也知道乱党不定那会儿就会卷土重来,靠着这破枪定是抵挡不住,大惊之下答应他好好催催巡抚衙门给些好枪,不过对此王子安并不报多大希望,他个孙宝琦自己还焦头烂额的弄枪编新军,哪有余粮支援沂州府,对此提出通过省府拨款与地方自筹银两自行向洋行订购,李玉楷自是答应—这可是上下其手的好机会。 说起枪械王子安每次看到神机炮就想哭,这东西死沉死沉,看起来威风无比可着实难用,还是吃子弹的大户,这才几仗库存就快被打光,而且以后买都没处买—几十年的老东西也难为兖州镇给提溜出来,虽说海军型还造着但陆军型已经绝产,以后最大的用处估摸着就是当收藏品,为此他不得不派人前去日照找洋行,想为日后用枪找到固定来源,否则不光机枪没得用,单是后勤问题就能让他哭死,他又不是万能的三哥,能将数十种不同国家不同标准的武器装备整合到一块儿。 忙活完一通乱糟糟的麻烦事儿,王子安终于得了空闲,带着护卫满沂州府乱窜,有次回山寨突发奇想命人在此地建碑,这次回山便是看下工程进度,顺便凭吊前世的种种过往并为电脑中的库存粮草默哀,看样施工速度还可以,已经快要完工了。 正胡思乱想着,旁边有人喊了声:“大人,二爷让人来喊您下山吃饭呢。”王子安抬抬头,太阳正挂中间,日头甚毒,这不知不觉间又是一个上午过去了,日子过得可真够快的,朝着护卫们挥挥手:“走了,吃完饭再过来。” 几个护卫一听这话也都忙不迭陪着下山,自从王子安遇刺后身边护卫明显尽职不少,现在成了大人更得看好,自家富贵可都指望着他呢。随着他的下山,远处正对立碑一事做收尾工程的几个人也都停下手中活计望着工头,干一头午活他们也累不轻,自是想去吃饭休息下,却听工头说道:“快点干,加把劲把收尾活干完再去吃,都几天了还没弄完,你们也不闲臊得慌。” 几人一听失望之色溢于言表,说起来这事儿早该完成,只是看他们寨中伙食太好便起了偷懒之心,想着多吃几顿白食,不过再怎么拖慢速度现在也要完工了,不知以后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他们倒想加入军队,那里可有白花花的银子和银元拿,只是年纪大了没人要,听人说城里的兵大爷们当这么多年兵只因着年龄赌博大烟等问题就被人赶出军队。 来到山寨,王子安不时跟相熟的人打着招呼,现在兵营已经搬到山下,随之而去的还有欢声闹语,这会儿寨子里只留着军队家眷与需要静养的重伤员,就连护卫人马都已不多,想当初几百号人一起闹腾的情景早已一去不复返。 王长业站在门前等着他,年龄大了的二叔这次说什么也不搬到山下,就连护持山寨的事情也交还出去,只留下后勤调度,用他的话说以后天下就是小辈人的,老头子还是让贤给年轻人吧,不得已王子安只能把这事儿交给了王长贵,这长贵儿叔三十几岁还能再战二十年。 “二叔,你先进屋里,我去看下柱子。”王子安没往屋里去,对着王长业说道。 “恩,那你快点回来,饭菜还得等会儿才做好。”王长业说道。 “好来。”王子安说完转身去了王子柱家,两家挨着很近,一会儿功夫便能折回。 第34章婚事 王子柱受伤做完手术便被送回家里,山寨虽有伤员看护所可条件有限,充当护士的是十几个大老爷们,粗手粗脚的总是让人放心不过,还是自家人照顾的舒坦,对此王子安倒没想着弄啥女护士—他有这心也没这胆,这年头谁舍得让自家闰女给大男人换药擦拭身体,自家不讲道义可不想再被人喷个不讲廉耻。 进了门,柱子他娘正端着盆水往门外去,看见王子安进来赶忙让开道:“铁蛋来了啊,赶紧屋里。” 王子安翻翻白眼,铁蛋这名字除了几个本族老人没人敢叫了,就连二叔平日也以大名称呼,王长贵王长福等现在更是喊大人,只是王子柱他娘自己得喊婶子,也便无所谓,见她颤巍巍端水有点吃力上前接过:“婶子我来,您上屋歇着。” “哎哎……”柱子娘抢了几下没抢过,嘴里碎碎念:“这可使不得,你现在可是大官了,要注意身份。” “嗨,我官再大那也不还是您侄子么,百善孝为先,这是应该的。”说完把水泼到门外,吓了几个在外等着的护卫一跳,王子栓露头看看,赶紧跑来接过忙活,他们几人刚才都等在门外,并未进去。 跟着柱子娘进了屋里,窗台下有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正拿个鹅毛笔写字,却是王子柱的妹子王梓桐,他还有个哥哥连同父亲早在数年前跟同行作战丧生,对王家寨来说也算得一门忠烈,王子安上前看了看,是上海同文书馆的格物学,惊奇之下打算逗逗这妹子:“不帮你娘干活在这学这无用之物,不怕将来嫁不出去啊。” 王梓桐抬头撇了他一眼:“俺就学,要你管。”说完将书收起来蹬蹬跑到王子柱屋里喊人去,她娘看到赶忙说着:“姑娘家不懂事儿,你别在意,你要不让看俺明儿就把书给烧了,这是她哥给她的。” 王子安一听赶忙道:“别介婶子,俺只跟她开个玩笑,您可千万别当真,多学点东西总是好的,柱子做得对,现在社会发展日新月异,多接触西方事务有助于咱们开阔眼界。” 柱子娘听不懂这神神叨叨的话,只是答道:“你说咋办就咋办,俺是妇道人家都听你们的。”说完自是张罗着让王子安坐下喝茶,他哪肯,连连推脱:“我来看看柱子就走,还有事儿要跟二叔去说,不用麻烦。”说着便抬腿走到里屋。 王子柱还在床上躺着,屋里散发着一股浓密的中药味,小姑娘正忙着把他叫醒,许是刚睡下不久,他还迷楞个眼有些糊涂,转头看到王子安站在一旁登时清醒,忙挣扎着想爬起来,王子安见状赶忙把他摁回床上:“你起来干嘛,不要命了,我就来看看,一会儿就走。” “你现在可是官儿……”王子柱话没说完就被王子安抢了先:“那你还是我哥呢,好了你就躺着吧,这官你又不是不清楚,坐着不舒坦咱就不要,弄这些幺蛾子干嘛。”王子柱比王子安要大几个月,但一直以来两人都没以兄弟相称,王子柱是觉得不合适,王子安乐得清闲,他总是对这时空的亲人有点隔阂感。 “也不能这么说,咱把人都得罪光才弄到一官半职,可不能给丢了。”王子柱还是挣扎着半躺在了床上:“虽然你说朝廷离完蛋没有多长的时限,但总能捞不少好处不是。” 王梓桐已经出了屋子,王子安说话也便没了顾忌:“清楚就行,咱招安只是为日后行事更方便,可不是为了身上的狗皮,所以这次没给你官身,不会怨我吧?” “嗨,这有啥。”王子柱轻笑一下:“真要如你所说咱以后能趁势而起,这点官位要不要有什么要紧,俺还指望能多带兵帮你打下个花花世界呢。这些日子在家里躺着没事干,拿你给的书看着心里就憋屈,想我泱泱中华沦落到今天这地步真是愧对祖先。” 王子安对他思想上的升华大感佩服,这人先前还是一只知打打杀杀的土匪头子,连个媳妇都没混上就忧国忧民了,不过这也是这时代年轻人的共通之处,当所学所看与先前世界观发生冲突便思索救国救民之路,后世资讯这么发达不还是有人看过几篇三无网文后大声疾呼真相被掩埋么:“正常,跟不上时代发展的脚步早晚都得让人淘汰,所以我才说满清朝廷撑不了几年,等伤养好了,出去好好带兵,咱们弟兄联手闯出个路子,只是以后别光抱着这种书看,多学下我给你的军事著作,那才是根本。” “恩,俺清楚……”王子柱说着便又有点疲惫,他受伤后失血过多,离恢复还远着呢,王子安见状扶他躺下又给掖了掖被子说道:“睡会儿吧,等伤好了我给你更多的兵。” “梓桐,送送你哥。”王子柱也是实在支撑不下去便对着门外喊道。 “唉,好的。”王梓桐在外屋答道。 …… 来到二叔家里,饭菜都已摆上,连带着给王子栓等人也安了一桌摆在外面,他们几个平日里虽经常与王子安一个锅里吃饭,但稍微正式的场合都很注意,真要没人管饭就拿随身携带的干粮凑活。 “陪二叔喝一杯。”王长业给侄子倒上酒,家宴上他比较随便,没有长幼一说。 王子安接过酒盅与二叔碰下一口干掉,没注意给呛了下,乐得一旁王紫燕咯咯直笑,他也不着恼,只是说道:“再笑把你给嫁出去。” “哼。”王紫燕一哼声没说话,跟一盘韭菜鸡蛋较起劲来,旁边王长业和他媳妇听到却都望向王子安,他一看这架势知道他们给误会了:“还没找到合适的呢,府城里那堆公子少爷个比个的不成器,整天介就知道遛鸟逛窑子,几个好点的也早有了家室,我再看看吧。” “那伙子西学学堂的学生呢?”王长业问道:“俺可听说他们家业也都不小,学识也不错,不是老学究一类。” “那伙子人现在对咱们寨子可是恨得咬牙切齿,我可刚把他们同情的革命党给打散了,就算有几个不关心的也是碌碌无为之辈。”王子安说道。 “唉。”王长业叹了声:“也不知道咱这样干合不合适。” “放心吧。”王子安端起酒壶给二叔倒上:“没啥可担心的,咱是合适干,行不通就换。妹子的婚事您二老就放一百个心,有我在还能找不到。”他话虽如此,但也知道日后发展知识人群才是主力,为此他已着王启年在山下起了数所小学堂,免费教授穷苦人家子弟进学并管一顿饭,师资则使用之前自个教育出的那批文宣人员和从各城西学学堂里请来的教习,这沂州府虽说地处偏僻,但靠着圣人之地不远故而学风不错,倒也有不少人家送孩子前来。至于现在青年学生对他的敌视倒也没放在心上,等日后兄弟再反了这大清肯定会有不少人来投靠,再往后则要看各自手段去争取了。 “那好吧。”王长业也没法,只能由着侄子干:“不过你也得抓紧,现在有了官身没人敢笑话咱们是响马,大哥走了俺得催催你。”他以前不说只是觉得不合适,但如今王子安年龄大了再不找就该有人说闲话,自打招安后自家寨子兵马被人提亲的是越来越多,很多人都已定下婚期,就连王子栓先前喜欢的女子现在都答应嫁给他了。 “呵呵。”王子安干笑一声:“我还是先给我爹守孝三年再说吧。”他倒真想等上三年,不过却是为了安娜,两人感情非常好,虽说不可能一辈子不娶,但用三年时间来表达下自己的思念之情总还可以—另一层意思则是不想这么快就将上一世给忘得干干净净,总要留点念想不是,要不这人跟禽兽何异。 “……”王长业憋半天没想到侄子会这么说,可既然这么说总不能斥责他吧,“那好吧,随你,来喝。” “喝。” …… 从二叔家出来再取道看了下山上的石碑,那儿已经全部完工,王子安在心里遥遥祭拜几下,又嘱托人经常前来打扫便带着人下山,虽然现在不像前段时间那么忙,但工作不能丢,人心要是散掉可就不好带了。 下一站是周边各乡村,王子安此去是为查看自卫队建设,自打自卫队建成后不管是自家扩兵还是防范屑小之辈都起了很大作用,虽然周边大股土匪都被清剿一空,但总有几个漏网之鱼,而无法报复王子安的他们也将目光投向王家寨手下势力范围,到现在为止被自卫队打死打伤的土匪已近百人,他现在没能力捣鼓什么民兵预备役等各级体系,只能从最简单之处入手。 “大人,看栓子。”一旁卢向荣指着骑在马上双眼眯缝嘴里流着哈喇子的王子栓,他的这幅神态引起众人一阵轻笑。 王子安看了看,心说这人估摸着想媳妇呢,一嗓子吼了过去:“喜子。”喜子是王子栓那未过门的小媳妇名字。 “哪呢哪呢。”王子栓忙睁眼瞧向四周,看半天没发现人知道被人骗了,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笑道:“大人您得注意身份,尊卑有别,不能再跟俺胡闹了。” “草,你要知道尊卑有别还来教训我?”王子安正眼也没瞧他,扬起马鞭抽了下马屁股:“走了,驾。” “驾。”一众人等在呼啸声中绝尘而去。 第35章私军 “这儿的训练怎么样?”王子安问着一旁陪同察看的王长贵,从山上下来几人直接来到已经入驻的新建兵营处,“可不能看着已经招安周围没了对手就松懈下来。” “大人请放心,严格按照您给的训练章程走,只是有新兵刚开始受不了苦闹情绪,现在好多了。”王长贵回道。 “恩,上心就好,另外对新兵要改掉之前动辄打骂的习惯,别把我教你们的全给忘了。”王子安盯着他道:“以后我会不定时查看,还会组织各营头之间对抗,要是发现有不尽人意的地方休怪我不讲亲戚情面。” 山寨刚开始训练不禁打骂,但后来慢慢废除此项规定,可不知咋的现在又起了这苗头,刚在每个营头安插的政教官因着辅导心理的缘故被人接连找上门诉苦。说起来政教官只是王子安羡慕党军中政委的作用才设立,但现在不可能跟人大讲特讲国家民族意识等东西,所以他们的职责更多是偏向心理医生和生活辅导,不过清军中可没这职位,所以他们也没有官身,只在军饷上面体现出来,等同于队副。 “俺回去后定会好好管教,谁要不听直接军法伺候。”王长贵一听冷汗便下来了,现在正是自家人马发展壮大的时刻,要是因此惹了侄子不高兴,一脚将自个踢开那可没地儿哭去,这人不光对外人狠对自己人也不讲情面,前段时间有王姓族人犯了错就让他给弄去养猪,王长业求情都不成,“您就放心好了,一定把兵练好。” “好了,看把贵儿叔你吓得,我只是提前打好预防针,防止有人偷奸耍滑。”王子安噗嗤笑了一声,他也不想把气氛弄得很严肃便岔开话题:“你觉得咱现在把奖金去掉只剩下军饷怎么样?底下兄弟们有怨言么?”以前山寨内各项规定并未完善,王子安也是一点点的摸索建设,虽有军饷制度但时不时发些作战奖励,而且因为银元不敷使用便与银子混搭,现在改了兵制所有军队官兵一律军饷伺候,并统一发放银两,等再回到银元时代估摸着要到民国后各地大规模铸币才行了。 依着这项规定,他的工资是二百两,公费二百两,不过他的军饷也就走个形式,底下营管带一百两,公费一百四十两,队官五十两,排长二十五两,司务长二十两,弁目十两五钱,棚目五两一钱,副目四两八钱,正兵四两五钱,与以前相比正兵军饷基本没变,但军官军饷要稍有提升,不过作战时还是要发双饷,不同的是现在军饷大头有人买单,只余山寨兵马需自个掏钱,省却不少钱银。 “底下兄弟没有,只听说有军官认为以后干多干少都一样,那还不如少干呢。”王长贵心道不把他的注意力岔开还不定闹出什么事,这会儿只能死道友不死贫道了。 “他们敢。”王子安怒道:“不想干给我滚蛋,底下多的是想挪挪屁股下位子的,记功的手段多了去,就看到这点钱了?”不过他也没问王长贵是谁如此说,现在兵马刚入正轨手下最好还是一团和气,尚未到分而治之的时候,之后自会有情报队的人前去探查,虽说他现在着力提拔外姓人以制衡王家族人,但这只起预防作用。 “是是。”王长贵不敢多说只是应道。 过了会儿,王子安也平息了怒火,便进屋查看内卫,边走边说道:“咱现在有了明面上的官身,可还是有不少弟兄没法入编,这批人包括贵儿叔你没啥想法吧?” “你不说可以随时调换么,那有啥,再说底下兄弟们当兵只为吃粮,给钱给谁不是卖命,就算咱反了只要不停发军饷还是跟咱干,再说他们还都以是你的私兵为荣呢。”王长贵虽说心中有些疙瘩,但总不能表现在面上,只能无所谓的答着。 “你别觉得这是好事儿,我费尽力气给他们发钱又分地,可不想让人只用钱就把他们收买,必须提升他们对咱们军队的荣誉感,不过此事自有政教官去做,你不用管。”王子安说道,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江湖气息不好改,残存不少旧时代军人的毛病,不过手底下军官都一个坑里出来,没有长时间整训想来也比他好不到哪去。 “还是大人高瞻远瞩想得周到。”王长贵拍着马屁。 “还有,别看我现在是官,但私兵为何称为私兵,就是不能摆到明面上,见不得光,以后让弟兄们注意,别见人就嚷嚷,李玉楷现在有用得到我的地方自不会多管闲事,可咱得罪的人海了去,保不齐就会有人告黑状添堵,就算不怕可也麻烦。” “是,我会让弟兄们注意的。”王长贵彻底沦为应声虫。 两人说着话已是进了屋里,屋内正端坐在炕上听棚目讲解疑难问题的大头兵见状站起行军礼,王子安回礼后虚按下说道:“都坐下,你们继续讲,我随便看看。” 他话是这么说但底下人哪敢如此干,只是重新坐下目不转盯看着棚目,那棚目见状冷汗刷的就流了下来,他虽然老早跟着王子安征战,但现在不同往日,人已经是正儿八经的官儿了,比县太爷都要大三级—当然这是错误的,他一小班长知道比县太爷大就不错了—哪还敢大声讲解,只是唯唯诺诺说不出话来,王子安见状也没说什么,只是过去炕上看了下他们的内务。 兵营房舍里都是大通铺,下面是火炉,现在夏天自不会去生火,摸了摸叠的整齐的被子,没有弄虚作假成分也就带着人出去,那棚目见状才长嘘一口气,转眼怒瞪着手下兵丁:“好啊你们,敢把俺架火炉子上烤,白瞎平日兄弟长兄弟短的叫了。” 王子安对内务一项还是比较重视的,这东西可以提升官兵纪律性,磨平他们的棱角,即便到后世各国都有自己的保留曲目,中国人和美国人被人诟病不已的叠被子,俄国人的擦皮鞋,英国人的服装,德国人的队列都已到了比较变态的地步,此时自己手下虽还达不到那种程度但也有模有样,比之清廷无论新军旧军都要好上许多。 …… 在兵营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王子安便带人去了蒙山南端一处废弃小村落,这儿多年以前被土匪屠了村,剩余村民都搬到其他地方居住,因着村里邪风阵阵阴森无比,一直没人在此定居,久而久之荒了下来,间或有几个流浪汉之类的到此也被透着邪行的房屋吓跑了事,他见此地荒无人烟周边没啥村落且背靠大山保密性较好,就让人占下来给新组建的特勤队使用—也就是俗语中的特种部队,再说这儿环境也合适,经常有闹鬼传言,拿来练胆正好。 说起特勤队王子安本不想这么早组建,手底下懂这东西的根本没有,可他深知土匪出身的部下多有特殊技能者,把一群可以上墙爬屋溜门撬锁能摔跤格斗的人放到军队当大头兵纯粹浪费,因此经过内部比武选拔后也便顺势成立,由于队里队员待遇都能达到棚目水平,当时参选时众人无不踊跃报名,可惜选拔苛刻无比,最后能进入的仅二十多人,并抽调已成为步营督队官的杜宝兴来担任队长。 “大个子,领的人少了不会怨我吧。”王子安问向刚带人拉练回来的杜宝兴,这人身高一米八五,在鲁南地区也称得上是比较高的存在,他也不愿喊他名字就给起了个外号,有样学样手下众兄弟时间长了也都跟着喊。 “哪能呢。”杜宝兴一脸兴奋,选拔人员时他就在旁边看着,自是清楚这批人与先前手下的不同,“跟他们相比,俺以前手下弟兄就是没吃饭的娘们,里面随便挑个也能单挑好几人,还是这儿舒坦。” 刚开始这批人并不服他,训练一段时间后才慢慢改变看法—当然看法的改变是随着拳头大小来实现的,在打遍全队无敌手后也就没人敢对他的权威提出质疑,王子安听说后大为欣慰,他都能全军单挑第一了那自个就真是传说中的武林高手,还得是大魔王级别的。 “不错,好好干,只是他们的用处可不是与人单挑,你们在执行任务时定要避免跟人硬碰硬,咱就这点人,被人小兵子给拼光了可不值当。”王子安告诫道。 “是,俺醒得。”杜宝兴回道,“平日里训练都是按照您给的大纲,只是过几日俺想领他们去外面找土匪练练手可好?” “你们才训练几天,能行么?”王子安疑惑的问道。 “不去打寨子应该没问题,水平在那摆着,欠缺的是整合。”杜宝兴说道。 “恩,不错啊你。”王子安饶有兴趣的看了他一眼:“水平提升得也够快,都能看清楚他们的不足之处了,怎么样,我当时逼着你学写字多读书不是害你吧?还老大不乐意。” “嗨,您别提了。”杜宝兴不好意思的摸摸脑门,“俺那时就一浑人,看不清大人是为俺好,以后再有这种事儿您把俺脑袋拿下来当球踢。” “呵呵,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但不能骄傲,还得再接再厉,你也知道咱的人不断扩充,早晚还会给你添人,至于外出练手你自己拿主意就行,哪儿能动哪儿不能动都清楚吧?” “都清楚,俺现在只拿几个乱兵占下的地方动手,自不会……” “等等。”王子安突然想起一事打断他的话:“让我想想。恩,这样,你先训练好队伍,间或外出实战下,等以后我会给你名单,照着上面给我把他们做掉,只是不能让人识破咱们的身份,或者说,纵使是死也不能被人知晓。” 他想到沂州府辖下还有不少地主暂时没法动,便想派人除掉,不过再仔细想想却又否决掉,这要让人知晓对名声坏处太大,过兵时干干还可以,大伙都这样做,平日里要如此可不行:“算了,这你别管了,我再另行想法。”还是驱使土匪来干这事儿吧,自个干已经不太合适了。 杜宝兴知晓不该问的话不能随便问,也便没考量他口中所为何事,“好的。” “把你的人都叫来,有些日子不跟人练手心里有点痒痒。”王子安想跟人走两招过过瘾便说道。 “那不合适吧?”杜宝兴咧着嘴说道,这不添乱么,你一当官的跟小兵子练手传出去好听么?再说跟他打谁敢出真功夫?纵使知道他手上本领不小也不好使。 “有什么不合适的,要不你跟我打?”王子安说道。 “别介,俺去给您叫人。”杜宝兴说着就去叫人,看来只能出卖手下弟兄了,要不他不得揍死自个。 第36章发展 第三十六章 事实证明王子安跟人练手就是给人添乱,上来的人一个个都紧抱脑袋硬挨着他打,坚决不还手,最后他自己看不下去才叫停,不过还是让手下护卫上场跟人过了几招,特勤队的人百里挑一自是眼高于顶,而护卫们整天也都以近身格斗为训练宗旨,双方对上那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一时间场上拳脚飞舞煞是精彩,让王子安直呼过瘾。 看了台功夫大片后王子安领着人离开,接下来他还要去看小学堂、与人合作建设的石料厂、水泥厂等地,连日马不停蹄的奔跑让他叫苦不迭,可又不能不去,“累煞我也。”趴在马背上,王子安有气无力的嘀咕着。 王子安还是高估了自个的身体素质,在又跑过几个地方后实在是累得不成形便折回沂州府城,李玉楷长时间见不到自己想来该有想法了,至于剩下未巡查到的地方回去问郑其岳就行,一般建设活动都有他的人在里面掺和着,各方面情况比较了解,但长此以往也不是办法,还是需要把职责分清楚,招募几个懂行的人来给自己做帮手。 …… “初等小学堂总共开了十一所,高等小学堂两所,初等农业学堂一所,因着免学费的缘故不少乡民都将家里孩子送过去,只是年龄大小不一,甚至还有三四十岁的中年人来报名,不过秉承着大人有教无类的意思都收录在内,现在有学生近千人,加上乡民自建学堂学生总数将近两千人。” 郑其岳拿着资料汇总给王子安讲解着,这位王大人回到府城后屁股还没坐稳便将他叫了过来:“各地适龄孩童其实很多,但半大孩子也能当劳力使,所以有乡民并不同意让他们的孩子出来上学。”这个数字只是王子安势力范围内的结果,其他县城府城内的学堂师范农校等不归他管自不会计入。 “咱们掌握的人口能有近百万吧,这么多人才不到两千个学生,还需要继续努力啊。”王子安叹了口气,教育事业任重而道远且耗费钱粮无数,一时半会儿根本看不到丝毫收回投资的可能,但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凡事讲究预则立不预则废,要是到头来发现因着教育不合格造成发展无力那不得哭死。 “人口咱们并没有详细数字,但朝廷现在搞什么人口调查,据线人传回来的消息咱的治下大概有七十到八十万之间。”郑其岳回道。 “哦,还有这事儿?”王子安疑惑的问道,他只知道历史大概脉络,这等在后世也是摆在犄角旮旯里的文献中才有的记载自是不清楚,“那整个沂州府有多少人口?” “五十多万户,不到三百万人,不过学生少还有一个原因是并未将私塾里的算上,那儿的人也不少。” “那不算。”王子安不屑道:“这些学生教师够用不?” “教师暂时不缺,除了咱们的人还有从其他地方聘来的,不少都是师范学堂毕业。”郑其岳顿了下继续说道:“只是他们水平有限,据咱们的人回报说这批人国文水平都很好,但说道格物算学等基本属于赶鸭子上架。” 王子安呲了呲牙,能让半年期培训班的人说水平差估摸着连半瓶水程度都达不到,可现在没人也只能将就,“跟那几个办学的乡绅合作如何?” “都还可以,刚开始他们认为咱们是土匪出身大都报以观望态度,在平邑米玉珍开了合作的头后便都打消了顾虑。”米玉珍是回民,在平邑镇办了个小学堂自认校长,是王子安最早找到的合作人。 “恩,还不错。”王子安点了点头,他说不错并非表扬郑其岳,这事儿又不是他干的:“那几个厂子办得如何?” “房舍都已建设完毕,石料厂和水泥厂早已开工,跟沂水人刘福航合作的五金厂正在安装设备,近期内也将使用,其余几个厂子这段时间就可投产。”刘福航字恩柱,沂水人,曾筹款二十八万元在济南城内院后街于光绪三十一年(1905年)建立电灯房,聘德国技术人员斯密特。哈姆指挥安装德国产42千瓦发电机两台,3吨/时低压蒸汽锅炉两台,为山东最早的民营电力工厂,是通过邵文景在省城里的关系给介绍过来合作的。 “这堆墙头草。”王子安骂了声,清军围剿时个个局外中立,现在看自个当官了速度立马爆棚:“建好就行,别的不管他了,另外找人给我把帐查好,谁要敢糊弄我有他好看。” “是。”郑其岳应了声:“大人,还有一事是咱们在费县沂水参与抗旱有人说是不安好心,有收买民心之嫌。” “管他呢。”王子安无所谓的挥挥手:“闹不起多大声音,只要我没倒,他们嚼舌根子也只能在背地,灾民多不多?” “咱们治下好些,大人命人发放粮食救灾,还组织人兴修水利,并没有太大问题,但其他地方卖儿鬻女者不在少数,有很多人外出逃荒。”郑其岳回道。 “这事儿我自会去跟李玉楷说,总不能救灾全让咱们上吧,咱才多大能耐。”王子安说道,“另外让人把逃难人群中的孩童买下,并救护孤儿,找个地方统一安排起来,大人救不了多少,孩子总能留几个,只是需量力而为。” “是。”郑其岳眼里闪过一丝感动,大概是想起了他和他姐的身世,他姐姐前段时间已经嫁给了山寨马队中的一个队副,此人之前是投降土匪出身,由王子安亲自做媒,了却了他心中憾事:“大人仁义。” “你这夸我还是损我呢?”王子安笑着回道:“外面可是把我传成了吃人魔王一类的人物。” “属下不敢。”郑其岳拍起了马屁:“那只是几个无良地主的编排,乡民心中您还是及时雨宋公明再生。” “不说这些了,回去后给我查一下军队里最近的思想状况如何,听说有老人对只能拿军饷不满并发起了牢骚。” “是。”郑其岳低眉顺眼的说道,只是心中却暗自叫苦,这活儿可得干隐蔽点,本来名声就不太好,让人知道了还不得恨死自个。 “没事儿那就回去吧。”王子安坐在太师椅上伸了个懒腰,连日奔波让他精神不太好,想早点回去睡觉,郑其岳闻言便自告退,出门时顺手把门带上才离开。 …… “苏三离了洪洞县,将身来在大街前,未曾开言俺心内惨……”王子安坐太师椅上正嗯嗯啊啊的唱着,旧社会苦啊,平日里除了听个唱戏看个杂耍就没啥娱乐活动可言,跟着李玉楷看了几出戏后他也能多少唱几句,这会儿实在闲得无聊便来几嗓子,屋外卢向荣快步走来,忍着笑说道:“大人,外出购买枪械的人回来了,现在门外候着呢。” “哦,赶紧让他过来。”王子安一听也不唱了,端正身子回道。 卢向荣喊了声,门外立马进来一人,过来上前打一千:“属下曾广成,拜见大人,托大人洪福,您交代的任务都已完成。”他以前是做生意的,被人陷害导致破家,后来王子安打土豪打到他仇人头上,这人为报恩也就投了山寨,此次外出与人一起购买枪械也算王子安对他的考验。 “起来吧。”王子安说了声,“以后我这儿不用搞这么多礼节,以前什么样现在照旧,坐吧。”他指了指椅子。 “是。”曾广成回了声起身半坐下,这样更好,谁愿意整天介给别人跪拜。 “说下情况,遇到困难没有。” “基本还算顺利,咱们找到德国人开办的怡和洋行,出具府城批文后他们同意出售枪械,只是价格比政府采购要高点。”这是肯定的,现在满清还没倒台,购买军火一般需要部里批文,王子安没法弄到只能自己给开一个,那东西效力不大近似于走私,价格自然要高,曾广成继续说着:“此次共购买二手德制七密厘九委员会步枪七百杆,七密厘六三自来得毛瑟手枪五十杆,连有木匣手把,每杆连子弹五百粒,计银一万六千两,另……” “草。”王子安不禁骂了句,之前买枪价格贵死,当初那些人得从自己这儿弄走多少钱,早晚都得让他们全给爷吐出来,抬眼却见曾广成盯着自己,赶紧说道:“哦,不是说你,我骂以前卖枪给咱们的,你继续。” “马克沁共购得六尊,合子弹计银三千五百余两,此外大人所言山野炮对方说也有,但需要陆军部批文。” “那算了吧。”王子安想下说道:“这玩意儿咱可弄不到,东西都在哪呢?”其实只要价钱合适了还是有洋行肯卖,但他手头不太宽裕只能等等。 “依大人吩咐,除马克沁送往山寨其余步手枪都已拉到府城。”曾广成说道。王子安买步手枪的钱都是李玉楷费劲巴拉从巡抚衙门要来的因此要运到府城,但马克沁可是自掏腰包,自不会便宜别人。 “走,咱们去看看传说中的德国原装进口货跟汉阳造有什么不同。”王子安说着站起身,招呼几人向外走去。 第37章刺杀 王子安拿起枪油尚未擦干净的步枪仔细看了看,这枪有*成新,听曾广成说对方卖枪时曾告知这批旧枪是德*队配发不久被新式毛瑟替换下来的,都没打过几发,后来一直压了箱底,因为保存良好给军火商运到中国打算卖给清政府,可惜清廷虽不堪但深知穷啥不能穷新军,坚决不要二手货,也便积压着,此次碰到钱少没啥买头的王子安派人出来购枪自是大力推销,并言若是多买可有优惠,可惜买枪几人没有太大权利不能自决,只能先买这些。 看了看枪管,膛线清晰可见,没打几发的说法应该可信,旁边李玉楷见状问道:“怎么样,德国人没骗咱们吧?” “还行,比巡防营的枪要好不少。”王子安把枪递给李玉楷让他看看,刚才来时顺便让人给了他个信,没想到这位李大人好奇心重颠颠跑了过来,虽然看不懂但还是乐此不疲的仔细端详,王子安有心不带他玩儿可这位爷也是地头蛇,虽说手底下能办事儿的不多但这种事情还是瞒不过他。 “这枪漂亮。”李玉楷端详步枪半天看不出子午寅丑便拿起旁边的手枪道。 “恩,这是好枪。”王子安也拿起一支放到手中掂量着,“德国产十响毛瑟手枪,比大人卫队长手中的六子左轮好得多,我是打算换成这个了,不知大人要不要。” “要,怎么不要,还得多给我几把。”李玉楷有点爱不释手的样:“给我的人二十杆,另外找人教教他们怎么用,这堆废物要有你的人一半水平,我用得着天天担惊受怕么。”革命党虽然被打败但各地潜伏势力不少,时不时出来放个炸弹,李玉楷家门口就被扔过,要不是对方手艺不过关说不定就得一命呜呼了。 “栓子,让人把枪给知府大人的卫队送过去,每把配一百颗子弹。”王子安吩咐着栓子,顺便擅自减少了点子弹。 “好来。”王子栓得了令出去安排,王子安则继续跟知府闲聊着:“大人若是对您手下卫队信不过要不就用我的人?或者我派人给您训练训练?” 王子安现在在李玉楷心中已是大清国栋梁,忠君爱国的典范,之前还曾破获过对他的刺杀行动—其实这事儿是王子安自导自演,李玉楷自是不清楚。闻言李大人赶忙说道:“换人不用了,只是替我训训他们就成,废是废了点,忠诚上倒还可以。” 王子安也无不可,自己真要想杀他就凭那几个吃喝嫖赌样样俱全的废物点心自是拦不住,当下说道:“但凭大人吩咐,不知大人今天有没有空?” “哦,有事儿?”李玉楷疑惑的问道。 “没,就是下官前几日打了点野味想孝敬下大人。” “好,这个可以,反正府衙里也没什么大事儿,咱就一块儿去喝点。”李玉楷也想拉近同王子安的关系,自是应承不已。 …… “怎么样,看清楚没有?”袁振澄焦急的问着刚回来的探子,他带人来到府城已经有些时日,目的是刺杀残害革命同志的几个罪魁祸首,其中王子安排首位,李玉楷次之。 “看清楚了。”来人气喘吁吁的说道,“那王家寨王子安与知府李玉楷一起去了城里最大的酒楼福瑞楼。” “护卫多不多?” “十几个,俺进酒楼看了下,他们都在外间包厢,咱动不动手?”来人问道。 袁振澄仔细想了下,恶狠狠道:“动手,赶紧去告诉兄弟们准备好,等他们从酒楼里出来就行动,为惨死的同志们报仇。” 他真是恨急了王子安,当时形势一片大好,府城里的同志也早早准备着接应攻城部队,可就因甘当朝廷鹰犬的王子安横插一杠子,造成沂州府未能光复,且革命同志因其送命者不知繁几,败退后同盟会诸人大都撤到日照县,那儿还有他们的秘密联络场所,经过几次激烈讨论后众人决定派人行刺杀之事,效仿吴越汪兆铭等一众革命志士做法,因着杨三林还需主持工作且对兵事有诸多不懂,袁振澄便自告奋勇前来,靠着内应成功混入城中。 “那好,俺去叫人。”那人也不多话,端起桌上的茶碗一口饮尽快步走出,屋里袁振澄看他走远慢慢坐回椅子,拿起桌上还未完工的炸弹轻声念叨着:“同志们,等我拿了王子安那狗贼的人头自会去祭奠你们,还请各位保佑能顺顺当当。”说完将没放药的炸弹往地上狠狠一扔,起身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 “大人,要不开开洋荤咱也坐把黄包车?”王子安看着喝得有点醉醺醺的李玉楷说道,两人在酒楼里一坐就是三个小时,可苦坏了在外等候的袁振澄等人,要不是酒楼外面停着的轿子和几个挡人的护卫他还以为是自己人看错了。 “王参领要注意身份。”李玉楷虽然有些醉但很注意形象,一直忍着没东歪西晃,这要让人看到堂堂知府与人在酒楼里喝得酩酊大醉传到言官耳朵里可不好,此刻听王子安建议更是不可能答应:“堂堂朝廷命官坐着洋人的东西成何体统,我还是坐轿子吧。”说完便朝他的轿子走去。 王子安砸吧砸吧嘴,来这时空都一年多了还没坐过黄包车,招安后出行也都以骑马为主,这会儿想坐可知府不同意也就作罢,慢腾腾骑上马跟着李玉楷的轿子前行。 轿子前有专人拿鞭子驱赶躲闪比较慢的行人,王子安跟在后面无聊的看着,心中却想人要刺杀你还用近身?远远的扔个炸弹或者打黑枪就能弄死你,眼光不经意瞧向前方,却发现一人推着独轮车直直向这边跑来,那人车上载满重物,一时间停不下嘴里连连吆喝着让旁人躲开,王子安寻思片刻,想起电视中此等场景猛地惊出一身冷汗,赶忙骑马窜前面对护卫喊道:“拦住他,别让他过来。” 护卫尚在迷楞,心中想着不就一刹不住车的小贩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离这儿还有几十米呢,李玉楷听到外面喧哗从轿子里探出头问道:“王大人怎么了?” 王子安不及多说,看时间已来不及,掏出刚配上的毛瑟手枪朝那人车子前方开了一枪,口中大叫道:“停下。” 枪声一响街上顿时大乱,一众护卫见此赶紧猬集在轿子周围举枪护住两人,那推车人听到枪声却不停下脚步,面上神色一狠推着车子向众人跑来,这会儿傻子也知道事有蹊跷,侍卫们正待开枪却听不远处枪声大作,瞬间便有几人被射倒在地,王子安不作他想一枪射中推车人脑门,那人一个马趴倒地身亡,只是车子却依着惯性继续前行几米后“轰”的声炸开,冲击波将刚跳下马的王子安推了个跟头,幸亏炸药威力不强未造成较大损伤,但也将李玉楷吓得失了魂躲在轿子里死活不出来。 王子安起身晃了晃炸的蒙蒙作响的脑门,看向周围发现护卫们都躲在马后跟人对射并将对方压制,低伏着身子跑过来一把将李玉楷拉下轿子拖到一匹死马旁卧倒,抬头看准方向接连开了几枪,那方顿时没了枪声。 战斗来得快去得也快,革命党的人只有几只经常卡壳的手枪,经过一番枪战后能站立的已没几人,袁振澄见事不可为呼啸一声率先撤退,不想刚跑几步便被打倒在地,剩余两人也被随后追击而来的护卫击毙一人生擒一人。 看了看还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李玉楷,王子安心里啐了一句却上前把他扶起搀到轿子上,李大人还在打着哆嗦,两眼无神嘴里嘟囔着菩萨保佑之类的话,此时已有巡警吹着哨子远远跑来,王子安看着一片狼藉的地面不禁骂道:“草,养贼自重养成这屁样。栓子,王子栓,死哪儿去了,过来。” 指挥着护卫打扫战场的王子栓闻言赶忙跑过来说道:“大人没事儿吧?” “有事儿早tm死了,逮到活口没?”刚才王子栓曾带人护住了他的身体,倒是表现的尽职尽责,不过后来被王子安指使着去追击刺客。 “逮到一个,还有俩受伤的,都绑好仍那儿了。”王子栓一指远处五花大绑的几个人说道。 “全带回去,让巡警处理善后事宜。”王子安恶狠狠道:“赶紧封城进行大搜捕,我就不信城里没其他同党。”这种事情本是巡警队的任务,但那队长是李玉楷亲信,此次正好将那人搬下换上自己人。 “走,送李大人回府。”王子安对着一众人等说道,有那李玉楷的侍卫忙不迭答应:“但凭王大人吩咐。”今天要不是王子安的护卫就凭他们几个是讨不了好的,开始枪响时死得几个全他们人。 …… 李玉楷刚才受了惊吓,但怎么说也是一州知府,平日里大场面见得多,这会儿已经回过神来,掀开轿帘子看了眼外面发现快到府衙,平复下心情对着王子安说道:“王参领,情况如何?刺客是否都已伏法。” 王子安心中不禁鄙视了他下,感情刚才一群人忙活这位爷压根就没看见,“回大人,刺客俱已伏法,卑职已派人封锁城门再行搜捕,防止有漏网之鱼。” “好,好,好啊。”李玉楷连说了三个好字:“还是王参领做事让人放心,比我手下的酒囊饭袋之徒好到不知哪里去。” “此乃下官应做之事。”王子安回了句。 第38章投靠 那日将李玉楷送至府衙后王子安便回转军营安排搜捕事宜,几个俘虏经审讯后也被投入大牢听候发落,为了不将革命党得罪到底,他只让人全城闹腾着喊打喊杀,有嫌疑的都逐出府城,顺带将城内杂七杂八的黑社会组织灭掉不少,并派人外出联络革命党,言明暂时罢兵,否则将会把小册子上的疑犯统统捉拿归案—先前拿到的那本花名册终于用得上了,虽说过去很长时间人员变动不小,但仍使对方大吃一惊,忙不迭答应。 经此事李玉楷对手下的办事能力大为不满,能让这么多人混进来行刺真是奇耻大辱,一怒之下将巡警队的队长换成了王子安推荐上来的古智言,此人被释放后因没有后台一直赋闲在家,后来被他招揽到,现在趁势推了一把。 审讯完毕后送来的材料中有件事让王子安哑然失笑,刺杀行动中有一人名叫颜志兴,没想到当时派人查半天没查到的颜家后人自动出现在这儿,这严世鑫教育子女还算可以,两个儿子都因为父报仇而丧命,颜家算是绝后了,只是不知他女儿会否也如此刚烈,以后定要小心再小心,别给人阴沟翻了船。 李玉楷事后曾为此专门宴请王子安,以答谢他的救命之恩,席间问起他这个年龄为何还不娶妻,要知大部分人二十多岁孩子早已满街跑,言道自家有一侄女尚待字闰中,王子安一听赶紧拒绝,言道自己只想为父亲守孝满三年,之后才会娶妻,只听得李大人大叫此乃道德楷模定要四方传扬,直把他听得满脸是汗,嫁侄女之事也就作罢。其后提及王子安名字里没字一事李玉楷当仁不让的给起了个,唤作靖中,取“精忠”谐音与对应“安”字中安定之意,他也无可无不可,反正老秀才也早早提及过此事。 …… “没见到袁世凯?”王子安问向前几日刚从河南彰德府洹上村袁家私宅回来的秀才公田新佐,招安不久他便派其带人携大量无用的字画珍宝前去送礼,今日给他摆接风宴。 田新佐对王子安话语中没有对身份尊崇之人应有的敬意丝毫不感到惊讶,这孩子自打他爹身故后就像变了个人,只是该提醒的还是要提醒一下:“以后话语中别这么随便,袁项城虽说已不在朝中为官但名声总在那摆着,纵使你跟外人谈话时比较注意,当不得一时口误被人听了去不好。” 他以前在山寨中除了教授众人识字外还兼着王长生的狗头军师,凭着看过的几本兵书勉强算得过去,只是到了王子安时代思想跟不上山寨变化也就只能拿戒尺教书去了,所以原山寨中人对其很是尊重,教训王子安几句他也说不出话来,“袁项城是没见到,不过见到了他的幕友谢忠琴,关系已经打好,袁大人也递了个条子出来,答应了咱们的投靠。” “这就好。”王子安安心道:“多亏大爷以前同窗,咱们也是有根有底的人,以后办事儿方便多了。你去时那儿的人多不多,我听说这会儿袁世凯在捣鼓什么茶话会?”田新佐比王长生大,所以平日里王子安喊他大爷。 “茶话会?”田新佐思索片刻明白了这词的意思:“你是说他在养寿园游园聚会一事吧,春夏之交举办的,现在早完了,对了,我还给你弄来一副袁大人的墨宝。”说完从旁边拿出已经裱好的字递给他。 王子安接过字打开一看,上书“远天风雨三春老,大地江河几派流。日暮浮云君莫问,愿闻强饭似初不”,看样应是说他袁某人健壮如昨雄心不老之意,只是这幅画给自己不太应景啊:“什么意思,给题字也不能给这种吧?” “没什么意思,这是袁大人一时兴起之作,我就是看空手回来不太好就央人给弄出来的。” “花不少钱吧?”王子安问道。 “三千块,不过这钱花的值,也算同他的人打好关系,要不人为什么给咱说好话。” “恩,应当的。”该花的钱绝不能少花,这字要是买便宜了被袁世凯听到肯定留下坏印象,钱既然花出去就不能在乎一点半点,你想,钱要给少了不摆明人的水准堪忧么,可王子安实在没什么艺术细菌,看半天看不出个所以然便对着旁边的王子栓说道:“找个正厅挂起来,下面摆上香案,让人细细看护,没事儿就拜拜,另外让人把这事儿传出去,弄到全城的人都知道才好。” 王子栓拿了字出去,一旁田新佐听这话没把口中茶水喷出来,他还不知王子安之前对李玉楷所说的那番马屁话,对其厚脸皮很是无奈:“以后少弄这些表忠心的歪门旁道,被人听到会把你当成溜须拍马之辈。” “嗨。”王子安满不在乎:“我这名声在部分人眼里就没好过,不考虑他们,现在这世道有枪就是爷,不过袁项城就这么容易答应了咱们?” “就这样啊,难不成还要投名状,他又不是响马。”田新佐没好气的说道。 “恩,也对,袁项城虽说余威尚在但总是没了官身,加上清廷猜忌,人们为避嫌他那门前的车马不可能多到哪去,有人投靠该是乐意的。” “这你可真说对了。”田新佐赞赏的说道:“现在他家那儿去的勤的也就以前老部下,当中堂大人时的热闹景象再也没了。” “你以前见过?”王子安来了兴趣,心道秀才公还见过这景象,没看出来啊。 “没,听人说的。”田新佐说道。 “哦。”王子安失望的应了声,随后兴致上来便跟他聊起路上的风俗见闻,可惜田新佐一路沿运河北上,没看到多少稀奇事儿,不久几人便散了席各自归家。 …… 其后几日王子安又忙了起来—军队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算是磨合完毕,技战术水平较以前有了显著提高,下一步就是对周边各地土匪进行清剿,而由山东陆军小学堂调派前来任职棚目排长的学生兵业已到达等候分配。 以前他曾上书要求过此事,不过那时孙宝琦忙着编一镇新军,手下人不够没答应,现在孙大人发现自己步子有点大快要扯着蛋了便只编成个九十三标,剩余的各级官佐下放部队,可军队里的坑也就这么多,第五镇早已成军且用人多为北洋正统一系,各地巡防营又多用关系户,最后只能送往接受招安不长时间的沂州府巡防营,听说那儿的兵马不少战力不错,就是当官儿的全是大老粗,正好加强底层军官实力。 王子安对此事是举双手欢迎,他手下的官儿虽不是外界传言的那般不堪,但也大都是野路子,最多以前上过私塾再被自己培训下,仅有少数正统读书人,军校生更是一个没有,长此以往军队战力提升会遭遇很大瓶颈,这次一下来二十几人算是解决了他的心病,他就懂的再多也不可能一个人将军队教育给支撑起来。 学生兵好处是年轻气盛有朝气,干劲足,没的军队中乱七八糟的坏习惯,王子安这段日子已经查处了部分抵挡不住花花世界的诱惑而有违规行为的军官和士兵,只是他们在对待旧军出身的同袍时会有优越感,且学生接受各种思潮多,思想上较为激进,不少人对满清朝廷存在着不满,在这大时代里不定有哪个人就加入了秘密组织,以后训练过程中肯定会对手下兵丁造成影响,如何取持中之道则需要王子安细细考量了—他可不想将有所谓革命党嫌疑的人都赶出部队,真要那样这批人能留下几个,先顺着他们把人留下,等辛亥革命的枪声一响自个立马扯旗造反,这群人还不得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干。 沂州府府城的兵营里驻扎的是王子义的左营,重编完成后他的骑马步兵又恢复了纯粹步兵待遇,只是人数较之以前提高到三倍,自是把他乐得不轻,今天听说自家首领要来自是早早的将军营打扫干净—王子安对这时代的卫生工作十分不满,之前山寨在他大力整治下自是焕然一新,没成想到了府城才发现这儿乱的更厉害,垃圾遍地,行人路上大小便稀松平常,最后逼得他不得不找李玉楷提及此事,并亲自带领手下官兵对全城进行大扫除,因此原山寨上下对此事也都比较重视,生怕一个不小心惹了他不高兴。 日头越来越高,王子义等的不耐烦拿了个小笼子斗蛐蛐玩,这倒不是他玩物丧志,实在是没得事情干,笼里一只蛐蛐已经显露败像,他为增加点乐趣便瞅准机会拿刺刀想把另一只的腿给断掉一根,可惜技术不过关一刀将其刺死,撇撇嘴把笼子扔给后面马弁道:“真没劲,一刀嗝屁了。” 马弁白了白眼,心道你这刀下去莫说蛐蛐就是人也得嗝屁,只是可惜了俺那苦命的蛐蛐,这下又得漫山遍野的去抓,还不知能不能抓到好货色,抬头看却发现有人正慢慢向这边行来,也不管手中的笼子了一把扔旁边沟里,赶忙起身对王子义说道:“五哥,大人来了。” 王子义一听起身拍拍军服上的灰尘,整了整帽子,嘴里训斥道:“别叫五哥,要叫管带,咱现在是有官身的人,不能跟以前一样随便乱叫,都说多少回了。”他在军营里认得结拜兄弟不少,依着年龄排位,这人已经排到十几位去了。 “是,五哥。” “草。”王子义无奈的骂了句。 第39章派官 “立正。”王子义大吼一声,一众人马分列两旁行了个标准军礼,王子安回礼后微微点点头,心中赞道表现不错,不枉对这兄弟的着力栽培,兵练得有模有样,抬腿信步走向前,众人也都紧跟着进了军营。 后面跟着的二十来号军校生见状都不禁暗自嘀咕,传言沂州府巡防营乃是土匪出身,但战力比较出众,曾全灭前去围剿的各路旧军与兖州镇防军,接着马不停蹄扑灭革命党起义,今日一看果然名不虚传,这精气神就不是一般军队所能比拟,在全省巡防队中都能排上号。怪不得李玉楷要跟张宗本打官司一力担保,有他们在当能保住沂州府方圆几百里安宁,这里面有能人啊,只是不知这两列人是否专门挑出来做表演用的,现在各地旧军大都有此情况。 “列位看我的兵怎么样?”王子安落后几步与军校生们走到一起问道。 “不错”“比省城巡防营强多了”“大人练得好兵”军校生虽然刚出学校不久但也知道花花轿子人人抬的道理,莫说他们是真的看好这些兵,就算遇到歪七八钮的前绿营兵统帅部下也得叫声好,“敢问大人全营的兵是否都如此?”人群刚静下来便有不和谐的声音发出,众人目光顿时瞧向那说话之人。 “呵呵,问得好。”王子安笑着说道:“想来刚才诸位心中也都有此疑问吧,若是空口白话你们定不会相信,现在就请移步教场检阅一下,要知道往后他们就是你们的兵,该如何调教就看各位水平,不知说话这位兄弟可否介绍下自己?” 他看向提问题那人,刚才一堆人只顾着说好话让他心中不悦,他可不想请回来一堆只会溜须拍马的玩意儿,不过想来也是,陆军小学堂出来的毕业生能好到哪去,真有本事早就继续上陆军中学堂接着再考武备学堂了,可蚊子再小也是肉么,现在缺知识分子的年代就不要讲究太多,以后闲暇时间弄个教导队把他们放里面回回炉就行。 “学生马志文,山东历城人,见过大人。”其人上前说道。 “恩,不错。”王子安赞道:“长的一表人才,以后跟我好好干,升官发财我这儿有的是路子,救国救民也有的是机会。” “谢大人。”马志文回了声退回人群中,心中却想难不成自己哪儿漏了马脚让他看出是革命党了?不可能啊,路上中规中矩没有一丝出格之事,就刚才多了句嘴问问,可他跟自个说救国救民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也是革命党?可这人不刚刚剿灭一伙递上投名状了么。殊不知王子安此话明显有遗漏之处,救国救民可以是推翻满清造就共和也可以理解为扑灭革命势力给朝廷卖命,如何想就看个人屁股坐哪儿了,只是人群中有数人脸色俱都一变,王子安心里暗暗记下,以后定要注意点他们。 左营人马已在校场里等了老半天,王子义偷懒之下让他们全立着站军姿,也省了一番训练的功夫,这会儿太阳毒辣辣的照人脸上很是难受,可场中众人却都直挺挺站那儿,“如何,看到他们应该相信了吧?”王子安指了指场中军士。 “大人的兵果然名不虚传。”马志文也不躲人群藏拙了,刚才一句话已经引起他的怀疑,索性再提高下自个在其心中分量,也好有个好的晋身机会:“我等若能有幸统领此等兵马,当得是运气所在,比之去往他处的同学自是好上不少。”他放弃继续深造的机会出来领兵是为实现心中理想而为,虽说此人有残杀革命党的污点,但从沂州府革命志士中传出来的消息所言两方已签订密约互不攻击,暂时和平,也不知此人有何手段能令对方放下这等深仇大恨。 “你们认为呢?”王子安没有继续同他啰嗦问向剩下的人。 “大人,我等佩服。”人群中有人答话。 “那好,你们也不用回府衙里领诰命文书了,都在我身上,就在现场宣布任命。” “谨遵大人之命。”人群兴奋地叫道。 “马志文。”王子安上前一步说道:“领巡防营左营前队一排二班棚目。” “谢大人。” “周宝恒,领前队三排一班棚目。” “谢大人。” “侯家鼎,领马营左队二排二班棚目,五日内自去沂水县报道。” “谢大人。”这人是骑兵科的,虽说跟众位兄弟都一个官职,但一马当三兵,起点比他们高多了,自是应承不已。 “……” “好了,就这样,领了官身,以后就是自家兄弟,有我王子安一口吃的就饿不着你们,但丑话说到前面,回去把条例都给我背好了,若给我逮到喝兵血克扣军饷之人莫怪我不讲情面。”王子安任命完后恶狠狠的说道。 “是。”一众人齐刷刷打了个敬礼算是完事儿,这会儿教场上的人还在直挺挺站着,只是已经有人受不了晕过去被执法官拖下场,这位大人练兵之狠可见一斑。 …… 王子安在府城里给人训话的当口,山寨下面军营里也在上演相似一出,只是话题却大相径庭。 “看看你们那熊样。”王长贵说话中带了股恨铁不成钢的意思:“这他妈才有了几天好日子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昂?”最后一个字却是拉了长音:“都撒泡尿照照镜子,想想大人为啥把你们给撸下来,赌输了砸人赌场,当街殴打民众,吃霸王餐吸大烟,就差一个强抢民女了,这世上还有你们不敢干的么?”其实还真有一排长喝醉酒强抢民女,只是被军法官当街抓到,正巧碰上王子安严打,回去就吃了枪子。 被王长贵训话的有十几人,大都是班长一类的小官,最大一个是王长福营中的队副,都是犯了军纪被处分但罪不当斩,可又没法继续呆在营中之人,这些人给巡防营名声带来不大不小的影响,幸亏王子安行动早出手狠挽回不少声誉—他被地主豪绅们败坏的声誉正通过各种亲民手段一点点扳回来--可就这样把他们打回原籍又有些不近人情,于是便给他们想了个法。 “大人仁义,念你们都是老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若是一点情面都不讲该有人说大人心肠狠毒了,因此给你们个机会。”王长贵说道,一听这话刚还像霜打茄子般耷拉个脑袋的众人赶紧抬头:“往西面去,恢复你们的老本行,山寨会给你们钱招兵买马,能否官复原职甚至更进一步就看各位能耐。” “当真?”有人问道。 “大人有过耍赖么?”王长贵瞪了那人一眼,是那队副,这人被撸下来他也觉得甚是可惜,这可是第一批上山的兄弟:“给你们的任务是尽可能多占地皮在当地立下钉子,但只能跟土匪和勾连土匪的人抢,而且必须有确凿证据,势力范围内的保护费依着老办法,规矩还都是那些,不过若是有人起了坏心思想昧着钱远走高飞就别怪咱们手黑,你们家人可都在本地呢。” 其实这都是废话,这些人家眷都是本地人,看重亲情的自不会跑,看重钱的他想跑你也拦不住,反正不能真把人家眷给宰掉,满清朝廷都把株连亲族这项规定给废了总不能开历史的倒车吧。 “那俺们是各自行动还是一起?” “开始共同行动,甚至危难之时可以回来求援,人多了就分散开再行发展,不过咱的旗号你们是不能用了。” “那行,什么时候出发?”队副是个爽快人,闻言问道。 “就在这几日,我还得给你们准备下才成,另外暂定的地方是过了平邑寨到兖州府黄土崖张庄集一带,大人吩咐发展过程中尽量避免跟官军有正面冲突,打不过就跑,这没什么丢人的。”王长贵白活半天有点口干,拿起碗喝了口水:“队伍以你为首,分开后再依官职大小排位。” “是。”队副带着众人打了个敬礼,随后在王长贵示意下都快步离开。 人群渐行渐远,一直在旁边看着的王长业说道:“这是不是有点太严厉了?怎么说都是自家人,给个机会改过自新不就结了?”他今天到这儿是来送给养的,碰巧看到这一出就做了旁观,心里有点疑惑便出口问问。 “俺问过大人,他说按理这些人所犯过错一般只需三十到八十军棍就行,用不着弄这大阵仗,这样做明面上是为了给府城里的人留个好印象,暗地里是为了早些布局,只是暂时不能同这些人说开,让他们自个琢磨去吧。”王长贵跟着王子安时间久了有点俺我不分。 “哦?”王长业想了下说道:“难道他想动兖州府?可咱接受招安才多少日子,再说这大清朝还没到他说得一推就倒的地步吧?” “应该不是。”王长贵沉吟片刻:“我想他只是来个先手,防止有事时手忙脚乱忙活不过来,至于真正情况估计只有大人清楚了。” “恩,也对,他不是做事莽撞之人,再说他干的事俺就没一件能看懂的。”王长业有点郁闷,想当年跟屁股后面一口一个二叔喊的贼亲热的小屁孩是再也见不到了,“咱哥俩整点去?” “别介,现在军营里不是不让喝酒么,用大人的话说就是严打时期谁顶风作案谁就是找死,二哥你是他亲叔,俺跟他可出了五服啊。”王长贵唉声叹气道,要自个是他亲叔,别说在军营里喝酒,非得天天到他衙门里喝不可,让他弄这个作死的军规。 “也是,你作为主官要以身作则,被人看到违规可不好。”王长业说道:“那俺走了,还要去其他地方呢。” “那二哥慢走,有空我回山寨咱哥俩再喝。” “好的,等你。” 第40章救灾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今年的气候极为不顺,春旱席卷了整个沂州府造成粮食大减产,夏天时终于盼来场雨却又将郯城县差点变成河泽,其后人们都盼着以后能顺顺当当的结果秋天一场冰雹又砸坏了许多庄稼。 欲哭无泪的农民在先前的折腾中已有不少人耗尽家财,一时间外出逃荒者络绎不绝,就整个沂州府来说,只有王子安治下地区因为他的带队抗灾与各村镇成立了互助小组稍稍好些,其余地方盗贼四起,抗粮抗税之事时有发生,为此各县告急文书频发,把个巡抚孙宝琦弄得是焦头烂额,在上书请求免除地方皇粮后严令沂州府巡防营弹压各处民变。 民变不会因为被弹压而减少,相反在受到镇压后遭到反弹的可能性更大,知府李玉楷对这种事情知之甚详但又没有好的解决办法,只是一味粗暴要求王子安进行镇压,这事儿他可不会干,自个手下兵丁来源全是老实巴交的农民,要把他们得罪光了以后谁还来给自己卖命,可不打又不行,最后不得已把郭爬子那几伙人请出来演了几次戏,他们现在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情况,几百斤粮食就能让人演上几个来回。 经过几次配合王子安借口民怨太大,若是再行镇压自个手下就该哗变为由坚决不再出动,李玉楷知道此事怪不得他也不再逼迫,加上省城下拨的救灾银和粮食都已到达,便又支使着他一块儿去救治灾民—本来巡防营没这项义务,各级官员对此也没有使用军队救灾的习惯,但看着王子安整天上蹿下跳的救灾捞了不少好名声,这位李大人也坐不住了,可手下可用之人实在不多便叫着他一起去,他是知道现在官员的德行,多少捐出来的官这会儿就盯着救灾款好捞回成本,真让他们来干估摸着第二天全沂州府的百姓都得反。 …… 裹了裹身上大衣,王子安使劲朝手心哈了口气,这大冷天骑马真不是人受的,不过想想外出逃难的人群他便又知足起来,也不知有多少人会熬不过这个冬天死去。 能做的自己都做了,以前储备下的粮食大部分都已下发仅留少量作应急之用,新开不少厂矿聘请大量壮劳力对其进行以工代赈,与李玉楷商量着趁机兴修水利工程,疏通河道,只是大冷天土地冻得比较实,工程进度缓慢,此举给人带来活命粮食的同时也安置不少的劳力防止其闹事儿。 这些事情给他带来了大量赞誉,只是手中钱银缩水不少,幸亏建起的厂矿短时间内便可见到效益,要不他还真打算再把老本行给拾起来—打土豪分粮食,爷们自个都要过不下去了还守着清规戒律干甚,自打招安后除却开始剿革命党时顺路灭过几家地主,往后他还真没打过对方的主意,现在这堆大户不分好坏大小也都在李玉楷严令下拿出自家或义仓中的粮食分发下去,节省节省也能活不少人的命。 今天带人在外面跑是接了李玉楷的令前去与他汇合,送信人说是李大人陪着日照教会医院的洋医生下乡给人看病,这洋医生早就听闻巡防营王大人会西医能给人开刀做手术,因此想见他一面。 听到这话时王子安心里没骂死这洋和尚,感情想见我一面不能到府城么,要知道爷的时间可是宝贵的,这上下几千号人吃喝拉撒全压自个头上,有点空闲还得往治下乡镇跑腿救灾,跟你见面的功夫说不得能活好几人的命呢,可惜李玉楷平日净装清高一碰上洋人就歇菜,啥节操一类的玩意儿全都给扔到一边,直言一定要到,不过这也是这时代满清官员的通病。 说起教会医院沂州府城里就有,王子安也见过几个洋和尚,还跟他们有些合作关系,手下的医护兵在其中受过不少培训,代价则是教会医院的医生外出时对其进行保护,可这年头来中国的洋人好的坏的都有,总体来说除了那堆传教士之中的医生余者还是坏的居多,就算是传教士时不时也整出个教案刺激下国人的神经,沂州府因为传教士包庇流氓信教者出的事也有好几起,他实在不想跟这群泥沙俱全的人多打交道。 一路行来有不少外出逃荒者看这伙人疾驰而过便跪在路边请求能否赏下几个活命钱,全然没了平日里见到军爷就落荒而逃的胆小心思,只是看多了也就麻木,王子安对此并未停留打马而过,心里却想着是不是把以前缴获的烟土拿出来换钱用,日照那边洋行不少,想来能买到不少粮食。 这批烟土是他在干响马的时候灭同行打大户弄到的,后来买枪钱不凑手曾用过一点,其他都堆在库房里,间或有人拿出来晒晒防止发霉,这东西害人太惨,他王子安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也不想让其从自己手中流出,三妻四妾没人骂,卖这东西绝对有人喷。不过想想还是算了,真到弹尽粮绝的时候再打这玩意儿主意吧。 因着这段时间的高调表现,说他收买人心示好民众图谋不轨的传言已是传到孙宝琦的耳朵里,孙大人顾及他是宫保门下也还有点才干便只发了个警告,让其稍稍收敛一下,但在救灾过程中表现出的施政能力却引起李玉楷极大兴趣,屡次劝说他弃武从文。 可这能答应么,不说之后民国时期有枪就是草头王,但说现在因为军制改革缘故造成武职将领品级明显高于文职官员的混乱情况,就一管几十号人的新军排长都是正六品,县太爷这治下几十万人口的官却是正七品,按理说团处级么,标统跟县令一个级别还差不多,要不是因着刚招安不可能一下给他太高的官干,凭着明面上一千多号人王子安最少混个从三品而不是现在比知府低半级,要答应了李玉楷的要求他自个真就二了。 “到了大人。”王子栓在马上喊了一嗓子惊起走神的王子安:“知府大人就在前面院子。” 几个马弁站在一座院落外面,持枪警惕的望着四周,自打王子安派人给他们训练后这批人素质大有提高,基本可以担起李玉楷的保卫工作。下马走进院子,护卫并未阻拦,天天见面谁不认识谁啊,里面一堆人围着几个洋鬼子在说话,李玉楷看到进来忙招呼着:“王参领来了,快过来。”说着指着一个正拿听诊器给人检查的洋鬼子说道:“我来介绍下,这位是来自美利坚国的亚当斯先生,亚先生,这位就是您要找的巡防营王参领。” 那亚当斯听到只是朝他点点头并未说话,半响给人检查完毕站起身用流利的汉语对那人说道:“你只是营养不良,没什么大病,回去后注意下饮食。”那人起身对他鞠了一躬,口中称谢不已,亚当斯摆摆手让他先走转头对着王子安:“王先生你好,听说您会西医并对救灾一事有诸多贡献,我很佩服。” “谢谢您的夸奖,这是本人应该做的。”王子安嘴里突然冒出一串洋码子,顿时将旁边众人雷倒。 “哦,您会英语,还是美利坚德州味儿。”亚当斯言语中带了惊喜:“难道您去过美国?”旁边李玉楷下巴早就惊掉,闻言也问了句:“王参领竟然会洋文?” “哪里哪里,这是我自学的,现在西洋诸国国力远胜我大清,在下百思不得其解,同样都是地球人种差异却为何这么大,因此自学英语想读读国外的书看下能否找到原因,倒是没有去过美利坚。” 王子安大口一开谎话张嘴就来,他自学个屁,当初英语四级还是费劲巴拉才过去,差点就要找人替考,后来找了安娜做女友才在她耳濡目染的熏陶下学会,安娜家本身就在德克萨斯州,因此说话带了德州味儿,要说美国他是真没去过,但这事儿穿越前已经提上日程,然后也就没然后了。他这话用中英文各说一遍,旁边没通译只能自己代劳,一众看官看向他的眼神登时像是看着怪物。 “可惜了,不过王大人应该学习英式英语,您想要的答案最好在正统英语里来找。”亚当斯可能在中国呆的时间长没碰上几个会英语的给憋坏了,这会儿也是洋码子一串串的。 把他话翻译出去,李玉楷此时心情也恢复了平静,对着王子安说道:“王参领大才,我只知道巡抚孙大人在欧多年会多国语言,其他诸位官员会洋文的还真没几个。” “李大人谬赞,下官可不能和孙大人相比。”王子安说了句又朝着亚当斯说道:“咱还是用中文吧,这周围一圈人若用英语说话很不礼貌。”这几句用的都是中文,亚当斯听后也不矫情了,对他说道:“王大人的英语很不错,听说您的医术也很高明,屋里有一个患病很严重的人,我的医术不能保证对他进行有效治疗,希望王大人给看一下。”说完带头往屋里去,几个主官见状也都一起跟了进去。 王子安进屋时低声问向李玉楷:“什么人这大面子让大人都能在这儿看着?” 李玉楷抬头瞅了瞅亚当斯,见他没注意慢走几步说道:“就一乡民,患病已经多日,教会洋医生带人来给人看病时发现的,我本想给他几个钱自生自灭算了,可这洋医生说什么都不同意,可他又治不好,这不把你想起来了。” 王子安一听这话心里不禁暗自鄙视他,合着你这沂州府的父母官还不如人洋鬼子给力呢,看来自个是碰到好的教会医生了,看那美国人样子年龄不小,三四五十岁都有可能—只要不是老的或年轻的一眼就看出来,他实在分辨不出外国大胡子的年纪,当下只能说道:“我尽力看下吧,不能保证治好。” “能治好最好。”李玉楷说道,王子安刚恢复下对他的好感就被下一句给打击的烟消云散了:“也好让洋鬼子知道知道,咱大清的人比他们强多了。”合着这位并不关心那乡民的死活。 王子安实在不想跟这人再多话,紧赶几步去了里间。 第41章穿梭时空的爱恋 王子安的水平也就那样,到底还是没把人治好,跟家属说了几句抱歉的话便随着几人一块儿出来,李玉楷虽说没看到王参领在医术上将洋鬼子击败的场面但也知这事儿不能怪他,勉励几句就要带着亚当斯去下个地方,王子安抽个空将他拉一边:“大人,这洋人什么来历要您一直陪着,随便找个人不行么?” “他跟孙大人是好友,孙大人当驻外公使多年,跟不少洋人有深交,这次听说他要过来给人看病,专门发了电报要我注意保护,这不救灾的活儿也差不多了,我便跟着看看。”李玉楷偷偷摸摸的说道,虽说话里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但当人面谈论别人还是别给听到的好。 “哦。”王子安心说怪不得呢,感情是要卖好给孙宝琦:“那我还要不要陪着?” “有事儿?”李玉楷问道,“我还想完事儿了一起吃个便饭。” “等以后有空了下官来请,今天还真有点事情,就不陪着大人了。”王子安告了个罪,其实他屁事儿没有,就是不想再喝了,这天天喝月月喝的还干不干正事儿?你以为兄弟跟你一样整天介的跑东跑西,知道的人自是清楚你这是打秋风,不知道的还以为李大人多亲民呢。 “那好吧,你自去忙,我还要陪着亚先生四处走走。” “属下告退。”王子安说完跟亚当斯和几个同僚也告了罪,便带着护卫打马开溜。 …… “大人,咱们去哪儿?”王子栓在马上喊道。 “回山,有段日子没回去了,过去看看。”王子安回道,前几个月事情比较多没回去,就连王子柱伤愈归队他也只是派人过去传了令,平日里最多到山下兵营看一眼就走。自打王子柱归队当了私兵管带后山上山下他是放心不少,王长贵则调回来专司新兵训练,这大半年过去王子安账面的兵没增加多少,私兵却是滚雪球般发展,只为掩人耳目除山下兵营原有部分其余全都在各乡村自卫队或民团里呆着,隔段时间集合起来拉练一下,倒也能稍稍保证战斗力。 灾害带来的不只是逃荒,落草为寇之人比比皆是,许是王子安的扯旗造反等招安的成功刺激了众人,趁着天灾缘故周边兴起不少码子,为此王子柱归队后第一件事儿便是带人四处剿匪—他们不打乱民不代表不剿匪,也好趁机给新扩的兵提高下战斗力,经过一段时间战斗土匪大为减少,只是尚有几股惯犯流窜各地整日里东躲西藏,这伙人则交给了李顺子的骑兵来打,总不能让正规军天天窝城里生锈吧,那样别说李玉楷会骂干吃饭不干活,他自己都要担心战斗力下降。 “大人,今天咱们到不了吧?”跑出一段距离后王子栓突然来了句,王子安一听气得没跌下马来,张口骂道:“你个夯货不会这会儿才想明白吧?”这儿离山里还有一百五十多里地,加上路途不怎么好走肯定到不了。 “嘿嘿。”王子栓傻笑道:“失误失误,刚才净顾着想其他事儿了。” “哈哈。”护卫们笑了起来,卢向荣开口叫道:“大人,这夯货肯定又想他老婆那白花花的屁股了。”王子栓在七月里跟他之前的单相思喜结连理,由王子安亲自主婚,府城及下面县城不少官员都送了贺礼,端的是给老王家长脸。 “卢哥怎么知道他老婆的屁股是白的,难不成你还见过?”有人开起了玩笑,卢向荣年纪已过三十,是马弁里年龄最大的,平日里除了王子安其余人都喊卢哥,王子栓一听这话也不着恼只是回了句:“感情你媳妇儿的屁股是黑的?” “哈哈……”笑声响彻着天地,王子安也会心一笑,这伙人跟了自己脑袋瓜都开窍不少,刚才骂人夯货只是口头禅中的一句。 一路无事,众人在第二天下午到了山上,期间还有空巡查一遍兵营看看兵马训练情况,观摩了马克沁的射击,六挺重机枪共组成一个机炮队,平日里有训练任务则使用之前缴获的陆军型神机炮,现在这伙老古董子弹彻底玩儿完,王子安本想再买点可洋行的人说他们也弄不到,王大人要真想要可以联系厂家重开生产线,王子安一听直接回头走开,就这几门破玩意儿哪值当的干这个。 回到山上一行人累得不轻,不巧王长业下山去了,冬天到来各养殖场保暖措施必须要做好,他不放心便去看看,王紫燕做了顿饭几人草草吃了下便都休息。王子安现在为她的婚事儿快要愁断肠,二叔二婶天天催过来催过去,他也找了几个人介绍给自家妹子,没成想王紫燕学了点西学看不上这个看不起那个的,没法子他打起了自家手下军校毕业军官的主意,可妹子还是不同意—她要自己找,这下王子安可麻了爪坚决不同意,为防止她离家出走现在有人专门盯着,气得王紫燕大骂他不是自己哥哥。 “这是封建压迫,万恶的旧社会总是阻挡着青年男女追求自由恋爱的脚步,过两天得找个人把这事儿写成剧本,咱也混个反派当当,不过想让我同意,等这身体再穿越一个思想超越时代的兄弟吧。”王子安慢慢闭上眼睛,在胡思乱想中进入了梦中。 …… 一趟拳下来,大冷天王子安的头上冒出了细汗,将盘起的辫子松开,他便带着几个人迎着初升的太阳向着山后石碑处走去,前段时间还不觉得,现在看到各人脑门后面的辫子他就不顺眼,总想给剃掉,人都是时间越长越习惯,就他正好反过来。 “大人,您的身手越来越好了。”栓子牵着马奉承着,早上王子安练拳时他就在一旁护着,虽然近期没了不开眼的人来刺杀,山上也混不进别人探子,但习惯成自然平日里最少有两人跟在他身边。 “好啥啊。”王子安手里抓了把黑豆边走边给马喂料,“现在事情太多,能保持以前的状态就不错了,之前跟巡抚大人保镖过几招差点让人打趴下你又不是没看到。” “可最后还不是您把他给揍趴下了。”王子栓恭维道:“要我说您刚开始就不该让他,直接下狠手揍……” 一行人说着没营养的废话慢悠悠来到石碑处,将护卫打发到远处警戒,只留王子栓和卢向荣在十几米外呆着,王子安拿出几碟小菜一壶老酒摆到地上放好,抽出一根卷烟点上,这烟是他找人一起合办的厂子生产的,烟叶产自兖州。 制烟主因是烟袋锅子实在不好抽,外地烟卷又不对味儿,他便起了这心思,没成想一经发卖顿时引起人们追捧,效益很是不错,抽了几口嘴里轻声嘀咕着:“各位亲朋好友,这长时间快把咱给忘了吧,没忘掉的您也别伤心,咱在这儿混的不错,不要在意我给建了块儿碑啊,实在是兄弟想有个念想……” 吐出的青烟朝石碑慢慢飘去,王子安目光随之移动,眼珠子也越瞪越圆,半响后猛地跳起身,一嗓子吼出个“草”字,伸手掏出两把驳壳枪指向石碑前面—那儿正慢慢现出个人形来。 身后两人此时已听到动静,王子栓回头看下也吓了一跳,扯着喉咙喊道“鬼啊”,说罢手中步枪一端拉栓往这跑来,卢向荣稍微好点,没大叫也举枪跑过来,可手却一直没断了哆嗦—从石碑出来那不知是鬼是人的玩意儿离王子安有两米远,个子大概一米七多点,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身后背个绿色大包,栓子刚喊了声“把手举起来”就见本家大人一只手拿枪向后挥道:“你俩立刻让过来的弟兄都回去,跟他们一起警戒好,离远点儿,这是人不是鬼,另外今天的事情除了他就咱仨知道,谁要给我说漏了嘴我可不管是不是自己人,一枪崩了拉倒,快去,还愣着干啥。”远处护卫听到两人刚才叫声都往这儿跑来,得赶紧拦住。 “真……真是人?”卢向荣嘴里哆嗦着,哪个人看到石碑走出人来能不害怕。 “是人,磨蹭什么快去,这事儿以后再跟你俩详谈,都知道怎么跟弟兄们说吧?” “知……知道,您碰到个故……故人,要要聊会儿天。”卢向荣说完赶紧拉着还在呆愣的王子栓跑开,说到急智他总比年龄不大的王子栓强,虽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儿,但从大人刚才语气来看不会有危险,而且不希望别人知道的太多,得把过来的兄弟们支回去。 看着两人跐溜窜得老远,石碑出来那人双手抱头缓缓蹲下对着枪口道:“这位军爷不用害怕,您说得对,我是人,只是不知为何到了贵地,敢问阁下尊姓大名,此乃何处?” “王璞,我是王子安。”王子安手里枪慢慢垂下,闷声说道。 “卧槽。”那人大惊:“你tm才是鬼。”说完就要往后跑,却被王子安紧追一步一个马趴撂翻在地。 第42章安排 那人刚想跑便被王子安撂翻在地,扔掉枪单手将其双臂扯住,另一只手捂住他嘴巴低声说道:“别叫,老子tm也是人,听好了,一会儿把你放开,我会告诉你发生了什么。”说完慢慢松开手,看他只是呆呆望着自己并没大叫将他拉起。 “你真是安子?”那人起来后失魂落魄的问道:“没死?”不怪他没认出王子安,实在是两年快要过去,王子安的形象变化太大。 “说死没错,说不死也对。”王子安掏出烟递给他,转手给自己点上一根,这人名叫王璞,当过兵,是他原时空的好友,一起参加军迷聚会遭遇雷暴,没想到现在竟也到了这个时空,刚才其人显形时没看清喊了一嗓子,待发现来人自个认识后栓子和老卢已经看到,以后怎么圆谎还是个问题,“事情是这样的……” “……就是这样了,还有什么没明白的么?”王子安费了大半个小时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跟他说清楚,王璞脸上表情从不可思议到难过再到麻木不一而足,听他问起呆愣片刻道:“再给我根烟。” 王子安把烟给他点上,王璞狠狠吸了几口:“回不去了?” “要能回去我还蹲这儿干屁。” “呵呵,咱们平常说的回到过去打鬼子看样要成为现实了。”王璞说话中带了股悲凉之情:“给我换个身份吧。”说完转回身子对着石碑恭恭敬敬磕了十个响头,嘴里念叨着:“老妈,老爸,老姐,我回不去了,希望你们以后能过得开开心心。”说话间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王子安一旁看着也不劝,只等他慢慢停止哭泣道:“好了?” “好了。”王璞把眼泪擦干净。 “这tm也太快了点吧。”王子安目瞪口呆:“想当初兄弟可是用了半个月时间来调整,就这儿还时不时出来凭吊一下亲朋好友呢。” “凭吊个屁,除了你个不知是人是鬼的玩意儿其他都活得好好的,这不咒人么,身份给我想好了没。” “王璞字介山,祖居山东泰安府,光绪十年生人,少时离家赴美学习,弗吉尼亚军事学院毕业,家中遭难已无人,回国是为了投靠我这个朋友,对了,英语能不能凑合几句?”王子安也没问他同不同意就把他的身份给安排好了。 “能凑合几句中式英语。”王璞有点无辜的看着他,“跟洋鬼子对话我看还是算了吧。” “无所谓,见到洋鬼子说谢谢你好就成,不行就装牙疼说不了话,以后慢慢学。对了,你怎么一个人到这儿,安娜他们呢?”王子安突然问道,刚才一激动把这事儿给忘了。 王璞细细想了下:“里面就你倒霉被雷劈死,安娜给你推出车门后倒在地上,我们看你那悲催模样全都弃车而逃,先是你车子前面出现个巨大光晕,紧接雷区四面八方压过来,最后没法子便全往那里面跑,路过安娜时我拉了她一把,她当时还想进车子把你弄出来给我拦住,进光晕时我排第一,你老婆第三,其他人没注意,当时光顾着逃命,穿过光晕后就看到你在这儿了。” “我在这儿将近两年你才过来,这时间跨度可够大的。”王子安思索道,“我死了多长时间你进到光晕的?”说完发现这话歧义不小,呸呸两声才算作罢。 “时间不长,大概有二十几秒钟吧。”王璞想了下说道。 “恩,让我想想。”王子安站起身来回踱着步,在这儿祭奠然后过来人,而且就在自己建的石碑旁,不可能没什么联系,王璞到这已经一个来小时后面却没人跟着,想来是遇到了之前的情况,两边的时间进度根本不一样,后续很可能还有人从这儿过来。若是如此那这地方保密工作必须做好,今天就被两个人看到,他俩嘴巴若不严实说不得得让人闭嘴,不过两人跟了自己这么长时间应该分得清轻重缓急,当然也有可能没过来那批人会有其他情况发生,但事情得未雨绸缪不是,想到此王子安对着远处喊道:“栓子,栓子,带着人过来。” “唉,这就过去。”王子栓在远处听到大人喊自个赶忙带着人往这儿跑来。 “基本事情就这些,具体的回去后咱俩再详谈,现在先给你介绍下我手底下护卫,都是忠心耿耿之辈,回去后再给你弄个官职带点兵,以前当兵怎么训练还没忘吧?”王子安问道。 “没忘,可你也知道我就一大头兵,在部队里就干过班长,没带过几个人,现在的情况也不清楚。”王璞说道。 “没事儿,慢慢学,我一个兵没带过不也过来了,嘴巴严实点,别把不该说的给吐露出去。”王子安告诫道。 “清楚,你看我有这么笨么。” “对了,身后的包一会儿别弄开,小心露馅。” “还能再啰嗦点儿不。”王璞翻了个白眼道。 …… “卢哥,俺眼真的花了?俺明明看到那人突然就站在大人面前,虽说离得远可也看到你们俩都拿枪指着他。”护卫们一路小跑往那边赶去,有人抽空问道。 “花了。”卢向荣没好气的回道:“你家大白天能突然闪出个人来啊,鬼活动还得过了午夜呢,那是大人朋友来这儿找他,跟大人闹着玩吓吓他,要不俺们能有这么大反应?” 王子栓刚才受了惊吓,现在脾气不好,几人没敢触他霉头就找卢向荣,卢向荣也怕王子栓糊里糊涂的蹦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就抢着回答手下问题,现在马弁里栓子为正他为辅,不是说他水平不行,而是王子栓一开始就跟着大人,他是半路出家,依着大人意思早晚会把他放出去领兵,现在先带带栓子让他知道护卫该怎么做,所以也没跟人闹架争宠的意思。 一路小跑护卫们很快来到王子安身前,王子栓上前打了个敬礼:“大人。” “好了,刚才都是误会,我这兄弟只不过想吓吓咱们,都来认识下,这是从西洋美利坚国弗吉尼亚军事学院出来的高材生,王璞王介山,泰安人,现在来投靠咱们,以后就是一个勺里舀饭吃的兄弟,另外回去后把再给我加练,让人进到身前都没发现,幸亏是自家弟兄,要是刺客今天你们大人这条命就得撂这儿。” 王子安咋咋呼呼的特有气势,不知内情的自是应承不已,知道的也是对他大为佩服满嘴谎话张口就来,还顺带将王璞的能力无形中提高了一截,只是苦了受到无妄之灾的护卫们,看着一圈人各自见了礼相互介绍完又说道:“栓子老卢和王璞过来下,其他人再去警戒,把眼睛睁大点儿,看好了,要再让人进来看我不扒了你们的皮。” “是。”护卫领了令战战兢兢的散开自去警戒,四人一起走到刚才摆饭菜的地方盘膝坐下,王子安看了看被自个一激动跳起来弄翻的酒菜,上前收拾下拂掉灰尘摆正,“来,将就着吃点,现在各地老农日子不好过,咱也不能浪费粮食,王璞,能吃么?”他也不打算继续摆着了,看到有人遭难来这时空陪着心情高兴。 “这算啥,泔水桶里的馒头咱又不是没吃过。”王璞也不矫情上前直接用手拿着沾了灰尘的菜吃起来:“就是这大早上的喝酒不太习惯。” “现在天气冷,喝点暖暖身子,但到军营里就不能喝了,这是军规。”王子安说完转头吩咐起卢向荣:“老卢,回去后在山里等我二叔回来,让他派人把这儿砌墙围起来,另外就在咱们脚下开挖山洞,面积一定要大,具体布置以后再说,他要问起原因就说我想在这儿弄个研究武器的场所,找知根知底的人编成一个队守着,你来做队官,建好后除了你和拿我手令的人余者一律不许接近,守卫也必须退后百米做警戒。” 吩咐半天觉得还不保险,想想说道:“守卫家眷另行集中组村。”他是考虑到卢向荣无论如何也知道这事儿透着蹊跷,人性子稳,心狠手辣,还是放到这边保险,至于王子栓年纪轻不定哪会儿犯了迷糊说出啥就得抓瞎,呆在自己身边比较好。 “谢大人。”卢向荣也不吃了,站起身打了个敬礼,这出身可比一般队官要强,只是以后要更加谨小慎微,秘密知道越多活的时间越短,幸亏还有个王子栓打底想来大人不会下狠手,怎么说那也是他弟弟:“建好后要是二爷要进呢?” “那也不行,没我的手令除了你一概不准。”王子安说道,转头却对栓子来了句:“栓子你呢,是想出去还是继续跟在我身边。”这话一说王子栓没大动静卢向荣却死盯着栓子看起来,心说爷你可千万别犯二要求放出去,要不咱哥俩的命可有点悬乎,当然他这有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只要他俩不乱说话王子安还不至于将其怎么着,王子栓想也没想便回道:“还是跟着大哥,俺对放出去做官没啥兴趣。”话说完卢向荣明显松口气,不错还有点急智,都知道拿亲戚关系来保命了。 “恩,你要愿意那就继续跟着吧。”王子安拿起酒壶来了口顺手递给王璞,他只是试探下倒没别的意思:“好了,吃差不多咱就走人,这儿的凉风吹得嗖嗖的冷。”他裹了裹身上的大衣。 第43章鼠疫 本以为王璞的包里能带些好东西,不成想到寨子一检查却让王子安大失所望,里面就几件换洗衣服,睡袋帐篷还有个虹膜望远镜,啥手机电脑等电子产品全拉车上了,气得他大骂王璞个败家子,明知道要穿过的地方吉凶难料还不把这等穿越神器带上,就他电脑里的东西放到现在得让自己少费多少脑细胞,平日里看过的穿越小说都看狗身上了。 “我那是逃命啊,还管什么好的坏的顺手拿一个跑就得了,哪那么多事儿。”王璞也是一脸的郁闷之情,要知道自个电脑里可有极多武器原理类书籍,这下全浪费了,若是带到这边就凭这些书他王子安最少得给个营管带干干,现在可好,他就给个教导队的队官,忒抠,枉咱还是他最好的兄弟。 话说一行人回到寨子后王子安向着熟悉的人又说了遍王璞的来历将他叫到自个屋里,来这儿快两年实在憋闷的很,逮到个能说心里话的兄弟自是要聊个尽兴。 “给个大点的官吧,好孬咱俩也这么多年的兄弟之情了。”王璞从椅子上站起来舔着脸说道:“你放心,保证把兵给你带好。”他比王子安大几岁,以前两人经常一起闹腾,不过今时不同往日,所以他的姿态放得比较低。 “得了吧。”王子安掏出烟递他一根,想想把整盒都扔过去:“看看咱这烟怎么样,泰山牌子,兄弟自个烟厂生产。你现在还是老老实实的带教导队,我好不容易才从沂州府上下折腾出百十口子文化人,可不想让其他人给带瞎了,这可是以后办军校的骨干,再说突然给你个管带能服众么,我这儿坑就这点,等以后有了缺再考虑。” 王璞接过烟抄兜里,“还泰山,你咋不用中华牌子,真没创意。也是哈,来了就给高级别的官你手底下兄弟肯定不乐意,咱还是一步一个脚印的来吧。” “我倒想用中华可没敢。”王子安道:“这牌子好是好,但要真用了清政府不得把我皮给扒了,等他们倒台后再用,今天跟我下山见见弟兄们,然后熟悉下环境就走马上任吧。对了,把你的包裹给我帮你藏起来,我那儿有个专门的藏宝室,没人敢进,你的东西让人看见传出去不太好。” “行,你来的早,都按你说的办。”王璞回答的比较干脆:“不过我想问问你今后如何发展,咱可不想给清廷当狗。” “放心。”王子安说道:“这身狗皮还有不到一年就能脱下去了,至于具体计划当是如此……” 两人一直谈话到中午才在王紫燕的催促下出来吃饭,出门时看到王璞跟妹子打了个招呼,王子安脑门一转,心说不好意思了兄弟,这妹子的婚事就落你头上了,虽说两人相差十来岁,但归*事人才总得享受点特权不是。 吃过午饭一行人打道回府,路上虽快马加鞭但也直到第三天上午才将将赶到府城,王子安倒想快点回去,可惜王璞不会骑马得现学,为了照顾他只能放慢速度,走走停停没把几人憋闷死,就这样到了府城王璞的大腿内侧和屁股墩子都给磨得血胡淋拉,到军营草草上了点药又被拉着介绍给兄弟们。 “忍着点。”王子安忍住笑对王璞说道:“你一大老爷们哼哼唧唧的也不怕人笑话,以后先练练骑马,军人行军打仗不会骑马像话么。” “你试试,站着说话不嫌腰疼。”王璞慢腾腾挪动着步子跟在王子安后面,本以为骑马咋说也比考驾照好学点,没成想受这活罪,一旁马弁听见问了句:“王先生,您在那啥美利坚学军事没教骑马?” “我学的步兵科,里面没骑兵事儿,以前在国内的时候年纪小也没骑过。”王璞也不知道弗尼吉亚军事学院教不教骑马,但这并不妨碍他瞎话连篇:“让弟兄们见笑了,真是不好意思。”与他平齐的王子栓听到这话转眼看看,他可知道这人是凭空出现的,到现在也不敢确定是人是鬼,相应他嘴里的话也不知道该信不该信,不过看大人这几日的表现这事儿烂肚子里最好。 “那……”马弁刚想回话便被一由远及近的声音打断:“王大人,知府大人让您到衙门里叙话,说有要事相商。” “哦?”王子安嘀咕一声,李玉楷不前几日还陪人看病去了么,这时候能有啥事儿,难不成革命党又闹幺蛾子了?不可能啊,情报队的人近期没传回啥有人要闹事儿的消息,可看这心急火燎的样事情肯定小不了,等片刻那人靠近了问道:“李大人什么时候回来的,说什么事儿没?” “至于何事属下也不清楚。”来人气喘吁吁的说道:“知府大人已经回来两天了,回来后就派人去找您可没找到,便派属下在军营里侯着,说只要您一回来就赶快上他那儿去。” “好的,你先等等,我吩咐手下几句话。”王子安说完对着王子栓道:“栓子,带你王哥去跟弟兄们见个面,找人给他备好一应物品,一定给我安排好了。” “是。”王子栓回了声带着王璞离开,王子安则又跑回去取了马,一路飞奔向着知府衙门而去,看着渐行渐远的王大统领,王璞对着栓子嘀咕了句:“行啊,跑了几天还有力气骑马,咯不烂他那屁股。” “噗嗤”一声王子栓笑了出来,“王哥您这话说的,咱里面的弟兄骑马都是好手,等有空了带你去见识见识大人手下的骑兵,个个都好样的。” “那感情好,对了,给我说说你家大人平日里咋样?”王璞鬼鬼祟祟的问道。 …… “大人,巡防营王大人来了,正在外面候着呢。”马弁对着正和通判吴子卿商量事情的李玉楷说道。 “那赶紧让他进来啊。”李玉楷吩咐完转头对着吴子卿:“这下吴通判该放心了吧,王靖中虽说出身不正,但能力总归是有的,他肯定能把事儿给办好。” “希望如此吧。”吴子卿嘴角泛起苦笑:“这次东北鼠疫爆发时间极短,危害甚大,山海关封了,青岛莱州一日三惊,听说那边有不少人被传染,朝廷旨意让咱们封城,可外出逃荒之人这么多哪能封得住。”话刚说完王子安已是进了屋子,上前行了礼:“见过大人。” “还弄这些虚礼干嘛,快快坐下。”李玉楷指着椅子,见他大剌剌坐下也没生气:“靖中可能还不知道吧,东北起了鼠疫,现已传到山东,死人无数,朝廷下旨让各地封锁道路禁止通行以防扩散,我跟吴通判正在这儿发愁呢。” “哦,有这事儿?”王子安吃了一惊,情报队的人倒是早给过他消息,可当时并未传到山东也就没在意,未曾想能扩散到这里:“事情严不严重?” “很严重,中者起先头疼发烧,然后脉搏加速咳嗽不止,最后全身发紫而亡,据通报东北已有数万人身故,现在被返乡的闯关东之人带回山东,胶莱一带多有病发者,估计短时间内就会传到沂州府。”李玉楷介绍道。 “那可麻烦了。”王子安撮了撮牙花子:“虽说现在灾情稍缓,乡民日子好过之前,但这大冬天的就是没病没灾也不好过,咱要真把路给封了估计得饿死人,稍有不慎就会酿成民变,革命党还在一旁虎视眈眈,可不封路鼠疫传过来更不得了。” “我跟吴通判也是愁得这个。”李玉楷闻听他也没好方法怵了头:“鼠疫可是能毁城灭邦的,一个处理不好再想收拾就难办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贼老天还让不让人活了。”王子安气愤之下骂了句。 一番商量,三人苦于没有更好办法也只能依旨意来办,总不能放任逃荒带来更大灾害,只是跟朝廷叫苦是肯定的,没钱没粮你也不能拦着别人外出吧,堵得住大路你能堵住小路?把人逼急了可是啥事儿都办的出来,不过为保证不被鼠疫祸害还是要发动众乡民进行灭鼠行动,清除各地垃圾,若有传染者即刻隔离,并对死亡者遗体火化—虽说人死为大入土为安最好,可事急从权也就顾不得这种约定俗成的规矩了,从各地报纸上的新闻来看东北一地已经对遗体实施焚烧的做法,效果还不错。 封路的事情自有王子安旗下各队来做,李玉楷则先行请大户们再放次血设立粥棚救治家中无粮之人,这条是王子安硬要他加上的,按着李大人意思先前救灾已是仁至义尽,现在饿死个把人在所难免,只等朝廷拨粮再说,可被王子安一通体弱多病者容易感染鼠疫的说辞给吓住,不得已只有拿大户开刀,这位王大人本身医术高明想来不会忽悠自己,为小命和乌纱帽着想还是同意为好,再说情绪不稳的乡民被革命党蛊惑成功的概率将会大有提高,他可不想再给人逼迫一次。 第44章心境 灾要救,路要封,日子照过不误,忙忙碌碌个把月年关到来,王子安终于有了点空闲时间同各位大人联络联络感情喝点小酒,年景不好只相对于百姓而言,有钱人家该吃吃该喝喝基本未受影响,不想连续几日下来就再也找不到愿意跟他一起喝酒的人—他这酒量一般人谁能受得了,就连王璞都以军务繁忙为由拒绝了好几次。 鼠疫暂时未能爆发开来,虽有少数感染者但无伤大雅,乡民也都听了吩咐呆在家中并未四处逃荒,日子过得清苦点也总好过让瘟疫夺了命,胶东一带已有控制不住的迹象,再说离着年关不远,这年总不能不过吧。 灾年给王子安带来麻烦的同时也帮他的部队扩充不少,无他,军队里吃得饱穿得暖,这地方虽流传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的谚语可信的就没几个,虽然李玉楷一直拦着不让他的巡防营扩编,但当不得他把人直接弄各地民团,对外宣称护村保家之用,只是民团兵比起正规军与私军来待遇大有不如,就这样报名参军的人还是络绎不绝。李玉楷曾就私军一事问过王子安,被他以看家护院搪塞过去,知府大人知道他夺了不少人的庄子定要分发部下使用,若如此倒也说得过去,便未再纠缠。 巡防营前几月曾分来几名武备学堂毕业的学生,一番考教后顶替了因数次对抗不合格被发往教导队回炉重造的队官,现在孙宝琦早没了当初编练一镇新军的雄心壮志,只在原巡防队基础上扩出了两个标,而回原籍的学生也不再留用被分发各部,倒是省了王子安的功夫。 教导队以前只有个架子,因着手头没有合适教官未曾编练,王璞到来后很快便整理完毕,pla的班长倒没辜负王子安的信任将其训练的有声有色,各管带也都知道这是以后充实军官的场所,死命往里塞亲信之人,相应王璞的人气也是越来越高。 离着过年还有几天,城中大小官员俱已放假,兵营里也开始轮流探亲,今年过年王子安不打算回山寨,年后还要给人拜年时间上来不及,他在府衙东面有套两进的房子,到时叫上几个相熟之人乐呵乐呵就是,也好排解下王璞第一次过新时空年的郁闷心情—王璞嘴上说得好听,好男儿志在四方当舍得儿女情长,但王子安还是听人说王队官看到别人一家子会时不时的沉默不言,脸上阴沉的可怕。 “大人,灯笼挂好了。”王子栓兴奋的叫着,王子安不回去他肯定也回不去,现在护卫中的魏景鹏顶替了原卢向荣的位置,两人交替领着护卫当值,不过他在城里买了套房子把家人接了过来,平日里不再整天跟着王子安混。 “赶紧下来吧,让你娘看见又得说我不心疼她儿子。”王子安站大门底下说道,这事儿随便找个护卫干干就行,可栓子偏得自个上去,到底是年龄不大。 “她不敢。”王子栓嘻嘻哈哈的爬下梯子,“上次说了您一句回去就让俺爹扇俩大嘴巴子。” “那也不成,你大小也是个官,爬上爬下的成何体统,以后让手下人来办。”王子安自打有次揍小混混被田新佐看到嘟囔了半天,便注意起了官风建设,平日里时不时的提醒手下几句,只是大部分人一年前还是土匪,短时间未曾有大变化。 田新佐现在当起了他的专职师爷,老秀才以前一直认为自己生不逢时未遇明主,现下有了机会像是迸发了第二春,整天介到处乱窜给他拉关系补漏。 “大人,屋里屋外都已弄好,那俺回去了。”王子栓下来后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道。 “赶紧回去吧,你媳妇该等心焦了。”王子安开了个玩笑:“赶紧生个大胖小子出来给你家添个后。” 王子栓摸摸后脑勺嘿嘿两声算是默认,跟魏景鹏交接下便自去回家。望着打扮的漂漂亮亮却人丁稀少的屋子,王子安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王子栓娶了媳妇,王子义娶了媳妇,王启年孩子整天给他画地图,李顺子都已经纳上了妾,手下兄弟个个家庭美满生活幸福,这不是给自家统领找难受么?还是王璞不错,能跟自个当个难兄难弟,不过转念一想又呸呸两声,他个兔崽子打知道自己想把王紫燕介绍给他,天天围着自家妹子转—王子安告诉二叔给妹子找好了人家,王长业听后大喜,让王紫燕下山住进了他的院子,把王子安烦的不轻,好事儿是王紫燕也不咋呼自个找婆家了,似乎对王璞比较满意。 把烦心事儿放下,王子安索性拿把椅子放门前坐看街景,这会儿也别管官风不官风了,还是先把心情平静下来。 仔细端量着路上行人做下点评,心情顿时好不少,恩,这小娘子挺漂亮,一身古装穿上去别有风味,只是看发型就知道早已嫁做人妇,别人是没得机会;这汉子不是好鸟,专盯人大姑娘屁股看,吆,还敢瞪我,王子安一看那人拿眼瞪他顿时来了精神,身子一端跟着就瞪回去,结果不小心把枪给漏出来,被那人看到一溜烟跑没了影。 “没意思”王子安嘟囔一声缩回身子,喝,女学生,王子安来了兴趣,看样是女校的人,只是大冬天她们穿的衣服比较厚实啥也看不到,可这不妨碍他两眼直勾勾瞧着人家,长久爱情动作片训练下早有了脑补衣服里面身体的能耐,不过这倒让他起了个心思,以后出了有声电影定要找几个日本女人拍拍文艺片,看能不能夺个爱情动作片鼻祖的位子。 “无赖”姑娘中有人受不得看骂道,王子安也不着恼,哈哈一笑换了目光,也怪自个逞能说啥守孝三年,这可好,想找个窑子混混都要注意影响,本以为能耐得住寂寞结果都快给憋出内伤了,天天五姑娘伺候着。 今儿天气不错,太阳晒得人身上暖烘烘,王子安有点昏昏欲睡,刚想起身回去补个觉却听有人叫道:“王大人还是回去睡得好,大冬天一个不小心就会感冒。” “哦,古队长啊。”王子安看了眼是巡警队的古智言:“这正打算回去睡,你忙着颠颠的干嘛呢?”他看古智言脚步匆匆便问道。 “还几天就过年,街上下九流的人物全出来打食吃,昨日通判吴大人就被不开眼的偷儿给摸了包,这会儿还在衙门里发脾气呢,我出来躲躲,顺带看能不能找几个不开眼的拿下好回去交差,刚才追着一个就往您这儿来了。”古智言说道。 “没看到什么可疑人物,我都这儿蹲老半天了。”王子安说道,街道四通八达估摸着那人早就从别处跑开,人到处都是上哪找。 “那就是从别处跑了。”古智言拿拳砸了下手掌懊悔道:“算了还是再找几个吧,这街上别的不多就tm三只手多,跑一个半个的无所谓。”他是被王子安推荐到巡警队任职的,也算是亲信,说话比较随意。 “那你自去忙吧,我可得去睡会儿了。”王子安说道,心中却想咋就没人来偷自己呢,这日子没了打仗一天比一天无聊—周边跟自个没关系的土匪除了有限几伙全被清剿干净,平日里各营头训练都没了对手,说不得以后得越境行动,到苏北或兖州府看看。 “那大人回见,咱先走了。”古智言拱拱手又急匆匆走开。“是个好苗子。”王子安赞许的点点头,这人做事雷厉风行不拖泥带水,在他管辖下府城风气可说焕然一新,有几个不开眼的小贼也闹不起多大风浪,以后得好好提拔下。 …… 回头一觉睡醒太阳已经落山,院子里炊烟袅袅,王紫燕正跟个老妈子一起做饭,虽说哥哥当了大官但姑娘勤劳的风格并未改变,王子安当初想多找几个老妈子伺候她也被拒绝,至于为什么不买个丫鬟给她—王子安心理比较阴暗,不想让王璞多个添头。 堂屋里有盏电灯,是合伙人刘福航自行开办的电灯公司送的,刚拉上电没几日,府城里不少官员家都有,王紫燕为此高兴好几天,那劲头到现在也没下去,整天里围着电灯转,时不时拉拉线绳,已经烧坏好几只灯泡。 “哥,吃饭了。”王紫燕拿筷子敲了敲桌子,抬头看眼电灯,她一直没明白这东西是如何保持长久不灭的,哥哥说了好几次,可惜都没弄清楚,看着王子安坐下又问道:“王介山怎么没来。” “妹子啊,这介山可不是你能叫的,要尊称为王大人。”王子安逗着她:“怎么,还真看上他了?” “他在你手下当官,我喊他王大人他敢答应?”王紫燕也泼辣:“俺就是看上他怎么了,还不是你同意的。” 两人没斗几句嘴外面传来了大嗓门:“安子,今儿啥菜?我老远就闻到香味了?” “草,又来了。”王子安呻吟道:“看到没妹子,他连我都敢直呼其名别的还有啥不敢干的?”其实在外面王璞也是称呼他大人,只在家里比较随意,他也乐得如此,省的整天大人长大人短搅得心烦。 “哼。”王紫燕没搭理他朝外面喊道:“王哥快进来,今天有你爱吃的山鸡蘑菇。” 第45章军械 过完年又是一阵折腾,往大门前送礼的人都排到了街外,里面有手下混饭吃的军官、府城各级文官、平日里谈得来的商户、想开厂子办公司找个靠山的地主乡绅—王子安现在兼着劝业局的位子,沂州府本身一直有此单位,可前任主官连庸才都谈不上只顾着捞钱,弄得仅有几个小规模作坊也关门大吉,李玉楷实在看不过眼把他撤职了事,然后发现王子安办厂子弄得有声有色就让他顶了缸,不过总办虽是他,但具体事务都由手下曾广成来打理。 有人送礼就得回礼,礼数还不能缺,而且沂州府的官也不是他最大,总也要登门拜访给李玉楷送点字画珠宝,他是文人,送黄白之物未免太过俗气,只是字画之物长久未曾有进项且用处也多,库存已近告急,他现在是官不是当年的响马,打劫破庄的事儿早已收手不干,幸亏当年得来时不好变现便留着,要不现在送礼都找不到合适的。 等一众官员相互串联完十五都过去了,终于松得一口气的王子安气愤下直言以后掌了权谁要再敢如此做派定斩不饶,这太浪费时间了,之前定好的计划很多都不得不延后处理,而最让他烦心的是没有足够时间练习拳脚导致水平大降,杜宝兴来拜年一时手痒跟他过了几招结果被逼平—再想想杜宝兴肯定不会尽全力答案呼之欲出,王子安同志的巡防营第一高手位子已是名不副实。 回到军营处理完大小公务,检查各营头训练情况,组织相互间对抗,剿灭几伙新近冒出或外地流窜过来的土匪,然后再对周边民情摸索排查,分地建厂,打点关系,忙忙碌碌了将近半年后他的各项事务正式纳入正轨。 教导队经过王璞的悉心指导已正式确立非军校生升职途径的地位,凡是经政教官与军队主官同意升职的人员都需要进来走一遭再行提拔,特勤队在杜宝兴领导下人员扩充到四十余人,编为四个小组,黄二虎也正式脱离步兵体系成为新组建的猎兵队队官,只是他俩都非体制内在编人员,属于王子安的私兵行列。 当然这些事儿都不是大事儿,让他最高兴的是经过两年多发展手底下各路兵马加起来几近四千余人—包括发配到兖州府当土匪的十几人扩充出的近五百号人,他们训练严格遵守着各项规章制度,且经常跟同行或镇总兵大人手下的巡防队战斗,因此战力超过民团性质的各村自卫队等人马,只是当初的小二十人现在只剩下七八个,余者都在各次战斗中丧命,那队副命大虽受过几次伤却都活了下来,其中最惨一次还是被人送回老山寨请王子安给救治的,却也永远失去了一支胳膊,王子安也许诺他最迟明年初让其回归军队,官职最小是营管带。 有了一个协兵力的王子安再次为枪械发了愁,报损走私明抢暗夺下堪堪补足数目,只是单弹药一项就快把他给逼疯,巡抚衙门给的数额固定不变,以明面上兵力为准,且山东机器局的子弹要优先供给第五镇使用,没法子他只能跟各路洋行购买,各地厂矿所获利润不少都投进此处。 …… “来了来了。”王璞手持望远镜看着远方大叫着,那儿有十几辆大车正慢慢向这边驶来,他已经做了王子安的妹夫,八抬大轿将王紫燕娶回家门,为此王子安还搭上一栋房子权当给妹子的嫁妆,“终于来了,咱们也有炮兵了。”说话间抑制不住的高兴。 王子安对他的主人翁精神比较赞赏,若手下都跟他一样何愁发展太慢,可惜这是不可能的,不管从眼界知识面还是心理上讲手下压根没有与他比肩之人:“先别忙着兴奋,咱这里面就你接触火炮时间长,以后火炮组装、试射、调整等都由你一手经办,若是出了差池我可不会手软。” 经过近半年的软磨硬泡李玉楷终于同意给巡防营添上一个炮队,并奏请孙宝琦拨款支持,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孙大人竟然一口答应,王子安恶意之下猜想两人会否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当然各地此起彼伏的起义也在其中起了推动作用,一月温朝忠在四川黔江起义,三月湖南饥民起事,四月黄花岗起义更是震动朝野,这满清朝廷已如狂风巨浪中的一叶扁舟还满身补丁,再加把劲就能打翻。 “靖中啊,咱们今天看不到大炮的试射了?”李玉楷也在一旁看着,他来纯粹是想看个热闹听个响声,顺便减轻下对革命党四处起义的恐惧之情,有了大炮想来他们应该不会在自家辖区闹事儿,为此李大人还把手下通判典吏等一块儿叫来看看,增强下各位自信心也是好的。 “还不行,今天只是请大人来看下咱们的火炮,过几天诸事准备妥当再请大人来观看。”王子安回道,为了加强炮兵对火炮的理解他专门要求对方拆解后送来,随行中自有技术人员稍后帮忙组装,这次总共购买六门火炮,为德国造克虏伯七生五过山炮,买这个的另一原因是第五镇五十四门火炮全是此型号,以后也好淘换点炮弹,且国内兵工厂基本能仿制,要换了法国炮后勤压力太大。现在他的部队里军械以德制为主辅以少量日械,倒不是说德制武器好过他国装备,实在是国内都认这个,在未能自产之前还是随大流的好。 “可惜了,还想着今天能看到大炮发威好震慑下屑小之辈。”李玉楷说道,他能同意购买火炮心思全在这上面,跟王子安的想法是风马牛不相及:“有了火炮,加上靖中的强兵,当能保得我沂州府不为人所祸。” 他现在对王子安是越看越顺眼,能力强有忠心,好过手下酒囊饭袋之人无数倍,就是几次暗示要把自家侄女嫁给他都被含糊而过,为了拉拢他李大人可是一直未同意将侄女嫁出,也就是自己的女儿都已出嫁,否则哪能轮得到那小丫头。 “大人当可放心,有我在定能保一方平安。”王子安适时表着忠心,心中却想你就不说我也得保,这可是自家地盘,日后可就指望它活着,不过到时兄弟要反了您可千万挺住,看在这一年多比较合拍的份上到时让他继续做官也不是不可能—李玉楷这人做官还算可以,虽说贪腐俱全但放到这年代的官场稀松平常,盯紧点就成。 “恩,靖中办事儿我放心。”李玉楷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说道,几人聊着的功夫车队已经行到近前,王璞指挥着人上前帮忙卸货,里面除了六门炮还有六挺马克沁,按照一标一个机炮队的标准来说王子安手上的重机枪正好够用,只是这东西吃子弹太厉害,平日里等闲不会拉出来溜溜。 六门炮共编成一个炮队,一队三排,一排两棚,首任队官当仁不让的由王璞接手,他以前当兵时曾在维修厂里呆过,对火炮比较熟悉,为此还兼着另一个身份—巡防营修械所总办,修械所现在靠着以前的遗留设备与外购勉强搭起架子,工人则是王子安偷摸着从山东机器局挖来的师傅,为此李玉楷还吃了孙宝琦的挂落,只是王璞虽然身兼数职但主要业务还在教导队一方,现在只是先由他带着。 “慢点慢点。”王璞大声喊道:“小心着放,这东西碰坏了把你们卖掉也赔不起。” 卸货过程比较枯燥,李玉楷见没啥好看的便想打道回府,今儿这趟算是白来了,正待跟王子安告辞却听他说道:“未能让李大人如愿看到大炮发威乃属下失职,若大人没事儿的话咱就先看看马克沁的试射?”他明知今天火炮不可能试射还将李玉楷叫来纯属折腾人,为的是消磨掉李玉楷耐心,好让他别这么关心军队里的事儿,天天盯着是人都烦。 “哦,马克沁不需要组装?”李玉楷问道。 “需要,但这东西组装速度快,您只要稍微在旁边休息会儿就能完成。”王子安回道。 “休息啥又不累。”李玉楷来了兴趣:“我在一旁看着,看看洋人的兵器到底有何过人之处,能接连击败我天朝上国。” 还天朝上国呢,王子安心里暗自腹诽,都让人弄成这熊样了还死要面子,老老实实承认落后奋起直追才是王道,也不知如此优越感都从哪儿来的,“那好,您稍等会儿。”叫过正亲自下手搬运货物的王璞和随行的德国技术人员,几人撸起袖子便开干,王子安不会德语,因此有通译在旁翻译解说注意事项,其实单就拼装两人也会,但都是野路子,让洋人插手是为了看看他们的步骤好相互学习。 拼装时间不长,几人动手下很快完成,看着组合完毕的马克沁李玉楷大为兴奋,黑洞洞的枪口华丽的枪身无不显示着科技的美感:“快,快,快去试试。” 靶场就在眼跟前,有射手取过弹链随着众人一同赶过去,为了能快速形成战斗力王子安专门从私军里调来两组机枪射手,到时打散了往各棚一塞,靠着传帮带可以节约不少时间。靶场上还有进行射击训练的士兵,远处有队人正唱着改版打靶归来的歌儿踏着整齐的步子向军营走去,李玉楷之前曾听人唱过,并为此专门嘉奖了词曲作者王子安,王参领对此也知趣请知府大人稍微给润色了下,李玉楷翰林院出身文采自是不差,不过改过的句子里加上了忠君爱国的词儿,对此王子安表示有点儿蛋疼。 “咚咚咚”重机枪在射手努力操作下发出震天响声,竖立的靶子在木屑飞腾中被击打的粉碎,直将不远处观望的李玉楷等人看得满脸震惊,而围观士兵也不禁对此枪表现出的巨大威力目瞪口呆—他们虽都见识过神机炮射击但那玩意儿哪比的上马克沁,而且先前买来的重机枪都被分发到私军中使用,这些人并不清楚。 “神器,神器啊。”李玉楷在几人中最先缓过神,满脸惊喜的喊道:“既如此革命党能耐我沂州府如何,哈哈……” 第46章异动 被马克沁巨大威力刺激到的李玉楷一时间信心膨胀,接连叫嚷若有人不开眼定要让他们尝尝此物厉害,王子安一旁只是陪着笑,心中却道新军武器比自己好的多,五生七、七生半的火炮应有尽有,禁卫军甚至有十五生巨炮,飞机教射气球也不缺,可到时埋葬清王朝的正是被他们给予厚望的新军士兵,倒底是报应不爽。 心气有了李玉楷也便不在此地给王子安等人添乱,带着几个官员打道回府,王子安则和王璞一道跟着德国人进行交接,他手下只有两个炮科毕业的人才,全都提拔成炮队排长,此次也一起过来学习下。 “把射击诸元制定成表,以后让士兵们一日两背诵,我会不定时检查,若有不当之处主官可是要吃挂落的。”王子安看着卸入库房的军械对王璞说道。 “放心好了,耽误不了你的事儿,到时保准不拖后腿。”王璞拍了拍身上灰尘:“事情准备完了?” “还在跟人商量。”王子安说道,离着辛亥起义的时间越来越近,为在大事件中取得利益最大化他已制定详细计划,只要武昌革命党人起事他就会派出收编的土匪南下联络鲁苏豫皖交界处各股码子一同举义,那儿的土匪加吧加吧大约有个几万人,能鼓动十分之一也是不小的数目,然后双方合兵北上,打着革命党的旗号进击济宁州和兖州府。 计划是好的,但细节上还要经过大量推敲,北上土匪的主要目的是引出兖州镇与曹州镇主力,顺手败坏下革命党的名声—土匪么,军纪要好了才是怪事儿,若他们未能成功则出动自家土匪作乱,怎么滴也得把人引出来,而且时间得掐好,否则碰上北洋军南下平叛这不给人送菜么。 当然,计划之所以称为计划是为未发生事件所作之准备,到时历史会出现何种走向就要看各位豪杰俊彦的手腕了。 “怎么,他们不同意?”王璞问道,此次南下的匪伙暂定为之前拜过山的郭爬子等人,里面夹杂些郑其岳情报队的外围组织。 “商量着呢,你也不能不允许人跟咱讨价还价吧,这可是杀头的买卖。”王子安说道,给郭爬子等人的任务是南下联络同行,其余事情自有沂防营的人来干:“不过他们家眷全在咱们手上,也不怕他们不就范,而且事成之后给官给编制,这伙人现在只是想多讨要点好处而已。” “希望他们能靠得住。”王璞回道,两人旁边已被清场,所以说起话来有些肆无忌惮,“可要小心再小心,若是走漏风声咱可就麻烦了。” “现在只是商谈,还没到最后拍板的日子,而且我也不可能让他们这会儿就南下,总也要准备些日子,谨慎点就行,真要被人发现大不了咱先起事,到时也不挂革命党的旗号,就打着替袁项城打抱不平的幌子。”王子安开玩笑道:“再说了,四川保路运动已起端倪,就算咱先开干也不会孤单,现在这天下是个火药桶,一点就炸。” “唉,革命党又得被咱坑一次。”王璞突然悲天悯人的叹道,王子安瞟了他一眼:“装深沉了不是,他们造反是把好手,可就不会建设国家,革命不是请客吃饭,是会死人的。”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王璞又一次说的牛头不对马嘴。 “你大爷。” …… 其后一段时间沂州府巡防营开始四处拉练,各县城营头也经常聚集到一块儿组织相互间对抗,期间还加上了步炮协同等训练,训练是要费子弹的,虽然打的都是训练弹但仍让李玉楷叫苦不迭,这银子就像是流水般的往外花,而为了培训刚组建的炮队城外靶场处天天响起震耳欲聋的声音,最后还是王璞找到王子安,说如此下去炮管就要报废才算作罢,现在他的炮队人数严重超编,目的是多培训些合格炮兵,等再有了新炮可以立即形成战斗力。 正规军在拉练,王子安的私军也未闲着,整天介没事儿干就满山乱窜,在山地间行进速度大有提高,分散驻扎在各乡村民团性质的自卫队中的兵马也都时不时集结起来演练一番,甚至于下令让自卫队的队长近期内加大训练量,就等一旦兵马不足立刻抽调,他们现在水平很是不弱,最早一批人技战术能力都要跟一般士兵无甚两样了,而且他们有时也会在胆大的队长带领下参与清剿土匪的战斗,唯一不足大概就是枪械,各种兵器五花八门,单打一抬枪土炮一样不少。 王长业年后曾派人去热河绥远一带买马,共弄回大约五百匹,加上先前手中存量大概可以组建两个小号的骑兵标,只是现在还不能大规模私自改编,也就继续以之前编制的方式存在着。骑兵的训练与战斗延承了作响马时的习惯,冲锋时先打出一轮响箭—这年头的响箭可不是箭上绑个哨子派人射出去就算完事儿,靠的是火药动力,箭身粗大不少,王璞见识过之后笑言此乃王大首领忆苦思甜之作,纵使当了官兵也改不了作匪时的习惯。 辛亥起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而王子安的身影也越来越忙碌,军队的频繁调动,城外靶场的炮声无不让沂州府都陷入到一股紧张的气氛中,李玉楷虽对其比较信任但还是心有疑虑,问过一次被他以革命党有异动为由挡了驾。 当然,革命党有异动不假,但绝对不是在此时此地,而且他们也正对此表示疑虑。 “世叔,您说这巡防营调动如此频繁乃为何事?”郑世平问着杨三林,他是郑瑞麟的大儿子,所以喊杨宝林为叔也说得过去,他们在起义失败后很是东躲西藏了一段时间,后来发现王子安对缉拿革命党的兴趣不大便都潜回原籍,虽说路上贴满了抓人的告示,但就没几个兵丁对此持负责认真的态度。 “这谁知道,反正不是针对咱们。”杨宝林说道,起义在大好局面下一败涂地让他心有不甘,只是形势比人强所以安心潜伏了一段时日。 “哦,此话怎讲?”郑世平来了兴趣,他对父亲死在溃兵黑枪下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总想取了王子安那狗贼的人头给老父报仇:“可周围除了咱们也没别的人反清了吧?” “话是这样讲没错,可对付咱们用得着大张旗鼓的来?你也知道咱现在大猫小猫两三只,同情革命的人也都被他给吓住,真要想抓人其手底下的情报队就够咱们喝一壶的,至于巡防营频繁调动……”杨宝林想了想:“我总觉得他似乎在准备干什么大事儿。” “他能干什么大事儿。”郑世平对此嗤之以鼻:“就一响马,当了鹰犬他也摘不掉土匪的帽子,难不成他还想反清闹革命?” “这可真说不准。”杨宝林眉头紧皱:“他是什么人我比你熟悉,当初支援咱们起兵闹革命转眼再把咱们卖掉,回头又不赶尽杀绝放出一条生路,端的是心思阴狠之辈,而且你记不记得当时军械匮乏的时候有人给了一批枪,我后来派人去查发现里面有他的影子,而那时他已经在和官府接触。” “有这种事儿?”郑世平疑惑道:“若是真的话为何不将证据送给知府,挑拨下他们的关系?” “没用,只是发现了点端倪,并不能确定就是他干的,就算是他干得李玉楷知道后也不可能把他怎样。”杨宝林说道:“再说后来袁振澄刺杀事败也没把咱们怎么着,你再把事儿捅出去不逼着他抓咱们么。只是他的人马调动频繁咱也不能不防,你去给弟兄们传个话,把招子都放亮了,一有个风吹草动即刻远遁。” “好的。”郑世平答道,“可再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儿,胶东与省城的同志们在新军和巡防营中的势力发展越来越强,就咱们这儿差劲,里面几乎没人对革命感兴趣,咱干革命为了啥,不就为了国家和民众么,他们怎么就看不清呢。”话语中已是带了深深的恨意。 “我也不知道。”杨三林对此也很困惑,省城的同志们捷报频传拉拢不少第五镇官兵,可惟独沂州巡防营油盐不进,虽说不上密不透风但能发展的只是几个回归原籍的军校生,可他们早先就对革命思想比较熟悉,这也算不上自己的功劳:“可能是咱们的能力有限,我已经给周瑞麟去了信请他快速赶回主持工作。”周建镐字瑞麟,是沂水地区有名的同盟会员,留学过日本弘文学院,筹建了沂水第一公学。 “他?”郑世平哧了一声:“咱最危难的时刻他没回来现在回来干嘛,胆小鬼一个。” “你懂个屁。”杨宝林怒了:“整日里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的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还最危难的时刻,现在才是最危难,都快让人把咱弄成光杆司令了,赶紧滚出去。”他这一通暴怒吓坏了郑世平,也不答话灰溜溜的跑出门外。 “唉。”杨三林见此长叹一声,想开口叫回最终却颓然放弃。 第47章造反 “大人大人,不好了。”马弁跌跌撞撞的跑进府衙,正在屋内批示公文的李玉楷闻言抬头训斥道:“慌什么,天塌下来又用不着你抗,出了什么事儿?” 马弁稍微平缓了下气息:“巡防营、巡防营的人开过来了。” 李玉楷更气了,巡防营三天两头折腾,这会儿开过来有什么稀奇的,难道还要造反不成,王子安此人虽说以前当过响马但招安后一直忠心耿耿,镇压革命党也不遗余力,“那你慌啥,这不稀松平常么。” “不是。”马弁有点急眼,“他们全副武装,还说要军管全城,现在起任何人不得外出。” “腾”李玉楷一惊将椅子拨倒站起身,“你说什么?他为何要这么做?”说完一拍额头心说马弁能知道啥原因,自己还是去看一下,不想那人对这事儿却比较清楚:“他们有人发出布告,说革命党人已于昨日夜间在武昌发难并成功占领武昌,为保证沂州府不为革命党所祸即日起实施军管。” “好事儿啊?”李玉楷迷糊了,王子安此举虽有不敬上官之意但心总是好的,于此危难之际行军管一事无论如何也能说得过去,不过这是不是有点反应过度了,要知道乱党闹事儿多了去,城池也不是没占过,可转眼就能被朝廷收复,正待问话却听马弁说道:“您也在军管之列。” “什么。”李玉楷闻言大怒,“还反了他不成。”说罢就要往门外走,却见大门处乱哄哄冲进来几十号兵马,荷枪实弹杀气腾腾,守大门的兵丁也未见抵抗全都抱头蹲在地上,枪支胡乱扔到一旁,人马站定有军官大步走来,对着门内的李玉楷一抱拳:“不巧了李大人,现在国事艰难还请您不要外出,有什么事情自有我家大人来处理,若是不听劝……”那人颠了颠手中毛瑟手枪:“咱弟兄们认得你李大人,手中家伙可没长眼。” “你、你……”李玉楷闻言没气昏过去,手指对方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开口,不想那人纯粹一传话的,说完便不搭理他自领着部分人出去,院内留下二十多个兵丁呼喝着把人往大堂内赶。 “反了反了。”李玉楷终于一口气没喘上来晕倒在地,唬的旁边马弁赶忙上前扶住一阵掐人中的忙活。 …… 城外靶场处,一队队士兵静静的站在教场上,军旗猎猎一股肃杀的气氛扑面而来,队列左翼是炮队,他们只有一百多人,纵使加上六门炮也显不出很大气势,但众人却都挺胸抬头目不斜视的看向前面高台处,右面是五个巡防马营,骑手们也各自站在战马旁边排成五列,再旁边则是扩编而成的辎重营和刚改名为工兵营的工程队,一众人马排成一个巨大的方阵,眼神直勾勾盯着前方土台上的军官。 望着台下脸上显露着兴奋、疑惑等神色的士兵,王子安心中是豪情万丈,这就是日后民国混战中自己安身立命的本钱,昨日,也就是公历1911年10月10日,农历辛亥年八月十九,武昌起义爆发,工程第八营熊秉坤部率先举义,二十九标三十标随后跟进一同拿下武昌,正式宣布了大时代的到来。 台下兵马从前几日就开始集结,先前巡防营四处拉练早将李玉楷的警惕心给磨灭,而且为保密他还下令从集结日起所有军官士兵不得请假外出,自卫队也下了征召令,但凡经过半年以上训练者都需加入军队,只是他们此刻还在进行编组并未来这里。 “今天把大家聚集到此地是给你们发布个消息。”王子安站在桌子旁边喊道,桌子上有一个巨大的喇叭将他的声音扩散到四面八方,台下有士兵摇着发电机给其供电,“昨日夜间,湖北武昌城爆发革命党起义,现在城池已经被他们拿下,今天通电昭告全国。” “平日里有许多宣统元年就跟着我的弟兄对我现在的做法很是不解,但不解归不解,可他们一直忠心耿耿的跟着我,并未做任何忤逆之事,不管外面人如何说我做清廷走狗,也不说当初我让人在军中散布扬州十日嘉定三屠而日后只准人私下提及的事情,我想问问各位,日后我王子安做任何事情你们能否做到跟他们一样?” “谨尊大人之令。”台下想起震天的怒吼,“为大人效死在所不辞。”整齐划一的声音明显练过。 “好。”王子安大喝一声,底下肯定也有奸猾之人但不足为虑,只要多数人肯效死就行:“不愧是我的兵,没白养你们。”说罢顿了片刻,眼神扫过台下众人,“现在我想说的是,咱们也反了。” 这话说出来底下一片寂静,众人连呼吸似乎都不敢大声,虽然政教官此前或多或少的透漏过此事,但当他亲口说出仍让台下呆愣住,片刻后一阵阵呐喊声响彻云霄,尤以部分带队军官最为热烈:“为大人效死,为大人效死,为大人效死……” 情绪已被点燃,王子安知道他们平日在自己的默许下接触过很多满清入关时所犯下的罪过,但又不允许公开讨论,且对革命党是防范再防范,此刻将他们心中积存许久的怒火爆发出来正是自己想要的,抬手挥了下制止士兵的呐喊:“不错,没发生吃我的喝我的还反着我的事情,大家都是好样的。反归反,你们也别太高兴,至少近期内咱还要蛰伏,之后有什么具体事项自有你们的长官来告知,还有最后一事……”他瞧了瞧台下张望的众人:“这两个月发双饷。” “大人英明。”士兵们的呼声一阵高过一阵,此刻全都是众人乱喊,已没了先前整齐的样子。今年沂州府内风调雨顺,各工厂也都大有盈利,去除掉扩大再生产的部分足以支持他大手大脚的扩兵干仗了。 待众人喧嚣过后,王子安领着手下大小官佐去到营房处布置任务,而士兵也都有人领着去往各处休息。 “我之前都跟你们通过气,所以现在多余的话不说。”王子安看着端坐两旁的军官:“郑其岳,把情报都给大家说一下。” “是。”郑其岳的位子在中间,闻言站起身打个敬礼说道:“刚才府城咱们的人通报说已经拿下府衙,李玉楷以下大小官员都被羁押在衙门里,电报局、府库等都已被掌控,巡警队正四处贴出安民告示,城内并未发生任何不妥,各县城也被成功控制。” 这是肯定的,他王子安管的就是各地城防和巡警队,要是出了漏子也别造反了,赶紧找根绳子吊死算球,至于为何能在短时间内收到消息—他事先已派人扯了电话线安上电话,当然这玩意儿现在叫德律风,而各县都有电报局,掌控了电报局消息自然就能传递过来, “坐下吧。”王子安指着郑其岳说道,“过会儿给各县发报,将知县等官员全部解往府城,把他们分散关押出乱子的可能性太高,咱们不能大意,虽然说打定主意要反,可怎么个反法,如何才能不把北洋军引过来,都得需要考虑。制定的临时计划如下,近期内封锁沂州府全境,不让一个官员跑掉,所有道路都得设卡,能瞒一天是一天,等自卫队招选上来的士兵编组完成让其守家,余者全部进入兖州府境内蓄势待发,田中玉来这儿做总兵时日不长,对下属掌控不尽人意,而且放他们的俘虏归去时情报队曾在里面安上过咱们的钉子,之后等待郭爬子闹起后趁机拿下兖州府,列位还有什么问题么?” “那咱北洋旁系的身份就扔了?这可是拿真金白银买回来的。”田新佐作为王子安的师爷也列席在位,只是一众计划都未让他参与令其很受伤,于是提出了疑问。 “当,为什么不当。”王子安笑笑,“只是兖州镇的防区我势在必夺,甚至曹州镇的也要拿下,而且田大人得死,要不后患无穷,反正到时他是咋死的就凭咱们一句话,随便找个人顶缸就行,拿下兖州府便通电全国宣告光复,不过一定要打着推袁宫保为首的旗号,咱是请袁大人上台,跟革命党尿不到一壶。” 王璞在座位上翻了个白眼,没想到他先前说的话不是闹着玩,感情老早就想着拿袁世凯顶缸了。 “下面说一下作战序列。”王子安拿起文件夹打开道:“李顺。”李顺就是李顺子,当官后他嫌以前名字不好听给改了,后来见王子安的字不错也请人起了个唤作乘风。 “……” 一番交代,马队以李顺为首程良为副作为机动力量使用,兼顾若被田中玉逃脱全力追赶的任务,王子柱和王长福各领四个步营为主力,分别以王子义与王子敬为副,教导队和炮队还是王璞的主官,与黄二虎的猎兵队和工兵营辎重营一起受王子安直接节制。 从沂州府到兖州府的路途虽不是很远,但道路年久失修很是难走,估摸着一路上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的事儿少干不了,至于杜宝兴的特勤队—早通过内应化妆潜伏进入兖州镇署衙门滋阳城,王长贵则与王长业一起留守老家,顺便用编组完成的新兵替换出还在城内的营头,不过守家的士兵虽说素质不差但枪械弹药不足,前期有准备当不得王子安一口气又征召了近两千人,几乎将自卫队里的老队员抽调一空。 安排完各项事务,王子安便带着他刚刚扩充的卫队匆匆离开—由一个棚增加到一个排,府城里还有事儿等着呢。 第48章行军 府城大街上一片寂静,往日热热闹闹的胡同里现下半个人影也欠奉,有士兵走过也是一闪而去,禁足的命令大概还需一两个小时才能解开,贴出安民告示、抢占各处衙门、清点仓库库存等事儿还没干完,王子安不想让人这时候跑出来添乱。 巡防营进城关城门时好多人没当回事,无论士兵怎样劝说不往家里去的人多的是,抱着若有士兵敢动强自去找那好说话的王子安告状的心思之人不少,不成想待军官开枪后他们才发现事情有点大条—今儿看样要有大事发生,王大人的巡防营好说话但也是兵爷,还是乖乖回家躲着再说。 “王启年,干嘛呢?”王子安勒住马问向街边刷浆糊的王启年。 “大人。”王启年想打个敬礼可惜手中提着东西两手都不得闲,再者满手浆糊的打敬礼似乎不太好,想想也就算了,“这不贴告示呢,都快完了。” “不错,好好干。”王子安嘉勉一句便自走开,现在看他就心烦,儿子天天满街跑这不膈应人么。 来到府衙,门外站岗的已经换成巡防营的人,叮嘱几句把人看好定不能让他们跑了的废话自顾自进了门。 “王大人,你可来了。”通判在院子里坐着,也不管官威是何物了,脸上满是惊恐之色,看到王子安进来赶忙跑过去问道:“您把我们都软禁了是何意思?” “底下人没跟吴大人说清楚?”王子安抚着额头说道:“怪我怪我,外面如今翻了天,革命党四处作乱,形势十分危急,请各位大人在此留步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我的人都已分散到各处弹压民变,没有余力对诸位进行保护,事急从权还请吴大人海涵,至于软禁一词说不上,这是保护各位,再说好酒好菜供着也没什么不好。” 四处作乱,弹压民变,你糊弄鬼呢,吴子卿心说前几日还鸟事儿没有猛然间就起了大乱谁信,革命党要有这魄力之前能被你以少打多给灭了,听院子外面风平浪静的哪有作乱迹象,刚想说话却听屋内传来一声音:“你跟这乱臣贼子费什么口舌,枉我对其信任有加,没想到他就是个养不熟的白养狼,真是瞎了眼,悔不当初,悔不当初吆。” 王子安听出是李玉楷的声音,也不管吴子卿了信步走进屋里,李玉楷刚从昏迷中醒过来不久,看样气色不是很好:“下官拜见李大人。” 说是拜见,可他丝毫没拜的意思,只是拱拱手作罢:“您这是怎么了?那群杀千刀的丘八,白费我叮嘱他们一定要对李大人礼遇有加,没成想还是惊扰了大人,一群饭桶,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您放心,等回去我一定好好责罚他们给大人出气。”声音却猛地抬高八调,将周围一众官员吓了一跳。 “不敢劳烦您的大驾,我只想问问,王大人如此做法所为何事?看你也不是什么革命党的人。”李玉楷坐在椅子上端足了架子问道,这话说完旁边给他递水的姜宗令也是一脸疑惑的看向王子安。 “何事?”王子安笑笑:“为了保护诸位大人不被乱党所乘,端的是一片好心,下官来此就为告诉诸位大人一句,千万别想着跟家人联络或起了逃跑心思,否则会让我手下弟兄难做。”说完也不管他们脸上表情如何扭头就走。 “土匪,就是一群土匪。”李玉楷气得在后面大骂。 王子安脚步不停大声喊道:“老子本来就是土匪。”其实现在告诉他们自个反了也无所谓,但他就是想让这些人着急好灭灭他们的威风。 …… 这段日子全中国算是上演了一部战争大片,10月12日,文学社赵承武居仁门发难光复汉口,文学社夏阳支部长胡玉珍率手下新军反正光复汉阳,10月14日,清军编组一二三军,准备援鄂平叛,10月19日湖北军政府檄电各省汉人督抚无拘君臣小节复兴大汉河山,10月22日,焦达峰、陈作新率长沙新军光复湖南,杀巡防营统领逐走巡抚,同日西安张凤翙率军攻占除满城以外的西安各处并于次日攻陷满城,成立秦陇复汉军陕西军政府,10月23日五十三标标统马毓宝率部起义光复江西九江。 革命党起事,清廷反应速度很快,派出海陆两军南下平叛,可惜作为清廷主力的北洋六镇都是袁世凯一手操办而成,没他的命令除了冯国璋这位满人将领余者都是出工不出力,就等朝廷下旨重新启用袁项城。 20日徐世昌到河南彰德密商袁世凯,袁大人也不含糊,提出就职的六项基本条件,而清廷也在万般无奈之下同意让他启用已开缺的奉天度支使张锡銮、已革黑龙江民政使倪嗣冲、直隶候补道段芝贵、直隶候补知府袁乃宽等大批袁氏党人,想当初摄政王费了三年工夫把袁世凯的人一一排挤掉,没成想一朝之间努力全化做东流水。 作为熟知历史进程的王子安而言,这种事儿要是不去掺和一把枉费穿越者身份,同时也为了给袁世凯留个先入为主的好印象方便日后作案,早在14日便去电要求清廷复起袁大人—只是复起,南下镇压革命党的话是一点也无,为此彰德府那边还专门发来电报将他夸奖一番。 准备了十几日,待新兵全部调派完毕接管各城防务后,王子安正式下令全军出击,出关阳镇走祝其城进击邹县直扑滋阳,西面泉林寺黄土崖一带的自家匪兵如今已经行动起来赶到了泗水城附近,就等联络人员到达后攻城,而郭爬子月前南下又西去北上的绕了个大圈,沿途招兵买马汇合同行联络革命党弄的是风生水起,只是先前依着王子安吩咐并未大张旗鼓行动,现在看准时机一路前行已攻下了鱼台,正快马加鞭的渡过运河向兖州镇驻地滋阳运动。 “快,快,磨磨蹭蹭的都没吃饭啊?”吴勤忠领着他的工兵营正努力的在河上架桥,一路上大队人马可是吃够了道路难行的苦头,亏了现在是秋天,这要到了夏天多雨季节不得把人给愁死。在沂州府境内行军时路况还凑合,总归去年的大灾让王子安有了无数免费劳动力来修路架桥,可一进入兖州府境内就变了样,道路年久失修就没不坑坑洼洼的地方,这不路上就让一条小河给截了,人马好过辎重难行,偏巧这一带人烟稀少没人做善事给架桥铺路,不得已只能自己动手。 “吴管带,修的怎么样了。”王子安骑着马从前面折回来纵入水中,步营和马营都已过了河,就剩下辎重营和炮队,现在时间紧急,要是被田中玉把乌合之众的土匪们给灭了那可就全功尽弃。 这位田大人从军甚早,出身北洋武备学堂,做过第一镇的炮标标统,后来跟徐世昌入关协助编练新军,待张宗武死后上任兖州总兵官一职,算得上一员虎将,那群枪都配不齐的土匪大爷们断不可能是其对手—当然,战场上啥都有可能发生,这是保不齐的。 “大人,还得一会儿。”吴勤忠擦了擦脸上的汗说道。 “那就再快点儿。”王子安也心急,士兵大部分都已渡河,可辎重又不能不要,耽误点时间也是没法,其实先前情报队曾对路况进行过勘察,其间难走之地不是很多,对这小河的评测是可以通过,可没成想前几日下了场小雨河里的水刚刚好让大车过不去。 吴勤忠看了眼正焦急看着腕上手表的王子安,心下一发狠当先跳入水中,对着忙碌的士兵喊道:“都下水给老子用肩膀抗住,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咱王大人平日里没有克扣过兄弟们一分军饷,现在到了报答大人的时刻了。”喊完率先扛起木支架,一旁士兵见状唬得不轻纷纷跳入水中用肩膀扛起浮桥。 “大人,可以过了。”吴勤忠满脸是水的喊道。 王子安在他跳入水中时吓了一跳,见状满脸感动,就差流下泪来:“好兄弟,打完仗我给你们记功,王璞,你的炮队先过,一定要快。” 王璞见此也惊诧了把,但现在不是发感慨的时候,闻言指挥炮队用驮马拉着火炮快速跑过浮桥,炮队的东西不是很重,底下抗着的士兵人多没啥不适,可到了后面辎重营过时却都个个咬紧牙关,弹药粮食马料全都是硬货,重量可观,有那刚才没插上手的工兵见状绕过两旁人群跑到浮桥下面帮起忙来。 辎重营管带叫做韩文广,是早先投靠而来的土匪,因着是从管钱粮的小头目一步步升到大当家的位置,王子安便让他组建了辎重队,其人各方面都不错就是文化水平忒低,现在有两个辎重科的军校生帮着,看着同袍不顾河水冰凉纵身跳入只为让自家弟兄快点通过,此刻正大声呵斥着手下:“谁要是慢了可别怪我军棍打下去,二麻子,说你呢,找揍了不是。”那二麻子刚不小心跌倒在地,闻言顾不得身上酸痛爬起身咬牙重新推起大车。 在工兵营秀了把壮举不长时间,后续部队便全开过小河,王子安看了眼累的快要虚脱的吴勤忠:“行了吴管带,这些东西也别带着了,就留这儿,保不齐哪天再用上。” 吴勤忠巴不得他有此一说,赶忙向河岸爬去,河里淤泥甚多,他腿上已是布满黑漆漆的泥巴,走起路来明显慢了一拍,一众士兵也都相互搀扶着越过小河,王子安见事情差不多嘱托他几句后便打马朝着前队跑去。 第49章赚城 王子安率队一路直扑兖州镇署衙门驻地而去,等过了罗头集之后人烟变的逐渐稠密,想保密已是没了可能,不过这会儿郭爬子等人已经攻到嘉祥县,正安排人马收集木料打造攻城云梯等物,因着都是土匪的缘故他们军纪太差,纵使郭爬子尽力约束也效用不大,故此名声不是太好,即使是同为革命党的人群也对其摇头不已。 一听说攻破了鱼台的革命党要来打县城,阖城乡绅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动员了大量青壮上城墙守家,而先前还对守城一事持悲观态度的知县见此不由大喜,更是拿出平日里贪污得来的银两分发下去,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倒还真让他又组织起一批兵马。 田中玉此时早已得了消息说西面济宁州内里有近万革命党作乱,东面泗水一带则是一直在通缉榜上挂名的王虎子匪伙几千人在虎视眈眈,这王虎子就是当初被王子安发配当土匪的那队副,原名王彦官,后来干起老本行便起了个绰号。近几日更有传言东南方向开过来大队人马,骑兵呼啦啦黑压压一片起码有个几千上万的,且机枪大炮应有尽有,对此田大人的意见是:不知哪个瞎犊子传出来的消息,真要有这么多人自个也不用打了扭头就奔向省城,这加吧加吧得有个两三万的,合起来跟两个镇差不多,造假也造的这么没技术含量。 这位田大人从军甚早,光绪二十一年(1895年)便在新建陆军督办袁世凯手下做右翼快炮队队官,手底下绝对有真章,此刻便将手下侦骑四出,主要探查方向是西面的济宁州,那儿离着兖州镇驻地不远,而且传出来的人数也最多,如果可以则当先消灭此处之敌,其实济宁州应该是曹州镇总兵官曹善义的辖区,不过那人手底下基本没几个人,尽是酒囊饭袋之辈,不堪大用,且那伙革命党正是朝着自己方向而来。 东面的人其次,那儿的土匪王虎子跟自己也算交过几回手,人数有个几百就不错,能攻得下一个城池算他能耐。至于东南方向,到现在传出来的全是传言,就没几个正经消息,还机枪大炮,附近能装备得起机枪大炮的全是清军自家队伍,而且那方向能过来的队伍一个是江苏方面,另一个是沂州府方面。 江苏外省不考虑,沂州府王子安部听说也被革命党闹得头昏脑胀,不过他那儿的兵在巡防营里比起来还可以,若是这边危急说不得就要借兵,再说他跟革命党可是老冤家,听说乱党为报起义被灭之仇曾数次派人暗杀都被其躲过,断不可能是他,只是小心为上那儿也得派人看看。 几次探查下来情报差不多已是明了,西面攻城人马最多,大概有个两三千人,只是称他们为乌合之众都算抬举,手中啥武器都不缺就是全都旧货,东面果不出所料只有数百人,至于东南方面—具探马回报说是有几百的马匪作乱,由此田中玉终于放下心来发兵救援济宁州,其余两方面则只能发报告知各县自处,待击溃这一路兵马再行救援。 作为从军多年的田大人自是带兵亲征,只是如此兖州镇署衙内兵力已不敷使用,为此向孙宝琦求援的电报早已发出,不过这会儿第五镇官兵正在闹情绪,他们被革命党渗透严重,嚷嚷着让清廷退位呢,另一方省城士绅也联合起来逼迫孙宝琦赶早的宣布山东独立,他已经被这乱糟糟的事情弄得焦头烂额,哪有工夫管这档口。 …… 郭爬子等人已经闹起,王虎子接了信报之后也点齐兵马朝着泗水县城杀将而去,他跟那伙乌合之众不同点在于手下兵强马壮,有后援有地盘有训练的就是不一样,而且军纪好的不像土匪,先前有好几股革命党人马曾上山来鼓动起事皆被他拒绝。 “大哥,大架子的消息怎么说。”付志平问道王彦官,他口中的大架子是王子安,自打他们一起出来打拼称呼便全都换成以前,也算是防止暴露身份,两人后面是大队人马,都静悄悄的立在那儿,等着首领发布命令。 王彦官把手中开了封的信递他手上,揉了揉戴着眼罩的右眼,他右眼在一次战斗中被激起的碎石击中已瞎,此人也算多灾多难,刚失去一条胳膊又瞎了一只眼,要不是其人性格坚韧怕已是撑不住,“郭爬子已经闹开了,大架子让咱们立刻攻打泗水县城,攻下后绕过曲阜西去滋阳会合,并派人截住往北去的官道。” “大架子怕有溃兵跑?”付志平以前是个排长,脑袋瓜称得上聪明伶俐,也比较好学,可惜好赌,王长贵所言砸人赌场的事情就他干得,现在给王彦官当军师:“可北上不是有铁路么?津浦线6月份刚通到济南怎么截?那路上全是洋鬼子。”说完拿起马背上的水囊喝了一口。 “扒铁轨。”王彦官的话刚说完付志平就将口中的水全喷了出去,“扒铁轨?大架子还真想得出来,真要干了这洋人跟朝廷不得疯掉,再说咱也没人会扒啊。” 王彦官倒是对此任务有着坚决完成的信心,“好办,用炸药炸,不过大架子说这事儿不急,两天后若是没打下泗水咱就西去然后沿着铁路北上,具体事宜他会安排的。” “用不着两天。”付志平对此没怀疑:“守城士兵合计两百多人,还不够咱混进去的弟兄打的,而且革命党肯定会插上一杠子。” 王彦官没说话,剩下的那只眼中闪出了莫名的光彩,勒了下手中缰绳,对着身后就是一声暴喝:“走了,拿下泗水城。” “拿下泗水城”“拿下泗水城” …… 泗水城墙不高,这地方不是什么军事重地,而且现在城墙的作用大不如前,年久失修下已是损坏多处,保持城防功能都很勉强,知县虽向上面提过几次要修缮,可惜上官忙着捞钱没人搭理他,最后没了脾气这位知县大人也撒手不管爱咋地咋地,只是现在这不如人意的城墙却成了救命稻草—望着城外跑来跑去的马队,城墙垛口处偷偷露个头观看的知县抹了把脸上的汗水,虽然早知他们就在附近晃荡,可事情真到了眼前还是大失方寸,天杀的土匪终于来了,而且打的旗号竟然是革命党,这可如何是好。 “兄弟,打不打。”王彦官问向付志平,他心里对此倒是早有决断,不过总归要问下弟兄们的意思。 “不打,两天时间很是充裕,不急在这一刻,现在攻城虽说能打下,但兄弟们伤亡小不了,还是晚上靠着城里的弟兄赚开城门吧。”付志平端着望远镜看向城墙,一丈多高的城池实在称不上坚城,但对付没有重火力的自家队伍算得上利器,晚上应该会好不少。 “恩,那听你的。”王彦官点点头,“咱先找个地方吃几口打打牙祭,然后让弟兄们休息下,晚上十点准时攻城,到时别忘了发信号给城内弟兄。” “放心吧,都是老江湖。”付志平道。 看着大队人马离城而去,城头上守卫兵丁霎时间欢欣鼓舞的大声呼喝着,只是过了会儿又都睁大眼睛看向远处—对方并未跑远,不过是找了个地方埋锅造饭而已,看着旷野上逐渐升起的炊烟,人群再一次陷入了可怕的沉默。 等待的时刻总是令人备受煎熬,知县一直到晚上都没捞着好好休息,城外驻扎的革命党像是利剑般悬在他的心头让他心神不安,“来人,来人,都死哪去了,老爷我还没倒呢。” “唉,来了来了。”有衙役紧跑着过来,他们今晚也得彻夜值班:“老爷有什么吩咐?” “再去城墙上看看,我不放心总觉着要有什么事儿发生。” 那衙役闻言应了声向外跑去,心里暗骂是个人都能看出这几天有大事儿发生,城外马匪几百口子人只要不是瞎子肯定看得见,心思转动间却想到若对方真攻城定要小心为上,看事不妙脚底就得抹油。 大门是关着的,衙役刚把门打开跑到街上就看到一支硕大的烟花在空中爆开,尔后一声巨响,却见城中也分别窜起几股声音随之在空中爆开,“完了,完了”衙役口中念念有词,他又不傻当知此乃何意,城外响起的阵阵呐喊声就是明证,四处瞧瞧,因着宵禁缘故街面上只有巡逻士兵,此刻也都抬头望向天空没注意他,赶忙脱掉号衣换上早已准备好的粗布衣服,撒腿向着巷子深处跑去。 “出啥事儿了,出啥事儿了。”知县打着圈子乱转,“来人,来人。”喊半天却不见有人应声,心里一愣扭头跑向里屋—那儿有他的一房小妾,要叫着赶紧找地儿躲好,至于大老婆跟着孩子在老家呢,如今形势危急,这条命还是留待日后报效朝廷吧。 自信号发出的一刻起,城里就有四五处地方走了水,万幸离房屋挺远未造成大的损失,只是街面因出来救火之人增多而造成宵禁名存实亡,大街上乱哄哄像个集市般。武进回头看了眼后面的弟兄,刚才看到信号他依约打出回复,又用火箭点燃了早已准备好的柴火垛,然后趁乱领人冲向西门,那儿正是跟王彦虎约定好的进攻路线,一路急行,碰上的巡逻队都如没头苍蝇般乱窜着,压根没人搭理他们。 跑到离着城门还有几十米地方,有人擎着火把远远喊了声“什么人”,武进也不答话,手中自来得手枪横握朝他打了几下,那人立马瘫倒在地,他原先也是排长,犯事儿跟大伙儿一起发配做了土匪,这些老兄弟的枪法不错,王子安也便每人配给一支自来得手枪。 枪声一响街面顿时乱了套,有那守城兵丁跑下城墙过来支援,不想远远看到几个黑漆漆的玩意儿向这边抛来,大半夜的在火把下也看不清啥东西,刚想凑近却被“轰”“轰”几声巨响炸个粉身碎骨。 “炸弹……” “跑啊,顶不住了。” 城墙上的士兵也只为混口饭,哪能真跟人拼命,见状跑的跑降的降,武进没功夫去追逃跑的人,只管领着弟兄们占了城门,他现在手上有六七十号人,多数是分散在其他地方中途插进来的兄弟,也有不少没见过面,想来是有革命倾向的人,当然,他对革命倾向或者革命党都没直观认识,只是以前听大架子说过。 “打开城门,快。”武进指挥人把横木拉开,缓缓开启大门,虽说城里清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他不敢冒险对方会不会派人过来争夺,只能争分夺秒的加快进度。 城门打开后砍断吊桥,外面呼啦啦跑进大批土匪,他们并未骑马,付志平带人在西门那闹腾着引人注意,这边儿则是王彦官亲自率领。 “老武,老武。”王彦官大声叫嚷着武进,“听到了。”武进正指挥着人往里冲,闻言赶紧跑过去:“城内已经乱了,刚才有同盟会的人说他们有人专门在城里喊已经破城的话,咱赶紧的占城吧,夜长梦多。” “好,弟兄们,跟我冲。”王彦官没有计较他的越俎代庖喊道。 “冲啊……” 第50章滋阳 泗水的情况很快被探马送到王子安手中,他现在领人在滋阳东南方四十余里处猫着,为保密已将藏身的整个村子给控制,他的本队人马有三千五六百人,此刻都挤这儿。 “不错啊。”王子柱看着手中的战报说道,“大人,没想到王彦官只伤亡数人就把县城给拿下,这仗打得漂亮。” “还行吧。”王子安说道,打个县城能死几个人,你是没见过一个无赖喊声革命就让整城兵丁溃散的地方,这又不是抗战时期双方拼个你死我活的年代:“有内应和革命党在城内鼓噪想不赢都难,不过王彦官表现还可以,知道避免士兵的无谓伤亡。” “那他什么时候能回来。”王子柱突然问起:“也该差不多了吧。” “是他让你问的吧,我知道他又瞎了只眼很是不容易,打完这仗……”王子安顿了下:“打不打完都无所谓了,啥时候想回来都可以,不过得把最后一件事儿干好,你告诉他,以后咱会重新整编,给他内定的职位是副团长。” “副团长啊。”王子柱憧憬的想了下,他自是知道团长是个多大的官:“团长等同于标统,正三品的官儿,给他降一下是从三品。” “你也不用羡慕,你最少是团长,还有可能旅长。”王子安打断他的话,当然旅长的可能性不高,骤然间提拔太快对其没啥好处,就看到时能编成多少人了—他已经将主意打到了曹州镇兖州镇的巡防营身上,至于郭爬子的土匪军也早在内定之列,这次当要彻底解决他。 田中玉已经动身去平叛,郭爬子打了嘉祥县几天没打下来,一个小破县城能有多大?足以证明乱党是乌合之众,想来这种肉不吃会对不起自个,所以田大人走的也急,根据情报他还随身带着几门炮—不愧是炮标标统出身,手底下有货。 依着与郭爬子等人的密约此时王子安应该动身去打田中玉主力,不过他却在此地驻足不前,只是将黄二虎的猎兵队撒出去,由其亲自带领执行王子安命令,伺机于战场上击杀田中玉,要知此人可是袁世凯绝对嫡系,真要不明不白死在自家范围里,就算袁世凯为安抚人心不拿自个咋样也肯定有秋后算账,还是死在战场上比较好。 说起来他也不想杀掉此人,麻烦事儿太多,不过兖州镇本就是田中玉的防区,要拿下兖州府就得把他逐走,只是此人北洋的人脉极广,既然结下梁子那也只能心狠手辣,否则日后光小鞋就够自己穿的。 不遵守密约对王子安来说没啥心理障碍,对方发展到现在不也在尽情的阳奉阴违么,他们实力扩充太快,头领级人物已是抑制不住心中*要跟自己决裂了,只是顾及自个手中强大战力才没公开声明。 消息是情报队探子传来的,郭爬子虽尽力阻止但他那儿就一码子联合体,已经逐渐压制不住不同声音,这两天攻城失利更是雪上加霜,不过王子安对他们的期待本就不高,能引出田中玉主力算是完成任务,现在先让两伙人耗下。 这天中午王子安跟王子柱王璞等人在屋里商量着事情,郑其岳从门外走来,到了王子安身边伏在他耳旁说了几句话,王子安点点头:“好了各位,田中玉田大人两天跑出去将近二百里,已经跟郭爬子的队伍交上了火。” “交火?”王璞疑惑的问了句:“郭爬子打下嘉祥了?” “没,他的土匪队伍军纪不好,打了几天打不下去转向抢劫,有伙人跑太远跟田中玉照了面被击溃,现在双方正在朝对方靠拢。” “这伙奇葩,白瞎了革命党的十八星旗。”李顺说道。 “先别管他们,咱们该动身了。”王子安站起身:“我命令。” “刷”一声,在座各位都起身立正,“现在起即刻进发,天黑前赶到兖州镇署衙门滋阳,今晚必须拿下城池。” 部队集结速度很快,他们一直都在为这一刻作准备,半天时间急行军跑到滋阳没问题,但辎重不可避免的要落在后面,这次王子安也不打算藏着掖着了,直奔官道而去,先前行军为保密总走小路或人烟稀少之处,这会儿没了掣肘大队人马行进带起漫天尘土,有那过路商旅或乡民见到突然间出现的军队无不大惊失色,慌乱的逃向四周,路上经过的村寨家家紧闭门窗,有寨墙的也都关上大门,墙头上站满持枪护院。 滋阳县城里早有隐匿好的特勤队准备着,他们的任务是在攻城时挑动城内混乱,跟王彦官的人做的事儿没两样,不同处是滋阳城里有近千巡防营驻扎,若是奇谋不起作用改为强攻可能会造成较大伤亡。 不过王子安还有一手准备,当初清军围剿失败被俘虏的参领曹旭川此时也在城内,这位大人惨遭俘虏后受不得引诱做了他的内线,回来后因兵败受到张宗武冷遇,一直不得志。前段时间总兵换人才刚有起色,这会儿已跟王子安搭上头,他对这几年受的苦不思自己问题反而怪罪于上官,所以满口答应了联络人的要求,相对王子安给予的条件是事成后统领一标人马,为此还让特勤队的人做了他的贴身马弁防止被出卖。 …… 李三宝无聊的站城门边打着哈欠,太阳已经偏西,想着一会儿可以回家抱媳妇滚炕头心头不禁一阵燥热,下午时分出城的人不是很多,倒都急着往城里赶,晚了关掉城门可就一切休提,军爷们可不会给人开门。旁边站着几个歪七扭八的兵丁,李三宝看了眼手下弟兄,站一天都累得不轻,歇歇脚休息下,现如今天下不太平,往来商旅少了不少,加上火车的影响守城门油水大不如前,给自家老婆孩子添上几尺布都要思量半天,田大人当总兵后对克扣军饷一事管得很严,但军纪要求也越来越高,很多弟兄对此叫苦不迭。 听说济宁州闹起了革命党,已经被打下几个城池,田大人此次亲自率兵前去剿灭不知可否成功,李三宝知道滋阳城内也有革命党,人还不少,只是抓都没法抓,大多是县里新学的学生和老师,不是这家少爷就是那家公子,得罪谁都不行,更可笑的是在大街上喊声革命万岁顶天有人上前劝解不要太高调,但要有人喊大清朝万岁保不齐让人仍一身臭鸡蛋烂西红柿,前几日不就有个满人喝醉酒在路上跟人起了争执,骂革命党乃无君无父之人,结果被群殴差点揍死,巡警来后看人群激愤也没敢管,装着看不见扭头走掉。 李三宝想到好笑处不禁笑出声,心中暗道什么民族大义独裁共和的跟咱关系不大,爷当兵只为吃粮,可不想跟人打打杀杀,还是老老实实的混个前程为妙,家里老婆孩子都等米下锅呢,若真有革命党的人来到说不得就要脚底抹油。 当值时间快到了,他抬起头看向城头喊道:“小四儿,还不赶紧下来。”半天不见回音有点心急,那人是他亲兄弟,不会又仗着哥哥是个芝麻大的官儿跑了吧,这要被执法官逮到可要吃挂落:“小四儿,小四儿……”半响城头上传来颤音:“哥,哥,有大队兵马朝这边开过来了。” 兵马开过来就开过来吧,兴许是田大人剿乱党得胜归来呢,他颤个屁啊,李三宝喊道:“可能是田大人回来了吧,你紧张啥。”他却是没考虑田中玉才走多长时间。 “不是,大队骑兵,黑压压一片看不清多少人,咱田大人出去时压根没这么多骑兵,你快上来看看吧,再说田大人回来也不会走这边。”李四宝喊道,他手里拿着架望远镜,是他哥央求上官好半天借出来给他玩的,为此还搭进去几只野味,就这那人也一再叮嘱不要让别人见到,这是军需品,按规定不能外借,要不是田大人外出带走大批嫡系他还不敢,不过这会儿管不了这许多了:“看清楚了不是田大人的兵,旗号上写着王。” 李三宝腾腾的往上爬,闻言叫道:“别是看差了吧,这俩字这么远你分得清。” “不信你过来看看。”李三宝已经走到弟弟身旁,接过望远镜仔细瞧了片刻,大惊下对着城下喊道:“快,关城门,有大批人马来袭。”甭管对方什么身份先关了城门再说,喊完后猛地想起一事,抄过地上放着的六五步枪拉下枪栓朝天放了三枪。 枪声一响街面顿时大乱,刚才还闲庭信步的行人此刻没命的乱窜,有那兵丁听从吩咐将人群驱赶开来关掉城门,未曾进城之人见缝插针在大门没关闭之前跑进去,更多的则是被拦在外面哭天喊地,请求军爷们大发慈悲让人进去,兵丁们哪敢,这会儿大队骑兵的身影就是城下的人也看得清清楚楚。 远处传来一阵枪响,李三宝知道其余城门得了消息不由松口气,从对方架势看这伙人来意不善,只是不知是哪家兵马。他向四周望了望,弟兄们持枪站在垛口后警惕着,城外人群犹自不肯散去,对于这他也只能说声抱歉,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乡里乡亲,里面不定有哪个人就是自个认识的,可为小命着想城门万万开不得,不过几句场面话还是要说:“底下的父老乡亲不好意思了,不是兄弟不开门,实在是职责所在,一会儿问清楚了若没事儿自会给大家打开,可要是兵危战险的你们就赶紧自个逃命去。” 怎奈无论他说的天花乱坠底下人兀自不肯散开,李三宝没法骂了句娘也只能由着他们去,正待开口吩咐几句,却见对方骑兵离着城墙一里处齐齐勒住马,有人走到前边好像扛起东西对着天空来了一下,片刻后一声巨响传来,空中猛地爆开一团五颜六色的烟雾。 “果然不妙。”李三宝放下望远镜嘀咕道。 第51章献城 王子安和步兵只是落后一步到达,散落开的骑士们见自家大人过来都自动让开一条道,王子安快速通过找到拿着望远镜端详的李顺问道:“信号发出去了?” “发出去了,总共三颗,城里的兄弟们足以看到。” “那就好,让人去叫门吧。” 李顺听后赶忙叫过一人,让他把枪卸下递过一封早已写好的信件,“快去快回,小心点别刺激到他们。” “放心吧,咱命大。”那人接过去乐呵呵道,现在往城里递信件再老远用弓箭不太合适,对方步枪射程内还是老老实实的跑过去近距离说话吧,火箭倒是有可能,不过那个做布朗运动的玩意儿不说也罢。轻轻点了点马肚子,战马司昂一声如离弦之箭疾驰而去,王子安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突然有一种感动,轻生重义,没有多余的话,都是好弟兄,转头对着后面喊道:“休息一小时,准备攻城。” 此去城门下送信有没有危险是个未知数,虽有两国交兵不斩来使的说法但啥事都不能绝对,那人在马上弓着身子片刻后来到护城河外,这儿还有不少乡民聚集着没有散去,见他到来都面带惊恐的让开,离着尚有十几米的距离他开口大声喊道:“城门上有管事儿的么,出来个说话。” “来者何人?到我滋阳有何贵干?”城门上的人一开口就是满嘴酸词儿。 “做得了主么?” “我是兖州知府,你只管说。”离着骑兵的出现已经有一会儿了,知府得了禀报后直接到了这边。 “俺家大人让俺来送信递话,清廷无道已不配继续执掌中华大地,现在兴兵讨伐,如今形势想必各位比俺要清楚,若开门出降定保各位平安,甚至继续做官也不是不可能,如若不然刀兵一起恐酿成生灵涂炭之局面,这有封信,给大人看下,希望能在一个小时内答复。”说完将信件包裹住重物朝上扔了过去,城墙只有不到两丈高,还是很容易办到的。 城墙上下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音,有人过去拿了信件交给知府,他接过去看了片刻朝城下喊道:“敢问你家大人是哪位?”感情信件上没署名。 “草”那人低声骂一句,他没看过信件自是不知道上面没有署名,自家大人干事儿怎么这么让人不省心,“听好了,俺家大人是沂州府巡防营统领王子安王大人。” “啊,是他。” “朝廷命官也反了,这可如何是好。” “不愧是土匪出身,说反就反。” 城头上想起低低私语,知府听着心烦,大喝一声:“肃静。”周围顿时安静,一圈人也不谈话了就看着他如何作答:“你去告诉王大人,就说我们需要商量片刻才能回复。” “那就请尽快,俺家大人时间宝贵,等不了多长的。”说完拨马向后跑去,城头上有人问向跟知府一起过来的防营管带:“大人,要不给他一枪,俺看他不顺眼。” 那管带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他一眼,也没说话信自走到知府身旁,心说这位刚说让他带话回去你就要给人一枪,这不明着打人脸么,就没见过这蠢的人,知府也皱着眉头看了那人一眼问向管带:“把另几位大人叫过来商量下?” 那人讨了个没趣讪笑的躲到一旁,就听管带道:“三宝,把曹大人和巡警队佟大人叫来。” 李三宝赶忙叫着人下了城头去喊人,他现在就想离城头远点。管带把知府叫道一旁没人处苦笑的指了指兵丁道:“大人,这样说底下兄弟们怎么想?他们肯定以为咱想开门投诚。” “啊,你想打?能守得住?”知府大吃一惊。 “守不住。”管带指了指城外,“大概有三千来人,咱城里就不到千把,去掉巡警衙役老弱病残的剩不到几个,关键是对方有炮。”他这算法还没去除上官吃空饷导致员额不足的问题,刚才把借给李三宝的望远镜拿回来看了看对方阵营,发现远处正在构设炮兵阵地,城里倒是还有几门新炮,可全锁在库房里,而且炮兵都被田中玉带走根本没人会用。 “那,那……”知府支吾几句没说出话,扭头看到街上有人过来赶紧说道:“曹大人他们来了,咱先过去看看。”说完拉着管带朝那边走去。 城下已经没了人,没进城的也已化作鸟兽散沿城墙向两边跑去,唯恐被战火殃及,虽说刚才城头上未说是打是降,但总得未雨绸缪不是,这会儿他们倒没埋怨关城门反而庆幸起来,跑快点儿不仅命能保住还能看个热闹,就是苦了城里的人要遭兵灾了。 …… 看着略微有些气喘的报信人喝了几口水,王子安道:“下马休息休息吧,一会儿就要攻城了,他们怎么说?” 那人有点兴奋道:“他们说商量下。” “啊?”王子安一听傻了眼,他让人递信只是想着瓦解几个意志不坚定之人,压根没考虑对方会真就投降一事作出考虑,难道说连个为清廷殉节的人都没有?这可怜悲催的朝廷,那自己做了这么多准备就都用不上了,还指望能给增加点实战经验呢,不过这话可不能说,实战是要死人的,让人听了去不得说自个不体恤士兵性命么,想半天骂出一句:“我草。” 旁边一众军官此时也都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报信人,手里还有千余兵力连打都不敢打就想着投降,这都什么人啊,难不成是对方的缓兵之计好调派兵马加强城防?若如此倒能说得过去,此时听到王子安骂了一句有人赶忙问道:“怎么了?” “咱太谨慎了,这堆王八蛋,枉我准备这么长时间,早知如此就该直接起兵以秋风扫落叶之势拿下兖沂曹济道。”众人也没拿这话当真,他不可能不知道田中玉若在城内能不能打下来还得两说。 “许是缓兵之计要加强城防。”王子柱接茬道。 “谁知道呢,等着吧,反正时间也不长。”王璞在旁边说道,炮队那边有手下军校生给看着,构建阵地出不了什么差错。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王子安看时间差不多便起身说着:“对方没有回音,估计是要拖到晚上好让咱们攻不了城,刚才的说辞应是为加强城防之用,都起来准备吧,给他们打场夜战看看马王爷有几只眼。”他在平时训练中着重加强了对夜战的演练,相信对方应该不适应。 说是准备其实也没啥好准备的,一行人纷纷起身回到自己队伍中安排人马等着命令,就等一声令下拿下城池,不想却见城门处吊桥缓缓放下又收起,里面接连出来几人,骑马打着旗子向这边跑来,因为天已擦黑所以看不清什么颜色,待能看清那面巨大的旗子颜色后王子安心里像是吃了只苍蝇般难受:“还真nm准备降啊。” 搜过身放了几人过来,王子安骑在马上跟对方打着照面,看了半响缓缓开口道:“不知各位作何答复?” 来人没出声,却见有人下马对王子安打了个千道:“下官曹旭川拜见王大人,城里几个主事的都被下官给绑了,现在城头全是我的人,还请大人立刻派人接防。” 王子安下巴掉一地,刚才天略黑所以没看清这人是谁,这会儿倒认出了是曹旭川,原先王子安曾亲自对他进行过工作,所以两人照过面也算认识,只是几年不见有些消瘦,想来日子不太好过,而且这人官职应该跟自己差不多,跪起来丝毫不拖泥带水,脸皮够厚,不过这点从开始他就领教过。说起来这事儿还真是一波三折,刚开始兴冲冲跑来攻城然后人家不想打,这会儿可好,就算想打也打不成了。 既然是曹旭川那事情就好办,王子安立即派出王子柱率人前去接防,他则随后跟进,路上与曹旭川说着话,一番询问得知,知府与另一个管带是不想反也不想打,巡警队的那位佟大人乃满人抵死不从,他们便问起曹旭川的意思,因为现在就这曹旭川跟田中玉走得近,余者都是土著,便想看看他的想法,没成想曹旭川心说你俩要降了就没我啥事儿了,一不做二不休让人把这几位全给绑上了,他这次来多带了几个特勤队的人,因此能将几人一举成擒,随后把自己人调过来接管城防,再然后出城扛着白旗就找到王子安。 王子安有点佩服这人的胆量,不过他之前就有一股子悍勇之气,只是有点贪财才被自己拉下水,而且他当年本已快逃出辖区范围,可惜倒霉催的路上枪坏掉被老乡拿猎枪撵了回来,碰到巡逻队给俘虏。 来到城里,王子安指挥着人忙活半天,加强城防占领电报局拿下镇署衙门收缴库银看守俘虏等等,待到夜里十点才完事儿,城里居民也都知道遭了兵灾,个个紧闭门窗,窝家里提心吊胆的望着被火把照亮的滋阳城。 镇署衙门里,王子安看着椅子上落座的几个原政府官员,对着曹旭川笑了下:“今天多亏曹大人举义旗交出城防,否则起了刀兵还不知有多少家庭家破人亡。” “不敢。”曹旭川拱拱手道:“此乃吾辈武人之责,内阁昏庸奸臣当道,长此以往国将不国,我也是顺应天下之势而为之。” “好。”王子安大喝一声:“曹大人既然如此说那兄弟也不小气,等仗打完军队重新整编,你就是一团之长。”这次的事情曹旭川的作用说大可以说小也行,不过为了有个千金市骨的样还是准备将之前允给他的许诺都实现。 “谢大人。”曹旭川又上前打了个千,只要王子安能在外人面前承认了这项承诺那就不怕他反悔,否则名声还要不要了。 第52章伏杀 与几个俘虏官员一番交谈,王子安是真感受到了士绅阶层对满清朝廷的失望,除了那位巡警队佟大人与几个满人官员抵死不从外其余人都同意继续留任,以待有用之躯再发挥下余热,想来若是王大人同意,这几位别看有的年龄已经四五十岁可还能再奉献二十年没问题。 以前在沂州府时那群士绅除了跟王子安有合作关系的,余者因其当响马时干的事儿大多对他不假辞色,他也不会闲的难受跟人找不自在,所以对士绅的想法也没刻意去研究过,底下情报队的人倒是经常送上哪家大户资助革命党多少钱银的消息,不过王子安对此最大兴趣是又能抓到某些人把柄,而不是去考虑那些人的思想,现在想想此举不妥之处甚多。 武昌起义爆发后兖州镇的部分士绅刚开始并没什么想法,革命党闹事儿不是一次两次也不是一天两天,可不论多大声势都让人剿了,不说王子安的投名状之役,就最近的广东黄花岗起义来说对方差点拿下总督衙门,可转眼不也让人给灭掉。 清廷手里有兵不考虑大家的意思也就只能忍掉,但现如今墙推众人倒,北洋军重归袁大人手中立即不听清廷调遣,南洋新军更是接连公然造反,就山东来讲前几日阖省上下汇集到济南的请愿民众越来越多,孙大人已是有些扛不住,而第五镇部分官兵也在一旁鼓噪着力请山东独立,为此士绅们似乎看到了希望,也趁机对清廷落井下石,比如现在,滋阳知府便有点蠢蠢欲动。 已是到了深夜,几个官员经过惊吓劳累哈欠连连,可又不敢提出回去休憩,只能强撑着跟王子安对答,那位佟大人已被他送到牢里关了起来,随同的尚有拒绝投诚的几人。 “那就这样了。”王子安站起身说道:“几位也都劳累了一天,回去歇息吧,赶明儿还有事儿等着各位帮忙解决。” 几个官员闻听此言忙不迭起身告辞,就连曹旭川也没了开始的兴奋劲满脸疲惫的走开,看着他们出去坐着轿子慢悠悠往回走,王子安伸了个懒腰:“可tm累死爷了。”他也累的难受,不过用不着跟他们一样往回跑,直接入住镇署衙门就行。 …… “嘿”王子安把打出的拳收回吐出一口气,今儿早上天气格外清朗,兴致一起接连打了很长时间的拳,旁边衙门厨子送来的饭菜已经变凉,王子栓看他准备吃饭便想着拿回去热热,王子安一摆手:“不用了,这样吃挺好。”说完拿起一张煎饼啃起来。 “大人,郑队长来了。”王子栓说着。 王子安嘴里啃着煎饼:“让他进来。” 片刻后郑其岳过来,手里拿着份公文,看他没吃完小心道:“大人,您吃完再说?”他现在对王子安是越来越尊重,因为工作的关系平时得罪人太多,不少人时不时告他黑状,为此他一直紧紧抱着王子安大腿。 “不用,说吧,对了你吃没,要不一起?”王子安指了指旁边的座位,见他摇头便作罢。 “经过初步整理库银共收缴二十五万两又十四万银元,据查为刚刚调拨来的军费和尚未运走的秋税,物资无数,城中军马计五百三十匹,本为田中玉所部编练新军之用,但因骑手不多所以此次出兵并未带出城,日式三十一年六五步枪一千五百杆,骑枪三百杆,也是编练新军之用,子弹百五十万发,此外尚有四门快炮,经炮队队官王璞王大人确认为五生七法兰西格鲁森快炮。”郑其岳对着公文念着。 王子安越听越欣喜,到后来忍不住直接拿了过来自己看,看完后递还给他:“不错,咱这回发财了,不过这几天你的任务重点不用放在这儿,给我看好了城中的革命党和投诚官员,有异动立刻报告,先回去吧。” “是。”郑其岳接过公文赶紧出去,监视不稳定因素这活儿不好干,作为外来户肯定会有诸多不便,得趁早布置。 吃完饭王子安又开始了忙碌,给沂州府的报捷电报昨夜已经发过去了,那边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提心吊胆终于能睡个安稳觉,而外出镇压的田中玉田大人的消息暂时未传来,不过之前情报显示,他跟郭爬子又干了仗解掉嘉祥县的围,经过几次打击郭爬子的码子联合军已不足千五之数—这还是建立在随打随补的基础上。 城里巡警队暂时留任,不过官员换了个遍,而防营正在经过甄选打散编入各营,曹旭川对此倒没多大怨言,反正日后会有一团到手,现在各营正在整装待发,就等王大人一声令下拿下整个兖沂曹济道。 安民告示也已贴出,城中居民虽说心中尚有不安但日子总得过不是,昨日下午沂州巡防营来得太快各位未曾有空抢购下物资,所以街面上人流很多,当然最让人激动的是打着横幅喊着标语绕城转圈的游行队伍,里面市民学生商人什么身份都不缺。 “打到满清”“拥护共和”“革命万岁”,王子安牵马在大街上慢慢遛着,看着四周游行队伍打出的旗号不禁微微颔首,士气可用,要是想扩兵这些人可都是很好的兵源,就是思想太新潮了些,远不如农村兵好管。人群慢慢移动,他眼尖看到里面有个横幅写着“请王大人速通电全国兖沂曹济道独立”,眉头一皱心说这不给我添乱么,兄弟还等着田中玉的消息呢,他死了我就宣布独立。 “大人,回去吧。”王子栓看他好像看得挺乐呵提醒道:“您不说一会儿要开会么?” 王子安正盯着一个女学生看得津津有味,这年头女学生不多,仅有的几个也在女校读书,未经过五四运动洗礼的社会尚未能接受让自家姑娘外出抛头露面的思想,今儿能看到一个也算不枉跟他们一块儿喊口号了,“那走吧,也没什么好看的,又没脱光。” “什么?”王子栓没听清问了句。 “没啥,赶紧回去。”说完跳上马,把帽子往脑袋上一扣手中马鞭高高扬起,“驾”的一声窜出老远,当然他也没跟游行队伍选一条街出去,那不得让人堵死,选了个人少的小街面抄着近路,只是这一举动显得有些高调被不少人侧目。 游行队伍里有人眼尖,看到他的军装问了下旁边朋友:“那是什么官?” 那人乃见多识广之辈,仔细望去却是大吃一惊:“镇统制,咱这儿没这种官啊?还这么年轻,难道是……也不对,山东革命首义沂州府巡防营王子安不论品轶还是官职都到不了这程度,可能是外来的皇亲国戚吧。” “那可说不准。”问话的人回道:“皇亲国戚跑都来不及还上这儿,不找死么,我估摸着就是那王子安,肯定是想过过镇统制的官瘾。”那人听后却又反驳,两人便在游行人群中探讨起来。 …… 黄二虎百无聊赖的躺在小树林边,头上覆着顶插满枯黄树叶的草帽,嘴里叼着根没毛的狗尾巴草,旁边是心爱的步枪,他带人出来已经将近三天,任务是伺机枪杀田中玉,为事后保密王大人已告诉他,此次出来的半队人马除他外都会调回山寨守后山一段时间—他听说过那个神秘地方,平时只有卢向荣可以进到高高的院子里,连二爷想进都被挡了驾,黄二虎对此倒没什么想法,大人怎么吩咐他就怎么干。 “虎哥,他们准备动了。”有人跑过来低声说道。 “哦?”黄二虎骨碌一下爬起,从地上摸过望远镜看去,他们处于平原,制高点特别不好找,半天才寻到一个稍微高点的地方。此次黄二虎得了郭爬子匪伙中情报队内线的消息,称码子联合军们把骑兵集中到一起要伏击田中玉,这事儿是郭爬子提出的,对阵田总兵数次都被击败,县城也未能打下让他威望下跌不少,想借机提升下威望和士气。黄二虎得了确切情报后便带人先行一步,来此处看有没可能趁乱拿下任务目标,大人虽说尽力而为但他不想让大人失望,准备毕其功于一役,因此在相反方向埋下不少人马。 田中玉的人阵型比较密集,正沿着官道慢慢走来,后面有马拖曳着几门大炮,黄二虎知道郭爬子离这儿不远埋伏着,并且在路两旁摆了几堆石子,下面埋着炸药,对于郭爬子等人偷学大人的招数他表示不耻,对方也不知从哪儿听说了此事现学现卖,不过功夫不到家尚未学到精髓,这几堆石子明眼人一看就会发现摆的比较突兀。 “让弟兄们准备好,戴上面罩,一会儿看信号树倒了给我好好打,得手后即刻远遁不得恋战。”黄二虎吩咐着来人,他们配双马,倒不虞给人撵上。那人听后回身去交代,联络是用鸟雀的叫声,只是声音传的不远人员距离略显稍近。 “轰”“轰”几声巨响,黄二虎看着几堆石子炸起不禁骂道:“饭桶一群,特么这才炸死几个人。”却是郭爬子的人提前引爆了炸药,漫天石子飞舞的是比较好看,但就没炸死几个人,要不是对方尖兵正好进去可能会零伤亡。 一队四五百人的骑兵挥舞着马刀从藏身处加速向着明显有些慌乱的田中玉部冲去,刚才炸药没炸死几人但把他们都吓一跳,见到被伏击有些混乱,不过在军官打骂下不长时间便做好战斗准备,对方离他们还有几百米的距离想来能抵得住。 黄二虎在望远镜里看的真真切切,田中玉部待对方进入射击距离后便开打,只是马上的目标不好瞄准取得战果不多,后面拖着的几门炮也迅速卸下准备装填射击,他看过王璞炮队训练,知道此时把炮拉出来仅能起到安慰人心的作用—开炮之前骑兵早就冲到近前了,而且两方人搅到一起的时候田中不见得有胆对自己人直瞄开炮。 骑兵越来越近,防守方射击命中率大有提高,而且双方兵力不在一个档次故而骑兵落马的人越来越多,但估计冲到步兵阵营前还是可以承受伤亡,黄二虎心中暗想着,一会儿两方开打自个就能浑水摸鱼了—可惜他太高估匪伙战斗力,在冲锋到还有百十米远时田中玉部突然响起了重机枪清脆的铜音,霎时间扫倒成片骑兵,唬的对方再也没了刚才的冲锋气势扭头就跑,重机枪的作用本是压制火力,打人不准,没想到被田中玉来了这么一手大大提高命中率,他也不怕给人冲破防线。 骑兵跑掉,田中玉估计是想赶尽杀绝派出了手中骑兵前去粘着,只是人数太少不敢跑远,他则率领大队人马追击,黄二虎见状心说再不行动估摸着人就该跑了,便让人推倒信号树。 “砰”“砰”“砰”枪声接连响起,匪伙前面跑田中玉的人后面追,再后面则是准备捡漏的黄二虎,他早就从望远镜里找到目标并告诉兄弟们,这会儿只见田中玉与身边数人同时被打倒在地,他们都骑在马上慢慢跟着步兵前行,因此比较好确认,为防止田中玉伤而不死还有几人对其进行补刀,此时专门在树上观察战果的士兵发来成功手势,黄二虎收拾一下大声喊一嗓子:“跑了。”说罢率先往藏马处奔去,刚才枪声 第53章评价 田中玉身亡消息第二天也就是十一月三日传了回来,王子安大喜之下通电全国宣告兖沂曹济道独立,与清廷断绝关系,言满清坐龙庭已有三百余年,现如今无力应对千年未有之大局面,理当退位让贤,结束封建统治实行共和,并对坊间传言清廷以山东为抵押向德国借款三千万元一事提出抗议,明言若果有此事将率手下三万虎贲北伐京师对卖国贼实行人道毁灭。 通电一发山东各地群起相应,本应在十一月十二日当晚发生的烟台起义提前至五日夜间,并与先前时空一样未经战斗光复烟台成立军政分府,而济南各界民众也在六日当天独立大会上逼迫孙宝琦宣告山东独立。 孙宝琦作为朝廷命官、袁世凯的姻亲对此当然有所抵触,起先在大会上放言:“吾为朝廷守土,土不能守,惟有死耳;既不能死,亦不能率领诸君宣告独立。”他这话与钱谦益的“水太凉”相比意思都一个意境,钱谦益违背诺言不想殉节而亡,孙大人则是不想死也不想独立,并出言恐吓大家:“北京政府之兵力攻汉口虽有不足,而击山东则有余。”甚至还想借德国在胶州湾的兵力阻挠山东独立,可惜他这态度对付手无寸铁的民众可以,到了丘八手里不好使,第五镇代表上前拔枪威胁道:“孙某如不同意即以短铳相加。”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更何况孙宝琦也没啥理故不得不同意,由此山东通电独立,举孙宝琦为大总统(旋改称大都督)。 其实自打王子安出兵兖州以后巡抚衙门就曾感到事情不对,发往沂州府的电报压根就没人回,派去查看情况的人也都一去不复返,当兖州府被拿下后下属县的知县给省城打回电报孙宝琦才恍然大悟,感情这王子安也反了,只是不知为何他没有宣告独立,难道里面还有事儿?不过有事儿没事儿的他也管不了,当时他自个还在发愁,只是面子上还得过问下,便发了几封电报劝王子安回头是岸,王大人对此不屑一顾,把电报扔到一边便将此事忘掉。 孙宝琦既然能早些知道王子安已反,那其他人也会或早或晚的清楚此事,只是王子安没发通电,故而大家也不清楚他到底要干啥,但事情虽没闹明白,可显而易见的是他绝对不会跟清廷是一伙的,所以见他闹起来一个个也都开闹。 通电虽发出,但王子安明面上的身份还是北洋军旁系人马,出这么大事儿不跟人打个招呼过意不去,因此他又给归德府发出一封电报,恭请袁大人逼清廷退位组建共和国家,为此他王子安手下近两万齐鲁子弟兵愿以袁大人马首是瞻。 在这期间第六镇统制吴禄贞于十一月二日在石家庄电内阁及资政院要求消弭战争,严惩在汉口大火中烧杀抢掠的清军将领并截留南下运送军械粮草的火车,四日会晤山西军政府都督阎锡山,双方共组燕晋联军;十一月三日云南军政府成立,举梁启超的徒弟蔡锷蔡松坡为都督;四日上海吴淞贵州光复,各成立军政府或军政分府;五日江苏巡抚程德全宣布独立,浙江也被起义军光复。 江南乱成一团清廷可以与袁世凯商量调兵南下,可山陕冀鲁苏一起事就全抓了瞎,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清廷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于是各路豪杰们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全都趁机想要在此大事件中插上一手获得利益。 滋阳城镇署衙门里,王子安撮了撮牙花子,把手中电报往桌上一拍:“什么玩意儿都敢出来闹事儿了,给我告诉王长贵,以后再有这种事情不用上报自己拿主意,这次多杀几个人震慑下屑小之辈,是不是看我不在就敢起幺蛾子了。”他说的是前几日沂州府南面不知从哪儿窜来一批土匪,打着革命的旗号四处劫掠,被王长贵派人设套一举成擒,问他该怎么办。 田书林拿笔记下,转头出去安排人回电报,王子安苦于身边没个副官类角色所以将他从沂州府调来,学堂里的事情则全都交给米玉珍去办,那人已经正式投入他的门下。 “怎么样王璞,教导队准备好了么?”王子安问向旁边老神在在的王璞:“这可不是之前的剿匪,人死多了我可心疼。” “跟剿匪差不了多少。”王璞回道:“反正都是从土匪变过来的,就算穿了革命党的皮他还是土匪。”王子安打算对郭爬子的码子联合军出手,他们被田中玉打了几次实力大不如前,若不是田中玉让王子安干掉估摸着码子们就该向南转进了,不过就算这样他们还是不好过,田中玉手下军官现在家也回不去就跟他们死磕呢,誓要为田总兵报仇,虽说田中玉是死在黄二虎手中但其他人不知道啊,而黄二虎回来后跟他一起出去的人就被王子安打发回山寨守山去了。 “你个渣渣,咱们也是土匪出身,有你这么说话的么。”王子安道,他知道王璞此话只是讲述事实,但旁边还坐着王子柱等人,生怕他们起了龌龊心思。 “口误口误。”王璞讪笑一下:“你就放心吧,跟他们作战与之前相比没啥两样,说不定还有可能直接投降呢。”他刚才想媳妇呢所以说话没经大脑考虑,王紫燕已经怀孕,不长时间之后他也是当爹的人了,有些小兴奋。 “不能大意,你们是轻装前进,阴沟翻船咱可哭都没地方哭。” “是。”王璞端正身子回道。 “别说,我估摸着他们还真有可能投降。”王子柱在旁边答话:“田中玉死了他手下虽然有分崩离析的迹象,但现在还能压着郭爬子打,咱要过去他们不得哭爹喊娘的过来抱大腿。”他跟起先的军官们说话中已经不是“俺”个没完了。 王子安没说话,站起来走到地图旁看着,拿下滋阳后缴获不少军用地图,比先前他用的好不少。现在兖州镇下属各县都已递交了投诚书,响应王大人义举,经过几日调遣各县城防大都被他掌握在手中,只是阳谷寿张两县因要经过黄泛区的缘故人员还未到达。 “差不多也该打了。”他把手指向曹州府:“不能再拖了,先把济宁州混战的两方铲除,李顺的马队负责这活,王子柱的人随后跟进然后直扑曹州府。” “是”几人站起身回道。 …… 河南安阳袁府,武昌起义的爆发对于清政府来讲属于天崩地陷的事件,可对袁世凯来说是其再次发迹的始端。自打被摄政王载沣从北京城一脚踢开他就一直郁郁不欢,而门前的冷落也充分体现了人情冷暖的含义,自打他这一去不只溜须拍马之辈再也没来过,就连他手下的亲信都有些三心二意,其实这也怪不得他的手下们,为他的事情大家受连累不少,袁系人马被排挤的要多惨有多惨。 可是现在这都不是事儿,革命党人起事,清廷无人可用便把这位大爷想起来了,北洋六镇在他没在的几年虽说被掺沙子不少,但十几年的关系总不会让人一举端掉,而且袁大人也不是泥涅的,背地里的小动作同样少不了。 湖广总督兼办剿抚事宜,袁大人闲官儿小不干,加钦差大臣也不行,现在朝廷内部终于有了回音,要其北上组阁担任内阁总理大臣,这条件不错,已经离着心中的目标不远,先干上段时间再图谋其他,因此袁大人就收拾收拾准备过几日北上了。 养寿堂的风景不错,袁世凯今日便约人到这儿来钓钓鱼修修身养养性,顺便探讨下国家大事,这国事艰难,再拿架子残局可就不好收拾了。 “皙子,王子安这人你怎么看?”袁世凯问向旁边的杨度,他俩正在商谈内阁改组事宜,突然想起王子安发的电报故有此一问。杨度字皙子,政治家书法家,也是传说中专为辅佐帝皇而存在的人物,武昌起义后北上投靠袁世凯。 “呵呵,是个人物,只是他的资料太少说不大清楚。”杨度笑道:“大人怎么对他起了兴趣?” “的确,资料太少啊。”袁世凯叹了口气:“他发来的电报你看了吧?竟然怂恿我取代朝廷行共和体制,幸亏他没发通电要我如此,否则就算是做个样子也得对其大加训斥了。” “这说明他是个聪明人,从山东巡抚孙大人的电报中言其出身乃是响马,在练兵民政上都有不俗佳绩,能说英吉利语言,且犹善西医,若不是年纪太轻出身不好孙大人之前都打算保举他为总兵了。”杨度也不钓鱼了,专心说起话来:“此外能在让先手的情况下击败孙大人保镖,称得上文武双全,不过咱也就知道这些,其余事情一概不知,关于他为何要起事造反谁也闹不清楚,而且他电报中所言就是咱们之后所要做的事情,若真是他一人捣鼓出来的足见其聪明之处。” “恩,幕韩(孙宝琦字)还言道此人对地方掌控能力极强,所以能瞬间补足大量兵马,你对他通电中所说三万兵马如何看?” “大人心中早有定论了吧。”杨度笑着说道:“只是唬人的,他给大人的电报中便缩水到两万,而且我认为别说两万,就连一万都很悬,要不早把济南城给占了,就算他再有本事把沂州府弄成天上人间也养不起这么多兵。现在他到底是反了,只是鲁南尽归其手还得拉拢为上,所以我觉得大人最好发电报不痛不痒的斥责一番便可。” “也罢,该斥责的要斥责,该拉拢也要拉拢,只是苦了田中玉蕴山死得不明不白。”袁世凯猛地提起鱼竿,一尾大鱼随即被提起,“哈哈,今晚有鱼吃了。” “恭喜大人。”杨度适时说道。 虽然两人对王子安的评价比较高但也仅限于此,在这能人辈出的大时代里他的光芒足以被人掩盖下去,莫说阎百川陈其美吴禄贞等人,就连扬州城里的一个小混混估摸着都要比他翻起的浪花大(此人带着几个小混混喊了嗓子革命就光复扬州)。 第54章收编 身在兖州的王子安当然不会知道袁世凯在谈论他,他现在忙得昏天暗地,革命青年们以前恨不得生食其肉的响马王大人现在成了香馍馍,无数想着参加革命光复大汉河山的热血青年纷至沓来,要求加入他的队伍,这几日各地就有近千人报名参军。 王子安对此很不解,兄弟除了封通电也没干别的,咋就让人这么喜欢呢?不过不解归不解,人还是要收下,把不稳定因素集中起来看管总好过一人一人的盯梢,而且这年头的精英基本都在其间,想要发展还真离不开他们,只是日后翻南方革命党身上黑材料的事情要多干点,否则怎么让人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干。 沂州府的革命党代表杨三林周瑞麟等人在知道王子安也造反后是大跌眼镜,他们在武昌起义爆发后曾秘密联络过巡防营中革命分子想举义,干革命的同时也报掉当年被痛打的仇,可惜找的人虽没出卖他们,但对此事兴趣不大也就不了了之,正发愁的功夫王子安的通电出来了,对此一众人等虽知道这是好事儿但坚决不同意跟他合作,故而掉头北上支援济南革命事业去了。 从沂州府紧急支援过来的一批政教官已入队,他们培训时间太短本不该现在就下连队,可王子安收编的杂军太多需进一步整编,手中缺口太大故而将其调派过来,等事情安稳下来再让他们回炉重造。 “大哥,以后有仗打能不能别让我守家,再这么下去我的人全成看门狗了。”王子义一脸苦相的站在王子安身边说道,王子安到城头上查看城防情况遇到王子义,他是可了劲的大倒苦水且打起感情牌,不顾禁令喊起了大哥。 “好好守家,日后有你忙活的,急个屁。”王子安不想搭理他敷衍的说道,这人虽然好学但水平比起李顺和王子柱差点。 “那你以后可不能再偏心眼。”王子义也不管他脸色自顾自说道,反正顶天被骂一顿,身上又少不了几两肉。 王子安没回他的话,只是看着远方说道:“也不知队伍打的怎么样,千万别阴沟翻船让人笑掉大牙。”他想着西征部队的情况有点担心。 …… 李顺骑在马上得瑟的不行,三年前他是想也不敢想有今天的成就,那时最大的愿望是天天吃饱穿暖,在一次次的战斗中活下命来,顺便给老李家添个后。现在媳妇有了两个,孩子在城里满街乱窜,更让人欲罢不能的是手上的近千骑兵,能在山东地界组织起这么大规模骑兵队伍的除了第五镇也就自家,青州旗兵马有不少但人不行,而这些都是靠着王大人的提携,他给老王家卖命年头不少,也打算一直卖下去,孔夫子的仁义礼智信在其心中是至高信条。 骑兵轰隆隆的踏过大地向着远方疾驰而去,路上行人不多,仅有几个见此情况都纷纷避让,这段时间济宁州闹兵灾大家日子不好过,生怕惹怒了哪家毛神带来杀身之祸,大多猫在家里紧闭大门。 据情报田中玉的人马就在附近,李顺知道他们在总兵死后誓言为其报仇,把郭爬子的队伍打得很惨,只是时间长了支持继续干下去的动力已不复存在,想着听从朝廷或巡抚衙门的旨意可惜没人搭理他们。 现在队伍里分成几伙闹内讧,有说东去投靠王子安的,也有打算占据济宁州等朝廷旨意的,还有想北上投奔孙宝琦的,只是几伙人谁也说服不了谁,其中势力最大的是想东归兖州,不过他们也有个问题,王子安那人在总兵大人前脚出了门后脚便占下滋阳城着实可恶,现在各位都僵着就等几位管带大人商讨个结果出来。 离着目的地已经不远,四周出现了兖防营的探哨,他们在看到大股身穿与自己相同军装的骑兵接近后就有人回去报信,现在只是远远吊着,李顺拿他们没法,都骑着马谁也追不上谁,而且距离过远枪也打不到,不过他本来也没打算隐藏行踪。 过了一片麦子地,远处出现大批帐篷,拿望远镜看下可以清晰看到他们正在紧张的加固防御工事,对方骑兵不多也便没出来打,都窝兵营里看戏呢。离着大概还有一公里的距离李顺停下脚步,对方没摸清他们的底细也便没有开炮,而李顺也不想刺激到对方,这次出来炮队跟在王子柱的步队里,他手里只有几挺重机枪。不过据王璞所言只要靠近到五六百米的距离他便不怕对方快炮,那个距离超过步枪有效射程,重机枪也打不准,除了需要躲避对方炮弹外不虞其他事情。 李顺对王璞感觉不错,是个值得交的弟兄,留学归来可没一点看不起人意思,水平很高,大人编写的步兵操典被其找出不少不适宜的地方改掉,曾带人修复过坏掉的火炮,连洋人见了也大呼水平不如他,他既然如此说应该有破门的办法。 对方营中跑出几匹马,望远镜里看得到有个军官带队向这边跑来,来人都没带长枪,看样是来打探情况,对方知道累死郭爬子也不可能凑齐这么多骑兵和军装,就前几日田总兵身故那一仗马匪队伍中甚至有大青骡子凑数。李顺之前想派人过去联络,估计也用不着了。 一公里距离骑马很快就到,那军官望着整齐排列的骑兵不禁心头一跳,一水的骑枪,几匹马背上甚至驮着重机枪,有这么强大骑兵能力的整个山东也不多,第五镇远在潍县自不可能到这儿,青州旗兵营的大爷们更没这精气神,那就只能是以前沂州府巡防营统领王子安的部下,看来己方尚未去找人家人就找上门了。 “有说得上话的弟兄么?兄弟乃兖防营管带马舒啸,前来请教各位哪个部分的弟兄?来这儿有何贵干?”那人也不怵场大声问道。 对方自称管带到是让李顺有点惊讶,这身份还能带人过来交涉算是个人物,要知道对方营中也没得几个管带,看了看那人身边马弁李顺打马走出队列道:“我是此次带兵主官李顺李乘风,添为沂州巡防营马队统领,见过马管带。”李顺抱了抱拳继续道:“此次是奉我家大人王子安之命前来收编各位,希望各位能顺应形势莫再为清廷卖命,且王大人有言在先,只要各位接受改编将保留所有官职,补发两个月军饷,一应待遇装备完全按照沂防营办理。” 马舒啸看了眼李顺,他听说过此人,作战勇敢智谋过人,是王子安手下数得上的人物。刚才他所说的条件还算可以,反正马舒啸是准备回归兖州镇的,他本是北洋陆军速成学堂毕业,后因得罪军中权贵跑回原籍也就是兖州,到巡防营做了个管带,平日里思想较为激进因此不受上官待见,混了几年还是原样。此次田中玉身亡王子安造反拿下兖州他就想着改换门庭,联络了几人一起闹着要回滋阳,不过他可不敢替别人下决定:“兄弟只是一个小小的管带,对此大事根本做不了主,还需回去与同僚商量下才能做决定。” “这也是应该的,我就在此等候兄弟回复,不过还请尽快拿出个章程,我等还有事情要办。”李顺道。 “那就请各位同袍先稍等片刻。”马舒啸看了他一眼,转头带人回去。 看着马舒啸回到营中,李顺问向王璞,“怎么样,他们没异动吧?”为预防对方耍诈王璞一直盯着他们营中,马队也散的比较开防止被火炮炸个人仰马翻。 “没事儿,他们一直都老实呆着,火炮连窝都没挪。”王璞一直没放下望远镜。 人马就这样继续等着,他们都没有下马,好有了事儿立刻行动。李顺从望远镜里看到他们营中突然起了混乱,有两伙人叫喊着对峙起来,不过片刻后就被围观人群拉开,再过了会儿营中出来十几人骑马向这边过来。 对方的人中还有马舒啸,此人上前一个抱拳:“让各位久等。” “不敢。”李顺回礼道:“不知马管带跟同袍商量的如何?” “我没问题。”马舒啸做事有点雷厉风行的味道,指着旁边人道:“孙管带、刘管带、齐队官也没问题,这些人都是他们的亲信,这一位则是步队张管带,他要求走。”最后指了下被他叫做张管带那人。 “兄弟深明大义我等佩服。”李顺说完看向那张管带:“只是不知张管带为何执意要走?” “没啥。”那人双眼爆出精光:“在下深受田中玉田大人之恩,无时无刻不想为其报仇,不过看样袍泽们忙着改换门庭没工夫搭理我,所以留这儿也没意思,我还是北上去找孙大人,请他老人家派兵剿灭乱匪。” “那跟着我们也一样,兄弟完事儿就去灭了郭爬子。” “好意心领,但下官还是要北上。”张管带拱手道:“不知李大人可否放在下跟兄弟们一条活路?” 李顺撇撇嘴,心道我还能真把你们留下不成,这伙刚投诚的可看着呢,动你他们肯定不会同意:“要走当然可以,而且我还能做主给你的人补发一个月军饷,只是沿途必须有我们的人陪同。” “那没问题,不过人数不能太多,兄弟手下可就剩二百来号了。”张管带闻言大喜,他本以为对方会刁难自己,哪知不仅没反对还能白赚一个月饷银。 “行,具体事情稍后再谈。”李顺瞧向马舒啸:“那咱们何时进行点检?” 马舒啸看了下旁边几人,里面就自己官大也不用回去跟人商量了:“兄弟越俎代庖一次,李大人随时可以对我等进行点检,就是这钱……” “打欠条,等后续部队到来立刻补发。”李顺大手一挥气势十足的说道。 第55章愤怒 对方也不怕点检时被沂州府巡防营的人趁机拿下,只要他们还想继续干下去,断不可能干这种没品的事情,因此在王璞的监督下乖乖接受点检。 一番清查王璞是知道他们为何连点条件都没提就同意收编了,盖因田中玉出征时浩浩荡荡一千五六百人马,数次战斗后完好无损的仅剩千把人,粮食弹药因为土匪骑兵的骚扰也供给不足,只是在此情况下还能压着土匪打足以说明郭爬子的人有多么不堪,也亏田中玉编练新军处于初始阶段未顾得上骑兵,否则郭爬子断不可能逃得了。 留下的人可以等着后续部队到来发钱,但张管带可等不及,不过李顺随身携带不少银子作为应急之用,因此补发其军饷后便让半队骑兵护送对方出境。 这次点检让李顺等人惊喜的是炮队和机炮队武器保存良好,并未在历次战斗中受损,只是机炮队的马克沁重机枪平均下来也只能分到一条弹链,炮队更惨,六门炮拢共还有二十来发炮弹。 在点检到炮队的时候对方士兵对这些响马转行的同僚有点看不起,言语中带了不敬的词语,他们本想给这群土豹子看看啥叫洋炮,没成想教导队出来几人开了几炮直接将其嚣张气焰灭掉,气得炮队队官齐书明大骂手下兵丁目中无人,还浪费本就不多的炮弹。 点检的差不多,李顺把王璞拉到一旁:“兄弟,你说五六百米距离不怕他们的火炮有何高招?说出来让哥哥见识见识,也震慑下这群兔崽子。”他的官职比王璞大不少,但知道此人跟王子安的关系非比寻常,所以从未摆过架子,一直以兄弟相称。 王璞这段时间比较亢奋,王紫燕的怀孕让他有一种忘记过去的感觉,闻言也不藏着掖着了:“这法子我还在摸索,成功率不是太大,教导队也没几个人会使,今儿就给哥哥开开眼。”然后指了指不远处坐着谈话的几个原兖防营军官:“叫上他们一起看看?” “只要不涉及保密就行。” “没事儿,他们学不会。”王璞信誓旦旦的道。李顺闻言叫着几人同他一起往营外走去,王璞也从教导队中喊出几人拿着几捆炸药包跟着。来到离营门大概二百米距离时王璞率先停下,跺了几脚地面看下土质,然后挥起把小洋楸挖起坑来,片刻后一个带着小倾角的土窝子成型,将两个药包叠起放置在倾角上,紧接着他大喝一声:“弟兄们离远点,看着前面五百米距离的乱石堆,咱就打那儿了。” 一众人见他忙活半天只是挖个坑放炸药不禁有些失望,对其放言要打那堆乱石有些信不过,难不成他还能控制药包炸开方向不成,只是他既然敢说众人也只能看着,便听其吩咐退到远处。 王璞摆弄几下药包调整下方向,底下的药包已被他减了量,估摸片刻点燃导火索跐溜一下窜到人群附近看着,他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只希望就算失败也别差的太远。 药包减了量,导火索也被其截短,众人只等一会儿便看到药包带着强劲的冲击力将另一药包炸飞,片刻后就见远处的乱石堆腾起无数碎石,李顺揉了揉眼,没看错,这药包还真就被炸到了乱石堆里,刚才的飞行轨迹显示的清清楚楚,刚待说话却听旁边马舒啸结结巴巴道:“神……神了,这都能行。” “侥幸侥幸。”王璞有点得意道:“我也没想到一次就能打到地方,实在是运气。” “再来一次?”李顺还想看一次。 事实证明王璞的320爆破法还是比较靠谱,再来一次也成功命中目标,不枉王子安拿出大量炸药供其挥霍,不过这项应是石家庄步校(三二零步校)的发明创造被其毫无愧色的改为“王氏爆破法”。 李顺对此是大加称赞,而马舒啸等人也对其深表佩服,只靠计算药量、导火索长度和放置角度将炸药包投掷成功的确是真本事,自个手下若有人能学到其一成的本领也足以称得上精兵了。 “各位之前军营六百米处有个小斜坡,那儿火炮打不着,你们的炮弹不多封锁不住我们,只要我能带人运动到此处,不知各位若跟咱们开打有几分胜算?”王璞这句话彻底结束了他们心中仅剩的一丝对响马兵的优越感。 靠近晚上时王子柱的人到达,他们中途去了趟济宁州,在城外喊了一通话城里守兵宣布投降,此举让王子柱大呼不过瘾,用王大人的词来讲就是一次武装游行。在此留下看守兵马后他又紧赶慢赶的撵上李顺,因着天色已晚都在营里凑合,顺带交接了下刚收编的人马。 第二天一早李顺与王璞继续带人先行一步,他们此去是为打掉郭爬子,依着情报他们在大纸房狼山集一带活动,跟兖防营打了几仗让其元气大伤,这会儿拉夫锁丁的补充人马呢。 码子们的旗号是苏鲁光复军,他们一开始打出旗号时曾引动不少革命党人前去投靠,不过路上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让革命党人失望不已,大多离其而去,只是如此一来革命党的名声有点坏大街,本地士绅也没了先前支持闹革命的精神头。 兖防营压着光复军打就是消灭不了对方是因为手中机动力量不足,就算击溃他们也追不上,土匪们别的不行跑路都是行家,特别是郭爬子的人,因着见识过过沂州防营跑步的本事所以他经常对手下进行训练。 “大人,前方出现正在劫掠的土匪,打不打?”程良从前队跑过来问着李顺,已经到了对方驻地附近,败落的村庄逐渐多了起来,看来兵灾虽持续时间不长但危害已显现,路上经常发现倒毙在路边的尸体。 “打,为什么不打。”李顺虽见惯死人,但当他看到满村几百口人齐被屠杀的惨景还是有些愤怒:“娘的,本来还打算给他们个教训然后收编算完,现在也别想了,郭爬子这****的怎么弄的,一朝得势就敢犯大人忌讳。” “郭爬子管不了。”有情报队的人在旁边说道,他是被派往光复军中的密探,此次抽身出来给李顺当向导:“兖防营来打的时候可能会有人听他的,平日都是我行我素,都是土匪出身他压根拿这些人没办法。” “没有军法?”王璞皱着眉头问道。 “有,谁听?”那人继续说道:“郭爬子虽然制定了军法但没人在乎,他也舍不得真拿军法处置手下,要不谁还给他卖命。” 几人都不说话,骑兵速度逐渐加快,前方在庄子里劫掠的土匪已经看到有大股骑兵向着自己冲来,啊呀一声四散跑开,这伙人大概有个百十多号,领头的还想组织人员抵抗,可看到人马都给放了羊也就跑回村后骑上马开跑。 “都杀了,没工夫留俘虏。”王璞骑在马上吼叫着,庄子里的惨剧让他脑门急剧充血,他对大户的遭遇没兴趣,但看到平常百姓家也被糟蹋的不成样彻底愤怒,裸露着身子的女尸、相拥在一起的老两口尸体都在冲击着他的脑海。 李顺在他旁边不远,并未对其乱发命令表示不满,那兄弟这种事情见识的少所以有些出离愤怒,除了之前那种满村被屠的惨剧让他不能忍受外这种情况算不得啥,见识多了也就麻木,总还有不少人活着呢。 抵抗的枪声稀稀落落根本不成气候,对方人数太少没有拼命觉悟,只想着赶紧逃离此处,可马队早已凭借速度优势将整个村庄围起来,王璞手中左轮早已换成步枪,逮到看见的就是一枪,王子安以前给过他一支自来得,他认为没左轮漂亮便没要,反正上阵打仗还是步枪用的舒坦。 村里跑出几匹马,里面有个穿着军装的人,可能是个小头目,估计是从哪个县城的防营身上扒来的。那人刚出村便看到外面等着不少人,左右瞧瞧发现没法逃脱下马跪地大叫:“军爷们别打,俺投降,俺是鱼台防营……” “砰”王璞没等他话说完开枪就打,那人不可置信的抬手指了指,头一偏倒地身亡。 “鱼台防营不是给郭爬子灭了么?”李顺问向旁边的情报人员。 “防营的人就没开几枪,除少部逃窜外余者大都被收编,军官基本没死。” 百十来人没废掉骑兵多少时间,待枪声彻底消停下来村里已看不到活着的土匪,还有侥幸活命的村民此时都跑到村外对着打扫战场的人员磕头跪谢,有家人死于非命的望着地上冰冷的尸体嚎啕大哭,也有精神被刺激到的捡起地上土匪刀具,一刀刀砍下去发泄着心头的愤恨。 “好了王璞,走吧。”李顺将马拨到一旁,喊向还在鞭尸的王璞:“土匪拒绝投降已被消灭干净,下面还有他们的主力等着咱们打呢。” 第56章突击 光复军大营扎在一个靠河村庄里,自打兖防营来了后土匪们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早已没了开始时叫喊的拿下济宁州再下兖州镇的豪言壮语,也亏了在一次伏击中不知哪伙儿好汉趁乱击毙田中玉,否则大家还是哪凉快哪呆着去。 说起田中玉死于阵战中的事情郭爬子心头就有点堵得慌,虽说对方弄死此人解了自己的围,但这屎盆子扣脑袋上总觉得不爽,事后他还想着收编兖防营人马,没成想那些兵丁吃了枪药般跟自己抗上了,不仅杀了几个派去谈判的手下,还硬是在没有主官的情况下打的光复军灰头土脸。 他想过这事儿是王子安干的,对方也想拿下兖州府不是,不过让他跟人对质他可不敢,别看那堆土匪出身的营长连长整天介喊着拿下鲁南的话,自家战力跟人比到底如何他可是清楚的很。 上次伏击一事最后吃了亏,他的嫡系骑兵伤亡惨重,后来虽又补充不少但忠心度等方面照着以前差很远,而且为此事一起起兵的几个杆子头有些蠢蠢欲动的意思,之前手中有兵心中不慌,可现在这点儿人马能保住自身就不错了。 郭爬子派人跟王子安联络了几回,对方开始还有所回应慢慢的就没声了,他知道事情不妙但又没法子,之前对方曾发出几道命令可他没听,他想着手底下几千号人总有了跟他们叫板的资格,打不过也得重视一下,可对方还真就连重视一下也欠奉。 为此事马高腿昨日领着手下弟兄脱队向着西面曹州府而去,明面上的说法是打个前站为众兄弟找个更好的落脚点,可实际上是怕了王子安的报复,他们的家人还在沂州府—同时也是对郭爬子军法执行不严的抗议,马高腿那人良心未泯当土匪也是为人所逼,并不同意一路烧杀抢掠的做法,可这事儿郭爬子是真不敢管,否则手下谁还给卖命。 也不知兖防营的人还能撑几天,反正他是快要撑不下去了,不过听内线的消息好像对方在闹内讧,正想着这事儿呢门外传来一阵闹哄,有人急急忙忙跑到屋里也没见礼大声喊着:“大哥,大事不好,探马来报有大批骑兵奔咱这边儿来了。” “大批骑兵是多少?好歹也得有个数。”郭爬子见是自己二弟气不打一处来,这人整天毛毛糙糙净惹事儿,到了光复军还是性子不改已经跟人干过几架,若不是有自己给他担事儿早让人沉河里了。 “探马不敢离得太近,只是远远瞧了一眼,说起码几千人。” “草。”郭爬子骂道:“看看去,肯定没这么多人。”刚说完觉得不对,仔细想了下猛地把身子趴地上支起耳朵听着地面的震动,片刻后跳起身喊道:“准备战斗,他们离着也就几里地了。” 探马骑得也是马,跟李顺手下骑兵的马匹一样四条腿,并不比李顺早多少时间把消息传递回来,因此探马前脚到李顺后脚已经跟上。他知道对方大营扎在村庄里,庄外挖了工事,村民也都被他赶到外面,因此双方可以打个痛快—有着郭爬子的存在手下人到底不敢明目张胆的杀人放火只是驱逐了事儿。 村外工事已经肉眼可见,那儿有不少忙碌的身影,估计是在准备战斗,李顺看着距离差不多快要进入步枪射程,让人打出信号停止前进,骑兵攻村有点搞笑,所以他准备让部分人转成步兵。分出大概一个营头的士兵向着村庄另一边而去,随后部分士兵下马构筑起机枪阵地,王璞也领着教导队的人挖起土窝子,他们随身携带着大量炸药足够让对方喝一壶,村庄里没有村民可以放心轰。 枪声慢慢响起,起先只是稀稀落落,随后声音逐渐变得急促起来,工事里的土匪们沉不住气率先开打,只是距离太远只能靠蒙,而且他们仓促间并未拉起多少人马。李顺此时已让所有人都下马躲在跪地上的马匹身后,虽然在步枪有效射程之外可当不得给流弹击中。重机枪也响起了怒吼,打在房屋上激起阵阵灰尘,这个距离谁也打不着谁,就看有哪个倒霉蛋碰上流弹,不过总体而言机枪一方的火力远大于对方,故而能压制着他们抬不起头来。 望远镜里对方士兵还在乱哄哄朝着工事里跑,间或有人被机枪撕裂身子引起旁边一阵惊慌。王璞看着对方枪口冒出的青烟有点疑惑,光见开枪不见对方人头,看来都躲工事里朝天放枪呢,也便大着胆子站起来估算着距离,片刻后将各项诸元通报手下,然后与旁边两个坑试射了下,看着炸药包在对方工事里炸响他不禁吼了声好,第一次就成功是个不错的开门红。 片刻后地面上腾起十几个烟柱,药包被炸起后飞舞着窜向土匪工事,望远镜里可以清晰看到对方支援士兵惊讶的表情,随后急吼吼朝着庄内跑去,可惜药包速度虽然比子弹慢上不少但总快过人的双腿,在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王璞发现了很多残肢断臂,经过战场洗礼的王介山未见任何不适大声喊着:“发射药加四分之一,朝庄内打。”—对方工事里还活着的士兵也都哭喊着向后跑去,已经没人开枪抵抗了。 又一轮的打击过去,村头房屋全部炸塌,地面上还能站立的活人没几个,为防止情况有变王璞又让人打了一轮,目标是村内各处房屋,那里面人马肯定少不了,不过自打药包加了量后准头明显不行,有几个炸药包甚至在庄外炸开,看着最后朝着工事里飞去的六个药包,王璞抄起地上步枪对着身后教导队喊道:“上马冲,村头处全体下马进庄,将敌人驱散出去。”村内街道狭窄马匹无法跑开,只能由步兵进去展开巷战,为此教导队的人并未装备骑枪而是改用步枪,骑兵队的手枪也大多集中到了他们手上。 随着几声响着凄厉声音的响箭升空,王璞将马刀高高举起,双腿一夹马腹“冲”,“冲啊”跟他身后的除了他的人还有李顺加强给他的一个营头,不过他们在村口会转向旁边跟逃出来的人野战。 几百米的距离瞬息即到,庄里土匪因着炸药的爆炸还在四处逃窜,房屋都燃起大火,不时有几间震坏的屋子垮塌下来砸的地面一片狼藉。抵抗的枪声很少,刚才一阵狂轰打蒙了不少人,工事里还活着的没几个,留下十几人清除残敌后王璞领着人下马快速向村内跑去,路上遇到还能喘气的也不管对方是否跪地求饶上前就是一枪,他左手持着步枪右手拿着六子左轮,步枪早已上好刺刀,不过这只是应急之用,有手枪的情况下他没打算跟人拼刺刀。 庄里街道不少,教导队的人进庄后便分散开向庄内突击而去,王璞跑的很急,他身边有十几人,临行前李顺曾刻意安排他们保护好自家队官。庄内被打蒙的土匪已有不少人缓过劲,枪声渐渐密集起来,怎奈仓促抵抗很不得力,空间狭小的地方长枪使用也不方便,被王璞带人接连击溃好几伙阻拦之敌。 “大人,院子里人不少,攻不进去。”有士兵猫着身子跑到王璞身边喊道,这时间枪声大作声音小了根本听不见,他们在攻下几个地方后终于遇到了硬骨头,对方萎缩在院子里一阵乱枪很是打到几人。 王璞躲在一睹院墙后面看着墙头,也未答话朝着露头一人就是一枪,子弹打在上面激起一片尘土,唬的那人赶忙缩回头去,“炸药包还有么?”说话间却想起身上若带着手榴弹哪用得着这么费劲,回去后定要王子安弄个工厂专门生产这玩意儿。 “还有仨。”士兵往墙头放了枪回头喊道。 王璞露头看了下院子格局,反身找人拿了炸药包就往前冲去,“掩护我。”说罢一窜身跑出去老远,院子看样最少三进,墙头上建有碉楼,他打算从那儿炸开,大门处留着给对方逃命用,否则就这十几号人还真不定啃得下他们。 教导队的人见队官亲自去炸碉当即又跑出一人跟着王璞而去,其他人手中枪支也都没命的向着墙头打去,碉堡里的土匪在刚才对射中已被击毙,现在刚又上来几人,不过都被下面的火力压制住,一排子弹很快打完,众人装弹的功夫旁边冲过来十几个教导队的士兵,却是肃清了他们那方面的敌人,听着这边儿枪声较激烈过来支援。 “王队官呢?”有人大声喊着,不待见人回话便听一声惊天动地的炸响,扭头看去却是王璞已经炸掉碉楼往回跑着,身边有人扶着他,那人见状大骂:“草你们大爷,让王大人去炸碉楼,要你们有屁用。”说罢喊了嗓子“冲”便带人朝着刚炸开的缺口冲去。 大院里的土匪还想抵抗,可在教导队的人又使了个炸药包后再也抵挡不住呼啦啦朝着大门跑去,还在墙头上的也都直接跳墙逃生,有几人恍惚间摔断腿倒地上哀嚎着,王璞身上被爆炸飞溅的石块砸出几处伤,可他没事人似地继续领人朝前冲。这是他第一次参加大战,不表现猛点别人会说闲话,以前剿匪根本就算不得事儿。 庄里土匪抵抗在靠近村庄边缘时达到最激烈状态,郭爬子早已认出这是沂州府巡防营的人马,心头泛起酸楚之意同时对王子安的心狠手辣愤恨不已,早该明白此人心性,不想还是着了他的道,他们双方是密约,所以知道的人都仅限于各自高层,底下当兵的并不知道此事。 教导队的人不到两百,经过一番激战后减员不少,王璞看着土匪人多被压缩后有缓过劲儿的趋势,把手中左轮子弹打光,端起步枪向旁边马弁喊道:“打信号,刺刀冲锋。” 随着信号的发出,四周发出震天的怒吼声“冲啊”,王璞率人跑了片刻想起一事又把插回腰间的左轮拔出安上子弹,步枪在手中可也没误了换弹的事儿,急切间双方人马已是碰撞到一起,土匪们见对方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嗷嗷冲过来,防线顿时有不稳迹象,他们还能在此地抵抗纯粹靠着郭爬子手刃十几个逃兵才压下的,就这还是有个营长带人跑出村庄逃命了。 “挡住,挡住”郭爬子大声叫着,刚才炸药轰村他躲过一劫,可二弟就没了这好命直接被倒塌的房屋盖里面,“娘的”,他也是悍匪出身,见双方搅到一起己方有人溃逃拿起旁边的鬼头刀就冲了上去。 王璞与另外两人端着步枪形成一个战斗小组,他们平日里的刺杀训练都是三人一组,一路突进已是斩杀不少,看到有个小组冲的太猛陷入合围便跑过去帮忙。 “杀”王璞大吼一声,枪支隔开对方大刀顺势前冲,刺刀顺利的刺入那人胸膛,刚想拔出却被卡住,旁边另一土匪见有好处可捞手里大刀便向他挥来,他也不见惊慌后退一步从腰间拔出左轮就是一枪,那人不可思议的望了胸膛一眼,喃喃说着“用枪不是好汉”的话向后倒去。 双方混战只是片刻,在郭爬子被刺刀捅入身体的那刻光复军便再也抵挡不住,呼啦啦全体往村外跑去,王璞抹了把脸上的汗喊道:“追到庄外立刻转入防御,剩下的有骑兵弟兄。” 村外的李顺一直捏着把汗,他手上一个营头的士兵早就下马准备好进入村庄步战支援,可接下来的事情让他目瞪口呆,王璞连消带打只是一个刺刀冲锋便将人逐出村庄,砸吧砸吧嘴:“还真行,不到两百人硬冲对方近千人的村庄还能成功,不愧是国外留学回来……” “先前那顿炸药轰击得让他们减员近半。”旁边有人不开眼的说道。 “放屁,老子说是上千就是上千。”李顺冷冷的看了那人一眼:“近两千人被轰死一半不还有近千么,聒噪。”其实因为各种原因庄里顶天也就有近千人,不过他想跟王璞结个善缘故有此一说,随即马刀平放朝前一举:“冲,把人都给我留下,一个也不能跑了。” “冲啊。” 第57章电报 说是一个都不放跑,但这只是夸张之语,现在处于秋季村后小河没多少水,有那脑袋灵光的土匪早就撒丫子从此地逃开,不过他们人数不多造不成什么变数。李顺看着跪了一地的俘虏有点头疼,放了吧不可能,收编怕将自己人带坏,全杀掉更是白日做梦—气话归气话,他也知道现在不是几十年前,要不想被报纸给喷死还是别做此想法的好,最后还是王璞提醒了句留着日后开矿修路才让他放下心思。 王璞将光复军主力撵出村庄后组织起就地防御,逃出村子的土匪还未来得及高兴便被骑兵一阵冲击给冲散,早前防御时逃跑的那位光复军营长也被等候多时的一个营头放出一段距离后击溃—如此做法是为不把土匪逼入死路给王璞造成太大压力,所以起先土匪们的逃跑之路没有多大危险,不过当看到闪闪发光的马刀划过脖颈带走一颗颗头颅后匪兵们再也没了打下去的*扔枪投降。 打扫完战场留下部分人在此看守俘虏救治伤员,李顺便带人继续前行,他的下一步任务是进入曹州府清扫各地城外武装,并伺机消灭曹州镇总兵张善义的马队。张善义手*有巡防营编制马队两营,步队五营,炮队一队,只是此地承平日久,战备松弛,且张善义本人及手下喝兵血太狠兵额从来就没满编过,仅有正常数额的一半左右,加吧加吧也就千二三百人,所以若对方出城野战定能保他有去无回。 把兖州府和济宁州的事情稍微处理了下,王子安便风尘仆仆的加入到王子柱的步队,然后大军急行军往曹州府方向而去。他的步兵经过扩编后人数增加不少,去除留驻各地及后撤休整改编的人马跟在他身边的尚有两千余人,汇合李顺后攻打将无斗志兵无战心的曹州镇镇署衙门还算够数,虽然兵书中所言五则围之十则攻之但具体问题要具体分析不是。 “大人,后面探马来报,孙大都督来电让咱们立即罢兵等候省府下一步决议。”王子栓拿了份电报对着王子安说道,他们一路直行已经越过杨家楼进入曹州府,期间又是兵不血刃拿下巨野县,而山东都督孙宝琦已从曹州镇总兵的电报中知晓此事,故接连发电报要求他即刻罢兵。 王子安拿过电报看了眼,这已经是第三封了,从拿下兖州府后省城的电报就像是不要钱般往这边打来,看了下内容跟以前差不多,都是说山东已然独立请王统领为和平计莫要引起山东内战云云,随手扔还给王子栓:“自个火烧眉毛了还想着我呢,烟台革命党不是自立都督了么?让嘉祥县的人给他回电报,问下他以山东矿产为抵押向德国借款三百万元一事是否为真,若为真那我兖沂曹济道誓不承认其法统地位。”他打算搅下浑水激起山东士商对其不满,借款一事一直流传但没有正式条款,他派人查也没查出来,可这并不妨碍给孙宝琦扣屎盆子,虽然孙宝琦是袁世凯的姻亲可也顾不得了。 “是。”王子栓回道:“还有一封是袁大人从京城发来的。” “哦?说啥?”王子安有点儿好奇。 “让咱们立即取消独立并派兵支持孙都督。” “这样啊。”王子安想了下,“估计孙宝琦取消山东独立的日子不远了。给袁大人那头也发回电报,就说咱们支持他取代清廷自立,但取消独立一事断不可为,清廷一日不倒咱们一日不取消独立,至于北上支持孙宝琦,他支持独立我就北上,否则别想。” 孙宝琦迫于无奈独立,但之后不久便在保守派和第五镇部分官兵的支持下取消独立,并给清廷发报阐明独立是为人逼迫所为;此事具体为第五镇部分官兵开始在代理统制第十协协统贾宾卿带领下支持革命,待统制官张永成回归,其旧部有了主心骨便反对贾宾卿并企图刺杀他,贾宾卿也没孤身入虎穴的勇气不敢回军营,造成独立派没军队支持实力大减,而炮标标统张树元、20标标统吴鼎元等人写下了取消独立的誓书,种种情况给孙宝琦与独立派相争的胆子,很快便又通电全国取消独立。 “就这么说?”王子栓有点愕然。 “笨,先给田新佐打电报让他帮忙润下笔然后再发回去。”王子安又不是愣头青当然不可能带这么大的火药味给袁世凯说话,让人代笔缓和下语气是肯定的。 “还有一封。” “你能不能一口气说完。”王子安让王子栓给气乐了,这人以前说话也没这么婆婆妈妈啊。 “是烟台军政分府发来的,他们打算占领整个胶东地区,想跟咱们联手,让咱们北上攻打济南为其减轻压力,作为回报给您副都督的位子。” “当我傻子呢。”王子安对其嗤之以鼻,“一个副都督的官职有屁用,能当饭吃?别说还是自封的,有兵有枪还怕没位子。就说咱们西征呢,没工夫干这事儿,望其见谅。” 王子栓终于没再说还有电报,转头吩咐人去嘉祥县回电。下午时分有探马回报已经跟李顺的人接上头,他们清剿了一家不听命令的豪强武装后又设伏灭掉张善义一支马队,现在对方全部缩回城中固防坚决不出战。曹州府地方广阔驻兵比较分散,本来遭到打击时应将各县巡防队调回驻守,没想到李顺速度太快已经截断了附近道路。 一路上王子安的人享受了把军民鱼水情的待遇,只要路过稍微大点的镇子都会有人出来送酒送肉并组织人打着小旗高喊独立万岁的口号,投桃报李下宿营时王子安下令露宿各地民房屋檐之下,空闲了还让人帮忙挑水干活,让本地未听过王家军大名的乡民对其伸出大拇指叫着有岳爷爷兵马风范,情到浓时甚至有不少小青年坚决要求从军,对此王子安是来者不拒。 从济宁州到曹州府镇署衙门所在地菏泽县城王子安带人走了三天,一路都是平原,道路状况比之沂州府好上不少,虽然也有年久失修的情况但总不用翻山越岭。李顺早已带人在此地等候多时,城里驻军在损失一个马队后不敢出城,故而只能看着他耀武扬威的四处乱窜,只是因为城里还有一个炮队的缘故没敢靠太近,只在两公里外活动,这个距离对于一年打不上几发实弹的巡防营炮队官兵来说有点远,开炮很容易打偏。 到达菏泽县城后李顺曾跟先期进入的特勤队取得联系,特勤队之前为攻取滋阳做了大量工作,可惜基本没用上,只出手拿下几个武官,此次都憋着一口气誓要在攻城行动中好好出把力。 双方合兵一处对方自然能发现,虽出不得城但总不是瞎子,故而城头一片忙乱,无数人头奔跑于城墙之上来回搬运着东西。王子安拿着望远镜看了片刻扭头对着李顺说道:“他们城里大概有多少兵?” “巡防营五六百,巡警衙役之类的杂兵合计两百,不过他们肯定会强迫城里的青壮守城,具体人数不好说。”李顺想了下说道,这个数字是特勤队传递回来的:“城里也有革命党,他们先前曾闹过一阵只是没成事儿,损伤不少,咱要是攻城他们能起的作用有限。” “有限也好过没有。”王子安放下望远镜叫过一旁陪着的王璞,玩味的说道:“行啊你,听说战场上奋不顾身以不到两百人击溃上千土匪,身披数伤还大喊杀贼。”李顺报上来的战报他看过,数字方面肯定有注水。 王璞老脸一红:“哪儿呢,都是将士用命才能取得如此战果,再说我也没身披数伤,只是让碎石打了几下。” 王子安没打算说破他俩的战报,只是日后论功行赏肯定要去水,“过度谦虚就是骄傲,你打得好谁也说不上什么,只是以后别事事亲为,否则手底下的兵要之何用。”他说的是王璞亲自抗炸药包炸开碉楼一事,王璞听后自是应承不已,他现在跟王子安的关系有点微妙,两人穿越前是一起嫖过娼的好友,现在王子安是他上司,人前再随随便便就不合适了。不过王璞这人人情世故比较练达,因而跟他的关系处理还算不错,在没人时两人还能打闹到一起。 “对方的炮队你有没把握清除掉?”王子安继续问王璞,他此次带来了八门快炮,路上也被这东西耽误不少时间。 “特勤队已经把对方炮兵位置标注在了地图上,到时只要他们不移动阵地就可以。”王璞回道,当时菏泽县城已经封闭,为了跟特勤队接上头李顺专门在夜间佯攻了一次,特勤队的人趁机从另一方跳下城墙—城墙不高,六米左右,经过训练的人跳下后不会受伤。 “若是他们的炮移动了怎么办?” “没事儿,都有准备。”王璞说道:“离这儿不远处有个小土丘,高度正好可以观察城内情况,他们的炮跑不了。” “那就好。”王子安抬手看了下表,“现在先扎营准备吃饭吧,明天早上一早攻城。” 第58章攻城 晚秋的清晨凉意正浓,因着要攻城大伙都在四点时分起床准备,一番整队吃饭天色开始放明。城外乱哄哄闹成一片,城内自然也就不可能睡得着,他们也都跟着一块儿受罪,不过由于本土作战的优势所以能吃上个热饭,比外面喝凉风啃大饼的王部人马舒服得多,只是再热的饭似乎也唤不起他们的精气神,全都一脸惊恐的望着城外。 攻城是在五点半开始,随着军号吹响,大批人马开始行进,步兵成散兵线慢慢移动,后面跟着进行火力压制的机炮队,四周李顺的骑兵全部展开,他们的任务是保证另两个城门敌人不被加强到主攻方向,为此他分出两个营头转作步兵与加强给他的一个步营一同做出佯攻姿态,剩余骑兵则作为机动力量消灭出城的敌人。至于剩下的那个城门,王子安遵从围三阙一的原则并未派人前去。 炮队只前行一段距离便不在行进,他们就地构筑炮兵阵地,随时对攻城部队进行支援,同时还要压制对方的炮兵部队,远处土丘上早已安排好观察哨,就等着对方炮兵露头。指挥炮兵的是王璞,他的教导队暂时被王子安接管。 担任第一波攻击的是由王子敬带领的一个步营三百号人,他们将会在炮兵射击后紧跟着上去,此举也是为检验步炮协同能力。这个营头的老主官是王长福,日常训练就以攻坚为主,爆破攀城都是一绝,不枉王长福之前抗扇身份。 大队人马很快来到预设地点,对方炮兵不知为何并未开炮,为防营中主官被人一锅端,王子安等人都是分散混在队伍里。 “发信号。”王子安对着旁边人说道,那人听后从背后掏出一个圆筒,放入一支响箭,点燃药捻等了片刻,便听到凄厉的哨音响彻天空,随后周围又陆续升空几支响箭,这些的作用是通知城内内应做好准备。 率先开打的是王璞炮队,他们在经过校射后对着城内炮队的位置来了个三连射,望着滚滚浓烟从军营位置升空而起王璞不禁松了一口气,到底对方没开炮,倒是让自己瞎担心了。要知道对方有炮那就该构建防炮指挥所,可王子安说了句相信他王璞能力的鬼话,就前出到城墙附近,着实吓他不轻。 接下来是对城墙附近的炮击,曹州镇巡防营人马在上面等了一宿,他们害怕王子安趁夜攻城所以睡觉都扛着枪。听着隆隆炮声传来,城墙上的士兵全都紧紧趴在地上,此时城门附近士兵最是幸福,他们可以躲到城楼里面。可惜为方便守城所以城墙上面障碍物不多,高爆弹虽炸不动城墙但形成的冲击波依然带走不少士兵性命,随着炮击时间延长,城墙上伤亡人员越来越多,最终一个守城青壮精神上受不了刺激大声喊叫着爬起来冲向城下,他这一跑当即带动不少青壮一块儿,有管带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事端压下去重新驱赶人群守城。 城墙上的短暂崩溃被王子安尽收眼底,随着军号响起王子敬当即带人开始冲锋,重机枪也适时的发起怒吼。 “快,快……”王子敬努力的催促士兵加快速度,城头已经有士兵藏在垛口处向外射击,得尽快赶到城墙下面,否则他们重机枪一响伤亡肯定少不了。 枪声已然大作,城头上士兵占有地利因素,但到底兵力枪械训练等都不如沂防营,因此很快被压制,王子敬瞅着空子跑到离城墙不足五十米处,下一步将是渡过护城河,不过说是护城河,可里面早就没了水,河底也被淤泥等物垫高不少。 城头上的重机枪响了片刻便没了声音,王子敬知道是后面的猎兵挨个对他们进行点名,不过只这片刻己方便倒下十数人。看着护城河就在眼前他猛地躬身一跳落入河中,河底离上面有两米来高,进攻士兵此时也有不少跳进来,他们到来后并未急着上去,只两两一组将后面的弟兄托上去。后面抬着梯子的人也都牟足了劲把梯子搭在河两边,覆上木板后紧接着跑过去。 城头上枪声越来越激烈,上面士兵在军官逼迫下冒着枪林弹雨向下面射击,他们的机枪只有数挺还要分散部署,这边只有两挺,打了不到一轮便被对方冷枪干掉,刚开始还有人上去接着打,死了好几人后再也没人敢上前,不过有个好消息是他们的火炮怕炸到自己人没有再行射击。 “冲啊。”王子敬接过被射杀的人手中云梯喊了一嗓子接着率先带人架起,自有人随后跟上沿梯子爬行,这会儿后面的支援火力明显减弱,只能靠着争分夺秒来了。梯子架起五六架,紧接被守城士兵推倒,已经爬到上面的人哀嚎着掉下来,幸亏城墙不高未造成较大伤亡。 看着城墙边的争夺逐渐到了白热化,王子安对着等待已久的王长福说道:“长福叔,上吧。” 王长福看了他一眼,已经很长时间没听他叫过叔了,“好,弟兄们,跟我来。” 王子敬已经看到后面又有人冲上来,炸城门的人炸了几次没成功,刚才有人成功登上城墙可旋即被压下来。紧赶着跑到城门处,指挥人将几个炸药包放到一起,王子敬刚想过去点燃导火索就被人拉开,那人也不多话推了他一把自去点燃,旁边众人见到加大药量的药包赶忙跑到一边卧倒,导火索被截得很短,只片刻便听一声巨响传来,点炸药那人未及跑远被冲击*及很是翻了几个跟头。 城门在加量药包的轰击下终于支撑不住轰然倒塌,门内十数个兵丁也都随着一声巨响化作灰飞,王子敬见事成不禁大喜,赶忙带人冲进去,此时王长福带的人马也都赶到,双方汇合后攻城力度增加不少,城墙上已经有受不了的迹象。 “顶住,顶住。”步营管带黄昌礼嘶哑着嗓子喊道,他是张善义的亲信,张善义对他不仅有知遇之恩还救过他的命,因此守城也是格外卖力,只是他一门心思报恩可手下人却有点三心二意,瞅准机会便想开溜,为此他已枪决数人。刚才城门被炸开他不得不带人过来守着,上面则有另一个管带看着,幸亏早已堆好沙袋不用直挺挺跟人干仗,“守住城池每人发洋钱二十块。”他已经顾不得城中士绅是否有能力兑现他的诺言了。 黄昌礼手里的六子左轮一直没断了开枪,只是好像没打中几人,片刻后发现身上没了子弹暗骂声晦气,抄起旁边一死人步枪也没瞄准便打将出去,刚想打第二下却觉察后背一热,再想开枪已是无力,不可思议的望了望身后—后面街道上突然冲出大量持枪人员对着他们射击,他认得其中一人是近几日常在家边转悠的乞丐,他还给过那人几个铜钱,随后脑袋一歪已是倒地身亡。 “张善义已死,赶紧跪地投降”“革命万岁”“缴枪不杀”一群人喊着各式各样的口号冲了上来,杜宝兴看看周围的革命党人,他们本来是去策反炮队的,没想到遇到自个已经将其拿下,双方合计下把火炮全部转移后便出来接应攻城队伍,看来到的正是时候,己方人马被堵到城门不得寸进,故一番乱枪将门口守卫打倒在地,堵在门里的士兵顺势冲了进来。 还在城墙上防御的士兵见此不由一愣,没想到城内还是出了差错,听下面乱哄哄叫着张善义已死的口号,有人迟疑着往后退,就这当口已经有人跳入城墙,有那聪明的见状赶忙丢下枪跪倒在地,还呆愣着的多被当场击毙。 “投降,俺投降。”城墙上负责指挥的管带见事不可为也四肢伏地叫喊着,紧接无数人同时跪下喊道:“投降,爷爷们别打了。”刚才只能说是稍微激烈点的战斗已经将他们的胆子给吓破。 杜宝兴眼尖看到王子敬高喊道:“这边儿,这边儿。”王子敬看是他忙不迭跑过来捶了他一拳:“行啊哥哥,多亏你了,打完仗咱俩好好喝点,镇署衙门知道在哪么?” “知道,跟我来。”说完便跟他的人一起往城内跑去,此时王长福也带人冲了进来就地看管起俘虏。 王子安是稍后进的城,他本想直接到镇署衙门,可王长福说城内战斗还在继续也就作罢,城门失守后城内兵丁没了战心都化作鸟兽散,只余一个马队营头打开没遭到攻击的那个城门向北逃窜,不过他们也跑不远,那儿有马步各一营早已等候多时。 “立刻收治伤员,让医护兵做好准备。”王子安吩咐着旁边的人,今天的攻城因为城内特勤队缘故比较顺利,只用一次强攻便拿下城池,所以虽然打的有点残酷伤亡并不是很大,他有足够的时间来给重伤员做手术,虽然他的身份如此做不太合适,但权当收买人心了。 “大人,打完了。”王子栓兴奋的跑到他跟前:“张善义自缢身亡,其他城内守兵除去投降的也大都化作鸟兽散,只有出城的那支马队还没消息。” 第59章金主 王世雄掏出怀表看了眼,远处县城里枪炮声慢慢变小,他相信是打下了城池而非让人给击退。作为马队的一名管带他带人在此等候多时,不远处还有一个步营已经构筑好阵地,城里的人马若出逃只可能走这边儿。 手里望远镜一直未曾放下,地面的震动说明有骑兵快速向这儿跑来,终于当地平线处扬起漫天灰尘时王世雄回头看了眼手下兵马,将胳膊高高举起,撕扯着嗓子喊道:“准备。” 掌旗官把手中军旗挥了几下,随着王世雄口中发出进攻口令,无数骑兵慢慢催动马匹开始小跑。对方也发现了他们的存在,可这会儿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双方距离不远,没人敢逃跑把后背漏给敌人。 “呜……”曹州镇巡防营的马队士兵扬起马刀高声怪叫着冲了上来,与沂防营的肃穆气氛形成鲜明对比,双方距离逐渐缩短,各自马速也都提到最高,只片刻便狠狠的撞击到一起。 “杀……”王世雄高喊着口号将马刀斜斜撩过与自己擦身而过的敌方士兵,身子微倾躲过对方马刀后看也不看便朝下一个敌人而去,那人不可置信的看了下胸膛处豁开的口子,力气瞬间被抽空,头一偏便跌落马下。 马刀在挥舞,残肢断臂在这一刹那似乎定格在了天空中,与嘶吼叫骂着的人群在空旷的原野中交织出一首死亡序曲。王世雄的马速很快,他在砍倒两人后再想找寻下一个对手,却发现正前方已经没了人,抬起蒙蒙作响的脑袋看下周围才警觉双方已经脱离接触,交战地点躺满了或死或伤的士兵。 把马匹掉转方向,王世雄瞅了眼剩下的人,刚才短时间内己方已倒下二十来人,端的是残酷,对方更不堪比这边多出十几人,待经过一番厮杀的士兵重新排好阵型,他把马刀又高高举起:“杀。” “杀啊。”手下骑兵的凶性已被彻底激发,歇斯底里的吼叫着冲了过去。曹州镇兵马这会儿刚刚整队完毕,之前的对冲已让不少人吓破胆,骑在马上哆哆嗦嗦的举着刀,营管带知道手下都是什么德行,这仗根本打不赢,可又不想投降对方,他本是张善义的侄子,就算投降估摸也没好果子吃,看对方已是快速冲了过来牙关一咬:“冲,给战死的弟兄们报仇。” “冲……”双方再度碰撞到一起,只是这回由于沂防营马队率先起跑取得优势不少,故而双方脱离接触后敌方躺下更多的尸体。王世雄摸了摸大腿,上面被马刀划了下弄得鲜血淋漓,万幸刀口不深还能作战,手下也有不少带伤,有几人胳膊甚至齐肩而断,其中包括政训官梁斌,他还在咬牙坚持,王世雄对其很是佩服,自己本安排他在后面等着,可他说什么也不愿意,只想上阵杀敌。 曹州镇马队的情况更是不妙,一会儿功夫剩下的人不到一半,其余都倒在地上,而他们的营管带身披三处创口尚在死撑,也不知地上有没有装死的人,不过骑兵打仗装死的话离死也远不了多少。 “冲……”王世雄又将马刀扬起,可接下来的事情却让他始料不及—对方营中突然响起几声枪响,将那身披数刀的营管带打倒在地,随即有人大喊:“弟兄们,还要给满清朝廷卖命么?不打了,咱也去革命。” 士兵们呆愣着望向开枪那人,那人是个排长,手下弟兄见状也都拼命鼓噪起来:“不打了不打了,管带平日里喝的兵血还少么,咱凭啥给人卖命?一起降了吧。”其实这管带喝的兵血相比其他人还真算得上少,否则刚才也不可能有人跟他连冲两回阵。 有人带头自有人跟随,一行人见有人扔了马刀和枪支,也都随大流把兵器扔掉,王世雄见状也不矫情领人上前收拢俘虏,后面的步营见自己只来打个酱油也都无趣的从掩体中出来,医护兵则急冲冲跑来给还能救治的士兵包扎。 神经猛然松懈下来的王世雄才觉得大腿火辣辣的疼,刚想喊医护兵却发现他们都在忙碌的救治不是缺胳膊就是断腿的伤兵,就连政训官也已经受不住疼痛晕过去,不得已只能从包中拿出消过毒的纱布自己动手。 …… 王子安稍后知道了对方马队被全歼的消息,至此整个曹州府只剩下属县城中还残余少量兵马,不过想来他们是不敢违背自己的意思,派人打个电报就能全部投降。 曹州镇的缴获不是很多,这地方平日里最大的任务就是剿匪,而且没有编练新军任务,所以仓库中多余枪械很少,唯一能让人提起兴趣的是特勤队事先转移的一个炮队火炮和少量库银,他们仗着城中兵马都在城墙和镇署衙门所以直接端了炮队,还击毙几个前来联络的马弁,这批炮型号是鄂造五生七过山炮,加上这六门王子安手中的炮共计二十二门,若是放到后期军阀混战家底穷的部队中怎么说也是一军属炮兵团的编制,可惜现在组个镇属炮兵标都闲寒碜。 “大人,城中商户公推商会总办前来劳军,在门外等着呢。”田书林手里拿着公文进来说道,镇署衙门已经变成了王子安的临时办公地点,屋子里的东西都还没收拾,就连张善义尸体也没外运就在院子里摆着。 王子安看了下报上来的伤亡数字,头也没抬的回道:“让他进来吧。” 商会总办无愧他经商人的面貌,一身得体员外服,胖墩墩的身子,看来平日里保养甚好,只是进院子时看到停放的尸体让他脚步不禁加快,脸色煞白的进门便跪倒在地:“定陶陈金元见过王大人。” “噗……”王子安跟田书林同时笑出声,这人名字起得是真妙,与他的职业相比称得上相得益彰,陈金元抬头见两人神色自是知道他们为何发笑,心中虽恼怒但也知若惹怒对方小命很有可能不保,喏喏的说道:“让两位大人见笑了。” “呵呵,不好意思了。”王子安觉得笑话人名字有点过分,所以道了个歉,唬的那人连连摆手:“陈先生起来说话吧,我等起来造反闹革命就是要让各位今后不再下跪,日后您不用给任何人跪着,不知陈先生到此有何贵干?”他是揣着明白当糊涂,自然知道对方来此是想花钱买平安。 陈金元哆哆嗦嗦就是不肯起来,屋外的尸体可还在那放着呢,谁知道这人说话只是客气下还是给下套呢,王子栓看得心烦过去将其一把拉起:“让你起来就起来,咱大人还骗你不成。” “不敢不敢。”陈金元平复了下心情:“小民来此是受城中众位商户所托,给贵军送慰劳银子,这儿有十万两银票还请大人收下,权当做菏泽父老的一片心意。” 王子安玩味的看着他,自己才拿下城池多长时间他就来登门拜访,这点时间让他召集人手商量事情都不够,莫说城中刚脱离战火不久了,可能只是几个人商谈下就拿了钱过来吧,不过这么短时间便能把钱筹好足见他的家底,想来是不熟悉自己性格怕纵兵劫掠,“陈先生此番做法是不是认为我等要对各位图不谋之心呢?” “不敢,这只是我们阖城父老的一片心意……”陈金元吓得脸上冒出汗珠,结结巴巴的说着,未及片刻便被王子安打断:“好了,我只是开个玩笑,还望陈先生不要往心里去,这些钱我代手下弟兄们收下,还要谢过陈先生,请坐下说话吧,栓子,给陈先生看坐。” 王子栓自去拿了把椅子给他坐下,陈金元也不敢真坐实了:“如此还请大人……” “我知道。”王子安笑着说道,心里却对其有点看轻,说他胆小吧能上赶着在全城大索的时候送钱过来,胆大吧看他这熊样又不像:“您放心,咱的兵马跟别人不一样,定不会让人骚扰到各位,您要不信打听下沂州府的亲朋好友看看我的口碑如何。” 陈金元心说就是听过你杀大户抄家产的做法才来送钱的,虽说后来没听过此人有何不妥之处,但当不得他有前科啊:“如此在下代父老乡亲谢过王大人仁义,不敢打扰大人公务,这就告退。” “等等。”王子安突然叫停吓得陈金元一个哆嗦,心说难不成钱不够还想再要,却听他说道:“不知陈大人家中有良田几许?” “恩?”陈金元愣了下赶忙回道:“家中有田地五百来亩,我家本就以经商为主存地不多,不知大人有何疑问?” “如果,我是说如果。”王子安细细考量了下:“我以厂矿股权或是免税政策来换取你手中的田地你肯不肯,这边的士绅肯不肯?”他说这话是想看看土改的阻力有多大,自打招安以后他分地的事情基本收手不干,当时的势力不稳固加上官员掣肘是没法子,可现在兖沂曹济道整个被他吞下,这事儿得重新提上日程,否则只靠着军饷和忽悠手底下的兵早晚得让人吞掉,实打实的利益才能把人束缚起来。 第60章收获 “若是我以厂矿股权或免税政策换取你手中的田地不知陈先生作何感想?”王子安将陈金元叫住突然说道。 “大人相中了我家还是谁家的地?您要想要我可以送给您。”陈金元一愣,他还以为什么大事儿呢,反正家中田地也是自己白手起家后挣下的,送给他再去买一块儿不就行了么,若由此搭上他的线说不定能把家业做更大。 王子安见他会错意解释道:“不是我想要,我是想问问若把你们,包括曹州府各位士绅手中的土地,以优惠政策或允许各位开采矿产为代价赎出来不知同不同意?” 陈金元闻言沉思片刻:“要分情况,比如在下以经商为主对土里刨食不太感兴趣,而且手中良田也不多,所以拿不拿出来无所谓,只在大人一句话,若是能给予优惠政策则更好,倒是诗书传家的读书人或乡间大小地主对经商没兴趣的肯定不乐意,他们一辈子见识也就那样,就算您把厂子送给他们,这些人也不知如何经营,到头来还不如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实在。” “我记得去年各地大旱他们家中收成都不好吧?”王子安疑惑道:“就算不赔钱一年的功夫全搭上也乐意?” “也乐意。”陈金元重重的点了下头:“别看他们收成不好,老农的收成更差,而且大户人家怎么说家底殷实经得起折腾,独门小户没法子就只能卖儿卖女卖家产,据我所知就去年一年侯家集的侯家共买下近四千亩地,连上之前的在当地算得上最大的地主,只是不知王大人如此做所为何事?” 王子安想了下没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各家地租一般设在多少?平日里私设刑堂的事情做得多不多?” “我家的少,一般收取三成五,待到灾荒之年也会减免,怎么说也是一个家族的亲戚,做得太过面子上不好看,其他地方不一而足,少的三四成,多的七八成,灾荒时如何做法就看个人性子了。”陈金元说道,“至于私设刑堂一事……”他顿了顿,想着王子安问这事儿是为何,难道想去除这项约定俗成的规矩?不能啊,都几千年了:“各家设家法只对家中之人所用,各大族都会有自己的族规,若是犯了禁肯定要实行处罚。” 这话一说王子安不由对其增加了点好感,他的地租算得上比较低了,若此人话中没掺假以后倒是可以给他点好处笼络到自己手下,感叹道:“农民的日子太苦了,遇上好主家称得上积福,遇不上只能自叹倒霉,唉你说,这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陈金元哪知道差距为何这么大,他就一商人又不是哲学家平日里闲的没事儿净捣鼓些旁人看着稀奇古怪的东西,讪笑道:“这我不清楚……” 王子安打断他的话:“我只是随便问问,别往心里去。”说罢端起桌上早已凉透的茶杯,装模作样的吹了吹里面茶叶沫子,陈金元见状哪还不知他的意思,赶忙站起身道:“在下还要回去与人商谈事情,就不打搅王大人了。” “陈先生慢走,以后会有好处等着你。”王子安放下茶杯:“栓子,送客。” 陈金元出了大门,看到有人抬着张善义尸体往远处走去不禁打个寒颤,快步向着自家走去,半路突然想到王子安的起家过程—打土豪分田地,这不明赶着问土地的原因是想着再给土棒子分地么,而私设刑堂是要借此拿不开眼的开刀啊,想到此处脚步不由加快几分,此乃大事儿,得事先给亲朋好友通个气儿,这人当年可是能止小儿夜啼的人物,全灭前去围剿的官军令阖省震动,招安后四处剿匪更是让报纸连篇累牍夸赞其忠义无双。只是刚才在镇署衙门里的表现让他有点脸红,平日里胆大心细而又玲珑八面的陈金元让一具尸体吓得口不择言,被人听到可是一大污点。 王子栓站在衙门前望着陈金元渐走渐远转身返回屋内,见王子安与田书林正在交谈遂将凉透的茶水换上,小心翼翼的问道:“大人,您问他田地的事儿是不是想再分地?” “不错啊,知道我想啥了。”王子安夸奖他一句,“不过现在不同以前,咱不能再用暴力手段夺取他们手中的土地,要立足于合法斗争。你也知道咱军中学生兵很多人家产丰腴,现在能上得起学的人也大多吃穿不愁,所以要想给农民分地取得其拥护,而又不得罪士绅进而失去知识青年的支持可是两难境地,得想个好点的法子。” “可俺觉得只要咱手中有兵就行啊?谁不听打他个****的。”王子栓咋呼道。 “滚回去多看看我写的东西,是不是觉得你也阔了就不用学习了?”王子安刚夸完他就被其下一句给刺激到,有点恨铁不成钢的说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教你多少遍了还学不会。” “嘿嘿。”王子栓摸了摸头,“咱要都学会了大人您不就没得教了么,俺还想多跟您几天呢。”王子安早想把他放出去,只是先前因王璞的事情有点不放心所以未曾付诸行动,现在看来他嘴巴子倒是严得很,因此话里话外跟他透露过让其外放领兵的事情。 “别贫嘴了,去把李顺给我叫来。” …… 其后几天李顺手下的骑兵全部分散外出向着各地进发,自打王子安率部直捣黄龙拿下镇署衙门所在菏泽县城,下属治县全都来电表示拥护王大人英明领导,驻扎巡防营也都递了降书,他们分散而去是为打击趁乱出来劫掠的各路绿林好汉。 曹州府这地方与河南安徽江苏都搭界,土匪不少,而且由于黄河故道的缘故三不管地带特别多,加上以前张善义对剿匪事情不太上心,各地乡民为自保成立了民团,而民团的性质是忙时为民闲时为匪,所以趁着双方干仗的缘故大批牛鬼蛇神跑出来打秋风,为此几个县城叫苦不迭,纷纷来电奏请王子安派兵剿匪,这地儿现在换了主子,所以王子安当仁不让的派出兵马前去支援各地。 攻下菏泽县城的第二天王子安见了个老熟人,率兵离郭爬子而去的马高腿。此人当时共带走百十号人,都是他手下亲信,因为都是步兵所以落在李顺后面,进入曹州府后没敢靠近菏泽县城在外围转悠,闻听王子安拿下曹州府便过来投诚,他知道郭爬子已给王子安灭掉,虽然害怕可他家人还都在沂州府,无可奈何下只能如此。王子安知其为人与郭爬子不同且野心不大并未为难他,同意了他的要求,接收其兵丁并放其回归沂州府与家人团聚。 这几日王子安又开始忙的脚不沾地,兖沂曹济道被全部拿下,光收编的前巡防营人马就有好几千,俘虏各地土匪近千,新近投军的几千热血青年,加上手中原有兵马已经超过一个镇兵力,只是人员好招军械难找,凭着各地巡防营的武备并不足以支撑如此规模军力,且一个镇兵马每月人吃马嚼的需要耗费十几万银元,若不是各地秋税尚未运往省城被其全部缴获,想来光财政就得让他喝一壶。 现在全国还是乱哄哄闹成一片,各地师长旅长层出不穷,他的巡防营编制明显不合时宜,为此已上报袁世凯请求一个镇番号,可袁大人正忙着四处串联,想风风光光的把清廷整下台未能顾得上他,故此事一时半会儿完不成。而他三番五次忤逆袁世凯的意思让袁大人对其起了疑心,加上孙宝琦在中间添油加醋的说其坏话更是败坏了他的印象分,若不是此刻还有个烟台军政府牵制着,想来已被袁大人杀鸡儆猴了。 打天下容易坐天下难,王子安现在是深刻理解了其中的意思,曹州府治下共有十一个县,沂州府七个,兖州府十个,济宁州四个,加起来总共三十二个,已经占到山东阖省的三分之一左右,而且这边儿地盘大,治下居民多,他压根没有这么多人来治理,只能继续留任部分官员。他以前在沂州府培训过不少的民政人员,只是时间太短无法挑大梁,而且人数也不足,只能先给人打下手攒攒经验。 不过上述事情急也没用,只能一点点的解决。他打算把兖沂曹济道的治所设置到兖州府衙所在地滋阳,那儿离着曲阜比较近学风浓厚,新近建成的铁路津浦线在城外有站点交通便利,且地处平原人口密集,地下又有大量的煤矿,算是个好地方,只是此事急不得尚需慢慢运作。 这日王子安正在屋里与王璞商谈军队改制的事情,却听门外蹬蹬传来脚步声,抬头看去田书林一脸严肃跑进来,手里拿着份电报,进屋后当即跑到他身边低声道:“大人,蒙阴发来天字一号电报。” “哦?”王子安腾得站起身抢过电报看起来。 第61章来人 “哦?”王子安腾的站起身,天字一号电报是为区别电报紧急程度临时设立的等级制度,共分天地人三级,其中每级下属有一号和二号,一号为高,那边能发天字一号的只有驻守在山寨的卢向荣,难道又有人过来了?将电报拿来,找出密码本翻译完毕,半响后对着王璞大笑道:“编制问题回去再详谈,先准备下跟我回山寨,有故人来找咱们了。” 王璞知道天字一号的意义,听王子安如此说眼圈不禁有些变红,喃喃道:“他们也来了,咱们的难兄难弟越来越多了。” 一旁田书林并不清楚什么事儿,看他俩激动的样子有些疑惑:“大人,可是山寨里出了问题?” “没,哈哈,好事儿,好事儿啊。”王子安心里高兴但面上还保持着镇定:“你立刻去安排,今天下午就走,我带教导队和卫队骑马先行。李顺马队暂时在此地进行剿匪,着王子敬率步营两营看守菏泽县城,其余人收拾妥当后带俘虏班师回营。” 他这一番麻利动作吓坏了田书林,什么好事儿能让大人变的如此迅捷,不过不该知道的他自不会去打听,因此告退后便自去安排。王子安刚才虽说的简单,但也知曹州府的事情不可能如此简单做出决定,因此吩咐王璞让其收拾行装集合队伍,自去交代各项事宜。 王子安出门走得急,并未看到跟在身后的王子栓眼中除了疑惑还有深深的惊恐之情,他旁边已内定为下一任卫队长的魏景鹏却看的清清楚楚,见状落后几步低声问道:“怎么了,看大人表情应该是好事儿啊?” 王子栓脸色有些苍白的看了他一眼:“是好事儿,我只是想着回去又要见到家中那只母老虎,觉得渗得慌。” 魏景鹏知其乃妻管严,闻言嘿嘿一笑跑向前边给王子安开路去了。 …… 待将事情交代完毕已是下午,王子安顾不得休息,带着整装待发的教导队与王璞急匆匆出城而去,路上有可能出现盗匪,卫队人手不足所以只能多带人,王子柱王长福等人虽对其突然间所做决定有所不解,但也都回去整队打算随后回归沂州府。 路上倒是没碰到不开眼的小贼,他们沿着官道直接行进,沿途虽有几个规模稍大的码子所在,但看到他们装备精良且杀气腾腾的样子早就跑得远远,这些人都是地头蛇,自然知道曹州府已经换了主人,而攻下菏泽的那批人不管军装还是旗号都与这伙人相同。 菏泽县城离蒙山直线距离有二百二十公里左右,虽然不可避免的要绕路翻山,但他们此去乃轻装前行路上只需照顾马力便可,因此用了四五天时间便到达蒙山深处寨子所在,不过就算如此还是累瘫十几匹马,没马骑的士兵也就自然而然的掉队—王子安可没财大气粗到全员配双马的地步。 到达山寨后王璞摸着快要磨烂的屁股使劲咒骂起骑马的坏处和路途的难行,这要放到前世开车只需几个小时便能到达,若是动车恨不能个把小时就行,因此接连建议王子安在这儿修铁路,对此王大人表示爱莫能助,他倒想修可惜囊中羞涩。 教导队的人没跟两人上山,他们在到达山下军营后直接下马驻扎,只余卫队跟着两人,此次长途行军他给教导队的说法是练习下远程拉练,日后还要继续进行,并作为一种常态训练加入到训练大纲中。 进了寨子已是下午三点,有哨兵看到后连忙跑去告诉正在睡午觉的卢向荣,他现在整日无所事事,除了训练就是看看王子安给的几本书,这会儿没想到几人会如此迅速的归来,闻言赶忙提溜起军上衣起身往外跑来迎接众人,看到王子安后又紧跑几步打了个敬礼:“大人。” 王子安回了个军礼道:“人在哪儿?快带我过去。”转头对着气喘吁吁的护卫道:“除了王子栓其他人自由活动,在这儿用不着时时守着。” “大人要不也去歇息会儿?”卢向荣看他一脸疲惫问道。 “不用。”王子安已经很少有这么激动的时刻了,纵使打下兖州府和曹州府也没现在这般兴奋,一刻也不想耽误,边走边问道:“有几个人?” 卢向荣一番解说王子安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却是前几****去山上的那个院子里进行例行检查时发现多了三个人,两男一女,女的看样还是洋人,三人装束都比较怪异,身上花花绿绿的跟王璞刚来到时相同。卢向荣对院子里凭空出现人已是不再惊讶,只在心中还有些许惊恐,不过他倒底见过的市面多,便上前跟几人搭话,对方戒心很重,其中一个年龄大的还反过来套他话,只是其紧守王子安吩咐并未多言,交代几句自会有故人前来与几位见面的话就离开了。 其后几天他每天都会到院子几趟送去饭菜,院里有几间屋子,里面床铺被褥都很齐全,三人各自一间倒很安静,几日来一直没闹什么幺蛾子。 “他们问没问什么比较幼稚的问题?”王璞在一旁突然插话道。 “栓子,你去周围看着,别让人过来。”几人已经来到院子旁边,王子安打断王璞的话吩咐道,王璞愣了下明白是不该当着栓子的面说这事儿,刚才光顾着高兴把忌讳都给忘了。 看着王子栓走到正好听不清几人说话的地方,卢向荣才答道:“问了,他们问现在是哪一年,不过有大人的吩咐我也没回答,只说过几日自可分晓。” “行了,进去吧。”王子安看着大门上的铁将军道,卢向荣赶忙跑过去把门打开,抢先一步进到院里,两人随后也都进来,院内站着三人,他们在刚才几人谈话时便已听到有人靠近所以在外等着,卢向荣稍微靠前一步说道:“几位,我家大人来了。”说完看了下王子安脸色,自是快步离开并将院门关上。 “王璞?”三人中年龄比较大的那个有点不可思议的问道:“你是王璞?”他比较疑惑是因为王璞身上穿的是巡防营的军装,而且气质等变化较大,并不确定自己是否猜对。 “是我。”王璞道,他指了下三人,“宋承斌,刘泽,安娜。” “还真是你。”年龄大的唤作宋承斌的叫道:“你怎么这个样子,这位是?”他是直接未将王璞身边的人往王子安身上想,说话间却撇到安娜看这人的眼神不对,抬头望去发现她眼里有泪水吓了一跳:“怎么滴,安娜认识这位?” “我是王子安。”王子安一开口把两人惊个半死,他俩可是见过王子安尸体的,难不成见鬼了?还是说自己没睡醒尚在梦中?那刘泽甚至还扇了自个一巴掌,回头看向安娜却发现她再也忍不住泪水哗哗流下,只是脑海中尚有一丝清明:“怎么证明你就是他?” “如此如此……”王子安将几人叫到院子里的石桌旁坐下慢慢说道,期间说了几个只有他跟安娜才记得的事情,安娜在听到他的离奇事情并确认身份后不顾现场有其余人存在一头扎王子安怀里,宋承斌跟刘泽则是一脸不可思议的望着他。 “这是真……真的?”刘泽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不会是你俩合起伙来玩儿我们吧?” “像么?”王子安微笑的回道:“再说你不是见过我尸体?”说完觉着话中有歧义却也懒得纠正,以后估摸着再来人还得继续说有歧义的话。 宋承斌不说话了,眼圈慢慢变红,低头凝视着地面,半响后觉得气氛有些异常抬头望去,看他们都静静瞧着自己才发现泪水已打湿了脸颊,终于撑不住嚎啕大哭起来:“你说我混蛋的跑出去玩儿什么?这不是犯贱么……”王子安知其上有双亲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子,在家是顶梁柱,失踪后家中肯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遂安慰道:“节哀吧宋哥,说起来咱都是迷失在时空隧道中的苦命人,希望还能有回去的一天。”心中却道幸亏这事儿不是兄弟组织的,要不他们一个个过来不得埋怨死自个。 刘泽的心比较宽,面子薄不想被人看低一直忍着,见宋承斌哭得稀里哗啦也一同过来安慰,王璞从口袋中掏出烟给几人点上,宋承斌的哭腔渐渐变小,过了会儿擦掉眼泪道:“不好意思,让你们见笑了。” “这有啥,我刚来时心情苦闷的甚至想自杀。”王子安吐了个烟圈:“可时间变长还不是熬过来了,看开点吧,对了,你们怎么一起过来的?” “我跑得急到光晕时跌倒被宋哥拉起,嫂子还想去搬你的尸体也被宋哥一起拉着过来,然后一块儿穿越。”刘泽看宋承斌情绪尚未稳定便回道,“王哥,你原时空老家的人还在不在?” 王子安惊讶的看了他一眼,这人脑瓜转得倒快,“派人查过,地方和姓氏没变,但我这一支一个人也没有。”他在当了巡防营统领后便派人去调查,可查来查去也找不到自己这一支,他可是看过家谱知道先祖姓名的。 “那就是平行时空了。”刘泽微微抬起头:“其实前几天我就看出不对,我从墙头上偷偷看过,你的人服装枪械跟清末新军差不多,不过头上没辫子还以为刚到军阀混战时期,所以心里有所准备,跟宋哥也说过,可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行啊,观察够仔细的。”王子安夸奖一句:“先不谈了,你俩先在这儿休息休息,晚上到寨子接风时再仔细商谈,你们考虑下是留下跟我干还是自己出去闯条路。” 宋承斌终于醒过神来,跟刘泽点头称是,王璞留下陪着两人,王子安则带着安娜去寨子转转,他要用实际行动来向对其性取向或是否有性能力表示怀疑的众人宣告一件事情—老子是纯爷们,媳妇还是大洋马。 第62章痛快 宋承斌是某兵工厂技术员,三十四岁,老军迷,这次跟网友一块儿出来散心,没想遇这么一档子事儿。家回不去,老婆孩子见不到,双亲也没法奉养,可只要不想自杀他就只能继续好好活着,稍微平缓下情绪便跟刘泽一起同王璞聊着天。 王子安临走时让他俩想清楚留下还是自己闯荡,对此两人倒实在的很,宋承斌年龄比较大,没了年轻人的闯劲只想安稳活着,他打算留下顺带看看有没机会再回到原时空;刘泽则是个大四学生,大学里学得应用化学,他知道自己社会经验很不足便也没想着自己干,现在恰逢乱世,在王子安的羽翼下活得肯定好于一般人,而且王璞告诉他王子安打算筹建化工厂,想来以他的水平日后怎么说也是一著名科学家或实业家,要知道现如今化学方面是大有可为,甚至成为这一学科的领头人也不是不可能。 当然,让两人更心动的是王璞所言日后改编时他是炮团团长,而他来到这一时空只有一年左右,虽说两人不是专业军人,但王子安手下人才匮乏,这就意味着他们会有更好的发展前景,只要能从现在干起,一切不是梦。至于说地位问题—以前一起玩儿的朋友如今变上级心里肯定不会舒服,但有所得就要有所失,这方面两人倒想得开,让王璞白白担心一场。 “那说定了,今后咱们一起打天下。”王璞高兴的站起身向两人说道。 “好。”两人也不含糊站起来道,日后过来的人会越来越多,想到此两人就对自己来的尚早感到兴奋,坑就这么多,来得越早占下的也就越多。 随后王璞费尽心思的要给两人起个字,可惜这人到现在连繁体字都写不好莫说干这有技术含量的事儿,最后宋承斌说没有字也无所谓才作罢。关于几人的来历问题王子安早有准备,统一出身阿米利坚,宋刘两人家庭背景是当年被卖去美国的工人后代,在美大学毕业后矢志回国效力,因为王璞的关系来到他麾下。 几人来时也没带什么好东西,刘泽甚至是孤身穿越,电脑等物算是不用想了,为此王璞表示遗憾—他还想摸摸电脑再玩儿把游戏回味下峥嵘岁月呢。 …… 大架子跟个洋女人在寨子里一起溜达的消息传得飞快,山上的人不管有事儿没事儿全跑出来看难得一见的西洋景,要说沂州府也不是没有外国人,只是寨子里的人老长时间不会下山一趟自然见不到。 魏景鹏正在屋里休息,听到外面的喧哗声也跑出来,看两人正被人围观使劲钻进去,把人群都驱散开:“走了走了,都围在大人身边成何体统,嘿,大人,给介绍下?” 王子安好笑的看着他:“这是安娜,她父母都是在华传教士,病殁于中国,现在跟在我身边。” 魏景鹏让人散掉的话明显威力不足,周围的人基本拿他当空气,都是从小到大看着王子安长大的人,当然不可能把他当菜,若是王子栓还有可能凭着一股愣头青的气质让人害怕,可他现在还在山上石碑那儿呢。不过他不行不代表别人不行,王长业之前在屋里跟人商谈事情,这会儿也出来了:“都给俺回去干活,不想要工钱了是不?” “二哥你把俺工钱扣干净俺也要看。”有人回道,王长业一看有人跟自己打对台气不打一处来:“屁话,你工钱才几个钱,不走俺让安子把你儿子的军饷也扣了,让你一家喝西北风去。”那人儿子是王子敬,拿的军饷不知高过他爹多少倍。 “那俺走。”那人一听这话火急火燎的跑开,临走还拉着另一人:“一块儿走,俺看不成你也别想看。” “嘿,你别拉俺……”一圈人见王长业有点急眼的趋势都赶忙跑开,还不想走那人见状也不墨迹,对着王子敬他爹骂骂咧咧的一起跑开。 王子安和安娜对此倒没什么不好意思,愿意看就看吧,见王长业把人都赶走便对着安娜道:“他是我二叔,你也叫二叔就行。” “二叔好。”安娜上前叫着王长业,王长业答应一句拉着王子安拐到一旁:“说实话,你俩什么关系,俺看着你俩的眼神不对。” “过段时间我打算娶她。” “啊……”王长业惊讶的看着他:“这么大事儿俺怎么不知道,再说她一个洋女人……” “我打算这就过去跟您说的,再说洋人有啥?跟咱们一样的人,您不用太过惊讶。” 王长业仔细打量了他一番,现在离着大哥死快要三年了,守孝期就要过去,安子如此做倒没不合规矩,但娶个洋女人他怕别人笑话,可王子安的心思他是再清楚不过,现在已经没人可以管得了他,就连自己也不行,若因此造成两人之间的不和睦就得不偿失了,“那能不能再娶个小的?” “呵呵,到时再说吧。”王子安打着哈哈。 王长业没再劝,这孩子现如今手掌三四十个县,底下上万兵马,说话中带了一股说一不二的气势:“那一会儿到家里去让你婶子和燕子看看。”王紫燕怀孕后被她娘接回山寨,她闲王璞请的老妈子干活粗手粗脚不利落。 “行,一会儿过去,我再转转。”王子安答应道。 王长业说完话便抬腿走开,旁边魏景鹏见状也跟着离开,他便领着安娜继续四处转悠,只是各家门前仍有不少人出来看着。 “二叔不同意咱俩的婚事?”安娜问着王子安,他俩自打出了院子没敢继续搂着,虽然两人不介意可其他人介意,被人看去一顶有伤风化的帽子跑不了,他可不想把风俗给带坏。不过就算如此日后见了田新佐肯定少不了一番唠叨,老头儿对洋人有股子莫名的优越感。 “没有,他同意了。”王子安道,他虽然比较尊重王长业但对其仍有一股隔阂感—这是肯定的,他的思想仍然是前世思想,心理上自然不能跟以前的亲人关系相比。 两人随后把整个寨子转个遍,安娜对旧时代中国的一切事物都表现出极大兴趣,不停的问东问西,王子安也不厌其烦的一一作答,他已独自生活了三年,自不会破坏来之不易的温馨场面。 安娜大学学得金融,后来到中国留学纯粹是玩儿,为此王子安打算跟她结婚有了孩子后便让其出国捞钱,当然如今美帝的妇女权益也好不到哪去,用点手段是必须的。而且给她配备的护卫得有几个女的,这事儿他却是准备很久,王梓桐从小跟着她哥练武,手底下有几招真把式,现在年龄合适,再加上几个王家的女族人也就够用。 转悠完后王子安领着安娜去了趟二叔家,他婶子对洋人有点害怕说话不多,王紫燕则拉着安娜的手一直说个没完,安娜的普通话比王子安都要标准,因此双方对话基本没有障碍,只是燕子的鲁南方言让她有些听不懂。 天要擦黑的时候王璞带着刘泽和宋承斌一起来到寨子,寨子里的人并不清楚几人何时来到,但也没过多问及,王子安想着日后要是否把山上的人全部迁到山下,只留看守在此,否则他们一个一个的来早晚得有人生疑。 吃饭的地点设在以前的聚义厅里,自打王子安离开寨子这里来的人就变得很少,王长业跟人商量事情也大都在家,早没了以前热热闹闹景象,幸亏有人不时来此打扫才没彻底荒掉。 落座的人只有他们五个,厨子把菜一溜端上桌后王子安站起身举起手中酒杯道:“既然到了这儿咱们就是一家人,多余的话不说,把这杯酒干掉,以前的日子暂且忘掉吧。”说完一仰脖杯中酒跐溜一下进了肚。 宋承斌的情绪明显不高,他还没从再也见不到亲人的打击中恢复过来,此时正好借酒浇愁,闻言把手中的酒一口干掉,脸色被辛辣的老白干刺激的一片酡红;王璞和刘泽也没矫情都是一口闷,只安娜在一旁啜着红酒。起先王子安拿出红酒时把几人震得不轻,还以为这人闲的没事儿弄个葡萄酒厂,一番细说才知是张裕干红的产品,乃是他的合伙人董福楼送的,董福楼沾王子安的光生意越做越大,周边几个县的矿产被其拿下不少,是远近闻名的董百万。 酒过三巡菜到五味,宋承斌和刘泽心情不好喝的有些上头,王子安和王璞看他两人样感同身受下也好不到哪去,都喝的晕乎乎,看着一众人都有了醉意王璞把烟拿出来分开:“来,抽根烟,咱王大人自己建的烟厂,采用德国人的机器,行销山东各地,有迈出省门走向全国的迹象。” 下午分烟时两人注意力没在这上面所以没看清,现在听王璞这么说都仔细观察了下,刘泽拿着烟看半响打着酒嗝道:“呵,还是泰山牌子的,不对啊,咱这儿不是蒙山么?不合规矩啊。” “一个牌子叫啥不行,过段时间我打算出中华和中南海,反正这年头也没人告我侵犯他人权益,以前有清廷在上面捂着我没敢,现在看看还有哪个大爷敢拦着。”王子安说话也不利落了,旁边安娜看他不舒服忙劝道:“别喝太多酒,伤身体,你是医生应该知道的,我记得你以前没这么能喝?” “练出来的。”王子安苦笑一声,“我不喝酒把自个醉掉跟谁倾诉心中的苦楚?”说道动情处站起身指着窗外:“当初来这儿我每晚都得惊醒,就想着一觉醒来回到原时空重新见到亲人,可一次次的失落苦闷处发泄不得只能借酒浇愁。后来战场上跟人拼命想着一死百了说不得就能穿越回去,没成想能把家业扑腾的那么大。” “想当初老子的队伍才开张,十几个人来七八条枪……”王子安亮起嗓门吼出声,把昏昏欲睡的王璞吓了个趔趄,他连跑几天路累的不成人样,身体素质也比不上王子安,不知不觉中就趴在了桌子上,此刻看他发起疯来想起一事道:“别喊了,我下午听刘泽说后面没过来的人中有个学物理的。” “我高兴啊,咱的人越聚越多。”王子安停下发疯:“学物理的多了,我也学过,成绩还不错呢,当年高考理综……” “原子核物理。” “奥,恩?”王子安一听,酒劲顿时清醒大半:“这话当真?”他们虽然一起出去玩儿但多是从网络上认识,相互间不太熟也在常理,安娜一旁听到也看向王璞。 “问他。”王璞指了指刘泽,“他跟我说的。” “真……真的,不过安哥你太坏了,我俩都……都心情郁闷呢你还高兴。”刘泽刚才在王子安发疯的时候又跟宋承斌喝了几杯,此时舌头打了结:“那人是……是我朋友,都是一个城市的军迷,不过他还没毕业,我也不知道他学得怎么样。” “就算他整日只知道睡觉,群策群力下还能造不出原子弹来?”王子安想大笑三声,小鬼子等着吧,日后爷爷不给各位来上几十颗那俺的姓就横过来写,不过这是个旷日持久的工程,耗资甚大,得从长计议,亏着那人暂时也过不来,而且他来后要不要外出自个打拼的废话也不能说,纵使用强也得把人留下:“你俩平日里一定注意话里话外,不该漏的东西千万不能告诉别人,就算日后娶妻成亲了也不行,若是有酒后吐真言的习惯那就把酒给戒了。” “行,安……安哥您放心,我俩知……道轻重,肯定漏不了。”刘泽说完话再也撑不住一头栽在地上醉过去了。 “卫兵,卫兵。”王子安见时间差不多向外喊人打算回去睡觉,当然他和安娜是分开的,社会放不开啊:“过来把人抬回去。” 第63章收服 第二天一早醒来王子安出去打了趟拳,他现在的功夫是彻底跟不上杜宝兴了,整日公务繁身压根没多少时间练习,跟人对战也只是点到为止,不过作为强身健体之用倒也不错。昨天夜里喝的有点多,很多事情没考虑清楚,现在想来这两人能发挥的作用很大,宋承斌军工厂出身自不用说,日后军械总办肯定是他的,王璞白带了这长时间,到现在只能复装个子弹简单修理下枪炮。 刘泽的应用化学也大有可为,自己暂时没法对抗列强军队那就从偏门入手,化学武器想来各国会重视一下,山东现在有英国人和德国人,若今后自个能占下整个山东跟双方龌龊肯定少不了;而且往后还有个日本人,他们会在一战中跟英国人合伙干掉德国人趁势强占青岛,无论自己如何发展短时间内是没法跟他们对抗,那化武这个号称穷国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就是手中的一张王牌,再不济也不能把胶济铁路线给丢掉,甚至卖化武给西欧交战各国攫取最大利益也说不定。 至于那位学原子核物理的兄台,他的作用在这群人里排得上前列,但一时半会儿自己也没那能力让其专业发扬光大,就看他给自己多长时间用来做准备了,刘泽跑得急并不清楚他人在哪个位置。 阳光普照大地后几人都一一起床,王子安也没再给他们留休息时间便带着人回沂州府,他本想让两人在山上多待些时间整理下以前的资料,防止时间一长都给忘掉,可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平日里来做这事儿比较好。他要抓紧时间恢复兖沂曹济道的秩序,开展工商业的大发展和军队整编工作,两人跟在身边能帮上不少忙,顺便积攒下管理经验,为日后进阶提供资历。 为此他在石碑那儿院子底下挖的山洞暂时是用不上了,不过临走时交代给王长业要将底下面积继续扩大,最好能将整个山挖空。当然他也知道凭着一群乡下老农干这工程有点强人所难,不给挖塌方就不错,因此打算找些会开山建陵的人来指导工作,配合工兵看能不能建成。只是材料是个大问题,混凝土好说,自己名下就有造水泥的厂子,但钢筋只能从外面购买,沂州府有他开办的几个小型铁厂,可那规模说好听了叫工厂,难听点就是小作坊,哪有那水平炼钢啊。 翻过几道山梁,一行人来到山外军营处,通往山寨的路被扩宽很多,所以也没用多少时间。宋承斌和刘泽张大嘴巴看着前来迎接的众多士兵,教导队全部骑马列队,后面跟着大量新兵组成的队列,只是扩编太快造成新兵手中枪械五花八门,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的感觉。 士兵的精气神很好,教导队经过一夜休整大体消除了疲惫,新兵也兴奋而又紧张的看向王子安所在之处—他现在不只是这些人的最高统领,也是他们心中的精神领袖,政教官日日说月月说的给他们灌输跟着王大人干的好处和意义。 骑马来到军营,刘泽看着营前挂的王子安巨大半身像沉思片刻,到嘴的话被生生压下,只是若有所思的看了王子安一眼,宋承斌则是一脸见怪不怪神情,似乎根本没往心里去。他俩和安娜也都骑着马,安娜家里有牧场很是轻松,只是苦了两人大腿都给磨破,王璞则在一旁没心没肺的笑着。 “你的兵枪械怎么这么杂?”跟着一起下了马,宋承斌看半响终于忍不住问起,士兵精气神虽不错但枪械不凑手对战力影响甚大,“这对后勤的压力太大了,咱可没三哥的本事。”说话间已是咱咱的,似乎已融入到体系。 “没办法,枪械统一的军队还在外面作战没回来,这儿都是新兵,只是拿破枪练手,日后肯定要换装。” “打算换什么?别告诉我汉阳造。” “还真跟汉阳造有关,是原版德制88步枪,咱这儿有不少德国人所以这枪很好买,你觉得不应该用?” “没,这个就不错,我只是对大伙儿都用七九步表示下感慨。” “随大流吧,反正子弹好找,山东机器局就造这个,部队里还有不少日造三十一年式六五步枪,日后咱们的枪械统一可就看你的了。” “只要给我好钢我就能给你造出来,没钢我就没法。”宋承斌将了王子安一军。 “日后会慢慢好起来的。”王子安对不能自己造枪也有一种怨念,只能画个饼给两人冲下饥。 随后王子安检查了军队的训练情况,这里的带兵主官任劳任怨还算不错,严格按照训练大纲来走,待吃过午饭一行人汇合着教导队一起回归沂州府。 回到沂州府王子安得到消息,山东**最终还是取消了,孙宝琦有第五镇官兵支持,腰杆挺起硬是把反对声音压下,并遵从袁世凯意思宣布恢复原有制度,虽因王子安拒不执行的关系往后拖延几天可也没阻了原有历史的发展。 烟台军政府见状更是与其彻底撕破脸,又自行宣布了一遭山东**的电文,处于济南的革命党失势下大都往烟台而去,只几个小鱼小虾的跑到王子安这儿,怎么说王子安又把打着革命旗号的队伍给灭了一支。 沂州府的报纸这几天从了王子安的意愿对其他革命势力大肆泼着脏水,并将苏鲁光复军造成的屠村血案以头条形势加以宣传,周边民众大多只对王家军还保持着好感,顺带不少原同盟会的会员都转投王子安门下—苏鲁光复军的同盟会员大多在后期离开,但开始打的旗号都是相同,相对王子安的做法可以说对治下民众秋毫无犯,露宿屋檐的事情被有心人四处传唱,而且他们还四处打击趁乱起事的各路码子。 沂州府衙里尚被关押的李玉楷这几日越来越烦躁,每天好吃好喝供着还给报纸看,可被软禁的滋味没人想尝。自打王子安公然造反,王长贵便将被关押的官员经审查后放了回去,愿意留下的先暂属原职,不愿干的调查下之前有没有贪赃枉法的事情,若有处以刑罚,没有则放回原籍,不过一番调查下来这群官员几乎全军覆没,就没几个干净的,可惟独留下他李玉楷不放不杀的让人难受。 看了多日报纸李玉楷也没了起初牛气哄哄见人就骂乱党的气概,他很是疑惑为何一个小小的武昌起义到后来会发展成为席卷全国的革命,想来王子安那人会清楚,先前曾有人告诉他王子安豢养私军图谋不轨他还不信,现在想想他早已准备多时就等趁势而起,亏着自己还如此的信任他,不过往事如烟,让他再去斥责王子安已是没了那份心。 从早上起院子里就有喜鹊在叽叽喳喳,难道今天有喜事儿?李玉楷不确定了,现在还有什么事儿能称之为喜。中午头正在午睡的时候却听外面一阵喧哗,李玉楷起身来到窗前向外望去,正看到王子安孤身走进来,一路上不断有士兵给他敬礼。 “哈哈,多日不见李大人身体可安好?”王子安信步走入屋内,对着只留给他一个背影的李玉楷叫道,“李大人站着作何,快点儿坐下啊。” 李玉楷回头看了看他,本是属于自己的府衙却被他当成了自个家,真是可笑,“不敢劳烦王参领,我在这儿吃得好睡得好,还能有报纸看,什么烦心事儿都没有,这种日子就是给个皇帝都不换。” 王子安权当听不到他嘴里的讽刺之言,拉张椅子自顾自坐下:“兄弟还有事要忙,因此也不说废话,不知李大人这段时日考虑的如何,您是聪明人当知道我问的什么意思。” 李玉楷闻言也不抻着了正对王子安坐下:“那王参领能不能先回答我个问题?” “请说。” “你怎么就有那么大把握朝廷不会派兵剿你,或者说你认为会发生改朝换代之事?” “简单,想来这几****派人送来的报纸李大人都看了吧,若只是南方革命党起事那满清朝廷还有转圜之力,可现如今从北到南就没一个能消停的地方。山东暂不说,江苏**,山陕**,直隶跟关外闹兵变,虽有几个地方被忠于朝廷的势力拿下可终归是螳臂当车,这种情形想必您知道的很清楚吧?” “山东已经取消了**。” “那孙大人手里还能有山东的三分之一么?” “袁宫保袁大人的北洋军正四处为朝廷平叛,就革命党的土鸡瓦狗能挡得住?” “就是这群土鸡瓦狗的革命党闹腾起如今的浩大声势,说他们是土鸡瓦狗那清廷不得是猪狗不如?再说袁大人能为朝廷平叛这事儿你信?”王子安不伦不类的比喻令李玉楷翻了个白眼,可他还真就不相信袁世凯能给清廷效忠,不趁机塌台就不错了,“那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好,痛快。”王子安大笑一声:“先不管今后如何改制,你还是沂州府的知府,若李大人不放心家里人安全尽可将他们接过来。而且我对李大人的才干是真心佩服,先给李大人露个底,别看现在各县知县不少都是留用原任,但只要我手中有了合适的人早晚都会换掉,这事儿希望您不要四处传扬。” 李玉楷自不会大嘴巴的四处跟人说,王子安告诉他这事儿就是给好处,让他尽量的提拔自己人占下坑,日后可真正的有了己方嫡系人马,至于接家人过来的事儿还是免谈了,接过来他更不放心。 两人又交谈片刻,李玉楷答应休息几日后尽快帮他安顿治下各县,选拔人才充实官员阶层,见他这么上道王子安也很是高兴,临走时对着李玉楷说了句:“袁大人已经给我发来密报,让我通电要求清政府退位由北洋一系组建政府,李大人做的决定很不错。” 王子安先前虽驳了几回袁世凯的面子,但一直宣称效忠于他,现在正好被人拿这个刺头出来当枪使,帮着北洋内部不好意思开口的众位做个先锋把事情提出来,对此王子安表示欢迎,他还真怕把袁世凯惹急了就此将其踢出呢。 第64章统计 通电的事情要做但不是现在,袁世凯密电中言及让他做好准备等消息。这种事情在袁大人眼里是有污点的,他本人当然不可能干,只能假借他人之手,而王子安正巧扯着嗓子喊清廷下台,这段时间又明显的不听话,所以背黑锅的事情就由他来。不过一个响马的分量明显不够,袁大人自会有后手,找他只是为了打前站。 王子安对这事儿没意见,北洋军官爱护羽毛大多不想干这出头鸟,认为此举有背主之嫌,日后被人提及不好听,可他没这些顾虑,啥叫背主,给人当奴才当惯了吧,这是堂堂正正的革命,只需小心操作别日后给人当成三姓家奴就行。 离了府衙,王子安径直向着军营走去,他在府衙里有个办公地点可只是摆设,一直没用过,日常办公都在军营,而且过段时日肯定会把道署搬至兖州镇署衙门所在地滋阳,现在先凑合着用。 安娜等人早已被安顿下来,宋承斌去了修械所熟悉情形,刘泽则被安排到办公室去做化工厂的筹备规划,王子安现在是与时间赛跑,早一点建成就早一点拿到化武,他打算一年内造出几种简单的毒气,并为此给了宋承斌一个任务,工作上手后先以现有装备为主研发毒气弹。 来到军营,田书林看他过来拿了份公文跑来,“大人,战果统计完了。”按理说过去这么长时间战果早该统计完成,可王子安一直东颠西跑的没顾得上,且各地仍有忠于清廷的武装需剿灭,直到现在才把完整的数字弄来。 “恩,说吧。”王子安坐在椅子上给田书林倒上茶,唬的他连说不敢。 “经统计我军此次作战大小战斗七十二次,沂州府因先前属我军防区故而未发生较大规模战斗,仅是剿灭几股码子,兖州府曹州府济宁州三地合计俘虏两千一百四十三人,投诚三千五百六十人,毙伤敌军一千四百余人,我军共阵亡二百七十三人,伤四百二十人,其中重伤不能归队者一百七十余人。缴获各种枪支四千六百余杆,子弹三百三十万发,马克沁重机枪二十二挺,克鲁森五生七快炮十六门,此外尚有各地青年踊跃参军人数达三千二百人……”田书林照本宣科念了足有十几分钟才算完事儿。 王子安手指慢慢在桌子上敲达着,俘虏肯定不能全部编入队中,那里面还有不少罪大恶极的码子,投诚的可以酌情并入,参军青年经过培训都是好兵,只是不知里面为理想和为钱的各有多少,不过话说回来,这年头除了青年学生参军可能是为理想余者莫不是为当兵吃粮,他手下的士兵也是经过数年训练才能有一股信念支撑。 这样算来去除阵亡和重伤不能归队者自己最少可以弄出一万三千人的队伍,比之以前四地只有巡防营的时代多出一倍还多,能编成一个镇人马。不过这么多不事生产的军人人吃马嚼的可不是小数目,幸亏清廷各地武装人数远达不到当地所能供养极限,想来三十几个县的财政养这些人绰绰有余。 君不见后来张宗昌张效帅以山东一省之地供养近二十万大军,鼎盛时期各路兵马加吧加吧有四十万人,当然这种情况没维持几天就烟消云散了,而且他掌政时山东军事一项占总支出的八成三左右。可后来韩复榘占了山东以不足两万人的三路军发展成十万人规模的第三集团军也没见有多吃力,扩军同时还能大力发展山东教育,这些都足以证明王子安的兖沂曹济道虽穷,但往深里挖掘下养一万多人绰绰有余。 养人好说,可军队的军械问题又到了一个瓶颈,别看缴获的枪支不少但口径不一,单是步枪就有五六个型号,概其原因是巡防营手中枪支混杂,换装需要等到朝廷新建陆军完毕以后才轮得到,就算田中玉这等朝中有人的能弄出不少新式枪械也不能将他手下全部换装。且朝廷下旨让孙宝琦编练一镇新军他都只能凑合着给编了两个标,莫说下面地方军了,也亏着第五镇当年换装日式枪械的时候把不用的德制武器下放,才让巡防营不至于拿着单打一充门面。 一个镇应该有一个炮标五十六门炮,这数字可是走在了世界前列,当下就连日本人也达不到,这样一比划王子安的炮团建设就只能是残缺不全的了,全部二十二门炮也就能弄一个营多点,不过他已派人跟德国洋行商量着再行购买军械,怎么说也得先凑足两个营头的炮兵,要不跟人打仗他都觉得底气不足。 田书林见他停止思考继续说道:“四地府库共计缴获尚未运走的秋税计七十万元,剿灭郭爬子所部获十六万元,又有商家劳军款三地四十万元。”现在税收的大头还是地丁和漕粮,工商税的比例占到很少,七十万仅是半年的税收,一年两税加上自己名下的产业和与人合作入股的厂矿利润养兵不困难。而且他隶属北洋,养兵款总不能全由自个掏腰包,只是如此一来税收多少还是要上缴些,让两家面子过得去,不过今年是不可能了,土匪肆虐下不跟政府要钱就不错了,哪有余钱上缴国库。 郭爬子能在极短时间内扒出十六万银元足以见他对当地经济的破坏,怪不得打嘉祥时就算扛着革命的大旗也没人敢开城投降,想来被他灭掉的大户少不了。不过这也是自己授意为之,要不怎么给人泼脏水,且郭爬子已被击毙,死无对证下跟自己有联络的事儿谁还能揪着不放,就连他的几个间接参与此事未被击毙的部下也在遭俘虏后被王子安以罪大恶极之名就地处决。 郭爬子的做法还给他带来另一遭好处,当地经此*民生凋敝是肯定的,大户空出来的土地也不少,土著官员和没死的无良大户见猎心喜造假把土地偷摸着弄到手,白白送给自己日后拿其开刀的借口,且如果他大力发展当地民生,又可以与革命党的做法形成鲜明对比,从而收买下人心。 商家的劳军款刚开始他并不想收,可想想觉得这钱在他们手中更大作用似乎是购置房产土地等不动产,还不如便宜自个作为发展经济的本钱,他的厂矿虽盈利不少但规模还是大有不足,如此一来也能安下他们的心,不会疑神疑鬼认为自己想要更多钱。 其后田书林又念了些其他统计,王子安等他说完后开口道:“不错,以不大的伤亡取得如此战果咱们都可以为之骄傲了。” “都是大人教导有方。”田书林适时的恭维了一句。 “呵呵,这些话不用说。”王子安笑着:“你记一下,回去从你的学生中挑些比较干练的人才出来充实咱们的民政方面,日后总不能靠着民间自治机构来管理农村,那样漏洞太多我放心不下,再找几个人跟你一起帮着处理下事务,靠着你自己总不是个事儿。” “谢大人。”田书林也感到只靠自己太累人。 “轻重伤员一律退伍,除非实在不能动的,经培训后调往各地,不管是各县民团系统还是政府职能部门,争取每个地方都得有咱们的人。另外深度发掘本地有名望的人士和在外人员,争取让他们加入到咱们的体系,就以建设桑梓为名,待遇等方面一切从优。过段时间我会给你一份基本的组织框架,按照上面对现有各县进行整改,先把各地人丁户数土地等统计完成。”王子安喝了口水道,虽然归队伤兵是军队的一大财富,但他民政系统没人只能将就着让他们来,而且经长时间的培训其人身上都有一股正气,文化水平虽说不上高但放到现在也不错,用来对抗民间大户正合适。 田书林想了下:“已有官身的也在其中么,这次有几个军官受了伤但还能继续服役,让他们退役不太好吧?” “各县不是空出不少职位么,就给他们往大了放,同意的就去,不同意的继续领军作战,至于底下士兵除有特殊情况者一体下放。” “是。”田书林快速的将其记录。 王子安想了想还有没遗漏的地方,半天后方道:“你再跟二叔联系下,让他把山寨里的住户全都迁下来,现在没人能把咱们撵回山,那个地方就当成一个培训基地好了。对了,把你手上学校的事情全交给米玉珍,你就安心做个文书,帮我处理下琐碎事情,另外让他做个计划,短时间内在原有基础上把四地学校规模翻番,教学内容加上军国民主义,课程找退下来的士兵帮忙。” 田书林之前想着日后还有可能回去,所以并未将事情跟米玉珍交接完毕,听王子安这么一说赶紧都记录在案并开口问道:“军国民教育咱们没有合适教材,能不能让炮队王大人帮忙弄出一份。”王子安之前还想直接把国外的课程翻译过来使用,仔细思考下觉得中国的环境不同也就随口答应。 第65章编制 对田书林交代完毕后王子安便准备将各机构搬迁到兖州府,其实说实在的也没什么好搬的,他手底下多是军事类职能部门,只需将各种档案军械一起弄走,再把修械所和医院搬过去就算完事儿。 说来容易做着难,虽没多少东西可动,但直到王子安到达滋阳十几天后后续事情也没完毕,他的医院跟教会合作的不错,此次有不少教会医生也跟着一起过来—这群人对传播主的福音一事兴趣浓厚的让人害怕,能搭上顺风车让主的光芒照耀整个兖沂曹济道是他们的愿望,虽然兖州府有同行,但派内无派千奇百怪,上帝手下还分好几伙呢。对此王子安是乐见其成,累死你们这堆洋和尚也弄不到几个人,他们收治的病人大多是军人,见惯生死的人对那套鬼神之说的兴趣远大于听从主的召唤,能得到免费劳动力何乐而不为呢。 转到滋阳后王子安同王璞一道忙起军队改编的事情,其实巡防营的编制维持时间很长,仅以山东为例一直延续到1917年才全部改制,作为保卫桑梓之用尚能凑合,但外出作战则力有不逮。故此他决定尽快的将其整编完成,而请求番号的电文业已上承袁世凯,只是此时派发番号任务统归陆军部管,想要现成的也只有拨到碗里就是菜的革命党那儿才有,袁大人想来在赶走清廷之前是没空搭理他,不过他已打定主意,若袁世凯不给番号那就跟山东省政府要,反正过几日孙宝琦就该挪屁股走人了。 依着两人的商议,军队编制大体使用北洋陆军之编制,在其中稍加改动便可。这样做的考量是北洋编制除骑兵团比较落后外余者都还不错,现在尚没到迫击炮轻机枪大规模应用的时代,步兵火力比较弱,采用集成火力不失为一种好的办法。 他的人可以编成一个师,但袁世凯断不可能给其一个师番号,顶天也就一混成旅,要是抠到家一个旅也不是不可能,所以他打算先编到团一级,到时看给的番号大小再决定下一步。依此计划,步兵团下设3营,每营4连,每连3排,每排3班,一班14人;骑兵团下设2营,每营2连,每连4排,每排3班,每班14人;工程兵设一营,一营4连,每连3排,每排3班,一班14人;辎重兵一营,营下辖4连,每连2排,每排3班,一班14人。 炮兵因没有这么多炮所以暂时先编成一营,待新军械到后再行整编,其下一营3连,每连6门炮。北洋炮团中一般分为两个山炮营和一个野炮营,可不巧的是王子安手下所有炮都是山炮,因此这回购买火炮将以七生五野炮为主,而且现在离第一次世界大战时间不长,到时德国人的炮铁定不会再往外发卖,趁着能买到多买一门是一门,因此他打算再追加一个炮营的火炮,只是如此一来耗钱大为增加。 重机枪也被单独列队,编制跟炮营相同,都是一营十八挺,不过因着手里机枪比较充足故差不多能编成两营缺两门,这回购买军械将会补足差额,并一同购买子弹。 上述编制中除骑兵团的编制修改外其余都跟北洋所用差不多,北洋的骑兵团不知何故用的大团小连编制,这种编制比较落后,与拿破仑时期相比没有任何进步,甚至比僧格林沁的骑兵也好不到哪去,故此王子安将其改为小团大连制,这样一连骑兵就可以单独行动,也算是与世界接轨,不过私改兵制总是不被上面所允,所以他也没大声嚷嚷,反正袁世凯不可能真的派人下来查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依照这份编制表,他打算先编成一个步兵团和一个骑兵团做试点,若合适将全军适用,当然他还没想着一步到位使用师旅团营连排的叫法,总要掩人耳目暂时用标营队排等,名称上的叫法无所谓,到时改掉就成。 说起来他现在给人的表现很矛盾,说起兵造反闹革命吧没脱离北洋体系,用着巡防营的编制,坚决不跟革命军政府合流;但说他忠心为清廷可又实打实的攻下了兖州府和曹州府,整天介没事儿干就督促朝廷下台,还总是呛声袁世凯的亲家孙宝琦,已经有人猜测他个二货要单干了。 这事儿说起来王子安就觉得冤枉,他不是不想直接挑明了干,可北洋军在北方中原腹地的势力太强,他不敢啊,要知道阎锡山这会儿正头疼如何应对北洋军的围剿呢。 坐在镇署衙门里,王子安蹙着眉头看向手中编制表,王璞在一旁喝着茶,到了本时空后王子安喜欢上了喝酒,他则整天端着茶杯跟人装逼,只是不知宋承斌和刘泽两人以后会喜欢上什么东西,半响听王子安说道:“也不知袁世凯能给咱们什么番号,给大了不可能,给小了咱又不好整,最怕他就给一个标来恶心人。” “呵,我就不信你这脑瓜子会想不清楚袁世凯断不可能出此昏招。”王璞对他的考究嗤之以鼻,但又不得不说下去:“东北方向有烟台军政府公然跟巡抚唱对台,第五镇没本事把他们给灭掉,也就只能捏着鼻子放任咱们的存在,真把我们惹急眼投了革命党,山东大半可就不属于他北洋势力范围了,纵使日后调兵遣将能恢复统治,可打烂的山东对他有什么好处,你的报表我看了,山东一地的税银可是足以养五个师的军队,袁世凯总共才有几个师……” “行了行了。”王子安打断他的话,“留点悬念我问别人,柱子,你接着说下去。” 王子柱也在一旁听着,他在到达沂州府后又被王子安一纸调令弄到了兖州府,来回折腾半月,却只能捏着鼻子认了,王子安对此的解释是看下长途行军的能力,日后说不得要去远征,先练习下看看有什么不足好改进。 此刻听到王子安问话赶忙端正身子,他跟王璞的性子不同,王璞虽然努力让自己在外人面前显得很是尊重王子安,可终究会有稍许不注意之处,他则一直都小心翼翼:“我觉得除了妹夫所说还要加上南面的局势,现在江苏安徽都宣布**,河南有民军起义,上海南京皆被革命党拿下,他暂时没空整山东的事情,反正这边明面上有人效忠,而且他手下新军内部也是矛盾重重,时不时出几个兵变的人物,所以为笼络咱们不可能一个标就打发掉,最次也得一个协,要知道大人您先前可是给他报了个两万人的数字,我估摸着一个混成协的番号跑不了。” 王子安点了点头,他估计着也是一个混成协的番号,王子柱经过三年的历练和学习早不是当初山寨里的土鳖样了。说起南京被攻下他就有点蛋疼,前段时间张怀芝督率第五镇走津浦路南下援宁可是让他紧张的很,谁知道这人会不会中途下车跟自个干上一仗,为袁大人清理门户,因此兖州火车站被他布满了重兵,连火炮都被拉来几门,不过看样对方并没别的意思,纯粹过境,总不能把铁路给截了不让人过吧,他跟清廷撕破脸皮可没跟北洋军撕破,虽然现在北洋代表着清廷。 张怀芝的第五镇过去的有点晚,还没到南京呢总督张人俊、将军铁良和毅军改编的江防军张勋所部便已支撑不住,三人逃的逃跑的跑,留下部队打白旗投降,南京在镇军张述庆所部猛攻七天后宣告易主。在王子安看来这事儿透着邪乎,第五镇本有十几天的时间过去,可走铁路也硬是没赶到,虽有镇军李竟成部在江北打援但他才几个人,想来又是奉了袁大人的密旨吧,可你不支援归不支援,你把个张勋带回来算是什么事儿,这张勋跑到徐州,跟他的防区不远,王子安十分不想和这复辟元凶有什么勾连,对他压根没好感。 江浙沪联军会攻南京城的时候铁良与张人俊曾同革命党谈判请求投降,但要求放走张勋所部,联军对此拒不同意,张勋没法率残兵两千余人北逃,在长江江面被海军处舰艇攻击,到浦口又被镇军柏文蔚所部痛打,狼奔豸突一路越过临淮关才算松得口气,而后又马不停蹄的回了徐州,历史上这位爷得田中玉收容在济宁州驻扎老长时间,可现在他看不起王子安个脑生反骨的玩意儿坚决不来,就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徐州地处山东南大门,属于江苏的地界,曾有短暂的时间归于山东管理。跟铁杆保皇党是邻居,王子安感觉压力山大,不过这事儿倒也不是无解,过段时间淮泗讨虏军北上将会击破徐州,到时自己再横插一杠子看能不能把徐州给占了,不过张勋日后可做过复辟的大事儿,不知此举会不会改变他的命运。 “先不谈了,他爱给啥给啥吧,咱们先把兵练好才是首要。”王子安这几日连续工作很是劳累,历史上第五镇回防后曾把第十协放到济宁,这事儿得早作准备坚决阻止,可不能让人给得逞。 几人见他如此说便都起身告辞,连轴转谁都受不了,都想着早点回去休息呢。 第66章议员 这日王子安在镇署衙门里办公,自打他起兵兖沂曹济道的道员吴永撒丫子开溜跑回济南城,留下一堆烂事儿全堆到王子安头上,他想着日后得找个人来专门处理此等事务,要不军政一把抓忙不过来啊。 门外传来敲门声,王子安说了声进来,田书林蹬蹬走过来,“大人,清廷于昨日下旨免去孙宝琦巡抚职位,由山东提法使胡建枢代理,张广建暂代山东布政使,聂宪藩调任山东提法使,吴炳湘任巡警道,吴鼎元升任第五镇统制。” 胡建枢属于前清遗老,安徽凤阳人,举人,曾当过兖沂曹济道的道员,他不管在地方还是中央都没有势力,也不属于北洋一系,因此王子安没打算搭理他,再说这人也没当多长时间巡抚就下台了。可张广建不同,他是纯粹的北洋一系,袁世凯亲信,为人阴毒又属旧官僚出身,对革命十分仇恨,整天介想着将革命势力逐出山东,王子安也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在其驱逐的行列,不过这人也倒霉,把胡建枢撵走没当几日巡抚便又给换掉。 “胡建枢、张广建两人都不是好鸟,不过他俩应该呆不了多长时间,不用管他。”王子安拿出烟点上,看了眼日历上的日期,12月18日:“跟亚当斯的见面安排怎么样了?”几年后日本人就要往山东而来由不得他不早作准备,刘泽的计划书已经做好,厂房开始选址建设,就设备还没着落,所以他打起了美国人的主意。 田书林对此早有准备:“已经安排好了,就在明天上午,随行的还有亚当斯先生找来的几个美国洋行人员。” 听了会儿报告王子安觉得有些烦闷,起身说道:“议员们现在在哪儿?” “恩?”田书林一愣神,他没想到王子安思维跨度有些大突然问起这个问题,想了下道:“您不是说暂时给他们个地方办公么,这几天都在那儿开会呢。” 王子安说的议员是孙宝琦宣布山东取消**后从济南跑回兖州府的本地咨议局议员,他们是1909年6月份当选,现在尚未到期。在逼迫孙宝琦宣布山东**时这伙人立了大功,相对的孙巡抚有了军队支持取消**政策后他们就成了不受欢迎的人物,因此有些人在济南呆不下去便跑回兖沂曹济道,怎么说这儿有军队看护且拒不承认清政府统治,也算有革命同志的关系,当然指望一群进士、举人老爷们真正赞同革命无异于痴人说梦,他们最大的理想还在于攫取更多的政治权利,为此什么革命什么共和都是虚的。 “咱们去那儿一趟。”王子安道:“回来有些日子没见过他们有些失礼了。”议员们回到兖州府后曾拜见过王子安,被他以公务繁忙挡了驾,只是特批一栋宅子作为其联络办公地点。 …… 议员们的临时办公地点离镇署衙门不远,可就这距离他们几次想见到王子安都被人拦下,王大人对此心安理得,要上赶着去见他们不得让人以为自己有求于人么,那这伙儿人不得蹬鼻子上脸要这要那的。 这群人说是在宅子里办公议事,可王子安军政一把抓的情况下能议出什么好歹来,这几日谈论最多的是如何见到王子安的面,他进屋时听着里面人声鼎沸还以为进了闹市场呢。 “王大人到。”有马弁上前喊了一嗓子,屋外是几个临时安上的警卫,见自家大人到来并未进屋里通报,只是殷勤的给打开门,屋里人听到这话声音小了很多,都直勾勾看着进屋的人,想确认下是哪位王大人,要知道琅琊王氏在这一带很多族人,不定就跑出个姓王的官员。 王子安历练了几年哪还怕别人的注目礼,进屋就是一个抱拳:“不好意思了各位,兄弟前几日公务繁身有所怠慢,还望各位贤达海涵。” 他的话说完屋里人恍然大悟,感情这位就是自己想见见不到的王子安,一时间场面有些冷场,众人都仔细打量他的样子,还是一个体态富贵之人有点脸色赶紧上前:“下官顾时涛拜见王大人。”说完就要往地下跪。 王子安哪能让他如意,上前托起道:“使不得使不得,您这不是折煞我王某人么,咱拼死拼活的要把朝廷赶下台,还不是为了日后能站着做人。”那人也没坚持,顺势起身把王子安让到屋里上首坐下:“王大人仁义,有您这样的官员在是家乡之福啊。”他是沂州府人士,故有此一说。 已经反应过来的各人都纷纷上前问好,王子安让他们坐下后微笑着予以回应,半响过后才有人咳嗽一声止住喧闹人群,王子安见人群安静下来首先发问:“诸位贤达回到家乡还习惯吧?咱这儿比不上省城,条件比较艰苦。” 先前咳嗽那人回道:“多谢王大人好意,我们也都是土生土长的鲁南人,有什么过不习惯的,不知王大人来此……”王子安看了他一眼,这人首先开口且说话时旁人都噤声,看来威望不小:“请问阁下是?” “下官滋阳梁协中,现下添为山东省咨议局常驻议员。” “梁先生好啊。”王子安接过马弁递上来的茶杯轻轻啜了下:“诸位都是我兖沂曹济道的头面人物,在各自家乡都是说一不二,我到这儿是给各位送一场富贵来了。” 梁协中两眼冒出精光:“哦?不知是何种富贵?” “想来各位咨议局的位子坐的不太舒坦吧,说是参政议政可也没人听你们的,我的意思。”王子安顿了一下:“回家乡,咱这儿百废待举需要诸位鼎力支持,各县知县教育农林水利等等再全用以前的官员已经不合适,各位若愿意,可以回到家乡做官,咨议局的议员也不强求各位让贤,当然,得有真才实学才行。” 话一说完众人就炸开了锅,梁协中思索片刻,省咨议局议员听起来好听,活儿干起来轻松,钱拿的舒服,可就是没权,之前提上去的建议孙宝琦的巡抚衙门想听就听一下,不想听就扔到一边儿,比后娘养的还后娘养,为莱阳曲诗文案还有不少议员愤而辞职,众人都是想做官没路子才不得不去当什么劳什子议员,县里的官员虽小但有权啊,如此说来…… 王子安看着闹成一片的议员们笑了笑,要不是手里民政人才实在缺乏的很,他才不想用这些人,虽说议员一族眼界比之乡下地主老财好得多,多少也受过几天新式学堂的速成教育,但总归是旧学出身,思想中天然带了一股子保守气息,在这个讲究变革的年代不太适应潮流。 不过自己用他们也只想把架子暂时搭起来,日后想要快速发展还得让他们挪窝,并且给个官身好方便日后自己的土地改革,他思考来思考去土地改革还是得利益与大棒相互配合使用,商人可以给开矿建厂的好处,但这种把土地看得比较重的人物用权来收买比较好,再把些刺头类的找点黑材料干掉,杀鸡儆猴下阻力会少很多。 “只是事先说明一点。”王子安看着声音越来越小说道:“各位若做了官那先前官场的风气要不得,贪污受贿渎职的事情若被兄弟抓到,那可是不讲情面的。” “自然醒得。”梁协中笑道:“另外还请大人宽恕几日,这种大事我等需要好好考虑清楚。” “那是自然,各位子侄辈若有中等学堂以上出身的也可推荐上来,我自会有考量。”王子安道,“各位先考虑着,在下还有公务,就不打搅诸位了。”说完跟一众议员道别后便起身带人离开。 出了院门,王子安翻身上马,他的护卫和田书林也都骑马跟着,路上行人不少,经过短暂的惊慌滋阳民众已经习惯了来往于大街上的兵爷,也都见怪不怪,反正若有当兵的不守规矩自可以到县里刚设立的司法科告状。 这项规定刚出台时民众并不相信,田中玉在的时候虽也禁止士兵闹事儿,但一般小错根本不会处罚,真就不信换了个人能把风气给改了,但当有个小姑娘被当兵的调戏,气不过跑去告了他们以后人们才发现,只过了一日县衙便将处罚公告贴出来,就此以后又有几人去告赢了才让人们相信这事儿是真的—对此王子安很是欢迎,他的军队中加入的投诚部队太多,里面很是有些兵痞,不下大力气治理是不行的,为此他还专门设立一支营编制的宪兵来抓违纪现象,并将执法部门改成军事法庭,由他们受理从县衙转过来的涉军案件。 田书林在王子安的身边,他对王大人刚才做法有些不解,这可是抢自己手下学生饭碗:“大人,为什么让他们来干?咱培训学校里的人不少,各个科人才都有,怎么不给他们?您平常不是说这些人靠不住么?” 王子安看了他一下,“培训学校里的学生呆时间最长的是几年?” “两年。” “年龄最大多少?” “三十二,可他们先前也是受过教育的,有些人还是中等学堂出身呢。”田书林据理力争,他也知道手下人经验是个短板。 “中等学堂出身还受过两年培训的早就内部消化完了吧?我知道你是给你的人争位子,但也要看清楚情况,二十来岁没受过几年教育就想着管理一个县城的具体事务你觉得可能么?我还不想辛苦培训出的人没干上几天就让人塞了麻袋沉尸水底,先让他们跟着学习下处理政务,过上一两年再提上去比现在好得多。” 他的县衙改造计划已经做完,大体步骤是裁撤掉以前的三班六房,另设总务科、财政科、民政科、司法科、实业局、教育局、警察局,部分留用原先吏员,一把手看情况换掉。几十个县所用干部众多,一时半会儿肯定分配不过来,但也不可能直接将经验资历学历等都不足的人放到一把手位置,田书林给他的人争官虽说得过去却也有点不知进退,王子安将其调到身边也有此种考量,再让他把着教育日后政府官员不都得成他的人。 田书林见王子安不高兴忙把嘴巴闭住,这几日得到的奉承有点多得意忘形了,回去定要找义父田新佐商量商量,让他给出出主意。 第67章工作 宋承斌把手中的木柄手榴弹往空中抛了几下,拧开弹盖,捅开防潮纸,把拉火环套在小拇指根部,右脚后退一大步,用力将其扔了出去。 手榴弹在空中以抛物线的方式飞行一段距离后落到地上一圈靶子里,片刻后一声巨响传来,靶子随之被炸得粉身碎骨。跟在宋承斌身边的几个修械所师傅高兴的鼓起掌,这东西是在新任的修械所一把手要求与指导下设计制造的,只用了很短时间。 这位新任一把手的年纪要比先前那位兼着教导队和炮兵领导职务的王璞王大人大很多,相对其人脾气很好,性格友善,军工水平很是不错,只来了几日便彻底折服从济南机器局请来的大师傅。 王璞终究是步兵,虽然干过一段时间的维修工作,但技术能力还是比不上专业人士,他在时候只能做些不太复杂的工作,而且他的时间也不充裕,大头还在炮兵和教导队,没有太多时间应付修械所,平日里大部分事务都由其他人代劳。 “局长大才,这么短时间便造出手榴弹,不愧从美利坚回来的人物,以后咱修械所可就全指望着您了。”来自济南的卢玉峰本是机器局的技师,后来被王子安以乡情加高薪弄回沂州府,在王璞时代是二把手的存在,至于局长一说,修械所将会改成军械局,所以宋承斌先预支了局长的称呼。 宋承斌看看他,这人水平还是不错的,若是设备齐全造枪不成问题,可惜王子安的修械所发展时间短暂尚未有此水平,“您叫我局座吧,局长听起来不好听。手榴弹不是什么高科技,装上药安个铁皮拉上根绳子也就行了,值得称赞的是它的创意,您看这东西依照咱们现有水平日产能达到多少?”他来的时间不长,并不十分清楚工人的生产能力,故有此一问。 “制造难度不大,只要原料跟得上,再把人员扩大些,很容易大规模制造。”卢玉峰在修械所初创时曾做过总办,王璞来后将其挤下去,现在王璞走了又空降一人,心里添堵的很,只是看在薪饷的面子上没跟王子安闹腾,无时无刻不想着手底下的人越来越多,因此一有机会便怂恿上官增加人手,当不成总办也得多管点人过过瘾。 宋承斌初来乍到并不清楚他的想法,只是点点头:“好办,反正造这东西没太多的技术含量,招些工人培训下倒也可以,我会跟王大人提及此事,听王大人说您曾经试制过79步枪?” “试制过,但不是太成功。”卢玉峰道:“咱的条件不足,若是有济南机器局的设备想来不会太困难。” “哦,那都有什么困难您说一下,咱们一起商量着来?”宋承斌来了兴趣,指了指旁边听两人谈话的一众技师学徒,“您放心,只要能造出来,功劳钱财都少不了,王大人不是吝啬之人,到时我再跟他提下意见弄个副局长的位子。”汉阳造虽说是旧时代的产物,但也不是一个人就可以随随便便造出的玩意儿,群策群力总是免不了。 卢玉峰本身是个官迷,闻听此言哪还不知他意思,高兴道:“但凭局座您的一句话,咱弟兄们定然全力协作。”他不清楚局座是什么意思但还是改口叫着。 “那行,回去后先把手榴弹量产的事情做好,然后一起对79步枪进行山寨,王大人已经答应再添一批机器,您看看需要什么就提出来。”宋承斌高兴的道,他让人叫他局座只是恶趣味发作,对于王子安交代的尽快制造出合适的化学炮弹一事不是很在乎,制造出化武一时半会儿不可能,这段时间总得干点别的。 卢玉峰对他口中接连出现的新词表示不解,想来是从美利坚学来的名词,刚想开口问他山寨是为何意,就见他对着远处走过的刘泽刘先生喊道:“刘泽,你这儿干嘛去?” 刘泽提溜个包,旁边有人要为其减轻负担被他拒绝,他对这个时代很多事情不适应:“王大人让我明天去青岛跟人汇合买机器,我去问王璞有没有要买的给他带点。” 这事儿刘泽先问过他有没有需要捎带,闻言对他挥挥手:“路上注意点,早去早回,时间不等人啊。” 刘泽知道他说什么意思,也摆摆手闷头向前走去,靶场外面有马匹,他是去那儿取马的,王璞的炮团离这边远点步行太慢。卢玉峰看他走远也忘了刚才想问的问题,不过转念间又想起一事来:“局座,给咱兄弟们讲讲您在美利坚的事儿呗?俺们连洋人都没见过几个,以前王总办也没时间跟俺们讲。” “是啊,给讲讲吧。”有人附和道,他们是技师不是老学究,所以对西方列强的感官与之正好相反,对外国的事务由股子憧憬之情。 “先稍微讲下然后收拾东西回厂里,咱们军人兄弟们可等米下锅呢。”宋承斌笑着道,他没去过美国,只能靠着网络上的知识蒙人,所以还是少讲为妙,“美国呢……” …… 刘泽无比痛恨胯下的黑马,刚来的时候骑马到达沂州府,然后转头奔向滋阳让他胯下磨起一片水泡,火辣辣的疼痛折磨他一个多礼拜,自那往后每次骑马都让他不自觉的联想起一些不太美妙的事情,只是现在交通不便只能忍着。 他身后跟着一个贴身马弁,这人不苟言笑,每日里都板着个脸,就跟别人欠他钱似地,刘泽也不甚在意,还能强行改变别人性格不成。 两人骑了得有两个来小时才到达炮团驻地,王璞正对部下进行操练,为迎接即将到来的十几门火炮,他的人员扩充很多,这几天教新兵蛋子让他心力憔悴,看到刘泽吩咐几句迎了过来:“什么风把你给吹过来了,不给宋哥帮忙了?” “不帮了,其实我也帮不上啥,我倒想给他造**可家伙事儿不全。”刘泽下马抱怨着,伸手接过王璞递过来的烟拿火柴点上:“不过我倒很佩服王大人,火柴、香烟、肥皂、纺织品,乱七八糟就没他不造的,白手起家弄下偌大家业太不容易了,有些照顾不到的也在所难免。” 王璞也把烟点上,“也就叫造吧,原料纯靠进口。就像火柴,除了木头棍是咱在国内买的其他都是从国外进口,不过你到这儿这些都不是问题,全部自产也就早晚的事,对了,来这有事儿?” 刘泽巴拉巴拉一遭说出来,王璞沉吟片刻想了下,他比较自律没什么大爱好,只是让帮忙稍点胭脂口红或香水一类的女子用品和小孩玩具,好送给王紫燕与她肚中孩子。 两人谈了几句,刘泽刚想告辞就见有人站到高台上,对下方围观士兵大声呼喊着:“咱们炮团的前身乃沂防营炮队,是咱们统领王大人从无到有慢慢建立的,发展至今已经有了四个炮连,过几日还会有不少于一个炮营的大炮运来,现在苦点累点怕啥……” “……只有跟着王大人才能有吃有喝,想来弟兄们中间家里贫穷的占大多数吧,看看你们出自沂州府的同袍,他们很多人以前只是佃户,穷棒子一个,不能说身无立锥之地,但也好不到哪儿去,可现在呢?有地有家有媳妇,都是王大人赏的;再想想去年的大灾,若不是有王大人率军救灾得饿死多少乡老,咱们当兵是为了啥,让家人过好,让自己过好,让父老乡亲过好,同样,起兵造满清朝廷的反也是为了如此……” 刘泽神情复杂的看了那人一眼,问向王璞:“政教官?” “对,这人是我炮团的政教官,他手下人一直安插到连里,不过连里的政教官名字叫做教导员,都是安子手下一叫王启年的人培训的,那人在改制中做到了政教局的局长。”刘泽的马弁早已躲到一旁,所以王璞对王子安的称呼变回原样。 “政治挂帅啊。”刘泽玩味的说了句,“跟以后的政委相比如何?”他虽然知道军队中有政教官的存在,但对其具体职责并不清楚,到底是来这儿时间太短。 “不一样,团里主官还是团长,政教官要相对低一级,他们最大的权利是对连以下军官的提拔进行考察,主要作用也是增强士兵凝聚力,对生活上的嘘寒问暖,提高对安子的忠心。咱们的地盘太小,暂时不可能以国家民族等来对其进行教育,不过士兵多了他们的权利估计会相应的改变,日后教导队改成随营学校会专设一科培训相关人员。” “呵呵,那以后要称呼你为王校长,兄弟先在这儿恭喜了。”刘泽嘻嘻哈哈的道。 “你敢当校长?”王璞将他噎了回去。 刘泽嘴巴大张着,片刻后说道:“你让我当副校长我都不敢,我还是想着日后成立几个化工学校去做校长吧,咱也干干开山鼻祖的活儿。” “那我也得弄个中国当代炮兵的先行者来干干。”王璞插科打诨的将刚才话题引开,刘泽还没出校门所以有些不该说的话并不清楚,刚来的时候还经常不分场合的称呼王子安“安哥”,对此还是宋承斌让他改过来的。 “行,都努力。”刘泽只是社会经验少点儿并不愚笨,见状顺势搭话:“我得回去收拾下,明天还要赶早坐火车到济南,不打扰你了。” “那路上注意点,多带几个人,现在世面不太平。”王璞跟他道了别,看他歪歪扭扭骑上马不禁想笑,终还是没笑得出口,只目送他远去便继续训练。 第68章借款 曾广成胳膊里夹着公文包,后面跟着几个人,他们急匆匆往卷烟厂的车间里奔去,自打占下整个兖沂曹济道,王子安便派他四处溜达着巡视各地厂矿,并在兖州府选址准备建设更多的公司,只是先前建设的厂矿大都在沂州府境内,所以这段时间一直没有得闲。 他本是读书人一个,仕途无望改行当商人,生意做得很大,后来遭人陷害破家,本来都是市面上人物谁还能不认识几个当官的,可没成想那次对方找的后台是府城里官员,他生意再大也抵不住权势的欺压,最终带着几个亲人落荒而逃,后来王子安为其报仇也就横下一条心跟跟着他干,现在已经当上实业局的局长。 今天上午任务是对卷烟厂进行视察,下午则到新开的罐头厂看看,他手下几个商科毕业的学生则到其他厂子检查。这几个学生对他的压力不小,科班出身只是经验不足才没有顶上局长位置,为此曾广成不得不让人稍来不少西学课本,一有空闲便学习。 自己出钱买西学课本来看王子安手下军官也大都如此,虽说经过他的戮力培训手下土匪出身那伙人知识面增长不少,但仍跟不上科班出身的人,向上提拔过程中很是吃了一些亏,不过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只能慢慢来。 “总办大人来了。”正在机器旁边教人操作机器的一个大师傅看到曾广成进来,赶忙起身迎接:“您怎么不事先给通知一声,俺们好做好准备。”他的局长位子刚坐上,很多人不习惯这个叫法仍称呼总办。 曾广成上前跟他握下手,这也是王大人要求的规矩,以省却繁文缛节:“给你通知了我怎么做突击检查,你们厂长在哪儿?” 那人领着曾广成往车间内里走,“里面儿,刚从天津城来了一批订单,催得很急,他亲自在那儿盯着呢。” 曾广成点点头,卷烟厂厂长是从天津城聘来的,一个不苟言笑的中年人,走南闯北下世面见识的很足,后来一狠心把老婆孩子都接了过来,他孩子在本地中学堂里读书,成绩不错。 跟着那人一起往内里走,一会儿便看到混在工人中间的厂长孙正刚,孙厂长大冷天撸起袖子跟人比比划划,直到有人过去拍他一下才看到曾广成,稍微收拾收拾跑了过来:“局长来了,您坐。”说完顺手抄过把椅子放下。 “不了,我就看看,一会儿去账房查查帐,方便不?”曾广成时间紧张直接奔了主题。 “方便。”孙正刚哪敢说不方便,吩咐带几人过来的大师傅几句便领人往账房去。 路上曾广成不停的询问卷烟厂的发展状况,沂州府的交通太落后,王子安想把大部分工厂都搬到兖州府,那边运河铁路都齐活,可又舍不得工厂上缴的利润,搬厂穷三年,真要有一段时间停工他手下兵马还活不活了。 卷烟厂是王子安当上沂防营统领后建成的,机器选自德国,开始也是德国人帮他培训的工人。山东是德国势力范围,德国人对此很用心,隔三差五的就找地儿修铁路,现在他们又打上了青岛到沂州府铁路线的主意,所以对王子安的各项要求大开绿灯,派出不少技术人才帮他搞建设,不过王子安不打算领情,这可都是自个拿真金白银换的,虽说他想早点给沂州府通上铁路,可也不想惹得一身骚,因此打算吃干抹净了就把这事儿给拖着,再说修铁路的事情还得要交通部首肯,他可没多大权利。 曾广成跟着孙正刚走到账房,嘴里兀自不肯停歇:“烟厂可是咱们财政来源的大头,利润越好王大人想起你们的概率越大,给的赏钱也越多,你要是还有哪儿的关系就多用用,反正你日后也打算落户山东,不用过期作废。” 他絮絮叨叨说起来没完,孙正刚因为在天津混过多年的缘故路子很广,对烟草销售出力不少,王子安请他来也是看中此点,不过孙厂长因此拿了很多提成,大军刚占下兖州府他就后脚跟上买了套宅院,要知道他在沂州府还有两套院子。 孙正刚苦笑的应道:“您放心,烟厂效益好了我挣得也多,不过那事儿我还得提一下,咱现在原料来源全都是外购,容易被人卡着脖子,对利润的影响也很大,您给大人说说看能不能自产,我这儿有几个会种烟的。” “不行。”曾广成连考虑也没就拒绝道:“大人对土地要求你又不是不知道,种烟虽说利润上去了但占用土地规模太大,于农业一项有害,以后粮食够吃了可能会同意,现在不可能;这样吧,你尽可能的多选几个原料来源地,虽然支出上去了但总不能让人卡住。” 孙正刚见他回绝的这么干脆不再说此事,来到柜子前从里面拿出账本交给曾广成,又顺手从桌子里掏出烟给几人点上,“尝尝,王大人让新出的牌子,中华烟,里面加了香精,这是样品,除了给大人送去的剩下不多。” 几人抽着烟默不作声,曾广成看了会儿也找他点上根自己抽着,过了老大会儿才抬起头惊讶的问道:“这个月销量提升这么快?” “王大人不是禁大烟了么,现在很多人熬不过烟瘾就先拿这东西顶上。”孙正刚回道,王子安先前曾在沂州府内禁烟,当不得不少官员出来反对也就不了了之,现在有了底气直接开禁,不少人转而求其次抽起卷烟,销量一下就提了上去。 “行了,这次来只是看看,顺便给你留两个人。”曾广成指了指坐椅子上抽烟的两人:“他俩一个是伤兵退役,来这儿准备建立护厂队;另一位是政教官,平日里的工作是对工人的生活提供帮助,以后还请孙厂长好好照顾。”他对政教官的说法比较含糊,并未清楚指出工作范围,不过想来孙正刚是聪明人不会问他。 “护厂队?”孙正刚愣了下:“会不会耽误生产,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曾广成站起身,“这位兄弟手里有刚下发的文件,你仔细看一下,我还有事儿就不打扰了,你们忙。” “吃了饭再走。”孙正刚劝道。 “不了,事儿太多耽误不起。”曾广成抬腿向外走去。 …… 兖州府滋阳城道署衙门里。 王子安看了看屋里坐着聊天的几个洋鬼子,亚当斯还是一身神父打扮,胸前挂着银质十字架哈哈大笑着,看他进来站起身对另几人说道:“各位,这位就是今天的主人,山东鲁南一带的实际掌控者,王子安王将军,王将军手下上万兵马所耗军需很大,底下的工矿很多,我很乐意看到双方之间的合作。” 亚当斯说完又殷勤的给王子安介绍坐着的几个洋人,他可是惦记着王子安答应给他的中介费,虽然主教导说不要在乎身外之物,但传教也要钱不是,双方一番握手问好后全都落座。 “不知查理先生对我的军队感官如何?”王子安用英语问向一个比较健壮的美国人,其人络腮胡子爬满脸庞,很有马教主风范,因其在美国陆军当过兵的缘故于昨日曾被受邀参观教导队的训练。 查理还在惊讶王子安的英语水平,闻言道:“很不错,他们的身体素质虽然抵不上我*队但精神饱满,训练很刻苦,只是您说手下官兵是由美利坚归国的留学生训练我看有点儿……”他想了下才肯定的道:“他们的训练并不像美*校所教授的训练方法,更有点像德国陆军那个大粪缸的产物……哦,对不起,我不是有意侮辱您的手下,实在是对德国人没有好感。” “哈哈,没事儿。”王子安爽朗的大笑着,德国陆军马粪这词说不上什么故意侮辱,反正这年头提起德国陆军就没好词儿,都快成专用名词了:“您说的不错,这是我在贵国训练大纲基础上自己改善的,为此我的手下跟我闹了很长时间别扭,您也知道,贵国海军可以说世界领先,但陆军相比来说差太远,德国人的步兵素质很高,所以我结合了双方的优点制定了一份训练大纲。”他满口谎话又不着痕迹的讽刺着。 “那是肯定的。”查理耸耸肩:“美利坚是海权国家,我们必须优先发展海军,不过咱们今天的任务似乎不是讨论军队建设吧?” 王子安对其不解风情上来就谈工作很是不吝,不过想想也就释然,他的国家虽还没达到世界头号强国的地位但也是新兴资本主义帝国,有底气不给自己这个他们眼中非文明世界小土著军阀面子,“那就言归正传。”王子安说道,只是已经换成了国语:“我想跟几位订购大批的机械设备,同时向各位的东家贷款。” 几人都是老中国通,听懂他的话不费任何力气,闻言都愣愣的望着他,还是查理首先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道:“您是一地方军阀,没有资格擅自代表政府向外借款吧?就算我们答应了您的请求,您用什么来抵押,这可是德国人的势力范围。” “我已经派人跟德国人联系商谈借款的事情,同时我也没打算代表政府,我只代表我自己以及我手下的官兵,至于抵押物,可以用我名下的工厂。说到德国人,现在我国政局混乱谁也顾不了谁的,他们要出幺蛾子我会推到满清朝廷身上。” 王子安款款说道,他倒真的派人去跟德国人商谈了,不过对方要价太高,要以胶沂铁路线为代价,现在双方还在扯皮,他可不敢将交通部都没答应的条件落实到实处,要知道这年头答应人修铁路先得把铁路沿线三十公里内的矿产都交出去;倒是工厂好说,沂州府所有的官办工厂都在他名下,现在拿下鲁南又可以开工建设很多,而且山东虽说是德国人势力范围但英国人也在旁边虎视眈眈,丁点的事情对方根本没法管,再说美国人生来就是个搅屎棍子,只要有钱赚,世上的事儿就没他们不敢插手。 “您要借款多少?”一旁叫做布朗的年轻人问道,他是洋行经理,对王子安名下大量工矿企业比较感兴趣,巴不得他能借款而且还不上。 “五百万美金。”王子安一开口就将几人吓个趔趄,布朗也不对工矿感兴趣了:“五百万美金?上帝啊,将军阁下好大的手笔,冒昧问一句,您知不知道五百万美金的概念?”美国人有钱,但也不是让这群洋行经理或买办送给别人糟蹋的。 “不只是知道,我还很清楚,五百万……” 双方一阵唇枪舌战,最后几人合计下答应让他以包括烟草公司在内的八个厂矿为抵押贷款七十万,里面还是一个银行出身的人物拿了大头,并且这些贷款必须购买他们指定公司的产品,对此王子安倒是无可无不可,反正这年头大家的机器设备都差不多,没啥高科技玩意儿,也没技术封锁的理念。 第69章考察 自打王子安与美国人商量好借款他便又忙起军队的事情,王璞的教导队首先改制成为随营学校,他以前一直想办军校,可上到孙宝琦下到李玉楷都不同意,只能以教导队的存在掩人耳目,现在终于能光明正大的称呼学校让他很高兴。 步兵团的建立逐渐走向正轨,最先接受改编的是王子柱的部队,作为试点部队改编很成功,他也因此成为王子安手下第一个荣升团长的人,其后王长福也将军队改编完成,王长贵则接受王子安的任命暂行三府一州防营统领职位,那位断胳膊的王彦官则跟着王子柱混了个副团长,其他诸如王子敬、曹旭川、王世虎等人也都完成的差不多。 剩下部分则全都留用原先番号继续当巡防营驻守各地,只是王子安手下防营训练与正规编制部队一样,当然待遇也是相同。各部番号是从王子柱开始第一团往下排,步兵团已授予五个,骑兵则授予两个。 骑兵团人少容易编练,王子安手上马匹足够编成两个团还有富余,因此李顺李乘风与程良分任骑兵两团团长。这里面王子柱与李顺因长年跟着王子安的缘故在职位上稍显不公平,不过王子安允诺两人,到编制合适的时候将会最早提升为旅长。 王璞炮队终于修成正果扩编成了炮兵团,只是手中火炮数目不足,新近购买的一批已经在日照港口上岸,准备经陆路运送到沂州府再送到兖州,虽然青岛到兖州完全可以乘坐火车,但他不想刺激到省城各位大员。 这次改编军校生成为大赢家,他们大量进入王子安队伍的时间不是太长,但凭借科班出身的优势已经有几人做到副团长的职位,升职不可谓不快,一众土匪出身的军官对此虽有不满但也不敢找王子安理论,只能捏着鼻子忍掉,只是如此一来随营学校就成了香馍馍,甚至有营长一职的人都要求进入进行充电。 现如今北洋的训练章程是拿来主义,抄袭德军编制甚重,故此北洋军中存有大量的参谋人员,只是这一项基本流于形式,有人还编了句顺口溜来讽刺,说参谋不带长放屁都不响。王子安的军队中也有此项编制,只是因着以前是巡防营的缘故一直没有重视,现在这项工作被提升日程,他打算四处撒网从各军队或军校中挖人来充实。 因为新兵和兵痞大量充入的缘故,各部队都在紧张训练着,已经编完的几个团轮流开赴滋阳接受点检,顺带进行长途拉练的科目。 滋阳城外教场,王子安看着正在进行射击训练的王长福第二团,这个团因为王子敬外放成为团长带走不少老兵,所以充斥了大量补充兵,幸好因补充部分有不少是被打散编制的原各地巡防营士兵,所以射击水平还算凑合,在大量子弹的堆积下提升很快。 “大人,咱们的水品还不错吧。”王长福面有得色的看向王子安,刚才王子安检查的那队士兵射击成绩已经出来,大大超过了平日的训练水平。 王子安看了他一眼,“很不错,不过你也别高兴太早,我一个星期让他们打掉一排子弹可是下了血本,日后成绩必须在这基础上有所提升。” 王长福一听这话垮了脸,这事儿说起来容易,可他们能拿到好成绩全凭着发挥超常,日后真要如此那还让不让人过了,苦着脸道:“那时间可得长点,短期内是不可能了,再用子弹喂也得需要时间啊。” “放心,也没让你现在就达到这水平,只是日后训练一定要加强。现如今各地乱成一片,不定哪会儿就会蹦出几支队伍跟咱开片,你的团还算好的,老兵人数不少,看看后面王世虎和曹旭川的团,新兵几乎占到大半。”王子安皱着眉头说道,军队短期内扩兵太多坏处也就随之而来,战力下降太快,而且为了不让老兵油子把风气带坏,他不得不把还没训练完成的政教官硬是充实到连一级,他的手里现在只有王子柱的团基本以老兵为主。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四处走动,教场上的气氛很是热烈,刺杀训练的那批人喊声最是高亢,惹得旁边站军姿的人不时转头看看,为此主官连连训斥。 王子安看到站军姿的军人脸上冒出密密的细汗不禁点点头,现在正值冬天足见他们的训练量有多大,快步走到一个看着比较瘦弱的士兵旁边对他说道:“立正。” 那人一个激灵立马立正,随后听他说稍息赶紧伸出脚,他已经站了将近个把小时,值此机会正好休息下,旁边几人见状脸上都露出羡慕神情,可又不敢有什么动作,刚才因扭头看刺杀训练的同僚有几人被罚脚上绑了沙袋。 “不要紧张。”王子安语气稍缓道:“哪里人?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当兵?” 那人以前大概没见过这么大的官儿,说话有些磕磕巴巴:“回大人……的话,士兵李四宝,兖州府滋阳人,以前在兖防营当值,那会儿……” “大点声,既然当兵就要有军人的气势。”王子安打断他的话。 “是。”李四宝闻言挺身大声回道:“之前当兵只为吃粮,现在经过教导员的开导,清楚了当兵若只为吃粮就是一具行尸走肉,还有治下百姓需要俺们的守护,也有国家民族等着俺们的效忠。” “效忠的对象是谁?” “是大人,因为大人给俺们兖州府的百姓带来活路,您一心为民也就是一心向着国家民族。” “不错,归队吧。”王子安嘉勉一句让他归队,李四宝闻言敬个礼赶紧站回军姿,要是慢了被上官看到,挨罚可不是好玩儿。 王长福一直跟在王子安身后,当他问起李四宝问题时心里就纠结起来,看到李四宝回答不错才放下心,两人走远了王子安问道:“我不是说暂时不加入国家民族的问题么?怎么还是有人给提上了。” 王长福小心翼翼的回道:“具体政教官跟我提了下,说是在教导士兵过程中提的问题五花八门,关系到国家民族一类话题很多,因此也就不可避免的提上几句,只是他们都紧守多说多错的原则并不深入探讨。” 王子安闻言不再问起,幸亏在培训政教官的时候曾就这个问题深入详谈过,要不让他们给教歪了不得哭死自个,不过这事儿还是需要解决,以前不让人谈及此问题看样不太合适,早晚也得加上,还是放开禁令为好。 点检到尾声的时候田书林跑来,不顾王长福好奇眼光将他拉到一旁低声道:“大人,南京方面通电宣布即日起纪元改用阳历,这是电文。” 王子安接过电文看了眼又递给他,中华民国已于昨日也就是1912年1月1日宣布成立,孙中山也于昨日夜间十时许宣誓就任民国总统一职,这事儿他在前世历史课本上就翻来覆去的看,因此知道的门清,也就没作太多关注,不过手底下的人可不这么认为,这是大事儿,是改朝换代的大事儿,虽说现在清廷还当政,可明眼人都能看出他们撑不了几天,故一有消息就紧赶慢赶的给他送来。 “另有北洋将领姜桂题、冯国璋、张勋、曹锟、张作霖等十五人电告内阁,誓以死战反对共和,并请旨让亲贵大臣将银行所存现银三四千万两提充军费。”田书林见他不以为意便又说了一份电文。 这年头各位豪杰也不嫌电报费太贵,时不时发封通电刺激下大家伙的神经,所以自是不可能在报告的时候逐一念完,只能靠着猜测推导上官喜恶拣重要的念,很可怜,田书林这一次明显猜错,王子安对这封电报的兴趣要大一些:“袁大人这是恼了中山先生不守规矩率先宣布建国,让底下马仔出面给他们一棒子,这事儿你怎么看?”他忽然想起前世流传甚广的“元芳你怎么看”,恶作剧心态发作,问了下田书林。 田书林想了想,“会不会是他们擅自作出决定?这里面姜桂题张勋等人可都是铁杆保皇将领,他们很有可能不吝中山先生的决定才发表通电。” “福叔,你的看法如何?”王子安没回答田书林的问题,转而问向王长福,刚才跟田书林交谈时并没避嫌,这又不是什么机密消息,因此王长福将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王长福离得有点远,闻言快步走来:“我觉着应该是袁大人的主意,这些人怎么说都归他节制,虽有几个铁杆保皇党但也有曹锟曹三爷这类袁大人嫡系,而且他们在通电中着重注明取出满清亲贵于银行中存款,想来也是袁大人意思,袁大人久不掌权手中缺钱花,现下各路大军齐动,人吃马嚼的耗费少不了,不得已将主意打到他们头上。”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是袁大人打算把宗社党的资金来源给断掉,省的他们整天咋呼率兵南下镇压,或者就算拿不到钱也把人吓住,各位想要出兵就得提供粮饷,哪有光让马儿跑不给马吃草的好事儿,可要动这群满清大爷的钱袋子无异于杀他们的头,故此事是万万不可。”王长福顿了下,他的一番长篇大论直将王子安震的三魂出窍,末了还嫌不够加了句:“我从通电中最多也就看出这些了,让大人见笑。” 王子安无语的看他一眼,能看出这些就十分不错,要知道往前翻上几年他还是个只知扛着**包炸人寨墙的响马小头目,到现在却能凭借一封通电脑补出这么多事情实属不易,看来手下官兵是真听了自己的话,努力学习以充实水平,吾心甚慰啊,想想以前对他关注度不太高不禁心下懊悔,就地蹲了下来:“来福叔,你再讲讲对时局的看法。” 他也不知道这些人发出此封通电到底是不是有袁世凯的授意便岔开话题,当然他认为这事儿肯定是袁世凯意思,否则众位天南海北的将领光串联统一口径就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完成的,“书林也来听听,你捣鼓教育的时间太长,有些事情并不清楚,一起探讨下。” 田书林也不见羞愧,跟着蹲到地上,他知道自家情况,对纷乱的时局发展很是看不清,王长福却不敢就此让两人蹲着,刚想吩咐人便见有赶眼神儿的马弁抱着几个交叉子跑来递给他,分给两人便一起讨论着。 第70章打完这仗回来娶你 张勋张作霖等人发出通电不几天,王子安依照袁世凯密令,串联了几人一同发出拥戴共和请清廷退位让权于北洋一系的通电,此封通电由于王子安之前便咋呼着满清下台弄的大家审美疲劳,引起关注度不太高,只是靠着另几位北洋将领的面子才让人稍微注意下,不过有啥影响王子安根本不在乎,他就负责当个领头的把通电发出去拉倒。 受了孙文南京建国影响,山东大地革命党起事一浪高过一浪,先是徐镜心、连成基率领二百余招募的大连革命党于一月十五日在山东蓬莱阁登陆,当日占领登州组织登州军政府,十六日蓝天蔚率北伐沪军乘坐海容、海琛、南京三舰抵达烟台,当日黄县被光复,十九日徐镜心领二十余人夺取龙口,二十日杜潜、刘基炎率沪军北伐先锋队三千余人登陆烟台,逐走军政分府王传炯,另设山东军政府。 这王传炯也是活该,当初烟台革命党起事未经战斗光复烟台,王传炯在里面也算是出了大力,他带着凤舞舰官兵支持革命,拿下海防营。可当了军政分府的都督后又转眼不认人,同一众同盟会与共和急进会的会员起了龌龊,转而联系袁世凯,不想人革命党手里握着海军,可以从容的在烟台登陆将其逐走。 一月二十三日山东巡抚胡建枢被张广建阴了一把下台滚蛋,随后张广建当上梦寐以求的山东巡抚,此人上台伊始便调派军队前往胶东镇压革命,双方在黄县一带大战连连,不过说是大战,两方伤亡都不多。最后虽然清兵不想打,可革命军内部矛盾又不可调和,最终还是清军取得胜利。 两方大战自不可能忘掉尚在鲁南一带窝着的王子安部,自打拿下兖沂曹济道宣布**,大家除了听他咋呼几嗓子清廷下台的电文便没了踪迹,只在前几日联合北洋将领逼宫的行动中露了把脸,因此近期内不管是巡抚衙门还是烟台方面都在派人联系他好取得支持。 王子安的辖区处在鲁南,跟青州济南泰安等地搭界,他要率兵北伐则清军难受,东征胶州革命党受不了,可惜双方派去联络的人马压根没见他的面,只见到了充任民政长的李玉楷,李大人当官这么多年没得到王子安首肯自不会答应什么条件,因此两方人马赖在兖州府不走,就等着给个准信。 倒不是王子安拿大不想见他们,实在是脱不开身,好端端看着两方大战的戏码,没成想南边出了幺蛾子,他的辖区北边是山东各府,南面则是江苏安徽河南,其中与江苏交界线最长,接壤地方也最多。 先前由于苏北一带有第六镇的驻扎,革命党在这儿声势不大,但张勋败退后第六镇他调,势力呈现真空状态,当地没剩几个兵,保徐州都不利索哪还能顾得上其他,革命党瞅准空子派出陈干作为山东民军统领,率军由浦口出发一路沿津浦路北伐,随即克固镇下宿州,队伍号称万人,现正在北上攻打张勋呢。 历史上张勋没能挡住陈干北伐军的攻势丢掉徐州败退山东,为此王子安不得不防,亲自率兵南下准备战斗,此战他准备动用程良的骑兵团和两个步兵团,骑兵团因为在曹州府的缘故直接运动到单县,他则跟随步兵团乘火车南下到达兖州府的沙沟镇。 他的兵马都已整编完毕,合计六个步团两个骑兵团一个炮团,另有工兵营辎重营养马场特勤队等部,新编的一个步团由王子义领军,王子义先前去帮王长贵收拾各地巡防营,所以只得了个第六团番号,不过他队里老兵比例很高,只比王长福差点。 由于大规模扩编王子安手里军队人数略显不足,为此又征召了两千多新兵,现在都在王长贵手底下训练着。按理说练兵应该练成精兵,可他不想拿几百号对抗上千号,也随了大流大肆扩编军队,这年头,人头数也能把人吓住。 王子安到达沙沟镇是在二月六号,跟他一起来的有王子柱第一团和王子义第六团,另有本地巡防队临时集合的几百人马,因有铁路缘故此次动兵后勤压力明显减少,弹药粮秣等物除大部在临城外还有少量直接运抵沙沟。 一月二十六号的时候尚在湖北前线的段祺瑞率北洋将领共计四十六人一起通电要求开共和之治,人家那通电明显要比王大人的含金量高,因此引起反响也更大,市面上基本看不到其他北洋将领咋呼誓死保卫清廷的通电,要知道王子安跟人一起发了通电没几天张作霖张胡子可是又发出封电报说已备好军队南下勤王。 段祺瑞的通电发出,清政府也就没几天活头,因此他就在沙沟窝了一段时间等着清廷下台,看此事能不能阻止陈干北上,前世张勋可是跑到了山东,虽然他不知道这位这回能上哪,但还是不想见他乘铁路北上,纵使没坏处恶心人不是,双方见面可是没好事儿的。 可事实证明王子安的判断错了,陈干同志的革命觉悟很高,并不认为清廷倒台革命事业就算成功,因此在二月十二日宣统宣布退位后仍伙同其他民军一起进攻徐州,并在十七日成功攻下徐州。 张勋老巢被占再也顾不得王子安个叛主的玩意儿,领着残兵直接坐火车一路北上投奔张广建了,虽说王子安也宣布**,但到底没脱离北洋一系,路上安全还是能保障的,要不他弄死个田中玉还要嫁祸于人么,袁世凯也不可能任由他占着津浦线不管。 张勋被打的狼奔豸突的时候袁世凯曾发来电报要求王子安南下派兵支援,这比北上支援孙宝琦可严厉得多,为此他打了个马虎眼说自己尚在调遣兵马,一待准备完毕即刻南下,可惜张勋顶的时间太短没能等到那一刻,当然依着王子安的意思,人张勋说不得还怕被他趁虚而入呢,怎么说在张勋眼里自己也是乱臣贼子。 沙沟火车站,王子安看着日后因为鲁南铁道游击队而出名的站点不禁愣了神,一会儿就要出发去韩庄,他却想着要真跟陈干的淮泗讨虏军干了仗日后后人会如何评价他,山东反清首义为个人前程投奔袁世凯镇压革命?不管了,反正日后跟革命党见仗少不了,要真让人如此评价,那就说明他的大业嗝屁着凉了。 “大人,走了。”魏景鹏看他入了迷不禁提醒道,王子栓下放回炉充电,他就顺势提拔为扩充成卫队连的连长,因着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王子安所以先以大人代替。 王子安还想看看火车站,凛冽的寒风却吹了他个迷楞,转身上了车。 咣当咣当的声音响起,王子安有点坐不惯这闷罐子火车,相比后世动车两者相差不能以里计,当然服务上他现在可以享受专人伺候。坐着有点烦闷,他便起身来回走动,为显示官兵一体车厢里还有不少其他人,不过大部分都是军官,有几个士兵也是给各位上官服务的。 一众官兵脸上都露出欣喜笑容,王子安心下了然,这些人虽然跟着自己造了反,但心里总还是嘀咕,就怕哪一天清廷缓过劲秋后算账,现在宣统都宣布下台那就没什么顾虑了,以后只要跟着他王大人干就行,而且到手的富贵也跑不了了。 王璞也在一旁杵着,因为火车便利的缘故他带了一个炮营,对方手里有炮,加上张勋跑得急军火并未跟车都被他们缴获,此刻他在跟手下的一个连长聊着天儿,他手下军官多是军校炮科毕业,副团长还是归国的留日士官生,不过这次没跟来在滋阳训练部队。 “团长,你说淮泗讨虏军会不会跟咱干仗?”这人也是军校生,军校生一般来说对革命的愿望要比他人强烈,同时对革命势力也有好感,因此在他心里双方能不打就不打,怎么说都是革命同志,自家大人还是山东的革命首义,双方握手言和最好。当然对王子安不起兵北上他是有点疑惑,听传言说王大人虽对清廷没好感但一心忠于袁世凯,并不想与北洋军为敌。 车厢人比较多,谈话都是压低了声音,生怕惹恼王子安带来麻烦,王璞看看周围没人注意,小声说道:“不一定,这个谁能说准。王大人也不想打,可对方咱支使不了,山东的革命党分成两股,山东帮和******谁也不服谁,这次来的陈干虽说是山东人但带的兵全都是客兵,加路上收编的民军势力更为复杂,在打跑张勋的前提下他们信心膨胀很有可能跟咱们干起来,到时你可别怂了,认为他们是革命党就不能打。” “哪能呢。”那人连连说道:“我要连这个也分不清您还能让我干连长?只要他们敢打,咱就让他尝尝手中大炮的厉害,对了,您说他们真有上万人么?” “这不废话么,咱在五六千人的时候就敢咋呼着三万大军,谁还不会虚张声势,要按我说,咱现在就该宣称有十万大军,吓吓附近的势力。”王璞满嘴跑火车。 “那袁大人就该来剿咱们了。”王子安在后头插上一句把两人吓得不轻,那连长还想站起来行军礼被他按下,“一块儿聊聊,路上真闷,十几公里的路段要这么长时间才能到达。” 几人一起聊着天,从革命党说到清廷,再从东北扯到云南,最后终于说到王子安身上。他跟安娜的婚期已经定下,就在三月初一,也就是阳历的四月十七号,请柬已经四处散发开,连孙宝琦和袁世凯都给送了。 这事儿一经公布立即将王子安是天阉或好男风的流言击破,并引来大批卫道士批评,其中田新佐反对最甚,言道以官身娶洋女人乃伤风化之举,王子安一怒之下把田新佐发到李玉楷那边管理政务才堵上了他的嘴。 几人说话间周围已是围满人,说道好笑处都大声笑着,王璞抽空突然对王子安说道:“在兖州站上车的时候你怎么把那句话说了出来。” “那句啊。”王子安砸吧砸吧嘴,知道他指的什么:“多浪漫的一句话,我还真就不信了,这句话能把我怎么滴。” “是啊,您当时没在场,王大人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太浪漫了,旁边送行的一群女学生都羞红了脸看着大人,以后再娶个小的我也要跟她说这么一句。”有人回忆起当时的情景憧憬道。 “拉倒吧你,就你家那母老虎还能让你再找一个?”有人讽刺道。 王子安也想起了当时的情景,他对着送站的安娜深情款款的道:“等打完这一仗,我就回来娶你。” 传言中说这句话的十中有九是回不去了。 第71章陈干 王子安不信这个邪,他还偏就说了句“打完这仗回来娶你”的话,这么多大风浪都过去了,还能栽到小阴沟里?当然,志得意满的情绪要不得,一切小心为上,防止真做了这句话的祭品。 半个来小时后火车又咣当咣当的停在韩庄车站,这是津浦线在山东境内的最后一个站点,继续往南就到了江苏徐州府。津浦线由于黄河铁路大桥还没修完尚不能全线通车,被分成了两截,一段从天津到济南,另一段从济南到浦口,历史上等到今年的十一月份才能全线通车。 攻下徐州城的淮泗讨虏军是陈干奉黄兴孙中山之命与淮军柏烈武所部共同组成,他们虽然号称上万,但日后陈干只改编了一个旅的部队,王子安对于各路大军张口就来的几万人马已经有所免疫,而且他也干过这种事情,自不会陌生。 “跟陈干的人联络上了?”王子安问向郑其岳,郑其岳来这边儿已经有几天,四处找人牵线搭桥的联络呢,王子安下车后直接把他叫了过来。 说起来王子安是真不想跟陈干的人干仗,虽说不怕但总没好处不是,这徐州城就算被自己拿下日后也得交还给袁世凯,身上还得背个骂名。虽然他是山东地界的革命首义,但首义成功后大家也就看不到他的人影,存在感比起在南京革命政府混了老长时间的陈干自是不如,而且陈干此人1905年就开始闹革命,跟革命党的人都混了个脸熟,人脉很广,一个不巧就得让同情革命的报纸喷个半身不遂。 因此陈干若不继续派兵北上,他打算就此言和,故而先期派出郑其岳南下联络淮泗讨虏军,要知道全国境内大规模战事已逐渐平息,随着宣统退位南北双方议和差不多完成,行共和要和平的口号也愈演愈烈。 “联系上了。”郑其岳低眉顺眼的说道:“已经跟陈干搭上话,他们原则上同意不再北上。” 王子安点了点头:“那就好,能不打还是不打,咱的部队还没编练完成呢。” “他们还派了人北上,要来拜见大人。” “哦,在哪?” “韩庄车站,属下已派人将其安顿好,共有四人。” “那去见见吧。”王子安说完便在郑其岳带领下信步朝着车站走去,现在还没到不可随便面见别人的地步,自是想见谁就见谁。 车站站长室内的洋人站长正在跟来客交谈,看双方言谈甚欢的样似是相交很久,郑其岳推门进去,屋里几人都起身迎接,看他身后跟来一身穿北洋巡防营统领服装的军人,全都望着郑其岳等他介绍。王子安先前为过把瘾曾穿过北洋统制官的军装,后来觉着没意思,袁世凯也不大可能给自己一个师的编制,故而换回以前装束。 “各位,这位就是暂领兖沂曹济道各路兵马的王子安王大人,大人,这几位是陈干陈统领的特使。”郑其岳上前一步介绍道。 屋里点着炉子,烧的热烘烘,几个特使还没答话就见那洋人率先走了过来,用着不伦不类的汉语说道:“王大人泥豪,我是韩庄车站的站长史密斯,以后还请大人多多关照。” “你好。”王子安点点头算是见过,那洋鬼子也是明白人,见状问候几句推门出去,留下几人在屋里交谈。 依着郑其岳介绍,陈干的几名特使以一位唤作张作滔的人为首,双方先是客气几句便直接步入正题,“我等此来是想见见王大人的面,顺便告知陈统领的意思,以现有江苏山东为界,只要贵方不继续南下,我军也断不可能北上。” “好,痛快。”王子安大笑一声:“那我也答应各位,只要你们不起兵,我自然乐见其成。”他说的是对方把徐州城占下的事情。 双方继续交谈一段时间,来的几人想见识下从一介响马到山东革命首义的传奇人生,而王子安也想跟正牌的南面来人谈下好交流交流信息。郑其岳的情报队被分成了两部分,林长庚带人脱离出去专司对内情报,他则全力主持对外工作,另外军队内部的反特和监控也被宪兵队接手,这样一来职责分的很清,效率上大有提高,只是南京太远,郑其岳的手未能伸到那边,故而各种情报只能依靠公众信息来解读。 待片刻屋里几个客人起身想要外出,就见外面有人没敲门腾腾跑进来,拿出封电文交到王子安手上。 王子安拿好一看勃然色变,对几个尚在观望的特使说道:“看来你们陈统领的威望不太足,手底下的人不听使唤,看看吧。”说完将电文扔到张作滔身边转身走出站长室,郑其岳则随后跟上。 张作滔仔细看了下电文“现有淮泗讨虏军一部六七百人经徐州府丰县越界进攻济宁州鱼台县,正与我巡防营激战”,愣半晌将电文扔给几人破口大骂道:“这是哪个王八蛋干的,还有没有军纪了。” 那几人把电文看完,有人接话道:“现在先给陈统领打电报吧,让他赶紧把人弄回去,您再去稳住王子安,让他先别急,这要刀兵一起麻烦可就大了。” “对对,先别急。”有人附和道。 张作滔心里不禁大骂,你是不急,我可是领队,这不明显置我于死地么,可该办的事情还是要办,抬腿向外走去,不想刚开门就碰到先前出去的郑其岳。其人也不多说,只给了张作滔一句“各位还请在此驻留片刻,日后说一套做一套的办法还是不要用了”便离开,他也有些气恼,这不让他在大人面前抬不起头么。 张作滔还想争取下,不成想过来七八个士兵,领头的敬了个礼语气不善的道:“请吧各位,给你们准备好住的地方了。”说完带人上去,驾着几人便朝一栋小屋子走去。 “唉,唉,听我说,听我说,我要见王大人,我要见王大人……” …… 王子安收到的电报有两份,一份是淮泗讨虏军的人进攻鱼台县,另一份则是济南城里的探子发来电报,称张勋在徐州尚有大批军饷和家财未及北运,估计都已陷落于革命党手中。消息来源于张勋自己的大嘴巴,他到济南城后忍不住将此事告知张广建,随之众人也便得到消息,只是他们知道后最多也就笑话下张勋,压根没有其他想法。 张勋为人忠厚,待人实诚,但刮地皮的事儿也没少干,这些朝廷大员个顶个的身家丰厚,依着内线消息他遗落在徐州城有二百多万元,比兖沂曹济道之前一年的税款都要多,因此王子安临时改了决定,趁此机会南下攻打徐州,看能不能拣个洋落。 虽说他王大人不想打,但对方已然攻打了鱼台,那性质可就不是擦枪走火能解释得了。鱼台县有一个连的巡防营士兵,平日训练等方面都跟得上,虽然打得比较苦可在城内巡警和青壮支援下倒也撑得住,王子安也已下令让程良抽出一个连的骑兵前去支援,并率其余部分即刻南下,伺机寻找对方军队与之作战,他本人则率两个团携重装备走陆路进攻徐州。 陈干淮泗讨虏军崛起的时间很短,只一个月时间,一个月内把千余人马扩充到号称万人的地步足可以想象对方的技战术水平,因此对于能不能成功他是没有任何疑问,而且此战师出有名,谁也说不出自己的不是来。 因为战事缘故韩庄到徐州的火车停发,不过纵使不停发他也不敢继续乘坐火车,这不是找着给人送人头么。 韩庄到徐州府府衙所在地铜山有三十几公里远,一路沿着津浦线走,从中午到下午太阳落山的时候王子安的人距离铜山县城还有十几公里,也就不继续前行命令士兵安营扎寨,准备明天再行出发。 路上淮泗讨虏军的探马不时出现在大军周围,他们攻下徐州的时间不长,各地未曾完全掌握,对王子安领军到来的消息知道的稍慢些,估计他们现在正开会讨论这事儿该怎么办呢。对于这些打不着又撵不走的探马王子安是无比痛恨,想想回去定要宋承斌早点把迫击炮弄出来,否则手里的家伙什都不太管用,马克沁打不准,火炮的炮弹又太精贵,他还没在当下的中国听说有拿火炮崩探马的神人。其实这年头迫击炮早就研发成功,只是都还比较原始,他也不想浪费宝贵的钱财去购买,反正结构简单让宋承斌捣鼓也能弄出来。 午夜的时候淮泗讨虏军发动了一场夜袭,百十个敢死队员手持大刀缠着分辨敌友的白布静悄悄的向着营盘摸来—可惜王子安清楚知道革命党为减弱同敌方优势经常使用夜袭,故而早就有所准备,一个营的士兵等着对方的自投罗网,在暗哨发出信号后一拥而上,直接将其堵在了铁丝网的另一边。 一道用钳子就可以轻易撕开的铁丝网成了对方的伤心之地,在付出大半伤亡的代价后不得不狼狈后撤,王子安怕夜里遇到对方接应部队的埋伏不好打也没派人追出,只是嘱咐值班军官严加防范便回帐篷睡大觉了。 第72章鱼台 鱼台的城防与现下各县城城防差不多,都处于一种年久失修的状态。城防系统按理说发展到现在应该退出历史舞台,火炮的大规模应用已经使其无法发挥赋予它的责任,可清政府一直抱着鸵鸟心态死憋在城墙里不出来。王子安拿下三府一州后没时间没钱也不想重修这些东西,按照他的意思日后作战还是以野战为主,纵使有几个兵家要点最好也以要塞形式筑垒,争取发展成钢铁丛林与地下碉堡的形式。 这样做的一个好处是现在国内还没人对城市巷战有研究,起点很高,而且钢铁丛林也能对抗帝国主义列强的炮火轰击。另外城墙对经济又有着天然的阻力,这对矢志发展当地经济的王子安王大人来说是一种不能忍受的存在。 鱼台南面城墙下方散落着百十具尸体,有前来攻城的淮泗讨虏军的人,也有城里守卫士兵的,当然作为防守方死亡要小于对方是肯定的。 鱼台县城里驻有一个连的巡防营士兵,各部改编后巡防营也趁势改编,除了还使用巡防营的名头外余者都跟各步兵团下属编制相同。这儿的连长叫做车建平,他本是兖防营管带马舒啸下面队官,军队改编后大部分人跟着马舒啸去了王世虎的团,马舒啸本人也做到了副团长位置,只有他因为练兵比较可以被弄到这边独挡一面。 “刚才抬下去多少弟兄?”车建平红着眼睛问向手下一个排长,他手下九个班长这会儿就剩下了五个,还都人人带伤,虽说后面有青壮和巡警支援,但主力仍然是他们,当然,这也跟王子安要求的基层军官冲锋在前有关。 排长同志眼睛也是红的,他的手下在刚才的战斗中损失惨重,不知为何对面的淮泗讨虏军吃了****般打起来不要命,几次进攻失利后把全军压上,城墙上的巡防营士兵使出吃奶的力气才将对方压下去,“百十来个青壮,连里弟兄还剩下六十多号,青壮已被打破胆子不敢再上了,连长,援兵什么时候到啊?”他的声音中已是带了哭腔。 “快了,从发出电报到现在已经过了三个小时,就是爬也该爬到地方了,再撑会儿。”车建平算着骑兵连的速度也该差不多到了给他打气,不过说起来他心里也没底,自己到底算是投诚过来的人马,并不是嫡系,就怕对方存了不可告人的心思。 城外的淮泗讨虏军出现的比较突兀,他们到达后二话不说直接开打,幸亏车建平日常抓训练比较紧,底下士兵见机关闭城门叫来同僚才将第一波攻击挡住。对方只有五六百号人,并不能四处围城,所以防守方倒也撑了下来,趁此机会车建平动员起城内青壮和巡警一起上城墙守家,先前郭爬子曾占领过此地还糟蹋了一番,因此当地人对外地革命党都有一种不信任感觉,一声招呼倒也聚起两三百人,只是他们的胆子在随后淮泗讨虏军不要命的进攻中被彻底吓破。 车建平趁着对方进攻间隙检查起城防,子弹还有不少,王子安对手下士兵的训练很是大方,各地储备都很足,特别是这种处于两省交界处的地方。士兵士气下降明显,教导员头上包着纱布在给士兵做动员,他的头皮在刚才的战斗中被擦伤,血流了不少。 车建平对这个王家军中独有的设置很感兴趣,能说会道还敢上阵杀敌,也不知那位王大人是怎么训练的,且经过他的教导手下人士气增加不少,依着车建平的经验,能在伤亡超过六成情况下还能坚持作战的军队全国也是少找。 “连长,敌人又他妈上来了,还是全军压上。”那位在城头观察敌情的排长大声喊着。 “草。”平日书生气浓厚的车建平不禁骂道,自己伙训练充足,敌人也是不遑多让,虽然对方有重机枪,但他们的伤亡怎么也要大过己方,可还是能在短时间里整队完毕再行进攻,现在只能希望己方的援兵快点儿到达了,“弟兄们,抄家伙上,城破了咱谁也落不了好。”说罢三步并作两步跑向垛口,一旁教导员也拿起枪对着士兵喊了几嗓子跟着跑过来。 “杀啊。”城下讨虏军的士兵冲过火线跑到城墙边怒吼着竖起云梯,远处重机枪还在嗒嗒响着,他们已是顾不得可能造成的误伤了。车建平把枪伸出垛口,看也没看就开了一枪,现在下面全是人,不定就能打到哪个倒霉蛋,也省了让对方神枪手击中的危险。 七八架云梯一同被驾到城墙上,底下士兵快速攀爬,守城方没有以前用来推倒梯子的工具,只能冒着弹雨上前将其弄倒,亏着对方云梯也是匆匆打造没有抓钩,否则伤亡会大大增加。 车建平弄了几下没把梯子推倒,刚想叫人却看到上面爬来一敌方士兵,对方眼中冒着熊熊怒火,凶神恶煞般就要跳上来,车建平吓一跳,手中却不见任何迟缓,当头一个枪托砸上去,那人惨叫一声随即向后倒去。 没等他松口气第二人已是爬了上来,待举起枪托后却见后面一把刺刀顺势递过去将那人刺下梯子,车建平回头看到是教导员,感激的朝他笑下,扭头上好弹开起枪来,刚才他的枪里没了子弹才不得不肉搏。 双方交战片刻讨虏军登上城头的士兵越来越多,他们的人员终究要多出不少,青壮们已被惨烈的战事吓到一旁哆哆嗦嗦看着,还没崩溃已是不易,剩下的巡警早就被充实到各处,如果这一波打不退,那他车建平的小命今儿个算是交代了。 上刺刀的声音没有响起,士兵们早在前几次进攻中就将其装好,此刻都拼了命跟人搅和到一起,平日里训练的三人刺杀刚组成就被冲散,大伙乱哄哄随便找个敌人拼起来,反正对方胳膊上有白布好认。 车建平努力的把枪端起来跟前方的敌人对峙着,他在小心找着那人破绽,教导员在刚才就已战死,下一个是谁?反正不是他,因为旁边惨叫的声音很是熟悉,是传令兵二狗吧?他也不是很清楚,这会儿又不敢看,现在多杀一个是一个,眼神逐渐模糊,胸膛处被人撩了一刀的伤口让他失血过多精神恍惚,交代就交代,马团长定会给自己报仇的…… “援兵,援兵来了,弟兄们加把劲,把他们赶下去。”不远处传来的声音让车建平猛地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却发现前方敌人已趁着自己迷楞片刻持刀冲来,一个闪身躲过,那人收不住脚向前扑去,随即倒转刺刀刺向那人后背,直把刺刀没了柄,他看了眼那人随即望向四周,城头上还有不少站立的士兵,只是个个带伤,对方的人正撒丫子往回跑,打退了,终于打退了,车建平长长的松了口气。 远处有骑兵向这儿奔来,他们在解决了对方重机枪后随即向城下溃散的讨虏军发起进攻,连续战斗的讨虏军不管是兵力体力还是战心都降到冰点,在一个士兵跪地投降后剩余的人再也受不了骑兵的砍杀一个接一个的跪下。 车建平想问问底下骑兵为何这会儿才过来,曹县到这里不是很远,他们却跑了近四个小时,难不成想耗光自个?看看周围站立的几个军官,还真有这可能,跟他来的老兄弟这回伤亡不少,可手下士兵不是他的人啊,再说一个连长用得着如此? “连长,他们像是刚经过战斗。”旁边剩下的唯一一个排长像是知道他心思般走过来说道:“他们人数不足,不少人身上还包扎着。” 车建平努力睁大眼睛看着,半响明白过来,援兵定然遭到伏击,心里一块儿大石放下,对那排长说道:“帮我好好接待……”话没说完身体再也支撑不住慢慢滑倒在地,那排长见状赶紧上前扶住,看到他身上的刀口带着颤音大喊着:“来人,快来人,连长要不行了。” “你他妈才不行……了,老子失血过多……”车建平半昏迷半醒着骂道。 淮泗讨虏军的人也不是什么铁打的硬汉,刚才最后一波攻击已然将他们的勇气耗尽,不过就算这样仍让前来支援的骑兵连长薛文泉大感惊讶,这顽强的战斗意志放在训练不足的民军中十分难得,难道这是他们主力?薛文泉想半响不得要领,回头吩咐人看好俘虏,便进城看战斗情况。 双方战斗中仅淮泗讨虏军使用了一挺重机枪,其余都是步枪,砰砰乓乓半天对城内没造成多大损失,只是城墙附近反复争夺的地方此刻躺满尸体,城内青壮都自发前来搬运伤员掩埋尸体。 城墙垛口处被染成红色,双方战士的血混合在一起渗到砖石里。因为城门处有杂物堵门他在外面等了片刻,此时再去另一边进城似乎值不当,穿过城门来到大街上,有一巡防营排长等着他,两人见面相互敬了礼,薛文泉首先开口:“兄弟来晚一步以致贵部遭受重大伤亡,还请原谅则个,我是骑二团一营二连连长薛文泉,请问阁下?” “下官巡防营鱼台守备连三排排长陈才荣,贵部是不是路上遭到阻击?”陈才荣大腿上挨了一刀,绑着纱布呲牙裂嘴的道。 薛文泉对他知道己方被伏击没有惊讶,自己伙有不少人绑伤口的纱布还不时渗出血,稍有眼力劲的人就能看到:“不错,路上遇到一股大约二百多人的伏击队伍,只是对方战力不足,稍费些手脚就将他们击溃,比你们这儿遇到的民军差很远。” “那就放心了。”陈才荣也不管他误会不误会说了这么一句,接着小心说道:“我们连长失血过多已经晕了过去,还请长官代为指挥弟兄们后续诸般事宜。” “你们这儿不有县令和新任命的内部官员吗,让他们来做后续事务,对了,我怎么没看到县城其他官员?” “咱自己人带着巡警和青壮刚也在帮忙守城,至于以前的留用……”陈才荣努了努嘴:“有几个害怕的想投降,让教导员给毙了,还有几个帮着动员青壮守城,现在抬尸体这些人就是他们动员的,刚才上战场的青壮下去休息了。” “咱也别站着了,一起打扫战场吧,边干边说。”薛文泉说道,他看着周围一片忙碌且又肃静的气氛觉得这样不太合适,陈才荣听后并无不可,这会儿可就这位连长的军衔最高。 第73章炮战 “鱼台守备连长是谁?”王子安问着田书林,鱼台守城成功的消息在双方打完没多长时间传递过来,民军到底是斗争经验不足,没将县城跟外界联络的电报线掐死,以至于王子安能在当天下午通过津浦线的电报线路得到消息。 田书林已经正式转职,升任王子安秘书处的秘书长,手底下有几人帮着,听他问起查了下公文回道:“叫做车建平。” “给他记上一功。”王子安吩咐着,与守城消息一起传来的是淮泗讨虏军为何一反常态不顾历史发展轨迹着意攻打鱼台县城。这事儿还跟被王璞干趴下的郭爬子有关,郭寨主之前南下联络三山五岳的好汉,一起组建苏鲁光复军,收拢了不少当地革命同志,虽后来有不少人看不过土匪军纪转而退出,但仍有少数人留下,他们在各地的关系错综复杂,相互串联者很是不少。 郭爬子当时打下鱼台后留有守卫人员,后来被清算时斩杀许多,里面就有这次攻打鱼台的民军首领的亲弟弟,这位首领本想跟着陈干继续北上好给兄弟报仇,没成想陈统领打算跟王子安讲和,一怒之下带人脱队自行其是—他手下人又是跟他一直转战在安徽江苏交界处,战斗力不错且又对其忠心耿耿,故而才有了此次事端。 也就是说此次攻打鱼台之事纯粹为解决个人恩怨,陈干和王子安虽然都不想打,但既然被拖下水那也客气不得,双方都摩拳擦掌准备给对方个好看。 给京城的电报已经发出,现在南北和议基本完成,他可不想背个破坏和平的大帽子给人撸掉,因此详细叙述了此次起兵缘故,并声泪俱下的将事端缘由全推到民军身上。只是电报虽然递上去了,暂时却还未见回音,王子安也就继续朝着徐州进发。 “大人,淮泗讨虏军已在铜山附近构设阵地,兵力约在千五左右,有火炮助阵,距我军还有五公里左右。”探马气喘吁吁的下马喊道。 千五之数,王子安仔细算了下,除却被消灭的近千人,分驻各地的士兵,他们在徐州城内留守士兵已然不多,虽然对方号称万人,但依情报看加上收编自张勋的残余势力最多不过四千,只要击溃此路兵马想来对方也就没了依仗,看来陈干刚刚打垮张勋自信心处于膨胀地步,并不把自己这三千来号放到眼里。 昨日行进时讨虏军派出过阻击人员,但准备不充足几乎未能给王子安造成任何影响,想想他就替对方可惜,从韩庄到铜山一带丘陵遍布,可伏击路段甚多,但对方被击溃后就再也没组织起有力行动,足可见他们对地方掌控能力极为薄弱。 队伍继续前行,在距对方两公里半时王璞带来的克虏伯七生五野炮开始构设阵地,这个距离对于对方所持五生七山炮或三生七小炮来说基本够不到,而且清末新军虽装备好训练足但仅限于北洋六镇跟湖北新军,民军的炮手能用肉眼打到就不错了。 此时的七生五野炮放到国内绝对是重炮,而且王子安的炮全部来自德国原厂,比之还要晚一年才能出现的汉阳厂和江南制造局仿造成功的七生五要好点,因此对于炮战王璞压根就不怕—并且他对于对方会不会炮战还存有疑虑。 留下两个连的步兵在此看守他的宝贝疙瘩大军继续前行,剩下的七生五过山炮和五生七过山炮自是跟随一起,这东西将会在步兵进攻时提供火力支援。 构筑的临时指挥所靠着野炮阵地不是很远,这次他可没像上次攻打曹州镇时直接混到军队里,民军怎么说也比张善义那被吃空饷的军队强不少,而且经验丰富,一个不巧阴沟翻了船可就白穿越一回。 淮泗讨虏军只挖了一条壕沟,现下中国的军队还未有防御纵深的概念,若是速度快足可将其穿透,他们的火炮阵地暂时没被找到—如果找到了王璞会在第一时间将其打掉。 随着一声令下,王子义属下第一营士兵开始进行试探性进攻,一轮炮火准备后他们排着散兵线慢慢推进,主要作用是让对方的火力点暴露出来,王子安并没指望一次就将敌人拿下,那样伤亡太大。 “北洋狗子上来了,弟兄们准备好。”民军一个管带扑了扑头上的灰尘大声吼叫着,刚才敌方炮火给己方造成一定伤亡,手下还在乱哄哄叫骂着,对方士兵散得很开,他不得不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要慌,瞄准了打,跟着你旁边的老兵学。”他手下不少人是新兵,征召时间还不到一月,虽打过几仗但仍不脱新手本色。 “他们不是山东的革命首义么,怎么还是北洋狗子。”有士兵嘀咕道,管带离他的距离远自是听不到,可他身旁的排长却听得清清楚楚,“咋呼啥,不想活了,闭住你的臭嘴,一会儿给我好好打。” 民军训练还是依足了新军的规矩不禁打骂,那士兵见触了眉头悻悻的端枪仔细瞄准前方。虽然对王子安所部陈干临时加强了思想教育,但之前所做关于他们是山东革命首义的宣传还未从人们心中退却,自是有人嘀咕不已—这种事情在王子安军中也有,他倒没宣传对方,但人革命党的身份还是让很多从军青年心里犯嘀咕。 “打。”管带一声令下,手底兵丁立刻竭尽所能的开起枪,临时配备的一挺马克沁也发出怒吼,只是让他惊讶的是对方并没有全速奔跑着冲过来,而是都卧倒在地向这边慢慢爬着,姿势说不出的怪异。虽说开始打了对方个出其不意击倒十数人,但往后怎么打他可抓了瞎,子弹砰砰打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只有寥寥几个倒霉蛋被击中腾起血雾后不见动弹,其余人还在尽力挪动着屁股。 打了一会儿管带觉着这样下去不合适,从情报看对方的人马要多于这边,若是被他们近了身想来会陷于苦战,纵使胜利伤亡也会让自己伤不起—他倒没想过失败,连战连捷让他信心充足,总想着清军正规军也不禁打,何况这些巡防营人马呢,想到这儿忙对着身边的传令兵道:“去,让炮队的弟兄们开炮,老子子弹打不着就不信炮弹炸不到。” 在管带忙着呼叫炮火覆盖的当口六团一营营长董西明见火候差不多便打算领人退后,虽然未能将对方火炮位置暴露,但步兵火力点已经侦测完毕,后面发来信号让他撤退,想来是要先火炮打击一轮了。 “还他妈是集成火力。”王子安手拿望远镜骂道,进攻中对方火炮并未前置到一线,想来都在后面窝着,不到关键时刻不打,看着己方人马慢慢后退,在脱离了步枪射程后开始弓着腰跑路,不想远处突然传来阵阵轰鸣,“趴下”王子安紧张之下也没管他们听没听到大声喊着。 “炮击,卧倒。”董西明的经验还算丰富,听到传来啾啾的响声知道不好,大声叫喊着手下弟兄卧倒,幸亏长时间训练,士兵对命令下意识的做出反应紧跟着卧倒,且他们排出的散兵线够长,士兵相互间距离很大,对方火炮准头也不是很好,随后落下炮弹虽造成一定伤亡但影响不大,只是震耳欲聋的声响将他们一个个震得全把头深深埋在土里。 王子安跑出掩体拿望远镜紧张的看向天空中的炮兵观测气球,这玩意儿也是跟德国人买的。随着地面指挥员接到观察员电话,不一会儿就听更为震耳欲聋的声响传来,几秒钟后讨虏军后方阵地腾起三根烟柱。 “放。”王璞手中令旗狠狠往下一挥,刚才的教射成功击中目标,现在是急促射的时刻。一众炮兵紧张的忙碌起来,王璞也不停的把令旗抬起又放下,直到对方阵地腾起一阵巨大的烟柱才停止,“哈哈,殉爆了。” “好。”王子安使劲砸了下拳头叫着,“炮火准备后立刻让第一团发动进攻,告诉火炮好好打,一定要把他们的火力点拔掉。”传令兵得了令转身出去传递消息,他则继续拿着望远镜观察。 王子柱的第一团因为大量老兵的存在所以能做到简单的步炮协同,刚才试探性进攻中只有一个五七炮连提供了炮火支援,这会儿另一个七五炮连也加进来,十二门火炮发起震天响怒吼,直将对方阵地陷入到一片火海中。 对方防御虽没有纵深但仍能分出左中右,其中左翼右翼人员不多,大部集中到中间。因为进攻可以毕其功于一点,所以第一团首次进攻只派出一个营士兵,这个营是王子柱第一团的绝对主力,他们在火炮炸点后面五十米处紧随着跟了上来,随着火炮向后方的延续射击已经能清晰的看到对方战壕被炸得乱七八糟的惨象。 “噗……”中间阵地的管带吐了口唾沫,刚才巡防营炮火急袭差点将他埋土里,看看四周,构建好的简易工事坍塌不少,唯一的重机枪也被炸散架,阵地上到处是残肢断垣,他只让人挖了壕沟,哪里知道还要挖防炮洞这事儿。很多士兵呆滞着跌落在地上,已然被炮击炸傻,想来也是,一路顺风顺水惯了,打徐州靠着内应基本没费工夫,哪见识过这种程度的炮火袭击。 管带摇了摇嗡嗡作响的脑袋,想着敌人就要进攻便探出头去查看,这一看不要紧,突然就发现前方四五十米处出现大量身穿巡防营军装的士兵,对方没有慢吞吞进攻,都猫着腰快步向这边冲来,“敌人上来了,反击,反击。”管带声嘶力竭的喊道,有脑袋灵光的士兵自是搂枪开干,管带看到一人还傻傻的坐在地上不禁大怒,上前一脚揣上:“还愣着干屁,给我打啊。”那人挨了一脚反应过来,赶忙扑上前端枪瞄准。 讨虏军的反应不所谓不慢,可一阵忙乱还是让对方前行到三十米远处,管带清楚的看到对方士兵明显有了一个停顿,然后—无数士兵手里拿出一个长柄东西向这边扔来,半响后接二连三的爆炸在战壕里响起,管带很不巧被人扔脚底下一个,连惨叫声都没便被炸了个粉身碎骨。 第74章徐州 “冲啊。”第一团一营营长梁介中又掏出个手榴弹,刚才冲锋到前面的士兵一起投掷手榴弹炸起漫天烟尘的场面让他觉得很带感,忍不住还想扔一个,可手下士兵不给他机会,趁着炸起的灰尘阻挡对方士兵视线当口已是嚎叫着冲向战壕,为防止误伤只能按下心思跟着冲过去。 战壕里喊杀声响成一片,讨虏军的人并没想到对方冲的这么快,刺刀都还在腰里别着,此时剩余还活着的都把枪支挥舞着跟冲进来的敌人肉搏,梁介中的手榴弹一直没插回去,看到几个对方士兵偷摸着想开溜,瞅准机会拉绳扔过去,对方离他不远,附近也没己方士兵,这一炸顿时将几人了账。 看到自己的杰作梁介中不禁一乐,手里驳壳枪却是向一名朝他跑来的讨虏军士兵射去,那士兵本已跑到他跟前,猛不丁被子弹打倒在地,嘴里兀自吐着“卑鄙”。 手榴弹造成的效果很好,炮击后仍有不少士兵在阻击他们,可这会儿跟己方肉搏的已没了几个,经过一番不是很激烈的拼杀后战壕已被梁介中的人牢牢掌握。这手榴弹下发到部队时间很短,他的人作为第一批接收的也只受了几次投弹训练仍过几颗实弹而已,梁介中觉得这东西什么都好就是每人携带量太少,一人只有两颗,还没觉着怎么着呢就没了,日后定要给团长多多建言,一人发上个十颗八颗的,到时也不用炮了,一轮手榴弹过去谁也挡不住。 梁介中的人进攻时间很短,对方发觉不对后曾派出预备队前来支援,可惜半路被炮火打了回去,他们的左右翼人马此时都弃了阵地往后逃窜,己方大队也都冲到了跟前。王子柱看第一营成功突进去适时将兵力全都压上来,然后按着王子安的命令又打起了追逐战,这次对方明显属于溃逃,若不乘胜追击被人收拢了溃兵可就不妙。 双方一个打一个逃,王璞的炮营此时成了累赘,不得已让保护他们的两个连跟着一起慢腾腾往前爬,也亏着这边到了平原,官道不算难走,在马骡的拖曳下速度不慢。 对方在黄河故道附近组织了一次反击,可惜兵无战心将无斗志,还是突击扔手榴弹一次便将他们打垮,这次以后他们再没了停下反击的念头,一直被追着过了河—河上有桥,可守桥人员在溃兵冲击下被裹挟而走,直到远远的看到铜山县城,王子柱的人才停下追击,这一路光是俘虏就有五六百人,加上被消灭的、路上开小差的能进到铜山的不到二百人,就这样他们也是分了七八伙才不被人咬住。 “草,真tm累……累死我了。”梁介中大口喘着气,对方撒丫子开跑这速度真不是盖得,己方还是经常进行拉练,训练中也有越野一项,仍能被人逃出几百号,足可见逃命对人潜力的激发,多亏大人的训练大纲,要不现在躺地上的能占大半。 先行到达铜山县城下方的士兵简单构筑了阵地转为防御,由于各部追击造成大部队有些脱节,他们要在此等候后续部队到来。 路上不时可以见到跪地投降的讨虏军士兵,枪支则被胡乱扔到一旁。王子安作为首领自不可能跟大头兵一样靠着十一路追赶,他有专属座骑,跟先头部队汇合后并没感到疲惫,简单问下王子柱战场情形,便又指挥着准备攻打县城,对方新败,士气低落,城里可能存在原张勋手下的溃兵,说不得会趁机闹事儿,此时不打天理难容啊。 王璞的炮营还在后面磨蹭,没他们攻城不合适,在等待当口王子安接到后面传令兵送来的电报。一封是北京政府所发,其意对于淮泗讨虏军不顾和议一意孤行的做法很是愤慨,属意王子安可以放手开打,另一封南京方面则是对两方各打五十大板,要求即刻罢兵,恢复和平状态。 讨虏军攻取徐州处在一个微妙当口,当初他们北伐宣统尚未退位,袁世凯为向清廷施压所以由着他们闹了一阵,等后来清廷倒台讨虏军继续攻打徐州则不为其所喜,袁项城此时的做法也转向朝着南京政府施压促其接受各项条件,所以对王子安能在危急时刻率兵南下表示赞许。 “大人,手榴弹这玩意儿还真好使,主攻营的梁介中说一轮下去战壕里就基本没了人,就是少点儿,你看能不能……”王子柱舔着脸跟在王子安身后,想多要点手榴弹。 “我也没有。”王子安放下望远镜扫了他一眼,看他手里还摸着个手榴弹有点恶寒:“把这玩意儿拿走,看着渗人。军械局刚投产没生产几个,大部分都在你们手上,等等吧,产量上来了我一人给你们配四个。”其实库存还有不少,手榴弹制作并不繁琐,但也不能光给他们不给别人,怎么说也得一碗水端平。 “呵呵。”王子柱讪笑着把手榴弹插回腰间,按理说他的身份不应该带这东西,可自打见识到被炸起的弹幕,他就喜欢上了这东西,并且他手里这个没装药,只有个壳子:“那说好了,以后生产出来先给我们团配上。” “还得寸进尺了不是?”王子安骂道:“想得美,别的团还要不要了,滚回去做准备,别在这儿碍眼。” “是。”王子柱一个敬礼喊道,转身跑出去嘴里还念叨着:“说好了我的团先配上,你可不能反悔。” “滚。”王子安在后面又骂了句,他倒不反感王子柱这种做法,会叫的孩子有奶吃,若是不争取全凭着上面拨付,那猴年马月才能分到自己所部。 随后王子义又来闹腾一阵,他觉着给一团配不给六团是一种歧视,坚决要求跟人一个待遇,王子安无法最后只能拳打脚踢的将其赶出了指挥所。这么一折腾,王璞的炮营终于赶了过来,他们将敌军火炮阵地连锅端掉的兴奋劲还没下去,个个仰着脖子像是骄傲的公鸡,看人都用白眼。 一阵忙活构建完炮兵阵地已经到了下午三点,看着准备就绪的士兵全体进入到攻击位置,王子安不禁生出志得意满之情,革命军又如何,纵使在他们中间称得上能征善战的淮泗讨虏军不也一仗就败在了自己手上。只是想想四面军情他突然发现有点悲催—兖州府和曹州府是打下来的,南下也是开仗,怎么一战而传檄天下的好事儿没让自个碰上?咱也不要求全天下,就是山东一省也行啊,想想还真有点膈应人,难不成响马的名头真就让人这么看不起? “老子还真就不信了。”王子安愤愤的道,随即手举起,士兵们都在等他发起总攻的命令:“准备……” 手就要落下,一日之内攻克徐州城的赞誉就要拿到,就算靠着内应淮泗讨虏军也打了好几天,可惜士兵见自家大人手举半天也没落下,疑惑间转头朝他看着的方向望去,却见铜山县城的城门正在缓缓打开,随后有人骑马打着白旗向这边儿跑来。 打白旗的人还没到,有传令兵飞奔而来,方向来自另一边监视其他几处城门的部队,那人打马过来翻身下马敬礼道:“大人,铜山县南城门大开,有十几人骑马向南面逃去,后面还有几百步兵跟着逃窜,团长让我来问问追不追?” “城门关没?” “没有。” “不追,进城。”王子安的手终于落下,心中却叹了一口气,这打都没打呢对方就撒丫子开溜,水平实在欠奉,要不日后怎么让袁世凯打的一败涂地呢。 事实证明王子安说的进城还真是一语中的,城内部分军队在陈干率领下弃城而逃,他在掂量了双方实力对比后二话不说带人离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可是他仅有的一批种子队伍了,日后能不能东山再起就得看他们。 真要在此死磕陈干同志倒也不惧,只是如此无谓的牺牲不值得,就是苦了分派到下属县城的部队,来不及给他们传递消息,估摸着都会被人给吞并,不过他占下徐州的时间不长,也没几人被分到下面。 打白旗的人随后领着大军进城,因为可能留有残余敌对势力的缘故,王子安并不在第一批进城人员名单中,先期进城的部队接管各衙门和肃清残敌后他才进城,为的是防止有人狗急跳墙对他进行刺杀,这可不是说笑,古智言的巡警处已经破获好几起针对他的刺杀行动。 攻下徐州城带来的红利让一众军官直呼过瘾,淮泗讨虏军撵走张勋后他的家财和军饷全都被缴获,只因着时间关系尚未运走,现在全都便宜了王子安,看着库房里堆积如山的银两王子安很是惊讶了一番,他没想到张勋虽贪但能贪到这种地步,这还只是徐州城,不知他在各国银行里存了多少。 王子安得来的消息终究还是有些疏漏,想来张勋个旧派人物也不会弄二百万银元在家,库房里基本以银两为主,粗略估算大概百五十万两左右,只是这些也顶兖沂曹济道一年的税款,拿着这些钱足可以让他一口气多开十来个大型工厂。 其他军械类物资倒是不多,枪械因为淮泗讨虏军自己也要扩军的缘故,压根没给他留几杆新的,火炮更不用说,他们自带加上缴获自张勋所部全都在铜山外围的战斗中损毁,不过子弹倒是不少,也算不无益处。 第75章结婚 拿下徐州城后下属各县遂了王子安的愿全都表示跟着王大人干,当然这事儿也由不得他们不同意,程良的骑兵团南下后绕着各地转圈的武装游行,中途还灭掉几个不开眼的毛贼,一番示威下来倒也没人敢说啥。 陈干拿下徐州城的当日正好是除夕,也就连累了王子安和他的人没过个好年,而且节假日出兵可是要发双份工资,对此王子安表示很蛋疼。赶走陈干后他也不矫情,除了必要的守备兵力外其余人都在营房里陪他过了个晚年,一群人热热闹闹过大年的情景让他依稀想起了来此时空过的第一个春节,不过今年有所不同,滋阳城内还有为其牵挂的未婚妻。 他在热闹的过大年,可南京方面却麻了爪,苏北距南京不远,大伙都怕他个响马一时想不开出兵南下,到时虽说不怕,可也会给新生的南京国民政府带来极大影响,因此直接发报北京方面要求束缚手下势力不得擅起边衅,可此时的袁世凯已没了清政府的掣肘,他给王子安的电报是让其守好徐州城,莫再让南方的势力给夺了去。 对于这种神仙打架的事情王子安很是不耐,虽然事情的缘由是因他而起。收编了各地巡防营,安排好防务后他便带人回到兖州府,经此一战自己不用天天防着别人直接开到家里了,接着忙忙碌碌一个多月,王子安的婚期终于姗姗到来。 …… “山东咨议局遣使张灿之到。”负责接待的人员拿着名帖唱道,随后又负责帮着给上账。王子安结婚地点设在滋阳城内一处三进三出的宅院里,这院子是他托人从一没落满清贵族手中买来,对方也是穷到不得已的地步,才将祖上留下的房产发卖,刚开始还想着讹买家一把,待知道是他后也不敢再说什么涨价的话乖乖卖出。 三进三出的院落看起来大,可放到现在人挤人的情况下就不够看了,怎么说他现在也是山东混成协的协统,不管是溜须拍马之辈还是存着交好之意前来道喜的人一时间络绎不绝,再加上他手下的文武官员,将宅院挤得满满当当,酒席已摆到了院外街上。 三月份的时候袁世凯的任命终于到来,番号是山东混成协。混成协在北洋军中一般是要扩编为镇的,所以王子安也就接受任命。历史上第一个出现带地名字样的政府直属旅是直隶混成协,日期在民元六月份,现在被他拔了头筹,也算是对其实力的肯定,当然他的番号内部早已用团营连排等代替,只是对外还以旧称呼为准。 “张先生好,让张先生从济南专程赶过来实在是罪过,里面请。”王子安穿着礼服站在门口迎接前来贺喜的来宾,看到张灿之一脸笑容的走过来赶忙上前问候。 “哪里哪里,王统领大婚省咨议局理应有所表示,这不议长张毓泗先生忙得脱不开身才派下官来给王统领道喜,他本人来不了,还望不要怪罪。”张灿之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人物,省咨议局因为王子安挖墙脚的缘故跟他关系不好,双方时不时在报纸上对骂几句。之前回到兖州府的那些议员大都接受了他的邀请转而做官,只有几人跟着被王子安补选出来的人一起送到济南府当差。 “同喜同喜,里面请。”王子安也不跟他废话,今天接待的人太多让他有点烦不胜烦,遂将其让到里面,自有办事儿人员前来领着落座。 人员的到来在上午十一点左右达到高峰,唱名的人接连换了数碴还是累的不轻,嗓子一个比一个沙哑,贺礼刚开始还往屋里拿,后来直接摆到院落里堆着,直到快要把路堵上才不得不让人集中弄到后面。 “陆军总长段祺瑞遣使徐树铮到。”这个消息有点震撼,王子安虽说是混成协的协统也有一镇实力,但到底不是镇统制,能让段祺瑞遣使也算是面上有光,而且前来道贺之人也是他的绝对嫡系,日后号称北洋天枭的徐树铮,过几日这位会荣升军学司司长。不过转念一想王子安倒是明白,此人到来肯定会查探军情。 “又铮兄快请。”王子安不叫他的官职以字相称倒也说得过去,此时的徐树铮才从第一军总参谋的位子上下来,北洋军中又一直看不起参谋人员,跟王子安相比官职差不多大小,“你这一来我这儿可是蓬荜生辉啊。” “靖中贤弟谬赞,我哪儿有这么大的面子,都是托了段总长的福,此次也是奉总长之命前来道贺,在此恭喜靖中抱得美人归。”花花轿子人人抬,徐树铮虽狂傲但也分场合,此次段祺瑞派他来交好王子安,自是吩咐过不要恃才傲物,不能以其响马出身而出言不逊。 “里面请里面请。”这次是王子安陪着他一起走到屋里,安排落座后才又回到门外站着迎客。 “鲁督周自齐遣使到……”张广建当了没几天鲁督便因不得人心让袁世凯撸掉,这位刚接他的班没几天;“陆军部次长蒋作宾遣使到……”王子安整整衣服,这位是南京方面的人,跟段祺瑞打对台的,不能太过热情,不过因刚与淮泗讨虏军见过仗的缘故,代表南京方面的人也就这么一个,想来也是有要务在身;“前两江总督、南洋大臣张勋遣使到……”虽说王子安跟这人不太对付可他拿着徐州,张勋派人只可能是为此事,而且今日乃是大喜之日,不值当跟他的人起别扭。 气氛慢慢高涨,作为北洋军中少有的年轻人物,王子安的大婚足可以惊动很多人,不只是山东地面的各路豪强,江苏、河南、安徽、直隶等地驻军都分别派出代表前来贺喜,当然大人物总是在最后出面以显示其非同尊贵的身份—就连大人物派出的代表也是如此,因为他在此刻代表的是大人物的脸面。 “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袁讳世凯遣使谢忠琴到……”唱名的把袁讳世凯几字加了重音,此举果然让喧闹的院子安静了片刻,半响后人群猛地炸开,各种见过你好之类的马屁话向着进门的谢忠琴飘去,这位谢老先生也不答话,只是摆足了架子跟人拱了拱手,便在王子安陪同下进了屋。 “谢先生舟车劳顿,快请坐。”王子安极度狗腿的把谢忠琴让到里屋,这屋子里都是身份尊贵之人派来的代表,等闲官员是没法进的。 “老朽代袁大人给王统领道喜了,恭祝王统领与贤伉俪白头偕老、早生贵子,一会儿可是要好好讨要几杯水酒。”谢忠琴笑咪个脸道,他一介老翁又是火车又是轮船的的确有点难受,跟王子安客套几句便坐到正坐上,这里也只有他敢大喇喇一屁股蹲那儿。 送礼的人一直没断了趟,因着王子安对来人估计不足造成人手不够,所以门外甚至排起了长队,只在贵客到来时才破例加塞,不过良辰吉时一到他也就不在门口迎接贵宾,转而进屋拜堂。 拜堂的时候安娜终于出现在望眼欲穿的各位来宾面前,在场众位对这个能把王子安迷得神魂颠倒的洋女子很是好奇,要知道王子安与洋女人结婚的消息传出后在当地引起轩然大波,无数旧文人要与其论战想打消他这可怕的念头。消息传到京城,袁世凯都为这事儿专门询问过,甚至不少旧时代文人转化过来的官员直接斥责其有辱国体。 想看洋人如何拜堂成亲的在座诸位铁定要失望,王子安与安娜的结婚仪式依足了中国的传统规矩。不过两人的父母都没在这儿,所以男方是王长业出面,女方则由宋承斌代劳—对外宣称是安娜表哥,当然一众看官对洋女人的中国表哥很是好奇,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出宋承斌的模样能跟洋人有任何血缘关系。 拜堂成亲等一遭事情完毕王子安又给几桌重要客人挨个敬酒,现场到来人员太多,若一桌桌下去自是忙不过来,外面由王璞王子柱等人代劳。 把京城来的一桌和各省官员那桌安排好,王子安趁着清醒给洋鬼子那桌敬了酒,这伙人多是他的合作伙伴或本地殖民势力的代表,其中有德国青岛驻军和英国威海卫驻军代表—更少不了日本人派来的人,他们现在虽不能对山东染指,但并不妨碍其早做投资,而且他们对中国的情报工作很是上心,对这个崛起于草莽的新生势力关注度挺高,听说王子安跟美国人和德国人合作的比较愉快也想横插一杠子。 “今天见不到新娘子真是遗憾,希望下次到来能看到尊夫人的面容。”美国人查理跟王子安关系不错,他听说过王子安的夫人是美国人,很是好奇,几次想见下面都被王大人挡了驾,倒不是王子安怕他有什么图谋不轨的心思,他知道查理只想走走夫人路线,好加深双方的合作关系,但安娜到来时间不长,她之前工作主要是对几人的笔记进行整理归类,并把自己的知识全都记录在案,实在是没空。 “呵呵,有机会的。”王子安打了个哈哈敷衍道,“日后我们夫妻肯定会宴请在座各位,到时一定请各位赏光,我还忙先不陪几位了,还请见谅。”说完跟几人寒暄片刻出了门…… “累死我了。”王子安往床上一躺说道,今天的婚礼把他累得不轻,加上一群人你来我往的灌酒让他很是难受,休息片刻起身把安娜头上的红盖头取下,看着自家老婆熟悉的面容他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好媳妇,让老公抱抱。” 安娜温柔的跟他抱在一起,带着哭音说道:“安子,我想妈妈和爸爸了。” “我也想,每时每刻的想。”王子安空洞的眼神盯着屋顶,似是透过障碍看到了远在异时空的父母,“往后咱俩就可以相依为命了,谁也不能把咱们分开。” 两人就这样一直静静的抱着,谁也没有说话,老大会儿后王子安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猛然跳起身,对着屋外怒吼道:“都滚蛋,别在这儿偷听,让我逮到就发到矿上挖煤,跟那堆俘虏一块儿。” 屋外顿时一阵鸡飞狗跳,安娜想明白事情原由不禁笑出声,脸上带着几颗泪珠道:“你以后要对我好,我在这儿就你一个亲人,你要敢不对我好我就哭给你看。” “一定,老婆大人放心。”王子安道,当初一个人的时候他差不多快把温馨是何物都给忘了,现在有了亲人自是尽最大努力来呵护。 “敢对我不好就闹到军营里。” “绝对不会。” “你要敢娶小的我就去上吊。” 王子安汗了把,标准的一哭二闹三上吊,感情安娜在这儿等着自个呢:“不会,你就放心吧,前世你是我媳妇,今生也是我媳妇,若有来世你还是我王子安的媳妇,咱们生生死死永远不分离。”说着话他心里却想日后是不是在治下实行一夫一妻制,兄弟娶不着小的你们谁也别想,当然已经娶了的不算。 “恩。”安娜乖巧的点了点头,然后一头扎到他怀里,“若是咱们的父母也在这儿该多好。” “是啊,那就完美了。”王子安轻声说道,不过他知道这是痴心妄想,“来。”他把安娜从床上拽起来,“咱俩给父母磕头,告诉老人家咱们已经成亲了。” 安娜对磕头的事情没有抵触,跟着王子安把东西收拾好对着北墙跪倒,只听王子安念叨着:“爸妈,我跟安娜结婚了,你们放心吧,还望二老把不孝子给忘掉。”说着说着,他的泪珠再也忍不住掉落下来。 “爸爸妈妈,我跟安子结婚了,你们放心,他会好好照顾我的。”安娜声音放得很轻,似乎在回忆在父母身边时的情形。 第76章福利 按惯例王子安婚后有段时间的假日,可现在上下都忙成狗的情况他自是不敢有任何松懈,第二天便分别跟有事而来的各位代表进行商谈。期间张勋的人曾问如何才能赎回徐州—这事儿能拖就拖,凭着手下儿郎的性命拿下的城池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还回去,先拖着,最好拖到袁世凯死,到时北洋分崩离析谁还能记着这事儿。 徐树铮这位日后凭借收复外蒙名声大噪的狂生来此果然为了查看军队情况,不过王子安忙得脚不沾地他也不好意思要求现在就去,也亏着他人这会儿没什么要紧公务,在此等上十天半个月的也没事儿,王子安为照顾他情绪派专人陪着四处溜达逛逛周边景点,也省着他把兖沂曹济道的情况都给摸走。 大婚当日只要不当值的军官全都来到,婚礼完毕后也没回去,平日想把人聚得这么齐很是不易,因此王子安也趁机给他们开了个会。 “我知道平日里对你们管的比较严,各位兄弟手上的余钱不多。”王子安站在滋阳城内礼堂的主席台上对着麦克风喊着话:“有不少兄弟对此颇有怨言,有人问过我,同是北洋一脉,为什么别的部队主官可以拿到出兵饷的三成,咱们却严格禁止,原因我以前解释过,你们也都清楚的很。” “不让你们拿钱,是因为你手里已经拿了军饷,我给你们的还少么?这都是从咱治下百姓口粮中一点一点抠出来的,都睁大眼睛看看,还有多少百姓无家可归,有多少饿殍横死街头。难道刚过几天好日子就把当老百姓、土匪时候的苦给忘了?”王子安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咱们当中也有不少是从原清军直接转化过来的弟兄,可能你们出身好点没尝过挨饿的滋味,但问问旁边的人,灾年时谁还没挨过饿?都是出身穷苦百姓,难道就真忍心换个身份再去压榨他们?看看他们,再看看你自己,还有脸跟我说为什么不能贪污?” 礼堂的空间很大,台下坐着的军官稀稀落落,此时听着王子安大发雷霆都正襟危坐,大气也不敢出,“这才几天好日子,是觉得你的功劳够大还是说共和了就该马放南山享清福了?告诉你们,门都没有,以后还有的是仗打,都把心收起来。”他说的比较隐晦,具体事件是前段时间军事法庭宣判了不少有违法乱纪行为的军官,为这事儿宪兵对各级军官进行了清查。 看到有跑题的嫌疑王子安拿起水润了润嗓子,接着说道:“当然,我也并非不近人情,你们给我卖命,我就该让各位过上好日子。” 台下众人听到这话都静静看着他:“你们也都知道我名下有大量的厂矿企业,现在全都拿出来,日后这些企业就是咱们山东混成协的共同财产,其利润除一部分留下作为军费和扩大再生产的部分,余者都将以保险的形式发给大家。团长、营长、连长该拿多少都有定数,田书林,把材料都发下去。” 田书林闻言拿着一摞材料挨个发下去,上面盖着保密的章,众军官接过打开稍微看了下全都望向王子安。这可出乎大家意料,虽然之前有风声说统领会把厂矿拿出来发福利,但他们没想到他会一个不剩的拿出—其实在不在王子安手里都没啥意思,反正都是他一句话的事儿。 “具体细节你们拿回去自己看,有不认识的字自己查字典,别找人问,现在先听我讲完。”王子安挥手虚按下:“既然有了保障,那就把那套吃拿卡要贪污受贿等杂七杂八的事情给老子丢掉,日后若再有人犯案,那就不是降职丢官了。” “誓死为旅长效忠。”虽然王子安明面上是协统,但内部官员在称呼上已接近了南方革命党的叫法,此时众人见戏肉来了忙不迭表起忠心。 “另外,营长以上官职的人手里土地超过定额的全都交出来,连长以下不用。”王子安看着下面有些混乱的场面有些皱眉:“不会白让你们拿的,具体补偿方案都在材料里印着。”他是打算重开土改,当然要先把军队牢牢掌握住,但山东的土地资源有限,采取此项措施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营职往上的军官军饷加上保险足可让他们一家过得舒舒服服,收取多余土地是为堵住其他人的口,至于连长往下,他们的钱能买几亩地,也不怕人说。 “谁还有疑问?”看着台下逐渐安静下来他问道。 “是不是要重开土改?”李顺首先举起手问道,他家土地比较多,这人发了军饷大都换成地,若收回去就白折腾一番,不过这事儿他也支持,大不了损失点功夫。 “不错,经过这段时间的清查,各地田亩数都已报上,过段时间就会开始,首先是沂州府,依次是兖州府、济宁州、曹州府,第一个分到地的将是你们手底下士兵,田亩数按当地情况来分,其次是各地无地农民。但此次不同的是土地并非免费,士兵和不足额的军官拿地可以享受优惠,其余人你们就不用管了。”他不打算免费发地,怎么说也得把本捞回来,不过时间上放的很长,只要不是懒到家或遇到连续的灾年,一家人辛苦劳作上几年肯定支付得起。 李顺想想,这样做纵使有军官心中不满也不能说啥,想兵变也没人跟着,看看周围几人都无所谓的态度也便坐下。 “给你们个任务,回去后彻查各地土匪对其进行打击,并秘密调查有通匪的大户,调查清楚报上来,现在散会。”王子安大手一挥很有气势的道。 军官完事儿后是文官系统,两者的不同之处在于文人不少人身家丰厚,家中田地甚多,对于这些人,王子安给他们的意思是若想继续当官就把多余土地让出来,不想干的卷铺盖回家,他们还有个任务,回去后动员各地商人和地主以土地换取他手中不重要的厂矿股份或建厂开矿的优惠措施。 对于各地地主对自己手中土地的眷恋程度,王子安经过调查后甚为清楚,因此他打算彻查各地大户的通匪或违法乱纪情况,总也得从他们身上啃下块肉来—若是身家清白无比还又坚决不出让的就没法了,他总不能给人安黑材料吧,以前能干现在可不行,他还指望着读书人能尽为其所用呢。当然对付他们还有最后一招—兄弟要施行减租减息的政策,让你们收不着几个租子。 至于分地减租的事儿最后能在兖沂曹济道整出多大风波,他也不清楚。 …… 这几天幸亏李玉楷和他以前的幕僚一起帮着王子安做活,否则单让他自己早就累趴了,等事情差不多都已安排完,他便叫来围着兖州府转了段时间的徐又铮,兖州地面没有什么特别出名的景点,小徐早就看烦,接到消息后立即赶了过来。 “兄弟这次是奉段总长令来查看贵军军情,还望靖中贤弟不要藏私。”徐树铮笑咪个脸,他跟着王子安一路直奔滋阳当地驻军的军营,参观给他准备的一场营之间的对抗,怕王子安隐藏实力故有此一说。 “又铮兄说笑了,我炫耀还来不及呢哪能藏私。”王子安道,他本就没想着藏私,只要把正常水平表现出来就行。 两人一路说着话来到军营,稍事休息后两个准备好的营头便在演习地点集合完毕。首先让徐又铮看到的是两营人的队列操练,山东一带的人体型相对其余省份来说比较高大,配上笔挺军装饱满精神显得格外干练,而之后的正步走更是让徐树铮睁大了眼睛—他自是没见识过pla军中训练正步的各项变态规定,整齐的队列、行进间几乎分毫不差的间距让他惊为天人,连连问向王子安如何练的兵。 接下来项目是射击,为表示自己没有弄虚作假,王子安请徐树铮随便挑出一队人来进行考量,射击完成让他亲自跑到靶子处观察成绩,自是又让他惊讶了把,对王子安如何练兵的兴致也愈加高涨。 *在最后的对抗中到来,当两个连士兵几乎踏着火炮炸点攻向对方阵地的时候,徐树铮彻底放下了那一丝轻蔑之情,他也是留学过日本的人物,自是知道步炮协同的威力和训练的难处,至少北洋军中少有人能这样干,而王子安响马出身却能做到这一步确实不简单,看来他能连战连胜自有其原因所在。 “靖中的兵练得是真好。”回到屋里,徐树铮真心实意的赞道:“让我大开眼界啊。” “又铮兄谬赞了。”王子安有点得意,这可都是自己练得兵—虽然大部分是王璞功劳,可他也是自己的兵,“我这出身你也知道,练兵只能凭着自个瞎捉摸,那跟得上你日本陆士毕业的高材生。” “哈哈,你这是笑话我呢。”徐树铮大笑一声指指他:“瞎捉摸比我们科班出身的人练得都好,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谈笑片刻,两人终于步入了正题,徐树铮此次到来带着另一层意思,要与王子安结为奥援。派内无派千奇百怪,袁世凯治下自不可能一片安宁祥和之声,要不怎么他一死北洋立刻就分裂呢。说起来王子安手下也不是铁板一块儿,土匪出身的跟军校出身混不到一起,降将又跟老人矛盾重重,李玉楷整天看军官不顺眼—他还记着被人拿枪指着的事儿呢。 “那就说定了。”徐树铮见到此意图达到便想请辞,他来的时间不短了得赶紧回去,站起身向王子安告辞道:“回去后我会跟总长仔细说说,早日将靖中的混成协扩编为镇。” “那就先谢过又铮兄。”有应承自也有条件,他提出的条件就是尽快扩编为镇,对方自是无可无不可:“滋阳城中已备好一份薄礼,还望不要推辞。” “若是太贵重了我可不敢收。”徐树铮笑道。 “就是些本地的土产。”王子安轻描淡写的道,黄金也是土产,本地可是有个小金矿的。 第77章土改 经过个把月的调研准备之后,五月中旬各地巡防营与驻军开始联合打击占山为王的土匪强人。沂州府因为王子安的缘故剩余匪伙没得几个,加上此次没什么养寇自重的幺蛾子,所以此地最先完成,经数次打击境内基本没有大股匪伙的存在,一时间当地报纸连篇累牍的介绍此事,为王子安博了个满堂彩。 兖州府和济宁州因为交通便利调兵极为容易,之前就被剿过一次的匪伙在这次严打中基本瓦解,只余几伙小股响马还在四处流窜—王子安把响马的名声彻底打出去以后各地跟风者甚重,无数不清楚响马是为何物的匪伙也称呼自己是响马。 不过两地中间夹着山东的南四湖,里面水匪不少,清廷留下的水防营在起先就被王子安以暮气积重难返为由解散重建,新成立的内湖船队的几艘小铁壳船还无法担起剿灭土匪重任,故而湖里的匪伙暂时逃过一劫—也只能是暂时,王子安已派人招募沿岸渔民子弟,待经过培训剿灭他们是早晚的事儿,并且他也派人联络湖里的人想要将其招安,暂时传来的消息还算不错。 发生战斗次数最多的是曹州府,此地因与河南江苏交界造成三不管地带特多,以前土匪们审时度势的能力都不错,若有小股官军来打则吃掉,碰到吃不下的转而逃向外省,各省军队无调令肯定不能越界,所以小日子过得很是清闲。不过此次王子安铁了心要把他们给消灭,故而李顺和程良的骑兵经常越界进入外省打击逃窜土匪。 此次剿匪一事牵连出大量的当地豪强,不过饭要一口一口吃,事儿要一件一件的办,王子安也便先将其放过,等着剿匪事宜完毕再行秋后算账。 到了六月份各地还能听得到名号的码子基本没有,只余曹州府尚有零星战斗,王子安也便开始了他的土改大业,事先经过短期培训的大量工作人员也开始进驻土改的第一站沂州府。 …… “刘先生深明大义,一力支持土改事业,政府一定不会亏待您的。”土改工作人员在新近建成的村公所里拉住这位刘先生的手不停摇晃着:“您给当地大户作了典范,咱刘家庄能分到地的百姓定会感激您的大恩大德。” 他这副神态足比见了亲爹还要亲,也是,李玉楷依着王子安的意思给这事儿弄了标准,忽悠出来的土地越多日后晋升越容易,甚至做得最好的几个人还将直接顶替不愿拿出土地而辞官归家的人的职位。 “不敢当不敢当。”刘先生哪见过对平头百姓这么热情的官员,连连称呼不敢,不过作为商人该谈的事情还是需要谈的:“你们下发的布告所说可以入股咱沂州府官办工厂一事是否为真?” “这儿有文件您看下。”工作人员准备很充足,返身从桌上抽出一叠文件给他:“的确可以入股部分官办工厂,我们会按照您给的土地数额来计算应给股份。不过我还是劝您最好自己开矿设厂,那儿的优惠政策更大,若只是入股官办工厂价格相对来说高一些,而且日后发卖必须取得政府同意。” “哦?俺看下。”刘先生接过资料打开看了会儿:“金矿也能开采?” “能,只是采出的金子只能以统购价卖给政府,不得与外界私自买卖。” “那还是算了吧。”刘先生又往下看,接下来的条件却使他霍的一下站起身:“王统领可以用低于市价的价格买来机器?开办纺织厂前两年不用交税,还帮忙指导建厂?” 工作人员看他神态知道此事已是*不离十,想他刚来第一天便做成一单,这开门红来的漂亮,不过作为支持自己工作的回报,他还是不吝啬给予点不犯禁的内幕消息:“的确如此……” …… “齐先生,咱们王统领进行土改工作也是为了大家好,那堆土豹子平日里租用您的土地,若到了灾年荒年交不起租子吃不饱饭一准把事儿赖您头上,甚至揭竿而起也不是不可能。再说您是善人,平日里给他们定的租子就不高,还不如把地换成钱或股份来吃红利的好,地交给我们分下去,也好让百姓有个活路……”在齐家老宅絮絮叨叨个没完的工作人员说着自己也不认可的话来劝这位族长能把地给交出来。 按理说一次两次的工作做不通也就可以不用再去,交给巡警和情报方面的人看能否找到这家黑材料,可谁叫齐家是当地最大地主,齐老爷子为人直爽又乐善好施,一家人在他影响下也都是知法守法的好公民,名声在本地非常不错,修桥铺路的事儿没少干,整个村庄的人虽说都在给他家打工,可有怨言的还真没几个。 “不用说了,俺齐某人坐得正行得直,该定多少租子就是多少租子,这样他们还要怨俺,那就不是本人的事儿了。不是老朽不支持政府工作,实在是这些土地都俺齐家几辈人辛辛苦苦攒下来的,祖业断不可能败坏在俺手里,这些地日后都要留给小辈儿,要不等死了也没脸去见祖先。” 齐老爷子年过七十说话还铿锵有力,直接把工作人员想要说的话给堵到嘴里,这人已经来了两次把他烦的不行。 “爷爷,其实开矿建厂也可以惠及子孙,交出去分给村里的乡亲……” “你还是不是老齐家的人,怎么向着外人说话?”齐老爷子看他在外面学堂读书的孙子插话不禁大怒,老齐家家规还算严厉,小辈人在这种场合本是没权利搭话的,也不管平日里对他最是喜爱训斥道。 “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情,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齐老爷子的孙子看来是受到学校里教师的新式思想教育了,对爷爷的话不是很赞同,还想接着说下去却见爷爷拿手指着自己,愤怒中突然一口气没喘上来向后倒去,“唉,爷爷、爷爷。”大惊之下赶忙跟着几个叔伯辈的人上前扶住。 “滚出去,在外面上学堂就学会了忤逆家人,日后要是再敢去俺不打断你的腿。”他爹见状一脚踹儿子身上,把他踹出个趔趄,幸亏儿子十七八岁撑得住才没啥大事儿。 “人人平等,你无权打我。”他儿子也是个犟种,不知从哪学来的东西就跟他爹吼上了,倒是还没笨到家,见他爹脱了鞋底又要上前一溜烟跑出去:“你好好看着俺爷,俺出去了。” “滚,逆子,气死我了。”那人气呼呼道,转眼想起老爷子还躺着呢赶忙跑过去:“爹,爹,你没事儿吧。”他怕儿子真把老人惹恼了,日后分家产把自个给忘掉。 一旁站着的土改工作人员很是无奈,好端端来劝没成想还给人惹了麻烦,老人要是就此过去那可就罪过了,见周围人都忙着伺候老爷子没注意自个,转身偷偷跑掉,这家日后也不用再来,彻底没戏了。 …… 牟进冬看着不远处院子寨墙上站着的如临大敌的几个护院不禁笑了下,他是沂州府巡防营的一名营长,此次奉命带一个连士兵前来捉拿有通匪嫌疑的后山村大户孙万平。这孙万平跟土匪的交易很是隐秘,若不是合伙人被剿了还真不能把他给挖出来,昨日警察局里的警察曾派人来拿他,被他手下护院拿枪逼走,今日就换成了自个过来。 “还真他妈有不怕死的。”牟进冬轻蔑的跟旁边人道,他出身土匪,平日里没能把出口成脏的毛病改掉,为此王子安骂了他好几回,可他觉着这样肆无忌惮的活着才是人生真谛,“给他们发通牒,半个小时不出来咱就攻进去。” 其实他也知道对方敢把巡警赶走自是背后有支持势力,可现在这事儿是王统领亲自盯着谁敢对着干,就是省督周自齐接到这边儿闹土改的信报也只不痛不痒的打个电报,让收敛点。 送信人去了又折回,半个小时很快过去,可孙家大院的寨门到现在也没开启迹象。他家院墙很高,上面还修了几个碉楼,不过这些东西对现在的巡防营来说是手到擒来,看看旁边本村自卫队的人,牟进冬语重心长的道:“他家跟土匪联络了这么长时间你们也没看出来,日后防范意识一定要加强,还你,你可是从咱军中退下来的,这事儿真不应该。一会儿仔细看着点,现在打仗的手段改了。”这话却是对着村自卫队的队长说得,牟进冬是王璞教导队出来的人,平日里说话都想着怎么教训别人。 “火力掩护。”牟进冬对着手下喊道,顷刻间一阵枪子向着寨墙飞去,大约一个排的士兵猫腰向对面冲过去。 寨墙上护院听从了孙万平的吩咐都持枪躲在碉楼里,孙东家说对方不敢开火,他在府城里有人,只要扛枪在上面站上一段时间,每人发十两银子,大家伙看在银子的份上也就从了他的愿。 可对方没按剧本走,现在枪声响成一片,护院头子看看手底下二十来号人马,这都是他带来的弟兄,把牙一咬就要仍枪投降,没成想外面飞过来几个奇形怪状的带铁头的木棒棒,好奇下捡起一颗看了看,上面还冒着青烟,片刻后一声巨响将他带入无尽的黑暗中。 “你们敢。”孙万平四十来岁,看着一队队的士兵冲破自家家门把家人包括自己全都绑好扔一旁不禁大怒,急切间慌不择言起来:“快把俺放了,要不府城的黄大人不会饶过你们。” “哦?”牟进冬刚好从旁边经过听到他的话:“还有大鱼?把你和他的事儿都说出来,也好让我知道下黄大人是哪位,还敢公然造反不成。”府城里姓黄的官员只有一位,可正巧他跟那人不太对付,此时正是落井下石的好机会。 “呃……”孙万平知道自己口不择言说了坏话,麻溜的把嘴闭上,坚决不回话。 “抄家,重点是地契。”牟进冬先是对着周围忙碌的士兵喊道,转头又看向跪倒在地的孙万平:“胆子不小,敢对抗政府撵走巡警,还跟土匪有关联,老子倒要看看你这马王爷长了几只眼,嘴巴是不是真的那么紧。来人,带下去审审。” 第78章参谋 “娘,娘,三叔家分到地了。”张石生一路小跑奔向自家宅院,嘴里兀自大声喊着。他本是沂山脚下一名猎户人家,使得一手好枪法,在方圆百里都能排得上号,同时也是村里自卫队成员,很受新来的教官器重。 张刘氏的男人上山打猎被狼群袭击而亡,留下两个苦命的孩子跟她相依为命,为此事她哭了三天三夜,眼睛由此留下看东西不太清楚的病根,小儿子后来卖了几张皮子请医生给看了下,说是花眼要配眼镜。 张刘氏一介农村贫苦妇女哪舍得配啥劳什子眼镜,也就一直凑合着看,此时听到小儿子大呼小叫的停下手中活计站起身道:“你可问仔细了,他家真分到地了?” “不用问仔细,俺就在旁边看着,县里来人现场把地契交到三叔手里,听他说一家六口人共分到水浇地三亩二分,山坡地三亩半。”张石生兴奋的喊着。 “唉,也不知道咱家什么时候能分上。”他娘似是回忆起以前家里男人尚在也有地时的光景,那时家中有地日子很有个盼头,可自打他爹走后为办丧事全都盘给了别人,弄得现在整天租种别人家地,前年大旱若不是儿子能干多打了几张皮子连租子都交不上:“你问人了么,他们说没说咱能不能分上?” “能分,俺自卫队民兵的身份要比别人好使点,县里官爷说给军人分完地就能轮到咱家。”其实来的官爷只是县里民政系统的办事员,严格来说只是吏,可张石生见过最大的官儿也只是来本村自卫队检查工作的一个连长,自是分不清来人身份。 “阿弥陀佛,泰山老奶奶保佑。”张刘氏双手合十念叨着,也不管这两位神仙位列的仙班压根不同:“日子又有了盼头,儿子,快去告诉你爹这事儿去,咱家也快有地了,等攒上几年就能给你娶媳妇。”为了她家大儿子的婚事儿,两兄弟攒下的一点老底都已经花了出去。 张石生听了他娘的话答应一声,却磨磨蹭蹭不出去,张刘氏见状问道:“还有事儿么?” “地不是白分的,还得交钱,但可以欠着,还不用交利息,不过不是很多,俺找人算了下若是好年景地里的粮食加上俺的手艺两三年就能还上,现在不是前几年,没了当初蒙阴那边儿免费分地的好事儿。” 张石生踌躇的说道,他娘把两人拉扯大日子很是清苦,这些年两兄弟都已长大成人,条件虽有改善但杂七杂八的事儿也多,没留下几个钱,不过他说这话却不是只为了钱:“听官爷说当兵的有优惠,而且三叔当场拿出钱把地全都买下,这些钱都是二狗哥当兵后挣得军饷。” “这是肯定的,人不能白送咱地不是,有地给就不错了。”他娘絮叨着,猛然间想起儿子说那话的意思,“怎么,你也想去当兵?” “恩。”张石生低头小声说道:“二狗哥在军营里花不到钱,所以他的军饷全都寄回家给三叔了,俺也想去,不光为了买地和军饷,还有教官平日对俺说得那些大道理,而且咱家里还有俺哥,有他照顾您俺也放心。” 自卫队教官都是军队系统退下来的人,他们每两个月都要接受为期一星期的培训,所以说话一般都一套套的,受其影响自卫队成员懂得比常人多些。 张刘氏刚想开口训斥,却想到儿子过了年都十八岁了已然成人,去年不让他当民兵,可他自己偷偷报了名,想半天心有不甘却还是重重叹口气:“随你吧,你要真想去就找你三叔托下人看看,提溜上刚打来的山鸡,咱家有你哥不用挂念。” 张石生本以为会跟他娘有一番争吵,甚至要跟去年一样偷偷跑掉,没成想他娘像是变了副性子直接就同意,高兴的一蹦三尺高:“谢谢娘,不用找俺三叔,找教官就行。” 现在当兵需要介绍信,否则就得自己去报考随营学校,张石生大字认不得一箩筐,只能找人写介绍信。说完他急火火向外跑去,之前教官曾劝他去当兵,说有这手艺窝在小山沟里可惜的很,可他以前一直没敢跟娘说—他当上自卫队的民兵就让他娘生了几个月的气。 “唉,慢点,别急。”张刘氏见儿子跑得急怕他跌倒站起身喊道,纵使儿子已经长大成人,在她眼里还是个孩子,看着儿子的身影逐渐模糊她的眼睛不禁流下泪来,喃喃说道:“当家的,睁开眼睛看看,咱家两个小子都长大懂事儿了,俺对得起你们老张家了。” …… 经过各种拉拢利诱恐吓威慑等手段,沂州府的土改工作虽坎坷不断但终究是走上了正轨,并通过预收上来的售地款偿清了部分收购土地时的欠款。七月下旬李玉楷这位新任的兖沂曹济道道员受此刺激又张罗起兖州府和济宁州的土改事宜,此举大大超过王子安的预期,而且李玉楷终于忍受不了王子安整天的啰嗦,将家人接了过来,也算是安他的心。 因为土改事关重大,所以王子安也要经常前往各地会务特大型的地主豪强,这种地主的土地并不局限在一村一镇,他们甚至能占到所在县土地的两三成之多,幸亏这种人也没几个,否则按照他们的强势风格很可能会联合起来抵制此事。 为了能从他们身上多挖出几块肉,王子安是舍命陪君子,整天介跟他们吃了喝喝了吃的,最后结果虽没达到他的心理价位倒也称得上差强人意—当然这其中他本人混成协协统的身份起了很大作用,中国自古不就有民不与官斗的信条么。 这日刚坐火车回到滋阳城,还没喝口水王子安便接到田书林派人传来的消息:“我表弟来了?”他疑惑的问向来人。 “是的,对方自称是您济南城的表弟,刚从日本陆士留学军事归来。”来人答道。 王子安想下终于记起,他在济南城有个姑姑,是王长生的姐姐,许多年前便嫁到济南,刚开始双方还有联络,可后来王家寨遭遇惨案全村落草后便断了信,其后王子安努力了一把重振王家家门,双方又联系上,不过那时他这个便宜表弟已经官费留学日本,他姑姑也因这样那样的事情未能南下,所以到现在他也记不起这姑姑长什么样。 “他说学什么没?”王子安有些好奇,对方作为陆士毕业的学生到他这儿来有些蛋疼,一方面他这儿是地方军,比之袁世凯的中央军吸引力自是差上不少;二来在国外留学的军事生一般都向往革命,也就是说对南方革命党的兴趣要大于北方,对他这个山东首义却又干掉革命同志的响马头子很是看不惯,所以他队伍里的留日生十分有限。 “参谋。”送信人言简意赅的回答让王子安恍然大悟,这会儿轮到他蛋疼了,虽说日本陆士作为一所名校,比之中国的各种军校水平好上许多,但日本的参谋水平实在不敢让人恭维,他们参谋本部制定的各项计划在二战中被本*人诟病不已。 现时代中国范围内的军队对参谋人员的重视程度很低,他的军队就存在这个毛病,军中虽有设立团参谋长营参谋一职,但人员多是从王璞先前的教导队挑出,还有几个找不到下家的参谋学校毕业的学生,纯粹是矮个里拔将军。 王璞本人对参谋的理解程度就有限,何况他教出的军官,因此大都任着副职职位再兼个实权职务,至于旅参谋长—王子安自己兼着呢,他手下也就王璞能稍微胜任,可那人活儿有点多不能再让他管别的了,要不这军队是自个的还是他的。 这位表弟名叫高元捷,他能上这儿来估摸着是想与其到他处受主官的窝囊气,莫不如到亲戚这儿来看有没合适的地方,反正王子安作为他表哥肯定不能做得太过分。 事实上高元捷还真就这么想的,他回到中国已有一段时日,经过串联同学考察现如今各地军中参谋的概况,认为各军参谋制度都没真正实行,纯粹是供着的玩意儿,仔细考量后在母亲支持下南下投奔表哥,看能不能从这边有所发展,也算是给学参谋的同学谋取一条出路。 “俺姐姐的身体还好吧?”王长业已经确认了这人的身份自是自己外甥不假,他在以前曾到济南见过,虽说那会儿孩子尚小跟现在模样有所差距,但大致还能认得出。他在听说此事后便跑来亲自察看,要知道这年月冒认亲戚的可不少,断不能让人给骗了。 “母亲身体很是硬朗,若不是家中几个弟弟妹妹刚成亲不久,事情太多,她老人家就跟我一起来了,多谢二舅挂念。”高元捷说话间很有礼貌。 “你这孩子,跟二舅说话还这么客气,安子就不喜欢这样。”王长业说到王子安就有一种自豪的感觉,他可是一路看着侄子干到旅长的。 “习惯了。”高元捷不好意思的摸摸头,“表妹出嫁的时候我没能回来失礼了,还望二舅不要怪罪。” 王长业彻底服气,也不纠正他的话了,看到门外王子安信步走来起身介绍道:“安子过来,见见你姑姑家的表弟,你可只在小时候见过他一面,都该不记得什么样了吧?” 两人上前分别见了礼,客套片刻又都落座,王子安开门见山道:“表弟来的可真是时候,我这儿正为缺少参谋人才头疼呢。日后别回去了,就在你哥这儿混,有我在保管你得偿所愿。”他是想明白了,日本教出来的参谋也是参谋,反正比现下国内的要强,而且他的到来很有可能带来一批参谋人员的投靠。 “谢谢表哥,我来此就是为投奔你,还望表哥日后能多多关照。”高元捷的回话中稍微带点日本人的语气,头颅也轻点了下,王子安对此倒没什么不适,这年月归国的留日学生有几个不多少带点那边的习惯,特别是纪律严明的军校生。 “行,那就先干上段时间副参谋长,看看习不习惯,合适的话就转正,争取短时间内让团内的参谋制度走向正轨。”王子安说道,怎么说也得先考察段时间,不能因为是自家表弟就火箭提拔。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高元捷话中终于不带鬼子味了。 其后几人又一起谈论了这么多年没见各自发生的一些事情,期间高元捷对王子安丰富的人生经历甚是羡慕,就差没让他给几个人去过过当响马的瘾。 谈话一直到了下午才算完成,王子安也算偷得半日闲,商定好晚上到王璞家中一起吃饭后两人离开,看着渐行渐远的两人他不禁嘀咕道:“这你妈真成家族制军队了,全是亲戚。” 第79章迫击炮 事实证明高元捷这些年的军校生活并不是白费,他在到达军队后便矢志改革军内参谋系统,首先在自己任职的第一团将几个兼职参谋人员撤下换上了应邀而来的同窗,这几个同窗虽没去日本留学但都在国内学过参谋科,在各自军中混的不太如意,现被其招揽到麾下。 人手有了他又请来王子安的尚方宝剑,精选出一批人手进行培训,以便日后向部队调派合适的参谋,而王子安也在他忙碌的脚不沾地的时候在军中展开了一场比武大会。 说是比武,可也不是如以前般两人上场各自挑选趁手兵器战上几十回合,他给定的项目有障碍跑、射击、投弹、越野、武装泅渡等等。 因为土改的缘故军内士兵现在的热情极度高涨,在比武准备阶段无数士兵自发延长训练时间,以期提高个人水平,各自的训练手段也都五花八门,射击中拿到好成绩的光端枪就能站上几个小时,为此中暑晕倒者比比皆是。 这日比赛活动轮到迫击炮小组,王子安叫上几个军中主官一起前来查看这种新式武器的训练情况,顺便看看武器能不能达到宋承斌吹嘘的那般。 靶场边上,宋承斌放下手中望远镜,跑到迫击炮边上将炮手赶到一旁仔细观察起来,迫击炮造出时间不长,除了膛压等重要部件还有不少项目未曾测设完毕就下发到部队。王子安对这东西不太懂也就随他去,自顾自问起刚才的炮手:“怎么样,用的还习惯吧?能不能做到伴随步兵进攻?” 那炮手明显的有些兴奋过度,大概是认为王旅长亲切接见自个并慰问是种莫大的光荣:“挺好的,轻便且弹道弯曲,能打到山炮和野炮打不到的地方,就是射程太近。” “你就知足吧,81毫米口径,战斗全重53公斤,把双脚架拆下来两个人就能抬着漫山遍野的跑,咱们军中最大口径的炮不才75毫米么,那玩意儿多沉,人抬马拉的遇到难走点的路就抓瞎。”宋承斌拍拍手说道,也不看他的杰作了。 炮手不敢说啥,这位军械局的局座虽然脾气很好,但也是旅长大人的亲信,若是说了不该说的话惹他不高兴早晚得给自个穿小鞋,看到王子安对他摆摆手赶紧退到一旁。 “这个不能说先进吧?”王子安问道。 “当然不能,基本算是现代迫击炮的第一代产品,我连缓冲机都没给他装上,炮身和炮架取用刚性连接,发射带尾翼的滴状同口径迫击炮弹,弹重3公斤,装药0。6公斤,初速130m/s,射程在1800米左右,比起以后的产品来说差得远。” 宋承斌在说最后一句时已经跟王子安和王璞来到迫击炮旁边,离后面人距离有点远并不怕他们听到,当然他也知道王子安肯定吩咐过几人别跟他们靠着太近:“你不是说要避开太先进的东西么,我也就稍微弄了下,而且咱的原材料不足也造不出太好的。” “自产率能达到多少?”王子安上前敲了敲炮身。 “国产还是说咱们治下的自产率?” “当然是国产。”王子安翻了下白眼,“咱自己才能造多少东西。” “因为立足于你说的争取自产所以一切都是从简,大概能占到八成,就连炮身都是用钢板卷焊,零件中甚至有生铁铸成的,发射药用的是山东机器局的单基火药,点火药和传火药直接用黑火药,所以从性能上来说肯定好不到哪去,但造价便宜原材料好买,也不怕日后世界大战起了进不来,只有个弹簧丝是个麻烦事儿。” 宋承斌很是自豪于这个第一代迫击炮,严格说起来它可是原创,非是山寨品,虽然前面有手榴弹打底但那个技术含量太低下,不能显示自己的水平:“现在能月产八门,炮弹两千颗,这还是开单工。” 王子安没听他自卖自夸,接过宋承斌的工具拆下上面瞄具问道:“这东西怎么这么简陋?” “能不简陋么。”宋承斌毫无羞愧之色:“咱用的是准直光学系统,由目镜和十字分划板组成,无法放大目标,只能肉眼观瞄,镜片是通过德国洋行购买的蔡司产品,纯进口货。” “要是断了来源渠道呢?” “那就上机械瞄准。”宋承斌张口就来:“反正也没要求打多远,只是步兵伴随武器,后面若是发展团属迫炮则不能将就。” “兵工厂人员扩充到多少了?”王子安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六百来人,其中包括一个随厂高等工艺学校,一个小型的火药厂,一个**厂,对了,迫击炮还没取名呢,你给弄一个吧。”他见王子安问起来没头打算转移下他的注意力。 果然只要是当官的都有提名的爱好,王子安听后欣然答应,思考片刻说道:“也不用太麻烦,就叫12式迫击炮吧,日后若有改进产品则在后面加上改的字样,反正现在各军工厂产品代号都不用年份代替,也不怕撞车。” 他给了个毫无特色的代号,转头看到王璞性质缺缺的样子有点疑惑:“怎么,给你们配炮都提不起兴趣?” “没我的份。”王璞懒洋洋的道:“只是步兵伴随炮,发到我那儿压根不合适,射程太近,炮兵团要用迫击炮你最少也得给120口径以上。” 不过第一团的炮手都还是他在训练,所以当下给王子安介绍道:“现在第一团配备了十八门,团里有个三排制炮连,营里各有一个炮排。大家伙的反应都不错,其余各团都在要求配发,就连曹善义和王世虎那两个未满编的团也咋呼着要,只是现在编制还在摸索,尚不清楚怎么配发的好。不过我也得说一句,你把第一团当成武器试点其实不太合适,应该专门抽调部队组建,否则对第一团的战力影响太大。” 王子安想了下恍然大悟,自己的确有把第一团当成武器试点的意思,可作为手下最有战斗力的团,如此做法会大大延长部队对武器的熟悉程度,进而影响到战斗力,幸亏他提的及时:“也对,日后得专门组建一个试点部队。” 几人谈论片刻,王子安挥下手示意比赛继续开始,刚才因为几人商量事情暂时中断了会儿。 参加迫击炮比赛的都是第一团内部人员,共有四组,其余都在团内部选拔中被淘汰,由此不管日后比武的成绩如何,王子柱都可以骄傲的宣称他们团在某一界比赛中包揽了前四名。 一个迫击炮班有七人,班长一人,正副炮手各一名,作战中他俩也得抗炮身,另有一名抗炮架的,剩余三人抗炮弹。第二组人员稍微准备下上前组装好炮体,班长对目标进行测算—其实也说不上测算,靶场就这么大,靶子离这边有多远都是固定的,只在其中有很小的偏差,这是因为班长的数学水平实在不咋地,并不能很好的进行计算才不得不出此下策,想在短时间内将其训练好是没指望的。 半响后班长给出测算数据,经过一番专业术语的对答,装填手从弹药箱内取出一颗炮弹放入炮筒,随即“通”的一声迫击炮发出低沉的闷响,炮弹尖啸着朝向目标而去。事实证明给他们把靶位固定是先见之明,就这样第一发炮弹还脱离了靶位在靶子十来米处爆炸,此距离并不能对有准备的敌人造成较大杀伤。 第二组班长见状脸色霎时变得通红,经过校正后报出一组数据,炮手随后经过调整又发射了一发,这次倒是成功击中目标,靶子被**爆炸的威力弄得粉身碎骨,那位班长的脸色也才好看点。 “不用担心。”王子安上前拍了那班长肩膀一下,“已经不错了,以后好好练,争取把第一夺回来。”刚才上场的那组三发全都命中目标,所以这一组成绩肯定不如第一组。 “报告旅长,俺以后肯定加强练习,定不负旅长厚望。”那班长被王子安的鼓励弄得痛哭流涕,赶忙上前表着态度。 四组人比赛很快完成,除了第一组三发命中外其余三组都有失手的情况,甚至有一组或许因为王子安在场缘故发挥失常只命中一发,把个班长急的差点落泪。 “好了,我来说两句。”看场中比赛已经完成王子安上前拍了两下巴掌道:“你们都是从各自军中选出的精英,否则也不可能让你们操控迫击炮,我知道你们平日训练的很刻苦,我很欣慰,这说明咱的士兵积极性挺高,你们都是好样的。”最后一句声音明显提高八度。 王子安话音刚落旁边宋承斌就紧跟着呱嗒了两下,众人反应过来也跟着一起鼓掌,王旅长见状更是欣慰:“但你们也看到了,刚才射击中脱靶现象很严重,这表明你们这些军中的精英分子在学习上还是有所欠缺,因此日常训练应该注意方法,着重加强理论水平。军中没人比你们的水平强没关系,几个组私下里坐到一起学习研讨,多看下书本,相互间共同进步,若还有不会的,去问王教官,或者来问我也行。” 王璞忍不住看他一眼,这是扯淡,谁还真敢找他,最后还得落自个身上,不过这人是越来越喜欢给人上课了,日后得离他远点。 …… 第80章孤儿 军中比武在最后给得胜者颁发奖励后声势达到顶峰,无数士兵为之疯狂,得奖的自是成为各自军中宝贝,也都暗下决心保住来之不易的宝座;没得奖之人则打算发愤图强苦练杀敌本领,以待来年将前辈们拍死在沙滩上。 几个团的主官听从了王子安的建议,在得奖者回到军营后对其进行披红挂彩的宣传,当一个个或羞涩或兴奋的士兵披着红绸被人群簇拥着挨个营房转圈时引起的轰动彻底将几个土豹子震得目瞪口呆:“不愧是旅长,这法子如此简单俺们怎么就想不到呢。” 当然,这里面不包括王璞,他有更多的法子来促进士兵的积极性,但王子安不让他用,怕现在全都使出来日后会让人有审美疲劳的感觉,得一个一个来,怎么说也得撑到二战不是。 …… “是谁给了你们饱饭?”王启年双手举天作痴狂状的喊着。 “王旅长。”一群孩童用稚嫩声音参差不齐的回应着。 “是谁给了你们衣穿?”王启年继续痴狂着。 “王旅长。”孩子们的声音终于有点整齐的样子。 “是谁给了你们遮风挡雨的地方?是谁把你们的生命从死亡线上拉回来?是谁给了你们活下去的希望?是谁让你们过上比大多数同龄人都要幸福快乐的童年生活?”王启年已经彻底癫狂了。 “王旅长。”孩子们的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整齐。 “少年壮志不言愁,预备……起。”王启年挥舞的双手瞬间化作指挥棒。 “少年壮志不言愁,极目苍茫如海流。一领江湖寒矛坐,三千世界泛花游。贤中有训书传意……大成每自小中悟,远虑还从近处求。十载春秋风雨路,少年壮志不言愁。”孩子们的水平终究有限,唱到后来已经无法保持一致状态,有几个孩子连急带吓甚至哭了出来,但台上那位王处长不喊停他们也不敢停,否则回去管教的老师不定又得打手心。 教室窗户外面王子安看得一阵恶寒,有种扭头就走的冲动,可既然来了就没回去的道理,再说这种跟传销差不多的手法还是他教给王启年的,就连那歌也是盗用后世成品经过改动歌词曲调而来,要不让一堆七八岁的小孩儿唱刘欢拉长音的曲调实在不靠谱。 王启年完成了言传身教的大业赶忙出来陪着,两人与孤儿院院长一起挨个教室查看,那院长名叫潘志成,以前便掌管当地孤贫院,后来因考绩不错做到现在位置,他人才到中年,对仕途比较上心,很是珍惜这次王旅长和王处长视察的机会,挨个给两人介绍着。 “这间教室是一年级的,有四十来个八岁左右的学生。他们早上参加早操,然后上大半天课,其余时间是课外劳动和军事教育,晚上九点熄灯睡觉。” “一年级有几个班?”王子安插话问道。 “三个,前年大旱咱们收容的孩童以四五岁居多,现在正好到了上一年级的年龄。”潘志成对这些事情很是清楚张口就来,明显做过功课:“两个男童班,一个女童班,全院现有孩童四百来人,都是六到十二岁之间,平日里男女分开授课。” 随便找了间教室进去,屋里教师看到赶忙站到一旁,王子安看他一眼,穿着上像是中学堂派出来参加校外实践运动的学生,他们每人每学年必须到各地进行开化教育两个月,也有教师不够的小学堂请他们代课。 随便慰问几句,王子安又给一群六七岁的小孩儿们挨个发了糖果和文具后出来,问向王启年:“咱们现在有这样的孤儿院几处?” “三府一州各自建有三所公办孤儿院,依照年龄大小分开,下属县城有乡民自发建设的孤贫院,只是因为咱们的努力大多孩子都来这儿了。”王启年答道,其实以前各县都有**的孤贫院,依县财政宽裕程度来决定规模大小,后来王子安觉得不好管理便集中到一起,反正这些小孩儿都没依没靠的无家可回。 孤儿院在行政上来说属于民政系统管辖,不过王启年的政教官要经常给孩子们作洗脑教育,所以这些情况他都门清,问他倒也说得过去。 “园区建设怎么样?”王子安问道。 王启年闭口不答,刚才的话回答无妨,多了就该让人惹疑,潘志成在旁边接话道:“资金很充足,材料都是最好的,特别是旅长特批的玻璃,现在也只有教育系统和咱们孤儿院能用上,就连府衙和县衙也还拿窗户纸充数。”玻璃厂的产量不够质量不好,但这样还是很多人抢着要,最后王子安拍板先给学生用上。 “这是肯定的,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咱们大人受点苦遭点罪的熬熬就过去了,他们可都是咱们的未来。”王子安说完摸了摸一个从他身边走过的刚下课的孩童脑袋道,本来按照院长大人的意思等王旅长视察完毕再让学生下课,以免冲撞他的大驾,被王子安知道后给制止。 那小孩儿走得正欢,突然间给有人摸脑袋吓他一跳,回头看是墙上挂着的那人,吐了吐舌头跑掉,潘金成见状道:“小孩儿顽皮,还望旅长见谅。” “我有这么小气么?”王子安好笑道,浑不知潘金成会不会对这话有了误解,这些人都是他日后最忠诚的部下,当然要宠着护着,“对了,给你们联系的火柴厂答应把糊火柴盒的事儿交给你们做了么?” “已经答应了,只是这些孩子年龄不一,糊出来的盒子质量参差不齐,次品率太高,对方对此有所怨言。”潘志成小心回答着,生怕再说错什么话。 “笨。”王子安骂了句,潘志成也不知是骂的他还是火柴厂:“告诉火柴厂,把糊火柴盒的人都是孤儿的事儿登报纸上,另外把次品集中起来换个名,凭着这个卖点还能没人买?” “旅长大才。”潘志成适时的拍着马匹:“那对方会不会把原有次品也给加进去。” “他们不敢。”王子安说起话来底气十足:“敢就扒了他们的皮。”已经有私营工厂以次充好卖给军队物资被查出,此事当时闹得纷纷扬扬,最后交出大笔罚款后东家又被投入监狱,工厂被发卖,家道败落已成定局。 临走时潘志成把孩童都集合起来想让王子安给讲下话,这事儿他倒欣然同意,怎么说也能加深下印象不是,若是因此能刺激到一个两个的小孩儿,促使其生出为报效王旅长而读书的心思那就更好不过。 “相对于同龄的孩子来说你们是不幸的,因为你们的父母或是不在人世或是将你们抛弃,从而感受不到父母的亲情;但同时你们又是幸运的,因为有我在看护着你们,还有这么多的同学陪着你们,他们就是你们日后的亲人,袍泽,兄弟姐妹。只要有我王子安一天,你们就会一直享有今天的这一切。”王子安奋臂疾呼着。 “听旅长的话,为旅长效死。” …… 回到滋阳王子安还想着孩童们用稚嫩而又坚定的声音说着“为旅长效死”的话,他不知道这样做合不合适,反正肯定是错误的,没人想让这些牙都没换齐的小屁孩儿承担起本不属于他们的责任和义务。 可不这样做又能如何,日后中国还要经受几十年的战争创伤,不知道自己的到来能不能把时间缩短,也不知自己能否有绝大的能力把衰退中的祖国带出泥坑—他不认为自己的能力可以让人们达到那种疯狂的地步。 “旅座,化工厂的刘厂长来了。”田书林的话打断了正在伤春悲秋的王子安,“他说有重要事情报告。” “让他进来吧。”王子安揉揉发疼的脑门说道。 刘泽穿着一身工装兴奋的跑进来,田书林出去时顺手把门带过去,他压低了声音喊道:“成功了,成功了。” “什么成功了?”王子安一时没反应过来,想明白后腾的站起身:“造出来了?” “我在实验室里已经成功制出几种毒气,工业生产也摸索的差不多,只要蒙山那边的组装工厂建成,咱就可以小批量生产。”刘泽高兴的道,兖州府这边的化工厂只是原料生产基地,人多口杂之处肯定不能做最后制取,所以王子安批款在蒙山那边新建了一所小型化工厂,只为生产毒气,而且那边交通差人烟稀少,平日里没人过去,保密性很好。 “洋鬼子没怀疑吧?” “没,给他们的回答是原料中一氯化硫作用为染剂,二氯化硫是军用消毒剂、植物油的加工处理剂,乙烯咱们暂时不打算跟外国人合作,实验室制法很简单,只是不能大批量生产,反正造毒气弹也用不了多少。” “恩,话是如此,你也得做好保密工作,还有,化工日后用得到的地方多,你摸索下大规模生产的步骤,现在除了这几种需要快速生产的,日后就从三酸两碱开始,否则全靠买受不了。”他说这话是因为现有原料尚需大规模进口,开战后原料来源很成问题:“这样,你给我保证下,两年后能不能自产制取毒气弹的大部分原料,不让别人卡了脖子。” “得需要在现有投资规模基础上扩大。” “没问题。”王子安当初的贷款有三分之一花在了这上面,着实肉疼的紧,但既然走出这步就不能停。 第81章北上 火车咣当咣当的声音响起,路两旁建筑物与植被在火车的提速中渐渐远去,房屋主体上粉刷的“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的标语也慢慢看不清楚,1912年11月份的时候黄河铁路大桥建设完毕,黄河南北两岸终于不再对开火车,至此津浦线全线竣工完毕。 王子安已经彻底适应了这年头慢吞吞的火车,坐在椅子上悠然的哼着京剧。车厢里坐了几十号卫兵,他的级别还不够包下整列火车,只占下了一节车厢,洋车长在起初曾过来跟他交谈片刻,打发了几个乘务员过来专门为他服务。 魏景鹏警惕的看着走来走去的列车员,这年月哪儿都不太平,时不时有几个仇家找上门扔颗炸弹或打几枪,虽说基本没能靠近过旅长身边但总也得小心不是,保不齐列车员被人换掉混入车内。旅长就是鲁南的天,没了他自家的地很有可能让人收回去,他可不希望辛辛苦苦大干一场到头来万事皆空。 王子安这次乘火车是要北上天津,然后转车通过津芦铁路到达北京,目的当是将他的混成旅长变成师长--1912年的9月15日袁世凯以大总统名义发布命令,称“唯自客岁军兴以来,各省军队或沿袭旧标,或便宜编制,殊于统一军政之旨不相符合。应即通行各省凡沿用镇、协、标、队名称之军队。查照新订军队名称一律更改,籍免分歧。”此即所谓改镇为师,改制中王子安也混了个中将衔,依着段祺瑞段总长的意思他的部队扩编为师就在近期,让他进京跑跑关系。 此去还有其他目的,张勋已派人三番五次的前来商谈归还徐州一事,也不管王子安大清反贼的身份了,与陆军部的诸位上官打好关系,交点周自齐的黑材料,争取将他拉下水好让自个顶替等等。一战将兴,若不加紧机会做好准备可挡不住日本人侵略。 “旅长,火车要在济南添煤加水,咱们是在车上还是下去看看。”魏景鹏得了列车员的通报走过来问道,自打王子栓外放他一直以来兢兢业业,就想着哪天也能出去领兵,总不能一辈子给人当马弁—当然这事儿王子安也不可能允许,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侍卫长也该经常换换才行。 “下去走走吧。”王子安起身整了整衣服道,“我这土老帽活这么多年还没到省城看看实在不应该。”本来按理说他应当隔一段时间就要述职,可除了跟孙宝琦保持过一段时间的友好关系,其余几位省督都看他不顺眼。特别是现在的周自齐,他手下布政使王丕煦因为王子安掌着鲁南一带的民政拒不交权与其关系很差,已经上告好几次。 天有点冷,王子安只穿了身军装,魏景鹏拿了将官大衣被他扔到一旁,“都是军人没这么娇气。”说完径自走下车厢。 外面显得很冷清,6月份济南巡防营2、4、6、7营的士兵因欠饷问题发生哗变。他们抢了山东机器局的枪支弹药攻打督署衙门,击溃了周自齐的卫队后将芙蓉街和东西大街一带的大清银行、山东官银号及日本的华利、日华、东亚三公司劫掠焚烧。 周自齐惊慌失措下躲到天主教堂,第二天才在外来军队支持下将其击溃,溃兵转而乘火车逃入兖州,他们临走时还放了把火引起济南城大火,直到两天后被扑灭,到现在也没将原先的繁华景象恢复过来。 溃兵到兖州被王子安全部缴械,抢来的银钱也被他充公,士兵除罪大恶极者押回济南城受审外余者就地遣散送回老家—也就是济南城,此举纯粹是想恶心周自齐一把。 外面没有前来迎接的当地官员,想来也是,两人虽不到势同水火的地步但也相互间看不过眼,自不会有人眼巴巴拍他马匹。站上有工人看到士兵下车惶恐的快步离开,乱兵带来的伤害一时半会儿是下不去了,他也不以为甚,拉住一个急匆匆跑过的工人:“跑啥,我是兖州王子安。” “王大人好。”虽说孙中山早在辛亥革命成功后便昭告全国要求取消大人的称呼,但百姓总不可能与时俱进,该咋称呼还是咋称呼,那人喊完大人才想起这人是谁:“兖州府的王旅长?” “听说过?” “这还能没听过。”那人高兴的叫道:“您老青天大老爷的名声可是传遍了齐鲁大地,咱们穷扛活的可都知道您在鲁南分地,就盼着哪会儿您能到济南城来把地给分了。” “我很老?”王子安开了个玩笑,其后拉着那人交谈片刻才放他离开。那人在火车站工作,见到的贵客不知凡几,但能拉下身子跟他交谈的只此一家,离开时还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火车加完煤很快便又重新启动,经此一事到也让车上的护卫看他的目光更加尊敬,想不到自家旅长的名声已传到了车站工人都交口称赞的地步。其实为了分地的事儿王子安跟周自齐又打过一场官司,剿匪中趁机拽出的大户自不可能不认识几个官面人物,递条子传话的官员很多,都是让其手下留情好日后相见,不过除了几个后台背景太硬的人没动外他还真就都给动了,为此山东的官员给他得罪不少。 当然,袁大总统看在他上缴的卖地款的面子上不仅没跟他急眼还专门下令嘉奖一番,为此王子安赔了将近百十万两银子。 火车一路行驶,在经过加煤倒车后终于在第二天清晨到达了北京城,“破车。”他张口骂道,虽然车厢里有软座,可比之后世的火车差的不能以里计数。 火车站旁边有早起在此等候拉人的黄包车,看到王子安出来一群人哗啦一下围了过来,没成想后面也哗啦一声跟出大批士兵,众位车夫见状又忙不迭跑开,魏景鹏在人群里叫道:“旅长慢点。” 京城里的工作人员早就备好车马,他们在王子安设立的驻京办公室里工作,这个新奇的单位引起了大批外放官员的效仿,从五月份独此一家到现在林林总总几十家只用了半年时间,而且有继续增长的趋势。 “知道么,西方列强国家虽然还存留有马车但很多人已经换用了汽车,大街上跑起来比马车可强得多。”王子安跟一旁的姜宗令交谈道,老姜现在还在李玉楷手下干活,此次是受了王旅长的吩咐一起过来打点。 “我总觉得汽车不如马车。”姜宗令见识过洋人送给王子安的汽车,不过王旅长闲兖州府的路不达标还是以骑马为主:“至少不如马车舒坦。” “你也就想起舒服来了。”王子安道:“把路修好,再以汽车在铁路无法到达的地方转运士兵或军械可以省多少工夫,也没马那么娇贵,省心。” “我想的哪有旅长深。”姜宗令拍着马匹:“一种新鲜事物您都能找得到它的军事用途,不愧武曲星下凡的称呼。” “山野村夫的话你还真当真了。”王子安哈哈大笑着,“快走吧,到地儿了好好休息下,一晚上的火车可真坐的我腰酸背疼。” 驻京办在城内买下了一套四合院,还是落魄前清贵族出手,本来王璞宋承斌等人都想托他一起买几套被他劝住,反正日后若有可能自会分给众人,若没可能那众人估摸着都跑国外去了,留这儿早晚也得让人充公。再说这房子虽然便宜但也只是相对来说,皇城根附近的玩意儿能便宜到哪去,纵然日后能升值到上亿还有价无市那也得过上百十年才行。 四合院的房子不多,但打地铺还是能让几十号护卫住开,虽说挤点可对军人来说算不得什么,而且现在快到冬天,没有夏天那般炎热。 一群人休息到中午才算完事儿,草草吃了下中饭王子安便带着几个护卫外出打算浏览下北京城的风景,他没敢多带人,一个混成旅的旅长出门带几十号人算什么事儿。护卫们都换了贴身短打扮,他则是一身亲自设计定型的衣装,样式跟中山装差不多,现在已经当成兖沂曹济道政府官员的标配,并有向鲁中一带扩散的势头。 手里拿着把油纸伞,几个护卫分散开在其周围,田书林这个专职大秘也是四个口袋的干部装跟在身边,不过长久以来上位者形成的气势还是能让人一眼就分辨开主次。他的第一站是前门外大栅栏一带,后天才有事情要办,现在他可以尽情的享受两天的快乐时光。 “旅长,咱们去哪儿?”田书林旧时文人出身对皇城有一种虔诚的态度,见王子安一路直行似有目的便问道。 “陕西巷。” “八大胡同?”田书林惊讶的问道,他老爹年少时也是跑遍五湖四海的人物,对这些烟花巷柳之地比较熟悉,将学问教给自家儿子的时候自是倾其所受,顺便就说了下八大胡同,所以田书林虽没来过京城但对此等事务还是很上心。 “呵,行啊。”王子安上下打量他几眼:“平日里看你道貌岸然的样儿没成想也知道此等腌臜之所,你对得起你那俩老婆么?” “我只听过。”田书林一囧,心道我只是听说过怎么就对不起媳妇了:“再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来这儿又不是什么大事儿。” 王子安转念一想一不小心把后世的习惯带了出来,现在****可不是什么罪过,当不起后来花心、破坏家庭和睦等词儿,“走吧,先在大栅栏外面逛逛,人妓院这个点可不开门。”他媳妇安娜怀了孕,天天五姑娘都快把他憋出内伤,三年期限早过,现在他想干啥就干啥,只是以前在兖州要注意身份才没花天酒地。 第82章微服 大栅栏是北京城前门外一条著名的商业街,地处老北京中心地段,延续到现在有四百年的历史,庚子拳变时被义和团大师兄们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后来又重新建立,恢复了先前的繁华景象,只是民国元年一场兵变又让它损了点元气。 “这玩意儿专避五毒不生疮,走臭沟,过茅房,死猫狗、烂牛羊,把我的油儿摸鼻上,不闻臭来您净闻香,这位爷,来点儿?”卖万金油的商家扯着嗓子吆喝着,看到王子安几人过来赶忙招呼。 “不了,您继续,我只看看。”王子安笑着回道,信步走在街上听此起彼伏的京味吆喝也算是一种享受,后世他是没听到过。 田书林等几人此时都如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看到什么东西都显得兴奋异常,兖州府虽因铁路和王子安的关系发展迅速,但想达到京城的繁华还早着呢,再说王子安也没想把兖州弄的多繁华,山东的精华还是在济南及其周边和胶东半岛一带。 几人的手上都提了东西,王子安没啥可买,但另几个可都是要给自家带回点土产,总不能白来一趟。田书林虽然当了官可爱讲价的习惯没变,每每看到想要的东西总停下来跟店家杀价一番,护卫得了王子安首肯也都买来几件。 走了半响,王子安停在一处门面前边,抬头望去那商家门匾上写着“瑞蚨祥”三个鎏金大字,这几个字连在一起很是耳熟,可王子安想半天也没记起在哪儿见过,田书林见他疑惑的表情小声说道:“这是八大祥里的瑞蚨祥,东家是济南孟家的孟洛川,主营绸缎生意,在山东算得上一号人物,家产巨资,您成亲的时候他们曾派人前来祝贺。” “哦。”王子安恍然大悟,他想起对方还在滋阳城里开了家纺织工厂,开业时曾请他去见礼,被他以军务繁忙为由拒绝,“济南孟家,绝对的豪门大户,走,进去瞧瞧,日后少不得有所接触。” 其实孟家何止是豪门大户,他们现在在全国有名有号的商铺就超过十家,日后更是发展成为商号十六家,房产五六十处,房屋三千间,仅房产一项就价值八百三十余万元的庞大家族,当时的报纸对其称呼多加以商界巨头的名号,当然这些孟家的机密资料王子安自是不清楚。 几人信步来到屋里,自有店家前来招呼:“先生是来挑绸缎的?本店新衣皮货应有尽有,论品种齐全在北京城咱是头一号,前清的时候就连宫里采买都找我们。” “霍,您的口气不小啊。”王子安笑道,“敢问店家尊姓大名?” “区区贱名当不起您如此称呼,鄙人孟觐齐,给我家老爷跑跑腿,咱口气大是因着本店的确有此实力,您是山东人?”孟觐齐听王子安的口音像是山东人问道。 “不错,听说贵号也都以山东人为主?” “那咱们还是老乡,您喜欢啥自去取便是,到时我给您便宜点。” “那就谢谢店家了。”王子安道,说完便四处打量起来,几个护卫此时都已散开围在他身边不远监视着店内顾客。孟觐齐混迹北京城多年眼力自是不错,看得出王子安本人非富即贵,虽然一身类似学生装的装束让人看不出到底出身如何,但周边几个目露凶光的保镖还是将他暴露,孟觐齐一直跟在身边小心应承着。 王子安在四处打量的同时孟觐齐也在思考此人是为何人,看样年龄不太大,但行走间的步伐无不显示此人出身军人,只是打量半天也没想起他是谁,现在民国肇始各地军队主官北上者多如牛毛,有一个两个不认识的也在常理。 瑞蚨祥里的绸缎倒真如那孟觐齐所说都是好货,王子安这些年下来虽对此种事务不太上心但眼光总是有的,想着给安娜带回几匹做上几件新装算是没有空手而回便仔细挑起来。男人逛街远没有女人来得恐怖,半响后他已挑好几匹递给孟觐齐,“就拿这几件吧,您给包好,我这就带走。” “好来,您等着。”孟觐齐喊了声号子便拿起布准备装好,不想后面有人将他拦住:“等等,孟掌柜的,这匹布给我留着。”说完自顾自跑到他身边从中挑出一匹喜滋滋拿着,嘴里还碎碎念道:“这下翠娘那个浪蹄子总不能挡爷的架了吧,她可是对这颜色的洋布念叨老半天了。”转身看到王子安还在一旁愣着从兜里掏出几个大洋扔他身边:“这布爷买了,你再换一匹。” 孟觐齐有点难堪,这位还真是爷,只是已经过了气,他本是原满清的一位贵族之后,而且特没眼力劲,以前仗着身世基本没人跟他闹,现在朝廷倒了台他也是落地的凤凰不如鸡,家中虽有薄产但也夹起尾巴过了几天小心翼翼的日子。 不过不知这人走了什么****运,又搭上陆军第三师师长曹锟的弟弟曹锐儿子曹少珊的线,这几月又重新跋扈起来,曹少珊是曹锐的独生子,可又被他爹过继给了曹锟,因此那孩子也是被宠坏的主,手底下狐朋狗友不少。 孟觐齐转身看看王子安一脸玩味的望着他不禁心中叫苦,看来这位爷也不好惹,你说这人不去陕西巷里陪着他的老相好来这儿添什么乱,不过他瑞蚨祥在北京城折腾起偌大家业也不是好相与的:“这匹布是这位先生先挑出来的,咱这儿就这一匹了,您看是不是?”说话间他把眼神转向王子安。 “吆喝。”那人阴阳怪气的道:“爷我给你钱了还不走?想多讨要几个还是……”可惜话没说完就被一旁魏景鹏单手插住脖颈:“你跟谁自称爷呢?” “咳咳、放手……”那人猛不丁被人插住说话都不利索:“你可知道爷是谁?快把我放了,要不……” “滚你的吧。”魏景鹏早已得了王子安首肯将他一把扔出门外,也不管他在门外撂下几句狠话自是退到一旁,那孟觐齐只是呆了下说道:“看几位穿着也是富贵人家出身,只是你们身在客乡,这种地头蛇能不惹还是不惹的好,那人虽说只是前清遗少,但跟曹师长的公子有所来往,几位最好赶紧离开,不过怎么说这事儿也是出在小店,让几位受惊了,这几匹布就当小店的赔罪。” “那就谢谢掌柜了。”王子安对于白送的物品原则是不拿白不拿,因此毫无愧色的笑纳:“些许小事我还没放在心上,日后若有空了自会再来叨扰片刻。”说完便带着人出门,倒不是怕了对方曹锟公子朋友的身份,实在是烟柳巷街就要开门,他还想去见识下这年头的妓院跟后世的会所有何不同,孟觐齐送客到门外,临走时王子安又对他说了句:“孟掌柜的生意经不错,只是刚才的做法有点不地道。”他指的是对方把事情引到他身上。 孟觐齐的脸皮早就在经商中磨练的无比厚实,闻言只是尴尬的笑了几声,看着王子安只说这么一句便又离开转身回转店内。 几人被那人搅了兴趣有点不痛快,只是想到一会儿便有旅长亲自带着逛妓院转又高兴起来,魏景鹏跟到王子安身后道:“旅长,要不要我弄他一下。”说完用手比划了一下。 “叫我大哥,咱这是微服私访懂不。”王子安恬不知耻的说道,他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就敢说微服:“就点破事儿你还想把人干掉?咱现在不是土匪,是官军,懂不,官军?”他着重强调了下官军俩字。 魏景鹏马屁拍到马腿上有点郁闷,“那要他回来报复呢?” “你腰里的枪没丢吧?” 魏景鹏一听这话更是郁闷,感情刚还说不要人人命现在就想把枪漏出来,还不如自己上去做的隐秘点呢,不过这倒是他想差了,王子安只想着吓唬那人一下完事儿。 几人一路向着陕西巷而行,路上练摊儿卖把式的渐渐多起来,王子安性质来了也看上一段,看到好处还扔上几个铜钱,为方便打赏除了他以外的几人身上都带了些铜钱。 走走停停的待来到陕西巷时天已擦黑,看着街口高挂的大红灯笼王子安心中啐道此行业发展真慢,直到后世暗娼多的地方还是以红灯区冠名。街道两旁的青楼门口大都站着几个姑娘,手拿丝巾招呼来往过客,楼上也有几个招呼的姑娘,莺莺燕燕的煞是好听,不过这些人脸上涂抹着半尺厚的****却让王子安倒尽胃口,只是来都来了退回去让人笑话,他之前可是带了近三年性无能的帽子。 随便选了家看上去装修比较好的进去,老鸨像是见了亲人般将几人全都让进去,并详细介绍了店中的消费项目,王子安见今晚将在大厅内举办花魁比赛便做主留在这里,有想玩的倒是可以去玩一下,不过他都不动另外几人自是只能陪着,一行人占了两张桌子,津津有味的看起助兴的歌舞表演来。 花魁的选拔很快便到来,看着台上一个个搔首弄姿的姑娘们王子安提不起半点兴趣,作为被电视广告轰炸了几十年的新时代好青年他自是看这些庸脂俗粉不过眼,只是其余几人都一脸猪哥相的盯着台上,从大山里出来没多长时间,他们还没见识过这种场面。 “下面出场的是咱们金凤楼的当红姑娘—翠娘,翠娘的身段自是极好,还请各位大爷多多捧场。”王子安已对老鸨的话不再报以信任,之前出场的姑娘在她口中都是美轮美奂天香绝色的人物,可出来后除了让人失望还是失望。 伴奏的丝竹声响起,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迈着轻盈的步子来到大厅,看上去比前面几人好上不少,但仍入不了王子安法眼,觉着有些无聊便看向四周,猛然间却发现魏景鹏眼神直勾勾望着那人,眼中似是还有泪光? “草,不会有狗血剧要发生吧。”王子安低声骂道,田书林没听清,刚想问下就见魏景鹏腾地站起身,还没听他说啥便听门外传来声音:“我的好翠娘,爷可想死你了。” 第83章救人 “阿兰……”魏景鹏口中的碎碎念让王子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再看向还在大厅里咋呼着翠娘的那人不禁摇头,这故事一看就是自个卫队长见到了以前日思夜想的老相好,中间还有一不知死活的人横插一杠,只是不知这翠娘是被家人发卖还是被人贩子拐出来的。 “佟爷来了,您快上座。”老鸨舔着脸上前招呼那人,那姓佟的此刻身后跟了几人见状跟着坐下,一起色眯眯的看着翠娘,王子安看魏景鹏抽身就想上前拿手把他压回椅子,“你认识?” “让旅长见笑了。”魏景鹏的声音有些沙哑:“她跟我是从小到大的玩伴,我俩感情很好,三年前她跟她爹到县城里买东西就再也没回来过,她爹后来被人发现暴尸荒野,我找了好长时间没找到,没成想被人弄到这儿了。”说到激动处他的拳头已攥成一团,眼睛里爆发出似是吃人的目光。 王子安略微一想便明白此事缘由,鲁南一带以前码子不少,其中有不少专门绑架妇女往外发卖的匪伙,唤作拍花儿,估计是见到这姑娘长得可人起了歹心,杀掉她爹后将其掳走,转而卖到此处获利。不过这些人在他当了沂防营统领后便被打杀的差不多,已基本见不到人影。 王子安劝了魏景鹏几句让他先平复下心情,生怕其情绪激动到直接拔枪杀人,转头吩咐田书林几句,让他去与老鸨交涉看能不能把人赎出来。 “妹儿,给爷笑一个。”姓佟的那人嘴里还在不干不净的扯着,一旁马弁马一鸣见王子安对其点下头,抄起一根筷子甩手仍他嘴里,这人有一手仍暗器的绝活,拳脚功夫也不错才能做了王子安的贴身马弁。那姓佟的刚还兴致勃勃的咋呼,猛不丁被人袭击顿时哑了嗓,伸手拿出筷子仔细一看,上面已然带了血,愣半响才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哪个王八羔子干得,给爷站出来。” 厅里众人早就看他不过眼,只是不清楚他的底细才没发作,这会儿都哄然大笑,那老鸨正跟田书林唧唧歪歪的谈价,见状有点惊慌失措:“唉吆,爷您这是怎么了?”刚想前去查看就被田书林拉住:“把价谈拢了再走。” 那老鸨哪肯,挣脱几下却抵不过田书林也经常习武被拉在原地,忙道:“这位爷有话好好说,我先把那边的事儿处理下您看如何?” 几个****这会儿来到厅里给那姓佟的陪着小心,他的几个跟班此时也站起身骂骂咧咧的喊着,有人在身边姓佟的胆子很正:“敢做不敢当吗?爷今天倒要看看哪个熊玩意儿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他倒是看到了坐在大厅里的王子安一行人,只是刚才谁仍他没看清楚。 “记吃不记打的玩意儿。”马一鸣声音不大却正好能让屋里人听个明白,那姓佟的扭头就要开骂,不想马一鸣的速度快,起身离了桌子一个箭步就冲到他身边,几个跟班反应过来拦他,被其三下五除二打倒在地做了滚地葫芦,佟姓之人大惊退后可还是被其锁了脖子:“看来刚才就该好好教训下你这狗才。”说完上前一顿拳打脚踢,厅里众人见两伙人为了个青楼姑娘开打很是开心,都在一旁围着叫好,只急着那老鸨连连叫苦,这人出手狠辣直把一众****吓得没敢动手。 一阵闹腾后外面传来俩短一长的哨音,却是不知哪个好事者通报了巡警,陕西巷平日里打架斗殴的事情少不了所以常驻巡警,此时急匆匆跑到厅里看乱哄哄的样子喊着:“都住手,住手。”看到厅里地上躺着的人和挨揍的那姓佟的不禁大怒:“都住手,都给我到局子里说话。”说完就要上来拉人。 王子安看闹腾着差不多,就算今天的花酒喝不下去也有话能说了,碰到王璞等人也就不怕他们笑话进了妓院没睡个姑娘,起身来到巡警和那老鸨身旁:“这家妓院有拐卖妇女的嫌疑,台上那位。”王子安指了指:“是我手下弟兄的娃娃亲,不知为何沦落到此处,还望行个方便。” 此时的妓院没拐卖妇女的活计是不可能的,那老鸨一听脸色顿时大变:“这位爷,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您有什么证据说我这儿拐卖妇女?”倒是那巡警眼里界好使,见他一身装束不似常人打扮,停了想要拉人的手在一旁看着。 “叫翠娘下来自己说不就得了。”王子安一指,翠娘此时早就看到了魏景鹏,只在那呆呆愣着,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魏景鹏看场里人群声变小也不发呆了上前把她拉过:“阿兰,咱回家。” 他只说了句回家,那阿兰却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扑到他怀里大哭,王子安心里松了口气,幸亏没再发生点认错人的剧情,要不今儿个可就丢人了,转头问向那巡警:“怎么样,我没说错吧?还要不要仔细问问?” 巡警当然不可能只听他一句话便相信,起身过去仔细询问了阿兰一番,那阿兰本还畏畏缩缩不敢回答,待魏景鹏说了几句话后才好转将事情告诉于他,巡警听了片刻转身来到王子安身前将他拉到一旁:“敢问阁下是?”他还打着谱看这位的身份如何再做决定。 “你管我是什么人,这事儿你说怎么办吧?”他可不想让人知道山东混成旅的旅长在妓院为了个姑娘跟人打起来,纵使这姑娘是个可怜人对名声也不好。 巡警有点摸不准他的来头,抓耳挠腮了片刻:“您看这样,我让老鸨把这姑娘的卖身文契还给各位,您多少再添点钱,这院子有小德张的股份,纵使闹到局里也没好,还有这位佟爷,他的路子很野……” “这人你就别管了,我等着他的人来,那姑娘的事儿就这样办,你给老鸨说一声。”他的语气很像是吩咐手下人,可那巡警见状并没多说什么,只又跟老鸨交谈片刻,一会儿老鸨拿出卖身文契,田书林象征性的给了几十个大洋就算完事儿,老鸨还想多要可看到魏景鹏吃人的目光没敢再说扭头就走。 王子安知道就算把这妓院暂时关掉,将老鸨扔到警局过不了几天他们还会复业,小德张虽说已经失势但个把人还是认识的,之前在宫中当差的经历让其路子比那佟爷要野得多,捞人只是分分钟的事儿,而且现在各个妓院就没不买卖妇女的,纵使自己想管也没法将手伸到京城。 一场闹腾让场中人意兴阑珊,王子安拉着那位佟爷找了个茶馆坐着,等他所说来救他的人,他倒真想通过这事儿看能不能跟曹锟这位卖布起家的师长搭上话。 …… 回转到四合院的时候已是夜里十二点,那位曹少珊看样跟姓佟的关系不错,大半夜赶过来要人,不过这位虽说纨绔,但脑袋瓜比姓佟的聪明得多,知道王子安的身份后一脚将其踢开,言明要打要杀就看他王旅长的意思,王子安还想跟曹锟搭上话自不可能把人得罪狠,让他赔过罪后放其离开,反正也没啥大事儿,只是告诉魏景鹏若想报复日后自去便可。 跟曹少珊的交谈倒是很愉快,曹大少爷也同意过几日代为引荐让他跟他爹见上一面,当然这爹可不是他亲爹,而是曹锟。 “谢谢旅长,要不是您阿兰还要受更多的苦。”回到院里魏景鹏一脸疲惫的说道,今天的事情让他的心情大受刺激。 “说这话干嘛,你是跟我干的,我还能让自己人的亲属受折磨不成,那咱拼死拼活是为个啥?不过你也看到了,这种坑蒙拐骗的事情还有很多,跟着我好好干,日后让更多的人脱离苦海,也不枉咱们人世间走一遭。”王子安说话间气势很足。 “誓死为旅长效忠。”魏景鹏跪倒在地。 …… 又过了一天王子安的人开始忙碌起来,姜宗令往陆军部跑腿打关系,田书林则跟着王子安到处拜访需要结交的人物,其中段祺瑞段大总长的府邸是第一个去的,然后徐树铮、曹锟等人的府邸,还有跟张勋的联络事宜,几天下来他的腿都被跑细一圈,可这种事情还不能不办,否则日后的加官进爵怎么弄。 袁世凯已经派人传话过来让其到府上一趟,日期已经定好,因着当了这么长时间的北洋旁系还没见过总老板事儿有点说不过去,所以他这次准备的很足,礼品整整弄了一大车,就等着时间一到顺手送进去。 为了面见袁世凯的事姜宗令专门对王子安进行了培训,包括一些注意事项、谈话中的技巧,姜宗令知道他最远只到过徐州,见过最大的官也只是前清山东巡抚孙宝琦,长久以来形成的气势在见袁世凯中肯定不合适,为此两人商讨了很长时间。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离袁世凯召见的时间也越来越近,王子安在最后几天时拼了命的往各地跑,除了送礼还是送礼,就指望他们能在袁大总统面前多说几句好话,好帮忙争取到山东督抚的位子,为此他已同意张勋赎回徐州的条件。 第84章面见 袁世凯召见可是大事儿,为此姜宗令早早的把事情做完专门陪着王子安去袁府,东西也都套好了车,等着吉时一到,一行人便出发去了袁府。 给门房递了名帖,顺手塞过去一锭小元宝,门房笑逐颜开的跑去禀报,半响回来后说道:“大总统正在会客,让王旅长先在院内候着,其余各位先随我来吧。”说完指引着众人将礼品往后院送去。 王子安虽然对这时代的人杰们不太感冒但也知道此乃大总统,见面时容不得一丝差错,整了整衣服信步走入院内,自有小厮前来引领着他到门外等候,那小厮见事情完毕自顾走开,就剩个王子安百无聊赖的站那儿。 袁府的建筑面积很大,几进几出王子安是看不过来,不过一路上奇花异草小桥流水的一样不少,只是就现在的季节来说花儿是没了,草也有些枯黄。 …… “我倒真想见识下这位响马出身的王旅长。”杨度开怀大笑着:“从履历上看其人没有一丝特殊之处,但所做之事就没一件平常的。” “的确。”袁世凯点了下头,从桌子上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要说这些事情发生在一个留学归来的学生身上我还不觉得有什么异常,可情报里说他最远只到过徐州,招安之前就是一介响马,可你看看。”袁世凯把旁边的公文颠了颠。 “精西医懂洋文,会练兵通经商,最难能可贵的是这一份《划一现行各省地方行政官厅统一令》,其内对省道府县四级如何改制提出了一整套的方法,还有这份《德意志陆军参谋制度于我军之用》,其内明言我北洋军中对参谋人员的使用存在不足之处并提出了改进之法,以前只想着他有点小聪明,现在看来也是一人中龙凤。” “的确,就是忠心上有些不足。”杨度接话道:“也不知他对满清有何刻骨铭心的仇恨,连大总统的意思都敢违抗,不过我听说他的军内摆满了大总统画像,每日必令士兵宣誓效忠。”他来了手抑扬顿挫,先把王子安扁一顿再说点好话,将辛亥年不听号令的事情转嫁到了对满清的仇恨上面,否则也对不起王子安的孝敬不是。 “呵呵。”袁世凯抚掌一笑,王子安的一日三供奉传到京里后被人笑话了老长时间,皆言他就是个不知廉耻溜须拍马的小人,可同样的事情落在袁世凯心里就不一样,总之他的人还是以自个为首,颇有当年小站练兵天天让人念叨吃大帅饭听大帅话的意境,不过让他为此事夸奖王子安可不行:“净捣鼓些歪门邪道,把兵练好报效国家才是正途,整天说效忠于我有何用。” “报效大总统就是报效国家。”杨度适时的拍了下马屁。 “不说这个了。”袁世凯放下手中公文又拿出一封信件:“看看这个。”他把信递给杨度,看杨度接过自去查看说道:“他在信中明言当上督抚后敢在第一年多交两百万税款,两年后多交三百万,三年四百万,并且日后政府若是南下平叛他的人敢做先锋。” 杨度细细看了下信中内容有些惊讶:“他哪儿来这么大底气?卖地款?”转眼间他想到了王子安前些时日干得事儿。 “应该不止。”袁世凯想了下道:“他在鲁南虽然通过收购大户手中土地转而发卖来获利,但应该弄不到这些钱,就算给他整个山东也不行,这是一锤子买卖,没有余款的,估计是经商?我听说他那儿的工矿办得红红火火。” 他也不是很肯定王子安为何有这么大底气,因为他不知道他会在1916年死去,而王子安打算交够两年的税款后就赖账不交,顶天多出五百万。清末山东一年税款在八百万左右,这还是说九成的税是农业税,商业税只占很少一部分,也没计入盐税。 当然,税可以缴,但养兵款就得政府来出了,而且山东一年的财政支出也很是不少,民国前几年每年都是处于财政赤字的情况,相当于往中央转了一圈又回到原地。 “三年就能多上缴九百万税款,可以养六个师,他的话要是真的这笔买卖还真不错。” “是啊,三年九百万,就怕他说胡话,否则把山东给他也未尝不可。”袁世凯眼中突然冒出金光对着马弁说道:“去,把王旅长请进来,晾的时间也差不多了。” …… “啪”一个标准的军礼,王子安大声叫道:“卑下王子安见过大帅。” 他的称呼有些不伦不类,袁世凯此时已是大总统,再称呼大帅有些不妥,且王子安投靠袁世凯的时候他已赋闲在家,只有亲信才会如此称呼,此时这么一叫让袁世凯打了个楞,明显勾起了他的回忆,片刻后说道:“好,果然是一表人才。” 王子安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在这年头还是比较晃人眼的,特别是袁世凯这个一米五三的五短身材,幸亏两人现在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否则很不协调。 “靖中坐下吧。”袁世凯吩咐一声自有马弁拿了椅子过来摆在边上,王子安哪肯,“卑下不敢,还是站着聆听大帅教诲。” “都是自己人,大总统让你坐下你就坐下吧。”一旁的杨度道。 王子安看了他一眼,他能一眼认出袁世凯是因为老袁的照片在日后流传的比较广,且其人有股天下舍我其谁的霸气,但对此人却没了印象。袁世凯看出他的窘境给介绍了下:“这位是湖南杨度杨皙子,现在在内阁中任职,你俩也认识下。” 王子安恍然大悟,这位就是传说中的帝王术传人,日后的帝制元凶了,赶忙上前见礼,待一番交谈后他也坐到了椅子上,只是屁股只占到椅子一半,现在民国建立不长时间,之前的各种官场陋习还没有彻底革除。 袁世凯拿起桌子上的信件:“这里面的话可为真?” “敢立军令状。”王子安掷地有声。 袁世凯放下信件,拿起那份官厅统一令看了起来,半响后说道:“这是你自己的想法?” …… “事情怎么样?”姜宗令焦急的问向王子安,他在外面等了将近三个小时,早已等得心焦。 “不知道。”王子安郁闷的回道,他在门外站了有两个来小时,进到屋里再客气上十几二十分钟,然后交谈时间就只剩半小时多点。可这段时间里袁世凯只问了些基本问题,对于能不能把山东交给自己是一点口风也没漏,由旅改编成师倒说是不成问题。 “那大总统都怎么说的?”由不得姜宗令不急,现在有了能更进一步的机会他能不急么,只要王子安的山东都督到手,他的提升也是顺理成章。 王子安把几人的谈话挨个说了一遍,姜宗令听了后细细分析半响:“差不多了,山东早晚能交到你手里,只是时间上可能有些延后,但这也是意外之喜。” 的确是意外之喜,本来按照姜宗令和李玉楷两人的推测,这事儿没有太大把握,都劝他不要节外生枝,先把军队扩编成师再说,没成想他一根筋还真把事儿给办了。只是想到王子安夸下的海口他就头疼,这税款日后可怎么交,李玉楷管民政,他可是副的,这事儿早晚还得落他俩头上。 “别急,这事儿我自有主张。”王子安的心倒是挺宽,督抚的位子下来还不知道什么时间,只是别太晚,否则真等到日本把山东给占了那黄花菜都凉了。 一行人的速度很慢,姜宗令不时帮王子安解答袁世凯和杨度话里的意思,半响听及王子安说袁世凯曾说到鲁南分地的时候紧张的问道:“大总统同意没?” “看在给他的银子面上同意了,但警告我日后做事不得如此激进,否则他也不好保我。”王子安把地卖给无地农民的另一条好处显现了出来:虽说这事儿有收买人心的嫌疑,但他得罪的人也不少,一众人想到的是他只为了搂钱,要知道现在推动社会发展的主力人群还是向往共和的有产阶级与开明绅士,农民阶层所能表现出的巨大能量还未来得及释放,王子安虽然拉住了商人和农民,但也失去了士绅大户的支持,孰轻孰过压根没人看得清。 回到他的四合院,累了老长时间的众人终于得到休息,本打算第二天再出去逛逛的王子安却又被紧接到来的信使告知两日后前去陆军部述职。待一通小费砸下去这位陆军部的参谋漏了点口风,他的山东混成旅改制事情已经商谈完毕,其中段祺瑞段总长和徐树铮在这件事上出力甚大,着他去述职就是为此,既如此他也就只能再跑跑路子跟众位上官联络下感情,外出游玩的事儿算黄了。 两日后在陆军部大楼里王子安接到了他的新任命,山东混成旅扩编成为北洋陆军第七师,辖第十三、十四两旅,步团四团,分别为第二十五、二十六、二十七、二十八团,马炮各一团,缁、工各一营,而王子安也顺利成章的当上了他的中将师长,其余各部则酌情编入当地巡防营。 历史上的第七师,是袁世凯为镇压二次革命将河南护军与第四师和第二十师一部合编而成,师长是河南护军使雷震春,其后撤编;随即以陆建章之京卫军改编成第七师,他手下十四旅的旅长是民国混战中的枭雄,号称活吕布的冯玉祥冯焕章,同时也是陆建章的外甥,若是冯大基督知道王子安抢了他起家部队的番号不知该作何感想。 第85章师长 回到山东王子安忙起了军队的改编工作,此次北上得来好处远大于他的心理价位,不过这也是他应得的,凭借就是在辛亥年和民国元年中对革命党民军的连战连捷。其中最惹人眼的是一战击溃淮泗讨虏军拿下徐州,为此在对陆军部和袁世凯的游说中张勋也是出了大力—他想要回徐州,在他心中对地盘的渴望明显压过对王子安这个辛亥年山东首义的仇恨。 兖州府滋阳城内,早已落成的会议大厅中百十个军官济济一堂,新任王大师长要在此宣布改制后军队的番号和各部驻地情况。 “王旅长,恭喜恭喜了。”王子义挤眉弄眼的跟王子柱开起了玩笑,改编后的第七师各部长官大家心里基本都有数,王子柱肯定擢升为旅长,另一个旅长则应该在王长贵和王长福之间挑出来。 王长贵这么长时间都在巡防营里混迹,这会儿也该给他个甜枣尝尝,而王长福的资历也在旅长的有力竞选人当中,至于他王子义是别想了,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都轮不到他,估摸着还是一个步团的团长,不过他今日出门烧了柱高香,或许能轮到一个副旅长位子。 “没影的事儿。”王子柱倒是挺谦虚,“现在说这个还早,一会儿看师长的意思吧。”自打当了旅长,王子安又开始允许各位亲戚按辈分来称呼,比如王子义就已经经常喊他大哥,可王子柱要比王子安大上几个月,让他喊王子安个弟弟他还真喊不出口,平时还以官职称呼。 “也是,雷霆雨露俱是恩泽,还是看大哥的意思吧。”王子义说完也正襟危坐起来,虽然明知自己不可能当上旅长,但还是忍不住有着一丝遐想,能干旅长谁还盯着团长的位子不放。 九时许王子安进入到会场,作为一师之长自是要落到最后以显示威严,其他人则没这个胆儿,升官的时刻谁不想早早到来留个好印象,否则到手的官职飞掉那还不得哭死。走到主席台上,他把手轻轻一按,底下喧闹的人群顿时没了声音。 “这次会议的主题想来大家都清楚,宣布任命前先说几句。”王子安顿了顿,看着台下众人,“任命都已准备好,但我丑话说到前头,有升官的别沾沾自喜,日后若被我发现不妥之处照样把你撸下来;原地踏步者也别遗憾,咱的军队一直在扩编,从蒙山的几十号人到现在上万人,谁能想得到,谁敢这么想。”他的声音很大,在麦克风的扩音下传遍整个会场。 “区区四年整,你们。”王子安拿手指了指台下:“响马出身的,从一介土匪干到营团长,现在还有机会更进一步;原各部巡防营的弟兄,说说你们是想跟以前一样还是跟着我干;还有宣统二年从陆军小学堂毕业的弟兄,你们敢说在别的地方能做到现在的位置?” 人群寂静无声,半响后爆发出偌大的声响:“誓死效忠师长。” “好,话不多说,现在起宣布任命,若有不同意见会后找我详谈。”王子安说完将手中的公文拿起:“第七师师长位子是我的,副师长空缺,师政教处主任王启年,没不同意见吧?” 王子安的一句玩笑话将下面紧张的气氛稍微松弛了下,紧接他又说道:“师参谋长位子暂时空缺,任命高元捷为师中校副参谋长。” 这是肯定的,高元捷到他这儿时间太短,若立即提拔为参谋长定会引起他人不满,不过他是第一个前来投靠的日本陆士生,给点甜果子做千金市骨的样还是可以的,而且他手下原王家寨系统的人马都掌着主官位置,适当压制下以防日后给自个添堵。 “谢师长。”虽说王子安允许各位跟他以兄弟相称,但这种场合还是没人敢当真,高元捷兴奋的上前领了委任状,对着他敬了个礼又转身对台下敬礼,然后才回到座位上,由不得他不高兴,现在师参谋长的位子还是空缺,做得好*不离十仍是他的。 “兹任命原第一团团长王子柱为第七师十三旅少将旅长,上校副旅长马舒啸,下辖第二十五二十六两团,第一团番号变更为二十五团,团长由上校王彦官担任,原第三团曹旭川所部番号变更为二十六团,团长仍为曹旭川。”给王彦官团长的位置是看在他缺胳膊瞎眼睛的面上,众人对此倒也没不同意见,但直接将以前的副团长马舒啸提升为副旅长可让下面人都对其投以羡慕眼光,看来传言中要对原山寨人马进行制衡的说法不是空穴来风。 “有想法会后再说。”王子安看了眼有些骚动的人群道:“兹任命原巡防营统领王长贵为第七师十四旅少将旅长,下辖第二十七二十八两团,分别由王子敬王世虎两团改编而来,两人继续留任团长,副旅长马志文。”马志文也是从副团长直升到副旅长的位子。 “炮兵团团长王璞,骑兵团团长程良,由原骑二团改制。”他这一句话引起了轩然大波,王璞的炮团倒是没人跟他争,但骑兵团上面应该还有一个李顺压着呢,倒是李顺表现的很镇静,王子安等到人群稍微安静才继续发言:“原骑一团团长李顺擢升为暂编骑兵旅少将旅长,下辖骑二骑三两团,骑二团由旅长李顺兼任,骑三团即刻组建,团长侯家鼎。另有王长福之第二团王子义之第六团改编为**第一第二混成团,团长分别为王长福与董西明,王子义改调巡防营少将统领一职。”北洋军中并没有骑兵旅编制,因此这个可以说是王子安私自弄的玩意儿,指望政府拨给军饷是不可能了,还得他自个养着。 众人已被接二连三的刺激弄到没脾气,听到一番任命后都细细思索,这次改编虽然原王家寨系统的人马还是占着大头,但其他出身的人开始显露头角,不管是高元捷还是马志文,抑或是程良侯家鼎,都不是原山寨人马。 “现在有请师副参谋长高元捷宣布各旅参谋长及各团副职、政教官的任命。”他这是在给高元捷造势,而几个参谋长的人选也多是他的同学,算是自成一系。 “兹任命……” …… 跟王长福谈话半响终于把他打发走,王子安长吁一口气,糟心事儿终于完成的差不多了。他在宣布任命前说有不同意见者可以过来找他,但除了个王长福还真没别人敢来,而王长福则是过来道歉—他刚娶了房小妾,虽然婚丧嫁娶之事王子安的手伸不了这么长管不到他人,可谁叫王长福的正房他得喊婶子呢,为这事儿那婶子带着三个孩子跑到镇署衙门找他哭半天,怎么劝都不好使。 王长福原地踏步也不止是被老婆孩子拖累,王子安私下话里话外透漏过让众人小妾之类的少娶点的意思,反正他打算做个表率不娶小妾的,若是有了需求自会有人送上,还没风险。可没成想这没几天他王长福就顶风作案,不敲打敲打就真不知道自个姓王了。 “你这是嫉妒。”屋里没了旁人王璞开始跟他开起了玩笑:“自个不能娶小的还让大家都一起受罪,你这人心思真阴暗。” “还真不止这一条。”王子安拿起茶壶给他倒上水,“我要娶了小的,日后的政治婚姻肯定少不了,下面人有样学样都忍不住去找那怎了得,光对付这群外戚就够受的,再说士兵大多都是光棍,你让他们怎么想。” “那你也挡不住这种趋势,人要是原配生不出孩子你还能让人把大房给休了?况且现在的风气这样……” “所以我没明令禁止,不是不让他们娶,是让他们有个度,跟李顺一样这才几年都娶了三个小的,长此以往麻烦事儿更多。拿王长福开刀是让大家都长个心眼,别光盯着下半身看。”王子安打断他的话:“怎么,你也想要个小的?那得过段时间,现在先低调些。” “没,我还想更上一层楼呢,你妹子要是知道我有这想法敢把我的皮给扒了。” “活该,谁让你当初见了她的面走不动路呢,后悔了吧。”王子安幸灾乐祸的道:“你俩要是起了矛盾可别指望我能帮你,虽说咱的来历一样但你也知道她是我妹子。” “我是无所谓,有她我就很知足,可我还想跟你说下。”王璞不放心的看了下外面:“你跟安娜的孩子将来继承你的权利阻力会很大。” “所以我压根就没想让他们能继承我的地位。”王子安轻笑了下:“只要能让孩子过得好我也就心满意足,再说现在我孩子还未出世,咱的地盘也不大,说这些有点儿早。”他知道王璞拿话试探他,直截了当的给了答案。 “不早了,未雨绸缪么。”王璞模棱两可的道,要他跟着王子安干愿意,怎么说两人是好友王子安亏待不了他,可王子安若是想弄个家天下他就得说几句,日后甭管中国怎样好歹没跟北棒一样落到家天下的地步。 “不说这个了,你现在兼着随营学校的副校长干得过来么?”王子安岔开话题,这随营学校的校长当仁不让的是他干着,恶趣味发作下他也想让人喊下校长过过瘾。 “还行,比以前身兼三职的时候要好,炮团里那伙子军校生还算不错,能帮不少忙。”他对当初卸任修械所所长的事儿倒没什么不适。 “那就好。”王子安收拾了下桌子:“走,去随营学校看看,一年期培训班的人该出来了。” 第86章女儿 又是一个春天到来,王子安在兖州府滋阳城内的院子里欢笑声响成一片。今儿个是王大师长女儿过满月的日子,来来往往的宾客又一次将不大的院落挤得满满当当,贺礼再次堆满了院子,幸亏有了上次经验没再把路堵上。 奶妈在屋里逗着孩子,小不点随了她爹的脾性压根不怕周边围满的人,不长时间里已经尿了两个来贺礼的妇人、踹哭了王璞儿子一次。安娜还在里屋躺着,本来按照大洋马的体质她不用坐月子,可产婆怕引起啥不必要麻烦坚决不同意,她还没见过不用坐月子的产妇呢。 “小不点,不能踢你哥哥。”王紫燕把想爬过去找妹妹玩儿的儿子抱起给奶妈,那刚出生的小不点正四处踢腾呢。 “呵呵,都在呢。”王子安进了屋,看到屋里站满了人,都是自家下属的亲眷,一众妇人见他进来都起身“师长”“师长”的叫着,冷不丁王紫燕在其中喊道:“哥,你家闺女又欺负你外甥了。” 王子安抬头看去,忍不住笑道:“这叫一报还一报,谁叫你当年净顾着欺负我呢。” “哈哈。”屋里的人都笑起来,王紫燕她娘刚从里屋出来见状笑道:“当哥哥的还不得让着点,谁让你大呢。” “你看,我外甥大所以受欺负是天经地义,我闺女小受保护是理所当然。”插诨打科了一番他进了里屋,看到安娜一脸笑意的半躺在床上心里不禁生出暖意: “再好好休养几天就不用躺着了,这几天就先让燕子在这儿陪着你。” “恩,我知道,你忙不用顾及我和小萱萱。”王子安的女儿大名叫王惜萱,小名萱萱。 “恩,只是过段日子你要出去,可苦了你和孩子,现在那边儿的女子权益也很不完善。”王子安进来其他人自是出去,他轻声说着两人已经商量好的安娜到美国一事。 “我只去打个前站你还不放心啊,再说有这么多护卫跟着没事儿。”安娜笑道,为了她到美国捞金的安全,王子安从几年前便开始培训一批女子做护卫,领头的便是王子柱的妹子王梓桐。 王子安有些愣神,安娜走了以后这晚上的日子可怎么过,只是现如今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五姑娘帮着解决了,说出去不够丢人的。 …… 大门外站着迎宾的是王子柱和王璞,他俩一个堂兄一个妹夫,这会儿也不管什么合不合适的问题了,反正不能让王子安个师长站门外。王长业则和几个本家的的长辈在屋里会客,由于王子安的官儿越做越高,他的亲戚也是越来越多,很多深山老林的人都跑出来套近乎,幸亏他王家寨响马的名声还能震慑住屑小之辈,否则冒领亲戚的人不是一般的多—已经有人冒充过他的奶娘想来骗吃骗喝,结果被王长业一阵乱棍打出,反正他们土匪的名声也不好,也不在乎别人拿这说事儿。 给孩子摆满月酒倒底比不上他的大婚之日,此次甭说是袁世凯的人了,段祺瑞和徐树铮也只是打发了个陆军部的参谋来此道喜,而省督周自齐因为其上京告他黑状直接没派人过来,只省议会和第五师师长靳云鹏分别派了人来。 这位第五师师长出身寒门,其父早亡,靠母亲卖煎饼渡过黑暗的童年生活,后来和他弟弟靳云鄂一起北上天津加入了袁世凯的新建陆军。与之相比周自齐这位省督的出身就好得多,他家是书香门第,本人先是派驻美国,归国后在外务部任职一段时间,然后又筹建了清华学堂,再就是当上山东省督。两人因为利益冲突关系并不融洽,因此靳云鹏与出身更差的王子安混到了一块儿,一起给周自齐下绊子膈应人。 “王师长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我家师长让我代他给您道喜,实在是军务繁忙脱不开身,要不他本人就亲自来了。”第五师前来道喜的人说道。 “哪里话,兄弟还要谢谢靳师长的好意呢,来,里面请。”王子安将来人让到屋里坐下,虽然不用再到门口当迎宾可出来会会客也是应当。 这次不如上次热闹,但来人还是将屋里屋外挤了个满满当当,宴席开席前王子安照例说了几句话以表示感谢在座各位百忙之中赶来道喜云云,然后一帮人放开腮帮子开吃。现在可不是后世举办宴会,一堆人吃半天回家再吃点垫垫肚子,一堆大老爷们还多是军队出身都是粗鄙不堪之人,吃相能好到哪去。 众人推杯交盏的兴致正高,就听外面有人跌跌撞撞的绕开摆满的桌子跑进来,临进大门时还跌了个骨碌,王子安在外面陪酒有些疑惑,难不成有哪路好汉爷不知死活的要在今儿个挑衅自己?郑其岳的外情处没报告什么值得关注的事儿啊。 “师长,师长,内阁来电了。”来人大呼小叫着,“授予您山东都督一职,月内到任,原省督周都督调任京城另有任命。” “哦?”王子安紧走几步把电文接过来,只是还没等他看完一片山呼海啸的叫喊声传来:“恭喜师长,贺喜师长。” 在座十有*都是他的人,见状还不拼了命的叫喊以显示高兴之意,不说军队的人,就是民政中的李玉楷等人也会因此而高升,一朝天子一朝臣,甚至有人开始想着能不能把省府的上司给挤下去。 王子安心里有些略微紧张的把电文看完,虽然送信人直接将电文念出不合规矩,但估摸着肯定有人示意他这么做,要不借他俩胆也不敢,回去后得好好奖励下背后那人,眼神不错,知道烘托下气氛:“哈哈,兄弟月内就要走马上任,今天可是双喜临门,在座各位放开了喝,一定要不醉不归,否则就是不给我面子。” 有那脑袋瓜转得比较快的已经喊出了“谢过大帅”的称呼,王子安笑咪个脸一一谢过,招呼完后进了屋,屋里人刚才也都听到消息站起身给他道贺,只有第五师的人脸色有些不自然—他们的师长也惦念这个位置呢,而真实历史上再过半年靳云鹏就会当上山东都督,周自齐调任北京当交通总长和代理陆军部总长。 不过依着王子安跟李玉楷之前的合计,若短时间内授予都督一职则说明袁大总统是真缺钱了,现在袁项城每隔一两个月就得同刚从四国银行团升级成六国银行团的列国银行借款,以维持政府正常运作。 “一省都督,一省都督啊。”王长业在酒桌上精神有些不稳:“大哥,看到没,咱王家彻底发达了,安子当上都督了,咱家祖坟冒青烟了。”他是越喊越激动,最后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旁边众人见状赶忙劝着。 王长贵今儿作为王子安长辈也坐这张桌子,看他二哥哭得稀里哗啦劝道:“好了二哥,今天大喜的日子你哭什么,让安子看到又得想起他爹来。” “是啊是啊。”王长业抹了把眼泪:“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你看我这人老了受不得激,想起大哥了,让各位见笑。”桌上另几位客人忙道不敢,皆言这叫喜极而泣。 “来,各位,为了安子被授予都督一职干一杯。”王长贵见二哥情绪失常,恐怕带不了酒赶忙站起身道,顺便也让王长业平复下情绪。他在平日里可不敢这样喊王子安,现在逮到机会可劲的喊。 “干。” 一众人不管是屋里屋外到了后来都喝得东倒西歪,院子里狼藉一片,王子安也被灌了个半醉,虽说他的酒量一般人喝不过,可这么多人一起上铁打的硬汉也得完蛋。等着有几位已经不胜酒力被送出门外,外面又有一人快速跑来,这人的到来让院里人有些惊讶,看样还有事儿?难不成今儿个还得看他连蹦三级? 这人到来倒没刺激众人的神经,他只在王子安耳旁说了几句话便又告退,虽然没大声嚷嚷,可众人从王子安脸上露出的笑容看出也不是什么坏事儿。 “都督大人有什么好事儿说出来,让大家也陪着高兴高兴,这可要三喜临门了。”有人喝醉了酒大声喊着,倒也让不少人附和。 “谢过大家挂念,只是一点私事儿,各位继续。”王子安笑道,蒙山那边又过来人他当然高兴,只是这事儿就不足于外人道了。 把来宾打发喝得高兴离去,王子安醉醺醺半躺到椅子上,有马弁端来醒酒汤,摆摆手让人放到一旁。他心里边在给另一世的父母报喜,虽然没可能再次见面,可他还是忍不住想将有了女儿的事儿告诉父母,只是父母的容貌却变得越来越模糊。 昏昏沉沉间有人过来将他摇醒,睁眼一看是魏景鹏:“怎么了?” “大帅,来人已经到了会客室。”魏景鹏已经从师长的称呼换成了大帅。 “哦。”王子安摇摇晃晃的起身,不想酒喝太多脚下不稳差点摔倒,唬的一旁魏景鹏赶忙扶住,“要不您去休息,等明天再去见客?我给王团长和宋局座说一声。” “不用,坐会儿就没事儿了。”王子安又重新坐回椅子上,半响才站起身,这次倒是好了许多,脚下虽还不稳但也能将就的跟他过去。 第87章航空 这次来人王子安并没过去迎接,沂州府到兖州没有铁路,德国人想修胶沂线可交通部不同意,王子安虽跟人谈着但也没那胆同意对方条件,只能是先拖着,拖就拖吧,明年对方可就顾不上中国了。他手里有辆汽车可用,只是两地间交通状况不好,估摸着等汽车跑过去也就散了架,骑马又太费时间,所以那边来人他只让刘泽代为迎接了下。 离着会客厅还有段距离,王璞爽朗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他现在老婆孩子都有了,对家的思念越来越少,王子安时不时拿这事儿说他没人性,不过他王璞跟来人这么说话不怕把人给刺激到?人可是过来没几天,时空差还没倒过来吧。 “大帅来了。”王璞见王子安进屋里起身道,刘泽宋承斌也陪着正座上一人站起来迎接。 “你这是磕碜我呢。”王子安回了句,仔细打量那人一眼,“罗建明。” “王子安?”那罗建明虽然早就知道了他的存在但仍忍不住擦了擦眼睛,“这叫活见鬼么?”一旁刘泽见他说话没分寸赶忙拉了他一把。 “没事儿,哈哈,你俩来的时候不也认为是活见鬼么?”王子安打趣道,从那边来的人估计都会有此一说所以他也不甚在意,“坐,今天下午喝多了没来迎接兄弟,别见怪。” “哪能呢。”罗建明知道自己刚才说错话尴尬道:“听王璞说你混到一省督军了?” “都督,不是督军,督军还要过几年才能有。”王子安纠正他话里的错误,反正门外三十米之内没人他可以肆无忌惮的说话:“想不想跟着兄弟干?”对方的资料他已经看过,是个汽车厂的技术员,日后发展汽车工业少不了他。 “不跟着你****再去自谋生路?”罗建明苦涩的笑了声,他跟宋承斌年纪差不多,早没了当初意气风发的心思:“还是跟着你吧,能给口饭吃兄弟就感激不尽了。” “你这说什么话。”王子安虽说比他小但上位者的气势是练出来了:“内阁今天刚刚把我弄成都督,日后咱们的汽车工业可全靠老哥你了,之前我的地盘不大,没工夫也没钱捣鼓那玩意儿,现在咱可以放开手干,对了,你那边儿还有什么亲人么。” “嘿嘿。”罗建明一脸贱笑:“想打击我?没门,我老婆前年跟我离了婚,孩子跟她,父母在我小时候就没了,咱这种人最适合穿越。”说话间他眼里露出一丝伤感,王子安眼尖看到却没说啥,看来还是放心不下孩子。 王子安有点无语,怪不得刚才几人笑得这么****呢,转头看宋承斌却发现他的眼睛有点红,果然顾得了这个就顾不了那个,这不又勾起了这位的伤心事儿,虽说来了一年多,可宋承斌仍会时不时想起双亲和老婆孩子。 王子安与王璞都张罗着给他再找个媳妇被其拒绝,用他的话说这辈子不打算再娶,比当初的王子安都狠,王大都督当年也只想三年后再说;至于刘泽,这位混迹花丛很是开心,有点没心没肺的感觉,不过王子安也知道他是用此方法来排解心中对家人的思念之情。 几人谈了会儿话,罗建明突然问道:“你这儿有没有空军?” “空军?”王子安疑惑道:“我就一个鲁南光养兵就够劲了,上哪儿摸钱整那东西,就连唯一的一辆小汽车也还别人送的呢,不过现在山东到手一切都好说,早晚得提上日程。” “我以前跟人合伙自制过。”罗建明的一句话让几人顿时惊为天人,这兄弟大才啊,怪不得他媳妇要跟他离婚,工作之余还捣鼓飞机陪老婆孩子的时间肯定不够。 “现在的技术可达不到当时条件,我这儿关于航空方面的人才也是一个都没,你可要做好思想准备。”王子安严肃的跟其说道。 “放心,当初我们的条件也很简陋,很多零件甚至是淘换的旧品,就这样也让飞机成功起飞,而且技术含量很低,不过我对军史的兴趣要大于兵器方面,所以对飞机上面的武器系统不很熟悉。”罗建明道,虽然汽车方面他懂得更多,日后转而造坦克装甲车理所当然,在内部的地位低不了,但把飞机方面也掌握在手对今后个人发展的好处是不言而喻的。 “恩,那就好。”王子安眯着眼想了下,他现在脑袋有点浑:“你对发动机的理解如何?”发动机是汽车行业与航空方面的心脏,由不得他不问。 “还不错。”罗建明哪能示弱赶忙说道。 “过几天我会让人南下看能不能找到制作发动机的厂子收购过来,然后再从江南造船厂挖几个师傅,咱们直接从发动机方面入手。不过这需要时间,暂时的话你先学习下现在飞机的制作流程,我再买点零件咱们自个组装。”王子安这番话说了老长时间,慢吞吞的很有后来红色元勋讲话的范儿。 “最好先买点成品,十几架就行,否则步子大了容易扯着蛋。”罗建明幽默了把:“里面得有教练机,要不咱造出来也没人会开,我倒是想飞估计你也不让。” “的确不能让你飞。”王子安道:“现在飞机的安全性太差,年前革命军政府的飞机队长冯如就在广东燕塘的表演中坠机而亡,当时报纸连篇累牍的对此事进行报道,皆言此乃我中华民族一大损失。” 此事的确可以称得上是民族一大损失,冯如的水平在当时很是不错,还精通无线电与机械制造等,可惜天妒英才,上苍没给他个发挥的机会。 “中国的航空之父啊。”王璞也在一旁感叹着,当初王子安曾听从宋承斌意见派人南下请其北上,可惜人是革命党,看不上王子安个两面三刀的玩意儿,而且比起孙文孙大总统当时才是协统的王大统领压根不够看。 “对了,刘泽你发的几篇论文对科技的影响大不大?”王子安转头问向刘泽,刘小哥同志闲来无事给国外的几篇期刊投了论文,没成想对方真给发表了,还引起不小的反响:“你可别把国外的科技进程给推动了,咱底子本来就薄,没法跟人拼的,没看我手里握着的几个药品都没敢拿出来么。” “科技本来就在发展,特别是这个年代,可以说日新月异,没我他们照样发展。不过我也知道分寸,发表的东西只超出现在两三年,西欧那边儿的人都在研究,而且我还专门找了几个偏僻的玩意儿,我是想能不能通过这种方法收拢几个国外的科学家来咱们这儿搞交流,帮着多培训些人,否则只靠我太慢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学生的水平。”刘泽道,他这几篇论文发出来顿时博了个青年科学家的称号,也引起国内不少化学方面人才注意,已经有人专门过来找他交流了。 “恩,把握好分寸就行。”王子安说了一句算是默认,几人早就对这种事情做出了决定,技术上的东西在实力未达到前争取不让其扩散。 “过段时间我会北上济南,到时改组省府,罗老哥你就先担着重工业厅的厅长,身份是从美利坚归国的华侨,用这身份也是不得已,要不陡然间给这么高的位置别人会有闲话,刘泽是轻工业厅厅长,这俩位子还可以吧?” “不用省议会的同意?”宋承斌问了句。 “管他们干屁,听话就留着,不听话早晚把他们解散。”王子安开始满嘴跑火车,给他仨胆他也不敢解散省议会,那不得让人喷死,袁世凯也断不会让他这么干的:“好了,后天在我那儿举行家宴欢迎罗哥的到来,你们几个可一定得过来。” “一定到。”几人纷纷道,说完都起身向他告辞,现在个个都是忙得脚不沾地的主,罗建明能在这儿留宿其余人可不行。 …… 两天后家宴如期在王子安的府邸举行,同期他手下人却一个个忙得不可开交,都督的位子到手不代表万事大吉,后续事情还有的他们忙活—土改的事儿要不要继续进行,是否对各县治的官长进行调查以清除贪污*分子,遍布山东的土匪如何打击,各地自卫队的工作如何开展等等。 对于是否在全省展开土改工作李玉楷的意思是先缓缓,要知道王子安此举已经在当地闹得民怨沸腾,有几个不知死活的前清文人都给滋阳城镇署衙门送了刮地三尺的匾额,若不是有姜宗令和李玉楷等人拦着,王子安怕不是已经掏枪将几人给当场毙掉,最后还是由一群贫民出身的中学堂学生将几人暴打一顿为其出了气。 可王子安却坚决要求土改工作从南到北一点点儿的完成,现在鲁南原三府一州土改已经大体完成,虽还有很多地主坚决不同意出手手中土地,但这事儿到这样就算不错了。而且经此一事大批工作人员得到训练,正巧让他们继续干,以把手伸到外地。 第88章都督 对于济南城王子安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上一世这儿是他的家,虽然两地大概只有平行时空的关系,但他仍不想离济南城太近—无他,怕想起自己的父母亲人。 来这儿好几年王子安到济南的次数有限,仅在去年坐火车时路过两次,回程时他甚至没有下车看看,但往后不同,他要一直生活下去。 “大帅,已经进入泰安了。”李玉楷在一旁说道,王子安此次北上将手下民政系统的重要人物大都带走,作为内定的民政长他自是跟来—之前山东的民政长是由周自齐兼着,现在周自齐北调,位置自然落到他手里。 他的年纪已经不小,这个岁数还能掌管一省民政不禁让他喜出望外,真实历史中他在清朝最后一年的最后几个月里调任他处,现今却因王子安的缘故人生轨迹发生了变化,“火车要在瓷窑站加煤加水,要不要下去透透气?” 王子安无视了李玉楷把身段放得很低的样子:“不用,除了煤灰就是煤灰,下去也没甚意思。对了,土改工作人员做好准备没?” “都已准备完毕,先从岱南道未曾实施土改的地方进行,然后扩大到岱北道,最后是济西道和胶东道,只是……”李玉楷有些欲言又止。年初的时候袁世凯下令各地废除府和州,并对各地行政区划做了一次调整,山东原有的济东泰武临道、兖沂曹济道、登莱青胶三道改为岱南道、岱北道、胶东道和济西道,道员随之改称观察使,其办公机构为观察使公署,跟王子安上缴的那份改革方案差不多—这方案本就是他剽窃的。 “说就行,怕啥。” “你以前用勾连土匪的罪名抄了很多人的家没收他们的田地,那是因为鲁南一带匪患肆虐,是个大户他就跟土匪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而四地中土改情况最好的曹州府匪患在全山东省也是最高,沂州府先不说,兖州府和济宁州遭遇到的阻力明显大于曹州府就很能说明问题。” 李玉楷看王子安静静听着继续分析道:“虽然你将曹州府的李四考、葛光荫、冯天战几人撵到泰安府和济南府,但他们只在那边流窜,并未与大户相勾连,日后你也肯定要将其消灭。所以先前咱们的办法在很多地方并不适用,特别是驻军多没有匪患的县城,可以想象的到当地土改压力极大,咱的人开展工作估计没有先前那般容易了。” 李四考几人是梁山一带最大的码子,经常在兖州府和曹州府交界处活动,聚众达七千余人,曾在王子安拿下曹州府不长时间后攻打曹州城,幸亏其枪弹两缺也没火炮等重武器才未造成大的损失。 后来王子安调动两个团士兵配属火炮重机枪对其进行打击才将其击溃,也仅仅是击溃,对方见势不妙舍了老巢往泰安府汶上东阿和黄泛区一带逃窜,他虽说曾越界打击过出省的匪伙但没敢去泰安府—真要这样做了周自齐不找他拼命才怪。 “先从匪患严重的地方开始,部队清剿过后你的人即刻跟上,到达省城后咱们的第一把火就烧在这些土匪身上。”王子安说话中带着杀气腾腾的气势:“先拿土匪的人头震慑下屑小之辈,防着他们给出乱子,也让人看看,咱拿下山东后做的全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儿。至于其他的,走一步看一步,工作再难进行也得继续下去,要不先前的努力就白费了。” 对于大户不肯将手中土地发卖的事儿他也没有好办法,这暂时又不能用强,日后袁世凯若死掉那可以强制他们发卖,那位蒋委员长当年在台湾就是这么干的,如此依然惹得台南一带的地主后代成了民进党的票仓。但现在袁世凯活得好好的,他的家族土地可是有名的多,没有对抗他的实力前王子安不打算招惹这位—估计有了对抗他的实力袁大人也就嗝屁朝梁了。 “还有几位的田产咱们压根没法动。”李玉楷跟王子安唧唧歪歪这么多可不是想撂挑子,他在本地是外来户,没有盘根交错的势力只能依附于王子安,因此才能以旧时代文人的身份同意王子安的土改计划,说这么多只是给他提个醒,说明这事儿的难度,防止其对自己干不出成绩而产生不满:“比如靳云鹏靳师长在邹城有近万亩地,他手下的大小军官家中也都薄有田产。” “这个先不动,第五师的土地一分也不能动,等日后他们调走再说。”第五师早晚得调走,王子安虽然垂涎其军队实力想收归部下但也知这事儿基本不可能,袁世凯断不可能同意一支嫡系部队放在山东干坐着不动弹,南边可还没尽在其掌握呢。 两人说着说着火车开始慢慢减速,瓷窑镇是早就过去了,看样是要到达济南城,车窗外面已经出现了手持鲜花小旗迎接他到来的人群。 “咱当官就不能怕困难,出了篓子我担着。”王子安对李玉楷说着结束语:“就这样吧,该下去见客了。”省府官员的队伍在人群中显眼无比,一堆西装笔挺的人物站在长袍马褂中能不显眼么,只是不知等清理完成后这里面还能剩下几人。 火车停稳靠站,欢迎人群顿时响起各种口号,旗帜挥舞的煞是精彩,只是里面星星点点的出现了诸如“我们不要扒皮都督”等不和谐话语,转眼间被赶到的巡警拿棍棒驱赶开,估计是那位周自齐周总长安排好了专门恶心他的人。 周自齐的任命还没下来,可驻京办人员传递来情报显示其已被内定为交通部总长,而且为了不与王子安见面,其人早在前天便乘火车北上,显然是恨急了恶心他一年的王子安,要知道他北上可是在升官,按说不该如此失礼的。 火车车厢门打开,一群官员正要上前却发现里面鱼贯而出大批士兵,愕然间看到他们排立两旁,笔挺的身姿与站得松松垮垮的站台警卫人员形成鲜明对比,待士兵都下了车厢,才见王子安施施然整了整衣服下车。 “架子真大。”人群中有人嘀咕道。 “你要当了都督你架子也这么大,还别说他的仇家遍地,谨慎点理所当然。”旁边有人反驳道。 “嘿,仇家多还不是他自找的,活该。”这人的声音有点大惹来了巡警一棍子抽腿上:“小声点,不想活了,明知道这位爷杀人如麻你还敢大声嚷嚷,脑袋让驴踢了,看我回家不收拾你个兔崽子,早知道不让你过来。”感情这两位认识。 站台上的官员已等得心焦,看王子安下车呼啦一声围上去,作为下属就该有下属的觉悟,要是让王子安过来和他们说话可就不妙了。 人群中率先走出一人,来到王子安身前定了定神道:“欢迎王督到任,下官杨晟添为省府内务司长,之前在巡警道任职。”内务司长的权限比较大,管着选举、司法、警察、征兵、交通、医院等乱七八糟的一堆事情,在省府中相当于管家角色,因此由他领头也算说得过去。 “杨司长,久仰久仰,您可是袁大人身边的老人,日后一定要多多提携我这个后进之辈啊。”王子安虽给人来了个下马威,但转眼间眉开眼笑的跟杨晟打起了招呼让大家大跌眼镜,实不知他早将省府各部主官的情报都准备好,纯粹是看人下菜碟。 这位杨晟是汉八旗的人,早在光绪二十六年便因在外多年熟知洋人事物被袁世凯招揽到麾下,帮其处理同洋人之间的事情,其后修铁路、当营务会办、管巡警等,称得上文武双全,是袁世凯在山东的重要钉子,当前的清理是没这位的份。 杨晟见王子安比较上道也很是高兴,他可听说其人干起事儿来比较二:“哪里哪里,我就是多跟了袁大总统几年而已,比不上王督青年才俊,刚过而立之年就当上了一省都督。”其实王子安连而立之年都没到,他以前招安报年龄的时候虚报了三岁,就这还一堆人说他年轻办事儿不牢,跟那堆穿越前辈二十五六岁就当上大总统比真是羞煞人也。 王子安跟他交谈几句,杨晟指了指旁边几人:“我给王督介绍下,这位是山东财政司司长王丕煦王葵若,辛亥年他是烟台革命军政府的民政长,这位是教育司长王朝俊……” 一行人边走边谈,待要出站台的时候一群记者杀将过来,虽然没有后世长枪小炮的派头但也尽显专业人士风采,逮到众人就进行轰炸:“王都督,王都督,我是《大东日报》的记者,请问您当上山东都督后是否还要进行所谓土改?您对去年有人送刮地三尺的牌匾有什么想法?事后对方遭到报复是不是您的人指使?” 王子安瞄了他一眼,你说你共和党山东支部的党报不去跟省内国民党打擂台,问这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干屁,正想回答呢旁边又有人开口了:“王都督,我是《新齐鲁公报》的记者,请问去年您在鲁南地区的土改是不是响应孙先生平均地权的号召?您对坊间所言此举是为搜刮民脂民膏有何看法?还有还有,去年您跟淮泗讨虏军一场大战的真相到底如何?”这家是上面那家的对头,也就是国民党山东支部的党报。 “王都督泥嚎,听说泥的医术水平极高,兖州教会医院的医生都对泥大为称赞,而且泥手下官员有位化学方面的科学家是不是真的?”这位是洋人,也不知他来凑什么热闹。 记者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王子安不得不虚按了几下手将声音压下去:“好了各位,我算是领教无冕之王的厉害了,各位如果再这样那我只能落荒而逃,过几天我会专门组织一场新闻发布会来回答各位问题,你们看好不好?”说完不待记者同志们同不同意,自顾跟随一众官员前行,后面记者还想跟着过来却都被卫兵挡了驾。 “都督尝到记者的厉害了吧?”杨晟在一旁哈哈大笑着,“我可是饱受他们的苦啊。” “是够厉害的。”王子安擦了把汗,“就希望过几天他们的新鲜劲下去了别再这样,要不还真受不了。”在鲁南的时候少数几家报纸幕后都有内情处影子,谁敢不知死活的上来就问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且刁钻程度比后世有过之而无不及。 第89章清点 在都督公署里熟悉了几天业务后王子安正式开始他的都督生涯,暂时的任务是处理些公文函件之类的物件,本来这些事情都应该在省行政公署内完成,可山东之前的民政长由都督兼着所以他也就没往那边去,一应事务由李玉楷帮着办理。 李玉楷这几天也在忙着熟悉业务,土改的事情只能说尽力准备,他还要杨晟帮着清理下省内土地资料,杨司长对这个来了就抢食儿的家伙感官不好,只是看在王子安的面子上没跟他开闹。 新闻发布会是在省议会大厅内开的,对于这个新鲜玩意儿众人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不只是大报小报的记者,就连省议会的议长议员都跑来凑热闹,只是这会注定要让各位失望。王子安这些年下来官腔学的很溜,再掺上点后世外交部人员说辞中的“强烈关注”“表示遗憾”等愣是让人挑不出其中疏漏,不得已众位无冕之王只能败兴而归。 这日教育司长王朝俊找财政司长王丕煦批钱被挡了驾,不得已跑到都督公署里找到王子安,一见面王朝俊就朝王子安哭诉起来:“都督,省内的财政预算都已经做好,原先答应给教育司的钱为什么又反悔了?教育可是大事,您在鲁南不也说过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的口号么,咱可不能……” “你先歇歇喝口水。”王子安给他倒了杯水道:“慢慢说怎么回事儿,我这儿还不太清楚呢。”王朝俊是国民党人,1904年的时候与丁惟汾一起东渡日本留学,毕业于弘文学院师范科,归国后一心家乡教育,在曹州兴办了自新学堂和桑园女校,还自建了日后的山东省立第六中学,因成绩做到现在位置。不过他的身份和倒袁行动引起了袁世凯不满,要求周自齐将其捕杀,可是周佩服其为人并未听从电令。 王子安对于一心兴办教育的人士很是佩服,因此在日后的清算中并未打算将其拿下,就算他是国民党员如何,现在身居高位的国民党人士还少么,而且他手下原有教育方面的主官米玉珍学识并不能担此大任,做到鲁南一带的学务公使视员就基本到头了。 “我去找王丕煦拿钱,可他说得有您的签字才行,这可是以前就定下的。” 听他一说王子安恍然大悟,这事儿的确是他定下的,财政还是掌握在自己手中为好。而且这俩人虽然都是革命党出身,但王丕煦更偏向于立宪一派,他在民国建立后便倒向袁世凯一方,更做过民初山东的布政使,因此两人关系不太融洽,现在更是拿了鸡毛当令箭给王朝俊上起眼药。别看王丕煦是日本法政大学出身,日后换他是肯定的,谁让这个位子重要先前还恶了王子安呢。 “没事儿,把文件给我。”王子安伸手跟他要过公文看了眼,大意是要在济南城里多开一所中学,这是好事儿,刷刷几下在上面签了字递给他:“好了,这种大力兴办教育的事情我还是支持的,以后直接把公文拿过来就行。” 王朝俊喜滋滋的接过公文,从这点王子安倒是看出他本人还真是一心为学,见他打算告辞走人便说道:“王司长先等等,来坐下,我想问下咱们山东现下的教育情况如何,各地有学校多少?” 王朝俊的业务比较熟练,对王子安的考教张口就来:“省立小学堂共有25所,全部在济南,省立中学堂共有16所,学生三千余人,各县还有官办小学堂和中学堂,私人建立的学堂也不少。此外尚有五所专门学校,分别是山东法律学校,山东法政学校,山东公立工业专门学校,山东公立商业专门学校,山东公立农业专门学校,高等学校有山东官立大学堂,山东高等巡警学堂,山东基督教共和大学,青岛特别高等专门学校,除这些外还有相当一部分的专门学校和师范学校。” 王子安手指一直在桌子上敲着,看到王朝俊停下来道:“岁之多少?” “行政支出在七万两左右,官立学堂经费八十万两,学堂及学生补助两万两,出国留学生经费四万两,社会教育经费三万两,此外杂支经费尚需两万两,全年经费约为百万两左右,上述所言未曾算入鲁南一带。” 王子安蛋疼了,他还真没想到山东的教育经费能达到这个数字,当然他也不知道山东的教育此时在全国都称的上好,基本占到了阖省财政支出的一成,比之后世一成五的比例不远了。 “辛苦王司长,日后还望王司长尽心尽力,争取把咱们山东的教育事业建设的更好,我给你表个态,日后教育支出在财政支出中的比例只会多不会少,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中华民族的复起可就全指望他们了。”大帽子不要钱随便扣。 王朝俊还没高兴呢就听王子安话锋一转:“但是,钱可以给,可我不希望教育系统出现蛀虫,干教育的若是出了蛀虫给学生带来的影响是一生一世,若被我逮到可不管其他人的求情。” “多谢都督。”王朝俊自动免疫了他这句话,其实他能自己出资兴办教育就说明这人品行不错,只是王子安怕他手下人忍不住诱惑失足。教师的作用是教书育人,若他们自己的品德出了问题,学生有样学样下肯定好不到哪儿去。 见王子安没了话,王朝俊拿起公文起身告退,此时田书林已经在外面等了一段时间,顺路让他叫了过来。 “统计完成了?”王子安问向田书林,他手里抱着一堆公文。 “完成了。”田书林说着从里面拿出一份道:“经统计,现山东各驻防军队分下述各部:陆军第五师,计有步兵第九旅第十旅,骑五团、炮五团、工兵第五营、缁兵第五营,全师官佐兵夫11658名;陆军第七师,计有十三旅十四旅,骑七团、炮七团、工兵第七营、缁兵第七营,**第一第二混成团,因一二混成团人员充足第七师部队之缘故并未满编,计有官佐兵夫13957人;省骑兵旅下辖骑二骑三两团,因骑三团尚未配属完毕全旅共计1255人;省辖陆军第四十七旅,下辖九十三九十四两团,共有官佐兵夫3636人。上述全部为山东正规军之人员。” 王子安的第七师基本由原山东混成协改编而来,人员变化不大,只在充实部队的时候把原巡防营部分人马调入;炮七团的装备本不足,后来求爷爷告奶奶终于又买来一营七生五三十倍管退陆炮,而德国人此时忙着充实自己的部队为大战做准备,所以这是他最后能买到的一批装备—对方连退出装备序列的委员会步枪都不打算卖了。 这批装备到达后他的混成旅改成了第七师,不足装备由陆军部调拨,因此又混来了一个营的江南造七生五管退山炮,替换第七师部分火炮后余者调归巡防营使用。至此王璞的炮兵团终于满编,地方部队也有了火炮可用,而军中大量配属的迫击炮也保证了他们的火力大大优于现下北洋各军,比之南方民军更是犀利。 “地方部队有左路巡防营2156人,驻登州;后路巡防营3176人,驻聊城;新防营1651人,驻惠民;原前路巡防营(兖州)和右路巡防营(曹州)、沂防营三地因我军驻地之干系士兵人数大大少于原兵额,现共有士兵计4275人。此外尚有青州旗兵驻防营九百余人、运河工巡营三百余人、黄河河防营2246人,以及驻德县的直隶第七路巡防队七百余和直隶左翼巡防队五千余人,不过此两巡防队不归我山东管辖,只是驻地在此。”田书林喘了口气继续道。 “其他还有山东陆军小学堂、海防营、烟台海军学校、连上述共计有46000余人,年需银610万两左右。” “着令王子义立即从原各地自卫队遴选合适兵源补入巡防营,补齐原有数字,并再行组建新兵训练营,日后各军需兵源者都从此处划拨。第五师日后估计要调走,他们走后的防务空虚先不谈,但兵源必须要充足。”王子安闭着眼睛慢慢说道,兵源问题不需伤神,山东这地儿要是招不到兵那该有多废,就是这乱七八糟的各地武装让人头疼。 “宋承斌到济南了么?”王子安突然问道。 “昨日下午刚到,到达后立即按大帅吩咐去了山东兵工厂,今天也在那儿呢。” 山东兵工厂前身是1875年由山东巡抚丁宝桢奏请建立的山东机器局,第一任总理局务是徐建寅,1912年8月改称山东兵工厂,由北洋政府陆军部管辖,并受山东都督支配。厂长下的管理机构设有副官、文牍、会计、审计、审查、医务、差遣七处;生产机构设有机器、火药、枪弹、白药、炼铁、铸铁、轧铜、化铜、木工、工程十处,另有军火库一座,设在无影山。工厂附设高等艺徒教育所,现有高等艺徒50人,图算生30人,全厂员工计有600余人,以生产六五弹和七九弹为主,月产只有三十万发。 不过这厂有个好处是能修理枪炮,基本现有国内所用枪炮都能自修,还可自制蒸汽锅炉和机床等军民用产品。王子安自己的兵工厂虽也能修理枪炮,但机器到底比不上山东兵工厂的历年积累,而且那边的主业是复装弹药与手榴弹迫击炮的制作,门类也不比这边。 “调审计局的人进入兵工厂进行调查,争取将其中的蛀虫清理出来。让宋承斌尽快熟悉厂子,着手对两家兵工厂现有设备进行整合,日后兖州那边主要制作手榴弹与迫击炮,济南的厂子主要生产枪弹与自制枪械。告诉罗建明分离山东兵工厂一部分机器组建山东第一重机厂,以生产工业用机床与机器为主,把原兖州所有几家小型铁厂整合建立山东钢铁公司。” “是。”田书林拿笔记下他的话并复述一遍,刚想问还有什么吩咐却听王子安杀气腾腾的来了一句:“着令全省各地方部队立即对辖区内土匪进行清剿,调宪兵入驻各部进行监督;抽调第七师十三旅二十五团一营与二十六团、骑兵团、炮兵团一部对曹州巨匪李四考进行打击,此次无论如何不得令其逃脱。” “是。” 第90章围剿(一) 李四考手里拿着望远镜,远处已经出现了穿着黄咔叽单衣裤的北洋士兵。虽然都已经到了民国二年,但他仍认为现在不如前清时代,无他,当年混迹在曹州府让人谈之色变的巨匪到了民国却再也没了以前的风光。 手里望远镜是进口货,至于哪国的早忘了,系宣统二年从曹州镇总兵手下营头淘换的。想当初曹州一镇兵员只两千多人,再扣除喝掉的兵血人就更少,可他李四考呢?时不时跟冯天战几人合码聚集五六千人跟玩儿似的,兵锋所处压根没人敢挡,什么曹州总兵兖州总兵都不够看,只第五师来剿的时候才不得不避过锋芒,可第五师走了他的人转眼间又可以聚起来。 宣统三年的时候他的势力达到顶峰,在全国乱起的年代他本想趁势而起拿下曹州府也干个总兵玩玩儿,没成想落后一步,被以前沂蒙一带的同行王子安抢了先手,由此他看那人极度不顺眼。 民国元年他的队伍遭遇危急—原曹州府下辖各地因王子安掌控能力越来越高都脱离其管辖,队伍的经济来源被切断,为此不得不合码七千人攻打曹州城以给对方个教训,总不能你吃肉连汤也不给兄弟一口吧。可对方不仅把他的人打退,随后还集结兵力对其进行清剿,看起来庞大无比的队伍被对方炮一轰就散了架,不得已只能跟几个拜把子弟兄拉了队伍开跑,最后只余两千来人逃到泰安府才免遭全军覆没的厄运。 梁山附近靠着安山湖,也就是东平湖,只是此时人们还有叫这个称呼的,沿运河北上则是原黄泛区,李四考跑到这儿后安心了一段时间,靠着以前的积蓄和时不时开几个庄子养着兵,顺便看看日后怎么发展。 前几日河南的白朗曾派人过来联络他,想劝其归顺,双方合兵一处攻城略地,虽然对造反一事儿没有心理顾虑,但他仍不想甘当牛后,要知道自己只要回到曹州就可以再次聚起五六七八千的人马,他白朗能有个几千人就不错了。 现在他很后悔,纵使做牛后也比让人砍脑袋好,省府下了令要对其清剿,李四考本来想跑结果让大股骑兵堵了回去,现在更是被人步兵给辍上。 “大哥,打吧,再不打咱的人全跑跨了,那堆北洋狗子怎么就这么能跑呢。”冯天战哭丧个脸对李四考喊道。对方骑兵只把路给截了,黄泛区不适合骑兵的大规模运动,可相对的他们手上的骑兵也跑不起来,加上不能把没马的兄弟扔掉所以给人撵上。 “那就打吧。”李四考在这儿拿望远镜观察对方,就是为同他们正面干下看能不能冲出个口子,否则照这样下去断不可能有活路,手下弟兄在逃跑过程中落队的甚多,再跑士气全垮了,而且北洋军的火炮在快速移动中未能跟上,现在打下还有条活路。 “把大洋全搬出来给弟兄们发下去,是死是活在此一举,队伍里的家眷全毙了,反正也没几个。”李四考道。 “啊……”冯天战张大嘴巴。 “啊个屁,这他娘什么时候了还妇人之仁,等突出去老婆孩子想要多少有多少,突不出去一切拉倒,还愣着干嘛,去啊。”李四考上前踹了冯天战一脚,从曹州往外跑的时候他的人多骑马要比冯天战出来的人多,所以已经不用像以前那样给他面子。 冯天战神情复杂的看他一眼,转身吩咐手下去了,半响后远处传来一阵枪声和妇孺的哭喊,队伍在骚动会儿后又恢复平静,能跑出来的都是惯匪,这种事儿见得多不稀奇。 李四考把一应事情吩咐好,转身叫过手下一亲信,跟他耳语片刻看他离开后把手中枪一举:“弟兄们都看到了,北洋狗子不给咱们活路,怎么办?” “拼了。” “对,拼了,咱弟兄们手中的家伙也不是烧火棍。” “俺就不信他们有三头六臂,枪子打上也是一个窟窿两个眼”,李四考的人一阵鬼哭狼嚎。也是,都曹州府地面上跺跺脚震三响的人物,哪时间吃过这大亏,别说你这第七师组成的时间不长,但就北洋嫡系第五师也不拿兄弟们没法么。 李四考心中苦笑,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群人哪知道自己手中的弹药不足,以前都是打仗前再往下发子弹,所以对这事儿没啥概念。何况他手下人枪械也是五花八门,不少人还是大刀长矛火枪土炮充数,有快枪的弟兄那就是绝对嫡系了。 半响后有人抬过几个大箱子,李四考为增加气势手持六子左轮上前将锁头打坏,自有人拉开箱门露出白花花的银子与大洋,李四考抓出一把往天上一抛:“这都是你们的,出去了拿着钱咱再讨媳妇,别光盯着后面那群死鬼看,出不去,大架子俺陪着弟兄们一起奔赴黄泉。” “打。”情绪被煽动起来的土匪们个个怪叫着,都是亡命之徒有今天没明日的,自打踏上这条路就没想过有善终的机会,让人逼到这份上不打等着引颈就戮? 土匪们情绪高涨,连带着冯天战也兴奋无比,李四考看他一眼低头问向刚回来的亲信:“准备好了?” “好了,老兄弟们都听您的。” “那就好。”李四考可没天真的认为就凭这群乌合之众打得过对方,只能收拢几十号亲信弟兄打算趁着双方开打跑掉,而且船小好调头,想来这点人对方不会紧追不舍,就算他们不打算放过自个,找地一猫上哪儿找去。 “把手里的刀都给老子准备好,一会儿说不得就得跟人对砍。”李四考从后边马弁手里接过后背大砍刀喊道。 “是。” …… “tm终于不跑了。”梁介中喘着粗气骂道,“属兔子的玩意儿,亏他们平时还自称曹州府的头面人物,打都不敢打。” “团副也忒看得起他们了。”张克恩也喘着粗气道,他是梁介中第一营的一连长,梁介中在军队改制为师的时候混了个副团长的位子,仍兼着第一营的营长,“几千人能让炮给轰得没影足见他们水平,不跑等着咱们全吃掉。” “行了,后面主力和炮营还有多远?”梁介中没好气的道。 “俺哪儿知道。”张克恩也没好气:“就这破地方他们能跟上才有鬼了,俩轮子陷泥巴汤里压根出不来,不过后面有曹团长跟着没事儿。”曹旭川作为此次剿灭李四考匪伙的总指挥自然跟着大部队前行,梁介中手里只有自己的一个营和临时加强的一个营。 “失误了,本就不该让火炮跟着,咱手里的小炮和手榴弹就够对方喝一壶,加上火炮纯属耽误事儿。”梁介中碎碎念着,可行动之前谁能想到对方找这么个破地方呢。 “这路要好走了就没咱们啥事儿,骑兵团就能把他们全给灭掉。”张克恩说了句接着问道:“怎么打,等主力还是咱们单干?” “单干,谁知道啥时候儿到,等他们来黄花菜都凉了。”梁介中吐了口唾沫,他不太看得起曹旭川那团长,话里话外别苗头的意思很明显。 张克恩没接茬,只又询问了几句便下去领人准备进攻,第一营和配属的那个营头各有一个迫机炮排,曹旭川还给加强了一个炮排,合起来九门小炮,对付土匪够用了。 望远镜里土匪们乱哄哄找着掩体,刚才曾传出一阵枪响让梁介中差点以为对方起了内讧,可看样没遂了自个的愿。双方距离慢慢接近,梁介中把手中兵力分成两个梯队,大体呈前重后轻的姿态,迫炮排在经过一轮急促射后分出了两个下放到连里伴随前进,另一个则跟着第二梯队对顽抗之地进行打击。对方可视为立足未稳之敌,他们由运动状态转为驻止状态战斗准备并不完善,火力兵力配置都是在仓促状态下完成,并不能充分发挥其优势—当然,他们也没甚优势可言。 张石生紧紧握住手中的钢枪,他在参军以后被分到了二十五团第一营第一连,此次跟着部队一起过来剿匪。这不是他第一次上战场,之前曾跟着连长打过土匪,但心里还是忍不住的紧张,上次上战场连里有个新兵被对方的残敌拿刀砍了腿,做手术时其人哭天喊地的哀嚎声到现在还在他耳旁萦绕。 小炮低沉的“通通”声传来,张石生心里的紧张感稍微平复下,土匪没有任何的重武器,不用怕被对方炮火击中,只在前进中压低身子即可。前面不远处腾起一阵阵烟柱,张石生眼尖看到有匪兵被炸到天空,对方防御人员开始变得混乱,有人当下扔了枪向后跑,可转瞬间就被撂倒在地。他知道对面肯定有督战队,这事儿连长告诉过他,连长还曾骄傲的说全中国没督战队的队伍只有他们一家。 张石生有点不太相信连长的话,自个队伍里虽没有督战队,但听人说政教官曾枪毙过往后跑的老兵油子,他心里自然而然的将其打上督战队的记号。不过这跟他没关系,他又没打算往后跑,三叔家的哥哥已经因战功提成排副,回家探亲时曾披红挂彩的围着庄子绕了一圈,很是引起乡亲们的羡慕,种地都有人帮着,他也想享受到这种待遇。 第91章围剿(二) “不是说他们没炮么。”冯天战哭丧着脸对李四考喊道,刚才北洋狗子一阵炮轰差点让他们防线散了架,淬不及防下有不少弟兄给打蒙转身就跑,幸亏后面督战队没挨到炮轰,打死几人后把人赶到了前面。 “现在说这些有屁用。”李四考铁青个脸,对方火炮的的确确没跟上,但刚才挨得炮弹也不是凭空掉下来的:“挡不住咱们都得死。”说完他探起半个身子拿望远镜观察下才清楚,北洋军中有不少人抬着根小炮管往前冲,到一定距离后会有几人合伙组起一门奇形怪状的小炮,然后炮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己方轰来。 “趴下。”冯天战眼尖看到有炮弹向几人的位置落来赶忙上前把李四考扑到,一声巨响后冯天战腿上被擦了块皮,他叫了几声又把李四考拉起。李四考倒是没事儿,但两人身旁的马弁却死的死伤的伤,地面一片狼藉。 “草。”李四考吐了口唾沫把口中的泥巴吐掉,真是大大的失策,先前他从望远镜中观察到对方军中有这种玩意儿,但当时他还纳闷,怎么北洋军也沦落到跟自个差不多的地步用起了土炮,看管子长度还不如手下平日用来打雁的呢,感情还真是一种没见过的新式快炮。 小炮落下的频率逐渐减小,李四考想喊人组织防御,抬头却发现还能端枪瞄准敌人的没了几个,除去被打死打伤的剩下人都把头深深埋到土里,北洋军离得最近的已经不过四五十米,大骇下他低伏着身子跑去一个个把他们揣起来,嘶哑着嗓子喊道:“都给老子起来,对方上来了。” 匪兵努力的克服恐惧抖抖索索抬起枪开打,没成想这边枪声还没形成规模,重机枪嗒嗒的声音便响起,亏他长年刀尖上添血日子形成的反应,直接趴地上才躲过一劫。 他周围的兄弟就没这好运,因着地形缘故他们并没找到什么有利的阻击位置,大多是半低着身子开枪射击,少数人则就着卧倒的马匹或箱子之类,对方数挺重机枪的火力直接在其防御中段开出了个大口子。李四考原本想将对方阻击片刻再跑,看情况却已经不行,眼珠转了下对刚包扎完的冯天战喊道:“你在这儿守着,俺去其他地方看看。”说完不等他回话叫起亲信向旁边跑去。 张石生在对方火力射击的当口卧倒了下,随即重机枪的声音响起,片刻后排长一声大喊他也站起身跟着快速向前方冲去,在刚才的行进中他开了两枪打倒一个敌人。他的枪法在全团中都数得上号,按理应该被抽调去猎兵营,可他在新兵连的时候一直听从民兵教官的吩咐没表现出来,后来被营长直接要走然后雪藏—他不知道他的民兵教官出身就是这个营,有好的苗子自是推荐给老部队。 重机枪布置在侧翼,在士兵发起进攻后也没停止射击,张石生很是担心这玩意儿会不会打到自己人,但这问题还没深想就听排长声音响起:“投弹。” “啊……”张石生怒吼着将心中的恐惧赶走,紧接从身后掏出手榴弹使劲甩出去,不想班长从后面踹他一脚:“你个二货倒是拉弦啊。”喊完从他身旁冲了过去。 “哦,哦。”张石生手忙脚乱的从身后拔出剩下那颗,没等拉弦就见身边袍泽全都憋足了劲冲上前去,见状他也不投弹了,跟着便往前去,这会儿他倒没忘边跑边给步枪上刺刀。 第一连正前方剩下的敌人这会儿早就撒丫子开跑,后面督战队也被己方迫击炮打垮没了影,张石生速度快很快撵上班长,看到前方不远有个匪兵正闷头赶路端枪就打。方圆百里的好猎手这次没让班长失望,虽然枪上上了刺刀影响射击,但还是一枪正中后背,那人随着惯性往前跑了几步才跌倒在地。 “好,就这样打。”班长高兴的对他喊道,转身朝着地上想爬起来的一个匪兵刺去,那匪兵也不知是要投降还是负隅顽抗,但这会儿谁还能顾得了这个,他的枪可就在手里握着。 冯天战趴在血窝里一动不敢动,他在李四考说上别处看看的时候就觉着不妙,他人虽浑但也不笨,看李四考慌张的模样肯定想跑。可正面阻击的人马多是他的弟兄,而且他也没李四考说把人丢下就丢下的习惯。 一念之差对方冲了过来,木棒棒泼雨般朝着己方砸将而来将弟兄们炸死大半,已经接近崩溃边缘的匪兵再也撑不住,剩下的人全都化作鸟兽散向后跑去。冯天战眼神好使找了个战死兄弟的尸体盖在自己身上装死,眼角余光看到几个炸傻的弟兄端着枪被人挨个捅死,跑出去没多远的人也被他们点了名。 “别趴着了,起来。”冯天战听到头顶上方有人喊他可仍一动不动,他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诈他。 “俺让你起来听见没。”那人说着就拿刺刀捅他:“俺可看到你刚趴下不长时间,想装死没门。”刺刀已经进了肉,冯天战再也忍不住赶忙大叫:“别捅别捅,俺投降。”接着慢慢起身蹲下,“枪在那边儿呢。” “吆,还是左轮。”张石生上前把枪拾起还没好好看下就听有人喊他:“张石生你墨迹啥呢,赶紧过来,连长找你,俘虏自有后面的弟兄管。”把枪往腰里一插他赶紧跑过去,临走还踹了俘虏一脚,刚才被班长踹的那脚算是找回来了。 张石生跑动过程一直摸着手枪,虽然这玩意儿早晚要交公但多摸会儿也是赚的,紧跑几步撵上连长,听他喘着粗气说道:“看到那伙人没。” 张石生顺着连长的手指望去,“照准了里面穿披风那人给俺打,打死了俺让政教官给你报功。” “俺都弄死俩俘虏一个了。”张石生嘴里碎碎念着,这会儿匪兵已经全线崩溃,都没命的四处乱窜或跪地投降,还抵抗的半个也无。连长指的那伙人跑出去大概三百来米,再不远就是一片芦苇荡,这个距离有点远,张石生把刺刀卸下将标尺抬高,仔细瞄准后开了枪,那人随即一个踉跄倒地。连长和旁边几人都连声叫好,却见张石生快速拉动枪栓接连打了几枪,对方在倒下两人后仓惶跑入芦苇荡,不想紧接着几发迫击炮弹跟了过去。 “好啊,不亏当初营长专门把你要过来,就这还让人误会你是走后门的。”张克恩高兴的看着自己本家,随后的迫击炮是他命令延时发射的,为的是训练下这小子枪法,上下打量一番却发现他腰里别着把左轮,“这啥东西,拿过来俺看看?” 张石生心下一惊暗道坏菜,一兴奋把这事儿给忘了,只能乖乖把六子左轮掏出来:“刚从一俘虏身上缴获的。” “那俘虏在哪儿?”张克恩收起笑容严肃的问道。 “那边,还在那儿蹲着。” …… 王子安看着桌子上摆的地图,这图纸是北洋测绘学堂当年跑遍全国制作的一批军用地图。地图上用红线标注着剿匪部队的封锁线,“用骑兵遮断敌方逃跑路线,步兵跟进以巡防营在外围封锁,主力部队拉网式排查进攻,再以小股部队粘滞敌人,就是这敌方太弱直接被小股部队给吃了,我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 “呵呵。”王璞轻笑一声:“各种战术都是殊途同归,说不上眼熟不眼熟,这回要不是在黄泛区和东平湖一带行动,单是骑兵就可以消灭对方,不过日后山区剿匪倒是能用此思路。而且咱们消灭对方的部队不能说小股,凭火力来说再多一倍敌人也不惧,就是炮营明显拖了后腿。” “我的错。”王子安开口认错道:“本想拿他们练下步炮协同的战术,谁想这地方路难走到这种地步。”此时山东土匪还没有大规模溃兵的加入以提高其装备水平和战术能力,所以从配置上说迫击炮足以担此大任,虽然之前参谋处曾传回情报此地路途难走,但他还是执意让人带上炮营。 王璞没接话,随着王子安的官儿越来越大他俩的关系也慢慢变得没以前那般随意。外面有人进来,王璞看了眼是田书林,他拿了份电报高兴的对屋里人说道:“大帅,总统府发来电报对我军取得山东剿匪之役的胜利表示嘉奖。” 王子安接过电报看了眼:“全是废话,给点银子也比嘉奖强。”此时全省各地的剿匪部队战报都已汇总,除了第七师外剩余几个巡防营的总兵官也都说是大捷,不过王子安对他们在有监军看着的情况下仍敢造假的行为表示钦佩,莫不是认为朝中有人兄弟就不敢动各位了。 “四十七旅的李森和几个总兵来了么?”四十七旅在此次剿匪之战中出兵不少,就是没甚作为。他们与配属的济南巡防营一起负责原济南府所辖地域清剿,只是两方起先都没拿这事儿当真,从前清开始山东没有一日不在剿匪,但剿了这么多年也没见土匪能少几个。只在当第七师大炮机枪全上阵后几个主官才发现不对头,感情这新任的王大都督还来真的。 只是各营有各营的苦楚,这么多年土匪不能清剿干净也不只是土匪多的问题,正规军如四十七旅还好点,各路巡防营不让土匪打得叫娘就不错了,因此各自开了几个庄子算是大捷—有监军又如何,咱弟兄们有兵有枪还怕得了这个? “来了,在会客厅里等着呢。” 第92章清理 “经查证,四十七旅旅长李森自宣统二年起,贪污军饷数额巨大。又因在民国二年山东剿匪之战中率部顿足不前,错失良机,致长清匪伙林德飞得以逃脱,事后谎报军情称击毙匪徒数百人,实为山中贫苦百姓,以军人身份行土匪之事,国法所不容,现正式由军法处予以逮捕,押往京城听候发落。” 李森满脸死灰之色,他和几个总兵官在都督府会客厅里等了半天,关于剿匪没出力的事情也不以为甚,本想着那响马出身的王子安顶天骂两句完事儿,可他还真就拿着鸡毛当令箭了:“老子不服,让都督出来,我要见他,让王子安给老子滚出来。” 执法处在王子安当上都督后就换了主官,底下人也被换过一批,此时来的几人见他大呼小叫上前反剪住胳膊往外押:“不服等去了京城再喊冤吧,人证物证都在还敢嘴硬,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 “放开老子,王子安你凭啥抓我,你没这权利,给我滚出来。”李森大急,他的四十七旅在济南城附近驻扎,眼瞅着就要被拖出门外大叫着对门外一起来的马弁喊道:“快来救我,这群****的不给咱弟兄们活路了。” 那几人大惊,一时间分不清事情为何成了这般,还是有李森的亲信机灵掏枪就要过来,不想他的枪还没上膛就被人指住脑袋:“怎么,想造反?” “造你大爷的反,快来救我。”李森还在喊着,押他的人闲其聒噪用枪托砸了下顿时清净,几个马弁虽是李森的贴身保镖但也没有在枪口下救人的胆识,都乖乖举起手站到一旁。 抓个旅长倒还真如李森所言不合规矩,虽然王子安是都督对四十七旅有着节制的权利,但他还真就这样干了,他就不信陆军部能把他怎么着。不过此人是孙宝琦的人,孙大巡抚去职后干上了考察日本实业专使的位子,去了日本公费旅游,王子安跟他在辛亥年闹得不愉快可现在时过境迁面子还是要给,将人送到京城爱咋地咋地。 几个一块儿来的巡防营统领见状都面面相觑,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王子安翻脸比翻书还快,难道真不怕李森手下的弟兄闹兵变? 正想着呢,王子安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过来:“几位这是怎么了?不就处置个不听号令的旅长么,还真能反了他不成,各位也不用拿这种兔死狐悲的眼神看着我,咱是照章办事儿。” “这位是登州镇聂维成总兵吧,闻名不如见面,果然是将门虎子。”王子安自来熟的上前跟聂宪藩问好,浑不管人还被刚才他的话闹得一脸尴尬,聂宪藩是聂士成次子,刚从巡警道调任不久,出身于东京振武学校,跟委员长大人一地儿出来的:“坐坐,都站着干嘛,你们要是不坐那兄弟也只能站着了。” “不敢,呵呵。”聂宪藩干笑一声:“都督大人说哪里话,哥几个都坐下吧。”其他几人有济南巡防营统领叶长盛,河防营统领陈桂兵,后路巡防营统领方致祥,几人中聂宪藩的资历虽不是最老但官儿可以说最大,所以隐隐有以他为首的意思,而且在王子安的下马威下几人若不抱团脑子都该让狗吃了。 一众人落座,自有马弁过来添茶倒水,王子安看他们情绪平复下来开口问向聂宪藩:“聂总兵出身听说是日本东京振武学校?” “确实如此。”聂宪藩现在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状态,生怕一个不巧惹了这位二杆子不高兴再把自己拿下,姿态放得很低。 “不知您认不认识同校的蒋介石中正?” “蒋中正?”聂宪藩见王子安不是忽悠他仔细思索片刻道:“不认识,大概不是一届的吧,敢问他人是都督大人的亲朋好友?” 王子安心说我可没这福气,现下校长大人做过最大的官儿只是沪军团长,名声放到南方民军一堆的旅长师长里不显也是应该,就一刺杀陶成章的案子也不过让北洋诸君看了场戏而已,对于别的不关心者甚多,因此聂宪藩不知道此人倒也说得过去,“只是随口一问,我可不想跟他拉上关系。对了,几位对大总统要对现有地方军制改革的事情有所耳闻没?” “听过这么一说。”聂宪藩回道,转头看向方致祥:“方兄跟直隶巡防营的人走得近,我也是听他说得。” “哦?”王子安饶有兴趣的看了方致祥一眼:“方统领得到的消息如何?” “只是听他们随口一说,都还在猜测之中,并没有确切消息,难道都督大人收到电报了?”方致祥来了兴趣,他还想趁此机会看能不能更上一层楼,以期下台之前再捞一把—他的年龄已经不小,还能当官的年限有限。 “消息的确有点,但也只是流言。”王子安顿了下吊了吊几位胃口:“山东三镇总兵府将会改制为镇守使署,总兵官改称镇守使,其余的我也不是太清楚。 “那河防营呢?”陈桂兵在一旁焦急的问道,若说方致祥想更上一层楼,那他只要保住现有的位子就谢天谢地了,他的河防营已有传言说要取消。 “不清楚。”王子安的话让其很失望,不过就听王大都督接着说道:“兄弟把几位叫到这儿来就是为了改制的事情,你们也都知道鲁南的兖州镇与曹州镇之前总兵官一直由兄弟兼着,可现在再如此不太合适,因此我想让聂兄到兖州当一任镇守使,方兄去曹州镇,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他的话一出几人立刻惊讶的望着他,要知道鲁南一带经过王子安大力发展经济形势是一片大好,当地红火的样子很是让人垂涎欲滴,纵使税收落不到自己手上也能通过厘金来充实腰包,他这样跟先前喊打喊杀清理吏治的模样不太相符,说里面没道道谁信啊。 屋里顿时陷入到安静中,王子安也没说话就等他们考虑,这时田书林蹬蹬跑进来:“大帅,城里四十七旅旅部已被完全控制,期间九十三团有个营想闹事儿被缴械,九十四团团长郝景星宣誓效忠。” 聂宪藩猛地惊醒,这事儿有道道又如何,这王子安很明显的要对原军队体系进行清理,拿出镇守使的位子就是为了让自己交出登州镇。若是不同意随便安个罪名他就敢治自己,再说这么多年下来在座几位谁还能没点外快,要不这家怎么养?只要他想拿人一逮一个准,闹到京城里也没人说得出什么。 虽说现下北洋各主官除了王子安的人不清楚外余者都在上下其手,但这种事儿又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讲,因此他要真以此为借口收拾人各位还真就麻爪,总不能真个就反了吧?他可听说王子安还是比较受袁大总统器重的,一念及此聂宪藩首先开口道:“下官愿听从王都督指令,只是我在烟台还有些杂物要处理,不知道……” “只要同意了一切都好商量。”王子安的话有些诛心,“一应事务聂总兵尽去处理便是,等过几****会向总统府呈报此事,到时还请聂总兵尽快动身。” “一定一定。”聂宪藩先前跟几个统领达成的攻守协议转眼被其遗忘,却见王子安转头问向方致祥:“不知方统领的意思?” “谨遵大帅吩咐。”方致祥比聂宪藩还要利落,转眼间喊起了大帅,他是想得清楚,自己年纪大了,比不得现下学习西洋军事的军人,能在最后几年把位置提升下也算意外之喜。 这俩人结局都算不错,可旁边的陈桂兵急了眼,他的河防营得到的经费自前清年间以来越来越少,士兵军饷都欠俩月了,“都督,河防营怎么个章程?” “具体改不改制我也不清楚,不过你那倒用不着担心,黄河的防汛工作可是省府的重中之重,济南又地势低洼,受不得一点灾害,因此我想将你那儿改为河务局,专管日后山东境内的河流治理和防汛工作,你的人就地转化,多余的就充实到警察队伍中,不知陈统领意下如何?” “多谢大帅。”听王子安说河防营还能继续存活下去陈桂兵舒了口气,虽然改了个不知所谓的名字,好孬也是自己掌权,纵使手下人少了权利变大了不是。 “关于叶统领。”王子安沉思了下对叶长盛道:“大总统有令让山东再编成一旅,番号为第一混成旅,我想请叶统领的人编为第一团,不知叶统领愿不愿当个副旅长并兼任第一团团长?” “卑下谨遵大帅号令。”叶长盛站起身敬了个礼道。一边聂宪藩看他恭恭敬敬的样子心说怪不得你刚才不急,估计早就投了那王子安吧,一介统领身份混个团长也算不错,怎么说他这统领的含金量不高,比不得自个货真价实的总兵统领。 “那好,几位回去尽快把手中事务交代清楚,我会选派人手前去接替或帮助各位,若有不同意见最好现在提出来,否则到时再闹情绪国法可容不得。” 他的话有些严厉,但该争取的还是要争取,聂宪藩开口问道:“大帅现在在山东行土改之事,我的弟兄们有不少人在当地薄有田产,不知可否请大帅代为通融?弟兄们扛枪吃粮,整天拿脑袋卖命就是为了一家老小能混口饭吃。” “此事好说,只要不是太过分你手下人的地我尽量不动。” “那我做了兖州镇守使后属下兵丁能否装备兖州兵工厂所产的手榴弹和迫击炮?”聂宪藩是喝过洋墨水的人,对这俩武器在战争中表现出的能力很欣赏。 王子安轻笑一下,看来这人不死心,到兖州后还想着抓权,可惜他不知道自己对鲁南各地巡防营的掌控达到了一种什么地步:“聂总兵就算不说我也会给你装备,而且兖州兵工厂已经试制成功了一款步枪,日后大规模生产大家都有份。” “多谢大帅。”聂宪藩拱了拱手。 “谁还有问题?”王子安看一圈没人回答:“既如此也就不留大家了,四十七旅那边还有些收尾工作,我得去看看。” “我也有事儿,先告辞了。”方致祥站起身道。 “告辞”“告辞”几人先后离开,只是王子安耳尖听到聂宪藩出门时嘀咕了一声:“抠门,连顿饭也不管。” 第93章飞机 “这就是现在的飞机?”王子安指着架奇形怪状的飞机道,看着这架跟鸟类长得没啥两样的玩意儿他差点哭出来:“也太形象了吧?” 罗建明嘿嘿一笑,王子安总共拨付他近三十万元用来购买飞机和筹建航空队与航空学校,一众外国洋行听说后都跑来跟他打交道并推荐了几款飞机,其中就有这么一款,而他选中此款也是看飞机的样子很可乐:“这是鸽式飞机,别看它模样不伦不类,用作侦查很合用,单发99马力,升限2000,速度可以达到110km/h,就是航程近点只有140km,改装下可挂炸弹和装机枪,而且它的成员两人,可用来培训学员。” 王子安算了下,140km,兄弟要想用它作战得专门建设简易机场,然后祈祷自己的队伍不要推进太快,否则还得给它修一座,不够折腾的,也就能作为防守方使用了:“140km的航程,作战半径往多了算也只有70,哥,能干啥用?” “侦查和吓唬人。”罗建明倒是毫无愧色:“现在能符合你要求的军用机还在娘胎肚子里呢,咱最开始的一批飞机最大作用还是用来培训学员,否则就得跟现在一样有飞机没飞行员。” “这次一共买了多少?”王子安不打算纠结这个问题了。 “16架,两架奥产鸽式,四架法国苏姆教练机,十架法国高德隆,其中高德隆可以用来组建航空队,只是作用你也别抱太大希望;另外聘用了五名法国人作为飞行教官和技师,你给我的工作太多我没多少空闲上这儿来,只能用他们。” “高德隆的技术参数呢?” “升限4300,航速100,乘员1-2人,最大起飞重量710kg,还算可以。”罗建明对这些参数张口就来:“还有你的人在上海收购了一家小型的动力厂,可以对国外简单的动机进行仿制,咱再自己凑合凑合估计能自产飞机。” “这么简单?”王子安有点不自信了。 “就这么简单,木制双翼机能有多复杂。现在买这些只是让人练手熟悉下业务,要不直接上马会蛋疼的。”他贼头贼脑的看了眼周围没闲杂人等:“1914年的时候潘世忠曾用汉阳厂的山寨发动机自己制成一架,跟冯如组装的那架相比更称得上是国产货,现在咱们缺的是航空人才,这方面你得注意下。” “好的早让人挑走了。”王子安跑到鸽式飞机旁边拿手敲了敲:“这年头在国外学航空器的能有几人?回国后不是让北洋弄走就是给革命军打工,咱这儿一时半会儿来不了人,我看这样。”他思索了下:“你先把重工厂的活儿交给刘泽,集中精力捣鼓航空吧。” “好的。”罗建明满口答应,交给刘泽又如何,他个新兵蛋子当轻工业厅厅长都是赶鸭子上架,最后还得自个上阵—他自动忽略了在前一时空他也没当过多大官。 王子安突然想起一事,严肃的跟罗建明说道:“你再和宋承斌沟通下,看能不能把迫击炮弹改成航空炸弹,注意是特种弹,再给飞机装上机枪,先往机翼上面装避开螺旋桨。” 罗建明知道毒气的事儿,但他一直没亲自问过王子安,此时听他说起问道:“你真打算对日本人和德国人用毒气?会不会引起国际反弹?” “不用毒气我压根挡不住日本人,就算用了毒气也不知道最后的结果是什么,但也好过被日本人直接占了胶济铁路线和济南城,真让他们占了我这山东都督去哪儿?”王子安索性蹲在地上掏出烟分给罗建明一根,远处马弁看到想拿凳子过来被他制止:“现在山东有不到五万的军队,过几日南北开片第五师得南调,估计是回不来了,到那时山东防务更空虚,好处是日后他们的养兵款不用咱们担负。” 他抽了口烟继续道:“去除掉第五师一万来人咱还剩三万多,虽然山东兵源充足扩充方便,但我没那么多钱。今年山东的税款估计能征收到1400万左右,比清宣统二年多出400多万,再解往部里一部分,剩下的去除民政开支能支持扩兵三万人,幸亏还有盐税可以截留三百万,否则我都得打算暂缓工业发展了。” “就这六万人规模的军队,加上明年扩编的一部分,需要对抗的有青岛德国驻军3000人,我记得历史上他们人数在一战前夕达到顶峰,陆海军近9000人,舰艇9艘;威海卫英军人数有多有少,据外情处的资料对方夏季驻兵一个团,冬季驻兵一个营,再加数艘巡洋舰的海军;这两个严格说起来对山东的威胁不大,最可恨是即将到来的日本第十八师团为主力的部队,他们可是有五万多人,指望常规战争将其堵在门外纯粹痴人说梦。” “所以你费劲巴拉宁肯跟德国人扯皮骂街也要把美国人引进来?为这还得罪人把你的军火供应给停了。”罗建明道。 “要不能怎么办?美国人虽也没安好心但总好过另外几家,鲁南一带的自来水与广播专营都交给他们也算利益绑架,就是不知道管不管用。而且德国人把我的军火供应断掉也不止因为此事,他们忙着扩军备战,哪儿有这闲工夫给我造。” “战争吗,谁还顾得上谁,一战期间我估摸着不止不会对咱们提出抗议,甚至会有人来买咱们的东西。德国人可是化学战的行家,我造这么多毒气弹跟防毒面具是打算卖给协约国集团的。不过战争结束以后就不好说了,列强肯定会派人监督让咱们销毁这些武器,否则一个国际禁运跑不了,甚至派兵强行登陆山东也不是不可能,我有可能吓住日本可吓不住整个世界。” “不过到那时咱的航空队跟装甲部队应该有所发展,也用不着这玩意儿了。”王子安总结道。 “装甲部队?”罗建明惊了下,他怎么没听说过:“我没见你发展装甲车和坦克啊?” “还在构思中。”王子安脸不红心不跳:“趁着一战工业大发展的时机咱争取能自制坦克与装甲车,这副重担可就压在你身上了,千万别让我失望。” “谨遵大帅号令。”罗建明玩笑道。 王子安知道罗建明的性格比较软,对违反国际法的东西有些放不开,可日本人就要到眼皮子底下了还顾虑啥,因此才会跟他啰嗦这么多东西。 两人接着又畅谈了下未来,刚谈到高兴处就见田书林一溜小跑的跑了过来,王子安见状起身拍拍屁股底下的灰尘,“袁大总统打电报来了?” “大帅真乃神算也。”田书林赞了句打开公文夹道:“接总统府七月九日电,现即调拨第五师入冯国璋第二军南下,抽调第七师十三旅、山东陆军四十七旅并山东骑兵旅汇合张勋所部对徐州方面南军进行肃清,随后进攻临淮关,与第二军合兵攻打南京。” “二次革命啊。”王子安感叹了句。徐州已被张勋以二百万元的价格在三月份的时候赎回,基本相当于当地三年税收。辫帅同志赎回徐州后立即依托原军队剩余部分行扩兵之策,瞬间补到了八千人,这大手笔让王子安咂舌,光自己从他手里就摸了这么多钱人还能接着扩兵,他在前清的时候得弄多少钱才能支持这种花法。 原历史中张勋所部于此次战争有两万人,可现在由于王子安的关系他的人不止少了很多而且战力堪忧,一群新兵蛋子扛枪都不利索指望打仗有点强人所难。光看前几日南军越过临淮关进入徐州境内张勋便无法阻挡就可看出他的人有多么不堪,所以配以王子安所部也算合适。 只是南方处于雨季,道路湿滑又河流遍布,骑兵旅无法大规模运动,因此他们的任务估计最多也就在江北转悠转悠,主力还是靠着王子安的十三旅与陆军四十七旅。 “要不要咱们的飞机也上阵试试?”罗建明开口道。 “算了吧。”王子安不太信任他的飞机和机师:“我得先给你修机场,然后再花钱请法国人助战,中间要是再掉下一架来不得哭死。” 罗建明撇撇嘴,他是想自己开几圈玩玩儿,可也知道王子安断不会允许其这样做,也就绝了心思,“那行,不过最迟明年初,我就能让咱自己人飞上天,飞机上也加装武器。” “飞机还能装武器?”田书林惊讶的问道,他在前几天飞机刚运抵的时候曾跑来看热闹,但也只见识到法国人开着在天上转了几圈,并不清楚其功用。 “当然,要不花这么多钱买它干甚。”王子安接口道,“三十万块钱能多养一个团还多的兵,这要达不到效费比咱不亏了。” “争取尽快形成战斗力。”王子安感叹着对罗建明说道:“时不我待,就算是为了山东的父老乡亲,我给你鞠一躬。” “嘿,别。”他这番话把罗建明吓了一跳,虽然他以前跟王子安不太熟悉,但现在也算天涯沦落人,该帮的自是当仁不让,何况他现在在人手底下混饭吃:“你这样可折煞哥哥了,这都是我应当做的,甚至没你靠我的本事能不能混到饭吃还是个事儿。” “既如此,共同努力。” 第94章葵丑之役(一) 这次即将到来的战争后世称之为二次革命或葵丑之役。南北双方先前就为民国二年三月宋教仁遇刺案打起口水仗,北面案件头号嫌疑人袁世凯撸了案件二号嫌疑人赵秉钧的内阁总理之职,改以段祺瑞代理;南面孙文则由日本回国主张武力讨伐袁世凯,结果遭到黄兴为首的主和派反对,此项提案无疾而终。 四月的时候北洋政府与五国银行团(民国二年初美国退出,原六国银行团变更为五国)商定借款合约,南面各位都督见状通电反对,认为其贷款是为扩兵之用,且未经国会批准属非法操作,袁世凯也不含糊,一听有人反对立刻炸毛将几人解职了事儿。 其实这事儿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北洋政府因各地都督要养兵要糊口要治理辖区没余钱往部里解款,故而穷的叮当响,差点连政府的日常开支都不能维持,只能借款以度日,要不王子安一说往部里解款袁大总统能如此高兴么;南方的国民党与各地都督则觉得你借款是为了扩兵,扩兵能干啥?还不是南下打兄弟们,真让你捣鼓成了那俺们就没了活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的道理大家都懂,因此各位在袁世凯撸掉他们的都督职位后借着宋案集体反了。 这些事儿历史书上就有,故而王子安对其熟悉无比,回到都督府他立即下令李顺骑兵旅先期南下与张勋汇合。四十七旅由新任旅长王子义率领在济南集结,乘火车到兖州与王子柱十三旅并炮兵团野炮营共同南下,济南防务交由新组建的王长福陆军第一混成旅。王长福在经过几个月的冷遇后重新复起,与叶长盛搭伙组建了这个旅。 “你说让我南下干嘛,咱这次可就出了一个野炮营,调个营长去不就结了。”王璞坐在椅子上跟王子安抱怨道:“山东讲武堂的这届学生快要毕业了,我这还很多事儿呢。”以前的随营学校在王子安当了都督后被并入已改称山东讲武堂的原陆军小学堂,王子安任校长,王璞副校长负责一应具体事务,原主官另调他处。 “一个破团长你还当上瘾了?”王子安指着他鼻子道:“不给你捞点功怎么升成旅长,你可是入咱们军中的第一个国外留学生。” “别提了。”王璞有点不堪回首的意思:“为了个美利坚军校的身份我还专门又学了遍英语,就这跟那几个美国鬼子谈话时他们都笑话我的美式英语很不标准,不过听你话意思你想弄炮兵旅?那可是集成编制,现在来说太奢侈也有点不合时宜。” “不是,步兵旅的旅长。”两人现在在火车车厢里,他们跟着军队一起南下,只是王子安会在兖州下车,南下军队中并没有他的位子:“总让你干炮团团长不合适,压根没法提拔,军校主官又没法带兵,我想你也不乐意。” “那也行,不过你得给我个主力旅,别弄得跟王子义一样就行。”王璞一思索就知道是王子安对自己掌控军校时间太长不放心了,当上官当长了都这毛病,他也不甚在意:“你不知道他找我哭诉时那个样,说整个旅除了他带去的部队全是兵油子,还不如直接招新兵。这次出来他都想让你给配督战队,否则开打以后往后跑的人绝对少不了。” “要不我能给他这么多政教官?”王子安也知道这支部队的毛病,他们编成后只跟胶东一带的小股民军干过几仗,虽然战术水平还算不错但长久驻扎养成的毛病更多,这次要不是将九十三团官兵清理掉一部分王子义都想直接撂挑子:“这他要再不好好****让他去带登州巡防营,那边更乱,现在还在收拾着。” “主力旅你是别想,我打算将第二混成团扩编成旅,你来干这个旅长,兵你自己练。” “也行,只是你编制改动会不会频繁了点,这样对战斗力的影响可是很大?” “扩兵么,避免不了,第五师走人后咱们不得不扩兵,大概到六万人左右吧。” 王璞想了想道:“一倍人马好说,山东不缺兵,新兵经过一年的训练倒也凑合,但军械你怎么办?”他说这话是有根据的,一个师光军械花的钱就不是小数目,王子安大手一挥两个多师就出来了。 “跟袁大总统要,国内订购,自产,也就这几个办法,不能没了德国人的货咱就憋死。”王子安也没好办法,他又不能凭空变出军械。山东兵工厂虽已生产山寨毛瑟98的13年式步枪但产量不大,现在只能到日产三十杆的水平,跟不上他扩军的步伐,想来说不得得把旧枪拿出来给巡防营用,先保证主力部队再说。 火车开始鸣笛,王子安看了眼外面的车站,“到兖州站了,下车透透气,等上了战场可就没这机会了。”说完站起身向门外走去,临到车厢门想起一事道:“对了,战场上放聪明点,若事不可为你知道该怎么办。” 王璞感激的朝他点了点头,王子安的意思是若败了可准许他自行后撤,事后虽然免不了挨处分但总能保他一命,不过他没打算遵守。 这是一个大时代,不想被历史遗忘就要拿命去拼。 …… 王子安增援张勋的人马与之一起归属第二军军长冯国璋华甫指挥,除此外第二军尚配有第五师靳云鹏部,河南雷震春部,苏军第四师徐宝山部,北洋陆军第四师七旅李厚基部,南海巡阅使刘冠雄所部,上海镇守使郑汝成所部,另有海军总司令李鼎新率军舰九艘助阵。 “这就是现在冯军长所属各部。”高元捷指着屋中巨大的军用地图道:“另外南军方面有越过临淮关进入到徐州境内的中央陆军第三师冷御秋所部,其部已跟张勋武卫前军进行了几次小规模接战,张统领部不支放弃了几座县城。” “真够废的,咱在的时候也没人敢过来打。”一旁王长贵抽着烟道,屋里除了几个参谋其余包括王子安在内都是人手一只烟,弄得烟雾缭绕,幸亏有电风扇向着门外一直吹。 “也不能这么说。”王子安掐掉手中的烟:“张勋的兵练了三个月不到,没一哄而散就不错了,外情处不是说两方交战中战况尚属激烈么,参谋长继续。”他对着高元捷道,前段时间陆军部因第七师没有参谋长想空降一个,这事儿王子安哪同意便把高元捷报了上去。 “此外南军在皖省临淮关处尚有部分军队,并有援军陆续赶赴,据外情处情报所言其部为中央陆军第八师陈之骥所部,上述两部与留守南京之中央陆军第一师章梓所部共归江苏讨袁军总司令黄兴统领。”临淮关地处安徽凤阳,外情处对此虽有渗透但达不到曾驻兵一年之久的徐州,因此情报相对而言不如徐州的详尽。 “黄克强。”王子安失笑了下,有他在这仗南军方面基本赢不了,起身来到地图旁观察片刻对着高元捷道:“骑兵旅到哪儿了?”骑兵旅现已配属军用无线电台,就指挥而言方便很多。 “现在在徐州萧县到白土镇一带活动,为此南军第三师不得不抽调大量兵力驻守桃山驿以防后路被断,另据我军截获南军电报,其第八师骑兵团将在近日抵达以对抗我骑兵旅,十三旅王子柱所部、四十七旅王子义部跟炮营也到了铜山县城与张勋汇合。”骑兵旅为了迷惑南军只派出部分军队对对方的后勤线进行打击,南军方面并不清楚有多少人在此。 张勋在骑兵旅到达后曾发电报给王子安表示感谢,他现在可没另一个时空训练近一年的两万兵马,只能暂时仰仗王子安,在军队主力到达后他更是私人出资十万元表示谢意。 “差不多了,开打就在这几日。”王子安看着桌上的日历道,今天是民国二年七月十六日。 …… “哈哈,请王旅长代我谢谢靖帅的好意。”张勋爽朗的对着王子柱笑道,南下军列此次运来不少军械,其中包含一批赠给他的手榴弹。当然王子安也不是出于好心,等他张大统领尝到这玩意儿的好处不得天天找他买。 “哪里哪里,日后轩帅若需要的话兖州兵工厂可打折销售,咱俩家防区搭界自是应当提携与共。”王子柱也笑咪个脸道。 其实张勋之前就曾买过不少,不止手榴弹,迫击炮他都想买,由于先前丢失徐州造成其部军械损失甚大他是见啥都想买,不过迫击炮王子安还想留着扩充军队用所以没卖给他。 “卫兵,找人抬下去发给弟兄们。”张勋远远地对着马弁喊道,南军第三师的部队到达后逼其后撤一段距离,现在援军已到自是可以放手大干一场,今儿个就是南下的时刻:“一年多了,老哥哥我无时无刻不想着报仇啊。”他感叹着对王子柱道。 “此次我双方合军近万五人数,定能将对方击溃,轩帅还请放下心来。”王子柱说着,其实王子安的原话是一万五千人要再干不过对方那带兵将领都该抹脖子,可这话哪能跟张勋讲,这不挑人伤疤么。 “大帅,弟兄们都准备好了。”远处有人跑过来对着张勋道,他以前是两江总督,被人称帅自无不可。 “王旅长,请吧。” “请。” 第95章葵丑之役(二) 双方兵马合计近一万五千,但这些自不会一窝蜂跟随张勋前往,留守徐州铜山县城的是王子义四十七旅九十四团,在那儿张勋也留驻了少部人马,去除掉其余辖区的防守兵力进攻者有万把人左右。 不过两方虽合兵但互不统属,张勋虽是武卫前军统领可也指挥不动王子柱的人,王旅长怕一不小心就让人给卖了。只是如此一来兵力容易出现脱节,遇敌时也不好协调。 大热天在太阳底下赶路跟受罪没啥区别,特别是全身披挂的军人。王都督的人马装备较好,一应步枪、油壶、刺刀、手榴弹、雨衣统统不缺,只是装备好重量也就上去了,人人几十斤的玩意儿很是让张勋的人咂舌。 待到中午时分武卫前军的兵马没了咂舌的力气,他们训练时间本就不长,张轩帅也没多少能调动士兵积极性的方法,只能靠着军官卖力催促。 “走快点儿,早上没吃饭还是咋的。”武卫前军一个连长恨恨看着自个手下兵丁,他们很多人都在叫苦,“看看人十三旅的弟兄,全身披挂顶你们俩沉,可人一声苦都没叫,再看看你们,这才多少路就累成这熊样。”他是张勋原江防军的人,因为跟着自家大人一块儿跑路从班长升成了连长,对这些新兵十分看不起,这要是以前的同袍哪会如此娇气。 “连长,现在都晌午了您还记着早饭呢。” “就是,啥时候能停下来开饭啊。”他的人声音逐渐变大,最后有向鼓噪发展的趋势,这连长也不含糊,上前对那挑头的士兵就是一鞭子,“老子也还没吃呢你叫个屁?营长说了最多再走半小时就停下来。” “都三个半小时了。”有人不畏强权的嘀咕道,连长听到想找那人,却发现全连人都以一种吃人的目光盯着自个心里打了个突:“好了好了,这是最后一个半小时,等到地儿了每人发一个咸鸭蛋,齁死你们这群吃物。” “连长说话算话?”张勋虽有钱买军械打关系但对士兵的投入相对减少,因此一众苦哈哈闻听有咸鸭蛋吃顿时情绪高涨。 “俺说话算话,这是大帅赏给弟兄们的。”连长同志趁机对属下做起了思想教育:“只要好好跟着大帅干,别说咸鸭蛋,天天喝酒顿顿吃肉都行,可前提是把叛军赶回老家,要不是他们,你们现在就能吃肉喝酒。” “有娘们么?”有人适时喊了句引起哄堂大笑。 “爷们也有。”那连长看不远处军法官用不善的眼光看向自个赶忙叫道:“别起哄,专心赶路,再撑会儿就到了。” 队伍继续行进,张勋的人走在前面,在后面王部人马催促下倒也走的不慢。双方简单的休息进食后加快了步伐,前方尖兵传回消息称已发现南军前哨部队,为此队伍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张勋的人到底训练时间不长不太适应。 午后两点时分前方张部人马停止了前进,片刻后有传令兵跑来跟王子柱通报道南军方面也在沿着津浦线前进,不过两方一个向南一个向北,南军人马依旗号应是冷御秋第三师之部队,看样他们也打着进攻的念头。 张勋对手下兵马素质有着清醒的认识,他在接到情报后便派人前来同王子柱商议就地组织防御,等挫败对方气势后再行反攻,对此王子柱自是答应。相比较而言此次战斗将会以张勋武卫前军为主,他需要一场胜利来向袁世凯阐述自己的价值。 双方商议结果以二十五团防守左翼,张勋部步营防守正中与右翼,其山炮营前置为军队提供火力支援,王璞野炮营则置于后方压制南军炮兵,二十六团、九十三团与张勋马队作为预备队使用—同时也起督战队的作用。 任务分派完毕士兵开始构建工事,张勋防守处有一无名山地,此处将会是对方进攻之要点,因此他在上面分出了两个营头,加强了山炮两尊,重机枪两挺—不是他不想在上面多配点,实在是山路难行火炮运抵不易。接受压制敌炮兵任务的王璞也在此地建立了临时观察哨,跟他使用旗语联络。 双方对于构建工事在此时显现出差异,张勋骑马过来查看的时候发现王部人马使用小铁锹挖掘的战壕又快又好,而且他们一口气挖了三条战壕,每条战壕中都构建了临时指挥所。反观自己一方虽也有部分小洋锹但仍有不少人使用长柄铁锨,工事也是草草构建,甚至有人挖的地段还不及半身高,至于临时指挥所倒建的不差,张勋对于自己的小命还是比较看重。 三时许前出尖兵退到防线处,他们身后有南军马队在追赶,尖兵是武卫前军与王部人马合编而成,全为骑兵,说是探马也行。南军马队发现对方退入防线内挨了几炮后退却,他们已经知道此处有大队人马防守。 双方带兵之人都是老行伍,自是知道打探对方情报的重要性,因此谁的尖兵都不缺,不过南军尖兵是被张勋所部山炮给轰走的,他也没派出马队前去追剿,怕被对方吸引伏击。 张勋马队是其手中王牌,有六个营头,兵员多是从原江防军溃兵中重新招募而来,军纪虽差但战力不容小觑,先前跟南军第三师作战也多靠他们才能脱身。 四时许无名山头处的本方联络员发来旗语告知远处已出现南军大股部队,又过了段时间其人告知从对方已出现旗号中发现南军第一师之部队。 “咱们上当了?对方还隐藏起一支部队专为引诱我军前来?”王彦官手里捏着跟香烟疑惑道,这是他刚从王子柱口袋里弄出来的中华烟,作为高档香烟他没这么多闲钱来买,平日里都是混那堆旅长或镇守使的:“可也不对啊,李旅长跟外情处的人不可能盯不住。” “对方行军路线沿着津浦路,在这中间有个小车站,估计是直接坐火车来的援兵,下车后稍加整队就跟过来了。我说他们怎么来得这么慢,按理应该趁咱们还没挖好工事打个措手不及的。”王子柱拿着望远镜观察道,南军从宁城方面前出的部队称之为北伐军,本意就是直接进攻徐州再北上山东,而前几日张勋的败退又刺激了他们的神经,这次就算张勋不进攻他们也会进攻。 “也只能这样,他们也不怕被人在铁路上给伏击。”王彦官用手指掐死香烟把剩余那头放到口袋里,起身几个箭步窜到指挥所上方大声喊道:“别tm抽了,都进入作战位置,对方再过会儿就该进攻,传令兵发信号。” 王彦官说完跳回到指挥所里,正巧王子柱扔给他半盒中华烟,“你这混的也太磕碜了点,连个烟头都舍不得扔。我记得你在兖州府混的时候缴获不少,大帅也没让你交公吧。” “钱都留着呢。”王彦官小心把烟装入口袋,顺便将烟头放进烟盒中:“当初跟我的弟兄没剩几个,他们的妻儿老小都得帮着看护,要不对不住他们。” “不都有民政养着么,还是说有人把钱给没了?”王子柱皱着眉头道:“不应该啊,这钱没人敢动。” “不是,每个月我都会给他们领过去。”王彦官回道:“孩子总得长大娶妻,老人也会死去,这都要钱,得考虑着以后。他们家中没了顶梁柱本就难过,领的钱还是留着应急吧。” “我说你们哥几个怎么一个比一个混的惨。”他说的是当初跟王彦官一起当土匪还活着的几人:“几个长官都怕你们了,见面就要烟抽。对了,你手里钱多不多?” “干嘛?”王彦官一听赶紧捂了捂口袋。 “看你那样,我又不跟你借钱。”王子柱气道:“大帅夫人过几日不是去美利坚么,梓桐也要跟着过去。我听大帅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去那儿捞钱,并且有赚无赔,你要愿意就跟那几个把兄弟一起出钱让他们帮着赚点,也省了整天苦哈哈的样儿还不够丢人。这破事儿说出去铁定让外人以为咱们没钱发饷。” “真的?”王彦官问道。 “要不信我你直接问大帅去。”王子柱气乐了,心说你到底得穷成啥样啊。 “哪儿能呢。”王彦官嘻嘻哈哈的道:“旅长的话我绝对信,回去我就找人凑钱,不过梓桐年纪不小了吧?不赶紧给她找个婆家让她到处跑啥,还是去洋人的地盘。” “管不了了,再说这是大帅的意思。”王子柱说起来就是一把辛酸泪:“自打她跟大帅夫人混到一起就再没听过我的话。”他还想继续唠叨几句,却从望远镜里发现南军兵马已整合完毕开始准备进攻。 “好了,我回后面去,这儿就交给你。”王子柱把望远镜放下道,虽然他是旅长但也不能抢人买卖不是,第二道防线指挥所才是他的。转身走出几步又想起一事对王彦官道:“小心点,别再跟以前一样带队冲锋,你这身上若再少个零件可就只能强制转业了。”说完不等王彦官回话对着外面大声喊道:“主任别看了,走了走了。” 拿着望远镜看得津津有味的政教处主任闻言看了他一眼,嘀咕几声后跟着离开。 第96章葵丑之役(三) 真实历史中二次革命淮北方向的战事集中在徐州与山东交界处的韩庄、利国驿附近,双方在此地大战数日以讨袁军不支退却。现如今由于王子安之关系本该掌控徐州的南军被其逐回临淮关以南,不得不在起兵讨袁后又跑一遭。 “把身子放低。”南军第三师的一个连长对着正在进攻的部下喊道,他们此次进攻对方所守卫的一座无名高地。高地上看样驻扎有不少北洋狗子,对己方是个大威胁,冷师长已命本部团长竭力进攻此要处,他的人跟随营长一起作为首批进攻部队。 听到连长的叫喊一众士兵压低身子快速奔跑,山上响起了重机枪的声音,只是距离过远只有少数倒霉蛋被击中。进攻者的步伐并未被机枪阻挡,己方也有同样的武器加入到战团中压制对方,片刻后两方后面阵地几乎同时响起火炮的怒吼。 连长从地上爬起啐了一口,刚才不知从哪儿来的一颗炮弹在他身旁炸开,连长没事儿可手下几个士兵遭了秧,对方山上虽有火炮但由于角度问题只能打击到己方后面的进攻部队,这颗应该是另一边打来。他眼尖已经看到己方火炮炸毁了对方布置在山上的一门火炮和一个重机枪阵地,“起来,冲。”往前跑的时候他不忘拉了手下弟兄一把。 “冲啊”看着底下南军士兵不要命的往上冲,武卫前军前路统领殷恭先往嘴里咽了口吐沫,辛亥年的时候他守南京对方也没这么拼命过,“给我狠狠的打。”对方进攻部队已进入到步枪射程之内,看来刚才的机枪射击与火炮轰击并未能有多大奏效。他率先朝山下开了一枪,随后士兵们略显慌乱的开枪射击。 刚才南军火炮掀翻了自己的一门火炮,旁边士兵与殉爆的弹药一起化作飞灰,不过他们在临死前打掉对方一门山炮。此时阵地上到处是枪声炮声,殷恭先抽空向山下己方其他阵地观察片刻,他们那儿的战事也很激烈,而且下面地势平坦不比自己这儿,左路统领张文生的防守地段在对方火炮轰击下差点垮掉。 对方进攻力量暂时被压制,殷恭先刚沾沾自喜片刻就听无数炮弹向这边飞来,顿时吓得魂飞魄散:“都趴下,炮击。” 他的人没有反斜面的概念,也不知道先往后面躲躲再回来,只能蹲在战壕中捂着耳朵瑟瑟发抖,炮击持续了片刻停止,殷恭先抬起头望向十三旅的炮兵观察哨,嘴里大声骂道:“都nm****的还不打。”不过两方距离很远,他的话对方自是听不到。 己方野炮未让殷恭先失望多长时间,在南军步兵重新发动进攻后他发现远处敌军阵地上腾起几根烟柱,经过几次校准射击后更大规模的炮击向其打去,瞬间便掀翻了此处炮兵阵地,只是从弹药殉爆量上来说那里顶天有三五门炮。 看着周围一片残肢断垣殷恭先欲哭无泪,战壕里还能动弹的士兵都在起身装填射击,刚才的一轮炮击他手下死伤惨重,到底还没学会怎么躲炮。不过士兵的表现令他心下甚慰,只有不到一个排的人想跑,被督战队干死几个后重新回到了战壕。 小山头不高,南军士兵看到己方火炮被端掉一处,不仅没后撤还激发了凶性嗷嗷向前冲,子弹噗噗打在战壕前端土墙上,殷恭先没敢露头去打,窝在战壕里把枪伸出去打了几下又缩回。看着下面密密麻麻的人头他不禁有些心急,拉过一个传令兵道:“去告诉观察哨让火炮提供火力支援。” “都学会分散部署了。”王璞在一处炮兵阵地上拿着望远镜观察山上的情况,刚才对方几处火炮阵地同时开炮给山上造成巨大损失,他在打掉一处后观察员便报告说对方剩余火炮阵地也都没了影,估计是散开了。 徐州地区他们有详尽地图,虽然只驻兵一年但测绘处的人还是尽职尽责的把此事完成。刚才炮兵观察哨也只传回了一个大概区域,经几次教射后终于覆盖射击掉此处敌人。想到这儿王璞无比怀念以前当兵时用过的无线电台,那才叫方便,哪用得着当下若离远了只能派传令兵来回跑传递坐标,保不准对方就会将阵地转移,那打过去的炮弹全都打了水漂。幸亏这是在徐州,日后出远门地图不准就得蒙。 王璞的炮营由二十六团两个连的士兵守卫,他们在附近简单的构筑了工事,守护着两个炮兵阵地。山上观察哨传回信息,有传令兵跑来跟王璞交代清楚,对方殷恭先部请求对山坡处敌进攻部队进行火力打击。 “都是钱啊,打完就找张勋报销。”王璞嘟囔了一句,转身对着身后炮营营长喊道:“让五连对a4区域进行覆盖射击,用杀伤榴弹,急促射。”他的炮营位置与山齐平,可以有效的对友军进行支援,并没出现射角不正的情况。 刚刚没打过瘾的炮兵接到营长命令后兴奋的标定诸元,这儿到山坡的距离早已测算好,该用何种药包打多少米在射表中标注的清清楚楚。 在一发试射成功后六门炮开始进行齐射,从王璞的角度可以清晰看到山坡上腾起一股股烟柱,望远镜里刚还移动的小黑点这会儿全趴到了地上,只是效果如何就不得而知。 …… “看鲁军这炮打的。”张勋在自己指挥所里看得啧啧称奇,他手下炮兵虽也有射表和炮兵地图但基本以直瞄为主,轻易干不出这种地图作业,跟南军一个德行,“王子安虽是响马出身,但对技术兵种的重视程度我看国内还没几人能跟得上。”他是打老了仗的人,国内各部实力如何很清楚。 “还真是个传奇人物。”张文生胸膛上绑着纱布,他在刚才的炮击中被弹片划了下,又领人将突进来的南军打回去,这会儿过来想跟张勋要援兵:“听说大总统对他都称赞有加,能文能武且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会点儿,大帅您说他是不是传言中所说武曲星下凡?” “愚民的话能信?”张勋对此十分不屑:“我看他背后肯定有人,或许是列强支持也不一定,要不能跟个洋婆子结婚。等打完仗看看能不能把咱的人派过去跟他们学学,就算学不到精髓学个皮毛都成,还有他们军中政教官一职,听说陆军部都在进行考察。” “我觉得还是多买点迫击炮来得实在。”张文生摸了摸后脑勺的辫子,大热天留辫子也不知自家大帅怎么想的,这都民国二年了:“这小炮射程不错还能扛着到处跑,往山上运十分方便,转换阵地也快,不怕被人打掉。” “肯定要买,不行给大总统谏言让兵工厂敞开了造。”张勋在布置己方防守任务时本想让王子柱派出几个迫击炮小组支援,可到底没拉下脸,这会儿却是有点后悔。 这时张文生的防守地段前方二三十米处腾起一股烟墙,他眼尖看到己方士兵还在不要命的往前仍手榴弹,“叛军又上来了,大帅还是再往后退退,我去看看。” “你去吧,我在这儿守着,再退咱们就彻底垮了。”他说垮并非指防线被破开,而是对自己辛亥年时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击败有感而发。 张勋在当初败退进入山东后看不起王子安个脑生反骨的玩意儿直奔济南城,直到后来见清廷大势已去,才不得不放下架子跟他商议赎回徐州一事。他的武卫前军也是得其首肯在徐州招募原江防军溃兵的基础上组建而成,要不全新兵谁也受不了,就这还是有大量新兵充斥其中造成战斗力下降。 张文生走后不久其手下传令兵便又跑来:“大帅,张统领请求援兵,弟兄们要顶不住了,叛军跟疯了一样冒着炮火向前冲。” “草。”张勋骂了句,刚才已经给张文生送去了一个营头,现在还要,他手里可就剩三个营头的预备队,后面马队是打反攻用的,断断不能现在就上场,咬咬牙道:“我再给他一个营头,你告诉张文生,人就这么多,一定给老子守住。” 传令兵将张勋的话带给张文生,张统领不禁松了口气,刚才叛军打起了少见的团级冲锋,幸亏手下弟兄还算用命堪堪将敌人赶回去,只是配发的手榴弹却所剩无几,新兵太多他可不敢再来一次肉搏战。其实手下兵员把仗打到这种程度已经很出乎他的意料,要知道他们中只有少部分的江防军老兵。 张文生疲惫的在防线上查看着,阵前摆满尸体,有己方也有叛军的,他们已经不停歇的打了两个多小时。退回去的南军不时有人被打倒在地,看距离应是鲁军队伍里所谓猎兵干的,王子柱给他的队伍中留了三四人,很是击毙了几个南军的官长,给对方造成了一定混乱。这也是应当学习的,张文生暗暗记下准备回去后好好给大帅说说。 第97章葵丑之役(四) 天色渐渐暗下来,下午的进攻中张勋所部两处防线承受很大压力,南军通过对几处防线所做试探攻击探出了各处防守兵力与火力。二十五团防线火力明显优于另外两处,柿子挑软的捏,南军只在此处留下少量兵力后集中全力攻打另外两处,王子柱也乐得轻松,除了让炮营提供火力支援外大部坐着看戏,反正现在张轩帅也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临近黑天时炮营一处阵地旁落下几发炮弹,看来对方也想打掉己方火炮,只是他们的准头明显不咋样,除了炸死几个防守步兵外没对炮营造成任何损失,估计是蒙的。到了晚间南军停止了进攻,王子柱认为他们会打夜战,白天己方炮兵对其步兵造成巨大伤亡,他们不可能放弃晚间炮打不准的机会。 对于己方防守能力和夜战水平王子柱很放心,可他不清楚张勋所部如何,因此派人过去提醒对方注意夜战,并送了点照明弹—对此张勋表示感谢,并让来人回去告诉王旅长,他也打算打夜战--用骑兵迂回包抄的方法,反正这边大部平原,也不怕路途难走。 分派好值夜部队后一众士兵开始进食休息,王部人马因为白天没遭受大规模进攻所以显得略为轻松,张勋那边儿的人却都累得很惨,白天紧绷的神经这会儿得到松弛,令士兵在草草吃了晚饭后很快进入到梦乡。 夜空里看不到一颗星星,天气闷热的很,有士兵光了膀子把衣服铺地上斜躺着睡觉,毯子双方都不缺,只是现在是夏天,谁没事儿找不自在睡那玩意儿。白天的激战造成阵地上到处是尸体,晚上北洋方面曾草草收拾了下,可满地的血污还是引来无数苍蝇,惹得刚睡下的士兵一阵烦躁。 夜间十一点刚过张勋马队由统领陈德修带领开拔,他们将会绕过己方防线迂回至南军后方插入,本部主力视情况对其进行反攻—只是此次反攻将会以王部人马为主。 …… 兖州镇守使衙门此刻灯火通明,一众军官在此围着地图商谈了一天,作为地主聂宪藩也只能陪着各位。虽然他的身份有些尴尬但其人丝毫不觉,嘻嘻哈哈的跟王家军部属说着话。 第五师已经南下,他们此去很有可能回不来,因此王子安打算调派十四旅前去驻扎,兖州一带将由十三旅与兖防营驻守,当然在公文下达之前这些还用不到。 夜晚的温度比白天好点但也很是闷热,屋里人太多,且众军官都是烟筒,一个风扇压根不起作用,卫兵又找来几个一字排开的吹,就这还让人大呼受不了。 “没想到张勋的人真能顶住。”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一年前让一个旅的革命军打得落荒而逃的张勋此次表现让众人大跌眼镜,王长贵就是其中一员,他在白天刚挖苦了对方一顿,转眼就被打了脸,看了眼手中西瓜也没了吃的*,顺手丢盘里:“他怎么做的?” “拿钱买命,除了这还能怎么做。”王子安在地图旁拿个放大镜看着,下午的战报已经通过王子柱所部电台发了过来,吃惊于张勋所部战斗力的同时他也暗叫侥幸,外情处给出的情报南军并未有中央陆军第一师参战,按理他们应该防守南京城才对,“临上场发大洋,战斗激烈发大洋,防线快被攻破再发大洋,他的人纯粹就是扛枪吃粮,重赏之下还能没几个勇夫?” “不过中央陆军第一师的人从哪儿蹦出来的?”王子安有些蛋疼的继续说道,他也就这么一问,想要准确回答是不可能,现场情报他知道的最清楚。前方共有三旅一营的队伍,加上张勋的人倒也不怕对方增兵,再说第一师也未全员上阵,据传递回来的消息第一师出现的番号止多有一个旅,可情报部门的失职却说不过去了。 “也只能跟柱子说的一样下了火车直接上战场,要不就凭咱们在徐州东南布下的情报网,对方说什么也不可能瞒天过海。”王长贵虽然看郑其岳个特务头子不顺眼但还是帮其说起了话,少不得让他承个人情。 南军在安徽临淮关一带驻有重兵,从那儿可以乘火车北上,王子安想想也就认可这个说法。南面的增援部队似乎没带多少火炮,战场上还是第三师配属的一个炮团,金陵制造局可就在南京,他们断不会缺了火炮,也从侧面印证了此推测—把火炮搬上火车再卸下还要带大量驮马短时间内是办不到的。 “给柱子发报,让他在明天的战斗中打出咱们的精神风貌。”王子安扔下放大镜对着高元捷道,想了想又加上一句:“另外给李顺发报,抄掉南军第三师的兵站。” “是。” …… 士兵大多都是和衣而睡,枪也在怀里抱着,因为可能有仗打所以一切从简。王子柱找到呼呼大睡的王璞把他叫醒:“妹夫起来了。” “恩?”王璞揉揉眼睛:“对方攻上来了?”仔细听听没动静,四周静悄悄的。 “没,找你商量点事儿。”王子柱把他拉起来,看他稍稍清醒问道:“炮营在晚上能不能打到无名高地?” 王璞愣了下,转眼明白他的意思:“你怕他们给南军攻破?打是没问题,这边咱有详尽的地图,可你不怕那位辫帅找咱拼命?上边可全他的人。” “要是打肯定得跟他商量好,要不我也不干这吃力不讨好的事儿。”王子柱拿手电筒看了眼怀表:“咱的人能不能撤下来?”上面可有一个炮兵观察哨的人,王璞培训这些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断不能让他们死在可能的夜袭中。 “能,我一早告诉他们若撑不住可以退下来……”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无名高地那边爆发出激烈枪声,手榴弹夹在其中的声音也传出老远,“草,你就是个乌鸦嘴。”说完前出几步仔细观察,可大晚上的他又没夜视眼啥都看不到。 山上枪声持续片刻,二十五团阵地前方爆发出巨大响声,王子柱一拍大腿:“他大爷的还两面进攻,我得上前面看着去,有事儿再联络。”说完不等王璞回话一个箭身窜出老远。 “属兔子的。”王璞嘀咕一声,不过这会儿他倒没了困意,回头叫醒在枪声中还能睡着的那群猪了。防线前方埋了地雷,他也不怕对方能在短时间攻破阵地。 何相勋是南军第一师的一名营长,他白天在临淮关上车紧急赶赴徐州,到站后下车就被编入作战序列,一整天也没得休息多长时间。 白天的进攻他的部队作为预备队并未上阵,晚上团长让他带人作为夜袭敢死队,言明防守之敌火力较好未遭受大的损失,且对方大展神威的火炮也在此方阵地后面。白天己方被其轰的很惨,给他的任务是快速突破敌方防守阵线然后端掉炮阵地,他会在双方开打后带人支援以接应其后撤。 对于靠一个夜袭将对方防线冲垮的好事儿双方主官都没这心思,所以作战目标也极为清晰,尽可能将己方优势扩大。何相勋知道这是九死一生的任务,但他自辛亥年参加革命就没把个人生死安危放心上,因此一口答应,连条件都懒得提。 看着眼前被炸上天空的弟兄何相勋心里在滴血,都是他的手足同胞,可现在一条条鲜活的生命转瞬即逝,“冲上去,不能退”喊完他率先往前冲去。他的人在夜袭行进过程中一点声音都没发出,可没成想到达对方前沿后不少弟兄走着走着就被炸飞,他知道底下无怪乎是地雷一样的玩意儿,只是现在有进无退,对方阵地爆发的激烈枪声和挂在天空中的照明弹已经封死了退路。 “冲啊。”何相勋吼叫着排除心中的恐惧,己方有人承受不住地雷和火力的打击向后退去,可他已经没了管的心思,只顾闷头前冲,身边大部还是跟着自己冲的。 地雷在身边炸响,他的人逐渐减少,何相勋神奇的躲过大多数爆炸,只是手下人没这好运,跟他冲出雷区的已是不多。看着周围没了爆炸他不禁心下一喜,冲过去,胜利就在眼前,只是没冲几步一阵无力感涌上心头—借着照明弹的光亮他发现前面横亘着一排铁丝网,跟他冲上来的弟兄也都不知所措的看着他,然后一个个被打倒。 “冲啊。”何相勋的眼眶已经湿润,除此之外他也不知道怎么办。铁丝网上的蒺藜刺入身体,单薄的军装并不能阻挡钢铁的侵袭。幸运之神没有再次降临,一颗子弹射入他的胸膛,随后更多子弹进入他的身体,何相勋临死前挣扎着看向周围—已经没了活人。 …… “王旅长,请速速发兵救援啊。”来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道,“大帅已经把卫队都派上去了,可叛军实在太多,双方陷入肉搏,再晚会儿可就来不及了。”张勋终于支持不住派人来求援,南军进攻与白天不同选了左右翼,没打中间。只是中间防守部队也不敢抽调人手,谁知道对面如何进攻,保不齐张文生部刚抽调兵力对方就打了过来,南军人数怎么说也是占优。 “先别急。”王子柱说道:“援兵我这就派上去。”他想了下又问道:“山坡南面全是南军的人?” “黑压压全是,弟兄们发现敌人的时候已经有点儿晚,一个不及便被人冲了上来。”来人赶忙说道。 “去给炮团王团长说,对无名山南面进行阻拦射击。”王子柱对着传令兵道,山要是让人给占掉这仗可就不好打了。 “是。” 第98章葵丑之役(五) “杀北洋狗子。”南军士兵喊着口号跟武卫前军的士兵搅和在一起,双方厮杀声连成一片,此刻枪已不好使,所有人都在用枪托、刺刀跟敌人拼命。 殷恭先手里大刀顺势砍倒一名精神崩溃向后跑去的士兵,焦急的看向自家军队。他的人渐渐有些不支,防线正在慢慢向后退去,刚才张勋派来的人马也被其投入进去,可叛军似乎铁了心要拿下此地,一*人马前仆后继的冲上来,压根就不考虑伤亡。 “****的援兵怎么还不来?”殷恭先大声咒骂着,白天打的辛苦可终究没让人冲破阵线,他心里也不禁暗暗自得兄弟的兵练得还算不错,没想对方竟然在晚上打起了大规模进攻。说来也是他手下人在白天已被耗尽力气,安排的哨兵困顿之下发现叛军偷袭部队已是晚矣,不过现在他想找人出气也找不到,哨兵早就吃了对方枪子。 “你娘的。”他啐了一口,提溜起大刀对旁边的督战队喊道:“都跟老子上,谁要敢临阵退缩可别怪大帅的军法无情。” “大人别。”旁边弁目一把拉住他,“让属下去。”说完对着旁边的众人喊道:“跟我冲。”他是殷恭先的亲信加亲戚,哪能让自家大人犯险。殷恭先一个没拉住他已跑出好几步,狠狠的把手中大刀往地上一插:“小心点。” 督战队的人本就不多,投入到搅和在一起的交战兵马中并未溅起一点儿浪花,叛军人马还在源源不断的向上冲,他们也清楚此刻只要加把劲就能攻占制高点。 看着自家亲信在人群中左突右冲的样子殷恭先很是咽了几口唾沫,他在祈祷援兵快点儿上来,否则阵线一跨就全都完了。 片刻后第七师阵地上突然想起炮声,殷恭先心里不由哆嗦了下,因为双方搅成一片的缘故火炮都未开火,只靠着士兵冲杀,难道大帅情急之下让人朝着山上轰了?虽然领兵者不能有妇人之仁,但这种事儿对士气损伤不是一般大,搞不好阵前哗变都有可能。 正思索着接下来该咋办的时候他发现山坡南面接连炸响,正在拼命向上冲的南军士兵瞬间被割裂的四分五裂,打到极致处竟然形成了弹幕的效果。 “杀。”无数身穿北洋军装的士兵从背后冲来,紧接着杀入到交战队伍中,有那抬着小炮管子落在后面的也快速组装起一门门小炮,向着已有些动摇的南军后方轰去。殷恭先再也支撑不住一屁股坐地上,嘴里喃喃道:“终于来了,来了……” 生力军的加入与阻挡了南军援兵的行进效果登时显现出来,刚还勇猛无比的南军士兵紧接便被压制,而武卫前军的士气也在援兵到达后又重新鼓舞,怒吼着将南军一点点儿往山下撵。 南军士气逐渐低落,他们的后方防线处又适时响起了激烈枪声,带队主官见事不可为长叹一口气,终于还是下达了撤兵的命令—援军无望,后方起火,好死不死对方援兵大量涌入,就算他想打也挡不住士兵接二连三向后退的趋势。 撤退是门艺术,若没有详尽计划与训练只能演变成一场溃逃,可很明显此刻的南军士兵与军官都未能掌握此项艺术,特别还是在这种交战状态中。因此主官撤退命令一下,他的人瞬间便被赶了鸭子,亏着山上殷恭先的人马损伤惨重无力追赶,只有第七师的援兵冲杀一阵后怕被埋伏草草收兵而回。 …… 王世雄颠了颠手中马刀,换用此种兵器已有数年,但他仍觉得还是以前自个倭刀好使,那可是家中祖传之物,平日里保养甚好,本该是传给大哥的东西被他让给自己。可惜军中规定兵械统一他也没法,只能用这轻飘飘的玩意儿。 宣统三年他跟曹州镇的马队来了场肉搏战,造成手下弟兄伤亡过重,回去就被大帅撸掉当回连长,用王子安的话说给他配上马枪不是当烧火棍的。他后来在随营学校进修一年才又重新干回营长,比之自家哥哥王世虎的团长已是慢了一拍,不过现在有传言说军队又要进行一轮扩充,骑兵也在此中,所以他憋足了劲打算在此战中好好表现以求再进一步。 王世雄的营头有三百多号人,晚上接了团长命令作为前锋袭击第三师兵站,他知道这是李顺给他铺路,否则群情激昂行下哪能轮到他个有前科的人物,因此对其甚是感激。 他们跟第三师的骑兵团乒乒乓乓打了几天很是热闹,不过伤亡都不大,一方为保密没将手下所有士兵派出,另一方则需要守卫铁路沿线与兵站,能抽出的人马并不多,只是近几天第八师下属骑兵团也陆续开到,给他们的行动造成很大不便。 王世雄打开手电筒看了眼怀表,还差三分钟攻击时间便要到来,之前他的人为行动隐秘都给马匹上了嚼子,这会儿已全部取下。 “好了。”他看着怀表上的指针一秒一秒的走完,手中马刀一举,声嘶力竭的喊道:“进攻。” “驾。”数百骑兵短时间内把速度提到极致,带起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 哨兵看着远方又一列到达的火车有点昏昏欲睡的感觉,夏日的夜间好歹有点凉风,比大白天在这儿执勤的弟兄好得多。火车鸣着长笛慢慢停靠在车站,只一会儿便没了声音,他已经见到了数次火车停靠景象,都是运送军资的列车,听人说白天前方打的尸山血海惨烈无比,对此他觉得自己很是幸运没赶上这事儿。 远方又传来了声音,不过这股声音跟火车有所不同,哨兵脑袋有些迟钝,心说难不成是一种新式火车?那怎么听得有些耳熟呢。待半响才反应过来,猛地趴到地上附耳听起,等抬头已是脸色大变,还没等叫出声远处暗哨弟兄已开枪示警:“有大股骑兵接近。” 可惜之前火车到达的声音将敌人脚步声彻底湮灭,这会儿报警已来不及,没等哨兵跑出多远一声枪响将其打倒在地,临死前他想着,若第八师的骑兵昨日未曾跟随大部前进对方还会不会对此地进攻。 车站上的防御工事经过一段时间构建已是完备,可仓促间还是没能顶住骑兵冲锋,只一轮便散了架。枪声早已将不远处的南军守卫人马惊醒,此刻都大呼小叫的穿衣拿枪。这里面有步兵也有骑兵,骑兵在经过短时间混乱嘈杂后全体上马冲了出来,可眨眼间却被一支更大规模的骑兵给堵住—李顺的骑二团主力适时从王世雄打开的缺口处冲了进来,他的骑三团除了划拨自己一连外余者都在铁路沿线进行破袭。 “草。”张宗昌狠狠地骂了句,浦一交战他第三师骑兵团的人便被对方排枪击落甚多,反观己方却因仓促起事战果寥寥,有人手里甚至只有一把马刀,枪则不知道掉哪儿了。而且在此地的士兵也非他的全部,还有部分人马活动在铁路附近以对抗敌方骑兵侵扰。 日后的张宗昌张效帅此刻浑然不知他的命运已被悄然改变,至少山东不可能再是他的辖区。双方几个回合过后他便清醒认识到兵站已是守不住,长年混迹于海参崴形成的果敢性格让其打马便跑:“都撤。” 只是大晚上的虽有照明弹开路但在枪声炮声中声音传不了多远,传令兵混乱中也不知是死了还是跑了,因此能收拢的人马只有百十号。 “此仇不报爷爷誓不为人。”张宗昌大吼一声忙不迭开跑,不过他也知道报仇一事只是说说而已,两军交战败了就败了,他上哪儿找仇人去。只是他心里有点儿发堵,早在双方开打之时他就思索着去投北洋军,明眼人都能看出革命军实力薄弱,可观望观望着就被人击败,这会儿再去投靠意思可就不一样了,少不得得想个法子。 …… “旅长,追不追。”王世雄一路兴奋的往粮库里仍火把,看到李顺过来赶忙扔掉手中家伙什问道,他已经很久没干杀人放火的事儿了。 “等你追上去人早跑没影了。”李顺大声道:“二营的人已经上去了,你就给我好好把他们的兵站拆掉。”说话间有股可惜的神态,这里堆积了大量的军械粮草,一把火烧掉很是心疼,山东虽富庶可也没到拿东西点着玩儿的地步。但他一个骑兵旅只有一千好几的人,夹在临淮关南军与前出的一个师中间很是危险,而且王子安断不会容忍其放弃骑兵速度优势转为防御的蠢事儿,要知道南军在此地放骑兵也是为了对抗骚扰的北洋骑兵,否则光是步兵就足够。 王世雄高兴道:“好来,保证给他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他没什么可惜的神态,反正军械等物自会有大帅补齐。 李顺无言的看了他一眼,这兄弟还得需要磨练,性子比他哥差得可是太远。说起来王子安下属军队主官的年纪在北洋军中称得上另类,大多是年轻人,性子急躁者比比皆是,已经混上了青年军的称号。 第99章葵丑之役(六) “……南军方面虽言此为革命之举,是为反对大总统违背约法及宋案与大借款一事,但国内民众似不认账,舆论也未趋于一致征讨之程度。观报章之评论,与夫商民之态度,皆不利于南军,有北京日报之社论,与广东商人反对革命之电讯为明证……”高元捷在台上口吐飞沫的款款而谈南军必败北洋必胜的各项条件,台下众人则聚精会神的听着,间或在本子上记下点东西。 王子安坐椅子上有些无聊,可这场会议是他发起中途离场似有不妥,也就只能忍着。对于高元捷所讲的东西他是一点兴趣也无—盖因高参谋长所讲皆是出自他的手笔。 门外有人敲门,有人过去开门耳语几句将其引至王子安所处,来人是他的新任副官,唤作陈陆山,乃是日本陆士步兵科结业,田书林个大秘终究不合规矩转而做了他的私人管家。 来人低下头小声说道:“大帅,前方王旅长发来电报,冷御秋第三师所部与加强之第八师、第一师各一部已被击溃,正沿津浦铁路向宿州一带逃窜,沿途被我骑兵旅追之俘虏甚多,后交由武卫前军收编。张勋报告大总统已击毙第三师师长冷御秋,第三师骑兵团团长张宗昌则率部分人马逃窜南下。” 王子安不禁颔首,张勋这人辛亥年被打得很惨,现在则翻身做了主人,在自己的援兵支持下很是打了场恶战,让袁大总统对其刮目相看,于二十日下令授予其江北镇抚使之衔。 南军进入徐州一带的北伐军虽在夜战中失利但实力尚存,本没这么容易被击溃,可他们流年不利后院失火,兵站被抄军心不稳。第二天白天又让王子柱所部打得连连后退,内部在袁世凯反间之下有内讧之现象,最后不得不退往安徽方面,只是退却中又给李顺机会趁势冲杀一阵,彻底打乱了他们部署从而成为大溃逃。 原本历史中南军虽退却但军力尚存,在拆掉铁路和桥梁后乘坐火车南下,先跑临淮关,后退南京城,最后第三师在临时上任的师长张宗昌效坤带领下投降冯国璋华甫。可这会儿由于王子安的关系他们直接就散了架,能逃回宿州的不及十之二三,而以前并未遭遇大败绩的张效帅还能不能取得师长一职也是未知数,原历史中他可是凭此坐到代理大总统冯国璋的侍从武官长之职位。 “冷御秋真被击毙了?”王子安问道,他对这时代战报可信度报以极大不信任。 “张勋是如此报告,但我们的人并未找到有关证据,也可能是战场混乱未能发现。”陈陆山犹豫道,他也对此事报以怀疑态度,这年头各部主官对自己的小命很是看重,稍有不对便弃部而逃者比比皆是。 这事儿王子安还真就猜对了,冷御秋虽在战报中被击毙但其人还活蹦乱跳着,此刻已舍了部队逃往南京。 接着他又听了会儿电报,无怪乎是北洋又破了那座城云云,半响后王子安挥手让其停止,此时台上高元捷已讲完稿子,静静的看着他,而众人也都竖着耳朵听战报,这东西可比高参谋长的讲座要好听得多。 只是他们对战报中数次提到的张宗昌表示费解,按说冷御秋被数次提及还情有可原,他好歹也是一师之长,可那张宗昌只是一骑兵团团长,此战中也没什么出格表现,怎会就引起了大帅的兴趣—他们自是不知道,去除张宗昌本是山东督军的事实,就他传之后世的《效坤诗钞》也足以让王子安一乐了。 “好了,现在会也开的差不多,我来少说两句。”王子安站起身拍了两下手道,他现在总是习惯性的总结发言:“此战我军表现尚可,其中王子义之四十七旅是为新近整编之部队,战斗中仍能表现出一往无前之气势,除却将士用命外军中各级政教官出力甚大,他们对士兵思想提升有无可替代之作用,而你们。” 说话间他加重了语气:“给我好好反省下自己平日之言行,别动不动就觉着政教官抢了你们手中权利,咱们鲁军是一个整体,没有北洋军中兵随将有的毛病,不管是新来的还是以前老人,你们都是其中一员,都受我王子安管着。”他这话是对台下少数原山东巡防营的军官所说,自己人怎么都好说,这几年下来早习惯了政教官分权的事实,但原有官员不会这么考虑,他们也就能想到此举是为抢夺手中权力而来。 “再说下此次战斗中南军部队撤退转为溃败一事。撤退必须有预案,否则极易演变为南军现下所表演的一幕,他们在后撤过程中指挥不明、各部竞相逃跑,没有任何组织可言,否则单凭骑兵旅一千几百号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对其实施攻击。且后撤途中担任阻敌任务的部队韧性极差,对我军造成之影响可说微乎其微,此种事情断不能出现在我军中……” …… 随后的战争发展让世人大跌眼镜,起先气势汹汹的南军在得到北洋军于滁州大败本军的消息后忙不迭将处于临淮关前线的第八师余部撤回南京城,以防对方会合进入到扬州和在上海登陆的北洋军会攻南京城。而处于宿州的南军残余兵马见状也是撒腿就跑,坐着火车撵同袍去了,顺带将临淮关内剩余兵马裹挟而走,拱手让出安徽,白白让负责安徽战事的倪嗣冲倪督办捞了个大功。 上海方面本有革命党陈其美所部,只是这位上海滩流氓头子手下六十一团、三十七团及沪防各营战力极差,集数千人攻打制造局内千余北洋军,不仅没打下还被上海镇守使郑汝成所部趁势夺得大炮一十八尊。 而郑汝成在报告制造局攻守情况的电报中称击毙悍匪五六百人,己方仅阵亡一人伤数人—当然,这种注水严重的电报比之日本人华北治安战的战果还要不可信,估计袁大总统对此也是门清,反正这年头哪儿都不缺兵,随便一招就是满员。 继二十四日南军撤离后张勋将本部兵马分为两路南下,其主力与王子柱所部走陆路由清江会合刘之洁趋扬州,原徐州铜山县城内留守人员则乘火车到达蚌埠后奔向浦口,铜山交由王部人马驻守。 对于将地盘交由他人驻守会否造成势力探子遍布境内张勋也是无可奈何,这儿本就与山东接壤,王子安也在此地驻兵一年多,探子密布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儿,虱子多了不愁痒,他也就无所谓。 而且王部人马军纪比起此时大多军队来说好的不能以里计数,应该不会出现劫掠地方的恶行—虽然张勋的人经常干这种事情,但外人若是插手性质可就不一样。再说张轩帅此时目的还是多挣军功,白白将大批人马放在后面守家忒浪费。 冯国璋的第二军在南军撤离后紧随而上将在浦口一带集结,不过南军在撤离时虽没时间拆毁铁路但仍炸掉了五座桥梁,不得已他只能边修边走,速度自然快不起来。 这日王子安正在兖州府原道署衙门里见客,作为一省都督他的事儿还是比较忙的,可袁大总统一纸令下,其人不得不乖乖呆在这儿为前线兵马保障后勤。第二军下属各部分散的很乱,从河南南下军队自有京汉铁路提供运力,但安徽与江苏境内的北洋军则要津浦线代为提供军需。 跟他见面的是董福楼,董举人靠着王子安的关系一路顺风顺水将家族发展壮大,其资产以滚雪球的速度发展,为此当年的董百万已经升级成董千万。他的主营也从开矿造水泥办商铺转向纱厂、面粉厂等轻工方面,去年更是兴建了一家铁厂,此次到来是想跟王子安多要些好处向发动机发面发展,他可听说王子安有志于此。 其实他最想弄的是烟厂,王子安的山东卷烟厂自开办以来赚得钱让一众商人眼冒精光,可靖帅同志坚决不开这口子,在山东境内实施烟草专卖,虽没有公文下达但也早警告过有志于此的财主们。而且外省进入山东的卷烟也被他课以重税,人为提高价格,造成外省烟在山东的销量大减—当然,外国烟不在此列,王大人还不敢这样干。 “你真的想办动机厂?”王子安皱着眉头问向董福楼,动机厂可不是说办就能办的,现在全国能造发动机的厂子也不多,还尽是些来料加工的玩意儿:“你可知道里面的难处?”他虽不信任董福楼能干成此事,但也佩服此人眼光,否则断不可能挣到如此家业,因此好心提醒道。要说眼光,同为当年最先接触王子安的士绅,董福楼可以钱生钱的玩儿大,那邵文景却一直没好的起色,现在甚至在走下坡路。 “我找人问过,也联系好了一个归国的留学生,还从江南请来几个师傅,应该没问题吧?”董福楼不确定的道,他心里也是打鼓,怎么说这也是新鲜玩意儿,一个不好就得赔钱。 第100章南京 “归国留学生?”王子安大惊,心说兄弟我手里也没几个归国的机械方面人才,你个土财主从哪儿摸来的,而且那留学生也是奇葩,放着大把技术官员位子不做跑去跟人建小厂子,也不知咋想的。 “是我本家侄子,当年去德意志本想让他念军校,可他去了反而读起机械,这不最近回国,我又听说大帅在办动机厂所以萌发此念头。”董福楼含蓄的笑道,那小子是他一手资助出来的,归国后不想居于人下所以又找到叔叔要支援。 王子安仔细想了下打消把人要过来的念头,总也要给民间留下点儿人才不是,要不让自个弄到早晚也得学一身的官场毛病,“那行,你要真都调研好了我就给你开绿灯,济南的动机厂还处于建设中,你自己招工人去那儿跟着一起建设,顺便学习下。原料也不用担心,咱们采购的时候多买点儿就成。” “那就谢谢大帅了。”董福楼一拱手道,他跟王子安的关系还算不错,以前王子安经常过来找他喝酒,直到后来忙得不可脱身才作罢。 “还有一事。”王子安沉吟道:“沂州一带交通太不便利,我打算把兖州到日照的铁路线打通,你有没有兴趣参上一把?”他的根据地在沂州府,可当地山路崎岖交通不便,建在蒙山中的兵工厂所需原料要人拉肩扛的往里运,虽然拉动当地经济但对保密十分不利。 “哦?”董福楼低下头思考片刻,他的主业现在都搬到了铁路线附近,但沂州仍有不少产业,若把交通提上去自是皆大欢喜,可修铁路这事儿耗资甚大,也不是一年两年能完成的,“是官督商办还是……” “省府也会投钱,日后按比例来分成,我知道你们对官督商办一事存在很大顾虑,但我这人怎样你应该清楚的很,自不可能坑你。”王子安无奈的道,前清为修铁路把一众商人坑掉,造成商人对修铁路一事戒心甚重,他也只能打感情牌了。 “那行。”董福楼也不考虑了,王子安把话说到这份上他还能说啥,就算王子安真把他的钱给没了权当交保护费:“其他人可不可以参与?若是可以的话我拉下老脸还能找几个人合伙。” “那当然行。”王子安满口答应:“铁路可是个一本万利的东西,要不是省府账上钱不凑手我还真想自己干。” 两人接着就修路的具体情况谈了片刻,却听外面有人敲门,王子安抬头看去是陈陆山,他胳膊里夹个跟田书林一样的公文包,“进来。” 陈陆山不认识董福楼,走到王子安面前拿出电报低头说了几句话,王子安接过看了片刻噗嗤一声笑出来,一旁董福楼知道此种事情最好不要过问,因此起身准备告辞却被王子安拦下:“董先生一起看看。”说完便将手中电报递过去。 董福楼接过电报看半响失声叫道:“黄克诚跑了?他可是南军江苏方面的司令啊。”这年头成功的商人对时政的跟踪度很高,否则哪天换了都督还不知道那不得让人给玩儿死。 “他又不是第一次跑,没什么大惊小怪的。”王子安笑道:“再说没他估计南军能打的更好点儿。”黄兴虽是革命元勋且屡经战阵,但经过的战阵就没几个胜利,而且喜好在战事不利时弃兵逃跑。南军方面第三师虽伤亡惨重但一师和八师主力尚存,损伤不大,且南京城本地还有不少守城兵马,可黄克诚一见北军四路云集立刻麻了爪,于七月二十八日夜间携代理都督章梓及洪承点等在日人协助下逃离南京城。 “有这样的统帅南军焉能不败。”董福楼感叹一句也便将此事放下,转头跟王子安告辞,这次王大帅却没拦他,稍后还要跟人商讨事情呢。 黄兴跑路后的第二天,江苏民政署蔡寅邀请第一师师长周应时、第八师师长陈之骥、要塞司令马锦春、警察厅长吴忠信等人共同商议决定取消江苏**,迎回苏督程德全。三十一日张勋部在浦口大发神威击败前来迎战的南军,并致电江苏四师师长徐宝珍,言道不日将由清江南下取道杨郡进攻南京。 八月一日张勋部张文生作为前锋抵达扬州,三日上午徐宝珍一营占领镇江宝盖山,当时驻山之兵一枪未放将制高点拱手让人。由于此时江苏已宣布取消**,所以众人也就等着率兵进南京城了。不想十日的时候第一师与第八师在大行宫、花牌楼一带内讧,先前领兵对抗取消**致关押的一师何海鸣被军中弟兄放出,趁势拉杆子竖了反旗。 何海鸣拉杆子成立了卫戍司令部,委任各部参谋,收拢兵马,重又宣布**,准备在南京抵抗北军。这可忙坏了等着进城的张勋所部,不得已这位爷只能收拾兵马于十四日陆续过江赶赴南京,此时他手下近三十余个营头都已汇聚扬州—第三师的俘虏大都被王子柱交给了他,加上路上收编的几股土匪,他的人甚至比刚出发时都多。 而此时的王子柱所部一旅一团一营之人在王子安密令下开始同张勋部脱离接触,他可知道张勋在拿下南京后曾大掠全城,为此事先前不赞同二次革命者都开足火力照着北洋军一阵口水,虽口水淹不死人但为日后计他还是打算同张部保持距离,当然他也让王子柱注意到时多多阻止此人的恶行,也好博个好名声。 十四日午后张勋部出其不意占领紫金山,遂炮轰富贵山炮台,然后又同狮子山南军守兵打起了炮战,双方正式交战,只是两伙人火炮准头都不咋样,炮台守备也较完整,所以伤亡均不大。十六日浦口方面之北军乘民船渡江,结果被狮子山守军发炮击沉数艘,损失人员一部。十七日有到沪之拱卫军一部及陆军二十师一部乘火车赶赴南京,他们将会增援张勋所部。 十八日的时候张勋派人劝降被拒绝,北面冯国璋则放弃直扑狮子山炮台的打算,绕道十二圩进攻高资、龙潭,然后进逼南京,到二十日左右,城外已大部被北军所占领。 …… “柏文蔚的援兵进城,够张轩帅喝一壶了。”王子柱坐在太师椅上端着茶杯慢悠悠道,他的人在与张部人马到达扬州后便分开,然后张勋带人前扑,他则赶赴南京外围等候冯国璋之军令。只是不知为何,张勋的人并未等到大部主力开到便一马当先的去攻南京,他这打了鸡血的样儿弄得鲁军是一头雾水。 鲁军部队在打完江苏安徽境内的战事后进行了休整,骑兵旅直接留驻地方,南面水网密布对骑兵行进有诸多不便,不过张勋的马队倒是跟他一起南下了,而守徐州的则是王子义四十七旅之一团,剩余部队都跟随王子柱一起。 “其实城内守军若好好打也足够张勋喝一壶,可他们加吧加吧万把多人愣是不敢出城野战,就算加上柏烈武的千把人能好到哪儿去。”参谋长何荣林说道,话里透着对南军的不屑,他是随营学校参谋科出身,属于本土势力:“不过这位辫帅急吼吼的冲向前也是殊为不智,城内兵马跟他差不多,不敢野战不代表不能守城啊。” “报仇呗,顺便向袁大总统显示下他的能耐,辛亥年他可是折戟在南京城的。”说完看了眼手中怀表:“差不多到点儿,咱们也该走了。”他们一天的行进距离很短,反正冯军长都不急他急啥,路上一直是走走停停的,若来了兴致还直接到外情处在此地的据点歇上一下。 大军得了令又开始慢腾腾的靠前挪,反正太阳也毒,权当是给士兵放假。这会儿冯军长的部队还在跟清凉山要塞炮较劲呢。 二十二日冯国璋发来命令要求拖拖踏踏的王部人马快速进入前线作战,王子柱一改拖沓风格全军全速行进,只半日便到达要求集结之地点,他们本就离战场不远。 到达南京城外围后冯国璋下令王子柱所部全力清扫外围南军残余部队,然后等待大军的到来,冯国璋此时跟张勋似是商量好一般,一个猛攻另一个转悠着跑圈,好像要看他张勋的好戏。 南京外围还活动的残余南军不多,仗打到这份上是人都能看出南军败亡在即,因此除了少数真心革命者其余人等均做了鸟兽散,王子柱只剿了几伙小股部队后便再也没了战事,一直到二十七日这种奇怪的局面才因冯国璋大军围城宣告结束。 张勋的人打南京城打了将近半个月都没攻下城池,冯国璋的人此时再在外面转悠显得不合适,故而各路军头把南京围了个水泄不通。当然,围城之前南军又做了件令王子柱大跌眼镜的事儿:南军方面的皖督柏文蔚柏烈武率军跑了,直将何海鸣跟他的人扔下不管,而何海鸣此人在军中官职不高,指挥水平也有限的很,故并不能服众,所做仅是奋力一搏。 在望远镜里看着南京城高大的城墙,王子柱对南军自起事以来所做之事也见怪不怪了:“仗稍有不顺就撒丫子开跑,我要敢这样干安子不得一枪崩了我。” “差不多。”王璞在旁边悠悠的来了句:“要不怎么打国战。” 第101章南京(二) 二十八日,北军彻底将南京城围死,这次王子柱没了打酱油的机会,他的人被安排在朝阳门,张勋主攻太平门,冯国璋之主力攻水西、旱西两门,苏军第四师攻仪凤门,雷震春攻聚宝门。 张勋之前的攻城行为主要集中在太平门与朝阳门,此次调派王子柱所部上来也有张部长时间作战士气低落、损伤较大的原因,原时空他倒是还攻这俩门,不过当时他可有四十多个营头的士兵,远超于现在。 这天也是北军会攻南京的日子。 “放。”一十八门克虏伯七生半野炮随着口令的下达发出怒吼,朝阳门附近城墙瞬间被笼罩在一片火海中,城头早没了人影,城墙上临时开的射击孔也没了声响,里面的人纵使不被炸死这会儿也给震个差不多。 南京城的城墙久历风雨,但还能应付火炮打出的高爆弹,而南军士兵肯定都躲在城墙根里,那边是火炮盲区,别看现在霹雳乓啷打个热闹,炸死的估计也不多,真正的主力还是随后跟进的步兵。 “跟我冲。”梁介中手中枪一举,率先从地上爬起身冲了上去,他后面是二十五团一营的弟兄,他们是尖刀,基本上稍微大点战事都缺不了他们的身影。朝阳门在张勋半个月攻击下早没了隐藏火力点的存在,所以也不怕被人杀个措手不及。 火炮没有延伸射击,这可是南京城,再延伸就得打到城里,里面还有大量没出去躲避兵灾的市民,南北双方虽然打了这么多天可也都知道尽量不把战火引到城内。 梁介中的第一营在跑到离城墙还有七八十米时后方火炮停止射击,这是王子安军中步炮协同的极限,再近就有可能误伤自己人—当然,迫击炮是不可能停止射击的,城墙上已经零散出现了南军士兵,他们依托垛口向外射击,对进攻中的步兵形成很大威胁。 张克恩作为第一营第一连的连长自是一马当先的冲锋在前,虽说他们没有一次冲锋便打上城墙的念头,可也要给人以泰山压顶的气势才行。子弹噗噗打在身旁,张克恩却头也不抬的快速奔跑,身边不时有弟兄被打倒在地。早已见惯生死的连长没空哀叹,只有快速冲过去才能减少伤亡,城墙下面一马平川的地形让进攻者很是不利。 虽然子弹打在身旁让他有一种煎熬的感觉,但到达护城河边也只是很短时间。护城河靠近城门地段早就被张勋的攻城人马填死,上面架上了临时浮桥,所以他们也用不着在此耽搁时间,只是这浮桥晃晃悠悠的很是让人肝颤。 城墙上的火力越来越猛烈,张克恩快速通过护城河,顺手与几个士兵抬起一架云梯,原先抬云梯的人已被城墙上扔下的炸弹炸死炸伤。他对南军的这种炸弹从来没看在眼里,跟自家手榴弹比起来差远了,可这炸弹再差它也能炸死人,张克恩也就时刻盯着城头,就怕哪会儿蹦出一个。 这年头守城已经用不到拍杆、火油等物,被敌人的火炮击中还不够自家人死的。城头上的南军士兵忍着弹雨冒出头向城下射击,转瞬便被外面飞来的子弹打倒。本来他们也有几挺马克沁,可对方有专门的神枪手朝着机枪射手射击,加上迫击炮的定点清除,能打的只剩下一挺,就这还需时不时转换阵地以防遭遇灭顶之灾。 张克恩的云梯已经架上,他们专司云梯攻城,城门处自有工兵埋设**,不过他觉得这城门肯定不会如此容易就被攻破。刚想动身爬云梯,身旁猛地窜出一个矫健的身影将他挤到一旁,那人挤开他后蹬蹬几下爬了上去,张克恩则手中持枪望着垛口。 云梯上有抓钩,可这仍挡不住南军士兵拼了命的将其推倒。由于北军在炮击过后便已跑到离城墙不远处,所以等着炮击完毕再登上城墙作战的南军士兵吃了个闷亏,他们着实没想到北洋狗子敢冒着被火炮误炸的危险冲上来。 前几天张勋武卫前军的攻击虽也算猛烈但冲到这么近距离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且到达后也多已失去锐气,扔几个炸弹就能赶走。可城下这伙人不仅人大胆,射击水平比之武卫前军的人好得多,机炮连的弟兄被他们杀伤很多,现在还会用马克沁的人数屈指可数。 城头上的士兵越来越多,张克恩眼睁睁看着刚才替他爬上去的弟兄随着云梯一起倒落在地,但对方只要不露头他就没法。他手里倒有两颗手榴弹,可南京城墙忒高,他可没信心给扔上去。 支使着几个士兵将云梯重新抗好张克恩准备再上一次,这会儿双方兵马距离太近后方重机枪已停止射击,只有迫击炮炸起的声音在城墙后面响起。已有几个弟兄登上城墙,可眨眼间便被推下去。 向上爬起几步他又被人拉下,张克恩刚要破口大骂就听拉他那人喊道:“连长,退兵了。” “草。”张克恩转头一看大骂一声,赶紧跑下来扶起伤兵跟人一块儿后退。城墙上爆发出欢呼声,他心里啐了一口,就听无数“啾啾”的声音向城头飞去,瞬间在城墙上形成一道火墙。 云梯这会儿自是不能要了,一群人跑的飞快,张克恩眼尖看到团副梁介中一瘸一拐的被人架着向后跑,看样是腿部被击中。 跑出没多远一声巨大的响声从城门处传来,他清楚那是工兵把**全堆上了,好不容易把**运上前自不会再拿回来。 “够他们长长记性了。”王子柱吐掉嘴里的野草恶狠狠对参谋长说道,城墙上的南军士兵太多,这一轮炮火袭击足以让他们损失惨重。至于退兵,一是不想伤亡太大,双方搅和到一块儿己方的炮火优势就会被削弱;二是经过打探,南京城四周的军队除了张勋的人马一门心思往前冲余者都是出工不出力,攻上一阵便与之对射,既如此他也用不着多卖命,反正来时王子安告诉他以减少伤亡为主,这又不是给自家打得。 进攻部队很快撤了回来,梁介中气呼呼拖着伤腿找到团长王彦官,浑不管后面医护兵吊着他跑。王大团长此时正跟王子柱磨着嘴皮子,见他一瘸一拐的样儿不禁关心道:“伤口处理好没有?” 梁介中没回答他的问题大声问道:“为什么撤退?咱只要再加把劲就上去了。” “我的命令。”王子柱在一旁不紧不慢的说道,顿时让梁介中卡了壳:“伤亡太大,需要调整下进攻部署,否则咱手中火力得不到充分发挥,拿人命填可不是咱的风格。” “再给我一个营,保证拿下……” “好了。”王子柱突然提高声音叫道:“友军都tm不急咱急个屁,回去好好养伤,感染了有你哭的。”话是如此,可由于王子安偷摸的在军中使用磺胺,所以士兵受伤后感染率并不高,他在民国元年将这种药物与青霉素差不多时间提纯出来,只是为保密青霉素资料封存,磺胺则在近期进行了小规模试产。 王子柱作为高层虽知道此事,但并不清楚此种药的效果与作用,军中医护兵使用时有严格的报备,而且王子安还嫌不保险给这药加上了中药的包装。 梁介中给训了几句顿时焉掉,闷着头被医护兵架着朝战地医院走去,后面王彦官看着他若有所思,这人营长的位子干很长时间,估计近期扩兵要挪下屁股了。 这一天南北双方打得还算热闹,除张勋人马一如既往的狂攻外余者攻一阵就往后退,然后攻守两方隔着护城河放冷枪,只是由于战事时间长城内弹药不足,被压制的很惨。虽然南京有金陵厂存在,可他们的原料却由外界输送而来,现在全城被困自是开工不足。 晚上一到双方又打起了夜战,最激烈者在太平门与朝阳门两处。白天的攻城给攻守双方都造成不小损失,不过北军四面围城优势逐渐扩大。南军为打破对方优势不得不干起夜战,只是在张勋处他们双方打得难解难分,到朝阳门这儿就成了一面倒。受白天击退北军的行为鼓舞,城门处南军曾发起排山倒海的攻击,结果遭到炮火大量杀伤,遗尸战场近两百余具。 二十八日城内曾发生大事,何海鸣离开他的卫戍司令部十八个小时后返回,只是他的行政机关已分裂,城内大权落到第八师官兵手中,何海鸣仅剩自个的亲信还能信任。而且城内官兵守城达半月之久,神经紧绷下军纪开始败坏,劫杀强奸之事日渐增多。城内居民因恐生命财产毁于战火,又惑于张军宽赦城内南兵,保护居民生命财产之约言,恳求何海鸣停战,愿解款解散其军队,而不甘捐饷以求亡。 何海鸣对此不屑一顾,批示云:宁为共和而死,不为*而活,各位老少爷们该捐饷的还是得捐饷,千万别存了让兄弟投降的意思。当然,这些城内发生的事儿虽有双方使者将信息带回,但总不可能事无巨细,故而王子柱是不太清楚的,否则他早率军攻城了。这可预示着城内已是各自为战。 第102章南京(三) 二十九日北军除张勋部外还是出工不出力,上前放两枪就往后退者比比皆是。王子柱怕这样打仗最后把自个的兵全变老兵油子,所以直接下令全体窝战壕里看戏,各部枪法出色者则与猎兵一起对城墙上的南兵放冷枪。 “……这里有热腾腾的饺子,白面馒头,不喜欢面食的弟兄也可以尝尝咱鲁南的稻子,口感绝不比你们南方的差……”二十五团政教处主任拿个大喇叭蹲战壕里跟对面吼着。城内南军士气低落,这几日有不少人偷跑出来投降各部,旅部的政教处适时打起心理战。 一颗子弹落在他身旁,主任赶紧把头低下,随后这边也有几声枪声响起,他知道是自家神枪手在对敌人进行点名。张石生跟他比划下手势,这代表对方那位放冷枪的士兵已被击毙。 “边去边去。”刘炳坤一把将他拉开夺过喇叭,他是旅政教处主任,对方自是不敢跟他抢:“城里那堆兵爷不缺吃的,你跟他们扯啥,这种事儿一定要对症下药,他们自称是革命士兵,所以话里要加上革命俩字。” 说完清了清嗓子,运足气拿起喇叭喊道:“城内的南军弟兄们听好了,你们的安徽都督柏烈武已经跑了,当官的没影你们还给谁卖命?出来吧,能守这么多天也算对得起军中袍泽。再守下去纯属困兽犹斗,想想双亲,想想老婆孩子,若是这样死了对得起他们吗?” “这是叛乱,不是革命,革命早在辛亥年就完成了,这是一小嘬人为了心中权欲拿你们当枪使……” 心理战一直持续到晚上还未停歇,从旅部政教处主任一直到连里的指导员轮番上阵给南军士兵做思想工作,效果倒也显著,城头上不止没了放冷枪的士兵,间或有几人鬼鬼祟祟的趁人不备滑下城墙跑来投降。而他们的袍泽对这些出城士兵并未进行阻拦,手中枪支朝天开几枪算是交代过去,怎么说平日里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兄弟,实在下不了这个手。 到晚上时政教官们的思想攻势没把南军咋样倒把自己人弄得差点精神崩溃,王子柱几次派人过来让其休息会儿都没能挡住他们的疯狂心理,看他们的意思不把城里士兵说崩溃是不会停止的。 “……孙文拿着建铁路的钱在干啥?……全中国还有多少地方没有通上铁路,身为一国之前总统把建设铁路的钱花在他处合适么?最恶劣者,以革命之名休发妻,行卑鄙之事娶少女。”这会儿是刘炳坤在喊,他有不少孙文的黑材料,都大帅给的,拉出来讲正合适,虽时间有些对不上,搁不住人爱听啊,而先前还烦的不清的士兵都窝战壕里静静听他扯。不想说完这句半天没后茬,有人抬头望去,却发现其人正张大个嘴看着朝阳门处。 小心抬头看着,朝阳门此时已大开,城里呼啦啦跑出一队队士兵,边跑边挥舞手中白旗,“降了降了,我们降了。” “敌袭,做好战斗准备。”刘炳坤终于回过神来大吼道,对方虽喊着投降但小心无大错,这年头诈降的事儿时有发生,一个不好就得阴沟翻船。 无数士兵在战壕里快速奔跑,马克沁上好弹链严阵以待,迫击炮手也把炮弹拿好,就等命令一下塞进炮管。刘炳坤这会儿也不扯他的南军是为叛乱那套词了,将手中驳壳枪安上枪托抵在肩上。 王彦官低伏着身子快速跑来,找到正端枪瞄准的刘炳坤:“主任,赶紧到旅部,这里太危险。” “没事儿。”刘炳坤满不在乎的道:“他们要真来投降我留这儿正合适。” 王彦官接下来的话还没出口就见南军士兵一队队跑过来,边跑边扔枪,口中兀自大喊着:“别开枪,阿拉来投降。” “俺是山东滴,俺投降,老乡别开枪。” “枪上膛,对方若是诈降给我照死里打。”王彦官大声对着身边士兵喊道,“付志平,让你的人让出条道,另外把人给老子看好,武器全部收缴,有不老实的别管他降不降,先崩了再说。” 付志平也混到了营长的位子,今晚正对朝阳门的防线由他的二营驻守,闻言赶忙跑到前面指挥人手拉开铁丝网给人让道。 为保险他在开出的道路附近蹲上一挺马克沁,杀气腾腾的样子让跑过来的南军士兵不自禁打起寒颤,付志平手里是旅政教处主任刚才拿着的喇叭,他把身子稍微压低防止让城里的冷枪击中,嘴里大声喊着:“枪械全都扔到一旁,谁也不准私自存留;士兵左边,军官从右走,千万别舍不得,既然降了就要有降兵的觉悟。” 南军士兵乱哄哄挤在一处,这会儿也不知城里还有没有守城士兵,若他们此刻开枪射击定能打死一片。 降兵很快被整队完毕,王子柱听到信后跑来观看,他本想派人趁势夺下朝阳门,可俘虏中的军官却告诉他,城墙处已有其他军队前来接防。他们在做出投降决定后便告诉了兄弟部队让其接管,两边都是仁义兵马,一个放人出城投降,另一个还知道投降时别连累自家弟兄被人拿下城墙,对此王子柱很是无语。 经收拢前来投降的兵马大概有一千五百余人,他们不光城墙处守兵,还有部分城内第八师的人。十几天的战斗让他们筋疲力尽,又受了一整天思想教育,再也没了革命心思,裹挟着自家主官就跑了出来。 他们出城时全副武装,这会儿则双手抱头蹲在几处,扔在防线外面的枪支被付志平赶着俘虏全给弄了回来,城头上的守兵对先前还是自家弟兄的兵马又开了一次恩,并未对其进行阻拦。 曹旭川的人很快上来,他们将俘虏押送后方,以防在前面造成混乱,临时抽调的部分政教官则一起跟随。手电筒的光亮在黑暗中显眼无比,王彦官看着远去的人群问向王子柱:“旅长,还真不打?首先进城的功劳可是很大。” “那是给袁大总统立的功劳,咱是鲁军,是靖帅的队伍。不过不抢首功不代表不打,密切注意张勋所部动向,只要他们破了城,咱就紧跟着进去。”王子柱似乎一点也不拿朝阳门内守兵当盘菜。 刘炳坤没跟着去接收俘虏,能喊话喊出一千五百人的俘虏让他很是兴奋,刚想接茬却听王子柱对他开起玩笑:“刘主任若是能把城里的南军士兵全给喊出来投降,那你大名明天就能响彻全国。” “那他们得全集中到朝阳门。”刘炳坤也适时的开起玩笑。 …… 第二天一早此事已传遍围城部队,对此各部表示极度的羡慕,怎么说这些人都是向王部人马投降,称得上大功一件。张辫帅听闻此消息倒是开怀大笑,这些人最后估计大部都会落他手里,只要跟王子柱稍事商议就行,鲁军似乎对收编降军不感兴趣;而且降军此举也说明城内军心惶惶,对守城已无先前般卖命,因此更是催促起自家兵马奋力突进。 不过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城内虽兵无战心将无斗志,但他们仍把张勋的攻城部队堵在太平门外两整天。张勋部起先跟王子柱所部一样用云梯攻城,后来发现这法子不太好用,他的人可没步炮协同的本事,只能等着炮停了才能上。直到九月一号用掘隧道安地雷的战法炸塌部分城墙后事情才算取得进展,他的人一马当先攻了进去。 “快,快。”曹旭川大声喊着,张勋的人已经炸开城墙跟城内南军交战,他们也打起了精神对朝阳门发起最后的总攻。城墙已是残破不堪,这几日双方虽没大的战事,但王璞仍对城墙进行了炮击,城上坑坑洼洼甚是残破。 此次进攻曹旭川的人担任主攻任务,而且为一鼓作气拿下来他的团整个打起进攻。曹旭川是降将,在鲁军中总是感觉低人一等,就连一起的马舒啸也混了个副旅长的位子,因此心中憋着口气,总想打场漂亮仗让大家看看他曹大人现已改邪归正不会逃跑了。 团级冲锋很是让人震撼,一千五六百多人在炮击完毕后快速接近城墙,城门早被炸烂,不过南军在里面设了防垒,只是这会儿听声音里面的抵抗不太激烈。 团座亲自带头冲锋,士兵自是舍命跟随,曹旭川与直属连的人一起,他们在路上并未遭到大的阻击。到了城墙后曹团座指挥人架起云梯,然后士兵迅速登城,城头上稀稀落落几颗子弹后再也没了声响,他心里有点忐忑,生怕南军搞什么幺蛾子。 士兵接连登上城头,曹旭川也搭上云梯往上爬,刚爬一半眼角余光看到城门处士兵呼啦啦朝里面攻了进去,一个趔趄差点没掉下来:“草,合着南军都跑了?”心中想着脚下却是不慢,紧赶几步已是爬上城头,先期上城墙的士兵在各自军官指挥下向城里突进。 进攻的预案早已做好,他们进城后将会以乱打乱,长时间训练让士兵小股包抄很是熟练。可惜预案没用上,从朝阳门往里直过三层门仍没发现南军踪影,怕被埋伏曹旭川派出士兵侦查但并无一人,此时他才确定南军都已逃逸。 “这打得什么破仗。”紧随而来的王子柱不禁骂道。 第103章海军 “……现今中国之海军,从其装备、士兵训练等比之诸列强国家所差不能以毫厘计数。造成这一局面的原因有很多,归根结底,是为国家综合实力之薄弱,无力承担建设强大海军之用度。” “综合国力薄弱一时半会儿无法改变,但海军建设却不能停止,这就需要我们在考虑国家综合实力的基础上闯出一条适合咱们海军发展的道路。你们都知道,政府都在借款以艰难度日,所能给予海军的经费自不可能充足,现在咱们民国海军中舰龄最短者全部为前清时代订购而来,日后还有没有新舰到来自是不可知。” “如何以有限的经费建设合适的海军,我有如下几个观点。”王子安拿起讲台上的茶杯喝了口水,他现在在烟台金沟寨海军学校里给学生上课,虽然手里没几条船但总得未雨绸缪不是,总要把学生都抓自个手上。只是此学校隶属海军部,跟德县兵工厂一样为部里直辖,并不归山东都督节制,所以他这有点儿逾越,不过这年头带兵都督干活儿犯得禁又不是一个两个。 “第一是轻,海军之经费有限,自不可能与列强海军大炮巨舰相比,英吉利海军一艘无畏舰造价几可顶我海军所有战舰价值总和,在无法发展巨舰的时候我们要想法建设有自己特色的海军。纵观我之海军发展,现时代只能以防御为主,所以我提出轻,即以轻型舰艇为主,注重于炮艇、鱼雷艇等,辅以少数驱逐舰护我海防。而巡洋舰、战列巡洋舰、战列舰等由于其造价、训练等因素并不合用当代之中国……请举手的同学发言。” 台下举手那人闻言赶忙站起,看王子安并无被打断演讲有任何不满的意思道:“学生江苏徐世瑞,为二班学员,听王督此言那我北洋第一舰队与练习舰队所属七艘巡洋舰是为无用之物?理应裁撤?这可与当今世界海军发展背道而驰。” 台下一众教官与学员听他此番说法顿时颔首,烟台海军学校只有一名外籍教官,是为英国人白士德,他出身海军强国,教授之法自是强调大炮巨舰的那套说辞。且台下众人皆认为自个是天之骄子,今年正月里刚把前校长并日后的海军部长蒋拯鼓噪下台,之后领着二班三班的学生南下返回家乡,直到海军部派员调查此事迎回学生才算完事儿,要知道整个海军学校也才三个班,所以他们对强权不是很在乎,对王子安个土匪出身的都督来海军学校讲课自是看不上眼。 “这又回到先前我所说的,政府没钱就别想着大炮巨舰,发展适合咱们的路线才是硬道理。”王子安是啥人,能让学生给难住么,兄弟的确对海军不熟,但不代表不清楚后世中国海军发展道路,拿出来忽悠下他们还是够格的:“国家强盛才能对耗帑甚巨的海军有所帮助,否则就只能着眼于当下,而让中国强盛不是一时半会儿所能完成,这段空闲期如何发展?整个中国海军总共七艘巡洋舰,排水量最大者四千吨,余者都在三千吨以下,用在国内尚可,若是打国战几无用处。” “那轻型舰艇就有用了?”徐世瑞反驳道:“巡洋舰还能跟对方一战,可炮艇、鱼雷艇有何用,能跑到远洋么?” “就咱们海军的实力还想跟人到远洋一战?”王子安不屑的回道:“近海防御问题又关系到下一条我所讲的,即是潜,就是说潜艇,指望轻型舰艇与敌人作战当然不可能,所以要形成体系,用体系的加成将与敌人实力上的差距减小。” “潜艇的出现时间虽很长但其快速发展也就近几年的事儿,前期有美国人的霍兰,现在则有英国人的d型,各海军强国都在矢志发展此物。而它也是弱小海军国家用来对抗海军强国的一种利器,光绪二十四年法国古斯塔夫号曾做过实验,用空鱼雷击中了马琴他号。” “第三条则是快,不止是提高舰艇速度,也指战斗进程的快,用快速作战方式对敌人形成突击,打一个措手不及,若是一击不中当即刻远遁,也可称之为海上游击战……” 先前还对王子安所讲持不信任态度的学员慢慢变得安静,虽有人中途起身问问题但也多以请教为主,没了先前挑衅的意思。王子安也使尽浑身解数给台下众人讲解轻潜快的发展道路,山东地处沿海,有前清遗留的大量海军资产,不发展海军实在对不起自个。虽说现在重心在陆军与工业发展方面,可尽早建立海军也是一项重要工作。 王子安的轻潜快发展道路与当今主流观点是背道而驰的,指望一直接受大炮巨舰教育的学员短时间内接受自是不可能,因此当他的讲演完毕一众学员与教官还是苦苦思索的样儿,他则趁机与海军学校的校长郑祖彝交谈起来。 “靖帅一番我国海军如何发展的说辞真是震撼我等啊。”郑祖彝看着眼前的山东都督感叹道,先前王子安要来视察并讲话他本以为是临时起意,过过官瘾,没成想这人还真讲出了一番发人深省的看法:“以后烟台海军学校的发展还需靖帅鼎力支持。” “各位在我山东地面我自是一力支持,不过海军学员要多给我几个。”王子安笑道。 “大帅打算建设海军?”郑祖彝皱着眉头道:“海军可是吞钱巨兽,只靠山东一省很费力,而且部里也不会同意吧?”他是部里派驻的校长,跟王子安半毛钱关系也没,思考中当先以海军部为准。 “缉私舰队,不是什么海军,我可担不起这大帽子。现在山东经济发展迅速,海上走私日渐猖獗,一二舰队也不可能为这种小事儿替我出动军舰,所以兄弟只能自己来干。”王子安道,他手上除有原微山湖水营数艘小艇外沿海处尚有各地防营小艇数十艘,去除看家护院的部分总共抽调了十几艘来组建他的缉私舰队—当然,缉私只是挂名,主要目的还是为日后建设海军为用。 “那行,咱们现在没这么多船来安排毕业学生,给靖帅一部分倒也可以,不过我得先问下他们。” “那是自然。”王子安点头应允:“只是学校能否多招一些山东本地人士,就如今年刚入学的那批学生一样,我担心外省人日后想念家乡总会留不住。”他担心的不是留不住人,而是现今海军大部分人才都是闽系出身。烟台海军学校也有这问题,一众学员除却山东本地人士外多是从江苏、安徽一带过来的,本身就是闽系海军教出来的学生。他可不想辛苦建立的海军最后被闽系那堆有奶便是娘的玩意儿给拉过去。 不过他也没指望彻底排除闽系的影响力,闽系海军最后能在共和国海军中保留他们的薪火足见这群人本事。 两人商谈片刻达成意向,王子安给予烟台海军学校各项政策与经济扶持,学校则每年替他输送人才,另代为培养其鲁军内部人员。 正说着间,外面传来快跑的声音,两人抬头望去,却是王子安的副官陈陆山。陈陆山一脸兴奋摸样,来到近前敬了个礼,递给他一份电报,“大帅,王旅长配合张轩帅武卫前军并冯军长之第二军攻破南京城,我部与张部同时进城,总统府已发电嘉奖。” “恭喜大帅。”郑祖彝开口道:“大帅所部善战之名愈是名至实归了。” “哈哈,郑校长说笑,此战我鲁军并未有惊人之举,只能称得上中规中矩,当不得校长善战称呼。” “大帅太谦虚了。”郑祖彝满不在乎的道:“贵军合张部与南军北伐军在徐州一战早已通传天下,若不是贵部王旅长并手下将士把南军第三师逐出徐州,我看只靠辫帅的军队这仗怕是要打烂。”张勋的人留辫子给满清戴孝的名声更是通传大江南北,为天下人所耻笑,郑祖彝也适时的损了他一把。 两人随后聊了几句王子安便告辞,临走前告诉郑祖彝日后他还会回来给学生授课,郑祖彝自是答应不已。 领着卫队一行人骑马离开,王子安打道回府,之前他在兖州坐镇调派军资,后来公务实在繁忙便借故回到济南城,处理些政务后来到烟台金沟寨海军学校视察,现正值扩军之际,他想着顺便把海军的架子搭起。 “具体情报有么?”王子安支开他人问着陈陆山。 “南京之战除却张轩帅所部奋勇激进外余者各部都是出工不出力,只我军与雷震春所部、江苏四师徐宝珍所部各打过几场小型战斗,冯军长之第二军主力基本未动。九月一日上午张勋部用掘隧道安放地雷之法炸塌城墙一鼓作下,而我军则在王旅长率领下同时间攻破朝阳门,只是朝阳门守军大都四散,抵抗甚为薄弱,另……我军在南京城内为保市民财产与张勋所部发生冲突,双方各有损伤。” 第104章军械 “张勋的人有没有施行报复?”王子安闻听双方起了冲突问道,自打告诉王子柱尽力保全南京城内市民生命财产安全,他便知道双方肯定会起冲突,盖因张勋在攻打南京时允诺手下兵丁开城后大掠三日。 “没有,不过王旅长电报中言道双方后来罢手言和,以辖区为界,双方各自约束手下士兵。”陈陆山尽量将电文内容简化道。 王子安听后也便将此事放下,这年头士兵闹内讧是常有之事,各主官早就习以为常,各自带兵之人坐下谈谈也便了事儿。不过张勋虽言约束手下士兵,但他对其部承诺自不可能作废,只要当做不知情让手下人去抢便可,最后拉出几个替罪羊崩掉平息大家怒火谁还能说啥。 重要的是王子柱只要如此做事后绝对可以博得一个好名声,与张勋所部形成鲜明对比,说不得还能混个爱民如子的称号,对鲁军形象也是大有好处。 “大帅,接下来去哪儿?”陈陆山见王子安对此事不甚关注问道。 “回济南然后安排去兖州。”王子安勒了下马缰,“我要去亲自迎接战死将士的骨灰。” …… “宋局长,近期有没有什么好东西,拿出来给兄弟过过眼。”马舒啸看着一脸老神在在的宋承斌说道:“也不枉咱托人从贵州弄来的茅台啊。” 宋承斌随着火车的震动一晃一晃,把眯着的眼睛睁开看向贼眉鼠眼的马舒啸:“茅台在哪儿呢,我怎么没看到,马副座不要见人就说送我茅台,这会让人误会的,传到大帅耳朵里咱可都要吃挂落。” 他们一车厢的高级官员都随着王子安南下迎接葵丑之战中阵亡将士尸骨,其中就有十三旅留在家里的马舒啸马副旅长,他留守的主要任务是保证本部军需的正常供应。 宋承斌当着山东军械局的局长,主要管理山东兵工厂与兖州兵工厂,顺便供应各部军械。俩厂在其治下发展迅猛,在国内称得上新式武器的装备一件接着一件冒出来,很是让各部主官眼红,因此都尽力的巴结他好多弄点好武器。 “唉你这人……”马舒啸气得拿手指着他:“你这纯属吃干抹净翻脸不认人。” “哈哈。”车厢里的一众军官闻言大笑,十四旅副旅长马志文更是在旁边添了一把火:“你还真就说对了,他就是吃干抹净拍屁股走人,兄弟我也赔过几瓶好酒,结果愣说没这事儿。要知道我那几瓶酒还都是旅长的私藏,为这事儿旅长骂了我个狗血淋头。” 宋承斌平日里好酒,依着王子安的看法是他也跟自个刚到这空间的做法一样,借酒浇愁么,也好缓解下对父母妻儿的思念之情。为让手下人少说闲话,他经常是拿了别人的酒又不认账,久而久之他人也就不给送,马舒啸也是想从他那儿问点事儿所以没法给了几瓶,结果遇到相同的事情。只是他虽经常这么干,但对军械分配还是尽职尽责,众人也便当做是无伤大雅的玩笑。 当然这事儿王子安也是清楚,不过他治下禁贪禁腐,又知道宋承斌的情况,只给他开了这么一个小口子,旁人却是不行,虽有风言风语可总体没人敢质疑他的决定。 “宋局长,军械局的宋局长。”众人还在闹腾,王子安的车厢门打开,陈陆山出来喊了几嗓子,这两节车厢是连着的,“大帅让您进去。” 宋承斌起身整了整衣服,他人身材高大,长得又魁梧,一身干部装更是凸显其干练,信步走向另一车厢,到门口时还不忘跟一众官员聊天打屁:“人在做天在看,兄弟说木有就是木有。” “卧槽,真无耻。”在桌子上写写算算的刘泽闻言骂了句,引来大家一片附和声。 …… “来,坐。”王子安指了下椅子,“茶还是可乐?” “有可乐?”宋承斌一屁股没坐稳差点儿掉下来,哆嗦的指着王子安:“你从哪儿弄来的?” “自己配的。”王子安笑笑,“就是糖水儿,跟你认识中的可口可乐不是一种东西。”虽然可口可乐现下早在美国发售,但发行商还未有在中国发售的计划,专门从那儿运来费用太高,王子安还没奢侈到这地步。 “那我还是喝茶吧。”宋承斌接过茶杯自己倒上水,“反正也习惯了,叫我来是不是要听下近期军工发展情况?” “噎死,可惜答对没奖。”王子安少有的开起了玩笑:“说说吧,13年式步枪与迫击炮的生产情况,还有其余几种新研发武器。” “13式七九步枪已经提升到日产四十杆,不过因有不少熟练工人是从德县兵工厂挖角而来,所以对方现在正找门路告咱呢;12式81mm迫击炮好点儿,可以达到月产三十门的水平,炮弹也足够;另有60mm迫击炮试制成功,不过因为要给12式让路的缘故并未投入生产。”宋承斌款款而谈着,显然是做足了功课。 “马克沁试制成功,受限于原材料只试制两挺;另有轻机枪试制成功,受限于原材料仅完成一挺,不过日后产量肯定会提上来;此外尚有进口零件组装成的五七炮六门。特种弹方面蒙山兵工厂开双工制造,产量足以应付一场小规模的战争,不过那儿的交通已到了非改不可的情况,否则产量仅限于此,盖因原料运不上去,增加输送人手虽然可以但不好保密,你也知道现在有日本人盯上了那儿。” “另外你让罗建明找我那事儿暂时无法完成,原因是他的飞机无法安装成功,还在改装呢,炮弹我倒是改装成功了,新试制的机枪也是为他造的,受限于产量部队暂时没法装备,只能供给急需部门。” “那可以先买点儿。”王子安突然插话道。 “我这个先进,再说你打算给部队列装多少?多了我估计你也买不起,少了根本没用,不可能完全装备部队,对付日本人在常规情况下有它没它一个样,再说短时间内那玩意儿也形不成战斗力,还要经过磨合等乱七八糟的事情,我看还是立足于自制吧。”宋承斌劝道:“还有,我听罗建明嘀咕说他在手工敲汽车?” “是有这事儿,上午捣鼓飞机,下午就去厂里敲汽车,晚上再把他的所学编辑成册,顺便学习专业英语和繁体字,是个大忙人。” “都忙。”宋承斌感叹道:“我这儿除了兵工厂日常管理还要试制新武器,晚上练习书法学习英文,时不时再跟你出趟差,日程安排也是满满当当;刘泽那孩子你别看他整日没个正形流连于花丛,但*文编辑书籍完成你交代的任务一样没落下,还混了个青年科学家的称号,照其发展趋势看大科学家是跑不了。” “再看看你,一省大帅,天天早起锻炼身体,忙公务忙军队,再跟一群官员勾心斗角,晚上还能著书立说,抽空给学生讲讲课,没事儿再捣鼓几个药品,我看咱里面就你最忙。安娜跟我说你一天只睡四五个小时,这样下去可不行,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 “不敢啊。”宋承斌彻底把王子安的谈兴激起,“在其位谋其政,别看我这都督当得甚是风光,可你要知道山东有两个列强驻军,明年日本人更是要来打秋风,想把他们挡住,我就只能拼了老命发展,否则这一切都是镜花水月。” “再看看国内,官场*、民不聊生,有个灾害就得死上一票人,各位带兵都督也不是省油的灯,攥住军队死也不撒手;民族工业发展缓慢,我在鲁南呆了将近四年所能建立多是轻工业,我不想发展重工?我也想,可没钱没人啊。”他长叹一口气。 “安娜前几日去了美国,孩子还没断奶,可这又如何?一切都要从头开始,所以我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包厢里彻底安静下来,只有两人抽闷烟的声音,呆了会儿王子安又道:“别说我,你再看看王璞,他来得时间很长,可到现在也就是个炮团团长,讲武堂的副校长,他可是咱这儿第一个有留学身份的人,虽然是假的,可他有怨言么?他知道我是想让他多带会儿炮团好训练出合格炮兵,为日后扩军做准备。” “而且你别看他整日带兵,空闲时间除了学英语就是在琢磨无线电,他以前对雷达有点研究,也在军队中专门培训过,所以,咱们的担子都不轻啊。” “不说这些让人蛋疼的事儿了。”宋承斌看他有磨叨的趋势转移掉话题,“刘泽说你俩在弄细菌武器?你还真想把山东弄成个毒窝?” “我还让他提纯吗啡和******呢,要不我手里收上来的大烟干毛用。”王子安又给他报了个信息:“光用毒气我觉得不放心,日本人要豁了命跟老子拼这毒气还真有点儿悬乎,加点料让这群洋鬼子看看,咱也有同归于尽的手段。” “不怕英国人和德国人找你要?” “德国人不怕,麻烦的是英国人。”王子安皱眉道:“毒气好说,大家伙都有,生物武器这玩意儿两面性太大,我怕把外国人给弄得同仇敌忾,封锁掉山东咱可就玩儿完了。” “你这是要让世界先一步进入到生化位面啊。”宋承斌开了个玩笑,“好了,还有其他事儿么?没的话我怕就出去了,不耽误你会客。” “回去吧,顺便把刘泽叫来,我得问问他防化产品的生产情况。” 第105章公祭 “敬礼。”随着口号声一众已等候在阵亡将士公墓外的军官与士兵刷的举起手,八名手戴白手套的士兵抬着覆盖有北洋五色旗的巨大棺木缓步走上台阶,军乐队适时奏起哀乐,一旁邀请前来观礼的家属已有人抑制不住在小声的抽泣着。 “罗永方,光绪十年生人,山东混成旅随营学校结业,生前历任沂防营步队棚目,排长,山东混成旅连长,陆军第七师副营长,于民国二年葵丑战事徐州之战中不幸为敌流弹所伤,不治身亡。其人在军中……” 一篇洋洋洒洒的祭文在王子安已经有点串味的普通话中宣读完毕,随后士兵抬着棺木将其放到早已挖好的坟墓中,接着是他家人撕心裂肺的哭喊。这人已坐到副营长的位子,在本年扩军中内定营长位置,可惜流年不利殒身战场,也是此次作战鲁军阵亡官职最大者。 棺木中存放的是骨灰,战场上不可能讲究很多,鲁军规矩是战死将士无论官阶大小就地火化,然后将其骨灰带回山东埋葬。 宣读祭文是王子安特意要求的,当然也不可能给每个战死将士都读一遍,否则战死的人数足以让他念上几天。这是依部队番号而来,以营为单位,选取官职最大与最小者的祭文念,当然若是此营仅有一人阵亡那就选此人的念,然后一个营的战死将士之墓都排到一起,方便本部队袍泽前来祭奠。 虽然不是每人的祭文都念,但把这些祭文宣读完毕还是让王子安的嗓子嘶哑掉,旁边卫队长魏景鹏本想送水过来被他严厉斥责。 麦克风把声音传得老远,足以让站立的大部分人听到,而他一次次宣读祭文也让现场肃穆气氛达到极致,当一具具棺木被挨个放到坟墓里家属群已是哭声一片。 “你们都是我的兵,是我的袍泽弟兄。”王子安嘶哑着嗓子对着台下喊道,战死将士的棺木都已安放完毕,现在是他演讲的时刻:“我没法给你们安定祥和的生活,因为你们是军人,军人就要有马革裹尸还的准备,要有青山处处埋忠骨的觉悟。而你们的牺牲与奋斗,换来的是我山东三千万父老乡亲的安定祥和,我为你们而骄傲。” “誓死效忠大帅。”台下众人齐声怒吼,让王子安恍惚间想起当年出师攻打兖沂曹济道的场面,只是称呼却从统领变成大帅。 “在陵园中躺着的都是诸位同袍,我给不了他们又一次生命,但我可以用生命来保证,他们的家属,是我齐鲁大地最受人敬重的一批人,他们往后的生活由我鲁军一力承担。”王子安喘息了下,看着台下一众眼圈微红的将士:“日后,凡是战死者,都将进入烈士陵园安葬,受忠烈祠供奉,享一年春秋两祭。”他这话似是用尽力气吼出的,被麦克风放大后传出很远。 “誓死效忠大帅。” “誓死效忠大帅……” …… “维城兄对这事儿怎么看。”叶长盛端起手中茶杯问向聂宪藩,旁边张文生也一脸好奇的看向他。 叶长盛与聂宪藩跟着王子安一起参加阵亡将士的公祭,张文生则是代表张勋前来跟王子安打关系。他几人以前关系不错,这便在仪式完成后凑到一起喝喝小酒。虽说鲁军军纪较严,但现在他俩人都请了假,而张文生要想喝酒压根不会去看军纪军规。 “怪不得七师的人都唯靖帅马首是瞻,这一手来的漂亮,也不亏他爱兵如子的称呼。”聂宪藩懊悔道:“我以前怎么就想不到呢,自打当了兖州镇守使我那群烟台的弟兄现在见了我面都生分的很,感情都让他把人心拉走了。” 叶长盛看了看他:“要不人是都督你是镇守使呢,你说你还是日本留学归来的,靖帅可就山沟出来的匪帅。”王子安对自己之前当过响马的事情并不忌讳,所以手下人也经常拿此事说道,而且他的军中还保留有当年当响马时放响箭的习惯,只是非在大型活动中不得使用,至于战场上早就被军号与令旗所取代。 “别说我这振武学校出来的,我看陆士出来的碰上靖帅也是白费。”聂宪藩很是清楚振武学校在日本的地位,并不以自个是留学生为荣:“不过说起来靖帅这儿啥都好,就是管的太严,我都有点不适应了。” “我倒想管这么严,可真要这样干了那我手下那堆人就敢兵谏。”张文生在旁边适时的插了一句:“比不得你俩,手下人好管。”他心中想着回去后定要跟自家大帅好好商量下,看能不能依着王家军的办法练练部队,纵使别的学不到这烈士陵园可好学的很。 “嘿,就不是我的人,能不好管么,压根就轮不到我管。”聂宪藩说起这事儿就一肚子的气,他跟张文生关系很好并不介意其外军身份:“当初来时还想着收拢点亲信,可兖防营的人不仅对他死心塌地,还有个政教处主任在旁边掣肘,你们说我能干啥。” “那你想不想亲掌一旅兵马?”叶长盛突然问道。 “噗”聂宪藩口中茶水喷出老远,尴尬的擦了擦嘴道:“你可就一团长,还早早投了靖帅……哦,是靖帅让你来的?”他倒聪明,转眼猜出其意,不过心中还是疑惑,他叶长盛当着张文生的面说这事儿干嘛,这属于内部问题啊。 “的确,靖帅让我告诉你,只要把鲁军当成一个整体而不是能随便拉走人的队伍,他就给你一个旅的部队。” “恭喜聂老弟了。”张文生在一旁尴尬道,他也是人精,自是清楚叶长盛当着他面说此事是为了绝他挖墙脚的念头,张勋派他来有挖几个军官的意思,只是没想到王子安的人竟然把手伸到了自家里面,还把这种绝密的事儿打听到了。 “呵呵,什么恭喜,还不是平调。”聂宪藩心口不一的道,镇守使管的是巡防营,旅可是货真价实的正规军。 “看你那样肯定高兴坏了吧。”叶长盛笑着道:“今天这顿得是你请。” “好说好说。”聂宪藩连连拱手。 …… 王子柱的十三旅在进驻南京城不久便离开,此时早过了张勋所允诺的大掠三日的时限,由于他的一力阻止,他的防区内没受到丁点乱兵劫掠,只是外面张勋部所干之事就不是他所能阻挡的了。不过事后一众报纸在谴责张勋的同时倒是着意提了下王子柱所做之事,而且冯国璋为平息民众与其余各部官兵愤怒,对张勋的人进行了处罚,很是枪毙了几个。 王子柱回到山东时王子安早就离开兖州,阵亡将士骨灰是先他一步而来,对于自个没赶上自家兵丁的葬礼他很是懊悔,在到烈士陵园献过花圈后才留下部队转而北上述职。 他是跟王子义一起的,王子义在葵丑之战中一直打酱油,他的四十七旅除分出一团加强王子柱外都跟着他在徐州替张勋看家。对于自己的悲惨命运他倒看得挺清楚,也就没了上前线争功的意思,反正只要有留守的活儿一般都是他领人在干。 靳云鹏之第五师此时已接到电令,于九月间转赴湖北镇守,他们在冯国璋的第二军中混了两个月的日子啥事儿没干,但其军训练很足,军备完整,遂调入湖北弹压地方。其军在原时空打完葵丑之战便回调山东,各部主官也分任地方镇守或另行组军,彻底沦为地方守备部队,最后便宜了张宗昌被其收编,但现在却因为王子安之干系山东基本没了他们的立足之地。 先前被打得抱头鼠窜的张宗昌张效帅最后还是整合了自家兵马,然后将中央陆军第三师剩余兵马收拢自任师长,转而投奔冯国璋,保住了师长的位子。 至此山东正规部队还有陆军第七师,省辖骑兵旅,陆军四十七旅,刚成立不久的直隶于陆军部的陆军第一混成旅。这第一混成旅在原时空是由第五师十旅改编而成,现因山东地面上的战事大都由第七师完成所以赏给了王子安,旅长则有王长福任职。 第五师这一去也不知哪年才回来,为其走后原驻守之地防务空虚论陆军部同意再由山东自行组建两个旅的部队,军械由陆军部代为调拨,也为战后论功行赏。而第五师原防区则调派王长贵之十四旅驻守,王子柱十三旅还在原防区,骑兵旅属于机动部队,驻扎在济南周边,方便王子安之调派。 军队扩充早在第五师南下后便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因此次扩军是为应付明年到来的第一次世界大战之缘故,新兵大部分从鲁南一带招募,他们服从性要好于其他地方的人。而且王子安也不打算就守着陆军部刚给的两个旅番号过日子,他打算把步子迈的大点,扯不扯着蛋是无所谓,明年这一关要过不去可也就没蛋了。 先前山东有大概五万人的军队,去除掉第五师还剩不到四万,王子安想着今年无论如何也要把人数扩充到五万五至六万之间,除却一些满编的师旅外再搭起几个架子为明年扩军做准备—钱暂时还够用,就算上缴给部里一部分他还是有不少,去掉税款外尚有盐税与他所能掌握的各种厂矿,这垄断企业赚钱可不是说笑。 第106章视察 “立正。”站立成一排的士兵随着口号努力把身体绷直,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 “不错。”王子安从喊口号的教官身边经过,对他以及旁边陪同的一众军官道:“兵练得还行,好好努力。” 他现在在兖州新兵训练营查看新兵训练,当下中国正规军都是兵随将有,训练依各部主官而定,碰着责任心强的训练就好,若是主官不像样底下人也尽量糊弄,如此就造成北洋军各部战力参差不齐。而北洋的战力下滑也是从辛亥年后袁世凯大规模扩兵而起,只是现在袁大总统还活着,各部运转尚属正常,面子上都能过得去,所以问题还不算特别严重。 为避免此种情况发生,王子安早在建军之时便规定新兵不得由各部私自招募,全权归新兵训练处训练,以前他的地盘小只在沂州府有一处,现在则在兖州、济南、烟台各设立一处,如此尽量减弱带兵主官在军内的影响力,辅以政教系统基本可以说没哪个主官能带手下兵丁一窝蜂的投降。 跟在他旁边的不只是军官,还有一众兖州与曹州的民政官员,他们中有不少是受伤退役者,对军事也不外行,跟身边人谈起那叫个头头是道。 看过了新兵的训练情况,王子安落后几步问向本地教育专员米玉珍:“兖州和沂州一带的教育情况如何?” “回大帅,沂州的情况不错,咱们在那儿经营数年,当地民众对孩童入学没有过多抵触。不过因当地经济条件太差,不少民众家里只供给一人入学,其他人还是在家务农。”米玉珍原在沂州当教育专员,后来为成绩斐然调入兖州开荒。 王子安听后稍微颔首,沂州虽在他治下蒸蒸日上,但多年积弱非是一朝一夕所能改变,沂蒙山区在后世也是个老大难的问题,盖因此地山峦起伏,交通不便。 “兖州也还可以,今年新开各类学校百十余所,沂州的师范教师也有不少调入此地工作,加上本地学风甚浓,经济富裕,学生人数增长率有超过沂州的趋势。只是本地有不少大户人家子弟受孔圣人影响小学还在私塾内学习。” 兖州有孔林、孔庙、孔府存在,是儒家多少年来的基本盘,虽然现下西学之风甚厚,可其影响极端深远,当地私塾类学校残留不少,“无所谓,孔圣人的地盘儿么,好歹也得给几分面子。”王子安的口气极大:“他们不愿进来随他们去,日后有其后悔的日子。” 说起来本地民风也深受孔家影响,见面会客时的繁文缛节极多,王子安便对此深恶痛绝,不过他一时半会儿也没好方法对此施以影响。去年时一众国学文人外加张勋等人在曲阜举行了盛大的祭孔典礼,闹闹腾腾的好不热闹,为此袁世凯专门发报让王子安派出一个团的兵力在此驻守,以防为人所乘。 他对儒家没有太多的私人情感在内,而且儒家经过这么多年的历史演变早就变得面目全非,因此当初祭孔众人给他发来请柬他也只是到场敷衍了事。内心里他是想等着一众留学归来的文人对中国旧有文化发起讨伐之战以便浑水摸鱼,抑或是靠着一战将五四运动的学潮提前发动。前世学潮是自发形成,他就不信若有官面上的推动还不能提前引发。 与米玉珍交谈几句后众人来到军营,王子安也没了继续看下去的念头找来田新佐,老头儿现在当上了岱南道的观察使,虽然水平有限,但也是自己人不是,而且他的年纪大了,也就当个过渡。 “岱南道下属各县咱们势力已经扩展到村一级,乡镇以伤退军人、各培训班学员与当地在土改运动中表现突出的人物为主,辅以乡议事所监督,村庄则以当初的民兵基干为主,通过建立农村合作社实施你说的互帮互助。” “每个乡镇设有警察所一处,警察选用民兵骨干,效果上倒是不错,各地治安情况大有好转,只是如此一来财政耗费甚大。且各地还残留有部分地主,对我各项施政持敌视态度,只是因着驻军的存在他们也没敢闹什么幺蛾子。”田新佐手里拿着文件一条条给王子安说着。 “各地政府机构都已设置完毕,不过还是那句话,组织庞大就财政吃紧,咱们现在的余钱已经不多,要不是你同意底下收取地税早该破产了。而且人手也不足,现在很多岗位上的官员都属赶鸭子上架,能力欠缺的厉害。” “那就使劲培训,让各官员把自己的施政方法总结出来,加以完善再发下去,时间长了我还就不信练不出来,另外每个岗位给我多配人,现在山东也只有岱南道才将将完成此事,人员缺口甚大。”王子安抽着烟慢吞吞的说道:“对了,这儿的土改完成的如何?” “第一阶段基本完成,底下乡民或多或少都有了份土地,只是济宁与兖州的情况不太好,其中又以曲阜最差,盖因此地孔家占用私田太多,他们没有出手的愿望,咱也不可能用对付一般大户的方法来,否则光是吐沫星子就能把咱们淹死。” “这倒是个麻烦事儿。”王子安沉思道:“经商估计孔家人也拉不下这个脸,儒家的势力又太庞大,稍不注意就惹着一堆徒子徒孙,先让他们呆着吧,日后再说。” “恩,不过我听说济南道和东临道那边儿的土改压力很大?很多地方都已经停止了?你可要悠着点,好不容易打下片江山不能就这样败掉。” “还能咋的,有人给袁大总统告了状呗,也不知告状那人用的什么法子竟然让袁慰亭发电斥责我,让我做事时注意影响。” “说起来还是咱们的立身不正啊。”田新佐感叹道:“咱本身就是土匪出身,还要用通匪的名义抄家,不太服众,而且动了人的土地跟断人财路没啥两样,不招记恨才怪。” “无所谓了,反正咱们有兵在手,还怕他们翻了天不成。”王子安也就靠着手中的部队了,否则早就被人喷下台。 跟田新佐商谈完毕他便领着人往道署而去,现在已是十二月初,他要在此地呆上一段时间,以对各地情况进行考察。包括扩建完成的山东钢铁,化工厂,新成立的中成药公司,以及经数次扩建的兖州兵工厂等等。 中成药公司只是打着生产中成药的名义,里面夹杂着一个生产磺胺的车间,保密措施极端严密,工人也都是兖州一带军人的直系亲属,为此他还新建了几栋楼分给他们作宿舍用,护厂队甚至有迫击炮的存在。 当然他也知道凭此并不能保密多长时间,但也只要撑到明年下半年就行,到时把东西拿出来跟英国人做交易正好,省的他们没事儿干惦念着让日本人帮忙打青岛。 兖州城经过两年的开发建设已不复当初破破烂烂的景象,城中心道署所在地因为几条干道的铺设成为繁华之所,路两旁也开始出现西式洋楼,不过因为大量工厂把驻地放在此处造成城内用地紧张,不少小型工厂只能把厂址建到城外。王子安在考虑着是不是把城墙给拆了好发展工业,他可没文物保护的意识。 他在第二天首先考察了钢铁公司,这山东钢铁是在当初的几家小厂子基础上建设而成,就规模来说称得上国内有数的厂子,只是因兴建年限和产业工人的制约造成产量不足,不过这都是时间问题,就看日本人给不给他这个时间。 在考察化工厂的时候给他作介绍的是刘泽,刘泽此次南下只是顺路,前来是为了看看防毒面具的生产情况。 “现在化工厂原料自产问题解决的如何?”王子安问着旁边陪同他的刘泽,他们现在在车间里,工人们虽小心翼翼的生产着但还是用奇怪的眼光看着几人,他们平时可没机会看到一省都督的身影。 “只能说正在努力。”刘泽伸头看了眼旁边的温度计:“三酸两碱都还没建设完毕你就别想国产化,不过只要能保持现有投资规模我保证一年内可以完成。” “完成国产化还是三酸两碱的建设?”王子安问了句。 “国产化,其实原料有了其他也就好说,只是产量上得要慢慢提升。” 两人边走边谈,很快来到另一个车间,这里面堆积着大量的材料,王子安捡起一种问道:“这玩意儿干嘛用?” “活性炭?造滤毒罐用的。”他从旁边的木箱中掏半天掏出个防毒面具给他:“这是咱们的产品,依现有产量看到明年*月份应该能满足六到七万人的使用需求,不过你打算什么时候配备下去?” “明年五六月份吧,现在先不急。”王子安把防毒面具戴到脸上又摘下来:“有点闷,而且看得不是太清楚,还能不能改进?” “闷是肯定的,但这已经是咱们现有水平所能达到的极限了。”刘泽把他拉出车间,“这东西国产化更难,所需用的塑料和橡胶都需要进口。” “你应该知道它们怎么生产吧?”王子安皱着眉头道。 “知道。”刘泽翻了个白眼:“可也得需要时间不是,咱现在才能生产多少东西,你这是想着大干快上啊。而且两者都需借助石油工业才能大发展,你现在敢开发石油?” “这一关要是过去,我就在山东来一场思想改造运动。”王子安悠悠的道:“到时我会发动阖省之力来发展工业,石油也在其中。” “思想改造。”刘泽苦笑了下,“希望到时千万别过火。” 第107章授课 从兖州回到济南已是公历的十二月下旬,街上已经出现放鞭炮的孩童,年关的到来让街上行人脸上洋溢着一种喜悦的表情—相应的也有少数冬天熬不下去的苦命人在街道两旁行着乞讨之事。 山东陆军第一旅和第二旅都已组建完毕,第一旅旅长为王璞,他终于卸任了讲武堂副校长与炮七团团长的职位,跟随其组建第一旅的士兵有二分之一是从第七师与各巡防营抽调而来,故而战斗力远高于大部新兵组建而成的聂宪藩第二旅,王子安到底没好意思全给他新兵。 只是现今王子安手底下的高级军官稀缺,且基本是野路子出身,他又信不过陆军部派下来的留学军官,因此王璞也兼任着烟台镇守使的职务,手底下同时还有左路巡防营的两千余号人马—他的旅除却两个步团外尚有一个炮营、一个骑兵营、工兵连并辎重连,炮营装备为七生五野炮连一个,五生七山炮连两个,除却山炮连装备为兖州兵工厂自行组装外野炮是为国产南京货。 相比之下聂宪藩的第二旅就要差上不少,兵员素质不说,枪械使用多为日本产六五步枪,远不如王璞所部仿自德国毛瑟98的13式步枪。而且他的炮兵营还尚未满编—国内产量有限,陆军部短期内调派不来,王子安自己手里也没这么多的火炮可用,虽然兖州兵工厂正加班加点的进行试制,但炮钢等物尚需进口,受制于原材料问题产量可怜。 陆军部只给了两个旅的番号,王子安自不会拘泥于此,之前鲁南一带巡防营没满编,现在则敞开了招兵。前路巡防营已招满四千人的名额,共编成步营九个,马营三个,外加特种兵一部,归属于兖州镇守使王子柱管辖;曹州镇方致祥的右路巡防营也把人扩充到四千三,足有八个步营、三个马营;青州的那伙旗兵大爷们也被他改成了骑兵团—虽然现下战力不咋样但总不能浪费他们手底下大批的合格军马。 王子安之前曾想把各部队马匹集中应用,因为他的马匹存栏量似是不少,不过考察过实地情况后打消了此念头。虽然他在当上都督后戮力剿匪,可山东多年形成的匪患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清剿干净的,比如曹州地区虽没了大股匪患但仍有少数杆子四处流窜作案,这就需要机动力较好的骑兵去堵截了。 不过这只是权宜之计,以后还是得把骑兵集中使用才能发挥他们的作用,否则巡防营编制大量骑兵不止对地方负担过重,还容易造成战力浪费。 …… 大街上几个小孩跑来跑去,王子安裹了裹身上的呢子大衣,天气比较冷,路上不时可以见到身穿陆军冬装的士兵。李玉楷手冻得难受,可他为保持面子一直没多余的动作,旁边的王子安则一直往手心里哈气。 “大帅要注意形象。”李玉楷实在看不下王子安一副老农的摸样说道:“让人看到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王子安无所谓道:“要是形象能当饭吃,能把这些难民救活,我倒希望自个的形象越烂越好。” “大帅仁义。”李玉楷适时的捧了把:“您已经做得很好了,我从前清到民国做官这么多年,还真没见过跟大帅一样亲民的官儿。”他这话倒不是奉承,王子安经常的外出微服私访,看看各地情况,若是碰到不开眼的官员也青天一把,久而久之已经有人给了他个青天的帽子。 “城外的粥棚都弄好了?”他弯下腰给一乞丐的破碗里放了几个铜板。王子安在山东掌权一年不到,自是不可能将贫穷消除,熬不过冬的穷苦人出来很正常。 “弄好了,都挨着城墙根呢。” “这些人都哪儿来的?” “多是济南周边的穷苦人,不过今年好不少,我听下面人说搁到往年现在大街小巷都是要饭的。”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王子安嘿的笑了下:“五年,我要在五年内让乞讨人群成为绝对的少数。” 李玉楷算了下,五年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倒也有这可能,刚想说话却听王子安说道:“岱北道的土地开荒怎么样?” “不太好。”李玉楷抽了抽鼻子,这天儿终究还是让他没法保持面子了:“荒坡地倒是有不少,但很多都是有主之地,而且他们似乎宁肯让地荒着也不卖给咱们,咱的人只能带人从没人要的地方入手,可那种地就算开出来产量也高不了多少。” “那也得干。”王子安看着两旁唯唯诺诺走过的居民道:“开荒不止为了地,最主要还是凝聚人心,只要人心向着咱们,做事情阻力才会越来越少。” “可同样也把乡绅赶到了咱们的对立面,对日后发展有诸多不便啊。”李玉楷感叹了句。 王子安心下微微摇头,这李玉楷到底出身不同,日常考虑还是有大量以前的遗留,认为乡绅才是农村基层管理者的观点一直没多大改善,虽一直表现勤勤恳恳但对自己在农村推行的各项措施心里颇有些抵触:“拉拢农民,把权利收归政府,自然而然要得罪一部分乡绅,这是不可避免的,相对若是咱们跟乡绅穿一条裤子,那咱们跟前清有何区别?” “你为官多年,施政经验本就以政府主导乡绅辅助的做法,这在以前文盲率很高的小农时代尚可说得过去,可放到现在却是阻碍社会发展的行为,随着社会进步、人口与工农业的发展必然需要大量的官员,指望先前一个县几个官员的做法明显不合时宜,咱们现在一个乡镇的人口都快赶上以前一个县了。期间若碰上天灾*或是大规模的战争,那群乡绅能把政府交代的事情都做好?你可是经历过中日甲午之战的人,自是知道当时民众之看法,能自发起来抵抗的才占到多少?” “而这些若是由政府牵头则决然不同,也不会出现某些人为一己私欲蒙蔽乡民的事情发生,鲁南一带咱们强行把组织建立到村一级效果已经有所体现。就拿修路与兴修水利工程来说,若由政府出头组织乡绅建设那还不知道那年月能完成,他们必然也会提出这样那样的条件来恶心人。” “再说我也不是没给他们机会,各乡镇依托自身优势开的矿建的厂可都在他们手里,一年捞的钱能顶多少农业生产?还有各地建立的议事所,也可以满足一部分人参政议政的心理,这些也可保证乡绅中的一部分人为我所用。” “大帅高见。”李玉楷又捧了一把,他经常跟王子安就这些问题进行探讨,效果也是有的,至少李玉楷已经没了初始时的满不情愿,不过乡村建设非是一朝一夕之事,他也是一面观望一面执行着王子安的政策。 现在王子安已经正式把民政长的职务交给了李玉楷,是省内实职二把手,已经压过了内务司长杨晟。而且他在省政府设立了一堆组织机构用来分非己方官员的权,诸如交通厅、轻工业厅、重工业厅、卫生厅、水利厅、林业厅等等,主官多是接受过大学教育的人才。 当然因为可用人才数目不足与经验等问题有人身兼数职,而且其中隶属于国民党方面的人也有不少—此时国民党已被袁世凯所取缔,省议会也驱逐了原国民党议员,其中一部分便被王子安拉过来让他们搞建设了。 两人一路谈着话,不长时间便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刚在几所专门学校医科基础上成立不久的山东公立高等医科专门学校。王子安在其中是挂名教授,专司外科,他的医科圣手的名声可是很多人都知道的,当然,王大都督由于公务繁忙自是不可能天天来给学生们上课,基本上一个月能来两次,而且学生所用书籍中就有他所编写的教科书。 学校处在济南城里,跟都督府离着不远,教授科目有限,类别也只是笼统的中医与西医,王子安所教的是普外与战地救护。来到学校,李玉楷在卫兵护持下对学校建设进行考察,王子安则领着几个人去了教室—虽然教室门口站几个当兵的殊为不雅,但大帅的安全可不是儿戏。再说王子安来教书也只是为了提高自个在青年学生中的影响力,真说到对医学起到的进步作用还是得看他的几本书。 “起立。”班长率先起身喊了声口号,随后教室里不管是坐着还是站着的学生全都挺直腰板站立—这个班的学生学成后都要为军队服务,家庭背景上自是没问题,而旁听生也早就被人搜过了身。王子安讲课的时间不可能固定,不止是他的公务繁忙,还有安全方面的考量,只会提前一个小时给这边发信,但就这样校内的学生还是有不少跑了过来,对于一省都督来给学生上课他们也是好奇的很。 王子安敬了个军礼,班长喊了声坐下后学生刷的一声坐下,没座位的旁听生则继续挺直了身子当标杆,他笑了下,看样这些学生的军事训练还不错,现在很多学校都已设立了政教处和军训处,学生的体育课也多以军训为主。 “同学们军训的成果不错。”王子安首先夸奖了一句,虽然他们肯定是专门练过起立坐下这一套,但该表扬还是要表扬:“前几节课我给大家讲了战场护理与烧伤外科,今天所讲则是如何救治在战场上遭受化学武器攻击的士兵…” 第108章学校 “今天所讲内容就是这些,离下课还有一会儿,有不懂的问题各位同学可以提出来。”王子安擦掉黑板上的内容说道,他没有教案,所讲也只是事先看下书籍然后即兴发挥,所以黑板内容显得有些杂乱。而且他对学生的要求很是严格,台下听讲的人必须尽快把黑板上的知识做好笔记,否则过时不候,学生倒也听话—他们可不敢在都督的课上有任何的松懈。 台下有人举手,王子安看了下他的座位在教桌上找到他的名字,“鲁宪民,你有什么问题?” “老师,我想问下,您说化学武器既然已经被海牙会议议定为禁止使用的非常规武器,那咱们为什么还要继续学习治疗方法,一种无法使用的武器似乎不能造成伤亡吧?” 王子安看了看他,这人都十*岁的年纪了咋还这么单纯,没看旁边有人拿一种看白痴的眼光来看你么,“海牙会议做出的决定只是一种倡议,或者说是给战胜国用来罗列战败国罪名的,它本身并无任何保障。也就是说,只要想用完全可以无视它的决议。” “当某国或某一地区决定使用化学武器时,依据现在的形式来看并没任何的组织或个人能阻挡的了,在这种情况下咱们就不得不做好未雨绸缪的准备。”他说的模棱两可,并未指出是化武对化武还是加强对化武的防范,“还有问题么?” “没了。”鲁宪民一脸思考状坐下,他旁边接着有人举手被王子安示意起来提问:“老师,现在有哪些国家可以实施大规模的化学作战?” “只要本国化学工业达到一定程度便可以研发化学武器,日本与西方诸国皆有此种能力,巴西阿根廷等南美国家也可自制简易毒气,化学武器本身并无很高的技术壁垒,只是一种作战思路,甚至于某些落后国家可以用简易手段来获取它。” …… 窗外传来敲铃的声响,王子安停下回答问题的节奏,对着台下学生说道:“回去后把我今天所讲好好复习下,虽然咱们没条件让你们对此进行实习,但多掌握些知识总是好的。下节课我将会跟各位讲解战场上疫病的产生以及防治方法,好了,下课。” “起立。”班长一声大吼,学生们站立起来看着王子安敬礼后大步离开。 李玉楷已经带人回去,他的事情很是忙乱,除了处理政务外还要跟袁大总统安插的各位钉子作斗争,自是不能跟专门来此上课和考察的王子安相比。 学校校长在此已经等了很长时间,见到王子安出来自是赶紧上前跟着,本来教育司长王朝俊也想跟着一起来看看,不过被王子安挡了驾,打发到新成立的高等工业学堂去了。现在山东教育发展呈现出井喷的趋势,除了各地乡绅积极投身于教育建设,省府也在积极整合重组各种专门学校与高等学堂。 依着王子安的打算他准备在各道都建立专门的农业学校、师范学校和工业学校,省府则建立高等学堂,计划中重点是理工方面的人才,至于文科则交由民间来办,当然饭要一口一口的吃,短时间内他是没有足够的人才来支撑此项计划。 跟着学校校长来到操场,刚听王子安讲完课的学生此时都已汇集在操场内进行他们的体育课。大部分人在教官指挥下进行着队列练习,另有少数人则在操场另一侧的靶场进行着射击训练。 一行人随便交谈着,场上的学生对此早已习惯,认真完成着教官布下的任务,他们每天都会在下午进行两个课时的体育课,老师则是军中退下的士官,训练起来也是有模有样。 靶场不大,除了城内用地紧张外还有学生手中使用武器的缘故—他们用的都是13年式汽枪,射程并不高,而且威力小只要稍微对墙体进行加固就不怕打到外面去。 这东西是宋承斌用兵工厂的下脚料研制成功的,后来上报给王子安后引起了他的兴趣,正好学生军训需要大量枪支,可一般学校又不能跟讲武堂相比,自是不可能用步枪,再说他也没这么多的步枪和子弹供给学生挥霍,大手一挥便让兵工厂赶制了一批送给学校。 汽枪一经推出便受到好评,造价便宜,子弹好买,威力又不大,就算误伤也基本不可能把人打死,正好给学生和没枪使的民兵用,甚至于看家护院也可以。而且有不少的私营工厂主见识到以后也要求定制,他们手里的护厂队跟公家的护厂队可不同,没有热兵器存在,王子安也不放心给他们,一直是木棒当家,现在有了这东西足可以武装起来对抗黑恶势力—王子安还没能把另外三道的黑社会清除完毕,而他们也是敲诈各地厂矿的主力军。 对此宋承斌也乐得不轻,谁能想到无心之作有这么大用处,顺带还给兵工厂找了条来钱路子,现在可有不少人整天在兵工厂外面的客栈住着等提货呢。 王子安看着眼前的学生给枪上好弹,采用卧姿对着二十米外的靶子开了一枪,靶子腾起一股木屑,看样这人成绩还可以。靶子并没采用靶纸,而是直接用木板画圈,也好打完后回收铅弹。 “这枪怎么样?”王子安看那人放下枪起身饶有兴趣的问道。 “报告老师,弹丸发飘,远了很容易打偏,枪械也经常出现空气外泄的毛病,远没有步枪好用。”那人激动的站直身子回道。 “哦,你还用过步枪?哪种型号?” “用过民兵排的马蒂尼,学生家在农村,回家时曾跟村里民兵比试过枪法。”那人大声回答。 “成绩如何?” “我胜了。” “恩,不错。”王子安嘉勉道,“很有天赋,用汽枪把枪法练出来也算是能耐,你说的那几个问题都是汽枪的固有毛病,弹丸小速度快弹道在空气作用下便有可能改变,空气外泄则是活塞皮垫磨损造成空气室密封不严,更换个皮垫就成。” “是,学生受教。” 接着跟他稍微交谈几句王子安便与校长等人一起回到教师办公室内,这会儿医科学校内部条件还是很艰苦的,只有几排平房存在,其中还包括学生与老师的宿舍。幸亏这年头的人都比较能吃苦,老师也没对生活条件差提出异议—这也没人敢提,王大都督可是时不时会来趟学校的。 “学校的政治教育如何?”王子安坐在椅子上问着面前恭恭敬敬站着的校长和政教处主任。 “回大帅。”说话的是政教处主任,比起校长来他才是专业人士:“总体而言还算不错,咱们总会在不经意间把大帅这几年所做的各项亲民政策加以宣传,很是让不少学生崇拜。只是…” “说就行,怕啥,还是不是咱们鲁军出来的兵了。” “葵丑战事咱们南下跟叛军作战引起非议不少,有少数学生受孙文蒙蔽对此持异议看法,当然大多数人是支持大帅做法的。” “这很正常,咱不能把人嘴给堵上,有不同意见可以提么,但你要注意,千万不能让有异心的人趁机把学生鼓动,学生可是咱们的未来,我可不想辛辛苦苦把人才培养出来全送给别人。”异心指谁,除了国民党也没别人。 “是,定不负大帅厚望。”政教处主任赶紧表忠心道。 桌子上有几份文件,王子安拿起来看了几眼抬头问向中医世家出身的校长:“学生每天的伙食如何?营养跟得上高强度学习与训练的消耗么?” “每三天会有一次肉食供给,其余时候以煎饼、馒头、窝头和小米粥为主,足以保证大部分学生的饮食需求,另有少部分家庭富裕者可以通过学校代为采购较好的伙食。”校长小心翼翼的回道,学校里每个学生都有补助金,大头都花在了伙食方面。 “学校初建,条件都还很艰苦,基础设施与师资力量都不足,但这只是暂时的,日后只可能越来越好,希望你们能克服困难,化艰苦为动力,给省府输送出更多的人才。”王子安很有气势的一挥手。 “是。” 几人的谈话慢慢渐入佳境,两人也不站着了在王子安示意下找了椅子坐下,聊了一会儿那校长不自禁对王子安恭维起来,拿起了桌头一本书:“大帅这本《赤脚医生行医手册》的刊发对咱们乡村医疗建设功不可没,就连学生下去行医遇到难点也会用这上面的土方,的的确确做到了因地制宜,就此一项也可说大帅功德无量。” 王子安笑咪个脸承了他的马匹,浑不管这书是他剽窃日后共和国几个医学院共同编著的赤脚医生手册部分内容而来,反正也没人去告自个。再说这东西拿出来也还真应了这人功德无量的说法,这能救活多少人,至少能把人口增长提高几个千分点。 当然他也没不要脸到把功劳全揽自个身上的意思:“我只起个组织者作用,主要还是靠着当年鲁南一带各位郎中的协作,否则这么大工作量我一人可完成不了,再说你们不也在里面加上了很多内容么。” 第109章女生 校长同志还在继续恭维着王子安,也不管旁边被冷落的政教处主任一脸不耐,半响后王子安方才打断他的话问向那位主任:“你也在咱们军中政教处呆了很长时间,要不是受伤我断不会把你放出来,就在这儿好好干,不要堕了鲁军的脸面。” “如今很多学校都有学生自发建立的各种组织和社团,也有部分学校成立了学生会,医科学校建立不久还没出现,但你要未雨绸缪,争取把学生会建立起来,纳入到政府管辖中,当然要注意手段,以争取学生中的积极分子为主,不要做得太难看,我回去后会让人把这个事情以文件的形式下发。” “是。”主任同志一脸苦相,想想自个当初怎么就让人给打了一枪造成身体素质下降而被强制退役了呢,这学校里事情千头万绪,真不如在军队时自在。 “还有你。”王子安看向同时兼着卫生厅副厅长的校长:“我知道咱们的教师对我提出来的教育方法有所抵触,认为扼杀了学生的主观能动性,对学生日后发展可能会造成不良影响;我也知道一个班四五十人太多,教师不能手把手教育学生,但他们可以有怨言,你却要看清形势。” “现在的国家情况你也清楚,没这么多时间慢慢培养,也没这么多资源来培养几个大的医学家,我只要有足够多的医生来为社会服务,有多大能耐干多少活,几个医学家所起的作用在现阶段远比不上一批医生。” 王子安才不管这些话能对这位卫生厅的副厅长起到什么作用,只要这人能去执行就行,否则说不得就要换人,有才不代表可以任着他胡来。 从办公室出来太阳已经快要看不见了,操场上换了一批人,他们是另外几个班的学生,相比毕业就要进入军队的那个班来说他们的军事训练就要少得多,除了队列军体拳等基本没有障碍跑等活动。其实他所教授那个班学生更像是后世国防生,也是他日后组建军医大学的班底。 严酷的训练不能阻挡他们对知识的渴望,都督早就告诉过他们,想要把知识学好,首先应该将身体锻炼好,都督的明言很是得到他们赞同,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慢慢来到学校大门处,只是情景却让王子安有些疑惑:学校大门紧闭,几个学校护卫队成员领着十几个学生堵在大门口,满脸紧张的看向外面,有几人甚至扛着汽枪,门口王子安卫队卫兵则一脸好笑的看着门外,间或有人指指划划喊上几声引起哄堂大笑。 看到王子安施施然走来,一直在外面承担保卫工作的魏景鹏小跑着过来:“大帅,外面是一群女校的小姑娘,吵吵嚷嚷着问为什么不能进学校学习。” “没刺客吧?”王子安开了个玩笑。 “没有,卫兵已经检查过了。”魏景鹏说的检查当然是由女人来做,否则男卫兵给她们做就算她们愿意王子安还不乐意呢,这对军纪可是一种败坏。王子安卫队中长期有几名原衙门女仵作现女巡警的存在,专门管理这种事情。 那几个女巡警长得五大三粗,若不是脖子上没喉结保准别人看不出性别,卫队管理严格也不怕引起内部混乱—王子安也不相信自己卫队的小伙子能看得上她们,反正让王大都督多看一眼都会引起小弟弟的一阵不适。 “那学校护卫队怎么这副如临大敌的态势?”王子安好笑的指了指扛枪那几人。 “他们怕这群女学生冲进来惊扰到大帅,拿枪吓唬吓唬她们。听护卫队队长说以前发生过这种事情,小姑娘们生气起来呼啦便把堵大门的人给冲散跑到学校里,当时就把校长闹了个灰头土脸,最后是家长发现自家姑娘们下课没回家找到这儿才消停的。” “噗嗤”王子安忍不住笑了出来:“胡闹,让他们把枪都收走,一群大男人让小姑娘给冲开不够丢人的。”不过他这话也就说说,他也知道现在能上女校的学生家庭情况肯定不错,这些学校护卫队成员做事便得束手束脚,加上娇滴滴的小姑娘对大老爷们的杀伤力不小,所以估计是这群人放水才能让她们冲进去。 护卫队成员见到王大都督到来更是紧张,放水也要分情况的,现下放水那是闲自个命长,一群人拼命聚拢在门口不让外面人惊扰到他,直到魏景鹏过去才让那几个扛枪的退出,而校长跟主任这会儿也得了信跑过来擦着脸上的汗一起赔不是。一般来说他俩应该把人送到大门,不过王子安经常来也就不让他们这么干,怕打扰到教书育人。 王子安没搭理他两个,信步来到大门前,门前护卫队赶紧让开,几个卫兵护持在他的身旁尽职干着本职工作。刚才就稀稀落落的口号声这会儿直接没了影,门外女学生到底有几人见识不凡,见过经常在济南大街小巷走动的王子安,也知道他是都督,都拿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一时间场面有些异样的宁静。 “还真挺帅的啊。”一个小姑娘跟她旁边好友说了句,结果没注意压低声音被围观人群听了去,接着现场爆发出一阵大笑。那姑娘见自己不小心的一句话引起误会,羞红着脸跑到人群中躲着了。 “哈哈,有意思。”王子安也是一阵爽朗的大笑:“小姑娘别跑,出来说说叫什么名字?在这儿干嘛,为啥把人大门给堵上。” 他这一番话更是把人群里的小姑娘羞得满脸通红。其实说起来王子安正值壮年且仪表堂堂,配上一身笔挺军装更显铁血军人的风范,很容易得到花痴女向往,可你也不能公然调戏人姑娘不是。 此时女学生中有人见那姑娘急的都要落泪便顶缸而出,对着王子安落落大方的介绍道:“小女子廖永娣,刚才说话那位是我同学林淑玲,跟同学们一起到这儿是想问问,医科高等学校为什么不准许我们入学?说什么有伤风化有碍瞻观的话语是对女性的歧视与侮辱,我们怎么有伤风化了?”廖永娣越说越激动。 “因此,我们要说出这话的李校长出来道歉,并准许我们进入学校学习更高层次的知识,建设国家不只是男人权利,也是我们女人的天赋人权,民国成立时你们说男女平等,这会儿就不认账了,姐妹们,你们说这是不是对咱们的歧视?” “对,凭啥不让俺们上学,俺们也想接受更高层次教育,这是对俺们的侮辱。” “我们要上学,我们不想做温室里的花朵。”廖永娣一番话引起了现场女学生的共鸣,一时间叽叽喳喳的声音萦绕在众人耳旁。 王子安摸了摸额头,心说你这小辣椒谁说这话你找谁去啊,这可是当年孙文同志喊出来的口号,干兄弟何事,当年俺可是啥口号都没喊,就顾着嚷嚷清廷下台了,转头找到身后的李校长:“她们不是女校的学生么,怎么还咋呼着要上学?再说你这儿是医学院,她们怎么不去山东大学堂闹去。” 校长擦了擦脸上的汗,今天这事儿闹的,亏看大帅脸上也是好玩儿神色:“她们快要毕业了,而全国范围内尚没有女子高等学堂,其余各大学也不可能接收她们,光一顶有伤风化的大帽子就够人受的。至于为啥不去山东大学堂闹…” “我听说大学堂的校长给她们几份卷子,明言这是他们那儿入学考试,若能通过再去烦他,通不过一切免谈,可这群小姑娘平日里都在女子学校学习,那儿的教育水平连官立中学堂都顶不上,哪能过得去。至于另外几个学校,法政学校和法律学校明言不要女子,是为各地政府储备人才之用;商业学校校长因为贪污被拿下,位置一直空着,副校长一推二五六,说自己没这权限;工业学校和农业学校她们自个拉不下脸面又不想去,只能找到医学校了。” “咱这儿虽然是医学院,但名声还算不错,也是高等学校,因初建原因学生水平总体不高,就算考试她们也可能考得过;其他诸如基督教大学人要的是信教人士,青岛专门学校又在租界,高等巡警学堂和讲武堂她们也没这胆子过去,所以最后倒霉的就是我了。”校长一脸苦相。 “呵呵。”王子安听他这顿苦水倒得有些意思,转头大声对着还在叽喳的女学生喊道:“我知道你们想要继续接受知识,我也理解姑娘们想要为国家做奉献的心情,但我也想告诉你们。” “男女平等不是喊口号喊出来的,是自个争取而来,而且现在的社会风气想必各位也都清楚,男女大防仍在人们心中有着很重要的地位。不要撇嘴,这是事实,现在虽然到了民国时代,虽然有人喊着消除封建残留,但想要将人们心中枷锁打掉非是一朝一夕之事。对此暂时我也没法,我在文化方面的影响力也不大。” “我给各位支个招,你们给文化界和教育界的名人写信,诉说想法与请求,注意写信的对象,选择开明点的,最好在国外留过学的,别找那些前清遗老遗少来写,否则不止得不到同情,估计还得让人骂一顿,斥责你们有伤风化。” “像那原南京临时政府教育总长蔡元培蔡鹤卿先生,他本人对女权运动有着不俗的看法…”王子安话没说完就被李校长扯了一把:“大帅,蔡鹤卿不是被通缉游学欧美了么?” “我知道,要的就是让她们找不到人。”王子安小声跟他嘟囔了一句转头继续喊道:“还有几位文化界的名人…” 第110章坠机 “最后,我向大家承诺,省府将会在近期对设立女子高等学堂进行论证,以解决大家上学难、无法进一步接受高等教育的问题。”王子安习惯性的总结发言引起旁边卫队跟学校师生的一片掌声。 可惜姑娘们有点不给面子,她们稀稀落落的掌声说明对王大都督的话语不太相信,也对,空头支票谁都会开,还是实实在在的东西才能让人信服。那廖永娣还想说啥,却听远处天空传来声音,与众人一起抬头望去,发现一架铁鸟正在空中向这边飞来。 在场的不是学生就是军人,都知道这玩意儿是飞机,平日里济南城周边经常看到它们的身影,也没了稀罕劲,刚想低头就听有人喊了句:“它怎么歪歪扭扭的?” 王子安闻言疑惑的拿起望远镜观察起来,这飞机左右摆动很不平衡,也不像跟友军打招呼的摸样,而且飞机的下降速度很快,不多时飞机后面冒起了黑色的浓烟。 王子安也不看了,率先领人向人群外跑去,“牵马过来,去城外机场。” 不远处看守马匹的卫兵闻言赶忙跑来,这会儿周围人群倒是看得清形势,姑娘们压根不敢有所阻拦,直勾勾盯着他离去,有不甘心的也不敢说啥。 翻身上马,王子安马鞭狠狠一甩,带着人绝尘而去。城里除遇紧急军情外不得纵马飞奔,但现在他也顾不得这些,刚才飞机很明显失事,也不知道上面是不是罗建明,虽然他给罗建明下了禁飞令,可保不得这人不听话就上去了。 要是罗建明有所损伤那对他的计划可以说是致命,以前王子安只想着让陆军身管火炮与迫击炮来发射毒气弹,可这个做法在战场上难度较飞机扔炸弹大得多。有了罗建明很多设想都可以完成,王子安心里焦急的想着这人可千万别出事儿。 就算他不会造飞机,就凭其人在发动机方面的技术水平足以让其在王子安心中占有一席之地。 城里有几辆轿车,可王子安对那东西十分看不过眼,主要是现在的轿车内部条件太差,用王子安的话说还不如骑马来的舒坦,再说现下轿车速度比骑马快不了多少。 一行人速度不慢,城外机场离这边也不远,只一会儿功夫便到达目的地。机场里此时大概已经接到了报告,有人急匆匆骑着自行车向坠机方向驶去。王子安在门口停下马问向守卫:“怎么回事儿?” “回大帅,俺也不清楚,听路过的人说似乎是有飞机坠毁。”王子安穿的衣服很好认,所以守卫一眼认出这位鲁军的最高领袖。 “罗厅长呢?” “罗厅长还在机场,刚才俺看到他副手骑自行车出去了,应该是去现场?” “不错,观察的很仔细。”王子安放下心对他夸奖一句,直让那人激动的说不出话,他则带人骑马快速向里面跑去。 罗建明此时正在收拾东西,看样他也打算亲自到现场看看,见王子安过来停下手中活计,拍了拍手道:“大帅这速度不慢,我这儿第一手资料都还没传回来呢。” “能不快么,我这不怕飞机上的人是你啊。飞行员怎么样,有消息么?” “飞行员将飞机驶出城区便跳伞了,具体情况还不清楚,刚打算过去看看。”罗建明转头叫过一人,跟他吩咐几句看向王子安:“一块儿去看看?” “你也别去了,等报告吧,你这样整天事必躬亲的样儿这么多活儿忙得过来?”王子安找个空地坐下,这会儿天已黑下来,“这个时间按道理飞机不应该继续飞行吧?” “这几天我给他们加了任务,所以训练的有些频繁,下午也有人飞,这还是第一次出这么大的事故。”罗建明也坐到地上:“今天是有空过来瞧瞧,我现在已经不太在这儿呆了。咱第一批三十名飞行员都已学会飞机驾驶,欠缺的是训练,那几个洋鬼子的飞行时间比他们也长不了多少,都让我整到驾驶学校教书了。” 王子安在秋税收上来以后曾给航空队追加了一批钱款用以增加飞机数量,现在追加的第一批八架飞机已经到达,给飞行队的修理厂组装完毕,后续还有二十来架将会在两个月内陆续到达。现在的双翼木头小飞机很便宜,王子安也就敞开了买,只要能买到他就来者不拒,改装也好说,罗建明与宋承斌已成功在机腹安装了炸弹。 有人拿过椅子给两人坐下,王子安拍了拍屁股上的土对罗建明说道:“咱们航空队的建设情况怎么样?”航空队一直没把名字改成空军,盖因他们几个穿越人士一致认为这也是个新思路,断不能在实力不足前让列强学了去。 “去除掉刚摔掉的一架单座高德隆,咱们购买的飞机有二十三架,过段时间另一批二十架会到达,后期购买飞机全部为法国产苏姆教练机与高德隆飞机。不过来时都是裸机,并未有任何武器装备,这也是我要求的,宋承斌弄的装填七九弹的轻机枪小规模生产已能满足航空方面的需求,还能降低价格。” “那你们怎么解决飞机上面安装武器的难点?” “单座飞机还没有完全解决武装问题,只能挂装一颗小型航弹,不过单座机现在最大的用处也就是侦察,我打算到时给飞行员几颗手榴弹让他们往底下扔,那玩意儿轻便能多带几颗,到时炸不死人也能吓死人。” “双座机武装的解决思路是给后座驾驶员一挺带支架的轻机枪,基本可以对付各国大部分型号飞机。这种高德隆双座型飞机也可以在底下开个洞然后加装由迫击炮弹改装而成的小型航弹,由后排驾驶员负责投弹。因此,咱们改装的这种飞机在现阶段可以称得上是歼击机、强击机、轰炸机的联合体,关键时刻还能客串侦察机,说得不好听就是一四不像。” “当然,问题也是有的,一是因保密问题所致咱们只拿出了两架来改装,一架单座侦察机下面加装航弹,不过效果有限;跟另一架双座型在那未完成的机场里放着呢,机枪与炸弹已安装好,也在天上飞了几次做过实验,那边的几个飞行员都说还可以。后续双翼机将会全部运往此地加以改装,等战争打响之前三个月再对飞行员进行强化训练,以防止消息泄露,现在日本人、美国人、德国人都对咱们购买如此多的飞机表现出极大兴趣。” 这事儿罗建明曾经上报过,航空队有几个法国人做教官,他们自然会把消息泄露出去,而王子安也不可能把他们嘴堵上,所以最紧要的加装武器的飞机是在济南周边一处山脚下完成的,那儿也是另一处未完成机场所在地。不过他也不怕人窥探,估计这群人也不清楚他购买如此多的飞机作何用,反正这年头飞机最大用处是侦查。 “第二则是日后咱们没法再买这么大批次的飞机了,你也知道法国人正摩拳擦掌准备跟德国人干架,他们日后生产肯定以满足国内需求为主,不过好事儿是咱的修理厂现在可以月产两架,也算不无小补,到战争起来估计能达到月产四架。” “你那飞机的性能如何?”王子安参加了庆祝飞机试制成功的活动,但并没跟他详细交谈,所以并不清楚其具体数据。 “民二式双座双翼机,最大升限3700米,最大速度140km/h,自重560kg,最大起飞重量830kg,航程400km,已经预留了加装武器的地方。发动机是单发100马力的动机厂外购型号,他们也在对这种发动机进行仿制,仓库里还有将近五十台的存量;另外商会副会长办的那个动机厂也紧急采购了三十台,足够咱们一年多的生产任务,暂时不怕因为战争造成的运输中断。” “不过由于最大起飞重量有点小,所以能安装的炸弹很少,最主要还是作为战斗机来使用,咱们若没有合格的战斗机则无法应对日本人的飞机。” “那到明年航空队估计能有六十到七十架左右的规模,暂时够用了,这会儿日本人才有几架飞机。”王子安眯着眼算了下:“有没有后续发展计划?” “那就是开发专用的轻型轰炸机与侦察机,咱们跟美国人购买了十几个型号的发动机,从50马力到180马力的都有,等民二动机的仿制工作完成就会对这些型号进行仿制,然后设计生产。” “飞机整体的原料国产化如何?” “各种零件努力使用国产件,虽然性能不能跟国外产品比但总也好过给人掐脖子,不能国产的则外购充实库存。” “油料问题如何解决?现有机场数量能否满足飞机使用?” “大帅,咱现在能不能先不谈论这些问题?”罗建明看到远处坠机飞行员跟着大队人马一瘸一拐的回来问了句。 “怎么了?”王子安疑惑的问道。 “该吃饭了。” 第111章推演 “按理说两个机场安置现有飞机绰绰有余,但咱们的战机航程太近,在济南周边肯定无法担负你所要求的参加对日作战任务,所以必须在胶东半岛一带建立机场,我想着在栖霞、文登、潍县、诸城各建立一个机场。同时为防止机场为敌人占领造成飞机的损失以及转场方便,不管机场用不用得着咱们都得储存部分油料,以方便飞机随时转移。” “油料则全部从美国进口,在济南城外几个仓库里存着。发动机可以委托你媳妇购买,但这些都是通过刚在济南设立的两家美国洋行入手,他们的老板是跟你做生意发家的那几人。”罗建明说完又狠狠咬了一口夹着白菜的煎饼。 王子安端起碗喝了口粥,刚才若不是罗建明提醒他还真快把吃饭的事儿给忘了,抬头看了眼头顶灯泡,想到当初为给城外的机场通电可是费了老鼻子劲,他就不禁一阵心烦。基础设施落后造成发展极度缓慢,铁路沿线和沿海地区还好说,仗着运输方便经济有种腾飞的趋势,离开铁路差不多所有运输都以大车为主,碰到路难走的地方就要靠人推独轮车,这些个机场他可咋弄啊。 “有困难要上,没有困难创造困难也要上。”王子安突然来这么一句吓了罗建明一跳:“机场我给你建,但你要保证飞行员的素质,中日交战时间应在明年*月份,到时你必须保证第一批飞行员都有超过一百五十个小时的飞行时间。” “那咱们现有飞机寿命将会因此而大为缩减,要知道买高德隆时配件并不是太多。” “用教练机跟你那民二式战斗机来练习,另外再跟美国人买一批,他们的飞机虽然不太适应战争需求,但总能训练下飞行员。” “我那飞机可比高德隆先进,要知道发动机我可改过的。” “至少咱能自产,日后补充也方便,可战争一起法国人还能卖给咱么。”王子安回了句又问道:“你造的那东风卡车能不能改成油罐车,靠着大车运输太麻烦。” “暂时不能,没那些设备,就算现在上马到时也来不及。”罗建明说道:“而且胶东一带丘陵遍布,道路设施太差,有车也搁不住糟蹋。” “那还是用来吓唬日本人吧。”王子安有些泄气:“对了,现在造了几辆?” “三辆,这玩意儿就算比飞机简单也有限,月产暂时四辆,不过美国人答应再给上一批机械设备,到时产量应该会有很大提高。” “那你注意工人的培养,夜校、工人教习所、培训班等培训机构能上多少上多少,咱不怕你教的多,就怕人不够。”王子安擦了把嘴站起身:“另外再跟美国人商量看能不能多给招募些技师,帮着把履带拖拉机厂的建设速度加快。” “你现在跟德国人的关系可是降到了冰点,还要继续扩大美国人影响力?” “怕啥,他德国马粪敢在这时候跟我闹腾?满打满算青岛三千来人,老子巴不得他先动手,好让我把青岛拿过来不给日本人借口。”王子安满不在乎的道,说完两人却同时一愣,“靠,怎么先前没想到呢。” “光想着怎么对抗日本人,咋把这招儿给忘了,当年奥公公笔下的大总统可也靠着这招不给日本人口实的。”罗建明也是一惊一乍的。 “让你的人给参谋处打个电话,把高元捷和那几个参谋给我叫过去,这既然没事儿那我就先回去了。”想到就干,王子安这是打算回去让参谋处的人制作一个作战计划,看拿下青岛有几分胜算,至于日本人,他也不能告诉这群日本留学归来的军官日本人将会在明年对山东青岛进行进攻吧,所以只能暂不考虑。 “那好,你先回去吧,我得把剩下的事情处理完毕。”罗建明应了声。 …… 参谋处的人来得很快,他们在接到王子安命令后立即对此进行了推演,但之前他们却反复询问这位大帅是不是想跟德国人开战,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咋说这德国人现在也是号称陆军第一强国。且国内陆军训练多师从德国陆军,老大帝国的威慑力对这群处于远东的参谋有着深入骨髓的影响。 是否跟德国人开战他还没想好,就算可能王子安暂时也不会告诉他们,而且时间也不对,只是告诉他们此举是为推算鲁军与德国陆军的差距,还有能否攻克一座经过多年建设而成的要塞,为日后国内可能的战争做准备。 可他虽然这么说,但几个参谋还是对自家大帅投以不信任的眼光—他们知道这位大帅的思想跟常人不同,而且晚上把人叫过来明显有些不合常理,真按他的说法大可等到明天再来办。 不信任归不信任,可他们更不相信这位大帅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去攻打青岛,都督府跟德国驻青岛总督的矛盾虽大,但也没到兵戎相见的地步,只能当成是他失心疯,或者说今儿个有些犯二。 一晚上的时间很快溜了过去,一大早高元捷叫醒半躺在椅子上的王子安:“大帅,推演结果出来了。” “哦,结果如何?”王子安坐直身子有些睡眼惺忪的问道。 “首先是双方兵力火力对比。”高元捷努力的站直身子,一晚上的脑力劳动让其很是疲惫:“我军现有主力正规军为第七师、省属骑兵旅、陆军部直属第一混成旅、省属第一第二旅、省属四十七旅、青州骑兵团等部;地方上则有五路巡防营外加沂防营、新防营,黄河河防营改编而成的河务局警察部队、省警察署所辖警察以及海防营、缉私人员,上述共计将近六万余人。” “此外鲁南鲁中一带尚有大批民兵武装,人数因其发展迅速无法进行有效统计,不过根据原有数字估计不下三十万人。”高元捷的声音有些颤抖,他才发现自己报上的数字有些可怕:“当然,能用于作战的首选肯定是正规部队,其次为巡防营,两者将近五万人,民兵只能用作后勤。” “而德意志青岛驻军海陆两军常态下保持有三千人规模,除却陆军外海军有舰艇八艘,野炮、工兵各一连,骑兵一个中队,野战医院一处,水兵三个营,卫戍消防库、大炮库、地雷库各一。” “德军兵力虽大幅度小于我军,但因其经营青岛多年,故已将青岛整体打造为要塞城市,各地炮台有重炮一百多门,其中不乏二四生、二一生、十五生巨炮,相较于我军除却不能移动的岸防炮外最大口径为七生五野炮,两者差距甚大;至于海军,我军基本为零,岸防炮数量极端稀少,因此海岸线可以说不设防,对方可以从靠海的任何地方登陆对我军实施打击,当然,他们兵力不足此项可排除。” “至于双方步兵的比较,德军所用毛瑟98与我军汉阳造、委员会步枪、13年式步枪均为相同口径,不过他们陆军可用野炮、山炮等数量远少于我军,而且我军内部大量配备的迫击炮、马克沁机枪等物也要多于对方。” “通过上述条件参谋处推演结果如下,若我军拿出伤亡两万以上的勇气、不考虑其他任何因素,有六成可能击败德军,剩余几成最大考量在于我军步兵能否承受敌方要塞炮攻击而不崩溃。”推演结果还不错,但主要的还在后面:“但这只是最理想的情况,德国不可能坐视青岛被攻击不派出任何援兵,袁大总统也不会同意大帅攻击青岛破坏双方关系。” 两万以上的伤亡,这只以现有常规兵力而言,若加上毒气、飞机助战结果肯定不同,可高元捷下属的参谋人员只知道飞机可用来侦查,其他作战方法自不在其考量之内,对毒气更是两眼一抹黑,还都不知道这玩意儿的存在呢。王子安的各项计划除对高元捷少数透露外余者并不清楚,相较于土著,他更相信穿越者。 “好了,都回去休息吧,今天算是放假了。”王子安深谙资本家的精髓,不放过一点装好人的机会—浑不管对方加了一晚上的班。 “谢大帅。”高元捷苦笑一声算是默认,转头自去吩咐各位参谋。 …… “打,不打;打,不打…”王子安双手胡乱摸了把麻将牌在手中一个个的往下扔,似乎在看老天爷的意思:“打…” “打你大爷。”他愤怒的把手中麻将牌扔到桌上:“就算老子打下来他娘的日本人还是要来打秋风。” 其实只要把手中底牌尽出,攻下青岛还是轻而易举的—步兵要承受要塞炮的攻击,可飞机不用,德国人现在还没对付飞机的经验,他就不信把毒气弹用上对方还不乖乖就范。另一时空日德青岛之战也证明德国青岛驻军的战斗意志与其国内相比差距甚远,伤亡仅817人,被俘则高达4869人。可同样,打下青岛所带来的一系列问题极其不好面对。 无论是袁大总统还是英国人,这俩都不会愿意,袁世凯最终因为日本人的强烈警告与英国人的反对没敢跟德国宣战,当下日本对胶东一带的情报收集很是高调,袁慰亭不可能不跟日本人商量,他还指望日本可以支持其称帝;而英国人则要通过青岛将日本拉到统一战线,没有足够利益也不会同意。 至于日本—王子安经过大量对比后发现,他们不会因为有没有借口而停止自己的行动—对方的人品这会儿已经有所显现,真要看到青岛易手估计也会逼着袁大总统再让出去,依照他们的德行王子安可不想跟他们做邻居,最后还是要靠实力说话。 “还是让德国人自个让出来吧。”王子安坐回椅子嘀咕了一句,德国人在一战前夕是想把青岛还给中国以给英国人添堵的,“还得把美国人拉下水,要不单抗日本人太危险,不过这样需要拿出来作交换的东西肯定要够多才行。至于英国人,再说吧…” “卖啥好呢,著名的大油田咱也不知道具体油井位置,人不得当咱空口白话?山东的矿山?卖出去可就不好拿回来了;铁路?影响太恶劣;自来水、电灯专营还行,但利益不够;招远金矿?老子自己还不够用;他娘的…”王子安猛然起身把桌上的麻将牌使劲推到了桌子下面。 第112章汇报 王子安临时起意的直接攻击青岛计划在无声无息中被其遗忘—当然,也不是全然放弃,英国人若是同意由他代替日本人攻打青岛他还是很乐意的,单青岛要塞存量上百门的要塞炮足以让他眼馋不已,可现在明显不是时机,而且英国人也没这么好说话。这不怪他如此在意英国人的想法,人现在还是事实上的日不落帝国,日本人只能跟在他们屁股后面吃灰。 “现如今岱南道的土改基本完成,农村基本建设构架全部搭设完毕,仅剩原兖州府与济宁州部分地方存有少量抗拒者;岱北道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不过因为时间与人手之关系进展缓慢,虽然袁大总统的禁令现在有所放松,可困难仍有很多。”李玉楷的民政长越干越来劲,虽对王子安的各项措施有不同理解,可在完成上官旨意一项仍是尽心尽责,现在就在都督府里跟王子安做着年底汇报。 先前王大都督在山东稍显激烈的土改遭到一众大小地主反对,官司被打到北京城,快要坐上金銮殿宝座的蛤蟆精对其进行了严厉斥责,并发电让其收手。只是紧接着王子安将秋税上缴后这事儿有点偃旗息鼓的意思,王师长见状又让底下人开始偷偷摸摸的干,只是通匪的罪名是不能用了—经过几次大规模扫荡,山东各地土匪除却被消灭、俘虏外余者多回家务农,少数则坚持打游击或窜入河南等地投奔白朗等大股武装。 “胶东道因为聂围成通力合作的干系各项工作取得不小进展,当地县知事也在他的协助下被查处很多,现在都换成了咱们的人,只是基层建设缓慢,才发展到乡镇一级,归根结底咱们手中的人才储备太少,不能应付如此大规模的改制。” “岱南道培养人才之方法现已在各地推广,可这需要时间,而且原短期施政培训班的学生也需要再次轮训,以适应快速发展的社会形势。”李玉楷跟王子安混的时间长,各种时髦词也是张口就来:“这就又挤占了部分学生名额,而且现下培训班的课时不够,只能在课堂上尽量压缩内容,课后让他们自学,在学校好说,不会的可以问老师,出去后只能靠自己,因此他们的水平也是参差不起。” “听说现在很多地方政府都在借用各学校教师?”王子安突然插口问了句。 “这些教师水平比学生肯定要好不少,而地方政权人才缺口太大,咱们只是完成了部分建设,还未能充实,借用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李玉楷回道。 “暂借可以,但不能一借不还,否则都这样学校也不用办了。”王子安可是听说不少地方教师被借调后政府不放人的事情。 “是。”李玉楷拿出笔记本记上,他现在已经放弃了使用毛笔的习惯而改用铅笔和钢笔,就连衣服也从长袍马褂换成四个口袋的干部装,平日钢笔插左胸口口袋里,活脱脱一后世村长风范:“工作开展最不顺利的是济西道,此地因直隶巡防营与第五师的缘故很多县知事不买咱们帐,对基层建设阻挠甚大,若不是有十四旅王旅长弹压地方,他们甚至敢对咱们的外派官员下手。” “那里可是有德县兵工厂,离着直隶也近。”王子安拿着手里的烟把玩着,那可是有三千人的大厂,若掌握到自个手中山东的武器生产定可以上两个台阶:“困难也要干,不怕他们不动手,动了手咱才有借口不是,早晚老子把他们摆平。”这个时间长不了,最迟到袁大总统改成帝国皇帝,最早则在一战开打之后。 “今年收支如何?”王子安又问了句。 “全年税收中土地税增长迅速,这得益于对地方土地丈量与分地给农民,共计九百三十万银元,其中地丁六百万,漕粮二百三十万,租课与附加税一百万。商税将近四百万,还有不计入的盐税四百多万,加上厘金等杂项年入将近两千万。”这些比王子安当初预估的高了近五百多万,统计结果刚出来时实在出乎他的意料,而且里面并未加上省属各企业上缴的利润—这些都是他的私有金库,用来筹备银行建设、给安娜圈钱、收买官兵、工业建设等杂七杂八的事情。 “支出方面主要有上缴国库、军费、行政支出,总计一千七百万,剩余部分主要用来添置新编成的几只部队军械所用。” “收支差不多平衡,也算可以了。”王子安轻笑着,今年山东总体上没啥大灾难,对刚分到土地的农民来说是个利好:“好了,你先回去吧,要过年了,替我给嫂夫人问个好。” “谢过大帅。”李玉楷回道,当年他还想着把自家侄女嫁给他,现在早熄了这心思,侄女也早就嫁给他人,收起公文包便向外走去。 …… “你这警察厅的厅长干得怎么样?”王子安起身给古智言倒了杯水,让刚升任警察厅厅长的古智言连声不敢:“好了,说这么多客套话有何用,你又不是不清楚我的脾气。警察厅刚从巡警道改过来,事情千头万绪,你也是科班出身,可别让我失望。”王子安瞅准现下政府自个扯皮没工夫搭理下属省份的空子上了一堆机构,连带着把巡警道改成了警察厅。 “总体上还可以。”古智言斟酌着话语:“下面人都知道大帅对贪污腐化一事从不手软所以做事都小心翼翼的,管起来比较容易,上任巡警道主官的几个嫡系也被我找了由头打发到县里干局长,还有少数蛀虫已被拿下。” “这就好,你也别怕有人有背景,只要事实确凿,就算他是袁大总统的人也给我请出去。”王子安听说有几个背景深厚的人物对古智言恨入骨髓,便给他吃个定心丸打打气。 “谢过大帅。”古智言赶紧表着忠心。 “今天找你来是想问问禁烟情况如何。”自打王子安掌权,他便一直大力推行着禁烟的决策,并在早先通过已被取缔的省议会颁布了几项禁烟的法律法规—当然,禁的是大烟,并不是普通烟草。这一措施也有给烟草让路的意思,这群大烟鬼没了鸦片抽跟死爹娘没啥两样,正好用烟草公司的产品代替,还能博个无烟省的名声。 “经过调查,山东境内并没有大的鸦片生产基地,少数存在只是小打小闹,属于净流入省,被禁也没啥损失,这倒没引起大的矛盾;不过流通环节上因为各地鸦片商人都属于背景深厚的人物,所以很是闹了几场风波。” “胶东道几个县因查封烟馆曾引起当地无良商人鼓动市民与地痞上街与警察对抗,后被镇压,事后拽出几名有洋人背景的鸦片商人,现在都关着呢,不过有外国商人曾私下问及可否通融;另有几个县因此事与土改的事儿被白莲教趁机鼓动发起暴乱,给当地驻军镇压,主事者都已投入死牢。” “济西道的情况更差,有县知事违命在县里走私鸦片已被逮捕,事后第五师靳师长还提出过抗议;而且当地抽食鸦片的人员众多,咱们人手有限,一时半会儿并不能彻底清除干净。” “慢慢干,早晚有清除完的一天。”王子安手里的烟已被他玩坏,又从铁盒里抽出一支:“对了,给你授权成立一支缉私警察,人员在千人规模以内,分成几个部队、在哪儿驻扎都由你来决定,但一定把他们给我练好,教官不足可以从军队里要。” “谢大帅。”古智言很是兴奋,手底下的警察虽也有枪但到底不是军队,战力稀松平常,遇到大事儿拉稀的可能性很大,有了专门处理此种情况的队伍则不同。 “还有让林长庚别光兴奋干那副厅长,他的主业还是内情,要是出了事儿老子扒了他的皮。虽然时间太短不足以掌控各地情况,但日后还是要避免出现诸如白莲教起事或商人对抗政府的事儿。” 古智言跟林长庚不熟,但那位之前的内情处处长现在名义上归他管辖,所以王子安也就直接告诉给他。不过两人关系有些微妙,林长庚呆的时间长,虽然明面上官职比古智言小但内情处也是一重要单位。 “白莲教…”王子安说完后嘀咕了一句陷入沉思,半响后抬头问道:“现在山东的民间秘密结社组织还有多少?” “大的有白莲教、铁枪会、漕帮青帮,小的什么红枪会、红灯照、大刀会等乱七八糟的也有不少,只是他们大多根植于运河、胶东与鲁西北一带。先前咱们够不着,如今经过打击效果不错,怎么说大都是无知乡民,咱们在基层的力量强大自然有很多人退出。”古智言对这些事情张口就来:“警察厅也早就制定了计划并在实施,重点打击白莲教与青帮,劝退铁枪会,接手漕帮建立的组织,清除各小型结社。”白莲教的信徒也多是乡民,但它的教义以造反为主,是个掌权者就不可能容得下。 “他们的反击力度如何?” “运河上的漕帮曾组织过罢工,但被咱们吓唬说驱逐罢工人员、截断漕运后退出山东;青帮更多是存在于城市内部的黑社会成员,早就在打击行列;白莲教闹过几次,都被成功镇压;铁枪会则老实的很,他们本就有结寨自保的意思,大都被直接编入民兵,首领也多成为当地民兵主官。”古智言也跟王子安学了一口的现代用语。 “……” 第113章接触 “……回去后别忘了自己手底下兄弟,给他们也开个会热闹热闹,有条件的可以组织内部人员开联欢会。至于形式,歌舞、武术、摔跤、合唱等都可以,这个今年先不做硬性要求,但明年,每个单位都要举行。” “别以为这是无用功,我干得哪件事儿没有深意,也别随便凑合凑合完事儿,到时会有专门的督察人员前去观摩,并对此进行打分,表演好的、有新节目出现的可以得到嘉奖,组织不得力者,将会计入你的官员考评。” “春节当天各主官要对值班人员进行慰问,增进弟兄之间感情,费用都从特支费里出,今年咱们的财政略有盈余,我知道你们各自都有小金库,拿出来用出去,要不留着也下不了小崽子。”王子安顿了下,看着台下轻笑的官员。 “省府下属的官员要注意,春节前让底下人多往外面跑跑,去下孤儿院、福利院,到伤兵、烈属家里,多体验下民间疾苦,了解他们的需求,再给贫困家庭送点儿米面粮油的,东西不贵,但民心就是这样一点点争取的。” “至于在座的各位军官,咱们的传统你们还没忘吧?” “没忘……” “誓死谨记大帅教诲……”台下一片闹哄哄的样儿,不止是军官,很多文官也趁机喊出了声—盖因王子安的文官系统也有大量退役军人,他们离开军队时间不长,还保留着很多军人的习惯。 “当然,光让马儿跑不给马吃草的事儿我王子安也干不出来,因此,今年所有政府官员、在役军人都可以多支一个月薪水。” “多谢大帅…” “大帅仁义…” “那好,我宣布,今天的新春团拜会到此正式结束。”王子安以一个漂亮的手势结束了此次演讲,他挥手的动作现在愈加纯熟,已经有了后世领导人的风范。 随着话音落下,台下乱哄哄的声音越来越大,不过今天算个好日子,王子安也就没多加责难。然后是主席台上的王大都督、政教处王主任、李民政长、内务司杨司长、财政司王司长、骑兵旅的李旅座、四十七旅的王旅长、刚从烟台赶来的山东第一旅王镇守使等人依次离开座位,依官职大小向着礼堂外面走去。 等他们中最后一人离开,后面坐在主席台下的官员们接上,他们在台下位置并未以文武官员来区别,而是打乱了坐,也是依官职大小为准,例如按察使和县知事对应团长一职,只是文官要远多于军官。 …… “大帅,那位日本人村木龙一坚决要求在今天见到您。”陈陆山找到刚从团拜会上回来屁股还没坐稳的王子安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抬眼看了下落地钟,上面清晰指着五点半,王子安有点不耐:“他哪儿来这么大底气?”这鸟人过完了日本春节可也不能来打扰兄弟清净,咱可还没过年呢。 “他说此行带来了日本国的友谊。”陈陆山努力回忆着那人所说话语,他是日本陆士出身自能听得懂对方所讲:“但其人只说只有见到大帅才能详谈。” “那见见吧。”王子安对他的到访有些不厌其烦,早点儿打发他滚蛋也好。 会客厅里的电灯早已开启,有勤务兵给坐半天的村木龙一换上茶水,赚来了几声道谢。现下日本在山东的势力远没到前世占领青岛后的规模,盖因此地有英国人跟德国人掣肘,现又加上美国人的捣乱。 但山东地处沿海,跟日本距离很近,因此他们很想在此立足,进而取代德国人—实际上德国人在山东的主要活动范围处于青岛及胶济铁路线附近,对鲁中南、鲁西北地区虽有兴趣但也不大,要不他们那胶沂铁路线谈半天没了下文。 这给了日本人活动的空间,而他们也一直是如此做法,之前第五师在这儿驻扎时他们与主要官员的关系不错,没成想第五师一走换成了跟美国人打成一片的第七师,而先前打点的关系现在需要重新来一遍。这几个地方虽有不少日侨在活动,但能起的作用有限,鲁南一带所建立的严密的基层组织阻碍了他们的行动。 对此村木龙一有些不解,从这位山东都督的发家经历来看他并非是强烈的爱国主义者—卖给美国人的权益足以让人喷死他,并因此跟德国人起了龌龊从而造成军火供应被卡—同样都是出卖权益换取利益,为何他只找美国人从来对日本不假辞色?找谁不是卖啊,咱这边儿能出更大的利益。要知道为不能在山东打开局面一事情报机构三次换人,他不想成为第四个。 正在思索如何才能打动这位都督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大笑:“让贵客久等,失礼处还望先生海涵。” 村木龙一赶忙起身整了下衣服,很有礼貌的对进到屋里的王子安鞠了一躬,熟练的汉语脱口而出:“鄙人村木龙一,是为日本侨商,久仰王督大名。”他曾远远的见过王子安一次,所以直接将来人认了出来。 “久仰我的恶名才对吧。”这儿是自己地盘,王子安自是大剌剌坐到椅子上:“村木先生请坐,我这儿刚当上都督不久也没什么好茶,还请先生不要怪罪。” 你蒙鬼呢,村木龙一想起刚才喝的茶叶沫子就有些气闷,这是哪家的待客之道,我也没得罪你不是,“哪里,都督文武双全的名声在日本国也有很多人知道。” “哦,我在日本还有名声?”王子安惊讶的用日语回道。 村木龙一有些晕眩,他还懂日语,情报人员为何没上报,这可是失职,浑不知王子安的日语纯粹自学,有不懂的地方则请教高元捷跟陈陆山,两人自不会大嘴巴的将这事儿告诉别人:“王督所编写《实用西医手册》很是得到日本国几位医学家的赞扬,已被我国医学界定为医学生指定教材。”他尽力赞扬起王子安,打关系么,就得挑好的说。 这事儿办的,王子安有些懊恼,兄弟写这书不是给你们用的,当然他也知道,既然早就在鲁南将这本书发行对方情报人员不可能不上报:“承蒙贵方抬爱,不过书写再好我也是粗人一个,现在天色已晚,咱就直奔主题,不知村木先生到此有何贵干?” 情报编写人员该剖腹谢罪,村木龙一心中恨恨道,他们可是说这人跟人交谈喜欢兜圈子,白瞎自个准备的一套恭维话,不过他也不是吃素的,见状改变谈话策略:“王督果然快人快语,既如此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大日本帝国本着中日世代友好之目的想跟王督在山东进行合作,共同对抗白人对我东亚领土之侵袭。” “比如?”王子安略有兴趣的来了句。 “加强经济交流,双方互通有无,据我方所知,贵省是优良蚕茧产地,而你们没有足够的工业实力进行加工,大部分被以原料形式卖入美国,我方可全权收购,价格也会比美方合适;而且您在各地对美国人提供方便所换来的利益远小于跟我方合作。” “相互派遣留学生,都督阁下在你们的医学校任职,您手下的那位著名化学家则在工业学校任职,两位学识足可以教授我国之留学生,贵方更可派人进入我国各大名校学习法律、军事、政治等科目。” “德国人不卖给都督武器,但我们可以,我国所产枪械、火炮等物足可媲美欧美列强产品,相信阁下不会失望,甚至于我们可以提供贷款以方便阁下的购买;您的部队中有大量陆士学校毕业学生,对此我们乐见其成,若都督同意我们还可提供教官以培训您的部队,相信您也清楚认识,贵我双方军人素质的差距。”村木龙一的情报资料做得很足,条件张口就来。 “看起来不错,但这些都应该由贵方济南领事馆的奥田先生来负责吧?”王子安对他的条件没做任何回答反问道:“而且,这是山东,是德国人的势力范围,别看我跟美国人关系不错,可我之前没买过他们任何武器,没跟他们有任何军事上的牵扯,最关键的,美德两国的关系很好,他们可以容忍我做小动作,否则你认为德国人会放过我?还是说贵方有能力保证我不会给德国人弄下台?” 村木龙一同志不是被吓大的,他无视了王子安眼中露出的凶光:“奥田先生得到的权限要远小于鄙人。”他自得的说道:“关于各项条件,虽然德美两国关系很好,但您跟美国人的交易放到数年前也不会被德国人所允许,可现在他们一直在忍让,这说明,他们有不得已苦衷,这是咱们合作的基础。而且就算贵我两方签署了合作意向的文件,一切事情都还需要时间不是,这段时间足够我大日本帝国做好应付德国人的准备。” 村木龙一作为日本在山东方面特使自然清楚此时欧洲所发生的事情,也知道那边儿正鼓足劲要开打,但他觉得给王子安这些提示就不错了,可不能告诉他那边儿有起大战的可能。 王子安掐灭手中的烟,站起身走到挂在墙上的世界地图前面,说话间掷地有声:“我不知道阁下真实身份如何,也不清楚你们存在什么心思,但这些中的军事条件,你们应该去找袁大总统谈,而不是我这一省都督,在下没有任何权利答应贵方条件。” 这人真实身份虽不清楚但也就那几个地方出身,海军省陆军省或者关东都督府的猜吧,估计陆军省的可能大些—当然,也有可能是内阁派出来的人。 “其他经济方面,我跟美国人合作大头是工业机械,想必你也清楚,而这似乎是贵方的短板?既如此,你们拿什么来保障与我的合作?” “阁下说笑了……”村木龙一正心说你又在蒙鬼呢,之前买枪买炮也没见你跟陆军部要批文,现在又说自个没这权利,谁信啊,不想话没说完就被王子安打断:“您还是请回吧,贵方以前跟我们没什么接触,双方合作基础不太牢固,各种事宜我看往后压一下比较好。” “在下今天开了一天的会,很累,这就不奉陪了。”说完装模作样的端起桌上茶杯:“陈副官,送客。” 村木龙一有些傻眼,刚见事情有所起色现在又急转直下,这叫什么事儿,想开口说话却又被陈陆山打断:“村木先生,请吧。” “老子蒙的就是你个鬼子。”王子安看着村木龙一远去的身影狠狠的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第114章工业 这年春节王子安再一次的独守空房,安娜远在大洋彼岸来不及往回赶,不过她在电报中言明局面已经打开,往后不需要一走大半年,只每年出去两三个月便可。 当然,真让王子安独守空房他做不到也丢不起这人—咋说他也是一省都督,让人知道多不好,偶尔尝尝腥解决下生理问题没人会多说什么。对此他也觉得有些疑惑,为何当初刚来此时空为了安娜能长时间禁欲,可现在咋就不行了? 想不通的问题不要去想,特别是这种无关轻重的事儿。 副官陈陆山从外面小跑进王子安的宅邸,找到正逗弄千金的靖帅:“大帅,查理先生的车子来了,在外面等着呢。” “丫头在家乖乖听话,爹爹出去给你挣钱买玩具。”王子安跟只知道咿咿呀呀的小萱萱说着她还听不懂的话语,把孩子递给奶妈对副官道:“走吧。” 王子安的大帅府就一以前有钱人的府邸,后来被买来当成大帅府,院子并不大,很快一行人来到门外。美利坚鬼子查理正叼着根雪茄靠在轿车上装花花公子,看到王子安过来不禁用娴熟的山东土话抱怨道:“王都督,您府邸周围滴美女脾气怎么都这么火爆?俺只吹了个口哨就让她们骂成不要脸。” “哈哈。”王子安闻言大笑,快步走向查理的别克汽车:“你这纯粹活该,在这儿还想着调戏妇女,不给人追着打就不错了。” “我可是您的客人,她们敢追着我打?”查理有些不可思议,转身钻进车跟王子安一起坐到后排车座。 “以后别在大街上公然调戏妇女,否则我会难做的,想解决生理问题最好去你那老相好的地方,我记得那妓院没查出什么问题吧?”王子安把头靠在后背上。 “好的,我会注意。”汽车在司机驾驶下慢慢启动,查理扔掉剩下的半截雪茄:“您是金主,我听您的。” “这就对了,至于说她们为啥敢追着你打。”王子安扭扭屁股指了指经过的院落,底下这破车减震太差:“看这家,是我那把兄弟商会副会长的府邸,他最小的千金在济南上学,平日里就住这儿,喊我叔叔;这家是民政长的院子,对面那家是烟台镇守使的院子,里面的女主人是我妹子,你说她们中的哪一个不敢追着你打?” “也幸亏我妹子在家里看孩子,要不刚看你在我门前调戏妇女早拿棍子把你赶跑了,她可是练过武术的。” 查理把手按在胸口虚划了几下感叹一句上帝,“那我以后少往这边儿跑。” “另外也给你那群美国朋友说一声,平常多注意点影响,要不把济南城弄得乌烟瘴气咱们都难做。”王子安适时的提醒道:“对了,你再催一下伯利恒钢铁公司的詹司敦先生,让他把设备赶紧运抵,我在龙口港和日照港那边已经开始了基础建设,这上万工人人吃马嚼的都要钱不是。” “已经在催,还请都督阁下不要太心急,这都需要时间,您也知道,他们要处理跟德国人之间的关系。”查理苦笑的回道,伯利恒的人还是他给王子安牵的线,没想到最后双方联络的苦差事全落他头上,虽然有钱拿可也辛苦不是。 伯利恒的人来中国本是打算跟袁世凯商谈续约《海军借款》秘密合同,中间被查理得知拉到山东跟王子安见了一面,然后那位副经理詹司敦先生忍不住王子安开出的条件先跟他签了合同,至于那从前清时代遗留的密约问题则由公司另派专人去谈,反正有日本人作梗成功希望也不大。 “那就请快点儿处理。”王子安并不因为两人的友好关系就把工作放在一边:“还有跟埃克森公司的谈判,希望您能催一下,我需要的原油数量巨大,价格应该还能优惠,同时也认为他们最好在山东建立一家炼油厂,以减少运输环节的消耗。” “您现在购买的石油产品数量并不足以让埃克森决定在贵省建立一家炼油厂,再说您的地盘压根没石油,他们会亏本的。”查理反驳道。 “我可以给予更多的优惠条件来保证他们的盈利,你应该知道中国的市场有多大。” “可中国人似乎只认煤油,也就您这儿能买点其他的。”查理嘀咕的一句被王子安明显无视:“另外给马丁公司的飞机订单能不能完成,我可不希望因此造成双方的不信任。” “您的地盘上已经有了很多飞机,再要这么多是想把中国侦查个遍吗?”查理终于哀叹一声:“都督大人,我还是觉得当初您跟爱迪生公司合作的更加愉快,双方也没这么多的条件可谈。” “我的确需要很多飞机对现有山东国土状况进行大规模普查。”王子安给了个另类的理由,也方便他把事儿传出去好让别有用心之人误解:“你干得越好我才能多给你提成不是,还有动机厂、拖拉机厂、船厂等,希望你背后那些公司可以帮我扩大产能,解决下游工厂的配套问题;另外兵工厂跟重机厂有批设备折旧,需要您的人给买一批;轻工业厅刘厅长跟杜邦公司正在商谈的专利转让您最好也让人给盯一下……” “您还是累死我吧。”查理夸张的喊道,“这么多东西我根本不可能完成的。” “我妻子回来以后你就可以歇一下,到时我会让她负责其中的一些事情。”王子安许诺的同时也是威胁,离了你老子照样不用吃带毛猪。 “哦,您最好还是累死我,我挺喜欢这种忙碌的生活。”查理一听立刻感到紧迫感,虽然现在赚得钱够他一辈子不发愁但谁还能嫌钱多,而且他跟这位都督的良好关系已被国内的商业巨鳄与政府所关注。 一路交谈到了火车站,王子安不待车停稳就打开车门跳下,对着查理喊道:“赶紧让你们的别克生产商改改技术,不知道提高减震性能啊?” “是您的路况太差,要都跟城里那几条水泥路一样您会感到很舒适的。”查理对王子安污蔑他的爱车很是不忿,这可是最新款汽车,技术水平在全世界都是顶端,枉费他好心好意顺路捎着王子安。 “破车…”王子安嘀咕一句便在卫队的护持下登上车站为他准备好的专列。 “破车你也没有。”查理转身钻回车里,“走,去拖拉机厂,咱找那几位大洋马玩儿去。”他跟刘泽很熟,受其影响经常喊白人女子为大洋马,当然,他没胆子喊安娜,否则那位土皇帝估计不介意让他人间蒸发--这是有前例的,一位上海过来的法国洋行经理见到安娜被其风采迷倒,不听查理等人劝阻坚决追求以从一位土著军阀手中将其解救,结果被人在一废弃池塘里发现他的尸体。至于人是怎么死的,当地政府给法国驻济南领事馆的理由为失足落水,但这破理由查理才不信,他在这人死前一天刚跟其横渡了黄河。 …… 节气上现在已是春天,可今年的天气有些冷,万物也就没上赶着复苏,蒙山上除了有数的松林其他地方显现出荒凉的景象,就这少数松林还是王子安到来后大力开展植树造林运动带来的影响。 当然,李树凯没到过蒙山,也不知道自个所在的地方是蒙山,他正站梯子上拿望远镜观察远处站岗的士兵,这玩意儿可不是市面上鱼目混珠的虹膜望远镜,是他路过王子安头车那儿顺手捡的,可惜倍数不高。 说起王子安他就觉得可惜,这人心肠不错,就是有些腹黑,除了有个大洋马女友外其他事情都很低调,却悲催的让雷劈死,现在自个遭遇虫洞的事儿估计是板上钉钉了,希望他能穿个好地方吧。 “看没看出漏洞?”底下院子里站着的吕俊飞抬头跟他喊道,旁边坐着的四人也一脸紧张的望着这位前海军士官,六人中就他军事素养最高,所以观察对方行动规律的事情就落他头上。 “没,巡查很严密,基本不给咱们逃出去的可能。”李树凯没回头继续拿着望远镜观察。 “那你还不赶紧下来?”他在通信器材公司上班的好友庞飞叫着。 “不下,好不容易看到活的民国士兵咱要好好欣赏一番,顺便看看能不能看出现在所处的年代。” “看啥啊,要我说人估计知道咱身份,还是等他们的人过来吧,昨天那人不是说会有故人来访么。”欧志华看着手提电脑里的全家福有些伤心,这电脑还是当初考上矿院父亲买给他的:“希望咱们猜错了,这不是穿越。” “这啥鸟人干的破活,院子里留个梯子光让咱们出墙头看风景?你说他墙外面挖这么深的沟干毛,这是给了希望又给绝望?”农业大学的研究生沈立明气急败坏的破口大骂,转头看到唐建斌眼里似乎又有了泪光不禁劝道:“唐老师别哭了,您哭也解决不了为题不是,既来之则安之,咱还是多观察几天再说吧,说不定真跟欧志华说的那样,有人恶作剧吓唬咱们。” 被小自己不少的学生劝说,唐建斌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谢谢,我也知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想起我女儿和家人就忍不住,你说我教飞行器设计的跟你们农业大学八竿子打不着搞什么学术交流,还把你给害了。”来这里跟军迷聚会是他告诉沈立明的。 “嗨,无所谓,我自己要来跟您没关系,要怪就得怪雷暴,要不是出这档子事咱能成这样?”沈立明倒没让伤心给击垮,还能分得清主次关系:“说起想家人,谁不想啊。还是李哥来的干脆,从小就是孤儿,也没女朋友,就算真穿越了也无牵无挂,哪像我,刚交的女朋友还没来得及上床呢。” “我倒想有个牵挂,可我压根就没见过父母啥样。”李树凯从梯子上下来:“这说明咱才是穿越小说的猪脚。都过来下,推算推算现在的年代好做准备。” 第115章同是天涯沦落人 “士兵手中枪械多为栓动步枪,距离太远有些看不清细微之处,但从形状上分析可能是委员会步枪或毛瑟98与其变种,这两种步枪虽然清末新军就有但这些人也没辫子,而且从他们这几日换岗的情形来看并没有紧张之感,大体排除正处于造反时期的辛亥年,也就是说现在应该在民国年间。” “这些咱都分析了好几遍,直接上没听过的吧。”庞飞在一旁叫道。 “别打岔。”李树凯瞪了他一眼:“除此还有岗楼附近的各两挺轻重机枪,距离虽远但重机枪上面的支架还是能看得清楚,在现代中国也只能是马克沁,轻机枪则未能认出型号,不过明显不是zb-26。这附近最少有两百多的士兵,往多了说差不多能编成一个营,如此他们的配置就有些怪异。” “按道理轻机枪数量应该远高于重机枪才对,特别是这种看守人员,他们需要携带轻便的军械以备围捕逃脱人员,这说明他们没有足够的轻机枪来使用,所以时间又缩小到轻机枪刚在中国使用不长时间—如果说他们缺钱的话根本不可能配备重机枪,那玩意儿费子弹更快。” “这个时间段在一战后期到直奉战争期间,虽然广东军械制造总厂在1908年便开始麦特森轻机枪的仿制,但他们的产量相近于无,而上海制造局1915年才开始生产哈其开斯,可直到1923年总共造了180挺,这期间中国的各路军阀队伍也是慢慢接受这东西的。不过如此又有另一个问题,他们并未装备冲锋枪类武器,要知道这会儿大部分队伍都能淘换几支用来装点门面。” “再说他们显现出的军人素质,军装很笔挺,似乎也很干净;军姿站得不错,身上挂的零碎东西不少,还有我看到他们经常对枪械进行保养,换岗时的动作做得一丝不苟,足以证明他们是一支当下的精锐部队。” “然后缩小下地点,这儿明显是北方山区,从植被以及土壤、岩石、气候来看又可缩小到华北、华东、辽南一带…” “咋带上华东,这三个地方差别很大吧?”号称金融家的吕俊飞问道。 “因为山东、苏北、皖北一带地形也于此相符。”欧志华帮忙回道。 “山东是华东?我怎么记得咱那儿是华北?” “草,华东六省一市有山东,你不看晚会啊?别说话了,听李哥说,你个金融家连基本的地理知识都弄不清,真丢咱军迷的脸。”欧志华无奈道。 李树凯三番五次被人打断讲话更显郁闷,心中叹道连这些人都整合不好咋施行下一步夺取天下的计划,顿了下看没人说话才继续:“那我继续说下,这会儿的军阀就那几个,能练出这种精兵的更是有限,其中…” “哥啊,这些咱真的分析好几遍了,也不用再显摆你丰富的军史知识,咱说主要的行不,别说你刚才还是看出这点儿东西。”庞飞也无奈了。 “……”李树凯张了几次口都没说出话,好半响才无力的说道:“刚才就看到一点不同,有骑兵跟不认识型号的卡车上来了。” …… “怎么,这才多长时间不见就不认识了?”罗建明笑呵呵的看着几人目瞪口呆的样子,有一种恶作剧得逞的快感:“还有更吃惊的呢,来,看看这位认识不?” 唐建斌到底年纪大了,最先从震惊中惊醒,然后指着罗建明跟他后面没大变样的宋承斌道:“这是你们的恶作剧?不应该啊,咱国家科技如何我比你们清楚,做不出这种局的,不应该、不应该……”他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这不是局,我们都是受害者。”一身军装站在两人后面的王子安说道。 “哦?那请问您是……”唐建斌疑惑的问道,王子安变得有些多,无怪乎他没认出来,旁边李树凯因为跟他关系不错则一脸惊恐的看着他,这点上明显强过王璞。 “李兄弟应该认出我了吧。”王子安也笑咪个脸,日后来此遭罪的可不光自个这几人了,而且还有继续扩大的趋势,他能不乐么:“没错,我是王子安。”当然,把自己的乐趣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是一种变态心理行为,他自然不会在脸上显露出来。 “草。”吕俊飞骂完就晕了过去。 …… “事情就是这样,李兄弟也就别怪我喊你兄弟,我来这儿五年多已经比你大了。”王子安一脸平静的给几人讲完,然后从挎包里掏出几盒烟放到桌上:“你们先在这儿静静心,想想日后怎么办,让罗哥陪着你们,晚上一起聚聚,我跟宋哥出去看下。”这里已经被他改造成了基地,很多不该显露的东西都在这边藏着呢。 李树凯精神状态最好,首先撕开烟盒抽出一支点上,然后分别给其他人递上,嘴里还碎碎念着:“老子的强国梦被别人抢先了,那雷怎么就不先炸我呢?” 唐建斌接过一支点上,沉思会儿问向罗建明:“安子有没有明确的政治思想?” “没有。”罗建明肯定的道:“他是实用主义者,对太祖的做法推崇但似乎并没接受他的思想,属于他的地方都有政教官的存在可作用也被弱化,也没有一整套政治理念和政党的存在;土改、组织农村合作社的同时尽量拉拢商人,而为了能把农民从土地赶到工厂他又特意保留一部分地主,并没做到赶尽杀绝,当然里面也有实力不足掣肘太多的原因;推行的教育夹杂有儒家忠君爱国思想,可教育体制听他语气想走前苏联的老路子。” “教育体制没什么不妥,共和国当年如此做法也是结合实际,可以短时间以有限资源培养大批合适人才,不过经济发展到一定程度就需要改制,否则又会反向阻碍社会进步。”唐建斌接过话茬:“经济方面呢?” 另外几人此时也都恢复正常,闻言一起看着罗建明:“经济上也是乱七八糟,不过这跟发展时间太短有关,他在各地大建工厂,为此不惜出卖国家利益,给予商人政策上的扶持,要求各级政府机构都要设立自己的直属工厂,不顾环境保护四处挖矿…”说到这儿他憋半天也没憋下去,不得已说了句:“总结起来他的发展就是一四不靠。” “呵呵。”几人轻笑的声音冲淡了周围悲伤气氛,怎么说他们也接受了几天穿越教育,心理上有了准备,李树凯则问道:“工业发展做到哪一步了?” “重工业有自己的锅炉厂、机床厂、发动机厂、钢铁厂、兵工厂等,能少量自制双翼飞机、汽车、发动机,兵工厂可生产步枪、轻重机枪、迫击炮、七生五口径以下身管火炮等等。不过很多属于来料加工,而且质量低下,里面最大的问题是钢铁产量与质量的不足严重制约其他方面发展,我们几个对炼钢懂得不多,炮钢跟枪管用钢一直靠买,虽然有国内铁厂的产品但总不是咱们自产;安子为了取得美国人的技术支持已经卖了两家大型铁矿、一家特大型煤矿、鲁中南一带的自来水、电灯专营等很多东西。” “不过好的方面也有,刘泽的化工企业建设很快,三酸两碱初步完成,还是直接上马的大厂,他也经常发文赚眼球,现在已经混成了著名科学家,要不是为了保密按实力早该拿到**奖。还有最主要的,咱已经能自产毒气弹,就在离这儿不远的地方藏着呢。” “噗…”沈立明刚喝的水一下全都喷了出来:“你们造这玩意儿干嘛?不怕让人给封锁?” “快要一战了,日本人会趁机打秋风占领青岛,常规兵器上咱们没法对抗只能走偏门,而且英国人也不会这时候封锁咱们,刘泽可是在拼命的囤积防毒面具等那边打起毒气战狠赚一把。” “也是无可奈何之举。”李树凯帮忙说了句:“咱这儿有没有海军?” “有。”李树凯刚要大喜就被一盆冷水泼上:“是北洋的船,只是驻地在山东。安子倒是以缉私舰队的名义弄了一个,可也仅有几艘小艇,吨位还不够北洋一艘驱逐舰的,不过他在跟美国人洽谈购买鱼雷艇的事儿。” “那我不考虑了,跟你们干。”李树凯淡淡说道,王子安在之前就对几人提及了这个事情。 “我也留下吧。”唐建斌说道:“我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在这儿挺好的。” 其他四人相互对视一眼,欧志华首先开口:“我留下。” “我也留下。” …… “呵呵,电脑。”罗建明爱不释手的摸着欧志华带过来的手提,“很长时间没见过这东西都有点想了。”他看了眼周围或躺或坐的几人有种往事不堪回首的心情:“来这儿后工作太忙乱,很是怀念以前工作完回家舒舒服服玩把游戏的日子,也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玩上。” “活的长点能看到,不过想玩游戏是没可能,我刚才想了下咱们这群人包括后面没过来的没一个学计算机的,靠咱们这些二把刀想完全复原早着呢。”欧志华看了眼自己的电脑,猛然间想起什么似的对着罗建明喊道:“别动别动。” “怎么了?”罗建明给吓一跳,至于么,我不就想把它打开怀念下峥嵘岁月么。 欧志明宝贝般把电脑抱在怀中,跑到床边找了床被子小心翼翼将其包住,顺便把唐建斌那台耗没电的也给包上,嘴里还惊叫着:“老子这里面除了文艺片和几个游戏,剩下的全是学术资料,有极为细致的矿产分布图。”他一脸狂热的看着呆望的众人:“国内国外都有,煤田、金矿、石油,要啥有啥,其中部分油田地图甚至标注了油井的位置。” 第116章基地 “你干嘛去,我还没说完呢。”欧志华看罗建明起身往外跑有点傻眼。 “你俩电脑里的东西太过宝贵。”罗建明头也没回叫道:“必须赶紧告诉安子让他来处理,晚一分钟都可能会有重大损失。”他们虽然知道有两人带来了电脑但没来得及没往深里问,既然欧志华说他的资料如此重要,那也不用再让他们平复心情了,反正都答应留下—就算不想留下,这会儿也得让他留下。 唐建斌看了眼欧志华:“以后别大惊小怪的。”他还想靠自己电脑里的资料多弄点利益呢。 …… 几个卫兵从外面端过十几个菜,又上来几瓶白酒跟红酒后退出,庞飞不放心犹自爬上墙头看了眼,周围五十米距离内只有这几天天天来给他们送饭菜的那人守着。 宋承斌打开瓶茅台给几人斟上:“这是原浆,都悠着点儿喝。” 按理说席中应以年龄最大的唐建斌带酒,不过其人这么多年的社会历练也不是白给,最后愣是让给了王子安,王都督托辞不过只能站起身:“各位,同是天涯沦落人,为能活着在这儿见面干一杯。” “干。” 几杯酒下肚个别不胜酒量的已经有些微醺,王子安又开口道:“几位答应留在我这儿,兄弟感激不尽,大话不敢说,日后若有发达的一天…”他十分豪气的许诺:“在座没有一个人的官位小于省部级,为了咱们的大业,干。” “干。” “大帅…”唐建斌还没说完就被王子安打断:“唐哥可千万别这么叫我,出了这个院子我不管,但这里,咱们都是兄弟,以前怎么称呼现在还怎么称呼。” “好,爽快。”唐建斌有些喝高了:“你既然已经把家业撑起来,那我们要再往他处跑自个单干就是二货,否则就凭咱们这些人的理念,不给土匪弄死也得让军阀干掉。小欧电脑里有矿产资料,而我电脑里的飞行器设计图纸加上我的水平,太先进的咱没那本事,至少我能给你弄出来第一代喷气式战机。” “需要多少年?”王子安闻言坐直了身子:“现在的螺旋桨飞机熟不熟悉?老罗的水平无法研制下一步空军所需要的战机。” “喷气机看你工业发展水平如何,但至少需要一个系统的航空工业加配套产品;螺旋桨的更简单,我电脑里就有几种著名飞机的图纸。” “那咱们就共同努力,对了,唐哥和小沈能不能先在这边儿呆着,把电脑里的资料让人系统归类,顺便主持这边科研工作,你们可别看山上只有几栋楼房,但大头都在咱们脚下呢,我已经挖空了两座山。”他指了指桌子下面:“明天咱们一起去看下,看看兄弟在这儿发展几年的成果,事先说好,到时可别说这儿条件简陋,就里面的设备,已经是我在现有条件下所能弄到最好的。” “那我们几个呢?”吕俊飞忍不住问道。 “跟我一起打天下。”王子安的一句话让几人笑出声来:“呵呵,你们也都有自己的位置,庞飞对无线电方面的研究如何?” “只能说一般般,我就一二本毕业,要不是在公司里呆几年估计啥也不会。” “那也是当今世界顶尖无线电专家,物理学的大师。”他的话又让众人笑起来:“千万别不信,有空找几本当今顶尖大学的教科书,你们会发现与后世的差距不能以里计数,咱们脑袋中的知识用句时髦话讲就是黑科技。” “不过要注意对尖端科技的保密,不能因为咱们让世界科技领先原时空太多,我这儿基础科学太过薄弱,没能力保证科技转化成成果。” “让小欧也一起出去是因为需要你帮我找遍势力范围内的矿产,沈立明农业专业发挥作用所需土地空间比较小,在这边儿可以顺手完成育种等工作,等唐哥把关系理顺后你也要出来;吕俊飞跟我出去帮着改组银行。” “哥啊,我虽然上的农大可学得是微生物,对育种不太在行。”沈立明哭丧个脸。 “啊?”王子安惊诧了:“你不会杂交水稻、高产小麦那些玩意儿?” “会也有限,如果从头开始培育成功还早着呢。”沈立明心道我这农业大学不光教育种啊。 “微生物。”王子安思索了下,在这边呆的时间长了还以为就是农业学校那些东西:“那你对细菌病毒一类的熟悉么?” “学得就是这个。” “正好,我那细菌战的研究因为分身乏术已经停滞不前了,你接过去,也在这山上。” “那你的防护措施怎么样?”唐建斌打了个哆嗦,看来这人为对抗日本人啥偏门方法都敢使。 “还不错,就这一破实验室让我多卖一煤矿。” 桌子上有了短暂的宁静,半响李树凯开了口:“别落下我啊,我可是pla正规军出身,放这年代怎么也能有点用吧?” “你不早想好了?”罗建明接过话头:“缉私舰队正敞开怀抱期待你的到来。” “恩,缉私舰队那边儿刚成立,只有为数不多的小船跟凑数的商用运输船,还没确定主官,你熟悉下就去上任。身份暂定为南美归侨,正规海军学院出身,在智利海军服过役,祖上是帮他们打过仗的太平军后裔,别反对,要不烟台海军学校的几个毕业生不会服你。” “不是,我想说这就一地摊,而且人是在秘鲁帮忙。” “反正都是地摊,在哪儿不一样。” …… “不是归国华侨就是留学生,还全是美国的,你也不怕给人识破?”唐建斌问向身旁的王子安,宋承斌则给一行人讲解着地下基地里的构造与设施。 “我一美国朋友帮忙买了几个学校的毕业证书,安娜这次去美国也会帮着解决。”王子安打开旁边一扇门走进去拿起里面的一杆枪,其他人见状赶忙都跟上:“看看这个,老宋造的突击步枪成品,已经经过了检验,兄弟子弹够用可后勤拉稀严重就没量产,也没起名。” 旁边吕俊飞也从上面拿起一杆对着墙体瞄了瞄,“有狙击步枪么?” “在这儿。”王子安走到枪架后面:“加装4倍镜,镜片自己手工磨得,因为枪体材料大部分进口所以没投产,这边是专用子弹,里面没装药,你们可以随便看。” “你有煮鸡手?” “大概三百来人,以前条件简陋挑选的人员素质参差不齐,现在大部分蹲在猎兵学校提升水平,教官以前是德国人,这会儿由大队长自个带着,今年先期训练的一批就能毕业。各部队也有自己的精确射手,不过他们直接用13式步枪。” “那应该也有特种部队吧?”几人出了房间李树凯问道。 “有特勤队,跟上面的狙击手一个毛病,素质低下,没多少人上过学,所以也蹲猎兵学校补课。另外我那儿还有几个少年军校,过几年这些兵种就会从里面招人。” “五年时间发展到这样很不错了。”唐建斌感叹了句。 “是啊,五年多。”王子安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似是闪闪发亮:“父母的样子在我记忆中都有些模糊不清了。” 他的一句话让刚还兴致勃勃讨论问题的众人全都沉寂下来。 “好了好了,咱不说这些话。”唐建斌打破安静:“一说都得哭,基地里的人可靠么,安全上如何?” “可靠,来之前就已签署协议,这辈子还能出去的可能性很小,连抚恤金我都给他们家人寄去了;为了基地安全蒙山所有住户全部迁往山外,这儿藏着大量毒气弹,还有几个实验室,最重要的是我们所记录的个人所学,要是被人弄去将会引起整个世界的震动。” “基地守卫是一个加强营,营长就是给你们送饭那人,他见过王璞出现时的样,所以或多或少知道咱们身份不一般,而且他和他的人也签了协议,大概会老死在这儿。除此另有一个团驻扎在周围山头,无调令不得接近此处,外围则有沂防营和各乡镇民兵看护。全天下人都知道我老窝儿在这,加强防护理所当然,不过估计这些人想不到我会弄个科研基地。”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保险手段,山体周围被我埋了**,遇紧急情况将会对此地进行爆破,毁灭所有的东西。”王子安的表情有些狰狞。 “那我就是在**堆里做科研。”唐建斌不以为意的笑笑:“你想过没有,要是挡不住日本人这里的东西和人怎么办?东西可以炸,人你不能全杀了吧,基地内部不管是整理资料还是那几个刘泽弄来的人才都对这里很清楚。” “日本人顶天拿下青岛,或把胶济线给占了,他们不可能全面进攻,如此我会出卖国家利益保全自个都督或鲁南王的身份,依着咱们这些人,老子最晚二十年就能报仇;若连这个都不能保证,那也只能炸掉基地,人员裹挟而走,然后去往西北再谋发展。”他的本意的确是将内里人处决,但这事儿暂时不能给这几人说。 “能屈能伸,又有一种破釜沉舟的气势,怪不得你能当成都督。”唐建斌脸上升起了狂热的表情:“多给我一批学生和教师,我保证把这给你建设的更好。” “电报已经发出去了,我二叔过几天会把人送来,还有一件事儿要拜托你俩,尽快把电脑里有用资料腾出来,要不设备老化或出点毛病咱们哭都来不及;有用视频也要用电影全部录制一遍,就算不清晰也要录,胶片、留声机跟相机近期我会找人送过来;基地电力供应可以放心,外面有火电厂。对了,先给我抄一份墨西哥湾附近尚没开发的油田资料,标注出四个油田及其高产油井位置,油田要求三大一小。” “你想采石油还是圈地?”欧志华兴奋道。 “交保护费。” 第117章名人 “这就是你造的载重卡车?”李树凯坐卡车木式车斗里喋喋不休的跟罗建明抱怨:“颠死我了,你就不能把减震器好好改改?还有把那摇把子改成电子打火,要不你怎么让偷车贼偷车接线…” 李树凯觉着这车太次,可旁边有人不这么认为,“李先生,这可是咱中国自产的第一辆卡车,往大了说是第一辆汽车,我觉得罗厅长做到这一步很不错了,虽说这车零件大都外购,但列强国家也没几个有的。” 李树凯看了他一眼,一位身材挺拔的军人,棱角分明很是干练,本想反驳可想想这人以前就没见过,遂改口道:“也对,基础工业太薄弱自是不能跟欧美列强比,敢问兄弟贵姓?” “免贵姓张,字荩忱,临清人,光绪十七年生人,现在在大帅卫队当书记员。”那人说话也是干练。 “荩忱?”李树凯疑惑的看他一眼,这字怎么这么熟悉?难不成刚来就碰到名人了,可名人不至于跑他王子安卫队当个书记员啊。 罗建明把他拉到一旁,颠簸的汽车差点让李树凯摔倒,“他大名张自忠,先别说这个,给你讲讲我这汽车:这东西可是当初我缠着那美国鬼子让他给进的零件,加上自产的发动机建造而成,别看车体用料还有木头,甚至可以说就一发动机加壳子,但仍属于国际领先行列。”他看李树凯有些惊讶赶紧把话题岔开。 李树凯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只是喃喃自语:“让名人当书记员,真奢侈。” 山上的路虽是土路可质量还可以,车子跟马队行进的速度不慢,很快出了山口,骑在马上的王子安朝后挥下手,队伍停止了前进。然后有三人扛着竹制炮筒走到前边,对准上方捣鼓了几下,紧接三支粗大的响箭冒着青烟飞向天空,片刻后炸成三团五颜六色的浓烟。 “这是什么礼节?”吕俊飞低声问向旁边的庞飞。 “不知道,可能是安子以前当土匪时的恶趣味吧。”庞飞压低声音,怕别人听到他直呼王子安的名字,可让他直接改称大帅还真有些不习惯。 半响后一阵轰隆隆的声音传来,吕俊飞站到卡车车头向那边眺望,嘴巴慢慢张大,双手一个没扶稳从上面掉了下来,多亏庞飞一把将他抓住:“什么东西?” “大股骑兵。”吕俊飞头次看到这种景象有些失语。 十数只响箭同时从飞奔的骑兵队伍窜向天空,依次炸出五颜六色的烟雾,颤抖的大地扬起漫天灰尘,一点点儿淹没后面的骑兵,庞飞以前只在电视上见过此种场面,可现在才发现,现实的冲击是如此强烈。 “我也想骑马。”欧志华张大嘴巴说道。 “那把地方让出来,去吧,磨不死你。”罗建明给他浇了盆冷水,顺便幸灾乐祸一把:“以后有的是日子骑,特别你这样天天风餐露宿找矿的,保证让你骑过瘾,想用自行车都没门。” 数百名骑兵很快来到这边,领头军官对着王子安敬了个礼:“沂防营马队一营营长徐宪平见过大帅。” “这破毛病怎么还不改改,现在都民国三年了见过什么?以后再让我听到这种话滚回家种地去。”王子安回礼骂了他一句:“好了,你的人外围护送,咱们走。”其实他以前来这儿压根用不到什么护送,但这次为在几位新来人员面前露下脸就多指派了一个营的马队,权当是拉练。 王子安计划中的兖沂铁路线还在交通部帮助下进行定测与准备工作,尚未开建,所以一众人到达平邑后便全部换乘马匹,再行赶往火车站,一路下来几天时间让开始咋呼要骑马的欧志华也连连惊呼这纯属遭罪。 回到兖州罗建明先期跟几人北上济南,王子安则和宋承斌暂时留在兖州。他俩一个要视察新兵训练情况,以期补足成立不久的第三第四旅,这俩旅暂时以巡防营的名义存在;另一个则去兵工厂查看火炮制造,那儿前段时间来了一批特种钢跟炮管,需要催下进度,否则新建成的两个旅很可能面临无火炮使用的尴尬情况—第二旅炮营才堪堪补充完毕,几个巡防营也在开口要,可袁大总统那边儿能给的已经给完,剩下的就需要自个弄了。 “还是要立足于自制,你跟罗建明催下,让他把钢厂给我盯起来,在最短时间内造出特种钢,这天天求爷爷告奶奶的买材料他不嫌烦我还嫌烦。”王子安看着要去兵工厂的宋承斌说道:“咱们不懂不要紧,汉阳铁厂懂得人多了,去那儿弄人,反正那边儿形势不好,请不来就绑,我再跟那个伯利恒的人谈谈,看能不能买到水压机。” “我尽量催他吧。”宋承斌苦笑道:“你也不用太心急,咱现在火炮缺口不大,实在不行就把巡防营的调给他们。” “再看看吧。”王子安叹了口气:“好了,路上慢点儿。” 宋承斌的身影很快看不到,王子安正打算走的时候陈陆山拿着份电文跑来:“大帅,陆军部跟段总长分别发来电报。” “又有什么破事儿?”王子安正心烦火炮呢,一听陆军部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陆军总长段祺瑞去年十二月份暂领鄂督,周自齐便把总长位子代领了。自打他上台一直跟王子安作对,先是在补发枪械上卡脖子,然后又回绝了增补两个旅番号的事儿,害得他不得不借用巡防营名义私自扩编。 本以为段祺瑞不长时间就能回来,没成想他回北京述职完又调到河南当都督围剿白朗了,这陆军总长还是由周自齐把着。 说起白朗也算一奇人,他在北洋当兵干不下去便跑回老家,民国元年落草后很快聚拢上千人马,后又打着劫富济贫的口号将队伍滚雪球般发展,期间笼络了杜起宾、牛天祥、郜永成等悍匪。民国二年二次革命之前他接受革命党委任状自认中原扶汉大都督兴兵讨袁,六七月份攻城略地并使队伍发展到六七千人。 其后他率人在豫鄂边境活动,到这年年底人数已达上万,然后段芝贵会同四省地方军合力围剿结果让他跑掉,还被人趁势拿下安徽几个州县,在六安一带张灯结彩过起了大年,害得段芝贵被袁世凯撸了“统筹全局”的委任。 段芝贵跪了,他的本家段祺瑞接着上阵,继续集四省地方军并第二师、第八师、七八混成旅等正规军前去围剿。可白朗深谙运动战之精髓,坚决不与敌之主力作战,抽空子跳出包围圈返回了河南,路上解决掉王占元的两个团,然后攻克鄂北重镇老河口,消灭一个团守军,如此段大总长的围剿也就宣告失败。 “陆军部要求山东骑兵旅尽快做好开拔准备,一待陆军部调遣即刻进入河南参与围剿白朗。”陈陆山将电文递到他手上。 “他不扯淡么?”王子安不顾形象的破口大骂,心说老子估计也就这事儿:“河南湖北的军队可以直接沿平汉铁路快速运动,可陇海线还没建完,我这儿骑兵得横穿河南才能过去,离这么远有这样调兵的?” 将手里电文看完,王子安的气也就消得差不多了:“还是段总长明事理,怕白朗再杀个回马枪跑到豫西闹事儿,让咱们骑兵旅提前做好准备,行了,走吧,路上再说。” …… “白朗跑回豫西的可能性基本没有,这边儿是繁华,可驻军也多。”王子安笑着给陈陆山解释:“他们现在最好的方法是集中兵力突破豫陕交界处,然后挥师西进遁入西北,那边儿驻军稀少可让部队缓口气,以后或打或降才有资本;而且陕北一带山峦起伏,是打游击的绝佳地点,本地又有出身革命党的势力存在,靠着军中国民党人员至少能把队伍保住。” “否则光靠他手底下那群趟将,不经整编不散架就是好的。”他对自个的无耻剽窃没有丁点儿不适:“给陆军部发报,就说山东骑兵旅已做好准备,随时可予调遣,惜山东税款悉数上缴国库,近年来又大力发展教育、兴建工厂,省府财政困顿,恳请拨付开拨费七十万元。”虽然不打算派兵,但该叫叫,该哭哭,要不还让人以为自个好欺负呢。 “是。”陈陆山将回复电文内容复述一遍便骑马离开—目的地大门就在眼前,新兵营里有电报,可以顺路发出去。 “大帅。”已提前得知消息在此等候的王子柱过来敬礼。 “不错啊,这当了镇守使气度就是比以前强,怎么样,还习惯吧?”王子安看着这位本家兄弟道。 “还行。”王子柱见王子安从马上下来便跟他一起步行到教场里:“事情比以前多了不少,没那般自在了。” “工作忙了可别忘了学习,主力旅的旅长不是这么好干的。等以后事情少了我会专门把你们这些出身草莽的弟兄集合起来充充电,要不早晚让那群正规军校毕业的军官比下去。”王子安告诫着,顺便遗忘了自个也是出身草莽的事实。 “天天都在学呢,不会的就找副旅长问。”王子柱并不以学问低为耻,自个文化不高又不是什么难以龋齿的事儿,君不见自家大帅全靠自学硬把一票留学军官比下去。 教场里的新兵不少,都在热火朝天的训练着,王子安饶有兴趣的看了片刻:“你那儿的人训练没落下吧?” 第118章调动 “你那儿的人训练如何?过段时间会操就要开始,我可不希望主力旅的人到时给我掉链子。”王子安看着教场里的新兵对王子柱说道。 “大帅放心,比这群新兵蛋子好得多。” “跟新兵蛋子比操练,你也不嫌丢人。”王子安听他话笑了出来:“对了,队伍的开拔准备做好没。” “已经做好了。”王子柱回着他的话,看两人周围已没了其他人便斟酌着语气问道:“大帅,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大的战事?长福叔第一旅、长贵叔十四旅,还有子义的四十七旅都接到了调令,可他们也觉得有些疑惑,这个时间点没到大规模换防啊?” “我先不说,你猜猜看,看能不能猜出什么?”王子安看了他一眼,估计他是实在憋不住了所以问下,否则按他的性子自个不说他是不会问的。 “猜不透。”王子柱直截了当的来了句,“我自个琢磨老长时间,但没有具体调防表根本看不透您要干嘛。不过从蛛丝马迹还是可以推断鲁西、鲁西北、鲁西南应该成防御姿态,在胶东一带布置重兵,可咱那儿压根没敌人,国民党小猫两三只不成气候,北洋不可能从海上进攻,土改虽有阻力可警察就能打散那群乌合之众,当地也就剩英国人跟德国人。” “我倒想过你会拿德国人开刀,怎么说他们在欧洲的日子不好过,可当地就是一要塞,咱们的人虽能拿下但伤亡太大,没有大量攻城重炮之前估计您也不会跟他们开干;英国人更不可能,他们就千把人占着个威海卫,真要打值不当上这么多兵,而且他们的报复不是咱们能承受得了。” “那你觉得欧洲形势如何?” “欧洲?”王子柱疑惑道:“那边很不稳,有擦枪走火的可能。” “不是擦枪走火。”王子安拿出支烟,王子柱赶忙给点上:“双方将要大战是板上钉钉了,两者打起来,山东的德国人怎么办?英国人不可能放纵他们跟德国远东舰队的存在,这就一定时炸弹。” “你还真想跟德国人干?”王子柱吓了一跳,浑没想到自个的堂弟有这么疯狂。 “屁。”王子安怒骂一声,“我倒想打青岛,英国人愿意么?就算咱解决掉青岛德国驻军,他们的远东舰队谁来解决,咱又没海军,我是怕英国人把他们的盟友日本人引进来。” “那还不如跟德国人干呢。”王子柱哀叹一声:“你可要想好了,日本可不同德国,他们近似于在家门口作战,优势不是咱们能比的。” “怎么,怕了?” “哪能呢。”王子柱怕王子安远大于日本人:“就是这天也忒不太平了,咱才不到一年没干仗,而且这仗干得有点大。” “怕啥,咱手里有秘密武器,过几日就会往各地赶运,再说也不一定能打起来。”王子安含糊的来了句:“还有,你队伍里的《防化手册》都下发没?” “下发完毕,也组织过学习,不过…” “行了,过几天会操完毕我会专门给你们开个会,你也就别问了。”王子安看他有变好奇宝宝的趋势忙把他嘴堵上:“这事儿现在还是机密,别给吐露出去,走,去看新兵。” 这会儿的新兵正蹲教场上拉歌,他们要以最饱满的热情迎接自个大帅,看王子安过来更是扯起五音不全的嗓子嚎叫着。 “团结就是力量,预备唱。”新兵教官的嗓音也属于鬼哭狼嚎系列,不过王子安听他唱这首改编版的团结就是力量还是挺乐呵的。 一首完毕,对面的教官不愿意了:“…弟兄们,他们的歌声好不好?” “好。” “你们服不服?” “不服。” “那咱们也来一支怎么样?” “好。” 怒吼的声音在教场上想起,嘹亮的军歌向远方慢慢传去:“一二三四一二三四像首歌…” …… 回到济南后王子安开始了各项调动,只是此次不管陆军部批不批,他是铁了心要在大战之前先把自己的地盘巩固好,为此曹州镇守使方致祥调任兖州镇守使,原十三旅副旅长马舒啸调任曹州镇守使,两者与沂防营一起负责鲁中南一带防务。 十三旅的防区则由兖州换为原武定府一带,临邑、高唐由新组建之王子敬第三旅驻扎,加上后路巡防营、新防营、新编叶长盛之第四旅组建防线,并伺机支援鲁南的弟兄;其他十四旅、陆军第一混成旅、山东陆军第二旅、四十七旅、省骑兵旅等部全部开往胶东一带与王璞的第一旅、烟台防营共同构建防线。 当然,这之前还有件大事儿要办,那就是王大都督准备干的会操—他要在自个地面上检阅下部队,给北京城里的几位上上眼药,防着被偷鸡,顺便提升下民众士气,别到时给日本人搞个夹道欢迎就成。 “那几条特别要求的水泥路建设如何,别告诉我还需要时间,再过几天部队可就要在此经受检阅了。”王子安看着眼前的建设厅副厅长朱复朱启明说道。 “已经建设完毕,可以满足大帅要求的十万人游行规模。”朱复回道,他是第一期美国庚子赔款留学生,在里海大学学习铁路工程与会计,于民国二年回来,本来要被分去煤矿当会计,被王子安中途截胡拉了来:“而且这条路附近的市政规划已做完,待会操完成就转化为居民区,样式我带来了。”说着他从文件包里拿出几份图纸。 王子安拿过来看了下又递回去:“不错,中西结合的还算可以。房地产这玩意儿来钱快,可要注意千万别给人弄成炒地皮,余钱在现阶段最好还是投到工业。” “是。”朱复把图纸放回文件包:“大帅,您要求将筑路工人按军事编组一事已有眉目,加上铁路工人共编成十个团,只是训练不太容易,非是教官不足,而是他们的工钱按日结算,工人对占用上工时间搞训练有很大情绪。” “这倒是莽撞了,这样,在各团配上政教官,平日里以思想建设为主,军事训练先不搞,反正让他们军训也只是我临时起意。”王子安思索了会儿回道:“对了,在这儿还习惯吧?你出身江苏,吃惯大米,骤然换成馒头煎饼可能不随你的意,不过艰苦是暂时的,你可别给我撂挑子啊。”他笑着说道。 “大帅说笑了。”朱复自嘲的笑道:“要不是您给我个发展的机会我现在还在煤矿挖煤呢,再说嘉定那边儿什么都有,离苏北也不远,窝头馒头还是经常吃的。” “那就好。”王子安笑笑:“注意把兖沂铁路线给我盯起来,交通部那帮人怎么说也是外来户,我用的不放心,你就能者多劳;另外多跟那几个国外回来的留学生交流下,他们懂得不比我少。” “大帅请的那几人绝对大才,很难想象这么年轻在各自领域研究有这么深,水平决不在我的美利坚老师之下,就是以前在那边儿留学时跟他们没交往殊为憾事。”朱复谈起新近投靠王子安的几个穿越客就有些眉飞色舞:“而且能教出这等人才的老师肯定也是科学界大牛,就是、就是…”他吞吞吐吐了几下才肯定的说道:“就是他们口中英语很是古怪,词汇有很多听不明白,可能是我才疏学浅,去的地方不够多吧。” 王子安心道你现在把整个美国转遍也听不到这些词汇,想听得到下个世纪:“他们的语言是有些古怪,查理先生也跟我说过,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不能仅有这几个人才,你不是庚子赔款留学么,看能不能把在美利坚的同窗好友拉来几个。像是山东泰安的王长平宏遒,你的那堆小老乡王仁辅士枢,青浦的方仁欲,南汇的朱维杰,吴县的吴玉麟等等,他们也都在去年跟今年毕业,拉到这儿来,你们也好组个同乡会不是。” “难为大帅记住这些人,回去我就给他们写信,与其在学堂里教书育人不若出来多给国家做些贡献。”朱复倒不是看不起教书育人,他自个就兼着工业学堂讲师的名号,只是那些人有几个回来找不到工作直接混到中学堂教书的地步,实在对不起一身所学,“不过包票我不敢打,只能说尽力。” “只要尽力就好。”王子安见他答应自是大喜:“搞定这些人,我把你建设厅副厅长的位子扶正。” “那就多谢大帅。”能升官谁不喜,纵使是这些留学归来的人才也躲不过人之常情:“那大帅您忙着。”他站起身跟王子安告辞道。 “朱厅长慢走,顺便帮我把军械局的宋局长叫来。”王子安站起身装模作样的送他出门,唬的朱复连声不敢。 外面敲门声响起,宋承斌一身军装进来先敬了个礼:“大帅。” 王子安有点诧异:“你嘛时候这么正规了?局座大人赶紧坐,这上校军衔挂着还适应不?可别不知足,按理我应该给你中校衔。” “不错。”宋承斌抖了抖肩上的肩章坐下:“但我觉着将军衔更能激发我的工作*。” “等着吧,日后咱自个批发军衔我就给你一大将。” “我要元帅。” “扯淡,那是我的。”王子安跟他胡诌了几句:“说说兵工厂的建设情况和胶东各兵站储备,能不能支持一场大的战役所需。” “就山东兵工厂日产十五万发子弹的产量,别说一场战役,一场战争都够用,你才多少人,加上警察还不到八万。”宋承斌掰着手指头给他算:“去除供给北洋军所需,光在济南就压着近千万发子弹运不出去,子弹一项你就放心,保管够用还有富余,咱现在问题是枪械不够用…” …… 第119章武斗 济南一座私人宅院中,此时正举行着一场小型沙龙,进出人员多是高鼻梁的西洋人,间或间杂个酒糟鼻的东洋倭寇,仅有为数不多穿着马甲戴蝴蝶结的中国侍者奔波其中。西式洋楼尽量利用空间的特性在这儿凸显的淋漓尽致,一楼大厅除了觥筹交错的人群还有带着欢笑声穿插的舞女。 悠扬的小提琴曲穿过墙壁飘入到三楼客厅,两个西装革履的洋人坐在一起交换着彼此间的情报或看法。 “查理,你跟那山东军阀一向熟悉,知不知道他为何举行这次不完整的会操。”美国驻青岛总领事馆领事樊克问向抿着红酒的查理,他对王子安要在济南举行会操十分不解—还是只举行阅兵,没有部队对抗等项目。 洋楼拥有者一副主人作态的回答着问题:“领事先生,我只是那位军阀的代办,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对于此事我也不清楚,不过从其大规模调动军队来看此事应该不简单。” 这是废话,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不过樊克并不想跟这位背后有数个大型公司支持的人物有任何龌龊,只是顺着他的语气:“的确不简单,可是我不希望他有任何的不妥之处,否则我们会难办的。” 战争的风声越来越紧,可美国人在山东已经有了很大的经济利益存在,并不想因为王子安的关系变成镜中花、水中月,不过这位美国佬是坚决不相信王子安敢去捋德国人或英国人的胡须。 “我想这位都督大人不会这么不明智,要知道他可是我难得佩服的几个中国人之一。”查理放下手中酒杯点起一支雪茄,顺便递给领事先生一根。 “因为他给你的油田位置?” “很多,这只是其中一项。”查理吐了个烟圈:“当初我跟埃克森提供资料时很多人都在等着看我笑话,但当这位军阀的夫人请人直接在第一口井打出石油后他们全都惊掉了下巴,现在,双方正签署协议呢。” 樊克想起那位迷人的安娜小姐就觉得可惜,当初一位美国女子嫁给中*人可是在侨界引起很大影响,甚至登上了国内小报,很多人都认为这位军阀用了不光彩的手段:“的确很令人羡慕,而且你也因此获得不少利益。” “若我手中钱足够我都想把油田买下来。”查理也觉得可惜,不过他可惜的是自己没能力同埃克森这种庞然大物对抗:“他手里还有好几份这样的资料,而且都是高产油田,想来很多人会为之疯狂。” “我都要怀疑他那儿是不是有位大预言家?”樊克一直觉得这人有些神秘,更眼红他手里的东西。 “他自己说是太平军后裔散落在那儿的科技人员带来的资料,可我查了很多书籍都没找到当地有拜上帝教人员存在和帮秘鲁打仗的事情。”查理疑惑归疑惑,可他知道王子安口中多少话能信还是个未知数,光看自己给代办的几份美国大学的毕业证书吧,但这都是虚的,只有钱才是真实存在于天地间的产物。 “太平军?”樊克也疑惑了,只是没等他继续说话就被别人打断,“两位先生好雅致,为何不去下面坐坐?那儿的姑娘很美丽。” 就怕你满足不了,查理看着眼前这位有些猥琐的日本人心里暗道,可伸手不打笑脸人,这日本人礼仪方面做得很足:“村木先生请坐,下面忒吵,而我喜欢清静,想想吧,在这夕阳中观察着一个古老国度的城池是一项多么美妙的事情,只是不知村木先生找俺有何贵干。”他这话是用标准的山东土话讲的,差点让樊克被烟呛着。 你要喜欢清静就不会天天往青楼跑了,村木龙一心中暗诽:“我听说查理先生手中掌握着几份油田资料?我来是代表…” “您应该去找都督大人。”查理不客气的堵回他的话。 “我找过。”村木龙一苦笑的说道:“可不知为何王都督对我从没有过好脸色,而且不待我将此事说出他就会端茶送客。” “那我就没办法了。”查理有些幸灾乐祸:“还有,我手中是不可能掌握这种绝密的资料的,我只是代办,帮他联系一些大的公司。” “那您可不可以考虑下我所代表的势力,我们可以给您更高的佣金。”村木龙一也知道这事儿九成九成不了,只是抱着一丝侥幸,虽然自家缺石油,可那地方是美国人的后院。 给佣金你也不能当着别人面说不是,咋这么不上道呢,查理吐槽一句后严词拒绝:“对不起,我觉得您最好还是去找王都督,因为决定权根本不在我手上。”其实他心里也有数,王子安对日本人不假辞色盖因他们对山东的野心闹得人尽皆知,可这会儿美国在山东的利益太大,他就算有着推荐的权利也不会去触这眉头,他可是隐约知道王子安为何将油田位置交出的。 “那就太可惜了。”村木龙一砸吧砸吧嘴:“不知两位先生对王都督举行会操有什么看法?” “我觉得这事儿应该不简单。”樊克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 …… “听说消息了么?”山东大学堂的谢礼斌偷偷摸摸问着自己的同桌肖广文,眼睛不时瞅瞅讲台上的老师。 “什么?”肖广文眼皮都不带看他,直勾勾盯着讲台。 “都督将会在明天举行会操,就在城里新建的那几条宽的不成样的水泥路上,听说老师下课就会宣布消息,你去不去?”谢礼斌把课本支起挡在眼前,看老师在认真讲课抽空说了句。 “这消息也就你拿着当宝贝。”肖广文刺了他一句:“全济南都知道的事儿还好意思拿出来。”他手中的笔不停的将老师写在黑板上的内容抄下。这事儿能不去么,他是校学生会干事,积极分子,同时也在政教处主任那边挂上号,因为成绩不错有传言说这届学生会主席毕业后位置会给他留下。 “那你去不去?”谢礼斌不为他的态度生气,只是追着问。 “去,为什么不去,都督大人要检阅部队,咱们正好去看看保家卫国的军人风采如何。”肖文广也压低了声音,这会儿那老师有点注意这边。 “有什么好看的。”课桌后面传来不屑的语气,两个课桌离的很近,故而说话彼此间听得清楚:“北洋的狗腿子,除了残害革命党、给人安插通匪罪名夺人财产还能干啥,自己立身不正还敢说别人通匪。” “恩,不知光复会的陶成章会长是被谁枪杀的?这还你们内部人士呢。”谢礼斌虽然经常献宝献不成功可也是王子安的拥泵,深得碧蓝精髓,闻言自是反驳不已:“项水兵你族亲通匪的事儿也是证据确凿,怎么还敢不认?那快枪匣子枪可是一样不缺,匣子枪啊,听说正规军都配不齐,真有钱。” “你放屁。”项水兵受不得激站起身骂道:“革命党无论如何也比你们这群北洋的狗腿子强,而且我族亲是被人陷害。” 课堂上顿时一片寂静,学生跟老师一起向几人望来,肖广文一把没拉住谢礼斌被他站起:“那你倒说说革命党比王都督强哪儿了?是民生还是军事?他们建成几个工厂?造了多少产品?有几个省禁止鸦片?有多少农民分到土地?给乡民修了多少路?铲除多少为祸乡里的恶霸?消灭了多少土匪?” 他一连串的疑问直接将项水兵问住,还不解恨声音越来越大:“还你的族亲被陷害,都一个地方出来的人不愿揭你丑还不自觉,满满当当十几箱军火不是在你族亲家地窖搜出来的?长清那伙匪徒的头目不是你堂叔?” “革命党、革命党,现在胶东的革命党在作乱,几十个县凑齐几百人的乌合之众,攻陷一家纺织厂,让数百工人无工可做,最后被区区警察所带着民兵给灭掉,你们也不嫌丢人;宣统三年你们一呼百应、民众齐集的场面到哪儿了,为什么让民兵给灭了,找找自身原因吧。” 他最后两点是大料,一众同学听说后都用奇怪的眼光看着项水兵。肖文广刚才没拉住谢礼斌正后悔,这会儿见场面有点失控赶紧起来劝架:“好了好了,都是同学不要闹得这么僵,都督不是说求同存异么,再说现在是上课,老师还在上面看着呢。” “你们都是北洋的狗腿子。”项水兵到底年轻人火力壮,被人揭了老底一时间有些歇斯底里:“都是王子安的爪牙、鹰犬,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我不跟你们这些人…” “同学们,他敢辱骂王都督,怎么办?”谢礼斌振臂一呼,对着周围围观的人群喊道。 人群有点冷场,片刻后杂乱的声音响起:“揍他,跟土匪牵连这么深还敢胡言乱语。” “揍他,咱山东不容易碰到个好都督他还敢肆意辱骂。” “揍他,革命党扯着平均地权的幌子让人玩命从来没见干真格的,还敢给他们张目。” “揍他,俺父母就是那纺织厂的工人,现在俺家都快断炊了。” “揍他。”“揍他。” 混乱人群很快将项水兵淹没在其中,肖文广怕出人命死命帮他挡住,连带身上也挨了几拳,谢礼斌一会儿挤出人群,嘴里念念有词:“老子是内情处编外人员,弄得就是你革命党。” 欧志华正看得津津有味,谁能想第一次上课便赶上这么一出,也不知那王子安给这些学生灌输了些什么黑材料,什么辛亥年南京城民军军纪败坏,孙文拿着公款四处旅游,造十万里铁路的大话,黄兴忽悠人死战自个逃跑,光复会、同盟会闹内讧等话都出来了,可这会儿见事态不受控制顿时麻了爪:“安静,安静,这是上课,都回去。” 闹起来的学生他哪能控制得了,只在讲台上大声疾呼:“要文斗不要武斗。” 第120章会操(一) 王子安的会操在六月一日正式拉开序幕,当天除了上首主席台与观景台的嘉宾来客,街道两旁也站满了前来看热闹的人群和将要游行的队伍。 站在主席台拿望远镜观察下面人群的徐树铮被黑压压的人头所震撼,不过他不清楚王子安搞这么一出所为何意,市民多又如何,还能当大军使不成。他在今年五月份刚刚升任陆军部次长,为此还让段总长跟袁大总统闹得很不愉快,屁股没坐稳就被打发到这边观礼,同时也有向王子安兴师问罪的意思。 这位被段总长引为奥援的王都督对省内驻军大肆调动,同时不经总统府与陆军部批准便对镇守使人选进行私下调换,清除了一批原北洋系政府官员,擅自扩军两个旅,已经引得袁大总统震怒,若不是其人上缴部款还算积极,又很是打了几场好仗给列位都督开了个好头,说不得就得被撤换。 说起来现如今北洋列位都督已经有所显现尾大不掉的态势,托缴部款、私自扩兵等事大家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但总的来说面子上都好看,他们事先也会装模作样给总统府发文以征得同意,更不会对政府人事任命过多干涉。 没成想这位王子安倒好,因为上次代理总长周自齐不给番号、延缓军械的事儿同陆军部起了龌龊,绕开部里直接单干,你说你单干就单干,若先前一样在巡防营底下挂个号没人知道,何必由都督府发文闹得人尽皆知呢,看他样也不像二杆子愣头青啊。 正思索着,旁边窜出一人:“又铮好兴致,一群学生市民有什么好看的,还是等等看靖帅的兵如何吧,民国二年葵丑战事他们可是很能打的。” 徐树铮转头望去,是张勋手底下的张文生,此次作为张勋全权代表前来观礼,不过小徐同志正处于人生得意的阶段,对这位定武军统领倚老卖老的样儿有些看不上眼:“虽然我也认为一群市民学生没什么好看,但我并不认为靖帅如此做法没其他意思,姑且看着吧。”说完又端起望远镜不搭理张文生,自顾自的看着。 张文生讨了没趣心有不甘,想讽刺这位几句又不太敢,小徐飞扬跋扈的作风可是人尽皆知,现在又当上陆军部次长的位子,真要给他们定武军小鞋穿就得不偿失了。 葵丑战事张勋拼死拼活拿下南京城,为赢得战争胜利立下汗马功劳,袁世凯也便赏了他个江苏都督的位子,可惜后来他的人在南京城烧杀抢掠中不慎伤了三个日本人,袁慰亭借引起国际纠纷的由头又把他撸掉换成长江巡阅使,江苏都督的宝座给了冯国璋。对此张勋是满肚子怨气没处撒,一怒之下领兵返回老窝徐州,至于徐州境内有没有长江则不在他老人家的考虑之中。 落毛凤凰不如鸡,既然沦落到一地土大王的境地他们也没了骄傲的资格,因此张文生只是恨恨几下便回转身找别人交谈,反正这次会操来的人不少,看不惯小徐的大有人在,河南直隶很多带兵主官都派人来观礼。 张文生找人谈话的愿望很快落空,盖因此时会操已经开始,主持仪式的李玉楷在主席台正中央麦克风前喊出了让现场观众不得不停止交谈的一句话:“升国旗,奏国歌。” “升国旗,奏国歌。”矗立在街道两旁电线杆子上的大喇叭将声音一直传到人群尽头,刚还闹哄哄一片的游行队伍、观礼人群顿时鸦雀无声,专心致志的看向主席台不远处的旗杆。 一队士兵踏着整齐的步伐向着旗杆处走去,到达指定地点后排头之人喊出正步走,士兵顿时将齐步转换成正步,前面执旗手也将手中五色旗向前端正,近似于一条线的步伐、一致的身高、一丝不苟的神情顿时让场中观礼人群大为惊讶。 “不愧有练兵之称。”徐又铮嘟嘟囔囔来了句,只是手中望远镜早已放下,神情肃穆的望着五色旗方向,虽然对王子安此举不解,但总不能给人留下不尊重国旗的看法。 军乐队在执旗手到达旗杆处适时奏响了国歌曲调,曲子随着前面几个巨大喇叭传出的声音一直传出老远,带动现场众人唱起了北洋的代理国歌:“卿云烂兮,乙缦缦兮,日月光华,日复旦兮,日月光华,日复旦兮。时哉夫,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也。”歌词太短,为防止出现国旗还没升到顶国歌唱完的尴尬局面连唱三遍。 “这破国歌,太没气势了。”观礼台上也有宋承斌的位子,唱完后他不禁低声骂道,旁边刘泽耳尖,回应道:“明年换的国歌还凑合,比这个好不少。” 查理跟他的这位狐朋狗友坐一块儿,此刻听他说起不禁问道:“你们要换国歌?好听么?” “没。”刘泽矢口否认:“你听错了,这种事儿我怎么知道。” 这几人虽在吐槽,徐树铮等人却都震惊不已,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唱国歌的场面还是第一次见到,以前会操中虽有士兵也会演唱,但这会儿大多数是市民、学生,只是疑虑也有,难道这位王都督整这么大场面就是为了让人排练唱国歌?不可能啊。 李玉楷一番废话过后,王子安正式出场,一身笔挺的陆军上将军装,胯下一匹黑色军马,与下台伴随观礼的徐树铮一起检阅部队,期间王子安倒没恶俗的喊出“同志们好”“同志们辛苦了”等口号,不是他不想喊,同志一词现在流行范围不广,弟兄们一词又显粗俗,索性啥也不喊,只行军礼。 *在上午九点半左右来临,当讲武堂学员方阵率先入场时现场人群爆发出阵阵欢呼,他们是徒手方阵,一身北洋士兵春秋装配着他们充满朝气的脸庞显得很是精神,随后一个个方阵也都踏着整齐划一的步伐走入场内。 “……现在向我们走来的是陆军第七师十三旅受阅部队,这支部队前身为沂防营步队,历经辛亥鲁南战事、徐州战事、山东剿匪战事、葵丑年徐州之战、南京之战等,是我鲁军当之无愧的主力部队。”喇叭里传出解说员高亢的声音,而受阅部队踏着阅兵进行曲的调子更是将氛围烘托到极致。 “我怎么听这曲子这么耳熟?”刘泽疑惑的问向宋承斌,只是耳熟归耳熟,这曲子不是正统阅兵所用曲调,否则他早该听出来了。 “这首曲子很好听,是不是你们的人作曲,为何我以前没听过?”宋承斌没回话查理倒先开了口,他觉得这曲子跟踢正步正起劲的方阵有一种奇怪的协调。 “我也听得耳熟,小欧,你知道么?”宋承斌也不清楚,只能问向旁边欧志华。欧同学正看踢正步看得过瘾,闻言放下手中望远镜:“地狱进行曲,不好意思,曲子作者正是本人。”这是从他电脑里翻出来的,作曲人当之为愧给了他。 查理对此只能说一句上帝来显示对其惊讶,刘泽则想了下开口骂道:“你个无耻玩意儿,真好意思开口。”他终于想起这音乐的来历,不正是红色警戒中的配乐么,只是那配乐大量应用还未出现的打击乐器,也不知这几位如何对此进行改进。 十三旅过后则是十四旅的人,其后还有四十七旅、混成第一旅、第一旅等部队,特别是骑兵旅经过时拔刀的动作更让现场爆发出阵阵欢呼。 “奥田君,你觉得这位山东都督的兵如何。”村木龙一嫌看不清楚也拿望远镜观察,方阵整齐划一的动作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不错,表面上看就算不如帝国陆军也相差不远,只是不知其内里如何,我可听说中*人有专门对付这种场面的经验。”日本驻济南领事奥田回答的同时不忘损一把中*人:“当然,他们肯定比不过帝*人,无论是军械还是意志。” 村木龙一清楚他所说是为以前有军官为应付此种场面专门找青皮流氓来训练,到最后因长久练手比正规军人操练都好,不过这不妨碍他对奥田加个白痴的称呼,来山东这么长时间就不知道刺探下军营情报,还说这种无谓的混账话。他可知道王子安手下士兵的训练程度,走出这种成绩简直就是毛毛雨—虽然他也不认为王子安的人能对抗帝国陆军。 现场人员众多,他也不敢跟奥田有什么深入的交谈,只是心中忧虑却越来越大,帝国在袁世凯那里取得进展很大,但想与王子安商谈取代德国位置的事情却被他加以拒绝。他的上司已经对这边深有不满,正鼓动袁世凯把王子安的都督撸掉换成亲日派,只是袁大总统对此事不太上心,认为他们的要求有些过分。 若这人一力阻拦帝国既定计划,那还真是个麻烦事儿,帝国陆军并没有足够实力击败北洋拿下山东。 骑兵过场之后是十五辆卡车组成的方队,村木龙一还正奇怪这人拉卡车过来干嘛,难不成要凑数?可当卡车逐渐驶近,露出后面拖曳的七生五野炮后脸色不由一变:“还真是个麻烦事儿。” 第121章会操(二) 卡车后面拖曳的火炮在人群中引发巨大欢呼声,只是观景台附近却有一瞬间的失声,在场诸位绝没想到这王子安的军事思想如此紧跟时代潮流,欧美列强出现不长时间的卡车拖曳火炮竟被其现学现用。 除了后面拖曳的火炮,车上还有迫击炮的存在。一直没插嘴的吕俊飞低下有些酸痛的脑袋,向着前面宋承斌问道:“老宋,这玩意儿不有些浪费么,你一卡车怎么也得拉上105mm的才对啊。” “那我也得能造出来才行。”宋承斌回头看下他:“就现在自己造的五生七跟七生五炮还都是进口零件,罗建明又不给我炮钢。” “等着吧,钢铁厂投产时间太短,没那水平造。”罗建明听到后也回了句,他们几人身边除了查理都自己人,倒也不虞被别人听了去。 卡车过后又出现了一个方阵的士兵,只是这些人身上军装虽跟普通士兵相同但头上都戴着奇怪的面具,鼻子长长活像是猪头,而且面具也不尽相同,简陋的只在嘴上套上呼吸器具,复杂点的则在腰部位置挂上一个圆筒状物体,整个头颅被面具包裹,更甚者最后两排士兵连军装都不相同,全身套在一件连体衣服中。 他们手中枪械倒没多少不一样,全部为栓动步枪。这支奇怪的部队没让现场失声,只是低低的私语不时响起,大多表示出奇怪神情。 “这就是您手下的防化学兵部队?”英国驻济南总领事馆韦礼敦问向站在主席台上频频挥手致敬的王子安:“文明人的战争我不认为有人敢违反海牙宣言。” “那是你没见到我得到的资料。”王子安对这英国鬼子肯定的语气很不屑:“具体情况稍后再行商讨如何?我不希望被不喜欢的人听到咱们谈话内容。”他的眼睛看向往这边偷看的村木龙一。 “我也不喜欢这些东洋矮子。”韦礼敦并不介意跟王子安扯淡:“但他们是大英帝国在远东的盟友,德国人的舰队只能靠他们来应付。” 你不喜欢的何止是日本人,估计整个黄种人都在其中吧,王子安心中腹诽一句,嘴里却毫不迟疑:“所以咱们才需要坐下来商谈。”他在年初便开始通过英国驻济南总领事馆的人同英国人接触,更是在最近提出由自个攻打德国人—当然,人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此项提案,不过却对他提及的另外几件事情兴趣不小。 现场气氛一浪高过一浪,底下民众虽没见过此种样式军队,但好孬清楚没见过就是厉害的朴素辩证法,呐喊声、惊叫声几乎将整段道路所淹没。 接下来进场的是王子安憋了一年多的航空队,都是未加装武器的侦察型号。当十几架飞机一同飞过上空后,整个现场气氛达到最*。 “老罗,那几个是你造的。”刘泽兴奋的跟罗建明打起招呼,转头却发现罗建明眼里似乎含着泪花:“唉,你怎么还矫情上了。” 会操主要项目完成后接着是群众游行,徐树铮的疑惑也在此刻被揭开,当十余万游行人群喊着诸如“卫我国权,强我国防”“反对任何出卖山东利益者”“山东万岁”等口号时他终于勃然色变。 …… “招兵还能这样招。”江苏七十五混成旅旅长方更生跟张文生一同骑马回他们的下榻之所,对人群游行完毕青年人争抢着要去当兵的场面不无感慨的说道。 张文生热脸贴了徐树铮的冷屁股就没再找那人,只是跟江苏境内一起来观礼的人混到一起,此时听方更生如此说也是惊叹连连:“谁说不是呢,你说咱们招兵得把现大洋摆桌上,否则绝没人应招,要不就直接拉人,可这拉的人毛病也多,一个看不住就得往回跑。你看人那儿,口号喊上几嗓子,双眼瞪得发红的学生嗷嗷叫着给人卖命,这可是学生,学生啊。”张文生加重语气:“这些学生放我那儿,最少也得给个排副干干,人比人就是气死人。” 我是学生我也不去你那儿,都民国三年了背后还绑根辫子不嫌臊得慌,方更生心里暗道,不过他也知道张文生本人对此并不同意,只是拗不过那位张轩帅:“还有人队伍里卡车上的小炮,我听说他们一年产量不少,全军都已换装完毕?张老哥你队伍离他们近,有空给弄点。” “我们也买不到了。”张文生连连苦笑:“当初葵丑战事大帅见这东西好使就跟他们买了几批,后来不知为何断了货,到现在轩帅的队伍都没配上多少,找袁大总统要人还紧着给自己的看家队伍配呢,哪儿有空搭理咱们。”因为葵丑战事迫击炮发挥作用不小,又容易制造,现在北洋属下几个大的兵工厂都在仿制,图纸都是兖州兵工厂上交的。 “那可惜了。”方更生砸吧砸吧嘴:“等配到咱们黄花菜都凉透了。”他倒也无所谓,反正他离着宁厂和沪厂近,那边儿供货更方便。 两人正说着,却见一脸便秘表情的徐又铮从他们身边经过,话也不搭一句就纵马离开,张文生脸上升起好玩的笑容:“这下陆军部跟大总统有事儿干了,这位山东都督看样是有什么大动作要忙活。” “走吧。”方更生也是一脸玩味:“管他们干啥,这种大神可不是咱能惹得起的。” …… 忙活完阅兵的王子安没有得到任何休息过程,他把几个英国人、美国人叫到一起去往城外的一处靠山靶场,他打算在那儿跟几人商量点事儿。日本人村木龙一倒是看到几人出发的场景,可他没得到邀请又不能死皮赖脸跟上,只能恨恨的看了王子安一眼转身离开,欧洲局势越来越紧张,双方陈兵百万就等着开片,他还不少事情要做呢。 王子安这会儿没矫情,他是坐着查理送给自己的雪弗兰轿车去的,反正这边的路修得不错,一行人加上卫队乘坐的卡车、查理的别克、英国佬的轿车直接组成了车队,引出无数乡民出来看西洋景。 “这会儿怎么不说这车减震不好了?”查理洋洋得意的跟王子安打屁,他有自己的车可还是死皮赖脸跑到这边儿,硬是把辉瑞公司的代表挤到他那车里。 不过这车由于是王子安亲自驾驶所以还有其余几人,副驾驶是查理,后面则分别坐着伯利恒的副经理跟杜邦的一个全权代表。 “都督阁下认为这车减震不好?”伯利恒的詹司敦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可是全世界最先进的汽车,您如果对它不满意那就只能再去骑马了。”他们跟北洋搞得海军合作计划宣告断吹,盖因地点不太合适,福建是日本人的势力范围,此事遭到他们全力反对,而正因如此才能更加显示烟台港的合作前景,伯利恒在搞定德国后第一批建设物资已经从美国起运。不过这事儿是王子安瞒着政府偷搞的,对外宣称招商引资。 “我妻子已经在贵国购买了一家汽车制造厂,最多也就明年下半年,你们会发现有一种全新的汽车上市,它会击垮现在市面上所有的汽车。”王子安满嘴跑着火车。 “噢,您以及您的手下都是科学家,你们没有不会的东西。”杜邦的全权代表插话说着,想了想用肯定的语气喊道:“可您为什么放着科学家不干去搞政治,这是一种犯罪,政治阻碍了您对科学的探索,如果您能早点搞清百浪多息的作用将会拯救无数人的性命。” 辉瑞的人来这儿就是为此事,王子安已经开始在国外的学术期刊中发表论文并同辉瑞取得联系,这位杜邦的代表说起此事却为家中有人因炎症去世,对此怨念甚深。 “还有您手下那位化学家刘泽先生,他为什么放着研究不做而去当什么轻工业厅的厅长,现在咱们联合建立的实验室基本见不到他的身影,要知道三十岁左右正是一个人的黄金年龄,您应该让他回归科学,远离政治,否则他早该拿到科普利奖跟诺贝尔奖了。”他的汉语不太标准,所以直接用英语说。 王子安没想到这位还是个技术官僚,一身的忧国忧民思想,这不纯粹扯淡么,用英语回道:“先不说我,刘泽先生似乎没耽误任何的联合研发计划吧?比如合成氨工业的改进。”反正德国人也会在今年对合成氨进行改进,先拿出来用用再说,否则过期作废。 “话是如此,但如果他能多抽出一点时间去实验室咱们可以完成更多的科研成果。” 一路絮絮叨叨,王子安跟众人终于来到了靶场,几个美国人凑到一块儿玩儿去,而英国人则被王子安拉到一旁进行交谈。 “您为何要把交谈地点放到这边?”韦礼敦问向王子安,他身边那几位威海卫过来的军官也一脸希冀的看着他。 “我那边情报人员太多,又没法对他们施行处决手段。”王子安随便找了个借口打发他,难不成他能告诉这几位,兄弟想让你们溜溜腿?这段时间呆济南可把这边闹了个乌烟瘴气。 “那您的资料都带来了?” 王子安挥挥手,自有人上前送来公文夹,从里面取出一叠照片递给一位军官,他才是这次见面的主要人物。 半响后这位军官发出惊叹,“上帝,他们还真敢制造这么多的毒气钢瓶。”我那儿有更先进的毒气弹,不过暂时不告诉你,而且我也不会告诉你这照片全是ps出来的,否则我上哪儿去弄德国人化学工业区的内部照片,有电脑就是好。 “照片给你了,这是百浪多息的部分资料。”王子安又拿出一摞资料递给这位军官:“美利坚辉瑞公司曾对实验进行了复制,完全证明了此种药物的可行性,这是他们的报告。” 辉瑞复制了实验,只是雇员全都是王子安的人,他也怕对方拿到资料翻脸不认人,这年头对方人品不太靠得住。军官将资料递到另一人手中,这次时间稍微长了些,那人看得很仔细,老大会儿才抬起头:“没错,此种药物的确可以抑制病菌,能在战场上挽救无数士兵的性命。” “都督阁下,能不能告诉我们您是如何取得德国人的情报?”这位军官猜测是有德国驻青岛军队的某些高级官员归国前被其收买,否则断不会得到这种情报。 “这关系到我的情报系统能否继续存在,请恕我无法回答此问题。”王子安回答的很是干脆:“不过我这儿还有德国人的某些秘密情报,甚至于他们的进攻部署。”还是电脑,有电脑就是好,事实证明,德棍也是很可爱的,特别是欧志华这种为了美女就把心爱的德意志帝国出卖的德棍。 “价钱如何?” “我要承诺。” “这需要国内大人物们做决定,我无权作出回答…” …… 第122章局势 英国人走了,他们忙着跟国内发电报请示如何处理王子安之事,美国人倒没走—他们弄来的几人都是长期派驻,这会儿这边的利益可是很大,再不是前世美国人在山东鸟毛都不占老袁还想拉他们入伙的时候了。 不过王子安可没工夫跟他们扯闲篇,他正忙得脚不沾地,欧洲局势越来越紧张,除了美国人这伙看热闹不闲事儿大的主别人都在加紧战备。 会操完成后他给在济南的军队主官讲了下形势,其中含糊提到有可能跟列强国家的军队干仗,对此众人劝说无效后纷纷表示一切听从大帅吩咐,坚决跟随大帅步伐,消灭一切胆敢染指山东的外*队—下发的毒气弹让他们信心爆棚。 六月中旬总统府发来斥责电报,要求其对近期所做之事作出解释,王子安给回了份“大总统钧鉴职部有不得已之苦衷三月内自有分晓事毕自当北上请罪”云云的话打发掉。这会儿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要敢撸掉兄弟咱就敢宣布山东**,反正毒气弹跟防护器具都已下发各部,真要调动军队围剿那就打场毒气战,他可没不在国内使用化武的思想。 当初调动部队时他还想着保密,可仔细调查后发现基本没可能,山东被袁世凯治理很长时间,短时间内想清除其势力跟情报系统压根办不到,而且现在运兵要走铁路,德国人也没那好心帮他掩盖此事,最后也只能光膀子上阵。 不过担心最终没有变成事实,王子安没接到被去职的电报,究竟是上缴税款还是段祺瑞从中起了作用不得而知—不过老段这会儿能起的作用有限,他处在被袁世凯边缘化的阶段。 后来的事情让王子安发现,不是袁大总统良心发现,而是人现在暂时顾不上他,民国三年六月三十号,袁世凯正式下令裁撤各地都督,在京师特设将军府,以后督理各省军务的就成了将军,还送了王子安一顶泰武将军帽子。此外民政上他又把省民政长一职改成巡按使,道观察使改回道尹。 这些事情除了表明袁世凯要回收各督抚兵权外还代表他的称帝计划加快了步伐,而且现在市面已经在流传他想称帝的消息,连冯国璋面见时都专门提及此事,不过被袁世凯矢口否认。 只是这些王子安暂时顾不得了,等各部调派完毕军火运抵,再加乱七八糟诸如部队训练化武等事完成后已是到了七月中旬,这会儿离大战开打不到半个月。 此时威海卫的英国人传来消息,他们虽将王子安提供的史里芬计划部分情报上报国内,但傲慢的英国人直接无视了他—他们不认为这位远在远东地区的王子安提供的情报有多少准确性,只对照片和药品感兴趣,打算用英镑买下,所以,他的情报只能等待战争应验。 不过好在日本人打到山东得到九月初,时间上虽紧可还有缓冲余地,因此他加快了同美国人的谈判,就算将油田位置白送也得拖他们下水,好打乱英国人的部署,至于为什么不送给英国人—他们肯定会更加在乎自个的补给线。 战争在七月二十八日拉开了帷幕,当天中午奥匈帝国正式对塞尔维亚宣战,并在夜间炮轰了贝尔格莱德,七月三十日,俄国宣布了总动员,相继德国人在八月一日总动员并同俄国、卢森堡宣战,八月三日向法国宣战。 “大帅,英国驻济南总领事馆向我方通报,他们已正式同德国宣战。”陈陆山蹬蹬跑到屋里,叫醒正在假寐的王子安,焦急的说道。 “哦。”王子安猛地惊醒,终于来了:“走,去潍县。” 潍县也就是后来的潍坊,只是这会儿人们还习惯叫他莱州府,是一个重要的铁路枢纽、物资中转站,以前北洋陆军第五师便驻扎此地。他们走后王子安派王长贵接手防区,不过王长贵同时负责鲁西北一带,所以这边儿人不多,后来聂宪藩组建第二旅后便派驻此地驻扎。 …… 八月六日,北洋政府宣布对欧洲战事保持中立,请参战各国切勿在中国领土上发生作战行为。不过这一举动遭到了日本反对,驻华代办小幡西吉根据国内指示向袁世凯政府提出抗议,相对德国政府则让驻华代办马尔参照会外交部,请求禁止交战*队通过中国领土。同时德国人还加紧了在青岛的战备行为,收缩派驻到中国各地的军队,并宣布青岛戒严。 对此王子安没啥好说的,他也说不出啥,除了在全省范围内发布动员令征派民兵入伍还大肆宣传日本人准备进攻山东,号召大家伙以行动保卫山东,此外还在境内散发大批关于孙文与日本有染的传单,不求收买国民党人心,但求兄弟们别给惹麻烦。 八月十五日,日本政府以英日同盟及确保东亚和平为借口,向德国政府发出措辞强烈的最后通牒,要求对方立即解除在中日海面上的军舰武装,并于九月十五日之前将胶州湾租借地交予日本,限期八月二十三日之前答复,否则双方就在山东开片。 同日,德国驻华代办马尔参与中国外交部非正式接触,提议立即交还青岛,但日本必须交还台湾与中国,此项提议以袁世凯有求于日本人而被放弃。 这会儿王子安不止有话说了,他还炸了毛,通电要求政府阻止此事,并扬言山东问题是为历史遗留问题,大家伙理应坐下来讨论,而不是大动干戈,但若日本政府强意派兵进入山东,那他只能拼死一搏,并喊出了一句明言“山东人民爱好和平,但从不惧怕战争”。 他这封通电发出,不仅总统府、陆军部、外交部等麻了爪,发电斥责其胡言乱语,有意挑起国际争端,还晃瞎了一众打算搬板凳看战争大片的看客的狗眼,感情这位受了什么刺激,大总统都不急你急个屁。 紧跟斥责电文的是总统府发电撤销其山东将军调任京城将军府,并立即北上就此事作出解释,这一番动作迅捷无比,日本人都没来得及抗议。不过王子安也随即发出通电,拒绝接受调令,只是言语中明显缓和,说道此间事了当卸甲归田,从此再不理军务。 王子安又一次晃瞎了一众看客狗眼,他这近似于反叛的举动让人们十分不解:到底是何原因让他如此激动不已,还真拿山东当自个的了?这位以前还是很听袁大总统话的,各省拖缴部款时他可上赶着给人们做榜样上缴。因此看客们也就趁机加入热闹,西南边陲省份通电支持其爱国举动,他们无比乐意这边起乱子,多数北洋将领则通电要求其领命北上,当然,对其反对日本率兵进入山东大多没什么意见—纵使认为无所谓也不愿说出啥认同日本的话语,否则名声还要不要了。 同美国人的谈判取得了重大进展,在王子安付出包括两大一小的油田位置、大量山东权益甚至包括铁路后对方同意对英日两国进行约束,当然,他们也舍不得放弃已在山东取得的各种利益,为此只是漫天要价而已。 跟英国的交涉还在进行,不过对方还是没将他放到眼里—虽然他的部分情报被战争所应验--也就不顾他的反对于八月十八日宣布支持日本之行动,跟后世日期一模一样。对此王子安通过威海卫向英国政府反应了他的愤怒,并将法军的十七号计划跟英国远征军进入比利时的情报、俄国人的军事部署给传递过去。 英国人对王子安情报的不信任酿成的苦果只能吞咽下去,他们无比紧张的比利时列日要塞被德军所攻破,而盟友法国人还在重复原时空老路,估计离被左翼德军击败也没几天了。 这下麻爪的不光袁大总统,还得加上个大英帝国,他们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一个远在东方的土著将军是如何得知这些绝密消息的,而且他们也不知道王子安手中到底有多少消息,看样他应该在西欧各国有个无比庞大的情报组织,若真把他逼急了,一撒手全送给德国人那大家就都玩儿完。王子安自是不知道英国人脑子里想什么,若被他知道了,他会再一次感叹的来一句“有德棍就是好,特别是要电脑不要命的”。 商谈需要时间,来回发电报也需要时间,特别是这种长篇大论的电文,为了不让敌方所俘获还得先加密,因此虽然威海卫的英国人告诉王子安,他们国内正在商讨此事并已派出专员赶往潍县同其谈判,但时间还是到了八月二十三日。 期间对王子安不屑一顾的换成了日本人,他们除了嘲笑其不自量力外就是有条不紊的调遣军队与战舰,顺便再跟袁大总统抗议下。为此袁大总统也头疼,王子安拒不接受调令那就相当于反叛,调兵镇压是肯定的,但这节骨眼上一众看官可都瞧着呢,这人最大问题在于不同外*队所妥协,换言之就是爱国啊,这打吧挨骂,不打日子又没法过,因此也在左右为难着。 第123章反应 民国三年八月二十三,日本借口德国未回复最后通牒向其宣战。 日本人从欧战开打之刻便做起了战争准备,八月三日,由四艘军舰组成的第二舰队在日本佐世保做好准备,同时还在长崎、函馆、釜山等地布置舰艇,陆军参谋本部也对进攻青岛做出预案。 原时空日本共动员了**第十八师团,加强一个**旅团,两个野炮兵联队,四个攻城重炮大队,两个**工兵大队,海军舰艇七十二艘并重炮队一个,跟英国人联合起来共五万人,只是这些人有不少是在十月份才到达中国,所以他们起先用于作战的部队大概有两万多人。 相比王子安在这一地区部署有正规军十四旅、四十七旅、骑兵旅、第一旅、第二旅、陆军第一混成旅、青州骑兵团并特种兵部队共计两万五千余人,地方部队包括扩编的烟台巡防营共计五千多人,合计约三万来人。下属民兵则动员有近六万人,当然,说他们是壮丁也行,因为他们的职责是后勤,不过正规军伤亡太惨拉其上阵也是有可能的。 经过今年的扩兵山东总计不到八万兵马,但王子安可不敢一股脑全拉到胶东半岛,否则让北洋趁机灭掉就窝心了。而且那些人的担子更重,虽不用面对战力强悍的日本军人,可其周围省份有庞大驻军,其中直隶六万多人,河南四万,江苏七万,少点的安徽不到两万,总计有二十余万,不过袁世凯也不可能一窝蜂把人全弄来,真要围剿不计他省援军估计能有十多万人,靠着手中毒气弹把他们打怕不敢上前还是很有可能的。 …… “大帅,大帅。”殷恭先一路大呼小叫的跑到张勋屋里,“山东又发通电了。”他现在窝徐州整天介没事儿干蹲电报房等着各路牛鬼蛇神的电报,一有什么重大消息就跑来跟张勋分享。 “拿来我看看。”张勋一把抄过他手里的电文,一旁张文生也伸直了脖子听他念叨:“大总统、政事堂、外交部、参政院、社会各界公鉴:日人与我本一衣带水之关系,唇齿之邦,同种相亲,总恐不怠,奥塞惨剧岂宜再现,惜其自明治年间国力日盛,视吾中华软弱可欺,多有****。前清无能,甲午战败、庚子国变皆由日人所赐,其后与俄国交战于东北,然满清对此束手无策,宣布局外中立,使国民流离失散,此乃奇耻大辱。” “现今日人再挑事端,要我划出黄河以南为中立区域,以便同德国交战,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更有其国内诸多政要言论为证…日人公然违反海牙第五公约之不得在中立国区域交战规定,此作为与德意志攻取比国列日要塞无有任何区别。” “我山东军人生于斯长于斯,就食山东父老,任由他国交战于此,岂有面目存活…山东一省军力虽不足,然我等皆有必死之心以对他国侵略,山东各界扣,印。” “霍。”张勋牙疼般的呲了呲牙:“你看这一串附属人名,王子安、李玉楷、王子柱、王朝俊、王长贵…聂宪藩?看来为了他爹的仇顾不得袁大总统了。”聂宪藩父亲聂士成战死于庚子国变,而八国联军主力是日本人,因此也可以将这事儿怪日本人头上。 张文生在一旁有些幸灾乐祸:“这下咱看大总统怎么办,人反正相当于叛乱了。”他们跟着张勋为袁世凯立下功劳结果给一脚踢开,现在还都憋着气呢,所以说话也就不太检点。 “这位才叫爷,以前有人说他性格有些二愣子我还不信。”殷恭先接过电报又看了下附属人名,心疼的叫道:“全中国可都等着接他电报,这么些机构人名得花多少钱,你看你看,这山东妇女联合会的名都加上了,她们有屁用,真拿钱不当钱使了。” 这会儿的电报不是接收方拿钱,而是发报方拿钱,按字计价,还死贵,有多少人接就得拿多少钱,可现在全国人民都在看大戏,因此王子安这封通电一出损失不小。 “山东本来就有钱,加上他这几年开矿建厂卖地抄家的少不了,再说人背后还有美国人当主子。”张勋摸了摸后脑勺上的辫子:“我估计他这肯定跟美国人商量好的,要不让他仨胆都不敢。” “那他说的还这么义正言辞。”殷恭先叫道:“把日本人弄走换来美国人,他不白忙活么。” “想远交近攻?”张文生疑惑的来了句:“咱先别管他了,大帅,大总统让咱集结队伍这是要北上啊。别看他那些主力旅全调鲁西胶东,可他那儿巡防营也不差,甚至他捣鼓的什么民兵训练都比咱好,而且数量庞大,听说有几十万人,鲁南又是他起家之地,真要开打咱可讨不了好。” “咱手里这两万弟兄可是费了老大劲才攒起来的。”他继续说着话,反正屋里就三人不虞隔墙有耳:“可不能就这样败光,反正袁大总统也不待见咱们…” “行了,说这些话有屁用。”张勋训斥道:“大总统发令能不去?这不成给王子安火中取粟了,那更麻烦;而且别看他那儿民兵说是几十万人,能有几杆枪,山东再富也养不起几十万人枪。” “还有平时把队伍好好练练,连人民兵都比不过早干啥了,对了,给总统府和陆军部发报,徐州虽大然养兵不易,军械粮饷皆不足,叫叫苦准备多要点开拨费。” “还真打啊。”张文生大惊失色,不应该啊,张勋愚忠那是对清廷,对袁世凯这欺负孤儿寡母的家伙不甚感冒。 “笨。”张勋有点恨铁不成钢的骂道:“你不是跟兖州镇那伙人关系不错么,到时候跟他们明言朝天开枪,让他们稍微退下做做样子,再说也不一定打起来,怕个屁。” …… “靖中,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怎么想的?”段祺瑞一脸严肃的看着王子安:“平日里你虽做些不着调的事儿但不该这么冲动,你不是不知道咱们跟日本实力上的差距,还是说美国人答应了你什么条件。”他在王子安发出通电拒绝北上后便被袁世凯派了过来,以陆军部总长的身份跟其交涉,探探其人口风。 “没这么复杂。”王子安轻笑的帮他茶杯里斟满水:“我就是看不惯日本人,也不想他们进入山东。说到实力,若不是怕大总统调兵趁虚而入我都打算把人全给弄过来,就日本人先期那点部队能翻得起什么大浪。至于美国人那边,现在无所谓保密不保密,过几天舰队就会开到,他们没给外交部照会?” “没有。”段祺瑞斩钉截铁的回道,大惊的同时心说这叫什么事儿,总统府外交部都没接到消息你这儿先知道,难不成你比大总统都要牛:“若有了消息又铮肯定会通知我,只是为何政府提议让他们接手青岛被拒绝,到你这儿他们又同意了?” “我没说让他们接手青岛,也没这打算,而且美国人不可能真为了我跟别人开干,只是在我个人邀请下过来帮忙撑场面,青岛问题我想自个解决。”王子安这话也不算假,要不是他的油田光靠几个合作打动不了美国人,就这也只是合作,当然也得加上他们已在山东取得的利益:“主要是给日本人压力别做的太过分,反正他们也没跟日本人刀兵相向的打算。不过这些肯定不够,所以我也在和英国人谈判,对方国内正在对此进行紧急磋商,并已对我保证约束日人行动。” 段祺瑞湿了,这人说出的话一个比一个惊人,大总统想参战被英国拒绝,德国说放弃青岛他又不敢要,日本人说划中立区他就划,结果到王子安手上变得这么简单,但他既然有这么多先手为何不跟总统府、陆军部联系,否则咱也不用这么被动不是? 他当然不知道王子安心中所想,就连王子安自个都不知道会演变成这样,当初只有他跟王璞的时候想的是放弃青岛保住胶济铁路,能争多少算多少,加上美国人掣肘总比历史上好点;后来刘泽一到想法立即改变,用毒气弹跟日本人做一场,然后把山东弄成一个毒窝的假象让人不敢招惹,以此保证自己权益;可现在,欧志华电脑里的资料足以让英国人态度大转变,让美国人帮忙,加上毒气弹他的筹码会更高,既如此不拼对不起自个。 而且他是不断加码,之前想着能省一点是一点,消息还是少让英国人知道的好,没料到最后英国人不鸟他,不得已才将情报送出。 “我需要把此事立即汇报大总统。”段祺瑞不会想到出来一次得到这么大震撼,其实在前世他曾领着北洋诸多将领对日本侵占山东做出反应,通电要求决一死战,被袁世凯拒绝—不过这俩人演双簧还是他真心想打就不清楚了,虽说事毕其人被袁世凯彻底边缘化演戏可能不大,可一年后他又跟日本人打得火热,若说以前没接触根本不可信。 “可以。”王子安虚应着。 第124章敌情 “段总长慢走。”王子安对段祺瑞行了个军礼,可老段还想劝他转头说道:“靖中千万不要冲动,若日本人一意孤行,先避让着,一切有大总统来交涉,否则刀兵乱起.” “看情况吧。”王子安一点儿也没礼貌的打断他的话,“我的通电已发出,日本人不登陆好说,若要登陆那只能做一场,所以打不打还是看他们的意思。” 段祺瑞神情复杂的看了他一眼,还想开口终究放弃,长叹一声带人离开。 身旁陈陆山看他走远,对王子安低声说道:“大帅,英国领事馆的傅夏礼跟韦礼敦已经等了有一会儿,现在是不是要见面?” “终于轮到他们等咱了。”王子安扭头往回走:“见,为什么不见。”现在他们有了有求于自个的事儿,不趁机多讹点枉做坏人。 这几日来找王子安谈心的是一拨接着一拨,中外都有,段祺瑞走了后老袁又把赋闲在家的谢忠琴找来当说客,可惜这次王子安没给他面子拒绝了事儿,此外还有些乱七八糟的人物,不过他们自有一干外务人员专门伺候,也就不劳王将军大驾。 外国人中走了美国人来英国人,打发完英国人还有德国人—这群悲催家伙本以为肯定要跟日英联军打上一场,没成想风云突变王子安个不讨喜的东西横插一脚,对这一杆子德国人举双手欢迎,虽然他们不认为山东陆军能起什么作用,但只要敢跟日本人呛声他们就很乐呵了,不过跟日本人干不代表跟德国人联合,因此他们被王子安提出的条件吓跑—要求对方向他交出武装。 期间日本人也来打了打秋风,要求王子安撤出胶东与胶济铁路线,否则他们不介意一路打过去,并通过袁世凯身边的日本顾问有贺长雄得知袁已同意他们的要求,态度越来越猖狂,没法子王子安只能接连要求英国人放弃他们的主张,对此对方表示正在商讨。对于这群没时间观念的玩意儿王子安很是不吝,心说再没个说法兄弟手中情报可就不等人了。 英国人虽答应帮忙约束日人,但他们刚跟人签了协议,立刻推翻有点儿说不过去,因此时间还是慢慢来到九月四号。 “大帅,英国在威海卫驻军已表明暂时不会登陆作战,但因同日人协议尚未修改缘故无法约束其行动。”高元捷快步走近屋里,给正在查看地图的王子安说道。 “那就是说他们也不知道日本人现在在什么地方?” “他们说不知道,但此事存疑。”高元捷回道:“咱们在龙口一带也并未发现日人舰队。”日本人前世在这儿登陆先期部队,然后长驱直入从后方攻击青岛,此外还以部分军队西去占领潍县车站,切断德国补给线,这些事儿欧志华电脑里全有。 为取得日本人登陆地点情报潍县与栖霞两地机场飞机全部起飞,围着海岸线转悠,但尚未发现日本第一舰队踪迹,要知道他们已经比前世晚了两天,纵使因蝴蝶效应改变登陆地点也不该偏离太远。 “大帅,大帅。”正谈话的两人不约而同抬起头,如此大呼小叫不管好事儿坏事儿肯定是大事儿。 “驻栖霞航空队发来电报。”陈陆山推门便喊着:“已在龙口附近海域发现日本舰队。” “立刻将准备好的资料发给英国人,同时发报给美国人,让他们舰队加快点儿速度,晚了老子可就要毁约。”王子安听后开口命令道,虽然答应给他们矿点,但资料也不能现在就送完,都是一点点儿往外抠:“电告王璞与青州骑兵团,立即率部赶往预设地点,许他自由决定开战时间,注意避开日本舰队攻击范围;电告航空队战机向栖霞转场,并随时注意观察敌情。” “是。”陈陆山放下电报往外走去。 …… 王璞烟台镇守使的驻地在文登,后来为跟日本人干仗把他放到黄县,原防区交由王长福驻守,而且此次作战将以他为主,不是信不过王家军,实在是他们水平有限,跟国内军队凑合着干下,遇到这种仗就得他上场了。 本来没海军的情况对付登陆敌军最好办法是在登陆地修筑工事,配以大口径火炮或岸防炮台支援以反击军舰,可惜王子安手中就没能移动的大口径火炮,他上台以后也没修什么岸防炮台—不说它是吞金巨兽,但凭山东海岸线那么长他也就熄了修炮台的心,以后若有重要港口或海军基地可能修修,但现在是没戏。 “快,加快速度。”王璞扯着嗓子喊向他的将士,他在接到电报后立即率部出发,由于之前几天一级战备一直没解除,所以士兵从接到命令到出发也没用多长时间。 队伍中弥漫着一种肃杀的气氛,这是跟列强干仗,不是以前剿匪或平乱,虽有毒气弹壮胆可也心下忐忑,当年清政府对上日人也是白费,不知道自己行不行得通。 一架飞机从头顶飞过,飞行员尽量压低高度并从上面扔下一木板,有士兵拾起追上正喊得起劲的王璞递给他,王璞拿过看下,上面写着“敌据海岸线五公里”字样。 “破飞机。”不怪王璞如此咒骂,现在的飞机联络方式太原始,情报一般靠着飞行员落地后报告,为此罗建明让飞行员侦查完毕直接在上面写到木板上扔下来,反正都是自己人,知道己方行军路线。 对方路线应是登陆后沿招远向平度运动,然后趋即墨直达青岛,因此靠山官道附近都修有工事,反正日本人带着重型火炮,抄小路是不可能的。 炮兵营早在预设地点附近驻扎,王璞大队人马没了火炮拖累倒是跑得很快,黄县距离日军登陆地点不远,二个小时左右便到达目的地,现场驻守士兵也已做好战斗准备。 “旅座,咱这毒气弹真有那么大作用?”孔三儿看着周围没人趁机问了王璞一句,不过他现在也改名了,叫做孔三成,像他这种的不少,都是跟着王子安发家致富后见以前名字不好听给改掉,源头是李顺。他本在王长贵军中混饭吃,也在教导队呆过,后来王璞组建第一旅调来当二团团长。 “再说一遍还是看情况,看日本人有没决心不顾伤亡拿下山东。”王璞没好气的回道:“是不是怕了,怕就早说。” “怕是肯定的,他日本国到底比咱国家强不少。”孔三成倒也没矫情坦然承认:“可咱既然穿了这身皮再怕也得干下去。” “知道就好。”王璞拍拍他肩膀:“真打起来让你手下军官看好点,我可不希望有逃兵。” “您放心,弟兄们不可能干这没品的事儿。” 这边厢在加紧备战,那边也打算赶紧登陆,没成想天公不做美,不一会儿便起了瓢泼大雨,两边同时麻爪。说起来这几天航空队侦查没发现日方舰队也有此原因,不知为何今年秋天的雨水特别多,还竟是暴雨,所以他们的飞行时断时续,很容易被人漏过去。 这种天气现下飞机压根不敢起飞,侦查只能靠地面人员,不过好处也有,对方不敢冒着狂风大浪登陆,两方开始干瞪眼,都等着雨停好办事儿。 战壕里存满了水,无数士兵撑着雨布在里面躲雨,好点儿的指挥部此时也是一片汪洋,这边虽然修建了工事但总不可能把房子给修上。 “旅座,您赶紧去躲躲雨,这边有我呢。”上官云相大声喊着,雨太大不大点声谁也听不清。 “有你我才不放心。”王璞来回巡视着:“弟兄们的情绪怎么样?”上官云相本在山东陆军小学上学,被后来接任副校长的王璞认出这是一名人,也就成了他的亲传弟子,待他组建第一旅后从他处要了过来,军旅生涯堪堪过一年已升任连长。不过也因此王璞才说不放心,年轻人到底是嘴上没毛办事儿不牢,这经验太少了。 “还都不错,弟兄们都咋呼着要给日本人点颜色看看。” “那行,注意点工事,别让雨给冲塌了,我可不希望出现事故死亡。”雨太大,已经有几个简易工事出现塌方险情,幸亏士兵还算机灵没出现伤亡,很是让王璞恼火。 雨还在继续下着,虽有变小趋势但还是让双方军队动弹不得,直到第二天一早才停下,只是风力没变,侦查员报告说海面上浪头没见平缓,对方没敢登陆。 中午太阳出现,让在秋雨里冻老半天的士兵大呼过瘾,可同时海上风浪减小,侦查员回报军舰向近海驶近,并有登陆艇开始向岸边输送人员物资。 航空队的飞机飞过,王璞知道这是去撒传单,警告日本人莫要在这边儿登陆,否则兄弟手中的枪也不是吃素的,不过从王子安处得来消息称,对方似乎对山东军队敢不敢动手持否定态度—他们有很多人认为这边儿不会动手。 当然侥幸是要不得的,日本人也不是傻子,天放晴后侦查飞机告知日本人军舰一侧炮口全部瞄准海滩附近,也是在戒备着。 第125章摸哨 “大帅,韦礼敦先生要求与您立刻会面。”陈陆山快步走进,拿放大镜观察地图的王子安头也没抬的问道:“美国舰队到哪儿了?” “还有半天时间。” “一天三见面,就是屁事儿也谈不成。”王子安扔下放大镜说道,这几个英国人天天在这儿跟他墨迹着谈判,想让他莫要太冲动把情报送给德国人或跟日本人干仗,可他们国内还在扯皮,日本人却已到了龙口,王璞传回的情报说对方正冒着风浪打翻小船的危险往岸上运兵,“让他进来。” “是。” 一身西装的韦礼敦满脸欣喜之色,见到王子安也不废话直奔主题:“王将军,白金汉宫已传回消息,他们照会了日本驻英大使,要求日本陆军暂停行动。” “但日本人已经在龙口上岸,对于我方发出的和平信号概不理会,您说我该如何处置。” “我们已经在努力了,这需要您给我们一些时间,谈判是需要时间的。” “我也想给各位时间。”王子安盯着他的眼睛:“可是都被你们自个浪费了,当然,我也不想真跟日本人干起来,那对咱们各方都没好处,因此,明天这个时候,我要看到日本人退兵,否则我不介意跟他们真刀真枪的来一仗。”说完狠狠的把桌上铅笔扔到地上,大步走出房间。 “东亚猴子,大英帝国早晚会让你就今天的行为后悔。”韦礼敦知道国内最开始的拒绝与拖沓让这位将军很受伤,但在他的理念中,这没什么不合适。 …… “明天下午三点之前日本人若没有任何退兵迹象,航空队将对其发动进攻,大帅要求咱们做好防御准备。”王璞看了眼怀表对围坐在周围的一众军官说道。 “对方若是进攻呢?”孔三成在一旁问道。 “按原定计划。” …… “工藤君,不是说要退兵么,为何咱们还要前出侦查?”三岛胜二拿起地上的枪疑惑的问向军曹,这大半夜睡得正香被人叫起来有些不舒服,他可不是那伙整天喊着拿下山东的二愣子,这打仗就要死人,谁愿意死谁去,他还没活够。 “谁知道。”工藤没好气的回道:“估计是哪位军官觉得就此退兵太窝囊,所以打算给中国人个教训看看,一群不自量力的家伙,敢跟帝*人对抗。准备好了?那就走。”看着周围几个士兵把全身零碎挂好,工藤一挥手几人鱼贯而出,向着目的地而去。 今晚的夜空一丝光亮也看不到,几人又不敢开手电前行,只能慢慢摸索,幸亏这边是海滩,倒也不虞跌倒摔太狠。这鬼天气,三岛胜二心中恨恨骂道,自打从朝鲜上船他就没一天不是在摇摆的狭隘船舱中度过,老天爷似是一点儿也不给皇军面子,每天除了下雨就是狂风。 狂风大浪给他们带来很大不便,陆军十八师团先头部队二十四混成旅团的人大部分是旱鸭子,给摇摆不定的船只晃了个头晕目眩,到达龙口海面能立即抢滩登陆的已是不多,只能在各部抽调人员先行,三岛胜二就是其中一个。他们除了开辟登陆场还有同敢于来犯敌军作战的任务,听说对面土地上的山东将军要跟帝国决一死战,虽然旅团上下官兵不认为他们有这胆量但准备还是要做足的。 晚上时候传来消息,帝国正式下达将陆军后送海军再行转往青岛与第二舰队汇合的命令,一时间不管是已登陆部队还是尚窝在船上上吐下泻的士兵都嗷嗷叫着不可能,帝国无论如何也不应该被人吓退,而且还是数次败在自己手上的中国人。到了半夜还在熟睡的三岛胜二给人叫醒,旅团部发来命令,要他们出去抓几个对方侦察点的舌头,至于是何原因他就搞不清了。 三岛胜二想着想着有些走神,不小心碰到前面的工藤,工藤也没着恼,只是嘟囔了一句,他俩是老乡中的老乡,只是工藤入伍比他早,因此关系不错,平时也比较照顾他,没让他遇到新兵被打的糟心事儿。 “停下。”工藤碰了后面一下传递消息,天色太黑手势看不清,只能如此。几人静悄悄的蹲低身子,依着白天侦查这边有个观察哨,两三人,白天怕引起对方警觉被其逃跑,所以放到晚上来做,至于为何不开炮轰击—陆军小炮够不着,巨炮没下船,海军舰艇在大浪中准头又不足,而且他们也不可能为了几个人浪费昂贵的舰炮炮弹。 工藤借着闪电的光亮看了看,没错,就在这儿,那块巨石很显眼,很庆幸如此黑夜没跑偏,天照大神保佑。 “呜…”工藤还没祈祷完毕就听到一丝闷哼,抽出刺刀往那边跑去,嘴里大叫着“杀”,这暴露是肯定的,说不得还是让人伏击了;三岛胜二虽比工藤入伍时间晚也不愿打仗,可他水平还是很高,听到闷哼便已向身旁移动,边上响起的风声让他暗叫侥幸,他也不含糊,已在手中的刺刀随即向那边刺去,可惜对方机灵的很,一击不中即刻远遁,让他落了个空。 袭击来得快去得也快,工藤听着对方远遁的脚步声有些不忿,大晚上的追也没处追,枪也不知道打哪,这地方乱石又多,一不小心还得让人伏击,低声对过暗号发现己方有一人受伤,就是不知伤势如何,只能恨恨的搀着自家人返回,任务既已失败,那就只能回去,反正出来的也不止他们一组。 “nm,要不是他们发出点响声老子今晚说不得就得归位。”李四宝抹了把脑门上的汗嘀咕着,转头向内陆跑去,他的搭档听到响声也离开藏身之所跟着跑开。 …… “旅座,侦察员报告说日军先期登陆部队千余人全副武装向内陆移动。”旅参谋长许开山找到正锻炼身体的王璞,焦急的说着:“方向从龙口趋黄山馆一带,配有七生五山炮四门。” “估计这群鸟人也忍不住。”王璞起身拍拍手上的土:“王世雄的青州骑兵团准备好了?”早在昨晚各侦察哨遭到袭击他便命令已调任骑兵团长的王世雄做好准备,预防敌人今天白天的报复行为—夜里的行动双方互有损伤,依着他们的性子报复是肯定的。 “已准备完毕。” “让他派出一连骑兵给我远远吊着,对方若攻击立刻撤离,不得反击,注意规避舰炮;着沿丘陵一带布防的第一团穆恩堂所部做好准备,等待攻击命令。”穆恩堂是陆士六期步兵科毕业,归国后在原军中没混出啥样,因着山东人的关系被王子安招揽到麾下,他的同期老乡还有孙传芳馨远,不过人生活比较滋润,也就没回原籍的想法。 “可否使用特种弹?” “看情况待定。” 三岛胜二有些恶心,晚上没睡好白天还是不让人睡,日子没法过了,还有这路,大部队开拔离开海滩直奔官道而来,没成想不知哪个缺德玩意儿把路弄的坑坑洼洼,也亏着他是步兵,没看炮兵弟兄们骂了一路子么。 昨晚行动失败,不过工藤回去没挨骂让他很是惊奇,这有些不可思议,后来才听说其他组的人也没捞着好,最惨那个组甚至就跑回来一个,其他人全被炸弹炸死,也不知是踩到地雷还是有人设伏。 听到消息三岛胜二很是欣慰,差点让人干掉的郁闷心情也排解不少,相比不管是本组让人捅了一刀的松下还是被炸那组他都幸运无比,至少不缺胳膊不缺腿还活蹦乱跳。 火炮由炮兵自个推着,间或步兵上前帮帮忙,海运来的马匹还在晕船,昨天虽有部分上岸但精神不佳,病马厂的人说得恢复个一两天,这段期间若有作战任务只能靠着人力,只是这活轮不到他,他也乐得清闲。 目的地不远,依着军队的脚力武装游行完毕还能赶上总部要求的退兵时间,不过说是武装游行,旅团部的命令却是到达后可自由行动,这也是三岛胜二乐意见到的,家里因为税负过重有揭不开锅的趋势,不弄点外快怎么成,没见海军那票人为了弄外快敢在购买军舰上收德国人的回扣么。 赶紧抢完赶紧走人,三岛胜二心里嘀咕着,不想却见队伍有停止前进的趋势,伸长脖子还没看一眼就听临时小队长沙哑的嗓音响起:“准备战斗。” 三岛胜二随着队伍转换为战斗队形,手里的三八步枪被其紧紧握在手中,不愿打不代表不能打,他的水平还是比较高的,要不夜袭任务能选他去。不一会儿传来消息,前方出现中*队骑兵,人数不多,只在远处吊着,坚决不上前一步,应该是来监视的。 中*队驻足不前给了临时队伍里的士兵更大信心,他们纷纷叫嚷着炮兵赶紧开火,给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尝尝厉害,同时也给昨晚死难的同胞复仇。 炮兵适时的顺应民意,临时大队长阁下也觉得开几炮不是什么大事儿,因此看着炮兵将炮口对准远处的骑兵时,三岛胜二慢慢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第126章战起(一) “轰”一颗炮弹在不远处炸开,青州骑兵团二营营长叶少英忙不迭把缰绳拉住:“全体散开,直接进山,注意规避炮弹,跟他们拉开点距离。”叶少英保定骑兵科结业,后被分派青州旗兵团,旗兵团被王子安打散重组时将其留任,此次监视日军任务由他指挥。 日本人的目的暂时不明,但看其杀气腾腾的样子管保不是什么好事儿,果然他们还真就开了炮。炮弹在周围炸起一团团泥土,只是因距离缘故准头不足,没伤着几个人,加上骑兵变换阵型后散得很开,跑出段距离日军便没再开炮。 “营长,对方舰炮没有攻击,咱们是不是继续吊上段时间?”四连连长于德海追上营长喊道。 “不用,只要他们开炮咱就跑。”不跑能怎么滴,这点人打又打不过,继续监视也没意思,不定哪会儿被炮弹撵上造成伤亡就难受了,反正王团长是这么交代的。 看着对方骑兵远遁三岛胜二有些傻眼,就这水平还咋呼着决一死战,一个人没伤着呢,不过不打仗更好,他是来发财的。 他们经过了两个村子,但里面一个人没有,就连屋里也是空落落的,这些村民甚至把衣柜家具都给搬走,很是让三岛胜二和他的战友不忿,难道大家此次来山东就是为了武装游行? 路上不时可以发现远远眺望的敌军探马,但他们都浑不在意,看到又能怎么着,还不是乖乖跑开,刚才前面传话说不远处就是目的地,那里有个镇子,对方不可能把那儿也给搬完,就是贵重物品不用想了。 官道被人破坏加上下雨造成的泥泞让众人疲惫不堪,可他们还是在两个小时后到达目的地,看着镇子里静悄悄的,三岛胜二咽了口唾沫,希望他们能给留点好的。 “杀。”小队长一声令下,三岛胜二这个临时编成的小队作为前锋冲了进去,可一番砸门敲窗后发现这里也是人去楼空—既如此那大家也就不客气,后面各只队伍除留下必要兵力外全都窜了进去,不一会儿各种笑声从里面传出,镇子有些大,中国人到底没给搬空。 三岛看着老乡工藤一番翻床倒柜掏出几匹丝绸有些眼红,也上赶着进屋倒腾东西,屋子西侧有个柜子,上前用枪托砸开铜锁伸手掀开,里面没什么好东西,只是几件衣裳,他有点泄气,正待出门却听远处传来几声枪响。 拿着刚得来的战利品三岛跟工藤一起跑出院落,外面都是听到枪声出来的士兵,小队长找到属于自己的人飞快传达着命令:镇外有股几十人的中国武装正朝他们射击,不过没造成伤亡,但中队长还是命令出镇将其消灭。 三岛持着枪随队伍向前跑,镇子不大,出去后可以看到几十个中*人正飞速向后山跑去,距离很远,所以双方都没什么损伤,可他们不时回头开几枪的做法惹得小队长喝骂连连,喊着定要将他们全部消灭。 小山头拢共六七十米高,与镇子之间有块不大的空地,三岛跑到这边遇到了增援的一个小队,大队长也进了镇子,怕外面有埋伏加强一个小队,还配给机关铳一门。士兵奋力的挪动着脚步,地下湿滑的泥土让他们很不适应,外面炮兵大概发现了逃跑的中*人,对着他们开了几炮,对方在倒下几人后转眼不见踪迹。 “冲。”被发配来指挥队伍的中队长将手中指挥刀一举,百十名日军组成的散兵线快速向山上冲去。 …… “nm,就这点人不够咱打的啊。”王璞趴山梁上拿望远镜远远看着,接到日军行军路线报告后他便领人来到前线,只是指挥权还在一团团长穆恩堂手中。 “旅座,您还是回指挥部那边吧,这里有我就成。”穆恩堂觉得王璞跑这儿纯属瞎胡闹,他现在可不只是旅长,还指挥着骑兵团跟一千多人的巡防营,若出点差池这五六千人的队伍谁来率领,虽然对方不管山炮舰炮都轰不到山背面可战场上谁能说得清。 “没事儿,今天这仗再大也有限,对方不可能往内陆跑了。”王璞回道:“他们今天下午三点肯定会撤军,现在来这儿只是为了泄愤。” “真的?”穆恩堂狐疑的问道:“那咱还打啥?把他们惹急了不退兵怎么办?” “大帅跟我说打也是为了让对方撤兵,可能是想晾下毒气弹吧。”原因为何他倒清楚,王子安给他的电报中言及他吓唬了英国人说这边儿有可以引发瘟疫的生物武器和巨量毒气弹,紧接英国人当真又把日本人给吓唬了,他们才忙不迭要退兵,坚决跟身在毒窝的王子安划清界限,以防惹上麻烦,但这些自是不可能跟下面人讲,否则引起恐慌就得不偿失了。 其实王子安的生物武器还在研究阶段,暂时只以小白鼠为试验品,尚未上升到人体试验的阶段。 穆恩堂有些无语,他能怎么办,打呗,反正天塌下来有高个扛着,自家大帅连海牙公约明文禁止的毒气弹都用上了他还有啥不敢干的—当然他不知道王子安违反的禁令不止这一条,海牙会议还要求不得从飞行器上往下投掷爆炸物。 日军的推进速度很快,不一会儿便跑到有效射程内,这边子弹火炮都不缺也就没想放近了再打,转眼间无数身穿北洋军装的士兵从隐蔽处探出头,重机枪也将覆盖的伪装物掀开,随着一声令下,无数颗子弹向着山下泼去。 “八嘎。”三岛狠骂一声嗖的窜到块石头后面,堪堪躲过死神亲吻,只是身旁战友明显没他那反应能力,不少人直接被打倒在地,三岛看见工藤也趴在地上,胸口血流如注,进气多出气少的样明显是活不成了。工藤无助的双眼还在看着他,三岛也想上前把他拉过来,这是他的老乡,或者说是邻居,但打在周围的子弹提醒着他千万不能出去,只片刻,他便发现工藤眼珠慢慢涣散,直到一动不动。 “炮兵****的还不打。”三岛破口大骂着,现在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刻,穿上这身皮就要有死的觉悟,至于为什么没喊机关铳开枪,他早就发现那边被人重点照顾,一个小组的人差不多死伤殆尽了。 三岛尽力朝石块边缘挪动,没敢伸出头眺望,只凭着感觉开了几枪,结果一串子弹又将他逼回去。两个小队百十来号人,现在还能开枪的不多,想到这儿三岛又有种破口大骂的冲动,这边地势平缓,能藏身的地方极端稀少,尽量将身子低伏的幸存士兵也在对方的弹雨中丧命。 三岛听着枪声,对方机关铳不多,步枪密度很大,看来是以数量补齐质量—这是肯定的,王子安自打给德国人断了军火来源重机枪就没够过,国内倒是能自产,可多少军队都等米下锅,他自己兵工厂也能自产轻重机枪但一直没形成规模,缺设备原料啊。 片刻后镇子里面响起枪声,有机关枪也有步枪,后面没进来的火炮也尽情的朝着山上开炮,三岛松了口气,好歹没把自个剩下的人忘掉,左右瞧瞧,还活着的已不多,大多是跟自己一样找着藏身地的。 火炮和房子旁边的重机枪成功将山上敌人压制,他们水平还是不行,承受不住火炮攻击,不过这对自己是好事儿,看着仅剩的三四十个士兵撒丫子往后跑他也不想继续藏着,一抽身也弯着身子往回跑。 在后面的三岛跑的很快,但越跑越不对劲,跑他前面的士兵后脑勺跟背上不时溅起一团血雾,待被打倒七八人后他是清楚了,对方这是故意放他们向后跑好避开障碍物啊,这可蛋疼了,一念及此他赶紧变幻步伐,刚跑直线现在换成之字形,虽然奔跑着但他还能觉察到身边有几颗子弹落空。 …… “东洋鬼子跑得还挺快。”李四宝手里步枪瞄准落荒而逃的日军士兵,轻轻扣动扳机,一颗子弹瞬间向那人打去,可惜看他活蹦乱跳的样没打着,拉动枪栓再想开枪却见他已躲入镇子也就熄了心思,反正这么多人逃走寥寥几个也算可以。 这边很快停止射击,开阔地没了活人,重机枪也打不穿石头建筑,不过对方重机枪还在嗒嗒响着,看来他们子弹没处用全当撒气了。 回头看看山上,李四宝知道旅里的野炮在这边,只是不知为何没反火炮,光挨打不还手可是很令人憋屈的。 穆恩堂是有野炮,但都在后面窝着呢,这里的地形很悲催,野炮不能打抛物线,要配置只能找个射界好的地方,可周围山头一览无余,被敌人舰队发现死路一条,再说他手里迫击炮就够打到对方那几门炮的。 山下镇子随后沉寂一会儿,紧接火炮重新射击,重机枪也组成交叉火力展开压制作战,镇子里日军组织好队形后出镇发动攻击,人数不少,穆恩堂估算下大致有三百来人,差不多了,随后向身边通信员交代几声,小兵子得令颠颠往后山跑去。 “三发急速射,高爆弹。”迫击炮连连长对着手下迫击炮手们喊着,射表早已做好,是他们没日没夜赶制来的,龙口附近沿着丘陵的庄子都有,也不怕对方距离远火炮打不准,只要射程到了大不了集火,连教射都不用。 第127章战起(二) “通…”一个三排制炮连的九门迫击炮响起低沉怒吼,在最短时间里将二十七颗炮弹按照射表标注撒到敌人火炮阵地上。 “轰…”镇子外面传来的响声跟小蘑菇云预示着他们成功把敌人炮连端掉,从那边慌乱的奔跑人群可以看出他们失了方寸。 只是这还没完,连长很快下达了另一个命令:“减射程,快,换装二号特种弹,戴上防毒面具,对下方攻山日军进行炮击。”喊完他对着不远处的穆恩堂打了个手势。二号毒气弹装双光气,与光气相比存留时间长,毒性大,致死性高些,在这种有风的天气比装光气的一号弹好用。其实这种天气用滴状的芥子气等毒气弹更好,不过想着日军又没防护手段也就作罢。 炮手们熟练的按照操作规程调整炮口角度,准备完毕后小心翼翼的从弹药箱中拿出几门特别标注的炮弹。本来发射炮弹用不着这么大惊小怪,只要风向合适防毒面具戴不戴一个样,可不巧今天海风甚大,已经吹走了天上的云彩,他们不想不容易开个洋荤还得落自个头上,这毒气弹形成的烟雾要是吹回来造成伤亡可就搞笑了。 山上士兵已全员戴上防毒面具,那穆恩堂最搞笑,防毒面具外面还加上一简易面具,生怕不管用伤着自个—当初刚配发毒气弹他不觉这玩意儿有多厉害,试射时没戴防毒面具跑到炸点观察羊群被炸情况,结果不多时就头晕目眩,幸亏当时用的是一号光气毒气弹,药剂量不大吸入也不多才没造成严重后果,否则他就该出师未捷了。 山下日军还在进攻,可速度已减缓,不知是不是要先撤下再说,连长同志待迫击炮全部准备完毕,学着自家大帅的样挥挥手:“放。” …… 三岛胜二早没了骂娘的心思,他这会儿就想着大队长赶紧下令撤退,否则依着新上来带队的中队长脾性断不会后退。刚才一仗损失惨重,先是两个小队只跑回十数人,中队长都命丧黄泉,紧接再次进攻时己方火炮阵地又给人端掉,他们着实没想到中*队会这么狠。 后面设在镇子里的机枪阵地死命朝着山上开枪,可惜对方也是拼了命的打,跟他一起上来的人因为没了火炮支援攻击缓慢,而且都等着临时大队部命令,中*队火炮不少,若强行进攻会造成极大伤亡,兄弟不怕死但不想这么死去。 不过三岛胜二的想法明显跟他那大队长不合,很快后方跑来几个士官,督促着大家伙奋勇前进,定要那中*人好看。 三岛暗叹晦气,只能抬起头猫着腰继续跑,已经有人上了山坡,山丘不高,跑快点儿很快就能爬上去。可就这会儿他发现山上扔下大批手榴弹,三岛腰里也别着几个,只是他没扔上去的想法,他可没这力气。 手榴弹的爆炸将山上己方士兵又重新赶下来,看着身旁不远处爆炸的手榴弹三岛吓一跳,拉起一个受伤的战友就往回跑。 刺耳的尖啸声从天空传来,虽不清楚哪种炮弹飞行会发出这种响声,但他还是感觉不妙,四处瞅瞅找到上回藏身那石头,拉着战友就躲了过去。 炮弹落在地上炸起一团团烟雾,三岛命好往前冲得太快,迫击炮射击处于死角位置,现在躲石头后面敌人也打不到。 这会儿还敢死命冲的都是二愣子,三岛仔细看一眼二愣子不多,还活着的大多趴地上,只是观察片刻他发现这炮弹不太一样,压根没炸死多少人,就是炸起一团团黄色烟雾,随风缓慢移动,空气中弥漫着烂干草和烂水果味。 事出反常即为妖,三岛秉承没见过铁定不是好东西的理念,也就安下心看着战场,炮弹打了会儿开始延伸射击,向着镇子里轰去。 身旁又一个手榴弹炸开,这个的威力也比先前那炮弹好,三岛吐槽一句,刚想爬起身却见处于黄色烟雾中心的士兵大声嚎叫,还有少数人趴地上掐着脖子呕吐,这烟雾果然不是好东西。 从包里掏出先前工藤分给他的半匹丝绸,用刺刀撕开,在地上水洼里浸泡后给自己和受伤那人一人一块捂鼻子上,管不管用只能试试看,也好过等死。 战场中的烟雾随风向缓慢移动,朝着山边吹来,三岛吓一跳,刚还庆幸自己处于火炮攻击的死角,可谁知这玩意儿到处飘,只是现下情况危急,往上攻活的概率不大,钻烟雾里敌人虽看不清但不知自己顶不顶得住,先前呕吐的几人已有倒地上不动弹的了。 纠结不长时间,四周响起哨音跟官佐大叫着撤兵,三岛不及多想,拉起躺地上哼哼哈哈的自己人就往烟雾里钻。那人给手榴弹炸伤,半条腿丢掉,刚才他也只给稍微包扎下算完,也不知其人能不能活着回家。 …… 山下烟雾弥漫,有向山上吹的趋势,不过大家伙防护比较好,也就没心思搭理这个,只盼着烟雾间隙出现一两个人影好开几枪。大部分步枪手都停止了射击,只重机枪还有一搭无一搭的干着,间或猎兵与各部神枪手自由瞄准。迫击炮尚在朝镇子射击,看这光景十几内里是别想让村民回来。 李四宝是团里侦察兵,枪法不错,眼珠子滴溜溜乱转查看着山下,风把烟雾吹得到处都是,他仔细看着烟少的几个地方,两道身影快速从其中跑过,李四宝慢了步没开枪,只能继续瞄着下个点,旁边有人开了枪可没打到。 又来了,李四宝眼明手快赶紧开枪,距离有些远,头上又戴着防毒面具看不清,凭感觉应该打到,可看那俩人样又不像,弄得他很是纠结。 机会转瞬即逝,他再没发现那俩人,想着瞄下个点时炮弹刺耳的尖啸声传来,听声音离得不近,只在山下炸开,还没多想远处传来团长惊恐的声音:“撤回山后,都快点儿,赶紧跑了,跑了,是tm大口径火炮,舰炮。” “跑了跑了。”声音来自四面八方,李四宝也不瞄了,扛起枪就往山后跑,团长给他们做过培训,军舰上的大口径火炮比陆地用火炮强很多,一不小心就得粉身碎骨。 “都快点儿,不想死就赶紧。”穆恩堂扯着嗓子乱吼,转眼瞧见一挺重机枪三脚架卡住,紧跑几步上前帮忙推开,顺便给了其中一人一个马踹:“麻溜的,磨蹭个屁。” 穆恩堂不放心的是迫击炮连,他们架在山梁稍微靠后地方,这可是团里最主要的压制火力,跑去一看他们动作不慢,已经拆掉炮身抬着往下面跑,再瞅瞅大部分人都已跑回背阴处也就放心,颠颠窜了下去。 另外一侧山上留有观察哨,负责观察敌军进攻情况,设置的很隐秘,只是不知日本海军会否朝着山上乱打,只能祈祷运气好点别给蒙着。 “穆团长,给我电话。”王璞一脸喜色的跑进团指挥部。 穆恩堂拿起电话摇了几下把子递给王璞,他有些不解,日军这舰炮都开火了你喜啥啊,难不成还真想跟日本陆军好好干一仗,别看他们今天败得惨,拢共就那几个人,人国内可有将近二十万人呢。 “喂,喂,我是王璞,立刻给潍县总指挥部发报,日军军舰已向我军开火,请求航空队支援,请求航空队支援。”王璞放下电话有种忍不住想笑的冲动,反正先开炮的是日本人,各位这亏是吃定了,等着挨航弹吧。 山体另一侧爆炸声越来越密集,偶有几颗大口径炮弹越过山体在这边儿爆炸,不过那里就是穷山沟,纯粹浪费炮弹。 “听听,听听,这是十二生炮榴弹,这是十五生的。”王璞听着炮弹爆炸的声音碎碎念着,“喝,这个大,就是没听过。”他以前见过最大口径的炮才二零三,再大点他就抓瞎听不出来了。 “旅座,不是说日本人也有飞机么,咱们用了他们会不会用?”穆恩堂权当没听到他的话。 “会用,不过他们飞机武装很落后,打不过咱的。” “真想看看飞机在空中格斗的场面。” “咱这边没希望,他们的飞机母舰在胶州湾停着堵人呢。”王璞回答着他的问题,德国人以前在青岛驻有数艘大型战舰,一战兴起他们麻溜跑掉,打算到太平洋上打游击,现在港内就剩不多军舰,就这日本人用了整个第二舰队堵着。 两人在炮弹爆炸声中随便交谈,一会儿听声音军舰开始攻击他处,有侦察兵上去观察一番,他们朝着另外的山体开炮,还将几个没人的小村庄炸成废墟。 虽说干看着憋屈,可他们也没法,总不能把野炮拉出来跟人对干,先别说能不能打到,就算打到打得动么? 两个机场的飞机没让这边儿弟兄窝囊多长时间,当几十架飞机从他们头顶挂着航弹飞过的时候灰头土脸蹲地上士兵全都站起身挥舞着军帽向他们致敬—可惜宋承斌虽造出了合适的小型航弹,但因飞机质量带的很少。 “真漂亮。”穆恩堂抬头看着天空中飞过的战机喃喃自语。 “真丑。”王璞先从外观上吐槽一句,接着想到另一件事儿:“加上美国人紧急援助的一批总量差不多百十架,以后谁敢拿大口径火炮炸老子我就呼叫航空队支援,也让你们尝尝被炸的滋味。” 第128章战起(三) 三岛胜二连滚带爬的带着伤员跑进镇子,他很幸运,逃跑的时候不小心出了黄色烟雾地带,被人发现连开几枪都没打中,给他搀着的那位仁兄就没这好运气,屁股撅太高又挨一下,疼得叫一路子。 可惜进了镇子还得跑,里面也充斥着黄色烟雾,三岛知道这是一种窒息性毒气,路上倒毙的士兵就是明证,现在还活蹦乱跳的大多都拿布捂住鼻子,有聪明的也跟他一样事先打湿。托他福,跟他一起逃回那人吸入毒气量少,所以到现在还能强撑着跟他跑,路上那人要求将他放下,以免拖累同僚,可三岛不愿打仗同样不想把人丢下,一路拉拉扯扯硬是跑出镇子。 随后他又进镇子救人,还没进去就听到一声巨炮的怒吼,他知道那是海上军舰射击以掩护己方,因此也就大着胆子往回跑着救人。 湿布再能不让他吸入毒气也是布,它不是防毒面具,所以当来回三趟以后,三岛胜二觉得头晕目眩再也没了支撑的力气,将救出的人往地上一扔随即晕倒。 晕倒前,三岛看见天空有一群黑压压的东西飞过。 …… 丁劲松看到了海面上漂浮的日军军舰,大大小小几十艘,分布的乱七八糟,还有几艘正朝岸上开炮轰击,虽然上课时老师拿出过日本军舰的照片但他还是一个不认识,听说以后团里会发给辨认军舰的手册。 这次他们一共来了三十架飞机,这么多飞机一起飞行还是第一次,就连前几月阅兵都只有十几架。丁劲松本是沂水县第二中学学生,于去年特招从军,成为第一批飞行员,跟他一起的还有近百十名中学生,后来经淘汰剩下三十来人,剩余的编成地勤。因着好学苦练,丁劲松成功混成了大队长,手底下有九架高德隆改双座型战机。 一年提成大队长,等同于营长,这升官速度晃瞎一众看客狗眼,也顺便带动了从军开飞机的热潮,只是听说以后这等好事儿不多了,等航校正式开办,想开飞机得从学校里经过三年学习才成。 他所在部队是一大队,不远处二大队跟他座下飞机一个样,前面的三大队则是民二式战斗机,三个大队与一个侦察机中队合编成航空第一团。 团长兼职三大队队长,丁劲松看他拿信号枪打了一发,然后按计划与二大队分成六个三机编队,他们将会对下方日军最左侧的一艘驱逐舰进行攻击。 下方日军已然发现了他们的存在,很有可能也发现了机腹下面的炸弹,不过估计想不到这是专用炸弹,非是他们那直接挂装的火炮炮弹可比,丁劲松在这几个月开上改装飞机后一直窝山里,有特殊情况也不得外出,用团长的话说就是死亲人也得忍着,因此情报保密的不错。 日军军舰上的小口径速射炮开始朝天开炮,装有重机枪的也朝天打,只是航空团飞行高度太高,速射炮角度不正全部打偏,重机枪又打不到,因此没一架被击落。 他知道以后可能没这待遇了,对方工业基础远超中国,很快就能生产出适用的对空武器,趁着机会正合适,他作为头机率先飞到目标附近。 日军这艘驱逐舰为把火力发挥到最大舰身是横过来的,因此战机到达上空后也没自由活动,依旧排着队形而过。丁劲松估算着自己的飞行速度,觉得差不多便对后方驾驶员打了个ok的手势,对方知道意思,将身旁一个手柄狠狠按下去,随后底下挂装的50kg航弹落下,机身也随之一轻。 两个大队十八架战机依次飞过,十八颗航弹恶狠狠的朝着驱逐舰落去,可惜由于这边飞行高度与驱逐舰加速驶离缘故命中率低的可怜,仅有一颗成功命中目标,其余全落海里炸鱼了,这还是在对方没防空兵器的情况下。 果然罗校长所言非虚,水平轰炸需要海量炸弹来堆,否则一时半会儿别想有战果。 驱逐舰冒起滚滚浓烟,这舰体薄才能造成这种效果,要换成中央那艘最大的估计给人挠痒痒都不够格。 飞机投完弹并没飞走,不一会儿又全员返回,随后这些飞机的机腹撑开往下落小炸弹。头次攻击命中率可怜,这次还是一样,不过此次数量上去了,很是有几发成功命中敌舰。数量可以成功演化成质量,这艘驱逐舰刚才为方便开火把炮弹都堆甲板上,一不小心被颗幸运的小炸弹命中,随后引发连锁反应,当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发生后,丁劲松惊讶的发现这艘船倾倒了。 团长连打两发信号弹,他的那个大队还没投弹,是为方便若头次攻击不成功他们接着上,可既然成果出奇的好,那就该返回了—大帅有言在先,最多只能攻击其一艘军舰,还得是驱逐舰,巡洋舰往上与运输舰一概不得攻击,打不打的沉都得返回。 当然,飞机返回前民二上的航弹得先扔海里炸鱼。 王子安到底是怕把日本人惹毛造成不必要的损失,这仗能不打还是不打的好。 “真的假的。”王璞手里望远镜就没放下,当看到一艘驱逐舰被成功击沉后他惊讶的合不拢嘴,“水平轰炸两次成功?运气真好。” 日方军舰已停止了炮击开始向外海规避,就是发现对方飞机把炸弹扔海里飞走也没恢复炮击。 “真帅。”李四宝喃喃自语。 “老子不想当步兵了。”穆恩堂也不管对方会否开炮将他击中,站起身跑到王璞边上把他拽起来:“旅座,您给求求情让我去航空队吧,不用团长,营长就行。” …… “这可怎么回去啊。”醒来的三岛胜二望着向外海跑去的军舰苦着脸说道。 …… “大帅,大帅。”这次换成张文生大呼小叫的跑过来,屋里坐着的也换成了张勋跟殷恭先:“日本退兵了,山东通电说四方达成协议,经美国调停青岛问题由山东与英日两方共同解决,而且那王子安还通电说解决完青岛问题当会卸甲归田。” 当张勋听到日军退兵时口里的茶水就已喷出,后面的也就没听清,不顾面子起身从他手里抢过电报仔细看着。 殷恭先也早站起身,等张勋看完急忙问道:“大帅,这里面怎么说?” 张勋把电报递给他,顺手从桌上拿起茶杯递给张文生,“差不多就这意思,山东绕开总统府单独与英美日三方达成协议,经美国调停,大家伙决定坐下来商谈此事的具体解决方案,等有了方案再行通电告知,此事完毕他会引咎辞职,自罚前段时间不听总统府号令的事儿。” “他还真给办成了。”张文生有些激动的说道,随后三人坐回椅子。 “分析分析。”张勋端坐椅子上眯着眼道:“看这事儿具体为何成这样,我记得先前日本人不是说一定要从山东登陆的么,怎么怂了?还有英国人,他们先前同意让日本人加进来没到一个月就变卦,这王子安到底给了什么好处?” “会不会是在山东沿海游弋的美利坚大白舰队把他们给吓住了?”殷恭先问了句。 “说话之前先搞清楚,别看些过时的破书。”张勋对他吐槽一句:“那大白舰队早没了,人回去就给涂成黑色。” “大帅,是深灰色。”张文生极端不赶眼神的纠正道。 “管他什么颜色,美国人的舰队虽然庞大,但也不可能真为山东跟日本人干架,所以里面肯定有咱不知道的事儿。”张勋说道:“而且世界老大是英国人,王子安绝对跟他们有勾结,否则不会这么快就变卦,至于日本人就不好说了,谁知道里面有什么幺蛾子。” “我听说王子安跟日军在龙口打了一仗。”张文生的情绪终于平复,恢复了统领的架子:“干死他们不少人,可这也不可能乖乖让日本退兵啊,增兵还差不多。” “你听谁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昨晚在临城跟兖州镇那群人喝酒的时候。”张文生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今天才坐火车回来,还没来得及跟您说。” “哦?”张勋来兴趣了:“详细说说。” “他们说的也不多,大概是王介山那个旅在龙口一带用新式武器伏击了登陆日军,打死不少人,他们航空队出击取得重大战果,至于什么战果就不清楚了,问人也不说。”张文生估摸着这是对方故意泄露资料好让己方把招子放亮,别听大总统的话去招惹他们,没看人连日本人都敢打么。 “什么样的新式武器,还有航空队那些小飞机除了侦查还能干吗?”张勋来了兴趣。 “听说是化学武器,具体如何我也听不懂,大概就是下毒吧,至于飞机,他们在上面安上了火炮?”张文生也是一知半解,并不清楚兖州镇那群人神神叨叨的说些啥。 张勋也不懂,但并不妨碍他请教别人:“来人,来人,去城里中学给我找几个教化学、格物的先生来。” 第129章谈判 殷恭先拿着电报,用试探的语气问向张勋:“大帅,他王子安说事后卸甲归田,您觉着他会不会真辞职?” “辞什么职。”张勋不屑的说着:“按理说他现在就是一平民,还是戴罪之身,真想不干了连招呼也不用打。而且别看他说这么轻巧,还不是没同意北上京城,说来说去就是不听号令,这样做就一以退为进,没看全北洋都在骂他。” “那他辛苦一阵为啥,不怕给大总统秋后算账?基业也得给人做了嫁衣啊。” “谁说的。”张文生在一旁插口道:“就算他卸甲归田,也没人敢动他。” “这话不错。”张勋道:“看看山东一票军官,第七师师长他自个兼着,从宣统元年跟他一块儿起兵造反的有多少混成了旅长?只要他一句话,这些人就敢去死,想抓他?不犯浑去京城谁也没法,逼急了宣布**大家伙面上都过不去,没看刚开始大总统还信誓旦旦要起兵讨伐,这才几天就没了声音,估计是那伙洋鬼子施加压力了。” “那还没人治得了他了?”殷恭先有些不相信。 “别说,暂时还真没。”张勋砸吧砸吧嘴,对着张文生说道:“明天你再去趟兖州,近期先别回来,就在那儿给我盯着,跟他们打好关系,再问问新式武器跟飞机卖不卖。” …… “连排火力不足,每个团编制上有一个机炮连六挺重机枪,作战时下发,一个连平均不到一挺,就这自动火力遇到敌人大规模进攻很容易出问题。”潍县王子安的临时总指挥部里,一脸风尘仆仆的王璞大吐苦水:“所以连排中必须配备轻机枪、冲锋枪等自动火力,而且迫击炮的编制也不合适,以前没条件,现在你得好好考虑。” “那你有什么想法?”王子安坐在椅子上慢腾腾回道。 “打完仗大规模改编,不要怕步子迈大了扯着蛋,争取达到三十年代美军火力标准。” “这不是扯着蛋了,估计蛋得扯烂,我上哪儿摸这么多卡车给你运炮拉军火?再说路,这几年出夫近六百万人次修路,可到现在也没把各乡镇连起来,这破路你打算怎么跑?” “那就退而求其次。”王璞也只是说说,目的是逼王子安赶紧改编,他总觉得其人做事太瞻前顾后,到现在也没给配上冲锋枪或者自动步枪,真乃穿越者之耻,再看火炮,最大七五口径,忒寒碜人:“班里最好有轻机枪跟冲锋枪,排里设立六零迫击炮,连有重机枪,营有八零或八一的迫击炮,三生七速射炮,团里加强一二零或一五零迫击炮,设置七五生…” “行了哥。”王子安打断他的话:“你把兄弟卖了都办不到,你呀,还是给我个真实点的编制改革方案,咱是需要改制,可也得立足于实际不是。” “这几天忙得我还没完全弄完,就是先给你提个醒。”王璞笑着:“里面配置有大量自动火力,我怕你到时给我改得乱七八糟,那还不如不改。” “行了,赶紧回去吧,我还得跟洋鬼子扯皮去。”王子安撵苍蝇般跟他说着,他是真打算把自个给卖了,这得需要多少钱:“哦对了,回去把队伍集结起来,做好开拔准备,估计还得战。” “跟德国人?” “恩,英国人原则上同意咱们入伙,但条件还要谈。” “加入协约国?” “想得美,中立国,解除境内他国武装。” “那为何不解除英国人的?” “我倒想,可我敢吗?”王子安气道:“赶紧滚。” …… 现在潍县都要变成万国人种博览会了,美国人、英国人、俄国人、日本人、德国人、奥地利人、法国人,甚至连八竿子打不着的塞尔维亚人都跑来凑热闹,无他,除了几方正在商谈的青岛问题外,各国都对王子安用出的新式武器感到震惊—话说俺们列强国家都在摸索中的玩意儿你一东方土著将军竟然列装部队了,实在是让大家面上无光。 看看迫击炮,以前列位都没拿这玩意儿当真,就连率先发明和使用的俄国人也没大批量装备,可这边已经下发到营一级,根据这位的说法其在堑壕战中比身管火炮好用的很,而且他还给配上了毒气弹,还是专用毒气弹,怪不得他在山东弄这么大规模的化工厂。 还有飞机,虽然列国都在摸索飞机的真正使用方法,但大多用来侦查,就几个不走寻常路的军官或飞行员从上面扔炸弹打手枪,看人家,敢在上面装机枪,配备专用航空炸弹,并成功炸毁日军一驱逐舰—双方虽声称此乃舰艇锅炉爆炸,可大家的情报人员又不是瞎子,现场这么多士兵能捂得住么,也就自欺欺人罢了。 还有英国人传出的消息,这位前山东将军还在整生物武器,号称潘多拉魔盒,谁敢跟他动手他就拉着大家一起死,真真是不要命了。 这都叫什么事儿。 韦礼敦就是这么认为的,他实在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当初王子安拿出百浪多息跟一叠照片他没觉得是多大事儿,不就一科学家或者收买几个德*人么,可现在,看看一旁抽烟翘二郎腿的王子安他就难受:“将军,百浪多息要价太高了。” “我当初本想免费送的。” “您这是讹诈。” “我这叫报复。”王子安的话让现场众人忍俊不禁,包括一堆特派官员身后的翻译:“好了,韦礼敦先生,咱们已经浪费太多时间,我看就在今天把事情定下来如何,那位北京的袁大总统快要按耐不住跟我动手了。”这谈判太膈应人了,谈来谈去硬是拖到十月,白白让德国人多了个把月的准备时间—当然,王子安也不在乎,反正他不准备打常规战争。 “会不会太仓促?”终于能跟王子安谈判的村木龙一问道,不过他不喜欢此种形式的谈判。当初龙口一战己方损兵折将战沉一艘驱逐舰,消息传回国内引起轩然大波,报复之声不绝于耳,可惜最后天皇陛下乾纲独断下令不准报复。 村木龙一是高层情报人员,知道些内幕,参谋本部曾做过推演,拿下山东需付出大量伤亡,这还是对方只用毒气弹不用生物武器,若用上英国人所说的毁城灭邦的生物武器也不用打了,全体玩完。就这些不算难办,大不了兄弟不上岸,拿军舰轰,轰不死你恶心死你,可人又有能扔炸弹的小飞机,军舰根本没反制手段。 打仗需要钱,日本国不怕伤亡,可就是缺钱,现在国家外债将近二十亿日元,几顶六年财政收入,还利息都麻烦,偏偏遇上美国人那堆认钱不认人的玩意儿逼债,更过分的是他们把半支太平洋舰队开了过来,就在山东沿海转悠,给人运来大批军事物资,听说后面还有船队,并警告本国政府莫要轻启战端。 此外英国人突然改变协议,要求只出动海军助阵,就连法国人、俄国人也上阵劝告自己别太过分,多方面原因加起来,村木龙一悲剧的发现本国真要敢报复那就只能跟德国人混去了,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德国败亡是早晚的—也就他们自个信心十足。 村木龙一实在想不出,到底是何原因让英国人甘冒日本反水的危险去拉拢那位山东将军王子安。 “不仓促了,我的士兵已在青岛周围准备完毕,打完仗还等着去济南布防,晚点老窝就得给人掏掉。”王子安不知道村木龙一的想法,他若知道他得给那人说一句:我知道,可就不告诉你。 韦礼敦心说你放屁,这句掏老窝说一个月还不嫌烦,袁大总统早被俺们联合警告了,除非他不想混,否则断不会这会儿派兵跟你打,不过他也知道这是对方要求加快谈判进度的说辞,而且他也厌烦了王子安的贪婪:“那好,只是我希望王将军拿出诚意来。” “诚意是相对的。”王子安不卑不亢的来了句。 说实话,他现在就是讹诈,要让人知道他手里庞大情报组织的真相人还能饶了他?所以,一定要快。 …… “这是双方达成的条款,几位看看还有没有需要更改。” 谈判中双方各自让步,终于让王子安看到了和平的曙光,而因现场人多口杂之缘故,日本人到底还是没弄清英国人为何做出这么大让步换取王子安攻打青岛。 协议规定山东陆军以中立国身份解除驻青岛德军武装—德国人这群坑爹玩意儿,你还青岛就还青岛吧,你还想让日本还台湾,这不摆明不想还么—英日两国继续承担对太平洋德国海军作战任务,对日本的补偿条件是英国吐出先前想弄到手的部分德国殖民地,山东则与其加强经济交流,允许日本人经商等,同时王子安必须提供给协约国各型飞机的改装技术,尽快提供一批磺胺等—毒气弹对方倒是没提,他们没想使用毒气弹,但要求德国人若使用这边须提供防毒面具。 根据王子安的估测,英日双方私下应会有其他协议—例如逼迫袁大总统让出更多如福建、东北一带的利益等,不过他现在只能先保住自个。 对不住了袁大总统,王子安签完字后心里默念一句,等兄弟拿下青岛自会卸甲归田搞运动去,给您送个台阶。 第130章青岛(一) 密约在十月上旬签署,此时先期调遣的军队都已进入攻击地点,分别是王长福第一混成旅,十四旅,骑兵旅,四十七旅,沂防营与兖防营的部分人马。 德国人知道协约国外交人员在山东频繁出没肯定没好事儿,可他们对此也是束手无策,总不能不让人交流吧,对于王子安在青岛周围派驻大军更只能干瞪眼,现在德国驻青岛军队去除跑了的几艘军舰还剩大约五千来人—包括奥地利军一部—这些人守卫港口还嫌不足,断断不能轻启战端,因此也就未加阻拦,顺便打打嘴炮。 这一让人蛋疼的局势直到被一封通牒电文所终止。 “那位青岛总督还没给回信?”王子安手里拿着两份报纸,嘴里问着与上面内容毫不相干的问题。 “没有。”高元捷回道,语气中包含了敬佩,他实在不知道大帅从哪儿弄来这么多绝密消息,能逼迫着日本人英国人让步,参谋处制定的作战计划也是在此基础上所做,而且这位爷从前几年就储存毒气弹,大规模购进飞机,现在一看,果然是能人所不能,这眼光领先全球一步啊,“要不要再发电逼迫一下?” “不用,中午十二点之前青岛总督麦尔。瓦尔德克若不回应即刻进攻。”王子安说道:“参谋处计划怎么打?” “先期进攻胶济铁路德军据点,这些据点因德军前期收缩兵力驻军没几人,很好打;其后聚集在即墨附近的主力部队分两路南下,四十七旅与十四旅沿铁路从城阳发起进攻,第一混成旅过华阳取道崂山进攻,骑兵旅与巡防八个步营充当预备队,期间航空队会对敌军炮台、海军舰艇进行轰炸,争取迫降德军。” “若航空队轰炸效果不理想怎么办?” “调派援军打夜战,德军炮台重炮虽多但夜里作战受限,我军士兵夜战能力很强,拿下炮台的可能性不小。” “不错。”王子安点头嘉奖,再想说话却听门外进来一人,转头看去是他的副官陈陆山,此人手里捏着份电报:“大帅,青岛德国总督府发来电报。” 王子安接过仔细看去,半响后一拍桌子:“敢跟老子玩儿这套,回电,望贵方莫拿百姓作挡箭牌,须知山东尚有德侨千余人,士兵五千人,若城破当注意我方军人报复。” “怎么了?”高元捷在一旁问道。 “他们要求咱们不得使用毒气弹,并恐吓青岛尚有数万中国人。”王子安回道,不让他用毒气弹是要他老命,德国人光重炮就有五十余门,大小炮合起来一百多,这边最大口径才七生五,这还怎么打。而且航空队出击配备的炸弹也多为毒气弹,否则把炮台炸烂得少多少巨炮,他还指望这些炮风光一把呢。 “就这么回?”陈陆山呲了呲牙。 “就这么回,真敢拿百姓作挡箭牌老子就敢给他建集中营。”陈陆山跟高元捷不知道什么叫集中营,不过看大帅这样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 “排长,一会儿怎么打。”曹凤军看了眼自家排长。 “炮一轰人一冲,还能怎么打,对方拢共十来个人七八条枪。”秦德纯一脸便秘表情,他从济南讲武堂毕业考取保定陆军军官学校,结果被人扣下通知书发往军队,其人不服往上告,最后身为大帅的王子安亲自接见并打发了他,对此老秦除了惊恐还是惊恐,这叫什么破事儿,那可是一省大帅啊,他闲着扣自个通知书干嘛。 “那你怎么板个脸?”曹凤军有些不解。 “我怕他们投降,那就啥也打不成。” 曹凤军拍了下额头,还有不愿敌人投降的:“得了吧,人天天喊咱东亚病夫,投降还不够丢人的。” “那也要分情况,就咱的武器装备他们敢这么喊,我不炸死他。”秦德纯手里有一门60mm迫击炮,听说是改名叫兖州机器局的兵工厂新产品,尚未配属部队,这次上战场选了他们排当试点,对此上到团长下到连长都在打听他跟大帅什么关系。 “也是。”曹凤军点点头,“他们就七八条长枪一支短枪,连手榴弹都没,唉,有人来了。”他看到远处有人骑马向这边飞奔而来。 来人是营部通信员,青岛德军到十二点未对通牒发出回应,王子安故此正式下达命令,各部将会在下午三点准时进攻。 秦德纯看了眼怀表,还有大概一个小时,这怀表就是为进攻专门配发,否则他是舍不得给自个买这玩意儿。进攻准备早已完成,秦德纯也没了再去检查的心思,看通信员走后倒头就睡,临了对着曹凤军说道:“看着表点儿,一会儿叫我。” 一个小时时间很快过去,看着架好的迫击炮,蓄势待发的士兵,秦德纯嘴里念念有词:“十,九,八…二,一,放。”最后一声很是嘹亮,把个曹凤阳吓得差点跌倒。 “通”炮弹从炮管里射出,直接命中车站候车室,只是那边儿水泥构建损伤不大,秦德纯抄起仿制自来得手枪,朝天一挥:“迫击炮与一班掩护,二班三班跟我冲。” 这儿是个小车站,里面守备人员只是群警察,当接连三发迫击炮弹成功命中候车室后有人打着白旗出来,而这时秦德纯的人离那儿还有几十米远,看着对方打白旗的人老秦不禁一阵烦躁:“就知道打不起来。” …… 杨玉福看着底下的军舰有些心潮澎湃,经过长时间侦察终于逮到这艘满港湾乱窜的巡洋舰了。他是航空第一团团长,与火箭提拔的一二大队队长不同,本人山东法政毕业,老早就跟着王子安混,在宪兵队干活。后来王子安于军中遴选合适兵源开飞机,他倒霉催的因为文化太高上去了,当时还老大不乐意,现在,赶他走都不行。 上次出击跟日本海军干一架,运气爆棚一大队击沉对方驱逐舰,回去就受了嘉奖,时隔一月他们又重操旧业来炸德国人。 胶州湾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德奥联军在此有轻型巡洋舰一艘,炮艇四艘,鱼雷艇一艘。杨玉福知道大帅打着谱要把对方舰艇俘虏,所以飞机上配置的炸弹多以毒气弹为主,甚至专门改装了四架民二用来喷洒毒气,不过坑爹的是这俩月山东天气极端不正常,海上时不时刮大风,毒气弹效果大为减弱,今天好不容易才没风,希望以后天天如此。 海面上军舰开始加速驶离,碰到这群不按规矩打仗的玩意儿这艘奥匈帝国的老式巡洋舰很无奈。前几天对方飞机向青岛市内散发传单,要求市民即刻疏散,任何人不得留驻市内,起先德国人不放人,结果这群往下拉屎的东西开始往总督府跟海兵营仍毒气弹,而且一扔好几天,直接让俩地方变成无人区,总督亲自下令放人—不放不行,这些人压根不管留驻当地市民死活,这表明他们矢志拿下此地,为避免彻底激怒对方只能如此。 巡洋舰跑再快也比不过飞机,一会儿便给追上,杨玉福拿出信号枪打了一枪,第一大队九架飞机开始实施进攻。 军舰配有少量重机枪速射炮,可角度很成问题,无法抬高进行对空射击,半响后九架高德隆改开始投弹,不过没有特制航弹,只是打开机腹扔小炸弹—诸城到青岛距离有些远,高德隆受限于自身油料只能舍弃沉重的航弹。 飞机不能实施俯冲轰炸,不过高度降得很低,反正周围就这一艘船。上次轰炸日舰周围大船小船很多,不小心就得给重机枪速射炮蒙到,现在则不同。 高度降低后命中率提升很多,对方军舰有士兵出来拿步枪和手枪打,但在炸弹轰击下很快哭爹喊娘的跑回船舱,白白在甲板上留下一地尸体。 一大队很快投完弹返回基地,二大队随后跟进,炸了会儿开始返航,现在巡洋舰上烟雾弥漫,有二号、三号特种弹造成的,也有高爆弹爆炸形成。最后上的是三大队,民二飞机航程远,配备航弹,力争把他们炸成重伤,当然能迫降最好。 杨玉福把飞机刚对准敌方军舰,后排驾驶员传递来信号,回头看去却发现左翼飞机向其发信号,顺着看过去远处有架飞机露面,距离太远看不清哪家的,随后一通调遣,崔旭东的中队投掷完炸弹向其追去。 崔旭东的航弹落水里炸鱼,他们紧急上升高度中投弹准头不足,但现在顾不得了,那架飞机已经跑到跟前,机身上喷涂的标识显示其为德国驻青岛驻军所有,既如此没什么好说的,打就是了。 德国飞行员叫布鲁肖,他很明显没料到过来的几架飞机上面架有机枪,盖因现在没人往上面装这东西—之前航空队作战一直没用过,英日虽清楚那是王子安提供了资料,这边却一直处于被封锁状态。那位德国飞行员一看不好扭头便跑,后面三架战机则紧追不舍。 民二速度到底快点儿,此时又扔了航弹,很快崔旭东与另一架飞机处于跟对方平齐位置,还有一架跟在屁股后面。随后平齐的两架民二飞机后排飞行员开始操作机枪,只是当机枪子弹成功击中对方飞机后崔旭东觉得有些坑爹:这扯淡的打中打不落啊。 第131章青岛(二) 崔旭东的飞机距离对方大约百十米,反正双方飞机速度都不快,不虞相撞,只是轻机枪弹匣已更换好几次,加上另一架飞机的射击目测击中最少几十发,再打下去还得更换弹匣,可出发时他们压根没带多少备弹,这可要蛋疼了—当然也有好消息,他们不用频繁更换枪管,天上风大,枪管自然冷却的快。 崔旭东有些急眼,顺手抄起放置在底下的信号枪,装上子弹朝对方打去,****运就是****运,信号枪打出的信号弹成为最后一根稻草,直接打到布鲁肖座舱里。手忙脚乱的德国飞行员忙着躲灾,不成想激动之下飞机向下坠落,还没等重新掌握好飞机趁机追上的最后一架民二跑到他上方开枪。 一场乱七八糟的空战过后,德军飞行员带着自己刚组装成功不长时间的战机坠落到海里,顺便淹掉了他那前世热卖的回忆录,随后三架民二高兴的跟大部队会合—能击落对方飞机就不错了,哪还管什么乱七八糟。 此时杨玉福带领的三大队已投弹完毕,航弹被成功投进去一颗,小炸弹好点儿,扔进去不少,可惜看着巡洋舰活蹦乱跳的样不像受损过重,无奈之下一众人开始返航。 “下次老子扔水雷。”杨玉福闷闷不乐的骂道:“让你****的再跑。”当然这是不可能的,王子安那儿没有专用水雷让他们用。 半个多小时后杨玉福跟他的三大队降落到诸城机场,随后地勤人员过来对飞机进行检查,然后加油装弹,机场另一条跑道则有航空二团的飞机升空执行轰炸德军营地与防线的任务—美国人开舰队过来时顺便给王子安运来组装好的十几架飞机,他便在此基础上成立了航空二团。现下山东一省飞机去除损耗尚有八十余架,大部分都集中到诸城一带,其余航程不够的窝在济南附近看家。 飞机不少,但飞行员不足,等美国人的后续船队到达就该出现飞机比人多的场面了,这该是何等的壮观。 现下是打仗,也可称作战争,因此现场地勤用最快的速度给飞机加油装弹,随后航空一团要去俾斯麦炮台进行轰炸,那里的地下设施是德军军事指挥中心。不过此地防备设施比较完善,其中速射炮的存在对飞机投弹有一定影响,因此炮弹还是会以普通弹与特种弹混编,先是高德隆扔特种弹,紧接民二跟进扔高爆弹—当然,甭指望能把指挥部炸毁,人那儿全是钢筋混凝土。 几天的连续飞行让飞行员们深感疲惫,所以装弹时有飞行员帮忙被劝离,这可是航空处处长罗建明亲自要求的,怕疲劳驾驶出现坠机等事故。 这是今天第二次轰炸,当飞机全部准备完毕后所有飞行员登机,随后在指挥人员指挥下依次升空,杨玉福回头看了眼机场,这里的飞机终究会将德军埋葬。 俾斯麦炮台又称青岛山炮台,分为南北两炮台,南炮台有两门二十一生巨炮,北炮台是四门二十八生巨炮,外加规模庞大的指挥部,王子安的意思是先期对炮台施以毒气弹轰炸,若对方不投降再用高爆弹轰炸,争取夺得这些炮,指挥部则无所谓。 机群到达俾斯麦炮台后对方没有慌乱,天天都能看到想来也厌烦了,而且这东西命中率不高,只是他们扔的毒气弹太恶心人,青岛德军并没配备防毒面具,只能用湿布捂鼻,但此举对付一号特种弹凑合,也能稍微应付下二号毒气弹,可对上三号完全不足用—三号毒气弹是芥子气,不是靠窒息消灭敌人的。 路上碰到不少速射炮朝天射击,可这边德军没有专用防空武器,炮弹全是碰炸引信,对空射击的命中率比之水平轰炸还要惨不忍睹,加上高度问题没能击落一架飞机。 在俾斯麦炮台南炮台附近机群降低高度,随后一大队向下乱扔毒气弹,二大队则去扔指挥部,不一会儿还在蒙飞机的两门速射炮哑了火,人员全部跑掉,炮台上的士兵不巧也中了几颗毒气弹,杨玉福在飞机上可以清楚看到德军士兵在地上滚来滚去,更没人敢上来救治。 一二大队投完弹跑路,杨玉福领着三大队趁下边没人开炮轰炸指挥部,这指挥部可是静止的,面积又大,三大队把高度降很低,命中率上升不少,九颗炸弹愣是命中四颗。随后一轮轰炸中几颗小炸弹给了指挥部标志性建筑全方面旋转的瞭望塔沉重一击—给它开了瓢,这破玩意儿纯粹钢材制作,除非几颗50kg航弹直接命中,要不一般炸弹还真干不倒它。 清空机腹,杨玉福顿时觉得飞机变的灵活不少,随后发出信号弹,九架飞机又排着队回家。 …… “炮击,快钻防炮洞。”秦德纯大喊一声率先跑入战壕,接着周围弟兄也纷纷窜到战壕里找防炮洞,一路连滚带爬也不管形象如何。 战壕里防炮洞修得很完善,德军野炮造成杀伤有限,只要不碰上炮台重炮轰击一般没事儿,所以一阵炮击后秦德纯点了下人数一个不缺,随后大伙又扛着小铁锹挖战壕,用秦排长的话说,这是打算把战壕挖到敌人防线上,然后哥几个扔手榴弹把对方炸死完事儿。 秦德纯本是二旅聂宪藩的人,他们把胶济铁路线占下后跟王子安到高密重新建立指挥部,然后跟着本部人马二旅四团加入进攻序列,期间跟德军外围警戒部队打过几次小仗,清除完毕后开始向对方第一条防线进攻。 航空队这段时间接连出击,对方修筑的固定炮台大多被打残,除了炸毁少部分余者多是没了炮手—全给毒气弹灭掉,不过听说己方也有几架飞机战损。 炮台没了或轻易不敢动弹,只剩德军步兵手中部分野炮起作用,就这还要打几发就跑,所以秦德纯也不怕对方来个二次炮击。 “三排长,三排长。”秦德纯抬起头望去,是连长过来了。 “咋了?” “让你的人休息好,下午航空队轰炸完毕咱们团要对敌军小湛山堡垒发动总攻。”连长兴奋的喊着,这二十多天整日修战壕,是人都受不了。 “终于不用挖沟了。”秦德纯长吁一口气。 …… “一会儿咱们跟二团的弟兄一起出发,对德军第一道防线发动大规模轰炸,对方不是拒绝投降吗,那好,全部换用毒气弹,老子要看看,他们还能顶得住不。”杨玉福恶狠狠的喊着:“也好慰藉战死弟兄的亡灵。炸完以后返航,去除一大队剩余两大队继续装弹轰炸。” “为啥?”丁劲松举手问道。 “你们下午有其他轰炸任务。”杨玉福说道,他知道上层制定的计划,为减少伤亡这段时间作战主力是航空队,陆军只是拔除外围炮台和据点,可没成想炸这么长时间对方还是拒绝投降,要知道他们的炮台大多都给打残,到最后大帅甚至没了保全火炮的心思。 连续数十天轰炸航空队上下疲惫不堪,已经坠毁两架战机,加上不小心给人蒙到的两架,航空队损失共四架,战死飞行员五人,只有两人高度合适使用降落伞逃生。 “哦。”丁劲松问完没再说话,只是跟着杨玉福一起收拾行装,随后一行人从大厅鱼贯而出,找寻自己的座驾去。 崔旭东觉得脚步有些虚,不过也没在意,航空队的飞行员现在大多有这毛病,纯粹高强度战事带来的后遗症,跟自个副驾驶找到飞机,看着地勤打出ok手势后双双爬进去,等待着升空命令。这个地勤他认识,在飞机修理厂工作,现在这边儿缺人拉过来。修理厂也就是制造厂,里面工人很多兼职地勤。 飞机从跑道上陆续起飞,很快两个航空团在空中形成编队,崔旭东看到杨玉福打出信号弹,随后二团团长也发出信号,接着乌压压的机群一起朝青岛方向飞去。 崔旭东有种心潮澎湃的感觉,听团长说这种规模轰炸在打的热火朝天的欧战都属罕见,甚至有传言法国人想从这边儿招募飞行员帮忙打仗,也不知是真是假。 这段时间天气明显好转,除有一天阴天外其余全都是大好晴天,十分方便航空队出击。崔旭东在历次轰炸*炸毁敌人野炮两门、军营一处,协力击毁飞机一架,重伤炮艇一艘,炸死炸伤德军士兵无数,打完仗升职已是板上钉钉。 侦察机引领着大家到达德军阵地上空,这么大规模的轰炸自己人都是第一次看到别说那群土豹子德军了,保管让他们大吃一惊,崔旭东心里暗爽着,随即压低高度朝对方阵地扑去。 底下德军大多隐蔽,只有少数人不顾死活跑出来开枪射击,崔旭东按计划对敌方一所疑似指挥部进行轰炸,虽说命中率不高,但量多了也能转化成质。 后排驾驶员已开始投弹,还不时戴着手套把机枪抱起朝下面扫射,崔旭东看着不过瘾,从座下摸索几下掏出几颗手榴弹,拧开后也往下扔。 半响后崔旭东发现不对—飞机有失控嫌疑,回头一看却见飞机屁股冒起浓烟,后排飞行员满脸是血,脑袋耷拉在一旁,明显是不行了,阵地上有门速射炮冒着毒气弹轰炸开炮,他尝试几下恢复驾驶没成功,心下一发狠,勉强控制着飞机朝对方撞去,嘴里喊着:“爹,娘,儿子不孝,不能给二老送终了。” “轰”正规避速射炮射击的杨玉福痛苦的闭上了双眼。 第132章青岛(三) “大帅,德国人投降了。” “嗯?什么,欧战打完了?”王子安睡得迷迷糊糊有些闹不清陈陆山的话,摇晃下脑袋才记起什么事儿,这段时间不止士兵累,他个大帅也累:“哦,他们终于熬不住了,你先等等。” 话说完王子安走到门后,在脸盘里胡乱抹了把脸,拿起毛巾擦下道:“说说具体怎么回事儿?” “今天上午十点我军航空队两个团对德军一线阵地实施大规模轰炸,原定总攻的部队也都进入预定位置,只是一轮轰炸过后对方于中午十二点发出投降电文,宣布包括现有剩余陆海兵力三千余人与总督一起放下武器,并要求我军按日内瓦公约不得虐待俘虏。” “他敢信我?”王子安有些疑惑:“咱现在违反日内瓦公约的地方多了去,不过管不了那么多了,给德国人发报,在保证武器装备、港口设施完备的情况下我可以遵守日内瓦公约,再给王长贵发报,让他把队伍集结好,准备入城受降。” 德国人在前个时空看势头不好销毁武器并炸毁所有炮台、要塞、港口设施后向英日联军投降,王子安不想自己辛苦拿下青岛结果是个空壳,竹篮打水一场空可不是他的风格,否则前期宁肯冒炮台炮击危险也不用高爆弹轰炸是为啥。 “另外把参谋长、聂旅长跟第一旅王旅长他们都叫来。”王子安接着吩咐道:“给美英日法俄各国领事馆发报告知此事,除此王长贵进城接管后将这事儿发通电,我要让全国看大戏的人都看看,不就一青岛要塞么,老子把它炸投降了。” 从王子安拒绝听从大总统号令一意孤行后全国的电报就像炸了锅,各官员、军人斥责其有意分裂国家不听号令,民间团体赞扬其保家卫国真军人;然后日本准备登陆全国失声,其后不论何人都在劝告“国事艰难、隐忍为上”,日本撤兵又是风头一转,爱*人、不妥协将军的赞誉朝他涌来,反正漂亮话不得罪人;当他自个担起攻打青岛的担子后质疑声又变大,大部分人意思是德国在这儿经营十几年,你就出兵数万拿得下么? 现在,王大帅要让这群人看看,你们不敢干的事儿,兄弟一人干到了。至于他的声望渐长对袁大总统有何冲击,反正脸皮都已撕破,爱咋地咋地。 陈陆山得了令出去吩咐,不一会儿高元捷、王璞、聂宪藩等一行人纷纷赶到,这些人除了王璞是来交稿子的其他平日也在指挥部住着。 “恭喜大帅,贺喜大帅。”高元捷进屋后首先拍起了马屁,他们已然得知消息,王璞本不想拍,可看到其余人等都纷纷附和也就随了大流:“恭喜大帅,贺喜大帅,带领我鲁军取得如此辉煌之胜利。” “恭喜什么,贺喜什么。”王子安嘴里这么讲可脸上表情将其出卖:“这是咱们全山东、全国的大喜事儿,难道不也是你们的大喜事儿?而且这也不是我一人功劳,是咱们所有人共同努力得来的。” “要不是有大帅力排众议、事先这么多先手的存在,日本人哪能如此轻易退兵,攻取青岛怎么说不得死伤上万,恭喜乃是理所当然。”王璞在一旁插话道:“你就别谦虚了。”心说拍马屁兄弟也会。 众人笑成一片,紧绷的神经此时终于可以松弛,虽说往后袁大总统会秋后算账,但那不叫事儿,没看这边连跟两大列强交战么。 有卫兵过来沏茶,众人纷纷坐下,还是王子安首先开口:“参谋长去过电报房没,有没有最新消息?” “刚才去看了下,还是那些。”高元捷笑咪个脸道。 “恩,仗打到现在伤亡如何?” “陆军作战次数不多,加上毒气弹助阵伤亡不大,差不多四五百,多数是在攻打外围德军阵地被炮击损失,加上前期与日本人交战总共伤亡六百余;航空队惨点,战场损失飞机五架,飞行员阵亡七人,而且不少飞机机体严重受损,听罗厅长说不大修是没法用了。” “已经不错了。”王子安感叹道,航空队作战中暴露出的问题很多,一是除了侦察机外没有专用战机,罗建明的民二战斗机极端名不副实,最大用处成了轰炸;二是飞机武装简陋,三架飞机围攻德军一架差点让人跑掉,一个团战机没把那艘老式巡洋舰炸成重伤;三是轰炸精度问题,这些飞机没一个能实施俯冲轰炸的,命中率惨不忍睹。 今天本该是个大喜的日子,王子安问过一句也就不提,转头问向聂宪藩:“维城兄觉得如何,跟着我干还成吧。” “大帅说笑了,我现在没一点儿再回北洋的心思。”聂宪藩不傻,他王子安公然违抗命令形同造反,再说北洋就没意思:“而且您现在的做法等同于帮我报了父亲的大仇,按理我该磕头致谢的。” “哈哈,那我可受不起,都是军人,此等事情理所当然。”王子安笑道:“另外咱们还是北洋一系,此时对抗大总统实乃无奈之举。今天叫各位来是给提个醒,仗打完了,青岛也收回了,等这摊子事儿完毕我就该卸甲归田,你们向下边放放风。” “大帅不可。”聂宪藩赶忙劝道:“您是鲁军主心骨,这一去咱不得散架,若袁大总统再委任一个将军那该如何是好,当初电文说说也就算了。”自从他在通电上签了名他跟王子安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可不能看着鲁军散掉。 “对,大帅您这一走别人就该摘桃子了。” “大帅您不能走…” “好了好了。”王子安看着闹哄哄的人群:“我又不是真走,只是先下去躲躲风头,没看有人都敢把我跟大总统比了么,顺便给大总统个台阶下,再说就算我下去了,这山东八万子弟兵谁敢指挥?谁能指挥?”这话霸气无比,可也是实话。 “至于大总统委派新将军,这个你们不用操心,阴奉阳违不会么,他要真敢打乱咱们防区向外调兵,就让下面的弟兄闹兵变,杀上一两个空调官员谁还敢放个屁?”王子安霸气十足的话给了众人一个定心丸:“而且有什么大事儿我自会传话,小事儿你们还不能自理?” “他要撤你第七师师长呢?”王璞突然问道。 “已经被撤了,怕啥。”王子安洒然一笑:“说起来我现在就一白身,再不走大总统可真急眼了。”其实他的最大筹码在于袁世凯没两年好活,断不可能让自己出现老袁足疾在家三年出现调不动兵将的破事儿。 “行了,过几天我会专门开会交代此事,这个略过不谈,说点儿高兴的让大家乐呵乐呵,王璞你弄那编制改革怎么样了?”王子安看着王璞:“可别再弄不切实际的。” 众人一听赶紧竖起耳朵,军中改编制换装的事儿可是传很久了。 “弄完了。”王璞从包中掏出份公文,高元捷眼尖看到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迹咧咧嘴,这人什么都好,什么也会,学识甚至强过大部分学堂老师,可就字体不成样,经常出现缺笔少划的字不说,还死憋着不找人代笔:“第一期换装,每个步兵班人数不变,增加一支冲锋枪,由班长使用,一支半自动步枪,副班长使用;排设火力组,一挺轻机枪;连设火力班,两门六零迫击炮;营设火力排,两个重机枪班两挺重机枪,81mm迫击炮班两个,去掉一门。” “步兵团下属一个火力连,装备两个81mm迫击炮排,去掉三门,重机枪六挺,编成机炮排两个;此外每团设辎重连一个,直属连一个,侦察连一个;**旅旅部基本不变,还是炮兵营,辎重连,工兵连,附设侦察连一个,徒手连一个;第七师直属还是以前编制,只改到团一级;另外兖州机器局的五生七山炮最好停止制造,转而生产七生五以上口径或三生七战防炮与20mm机关炮。” “这编制很怪啊。”王子安沉吟道:“四十八挺轻重机枪,三十六门迫击炮,骡马编制得增加,团里没直属身管火炮,直属兵种加通信兵等又可以编成一营,还有战防炮现在基本用不到,就算造也以外销为主。哦,维城兄有什么要说的?” 聂宪藩放下举起的手:“半自动步枪是啥?还有咱有这么些好东西?” “半自动步枪已经试制成功,十发装弹,单发但可以不拉枪栓,也就是说直接扣扳机就成,不过它跟冲锋枪一样都尚未生产,作用是增加班组火力;轻机枪跟重机枪我打算尽快形成生产规模,至于战防炮,打打小地堡跟武装战车一类的。”王子安说道。 王璞看他说完,待了会儿道:“编制怪是因为咱这儿迫击炮生产数量远大于轻重机枪,卡车也不敷使用,后勤跟不上,加上这种**旅性质的编制本来就很怪异,等后勤跟上就需要改掉,到时师下面直接设团。” “也对。”王子安想半天也就作罢,反正**旅展现风采还得等个百八十年的,在自动火力起步时间不长的今天暂不适用:“行,步兵团就这样了,骑兵团如何改?” …… 第133章青岛(四) 王子安听王璞絮絮叨叨半天终于把话讲完,骑兵变化不大,增设少部分自动火力,暂时不配属身管火炮,还是拿迫击炮挑大梁。 其换装计划总共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重点增加自动火力与少部分迫击炮,身管火炮暂时不变;第二阶段是在第一期基础上进行换装,普及轻机枪,增加迫击炮数量,增加团属火力,附设汽车、防空武器等准备;第三阶段也是远景规划,到时争取达到三十年代美军轻步兵师的装备水平,当然这只是规划,到时该怎么弄还得看实际情况来。 计划分三步走,时间上是三年内完成第一期,至于为何把跨度弄这么大,盖因自动火力生产不易,五到七年完成第二期,至于第三期,只能看发展,最少也要十五六年,而且往后若地盘变大还得适时调整,以防止军备生产跟不上扩军形势。 一众人听完报告也便随便交谈,随后陈陆山拿着电文找到王子安:“大帅,德军已放下武器,炮台、舰艇、港口设施保持现状,十四旅王旅长报告说前线已有部分防线被接管。” “通电全国了么?”得到否定答案王子安道:“那就发出去,找个人好好润润笔。再给王长贵发报,尽快接管青岛,注意保护德军士兵生命安全,清除市内化学残留,发安民告示,再把那几艘军舰跟造船厂、四方工厂给我保护好。” 陈陆山快步离去,王子安扭头又道:“行了几位,咱们今晚好好喝一顿?晚上休息休息明天又得去忙活。” “恭敬不如从命。” …… 德国在青岛从占下到退出,期间花费近两亿帝国马克,军费约占四分之一,其他大多搞建设,因此青岛市政很不错,加上德国人一贯的严谨作风,有段时间这里都敢喊亚东第一大城市,只是不错归不错,要说百年后还有能用的零件在下水道摆着那叫扯淡。 德国青岛驻军宣布投降的当天王长贵率部接管,首先是总督府、各处炮台、银行、海军码头、造船厂等地。 晚上王长贵发来电报,经清点各炮台损毁火炮共计十六门,尚有四十余门完整,陆军野炮损失较多,近五十门炮还剩二十多门,余者都在历次轰炸中被炸毁,速射炮更惨,三十门仅剩不到十门,倒是重机枪保存较好,因着陆军没大仗还有四十挺。 军舰倒是一个没少,青岛外面有英日舰队联合堵口没得跑,航空团也没把它们炸沉,一大五小虽各自带伤好孬都在水面上,没给沉海里,此外尚有各型辅助舰艇十一艘,合计约两万七千吨,由此加上王子安数年积累与美国刚刚援助的两艘鱼雷艇与一艘小型潜艇,他可以骄傲的宣布,兄弟海军基本成型了。 青岛方面的受降交由王长贵跟航空团两个团长,这次战争出力最大者为航空团,不让他们来说不过去,因此,第二天两位团长便驾驶一架民二飞机降落在青岛的机场里。 王子安到达青岛时秩序已恢复完毕,下乡躲灾的市民也陆续回返青岛,只是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残砖断瓦、满目疮痍—轰炸德军市内防线跟总督府、兵营时不可避免会对民居造成损伤,不过幸亏能住这几个地方的人大多不是缺钱的主,一时半会儿严重社会问题还形不成。 “轰炸造成的经济损失是多少?”王子安问向身后的吕俊飞,他俩在卫队护持下视察着市区。这次把吕俊飞调来是帮着处理善后经济问题,怎么说其人也是学经济的,在会计上造诣比建设厅副厅长朱复朱启明强不少,这专业领域领先上百年可不是说笑。 “全部经济损失还是仅指市民损失?全部的一时半会儿没法算,因为要加上总督府、兵营等地的设施损失。”吕俊飞问道。 “民居、财产等物。” “初步估计在七十到九十万之间,其实说起来炸毁的地方不多,多是给扔进了毒气弹,必须得经过清理才能住人,否则很容易出问题。” “恩,有要求赔偿的没?” “没有,估计没人敢。”吕俊飞来了半年对现时代市民心思有了初步了解,像这种战争类祸事造成的损失压根没人敢要求赔偿,也没这想法。 “那就派人去谈,不过不能给钱,可以帮着修房子,这样一来打仗造成的民众离心问题可以降到最低。”把人房子给炸了要不想人嫉恨基本不可能,特别是这种多年的敌占区,王子安当初可没本事在这儿拉拢民心。 一路交谈,很快来到一栋被炸毁的小洋楼附近,这边土洋混杂,几栋小洋楼周围全是国产民居,有军人民众在清理现场,已经快要完成。周围一片乱哄哄,叫喊声、哭骂声都有,突然王子安听到有人大喊:“这里面有人,快救人啊。” 一个军官听到赶忙指派十几个士兵带着工具去挖掘,小洋楼中了50kg航弹一颗,要不不可能炸成这样,大半房子都已倒塌,仅剩半边墙体,王子安随手向后面招呼一下,“你们也去帮忙。” 他身边只有十来个卫兵,大多没穿军装,听到后赶忙撸起袖子上前帮忙,只留下三四人看护。房子很快给清理完毕,底下有一穿着比较华贵的妇女尸体,身旁一个婴儿正在大哭,刚才废墟经过清理传出声音才引起众人的注意。 王子安挤开人群走过去,婴儿嘴角边上有血迹,伸手从军官手里抱过,那军官刚还没注意,现在仔细一看立即立正敬礼,王子安手没空也就没回礼:“这里你负责?”他认识这位军官,就是当初被他扣通知书的秦德纯。 “是。”秦德纯挺胸抬头大声回道。 王子安逗了孩子几下,婴儿饿的不轻,没搭理他,大声问向周围:“这孩子的家人还有没有?” “没了,孩子父亲是上海人,在船厂里当官儿,舍不得家财一直没走,结果前几天给炸弹炸死,这边儿就这两口子。”有个疑似是邻居的人喊道:“俺们也不知道具体的了。” “那大家都散了,去清理别处,这孩子自会有政府帮着养,还有你们的房子,不管德军炸掉还是飞机炸的省府也会帮着重修。”王子安大声道:“魏景鹏,一会儿把孩子送回去,秦绍文,你跟我来下。” “大帅仁义。”有人立即就高声喊道,他们已从士兵交谈中知道这人是谁,低声中青天大老爷等词语不绝于耳。 魏景鹏把孩子接过去,秦德纯则跟着王子安走到一旁,还没说话旁边传来声音:“这孩子我收养了吧。”却是罗建明带着几个人过来。 “怎么了?”王子安疑惑的问道:“你怎么兴起这心,什么时候到的?” “刚下火车,正要去造船厂跟四方公司看看情况,这儿可是能造船造铁轨的。”罗建明平淡的回道:“这孩子让我想起我儿子,再说济南的家里太冷清,有个孩子整天闹腾着也不错。” “那好,不过先让人把他抱回去找个奶妈喂喂。”王子安心想这孩子也是苦命人,不过跟了罗建明至少是个官二代,以后生活不用愁是肯定的:“你去忙,我再看看。” 秦德纯这会儿才回过神,看着罗建明离开有些疑惑,那人与大帅说话语气很是随便,也不知是哪位当权者,愣半响见王子安瞪着他颠颠跑过去:“大帅。” 王子安上下打量他一下:“不错,有个军人的样,心里还气么?” “没了。”秦德纯赶忙否认:“现在保定军官学校所教授科目对我鲁军来说作用不大,学生就等着在山东继续上军校呢。”王子安当初应承他会在山东讲武堂开设更高一级课程。 “这话不错,陆军学校还在依据现有装备形成的作战思路来授课,跟咱们有些脱节,不让你去是怕回来后觉得不适应再离开,那我不白白损失一名好军官。”王子安边走边说:“放心,今明两年讲武堂肯定加开课程,到时我把你名字放头里。”前世秦德纯陆小上完去读陆中,最后又读陆大,其脚印之踏实在整个民国都属罕见。不过现在王子安怕北洋在军官培养上卡脖子,所以一直没敢向军官学校派人,反正他的讲武堂也差不到哪儿去。 “多谢大帅。”秦德纯高兴的叫道。 “这次作战觉得如何?” “很轻松。”其实秦德纯想的是不过瘾,陆地上都没打几仗对方就降了:“这德军韧性也太差了吧,学生总共打了三个哨所,结果他们在尚有大半兵力的情况下就全投降了,好不容易等到总攻那位总督还递了降书。” 王子安听他语气有些好笑,遂说道:“要是德军一枪不放把青岛让给我我更高兴,这地方怎么说也是咱山东自家地盘,能不打还是不要打的好,否则打烂算谁的?最后不还得咱自个重建,以后仗有的是,到外面打去,你可要把精气神给我一直保持着。” “大帅放心,学生定不辜负您的期望。”秦德纯大声吼道。 “好,不愧是我的兵。” …… 第134章青岛(五) 随后几天王子安一直呆在青岛,这边儿民政已派人过来接手,经过几年培训官员缺乏现象终于有所缓解,几个专门培训机构跟法政学校、大学堂等源源不断的给他提供半合适人才—至于为什么说半合适,培训机构的那群二把刀能教出什么合适人才。 现在民政里虽还有部分原满清官员,但好歹不跟以前一样占到大多数,这些人身上残存的旧派气息浓厚,王子安打算早晚给其清空,否则这群蛀虫能把山东吃干净,就连李玉楷身边的人都不能免俗,而因贪腐被打靶的人群已经超过一个加强连。 街面上商家重新开店,并打出横幅庆贺青岛重回山东怀抱,还有各地学生也都跑出来游行庆贺,甚至有不少济南等地学生专门跑来凑热闹,以表达自个的拳拳爱国之情,为此王子安特意下令,持学生证坐火车到青岛者一律免费—反正胶济铁路线成兄弟自个的了,就当开门大酬宾。 这天终于忙完了大小事情,王子安打算去俘虏营看看,这些天那位德国总督数次要求跟他见面都被拒绝,现在得了空还是要去看下,其后他将正式跟自己的军队告别—他要解职的事情已经在军中传开,无数对他顶礼膜拜的军人联名请求其留下,甚至有人叫嚷着大不了打到京城干掉大总统,不过得益于政教系统的存在一切都处于可控范围。 近两个多月的战事除了拿下青岛、逼日本人后撤外还把他的声誉提高到一种无与伦比的地步,跟划中立区的袁世凯形成鲜明对比,省内几到只知王将军不识大总统的地步。 说起来当初通电拒兵时省内还有不少报纸喊着隐忍为上、暂时退却的口号,可现在,不用内情处和宪兵动手,一众工人学生就把报馆砸了个稀巴烂,还给其扣上汉奸、卖国贼的帽子,几成丧家之犬。 当然,政教处王主任跟内情处在其中也是功不可没的。 …… 俘虏营就在以前的海兵营,那里在战争中被炸毁,剩余房间不多,后来田书林紧急调派一批帐篷给俘虏用—田书林经过几年锻炼干练不少,王子安想着培养他便又弄来当善后主任—俘虏营的建设工程都交由俘虏自行解决,里面技术人员不少,王子安也就提供材料,为在冬季来临之前住上砖瓦房这群士兵放下架子当起了建筑工人,倒也有模有样。 营地里俘虏们正热火朝天的干着,王子安甚至看到不少军官也在其中。总督麦尔早就得到消息,这会儿在门口等着,其姿态之低让王子安十分怀疑这是不是白种人。 “刷”麦尔。瓦尔德克对着到来的王子安敬礼并用汉语说道:“将军。”他的军衔是上校,称呼王子安将军也无不可,虽然两家不是一个系统。 王子安也回了个礼,“总督阁下咱们还是进去聊吧。” 屋子是以前海军军官的住所,单间,面积也不大,有床、桌子椅子,甚至还有一台留声机,这是总督的私人物品,经王子安允许带到这儿。 “将军刚才的军礼很标准,只是为何跟你们国家的军礼有所不同?”麦尔首先问道。 “我们自己改进的,没有完全遵照章程。”王子安答道,其实刚开始他们也是行的北洋军礼,后来改成pla军礼,那掌心向前翻太难看了,也没气势:“您可能不知道我这儿的军制大多由我跟一位美国留学归来的旅长所定,结合了贵国与美利坚的优点。” “只有勇于创新的人才能赢得最后胜利。”麦尔突然转化为哲学家:“所以这次战争我败得很惨,在我想着用大炮抵挡贵军之时您已经武装了大批战机,而我没有任何能反制的手段。” “我的军备力量很弱小,只有通过创新才能勉强抵抗他人的侵略,比如毒气弹,虽然日内瓦公约要求不得使用,但我都要给人撵上山了还在乎这种事儿干嘛。” “毒气弹…”麦尔苦笑道:“这是一种很好用的武器,就是太不人道,医院里还躺着很多皮肤溃烂、呼吸困难的士兵,希望将军能给他们最好的救治手段。” “总督请放心,我还希望能跟贵国打好关系,因此救治上不会有任何不妥。” “这就是令我十分费解的地方,您为何执意攻打青岛,还是以中立国武装的身份,若说您想趁机收回国土,英国人也在威海卫有据点,还是说,您认为德意志帝国会在大战中失败?”麦尔终于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问题。 “第一,我不敢跟英国人起冲突,他们有日本这个盟友,而贵国在中国孤立无援;第二,青岛被贵国建设的很不错,这里很富裕,仅税收一年就可收取近四百万,对山东的经济有莫大好处;第三,此举给我带来巨大声望,您看看外面。” 王子安指了指窗外,他终于逮到个能倾听自个喜悦的洋鬼子自是大讲特讲:“这里有很多的学生、市民、工人上街支持我的举动,他们认为我是民族英雄,就算被我炸掉房屋的市民也没有跳出来反对;第四,青岛有造船厂,有铁轨厂,有几万名产业工人,还有能让我组个小舰队的海军,这些都不是威海卫所能比拟。” “第五,我有很大把握可以拿下青岛而不对自己造成较大损伤;第六当然就是您口中所言,我认为贵国会在欧战中败北。”王子安斩钉截铁的说道:“所以,我不怕你们报复。” “谢谢。”麦尔摘下军帽对着王子安鞠了个躬:“谢谢您对我的解释,此外我还想知道,我们还能不能回到祖国?” “暂时不能,只有当欧战打完,但期间各位可以放心,除了人身自由受限你们在营地怎么做都可以,我也会给各位安排各种文体活动,只是在饮食上不可能跟以前相同,我可没贵国如此的财大气粗。”王子安疑惑于这位的低姿态,难道还真是为了不让士兵受虐待故意给自个面子。 想不通就不想,这又不是什么坏事儿:“当然,您可以让士兵外出挣钱以改善伙食,这个还是允许的。” “哦?怎么挣。”麦尔疑惑道。 “比如炮兵、水兵,都可以去训练我的士兵,虽然你们没有练习过迫击炮可对射角、距离等的理解远超于我的军人,其他若有懂无线电通信、建筑、化工、物理等的则更好,至于什么都不懂的普通士兵,可以帮忙搞建设,也可以进工厂帮工,我都会付给各位钱。” 王子安心说你挣了钱也是重新花回来,看老子不卖给你们最贵的,还给创造鸡屁股呢:“不过这之前你们的人最好先学习汉语,而且不能聚在一起,必须打散分开。”若因此能留下部分技术人员则就更好。 “我需要跟军官和士兵商量。”麦尔沉思一会儿说道:“还有,军官也相同?” “军官比士兵的待遇好,但不能跟各位以前相比。” “那也行。”麦尔作为总督口袋里总不能少了钱,既如此那就放心了,这位王将军虽说在战场上什么损招都敢用,可还是比较好说话的。 …… “聪明人,没跟老子摆什么西方高贵人种的架子。”出了俘虏营王子安跟身旁的魏景鹏说道,“走,直接回去,再告诉陈陆山传达命令,后天我会在军营发表告辞演讲,也好轻松段时间。” “是。” 街上到处是欢闹的人群,无论市民、学生还是工人,他们脸上洋溢的笑容也把王子安感染,叫着几个卫兵跟到人群中,反正除了王子安一身没军衔的军装其他人都是便装。 前面是个学生,拿着北洋五色旗挥舞着,口里不停的跟大家一起喊口号,王子安眼尖看到他胸前山东政法学校的校徽,一把将他拽住问道:“同学,从济南过来的?” “唉对,您也是…”那人回头发现王子安一身军装知道说错:“我还第一次见军人参加游行,您是哪部分的?” “哦,将军府的,你们来人多不多?”王子安随口遮掩道。 “不少,我们一个班来了十几人,一起帮着恢复重建工作,权当实习了,今天这不放半天假出来游行。”那人回答完问题觉得有些不对:“你是将军府的?我怎么看着有些眼熟呢。” “哦,你认错人了。”王子安去过法政学校几次,倒也有被人认出来的可能:“你们继续忙,我先回。” “等等…”那人张大嘴巴叫着,特别是看到王子安身边有人若隐若现的保护着:“您是大帅,唉,我想起来了,您就是大帅。”他那嗓音愣把周围喊口号的人群压住,现场冷场片刻,随后人群爆发出巨大的呼声:“哪儿呢哪儿呢,大帅在哪儿?”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那人喊完就觉得坏菜,现场人群这么乱,要出点事儿这罪责是谁的,脸色也变得煞白,只是这会儿人群早就从他眼色看出谁是大帅:“大帅,您可别走,俺们觉得您在任上挺好,换别人都不好使。”王子安要解职的风已传到民众中。 “就是,您是民族英雄,政府在搞迫害。”这是明显搞不清实际情况的。 “好了好了。”王子安看着乱哄哄的人群压了下手,现场顿时清净:“谢谢大家的支持与鼓励,不过这边儿人群拥堵,咱不能把路堵上,所以我简单说两句。” “我是军人,收回青岛乃分内之举,可军人也不能违抗军令,否则长此以往成何体统?之前我已做出很多抗令不尊之事,现在此间事了,也该功成身退,也是对我个人的惩罚。各位心思我理解,怕我不干了山东又变回以前贪官污吏横行的时代,但我在此说一句,这是不可能的,山东,是咱们大家的山东,谁要想拿山东的财产满足自己腰包,不说我不答应,你们答不答应?” “不答应,不答应…” …… 第135章卸职 王子安站在主席台上,底下黑压压一片全是人头,有军人也有市民,更有从省外跑来的记者,甚至还有不少洋鬼子。 这里是以前德国人的军营,德军士兵被押往海兵营后就空了下来,王子安便拿来做自己退职演说的场地。 他的声音很大,在喇叭的作用下更是传出老远:“…至少在我王子安的任上没出现日俄战争局外中立之耻辱局面,军队是用来干嘛?保家卫国,若连自己的家都保不了那有什么脸面穿这身皮?” “有的人觉得可以,但我不行,我王子安没这种厚脸皮,我收了你们的税就得保着,这道理就连街上收保护费的混混流氓都清楚。” 台下很安静,除了不时响起几声相机咔嚓声,王子安扫了一圈,底下似乎有人在哭?这蛋扯的,我又不是说不回来了:“这些是我该做的,同样,前几个月我没听政府号令私自行动,给社会带来极为恶劣的影响。有人说我是公然分裂政府,分裂国家,还有人说我蓄意挑起国战,使友邦惊诧,在此我想说一句,放他的狗屁,我王子安无愧于天,无愧于地,本人所做一切都是为国为民,而事实也证明如此。” “别觉得我的话粗鲁,在场各位都知道我的出身,没错,我是响马,可我这一介土匪所做之事全中国有几人敢说做得到?也别说做到做不到,但求某些人别给老子拖后腿,整天打着革命旗号喊着为国为民,在我看来就是祸国殃民。” 王子安举起手中一叠文件:“看看这是什么,委任状,谁的,中华革命党,我给各位读下,吴大洲,山东司令长官;赵中玉,胶东司令;戚云龙,登州司令;尤操范,岱南招讨使;张相坡,青州司令。我想问问,招讨谁,打谁,在何时打,我王子安虽不听号令惹起北洋同僚不满,但人都知道我所做为何,最多也就在报纸上骂两句,看这些人,这是趁机要我等为国拼杀之军人的命。” 王璞站在队伍前面,听王子安如此说不禁撇嘴,袁世凯当初调兵遣将准备派人围攻,德县王子敬跟直隶巡防营差点没干起来,要不是列强出声这会儿不知道打成啥样,你就再讨好这些人印象分还是负的。不过败坏革命党的名声他倒没意见,现在两方不是一个阵营,再说于此时间收受日本人贿赂回山东闹事儿实在说不过去,只是内情处竟然把委任状搞到手让他稍微有些意外。 他这儿想着,却听王子安继续喊道:“这叫什么,这叫卖国,所以,你们注定是要失败的,山东人民绝不会支持此种行径;看看胶东,你们前次尚能组织百十多人的队伍,现在除了这几个光杆司令还有谁跟着。” 用力过大,王子安停顿片刻,心说兄弟不会把山东让给袁世凯,但也不会留着给你们,这儿是兄弟的地盘,谁也别想插手:“当然,你们把持着报纸,很多人整天介为此叫好,可真理越辨越明,你们的行径终究会被历史的车轮所碾过。” 对革命党的名声败坏的差不过了,王子安心道说多了过犹不及,还是来正事儿吧:“你们的报纸在骂我,北洋的弟兄不理解我,我冤啊,我做这一切难道都是为自己?那么好,我王子安在这儿郑重宣布,兄弟我不干了,你们谁爱干谁干;受苦受累还挨着骂,真当我傻子呢,老子不伺候了。” 话筒一扔,王子安大踏步向下走去,此时*来临,某个在前面的军官突然单膝跪倒在地,低头吼道:“恳请大帅收回成命。”他这一跪后面自家小兵也跪上了,“恳请大帅收回成命。” 众军官一看,得,兄弟也跪吧,然后齐刷刷的声音响起:“恳请大帅收回成命。” 王璞有点泪流满面,你说你给打声招呼也行啊,我好跟李树凯有个心理准备,没看刚才两人有点儿跪晚惹得一群人注目么。不过他这有些冤枉王子安了,这事儿还真不是他事先安排,他的意思是让士兵喊几嗓子也就可以。 旁边民众给震了下,然后他们也不甘示弱的喊,当然跪是不可能了,只是姿势有些乱七八糟,有拱手的也有鞠躬的,学生则是右手握拳举在胸前:“恭请大帅收回成命。” “恭请大帅收回成命…” 王子安湿了,兄弟这么些年努力没有白费啊,看看,看看,多感人的场面,就是人再多点儿就更好了,摘下军帽他又回到正中央—刚才走的慢,压根还没下去,就等人挽留呢—深深鞠了一躬,起身也不拿话筒直接喊道:“是军人的,都把腰杆给老子挺起来,谁让你们跪的,这不是前朝,这是民国,咱们打生打死为了啥,就是为了不让人继续跪着,都起来,起来。”台下人还在那儿杵着,王子安一看不是个事儿,赶忙喊着:“是我的兵就给我站起身,行军礼。” 士兵慢慢起身,然后都庄重的行礼看着他,“谢谢,谢谢我的袍泽弟兄,谢谢在场的各位父老乡亲,我王子安,没白活一世。”他又给鞠了个躬:“但我累了,我想下去走走,这么些年我还没好好看看咱山东的大好河山,也没好好陪陪我的老婆孩子,请大家放我走吧。” 王璞彻底泪流满面了,不愧是大帅,演技一流啊。 …… “大帅,你是没见当时那场面。”张文生唾沫横飞的跟张勋说着:“将近两万军人,两万啊,一齐跪倒在地,我在旁边一直看着,跟前朝的跪压根不一样,人脸上那敢为他效死的表情一眼就能看出来;还有旁边成片成片穿黑衣的学生,行的礼太标准了,加上大几万的民众一起高喊恭请大帅收回成命,太震撼了。” “会不会事先安排好的?”殷恭先替自家大帅问起。 “不会。”张文生斩钉截铁的道:“我就在那儿看着,头个跪的不清楚,可后面人明显没经过编排,有不少人愣半响才跪下,至于旁边的民众和学生就更不可能,他们可是自发喊起,特别是学生,俩眼发红,那表情跟吃人没啥两样。” “他刚跟大总统闹腾完又臭骂革命党一顿,你说这人是傻呢还是自恃实力出众,哦,他是有毒气弹,大家都不敢招惹,可把人得罪光也没好处不是。”张勋说的话跟他俩的交谈牛头不对马嘴,却还自顾自说下去:“而且你别看他平日做事有些激进,可人精明,一直牢牢把持着山东,为什么这就把两边都得罪了。” 张文生给人岔开话语有点尴尬,只是话头还得接上:“无怪乎弥补跟大总统的关系吧,顺便让北洋的弟兄看看他王子安还是自己人。再说革命党得罪也有得罪了,咱不整天拿革命党人头当球踢么。” “屁,你平日脑袋不挺聪明的,怎么这就说起了胡话。”张勋训斥道:“他跟大总统的关系再弥补也没用,这次大总统面子让他落成啥了,一个同意日本人进来,一个收回青岛,打脸也没打这么狠的,这关系,八辈子也弥补不回来。” “还有革命党,孙文逆贼自打前清就喊着革命,其言论早已深入人心,屡战屡败,但转眼就能再拉起支队伍,靠的是啥,靠的就是人心。”说到这儿他有些回过味儿来,猛地一拍大腿将两人吓一跳:“我知道了,他这在跟革命党抢人心呢,你刚不说那群学生眼光吓人么,看看,这就是他的目的,他自己不也说革命党没在那儿闹起来,果然是王子安啊,就不肯有一点儿吃亏的地方。” “我问下。”殷恭先在一旁有些不明了的问道:“人心能干啥用,吃顿枪子就全散了,您也说孙文屡战屡败就没成功的地方,可见人心多了也没啥大用,顶天是癞蛤蟆上脚背,弄不死人恶心死人。” “你…”张勋嘴巴张半天没说出啥,手有点儿哆嗦:“老子不跟你个夯货说了,张统领,你跟他说下。” “先说军队,王靖帅有了军心,军队自然敢为其效死,而且是自愿的,别看咱自个手底下有几个人也如此,可人那儿是所有。别吱声,我知道你想说咱的弟兄也不弱,但那都是拿钱买的,你要不发开拨费人都不带搭理,可他王家军呢?我一直在山东呆着,很长时间没听说什么发开拨费的事儿,最多就是个作战开双饷。” 张文生刚才说了昏话只是因着没从震撼中脱离,这会儿理顺了思路:“再说学生,日本人说要登陆山东,徐州很多学生上街打横幅反对,咱得派兵看着,拿棍子打散,换了靖帅这么往前一站,保准他们都给你散开,还哭着喊着您受累。而且学生当兵你也知道,他们操作火炮重机枪比大字不识一个的兵痞好太多,可咱军中才有几人,上学校拿钱招人都找不到,放他那儿,只要喊一嗓子就有人去。” “还有民众,他们给人蛊惑闹事儿是没什么水平,派上百十个兵就能吓唬住,但你反过来想想,要是这些人的人心都在你这儿用得着派兵?我去山东没光在兖州找人喝酒,还去了济南青岛,两方战起老多人喊着当兵,甚至有人写血书要求上战场,你在徐州不给钱试试?另外青岛那边儿的乡民不要钱白给战场上士兵送水送饭,抢着到交战地点抬伤员,咱这儿?他们不跑就不错了。” “还有…” “行了。”张勋有些无语:“这么些事儿怎么不早跟我说?” “我这不也刚想起来么。”张文生讪讪的笑道:“要不是您把话头挑起我压根就没往这边儿想,光觉着他治理有方了。” “唉。”张勋长叹口气:“你俩回去把手底下军官士兵好好管管,以后禁止打骂驻地百姓,别净捣鼓什么偷鸡摸狗的破事儿,对人好点儿。对了,可以跟洋鬼子横点,他王子安不是靠着跟列强作战混了个爱国将军的名么,老子也要学学,但得注意分寸,别出人命案子。” “是。”张文生跟殷恭先起身大声回道,然后转身离开,就听张勋在后面喊着:“老张你过几天再去兖州看看,这次多带人,把见闻一类的都给我写上,回来咱好好研究,看有多少能学的。” 第136章回家 当王子安真就卸职回家当寓翁一事通过电波发出后全国又是一阵惊讶,大家伙都以为先前他是说说而已,特别是现在刚拿下青岛风头正盛的时候,没成想他还当真了。一时间报纸风向转变,蓄意挑起边衅的王将军成了忍辱负重、不向强大势力低头的绝好军人,至于山东战事期间革命党趁机发难起事则被很多报纸喷成私欲大于国事,甚至有革命党本身的报纸都对党内干出这事儿提出异议。 不过王子安虽正式宣布卸职,但袁大总统却没想放过他,从十一月下旬开始连发数次电报让其北上,调任将军府参议。可这能去么,他袁大总统名声不比以前当土匪的王子安好,这要一去回不来事儿可就大条了,因此一直称病不出,窝在青岛看风景。 青岛的总督府被修葺完毕,事后变成王子安的临时住所,里面电报房警务室都是一样不缺,因此山东政务军务名义上虽由巡按使李玉楷代理,以待另一位将军到来,可实际上还是王子安一手把持,不过就算如此他还是多了很多的个人时间—起码公文上的签字不用他做了。 时间很快进入到一月,远去美国一年多的安娜终于启程返回,之前山东战起她想回来跟王子安共度难关被拒绝,权当在那儿留个后路,现在一切平复安全上不成问题,她们也就往回赶,为此王子柱也专门从济南跑来迎接自己的妹子。 胶州湾码头,李树凯陪着王子安等人一起在这儿等着,迎接人群里还有罗建明、吕俊飞等人。青岛收复不是万事大吉,这儿还很多活要干,最重要的是四方公司跟皇家造船厂的改制,还有缉私舰队转换海军码头的事儿,因此这几人一直没走。 李树凯一身海军白,他答应带着缉私舰队后首先把制服全部改掉,放弃了黑色警察服,用他的话说只要这支舰队实质上是海军那就得向海军靠拢,一切按照海军规矩来办。 码头边停靠着几艘鱼雷艇和小炮艇,当初被炸伤的一艘德国s90已被修复完毕,几条炮艇也恢复原状,加上美国人送的舰队初步成形,麻烦事儿是没有合格士兵跟军官,士兵好说,可以从陆军转化然后培养,德国水兵也能帮着,就军官培养非一朝一夕的事儿。 烟台海军学校到现在总共给他送来三十多人,几占学校一年培养的三分之一,不过他们那儿学生毕业本就愁着找工作,这倒无所谓,但总不能上来就干鱼雷艇的艇长吧,小炮艇可凑合,这玩意儿不行。 倒是那艘改名青岛舰的原奥匈巡洋舰好说,那是李树凯的旗舰,他本人亲自担任舰长,别看他以前就一士官,海军理念放到现在是最先进的,没有之一,加深下对现有海军体系的理解就成。 “这些还不是麻烦的。”李树凯指了指停靠在码头边上的那艘潜艇:“这玩意儿才难办,德国海军俘虏也没几个会的,我也没学过,你还是多找些人去美国留学算了。” “那我这儿就真成美国人殖民地了。”王子安指指海平面上出现的船队身影:“山东的矿产他们占有很多,沿海铁路线交给了他们,日照港和龙口港也是他们在建设,军队要再有他们的身影咱把国籍改成美国算了。还是立足于自给自足,今年底,最多明年初,咱们在海军学校开设潜艇课程,现在先自己摸索。” “好吧,都你说了算,对了,海军部的来函怎么回?”李树凯问起另一个问题:“他们的人也快到了,不能拒之门外吧?” 他说的是王子安拿下青岛后海军部要求将巡洋舰与鱼雷艇划拨海军管理,理由也很充分,你个山东建立缉私舰队俺们没话说,但总不能拿巡洋舰、鱼雷艇来缉私吧,有几艘炮艇也就得了。 “老子千辛万苦弄来的东西凭嘛要给他们,回电就说炸坏了,还在船厂修着呢,以后只要问就这么回答,他们人来了也这样,给我睁眼说瞎话就成,还怕他们怎么着。”王子安霸气无比的话把李树凯震得不轻,这摆明看不起海军部啊。 “四方厂和造船厂怎么样了?老罗说说。”王子安转头问向罗建明。 “已经恢复生产,领导层全换成自己人,工人的热情挺高,说以前是给德国鬼子扛活,现在给自己人打工,这心情就不一样。”罗建明也是干劲十足:“四方厂原有工人一千七,加上新近扩招的将近两千人,可以组装火车头、生产铁轨,里面机械设备很多,功能也比较全,改改可以生产枪管和炮管;造船厂也不错,可自产炮艇及三百吨以下船舶,我打算两年内在这儿试制千吨船舶。” “工人技术水平怎么样,可别出现德国人一走就抓瞎的局面。” “德国是把青岛当成自己地盘经营的,所以工人水平还不错,没跟他们藏私,再说那些德国人也没走,就在船厂里当工程师,反正他们现在也没地方去。” “不错,加上刚占上的津浦北段机车厂,咱们可称作全亚洲最大的机车制造与修理基地了。”津浦北段机车厂以前也是德国人的厂子,在济南市内,现在随着青岛被占也给收回,不过那边儿水平有限,机器设备跟人员都不足,只能修修火车头:“不过你得加紧生产特种钢了,要不连自己都养活不起咱怎么出口创汇。” 钢铁厂在伯利恒的帮助下引进大批机械设备跟技术,在今年的生产*产铁砂二十万吨,产钢两万吨,虽比不上汉阳厂可也能算全国第二大,还小规模试制了特种钢,到现在已可自产五生七山炮以下炮钢。而且王子安给美国人油田时弄来不少援助,他打算在济南跟莱芜再开两个钢铁厂,过上个一二十年兄弟就能用钢铁把日本人砸死。 “努力着呢,两年弄出特种钢你以为容易啊。” “容易,人汉阳厂都能自产。” “草。”罗建明不说话了,这人感情站着说话不嫌腰疼,要知道他可是从汉阳厂专门挖人,又有美国人的技术支持才能做到这点,到他口里就成容易了,想当初为这事儿亲自跑汉阳都遇上过土匪。 船队越开越近,很快到了码头,随后一艘客船靠岸。王子安整了整自己的衣服,以后可不能再让安娜出去这么长时间,孩子长这么大老长时间没见到母亲,让他很是自责。 小萱萱今天也来到了码头,在奶妈怀中安静的看着人群,她快两岁了,但自从学会妈妈俩字一直没找到喊的机会。 人群慢慢从船上下来,王子安看到了安娜,一身正装打扮,旁边王梓桐则是精巧的外国洋装,让翘首企盼的王子柱不禁捂住了脸。 多年默契没让两人唧唧歪歪,只是相互拥抱下,然后王子安把女儿抱起:“看看咱家的小萱萱,都长这么大了,萱萱,喊妈妈。” “妈妈…”小萱萱太小,根本记不得母亲长什么样,但此时王子安开口她还是一脸急切的喊道:“妈妈抱。” “……”安娜终于忍不住无声的落泪,接过张开双臂的女儿抱在怀中,嘴里喃喃说道:“女儿乖,爸爸是大坏蛋,以后妈妈再也不离开萱萱了。” 有护卫过来接过行李,王子柱刚想上前帮着自家妹子拿包就给人挤到一旁,却是吕俊飞不知从哪儿蹦出来上前帮着提包:“姑娘,这事儿哪能让你来做,给我吧。” “您哪位?”王梓桐对他的殷勤不假辞色,她在美国见多了这种人,还帮着嫂子赶走不少。 “哦,我是…”吕俊飞话没说完就让王梓桐拿皮箱划拉到一旁,“走开。” “哈哈。”罗建明在此还得等着美国人船队卸货,里面有大批机械设备,汽车飞机的零件等等,见状不禁大笑。 吕俊飞给人弄到一旁也不嫌害臊,只是摸摸头看她走开,王子柱则过来帮着提包:“回去把衣服给我换了,如此成何体统。” “你管不着,我爱穿啥穿啥。”王梓桐一直不太听她哥的话,上来就抢了一句:“爹娘身子骨还都好吧?” …… “在那边儿让你受苦了。”王子安看着依偎在身旁的安娜轻声说道,萱萱则在两人身上爬来爬去,他们一行人离开码头后便坐车回返总督府。 “没事儿,时间长了也就习惯。”安娜回了句,转头拨弄起女儿,“萱萱告诉妈妈,在家有没有想妈妈,听不听爸爸的话。” “萱萱可听爸爸的话了。”萱萱奶声奶气的回答让两人不禁莞尔一笑:“但是爸爸经常训我,妈妈不能训萱萱,好不好?” “好,妈妈不训萱萱,妈妈还给萱萱报仇,看,我帮你打爸爸。”安娜使劲在王子安的身上打了几下,末了还掐一把,亏着王子安皮糙肉厚才没觉得什么不妥。 “还是妈妈好。”安娜只回来不到一个小时便成功将萱萱从王子安手中夺走。 第137章喜酒 这会儿快要过年,王子安也没了工作的心思,在总督府跟安娜过起了二人世界,也算给自个放个大假。 总统府一月里终于下令,山东将军人选定出,是为还在湖北镇守的第五师师长靳云鹏,他会带着自己的第五师下属一个团回来。第七师师长继续空着,由王长贵暂代,老袁到底还是没敢过于刺激王子安,怕一个不慎让这人再起幺蛾子,本来名望就因其被落,再减点日后称帝可咋办。不过快过年了,靳大师长也需要时间准备,所以最快也得到正月里才能赴任。 该准备的都已准备好,王子安也不怕他来能给自己捣什么乱,就心安理得的悠哉悠哉,并在腊月二十的这天跑到济南喝刘泽的喜酒。 “吆,你这身打扮可不符合咱中国人的习惯。”王子安走到大门前跟一身干部装的刘泽开起玩笑,这刘泽没穿传统服装,只在身上套了个红绸子。 “新风貌新气象,我这可是响应大帅您的号召。”刘泽一脸喜庆,他妻子在女子师范学堂毕业,现在留校任职,是农村小地主后代,也不知咋的就跟刘泽混到一块儿,硬是让经常混迹青楼饭店的刘泽给收了心:“赶紧里面坐吧,你可是贵客。” “拉倒。”王子安哈哈笑着:“你就等着今天让我给灌醉吧。”刘泽刚才说的新风貌新气象是王子安刚提出的口号,是为打破一些传统陋规,例如绑小脚、见面磕头之类的,也算给下一步思想改造打打前站。 “山东将军到。”门里唱名的拿过帖子嚎了一句,转头一人低头哈腰的跑来引领他到里间屋里,里面全是省府高级官员与军队旅长以上职务者,刘泽媳妇的娘家人都没敢往这里安,陪酒则找宋承斌罗建明代替。 屋里人已坐满,别看王子安现下卸任将军,可一众人还是拿他当大帅看,没敢晚来的。桌上人见他进来都起身迎接,嘴里狂呼大帅不止,就连穿越众都不能免俗—别看人不干了,可还是实际上的领航者,礼多人不怪么。 “都坐,咱们弟兄们还用得着客气。”王子安笑着让众人坐下,只是旁人看他不坐哪有敢坐的,只待王子安坐下才全都落座。 一群人随后继续交谈,王子安也跟身旁的李玉楷、宋承斌谈论着近期的一些问题。李玉楷在他卸职后暂时代理省府工作,军务交给王长贵总理,这位王子安的远房堂叔性格沉稳,做事滴水不漏,不虞出现什么麻烦,又长时间镇守原第五师驻地,以后用来跟人打擂台。 随便与李玉楷扯几句,王子安问向宋承斌:“老宋哥,刘泽都找了媳妇,你啥时候让俺们也喝上喜酒,据我所知可是有不少人盯着你呢,只要开个话头,保准老多姑娘争着抢着嫁给你。” “呵呵,你这不揭我伤疤么,我还真没这打算。”宋承斌喝了口茶道:“你就别劝了,咱谁不知道谁。” “唉。”王子安叹口气:“你再想想,等想清楚了我帮你挑个。”他是真想让宋承斌早点再找一个,要不天天这么想以前的家人早晚思念成疾,他可不想自己这些人里有人早亡。 “哥,你再帮我找个呗。”下首的欧志华见气氛有些严肃开始插科打诨:“我那媳妇就一母老虎,我都快受不了了。” “哈哈,活该你。”王子安不禁大笑:“早告诉你那小姑娘脾气火爆你不听,后悔了吧,不过别想着再找,那可是我侄女,你可是我侄女婿。” “哈哈,侄女婿,喊叔。” “快点儿,喊叔。” 一群人在旁边鼓噪,欧志华也已完婚,妻子是王子安给介绍的董福楼小女儿,也就住王子安旁边那姑娘,这姑娘新学堂上多了各种思潮接受的不少,再加跟她爹学得勾心斗角把个欧志华吃得死死—不过这也跟欧志华让着她有关,他本人对待岳父就没这么好说话,这年头找个漂亮又上过新学的姑娘很难。 王子安跟董福楼是拜把子弟兄,欧志华娶了他的女儿自然矮一头,当然,这种事儿很多,一般都是各叫各的,董福楼也从没提过让欧志华叫王子安叔叔,怎么说人现在也是响当当的厅级干部,管多了不好,不过一众损友却经常拿这事儿损他。 “好了别闹了,过会儿新郎新娘就该拜天地,你们谁跟我一起过去瞧瞧?”王子安闹腾一会儿也就作罢,叫嚷着要去看看,新生活新风貌没打算新到拜天地上。 “我去我去。”吕俊飞喊着,他好热闹,要不当初能跟着众人一块儿给雷劈,叫嚷一阵,除了几个稍微年轻点的他人都不过去,李玉楷年纪大,罗建明跟宋承斌还要陪客,至于王璞—他还在镇守地方呢,压根就没来。 “老王,你怎么也不去。”王子安问向王启年。 “我就不去了吧。”王启年打个哈哈:“昨晚没睡好,在这儿养养神。”其实他是觉得自个身份问题麻烦,他现在又管军又管民的很是尴尬,一般这种事儿都不敢往前凑,生怕让人觉得私下交好他人图谋不轨。 王子安才不管他是何原因不去,也就随口一问,转身跟吕俊飞几人出去。 本来按当地习俗人家拜堂不能有这么多人围观,可谁让刘泽打着谱要把新生活新风貌弄到底,加上他岳丈家顶天就一乡下小财主,一辈子哪见过这种世面,就凭着他自个折腾,因此决定就在大厅里拜堂,两边摆上椅子,全依后世规矩。 大厅里人挤人,刘泽的婚礼有当初王子安结婚时的场面,他现在干着轻工业厅厅长,纺织、烟草等都归他管,平日里拉关系走条子的人是络绎不绝,这等拍马屁机会要不好好把握可是遭雷劈的。 为此事负责安保的警卫处可操碎了心,搜身吧进来的这些人谁敢搜,不搜吧省府官员跟军队主官很多都在这儿,一颗炸弹下去半个省府嗝屁,最后不得已,不让不熟悉的人进来,全在院子外摆宴席,反正刘泽房子不是很大,借口好找。 看到王子安过来人群赶紧让出条道,直把他几个让到最前面算完。良辰吉时很快到来,刘泽披着红绸跟头盖红布的新娘来到正厅,在主事人的操办下拜堂磕头,当最后一项完成后刘泽给主事人打了个眼色,然后那人又喊出一句:“现在有请原山东将军靖帅给两位新人证婚。” 王子安信步走上前,这事儿早已商量好,是为给结婚证打前站,他准备靠结婚系统进一步瓦解农村宗族势力—宗族势力在土改中已被打击一次,但残余还是不少,也亏着山东跟南方不一样,那边儿的宗族社会才叫大,有的县都是一个族亲。 底下人大概没见过这种形式,都好奇的望向王子安,他也不含糊,当众讲起证婚词,讲完后又将两个红本本交给两人:“两位,你们以后可就是法定夫妻了,也是依婚姻法作登记的第一对儿,这可是历史性时刻,我在这儿祝福两位新人在以后的日子里白头偕老、子孙满堂。” “谢谢,谢谢大帅。”刘泽眼睛里含着眼泪,不过王子安倒没误会是感动的,估计这人想起了另个时空的父母亲友,也是,谁能不想,就他来最长时间不也经常性的思念亲人么。 转回头,王子安对着大厅里众人喊道:“在这儿我也借机宣布个事儿,以后再有结婚的,事先由当事人到民政局依个人意愿登记,否则国家不予承认,也就是违法,这事儿过段日子省府就会下文,以正式的书面形式告知。好了,有愿意上来合影的就赶紧,一会儿还要回去喝酒。”农村基层建设基本完成,当然要顺势推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下面人一听还有合影这等好事儿都颠颠跑上来,争抢着跟刘泽夫妇照相—新娘子是不可能把红头巾摘下的。 王子安也趁机照了张,把个刘泽媳妇娘家人激动的热泪盈眶,期间跑上不少人也要占上一席位置,回去后也能吹嘘自个跟大帅合影了。 闹腾完几人便往回走,半道听到有人在那儿嘀咕:“这成何体统,成何体统,成亲本就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要凭男女双方意愿可不得乱了套,这都多少年的规矩了,哪能说改就改。” 王子安脚步停下想过去跟这位长袍马褂的老爷子捯饬两句,不想后面桌上有人接茬:“大爷,满清依着祖宗规矩不可改的信条让人揍成什么样了,时代在发展,社会在进步,这些规矩也就必须得跟上步伐,否则就得淘汰。就像您以前可以随意打骂自己家下人,现在,这是犯法。” 这人一身干部装,估计是哪个学校毕业分出去的青年干部,说话中把王子安的语气学了个八分像,王子安听后不禁一乐,紧赶着回去了。 可惜还没进门,便又碰上事儿,一个不知哪家的醉鬼半途乱跑冲到几人身边,把吕俊飞挤到一边儿,嘴里还不知死活的叫嚷:“起开,别挡爷的驾,知道爷是谁么。” “再喊一句试试?”马一鸣单手插住他脖子,示意自家大帅不用搭理这人,他会处理好,王子安身边今天人不多,是他当值。 “哦,那你知道我谁不?”王子安觉得好笑打算逗逗这人。 “我管你是谁,再多嘴让我姐夫毙了你。”这人说了句让刚跑进来找他的几个人大吃一惊的话,随后没等这几人说话后面传来声音:“那我就先把你给毙了。” 来人说完还真就掏出手枪抵他脑门上。 第138章文化 王子安看着刘泽身披红绸拿着手枪的样有些想笑,只是没等他说话就听刘泽说道:“你们几个,把我老丈人叫来,看看养的好儿子。” 有人转身出去,那人给枪抵着脑袋霎时间清醒,扭头看了片刻,哭丧着脸道:“姐夫对不起,俺也不知道怎么就跑这院子了,您可千万别生气,还有这几位大人大量,就当俺放了个屁。” “挺会审时度势的。”王子安敲敲这人脑门:“行了刘泽,他怎么说也是你小舅子,饶了他吧,又不是故意的。” 刘泽倒是不为所动:“大帅可别,您是不知道这家伙什么样,仗着家里老爹有几亩破地整天不学好,我以前没当他姐夫不好意思动手教训,现在看我不揍死他。”说完手枪照着他脑袋砸下去。 这人刚才听刘泽喊大帅就知道不好,有点吓傻的样儿,硬挨着让刘泽敲了几下,刘泽下手也狠,他脑门上已是出了血。 闹腾半会儿刘泽老丈人跑了过来,看现场知道不好,赶紧对王子安跟刘泽低声下气的说道:“对不住对不住,姑爷您别打了,再打就该出事儿了。” “您老来了。”刘泽动作不见消停:“这是您儿子,以前仗着我名头干事儿我不说啥,现在,你要舍不得管教我来管,要不我早晚给他坑死。”他又来几下,直到王子安频频给他打眼色才作罢,“先去房间里等着,一会儿再收拾你,还有,这事儿就算告诉你姐也不好使,知道吗?” “知道知道。”这孩子眼力劲倒还可以,忙不迭答应。 …… “你这小舅子不学好?”王子安端着茶问道,屋里人刚看了场戏也都望着他。 “的确不学好,他爹…” “也是你爹。”王子安纠正道。 “算是吧。”刘泽含糊道:“这孩子给惯坏了,仗着家里有几个钱经常犯事儿,不过没大错所以土改时让他家逃过一劫,后来消停段时间,现在不又靠上我了么,有些恢复原状的迹象,不好好管教管教以后说不得得把我坑死。” “还真是个麻烦事儿。”王子安低头沉思片刻,他们这些人大多是单身穿越,以后早晚要结婚生子,这外戚要捯饬不好很容易出问题。强势的无所谓,像刘泽这种,几年历练下来一身官威,能把整个丈人家压住,欧志华这种就有些可虑了,虽然他老丈人正统文人出身家规比较严,但就怕中间出点幺蛾子。 想了想,王子安对着两桌人喊道:“以后谁家再有这种刺头,都给我赶军队里,就从小兵子做起,不想自家家业给人败光就听我的,要是舍不得以后出了什么事儿兄弟可不手软。” “大帅放心,保准听您的。” 众人咋呼几句也就作罢,管教小一辈这事儿本来就一老大难,以后还是看着办吧。一会儿主家开始上菜,这两桌全是高官,上的菜也精致,刘泽本身在化工厂里有股份,自然缺不了钱,只是王子安的一句话让几个穿越客有些恶心:“刘泽,菜里没给加化学添加剂吧?” “我弄了点儿人造肉,要不要吃?” “滚。” …… 过完年王子安开始行动起来,虽说他还是实质上的山东王但整天吃喝玩乐也是不妥,否则名望会越来越小,直到让人真正的赶下台,而他的起家根本在于军队,第一站自然要从军队开始。 烟台第一旅驻地,王启年、王璞以及一旅政教处主任丁良鸿几人都跟在他身后,在军营四处查看着,周围士兵都认识这位收回青岛的山东将军,崇拜、尊敬等目光全聚焦在他的周围。随便进到一处营房,王子安看到叠的四四方方的被褥、排列整齐的个人洗簌用品点点头:“行啊王璞,不愧你的出身,以后要好好保持,但要注意一个度,千万别上战场都想着叠炮衣,那可要延误战事的。” “也就营房里这样,平时打仗再如此那不嫌命长么。”王璞的军事生涯比他王子安可要正规的多,自然知道凡事都要有个度。 “战士平日思想工作怎么做的?”王子安问向丁良鸿,此人也是老早跟着他的读书人,比王启年晚不了几天。 “连里教导员每晚都会组织士兵培训,有文化课、思想课,思想课主讲国仇家恨,辅以诉苦运动,贯彻只有跟着大帅干才有活路的思想,现在看来效果显著。”丁良鸿说道:“平时也会组织些体育比赛,打篮球、踢足球,橄榄球,或者以营团为单位举行晚会,让有文艺才能的战士上场表演,都极大的丰富了他们的精神文明建设。” 王子安有种错觉,这是一个合格的政工干部在向自己做汇报,内容也有些形式化的意味,不过话还得接下去:“士兵的思想建设是咱们的重中之重,千万马虎不得,你们做的很不错,但这些不够,以后把那些文艺骨干集合起来,弄些原创作品,要跟士兵日常生活相结合,别脱节,再加些其他元素,像京剧、棒子、大鼓、吕剧,或者相声、小品、歌剧都可以。” “王启年。”王子安叫了声:“以后你这儿可以招女兵,就放宣传队里,现在不有很多女学生争抢着要来当兵么。平时给军队作作演出,剧目你们自己创作,不过你给我记好,千万别弄出什么不好听的事儿,否则我拿你试问。” “那她们有没有军衔?” “你都没有她们上哪有?”王子安回道,当初陆军部派员考察政教官体系,可惜回去后没了下文,所以高层政教官都没军衔,基层的倒是兼着文化教员一类好孬干个尉官:“要有不愿干还坚决要求当兵的,问问她们机要科、通信兵、护士这种干不干,算了,这事儿你别管,我让征兵处来干吧,你只要管好宣传队的女兵就行。”他本想先从宣传队开始招收女兵,可一想不太合适,政教处又不管征兵。 “还有,现在起对各地基层的政教人员进行培训,培训资料我已弄好,一待各学校学生发起改造运动你的人立即跟进,在基层大肆宣传。着重破除一些根深蒂固的坏习惯,像绑小脚、看病不找医生找巫婆这类的,早就该扫进历史的垃圾堆,并有意无意的宣传百家争鸣思想,为日后打破儒术禁锢做好准备,运动名称么就叫四新运动。” “那你有没有新的思想来代替?”王璞突然开口道:“否则容易给人趁虚而入。” “有,不过还没到时间,现在先让他们自个热闹着。” …… 火车早已过了兖州,靳云鹏掀开窗帘向外看了眼,这边路两旁倒没出现冒着黑烟的工厂,只是途经民房墙壁上粉刷的标语还在刺激着他的神经。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这些好说,都是教育方面的标语,说明本省对教育的重视,可那些“抗议政府对爱*人的压迫”是怎么回事儿?这不摆明着上眼药么,袁大总统对此事都不计较了你王子安还不依不饶,浑然忘记当初是谁把他弄到山东都督的位子。 说起来以前他也对山东都督比较眼馋,可手快有手慢无,落后王子安一步这到手的鸭子就飞了,最后弄到一众山东兵将发配湖北的命运,虽说那边儿也挺好可到底比不上家乡。 车厢被人推开,进来的是马良,这人是他第九旅旅长,此次回山东袁大总统没让他多带军队,只有一个十九团跟着,还都是轻装前行,除了枪械一众火炮全丢湖北。大总统意思是看情况再把后续部队调回来,顺便将第七师跟那几个旅拆开,否则这山东还是他王子安的。 “师长,快到济南站了,咱们一会儿怎么办?是不是把弟兄们拉出来给他们看看?”马良腰里别着两把手枪杀气腾腾的问道。 靳云鹏瞧了他一眼:“你想干吗,给他们下马威?人不给咱下马威就不错了,还当是民国元年啊,能让大总统都吃亏的主咱还是少惹为妙,给我记着,一会儿让弟兄们把身子骨放低点,我估计他们就等挑咱们的错好找茬。” “那咱们回来干吗?”马良一脸不耐:“要我说,咱请日本人过来一块儿帮着多好,他王子安反正下台管不着这个,再说日本人他敢动?”马良不傻,这点人过来啥风浪也掀不起,可他又咽不下这口气,因此极力怂恿靳云鹏答应日本人的条件。 “你以为我想回来?”靳云鹏有些不屑:“咱在湖北虽是客兵可他们好吃好喝伺候着,日子不比回来让人白眼强?可这不大总统下令么,以后走一步看一步,实在不行就回湖北。另外别说什么请日本人的话,咱在这儿明哲保身就成,别想着真拿下山东。” “那大总统要求的事情…” “他自己都办不到凭啥让俺们来?”靳云鹏一急冒出土话,“行了,赶紧吩咐弟兄们去,这就要下车了。” 第139章闹事 火车站没有欢迎人群,也没给拉上横幅,只有零落的几个记者跟一群军人、政府官员在等待,跟停靠站上即将下来的人物身份极端不匹配。可这也没法,王子安当了甩手掌柜让省府跟王长贵商量着办,他们能怎么办,这可是要来抢食儿的,不给吃枪子就不错了。 拉着长音的火车开始慢慢停靠在站台上,马志文看着车厢门打开向后挥了下手,随即士兵把枪上肩,目不斜视的直视前方。王长贵扫了下大衣,把白手套摘下随手塞口袋里,便与王朝俊等人上前迎接—政府官员来的职位最大者就是他了。 “王旅长,好久不见啊。”马良率先下车,看到迎接人群中的王长贵自顾自上前跟他攀交情,扭头看了下现场人群感叹道:“这才一年多就有这么多不认识的弟兄,真真是物是人非。” 王长贵只在第五师镇守潍县的时候跟他见过一面,压根说不上熟悉,但花花轿子人人抬,他既然没给来下马威那就要笑脸相迎:“欢迎马旅长回来,这山东的变化可多着呢,保准让你大吃一惊。”说完看到后面下车的靳云鹏,整了下衣服,上前说道:“靳师长,欢迎回到故土,我在城里已经备好酒席,就等着给各位弟兄接风洗尘呢。” 靳云鹏稍微皱了下眉头,这人说话看着客气可话里别苗头的意思很明显,他是以山东将军的身份回来,可不是什么一师之长:“那就有劳王旅长,请吧。” “请。”王长贵把手一伸让道。 …… 一顿饭不能让一群暗怀鬼胎的人放下彼此芥蒂,在济南城稍微熟悉几天靳云鹏便开始主持工作,说起工作他也没什么好主持的。军事上王子安早就做好安排,各军驻地等闲不得调防,他也就带了一个团的人还在济南城外扎营,身边只有一个连卫队,想插手警卫军的人事不想被王长贵堵了回去;民政他想管管不着,李玉楷在王子安授意下把持的是滴水不漏。 在将军府过了段无所事事的日子总统府给其发来电报,袁大总统着其准备祭孔大典。放到前世这事儿在1914年的九月份和十二月份分别举行一次,可那时间山东乱成一锅粥,大总统压根没起这心思,现在刺头下台,他的威望在各路报纸起哄下又有提升,也便迫不及待的筹备着,给自己登顶做做准备,不过那边是王子安老窝,为安全计他也就不亲自来了,让靳云鹏与一干劝进党代为祭祀。 靳云鹏也光棍,反正他王子安不会拿自己怎么着,跟着京城来的各路豪杰去曲阜祭拜了一番也就作罢,只是他们祭祀,外面一群学生打着四新运动、打破封建束缚的口号挨着大街喊让其很是不忿,最后也只能愤愤的回到济南。 时间晃晃悠悠来到四月份,日本提出的旨在独占中国的二十一条终于爆出,这又比前世时间向后推了两个多月,此次的二十一条内容变化很多,有关于山东问题对方基本没提及,只不疼不痒的说了句开通山东城市为商埠—这一条王子安早就答应了。不过其他方面则加上很多,在东北、福建问题上不仅更进一步还死咬军事合作不放。 由于时间有些往后推所以日本人没给多少谈判时间,双方扯皮不到一月便在日人压迫下签订条约,只是这事儿前世也没落到实际,放到今天王子安估计着更不可能。 此事一经爆出立即引起全国愤慨,一时间沉寂不久的大家伙又发起电报互喷,期间连着革命党也被殃及池鱼—二十一条前脚爆出后脚孙文签订中日盟约的消息又在沿海一带流传开。二十一条是板上钉钉的,中日盟约是真是假无人知晓,可并不妨碍人们对此相信,这两件事儿在别处带来的影响如何不知,但在山东,靳大师长则头疼的很。 “师长,外面那群学生无论怎么说就是不回去。”马良一脸横肉的看着自家将军,语气很冲:“这劝是劝不回去了,依我看还是拿棍子撵回去,再抓几个进监狱保准让他们老实。” “拉倒吧。”靳云鹏看了眼马良:“你敢拿棍子他们就敢动枪,前次到山东大学视察你又不是没去,那可都是真家伙,而且子弹打的比咱弟兄们都多。”王子安已经把山东大学堂改成了山东大学,临下台时还做主将省城几个学校的汽枪换装部分步枪,对政审合格的签订合同毕业后进入政府的学生还敞开子弹供应。 “那更好办,他们敢开枪咱就镇…”马良的话没说完就给靳云鹏打断:“滚,净出馊主意,老子这儿拢共一个连卫队,你跟谁打呢?城外弟兄要敢进来他王长贵就敢派兵灭了咱,赶紧滚。” 马良看他有些生气唯唯诺诺的往外走,却听后面靳云鹏又说道:“算了,我去跟他们说说,实在不行只能请那位匪帅出面了。”全国都在请愿游行要求政府拒绝签订合约,不可能漏了山东,所以这几日山东的大街小巷挤满了人,打横幅喊着内惩****口号的学生市民是一波接着一波,可靳云鹏对此还真没好办法,这里边有多少是王子安的人他可说不清,一个不好把人惹怒就得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跟着一脸悻悻表情的马良出了将军府,靳云鹏又看到让他牙疼的一幕,黑压压无数人头聚集在已被王子安辟为广场的门前。话说前世二十一条签订的时候大家电报请愿、抵制日货、工厂罢工闹得还算热闹,但规模较之于五四运动差得很远,可现如今看这全国的架势有直逼那次的趋势,其中不乏王子安的推波助澜—为啥,这政府支持上街就是从他这儿搞起来的,大家有样学样谁还管别的。 清了清嗓子,靳云鹏站在卫兵和警察护持的内圈大声喊着:“大家静一静,静一静,关于此次中日交涉问题总统府早有定论…” “总统府俺们去不着。”有人没给面子直接质疑上了:“俺们就想问问,咱将军府是个什么章程,你们为什么发通电说山东支持此事,山东哪个地方同意了?” “就是,你们为何私自决定山东同意此事,问过山东的父老乡亲没?” “王将军辛辛苦苦刚把青岛收回来你们又要卖地。” 这越说越不像话,可靳大师长还真不敢有什么过激反应,只能虚应回答:“兄弟对此也是无奈,大总统更是无奈,中日两国国力对比想必各位都清楚吧,那日本人大炮巨舰就在海面上停着呢,咱们打不过人家只能忍气吞声先答应着,等国力强盛了…” “那为何段总长敢联名各位将军请求决一死战,到咱这儿就得忍着,当初王将军带着山东八万将士就敢跟德国作战,敢跟日本呛声,何况全国陆军超百万,日本人只有二十万不到,说白了还是你们卖国。”这位明显做过功课,很有可能就是情报组织的人。 “你说谁卖国呢,小屁孩儿毛都没长齐你懂个屁。”马良早就听得火大,不谈靳云鹏两次被人打断谈话,就这内容搁谁身上都受不了,说完掏出手枪朝那边一指:“都赶紧给老子散了,要不兄弟手下家伙可不认人。”这位另一时空在五四运动中敢开枪杀人,逼急了他还真敢做出些混事儿。 靳云鹏一个没看住让他惹了祸,底下可炸了毛,不知哪位不嫌事儿大的在里面吼了一嗓子:“同学们,他们不敢对侵略者动枪却敢拿枪对准咱们,你们怕不怕?” “怕个球,俺打枪不比他打的少。”这位明显吹上了,马良戎马十数载打过的子弹能把他埋上。 “对,有本事对着日本人使去,对咱们动枪算什么本事?” “大家别激动,别激动。”靳云鹏怒了,这人一犯浑什么事儿都敢干,这不给自个添乱么:“子贞兄快把枪放下,放下,老子让你放下枪没听见啊。” “大家把话听我说完好不好,给兄弟个面子。”靳云鹏说出这话都觉得脸红,堂堂山东将军、一师之长给人逼到这份上啥脸面都不要了,“中日两国国力孰强孰弱我就不必说了,这事儿咱们真是没法子,外有日人逼迫,内有革命党蛊惑人心,而且他们还跟日人扯到了一起,此事你们应该听说过,国力不盛、民生艰难,内忧外患下做到这样很不错了…” “扯你的蛋,孙文他们的事儿跟你们有什么关系,你们就是卖国。” “对,卖国,我们要求王将军回来,让他给大家做主。” “让王将军回来。” “揍他,揍他个卖国贼。”话说完,就见无数小石块飞舞着越过卫队警察朝靳云鹏飞去,其中夹杂着少量烂西红柿之类的玩意儿,刚才趁乱咋呼几嗓子的谢礼斌也仍了几下,再掏摸出一鸡蛋,想想又塞回去—这年头大伙都不富裕,还没到西红柿鸡蛋乱飞的年代,纵使有家境富裕的也不敢干这种浪费粮食的事儿。 暗器扔出去了,马良再也忍不住把收回的枪支掏出朝天来了一枪。 第140章单干 “大帅,马良开枪了,现场一片混乱。”陈陆山急匆匆走进里屋,找到正逗弄孩子的王子安说道。 “哦?这夯货还真敢开枪。”王子安放下闺女让她自己跑出去玩儿,转头问道:“有没有造成伤亡?”他倒知道马良名声不好,纯粹行伍出身,处理手法也就好不到哪儿去,而且这人前世杀自个的同族兄弟一事闹得可是沸沸扬扬。 “有。”陈陆山低下头准备承受王子安的怒火:“死亡三人,伤七人。” 还真就让他猜对了,王子安一听勃然大怒:“废物,这破事儿怎么办的,不是说只要有人朝天开枪警察就立刻制服么。” “靳云鹏的卫队一直绷着神经,马良朝天开枪有人也跟着开枪,咱们警察反应过来已经晚了,不过现在他们都被控制住,包括马良和靳云鹏。” “****的一群。”王子安愤愤的举起手又想骂人,半响放下手:“算了,把内情处长给我找来,看他干的什么事儿,这可都是我辛辛苦苦培养出的人才,另外责成鲁军第一医院一定救治好伤员。” “是。”陈陆山轻喘口气慢慢退出去,这位大帅官威日盛,比之没下台的时候还要严厉几分。 王子安现在回到了济南,不光为方便指挥,这脱离行政中心时间长了底下人不知要出什么幺蛾子,不过为防止被人骚扰他直接住在城外机场,这边是军事重地,等闲没人敢过来。 看着一脸便秘表情的林长庚耷拉个头走出房间,罗建明有些想笑,不过这可不是幸灾乐祸的好机会,保不得进去自个也得给训一顿,刚才进来时陈陆山跟他说大帅正为死伤学生的事儿糟心呢。 连同一起来的刘泽两人踏进房间,看着地上还没收拾起的缸子有些咂舌,看来这位还真就急眼了,刘泽上前拾起擦了擦放到桌上:“消消气,看把你愁得,你平时不经常跟我们说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么。” “就是,你要气出个好歹来咱这些弟兄们咋办,都还指着你给条活路呢。”罗建明也搭腔道。他说的话在理,现在山东体制很杂乱,但根子还在于王子安一手建立的机构,他们这些人看着位高权重,可实打实领军的只有个王璞跟李树凯,其余人大都是技术官员,只要王子安一倒,他们的下场可想而知。 “得了,我身子骨在咱这里边最好,你们谁比得过我,哪能让这点小事儿气病,你俩怎么来了。”王子安说着掏出几个杯子给两人倒水。 “来看看你的打算,把靳云鹏都给软禁了是不是打算重回大帅位子?”罗建明接过水坐下说道,顺手递给刘泽一杯。 “没,我找那不自在。”王子安坐回椅子道,这时候可不能给坐回位子,“现在这将军位子就是个受气包,大总统打招呼不能不听,底下民意也不能不管,咱可不是那群土军头,别说民意,军队的意思他们都敢不搭理。” “说的也是。”罗建明砸吧砸吧嘴,思索片刻猛然惊醒:“唉,你不是早有预谋要下台吧,还就赶上二十一条的点儿,这会儿大街小巷就嚷嚷政府卖国,做将军位子上看着风光,可上下受气不知有多少人骂着。” “还真是唉。”刘泽也大惊小怪的插了句,“这样不仅把你摘出去了,还通过政府卖国来彰显你收回青岛这个爱国将军的名声,不仅无损,还大涨啊。”他这一惊一乍的样儿让两人乐得哈哈大笑。 “呵呵,还真有这方面考虑。”王子安笑道:“我要还在将军位子上,这些糟心事儿都得我扛着,而且你俩也知道,日本人事先知会过要咱们别吭声作为回报,我这时候要跳出来不给他们口实了么。” “不愧是大帅。”罗建明挑了下大拇指开玩笑道,转头对刘泽示意了下,不过刘泽没听,踢他一脚把皮球踢了回来,王子安看两人小动作有些奇怪:“怎么,咱弟兄们还有什么话不好说?” 罗建明讪讪的看他一眼:“就前几天从那边儿过来那冯伟军,这小子不知吃了什么药坚决要求走,我俩去劝了,可他态度挺坚决。” 王子安掏出烟给两人扔过去,自己也点上根:“什么原因,主义还是单纯不想给别人打工?”这倒没什么出奇的,其实他还奇怪为何会有这么多人留下帮着一起干,怎么都要给他当马仔,难不成是自个王霸之气散发的太厉害?不应该啊,想让这些人拜倒在王霸之气下很难。 “他家在内蒙赤峰,跟咱们大多是山东人不一样,估计是乡情吧。”罗建明脸上有些疑惑:“我旁敲侧击了下他的想法,不是极端主义分子,可也不像单纯要自己混的,他还想着让咱们给提供点儿人手呢。” “应该是外蒙跟乡情一起。”王子安听他说完思索下道:“这小子我以前听他说过,似乎对外蒙被分出去耿耿于怀,整天咋呼着给他三千城管他敢收复外蒙。要真这样那也好说,咱现在没那么大本事把手伸过去,提前布局也免得到时手忙脚乱。”说完起身站到墙上挂的大幅地图边上。 “赤峰现在在去年刚成立的热河特别区境内。”他指了指地图:“这里是毅军的地盘。”回头找了下公文,抽出一份看了下:“整个辖区大概有两万兵马,特种兵不多,境内也不缺山,打游击正好,只要胆儿正说不得能做出一番功绩,对了,小冯都想要什么?”当年两人年纪相差不大,可如今,他都能倚老卖老喊小冯了。 “您同意让他出去?”罗建明有些诧异反问道,他知晓王子安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嘻嘻哈哈的大男孩了,心狠不说,下手也特黑,生怕一个不同意让人消失。 “草,你把我当啥人了。”王子安有些不悦,“难不成我还能扣人不放么,到底也是一起落难的弟兄,赶紧说正经的。”像这种励志出去单干的他还真不好拦,也不能下黑手,要不自个倚仗的这伙人人心就得散掉—当然,不包括那位核物理的仁兄。 “呵呵,哪能呢。”罗建明有些尴尬:“他想让咱们支援几十号人马,具体的也没说清,大概是看你意思。” “不用看我意思了。”王子安坐回椅子:“先去特勤队让他练上三个月,再配上二三十号人,从乡镇挑几个干部过去,跟着一起到热河闹革命,看看他能折腾多大,还有,老罗你安排下,过几天咱们一起坐坐吃个饭,联络下感情。” “人是不是少点?”刘泽开口问了句,王子安这样****倒也猜得出来,配人配枪到最后这队伍不定是谁的,就算他能拉过去几个又如何,铁定跟不上这边儿的发展,再说那也是个穷地方。 “不少,我还怕给多了他带不了给人送人头去。”王子安落地有声。 …… 靳云鹏卫队开枪造成学生伤亡一事被人捅出后引起轩然大波,不管报纸、杂志都放开了骂,一时间通电四出,乱象纷扰,最为激烈的是在山东,大有砸掉将军府的趋势。被软禁的靳大师长早已放出,躲在将军府不敢出来,其实说不上软禁,只在事发当天在其周围配兵禁止外出。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这事儿幕后有推手,要不怎么靳云鹏通电请辞山东将军,还有小道消息称开枪的几个卫兵已被秘密关押,而马良也被下了禁足令,听说王长贵正准备将其送到北京接受审判。 这能审出什么好,给京城的就是一烫手山芋,给其治罪说明开枪是错的,自家人日后对付此种状况便回束手束脚;不治罪下面人又不答应,谁都知道第一个开枪的就是他,还平白给王子安送人气。 事实没让王子安失望,这袁大总统压根没治其罪的心思,在马良被送到京城后只罚俸半年,依旧担任旅长,至于靳云鹏总统府也答应了他的请辞要求,调回京城另有任命,依着王子安的消息称很有可能转任陆军部次长,而山东将军的位子也就再一次空出。 随后二十一条引起的波澜逐渐消散,袁大总统死猪不怕开水烫,任凭底下人开骂,反正他是签订了条约,骂也骂不回。凭着这股子东风,王子安的四新运动在山东大地热热闹闹的展开,期间不光学生市民上街游行,省内无数文人开始为了文化正统大打口水仗。 这四新运动根据王子安的意思是新风貌、新思想、新文化、新习惯,前期喊着废除封建糟粕的口号来推动,这倒没多大阻力,只有几个前清腐儒跑出来大喊国将不国,结果人微言轻不说,还给当地宣传机构、热血小青年喷回了家;随后是解放思想,提倡百家争鸣,打破封建束缚,核心从男女平等开始,这条一出来阻力变大,特别是在儒家大本营的山东,只能凭着王子安的个人威望磕磕绊绊的向前走着。 紧接着新文化中汉语拼音出现,这东西倒引起欢迎,大伙都清楚汉字难认,于现阶段推行文化普及一事大有益处。但不和谐的声音没出在老腐儒上,而是那伙认为中国文化该全盘废除接受西方思想的学者,有人直接提出废除汉字全部使用拼音,对此王子安倒也没阻止,用他的话说,过犹不及,他们压根成不了事儿,但就得让这些人把水搅浑他才能推行自己的方案。 这一运动,直到袁世凯称帝为止。 第141章医生(一) “你可想好,这一去可有被扣的风险。”罗建明坐椅子上劝着王子安,“真那样咱山东可就垮了,辛辛苦苦这么多年的心血得全完蛋。”现在是民国五年六月份,袁世凯称帝又退位造成的风波还没消退其人就已病入膏肓,依着资料看这位爷已经没几天活头,为此在年初就已复任山东将军的王子安准备北上京城,理由是给袁世凯治病。 “没人敢,袁慰亭活着我是死活不敢去,他都快死了怕啥,再说咱的后手也不少,聚集在德县的部队、渤海湾的海军、空军,外面还有英国与美国人作保,要真敢有人起心思,告诉王长贵别管我死活,摆出拼命的架势我看谁敢拦着。”王子安掐死烟头狠狠道。 为此事他把罗建明跟刘泽提成了副巡按使,并留下密令若真发生什么不测罗建明即刻取代李玉楷,那人怎么说年纪大了,做事有些优柔寡断;军事上则以王长贵为主,王璞为副,起兵北上解救自家大帅。 不过这只是预案,防的是万一,其实自打年初袁世凯跟他达成协议王子安复出后两人的关系便趋于缓和,到现在老袁只剩一口气,更不可能把他怎么着。 去年末袁世凯公开称帝,端的是哗然一片,二十一条过后积存在人们心中的怨气呈现井喷状态,蔡锷在其老师梁启超支持下逃出北京,于云南起兵掀起护国战争,神州大地是一片鸡毛。开始时护****与北军相比差距甚大,不过北洋内部矛盾重重,对袁世凯称帝反感者不在少数,很多人磨洋工,加上蔡锷本身军事素养极高,非是另几位理论军事家可比,将讨伐军打的是节节败退。 北军人心不齐,打了几个月大家便都不愿掺和,国内外反对声音太大,无奈之下袁不得不宣布退位,但仍担任大总统,不过这会儿大家都不信他,坚决要其下台,继而广东、浙江、陕西、湖南等省纷纷宣布**,到最后袁世凯急火攻心下被尿毒症击倒才差不多消停。 这事儿也有王子安的一份,当初复起他答应支持老袁称帝,派兵镇压不听话者,可到最后也是一兵没发,通电也没出,甚至还把兵派到边界防止被人偷鸡,而罗建明也是担心于此。 “你可是把老袁涮了一把,保不齐人真就把你给灭了。”罗建明皱着眉头道:“德县兵工厂虽大,但也不值得你以身犯险吧,再说只要他一死还不是咱嘴里的肉?”德县兵工厂隶属北洋直管,有工人三千余,这要被王子安拿下,山东兵工产业可更上一层楼。 “还有海军。”王子安斟酌下说道:“只一个德县兵工厂的确不能让我心动,咱的济南兵工厂就比它大,别说还有四方厂和兖州厂;但海军舰艇我还真想要点儿,别看我忽悠那群学生说什么轻潜快,那玩意儿对付差距不是太大的还好说,对日本基本不管用。” “就那几条破船你要来也没用。” “不指望上战场,培训海军士兵和军官用,我打算扩建海军学校,增加潜艇数量。” “也亏着现在一战咱们发了财,要不还真不能支持你这胃口。”罗建明苦笑了句,看样他是不打算再劝了。凭着几年间王子安大干快干不惜一切上马工厂的魄力,山东轻工业发展迅速,其中化工行业更是如此,连带着造船、钢铁等重工也沾了光。 “怕啥,欧战打完了咱就在自个国内打,我还就不信拉不动经济发展。对了,跟美国人的谈判抓紧点,我可就打算再卖这一个油田位置,这次一定要把钱捞足,不能卖白菜价了。” “哦?准备打了?”罗建明眼里冒出精光,这几年一众人窝在山东只管种田让几个穿越众憋屈的很,虽知道这是积蓄实力可也太慢了,依着欧志华的话讲,就应该有“一年准备,两年反攻,三年扫荡,五年成功”的霸气心理。 “暂时没这打算,不过契机可以告诉你,就是张勋复辟。” “你这又打算坑人?”罗建明问了句没头没脑的话:“你名声可是不好,不怕人不信么。” “不坑他坑谁,到时给枪给炮,我还不信他不乐意。”王子安说完看了眼手表:“行了,别扯了,把家看好,车要来了,咱去等着吧。” …… 别看王子安是将军,他那著名医学家的称号也是人尽皆知,现在全中国医学院用的教科书都是出自他手,又发明了一种令世界震惊的特效药,名声直追科学界大牛刘泽;而且这么多年练手实践水平极高,在其退职后更是有日本、美国等国家的大学或政府邀请其访问。 这会儿一众穿越人士在科学界冒尖的很有几个,不过都秉承着不得泄露太多先进技术的理念,甚至他们还时不时引领各自学科走弯路。科学家太多带来另一作用,山东的几所学堂吸引不少国内著名学者前来任职,老师好了学生也就跟着来,为此学校不得不多次扩建。 但也有副作用,王子安几人遭到的刺杀行动快要比之袁大总统,只是不知有多少是国外势力干的—王子安国内得罪的人也不少,幸亏这几人平日里身边都有护卫护持,一般人还真拿他们没治,加上省内各项政策实施、基层力量加强令对方间谍活动范围缩小,只要不出山东一般没事儿。 这次北上打的幌子是给袁世凯治病,可王子安巴不得他早死,那样北洋乱的才快,他也就能浑水摸鱼。说起来袁世凯若不称帝凭借其威望还真有可能把中国弄的更好,但可惜就可惜在这人称帝了,不过这事儿谁能说得清,他本就旧时代人物出身,思想里九五之尊对其吸引力肯定大的无以复加。 王子安是在六月三号出发,到达北京后换乘汽车拉上设备直奔中南海,路上连歇息下的功夫都欠奉,他也怕这人提前过世白跑一趟,不过也别指望他真给治病,按其想法袁大人这几天要不过去他就只能帮忙送一程。当然,保他几天命还是要做的。 路上段祺瑞的车加了进来并换乘到王子安车上,这位爷于去年五月份请辞后被软禁在西山,跟老好人黎元洪一样整天当宅男,到今年三月份老袁实在顶不住才把他拉出来,先干参谋总长后当国务卿,指望其能力挽狂澜,顺便给北洋的弟兄做个表率。 想法是好的,现实是残酷的,在这冯国璋都背叛袁世凯的年代谁有这么大本事收拾残局,因此段合肥也就没矫情,跟冯国璋一样对袁世凯来了个优待条件敦促其下台,不同的是段的条件温柔点,冯的主张更近似于袁世凯对待清廷的条件。 “靖中,大总统可不太信任西医,他身边有御医刘邵业、肖友龙看着,每天都以中药滋补营养,你有没有把握,可别出了岔子。”段祺瑞皱着眉头跟王子安说道。 王子安有烟瘾,随手取出一支递给段祺瑞,老段没接,他也不以为甚,知道段祺瑞生活较规律,从不接触这种东西,自顾自点上也不管他受不受得了:“大帅的病要早处理能压下来,可惜他不信贝熙业的,拖到现在神仙也没法,我也只能尽力。再说那几位御医现在缩手缩脚的不敢怎么给他治,顶天开几副养身的方子,这能好到哪去。” “唉。”段祺瑞叹口气,驱散下身边的烟雾道:“大总统要不当这劳什子皇帝,哪能落如此田地,还害得一干北洋弟兄都离了心。” “他就不当这皇上咱们北洋也不齐心。”王子安见他实在受不了烟雾的熏陶极端没有公德心的随手扔出窗外:“你看吧,只要大帅不在了,用不了一年咱们内部就得出幺蛾子。” “你说冯华普?” “多了,黎菩萨、辫帅,哪一个是好相与的,段总理,我是粗人,说话有些直您别在意,大总统屁股底下的位子在现在来说不是个好地方,谁上去都得被火烤着。”王子安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又自顾说起:“还有又铮的脾气,你得劝劝他,否则早晚惹出乱子。” “他的确有些恃才傲物,但还不至于惹出乱子。”段祺瑞对王子安的话语不屑一顾,直接没回答他所说总统位子的事儿。 王子安只是临时起意,纯粹作为段系内部一员才如此说法,见他没当回事儿也就不劝了,反正日后徐树铮让人弄死伤心的不是自个。说起这段系一员,王子安虽明面上如此可暗地里怎么回事儿大伙都知道,这人连大总统的话都不听还听你段合肥的,搞笑呢。 “对了,周(自齐)子熠跟靳(云鹏)翼清想托我请你吃顿便饭,什么时候有空,都是不错的老兄弟,我可不想你们闹得不可开交。”段祺瑞知道这几人之间的矛盾为何,不就王子安抢了他俩的山东么,不过如他所言,都一个桶里吃饭的闹太僵也不好。 “靳师长和周总长?”王子安玩味的笑了下,我跟你们可不是什么老兄弟,咱是半路出家,严格说起来跟陆荣廷、张作霖是一号人,不过他也不想几人闹得太厉害,也便顺驴下坡:“既然总理有请,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只是此次进京可能没时间,我给总理透个话,依着传过来的病历看,大帅的病也就在这几天。” “有这么严重?”段祺瑞端直身子,刚才王子安说没救可没说如此严重。 “就这么严重。” 第142章医生(二) 院子里站满卫兵,肃穆的表情、一丝不苟的神态、枪托着地的步枪,让来回走动的人群更显悲凉。有士兵轻手轻脚的抬着箱子,里面装着王子安此次进京准备的各种仪器,这些东西在这年代绝对的先进,甚至有几样称得上黑科技的玩意儿。 进门时王子安交出了自己的配枪,不过他也不惧,相比他把老袁涮了一把来说冯国璋对其的背叛远超于他,因此也没啥好怕的。他现在已经到了老袁所处的居仁堂,这建筑是中南海里面最庞大的一栋楼,也是袁世凯接受百官朝贺的地方。 正厅里聚集着袁慰亭的家属、一众够资格的官员,见到王子安匆匆进来不禁把目光转向他,大部分人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位爷,好奇的眼神一直围着医生加将军的身影滴溜溜转。 别人不认识他,王子安也不认识厅里的大多数人,盖因其怕死就来过京城一回,其他时间全在山东窝着,想见一面可要费老鼻子劲了,身边驻京办主任在他旁边挨个介绍着,来到袁大总统家属旁边,王子安轻声细语的保证一定竭尽所能救治倒也引得不少赞同。 事态紧急,王子安也没多做作,跟周围人打声招呼便领人上楼,其后随从抬着他的几个大木箱子一起跟上。 屋里有几人伺候着,此外还有老袁大儿子袁克定陪侍左右,这位太子爷早没了意气风发的神情,只是悲痛的看着已不能起床的袁世凯。跟着王子安进来的有紧急从蒙山调派来的沈立明和几个助手,沈立明到此是为另一项任务—他们此次来这儿带了一台手提。 袁世凯的私人西医贝熙业立在一旁,原历史这位要在五号才能过来给袁大人打针,不过现在因为多了个王子安有人怕他图谋不轨故而找过来当监工,再说他的医术也的确不如王将军,这个大伙都知道;两个御医也在,只是他们就应个景,不是医术不行,而是这关键时候谁也不敢多用药,只能用点吃不死人的东西。 几个助手打开箱子架设设备,东西一取出几个医生全都围了上去,那位贝大夫看的是啧啧称奇,口中不时嘀咕几句京片子,两个御医则是看热闹,顺便指点一番,可惜几人看半响啥也弄不懂。 “这是什么设备?”贝熙业看半天也看不懂终于开口问出,他在民国初年来到中国,法国博尔都大学医学博士学位,其人在中国生活了近四十年才离开,抗日中还对平西根据地提供过很多帮助。 “改良过的x光机,给大总统做检查用,比之现在市面上的机器都先进,重要的是不会对人体造成太大灼伤。”王子安也加入帮忙的行列,随口回道,这年头x光机出现时间不长,毛病多多,照个片子得要四五十分钟。 “哦,这是您的成果?”贝熙业虽不认识王子安弄得这些玩意儿但不代表他不知道x光机,一听之下惊为天人:“那您为什么不把它推出,这会挽救很多人的性命。” “这个以后再谈,现在关键的是先给大总统做各项检查,否则我无法对症状做出判断。”王子安回了他一句,一旁病床上的袁世凯也被惊醒,见状有气无力的说道:“靖中来了,唉,早该听你的,否则也不会拖到这样。” 知道你不听才告诉你,否则你当兄弟这好心,王子安心中腹诽,脚底下却是不停,紧赶几步来到袁世凯病床前:“大帅您先歇着,有我在您就放心。”纵使知道他已是尿毒症晚期该说的话还是要说。 一番准备几个小时过去,不止几个医生,就连袁太子都对如此繁琐的设备咂舌,那位贝熙业嘴里则一直轻声叫着这是颠覆世界医学的重要成果,他王子安无权将这些东西作为保留,这是对全世界人民的犯罪,不过王将军对他的话不屑一顾,现在是个人都知道兄弟手里好东西不少,别说这些这洋鬼子也看不懂。 虽不明但觉厉,一众人对此也只有崇拜的目光,到最后王子安换上白大褂开始安排:“云台兄,下面的检查与治疗不能有太多人在此等候,很有可能涉及到手术方面,若是有细菌感染可就麻烦了,如此您看…” 依然是虽不明但觉厉,袁克定不知道人多跟细菌有何关系,可还是趴到袁世凯床前问了几句,得到回复后起身安排人出去,只留下他跟刘邵业、贝熙业三人。 安装设备麻烦,检查也不轻松,一个x光照射就把老袁折腾的不轻,其后又是一番血液检查、肾功能的检查等等,只是别看王子安这套行头吓人,顶天比市面上好个几年,或者用药方面超前些。因此受制于技术所限能做的检查项目很少,不过等结果出来后王子安还是有点咂舌,看来历史记录无误,若无治疗老袁大限就在这两天,把单子拿给贝熙业看了下,没成想这位对这上面所做的东西压根没看懂多少,反过头来还要问王子安什么意思。 一看没法,王子安只能亲自上阵,把袁克定跟两位医生拉到一旁低声说道:“情况很不乐观,大帅的肾功能太弱…” “直接跟我说吧。”病床上的袁世凯有气无力的喊道:“这么多年什么风浪没经历过,也不用瞒着我,自个的身体我很清楚,挨不了几天了。” 几人面面相觑,无奈之下王子安只能跟三人来到病床前,看着床上一脸病态的老人他有些不忍,其实也称不上老,才五十多岁,一时心软便鬼使神差来了句:“大帅,如果您听从我的治疗还能延长…一到三个月的时间,期间咱们可以想法再从中医入手,只是治疗过程可能有些不堪。”他本想说三到六个月,可想想不妥擅自减了点,真给他这么长时间保不齐又出什么幺蛾子。 “哦,有什么不堪?”袁世凯说完猛地咳嗽了两声。 “需要手术、导尿、透析等,这期间可能会有生理和心理上的双重痛苦。”王子安说完刚才那句就后悔了,故意在这句里把事情说的很不堪,一旁刘邵业给他猛打眼色,意思是你先哄着呗,能托多久算多久,可惜直接被王子安无视。 “您这儿能做透析?”贝熙业惊讶的问道。 “可以,设备我带来了。”王子安回道。 “呵呵。”袁世凯在病床上苦笑着:“其实贝医生早就嘱托我去医院做手术,可我没去,靖中知道这是为何?” “您是大总统。”他知道袁世凯放不下面子。 “对,我是大总统。”袁世凯说完又咳嗽了几声:“…就算再延长几十天又能如何,这病已经没法治了。”听完这话,袁克定再也没忍住眼中泪水趴到父亲床前失声哭了出来。 …… “你说的是真的?”袁世凯半躺在病床上病恹恹的问着王子安。 “千真万确,但此事需要绝对保密,丁点消息都不得外传。” “那好。”袁世凯强撑着身子起来,王子安见状赶忙上前扶住,就听他说道:“克定留下,其他人都出去吧,把夏寿田叫来,告诉外面人,没有我的命令三十米之内谁也不许靠近,让侍卫们看好。”夏寿田是他的幕僚,光绪十八年进士,民国肇建后曾任湖北民政长,后来专司给老袁当文书,帝制中许多文件都是出自他手。 刘邵业与贝熙业面面相觑,王子安跟袁大总统说了番所需做的手术后者直接拒绝,然后支开他人,两人嘀咕半天,到最后出来这么一句,可总统的话就是圣旨,他们不得不听,看样应该涉及到什么机密信息。再说这里面还有他的大公子,倒不怕王子安起什么坏心思,因此对视一眼两人离开,后面跟着王子安的几个医生助手。 “大帅,您最好把大公子换回去,知道这个消息可是一辈子不能离开我所限定的地方,我觉着云台兄不太合适。”王子安看着几人离开劝了一句。 “不用,在这儿的人没合适的,就他了。”袁世凯枕着王子安放到背后的几个抱枕道,随后叫过袁克定嘀咕片刻,太子兄诧异的看了王子安一眼,重重的点下头应了声。 半响后夏寿田过来,老袁强撑着不适又跟他说了片刻,这位倒也不含糊,听完袁世凯所讲立刻答应,只是看向王子安的目光也是怪怪的。 等几人商量完毕,王子安也跟沈立明嘀咕片刻,接着开口说道:“两位,这件事儿关系的不止你们跟家人,还有我以及很多人的性命,甚至于我中华国度的未来,所以虽然我能保证你们的荣华富贵,但日后人身自由会受到限制,也有可能一辈子出不了大山,我想问问,两位还能接受?” “靖中既然能保证我袁氏一族永享荣华,那我个人对此无异议。”袁克定这会儿都听他老子的,对此倒也坦诚的很。 “我也同意。”夏寿田跟了老袁很长时间,见大公子答应的如此痛快也就放下最后一丝疑虑,其实不答应也不成,老袁把刚才王子安跟他说的话给他讲了些,不同意绝没好果子吃。 “那好,既如此我也就不多问了,小沈,准备东西。”王子安回头吩咐沈立明道,顺便看了眼箱子里的液体**—防人之心不可无,下面的事情传出去可是要引起轩然大波的,保不齐得留点后手。 第143章秘密 当箱子中的物体被取出后几人都睁大眼睛看了又看,可就是看不懂为何王子安会如此的小心翼翼、慎之又慎,不就一扁扁的小箱子么,就算材质看不出是何,总也就西洋人的一些小玩意儿。 可当沈立明把插座接上,给手提通电开启后几人又同时睁大眼睛,看着那小玩意儿镜子上出现画面,袁世凯愣半响低语说道:“这是默片?” “这是从现在起百年以后才能出现的东西,叫做手提电脑,比默片先进千倍万倍,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的几个人没人知道它的原理、作用,就连制作它的材料也没有,我们也无法对其进行复制。”王子安开口一句就将几人镇住,看着三人目瞪口呆的样他很想大笑三声:“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大帅跟两位,我跟他,来自百年之后。”他指了指沈立明。 现场一片寂静,几人看向他俩的目光除了不相信还有种看精神病人的意思,王子安也不做多说,只把电脑上的耳机音量开到最大,这破手提没外放功能,只能靠着欧志华带来的耳机,也亏着到现在都没坏,随后鼠标点了几下打开一个视频:“我知道您几位不相信,看下这个,这是百年以后咱们中国的军队,里面武器装备你们认识的很少。” 视频是经过剪辑的,不过这活儿却不是王子安几个所干,直接就欧志华当年在网络上下载,进行曲用的是之前他们搞阅兵式用的地狱进行曲,当身高一致、步伐一致的pla军人精神抖擞的出现在画面中,三人无不张大嘴巴。 视频很短,只有五六分钟,可直到播放完毕几人张大的嘴巴还没合拢,进行曲高亢激昂的节奏似乎还回想在耳边,还是袁大总统见过世面最先清醒,猛地把身子支起,满面红光一点也不像行将就木的老人,“这、这…”他连指了几下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王子安一看坏菜,这是太激动了估计要提前回光返照,现在可才四号夜里,按理说他在六号才能驾鹤西去,这可不行,看来中间要打强心针了,本来没打算用这东西。 “大帅您别激动。”王子安赶紧又把他扶着半倚在抱枕上,“这里面有很多东西,您可以慢慢的看。” “这都是咱们民国的军队?”袁克定颤抖了,一旁夏寿田也一脸希冀的看着两人。 “不是,这是共和国的军队。”王子安纠正道:“民国三十八年国体变换,由另一伙人掌权,民国残部退往台湾,只是这些跟咱们没关系,民国十七年北洋就败退了,国民党取得政权。” 又是一个刺激,不过这会儿老袁也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对此并没不适,抬头问向王子安:“那中华帝国还受不受列强的欺辱?”他还是念念不忘自己的帝国称呼。 “没人敢。”他又打开另一视频,里面是核爆成功的画面:“这东西叫做核武器,咱们中国已经发展到第三代,它还有种称呼为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只用一颗就可以毁灭一个城市,民国三十四年美国人曾对日本空投了两颗这样的超级炸弹,毁灭了广岛与长崎。” “在我的那个世界,有这东西的国家屈指可数,而且咱们国家的经济实力是世界第二,有足够的财力发展军队,军事实力有争议,但怎么说也掉不出世界前五,不过那会儿的大国间相互投鼠忌器,基本没有开战可能,盖因核武器存有数量太多,足可以让人类毁灭几十次,有了龌龊也多以政治谈判或代理人战争解决。” 他又点开一个视频,上面是二战的影像:“依着历史,您的确会在今年过世,但那是因为您的病没有好好治疗,加上急火攻心短时间内故去,然后咱们北洋分裂,张勋回北京捣鼓了一次满清复辟,七天后段总长带兵将其剿灭,他的皖系开始执政,再往后有曹师长与吴子玉的直系,张雨亭的奉系,都曾短暂执掌过中国政权,不过这些人连形式上都没统一中国,直到国民党在南方积蓄力量趁势北伐,建都南京,于民国十七年由张雨亭的儿子张学良改旗易帜后宣布统一。” “随后国民党内部又是一番乱战,那位曾刺杀陶成章的蒋志清登临大统,接着缔造共和国的那群人兴起,双方还是一通乱战,期间民国二十年日本侵占东北,随后民国二十六年日本掀起全面侵华战争,接着经过八年抗战,咱们以付出三千五百万人伤亡的代价取得胜利…” “多少?”饶是袁世凯认为自己心够大了还是被吓一跳,犹自不相信的问了句。 “三千五百万人,当时全世界都在打战,帝俄的继承者苏联仅死亡就有两千六百万,德意志帝国死亡五百多万,日本人不计平民死亡三百余万,史称第二次世界大战,这次的欧战又称第一次世界大战。别看大多数直接参战国死伤都比较惨重,战后咱们还有将近七百万人的军队,日本也有七百万,美国与苏联则都超过千万。” “打疯了,都打疯了。”这组数字足以引起袁世凯心中的震动了。 “这组视频是…” …… “靖中啊,你既然有这些个东西为什么不早跟我说,否则二十一条也就用不着签了,有你的技术情报支持,加上我的统治,不出三年,咱们肯定能把日本人打的哭爹喊娘,还是说你想坐上这个位子?”袁世凯坐直了身子看着电脑上的视频说道,这会儿他的脸色越显红润,不过王子安知道,此种情况代表他的大限越来越近。 “虽然我有足够把握不用电脑也能让您相信这件事情的真实性,可我没信心打消您称帝的心思;而且咱们北洋存在先天性不足,基层统治力量太为薄弱,下面将官拥兵自重,各种社会矛盾又层出不穷…”王子安啰啰嗦嗦了一大堆,最后总结了一句话:“概括来说,我信不过除了我们这些人以外的所有人,包括我的族人,所以我要自己干。” “恩,够光棍,我说这几年看不懂你的所作所为,感情有个天大的秘密。”老袁开口回了句:“先不说这些,趁着老命还在,你给我讲讲这上面的东西都是些什么。”几人在这儿絮叨了近两个小时,王子安讲累了就换沈立明,袁慰亭终于开口问起了其他,大体脉络都已清晰,下面的就是细节了。 他指的是视频中出现的一处画面,王子安仔细看了眼开始解说:“叫做联合收割机,代替人工收割庄稼,一般适用于平原地区的大块农田,比人工快很多倍。” “使用者多不多?还是只有乡绅用得起?”袁克定问了句,他现在彻底激动了,想想日后跟着这群人走,心中被老爹的病带来的苦闷愣给减弱很多。 “能用的土地基本都用,只有丘陵、山地等不适用的地方还保留有部分老式耕作方法,其实就连这些地方很多人也会使用手扶拖拉机来耕作,效率很高,而且我们那边因为先前几次的运动造成土地再分配,还没有形成大规模的地主阶级。”王子安回答着,顺手点开另一个视频:“不止耕作方法发生变化,您看这里,就这水稻的密集程度,放到现在压根没多少产量,可我们那会儿试验田的亩产能达到两千斤以上,一般可达到一千五六百斤,当然那时的斤两是十进制,可仍然比现在亩产百十多斤好很多。” “那这地受得了么?”夏寿田虽是文人可对土地知之甚多,直接问出了关键点。 “若靠着土地本身肥力肯定不行,但我们有化肥和农药,在这两样东西普及全国后基本没有成规模饿肚子的事情发生,加上良品种子,一举解决了中国人的吃饭问题,养活人口超过十三万万。”王子安的解说很到位,不过视频很多,他不想在这一个上面浪费时间,没看袁大总统脸色开始变差么。 随手打开另一个文件夹,刚想点开视频就被袁世凯拦住:“靖中先等等,你那个阅兵的视频还有没有,咱不看别的了,就看那个。”他已经明显感觉到身体的不适,之前两个多小时刺激快将他本就残破的身体透支光。 王子安看他一眼,老人脸上的红润比刚才稍弱,知道大限不远也就遂了他的意,选出五十周年大阅兵视频点开,快进着避开前段解说员的抒情,甚至连“同志们好”等活动都给排除,直接到了方队进场的时间。 看着看着袁世凯突然问道:“这个方阵的军装怎么这么怪异?” 王子安仔细看下,老袁指的是民兵方阵,他们的军装不同于前面,无怪乎没猜出来:“这是四九城的民兵,隶属于一家国有大型公司,跟我那儿民兵一个概念,或者说各地方组织的民团、自卫队,您看后面的女兵方阵,她们也是民兵。” 絮絮叨叨一番,袁世凯又当起了好奇宝宝:“这些武器都是咱们自己造的?” “大部分都是,小部分进口,不过六十周年阅兵的武器基本都是自制。” 快进、解说,等视频放完后又是个把小时,袁世凯却是再也支撑不住向后倒去,唬的解说员沈立明赶忙扶住他轻轻放倒,躺回床上休息片刻,袁世凯艰难的把头扭过看向王子安:“靖中过来,把你想要的跟我说下,再晚会儿可就没时间了。” 第144章热河 “终于伸腿了。”冯伟军看完电报随手递给马弁,那人赶忙给收进公文包,这可是机密文件,丢了后果很严重。电报是从山东发过来的,大意是袁世凯已死,他可以放手在热河大干一场。 从去年在山东训练完成后冯伟军便带人北上,经海路在秦皇岛上岸一路翻山越岭,最后到达热河卓索图盟的喀喇沁中旗附近,随即投身于轰轰烈烈的革命大潮中,在充分吸取当年王靖帅斗争经验的前提下迅速发展壮大,从开始时的五十余号人马到现在千五之数仅用一年左右时间。 冯伟军要求单干的原因还真是为了外蒙和家乡,倒没啥自立心思,选择这地方作为根据地也是一群人经过商讨定下的。热河本身不与外蒙搭界,但经昭乌达盟越过大兴安岭便可通过草原到达乌里雅苏台一带,而且那边人烟稀少,对于矢志壮大队伍的一众穿越者来说没兵是万万不能的,所以也就选了喀喇沁中旗打游击。 这边儿西南方向是承德,往北则是赤峰,是热河的人口稠密区,若再往北到昭乌达盟的地界人口可就成稀缺货了。宣统元年人口统计整个热河三百二十万人,昭乌达盟仅占十分之一,虽然山峦起伏的能跟正规军打游击,可军队数量也铁定上不去,最后不得已才在这儿。 热河情况跟山东有所不同,山东土地资源相对于人口是稀缺,这边儿正好倒过来,虽然山多造成土地不多可人口同样很少,只跟山东一个府的人口差不离,加上本地牧场的牛羊,勤劳下倒也能混个温饱,因此斗争方式也就不一样。 依着王子安等人计划,冯伟军开局身份还是土匪,起先靠着手中的迫击炮和轻机枪开几个庄子,直接打土豪抗税分钱分牛羊—也就不分地了,这边儿土地资源不缺,民国年间热河一直是人口净流入区可不是没原因的—然后用滚雪球的方式壮大自己。 当发展壮大到一定程度后他的人会寻机跟热河本地驻军作战,用零敲碎打的方式削弱本地反革命势力,集小胜为大胜,然后赶着张勋复辟全国乱成一团糟的时刻争取跟热河驻军主力作战,随后胜则北上,在王子安支持下拿下热河都统位子,败则接受招安,继续积蓄力量,为王靖帅日后北上甘当棋子。虽然无论胜败都是当棋子,可前者自由度好歹大点。 其实这事儿王子安还有个心思,张胡子张作霖在前世可是东四省的实际掌权者,这东四省里就有热河的存在,现在,若能把他出关路给掐死也算少了个搅局的存在,那人可比他儿子强太多。 美中不足的是,冯伟军的人现在混了个马贼的名声,跟王子安的响马是半斤八两。 蔡锷在西南掀起护国战争后冯伟军趁势闹腾了一阵,也就在这期间他把人发展到了千五之数,活动范围也大大增加,后来消停段时间专门对手下的这群马贼进行训练,依托王子安给的人倒也是成绩斐然。现在,既然袁大总统嗝屁着凉了,那他再不动弹下就对不住自个跟手下这帮弟兄。 此次作战对手是为平泉一带的热河东路巡防营,他们有兵千二百人左右,平日里分散驻扎,各地军情冯伟军的人早就做好侦查,而且为此事他已秘密集结人手,去除少数留驻根据地余者全部聚拢。 “王兄弟,咱的人都聚个差不多了吧?”冯伟军摸了摸被子弹击中过的肩膀问向王子栓,他知道这人是王子安的本族兄弟,在靖帅的队伍只有十来个人七八条枪的年代就跟人混,只是后来不知为何上学去了,现在则被王子安派给自己做副手,开局到现在多亏了他的存在。 “差不多了,还有些路太远没到,不过我觉得这些人足够,团长,咱干吧。”王子栓回道,他或多或少能猜到王子安让自个跟的这人身份不太一样,或许跟二旅旅长都来自一地,因此对跟着他倒也没什么抵触,反正自家哥哥不可能亏待自己:“这次若能成功把县城开开,咱的名声可就大了,兵源也能得到不少补充,总好过整天钻山沟。” 冯伟军沉思了下,将近一年的征战让他沉稳不少,平日里考虑问题也成熟了许多,“行,蛰伏这长时间也该给热河个震动了,集合部队,咱们出发。” …… 冯伟军前世在家私企任职,不能说五谷不分但也是四肢不勤,现如今却是干练的很,长期风餐露宿在其脸庞刻画出浓重的痕迹,肩膀上的枪伤也不时提醒着所处年代。这是跟前来围剿他的巡防营作战留下的痕迹,那时候他的人不多,又不小心打了家大户引来围剿,最后虽成功击退敌人但也挨了一枪。 平泉县城的城墙就在不远处,此次作战他没打算用多少计谋,对方城内驻军不多,仅东路巡防队一个营头,加上空饷、比他们还要落后的武器估计不难打。冯伟军的队伍分成了三个营和部分直属部队,营连长大都是从山东带来,这次跟着来了千把号人,内里有部分骑兵。 他手上马匹不少,甚至能保证一人两骑,还有余力卖给王子安部分,不过这次战斗地形限制因素太多,一路翻山越岭好几天才来到这儿,所以大部分人也就转职成山地步兵,少数骑兵仅作战场遮断、联络情报使用。 城里已经看到了他们的存在,从望远镜里可以清晰看到城墙上乱成一片,里面没有火炮,重机枪也极端稀少,冯伟军顶了顶额头上军帽,向后挥下手:“李三宝,一会儿选好位置,等咱们冲到一半儿你的迫击炮就给我往死里打,别怕炸到民房。” 李三宝应了声,他在兖防营投诚后继续干着当兵这份极有前途的职业,不过东家换成了崛起于草莽中的王子安王靖帅。只是别看他当兵时间长,投奔靖帅也有些年头,可文化程度着实不高,也就耽误了自家前程,一直在兖防营中混个排长职务,甚至他弟弟都比他强,人现在已积军功升到旅属侦察连的排长。 这次外派到热河打天下是参谋处遴选合适人员时在一堆人名中选中了他,听说也是看在这些年没晋升的份上加以照顾,最后还是大帅亲自点将。事实证明还真来对了,靠着会使迫击炮,他一年多就混成火力连连长,这可是团长的宝贝疙瘩,编制有六门60迫击炮和两挺重机枪,平日里遇到难啃的庄子全靠这个。 随着大部队向前推进一番,李三宝打手势让自己的人停下架炮准备。60炮在山东已彻底沦为步兵伴随武器,可在冯伟军的队伍里还是绝对顶大梁的存在,故而平日里宝贝的很,也就当做支援火力使用,一般绝不会跟着步兵冲锋。 城头上稀稀落落的开起枪,依着情报城里驻军今天放假,慌乱之间估计也聚不起多少人。其次冯伟军先前带人走的小路,反正他的人不是很多,重武器也寥寥,倒不虞拖累速度,而且全军奔向大路时又有骑兵进行遮断,消息愣是没传到城里。 枪声逐渐密集,城头上的巡防营士兵也越来越多,只是随着几发教射炮弹打在城墙附近时对方明显起了慌乱—冯伟军开庄子用过大炮的消息附近早就传遍,对方也不认为还有其他匪伙能有如此火力,故而知道是曾击溃过正规军进剿的巨寇冯伟军来袭顿时慌了手脚,好在还有上官弹压,硬生生挡住要跑的士兵。 可惜热河防营士兵承平日久,又大都是原旧兵改制留下的兵员,近几年换血机会也不大,训练更是堪忧,平时欺负下老实巴交的百姓尚可,遇到真刀真枪没跑就是好的,因此军官的弹压没维持多长时间,在随后六门迫击炮打起急速射后城头士兵顿时做了鸟兽散,都没等攻城士兵扛起仅有的几架云梯。 士兵跑了,可城门还关着,里面的人也早撒丫子跑路,气得带队冲锋的王子栓不得不下令炸开城门,随后抢占城内制高点、攻击县衙所在地等事情也有条不紊的展开。 冯伟军手下兵丁数量尚没到支持他在后方坐镇指挥的程度,因此瞠目结舌的看了会儿城内士兵的表演也紧跟着部队进城。 县衙没遇到什么幺蛾子,内里县长大人因事情太过突然还没准备好逃跑的行头就给士兵堵在屋里,其人二话不说乖乖出门投降,倒是兵营里碰到不大不小的抵抗。 “栓子,里面什么情况?”冯伟军低伏着身子找到一脸乌漆麻黑的王子栓,乍看这情况吓了老冯一跳:“你这儿咋弄的,伤哪儿了?” “哪儿也没伤着。”王子栓呸了一口,“刚不小心碰到他们扔的土炸弹,差点没给我报销,这群兔崽子,一会儿看我不好好收拾收拾他们。 军营面积有限,里面的人也有限,霹雳乓啷打了一通有人拿杆子挑出一块儿白毛巾,见状外面的枪声消停下来,就听里面喊道:“别打了别打了,我们投降。” 第145章蔡锷 “齐统领,想不到吧,你也有落到兄弟手里的一天。”冯伟军坐在椅子上轻蔑的笑着,他眼前是被绑的严严实实的热河东路巡防营统领齐林荣,此人倒霉催的正在平泉县城内,不巧遇上匪军攻城还给打破了,军营里的抵抗就是这人组织的,不过最后给手下打晕交出来:“前几个月贵军截了老子军火,给你送钱不要,送鸦片也不要,我一直闹不懂您是杂想的,看起来阁下也不像矢志练兵的军人,否则断不会被我上来就破了城。” 说起来这也是冯伟军拿这地方开刀的一个原因,此地处于他跟王子安议定的走私线路之一,也是最大的一个,以前大批军火从此地经过,支援冯团座的革命事业,打点之下本地驻军倒也合作,没给截留。可在毅军联合巡防营进剿时这人突然发难,派兵截了一批由山东运抵的六五步枪,在冯伟军最危险时来这么一下差点要了他小命,现在大仇得报,无怪乎团座大人一脸小人得志的姿态。 “冯当家…不不,冯团长,冯团长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我那也是被上官逼迫,姜桂题姜都统明令要求下官这样干的,这不怪我,这不怪我啊。”齐林荣话说起来有些语无伦次,差点把冯伟军叫成大当家的,脑袋转得快想起这人编制是依着军队来的,还自认团长:“您的东西我还给您,对,还给您,都在城里呢,我一点儿也没动,千万别杀我,我在城里还有不少家产……” “行了。”冯伟军一脸鄙视的看着他:“别摆出这么一副令人作呕的姿态,平白丢了军人脸,我说你也好歹是个军官,怎么就这么不堪。也别拿空头支票消遣兄弟,你说的那些现在都我说了算,至于要不要杀你,就看城里百姓的意思了。” 起了话头,冯伟军也过起了教育人的瘾:“看看姜汉清,人虽然治政不咋样,还捣鼓着热河整个省都种鸦片,可也是军阵中拼杀出来的,甲午年跟鬼子真刀真枪干过,你说你怎么就不学学好?”现在的热河都统毅军首领姜桂题戎马一生,期间大小仗打过无数,领兵号称十万,只是主政热河后让民间大肆种植鸦片,为世人所诟病。 “是是,我不学好,冯团长您别跟我这种人置气,没的污了您手…” “得了,老子没工夫跟你置气。”冯伟军觉得羞辱够了起身踹他一脚:“也别做梦活下这条命,兄弟还得借您的人头一用。”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空留下哭天喊地的齐林荣。 因为事起突然,城里诸人还没做多大反应就给人破了城,所以损伤都不大,民居也没多少被损毁的地方,收拾起来倒也快,安民告示等都有专门跟随的民政人员来做,很快整个城市便恢复平静,只是大街上的行人明显少了很多,看起来略显萧条。 热河这地方别看好过活,但只是指勉强饿不死,至于经济方面那还是一团糟,姜桂题戎伍出身本就不长于民政,治下也就好不到哪儿去,因此冯伟军破城后收获不是很多。只是那批军火还能保存下来倒是让其很意外,询问过后才清楚齐林荣截获后压根没往上报,留着想自己扩军,由于请求扩军的电文还没下来所以暂时封存。 冯伟军当初来热河凭借的就是有后援,那王子安现在在山东借着一战东风大发战争财,狂卖山东所能造的一切物品,而西欧各国因分身乏术所以很是给了他不少订单,从飞机汽车迫击炮毒气弹到一应轻工食品都有,他们出发时王子安更是大手一挥给了包括六百两黄金在内的硬通货一批作为启动资金。 只是这后援却不能放到明面上讲,怎么说人王靖帅还是北洋军中一员,若是被人得知内里还往他处地盘派人捣乱那还了得,所以来到本地后支援物品就只能靠着走私了。反正从海上接货,纵使给人查住也查不到王子安头上,还别说他们走私的武器本就不是山东自用,大都通过外情处的人采购于外地,以现在形势看没可能查出源头。 别看王子安又送钱又送人的似乎亏了,可说起来跟外派一支部队没两样,要派别人他还真不放心,可穿越众心理上有一种盲从的心态—他们有着这时代他人所没有的眼光,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只要不为主义所累还是可信的。 带人查看过城内情况后冯伟军开始召集部署准备为下一步做准备,他的时间暂时够用,攻城时顺手把电报线给掐了,所以城里情况外界不清楚,倒不虞有部队现在就过来镇压。 一场战后总结会议很快完成,冯伟军听着马弁报告的消息,对着屋内众人大手一挥:“好了各位,一块儿去给东路防营的弟兄们开场诉苦会去。” …… “热河巨寇冯逆伟军于民国五年六月攻破平泉县城,收编东路巡防营等军,越马孟山与他处匪伙里应外合攻取喀喇沁中旗,复击溃前来进剿之毅军并热河省军一部,军队损失军械无算,冯逆趁势打出驱逐姜桂题之鸦片都统旗帜,并聚众万人北上。据本报消息,热河姜都统已在赤峰集结军队,并延请政府军分兵进剿…” 王子安扬了扬手中报纸,轻笑着问向端坐在一旁的蔡锷:“松坡将军觉得这人如何,能不能复制昔日白朗之祸?”蔡锷在护国战争中因劳累过度造成肺结核与喉疾加重,八月中旬应王子安邀请赶赴山东进行治疗,到现在将养近一个月病情有所好转。 王大帅北上虽没给袁大总统治好病,但能保人三个月时间命的本事却给传了出来,随即无数将死之人纷纷跑出来要求其治病,王靖帅是啥人,基本都给挡在了督军府门外—袁世凯死后都督改称督军。 “不外乎匪军战力不错,当地军备松弛,其他的凭借报纸只言片语看不出来,不过我好奇的是他们从哪儿冒出来的,为何会突然间闹起这么大阵势?”蔡锷疑惑的问了句:“是不是有日本人在后边闹事儿,他们可是唯恐中国不乱的人物,而且我听说这些人用的枪械多是日人制造。” 你自个可也跟日本人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纵使是权宜之计也容易落人口实啊,王子安心里腹诽一句。不过蔡松坡发起护国战争的名声却是大得很,有直追收复青岛之王靖帅的趋势,所以他也不会自找不自在说这种话:“我倒是知道点事儿,他们的枪械很杂乱,老的有抬枪土炮,新的有七九步跟六五步,甚至还有我这儿流出去的迫击炮,不知他们从哪儿倒换的,也不怕打没炮弹成烧火棍。” 蔡锷仔细看了他一眼,没看出什么不同,他可是怀疑过是这人背后支持,可想半天想不出如此做法有何意义也就作罢,现在听他曝出此事更是怀疑自己的判断:“现在他们还没成事,只能等等再说。而且别看他们号称上万人,至少打个对折,若姜都统真舍了一条心集结部队并延请政府军清剿,对方局势会很危险。” “是很危险,不过我还真希望他们能把事儿闹大,否则我这山东怎么浑水摸鱼呢。”王子安端起茶杯轻轻啜了口:“特么在山东窝了几年这外面都快把我给忘了。” “靖帅说笑了,谁不知道您励精图治、矢志建设山东,又是爱国将军,单收复青岛、阻挡日人染指山东一事足可留名青史,军人做到您这份上,已是无可指摘。”蔡锷适时的恭维道,这倒是实话,王子安大力发展经济教育卫生等事业已在神州传遍,虽有强力推行土改的恶行但总体上瑕不掩瑜。 “松坡将军谬赞了。”花花轿子人人抬,王子安听后也是吾心甚慰,特别是这位在后世有诺大名头的护国先锋,只是他却话头一转:“好了,这些事儿咱就先不去谈它,将军的病情比之先前已是大有好换,进食不多的问题也解决的差不多,兄弟这名扬海内外的大医学家的称号不是白给吧?” 他这洋洋自得的样子不禁让蔡锷莞尔:“呵呵,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枉我当初还想去日本医科大学附属医院做治疗,现在不止病治好了,还省下一大笔路费。” “治好还不至于,你的病成因已久,短期内根除不可能,不过我这儿有几个跟了我几年的医生,若是松坡将军不嫌弃可以让人跟着一起南下,好方便日后治疗。”王子安缓缓说道,“还请将军放心,是货真价实的医生,不是什么情报局的探子。” 蔡锷低沉片刻欣然答应:“如此多谢靖帅费心,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只是不知在下何时能返回四川,我这督军的位子还没做热呢。” “哈哈。”王子安爽朗的大笑起来:“等明后天再给将军做个检查就可以了,说起来罗参谋长的确不能好好掌控巴蜀之地,那边一堆土大王,缺了松坡将军还真是不行。”他没啥把人留住的心思,就现在蔡松坡如日中天的名声自个这小庙是放不下的,再说别看他只是四川督军,可在云南、贵州、广西等地影响力也是非常大,日后只要他不再短命,西南王的位子早晚是他的。 “如此多谢靖帅。”蔡锷拱了拱手道。 第146章贪污 别以为王子安一心为国为民才给蔡锷治病,他纯粹是想给日后的孙文找不自在。西南一带军阀政客成分很是复杂,有梁启超蔡锷师徒的进步党势力,也有遍布整个西南军界的原同盟会会员,可同盟会员虽多但没有能跟蔡锷所比肩的人物,因此又落下风,特别是现在蔡锷如日中天的时候。 蔡锷本身政治倾向不明显,跟孙文也尿不到一壶,护国战争后被四川人民公推都督,这地儿比云南好得多,有钱有人,就是四川盆地的气候太适宜造成本地人进取心不足,有他在王子安估计当地发展肯定好于后世。 如今王靖帅的一期五年计划尚未完成,工业方面虽借着一战东风呈现井喷式发展,可手下将校的轮训工作还在进行,人才储备也是不足,束缚了他想要往外扩张的步子。不过最多等到明年,张辫帅一起事他就会趁势搅混水。 说起手下将校他就觉得难办,最先跟随自个的那批人大多都是大老粗,经过这些年的充电学习好上许多可仍有不足,别说不是每个人都这么愿意学习,总有几个刺头的存在。比如王长贵此人,他在当初王子安初到此界就已三十大好几了,有心想学脑子都跟不上,莫提他还学得不情不愿。 将校轮训是他跟王璞一起进行的,李树凯虽也是正规军人出身可专业在海军,且本人在前世也没带兵经验,比不得当年王璞同志的班长身份。 过了几天蔡锷体检完成,又考察番当地经济建设,拿着王子安专门让罗建明给他做的一份川省经济规划书返回了四川,打算窝四川搞建设去。王子安对这人还是比较佩服的,当初拿下云南后愣是送给唐继尧答应袁世凯要求北上京城,虽有看不清形势觉得袁大总统会给个更高统兵位子干干的原因,但也说明此人志不在草头王,为国为民的心思还是比较重的,只是不知护国战后还有这种想法没。 这事儿的变数比较大,王子安也不能保证他的势力庞大后还能保持一颗赤子之心,所以此次跟随蔡松坡南下的医生还有另一个任务,定期把他的身体健康情况传回山东,好方便王子安决定是把病再给治治还是加重—王靖帅留了个心眼,这病虽不能根除但总也有保命法子,可他愣是在治疗时把药量减少,让人定期回山东做全身检查,就为了别让人反咬一口。 不过这年头中医的影响还是很大的,保不齐人吃中药偏方给治好,如果真这样那就说不得用另外的手段,后世科学发展带来的另一副作用就是杀人于无形的方法实在太多,光他跟刘泽、沈立明知道的手段就能让他死上几十回。 送走蔡锷后王子安又在山东官场内部展开了场运动,这两年山东没大事儿,经济发展迅速,所以一众官员那蠢蠢欲动的心思全都冒出来,已出现不少贪污腐化的案件,为此王靖帅打算对全省来一次大梳理,好净化官场风气。与之相协的是省内民众再一次大规模上街支持此事,激情是需要保持的,长久没事儿干会让人生出惰性,因此他也就借机让人们保持下激情,也好提升下个人威望。 先前山东境内的反腐倡廉工作有多种手段,舆论、议会、民众监督,审计局不定期检查,内情处的特务监视,警察厅办案中拉下水的人员牵扯等,只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反腐的手样不少,贪污的花招更多,所以定期来一次大规模清理是必须的。 几个月的清理工作很快完成,到底说王子安这儿的人大多都是其一手提拔,且时间不长,还没形成大规模腐化的苗头。加上为国为民思想在一众年轻官员心中比较占地位,有其起带头作用总体情况尚属乐观,高层与底层人员腐化的不多,倒是中层县知事一类查处不少,很是让王子安趁机提拔了一批表现突出的年轻官员。 只是民政上表现尚可,军队中却出了件让王子安大为光火的事情。 …… “…长福叔,我这几年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儿吧。”王子安看着眼前萎靡的王长福满脸倦容,揉了揉发疼的脑壳:“当年你不听我的话带头违背我意思娶小妾我也没多做处罚,事后你还是当上旅长,还是陆军部直属第一混成旅,单步兵团就有三个,比之长贵叔他们那伙旅长带兵都多,婶子跟你闹腾也是我帮你劝回去的。” “这些都是为啥你很清楚,当初咱们起事你的任务最重、危险最大、受伤次数最多,最重那次几乎把命丢掉,这些我都看在眼里;我也知道一到冬天你的身子就不好,遇风更是难受的很,可我终究一分军饷也没欠过你,美利坚的分红你也有份,婶子娘家亲戚我也尽力照佛,可您这又是为何?”王子安一脸痛心疾首的样儿:“你的悟性不错,比长贵叔好不少,甚至跟那些年轻人相差都不多,可你怎么就…唉。” “大帅您别说了。”王长福眼中闪现着泪光,至于是悔恨自己的行为还是嫌做事不密就不得而知了,低着头直挺挺道:“我没脸再让你喊叔,也没脸去见王家族人,我请求处罚。”其实他跟王长贵都是王子安出了五服的亲戚,跟王长业是没法比的,所以平时跟王子安的称呼比较尴尬。 “呵呵,收了二十万块钱,二十万啊。”王子安仰头看向天花板:“你这可是创了咱山东的记录,都快顶上一个小县一年税收了,我想保都不敢保。” “爹爹…”王子安话没说完就给一声清脆的童音打断,低头望去却是女儿惜萱从门外小心翼翼的走进来,手里还牵着个尚走不利索的小不点,这小不点是王璞小儿子,才一岁多,正在表姐的帮助下一点点挪动着脚步。 惜萱有些害怕父亲生气的样子,怯生生往前走来,小家伙却不管这些,挣脱姐姐的小手就要往前跑,王子安紧赶几步把他抱起,顺手还把惜萱拉到身边坐下:“萱萱来这儿干嘛,爹爹正在跟你二爷爷商量大事儿呢,先跟弟弟出去玩儿好不?”他现在虽然在督军府,可老婆孩子一直跟着,至于这小家伙是来陪姐姐玩的。 “是姑父让我来的,他说让爹爹不要太生气。”小惜萱稚嫩的嗓音让矗立在一旁的王长福更是尴尬,王子安却是不管那些,径自揉揉自个女儿的小脸蛋,“萱萱真听话,知道心疼爹爹了,给你奖励好不好?” “好。”她的话刚出口就被眼前王子安拿出的精美工艺小手枪吸引,一把夺了过去,结果惹得没看清什么东西的王璞儿子哇哇大哭,王子安赶紧把桌上摆着的卡车模型拿过来,递他手里才止住哭声,“好了萱萱,爹爹不生气,你跟弟弟到外面玩儿去,再把你姑父叫过来。” 小惜萱正专心看着手中的手枪,闻言起身拉着弟弟又跑出门外,王子安看着两个小不点身影有些愣神,思绪却是飘得有些远,自个是不是该再要个孩子了?只萱萱一人的确有些孤单。 孩子的身影渐远,王子安收回思绪转头看向王长福:“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过几天准备上军事法庭吧,这身衣服你也别再想着穿了。”他话是如此,可谁不知道王长福是他叔,军事法庭的人估计不可能真把人给毙了,否则大帅的面子搁哪儿。 “谢大帅。”王长福嘴唇动了动想着再说两句,可看到王子安疲倦的脸庞硬是没说下去,转身在卫兵看护下走向门外。 出门时正巧碰到王璞跟罗建明进来,王长福感激的朝他俩点点头,知道王璞让王子安女儿进来还是让其心软了,要知道他之前一直关在内情处的黑牢里,依着大帅意思自个这性命基本不保,王长业、王长贵等人求情都没让其改变心思,他婆娘找王子安撒泼打滚还差点给卫兵叉出去。 两人有些可惜的多看了他两眼,随即进到屋里,却见王子安正拿着茶壶慢慢摩挲,脸上阴沉的可怕。 “你这可是有点让自家人寒心了啊,怎么说也是你同族叔叔。”王璞收起地上被王子安生气摔碎的茶杯,跟罗建明找地方坐下道。他现在跟王子安一起在济南给团长以上军官做轮训,顺便研究下军队编制问题—不能怪他又要捣鼓这东西,当初制定新编制时谁也没想到一战对山东经济的刺激会有这么大,重工业发展飞快,才两年就快完成计划。 “他们寒心,老子更寒心。”王子安放下茶壶倒上水给两人斟上,“还真不把我放眼里了,就这次军队里查出的贪污犯几个职位高的都特么是我王家人,不敲打敲打真不知道自个姓啥。” “那你也悠着点,要引得高层人人自危可就不好了。”罗建明皱着眉头道。 “我有分寸。”王子安掏出烟扔给他俩:“还不至于搞什么大清洗。” 第147章飞速发展 “今年的发展报告带来没?”王子安问向罗建明,前段时间李玉楷不小心跌一跤摔折了腿,请假跑崂山度假了,这省府的日常工作便交由老罗打理。别看人来的晚,工作能力在几人中还是极为不错的,其他人如刘泽接手了整个工业方面,这边儿总也要有个自己人才放心,宋承斌掌着兵工也是重要位置,老唐还在蒙山基地当他的科研院主任,再剩下的不是从军就是小毛孩子办事儿不牢。 “带了。”罗建明随手拿出份报告。 “说下吧,我也听听好消息,他娘的这两天差点没给气死。”王子安还是阴沉着脸。 罗建明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因此对王子安身上越来越重的官威也就不甚在意,闻言挑着重要的说道:“五年计划制定的目标在一战刺激下完成了八成左右,剩下的都是些扫尾工作,其中经济上今年省府财政收入增长六成,已提前完成制定计划,加上未计入在内的国企利润、专利费、海外投资等足可支撑你的扩兵,甚至于能保证对他省进行大规模援助。” “委内瑞拉那油田建设如何,咱可在里面有股份。”王子安插了一句。 “埃克森石油开始在那儿竖起油井,出油时间没确定,不过咱现在不是很缺油,总共就那些喝油的东西。”罗建明没看公文直接回道:“你要求的代为培训技术人员对方也答应,人员已派出,但请求咱们以后还有这种好事儿一定要拉他们一把。” 几人都是轻笑一下,却听罗建明继续说道:“教育方面中小学数量呈现激增现象,除有公办学校外私立学校也兴起不少,省属大中型企业也都基本建立了自己的培训学校。学生入学率有很大提高,以初小来说学龄儿童入学率达百分之三十一,只是升学率大为减少,只有百分之十左右,除却高小学校师资力量都薄弱外还有归家务农之原因,十几岁的孩子已经可以顶半个劳力了。” “工业方面发展迅猛,重机厂今年共建立四家,大型煤矿两个,规模上千人的钢铁厂已增长到十一家,除却省府下属的六家余者都是民间自办;此外今年还上马两家船厂、一家铝厂、两家动机厂……”罗建明啰嗦半天终于撑不住把手里公文往前一递:“都在里面,你自己看吧,这要让我说完还早呢。” 王子安接过随手一放问道:“产量如何?” “生铁产量五十万吨,钢产量十一万吨,原煤开采六百万吨,铁矿石一百万吨,发电量五亿千瓦时,硫酸二万吨,烧碱一点八万吨,合成氨一点五万吨,水泥四十二万吨,玻璃三万重箱,自制金属切割机床一千三百余台。” “能占到全国的一半以上了吧?”王子安突然插口问道。 “八成以上,甚至有的还是独一份,这就是这个时代可怜的工业基础。”罗建明苦笑道:“这还是咱们拼尽全力的结果,也是沾了一战的光,加上裁撤厘金的措施让外省民间资金大量涌入,否则断不可能发展如此快。” “那汽车跟拖拉机、飞机的产量如何?” “现在的两家汽车厂年产轿车百余辆,辎重卡车三百辆,拖拉机二百余台,产量稀少的原因还是发动机制约;飞机修理厂有四条生产线,几款新型飞机年产可达两百架,只是多为代工,咱们自己的飞机保有量在二百架上下,余者都卖给英法了,否则断不可能有如此充足的零件供应。” “那就是说离完全自产还有一段时间?” “飞机好说,预计明年可以完成国产化,但汽车跟拖拉机最少还要三年。”别看二十一世纪的飞机个个金贵的很,一架顶百十辆汽车不足为奇,可这年头的汽车不比飞机简单,盖因那群破飞机纯木质,价钱也是便宜的很:“不过有个产量很大的你想不想听?” “黄包车?”王子安有点疑惑:“那玩意儿干吗用?” “不是。”罗建明见成功引起王子安兴趣不由一乐:“是自行车,今年产量预计可以达到万辆以上,可以吧,能让你组个自行车师。” “草。”王子安没说话王璞一旁骂开了:“用那东西还不够丢人的,再说现在的土路能让你那车子轮胎跑多远?” “得了,有就不错了。”王子安回道:“咱们手里合用的马匹已不足,在没有夺取到合适的养马场之前还是先用这东西凑合吧,你继续。”他看向罗建明。 “此外就是武器方面的生产和研发,通过伯利恒的技术支援咱们已自制十二门一零五口径榴弹炮,炮钢也是自产,这个你知道;枪械月产五千,除预备扩军所用外还大规模外售,单是徐州张辫帅就买了五千余条步枪;迫击炮81mm的已改进,只是尚没换装完毕,换掉的英法看不上,也没敢卖国内太多,都在仓库堆着;蒙山那边定型生产了十来辆坦克,毒气弹被刘泽发展到七个型号,听他说八号弹近期也可以量产…” …… “将官培训尚需两个月才可完成,民兵经过这几年的训练战力大有提高,骨干已不输给那群军头手底下一天吃两顿饭的竹竿兵,极限动员咱可轻易弄出百万大军,不过这只是指轻步兵,让他们操作技术兵器还是力有不逮。”王璞说起百万大军有点癫狂的感觉,只是他也不想想,别说扩军百万,就是扩军十万所需枪械等物就得让全山东的兵工厂喝一壶。 这几年民兵手里枪械虽有质量与数量的双重提升但仍是缺口甚大,王靖帅也没想着给这些人配足武器,就这些他都有些驾驭不了,已经发生了多起两村械斗动用民兵造成很大伤亡的事故,护渔队民兵转职海盗也是时有发生。 “别说这些实现不了的,咱们要讲实际。”王子安不客气的训了他一句。 “哦,现有正规军与镇守使部队及**部队共计十万多人,地方警察两万多,民兵总数在二百七十万左右,他们经过培训思想觉悟大有提高。” “那现在若开始扩兵多长时间可编出十个旅?有哪些困难?”王子安沉思下缓缓问道。 “人员可随时到位,只要一纸调令足可,军官也是;但军械难办,我问过老宋,步枪跟冲锋枪够用,轻重机枪可能达不到要求,火炮暂时也不可能。” “时间。” “不考虑装备三个月足矣。” “那过完年就即刻扩军,火炮不够用就多配属迫击炮,顺便再把督军府直属的几个汽车团拆开,分散下发到各旅,以保障后勤。”王子安说完却是想起这些话跟王璞说也白搭,他又不管这些,遂高声对着门外轮值的卫队副队长张自忠喊道:“荩忱,去把陈陆山给我叫来。” 几人在屋里又是嘀咕一阵,待陈陆山赶到时手里却还拿着几份电文,“大帅,热河与威海卫分别来电。” 王子安有些疑惑的接过,把刚才说的事儿跟他说一遍让其给参谋长下令去了,随后拿起电报看起。话说热河冯伟军前段时间那票大的震惊全国,拿下喀喇沁中旗并击溃围剿军后虚幻一枪,威逼攻击赤峰却是东转拿下建昌与喀喇沁左翼旗,接手大批军械物资后撤出城市,跟前来进剿的三路政府军玩起了运动战。 这三路政府军分别是姜桂题的热河驻军、奉天冯德麟的二十八师并吴光新二十师一部、直隶第四第五路巡防营并卢永祥之第十师一部,由热河都统姜桂题统帅部署。虽说这年头中国政局出现乱像各部号令不能统一,单这三路围剿军号称五万人的规模是很唬人的,要知道当年白朗鼎盛时期才能调动五省进剿。 不过冯伟军打的旗号可不是什么中原扶汉大都督,他只是单纯告诉世人,他是不堪姜都统统治愤而起兵反抗,旗号也是驱逐鸦片都统,因此有多少兵马心甘情愿受姜桂题指挥还是个大问题,就那奉天出兵也是为怕对方截断辽西走廊之原因,当马贼们转进后进兵速度明显托缓,估计也在打热河主意呢。 “说的什么?”罗建明一旁忍不住问道。 “好事儿。”王子安笑眯着脸回道,随手把电报递过去:“冯伟军带着热河省军钻山沟跑了半个月,终于找机会吃了两个团的部队,顺手缴获一个山炮连,这一路剩下的十来个营头毅军听说后撒丫子开溜,又被衔尾追击两百里,缴获军资无算,还差点把姜桂题给捉了。” 别看王子安在此说得轻巧,但他知道冯伟军这一仗打的那叫一个苦。小冯子在第一次击溃热河省军援军后趁势拿下几个县城,兵力急剧扩张到六千来人,稍加整编后为对抗第二次围剿让王子栓以少部兵力带着直隶围剿军转圈,大部队跟他一起与姜桂题跑马溜圈。转着转着手上四千多人的队伍愣是缩水到不足三千人,这次能伏击掉与本身兵力差不多的敌人还不知受了多大的罪。 罗建明看了半响哑然失笑:“你说姜都统好歹也是打老了仗的人物,平日里也尽是吹嘘自个十万大军,可怎么就让冯伟军个新兵蛋子干成这样,这要给俘虏了整个北洋的脸搁哪儿。” “整天闹兵变扛双枪的士兵战斗力能高到哪儿,再说那位冯德麟的人驻足不前可是给了他很大机会。”王子安对姜桂题的兵战斗力明显不看好,轻蔑的说着:“你去安排下,让人再送一船军火过去,注意保密,别让人拿到咱把柄,已经有人注意到咱跟他们之间的关系了。” “好的……” 第148章劳工 “再给冯伟军说一下,赤峰先别打,让他好好把自己手底下那群人训练好,北路被击溃剩下两路估计都会自己退去,咱的军火会一点点给他弄,只要保持对姜桂题的高压就成。若是想以打代练那就北上草原,先把骑兵好好弄弄,防着真把黎大总统跟段总理惹毛了,否则接下来的戏就没法演。”王子安对两人说道。 现在京城正在上演府院之争的戏码,黎元洪跟段祺瑞闹的是不可开交,他还真怕冯伟军闹得太过,造成北洋又一次用兵热河而拖延张勋北上的日子。 前段时间袁大总统驾鹤西归,张勋组织召开了第一次徐州会议,会议提出了继续优待清室、保护袁大总统后人等决议,重申北洋一系政权不可为乱党所乘的精神,很是为自己赚了不少眼球,使其飘飘然觉得离北洋盟主的位子又进一步。那时王子安携袁氏族人已经南归山东,也收到了张勋的邀请,靖帅同志为麻痹其心志派人参加,并私下许诺本人只对当山东王有兴趣,其他但凭老大哥吩咐。 同意奉其为盟主的不止山东一家,还有数家私下对此许诺,受此刺激张勋在九月份又来了次徐州会议,这次会议正式确定了张勋盟主的位置,并确立了攻守同盟的中心思想。不过张辫帅也不想想,那王子安食言而肥的次数可不止一次,其他人把他推出去也是拿他顶缸,否则单凭其手里不到三万的兵马哪能有此殊荣? “全都听你的。”罗建明笑了笑:“只是这英法两国可又来催了。”他指了指那份电报,刚才王子安看热河电报时他看得这份,大意是两国觉得山东六月份派出的华工吃苦耐劳程度远超过他省工人,故而希望这边尽快再给一批。 前世一战期间中国曾派出了十五万华工赴欧,帮着给两*队打打下手做下后勤工作,期间华工的表现让那群洋鬼子赞不绝口,也给中国挣了个一战战胜国的资格,可惜当时本国政府不争气,在战后分赃大会上给人卖掉。 这一世这次事件还是如约来到,英法招的人也还想以山东人为主,招工点就设在威海卫。起初联络的是法国人跟梁士诒,后来大总统大手一挥把这事儿交给了王子安来办,梁士诒本身也陷入帝制风波无法脱身,事后更是被黎元洪扣上帝制帮凶的帽子加以通缉,故而法国人就找到王子安捣鼓这事儿。 只是现在不比以前,有了王靖帅山东人的日子明显好转,对跋山涉水远渡重洋去求活的兴趣不是太高,王子安也不想白白把自家壮劳力派到国外帮人干仗,亏着这几年山东发展迅速,引得不少外省流民过来才让他不至于没了人手。 第一批数千人早就派出,大多是河南来的壮劳力,辅以少部分本地民兵骨干做队长后给人送了过去,法国人感觉好使,这不伙同英国人又来要了。 “我正巧有点事儿找他们,过几天就到威海卫看看,顺便把事儿定下来,对了,威海卫那边的营地招到多少人?” “这一批大概万余人,大多是山东本地人,乡间的富裕劳力还是太多,营地在刘公岛对面的合庆南山前坡,只是英法对此稍有怨言,他们想招募咱的骨干民兵。” …… “骨干民兵是好用,也省却贵方再行训练,可你们要这些人干嘛?你们是招工人,不是编练外籍军团。”王子安语重心长的跟英国驻威海卫行政公使洛克哈特说着,这人在威海卫呆了十五年:“而且我费尽心力训练他们这些年可不想送给别人当工人使,他们同时也是我山东基层政府的骨干力量,真要抽出十多万人去欧洲我的基层会垮掉。” 招募工人到欧洲最先由法国人提出,开始英国人对此并不热衷,不过到后来索姆河战役后两国遭受重大损失,英国便也急了眼,同时法国那边外交部跟陆军部扯皮,造成这事儿有些搁浅,英国人便插手接了过去。 “还是因为您的情报出了问题。”一旁英国公使朱尔典的全权代表罗伯逊中校代为答道:“索姆河战役中您的情报有很多准确的地方,可在几个关键点上出现了南辕北辙的情况,造成联军极大伤亡。我们知道您的情报机构已经在德国遭受重大损失,对此并无怨言,但因此带来的工人紧缺问题却被扩大,联军希望王将军可以选用您的民兵代为去欧洲,我们考察过民兵的训练,就纪律上要好过您给招募的工人。而且我们也不打算将他们用作步兵,他们的素质在中国可能很高,但在欧洲,显然不能适用那边儿的战争形势。” 情报出了问题还是王子安捣的鬼,显然他未放弃一丝能坑掉英法的机会,反正战后对方肯定要找自个麻烦,此时不坑更待何时,“对此我只能表示遗憾,我在德国的情报人员所剩不多,能得到这些已是出乎意料,被人骗了也有可能,但大规模派遣民兵的事情还得斟酌,我的人手自己都缺,哪来这么大能力派到你们那儿。” “您到底需要什么条件?”跟王子安打过很长时间交道的法国公使康悌叫出了王子安的心声,就是嘛,不给马吃草还让马儿跑的好事儿上哪找去:“只要您同意派出山东境内不短于两年训练的民兵,在我们允许范围内的条件都可以代为答应。” 赴欧洲劳工问题就是这人最先发起,不过后来本国出了幺蛾子,代办人也便易手,变成英国主导,可他为此事奔波劳累了很长时间,故而还是出席此次在威海卫的会面。 “第一,我需要更多的订单,您两国人手不足可钱还是富余,想来并不介意给我给多的订单,特别是轻纺化工方面。”王子安竖起根手指说道。 “只要您能吃得下。”康悌回道,他们国内现在打得如火如荼,正是缺物资的时刻,最多就是把给日本人的订单转移小部分,给谁不是给呢。 “第二,工人工资必须增加,否则我的人不会冒如此大风险去往万里之外的欧洲,想必在座各位也知道中国人的恋家情节吧?” 现在的赴欧工人工资分为六阶,工人在华期间每月十块银元,到了欧洲每日一佛朗;小工头管着十四人,跟班长权限一样—其实他们的编组本就以军队编组来的--在华十块,到欧洲一佛朗二十五生丁;副工头在华十五,在外一佛朗半;正工头在外二佛朗到二佛朗半,在华每月二十块到三十块之间,不过他们还要兼职副翻译;翻译的工资更高,在华六十,在外每日工价五佛朗。 这个工资水平已是很高了,山东虽经几年发展但工人工资没涨多少,也就够养家糊口,就连士兵这些年过去也只比前清涨了三四块钱,这还不计因经济发展带来的通货膨胀因素。 “这个工资是经过一番比对才定下的,想来已是很高了吧?”洛克哈特反问道,他在招募华工一事上在法国人半退出后出了很大力,功课做的很足,自是清楚中国的物价与人工费用。 “相比不远万里帮各位做工已是很便宜了。”王子安拿起桌上的烟给几个烟筒发了根:“在座几位不可能连这点小事儿都不答应吧?” “可以溢价两成,您看如何?” 我看不咋地,王子安心中腹诽一句说道:“五成…” …… “那就谈定了,在现有基础上溢价三成。”王子安看了眼几人继续说着:“第三条,派出的人员问题,指望全用民兵不可能,我自己也不够用,最多占有派出人员的两成,其余辅以乡间劳力。而且时间得放宽,训练超过两年的人压根没多少,因此我希望贵方可以把年限放到一年,这样我的选择余地更大些。” 几个洋鬼子嘀咕半天商量下,随后康悌开口道:“可以,但我们也有个条件,希望王将军可以答应。”他们看王子安这一二三的条件似乎提不完有些郁闷,自己也提个趁早把他堵回去。 “请说。” “还是关于飞行员问题,我们希望您能同意让飞行员以雇佣军身份前往欧洲帮助作战,待遇问题可以放心,跟我们的人相同。”罗伯逊回道。这事儿他们老早之前就提过,盖因这边的飞行员训练似乎走在了各国前列,航校建立了很长时间,而前几批速成班的人经过几年飞行训练水平很高,并不弱于西欧,因此他们一直想用雇佣军的身份让其参战,只是王子安对此并不热心。 “几位,还是那个问题,没有出兵的正当理由我不会答应此事,若你们答应段总理让中国参战这事儿好办,但现在,不可能。”王子安可没信心这伙人打完仗不会对自个当初敲诈他们秋后算账,所以打工可以,打仗若没足够利益还是免谈了。 “这需要国内的首肯,我们没这权利。”康悌代为答道。 “那就没办法了。”王子安两手一摊:“好了几位,工人问题就这样,咱们再谈下其他几个方面。你们答应的船用特种钢技术何时能给,毒气弹与过滤式防毒面具这儿已经准备好,希望商船快点来,还有战斗机的发动机问题,我的存货已不足,你们最好再催催美国人,我的产能可是跟不上的…” 第149章鱼雷艇 跟威海卫的洋鬼子交涉完毕后王子安没回济南,转头坐船去了青岛,那边儿船厂自造的第一艘鱼雷艇正式下水,请他去观礼。 造出鱼雷艇的船厂就是早被改名的原青岛德国皇家造船厂,那里在德国人手中时主业是维修船只,兼或造些小型船舶。青岛被收复后在一位来自江南造船厂的总工主持下扩建了几个船坞,今年除造出这艘鱼雷艇外还造出几艘千吨以上的运输船,当初听闻消息靖帅一高兴直接给他们了个集体一等功。 鱼雷艇本不好造,单是船用特种钢王子安就没有,加上现在这年月只要跟军品挂上钩的物件价格都因欧战飚的一塌糊涂,他也不想直接买成品。最后逼着没法,总不能耽误自个缉私舰队的发展吧,一咬牙让那些会修船的德国俘虏跟滞留德侨合计着帮忙造船,船用钢材则从美国代购,没想到两年不到真还弄出一艘。 缉私舰队现在挑大梁的是一艘巡洋舰,六艘鱼雷艇,三艘炮舰跟几十艘小炮艇,两艘潜艇,此外还有各型保障船只几十艘,加吧加吧也有个几万吨的规模。不过海军是个吞钱巨兽,指望王子安现在把有限的钱投这无底洞他是死活不愿意—就这些船要让他自己造能把他吓趴下,里面多数都是坑蒙拐骗抢来的。 巡洋舰还是那艘被俘虏的奥匈帝国船只,三艘七百四十吨炮舰则是袁世凯临死前下令从海军第二舰队调来的楚同、楚泰、楚有,其实他当时本想多给几艘,可他威望早没了,这还是费劲巴拉弄来的,莫说第一舰队跟练习舰队一起在上海宣布**跟他唱反调。 其他各型船只除了缴获自德国青岛驻军还有美国人当初送的一些,加上青岛船厂自造的几艘百吨炮艇、商船改造而成的保障船只构成如今规模,其中新舰只有一艘后来购自美国的潜艇跟今天要下水的九十六吨鱼雷艇。 想起当初袁世凯给的东西王子安就有些憋气,驻扎在德州的两路直隶巡防营倒是被陆军部调走,烟台海军学校、德县兵工厂如愿以偿的归他节制,只是答应好的天津道人选却被段祺瑞横插一杠没弄成,为此两人闹得很不愉快,而此举带来的影响就是预想中的大沽船坞没落他手里,整合军工的愿望落空。为此王靖帅打算在其后的张勋复辟中连着段总理一起坑掉。 时间就在他的思绪中慢慢流逝,卫队长马一鸣敲着他的门叫道:“大帅,到港口了。”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之前的卫队长魏景鹏下放到警卫处做处长,专职各位政府大员的保卫工作,而一直表现不错的马一鸣则跟张荩忱分任他的正副队长。 出得舱外,眼前望去栈桥上已是等候了不少人,领头的是青岛善后主任田书林跟缉私舰队主任李树凯—为掩人耳目缉私舰队一直以缉私处的名义存在,此外还有新上任不久的青岛警备司令王长贵。青岛经济发达,本身又是要塞,位置比较重要,得找个放心的自己人弄到此处。 “大帅,仪式都已准备好,就等您上去讲两句了。”王长贵领着众人上前说道。 “今天的仪式可够隆重的啊。”王子安笑眯着脸指了指海面上停靠的各型军舰,排头自是缉私舰队旗舰青岛号,后面则按照吨位大小排序,几十艘舰艇排一起倒也很是唬人。 随*谈几句,领着众人来到早已搭好的台子上,蹬蹬几步率先上去,拿起话筒试了下音,王子安清清嗓子喊道:“让大家在这寒冬腊月苦等我王某人这么长时间,在下很是过意不去,还望到场的山东父老莫要怪罪。”说完朝台下鞠了一躬。 “使不得。” “能在这儿见到大帅是俺等福分。”台下来看热闹的人群开始叽喳起来。 人群有些乱,王子安挥手压下声音继续喊道:“我王某人是土生土长的山东人,执掌山东也有个三四年的功夫。在这期间我跟革命党闹,跟袁大总统闹,跟日本人闹,甚至跟德国人开战,但有一条,我从来不折腾山东地界上的父老乡亲,还大力发展教育、开办工厂、救灾治患。” “说这些不是为了表功,而是想告诉大家,只要有我王靖中在山东一天,山东的发展只会越来越好,大家的日子,也会越过越舒心。” 人群响起掌声,李树凯也跟着呱唧了几下,心中却道今儿请你来是给剪彩的,不是让你在上面上政治课,而且这讲的也风马牛不相及。 只是稍微停顿下,王子安接着道:“民国二年兄弟接手山东,承蒙各位厚爱叫一声大帅。当初山东的工业水平想必各位贤达清楚得很,能造船造铁轨修机车的厂子都在德国人手里握着,咱自己仅有的几个厂子不是太小就是管理上人浮于事,产能低的可怜,就连最好的山东机器局也只能造造子弹跟老旧的抬枪。” “经过几年发展,大炮、枪械、汽车、飞机、拖拉机咱都能自制,化工联合体更是全亚洲最大的化工生产基地,纺织企业也撑起了民国的半边天,这些,都是在咱们山东父老的共同努力下完成的,我为你们感到骄傲。” 领导既然骄傲了包括下属在内的所有人就得给面子,码头聚集的人群开始哗哗的鼓掌,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待掌声渐小靖帅同志的声音又响起:“今天,咱们青岛造船厂的工人又做出了一件让我们感到自豪的事情,自制的鱼雷艇经海试合格正式下水。” “山东万岁。” “万岁。” …… “二哥,你那儿罐头还多少,都什么味的?”张石生往嘴里放了个饺子含混问道,“咱俩换点儿,我娘不喜欢火腿,说里面一股子怪味。”他今年得了假期回家探亲,赶上过年整个家族几十口子围坐在一起过大年,想起一事问道官职跟他一样的三叔家二哥张石恩。 这位堂兄前清年间便跟着王子安混,按部就班下到现在在第一混成旅弄了个步兵连长位子,比不过他兄弟枪法好脑瓜灵活领导欣赏,还赶上今年侦察部队扩编,从军校出来后愣是混成连长,这运气,很是让他吃味。 “你这孩子,俺只说有点儿怪味,又不是不能吃,你再麻烦你二狗哥干嘛?”张刘氏嗔怪的说了儿子一句,又有些歉意的看了张石恩一眼。 “没事儿大娘,我那还有几个猪肉罐头,也别换了,一会儿让我娘拿来就成。”张石恩倒是大方,也不管他娘在一旁猛打眼色:“部队里发的东西就这么一坏处,为长时间保存加了很多防腐剂,听说火腿罐头能放好几年。” “啥叫防…防腐剂?”张石恩父亲闻言放下筷子,疑惑的问道自家儿子,只是他儿子明显知道的也不多,最后还是张石生给解了围:“是一种化学添加剂,防止食品坏掉,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就这些还是军校同学告诉我的。”他在去年参加了为期一年的基层军官培训班,出来后张口闭口军校同学,以显示他也是文化人的事实。 “别提军校,一提那玩意儿我就难受。”张石恩有些闷气:“特么老子就不是认字的那块料,团长还偏让我去。”正因为学习不积极造成培训完成他也没能再进一步,为此不止他自己难受,还惹得团长天天在他耳旁念叨白白浪费一名额。 “一屋子长辈你跟谁称老子呢。”他爹不愿意了,虎着脸训斥道,本来就对儿子让女人也上席有些不满,此时还不可了劲的训:“再说让你出去是光宗耀祖的,不是跟人拿大,说团长坏话,你不看看人是什么官。” “爹。”张石恩不满的反驳一句:“我就这么随口一提。” “二哥就这么一说,三叔别生气。”张石生一旁劝道,旁边几个本家老人也一起劝着。其实按道理这一桌子没他俩上桌的份,更没他娘的份,不过众人吃不住两人吓唬说若不施行男女平等原则回去会被处罚,很有可能丢官卸职,这事儿哪能成,老张家多少年了能出两个当官的可着实不容易,发家致富全指望这俩人。 至于他俩为何能上桌—两人因为当官的缘故破例如此,为这两家老大都上别的桌了。 “对了三叔,老五想好以后去哪儿没?他可只剩半年就毕业,想好去哪儿我跟二哥好事先准备着,别到时再找人来不及,好地方都得给人抢去。” 说起小五老头就满脸笑开花,这孩子小时候读私塾,稍大点上了学堂,就在家里钱不凑手要辍学回家务农当口二儿子当兵挣回了钱,虽然家里事多可老头还是咬着牙继续供他读,孩子也争气,成绩不错,现在已快中学毕业,就是没考虑好以后是继续读大学还是找工作养家糊口。 “俺要去考航校开飞机,俺跟同学都商量好了。”小五在另一桌上早听了半天,闻言大声喊道。 “不行。”老头怒了:“那玩意儿在天上飞,脚不沾地俺觉得不踏实,出点事儿都没地方跑。”这边经常有灰机灰过,老头见过不少,知道航校的意思是啥。 “俺就去,你要管多了就是封建束缚,俺哥回去要受处罚。” “嘿,小兔崽子。”老头有点儿气极而笑,一屋子人也都笑呵呵看着一老一少:“老子管儿子天经地义,这跟你哥没关系,你要敢去就不给你钱,看你咋吃饭。” “航校包吃包住还发生活补助,俺早打听好了。”小五洋洋得意地说着:“连衣服都发,还是皮夹克,比俺哥的军棉袄好看得多。” “你扯我干嘛。”张石恩好不容易消停下吃了几个饺子闻言怒道。 “哈哈…” 第150章探亲 过完年喝了几场酒、串了几家亲戚后张石生有点受不了这气氛,在军队里到处都是当官的,他这刚提的连长还真不能当盘菜,可回家却是不一样,老多人知道他当官,但官到底有多大还真分不清,酒席上的热情让他很受伤。 初八这天镇上有位在外开厂子的富户请人唱大戏,张石生借口让自己老婆孩子乐呵乐呵推了几个酒局去看戏—他在前年专门请假回家结了婚,媳妇是本地人,两人之前压根没见过面,全靠他哥跟对方家长张罗,不过他那时已经混成了排长,大小也是一官,媒人给找的媳妇长相还不错。老丈人也算薄有家产,当初有点眼光把自家上百亩地交出去换了本地一小铁矿的开采权,又拉上几人一起开矿,赶上王子安大炼钢铁,生意那叫个红红火火。 父亲的生意红火,自家夫婿近来又升了官,张石生媳妇的腰杆挺得楞直,走大街上都有点斜眼瞧人的意思,只是余光看到张石生似乎正盯着一过路女学生猛看,醋意上来在他腰肢旁掐了一把:“要不要给你娶过来做小?” “不行,军人不能娶妾。”张石生刚回了句才醒悟身旁是自家媳妇,知道说漏了嘴,转头一看媳妇满脸怒意,脸上立刻堆起笑容,也不管刚才被掐那下疼得厉害:“再说就算能娶我也不娶,有媳妇在咱这心里绝不可能放得下别人,刚才我看那学生是看她眼熟,大概在外面上学放假回家了吧。” “真的?”媳妇一脸的不信任。 “千真万确。”张石生满脸的坚毅,见媳妇面上疑云慢慢散去心里暗自舒了口气,他这媳妇什么都好,就是醋意不是一般大,走街上多看几眼别的女人都不乐意。 怀里孩子还处于好奇宝宝的年纪,对爹娘干的事儿没兴趣关注,却自去打量街上走动的人群,眼尖看到有人卖棉花糖,伸出手指着用不利索的话咿咿呀呀表示想吃点儿,张石生赶紧把孩子递给媳妇自去上前买。他结婚后一炮中的,媳妇怀胎十月生下个带把的,羡煞一众同僚—要知道他们中很多人还是光棍。 “军爷给孩子买东西?这个送给您,不要钱。”卖棉花糖的老头看张石生过来赶紧道。 “别介,该多少是多少。”张石生从口袋中掏出把零钱:“俺们有纪律,不拿群众一针一线,这个多少钱?” “真不要您钱。”老头乐呵呵的说道:“要不是有王大帅帮衬着,俺一家人早饿死了,从那时起只要碰到大帅的兵买东西,俺从不要他们钱,再说俺也不缺钱。” “听您口音河南人吧,怎么还认识大帅?”张石生来了兴趣跟老头唠起嗑。 “不认识,不过家里供着大帅画像,当初俺一家从河南逃难到山东,多亏大帅仁义让人分了地,村里也帮着起了房子。”老头笑着把刚做好的棉花糖递给他:“这不年前俺俩儿子响应大帅号召去了威海卫,听说要去什么法兰吉利…” “法兰西、英吉利?”张石生疑惑的问道,随手接过棉花糖递到儿子手里。 “对、对,就是叫什么法兰西的,还是军爷您有文化。”老头恭维的说着:“一个月给挺多钱,他俩都寄回来了,再攒上段时间俺就能给孩子盖房子娶媳妇,您说要没王大帅俺能有这好日子过?” “那您这大冷天的不在家过年出来干嘛?”张石生从口袋中掏出两个一分钱的纸币递上去,客气下就算了,他可不敢真不给钱,给那群宪兵看到可是要吃挂落。 “真不要、真不要。”老头推搡着:“俺出来是觉着这里热闹,孩子过年没法回来,俺跟老伴闺女商量着也赚点钱,省着坐吃山空,哎、哎,军爷俺真不要。” “您拿着就成,早点给孩子娶上媳妇。”张石生把钱扔到桌上转身离开,也不管后面老头想追却又放心不下自个摊子。 街上摆摊的很少,倒不是经济凋敝,实在不到十五这年就不算完,大家伙都没那兴趣出来,还忙着走亲访友。随便转了下,不容易找到家开门的裁缝铺子,张石生进去扯了点本地棉纺厂产的布匹,便领着老婆孩子到了镇中心的戏台子。 这年节的娱乐活动很是匮乏,乍闻有人请了戏班子来唱戏,很多人早早跑来占地方,张石生到的时候已是没了空地,幸亏那主家有人认识这位本地的青年才俊,请到自家棚子旁坐着,还给送了个火盆。 熙熙攘攘半天,台上一声琴响,下面顿时安静,看得张石生暗自咂舌,这纪律性都快赶上自家队伍了。 “小黑驴儿真人爱,蹦蹦哒哒的真有趣儿…”一首抑扬顿挫的《王小赶脚》开唱,台上演员骑的纸驴不时引起底下观众的哈哈大笑。 张石生在队伍里听过无数遍这种被大帅命名为吕剧的剧种作品,特别是这代表曲目,因此压根没媳妇那兴奋的神态,就连他儿子也不时用肉嘟嘟的小手比划下台上演员。看半响觉得没意思,低头拨了拨火盆里木炭让其燃烧的更旺些,身旁却是有人搭话了:“兄弟回家探亲?” 张石生疑惑的转过头看去,问话人跟他一样一身军装打扮,年龄稍微大些,只是没肩章看不出级别,再仔细一瞧那人左臂空落落的,“请问您是?” 现如今山东境内别家谍报人员因着几次运动损失惨重,存量不多,轻易不会暴露身份跟军人搭讪,但总也要小心不是,那人听后稍稍笑了下:“俺是镇上警察所的所长,以前在沂防营干过,后来受伤退役,前几天刚从临镇老家回来,这不今天唱大戏,过来帮着维持下治安。” “哦,您好。”张石生赶忙站起身,口中不停的道:“坐、坐,这大过年的各位弟兄还在执勤可够辛苦的。”说罢拉过旁边木凳子放下。 “分内之事,称不上辛苦。”那人不客气的接过凳子坐下,“请问贵姓?” “免贵,姓张,镇子西边村里的。”张石生接过话头,“孙所长哪年兵?”他媳妇大概见过这人知道姓啥,在他耳旁轻轻告诉了他。 “前清年间就跟着大帅干。”孙所长笑着,看他目光直盯着自己的胳膊看无所谓的说道:“民国二年剿匪,胳膊让人砍了,这不军队呆不下去转业当警察。” 张石生有些疑惑,前清年间跟着大帅混的人只要不死大都活挺好,就算退下来也有上百个县安置他们,为何到现在才是一个镇子警察所所长。只是这乃个人隐秘之事,他也不好意思过问,随便挑了个军队里的话题当由头,两人也便熟络的闲聊起来。 台上剧目过了两场,主家让人送了些茶水,所长同志正待推辞,却见不远处有个小警察喘着粗气跑来,没等他过问,那人跑他身边附耳说道:“所长,镇长让您赶紧回去,上面下命令了。” “知道什么事儿么?”所长跟张石生说声抱歉起身离开,顺口问道。 “就听个遴选民兵,详细的我也…”张石生看着两人嘀咕着离开,亏着耳尖听到这么一句,心想要扩军还是咋地,旁边媳妇不乐意了:“快来看你儿子,俺要看戏。” “好来,儿子乖,让爹爹抱。”张石生倒是好脾气,闻言抱过自家孩子,看着媳妇专注的神情心里略微有些满足。 …… 回到家太阳已要落下,刺骨的寒风不能阻挡张夫人的热情,一路上叽叽喳喳个不停,言语中对那剧目甚是喜爱,张石生虽有不屑倒没煞风景的泼冷水。 他娘早就做好饭菜等着,大哥家几个孩子贪心的把剩点油渣的罐头盒子灌上水,闹闹腾腾的抢来抢去,结婚前的军饷他都寄给了母亲,加上岳父家薄有家产日子好过不少,但也没到浪费地步,油腥对小家伙而言还是比较有吸引力的。 其实日子说好也仅是比以前吃得更饱,间或他媳妇出去买点肉改善下生活,再把两顿饭改成三顿—就这还是他娘为照顾儿媳妇改的,为此大儿媳愣是翻了几个月白眼。 菜比前几日丰盛,张石生的探亲假不到一个月,从家到最近火车站还得老长时间,这几日就得收拾行囊走人,权当家里给他弄的送行宴。 “老二,前面刘婶让俺问下,能把她那三小子也带出去当兵么?她家人忒多,种地用不着这些人。”张石生大哥坐炕头上闷闷问道,嘴里叼着根他给带来的卷烟。 把孩子递给媳妇,张石生转身脱了鞋上去:“俺不行,招兵的都是上面下任务,俺们压根插不上手,再说她儿子不是民兵,到招兵处估计人也不要。” “她说给你当个护兵也行。” “俺说哥,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兄弟是啥官,还护兵?再说就算俺有护卫也是部队给分配,要不让他去俺岳丈那儿矿上干?” “这不他娘舍不得么,前村那谁家儿子不就在矿上伤着了回家养着。” 张石生气乐了,“她还真以为这军队是当兵吃粮呢?上了战场可不是磕着碰着砸着,那可是拿命…”说半句想起这话在家说不合适,转而劝道:“她娘要是舍不得就白搭咧,俺顶天给他找个矿上活儿,别的没那本事。” 他哥听此也没继续问,自打弟弟出山当了兵,他就再也不能拿当哥的权威压着,闻言也便招呼开吃,几个孩子早就盯着桌上的饭菜流口水了。 张石生没有看到,背后喂孩子的媳妇听到“拿命”两个字偷偷抹了下眼睛。 第151章出兵 转眼年已过完,在齐鲁大地忙着输送劳工、招兵扩军的同时,北面京城府院之争的好戏也是愈演愈烈。总统与总理秉承你同意我反对的原则在诸多问题上展开交锋,可惜双方力量明显不在同一层次,黎菩萨所依靠的南方割据势力到底比不上段总理名义上能调动的北洋各军。 而且这儿是北京,地处北方,黎菩萨的支持势力远水解不了近渴,更何况他的老窝都被人抄掉,能心甘情愿供其差遣有几人?顶天看在北洋个共同敌人面上拉扯把,否则断不可能看上这位已无实权的总统。 两人斗法斗得欢腾,看官看得也热闹,期间几个北洋元老跑来给两人调停全以失败告终。其实府院之争不止有黎段两人政见不合、权力之争缘故,还有当年段祺瑞南下将黎元洪以近似绑架手段弄到京城的私怨。 到了公历四月二十五号,段祺瑞借“军事会议”之名在北京召开有各省督军及代表参加的会议,商议对德宣战问题—王子安当初乱命围攻青岛愣是没让两国宣战,仅让德国宣布与这边断交,甚至到后来王子安还跟他们建立了某种程度的联系。 这次会议又被称作督军团会议,包括直隶督军曹锟、江西督军李纯、山西督军阎锡山等人,此次会议目的很明确,一是将在参战问题上的各地方阻力变成助力;二是利用地方军阀的声势,威胁黎元洪与国会议员以迫使其在参战问题上就范。 其后几天督军团成功迫使黎元洪将问题提交国会讨论,可接下来的事情却让大伙有些目瞪口呆:五月十号众议院举行全院委员会审查参战案,大清早众议院门前却聚集了数千名请愿者,打着公民请愿团的名号要求必须于当天通过对德宣战案,否则定让各位国会老爷尝尝自家铁拳厉害,这些人不止嘴上说说,在议员拒绝讨论宣战案后还真打了几人。 一群军痞流氓无赖组成的请愿团公然威胁议员本就让大老爷们受伤的很,如此侮辱哪能咽的下去,袖子一甩扭头就走,爱咋咋地,就是不讨论,你还能杀人不成,兄弟既然能当上议员哪个后台差得了。 如此一来策划此事的段祺瑞心腹干将傅良佐、靳云鹏等人傻了眼,本想促成此事成功,没想弄巧成拙,造成宣战案搁浅。按当时论点,国会中反对参战案者仅有国民党系的丙辰俱乐部,梁启超的研究系会赞成,政学会与益友社也会同意,参战案通过问题不大,此举纯粹搬石头砸自个脚。 不过也有学者对此持不同论点,认为当时同意参战的仅有宪法研究会、宪法讨论会、中和俱乐部三党派,其余各党派基本反对,雇佣公民团围攻国会与四年前袁世凯操作选举大总统的伎俩无二样,是为段合肥清楚提案压根不会通过才想搅局,若合法途径可通过断无理由出此下策。 两位的恩怨情仇王子安不想理会,山东一大摊子事儿还等着他处理,美国人年初以德国宣布无限制潜艇战为由断绝两国关系,其后在四月初正式跟德国宣战,此举让业已损失惨重的英法两国欣喜若狂。为扩大己方势力他们又共同忽悠中国赶紧参战,同前世不同,当时英法只看重华工资源与政治影响,没想过也不认为中国出兵会有什么决定性影响,现在则催促着赶紧出兵—特别是山东的飞行员、化学部队。 王子安的飞行员保有量很是庞大,很多还是经过数年的飞行训练,虽然实战经验比不过欧罗巴大陆上空整天对打的人群,但所受系统训练比之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对此饱受战争之苦的协约国集团很是垂涎。 至于化学部队,那边儿毒气战打的热火朝天,双方只要进攻受挫铁定想起这让人又爱又恨的玩意儿,可在两边刚开始用钢瓶互扔的时候,人王将军就已想到给前线部队配发毒气炮弹,端得走在各国前列,甚至于现在都搞出了飞机喷洒设备,放这儿纯属浪费资源。 对此王子安自个也觉得有点儿浪费资源,等不及府院将对德宣战争出个子午寅丑,顺水推舟的答应先期派出部分部队参与战争—对外宣称此乃雇佣军,亟待北洋政府宣战后再正式宣布。 “您先前不是极力反对此举么,为何这次如此痛快的答应派兵?”抽着粗大雪茄的查理给王子安半空的茶杯添上茶水,有些疑惑问道。作为最早给王督军打工的外国仔,查理成功把自己的身份从买办变成朋友,问起话来也是无所顾忌。 “我不想等京城那两位爷争出个结果再派兵,要真争到仗打完我不得哭死,好处半点挣不到,我这忙里忙外为的啥。”虽然这是不可能的,府院之争很快就会被张勋给坏掉,但总得给个回答不是,其实先前王子安觉得凭借自个势力是有可能让宣战提前的,结果没成功,才不得已提前出人,“看现在,只要我派兵,长江以北隶属英国人的势力范围我可以随便打,就算派兵进入天津他们也会睁只眼闭只眼,日本人也不会拦着,还不用出卖其他利益,多划算的一件事儿。” 好处很多,除了这些还有技术支持,战后红利,但相比起来都比不过日本人不会干涉他的地盘这一条件,现在日本人成功将之前高喊反日的段祺瑞发展成支持者,正在对整个北中国进行渗透,没有列强支持凭王子安一省之地断无可能抵挡,能保住自个地盘已是意外之喜。 “您就这么确定德国人会失败?” “不相信我?” “相信,不说别的,单您手中那只神秘的探矿部队就让我觉得不可思议。”查理吸口烟说道:“找啥都是一找一个准,弄得我都认为你手上更应该有个伟大的预言家了。但这次这么大规模的投机还是超出我的想象,一个不慎咱就得当掉裤子。” 因为成功找出不少矿产资源,王子安派出掩人耳目的探矿队一直为矿业大亨所瞩目,只是不得与外人接触的规则让其本身蒙上神秘色彩,加上隐约透漏出的其人手上有个庞大情报组织,洋鬼子已经怀疑他背后应有一股隐藏极深的组织在支撑。 “这你大可放宽心,赔本的买卖咱干过?”王子安略带不屑的笑道,这查理还是胆子小点,跟自个混这些年还不清楚自己是啥人? 两人嘀咕半响,查理起身告辞,有卫兵跟在身后送客。查理来这儿意思王子安自是清楚的很,还不是先前自己在出兵问题上咬得紧,现在却一反常态的答应,各位对其不放心之人好来探下口风。 …… “你真打算现在出兵?”查理前脚刚走后脚王璞推门进来,不等茶水端上便自急不可耐问道。他先前在兖州视察新组建部队,被王子安一封电报提了过来:“张辫帅复辟的日子不远了,咱们计划很大,若是缺了空军支援恐怕会出现不少困难。” “怎么,没了飞机就不会打仗了?”王子安接过卫兵手中茶水给他放过去,挥挥手赶走卫兵:“要是现在离了空军就不敢打,那以后如何对付日本人或更强大的对手?” “那倒不是,可有飞机支援仗会好打很多,而且我总是担心这次闹不好会让北洋军暂时团结,若真是四面八方的冲上来,咱这十几万部队不见得能挡住。”王璞连忙否认,开玩笑,自己出身的部队最擅长在武器劣势情况下跟人开片。 “飞行员会留一半在家,到时你的航空支援少不了;至于乱拳打死老师傅的问题预案里有,撑不住自会上毒气弹,咱现在可没承诺不在国内使用毒气弹,大不了这次用完下次不用么。”王子安说的很是轻松,浑不管王璞嘴角抽抽:“再说现在北洋已经好几年没经历过大的战事,军队战斗力下滑很快,有几个闪光点也是独力难支,到时争取能一个团追着一个师跑。” “呵呵…”王璞干笑两声,没搭理王子安的意淫:“部队差不多扩充完毕,你赶紧催催宋承斌,每个旅的技术兵器可不是小数目。” “放心,少不了你的东西。”王子安拿起桌上的坦克模型端详着说道:“新的编制表参谋处已经做出,等这次事毕就开始改。除了第七师我打算再弄几个师,否则你们就该骂我抠了。” “不敢。”王璞翻了下白眼:“那你打算给自个安什么职位?你要继续当师长其他人可不敢接受师长位子,要不就是逾越啊。” “早就想好了,苏鲁豫热津联军总司令。”王子安霸气无比的一句话直接把王璞雷倒,愣半响回过神:“呵呵。”这比上面那个还要不靠谱。 没等呵呵完毕,外面响起敲门声:“大帅,总统府急电。” “进来。” 陈陆山蹬蹬几步跑进来:“冯大总统急电,邀请您北上调停府院之争。” “扯淡…”王子安一口茶水喷出:“不去,回电说我资历威望皆不足,徐州张轩帅…算了,直接说我染病没法去,推掉就成。”这张勋北上可是要复辟的,要真是自个推荐的那不黄泥汤落裤裆里么。只是没成想差点坏人张勋好事儿,前期为满足辫帅*他可对寓居青岛的宗社党人睁只眼闭只眼,生怕一不小心改变历史进程。 第152章侦察 “特么把钢盔给老子戴头上。”李四宝低声骂道:“就你,唐志英,再出幺蛾子俺把你班长给撸了,这是侦查,粗心大意会死人的。” 那叫唐志英的小班长挨排长大人一顿喷缩缩后脑勺:“俺晓得,刚拿下来擦擦汗,这就戴上。”说完忙不迭把钢盔扣上,看到周围自家兄弟看着自个想笑却又不敢笑的样儿有些气恼,心里不禁怀念当年净街虎的威风。 摇摇脑袋,把那不适宜的东西摇走,自打姐姐嫁给姐夫后他的好日子算是到头,稍有犯错便被姐夫拳打脚踢,谁劝都不好使,由其姐姐结婚当天,姐夫愣是洞房都不进,敲断两根棍子才算作罢。事后养完伤想着自此消停点儿,作奸犯科别给他逮到,没想一纸调令自己成了大头兵,还是最苦最累的侦查单位。 说起这姐夫,那也是齐鲁大地有头有脸的人物,就算不待见自个给扔到军队,也不能处处作梗还找人针对啊,一想到这儿唐志英心火蹭蹭往上冒。初夏的太阳挺热,脑门上又冒起汗珠,想把钢盔摘下记起李四宝的整人手段便也熄了心思,只恨恨的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他倒不是恨姐夫,姐夫虽严厉但也是为自己好,这点儿事情还分得清;也不恨李四宝,人是职责所在,再说咱怎么也是中学堂出身,别看成绩不好,可比那土豹子强太多,若不是有姐夫压着,按制度再不济也能混个连文书。 他恨的是不消停的张辫帅跟辫子军,好好日子不过偏捣鼓劳什子复辟,这可好,劳顿大家伙都不得安宁,知道现在啥时代不,早就共和了,做你的帝王春秋大梦吧。想到共和,唐志英瞥了眼不远处的李四宝,有点意兴阑珊,这土豹子对共和也知之甚少,整天介喊着誓死给大帅卖命,合着就会给人吹嘘跟大帅握过手。 握手算个屁,俺家姐夫天天跟大帅称兄道弟,而且老子当年可是喊着要枪毙大帅的,一想唐志英就有些小激动,这就是境界,纵使因为这事儿在床上躺了三个月也不后悔。 心里想着杂七杂八的东西,脚底下可不慢,唐志英以前逗比归逗比,身子却是不弱,他爹从小就没缺了他吃喝,长大还没到欺男霸女的年代就给姐夫压死,也就没让酒色掏空。 快速奔跑到山梁,唐志英顺势向前趴下,眯着眼朝半山腰看去,旁边李四宝掏出挎包中望远镜细细观察。那边儿出现几个身影,身上军装与背后步枪无不显示其定武军人身份,这儿离徐州城不远,张勋复辟不可能不加强老窝防范,应是派出警戒的士兵。 “唐志英。”李四宝转过头来:“把这几个人给老子解决掉,别闹出乱子。”唐志英这班长当上时间不长,仅在当班长之前参加过一次越境打击土匪的行动,实战经验基本为零,趁着下方敌人不多的机会权当练手,否则李大排长压根不会跟着这个班,平日里看到唐家少爷他就心烦。 “好来。”唐志英答应的挺豪爽,趴地上又仔细观察片刻,起身拍拍几个士兵肩膀下达命令:“你们几个,抄那边儿小路下去,堵住他们后路,一个也别给俺放跑;独眼、老刘,你俩枪法好,在这儿压阵,若是有溜掉的就开枪,顺带警戒,其他人跟俺来。” 现在快到夏天,山虽不高树也不多,但搁不住灌木丛厚实,行进时只要注意不虞被下面发现。话虽如此,这几天太阳高挂,能见度很高,一不小心还是有暴露危险。 离几个敌军士兵还有二三十米距离时唐志英打了下手势,附近士兵见状停下半蹲,刚才的抵近耗费大量体力,加上心情激动造成肾上腺素分泌增多,个个满头大汗。随着手势继续,一人拿过背后弩机,慢慢上弦,另有两人轻手轻脚朝几个正烤兔子的逗比摸去。 “什么声音?”一嘴里含着半个兔子大腿的定武军人含混不清的问道。 另三人直蹦着耳朵听片刻没听出什么,旁边一人朝他踹一脚:“咋呼什么,这儿山风这么大啥声音都有,别一惊一乍的,嘿你小子,合着是为了多吃块兔子肉唬…” “人”字还没出口他却已趴在地上,后脑勺一支弩箭直愣愣插着。 “草。”一定武军人率先从震惊中醒转,扭头抓向身旁原版德制毛瑟步枪,不及想身后传来风声,紧接感觉背部一阵刺痛,想惊叫却被人捂住口鼻,眼前慢慢模糊,随即也跟先前那人一样向前趴倒。 另一摸过来的侦察兵手里动作也不慢,战友刚把刺刀送进敌人背部他也一个前倾扑到一人身上,刺刀顺势抹过对方脖颈,手中传来的大量液体与温热让他清楚已是割破敌人喉管。从地上打个滚起身,刚想与战友合作解决剩下一人,却发现对方已是跪倒在地连磕响头,胯下滴滴答答流下液体,嘴里兀自说个不停:“爷爷饶了俺,饶了俺,俺家上有八十老母,下…” 唐志英已跑到近前,见状也不言语,一个大脚踹将其踹翻:“绑了,弄一边审审,猴子,领人把这儿弄下,剩下的半支兔子可不能浪费,喝,猴子你够狠的啊,这人脑袋快给你整个切下来了。” …… “审完了?”李四宝咬了口兔子腿问道。 “完了。”唐志英抹把嘴上油腻:“也没啥好审的,这几个除了拿进口毛瑟那人是老兵剩下的全新兵蛋子,就是被派到这边儿做外围警戒,隶属于当地防营。”王子安部队里的山寨七九步跟原版有稍许不同,侦察兵也接受过少许枪械辨认知识,故而唐志英一眼认出那人用的是原版毛瑟98。 张勋定武军手中有部分德版武器,倒不是他买的,系德国政府赠送。德皇比较欣赏满清政府,顺带德国驻中国人员对给满清招魂的张勋挺注意,故而从民国二年便给其援助。到现在因着防范北洋政府投靠英法,援助力度更为加大,也支持其复辟举动,妄想最次也要中国政府在一战中保持中立。 “审完了咱就走。”李四宝随手抓把土在手上抹了把,边走边说道,也没问俘虏那人下场如何,这会儿是侦查,没抓舌头的任务:“说下任务不足。” “抵近时间过长,期间敌人随时有可能因各种突发状况转移;接敌前有战士不小心发出声响,差点让敌人警觉,凸显技战术能力不足。” …… “徐州方向我军由陆军第一混成旅、省一旅、省二旅、省三旅、新编第五、第六旅、沂防营一部、兖防营等部编成的山东陆军暂编第一军为作战主力,辅以水警、河务部队以应付苏北、苏中水网地形,支援力量为航空第一团,此外缉私舰队下属水兵一团已做好准备,择机登陆。”高元捷拿着教鞭指着作战厅墙上巨大地图道,下面则是参谋处的各级参谋跟王子安等人:“今日之作战情况,第一军代军长王介山发报称主力军队在占领利国驿后继续前进,各部侦察兵跟定武军铜山县城外围警戒部队展开激烈交火;另一部则越过郯城,进入海州,因时间尚短,暂无大规模战事发生。” “曹州、东昌一带由四十七旅、新编第七、第八、第九旅并右路巡防营等部组成暂编第二军,军长由四十七旅旅长王子义兼领,是为防范河南、直隶两省之北洋军队。” “北面原武定府、德州、武城一带由第七师、省四旅、新编第十、十一、十二旅、青州骑兵团、后路巡防营、新防营等部组成暂编第三军,十三旅旅长王子柱兼领军长,额外配属航空第二团并新组建之警察总队下属两个大队两千余人,缉私舰队也已抽调舰艇,随时准备运载兵员。此部下属之后路巡防营、新防营与第七师骑兵团因靠近直隶,现已越过苏基镇朝韩村镇进发,掩护警察总队进入天津。”辛丑条约规定天津市不得驻有中*队,王子安便想了这么一招堵列强的嘴,反正几个主要国家都已答应。 “骑兵旅、新编十三、十四旅、左路巡防营、青岛警备区、济防营等部为省内守卫部队,战事危急可作总预备队使用,只是这些部队仅有骑兵旅与新组建两旅在津浦线沿线可做机动,余者若使用也就到了咱们的生死存亡之刻,大家最好别做此念。”高元捷的发言完毕,底下私语声顿时响成一片。 前段时间黎菩萨发报电请王子安北上调停府院矛盾,唬的靖帅赶忙称病回绝,并回电隐晦提及自个威望不足,请总统大人另请高明。都这样说了黎元洪还能咋滴,只好将目光转向已是望穿秋水的张勋。 张辫帅在年前成功召开十三省同盟会议不久当上了安徽督军,可那儿是倪嗣冲地盘,人当然不会拱手相让,他也就挂着此名头继续在徐州厮混。现在京城相约,大业就在眼前,轩帅大喜之下提马入京师,走的还是王子安大开方便之门让开的津浦线,到地儿先把国会解散,然后拖出溥仪就复辟了。 他们是在七月一日凌晨开始实施此事,随后通电全国,要求各地“接电后应即遵用正朔,悬挂龙旗”,紧接王子安早已备好的讨逆通电发出,两者相差不出一小时。随后已运动至省界的军队倾巢而出,南下进入苏北。 第153章接战 “小夏觉得我这布置问题多不多?”作战厅里的参谋被高元捷弄到一旁,王子安则扭头问向旁边夏威。 “问题从常理说多的有点儿让我无从下口。”夏威苦笑的来了句,他在今年刚穿越时空的眷恋来到这儿,时空差没全倒过来就被王子安弄来听作战会议,盖因其乃正规军参谋系统出身:“简单说下:一,预备队太少,战局进展顺利无法扩大战果,僵持则没法打开局面,甚至有被反推的可能。” “二,主攻方向不明,从你给资料看这次是南北同时开战,这可犯了兵家大忌;三,军队编制太杂,不利于指挥作战;四,你的暂编军军长都是旅长直升,恐怕没能力指挥这么多部队,还是混编部队。” “五,你并没进行战争总动员,以和平时期的经济而言似乎养不起这么多不事生产且耗帑甚巨的军队,数数刚才出现的番号,似乎光正规军就有十九个旅,加上地方部队跟警察总队这种乱七八糟的编制将近小二十万人吧?因此这场战争持续时间不能过长,否则你的经济断不可能支持。” “六…” “好了好了。”王子安举手投降,让你说下意思意思得了,还真说起来没完,不过谁让他存着心思要考教人家:“你要再说我可真就无地自容了,有没有什么补救方法?”他到底还是想考教考教,之前给其资料不太详细,故而人只能凭猜测来了。夏威来时间不长,也是诸多穿越人士中比较幸运的一位,跟女朋友一块儿来的,前期跟女友光呆山上整理资料。 “大帅还是直接给出答案吧,是说我在参谋学院进修过,也不可能对现在的参谋人员有超神可能,我估计您这儿应该早有预案。”他倒清楚得很,就算王子安的参谋处是花瓶没想到这些,那跟自个一样出身的王璞不可能看不出,别说那人早来这些年,从连长一直干到军长,还跟列强国家见过仗,打老仗的人物了。 “你倒会偷懒。”王子安笑呵呵的乐道:“那我就给你说下,预备队不足已是兵力不够,我的经济与军资暂时只能支持如此规模扩军,而且南北两面都有铁路之便,两方都得胜作罢,若北胜南僵持,第三军抽兵南下,反正我只要天津,对直隶其他地方没兴趣,想必加上英美支持不会有太多人跟我过不去,两边僵持则北面撤军专攻南面,我也不是不懂变通。” “编制太杂是事实,虽有经常性的各部联合会操,但指挥不便还是有的,这点只能打完此仗进行整体编制改革;至于那批旅长,他们曾在高级将领训练班接受过一年培训,也都在会操中指挥过超过本身规模的军队。” “而第五点,正因为如此规模军队山东养起来有些费劲,我才想着多拿些地盘,今年上半年这些吃白饭的家伙造了我两千多万,不趁着国际形势于我有利的时节英国人会同意我占江北地盘?” “兄弟,跟着哥哥好好干吧。”王子安说完有些激动的拉着夏威的手,让其一阵恶寒:“虽然现在不能再直接给你们高位,但你跟后面愿意跟着我的兄弟都是绝对的高官后备军…” …… “唐志英你大爷…”猴子紧紧咬住嘴里小木棍,含混不清的骂道,正给其腿伤倒磺胺粉的唐大班长闻言照着伤口一巴掌:“你特么狗咬吕洞宾,老子不给你这伤腿上点药早晚感染,抓个舌头都抓不利索,还敢咋呼全排第一武林高手。” 猴子没言语,他这会儿被唐志英一巴掌弄昏,已是听不到那人碎碎念。把伤口包扎好,唐志英将其交给独眼吩咐道:“猴子这腿伤暂时没法走了,带他找个地方猫好,等大部队过来交给他们,然后再来撵俺们,清楚路线不?” “清楚,班长放心,把这倒霉孩子交给大部队俺就去撵你们,保证不给您丢脸。” “还是你懂事儿。”唐志英闻言大为点头,这觉悟,这态度,比那猴子强多了。之前连里下达任务,让他们尽可能摸活口取得对面具体番号,为此唐志英带人一晚上摸了三个落单定武军士兵,大体弄清对面番号—李四宝已跟他们分开后撤,排长同志还有两个班要指挥,顺便带情报回去。不过唐志英一伙运气不太好,抓最后一人时被对方拉开手榴弹伤了猴子。 拉下猴子跟独眼儿,剩余十二人继续出发。昨晚作战时间过长导致睡眠不足,一群人脚底板有些打晃,唐志英也觉得难受,可他是最高领导,只能强撑精神给各位打气:“把精神打起来,一会儿过了山梁找地方猫会儿,只要再找到对方火炮,咱的任务就算完成。” 按照昨晚取得情报,对面大约有三个营头,差不多一个团规模,应该会配有火炮。过了山梁,远远望去已经出现定武军防线,构筑的很是简陋。唐志英心里有些轻蔑,自个都快跑到平原了这些人才开始构筑防线,真不知平时怎么做防备的。 他却不知道,己方军队这次突袭显得很是突兀,直打了个对方措手不及,散落在几个镇子里的定武军士兵压根没时间考虑就被击溃。若不是之前军队集结地点不敢靠边界太近,想必现在该打到铜山县城了。 一番侦查己方这边儿没敌人观察哨,想来一整天的交锋已将对方打怕,不敢再以小股部队前出。望远镜中没出现火炮,自己等人判断出错,定武军没有足够时间给部队拉来火炮,至于山梁后面基本不用考虑,顶天几门迫击炮。 在望远镜中细细将对面防线观察完毕,唐志英小心翼翼将其放回挎包,这是李四宝临走给他的,明言有损坏就扒了他的皮。随手掏出地图跟铅笔,唐志英开始标注敌人火力点及大体兵力配置—他是中学毕业,在连里文化水平最高,专门培训过地图作业,要不此次侦查也不会轮到他。 “老刘。”唐志英喊过班里军伍时间最长的一人:“你带人把地图送回去,我在这儿看着点,路上注意安全。” “你大爷。”老刘完全不惧唐志英的官威随口骂道:“不是说过来就睡觉的么,看老子好欺负是不。”话是如此,他却随口叫了一人往回跑。这老刘当兵四年多,按理早该提班长,可其每年都犯次错误,还都是小错误,愣没法提干,想来年底就该退伍。 “屁话恁多,赶紧。”唐志英看其往回跑骂了句,转过头安排士兵休息,他却自去放哨。 中间换完岗唐志英也去眯了会儿,梦中正端着冲锋枪大杀四方,有人在一旁把他敲醒:“别睡了,大部队上来了。” “哪儿呢那儿呢?”唐志英起身揉揉惺忪的眼睛,嘴里嘟囔着。 “这儿呢。”穆恩堂好笑的望着他,下面人不清楚唐志英身份,只以为是个富家子弟,他却清楚的很,刘泽可是交代过多次,一定让这小舅子多在基层干干。 “旅长。”王璞干上军长,没空管省一旅一摊子事儿,穆恩堂暂时以副旅长身份暂领旅长职权,愣把那宣统元年就跟着王子安干的孔三成比下去,花花轿子人人抬,这副的转正指日可待,唐志英自是清楚这些门道,啪的敬礼喊道。 “这次干得不错,回去给你请功,不过一定要戒骄戒躁,争取更大功劳。”穆恩堂是大忙人,随*待一句离开,对面防线已做好战斗准备,他要去布置进攻。 定武军布置防线的地方是小片丘陵,过了就是平原,从那儿到铜山县已是一马平川,不过他们正巧卡上官道,想不打都不可能。 第一旅从行进队形转为战斗队形很快,一轮火力侦察过后两个营士兵以三人小组方式向敌军防线迫近,旅属五七炮连也向山上开火掩护己方进攻—由于大肆扩军造成火炮不敷使用,王子安只能军内调剂,第一旅便被调剂出一个七五炮连更换成五七炮。也多亏有这么一五七炮连,否则第一旅此次进攻很可能陷入无身管火炮使用的尴尬境地,他们是前锋,为保速度只能舍弃沉重的七五炮,等拿下铜山县城后火炮才能给火车运来。 李庆翰是二营六连连长,行进中一直观察着己方士兵阵线,距离敌防线尚有约四百米时准备吹哨子,不想对面阵地突然想起密集枪声,差点没把他吓趴下,这距离步枪手想打谁啊,你以为你全军都是神枪手。 吐槽归吐槽,旁边已经有队伍吹起哨子,他也赶紧吹响口中哨子,士兵们开始由步行转变为小跑,这形势对面准备覆盖射击了,为避免流弹杀伤该有的战术动作还是得用起,否则光练不用不得亏死。 对面重机枪已被刚才的火力覆盖摧毁,剩余一两挺起不了多大作用,就这很快也给营里81迫重点照顾哑了火。山上定武军步枪手还在射击,但鲁军中伴随步兵进攻的60迫、重机枪与轻机枪开始展现威力,很快将敌人逼入单兵工事内保命,只是对方枪声还很多,想来都蹲里面朝天放枪呢。 第154章接战(二) 苏鲁交界处的山都不高,特别是靠近平原地区,有个百八十米就算不错。李庆翰低伏着身子闷头向前冲,他们已跑到距敌防线不足五十米处,小跑变成了狂奔。排属火力组跟连属火力班没有过多停下射击,虽然现下火炮支援为防误伤没开炮,但对方阵地仍是只闻枪声不见人影。 “手榴弹。”李庆翰耳尖,枪炮声中愣是听见处于攻击最前沿的一排长的喊声,随即数十颗手榴弹砸向定武军阵地。两侧五连、七连攻击方向也是不甘落后,直将那条不甚牢固的防线炸起阵阵泥土,间或夹杂敌方士兵尸体、残肢。 “手榴弹。”这次李庆翰是听不到了,他耳朵里还响彻着爆炸声。又是一轮弹雨,尚未散尽的硝烟中隐隐出现向后逃跑身影,不过他们想不到,刚才的弹雨会再一次光顾头顶。 进攻中早已上好刺刀的步枪在主人手中狠狠扎向敌人防线,瞬间撕烂了本就不牢靠的阵地,简单的工事中无数定武军士兵跪地投降,更有那不堪者双手抱头趴在地上,枪支被胡乱扔到一旁,泥土里还散落着成箱的手榴弹。 “不许停,继续攻击直到穿透敌人防线为止。”李庆翰看着有些停顿的己方士兵大声喊道:“俘虏自会有后方收容,跟老子继续冲。”他的连处于进攻中央,任务本就是一直突击直到打通防线。 “冲。”一排长醒醒神,听到连长声音也大声呼喊道,他是去年从山东讲武堂毕业的军校生,看到漫山遍野逃跑的定武军士兵有些经验不足略微停顿片刻。 李庆翰很快跑到他身边,作为连长他不用编入三人小组,只做居中指挥便成,“快点儿,敌人没了防线也要冲,争取跑他们头里把人都截住。” 定武军在前面跑,李庆翰领人后面追,可惜张辫帅的人吃惯了一天两餐,远不是一天三餐还经常见荤腥的鲁军士兵对手,渐渐除了几个身体强壮者还在前面跑,大部分人都已跪地喊着爷爷投降。 待跑出一段距离,李庆翰实在没了力气,看周围士兵也都个个哈巴狗样,纯凭一股气支撑,便打出信号停止追击,随即收拢部队就地构筑防线,阻挡另两连没能截住的敌军—那两个连需要稳住侧翼耽误片刻,速度没六连快。 已跑远的定武军人在迫击炮攻击下留了几具尸体,余者转眼没了身影,李庆翰不为己甚,又逼迫部分敌军投降后转身跟着五连朝左翼方向开进—那边部分敌军由于防线稍微靠前还没跑过来,右翼则交给七连跟远处官道上显现身形的骑兵营。 一场不算激烈的战斗落下帷幕,李庆翰又忙起收拢掉队士兵、安置受伤同袍的事情。战斗过程虽乏善可陈,但进攻中伤亡在所难免,一番清点他有些庆幸,自己连士兵还算老天保佑,仅有数人阵亡,伤者不少,但大多是追击过程不慎伤到自个的倒霉孩子,稍事包扎便又是一条好汉。 留给他们的整顿时间不长,随着后续部队赶到,大部队收拾起行装朝着平原开进。 …… “我x他王子安全家。”张文生气急之下抓起桌上茶杯砸到地上,浑不管此乃前前朝官窑产物,想想又觉不妥,犹自不放心的问着自个幕僚:“你可的确见到王子安本人了?” “大人,事关重大,下官但不可能有丝毫隐瞒。”幕僚一脸苦瓜相,“他不但不同意退兵,对大人言及可通电反对复辟也不表赞同,一定要您交出徐州镇守使位子。” “全军投降归其节制也不可以?”张文生脸色阴沉的可怕:“老子有哪点对不起他王子安,轩帅复辟管我屁事儿,怎么就一门心思朝着徐州来。” 昨日张勋复辟通电全国,顿时激起一片反对声,但率先起兵反对者非王子安莫属,其人一封讨逆电文紧随复辟电文之后,端得让围观群众大呼过瘾,纷纷赞道此乃真英雄,只是两篇电文时间太巧合有些让人疑惑。 讨逆电文一出,张文生就知道事儿要糟,讨逆么,肯定要打仗,他王子安的地盘跟京城不搭界,应该不会北上,那就只能讨轩帅老家,谁让这两家离得近呢。果不其然,不到中午鲁军越界攻击的消息便传了过来,张文生长年往山东跑,自是清楚两家军队之不同,但凭自个手下不足万把兵马是对抗不了滴。 这人倒也光棍,立刻派人北上,明言若鲁军退兵他会通电反对复辟,手下兵马也可归其节制,没成想被王子安一口拒绝,还把派去的联络人员赶了回来。 其实真实历史上张文生也的确通电反对张勋复辟,不过要晚几天,那会儿不止段祺瑞已组建讨逆军,就连之前支持复辟的倪嗣冲等人也要起兵讨逆,他再看不清形势就枉为徐州镇守使了。而且他跟张勋的关系人尽皆知,张辫帅捣鼓复辟也不是一天两天,作为亲信变脸如此快让人不齿。 幕僚刚想接茬,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几下到了屋里,转头望去,却是一浑身是血的军官:“大人,不好了,鲁军已突破我军防线,正迅速向铜山县赶来。” 张文生腾得下站起身,厉声喝道:“我不是派了马队去增援么,怎么败得这么快?” “晚了,晚了。”那人嚎啕大哭:“马队半路遇到溃散逃兵才得知防线已被击垮,紧接鲁军的马队就到了,他们的小炮打的到处都是,还人人拿着机枪,弟兄们伤亡惨重,卑职也是拼了命才逃回来的。” “放你娘的屁,你能骑马抗马克沁…”张文生还没骂完就想起一事,某次会操鲁军请自个去观操,对方士兵曾拿过一种连发短枪,当时还想买点,可对方死咬着不卖,后来双方一直和平相处,他也就慢慢将这事儿忘掉,“他们有多少人,现在到哪儿了?” 由于定武军探哨在跟鲁军的交锋中败下阵来,张文生到现在也不清楚王子安具体派了多少人,不过从东海一带发来的求援电文看对方肯定少不了,否则没可能两路进攻。 “几千人,四周全是他们的人,大人,这仗没法打了,咱跑吧。”那军官已是痛哭流涕了。 “来人,把他叉出去。”张文生厌恶的摆摆手,卫兵很快将其弄出。这人已被打怕,说的话压根不能信,几千个骑兵,就为了自个派出去的一个营头马队?这不扯淡么。 外面又是一阵脚步声,张文生抬抬头,看样又不是好事儿,果不其然,来人进屋迅速递给他一张电文:“大人,川省督军蔡锷通电讨伐大帅,支持鲁军所为。” …… “定武军经张勋几年间大肆扩充,兵员两万七千余,此次进京带走步、马、炮各部十个营头五千多人,余者掌握在徐州镇守使张文生、参谋长恽禹九等人手中,遍布徐州、海东、怀远(蚌埠)一带,仓促间可集结兵马有限。”暂编一军参谋长童瑞成指着挂在墙上的地图道:“今日在茶城阻挡我军之步队三营、马队一营为张文生手上为数不多的机动兵力,被我军一役全歼,只余铜山县内守城兵马,其他各县守备力量暂无余力对其进行支援。” “海东方向当面之敌不战而溃放弃多处要地,我左路军正寻求敌军主力逼迫其与我交战…” “铜山县防守兵力多少?”王璞听完参谋长的唠叨问道。 “步队六营、马队两营、炮队一营,近四千余人,但其中有为数不少之军官早已被我收买分化。”参谋长很合格,张口就来。 “告诉王子敬跟穆恩堂,我要明天落日之前进到铜山县城建立指挥部,可允许航空团对城内进行轰炸,但要注意甄别目标。” 童瑞成有些咂舌:“一白昼是不是短点?定武军若打定主意死守不见得好打,何况城内还有青壮民丁。” “没多余时间让他们在这儿墨迹,要往南面看。”王璞一锤定音。 …… 李庆翰望着分到自己连的神枪手有些羡慕,看人这身披挂,当兵这些年愣是没见过,那枪有望远镜,真想拿过来好好看看。不过此人性格有些孤僻,来连里半天没说几句话,而且军衔挂的上尉,跟自己一样—他却是不知道,此人可是绝对老兵,宣统二年就跟着王子安混,死活不愿当官,让他退役也不干,最后给了个无实权的上尉,也算这些年没白混。 这群穿戴很高端的人物李庆翰以前听说过,还有专有名称唤作狙击手或猎兵,众人以前没怎么听过这名,还是觉得神枪手亲切。 今晚要攻城,团里临时将其调派到这儿,因着白天他们是主攻连现下没分到好任务,分的人也就一个,听说一营一连直接分到三人。 等待的时间让人觉得很是漫长,期间旁边小兵子问他为啥叫总攻而不是夜袭,李庆翰很是傲慢的摆脸没回答,这特么从城墙到护城河外边全是火堆,夜袭个屁啊。 白天的行军与进攻耗费了大量体力,李庆翰低伏着身子跑向另一边,他要去看看,有没有哪个兔崽子敢在这当茬睡觉的。 第155章接战(三) 随着三颗信号弹升空,铜山县城四周爆发出一阵阵呐喊声,无数鲁军士兵从简易的散兵坑中跃起,快速朝着城墙奔跑,他们身后是实施掩护射击的火炮与重机枪,定武军在城墙外点起的火堆与后面己方阵线发射的照明弹将奋勇前进的士兵身影映照的清清楚楚。 铜山县外围本有部分防御工事,可士兵在白天鲁军的进攻中大部做了鸟兽散,仅余几个敢打敢拼者也没挡住炮火杀戮。城内炮兵曾做过短暂炮击,被天空中的巨鸟一阵吓唬哑了火,到现在也没出来。李庆翰有些庆幸,至少不用面对火炮,否则连里的弟兄伤亡会大得多。 己方任务是佯攻,牵制敌人兵力以掩护友军主攻。但佯攻也是攻,该有的战术动作都得有,呈倒三角的三人进攻小组,士兵之间的最小间隔距离,火力班对敌人城墙上火力点的定点清除,李庆翰严格遵守着步兵操典里的准则。 城墙上定武军士兵早就瞪大了眼睛等着,里面有白天退入城内的溃兵,他们紧握着手中钢枪,祈祷着同僚能挡住这伙凶神恶煞般的军队,白天对面的进攻彻底让他们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炮火—不过这些仅是少数,他们的长官对鲁军来说属于冥顽不化的人物,所以才被攻击,而那机灵点的早领人战场起义了,否则鲁军就算一个打十个也断不可能进展如此顺利,这却是外情处的功劳。 定武军的迫击炮早已开火,虽然后来王子安为扩军不卖这东西,但张勋还是从宁厂跟沪厂弄来一批,马克沁随后加入战团,只是距离有些远,两者准头都不足。也是,张勋守着津浦线尚且给自家弟兄一天两顿饭,何况这打一发少一发的炮弹呢,平时绝对的能省就省,炮手训练不足也是可以理解。 离着城墙还有三百米左右李庆翰吹响哨子,随即士兵各自找地方卧倒射击—这附近地势低洼,可以供他们藏身,火力班下属两门60迫趁机架设炮击。不过后面营属火力不给他们表演机会,几发精准的炮弹在其开火前便将敌马克沁火力点清除。 “大爷的。”李庆翰愤愤骂道:“不让主攻也就算了,连汤都不带给留一口,轻机枪,给老子狠狠打,一定不能让辫子军把头探出来,但要注意这是佯攻,节约子弹,打没了路上可不好补。” …… 照明弹将整个铜山映照的煞白,把人脸照的跟鬼似地,特别是把脸涂黑的特勤队成员。杜宝兴看了眼自己手下的黑鬼,数年的学校生涯让他早没了那股草莽气质:“我再把任务重复一遍,徐志业的人在城内四处放火,注意地点,别把老百姓房子给点了;刘心武带人攻击城内军队;冯静恩则通过地道对镇守使署进行夜袭,还有黄遵宪,你的担子最重,趁乱炸开西门,接应城外弟兄,咱们好几年没打过这种大仗了,有没信心?” “有。”声音不大,但神情足以证明他们的信心处于高点。 “那好,回去领着你们的人出发,另外检查好假辫子,别让人一眼给认出来。”杜宝兴大手一挥说道。他们所处院子是外情处的落脚点,主人早已不可考,乃当年赶走淮泗讨虏军的附赠品,有地道连通附近几处同属外情处的院子。 从三个月前杜宝兴接到任务开始筹划,特勤大队二营士兵便分批潜入铜山城内,平日则以商人护卫名义进行侦查,前几日更是收到线报要求做好战斗准备。 城里早已乱成一团,街上不时有士兵快速跑过,杜宝兴跟着刘心武的人一起行动,本来以他身份不用亲自上阵,可一营跟第三军行动,三营在东海那边儿,他个光杆司令也只能随队行动了。 “站住,干嘛的。”街口处有辫子军士兵喊话:“口令,唉,问你口令。” “瞎了你的狗眼。”没等杜宝兴上前刘心武便一脚踹过去:“老子是去西门增援的,屁个口令。” 那士兵无缘无故挨一脚火大,可看对方军衔与辫子乃是自家军队无误,便不甘不愿的让开路,没想嘴巴突然给人捂住,紧接胸口传来一阵剧痛,却是刘心武见自家弟兄已合围几人率先发难。 抽出匕首,有人将尸首拉到一旁草草掩盖,随即哨位换上自家弟兄。这边厢刚弄完远处便传来马蹄声,刘心武做了几个手势,手下兵丁各自散开,进入到临街商铺中,有几人还将轻机枪运动到一栋比较高的建筑之上。 不长时间一队士兵跑来,前头是个骑马军官,后面则是一挺重机枪两门迫击炮,杜宝兴在商铺二楼看着,应是前去支援的预备队。就见下面刘心武挡住去路大声喊道:“站住,干嘛的?” “瞎了你的狗眼。”对方回话也是一模一样,只是马上出腿不方便,扬起马鞭照其劈头盖脸的打来,刘心武顺势“哎呀”一声向旁边跑去,几个弟兄也都化作鸟兽散跑向两边,只让一群辫子兵哈哈大笑。 只是笑声未及飘远,一颗手榴弹冒着白烟扔向人群,却是刘心武见对方因着自个挡路挤成一团发起行动信号。 “哒哒哒…”轻机枪紧随其后,跟着也有人扔出手榴弹将下面炸得人仰马翻,那骑马军官命不好更是第一个被打倒在地。 “跑啊”“快点儿跑”,特勤队武器跟一般步兵不同,他们的自动火力比例稍大,一阵弹雨下来直将对方近二百号人砸的哭爹喊娘,不及几个军官弹压便已向四周散去,只是两条腿哪能快得过子弹,能跑出街口的不及原先三分之一。 丢下街道上还在大声哀嚎的受伤辫子军,刘心武拦住几个要追赶的士兵,紧赶着又跑向下个街道口。 伏击了两伙定武军援军后他开始领人向西门运动,刚才的伏击让城里乱成一片,四处引燃的火堆更是乱上添乱,不时有街道口爆发激烈枪战,而西门愈见激烈的枪声说明特勤队跟他们已经驳上火,这会儿该去支援了。 …… “缴枪不杀”“跪地投降者活,负隅顽抗者死”“鲁军优待俘虏”,随着各种口号响起,无数鲁军士兵潮水般涌入西城门,一路数不清的定武军士兵双手抱头或蹲或跪地上,浑不管旁边就是同袍尸体—其实也不多,这边儿拢共两个营头士兵守城,被人前后夹击下没撑多长时间便在长官带领下投降。 由不得他们不降,来自背后的偷袭者携带了大量的自动火力,让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土豹子误以为重机枪,如此多的重机枪那该得有多少兵啊,听声音少于三千都是浪费,身后出现这些人只能说明其他地段失守,那自己还守个屁,趁早投降多好。 主攻方向既然突破那这仗也就基本完成,随着鲁军士兵陆续夺得附近制高点,部分还在顽抗的士兵也放下武器投降,连锁反应下城内防线顿时垮掉,整个城内仅余零星枪声。 “快,快。”杜宝兴一路疾驰,领着已汇合的几个连特勤队快速跑向张勋的大帅府,也是张文生的镇守使署,那里一直没爆发激烈枪战,深恐有变的杜团长顾不得跟人寒暄便跑去支援。 路上不时见到倒毙尸体,多是在之前的城内混战中被击毙者,现在城内居民四门紧闭,压根没人出来抬尸。也有部分跪在地上等着缴枪的定武军士兵,更多人则脱下军装遁入居民区,特勤队没工夫管这些,只是撒开了腿往内里跑。 镇守使署那边儿也是乱七八糟,虽然没爆发大规模战斗,但城内混乱时没见有人收拾残局足见也是出了问题的。 守卫兵马还有,没在混乱时逃跑说明张文生的亲信部队有点战斗力,不过他们大部集中到衙署内部,外面反而没几人,特勤队只在片刻便已击溃当面之敌攻了进去。 “特么别打了,老子投降。”有人愤愤的叫骂着挑个白裤衩出来,“统领都给你们俘虏了还打个屁。” 混在队伍中间的杜宝兴闻言一愣,虽说这边儿有葵丑战事时王子义找人挖的直通帅府的地道,但这些年过去帅府早就改造的面目全非,手下兔崽子们运气也太好了吧,还真能把人都给俘虏了?那怎么不见自个人出来呢? 进到衙署才弄清楚,感情之前两方人在对峙。冯静恩领人通过地道进到衙署,由于有先前的情报支持知道对方的警戒位置,在解决掉哨兵后趁势突入到张文生的会议室,一举端掉对方正在进行作战部署的各级军官。 衙署内部原有作为守卫力量的一个连,只是多布置在外围一侧,等反应过来已是晚矣,不过那警卫连长当时不想束手就擒,领人跟冯静恩对峙。冯连长通过俘虏得知自个逮到大鱼,双方投鼠忌器下一直都没动手。 “好,好,哈哈。”杜宝兴大喜之下连笑三声,笑过之后内里却想着日后这种机会怕是没有了—日后他的人会拆分使用,作为渗透袭击、化妆潜伏、情报侦察的主力人员,此次作战只是怕普通部队不能完成复杂任务而不得已施行,起意本就是王子安压根没想着以正规战法拿下徐州。 第156章淮安 “号外号外,山东督军王靖帅麾下讨逆军两天内攻克铜山,徐州镇守使张文生被俘,定武军参谋长恽禹九于海州宣布率众投降,徐(徐州)海(海州)地区各县大部通电加入讨逆军。” “号外号外,原国务总理段祺瑞在天津马厂组建复****,并麾下李长泰之第八师、曹锟第三师、冯玉祥第十六混成旅誓师讨伐张勋,段总理言及誓与共和并命,不共逆贼戴天。”原时空讨逆军本是段祺瑞组建的军队名称,可这年头被王靖帅先拔头筹,不得已改成了不伦不类的复****。 “号外号外,副总统冯国璋通电称即日兴兵问罪…” “奉天张雨帅通电…” “热河巨寇冯逆伟军通电…” “噗”茶馆里稳坐钓鱼台的几位仁兄听到此处坐不住了,一人口中茶水直接喷出,他们都是消息灵通之人,也早就买过几份报纸来看,闻听此言还是惊诧不已,忙不迭要小二找那报童再买一份。 你说人总统总理各地军头通电讨伐还有情可原,那是动了人家奶酪,不拼命是不成的,可你一热河马贼跑来凑什么热闹,难不成还能借着这事儿把自个洗白不成?那也要看姜桂题答不答应。 把报纸铺开,几人轮流看下,疑惑却是更多,这位热河巨匪真就发通电起兵讨伐,叫嚣着越过长城南下,誓与民国共存亡。民国可是屡次三番的对他进行围剿,去年其击溃三路围攻后政府又组织了一次讨伐,只因府院之争无疾而终,其人也消停段时间,看样他还跟北洋打出感情了?非民国不认啊,这深沉的爱,直让在座几位蛋疼。 “这人脑子有病吧?”在座一人端起茶杯润润嗓叫道:“他不盼着民国倒台好浑水摸鱼,在这儿瞎嚷嚷什么?” “你脑子有病了他都不可能有病。”旁边有人讽刺道,那人也不着恼,只静静听着:“两年间从默默无闻到现在打的热河省军不敢出门,咱在座哥几个可都正规军出身,谁敢说做得到?更别说人现在手底下步马炮齐活,一般人还真不敢招惹,说不得这事儿有什么内幕。” “内幕肯定有,至于是啥就不好说了…”又有人搭话,可惜话没说完就给人打断:“先别管他了,你们说副总统该不会真要派兵北上吧,要不让咱们做好准备干吗?这儿离京城可十万八千里,估摸着没到地方辫子军就得给人灭掉,汤都不定剩下。” “北上不可能,防着北边倒可能。”还是先前讽刺人那个,只是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样让在座几位甚是牙疼:“先前张辫帅领着长江巡阅使的位子占了徐州已经让副总统大为懊恼,总不能自个这督军还管不到下属地区吧,若不是看在葵丑年夺了其人苏省督军的位子怕是两人早起龌龊,现在一着不慎让王靖帅抽冷子把徐州夺走,心里能舒坦?” 他的话成功引起几人赞同,见状更是洋洋得意:“虽说那匪帅曾夺过一次徐州最终交了出去,但那是袁大总统拿山东都督位子换的,而且当初他的人马可不如现下兵强马壮,人可是切切实实跟列强交过手,还大获全胜,虽有仗着欧战之嫌,可别个怎就没这眼光跟魄力?” “所以,这次再想让他原原本本的吐出来我估计是不太可能,总不能拼死累活拿下地盘拱手让出啊,之前有袁大总统镇着尚且桀骜不驯,到这会儿能顾及副总统感受?让咱们准备好,*不离十跟那位爷有关。” “那咱两军有没可能起冲突?”有人担心问道。 “那倒不太至于。”是人都有说教的瘾,军人也是人,自不能免俗:“副总统想来是没想着跟他交手,这会儿有个张辫帅就够让人头疼了,再起点乱子还让不让人活,甭看副总统手底下能使唤的人多,可人武器先进,先不说传闻中的毒气弹,就那乌压压的机群换谁也受不了。” “咱苏军手里也有十几架,可全是从鲁军淘换的旧货,机师也都从人那儿培养,遇着师傅不得给虐死?”他口中本军的十几架飞机确是购自航空团换装后的破烂货,包括那两架已不成样的“鸽”式也一并给王子安扔这儿了。 想当初王靖帅一战惊天下,手里兵器就成了香饽饽,毒气弹不卖,可同样发挥巨大作用的飞机也挺让人喜欢,若不是产量有限,飞行员训练不易,国外又因欧战自家都不够用,想来少部分手底下不缺钱的土军头就该多多益善了,不过这会儿那人话还没完,就见他端起茶杯啜了口继续道: “从这些方面看,副总统顶天让咱们亮亮身板,让那位匪帅别再起什么心思,咱飞机是不多,可人多啊,真惹恼了鄂督赣督可会掳袖子一块儿上的,只要他不傻,不想让人围攻断不可能再派兵南下。” 其余几人对这番讲述不由大为佩服,连赞此人孙武重生诸葛再世,不想恭维话没说上几句,茶楼外面蹬蹬跑来一人,进门看到大厅中央喝茶听曲正高兴的几人赶忙过来,低声跟刚才说话人道:“团长,大事不好,鲁军南下讨逆军跟三营干起来了。” “谁胜了?”感情没人敢反驳这位合着是个团长,闻言立马跳脚,紧张的问道。 “咱败了。”来人回答也挺幽默。 团长同志也不抻着了,拿起桌上枪套,叫起几人就走:“那还有挽回余地,赶紧的,派人给旅长打电报告知此事。”说完犹自不放心,指指另两人:“你俩紧赶着回去,把布防士兵全给调回来,就给老子缩灌南,千万别出去。” “那不打了?咱可吃亏了啊。” “打你大爷,这会儿吃亏就是占便宜。”这位团长也是雷厉风行之辈,喊完便跑出门,找到自个马匹领人绝尘而去。 …… “副军长,前方发来电报,跟咱们隔河对峙的苏省军队收拢溃兵后舍弃外围阵地大部退入灌南,并在城外紧急加固工事,二团长询问是否攻击。”第二旅参谋长问向自家旅长,暂编第一军副军长,同时也是南下讨逆军左路总指挥的聂宪藩。 只是这儿的二团可不是北洋编制,平日里自个部队才会如此称呼,遇有兄弟部队则在前面加上旅的番号—王子安已未雨绸缪的想到日后若打起国战,那最少几百个师是肯定的,加上乱七八糟的**旅等部保准让人摸不着头脑,于工作有诸多不利,所以也就改掉原先番号。 聂副军座正拿铅笔在地图上比比划划,闻言头也没抬问道:“混成旅董旅长的部队到了么?”董旅长是为董西明,此人在王长福被撸后扶正,掌管着编制最大的一支旅级部队。 “主力已到达兴隆镇附近,随时可进入淮安境内。” “骑兵营呢,他们是否运动到敌人后方,淮安府除了这一个团就剩下点儿不入流的地方守备部队,此次可要力争全歼,冯河间赌咱们不会继续南下,可惜要打错算盘了。”之前因着张勋在附近总共摆了两万多人,副总统也便没多往这边儿派兵,这会儿想起此事援兵却还在路上。 “也已准备完毕,就等着抄他们后路。” “那就打吧,顺便也让董旅长的人进入淮安。”聂宪藩抬头呼了口气:“另外申请航空团对敌灌南阵地进行轰炸,咱们这仗得快,好打到黄河故道布置防线,否则等着苏省援军到达就不好打了,他们可不是张勋的定武军,给咱渗透的七零八落。” 这话是实情,王子安本就占领徐州一年左右,对徐州各地可说了如指掌,葵丑之役还硬是借着张勋大肆收编俘虏给定武军掺了无数沙子,否则也不会出现讨逆军一出动对方就大部溃散的情况。就拿铜山来说,纵使张勋的人承平数年战力下降,也不应该给攻破一个城门就全军投降,这可多亏了几年前埋下的大批钉子。 但苏省军队却是不同,他们本身成分虽也杂乱,却多是民军余党改编或冯国璋自己带来的嫡系,跟王子安交集也不多,本就不如定武军好渗透,外情处对此少有建树;且江苏本省财力雄厚,养兵款较多,又有宁厂沪厂支援,武器方面好过辫子军不少,单说那迫击炮便已配属到营一级,在这还是大炮轰完步兵扛枪密集冲锋的年代已是很不容易了。 如此便需聂宪藩尽快南下,争取早点赶到黄河故道,将苏省援军尽数挡在此处,左路讨逆军可是只有两个旅外加沂防营一部的,若敌人源源不断的赶过来定是吃不消。 今天的攻击早在计划之中,外情处虽说对苏军整体渗透不尽人意,收买几个营连长还是很有可能,加上刚跑到海州与淮安交界处的鲁军耀武扬威的样很是惹到几人不痛快,再在有心人挑拨下发生冲突也就理所当然,只是对方没料到鲁军早有准备,顿时吃了个闷亏。 这就是王子安即将南下的借口,也是敌人白白送出的。 第157章淮安(二) “看,咱们的飞机。”一小兵指着天空中飞过的机群兴奋的喊着:“排长,排长,那个是战斗机还是轰炸机?” “应该是轰炸机吧。”曹凤军手搭凉棚望过去,不确定的道:“对方应该没有飞机,咱这儿派出战斗机木有用啊,不过这么远谁特么看得清。”其实刚飞过的那十几架飞机高度并没多少,但曹凤军本人哪能分得清战斗机跟轰炸机的区别,他是因战术水平较高才提拔成排长的,比不上那群军校生见多识广。 “是轰炸机。”不远处也在仔细观察的秦德纯揉揉发酸的眼睛说道:“虽说只是轻型,但也要比战斗机大得多,不过你说的有些不对,苏军在南京城有十几架飞机,可应该不会派到这边儿。”他的水平可高得多,平日里对这些信息关注度也高,所以知道的很详细。 先前同当地驻军起冲突的便是他带的这个连,起先双方只是群殴,发展到后来变成营级混战,不过己方士兵训练有素,火力强大,加上后方援兵迅速支援,也便将敌人打的连连败退,直到将其撵往城里。 没过多长时间上面来了命令,要他们团准备进攻,配合本部人马将其一举歼灭,说是要给那群敢捋虎须的家伙好看。这破理由秦德纯才不信,虽说级别不够不清楚上面意思,可下达的命令是争取将其全歼,若只因双方怄气哪能发展到这程度? 不过不信归不信,营长让干啥他就干啥,反正这会儿天塌下来有高个扛着。他在青岛之战后便提拔成连长,到现在算算日子该又一次挪挪屁股底下的位子,自是打算奋勇突击好更上一层楼,也好不辜负大帅信任。 飞机灰过没多长时间便开始投弹,只是距离有些远,秦德纯也不知道能起多大效果,不过他们手里还有火炮,一会儿进攻前这东西会先发威,其后才是步兵跟进。虽说从山东南下时旅里为保证行军速度没带多少火炮,可先前从恽禹九的部队中缴获一些,加上大量的营团属八一迫,想来也够苏军喝一壶。 临时配备给团里的身管火炮在飞机走后紧接开炮,秦德纯也在进攻信号发起后抄起驳壳枪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身后跟着连里一百多号汉子,炮火准备还在进行,他知道这轮准备怎么滴也能让他们跑到临近敌人阵地的地方,到那时,他手里两门六零迫会承担起清除敌方残留火力点的任务。 苏省的守备团虽说大部退入防御工事,但在外面还是有少数阵地,不过这些最大作用也就预警,好给后面兄弟吱一声,敌人上来了,你们自个看着办吧。 距离敌方阵地越来越近,已经从快走状态转入奔跑的秦德纯明显感觉受到的阻力越来越大,一起跟进的弟兄不时给子弹咬到,医护兵背着挎包跑来跑去的身影在其眼里无比清晰—他已稍微落后己方士兵几步,以好更为方便的统筹指挥。 “起来,别停。”秦德纯奔跑中顺手拉起一不慎跌倒的弟兄,这位是个新兵,年后大扩军让自己连损失不少老兵,新添的士兵没打过几仗,进攻中紧张导致失误在所难免。 前方一颗炮弹炸响,连里几个士兵顿时被炸倒在地,看威力应是八一迫,幸亏己方散兵线阵型进攻,伤亡倒也不大。 这会儿没功夫找那迫击炮藏哪儿,只能闷头前冲,要不伤亡更大。此处地处平原,除非对方不知死活将其放到前方,否则一般还真找不到。而且己方部分进攻部队已经冲入敌方阵线,支援火炮也不会再来覆盖射击。 敌军士兵的身影越来越近,因着路上对方除了一门迫击炮便再没其余重火力点,秦德纯手下的两门六零迫便架炮对猬集在一起的敌军士兵开炮,排里各轻机枪手也停止前进支援己方进攻,而冲上去的士兵更是毫不客气的一阵手榴弹。 被人一轮突击就给冲到眼前的苏军士兵完全陷入了混乱状态,虽在几个带队军官的努力整顿下勉力维持阵线完整,却也是摇摇欲坠。等冲锋枪手开始在战壕里肆虐后却是再也抵挡不住,哀嚎着就要往后跑,有那来不及的只能趴地上装死或投降。 前方士兵一乱,后面也就没人卖命了,也都呼啦啦向后逃去,秦德纯眼尖看到不远地方有人舍弃一处迫击炮阵地向后逃窜,心疼几个弟兄还不知死活的他心火直冒,紧赶几步跑到己方六零迫发射阵地前,指着那几人喊道:“把那几个给老子炸了。” 那炮手没用观瞄设备,伸出大拇指估算下距离,稍微调整下炮口角度,随后大喝道“放”,早已准备好的装填手随即将炮弹放入炮筒,只听“通”的一声炮弹尖啸着飞向那几人。 可惜炮手手艺有点潮,头一发在离敌人十几米处爆炸,这个距离以六零迫的威力对敌人并不能造成较大杀伤,他的脸色红了下,低头调调,紧接又是一发,这次稍好点儿,干倒一人。 炮手脸色直到第五发炮弹打出后堪堪好点儿,这会儿才将那几人炸死炸伤,旁边蹲着的秦德纯也是一脸便秘表情,对自个决定稍稍有些后悔,他的连属迫击炮只有一个半基数炮弹,这下又报销五发,在得到补给前估计要数着手指头过日子了。 第二旅本身有个汽车营,开始的行进中发挥过巨大作用,可在深入海州境内后却慢慢跟不上形势发展—这地方虽是平原可路一条比一条难走,张勋的人压根没修路概念,甚多地方坑坑洼洼亟待修补,加上雨季道路湿滑,那堆金贵的汽车已是趴窝不少。 亏着还有近万随军民夫跟他们屁股后面保障后勤,先前也没大规模战斗,加上部队本身的携带量暂时撑得过去,所以弹药问题尚未凸显。不过秦德纯算了下,不用太激烈的战斗,就今天这水平,若没补给再来两仗自个的迫击炮跟自动火力就该没声了,说起来,他们已经出来四五天没接收过补给—非是不给,自个跑太快,后面跟不上啊。 敌人溃散放弃镇外阵地跑向镇内,秦德纯指挥迫炮手打完便迅速起身往前赶去,这会儿正是赶鸭子的好时机,断不能让其收拢了溃兵再构建起阻击防线。只是他不认为对方有如此韧性,能在飞机轰炸下没崩溃已是让人大吃一惊,刚才进攻途中他可看到一枚未爆炸的50kg航弹,这东西装药量比二十生巨炮炮弹的还大,虽说因其下落速度与碰炸引信的关系毁伤效果可能有所不如,但那震慑力可不是一般军队挨得住的。 路上很多来不及逃跑的敌军士兵双手高举等着投降,但仍有部分人成功撤入镇子,秦德纯紧赶慢赶也只能跟着敌人屁股冲进去,就是不知对方指挥人员还在不在,否则也是能给己方造成一定麻烦。 追击途中跑乱编制很正常,进入镇子他便发现自个连的部分士兵已是不知跑哪儿了,不过他也不着慌,周围还有其他乱了编制的士兵自动向其靠拢,一时半会儿也缺不了人,再说军内编制也跟对方有所不同,相同的一个连他要多出将近两个班士兵。 前方胡同口有敌军就地阻击,时不时还扔个手榴弹,秦德纯看看身边弟兄,大喝一声:“炸开院墙绕过去。”枪炮声中也不虞给敌人听了去,喊完摸出颗手榴弹扔向胡同口,趁着爆炸又往前推进几米。 镇子里百姓早在上午双方爆发冲突便已跑没影,不过没忘记临走锁上大门,这会儿事急从权,也就顾不得其他。再说这是训练大纲教授方法,巷战中若遇敌坚决阻击,为减少伤亡可穿墙凿屋迂回到敌人身后,这也是解放战争中红方常用之策。 有士兵听到连长吩咐后退段距离,找个墙窟窿拔出手榴弹塞进去,片刻后一声巨响炸开一两米豁口,早已准备好的士兵蜂拥冲进去,随即故技重施,炸开另一面院墙出现在了对方士兵背后。 “先特么别管俘虏,废了他们枪继续冲。”解决完这伙人秦德纯继续领人往前冲,路上看到有士兵拿枪指着蹲地上的几个俘虏,气急败坏下不禁破口大骂。 “唉,好的。”那士兵见是个官长喊话也就没坚持,刷刷几下拔下俘虏汉阳造的枪栓,紧赶着跟过去,虽说不是自家连长,可现在他找不到自己连不是,要不也不会蹲这儿了。 望着拐入胡同没了身影的鲁军士兵,几个俘虏面面相觑,片刻后有人打着颤音问道:“团长,跑不跑。” 茶馆里意气风发激扬文字的团座大人已是没了悠闲自在的神情,身上穿着普通士兵军装,满脸紧张之色,抬起头鬼鬼祟祟的望向四周,哆哆嗦嗦道:“跑,不跑是傻子。”交代完嘴里兀自说个不停,似是想要缓解紧张的精神,刚才差点儿就吃了枪子:“这徒弟还真就打不过师傅,惘老子一直按着鲁军的步兵操典训练。” 几人闻言俱都松口气,缓缓起身准备开跑,前面是不能去了,那群凶神恶煞的东西估摸还没跑远,后面更不可能,对方士兵源源不断的开进来,不时便能听到叫喊声。现在最好的办法是找个院子躲着,之后再看是否有机会逃出,不过各处院子都有铁将军把门,团长手里虽有私藏的一把鲁军流出的美制手枪,可也不敢开枪怕把敌人引来,没法子只能两个一组托人翻墙。 不过第一个往上爬的团长大人身子还没翻过去,拐角处有人大喝一声:“干嘛呢,都给老子下来,双手抱头靠墙边蹲好,否则别怪俺手里枪子不认人。三班长,找个人把他们看好。” “大爷的,你们不是不管俘虏么。”团长眼瞅那人也跑远哭丧个脸嘀咕着。 “别说话,俺是新兵,你一说话俺就紧张,一紧张就有可能开枪,死了可别怪俺。”被留下看守俘虏的小兵满脸不乐意,手里枪指了指嘀咕那人吓唬道。 第158章战力 “大帅,第一军王军长发来战情电文。”陈陆山进到屋里,看着背靠椅子闭眼假寐的王子安低声说道。 “哦……”王子安抬起头,揉揉发酸的眼睛,打个哈欠起身来到脸盆处,捧了把水泼到脸上含混道:“参谋长呢?”这几日南下讨逆军阵战连连,远不是北面那群整日里武装游行的队伍可比,虽说没什么可称道的大战,但也是一路走一路打,由不得他个大帅一直在督军府里呆着,已是好几天没好好睡一觉,刚才困急眼才假寐了一会儿。 “在作战厅里分析情报。”参谋长比他还要不堪,除了王子义第三军其他两处传回大量军情,王靖帅身份高可以拿大偷懒歇会儿他却不能,已是数天没出作战厅,困了找地方趴会儿,饿了有饭堂厨子送来吃食,就连出恭也是直接使用内里厕所。 “那一起过去吧。”王子安呆愣片刻让凉意彻底浸入头颅,脸都没擦就走出去,也好清醒下脑袋,估计一会儿的分析报告又得让他头疼。 其实单军情还算说得过去,真让王子安大呼吃不消的是各地电文,支持其起兵讨逆的、赞助其军饷粮草的、责问其擅动刀兵的不一而足。特别是昨天,省二旅下属一个团全歼当面苏省守备部队后那电文雪花般朝其砸来,最先是副总统急电问责,让他赶紧退出淮安,随后长江三督的另两位并三省各地将领通电斥责其土匪行径,要求交出始作俑者、撤职查办下令进攻的聂围成,否则刀兵一起生灵涂炭可全是他王靖帅的罪过。 当然,这的确是靖帅同志罪过,人冯副总统正听着小曲吃着淮扬菜看复辟大戏呢,哪想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挨千刀的匪帅王子安下属先是跟淮安的守备团干一架,紧接自个还没回过神,这一个团就没影了,刚准备好的斥责电文不得不重新来过,措辞得更加强硬些,否则自己副总统的面子往哪搁,真当自己老了就不复当年之勇? 穿过一栋西式洋楼,两人快步走向目的地,此督军府是工作机关变多后王子安让人另选风水宝地建造的,之前老多人挤一个办公室的场面可让他记忆犹新。未及进门,一阵浓烟飘来,愣把王靖帅个老烟枪呛了下。 门口风扇呼呼吹着,这几日很多人连轴转,老多先前不抽烟的军官也都叼上根提神,伴着屋里的饭菜味儿、体臭、不知哪个缺德的上厕所没关门传出的尿骚味儿一起,直让经常来这儿的王子安都不得不捂鼻子。 “大爷的。”王子安怒喷一句,随即快步走到桌前,一群人看到大帅前来都个个立正敬礼,浑不管趴桌上讲话的高元捷。 高参谋长说片刻发现不对,抬头见是王子安,拿起电文递上:“大帅,咱们的侦察机在淮安与阜宁一带发现苏省骑兵部队,并在运河侦察到大量运载辎重的船只。” “特么水网密布他们咋过来的?”王子安草草看下电文,拿起放大镜走到地图旁问道:“知道哪支部队么?” “应为江苏陆军第一混成旅跟七十六混成旅的前锋部队,加上外情处报告其北上支援的七十四混成旅、第二师一部并扬州游击队等部,合计约有两万兵马,另据可信情报,赣督、鄂督皆已离境,似是去往南京同副总统汇合。”虽说暂时跟冯国璋是敌人,但也暂时不是,该有的尊敬还得有,靠言语贬低对方高大参谋长这等清高人物断然不肯做的。 “整个淮安境内现下如何?” “第二旅已南下赶到黄河故道布置防线,其下属**骑兵第二营并第一混成旅所属骑兵营一起对未投诚之县城进行骚扰打击;第一混成旅则在对涟水县城进行围攻,并准备进行围点打援。” “援兵可不少,别到时吃不下还给人包了饺子。” “您放心,就涟水县城那不足一个营的守备兵马,若不是咱们放水早拿下了,而且援兵到达时间不一致,很容易给咱打个时间差。” “战略上蔑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我平日里跟你们说过不是一次两次,断不许有麻痹大意思想,一定要做到万全。”王子安劝勉道。 “帮我记下来。”一小参谋在外围站着,闻听此言赶忙对旁边拿着笔的同僚小声说道,不想那人用看白痴的目光看着他。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这可是名言警句。”小参谋有些茫然。 “大帅这话在咱齐鲁大地是个当兵的就知道,你没听过?” “没啊。”小参谋更加茫然:“我刚从保定学校毕业分来没几天。” “哦,是个雏啊,那好办。”这位从上衣内里摸索半天掏出本薄薄的书册递给他,神情有些猥琐:“大帅练兵警句,折价卖给你?” “你敢用大帅赚钱?”年轻人心火旺,闻听此人用偶像挣钱立马怒斥,不想声音过大引来反弹,一旁高元捷大怒:“干嘛呢,滚出去二百个俯卧撑。” “是。”小参谋刚才说完就后悔了,连滚带爬的跑出去,这会儿大帅就在身边,不知会不会给其留下恶劣影响,若如此自个前途算是嗝屁着凉了。 王子安倒没生气,有些好笑的看着那人出去,在人群中观察半天找到窝椅子上睡觉的夏威,夏参谋看样儿也是好多天没好好休息,胡子拉碴衣衫不整压根没有军人样。 “小夏,你媳妇找过来了。”王子安在他耳旁喊了嗓子。 “哪儿呢。”夏威迷糊个脸抬起头,四处看看一堆大老爷们,明白王子安拿他开玩笑,打个哈欠站起身敬礼道:“大帅。” “行了,起来给我参谋下,往下该怎么走。”其他人被高元捷支到一旁,就剩他俩。 “大帅,我是参谋,不是军师啊。”夏威又回坐到椅子上,拧了把脸低声说道:“这仗还能怎么打,北面除了留驻天津的警察总队,剩下的一股脑跟段合肥打下手武装游行去,然后赖在北京不走,跟他扯皮要过天津,否则就是不撤军;西面继续做好防范;南边的介山军长若有可能把冯国璋援军给吃掉,顺便挡住已收编殷恭先部向东开进的倪丹帅,吃不掉也得保住现有地盘,这不都计划好的么。” “枉我当初觉得你步子太大容易扯着蛋,现下看看,还是有些保守啊。”夏威越说越起劲,有点激扬文字的风采:“第八师跟定武军砰砰乓乓打半天,特么死伤几十个,双方士兵离着几百米开枪,火炮全堆后面看戏,这战斗力还是当初把民军打的节节败退的北洋军么。” “要不是怕着功劳全给咱们抢掉,段合肥一直把咱的人当预备队用,我估摸着这仗都该打完了;还有那江朝宗,堂堂一北京城步兵统领,逮谁跟谁投降,张勋去了他戴上假辫子,转头看到咱们又给摘下来,如此朝三暮四之辈,我看北洋也就这么回事儿,我说你当初怎么想着扯上北洋的皮,单干都比他们强啊。” 计划不如变化快,王子安本以为让警察总队的人去天津可能会引起段合肥不适,没成想一答应他北上第七师归其指挥立马没声,惊愕下王子安也不矫情,除一票警察携带迫击炮等重武器进入市区,缉私舰队下属运输舰也开始在天津港卸下物资。 北上京城的部队曾跟定武军干过一仗,可对方除开放了几枪就没大规模抵抗,呼啦啦跑没影,楞叫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的鲁军吃瘪,后面段合肥看有便宜可占将其换下,让李长泰的人攻了上去。 南边稍好点儿但也有限,倪嗣冲围着怀远蚌埠打好几天终于拿下,还是殷恭先看事儿不好输诚,要不就凭两方一起朝天开枪这仗八辈子打不完,只是苦了王介山,只拿下先前定武军占着的宿州与固镇两地,现在守着铁路大桥跟倪丹帅的人对峙。 “知道为啥么?”王子安乐呵呵的点上根烟,顺手递给夏威一根:“北洋军近几年压根就没打过大仗,葵丑之战先前的北洋六镇老底子还在,袁大总统的威望加成,再有张辫帅等一票励志报辛亥年仇的军头用命,故而能把民军打的落花流水;可到护国战争时此等景象已是不复存在,当了几年军阀的各地草头王忙着捞钱养家,谁还想着训练军队,蔡锷攻川时才几人?楞把吴子玉个号称善练兵的儒将给撵跑。” “所以,现在的北洋军队,也就那么回事儿,内部协调不一,组织混乱,各军头拥兵自重却又舍不得银子换装,就靠着人多欺负人少,别看能维持形势上的一统,可照我说,现在这熊样,还不如过几年军阀混战呢,至少那时经过直皖、直奉等大战的军头都已明白战力与装备的重要性。总好过如今这些老多年没退伍整天被喝兵血还学了一身油滑气的老兵油子。” “那你怎么这么保守?”夏威有些疑惑,这人看得这么清楚还窝山东不动弹?好不容易等张勋反掉有了机会也束手束脚,只想拿到苏北、皖东北一带,或是加上天津与之到山东之间的狭长地段。 “缺人啊。”王子安长叹口气:“兵我可以随便招,山东别的不缺,就壮劳力多,可能管理地方、支撑我进行大规模社会改良的人才却没多少,别看山东这几年矢志发展教育,时间还是有些短,至于那群前朝或现在的县知事一类人物,他不给你捅娄子就是好的。” “人红朝短短三年赶走白军,紧接建设国家,靠的是先前二十八年的积累,才能把政权一直建立到村一级,而要不把基层掌握到手中,那政权也是无根浮萍,现在的政府可是最好的例子,毕竟如今再用几百年前的体制那纯粹找死。” 第159章说客 “不光知识分子,还有工厂工人,这几年靠着一战咱的工业发展迅猛,可我没告诉你的是,若有足够熟练工,就现在工业规模还能扩大,我占地盘目的是啥?养兵啊,可军中武备若靠着那点农业税、厘金才能养几人,莫说单是机构扩大的文官系统就能把那些吃干净,就这厘金,不能山东免了其他掌控地盘不免吧?” 王子安说到兴起又拿起烟,接上一根点着:“因此,只要占了地盘,一定得完全掌控好,若不能,那还不如暂时在别人手里,也省着背个大包袱。” “这几年培训的人刚把山东填满,剩余人才已是不多,还不够一个省使用,所以我才把步子迈得小点儿,等明后年这种情况会好很多,少年军校学员即将大规模毕业走向社会,加上各级培训,各单位副职,到时的目标最少会是两个省。” “你这说好听了是稳扎稳打,不好听就是瞻前顾后啊,红朝创业阶段可也以占地盘为己任的。不谈这个了,你真打算把冯国璋的援军给吃掉?那梁子可就结大了,几成不死不休之局面,咱虽号称二十万大军可也不到,估计还有后手没用出来吧?” “行,你是彻底合格了。”王子安朝他伸下大拇指赞道:“别怪兄弟对你考验太多,你表现越好我能给的职位也就越高,等战事完成我会把讲武堂参谋科单独划出,组建参谋学校,你就当第一任校长。” “后手肯定有,张绍轩组织第四次徐州会议时曾弄过一份‘金兰同心贴’,上面有一众督军政客特使同意复辟的亲笔签名,其中有徐又铮跟冯国璋心腹胡嗣瑷,事后外情处一直盯着此物,就在辫帅秘书长万绳栻手中,后来给咱们以二十五万大洋的价格买走,那万绳栻临了附送冯国璋支持徐州会议决议的亲笔信一封,此刻那副总统大人该也看到了。” …… “我要说这东西是胡嗣瑷假借我之名义来做,并未通知于我呢?”冯国璋望着桌上放的所谓“金兰同心贴”影印件,漫不经心的说道,就这一份东西能让自个就范?他王子安也太小觑天下人了吧。 送信人对冯国璋的态度似是早有准备,不紧不慢的说着:“胡嗣瑷可是已北上就任轩帅内阁阁丞,其人参加徐州会议时乃代表代总统,世人会相信没您的首肯他敢签这字?” “笑话。”冯国璋对此嗤之以鼻:“他既然敢跟张绍轩捣鼓什么复辟,有何不敢签这字的?再说,他的咨议厅厅长已被我免职,这会儿他干啥与我何干?你若还有什么事情就一并说出来吧,没有的话…”他端起茶杯轻轻啜了口。 那王子安吞了徐海地区,又占下淮安府,想凭这一纸签名让自个收手端得无耻,虽说其人横扫定武军战力惊人,手中又有十余万大军做屏障,可咱也不是泥涅的,他个暴发户敢跟自己比底蕴?他是死活不信王子安二十万大军的传言。 纵使他有劳什子毒气弹跟飞机,但自己的势力可是遍布长江中下游地区,不说手底下嫡系部队五万多人,但就赣督李纯字秀山、鄂督王占元子春这俩把兄弟加吧加吧也有七八万人,还有若即若离的浙督杨善德树堂四万人、也被其占了地盘的倪嗣冲,这些个老兄弟合起伙干不过半路出家的王靖中? 搞笑呢,以前张绍轩占着徐州是之前打下的关系,凭嘛让你王子安得了便宜,这事儿但不可能如此过去,说不得两军就得干仗,还不说去除鲁军北上跟看家的部分,南边能有多少兵马? 当然,冯副总统清楚的很,那土匪头子敢派人来不可能只有这点儿手段,可说破天,这事儿没个交代谁也不好使。 昨日淮安守备团被吃掉冯国璋便即刻联络他人,他知道王靖中自青岛之战前便大肆扩军,年初更是听闻其一口气编出十个旅,虽有水分可单独对付难度太大。赣督、鄂督已是启程来宁,不日即将到达,倪嗣冲那段合肥的关系户都不用联络,此刻已是跟他对峙,就等给那位小人点儿颜色看看。 “那就请代总统看下这个。”来人不以冯国璋代理大总统身份而怯场,转眼从公文包又掏出份影印件放到桌上。 冯国璋一看之下心道不好,暗骂胡嗣瑷办事儿不牢靠,信了那万绳栻的话以将此物销毁,不想落到王子安手中,这东西可是他亲笔信,想不承认都不行。若真给人爆出去,对自己的名声可是大大有损,虽说名声当不得饭吃,但给人留下把柄,于日后殊为不利。 不过其人仍是面不改色,继续道:“还有呢,若只此物,我还撑得过去。”这话就有些无赖了,他若真舍得这张老脸,世人还真拿这位长江三督的领头者、江苏督军没治。 “英吉利公使朱尔典与法兰西公使康德亲笔书信,请代总统查看。” “王子安不是称号爱国将军、不妥协将军么,怎么这会儿请了洋人来压我。”冯国璋晒然一笑,接过信件看也不看放到桌上,如此却是不太好办,虽说两国在欧罗巴与那德意志打的热火朝天,但瘦死骆驼比马大,仍对中国政局有莫大影响,何况王子安背后还有个美利坚,都不是好相与的东西,“他派你来此有何说辞,但说无妨。” 先前都是威胁,此刻却是条件了,王子安又不是真傻,打打张勋可说他引起公愤,这冯国璋可刚以副总统身份行总统之职,若真引起大规模混战一顶开启军阀战乱的帽子是跑不掉的。而且张勋这会儿被人落井下石,几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带去皇城的部队除了步营其他均已被击溃,他冯国璋可没大错,纠不着人小辫子就靠个地方守备团无故攻击自个部队可会让人笑掉大牙,这理由别说外人,但就鲁军上下都不信服。 “支持您把那个代字去掉。” 冯国璋不说话,就直勾勾盯着那人,直把那人看得浑身不自在才道:“就他那身板能把我推上去?不是我小看王靖中,他搞军事弄建设促民生我可能抵不过,但说到京城里的人脉,他可差得远,除了撒泼打赖用些混混手段这些年他在中枢有过任何建树?” “当年袁大总统足疾在家他搭上线,靠着跟朝廷翻脸、跟革命党翻脸、后又跟大总统翻脸混到现在这位置,把周围人愣是得罪一遍,就连好不容易搭上线的段合肥一系给他得罪的人也是不少,我一直很好奇,他怎么就没给别人弄下台。” 他这话却是实情,王子安的短板就在这儿,中枢内没有体己人物鼎力支持,之前标榜的段系人马也因一点儿小事儿弄的不太愉快。虽说现下政府声望日渐式微,但总掌着大义名分,明面上还以其为首,各位督抚没事儿干也不会忤逆上面意思,除非真闹到大家伙面上无光才可能宣布**或自治—而就算**,也会有很多仍支持其法统的各地军头前来效命,以期获得更大利益。 就连王子安也不能免俗,当年违命跟日德干仗不听政府号令,靠的是手中握着毒气弹这一化学武器,如此他还是尽力拉上几个列强给自个壮胆,若真打起来,除非他人被化学武器的残忍所吓坏,否则单是毒气弹的威力并不能挡住四面八方的敌人。一战双方大规模毒气战足以证明,在有防护、准备的情况下,投放量达不到一定程度其所能发挥作用压根没想象中那么强,这东西让人所不齿的是那残忍性与杀伤规模。 “那您也应该看到,朝廷没了,革命党占据半壁江山的局面也垮了,大总统去年病逝,张勋已是人人喊打,倪丹帅看着他占下皖东北领着上万兵马去对峙,可对面仅有两千人不到,就这他也不敢打。” “你想说什么?”冯国璋听着他的话语皱皱眉头,听这么一说还真像这会事儿,感情跟王子安作对的不是死了就是陷入颓势无力反击,就连段合肥的四大干将之一靳云鹏给他囚禁过,之二周自齐让他挤出山东,那老段不也捏鼻子认了。 “靖帅不参与京城争斗非是无力,实不愿尔,其人审时度势、趁势而起的眼光天下人无有出其左右者。”来人站起身递上一份密约:“华甫还是看下他的条件吧,我也不跟你打哑谜,全在这儿,看完再说。” 冯国璋接过放下,站起身踱了两步,猛然间问道:“皙子,你不在青岛租界区潜心念佛给王靖中做什么说客?” …… “你怎么把杨皙子给请出来了,难不成想挖掘下他的帝王术学说。”夏威好笑的看着王子安提醒着,“他可是洪宪帝制的元凶,名声比张辫帅好不了多少。”无怪乎他个来时间不长的穿越客都清楚此人,实在是名声响亮,喜欢历史的基本都知道这人,北伐时觉得太祖可得天下更是传的神乎其神。 两人继续絮叨着,有人过来附到王子安耳旁轻声说了几句话,其人听后叫起夏威转身走向外面。 第160章单飞 “真想好了?”王子安笑着给李泽轩倒上水,坐回椅子:“兄弟还是想再劝一回,留下来跟我干,难不成我这儿还能没有让你发挥才能的地方?” 夏威也在旁边帮腔:“是啊,安子已经闯下了诺大家业,咱再自个出去可是前途未仆,这年月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的。” 李泽轩端起茶杯喝了口,轻声道:“谢过两位挂念,可你们也知道,咱们之间的理念相差太大,我个人觉得这边儿的发展轨迹不合心意,因此想要出去,这次来就是要告辞的,夜间也省却老兄弟来送行了。” 夏威还想再劝,却被王子安打断,这位仁兄跟夏威一块儿过来,但其人不打算跟他混,坚决放出去单干,这会儿靖帅同志的穿越客同僚不少,想着用啥手段阻拦却是不太合适,要让弟兄们内部起了疑这队伍可就不好带了。 而且他与冯伟军不同,那孩子的队伍自个可说基本掌握在手,手下高层大多是当年派出去一同跟他打江山的己方人马,这人却纯粹为单飞,盖因其思想偏左,对王靖帅扶持大资本家的行径不齿。 对于此等日后铁定跟自个翻脸的同僚,靖帅同志虽不能阻拦其心志,但也不会跟冯伟军一样给予如此多帮助,这是给自个找不自在,他现在可不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手底下混饭吃的兄弟以十万计,还有那些对自己寄予厚望的穿越同党。 当然,看在同一时代来客的份上,一点香火钱总是有的,也算给穿越客们个交代。虽日后下绊子穿小鞋的事儿缺不了,但在自己地面上这等事情还是少点为妙,权当争取人心。也幸亏,这种人总是少的。 “那我不拦你了,想来在这儿训练一段时间至少身体强健点儿,打算好什么时候走没?” “今晚跟两位告个别,明早就坐火车南下。” “去哪儿?” “江西。” “龙兴之地啊。”王子安玩味的笑下:“一会儿我让副官给你送点钱过去,别忙着拒绝,还有几个人,也可看做是我派去监视你的,但你要连这几人都笼络不了,那趁早回来,我这儿的大门永远给你敞开。事先说好,这几人若跟着你那是你能耐,不跟着提前给我送回来,我也很是缺人的。” 虽说成对手已是定局,但王子安还是不想太过小气,给个千八百块钱,送上三五个人,让其他人也看看,咱是多么的仁义,而且自己来此时空已过*年,若再混不过一没毕业的学生可也忒废柴了。 “临行前我还想嘱咐你两句,仔细听好别撇嘴,这不是什么说教,是我来这儿这些年的亲身体验与感悟。”这些年的大帅也没白当,一句话就让脖子扭扭屁股扭扭的李泽轩老实下来。 “咱这些人放到前世都是再普通不过,智商情商只能算合格,与那些精英比是没戏的,不让人玩儿死就算不错,可到了这地方,为什么我能混起来,就需要动动脑子好好想想。咱们的第一个优势,领先当代人百年的眼光,思维较于现下更加开阔,遇事若不可为总也知道换条路子。” “第二,知道历史的发展脉络,不光什么清廷倒台、军阀混战、一战二战之类的物事,还有科技的进步,思想的变化,社会的变革等等,靠着这些我才能用毒气弹跟生化武器吓住日本人收回青岛,而且还能拉上几个列强,不过你要注意,这一点因为我的到来正在发生变化,日后成啥样谁也不清楚。” “第三,相较于当代人更没心理底限,别笑,我这儿现在有女护士,对咱们来说不叫事,可自打招人那天起就有无数人在喷我;当年破围子抢钱杀人,本以为接受这些年的教育会有些不适应,事实证明也就那样,因为咱们的学识总会帮自个找出对应的不得不杀那些人的理由;辛亥年北洋好多人抹不过面子不想反清,或者说他们心中还残留有忠君思想,咱们呢?大多都是忠于自个;从反清到招安,然后再反,投袁到反袁,与革命党合作再到反革命先锋,之前对张绍轩的复辟推波助澜,这会儿又是第一个起兵反对复辟,已经有人给我安上了民国活吕布的名号,可我还是心安理得的坐这儿。” “因此,你这回南下,一定注意发挥优势避开劣势,千万别想着跟人来什么官斗,就要一力降十会。你先前是个学生,想混过那群对此时空无比熟悉的土著很难,还有,惜命但别怕死,自当土匪开始我受过三次伤,冯伟军挨过子弹,王璞身上更是有弹片没取出来。” “言尽于此,你好好想想吧。” …… 望着渐行渐远的李泽轩,两人都有些感慨,日后可就要形同陌路了,再见面不知是何情形,还是王子安见惯生死,率先恢复,皱着眉头问道:“这可是个大麻烦,咱后面的弟兄有多少思想跟他一样的?” “基本没有,那种人跟咱尿不到一壶,整天当咱们修正主义者,就李泽轩稍偏左的思想放里面都算是激进的,而且后面纯学生已是不多,大都务实不务虚的人物,想来让他们以身作则钻山沟闹革命不太可能。” “那就好。”王子安长吁一口气,人多了也是麻烦事儿:“不谈他们了,刚才咱哥俩说到哪儿了?” “杨度…” “哦对,杨皙子,我跟他搭上关系可就早了,民国元年曾派人给他送过礼,在大总统那儿替我说些好话,洪宪帝制失败后其人背个通缉去了天津,然后跑青岛租界区整天介吃斋念佛。你也清楚我这儿能跟旧官僚打交道的门客不太多,也上不了台面,便把这位爷请了出来,掌在咱手中总好过四处挑事儿…” …… “司令,姜桂题的援军已从赤峰开出,咱们围点打援之计已是成功大半了。”参谋长林喜三找到正把个羊鞭吃的津津有味的冯伟军:“随队一个炮连,骑兵五营,剩余全是步兵。”姜桂题的毅军还是旧军编制,五个营千把人不到,也不知他这几年搜刮的钱财都扔哪儿了,守着这么些马场愣没编出多少骑兵。 吃完最后一口顺手从地上抹了一把去去油腻,冯伟军站起身:“孙宽跟袁尚文没做啥伤天害理的事儿吧?别打不下承德拿牧民开刀。”他现在模样让王子安看到绝对大吃一惊,一身油脂麻花的巡防营军装,乱糟糟几个月没打理的头发,胡子拉碴的下巴,饱经风霜的脸庞,很是符合其热河巨寇的身份。 不过这人也是风趣,全*头还在师长大帅的叫着,人已经极度赶时髦自封了司令一职。 刚才提及两人乃热河惯匪,属本地土著,在这儿打家劫舍已有不少年头,当不得冯伟军后来居上,有人有枪有钱还有炮,也随大流投了他。 冯伟军有一点跟王子安不同,当年靖帅同志对同行犹如深仇大恨般赶尽杀绝不留后手,他却尽可能的多为收编,无他,这边儿太缺人口,不过由此带来很多隐患,很多后期投诚马贼还没消化完毕,平日净给惹出幺蛾子,前几日为军纪已是拿过几人开刀了。 “给他俩个雄心豹子胆都不敢,张红亮刚让咱砍了脑袋,加上监军,做事儿总也得掂量下。”参谋长说话也是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那张红亮跟两人一起投诚,对巡防营作战中杀掠牧民,事后给王子栓一枪崩烂脑壳。 “那就好,给他俩打电报,继续给老子攻打承德,别怕伤亡,只要按着咱们的计划走,成功后就给旅长干。”冯伟军说话极有魄力,开口就是旅长。 不过参谋长也明白,此事内里暗藏祸根,那俩人带去打承德的大多是后来投诚人马,多为桀骜不驯不太服收编之人,派去正好消耗下。 前几日张勋复辟,冯伟军趁势发了封通电,可转眼将此事忘去,扭头命人围攻承德,给的要求是围而不打。那承德还是有些兵马,出来跟人霹雳乓啷打半响被撵回去,也便断了补给,连日来数封求援电文发到窝赤峰不敢出来的姜桂题手上。 这位鸦片都统去年给马贼击溃,端得笑掉一众北洋同僚大牙,幸亏那倪嗣冲跟他老相识,河南还有雷震春部分毅军存在,这才没让人打成光杆,但也没了出城勇气,反正自那以后冯伟军也没多打城市主意。 可现在局势变了,冯伟军连连攻打承德,这可是热河首府,虽说自己平日多在赤峰呆着,但也不能坐视此等重要城市给人拿了去,否则那伙巨匪向南跑到京城打草谷可就把笑话闹大了,因此也就派了兵出来。 “发信号。”冯伟军跨上自个宝马喊道,这马比他送给王子安的可要好得多,全身白毛不带一点杂色,他现在越发的想过这种日子了,特别是帐篷里还等着个娇滴滴的日本娘们,那身段,那技术,跟动作片里身经百战的女优不遑多让啊。 一支响箭划过天空,无数还在吃喝的汉子立刻起身灭了火堆,拿水泼上后翻身上马,没有动员,没有大声的呼喊,只都静静望着自家司令,却见他马刀轻提指向前方,随即无数马蹄声响起,伴随着阵阵响铃逐渐远去。 “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冯伟军马刀指向,又是一股骑兵汇入自家队伍。 远处,半山腰里的蒙古包走出大批妇孺,看着这群无畏的男儿冲向远方。 第161章热河乱起 “副司令的人到哪儿了?”冯伟军拿着放大镜在地图上慢慢挪动,随口问道。连续跑了两天,终于找到合适的地方做准备,他要堂堂正正的跟姜都统的人做一场。 不过赤峰离承德太远,地图直线距离便有百五十公里左右,姜桂题的人拉着大批辎重走不快,一天五十里的磨蹭着,看样带兵将领没太拿姜都统命令当回事儿,否则这会儿就该急匆匆跑去救火。冯伟军在这围场一带又等了一天才等到对方的到来。 “已经有探马前来接头,大约还有半个多小时。”参谋长拿尺子在地图上量了下距离说道:“不过他们一路急行军,到达后是不是先休息下?”副司令即为王子栓,先前带队围攻一路巡防营,接到命令即刻率轻骑前来会合。 先前为麻痹姜桂题心志,冯伟军的人分成三股,一通乱打让对方摸不着主攻点在哪儿,但也让对方放心的把援兵派出,哪一股都不大,不虞给对方吃掉。 “肯定要休息的,那马也受不了长途行军不是,反正他们充作预备队一时半会儿也上不去。”冯伟军放下放大镜,他稍微有些近视,本是戴眼镜的,后来行军作战有诸多不便也就扔掉,跟那经常装13的王靖帅却是不同,“对方呢,离咱这还有多远?” “步行两个小时。” “走吧老伙计。”冯伟军有些感慨的说着,“这一仗打完,热河的局面差不多也就该定下了,咱也算是苦尽甘来。”由不得他不大发感慨,这两年整天钻山沟跑林子,露宿山林饥渴交加那是家常便饭,被人追得急生吃马肉的情况都有。 虽说王子安给钱给枪,可粮食却需自己弄,就算有点儿罐头类的也只能应应急,而这些吃过的苦却都为一点点儿削弱本地防营势力,到现在,曙光终于呈现,那姜桂题屡次三番剿匪失败,兵力已是下降到临界点,虽有部分河南军队输血,但士气却不可能提回来。 “是。”参谋长打个敬礼,他想起了远在山东的妻子孩子,从被派出那天到现在他一趟也没回去过。 出的营门,有马弁牵马过来,大军早已在预设地点埋伏,这儿是他们的临时营地,外带一个野战临时救护医院—名字起得高大上,实质上大部分医生是野郎中,仅有少数来自破城后掳走的西医。 埋伏地靠着官路,一侧是山--不找山不行,平地上埋伏那是阻击战,冯伟军手中现有四千兵马,加来援的王子栓拢共七千人,对付对方六千来人的队伍虽说有胜算,但伤亡大了总也不划算,甚至于日后扩大战果都是个麻烦事儿。 去年便是如此,自个虽说衔尾追击姜都统老远,可打完仗自己的人也是强弩之末,愣没敢多开几个县城补充给养。 不过己方也有一优势,骑兵甚多,王子栓的那些人便全是,为此王子安已给其发出警告,骑兵是不能再多了,否则以山东财力欧战打完大家都得喝西北风。 山上壕沟挖的不是很深,一来自己算是进攻方,二来对面也没得几门炮,那六门架退山炮想来活不过几轮,本来自个还想着将其俘虏,念及可能造成伤亡过大也便不提,反正日后靖帅同志会给补给。 远处传来零零散散的枪声,是己方探马跟对方尖兵在交火,姜桂题此次派出军队一路遇敌不下十数次,想来早该麻痹大意了。 …… 姜都统的人马行军不算密集,相互间拉的距离很长,他们是被埋伏怕了,去年大好形势下给人找个山谷愣把队形冲散,然后兵败如山倒,连累都统大人差点被俘,这会儿却是长了心眼。但太散也不可能,军队的火力密度跟目的在那摆着,若真一个营头排开老远搞个一字长蛇阵更是嫌命长,给人中间一插全乱套。 为今之计却是多派尖兵探马在两边搜索,跑出十余里外那是家常便饭,如此倒也惊起对方多股小股部队,只是那些如跗骨之蛆的东西却在被发现后远远跑开,直让人恨得牙痒痒,若发现不了肯定会打几枪便跑,想来这些人是专为迟滞自个行进的。 刚才又打跑一股,炮队连长周少傅对此很是麻木,一天碰上三五次搁谁都麻木。手里若有迫击炮就好了,那东西随便往地下一放就能打,对付这种迟滞部队这玩意儿最好使,比自家骡马拖曳的山炮好用很多,可就连那改称热河反抗军的马匪队伍中都有的东西自家队伍竟然木有,真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想到此处他就对都统大人一肚子埋怨。 埋怨归埋怨,他周少傅就是个连长,人微言轻姜桂题自是不会闲的猜他在想啥,而且去年炮队一炮没放给人俘虏,让姜桂题对这等技术兵种不信任度大为增加,能再弄回一个炮连算是开了大恩。 远处又有枪声响起,他算是服了这堆苍蝇,这特么还过不过日子了,就算你们给自个攻打承德的队伍争取时间,也不用这么拼命不是,都热河地界出来的人物,枪口抬高一寸积点阴德的事儿都不知道,忒不讲道义了。 不对,周连长猛然惊醒,这枪声密集了点,估计尖兵把对方埋伏人马扫出来了,想到此,他紧张的望向前方—那边是本军统领林西镇守使米振标,炮队也归其直辖—就这一个炮队,归哪边儿都不好使。 米镇守使去年并未参加三路会攻冯伟军,当时北面蒙古勤王复****的巴布扎布正在闹腾,他也就守着别让人过来,可等巴布扎布给张作霖击溃,那冯伟军也早把自家大帅给击败了。复****的败兵随后跟他打过一仗,结果是头领巴布扎布身死灯灭。 所以,米振标对于同是马贼的冯伟军不太感冒,而其人也算果决,待发现阻击之敌不太多后打起了对攻,到底见过大场面,一出手三个营头呼啦啦朝着山上攻去,前后队也立转左右翼,向着两边山头奔去准备夹攻敌人。 至于后面的营头,炮队随即架炮进行火力支援,机炮队则前出一定距离对山上进行压制,步兵围着辎重大车展开防御姿势,后面还有马队也不甘示弱,全体抽出马刀准备应付可能来自背后的攻击。 这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周少傅去年曾跟都统大人前去剿匪,看样此人水平甚至高过大人。他的炮都是五生七架退山炮,一会儿若攻不上去还有可能抵近射击,不过这活不好干,他便想着开头多打几发,等一会儿炮弹少了自家镇守使心疼之下自不会发此命令,也便连教射都没,直勾勾朝着山上打。 架炮需要时间,这段时间己方攻山各营已跑到山脚,这下算是捅了马蜂窝,不等周少傅的炮连打出几颗炮弹,主攻方向连同左右翼同时遭到山上大规模火力覆盖,不止步枪机枪,就连那火炮也有。 “放……放。”周少傅嘴一秃噜差点没喊出发射口令,这是遇上了对方主力部队,还选好了地形等着己方,若不是先前尖兵尽责想来这会儿自个该拖着炮往回跑了。 之前没教射的坏处现在显现出来,待放好几轮空炮他的人才堪堪打到对方战壕处,不过不待心喜,他却突然想到,对方在此设伏不会不知道自己的炮队,定然有后手等着,而他们去年可是缴获过一个七生五山炮连的。 一念及此,周少傅便把身子压低,得赶快将炮队分散开来,前面那破山不高,目光所至还有条大路通着,想来他们要把山炮运到山上依托射程优势自个可要抓瞎了。 怕啥来啥,命令还没下达完毕,旁边百十米处传来两声巨响,直将那边两辆辎重大车连同周边士兵炸得粉身碎骨。 “散开,散开。”周少傅大声呼喊着,“转移炮阵地,快,这是朝咱们来的。”不过他的命令显然晚矣,李三宝的人既然开炮怎会让其跑掉,不等周连长跑开几步,更大规模的炮击便向其袭来,瞬间把周少傅带到无尽黑暗中,临死前,他惊恐的发现,这特么不是六门炮,最少十二门啊。 …… “我去,失误了啊。”冯伟军端着望远镜一览无余的看着山下,嘴里不停跟参谋长啰嗦着:“咱拿着人家练兵,人也在战斗中成长,这仗不好打,一个好好的埋伏愣给他们识破了。” “不一定。”参谋长看着山下潮水般涌上来又潮水般退下去的热河省军士兵,“对方韧性还是不足,咱这规模可算不上太大,他们也就呼啦一声退下去了,好。”他的一声大喝吓了旁边自家司令一跳,却是己方火炮成功端掉对方炮阵地。 “这弹药殉爆的漂亮。”冯伟军也是情不自禁的喊着,“把他们马队给惊了,哈哈。”战马虽受过训练,也会在战斗中暂时将其耳朵堵上,当不得殉爆来的太激烈,离炮队又有些近,硬生生让其大约两个营头的马队炸营。 “再接再厉,给李三宝打电话,让他接着炸,就照准了马队打。”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冯伟军兴奋异常,紧赶的下命令。 由于现在军队中自动火力配置比较少,所以防守者喜欢猬集到一块儿,攻击者也是经常性的密集冲锋,这一顿铺天盖地的炮火顿时让阵型比较紧凑的热河省军炸了窝。 他们是在失败后知耻后勇的训练了段时间,可当不得双枪兵的训练也只能叫训练,先前那般布置已是超水平发挥,而且他们也没料到会遭受如此高强度的火炮攻击—李三宝的炮连早改成了炮营,由一个六门制七生五山炮连、一个六门制120mm迫击炮连组成,那60mm迫击炮已经当做迷惑敌人的利器给了围攻承德的部队。 第162章白刃战 “放。”炮营山炮连连长挥舞着信号旗一声大吼,六门火炮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随即远处敌方骑兵阵营中腾起一团团血雾,只是对方已要脱离有效射距,且相互间距离比较大,效果明显不如刚开始。 “放。”迫炮连的连长语速比隔壁那山炮快得多,射速快嘛,只是这会儿早不打骑兵了,对方已跑出射程,只余山炮够得着。他是年后从山东调入,随行大概七八人,与走私而来的120mm迫击炮分开,到此地专为训练炮手。 热河省军骑兵脱出射程后炮营开始全力向步兵倾泻火力,直将对方阵型炸得支离破碎,片刻后山炮连听从李三宝命令打起延伸射击,之前没遭到大规模打击的部分敌军开始乱哄哄离开辎重大车寻找合适掩体—大车上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有,好的粮食类的或许能当掩体用下,那倒霉挨着弹药车的却被炸得哭爹喊娘。 一辆又一辆辎重车被炸中,弹药殉爆引起的混乱正在呈扩大趋势,而受伤或将死之人哀嚎的声音又进一步刺激到同僚那脆弱的神经。 “火炮要是再多点儿就好了。”指挥所里观察着战场形势的冯伟军有些欲求不满,“要再多几门那不用人打,光靠着火炮轰就能把他们炸散架,估计对方以前没练过防炮。” “知足吧。”参谋长毫不客气的回道:“就这些炮咱拉上来都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炮弹也不足一个基数,你要再多整点那今天这仗很可能就打不起来,咱一准还在路上磨蹭呢。” 他这话是实话,王子安那儿别的不说,匀给他部分火炮还是容易的很,可为啥冯司令没敢多要,还不是这东西行军不易,好拖后腿,而且炮弹也是一宗麻烦,少了看不到数,多了辎重营叫苦。 “这可是你的不对了,火炮还是越多越好,日后攻城全靠人太伤元气,闹不好被人来个绝地反击,那这仗不就白打了;咱现在没跟靖帅多要是因为后勤拉稀,且近期作战主要强调机动性,争取短时间将敌人击溃以取得热河的实际控制权,还有热河防营跟省军都没几门炮,多了属于浪费,日后若跟更加精锐的部队作战则不尽相同。” “行了司令,您说的这些我懂,可咱现在不暂时用不到么,还是分析分析底下这群人怎么打吧。”参谋长揶揄着。 山下敌军明显有些乱了阵脚,骑兵为躲避火炮覆盖与自家队伍中间拉开近一里距离,已是出现脱节。而先前攻山各部被击退后又遭到火炮杀伤,幸亏这会儿他们学乖,队形全都散开,人员就地隐蔽还击,伤亡倒也不是很大,勉强保持未崩溃的局面。 不过对方虽成功把反抗军埋伏提前引动,但当不得他们在此等候多时,准备充足且有心算无意,还是把米振标的人压制成一个长条形状。而米镇守使先前派出未曾遭遇伏击的部队抢占侧翼制高点也给冯伟军的人击溃,已是陷入两方夹击的窘境,趁他病要他命,冯伟军对此深信不疑。 “准备白刃战。”冯伟军抽出佩刀,看下旁边的爱马:“炮营提供火力支援,清除对方火力点,把炮弹全给老子打光,反正那伙挨千刀的日本人答应补给,也别藏着掖着了;步一团步二团各出两个营随我冲锋,以乱打乱,步三团斜插敌人侧后,截断他们去路;给副司令打电话,除以一部牵制敌人骑兵,另外抽出两个骑兵营冲阵,将敌人挤出官道,剩下的做预备队,你来指挥,随时准备追击敌人扩大战果。”他压根就没想着自己会输。 “胡闹。”参谋长怒了:“有带头冲锋的司令么,攻击自会有前线指挥官带队…” “行了,我是司令才往前边冲,这仗要不一鼓作气拿下,给他们跑了咱怎么打赤峰,往后怎么对抗可能到来的北洋军围剿。”他却是另一想法,自个跟着冲锋带起的士气可不是一般的大,很有可能直接击溃对方,再说他又不傻,顶天跟队伍后面,不会上前找死。 参谋长还想说啥,可冯伟军丝毫不理会,径直走出,气得他半响没回过神,只能转身下达命令。此间个中缘由他却才想明白,这仗打完热河基本到手,如此冯伟军不大不小也是一三线军阀,想来怕是惹起靖帅猜疑来自毁吧,如此一莽撞人物官再大也不会让人过度挂念。 可这又何苦,反抗军武备、后勤、经济全掌握在靖帅手中,连同自己在内的大批高层都是由鲁军中走出,可说就是鲁军的附属势力,还用得着以此明志? 他的想法冯伟军猜不着,可既然出了指挥部回头路就走不得,马是不能骑了,那白马就是一极好的靶子,指挥刀前指,四周响起冲锋号,天上划过几支响箭,藏身在几公里方圆的无数步兵呼喝着号子,端起上了刺刀的枪支,无畏的从掩体中跃起发起冲锋。 现下北方马匪已将响箭当成一个标志,扯旗造反、建功立业、光宗耀祖的标志,对此冯伟军很是怀疑,这些马匪不定有哪支就是靖帅派出来捣乱的。 至于响马的另一件利器,马脖子上挂的铃铛却是鲜有人捣鼓,这也秉承王子安一贯做法,也更加深了他的怀疑。 …… 手中握紧钢枪,明亮的刺刀泛起渗人的光芒,胡荣华觉得自己腿肚子有些发软,可身前身后奔跑的士兵却让他一刻也不敢松弛,也就没能如愿的瘫倒在地。排长不止一次的告诉过他,想当一名合格士兵,在冲锋的路上就千万不能害怕,否则惊慌失措下犯错误几率远大于平时,死的也就更快。 比刺刀更渗人的是子弹从身边划过,那种与死神擦肩而过的刺激感让胡荣华的肾上腺素分泌的更多,不过这些他不懂,他只知道心跳频率越来越快,紧张感也越来越甚,直到“啊”的一声叫出来。 跟自己搭伙的是班里另外两个弟兄,其中一人中途跑太快翻个跟头,爬起身紧赶着撵上片刻也没停留的同伴,仗着是草地没给摔出好歹。胡荣华开始见他跌倒吓一跳,以为是中弹,见他爬起追上来才放下心,都是一个马勺里舀饭吃的弟兄,伤着谁都不好。 越来越近了,前方热河省军士兵的脸庞似乎都能看得清楚,“啊…”胡荣林还在大喊,眼前有些模糊,稍微放缓脚步清醒下脑袋,猛然发觉己方士兵都在减缓脚步,细看才发觉正掏手榴弹开扔呢,忙不迭也掏一颗拉环扔出去,不是正规姿势,没扔出太远,照之平时训练多有不如。 可这会儿哪还在意,就算扔不到敌人阵中,炸起一团泥土阻挡下他们视线也是好的,眼角余光有人倒下,是二班那经常跟自个摔跤的蒙古汉子,胸口血流如注,不知能不能挨过去。不过此时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刹那间敌人就在眼跟前,那人还想端枪射击,值此紧急时刻哪能让他得逞,步枪向上一挑将其挡开。 枪声响起,胡荣华一个激灵,手中动作却不见慢,往回一收猛地向前突刺,后面同僚适时跟进也是一刀,登时将那人销账,这会儿才有功夫看下身体,躯干没任何受伤痕迹,万幸那人没打中自个。 “杀。”胡荣华此刻已不知道感觉为何物,他只想着往前冲,对面一人持刺刀向其捅来,闪身躲过将其步枪夹住,单手挽了个枪花反转步枪用枪托砸将过去,这下用力过猛,敌人脑壳甚至给砸凹一块儿,吭也没吭便瘫倒在地,后面又是一刀补上。 “你大爷。”他对战友抢人头的行为十分不吝,开口骂道,那人不管他为何开骂,只紧紧护着,正待继续向前冲,战友拉他一把:“别nm往前了,向后杀回去。” 激情来得快去得更快,往后一看胡荣华不禁打个寒颤,感情自个俩人冲太快已是要陷入敌人包围,心中恐惧感随之而来,“妈呀”一声就往回跑,连枪口都不用倒转—刚才倒持钢枪一直没换过来。 “老三呢。”胡荣华与那人相持着退回己方阵营,幸亏没冲出太远,否则这会儿该光荣了,抽空问着三人小组的另外一个,已是很长时间没见到了。 “你****的挡那一枪挡他身上了,后边儿挺尸呢,杀。”却是一被隔壁三人小组撵到这边儿的敌军士兵,刚想跑给他刺了一刀,胡荣华对其大为佩服,这特么又是一个人头到账。 战友伤亡没让其有任何愧疚,战场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怪不得自个。继续与队友合作,三人组缺了一人没法完善,只能背靠背护着,也不知格开多少次突刺,也不知将刺刀送入几许敌人身体,反正那刺刀都已打卷,废掉是肯定的,不过司令都在带头冲锋,他没任何理由不拼命。 远处传来马蹄踏地声,枪炮声中听不得仔细,也不知是不是,可面前敌人潮水般向后跑去,徒留给他们一个背影,也就当做是了。旁边传来班长继续冲锋的怒吼,但他已然没了力气,扭头想跟同伴笑下,却才发现那人已浑身是血躺倒在地,喉咙里喝喝两声,他也随即瘫倒—身上的鲜血已将其染成血人。 “医护兵,医护兵,这儿有伤员。”半醒不醒中,有个不太真切的声音在耳旁响起,似乎是排长?不管了,这会儿他只想睡过去。 第163章产能 “大帅,段总理发电报请您北上京城,商讨善后事宜。”城外飞机修理厂,王子安正同罗建明等人一起视察着新型号飞机的研制计划,陈陆山急匆匆走来说道。 “咱现在力量不足,还无法将制造与研发分开,等以后日子好过点,我保管给在场各位一个最先进的飞机研究所。”王子安大笑的同现场人群开起玩笑,这才回转身跟陈陆山吩咐道:“你先去会客厅等着,我一会儿赶到。” 陈陆山听后返身离开,王子安则同现场人群握起手:“余焜和值卿先生,不让您捣鼓什么飞艇对了吧,那东西华而不实,跟飞机比劣势太大。” “大帅说笑了。”余焜和尴尬的说道,此人旅美三十年,致力于机械制造,后来迷上飞艇,认为此乃军国利器,于宣统二年制成小型飞艇一艘,后因无人投资失望下返美,前几年被王子安找回,帮着一起弄飞机,可其人仍是念念不忘他的飞艇大计,幻想着有朝一日能让王大帅支持自个工作,惜现实发展无情,欧战战场飞艇成为活靶子让其大失所望:“值卿以后再不言半句与飞艇有关事宜。” “那就好,咱山东虽不富裕,但支持您工作还是可以的。”王子安说完拉着众人来到空旷处,找人弄来几个长条木凳,一众人等或坐或站于其间,紧接有人拿过相机,“嘭”的一声响,闪光灯亮起,历史正式定位于这一刻。 出得门外,只余罗建明与他共同赶往会客厅,现在老罗已是副省长,那李玉楷虽还干着省长一职到底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具体事务已不再管理—重要的是历经几年发展,山东省务工作较之以前更为细化繁杂,再以旧派人物掌权会有碍发展,倒是姜宗令中年以后又发奋一把成功干上副省长,专管各项杂务。 省长一职是黎元洪当初为制约各省督军而设,由总统府代为任命,本想另寻一人入驻山东,没想王子安坚决反对,不容他人染指山东之意昭然若揭,彼时黎菩萨正与段总理府院之争闹得不可开交,也便没敢过多刺激他,此事也就作罢,只让王子安自个安排,他那儿卡章便成。 “老罗,咱这儿飞机可是发展到第二代了,你让老唐先缓缓,别急着弄这东西,够用就行了,顶天整些技术储备,若被人瞧了去我可挡不住他们伸手要。” “明白,我会给他打好招呼。”唐教授窝科研基地不出来,对他那主任位子十分喜好,靖帅同志也不想将其弄出来当个技术官僚,还是让他更能发挥自己的热量吧,看那罗建明,这几年因俗事缠身已少有发明创造了。 “现在各型战机产量是多少?”离着会客厅还有段距离,王子安抽空做起公务。 “以民二为原型改装的m2z(侦)甲型月产四架,m2q(驱)十二架,qh(轻轰)-1一架,可搭载小型鱼雷的yg-1两架,年产总数约为二百多架,这是咱们现有设备的最大产量,不过若是内部调剂可对各机型产量进行调节。”他早已不兼任航空部队的长官,一文官掌军成何体统,但航空修理厂现在还属重工业厅管辖,所以对此知之甚详。 这个产量是根据市场调节来的,王子安的空军现下趋于饱和,生产出来的全是给欧战列强打战用的,虽说这边儿基础落后生产不出什么好东西,当不得英法直接提供零部件啊,否则累死他王子安也弄不出这大产量,也就是说,他的飞机修理厂更像是组装工厂。纵然国产率慢慢提升,可产量却总也提不上去。 前几日拿着王子安孝敬吃斋念佛好几年的杨度传回消息,代总统已正式承认其对徐海淮安一带的掌控,期间虽有段总理不想将此事闹大帮忙撮合的因素,但也有王子安大放血之由,单是迫击炮便送出近百门,此外尚有飞机十余架。 其实冯国璋更想要的是他手中传的神乎其神的毒气弹,可王子安哪敢给,那群大字认不得几个的军爷会用这玩意儿么。这倒不是他看不起冯国璋手中军队素质,实在是这年头识字的就没几个,而全民国上下在军内无论官兵强制开设识字课程的也仅鲁军一家而已。 至于段总理,这次如此好心帮忙调解,却是为了与德国宣战,这事儿是真经不起折腾了,前段日子帝俄境内大乱,唬的英法为主力一方忙不迭让这边儿紧赶的参战,甭看作用起不了多少,好孬也能壮壮声势不是。而且王子安也得到消息,日本人已跟其密商,撺掇他赶紧参战好提供贷款编练军队,以进一步对中国实施渗透。 段总理也是苦啊,混了这么多年到头来差点没兵攻打张辫帅,只能靠着以前的威望四处化缘,亏着一张老脸别人还认识,成功鼓动几人,但吃足了没兵苦头的段合肥这次终于醒悟,这群军头嘴上说再好听,那也得看自己所能拿出的利益够不够,没见直隶朱家宝手里有几个兵就敢跟自个蹬鼻子上脸,因此也想着赶紧拿到借款好编出真正属于自己的嫡系部队。 还有那王子安,若非手里没兵,天津怎会如此轻易交予其手,仅为换那第七师的指挥权。 两人絮絮叨叨一路走到会客厅,这大厅算是修理厂内比较豪华之所在,但也仅是多了几组沙发,倒是墙上的字画等物皆出自名人之手,不过这些都是罗建明私人所属,在修理厂初建时被其拿来应景之用,后来也便没往回拿。 两人一同坐下,王子安伸手朝陈陆山要过电报细细看起来,读完顺手递给罗建明:“段合肥让我去商讨善后事宜,你觉得咋样?” “顺便解决冯伟军吧。”罗建明稍微看下嗤笑一声,这人现在也娶了媳妇,脸色红润的很:“张勋跑去荷兰使馆,黎菩萨没脸再当大总统,剩下反对宣战的都是些小杂鱼不成气候,宣战案通过是板上钉钉,再分配下战后红利,剩下的只能是那复制白狼之祸的小冯子了。” “那你觉得咱该怎么办?”王子安虚心问道,历史轨迹越来越偏,他也只能祭起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的法宝,否则单靠自个很容易出岔子。 “照我意思你还是去下好,人段总理这次没在天津问题上给你下绊子,你也别小鸡肚肠整天琢磨着坑他了,还真想着把人得罪光才算完啊。顺便把小冯的身份给洗白,你可别忘了北面过几个月的乱子那才叫大,不早作准备日后可要吃大亏。” 王子安疑惑的看他一眼,这人以前说不上跟屁虫但也以附和自己居多,怎么今天就改了性子,思考下近期作为有些恍然大悟,看来之前想挑战全北洋的做法让其颇为担忧,也便出言提醒。 不过这样却是不太好办了,因为穿越客中也有多人对自己束手束脚放不开发展有所怨言,他们本是一个整体,王子安可不想在这群人中弄什么分化措施,依着他的想法,这些人是用来抗衡势力最为庞大的王家族人的,若真因意见不合起了龌龊可是不妙。 王家族人历经多年征战减员不少,可当不得大批中层出自他们手底,自然而然抱团取暖,形成一个庞大无比的势力,没看每次处理自家人都有人跳出来给其求情么,自己虽也尽力扶持保定系、士官系与讲武堂一系抗衡,可保定系与士官系拢共没多少人在鲁军,多为毕业返乡的军人,讲武堂一系因发展时间尚短无法抗衡,此外倒也还有个投诚派,只是这些人出身问题自个用得还不太放心要尽力压制呢,哪能用来牵制他人。 想想,这事儿最好放到桌面上讲清楚,省的这些个弟兄因此起了嫌隙,“那我就从善如流,去那儿看看,另外你给各个地方的老兄弟去个口信,让他们全都到济南来,过段时间从京城回来咱们一起聚聚,来这儿后咱的人还没一次能聚全吧,都给这样那样的事儿给耽误了。” 罗建明对于王子安突然的发神经不太理解,不过这是小事儿,有着火车也耽误不了几天时间,也就随口答应。 又是一番交流,两人直商量到太阳下山才算作罢,一直坐椅子上没起来的老罗终于舒口气,站起身伸个懒腰,揉揉酸痛的腰部,他可没王子安变态的体格:“行了,我说靖帅,你不吃饭总不能不让我不吃吧,我午饭可都没吃。” 桌子上倒是放了点心,可两人都没胃口嚼那东西,此时让罗建明一说他才想起中午饭也没吃,肚子适时的不争气的叫起来,不过他脸皮厚无所谓:“就这样吧,该商量的也都商量好了,兄弟请你去九华楼吃饭。”抬手看了下时间:“这个点儿开车过去还算凑合,一块儿叫上嫂子?顺便听听京城来的戏团唱腔怎么样。” 九华楼是济南城里的老鲁菜馆子,手艺十分精湛,最讨那群有权又有钱的穿越客的喜欢。 “得了吧。”罗建明歪歪嘴,这人现在不写歌了,爱好转投戏剧让其大跌眼镜:“吃饭可以,听戏免谈,真那样我还不如去听芊芊的歌好呢。” “那你赶紧把她金屋藏娇算了,整天让她在外面算干嘛的,你还缺这俩钱?”这芊芊是罗建明的老相好,只是为名声考虑没娶了她。 “她不是喜欢么…” 第164章交谈 七月天气热得可以,直让人提不起半点精神,那车厢里风扇吱吱嘎嘎响着,却怎么也吹不散聚拢在空气中的热浪,桌上被车站工作人员摆上的几盆花草也都半死不活耷拉着叶子,门口一条体型硕大的狼狗把个舌头吐得老长,四肢着地也好吸收点地板凉气。 火车已经行驶很长时间,汽笛鸣响惊起了假寐中的王子安,抬头看向车门旁的落地钟,却正巧与那胖狼狗四目相对。这狗是日本驻济南领事送的,被他养了有三年,很是对胃口,平日里出门大都带上,也是装逼拿大的好手段。 “黑子,过来。”王子安伸个懒腰,对着那名字土不拉几的大狗喊道,那狗也不嫌热了,巴巴跑来拿未及收回的舌头舔舔主人手,汪汪叫两嗓子,那神情,要多狗腿有多狗腿。 这狗当初本想起个安培或晋三的名,想想这么做太显小家子气,如今自个身份早过了沾点口头便宜的阶段,且一爱国将军给自家狗起个日本名算嘛回事儿,给小青年听去可是会打击到他们对自个敬仰之情的。 伸手摸了把狗脑袋,顺便将被狗舌头添得满是口水的手擦干净,王子安站起身来到窗户旁。外面是大片农田,火车速度不快,田里耕作的农民身影很是清晰,正是这些勤劳的农民,才支撑着国家从无到有,从小及大,而历史赋予他们责任的同时,却也将不相等的苦难加诸于身。 想想自个的山东,或许以后还要加上徐海、热河,若没有这些无私奉献、勤劳苦干的老农,想来也会如那镜中花水中月,一点波澜便被击碎。 从济南北上到天津换乘火车西去京城,路上需要好一阵子,王子安心血来潮的想起了农民与土地的问题,他以前虽有在做,但远远不够,或许也是那南下单飞的李泽轩让其心中有了危机感。 以前无论遇到何种挫折,他都会凭借超出本时代土著近一个世纪的眼光与高度来化解,可现在不同,当最大的依仗被别人拉平,由不得他不感到危机。 十二号凌晨张辫帅彻底败了,徐海与淮安也被自己吞入,倪嗣冲将对峙兵马陆续后撤,已是事实上承认其对皖东的统治,现在,北洋之虎力邀北上,以期解决各种事端,按理,做到这些很是不易,他反复易变、言而无信、撒泼打赖,从不在乎自己的名声才有了今天的成就。 可这些不够,现有地盘连同尚没全拿下的热河加吧加吧不足两个半省,兵额不足二十万,技术兵器更是匮乏,虽比之国内大为超过,但同列强比还是一只可被随意捏死的蚂蚁。 就这样陷入沉思,直到陈陆山敲门进来说道:“大帅,到站了。” 王子安猛然惊醒,望向陈陆山,点下头算是清楚,看他出去却也有些想法,这人呆自个身边得有四五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也该换换了。 披上外套,信步走向门外,天虽热可形象得注意,否则给人留下不尊重的印象可就不好。临了无趣的摇摇头,今儿是怎么了,咋就无缘无故的大发感慨,难不成真的年纪大了?不应该啊,昨儿还跟王启年提供的小妖精盘肠大战三百合呢。 “又铮兄,经年未见,是愈发的春风得意了。”车外有徐树铮在那等着,现在皖系内部也就这位爷能跟王子安稍微的关系和睦点,一个狂傲不羁,一个翻脸无情,俩货凑一块儿正巧。 “靖中说笑了,那也看跟谁比,你可是公认的再造共和英雄。”徐树铮狂归狂,自是分得清轻重,黎黄坡孤家寡人一个,跟他闹翻天不见得有何不妥,这位爷可是说翻脸就翻脸,丝毫不念旧情,而且手握十数万重兵,敢跟列强吭声还能大获全胜的人物:“走吧,现在整个京城混乱劲还没过去,所以迎接仪式稍显简陋,比不得山东人山人海,靖帅莫往心里去。” 这也真够简陋的,车站四周只寥寥不多的记者与欢迎人群,看来他们也是给现在的乱局折腾的不轻,否则不会如此怠慢自己这封疆大吏。 站台外有几辆车等着,王子安看去不禁一笑,还是国产车,济汽制造啊,去年为了天津送给段合肥几辆,没想这人吃干抹净不认账,搅了自己的好事儿。 不过说是国产,零部件全进口,技术也是通用的,那罗建中尽力把汽车国产化,可都在载重卡车上面,这等民生产物暂时没余力捣鼓。 车子上路,徐又铮自来熟跑来一块儿坐着,司机是王子安自个带来的,小徐知其乃靖帅亲信,说起话来自是无所顾忌:“靖中,总理与我知道你恼怒去年没把天津许给你,可那时总理重新掌权时间不长,人事方面为稳定局势未敢有大动作,自是不想与那直隶省长朱家宝起冲突,你可莫往心里去。” “没那些事儿。”王子安说话有些风轻云淡的意思:“一个天津城,要不是看在那里重工业乃我北中国精华之所在,我也不会开口跟大总统要,现在总理不也许给我了么,总也不晚。”朱家宝在张勋复辟中支持其举动,现在满清又倒了他也被通缉,便逃往日本避难,这直隶督军兼省长的位子扔起来是一点心理障碍也没,既如此段合肥便顺手推舟将天津许给他—不许也没治,他的警察大队在复****将指挥部从马厂移驻天津城之前就已进城,为此倒是与天津的警察厅长闹得不愉快。 “那我就放心了。”徐又铮长舒一口气,虽说这人嘴里话就没得几分能信,但他既如此说明面上便可过得去,此人便还是自己一方,大伙面上也算接受。 “又铮兄,我比你稍年轻几岁,说话有些不检点别往心里去,但我还是想说几句。”王子安突然严肃说道,倒把个徐树铮吓一跳。 “你说?” “咱北洋的规矩是将官免死,与那民军也有这么点默契,放到前朝也叫刑不上大夫,可你这性子…”他顿了顿:“黎黄坡与总理闹腾,那总也在民国的范围之内,好歹他也是一国元首,你千不该万不该要鼓动溥仪小皇帝去杀他,咱们闹腾只想把篮子里的鸡蛋多拿几个,对方可是要把篮子扔了再换个的,你这做法稍有些不妥。”徐树铮在复辟期间曾对朝廷想杀黎元洪一事推波助澜,此事做的很是隐秘,现下不知为何给王子安听了去。 徐树铮是啥人,段合肥都教育不了,哪能听一个匪帅的话,脸色稍有不耐:“靖中不在中枢自是不清楚内里情形,要没黎黄坡处处与总理掣肘进而将总理革职引辫帅入京,哪能有朝廷复辟一事,对了,你怎么跟姜汉老闹起来了?”他却把话引开。 别人不听还上赶着去劝那叫犯贱,王子安心说你不在乎咱也无所谓,反正就你这驴脾气早晚吃亏,到时候哭得又不是自个:“他说热河反抗军是我资助的。”说完两手一摊,表情要多无辜有多无辜。反抗军陆续从山东过去不少人,期间不小心给姜桂题的热河省军俘虏也不是不可能,甚或直接给其金钱收买也是人之常情,把自己漏出来很平常。 再说,姜桂题好孬是地头蛇,往反抗军里安插几个探子的事儿要是做不出来枉为一地首脑。不过这种事儿就算他拿到真凭实据自己也不会承认,他又打不过来。 徐树铮没过多纠结这事儿,反正你把证据甩他脸上他也不会承认,不过他倒听说王子安先前的侍卫队长现在在那儿当了副司令,要说没猫腻谁信:“姜都统也是老了,净说些胡话,咱却不去管他,可这次连着倪丹帅也给你恶了,数数总理夹带中的人物,已是很多看你不过眼,这让总理很难做。” 王子安诧异的看他一眼,本想教训他可让人给教训了,便耍起光棍:“咱哥俩谁也别说谁,怎么,总理让你过来接我没其他事儿?”不就转移话题吗,兄弟也会。 徐树铮见其也转移掉话题不禁乐了下,只是正事儿要紧:“那我开口靖中可不要回绝,黎黄坡倒了台,张辫帅逃到使馆区,这俩人一去,宣战案基本通过,代总统那边也是同意。参战就要调派军队去往欧罗巴,可现下国内军队拉出去纯粹给人徒增笑耳,因此我跟总理商量着编练一支参战军,可这参战军不止军饷没有着落,就连器械也是一点也无,我与总理久在中枢,与地方联系疏忽了,此事却是难办。” 王子安看其死死盯着自个心说不出点血不成了,真当自己起兵反张勋会让段祺瑞出这么大血帮自个啊,人肯定也是有要求的,好处既然给了自己,那回报自然也得奉上。 不过也不能如此痛快的答应他们,冯河间从自己这边弄走部分好处都让自己心头滴血:“这事儿没我的份吧,我记得日本驻济南领事先生曾跟我提过一句,他们对此比较感兴趣。” 徐树铮抽抽嘴,心说这是日本人自个嘴不牢还是山东那称号外情处的探子取得的消息,既如此更不能轻易的放过他:“靖中久与日人打交道,会不清楚他们的德行?给的多,要求条件自也多,这国家权益还是掌握到咱们手中为好,你也不想弄得军中满是日人间谍吧。” “那好。”王子安沉思片刻,就你还敢拿国家权益民族大义来压我,咱可是爱国将军收回青岛的典范,这会儿你还没进兵外蒙古呢:“单子给我看看。” 第165章条件 你不会就这么空口白话的跟我说吧。”王子安反问徐树铮一句:“大体上的清单给我一份,可丑话说前面,若在我能力范围自不会推脱,但要狮子大开口莫怪兄弟不给面子。” 他这话已是很不给面子了,可徐树铮还得忍着,谁让这会儿有求于人,伸手从上衣口袋掏出一叠的四“四方方的纸片给他:“喏,都在这儿,你看下。” 王子安将其接过,放到车窗前仔细看去,嘴里念念有词:“13式七九步两万杆,12乙型81mm迫击炮五十四门,14式六零迫一六二门,仿马克沁水冷重机枪…” “给钱不?”王子安念不下去了,这何止是狮子大开口,真拿自己当凯子宰了,也就直接了当的问道。 “你也清楚政府现下没钱,跟日本人的贷款还在商谈…” “那又铮兄知不知道一杆七九步多少钱?一门81mm迫击炮多少钱?甚或上面的每一种武器多少钱你算过没有不到六十块钱吧?你那儿应该更便宜,12式甲型81mm迫击炮宁厂价我记得以前是八百块钱。”徐树铮明显也是做过功课的:“上述清单连弹药合价共计四百来万,不到两个师的装备,剩下的归到日本人那边儿,以你山东财力想来也负担得起。” 老子是负担得起,可为嘛要给你负担,这明显是想空手套白狼的:“你的算法过时了,咱国内能自产枪炮的地方就那些,现在各省督军都在扩兵,缺口甚大,而国外因欧战造成特种钢材涨价,咱们又不能大规模制造,相应军械价格也在上涨,你报出的数字溢价三成才有可能保本。” “而且你还要飞机,明白的告诉给你,这东西不可能,因为我那儿的动机储备快要告罄,现在生产的都是之前订单,是为欧战客户所购买,我也没那胆子截留,就连将要给冯河间的也是旧货充数。” 因着王子安的航空部队立功甚大,很多土豪老板都想买几架回去摆上,就算没飞行员先放那儿看着也是威慑,“所以你还是把这份清单改一下最好,还得给钱,最多我给打个折扣;再说我觉着日本人不可能同意。” “汉阳造出厂价咱的交易,你们要想从他们手里拿钱不多付出点好处是不可能的。” “那你能出多少?”徐树铮皱下眉头,他也知道王子安不会全数答应此份清单,可漫天起价落地还钱么,这要的多了可规转圜的余地也就大。 “顶天一个师装备,去除掉身管火炮,迫击炮只给81mm的,60迫我的部队装备也不多,且其制作之法还属保密,条令定不得外流。”这会儿山东自用迫击炮已改进,虽有少部外流但还属于非卖品,适用于保密条例。 …… 一番唇枪舌战下来,把个王子安累的是口干舌燥,可也大体上同徐树铮敲定了所能给予武器上限,不过令王子安吃惊的是对方打算直接编练出四师部队,就他徐又铮跟段合肥没有基本盘还没钱都能如此高调,足见中央名器的作用,随便哪个省搂吧搂吧卖点权益就够用,不过他们最好别打山东的主意,否则自个可要发飙的。 一路商谈,很快到达国务院办公地点,下得车来,徐树铮突然问道王子安:“听说张绍轩弄得那个金兰同心贴在你那儿?” 这份帖子有小徐的签名,无怪乎他问起,传出去脸面还要不要了:“就在我那儿,花了二十五万从万绳栻手里买的,你要想要我八折卖你?”白送不可能,虽说这东西作用没想象中那么大,但放出来也是一众督军大帅的污点,恶心人很好用。 “不用。”徐树铮连连摆手,买这东西干嘛,没见人冯河间直接不将其当回事儿,自己又不是有钱烧的:“您可得看好,别让有心人给弄了去。” 有心人是谁王子安自是清楚,还不是南面那伙又要闹腾的军阀政客,想来给他们获得只言片语不得开足马力往死里喷北洋政府,那份金兰同心贴就没几个北洋督军没签名—如此也说明,大家伙是有多么的想坑掉张勋。这群人也没王子安掌控宣传的本事,现在整个山东就没敢骂他的报纸。 不过这玩意儿也是烫手山芋,真给放出去日后等着那堆人跟自个添乱吧。 “这你就放心,我闹腾归闹腾,跟南面那些人尿不到一壶。” 徐树铮有点不适应王子安粗俗的话语,皱皱眉头,紧接走向前方。也是,人小徐出身好盘子亮,虽跟王子安个粗鄙不堪的土匪混到一块儿那也是形势所迫,想来陆干卿或张雨亭跟他有共同语言。 …… 段祺瑞的办公场所略显简陋,倒也与传言中其人不爱奢华相符,只是这会儿有人进进出出,看起来忙碌的很。徐树铮走在前面,路遇之人无不赶紧避让,生怕恼了这位北洋天枭。进得门内,徐又铮随手关掉门,也便将无数等着面见总理的政客军官挡在门外。 “靖中来了,来,坐。”段祺瑞见是王子安,面带笑容的说道:“卫兵,给靖帅看茶。”说完亲自前来,客气的把他让到沙发上坐下,指指先前便在内坐着一人道:“靖中还不认识吧,我来给介绍下,这位是日本国内阁总理大臣寺内正毅的私人代表西原龟三先生,此次到来是为商量与政府的合作事宜。” 王子安看了那人一眼,走上前握了下手:“鄙人王子安,久仰西原先生大名,日后还请多多关照。”这位就是传言中西原大借款的主事人了,也是寺内正毅坐上总理大臣之后全数推翻大隈重信的对华政策后派往中国的排头兵。 历史上其人与段系执政商谈的大借款数额达到一亿四千万日元,若包含后续没实施的计划则有超过四亿日元,真要全部实施大概北中国的命脉都会被他们掌握。要不是这年头想贷款得拿抵押物出来付利息,王子安都想借点儿了,这一亿四千万除了交通银行还过五百万,剩下的全变成了烂账,一直到两国开战也就没人再提。 “王将军客气。”西原龟三稍稍点头:“您要是有兴趣借款,日本国也不是不可能答应。” “我可没这么多的矿产森林拿来卖。”王子安却是毫不犹豫的将其拒绝,搞笑,你要不附加政治条款兄弟还可能考虑,其他免谈:“我还是老老实实找矿卖矿的比较好。” “其实日本国内对此也比较感兴趣,中日两国理应提携与共,对抗西洋英美鬼畜,您既然能找到矿藏,为何不与我国合作开发,双赢之下总好过给白人得了好处。” “他们的附加条款比你们少啊。”王子安语重心长的拉着西原龟三的手:“给的钱也多,我想贵国这些年虽发展迅速仍比不过英美诸国吧,好了西原先生,这事儿咱们日后再说如何,今天的主人是段总理,我要喧宾夺主了会讨人厌的。” 段祺瑞在一旁本稍有不耐,听王子安如此说也便答话:“对、对,今天咱们的目的可不是给靖中找财神爷,还是谈正事儿吧。”他怕王子安再拿出些神出鬼没的手段把人给拉走。 依次落座,几人也便正式将此次会面的目的摆将出来,王子安自是想要陆军部正式调派驻扎的命令,好让自己屯兵徐海、淮安、皖东北与天津的行为合法化,段祺瑞除了刚才徐树铮早已交谈的那些还有希望其支持用兵南方的决定,并在合适阶段派兵南下—其人虽有编练新军之打算,但指望这个纯粹远水解不了近渴,现下只能放出利益诱使这群有奶就是娘的军阀政客同意,好实现自个武力统一中国的梦想。 期间西原龟三倒是很有眼神的出去躲了段时间,总不能这边商量家务事儿他也跟着参谋吧。 茶水连续换掉几次,那日头也已偏西,王子安劳顿之下哈欠连连,不得不强打精神与之商量,可这事儿也怪不得人段总理,依着段合肥的意思今天先是接风酒,明后两天再谈公务,但王子安觉得家中事多,出来时间长了不好,先前便已告知将会在第二天赶回。 时间是仓促了点,可成果还是有的,几人甚至就通缉张勋、康有为、胡嗣瑷、万绳栻、朱家宝等复辟元凶一事达成了合作意向,不过也只能是合作意向了,这些人大都跑日本避祸,留在国内的也去了租界区,还剩几个小鱼小虾逮了也没意思,谁还真吃撑了没事儿干找这吃力不讨好的麻烦。 期间王子安曾提出趁复辟一事将现有清室优待条约废除、人员集中看管一事,可段祺瑞没答应,依着他的意思,这些人现在不动为好,总也有老多前清遗老遗少看着呢,做的太过分显得咱们气度不够大。 王子安也没想真把人看管起来,他暂时不想搭理那些人,提起此事只想在故宫安插点人手,防着为数不多的几件宝贝再让溥仪那败家子给卖了,那可都是国宝级的东西,对此总理大人倒是欣然同意,反正你溥仪这次干的活有些不漂亮,让人监视下也说不出什么,顶天给个增持护卫的借口,还能跟靖帅多淘换几件兵器,何乐而不为呢。 第166章天津 “靖中,说实话,你与那热河马贼冯伟军到底什么关系,为何当初你的侍卫队长会成了他的副司令,而且其军中出现的武器装备也多有山东兵工厂的影子。”待西原龟三进得屋来,段祺瑞突然问向王子安。 仔细瞅瞅西原龟三,再看下段祺瑞,王子安霎时明了,看来这位应该就是冯伟军所找到的中间人,这次顺带帮忙把热河反抗军的要求提出来。 热河靠着东北,在升格为省后曾作为东四省的一员成为奉系张作霖地盘,本就为日本所窥视,一年前他们看着当时的冯团长做大便跟其有了接触,冯伟军也未让他们失望,只短短一年升级成司令,手底下万把兵马,把个热河省军打的是屁滚尿流。 这事儿王子安清楚得很,双方甫一接触他就接到过电报,日后两方联系也多秉承其意见,否则依着冯司令新时代愤青的身份断不可能跟他们扯上关系。前些日子冯司令趁张辫帅复辟之机大举调动兵马,围攻承德引出赤峰毅军主力,随后设伏于围场一带,双方兵马在此战成一团,到底是反抗军技高一筹,一场乱战下来基本全歼援兵,只余两个马队看事不好脚底抹油,剩下的步马炮工缁各营连同林西镇守使米振标米大人一同陷入阵中。 王子安看过军情战报,打到激烈处冯伟军都提溜着马刀上阵砍人了,幸亏其脱离基层尚没多长时间,以前留下的底子没给败光,倒也成功秀了一把壮举。而最后的战果也是感人,直将那米振标给俘虏,这可滑天之大稽了,从民国肇建到现如今,就是闹腾再厉害的土匪也没干出过如此大事儿,好孬那也是一地镇守使,啥时候土匪战力都如此强悍了,抑或是北洋的水平下滑太快。 大获全胜的冯伟军不顾己方人马困顿不堪,发挥宜将剩勇追穷寇的精神,领着人一股脑去了赤峰,现在已将赤峰围得水泄不通,而城内仅剩包括姜桂题卫队在内的不足两千人马,整个城市已是处于风雨飘摇之中。 依着王子安的意思,他在围困住赤峰后跟日本人取得联系,请对方帮着跟段祺瑞搭上桥,也好能把身份洗白,只是没想到对方会让西原来办这事儿;至于那姜桂题,冯司令已给其去了通牒,言及念在城内尚有大量居民的情况下,本司令发挥人道主义精神云云,让其投诚或是献城后离开热河—他倒也深得北洋将官免死的规矩。 拿手指敲敲桌子,想想还是不能承认,否则传出去让人怎么看:“我跟他们还真没多少关系,那副司令当初不止是我的侍卫队长,还是同族兄弟,后来犯事儿给我弄到讲武堂上学,气愤之下便跑到热河干起老本行,没想到也是一人才,能混现在这模样,倒是失误了。” 王子安一副痛心疾首失去人才的神态让在座几位忍俊不禁,特么你就装吧,不承认拉倒,用得着这样么,但听其继续说道:“他走的时候拉去了部分亲信,日后靠着先前老关系从我那儿弄出过少部分军械,怎么说人也是我堂弟,真要把他给拿了族里老人面子上不好看,也就没多管。” “要说有关系倒也不光这些,前几****那兄弟托人过来传话,说是想让我帮忙牵线搭桥,看能不能接受政府改编,这些人起兵原因是反对姜都统在热河种大烟,说出去不是他们损名声,而是咱们理亏啊。” 本想兴师问罪却让王子安捣鼓这么一出,期间变化太大直让段徐二人目瞪口呆,要真如此倒能说得过去,可要细究起来他王子安是个念旧情的东西么?那陆军部第一混成旅第一任旅长王长福可是他族叔,在其起兵阶段立下过汗马功劳,说拿下就给拿下,楞给送牢里二十年,还没跟陆军部打招呼,直过了将近半年才有一小参谋从报纸上得知此事。 这人抵死不认还真没什么好法子,不过他俩也没想着能把其人怎么样,反正提出来的要求跟西原龟三差不多,倒是徐树铮先开了口:“那他提出什么条件没?” “两个师的编制,热河都统位子,作为回报,他可给姜桂题放开一条道让其南下,并不再攻打承德。” 由于张勋捣鼓复辟,又有宣战案压在案头,政府暂时无力对其进行围剿,且南面那群不安分的家伙也在开始闹腾,真让冯伟军拿下承德可要震动全国了,虽说热河旁边的张作霖一直想把他给剿了,可先前姜桂题不想让其进热河,如今其人进展神速,再想干涉必须得做好准备,否则打蛇不死必遭反噬啊—当初全歼毅军援兵可是让冯伟军的兵马又趁机膨胀一番,虽暂时还在整顿,可大小也是股战力。 再加上日本人也起了扶植他的意思,王子安心道这事儿大概有七八成的概率成功,便看向西原龟三,西原也是人精,知道他意思,也同时开口附和道:“冯桑是我们日本国的朋友,我跟关东都督府一致认定,若有冯桑作为热河都统,对两国关系将有莫大好处。” 他这话不说还好,一说王子安立马暗道坏菜,光想着借日本人的势,结果把关东都督府那伙整天叫嚣满*立的玩意儿给忘了,幸亏冯伟军跟那边接触不太深,否则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说不得日后得小心着点。 段徐两人对视一眼,心说此事也是不太好办,日本人借款给北洋肯定会提要求,若把这段加进去说不得就得同意。可姜桂题也是己方重要人马,虽其近年来剿匪不力造成局面糜烂,革职已是定局,可如何安排却是棘手之事。 其实段祺瑞开始并不想全面投向日本,前年他还喊着与日本决一死战呢,但现下欧洲列强自顾不暇,美国人也拒绝了自己的借款请求,茫顾四周,能给贷款帮着政府度日的只剩日本,虽说答应他们请求很可能又造就一亲日派,可时局艰难,全国都在倒向日本的时候这也算不得什么,没看那背后有欧美一票列强撑腰的王子安都不想得罪人了么,只是苦了姜桂题:“既如此,靖中就给冯伟军传个话,想接受改编可以,但需拿出诚意,两个师不可能,顶天一个师并守备部队,且军械等物需自筹。” …… “把路给老子看好了,今儿大帅要从此地路过,千万不能让那群杀千刀的混混青皮给冲撞了大帅的花车。”梁斌挥了挥左手喊着,怕自家弟兄不当回事儿又加重道:“大帅很有可能会在此地短暂停留一段时间,要有哪个不开眼的敢上来闹腾,先押下去,回头再收拾他们。” 自打宣统三年跟大帅鲁南起事被废掉一根胳膊,他便转业当了警察,后来看王彦官也没了条胳膊可继续在军队里混的生龙活虎觉得不公平,闹腾着要回去,被王子安好一顿训斥,其后也就一门心思扎在警察局,一直到现在混成等同于团处级的警察总队总队长。 “不行啊队长,那群家伙把这种事儿当成混资历的捷径,巴不得咱这么干呢。”有人在一旁喊道:“而且他们人太多,真闹腾起来不好管。” “娘的。”梁斌闻言一阵气闷,这伙天津混混忒难管,跟警察都敢撒泼打赖,也不知以前当地的同行是怎么跟其打交道的。 前些日子跟着大军一路前行,呼啦啦开到天津城,就此宣布此地易主,已不归那直隶省长朱家宝所管辖。可经过一段时间治理才发现,这比传言中还要难弄,遍地黑帮,四处香堂,走大街上随便拉个人问起谁能不认得几个江湖中人。两个人因口角干架,最后得发展成两帮混战,甚至要动枪玩命的地步。 莫说下九流的人物,就先前天津警察厅里也被渗透的七零八落,一个警察局就是一个堂口,里面人见面不以官职相称,净拿切口对话,搞得他一头雾水,半句也听不懂—虽说梁斌出身也是江湖人士,可他属绿林啊,跟黑帮可混不到一起。 “先把今天熬过去,有刺头就扔牢里,完事儿再说。”梁斌暂时也没好法子,都是些小打小闹的家伙,你也不能真拿把枪给人干掉不是。 左等右等,王子安的花车终于来到,把个布置保护任务的梁斌累的是满头大汗,倒也稍稍缓解下忐忑不安的心情,暂时是没见到有堂口人员过来闹事儿—他们进到天津城后即刻逮捕了部分青红帮分子,已是引起极大反弹。 火车靠站停下,站台外有民众挥舞着小旗喊口号,里面学生占了多数。此次张勋复辟靖帅一马当先组织讨逆军反对,直接抄掉辫帅老巢,虽有北路军跟段总理的复****合流取消讨逆称号之举,可也并不妨碍其与段祺瑞并称复国双雄,更在报界学界又一次引起轰动,在这黑暗的旧社会出现如此一位爱国爱民的将军,那是有如皓月当空,直将一众屑小比没了影,也就再一次掀起了广大民众对靖帅的追捧。 火车停稳,有鲁军先期抵达人员跟少部分土著官员上前见礼,王子安也摆足架子跟其一一握手,直让在场众人个个喜笑颜开,待其过足官瘾又转身检阅起自己的警察总队,刚同梁斌握下手,勉励几句好好干的废话,就听一旁有人大声呼喊:“狗贼,纳命来。” 第167章演戏 “狗贼,纳命来。”欢迎人群中突兀的一嗓子大喊,紧接便听一声枪响,现场顿时大乱,好在王子安身边护卫尽责,周围警察又多,在高呼之后就有数人上前围在一起紧紧靠拢他的身体,而刺客枪法稀烂,那一枪也不知崩到哪儿去,现场近千人竟然没打死一个。 一枪不中那人立刻又是几枪,可跟先前相同,枪法太差估计全都打了鸟,只擦伤围观群众一人,围观者也是倒霉,枪响之刻便已大喊着跑开,可眼神不好跑到枪手附近,此刻辅一擦伤倒地哭喊起来。 枪手也未料到自家枪法如此稀松,又待开枪便听远处传来枪声,手腕剧痛之下已把持不住将枪械掉落,随即又有警察开枪击中其人小腿,令其倒地不起。 “保护大帅。” “现场所有人不得乱动,原地蹲好。” “有抗命者格杀勿论。” 乱糟糟叫喊声响起,有带队警察见事已大条呼喝着手下端枪把人拢到一块儿,随即有人上前挨个搜身。 “大、大……帅,您没事儿吧。”梁斌似是此时才回过神,哆哆嗦嗦的靠近王子安,刚才几个身穿黑色学生装之人护住王子安将其挤到一旁,还都用吃人的目光盯着他,似是他跟那刺客脱不了干系。 “上车,梁斌跟我过来。”王子安脸上平静的看不出半点异常,只吩咐梁斌一句便在护卫护持下走向车厢,也不管那群还在震惊中的迎接官员。 来到车里,有两人守在门口不让他人进去,只余梁斌与王子安进的内里,随即靖帅脸上笑开了花,小声的问着:“行啊你,戏演得不错,只是从哪儿找这么一极品刺客,对着人群愣是开四枪只伤一人。” “大帅您还笑。”梁斌苦笑的回答:“我可一直提心吊胆,那空包弹打人身上也是很疼的,要不能擦伤一个么;至于那刺客,倒的确是天津城里青红帮的小喽啰,之前犯事儿本要枪决,被我许诺照顾其家人便答应行刺,这条命已是不打算要了。” “这特娘的,能逼得老子用这招对付青红帮,也算开了先河,可戏既然演开了,就得把下面给我唱好,争取把当地所有帮会人员清扫一空,连带警察厅那帮蛀虫一起,不过就是苦了你,得背一阵子黑锅。” 可不是么,今天现场的防卫布置统归梁斌处理,出了这大篓子不得拿他试问啊,按常理,丢官卸职是法外开恩,渎职查办才是正常,可梁斌深知自个的老板是谁,自己现如今的地位从哪儿得来,因此也是极为豪爽:“大帅说哪儿的话,只要把天津城彻底掌握在咱们鲁军手中,卑职就算受点委屈又如何。” “有这觉悟就好,别看咱们现在有了这么多地盘,可还不够,日后发展到什么程度我都说不清楚,但有一点,只要能为整个鲁军集体作出贡献,日后前途不在话下。” “谢大帅。”梁斌也不矫情,并不掩饰自己对升官的渴望,只是他能力有限,若不是跟大帅跟得早,断不可能混到如今位置,他也对自己的定位有着清醒认识,对此次背黑锅并无太大怨言。 “外面人该等急了。”王子安拨开窗帘向外看一眼:“下去吧,顺便把警察厅厅长杨以德叫来,另外知道怎么解决那刺客吧?”杨以德在天津警察厅长的位子上干了好几年,是个地头蛇,而又极端没有原则,早在王子安心里判了死刑 “大帅但请放心,此人必死无疑。”梁斌说刚说完便听王子安一声怒吼:“滚。” 下得车来,给同样战战兢兢的杨以德传过话,梁斌便耷拉着脑袋走向刺客身旁,刚上前打了两巴掌,便听车厢里传来骂声:“这就是你掌控的天津城,全是****的玩意儿。” …… “全特么****的玩意儿。”王大同把手里牌九往桌上一扔,想想不解气呼啦一声全部打散在地:“谁干的,有没有信儿?”他是天津卫青帮总舵嘉白帮的瓢把子,青帮二十一代弟子,大字辈,平日也是跺跺脚震三响的人物,乍一听路过天津卫的山东督军王子安被青帮人员刺杀,接着就掀了桌子。 “还没有,咱弟兄没能认出那人,已派人去查,不过有人传话新入驻天津卫的那伙人准备再给咱们来一刀子。”马仔小心翼翼的说着:“我也找人给弟兄们送信了,先避避风头,总不能真给人拿到监狱里,您看是不是也…” 王大同想想,虽说这事儿肯定没嘉白帮的人掺和,但说不准其他分舵就有想不开的东西替自家大哥报仇,这鲁军开到天津可是拿过一批会党分子开刀的,既如此,那就换地儿躲躲,反正自己也躲习惯了。 想做就做,兄弟能活这长时间靠的就是这份果决,王大同俯身拾起地上散落的大洋,叫道另外几个:“哥儿几个,兄弟可是不奉陪了,你们也都看到,不是咱赢钱耍孬,实在那鲁军不给人活路,头前刚抓了我几个人,现在又来闹腾,咱得出去瞧瞧。” 说完不待几人回话,叫着自个马仔头前带路便向外走去。不想还没出大门,就听外面传来嘈杂声,有那龟公点头哈腰的跟警察问着好,心中暗道不妙,来的忒快了点,看来盯着自己老久了,一念及此猛然回头,亏着这地面熟,很快找到脱身之所,领着马仔疾步走去。 一落在后面的手下看警察进得门来,前面大佬刚拐过弯,推了前面某人一把让其挡住王大同,随手掀掉旁边一赌桌,小声跟己方人员叫道:“快走,我来挡着。” 把人桌子掀掉还不算完,又上前揪住一人衣领大骂道:“你大爷的输了不给钱是不?” 被揪住衣领之人一身光鲜,三七开的小分头梳的是飘逸潇洒,上身着大翻领碎格子西装,脚上踏着的皮鞋擦得锃光瓦亮,看样也是洋行买办一类人物,遭此无妄之灾很是愤怒,哪儿能吃得下这亏,反手就是一巴掌:“你大爷的有病是不?” 两人一个蓄意引起混乱好助人逃脱,另一个吃不得亏顿时闹将起来,买办几个朋友也是加入到战团中,马仔双拳难敌四手,很快便给打翻在地,现场几十张赌桌的人也都站起身围观,至于那王大同—早就趁机逃脱。 此时进来的十来个警察看现场乱成一团,心知事情有变,不能刚还好好的现在就一团糟,定有人闹事儿,有领头的一声怒喝:“停手,停手,老子让你停手没听到啊?” 却是喊话没人听,情急之下上前一棍子甩到一人胳膊上,顿时将那人砸的哭爹喊娘:“别打别打,我们停手,弟兄们都停手。” 有警察迅速向包厢内跑去查看,回来时现场局面已被控制,多数不明就里的赌客已乖乖坐到桌前,几个打架的也都蹲一旁看着,来到领队身旁就是一个敬礼:“报告,里面没那王大同,有人说他刚离开。” 周围人一听俱是恍然大悟,感情是来捉人的,也不知那天津卫有名的王大同又犯了啥事儿,惹得警察找上门来。此时赌场经理已得了信赶过来查看,但凡敢开赌场的,就没几个良善之辈,也没多怕这些凶神恶煞的警察,上前就是一个抱拳:“各位…” “娘的。”那领队不上道,没搭理他,自顾自跟自家兄弟吩咐着:“外面有弟兄守着,他应该跑不出去,都散开了给我找,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来,若是拒捕可开枪击毙。”这等人物抓了是个麻烦,还不如雷霆手段毙了拉倒,事后若有闹腾的也不可能尽心尽责,顶天兔死狐悲下嚎两嗓子。 吩咐完发现赌场经理还在一旁愣着,领队转头便来吩咐:“你是这儿的什么人?经理?那正好,把你这儿详细布局给说下,还有这几份告示一块儿贴上,上面画的都是通缉犯,日后若有发现赶紧上报,警察厅对此有专门奖励。” “唉,兄弟,能不能借一步说话。”经理看这人面生,以为刚提拔不久的愣头青或是打秋风的,不清楚自个盘子后台是哪位爷,便拉了他一把,想赶紧支应过去,这要由着他闹,今天的客人不得全跑干净。 “您认识海关道…”经理话没说完就给领队打断:“海关道换人了,别拿这些玩意儿吓唬兄弟,告诉你,这天津卫,日后是鲁军当家做主,想要继续做生意,就把招子亮好,别整些作奸犯科的事儿,给俺们逮到麻烦可就大了。” 经理给说的一愣一愣,心说是这人忽悠自个还是他真清楚此事,咋自己不知道呢,不行,得赶紧去确认一下,真要让人整蒙圈不就三岁小孩儿倒崩八十老娘么。 那领队也不去管他,自是吩咐人继续搜捕,这家赌场开得倒也气派,一栋五层高的小楼,下面两层是赌场,上面则是舞厅宾馆,估计那藏污纳垢之事也少不了,不过这种事儿没工夫搭理,还是搜捕来的要紧。 “报告,二层没人。” “三层没人。” “四五两层没人…” 各位兄弟,求下票票,给几张吧,这数据太伤人了 第168章大场面 “没事儿,有嘛子手段尽管给爷使出来,有叫一声苦,我就你养的。”地上的青皮一脸不屑,混码头这些年,什么样的主没见过,什么苦没挨过,咱天津卫爷们别的不敢说,挨打自残的本事那可是首屈一指,莫说你这小小的巡警队长,就警察厅长杨以德来了都拿咱没辙。 追捕王大同的一伙子警察没找到正主,可搂草打兔子把其手下一混码头的主给绑了,也多亏那几个打人赌客,若不是他们提点一句就这人引起混乱助人逃脱,想来今天回去挨长官骂是定局了,现在好孬有这么一顶缸的,虽没大用可也是点线索。 把人绑了提溜走,也不管身后已确认海关道今儿刚换人的赌场经理喊着爷留步,领队警察扭头带人出了大门,想想那热情的有些可怕的经理他就难受,当弟兄们面给自个送钱不找事儿么,谁知道这伙弟兄里有哪个是早被安插好的探子,抑或有那想上位的要踩着自己身体往上爬,头前收礼,转眼给人卖了的事儿多了去。 “放心,就你平时见到的手段那都小儿科,也没几个会跟你们较真,丢份儿。”队长同志也是妙人,拿了人还不忘嘴上损一把:“再给你说一遍,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把王大同平日里经常去的地方交出来,否则要大刑伺候了,落下病根可别怨弟兄们。” “您放心,刚才就说了,大刑尽管上,咱要吱一声,就是你养的。”青皮也是一大无畏的好汉,“落你们手里,我就没打算出去,反正您也不能真个把我给弄死,送牢里还好吃好喝伺候着,那日子,给个皇帝都不换,为啥,省心啊。” 这人更是话唠,都这份上了还啰嗦个不停,把个队长气的就差拿枪崩了他,也就不管不顾,瞅准这是条死胡同,轻易没得几人进来,找人到那胡同口守着,把腰里警棍抽出,这就打算要上刑了—虽说这年头警察局里给人上大刑稀松平常,可被人瞧见总也不好,找人堵口很是平常不过。 警棍啪啪抽着,还净往人身上肉多的地方招呼,待到看那人果真不吭一声立刻换了方法,唤人将其摁住,从兜里寻摸几个牙签,照准那人手指甲就捅了过去。青皮很是硬朗,斗大的汗珠从其脸上划过,却硬是咬紧牙关苦熬,还奏是没给晕过去。 待再给几轮用刑,那人快要虚脱,可从开始到现在愣是一声没吭,到如此队长却是有些佩服了,低头拿警棍翘翘那人下巴:“有这水平还干个屁的青皮,把王大同的下落交出来,我给你换份工作,不敢说让你光宗耀祖,但总也能出人头地,怎么样?”这水平,是干间谍的好苗子啊,日后就算给人俘虏那也能咬紧牙关的。 “呸。”青皮含混着将嘴里一口带血的痰吐地上,嘶哑着嗓子低声吼道:“还有什么手段尽管朝着爷爷身上招呼,没那本事就赶紧送牢里,爷不吃你这套。” “行,够硬朗,不过这儿条件太简陋,要想尝点不一样的咱还真得去往局子里,前几日拿下的几个警察中的败类刚开始也硬气无比,最后不也乖乖就范,我还就不信了,兄弟连探子的口都能撬开,还弄不了你一青皮。”领队不信邪了,自觉丢份很严重,没见周边弟兄都用好笑的神情看着自个么。 “尽管用…”青皮下半句没说出口,外面跑来一望风的警察打断他的话跟领队喊起:“队长,不好了,胡同外边来不少人,把路口都给堵死了,看样朝着咱们来的。” “呵呵。”青皮没呵呵两声就给那队长一棍子敲脑袋弄晕,随即往旁边一扔:“多少人?带没带家伙?” “带了,多是棍棒刀片,没见有持枪的。” “有也不可能放外面。”队长嫌弃的把一众刑具找张破纸包起来塞兜里:“走,我倒要看看,这天津卫的混混有没那胆子跟咱们干架。”说完警棍往腰里一插,随手掏出十响匣子枪,驾着那青皮走向胡同口。 没到胡同口,之前留那儿监视外面情况的另一人已是端枪慢慢向后退却—胡同那儿呼啦啦跑来不得几十号人,后面还围了不下百十个,领队也是见识过大场面的,伸手将那人拨拉到后面,抬手就把枪顶到还想上前一人脑门将其止住,回头问向警察中一人:“老刘,这些人认识不?” 唤作老刘的乃本地土著,在警察局里混了不下十来年功夫,之前也曾进过青红帮的大门,纯粹一老油子,跟本地青皮打过无数交道,闻言皱皱眉头,附耳领队身旁低声说道:“有些不好办,里面不止本地青皮,还有部分混码头的脚夫力巴,不过这也正常,他们中很多人同样加入了青红帮。” “那就是一样的了。”领队阴森森的话语让其不禁打个冷颤,赶忙后退几步好离他远点。 被枪指那人估计没料到对方如此强硬,直接就掏了枪,不过此时骑虎难下,只要日后还想混下去,今儿这脸面就得要,虎死不倒架乃是理所当然:“咋的,绑了咱们弟兄还给打成这样,不说句话就想走?”他却已是看到后面被人架着的自家弟兄了,血胡淋拉的好不渗人。 “警察办案,我还得给你招呼,合着你是我上司?”领队开口也是噎人。 “办案也得有理由有证据,不能就这样凭空拿人,敢问一句,我兄弟犯了什么罪让您如此大动干戈?” “对,不能没凭据乱抓人。”后面也是跟着一堆叫嚣的。 “认不认识王大同?” “认识,干嘛。” “此人协助通缉犯王大同逃跑,怎么的,还得把搜查令给你看看?” “那你特么也不能把人弄这样…”此人还没叫完却发现那群警察同时把枪举起,随即领头之人叫道:“老子没工夫跟你们闹腾,全体出胡同口把路让开,否则就是持械协助嫌疑人逃脱,我数三下,一,二。” “嘿。”那人倔脾气也上来了,就是不信这个邪,闻言把脑袋直挺挺向前伸下:“有本事你就开枪。” “三”“砰”一声枪响划过,顿时惊起一片飞鸟,也把现场还在叫嚣的青皮混混吓一跳,一脸震惊的望向那警察,他还真开了枪,虽在开枪时朝后退了步照准那人腿上打,可也的确是开了枪啊。 现场冷场片刻,只余那人惨叫声,随即人群中血气上涌之辈大声吼着:“弟兄们上…” “砰”又是一声枪响,这下没人敢再提上了,明显前面这人一愣头青,这种局势下也敢开枪。有人开始慢慢向后退去,却是那撑不住劲害怕了想趁机溜走,这天津卫的青皮也不是那么好混出头的,把自个命不当回事儿的总也是少数。 “砰、砰、砰”又是几声枪响划过,却是领队朝着天空又开了几枪,把个现场人群吓得全蹲地上不敢炸刺,随即指向领头的十几人:“刚才不走现在晚了,后面的赶紧滚蛋,以后离青红帮跟这些青皮远点,若有再犯定不轻饶,前面的弟兄,来了也就别走了,一会儿跟我回局子吧,到那儿咱好好聊聊。” 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相互萨摩半天,终于有人吃不住劲开始起身往后跑,紧接带起大部分人跑向远方,剩下十几个命不好站前边的。不过也说不上命不好,闹事儿还敢站前面总也是伙胆儿正的。 到这会儿了那几个青皮也不敢炸刺,都乖乖跟着一群警察离开,自残归自残,不包括让人拿枪崩啊。 那老刘看自家队长落后几步,悄然跟了上去:“队长,回头怎么交差?” “没事儿。”队长一脸嘚瑟:“这次总队下了死命令,尽可能把青红帮跟青皮的火都给挑起来,上街闹事儿最好,咱们正缺收拾他们的借口。” 老刘撮了撮牙花子:“要真把天津城给毁了怎么办,他们手里可是掌握着本地各行各业的。” “就他们?切。”队长一脸的鄙视:“要连这点手段都没有,咱敢跟他们闹腾,这都小儿科,前几年山东大规模清理会党堂口地痞恶霸你是没见过,动枪是家常便饭,双方几十个人交火也不是没有,可最后呢,还不都让咱们给收拾了。” “而且你别觉得咱这儿阵势大,现在啊,真的大场面在苏鲁豫皖交界处那边,听我战友说,那边几万土匪跟咱们杠上了。” …… “这才叫大场面。”李凤朝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人头有些意气风发,对身旁各路匪首说道:“弟兄们,啥话也不用说,既然认了我红毛当杆首,日后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可谁要起了坏心肠,拿弟兄们的人头做晋身资本,就别怪咱心狠手黑。”他外号唤作红毛,平日也经常如此自称。 此人乃豫省趟将出身,跟白朗一个时期出道,不过人白朗早早的混出了头,虽说后面点背给人围剿身死灯灭,可也是留下过浓重一笔的人物,他则有些命苦苦熬着日子,现如今苦尽甘来,因着辈分大手下人枪也多给人公推合杆后的匪首。 “红毛,别扯这些没用的,要不是看你资格老,弟兄们会让你当这个杆首?谁手下没个几百人枪,还能怕的了你?” 李凤朝正是志得意满之时,闻言立刻大怒,回头就是一句:“你大爷。” 第169章中心开花(一) 李凤朝冷不丁听人开口喷自个,顿时就麻了爪,回头骂道:“你大爷的宋老年,咋地,不服有本事叫上弟兄咱出去练练?” 宋老年也是脾气暴躁之人,否则刚才就不会开口伤人了,刚待回话就见旁边有人劝道:“行了两位,这都啥时候了还尽想着内讧,嫌死得不够快还是咋的?”说话间心头那个气啊,心说这事儿怎么也是自己挑头合的码,没抢上杆首的位子已是够憋屈了,还要听这群乌合之众狗撕猫咬,真真是竖子不堪与之谋,早知如此自己就不该如此上心。 那山东督军王子安早前得了皖东与苏北,可谁能想他这屁股还没坐稳就急不可耐的派人剿匪,这位爷跟自己等人出身也是相同,只是不知土匪与其有何等深仇大恨,老早之前就把山东的同行灭了个干净,纵有几伙活下来的码子也是看事不妙逃出省境才得以活命。 这次三省杆子大联合正是刚才说话人组织发起的,此次鲁军剿匪势头迅猛,一路平推愣给灭掉多股同党,不想舍家撇业就得合码跟他干,要不凭单股码头不超三五百人枪早晚让人各个击破。 他本想弄个杆子头当当,合适的话就此把自个洗白,没见那王子安、陆荣廷、张作霖都洗成了一省督军么,只是没想到自己外地情报落后太多,宿州以外的码子那也是成片成片,势力比自己大的很是不少,混迹豫省多年的李凤朝便是其中之一,加上其人出道甚早,也便抢了杆子头的位子。 先前同李凤朝对喷之人也是豫省趟将中有名的人物,两人乃仇家关系,若不是此次被人逼迫太深,两家见面也是要干仗的。 “对对,我说两位,好孬你们都是绿林界的前辈人物,总也要给小辈起个表率作用吧,咱现在说起来有小两万的人马,可不说人鲁军那十几万人,单就现在咱们也是枪弹两缺,粮秣不足,不紧赶着起个章程弄点儿吃喝的东西转眼就能散掉。” 说话这人却是此次合码被公推军师的丁万松,此人在毅军混过,去年在热河兵败中同大队人马失散,带着十几个弟兄从热河一路跑回河南,路上不仅没给人灭掉,还能趁势收了些散兵扩大势力,在绿林中也是一传奇人物。 “奏是奏是…”旁边其他人也劝着,这合码刚完成就起了内讧不得给人笑死,其实说起来现场大部分杆子头是不愿合码的,别看两万人浩浩荡荡煞是威风,可就是不如自家兄弟看起来顺眼,别说一个不小心就得让人推前面当了炮灰。 不愿归不愿,可这不是没了法子么,那皖省倪嗣冲没在王子安身上讨到便宜,便把气撒到为祸苏鲁豫皖边境数十年的土匪身上,趁着调来的兵还没撤回便把南下西去的路给堵上了,周边全是官军,不合码是打不过了。 一番劝解,两人口头约定近期不再相互敌视,然后先让一群或站立或席地而坐的土匪们散去,剩下各位头领则相互公推领头的聚到一起商谈事情—事情很多,如何对付来自北面跟东面的进攻、两万人马每天的人吃马嚼、下一步的军队去向等等。 …… 乌合之众的事情说是多,但也仅是相对于平常而言,比起鲁军等正规军自是大有不如,也因此,当列位当家的回到各自营地天还没黑呢。虽说现下这节骨眼总也要慰问下弟兄们,好鼓舞鼓舞士气同官军干仗,但土匪要有了军纪也就不能称之为匪,那已是升级到寇了,故而能做到此点的也是凤毛麟角,多是扭头进了营帐,找那抢来的小娘子自去快活。 这些合股的码子有大有小,但人数最多者加上没枪的也不过千把人,少的甚至只有大猫小猫两三只。别看人少,这都多少年了弟兄们没弄过这大场面,自那白朗给人灭掉附近的官军时不时拿自己等人开刀,实在过得不如意的紧,还不是看土匪各自为战,没个号令的首领么。 营地扎的不太好,军师丁万松虽出身正规军,于行军布阵懂得甚多,但合伙的匪徒忒不得力,一群土匪乱哄哄没给散架就不错了,还想那些作甚。 “大哥,我怎么觉得咱这次不该来呢?”李越问向丁万松:“看看这些人的德行吧,扎个营特么扎成这屁样,放哨的也不好好放,还贼多的人死性不改,这会儿还想着大姑娘小媳妇的,别说鲁军,就是给我点人一个夜袭也能让他们营啸。” “你可拉倒吧。”丁万松撇撇嘴,这人是他从热河带回来的兄弟,打自个当排长开始就跟着:“这群人是不怎么样,但要说一个夜袭冲垮还得看谁来打,要是倪丹帅,他的人不自个营啸就是好的,热河冯伟军还有可能,咱是别想了,今年扩充太快,手底下弟兄们素质不好,打夜战的水平忒次。”冯伟军去年击垮围剿军就是靠的夜间突袭,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至于这次该不该来,你是不是觉得咱打不过鲁军?” “对啊,人飞机大炮全有,咱这就算合码了有个几万人可都是乌合之众。” “你都知道的事儿你大哥能不清楚?”丁万松语重心长的说着,“老三啊,咱得动动脑子,大哥我平日里不说计将安出,但也是吃不得亏的人物,这次合码跟人干败退是肯定的,闹不好全军覆没都有可能。可这附近有几万人啊,虽说素质不合格者居多,但惯匪也是不少,只要趁乱把其中一部分收拢过来,那咱往后的日子可就好过多了,也省却之前拼死拼活跟人打半天收编不了几个人马,还得提心吊胆的看住防着叛变。” 李越略微一想也就明白,有些恍然大悟:“还是大哥深谋远虑,怪不得您撺掇着其他人合码,还上赶着当这劳什子军师,感情埋伏在这儿。”越说他是越高兴,有些手舞足蹈:“只要大军一败,咱就趁势扩编,等把人凑个千把,随便找个军头投了就是一团长,要是收编上三四千,那大哥甚至能混个旅长干干了。” 丁万松开口笑了,只是比较矜持,似是想到团旅长的位子在向自个招手:“想当年白朗,若不是一门心思当土匪,又早早投了革命党,早就招安了,依着他的人马,纵然顶不上王子安,也能混个师旅长,到现在…” 正想到奇妙处,外面蹬蹬跑来一人,进门大喊道:“大哥,徐溪口那小娘子弟兄们已经给你绑来了,您要不要现在就去开了她?” “噢?”丁万松腾得站起身:“哪里,快带老子过去。”只是前行几步却又停下,回头看看老三,脸色有些尴尬,抚掌说道:“不妥,不妥,成大事者不惜小节,可也总得分清轻重缓急,现在不行,现在不行。” “色字头上一把刀,要忍住,忍住。”丁万松嘴里碎碎念着:“忍住,团长的位子正是虚位以待,以后啥样的婆娘找不到,忍忍,忍忍再说。” 这一忍倒也真让他给忍住了,虽然晚上一想到那花容月貌的姑娘就浑身难受,可周边弟兄们都看着呢,不患寡而患不均,现在营里没几个姑娘,还是先同甘共苦吧。 丁万松是在做着春梦的档口给人叫醒的,却是老三焦急的晃动着他:“大哥快起来,刚才有探马来报,营地周边出现了鲁军探马,估计大部队离咱不远了。” “啊?”丁万松腾得站起身,看看外面,太阳还没出来,昨夜和衣而睡,这会儿倒用不着穿衣了:“司令那边得到消息没?”司令就是那李凤朝,众人合码后李杆首自封司令,军队名字唤作光复军,至于光复什么东西,谁也没在乎。 “探马就从那边儿来的,赶紧走吧,他们正找您呢。”李越拉了自家大哥一把。 等他到了中军所在,已有不少头领级人物到达,见他个军师到来纷纷问好。其实合码的土匪中有不少溃兵,王子安撵走定武军造成大量的溃兵逃逸,不少人拉了杆子,只是入行时间太短还没形成大的影响,加上丁万松倒也有点真本事,所以让他拔了头筹。 一番交谈,期间又有探马回报,对方后续人马仅有千把不到,有懂行的分析按照北洋编制也就不足两个营头,是说你鲁军装备好战力强,可咱这儿少说也有两万来人,纵然单个打不过,可也不能这么看不起人不是,群情激昂下众人一致同意出兵,先解决了这伙人给他们个下马威看看。 丁万松也持支持态度,你就有三头六臂能挡得住咱这些人亡命冲击?而且己方人马必然要经过稍稍整编才能对抗大股官军,就先打疼一部分给自己争取点时间才对,就算打不过,这儿是皖豫交界处,往豫省跑不就得了,还就不信他们敢追出省界。 一声令下,整个营地开始埋锅造饭,怎么也得先填饱肚子才有力气干架,对方离自己尚有十来公里,时间倒也充裕。 准备间老三听着天空有些响声,抬头看去,是一奇形怪状的玩意儿由远及近快速飞来,扭头想问下大哥这是啥物件,却见他张大嘴巴呆望着天空,半响后骂道:“大爷的,剿个匪用得着飞机么。” 第170章中心开花(二) 苏鲁豫皖交界处是平原,河网众多但没得几个大河,若是秋冬季说不得人马就能趟过去,本不是打游击的好地方,这要让官军给辍上,只要不是骑兵,想跑可不是容易的事儿。 但此地也有另一遭好处,那就是地处四省边界,三不管地段特多,今儿还在河南开着庄子呢,明天就有可能跑到安徽黑吃黑去,若有官军来剿,跐溜一下又进了苏北,放到前清年间,时间充裕了还有可能再往鲁西南打打草谷。 也如此,楞多在本地混不下去的土匪杆子跑这儿求活,而且先前此地驻军不是太多,皖东北与苏北一带仅有张勋的辫子军驻扎,他们对剿匪兴趣远没有当土匪来的大,故此码子是一伙接着一伙,只要不闹大,谁也不来操这闲心去围剿。 可如今此地除原豫省归德府一带外余者归了王子安管辖,他眼里不揉沙子的作风断不可能容忍境内有大股码子存在,撵走定武军又马不停蹄的对其进行清剿。 看着天空中不断盘旋的飞机,丁万松有些无语,己方可是土匪,您用得着上飞机么?不过他也没见过这东西,只是听人说过,也就没防空的意识,给周围人解释几句不再管它,反正那玩意儿只在天上转悠,烦了也就该走掉。 不过想到此丁万松有些明悟,自己等人在此地聚集吆喝可是有个三四天了,对方仅在外围下手,这是要把己方撵到一块儿好干活啊,不过也无所谓,自己的打算只是多收拢几个人,没想着跟鲁军一较长短,他还没活够呢。 该想想该干干,一番人马整顿,码子联合军们开始闹哄哄的启程跟人开片,刚才为提升士气,李司令命人抬出了几箱子白花花的银元,明言奋勇前进者皆有赏,这可不容易,光复军形成时间太短,没有大的进项,仅靠少部分手头宽裕的支援几个。 一番闹腾,鲁军已是开到离着不足五公里远,双方探马交手的枪声不时就能传来,中间甚至伴随着几声炮响。 这可难办了,丁万松脸色有些阴沉,从定武军溃兵口中他得知鲁军大量配属迫击炮,那玩意儿十分轻便,反观己方枪弹两缺,老多人手里还扛着红缨枪呢,一会儿打起来说不得得靠人命向前冲,只是不知道土匪们能不能承受这种伤亡,败的太快可是不符合自己原意。 好在骑兵还有不少,土匪么,自打那王子安把响马的名声打出来,匪军们也都锐意向其靠拢,平日里打家劫舍多注意着马匹,纵使弄不到合适军马,驽马甚或大青骡子却是不缺。 依着丁万松的意思,己方最好还是行以逸待劳之法,等着对方来攻,可那李凤朝死活不愿意,其他各路首领也是不同意者甚多,他们觉着此乃提升己方士气的绝好良机,丁万松没法,只能随着他们去,不过此举更坚定他看事不好裹挟人开溜的决定。 随着双方距离越来越近,丁万松个军师开始发挥自己的作用,指挥两部拥有大量骑兵的码子前去行骚扰之策,然后指派几个平日里看不顺眼的同行准备步兵进攻,再有部分人迂回到后方切断退路,紧接着—四面八方的弟兄们开始围攻吧。 一番指挥让李司令大为赞赏,盛赞其人有诸葛遗风,不愧正规军连长出身。 …… “草。”宋老年看着前去骚扰鲁军的两部骑兵转眼给人驱散有些恼怒,这都些什么人,五六百号人上去打了几枪让人几发炮弹把马群给惊了,都如此还打个屁仗,那群步兵打冲锋的土匪倒是好点,可你把屁股撅半天不上前是咋的了。 作为李司令对头,宋老年分配到的任务不太好,迂回到敌人侧翼进攻,不过比起正面强攻还算可以,都是河南来的趟将,李凤朝到底没敢把事情做绝。 把手里的六子左轮重新上遍子弹,看看周围弟兄都已做好准备,枪一挥,口中怒喝道:“弟兄们,给老子上。” “杀啊。”阵地爆发出阵阵怒吼,一群群****着上身的趟将、马匪手持大刀就冲了上去,这些是敢死队,靠着一时血勇上前跟人肉搏的,后面跟的则都端了步枪,正面的弟兄已然展开攻击,此时不上更待何时。 前方枪声不是太激烈,宋老年有些庆幸,看样对方为防御正面强攻派出了大部分人手以致有些疏漏,不过枪声虽稀落,还是有人不时被击中身亡,这可有将近五百米的距离,也不知那些人有何手段这么远也能打到。 身边人时不时死去,宋老年也心虚了,虽说己方这次围攻派出近三千人,可子弹不长眼啊,说不得哪会儿就得给流弹咬死,想到这儿他落后几步,从队伍中间跑到后面,嘴里兀自喊着:“给老子上,突入敌军者赏大洋,后退者死。” 距离越来越近,稀落的枪声猛然激烈起来,宋老年清楚的看到自己手下儿郎们像被割麦子般齐刷刷打倒一片,而前方鲁军枪口的火焰也在一刻不停的跳动着。 “冲过去。”宋老年被满地的尸体刺激到了:“后退者死。”说罢手中鬼头刀猛地朝一向后退去的土匪头上砍去,只一刀便将那人性命结果。 可这会儿他悍勇了,手下人却怂了,只片刻承受不住机枪火力的土匪们便纷纷败退,速度比来时都要快上几分,眼见情形不对,再不退就得落单的宋老年也不喊了,顺势拖刀往回返,只是苦了手里六子左轮,一枪也没放出。 回到己方阵营,找那会算账的清点一番,自己带来的三百弟兄连同分配的三百多人减员五十来个,也就一成左右,可这对土匪而言也是多得很,他们往日里开庄破围打的净是乡下老财,伤亡大了的话即刻远遁,轻易不与人拼伤亡,遇到官军来剿更是喊一嗓子风紧扯呼就退去,哪见过这么大的阵仗。 不过减员虽有五十来人,但死亡者也是不多,还有不少受伤者躺进攻路线上挺尸哀嚎呢,这对己方士气的打击可有些大,宋老年有些头疼,就这素质自个也别骂其他方向的同行了,都一个水平的东西,谁也好不了多少。 拿出当年开庄子弄来的单筒望远镜,慢慢观察其他几个方向的进攻情况,虽是平原地一览无余,但正面战场离这儿有些远已是看不太清楚,与自己相背驰一方更看不清,只是那里的枪声也稀稀落落的,估计比自个强不到哪儿去,也就围攻后路那边儿打的算是有声有色,至少撑得时间长些。 不多时远处又传来打杀声,宋老年看着手下还没整完队的弟兄有些气恼,暗自嘀咕着这破仗有可能打烂,得早作准备的才好。 土匪们合码只是近段时间才开始,准备时间太不宽裕,组织度也就谈不上,四面围攻中出现脱节乃是理所当然。 不过等宋老年的人又一次给人撵下来后军师派人告知,下次进攻当以火箭为号,四面同时发动,断不能给人喘息之机,且不得私自后退,否则军法从事,而为军纪也同时派来几个当过兵的做督战队的职责。 由此他也便等着进攻信号,时间不长三支火箭升空,随后四面八方升腾起的火箭告知进攻打响,宋老年也便让人发出约定信号,紧接把上衣一脱:“弟兄们,日后吃香的喝辣的还是给人当丧家犬撵都在此一举,头掉了碗大个疤,是带把的都跟老子冲。” “冲…”士气经过两次进攻失利有些低落,喊得是有气无力,不过当家的都罕见的喊起了跟老子冲的口号,手下人自是多多捧场,还是支应着身子勉力打起冲锋。 现下已是到了下午两三点钟,中午没得休息,加上太阳也毒,一众人体力下降很快,跑起来速度明显不如头次进攻,而且匪兵也都学会了进攻中猫着身子,这招是跟参与后路围攻的那群人学得。 他们那伙人以正规军转行土匪的占多数,打起仗也是有板有眼,死伤在各路中算是最轻,且进攻中前进距离最远,宋老年忙里偷闲派人去取经,回来就照着学了。 此次进攻还是如先前般遭遇,二到五百米距离有少数冷枪挨个点名,虽伤亡不大但士气损失过重,谁也不知道这伙子打贼准的家伙下一刻瞄的是谁。突入到二百米内则有自动火力加入,宋老年见过重机枪开火,很明显对方用的不是那东西,也不知是嘛子新式武器,听说鲁军净捣鼓这些旁人没见过的好玩意儿吓唬人。 “赶紧冲,别停。”宋老年举起手中左轮砰砰开了几枪,对着周围的进攻人群喊道,中间有几个想后退的给人施行了战场军法,他也没在意,现在就不缺人,没那胆吃这份粮死了活该。 眼见得已是越过百米线,宋老年心中大喜,头两次进攻都是直接给人自动火力击溃,这次弟兄们表现尚可,不过经此一战己方伤亡有些惨重,若是退下去该让别人进攻了。 “冲…” 第171章中心开花(三) “冲…”宋老年又是一嗓子大吼,随即加快步伐向前冲去,身后跟着的弟兄冒着枪林弹雨一起呐喊着奔跑起来,头前是小跑,这会儿却不能再保存体力了。不过只片刻对方阵中爆发出更大规模的枪声,无数之前未加入战斗的士兵纷纷把头露出已是挖的稍有起色的战壕,而且似有更多的机枪加入进来。 宋老年有些绝望,这到底是什么部队,怎么有这多的机枪—虽知道对方先前没有重机枪开火,但他也是见多识广之辈,知道此乃某种自己没见过的机枪。身边的弟兄之前遭受重大伤亡,能支撑到现在纯粹凭借宋杆首混了这些年还能带头冲锋的个人威望,辅一受到如此规模火力压制顿时没了先前悍勇。 在某个好运的躲过督战队侧刀砍头的匪兵带领下,一群人又开始了先前般退却,而那几个当过兵的督战队见状也是撒丫子开溜,不跑不行,这会儿是大规模败退,不是头前个别人员,要不想给人打黑枪就跟着跑吧。 宋老年这次跑的比较快,对方火力太猛,非人力所能及啊,若己方兵器跟他们一样可能还有的打,但现在,还是能活了命再说。 跑着跑着他发觉有些不对,胸口处有些疼痛,随着奔跑更是加剧,低头看去,却见胸膛已是血流如注,猛地清醒这是被命中了,宋老年心头一震,之前提起的那股子气顿时散掉,人也随之一倒,临死前他听到旁边有人喊着“当家的死了”的声音。 远处鲁军阵地,某个无良军官嘴里碎碎念着:“老子放了你好几马,这次再不打就该有人说俺跟你是亲戚了,真是对不住了您个。” …… “宋老年死了?”丁万松看着前来报丧的联络人员有些无语,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那姓宋的不要带头冲锋,他要死了手底下人可不好使唤,可没想那人还是没听,不过死就死了吧,顺手叫过旁边来要援兵的李越:“老三,把队伍交给小四儿,你去宋老年那边,他刚死球了,多带点弟兄,记着多拉人。” 死也有死了的好处,这不就给了自己收编人马的机会么,至于该不该由他派人前去接收剩余人马,合不合司令的规矩—此刻谁还顾得了他,经过前边几次进攻丁万松是想清楚了,鲁军这批人不是送死的,是跑来黏住己方,好让自己等人没空跑给后面腾时间呢。 这伙子人装备有大量自动火力,不等近身就被干掉老多人,直接就没法打,还能撑到现在纯粹凭着己方人多,先前的一股子悍勇之气没给散掉,时间长了铁定完蛋。 说起来若是鲁军能把队伍防线拉的长点,己方还有可能凭借人数优势或者骑兵冲上去,可一方面人也是行家,摆的阵型只够己方一次投入不到三千人马,另一个自己伙骑兵胯下坐骑太不给力,没受过冲阵训练,受不得如此多的枪炮刺激,且他们手中小炮也尽量往骑兵身上招呼,没到近前就全乱了套。 还是乌合之众啊,若有个把月功夫来训练,丁万松觉得还有可能冲上去肉搏,或者多收拢点溃兵弄些重机枪小炮之类物件,可那都是如果,现下却是没了机会,想到此他也是心头一转,之前计划该加快了,这鲁军铁定有后手,得提前做好准备。 老三领命而去,丁万松瞧得眼前减员近三成的由己方老兄弟跟大部分溃兵组成的队伍,依约打出信号命人后退,后面又过来一批人马,他们将会顶替自己等人进攻,也是先前就已商量好的车轮战术,总也要把对方给耗死。 轮换中极易给人突破机会,以前的丁连长对此心知肚明,其他各位大老粗也不乏聪明人,对此清楚得很,只是现下不替换之前的进攻部队那就压根没法打,死伤过多士气跌落太快啊。 该来的总也会来,鲁军那群打老了仗的人物自是清楚机会转瞬即逝,在匪军轮换档口率先向侧翼发动突袭,方向正是已战死的宋老年那边。 “老三啊老三,你可一定要机灵着点,纵使收编不了几个人马,总也要把咱自己人带回来才是。”丁万松紧张的看着远方,他手里也有望远镜,规格比宋杆首的单筒望远镜好不少。那老三李越是他绝对亲信,忠心耿耿办事儿也利落,就是心底还有些良善之气,也算稍稍有些不足,既然当了土匪,还不是自称的义匪,就该把这份心态去除。 李越此时也是感到棘手的很,对方趁着此地杆首战死,又有部分人马前来接替进攻的混乱时刻果断发起反冲击,追着还没全部撤下来的匪兵就冲了过来,用的还是他们手中仅有的百十来号骑兵。 对方骑兵可不是己方那被火炮一崩就炸营的西贝货,那是经过特殊训练的,马耳朵里也都塞了东西,一般炮火人根本不在乎,何况现下自己也没多少炮火呢,顶天有几枚手榴弹还都窝手里舍不得用。 “快点组织防御,快,别让他们冲过来。”李越大声嘶吼着跟自己过来的老兄弟,顺便对还在乱哄哄闹腾的匪兵喊着:“别特么伤心宋老年了,赶紧的就地防御,给骑兵冲进来咱谁也落不到好,老子叫你别往后跑你没听到啊。” 叫喊声中被他喊的那人浑然当做没听见,继续领着自个人开跑,李越见状也不多话,手中步枪一枪就将那人击毙,随后手下弟兄也有人开枪,很是打死几个趁乱逃跑之人,淫威之下倒也稍稍刹住混乱。 可就这半响功夫鲁军骑兵已是杀到不足百米处,随即天空中落下十几颗炮弹,顿时将尚在乱糟糟状态中的匪兵炸得人仰马翻,早已撑不得劲的败退匪兵再也不管不顾督战队的存在,彻底炸了营,哗啦一声就冲到刚跑来替换的另一伙码子中间,顺势带动他们也慌不择路的败退。 混乱中甚至有人朝着李越所在方向打黑枪,他也是果决之人,事已至此那叫个无力回天,赶紧指挥手下几十个弟兄裹挟住部分逃窜匪兵,向着远处跑去—他倒是没把大哥交代的任务给忘了。 撤退中李越还有些不解,这些骑兵是如何在极速奔跑的过程中开炮的,还是说对方在防御阵地中间开炮支援?那他们也不怕把己方给误伤了,这要一个掌握不好不得全乱套。 对方骑兵冲杀一阵也就回去,李越稍微松口气,至少他们也是怕给人围上,到底己方兵员优势巨大。路上他又趁势裹挟了一伙溃散匪兵,出发时的几十号此时已扩大至一百三四十人,想想也没再回侧翼那边,便又跑着找大哥去了。 见到老三回来丁万松心下甚慰,还是老三办事儿让人放心,这要老四去不得上杆子跟人硬冲么。 说话间远处传来阵阵轰鸣,丁万松心道不妙,抬头望向远方,却见乌压压的机群向着战场方向飞来,而地面也有了轻微的震动,赶紧趴下附耳去听,片刻后起身大骂道:“卧槽,探马都****的,怎么会有大批骑兵接近。” 己方有多少骑兵他清楚得很,里面有多少驽马跟大青骡子凑数他也知道,断不可能形成如此震动。 “老三赶紧的,让老四老五退下来,准备收拢溃兵,若是被打散了就依计划行事。” …… 轰炸机群由东向西而来,贯穿整个战场后又折回,将机腹清空便也离去,临走时还有几架摇晃下机翼向下边的弟兄们表达敬意。他们投下的炸弹威力不太强,就是伙子土匪,要用上航空炸弹还不够花销的,不过这也够土匪们受的,正面进攻的土匪顿时被炸得哭爹喊娘,阵型也是七零八落。 随后又有部分战机抵达,还都以超低空飞行,底下土匪手中多为步枪,极少数自动火力都没了子弹变成烧火棍,也便用装备的机枪对着下面扫射,这次却不局限于正面进攻之匪徒,顺便对两翼之敌军进行打击。 “黏住一部分,留下多少算多少,千万别贪多,咱人少吃不下。”上官云相大声对着骑兵连长曹二虎喊道,“特么你急个屁,先别跑,他们还都乱着呢,多带些枪榴弹。” 之前李越一伙人被炸还真是骑兵所发炮弹,不过都是新近装备部队的枪榴弹,横着打过一轮再行冲锋,速度快了甚至能在弹幕未消散前冲到敌人阵中,要说那后方炮火支援,鲁军可没这本事在骑兵冲到敌方眼跟前的时候不会误伤己方。 趁着匪军乱哄哄找不到头绪,骑兵中的枪榴弹射手下马跟同僚多拿了几颗炮弹,等全部准备完毕,听那曹二虎大喝一声:“所有人都有,冲锋。”这位曹旭川的远房侄子率先打马飞奔起来。 “冲锋…”百十余骑愣是爆发出千军万马的威势,在一阵嘶哑乱吼中绝尘而去,将距离最近的一伙给飞机打的抱头鼠窜的匪军凿穿,向着人群密集处冲了过去。 “nm,小心点,别给战斗机误伤了。”上官云相远处看到又是一阵气急。 第172章黑枪 “乱了,全乱了。”丁万松脸色一片酡红,却不是怕的,而是兴奋。全乱套了,本来还在围攻鲁军的各路匪军给飞机一轰顿时炸营,先前进攻中死伤的匪兵连两千都不到,这会儿剩下大半部分却全都乱糟糟逃命,这可是收拢部队扩编的绝好良机啊。 飞机的轰炸其实没引起这么大的骚乱,当不得那群匪兵中的西贝骑兵又给捅了篓子,他们手里马匹虽不合军马规格,但发起疯来不见得比军马弱,只半响功夫便将自家已经乱套的阵型给冲的更是七零八落,加上那天上后来过来的一批飞机只朝着人群密集之处扫射,局势已是彻底不可挽回。 “兄弟们注意了。”丁万松把身子紧紧趴在地上,看那飞机跑远忙不迭起身喊道:“老二老三老四老五,每人领上二三十个弟兄,裹挟着溃兵给老子朝西北跑,到豫省永城附近集合,多裹挟点骑兵,要不跑不快,但千万别弄太多,给人辍上就完蛋了,快,对方后面大量骑兵快要抄过来了。” 他这一顿喊语速快得很,旁边人听不清,可那几个拜把子弟兄却是早就清楚,闻言也不多话,叫上手下人就分散开来,虽说混乱中很容易给人冲散,可富贵险中求么,只要这一票干成了,在场几位弟兄那都是营长副团的料。 这几个弟兄都是忠心耿耿之辈,丁万松倒也不怕他们趁机脱离自己自立,从热河一路跟来,中途多少苦都没让他们舍了自己逃命,看着一个个避开飞机的扫射路线突入到人群中,他也紧赶的喊了句:“剩下的,都跟老子走,千万别掉队。” 这后路垮掉最后一股能威胁到己方的敌人也没了,上官云相彻底没了后顾之忧,率先从战壕里跃起,对着抽冷子聚过来的基层军官喊道:“辎重连看好武器弹药,其余部分以连为单位各自追击,注意是衔尾追击,千万别跑人中间,最远五公里为限。” 他的营是临时配备,为了能多坚守些时间专门加强一个辎重连,开头能在开阔地挡住对方围攻也是靠着这群人大车上拉的钢板,其后才能开挖出部分战壕。 不长时间后早就跃跃欲试的鲁军士兵便都跑出战壕,在自家官长带领下迅速朝着四散而去的匪兵攻去。 唐志英是跟着李四宝一起的,他们也被临时加强到这个营中当做侦察部队,被围后转作步兵,此时也都撒丫子朝着对方赶去,匪兵没了胆子回头跟自个干,这可是立功的好时机。 跑着跑着己方也有些乱套,不乱不行,一路上到处是打散的匪兵,有那打没胆子的痛痛快快扔枪投降,还有自恃平日里杀人太多,投降也没好果子吃的却是负隅顽抗,在他们带动下倒也有几人朝着侦察排开枪,愣给伤到两人。 先前被人围攻都还一人未伤的唐志英顿时不干了,将那几人突突掉,又杀性大发的干掉几个投诚土匪,只是耽误片刻便见李四宝已带人冲到前面,再想追去却又给一伙蒙头跑这儿来的溃兵给截住。 对方身上还穿着北洋军装,唐志英清楚是遇到了原定武军溃兵,瞅瞅身边跟着的三四个人,心下一发狠,大喝一声“手榴弹”,随即拉弦扔过去,趁着对方被炸得蒙头转向之时率先突入到敌群中,手指放到扳机上一刻也没松动,直将冲锋枪弹匣打完才算作罢。 那伙子溃兵之前不得有二三十号,片刻后只余十几个还能站立,剩下的不是去往阴曹地府就是看事儿不妙躺地上装死。唐志英已是杀神入体,扔掉打空的冲锋枪,反手抽出工兵铲便朝一人脑袋上削去。 那人早就给吓破胆,见他凶神恶煞的要跟自己肉搏,两腿间顿时便有热流涌出,随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俺投降,别打。” “缴枪不杀。” “跪地投降免死。”几个班里的弟兄也在跟着开了几枪后各自喊着口号,看这十几人愣是不敢反抗便将其聚拢到一起,把收缴的步枪枪栓卸去,随即留下一人看守俘虏,剩下几个连同刚把冲锋枪拾起换上弹匣的唐志英一起撵李四宝去了。 只是战场乱成一片,那李排长早就不知去往哪处,唐志英满场乱窜片刻,见实在找不到也就作罢,只领着几个弟兄找落单的土匪开刀补漏,他的人太少,不敢去往人多之地。不过不远处开始出现大批骑兵身影,是自家后面埋伏军队,倒稍稍给他点心理安慰,这样这群土匪就更没可能止住混乱,剩下的时间,就是抢功的时刻啊。 继续向前冲着驱赶匪军溃兵,唐志英发现前方有处田垅,高高的挡住了自己视线,也不知那边儿什么情况,左手抱紧冲锋枪,将其顶在胸口,右手已是又摸出颗手榴弹,把弦套到小拇指处于随时拉发状态,紧跑几步后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 上去没半秒钟,他便倏地退了回来,速度快的让几个班里弟兄都没能跟上,就见他猛地趴下,将手榴弹拉火后等了几秒钟嗖一下扔那边,快要引爆的手榴弹直接在空中爆开,他的人也是配合已久很有默契,跟他先前般一样又扔出几颗。 “轰轰轰”几声炸响,唐志英爬起身便冲了上去,身后老刘也是紧跟着上前,待过到田垅一看,老刘有些咂舌—下面不得有个百十号人趴地上紧抱脑袋投降,枪支都被胡乱扔到一旁,只是刚被己方一顿手榴弹报销不少,还有那伤而未死之人躺地上干嚎呢。 不过手榴弹已经断顿了,也不知下面的仗该怎么打。老刘如是想着,好在今天的俘虏够多,一个集体三等功甚或二等功是没跑,连同之前功劳,年底退役回家定能分上几亩好地,然后再娶个******婆娘,生上一堆娃娃守着老娘过那神仙般的日子,可不再出来干这劳什子拿脑袋别裤腰带的生计了。 思绪飘得有些远,不待回神便听唐志英一嗓子“小心”喊出声,随即枪响划过,老刘顿觉身体已是没了力气,旁边那逗比班长手中冲锋枪也又一次发出连连怒吼。 低头看了下,左胸处已被鲜血染红,随后向后一倒,跌下田垅时他听到有人叫喊着“老刘”,而且已是带上了哭音。 “卧槽尼玛。”唐志英眼里噙着泪水,直将手中冲锋枪子弹再一次打光才算作罢,让那放黑枪之人变成筛子,剩下两个弟兄也都端枪紧紧护在他身边,就等哪个不开眼的若是抬头立刻便打。 换上最后一个弹匣,唐志英不顾下面还是危险的很,快速跑到刚才放黑枪之人身边,随手拉起一个土匪,枪口顶在那人胸口就是几枪,放倒已是瘫软的身体,又从边上拽起一个,那人早已痛哭流涕,哀嚎着想要这人放过自己,可他的哭声没能唤起唐志英心中怜悯,几声枪响过后也是瘫软在地。 “卧槽,弟兄们,他不给咱们活路…”一个尚余部分悍勇的匪兵大吼着就要起身,转眼给田垅上持枪警戒一人击毙,唐志英朝天又突突几枪,嘶哑着吼道:“这特么就是你们打黑枪的后果,降了就该有降了的觉悟…” “唐志英你干嘛呢。”不知从哪儿跑来的李四宝刚好领人经过,见状赶忙喊起,“他们都投降了你还打个屁。” “排长,他们降了后黑枪把老刘打死了。”田垅上一人见局面已被控制,蹲下身探了探老刘鼻孔,哭喊着叫道。 “……”李四宝跑到唐志英身边,抬手就想给他个耳光,冷不丁闻听此言,呆傻片刻,讪讪的把手放下,想半天没想出什么合适语言,他知道唐志英与老刘最好,当初还是新兵时便承蒙其照顾,憋半天憋出句:“好了,你跟我走,俘虏让他们看着吧。”他怕这人在此地受不得刺激,再开枪杀几个俘虏可就不妙了。 转头看下跟过来的排里弟兄,李四宝又是喊道:“这伙儿人炸刺,被唐班长击毙几人才老实,都清楚了么?” “清楚。”一阵怒吼更是让现场俘虏深深埋下头,心里却不知把那放黑枪之人骂过多少遍。说起来鲁军禁止杀害俘虏,但这种事情也是可大可小,就看军法处追不追究,李四宝只是不想唐志英刚领人立下此等功劳扭头给人坏掉。 朝老刘尸体又看一眼,唐志英抹抹眼角泪珠,随手抄过三班长怀里弹匣换上,转身回到队伍里,那三班长也是最后一个弹匣,想开口要回却是不好意思,思索片刻才作罢。 “二班长,把你们的十连发留下,再找几个人看守俘虏,其他人继续跟我冲,注意节约子弹,特么再这样打,一会儿都变烧火棍。”十连发就是半自动,战士们一般都如此称呼,吩咐完看向沉默不言的唐志英:“老刘的事儿等打完仗再说,到时咱们一起到他家看看,现在先把精神打起来,要不下个死的很可能就是你。” 排里每个弟兄的家庭情况他都知道个差不多,清楚老刘弟弟前年病死,就剩个老娘孤零零在家。 “行。”唐志英回道。 第173章聚会(一) 王子安与一众穿越客的聚会因其事务繁忙一拖再拖,直让那伙子各路官员齐齐骂娘,皆言此人官儿不大却是架子不小,也不管兄弟们都忙得脱不开身还寻大家伙乐子。 不过此乃靖帅心中一直挂念之事,故而在政府正式宣布对德宣战不久便对众人发出邀请,要一齐到济南聚下,上官有请自是不得不去,虽有个别怕引起思念旧时空亲人之情的同志也不得不耐着性子赶过去。 聚会日子选在九月下旬,此时已是天高气爽,温度也正合适,倒不虞路上气不顺给憋中暑,因着路途长短之干系,众人也是用了好几天时间才基本到齐—说基本是为尚有单飞的李泽轩未来,那人去了赣省正处于初始发展阶段,还未打开局面,而且也与山东方面断了联系,王子安虽有心给他信可实在无法。 此外还有一人因路途遥远尚未到达,便是刚招安当上热河都统的冯伟军,不过他已下了火车,此刻应是坐上了前去接他的汽车,算算时间也该到了。 被整个包场的大明湖畔,外面荷枪实弹站岗的士兵无不显示此地有重要会议召开,远处不时有几个行人匆匆一闪而过,今儿的警戒级别很高,不想给人把祖宗十八代都给盘查出来就紧赶着离开吧。 之前各国领事馆闻听王子安要在此地宴请手下那群世界闻名的科学家与发明家,也都上赶着跑来要请柬,没想人这是内部宴会,概不邀请无关人等,失望下四处撒网,轻易不会动用的探子也浮出水面打探个究竟,要知道这几年山东被靖帅打造的如同铁桶般,虽说不上针插不进,但各种密探却是大为减少,鲜有显露身手的机会。 是人都知道王子安手中掌握着一群各行业顶尖人才,在他们手里山东发展势头迅猛,特别是那神秘莫测的探矿手段,相应那位矿业厅厅长欧志华已比凭空冒出来的化学家刘泽还要受人关注,这种齐集一堂的时刻可是少有的紧,说没大事儿谁也不信,养探子千日,用兵就在这一刻了。 会客地点设在湖心小岛古建历下亭处,此地挺拔端庄,古朴典雅,红柱青瓦,八角重檐,朱梁画栋,是一座轩昂古雅的木结构建筑,王子安掌权后还给修缮过一回,用来招待客人也是显得逼格甚高。 不过为今日待客靖帅同志干了件大煞风景之事—为方便客人进出他把上面架上了浮桥,事后虽会撤去,但也凸显其人附庸风雅却又粗鄙不堪的性子,估计事后铁定有人会将此传扬出去,以供四方笑话。 站浮桥上晃晃悠悠自得其乐的唐建斌唐主任此刻便与人点评着此地风景,他在前时空便是教授,虽是航空方面与文学不搭边,可基本的文化素养摆在那儿,一番说教楞让好孬也是本科毕业、现下改任军械署署长的宋承斌大感吃不消。 “行了老唐,你文化高别磕碜我了,安子把大明湖改成这样我只能看出不协调,至于是哪边儿出了问题咱是分不清,你跟我说同鸡跟鸭讲没大区别。”宋承斌快四十了,平日里又是不要命的工作,已有些显老,甚至比起年龄更大的唐教授来都有所不如,那人整日里除了研究就是带学生,或者找软禁在蒙山的夏寿田涨下见识,袁大总统秘书可不是一般人,一身学问大得很,因此日子过得很是滋润。 “找点儿事儿干么,要不早晚憋死,你还能整天介满山东乱跑,我大部分时间可都在山洞里呆着。”唐建斌掏出烟分给老宋一根点上。 “你不在外面有研究室么,怎么不去那儿?” “人多口杂的还是下面保险点儿。”刚要说下去却见入口处有些纷乱,放眼望去,一脚踏马靴、下身马裤、上面皮夹克,头上还戴顶帽子,嘴里叼根硕大雪茄,满脸胡茬的大汉信步走来,其人腰里甚至别着两把盒子炮,一股彪悍之气那叫个扑面而来。 唐建斌日常只在蒙山附近打转,三五个月不出山都是常事儿,乍一见自己伙有人如此打扮愣给吓一跳,要不是清楚这边儿连卫兵都不得进来,他还以为是哪家的马贼来这儿减径了。 愣半响没认出这是哪位穿越客中的好汉爷,思索下想起还有一人未到,揉揉眼睛仔细看去,心中认定此人身份却有些不可思议,扭头看向宋承斌,却见他也是呆愣在场,嘴里烟卷都要燃尽也没注意,遂轻声问道:“老宋,这是哪位大才穿这样?” “卧槽。”宋承斌没说过几句脏话,如今却也开了禁,“应该是冯伟军冯都统吧?”他也不是太确定,冯伟军北上他曾赶来见过一面,但当不得变化忒大,若不是依稀有点儿当年的影子还真不敢认。 “战场的确改变人啊。”唐建斌神情复杂的看了眼,随即拉起宋承斌迎上前去,不过未及跟人握手,那人便已后发先至的把手伸过来:“唐教授、宋老哥。” 模样可能会变化,但声音还是那个声音,一开口两人便确认了他的身份,宋承斌开口说道:“兄弟,这两年可是苦了你了。” “嗨,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么,要不如此哪能有今天的成就。”冯伟军倒是表现的很是豁达:“也多亏了安哥后面的支援,否则兄弟比现在还要落魄。” 几人也便顺势叙起旧来,冯伟军虽说以前经常被人喊小冯子,可现如今其人发生翻天覆地之变化,再这样叫就太不尊重了,怎么说人也是相当于一省督军,明面上跟王子安都一个级别。 在这絮叨片刻,唐建斌领人进到屋里,他倒想看看屋里人见到冯伟军如此打扮会是何种表情。其他穿越同僚倒也没让他失望,乍见一马贼打扮人物进来都是惊讶的望着他,亏着冯伟军也是历练过的人物,对着千军万马都能面不改色还能让这小场面给吓倒,利利索索的一拱手:“不好意思了各位,兄弟路途遥远来迟片刻,还请原谅则个,一会儿吃起酒来定会自罚三杯,多说一句,我是冯伟军,各位别太吃惊啊。” “卧槽。”来最晚的夏威一个趔趄差点趴地上,定定神上前就是熊抱,接着就嚎了起来:“兄弟啊,咋变这样了?”他与冯伟军交好,只是落后片刻造成穿越晚了将近两年,再见面都有点不敢认了。 “…夏威?”夏威一身军装打扮,冯伟军也是仔细辨认下才能认出,登时就大哭起来:“哥啊,可想死兄弟了,还以为你没过来呢。”中间曾断过一年没人来,差点让众人以为后面人穿越到其他时空了呢。 夏威摸摸冯伟军脸上胡子,又锤他一下,浑不管后面自家媳妇一副不忍直视的表情,俩大男人哭哭啼啼的不得让人误以为有超出友情之关系啊:“不光模样变化大,说话都越来越接近民国土匪了,兄弟,赶紧回来吧,把胡子刮刮,跟咱们多接触下,你就还是二十一世纪的五好青年。” “好了好了,你俩待会儿再叙旧,人到齐咱就开始吃喝。”还是王子安来的气场大,他这一说众人也就不再闹腾,冯伟军趁机脱离夏威拥抱,跟众人打起招呼,这一走两年多,不止别人没认出他来,他也对旁人有些不相熟的感觉,自是要好好熟悉下。 交流感情最好之地还是在饭桌上,特别是大老爷们占多数的时候,而且王子安也没那习惯弄原时空特有的装逼格调,摆上一溜桌子让人自去取菜,真如此在一古色古香的地方成何体统,再说那也吃不自在。 屋里没有任何的服务人员,菜品都是由卫兵送到浮桥,再找几个年轻的过去拉来,因此吕俊飞、欧志华几人当仁不让的干起这事儿,他们到底没好意思让冯伟军搭手—那孩子苦啊,没见他从上桌那刻起就没停下筷子么,旁人叫他喝酒也只是浅尝辄止,早没了起先自罚三杯的英雄气概。 酒过三巡菜到五味,一番觥筹交错下来众人之间有几个不胜酒量的已是微醺,自打到了这时空,除了两位女士,以前不会喝酒的也都学会,烟也是从不离手,楞将安娜跟夏威媳妇熏到门外看风景。 酒桌上谈事儿从来都得喝个半醉才行,看着时候还不到,王子安端起酒盅站起身,桌上人倒也给面子,随即停下交谈看着他:“各位兄弟,原时空咱是回不去了,在这儿,咱们就是各自的亲人,来,为了凭空多出这许多亲人走起来,一口一个谁也不许耍赖,四杯酒完事儿后才能随意。” “nm。”吕俊飞刚想把酒倒袖子里就给王子安的话堵回去,他是会喝,可当不得酒量不如那几个土匪出身的啊,但见他人都跐溜一下下肚,也就不得不紧闭双眼,捏住鼻子仰脖喝下去,却给辛辣的白酒刺激的连连咳嗽,直引得那伙无良之人哈哈大笑。 又是四杯酒喝下,不胜酒力的开始慢慢说起胡话,一直开吃的冯伟军也停下嘴,大声问道:“谁带电脑了,给兄弟玩玩儿,也好怀念下昔年的峥嵘岁月。” “哪壶不开提哪壶。”拿酒当水喝的罗建明闻言轻声嘀咕一句。 第174章聚会(二) “又特么来一犯贱的。”刘泽听到罗建明嘀咕也轻声回应着,无怪乎他俩这么说,人夏威跟媳妇刚来没多长时间还没倒过时空差,时不时就得想起家人,哪像他个没心没肺的东西,不容易想到以前的事儿还是那电脑。 不过冯伟军的话已秃噜出来,想咽回去是没法了,他倒也明镜,看桌上人神情知是自个说错话,幸亏跟夏威不错,尴尬的笑笑,嘴上却又死不认错:“行了我说各位哥哥,别拿这眼神看着兄弟啊,我这不一高兴说错话了么。” 夏威也是看清形势,倒也没去怪他,“没事儿,大家伙不都这么过来的么,再说我来也有个差不多半年,已是习惯了。对了,军子你怎么混这么惨?难不成热河穷成这熊样,连让你吃口饱饭的机会都没有?” 他这一说倒也勾起众人兴趣,说来也是,热河虽不如山东富裕,可也不至于让都统大人变成副饿死鬼投胎的样子啊,再说他冯伟军也断不可能缺的了钱,不说王子安每两个月给他解一回协饷,但就其人缴获的大批鸦片烟值老鼻子钱了。而且那边牛羊类牲畜也是不缺,时不时还能打个狍子黄羊啥的野味改善下伙食,弄成这样传出去不得让人笑掉大牙么。 “别提了。”冯伟军有些往事不堪回首的意思:“吃饭,吃饭,之前的事儿说多了都是泪。” “别介啊。”刘泽在一旁咋呼上了,当初冯伟军在山东受训一应物事都他给准备的,还陪着受了几天苦,两人也因此结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兄弟最讨厌你这种说话只说半截的,纯粹吊人胃口,比那北京城里的太监还要可恶。” “对,讲讲,纯粹当做忆苦思甜,往后多做几场报告,让后代也学学,您冯大都统当年是在多么恶劣的环境下起兵反抗暴政压迫,进而成为革命元勋的。”沈立明也是一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主。 “说说,塞外风土人情怎么样,那妹子柔情似水还是如烈马般桀骜难驯?”这是吕俊飞,穿越后一心想着三妻四妾,却被王子安的一夫一妻制当头一棒敲晕过去。 “还有安哥说你那儿有个日本娘们给暖床,真的假的,技术怎么样,活儿好不好,有没爱情动作片里的姑娘技术娴熟?”欧志华也适时加入进来,在场就他几个年龄小,虽经过几年历练,可跟自己人相处起来仍脱不掉飞扬洒脱的性子。 “别净整些俗不可耐的低俗文化好不好,外面可还有两位女士呢。”庞飞一旁看着几个闹得不成样开口说道,只是紧接一句也是暴漏了他的本性:“他们几个都银枪笔蜡头中看不中用的东西,全是一堆嘴炮,光开口说不来点儿实际的怎么行,而且这品位忒低。兄弟,你那儿离着帝俄比较近,现在那里正闹腾,听说有不少大洋马贵妇已逃到国外,你看几部电台换一个合适?” “…”冯伟军也是彻底服气了,嘴里一口菜含半天没能咽下去,使使劲没成功,不得已灌了口水才没把自个噎住,望着周围笑成一片的同党他是一点脾气也无:“还以为我的历练不太多,人也不够成熟,待人做事方面还有可进步之处,跟你几个相比,我不光可以出师,都能带徒弟了。” “那好,兄弟就满足你们心中那点猥琐的*,来个自曝家丑,让你们看看马贼的日子到底是嘛样。”冯伟军终于不吃了,说完看王子安没啥反应只笑着看几人耍宝便也放心,他到底怕引起靖帅反感:“刚到热河的时候,兄弟也是满怀热忱的投入到革命大潮中,你们是不知道,那边儿漫山遍野种的全是罂粟,秋天花一开,倒也殊为漂亮,可一想这些泛着毒刺的玫瑰害人不浅,我那正义感立马爆棚…” 絮絮叨叨半天,未曾想有人不乐意了:“说重点,你这革命斗争史俺们听起来没意思,就说说抢了几个姑娘吧,那边儿旗人不少,有没弄几个格格回你那蒙古包暖床?” “行了行了。”却是王子安适时出来圆场,“这事儿晚上回去自己问冯伟军去,在饭桌子上说也不嫌膈应人,还是让他讲讲怎么混这么凄惨吧,刚才那吃像我可老长时间没见过了。”这要真让他们发挥起来不得说上个三天三夜,还让不让别人加入了。 上官发话,几人也就无趣的不再过多问及,不过冯伟军却是有些沉默寡言了,呆半响才慢慢开口:“没别的,当初反三路围攻领人钻山沟,最难那会儿军队里断了顿,两天两夜没得饭吃,还得强打精神跟人周旋,最后不得已杀掉坐骑充饥,还是生吃的,自那以后落下了病根,见不得任何好吃的。” 此话一出桌上立马没了声响,他的话不多,却也能让众人虚构出当时情景,被敌人追的满山乱跑,得不到半点休息,好死不死没了粮草,饥渴交加却又不得不强打精神继续作战,当最后实在撑不下去杀掉日夜陪伴自己的坐骑充饥,该是种何等凄凉的景象。 说起来冯伟军受过的苦远大于王子安,虽早期有靖帅支援开局不错,但他的敌人也要明显强过当年前去围剿王家寨的防营等部,而且王子安顶天打了一年多的仗,还有多半是拿土豪劣绅同行开刀,他这两年却始终跟比自己强大数倍的敌人作战,基本没得休息时刻。 外人看其混到现在风光无限,就是一众穿越客也无比羡慕他的运气—两年到了都统,比早前来的人位置都要高,但那纯粹光见狼吃肉不见狼挨揍,他受过的苦放到众人之间能受得了的怕也没得几人。 “说点儿能让你们高兴的。”冯伟军见气氛有些沉重不禁后悔,转移起了话题:“我还落下个病根,安全感极度缺乏,腰里这两柄盒子炮那是从不离身,晚上跟女人办事儿都放手能摸到的地方,特别是在跟日本人搭上线以后,我是时刻担心他们把我也给弄死。” 这才对了么,早点把话题转到日本人身上多好,兄弟今天这宴会这也算个由头,解释下也好给心里有疙瘩的弟兄去去疑心病:“你那个日本娘们的身份调查清楚没,是不是日本人的探子?可别让人把你老底儿给起掉。” 日本人送给冯伟军的礼物他也有份清单,上边事无巨细列的很详细,是冯都统亲自做的,但就怕有丝毫隐瞒惹得靖帅疑心病发作,他可真是半点儿自立的心思都没啊。 “查不查都一样,把她当日本人探子对待就没错。”冯伟军倒也聪明,不过却是事出有因:“我倒是查过,可咱在关东都督府里没人啊,查半天啥玩意儿没查出来,最后我也认命了,让人把她整天关屋里不出来得了,吃喝拉撒都有人照顾。” “日本人给你多少援助?有什么条件。”李树凯问着。 “胜了姜桂题立马拉来六门七五山炮跟三千杆六五步,这还只是前期投资,他们给出要求想在赤峰建立联络点,我给回了个价格,两百万日元贷款,一个师的步马炮装备,外加十二门十生半榴弹炮。” “贷款肯定能给,他们现在也不缺钱;不过步马炮装备连同榴弹炮对方应会再提要求吧?”用膝盖想也能知道,一个联络点值不了这价钱,王子安随口问道。 “开设中华汇业银行热河分行,本地出产棉花与羊毛只可卖给日本,可贷款兴建国营铁厂,向日供给生铁矿砂,不过这事儿得落你头上,他们知道咱俩关系不错,想让你帮着找矿,可付与薪金;兴建铁路之权益,改革币制,军队延请日本教官,在几个要点设立巡警署。” “娘的,这又该他们的出价不合适了。”王璞骂一句。 “为此对方答应,若同意上述条件可提供一揽子计划以供中日提携。”其实冯伟军也只是当个传话的,对方肯定没想到两方面关系能有这么深,而冯伟军也没那自立的意思,遇到这种事儿自要听从后面大佬安排。 “就没几个能答应的条件,对方也是出难题啊,而且上面这些条件估计是关东都督府跟西原龟三合流后制定的,他们倒也念念不忘满*立计划。”王子安说完后沉思片刻:“棉花与羊毛无所谓,价格上对方为控制原料产地定会给个优惠价;生铁矿砂也没事儿,还能让他们帮着建几个铁厂。” “但其他各项,却是关系重大,万万不能轻易答应,只是就此回绝也是不好,东西可以少要点儿,靠着一战发财的不止日本,咱这儿也有长足进步,还是能支援一二,就先拖着,等拖不过去了再说,不过我估计西原借款无疾而终这事儿也就成黄花菜了。” “酒也喝了够多,我想给弟兄们说几句,把话亮开,咱们是个整体,我这儿的小圈子已经够多了,不想内部再出什么问题。”他的话越来越正式,刚刚打起精神听他谈论对日条件的众人闻言又是一愣,齐刷刷望着他。 第175章会议(一) “咱们之间不该有任何的隔阂。”王子安对着都有些醉意的穿越客们说着:“前段时间因为用兵之事相互间有了点不同意见,虽说不是什么大事儿,可也有点儿不好的苗头,太宗不也说过么,求同存异,咱是个整体,不能再有任何分裂。”别怪他小题大做,这种苗头就得掐死在萌芽之中。 “就像今天这事儿,咱在场每个人都可说是民族主义者,你们对军子跟日本人接触有所不满,但这是我让他做的,我也把理由说下。热河紧靠东三省,现下跟张作霖打对台的冯德麟因为参与复辟给曹三爷拿住扔牢里了,他的二十八师也算归了胡子,其人不止对东三省有野心,热河也是其南下的障碍。” “雨帅这人怎么说呢,在实力不足之前很是能屈能伸,别看日后他给日本人炸死,江湖传言是坚决不答应日本人行卖国之事,可那会儿他是大元帅,虽说给北伐军打的节节败退,仍不是单单东北王能比,势力大了自然野心也就膨胀,认为有了可同关东军相抗衡的力量。” “但在这之前,遇到跨不过的坎他卖起国来也是毫不手软,咱拿下热河是为了日后进军外蒙之用,这就需要后面不给人拖后腿,可胡子却是趁火打劫的好手,所以两方都打上日本人的标签时,他总也要有所顾虑,至于为何不把他给拿下,咱打得过他可打不过日本人,当年我能挡住日本更多是靠了国际形势。” “所以,只要双方能保持明面上的和平,咱也就不去动他,待日后有了能同日本人相抗衡的实力,一块儿解决掉,至于热河省军日后的发展方向,当是向西北而去,争取两年内拿下绥远跟察哈尔,如此才能应付外蒙之局势。” “那对外蒙的初步计划如何,苏俄可是庞然大物,同时对抗他们和日本累死咱们都不够格。”罗建明在一旁问道,这些计划王子安以前只跟王璞商量过,却是未对他们言及。 “对其保持渗透,能收回最好,收不回最大限度保持其不宣布**,若真在短期内直面了苏俄兵锋,那就示敌以弱暂时退却,先把日本在陆上的部队解决掉,只要能在五到八年内拿下全国,再有三到五年的时间发展工业,我就敢跟日本打一场堂堂正正的战争。” “甚或不用这么久,能有两到三亿人口外加相应地盘,依照咱们的民兵体系,加部分工业生产能力,爆民兵海都能爆死没东三省输血的日本陆军。” “哥,那日本海军呢。”李树凯估计没自个的事儿了,哭丧个脸问道,他也想上阵杀敌啊,可看这样又得落个有心杀贼无力回天的局面。 “兄弟,不是哥哥看不起你。”靖帅没说话王璞却是开口伤人:“就咱那点儿海军还是老实打内战吧,能把国内沿海掌握到手中也是大功一件,或者我给你多弄点儿陆战队的编制,好让你登陆东南沿海抄那堆军头后路?” “那咱们不造战列舰还不行么?我只要航母,不多,四艘我就敢跟日本人干。”他曾递交过一份海军发展计划,比那民国海军部于民国二年递交的《三年至十年第一次造舰计划并理由书》稍微靠谱点,但也仅是稍微,给王子安怒喷一顿才算作罢。 海军部的计划书要求到1920年时拥有28000吨级战略巡洋舰30艘,搭载十门356mm主炮,总造价8。652亿大洋,3500吨级侦查巡洋舰12艘,造价4316万元,另有驱逐舰、炮舰、鱼雷艇、潜艇等若干,总造价超过十二亿元,在全国税收一亿元的年代那位海军总长陈绍雄做出如此计划也是位人才。 由此可见,李树凯的造舰计划书也好不到哪儿去。 “四艘轻型航母裸价八千万,配上飞机与护航舰队,近期内你是别想了,顶天日后若有余力可酌情考虑。还有,回去再给我弄份计划书,别再整些不着调的东西,否则我连海军都给你砍了,就保留海军航空兵跟小规模的缉私船队,配上岸防炮我也能守住海防线。”王子安不想把他彻底打击掉给留了点念想,不过为让其人别再白日做梦还是得敲打下。 除非经济能发展到后世国家可同时更新陆海空三军装备的规模,否则重心还得在陆军上面,这年头,大陆军才是保家卫国的希望所在。就那一艘巡洋舰所耗钢材能造多少坦克装甲车啊,当然,该发展还是要发展,只是步子不能迈太大。 李树凯长叹一声,那萧索模样倒也让众人不禁莞尔,谁让他上次不知死活的递过那么一份不靠谱的计划书恶了王子安呢,本意虽好,可也得看下现下中国受不受得了。 “话都说开了,弟兄们还有什么心理芥蒂没?”王子安准备打结束语了。 “五到八年统一全国咱有没这能力?”还是罗建明,他的性子较软,听到此计划有些不放心。 “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王子安大手一挥:“过几日的政府工作报告会议上我会就此事作出详细解答。” “直接放会议上讲?不怕引起其他军头反弹?”却是宋承斌开口。 “怕他个蛋。”王璞恶狠狠道。 …… “这是八月份我军在皖东北剿匪之役中最大规模的一次战斗,各位可以好好欣赏下,因为是无声拍摄,就由我给大家做解说。”省政府会议大厅里,王璞站在主席台上款款而谈,他的背后墙壁上挂着幕布,正在播放战地拍摄影片,由于是无声电影,只能临时客串解说员。 “此次战斗我军动用一个临时加强营,除原有营级部队外,另配属辎重连、火力连、侦察排、通信分队等,但加起来的实力比之一个团还是大有不如;外面包围圈则有两个旅级部队另骑兵一部,支援力量是配属第一军之航空部队。”台下坐着的多是王子安手下高层官员,不止军队,连同有民政系统,闻言都睁大眼睛看着幕布。 没有声音,可幕布显示画面仍能让现场众人充分感受到那种风雨欲来的沉重压迫感,特别是连成一片的匪军人头,俗话说人一上万无边无际,己方千把人的部队就像大海中的一叶孤舟。 当敌人骑兵出动,踏起的漫天烟尘将身影遮掩,台下众人都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出一口,虽然知道结果,可呈现出的战斗场面仍让他们感到压抑,不过接下来却有些搞笑,对方看起来牛叉无比的骑兵冲锋楞让迫击炮部队几轮炮击打散,生生掉落一地眼珠。 “现场匪兵是三省交界处的土匪合码,被咱们前期压迫集中到此地做输死一搏,具内里我军情报人员侦查得知,总数有两万一千来人,其中包含一支超过两千人的骑兵部队,还有夹杂在他们各自所部内里的骑手,余下步兵大多为常年流窜于此地的各路杆匪或者原定武军溃兵。” “别看对方人数庞大,但作战效率低下,技战术能力不足,枪械等物配备较杂,能配上快枪的连一半都不到,重武器只寥寥数挺由定武军溃兵带去的马克沁重机枪,弹链也没的几条,在两次攻击过后子弹消耗一空成为烧火棍。” 现场发出一片轻笑,就听王介山继续说道:“大家别笑,敌人虽不堪,到底数量庞大,若真要不计伤亡的猛攻,加上夜战还是很有可能攻破我军防线的,当然对方肯定承受不住如此伤亡,否则咱们也不会打这种仗不是。” “至于战斗的过程乏善可陈,对方起先想以骑兵对我军进行骚扰,以期造成无法转入防御姿态,但我军进攻部队立刻依托既有地形与辎重连大车跟上面携带的大量钢板组成临时防御阵地,火力连也迅速构筑发射阵地对敌实施炮击。” “匪军骑兵没有受过可适应现在战场形势的冲锋训练,在经过几轮炮击后被击垮,马匹受不得枪炮刺激炸营,经对方极力收拢才没造成更大程度损失;随后敌军集中步兵进行四面围攻,而我军也乘机在战斗间隙挖掘战壕,布置防线,并成功击溃敌方数次进攻,甚至还能打个反冲锋;战斗过程并不算太过激烈,敌人没有强大意志与战术能力突破我军阵地。” “在接下来的航空支援下,匪军骑兵再次炸营,并把为躲避飞机轰炸而四散的队伍阵型冲的七零八落,我军现场指战员成功抓住时机展开对攻,虽人数不足,但仍能驱赶对方败兵继而冲垮敌阵,随后就是一场成功的衔尾追击战斗。” “本次战斗中我军涌现出大批英勇无畏的指战员,其中侦察排一班长只带四人击溃敌三股溃兵,打死打伤超过三十余人,俘虏近二百余人;步兵连下属炊事班成员也在战斗中硬生生突破敌人组织的一次小规模阻击。”数字经过稍许灌水,却是王璞给刘泽个露面的机会,那可是他小舅子。 说完这些,他却停了电影放映设备,直挺挺走下台去,看得众人一愣愣的,心说没头没脑的这是干嘛。 第176章会议(二) “大家看过以后有什么感想,都来说说,顺便提一下,包围圈并非由鲁军独自构成,北面与西面是皖省与豫省的军队,两者合计不到万把,但按理对付些新败土匪还是能手到擒来,可事实却大出我们预料。”王子安替换下王璞,走到话筒旁说道。 “由于战场之上我军人数太少,仅能击溃敌军并将其驱散,虽有稍后加入战场的骑兵队伍,可还是没能完全将对方留下,大约有七八千的土匪成功跑掉,西去部分由于比较散乱,被倪嗣冲击溃,而且他还趁势收编了一批,此部大约有三千左右。” “剩余部分去往河南原归德府永城一带,并在此地合流成一股约三千人上下的队伍,这伙人遇到了在此地等着的河南右路巡防兼武卫军右营三千多人,双方战成一团,结果是巡防营大败亏输,土匪于此战夺得大批军用物资,甚至成功劝降超过千人的政府军,实力不降反升,随后连下数座县城。” “这批人就是现下报纸连篇累牍介绍的丁万松匪伙,他们在取得地盘补充给养后并不贪恋,一路沿豫皖交界处向西运动,并有成功击溃倪嗣冲部的战果,也算给先前的同僚报一箭之仇。”笑话不好笑,现场众人仍是一脸眉头紧皱的样子:“好了,各位畅所欲言吧。” 预想中的畅所欲言没有发生,在场众位做官多年,都是成精的人物,稍一思索也便得出王子安想要的答案,故而有人率先站起博个彩头:“大帅是想说,我鲁军战力在全国已是冠绝群雄?可拿来作对比一方似乎有些不妥啊,河南右路巡防营已是承平日久,若真有战斗力了也不能让周边出现这么多杆匪。” “的确是此意。”王子安心说都是老油条,上来就把自个的心思给猜到,忒也无趣:“只是我想从大的方面来说下。” “不过说之前给大家提个醒,今日之会议所言,都属于绝密,任何人不得泄露出去,否则当受军法处置。”在场官员很多是从外地赶来,得给他们的嘴巴加把锁。 “观近年来各省之军队,已少有经历大战洗礼者,各地武备也多有松弛,训练是能省则省,虽有第三师吴子玉、川省蔡督军等特殊者,但总也是少数,比如此次匪乱,我军不足千人敢去往匪军聚集之地,将己方置于死地行中心开花之策,并成功取得胜利,可新败匪军却能打败他省阻拦军队,并在两省边界如入无人之境,端得是让人笑话。” “此事证明,我军经几年整军经武,战力已超过他省军队甚多,而既如此,那张勋复辟中我们所定之策就稍显保守,甚至于,就这些部分也有很多人予以反对,不只是军队中,省府里也有很多人提出异议,认为咱们步子不该迈得这么大,要徐徐图之。” “面对此种情形,我是否可以说,数年的承平生活已将在座各位的壮志雄心给磨平,或者,你们觉得咱该马放南山,只用守着山东一地过日子便可?”他的声音猛地抬高八调,直让刚还听他讲解的各级官员吓一跳,随即端正身子细细听他讲下去。 “说好听点儿这是小富即安,不好听了,特么就是固步自封、不思进取。”他的语调是越来越高,现场气氛也是越来越严肃,只是过犹不及,发了通火的王子安平复下心情,对着台下喊道:“军械署宋承斌,你来说下我军近几年军械发展之概况。” “是。”宋承斌敬了个军礼,大步走向前来,这却是事先安排好的:“今天本人将代为讲述近几年…” “直接说重点。”王子安似是吃了枪药。 “鲁军现下掌握在手的军工企业共有大小五十一家,包括德县兵工厂、山东机器局、兖州机器局、青岛四方厂、青岛造船厂、济南飞机制造厂、汽车制造厂等全国数一数二的大型企业,此外尚有食品厂、被服厂等各型后勤生产厂家。” “可自产十生半以下山野炮、步机枪、弹药、光学仪器等,还可自制毒气弹、飞机、战车、载重卡车、鱼雷艇、炮艇、运输舰等物,虽产量有限,但仍是我军经年发展所取得之极大成就,放眼全国,无有任何地区可以比拟。” “而且我军所生产之武备,甚至可以行销国外,在欧战战场大放异彩,从起初之少量毒气弹、防毒面具,到现在的战机、迫击炮、航空机枪、载重卡车等物,除能宣扬我国威之外,还带来大量外汇以支援军工再发展,要知道,上述所言之物就连少部分三等列强国家都无法生产…” 宋承斌一番交代,不止让在场文官大吃一惊,还让众多军官也是抽抽不已—枪械火炮早已自产,国内少部分厂家也可以做到,不足为奇,但那战车又是何种军械?勿怪他们也是惊讶,这玩意儿自打试制成功就只在蒙山一带进行少量生产,可是处于绝对保密状态,造出来直接进了战备山洞里藏着,这可是第一次当着众人面讲。 他的概述完了,王子安立马又叫起一人,“王介山,再上来说下军队近期之概况。” “是。”同样是一个敬礼,今天的穿越众也是少有的严肃,给足了王子安面子,“纵观我鲁军现状,计有北洋陆军第七师、陆军第一混成旅、骑兵旅、四十七旅,省属第一旅到十四旅,巡防营、警察总队、河务部队、讲武堂等部。” “航空部队有六个航空团并训练学校一所,海军有舰艇五万余吨,包含陆战队、海军学校、海兵营等约万余人规模,此外尚有铁路工兵团一部,总计有超过十八万人,虽有小半是为新近扩编之部队,可战力不容小觑。”本来没这么多人,挡不住张勋复辟时又给收编一批,纵使去掉不合格的还剩下不少。 “此外还有规模庞大的民兵队伍,其配备标准为村设民兵排或连,乡镇民兵连或营,县有民兵团抑或是师,若全部动员,足可有三百余万人,不过这也是不可能的,不说社会发展还要不要,但就这些人的兵器配备就全国来说都不能完成,可却是我们行扩军之用的极好兵源。” “…” 这些数字在场大部分人都清楚,纵使那民政方面的日常工作中少不得要打些交道,但这样说出来仍是相当大的震撼,特别是那三百万人的民兵,若是到了哪一天,单给配上步枪,往那一站,也能把敌人给吓尿了啊。 “现在由我给大家做政府发展报告。”李玉楷有些颤颤巍巍的上台,他年事已高,加上前些年腿脚受伤,身体大不如前,可到底还是省长,这种事情必不会让他人代劳:“去年我省发展迅速,今年数据还没出来,但从现在看已是大大超过去年,特别是借着欧战之东风,就税收上说冠绝全国。” “这里有个例子,烟台地区民营造船厂在民国三年造船吨位只有三千吨不到,多数还是木帆船,而在政府支持及其自身努力下,仅去年一年就有超过五万吨的船只入水,大部为蒸汽动力,少数内燃机动力,钢材除有部分进口多为国内自制,极大促进了我省工业之发展。” 虽说是老派人物,可跟王子安等人混了这长时间早就熟悉了这等用词手法,咳嗽一声,他接着说道:“另有周村本地政府下属一纺织厂,当年投资额度在七万元,但去年一年之利润就超过二十五万,数字出来时,不止我们不信,就连他们自己也认为是算错了,可经过数次计算证明确实如此。” “……” “前面所说工业方面有了极大进步,其他教育、农林、文化、卫生等也有长足发展,特别是卫生方面,大帅做出的磺胺不止活人无数,间接上也促使众多海外名家前来我省相互交流,而正由于上述各方面变化,我省人口已由民初三千万人增长到三千七百余万人,其中包含有新生儿成活率的增高、外省人口之流动等…” 人口增加是好事儿,不过前世为山东灾害计闯关东之人不知繁几,也是加强了关外汉人人口数量,为领土完整做出贡献,现如今却不知雨帅上哪儿拉人了。 其后又有数位官员上场轮番讲解各自领域之发展,直让台下观众听得如痴如醉,一经汇总才是发现,感情咱山东发展的如此之好,要不能以一省之地撑起将近二十万人的部队么,这在平日里绝无可能,现下虽有苏北与皖东北入手,可那不止不能提供税收,还要山东倒找钱呢。 穿越客们遣词造句尽量向民国靠拢,本地土著却是上赶着学习不知这些人哪儿弄的舶来语,双方倒也是殊途同归,见现场气氛愈是热烈,王子安又是走向台前,清清嗓子,习惯性的总结发言以结束此场报告会议:“各位看到了近几年山东的发展与进步,但也应认识到存在的不足与隐患。” “其中最大一项当是保有量近二十万的军队,这些脱产人员年均消耗巨大,若再不加以努力向外扩张,等欧战结束西欧各国产能过剩之危机爆发开来,单靠他们就能把咱给吃垮。” “也别指望我在海外的投资能补贴多少钱,美国人对钱袋子看得比较紧,咱在那儿现下更多的是购买技术与投资工业,可反馈到国内即刻形成效益的为数不多。” “所以,为了山东日后的发展,为了各界人民能过上更好的日子,为了咱们的事业能更近一步,诸君,请共同努力。” “共同努力。”不只是口号,王子安清楚的在他们眼中看到了野心。 第177章坦克 给各级政府官员上次课的作用很是明显,至少他们走时脸上洋溢的笑容无不显示其内心激动,能当着这么些人的面说起此事,那就说明靖帅同志对当下被困在山东一省的局面很是不忿啊,就算前段时间拿下部分地区,可总也不大不是。 以前总觉得能做到现在位置就算不错了,没想到人王子安还不满足,看样有往南发展的趋势,如此倒也更好,水涨船高下说不得几年没动下屁股的各位可以挪挪位子了,有朝一日金銮殿下面的朝臣也不是不能想想。 不枉今天来开这会,之前还是保守了。 其实说起来保守的不止他们,王子安也是经常犹豫,怕给人群起而围攻造成大好局面付之流水。现在想想,在山东承平日久的不光手下人,自己也有很大责任,前怕狼后怕虎八辈子成不了事儿,若真如此日后还怎么跟日本和苏俄干架呢? 再往深里追究下,他不就怕把历史大势改的面目全非而妨碍了自己的先知先觉么,其实做到现在位置,手底下又有这许多的力量,历史大势又如何,改了自己再给创造一个不就行么。 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这话不止说给他们听,对自己也是正合适。 既如此,大干一场又是何妨,大不了打输了再窝回山东舔舔伤口,安心种上几年田又是一条好汉,反正也没人敢跑鲁省跟自个过不去—他可一直没承诺不在国内使用化学武器,这事儿段祺瑞总也提过几次,意思是此种武器有伤天和,用在国内太过不好,都乡里乡亲的,得罪深了交代不过去。 不过话虽如此,却是不能答应啊,只能说尽量不用,要真让人打到山东境内,依着山东那四战之地利攻不利守的德行,数年发展毁于一旦不得哭死自个。 将官员们赶回各自岗位,为着日后不定哪天的大战做准备,王子安也是动身南下,总不能其他人累死累活的工作,他在督军府里悠哉悠哉喝着茶处理公务,总也要发挥自己的热量才行,咱是注定要干番大事业的,不能消磨了壮志。 此次南下跟着宋署长与唐主任一起,目的地是蒙山老窝,倒不是又来人,今年刚过来一批,估计再过来至少也要下年,却是王子安在会后答应几个军队主官,酌情考虑给其部配上坦克或装甲车,这会儿便是去看下生产情况的—坦克出现时间不久,国内对其音译为唐克战车,不过王子安嫌那翻译不好听,征求穿越者与土著军官意见直接上马坦克俩字,省却日后改名麻烦。 到兖州后倒车继续前行,虽也耗费一天工夫才到达蒙山内里的科研生产基地,总也好过以前骑马两三天还得累死匹马的时候。 蒙山境内居民早被搬迁一空,王子安在此地巨大的口碑让民众顺从无比,加上外面也有建好的房子,行动倒也顺利,没发生什么强拆或反强拆的事情。 此基地占地不是太大,一来山里平地不多,交通不便,建厂困难,二来这边儿的战备山洞一直没停止开挖,造出的东西大多封存在里面。 基地多使用蒸汽锅炉与电力设备,能源是外面运进来的煤炭,交通上靠着汽车与一条建到附近的轻轨,外加山外民众使用大车运输,加上厂子规模不大,倒也能暂时满足消耗。 “日后产能扩大是定局,这边怎么说也是不敷使用了,唐教授,你近期编个章程,只要一有合适地方,基地主要科研项目都要搬出去,至于这几个小型工厂就凑合着生产吧,到时咱再建更大的,这里就当成山东小三线建设的大后方。” “大帅放心,这事儿我老早就考虑好了,临沂离着海岸线还是太近,这儿的东西太过骇人听闻,日本人密探又是无孔不入,我也生怕哪天给他们淘弄点东西过去。”虽说此地是王子安老巢,民众认同度很高,大多人忠心上可以放心,可当不得以前给他破家的不在少数,但有几个仇人亲属念念不忘给人收买去就麻烦了,这里还是太靠近人口稠密区,日后得找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才算靠谱。 “走,进去看看?”来到生产坦克的厂子,王子安回头看下老神在在的宋承斌说道。 “你要不怕里面机器轰鸣就没事儿。”这边厂子平日虽有唐建斌代为管辖,但归属还是军械署的,主要是宋承斌不常过来。 机器轰鸣又能有多大事儿,一群人进到内里,慢慢向里面走去,这个厂子尽头直接通往涵洞口,装配完成的战车会从那里去往另一侧的靶场进行测试,验证合格后再开到战备仓库里封存。 不过现下坦克是有了,合格的驾驶员与炮手却还没大量训练呢,这也是王子安答应往下配备的原因,保密是保密了,总不能光看着不用吧。 越过最开始的焊装车间,又看了下喷涂车间,随后是总装,虽说零部件都是从外面直接运来,但工作量也不小,秋意正浓的时刻工人们也是个个满头大汗,王子安随口问句累不累,却把些工人激动的直喊有大帅在,累死也值得,倒也让他满意的大为点头,心说若全省人民都有此觉悟,何愁大业不成。 最后则是几辆已组装完毕的战车成品,王子安看向宋承斌,老宋赶紧跑向前来介绍道:“这两辆是民五型履带式装甲运兵车,旁边那个则是咱们的第一代坦克,民五轻型坦克。” “技术参数呢?”其实他之前来过,也参观过生产基地,只是当初宋承斌没来,他也就没详细的询问,虽后来文件有所提及,可早忘了。 “装甲运兵车车长7m,宽3m,全重5。5吨,前装甲15mm,可抵挡重机枪弹,侧翼装甲10mm,车高1。9m,速度13km每小时,行程45km,武器采用一挺7。9mm轻机枪,乘员两名,可搭载步兵14人;坦克全长5。2m,车宽2。1m,车高2。3m,前装甲30mm,侧翼20mm,战斗全重8。3t,最大速度9。2km每小时,行程35km,武器采用一门20mm机关炮,备弹450发,炮塔可旋转,一挺7。9mm轻机枪,乘员三人;两者发动机都是105马力的汽油机。” “此两款战车所用发动机为罗建明改进过的,性能上优于国外同款产品,所以咱才把它们放到这里生产,纯粹为保密。” “月产多少?”王子安上前敲了下外部钢铁。 “装甲车月产两辆,坦克一辆。” “虽说产量不足,可这玩意儿造多了也属浪费。”王子安对此倒有清醒认识:“不光是装甲与动力不足,火力也是明显的不合格,而且行程与速度都太少,离开铁路我估计咱都没法运它,加上故障率,还是少部分造下吓唬人吧。” “对于突破敌人战壕还是有极大作用的。”宋承斌对自己跟罗建明通力合作并付出极大心血的战车给王子安一通海扁极度不满:“再说欧战中所用坦克还不如它呢,就那法国雷诺估计也是不行。”也只能估计了,这边买的两辆样品还没给送到。 对于那款世界名车王子安也是心有向往,加上法国人现在跟他打的火热,故而大方的卖给他两辆,这可是保密的东西。 “没说它跟现下坦克比差,是说其刚面世不长时间,不太适应战场需求,就拿咱国内的军头来说,你就拿吉普车装机枪也能撵得他们四处跑,坦克做下威慑还是不错的。” “嘿,这还真是个思路…”宋承斌沉思下说道。 王子安一愣,是啊,以前怎么没想过呢,大车不合适是因为越野性能不行,只能在公路上跑,可吉普车不同,专门给越野设计的,就是不知道现下技术能否造出合格车辆。 想到就做,王子安看下宋署长,打断他的沉思:“回去你再找老罗研究下,看合不合适,战车就按照现在的速度造吧,多了咱也养不起,别看现在又是飞机大炮、又是坦克军舰的,还是沾了欧战的光,他们给下的订单就能够咱们吃的,否则单凭山东一省累死也不敢如此******,都是吞钱巨兽。” “战车暂时先这样生产着,主要还是火炮跟机步枪,丁点的先进武器在如今这个讲究以量取胜的年代没太大作用,还是等以后有了合适型号跟合格生产基地再考虑大规模上马。还有记好了,别觉得日本人现在没有坦克就把研制工作推后,一定保持对其技术优势,做好下一代产品的研制开发,但也不能超过一定限度,没法大规模制造前让人学了去可是要吃亏的。” “你放心,就算咱们没有材料学家造成材料不过关以致钢材强度比不过别人,可保持在其他方面的优势还是能勉强做到的,不过我得提醒下,你现在东西是有,可能源的事儿该提上日程了,这么些油耗子光靠着外购很容易给人卡脖子。”宋承斌回道。 “已经着手准备开发油田,不过还是那个问题,采油手段太过落后,不知技术上能否采挖现下开采难度较大的国内油田。” “哪个地方的?” “大港或者江苏油田,这俩体量比较小,能对付日本人的窥视,若是胜利油田—不说它的开采难度,那可是国内第二大油田,现阶段不太适合开挖,先从小的开始练练手,积累下人才。” 第178章孔家 对蒙山基地的考察在两天后完成,这边发展现下趋于放缓,归根结底还是山东靠海,王子安跟一众穿越客的不安全感甚为严重,都觉得最好等拿下个更好的基地再行大规模发展,秦岭一带的大山或者再往西去—甘肃或是新疆的戈壁沙漠倒也可以,不过新疆靠着俄国太近,也是个麻烦事儿。 老宋还要在此地叨扰几天,以便指导武器设计师们对现有武器装备的改进研发,唐建斌虽说之前就是教授,可主业还是在航空方面,对其他军械却是不如宋承斌懂得多。 离开蒙山,王子安坐火车到达兖州转而南下,去往曲阜一带,那边的土地改革也该动到孔老夫子后人身上了—仗着先祖圣人之名,孔府掌握着曲阜的大量土地,以前为了儒家的孝子贤孙计,总也没对其有出格举动。 现在全山东的刺头地主都看着他家,包括靳云鹏等几个军头,这些人也是为数不多能跟王子安打对台撑到现在的土地所有者,其他人大都在近几年被靖帅挨个收拾,撑不下去转而发卖了命根子,反正没权没势的闹不起什么大风浪,到现在,他让省议会捯饬的土地法出台近在眉睫,若再留下这些隐患会给大伙十分不好的感官。 省议会历经几起几落,解散又重组的早给弄得元气大伤,现在纯粹做了王子安的提线木偶,让干嘛就干嘛,听话的很。 不过那家可不光是刺头的事儿了,那是全民国旧时读书人的祖师爷啊。 …… “今孔府共有衍圣公祭田两千一百五十七顷五十四亩,林地一十八顷二十七亩,庙宅基地三顷二十七亩五分,此为历朝历代钦赐田亩数,各处分布情况如下,郓城屯396顷、巨野屯194顷、平阳屯213顷、东阿屯31顷、泗水四官庄71顷…” “学田共计九十余顷,多在曲阜本地,少数分布泗水、铜山、沛县等地,连同私田上述共计三千六百余大顷田地,其中祭田与学田全免赋税。” 有人读着之前清查出的孔府田亩总数,由是之前听过几回,还是让王子安不禁咂舌,看人家这气派,这才叫豪门大户,端的是底蕴深厚,从汉初起享受国家供奉,到现在的世袭衍圣公,其家族田地逐渐增多,并从明代开始大规模增加,可称是久立不衰。 对面坐着的是正值壮年的当代衍圣公孔令贻,此刻也在静静听着对方宣读,调查够详细,跟自家账薄也能对的上号,看来对方此举是有备而来,之前一直抗命不尊,未曾有一丝妥协,现下却是不太好办了。 “此乃孔府经年积累之田地,出产多数为祭祀大成至圣先师所用,不知此举可犯有何种国法?难不成王督军还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给收回去?”孔令贻见过的官多了去,那前清皇帝都是经常见的主,虽明知今日之事不太好办却也准备咬牙硬顶,无他,口子一开手底下田地不都得让这人给弄走,若果真如此孔家走下坡路是注定的。 前几年孔府也是风光过一阵子,不止那袁慰亭,张勋、康有为等人也是经常聚众前来祭孔,不过还是那句话,孔家见过的官儿多了去,也不在乎一时风光不风光的。 “其实我也不愿跟贵府闹得不愉快,不过也是事出有因,这儿有份报纸您看下。”不止孔家觉得难办,他也是苦水一肚子,动吧孝子贤孙得拼命,不动他的土改大业就有了瑕疵。 衍圣公接过仔细看去,上面第一版用硕大黑字写着标题“当下农村土地概况”,署名赫然是王子安,随手递予旁边一人,那人接过后读起,这却也是摆谱了:“…各阶层占有之土地,各地尽不相同,受自然灾害严重之所,农民破产者不得已将土地发卖,地主阶层趁势购买,继而农民抗衡天灾更加无力,长久之下形成恶性循环,地主所掌握土地愈是增多,破产农民也是愈多…” “…仅以土改之前的山东为例,调查人员以不同类型有代表性的14个县为蓝本做出如下统计,占总户数百分之四十四的贫雇农共占有不足一成土地,而占户数百分之六点五的地主富农却占有土地数的七成,如此巨大差距,正是经年以来因各种缘由所造成之土地兼并愈演愈烈。” “此种情形持续下去,无地农民终会演变成为巨大的社会问题,继而摧垮本就不牢靠的社会关系,而中国历朝历代,国祚无有三百年以上者,皆因此等之干系…” 等孔府仆人将报纸念完,已是过去老大会儿,孔令贻却是微微动容,看不出这王靖中不止会练兵通医术,连社会问题都能看得如此透彻,不过想要以此为借口令孔府出让土地,端得也是妄想,这可是孔家立家之本,而先祖之名声也断不可能容许自己等人经商。 这边厢王子安拿此为借口希冀打动衍圣公,最后甚至祭出以政府供养之方式赎买其家中土地,那一头孔令贻却是死咬着不松口,坚决不允,到最后王子安说的是口干舌燥,仍旧换来一句此乃孔家祭祀之田地,无有任何人可动、敢动。 其实说来也是,孔府田地传承上千年,还真没哪代孔家族人起过发卖的心思—他家从来就没混到过如此地步,这么多年改朝换代人一直屹立不倒,传承上千年中间没断代的家族,全国也就独此一家别无分号了。 看看天色已不早,衍圣公脸色有些不耐,而王子安也终于失去耐心,腾得一下站起身,唬的旁边孔家人如临大敌,以为其人要动粗,不过他也没浑到如此境界,只缓缓说道:“好话已说尽,衍圣公既如此,在下也是无话可说,就此告辞。” 说罢抬腿向外走去,临到门前又来了一句:“大成至圣先师引领国祚两千年,其精神思想是为中华之瑰宝,现如今却是不太适用,而他的子孙,也沦落到给复辟党人敲锣打鼓的地步。” 端坐着的孔令贻闻听此言立马站起身,手指指向已走出门外的王子安,愣半响终究还是没有出口反驳—千不该万不该,他就不该跟那张勋等人搅和到一块儿,徒令他人以此为借口攻讦孔家。 出得门外,王子安是一刻也不想停留,看来自己还是得冒天下之大不韪跟孔家直接起冲突了,这事儿他也不想啊,那群孔家的徒子徒孙真会跟自己拼命的。 不过他倒也有后手,边走边对新任副官长秦时雍恶狠狠说道:“回去让省内报纸给老子开始吹风,把那几个平时养的新派学者拉出来,我要再来场思想改造运动,就以延续千年之思想对今日中国之变局有何用处为题,开足马力照着孔家开喷,我那儿有书稿,回去后你看下。”陈陆山此刻已转任天津警备区参谋长,这人刚来没几天,是从讲武堂调来的。 “是。”秦时雍打开文件夹,边走边写,继而听靖帅紧接说道:“再让王启年准备下,发动全省的工人、学生、市民上街,就孔家蓄养私奴、滥用刑法、收租放贷、奢靡无度、支持复辟、敌视共和等问题给我闹,有上孔府这边儿闹腾的,一律坐火车不收钱,津浦路管理局因此造成的亏空由省府垫资。” “只要不出人命,我可以任由他们闹腾,要注意,孔府之内一草一木都是国家重宝,但不能有半点儿损伤,再让本地驻军抽出一个营过来,给我看好了。” 王子安絮絮叨叨半天,秦时雍差点跟不上他的速度没记录下来,最后再给复述一遍,大意却是借思想改造向着孔家开炮,先搞臭名声再说。这会儿他也是不管不顾,二愣子性格上来,只等议会的《土地法》出台,他就要强行收回孔家土地了。 秦时雍一直没能停歇,脸上也是冒着虚汗,倒不是累的,是吓的,看样靖帅打定主意做这个出头鸟了,如此做法也不知日后会给人如何评价,估计是好不了。 其实孔家恶了王子安不止因土地问题,他家的奴仆也是一堆一堆,在山东明令禁止蓄养私奴的时刻公然违令,这不是打王子安脸么。 …… 内里情形外人自是不清楚,但接下来山东发生的事情却足以吸引大多数读书人的眼球,从九月下旬开始,鲁省境内报纸连篇累牍的探讨救国救民之路,紧接向周边省份扩散,继而发展到全国,愣把已显露端倪的南北方因约法问题造成的对立新闻给挤到了犄角旮旯。 而此次讨论救国之路,一改先前整天介从制度上着手,一堆人坐一块儿讨论半天除了说的口干舌燥无有任何进展的做法,却是转向思想方面,至于主题—论今日之中国落后西洋各国,问题到底出在哪儿,并将矛头直指孔家学说。 什么叫捅了马蜂窝?什么叫轩然大波?此论题一出,先是作为儒家大本营的鲁省境内旧派文人集体炸毛,随即周边省市紧接跟上,开足了火力照着王子安一顿好喷—他也是报纸上的论战者之一。 到最后,当无数文人掀起口水仗并纷纷与时俱进,学着鲁省学生新生活运动中的做法贴出大字报,继而新派学者以白话文紧跟王子安步伐展开反击,又有大批学生、工人、市民上街拉横幅喊口号,打出自己的观点,并成功引来政府镇压后,王子安才猛然发现,这怎么有股子把五四运动提前发动的错觉呢? 第179章反抗 思想改造运动的风潮在进入寒冬后愈演愈烈,随着气温降低,无数在家猫冬的文人墨客没了俗务缠身,也便全身心投入到这场据说要打破旧时代观点的论战中。大街上抗旗喊口号的人群是一伙接一伙,尤以学生居多,过几天就要放假了,不趁着还能把人聚起的时刻疯狂一把,枉称督军口里时代领头人的称呼。 他们相互串联,一群群奔向此次运动的矛头指向地—曲阜孔家,那边的学生团体已是数次赶到衍圣公居所外拉起横幅,要求他家率先举起废除私奴、还土地国有的口号,遵守国家法律,对在复辟运动中支持张勋的做法给出解释。 鲁省旧式文人不少,虽在近几年被王子安戮力打压,可力量不容小觑,也是不管不顾的掳袖子上阵跟学子对喷,学生也不是单干,身后还有无数新派教授学者之类的人物撑腰,最关键—他们总后台是王督军啊,学校里总有几个旧派老师,间或哪家校长也是,想挡住不让他们串联都没能成功,各学校政教处更是明令不得予以阻拦,就由着他们闹腾。 如此明眼人倒也能看得出来,这事儿是要对付孔家,也不知当代衍圣公又在哪方面恶了匪帅,因着他省虽也被挑起争端,多还在学术层面相互交锋,纵有如北大学子般上街游行,被警察一顿棍棒驱散了事儿,也没闹到誓不罢休的意思,可那鲁省却是不同,被恼羞成怒的学生打破自家窗户的旧派学者不知繁几,到现在愣吓得部分意志不坚定者都不敢出大门了。 更有甚者,群集曲阜的学生还纷纷拿起砖头砸向孔府,甚至捣毁了部分孔家用来收租放贷的门面,直吓得那群现场维持秩序的士兵警察组成人墙挡在孔府外面,就怕这群怒火中天的愤怒青年们一个不如意冲进去杀人放火。 不过事情是王子安闹起来的,他也没真想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学生里早就有大批内情处编外人员在活动,真要是有火发不出就领人朝着几个有名的大地主家去,反正那边没明令不得打砸抢,也正好不用回学校上课。 一番闹腾不止把孔家人吓坏,还让一众督军政客惊掉了眼珠子,这孔府要在本省境内还不得当成祖宗供着,没成想那位靖帅连这家都敢动,并且人还整天上蹿下跳的在报纸上跟人论战,手底下摇旗呐喊的也是成群结队,没看号称文人学者云集的北大都有不少人跟他屁股后面壮声势么,双方战到最后,愣给他博了个思想界领军人物的称号。 不过任由他如此闹下去所有人都不好受,各省学子都有不稳迹象,给警察驱散的人群也是比平日里大有增多,因此段祺瑞跟冯国璋在北京城里连连发电要求其约束省内运动,别整些幺蛾子给兄弟们添堵,还是南下收拾那伙不听话的督军是正事儿。甚至就连那还在日本避祸的康有为康圣人也不甘寂寞,发电斥责其狂妄。 那人不发电还好,一发电正战至快要没敌手的王子安顿时找到下家,再把其人张勋复辟期间做的丑恶事儿一拨拉,火力又朝他身上倾泻而去。这番闹腾,最后连窝在四川给蔡督军打理政务的梁启超都给牵扯进来—不过却也是喷向南海圣人,谁让他参与复辟呢,理念不同可要大于师徒情谊的。 不过别看王子安在论战中高歌猛进,看似勇不可挡,实则水平也就那样,要说把一众靠这个吃饭的文人墨客战到不敢跟他对喷不太可能,可人不是一个人战斗啊,他手底下人多势众还又齐心协力,那伙子对手又没个领军人物,也便便宜了他更加名声大噪。 说起孔家,王子安其实对孔老夫子还是有些好感的,但当不得这都两千年以后了,还老多人拿着他老人家说法当圣典来使用,社会是发展的,不会一成不变,思想也就该与时俱进,儒家在以前的确还凑合,但放到现在却有些不合时宜,而且儒家在其后的发展中明显给人念歪不少,不改进是没法用了,不过改造思想还不如自己再弄一个呢,反正现成能用的多了去。 事情在学生放假后开始变冷,只余部分学者文人之类尚在为孔家思想到底合不合社会发展口吐飞沫,就连那王子安也是偃旗息鼓不再跟人开喷—此事转机却是孔令贻服软,答应以族中土地换取政府供养,王子安不为己甚,到底不愿太过逼迫,也便就此同意,为此除了付出大批赎买金外,他还要承担每年三十万的供养,但能让孔家乖乖答应,其中的催化剂却是另一回事儿—南面土改杀得是血流成河,直让人不忍直视。 …… 苏北、皖东北与天津被拿下后紧跟鲁省步伐,响应王子安号召开始施行土改政策,起先阶段是为丈量土地,清查户口,此事倒也没引起混乱,可紧接在山东出台了《土地法》以后,三地也是即刻跟进,开始以暴力手段强制地主士绅发卖手中良田。 天津倒也好说,因着地方不大,土地也没多少,加上他对青红帮举起屠刀跟清查政府工作人员的贪污腐化一事,吓坏不少身家丰厚之人,最后倒也平平安安度过,大部分人依着法律规定将手中多余土地上缴,少部分刺头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最后莫得办法只能答应。 可那苏北与皖东北却是不同,两地士绅本就看王子安不太顺眼,这一瞧他要把那劳什子的均田制弄到自己家立刻炸毛,上京请愿的、联络外出做官的、组织民团护家之人不一而足。 要说支持土改的也有,至少还是有不少商人、学生、开明士绅举手赞同,特别是农民,一听能分地,立马把下乡工作组当亲人,当不得他们对那些人没甚影响力啊,而且本地出产政客也是不少,家乡土地多有落入其人手中者,这会儿老多人眼睛就盯着他们看呢。 可《土地法》已颁布,若看人下菜碟总也让人瞧不起,对后续工作发展有诸多不利,因此在下乡工作组让人灭了一批以后,王璞与聂宪藩先后组织人手,开始配合各地工作组强行推行土改政策。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一闹腾,苏北一带地主武装率先起事,皖东北随后跟进,本没遭受大规模战事的两地此刻却是一地鸡毛。 而休整了几个月的秦德纯,便又苦命的派出来跟一伙队都走不好的乌合之众练起了把式。 “快点儿过河。”秦德纯咋呼着手底下快速奔跑的弟兄,河对面已有本地地主武装赶来阻挡,他们手中兵器也是像模像样,至少比王子安起兵阶段强不少,虽没重武器,但也能保证人手一杆快枪,看样应是汉阳造甚或13式步枪—张勋买过很多,谁知道最后流落到他们手中多少。 对面人群还在乱哄哄的往这跑,他们本想占住此地小桥以阻挡鲁军进攻,没想那鲁军不守规矩,直接从上游水浅处蹚水过来,绕开了自家精心准备的阵地,这防守策略都是一定武军原军官制定,那人在本地有部分良田,前期给鲁军击败潜逃回家,现在又不得不重新披挂上阵。 紧赶慢赶,还是给来抢地的恶人渡过小河,现下是冬天,可河面没结冰,趁着对方这会儿冻个半死倒也有可能将其击退—至于全歼,跟鲁军交过手的定武军军官没这想法,他知道对方战力,就手底下这两三百号民团武装不散架就不错了。 可此事关系身家性命,不反抗说不过去,总不能老子辛苦半辈子混来些良田都给喂了狗。 看着地主武装纷纷扬扬跑过来,然后就地卧倒构筑防线,秦德纯是半点也没将他们放到眼里,这样的武装就算打胜了也是胜之不武,不过话是如此,真让自己放过他们却是没这可能,对方怎么说也是公然竖了反旗,要跟鲁军打对台的。 虽然瞧不起对方,秦德纯的人还是仔细打起精神,对手再不堪手里拿的也不是烧火棍,打到身上同样一洞俩眼。刚才过河把众人冻得不轻,这会儿跑开了身子倒也稍稍好些。 离着尚有四五百米,对面有人开始开枪,众人不管不顾,只闷头前冲,小跑着冲向前去,对方子弹也不知打哪儿去了,一个人没撂倒。离着二三百米时对方阵中枪声密集起来,排子枪打起来甚是好听,而连里的迫击炮小组此时才开始架炮射击,又前出一段距离后各排轻机枪手打起火力压制,加上步兵手中枪支,直将对方打的头也不敢抬。 离着还有五六十米,有枪榴弹砰砰打出几发,跟后面的迫击炮一同砸入敌人阵中,这下对方再也撑不住,呼啦一声起身朝着后方跑去,只留下现场几十具尸体。秦德纯哪能让他们跑的如此随意,早就从侧后方绕过去的一组人马趁势用手中自动火力将他们趋往河边,对方此刻早已慌不择路,也便顺了他的意。 河边倒没人,可落入河中的迫击炮弹跟已成扇面围过来的鲁军士兵彻底将其斗志打垮,当有人扔下枪后,无数人做出相同动作并跪倒在河边—这仗没法打啊,那炮弹、子弹打的,估计比当官的给的卖命钱都要值钱吧。 “nnd。”秦德纯望着跪倒一片的俘虏甚是牙疼:“光打这样的破仗早晚把人弄成兵油子。” 八_零_电_子_书 _w_w_w_._8_0_8_0_t_x_t_._c_o_m 第180章报复 俘虏很自觉,没起什么不该有的心思;那位定武军军官早先不想束手就擒,反正依着他组织民团对抗下乡工作组的恶行被拉去打靶是肯定的,领着几个心腹跨河逃向对岸,结果给人击中背后毙命,其余人也便不顾河水冰凉站那儿投降。 让那几个投降的把尸体拉过来,连同先前被打死之人,一起用这些民团军带来的大车拉着,秦德纯又领人朝向对方镇子而去,一场只给鲁军造成几人受伤的战斗算是完事儿。 屁股后面跟着几个下乡工作队的人,他们还有另一职责,把被对方破坏的基层组织重新建立,之前来到此地的工作队除有一人成功逃脱外余者都给点了天灯,因此一番拉人打靶的活计是少不了的,秦德纯便是来此复仇加保驾护航。 镇子不太远,当一众俘虏被串成串拉到目的地顿时引起轰动,不少镇里人都跑出来看西洋景,不过内里应该没大户—看服饰跟脸色就能看得出,那一脸菜色,要是富户家但不可能混这熊样,而且看各位神情,这些俘虏应不是镇中人,否则不会有漠不关心的态度,如此却也好办了。 “许仕廉,让你的排去召集人手,咱要在这儿举行公审大会,给这群乡下老财看看,对抗政府的下场如何。”秦德纯随便找地儿大马金刀的一坐,立刻便吩咐起来。 “是。”那人听令也便带人挨个地方敲门,不知从哪儿淘换的几面响锣也是敲得震天响,把个还窝家里等着过兵灾的居民全都赶出来,间或哪家死活不开门上前就是一顿敲,先前把自家人点天灯的事儿可让他们心里憋了一肚子火。 镇子不大可也不小,等把人聚起估计还得等段时间,秦德纯便又吩咐人趁机先甄别出这些民团军里的当官之人。 对方也不是什么坚贞不屈的主,不等上刑便相互间咬起来,加上那伙看热闹的人群,不片刻便已将内里几个领头的抓出来。 粗粗审了下,这群人主体倒还真不是本地人,除那位本地军官外,只部分地主乡绅掏钱从外面弄来的看家护院之人,加上伙浪荡子凑成,对方只想着加到内里好弄几个钱花,谁能想到是干这种杀头的买卖啊,此刻都跪地上痛哭流涕呢。 曾被他们欺压过的居民此刻也是有仇报仇有冤伸冤,这儿民风还算可以,当时也很欢迎工作队到此驻扎,人怎么说也是到这儿给分地办事儿的,未死那人也是这些人给打的掩护,只是他们被本地无良乡绅欺压已久,没人撑腰生不起反抗念头,此时来了大军,自不会如先前般害怕。 一番清点,等把够得上打靶的人拉出来,现场已是哭声一片,当然也有那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的不和谐声音响起,不过也没让他们得瑟片刻,士兵手里步枪转作烧火棍,一枪托下去耳旁顿时清净。 等全镇人都聚拢到一起,太阳已是偏西,秦德纯估摸着今天可能得挑灯夜战,便又派人领着一伙居民外出弄火把,对方走的是不情不愿,这种杀头的事情可是老多年都碰不上一回,而且杀得还是平日里自己等闲不敢招惹的货色。 赶来的人群内里有不少本地头面人物,民团军败太快,没给他们收拾细软逃跑的功夫,当然,里面肯定有部分人不是自愿的,不过这会儿事急从权,他们连可是有不少地方都得去呢,这个镇子下属还有不少乡村。 “都来了?”望着那一小撮哭成一片的人群,秦德纯问道。 “差不多就这些,有几家不肯开门的给我破了大门。”许仕廉回道:“不过本地那群穷棒子倒差不多都赶来了,他们都自愿的。” “别一口一个穷棒子。”秦德纯看他一眼:“感情你小子不是穷棒子出身。” “连长,咱就是穷棒子出身才这样称呼的,这叫自嘲。”许仕廉也是妙人,不知从哪儿学到了那群穿越客身上的毛病。 工作队虽给人灭掉,但也不是全然没有成绩,曾参与暴力反抗的部分大户很快给对工作组心存感激的人指摘出来,那群老实巴交的农民不傻,浑身透着精明,清楚此刻这些人已是失势,先前被杀那伙人后台领人来报复了,痛打落水狗的事儿老多人欢腾着呢。 又是一阵哭哭啼啼,几个领头的先给弄出来,剩下些家人族亲之类的在旁边也不敢说啥,这会儿几十杆枪可就顶他们脑门前面,随即有批平日里作恶多端之人也被指认,秦德纯也不嫌火把下字体看不清,就在那儿找人登记。 跟着过来的工作队此时也是忙得不可开交,由逃出去那人带着,一群人开始找出剩余人群中威望比较高、深得大伙信赖之人,临时委派个官职帮着处理政务,虽不是乡民日常熟悉的里正、乡老之类,可也羡煞不少人,之前那组工作队倒也曾经搭起过架子,不过都跟他们一起被点了天灯,有几个活着的此时也刚从牢里放出,看样受过不少苦,只能等身体复原以后再上任了。 诸事完毕之后,秦德纯惊讶的发现—现场竟然还有部分大户未曾参与此次事件,不过他没栽赃陷害的想法,连里教导员告诉过他,依着上课时老师教的,这些人虽然观望属性比较强,也就是俗语中的墙头草,但也处于被积极拉拢的部分,日后镇政府中当不得得有他们一席之地。 等那月上枝头,现场更是燃起几处大的火堆—苏北一带冬天比较寒冷,后世都能把一群没暖气的孩子冻得直嚷嚷,这会儿穷苦之人身上御寒衣物本就不多,正好拿来烤火,还能照明呢。 清查参与先前袭击工作队的事情都已完成,看着被押到一旁够得上枪毙的部分地主乡绅与民团军成员,秦德纯找来本部教导员,与工作组组长、跟随连队前来的巡回法庭巡查员一同在同意执行枪决的文件上签名印章,随即,一个排士兵将他们带到一处场院,蒙上黑布踢到在地,一阵枪声过后事情算是彻底完成。 后面人群有大声喝彩的、也有嚎啕大哭的,更多之人却是有些不忍直视,只是不管这些人是害怕还是什么原因,秦德纯是没空管了,这些自有留在此地的工作组去闹心,他则要在休息一晚后给他们配上一个班的护卫赶到下一处地方。 教训就在眼前,被灭掉的工作组大都没配护卫,为此王璞跟聂宪藩都吃了王子安的挂落。 至于如此做是否会造成大量冤案、合不合手续的问题,他们是顾不上了,整个皖东北、苏北一带那叫一风起云涌,不施雷霆手段看样是压不下去了。 再说拿人头开路,总会震慑部分屑小之辈,还能给顿足不前想观望的人群提个醒。 “连长,剩下的怎么办?”许仕廉看着还有部分够不到枪毙、但又不能放了给自个添堵的部分人群有些头疼,他们明日里还要赶到下个地方,现在处处失火,每到一地还得分兵,已是苦不堪言。 “给工作组留下,你刚不是发现了部分私牢么,就给关那儿,等咱抽出手来再回头收拾他们。”这些人只能暂时关押在本地,时间长了说不得就得又有些幺蛾子发生,转移是肯定的,就像那伙子民团军中放不得之人,拉去煤矿挖煤有八成可能,那边死亡率太高,让本地政府头疼欲裂。 公审大会成功一半,现场工作人员开始支派众人回家,至于说为什么只有一半,他们随后还要再进行一次,将以前的部分高利贷、多年积压的租子等问题处理掉,而这种事情要是不放到所有人面前一起弄,那效用可就大打折扣了。 居民可以回家睡觉,秦德纯等人却还是一副劳累相,他们需要把人押去牢里,现场留下的尸体也得赶紧处理了,要放这儿不得给村民留下心理阴影么。 …… 轰轰烈烈的地主民团起事一直持续了将近两个月才被彻底压下去,具部分潜入到两地的记者等人揭露,山东督军王子安总共动用近五万兵马进行镇压,被击毙、事后遭清算的地主乡绅连同家人、护院、各地民团总数超过万人,几将本地反对者屠戮一空。 一时间舆论虽说群情汹汹,但说不得还是有不少人支持其做法,并对每户拥有不得超过百亩土地的法令大为赞赏,其中起推波助澜作用的,甚至有不少得到其政策支持的商人。 话是如此,那大总统冯国璋却接连发电斥责王子安的做法,至于原因,倒不是他正义感爆棚,实则其人在苏北一带有大量良田,而王子安也曾打过这批土地的主意,只是碍于他是大总统才没敢动粗。 这期间,王子安叫嚣的“石头要过刀,茅草要过火,人要换种”的说法彻底响彻全国。 第181章千金 年后,因苏皖两省部分地区血腥土改引发的混乱以致延后的军队编制改革完成,先前杂乱无比的各部番号经过了一次大梳理,先是存在不到十年的巡防营编制被撤销,各部全体改编为山东陆军混成xx旅。 随即鲁军常年只有一个师番号的历史被改写,王子安凭借民国六年一口气扩出来的十个旅跟旧部合编,除第七师编制番号保持不动外,其他全部改制,共编出师级单位八个,从省属陆军第一师一直到第八师,直把附近几个省的军头吓得连连派员询问其人大规模扩军的意思。 为此王子安卸任第七师师长,彻底把宝座让给了兼领第三军军长的王子柱,并呈请陆军部代为同意,他则成功晋级鲁省保安军总司令。 虽说师级番号大规模增加,但人员还是那些,再说就这些人养起来也是费劲的很,现在又不是战时经济,若没有他那不寻常的捞钱手段,一般省份断没这魄力。 而且这些师也经过了稍许改动,底下步兵两个旅,旅中原有骑兵营、炮兵营、辎重部队、侦查单位撤销,相应师一级有炮兵团、补充团、辎重营、侦察营、通信营,其中骑兵部队除在侦查单位稍许保留外,余者全部抽出组建更大编制的骑兵部队,为此那李顺同志终于熬成了骑兵师长。 虽然少个骑兵团,可因为大量后勤兵种、特种兵的加入,他的一个师还是要比北洋编制的师级部队多出近四分之一兵马,达到一万五千余,在如今编制越扩越多,人员越来越少的各路军头中也算一股子奇葩—但见匪帅大规模扩兵,周边省份也是紧跟步伐,接连扩充,可虽说这年头手里都稍微富裕了些,还是没人有钱啊,先搭个架子再扯其他的。 不过炮兵团的编制比较大,王子安也不想给弄成日本人那种一连四门炮的小编制炮团,尚存部分缺口,这却要时间来积累了。 给王子安弄出这份编制的还是他的御用军师王璞,只是此次下发各单位的编制表是经过已升任参谋署署长的高元捷署名的。 帮着忙完这些事儿,趁着编制改革把自己代军长前面那个代字去掉的王璞王介山告了几天假,陪着老婆孩子一起到蒙山下面走娘家,王长业早就搬下山,可住不惯城里,又管着些杂七杂八的活计,也便在山下村庄里住着,那边儿不管正规军还是民兵扎堆,不虞安全问题。 跟着他一家子的还有王子安的宝贝女儿,如今安娜又怀孕了,小姑娘可能觉得以后有跟自个争宠的,闷闷不乐了好长时间,被姑姑带着一起去散心。 萱萱虚岁已经六岁,在农村里早就能上山下河的年纪,不过深宅大院里她可没这待遇,父亲管得又严,因此到蒙山后几近撒了欢,一众人谁也管不了,她姑姑不好意思管,二爷爷却是溺爱还来不及呢。 这天姑娘出门找小伙伴玩儿,她烦透了整天跟自己屁股后面的姑姑家那小屁孩了,没想人都去上课,最后楞没找到一人的小姑娘一气之下坐着四爷爷的马车出了村子—四爷爷是王子敬老爹,老头跟王长业一个德行,放着儿子分的小洋楼不住偏回到乡下,干起了赶车的老本行,说起此事那王子敬一肚子苦水,这要让别人知道还以为自个虐待老爹呢。 老人家是去赶集的,车上还坐了几个一同前去买菜的民兵,不过说是民兵,他老人家混了大半辈子眼光毒得很,自是清楚对方还负有保护督军家大小姐的职责,只为了不惹着小姑娘不高兴,没敢暴露身份。 路上难得一见乡村风情的姑娘叽叽喳喳个没完,看到什么都好奇,把个老头心疼的不轻,这孩子,得苦成啥样才没见过这许多的物事啊,日后自家孙儿辈的但不能这么养,不过他大孙子已经上了小学,跟着父亲混军队大院,希望只能寄托在尚在襁褓之中的二孙子了。 “爷爷,帮我捉小鸟吧,妈妈从不让我跟小鸟玩儿。”萱萱看到田间地头上飞起的大片鸟雀有些欢腾,不顾马车还在行进站起身高兴的喊道。 老头吓一跳,刚想停车就见一民兵笑着把她抱起轻轻放在车沿上坐好,遂答应道:“好好,爷爷给萱萱捉小鸟,不过现在咱们还有事儿,等回家以后再捉好不好?” 萱萱虽说人小不懂事儿又爱贪玩儿,但父母长久以来的良好教育还是让她乖乖坐好,没了闹腾的心思,不一会儿便又给路上的行人吸引住目光,转而研究他们推着的独轮车了。 集市离村子有些距离,等到了地方,早把脚丫子冻得难受的萱萱率先跳下来,撒着欢的四处跑,也不管身后有人略显焦急的跟着她,这边拍花儿的人贩子早八百年就被清扫一空,但让大帅家千金跑丢了也是大罪—虽说农村六岁小孩儿早就漫山遍野的瞎跑了,可特殊情况特殊分析不是,身份不同不能相同对待啊。 许是没见过这么闹哄哄的人群,小姑娘很是兴奋,挨个摊子转悠,碰到好玩儿的好吃的便停下身流着哈喇子看去,这边儿有不少民间手艺人,加上王子安长年不辍矢志发展经济,商品流通有长足进步,故而还是有很多东西让见多识广的萱萱感到好奇。 她家是有很多好东西,也的的确确是绝好的东西,可就因为太好,有些在日常生活中称得上稀松平常的却是没见过。 被个跟本地小孩不太一样的小姑娘盯半天,摊主间或受不了这股子眼神,找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或下脚料送给她,对方也是很有眼力劲,这身没见过料子的衣服那绝对不是穷苦农村家庭能负担的起的,虽不知为何一个人跑出来,但结些善缘又花不了几个钱。 边看边走,只不大功夫萱萱身上便多了一堆吃食加玩具,倒也不全是别人送的,四爷爷看小姑娘越跑越远心急下便过来跟着,遇到喜欢的便给她买下来。 此时已近中午,集市上的人群慢慢散去,有那多挣了几个钱的摊主此刻也大方一把,跑去油条摊或烧饼铺买上点尝尝鲜,也有人将其包好准备带回家给孩子吃。生活比前些年好些,但也仅限于苛捐杂税少了,地里的粮食打的也多些,顶天稍稍解决下温饱问题,哪有那闲钱去浪费。 而且如今新学学生吃香的概率越来越大,大帅又号召让所有小孩儿都去上学,还想着多攒几个钱给自家孩子前程用呢,若不小心家里祖坟冒了青烟,出上一个两个的官儿,这辈子算是熬出头了。 咱这儿别的不多,近几年祖坟冒青烟的可不少,单说那山边儿的大洼村,就因为老多人从龙甚早,这会儿大官是一窝一窝的出,听人说有那最大的官儿相当于县太爷,这可了不得,虽说死的也多,惜这年头人命不太值钱,谁家还没夭过几个孩子。 看着热闹人群有些散场,小姑娘蹦蹦跳跳的也是累了,见街旁有一卖棉花糖的小摊子,又高兴的跑过去,刚才吃一肚子零食,有些撑着了,可那一蓬一蓬的棉花状物体还是让她甚为喜欢,反正后面有给钱的,也便跑过去,跟那位爷爷要过一支,拿到手里便开吃。 旁边有几个小凳子,王子敬他爹把小姑娘安顿好,又给一民兵稍许钱财,着他在此地看好,自是买东西去,这会儿人少,价格上肯定便宜,老头是一点亏也不吃。 卖棉花糖的看样是一家子,老两口加个姑娘,那民兵也是无聊,便跟几人攀谈起来。反正其他几个民兵也在附近装着买东西保护大小姐,这才是他们今天真正的任务,由回岳丈家探亲的王军长亲自指派,这段时间他们别的事儿一点没有,只要把人看住了就行,依着王军长的话,小姐若有一丝损伤,这几位趁早自个抹脖子。 交谈片刻,这位领头的民兵有些惊讶的问道:“您儿子在法兰西国?” “呀,你知道法兰西?咱这儿很少有知道那的啊。”老头惊讶于对方也是常年厮混于本地的土著,看穿着打扮就一年轻农民,竟然知道万里之外的国家,自己能记得如此详细还是儿子寄回来的家信里说的呢。 民兵翻翻白眼,您这瞧不起人了不是,别看兄弟一身土不拉几的装束,可也是小学毕业过的,内情处正式册编人员,九年民兵经验,工资待遇等同军队上尉级别军官,腰里别着的也是军官才有的盒子炮,放本地纯粹是为今天这种特殊情况准备的。 换句话说,咱在本地专司军政大员家属护卫之责,保护出行时不方便前呼后拥之人。 “我也知道我也知道。”两人交谈萱萱在旁听着,一听法兰西顿时跳起来拍着手叫道:“爷爷,我也知道法兰西,在欧洲大陆,离咱们山东有万里之遥,是现在世界上的一等列强国家,不过那边儿正在打仗,我听爹爹说打的尸山血海,一场仗下来能死伤几十万人,咱们也派了不少人过去,好在他们不用打仗,所以没死人。” 她前面的话让老头脸色变得煞白,直到后面才缓过来,嘴里也是嘟囔着:“没死人好,没死人好啊,老老实实过日子,打什么仗呢,来姑娘,爷爷再给你弄个棉花糖,不要钱。”说罢往萱萱手里又硬塞了一个,转过身还抹了把眼泪。 “小姑娘口无遮拦,大爷别往心里去。”民兵擦把汗,心道这小孩儿,什么话都敢秃噜,可他也不敢不让人说。 “没事儿,我那俩儿子在那边好得很,每个月都往家里寄钱,等打完仗回来,我就给他们娶媳妇,以后再也不到外面跑了。” 第182章欧战--客死异乡 “众兄弟,大家来听:你我下欧洲,经年有零,光阴快,真似放雕翎。人人有,父母弟兄,夫妻与子女,天性恩情,亲与故,乡党与宾朋,却如何,外国做工,内中情与境,曲折纵横。且听我,从头说分明。” “德国王,国富兵强,人人多雄壮,器械精良,吞欧洲,早在他心上……我工人,冒险而至,一为众友邦,二为自己,中华人,最爱好名誉。”几百名华工用悲怆苦涩的语调在异国他乡唱着《华工出洋歌》,以此来祭奠前方准备放入棺木中的同乡尸体。 这里地处法国西北部小镇努瓦耶勒,是欧战中的华工总部所在地,本地同时还有一英国弹药库与英军营地,而此,也就顺势成为德国人的进攻目标—当然,德国人离这儿太远,也就只能派些轰炸机过来丢炸弹。 华工们下葬的,正是昨日做工中被飞机炸死的同乡。他们在去年或为生计所迫、或为政府派遣,背井离乡、寄生异邦,来到距家乡万里之遥的地方,这群相濡以沫、同生共死的汉子,脸上流露出的,除了对逝去弟兄的缅怀,也只剩下对未来的彷徨。 “举枪。”当六具棺木被放置到墓穴中,十几个手持步枪的中国士兵听从长官号令,同时举起步枪。 “鸣枪。”一阵枪响划过,在空旷的原野中传递出很远。 三轮鸣枪过后,华工们在本营营长带领下开始覆土,几个死去华工相熟之人也嚎啕大哭起来,以期让这些客死异乡的同袍能听到家乡人的呼唤,或许,他们能找到回家的路。 祭品还算不错,可死去的人再也无法享用,看着众人情绪逐渐趋于平静,营长带着大队人马离开,那一队中国士兵也跟着缓缓走开。 “你们营这一年多死了多少人?”来自防化连的蔡长志连长问道华工63营翻译张邦海,他们连来到努瓦耶勒已有几天,来此替换在战争中遭到沉重打击的另一个防化连。 他们的兄弟部队在进行毒气战时遭到德军重炮打击,死伤惨重,一个连百十多号人还能动弹的只剩三十来个,彻底丧失作战能力。应联军方面要求,正式对德宣战的中国政府应扩大参战规模,尽量多多派遣此类特种兵部队,而如今的毒气部队哪家强,在中国境内也只有鲁军下属了。 为此王子安不得不忍痛在已派遣了一个团的防化兵部队基础上又派出一个团,前来充实、替换前线参战很长时间得不到休整的部队,想要光拿好处不干活是不可能的,为多在战后物资分拨中弄些实际利益,他就得把自己的心肝部队派出来。 至于会不会被协约国部队当成炮灰—现在前线的部队全是炮灰,都得拿命填对方的堑壕,作为特种兵待遇还能稍微好点儿,至少也得等对面拿出毒气或己方需要毒气开路的时候才会上战场,对比下来已是幸福的很。 不过这边儿的火力密度、战争打法跟国内大有不同,少数参加过龙口中日冲突的士兵坦言,当初双方所用火力,跟这里压根没法比。 “加上今天下葬的死于轰炸者二十三人,殁于西班牙流感者十四人,其他原因六人,此外还有伤重无法归队者七人,已减员一成左右。”张邦海的话有些落寞,出国时谁也没有想到,只来做后勤还能有如此大的伤亡。他本是清华附中的学生,见有游历欧美机会放弃上大学来到此地做翻译。 这么高的死亡率,放到国内怕是有些三流部队已经炸营,而这儿,这群老实巴交的汉子还在默默承受。当然,若是每个华工营都有如此高的伤亡率,这些汉子估计也得营啸,但分到这种要地或前线直面德军火力的却是不多,很多都在后面承担些运输、制造类任务,等回国后,这些人也是极好的工人来源。 而且与平行时空所不同,由于王子安一力支持与努力,那群挨千刀的英国人没敢对劳工做出人神共愤的事情。真实历史中,英国人秉承他们二不楞登的老大帝国荣光,种族主义甚是浓厚,被其虐待的华工有很多,几近于奴隶;倒是浪漫主义情怀严重的法国人对待劳工颇为宽松,战后留驻当地同法国姑娘结婚的多达三千人,虽本地也有种族歧视,至少法国政府是拿他们当成国民对待的。 “唉,死了连落叶归根都不能。”蔡长志也是长叹不已,他不知道派劳工出国正确与否,自己只是个连长,接触不到此等信息,而且现在他连为对方祈福也顾不上了—还是先给自个祈福吧,等上了前线,也不知自己能不能活下来,遭重炮轰击的那个连连长本侥幸活得一命,却受不了弟兄们伤亡惨重的刺激,抱着**包冲向了敌军碉堡,从此尸骨无存。 “这还算好的,我听人说前面有个营给法国人修堑壕,赶上德国鬼子进攻,那群法国当兵的看事儿不好全跑了,就把咱的人留那儿,死伤极为惨重。”张邦海说起此事一脸愤怒,你们逃跑时把人叫上也行啊,一群属兔子的,“长官,能不能求您个事儿?” “什么事儿,说吧,力所能及的我自是不会推脱。”都是国内出来的苦命人,不知道能不能回得去,能帮的自是帮到底。 “您看队伍里哭得快要站不起来那个。”张邦海指了指劳工人群中哭得肝肠寸断那人:“昨日炸死的兄弟有个是他哥哥,为救他死了,俩人都是河南逃荒去山东的苦命人,家里还有爹娘跟一个小妹,在蒙阴那边儿求活,您看能不能找劳工事务处的人,把他调到不打仗的地方,他要再有个三长两短这家就全完了。” “行,回头把籍贯名字给我,我找联络处的人帮忙弄下。”这倒是小事儿,他也是答应的极为痛快。 “谢谢…”张邦海没说完,就听远处传来一阵轰鸣,抬头望去,却见几十架战鹰呼啸着从云朵里窜出,正对着他们而来。 蔡长志拿起望远镜望去,距离太远看不清楚哪国的,但接下来他也不看了,因着对方正朝下方营地投掷炸弹,这些飞机肯定不是为他们而来,可好死不死己方处于航线附近,说不得这些到处拉屎的玩意儿看自己不顺眼打上一阵。 “散开,全体散开。”蔡长志大喊着,行走于路上的众人也是赶紧的跑向路两旁卧倒,相互间尽量拉开距离,防止队形太密集被对方大量杀伤。 来的时间长了,经历过大场面的劳工早不复当初大呼小叫跑出来看西洋景的时刻—虽早就对此做过培训,但他们起先可没多少纪律性,不听劝阻跑出来的不少,却被那轰炸机一顿炸,当场便炸死炸伤几人,还炸疯了几个。 还好,对方机群可能携弹量不多,或者他们的任务是轰炸此地英军营房甚或弹药库,并未对下方人群进行攻击,松的一口气的众人见状赶忙加快速度,在其稍稍离去便都起身往营地里跑去,那边儿还有部分做工人群,得去看看造成伤亡没。 营地里一片狼藉,留驻的劳工与附近英军都跑出来救火救灾,旁边不远处机枪阵地还在组织对空射击,曳光弹划过天空留下令人炫目的光彩。这边儿不太重要,多数高射机枪或高射炮都在紧守着弹药库与兵营,本处只有少量经过改装的机枪,作用几近于无,蔡长志觉得他们都不定能打到战机所处高度。 想想日后自己同样面对这群东西,他就觉得此次任务差不多是九死一生,虽说如果能活着回去,自己这些见识过欧战战场惨烈并亲身参与其中的军官升职也是板上钉钉,可那得有命回去不是。 不过此仗是为国家打的,为的是国家利益,出发时政教处王主任亲自做战前动员,告诫自己等人定要为国争光,只有拿出对等勇气,羸弱的国家才不会被人更加看不起。出兵的好处他也听主任谈起,德意志与奥匈两国在华权益被尽数废除。 更妙的是因为北面老毛子因十一月革命中途退场,英法也稍稍漏了些权益给中国—其中山东更是占到大头,为的是让王子安能更好的给协约国集团打工。 本应发生于十月的一声炮响不知为何推后一个月,按理王子安通过特殊渠道漏过情报给同盟国集团,俄国应该更早崩溃才对,可就是不知哪边儿出了岔子,他在国外压根没有情报组织,对此无从得知。 营地已是一片狼藉,无数人奔跑着,有伤者被紧急送往一旁进行救治,蔡长志也忙着分派人手帮忙,这里本有国内派驻的联络处跟劳工事务处,可现下他们也是忙得脚不沾地。 抽空问起伤亡情况,张邦海抹了把脸上的汗:“这次不错,只有两个人给炸倒的营房砸伤,没有性命之虞,救治下应该能回来…” “大人,大人。”有人跑来咕咚一声跪地上哭喊着,蔡长志认出他是死了哥哥那人:“求您收下小人,俺也要去上战场,俺要给兄弟报仇。”嘶哑的嗓音,狰狞的脸庞,让连长同志有一种莫名的心痛。 “你这干嘛,赶紧起来。”蔡长志赶忙拉他起来。 “小人不起,您要不答应俺的请求,俺就去参加英国人的军队,俺死也要给俺哥哥报仇。” 蔡长志无语的看着他,沉思片刻,却硬是跟张邦海把他架起:“我试试看吧。”他没有权限收人,对方也干不了自己这活儿,说不得要找关系,只是前方不能去了,最好能弄到航空队在这边儿的基地,纵使干些杂活也比送命强。 …… 当民国正式参加一战对同盟国宣战后,在欧洲的十几万劳工不少人就地加入协约*队,为了求生与复仇,勇敢的扛起枪同同盟国集团战斗。 在东线,为俄国人服务的部分劳工更是加入到苏联红军中,跟随军队转战南北,一直打到西伯利亚。 第183章欧战--堑壕 “轰”,炮弹在不远处炸响,秦梦之死死的把身子藏进堑壕中的防炮洞里,旁边是一被炸身亡的法军尸体,对方身上冒出的大滩鲜血已流进防炮洞,让秦梦之又往墙壁上靠了靠。 炮击还在进行,己方堑壕不时有人冒着炮火来回移动,间或被弹片擦伤,这会儿却也顾不得包扎,只低伏着身子快速跑过,想来是有要务在身。 跟他一起就地加入法军的徐振和就在对面洞里,刚才一颗炮弹于附近炸响,炸死那个法国人的同时也把他的洞口给半掩埋上,只是不知人还活着没。 那人是从浙江过来的,协约国不止在山东招工,也在其他沿海省份招,而且人还不少,有不少营头几乎全是外省人。刚开始来自山东的秦梦之根本听不懂对方家乡话,时间长了才能慢慢习惯,后来两人混的很是熟络,也一起参了军扛起枪,为给炮击中死伤的弟兄们复仇。 炮弹开始向后方阵地落去,从来到此地就见识过无数次战斗的秦梦之清楚这是延伸射击,后面应该是德军的步兵进攻。他出身兖州民兵,之前就曾懂得许多,也是营里的几个教头之一,教过大家很多知识,就为了能在战场上活得一条命。 估计德国鬼子也该上来了,堑壕里奔跑的人越来越多,他看到自己所在班的班长大声对他叫喊,手里还比划着什么,对方语速太快,夹杂了很多本地俚语,而自己的法语也没学到家,没听懂,不过意思倒是猜个差不多,应是让他赶紧做好战斗准备。 听翻译说这要在平常,自己是没有任何可能加入到法军的,可当不得这边儿打成了尸山血海,兵额严重不足,有人加入自是一口答应。秦梦之见过很多抬下战场的尸体,他也干过这事儿,有那惨的不像样的能给炸成一堆碎肉,都没法拼起来,开始时他吐了无数次,可到现在,自己能在碎肉旁边吃饭面不改色,还是吃肉,这让法国人也对他赞不绝口。 这又如何,兄弟在山东可没这么多吃肉的机会,不过那徐振和正好相反,对方看到肉沫就想吐。 爬出防炮洞,赶紧来到老徐的洞口,扒拉几下弄开,人倒是没大事儿,还抱头窝里边呢,喊几声没答应,赶紧拉出来,想来是让炮弹震的听不到了。 得小心着点儿,防备天杀的德国鬼子再给来一阵炮轰,他们经常这么干,一轮过去接着一轮,好把跑出堑壕防御的士兵再炸一次,楞让己方死伤惨重。可又不能不出来,谁知道对方会不会趁此良机跑上来,这可说不准,双方阵地离着二三百米,跑快点儿一分钟不到。 好在这事儿己方也经常干,就为了大量杀伤防守士兵。 徐振和摇摇被炸得蒙蒙作响的脑袋,紧随秦梦之跑上阵地,拿起自己的步枪便准备好,钢盔有些戴歪了,不过不打紧,此时谁还顾得上这个,前面德国人正低伏着身子快速奔跑,这距离很好瞄准,赶紧搂枪开打。 不远处马克沁的响声一直没停,这名字还是秦梦之告诉他的,也不知怎么逃过刚才的炮击。阵地前方昨日夜间自己几人辛苦埋上的地雷早给炮击引爆,铁丝网也被炸得七零八落,这可是个麻烦事儿,今天要能把命保住,晚上还是哥几个劳工出身的上前摆弄。 不过自己等人忙完今天明个该换人了,前提是千万别死,否则诸事休提。 “砰、砰、砰”,枪声就没断过,秦梦之脑袋紧贴地面,伏在一处缺口朝外射击,打空子弹就赶紧换,反正旁边扔得到处都是,仔细瞄准是别想,对方火力压制太猛,敢露头的大多找阎王报道了。就算有钢盔也白搭,给人一枪打穿毙命的多了去。 己方火炮开始反击,堑壕里的迫击炮也加入进来,瞬间形成的弹幕将对方狠狠压制了下,可他们人太多,双方距离又太近,这一番不要命的猛攻已是近在眼前。 也不知为何,近期德国人的进攻频率非常高,当兵的死了一茬又一茬,可就是没缺过人,不过好在炮击程度比先前弱上不少,以前一打好几轮,现在多是一轮过去就开始冲锋,守阵地这长时间,他都不知道弄死几个了。 稍稍抬头望去,看了眼又赶紧趴下,德国佬离这边儿还有二三十米,抽冷子多攥了几颗手榴弹,把拉绳挂手指上,随即附近班长一声大喝,率先扔出去,他也不管不顾的拉绳就扔,可惜先前炮击给己方造成诸多伤亡,密度大不如前。 对方也扔了顿手榴弹,好死不死有一颗落秦梦之旁边,赶紧的拾起再给仍回去,身子压太低高度不够,正巧砸一德国人钢盔上,一声炸响,眼见那人脑袋全给炸碎,血肉甚至糊他一身。 堑壕里此刻也死伤惨重,眼跟前班长是死球了,马克沁停止了怒吼,不知机枪手死了还是起来跟人肉搏呢,不过管不了其他,这会儿敌人全进来了,旁边自家弟兄都顾不得还能想着你,赶紧起身拿步枪跟人拼命吧。 好在秦梦之有几年的民兵经验,刺刀拼起来很溜,也因此法国人才让他带着几个劳工弟兄。前面德国佬凶神恶煞的拿着小铁锹朝他劈来,向后稍稍退下,那人脚下不防踩空,刺刀轻轻前递,对方高大的身躯自个撞了过去。 报销一人的秦梦之随即赶往徐振和那边儿,这兄弟今天运气不错,没给刚才的手榴弹炸死,可惜这会儿正给人堵到墙边,左支右突下很是狼狈,眼见得就得给人弄死,秦梦之一声怒吼使劲将刺刀捅进敌人背后,顺势搅了下,抽回时发现有些费力,这会儿不敢看怎么了,但左不过刚才用力过大给拧弯。 此等事情稀松平常,打完仗经常有人换刺刀,多是在战斗中损毁。 两人合伙又救下一法国士兵,那人话不多,只快速的投入到厮杀中。窜进堑壕里的德国人越来越多,众人有些抵挡不住,好在后方支援很快到达,堪堪稳住防线没给崩溃。 对方后面还有士兵在源源不断的赶来,秦梦之心道今天差不多得死这儿了,不过无所谓,自打加入法军他就没想着回去,夜里睡觉总能梦到一起过来的老乡,他们在德军炮轰下支离破碎的躯体让他一次次惊醒。 胳膊有些用不上力了,是刚才给人削了一下流血过多,只是现在没空包扎,瞅着身边德军给己方打的没剩几个,便又紧赶着朝那人群密集处冲去,争取死之前多弄死几个,也好给枉死异国他乡的弟兄报仇。 “你大爷。”秦梦之步枪给人夹住,急切间抽不出来,随手掏出腰间别着的最后一颗手榴弹朝那人脑袋砸去,“铛”的一下才让他醒悟,人脑袋上戴着钢盔呢,再来下,那人别看五大三粗可也甚是灵活,稍稍扭头躲过去,手里工兵铲已向他砸来。 又是“铛”的一声,不光你有钢盔,兄弟也有,只是这一下势大力沉,直砸的他眼冒金星,脑袋嗡嗡作响。好在徐振和已发现他处于危险中,一个虚晃闪过对手,弃了那人跑来。 合力之下倒也没费多少工夫便将敌人刺死,赶忙跑去再帮别人,此时更多的己方士兵涌入阵地,而敌军却有些后援不继,不过仗打成这样想退却已是不可能,有那眼看无望退回去的德军士兵发了狠,抱着敌军拉响手榴弹的比比皆是。 …… “还活着?”秦梦之轻笑着,半躺在堑壕壁上,嘴里吐出口鲜血,问向旁边似是比自己更惨的徐振和。刚才他在拼刺刀过程中给人盯上,被扔了颗手榴弹,自那往后发生了什么事儿自是没印象,德军何时退却也不清楚。 “快、快死了。”徐振和有气无力的答着,他的确比秦梦之更惨,半条腿没了,胸膛处给人捅了一刀的伤口还在汩汩冒着鲜血,间或让他咳嗽几下,医护兵在堑壕里跑来跑去,阵地上到处都是伤兵,估计他们也不知道先救哪个:“兄、兄弟,我想…想家了。” 他的伤势很重,说出这几个字又休息片刻才继续开口:“…想阿姆,想酥油饼。”他的声音越来越轻,人也有些昏昏沉沉,片刻后却猛地睁开眼,挣扎着从胸膛处摸索着,慢慢掏出一支已被鲜血染红的针剂,颤抖着想递给秦梦之,可身上却没了一丝力气,终于,针剂掉落在炸得松松软软的泥土中,手臂也随之瘫软。 我也快死了吧,秦梦之没有拾起掉落的针剂,只静静呆望着天空。那是吗啡,前段时间一个来自山东的连长送给徐振和的,被他当成宝贝藏起来,他俩人也亲眼看到那位连长抱着**包冲向敌方战壕的身影,那一仗,自己的老乡们近乎于全军覆没,一百几十条汉子,顷刻间就没得几人站立。 在双方约定的收尸时间里,秦梦之跟徐振和曾上去找寻过那位连长尸体,可什么都没有。那事儿过去多长时间了?一个月,还是半年?早忘了,反正很长。 其实他觉得自己挺幸运的,阵地上的士兵早不知换了几茬,大多死在历次战斗中,班长都换了三个,可他还是挺到现在。 今天是死定了,手榴弹就在身旁炸响,想着想着他又对徐振和说起话,似是对方还在听他唠叨:“兄弟,俺也想家,想俺那儿的煎饼大葱,想俺爹娘,他们老了,挑不动水,俺还想给老人家挑桶水,你…走慢点,咱一块儿回去。” “咳咳。”又是一大滩鲜血被吐出,秦梦之觉察着身上的力气被抽离,眼角有泪珠滑落,“爹,娘,儿子不…孝,不能尽忠,咳。”鲜血已是止不住,大口大口吐向地上的吗啡,这东西没用了,抬起手,他想叫过医护兵,把东西给他,自己要死了,可别人兴许能用上。 他的手臂指向前方,目光斜视着天空,那里,有战鹰的身影划过,是来自国内的飞机,向着东方而去,哦,我要跟着他们一起回家。 第184章欧战--护航 丁劲松探出头看了眼下面交错纵横的战壕,刚经过一场大战洗礼的阵地上狼烟滚滚,弹坑看起来很是显眼,在那儿做后勤的是来自国内的一个华工营,政府宣战后有很多老乡就地加入协约*队,跟德国鬼子进行着殊死搏斗。 希望他们能在这场炼狱般的战争中活下命来,无力对此作出任何改变的丁劲松只能在心里默默祝福。 围绕此处战场,交战双方打了得有将近一年,可完备的工事、密集的火力布置、进攻手段的落后等让双方在此僵持不下,打到现在也没突破对方防线。底下也是自己等中*人的伤心之地,一同坐船而来的防化兵于此遭遇滑铁卢,一个连士兵完整下来的就没几个,在船上整天耍宝逗乐的年轻连长更是尸骨无存。 那人才二十五岁,从化工学校毕业特招进入军队,接受过系统的化学战培训,听说还是工业厅厅长的得意门生。 这就是战争,不管平民百姓还是皇亲国戚,子弹从来不长眼睛,残酷的很。 他的身旁是团里二十一架战机组成的编队,于此给法国人的轰炸机进行护航,前往敌军后方弹药储存地进行轰炸。这不是远东战场,十几架飞机就可以横行天空,这儿动不动就爆发百十架战机的混战,而且地面上也有专用防空武器,一不小心就得血洒长空。 看看周围战机就能明白战场的残酷,起先以雇佣兵身份前来欧洲大陆的总计一个航空师,光他的团就有战机三十架,飞行员五十多人,到现在一年多,飞机差不多换了一茬还没满编,中国人也只剩下不到三十,缺额飞行员则就地补充。 不过本地补充的飞行员技术水平拉稀严重,很多人只有十几个小时的飞行时间便给拽上战场,这边打了几年,已经出现飞机比人多的场面。 当然战果也有,还很是不少,去掉刚到达那会儿经验不足与高强度战斗造成的损失,其后一段时间,他们团捷报连连,不少人甚至混上了王牌飞行员的称号。 民国三年丁劲松跟着团长大战日本海军,其后围攻德军青岛要塞,很是历练一番,慢慢混成了团长,原先的团长杨玉福则以陆军航空兵参谋长之职担任此次欧洲战场带队主官,前段时间接国内电令兼任新组建的航空一师师长。 那航空一师,便全部由驻欧洲的飞行团合编而成,底下百十余架飞机,飞行员不计外国人还剩一百四十来个—包括以后备飞行员身份来到欧洲战场,然后迅速编入法*队的几十人,山东有人没飞机,可法国正巧有飞机没人,一看还有几十个没飞机开的登时大喜,也便拉了壮丁。 这会儿的法国政府已经打急眼,手底下只要有会开飞机的,管你飞行时间多少,只要会开就有现货。 前面有个厚厚云层,丁劲松打出信号弹,随即两个三机编队开始抢占高度进行警戒,防止里面窜出德军战机,虽说对方飞机少,加上战场通信设施落后,很大可能没埋伏,可他们现在从东线腾出手,这边到底增加多少谁也不清楚,还是小心为上。 事实证明小心没大错,云层中突然窜出几十架德军战机,呼啸着朝己方轰炸机群而去,他们灵活的身影一经出现登时将己方轰炸机群阵型打的大乱。 这功夫再行指挥已是来不及,警戒的m2q驱逐机已经加入到战团中,打到现在只要没死都成老油子了,自是清楚该如何作战,随即护航编队也以三机编组的形势冲入敌群,对方战机少,打上一阵估计就得撤退,否则得不偿失,赶紧将其驱逐才是正事儿。 现在是下午,由西向东而来的航空一团战机背对太阳方向,本是沾了便宜,可对方却也有少许的高度优势,加上突然袭击,辅一交手便打成势均力敌的状态。 轰炸机群在经历起先被突袭造成的混乱后慢慢重组编队,几十架飞机组成堡垒阵,上面的机枪射手也在拼命开火阻挡敌方拦截。 此时的轰炸机由于体型庞大且机体厚重,本身携带有超过驱逐机甚多的武备,而战机若不能凭借突然袭击将其队形打散转而靠着灵活性将其击落,被其大规模合流,那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德军战机见己方被拦截,且敌军机群已合流,便也没了将其驱散的念头,专心致志的同与其交手的驱逐机群展开战斗。 双方搅和到一块儿的四五十架战机相互间翻腾交火,在防备给人咬住的同时还得注意别给自家飞机击中,那伙子法国飞行员有少部分加入没几天的,技战术水平堪忧,可求战意志强烈,此时正不管不顾跟人缠斗,得小心别让他们干下来。 阵型已经打乱,丁劲松死死咬住对方一架战机,跟着他左右腾挪,也不管本机已是中弹多发,反正没打到发动机,回去修下就行。 将敌机套入瞄具,狠狠搂动扳机,子弹成两条直线向其射去,可惜稍稍打偏了些。不过不打紧,机枪是改装过的,早非前些年得让副驾驶抱着打还得换弹匣的那些样子货了。 “你跑不了。”丁劲松的脸庞有些狰狞,紧张的刺激感让他有种要大声喊出来的冲动,只是现在还不到庆祝的时刻,他死死咬住嘴唇,只待时机合适便进行第二次进攻。 这一刻没让他等待多长时间,前方敌机突然被不知道哪边儿打来的一串子弹击中机翼,随即一阵剧烈颤抖,还没等调整好,后方丁劲松已是抓住良机狠狠开火,直把那敌机打的冒出黑烟朝下方坠落才算罢手。 “哈哈,洋鬼子,死不了就记清楚了,你爷爷叫丁劲松。”丁劲松大笑着喊道,可惜乐极生悲,一时不慎给大风噎了下,赶紧咳嗽几声,又飞奔着朝向下一架敌机而去。 来到欧洲一年多,到现在总共击落敌机十七架,期间被击落一次,受伤无算,幸运的是被击落那次在己方防区,迫降到英军阵地,被人救起,辗转回到部队。虽比不上那伙子战绩动辄四五十的英法军人,可他们来得晚不是。 双方战鹰不时便有被击中冒烟者,倒霉的更是凌空解体,不长时间就有七八架战机栽向地面。希望自家弟兄少死几个吧,丁劲松默默祈祷,不管法国人还是山东老乡,现在都在自己手底下,伤了哪个都得心疼半天。 又是交手片刻,德军战机见实在捞不着好,开始尝试脱离接触,对方可以无视人员战机的损失,己方却是不行,现在补充飞机没以前那般容易了,虽说俄国人退出了战争,可对面却把海上交通线死死封锁住,国内此刻经济凋敝,民不聊生,怕是再这样打下去就该哗变了。 对方想跑,战场嗅觉极端灵敏的丁劲松发现有些不对头,他们的飞机逐渐向外围方向运动,看样像要跑到云层中,这可不行,自家的轰炸机群还没回来呢,说不得得把他们打散驱逐,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大帅的话就是这么有哲理。 下面地标很是清楚,不怕追远了跑迷路,丁劲松也便打出一发信号弹,随即快要脱离战团的己方战机又紧紧咬住对方屁股开打,在又给留下一架、击伤一架后才放其离开—对方想跑的话追是不好追的,这里在敌占区,给防空火力锁定基本没跑。 想到此,丁劲松又无言的看了眼下方,刚才的混战己方有三架飞机被击落,下方地面上还散落着几朵洁白的伞花,可高度太低不知降落伞管用没。而且身处敌占区人生地不熟还言语不通,想来是回不去了,最好结果也是给德军俘虏,想要再见面只能等到战争结束。 修正下方位,把阵型再给聚拢起来,顺便让那受伤还能动弹的飞机赶紧后撤返回,就算迫降最好也是落到自家地面啊,要真给敌人俘虏了,日后的日子可是难过的很。 轰炸机群很快去而复返,速度有所提升,这是清空炸弹带来的福利。挨炸那地儿防空火力也是不少,想来己方占不了多少便宜,能安安全全的投弹走人算是不错。 这年头的防空火力发展时间不长,技术水平堪忧,但当不得那群飞机也好不到哪儿去,若给大口径的炮弹蒙上一发,不死也得重伤。 回来的轰炸机群有不少带伤,甚至有一架还摇摇晃晃的,很是让人肝颤,生怕一不小心掉下去。仔细清点一番,他发现少了两架,依着对方机型,两个机组十多个人算是报销。听参谋长说法国人正跟国内紧急商谈派驻部分轰炸机组成员前来,飞机就别带了,赶紧到达是正事儿--山东的驱逐机不错,可轰炸机人却瞧不上眼。 不过大帅似乎不同意这样做,也是,整个山东才有几架轰炸机,还是载弹量不多的轻型,相对的飞行员也就没多少,真要派驻到欧洲估计打不了几仗就得全死逑。 以后还得多跟法国人强调下,最好是实施夜间轰炸,白天伤亡太大,这种仗再打上几次自个就该成光杆司令了,当然,也有可能自己看不到那天。 随即又是一颗信号弹发出,轰炸机群带着满是伤痕的机体在自家驱逐机护航下返回。 第185章欧战--侦察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丁劲松唉声叹气的看着正给自己心爱的战机装弹的地勤人员,有些苦闷的说着。 不怪他作为团长还降低自个部队士气,任谁打上一年多仗都得这样,再说对面那群挨千刀的德国鬼子也一样,大哥不笑二哥,现在谁家士气也好不了。不说国内整个翻了天的俄国,就自己脚下这片土地的主人,在去年这个时候也是闹过一场声势浩大的兵变,马尔梅松要塞的流血最终让十五个军团的法军士兵拒绝听从调令。 这群实在忍受不了法国陆军统帅尼维尔的血腥战法的士兵在充实前线过程中整营溃散,也有无数行将走上战场的青年人在列车上高唱国际歌、呼喊着反战口号以表达自己的不满,他们不是不英勇,可无能的统帅让他们的鲜血白白流淌。 德国人也是不好过,跟西线优势兵力的敌军对抗这些年,后院已是没了吃食,前线又久久不能取得进展,国内隐隐有股子暗流在涌动。丁劲松听说那边儿居民老长时间没吃过肉了,一个冬天楞靠萝卜挨过来,打成这样还不投降,早晚把你们吃成兔子。 混到如今这种地步也属奇葩,看样都要给山东比下去了,他可在法*队中见到很多次老家卖过来的各式罐头。还有余力卖罐头,至少说明那边没挨饿,这堆老大帝国,最好就这样死逑算了,想到此,他又突然觉得,各位最好再打上几年,那样中国复兴的机会就更大些。 因着连续高强度作战受损过大,尚未补充完毕的航空团在前几天被联军指挥部调换了防区,转场到索姆河附近进行低强度侦察作业,以便轮休好再行作战。 这边儿从前年开始便打起了血腥攻防战,并一战惊天下,将双方都打出了狗脑子。上个月德军又发起一场百万级别“国王的战役”,可惜老天爷不给面子,时常来场大雨,把整个战场弄得泥泞不堪,双方便又坐到战壕里干瞪眼。 不过说是低强度,一天还是那些个小时数,只是没了无休止的德军战机,精神上能稍微松松,再这样下去,丁劲松怀疑自己跟手底下的弟兄们得疯掉。 地勤做好最后一项工作,指挥着旁边杂工把工具收拾好,准备退入机库,丁劲松看了眼杂工,潇洒的跟他打个手势:“小刘,兄弟这就给你哥哥报仇去。”这是个苦命人,哥俩相携当了华工,前段时间哥哥给轰炸机炸死,弟弟矢志报仇,那防化团的团长给自个说了下,此事也便成了,反正航空团损失的机师与地勤也没补满过,需要招些杂工帮着干活,这几天一起跟着转场过来。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那唤作小刘的连声道谢,顺势就要往地上跪,可见丁劲松已经爬上战机,便有些无助的站在那儿,嘴里诺诺的不知说些什么好。 大人跟他说过,服务好战鹰让他能多打下几架飞机也是一种复仇方式。 飞机摇晃着翅膀慢腾腾飞向远方,后面跟着丁劲松的搭档,同为王牌飞行员的二大队队长腾书德,他的战绩要比团长高出三架。按道理他俩不该同时出动,但弟兄们都累了,就先让他们歇着吧。这可是鲁军的光荣传统,基层军官要以身作则,吃苦在前,享受在后,那些不认真执行的已经给大帅家法撸了官职。 当然,丁劲松按级别算已是中高层军官,可他没这觉悟,连带着弟兄们也个个如此,作战时勇往直前,直闹得团里除了自己这团长,各大队长已是换了个遍,都把热血洒在了异国他乡。 好在现如今活下来的弟兄哪个没有几架飞机入账,升官直接按战绩来算就行,比那陆军麻烦的升职算法好弄的多。 欧洲大陆四月里的天气还是比较清冷,特别是在高空,虽有厚厚的皮夹克,但强风仍把丁劲松冻得直打哆嗦,看看阴沉沉的天空,他希冀着,今天别发生战斗。 据调换走的那伙子士气低落的英军机师所言,这会儿自己的对手应是德国陆军航空队第一战斗机联队,而他们的联队长,正是大名鼎鼎的“红男爵”曼弗雷德。费瑟尔。冯。里希德霍芬骑兵上尉。 相比较自己等人王牌飞行员的称呼,“红男爵”阁下才是名至实归,他已经取得了八十个战绩,在己方阵营属于谈之色变的人物。 …… 两架战机并排在云中漫步,湿气打在身上很是难受,可他们又不敢太过降低高度,下面双方百十多万人挤这儿呢,防空火力已是密集到令人发指的地步,平日里战机侦察多是贴边走,看看有没敌军穿插的同时防备着给人揍下来。 沿着地标河流望过去,前方有些雾蒙蒙,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丁劲松朝战友打个手势,对方明白意思,这是要回撤了,今天雾气有些大,地面看不清,天空能见度也不好,就算想侦查也查不出什么。 双机同时大幅度翻滚掉转机头,这种动作对他俩来说小菜一碟。余光中似乎有些东西,就在斜下方的浅云层里?丁劲松赶紧仔细看去,这会儿也不急着走了,若对方胆大妄为的在这种天气突袭己方机场可就要坏菜。 僚机见其减缓速度也适时跟进,随着他的目光看去,斜下方一个双机编队的身影逐渐清晰,对方正沿着河流向德军阵地而去,是德国的福克drl三翼机,机身上血红色涂装无不显示其第一航空联队的身份。 只有两架,在己方控制区,胆够肥,腾书德跟丁劲松打个手势,意思是打不打。丁团长也是艺高人胆大,仔细考量下,双方数量持平,纵然遇到大名鼎鼎的“红男爵”自己也是不惧,那人的资料早给这边传烂了,1915年底才开始进行专业航空训练,还是老师傅带的,想来就算他天资聪颖自个打不过,逃跑估计还是能做到,座下专机动力强劲,跑起来速度很快。 福克drl三翼机空重405kg,最大起飞重量584kg,装备两挺七九航空机枪,其动力比较强劲,转弯灵活,狗斗能力强,就是太脆,不抗打;相对己方m2q空重560kg,同样装备两挺七九航空机枪,虽因自重问题灵活性不足,可飞机大了装的东西也多,至少发动机的马力更强劲,航程远,速度快,势大力沉能抗揍。 再说还不一定遇到那人,既如此自己更是不怕,便传回手势,要跟下面两人过下招,掂掂斤两,也省却日后猛然碰到不熟悉其战法吃大亏。 稍稍摆下角度,两架战鹰同时进行俯冲,对方机翼明显阻挡了他们的视线,这会儿应该还没发现自己两人,己方又处于优势位置,不打一架实在对不住自个死去的弟兄们。 一连串七九重尖弹呼啸着朝向左侧敌机而去,他们打定主意先弄死一个,剩下的捏圆捏扁就靠心情了。这番突袭效果不错,两架战机各打出上百发子弹,虽有少数落空,但还是将大部分火力倾泻到敌人头上。 活该对方倒霉,那架飞机应该没事儿,但仍直挺挺一头栽下去,估计是把飞行员凌空击毙了,倒是剩余那架战机,眼见遭到攻击也不慌乱,几个机动动作甩出,硬是靠着灵活性转到一边,躲过紧随而来的攻击。 己方战机高速攻击下无法做出大荷载机动动作,只能先弃了这位向一旁窜开。不过丁劲松刚想再回身攻击,便发觉上层机翼一阵颤抖,赶忙看去发觉已给人打出几个洞,也是几个机动动作使出,避开攻击仔细查找上方—子弹不是被己方追打那人打出的,如此就有其他飞机还躲在附近。 果不其然,己方上方也有两架战机呼啸而来,之前可能为了救护同袍,未到最佳攻击位置便开打,生生让自己躲过一劫,既如此那也没得好说,双方实力对比三比二,打下去虽不怕可也吃不了好,现在占了便宜不跑更待何时。 腾书德与他早有默契,见状胡乱打出几颗子弹扰乱下敌机,双机瞬间降低高度,沿着地标便要开跑,近处有联军陆军阵地,跑到那儿便没事儿了。 身后敌机却是不管不顾,死死咬着不放松,三架飞机接连向其开火,愣把两人打的抱头鼠窜,直直朝向己方阵地而去。 逃跑中丁劲松战机中弹多发,幸亏没给打到重要位置,腾书德也是不轻松,好在m2q的航速要高于对方,硬生生跑到防空火力区域内。底下阵地上的联军士兵已发现自家战机给人追着打,一时间枪炮齐鸣,煞是热闹。 双方战机距离不是太远,己方阵地打起来为怕误伤有些束手束脚,只想着将其驱逐完事儿,但这也算难得的支援,既如此丁劲松准备再给对方来一下,以报被追的如此狼狈之仇。 这会儿再指挥已是来不及,不过他相信腾书德的王牌飞行员称号不是白给,能明白自己意思,一个大角度转弯,飞机掉转机头便向对方迎头攻去。 第186章欧战--红男爵 丁劲松这会儿也是火气上来了,纵使你是红色男爵,德军的王牌飞行员,兄弟同样也是,这些年的航空驾驶经验不白给。 那腾书德早就注意着团长动作,见状也是一个机动,双机同时迎头攻去。因为地处己方防区,他俩人打起来甚是奔放,好巧不巧对方一架战机因飞行高度太低被地面防空火力击中,冒着浓烟向外跑去。 德军战机本就处于防空火力边缘位置,仗着艺高人胆大调戏协约国飞机,此时看事不好也是打马开溜,可丁劲松两人却又不依不饶起来,机身虽在刚才被击中,可应无大碍,这让人撵到这边儿可是丢人的很。 一个长点射迅疾而去,将一架敌机驱散开来,两人集中火力朝着机身颜色最鲜艳的那架打去,这是拼着受伤甚或被击落的危险先把一架打落。此刻后方已有联军本地战机赶来,不怕对方跟他们缠斗。 四架战机在空中追逐狗斗片刻,丁劲松已是彻底的伤痕累累,战机大荷载机动显得有些不堪重负,似乎散架就在眼前,但胜利在望,只要把对方缠住片刻,后方援军一到他们的死期就在今天。 地面防空火力早已停止,这会儿要再打纯粹跟自己人过不去。腾书德又是一个长点射将那讨厌的苍蝇驱赶开来,扭头对同样也是伤痕累累的红色福克攻去,这一番不要命的攻击效果立马凸显,那火红火红滴战机一侧机翼因受伤过重在过载机动中凌空折断。后方正咬尾攻击的丁劲松见有便宜可占紧随其上,直将子弹打空才算作罢。 承受太多攻击的红色福克彻底歇菜,瞬间便从五六百米高空坠落,已是连迫降都无法实施,而这个高度明显不能让他背上降落伞跑出座舱再悠闲的打开伞包--有没有降落伞都不一定呢,战死是肯定的。 对方剩余一架战机也是追着丁劲松打了半天,但对方援军已进入交战区域,再不跑就来不及了,事不可为只能加大马力开跑。 丁劲松两人此时已无力再去追击,他那架甚至都不能正常飞行,返回机场已是不可能了,只能摇摇晃晃的进行迫降,腾书德则也做着相同的动作—他的飞机被击中油箱,好在速度快温度低,没给打的凌空起火,只把燃油漏掉大部分,想回去也没门。 今天这仗打的惊险刺激,战果也是辉煌,二对四下击落击伤各两架,虽占了对方起先兵力分散又被突袭,己方更有防空火力的光,可也是实打实的军功,回去再给飞机添上几颗星星羡煞那群在机场睡大觉的兔崽子。 迫降过程有惊无险,丁劲松跟腾书德两人摇摇晃晃的从各自飞机中跳出,长时间高强度高载荷战斗让他俩疲惫不堪,下来后都一屁股坐地上喘着粗气,休息的同时也为自己又捡条命庆幸不已。 地面上已有防守步兵跑来查看,刚才一场激烈的空中刺刀让他们大饱眼福,虽对方是黄皮肤黑眼睛的黄色人种,可这会儿肤色不是问题,只要能把敌人干下来,他就是好样的。 有人奔跑着从刚才被击落那架敌机处赶来,边跑边大叫,激动的神情让丁劲松很是疑惑,可对方语速太快,夹杂的俚语让他没太听懂,自个现在学着英法两门语言,时间太短没学好。这边阵地是英军防守,不过英军中夹杂有大量殖民地军队,加拿大、澳大利亚来的人很多,各地遣词用句多有不同。 “你说什么?”丁劲松脸色变得很是精彩,来人降低语速,半说半比划的让他明白了意思:“被打下来的就是红男爵本人,战机编号425/17?”刚才战斗太激烈,谁有那闲工夫看机身上的编号啊,再说翻转腾挪间也看不清楚。 “腾书德,别nm躺那儿挺尸了,咱哥俩要出大名了,哈哈。”丁劲松夸张的朝着躺地上休息的腾书德跑去,一脚把他踹起来,“走,快去看看,红男爵被咱们干下来了。” “卧槽,真的假的。”腾书德咕噜爬起身,刚才累的太惨,一躺下就没注意听旁边人讲话,不知道此事,乍听下赶忙随着丁劲松向那坠机处跑去,远处已是闻听此事的英军士兵也呼啦啦跑来,他们近期可听多了关于红男爵的传闻,几可止大老爷们夜啼啊,这可是传奇故事,那猪脚还就在身旁,以后跟人吹牛也是一大谈资。 那架被击落战机此刻摔得七零八落,散布在方圆百十米内。丁劲松扒拉开围观人群,找到已被拖出飞机的飞行员尸体细细看去,可惜在场众人没有见过红男爵本人,也不知地面上那具有些面目全非的尸体到底是不是那人。 好在其人身上有狗牌,众人寻摸半天找到一懂德语的士兵,让他帮忙给翻译了下,上面名字清楚无比的告诉现场人群,这人就是红男爵本尊,再对照下飞机残骸编号,德军首席王牌飞行员被击落毙命已是板上钉钉。 周围英军士兵开始鼓掌,这是一个传奇的终结,对在陆地上开火支援的他们也是一种莫大光荣。 “终于能睡个好觉了。”丁劲松幸福的闭上双眼,联军让他们调防此地,明面上说是此处空战不激烈,可他知道,还有一层意思是专门放到这边以对抗德军战斗机第一联队。 作为一支训练充足、技术水准较高、敢打敢拼、所有活着的飞行员都有入账的飞行部队,他们也是联军手里当之无愧的驱逐机王牌团队。 …… “嘛子玩意儿?红男爵给咱们的人打下来了?”欧志华张大嘴不相信的喊道,“还是王牌对王牌,团长对联队长,哥哥,这不是真的吧?” “咋了?”王子安有些不解,不就一德军飞行员么,值得如此大惊小怪,比那伙子驻守在欧洲的航空部队成员还要激动,他们专门发电告知国内此事,杨玉福甚至为此请求对丁劲松、腾书德进行嘉奖:“他有这么神奇?为嘛不能打下来。” “你先等等。”欧志华本来此跟王子安交代油田的事情,发现欧战军情电文随便看一眼,却是让他看到不可思议之事,说完拿起桌上督军大人专门招待客人的茶杯跑出门外,从小花坛里挖了捧土放到里面,转身飕飕的跑回来。 掏出盒烟,从里面抽出三根依次点上,插到杯子里,摇摇拜了几下,嘴里念念有词:“红男爵阁下,我对您已是神交已久,为此被人称作德棍也是在所不惜,没成想还没见一面呢,咱俩都天人永隔了。” “只是作为敌对方,虽对您被击落表示遗憾,但我本人却依然对此事持乐观其成的态度,怎么说俺们培养飞行员不容易不是,你也别记恨,欧洲那边俺们的盟友给你的葬礼不错,人生混到这高度也该知足了。” 他起先的话让王子安有些疑惑,接下来却是忍俊不禁,这人可够逗乐的,“你还没说呢,他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地方?”王子安前世倒也听过红男爵的大名,但只知其人战绩不错,具体高到什么程度却不清楚。 “怎么说呢。”欧志华沉思片刻组织下言语:“他从加入空军到战死我记得共打下八十架战机,德国政府对其宣传力度很大,到最后已不单纯是个王牌飞行员了,更是一种精神的象征,无数军人的楷模,是一个时代的标志,他被打下来,对德国人士气上打击是无以复加的,特别对他们空军。” “那这人就不该被放出来,既然人为塑造成神就不能再上战场,就像你说的,死了不光降自家士气,还能提升对面的,副作用忒大。” “他自己的强烈要求,觉得生来就属于天空,就该自由自在的遨翔于其中,不能有束缚。” “无组织无纪律的典型啊,也没啥大局观,你说他这一死,至少把咱航空队高强度作战弄下去的士气全给提上来了,看看。”王子安颠了下手中电文:“欧洲那边儿发来的电文,说是受此鼓舞航空队求战心强烈,一扫先前颓废面貌。” 说罢放下手中电文,转而拿起另一份报告:“别说他了,能量再大也不能让欧战停止,还是说说咱这儿吧。苏中一带的油田位置你都摸个差不多,若近期对其开发还有哪些难点,省内汽车工业发展较快,油荒已经初现端倪。” “多了去。”欧志华掰着手指头算道:“首先一点,那边儿大部分地方还不在咱们掌控之中,你能安心开发?二,技术人才严重不足,埃克森才能给培养多少;三,炼油体系还没扩建完毕,把石油挖出来顶天当原油卖;四,矿区机械设备不足,咱也没那水平全部自产;五,当地油矿品质不太好,不一定能支持日后所需高标号航空燃油。” “除了第一点,剩下的尽快解决。”王子安见其越说越多有些打不住的趋势赶紧开口,好打断他的节奏,否则光叫苦算嘛事儿:“给我个保证,若咱们打算开挖,两年内能不能做到燃油的自给自足?” “不需要留下日后产能扩充倒能尽快开挖,加上那家小型炼油厂,凑合凑合估计可以。” “先解决有无问题再考虑日后,欧战快打完了,我怕到时候英国人会跟我算总账,要给封锁了乐子可就大了。” “明白。”欧志华答应的很是干脆,刚才叫苦纯粹为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行了。”王子安站起身,收拾收拾桌子文件,对着还在沙发上跷二郎腿的欧志华说道:“今天你丈人请客,去不去?”董福楼近期被邀请到济南,就王子安准备颁布实施的《劳工法》提供意见—他是山东数得着的大资本家,靠着王子安发家,督军大人指望其在改革中能起到领头羊的作用。 “不去。”欧志华也站起来准备离开,直截了当的拒绝:“整天烦着我给他找矿,我上哪儿摸那时间。” “那随你。” 第187章南北之争 让董福楼放弃自己的阶级立场转而支持《劳工法》,王子安自个想想都有些好笑,不过那人本就他一手扶持出来,没他在后面鼎力支持但不可能做到今天这地步,想来此人若是聪明,应该清楚如何去做,若要有不同观点,说不得得换个人,这些年在其推动下可有不少的富商巨贾趁势而起,想傍上他大腿的多了去。 倒是那人年纪虽大了点,这点事情应该能看得透,不会让自己难做的。 不过此事只是先让他打个前站,后续计划要再靠后才能实施,刚把苏皖一带的地主得罪个光引得群情汹汹,再把资本家惹毛了内部起幺蛾子,纵使手上有兵他也得麻爪,进而引起社会动荡可就更加得不偿失,至于何时才能施行,则要看后续事态的发展。 而且,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兼着援粤军中路军总司令的自个不能光窝在山东看戏了,年前血腥土改惹起的风波已平,现下也该率军南下跟南方军阀见见仗,顺便看能不能多拿块地盘,自家兵力庞大,整天人吃马嚼的有些抗不住,得多整些赋税来源。 此事即为异时空的南北战争一事,又称护法战争。起因倒也简单,张勋复辟时把国会解散,失败潜逃,烂摊子留给了接手的段祺瑞,段合肥一直看那旧国会不顺眼,早想着废掉重组,好换成政治理念跟自己相差不多的研究系人马,而对北洋政府有诸多约束的《临时约法》也就相应的给换掉。 如此一来原在旧国会中占多数席位的原国民党系人马自是咽不下这口气,南下投奔了正摩拳擦掌想着同北洋一争长短的孙中山,另起炉灶组了非常国会,选出了军政府。不过中山先生此时脑袋还没转过弯来,尚没有兴起掌握一支直属力量的心思,跟打算扩充实力和地盘的西南军阀一碰面,双方王八对绿豆,对上眼了,也便准备兴兵讨伐,不管实力如何,先打了再说。 不过如今的中国政局因王子安横空加入变得有些支离破碎,先是研究系的带头人梁启超南下跑到四川,帮徒弟蔡锷打理政务,收拾川省旧山河去了,留在北京的是本该给国民党于海外刺杀的汤化龙,这会儿汤化龙不仅没死掉,还活的好好地。 前世梁启超在北京跟着段祺瑞,是因为研究系在西南的基本盘因蔡松坡病逝土崩瓦解,那云南王唐继尧可是想着做大当上西南王的人物,与他的关系虽不错但止于合作关系,现在蔡锷给王子安把病治疗个七七八八,梁启超当然先给自己爱徒出谋划策,顺便也好把自己的政治理念给施行出来。 蔡锷是啥人,护国功勋,唐继尧虽狂妄可这会儿也熄了往四川发展的念头,转而折腾黔省,即便如此因着蔡督军也有染指黔省的意思两人稍微起了龌龊,好在北面还有个更加庞大的对手,因此在孙中山、陆荣廷、政学系等人的调停下暂时罢手,只是如此一来时间晃晃悠悠就给拖慢不少,比之前世动手时间晚很多。 加上王子安在北方闹腾了一阵子,吸引不少人眼球,这护法战争愣给拖到民国七年也就是1918年元旦过后才开打。 可惜仗也是一波三折,先是北洋准备将蔡锷再行调入陆军部,好空出川省督军一职被人拒绝—蔡锷是看透了,这会儿政府里的位子没兵毛都不是,直接称病拒不上任,紧接他又收编了省内原有北洋军,把新近就任的长江上游总司令吴光新赶走后缩回四川,学着王子安在山东的做法埋头种田。 随后湖南方面也是乱成一团糟,段祺瑞打着湘人治湘的旗号派出陆军部次长傅良佐南下当湖南督军,并有王汝贤第八师、范国璋第二十师保驾护航,原督军调任省长一职,可惜傅青节没领悟好执政的意思,去了后排除异己的高压政策把湘军土著零陵镇守使刘建藩、湘军第一师第二旅旅长林修梅逼反。 他俩反归反,拢共不超一个师的队伍,还是打不过兵强马壮枪炮犀利的北洋第八师、二十师,连连败退,可人后面有后台啊,两广巡阅使陆荣廷就在广西磨刀霍霍,一看战火烧到了自己家乡,愤而援湘,举广西督军谭浩明为两广护****总司令,率五个军的队伍进入到湖南,与北洋军展开激战。 此时段执政跟西原龟三签订的借款已有部分解达,因此有恃无恐的准备征湘、平粤、伐桂、讨滇,加派倪嗣冲安武军二十营、山西商震旅、直隶闫祥文旅入湘,要一举荡平贼寇,惜理想挺美好,现实很骨感,本就跟他不对付的冯国璋扯起了后腿。 先是王汝贤、范国璋两位直系将领在冯大总统的授意下发布主和通电,然后擅自撤兵,将傅良佐晾在了湖南,其人也是果决,紧接开溜,留在湖南的其他北洋军各部顿时群龙无首,如风溃败,丢弃诸多兵家要点。 受此鼓舞,一众小军头也随之起兵响应护法军,先是鄂军第一师师长石川星于荆州发难,江苏留鄂第一师黎天才襄阳起兵,鄂军师长王安澜随县**,陕西民军郭坚、胡景翼,浙江旅长叶焕章,豫西民军王天纵等纷纷自主。 段祺瑞立马大怒,在与冯国璋沟通无果后祭起了辞职的法宝,愤而离任,冯国璋见撵走对头甚是欣慰,准备跟南方土军头议和,可他近期顺风顺水有些乐极生悲,忘了此举犯了北洋的忌讳:咱内部打生打死没事儿,可你不能引那伙子人对抗自家兄弟啊,因此不止皖系各部军头,就连他手下的部分人马也开始若即若离,并参与了徐树铮发起的天津会议,也是又一次的督军团会议。 也便在这次会议中,冯国璋服软,无奈下答应对南方行雷霆手段,并分派曹锟为第一路军总司令、王子安为第二路军总司令,各率所部援应鄂赣两防—话是如此,他似乎议和上了瘾,一直拖着不发明令,不让人南下,如此倒也真把军头们惹急眼,在其南下找江苏督军李纯议事途中被倪嗣冲挡了驾,至此冯国璋不得不审视自己的做法,被迫发出了讨伐令。 在这份讨伐令中,曹锟变成了两湖宣抚使、王子安为湘赣检阅使、加上察哈尔都统张敬尧的前敌总指挥,各率所部进兵湘鄂。 年前段祺瑞给了王子安不少好处,投桃报李之下他便打算派兵去往湘赣,经略两地,如此也好加深下本就不牢靠的关系,可就在这当口,已在湖北前线的冯玉祥冯大基督闹出了幺蛾子,他在抵达武穴后驻足不前,依直系干将及姨夫陆建章之命发通电要求政府迅速罢兵,以和全局,史称武穴主和。 他这一竿子顿时把段祺瑞打的不轻,不过其人也没捞着好,虽继续领兵却给撤职查办戴罪立功,由此主和派更是怒火中天,徐树铮引奉系张作霖截了由日本购入的军械一批,共计步枪27000杆,期间热河冯伟军强势加入,硬生生从两人手中弄走大约五千杆,愣把自己的队伍改成了全员日械,不过也因此恶了张胡子。 这一番闹腾,已是到了民国七年五月份。 …… “大帅,汽车已经在门外等着了。”副官秦时雍敲开门,向正在处理公务的王子安说道。 此次出兵,王子安打算亲自南下,也算给足了段祺瑞面子,只是他没想着呆多长时间,准备打个转表下态度就回转山东,南征的部队则交由王璞打理,作为王子安手下双花红棍,其人正处当打之年,风头隐隐有盖过王子柱之势。 “那走吧。”王子安站起身,随手将公文夹合拢说道。 此次南下带的部队不是太多,止聂宪藩的山东省军第一师并督军府卫队旅,卫队旅是为从各部挑选人员编成,未经有大战,此次也好带去整合下,打点小怪升升级。 不过南面还有部分他省援军统归王子安节制,否则光从山东调兵不止路途遥远不好调派,这后勤可也是难办的很,要知道鲁军军械方面自动火力配备较多,火炮也要优于国内各军头的部队,随行者除了大量车马辎重外还有部分支前民兵。 这也是出兵的另一个目的,检验下本部军队外出作战各部统筹能力,总不能天天只在山东附近转悠吧,那样八辈子也打不出一支强悍的军队,王子安对鲁军的要求是不仅要能守家,还可以出远门作战,依着历次战争看,到现下为止他的部队还是很争气的。 除部队外,跟随王子安南下者还包括大量的幕僚,他们将与军队一起,走津浦线到达清江浦,转水运去往鄂省,随后王璞率军参战,督军大人先期赶往汉口与一众军头们联络下感情,顺便商讨这仗具体怎么打--说是商讨,鲁军自打袁大总统死后还没给别人做嫁衣的习惯,肯定要自个打自个的,而且打下城池也不会乖乖的交给别人,兄弟费劲巴拉的带兵过来打仗,总不能啥也捞不着吧。 不过就算段祺瑞不给王子安地盘,其实他也不亏,出发前段总理从到手的日本借款中拨出了近两百万作为鲁军开拨费。这也是现下政府打不起仗的原因之一—政府养兵归养兵,出发前得再给点安家费,否则弟兄们就要闹事儿。 五月六日,鲁军正式开拔。 第188章指挥 民国七年五月十一日,王子安所率鲁军连同辎重大部到达浦口,在此换乘缉私舰队并北洋海军一部运输舰艇,朝向长江上游驶去,经过两天航程王子安率先抵达九江,与本地官员稍事会晤后去往汉口,王璞留驻此地等待需转运之人员辎重。 越四日,鲁军一师并一旅之部队全员抵达九江,在此换乘铁路开赴南昌,到达后马不停蹄去往萍乡,辎重大车等沿赣江水运,由一师一旅副旅长孔三成率一团之部队连同民兵护卫。 路途中江西督军陈光远因疑段祺瑞从中使坏,怕被其趁机撸夺赣督之职,亦派兵夹道监视鲁军部队,恐于鲁军士气高昂、兵械精良,未敢有非分举动,至萍乡时已至五月二十一日。 前往汉口之王子安则在此地会晤吴佩孚、曹锟、张怀芝、南下犒军的段祺瑞等诸多要员后返回,于九江上岸,亦即趋往萍乡,并在到达后见到了配属给他的部分他省援兵带兵主官—北洋第十九师师长苏军杨春普,奉军司令第十六师师长邹芬、安武军统领李传业,甚至还有跟王子安有一箭之仇的苏军第六混成旅旅长张宗昌。 不过这会儿的张宗昌不复先前落败之象,他在葵丑年兵败后投奔冯国璋,转隶侍卫长之职,现下被外放旅长,虽没有投奔冯大总统时第三师师长位高,可那时他手下尽是残兵败将,两者自是无法同日而语。 “培基兄,前几日与倪丹帅见面,他可是狠狠的把你夸了一通,说是前段时间攻湘你是出力甚多,着我多多照顾。”在萍乡的前敌指挥部中,王子安率先与李传业打起了招呼,此人前清武进士,淮军老将,放到考武举的年代可能胜过他人甚多,但在如今仅是中人之姿,跟他先打招呼是为其人资格较老,一步一个脚印爬到现在的位置,是安武军倪嗣冲的绝对嫡系。 “靖帅说笑了,此皆为丹帅提携,否则以下官水平,当不得攻湘皖军司令一职。”李传业可知道这人甚是不讲道理,占着皖东北死活不还,去年差点就跟自家干起来,说话也是陪着小心。 “那也是培基兄这些年积下的功劳够多,否则丹帅怎么不把位子给别人;这两位应该是杨师长、邹师长了吧,都是老前辈,此次攻湘之战还望两位精诚合作,不要闹那冯焕章之事。”王子安跟他打完招呼便转向另两人,跟李传业说两句也就得了,日后说不得是要见刀兵的,深交了不好。 杨春普与邹芬两人均在各自军中混了老多年头,不过比起王子安还是多有不如,见其说话中有敲打的意思也没多少不适,只由邹芬打着哈哈:“靖帅放心,冯焕章不念及北洋军人大联合,咱们弟兄们还不待见他呢,但不会做那没品的事情。”杨春普不说话是因为他是冯国璋的人,老冯家跟靖帅闹得也是不甚愉快,多说多错,还是行闭口经的好。 “没品?”王子安玩味的笑了下:“可市面上的报纸都在称赞他武穴主和是为和平大计,为我北洋军人之楷模啊,不就为了他姨夫那点破事儿么,跟别人不知道似的。”陆建章任陕西督军的时候倒行逆施,引得当地豪帅们群起反之,俘虏了他的嫡长子陆承武,为救儿子命,其人不得不交出陕督一职,可回去后段祺瑞不给他官当,加上他也是直系的核心人物之一,也便撺掇着外甥唱了这么一出大戏。 他也不想想,能让一群葵丑年就被打的狼奔豸突的陕西革命党干掉,他这人于经略一项得有多废材,段祺瑞就是堵人口舌也不可能接着就把他给提起来,再说现在他手上只有冯玉祥一支兵马,人老段不给他个下狱问罪就是好的。 “呵呵,呵呵。”邹芬立马后悔接了王子安的话茬,你掌着山东,手底下兵强马壮,敢随便骂这骂那,兄弟可不想引得群起围攻,也就只能打着哈哈糊弄过去。 邹芬不接话,王子安也不为己甚,又把由头引到张宗昌身上:“张宗昌效坤,葵丑年咱两家是不打不相识,你也是我山东出来的人物,怎么样,若在苏军觉得不舒心有没回老家试试的意思?” 张宗昌乃混世魔王的人物,年轻时即在海参崴混迹,但现在也是彻底服气,看人家这大佬气派,浑不管当着杨普春的面就拉拢自个,可人也有这资本,周围一圈督军政客,跟他关系好的就没几个,可还是活的好好地。特别是去年开始,先占了苏皖两省的部分地盘,接着捯饬什么土改均田,你弄就弄吧,在山东弄了这些年没人反你,可惹得周边省份的农民群情汹汹的就不好了,这不纯粹给督军们添乱么。 想自己现下也是一混成旅旅长,但愣没敢在老家多置上几亩地,害得老母亲经常埋怨,认为自己当了大官不想着家里,这却是冤枉啊,非不愿,实不敢,没看那皖系四大金刚之一的靳云鹏都给他逼得让出了部分土地么,更有曲阜孔家,传承上千年的家族,衍圣公正朔所在,楞让其人弄了个灰头土脸,以前支持他家的士子更是联合起来堵门,说出去不够丢老孔家的脸。 想让自己去你那儿,没门,不说葵丑年各自为主,但就如今去山东干嘛?有钱都特么不知道往哪儿花,不光买地束手束脚,娶个小老婆还得丢官卸职。 不过他却是想差了,王子安还没想将这人拉拢到自家门下,无他,这人身上江湖气息甚至比鲁军那群响马出身的还要浓厚,是真真的没法管,刚才也只稍微客套下。 “大总统待效坤恩重如山,但不敢有任何不臣之心,若日后被大总统赶出门,我还真得去往山东叨扰片刻。”直接拒绝不好,谁知道这人心眼怎么样,若为一句话惹得他不高兴那才叫无妄之灾,因此张宗昌回话也是陪着小心。 “那真是太遗憾了。”王子安感叹一句,似乎对张宗昌十分欣赏,不过他也是包藏祸心,这要给杨春普告诉冯国璋,保管让那人心里嘀咕:“时间紧迫,兄弟过几日就要回转山东,咱就不在此扯闲篇,各位,谈正事儿吧?” 啥叫正事儿?自是商讨这仗该怎么打,他在汉口跟人商量的是大面上的,现在则需要排兵布阵,具体到每个番号,谁家用作预备队,后勤线由谁守,左中右该怎么分配,是中央突破还是迂回包抄,是速战速决还是稳扎稳打。 不怪他要事无巨细,实在这群军头打仗都是意识流,好点儿的跟自家带兵主官商量下,不好的直接按自己意思做一场,进攻多是一窝蜂上去,后退也是一窝蜂的下来,打打顺风仗可能还行,若是风头不顺保准撂挑子走人。 至于为何会如此,现在各军中除了他的队伍对参谋制度比较重视,余者多是主官一言堂,也因此造成主官看事儿不好开溜士兵也是撒丫子跑人,而由于点带面,一家崩溃很容易发展成全军大溃败。年后湖南战场就这样,虽说援军跑了,可傅良佐手中还是有不少部队,稳扎稳打下不敢说击败敌军,收缩兵力守住城池还很有希望的,但那人楞没这胆子。 再说过几****会回转山东,趁机把王璞弄上代理主官,否则各部互不统属早晚散架,自家在此两万部队若给人吞了损失可就大了,不过现下能一口吞掉他两万部队的估计还没练出来呢。 此话一出,刚还乱哄哄相互问好的各部长官包括鲁军几个旅长师长开始落座,个个端正身子静候靖帅训话:“现在局面很清晰,咱们对面有前出至醴陵的刘建藩一个旅与其援军粤军第一军马济所部。” “刘建藩的旅多是从地方部队改编,战斗力不怎么样,大概有人枪五千余;可马济所部却是陆干卿的嫡系部队,在护国战争中立下汗马功劳,其部武卫军十营趁势扩编为粤军第一军,战斗力颇强,不过各位也无须担心,他虽说是军长,但手下也就万多兵马,与我鲁军一个师差不多。” “邹师长,贵军劳师远征,且士兵比我鲁军还不服南方水土,伤病减员甚多,就以护持我军右翼、保护补给线为主,在太平山一带布防;培基兄的部队尚在楚山、浏阳一带,且兵额未满,就与邹师长遥相呼应,牵制敌左翼,防止其北上跳出我军包围圈。” “杨师长此次只带来一个旅,但你部都是南方人,由善此地作战,且已前出至莲花附近,故而担子比较重,就从此地对敌进攻,牵制其援军不得北进,伺机袭扰其补给线,截断敌军后路。”这家跟自己的仇比较大,放到前线理所当然,否则这司令一职要来何用,而且把他们放南面,就算跑也得先过自己这关。 “效坤兄的部队便与我鲁军第一师第一旅共同担当主攻任务,一师二旅与鲁军卫队旅充作总预备队,各位,有何不同意见?” “靖帅,我部人员只有一个旅,是不是可以请李统领调拨部分兵马,否则断不可能担此大任。”却是杨普春率先发难,让鲁军调兵他是不敢,人也不可能给他,但皖军的部队总不能干看着不动弹吧,不能好事儿都让皖系沾着,恶仗都让直系打。 “培基兄所部离你部尚远,这样吧,让效坤兄抽调部分人员南下,你两军都是苏军所属,也好协调,如何?”反正自家队伍是不可能给你的,而且你要敢后退,咱就行督战队之职。 “如此谢过靖帅。”杨春普无奈下只能答应。 …… 第189章诡雷 此番排兵布阵呈北重南轻的姿势,有些本末倒置,可这也是没法,苏军来得早,赣督也没对他们行掣肘之事,故而到达前方兵力远大于皖军与奉军,因此放到左翼打进攻。皖军李传业部是为出身自毅军的部队,军官多有老派军人担当,上过军校的那是凤毛麟角,战斗力稀松,委实不堪重任,能守住防线不让人趁势北上就算不错了。 奉军却是另一个套路,这伙子辽地大汉不服南方水土,现下军中疫病横行,伤病减员甚多,让他们防住己方右翼也就得了,而且他们还未经过张学良的整军经武,战斗力也是垃圾的很。 鲁军虽说同样是北地兵马,但王子安出身本就医生,对此地疫病横行早有耳闻,防护做的很好,军中带有大量药品,也着重强调过士兵的个人卫生问题,将非战斗减员造成的影响降到了最低,而且他对自家兵马的战斗力充满信心,故而担任主攻手。 如此就算那杨春普与张宗昌心有不忿也说不出什么,担任进攻的不止他们,还有人鲁军的嫡系部队呢。 调派完毕,王子安又趁势宣布,在他走后将以王璞代理第二路军总指挥一职,此已得到段祺瑞的批准,一众军头倒也没不同意见。不过他也知道,这群人肯定会阴奉阳违,若看事儿不好不听号令撒丫子开溜有很大可能。 二十六日,在此地休整一段时间的部队正式展开进攻,遥相呼应已跟当面之敌驳上火的吴佩孚所部。 …… “砰”一声枪响划过,李四宝迅速跑过一道沟坎,紧接趴到地上,前方不远处还在四处张望的几个南军探子连忙卧倒观察。为对敌取得详细情报与遮蔽战场己方信息,王璞在大军到来后便派出大量侦察人员进行侦察,经过数日较量,不管是从装备还是训练都要明显好于对手的鲁军侦察兵成功迫敌退出此地。 虽说对方是生长于斯的土著,熟悉环境与地形,可大多是野路子出身,在军队里也没学到多少系统的侦察知识,还是无法与鲁军士兵进行对抗。 “李排长,这就差不多了吧?”刘振亚低伏着身子从藏身处跑来,小声问着,他是张宗昌第六混成旅的人,来此奉上峰之命跟鲁军学习。王子安的兵出了名能打,跟他们学也没什么丢脸的地方。 他俩在此遇到南军三个探子,依着刘振亚的意思人数劣势能不打还是不打的好,可实在熬不过李四宝,无奈下只能同意,不过他心里已经打好谱,若是看事不妙就得开溜,不能陪着鲁军的疯子在这儿瞎胡闹,他们死了有抚恤金,家人有政府安排,苏军可不行,虽说操典里自己等人也有抚恤金,可那是操典啊,实际里钱发下来估计到不了家人手就得让人贪墨。 “刘排长怕了?”李四宝一脸玩味的看着刘振亚,也不管自己这话会不会引起对方不适:“就三个人,还一个没枪的,您就在这儿看着,看兄弟怎么把他们弄死。”将己方防区内敌方探子清除完毕他便跟随部队前出,此地已是处于敌方控制区,但他本人也是艺高人胆大,没将对方那几个杂兵放到眼里。 “嘿,李排长看不起人了不是。”刘振亚虽说怕死,可当兵年头不少,火气上来也能兴起拼一把的心思:“您放心,咱弟兄虽说水平不高,但也不会拖老弟后腿,怎么打,您说?” “你用长枪,帮我掩护。”李四宝说完抄起自己的十连发,蹭的下窜起身,快速奔跑入早已看好的一处藏身地。他本来用驳壳枪的,可单独外出只用那个不太方便,远距离打不准,便多带了一支半自动。 又是一声枪响,李四宝知道是刘振亚在开枪吸引对方注意力,好给自己打掩护,趁着南军探子开枪还击的功夫只几下便又往前推进一番,这会儿离着敌人不足百十米距离,可还不够,争取再近点直接解决战斗。 他们只有两杆步枪,依着前几日交手来看成色很差,缴获的部分枪支膛线都已磨平。不过自大思想要不得,还是小心为上,再差的枪它也是枪。 双方还在不紧不慢的交火,南军探子自恃己方防区,不长时间就会有左近士兵赶来支援,也就窝沟里乱打,没有前去进攻对他们来说只有一人的攻击者。 仗着茂密的杂草丛,李四宝很快来到敌人附近,再往前走很可能给敌人发现踪迹,也便停身掏出颗手榴弹。这次出来的时间可能会长些,他就多带了两个,这会儿正好用上。 估算下距离,拧开盖子,拔下拉环,等片刻使劲将其扔出,长久训练给他带来丰富经验,手榴弹成功在敌人脑门上方炸响,随着**的空爆,大量钢制碎片登即让三人一死两伤,其中一个伤势较轻的立马起身向后跑去,未及几步便给李四宝的十连发击中倒地。 快速跑去查看,最后剩下那人伤的不轻,满身血迹,也不知能不能活下去,李四宝放过他没管,直让他在那哼哼唧唧的喊疼,自个跑去对方来路草草放置颗手榴弹,用细线将其拉好,又紧赶慢赶的跑回去。 “这就完了?”刘振亚张大着嘴巴看着成功返回的李四宝。 “只要你胆子大点,对付这几个手到擒来。”李四宝快速收拾起扔在地上的零碎,“那几个明显不是专业侦察兵,拢共三人还猬集到一块儿,不找着挨炸么,赶紧走了,霹雳乓啷这顿响对方的人该到了。” 刘振亚巴不得听他如此说,刚才跟人对射时他就有些害怕,自己都多少年没真正上过战场了,也亏着对方两人都是臭棋篓子,那枪法比自己好不到哪儿去,才没给伤着。 紧赶的转移,两人稍微绕些路躲到附近一低矮土丘处,李四宝着他在此警戒,自己跐溜几下爬上颗树,远远的眺望着刚才的战斗场所。 果不出所料,那边过来十几个查看情况的南军士兵,速度很快,也就没仔细查看脚下—随着轰的一声响,又有两人应声而倒,剩余士兵立即趴倒在地,手中枪支胡乱朝着未探查的几处草丛中射去,倒也成功惊起藏匿其中的一只兔子。 被伏击是肯定的,但谁也不知道敌人埋伏在哪儿,有人指挥着把躺地上两人拉到一旁,又找人小心翼翼的朝前探查。 作为排头兵就要有随时吃枪子的觉悟,李四宝也不客气,估摸着双方得有个三百米左右距离,这个距离对以枪法出众当上侦察兵排长的他来说还算可以,将手中十连发架到树杈上,仔细瞄准片刻,“砰”一声对方应声而倒,紧接又是搂下扳机,这下却是有些仓促,而且他的枪远距离有些毛病,若是换上专门挑出来的13式步枪保管后面那个敌军跑不了。 不过这会儿却是不能再打,对方剩下的十来人已是遵循枪声来源发现了他的踪迹,子弹打在树旁激起木屑乱飞,纵身跃下,赶紧再布置颗诡雷,拉了呆愣着的刘振亚一把:“跑了,换个地方再打。” 已被其人神乎其神的枪法惊呆的刘振亚踉跄几步,猛然回过神也是开跑,心下却是暗自惊叹,看人这枪法,这胆色,无怪乎鲁军这些年战无不胜呢,随便挑出个人来都能跑自家队伍当教官去。 而且别看这会儿跑的有些慌乱,人还要接着打,对方可是还有十来人啊。刘振亚的体能有些跟不上精神状态与体能正值最佳年龄的李四宝,大口喘着粗气,可前面不停他也不敢自己留下,直到后面传来一声轰鸣,李四宝才堪堪止住身子,指着旁边一颗大树:“上去,休息顺便帮我看住四周,再打下,那群不长记性的东西这会儿该没胆子了。” 说完他还随手扯过几根树枝:“拿这玩意儿挡上。” 刘振亚已是彻底服气,这才多长工夫对方就死伤惨重了啊,己方可就两人,而且自己只打了个酱油,敲敲边鼓,此时听他吩咐忙不迭爬到树上。 两人爬到相邻的两棵树,距离有个十来米,对方人马大部步枪压根没有可以压制自己的武器,这期间跑出距离足够敌人打不准。给刘振亚打了几个手势,看他茫然的神态李四宝拍拍脑门,忘了对方可能看不懂自己意思,压低声音喊道:“注意观察四周,别让人漏进来,一会儿听我口令,让你跑就赶紧的。” 简单的定位下距离,将标尺重新调下,估摸着风速,李四宝闭上眼静下神,对方也不是全然不懂,这会儿已是分成好几伙快速向己方包围而来,速度很快,还多跑之字形,难度上升很大,不过他也不惧,来吧,兄弟之前可专门对这种地形做过训练。 “砰”运动中的敌人很不好打,他这下便有些失手,只堪堪打到对方腿上,不过也算歪打正着,立马便有人上前拉他离开,李四宝心中半点波澜不起,紧接跟上一枪,直打到救人那人后背,打完赶紧跐溜爬下树,边跑边喊:“跑了。” 跑片刻发现不对,刘振亚没跟上来,回头正想骂两句,却见那人惊喜着朝他喊道:“嘿,兄弟,他们跑了,跑了,还打不打。” “…不打,赶紧下来跑,他们附近有大部队,捅了马蜂窝想跑都不行,麻溜的。” 刘振亚有些遗憾,在树上晃荡几下跳下来,追到他身旁,边跑边喊:“那真是太可惜了,唉兄弟,回去教哥哥两手怎么样?” “你们苏军子弹可以随便打么?”得到否定的答案他回绝道:“那没法,其他好说,就这枪法一靠天赋,二靠子弹喂出来,兄弟一年能打上千发子弹,全是练出来的,没个三五年功夫别想。” 刘振亚当即没了偷师的心思,搞笑,自己手下的弟兄合起来一年都打不上一千发,依着本家旅长的想法,子弹比人可金贵的多。收拾起郁闷心情,还是赶紧跑才是正经。 第190章突破 “这几天咱们的侦察兵成功将敌军纵深处布置探查清楚,除有六千人的主力在跟咱们正面对抗,其他都分散在各城镇、节点布防。”王璞手里拿着望远镜,在前线指挥部里观察着正前方阵地上爆发的战斗,嘴里兀自不停歇,跟王子安唠叨个不停。 “这伙子敌军打的很顽强啊。”王子安手里也是望远镜,看着阵地上双方兵马激烈的厮杀有些疑惑:“应该是马济的部队吧,也别抻着了,让部队下来,火炮再砸一顿。” 一旁张宗昌有些咂舌,先前联军进攻时已经打过一轮炮火覆盖,这会儿却是再来一阵,果真是拿炮弹当不要钱的使,江苏虽阔气,可也没到这种地步。 “靖帅,下一场让我的人来打吧。”张效坤说的像是让鲁军看看自家士兵也是能打,不过估计是看着有便宜可占打算捞功劳。 王子安看他一眼,自己只想赶紧破开此地敌军防线,火炮炸完自有部队紧随上前,再加上一顿手榴弹、迫击炮、轻重机枪的支援想来能一鼓作气荡平前方敌军,可这需要部队之间紧密配合,依着张效坤个大老粗的练兵手段,很悬能做出这种高难度的步炮协同,要知道,鲁军士兵这些年苦练几可顶着炸点向前冲。 不过此乃客兵,反正不是自家兵马,死了没啥心疼的,再说也该让他们上前试试,否则光让自己人打,这司令还不如不干呢:“效坤既然强烈要求如此,那我也不好过多阻拦,既如此你的人就上前替换下我方官兵。” “谢靖帅。”张宗昌大喜,他没想到王子安这么好说话,前面敌军已是强弩之末,想来一阵冲锋就能打垮,摆明的军功送到自个手上,转头出去打电话吩咐自家队伍去了。 “倒是会抢功。”王璞哑然一笑,不过他清楚王子安的意思,这仗不管怎么打功劳都是自家最盛,给别人露点汤汤水水的也是应该:“卫队旅还是需要磨合,看这次他们打的就不是很好,进攻的部队有些脱节,没整合完毕啊。” 刚才上场进攻的有卫队旅的一个营,他们组建时间不长,虽士兵个人水平都很不错,但配合上却有些不足。 “多练上几次就行,否则御林军不会打配合日后如何守护政府机关的安全。” 两人在这儿磨叨,前方进攻部队收到撤退信号开始有序向后退却,敌方守卫兵马在这个点上不多,没敢跟着出来打反冲击,也就目送对方离去。半响后鲁军阵地后方火炮开始发威,在人员尚未撤离完毕的情况下就对敌方战壕实施覆盖射击,他们水平不错,倒也不虞炸到自家弟兄,只把还在战壕里准备的敌军炸了个人仰马翻。 此时张宗昌正好进来,看到此种情形有些疑惑:“靖帅,我的人还没开始进攻呢。”他的脸色有些阴霾,若是王子安一会儿不再提供火力支援仗可就不好打了,自己人非得死伤惨重不可。 “效坤稍安勿躁,这只是给他们个教训看下,一会儿该有的火力支援一点儿都少不了你的。”王子安解释道,自己的人经常这么打,前进时打上一阵,后退时趁敌人精神松懈的时刻再给上一阵,若是不习惯己方打法说不得得死伤惨重。 “那就谢过靖帅。”张宗昌见他如此说才算松一口气,自己的人也是不多,还需要分给杨春普两个营头,死伤多了下面抢果子可就没份了—对于这仗能不能取得胜利他是深信不疑,鲁军的人怎么样他清楚得很,自不怕给这些南兵击溃。 随后第六混成旅的人开始进攻,而且还是大手笔,一个团的士兵直接拉开散兵线,缓慢的向着对方阵地攻去。这边儿地势不咋样,两边群山密布,就中间萍乡河附近地势稍缓,好在山都不高,全面进攻下很容易将处处防守的敌军击溃。 看他的架势预备队都没留几人,估计是认为后方有鲁军压阵,只要冲上去,这功劳就算到手,到时候直皖两系虽有不合,但想来段祺瑞跟王子安不会吝啬于奖赏自己。 前出到一定距离后火炮开始发威,又将刚跑出战壕准备抵挡进攻的南军士兵给犁了一遍。其实打到这程度王子安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了,竟然在遭受火炮覆盖伤亡惨重且被自己攻上两回的情况下还能撑得下来,倒也让他对马济的练兵能力刮目相看。 不过前两次进攻有练兵的意思,王璞就没打大规模进攻,所以才没破开敌军防线,否则依着鲁军的火力兵力配置,早该冲上阵地击溃当面之敌了。 张宗昌的队伍里也配有部分迫击炮,但他们还在使用落后的81迫,且大都配置在后方进行火力支援,因此冲锋时火力明显不足,好在对面被炸得七零八落的南军更是不堪,现下能使用的重型火力基本没有,都在前几轮战斗中报销,因此还是被张宗昌的人给冲到近前打起了肉搏战。 当数个进攻点都被突破,双方士兵搅和到一起肉搏的时候,张宗昌紧张的望向两人,他的意思很明确,预备队该上了,否则让人撵下来可就功亏一篑。 “张旅长放心。”却是王璞搭话:“前面聂师长清楚这仗怎么打。”聂宪藩现在是第一军副军长兼一师师长,王介山跟王子安插手前线进攻已是不合规矩,若再给人添乱可就不讨喜了。 果不其然,像是照应他的话,鲁军压阵的兵马也适时投入到前方战阵中,虽只有不足两个营头,可仍是一支相当生猛的生力军,直接破开了还在焦灼僵持在一起的交战双方,随后突入到敌军后方阵线,第六旅士兵也是鼓足余勇,帮持着一起突破敌军防线,向后方杀去。 这边阵地已被撼动,现下中国士兵不善逆风战的毛病显露无疑,敌方虽是训练充足的马济部人马,这会儿也是方寸大乱,紧接附近防御阵地上的兵马也一并后撤,正在此处打进攻的部队见机跟其向前,更是带动南军防线的大溃败,一时间无数身影呐喊着号子冲向敌军。 “大帅、王军长,前方聂师长回报,我在插岭关一部已攻破当面之敌,现各处阵地除西塘一带遭遇敌军大规模阻拦外余者都已全面破敌,正向敌军纵深处插入。”这边儿的地形有些悲催,让大量的河塘给弄得支离破碎,不像北方一马平川,十分不方便大规模进攻,也因此不光对方处处设防,己方也只能将部队分散使用,王子安等人所处地段乃是唯一可打起团级冲锋的地方。 因此其他地段的部队多了一个营,少了一个连、甚至还有一个排的对当面之敌进行攻打,进展也就有快有慢,不过相对来说鲁军战斗力比较强,因此打的还算不错,那西塘一带则有张宗昌的一个营进攻。 一旁张效坤脸色有些挂不住,这边鲁军虽说也打了两次没打下,可他又不是瞎子,人在练兵他又不是没看出来,对面也在此地布上了重兵,一次两次拿不下很正常,可手下的兔崽子也忒不给力,想来是见自己不在起了偷懒之心。 快速来到自家军情参谋前,恶狠狠的说道:“让人快马飞报吴作栋,若在一个小时之内拿不下西塘阵地,老子就把他赶回海参崴,让他跟老毛子打交道去。”那边只有一个营,王子安还没财大气粗到给他们也配上电话的地步。 “是。”对方一声大吼,打完敬礼赶忙出去分派人手,他则向王子安两人说道:“靖帅、王军长,兄弟的兵让两位见笑了,但请放心,他们要攻不下阵地,我亲自带人打冲锋。” “没事儿,打仗么,有输有赢才是正常。”王子安沉思下想起了其他事情:“效坤在海参崴认识的人还多不多?” “国人还是老毛子?”张宗昌疑惑于对方这会儿问起此等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但还是接茬说着:“若是国人尚有不少老兄弟,老毛子的话有几个帝俄军官,不过他们闹翻了天,也不知道还在不在。”他从海参崴回国后一直与人联系着,但现在俄国境内在打仗,乱成一锅粥,已是不清楚近况如何。 “当然是俄国人。”本国人还用得着他:“我估摸着俄国的内战还得打上一阵子,你要是有空能不能去那边儿帮我买点海军舰艇,他们乱的很,应该能趁机弄出部分。”前世张宗昌就是这么干的,不过他是以提供落脚点来换取对方武器。 “呃…”张宗昌有些挠头,别看两家这会儿亲密无间,可说起来还是有仇的,再说自己当下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没事儿跑那天寒地冻的破地方干毛:“咱能不能过几日再说。”他却不敢当面回绝,只能缓缓,缓到对方忘掉此事就行了。 王子安也是临时起意,想着把对方远东舰队偷摸着废掉部分,好过日后给苏俄弄去跟自家添乱,不过这需要从长计议,光靠着一介外人也不可能。再说自己不是非得选他,从欧战东线战场撤出加入俄国红军的部分华工可有很多人是他的探子,不过他们加入时间尚短,还不能起到太大作用。 “行,也不忙在这一刻。”王子安不为己甚,既如此还是先看打仗的好:“军情参谋,去问问南面杨师长的部队打的怎么样了?” …… 第191章困境 粤军战斗力强仅是相对来说,总也超不过一个训练刻苦,若说兵械器具方面不见得多好,也因此在碰到战斗力更为凶残的鲁军后便被打回原形,一直在转进,从未有进攻。开战之初先丢插岭关、西塘、六工塘等重要节点,紧接又给逼退放弃沿萍乡河一带多个村庄,可他们即使收缩防线也是挡不住如狼似虎的鲁军兵马。 到了六月初,粤军与刘建藩旅彻底缩入醴陵城区,背靠仙岳山依托城墙进行防守,但此时先前在浏阳一带的皖军李传业部见有便宜可占嗷嗷叫着南下,先头部队已到达醴陵西北部,因伤病减员甚多的奉军也是凑出几千人马,跟着聂宪藩所部聚到城头东北处附近,之前分散部署的炮兵也都聚拢到一起,就等着攻城时大显身手。 好在南军对自己的后路也是紧张无比,在那边儿的各路兵马硬生生顶住杨春普的数次攻击,两军还处在激烈交火中,暂时没让其形成合拢之势。但也只能是暂时了,西边吴佩孚大发神威,一路势如破竹,大有直捣黄龙之势,若真给四面围上,这仗也就不用打了。 而且双方兵力差距越来越大,城中已是人心不稳,距探子所言内里对是打是逃商谈不定,刘建藩还想打下试试,他是湘省土著,老家就在这里,总不能如此便宜的送给北洋糟蹋,可那马济却是陆荣廷手下,考虑也是以自家匪帅为主,力陈南下暂避风头,日后积聚实力再北上卷土重来便可。 且不管那边儿的仗打成什么模样,王子安却是不用为其操心受累了,将敌人主力驱逐至醴陵城区后他便带着一个卫队团离开,剩下的事自是交由王璞代为管理,仗打到这样成功就在眼前,想来那堆军头不会这会儿不听他的号令。 一路上磕磕绊绊,带着部分伤病员与民兵回返,经赣江水运至南昌,再换乘火车到达九江,然后水运直达浦口,当从船上下来那一刻,王子安使劲的跺了跺脚底下土地,对他个旱鸭子来说,还是脚踩大地来得安心。 “大帅,本地县知事前来求见。”秦时雍走到王子安身旁,低声说道。码头上有不少过来或是迎接、或是看热闹的人群,王子安的名声在江苏虽不好,但那是在地主乡绅与官员口中,贫苦百姓或是失地农民可是拿他当救世主的。 这些年戮力实施土地改革的作用开始显现,每到一地总也有不少当地农民帮着干活或运输,交谈中明显能感觉到他们对靖帅的爱戴,当然,这不包括离山东远的省份,那边虽也有流传,可到底不如这边儿言传身教来的直接,受众也比较多。 “找个地方去见见吧,顺带让弟兄们都休息下,这段时间确实累的挺惨。”王子安整了整呢子将衣,开始准备见客。既然那县知事不怕自家屠夫名声来拜见,总也要给点面子才是。 半响后一大腹便便的官员领人过来,其人四肢短小,肚子却是肥胖的很,看来原江宁府一带繁华所言不虚,一介县知事都能有此派头,就是不知治下民众如何,反正从码头正在搬运货物的力巴来看也好不到哪儿,不是说身体不行,而是没有精气神。 “下官浦口县知事邓文白拜见靖帅。”他这话一出口王子安便知此人是前清文人出身,盖因新时代的官员拜见上官都已不用此等语言,好在他还没直接跪倒在地,只是摇摇拜了拜。也不知那冯国璋、李纯两人作何想法,浦口这么重要的位置交给此人来打理,白瞎了这么好的地理位置跟发展条件。 “您客气了。”伸手不打笑脸人,王子安也是笑眯着脸跟他唠起家常:“邓知事守着如此的繁华之所,可是好福气啊。” “不敢不敢,当不得靖帅把山东打理的井井有条,经年发展已是冠绝全国,下官此来也是想叨扰靖帅片刻,看能不能学得几招,也好惠及我浦口数十万乡民。” 王子安却是恍然大悟,盖是此等缘由,他还纳闷为何这人敢冒着得罪同僚的危险来跟自己套近乎了,如此却也不能太打击他的积极性。 “咱还是找个地方详谈如何,不过邓知事可是想好,您不怕日后给同僚惦念?” 那县知事正待回话,却见有人急匆匆跑来,在侍卫处亮了下证件,找到秦时雍递上一封信件,副官打眼看去,立马大惊失色,紧赶几步来到王子安身旁,附耳说了几句话。 王子安接过信件粗粗一看,揉烂了揣兜里,扭头便走,临了给身旁护卫吩咐一句:“立刻将来人等扣押。” 侍卫并不清楚发生何事,但不妨碍他们执行任务,直直上前将几人扣住押往一旁,浑不管他们口中大声叫嚷着是为何事。 “大爷的,终日打雁,今日反被雁给啄了眼,还特么知道找人拖住老子。”王子安脚步越走越快,跟秦时雍交代道:“立刻让船上的弟兄下船,包括伤病员跟民兵,再把火炮、重机枪等物卸下来组建防线;驱逐码头所有无关人员,拆毁房屋搭建工事,着工兵找寻地下水位比较低的地方,开挖地下工事,建立指挥部;带无线电台了么?” 得到肯定答复的王子安语速越来越快,似是疾风骤雨就要来临:“给王介山发报,寻机扣押杨春普、张宗昌等苏军主要官员,裹挟第六混成旅、第十九师等部撤出战斗,赶往九江,沿途收拢我军后勤人员,赣军若有拦截不可恋战,到达后乘船与我军汇合,辎重等物可予丢弃,准许他就地补给。”最后一句却是有些咬牙切齿。 秦时雍听到就地补给一词有些不忍,可随即还是快速的记录着王子安的吩咐:“给省府发报,着罗建明全权负责政府工作,发布全省总动员令,施行战时体制,兵工企业开足马力生产,各地民兵立刻向本地武装部报道,遴选合适兵源扩军;着李玉楷北上京城,责问段祺瑞跟冯国璋,此事是为何故?” “署令王长贵领鲁省保安军副总司令一职,代为指挥各部,除留有部分看守省境外,余者全部调入皖东北与苏北,南下占领苏省全境并对我军进行救援,倪嗣冲若有阻拦,给老子一块儿打。” “还有,现下苏北与皖东北之部队,轻装南下与我军汇合,动员民兵沿途修复损毁铁路,对后续大战进行后勤保障。” “这仗,咱们不死不休。”王子安狰狞的脸庞让秦时雍不禁升起一股寒意。 …… 无怪乎王子安一连串号令发出,让他如此失态的却是刚才那封信件中所言—苏军驻南京、浦口、*、滁州一带的省军第二师、七十四混成旅突然炸毁津浦线江苏段铁路,向着浦口方向还在下船换乘火车的鲁军冲了过来,而此事只是几个师旅长所为还是江苏督军李纯亲自布置却是不得而知。 原因暂时还不清楚,不过想来只有一种可能—年前苏北、皖东北的血腥土改不知得罪了哪家军头,否则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堵截他,而且具送信的外情处南京站探子所言,他们安插在各部的密探事先并未得到消息,只在炸毁铁路时发觉大事不妙,紧赶慢赶才将消息送出。 只是就算对方保密工作做得好,外情处的失职乃板上钉钉,如此大的谋划都给漏掉,事后砍几个人脑袋也是很有可能。 电报早有其他副官去发,至于副官长秦时雍一直跟在王子安身边,此时码头上已乱成一片,被驱逐不想离开的码头工人、居民的哭喊,士兵快速而不忙乱的下船,然后在各级官佐带领下前去布置防线,还有那工兵紧急对现场做出规划进行防御工事的构建等等。 来到一处被工兵爆破的民房处,现场众多民兵正在紧张的施工中,他们已经得到有人要来干仗的消息,更是抡直了膀子热火朝天的干着,旁边有士兵抬来一挺重机枪,就地依托一处破损院墙构筑阵地。 王子安也上前帮了把手,几个士兵倒是受宠若惊,直喊着大帅您受累把他劝到一旁,秦时雍则趁机问道:“大帅,下官带人在这儿守着吧,让卫队团张团长带您冲出去,苏军估计还未能形成合围,只要冲出江苏,咱皖东北的部队就能进行接应了。” “我还丢不起这个脸。”王子安气急败坏的吼着,老多年不上战场没成想有人不拿自己当回事儿了:“就在这里守着,我就不信他们能冲破咱的防线,人马统计完了?” “已统计完成。”秦时雍找下属问了下,那人很快递过文件夹:“卫队团除有步兵三营十二连并特种兵一部共计2160人外,还有通信排、旅属工兵连、辎重连、直属连、火力连、侦察连等共计812人,此处合计2972人;另有前线各部伤兵147人,因其伤势较重,可作战者只有31人;剩余民兵夫役有1300余人,外加参谋、侍卫等共计4464人。” “对方暂时出现两个番号部队,七十四旅有不到四千人,第二师一万一千人,去除部分杂兵,不计后援全军出动跟咱们是三比一,打起来倒是不太吃亏。”王子安倒是对自家的部队充满信心,沉思着说道:“再给淮安与泗州发报,让他们立刻赶来增援,若有差池军法处置。” “轰”,天空中一颗炸雷炸响,山雨欲来之势愈加强烈。 第192章缘由 “快,再把横梁加固下,这是大帅的指挥部,若有任何差池我扒了你们的皮。”张自忠一边帮着抬起圆木,一边大声吼着,他的脸色十分凝重,这可关系到大帅的生死安危,也是卫队旅组建后自己出任团长的第一战。 在江西时作为预备队他没捞着上战场的机会,现在机会有了,他却生不起半点高兴念头,若大帅有丝毫闪失,不用人扒掉自己这身皮,他就该拔枪自戮了。 年初组建卫队旅,大帅力排众议将自己安排到这个位置可是引起很多人不满,没资历、没经验,有学识可那也不是军校里的,大帅既以国士待我,自当以国士报之。 选的防守地段是大帅亲自勘定,开始时有人提议占下浦口县城,依托城墙进行防守,可被大帅否决,不说那儿的城墙年久失修,就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将其拿下,就算打下来,也没工夫将内里百姓全部驱逐,但要留在城里,他们趁机捣乱的概率可有很大—就连张自忠也知道,自家大帅土改得罪人太多,而被得罪之人多是农村基层组织中坚力量,若被其蛊惑可是有不少人会趁机闹事儿。 在此地防守还有一个好处,背靠长江可省却一路防守,对方不太可能出动海军,自家在皖东北跟苏北有机场,若他们真动用海军那炸沉就是了。而且长江的宽度足让江对岸山野炮打不到这边儿,只余海军要塞炮是个麻烦事儿,不过也算不得太大麻烦,大不了也用战机炸烂。 可虑者,却是敌军步阵所拥有的火炮,苏省有宁厂跟沪厂、江南造船厂的存在,可生产七生五以下山野炮,因此军中缺不了这东西,而且他们是有备而来,也如此他才这么紧张指挥部的施工,还亲自跑来查看加固。 指挥部建的比较隐秘,此外尚有两处作为迷惑之用,构建的工事能抵挡七五生山野炮攻击,只要不是多门炮弹一起命中就没事儿。 还是留出的时间太短,清理码头时他们曾找到部分洋灰,可那东西需要时间凝固,否则加上部分钢筋,把大帅往里边一放,自己就可以放开手跟对方开干了。 团里的侦察兵早已洒出,向着三个方向进行探查,卫队旅的侦察部队有些特殊,每连有两排士兵骑马,亏着他们返回时把马匹也给带上了,否则就该跟那伙子没带地雷的工兵一样哭瞎在战壕里—他们把地雷全留给了兄弟部队,省着带回来麻烦,至于马匹,那边儿水网密布用处不大,所以没留。 依返回的侦察兵与外情处情报,敌人兵力正源源不断的从各地开往这边儿,最近一股已是不到两个小时距离--浦口城内倒也有部分当地守备部队,可他们没敢出城,这边也就没派人攻打。 天空被黑云所笼罩,张自忠快步从此处离开,去往正在开挖的第三道防线处,今天的担子太重,大到有些让他承受不起,故而也是打起十二分精神。 好在平时参谋署做出的预案极多,此种情况下排兵布阵也有所涉猎,所以他才能直接下达命令,依托码头与镇子构建防线。多亏工兵连带了不少**,这些多是招远金矿矿工出身的士兵对此玩儿的很是熟稔,楞将镇子外围炸得稀烂,多人通力协作下倒也很快搭建起简易工事,想来对付没有重炮的苏军还算凑合。 往里则是未曾大规模破坏的镇内建筑,准备第一道防线失守后退入此地,同敌人进行巷战,只是如此一来己方轰炸机就不能进行支援,也是桩麻烦事儿,再往后则是草草挖掘的几道壕沟,现在已进入到开挖防炮洞的时刻。 最后则是以几栋大型仓库为阵地,里面也有正在构建的底下指挥所,这是保护大帅的最后一道防线,若真到了此种地步,张自忠打算宁肯冒着被枪毙的危险也要将大帅劝上还滞留在长江里的几艘舰艇,撤往外海,想来那时海面上会有自家舰队进行接应。不过沿途经过几处要塞炮台,若航空队清理不干净也是有很大危险。 仔细算了下所有布置,他才稍稍放下心来,这么多手段应能保得大帅生命安全,而且手下卫队团虽编成不久,但士兵全都是各部抽调的老兵组成,虽协作方面有些不足,单兵水平却是高的很,且他们在听闻己方遭遇围堵,大帅遭遇生命危险的时候求战意志甚为强烈,当可一战。 “团长,外围防线处有不少本地码头工人请求留下,他们要跟咱们一起进行战斗。”有通信兵跑来找到四处检查的张自忠喊道。 “胡闹,这会儿敢让他们进来么,找人把他们劝走。”张自忠忙得脚不沾地,闻言大声喊道,心下有些着急,这群不看事儿的家伙,让他们进来不添乱么。 “他们说大帅分地给了他们希望,也想尽点绵薄之力。” “咱扒了人家的房子…” “张团长,让他们进来吧,都是外地人在这儿扛活的,大都是皖东北、皖北、苏北一带百姓。”有人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边喊边递上自己的证件。 张自忠接过看去,是外情处南京站的人,便听他继续说道:“这些人都是我手下人平日里混的比较熟络的弟兄,安全上没问题。” 来人是南京站副站长,应在本地主持工作,接到消息后赶了过来,既如此答应就是了,干些抬伤员、送弹药等力所能及的事情,自家那群民兵也是要上战场的:“那好,就依宋站长,不过你们这次捅得篓子可是够大,希望别再出些其他方面的乱子。”对方此时动员部分扛活工人也是起了戴罪立功的意思,能帮一把还是帮一把的好。 “谢谢张团长。”来人擦了把脸上的汗,扭头跑出去,第一道防线距这边还有段距离,过去也是需要老长时间的。 “快,加快速度,别停,大帅的安危可就在咱弟兄手里,谁出了差错可别怪我执行战场纪律。”张自忠大声吼着,时不我待,得做好最万全的准备。此时又有几个通信兵跑来架线,他赶忙上去接过士兵手中电线,一块儿帮着铺线。 …… “师长,这事儿干成了还好说,弄不好可是捅了大篓子啊,那王子安鲁军可是有十几万能征善战之师,军械等物也是冠绝全国的,他们要是随军携带了毒气弹,咱这仗打烂了都不定能突破人家防线。”苏军第二师参谋长李雪峰还想劝劝自家师长,话语中甚至带上了哀求的语气。 苏军第二师师长朱熙骑在马上头也不回,只大声叫着:“现在还说这些干嘛,咱的兵都已经动起来了,那匪帅也在浦口开始构筑防线,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再说这是督军大人亲自布置,你敢不听。”他也不想打,鲁军的名头光听听就够吓人的,而且他是湖南汉寿人,王子安打土豪分田地可没分到他头上。 只是自己隶属苏军,也坐上了苏常镇守使的位子,手下很多祖籍苏北的军官,不少人在他的血腥均田中被破家,这可是深仇大恨,当时就有很多人叫嚷着提兵北上,可都被自己挡了驾;再放大到整个苏军,那被其破家的就更是数不清,若不是冯大总统跟李纯督军压着,想来早就反了。 为何?那会儿那位响马头子在皖东北苏北一带为镇压造反猬集了近五万军人,大伙也都惧怕他们手中毒气弹,所以没敢跟他撕破脸皮。现在其人身边只有一个团士兵护卫,乃是绝佳的好时机,错过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他王子安既然敢让众位兄弟破家,那就该有身死灯灭的觉悟,怨不得别人,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今日种种都在昨日已定下。 而且此事是督军亲自布置,为保密只有几个师旅长清楚,就连手下一众将官都不得而知,自家事情自己清楚的很,手底下防谍系统跟筛子一样,若非如此想来那王子安早就得到通报了吧。为这事儿当初调派兵马时为避免引起对方警觉,只调用了两支部队,其他后续援军现在才刚出发,就算轻装前行估计还要稍晚时间才能到达。 不过己方有一万多人,对付不到三千人的一个团还是有把握的—他自动排除了其部大量的随军民兵,对一众苏军将官来说,那些人就是些好点的后勤人员,是不能上阵打仗的。 不过就算如此还是需要一鼓作气将其拿下,否则鲁军后续部队一到,那也不用打了,自己赶紧的跑吧,现在的打算是将王子安赶紧击毙,其后鲁军自会四分五裂,到时再联络附近几个省份,挡住他们的复仇军队还是有不小胜算的。 “可我还是觉得心里不踏实,咱要打不下来可不全毁了,人不得往死里报复,他们手里毒气弹可不是吃素的。”参谋长也骑在马上急促的说着,声音有些大,不禁让急行军的士兵有些侧目。 “探子回报他们这次没带,想来是觉得南军好打用不着,也因此咱们才需要一鼓作气荡平他们,否则咱手底下的弟兄们可压不住了。”这也是李纯不得不行此下策的原因,军中群情汹汹,军官带领士兵脱队北上的事情时有发生,虽都给压了下来,可现在已是有些制止不住。 若不想本军先垮掉,那就行此一搏吧,朱熙心中道着,而且那王子安也忒不上道,在山东捣鼓均田算了,跑江苏弄啥啊,这可好,一众人也跟着受罪。 前方浦口西北部老山山脉快要过去了,也幸亏对方没抢占此地,否则还要费掉稍许手脚才能将其解决,低头望去,见有士兵还在望着他俩讲话,不禁有些烦躁:“好了,前方估计已经驳上火,现在说啥都晚了,赶紧的走吧。” 第193章动员 “快,给青岛王司令发报,让他马上赶到济南主持军队工作,坐运输机,千万别想着火车了。”济南省府大楼里,无数人忙乱的跑来跑去,电报声、叫喊声交汇在一起,直让这个平日里安静的办公地点更像一家菜市场,而刚被任命全权负责山东省务的罗建明一改平日不紧不慢的作风,做起事来那叫个雷厉风行,电文、命令被其一条条的发出。 能把他个阴柔性子逼到现在这模样,足见他也是急了眼。以前一切都有王子安处理,大事儿自己基本不拿主意,现在苏军突然暴起发难,堵死了鲁军北上之路,孤军被围只在旦夕之间,若其人有个差池,山东有很大可能在不久的将来分崩离析。 虽说混到现在就算山东垮了他们一干人等也不再有生命之忧,但自己等人振兴中华的梦想估计得遭受重大挫折。 好在安子的军队家族味较浓厚,一干领兵大将很多都是他的族亲,而且他军中带有庞飞改进过的大功率无线电台,尚能对军队进行遥控指挥,一时半会儿倒也不会出问题。 “参谋署么?我是罗建明,军队派出去了?好好好,现在首要任务是把靖帅救出来,其他都是旁枝末节。”对方在电话里回了几句,罗建明听了片刻才道:“好,只要有信心就行,我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罗省长,李省长已经乘专列北上;刚才总统府回电说并不清楚此事,正在调查;倒是国务院回电称已发电给江苏督军府,要求他们立刻罢兵。”有人跑来对他说着最新情况。 “指望不上他们了。”罗建明头也没抬,转手又是一个电话:“宋署长,对,是我,罗建明,对,已经派出军队去解围了,你那边的厂子怎么样?大战在即,所有兵工企业必须开双工生产,命令已下达?好的,这几天辛苦你了。” “给我接吕俊飞。”等待片刻,那边有人接起电话,罗建明大声喊道:“小吕,命令下达出去了?好,这段时间一定要注意,有任何敢囤积居奇、投机倒把、哄抬物价、发国难财的抓到一个打靶一个,市场千万不能乱,这是咱们的心血,缺人就找警察署帮忙,另外你看下能不能把江浙一带的市场搅乱,对,打金融战,好的好的,再见。” 门外有人进来,罗建明抬头看去,却是一脸匆匆的刘泽:“怎么了,有事儿赶紧说,我这会儿实在抽不出时间。” “唐教授发来电报,问是不是把装甲部队拉出来,要用的话就赶早,否则他们可能赶不上救援。”新编成的装甲部队还在基地里训练,唐教授估计是怕这边的人忙得给忘掉出口提醒下。 “他怎么打你那儿了?”罗建明嘀咕一句拿起刚放下的电话:“参谋署么,我找夏威…对,小夏,需不需要动用装甲部队?哦,为什么用在鲁西北不是去救大帅?现在动员的力量足够,也不太适合那边的水网地形,还需要震慑直曹一方?” “那好,军队的事情我不懂,但你们一定要谨记,一切以大帅生命安全为重,其他都可以缓下,别想着节外生枝,你可得给我保证政治正确。好好,清楚就行,那你忙。” 放下电话,抬头看刘泽还在那儿杵着便问道:“还有事儿?” “没了,你忙吧。”刘泽说完转身离开,直让罗建明有些摸不着头脑,就为这点破事儿跑过来,是不是给急坏脑子了,打个电话不就得了。 离开副省长办公室,刘泽也没回工业厅办公楼,直直朝向省府大门外走去,给向自己打敬礼的哨兵回个礼,找到停车场自己的车子,对着时刻做好准备的司机说道:“去参谋署。” 司机水平不错,能把减震不太好的汽车开平稳也是门技术。出了大门,外面有士兵在构设铁丝网与机枪阵地,将目光放到远处,更多的士兵在大街上来回奔跑,几处钢筋混凝土构架的暗堡也被打开,一挺挺重机枪被士兵们小心的抬进去。 这是要起大战的节奏啊,刘泽心里想着,若只为救援王子安,压根用不着如此做,让外人看到得笑话他们神经过敏,可他却是知道,这只为防备最坏的情况出现,早早做好准备心里也踏实。 路上行人很少,此刻再四处逛游纯属找刺激,不给当成探子也得拉着帮忙干活。路两旁竖着的电线杆子上有喇叭正在播放征召民兵的命令,只要心思活泛,想来市民能猜到要有大事发生。 前面路口有岗哨正在设卡查询,车子慢慢靠边停止,司机拿出证件给对方看了下,那哨兵见是省府大员的车只例行询问句便给放行,随后在他们敬畏的眼神中车子再次起行。 不长时间督军署到达,进到参谋署大楼,里面人员也是乱成一片,地上甚至有散落的几个纸团,这要在平时是绝对不被允许。 作战厅里的巨大沙盘处,一圈参谋围在那儿激烈交谈,中间是夏威跟高元捷,挤到内里,把夏威拉出来找个人少的地方:“军队派出去了?” “出去了,你跑这儿干嘛,还不去下命令,转战时体制可很麻烦的。”他的语气略显焦急,自己刚兼任参谋署作战厅副厅长不长时间,可不想因着安子出了问题变成镜中花水中月,不过多年军旅生涯还能让其保持镇定。 “我那儿多是轻工,除了些给军队配套的后勤企业需要转双工,其他只能保持原样,比你们清闲不少,怎么样,有多大把握救出大帅?” “救大帅很容易,卫队团加上民兵跟乱七八糟的一些人差不多得有个小五千,只要弹药供得上,苏军没可能打破防线。”夏威语速很快,沙盘处有人频频给他招呼让他过去:“现在的问题是有没可能形成连锁反应,把皖军倪嗣冲跟赣军、豫军还有鄂军牵扯进来,一伙是长江三督,另两个因着咱们的土改也是内部不稳,就怕他们趁火打劫。” “王璞那儿呢?他周边全是直系军队。” “他的人比较多,赣军不让他打掉就算积福,只要能冲出江西,乘船南下谁也拦不住,或者直接渡过长江打穿皖省,以他带的部队战力这个没问题,还有事儿么,我那儿还忙着。” “装甲部队用在北面谁出的主意?” “我啊,怎么了?” “可以适当减少南调部队,但坦克一定得弄到南面,就算赶不上救援也得派那儿。”刘泽突然变了脸色低声骂道:“特么老罗白跟你说政治正确了。” 夏威想下恍然大悟:“清楚,你放心,我这就让他们改掉,有坦克助阵推进速度的确比较快。” “那你忙,以后多想着点儿。”刘泽吩咐完转身离开,接着还要去军械署看下,不过老宋跟了安子这些年,应该没有任何的不臣之心,先前这两位一个是政府大员,一个在机要部门,若起了坏心思可就麻烦了。 想到这儿他有些蛋疼,王子安到底还是安全感甚为缺乏,对穿越客们有着戒备心思,暗里让自己稍微盯下这几人,从日常也能看出,自己这些人只有数人在军中,有嫡系部队的也就王璞一人,可那人除了是他妹夫另一时空也是好友关系;除此李树凯倒也不错,但他掌的是海军,只要不脑残肯定不会有其他心思。 不过换位思考下他也理解,穿越客们最缺少的就是忠心,各种主义都接触过,常年教育形成的三观注定不会因其而改变,基本不会给人用什么思想忽悠,适当的加强戒备坏处也不大,只是理解归理解,他的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倒不是不信任感,实在是这种破活儿你找咱干嘛啊,纵使怕让本时空土著监视探查到部分秘密,去找那几个年纪大的不行么。 咱兄弟可不想跟干内情的官员一样,闹到现在敢跟他们打交道的都不多。 出得门口,看着大厅里还在急匆匆走过的人群,喊着“运输机已派出”的参谋,他突兀的洒然一笑,想这么多干嘛,安子既然给了最多的好处,那就好好干,反正咱也没军权,离了他还抱个金饭碗被那群眼红自己的王家族人玩儿死也是分分钟的事情。 “小高,走了,去军械署。”他对着司机喊道。 …… “目标就那位骑马军官了,两点方向,距离570,半风速…”易长海趴在地上轻声报出数据,旁边主射手刘仁朝心里默算了下,稍稍修正下密位,估摸着差不多了手指轻轻扣动扳机,“砰”的一声响,对方身体顿时跌落马下,还在急行军的士兵立马大乱,嚎叫着向两旁卧倒。 拉下枪栓退出弹壳,随即朝着慌乱的敌方士兵又是一枪,打完也不看战果,两人伏下脑袋慢慢向后移动,待地形将敌方视线遮挡后赶忙起身,撒丫子朝着山林深处跑去,不片刻,有迫击炮弹跟子弹打在周围,不过对方应该只从枪声判断出他俩的大概位置,所以弹着点有些散落。 “长官,再去哪儿打?”易长海略显兴奋的轻声叫着,他俩属于鲁军的猎兵部队,专业狙击手,非是那伙子侦察部队中的二把刀可比,此次本是随军去往江西打打酱油,没成想返回时还没到家就赶上了大战。 不过他今年刚毕业,还没上过战场,也就跟着身边这位上尉狙击手混着,顺便攒攒经验。 “先清理掉他们的侦察兵。”刘仁朝话不多,吩咐一句便朝着密林中扎去。 第194章迟滞 “苏省侦察兵水平有限,但他们人多,若放任不管会吃大亏的。”刘仁朝边走边跟易长海讲解着战斗中的注意事项:“之前的伏击点已暴露,对方肯定会过去查看,要不让后方制高点存在敌军兵力可是很危险的。” “接下来该怎么打?” “看我之前放置的诡雷了么,找个视野良好又能藏身的地方,准备再打次伏击,然后往山里跑,他们应该不会追太远。”刘仁朝抱着枪快走几步,找到一处灌木丛,瞅瞅周围地形,还算凑合,便招呼分给自己的观察手过来。 这地方视野开阔,能清楚看到之前打伏击的地方,不长时间远处果然跑来一伙敌方士兵,相互间隔得很开,自己布下的诡雷估计炸不死几个了。 把枪口慢慢探出,又拉了下身上的迷彩伪装服,他轻声对着易长海说道:“报数据。” 将易长海报出的数据套入到公式中,稍微算下,然后枪口随着对方士兵的跑动慢慢移动,就等着诡雷爆炸那一刻开枪,也好盖住枪声,防止被敌人发现自己的藏身地。 从前清年间就开始跟着大帅混,到现在得有*个年头了吧,按理早该提成校官,可他十分讨厌当官的感觉,只想着拿枪冲在第一线,为此不止黄二虎劝了他好几次,就连大帅都亲自接见过,但都没能让他改变心志。 自己属于大山,属于丛林,不该被琐事束缚在那间小小的办公室内,好在大帅对自己也是照顾的很,不光把军衔提成上尉,还给了个猎兵学校的教官位子,现在更是调入卫队旅中。 此次归途被截,自己等配属的狙击手被大部撒出,前往敌军行进路线进行迟滞骚扰,虽也成功击毙几个敌方军官,可看样对方铁了心要拿下浦口渡口,只是派出少量追兵进行驱赶,到现在,追兵都换成了本就在附近搜索的侦察兵,大部队却是快速前进。 也不知其他组人有没有取得好的成绩,对方别看这会儿跑得欢,长此以往士气下降很快的。“轰”,布置的诡雷成功炸响,“砰”刘仁朝手中加装瞄准具的13式步枪紧接开火,特别挑出的高精度步枪有着优良的弹道,直将对方一名快速奔跑的士兵撂倒在地。 枪声被手榴弹爆炸的声音覆盖,对方其他士兵慌乱的卧倒射击。下一个目标,却是对方的指挥人员,观察片刻,有人似乎在发号施令,将其稳稳的套进瞄具,轻轻扣动扳机,子弹瞬间以远超音速的速度向其射去,直接从那人头部穿入,登时了账。 赶紧起身爬起,飞速的向后逃窜,余光看到易长海似乎还想补上一发,转身踹过去:“你大爷的快跑,哪个二货教官教的你。” …… “师长,再这样下去不行啊,不等到码头咱的人士气得全掉光。”李雪峰打马从远处跑到自家师长身边叫着:“鲁军的神枪手太多,这冷枪打的忒邪乎,弟兄们快受不了了。” 老山山脉还没全过去,自家就已经死伤数十人,虽说伤亡放到全军中称不上大,可一手指哪打哪的枪*是吓坏不少新近征召的士兵,谁也不知道下一刻死的是哪位。而且对方似乎净挑军官打,甚至还把一团长打成重伤,要不是自己就在左近,那边得立马炸营。 打到后来就连自己跟师长也都换了身衣服,装成低级军官,若不是为方便指挥,这会儿连马都快不敢骑了。 “那你说怎么办,人少了不敢去追,人多他们就跑,迫击炮也打不着人,这特么打了多少发炮弹了也没见个人影。”朱熙一脸愤怒,也是为此大为光火,还没到前线呢就给人逼成这熊样:“总不能停止前进全员开到山里追他们吧,再晚点儿那位响马头子就该把战壕挖好了。” “不是,抽出一个营,配上迫击炮,到山上把他们逼走,他们人少,拉网过去不敢打的。” “砰”远处传来一声枪响,把李雪峰吓得缩了缩脑袋,只少数几个人能把己方打的风声鹤唳也算能耐,不过这只是条件反射,他也知道既然能听到枪声子弹早该射向被瞄准那人了。 “那让四旅八团抽出一个营去,他们团长受伤,今天也发挥不了多大作用。”朱熙刚才也缩了下脖子,不过转眼挺起身来,得注意风度,可不能让这群士兵把自己看扁:“就沿着山梁走,跟咱们保持一定距离,与大部队脱离接触后让他们到林子里去,把那群老鼠给老子撵走。” “是。”李雪峰打完敬礼想去分派任务,不巧马蹄子咯了块石头偏了下,差点让他跌落马下,同时一颗子弹从其胸膛刚才所处位置打过,紧接一声枪响传来,将李雪峰吓出一身冷汗,心里狂拜各路神仙,今天出门看了下黄历,否则很大可能得死这儿。 一个营士兵很快被派出,大几百口子人拉开架势离开官道朝着山上跑去,在一处地势比较平坦的区域他甚至看到了两个慌乱中跑开的身影,后方有迫击炮开火,但两人短时间内便跑入树林,转眼间没了踪影。 “快,快,今日首个突入敌阵者,官升三级。”李雪峰打着廉价的许诺,但这并不妨碍一群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军汉为之拼命,一时间已是达到平日行军最高速度的苏省军队又快了几分。 …… “大帅,对方已经上来了,您赶紧去指挥部吧。”张自忠有些焦急的看着自家大帅,他要不进去,自己打起来可是束手束脚的。 “那好,荩忱啊,这仗可要打好了,一定把咱鲁军的气势打出来,让这群屑小之辈看看,敢跟列强干仗的军队,不是他们这伙土军头能比的。”王子安又是一通乱吼,喊完跟着侍卫扭头奔向已初步具有防护能力的指挥部,他倒也知道,自己在外面虽能加点士气,可到底千金之子不坐垂堂,真要出点事儿,依鲁军现有体制,分崩离析也是早晚的。 不过这是自己刻意营造的局面,军阀么,就得对得起这个称呼,要真存在威望能跟自个比肩的人物撑起鲁军大梁,他也是死活不放心。 他现在十分痛恨一件事情—明知道自己土改得罪人太多,周边遍布仇家的情况下还不知死活跑去江西转悠,实在是自信心膨胀的有些厉害,忘了那可是血海深仇,说是杀父之仇、夺妻之恨都是轻的。 但再悔恨现在也无济于事,苏军已经集结起部分准备进攻,也只有尽力弥补此举带来的恶劣影响。好在他对自家军队无比信任,相信他们的能力足以守到援军到来,甚或拖住敌军再来个中心开花,一举歼灭江北守备部队,从而拿下这个让自己无比垂涎的富裕省份。 若是操作好了,再从皖省身上切块肉也不是不可能。 进入指挥部,走到临时安放地图的桌子旁,拿起手电筒与放大镜细细观察起来,多少年没亲自指挥部队了,现在想想还有点儿小激动。 指挥部顶端覆盖有大量横梁支撑与沙袋,足可抵挡敌军七五炮攻击,而且在他们未能突破自己的第一道防线前火炮也没那希望打到这边,也就安心的看着,昏暗的油灯与手电筒的光束形成鲜明对比,让已经习惯电灯照明的王子安有些不习惯,不过权当忆苦思甜了,也好体验下前线指挥官的生活。 “轰”,是敌军的七五山炮在进行攻击,可惜此次回来嫌那东西太重没带,否则能让他们在这儿得瑟,但也不打紧,己方轰炸机部队已紧急转场皖东北,凭着机场弹药库里的部分炸弹,几个小时后就该轮到对方挨炸了。 …… 刚才的炮击很是猛烈,这让习惯了拿炮轰敌人的鲁军有些不适应,且己方掩体不太合格,又没反斜面可供躲炮,因此给炸得满嘴是泥的高旭在炮击停止后抬起头狠狠骂了句,旁边有具尸体,躯干还在汩汩冒着鲜血,是班里的兄弟,伸出手探下,已是没了气息。 “打。”敌方士兵身影出现在眼前,随着排长一声大喝,高旭紧接扣动了手中扳机,己方刚还稀稀落落的枪声顿时大作,几十条长短枪组成严密的火力网,将敢于来犯的敌军打倒在地。 排里枪法好的弟兄还在不紧不慢的瞄准射击,他们需要优先攻击对方带队老兵与军官,在之前的远距离射击中已是击毙数人,给其带来少许麻烦。高旭枪法不好,入伍时间也短,只能做个普通步枪手,但这并不妨碍他把13式步枪搂的跟突击步枪一样快,只是准头有些不足,都没见能打到几人。 不远处轻机枪手冒着被敌人集火的危险操纵着手中兵器,子弹泼雨般洒向对方,可他那可怜的命中率还不如自个,有了对比的高旭心里暂时平衡,但想想也是不妥,光追求射速屁用没有,这又不是压制火力,随即静静神,仔细瞄准一敌军士兵,稍等片刻后扣动扳机,可惜子弹不知打哪儿了,这会儿来不及补枪,余光中似乎有人正在朝这瞄准,赶忙低下头,子弹从头顶飞过,击中了身后的土墙。 “好险”,高旭嘴里碎碎念着,将枪口对准刚才开枪那人—只是进攻者太多,这会儿再去哪儿找人。 第195章轰炸 敌人排着密集的兵线向前推进,高旭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但光那无边无际的人浪就让人心里发麻,听连长说,欧战那边也是这么个打法,一伙人不计伤亡的死命冲,防守方则充分利用堑壕与机枪搭配成的防守阵地进行阻击。 他还说两方大战自己的盟军方有一次战斗死亡人数达到六万人都没能突破敌人阵地,对此数据高旭表示怀疑,一天把将近半个鲁军的战斗兵力打空,谁能受得了,估计是那边夸大伤亡好要抚恤金吧,国内老多军头都这么干。 心里还在胡思乱想,手中的步枪却是一刻也没停息,虽然参加此种规模的战斗还是第一次,可他没感觉有多紧张,倒是兴奋的可以,在经过初始阶段一阵快速射击后,他把速度稍稍放慢了些,如此命中率稍有提高。 不过对方火力也是猛烈的很,旁边又有个弟兄被子弹击中脑壳,尸体还在旁边躺着呢,这会儿没工夫处理,只能让他受些委屈,先在冰冷的地面上呆会儿吧。 敌人大部进入己方百米防线内,班长手中的冲锋枪开始发威,在一个狭小的阵地上如此火力密度登时让进攻的苏军部队承受不住,高旭眼尖看到有人扔了枪枝向后逃窜,转眼被一拿手枪的击毙。 就你了,连逃跑都不行,心也忒狠,将其套在准星里,就这么随便一划拉,对方身体便倾倒在地,让高旭很是疑惑自己平时稀松的枪法竟能有此长进。高兴之下忘了节约子弹,又快速的上弹开枪上弹开枪,换弹夹再开枪,旁边班长看他进入那种奇怪的模式中不禁大骂:“姓高的你是不是快枪手当上瘾了,节约子弹,打没了没地方补。” 班长骂完自去换了个弹匣又突突起来,高旭经此一骂从狂热中回过神,赶紧的减缓射击速度,可心里却满不在乎,子弹盒里八十颗子弹,这得搂多长时间才能搂空,没看旁边死去的几个弟兄压根没打出多少子弹么。 那伙倒霉孩子中有个甚至都没机会打出哪怕一颗子弹就被火炮炸死,自己能在死前把子弹盒打空就是积福了。 敌人的身影越来越近,已是不足三十米,铁丝网被火炮犁过一遍能起的作用有限,排长大声叫喊着手榴弹,高旭摸出一颗,拉弦等了片刻,起身用力将其扔出去,又赶紧的趴倒在地,随着连成一片的爆炸声,本就伤亡惨重的敌军士兵潮水般向后涌去。 打退了,还算不错,高旭把枪耷拉在一旁,返身半倚在墙壁上,口中长吁一口气,这次战斗给自己打上十分,没像上次那样差点吓尿裤子,最重要的,还活着。 “各班排清点伤亡人数,统计弹药,这只是第一次进攻,都悠着点儿,后面的更难打。”连长的破锣嗓子响起,又在阵地上到处跑着查看情况,来到高旭身旁时踢他一脚:“这才多激烈你就不行了啊,不愧是快枪手。” 高旭翻翻白眼,现在全连的人都知道自己的爆发射速很快,也就给起了个快枪手的外号,不过他是连长,咱不跟他一般见识,抓起步枪装模作样的擦几下,看他走远又扔到一旁,得趁机打个盹,之前挖战壕可把他累的不轻。 看看后面距自己不远处的战壕,由于先前这边人不多,所以还没彻底完成,只挖了个大概,连长也就暂时没让弟兄们用,都前出到几栋房子的残垣跟单兵掩体中作战,不过此时有部分民兵已完成他处作业跑来帮忙,趁着敌方退去的工夫赶紧扩大下,多挖几个防炮洞。 清点完人数稍微休息片刻,敌军还没开始进攻,排长过来叫着他们也去帮忙,亏着近期雨水稍多,地面松软,干起来倒也速度不慢。 “轰”,一处还有半拉墙壁的院墙给敌人火炮击中,随即排长大声吼着:“防炮啦,五生七的山炮。”战壕里顿时乱成一片,还在施工中的士兵与民兵都赶紧的贴好墙壁蹲起来,嘴巴大张防止震破耳膜,仅有的几个防炮洞早给人抢占,只急的几个还没找到地方的民兵晕头转向。 “团长,这仗不太好打啊。”卫队团参谋长观察着战场情况,向一旁还在看地图的张自忠说道:“他们第一次进攻就打的这么顽强,接着组织第二次,也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不好打也得打,知道先前大帅怎么跟我说的么?” “啥?” “以前那伙子当官的,打仗时能跑就跑,上阵也是喊着弟兄们给我上,现在他们对咱们有了深仇大恨,自是不要命的向前冲,口号也就换成弟兄们跟我上,两者对士兵士气的影响不可同日而语,所以,别看他们战术水平不咋样,有这么一股子气撑着,至少意志上是很顽强的。” “那大帅在这儿可是危险了,你能不能再去劝劝大帅,咱们拼死突出去保着他老人家往皖东北跑。” “要跑早跑了,先前对方还没合流好说,现在晚了,而且你没看出来?”张自忠反问了自家参谋长一句:“大帅这是要复制当初剿匪时的中心开花之战,以身犯险吸引住苏军主力,然后靠着援军将敌方反包围,一战解决他们。” “还是太冒险了啊。”参谋长长叹一句,看着远方的战场形势,半响后他的脸色突然变成狂喜,指着从天空中云朵里窜出的飞机喊道:“侦察机,咱们的航空队支援来了。” 张自忠赶忙拿起望远镜仔细看去:“在敌军上空转悠,应该是找炮的,是咱们的飞机。”苏军也有部分飞机,还是自家卖出去的,这会儿却是砸了自己的脚。 对方火炮在先前攻击中发挥巨大作用,给己方带来不小损失,特别是重武器火力点,被直射的敌方火炮击毁数处,否则也不会打的这么憋屈,迫击炮都只能打出几发然后换地方,大大压缩了炮火支援的时间。 侦察机很快将苏军火炮阵地找到,在空中盘旋一会儿后方开始出现轰炸机群,它们高度压得很低,苏省军队没有防空兵器,重机枪也没改过对空射击,只能凭着手中步枪朝天上打几下。 在侦察机引导下机群开始投弹,敌军后方阵地爆发出团团的橘红色火焰,还有部分护航驱逐机也在进行着聊胜于无的攻击,由于机型所限,它们并不敢将机头压得太低,准头上明显不足,只是带来的气势却成功压倒对方。 目光所见,刚还气势如虹发动进攻的敌方步兵开始逃窜着躲避飞机的攻击,阵型顿时有些乱套,张自忠透过望远镜甚至看到己方步兵开始跃出战壕,将突入太靠前的部分敌军击溃,若不是人手有限,估计能打个反冲击了。 “只要端掉对方火炮阵地,下面的仗可就好打了。”参谋长高兴的叫道:“团座,是不是把三营准备好,等机群下次攻击他们步兵时趁势打个反攻。”这伙轰炸机只有十几架,明显后边还有下一批。 “现在就用预备队?”张自忠想了想,也是狠狠的说道:“好,让他们做好准备,打下反冲击,怎么也得再争取上几个小时时间,把战壕弄利索了才行。” 战机投完弹开始返航,已被打的失去锐气的苏军趁势收拢兵力退却,刚才的一轮攻击成功将其后面炮兵阵地端掉不少,仅剩部分配置在前线抵近射击的成了漏网之鱼。 …… 刚才的进攻明显不如头次攻击力度高,多亏了自家战机帮忙,否则说不得连里的弟兄又得没几个,而最妙的,高旭听到敌军后方阵地曾有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传来,应该是把敌军火炮阵地给端了吧? 排长的声音又响起来,这是该去挖战壕了,抽出屁股底下坐着的小洋楸,他有些认命的跟着队伍跑到后面,不过好在民兵的挖土技能点满,现在快要把前方的几栋房子给连起来,只要再多挖几个防炮洞,往深里挖些,这战壕也就成型了。 有营部通信员跑来问连长位置,高旭指指房子后面不知统计啥的长官,那人又颠颠的跑开,一番吩咐几个排长聚到一块儿,半响后自家排长回来喊道:“都做好准备,轰炸机一会儿可能要对敌军再进行轰炸,到时咱们冲出去打反突击。” “对方要是不进攻呢?”班长大声问道。 “不可能,他们现在是争分夺秒,跟咱们不一样,看着吧,时间不长他们残存的火炮肯定会再打一轮,接着步兵就会上来…” “轰”,已被炸得不成样的房子又挨一颗,吓得后面刚想清点收拢来的敌方遗弃武器的连长跐溜跑进弹坑中,自家排长愣愣神:“防炮啦,七生五山炮。” “你特么就是个乌鸦嘴。”高旭也不管他是排长了,骂完紧赶着钻进一未修完的防炮洞中,紧紧抱住头顶,留下半拉身子在外面。 第196章空投 “防炮啦。”排长呼喝着号子跑进战壕,找半天才发现防炮洞都已被占下,只能泄愤般的骂两句,贴紧战壕深深埋住身子。 高旭心里拜着菩萨,默念半天对方还是没停止炮击,赶紧给换成泰山老奶奶。照这打法今天很可能光荣,怕倒是不怕,只是想想活了二十年还不知道女人是啥滋味有些遗憾,当初家里给介绍了个姑娘,对方倒也愿意,可坑爹的是士兵不能娶妻,只能苦了人姑娘先等着自个吧,命好熬成士官甚或军官没了束缚,命不好她就得换个人嫁了。 许是泰山老奶奶听到他的呼唤,对方炮击很快便又停止,不等排长吩咐,一众当兵的赶紧从藏身地窜出,收拾下被炸得七零八落的防御工事,抄起枪等着对方步兵进攻—几栋房子此时被彻底夷平,已是不能再使用了。 身旁有医护兵跑来跑去查看哀嚎的伤兵,担架队则把还能救治的重伤员抬到后方,死了的只能暂时找个地方就地摆放,轻伤员给包扎下便又拿起枪准备战斗。 班里的弟兄这次运气不错,没人死去,只有个倒霉蛋给弹片划了下,旁边有个班却是伤的有些惨,给迫击炮弹打进战壕,高旭估摸着最少得没了三个,不过没撤下去的民兵这会儿直接拿起枪补进了防线,也是熟练的很。 “这群飞机怎么从东边跑过来了。”后方天空有轰鸣声传来,扭头看去,却是东面云层中窜出十来架战机,高旭有些疑惑,想想惊恐的喊向班长:“班长,那特么不是敌人飞机吧。” “俺特么也不知道啊。”班长也是满脸疑惑,不过很是淡定,不像高旭这么丢人。 后方阵地上爆发出的阵阵枪声给他们解了惑,对天射击的机枪火力明确告诉他们,这就是苏军的飞机。 “轻机枪,组织对空射击。”排长大声喊着:“对面步兵还没上来,赶紧的。” 轻机枪手闻言抱起机枪,自有副射手上前举起两脚架,随即开始对空射击,连带友邻阵地也打起了飞机。对方战机大概没想到,这边儿有能反制空军的兵器,之前高度压得很低,突然间遭遇攻击有些慌乱,四散着跑开,有那倒霉的更是给打的凌空起火,呼啸着一头扎向鲁军阵地。 “轰”,高旭有些不忍的闭上了眼睛,这直挺挺栽过去,比七五炮弹威力大得多,加上殉爆的炸弹,己方死伤肯定很大。 好在不知为何对方战机携带的炸弹并没引发剧烈殉爆,看那威力也没传言中这么邪乎,不过这是好事儿,想到这高旭又是遥遥拜了几下:“老奶奶保佑,回去俺就上山给您老人家磕头上香。” 曳光弹标注着的弹道还在继续朝着逃窜敌机射去,将他们远远的驱赶开来,慌乱中对方将携带的炸弹随便丢落到下方鲁军阵地,也不管命中率几何。看半天高旭终于明白,对方炸弹威力不足啊,怪不得刚才殉爆这么小,不会是飞行员往下边扔手榴弹吧。 “敌人步兵上来了,做好战斗准备。”排长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nm,只要开口就没好事儿。”高旭俯身趴到战壕边缘瞄准前方,嘴里恨恨的骂道。 …… “…荩忱,是我,刚才的轰炸造成多大伤亡?”王子安拿着电话高声叫道,远处传来的枪炮声让他不得不大点声,否则不光自己听不见,估计对面也是听不清楚:“只炸到了几处仓库?没有造成太大伤亡?那好,你放心,我已经给后方发报,让航空队务必将敌军机场炸毁,他们只在南京有一处,咱老早就盯着呢…” 放下电话,来到地图旁,有侍卫打着手电照明,拿尺子稍微量下,王子安长出一口气,对着秦时雍说道:“幸亏苏北的机场能够到南京,否则今天说不得得吃大亏。” “苏军手里总共不到二十来架,大多是侦察型号,咱也没卖过他们航空炸弹,就算出动也成不了大事儿。”秦时雍在一旁劝着,他知道自家大帅是心疼手下兵丁了:“何况咱手里还有四挺12。7mm防空机关枪,加上部分重机枪经过改造可以对空射击,轻机枪也能对敌方战机进行驱逐,大帅就放心吧。” “…也是。”王子安想了下扑哧一笑:“是我着像了,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刚才击落击伤几架敌机,报过来了么?” “击落一架,击伤两架,这样就算打不到南京机场,近期内估计他们也不敢再行出动。”依着苏军的水平,这几年能把飞机怎么开闹懂就算不错了,不可能也没那实力将被击伤的战机修复好,如此对方这一战算是吃大了亏,而且效果很差,下次大概是没有了--苏军的战机最大作用是侦察,武器方面也很落后,轰炸拥有防空火力的鲁军阵地得不偿失。 “王介山还没有回话?” “没有。” “继续联系,若有回复第一时间告诉我。”王子安在屋里烦躁的转了几圈,想了下从墙上拿起顶钢盔:“走,去阵地上看看。” “大帅,现在外面打的…” “我要连这点胆子也没有,趁早回家种红薯的好,赶紧的,磨蹭什么。” “是。”秦时雍不敢反驳了,让他劝两句可以,说多了是要留下不好印象的。转身也从墙上拿起顶钢盔,想想又抄起把冲锋枪,跟着王子安出了门。 在几个侍卫的护持下两人来到一处正在加固的工事旁,有官佐看到大帅到来赶忙上前敬礼,随即就听他说道:“弟兄们的士气怎么样,咱现在虽然给人围了,可全省援军都已动员,只要坚守几天,到时苏军就能给咱反包围。” “大帅放心,弟兄们求战之心甚为强烈,绝不会丢了咱鲁军的脸。” 王子安正待勉励几句,不远处第一道防线爆发出剧烈枪炮声,好在这会儿苏军的山野炮在轰炸中损伤不少,已是没了先前般打起来地动山摇的气势。 赶紧交代那人几句,王子安便又领着几人去往他处,行进间天空传来轰鸣声,搭眼看去,十数架轰炸机呼啸而来,到达位置后开始进行水平轰炸,对方自动火力装备较少,鲁军早就配发的轻机枪更是没有,因此多是以人海进攻,想来这一顿炸够他们喝一壶的。 轰炸机过后又是部分速度慢、体型大的飞机飞临鲁军阵地上空,王子安认出这些是自家队伍里出现时间不长的运输机部队,数量很少,仅有区区八架,不过当它们在空中投下无数个洁白色的伞花之后,阵地后方没有作战任务的士兵开始呼喊着“万岁”奔向伞花飘落的地方。 前线士兵大概也是受到补给品从天而降的刺激,在王子安肉眼可见的距离内少有的集结起营连属迫击炮,短时间内向敌方进攻士兵发射了大量迫击炮弹。 无数士兵开始从战壕里跃起,飞速朝着对方被打的晕头转向的士兵冲去,平日里着重练习的步炮协同于此展现出巨大威力,在敌军进攻人群还未从轰炸中缓过神来的当口,鲁军士兵便已成功迫近对方,并借着手榴弹炸起的烟尘突入到敌军之内。 望远镜里士兵们成功破入敌阵,而他们手中持有的大量自动火力也让王子安并没担心此次反突击会否成功--正巧此时有补给品箱子朝几人飘来,他们也便跟着自家大帅离开此地,朝着箱子降落的地点走去。 “连长,俩箱子,一个是迫击炮零部件,另一个全是炮弹引信。”有人惊喜的在现场叫着。 听着自家小兵欢呼雀跃的叫着,王子安欣慰的点下头,只要把头开好,将这大片地方守住,物资供应就会源源不断的到达。 远处,呐喊声也变得越来越响彻天空。 …… “杀”高旭怒吼着把手中刺刀递入前面敌人的身躯中,那人刺刀堪堪离他尚有不到一尺距离,将刺刀搅动几下,对方嘴角开始冒出大量鲜血,脸上不甘表情也随着眼球慢慢涣散一去不复返。 这人也是勇猛,在鲁军借着机群轰炸果断打起反冲击的临死关头都不愿放弃手下独自逃命,而是同自家弟兄一起且战且退,可惜命不好,撤退中给对方留下,短时间内便全军覆没,刚被解决那人周围已是没了站立着的苏军士兵。 人已是死得不能再死,高旭却还不放心,枪托再往那人脸上招呼几下,伸出手探了下他的气息,另一只手却在旁人忙着冲锋的档口伸到其人上衣兜里--随便掏出点东西往口袋一塞,起身也向着远方跑去,那里,担任主攻任务的部队已调派人手进行追击。 有骑兵挥舞着马刀向着把后背留给鲁军的溃兵冲去,骑手不多,只有七八十骑,可对方也是新败,无数败兵哀嚎着将少数己方军官组织起的防线冲垮,随即裹挟着他们一起败退。 “万岁。”高旭狂呼着号子,跟着自家班长没命的冲着。 第197章装死 “万岁”听着前方阵地传出的排山倒海的叫喊声,朱熙一脸铁青之色,鲁军拢共才多少人,配置到此面的防守兵力更少,可他们不止在飞机的协助下将己方进攻士兵打退,还趁机打起了反冲锋,成功击溃对手并撼动了整个包围圈。 自己在这边投进了将近一个团,整营整营的打起进攻,可连对方战壕都未曾攻进去,刚才秀帅打来电话问道进展如何,因此事干系重大,没敢有任何隐瞒之处,果不其然,秀帅在电话里发了通火,除了告诉自己最近的支援部队已经快要到达,还言及鲁军已全省动员,皖东北与苏北的部分军队业已南下,不日即将到达。 为了在最短时间内攻破鲁军阵地,附近的苏省军队几被抽调一空,防范北面的部队明显不足,若不能赶在对方南下部队到达之前击毙王子安,等待大家的,就是要承受那位匪帅的怒火了,去年他就敢喊着石头要过刀,人要换种,这次给他躲过去,估摸着他得要屠城了。 “给我快马飞报李参谋长。”朱熙叫过一名通信兵,言语中已是有些咬牙切齿:“让他组织督战队,再打次进攻,有后退者,杀无赦。” “是。” …… “现在就用督战队?”李雪峰牙疼的看向通信兵,作为参谋不带长,放屁都不响的北洋军队,这参谋系统就从来没好过,战场上也没属于自己的专属系统,不过好在怎么都是带长的人物,他还是被朱熙派到前面作为监军以督促本军奋勇前进。 “师长就是这么说的。”通信兵只是个列兵,能知道个啥。 “刘团长。”李雪峰叫着刚把溃散士兵收拢起来的团长大人,他人正气呼呼的叫骂着几个营连长:“师长要咱们再打次进攻。” “啥,还打?”那位刘团长闻言急了:“参谋长,这儿的情况您又不是不知道,咱的人刚被撵了兔子,近期内要再打一次,保管弟兄们得炸营。” “团长,让我再上前边攻上一阵吧…”刚还挨训的一个营长问言大声喊道。 “闭嘴。”刘团长毫不犹豫的训斥道,就差一个耳刮子抽过去:“你的人上去能撑多久,特么鲁军的火力你不是没见过,那就不是咱们能冲过去的。”他心里那个恨啊,这几次进攻已经把本军打的伤了元气,以后的日子可咋过。 “团长。”那营长突然跪倒在地,被炸得乌漆麻黑的脸庞流下几滴泪水,哭喊着叫道:“您就让我再上去一次吧,那王子安杀了我一家七口,卑下无时无刻不想着报仇啊,刚才我弟弟也死了,我活着也没意思,求团长成全。” 刘团长闻言顿了顿,眼睛扫过一溜站着的营连长,家里跟鲁军有血海深仇的自是一脸同情的望着那位营长,跟王子安没甚瓜葛的也是一脸不忍,叹了口气说道:“唉,好吧,你再领人上去打一场,三营长,你的人一起上,一营留作预备队…” 旁边李雪峰拉了他一下,附耳说了几句话,这位刘团长明显顿了下才说道:“但老子把丑话说前面,只要上了,你就别给我下来,不夺下鲁军阵地敢后退者,按战场逃兵记,就地实施战场纪律。” “谢团长。”那人闻言大喜,站起身大踏步走向门外,浑不管被点到名的三营长一脸铁青。 “参谋长,师长真让组织督战队?”待一众下官出了门外,他问向李雪峰。 “这还能有假。” “那此仗输定了。”这位团长一口断言。 “为何?” “官佐中是有人跟鲁军仇深似海,可底下小兵子没有啊,之前我曾做过调查。”他也不是苏省或皖省出身,故而能有闲心整这些东西:“就以我的团来说,底下三个营长十二个连长,跟鲁军有仇的四个;当兵的有二十六人家中分得土地,有他们当标杆,估计没多少人真能兴起那心思跟人拼命。” “这些人清除没有,若是动摇了军心可是麻烦的很。”李雪峰皱下眉头,心说这人也是,先前怎么不把这情报上报呢,好让自己等人能有所准备。 “哪儿啊,我也不知道两军要干仗的。”刘团长一脸郁闷,很是受伤于这等大事儿把自己给排除了,明显的信任不过么,“我的团还算好的,那些从苏北一带招兵的,他们军中麻烦事儿得更多。” “你盯着点儿,先别管其他了,把这仗打好再好。”李雪峰拿了顶钢盔戴头上,这还是先前从鲁军探哨手里夺来的,拢共就几顶,“我到后面找师长去,还有,把督战队弄起来,就算做给师长看也得放到进攻部队后面,具体做法你看着来。” “是。” ……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坏消息是还得进攻,好消息则是不用担惊受怕于对方的飞机轰炸了,听上面说他们晚上没法出动。邱少文躲在弹坑里胡思乱想着,旁边是班里弟兄,白天的进攻他们给人报销三个,伤了两个,还剩下九人,也不知今晚过后又有几个得去阎王那报道。 士气低落的很,前次进攻他们被撵了兔子,这会儿才堪堪收拢完毕,本想着就此歇息片刻,熬过今晚再说,没成想上边下令,让他们准备好,等着炮兵打完再攻上一阵,听说后面还有督战队,谁也不能后退。 这叫什么破事儿,邱少文想起来一肚子火,打了一整天,不说下去休整,就这肚皮都没能混饱,到现在也没人告诉自己晚饭怎么解决。 “班长,我饿了。”邱少文这边厢想着,有兄弟则直接开口说话,抬眼看去,是个当了几年兵的老油子,也只有他们才敢这么肆无忌惮的闹腾。 “忍着。”班长没好气的说道:“我也饿了,可上面不给饭我也没法,要不你去找排长或连长问问?” “别介。”那人连忙回绝:“我去哪儿找他们问,尸体还在前面摆着呢,唉班长,你说这伙子当官的怎么现在全都变了性子,打起仗来嗷嗷往前冲,到底咱是小兵还是他们是小兵,以前也没这么积极啊。” “我说老三,都啥时候了还想着这些四六不靠的东西,想想一会儿怎么活命吧。”班长也是一肚子牢骚:“都给老子记紧了,冲锋时尽量把身子压低,别直挺挺等着挨枪子,鲁军的机枪太多,一不小心就得给人弄死。还有,命是自个的,都爱惜着点儿,长官们跟鲁军有深仇大恨,咱跟人八竿子打不着,都机灵着点。”他倒是稍微清楚这仗的起因,话里提点着。 “轰”,后方炮阵地开始发威,之前被鲁军打散的部分炮兵又重整阵地,收拾下能用的火炮,尽心尽力的支援着兄弟部队。一众还在弹坑扯淡的士兵见状停止交谈,有那矫情的还把耳朵捂上,就等着攻击信号发出,站起身迎接未知的命运。 有个几分钟时间,进攻信号发出,不远处另一弹坑里爬出刚被战场提拔的排长,手里步枪一挥:“冲。” “冲……啊。”邱少文有气无力的喊几嗓子,拖着枪小跑的跟着自家队伍向前冲,班长在他附近,两人尽量跑之字形,这儿离对方阵地还有四五百米,防守方尚未爆发激烈的抵抗,只有零散枪声响起,借着挂在天空中的照明弹光亮,他发现不时有人被打倒在地,其中就有刚还带头冲锋的排长。 这会儿所有进攻部队的长官都换了军服,虽说不方便指挥,可至少能把命保住,对方军中存在大量神枪手专门打击己方军官,起先为此吃了大亏。不过他们仍能凭借仔细观察找出混在进攻部队中的部分军官—总不能不指挥吧,只要你指挥,就得叫喊,就得分派人手,这却做不得假。 邱少文的班秉承着班长意志,跑的比较谨慎,虽然是最紧要的突击部队,可他们还是成功混到己方中间靠后位置,并且到如今一个人没伤着。 好运气在距离鲁军战壕还有二百米时用尽,有个新兵被重机枪子弹击中腿部,七九重尖弹的威力显露无疑,直将那人小腿击穿打断,还顺带带走一块肉,新兵哀嚎着躺倒在地,希望有人能过来将他救走,可现实残酷的很,进攻中很少有人会停留进行救治,他们军中也没大量配属医护兵编制,只能就地扛着。 邱少文有些不忍,但也只是不忍,抱紧钢枪跐溜几下便也没了人影。“轰”,有迫击炮弹在不远处炸开,顺势向前扑倒,离着有些远,身上没缺啥零碎,爬起身拽起跌了一跤的班长,几人便又相互扶持着向前攻去。 身旁到底落下多少枚炮弹他已经数不清了,鲁军充足的炮弹供应让他很是不吝,都打一整天了,对方火力密度没见降低多少,自己等人还要死多少才能把他们的储备消耗干净啊。 再往前已经到了鲁军百米防线,这个距离对方火力密度会突然加大,这是用血的教训换来的经验,邱少文行进中不忘观察着四周,冲到现在兵力缺口越来越大,进攻时显得无边无际的人浪如今稀落很多。 “趴下。”班长一把拽过走神的邱少文将他按倒在地,紧接一颗81mm迫击炮弹在身旁炸响,两人等片刻抬起头,摇摇脑袋,相互对视一眼,邱少文压低嗓音问道:“装死?” “装死。”班长没看他,说完还不忘拿枪绊倒一爬起身准备前冲的新兵蛋子:“趴好,冲个屁。” 第198章反攻 进攻时九人,刚才炮弹又炸死一个,到现在剩下七个,邱少文心里很是伤感,这破仗,再打下去老子就鼓噪人闹兵变,伤亡成这熊样了还打。 旁边全是自己班里的弟兄,都借着那颗迫击炮弹躺地上装死,机灵的老三甚至还“啊”了一嗓子,瞅准机会跳进刚被炸出的弹坑。 他们正处于距鲁军百米处,那边子弹泼雨般的打将出来,这火力,谁冲谁死,也不知后面火炮怎么打的,楞没灭掉几个火力点,还是说他们挖的战壕比较好,能防住己方炮火覆盖。 已经有己方士兵攻到了离他们三四十米的地方,借着燃起的火堆与照明弹光亮,邱少文慢慢抬头望去,眼前一幕在他心里留下深深的影像—同袍的攻击似是被人硬生生打断,就在他们三十米左右距离处不得寸进,无数士兵冲到那边又倒下,短短时间地上摆满了尸体。 对方手榴弹雨点似的砸过来,一道烟幕把两军隔开,旁边班长也被震撼的不行,嘴里嘀咕着,声音有些颤抖:“他们打出了弹幕,幸亏没冲,就在这儿装死,谁也不能上。” 邱少文深表同意,又把头埋下,有些不忍直视前面惨状的意思。他的前面有具尸体,被他当成掩体挡在身前,此时觉得这位好孬也是自家兄弟,不能没个姓名的死去,便在他身上摸索起来,不想那具尸体突然开口道:“兄弟,你干嘛。” 邱少文当场拔下刺刀要刺过去,唬的那人赶紧接上:“别介,我是人不是鬼,在这儿跟各位一样,我说行啊你们,半个班的人敢一块儿装死,还装的这么有水平,不怕回去给督战队弄死?” “一个班。”也被吓个半死的班长纠正道:“反正冲是肯定死,不冲等会儿往后退还有可能活着,你嘛时候躺下的,我怎么没看见。” 那人还没回话,前面已是彻底绷不住的进攻部队呼啦啦朝后涌来,有人边跑边哭喊着:“营长死了,连长又死了,跑吧。” “跑了,跑了。”兵败如山倒,后面有鲁军士兵趁势尾随,邱少文几人也不抻着了,看进攻人群退过来也赶紧爬起身,汇到人流中撒丫子往回跑,他眼尖,看到路上不时有人从地上爬起,跟着大部队一起往后撤。 “通、通、通”,是重机枪清脆的铜音,来自己方阵地,溃兵有不少人给打倒在地,邱少文看看班长,那人也是果决,看着后退人群又都开始趴倒在地,甚或有几人要返身再打,手里掏出颗手榴弹,拉了环趁乱使劲扔出去,“轰”一声响,重机枪连同几个机枪手顿时了账。 旁边还有一挺在响,邱少文看看四周,远离班长几步,也掏出一颗,口里大声喊道:“你姥姥的督战队。”说罢一运劲,手榴弹照准马克沁扔了过去,慌乱间准头有些不足,加上他还要趁乱离开,防着给人秋后算账,没能将重机枪打瞎火。 不过有带头的就行,早给重大伤亡弄的快要崩溃的溃兵不管不顾的操起手中家伙,照准被炸得蒙头转向的督战队打了过去,好死不死,后面还尾随的鲁军几发迫击炮弹也落到他们中间,这支组成没多长时间,未有寸功立下的督战队立马散架,放开后退道路,也混入到溃兵中,拖枪朝向己方后面阵地冲去。 …… “跟老子打夜战,也不看看马王爷有几只眼。”王子安看着全面进攻又给打的全线溃败的苏军有些乐不可支,这是觉得白天打不进来想换晚上试试,可也不看看,就你们那小身板打的起夜战么。 打仗讲究个配合,可能在现时代的夜战中打得起配合的军队他还没能在现下中国找出几支,就算有几个不走寻常路的也只是沾了突然袭击的光,靠着对方更加不堪才能获得成功,可自己的部队水平如何,常年胜利已让他们形成了一种天王老子都不怕的气质,能沾鲁军光的,现在还真找不到,以后更没可能找到。 “要是咱的人再多点就好了。”张自忠护在自家大帅身边,有些感慨的说道:“为了这次反冲锋,民兵都全体武装进入到阵地进行防守了。” “我知道你是怕将我陷入到不利境地打起来束手束脚,不敢全面反击,不过军人么,就该有当断得断的气概,尽量别考虑我,咱的人就算全撒出去被人渗透进一两只小部队,他们也翻不起什么大浪。” “谨记大帅教诲。”张自忠打了个敬礼,只是心下有些苦楚,打的过于激进肯定有风言风语说自己不顾大帅安危,可要太过保守不说自己这关过不去,大帅看到眼里也会认为自己水平稀松的很,这平衡点有些难办啊。 “报告。”有人进到指挥部,大声喊道:“三营来报,我军成功突入敌方营地,击溃敌阻拦兵力一部,击毙苏军团长一名,现已收拢部队撤回阵地,左右两翼也将各自方向敌人击溃,并逼迫对方阵地后撤一公里。” “给他们传话,撤回阵地后赶紧修复各处损毁工事,加强火力点防护,注意节约弹药,收拢对方遗留战场武器,航空队虽有支援,但指望几架轻型运输机把一个多团的后勤撑起来不可能,还得靠着咱自己。”王子安想了下说道,还是刚才张自忠提到的问题,己方兵力太少,去除战场损伤,能打进攻的比起对方差了老大截,别看把他们打退还趁势反攻,可到底不敢硬碰硬的攻打苏军后方半成形阵地。 “是。”来人退下,王子安则走到一旁的无线电台前问道:“第一军王军长联系上没?” “报告大帅,还没…”电报员刚回一句旁边有人高兴的大叫道:“联系上了,联系到第一军了。” “赶紧收电报。” 等电报员对照字典将第一军发出的信息译毕,已是过去一段时间,早已等的心焦的王子安拿过译文细细看去,嘴里还把内容读了出来:“我部已成功收拢各进攻部队,击溃并裹挟部分苏军撤出战斗,现正星夜回返。” …… 各处低矮丘陵之间的道路上,一支长长的队伍正快速行进,火把直直照亮了半个天空,两旁山头也有星星点点的火把,这是侦察兵混迹在各处。 接到王子安的密电王璞是大为惊讶,可当时各军正处于进攻之中,无法立刻退回来,不得已,让人猛攻一阵把城里的粤军打的不敢出来,然后让尚未收到消息的苏军两支部队接手先前自己打下的各处地盘,抽身出来又立马翻脸不认人,将苏军剩余部队裹挟、军官大部俘虏后开始攻击苏军第二师与张宗昌部。 先前还觉得鲁军甚是够意思,把到手功劳让给自家的第二师与张宗昌部立马抓瞎—附近皖军与奉军对此情况准备不足,只能看着两家霹雳乓啷打个热闹,他们闹不懂之前还好的蜜里调油的两方为何这会儿突然翻脸,也就干坐着看戏,顺便防范城内粤军看出热闹出来打秋风。 可粤军马济也不是吃干饭的,虽在前几日战斗中损伤颇大,但仍是看出便宜,撇开看戏的皖军与奉军,集中主力朝着苏军的屁股插了过去。苏军兵力战力本就不如鲁军,乍逢劫难几个带队主官无法实施有效指挥,只几个回合便全都败下阵来,一时间兵败如山倒,万多苏军兵马漫山遍野的开跑,建制立马散架,不经长时间收拢已是无法再行战斗。 达到目的的王璞也没多想,他没打算彻彻底底的将这两支部队吞下,只要打散了对方让他们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无法搅局就成,故而得手之后全军收缩,撒出的侦察兵大部也在短时间内撤回,一待收拾妥当,跟皖军、奉军打了声招呼说自家要撤兵,您两家自个看着办吧,随后全军后撤,临走时还将第二路军兵站里的粮草、弹药大部带走。 临走前,王璞不忘给刚趁机打了个胜仗的粤军马济部送了封信,明言己方已是撤军。 “快,加快速度。”沿途道路两旁,有各部长官正在对着行军中的士兵大声命令着,“苏省军队背信弃义,正在浦口围攻大帅的卫队,咱不能就这样便宜了他们,快点儿过去,还能赶上喝点兄弟部队的汤。” 相比于鲁省境内各机构乱成一团,他们倒是信心充足的很。处在大部队中军位置的王璞勒住了缰绳,坐在马上静静的看着一队队快速走过的士兵,脸上满是刚毅之色,救援安子他是不用想了,这一去几千里的,真要靠着他去救估计人早死的渣子都不剩。 只是救援赶不上,但接下来的大战可不能缺了自个,数年积累,爆发就在今朝。 “军长,军长。”有人骑马快速跑来,打眼望去,却是一旅长穆恩堂,这人现下虽归聂宪藩直管,但到底是王璞嫡系,还没习惯事事都给聂师长汇报,经常越级:“联系到…” “小声点。”王璞突然暴喝一声将那人吓住,随即穆旅长有些讪讪的再靠近点儿小声说道:“那位农军首领李泽轩已经到了左近,就等您开口他好过来。” “赶紧让他过来啊,再晚点儿咱就该跑没人了。” “是。” 第199章坑人 “泛舟,你这字取得不怎咋滴啊。”王璞无视了自家军队正忙着后撤的紧急时刻,跟李泽轩开起了玩笑:“怎么样,在这儿还过得去吧。” “你就别磕碜我了。”李泽轩泛舟拍拍衣服上的灰尘,指指自己这身装束:“看我这土布斗笠草鞋的,你说我过得咋样?” “那想不想回去?安子之前就曾说过,鲁省大门永远给你敞着。”王璞有些感慨:“革命不好闹,也不是请客吃饭,要真觉得不行,咱们还是好兄弟。” “你这意思咱现在就不是好兄弟了?”李泽轩满脸苦笑:“日子苦是苦了点儿,可也觉得充实,而且我的理想在这儿,要真跟你回去了,那算不算逃兵?我丢不起这人。” 抬手阻止了王璞想说话的意图:“别说这些了,真到混不下去的那天我肯定回去,咱说正事儿吧,连夜把我弄来想干嘛,还有你不在前线跟粤军干仗么,怎么全军撤退了,攻不下来?没可能吧,就你们这战斗力,现在没人能挡得住。” 王璞看眼又把裤腿拧了把的李泽轩:“后面出问题了,具体的我也不瞒你,安子得罪人太多,回程路上让江苏省军堵在了浦口,我估计着那边已经打得热火朝天了,这不怕我这支孤军出问题,紧赶着让回去。” “把你叫来是顺带帮你下,我手中有部分火炮太过沉重,无法带回去,留给赣军也是殊为不智,他们跟苏军穿一条裤子,全便宜你了;而且我这回程估计得一路跑一路打,还得就地补给,老百姓没捞头,我想拿这边儿的大户开刀,你就在后面跟着,扩大影响力。” “这些也不是白给,我知道你的根据地在武功山、明月山一带,你得给我大量向导与情报支持,这地方山峦起伏的太容易给人伏击,用你的人做侦察正合适;另外,你的人必须闹起来,帮着吸引赣军注意力,方便我的人跑路,至于说为什么我自己不打,这会儿没空跟他们墨迹,还要上赶着去往江苏。” “如果赣军直接放开道路让你过去呢?”李泽轩从王璞兜里掏出盒烟,拿出一根点上,顺手把剩下的塞上衣口袋:“我的人太少,各地自卫队合起来不过两三千人,正规队伍就更不用说,而且你的火炮就算给我我也没几个人会用,日后后勤补给也是个麻烦事儿。” 李泽轩去年离开山东来到江西,虽同为穿越客,但到底他跟王子安等人不是一路人,所以也没靖帅赠送的新手大礼包,靠着当初给的几个人跟千把块钱混到现在,如此发展必然快不到哪儿去。 而且他比王子安更加激进,来此以后直接抡直了膀子开干,从几个小地主入手,截了他们家财后招兵买马,接着就跟当地驻军干了一仗,合着他命好,此地驻军堕落腐化不堪,给其抽冷子放倒,名声大噪下有点得意忘形,不止开仓放粮收买人心,还把其后一段时间内夺得的土地全给分了下去。 当年王子安闹腾的时候对各地土豪做过分类,势力大的、在当地名声好的、牵连较多者都未曾有动过,就是防着初始兵力不足怕引得众人来剿,可李泽轩不,他觉得靖帅有些畏首畏尾,不管那家人有何后台,都是一竿子放翻。 这却捅了马蜂窝,他才几个人,能打下初始局面全靠着对方麻痹大意没拿他当回事儿,可到了动真格才发现—自己的人是真拿不上台面,连续输过几仗后势力大损,不得已只能改变策略,退到山里跟人打游击,抽空弄几个夹缝中的村子,如此才慢慢恢复元气。 这一来一去时间全给耽误了,地盘、兵力、财源都不足,也如此他才跟王璞道出实情,非是兄弟不想帮,实在能力有限,就大几百号人的游击部队,你把火炮给了也是没用,带上那个纯粹拖后腿。 “这倒是我鲁莽了。”王璞沉思下:“我还以为你能打出跟当年冯伟军差不多的局面呢,不过这样也好弄,你就跟我屁股后面,我开一个地方,你的人就跟进一个,先别管拿到手能不能守住,你就纯开仓放粮也能收买不少人心,怎么样,权当哥哥临走帮你一把,怎么说咱都是一个地方来的。” “这个行。”李泽轩听他说完立马大喜,还是自家人来的实在,纵使没混到一块儿还想着旧情呢:“向导好说,帮你做做情报侦察也行,只要不嫌我的人水平低就好,不过那些身管火炮我是真没法弄,迫击炮倒是可以。” “军长,殿后的队伍都快过去了,快走吧。”有人找到还想跟人交谈的王璞喊道。看看只剩个末尾的自家队伍,赶紧把剩下事情跟李泽轩交代完毕,他便紧赶慢赶的离开—大晚上的行军已经表明时间很是紧迫,不能因为自个再耽误了。 看着李泽轩的身影慢慢模糊,最终消失在道路旁边的丛林里,王璞脸上流露出诡异的笑容,忘了告诉他,这会儿敢跟鲁军扯上关系的义军或匪伙,都会遭到本地驻军不死不休的围剿,王子安的恶行在那儿摆着,热河的事故足以引起大多数督军政客的警惕—别人不是傻子,压根不信两边没关系的说辞--为防止再给那位匪帅摆上一道,把隐患掐死在襁褓中才是正途。 先前这边离着山东太远,李泽轩的人也没闹起多大声势,故而没太引起他人注意,被围剿也只是因着打了不该打的人,可只要自己把打下的地盘送给他,赣省督军陈光远铁定会从中看出某些事故,如此一来,李泽轩必然会被人所重视,等待他的,将是无休止的战争。 安子因为要保持穿越客内部团结,不敢做出太出格的事情,那就让自己来代劳吧,这人怎么说也跟己方发展理念不同,若由得他闹腾,日后真成心腹大患可就抓瞎了。 而且这样做还有一层意思,除了能保住自己打算大出血外送的身管火炮外,还能让陈光远把注意力放他身上,减少己方压力,到时候,不管李泽轩主观上想不想帮忙拖住赣省军队,实际中他必然会这样干。 兄弟,这才是民国,要有时时刻刻被人算计的心理准备,王璞骑马跟在自家队伍吊车尾的位置,心里想道,脸上表情在火把照耀下有些忽暗忽明。 至于李泽轩所说赣军可能不会攻击己方军队的事情,周围出现的部分不明身份探子已是表明了陈光远的态度。 …… “师长,刚才六团来报,他们在行军途中又击溃了一股大约一千来人的民团武装,加上这次,咱行军不到五十公里,都特么跟人打五回了,是不是弄点雷霆手段震慑下他们,再这样下去,规定时间很悬能到达浦口啊。”第二师三旅旅长邓家彦撵上正打马狂奔的王子敬,把他拉一旁说道。 看着旁边正在强行军的第二师官兵,王子敬稍微喘息下,问道这位一直跟着自己干的部下:“这会儿你怎么跟人施行雷霆手段,是把他们全抓过来砍了还是屠村?我告诉你邓家彦,这里离着浦口也就剩二十多公里,加把劲赶在天黑前跑到浦口才是正途,要是因为你这点小心思误了我哥性命,不用军法处,老子就敢毙了你。” 邓家彦出身皖省,是鲁军中少有的外省籍高级军官,出身也是绿林,多年前曾被本地民团伏击过,差点就身死灯灭,所以才有王子敬让他收起小心思的话语。这人平日里也是机灵,怎么这会儿就犯了糊涂,生起这种心思。 给人一顿教训的邓旅长不敢有任何怨言,跟王子敬说过几句好话紧接的开溜,后面王师长则接着马鞭狂抽,一溜烟的又跑去前方。他们现在已经到了乌衣古镇,距离浦口渡口大约二十多公里,此地处于平原地带,路途好走,很有可能以强行军的状态在天黑前到达。 其实刚才也不怪邓家彦会想着给那伙子民团军点厉害看看,第二师从皖东北乘火车南下,在蚌埠集遭到皖军阻击,好在对方战力堪忧人数不足,也没将铁路线给拆了,所以在前锋击败当面之敌后剩余部队继续坐火车南下,直到了三界镇一带才下车步行行军—这地方铁路被当地民团给扒了。 接下来第二师一路小仗不断,也不知那些本地民团是如何得知鲁军要乘车南下救援王子安的,他们联合了很多本地豪强,就地对鲁军进行阻击,那行动力与组织力直直爆掉一众北洋土军头下属军队,不过他们的组织力度上来了,战斗力却没能有任何变化,被人迫击炮一顿乱轰便基本散架,只是如此也耽误鲁军不少时间。 赶个路都不让人肃静,弄的第二师上下无论官兵都是恼火的很,之前路过滁州时本以为打定主意要跟自家过不去的皖军会继续堵截己方,当要给对方点颜色看看,没成想那边的守备旅长是已被招安的丁万松,其人早给鲁军打怕,楞没接受倪嗣冲命令,放开大道让人过去了。 正规军都缩了,还是有民团军狗皮膏药似的上来打,也不知双方有什么深仇大恨,老子们又没在你们这边儿捣鼓土改,不过也快了,就凭着今天的仇,日后把皖军干掉先给这边儿来场声势浩大的行动,等着吧你们,王子敬骑在马上恨恨的想着。 远处传来轰鸣声,抬头望去,是一架侦察机呼啸的向着浦口方向而去。 第200章军官团 “轰”一发迫击炮弹有气无力的落在前方已被炸得坑坑洼洼的地面上,除了又增加个弹坑没起到任何作用,高旭从堑壕里站起身,露出半边身子向外面望去,没有动静,缩回来坐下,继续他手上还没完成的遗书。 作为初小毕业的文化人,这点活儿干起来自是得心应手的很,放到以前他也是排里御用的家信代写人,不过以后估计是用不上了,想到这儿他有些伤感的四处瞧瞧—周围一圈防守士兵多数不认识,而相熟的兄弟大都在后方阵地冰冷的地面上躺着呢。 班长死了,只会带来坏消息的排长被炸断双腿抬到后面,整天以快枪手取笑自个的连长给人拉响手榴弹同归于尽,连里还剩下多少人他不知道,但自己排加吧加吧是不足一个班了,现在在这边儿的,都是由民兵就地转化。 之前一场肉搏战,让本就残缺不全的连队更是遭到毁灭性打击,敌军冲锋的士兵拿出了不应存在于他们身上的士气与勇气,冲破了防御方的阵地,尔后拉响手榴弹炸掉自己跟敌人的是比比皆是。 这股子疯狂的打法给己方带来重大伤亡,加上先前就已损伤甚重,高旭有些悲观的想着,也不知道阵地还能不能守住。 好在对方也是强弩之末,打过那次疯狂的突击之后再也没有组织起如此程度进攻,其后一段时间只打了几次不成功的进攻,连这边战壕都没能靠近就给撵了回去。 只是手里子弹快没了,高旭翻翻子弹盒,放下写完的遗书,拿起阵亡连长不知从哪儿淘换的望远镜,向着前方阵地处细细观察,看有没有漏掉的武器弹药,这时候,多拿一颗子弹也是好的。 地上还真散落着几颗子弹,双方都用七九步枪,子弹虽有些微差距但也保不准能相同呢,他便爬出战壕,向着那边慢慢挪动,“轰”不知哪儿打来的一颗迫击炮弹又落到不远处,高旭没管它,只坚定的往前爬着。 …… “还有多少能动的弟兄?”王子安沙哑着嗓子问向秦时雍,他的两眼通红,脚下有些虚浮,似是一阵风就能给刮倒。 同样也是三天没得休息的秦时雍揉揉嗡嗡作响的脑袋,看向刚刚经过统筹的数字回道:“不到两千人,还要加上轻伤不下火线的。”他看着满脸疲惫的王子安忍不住又说道:“大帅,要不您去休息会儿?这有我盯着呢。”他已经劝了无数次,虽一次也没管用,可还是得劝下。 “不用。”王子安说完直接把头塞到脸盆里,凉意让他稍稍能集中些注意力,抬起头也没擦下,就这样湿漉漉的跟副官长说着:“咱累,苏军也累,而且他们多次攻击均告失利,连第一道防线都没能突破,士气已是降到冰点,这会儿就看哪家绷不住了。” 外面有人推开吱吱呀呀作响的铁门进来,愣愣神看去,是卫队团的团长张自忠,其人进来先打个敬礼,只是动作明显走样:“大帅,缉私舰队两条运输舰突破敌人江防炮台阻拦,现在靠岸了。” “带过来多少东西?”缉私舰队自打王子安被围后就派船南下,救援的同时对渡过长江支援苏军的援兵进行拦截,他们同时携带了大量辎重物资,可惜航空队未能将江防炮台彻底打哑火,为此李树凯只能组织船队强行突破敌军火力网进行运输,在给击退一次后终于弄过来两条船,这会儿他的大部队已将苏省援兵船队击溃,又跑去跟炮台较劲呢,好在对方被航空队打的不太敢出掩体,双方暂时还能战个势均力敌。 “尚未交接,具体数字不太清楚,不过具联络人员所说足够咱们现有人员所用,属下已经派人过去了。” “先弄点到阵地上去…”说话声音越来越小的王子安终于撑不住一头栽倒在桌子上,脑袋碰到硬木板也是没能将他唤醒。 钢筋混凝土掩体里的几个军官见状赶紧停下手中活计,摄手摄脚的走出掩体,好让数天未得休息的自家大帅好好睡上一觉。 …… “告诉弟兄们,再打最后一次吧。”朱熙嘶哑着嗓子跟参谋长李雪峰说着:“把队伍里所有营以下军官组织起来,由营长带队,弄军官团,后面团长带着剩下的士兵,全线进攻,是死是活在此一举。”他的声音不止嘶哑,还有些低沉,似是对即将进行的攻击极度不看好。 “师长,给二师留点种子吧。”李雪峰说话中带上了哭腔:“已经组过一次军官团了,再来一次,咱的师可就真垮了,后面不是还有刚上来的部队么,剩下的,就让他们来打吧。” “都得上,一个也不少。”朱熙说话间有了笑意,只是看起来很是渗人:“打了三天,连上援兵拢共得有两万多人,可愣是没能突破三千人防守的阵地,别说突破了,第一道防线都没冲进去,这仗再打也这熊样。” 他已是明显失去了信心,三天,己方连番进攻没能突破鲁军一丝一毫的阵地,甚至还时不时给人打个反冲击,若不是自家兵力充足,早给人冲垮了,不过到这会儿兵力也不充裕了,两万多人伤亡得有七八千,这要放到平时,早特么炸营了,好在现如今那伙子军官也是拼了命,特别是那只苏北军官为主的援兵上来后,有他们带着,自家队伍才没能垮掉。 只是全军士气已降到冰点,所以他才有是死是活在此一举的说法,己方军队也就能强撑着再打一次了,打胜了好说,要是还未能攻下鲁军阵地,朱熙估摸着就算鲁军无力反攻,自家军队炸营那是板上钉钉。 自打己方一旅一师之部队在三天前开始围攻王子安,其后几天每天都会有或多或少的援兵到达,可他们到来后唯一作用似乎是替换下已然损失惨重的部队,然后上去继续损失惨重。 鲁军手里威名最大的毒气弹还没用上,可能也是怕在国内使用此物造成群情激奋,于名声一项有诸多不利,但对方飞机一天三回的往头上扔炸弹还是让己方吃了大亏,加上他们大量配属的冲锋枪等自动火力,楞没让自己占到一丝便宜。 好在从自己组织军官团开始,对方火力档次明显下降,估摸着纵使有飞机空投补给也顶不住消耗而致军内弹药告罄,若再多给点时间就好了,朱熙望着远处战壕里半死不活的士兵出神的想着,时间太短,否则断不会打这种绝户仗,时间再长点,纵使鲁军战力强横,也得败给车轮战。 “师长,军官团已经组织好了。”李雪峰找到朱熙,有些落寞的说着,这次大战己方官兵表现出乎意料,可还是没能攻破鲁军阵地,对方实在无愧于战力冠绝全国的称呼,只是垫脚石也有己方军队就有些让人不爽了。 不爽归不爽,现在军官团做好了准备,再攻不进去,己方就可以趁早收拾行李打包回家,自己在督军府的好友刚给来了口信,督军府在接到鲁军援兵冲破皖军阻击快要到达战场的消息后已经乱成一团,开始时信心爆棚的秀帅这会儿四处找关系打点,已是乱了方寸—他也不想想,既然把那位匪帅得罪深了,人还能放过他? 只是就算冲破防线又能如何,自己等人早已得知,鲁军把个渡口弄了三条防线,突破一条,后面还俩等着呢,依着对方战力,在他们援兵到达之前这段时间断不可能让强弩之末的己方给攻进去。 就是可惜了自己师参谋长的位子,还以为能更进一步呢。 “山岳兄。”朱熙把嗓音提高才唤醒给鲁军打的精神恍惚的李雪峰:“怎么,怕了?没事儿,都这会儿了,再拼一把也算对得起秀帅跟死去的弟兄,咱们走。” “师长,您这是干嘛?”李雪峰看着准备动身的朱熙有些疑惑,刚才走神了,他的话没听清。 朱熙扭头面无表情的看他一眼:“我将带头冲锋。” …… “上刺刀,准备进攻。”有人在远处声嘶力竭的叫喊着。邱少文抹了把乌漆麻黑的脸庞,有气无力的看了那边一眼,掏索半天没找到刺刀,从战壕里爬起,在泥土里找到有些歪斜的刺刀上好,支起耳朵听着进攻信号。 之前所在的班早没了,就剩自己跟班长还有老三,上官也便给充实到其他部队。那天打完进攻趁乱闹腾了一阵,可毛作用也没起,回到后面小兵子没事儿,活着的几个长官全给拉出去打了靶子,把这群溃兵吓得三魂出窍,顿时没了炸刺的心思。 还是老老实实的冲吧,没看那伙子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官爷们都亲自扛枪打起了白刃战么,这让邱少文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何种仇恨才能让他们战力爆表,都敢抱着集束手榴弹跑到敌人堆里自爆,若先前己方有此等战力,自家早就横扫全中国,打上紫禁城了。 有信号弹从远处升腾起来,军号也吹响了进攻的调子,把枪端好,跟在还活着的两个兄弟身边,邱少文的脸上也腾起了怒容,战死的兄弟们,哥哥来给你们报仇了。 第201章拼刺 “防炮了,81mm迫击炮,五生七山炮。”高旭大声叫喊着,旁边炮弹爆炸形成的冲击波将他炸了个趔趄,紧赶着跳进堑壕,嘴里兀自不停歇:“把嘴巴张大,别害怕,躲到防炮洞里炸不死。”班里的老弟兄大都战死,他便被战场提拔成了班长,此时尽心尽力的履行自己的职责。 抬腿把一没头苍蝇般乱窜的民兵揣进防炮洞,找到属于自己那个钻进去,他有些庆幸,战壕内的条件越来越好,先前还比较稀缺的防炮洞此时是人手一个,而且经过几日耕耘不辍,战壕的防炮能力也是大有增加,只要在里面窝好,不是倒霉催的直接给炸弹在身边炸响,一般还真死不了几个人。 炮击比前几次猛烈的多,在给航空队不间断轰炸下还能组织起如此规模的炮火准备,高旭估摸着对方是把手头残余的所有火炮都集中到这一个点上了,只是他们打算毕其功于一役,也要看看自己手中家伙答不答应。 “轰”,有颗迫击炮弹落入到战壕中,高旭小心的探出头望去,炸塌了一个防炮洞,里面人多半要凶多吉少了。战壕里还有刚才躲避不及时没能钻进防炮洞的民兵,他们虽说经受过长时间的军事训练,但这等炮击还是第一次见识,趴地上的身体有些瑟瑟发抖。 炮击持续的时间也明显比以前长,对方这是不打算再混了,想赶在援军到达之前把炮弹打光啊。他在躲炮的同时还密切关注着自己班里弟兄,又是一颗炮弹落到战壕中,有个记不得名字的民兵嗷一嗓子站起身,把个高旭吓得呆愣片刻,转眼也跳起来向那人跑去—此人明显被炮火炸得精神崩溃,得赶紧把他拉回来。 其人发疯般的朝向战壕外面奔去,亏着路上有老兵看事不好伸腿绊了一下,高旭趁机上前将其死死压住,待片刻此处炮击减少快速拉着他退入防炮洞,“啪啪”两个耳光上去,那人两眼无神,呆愣片刻才猛然惊醒,随即抱紧脑袋趴到地上。 又过了会儿炮击终于停止,高旭率先爬出防炮洞,趴到战壕边缘观察起来,此时对方步兵已趁着炮火支援前进到不足两百米处,亏着他们步炮协同能力有限,若有自家水准,说不得现在双方该互扔手榴弹了。 战壕边沿随处丢弃着冲锋枪跟十连发,这些个物件早就打空了子弹成为烧火棍,十连发的子弹与七九步枪相通,可手里的步枪这会儿也是缺子弹的很,谁还敢用那浪费子弹的东西,特别是那伙子临时转成正规军的民兵,他们在刺激之下很可能狂搂扳机,把子弹打光都不定能打到几人。 “砰”,高旭朝着跟准星一条线的敌军士兵开了枪,巨大声响过后,那人瘫倒在地,随即拉下枪栓,把弹壳退出,又瞄准下一个。 此时阵地上枪炮声连成一片,对方士兵短时间内靠着人多势众冲到了距己方不足百十米处,途中虽有大量人员伤亡,但他们也是打疯了,犹自死战不退。 排里的轻机枪在疯狂的扫射着,换了两茬的射手此时早就放弃了点射,一待副射手把弹匣换上便搂个不停,打完立刻换下一个,可惜这边多数机枪在先前的战斗中损伤,剩余部分并不能组织起严密的火力网将敌人进攻阻止,也便在又一次的换弹中,机枪手被一颗迫击炮弹命中,两名射手登即了账。 轻机枪被炸到了高旭附近,退下来跑过去将其拿起,两脚架被炸坏,不过试了下发现还能射击,用手将其压住,另一只手扣动扳机,急切间已是趁机冲到不远处的苏军士兵如同麦子般被成片放倒。 可惜没搂几下子弹已是打空,刚待喊人拿弹匣有士兵递过来一个,是刚才被自己救的那人,把弹匣压好,嘴里大声吩咐道:“把枪管也拿过来,这根要废了。” 敌人就要进入可以投掷手榴弹的距离了,高旭听到不远处有人大声喊着“手榴弹”,赶紧掏出一个握手里,随即对面一个清晰无比的嗓音也传来“手榴弹”。 “轰、轰、轰”,大片大片的泥土被炸起,连同士兵的残肢断臂,甚或半截躯体。“上刺刀”,又一个声音在尚未消散的弹幕中响起,高旭扔掉手中轻机枪,随手从地上拿起杆步枪,也不用上刺刀了,上面早有。 “鲁军万岁。”高旭一声怒喝,随即跳出战壕向前冲去,身边传来无数个呼喝着“万岁”口号的士兵,此时尚能站立的鲁军士兵都大声叫喊着驱散心中不甘,跟早已上好刺刀的苏军士兵硬生生撞到一起。 “杀”高旭没有感到任何的害怕,相反,他此时觉得身体似乎进入到一种奇妙的状态,只想着痛痛快快的跟人做一场,至于后果如何,哪有那闲工夫考虑。 “杀”邱少文手中步枪格挡掉那名鲁军士兵的步枪,快速的抽枪突刺,那人也是技艺精湛之辈,稍稍向旁边躲了一下让过刺刀,步枪横扫朝他砸将过来,如此倒也让他稍有惊讶,自个可是练家子,没想到对方能躲过去,倒是小觑了他。 身旁已没了当初陪伴自己聊天打屁、偷鸡摸狗的弟兄,先前用尽心思才能活下命的老三跟班长死在了冲锋的路上,直接给迫击炮弹炸飞好几米。邱少文这会儿也没了活命的心思,一个班十四个人,到现在还剩下自己,若真苟活了性命,想来闭上眼都会想起那些倒在冲锋路上的兄弟,那会让自己一辈子不安。 已是抱有必死之心的邱少文没管冲锋太快跟军官团跑到了一起,也没管半路上一颗炮弹能撂倒一二十个士兵的诡异事件,他只求一死,只求让自己心安。 两人你来我往的拼了几下,他发现急切间无法将这名鲁军士兵击败,高声喊了一嗓子让旁边人过来帮着解决,到底己方兵力庞大,靠着军官团又一次不要命的冲锋将对方防线撕裂,随着越来越多的苏军士兵攻入,他们甚至能三五个人同时对付一名鲁军士兵。 “鲁军万岁”,声音愣是压过附近喊杀声、枪炮声正烈的战场,随即有人惊恐的向旁边躲去—一名身穿同正规军不用颜色军服的鲁军士兵抱着一捆冒烟的集束手榴弹朝人群密集处冲了过来。 “万岁”,又有鲁军士兵胳膊里夹着两颗迫击炮弹冲了过来,手里还握着一颗冒烟的手榴弹。 “轰”,一声巨响,炸点方圆十几米内一片狼藉,炸死一堆苏军的同时还带走几个鲁军士兵的生命。 “…”高旭想喊出那个被救民兵的姓名,就是他抱着集束手榴弹冲向了敌群,只是却忘了压根没记住这人名字的事情,“万岁”,他倒也没呆愣多长时间,喊完就冲着对面敌人冲将过去,那个苏军士兵拼刺刀水平很差劲,可他一看就有武术底子,也靠着这个才能跟自己相持这长时间。 不过自己应该机会跟他分出胜负了,其人身旁已是围拢来数人,光荣就光荣吧,咱鲁军就没怕死的孬种,高旭想到这儿把枪朝那人扔去,倒也吓他一跳,随即掏出最后一颗手榴弹,紧接就要拉弦冲过去。 “轰”旁边不远处抱着迫击炮弹冲向敌阵的士兵成功将附近敌我双方一同炸翻,高旭也很不幸的被炸到这边的一颗迫击炮弹波及,两眼一黑蒙了过去。 倒下前,他看到对面那人先于自己被炸翻在地。 …… “冲啊。”半昏迷间,高旭似是听到了不真切的叫喊声,挣扎的要从地上爬起,却闻到一股烂水果的味道,摇摇脑袋,炸得蒙蒙作响的脑壳有些记不起是什么东西,嗓子有些发甜,眼睛还在冒着金星,步枪不知丢到哪儿了,得赶紧找找。 临死也得拉个垫背的,他想着。 有人一把将他拽住,扬手就要朝那人打去,未曾想一声怒喝传来:“友军,赶紧把防毒面具戴上。” 看不清不代表不能分辨是不是友军,这人说话瓮声瓮气,应是在面具里喊话,摸索下身体,没有找到本应挂在腰间的面具,想来是在先前的战斗中遗失了吧。他想告诉那人自己把面具给丢了,急切间嗓子却是说不出话来,只急的两只胳膊胡乱挥舞。 倒是那位同袍看出了他的窘境,从地上死去的鲁军士兵腰间拿出一个戴他头上,又用听不真切的话语喊道:“受伤过重就先到战壕里,医护兵已经上来了。” “不用。”高旭终于能说出话来,闻言把那人挡开,借着恢复部分的视力找到一杆上好刺刀的步枪,摇摇晃晃的跟着周围反冲锋的鲁军士兵冲去。 天色处在半暗半明之间,周围密布淡黄色气体,有些看不真切,但他仍能分辨出,己方反攻时间不长,对方士兵败退身影还没跑远。 最重要的,若是毒气弹打来的时间长了,自己早该完蛋了。 更远处传来激烈的枪炮声,那儿是敌人的后方。 第202章惨烈 “大帅,我军成功击退苏军进攻部队,并已向敌人纵深处追去,由于第一次对苏军使用毒气弹,且是在黄昏中,对方军中恐慌蔓延,前期积压怨气也于此时彻底爆发,各部建制均混乱不堪,加上我第二师王子敬所部于后方对其发动攻击,苏军已发生全线溃败之事。”有军情参谋拿着情报从指挥部外进来,高兴的跟王子安叫道。 指挥部里顿时响起一片万岁之声,三天,加上些民兵力巴还不到五千人的部队,硬生生顶住两万多人不要命的进攻,愣把大帅完好无损的护持到现在,之前他们每个人心中都有种沉甸甸的感觉,现在一朝得到释放,有人甚至流下了泪水。 倒是王子安见惯大场面,没跟其他人一样得意忘形,只在他们闹腾过后问道军情参谋:“第二师怎么布置的?” “他们把苏军左右两翼给封上了,只留下中路位置,可对方中路要跑只能跑到老山一带,那边儿有王师长事先埋伏好的军队,定不会让苏军成编制逃跑。” 走出指挥部的铁门,外面天空中还有几颗照明弹挂着,惨兮兮的好不渗人,后面军情参谋也跟着出来,就听王子安继续问道:“刚才打毒气弹对咱们的伤亡大不大?”毒气弹是在双方战成一团没法脱离的时候打出去的,效果是顶好,可己方肯定也会有猝不及防之下忘带防毒面具造成伤亡的。 先前鲁军一直未用毒气弹,不是怕引起国内声讨,实在是出门忘了带,谁还想着对付一堆土军头能用得上那玩意儿,到底是失算了,没能料到苏军会大量使用苏北一带军官编成的部队,在破家之仇的刺激下战力飙升,其意志放到现下国内来说是顶尖了。 至于刚才所用毒气弹,除了运输机空投少部分以外,大都是两条突进来的运输舰所携带,以前到底是太少,没敢随便用。 “…其实咱们打毒气弹的时候前线还能站立的我军士兵已然不多,敌军可以说攻破了第一道防线,因此伤亡不大,在毒气弹打出后大都能趁着苏军士兵混乱档口把面具戴上,倒是那些个受了重伤或昏迷之人大都可能无法救治了。”他也是做过很多功课,不愧王子安身边军情参谋的身份,各种情况都能在短时间内分析好。 “都是我鲁军的好战士。”王子安走到一旁火把前,眼角流下两滴泪水,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清晰无比,他继续用着似乎承受了很大悲伤之情的语气说道:“我对不起这些个弟兄啊,要是只有他们自己,就凭苏军能把他们留下?” “大帅仁义。”几个侍卫在一旁也是两眼通红,看自家大帅,这点不得已的损伤都悲痛不已,只能再次感叹自己跟对了人。 远处有人跑来,打断了王靖帅的伤春悲秋,侍卫们上前很有技巧的挡在他身边,防着混乱中被人趁机突进来,大风大浪都过去了,真要倒在一点粗心之下得亏死。 “大帅,团长让我来向您报告最新情况。”来人是卫队团的参谋长,刚才在黑暗中显得不是太过真切,所以没能认出来,这会儿几人赶紧给他让路。 “如何?” “苏军士兵在知道被我军围困后大部投降,只余少部分军官带队顽抗,尚在肃清中。”参谋长没带文件,只是大声说着,这也是张自忠选他来的意思,其人对战场之上的各种情报全都清楚,最是合适不过:“苏军第二师参谋长李雪峰于溃逃中被我军俘虏,经投降士兵指认确定,七十四混成旅旅长不知所踪,第二师师长朱熙被我军击毙于阵中,此事亦有多名苏军官兵作证,尸体也已找到。” …… 天空中不时升腾起几颗照明弹,帮着地面上的鲁军士兵进行着战场打扫工作,王子安则领着几个人来到前方第一道防线处,虽说这几****曾来过此地,但当时众人不敢让他在这儿呆多长时间,只是走马观花的慰问下士兵便回返,没有现在统揽全局看得真切。 阵地上有力巴在抬着尸体,鲁军自是挨个放好,先摆到一起等后面来人收拾,苏军的尸体则要随意的多,虽说死者为大,但到底两方属于敌对关系,没把他们曝尸荒野就算好的,只捎带收拾下便给扔到一旁。 泥土里还浸着血色,浓烈的甚至在黑夜里也能看到,地上到处是打完的子弹壳、炮弹壳,还有破片、乱七八糟的横梁、沙袋等物;不远处有根尚在燃烧的木头,上面孤零零放了顶钢盔,王子安上前将其拿下,被火烤的有些烫手,可他还是忍住没将其丢下,看着上面有些褪色的五色标志,他突然有种想要擦去的冲动。 也只能是冲动了,印在上面的东西哪能这么容易就给去掉,把它交给后面一人说道:“这顶钢盔给我留着,回头放我办公室里。”说完自去走上前,就这样跳进堑壕,跟正在搬运的力巴们一起,向上面递着已是凉透的尸体。 “是。”侍卫接过钢盔,直接戴到自己头上,随即也跟着自家大帅跳入战壕—不光是帮忙,还得防着现场尸体中有几个装死或者还没死的敌方士兵暴起发难。 刚抬走两人,旁边突然有人大声喊起来:“这人还有口气,这边儿,这边儿,是咱们的人。” 有医护兵闻言奔跑着过去,在那人鼻子上探了下,从药箱中取出吗啡给他打上,他的腿炸掉一根,脸上血胡淋拉,急切间不知都哪些地方伤着了,加上吸入了毒气,需赶紧手术,否则很可能得过去。 王子安拨拉开几人来到近前,远处有人抬着担架跑来,受伤士兵被周围乱糟糟的声音弄醒,有些疑惑的看了看四周,在王子安脸上停顿片刻,有些吃力的问道:“大、大帅?” “是我。”王子安的将官服比起他人来尚属干净,不过此时也是蹲在地上把那人扶起,直让人激动的多吐了几口血。 “大、大帅。”受伤士兵嘴里的血有些止不住的意思,极有可能是毒气把肺伤着了:“俺不行了…俺家里、家里还有几个兄弟,无、无所谓。” 担架抬了过来,有人示意是否将其抬上去,王子安摇摇头,他在刚才就已观察过此人,受伤过重,已是没了救治可能,头前几句话能说出来都让他很是吃惊了,就听那人还在断断续续的说着:“俺没给大帅…丢人,俺、俺对得起大帅给俺家分、分的地…”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微不可闻,王子安扶着他的手,明显感觉到其人身体开始慢慢瘫软,心里清楚他彻底死去,用手合上那人尚没闭上的眼睛,叫过旁边一人,两人也便合力将其抬到堑壕上面,自有其他人赶忙跑来把人抬走。 自己还有事情要忙,不可能在此停留过多时间,因此又帮着抬了几具尸体后跳出战壕准备离开,只是刚走几步突然听到似是有人闷哼一声,旁边侍卫也多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人物,自是将其听得清清楚楚,朝声音来源望去,却见有个力巴疑惑的看了眼脚底下的苏军尸体。 半晌后其人蹲下将那具尸体翻过来,同时又看下自己的脚底板,上面有个小破片粘住,估计是这东西把人踩疼了吧。 见是苏军官兵还未死之人,几个侍卫连忙又护到王子安身旁,排出的阵型足以让自己顶替靖帅去死。那人半响后抬起手揉了下眼睛,随后又连连咳嗽几声,见周围这多人看着他便想站起身,随即有人过去拿枪指住:“别动,双手抱头慢慢起身。” 邱少文其实早醒了,不过他一直趴地上装死,这会儿己方士兵都没了影,想必又是给人击退,听这群人刚才的话,己方甚或有可能全线溃败—否则他们的大帅不可能上到这边儿,而且还有很多人在此做着打扫战场的活计。 这人一静下来就没了先前乱七八糟的心思,因此他也不想寻死觅活的跟人拼命了,对方打出毒气弹自己都没死成,看来阎王爷是不收自个。 “你怎么躲过毒气弹的?”有人过来问他,是对方大帅,也就是成功让己方那伙子军官同仇敌忾的王子安。 “回大人。”邱少文老老实实的站好,身上所有零碎都给人搜了去:“江边风大,我身边也没落下几颗,加上脸一直埋在土里,没吸进几口,所以活了下来。” 王子安给他擦了下肩膀,上边臂章显示是个小兵子,有些话想问下,也就止住旁边人要把他带走的意图:“有几个问题问下,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大人请说。” “你应该是士兵吧?” “江苏省军第二师三旅五团十连二排上等兵邱少文。” “叫什么?”他的乡音太重,王子安一个没听清楚差点当成邱少云,待他又说一遍才知道听差了,问过几句又说道:“你们冲到这边儿阵地的都是所谓军官团的人吧,你个当兵的怎么也上来了,家里有人在苏北皖东的土改中被我杀了?” 对方眼神有些深邃,压根看不出什么意思,邱少文只能小心翼翼的答道:“没,我家在南京,就是小老百姓,不过当时班里弟兄死的就剩我一人,脑袋一热就冲了上来。”临时编谎话估计骗不过这等人精,还是实话实说的好。 “那就行。”王子安没头没脑的话让他很是疑惑,不过也不敢问,半响后有人过来,拿枪顶着后背押往一旁,身后那位王靖帅临走时又说道:“经过甄别要是没大恶,自会放你回去,临走还会发你两块路费,日后守着家过日子吧。” “谢谢,谢谢大人。”邱少文赶紧回过头道谢,那看押自己的士兵也未阻拦。 只要不是因为反对土改而如此拼命的冲到这边儿,那就说明土改还能凑合,只是日后得稍微改下手段了,王子安心中想着,在没有夺下全国政权之前,这种激烈的土改还是少弄为妙,否则对日后打天下有诸多不利。 第203章部署 卫队团经此一战是彻底打残了,特别是最后疯狂的自爆攻击,给敌人造成巨大伤亡的同时也将本就不多的同袍带走不少,好在对方此次进攻并没像上次般也来个自爆攻击,估计是看着周围自己人太多,自爆不划算,或者说有自爆勇气的都死个差不多了,要不伤亡还得加大。 浦口渡口彻底变成军事基地,无数士兵开始在此安营扎寨,成功由团长变成营长还不满编的张自忠也便趁机带领部下们于此地休整,这儿的仗打完第二天缉私舰队便在航空队协助下又给送来几船物资,随同的还有他们海军的军医。 因着伤员太多,医生不足,到最后王子安甚至在大晚上的派人去往浦口县城绑了一批郎中回来,他本人也是亲自执起手术刀,在本就不充裕的时间中挤出部分来救治伤兵。 “大帅,总统府电报。”秦时雍找到刚回到指挥部里的王子安,此时的靖帅正在清洗手术时弄的满手血,闻言拿毛巾擦把手,转手接过来。 指挥部已不是先前遭遇围攻时花了两天时间弄起来的钢筋混凝土结构的破屋子了,作为一省督军,实际掌控将近三省地盘的大帅,要求舒适点儿的办公条件不为过,所以亟待王子敬将苏军包了饺子,他就命人打扫出这么一间未在战斗中损伤的宅院当成了临时指挥部。 电报是从济南转发而来,冯大总统已经得到王子安解围的消息,要求他即刻罢兵,回转山东,否则国法不容。 “李纯围攻我的时候他是不是也给咱发了封电报?” “是,冯总统要求我军不得南下,他会制止李纯的盲动。” “这是急眼了。”王子安把毛巾放到脸盆架上转而问道:“李省长北上有没有消息?”李玉楷在他被围攻当天就启程去了京城,可惜所取得效果有限—段祺瑞于此事是真不清楚,他对直系的影响力也是愈加薄弱,故而只能凭借于威望要求李纯罢手,并无可能派兵制止两方的冲突。 而冯国璋虽也接见过李玉楷,但一推二五六,只说约束约束,谁都知道长江三督全是他的嫡系,对其有莫大影响力,如此便也说明,这人不管事先清不清楚此事,事后他都有纵容的嫌疑。 “还没有。” “通电全国,宣布山东、天津、热河、苏北皖东我军所掌握之各地**,脱离现政府之管辖,政府既以无力约束各地督抚职权,职部只能脱离以自持。”既然段祺瑞已从明面上无法对此事作出善后之策,那自己也没什么好商量的,继续打就是了:“政府一日不对此事作出合理解释,给予正确对待,我鲁军并下辖所部无有任何回归可能。” “是。”秦时雍知道自家大帅彻底怒了,这么些年都过来了差点死在这儿,让谁都一肚子火。 “参谋署的人准备好了么?”参谋署也派人南下到达浦口,是为看这边儿到达的各部编制有些乱,第一军参谋系统又给王璞带走不少,故而给王子安弄来一批人,也是帮着继续他的下一步计划。 “都已准备好,就等大帅过去了。” …… “…我第二师南下过程中皖省督军倪嗣冲下令沿途皖军就地阻击,其下属民团也接到了命令,虽未能对我军造成较大伤亡,但也成功拖延了第二师预定到达时间,造成极为恶劣的影响,因此参谋部做出计划如下。” 就在指挥部大院内,临时配备给参谋人员的几间屋子里,一众刚到达不长时间的参谋围拢在王子安身边,内里有一军官正指着挂墙上的军用地图款款而谈,正是升任作战厅副厅长的夏威,他本人受了罗建明与刘泽的提点,不光撺掇着改掉坦克的配属地域,还上赶着跑到了浦口,作为带队军官,正给王子安讲解参谋署所制定的作战计划。 “第二军第四师与陆军部第一混成旅沿津浦线南下,各留部分兵马与第二师沿途留守部队清除铁路以东区域内残余皖军,并将我军防区由铁路线向西扩展三十到五十公里,形成缓冲带,防止再次出现铁路线被人掐断的事故,期间将会配属坦克以解决可能的兵力不足。” 坦克还在南下的路上,堵在了损毁铁路线附近,近期内是别想着过来,再说过来也没用,就以现在的坦克机动性来说离了铁路线保准趴窝,苏南一带又水网密布不方便行进,正好放到那边,反正王子安的危险已经解除。 “参谋署对皖军接下来的反攻如何应对,倪嗣冲虽说抽调了部分营头南下加入护法之争,可皖省境内还是有部分军队存在的,甚或他会将南下部队调回来。” “皖军多以巡防营与毅军出身,比之前清年间甚或尚有不如,因此战力堪忧,虽说也有部分官兵因皖东土改一事与我军结下大怨,可他们连苏军都比不过,如何跟我军作战,因此参谋署的计划是抽调第三军下属第八师南下,接手先期南下的各部留守部队防区,足以击溃倪嗣冲的部队,替换下来的各部则归建。”夏威说完看了眼王子安。 “继续。”靖帅同志点上烟拿在手中说道。 “第四师并第一混成旅主力部队南下与我军汇合,准备强渡长江攻打南京城;在此之前我航空队会对沿江各处炮台实施轰炸,掩护缉私舰队主力封锁长江江苏段水域,堵住苏北存在的部分剩余苏军,并争取将其迫降,不过因着先前对方大量调集此处军队围攻大帅,所以剩余部队很是稀少,牵扯力量不大,我南下第三师已经击溃了部分。” 苏北以前有张勋的定武军,冯国璋在此配属兵力并不多,可后来定武军给鲁军一战击溃,接任江苏督军一职的李纯看到自家省份已是不完整,心里憋屈之下往清江浦一带派驻了十九师与第五混成旅,外加湖河水巡团等乱七八糟的部队,再往南则有七十五混成旅、扬州游击队等部,只是十九师后来被抽走打粤军去了,其他各部也多在先前围攻王子安的战斗中损失惨重,最后更被王子敬反包围吃了顿饺子。 航空队曾对沿江的几个炮台实施过轰炸,可惜因为轰炸机数量不足,其他机种航程不够造成对方还能实施炮击,对缉私舰队影响很大,否则李树凯早开船进来了,不过现在浦口被整个拿下,简易机场快要建设完毕—这会儿的简易机场的确很是简易,把地面平整好就成—日后再进行航空支援可是方便的很,也不怕飞机不够用炸不烂那几个炮台了。 “上述各部统编为右路军,代总指挥为第二师师长王子敬,亟待第一军军长王介山率军返回后卸任;左路军则有第三师并后续援兵省属第二、第三混成旅、海军陆战队一旅组成,总指挥为第三师师长马舒啸,此部主力由通州南下,依托海军进入苏州境内,陆战一旅则在松江府上岸,抄掉当地守备苏军第四师后路。” “期间第一军王军长所率部队若能返回则加入到攻打南京的序列中,若不能则在芜湖上岸,以保证我侧翼不被赣军、浙军所乘,并趁势攻下皖南一带,与苏南形成犄角。” 计划还算可以,两路进攻的部队都能保证自己的兵力火力优势,且苏军在苏南的部队一是仇恨跟自个没这么大,二是两万多人围攻三千人愣是没能拿下自己让他们胆寒了,依着外情处探子打探得来的消息,对方各部已成惊弓之鸟,听闻鲁军准备大举报复,好点的加强戒备,胆小的都在收拾细软了。 “那剩下的部队如何分配?”王子安一直听着夏威讲述,直到此时才开口问道,也是,鲁军先前弄了一堆师级部队,这里面才出现几个番号,还别说那些个新近编成的混成旅—鲁军已正式撤销巡防营番号,统一整编成混成旅。 “第三军所属第九师、北洋陆军第七师布防于鲁西北一带,会同第五混成旅防范直隶各军与支援天津城内警察大队,同时为调动此地驻防军队不将目光全部集中于我方,热河都统冯伟军所部一师两旅应即刻扩兵一个师并西征察哈尔。” 冯伟军所部虽也听从济南号令,但他**性比较强,参谋署管不到那边儿,是为王子安直管,没他的命令其他人压根调不动的。 “那就以我的名义签署命令,抽调北洋陆军第七师各副职,去往热河帮冯伟军扩兵。”冯都统老早之前就曾提议扩兵,可当时王子安没太上心,现在却是遂了他的愿,不过抽调副职去往热河也是不得已—冯伟军的人**性本就比较强,再不加强点控制那自己对他的影响力不更小么,总不能兄弟出钱出枪还出人最后都便宜了他。 至于能在短时间内调派大量军官,这事儿却是王璞的先见之明,在他戮力创建之下,鲁军各部军官都是超编,就等着哪天大规模扩兵用呢。 “最后一个问题。”王子安竖起根手指头:“看这调派情况,咱又没多少预备队了,如果直皖两系合流,同南方军头议和后北上对抗我军怎么解决?” “那边还打的热火朝天呢,议和、脱离接触、撤兵回返、部署攻击,等这一套功夫下来咱也就差不多达成战略目的,到时我军的动员兵已是编组完成,对方敢打全国性大战,那咱们也就奉陪。” “好,这才叫霸气。”王子安大喝一声,扔掉手中烟蒂,走到地图旁:“攻打南京一战,我亲自指挥。” 第204章军阀混战 当山东、热河、天津、苏皖两省部分区域共同通电宣布**后,整个中国的军政两界不复先前般热闹,共同失声一段时间,紧接着估计各位军头跟自己的幕僚对此事及其后续影响作出了应对之策,通电如同雪花般发出。 一时间那个闹腾,先是部分直皖两系军头跳出来斥责其祸乱国家,阴谋造反等等,接着之前还在看戏的部分北洋和事佬出面劝和,多是言及戒急用忍的,是说江苏李纯不上道干出这么一出事儿,可现在南北方战至正酣处,他这么来一下前线不得全完蛋,对政府威信也是大有损伤。 上述几方不管劝和还是斥责,总也是在北洋范围之内,南方陆干卿、唐继尧、孙文等人乍闻之下却是大喜过望,都各表通电支持其举动,双方不管有没联系,至少现下能给北洋扯后腿的都是好兄弟。 通电过后,已是有些稍见平缓的护法战争出现波澜,先是受到鲁军第一军临阵退兵还把苏军两支部队给坑了的恶劣影响,陆干卿给马济部加强了援兵,马部对面缺了战力强横的鲁军,只需面对散架的杨春普苏军、老弱病残当道的皖军、水土不服的奉军。 瞅到便宜的马济与刘建藩愣在援军尚未到达之前便打起了反攻,加上些就地招募的新兵蛋子,硬生生在奉皖两军阻击下吃掉本就大败亏输的苏军剩余部队,紧接发扬宜将剩勇追穷寇的精神,打的奉皖两军节节败退。 若不是先前战斗中马部就已损伤过重,奉皖两军但不可能从他手上逃出,可就算这样,奉军部分因疫病倒下的士兵还是给他们俘虏,倒是皖军那伙兵油子比较机灵,与剩余奉军部队相持着退到先前的攻击点。 如此一来,耗费无数人力财力才打到醴陵的第二路军宣布土崩瓦解—不瓦解不行了,总指挥回去的路上给人一通乱打正闹心呢,代总指挥则把自家兄弟当敌人给打了,剩下杨春普成了光杆司令,靠着手底下卫兵得力堪堪活得一命,张宗昌命不好当时就给王璞俘虏,还假借他的命令诱捕了一众手下官兵,至于其他两部,现在能退下去就算运气。 第二路军全线溃败,所带来后果不只是军心士气的下降,还把吴佩孚的侧翼给漏了出来,那边吴子玉正打的顺风顺水,当面之敌犹如土鸡瓦狗般不堪一击,谁能想局势突变,己方侧翼洞开,打的再也不敢如先前般奔放。 他的对手也受此鼓舞打起了反击,想着能不能跟马济部一般捡个漏子,没料到吴佩孚第三师非是奉皖两军的鱼腩部队,其人再一次大展神威,又把当面之敌给虐了一顿,如此南军才没敢继续出些幺蛾子。 只是战至此刻,机动兵力全部猬集到此处的北洋政府更是无力应对王子安**事件,并且还有局势糜烂的趋势—虽有吴佩孚战力强横保得陆干卿打不过来,可其他地方却是乱成一团糟。 先是宣布**的热河冯伟军趁着新任察哈尔都统张怀芝初来乍到之际突然出兵,由滦平一带直接开进了察哈尔,沿途各地未有抵抗相继投降,直打到宣化碰到了察哈尔驻军北洋陆军第一师下属部队,这边儿的铁路线是第一师南下归途,他们的后路,端得重视无比,故而双方已在此地开战。 第一师同时也是保卫京畿部队,他们给人打了,后面不派援兵说不过去,可就在此时,鲁军下属一部突然占领天津到山东沿途那一段狭长地域,另有部分援兵走海路到达天津,如此一来,北面是不敢去了,只能四处收罗援兵看住北京城,相比冯伟军那位王靖帅更让人放不下心。 北面东面俱已开战,按理北洋军该到了弃南保北的阶段,调集援军北返才是正道,也好遂了冯大总统的愿,可这会儿局势不光一众北洋政客看不懂,就连始作俑者王子安也有些糊涂了—本窝在四川种田的蔡锷蔡督军突然联合滇省唐继尧,通电支持王子安,要求政府赶紧解决此争端,惩处江苏督军李纯,并出兵鄂省,对吴佩孚的后路形成威胁。 不止此两处地方开闹,江西境内的鲁军一路行进过程中跟赣军连番大战,直将本就不富裕的赣省兵源又给灭掉一批,趁此良机跟屁股后面的李泽轩开始打土豪分田地,开仓放粮征召兵马,一番闹腾也是声势大振,唬的本地众多乡绅土豪相互间联合组建民团或保安团用来看家护院。 存着不可告人心思的王璞见已将赣军打怕不敢招惹他,顺着对方让出来的道路开始赶往长江一线,对方为能让他赶紧离开甚至还给备下粮草,使得行进速度大增,只是苦了后面以为捞着好处的李泽轩部民军,与腾出手的赣军相互间驳上了火。 如此大好良机孙文孙逸仙哪能放过,已经有些边缘化的大炮公鼓动三寸不烂之舌,成功说服陆干卿,在福建一带开辟了战场,北上攻击北洋军左路李厚基所部,并狂妄之极的在此时喊出了北伐口号。受此威胁,浙江督军杨善德不得不分兵布防于浙苏边境与浙闽边境,防着几方正在大战的军队一个不小心打出火跑到自家地面。 全中国乱成一团糟的形势下,陕西关中的刀客们也是不甘落后于人,趁着起兵反抗北洋军的当口,跟驱逐了陆建章当上陕西督军的皖系陈树藩打起了对台。 而此时风景独好的,仅剩山西与东三省,或者再加上新疆、**等所谓的化外之地。 被穿越客们所熟悉的历史进程,正式宣告结束,提前进入了大规模军阀混战阶段。 …… “大帅,山东教师联合会等发来电报,支持大帅用兵苏省之决定;此外济南城里亦有大批学生、工人、市民正在云集,保守估计几达十万于众,准备于后日举行游行,声讨政府偏袒江苏督军李纯一事。”有参谋进到屋里,跟正在与人商讨进攻路线的王子安说道。 “回电谢过各界贤达支持,鲁省自我王子安掌权起未有任何敢与民相争者,受此无妄之灾端得心寒,是为他人眼红我等建设之成绩,行此不劳而获之事,我鲁军定一鼓作气荡平此等屑小之辈。”王子安一气呵成,这段时间净回这种电报,早练得顺溜无比了。 “大帅,国务院段总理电,万望我军以局势为重,暂罢刀兵,政府当以完全之策解决争端,先期处理南军北犯一事…”又有人跑进来喊道。 “回电。”王子安连听都没听完就打断他的话,搞笑么不是,自个白花了这么多钱给他跟徐又铮,没想这两位现在竟然以国事艰难为由要求自己罢手,当初李纯围攻自个的时候两人是发了无数封电报要求其撤兵,可人也不继续打么,你倒是把他撸了也不至于闹到现在这程度,搞的自己跟皖系干将倪嗣冲头前喝完酒转眼又翻了脸:“政府一日不将李纯交予我鲁军军事法庭审理,此事一日不得安宁。” 这是扯淡,李纯可是直系干将,不说段祺瑞指挥不动,冯国璋可是要死命保他的,交到他手里算什么事儿,再说这会儿江苏到北京的交通因着王子安的干系又给断了,政府想派人调查都没法。 刚跟段祺瑞把关系调理好,现在又成了这副摸样,王靖帅心下也是无趣的很,以后再也不弄什么劳什子外交了,自己就不是干这行的主。 “大帅,广东大元帅府来电…”前一个还没走,后面便又接上。 “他孙逸仙又来凑什么热闹。”王子安把铅笔往桌上一扔,气急败坏的喊道,这还能不能让人把工作干完了,一整天旁的事儿没有,全是些各地来电:“把秦时雍找来,让他处理这些破事儿。” “是。”来人本就是副官,见此情形二话不说,立马跑出去找上官了。 “…”看看旁边夏威一脸同情,王子安也没了继续商量的心思,反正这些个计划也是需要经常改动的,战场形势瞬息万变,谁也不可能算到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如此以后再说吧:“走,去外面瞧瞧,顺便散散心。” 带着几个侍卫,从指挥部外边一直来到浦口渡口处,现场无数忙乱的人群倒也让王子安平静不少,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派准备,不光江北一带残余的苏军或被消灭或是投诚,他的左右两路大军也全员抵达预订攻击位置,至于后勤命脉津浦线,除了部分地段尚在围剿当地民团武装,大部也都落入他手,只是向外围扩出五十公里地域尚需时间。 而且有消息称倪嗣冲经过初始阶段兵力调配不灵造成损兵失地,现下已是收拢了被鲁军击溃、撵走的军队,并开始调集后方援兵,不过他到底敢不敢打还是一说。 有侦察机从头顶呼啸而过,正在紧张忙碌的士兵与民兵停下手中活计,连连挥手向其致敬,这些个耗资极大的技术兵器,正在战场上慢慢表现出应有的作用。 “定好总攻日子没?”王子安扭头问向夏威,强渡长江可不是个容易事儿,不说风向、士兵的泅渡训练等因素,就其丰水期都是个麻烦。 “还没有,等着风向变化呢。”夏威看向江面,只是下一句有些牛头不对马嘴:“希望对面的苏军不要辜负了咱们这么长时间的准备。” “矫情。”王子安骂道。 第205章渡 民国七年七月二十三日,浦口渡口处一片忙碌,无数军人在此登上即将开赴对岸的船只,民兵与码头力巴则往上面运着各种后勤物资。 经过一个多月的调派、准备,津浦线安徽段与江苏段被炸毁的铁路都已修复完毕,如此制约鲁军南下的最后一道难题,也是最重要的一项—后勤问题就此解决,先前早已到达本地的军队所耗粮草只能靠着后方人拉肩扛的往这儿运,辅以长江沿岸就地购买或有沿海水运等来解决,不止浪费了巨大人力,也是让王子安损失无数财力。 现在可是打大仗,不是一两个师几百万的军费就能打发掉的,十几万人人吃马嚼身板小了还真撑不下来,得精打细算了。 其实由山东走海路运输至浦口倒也可以,但左路军军需也是庞大的很,他们本就占用了大部分运力,加上右路军军需多在鲁中及鲁南一带调配,兵站也多集中于铁路沿线,再走海路绕的圈子太大,还不如紧赶慢赶的把铁路弄好再行攻击。 修复铁路过程中当地农民发挥了巨大作用,在分地等政策的诱惑之下,这些个老实巴交的土著爆发出极大能量,若不是他们,靠着山东南下的民兵不知得忙到猴年马月,而且这些人在同鲁省派出的民政人员交涉中检举出大量的破坏分子,帮着王子安把当地给清理了一遍,大大抚慰了靖帅同志那颗受伤的心灵—因着土改让人围攻他都打算审视自己的做法是否值得了。 今天的天色不错,能见度很高,这段时间只有前几日下了场小雨,长江水面大体保持在原有水平,还算适合今日的行动。更关键的,风向与速度都合适,保证了他手底下大批帆船可以出动。 进攻前的准备工作很快完成,怎么说在此地呆了老长时间,该做的都已做好,各攻击部队也都登船,就等着攻击信号发出。此次进攻所动用船只多是木帆船,少量钢壳蒸汽动力,除本地征集外,还有部分是从山东调派的。 因着用兵各处都需运力,缉私舰队所有的运输舰艇不敷使用,故而除了几个省属海运公司船只外,尚有部分是为征集自民间,单烟台一地的船主们就贡献了超过二十条的各型钢壳船只,也算是支援王靖帅的革命事业了—事后补偿或嘉奖是肯定的。 早上八时许,三颗信号弹升空,霎时间十数公里的长江江面上,三百多条各型船只运载着右路军三万将士跟弹药辎重,如离弦之箭般冲向对岸。 作为排头兵的是部分钢壳蒸汽船,它们运载着右路军先期抢滩登陆的部队,开辟登陆场,将沿岸苏军消灭,为后续大部队上岸提供落脚点。 …… 高旭紧紧抱住手中步枪,眼睛眨也不眨的望向前方,一个月前的一场围攻让他成为排里唯一的幸存者,在后续兵员又把卫队团填满后他从小兵子变成排副,跟一个军校生做搭档,一同作为此次进攻的尖刀部队。 依着王子安的意思,卫队一团打成这样本应回去休整,可张自忠力陈此仗更加适合磨合部队,他们不能光有防守的能力,打起进攻也该让敌人感到胆寒—浦口一役王子安的卫戍部队彻底打响名声,不止在鲁军所辖地域,全国都知道了这支挡住超过自身兵力五六倍敌人的军队。 船只不大,上面只运载了一个连的士兵与武器装备,不是运不了,船只太大就是给对面火炮当活靶子,也因此调派而来的船只都是经过特殊挑选,不能太大也不能过小。 头上传来巨大的轰鸣声,高旭抬头望去,几十架战机排着阵型朝向对岸飞去,周围人群爆发出阵阵欢呼声,有人高举着双手向他们致意,快要进入到对岸火炮的射程了,它们是要对敌方滩头阵地跟炮阵地进行打击。 飞过的机群里面有轰炸机,也有驱逐机跟侦察机,养好伤后高旭整天介的在机场附近转悠,又跟自家排长学习才能得知这些战机的名称与作用,不过他有些疑惑,侦察机好说,是引领攻击的,驱逐机去往那边儿干嘛,苏军那可怜的空军早给自家灭了--除了几架被击毁,其他的全被各自机师驾驶着投奔到鲁军一方。 他可是听说驱逐机对地面的攻击能力很弱,只能靠着机枪扫射—他当然不清楚,为了取得出击的权利,那伙子驱逐机的机师们硬把集束手榴弹抱进了机舱里,量虽不多可也是份心意不是,再加上两挺航空机枪对地面扫射造成的巨大震慑,还是能起到不少作用的。 船只还在开足马力行驶,对岸滩头炸起不少烟柱,高旭心中给对方默默祈祷着,前些天可是把他给炸得不轻,现在也让你们尝尝爷爷的怒火。 离着对岸越来越近,高旭站起身走到船舷处,望着在弹雨下瑟瑟发抖的敌方阵地,就是对面那些人,让自己的老兄弟一个个躺到冰冷的地面上,把枪横起仔细看去,枪托上用刺刀划了十三条线,是他参加战斗以来击毙的敌人数量,一个排五十来号人,还差三十多个呢。 “轰”,一声巨响传来,船体不远处腾起一股水柱,把个高旭吓得立马蹲下端枪警戒,片刻后觉得自己有些紧张过度,对方明显的开炮攻击了,拿枪没用啊,这会儿水面上不可能有对方步兵的。 赶紧的跑回去,跟排长一起又检查遍士兵们的防护,这可得固定好了,要不船体晃动之下很有可能把人甩跑,然后才拿绳子将自己也给固定住。随着这一发炮弹落下,周围又腾起无数股水柱,好在对方火炮应是陆炮,也不是直瞄射击,准头上欠缺太大,否则自己等人早该中弹了。 前段时间给己方带来很大麻烦的江防炮台在腾出手的战机轰炸下终于歇菜,再也没有对运输船只进行过炮击,要不今天这仗估计难打得很,那些个炮台防护很好,听人说当年可是能把冯大总统率领的南下平叛军给挡住,让他们不得不绕道行进的。 虽说对方火炮为躲避飞机轰炸没有进行直瞄射击,但量多了总能引起质的变化,高旭所乘船只还是给他们的炮弹蒙到一发,顿时将坐的比较密集的己方人马炸翻一大片,看威力应是七五炮。 倒霉催给炸到的是三排的人,这一下最少波及十来个人,高旭只能祝对方好运了。又是一颗炮弹在周围炸开,让船体左右晃动了片刻,然后对方炮击停止—应是己方侦察机找到了他们隐藏在某地的炮阵地,引导轰炸机对其进行了攻击。 这纯粹的一锤子买卖,苏军不是不清楚己方拥有巨大的空中优势。用句时髦话讲就是拥有了制空权,可他们只要还想打,火炮就不能不开火,就算只有一轮的开火时间也行。 瞅瞅附近同袍所乘坐船只,都全须全尾的跟在己方周边,最多也是跟自己一样被打中一两发炮弹,不过威力不足还打不沉自家运输船,也没那倒霉催给人击中锅炉引起爆炸的,倒是他眼尖看到有条船放下了小艇,上面有水手划着救治被击中落水的士兵去了。 离着岸边越来越近,又有炮弹飞来,这是苏军阵地上的迫击炮,只是距离太远,他们的炮手也没本事于此距离打中己方,只是随着距离的增进,岸上火力密度也是大为增加,有重机枪跟步枪加入到战团中。 总也要有子弹打到屁股底下的运输船,听着船体两侧钢板传来霹雳乓啷作响的声音,高旭没有丁点的害怕,他甚至能让脑子里一片空白。 “火力掩护。”新任连长的大嗓门想起,随即船上包括临时配属的重机枪等武器响起了怒吼,天空中三架战机呼啸着从头顶向后方飞去,随即掉转头来向地面发动进攻。 两门迫击炮在各自炮手操作下打起了急促射,打到极致处甚至在对方阵地上打出了小小的弹幕,把本就遭遇战机轰炸而损伤惨重的对方阵地又给带入到一片火海。 “下船,冲锋。”连长一声大喝,随即士兵们纷纷跳入到齐腰深的水中,这也是钢壳船只所能深入的最大距离,再往前就得搁浅了,“枪榴弹手,注意敌方火力点。” 船只并未退去,上面有临时加装的12。7mm防空机枪还在怒吼,掩护己方步兵向敌方阵地冲去。鲁军在这儿大张旗鼓的闹腾了得有个把月,傻子都知道他们要干嘛,因此李纯也是在附近构筑了部分阵地,不过也只能存在于几个点上,还得时刻防备鲁军战机轰炸,苏军到底是兵力不足了,虽有近期招兵入伍之事,可新兵蛋子不经训练谁也不敢让他们上战场,还不够给自家添乱的呢。 对面有重机枪响起怒吼,看来之前的战斗中对方怕给飞机击毁未让其开火,留到现在好给敌人个惊喜,可明显他们不清楚鲁军的火力配置,随即有枪榴弹手掏出弹药安放在步枪前方,估算下距离立马开枪,此时鲁军士兵已成功登岸,距离不远,登时将其了账。 “跑了,跑了。”有士兵大喊着,高旭抬起头—苏军阵地开始溃败,无数士兵不顾长官命令扔了枪开跑,徒留下构筑完整的防御工事,再远处,有鲁军其他船只放下的士兵靠岸,正朝其侧翼攻去。 这还是当初那只顶着弹雨向前冲的部队么? 第206章前进 “砰”高旭快速的拉栓退掉子弹,瞄准前方逃跑的敌方士兵又开了一枪,那人运气好,躲过了死神的亲吻。 “十四个”,高旭嘴里嘀咕着,手上却是不慢,快速奔跑中把打空的弹夹给换上,看到附近有个落单的敌军士兵想跑,左手握住枪管,右手一松枪托朝那人横扫过去,扑通一声,正中其人头颅,那人吭也没吭便给打倒在地,脸上血流如注,不知还能不能活得下去。 这次是歼灭战,不是击溃战,上面要求务必将这些个溃败的苏军围歼在此,防止其被南京方面收拢从而加强城防,为此本应是守住登陆点以待后续主力部队登岸的卫队团又全员打起了进攻,一路将溃退敌人分割包围。 长久训练带来的体能优势在此显现出巨大优势,别看苏军跑得早,被炮一炸枪一赶顿时便如那没头苍蝇乱窜开来,后面鲁军便紧跑几步将其围拢,紧接消灭还是俘虏就得看苏军士兵的意思了—随即腾出手的部队再以小分队形势向敌军剩余部队冲去,若敌军士兵较多则多股士兵合流,趁乱冲过去一顿手榴弹砸开阵型,三人小组又将对方分割成更小的单位,打到这样对方要还能有战心,那苏军也不可能在先前的围攻中楞没把王子安给拿下了。 “高排副,你们排长呢。”有连里通信兵拉住蒙头前冲的高旭喊道。 高旭抬头看看,周围跟着自己的有十多个士兵,看样自己跟排长跑散了:“不知道,有什么任务。” “跟连队汇合,向敌人纵深处挺近,人少了不好照应。” “明白。” …… “大帅,苏军在长江岸边构筑的防线全部崩溃,抵抗力度甚为薄弱,我军主力大部都已登岸,第一批运载兵员的船只已返回,正在装载火炮等重武器,卫队团已向敌纵深处挺近。”有参谋把各部送来的情报归类,找到刚刚渡过长江的王子安说道。 主力部队过江后情况不错,先前为解决鲁军士兵旱鸭子属性曾在此地进行过短暂的涉水训练,效果还可以,至少从部队现下状况看没有因为晕船造成大规模减员的事情发生。 “张荩忱也去到前方了?” “张团长跟随部队前进,现在已前推至三公里处,他们还需要占下狮子山炮台,以巩固我军防线。”狮子山炮台隶属于江防南京炮台,在先期的飞机轰炸下此地军官秘密联系了鲁军,其人不忍国家多年经营的炮台毁于军阀混战之下,又因的确无法阻挡鲁军攻击,故而决定献出此地,条件则是鲁军保全炮台与守军性命。 南京炮台从前清同治十三年开始修建,此后经历年建设,共建成炮台七处,只是进入民国后因军阀混战等因素,国家实力凋敝,加上南京长期处于军阀手中,政府无力对其实施影响,故而炮台武备已是多年未有更新,残破不堪。 但再残破它上面数十门火炮也不是泥涅的,也因此王子安在之前的战斗中对其无比重视,发现比较难炸毁甚至动了用毒气弹的心思,直到后方运来250kg航弹才算作罢。而且长江江苏段的炮台也不止金陵一处,尚有吴淞口、镇江、江阴三处,真要把他们全打趴下耗费时间太长,故而除了南京一处外,余者都是能躲就躲,躲不过再打。 听完汇报,王子安又领着一干参谋、侍卫、副官等前出到第二师指挥部中,虽说这次南京之战他要指挥,但也仅此一个例外,其他各处战斗仍以王子敬为主,右路军指挥部也便在他的师指挥部里。 不过王璞所率部队已在前几天乘坐英国太古轮船公司的船只由皖南上岸,他们上岸后立即对附近皖军进行打击,当地驻守部队未能料得已是销声匿迹一段时间的攻湘第二路军主力会出现在此地,猝不及防下不止给鲁军连夺数个县城,还把本地守军给丢了个差不多,王璞本人则将军务交由聂宪藩打理后坐船南下与主力汇合。 他要是回来王子敬的右路军指挥就得让贤,不管其人心里是多么的不乐意,总也要听从王子安命令,而且到时靖帅同志兼任的援苏军总司令也要一并交给他—援苏军是此次南下军队的称呼,范围包括有苏南、皖南一带,军队则算上了聂宪藩第一师。 “大哥。”见到靖帅来到自己地盘,王子敬打了个敬礼喊道,现在的王子安早就不在乎这些个家族弟兄喊自己什么了。 王子安回了个礼,开口问道:“情况如何?” “进展暂时顺利,李秀山的兵力不足,不敢在外围放置太多,少数当地守备完全不是咱们对手,我军除卫队团全员进攻外其他各部亦有部分兵力一同插入敌人纵深处,只是现在最前面的消息还没传过来。” 听他细细讲完,王子安又与其人勉励几句,随即仔细观察起他的指挥部来,临时搭建的帐篷里有通信兵在收发着电报,随时可见几个急匆匆的身影跑来传递消息。 有参谋进得屋来,找到王子安递上份电报:“大帅,左路军马师长电报。” 王子敬在一旁有些好奇,他是暂代的右路军指挥,跟人左路军马舒啸平齐,这些两军联络的事情都是通过援苏军总司令部来代理的,不过现在那里大部分活计由夏威帮着完成。 王子安将其接过看去,却是左路军也已渡过长江,遭遇到的敌人抵抗甚为薄弱,被缉私舰队舰炮一轰就散了架,此刻正往常熟县赶去,准备由苏州突入松江,与在此地登陆的陆战一旅合围苏军第四师—陆战一旅的登陆更是简单,他们选的登陆点只有几个当地警察驻守,看着大批兵马上岸直接投降了事儿,连回去报信的念头都没能升起。 “给。”王子安把电文递过去让他自己看,又是吩咐道:“登陆完毕后即刻进攻,发挥我军战术优势,以小股部队穿插迂回为主,一定把他们还在外围的部队给我兜住了,对方看咱们势大很有可能会弃了阵地逃入南京城,让他们合流于我方攻城十分不利。” “是。” …… 尖兵在快速奔跑中突然倒地,随即前方树林处传来密集枪声,强行军中的士兵立马窜到官道两旁排水沟里卧倒,长期训练造就的技战术能力在关键时刻救了这些鲁军的性命,对方那明显准备多时的埋伏基本打空。 高旭趴在水渠里探出头看去,树林里的敌军火力不强,且枪法稀烂,埋伏都没能打到己方几个人,低下头跑到排长身边:“小宋,硬冲过去吧,他们人不多,也没自动火力,应该不是什么精锐部队。”排头兵是他们排的,这才加入卫队团几天没到就让人放倒让他心里有些憋火。 话刚完,有连里通信兵跑来告知两人,后面连长让他们正面进攻,试下敌人火力,现在还不能肯定对方有没有后手。 排长虽是年轻的军校生,可也经过历练,闻言不多话,分派着人手,紧接众人窜离水渠,低伏着身子朝敌人冲去,后方有迫击炮开火支援,轻机枪也由平日里的短点改成长点射以压制敌人火力,还有几个枪榴弹手也朝对方打出几发,不过他们本身弹药携弹量不多,也就没敢敞开了打。 穿插过程很容易跟后方脱节,而且距辎重部队太远,无法有效的对弹药进行补给,因此众人打起来有些束手束脚,好在现下中国范围内的各路军头手中兵器多有购买自鲁省产13式步枪,因此还能战场缴获些。 其实汉阳造也是七九口径,但它的弹药多为七九圆头弹,而鲁军早八辈子改成了尖头弹,使用上稍有不匹配,否则依着鲁军战力,战场上甚至能做到无限补给。 高旭确定前方敌军已经没了后手,因为就这会儿工夫他们跑到了离对方不足百米处,期间都没人受伤,对方应该在撅着屁股朝天开枪,甚至连刚才的尖兵都给弄回去了,那人命大,给击中肩膀,离生命危险早着呢,这会儿都自己跑回去找医护兵包扎了。 又跑出片刻,都快到扔手榴弹的距离时对方才有人抬起头,看到鲁军士兵已近在眼前不禁大骇,大声喊了嗓子扔枪就跑,枪炮声太烈,他也没听出对方喊得啥,不过脱不过逃跑之类的话语,也没督战队,真够可以的,该不是遇到哪路民团了吧。 “上刺刀。”公鸭嗓子让高旭有些不寒而栗,不过也顾不得再讽刺排长了,赶紧听从命令准备肉搏吧,至于为嘛不扔手榴弹,一是排长肯定清楚用不着,这伙子敌军估计是临时拼凑的队伍,想来没挨过这等规模的炮击,都已经散架了,再用手榴弹纯粹浪费,二是树林里扔手榴弹有点作死的意思。 刺刀在快速奔跑中上好,高旭觉得这都有些多余,敌人早特么撒丫子开跑了,好在树林不大,待从后面击毙几个敌人后,对方所有人一同扔了枪趴倒在地—后面开始喊缴枪不杀了,此时不降更待何时。 随手拉起一人,也不顾那人一番痛哭流涕以为要枪毙自己,高旭恶狠狠地问道:“你们哪支部队的,怎么这么不经打?” “……”那人憋半天没憋出声,估计是吓傻了。 “兵爷,我们是本地民团的人。”旁边有人开口说道。 “那怎么有这胆子伏击我们。”排长跑了过来。 “那边。”这人指指草草挖掘的几条沟里:“我们镇子上有一个班的守备,他们让打的。” 高旭闻言擦掉刚在枪托上划上的一条线,这次不算,自己虽在追击溃逃敌人时打死一个,可一破民团兵不算,说出去底下的弟兄一定得嘲笑自个杀良冒功。 照这打法,今天接防狮子山炮台的任务很快就能完成啊。 第207章闷棍 这几天过兵是越来越多了,蔡守斌黑着脸看向不远处哭喊声连成一片的小村庄,那里刚才有几十个溃兵进去,不待片刻就把往常里平静的小山村闹腾的鸡犬不宁,甚至还有人放起了火,至于内里惨成啥样他已经不敢想象。 匪过如梳兵过如篦,古人诚不欺我,恨恨地呆了片刻,他心有不甘的朝后头山上跑去,身上伤还未好利索,周边也就自己跟一个村里农户,可不能自不量力跑去救人,把那村民折了不要紧,自己要再英年早逝于此可就倒了血霉。 他现在身处安徽境内凤阳县的大山边缘,虽说来此时空已有好几个月,可前时空父母的身影似乎还在眼前,让他恍惚间有一种不真实感。当初自个闲来无事,便也跑到蒙山去跟那伙子狐朋狗友聚会,谁能料到遭遇雷暴这档子事儿,眼瞧着前面所有人弃了车往光圈里跑,爱车如命的蔡守斌心下一发狠,狂踩油门冲向雷暴里的空挡。 事实证明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不止闯关未能成功,还愣把自己的小命给送掉,跟那替大家伙趟雷的王子安做了伴。只是现在的情况让他有些迷惑—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死是活,无怪乎其人思想比较独特,实在是除了身衣服跟身上的伤,其他跟前世没有任何两样,只是脑海里清晰出现的另一人记忆也已被这个时空的家人所明证。 这等高深问题他是想破脑袋也不会有结果的,但其带来的副作用却是将一个好好的无神论者变成了有神论者,至于拜的是哪路神仙,蔡守斌这会儿自己也都没整明白。 依着之前记忆,他知道身上的伤是在山上设套子抓猎物时不小心跌落山崖所致,随即不省人事,后面的事情则有在本时空的父母告知,是为半夜发现他没回来一群人便外出寻找,最后将其找回,只是当时那一身伤将众人吓坏,都觉得他是救不活了。 可谁想此人命大,只凭着几副土方子便活下命来,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又恢复了两个月才堪堪把伤养个差不多,便也跟着本村有数的出过大山的村民一起,去往外面买盐巴。他跟着出来的意思很简单,好孬得把自己所处年代弄清楚啊。 这小村子,那叫一个闭塞,除了自己跟着的这人,其他全秉承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中心思想,一到天黑便都*做的事情去,大部分人就在个方圆一里地的破地方活动,别说下山出去,上山逮个兔子都没人愿意去,对外面世界最大的印象就是皇帝没了,也没人做皇帝了,听说叫什么民国。 这儿的山民原是捻军残余,大部队被剿灭后跑到此地躲避灾祸,除了第一批人是走南闯北的人物,后代已经没了出山的意愿,等几十年过去老一辈死绝了,就更没人提起出山的事情,除非碰到像今天这种事儿—村里没了盐巴,得找人出去买点,山上可不出产那玩意儿。 那位要出山之人本不想带他,熬不过其人天天堵着自家家门,一个不同意他就喊着要把自己偷寡妇的破事儿给宣扬出去,那可不行,全村就这点儿人,传出去还能不能混了。 其实蔡守斌要出山还有另一个意思,出来散散心,顺便躲开那两位整天喊自己儿子的本时空父母,别看两位老人家对他不错,可他真兴不起喊其他人爹娘的习惯,自己父母在另一时空活得好好的呢,哪能给别人当儿子,再说自己只是多了段记忆,没多出情感。 之前在家养伤时对两位老人他是能不喊就不喊,闹得爹娘以为自家儿子摔出了毛病。不过虽说他不想认,但好孬也是自己现下父母,日后该养总还是要养的。 …… 出来已经有个两三天,一直在山边上打转,两人没敢去往山下,这溃兵一伙接一伙,不小心给他们碰上可没好果子吃,至于为何能肯定对方是溃兵,三五个人一伙,十几个人一群,或者几十人结伴而行,不说帽子反戴或是直接没有,但就那没枪的比有枪的还多就能说明问题了,蔡守斌军史不错,还不知道哪家士兵打胜仗或行军过程是这熊样的。 不过因着村子太封闭,外面谁当政还真没人知道,他也就不敢乱猜这到底是哪家军头的队伍,倒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应该不是抗战兴起之后,因为衣服对不上,这身北洋夏装他可是看过实物的。 天色慢慢黑了下来,路上还不时有溃兵经过,两人商量下也就找个背风的地方打算猫上一晚,反正现在夏天不怕冻出毛病,就是山上的蚊虫太多,要不小心给蛇咬了乱子可就大了。 趴在石头上,蔡守斌有些痛恨起自己的懦弱,下面村子里还闪耀着火光,不时响起的叫喊声在夜色中传出老远,可他就是不敢下去,不管找出多少理由,他都觉得自己是个懦夫。 村子里有枪声传来,恨恨的埋下头,似是打算装成看不见,旁边那位所谓见多识广的本村人也还没睡着,借着月光看到他的样子,轻叹一口气说着:“当成看不见挺好的,这种事儿,咱小老百姓还是别管,也管不了,人家有刀有枪,闹不好命都得没了。” “三娃子,别怪叔说话不好听,以后再出来,咱遇着过兵灾就离得远远地,这次要不是你非得留下来,我早就换条路了,防着惹祸上身,村头刘寡妇儿子,前年非跟着我出去,就为了打抱不平,让人拿枪崩了脑袋。” “放心吧叔。”蔡守斌躺回到石头上,眼睛盯着天空,满天星辰正对着他眨眼睛,“我知道分寸。”虽然不想喊爹娘,可称呼别人叔却没心理障碍,就当尊敬人了。 他不想反驳那人嘴里的话,不过老天爷既然给自己个重新活过的机会,就要尽最大努力将这等丑恶之事改变,也算不白穿越一回,至于事情如何去做,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夜里,他梦到了最先给雷劈死的王子安,那人骑在马上,指挥刀举起,后面成千上万的士兵发起了排山倒海的攻击,希望这些个兄弟能穿个好地方吧,总也得好过自己来几个月没搞清年代的丑事。 夜里没睡踏实,蚊子太多,两人也不敢生火将其逐走,就这样苦熬着。好在现下黑夜时间较短,蔡守斌在清晨时便爬起来,喊醒那位村民,拿出硬邦邦的干粮,两人便就着些山泉水吃了下去。 早上时蔡守斌发现山下有些变样,之前从这儿后撤的溃兵又给人一伙伙的撵了回来,而刚过来的则被阻挡在临时设立的岗哨处,此外远方也开来大批士兵,看样总也有个一两千人,他们到达此地后挨着山脚扎下了营盘,并开始组织人手挖掘战壕。 溃兵在此时已是没了纪律,被枪毙了几个想闹事儿的才变得安静下来,随后有人出来对其进行编组,然后又领着他们去修筑防线,蔡守斌看了老长时间,觉得这是要打埋伏或阻击的节奏。 不片刻有探子撒着网向山上跑来,动作很是熟练,一看就是经常训练之人,让村民很是紧张,蜷缩着双腿把头深埋在草丛里。 “三娃子,咱爷俩回去吧。”村民哭丧着脸问道蔡守斌:“下面那些当兵的啥时候走人还不清楚,咱可不能在这儿耗了。 “你跟着我就成,死不了。”他也不怕这人自己跑掉,反正他有把柄在自己手中,只是这把柄能管多大用不太清楚。 侦察兵越来越近,最边上一人甚至就在离他俩不远处进行搜索,两人是大气也不敢出一口,这要让人发现,死可能死不了,但跟山下那群被绑来挖工事的壮丁一个样,跑是跑不了。好在那人未对两人的藏身地起兴趣,只草草探查下就跟着大部队回返。 村民长吁一口气,看着走开的士兵有些劫后余生的感觉,让一旁蔡守斌对这位走南闯北有见识的同村人更是不屑。 慢慢熬到中午,那人再也撑不住,不管蔡守斌如何对他进行威胁也是不好使,用他的话说,就算在村里丢人也好过于此丢命,再说了,如果他把事儿说出去还能遂了他的愿呢,都能光明正大把人娶回屋里了,大男人三妻四妾说出去也是光荣,作为村里首富,这点权利应该还是能有的。 就在两人撕扯当口,下面又传来声音,吓得两人不敢动弹,蔡守斌戴个草帽从草丛里探出头看去,下面乱了套,士兵都跑入防御工事内,还有人推着重机枪上得前来,远处,他甚至看到了几门炮。 可他们无所谓,麻烦的是离他俩不远处有个当兵的正鬼鬼祟祟的跑来,方向正是藏身地,边跑边解裤子,也不知这人什么毛病,解个手都跑这儿来。他找的位置就在村民头上,当一股子水流含着尿骚味向首富冲过去时,这位爷向后稍动了下。 “谁…”那士兵大骇之下就要掏枪,不想后面传来风声,未及躲避就觉脑袋一阵剧痛,随即晕了过去。其人背后蔡守斌正满脸大汗的看着缓缓倒下的士兵,握着石头的手止不住的哆嗦,终于又过了会儿,他把那人拖向草丛中,看族叔还在愣着有些气急:“帮忙啊。” 第208章亲人 “帮忙啊。”蔡守斌有些气急的喊向那位本家族叔,本村首富,最见多识广的人物,那人一听从震惊中醒过来,赶忙帮着一块儿把人拽到草丛中。 人没死,他也没想着给人弄死,不过把嘴塞住是肯定的,而且看多了电视剧知道诸多逃跑手段的他还给人绑的结结实实。一番搜刮,汉阳造配三十多发圆头弹,自己的了,刺刀也不客气,只是没有油壶通条等物,看来真是某个土军头的兵,连这些个东西都配不齐。 这人可能是个勤务兵之类的,因为在他身上挎包里蔡守斌找到一架望远镜跟毛刷鞋油之类的,只是上面出产地“山东光学仪器厂”让他有些疑惑,北洋时期的山东能自制望远镜?不应该啊。 “你认字?”族叔刚渡过适应期缓过神来,见他嘟囔着有些惊讶,自己那村子啥样他清楚得很,最后一个能认字的早在十五年前就归天了。 知道暴露的蔡守斌看他下,没回答,转过头把士兵嘴里的烂衣服布条拉出来说道:“我问,你答,否则兄弟手里刺刀你知道意思吧?”他颠了颠手中刺刀,不过要让他解决掉此人他还真不敢,别看他恨急了这伙子扰民的军人,但之前的自己压根没经历过此种大阵仗,刚才把他揍晕心里都是经过天人交战的。 士兵看这人一脸吃人的样有些害怕,尿液不经意就从两腿间流了下来,把个蔡守斌气得想再给他来一下:“你不刚解了手么?” “好、好汉饶命。”小兵子结结巴巴的说着,对方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让他以为遇上了敢在军队眼皮子底下作案的强人:“您有话问就行,小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词挺溜,现在是嘛年月,你们哪只部队的,在这儿干嘛,长官是哪位,准备埋伏谁…” 话没问完,小兵子也还未回答,远处传来轰鸣的声音,蔡守斌抬头望去,太阳照的眼睛难受,拿手搭凉棚,眯上眼精仔细瞧着,地平线处有一群小黑点正在慢慢靠近,拿出望远镜,这一瞧不要紧,差点让他趴地上:“坦克?卧槽,这是哪家军队如此牛叉。” 在安徽境内出现了坦克,不会是东北胡帅南下的时间段吧,全中国的军头除了他就没别人能在北中国拥有此物,那可就不爽了,离着抗日没多长时间,再从头发展,黄花菜都得凉透了。 低下头踢踢那小兵:“嗨,问你话呢,说啊。” “哦、哦,我们是武卫军的人,统领是倪大帅。”小兵子诚惶诚恐的说着,只是一打岔把年月日给忘了回答:“鲁军前段时间把津浦路给占了,又把咱弟兄们给逐走,现在还要占地,听营长说上面不愿意了,要打一仗去去火气。” “倪嗣冲?”蔡守斌皱皱眉头,不对啊,鲁军在张宗昌时期的确南下过,可当时安徽的主政却早不是倪嗣冲了。 还待问话,下面却有开始干架的意思,他也不再理那人,端起望远镜仔细瞧着,浑不管旁边自己的族叔一脸惶恐的望着他—从这孩子跌落山崖回来他就觉得不对,不光人灵性了,还知道很多个连自己都不清楚的事情,似是给人掉了包。 莫不是他被迷了魂吧,想着想着此人两股发颤,尿意都有些憋不住,一旁蔡守斌看过来:“族叔,你是我亲叔,这又是怎么了?” “没事儿、没事儿。”其人满脸汗水,想着家是不敢回了,让他知道自己起了疑心不得弄死自个,咱可不是修炼成精的妖物对手,就是苦了村头寡妇,日后又得独处空房了。 这位族叔的心理活动蔡守斌没心情搭理,只静静看着下方距离越来越近的两支军队,目测中防守方皖军应有三千人上下,包括收拢的溃兵,只是他们敢用未经整编的溃散人马,也无怪乎在历史上没能留下多少笔墨。 进攻方出现了六辆坦克,八辆装甲车,七八百的步兵,后面还有十几辆似是运输辎重油料的卡车,且其排兵布阵极有章法,坦克与装甲车混编,人员跟在车后,增大活命几率的同时也能保证装甲单位不为敌方步兵近距离击毁。 皖军阵地开始出现混乱,对方先前能看到装甲单位的多是配有望远镜的军官,此时大部分人都能清晰见到这些钢铁怪兽的身影,震惊之下不顾军官弹压有炸营的趋势,先前应该没见识过此物或者很少碰到。 鲁军步兵在望远镜中的身影越来越清晰,蔡守斌张大的嘴巴也一直未能合起:“钢盔、步枪,轻重机枪、冲锋枪,迫击炮,携行装具,这特么都是哪家的部队啊。” 更惊讶的事情随后到来,天空中响起轰鸣的声音,望远镜视野小未能找到声音来源,放下后搜索片刻,正对太阳方向飞来三架战机,他一把拉起俘虏:“给老子说实话,现在是不是抗战?”到底没给彻底惊住,未敢说出抗日战争的话来。 “不、不是啊,没听说抗啥战的。”那人以为他要动粗,说话又是结巴起来:“的确是鲁军的部队,我听营长说他们就好捣鼓这些个大家伙都没见过的东西,还有叫什么毒、毒弹的?” “毒气弹?” “对、对,就是毒气弹。”小兵子说完蔡守斌彻底歇菜,也不管旁边族叔听到两人对话愈是惊恐随时就要开溜了:“山东谁掌权?”他终于确定,那边应该不是历史中的那伙子督军当政,大概也许可能自己不是孤单的。 “鲁督王靖帅啊。” “全名。” “王子安。” 在两人交谈当口,下面双方正式交战,先是皖军配属的几门火炮在军官命令下开炮,只是鲁军阵型散的很开,伤亡不大,且他们随即就给赶到的几架飞机攻击,在用航空机枪把炮阵地犁了两遍后还活着的炮兵们丢下尚能使用的火炮逃命,也没有军官出来弹压。 随后进攻方加快了前进步伐,坦克的速度也比刚才快上不少,只是还未赶到攻击位置就有一辆装甲车趴窝不能行使,但这没能阻挡鲁军的进攻,他们只留下了几个人处理局面,其他士兵则继续赶路。 坦克在距离对方几百米处开始开炮攻击,20mm机关炮威力不足,可它的射速高,足以掩盖其短处,顿时皖军阵地被炮火彻底覆盖—先前迫击炮就已开始发威,只是零零散散不太成气候。 皖军也有较英勇的士兵起身反击,只是数量相对于己方庞大兵力显得太过稀少,而且他们也多数没打几颗子弹就被击毙。防守阵地上布置了十数挺重机枪,但它们未能给坦克留下丁点的损伤之处,且在紧接而来的炮击中多有损毁。 蔡守斌张大嘴巴观察着,鲁军阵中应有狙击手性质的士兵,对方军官多有被一枪毙命者,于指挥带来诸多不便。 接下来的战斗过程乏善可陈,皖军在发现打不动攻到左近的铁盒子之后彻底散架,无数人争相朝着后面山坡跑来,鲁军坦克也在越过壕沟后继续对其追击,直打到山脚下才停止前进,只是车载火炮一直未有停歇。 进攻中有一辆坦克趴窝,如此高的故障率与不寻常的编制让蔡守斌有些明悟,他们是在进行试验编组或对坦克的战场性能进行测试,出现时间应该也长不了。 接下来跑上山的士兵惨状让他知道了皖军为何不在山上设伏的原因,机关炮与迫击炮炮弹打在他们附近炸起无数碎石,把个逃跑中的士兵砸的哭爹喊娘,感情这山是石头山啊,无形中增大了对方炮弹的威力。 看着皖军士兵逃跑中慌不择乱有人向这边而来,看戏的两人终于想起围观的坏处了,蔡守斌还能稍微镇静点,他族叔却是紧接向后跑去,浑不管后面侄子大声叫喊,不过合着该他倒霉,有流弹将其打倒在地,怎么说这也是自己族叔,蔡守斌紧跑几步把人扶起,放到一旁半躺着,随即拿刺刀搁下块布条给其包扎止血—之前先把那个小兵子一棒子给夯晕了过去。 越来越多的溃兵朝着山上跑来,他赶紧着拿镰刀拢了几把草,刚要回去把族叔藏好,就发现已是有人来到藏身处,那人看着地上躺一受伤村民,以为是敌军探子,上前就要将其结果掉。 这刻再从背后偷袭已是来不及了,距离上不允许,蔡守斌顾不得害怕与自己没接触过真枪的事实,把背后步枪一抄,打开保险拉动枪栓,那人听到响声回头看来,却感到胸膛处一阵剧痛,接着身体一软,瘫倒在地。 有迫击炮弹在几人周边炸响,碎石扑楞着朝蔡守斌砸来,他也是福灵心至,早就手脚发软的撑不下去,同样瘫软在地,倒躲过了漫天碎石,只裤裆里传来的湿热感让他脸色极为难看。 鲁军士兵早就追着敌人屁股来到山上,此时有人跑来大声喊道:“缴枪不杀。” 蔡守斌满脸潮红,扔下枪指了指前方族叔:“我们是本地山民,他要杀我叔,不得已开了枪。” 正巧有军官路过,先看了下倒地的皖军士兵,再看下蔡守斌与族叔食指没有长期摸枪形成的老茧后说道:“以后没事儿别在战区围观,小心给流弹弄死,吆,这就让流弹给打的吧?包扎的手法不错啊,后面有医护兵,一会儿让他给治治。”他看到了蔡守斌族叔身上的枪伤,不致命,倒也好说。 “长官,你们是鲁军的队伍?”蔡守斌接茬问道。 “对,怎么了?” “亲人啊,能不能收了我。”蔡守斌大声嚎啕起来,心里却想道,依现在的阵势看,王子安发展的很是不错,就去投奔他了。只是常规手段见到其人估计得猴年马月,先混到军队里,再发表篇装甲部队闪电战或空地联合一体化作战的文章,就看你能不能慧眼识珠把兄弟给捞出去了。 “那就头前带路,先帮着我们把溃兵给围了,以后我也好帮你使使劲,至于进不进得去,就看你自己造化。” “谢谢啊亲人。”蔡守斌有种守的云开见明月的感觉。 第209章二打南京 就在蔡守斌忙着为如何投靠王子安费神的时候,靖帅同志正在苏南战场上连战连捷,进攻当日,卫队团接手了尚存部分大口径岸防炮的狮子山炮台,随即依托此处对雨花台守军进行了打击,趁其慌乱夺下此处。 紧接又有一部人马攻取已被炸烂的幕府山炮台,不过此地火炮多数损毁,不经调换已是无法使用,其后经过数日激战,已是人困马乏、兵力不足还又士气低落的苏军将外围阵地彻底放弃,固守南京城,打算以拖待变,看国内形势能不能有所变换好解救己方困境。 王靖帅在江苏攻城略地,乐坏了本以为要在南北之争中落败的南方军头,却让身处北方的段祺瑞、冯国璋大发雷霆,他俩一个认为此人坏掉自己的武统大业,另一个却因其快要将自己的嫡系部队全给吃干抹净。 两人先前本就不合,现在因为李纯的乱命围攻造成大好局面毁于一旦而愈加败坏,为此段祺瑞又是联合了一众对李纯不满的督军政客,终于成功逼迫冯国璋下令撸掉其人江苏督军的位子—王子安之前所做虽有甚多不顾众人利益之事,但到底也属北洋一员,隶属将官免死的行列,李秀山想要置人于死地可是犯了大忌会,你可以派人刺杀于他,但就不能派兵围攻。 不过为此冯国璋也提出一条件,王子安的均田是不能再弄下去了,此事缘由却是他把冯家在苏北的田地趁此时机给占了去,并把冯家派驻于此的人员驱赶出省境。只是他俩想着暂时稳定王子安让其先顾着北洋大局,以后再行收拾的念头不说靖帅能看清,是个人就能想得到。 这次王子安可是彻底惹怒了段祺瑞,若不是政府手头兵力实在调配不来,说不得得立马派兵干仗了。 所以那两人虽在此时示好于王子安,可他仍是不管不顾的在苏南、皖南一带作战,只是为了好彻底断掉段祺瑞还想让自己罢手的心思,同时显示自己非是无故出兵皖南,他要求政府就鲁军南下解围时遭遇皖军袭击的事情做出解释,并撤掉倪嗣冲皖督之职,由王长贵兼领。 这事儿一经提出北面没了声响,但他们实在调派不出军队对此事作出反应,北面热河冯伟军在察哈尔与第一师打起了对攻,并屡有斩获,照现在的形势下去,打垮长时间未有更新过装备且极多旗人的第一师已成定局。 为此乱局政府早就向南方的陆荣廷、唐继尧、蔡锷等人提出和解请求,消弭战火,可尝到甜头的南方军阀们却坚决不同意,特别是蹲在大元帅府的孙文,一力要求陆荣廷等人北伐,还屡次三番的派人联络王子安,要南北对进,打垮反动反革命的北洋政府。 对此王子安只想问问孙先生,把北洋干垮了,又没人服你,留下来的不还是一伙子反动反革命的军阀,辛苦一场到底为何,没看那伙子军头都对你的指手画脚积存了极大的怨气么,现在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边缘化运动。 不过这些个军头对孙文不感冒不代表他们不会趁乱捞好处,北上福建的军队跟李厚基也是阵战连连,他们在南下的海军第一舰队支持下将缺少后援的李厚基打的节节败退,已是丢了半个闽省,其人虽有浙江督军杨善德的部分输血,可人自己也要防备着四处漏风的浙江防务,现在天天打电报给北京,狂要增援。 而隶属北洋最庞大的机动兵团,正在吴佩孚手中为了保住后路与不为唐继尧滇军、蔡锷川军夹击拼命呢,为此被夺了部分地盘的曹锟曹三爷都没法向王子安讨回公道,也只能憋憋屈屈的收拢军队与之对峙。 不过曹锟此时得了冯段两人的支援,尚有部分未曾南下的军队开始向此地靠拢,亟待吴佩孚把南方战线稳定就要报此仇--察哈尔到底是塞外之地,守住长城防线便可阻挡冯伟军所部的南下之路,可天津到北京地形那叫个一马平川,十分适合大兵团作战,还是先防住此地的好。 只是北洋政府嫡系军队多被牵扯,但王子安还是有些不放心未曾加入到战团中的部分军头,比如关外的张胡子、窝山西坐看天下风云搅动的阎百川,好在他俩一个刚拿下黑龙江不久,未能完全整合,身旁尚有吉林孟恩远掣肘,主力部队调派南下不少,另一个当初为避嫌本身兵力就不多,还在护法战争的出兵中给人灭了商震混成旅,倒也掀不起什么大浪。 但能白手起家混到一省或几省实际掌控者的都不是凡人,特别在辛亥革命年代趁乱而起的那批,审时度势的能力比之北洋中按部就班下坐到督军位子的强上不少,换句话说,这批人趁火打劫的水平那是相当高,谁也不能保证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情。 为此王子安也是打算近期内解决掉苏省境内剩余敌方兵马,否则拖时间长了说不得哪个地方起了事故就给自己添堵—战争不止看双方的军事能力,还要有支撑打仗的经济能力,依着鲁省近几年的大发展他才堪堪撑住现下军队的作战任务,那伙子只会捞偏门的督军谁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且全国舆论对此刻打的热火朝天的各路军头俱是一顿好喷,就连王子安、蔡锷在民间的风评都有些下降了。 民国七年八月一日,在将周边外围阵地尽数攻占之后,王子安统帅右路军三万兵马开始对南京城实施攻城作业;其他方面,斜插而来堵截苏军撤往浙江的卫队二团成功占下高淳、周城埠等地,在松江登陆的陆战旅则与左路军主力部队一起,把苏军第四师驱赶到了上海一带,将其与遭受无妄之灾的淞沪护军使卢永祥子嘉的部队给围了起来,现下已经打响了总攻。 南京城外,将近五六十门七生五野炮把炮口高高的抬起,前方此处进攻位置上也布置了十几门山炮,准备在其后的步兵攻城中进行抵近射击提供炮火支援,而更靠近城门方向,无数士兵把身子藏在简易的散兵坑或掩体后面,随时等候着进攻信号的发出,他们的脸上,或坚毅,或平淡,或紧张。 苏军在南京城尚有齐燮元的北洋陆军第六师,王廷桢的未满编十六师,虽有前期损伤,但加上些后期退入城内的溃兵,倒也有近两万余人的防守兵马,而鲁军在此满打满算三万余人,虽战力比之强上不少,但板载冲锋可不是鲁军的特点,靠着火炮的大量杀伤才是正途。 北洋陆军第六师是李纯的起家队伍,也是传说中的专客师长之师,传言中当上六师师长的就没个好下场,在江北部队溃败后他们参与了长江沿岸的防守,也因此损伤颇为惨重,只是作为李纯的嫡系,此时便是到了卖命的时刻。 “预备。”指挥官举起了手中令旗,只要他挥下手,身后的炮兵集群会在短时间内将半个基数的炮弹倾泻在南京城防附近—南京城内有大量居民,虽有很多早已出城逃难,但城内留驻的也是不少,没有必要是不可能朝向城内开火的。 “放。”一声令下,数十门火炮发出震天响的怒吼,炮弹呼啸着砸向历经多次战争残破不堪的南京城墙,随后各火炮在炮组娴熟的操作中打起了自由射击,射表早就做好,不虞炸到其他地方。 城墙在猛烈的轰击中显得摇摇欲坠,地下指挥部里拿望远镜观察的王子安仔细瞧着城墙附近敌方动静,可惜炮弹爆炸形成的各种烟幕已将其笼罩,压根看不出东西,不过苏军在城墙内部的防守军队想来被震死的少不了。 “冲。”有步兵带队军官率先冲出散兵坑,带领着无数士兵朝向城墙冲去,对方早就缩入城内进行防守,现在又给炮火压制,根本没法对其进行有效阻挡,也因此在火炮停止射击不长时间他们便已到达护城河附近,接下来的任务,当是利用携带的器具搭建简易浮桥。 特别制作的加固云梯被直接放倒在河岸两旁,随即大量的木板等物覆盖在上面,因为后方火炮攻击停止,随军携带的大量迫击炮、枪榴弹等物开始发威,楞把已经登上城头的苏军士兵又给赶了下去。 其实城内守军也有大量火炮可用,苏省境内存在的几个兵工厂可都是大厂,这也是王子安垂涎此地的原因之一,当不得靖帅把南下支援的航空部队全给调集到此处,就为了可能出现的敌方火炮,只要他们露头,就得承受飞机的轰炸或扫射,也因此对方直接熄了集成使用火炮的心思。 好在他们手中迫击炮也是不缺,靠着城墙后面的部分火炮盲区,苏军向着城外漫无目的的发射着炮弹,不想着把人击退,只要能蒙到简易浮桥,也算是赚了。 有侦察机盘桓在城市上空,对方没有轻机枪,也未改装有对空射击的马克沁,只要不飞太低,安全上倒也能保证,他们的任务是对城内各种情况进行汇总,若有火炮存在则对其进行攻击。 “进攻部队撤下来,让炮兵对准城墙猛轰,争取炸塌一处。”先前火炮停止射击不止怕误伤己方,还要时刻准备跟敌人的火炮打炮战—现在飞机的侦察手段很原始,若给人隐藏的好了说不得能骗过己方。 “是。”夏威敬礼喊道,随即抽走到一旁电话处,拿起话筒摇了把子几下:“…叫你的人退下来,对,先让火炮砸…” 第210章成功 城墙在火炮的攻击下更显残破,对方明显未能料到鲁军还要打炮,不得已只能将刚放上城头的部队再给撤下来,白白送了不少士兵性命。 南京城墙虽说厚实,但也有给张勋炸塌的前科,自那往后历任江苏都督或督军对此地防务大为在乎,也有整修加固过,只是限于技术水平,只要不将其扒了重建,能起到的作用有限,也因此,王子安刻意挑选的突破点在承受多发炮弹攻击后终于支撑不住,城头处彻底被削平,虽不能说完全炸塌,但也足够士兵不用架设云梯蚁附攻城了,缺口处够大,几十米足能保证人突进去。 深谙战场形势瞬息万变的王靖帅当机立断,先前退却的进攻人马再次上前,他们中掺杂有大量工兵,不止为架设浮桥,还要对城墙的缺口进行二次爆破,加宽己方的进攻宽度,防止密集进攻人群被敌方火炮大量杀伤。 有五七山炮也被一同推着上前,对苏军可能存在的火力点进行打击,此处进攻地段是为主攻点,其他方向多为牵制敌人的佯攻,不过力度也不小,敌人要不打起十二分的小心也是很容易被攻破的。 苏军虽在先前的炮击中被大量杀伤,当不得此战事关李纯生死存亡,守城官兵也多是嫡系人马,平日里装备好、粮饷足,抵抗力度相对于非嫡系的不可同日而语,故而拼命的派出部队与鲁军争夺此处缺口。 只几十米宽的缺口,双方都摆不下多少人,但此地也是残垣断壁甚多,激烈交火中很快便给交缠到一起,后方火炮是不敢再朝这里打了,只能调整炮口对另一边进行支援。好在他们将山炮推到了附近,加上迫击炮、枪榴弹的火力,短时间内便将单位火力密度差老远的苏军给压制住。 城墙后方有大量沙袋横木构建的工事,火力点也是一个接一个,说起重火力配置,第六师守着数个兵工厂未必比鲁军少多少,只是他们的武器比较单一,比不过鲁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堆,重机枪使不上劲就迫击炮上,迫击炮无法直射就用枪榴弹打,冲到近前近战更是拥有大量冲锋枪、半自动步枪、驳壳枪的鲁军占优。 而为了在预期的巷战中取得优势的鲁军早在之前就从山东紧急运来一批自动火力与手枪,对专司攻城的部队进行了加强,为此自打开战后就开双工生产的兵工厂几乎把吃奶的劲都使出来,才勉强够前线部队使用,后续扩充的几个师军官甚至都用上了从战备仓库里拉出来的六子左轮,这玩意儿的弹药现在山东都快不能生产了。 正由于事先准备充足,进攻部队在缺口处才能把守军慢慢向后压缩,只是越往后,对方的阻击力度也就越强,败退至此的军队充实了防守兵力,而对方指挥官看到此处形势危急也是把预备队派了过来。 战斗从中午城墙被破开一直打到夜色将至,双方于此展开激烈争夺,各自后续兵马也是源源不断的开进,直将此地变成一处修罗场。此刻其他地段虽也有激烈的枪炮声,但比之这边儿的惨烈还是多有不如。 交战部队都已搅和到一起,这会儿就看谁的活儿好韧性高了,而且撤退也是不可能,苏军退无可退,鲁军要退就得拱手让出付出巨大伤亡才彻底占下的缺口,不过那里经过工兵的不懈努力,已经将几十米宽度扩大到近百米,王子安是打定主意将此地城墙拆掉,打下来也不修,省却日后为发展经济再拆给人喷了—他对能不能攻下此地信心十足,所虑者只是时间长短问题。 时间很快来到夜里,都已打出火气的双方士兵挑灯夜战,挂在小降落伞上的照明弹把个夜空映照的跟白天一样,四处燃起的火堆也在向众人告知,这个六朝古都正在承受何种的煎熬。 一整天的战斗让交战双方都是疲惫不堪,不过到底鲁军训练好,所用战术比苏军先进老多个年头,因此进入到夜间时有佯攻的部队传来捷报,他们在没有大量火炮支援的前提下成功实施了蚁附攻城,打上了城墙并将敌军赶来增援的部队击退,又靠着城墙根里埋设地雷**的做法,轰塌了一段五十来米的城墙,当时接连的巨响甚至让交织在一起的敌我双方都有片刻失神。 受到刺激的主攻部队也是越战越勇,把失去锐气的苏军近一步压缩入城内,到了这会儿城内守军开始出现零散溃逃现象,现场虽有督战队存在,但在到处都是临街小巷的地方想跑也是容易的很。 夜里十二点,王子安派出部分预备队参与主攻方面的进攻,此处敌军早就属于苦苦支撑,一遇敌方生力军顿时感到苦不堪言,再也没了先前般斗志,连续放弃多个反复争夺的阵地,为此李纯不得不从其他方面抽调部队支援,勉强顶住了对方攻势。 只是受此影响,苏军又一方向被鲁军所攻破,至此南京城墙已经不起任何作用,而退入到城内打起巷战的苏军部队受训练等因素制约,各部战术水平参差不齐,当连续多处阵地被鲁军攻破后,溃败的苏军又把后方阵地给冲垮,从而形成潮水般的大溃败。 事已至此,再打下去也没了好,首先十六师王廷桢率残部投降,随即城内诸多剩余守军也在各自官长带领下投降,而看出便宜的王子安将手中所有预备队派出,以快刀斩乱麻之势将不肯投降的部队消灭,直打到天明时,仅剩督军署还有较为激烈的枪声,其他方向只有不成规模的零星抵抗。 在枪炮声中担惊受怕了一整天的留守南京市民还躲在家中瑟瑟发抖,只是他们发现,从下半夜开始,枪声逐渐减少,直到早上除了某几个点,大部分地方趋于平静,这是已经分出胜负了,故而不少胆大或者各方面的探子开始从家中露出头,仔细观察着街上的情形—敢往外跑的倒是没有,这种时候不止会有溃兵的劫杀,很有可能占领军也要禁止上街的,被人打死一顶间谍的帽子压过来哭也只能找阎王哭去。 不过这会儿不经允许不可上街也是众多占领军的应有做法,防着在残敌未能肃清前他们出来给添乱,或者,方便某些兽性大发的军队好干活。 到上午九时许,全城仅剩督军署方向尚有枪声,其他各地抵抗均宣告歇菜,而督军署能顽抗到现在,也是靠着鲁军进攻部队只跟他们隔街对射,未使用火炮等重武器进行攻坚,带队主官是打算将其留给靖帅亲自下令开炮攻击的。 枪林弹雨中混了老多年的王子安对战场熟悉的很,也不怕此时从哪儿蹦出一颗流弹将其杀伤,只带着部分侍卫便前出到此地,对于此地带队军官的识趣他也是赞赏的很,知道给长官留下报仇的机会。 有士兵将五七山炮推到此地,这种炮山东早已停止制造,不过鲁军第四师中仍配属有一个营,此刻给拉到这边有三门。此炮重量较之七五山炮的确很轻,但其炮弹威力也是多有不如,两者有些冲突,加上给步兵提供近距离支援的火炮王子安更加属意战防炮,故而在鲁军中退出历史舞台也是早晚的事儿。 不过也是这次战斗让王子安意识到,自己该让宋承斌将战防炮的生产提上日程了,团以下单位炮火支援力度必须要加强,等日后轻机枪、冲锋枪等自动火力在各个军头队伍里普及了,这东西就是绝好的攻坚武器。 炮手上前将炮口角度调整好,这里距离督军署大门不远,但对方惧怕这边士兵神乎其神的枪法,没敢露头进行骚扰,故而王子安也是待他完成后放心大胆的走过去,来到炮盾后面,把拉绳攥到手里。 督军署大门吱吱呀呀的打开,有人打着白旗出来,像是害怕随时可能发起的攻击,那人大声喊着,声音已是带了哭腔:“我家大帅…” 王子安没给他说完话的机会,心里一发狠,使劲往后一拽,只听“通”的一声响,炮弹在发射药作用下直挺挺朝向对面打去。 “轰”炮手调整的炮口角度正好,督军署大门被一发入魂,顿时给炸得粉身碎骨,挑白旗的直接嗝屁,门后几个士兵也跟着被冲击*及,哀嚎着飞向一旁。 随着王子安打出第一炮,剩余的两门五七炮、旁边列阵的十几门迫击炮、士兵手里的枪榴弹一起发威,把督军署彻底笼罩在一片火海中。 有军官准备带队冲锋给王子安拦下,对于里面这些个跟自己有深仇大恨的敌军来说,还是让他们死在这儿比较实在。 这一场炮击直持续了十来分钟才给王子安叫停,随即有军官大喝一声“跟我上”,自是一马当先的冲过去,后面弟兄们则紧跟其后—大帅就在身边,该表现的自当好好表现了。 被火炮彻底梨过的督军署内未见有何抵抗,剩余不多的防守士兵也在鲁军到来后缴械投降,至此,一座几可媲美北京城的古都正式宣告了主人的更换。 第211章问题 督军署被彻底炸烂,内里狼藉一片,李纯的尸体在其办公地点被找到,不过其人毙命主因却是被子弹击中头部,找到他身边人审问得知,在清楚自己已是在劫难逃的情况下秀帅开枪自戮,至此整个江苏事实上被王子安夺取。 城内还有部分俘虏,包括第六师、十六师与警察等武装人员,此外十六师师长王廷桢投降,旗下旅团长没死的也是跟他一块儿,倒是第六师齐燮元见机得快,此时已不知去往哪里,不过他的部队都给整个打没,单身脱逃也是没用。 现在不是前些年清妖与长毛对砍的年代,俘虏可以随便杀,这些人除了带长的需要区别对待,其他人略为甄别一番就得释放或者收编—而为了不让这些个除了军事技能其他啥也不会的青壮年回到家后落草为寇造成治安败坏,一般军头都会将其收编。 对此王子安也是从善如流,打算将俘虏打散混入各部,他连张勋的辫子军都敢收编,就别说苏军的部队了,他们相对于国内其他军头的兵要好上少许,至少重武器上的见识多。 至于剔除的那些个兵油子、抽大烟赌博的家伙,先到惩戒所里呆上段时间去去身上毛病,接着就会打回原籍,而为了保证不让他们活不下去铤而走险,在接下来的分地中对其稍微照顾也是应有之意。 管理这些个回家的军汉自有民政人员来做,此次作战罗建明给派出大量的南下干部,打下一地治理一地,趁着大部队在这儿能震慑多数屑小之辈的时候上赶着先将架子搭起来,日后再从本地招些工作人员,过上几年这儿就是一个稳固的根据地。 此刻刚进入南京的民政人员便已全体忙碌起来,作为日后的政府官员,还很有可能把家安到此地,他们都是按着对待自家的标准来打理,而为了将外出躲兵灾的市民喊回来,带队之人甚至申请了数架侦察机到外围撒传单,只是时间太短,效果如何尚不清楚。 琐事自有手下来办,作为老板,王子安此时的工作是跟那伙子投诚的苏军军官沟通,好先期将他们解决掉,否则也是一累赘。 督军署被打烂,再作为待客之地殊为不妥,他便让人弄了套没人的宅院暂住,顺便当成自己的办公地点—说是无人宅院也不对,前主人第六师军官,已战死,家里的奴仆做了鸟兽散,家人也不知去向。 “这西湖龙井是比我那儿的女儿茶好喝。”王子安端着茶杯,随便找了个由头同王廷桢说着:“以前一直窝在山东,未有机会品尝此等佳品,倒不如子明兄在南京来的痛快。” “靖帅如果喜欢喝回头我找人给您送过去。”王廷桢说话间虽有奉承的意思可神情也是不卑不亢:“别的不多,但就明前茶我那儿还有点。” 王廷桢此人当着十六师师长的同时还兼任江宁镇守使,他的这支部队是从前清禁卫军改编而来,属于冯国璋嫡系,之前冯大总统北上京城就从中带了两个团,故而在守卫南京时未能满编。 不过他能在部队头前给人灭了的情况下还能跟仇人谈笑风生也是一狠人,是其天性凉薄还是刻意如此好给投降的弟兄留条命就不得而知了,王子安跟他不熟。只是不熟归不熟,外面对其风评还算不错。 “那就先谢过子明兄。”王子安放下茶杯,顿了下说道:“闲话少说,这次贵我双方的战斗本来可以避免,当不得李纯看我不顺眼,既如此给鲁军击败各位也该没得话说吧?”他们这种身份的人相互间直呼名字不礼貌,不过谁让李纯恶了他呢,再说他这会儿已是身死道消,还能听到不成。 “这倒是。”王廷桢听后洒然一笑,有些看破红尘的意思:“不过此事靖帅也别全怪了秀帅,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要知道您在苏北弄的什么均田杀人太多,有伤天和,我们已是压不住底下人。” “话是如此,可我也知道,败军之将不敢言勇,只请靖帅看在同在北洋为官的份上放过我的那些个弟兄们,他们也都是扛枪吃粮,身不由己。” “那你的意思呢?把部队还给你让你带走,还是说直接投了我鲁军?”王子安有些玩味的笑着,要是如此他可就真看不起这人了。 “我可没敢奢望如此,只是想请靖帅放过那些军官,至于士兵,他们虽说跟了我也有些年头,我也没亏待过,但现在跟靖帅相比似乎不值一提,您只说了句分地,他们就上赶着离了我而去,至于我本人,您是杀是剐也就一句话,但要投靠靖帅,我还怕家里的地让您分了呢。” “那倒说不上,还是你刚才那句话,同在北洋为官,我没想跟李纯一样把事情做绝,那伙子军官连同你本人都可以走,不过有一条,家在本地的先把地契给我吐出来,我不会赶尽杀绝,但也不能做亏本买卖。” “用土地来换命,合适的很,这些个地皮现在都在您手里,要强行收回去我们也没法,只是我也有个问题想问下靖帅,您把弄来的好处都发给那些个穷棒子,底下人如何来笼络?” “中国的所有问题,归根结底是农民问题。”王子安冷不丁化身哲学家让其沉默,他也不给人思考的时间:“至于笼络人心的事情,对人你得讲究策略,爱权的,给他上升通道,爱钱的,让他知道哪里能赚钱,爱名的,给他出名的机会,这些都不爱只想着家国的,让他亲身参与到复兴中华的伟业之中,还有只想着过小日子的,给他们相对稳定的生活,这些都做到了,那我觉得我已经成功了。” 复兴中华的伟业,单这一句就够此人震惊,没成想人这位出身响马的土匪头子心气高的让自己看不见了都,对此他也是佩服的很:“靖帅果然能人所不能,可我还是不明白,把地主乡绅都给得罪了,您也捞不着好吧,他们没了,下面谁给看着?” 要不是看在你是日本陆士第一批中国留学生,传言也是一身正气的份上,我是但不可能跟你啰嗦这么多的,王子安心里嘀咕着,他这是起了爱才的心思:“地主乡绅与农民的的数量不成比例,而要拉拢一方,就必须得罪另一方,相比于地主这群家大业大还要求甚多权利的人群而言,我更欣赏农民阶层所能爆发出的巨大能量。” “至于谁来治理基层,只要这伙子农民里面识字的多了,还找不出几个管理人才?积极性还能更高些。” “所以您才在山东弄起了规模庞大的农村扫盲班?” “对头。” …… 给王廷桢解惑只是临时起意,倒没别的意思在里面,顶了天是给本时空的精英炫耀下兄弟比你们看得远,将其打发走,经过几天的甄别准备之后,王子安倒还真依约将这些个军官全部递解出省,至于他们去哪儿,日后会不会再给自己添堵,他倒也不以为意,这些人能翻起什么大浪。 甚至就连其他地方俘虏的军官,他都没有多少刁难,想留下跟自己干的,甄别后加入,不想干的,随便哪儿去,只要别给添乱就成,倒是士兵他没遣散多少,都是些穷棒子,跟有家有业的军官不同,闹事儿可能性太大,还是留着吧。 经过几天宣传,南京城街面上人流逐渐增多,返家的、做生意的,又把个六朝古都的繁华给映照的清清楚楚。 这天处理好公务,王子安找了侍卫给收拾行李,打算过上一天回返济南,那边儿离开的太久,得回去看看,否则人气跌太快不好。 在椅子上假寐片刻,秦时雍推门进来:“大帅,南通张謇前来求见。” “终于来了。”王子安腾地站起身,把个秦时雍吓一跳。他在公务繁忙的时候蹲南京城里好长时间不就为了跟这些个江苏的商人取得联系么,而张謇作为前清状元、北洋政府前高级官员、全国著名的商人、江苏本地名流领导者,是绝对有资格跟王子安面对面交谈的。 这种人得用专门的会客厅以显示隆重,表明自己对他的重视,否则给人留下不好印象算啥事儿。 进到屋里时,第一壶茶张謇还没喝完,有专门的接待人员在此跟他交谈着,看到自家大帅进来自是赶紧起身给两人介绍。 “季直公,久仰您的大名,实在是这几天忙得抽不出身,而且地方不靖,我这人也胆小,否则当该去往南通拜访您老人家了。”看着张謇颤巍巍的想起身,王子安赶紧的上前把他扶住让到座位上说道,语气之谦恭要让一众穿越客见到定会惊掉大牙,他们可没见过靖帅有如此尊敬人的时候。 “苏省整个的归了靖帅,我这入土半截的老头子理应前来拜访。”张謇做官经商多年,在经过先期的推崇政治改良后转而折腾起了实业救国,其人虽是前清状元出身,但也绝不会因此拿大,绝对分得清轻重,不会因王子安姿态低而拿大。 说完他从上衣口袋掏出一张纸递给王子安:“这是我苏省商家一点心意,算是给靖帅的劳军款,还望笑纳。” 第212章财阀 “二百万元,果然是大手笔。”王子安把支票接过看了下,随手放到一旁,这伙子江苏商人的确有钱,自己刚拿下徐海地区还不觉,上个月整个占下苏北,便有人直接送去七十万的劳军款,现在拿下全省,他们又给来了二百万:“只是不知季直公有何要求?” “要求不敢说,只想让靖帅网开一面,也好放过我等家中土地。”张謇作为全中国都有数的官商,家中土地自是少不了,虽说他家里的地也就应个景,大头是各地工厂,可谁还能把自家田产上赶着往外推呢,有此一说也是正常。 “就这两百万?” “哦?”张謇有些疑惑了,这人捣鼓均田可是入了魔,怎么看这意思不想搞了?不可能啊:“靖帅答应了?若您能够答应,我等还能拆借大批款项给予靖帅养兵之用,想来就算您把山东建设的比江苏还要强,以一省之力养二十万大军也是困难的很吧,现在离着秋税可还有段时间呢。” “我给季直公露个底。”王子安给张謇茶杯里添上水:“钱我还真不缺,这几年各位凭着单打独斗或是商家联合闹腾的声势不小,可鲁省商人在我支持下产业更大,还别说省府手里掌握的大批工矿企业。” “由此季直公若能拿出不少于三五千万的款项,我倒可能还真要考虑下土改是不是停停,但要说几百上千万,我那儿随便划拉划拉就有,我看您也莫要再试探与我了,这事儿是我的立身之本,没了这个,我跟那伙子军头没什么两样。” 张謇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的思考,此次到南京跟王子安商谈可是背负着很多人的希望,都看着能不能打消这位匪帅均田的心思,谁家土地都不是大风刮来的,不想贱价卖出去,为此付出大批款项也是不惜,苏省这几年借着欧战东风富足的很,要不李纯能撑起这么大的架子。 可那位匪帅去年在徐海地区举起的屠刀又把老多人吓坏,先前李纯派兵围攻就有他们在里面撺掇的影子,只是没想到鲁军战力忒强,这样都没能弄死他,还让他趁势又给壮大了一番—依着现有形势看,北洋政府因为长江沿线牵扯大量兵力无法对其行为作出制止,得了大半个安徽、江苏全部的王子安势头已经起来了,若无意外,其人将会凭借苏省财力迅速扩兵。 一个省能让他憋出将近二十万军队,再加上两个那还得了,亏着传言中同样归其节制的热河实在困顿,就算察哈尔也快到其手,但这俩可以忽略不计,否则依着鲁军一个打五个的战力,其他军头还是趁早投降的好。 也因此,众人悲催的发现,想要避免他的统治已是无可能,既如此那就得止损,看能不能通过某些和平点的手段让双方都可以满意,不过再如先前徐海士绅起兵反抗是不太可能了,正规军守南京城都给其一天拿下,弄伙子乌合之众纯粹给人送菜。 好在匪帅虽说响马出身,但在工商业一途却是开放的很,山东甚至早几年就给取消了厘金政策,也是吸引大批商人前去投资,不能买地就不买,大不了这儿挣了钱去往他处买,故而众位苏省士绅也有这个觉悟,大不了大家伙全开厂子得了,反正这几年行情甚好。 就是苦了那堆家里土地不多但要大于百亩,又没能力经商办实业的人,或者家里有上万亩良田,指望这个来钱的了。 “季直公,您这产业都做到让我眼红的地步了,干嘛还在乎这几亩破地,就当送给那些个没地的穷苦人做做好事儿,反正于您来说好事儿做的多了去,也不在乎多这一件,再说你的盐田跟棉田不在此列,那都属于实业范畴。”张謇在南通开工厂、兴教育、通水利、修桥铺路的事情是能做多少做多少,也是活人无数的人物。 “老朽添为本地商会头面人物,若只考虑自家生意,那世人该如何看待与我?”张謇反问了王子安一句,随即说道:“若果真不能打消靖帅心思,老朽就厚着脸皮求个保证,您能不能在接下来的均田中手段稍稍改改,徐海一带的惨事想必靖帅也不想再来一遍吧。” “这倒可以保证,您放心,只要苏省士绅不再想着武力反抗,一切都好说,而且我还可以保证,用土地换取政策优惠的事情不会有半点更改,条件跟鲁省商人的一模一样,只要各位给了地,建厂开矿我一律开绿灯,要是有人投资重工业,先期免税也不是不可能。” 绿灯是啥玩意儿张謇没听过,想来是开方便之门的意思,不过武力反抗他们却是再也不敢了,穷棒子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反正除了一条贱命他们也没啥好留恋的,自己等人可个个身家丰厚,而且产业也都在本地,真跟他杠上一点好处也没,要那样还不如求得利益更大化呢。 “对了,季直公在南通践行的区域自治还是取消为好,具体做法咱们可以协商,但不能有任何游离于政府之外的管理机构存在,作为回报,我打算在苏北一带开采油田,您可以入股其中,但只有分红,没有决策权。” “哦?”张謇通的站起身,刚王子安言及取消南通的区域自治让其很是不快,刚想反驳却听到这么一说,激动之下也不管老胳膊老腿了:“苏北一带有石油,在哪儿?我怎么不知道。” “您的主业在于轻工,不知道也属正常,要是您都知道了那英国人估计早给买了去。”王子安有些得意:“消息现在还未公布,但我的人已经开始在当地进行准备工作。” “此外还有您兴办的大量学校,这些个地方我没有大的要求,但必须设立政教处,这在山东很平常的事情。”王子安挥挥手制止了他要开口反驳的意思:“您先听我说完,建设国家不止是办几个厂子、挖点矿造点钢铁,还需要对民众的思想进行掌握,特别是当今列强环顾、国家贫弱之时,我需要一个万众一心的社会实现我的理想。” “学生是为学生,他们不需要加入政治干预,思想也应该百家争鸣,这似乎也是您提出的吧。”张季直开口反驳道,他是商人,以前也是政客,本就跟王子安有诸多理念不合之处,答应上面那些要求也是勉为其难,现下却是据理力争了:“还是说,您需要的是一群只会高呼万岁的木偶,靖帅对自己的理念就如此有信心?” “我之思想即为真理。” …… 王子安逼格甚高的一句话没有引起张謇的共鸣,人也是混了一辈子的老人精,自有一整套的三观,岂能让他空口白牙的白活,因此两人于此未能达成一致,不过王子安也因着先前做事过激引起的反弹让其心有余悸,这事儿他打算慢慢来。 跟其又商谈了其他一些事情,王靖帅亲自把人送出大门,外面有汽车在等着,看着远去的这位商界领袖,他也是佩服的很,别看这人刚才与自己讨价还价,他却跟人早就着手于苏北苏南低价收购某些打算撤出江苏的士绅手中土地,要知道,自己拿下苏南才不长时间,这说明张謇老早的就看好自己能拿下此地了。 他收购土地只可能为了一件事儿,那就是以此为依托跟自己谈判,好弄到更多的利益或优惠政策,估计其人有无比的自信自己不敢对其举起屠刀—真要那么干了估计苏省资金得大量外流,都要担心王子安是不是哪天也会对他们下手。 不过自己今日把身子放的这么低也算不亏,至少事情基本圆满的解决掉,把张謇安抚住,就相当于把整个江苏的商人安抚住,他本人的影响力就是这么牛叉,不过事情还没完,江浙沪一带财阀不少,想要他们不闹事儿,得一个个的安抚或解决。 在没有足够实力前,王子安还不想跟这些人起冲突,他们手中掌握的钱财太多,随便支持个军阀给自己添堵可是很恶心的。 不过他也没打算太过放任对方,江苏一带财阀还好说,兴办实业的调子很高,只是多集中在轻工棉纺,日后稍加疏导进入重工有极大可能,自己让出部分石油股份就是如此,否则单靠自己太是麻烦,他可没这么大本事一力撑起重工业。 倒是上海跟浙江的财阀有些麻烦,一个是买办黑社会巨多,跟国外势力牵连太深,另一个的商人似乎更乐于赚快钱—于实体一项兴趣不太浓厚,在国家整体贫弱的情况下这可不是好事情,说不得得用些手段了。 想干就干,虽说那边儿现在还没归了自己,但也要未雨绸缪不是,便对着屋外喊道:“卫兵,去把秦副官给我找来。” …… “大帅。”秦时雍叫醒用脑过度累睡着的王子安:“您找我?” “哦。”王子安揉揉脑壳:“给吕俊飞发封电报,关于准备跟江浙一带财阀打对台的事情再度启用,不过只需对付浙省就行,从现在起就给我准备,至于何时发动,许他自由决定。”因着鲁军消灭苏军太快,吕俊飞制定的金融战根本没用上,把个打算同旧时代精英同行们过过招的吕厅长郁闷不轻。 “是。” 第213章回归 七月,北洋政府组织了一次对察哈尔第一师的增援,派出包括滞留在北京的陆军第十师余部、拱卫军一部并由巡防营改编的直隶第五混成旅、补充旅等共约万余人北上,随即鲁军第三军所属北洋陆军第七师整师前出至天津外围,由兼领第七师师长的王子柱指挥,对京师形成压迫,逼迫政府将援军回调。 相对应,热河方向也有一个旅的部队在长城附近窥视京城,直闹得京师一日三惊,市民外逃者比比皆是,不过热河兵力本就不多,现在只有一个旅并部分守备部队在境内守家,也是危险的很—王子安许给冯伟军的一个师尚未编练完成,暂时没法用。 鲁军在江苏战场高歌猛进,直至打穿全省,前有卫队团以伤亡大部为代价顶住超过自身兵力五六倍敌人围攻,后有三万兵马一天之内拿下南京城的惊人之举,战力之高已经让全*头侧目,大家伙以前知道鲁军能打,可谁也不知道能打到这种程度,故而乍见其第七师北上,不得不以将近两倍兵力优势对其进行防守。 不光对第七师如此,还有鲁军第九师并两个混成旅部队也是同等待遇,现下北洋政府在直隶附近所能猬集的部队尽数用到两军打擂台了,就这他们还嫌有所不足,只是兵力暂时的确无法调配。 但第一师不能不救,察哈尔也丢不得,否则京师给人封住北面跟东边,那以后的日子还咋过,可后方虽有在扩兵,但短时间内不起作用,急切间段祺瑞把窝在东北看戏的张作霖跟吉林督军孟恩远两位想起来了,督促两人出兵热河,攻打冯伟军老巢。 那张作霖老想着一统东三省,坐上梦寐以求的东北王座位,见全国乱成一团糟哪还按捺得住,前期观望局势发现北洋给王子安搞得乱七八糟,自己就算搅风搅雨也不会有人指手画脚,此刻谁还听从段祺瑞吩咐,直接跟黑龙江督军鲍贵卿南北夹击了孟恩远。 孟恩远之前曾被撸夺过吉林督军的职位,不过其人也是果决,立马宣布了**,只是此时非彼时,当初的张作霖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领兵攻打,现在没了掣肘,还能容得下他继续在东北? 当下孟恩远正靠着吉林第一师并守备部队进行抵抗,可他哪是守边数年打的蒙匪溃不成军的张雨亭对手,这会儿只是苦苦支撑,败亡是早晚的,还别说张作霖此事得了日本人的首肯。 四面皆无法出兵,无奈之下第一师师长蔡成勋在得到冯伟军保证他跟属下的生命财产安全后尽数投降,紧接被冯都统递解出境,由铁路送往北京城,部队则就地收编。 此处北洋军内战以冯部大获全胜告终,其人没有南下的意思,政府也没北上的实力,故而从八月中旬开始双方只在几个要点进行对峙。倒是南面吴佩孚所部又一次的大发神威,发现后路有被断的趋势赶紧回防,在派出部分军队协防第二路军后仍把蔡锷堵在了宜昌境内,随即双方阵战连连,为了后路爆发出巨大能量的北洋军硬生生顶住蔡督军的队伍,此刻正慢慢收拢各部。 而正面缺了战力最为强大的鲁军的马济所部在援军到达后前出一定范围,随即按兵不动—他的侧翼出现了刚把李泽轩所部民军打散的陈光远赣军,再跑就得冒着给人截了后路的危险。 由此湖南一带战线已成犬牙交错之势,双方暂时谁也奈何不了谁,不过从地盘上说吴佩孚跟张敬尧还是率兵向后退却了部分,南军算得上首战告捷。 南军最大的胜利在于福建一方,此处北洋军兵力不足,后援江苏被王子安拿下,其人正在此地整编降军,顾不上其他,而浙江方向兵力较薄弱,未敢有大的动作,只能眼睁睁看着李厚基给人打的节节败退,已是丢了大半个闽省,还好蹲在上海闹分裂的海军眼见驻地要给王子安拿下,听从了政府吩咐南下支援,跟刚分出去的第二舰队打对台去了。 只是随着南军在各条战线上捷报频传,他们内部又出现了不和谐的声音—大元帅府里的孙文给陆荣廷彻底边缘化,愤懑之心充满心田的孙元帅指使军舰炮击了督军府,随即乘船北上,打算去往上海—此地虽为王子安占领,但租界林立,而且两人也没什么化不开的仇怨,那匪帅但不可能有出格举动,安全上还是没问题的。 …… 孙文北上消息传到王子安耳中时其人已乘车北返,也就错过了与他会晤的机会,不过大炮公可能要在上海呆很长时间,这个暂时不用急。现在的历史发展变得乱七八糟,一众穿越客群聚群力编写的年代大事记已多数不能使用,故而他也就未曾记起此事。 沿途多是新占领区域,他本该下车进行慰问的,可到底还是太忙,已数月未回山东,只能将此事留待日后。江苏暂时处于军管,由王璞为正,聂宪藩为副对其进行治理,至于何时解除,要看时局变化与本地的治安情况了。 民国七年八月九日,离开山东数月的王子安在卫队旅护持下乘火车到达济南站,下车伊始受到在此等候的官员及市民等五万余人的热烈欢迎。 “大帅,让您受惊了。”李玉楷、罗建明等人也都在此等待,见其下车都围拢上来问好,示意自个也是很在意靖帅同志的安全问题。 与一行人相互间见了礼问上几句好,有记者上前采访,随便应付几句话,让他们回去也好交差,反正现下山东已经没了一个敢于跟自己打擂台的报纸,紧赶几步又来到事先搭好的台子前,他要跟来此迎接的父老乡亲说上几句话。 这事虽说是事先安排好的,但人员却是自发赶来,王子安想着看看自己在民众里的声望到底如何,观现场效果还算不错,特别是其中大批的学生,要知道这日子都放假了,还能聚拢这些人,足见他的影响力。 把麦克风声音调大些,那些个工作人员胆子还是太小,怕惊扰了靖帅的兴致,随即咳嗽两声,现场顿时鸦雀无声,惊煞了一众混在人群里的各势力探子:“劳累诸位三伏天里不畏酷暑在此等候在下。” “兄弟何德何能,让如此多的父老乡亲爱戴。”他却也是恬不知耻,说话间奉承起了自个,随即向台下鞠了一躬,台下没有任何声响,只听着他继续说道:“本人前段时间在江苏浦口被李秀山堵截,断了我鲁军的归家之路,幸有将士用命,才保得性命一条,否则今日可能已经到了阎罗殿里领着旧部跟人闹腾了。” 他的话成功让台下响起轻笑,轻轻压下手,声音旋即停止:“至于原因,想必很多人能够猜得到,去年皖东北、苏北一带因为土改引起大范围暴动,有暴动即有镇压,为此送命者不知凡几。而这次的事情也让我审视起了自己过去的做法,平均地权一事到底合不合适,应不应该,为此,我想听听在场诸位的意见。” “应该。”没有犹豫,场中直接响起暴喝,至于内里有多少人事先安排好的,有多少人口是心非就不得而知了,反正都已平均了这些年,他们也早熄了反攻倒算的念头。 “我也觉得应该,至于原因各位也能从报纸上找到我的稿子,还是那句话,农民问题解决不了,那这社会就是一个火药桶,早晚会炸。” “所以,对于被围攻一事,我王子安没有任何的后悔,以后,只要是我掌权之地,所有律法皆按照现有山东的来制定。” “在此,我也向各位表示下感谢,是你们无私的奉献、长久以来的支持才能有山东的今天,我保证,会尽最大努力去消除社会不公现象、让各位的家庭在这乱世之中受到应有的保护、也要让我中华民族重新屹立于世界之巅。” “万胜。” …… 又给做了番长篇大论,讲了番理想,给人画了张大饼以后,王子安随众人离开车站,而为显示亲民,他愣是让众人跟他一起等着民众先期散场,直到个把小时之后一行人才得他首肯,一块儿去往督军署。 浩浩荡荡十几辆小车倒也威风,只也让王子安心下苦恼,这还没发展到那种程度呢官僚主义就这么浓厚了,日后可咋办啊,得先期想个折,省得到时再手忙脚乱的。 督军署还是那几栋洋楼建筑,日后改建是肯定的,不过到底是对此进行扩建还是另选他处建造尚未想好—手上的地盘越来越大,督军一职明显不再符合其身份,若是还能跟北洋和解一个巡阅使的位子跑不了,和解不了自己也会弄个联军司令类的位子干干,但不管怎么说,机构扩大已成定局。 而且驻地也是个麻烦事儿,继续窝在山东还是去往江苏,这得大家伙一起商量着来了。两地都有各自的优缺点,但不管选哪边,都要兼顾日后的发展方向、对本地反对势力形成巨大的优势地位,还要能对热河一带形成节制,防着冯伟军出现听宣不听调的情况。 第214章瓶颈 督军署离着火车站不近,但现在是什么年代,北京城到济南才要一天时间,因此一行人也是很快到达目的地,有一旁站立的哨兵眼里散发出崇拜的目光,腰杆挺得笔直,举起的手一直没放下,汗水从脑门上落下也愣是纹丝不动。 直直来到一个小型的会议室,十几个够资格的官员依次进入,随即在屋内按文武殊途端坐到桌子两旁。有勤务兵端来茶水奉上,但众人却看都不看一眼,直勾勾盯着王子安。 “开会之前先宣布一条命令。”王子安扫视下周围人群:“自即日起,我鲁军下属各部并热河省军全体改编为安****,冯伟军那边我给他去了信,他表示同意,其下包含山东、江苏、安徽、天津、上海、热河、察哈尔、直隶等地,我本人自领安****总司令一职,各项人事任命在稍后的正式会议上会有参谋署代为宣布。” “至于我军在北返过程中遭遇李纯围攻、并有其他多人于此时间趁火打劫一事,北京政府一日不给我等满意回复,安****一日不得取消,所属各地**之事则继续延续,省府下达的动员令、山东所处的军事管制状态也继续存在,而战争,也不得停止。” 这事儿事先已经通过气,所以众人未有异议,只在名字一项上有穿越客表达过不同意见—安****本是原时空张作霖所用过的名字,此举是否合适,对此王子安也甚是苦恼,本来他比较中意靖*的,可这名已给陕西那群跟陈树藩打对台的豪帅们取了去,思索来思索去就这名有气势还比较好听,也便做了拿来主义。 见没人发表意见王子安问向高元捷:“参谋长,你来说下扩兵的近况。” “是。”高元捷起身打了个敬礼,随即说道:“自民国七年六月始,至现在已扩兵三个步兵师,暂时编为第十、十一、十二师,除第十师已紧急填防德州一带防线,其他两师尚在整训,此外还有三个师的编制正在组建,应会在下月中旬完成人员招募。” “至于兵源,第十师是为德州、惠民地区正在拉练的民兵填充,因直接聚拢而成,故成军较其他要早,但到底还是时间太短,编制较前期各军又小,其战力堪忧,放到前线也只为充实兵力,没指望他们真能上阵,另外因为我军火炮还要紧着主力师编练炮兵团,所以于武备一项也多有不足。” “编制上一个班还是十四人,但每营改为三连,班里去掉半自动步枪,只保留冲锋枪一项,倒是轻机枪与迫击炮编制未变,重机枪只在团一级设立,而师属炮兵团也改成了炮兵营,内里还有一个重迫击炮连凑数。” “出现这样的问题是因为我军自动武器保有量已不足大规模扩军所用,需时间积累,火炮则是上面的原因,倒是迫击炮因我军制造较早,储备雄厚,还能支持下一步扩军。” 王子安听完拿手指在桌上敲了半天,半响后才道:“按这速度,一个月扩出两个师,以一省之力还算不错,但也到极限了,再多就要对本省的发展造成阻力,我可不想刚扩出来的兵再给裁掉,这样吧,后续三个师编练完成后暂时停止从山东省内征召兵员,但现有民兵体系不得更改,也算是兵员储备。” “以后再招兵,先紧着从江苏、安徽等地征召,待头前十几个师的士兵基本退役完毕再从山东征召。这次南下作战,俘虏的苏军、皖省安武军超过四万多人,这些人但不可能放回去,不说是个巨大的社会隐患,也会给人留下东山再起的机会。” “参谋署打算在几个地方如何配置兵力?” 高元捷想了下,回道:“若加上苏省、皖省降军,还能扩出三个师的编制,不算热河省军,共计十八个师、七个混成旅、一个骑兵师,参谋署暂定计划如下:天津处于与政府军对峙地段,也是北上支援热河省军必经之路,但此地同时也是辛丑条约中规定不得驻军之地,因此在天津配属装备重武器的警察总队三千余人,其外围北仓、军粮城、静海一带有陆军第七师,后方青县、沧州、南皮配属一个混成旅。” “山东是我方重中之重,在本地多年经营,各县存有大量民兵预备役类武装,故除有骑兵师作为机动外,暂配属六个师并三个混成旅;江苏一带因其新占之地,需留有部分军队弹压地方,巩固防区,对安徽战事提供支援,并对浙江、福建一带形成压迫,因此需五个师并一个混成旅,苏北两个、苏南三个、上海一个混成旅;安徽一带则需四个师并两个混成旅,皖东两个、皖南两个,剩余三个师编为总预备队。” “另外皖苏降军编成的队伍要调到山东,接受一段时间的整训工作,也是调离其防区,备着他们再闹出些事儿。” 王子安听完示意他坐下,随即问向宋承斌:“老宋,军械的生产怎么样,编练完这些部队以后还能不能继续扩军?” 宋承斌心里咯噔一下,这是个嘛情况,还打算扩呢,就这些个扩兵已经让罗建明苦不堪言了,不过这种拖后腿的事情他是不可能开口提及的,只说道:“从各兵工企业转入双工全力生产以来,军械产量有大幅度提升,13式步枪从月产六千余杆提高到一万一千杆,七九重尖弹一千一百万发,足可保证一个全训师的战斗兵所用,七生五山野炮四十余门,105榴弹炮四门,迫击炮二百余门,冲锋枪、半自动步枪一千一百于支,轻重机枪一百四十于挺。” “有没有新的武器研制成功?” “正在试制十五生榴炮、十生半加农炮,技术来源法国,150mm迫击炮已试制成功,但因现在兵器生产为扩军让路,所以并未生产,且其威力与120mm迫击炮有所冲突,参谋署尚未定下该使用哪种武器。”宋承斌在这儿呆的时间长了,于度量衡问题有些土洋夹杂,所以说出话来新旧并用。 “此外还有青岛造船厂正在为缉私舰队所用的鱼雷艇试制鱼雷,技术来源美国,鱼雷攻击机的机载鱼雷,是前述鱼雷的缩小版本,自发测绘、仿制,因技术水平有限尚处于研制中,以前咱们靠买就能保证军队练习使用,但长此以往于我军械国产化背道相驰。” 发展的越来越好,王子安跟众人频频点头,从刚掌权只能造造步枪手榴弹迫击炮,到现在飞机大炮军舰应有尽有,虽其产量限于国产化率与外购限制一直上不去,但也是一巨大成就,跟日本比在某些方面也不落后于人。 就说飞机、坦克、汽车、毒气弹,靠着省府近几年的发力,一直以来投资不断,厂房规模逐年扩大,养活的兵工人员也是甚多,跟落后一步才开始发展的日本相比—产量上有超过的地方—不过他们到底发展年限长,虽国土狭小资源比不过中国,但王子安之前也只有山东一省不是,现在人看这边闹腾的红红火火已经有所警觉,靠着国力戮力追赶呢。 众人正在志得意满,不想行六字真言的罗建明开了口,而且还是泼冷水:“大帅,我说一句,老宋的兵工企业发展到如今规模是因为投资一直有开绿灯,而且你也补贴了大量的计划外资金,但就算这样,单说每年军费不计上述在内,几占财政收入的百分之三十四,去年与今年因为扩军更为庞大,已经占到了百分之四十二的规模,这很危险,咱虽说是军政府,可也不能不顾及经济的发展。” “今年本省工业本应继续提高投资额度,可就因为军费挤占了大头,才造成发展不如去年迅捷,这在当今经济形势大好的前提下很不可思议的,所以我认为,就军队数量而言,暂时不应该再行扩充,只保留现有军队规模就行。” “我虽然不管军务,但我也有留心过,其他各省中,政府财政富裕的,多了有六七个师,加上乱七八糟的守备部队十万人撑死,少的只有一两个师旅部队,他们的规模注定咱用不了这么庞大的队伍啊,再说民兵的训练、开销等也是一大项…” “行了老罗,我怎么觉得你以为我要再次扩军?” “这不你刚才说的么,让老宋继续超额生产准备扩军啊。” “我有说过么?”王子安疑惑的问向两旁,随即拍了拍额头:“是我说错话了,这些部队养起来很不容易我也知道,近几年只要没有大规模战事,再次扩军不太可能了,不说旁的,到时候爆发的经济危机就够咱们受的。” “那好,不过我还得提醒一句。”罗建明有些不依不饶:“省府财政账上还有三千七百万,这些钱需要撑到过年,别说秋税,咱的税制跟其他省不一样,人家靠着农业税跟厘金就能活下来,咱靠的可是年底的商业税跟工矿企业上缴利润,就秋税那点添头,连兵都养不活。” “的确,钱的问题已经有很大窟窿了,就说土改一项,山东这几年一直有做,分摊下来花的钱不是很多,不过今年又突击进来一批也很扎手,现在江苏与大半个安徽到手,我都怕有没有足够的钱跟那些个卖地的地主交涉呢,就算地不是凭空交给农民,可他们办的是分期贷款,到时间还不一定有钱给还上。”姜宗令也开口叫苦道,他现在总管土改事宜,这事儿上王子安手里不少新派人物不用偏得用旧派学者也是奇葩。 “这几个月省内物价因为战争有暴涨的趋势。”俩大员开口叫苦,作为商业厅与银行的实际管控者,吕俊飞个轻易不说话的也开口说道。 …… 第215章没钱 “这几个月省内物价因战事原因有飞涨的趋势,粮食类由于需支援扩军与新占领地区、民间大量劳动力被抽出参加后勤等因素上涨百分之十七,居民在各基层系统的抚慰之下还未出现大规模怨言,但也是早晚的事儿;禽蛋肉食类副食品涨价更是厉害,兵工后勤企业大规模采购让某些产品涨幅超过三成,最狠的都快到五成了,而这种物品,咱没有这么大的能量让其保持平稳,做到不涨的太快已经很不容易了。” “还有工业类原料,汉阳厂先前给咱们提供了大量的生铁矿砂、特种钢材,但现在那儿被吴佩孚掌管,自打跟北洋撕破了脸,他们的供货就给停了,别看兵工厂还能大规模生产,这是靠着咱以前的存货,如果对方再不提供原材料,至多两个月,军械产量就会因为某些原材料不足而下降。” 宋承斌在一旁没说话,估计早就清楚,就等着吕俊飞来叫唤呢,反正恶人不用自己做,就听他继续说道:“此外还有纺织类原料,大帅可以问下刘泽,他那儿更苦逼,已经有很多工厂主找他叫苦了,咱还要紧着省属企业来用,更是雪上加霜。” “另有运输行业,战争让大量运力转向后勤,与外界的商业活动因此大受影响,货运成本增高更会造成各项产品的制造成本增加,进一步加快通货膨胀的速度。”吕俊飞说完就低下了头,看也不看正恼火把事情掉转到自己身上的刘泽。 “刘泽,情况怎么样?”王子安听完呆了半响,偏过头问着他。 “基本属实,就拿纺织业来说,山东本省所产棉花本就不够省内巨量的纺织企业所用,外购是本地所产的三倍以上,这会儿很多原材料厂商因为战争缘故运输中断,无法向咱们供货,亏着现在不是棉花收获季节,否则他们找了新下家咱的损失更大。” “就算新近拿下了江苏全境,可时间太短,那边儿大的棉商多数都有自己下家,一时半会儿咱也抢不了多少过来,靠着政府主导也不行,那里的基层建设很差劲,政府公信力还没有建立,所以短期内对方应不会向我方提供大量棉花以渡过难关。” 正聚精会神听着的田书林闻言也是要叫唤两嗓子,不想旁边一直默念闭口经的李玉楷拉了他衣服一下,情知有事儿的其人赶忙咳嗽几下糊弄过去,拿起桌上的烟卷点上一根,再瞅瞅王子安,他还那儿老神在在的仰头看天呢,没注意到自个。 王子安还没开口,倒是王长贵率先举起了反击的号角,现在跟大帅叫苦,又阻挡扩兵的步伐,这就是那堆年轻军人口中的****,但不能让他们的诡计得逞,自己现在怎么说也还是鲁省保安军的副总司令呢,理应为军队谋取福利,至于会开完自己的位子会不会变一会儿再说,现在这趋势是要给军队抢预算。 “我不同意各位所说。”王长贵也点上根烟:“现在省府财政可能的确有困难,但军队是我们的立身之本,没有军队的护持发展再好也没用,那就是一肥羊,专等着给人养肥了杀的。就现下这个全民国乱成一团糟的年代,减缓军备发展就是本末倒置。” “而各位所提出的问题,也是扩兵所能给予解决的,原材料不足,货卖不出去,都可以通过不断的扩张地盘来获得,至少这次把江苏、安徽拿下来,我看很多的商人开始往那边跑了么。” “不是不发展军备,而是量力而行,得能适应咱的发展速度才行,否则于社会就是一个巨大的负担,至于副司令所说靠夺取更多地盘来解决问题,看似可行,但也要注意,咱们没有这么多的合适人才来管理地方。”跟他打对台的是罗建明,别看之前老罗上赶着用飞机把人请过来,现在轮到工作却是一点也不含糊。 “如果说把政权建立到县一级,这很简单,但要跟士绅阶层抢夺最基层的政权,没有大批量有学识的合格人才根本不可能。而只占地不发展,不掌握基层,那咱们跟李纯、倪嗣冲他们有何区别。” “好了,别争了。”眼睛半眯着的王子安睁开眼,看了看两人说道:“如今政府财政的确困顿,国外弄来的钱也不可能都投到军备上面,否则发展来发展去弄一堆步枪兵毛用没有,但要说停滞不前也不可能,咱以后的仗少不了。” “这样吧,省府现下的任务还是以巩固现有地盘、建设基层组织、经济民生的发展为主,但也要兼顾军备,就以财政的三成五为限,期间若是有增加,就从我的特支费里出。”王子安的特支费极为庞大,众人也都知道,但对于内里到底有多少钱谁也不清楚—其实他本人也不清楚,这事儿只有安娜才知道的最详细。 “好了,今天的会议暂时到此结束,各位…” “大帅。”秦时雍直接推门进来,王子安一愣,这又是什么大事儿要发生了,就听他说道:“闽省李厚基发来求援电文,恳请大帅即刻发兵救援,另有浙江督军杨善德电报,要与我军组成联军,共同南下救援李厚基。” “还能消停会儿不。”罗建明一声哀叹。 …… 李厚基终于撑不下去了,虽有北洋海军第一舰队南下助其作战,但到底他的势力本就不足,后援又因为王子安过不来,再说这会儿北洋四处用兵,连京畿附近的察哈尔都保不住了,哪还有余力给他派兵,故而心下也是一横,先期联络了杨善德,接着给王子安发了电报。 杨善德作为浙江督军,北面变成了凶名昭著的王子安也是难受的很,当初李纯被王靖帅寻仇曾给他发过求援电报,其人瞧得出李秀山败亡在即,未敢有非分举动,坐视李纯兵败自戮。可浙江虽富足,其人掌管此地也有两年多,但军备一直未有很好发展,只在近期为支援北洋在福建方面的作战才稍稍扩军。 只是扩军未能完成第二路军便散了架,北洋内部因为李纯、王子安起了战事乱成一团,他自身兵力不足,还要分兵防守,不敢南下解救被陆干卿攻击的李厚基,到现在李督军丢了大半个福建,他要再不出兵,就得直面旧桂系的兵锋了。 不过他到底胆子小,觉着一个人可能担不起这个大任,也怕给人趁虚而入,故而决定拉上手握大量地盘精兵的王子安部,别管这人恶名怎么样,先得保住身家性命再说其他的。 “大帅,真要支援他们?咱可落不了什么好处,除非你想顺路一口吞了浙江。”会议室外,罗建明拉住王子安问道,顺手又给点上根烟。 “暂时没这想法,单说江苏、安徽跟蒙边特区就得吃掉咱们大批的人才,再吞下一个,我还怕自己消化不良呢,不过该救还是得救,陆荣廷现在占着粤桂两省,又前出到湖南跟人作战,还有余力攻打福建,这特么真让他成了势日后也是个麻烦;再说先期投资下浙江也好,省却以后多费了手脚。” “省府真要快没钱了,这可还将近半年才到过年呢,再打仗咱的发展还要不要了?”罗建明仍然倒着苦水,他说的可都是实话:“还有,明年开始华北五省就要大旱,现在历史大势变了,这种自然灾害变不了。” “你让从今年年初就开始囤积粮食,可一场大战又给造进去不少,这要真到时候咱手里没了钱就彻底抓瞎,还别说支援冯伟军北上外蒙,军队跟北洋军的对峙,这都需要钱来应急的。” “这次我争取让杨善德掏钱,这家伙守着浙江也是富足的很,上海那一票浙江来的资本家个顶个富得流油,就算派兵也应该花不了几个钱。” “随你吧。”罗建明实在没了脾气,看他这样还打算打呢,不过他也知道,真到了省府没钱的时候王子安自会从国外投资中拆借部分回来,只是那样显得政府也太无能了些。 “别光顾着附和我,你们也得想想办法啊。”他不反对了,王子安又不乐意了:“省府缺钱就举债,政府要不欠点钱那像话么?现在江浙沪一带到手,民间存有大量游资,打打这部分钱的主意。” “我喊你哥了,咱借的钱还少?宣统三年那批七十万的款子到现在都还没还清呢。”罗建明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着,不过紧接着明白了王子安的意思:“你是说发行战争债券?这可行么,那伙子资本家眼光可是毒的很,也个顶个的奸诈,都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 “正因为他们眼光毒的很我才让你发,那群人还能看不出我这儿形势大好?现在北洋地盘急剧缩水,眼瞅着到不了好,不跟我混他们跟谁混,其他军头可没人对工商业这么上心。” “行,我回去跟小吕商量下,先以三千万如何?你不说他们打算借给你上千万的款子么,应该不太难的。” “这个你们商量的来,总不能让我事必躬亲吧,不过有一条,步子可以迈得大一点。另外再给你个定心丸,查理游说美国政府的事情有了眉目,他们打算给咱们贷款,金额还在谈,不过总不少于三千万美金就是了,还有几个公司打算给咱们商贷,数额大概在千万美金左右吧。” “那感情好。”罗建明终于大喜,也是,这人多精明的一人啊,哪能把没钱这种事关自身利益的大事儿给忘了呢:“提供商贷的是哪几个公司?” “伯利恒、杜邦,夹杂几个安娜的公司,拉那俩进来主要是为了混淆视听,好方便咱们倒腾资金,美国人对金融市场看得太紧,热钱不太容易出来,看样以后还是得开*敦的金融市场,那边的口碑比美国人强多了。”王子安说完看了下手表:“走吧,回来直接开会家都没回,得回去看我的宝贝儿子去了,我可一面都还没见到呢。” 第216章水灾 等回到家,已是到了华灯初上的时候,督军府内还是一片欢声笑语,要让不知情的人听到了,定会以为王子安也是荒淫无道之人,在家里行三妻四妾之事呢。 跟一众来此探望督军夫人跟公子的各家太太小姐们打了声招呼,王子安快步离开,心下却在思索,还是得多来几遍运动,看各位的穿着打扮,这还没到享福的年代呢,都已经奢靡到如此了,等回去有空了,先查下里面几个官员家属,按理她们不该有此财力的。 进到内里,屋子里也有几个婆娘,王子安看了下,自己老婆、妹子、还有几个主政官员的妻妾,他甚至在里面看到了李顺的小妾—这人保守思想十分严重,轻易不让自家妻妾抛头露面,看样现在才做到师长让他失了方寸,打算走走夫人路线。 不过这倒不是他的错,骑兵本就难养,山东也没多少合适的军马来源,凑合凑合够用就行了,反正冯伟军那边可以扩充,也省却自己再重新培养大批的合适骑手,故而其人很悲催的混了个师长,在起先的四大金刚里是最差一个。 不过这事儿他倒有所考虑,实在不行就调其去往蒙边特区,也好稀释冯伟军所部。 几个妇人眼神不错,见到大帅进门紧赶着出去,把时间留给长时间未曾见面的夫妻二人,就连抱着孩子的奶妈都把活计交给了坐在一旁的安娜,只是王紫燕似乎对自己的哥哥有所怨言,出门前狠狠的踢了他一脚。 “这段时间可是害得你牵挂了,还是在孩子出生的时候。”王子安上前抱了抱安娜,随即接过孩子,小屁孩儿在被褥里睁大双眼看着外面,浑不管自己的视力尚未发育完全,看不到他爹的位置:“没能实现我的诺言回来陪着你把孩子生下来,老婆说吧,怎么罚你说了算。” 他本打算挥下手增加下气势,结果差点把孩子跌地上,吓得安娜又是好一阵埋怨,半响后才略带怨怒气的说道:“今晚最少三次。” “三次哪够。”王子安把孩子往小车里一放,随即抄起安娜就往床上扔去,只是他俩尚在打闹,孩子却是不乐意的很,哇哇哭了起来,安娜推开他,起身抱起孩子:“滚,你回来就没好事儿,那些人还在外面没走干净呢。” “不错,都知道害羞了,三从四德学得不错么。”王子安色眯眯的看着自己的妻子,小别胜新婚,儿子都得让路,朝着外面就是一嗓子:“奶妈,把我儿子抱走,一定要照顾好了。” …… 这几个月明显不适合给自己放假,王子安在第二天一早便又赶往督军署办公,在家里倒也可以,但怎么说太不正式,要给人留下荒废政务的印象可是十分不好。 关于是否往福建派兵,他在跟几个主官商量后也便确定—兵还是要派的,但不能过多,多了保不齐杨善德得胡寻思,以为他想鸠占鹊巢呢,少了也不行,李厚基跟杨善德两人的治军水平都不咋样,军队战力稀松平常,若要干不过粤桂联军害自家队伍给人围了可要吃大亏,因此决定将滞留在苏南的陆战旅派过去—还是走海路,打着谱到时候看事儿不好也容易退回来。 其实杨善德邀请王子安出兵估计也存着试探的念头,他在江浙边境摆着不少军队,防着给王子安偷鸡,南面自然就少,能支援李厚基的也就基本没得几个,可这边的人要能解放出来,派出去的也就更多,成功的希望更大。 现在只要鲁军答应出兵,他就可以放宽心的南下,虽说王靖帅名声不怎么好,又跟北洋翻了脸,可杨善德不说别的,形势上还是能分析个大概,这会儿北洋是救不了自个,只能打王子安的主意,至于事后会不会造成某些影响,现下是顾不得了。 也因此,在王子安答应了三方结盟并派出陆战旅乘船南下后杨督军大喜之下立马抽调了防范鲁军的部队—只要姓王的结盟,他就应该不会跟自己翻脸,否则日后谁还敢跟他合作。 陆战旅本身兵力不多,作为试点部队编制上也跟陆军所不同,陆军营下属四个连队,他们则是三个,且重武器编制也少,本身起到的作用不是很大,但仗着鲁军战力强横的名声,福建方面五省联军的前敌总指挥李厚基将他们置后当做预备队—三家联合自然要起个威风点的名字,也便叫了五省联军—不包括冯伟军的热河跟刚占下的察哈尔,而且这个名字跟王子安的安****不冲突,反正各用各的。 援军中起大头的是杨善德派出的部队,北洋陆军第四师与浙江省军第一旅,加上李厚基剩余的不足一个师人马,三方加起来凑合凑合还有两万多人,对付当面两万粤军还是有胜算的,可惜李督军前期给人彻底打怕,闹得现在兵力占优势都有些畏畏缩缩。 不过就算再畏缩,李厚基还是有信心保住剩余地盘--就现在剩下的不足闽省三分之一的领土,加上闽北那极为恶心人的山地丘陵地形,粤军甚至有可能看这边儿势大不来进攻。 想法挺不错,但粤军被北洋的混乱局面与前期进攻所取得优势冲昏头,还是对当面之敌展开了进攻,好在鲁军加盟似是给了李厚基撑下去的信心,跟粤军大战了几个回合,靠着自己的部队用命,浙军不留手,鲁军的犀利攻击,不止将对方击退,还趁势收回了几个小县城。 但他的手段也就这么多了,自家部队到底战斗时间过长,未能有所休整,打到现在还没崩溃已经让他自己都很惊讶,故而取得稍许优势后便驻足不前,同对面的粤桂联军展开了静坐战争。 其实打到现在不只李厚基打不下去了,一干其他军头也都也些不想打的意思,吴佩孚领人在湘鄂跟人干仗,已是长时间未得休整,部队在川滇粤桂军队的攻击下减员甚多,虽时不时的大发神威,但到底后援太少,后劲明显不足。 而蔡锷跟唐继尧虽暂时合作,但因为黔省两人之前闹得有些不愉快,此时黔省给两家差不多瓜分掉,蔡督军又在湖北占下部分地盘,故而裂痕又出,只存在着名义上的联合局面,实际作战也是各打各的。 还有陆干卿,此人在战争中取得利益不少,虽比不上同为土匪出身的王子安,但那人没法比,他可兴不起别苗头的意思,也是到了对手下论功行赏的阶段,且他的人出省多日,归家呼声比较高,到现在湘南战场上只有零散的冲突,都已不成规模。 加上民众对这场打了长时间的破仗已到了容忍的极限,各地闹起的****跟示威游行是此起彼伏,报纸也连篇累牍的对这场仗进行口诛笔伐,一时间似乎再不将其停止就是反国家反人民的罪大恶极之人了。 有着借驴下坡心思的军头自是相互间停止进攻,****伤口,或者私下里进行接触,就双方的罢兵言和举行会面,倒也有不愿和的—陕西靖*跟陈树藩打半天谁也奈何不了谁,但双方还就是不想罢兵,那伙子豪帅整日里守着陕北过苦日子,早想着南下看花花世界了;而陈督军又因为自家领土缺了一块儿很是不忿,无时无刻不想着将其收回,因此两方战斗虽不激烈,但好孬还在进行。 故而到了民国七年的九月,横亘在长江两岸的各路军队都开始进行休整,补充补充弹药,出门找个暗门子去去火,别哪天见了阎王都还没摸过女人的手亏可就大了。几个还在战着的地方因其规模有限,也没引起多大注意。 双方打不下去的原因还有一个,长江流域今年夏天的雨水较少,可谁知到了秋天那雨哗哗的下,不止江水暴涨,还给两岸居民带来无尽的灾难,也让各军陷入到泥泞中无法作战。 而此刻不光长江流域大水,就连地处北方的山东,境内也是暴雨连连,按照王子安的看法,老天爷打算提前把雨下掉,好让来年没得雨下—华北五省大旱灾就要来临,这是让自己演练下动员能力好为来年的抗灾做准备啊。 随即,王子安发布了一条命令,包括江苏、安徽在内的鲁军所辖各区域,除与北洋军对峙地段特殊外,其他地方必须抽调大量官员下到基层,在努力进行基层组织建设的同时对各地抗灾行动提供帮助,并对各地粮食储备场所进行整修、归拢,加大农民手中余粮的收购。 同时进行的,还有向全国各地继续购买粮食,得益于他给出的价格公道,就连刚把孟恩远击败的张胡子都不管不顾的跟这边做起了生意,那里也是为数不多还能与山东保持交通畅通的地方。只是使出的手段虽多,可民国时期中国的粮食亩产低下,人口较多,加上战乱频发、灾害无数,因此收效不大。 好在现如今国内买不到可以去国外买,虽说因着欧战粮食价格也是飚的一塌糊涂,但总不能眼睁睁的饿死,所以在部分商贷款项到达之后,商业署通过盟国政府的关系,开始在法属印支半岛、吕宋一带大规模购粮,并同米国政府商谈以贷款购买其粮食的事情—这也是美国人乐见其成的。 忙忙碌碌中,王子安也带人下到了基层,参与到轰轰烈烈的抗灾行动中—东平一带因连降暴雨,湖水溢满,黄河沿岸多处决口,受灾极为严重。 第217章祭奠 唐志英有些后悔把自己心爱的皮鞋给穿了出来,明知道这段时间雨水多还这么骚包,活该弄得满鞋子泥巴。以前的泡妞利器现如今皱巴巴活像烂牛皮,好在这段破路也是快要过去了,他打算等到了干娘家得好好擦拭一番。 前面有块水洼,往里面扔了块石头,踏在上面蹭蹭越过,不远处快速经过的村民用疑惑的目光看着他—这个小村子平日里很少有外人经过或走亲串友的,但其一身军装倒也没让人拿他做探子来对待。 其实经过这些年的梳理,在山东的各路探子大为减少,人们平日里对此关心度明显下降,已不复当年逮个陌生人盘问半天的情景。 唐志英没理会他们的目光,只快速的赶路,离干娘家已经不远,就要见到自己老刘哥的亲人,他心里有些感慨。 去年的一场剿匪之战,无数次躲过死神亲吻的老刘再没了先前的运气魂飞魄散,而他的兄弟也早在前几年便过世,他娘彻底成了孤家寡人。之后部队就驻扎在皖东北一直没挪窝,他便跟李四宝一起请了假,去老刘的籍贯所在地山东东平县探望。 当初刚到他家时的惨状还历历在目,老刘娘在接到村长转交的信件后急火攻心下病倒在床,几年内两个儿子双双过世,他家已是绝了后,好在老太太还有些亲戚,她的妹妹便把自家女儿派过来照顾其起居。 这是绝对的政府照顾对象,因此那姑娘来后也便只用给她做做饭,打点下起居,一应田地上的东西都有村里的合作社给弄着,而且这个村子也是同族,外来人口极少,乡里乡亲的也经常过来帮衬,倒也慢慢打消老太太三尺白绫挂枝头的心思。 等他两人过来认了老太太干娘,知道唐志英家里比较有钱的李四宝又撺掇着这个败家子把老太太接到家里去,唐志英承蒙老刘照顾多多,倒也真动心过,可惜干娘不乐意,只愿守着自家过日子,好劝歹劝都不好使,最后没法,只能嘱托姑娘跟村长多为照顾,临走时两人也都分别留下钱财给其支应。 前面不远处出现了一棵大槐树,那边儿就是干娘家的院子了,唐志英把背包又给拢下,紧跑几步赶过去。本来今年他没了假,当不得这几年积累的军功让姐夫放松了对自己的管制,先是被提成排副,接着旅长给其报了个军官培训班,让其补足唯一的短板—未能上过军校,至此以后没了掣肘,仕途当会一马平川,也就趁着去济南报道还有几天的剩余时间,他又跑到了这边,看看干娘的同时祭奠下老刘的衣冠冢。 李四宝如今也因军功提成了副连长,升任连长只是时间问题,现在鲁军的扩军让基层军官都清楚,如果上面给了副职,再往上升半级是板上钉钉,军内副职这次几被调派一空,全到新建部队当一把手去了。 不过他本人正跟着部队在皖南剿匪,唐志英没找到人也就熄了给他信的心思,倒不是让他一起过来,他也过不来,只是从其手里弄点钱给干娘却是应该的,不能啥事儿都让自己来,他也是干儿子,而且听说他哥在热河已经混成了团长,家里应该缺不了他那几个钱。 大槐树底下一个老太太正坐在石凳上,直愣愣的瞧向村口大路,唐志英走得近了发现老人眼里还有泪光,也没看到自己,想来是又想起自己孩子了。 “干娘。”唐志英来到近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惊醒了思绪飘得很远的老人。老太太咯楞一下,仔细瞧向他,看清楚来人后颤巍巍的站起身,其实老人家岁数不是很大,当不得长年下地干活在其脸上流露出浓重的痕迹,年前那场大病也让其身体素质下降很多。 “唉,志英来了,走…”老人把唐志英拉起,朝着院子里喊去:“小妮儿,小妮儿,你哥回来了,快去烧水唉。” 院里很快有个姑娘跑出来,十六七岁俏生生年纪,粗布衣服,一根乌黑的麻花辫子垂到腰间,唐志英认出这是老人的外甥女,去年曾经见过,一张嘴说起来停不住,印象很深。 “哥来了。”姑娘尚未脱离青春本色,蹦蹦跳跳的跑到两人身边,帮唐志英提起大包就往里跑,农村姑娘早当家,这点重量她还是能扛得起的,边跑嘴里还叫道:“有没给俺带好吃的过来?” “你这孩子,怎么上来就跟人家要东西呢,真不懂事儿。”老太太板个脸训斥道:“也不嫌臊得慌,以后看你还嫁不嫁的出去。”姑娘名义上是为姐妹派过来照顾她的起居,实则还有家里嘴多养不起弄到这边儿来的意思,跟自家姑娘也没两样,以后说不得嫁妆都是自己出,所以说话间很是随意。 不过就算如此她也很感激自己的亲人,总也是给自己活下去的希望,虽然孩子还经常往家里拿些东西,但也都在自己允许范围之内,从来没有说手脚不干净的事情发生。再说政府不光地里庄稼帮着给弄,大儿子战死时还给了不少抚恤金,加上两个干儿子留下的钱,她现在甚至可以说是村里首富了,特别是老二,一出手就是上百块钱,那能买多少好东西啊。 不过东西再好也是自己儿子拿命换来的,以后传给谁都不知道,想到这老太太就又有些伤感,干儿子到底不是亲儿子,人家结婚生子以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记得自己,姑娘也早晚要嫁人,虽然可以找个养老女婿,但她还不想耽误姑娘—谁家好孩子会去倒插门。 “没事儿,干娘。”唐志英也不着恼,他倒有点喜欢这个不知烦恼为何物的小妹了,当然,只是兄妹间的喜欢,他虽然认了老太太当干娘,但还想着往上爬呢,他爹老早就嘱托女婿给小舅子找个门当户对的媳妇,日后强强联手,说不得能奔个好前程,这事儿唐志英也不抵触,他早过了净街虎的年纪,心思也成熟很多:“小妹这是真性情不做作,您是不知道那伙子大户人家的小姐,说个话都曲里拐弯,想要东西从来不直着说,忒也没趣。” 老太太听他这么说好奇的看他下,这孩子家里什么情况她还真不清楚,人也不跟她说,只让她知道是亲儿子最好的战友,就听他继续说着:“包里都是带来给你们的,吃的不少,小妹自己拿就行,还给你扯了三尺红布呢。” “耶,谢谢哥。”姑娘闻听更是高兴,哼着不知名的小曲颠颠的放下包去烧水闷茶—家里还有去年干哥哥给带来的茶叶,大姨一直没舍得喝,只有来客人的时候才拿出点,为保持干燥还经常晒晒,老多村里人经常往家里跑就为了尝尝茶叶的滋味,听村里以前最有钱的那个在安山湖(东平湖)里打渔的叔叔说,这是镇子里那些有钱人都舍不得喝的好东西。 看着小姑娘忙里忙外,老太太拉着唐志英的手在屋里絮叨起来,说起战死的老刘不时的抹抹眼泪,唐排副虽然尽量把话题向着高兴方向转移,当不得他本人的出现已勾起了老太的回忆,到最后也是放下大男人的自尊,陪着干娘一块儿哭。 直闹得姑娘都陪着掉了几滴泪,他才止住哭泣,把小妮儿支出门外做饭—来的路上没怎么吃,现在肚子咕咕叫个不停。 “干娘,有没人来给小妮儿提亲。”唐志英看着姑娘出去问道。 “有,怎么没有。”老太太擦了把眼泪正经说道:“还不少呢,三天两头就有人过来,那些媒婆都快把咱家门槛给踏破了,不过俺也清楚,里面很多人是看着俺家的钱来的,没合适的,都让俺用响应政府号召晚点结婚给糊弄过去了。志英啊,你认识的人多,能不能给小妮儿找一个,你介绍的知根知底俺也放心。” “行,我给你萨摩着,保证给小妮儿找个好的。”唐志英一口答应,姑娘盘顺条亮,又是个******好生养,想找很容易,不过不能再从军队里找了,这要战死了自己也没脸再进这个家:“干娘,我来的路上听说这边儿发大水淹了不少地方,咱这没事儿吧?” “不太好,村头的地都给没了,亏这边儿稍微高点还凑合,西边那几个村子整个的被淹了,咱村里村长带着民兵去帮忙,听说黄河边上更惨,有来不及跑的死了不少人。” 怪不得路上这么多成群结队的过路军人呢,感情是到这边来救灾,唐志英心下明了:“那家里粮食够不够吃,招灾了年底肯定不好过,不够您只管说,我赶明天才走,要不我就去镇上买点。” “够吃的,俺当初让镇子上当官的把抚恤金给换成了小米,再说镇里的粮店关门了都,只能去粮所买,还要限量限时间呢。”老太太说道自家儿子又想哭,终于给忍住:“再说村里还能打渔,应该比别处好过些。” 一番交谈,姑娘开始端菜上来,其中还有唐志英带来的一个火腿罐头,这玩意儿他在家吃到腻的货色让另两人一直往他碗里装,推脱不下才稍微尝了几口,随即又将其推到两人身旁。 吃完饭,唐志英把另一个小点的包带上,跟干娘小妹说了几句,随即自顾自出得门外--他要去给兄长老刘上柱香。 第218章偶遇 坟头看样经常有人打理,这个天上面都没有一丝的杂草,坟前碑上刻着老刘名字与生平,这是镇子的民政所帮着给弄的。 打开挎包,从里面掏出瓶酒,拿出几个罐头起开,又摸索了几个酒盅,再弄上盒烟,唐志英将这些个东西整整齐齐的摆好,想想似乎忘了点什么,思索片刻恍然大悟,又找出几刀纸,划上根火柴点燃,嘴里叼了三根烟凑过去一同点上。 “老刘哥,兄弟又来看你了,这次排长没来,哦,他混成了副连长,刚提的,以后再升连长有很大可能;我也提了,现在是副排长,告诉老哥也好让你帮兄弟乐呵乐呵,另外我这次回来是去读军校的,只要混上段时间,出来后最少是个副连长。”他手里拿着快要燃尽的火纸,把烟摆到碑前,嘴里念念有词。 “我估摸着到时候李四宝得到连长了,还得给他压一头,咱俩想报当年给他练成s13的仇还得等等。”想起以前李四宝对下属的训练手段他就有些不寒而栗,为此老刘一直撺掇他赶紧升官,好把那人也操练一顿:“不过我以前没告诉过你,我姐夫是大官,现在对我也没这么严格了,要超过他想来还是有不少希望的。” 手里的火纸燃尽,火苗子烧到手上他也没给扔下,只在那儿自言自语,说半天觉得有些没劲,自己怎么跟李四宝较上劲了呢,他俩的关系可还是不错的,特别是一块儿认了干娘以后,遂有气无力的嘟囔:“唉,也无所谓了,反正你都到了下面,我就算把李四宝给操练成二傻子你也看不见,而且保不准兄弟中间也得下去陪你,他哥现在混成了团长,谁知道他能混到啥样。” “别说大帅在军中还刻意压制我们这些个二代呢,除了你兄弟我当年犯得腌臜事儿,我听说又有几个官宦人家子弟冲撞了大帅的车架,惹得大帅对咱这种出身官宦的多有不满。”越说他就越来气,只是有些恬不知耻,浑不管自己出身就是乡下土财主的孩子,哪称得上什么官宦人家:“都是那群整天得瑟的傻13,要不就凭咱的身手跟文化水平,早八辈子提上去了,最次也得到营里当文书或者教导员。” “不过也亏着咱当初没给提上去,要不也不会认识老哥你。”他的眼泪大滴大滴的落到泥土里,随手擦了下,拿起酒杯斟满,随即倒在身前:“其实刚才骗你呢,咱不是什么二代,我倒现在都不知道这词从哪传出来的,挺形象,不过我姐夫挺牛的,省府大员,家财万贯,还是世界有名的科学家,哦忘了,你都不知道啥叫科学家吧,让你个土豹子平常多学习还当我害你。” 说到这儿他扑哧一笑,刚待再开口就觉得有人拍了肩膀一下,虽然是大白天,可周围坟头不少,没立碑的也是多了去,刚还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吓人的唐志英给这下吓得白毛汗都出来了,随即身子一躬,猛地朝前面滚去,接着返身从怀里掏出匕首持到身前,定眼瞧去,却见有三人站在刚才位置笑眯眯看着自己。 不止三人,他向远处望去,二十来个卫兵官员杵在那边儿,士兵手里的冲锋枪无不显示其乃重要人物的护卫,定睛朝向领头之人看去,觉得有些眼熟,只是脑袋还在混乱中没想起是哪位。 “你这连哭带笑的干嘛呢,是不是对我有意见,我都听你说我好几次了。”来人不以他手中匕首为意开口说道。 唐志英这会儿再逗比也该认出此人身份,虽然他没穿军装,只干部装在身,可唐排副之前做过的那件让他终身难忘的事情却给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且军营里到处挂满了他的画像,当是自家大帅无疑。 双腿并拢,随即把匕首插到腰里敬礼喊道:“大帅,卑下没有任何怨言,刚才所说只是胡言乱语。”他心里那个恨啊,这都哪跟哪儿,自己来这儿偏僻地方祭奠个战友都能碰上他,真真的流年不利。 “放下放下,不用这么约束,这里又不是军营。”王子安回了个礼说道,刚才只是临时起意,不过现在他也看清此人面貌,没成想还认识这位小哥,不就刘泽小舅子么,亏着自己记忆好还能认出,听说现在洗心革面再也不胡闹了,端的是浪子回头金不换的典型啊:“刚才给你开个玩笑,别往心里去,对了,你是来救灾的吧,怎么跑这边儿来了。” 对方的客气也只能是客气,自己可不敢真如他所言般放松,放下手直挺挺说道:“报告大帅,我是去济南讲武堂报道的,还有几天时间就过来看看战死的兄弟跟他老娘。” 王子安心下动容,走到碑前蹲下仔细看看铭文,随即也是起身,恭恭敬敬的给鞠了三躬,唬的唐志英在一旁连连称谢,这要让老刘知道了,不得哭着喊谢谢啊,紧接就听靖帅继续说道:“不错,这才几年就当上官了,小伙子很有前途,去军校里好好学,千万不能给你姐夫丢脸。” 他还记得我呢,唐志英嘴里有些发苦,觉得以后的日子还得不好熬,只是他这有些小心眼了,靖帅还能因为那点儿破事儿一直挂着他,“谢大帅教诲。” 王子安随后又跟他说了几句话,便又带着一众随员离开,他只是临时起意跟这个士兵闹腾下,刚才看他太投入都没注意到自己等人,连说话声都没能听见,也是够可以的。 看着几个明显是高级官员的人跟大帅一同离开,唐志英一直跳个不停的心脏才慢慢平复下来,刚才在后面的人都用一种走了****运的眼神看着自己,让他有点莫名其妙,大帅不就跟自己多说了几句话么,这又是咋的了。 见他们走远,唐排副赶忙回到老刘碑前,激动的叫着:“老刘哥,看到没,大帅给你鞠躬了,在底下你可以尽情的跟人吹了。” 说完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使劲磕了几个响头,站起身拿起自己的背包,也不收拾地上的东西,大踏步走向干娘家。 远处一个地窝子里,两个湿漉漉的人影钻出来,看他走远快步来到此处,拿起地上的罐头就是一阵猛塞,浑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树上正有人收了已上膛的枪支,继续观察着周围的变化,尽职的保护已远去的自家主帅。 …… 二十来人跟在王子安屁股后面快速移动着步伐,尽量跟上他的速度,很快,一行人来到湖边,这儿有个小码头,水里有十几条船,其中一条稍微大点,他们也便都上到船上,紧接船老大发动船只,马达的声音响起,船只划开水面朝着远处驶去。 岸边尽是芦苇荡,间或出现一两条正在打渔的小船,灾要抗,但生产也要继续,这边的田地尽数被淹,想来今年收成肯定好不到哪儿去,多打条鱼也是好的。 时间不长船只靠岸,岸边是个被水泡过的村庄,不幸中的万幸淹的不是太过分,水已经退了下去,依着贫苦百姓的性子,收拾下说不得还能住人。岸上无数人在忙来忙去,他们正在整理自己的家园,无数代人都在这儿生活,他们也能继续。 “这儿的情况怎么样了?”王子安问向跟着自己的本地县知事,作为地方官,这些事情要是答不上来可说不过去的。 好在其人还算利索,估计也没少往灾区跑,回答的很是干脆:“水在前几天就完全退下去了,只要不再下大雨,很快就能恢复生产。” “这儿的村长呢,把他叫过来,我想问点事儿。” 县知事看了眼正在忙碌的现场人群,低声说道:“大帅,本地村长是个退伍兵,在复国之役中伤了腿脚,水灾到来时正是晚上,他为了救人失足落入水中,当时一片混乱谁也没注意,后来才在岸边发现他的尸体。” “那现在谁负责?” “本村民兵排长,另外此地受灾村庄都由政府派驻到此的一位副知事统筹,他本人尚在黄河边上,那边受灾最为严重,整个整个的村庄被淹,当时河坝决口有很多人被冲走。” “这次水灾让本地受损严重,但困难是暂时的,你们一定要发扬带头风格,充分利用咱们的基层系统,带动人民群众的主观能动性,尽快完成救灾工作,让人们知道,咱是真心实意在帮他们救灾。”王子安就站在船边说着,他没下去添乱,否则工作还做不做了:“有什么困难可以尽管提,上面能解决的赶紧解决,实在无能无力就再想办法。” “粮食、药品都缺。”县知事倒也不客气,直接了当的说道,这会儿可不能发扬风格,“大水让很多百姓家里断了炊,急需救助,咱县里的粮库刚把粮食给运走,暂时没有这么大的力量来完成救助;还有药品,我这会儿就怕发生瘟疫,那可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现在不用大规模用兵,运力空出来不少,第二批救灾物资很快就能到达,不过我还得说一句。”王子安指了指远处打渔的几条小船:“你们要立足于自救,省府的力量总也有限,而且处处都是花钱的地方,能帮你们的肯定多不到哪儿去,发动发动群众,群聚群力下总能弄出更多的方法渡过此次灾害。” “是。” 第219章批斗 从安山湖离开,王子安又领人去到黄河决堤附近进行查看,那边忙碌的人群更多,听县知事介绍,本地各村镇除留有必要之人手外,全部猬集到此处进行帮扶救助,跟受灾人群一起,为了恢复家园而努力。 在附近处船只靠岸,随即一行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在泥泞中步行至一处正在紧张加固的堤坝上,经过几天紧张的施工,此处危险隐患已被基本排除,王子安也趁机在现场给大家做了番动员,又讲了一套在政府主导下展开自救生产的废话后其人承诺各地粮库将会以平价出售粮食,引得现场欢声雷动。 这段时间市面上的粮食明显减少,事关政府机密事件,这些老实巴交的农民自不清楚缘由,好在各地粮库、粮所之类的政府机构还在出售,虽经常有排队等现象发生,但尚没到买不到的地步。 这却是王子安让省府大规模购粮引来的风潮,一般小商人没有这么大的本钱跟政府竞争,而让省府梳理过好几遍的农村市场也让他们买不到粮食,大的粮商则多数做了政府的供应商,少数观望的也将粮食放到手中,看能不能在粮价高涨之后卖个好价钱。 在此地停留一段时间,天黑后一行人直接住到当地救灾军队的帐篷里,河边蚊子又大又多,直让一众平日里没受过多少苦的官员差点吃不消,好在靖帅就在眼跟前,还没人敢在这时候说啥不合适的话。 第二天一早,众人启程回返县城,出发时称不上多好但绝对干净的衣服上已是沾满了泥土,引得不少人驻足观看,只是这在众人眼中无比寻常的一件事情却又让王子安皱起了眉头—这些个官员的思想还得需要引导,不说达到刚解放时官员与群众打成一片的程度,但至少也得经常互动,好让他们显得不用这么独特。 还是脱离群众太远,思想工作任重而道远啊。 …… “这就是哄抬物价的下场。”城中的街道正中央,有几个学生模样的站在临时搭建的主席台上,旁边有人被反绑着,头低的厉害:“咱们县糟了大灾,而他作为本地土生土长的粮商,不知道于此时参与到轰轰烈烈的救灾之中,却还想着从劳苦大众身上榨取钱财。” “奸商,这就是*裸的奸商。”说话人义愤填膺的大声呼喊着,引来下面无数人的赞同之声:“在他们眼里,只有钱,只有私欲,没有任何的家国民众,这种人就是潜在的汉奸后备军,乡亲们,你们说咱们能轻易饶了这种人么?” “不能,打死他们。” “对,不能,辛苦一年糟了灾,临了还要受他们的欺负,凭啥?” “对,凭啥。”有人从地上拾起一块石头,狠狠心扔了过来,直中被绑那人身上,砸的他连声呼痛,随即有人也加入进来,顷刻间石块儿雨点般朝他飞去,这却把几个刚还大声疾呼的学生给吓得够呛,他们只想让他受点罪得了,临了扔给现场的监押人员完事儿,谁知道刚才的话引起的火有些大,不得已拼着挨了几块石头上前将他拉下来。 王子安领人在下面看着,他们一行人回途中正好看到,也便凑了热闹。看样是有粮商在近期救灾过程中趁机涨价给政府绑了,随即拉出来游街示众,找出几个比较热血的学生打头阵,对其开批斗大会。 这种人为干预市场的行为全由政府出面不太好,会给人一种此地经济管制太严的印象,让民众出面可降低影响,事后再给本地商家点儿忠告也就得了,但要说因此把人给弄死却是不行,他还没到被打靶的地步。 离开闹哄哄的现场,他们接着赶往县政府,如今鲁军治下很多地方都跟北洋不同,各种叫法也是改进良多,就拿县府来说,北洋所属还在用县衙俩字,可这边早改成了县政府,至少显得要跟落后腐朽的封建势力割裂开。 至于实际上,一个县衙一个县政府,都是统治阶级的工具,还能有什么不同不成,该收的税一点儿都不会少,该干的事儿也一件不给拉下。 在当地略作停留,转了一圈收获些许爱民之声的王子安随即离开东平,返回济南,现在的战事暂告段落,接下来就是要对新近占领地区的经济民生进行建设了,而且摊子越来越大,政府的建设也必须加快脚步,再用军管各地明显要不合时宜。 以前只有山东一地,督军一职只有他合适,如今江苏全部、安徽大部都已占下,必须分派人手进行治理,他总不能身兼三省督军吧,那可就是摆到明面上说自己信不过手下各位,离心离德也是早晚的,而且这几场仗下来,也该到了论功行赏的地步。 还有察哈尔一地,那里作为北上的基地,总也要好好打理,别说若再将此地送给冯伟军殊为不妥,不论其人有没有这么多合格人才来治理,但就他的势力也是一天天扩大,再让他完全掌控此地,以后他还会不会这么听话谁也说不清。 制衡哪儿都有,虽然冯伟军也是识趣的人物,打下察哈尔后立刻对其军管,把王子栓扶正做了当地军管委员会的委员长,可这年头亲兄弟尚且反目,谁还能保证诸事太平。 …… “大帅,参谋署来电。”王子安正在火车上批示公文,秦时雍推门进来,拿着一份电报说道:“闽省督军李厚基在取得我方与浙督同意下与两广巡阅使陆荣廷代表签署了停战协议,双方议定将以现有各军防区为界实施停火。” “湘北战事么样了,有没有新消息。”王子安头也没抬的问道,手里的笔也没停下,继续批示着公文。 “还是两天前的消息,第二路军会同赣军与援湘桂军在株洲醴陵一带拉锯,另有部分第一路军人马与唐继尧所部形成对峙,吴佩孚则亲领军队主力跟蔡锷相抗,几方都没有*进行大战,而据情报所言,北洋政府为对抗我军形成的压力,正在同南方各派进行议和。” “让郑其岳密切保持关注,一有消息立刻汇报,另外给蔡督军发封电报,问问他具体的情况。”蔡锷跟山东一直保持有联系,他在出兵鄂境后曾联络王子安保持一致行动。 “是。”得令的秦时雍刚待出去,外面蹭蹭又进来一人,进门就说道:“大帅,警卫处来电,他们在济南火车站破获一起针对您的刺杀行动,现场抓获正在进行布置的刺客三人。” 来人也是副官,还是跟秦时雍打对台的,不过这可不是王子安刻意为之,他还没这闲心管这么宽,不过是个心思比较重的看副官长不太讨自己喜欢准备鸠占鹊巢之人,这也是人之常情,干得好呆着,不好就下去,他这儿现在还处于唯才是举的阶段。 不过其人带来的消息让他有些好奇,自己为官这些年,又在土改中得罪人巨多,刺杀的事情三天两头就得有一次,若哪一天没有才不正常呢,而且不光自个,其他人也多有遇到,为何此次会报过来。 “继续。”他倒要看看是什么刺客能让这位副官如此大惊小怪,若只是为了争宠,他本人就该到海岛守边去了。 “经警卫处审讯,刺客是为段总理爱将徐树铮所派,共有六组,我方正依靠对方提供消息进行抓捕,至电报截止,另有三组人落网,其他尚在搜寻。” 这事儿还真该告诉自己,好让他思索下一步的对策。此次跟李纯起冲突,进而坏了段祺瑞武力统一全国的计划,估计那边正恨得自己牙痒痒,可他们又抽不出兵力对自己施行制裁,怒火攻心下用点儿下作手段很正常—而徐又铮也的确能干出这样的事儿,他曾在直皖战争准备阶段派人刺杀跟自己闹翻的张作霖,并联络东北境内土匪闹事牵扯其兵力。 只是正常归正常,之前针对自己的刺杀行动多是因他而破家之人自发组织或实施,手法拙劣,技术手段落后,经常因事机不秘给警卫人员所抓获,至于敌对势力的却是不多,除了先期革命党干的那些,余者基本指向日本人,可他们要不就派出训练多年的死士,要不就躲在暗处指派他人让自己抓不到把柄。 那些个死士能被如此称呼,说明本身都是怀有必死之意的,意志力殊为强大,上刑根本没用,情报一点儿套不出来,更狠的直接在事败后自杀,让你连审讯的机会都没有,也因此,虽然知道这些人的身份,可苦于没有证据,他也就没跟日本人正式抗议过,只旁敲侧击或请洋鬼子出面对其进行警告。 现在皖系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继续用着拙劣的手段来挑衅自己,那要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日后这种破事儿少不了,变本加厉也是可预期的。 “给郑其岳带话的时候一块儿告诉他。”王子安敲了敲桌子想了下,对尚在一旁杵着的秦时雍说道:“抽调部分精干组员北上,对皖系并安福俱乐部进行报复,注意避开段总理。” “是。”秦时雍抬手敬礼道,临走看了眼拆自己台的手下。 看着他面带笑容的走出去,王子安心道连属下都管不住,看样这人真得换换了。 第220章论功行赏 民国七年九月中旬,眼见近期无战事的王子安下达高官集结令,除却几个尚处对峙前线或实在有要务脱不开身的,鲁军下属多数高级官员齐聚济南,准备聆听靖帅教诲。 而在王子安心中,这场仗若从南北开战算起都要大半年了,虽然还没从法理上结束,但各方面基本事实停火,也该给自己人点甜头尝尝,开开论功行赏的大会,总不能占下这么多地盘干看着。 济南城安国-军政府所在地—由原督军署直接改个名就是,百十来个高级官员齐聚一堂,趁着靖帅还在准备材料,会议现场无人管理纪律的时刻,众人都是撒了欢的相互联络,这种日子一般遇不上,得好好加固下感情。 只要在鲁军中能排的上号的,如今在现场都可以找到人,就连那热河冯伟军都出现在了会议厅里,跟他一起来的,还有手下几个重要官员,单留下王子栓在那边看家。 这次他也算开了洋荤,是坐着运输机过来的,不过那简陋的飞机让他有些心惊胆战,生怕一个机械故障坠毁把自己小命给交代了。两地开辟航线还是在他彻底占下热河并将其稳固后进行的,到了后期更证明修建机场的先见之明—双方没有直接连通的陆地,交通被北洋军所阻断,对方为隔绝鲁军对其支援,也是在天津到热河路上布下了重兵。 虽有海路上岸偷偷越境或直接陆路前往,可他冯伟军现在大小也是一军阀,可称帅的人物,之前没法子不得不如此做,现在却丢不起这人了,加上王子安为加强对他的控制需派驻人手,故而在短时间内通开了两地航线,也算是国内第一条空中交通线。 当然也有点麻烦事儿,北京政府在南苑可是有航校的,几十架飞机虽没有专用空战型号,但稍微改装下也能对付笨拙的运输机,因此为保证冯都统的生命安全,有四架战斗机为其护航,这也是属于他的特殊照顾,其他人没这待遇。 此刻他的身边便经常有人过来,打打招呼认识下,混个脸熟的是络绎不绝,如今两方关系早在共同宣布**那天起便正式昭告天下,所以一众隶属鲁军系统的官员很是好奇这位跟靖帅相同出身的都统。 虽然他身上的匪气看样还没彻底消磨干净,一脸的胡茬乍看去甚是唬人,可众人却也能猜到其人是为靖帅的绝对嫡系,乃是深受信赖的人物,否则王子安怎么会放心让他独自攻略两省呢,要知道依着北洋的规矩,别说做到一省掌控者已经是实质上的自立,但就能做到旅长也是有很多人想要脱离老东家的,一时间他所在的地方没断了人,让坐旁边的刘泽直呼天道不公。 待众人差不多都过来见了面,刘泽看一眼正洋洋得意的鲁军系统下面唯二的地方大员,撇撇嘴问道:“来的时候看到外面那些个钢筋混凝土的碉堡没,觉得怎么样?”他是要转移掉话题,好消除自己心中的不忿。 “好,有钱,威武。”冯伟军半天憋出几个词,不过接下来却是长篇大论:“山东到底是有钱,扩出这么多军队的同时还能兼顾省内发展,就连这种藏在犄角旮旯里的东西你们都能有余力建设,想那热河,特么我那儿来钱最大头的地方就是山东的协饷,除此之外就是鸦片种植,数吧数吧就没几个正经来钱手段。” “知足吧,好孬这边一直有给你协饷,日本人的贷款你也收到了,那东西*不离十是不用还的,白赚一笔多划算,对了,你的提成多少?” “没敢拿,审计局的人一直盯着,他们似乎对我个土匪出身的都统信不过,一个账本能翻来覆去的查上三遍,要不是毒品能落我手里几个,估计我能穷死。” 热河之前在姜桂题的努力下全省种上了大烟,冯伟军起先也是打着驱逐鸦片都统的旗号起兵反抗,可后来才发现,短时间将其全部铲除压根办不到,加上山东一直需要鸦片作为原料提炼吗啡等镇痛剂,所以在王子安支持下保留了一部分。 但药用才能消化多少,他手里可是掌握着大批量的毒品,若将其销毁也浪费了那硬通货的称呼,因此报知王子安同意后,他又在刘泽的技术支持下兴建了几个高纯度毒品的工厂,当起了毒枭,也算是另类的来钱手段。 好在他们几个也都知道好歹,没想着往国内发卖,这东西被人爆出去也是一丑闻,虽然这年头中国的军头没几个不沾的,但到底名声不好,他们怎么说都是在境内禁毒铲毒的,故而多数发卖国外。冯伟军靠着俄国近,前期大头都给了那边,现在又开辟了几个路子,日本、美国、欧洲都有毒枭跟其接触。 不过受到俄国境内内战愈演愈烈,白军节节败退的影响,他的生意也是走起了下坡路,加上王子安在上海发现了出口转内销的四号,勒令其削减出口量,也减少了部分收入,用他的话说,时局艰难,行情不好,生意难混啊。 两人在这儿嘀咕的正高兴,姜宗令不知从哪儿跑来,兴致勃勃的上前跟冯伟军交谈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冯都统以未及而立之年坐上封疆大吏的位子,真真是羡煞老朽。” “姜先生客气。”冯伟军认识这人,把他让到位子上坐下:“我这算什么,怎么说也是奔三的人物,我那儿的副司令才叫年轻,比我还小两岁呢,如今也是一省的实际掌控者。” “老了老了。”姜宗令摇头晃脑的说道:“老朽十分羡慕几位能在漠北草原上纵横驰骋,大丈夫也当该如此,建功立业、封妻荫子才是正途。” “姜先生不用羡慕他。”刘泽突然开口,笑着说道:“这次分赃大会,您老最次也能捞个省长当当,您今年有五十来岁吧,我保准您还能坐到更高的位置上。” “哦,真的?”姜宗令眼冒金光,有些惊喜的看着刘泽,他知道这人也是王子安最亲近的人物之一,平日里甚多内幕消息,让自己这个从龙甚早的也是吃味不已。消息先前虽有听说,可从他嘴里出来基本就是定下了,如此看来,这么多年过去,终于从媳妇熬成婆婆,怎能不让人心花怒放。 “千真万确,我那万事通的名号可不是白费,不过等此事宣布完毕,姜先生可不能忘了我俩好处,一顿酒可是得叨扰的。” “成您吉言,开完会老朽请两位不醉不归。”他倒是毫不掩饰自己对权利的热爱,不过这人虽是个官迷,可为人处世极为干练老辣,于工作一项也是滴水不漏,罗建明、刘泽几个若不是凭着超越时代的眼光还真不是其对手。 “那好,一言为定。”刘泽是想给冯伟军多联系几个人,好让他熟悉山东这边的官场,否则长久脱节之下说不得有几个得了红眼病的给其下绊子。 几人还待交谈,王子安推门进来,立刻便有整顿现场秩序的宪兵要求各位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并停止喧哗。 “起立。”看着会议厅内恢复平静,王子安来到自己正对众位官员的位子上,对着麦克风大声吼了一句,随即说道:“升国旗,奏国歌。” “升国旗,奏国歌。”有司仪大声喊道,紧接执旗手前端北洋五色旗,踏着军乐队奏起的鼓点进入到场中,这倒是个新鲜物事,以前除了大型集会这样,一般开会可没有。在场诸位都神情紧绷,看着国旗慢慢升起,随着调子唱起了国歌:“中华雄立宇宙间,廓八埏,华胄从来昆仑巅。江河浩荡山延绵,共和五族开尧天,亿万年。” 歌曲连放三遍,事毕众人落座,虽不清楚靖帅此举是为何意,可到底心里还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存在着的。 “今天会议内容想必各位也都清楚,说好听点,是论功行赏,不好听了,就是分赃大会。”王子安一句话成功将刚才肃穆的气氛冲刷掉,引起一片笑声:“开会之前我先说几句话,都听好了,不过别在心里骂我事儿多,这是规矩。” 官僚主义吧,刘泽心里暗道,紧接静静的听着:“近期我鲁军并各地发展势头一片大好,连续取得了援苏、援皖等战的胜利,地方上也成功对抗了洪灾的侵袭,这是咱们鲁军所有人的功劳,也是咱们大家万众一心的结果。” “其中最为值得称道的是江苏整个落入我军之手,这个省的富足众所周知,单就其境内存在的大量工厂也能极大增强我方实力。而且经此一战,上海兵工厂、江南造船厂、金陵兵工厂彻底落入我手,加上天津的大沽造船厂,山东的德县兵工厂、济南兵工厂、兖州兵工厂、四方厂、青岛造船厂,我方实力,已达到近年来的顶峰,预期之内,将会再创辉煌。” “辉煌的背后,是政务人员的无私奉献,尽心尽力,他们不止有力的保障了战争所需的后勤辎重,还能在抽调大量青壮劳力的情况下保证了工业的发展,也给咱们刚占下的地方提供了大批合格的民政干部。能在极短时间内恢复战乱地区的民生,他们功不可没。” 众人还待听他说下去,却见其人已是停止了演讲,这是嘛子情况,给颗甜枣后面不该是大棒了?这是靖帅的一贯做法啊,难不成今天高兴不想喷人? 看他还真没批评的意思,众人也是给面子,现场百十多号官员愣是响起山呼海啸般的叫喊声:“鲁军万胜,山东万岁。” “鲁军万胜。”王子安也振臂高呼。 第221章派官 “我王子安不是光让马儿跑不给马吃草的人物,现在正式公布,军政府组建后各地督军省长与职阶名单,纵使日后此称号取消,这些也不会变化,除非有其他的人事调动。” “首先确认的是蒙边地区长官,此次作战热河都统冯伟军率所部一个师成功击溃蔡成勋第一师并察哈尔守备部队,占领察哈尔全境,为我方又添一省领土,因此,其人除继续领热河都统之职外,兼领北上事务委员会委员长一职,统筹日后进军外蒙之事,而热河地区民政方面则由田书林管理。”别看田书林年纪不大,十来年历练下来也是老油子一个,处理政务很有自己的一套。 倒是他所说进军外蒙让现场老多人大吃一惊,这事儿他可没漏过底。 “好了,肃静。”王子安拿起小锤敲了下:“外蒙是我中国固有之领土,之前为俄帝所窥视,幸其国内爆发内战,于我大为有利,此时不趁机收复更待何时,且蒙边两特区跟其交界,国土防御之事由我方进行责无旁贷。” 这事儿再不提上日程可就该晚了,现下日本人领着奉军在西伯利亚会同美国人一起对苏俄内战进行武装干涉,而白军也会在不久的将来溃逃入外蒙,到那时再进入,黄花菜都凉透了,等苏俄缓过劲来,别说外蒙,全中国他们都会插一杠子。 “骑兵师副师长程良调任察哈尔都统一职,民政长官为朱复朱启明,原察哈尔地区军管委员会委员长王子栓调离,另有任命,事后航空队将会以运输机运载一应人员前往,不过日后的大规模援助只能在陆地交通恢复以后才能进行。”只要战争停止,从南面开往张家口的火车将会满载支援物资开过去。 也不光是援助,就凭那边拢共几万人的部队都北上外蒙还要不要家了,因此正规军开往此地也是早晚的,而且除非自己大规模派兵过去支援,否则当地再度扩兵王子安压根不会同意。 “此两地正规部队指挥权不再由都统指挥,统一归安国-军总司令部代理,不光蒙边特区,江苏、安徽等地也是如此。”下面一片哗然,这说明啥,这位大帅要把督军手里的军权给削掉,防着日后起乱子,但既然如此还要督军干毛,直接撤了不更好。 王子安没管他们炸窝,继续说道:“督军一职的工作范围,当是统筹管理辖区内要塞防务、民兵建设、新兵训练、省属地方守备部队、预备役部队等,具体内容事后会组织各位进行学习。”这也是前时空省军区的工作范畴。 这年月北洋治下的督军管理境内所属部队本为旧时代残留制度,是以前中央政府在通讯条件极为落后的情况下无法有效管理分驻地方军队所用,而现如今随着电报业的飞速发展,相互间联络很是方便,也该将其废除了。 看看北洋就知道,每当他们任命一个督军,新的军阀就会形成,随着这位军阀在当地的统治越来越稳固,不听话的概率也是越来越大,既然清楚如此下去不是办法,那趁着鲁军系统还未有此种苗头出现,削去督军手中兵权也是应有之意。 随着王子安的脸色愈加阴沉,下面的声音终于慢慢减少,直至一点儿也没,他们倒是明白,靖帅既然打算这么干了,就不会给他们反对的机会,这时候上赶着提出异议纯粹找刺激,也就安静的看着他:“有不同意见,开完会去找我,或者觉得翅膀硬了可以单飞,咱也好聚好散,这点儿度量我还是有的。” “下面继续,王长贵任山东督军一职,我本人卸任,省长由王朝俊署理;江苏督军王子义,刘泽任省长;安徽督军叶长盛,姜宗令任省长;另有天津特别市市长王长平,上海特别市市长方仁欲。” 这俩地方又是王子安自己给改的,现在北洋还没有特别市的概念,但再以道或者县来管理又凸显不出两地地位,这俩市可是绝对的纳税大户,一个天津乃北中国去除山东之外的精华所在,工业在政府极为有限的支持下发展势头甚好;另一个上海则租借林立,工商业也是发达的很,存有大量游资,原时空此地属淞沪护军使的辖区,当年卢永祥兵败宁肯不要浙江也得守住上海足见其地油水。 “李玉楷卸任山东省长一职,转任军政府政务委员会委员长,罗建明为副委员长。”这个明显是要提拔罗建明了,李玉楷年纪比较大,身体情况一天不如一天,指不定哪天就得过去,已是处于半退休状态,当上委员长也只为应个景,说明靖帅还是念旧情的。 “原军械署改称兵工署,仍有宋承斌任署长,农业署署长王景禧,教育署署长庄启,工业署署长欧志华,商业署署长吕俊飞,其人仍担任齐鲁银行行长一职。”王景禧山东人,光绪年间的进士,翰林院编修,创办了山东农业高等学堂,辛亥年初是山东咨议局的副议长,其人见王子安戮力发展当地民生事业,不顾咨议局被其差点毁掉的事实转而投奔,直做到现在位置。 而庄启则是江苏武进人,比利时列日大学电科毕业,见山东对欧美留学过的学生尤为欢迎,被王子安所笼络,又醉心于教育,放下外交官不干跑来当上了技术官僚。至于欧志华,他虽甚是年轻,当不得整天风餐露宿的找矿,近期更是主持对苏中油田的勘探开采,算是名至实归,内里也有王子安对其交出所存矿点的补偿—其实他们这些人都有专长,而靖帅不顾他人非议破格提拔,都是有补偿成分在内的。 年轻又如何,年轻人睡凉炕,全凭火力壮,他们身上所具有的闯劲可不是那群行将就木的所谓经验丰富之人能比。 “……” …… “这是鲁军近期宣布的军政府各主要官员名单,你看下。”段祺瑞把手中文件递给徐树铮说道。 这份名单其实徐又铮早就看过,但仍是接过来细细读去,半响后才抬起头道:“军政府,好大的口气,这是对政府的公然挑衅,他王子安跟陆荣廷、唐继尧等人就是一丘之貉,枉咱们当初还对他如此信任。” 段祺瑞把名单从他手上拿回杨了下:“这些人足够满足一个政府所需,凭他近些年在山东大力发展教育积攒下的人才,其势力已经彻底形成,在如今时局艰难之刻,对政府而言是个绝大的祸患。” “可他再是祸患,政府于当下也没有足够的力量征讨,更别说他有热河冯伟军、川省蔡锷相互间摇旗呐喊。”蔡锷出兵堵吴佩孚的后路遥相呼应王子安的行动,要说这俩人之间没有协议根本没人信,而热河冯伟军更是公然与其同进退,还出兵拿下了察哈尔,对京师形成莫大压力:“咱们这会儿正派人跟他接触,要解除这种危险关系,但你又去招惹他干嘛。” 段祺瑞所言就是徐树铮派人刺杀王子安的事情,徐又铮本就胆大妄为,前不久刚把陆建章给毙了,如今又私下行动派去刺客,若不是与之接触进行和谈的杨度潜人责问此事,他还被蒙在鼓里呢,前期杀陆屠夫的事儿影响还没压下去,他又给来一出,弄得老段心里殊为不悦。 可徐树铮是他夹带里的人物,平日里除了犯些混其他事情也是办得井井有条,若让他对其责罚又心有不忍,亏得刺客尽数伏诛,要不其人麾下几十万大军不管不顾杀将过来,那事情可就大条了。 “他坏了总理的大事儿,让咱们统一全国的计划功亏一篑,学生恨不能亲手杀了他。”徐树铮说起此事只恨的咬牙切齿,只是见段祺瑞略有不悦才止住:“还有李秀山,本来这匪帅的兵在前线打的甚是卖力,吴子玉也连战连捷,就因为他,闹得全国乱起,平白给陆荣廷几个机会,到底没让他落个好下场。” “现在说这些都晚了。”段祺瑞叹口气,看着自己的心腹爱将,他还是改不了呲牙必报的性格,自己都说的厌烦了:“刺客的事儿就这样吧,以后再有这种事必须先跟我商量,当下是要稳住他,尽快跟各方实现停火,把参战军给练出来,否则别说统一全国,单就鲁军咱们都打不过。” 他俩以前没有自己的嫡系部队,全靠着段合肥的威望支撑,如今终于认识到这个问题,靠着西原借款招兵买马,在王子安公然分裂政府后更是又增编两个师的部队。 “那要不把大总统扔出去顶缸?当初可是他一心要保李秀山,否则说不得还有挽回的机会。”徐树铮连最后的手段用上都没能拿王子安怎么样,只能默认事实,转而务实的提出了解决方法:“反正他的任期也要到了,跟咱们又处处作对,这会儿他的嫡系部队基本给王子安灭掉,王子春、陈光远自顾不暇,没人替他说话。” “先探下王靖中的口风,别咱们热脸贴了冷屁股还得惹一身骚。”段祺瑞思索片刻缓缓说道:“就让你的安福俱乐部来操作吧。” “是。”徐树铮答应道,随即走出门外—老段已是有些精神不济了,近期的局势让其操心甚重。 第222章报复 出的门来,徐又铮快步走向外面,心中考虑着现今乱局如何应对,段祺瑞所言让安福俱乐部出头本就是他戮力而为,此政治团体乃是他纠集段系人马或附和他俩政治主张的人物在北京城安福胡同成立,故有此称呼。 撵走冯国璋好办,反正他总统期限快要到期,亏着当初没听王子安忽悠把他弄成正式的大总统,否则凭着他跟总理之间关系,还不知要闹出多少幺蛾子呢。只是把他弄走谁来再干一届是个糟心事儿,趁着现如今直系势力大损无力反击,最好能找个跟各方都说得过去的,还要能听己方话,手里也得没兵权,否则冯国璋就是前车之鉴。 麻烦事儿不止这些,徐又铮先前为取得曹锟头号大将吴佩孚支持武统全国,曾答应帮着曹三爷坐上副总统职位,现在其人整天介闹腾让他兑现诺言。诺言是这么好兑现的么,自己还答应让张作霖干副总统呢,可也扭头不认了不是。 但吴佩孚在两湖之战中立功甚大,要不是靠着他,当初王子安撤军造成第二路军崩溃,湘鄂赣三省早不知乱成什么样了,真不答应曹锟的条件,让他犯了混可就难办,这位三爷的功利心甚重,保不得会如此做。 真实历史中曹三跟吴佩孚是二代直系的领头羊,但他俩跟冯国璋的关系并不牢靠,曹锟在冯段之间首鼠两端,谁给的利益多就投向谁,时人称之为两栖将军。他起先听从冯国璋吩咐给段祺瑞上眼药不支持武统,后来徐又铮以副总统为价码诱惑他逼宫冯河间,所以,严格说起来他俩的直系跟冯的不一样。 只是后来冯国璋副总统代行大总统职权到期退休回老家,直系一干人马没了主心骨,正巧吴佩孚在湘南战事中一鸣惊人—之前他的名声不能说不显,但离着名声大噪还远呢—手中嫡系兵马越打越多,故而将曹锟顶起来接收了直系家当,就算这样,彼时的江苏督军李纯也以直系副首领自居。 卫兵已经跟到自己身后,徐树铮跨出大门,跟门子打了声招呼,向着汽车走去,事情比较急,得赶紧的找安福俱乐部的领头羊,众议院院长王揖唐商量下,现在新国会两院议员472人,单安福系就占了384席,想来这边儿不会出现什么事故。 汽车还是当年王子安送的,虽然不齿他的为人,但徐又铮还是佩服他把山东营造的如此之好。有人拉开车门,前面挡住自己的卫兵让开,刚要把手搭过去,忽的一声枪响传来,身后幕僚立时委顿在地,有卫兵紧接将他按倒在地,随即又是一声枪响,旁边有人大声哀嚎着倒地。 “有刺客,保护徐次长。”徐树铮此时是陆军部次长兼领西北筹边使,故而有卫兵大声叫着,卫队成员也将步枪端起纷纷瞄准远方—枪声不大,距离应很远,谁知道刺客在哪儿,只能由经验丰富者从弹道上判断出子弹来袭方向。 刚还杵着的现场人群已是乱成一片,街上行人也纷纷四散逃去,短时间内整条街空无一人,卫兵扶着徐树铮躲在车体靠段府一侧,拿枪谨慎护持,此刻有士兵从各条胡同中跑回来,告知未有刺客踪迹,才使得他们稍松口气。 半响后有京师警察厅的人吹着哨子跑来,见是陆军部次长遭袭不禁大惊,布置搜索刺客的同时赶忙上前道歉,已平缓气息的徐次长看也没看他一眼,领人就退往段府之内,这会儿段府里的卫兵也都跑出来帮着警戒。 内里段祺瑞急急忙忙跑来,徐树铮可是他的头号战将,甚多大事都由其帮着操弄,虽有偶尔犯浑的事端发生,可真要给人弄死了也是能起到断其一臂作用的。 问及小徐没给伤着,段祺瑞大松一口气,随即跟徐树铮返回内里,路上开口问道:“怎么回事儿?” “不清楚,应该是有人用步枪在远处袭击,听声音似乎是七九步。”徐树铮虽然一直在陆军部厮混,可到底没上过战场,此刻还有些惊魂未定。 “那你觉得可能是谁?”段祺瑞问完自己先猜测了下:“陆建章的人?他以前掌管大总统的情报机构,手里很可能有几个死士,还有他的儿子跟外甥;还是说冯河间听到了什么风声,想先下手为强?或者是山东王子安?” 回到屋里坐下,有卫兵过来给徐树铮一杯热茶,端起来抿了口,平缓下心情他说道:“不知道,现场没人,不能确定是谁干的。”他的仇家太多,在没有确切消息之前也不敢胡乱猜测,只能等后续调查。 只是调查结果还没出来,外面就呼呼跑来一人,倒也知道老段不喜别人一惊一乍,在门前稍微敲了下门,段祺瑞示意他进来,其人快步来到两人身边,低头说道:“段总理,徐次长,刚才接到王议长的电话,参议院议长李盛铎、交通部次长曾毓隽、众议院议员王印川、黄云鹏、江邵杰同一时间不同地点遭到刺客袭击,其中除李议长身边卫兵被袭杀仅以身免,王印川身受重伤送往医院外,余者三人都在现场毙命。” “混蛋。”徐树铮腾得站起身,一把扔掉手中茶杯,脸上怒气汹汹,胸膛起伏片刻才硬是压下心头怒火,对其说道:“刺客抓到没有?有没有其他地方的报告。”这些全是安福系的骨干人马,参与筹建安福俱乐部的干将,对方心够狠的,硬是废掉自己的部分助力。 “没有,王议长…” “我去打个电话问问。”徐树铮铁青着脸说道,随即走到段祺瑞的办公桌前,直接拿起电话,拨了几下喊道:“…我,徐又铮,找王议长…暂时就这些遇袭的,没有其他的了?什么,一个刺客也没抓到,警察厅的人都是一群饭桶。” 气呼呼扣上电话,把来人赶走,对着段祺瑞说道:“总理,这事儿明摆的,就是王子安的报复,刺杀六个人,正好对了咱们的六组人。” “果然还是脱不了土匪本色,就一点亏也吃不得。”段祺瑞倒是平静的很,大风大浪见识的多了,要不说姜还是老的辣么:“胆大包天,肆意妄为,他就不怕刺客给咱们抓到,让他名声彻底臭掉?”王子安的名声两极分化很厉害,但这件事要是爆出去,以前帮其说话的也得失声或者转而喷他。 “你今天先别走,就在我这住着,不过你应该没事儿,他的人敢在现场连开两枪但都误中副车,说明只是警告,还想着有转圜余地,可其他人就没这好运气了,先等等,看后续发展。”他倒没再去逼迫警察厅限期破案,那伙子警察不傻,一众高官给人当街伏杀自然拼了命的去破案,否则不说自己饶不了他们,但就吐沫星子也能淹死人。 这一等就是几个小时,期间得了消息的一干段系人马都跑来慰问,直到天色将黑才有警察厅派来的人告知最新情况:“你是说到现在为止总共六次刺杀,不止一个刺客没逮到,还有四处连刺杀地点都不知道在哪儿?”徐树铮的脸上愈发难堪,这特么就是一堆饭桶。 “徐次长,您不知道,我们总共拿了现场将近百十个人到局子里询问,都说没见到有可疑人物出现在附近,甚至有几处刺杀现场都没人听到枪声,只两处饭店里有枪声被老板报案,但这两处客房里没有丝毫踪迹可言,别说弹壳了,连个指印都没有。且两地距离凶杀现场有近七百米的距离,要真在那儿开的枪,枪手枪法可以说是神乎其神了,对方应是长久训练的专业人士所为。” “那这两个饭店的老板应该见过对方的面貌吧,找画师画出图像不行?”段祺瑞在一旁问道。 “这也是个奇怪的地方,老板说对方住店时戴着墨镜,现在根本不记得样貌,无从着手,我们倒是封锁了主要干道,从他们手上的长枪入手,但北京城太大,对方只要把枪往河里一扔,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跑掉。”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一旁的徐树铮愤愤骂道,换回了段祺瑞的怒视,来人就是个不大不小的官儿,大头都在用忙着破案为借口来躲避自己等人的怒火呢。 将来人打发走,段祺瑞指了指徐又铮:“近期都减少外出频率,另外立刻找人跟王子安谈和,先让他停止这种事情。”虽没有直接证据指向其人,可这事儿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的,就是他对徐树铮组织刺杀的报复,看样己方不止在军事上无法对其做出制裁,就连这种屑小手段都输得一塌糊涂,在距离七百米上开枪还能成功击中人,或者开枪不出声,此种手段他连听都没听过。 这也意味着,日后的出行必然要考虑敌对一方拿此手段来对付自己,因此他才上赶着要跟响马头子谈和,只是对方胆子似乎已经撑破了天,还是得尽快把参战军编成,如此才有自保力量,一干军头是越来越不听话了。 第223章汇合 北京城靠近湖南会馆的一家饭店,仗着宫廷菜做的地道,平日里人来人往很是热闹,今儿也不例外--有穿着长袍马褂的旧派人物,也有西装革履的新潮人士,甚或会出现几个提笼架鸟的破落八旗子弟在这儿进进出出。 这会儿,当先一辆美国产的进口轿车停在此处,有车童跑去帮忙打开车门,随即下来一墨镜西装打扮的假洋鬼子,从兜里随便拿出张齐鲁银行发行的一毛钱纸币递过去,直让那孩子身子快躬成个虾米。 一毛钱纸币可不少,这东西跟大洋在山东差不多能以一比一来兑换,从前年开始便在老北京城里慢慢流通,现在很多人看其方便携带信用良好便也使用开来,真要不想用了,去往东交民巷里的齐鲁银行兑换就行。 不过别想着造假钱去蒙人,里面听说有特殊材料,给人认出来得去蹲大狱。 那人随身提个大箱子,车童还想帮忙拿起被他制止,有些客人不喜欢别人动自己的东西,可以理解,紧接有门童推开大门,这人进去转眼间便没了身影。 不一会儿有平日里替饭店倒泔水的穷棒子推着板车从门口经过,去往后门,两个服务生同时捂住鼻子,厌恶的看其慢腾腾走远。 霍,有个美女坐着黄包车过来了,对襟小夹袄,明显的前清打扮,下车后背起一古筝箱子,似乎有些吃力,但仍是努力的向饭店走来,车童又跑来帮忙给其提溜,给人礼貌的拒绝,等人进去后门童开始嘲笑他:“就你这熊样还想给人献殷勤,也不闻闻人身上喷的香水,山东产的爱国牌里最贵的。” “滚。”两人明显认识,看这会儿人少了开始拌嘴:“我看也不是什么好人家,肯定是里面哪个有权有势的想听听小曲找乐子,保不齐私底下是个卖肉的,哎,看看,看看。”他指着进到屋里被几个花花公子拦下的姑娘:“我就说吧,肯定不是什么好人家,要不还能用国产香水,早就用洋人产的了。” “你个崇洋媚外的玩意儿,外国产的有什么好,白整天给你讲这么多支持国货的道理,没长进,老死都是个给人开门的。” “我开的是车门,比你个看大门的强多了。”车童不服气的反驳道:“再说洋人产的怎么样,那就是比咱们产的好。” “说说到底好在哪儿,是更香呢还是…” 进到饭店的姑娘明显听不到外面两人拌嘴,她正冷眼瞧着前面几个中分头白西装的少爷公子—对方堵住了她的去路。 “嘿,小姐你倒说句话啊,同不同意给个痛快,爷可没这么多时间陪你墨迹,有这功夫咱都能完事儿两回了。”一人用轻佻的语气叫着,色眯眯的眼神毫不掩饰其人内心想法,旁边几个公子哥听他这么说也都开始起哄架秧子,直惹得一众食客对几人频频侧目,不过肯过来逞英雄的却是一个也没。 “不愿意,滚。”姑娘眼神比较冷,脸上冰若寒霜,只是这会儿早没了先前背着古筝显得吃力的神态—可对面几个酒囊饭袋要能看出来还能招惹她? “嘿,小姐,怎么说话呢…”有人插嘴道。 “爷就喜欢辣的,够味儿。”头前那人打断他的话,甩手就往姑娘下巴上撩:“今儿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爷让你同意,就一卖唱的跟谁拿大呢,知道…诶要。”他的手倏地后撤,却是姑娘拿手上戒指突然划过他的手背,硬是带起几滴血珠。 “是个硬茬子,哥几个一起…”他的话没说完也被人打断:“白公子,现在是民国,不是您那大清朝了,贵府里已经没人能护持你在外面为非作歹了吧?” 唤作刘公子的带头之人猛地回头,却是饭店经理在身后笑眯眯的看着他,手里烟斗上插着根烟卷:“我府上能不能护持的住我不牢您费心,咋的,您这是打算架梁子?”虽然没落了,可虎死不倒架是咱的本分,再说家里虽愈见不堪,但这家后台听说只是倒台的原辫子军统领张文生,一个过气军阀自家还是撑得住,今天给人落了面子,不还回来日后可怎么在城里混。 “就特么一夯货。”饭店经理一拍额头,有些无语的说着,心道去年张勋捣鼓一出复辟,满清剩下的几家大户都上赶着夹起尾巴做人,这位可倒好,还这么不知死活呢,紧接一招手,早就围拢过来的打手顿时把几人夹住,挡住外人视线,将手里尖刀顶住几人腹部,乖乖的去往饭店后堂。 “小姐没事儿吧?”饭店经理跟那女子道过歉,随即问道其人有何吩咐—半响之后,一间客房开好,女子蹬蹬走上楼梯,转眼间也是消失。 饭店后面一间仓库里,七八个人或坐或站其间,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泔水味,可愣是没人对此表示异议。仓库中央有一长桌,上面放着箱子等物,那姑娘的古筝也赫然就在里面。 “人都到齐了,现在开始开会。”桌子一端饭店经理还抽着烟,吞云吐雾中慢慢说道:“都说说各自任务是否成功,有没有遗漏的地方需要补足,先前就说过,你们的身份都不能暴露,否则惹起的乱子不说咱们压不下去,就大老板也没这能量。” 他扭过头看了眼姑娘:“六号,你先来。” “目标人物江邵杰,被直接击中头部,基本没有活命的可能,现场没有任何伏击残留,所有能暴露我身份的东西都被清理干净,使用了消声器,弹壳回收,没人发现伏击地点。”她的脸上还是看不见情绪波动,回答也很是机械。 “五号。” “……” 等所有事情确认完毕,又检查下各人带回枪械弹药,这位明显是本地负责人的饭店经理给众人嘉勉几句也便离去,临走时告知各人最好还是出城,随便找个地方躲几天看看风头,也当是放假了。 “小雨,刚才没事儿吧?”被称作三号的见长官出去,急忙站起身,关心的问着在场唯一一位女士,“要不是看到站长过去了,我非得把他们揍得…” “第一,你的格斗水平不如我。”姑娘突然回道,直让现场清楚其人冰山美人特性的各位大为惊讶,难不成是三号的苦苦追求将她打动?不过接下来的话也告知他们,这是不可能的:“第二,你直接称呼我的名字,违反了规定;第三,男女士兵之间不得有超越友情之关系,你现在的所作所为是在公然违反;第四,我仍然要告诉你一句,请不要纠缠于我,我是有未婚夫的人。”说罢恨恨的看了他一眼,抬腿向外走去—枪支要上交,直接留在这儿就行。 三号脸色通红,他没想到姑娘一点面子也不给留,当着众人毫不犹豫的羞辱了他,其他几人看看他,随即上前劝慰几句,也都紧跟着离开。 回到客房,姑娘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掏出个心形吊坠,在上面按了几下,“啪”的一声吊坠分成两半,里面露出一张精致的相片,上面,是个棱角分明的军人半身像。 她想起了当年还是孩童之时,就是这个跟自己同岁的丁哥哥,一路护持着自己,从海州步行赶往沂州,住进了大帅开办的福利院,成为幼年兵团的少年班学员,那一年,自己刚刚九岁,靠着哥哥放羊练就的一手指哪打哪的扔石头本事,硬生生熬过了几百里地。 以前,是哥哥保护自己,现在,就让我来守护哥哥,好让他自由自在的翱翔在蓝天之上。 …… “经过这段时间的考察,由航空第一师第二团青联会支部各位会员投票决定,同意丁浩然兄弟的入会申请,大家鼓掌。”作为青年军人爱国联合会设在本军的支部副会长,同时也是第二团三大队队长兼领政教官一职,联军司令部正式授予的王牌飞行员,郑树森隆重的把象征会员标志的小本本交到他的手上,旁边一众等待登机飞往战区作战的飞行员顿时呱唧呱唧的表示祝贺。 “兄弟,有什么话对大家说的没?”郑树森看着这位性格坚毅的军人说道。 “我就想问一句,咱组织上给帮忙解决个人问题不?” “滚。”老郑一脚踢了过去:“让你跟你老相好书信联络就已经是咱们睁只眼闭只眼的结果了,还不满足,再咋呼我就给你报上去。” 你报上去也没用,丁浩然心里吐槽着,咱是军官,可以结婚,而且当年大帅亲自把自己跟未婚妻送到福利院,他要见到了保准是祝福,只是也不知这次出征能不能回来。去年从航校毕业,经过一年的军队生涯后,他终于如愿以偿的来到了激情澎湃的欧战战场,跟列强国家的飞行员同台竞技。 在这里,他发现加入青联会甚是容易,早就想着加入到这个军中半公开组织的丁浩然二话没说递上申请,到今天终于如愿以偿—在山东,没个一年半载的根本没希望。 远处信号弹升起,机场尽头已经有飞机开始滑翔,紧接升空出发,后面,是排着队准备起飞的近百架战机。郑树森看了眼刚补足不长时间编制的本大队队员,随即一声大喝:“全体登机,准备出发。” 第224章混战 战鹰高昂着头颅飞起,在空中形成一个三机编队,随即又汇入到更大规模的机群之中,当一个满编团的战机全部升空后,空一师二团团长姚锡九打出信号弹,三十架战鹰开始朝着预定战场驶去。 临行前姚锡九看了眼下方机场里未升空的飞机,里面有隶属于防化团的四架毒气喷洒机,不久前刚从国内运抵,以减轻地面防化兵的高强度作战,他们会参与稍后的地面部队进攻。作为从法国毕业的航空人才,他本以为回到国内定能力压那群土豹子一头,没想到国内航空事业也是日新月异,发展迅猛,尤以山东为甚,连毒气喷洒设备也能给装到飞机上。 为此这位江苏宿迁人士放弃北洋政府的官职转而投奔鲁军,先在航校内做了一年翻译官,转而当上中队长,到现在凭着学历优势超越那群中学生当上了团长,不过这对他而言只是起点,还有更广阔的天地等着他的到来—他也不知道,其本人的命运正因此而变化,至少日后的汪伪军事委员会航空署长应该不会再是他了。 他们现在所处位置是法国凡尔登附近的圣米耶勒,从民国三年起欧战打响,到如今已经过去了四个年头,双方打得是精疲力尽,单是下方所处凡尔登地区便被双方拉锯争夺了两年多,到现在也没分出个胜负。 不过战争离着结束应该不远了,从日常听到的新闻来看,德国国内正酝酿着巨大危机,而战场形势也能显现的出,对方在民国七年中只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进攻,其他多是防守,这还是在俄国退出战争的有利条件下—但在美利坚加入战争后,这点微不足道的优势也彻底化为乌有,美国人的战争潜力果然是无与伦比。 为此战略反攻早已打响,收复底下被德国人占去的圣米耶勒突出部也在近日为联军指挥部实施,为了给后加入战争的美国人点儿甜头尝尝,此次进攻指挥官、后勤辎重都由其一手包办。不过姚锡九有些信不过美国人的水平,相比于尸山血海中打了四年滚的英法联军,美军在先前的战斗中表现并不如人意。 他们于一次战斗中作为一支**部队参加,结果是在黑杰克潘兴将军的带领下走向失败,自那以后从来都是拆分使用。可现在美国人以自己强大的工业能力为依仗逼迫联军指挥部,同意再次以一支**的力量组织战役,指挥官还是那位黑杰克。 若是潘兴知道他此刻被一来自东北亚的黄皮猴子所鄙视不知会作何感想,不过就算知道顶天也是一笑而过—美国陆军虽不堪,但也不是那群中国人所能比的。 这是事实,姚锡九虽信不过美国人,可他拿出的对比对象是英法联军,而不是民国建立都没几年时间的中*队。这会儿潘兴的指挥部内上人才济济,在二战中大放光彩的几位将军此刻都挤在他那帐篷里—其中有协助制定作战计划的乔治。马歇尔上校,在彩虹师担任旅长的道格拉斯。麦克阿瑟准将,指挥304坦克旅的小乔治。史密斯。巴顿上校。 担任这次战斗空中指挥官的是威廉。米切尔,此人是美国空军创始人之一,空中力量发展初期最积极的倡导者与理论家,号称航空军事史三大最重要的理论先驱人物之一—另两个是意呆利的杜黑、英国的特伦查德。 为这次拔掉圣米耶勒突出部的战役,他向联军指挥部要来了一千多架战机的指挥权,其中就包括中*队空一师的两个飞行团,此刻被编为一个驱逐机联队—包含有两个侦察机中队。 其实刚回国时姚锡九有些不太适应鲁军空军的编制,在西方国家里多以中队、大队、联队来称呼,到了山东,团以上编制直接以陆军称号代替,而且飞机数量明显也要多,就他所在的空一师为例,下辖三个飞行团、一个地勤团,加上机场里的备用飞机,有一百三十多架,几近联队制的两倍。 愿咋编就咋编吧,反正他也管不了,对他而言只要能在天上飞就行,只是这会儿座下战鹰换成了法国研制美国制造的斯帕德x3驱逐机,亏着之前为熟悉此种型号战机弟兄们紧急培训了一段时间,仗着飞行时间长,技术娴熟,他们很快掌握了技术要领—国内带来的飞机飞行小时数过多,机体不堪重负,到了更换时间,但从中国到此路途遥远,补充不易,而美国人强大的生产能力也足以保障己方的换装,再加上有联军对此进行买单,何乐而不为呢。 并且联军战机为保证对敌军的高度优势大量使用高标号航空燃油,这在国内可是没有的待遇,这也引起了飞行员们浓厚的兴趣,也便上赶着换装。 前方已经到了战场,地面上两军正杀得难解难分,空中力量处于劣势的德国人为保证敌方空军不对己方造成太大影响,布设了很多防空气球,两个气球间以钢索连接,三个组成一组。中间空挡处还有几艘飞艇对地面部队提供支援,身旁则有战鹰护航。 这种场面在中国的战场是甭指望出现的,那边儿最喜欢发展空军的王靖帅十分讨厌气球跟飞艇,弄去的几个造飞艇的也被他撺掇着改行研究飞机。若不是步兵师还需要观测气球来发现敌人炮兵,他甚至一个气球都不想留下,至于原因,他们一伙人都觉得这俩玩意儿在中国战场所能起到的作用有限,耗资也不比飞机少多少。 前时空这次一战中最大规模的空战因为天气原因减色不少,但现在没了这重顾虑,推迟有近个把月的突出部之战天空里是万里无云,十分适合双方战机展开大规模绞杀,头两日的战斗联军方面为此已经损失了超过四十架战机—其中有近三十架是由美国人那群新手驾驶的。 德军滞留在空中的驱逐机已发现了来袭的敌军战机,他们呼啸着冲向此处,底下友军本就打的甚是艰难,主力部队已经开始后撤,可不能让对方战机再加入进去。 姚锡九打出几颗信号弹,随即本方一二大队朝向敌方驱逐机冲去,剩下的侦察机中队连同三大队开始对在空中摆铁锁横江态势的气球打去,不把这些个烦人玩意儿打掉,就不能对下方地面部队进行有效支援—虽然有限的气球不能完全遮蔽德军空域,但要加上陆军的防空火力很容易让慌不择路的战机撞到气球或铁索之上,进而被切割或阻塞螺旋桨以致飞机失事。 就算把这些东西打掉,它们也还有一段时间的滞空,从而使飞机不能随心所欲的进行攻击,只有等完全飘散以后,俯冲轰炸才有可能实现。 双方距离越来越近,姚锡九从对面福克机上喷涂的标志认出这是皇家普鲁士第二战斗机联队的战鹰,也是德军一支王牌联队,不过王牌又如何,己方空一师第一团团长已经把对方的空战王牌红男爵击落,也是联军方的神级人物,而为训练更多飞行人才,保证己方士气,听说那人已经被下了前线禁飞令。 可怜的孩子,姚锡九幸灾乐祸起来,不能跟敌军一较长短的王牌哪能称得上王牌,你那十八架的成绩等着兄弟来超越吧—虽然他们同时到达欧战战场,但水平稍微有些水的姚锡九才有九架战机入账,在本团里都排不上前三,一直憋着股劲要超越他。 双方三十多架战机很快便搅和到一块儿,你来我往的煞是激烈,期间航空机枪打出的弹幕甚至时常将己方误伤。在散开后姚锡九便与配属自己的僚机盯准了对方一架星星涂得特别多的飞机开打,很明显对方击落本方甚多战机,要不不可能混这么多星星。 作为王牌,谁手下小弟也少不了,德军战机才被打中几个窟窿,便有友军前来救驾,对姚锡九的战鹰展开攻击。 翻转腾挪了几下,好不容易脱离对方咬尾攻击,正要实施反攻的姚锡九突然发现自己的瞄具已是将另一架德军战机牢牢套住,也就不管后面的敌军会否再次咬住自己,手指狠狠一按,两挺七七口径的维克斯固定机枪立时甩出两条弧线光芒,堪堪把子弹打到对方机翼上。 机枪重尖弹的威力还是有所不足,对方虽被击中但于机动没有较大影响,而察觉到被攻击的德军飞行员一拉机头朝向旁边飞去,当不得其后还有一架空二团战机在对其进行攻击,他在刚才并未能咬死敌人,一见敌机自个跑到瞄具里登时大喜,两挺机枪瞬时间打出大量子弹,有几颗还从对方座舱处划过,那战机顿时失去控制,一头栽向地面。 趁着姚锡九攻击友军没有实施机动的有利时刻,正在实施咬尾攻击的德军飞行员也狠狠的把七九重尖弹打到对方的斯帕德战机机体上,不过此时空二团战机数量高于德军的优势体现,又一架不知从哪儿窜出的战鹰呼啸着一头扎过来—两挺机枪不顾误伤友军的危险对其打出了长点射,成功将其驱逐。 堪堪把协约国一方机群打散的德军第二战斗机联队终于承受不住敌方甚多战机的攻击,在又打出部分弹药后开始撤离,他们于己方防空阵势更加了解,从防空气球的间隙中迅速逃窜,在空二团的送行目光中撤离。 第225章喷火兵 一番清点,己方战损三架,战伤五架,击落敌方七架,好在其中战损一架摇晃着在联军后方迫降,另有战伤两架因伤势过重不得不退出战斗,向后方返回,只是看他们勉强支撑的样很让姚锡九心颤,也不知能不能顺利返回。 接下来,就是加入到清除防空气球的战斗中了,刚才要不是零散分布于其间的部分德军机枪手,己方也不用分出战机对其进行攻击造成空战损失惨重—部分气球上面有吊篮,内里有机枪射手。 没了战斗机护航的飞艇跟防空气球下场很是悲催,气球上虽有部分防空人员,当不得敌方没了战机牵制,可以从容飞到上空进行攻击,而气球巨大的体积又阻挡了己方视线,不一会儿,这些加装有薄金属保护板,内里分仓间隔的特质气球便被纷纷击落,没吊篮的还能多飘会儿,有吊篮的则在德军士兵惊恐的叫喊声中坠落向地面。 离空二团最近的一艘飞艇此时已没了防空气球的视线遮挡,可以从容对空中的战机进行攻击,可他们上面那有数的几挺机枪并不能对实施大编队作战的机群造成有效杀伤,在付出两架战机轻伤的代价后,这艘没了战斗机护航的飞艇直接被姚锡九等人打的凌空爆炸,内里气体形成的巨大火焰甚至把刚成型的机群又一次驱散,艇体碎片更是撒的满天空都是。 远处,处于德军阵地中央上空附近的两艘飞艇也在美军战机的攻击下化为灰烬,连同吊篮里的德军官兵一起,快速向地面坠落—跟他们对战的德军战机实在抵不过优势兵力的碾压,放弃了己方阵地向后逃窜。 德军精气神已经给打没了,姚锡九心下暗道,这要放到以前,不说对方会派出基本等量的战机来阻挡己方侵袭,但就他们的飞行员也不会这么容易就弃友军于不顾。 撤退的信号弹打出去,一众或多或少带点伤的战机又组成机群,开始了返航的归程。 归途中姚锡九在机群下方看到了那四架毒气喷洒机,他们在美军护航机护持下向敌方阵地掠去,这是不知哪边儿的阵地又打成了焦灼需要他们上场,希望这些个弟兄们好运了—为让毒气最大限度喷洒到德军头上,他们会以超低空形态飞行,完全暴露在对方的自动火力射程之内。 …… 蔡长志狠狠挥动着手中三角旗帜,面具下伴随着一声大喝“放”,随即早就等候多时的迫击炮手将特种弹滑入炮管中,一阵“通、通、通”的声音响起,十二门81mm迫击炮在炮手娴熟的操作下打起了急促射。 作为一支特殊编制的部队,他所带领的防化连负责近距离化学战的支援,这次出动是进攻中的法军部队遭遇了德军的殊死抵抗,急切间不能突破敌人阵地,而派上去的坦克也给纵横交错的堑壕所阻挡,为将敌军围歼,不得不行此下策。 好在今日风向合适,也不怕双光气给反吹回来。前方就是等待再次进攻的法国士兵,都佩戴着防毒面具,一会儿要冲上去跟人近距离搏杀,为此隶属防化团的喷火兵也将会伴随进攻—英法联军同德国人相比明显不对这玩意儿感兴趣,军中少有配备,可为减少进攻中敌军堑壕与地堡对己方士兵的杀伤,他们便把少量装备此物的中*队给抓了壮丁。 敌军阵地已笼罩在一片浓烟中,配属此地的军官指挥刀一举,无数枕戈待旦的士兵跃出战壕,佝偻着身子冲向敌军阵地,隶属于防化连的部分步兵也在连长带领下打起了冲锋,特种兵享有部分特权,比如那些个实施化学战的兄弟,可以跟在后面打炮,但作为保卫的步兵就没了这等待遇,得一同跟着冲。 蔡长志手里端着冲锋枪,在这种犬牙交错、纵横相间的堑壕地手枪火力太为薄弱,冲锋枪更为合适,其实不光是他,因为有了联军的后勤供应,他们从山东出发时便已超额配发了自动火力,反正冲锋枪打的是9mm手枪弹,美国人那里多得是,而半自动步枪使用七九全威力弹,也能在缴获的德军辎重里找到。 有了法军士兵挡子弹,蔡长志很快带人追上冲锋的大部队,期间死伤不多,有那倒霉的也是给德军迫击炮弹炸死炸伤,对方火炮也就剩些这东西了,大头早在先前的进攻中被己方所消灭。 说来他不得不佩服美国人的财大气粗,人家在加入战争后后勤辎重是不要钱的往前边送,士兵所能享受到的乱七八糟的吃食更是让他大开眼界—虽然英法联军没跟德国人一样快到断炊的地步,但也仅限于吃饱,想要吃好却是没多大可能。 吃喝上都如此了,更不用说那些战争机器,火炮的压制火力能把德军从头压到尾,除了坦克因为发展时间较晚需向友军拆借,其他东西是应有尽有,而他们在起先加入战斗时的拙劣表现也成功为其赢得少爷兵的称号。 不过自己老家正跟对方打的火热,听说山东那边的美国人常住人口已经有了上千人,从商人买办到技术工人、工程师科学家都不少,所以这种有损两国关系的话语还是少说为妙。但为自己小命着像,能不跟他们混一块儿就不混到一块儿,还是法国人的部队更加让自己心安—虽然这伙子人也在经年的战争中士气大损。 配属到美国人那边的防化团弟兄们,兄弟只能在心中给你们默默的祈祷了,蔡长志进攻中看了远处友军进攻地域一眼,希望美军的表现能对得起他们的后勤吧。 德军堑壕越来越近,内里被毒气弹炸得四处乱窜的敌方士兵身影在黄色烟雾里若隐若现,他们于此镇守时间过长,而前段时间盟军方面对其进攻又消耗了甚多辎重,造成防毒面具等物都给缺了货,此刻不少人凭着一条破湿毛巾躲灾呢。 士兵们开始投掷手榴弹,借着腾起的烟雾,喷火兵在两个士兵护持下接近堑壕,随即扣动扳机,混合着汽油、橡胶、硫磺的燃烧物在压缩空气动力推进下形成一条十数米长的火龙,瞬间战壕中能燃烧的物体便给引起熊熊大火,德军士兵的惨叫哀嚎更是盖过了响起的隆隆枪炮声。 有戴着防毒面具的德军士兵向这边集火开枪,好在喷火兵趴在地上,又有法军士兵紧紧靠拢在他的周围给挡枪,故而躲过一劫。此刻有不少的步兵已经进入堑壕跟敌人展开肉搏战,再开枪有误伤的危险,而不远处还有敌人的一个暗堡在开火,他也便爬起身,跟护持的法国人指指,快速跑过去。 趁着敌军重机枪没注意到这儿,喷火兵半蹲下身子,在距其十来米距离上开火,一根长长的火舌顿时向敌人卷去,不远处同时燃起数条火舌,滚滚热浪甚至驱散了还笼罩在战场上的毒烟。 地堡被里面的士兵撞开,惨叫着跑出来,接着给突入到堑壕中的士兵击毙,也算帮其解除痛楚。 可惜夜路走多终遇鬼,现场乱成一片的时候几个法军士兵还是没能互护住这位来自中国的喷火兵,一颗流弹斜插着穿过空挡击中他背后的油罐,内里剩余部分油料腾的声爆燃,将他连同守卫步兵一同带入到熊熊烈火之中。 附近士兵无不胆战心惊,在给几个弟兄补上一枪解决掉他们的痛楚后都心有余悸的远离剩下几个喷火兵,只留守卫者孤苦伶仃站在他们周边。 看着喷火兵被击中陷入到烈火中,蔡长志心神不为所动,只狠狠扣动着手中扳机,冲锋枪的高射速在此时显现出巨大威力,往往几个围拢在一起的敌方士兵刹那间便被撂倒在地。 阵地上的德军士兵终于再也撑不住,有人把枪一扔跪地投降,也有人扭头便跑,而打出火气的法国人却不管这些,还在死命朝他们射击,直到军官大声呼喊着让他们赶紧追击,暂时放过这些俘虏,防止剩余敌军汇入到下一道防线内,那样日后的仗还有的打。 此时防化连士兵已扛着炮管弹药箱跑到阵地上架设好火炮,连炮镜都未打开,用极为原始的拇指测算估量着距离,随即凭着经验开炮阻击,慌乱中逃跑的德军士兵早把防毒面具扔掉,乍受攻击不少人立马倒地不起,当看到逃跑无望时,他们才不得不又往回跑几步躲开毒气笼罩区域,紧接向追击过来的法军士兵投降。 看着狼藉一片的战场,蔡长志抹抹额头汗水,这一场地狱般的战斗自己又活了下来,只是看看被烈火焚烧的喷火兵尸体,他有些高兴不起来,作为新武器试用的战场观察员,他觉得这东西能用上也只在己方拥有巨大优势之时,最大作用是为减少推进中士兵损伤,但只要给人击中,也是一巨大隐患—英法联军就是在战斗中集火喷火兵作为防守手段的。 而喷火兵所使用的油料也是一宗大项,他可知道山东并不能自产石油,加上汽车、坦克等喝油大户,仅靠进口也不知能不能撑得住—还别说拥有的大批飞机。 第226章油矿 “连同煤油、汽油等油品,咱们在去年总共进口了十四万吨,而全国同期石油进口量应为二十二到二十五万吨之间,这可不是个小数目,虽说咱跟埃克森有协议,占有油田的部分产量,可到底需要从国外长途运输,只要战争一起,给人封锁了海运,那些个技术兵器就得全抓瞎。”王子安看着工地上你来我往的人群说道,他如今到了江苏扬州一带,视察正处于紧张施工阶段的油田建设:“所以,早一天实现石油自产,就早一步把脖子上的枷锁去掉,咱们也才更加有底气跟列强闹腾。” “我明白。”欧志华脸上显露着浓重的风霜痕迹,是他常年风餐露宿在各地找矿留下的,虽在前段时间刚被王子安任命为军政府的署长,可油田建设这种大事还需要他的亲自主持:“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不过你还是先做好心理准备,江苏油田产油品质不好,出产量小,开采难度大,且此地地势低洼,河流众多,水量丰富,又挨着淮河水患区域,油井在夏季水灾、台风来临时很容易被倒灌,所以不能抱有太大希望。” “除了这个咱还能上哪儿弄油?胜利油田倒是大,可就是大的过分我才不敢去挖,天津大港油田又处在租界区周边,离着海岸线也近,真起了战争说不得给人海军炸烂。”王子安跟他一起走在一处稍高的土梁上,后面不远处有侍卫跟着:“再说太大也没用,咱没那么多机器设备需要喝油,真等发展到那一步,也就有了别的油田可以开发。” “…是没这么多的喝油设备。”欧志华看着下方无数人人拉肩扛的把材料拉到工地上晒然一笑,施工现场虽然有部分汽车等工业机械的存在,但到底数量太少,王子安使出吃奶的劲也才倒腾过来不超过三十辆,还只能紧着路途远、重量大的物品收拾,其他小件或者散货只能用人力:“但就这首先开挖的真武油田,头年产量预计不超过六千吨,离完全自产还远着呢。” 看着远处忙碌的人群,王子安皱皱眉头:“几口井?其他地方勘探情况如何,我记得你跟我说过这边散落着不少油气田。” “有三口正在勘探打井,咱的钻井队数量太少,这东西需要积累,一时半会儿也别指望多大规模。”他给介绍着:“我的资料虽把此地油井位置都给标注了出来,两者时间跨度也不大,可说不得还是需要一整套水文、地质资料,准备阶段就需要耗费很长时间,除了真武油田,另外只在高邮、淮阴一带进行着地质勘探。” “配套设施怎么样?”他俩交谈中慢慢来到施工人群中间,有工人停下手中活计向他们瞧过来。 “出产石油满足不了炼油设备的胃口。”他跟现场一位正在跟工人打交道的工程师打了声招呼又说道:“如今两家炼油厂,单临淄厂年炼油设计十五万吨,而新近投产的天津厂也有八万吨,指望全有国产货填充近几年是别想,明年还得大规模进口石油,否则还跟以前一样,开开停停的,纯属浪费产能。” “有没可能把国内剩余进口量或自产石油都拉过来,咱这儿卖油的就那几家公司,长途运输运费可不便宜。” “人家卖的贵啊。”欧志华叫道:“他们巴不得自己炼制,然后运到这边儿高价卖出呢,就现在两个炼油厂,不说国内独一份,当初美国人压根没想着给弄,要不是咱在那边收购了几个炼油设备的生产厂家,等着那群资本家帮忙,八辈子吧。” “你也是资本家。”王子安开口噎了他一句,只是欧志华数年历练也是心思敏捷之辈,转口就回道:“爱国资本家。” “你说咱现在的政体到底是什么?”他又接着问了一句:“我越看越像是个四不像。” “我也不知道,不过军政府么,本来发展就有随心所欲的意思,只要好用的,咱就都弄过来试一下。” “那你这伙子宣传国社思想的人是干嘛的?”他指指不远处正拿个大喇叭喊着在国家主导下改良政体、促进民生的政宣系统的人。 “我不说了么,啥好用啥,能让国家在短期内摆脱困境,进入高速发展的制度我都会试试,反正只要不过火,就于发展无碍。” “小心变纳粹。” “嘿,你小子以前不是德棍么,怎么还反对起来了?” “我是德派,谁说德棍的。”欧志华不满了,不过他不打算就这问题跟王子安争论,又没人给好处费:“看看刚才跟我打招呼那人,翁文灏,浙江鄞县人,比利时鲁汶大学地质学博士,我前时空的祖师爷,前段时间刚被邀请来参加工程建设。” “哦?”这人他倒听说过,不过不是在前世,其人现在清北任教,同时亦为清华地质系主任,先前王子安曾对其发出邀请到山东做技术官僚,可他似乎对当官没有多少兴趣,坚辞不受,没想到还是欧志华了解这位祖师爷的脾性,给弄了过来:“有没可能把他留下?” “你不打算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了?”周围人比较多,欧志华问的有些隐晦,不过靖帅能听懂:“等目标实现了,这人也只能给咱打工,就早点晚点的事儿。” “…也是,可话虽如此,那些个欧美留学自然科学归来的人物你平日里多留意,比如李仲揆、丁文江等人,你年纪比他们差不了多少,学识更是领先一大步,想来希望很大,早一步掌握到咱们手中,发展就会更快一点,还是那句话,时不我待,那些个土著不知道日后怎样发展,咱们可都清楚的很。” “只要继续这样发展,能让我以及我的子孙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就算给你打一辈子工又如何。”欧志华突然低沉的说道,话语中有些落寞:“父母是没希望再看到了,只盼着子孙能在咱们护持下健康成长。” 王子安嘴唇蠕动了几下,到底没能想起合适话语劝慰,父母的样子?记忆里已是越来越模糊,他有时会不经意的想,会否有一天,自己脑海里再没有父母的印象。 “不说这个了,走,去那边。”欧志华对他发起邀请:“看看战天斗地的工人们吧,他们对你可是顶礼膜拜的很。” 工地很大,单在这边儿就有数千人紧张施工,短时间内便把几个工程主体建设完毕,地下管网也建设的有模有样,经过这些年城市基建发展,王子安手底下很有一批建设方面人才,从中国古典建筑到欧式房屋,都能找出很多的从业人员。 “老刘,老刘,你的人呢,不说好了给我二十个么,要误了工期,我不把你工程款都给扣干净。”有人大声叫喊着,别看王子安今日来视察,但欧志华早就叮嘱好,千万不能因为他的到来而停下手中活计,靖帅不是这么肤浅的人,非得需要工人对其夹道欢迎,也因此,稍稍在那些个欧署长请来的大牛心中提高点儿声望—虽是被动挑起各路军阀大混战,但王子安的名声还是有较大损伤,已不复当初收复青岛时的盛况。 王子安扭头看向叫喊那人,觉得有些眼熟,可愣半响也没想起这是哪位,遂走上前去,打算跟他唠上几句,保不齐那人见他到来不顾年纪大抬头挺胸喊道:“大帅。” “你认得我?”说完他自己先笑了,在场众人还没有不认识他的,那画像在施工指挥部里也有挂着呢,不过他也是想岔了,对方明显早就认识他,还是老相识:“大帅忘了?您在当统领的时候,俺就去山上给二爷出过力,当时山上那块儿碑跟房子都俺领人建的。” “哦。”王子安拍拍额头,原来是此人,当初看他人比较实在,自己还把另几处工地交给他建设,没想到现在混这么大,工程都做到了省外,不过别是走通二叔的路子来的吧? 随便与他交谈几句,王子安又跟欧志华来到工程指挥部,就在一处帐篷里,外面倒是有几栋起了主体的小楼,当不得还没干透,没法住人。 里面只有几张桌子,一溜的文件柜,上面摆满各式各样的资料,有人正在里面交谈,见到王子安进来甚至有人连头也没抬。欧志华桌子上放着份地图,走上前低头看去,上面几个刚掌控省份有的地方被重点标注,还画着符号,跟中学地理教科书上差不多,看着有些眼熟:“这些是什么?” 欧志华看了下:“安徽当涂?还记不记得马鞍山?其他标注地域也差不多。” 怪不得呢,这地方现在尚未建市,仔细看去,还有几个不认识的符号,到底年岁过长都给忘了:“这些呢?” “黑色金属跟有色金属分布,安徽的矿藏探明储量虽不大,好在种类丰富,至少困扰咱很长时间的锰钢问题可在本地找到答案。” “真的假的?”王子安大喜,半自动步枪枪管需要锰钢,可山东不产那玩意儿,欧志华找这些年也没找到,只能靠着国外进口:“真要成了我再给你们记一功。” “还是给放个假更实在。”欧志华点点尚在工作几人:“他们跟我在外面转悠,有的已经两年没回过家了。” “不碍事儿,都是为了让咱中国彻底强大起来么。”有人抬头回道:“就算累死在找矿的路上,我们也心甘情愿。” “好、好。”王子安被彻底的触动:“有你们在,中国的再度崛起只是时间问题。” 第227章基层建设 “…易培基,十二票;孙树平,三十四票;付忠贵,二十五票…”刚成立的淮安杨家庙集乡镇议事所门前空地里,有人在临时放置的黑板前读着参与议事所议员选举的参选人所得票数,台下坐满了形形色色的乡民,都支愣起耳朵细细听着。 此时的中国大地多数农村地盘还属于乡绅自治,少数不走寻常路的建立起了议事机构,但也独力难支,发展不长时间便消亡在历史长河中,直到蒋记国民政府时期才在几个试点区域进行—就这,也因为四一二事变中顺手把自己的基层组织力量给灭了个大半造成各地情况多有不同。 王子安拿下江苏、安徽以后由南下各级干部将基层乡镇政府机构搭起了架子,随即这些人又把山东实施的乡村议事所也给复制过来,作为监督政府政令所用。当然,如果完全的自由选举,那伙子乡老还是会完全把持此处,于王子安的初衷不相符合,所以变通之下按照人口比例来选定,加入了工人、农民等名额,此举一经推出遭到乡老反对,当不得此乃上令,也是分化宗族势力的一招举措。 闹腾来闹腾去不见上面有更改意思,这些个见缝插针的乡绅也就随了大流,开始回家鼓动人参选,如此一来虽然还有部分大户进入到议事所,但总也能把名声坏到家的给剔除在外。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无法正规参与咱就贿选,当不得此时军政府下派各级官员因自家势力处于上升期,还没有大规模腐化事件发生,故而没受他们的糖衣炮弹腐蚀,且一经有村民告发,等待他们的则是进入到惩戒营里修路挖煤。 又因诸多条件制约,议事所选举暂时行以间接方式,各村选出自己的代表后统一前往乡镇议事所,仗着工作组帮扶建立的各村行政机构鼓动宣传,虽有多数人不知此乃何意,但好孬也是在磕磕绊绊中前行,一时间两省报纸连篇累牍的对其进行宣传—期间虽有政宣方面的推波助澜,但两地开化已久,大部分报纸还未能掌握到王子安手中,如此也可看出,他的这项举措还是比较得人心的。 将各参选人员得票数统计完成,工作人员开始宣布结果,几家欢喜几家愁,现场被选上的眉开眼笑,未能如愿者大气点的向得胜者祝贺,没气量的则一甩袖子走人,徒给众人留下个胸襟狭小的印象。 作为本次会议主持人,上任时间不满三个月的乡长拿起铁皮喇叭开始喊话,他可没电喇叭那高端玩意儿:“选举结果俱已产生,希望成功者戒骄戒躁,在日后工作中尽量指出政府的不足,失败者别气馁,三年后卷土重来也未可知。” 议事所的议员也就这么点权利了,平日里可以对政府指指点点,但要说干涉政府工作却不行,要有异议,可以去县里闹腾,让县咨议局转呈省咨议局,王子安不可能给自己找不自在,在如今需要万众一心干大事儿的年代里放手太多权利。 其实依着他的意思,建立此机构最大作用还是用来监督基层政府,延缓他们贪污腐化的时间,虽不能杜绝两者沆瀣一气,但内里不同阶层的人群还是能增大其沟通成本的。 底下人群出现骚动,一群平日里的土财主或扛锄头的农民,指望他们在现阶段有纪律性压根不可能,不过乡长明显对处理此种情况有经验,看喊话没人听拍了桌子:“谁在扰乱会议秩序,就把他拷到牢里。” 一听上官发怒,众人果停下喧哗,听他继续得瑟:“刚才选上的议员留下,其他人,散会,有轮到去河上出夫的赶紧去,晚了多缴公粮。” 看着人群慢慢散去,来自泗上村的村长刘海楼起身离开,带着自己村里的代表回转村子,刚才开会前乡长宣布了一条消息,大帅要来本地视察,虽不清楚具体到哪个村,但总也要收拾好不是,免得到时再手忙脚乱。 一众人打打闹闹的走着,浑不管队伍里来自本村富户刘老财一脸不耐,似是跟群土棒子走一块儿有辱身份,也是,他家虽在土改之后有败落景象,但以前也是出门坐轿的人物,如今上官发令,除了婚丧嫁娶一类,取消坐轿子风俗,可真真让他难受老长时间。 刘海楼见他有些闷闷不乐,走过去问道:“老刘,心里疙瘩还没扔掉?” “试试把你家地分出去心疼不心疼?”刘老财忒没好气的说着:“就剩下这几亩地,还不让多收租子,你说让我家以后怎么活?我没偷没抢,招谁惹谁了?” “老叔你的思想觉悟还得需要提高啊。”有人在一旁叫着,他们本村也多是同族:“没听工作队里的漂亮小媳妇说么,劳动最光荣,你们这是靠着剥削他人来过人上人的生活,是可耻又可恨的。” “那是,不如你凭白得了五亩地来的痛快。” “我可是真金白银拿钱买的,什么叫凭白得来。”两人直接把开启话头的村长给扔到一旁,不过也无所谓,村长本就是本村人,不知怎么跑到鲁军当了大头兵,如今返回原籍当上最低领导干部。 “屁话,你给我一下拿出几十块大洋试试,不是我小看你小三子,你要不靠着贷款,把你跟你家三间土坯房卖了都不够。” “好了好了两位。”村长见两人又掐起来的架势不得不劝和,否则打起来不让人笑话么:“都少说几句吧,曾排长,让你吩咐的事儿都传达下去了?”他转移着话题,不想过多涉及此种问题,转而问起本村民兵排长,也是跟自己一起过来的老兵,不过他是苏军降兵,政审合格后派驻到此地,因着鲁军先前又一****规模扩兵,能顺利退下来的老兵很少,政府不得不出此下策,其他地方也多有此种现象发生,只能靠着给其家多分点地的政策笼络了。 “村会计、妇女主任、各队队长、两个办事员,全都吩咐好了,还有几个民兵班长也得了信,现在应该在村大院等着呢。”民兵排长有些不适应自己的角色转变,拘谨的说着。 村里除了他俩是上边指定的,其他人也都经过选举产生,在刚到此地时由下乡工作队帮着倒腾,到现在村长工作已是有些得心应手的意思:“咱得把事儿办好,还有民兵遴选,你得抓紧了,可不能大帅来了想看民兵训练再去抓人。” 到底是时间太短,虽有两人不辞辛劳的工作,可到现在也只把架子搭起来,弄出几个身体健康、开过枪或者当过兵的作为班长,再往下就只有大猫小猫两三只,作为一个拥有上千人口的村子来说,这是不可饶恕的,可一众村民还在观望,想看看这东西到底有用没,一时间工作有些脱节。 其他方面好说,各队队长由本队村民选出,一般都是名望比较高的,村会记是管账房退下的,算数能力不计入在外边的学堂学生全村第一—至于学生,谁会在毕业后窝村子里,大把工作岗位等着他们呢,两个办事员则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这工作不管人,也就他们积极了。 倒是选妇女主任时有人提出异议,认为此乃有伤风化之举,是败坏三纲五常的行为,后来村长发动本村妇女对其展开口诛笔伐,半夜又跑人家里吓唬说让学生到他家示威游行弄他个封建老古板的帽子才将人吓退。 就算如此,还是有人对自家婆娘出去选什么妇女主任不满,将媳妇打了个遍体鳞伤,可转眼又给民兵排长领人揍了个半身不遂,并明言这是犯罪,再犯就要关押,还不是警察所,那里面现如今人满为患,正整治小偷小摸、地痞恶霸、抽大烟、狂嫖滥赌的人群,故而得到惩戒营修路挖煤,也不能休妻,否则视为同罪—这却是排长吓唬人了。 不过如此倒也真管用,一时间满村的大姑娘小媳妇只要到了十八岁都跑出来参加选举,直让几个老古板捂起了眼睛,小声嘟囔着妖孽横行,国将不国的话语。 乡政府离着村子不远,很快一行人回返,果不其然,不少人等在村里,无聊下都在抽着烟叶袋子吹牛打屁,见村长回来呼啦一下围拢过来:“村长,把你的蒙山烟拿出来,给咱们解解馋,旱烟抽的不爽。” “对,要不是看你有好烟的份上,我们才不来呢。” 村长看着他们有些无语,那些个好烟是自己退伍时连长跟政教官还有排长一同凑钱给买的,反正全连只有三人退下来,也不怕吃穷他们,可到了这地儿自己没舍得抽几根,全被他们糟蹋了,还想着日后招待视察官员呢。 但真要不给保准这些人扭头就走,自己威望尚未完全建立,不听话的多了去,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跑到用义仓改建的办公室里,拿出钥匙打开锁钥,摸出半盒给人分去,可随即他发现桌上也有一条好烟,中华,这是谁送的,外面那群没见过好东西的兔崽子怎么没给分了呢。 “这谁拿来的?”他举起那条烟大声问道。 “四叔给的,他说过几天可能有大官儿来视察,到时候没点招待东西凭白堕了咱村脸面。”有人高声叫着,怪不得没人敢动,这四叔可是村里头面人物,以前家里也有千亩良田,附近数得着的大户,在外面跟人做生意,看到收地大势所趋便连钱都没要换了运河的营运证,跟人合伙买了几条优惠价钢壳蒸汽船专心做生意去了,且不屑于参加议员选举,否则为他做出表率也得白送个位置。 这到底算不算受贿?自己也没什么可以帮到他的地方啊,看看周围正高兴抽烟的村民,村长心下一发狠,管他呢,反正自己的好烟也快没了,就当招待用烟吧,把上官伺候舒服了给点优惠政策那可就赚大了,这边儿靠着运河,很有发展潜力。不过在这之前,得让这群庄稼汉子动起来,好为迎接大帅做准备。 “行了,都起来了,小三子,把这些标语拿出去,叫上俩人帮着贴墙上;刘会计,再把咱村里今年的公粮、夫役工时给算一遍,别到时有人查账弄差了;妇女主任,嘿,你别跑,叫上各家各户的娘们,出来打扫村子卫生;曾排长,去动员青壮,争取大帅到来之前把民兵排填满,再练练队列,好孬得知道左右。” 这一番指挥,倒也真有点当官儿的派头。 “有不少人出夫去修路,这几天不定能凑满啊。”排长也咋呼着。 “更好办,直接给他们报上名,就算本人同意了。”村长笑咪个脸,非常时期行非常之策,这是大帅说的。 第228章水患 原淮安府山阳县黄家集,王子安同一众陪同视察的官员漫步走在正大修道路的众多民工之间,无数农民推着自己的板车、独轮车等装载着一车车的沙土泥石,此时已快到冬季,可众多劳作人民脸上仍渗出密密的细汗,甚至有那正在夯地基的青壮劳力脱掉上衣,打着赤膊呼喝着号子,将刚平整完的土地一遍遍的砸实。 “看到没,这就是咱们勤劳的人民。”王子安感慨的向着周边众官员说道:“只要有一个强力的政府将之组织起来,他们会爆发出绝大的能量,这条路我记得从计划开始到现在不足一个月吧,已经修出了几十公里,可咱们付出的,只是几顿饭而已。” 他所说的几顿饭让罗建明皱起眉头,果然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为了苏皖两省所展开的规模庞大的道路建设,政务委员会可是使出了吃奶的劲—战略储备粮明显不能动用,还要加大对市面上余粮的收购,如此一来落到此处的更少,好在这次组织的行动多有地方政府参与,众多商人也是有钱捐钱有物捐物,否则单靠着委员会能累死他。 为了调动人们的积极性,同时增强各地凝聚力,王子安不顾刚拿下两地民心不稳,强行上马此项工程,虽知道他是为治理淮河水患而进行先期准备工作,可他一直觉得此事应该再晚上一年最好,到那时政府基层统治基本稳固,动员力量也将更加容易。 “照现在的形势看,今年底到明年初,就能把之前荒废的各处道路整修一番,等把道路拾掇好,就是咱们开始治理淮河水患的时候,到时候不光苏皖两省,还要加上山东,争取用两年时间,初步遏制水患。” “想想那种场面。”王子安打手挥着,指向远方埋头苦干的人群:“数百万民工一同劳作,散布于各处堤坝、河岸,该是何等壮观的一种景象,而且咱们不光要遏制,还要彻底的治理,把这个困扰淮河两岸人民数千年的问题彻底根除。” 这是画大饼,也是吹牛皮,新中国建立后历经数十年建设也没把淮河水患彻底给平掉,还是集全国力量共同参与呢,但这并不妨碍多数在场官员对此报以热烈掌声,皆称赞靖帅的雄心壮志。 无怪乎其人如此重视淮河水患的治理工作,淮河流域由于前清年间黄河夺淮入海的事故发生,造成河床抬高、河底泥沙淤积,一遇大雨便发生洪涝灾害,给两岸民众带来沉重灾难,但这地方是有名的产粮区,王子安又想于此地开采石油,洪涝对其影响极大,同时出于提高自身威望的考量下决定进行治理工程。 不过也并非所有人都对此持乐观态度,就在连罗建明都不想当着众人面博靖帅面子之时有人提出了异议:“大帅,治理淮河工程非是一朝一夕之事,切不可急功近利,且动员过多民众会否对当地造成影响?这要掌握不好,很可能被人煽动,转而造成官民对立。” 回头看去,却是从山东河务局转任水利厅厅长的陈桂兵老先生,此人跟着王子安也有些个年头,自打从河防长官转隶于此,他倒一门心思扑在了水利上面,数年下来不说成为专家,一般河流治理的道道也是门清,而且此人年纪也大了,当官的愿望没有先前般热烈,故而敢于直谏。 “急功近利是有点。”王子安倒是没任何的尴尬之色,直截了当的说着:“但您还是没有适应这个年代。”他不管老头被这句话臊的脸红继续说道:“以前各朝代的河务治理,就靠着几个官员、少数幕僚就敢动员上万人,不注重思想工作的建设,期间再有点贪墨的事情发生,不出乱子才怪,可咱们有科学的管理方法,大批任劳任怨的民工,无数懂学识之人的参与,基层政府的强力动员,完善的后勤保障,如此所能爆发出的巨大能量,绝对会让您大吃一惊。” “只是现在政府钱袋子快要见底,所以才先期进行道路整修计划,否则依着我的性子,两者应是同时进行,把人们的积极性彻底调动,同时加强政府对治下掌控,增强基层凝聚力,我何乐而不为?” “不过量力而行我还是清楚,但请老先生放心。”他这话怎么让人放心,只是话已至此,多说也是无益,陈桂兵便闭口不问。 众人来回转悠着,不时拉上几个人问话,待来到一处民工休息地点王子安拽起一人,直让他紧张的不知所措:“好了,别紧张,咱就聊聊天。”他跟人说了几句,随即看向后面其他人:“你们也去四下看看吧,在山东咱能动员超过本地更多的人群,但那边儿已是发展经年,算不得数,这种刚拿下的地方如何治理、怎样跟人争取民心可是一门大学问,我看本地官员就不错,至少到现在也没引起任何乱子。” 当然不会引起乱子,此地毗邻徐海地区,他在那边杀得人头滚滚,谁还敢忤逆他的意思,加上这也是造福于民的好事儿,那些个受灾严重的乡民巴不得有人治理,只会欢迎,哪有往外推的意思。以前本地虽有人出资修理,可到底小打小闹,没那能力根绝,而从前清黄河改道后朝廷跟北洋政府也没怎么好好的治理过,三天两头发大水谁也受不了,当地百姓早就苦不堪言了。 “老乡别紧张。”王子安扭过头又继续劝慰着,也不管地上又脏又冷,一屁股坐下问道:“您哪儿人,对这修路的事儿感觉怎么样?” “大帅折煞…”他还是紧张的说不出话来,待稍微平缓下心情才继续说道:“家在杨家庙集,离这儿有个几十里地,平日为了方便就不回去住了,反正这里有吃有住;至于修路,好事儿啊,听我们村长说到了寒冬腊月停工,明年春上再开始,修好了就平水患,这事儿俺们村大部分都支持。” “哦,我刚从杨家庙过来,村民自治弄得不错,有个村还率先完成了民兵建设。”王子安知道这里管饭,但还真不知道也能住人,四处瞅瞅也没看到能住人的房子:“可房子在哪儿呢?” “那里。”那人指指旁边一片耸立的小土丘:“地窝子,里面铺点干草就行,河边芦苇现在都干了,随便一拢到处都是。” “…辛苦你们了。”王子安说话间有些沉重,向着不远处大声喊道:“书记员,书记员,过来。” 有人颠颠跑来,静待靖帅教诲:“回去给日报社发篇评论员文章,配上这边的照片,注意给这位兄弟照上,一定要让全中国的民众都看到,为了修路、治理水患,咱们的民众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是。”其人赶紧拿起挂在胸前的相机照了几张,然后又让那人站到地窝子旁边摆出工作造型,唬的那乡民连连摆手:“等等,等等,俺先把衣服整整,要不容我换一身?这个太脏了。” “不用,这样正好,要不显得太假,会有人说咱们摆拍。”说着硬把那人按到一旁,随即一按快门,“嘭”的一声响,镁光灯亮起,让村民不自禁遮住眼睛。 看下相机,他又转头问向王子安:“大帅,能不能给您和这位老乡也来一张?” “行。”王子安欣然答应,此人倒会来事儿,不过空着手也是不好,看看四周拿起两张铁锨,递给村民一张,又找些泥土把衣服打脏,解开风纪扣,两人并排站立,摆出正在劳作的姿势,书记员心中一乐,半蹲下身子,端好相机,嘴里喊着“一、二、三”“嘭”,两人身影正式定格。 旁边不少民工都停了活计看几人闹腾,有胆大的咋呼着:“大帅,能不能给俺们也来一张,俺从小到大都还没照过相呢?” “听说那玩意儿收魂,不能照。”有人小声嘀咕道,惹来众人一顿白眼,这都啥年代了,还当咱农村人土豹子呢。 王子安从善如流,编排着众人站到一起,人有些多,按高矮个分成三排,他本人则站到中间,期间有随员看到也上杆子跑来站一起,混个脸熟,书记员不辞辛苦,愣给照了好几拨才算完事儿。 随即进到工程指挥部,里面有个手摇发电机连通着电喇叭,作为日常联络之用,有卫兵跑来手动发电,王子安坐到桌旁试了下音,接着大声喊道:“各位乡民大家好,先停停手中活计,容我给大伙说两句。” 等了片刻,估摸外面人都已支愣起耳朵他又喊起:“现在已然是到了冬季,可大家仍然不畏严寒,响应政府号召,整修道路、加固堤坝,说实话,我很感动。这里是江苏,兄弟整个的接手也没多长时间,可你们仍然对政府工作报以极大理解,给予了莫大支持,在此,我表示感谢。” “有你们的辛苦劳作,咱们一定能战胜所有的不利因素,把苏北变成人间乐土,彻彻底底的根绝水患,让大伙不再承受洪涝灾害的侵袭,我也相信,你们是有这种能力滴…” 第229章兵工 离开淮安,与一众水利部门的官员分道扬镳,王子安又南下进入到苏南一带,此次大张旗鼓的进行视察,除了对官员工作进行鞭策外,还要向世人宣告,这几个地方,兄弟已经彻彻底底的掌握到了手中,谁也别再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南下第一站,是为在其亲自领兵攻击下只撑了一天的南京城,而最主要的,则是由北洋开拓者、祖师爷李鸿章在代理两江总督时建立的金陵机器局,此时亦称宁局。可惜经过半个世纪的发展,此地从前清年间主抓火炮重机枪的生产变成制造枪械和弹药为主,且人员也日益减少,到宋承斌奉命过来接手时,整个工厂只剩下七百来人。 不光人数减少,弹药产量也多有不足,开双工生产也就年产五百万发七九子弹的水平,还是落后的圆头弹,不经整治估计一时半会儿是没多大作为了。 好在工厂内部封存有大量机器设备,拉出来整治一番也能用用,发挥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节约精神,还是能让其再度焕发光彩的。 “大帅,这是局里工人特意赶制的仿勃朗宁半自动手枪,他们听说您要来视察,还打算扩产、增加工人工资,送给您作为礼物。”宋承斌将一支精致的手枪从皮套里拿出,递到王子安手上。 “不错。”王子安拿过来翻看了几遍,转手递给秦时雍让他帮着收好,不是拿大,而是他怀里已经有一支了,那个的纪念意义更大,乃当年济南兵工厂生产的第一支相同型号的手枪,虽说是第一支,有可能出现质量问题,可兵工厂工人知道是送给靖帅的礼物,对其进行了精雕细琢,不说性能如何,至少看起来漂亮,只是作为一支自卫武器在王子安手中鲜有开枪机会。 “这边儿梳理的怎么样?”王子安随意的抚摸着厂里的机器设备,宋承斌虽是署长,可他手底下也没多少兵工企业,自是颠颠跑来亲自考察情况,不过他已经来了有段时间,此地也考察完毕,是昨日紧急从上海兵工厂赶来的。 “基本完成,几个李纯时代的亲信嫡系给我找由头打发到山东,其他管理层多数留用,至于工人技师,一个也没放走,还从民间收拢了部分散落的兵工人才。”他又从跟着一起视察的人群中拉出一人:“这位是本厂工程师袁光煜先生,以前只是个钳工,可民国三年他跟一伙子老兄弟硬生生靠着挺马克沁重机枪的实物,花费半年功夫将其测绘仿制成功,曾受到陆军部的表彰。” 这是肯定的,工厂精华所在就是这些个整日劳作在第一线的工人技师,再加上几个工程师,里面纵然有前时代遗留的亲信类人物也得留着,现在全民国这种能人才有多少。 “袁先生大才。”宋承斌都亲自介绍了,王子安自然得给人面子,上前跟他握手交谈:“您有没有上过大学,专门学习过此种制造之法?” 得到否定答案后他又说着:“您在埋头苦干的同时又自学成才,帮着国家造出此种军国利器,这种精神是值得表扬的,也值得我们大家学习,有您跟您一样的人在,咱们中国,何愁不能再度复起。” “副官,把这事儿记下来,给政教处发报,以袁先生为榜样,进行大力宣传,鼓舞后来者做出更加璀璨的成绩。”他的话让现场众人都吃味的看着袁光煜,其人也是激动的无以复加,满脸潮红的说着:“…使不得,使不得,大帅,我那点儿东西称不上成绩,您这、您这…” 他有些语无伦次,到最后见实在憋不出什么话来,索性打个敬礼:“誓死为大帅效忠。” 这话老长时间没听到了,让王子安稍稍愣神,随即笑道:“不是给我效忠,是给国家效忠,咱们都是为建设更加强大的国家而努力,希望你不要因此而骄傲,继续发扬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多造些武器出来,为保家卫国做贡献。” 袁光煜彻底激动了,可一旁的宋承斌有些反胃,这鸟人现在越来越喜欢跟人谈这些个大道理,别说,效果还杠杠的,至少他本人考察过的地方在短期内工作效率大有提高,也算是另类的精神buff? 厂区不是很大,众人不长时间便将其转遍,路上本有宋承斌进行介绍的全厂情况也临时转给袁光煜,他现在是厂里工程师,可以接触到机密消息:“宁局在前清时年支度银十万两库平银,到现在逐年下降,去年不足六万两,也是造成工人大量流失的原因之一;如今生产以六五弹跟七九圆头弹为主,兼造马克沁重机枪、勃朗宁半自动手枪,以每月二十六天、每天十四小时计,年产重机枪一百一十挺,听宋署长说大帅准备增加投资进行扩产,到时产量肯定会有增加。” “不只是扩产,还要进行轻机枪、冲锋枪、半自动步枪的生产,我记得你们这儿有个新式武器的研发室吧,跟厂长说下,将其充分发挥利用起来,闲暇时可以对现有武器进行改进,如果有余力,再仿制些国外的先进兵器也是可行的,到时荣誉、奖励都少不了。” “不过政府财政困顿,这就需要各位发挥主观能动性,自力更生,能不跟上面要钱就别要,地主家也没得余粮啊。”他的话引起现场众人的笑声,却让袁光煜拍着胸脯叫道:“大帅放心,回去我就组织人,趁着最近还有些空闲时间,争取再试制出一种新式武器。” “好、好、好。”王子安连叫三声好以表示他的满意,浑不管跟在屁股后面的宁局总办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 中午一群人直接在厂里吃了顿工作餐,总办本想请各位上官吃顿好的被宋承斌拦下,这些人平日里山珍海味早吃的腻味,来顿差的也算忆苦思甜。 饭毕王子安临时征用了厂办,将宋承斌叫到内里,问起他对各厂考察的近况:“把上海兵工厂一起说下吧,虽然还要到那边儿,可事情多,去去船厂也就得了,我还得上赶着回去,处理跟北洋的谈判签字事务。” 时间到了民国七年底,先前军阀混战卷起的浪潮终于平复,北洋段祺瑞政府成功把冯国璋撵下台,捧徐世昌当上总统,并藉此跟鲁军展开正式谈判,双方议定各处罢兵,解除剑拔弩张的关系,让民生得以恢复。 为此政府将会授予他苏鲁皖巡阅使的称号,各级官员由其自理,也在事实上承认他对察哈尔、热河的统治,期间鲁军方面提出取得天津往北到山海关一带的统治权,并可以为此付出大批军资,被段政府断然拒绝—真让他们连成一体不更没得治么。 相对应王子安建立的安国-军政府取消,承认北洋政府的法统地位,并一力承担对闽省李厚基的战事支援,虽此举有把闽省与浙省推到他手里的嫌疑,可这俩地方明显跟鲁军形成了攻守同盟,已成既定事实;另外需负担外蒙一带防务,那地方早不在政府手中已久,算是给他加个负担,并在继续支付先前答应的军资供应基础上增加部分—政府所掌握的兵工厂仅剩汉厂、巩厂两个大厂,其他小杂鱼不成气候,已无力承担数十万大军所需军械。 这些个条件都已商量完毕,就等他本人过去签字画押。而在其他方向,蔡锷在取得鄂省的施南、宜昌并郧阳、黔西北部分区域后跟吴佩孚签订了和平协定,唐继尧借着蔡督军攻略鄂省的时机拿下黔省大部分地方;至于湖南,吴子玉的人缓慢退出湘南,将其让给了谭延闿一万人三千枪的叫花子军,临走还把与自己不和的张敬尧所部给坑了一把。 倒是陆荣廷的援闽粤军还在跟李厚基进行着零星交火,双方都有志向一统闽省,可惜陆干卿虽势大,但李督军也有杨善德与王子安的支持,谁也奈何不了谁,而北洋政府也在积极的同其进行接触,看能不能彻底罢兵言和,只是还没有最终结果。 “沪厂是个好厂,不枉咱们担了恶名连着卢永祥一块儿给驱逐了。”说起沪局宋承斌开始眉飞色舞起来:“这厂子虽说到了民国后生产很不正常,年均产量不好计算,且去年把步枪生产线搬到了汉厂,但底子犹在,去年总共生产七生五山野炮一百二十余门,勃朗宁手枪两千多支,七九轻机枪五十四挺,炮弹五万发,子弹一千二百万发,就是制造费用多些,一年需要近二百万元。” “就这些?”不该啊,他宋承斌又不是没见过好东西,但不能给其晃花了眼。 “当然不是,我查阅了厂志,他们在民国四年制造了七九口径的自动步枪,可装填子弹十五发,特么比咱们都激进;另有1915年式十五响套筒步马枪,我看了下,比鲁军用的马枪要好,还有三生七的航空火炮,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现在哪家飞机能把那玩意儿给装上。” “的确有够激进的。”王子安也有些咂舌,就拿自动步枪来说,鲁军所用半自动跟冲锋枪废掉的子弹海了去,连同轻重机枪、火炮所需弹药,每次进攻都得准备老长时间,全然放弃了出其不意的兵法思想,看人家,敢直接上马全自动的,也不管有没有军队能受得了:“这些东西实物还能不能找到?” “倒是在仓库里找到了,当初参与研发的工作人员听说咱们兴趣很大,也都表示可以在短时间内进行生产。” “对了,炮钢和枪管用钢是哪国货?” “国产,他们有钢材厂,年炼钢两千吨,可部分解决原材料问题,不足者多以湖北钢铁厂或青岛四方厂的钢轨代替。”四方厂长年卖出钢轨,也是来钱的大宗手段,一直没断掉,没想给人拿来当成了特种钢材。 “你辛苦下,近期做个规划。”王子安闭上眼睛敲了敲桌子:“看能不能把现有兵工厂的各种产品进行统筹规划,造弹药就专心造弹药,别再想着连同枪炮一块儿弄,这样就算给人占了去,也能稍微让对方头疼下,但决不能耽误产量。” “行,我看看。”宋承斌答应着。 第230章万吨商船 在南京城没呆几天,王子安又带人马不停蹄的赶到上海。这儿如今号称亚东第一大城市,有着发达的金融业、完善的城市基建、畸形的服务业等等,交通极为便利,商业环境甚是良好,无数人对其趋之若鹜。 而此地在吸引着东西方的冒险家、怀揣发财梦的穷小子、各地失势的政客纷至沓来之时,也有着浓郁的阴暗面--租界林立、列强及其走狗交横跋扈,娼妓遍地,黄赌毒极度猖獗,黑社会把持着大部分社会,贫富差距大到无以复加,说是藏污纳垢之所也无不可。 这些情况的形成原因很复杂,但归根结底离不开租界这颗毒瘤的存在,已彻底成了顽疾,想要治理非得有大毅力、大智慧不可。而且此地与天津还有所不同,天津卫虽也是租界甚多,但到底之前在北洋的核心统治区内,政府就算为了面子过得去也得管管,故而给王子安接手后一番雷厉风行的手段彻底镇住,还能把青红帮势力打压到租界范围内。 可这里的社团组织本就与租界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以前历届淞沪护军使也多只为捞钱,疏于管理,加上当初各国对王子安稍有纵容,现在却是没了这等好事儿,故而他还真不敢上来就动刀子。 硬刀子不敢用,软刀子还是得捅,否则任其发展,这地方除了收点税其他什么也捞不着,拼死拼活打下来就这点收益,王靖帅心里肯定不痛快。 “方市长是江苏人吧?”走在江南造船所的码头上,王子安问着陪同的上海特别市市长方仁欲:“现在又回到家乡感觉如何?” “多谢大帅挂念。”方仁欲是美国庚子赔款留学生,回国后他们这些人不太受政府待见,也就答应了朱复的邀请去往山东为官,此次一举做到特别市市长的位子也是多年历练下应得的:“几年没回江苏,没想到还是老样子,比之山东日新月异的发展多有不如啊,这次回来,定不负大帅厚望,一定把上海治理的让您满意为止。” “那可不行,不是让我满意,是让所有人满意。”王子安纠正道:“此地发展条件很是优越,在全国来说都是数一数二,把这儿发展到能让全国人民大吃一惊才算合格。” “大帅是在给我出难题啊。”方仁欲苦笑着:“条件是好,可掣肘也多,租界太大了,做起事儿来束手束脚,您是不知道,就咱刚任命的警察厅厅长,已经跟我哭诉了好几回,那些个地痞流氓犯了事儿不等你抓他就跑租界里,跟洋人交涉吧,他们爱答不理,咱想着派人去抓,人又说咱违反协议。” “怎么,怕了?”王子安开始激将,他也知道对方此时叫苦只是为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不把工作往难了说哪能显出本事来,又如何跟上级要援助呢,不过他可不管这些,将方仁欲放到这边儿就是看他出身跟洋鬼子打交道比较便利,真弄个土老帽来山东有的是人,可英语都不会怎么跟人交涉。 “哪能啊,就是担此重任真给大帅惹了麻烦就愧对您的栽培了。”方仁欲圆滑的说着,把皮球挡了回去,这也是王子安找他来当市长的另一原因,其人性格圆滑,长于交际,但又不卑不亢,在一众留学生中很显眼,要真弄个性格果决的,估计租界管理局得三天两头的找自己麻烦。 “别打马虎眼,我就告诉你,一定得把上海治理好了,不要求你按着山东的方法来,那也不现实,但至少得把贫富差距稍稍压下去,让青帮几个头子老实点,贫民窟也得治理,还有那些个青楼、赌馆都给整治整治,看着我就膈应,总之一句话,有困难要上,没有困难创造困难也要上。” 山东已经彻底根除了鸦片顽疾,赌场给消灭了干净,几个苦苦支撑的青楼也在他派兵看门检查嫖客证件后关门大吉,一众娼妓或遣散回家,或是送到教习所教授工作自食其力,还有合适的则经过健康调理被民政局介绍给了未有婚配的老兵—历代都有这么个习俗,只是名声不太好,不适合大肆宣扬,就连红朝也干过。 不过娼妓这东西想要完全灭绝压根不可能,要不他那儿酒店之类的娱乐场所怎么夜夜爆满呢,还不是有人从当街拉客转成了暗门子,那些个场所需要的是定期清理,而不是一刀切,如此一来明面上很是光鲜,为此山东还在报纸上博了个模范省的称呼。 只是这些经验却不能适用于上海,各地有各地的情况,因地制宜才是王道。他刚才的话已经点明了许多,如此方仁欲要再咋呼难办就是不识抬举,不过他人又不傻,但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既然大帅如此信任下官,那我就算拼着这条命,也要让上海成为全国的翘首。” “那好,我等着你的捷报。”王子安勉励着:“有需要政府帮着解决的尽管提,这里的发展条件,咱要是不能在两年内将税收翻番就算浪费。” 方仁欲刚想开口就被他的话堵死:“行了,我得去看看这儿的造船,回去后帮我约下青帮那几位领头的,我还是先帮你敲打下吧。” “谢大帅。”方仁欲大喜道,这等流氓头子最是难缠,也就长年领兵的能镇得住。而在前时空也的确如此,浙江督军卢永祥的儿子,称号民国四公子之一的卢筱嘉为女人被黄金荣打了俩耳刮子,回头就领人把他给绑了,事后杜月笙、张啸林花了三百万把人赎出来。 这也说明黑帮头子再横也脱不了地头蛇本色,遇上领兵大将该尿还是得尿,麻烦的是他那伙子徒子徒孙,手里啥物件都有,闹起来租界肯定不乐意,天津城则由于没有一个稳固的领头人,各势力很杂乱,所以情况不同以至于给人各个击破。 虽有后来卢筱嘉怕被报复远走高飞,可那时他爹已经失势,手里丁点兵马也没,落毛的凤凰不如鸡,活该他如此。至于黄、杜、张三人名声大噪,更在于他们与南京国民政府之间存在有乱七八糟的关系,与一干三民信徒牵扯甚深,黄金荣还收过蒋志清的拜帖,后来见他当上总统又给送了回去。 方仁欲退到后面跟随员一起走着,宋承斌则跟到了王子安身边,对于在两地间来回折腾,他是有诸多苦水,不过谁让自己官职没人大呢,暂且就受着吧:“大帅看那边儿,那几个大的船台,是给美国人造的万吨商船上面的,拢共四艘,近期准备开工两艘。”他指着远处的船坞说道。 “万吨商船?江南造船所有这水平?”王子安有些疑惑,都能造万吨轮了,技术水平很不错么,比青岛船厂好多了,那边现在造最大的船才四千来吨,还是在德美两国技术人员帮助下操弄的。 说起来那伙子多达数千人的俘虏现在就是个累赘,去除掉技术人员、有一技之长的士兵、军官跟聘请的数量不多的翻译,剩下些大头兵极为不好用,又不能留着吃干饭,只能塞到工厂里做工,还不能是矿企,那伤亡率不得上赶着给日后两国关系留下裂痕的萌芽么,他还想着跟三德子淘换点儿好东西呢。 其实他们倒有个好用处,当雇佣兵,至少都认字,德国人的练兵水平也是众所周知,可这事儿王子安还真干不来,倒不是心疼白皮大爷,都死光了他也不带掉眼皮的,用这东西纯属给人留口实,还起不了多大作用,山东又不缺兵源,有这功夫不如苦练内功来的实在。 “美国人出材料、出设计图纸,其实就是他们国内造船厂船坞紧张,加上这边儿便宜点,所以才找了过来,不过就算如此也是国内造船业的一大胜利,怎么说,这都是中国所建造的第一艘万吨轮,可惜不是自行研发设计。” “单子谁接的,多少钱?”王子安从身后卫兵手中接过望远镜远远瞧去,万吨轮船台的感官就是不一样,比自家那群小破船坞强多了。 “造船所接的,工程司毛根去往美国与之商谈,美国方面直接与海军总长刘冠雄联系了此事,合同总价计七百八十万美金,按工程进度分七次付清。”江南造船所属于海军部直辖,跟大沽船坞一个样,不过大沽船坞早给王子安拿到手中,虽有同意海军舰艇于此补充给养,整修维护,可要是部里不给钱,他就敢拖着不给办。 到前段时间与政府翻脸,造船所落到他手中,海军内部也闹起了分裂,他就趁机断了海军舰艇保养船只的请求,反正那些家伙也只剩帮着军头打内战的本事,最好能让自己把船给收编了,加上沿海精华地段多被他占下,浙江沿海没有干这种活的,福建沿海大部分又让陆荣廷给夺了去,马尾造船所成了叛军地盘,亏着他没拒绝舰艇靠岸的请求,此时海军剩余舰队正窝上海闹心呢,海军部也三番五次给其发电报要求解决此事。 “他们都有能力造万吨轮了,其他方面应该不差吧?”王子安终于把落在犄角旮旯的李树凯想了起来,这地方以前就是我大清唯二的军舰制造基地之一,也该给小李子加点新货了,前段时间缉私舰队立功甚大,都敢跟岸防炮台对着干,所为不就是凸显自己作用么。 第231章矛盾 此次由南北之战演化而来的苏鲁战争中缉私舰队立功甚大,李树凯都敢亲自指挥那艘老旧巡洋舰跟岸防炮台对着干,就是为了在自己心中凸显下作用,而他们也不负重托,北上天津运兵运辎重,南下支援被困靖帅,堵截过江参战苏军,又派出陆战旅登陆苏南截断苏军后撤路线,给围攻上海的军队提供支援,如此任劳任怨再不给点儿甜头尝尝可是要引起众怒的,因此王子安良心发现打算给李树凯加点新舰了:“造船所如今可以自制多大吨位的军舰,要战斗舰,不是运输舰。” “之前海军部曾订购了两艘八百吨级炮舰,是现有船坞上最大吨位的战舰;前清年间倒是造过更大的,有两千八百吨,但一来时间过长,所用图纸等都已不合时宜,二来当年的工匠多已不在人世,现在这伙人没接触过此类军舰,倒是船坞够用,蒸汽机最大能造到3700马力,我想的是若有可能,就从盟国弄出成套图纸,不用太大的,两千吨左右就行,按图施工,先积累积累经验,但有一点,耗资甚大,且材料估计要外购,造军舰的特种钢材咱只能少部分自制,无法满足大规模使用。” “而且这种吨位的军舰按照民国标准可以称得上巡洋舰,你觉得咱这儿用那东西合不合适?” “用在国战中肯定不行,有也是窝港口在岸防炮台的羽翼下成为存在舰队,用国内欺负下军头的小炮艇估计行,也能跟北洋海军练练手,可我在陆上就能把他们全给解决了,还真是个麻烦事儿。”他从口袋里掏出烟,发给老宋一根点上。 “更别说一艘巡洋舰的钢材能让咱们造多少火炮,可真要不发展海军,那咱们的海岸线又形同虚设,百年海军,没底子日后追别人都不好追,你的建议呢?” 宋承斌看看后面众人,转头说道:“你让我说纯粹得罪李树凯,他整天上蹿下跳的要求增加海军军费,前几日更打来电报让我在你面前多少点好话,趁着航空母舰尚未发展紧赶的做出规划,免得到时再手忙脚乱的。” “他的意思咱都明白,趁着还没落下多少争取早日将人才培养出来,日后与日本争战也好不这么被动,也为积累经验所用,可想法挺好,现实忒特么残酷,中国国情注定在现阶段只能先发展大陆军,海军充作陪衬。” “所以依着我的想法,海军只建设有限水面舰艇,打得过北洋海军就行,集中力量发展陆空,若有余力弄弄潜艇,到战时放弃海上交通,海岸防务交由岸防炮台跟海军航空兵,辅以潜艇破交战打击敌人运输线。” “此举虽是被动防守,可咱们实力不足,必须集中力量主攻一个方向,否则全面铺开摊子,不说力有不逮,到时候闹得陆上也挡不住敌人就抓瞎了。” 一行人已经来到船台附近,各型机械把个不大的区域挤得满满当当,无数工人正在紧张的忙碌着,王子安静静的看了会儿,对宋承斌说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懂,可我不敢如此挑明的跟李树凯说,让你们去吧个个推三阻四,你们把他得罪了,还有我做缓冲,我去了谁做缓冲?就怕到时他撂挑子撒手走人,有海军经验且清楚日后发展方向的可就他一人,咱们剩下的都不行。” “你都这样说了,我也不矫情,过段时间回去我跟他说,但有一点,兵工署跟工业署之间抢夺造船厂的事儿,你自己得心里有数。”他的话说的有些不客气,可谁让自己等人是王子安最大依仗呢,不怕他清理自个。 至于两方抢夺船厂之事由来已久,从早先青岛船厂就开始,其后大沽船坞到手后又是一阵闹腾,到现在为船厂两方经常打官司到王子安那儿。兵工署理由很简单,这几个船厂都有为海军承担造船修舰责任的,大沽船坞更是步枪子弹火炮都造,理所当然归由己方统领。 可工业署的理由也不差,现如今中国沿海造船厂就那几家,剩下些新建的或民营场所都不能造大船,也就这几个凑合凑合能行,你兵工署把着兵工可以,但最少也得将民用船只的生产剥离出来,好方便对其统筹管理,调配生产,现在经济发展迅猛,海上运力不足已是制约发展的一大障碍,白白把票子送给了国外船厂。 而因为工业署又掌握钢铁生产,之前还有人故意卡兵工署脖子,虽在其后被王子安处理,但也闹成了不大不小的风波。两方主官的确都是穿越客,可事关己方利益,不上赶着为自己谋福利以后谁还跟着自个? “行,你先给李树凯说下,这次一定让他给出一份实实在在的发展规划,别再想着没用的东西,就日本人现在的舰队水平,一次齐射能把咱整个舰队砸海里,造船厂的事儿我会另想办法。” “不过还是准备开工两条炮舰吧,或者加上点鱼雷艇,这是计划外的,从我特支费里拿钱,怎么说也得给点甜头尝尝,不枉他费心费力打一仗;而且一战要打完了,钢铁售价会有个大的滑坡,也用不了多少钱。” 想了想,他又说道:“你刚才说岸防炮台,我看你的报告江南制造总局以前能造305mm的巨炮,现在还行不行?” “行倒是行,最后一次造巨炮离现在不过二十多年,这边儿的人才流失也不严重,但那玩意儿就是来料加工,咱没有这么大吨位水压机,无法自行切削炮管,且炮钢也不能自制。”清朝末年政府兵工企业的确少量自制过大口径岸防炮跟舰炮,可说好听了是自制,不好听就是组装货,他们发展的钢铁企业没能撑到造出合适炮钢朝廷就嗝屁着凉了。 鲁军更惨,发展到现在也只能自制少部分105mm榴弹炮炮钢,多数仍靠进口,试制中的155mm榴弹炮材料纯粹靠美国人跟他关系好没给断掉来源,依着之前一战打得如火如荼的境地,一众国内兵工厂家多数都断了货源。 “那就组织人研发,至少一段时间内得自产155炮钢,算了,这事儿我找工业署去,他们要敢在这上面出幺蛾子,看我不扒了他们的皮。”以前工业方面有刘泽管着,他跟宋承斌关系好,矛盾都能压住,可现在换成了欧志华,人小欧跟后面几位关系更好,两者也算这个小团体里的派系,别看王子安上赶着让他们内部一定要团结,可派内无派千奇百怪,党内无党帝王思想,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指望思想各异的现代人拧成一股绳没那么容易。 “你也别闲着,还是组织人手进行攻关,看看现有阶段能不能造出合用的岸防炮,材料没有就去买,这个我想办法,可完整的火炮要是纯粹外购那代价海了去,咱也没那闲钱。” …… 发展还是太过缓慢,人东洋鬼子别说155了,后面都能造460的舰炮,现在手里都有一支数量相对于中国称得上庞大的攻城巨炮队伍,可跟他们比不现实,王子安才在山东窝了几年,就现在拿下的地盘稍多解决下困境,也不能跟还有着一众出色政治家的日本相比。 而且就他现在所取得成就,也是靠着出卖国家利益引入美国人的资本才有的,但这些个仍然不够,没有他以及穿越同党把自己超越时代的知识化作金钱,就算那伙子资本家们良心发现给了技术他也没力量扩充产能。 考察完江南船厂,王子安在当晚对厂里的工程师以及工人代表、技师等进行了宴请,期间刚换成鲁军一系的管理层也尽数作陪,并分散落座于各桌,众工人还不习惯此种宴请方式,席间诸多拘谨,不过于靖帅而言,此举也是能收获不少人心的。 别看事儿不大,人心就是这么一点一滴的争取,也别说作秀,若只埋头苦干不让别人知晓那还不如不干呢,两者得相辅相成才行。 期间宋承斌又给介绍一人,陆军部军械司技正徐尚武,主造火**,虽在现时代被刘泽这位化学家研制的诸多药子配方掩盖了光芒,但仍是各兵工单位的国宝级人物;其人祖父徐寿,中国近代化学的启蒙者,靠着一张图纸、停泊在长江上的小火轮蒸汽机外观跟人造出中国第一台蒸汽机,随即在曾国藩支持下造出第一艘火轮船,之后他又马不停蹄的奔走于全国,先后帮着营建诸多兵工企业,步入老年后醉心于教育、翻译事业,化学课本里元素名称便有甚多是这位老先生创造的,接着传入日本,又从日本回返,被人当成日本首先创造,也是殊为可笑。 徐尚武的父亲徐建寅,也是近代中国的化学先驱,山东机器局第一任总办是也,于火**配方有诸多建树,他与父亲徐寿参办了清王朝几乎所有的兵工企业,就是参与了维新变法,被革职遣返,后来又给张之洞请了过去,于研制无烟火药过程中失事被炸死—也有证据说此人因在维新期间调查甲午战败之事被忠于李鸿章的人暗杀。 到了徐尚武这一代,光芒虽不及先辈,可耳濡目染之下也是不多的兵工专家,他本在大沽船坞试制**,宋承斌进行调研时被发掘出来,一看身世不浅又有真才实学,就给当做助手,同时跟着他学习些更加先进的知识,这几日在江苏无锡省亲,被他一起拉了过来。 对于宋承斌不辞辛苦整日帮着自己找人才,王子安是大为感激,楞拉着两人多喝了几杯茅台,倒让徐尚武觉得他俩有些热情过度了—也因此还没到宴席完毕,号称海量的靖帅终于醉倒,也是他极为少有的放浪形骸。 第232章敲打 到达上海的第二天,王子安在方仁欲安排下于由淞沪护军使衙门改建的特别市市政府驻地见到了日后俗称上海三大亨的黄金荣、杜月笙跟张啸林,不过此时三人势力除黄金荣彻底形成外,另两人还未到后期如日中天的地步,但在上海滩的十里洋场,也足以呼风唤雨。 除了这三人,尚有另几位流氓头子,混在公共租界的季云卿、范开泰、范回春、苏家寿等人,都跟黄金荣、张啸林一样,通字辈,不过黄在混大了以后自命天字辈,不太给青帮的长辈们面子,其他人则稍有不同。 此次为新成立的特别市市政府邀请,一行人组团来见那位凶名在外的王子安,心下不犯嘀咕不可能,其人出了名跟混社团的不对付,从起家绿林之时就戮力打压差不多出身的帮会分子,为此还给人枪击,但他丝毫不以为意,事后不仅没收敛,还更加的变本加厉。 其时天津城包括左近青帮尚有大字辈人物十多号,给他抓走六七人,余者不是通过租界逃逸,就是身处直隶地界,手短伸不过去,而那六七人有确切罪证的投入大牢听候发落,没被拿到铁证的作为重点监视对象交上悔过书回家务农,至于通字辈,更是无以计数。 为此天津城的混混青皮闹腾了不止一次两次,可他就是不为所动,冒着局面失控的危险也要干到底,当时天津卫大街小巷抓捕闹事儿青皮的军警可把大家伙吓了个肝颤,而被抓捕之人下场也不好,多数去往惩戒营开矿挖煤,等他们有命从里面出来,回去后也掀不起什么大浪了。 这是近的,远的更有当初扎根运河的漕帮,这伙人更悲催,先是被撵出山东,后来又给占了天津,等王子安拿下江苏后他们更是发现,天下虽大可就没了落脚之地,势力已是一天不如一天,不得已老多人接受政府号召当了运河工人,而这还是王子安看在他们多是穷苦人份上没给赶尽杀绝。 现如今这等凶残人物到了上海,哥几个为此已在一起商量很长时间,可到头来还是没想出好办法,投靠吧自己没让人稀罕的本钱,那些个来钱手段都集中在黄赌毒方面,他本来就不感冒,就不走寻常路的杜月笙现在的码头生意还没有整合成功;给钱买命听说他夫人在美利坚是有名的商人,家里不缺这几个钱;找人说和在山东又没有特别熟稔的人物,北洋政府跟民党倒是认识不少,可他似乎跟两家关系都不怎么样。 办法有倒是有,把自己身份洗白,放弃黄赌毒就不会让其再行打压,可这事儿能成么,啥东西来钱快?除了军火就这几个,也是弟兄们的立身之本,最后莫得方法,只能决定将部分生意移往租界,外面的暂时保留,并联系租界管理局引为奥援,其他的看看时局发展再说。不过没想到其人一时半会儿没打算动粗,只在宣传上多下功夫,最多禁止了政府公职人员吸毒押妓,市面上还是那些个东西。 直到昨日夜间接到新任市长电话,这位大帅要请弟兄们叙一叙,一群人又是连夜碰头商讨对策,最后来了个以不变应万变,静待其观的策略—跟不商量没什么两样,可又不知道他心思,也只能如此。 “来,各位,喝茶。”市府会客厅里,卫兵给添上水,王子安笑咪着脸让道,随即看向张啸林:“张先生,你护着王大同已经一年多,现在该把他交给我了吧?” 这话一出几人立马蛋疼,就这句话,说明王子安在青帮中有自己的消息来源,而且密探的职位不低,因为王大同离开天津跑到上海托庇于张啸林的事情没几人知道,不就怕了他的报复么,虽然当初刺杀这位大帅的事儿王大同是真不清楚,可摆明其人随便找个由头治自己,也难为他管理着数省地盘到现在还想着。 “靖帅说笑了,我怎么敢包庇刺杀您的嫌疑犯呢?”张啸林皮笑肉不笑的说着,脸上不动声色,话锋却是一转:“可我连此人是谁都不认识,又上哪儿给您找人。”开玩笑,把王大同交出去一众老头子不得喷死自个,别看他们势力不如自己,盘根错节的关系却也能让他难受的很,而且将帮里兄弟往外扔,那不找的让自己人戳脊梁骨么。 “对,啸林但不可能在这上面蒙骗靖帅,还请大帅明察。”黄金荣一旁劝道,他们现在是一个绳上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理应拉扯把。 几人姿态放的比较低,看样是怕了自己的威名赫赫,不过哪能如此放过几人,那就不是靖帅风格,随即从身旁文件夹抽出一叠照片扔过去:“看样是我误会张先生了,只是想请您解释下,这上面是谁?” 张啸林接过照片,搭眼看去,心中咯噔一下,暗道坏菜,给人偷拍了两人见面的情形,不过他也是急智,满是惊讶的说道:“哎呀呀,这人是朋友介绍到我门下的,可他不叫王大同啊,难不成是此人欺骗于我?大帅但请放心,啸林回去一定严查,绝不姑息养奸,一经查实立马把他绑来送给巡捕房。” 王子安没说话,只静静的盯着他,一时间屋里气氛诡异起来,只把几人看的莫名其妙才算作罢:“看来你是真想跟我干到底了?”还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看来真得拿人出来打靶才能将他们嚣张气焰压下去,真把自个当成上海滩主人了。 起身来到电话旁,拿起电话拨了几下,随即说道:“…梁斌?给我联系租界工部局跟法租界领事先生,请他们出面帮忙抓捕王大同,对,咱的人不动,只看住他,别让人跑了就行,还有告诉法国领事,这人在他们巡捕房稽查张啸林羽翼下被包庇了有一年多。对,就这些。”梁斌在去年因刺杀事件革职查办,最近复起,直接上任了特别市警察厅厅长的位子,也算对其背黑锅的补偿。 “大帅、大帅息怒,还请稍候片刻,我这就让弟兄们把他给您送过来…”张啸林见他一言不合便要拔刀相向立马悔断肠子,你说贪图王大同那几万块钱干嘛呢,这可好,自己混饭吃的本钱都要给人削掉,日后还怎么跟现场诸位流氓头子抢毒品生意。 其他人也在一旁劝着,脸上多有兔死狐悲之意,可不么,只是不想出卖弟兄就得给他捏圆捏扁,也太不把人当回事儿了,可他们却生不出反抗之心,无他,人家是军阀,自己是混道上的,两方火力不对等啊。 王子安不为所动,自己就想立个威,让众人老实点儿,没想到连这要求都满足不了,那哪得了,日后不得翻了天,也就打定主意,定要给张啸林个厉害看看,不死也得扒他身皮—想弄死他容易,可弄死一个后面租界管理局保准又会推出一人,这些人代理的生意背后皆有工部局影子,要不一出事儿他们都上赶着跑租界躲灾呢。 而且张啸林此时羽翼未丰,手底下兄弟不是太多,他的优势主要在浙省武备学堂上过学,此时他那些同学很多人爬到高层,要不是如今卢永祥给王子安俘虏递解出境,他更会在不久以后搭上浙江省长的路子,可放到王子安眼里,这就有些不够看了,加上他确实给靖帅拿到把柄,也便做了出头的椽子。 在场众人极力劝解,到最后还是杜月笙机灵,江湖传言这人家里钱多到视金钱如粪土的地步,但也只是江湖传言啊,自己等人先前送钱给方仁欲的确被退了回来,可这位爷还没试试不是,连打眼色之下张啸林终于明白意思,咬牙答应送上一笔不菲的劳军费才让靖帅高抬贵手,其他人一看,得了,一起送吧,还能缺了几个钱不是,回头再从那群大烟鬼、赌档、嫖客手里捞回来。 可惜靖帅还是让他们失望了,看到众人在拜帖上写好自己要交的数目后,王子安将其收好,慢条斯理的说道:“众位,虽说兄弟拿了你们的钱,可这是劳军费,我本人自不会留下,还请回去后约束自己弟兄,但不能再行作奸犯科之事,若要被我拿了,钱可买不回来人命。” “夜总会、戏院这些随意,可毒品跟赌档最好转移到租界区,你们也都听说过,我对这几样比较厌恶。”他这是扯淡,人租界明面上也是禁毒的,“当然,一时半会儿你们也弄不走,我可以把时间放宽泛了,但至少近期内,不能再如此的光明正大。” 他不顾众人侧目,转向黄金荣:“黄先生,你在淞沪护军使衙门还兼着上校督查的位子,我当初接收时大部分人员留任,没时间帮你消了去,您应该明白怎么做吧。” 明白,黄金荣十里洋场混下来什么不明白,赶忙说道:“但请大帅放心,过会儿我就到隔壁警察厅辞职去。” 随即对众人又是一阵敲打,他们此时对王子安坑了自己一把的恶行有些抵触,哪有这么无耻的人,收钱不办事儿还说的理直气壮,可仍是耐着性子继续听,直讲到日落才堪堪停止—此时已过去三个小时,一番说教不止让流氓头子们头昏脑裂,王子安也是口干舌燥。 临了将其送出门外,靖帅叫住走在后面的杜月笙说道:“杜先生还请留步,我这儿有笔生意要跟你谈一下。” 第233章中山 “杜先生还请留步,我这儿有笔生意想跟您合作下。”王子安叫住落在后面的杜月笙说道,也不管其人一脸的尴尬之色—单留下自己,不得让别人以为两方有勾结么。而事实也是如此,其他人或疑惑或恍然大悟的盯着他看了会儿,才在黄金荣的催促下离开。 从窗户上能清晰看到这群人在保镖护持下绝尘而去,不管乘汽车还是黄包车,身边都有五六七八个汉子跟着,耀武扬威煞是威风,不过王子安倒没认为是对方向自己示威,一来这些人眼皮子没这么浅,上赶着得罪一位督军,二来他也知道,几位爷个个得罪人深厚,身旁要真没几个人护着,早给人沉了黄浦江。 “不知大帅想做什么生意,要可能的话您随便出两个钱,其他的由我一手包办。”杜月笙见王子安坐下急急忙忙的问道,似乎想尽量跟王子安扯上关系。 混黑社会的说话怎么也这么拐弯抹角呢,怪不得其人被称作长袖善舞,就这几句话,王子安楞给琢磨出好几层意思,明面上他是真要跟自个做生意,少出点钱是为了给靖帅个好名声,说明他王子安也是入了股,日后分钱就不会有人嚼舌根说敲诈勒索的话—军阀跟人做生意纯粹拿枪入股,就是收保护费的德行,但于此名声不好,所以多数都意思两个钱,说明自己不是吃白饭的,到分红拿钱时也心安理得。 可暗地里,这话分明有拒绝的意思,生意可以是真正的钱货交易,也可以是双方之间对情报或其他方面的交换,杜月笙直接将生意限定在钱货交易上,明摆着告诉王子安,别想着让他干什么出卖弟兄们的活计。 不应该啊,这些人出身虽是青帮,帮规也是一箩筐,可青帮范围大了去,组织上松散的很,这些家伙除了对待自己手下要求严格切实遵守帮规外,在抢地盘拉生意时坑蒙拐骗的活计绝对少不了,借刀杀人、鸠占鹊巢、狐假虎威等计策玩的一个比一个溜,傍上势力更大的阴死对手的事儿谁都干过。 不过王子安还真就是找他谈生意,也没往深了想,遂说道:“前段时间上海市面上出现的四号是你跟黄先生的杰作吧?” “呃…对,的确是我找来的货源,从在上海的老毛子那儿弄得,东西是好货,可就是太少,再找就没了。”杜月笙倒是知无不言,这也没啥,反正当时王子安还没占下上海,卢永祥只要这伙人把钱交上去就不会乱插手,再说了,全国范围内贩毒的多了去,而且大部分都是公开,你王子安也不能占一个地方就全给扔戒毒所或拉着打靶:“如果大帅打算在上海禁毒,我以后不收就是。” 他跟黄金荣的生意做遍全国,不怕少了上海一地,大不了把仓库放租界里,别看洋鬼子咋呼着禁烟,可只要没人多嘴,再把上下都给喂饱,还是很容易操作的。 “我的意思,你卖可以,还要尽量收,争取把上海市面上的货给收完,但要卖到国外,千万别在国内发卖。”货源就是从冯伟军那儿出的,但这种事儿能跟他说么,不上赶着给自己找丑闻,他要真能卖到国外,也不是不可以找人接济点,可脏活这东西,但不可能过王大帅手。 “我尽量试下吧。”杜月笙尴尬的笑道,他在国外没多少路子,王子安纯粹瞎忽悠人呢。 “毒品害人匪浅…”王子安又来了顿说教,到最后时突然间话题一转:“你们在各商人身上保护费能收多少?” “不多,而且我也很少沾这个。”杜月笙没给王子安带沟里,连打嗝都不带的回道:“收不了几个钱,还净得罪人,但其他人说不好。” “那你回去后跟相熟的弟兄说说,日后就别在商家身上收什么保护费了,这对本地商业而言有很大坏处,也是政府严厉打击的行为,但有发现绝不轻饶。” 杜月笙此刻只想抽自己耳刮子,说别人干毛,可今天这人明显让自己等人给弄得不太高兴,先答应下来再说:“明白。” …… 一群社团组织本不需要巡阅使亲自出头劝慰,当不得他们几人前世名头过于响亮,王子安还是有些好奇他们在对待军阀政客之时表现的,可现实却让人大失所望,也没什么过人之处,碰到自己几十万兵马也得跪下唱征服。 不过如此也算给方仁欲的工作打开点局面,但光这些还不够,接下来一天,王子安又宴请了租界工部局的众位洋鬼子,还跟英美法各国领事谈笑风生了一会儿,随即拉上几个日本人介绍给方仁欲—新开挖油田对方提供了资金支持,占有部分股份,其他尚有美利坚的几个公司,日后交道少打不了。 这些人的身份不用猜都知道有日本军部的影子,可谁叫形势比人强呢,之前双方关系很不和睦,后来日本人发现于大东亚共荣不符,而王子安也急于跟他们交好,防着北上外蒙时再出点幺蛾子,两家一触即合,正在进行改善,油田消息传出后,日本人开始三番五次的找上门要求合作,他也就顺水推舟拉了一把。 跟工部局的人联络感情还有另一层意思,让他们在租界问题上不要太过分,包庇手底下的黑社会分子做的隐秘点儿,好方便他行事,得益于跟英法政府尚处于蜜月状态,故而对方未做刁难。只是以前王子安曾讹诈过英国人,他们如今有腾出手的意思,说话间少了几丝客气成分。 以后得有段日子夹起尾巴做人了,最大后台美国人将会在即将到来的巴黎和会上给英法联手卖掉,从而让国内孤立主义更加盛行,加上他们虽早已成为第一工业强国,可骨子里还没把自己看成世界老大,那种蔑视天下群雄的姿态尚未练就,也因此,估计不能护持自己太多,还是要苦练内功锻炼身体为第一要务,只有自己强大了,他人才会不敢欺侮。 美国人现在的心态跟后世中国差不多,国力都强盛到了一定地步,可就是死憋着当鸵鸟,民众的寡民心态比较浓厚,这个却没啥好办法,只能通过战争来证明,但后世的国际大环境又让人生不起这念头,也是操蛋的很。 在与工部局举行宴会的第二天,王子安来到法租界莫利爱路29号(香山路7号)一栋欧洲乡村式小洋楼,在此第一次见到了后世被国共双方共同尊为国父的孙中山先生与其妻宋庆龄女士。 别看靖帅经常在公共场所抹黑其人,经他手出来的段子印成的宣传品几可绕地球三圈,可那是处在敌对位置上,且他必须跟先前的同盟会、其后国民党、中华革命党争夺人心,故此一直以来双方关系都不好。 当然,也好不了,靖帅在对方口中早就是十恶不赦的人物,从宣统年间镇压革命党换取晋身资本,到辛亥革命击败陈干的淮泗讨虏军夺取徐州,再到葵丑之役伙同张勋甘做袁慰亭狗腿子双双开进南京城,扑灭了革命大潮,直至前段时间又独自领军暴打南方援湘部队,概括起来他的发家史就是对革命党一系的战争史,按理双方的仇恨早已深似海。 可话又说回来,这年头中国境内的军阀打来打去最后一个马勺里舀饭吃也是经常发生,没看那伙子四川土大王让军队头前打生打死,敌对首脑间凑桌打麻将么,玩到兴起直接在桌子上定输赢。所以,只要双方高层没有夺妻之恨杀父之仇,其他事儿就没有化解不开的,归根结底还是利字当头,只要符合双方想法,联合起来干一票又有何妨。 事实上孙中山做起这等事情也是顺溜无比,十分符合太祖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之语,北洋后期直系势大,他便同死对头段祺瑞、东北王张作霖组成奉皖孙三角联盟,共同将曹吴撵下台。 当然,王子安本人也是把节操当球踢的人物,故而两人一见面便相谈甚欢,直把那些个不愉快的往事丢到了爪哇国。 “中山先生一直致力于国民革命,不畏艰险,冒着被满清朝廷杀头的危险奔走不辍,并身体力行为革命后来者做出表率,鼓动宣传了大批知识分子参与推翻满清暴政的行动中,理应称作当代第一人,这左首位置还是您来坐的好。”王子安为了谁做上首椅子的问题跟孙文相互推让着,却让一旁陪同前来的方仁欲甚为佩服,自己陪着逛了几天、喝了几场小酒就累得不行,看人家,出来这长时间还有力气硬把孙文让座位上。 孙文到底年纪大了,跟王子安相让几句也就作罢,但他不计前嫌说出了恭维话,自己哪能示弱,想咱耍起嘴皮子也是能聚起大批信徒的专业人士:“靖中所说让本人十分汗颜啊,我奔波一生,所做止多在推翻满清上有所建树,比起你在山东埋头苦干、脚踏实地却是多有不如,而你一力收回青岛之事,更是誉满天下,于国于民有诸多益处。” 说话间他又思索着刚才王子安的话语,里面明显对革命不抵触,可又是什么事情让他在之前跟自己处处相对呢,也便问道:“不知靖中对革命之事理解多少?” 第234章挑刺 “不知靖中对革命二字如何理解,对革命志士所为有何看法?”孙文问向王子安。 有侍卫过来给两人奉茶,王子安饶有兴趣的看了一眼,前段时间己方外情处想在国父身旁安插探子,拐弯抹角的找到出身山东的孙中山贴身侍卫雷长端,没想人家对孙先生顶礼膜拜,一言不合便把己方探子送进大牢,废了老大力气才把人弄出来,最后都把自己给惊动了。 此事让他对孙文身边的贴身侍卫高看一眼,也对孙文本身的人格魅力有了更深理解,不过现下还是先回答他老人家的问话吧:“天地革而四时成,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革之事大矣哉,广义上讲,推动事物发生根本性变革,引发其从旧制到新制的飞跃,狭义上,就是孙先生所领导的辛亥革命般,对国家政体的变革。” “古希腊历史学家波利比阿曾说过,革命是一种实现社会变革的历史过程,而德意志联邦普鲁士王国的卡尔。海因里希亦曾说过,革命是阶级矛盾和社会矛盾激化到一定程度,人们为寻求出路所不得不做出的变革行为,这就是本人对革命的理解。” “至于革命志士,孙先生所领导的党派在起先发展阶段收纳了过多会党分子,造成人员良莠不分,鱼龙混杂,有一心为革命者,弃家不顾奔走反清,为创造心中的中华而奋斗,也有投机为晋身资本者,两者殁于阵战中多矣,但如何区别,以何区别?” “另有,孙先生之革命,只是革除满清之命,至于事后如何革除社会顽疾、封建时代的糟粕,又如何去掉中华民族脖子上的枷锁,却没有一个系统纲领,底下人也多有不认同;比如您的亲信,原上海都督陈其美英士,他随您转战南北,于推翻满清立下功劳,但其人又抽大烟、押妓,甚至于因此犯上花柳,跟会党之人牵扯甚深,一身的毛病多多,当上都督后迅速腐化堕落,于民生方面建树甚少,归根结底在于革命不彻底,不过这方面就宽泛了,属于特定历史时期的特殊产物。” “您虽然认识到了这个问题,提出了民族、民权、民生,字倒是够简练,可就是太过简练,让人无从下手进而实施,而且您自己似乎也未能找到正确实施纲领的方法与方向,到现在仍是一头雾水的乱撞。” 他不顾孙文已是面有不豫,阴沉似水,自顾自的说着:“就民族来说,满清倒了台,可列强国家加诸于中国脖子上的枷锁一刻也未松紧;民权,闹腾来闹腾去,知识分子、士绅、有钱人似乎取得了那么一丢丢的权利,可在包括我在内的军阀政客看来,都不算事儿,而且这才几个人,在中国广大的农村天地,城市里整天受压迫为一口饭奔波忙碌的市民阶层,我没看到有丁点权利的影子,他们,才是中国真正的中坚力量。” “民生就更不用说,民国四万万伍仟万人口,赤贫者仍占到绝大多数;而您更早年间提出的平均地权一事就甭提了吧。”他打算喝口茶喘口气,刚才口水喷的有些多累了,可惜孙文不放过他,已从恼怒变成了平静:“靖中继续说,现在甚少有人跟我探讨这些。” 那是,压根就没人敢了,在日本弄个中华革命党还得让人签字效忠,这事儿忒不地道,不过自己跟他大哥不笑二哥,可咱自我定位就是军阀啊,只是他既然肯听,自己还是说下去,也算有始有终: “关于平均地权,在先生信徒或盟友那里,我没有看到丝毫可能实现的痕迹,当然,北洋更不用说,正统出身的军头没一个这么干的。到现在为止,有点影子的是奉天张雨帅给出关流民分地,可他有个有利条件,关外人口少,地多,随随便便开垦点儿就够用,还不妨碍他跟手底下人大规模占有良田;山西阎百帅是老同盟会员,他走的另一条路子,农村互助。” “除此之外环顾中国,就只有我的治下正在进行并不完善的土地改良。”他的话终于霸气起来,底气就是编制庞大的军队:“不知孙先生对我的回答可满意。” “忠言逆耳…” “王督军既然对革命理解甚深,于国民苦难也有自己的一套学说,非是传言中粗鄙不堪的土匪头子,可为何屡屡做出反对革命之事,残杀革命分子?”孙文话没说完就给后面一尚略显清脆的女音打断,其人似是对王子安刚才的大放厥词多有不吝,愤愤说道:“先生虽未找到救国之良策,但仍凭借一己之力艰难前行,道路虽有荆棘坎坷,却矢志不渝,反观您口中大道理无数,又如何解万民于悬壶?” 刚才王子安的说辞彻底把屋里人给镇住,一个靠着土匪起家的响马头子能说出这等话的确令人吃惊,通古博今,纵横博览,还东西融汇,对社会的认识也称得上深刻,以前其人搞论战、发表土地与农民的文章还以为由他人捉刀代笔,没成想还真是自己捣鼓的,加上他通医术、会练兵、识用人、兴教育等等等等,这说明啥,人不能称之为奇人了,应该叫完人啊,还有洁身自好,用情专一,世上还能找出超过他的男人吗? 就连跟他一起过来的方仁欲也是满脸不可思议,两人虽是上下级,但其人今天表现彻底让他折服,那些出身良好的军阀政客如吴佩孚、周自齐等也博览群书,可见识却绝没他深刻。更关键,人是自学成才啊,这可做不得假,少年上山、出身响马众所周知,到现在军中仍保留有放响箭的风俗,也是有大毅力、大智慧者,日后成就绝不会止步于此,想到这儿他也兴奋了,准备起身加入到论战中,咱可是美利坚毕业的正宗高材生,有毕业证的,比孙先生不知从哪儿弄来的博士文凭强多了。 可王子安此时兴致已被提上来,且彻底放开了性子,对开口说话的女士反驳道:“孙夫人此言差矣,您又是如何得知我未寻找救国良策,未能在救国道路上前行?若果说我在山东戮力发展民生、进行土地改良、废除封建糟粕、鼓励实业、建设强军等等不是救国,那如何才能称得上救国?”他连问都不用问就知道发话人是孙夫人,其他谁敢在这屋子里打断两人谈话,也就这位女主人,遑论后世她的照片很多呢。 “还是说不追随孙先生、不认同先生主张就算不得救国?”这话就比较诛心了,明摆着说人独裁呢,果不其然,孙夫人涨红了脸,一时陷入到尴尬中,可她并未沉默,直接反驳道:“也就是说王督军认同革命,但只是不认同先生的革命方法?” 这话也让孙文点头,是嘛,看这人言行的确应该是革命同党,至少觉悟上比那伙子不堪与之共事的南方军阀强多了。 认同了那以前残杀同党算嘛事儿,也得引出一众北洋政客对其口诛笔伐,群起攻讦,可王子安是啥人,论战的论据能信手拈来的:“错矣,我对革命理解的多不代表我认同,我本人自认应该是深度改良主义者,从政府层面上对现有体制进行改造,至于改造到何种境地,我也在摸索。”这话是在逃避,改良有他这样杀得人头滚滚的么,可又能让两人找不出合适话语来反驳。 …… 好好的会面发展成双方论战殊为无趣,到最后王子安也是失去了兴致,你说跟孙文先生白活白活也算对等,欺负人家夫人算干嘛的,随即方仁欲看自家主帅高挂免战牌,也便掳袖子上阵,他这么多年洋墨水没白读,至少能跟同样国外生活很多年的孙夫人在各种政体制度里打转拽上半天。 还是孙文见场面有些失控堪堪叫停,而此时府邸内一众侍卫早已对两人怒目而视—为显示尊重,王子安的侍卫只在门外等着。对于这些人他也不惧,不说自己的卫队,早在占下上海之际他就派人过来一起帮忙守卫孙先生,这要有哪个不开眼的惦念上孙文性命还侥幸得手,自己可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的。 而且早就听闻孙文侍卫经过诸多武林高手调教,十分精悍,对方挑衅的目光让他也是跃跃欲试,只顾及身份,才没上场跟人比划两招。都快成巡阅使了,再与人拳脚相加实在丢脸,自己要想打,只能找那伙子名声在外的高手或者李景林—军阀不好好干整天练劳什子武当剑法,这位也是不务正业的典型。 亏着刚才孙文未与王子安进行辩论或探讨,否则现在两人再交谈就会多生几分尴尬,故而两人接下来的会谈气氛尚属良好,也正式进入了商谈大事儿的阶段,孙文首先提出希冀得到王子安的某些支援,以期扩大自己在两广的切实影响力,赶走跟自己不对付的陆荣廷,对此靖帅紧接表示同意,一来环顾四宇,树敌忒多,得结上几个外援,分担下自己的压力,二来也是给陆荣廷上眼药,防着他野心膨胀进而窥视北面。 为此双方宾主尽欢,孙文盛情邀请两人留下吃饭,化解了刚才的不愉快,反正都是说话当喝凉水的政客,他俩也就无不从命,直至码头方向传来一声炮响,市政府的电话才将王子安紧急召回。 第235章萨总长 炮声传来方向是为上海港码头,响了有四五声,随即沉寂下来。回到政府大楼,王子安找到副官长秦时雍,其人这段时间明显被冷落,已有传言要换了他,让其心中甚是苦闷,不过最后一班岗还得站好,要不日后放出去也落不了好:“哪里打炮?” “刚才有参谋回报,是北洋海军第二舰队舰艇在海上发炮示威,幸其弹着点落于沙滩之上,未造成伤亡。”秦时雍在听到炮响之际也是紧张的不行,就怕又有人要对靖帅行不谋之举,后消息得来才算松口气。 “原因查明了么?” “对方驻沪联络人员也不清楚此事,正在设法探寻,不过我方驻沪各部已进入战备状态,并派出人员前去交涉,另有缉私舰队驻上海四艘炮舰接令后赶往海军锚地查看,航空队部分战机也进行了挂弹。”航空队的飞机大部分不能实施夜间作战,这要出去,得冒着一去不回返的信念才行。但靖帅此时就在上海呆着,由不得他们不紧张,做出高规格的应对之举也属人之常情。 “这事儿谁处理的,王子义还是李振英?”李振英即为当年最早跟随王子安上山的村民李二大名,这倒不是他混大了以后改的,实在是喊他大名的就没几个,跟李顺、孔三成几个却是不同,现在是为驻守上海的第六混成旅旅长。 按理上海以前就是单独列出的管辖区域,本该设立警备区以及警备司令部,可王子安觉得弄个萝卜吊人胃口也算不错,还能激起人竞争念头,万不能让自己军队里呈现出一滩死水的景象。 因着没设警备区,故而此地尚归江苏督军王子义管辖,其人虽被限制了权利,但这等突发于省内的状况却有优先处理权,所以王子安才有问谁布置此事。 “是李旅长,急切间未能联系到王督军。” “给他记上处置果断的评语。” “是。” 到子夜时分秦时雍叫醒和衣睡下的王子安,告知事情缘由,原来是北洋海军第二舰队因近期一连串事件的发生积存有大量怨气,而他们又在近日接连请求进入船坞进行船体维护被拒绝,以前用真金白银堆积起来的战争巨兽落到如今无人问津的地步也是悲惨,地位的急剧下降以致他们心有不吝,故有少部分水兵起哄下炮轰了海岸附近,发泄心中怒火。 虽事后闹事儿水兵已被控制,但影响却极度恶劣,引得周边居民人心惶惶,就连上海的租界管理局亦打电话询问此事,而且鲁军让对方交出闹事儿水兵的要求也被他们断然拒绝,并明言上报海军部之后再做决定。 此事对方虽有过激之处,但根源在于王子安让大沽船坞与江南造船所卡对方脖子所致,但他可不这么认为,对于被闽系常年把持的海军,他是一点好感也欠奉。不说对比甲午战争中死战不退的前辈,就是后来的国民党海军,他们也多有不如。 不过这个也自有原因在内,民国肇建以后国家历年财政紧缺,每年要不整出上亿的财政赤字那就是个丰收年,岸上的陆军都要到没钱支应的地步了,哪儿有钱对付海军这个吞金巨兽,故而每年的度之银是越来越少,别说购买新舰,到最后几到发不出军饷的地步,逼迫着他们自行解决饷银问题。 一支军队沦落到此境地那就甭指望军纪军规,故而他们也是有苦说不出,但话又说回来,陆军还不如他们呢,可整天朝三暮四者还真没多少,有也得给人喷个本身不遂或落入围攻的境地。 而此时的海军,因为先前南北之战已内部分裂,掌握着几艘主力巡洋舰的第一舰队与练习舰队在各自舰队司令带领下南去投奔了护法军政府,为此孙文曾专门撰文称赞他们的义举—当然,事后证明他高兴的太早,人海军可不是为了革命奔走,被陆荣廷每月协饷十万元就给收买去,直引得孙文又对其破口大骂。 而此事亦要从段祺瑞跟黎元洪的府院之争说起,彼时的海军司令程璧光跟黎元洪曾共同在甲午战后的海军广甲舰上为官,两者交情颇深,后来黎元洪被段祺瑞赶下台,程璧光便趁着孙中山举起护法大旗之际率队南下加入,也是引起了朝野震动,但他加入南方本就动机不纯,很快便沦落到给军阀打工的地步。 海军的精华在于其手上七艘巡洋舰,第一舰队四艘,练习舰队三艘,两者一撂挑子,顿时让江防舰队改建的第二舰队独木难支。二舰队出身就不好,剩下些最大排水量870吨的炮舰跟鱼雷艇挑大梁,也是凄凄惨惨,如今再让王子安个土匪出身的看不起,真真是叔可忍婶不可忍。 对于此支舰队,王子安还是很垂涎的,可他又不想接收闽系人马,才弄了这么一出,打的算盘就是把对方逼反,好方便日后下黑手,给自己留口实,他的算盘,船留下,人走,就连水兵都不带要的,兄弟啥都缺,就不缺当兵吃粮的,甲午战后海军重建军校,选址在荣登就因为此地水兵于战争中死战不退,表现不错。 不过现在与政府缔结合约的敏感时刻又让他感到投鼠忌器,真要在此时两方干起来可有些麻烦,他还准备着年后让冯伟军进驻外蒙呢。 还是先放他们一马,王子安心下议定,告诉秦时雍一声,也便准备再去睡觉,谁说他是铁打的,这不就差不多累瘫了么。可惜老天大概觉得让他休息于国于民不符,故而躺下没多大会儿,秦时雍又来报告,海疆巡阅使萨镇冰求见。 …… 萨镇冰祖籍山西,出身福建,家族乃当地很有名的色目人家族,其人也是个传奇,战斗在满清、奔波于民国、逝世于共和国,亲身参与中日甲午海战,重建了北洋海军,见证了清朝覆灭、民*阀混战,目睹了日本侵华又投降,到最后,老爷子欣喜的看到了志愿军攻入汉城,并为其赋诗一首,称得上历史的活化石。 他在辛亥革命时率军支援冯国璋,不过其本人认为满清大限已到,不想参与进攻,但又不愿反对朝廷,于是离开舰队挂冠而去,将指挥权拱手让与舰队副司令汤芗铭,直接来了个不闻不问,而他此举,也算让舰队自由选择在革命大潮中何去何从。 入民国之后其人被袁世凯捧为海军总长,但他只做事儿,从来不管事儿,随后无论在哪个位置,都是勤勤恳恳但又不参与决策,就连南北之战中海军闹分裂也是一副风轻云淡随他们去的样子。 对于此人王子安还是很尊敬的,闻听此言赶忙爬起身,快步来到前面会客厅—他直接在市府的招待所里住着呢—见面之下,一位身穿北洋海军上将服、已是略显老态的军人出现在眼前,赶紧走上几步,握住其人手道:“萨总长深夜到访,未及迎接,还望海涵。”虽对海军怨言甚深,但这位不一样,礼节得做足了。 “总长之称可当不得,靖中莫要取笑于我了。”萨镇冰笑呵呵的说着,现在的总长是刘冠雄,让人听了去可不好。随即被王子安扶着坐下,他也纯粹矫情,人萨老爷子活到九十多岁,此时身体硬朗的很。 “观现今中国海军,能配得上总长称呼的也就您了,哦,我知道您早已志不在此,不过这是实话,至于海军部的刘总长,就凭那份海军发展章程,就知道有多么不靠谱。”有卫兵奉上茶水,王子安接来递过去,给足了萨镇冰面子。 “靖中还知道那份规划书?”萨镇冰有些疑惑的问着,少见啊,那东西可是绝密,少有人见过,只是想到他矢志发展舰队也就释然,肯定在部里安插了探子,无所谓,反正自己也没打算管。 “呵呵。”王子安一乐:“十年四十万吨造舰计划么,就这还简化版的,十来艘战巡,别说民国,放二等列强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完成。只不知萨总长这么晚过来…”还是赶紧谈正事儿吧,老爷子身体好是好,但也不能让人熬夜不是。 “所为还请靖帅高抬贵手放过二舰队一事。”萨镇冰换成了正式称呼,一拱手说道:“现有海军虽残破不堪,仍是我国历年积累,也是海军所剩能继续培养人才的唯一一支舰队,若因内战而毁殊为可惜,如今舰队多日未有整修,海上漂泊已久,成员思虑上陆者不知繁几,今日所做虽甚是不妥,但也事出有因,万望海涵。” “闹事儿者已被我绑了,靖帅若心中气愤,我这便让人将其带来,听候发落,可还是请您能答应上岸补给并维护船只之事。”萨镇冰态度已是低的可以,不过还是想保闹事之人,要不他早移交给警察厅或直接带到这边了。 王子安拿出根烟放鼻子上闻闻,没好意思当着老先生的面抽,思虑下说道:“明天就让他们发个道歉信给市民吧,就说醉酒之下胡闹而致;关于舰队补给,我可以放他们进来,但必须在我的人监督之下,您也知道,现在安国-军政府还未取消,跟北洋政府处于事实上的对立关系,海军也未对此事宣布中立。”反正自己也没打算立刻动手,这个面子还是给了吧。 “如此多谢靖帅,明日午间我等备下酒席,还望靖帅赏光。” 第236章酒店 作为由英国人建成最早的上海第一座近现代化旅馆,礼查饭店从来就不缺名流政客,之前曾招待过英国爱丁堡公爵、美国格兰特总统,只是现在出了意外,也不知罗素、爱因斯坦、卓别林等人会否如前时空般下榻此处。 而此地也因逼格够高,吸引了大批够资格的军头政客、腰缠万贯的商人巨贾前来驻足流连,跟他们屁股后面的,是一群整天介做梦都想钓金龟婿的名媛小姐,或为生活所迫、或贪恋浮世繁华的交际花。 萨镇冰宴请王子安就选在这儿,同来者,还有海军第二舰队司令、奉系时代临时内阁总理并摄行大总统职权的杜锡珪等人,实际上,萨军门也只起个联络人的作用,他也的确如此做法,当众人喝的五迷三道之时,滴酒未沾的萨军门告罪离开,徒留下众人于此闹腾。 席间王子安把告知萨镇冰的条件又给复述一遍,一众第二舰队军官皆大喜,有了靖帅的亲口承诺,那此事已是板上钉钉,日后再也不用做没家的孩子了。 虽对杜锡珪人品所不齿,但这年头闽系海军就如此,王子安也便嘻嘻哈哈的跟众人闹成一片,浑然没有总司令的架子,期间有人话里话外提出要归顺靖帅的话语,其人未予承诺,这群家伙,非到无可奈何之时谁敢用啊,保不齐有天哪家给的钱多就叛逃了。 而他们的司令长官杜锡珪就是由此得来官职,其人本跟随一舰队南下,旋即被派往北京接住在使馆区的黎元洪,可他到了北面就给段祺瑞收买,扭头跟前一刻还是自家兄弟的一舰队成了敌人—段祺瑞此刻有西原借款打底,十分豪气,给的钱多,还能派官,条件优越。 不过自己也没打算用他,随便了。 此时的军人政客喝酒,岂能缺的了舞女助兴,席间也得安排几个交际花欢场子,王靖帅虽说心下甚痒,可惜名声在外,拒绝了众人好意,只让几个舞女在台上跳来跳去。后世舞蹈经过多年发展,其观赏性、艺术性等非现下能比,可看着一群姑娘小姐踏着轻松欢快的曲子翩翩起舞,还是挺赏心悦目的,就是脸上粉底太厚,嘴唇过于鲜艳,在崇尚自然美的王子安心中减色不少。 一场酒直喝到夕阳西下才算作罢,目送东倒西歪的海军军官坐车离开,王子安抹了把头上冒出的汗,心里啐道,就这酒量还想灌醉咱,下辈子都没可能—他则打算今晚就住这儿了,也看看大上海的浮世绘,不枉来此一趟。 酒店管理者清楚他身份,专门辟出一个楼层作为其人与卫兵住处,为此还曾惹得住客不满,要是被人传出去经过有心人修改,准能让王子安落个铺张浪费、飞扬跋扈的帽子。 “大帅…” “特么告诉你多少次了,叫大哥。”王子安怒道:“咱是出来玩儿的,你是不是想全上海都知道我带头违反自己定下的政府官员不得出入娱乐场所的禁令。” 被他训斥的卫兵一脸委屈,是说自己跟他乃未出五服的亲戚,可您现在统领数省地盘,兄弟才出道两年,就小时候喊大架子也比大哥的次数多,如今哪儿敢啊:“是。”他打定主意,一会儿什么也不喊,省的难受。 两人身旁还跟三四个便装卫兵,周围也有便衣护持,就连王子安也随便化了下妆,把两颊贴满胡子,变回多年前的响马,不熟悉的人绝认不出来,而且,知道甚多人清楚自己入住礼查饭店之事,他们一行人是从饭店后门出来,去往另一处酒店—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如今上海还未进行完全清理,那边总也会有几个不怀好意之人盯着的。 虽然暗处也有卫兵护持,可到底麻烦不是,故而王子安乾纲独断,找人代替自己在酒店睡觉,他则领人去往不远处的汇中饭店,同样是一英资酒店,不比礼查饭店差,如此也可看出本地繁华,比之青岛也要好上不少。 汇中饭店此刻灯光全开,五颜六色的彩灯照耀在舞女脸上,配上不时喷出的白色烟雾,显得美轮美奂,让人如坠云中,漫步其间,似有仙女款款而来—前提是把舞女那身大红大紫或七星瓢虫的衣装给换了,再把脸上粉底擦擦。 找个便于防御又靠近窗户适合逃跑的地方坐下,为此还得拿钱请人走开,有酒保过来客气的问几人要点什么,并推荐了几款烈酒—来人看装束明显不是混黑社会就是土匪山贼跑这儿开洋荤的,但肯体面人谁穿成这样啊。 不过进店即是客,只要有钱,谁还管你穿什么,一摞绿色的票子丢那儿,裸奔都得说成有个性;可要没钱想吃霸王餐,对不住了您个,店里保安可是真枪实弹,后台又是租界工部局,平日里那伙子出名的流氓都不敢上这儿撒野。 随便点上几个果盘,叫上几瓶红酒,为表示支持国货还得张裕干红,就算给人白眼也在所不惜,紧接王子安便饶有兴趣的看起了台上舞蹈,侍卫们也都或坐或站散落于周边,也隔绝了几个想来搭讪的姑娘。 “让她过来吧。”王子安指指一个被挡住的女孩儿对王世辉说道,此人即他本家族弟,特意培养的贴身侍卫,他死了得跟着守墓那种,不止拳脚功夫利落,枪械玩的溜,还在美国接受过专门的保全训练。其人也未打算日后被放出去为官,亏着当年寨子里的小孩儿慢慢长大,要不这种人还真不好找—同龄的不是战死就是做到领兵大将的位置了。 “姑娘胆够正的,我这身装束应该不像什么好人吧。”王子安笑呵呵的跟自顾自坐到身旁的女子开起了玩笑。 女孩儿才不把自己当成外人,拿起桌上的红酒给自己斟上,顺手也给王子安满上,嘴里兀自说道:“您是好人坏人我还真不再乎,反正也没打算出这个门,再说了,别看您的装束看起来跟混上海滩的差不多,可我在十里洋场见过的人多了去,还真没见过几个喝国产酒的。” 她端起酒杯朝向王子安敬敬,摇晃几下,小口抿了抿:“虽然品位不怎么样,可比那伙子装腔作势的粗汉强了许多。” 这种混迹于酒店舞厅的女子眼光忒贼,否则如何在鱼龙混杂的上海滩立足,遇到她们甭指望瞒住多少东西,不过王子安还真就不信了,她能猜出自己身份,也是调笑道:“不出酒店不更好,大不了今日我把这儿给包圆了,就剩咱俩,如何?” 女子诧异了,愣半响倏地哈哈大笑起来:“就你,哈哈,你这也太搞笑了,不是我小看你,在全上海,除了那位军政府总司令有这么大架子,其他人都不够看;可您气质上虽然也像个长期颐指气使之人,但不如人家帅气有钱有底气啊,顶天是一粗犷美。还有,别叫我姑娘,太老气,一看你就不常来这种地方,请叫我小姐。”心里啐道,土老帽,恭维你几句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呆会儿再让你喝姑奶奶的洗脚水。 “你确定?”王子安来了兴致,姑娘这是看人下菜碟呢,看自己打扮猜测为豪爽不羁之人,故而说话间也装着爽朗的性子,足见社会经验丰富之极:“这词儿日后可不是个好称呼,不过还是随你。那,还未请教小姐芳名,不知可否告知?” 看你这身打扮还文绉绉的学人说话,更没跑了,就是出来尝鲜开洋荤的,酒保没骗人,如此更好对付,“叫我薇薇吧,你呢,敢问尊姓大名?” “王立青。”王子安把字拆开,打了个响指喊道:“酒保,两瓶82年…擦,算了,来两瓶轩尼诗,怎么样小姐,够给你面子吧,敢喝不?这可是烈酒。”他猜测女子应该也兼着卖酒的工作,自己这些年省吃俭用忒也无趣,得适时奢侈一把。 “请问先生要哪种牌子的?”酒保过来问道,浑不觉身后有人一直死死盯着他,怀里枪口也从未离开过他的背影。 “哪种贵来哪种。”王子安霸气无比又土得掉渣的一句话惹得姑娘娇笑连连,直让大厅里欣赏舞姿的众位看官十分看不过眼。这倒怪不得他,靖帅日常与人拼酒从来都是高度白酒,还得是国产货色,只是女子接下来的话更霸气:“你敢我就敢。” “好,爽快。” …… 领导鲁省官场的靖帅一身酒量非是这位姑娘所能比拟,她是酒精考验,当不得人在战场练就,起步就不一样,不过王子安看她常往洗手间跑就知道去醒酒,只是也不说破。两人就这样慢慢喝着,直到大厅里的人散去近半,女子也是眼波流转,媚眼乱抛了:“青哥今晚还打算回去?” 王子安斜楞着身子站起,摇摇晃晃就要倒下,女子赶忙扶住,他却顺手搂住其人,两人也便跌跌撞撞的走向电梯--除了几个贴身侍卫,还有人不动声色的跟着,将想一同上去的酒保给堵在外面。 客房早就开好,进得里面,往床上一躺,刚想摸去,却见那女子娇笑的躲开,滑溜无比,他似没了力气,也未起身,半响后竟然打起鼾,醉眼蒙眬中其人从随身包包掏出一小玻璃瓶,在手帕上抹了点东西,慢慢朝他捂来。 第237章女贼 估计是乙醚类麻醉药物,王子安心下暗道,其他东西想来这人也不敢用,否则让客人死在房间里酒店名声还要不要了,不得全上海的拿人,而且看她手法十分娴熟,应是没少干,上当者也羞于龋齿,故而让她越来越胆大包天,竟敢找上有保镖护持的了。 真没料到随便出来买个醉还得碰上专业人士,这运气,好到爆棚。不过女子身段不错,条正盘亮的,特别是一身开叉旗袍,那白皙皙的大腿直引得人蠢蠢欲动,心火大冒,一双大眼睛扑啊扑啊也挺可爱,汝本出身良家,奈何从贼呢这是。 不过既如此就不能再装了,要阴沟翻船传出去得让人笑掉大牙,随即猛地起身,一把打掉她手上东西,其人未及做出应对便被反剪双手扔在床上,随便找毛巾将其缚住,再把嘴堵上,拿出包里东西看看,霍,竟然还有银行债券,只是上面有署名,晾她也取不出来。 内里少不了刀片等作案工具,平日里应没少干划包的活儿,也是一江湖奇女子,再看看床上急得两眼直落泪的姑娘,真真是我见犹怜啊。 将她脸上粉底拭去,看看精致的面孔,王子安想了想… “大哥,大哥。”门外有人焦急的喊着,睁开双眼,刺目的阳光让他有一瞬间的不适,拿手遮住,也不管床上被吵醒的妙人又在哭哭啼啼,嘴里尚在呜咽着:“死人,说好上来接应,人nm都跑哪儿了,可坑死姑奶奶了。” 愣半响想起一可怕事情,抬头愤怒的看向王子安,发神经般大声喊道:“你把我弟弟怎么样了…” 刚喊一句,外面又有声音传来:“大哥,刚才副官过来说同盟国投降了,几位领事先生正在找您,他还在下面等着呢。” 姑娘不哭了,有些疑惑,同盟国是哪国,投降****屁事儿,领事又是哪家领事,还几个。再仔细想想,之前有听说同盟协约的字样,那是在欧罗巴,两家在掐架,远着呢,联系昨夜他所说包下整个酒店的狂妄话语,一身马贼装束,拳脚功夫甚好,轻易制服自己,跟传说中那人无比相似,要知道平日里两三个大汉也是近不了她身的,再偷偷瞧瞧脸庞—去掉了假胡子,跟照片挺像的,遂慢慢停止闹腾。 “先等着,我一会儿过去。”王子安朝门外喊一嗓子,看眼从出离愤怒变成无比惊恐的姑娘,把她衣服抛过去:“穿上吧,出去后会有人安排你的住处,以后老实在家呆着,不过我平日里可能过不来。酒保是你弟弟?没关系,我的人做事有分寸,顶天揍晕了扔一边儿。” “你真是他?”姑娘跑下床把被翻得底朝天的包包拿来,也不管春光大露,从最底下找出半张报纸,指指上面一张照片问道:“不是骗我吧?”想她平日里也是一聪明伶俐的女子,刚才心神被夺下先入为主了,还很有可能是别人吗,政客这么多,能量大的不少。 “冒充他有什么好处?不给本人弄死就是让仇家干掉。”穿戴好衣物,王子安催促道:“赶紧的,一起出去,以后说话做事有点分寸,要让我夫人逮到,我可救不了你。”话虽如此,安娜又不笨,怎能不清楚其人脾性,平日里话说的好听,偷腥的事儿哪能少得了,反正他在治下让公职人员行一夫一妻制,也不怕再领回家一个,至于其他的,随他去吧,眼不见心不烦。 “那我似乎没吃亏啊?”姑娘有些喏喏的说道。 “你要这样想早晚吃亏。”王子安有些哭笑不得:“有人会给你钱,留着还是给你弟弟自个看着办,但每月都有定数,别想多要。” 把东西收拾好,看着姑娘也穿戴完毕,临走时又吩咐道:“以后多读点书,给自己找点事儿干,要不会闷出病的,别让我听到什么闲言碎语,黄浦江里的沉尸这段时间捞上来不是一个两个。”吓唬一阵他便率先出门,浑不管忘了问姑娘真名—用膝盖想也能知道,昨夜告诉他的是假名。 这年月由于西方思想的冲击,造成接受过现代教育的女性**自主意识逐渐增强,那伙子被金屋藏娇的名媛耐不住寂寞勾三搭四也是时有发生,要给报纸爆出来,你还有苦说不出,又不能把人给毙了,只能强忍着一股吃了苍蝇的腻味把人送走,还得上赶着说些祝福的话语来显示自己紧跟时代潮流,不束缚他人思想,与封建势力割裂云云,真真是岂有此理。 出来后有人小声叫着大帅,更让姑娘两眼泛光,只侍卫在旁才没欢喜的叫出声,也让王子安心下嘀咕,特么嫌贫爱富也不能表现的这么明显不是,合着自己是大帅才高兴,要真从土匪窝出来的不得哭死—换句话说,人家看上的是权势,不是本人啊。 只是吃干抹净不是他的作风,有个机会时常出来尝尝鲜也挺带劲的,而且姑娘出身女贼,符合他猎奇口味,日后当多出来走动下,转转祖国的大好河山,瞧瞧各地美人淑女,人生如此,累死又何妨。就是得加强保密措施,防着洁身自好用情专一的帽子给摘了去。 不过他倒有些想差了,刚到壮年,掌控数省地盘,爱国将军,复国双雄之一,长得一表人才棱角分明的,又是出身响马**丝逆袭,这样的人不能说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可也有甚多女子对其渐生情愫,芳心暗许—就连吴玉帅变成老头子一个不也吸引了大洋马前来求爱么。这女贼平日里爱慕其甚深,一朝给金元宝砸着,早乐得不知姓啥了。 偷腥的喜悦让他本人近期劳累不翼而飞,还身强体健的跟几位领事去往山里打了几只兔子,与之进行联系后开始回返山东。欧战完毕,一应物事都得准备妥当了,那边可是有不少战争红利需要拉回来,跟北洋政府的合约也得赶紧签订,他们快等不急了。 …… “嘿,姐,别打脸。”已经换了身衣服的酒保在姐姐追打下躲躲闪闪,嘴里狂叫着:“昨晚已经给打了一顿,再打就真坏了,以后找不到媳妇咱家可彻底绝后。” 他姐姐却是不为所动,手里一条马鞭甩出噼里啪啦的乱响,直接往脸上砸:“你个兔崽子,这点破事儿都干不好,要你有屁用,说,昨天夜里怎么失的手,知不知道你姐姐我差点儿就完了?” 还差一点没完是事后才发现,跟自己滚了一晚上床单的竟然是名声如日中天的军政府总司令,且那人与传言中一样,英俊、潇洒,霸气中又不失温柔,真真让自己心中小兔乱撞,可话又说话来,要不是这人可不就吃了大亏?想姑奶奶出手多次,还没跟现在这样丢过人呢。 昨夜被他制住,无可奈何之下准备虚以委蛇,先稳住他等下面来人再将自己救走,可还没到后备人手上来,自己就已经身心俱失,等折腾过几次,早累瘫睡着了,楞把弟弟也给忘掉,若不是早上有人敲门,还醒不过来。 越想心中越气,已经停下的鞭子又给扬起来,旁边那位大帅留下的侍卫目不转睛的盯在他处,对两人之间打闹似是一点儿兴趣也没。 “好了,好了,我说。”酒保举手求饶:“昨天看你们上去,我赶紧跟着,但给人拦住,还不是那人保镖,一看这是要坏菜,就叫着小四儿从楼梯上去找你们,楼梯口也有人,算算时间差不多,小四儿上去抢东西引人,我在后面准备下黑手阴他们,结果一招没到让人撂翻,接下来就不知道了。” 小四儿是弟弟朋友,也在酒店里上班,正在不远处蹲地上捂脑袋哎呦叫唤,看那样她也生不出多大的气了,把弟弟脑袋搬过来看下:“呀,他们下手怎么这么狠,还有个大包,我给你包包。”说着眼泪似乎有掉下来的趋势,想骂那几个护卫几句,思虑半天没敢,那人走之前的话可说得明明白白,让自己注意点,还是等以后熟络了再说吧。 “姐,那人是…干嘛的?”他有些疑惑:“怎么还让你觉得没吃亏呢,那几个人都是他的…”他指指远处站立侍卫,说的吞吞吐吐,可不嘛,早上给人泼了盆冷水弄起来,听姐姐谈及此事上去就要拼命,接着又让姐姐拉住,说自己是他的人了,还挺高兴的样子,然后转眼自己就挨揍了。 “我的白马王子。”姑娘坐在沙发上双手抱拳托住下巴,眼里冒出星星。 “卧槽,不会吧。”这孩子是吓大的,一听愣了,感情也知道自己姐姐心目中白马王子是谁,以前两人说话间谈及过此事,自己还笑话她白日做梦,人是嘛身份,就算见到你也得当空气,再看看自家姐姐没化妆显得有些土气的样,比比酒店大厅还在跳舞的女孩儿,心道还不如上面的漂亮,那人眼光真差。 不过想到另一处他兴奋了:“姐,你让姐夫给我个官儿当当呗。” “滚。”姑娘把从侍卫手中拿来的马鞭又砸过去,人明显只把自己当玩物,还没名分那种,就是不想让人知道两人关系,这孩子不上赶着给弄眼药么。 不过这样也挺满足,就是不能跟小姐妹吹嘘有点遗憾,她又犯起花痴来。虽然有人告诉过她,被金屋藏娇的滋味不好受,孤苦伶仃耐得住寂寞的没几个,可她十分想说,你试试挨饿受冻的滋味就没这么多毛病了。 第238章战后 民国七年最后一天,也就是公历1918年12月31日,法国时间凌晨五时许,福熙代表协约国集团与德国代表在法国东北部贡比涅森林雷道车站的福熙车厢里签订了停战协定,至此,打了四年多、造成数千万人伤亡、经济损失无算的欧战正式结束。 前世这个日子应该在11月11日,如今因着王子安搅浑水楞给押后一个多月,可到底没给拖到下一年。按理说,他在战争中给协约国集团的情报要多于同盟国,就连俄国的十月革命都变成了十一月革命,可为嘛这俩还给打了更长时间呢?结果虽和自己意思,但明显跟自己所做有些不符。 但这种事儿要没有大量推演过程是弄不明白的,可他分身乏术,其他一众穿越客对此也兴致缺缺,竟然还有人提议交给参谋署来做,真真脑袋让驴踢了,这种机密事件能让那伙人知道?谁就能保证自己的队伍里没有敌方或友军的探子—太祖手底下都有间谍,何况他的组织严密度还不如呢。 返回山东的火车需要在路上加煤加水,此时消息业已传遍神州大地,作为鲁省的特色保留节目,各地火车站都挂满了横幅,写着诸如“热烈祝贺协约国集团取得战争胜利”的话语,还有地方迫不及待的挂出了“八十年屈辱历史,看今朝一战洗刷”的字样。 乐吧,乐完就该哭了,就现在国家的熊样,还真把自个当成了战胜国,是,自己的确有派兵,可列强要想卖人还在乎这个?中国实力太弱,但资源丰富,就是一凯子,不上来宰几刀枉称负责任的政府,何况出力明显大于自己的日本呢—他们派出的舰队有力保障了协约国集团的海上运输,为了进行安抚,也是论功行赏,在卖掉自己殖民地还是中国的问题上英法两国想必早就打好算盘。 不过那都是北洋政府考虑的事儿,作为一介地方政府,咱的肩膀没这么宽,扛不动,关键时刻,王子安打算做起缩头乌龟,任你外面风吹雨打,咱就岿然不动。要不当初形势一片大好之下他叫停了战争呢,除了这些那些的原因之外,还真怕自己军队战力爆棚打掉北京政府,那谁来挨枪子抗灾。 再说了,一战之后引发的五四狂潮可是把政府给喷了个半身不遂,而也正由于五四运动,中国境内才彻底引发了对思想的深度探讨,王子安准备对其进行推波助澜,好借势再把辖下残留的封建势力给削一遍,日后谁再敢说咱大逆不道,就喷他个封建顽固。 “大帅,你找我?”罗建明门也没敲,直接推开进来说道。前几天王子安回来后正式签署命令,取消军政府存在,同北洋政府解除之前剑拔弩张的关系,他也随即上任巡阅使,罗建明改任民政署副署长。 当然,就是换个名的事儿,连办公地点都没改,就在以前王子安的督军署,只是管理五六个地方明显与先前一省不同,配置人员更多,机构也繁杂,为此办公地底又变得拥挤起来,更悲催的是新任山东督军王长贵需要另选他处重建署衙。 “罗哥坐。”没人的时候王子安都喊他罗哥的:“打欧战的军队近期就要回返,他们在战争中承受重大损失,且因为路途及盟友关系,其中航空队甚至长时间未有休整,军队的情绪不太好,一定组织好迎接工作。” “还有华工,他们要晚段时间才行,英法尚有部分工作未完成,另有部分人可能不再回来,注意对他们家人的抚慰工作,人是咱给送出去的,要善始善终;至于那些客死异国他乡的,骨灰就别动了,在苏鲁皖浙四省各建立一座华工陵园,立衣冠冢,杨善德这点面子还是会给的,至于其家人抚恤金,有英法买单,往多了送。”沿海各省都有华工,以山东最多,所以管理机构直接就他派遣的,人员归来安置问题自当一力承担。 “最后,这次的战争红利问题。”王子安接过罗建明递来的烟点上:“我又跟对方联系了下,当初的条件不变,甚至还有部分增加,对于我方战争中所作贡献以战后剩余物资、山东关税自主、银行低息贷款等作为报答,那边已经有货船开始装货,大概在一个半月以后会有第一艘船开过来,注意做好物资的接收工作。” 至于为何不以国家权益作为报答,一是那东西太过宽泛不好定界,二来自己当初只有一省地盘,可没那大情操帮人打工,没看就连关税也只拿回来一省么,就这还是费了老鼻子劲,情报免费送出得来的。 “接过来的物资先集中堆积,待进行分类整理后再行分配。”王子安在文件夹里找了下,摸出一张清单,递给罗建明:“这些大概是第一批,后续尚未统计完成,另外安娜的船队也在进行准备,随后就赶往欧洲,不过他们以收购美军战后物资为主,大部分是军械类,这个你就别惦记了,我给联勤司令部跟民兵留着的。” 当成库存或给民兵留着不是说东西不好,而是与山东的装备不符,两者就不是一个体系,如果大规模扩兵枪支不够用可能拉来凑数,可他已实在无力进行了,还是发给缺枪少弹的民兵吧。 “他们能卖?”罗建明有些疑惑,那些东西可不少,几近百万人的装备,就算美利坚财大气粗,也不可能全丢那儿不要吧? “全部当然不可能,但某些需要处理的拉回去还不够路费,只能就地拍卖,现在美国人节操不比咱们强多少,塞点钱就能糊弄过来。” 其实他所能接收的东西不止这些,先前谈判就有规定过,盟友国内的部分剩余物资,消化不了的庞大军需,废旧钢铁,德国战败后充当赔款的一批舰船—已经所剩无几、还都破烂不堪,不过对穷的只剩人的中国而言是好东西,也能堵李树凯的嘴;甚至还有部分机器设备—得先紧着英国人不让动的、法国人挑剩下的,其实也没多少。 换句话说,他这儿就是一废品回收站,但西欧洋人觉得没用,拉到山东就是宝贝,而且用不了还能卖给其他军头,想想都是泪啊,也不知哪朝年才能摆脱此等尴尬场面。 不过可以预见的是洋货大量流入将会对刚有起色的工业造成很大冲击,甚至有工厂破产也说不定,也因此,英国人才会这么的爽朗大方,依着他们搅屎棍的德行,中间不闹点幺蛾子才是不正常的,就算干儿子日本,该坑照样不误—一战过后为牵制美国,怂恿日本与其对抗;而为打消日本独占中国的胃口,又暗地里煽动他国逼迫日本归还胶澳,加上彼时日本国内闹灾,中国反对强烈,还真让北洋拿钱赎回了山东。 可他有张良计咱有过桥梯,对此情形王子安等人又怎会看不出来,大不了多卖几个矿藏,拿钱强力推动城市基建,咋的也能让自家产业活下来,反正也没多少,前时空北洋没钱只能坐视民族工业大批量倒闭的事情可不能再发生。 其实按理山东的钢铁产业原本就是赔钱货色,这是当今世界经济大环境决定的,山东有煤有铁矿,看起来不错,实则品质都不好,而国外进口价优质高,但这种事关国家命脉的重工业产品不能只以价格来衡量,故而他也是戮力发展,加上欧战兴起,国内市场空缺,足够让钢铁企业养活自己了。 且别看你英国这会儿搅屎棍当得挺欢畅,等三德子不堪压迫激愤之下揭竿而起,牺牲自己成全大家之日,就是你日不落帝国授首之时,到那时,亲儿子得变亲爹。 …… 远在万里之遥的靖帅心中所想杨玉福自是不清楚,他只知道大帅又升官了,而且自家地盘扩大,几有五省之地,那航空队扩编也是理所当然,头顶上戴了没几天的师长帽子很可能再给换换。作为实战经验最丰富、拥有指挥大编队作战能力的欧战中*队最高指挥官,他有这个信心压过国内的空二师师长一头,从而将空缺已久的航空队主官之职拿到手。 这升官速度,比起当年在宪兵里头混可是强了许多,可笑当初还万般不乐意,也亏着大帅慧眼识珠,要不自己这人才就得埋没于陆军马粪—在欧洲混长了,他们的口头语也跟着学会。 若是再把现在的工作给做好,那就不是只有信心了,而是十拿九稳,为此,联军方面接受德军受降仪式他都没去观礼,此殊荣不要也罢,比起官帽孰轻孰重他分得清。 “…喂?丁劲松,让你办得活儿怎么样了,法军答应了?那好,麻溜的,趁现在乱成一团赶紧组织人手装车拉走。”人是现成的,散落在附近十几万的华工虽不能全归拢到他这儿,可借调部分也没人说啥;车就有些杂乱,除了马车,他还分别找各盟国以运输辎重为名借了几批卡车,平日里载重一吨半拉五吨,三吨的拉十吨,对方正在庆祝战争胜利,没工夫管超载,可劲的拉就是了,坏了就扔掉,后面还有。 除了这个,还有姚锡九也能联系上,不过那人在做英军工作,又没有击落红男爵的光环,加上英国人一贯狗眼看人低,他有些不放心,也是拿起电话,乌里哇啦一通洋码子把电话转到二团:“…找你们姚团长,他不在?对方不答应,给送礼去了,好,你告诉他,只要拿下那批克虏伯七五野炮,我让主任给他记功…什么?美国人找上门也要卖,这不操蛋么,也罢,告诉他们,卖可以,但别指望太多钱,还得自己出车拉到地方。” 第239章倒卖军资 作为空军,杨玉福等人本在己方阵线后面,原本来不及抢收战败德军留下的巨量物资,当不得看到路上随便被丢弃的坦克、火炮、枪支、弹药等让他可惜的很,里面很多东西都是完好无损,剩下的也有不少修吧修吧能接着再用。 还是手底下军官聪明,告知是不是可以拉部分回去,也好支援国内建设,就算军队用不上,给民兵或者卖给军头也行啊,甚至回炉炼钢都比扔了强。大喜之下他派人四处收集,并加紧看管被己方占住的部分德军仓库,也亏着还有防化团跟地勤团的存在,要不就他们仨瓜俩枣的真占不下几个。 还是法国人实诚,某位军官喝醉酒说俺们那儿多得是,都是德国佬败退时留下的,量太大,根本没人清点,你想要送给你,就当临行前的赠别了—法国人的浪漫主义情怀再次发作,战争中就不顾英*官白眼经常与中国士兵交流,拿劳工当自家人看待,到现在更是把缴获军资用来送人情。 白捡的东西不要白不要,对方盛情难却,要是不收下于人于己都不好看,不过也不能白拿人东西,事后送上点土特产也是应有之意,一堆土豹子,国内送来的茅台开瓶兑水然后送过去,楞能让他们觉得好喝,还被骗说是国窖1573,大明朝皇家御用,几百年的历史,摆到家里更显逼格。 但对方也提醒了他,是啊,德军后期败太快,无数军资被随便丢弃,就连各处仓库也是存货不少,很多未启封的装备都让士兵私下当收藏品了,也因此,除了往自己仓库里猛塞,他还上赶着联络国内报知此事,可否给予部分美金或英镑并派遣船队,以方便他的人收买联军倒腾军用物资。 国内很快回电,答应了他的请求,由安娜驻法国公司人员紧急调派部分现金或银行支票,并给他独断的权利,但船只急切间无法调来,只能由他自己联络,此事要真做成了,不止加官进爵,还有奖金可发。 这种好事儿平日里哪找,一众人闻听此言嗷嗷叫着联系跟自己相熟的国外军官去了,看能不能拣点洋落,也好给孩子挣点牛奶钱。有工作做得好的,临时占下栋仓库,再把外军手里物资弄过来,找几个华工穿上法军军装往那儿一站,谁敢说这不是自己的辎重。 在近处被搜罗一空后,有人出了馊主意,远点儿没关系啊,咱有飞机,反正现在飞机场修的到处都是,不怕找不到地方降落;运人少好解决,多跑几趟,耗油也不是大问题,油料由联军供应,多报损不就得了,不行再找个仓库,一把火点了,说是以前的油料储存地点起火爆炸,我方损失惨重,请求紧急增援。 这一番扑腾还真让他们弄出不少军资,直到杨玉福见自己人少再弄就得撑着,才让人停止这种广撒网的事儿,转而盯住专门放置火炮的地方,连炮弹都不要,实在不行拆了运炮管,反正战后都是回炉炼钢的命,还不如在自己手上发挥余热。 到了现在,除中高级军官继续盯紧重要物资,其他人开始组织人手向海边转运,那里有杨玉福求爷爷告奶奶租借的几艘货轮—美军要撤兵,需要的运力庞大,这东西不好弄,租金死贵死贵的,可对比将要上船的物资,还是挺便宜的,咱又不是美国人那群败家货。 快到中午了,杨玉福穿好法军军装,准备跟附近的加拿大人联络下,他们手里有批电台跟野战电话,这东西不沉,好装,还是德国人的东西,跟他们本军不匹配,就是要价有点高,得再谈谈,自己手中银两不多了,需省着点花。 刚待走出这栋欧式乡村风格的小洋楼,外面蹬蹬跑进一人大声嚎道:“师长,防化团陶团长刚才打来电报,他们在一座废弃的德军仓库找到一批破损火炮,全是150口径以上重炮,看膛线都没打过多少发的,是不是把炮管拆了拉回来?” “地图。”杨玉福大吼一声,紧接有参谋拿过地图铺开,随即几人开始研究:“如今联军大规模撤兵还没开始,铁路运力应该有剩余,陶谷成那边有条轻便铁轨,使使劲对方能同意咱用一下,陶团长有多少卡车?” 参谋对此种情报早就烂熟于心,直接说道:“他们是超编的团,又是特种部队,配了个汽车营,都是雷诺产1。5吨载重卡车,他带过去了大概七八辆,虽然150mm的加农炮炮管有两吨多沉,可在车斗下面放上横木,应该能运上两根,对了,总共有多少?”这是他们近期运输货物所取得的心得,再沉的话车就要受不了,虽说不是自家车可劲造,烂了能报损,但耽误事儿不是。 “二十多门,还有240的巨炮。” “巨炮先不考虑,太沉,都不知道怎么往车上抬。”这也是他们先前收破烂的体会,野地里有不少重炮扔着,怎么说当地也打了几年仗,啥物件都有,特别是对方溃败时扔的到处都是,可只要上了210,那操作难度直线上升,除非有空余,否则真不愿拉这种,再说拉回去也没用,国内又不能造,组装都悬乎。 “足够了。”杨玉福一锤定音:“告诉陶谷成,放弃巨炮,先紧着状况好的,然后就是150的弄,人手够就弄两根210,千万别强求,现在联军后勤盯上咱们了,仗着盟友关系没好意思指责,但也不能太过分。”电台跟电话好说,都是小件,75mm的也好办,到底不是太显眼,弄这种重炮可要遭人惦记。 几人商量完毕,杨玉福赶紧离开,快到点儿了,晚了的话到手鸭子给飞走前期投资全得浪费,可惜还没出大门,又有人把他叫住:“师长,来了伙美国鬼子想要见您。”反正他们也听不懂,来自中国的军人经常这么骂。 “大爷的。”杨玉福怒道,就这些家伙烦人,也最为不要脸,别人跟自己都是偷偷摸摸生怕别人知道,他们可倒好,直接开价,找上个中国人就问要不要德军武器,刚从仓库拿的,看在两方关系好的面上还给打八折,真真气煞人也,要用钱买我上赶着贿赂别人干嘛。 可不见又不合适,想想,让人把政教处主任叫来代替自己去跟加拿大人谈判,现在楼里就他一个够资格的官,虽然其人英语不咋样,但跟讲究对等关系的英联邦军队来说只有他了。 整整衣服,杨玉福迅速离开,再呆上会儿保不齐又有人过来。 …… “一、二、三,加把劲儿呦。”蔡长志呼喝着号子跟一众士兵、劳工往车上塞炮管,这东西死沉烂沉,从团长发出电报他们就捣鼓,一直到现在也才弄出四根,平均不到一组一根,他们在现场可是有小二百号人的,团长、他、还有几个排长一人带一组,其他的开拆。 也亏着队伍里有几个在法军兵工厂工作过的华工师傅,否则今天光拆卸火炮都不定能完成。全是重炮,就这样被胡乱的扔在地上,虽大都在战斗中损毁,可伤处多在助退器、炮架上,仅有几门是炮管炸歪,纯粹的暴殄天物。 不过听说德军后期日子也不好过,想来是先堆积在此处,等以后修复了再用,没想到一朝投降,全给人当废品,此地压根就没人来,团长还束手束脚的不敢干,怕引起联军注意。这怕啥,撑死胆大饿死胆小,出了事儿自有上官去顶缸交涉。 “都站稳了,千万别松手,咱国家不能造,只能靠着拣别人不要的东西,为了这根炮管,伤了有政府养,死了就是烈士。”远处团长混在人群中咋呼道,也撸了袖子一起干着,幸亏平日训练不辍,才让他个坐办公室的撑到现在。 地上铺满了圆木,人们在前行时必须时刻注意脚下,就这样靠着人拉肩扛,他们硬生生把炮管移动到汽车附近,随即在数个手动葫芦帮助下吊起炮管,慢慢向车里挪动。 “来了来了。”有三轮侉子在附近甩了个漂移,操作不慎差点翻车,随即下来两名士兵,又拖了几个手动葫芦过来,边走边喊道:“车上还有,赶紧拿过来,都美国人给的,真特么有钱,不光送东西,还把咱两轮的换成了三轮。”刚才施工比较慢就是因为设备太少,炮管太重,施工难度大啊。 “团长,休息下吧。”蔡长志喘着粗气来到团长身边儿说道,大冷天老多人都要敞怀了,这可不行,得赶紧歇息下,后面更多。 “…好。”团长说完话一屁股蹲地上,刚才有人抬炮管被压趴下,连带他差点光荣,白毛汗都吓出来了,想想刚才喊的话,直气得要打自己两巴掌。 “看这速度今天怕是完不成,可长时间猬集在此处别人得怀疑,晚上也干?”陶谷成歇了半响有些缓过劲来,开口问道,也算发挥军队民主作风,征询下弟兄们的意见。 “干吧,夜长梦多,这可是咱头次找到这么多重炮,以前那些零零散散的太不成气候。”蔡长志强撑着身子站起来,拉了团长一把:“弄完还得倒上火车,再运到海边吊装上船,有的干呢。” 第240章金融女皇 “夫人,大帅又发来电报,催促咱们赶紧凑出船队,去往欧洲拉运物资,说是很多东西都挤在港口没法开运。”秘书拿着电文找到安娜,眼里闪烁着崇拜的目光,她是幼年兵团出身,跟了夫人堪堪一年,在去年与之一起来到美利坚,其人女强人的作风彻底把她折服。 安娜在王子安身边表现的略微小鸟依人,可只要出来,那也是霸气无比,说起话来铿锵有力,甚至思维都变敏捷了:“不用管他,按照原定计划走,他这是骗人,欧洲人战后物资尚未清点完成,暂时不可能给他太多;就算他的士兵能拣点儿破烂,三艘商船总计七万吨排水量足够用的。” 说完想起老长时间没能见到丈夫跟孩子,她就又有些生气,还把气撒到王子安身上:“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整天就知道要钱要钱要钱,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么。”她有些气急败坏的喊道,直把秘书吓得在一旁瑟瑟发抖。 王梓桐从外面伸进脖子看了下,知道又是夫人发神经,没去管,每个月总有几天会这样的,她懂,仔细想想,不对啊,夫人才生完孩子没多长时间吧,听人说期间要断经的,就是不知道具体多长,反正她又没生过孩子。 想到生孩子,看着窗外又来骚扰夫人跟自己的几个花旗国浪荡子,心说现在让你们先晾着,等到晚些时候,自有本地警察上你们家查水表,有家境富裕不好动手的就让黑帮寄子弹,一般来说大多人会知难而退的。 作为公司总部驻地,花旗国三藩市各种社会关系是夫人刻意维护的,上到议员市长,下到黑帮分子贩夫走卒,公司与之都有接触,而公司总经理,也由本地一家很有名望的家族子弟来担任。 “梓桐,走了,中午去见本市议员跟几个商人,下午还要对公司进行查账,咱们的逛街大计又得押后了。”安娜出得门来,喊着王梓桐,作为跟她最早的贴身女卫,两人关系很好,还因此耽误了婚姻,到现在都没找到婆家—在中国特别是山东呆的时间长了,她的汉语越来越溜,以前只是普通话比王子安强,现在方言都比他说的更有韵味。 看着夫人转眼间收拾好心情,又以雍容华贵的姿态出现在面前,王梓桐甚是佩服,这调节心态的能力,比自己强多了。 “梓桐,外面那群捧花的,有没有喜欢的,咱们可以找人帮忙介绍。”安娜促狭的捉弄起这个年纪老大不小的小姑子。 “一群花痴,要不就是浪荡子,正经人家谁会捧着花跑外面丢人现眼。”虽然来美利坚多次,可她仍是看不惯这伙不知羞耻的花花公子,也未能适应美国人开放的风气—相对于其他国家来说,若跟后世比,那绝对称得上保守。 “心态不对啊,要不你这副冷艳军官的摸样给谁看呢。”安娜趁着电梯里没其他人嘻嘻哈哈的跟她打闹起来,出了门,又得装着另一副面孔,殊为无趣。 有汽车在外面等着,是安娜旗下沃尔沃汽车制造公司的特制产品,在崇尚工业化生产的年代里她独辟蹊径,让工人纯手工打造了几辆汽车作为自己的代步工具,用时髦话讲,奢华而又低调。 依托罗建明给出的几个不超越时代太远的技术,这家沃尔沃公司生产的汽车凭借先进的管理理念、独特的造型、批量化的生产、不同的价位,加上营销手段做得好,一经推出便受到追捧,再由其近几年来形成的质量口碑、优秀的服务体系,发展势头愈见猛烈,快要成为她旗下赚钱最多的公司了。 也由于其吸金能力巨大,成功引起通用公司的注意,对方本想注资收购,结果遭到抵制,而安娜作为能源巨头的座上宾,对方也没有足够力量对公司发起强行并购,打压都不好使,除非你以后打算开发电动汽车,要不就复古弄蒸汽动力吧。 这也是靠着汽车工业发展时间不长,可以让她作为角逐者加入,要是有托拉斯掌控的行业,可万万进不去,只能作为合作者共同参与,要想强行抢饭吃,就得冒着工人给人收买整天闹事儿、厂门口被扔炸弹的危险,有激进如杜邦者,把你厂子炸了回头还得亲自拿东西上门道歉,再乖乖的退出来。 不过现如今未开发的行当多了去,犯不着跟人打死打生,赚钱的法子自己还真不缺,加上当初王子安给她的启动资金就不少,钱滚钱利滚利下早就成了一笔庞大的款项。 定好的酒店前,很多人在门口站着,作为享誉北美洲、如火箭般窜起的传奇女子,安娜有这个殊荣让对方于此等候。 三十来岁的少妇正是女人一生中最为耀眼的时刻,配上国际顶尖服装设计师设计礼服的安娜更是如此,几颗硕大钻石戴别人身上是暴发户,到她这儿就是有范。 “让我们欢迎来自神秘东方的使者、合众国的骄傲、财富的宠儿、地下金元的掌控人、金融市场的女皇,王。安娜夫人。”看着安娜款款走上酒店台阶,有现场主持司仪用夸张的语气喊道,一众政客名流开始围着她打转,话语中极尽恭维之事。 不恭维不行啊,这位是财神爷,惹恼了跑别处损失就大发了。不说她建立的汽车、航空、医药、机械等公司,还有收购的造船、兵工等厂家,也不提她在金融市场上呼风唤雨,但就其人手里握着的矿产分布图就够人垂涎欲滴的,为此想要对其行不轨之事者如过江之卿,好在这种人身边保镖少不了,更有她丈夫手握重兵,乃远东军阀,配上支军队保护都绰绰有余,就连合众国政府都对其礼遇有加。 其人在股市跟期货市场上精准的眼光可以说天赋异禀,但她手里的矿产分布图却让人不得不怀疑了—背后要没有一个庞大组织支撑是不可能的,而从某些与她丈夫有合作关系的人口中传出的话看,也的确如此,小道消息是个叫华人复兴组织的机构倒腾的,比犹太复国组织还要神秘,有心人找了这长时间与其联系都无功而返。 至于她的身家,现在已经没人能闹得清了,关键在于她的产业起步时间不长,虽后劲十足,但大头仍在于金融市场跟并购业务,谁也调查不出她到底在多少公司有多少股份,这事儿只有强力机关做才有可能,或者她本人配合直接说出来。 “罗德里格斯先生,贵公司生产的产品很符合我们的要求,我想近期之内您会看到一笔更大规模的订单;哦,怀特议员,您放心,对于贵党派的支持,我将会持之以恒,我的丈夫也是如此,您的议案?我会让人留意的;马丁船长,您的船还在不在,我想租用去往欧洲一趟,哦,租给了美国政府,真可惜。”安娜在众人之间游刃有余的应付着他们的提问与讨好,说话间也是十分得体。 酒店内部早有侍者流水般将菜品摆好,有人端来红酒请她品尝,一旁女卫率先端起喝下,随即安娜也端起一杯,却只放到手中。 “夫人,中午好。”有人过来跟她打起招呼。 “您好,霍尔先生,这是您的女儿吧,真漂亮。”她夸奖着其人身后十七八岁的姑娘,这人也是此次宴会的主办者,手上有一支规模不小的船队。 “的确,瑞兹,过来认识下夫人,她可是你的偶像,你不一直想让我帮你介绍吗?” “您好夫人。”姑娘很有礼貌的跟安娜打起招呼:“见到您很高兴。” “我也一样。”刚同姑娘说几句话,就听霍尔问道:“夫人,听说您需要一支船队?不知可否为您效劳。” “哦?”安娜疑惑了,不该都给政府弄去了么:“您手里还有一支?说实话我的确需要,不光去往东亚,还有部分需要拉到合众国。”这是准备倒手的,要全拉中国美利坚政府也不乐意,再说这边儿才是自己的祖国呢,好孬得给国家做出些贡献,就算卖不出去也无所谓,压上段时间再给丈夫送去。 “对,我的家族在巴西还有几条船,如果夫人的价钱合适,我可以申请把它们调来。” “您可以申请多大规模的船队,还需要什么条件?” “八万吨左右,至于条件,我想在夫人下一次的矿产开发中可以分得一杯羹。” “你确定能挡住他人窥视?” “确定。” “那好,等我消息,但你的筹码太少,分得的配额不会多。”一听就是某个家族找到他身上了,否则之前怎么不说,不过无所谓,反正自己手里还有些配额。 “这是我所能取得的最大权限。” 两人还在交谈,秘书过来跟王梓桐附耳说了几句话,让她轻蹙眉头,随即趁夫人停下低语说道:“夫人,有人在咱船厂码头扔了颗炸弹,没有造成伤亡,凶手被击中一枪后俘获。” “谁干的?” “一家船厂老板,他对咱们威胁其家人强行并购的手段表示不满。” 边上没人,安娜轻声对着王梓桐说道:“明天再呆一天咱们就离开此地,到东海岸去见司徒美堂与罗斯福,剩下的事情交给强森来办。”强森是本地黑帮头子,敢拿冲锋枪跟人街头火并的猛人,靠着安娜给的钱跟在官面上的护持,有越混越大的势头,近期更是不知从哪儿倒换出部分热河产四号,安娜准备再用过一次就将其放弃,太招人眼了,而且有不听话的苗头。 第241章安良堂 作为来自后世看过人间奢华的安娜来说,第二天的逛街只能当做自己紧张工作后的放松,可对于少有见识的王梓桐而言,却是增加阅历的绝好机会,但机会转瞬即逝,还没等她买上多少自己喜欢的衣物,便与安娜一起横跨北美大陆,来到位于东海岸的纽约市,准备去见那位北美华侨领袖,洪门大佬、安良总堂总理司徒美堂先生。 对于此人她只在旅美华侨口中听说过只言片语,未有过多了解,可也知其人乃会党分子,自家哥哥以前很是讨厌这些人,也不知为何会让夫人去见他,两者之间根本没有交集的可能性啊。 对方早就得到消息,为此专门准备了盛大的欢迎场面,又是临近中国新春,光舞龙舞狮的就得有七八组,也是知道这边甚多人来自中国。不过他们特意准备的项目有点对牛弹琴了,舞龙舞狮在山东地界绝对属于稀少,两边风俗相差忒大。 “王夫人,对于您的到来我们十分欢迎,希望这些节目您能看得过眼。”司徒美堂十五岁就来美国打拼,到现在虽说也混出了部分成绩,成为华人中跺跺脚震三响的人物,可那是在华人圈子,跟纯种白人还是混不到一块儿,这位虽说是国内军头的夫人,但也具有双重国籍,在美利坚,她的白皮肤与成功商人的身份更是重头戏,连一些政界大佬、商界巨擎也对其礼遇有加。 在接到她本人要来唐人街的消息时,他还有些不相信,以前两方虽有联系也多由专门人员负责,根本没见过真身的,但她既然过来,己方就得接待好,否则不光堕了面子,被穿小鞋不是不可能—自己根本没法与白种土著在北美拼社会关系。 “我很喜欢,谢谢司徒先生的接待,我在山东从来没见过这些。”安娜有些好奇的看着翻转腾挪的演员,在山东过春节,基本都是陪着王子安跟人拼酒,没多少属于自己的时间。 随即在司徒美堂的亲自带领下,安娜与随员进入到唐人街,路上与山东截然不同的风俗让她目不暇接,亏着多年历练早就不惊宠辱,在来到安良总堂的总部后,有接待人员引领众多随员去往一旁,她则在王梓桐的护持下进到内里。 一番客套话过去,司徒美堂说道:“…我跟那些个来此求活的弟兄们对夫人及您丈夫表示衷心的感谢,是你们一直以来从不间断的游说美国政府,才让我们华人比以前多出很多权益。”现在美国的排华风潮比以前好了许多,可《排华法案》一天不废除,指望白种人不继续挤兑华人那就不可能,遑论就算废除掉,那伙子殖民主义者该歧视还是会歧视的。 作为争取美国华人支持的一种手段,王子安一直有吩咐安娜推动其国内废除此法案,成果有,但成功却早着呢。不过缘由不能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否则干好事儿留坏名不亏大了:“这是我们夫妇的心愿,而且我们也会一直推动此事;我的丈夫经常跟我说,华人被当猪仔卖到北美大陆,本就是对法律的践踏,而合众国政府如此对待曾付出过汗水甚至生命的人群,也是极为不人道,这是对人权的蔑视,理应受到谴责,可他们却堂而皇之的立法并实行,更是对美利坚自由精神的侮辱。” 她的话不止让身旁人呱唧呱唧的鼓起掌来,更让司徒美堂对她深深的鞠了一躬:“谢谢,谢谢,虽然我与王将军未曾谋面,可贤伉俪对我们所做的事情绝对会让我等铭记于心。” 这才对么,商人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人物,本夫人也是,俺俩就需要这样的结果,否则上赶着给人送钱干嘛呢,自己的钱多了又不扎手,可话还得往好了说:“使不得,您太客气了,我丈夫也说过,他与你们都是炎黄子孙,龙的传人,漂泊在外有诸多困难,理应相互帮助。” 哦,相互帮助,司徒美堂心下明了,这是要谈条件了,也对嘛,人家不能光看着自己的钱打水漂,真要一点儿条件都没才让人不放心,可这姑娘钱多的烧手看样不需要帮助,只剩那位军阀了:“我等身无长物却受此馈赠,实在汗颜,但我们也都是心系家国之辈,将军未忘记海外受苦华人,华人自当竭尽全力支持…” “您误会了。”安娜听着对方想要给钱的意思有些郁闷,“我们不需要您在经济方面给予支持,虽然中国很穷,山东也很穷,但只索取不付出却不是长久之计。”她是给孙文上眼药,作为国民党的经济来源之一,北美华侨的捐赠要是断掉乐子可就大了。 “那您丈夫…”司徒美堂惊愕了,不要钱要啥,这些个国内亲戚来这儿不就为此么,想那孙文每次来,自己不得送上部分以示对国内革命事业的支持—这也是司徒美堂本身就乐意做的,可一次两次行,三五次也过得去,十次八次却要遭人厌,他也需要开口跟人要不是,否则光靠自己早破产了,在美华人省吃俭用挨着美国人白眼可不光为送国内,不是所有人都这么伟大的。 当然了,面前这位不算,可她丈夫肯定需要啊,她一个人才能撑起多大家业。 “我丈夫的意思是你们若有合适人才,能不能派回国内进行支援,钱的方面好说,虽然不能与美国相同,可也不会亏待,而且生活起居也多有照顾;另外中国的工业很落后,但又拥有庞大的市场,现在各列强对其侵略甚重,与其便宜对方,不若给自家人,因此想与你们建立更密切的关系,若有意投资国内建厂则更好,他会尽量放宽条件。” 如果说前面是给国民党与司徒美堂之间上眼药,这个就是釜底抽薪了,孙文部下多有来自美国侨胞者,但华人总数就那些,去了那边儿这里就少,时间长了总也让他少招几个人;且投资建厂与经济交流肯定要钱,闲钱少了投给他的也多不到哪儿去。 虽然东南亚华侨也是国党钱财来源地,但王子安连万里之外的花旗都考虑的到,何况近在咫尺的地方呢。 “贵夫妻果然是深切为我等考虑,如此再多说就是矫情了。”司徒美堂既为本地华人领袖,自是豪气之极,满口答应道,心中却也为对方的深谋远虑所欣赏,知道涸泽而渔的坏处。 其实现下美国国内华人已经出现此苗头,他们支持国内革命一是同为炎黄子孙的乡党之情,二为中国强大了才能更好的护持住自己等漂泊在外的游子。可观国内现状,军阀混战不休、民众贫困交加、列强横行直撞,是国家积弱多年非一朝可改,还是国人不努力所致呢?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民国建立了,照样的破烂不堪,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熊样,任谁看不到未来都会失去信心。 他敢承诺,咱就敢干,司徒美堂也是果决的人物,答应会在华人之间为其宣传,帮助招募愿意回祖国效力的人才。不过话虽如此,他司徒在美利坚混迹多年,深知政客嘴皮子与商人节操都是不值钱的玩意儿,且鸡蛋不能放到一个篮子里,故而对孙文的援助该有还是会有,就是量上得稍加控制了。 …… 留下联络人负责与其交涉后,安娜带着王梓桐又抽空看了趟纽约的浮世绘,见过几位知名人士、谈妥了几桩生意后随即带人离开此地,去往同为东海岸城市的合众国政治中心华盛顿,在那儿,她将与曾担任司徒美堂法律顾问、未来的合众国总统、现任助理海军部长之职的富兰克林。罗斯福展开会晤。 若有可能,在其竞选副总统失败后,争取给他加上个联合勘探集团—安娜的商业帝国名称—特聘法律顾问职位,给钱还不能让他干活,防着影响过多选不上总统;而且尽量不耽误其人坎波贝洛岛的旅游,若是日子变了说不得得找人放火烧林,促使其扑灭火灾后跳入海里游泳,继而患上骨髓灰质炎症,然后就该王子安这位享誉世界的医学家出场了。 如果说其人在救灾中不幸身亡,或者没得上病,那就非人力所能控制了,大不了他干完四届总统任期呗,总不能还选吧。虽然他凭借战争建立了无与伦比的威望,有着众多拥泵,也硬生生在自由之风甚烈的美利坚取得了超乎想象的权利,可安娜还是不认为对方有选第五次的机会。 “很高兴见到夫人。”罗斯福不知道自己已经给人盯上,而且就是眼前这位漂亮的商人还有她的穿越伙伴们,他还在可惜着对方嫁给了一位远东土著军阀呢:“不知可否为您效劳?”虽然做到了自己堂叔曾经的位置,可他不觉得自己就得矜持着身段摆起架子,何况眼前这位夫人认识诸多政要商人,可为自己带来不少助力。 还是美国人来的直接,安娜心中赞道,那伙子中国人弯弯绕忒多,要不是自己在山东混了这些年,定会让他们绕死:“我跟我丈夫对您的政治理念比较认同,更是您所在政党的忠实拥泵,希望可以代为效劳;同时,我也想通过您的关系,得到远征军在欧洲就地处理的某些装备的购买权利。” 这是在给他送钱,收购战后物资可是个大工程,不可能只找这一人,更别说他能帮到的,更多在于王子安养不起的海军方面。 “……” …… 民国八年初,安娜带着自己的随员离开东海岸,又横跨了北美大陆回到三藩市,派人扔炸弹的那位船厂老板,连同家人一起被枪杀在自己房间内,幸附近有工人经过,凶手在他们的追击下落水身亡,而船厂,临时被老板的侄子所接手,她需要赶回去处理此事--那家船厂曾造过三万吨的货轮。 第242章控制 “大帅,这是咱们现有管辖区域内的所有党派、社会团体列表。”林长庚从当年杆子从里走线之人做到如今警察署副署长的位子上也是感触良多,谁能想到临时起意加入土匪混口饭吃还能混成人上人,境遇变化之大让他时不时从梦中惊醒,赶忙再坐到办公桌前,处理起白天未完成的公务,就怕高官显爵一朝化作黄柯一梦。 “挑些紧要的说吧,我就不看了。”王子安还在随手批阅着公文,签字的笔一刻也未有停止,巡阅使署虽建立有段日子,可新占之地事务杂多,到处都在要拨款,自己虽真有印钞机,但却不敢敞开了印啊。 钱得紧着要务来用,像这个,“欧洲军资堆积甚多,租用仓库每日耗费无算,虽因花旗撤军造成商船不敷使用,租价连日疯涨,仍望国内给予增拨调用,近期当可发回数船”,杨玉福弄到的东西不少,立功颇大,所运回的各种物资也都是国内急需,给他批了。 淮河治理工程请求追加预拨款项,以增持部分机械设备,加快项目进度,兄弟治淮河可不仅为造福于民,还有增强凝聚力、培养政府人才等作用,为的就是动员广大人民群众,你还上赶着想要裁人,拒绝掉,还是准备人多力量大的做法吧。 江苏油田又找出几个钻井,王子安怒了,这破事儿也来让自己签字,闲咱空余时间多啊,再看后面,哦,日本人申请追加投资,关系到洋大爷不敢自作主张了,“允”,大笔一挥完成,龙飞凤舞煞是好看,不枉咱多年练笔不辍,天天对着书圣的字体描摹,至于为何准许,有人上赶着送钱干吗不要,战争一起这就都是敌产,要没收的。 他的速度越来越快,而林长庚也在一直读着,他不知道靖帅到底是听报告还是处理公务呢:“…亟待国民党被大总统取缔,我山东境内对方一直未能重建党部,但在皖苏两省其势力多有触及,虽有历届督军署进行打击,却未能阻挡发展势头,亦从国民党分化而来的党派更是为数众多,现有统计如下…” “…苏省知名人士张謇亦联合蔡元培、熊希龄创建了和平期成会,呼吁国家和平、消弭战端,响应者云集…”蔡元培在袁世凯死后回国,当起了教育家,也当上了妇女解放运动的先行者,王子安因其与民党牵扯甚深未与之有过多联系。 “…政治类党派有提倡八旗子弟自力更生的满族同盟会,主政者熙彦、魁斌等人;梁启超、汤化龙等人的进步党,其党派提倡国家主义;李志工、李怀霜等人为倡导工人共进事业成立的工党共进社;以振兴实业、扶持工商建设为目的工商勇进党…” “…军事类政党有由李怀霜、陈其美等人成立并发展演化的救蒙会,其宗旨在于反对外*立,废除俄蒙条约;奉天张雨帅为研究军事兴革而成立的军学研究会,此外亦有保边团、蒙古探险团、法团联合会、保蒙协会、殖边学生团、女子征蒙团、妇女征蒙筹饷会等团体。” “进德类团体…”他刚说了几句就被王子安打断:“后面那几个不是咱的人弄的吧,怎么跟外蒙牵扯这么大关系?” “不是,这都是民初就成立的团体,一直延续到现在,连人都不好找了,甚至有的党派团体只在某个学校内尚有存在,影响也很小。”王子安明白了,这是民国肇建之刻外蒙闹腾的时候成立的,不过如今自己就要北上将其收回,这些个快要自行消亡的团体当再利用一次,也算发挥点余热,等完事儿了你们再回棺材里躺着。 “行了,剩下的也别念了。”王子安扔下笔,伸了个懒腰,公文差不多也就得了,这玩意儿压根没有结束的时候:“淮泗讨虏军的陈干现在在干嘛?”陈先生于当年兵败回到南京,浮浮沉沉过了几年,看到国家仍是征战不休,孙文也没起先宣传的那么好,同时亦见到仇人把山东治理的不错,在联系过后回到了家乡。 跟他一样的前同盟会或国民党人士不少,大多为进步人士,也受过良好的教育,有不少人早就投靠了王子安,醉心于国民建设,剩下的人他不是不敢用,但必须得接受过一段时间的考察。说来还是当年山东的进步团体太少,人也多在国外就加入了同盟会,此乃历史原因造就,不能怪他们跟王靖帅作对。 “陈先生除了在学校教课,剩余时间多在家中读书,或者跟乡民一起修桥铺路,开垦荒地,他本人还给政府捐助过一笔款项用来治理水利,明言建成立碑不要篆刻他的姓名。”这人虽然没了兵马,但人际关系很复杂,必须时刻注意,也是在专司内部防谍、保密之责的林长庚那里挂上了号。 “还算老实,另外咱自己的组织现在发展的怎么样?”王子安赞许道,此人回来有两三年,一直就这样勤勤恳恳,估计是彻底不想再问世事,用起来问题应不是很大,其人乃清末山东民党的主要筹划人,威望不小,王子安主要想借助他的声望复起一批回到山东的原国民党人士,地盘大了,人才还是紧缺。 他们的学问不小,多有从国外留学者,虽然是日本那个专出二把刀的地方,但在如今大学生都不定有万把人的时代还是出类拔萃的,放到山林乡间教书有些浪费—连沂州府当年几个跟他作对的现下都委派了农林水利类官职,其他人又有何不可。 林长庚想想,虽然这事儿是政教处王启年的活儿,但那人因为掌控权利过大造成王靖帅的冷遇,日子有些不好过,很多垂涎其人手中权利的都在紧着落井下石—包括自己,而且对他包括整个政教系统的监控也是分内之事,故稍微顿下说道:“发展势头最好、组织最严密、要求最严格的是由军内少壮派团体组织的青年军人爱国联合会,已有六千多人入会,涵盖从团长到士兵的所有人群。”没师旅长加入是因为这伙人都老油子,宁肯在后面支持,也不愿站到前台,而且此乃内部事务,无关胆气等因素。 “其次是各大中学校的学生及青年教师,他们以校服颜色起名做黑衫军,依托校内军训进行联合活动,因其过于激进,受到某些社会团体的敌视,但因此组织有我方推波助澜,故而势力也在一步步扩大,并随着到往京城等地读书的学生宣传,在我未有掌控区域内也是快速发展。” 能不遭人恨么,这些个家伙整天鼓吹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一个领袖,国家好说,民族他们给换成了中华民族,也算过得去,就在这一个领袖—不就是王子安的义务宣讲团么,此乃赤果果的夺权独裁啊,也是如此,经常发生黑衫军大举出动,手持短棒木棍跟其他政党社团开片的情景,为此给警察逮了也在所不惜,几有取代学生会的趋势。 你说人军人组织团体,宣传“只有民族的意志和毅力才能拯救民族的**”一说是为了增强民族凝聚,你们一伙毛都没长齐的学生闹腾啥。但其他地方的人不清楚,在山东混了老些年的各种团体可是知道,依着那位大帅对学生的重视,没他在里面插一杠子绝无可能,也便夹起尾巴做人,轻易不跟其产生冲突。再说了,既然是政党人物,平日也都是有头有脸的,跟伙学生打架还嫌丢份呢。 “此外还有各工厂工人成立的工人互助联盟,孟洛川跟董福楼在咱们属意下组建的工商业团体联席会议,根植于广大农村、以民兵为骨干的合作社,以文人作家为主的文宣社,此六大团体是我方除政教体系外控制民众思想的最主要力量。” 六个团体,涵盖了各行各业大部分群体,也是王子安为同国民党争夺人心所建立,各组织头头除工商联外绝对的忠心于他—那个纯粹的看利益,而且他们都不能称之为老油子,得叫老奸巨猾,指望最没节操的一群人效忠殊为可笑。 “如果说,我是说如果。”王子安斟酌下语气说道:“若此时全国范围内爆发大规模的游行集会,咱们可否将掌控地域内的矛头有所引导?或在其他省份与人争夺民心?” 这种口气就是定了,说不得过几日全国又要闹****,靖帅算的很准,只不知会因何而起,现下政府刚成为战胜国,正洋洋得意不可一世呢,也不看看你们才出了几分力,抢功却是把好手,林长庚思索道,同时为北洋政府将本属于山东的功劳抢走有些不吝—他却不知道,此乃王子安故意放水。 “分地域,苏皖两省虽也刚占下不久,但其与鲁省交界,受我影响甚多,就算做不到完全引导,仍可保持不发生过激事件;关于在其他省份与人争夺民心,青联会、黑衫军、文宣社、工互盟俱有外省党部,虽处于地下状态,但也都有很大影响力,可以肯定,若遇****,组织会再度壮大。” 这种政治团体以前都由政教处管理,但那儿的权利过大已不利于自己统治,到了该分权的时候,不过这几个组织给谁都不好使,外情处专司对外窥视,内情只在省内打转少有出去的机会,想想日后这种事情少不了,也便定下决心:“那好,回去后做个章程出来,就关于如何在省外与人争夺民心;这几天我会跟政教处联系,让他们把社团管理权转到你那边儿,但要注意,他们是挂靠在内情处,但不受你指挥。” 林长庚刚要大喜就被泼了盆冷水,可怎么说这也是个好的开端,遂答应道:“是。” 第243章北上 民国八年二月份开始,天津城的大部分仓库被外来粮草辎重所填满,这些通过北上货运列车运抵此处的物资吸引了众多有心人的目光,也不得不让他们联想到其他地方—天津处于北洋政府与鲁军交界,而鲁军于此时突然囤积大批粮草可否有不可告人之目的。 为此位于天津的租界管理界首先过问此事,在得到答复后重又关起门来过他们的日子,随即有鲁军方面人员与政府接触,表示希望可以借道京张铁路,向察哈尔多伦运送军资—您先别急着拒绝,这是苏鲁皖巡阅使大人预备北上外蒙的东西,为此可以付出部分代价。 这给段祺瑞与大总统徐世昌出了个难题,王子安的理由的确很充分,外蒙地势宽广,路途遥远,若派兵进入必须得预备齐了,否则饿死在路上不得让人笑掉大牙;可话又说回来,特么谁知道你是一心一意北上外蒙呢还是纯粹给冯伟军提供军需?之前靠着走私都能把那儿的军队给换装,真让你俩连起来,大伙儿还能混么。 但不答应又不合适,他要满世界的嚷嚷此事,说政府不愿意收复外蒙,那政府存在的意义又是哪个呢?或者人家铁了心北上,一怒之下起兵打到北京城也不是不可能,虽说现在参战军已编出数个师,可多为新兵,训练尚未完善,战力存疑,且吴佩孚所部北上之后就窝到了洛阳不肯前行,在那儿****伤口训练自己的第三师,再者他的部队连续打了将近一年仗,厌战情绪有些严重。 可真是个糟心的麻烦,北上外蒙之事政府内部也早有提及,但因为国事艰难,未有力量可以兼顾,此时给他提出来,办不成还好,办成了声望更甚,本就不听政府话,如此尾巴不得翘天上,更没法治了。 直到王子安亲派杨度北上,向政府力陈此乃靖帅历经数年筹划,非乃临时起意或打算行鸠占鹊巢之策的,并允诺提供给政府部分军资,甚至包括身管火炮,其后若有部队北上增援,亦可人枪分离运抵,并先期将配属于天津的部队后撤表示诚意。 诚意放出,在经过府院共同商议、各效忠政府的军头同意后也便答应了王子安的请求,为此他们也是狮子大开口,要对方提供六个师的武器装备。这哪儿能行,六个师装备按北洋计还一千多万呢,有这钱自己不如当做军费打通到热河的陆上交通了,先谈着呗,反正等正式进军蒙古以后他们也不敢太过逼迫,否则就是拖后腿的行为,对此正好给自己口实再闹事儿呢。 先前参谋署倒真就打通到热河的陆上交通线做出过推演,地方好拿,政府虽在此处摆出了一个师又两个旅的部队,但还真不放到鲁军眼里,关键在于从热河北上外蒙太麻烦,绕路太多,而且需经过张作霖的防区,到时又得跟胡子打交道,且本地山峦起伏,辎重运抵不易。 察哈尔则不同,一是有京张铁路可以保障后勤,再者此地前出外蒙经过的大多是草原,虽也处于高原,可地势较为平坦,适合骑兵的大规模行进。 至于拿下北京就更不可取了,王子安并手下人还没做好取得全国政权的准备,他也没想在近几年攻取北京进而坐上金銮殿的宝座,那地方现下就是个烫手山芋,不止人才不够,兵力也是多有不足。 后面蒋志清以数十万嫡系部队并冯阎李三人合兵一百多万才堪堪拿下大半个中国,接手的也多有残缺不堪,其后四人又霹雳乓啷一通乱干,硬是靠着金元开路杂牌没节操掌握了中央权枢,就这,不也给人称作五省联军总司令么—跟孙传芳一样,或者现下王子安在民间的另类称呼。 有多大能力吃多少饭,他还不认为鲁军此时有本事拿下全国,顶了天有逐鹿的希望而已,对他而言,存在大量杂牌扯后腿的情况下还不如让别人占着呢,反正那个大统之位现下好处不多。 为此他们也是决定,就算付出部分代价,也要争取到利用京张铁路运送辎重,随即靠骡马大车等运抵多伦,此地乃出兵的后勤总兵站,从这儿横穿高原进而到达乌里雅苏台(喀尔喀蒙古)一带,随即攻入库伦。此去万里无人烟,一路若不打理好了,后患可是无穷。 此进军路线亦为前世徐树铮所用,不过那时他的财力不足以支撑如此大规模进军,故而只派出一个不满编的步兵师与一个骑兵团,合计四千余人,装备有八十台汽车;王子安此去外蒙,也带来另一影响—小徐是不用去了,省下来的钱接着编了军队。 当然,把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无比的愚蠢,因此若段政府不同意,那就只能打通陆上交通,逼迫其谈和,再与胡子相商,借道北上,辎重则由海路到秦皇岛一带,也是以前与冯伟军走私的道路,但这个的问题是渤海湾冬季被冰封,无法行船,他也没有破冰船这么高大上的玩意儿。且此地需翻山越岭,路途不易,走私东西少可以用下,大规模的增援却有些不合适。 段政府同意王子安借道北上之后,在天津的文武官员立刻行动起来,先期将到达天津的辎重北运,随即有多达近万人的筑路工兵团亦即跟随前往,作为在山东境内修了几年路的专业人士,他们此去是为修建轻便铁轨,否则数万人的辎重只靠人拉肩扛太不现实—外蒙古那破地儿太大了,前世徐树铮四千人过去浪花都不带翻的,要不是本地王爷贵族们失去了俄帝支持,就游击也能把小徐这点儿人拖垮。 因此参谋署给定下的北上部队有简编的一个步兵师、一个步兵旅,外加刚在近期成立的骑兵军下属骑二师,连同后勤等人员合计有两万一千余,为此山东积攒了数年的汽车部队也要抽出三百余辆—巡阅使署直隶部队全派去了,张荩忱的部队因此又成为了光荣的步卒。 依着历史看,外蒙古王公大臣在事变中因失去后台而取消**归附民国,但其后又在白俄匪军疯男爵的支持下击溃了主力被调走的西北边防军,随即将张作霖下属郭松龄四个师逐出外蒙,重又恢复原状,接着被借口打击白俄的苏俄扶植代理人上台。 这一去绝对会干仗的,所有准备必须得做好,否则不光外蒙糜烂,就连热河、察哈尔也会因兵力的大量损失遭到北洋窥视。 …… “大帅,我老张虽然在海参崴混迹多年,可那边的老毛子跟外蒙的不是一伙人,差了十万八千里,中间要有什么差池,您可别怪罪于我,说好的那啥啥阿根廷的地不能反悔。”张宗昌一脸混世魔王的样,似乎信不过眼前这位巡阅使的话。 “我还贪你那点破地,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咱在美利坚都是有名的资本家、大商人,那地都不用买,多少人想送还找不到门路呢。”王子安给气笑了,不是只有你混过,咱兄弟以前也是当响马剪径的强人,比浑话谁怕谁啊。 这次出兵外蒙,老多情报两眼一抹黑,虽有前期冯伟军派出蒙古族侦察兵越境侦查,到底人数太少去过的地方不多,可他们传回的消息却让人不得不重视,那边现在就存在了少量的白俄溃兵,这些人没有政治企图,就是纯粹的打家劫舍。 如此他便把挂职在巡阅使署当高等参议的张宗昌给抓了壮丁,让其北去招募为雇佣军,随即拉过来,让对方别在那地儿乱逛了,这种人你打都不好打,一群马匪呼啸而来转瞬即走,十分滑溜,而为防止其后期与疯男爵合流,不得不出此下策。 更为让他卖点力,王子安答应在阿根廷给其购买农场,让他消除掉没能当上几年地主的遗憾,这事儿好办,那边土地多了去,甚是肥沃,他也早就有此打算了,以便安置日后众多的伤兵,此时就当打个前站。 至于张宗昌本人,给王璞俘虏后便一直软禁在山东老家,其人老娘早被王子安收买,愣把儿子给看住了。后来见他比较老实,给了个巡阅使署高等参议的官职,并让其多与逃往青岛、上海等地的白俄分子进行接触,好收拢这些人。 现下居住在他管辖地域的白俄分子呈激增之势,从民国五年不足百人到现在的千多人,大多是给红军破家后逃到此地者,收买他们也有给苏俄添堵的意思。 “那行,我也不多要。”张宗昌开始讲条件了,不能冒着生命危险白给你打工啊,咱这高等参议可是当得心不甘情不愿的:“三百两黄金,八万美金,不要大洋,那玩意儿太沉,不好带,另外再给几个你的特勤队员,他们身手利索,但要北方人,南方人不一定能适应得了气候。” 只要答应了就行,再说他也算配合,知道要几个人当保镖的同时起个监视作用,好让自己放心,说明没打算跑,看来眼光不错,在山东的这段时间没白混,差不多看得出自己的志向不小:“钱是应该的,而且美金我可以给你十万,但你一定得把那些老毛子给我拉过来,千万不能任其在外蒙肆虐,还有什么条件也一并提出来。”十万美金也就二十万大洋,自己还给得起,虽然他肯定得从中间捞上点。 “让我带几个老毛子一起,就从青岛那边挑人,熟人好办事儿。” “可以,另外我也不给你特勤队员了,你直接在热河省军里面挑,有相中的就一起带走,冯伟军那边的侦察兵更适合当地地形。” “那我走了。”张宗昌拿过王子安刚签名的银行支票,扭头离开。 “痛快。” 第244章援助 此次北上外蒙为的是给上面插一根楔子,为力量不足时留个念想,亟待日后实力充足了再彻底解决,非前世徐树铮派点人过去强制他们取消算完事儿,他这一下是爽了,可兵一撤,全完蛋。 就算如此付出的钱财物力也是相当巨大,在王子安戮力进行国民建设的当口十分不利,为此他想着拉上几个欧美国家给自己分担压力,等苏俄南下时也好让他们稍有忌讳—可此地对他们的远东大动脉又威胁甚重,指望其自己驻足不前不可能。 而从二月份开始,他便接连对几个相熟的国外驻华使节透露此事,先前曾对其发出邀请一起北上的几个欧美列强见其松口也是大为欣喜,并派出了特使与其见面会商。 “高思先生,不知贵国政府对我的提议有没有兴趣?你们派兵给钱的支持高尔察克将军,可他在对红军的战争中鲜有胜迹,十分对不住你们的支援,而我要的也不多,只是其中的零头,也能对这位将军进行力所能及的支援。”王子安看向现下美利坚驻济南领事,也是由于他的提议,青岛领事馆并入了济南领事馆,客观上减少了山东外国人的存在—少一个也是少。 “有,还很大。”高思简洁明了的概括了其国内对此决议的关注度,在个把多月的时间就能商量好,还给传回消息,按理是不应该的,他们办事儿喜欢拖拉,因此王子安认为对方就没通过正常程序来办理,如此也可看出美国政府对俄国的敌视态度有多强烈:“但在这之前,我们能否知道您对收复外蒙古有多大把握,打算出动多少部队。” 也想看看我是不是忽悠你们的贷款吧,王子安心下暗道,不过看看周围几个英法日等国领事,他还是决定把自己的意图说出来,纵使现场有日本人也没法了,这事儿缺不了他们掺和,不过知道又如何,对方虽有人在捣鼓满*立计划,但其国内正想法向欧美列强隐瞒自己独占中国的心思,定会压制这些人的做法。 而且他们本身在西伯利亚派驻了大量兵马,期望能在瓜分苏俄的盛宴中夺得一部分土地—这群人真是让那小岛给憋出了病,看谁家有事儿都想上去咬一口,而他们到底也没落着好,看红军势大其他国家打了退堂鼓,与之稍作接触便灰溜溜的撤走。 后来苏俄所说的列强干涉军中包括有北洋军队,军费就是日本人出的,不过也是出力不讨好,北洋军带了艘炮艇,苏俄红军攻打海参崴日军的时候缺乏重武器,他们便上赶着拆了火炮送过去,为红军攻克据点立下不小功劳。日军当然吃不得亏,事后找北洋闹事儿,政府看着不行便把当值军官免职,但转眼让他改名南下复起了。 有参谋人员挂上巨幅地图,王子安来到近前,给在场众位领事当起了解说员:“地图是我方勘探人员绘制,从年前开始便时常派遣侦察机越境侦查,并对照原有清室地图制成。”我那儿还有更好的卫星云图呢,不过都是宝贝。这话首先让日本人有了不适,他们也在做勘探,但限于人手环境等问题不如此份详细,事后当讨要一份,或者偷一份,名头也好找,协防俄国么。 王子安敢说出来就不怕对方知晓,就算不带日本人玩儿这几个国外领事也不会给自己保密的,也是继续说道:“我方现有计划,以四个步兵师、两个混成旅并一个骑兵军北上外蒙,期间会配属一个航空侦查联队、超过五百辆载重卡车、近百辆的摩托车,装备身管火炮近三百余门,这些技术兵器所耗甚大,若由我方**承担几近不可能。” “但外蒙地域宽广,又据我方侦察兵侦查得知,其国内存在有俄国先期派出的部分人员策动其国内起事,情况已到危急之刻,故必须派遣大量兵力前往,否则无法抵挡将来的乱局。想必对方战力各位比我清楚的很吧。” 的确挺清楚,支持了上百万的白俄军,又策反其国内大批*武装,还上赶着把同盟国俘虏兵武装去当干涉军,到最后甚至掳袖子上阵,沿黑海一带亲自动手,可对方不止靠着初期的四五十万红军顶住攻势,还硬生生进行了大规模的反推,并在战争中扩大到上百万人—不过这属于后话了。 但清楚归清楚,日本在外蒙可是有商站并百十多个驻军存在的,别人闹不清其境内之事,他们可知道的挺详细,也便率先提出了异议:“据我方得知,外蒙境内现在并没有大量驻军的存在,且俄国也未有派遣联络人员去往此地,他们还在同邓尼金进行激战,根本没有余力。” “我的情报组织已经得到了消息,而且还有更深层的一些内幕。”大杀器一出,谁敢不服,一听靖帅又弄到部分消息,几个人也不抻着了,还是由关系最好的高思说道:“王将军的消息可否保证切实可靠?您的情报组织在欧战中可也犯过不少错。” 那是因为俺们不知道乱了的世界走向如何,不过他也是接着话题就往下去:“现在的很准确,过上段时间就不知道了,同时我也想以此来促使各位对我的支持,其中包括俄国现有各主要官员的详实情况、其内部组织构架,甚至还包含有主要领导人之间的分歧与冲突。” “可否为真?”高思不淡定了,以前这人死活不把消息放出来,原来等在这儿呢。 “千真万确,但消息都有时效性,过期作废的。” “那好,我国的条件是,可以给王将军追加一千二百万美元的贷款,以促使您北上,其中还有一批军资,但您必须保证,北上之后需对高尔察克将军进行支援,以保证对俄国政府的压力。” 那是,你就等着吧,等兄弟做好准备北上了,高尔察克也就开始了他的西伯利亚大逃亡,到时谁也挽救不了他的失败,而他也就用不着往深里得罪苏俄了。 “我国政府亦表示赞同。”现在这群人不管是谁,只要有准备反对苏俄的,拉到碗里就是肉,以便掐死这个初生的政权,故而英国领事艾克福亦说道,他是从青岛赶来的:“但我国政府没有太多的资金援助,止多有一百万英镑并将德国战后物资拨付一部分。” 这也是意外之喜,随即法国等国也表示赞同,到最后,日本人却提出了不同意见:“我国政府也可以提供援助,但必须派兵一同前往。”这是打算往深里插手了,他们在王子安据兵日本进入山东后就对其增加了关注度,到现在其人已是中国最大军阀之一,能逼迫着政府与其谈和,若能将其控制,便是帝国在中国亲善政策的巨大进步,可惜这人有些不上道,跟美国人打的更火热,也就在近两年才同本国展开了有成效的交流。 这个是不行滴,要不俺会给人喷死,王子安反对道:“贵国已经出兵西伯利亚,在事实上对俄国造成了压力,而这也属于我们的内部事务…” …… 一番唇枪舌剑,到底是打消了对方意图,不过也是在自己让出部分热河权益的情况下,对此王子安倒也有心理准备—跟徐树铮一样派上少部分人固然可以用不着这些人的支持,但几千人在一百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实在没法看,也无法实施他的后续计划,可人多了他也的确负担不起,出卖部分权益也就成为权宜之策,反正日后各位吃了我的都得给我还回来。 他是在三月中旬同各国领事进行的商谈,而从这个月开始,北面的土地开始化冻,更大规模的援助亦开往张家口,并于此转运至多伦,随着筑路大军慢慢挪动。同时冯伟军与王子栓的部队开始进行整训工作,并部分换装德制毛瑟步枪—八成新的,原版德国制造,英国人打算把收缴自德军的部分装备给他,那之前运抵山东的一批便拉到这儿了。 此次整训完毕,察哈尔与热河所属两个步兵师、四个步旅、一个骑兵师又一个骑兵旅便基本统一了装备,虽重武器还是没多少,可到底子弹只需打两个口径的了,以前这儿在王子安支援下统一制式只统一到旅一级,六五步、莫辛纳甘、七九步都有,现在则把老毛子的粗拉货给扔掉,那枪枪口动能比毛瑟还要不堪,不太适合中国人体格。 当然,这些部队自不会一窝蜂的冲向外蒙,关于派出四个步兵师的计划纯粹忽悠洋人,只为了多拿钱,至于事后,反正中国土地上不缺战争,到时就以需要干仗为由搪塞过去。 不过那边的部队再不轮换就真成地头蛇了,因此王子安也是准备调换其防区,不过必须选好时间,也防着给冯伟军等人留下不好的印象,觉得自己要拿他们开刀,而其中就必须包含以第一师降兵居多的两个旅了,反正他们旗人居多,战斗力提升有限,不若拉到这边儿让同为旗人居多的青州骑兵团操练操练。 第245章码头 “一定要快,争取早点把东西卸完,让这船再跑一趟,咱后面的洋落还不少;但要注意轻拿轻放,不远万里给送过来,要坏到咱这儿可就丢人了。”青岛码头,韩文广大声支派着工人装卸刚从船上吊装下来的军资,浑不管自己的军衔再这样干已经不合适。 作为前清年间就在大帅队伍里当高级军官的他来说,混到现在才只到山东督军属下支管后勤的处长有些丢人,虽说这也怪不得大帅,是自己不认真学习被后进者拍死在沙滩上,可要说心里一点怨言没有是不可能的。 看着同期兄弟个个高官显爵,不止家里一妻一妾整天的嘟囔他,连他自个都想找块儿豆腐撞死,想当初辛亥年间一起起兵,他还给大伙秀了把用肩膀扛起浮桥的壮举,可时过境迁,估计是没人记得此事了。 按理依着其人资历,在王子安只有不到十来个营头的时候就能混成管带,又在靖帅心中留下过深刻印象,只要日后勤奋上进,到现在不敢说巡阅使署联勤司令部司令的位置是他的,至少能混个副司令干干,但就可惜在只要上了,他是真不愿看书学习,在高级将领培训班上也整日胡思乱想,考核都没及格,最终酿下的苦果自己吞下。 可让他脱离鲁军去往他处更不可能,自己混一辈子的家业都在这里,出身就是个土匪,没学历没身家,还是不挪窝了,说不定哪天靖帅又会把自己想起来呢,大帅可不是卸磨杀驴的那种人。 “处长,这些货拉到哪儿。”有军官跑来问道,韩文广搭眼看去,是一批电缆,也不知身处欧洲的弟兄们怎么捣鼓的,嘛子东西都往家搂,好的坏的都有,照他们说法,反正放着也是浪费,不若支援国内建设。 不过这是个好东西,就是军队上用的不多,更大可能还要分给工业方面,发货的兄弟光管发,压根没考虑详细分类,只在运输时稍微拢下,极大增加了己方的工作难度:“拉工业署六号仓库里,给他们打电话,自己清点数量,咱没这些人。”他大声吩咐着。 正说着,远处有人走来,看去不禁让韩文广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联勤司令部的梁心田司令,陆士六期辎重科结业,与孙传芳、穆恩堂等人一届,在沂防营混迹,后来投效靖帅,分配到自己身边当助手,其后凭借精通为官之道、脑袋瓜聪明在将校结业考试中勇夺辎科状元,慢慢混迹到现在位置。 “司令。”韩文广强忍着心中腻味打了个敬礼,不过对方倒是热情的很,回礼后赶忙握住他手说道:“老长官你可别寒碜我了,您一天是我长官,一辈子都是我长官。”说完对着后面几个年轻参谋叫道:“都来认识下,这位是我以前在沂防营时的老长官,当年多亏他照拂,我才有了现在的成绩,如今在山东督军署里任职。” 别人给了面子,自己也不能太过不懂事儿,与几人见了礼,他便与梁心田交谈起来:“你怎么上这儿来了,不都忙着往察哈尔运东西么。” “来看看,大帅对这些战后物资很是重视,让咱们一定得在短时间做好分类,然后发往各部,争取不占用码头仓库,后面还不少呢,对了,你今天都收到些什么东西。”清单太笼统,有的直接以“军资一批”代替,闹得船只不靠岸谁也不清楚到底是什么。 “有部分特种钢材、小口径火炮炮管,给我拉兵工署仓库了,还有批野战电话、单兵无线电台,都在联勤仓库,剩下的净是些零部件、废铜烂铁的,需要二次分类,还在码头上堆着呢。”心里虽有怨言,可工作还是很认真负责,这也是考试不及格没给降职的最大原因。 “这几天你就多辛苦了。”梁心田跟他说着,见远处有人在查看堆积的货物近况,仔细瞧瞧,像是兵工署署长,遂说道:“宋署长在那儿,一起过去看看?” 宋承斌戴个手套拨拉着地上的东西,不时拿起几个看看,间或摇摇头,这些东西到底在外面呆时间长了些,有些不堪使用,不过回炉炼钢也还凑合,倒是一些属于傻大笨粗的东西可能有点用,这船回来的物资也就那些火炮身管跟野战军用物品是好东西了。 “宋署长,给您送去的东西还不错吧?” 后面有人叫他,回过头看去是联勤司令部的梁心田,与之一起过来的韩文广以前是老搭档了:“过来看看成色怎么样,对了,别把好东西都拉你们仓库啊,我刚才从你们那儿过来看了下,有批坏了炮架的七五炮你们都给留下了,怎么,还打算抢我兵工厂的活儿?” “看您说的,哪儿敢。”梁心田嬉皮笑脸的回道:“我这不看那些东西伤的也不大,军队自己就能修吧修吧,也给您减少工作量。”此人可是那位大帅的绝对心腹,一应出现的新式装备大都由其部署研发,万万得罪不得。 “没空给你扯闲篇,一会儿还有艘船靠岸,里面有批重炮炮管,到时先紧着它们卸,我得看看有多少能用的。”再看看韩文广,想了下说道:“老韩,你要苦尽甘来了。” 韩文广愣了下,这是嘛意思,“怎么个说法?” “大帅准备把你调到蒙边,支应那边的后勤调配,反正下达命令的人快到了,也不算违规,准备请客吧。” “恭喜了啊老长官。”韩文广还没说话,梁心田率先祝贺道,脸上满是欣喜表情,至于是不是真心就谁也不清楚了。 “处长,处长。”有人大呼小叫的打断几人谈话,来到近前却看到几个大员于此交谈有些局促:“呃…长官好,报告几位长官,卸下来的货物有批动机,但具体什么用处、是何型号谁也闹不懂。” 一听这话,几人立马去往那边儿,这船货说实话让大家有些失望,还不如前一批的步枪跟战机呢—飞机是航空师的座驾,他们本就有联军换装的斯帕德,战争结束后擅作主张将其拆毁部分运回国内,转头又找人报损,倒还真给忽悠来一批,怕联军发现收回便上赶着送回国内,至于以前那些带去的民二,也拆的只剩发动机跟尚能使用的部分零件一起塞进船里,都是山东的民脂民膏,大帅说了,一定发扬节约精神,千万不能浪费。 发动机随便摆放在路上,工人正将其运到车上拉往他处,还有几台在空中吊着呢,看样不少,也不知从哪儿拆来的,几人一同走上前查看,可惜谁也没见过,就连宋承斌也没通过其铭牌认出—德语专业词汇,自己个二把刀不认识啊。 有人喊来一名德国翻译,此处运抵的武器装备多是德国货,这种人都是常备的,而且工钱也不高,全是当年俘虏的德国士兵,不过宋承斌倒也知道,两边正对此进行协商如何将他们遣返的问题,而王子安也在让人动员部分技术骨干看能不能留在山东,对方在船厂、四方厂里可是挑大梁的存在,连厂里兵工也多有他们影子,要一股脑全走了肯定受影响。 翻译官看半响,抬头用胶州土话说道:“600马力戴姆勒奔驰航空发动机,但看说明似乎是坦克用的?具体我也不清楚。”虽在山东呆了数年,思想形势跟不上日新月异的社会变革,但这群德国人在山东可是经常要求王子安给找各类科技书籍充电的,也好打发时间,为此多花钱也在所不惜,加上去年鲁军动用坦克装甲车攻破皖军阵地引起诺大轰动,因此知道坦克的意思;更关键这批动机配了本说明书,也难为杨玉福等人,竟然能找到这东西,估计是找德国人要的。 “那感情好。”宋承斌乐了,自己这边虽有两个发动机专项人才,可一来他俩接触的大都是过于先进的东西,靠着不计工本倒是造出些样品摆在蒙山基地里,但就是不敢拿出来用,怕给国外弄去就得抓瞎,二来到底人少,罗建明又分身乏术,光各省政务就让他头疼的很,哪还有多少时间放到这上面,因此造出的型号太少,不能涵盖各个方面,这些就得靠着兵工署跟工业署自个从国外进口然后测绘山寨了。 “行了,老韩,就凭刚才告诉你的那个消息,这批货全给我拉兵工署仓库,一个都不能留给工业署。”谁让欧志华个工业署署长呆在油田出不来呢,就剩下那几个帮手,压根抢不过自己。 “这样不好吧。”韩文广翻下白眼,他与宋承斌也是老相识,说话间不用顾忌那么多:“那欧署长知道了不得给我穿小鞋…” “处长,处长。”又有人在远处大声喊着:“督军署刚才来电话了,让您赶紧的回去一趟,有要事相商。”现场众人都是忙成狗,这等不涉密的事情能少跑几步就少跑几步。 “嘿,兄弟,运气来了。”宋承斌打趣道。 “成您吉言。”他挥挥手离开:“走了,司令。” 第246章张效坤 民国八年三月底,开始有工人用马车、板车拉着辎重粮草慢慢朝外蒙边境挪动,亏着这里牧场多,到处养马,否则单靠人工速度得跟蜗牛差不多,而先期抵达的部分汽车也满载紧俏物品打前站去,两万来人的辎重,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光靠着日后一点点运能把人饿死,路途中的损耗也能让人崩溃。 车上多是木板钢钉等物,于事先规划好的地方把东西卸下来,然后早就在此等着的少部分工人会在最短时间里把它们组装成木屋,作为一个个小的兵站,当后面建筑大军到达后再将其扩大,配上部分士兵,也就成了日后支撑军队作战的基地。 路线是沿着水源开进的,否则单是如今便进行长途跋涉的工人吃喝都得成问题,之前整天叫嚣北上的冯伟军已经快给这样那样的毛病给逼疯。作为北上事务委员会的委员长,他将要统筹管理一应物事—打仗不归他,那是参谋的活儿。 北洋政府也派出了部分观察员,对鲁军跟热河省军的行动进行监视,他们到底不放心王子安会以此为借口南北夹击京师。而当实地探查的结果返回后,对方不由大喜,这人看来是动真格的了,不光派遣这么多工人准备后勤,还将如此多的物资运抵,随着工人的移动向前推。 既如此,之前对其通过京张铁路运兵的担心也就不复存在,故而答应了王子安向北方调派军队的请求,但还要他人枪分离,防备着出点什么事儿。 等到了四月中旬,王靖帅甚至亲自坐镇天津,督促后勤人员没命的向前边运送军资,连同缉私舰队的运输舰都给临时拉了壮丁,一同帮着从他处调派军援。不过其他地方好往天津运,但京张铁路线可就一个,还得解决京师本身客流量巨大的问题,因此除了铁路,尚有部分商家接受委托,加入到后勤大军中,赶着马车走向官道。 无数辎重就这样慢慢汇集到张家口,随即在赶车人与马帮的帮助下送去多伦,楞将本就不富裕的当地仓库全给填满,好在冯伟军有先见之明,另辟他处紧急支起了部分帐篷用来盛放,但仍有部分露天堆积着。而且前面的兵站也在加紧建设中,他们要赶在夏天来临之前将这些物资分散,防着太阳暴晒或雨水侵袭。 其实自打拿下察哈尔以后冯伟军便在山东的有限支援下开始了北上准备,当不得彼时他们与北洋政府处于对峙,一来牵扯巨大精力,二来肯定会对收购物资有所影响,就算这样,他也早早搭起架子,并选好进军路线,对一路上可能出现的情况作出了部分分析,在沿途并几个要点进行了先期建设。 更为了之后进入乌里雅苏台不给两眼一抹黑,除了修建简易机场作为侦察机驻地,他还派出多股蒙古骑兵去往侦查,也是依着这些人的情报,如今工作做起来才会稍轻松点。 到五月初,筑路工兵团已经把简易公路修到了乌里雅苏台的边境地区,他们在原有道路基础上进行连接平整,将大石搬离,把石块稍微砸烂成石子,再将路面平平,然后近似于笔直的继续向下面行进。 在他们后边的整条公路上,是已经扩大到数万人的建筑大军,以近乎于超出想象的速度,盖起了一座又一座的兵站,随着行进的,是专业的铁路工兵团,不过他们纵使用出吃奶的力气也快不到哪儿去,铁路可不同于公路,纵然是轻轨也得一点点来,要不用上两天某个地方塌陷还不如不修呢,即便如此,他们的速度还是以近乎每天一公里前行。 不止已经连成一条线的地方如此,在多伦到张家口的数个点上,也有人在同时向着两方进行着铁路的建设,这里靠着关内,物资调度稍微方便点,可以供给他们如此做法。 …… “张参议,这次回去后还来不来了?”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一支马队正缓缓而行,有人骑在马上问着吞云吐雾的张宗昌—不过这可不是鸦片,是王子安专门让人造的一批卷烟,劲大,给那些抽大烟的用来解馋。 张宗昌本身也抽大烟,不过靖帅肯定不会在此事上给他开后门,也便强制其戒除,当时可把张旅长折腾了个半死。只是现在想想,当时的苦没白熬,要不在这儿鸟不拉屎的地方想找鸦片也是殊为不易,莫说他还有抽完烟再跟女人来两炮的习惯。 “来,怎么不来。”张宗昌有气无力的喊着,这是戒烟的后遗症:“我就想不来你们家那位大帅同意么?咱这才弄了几个人,唉,阿列克谢,你们到底有多少人,特么净跟我吹牛。”这后一句却是用俄语跟队伍里几个落魄之极的俄国人所说,在他们周边,还有数名至少能稍微保持住体面地俄国人—其实出来这么长时间,一行人都灰头土脸胡子拉碴的,这路上可不光大草原,还有戈壁滩呢,时不时吹个大风。 “五百多人,我告诉你的本来就是实话。”那位阿列克谢也是大声喊着,草原风大,不大声点听不真切。 “要真有五百多人还能混这熊样?就外蒙现在那群当兵的,比当年八旗兵都不如,碰上你们不得哭得喊娘啊,怎么还让人撵得四处跑?”他这是实话,俄罗斯地处严寒之地,国民耐苦寒,也造就了他们坚忍的性格,欺负下还处在农奴时代的外蒙王公贵族私军不得手到擒来。 “我们没了子弹,而且其中一部分是家眷,女人跟小孩。”阿列克谢愤怒的叫喊着,呜哩哇啦一通咒骂让不懂俄语的蒙古族士兵听得满头雾水,而他身旁几个同族人却都无良的大声笑着,在这辽阔之极却又荒无人烟的破地方,是人都得给整出点豪情来。 张宗昌也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可就忍不住想逗逗他,对于这伙子除了喝酒打女人就是拿枪干仗的牲口,他可是熟悉的很,当年在海参崴混的风生水起结识了不少老毛子,可惜随着对方国内起了内战,大都断了联系。 不过在上一次同后方的联系中,来人给他带来一个消息,在青岛上岸的几个白俄声称认识他,前来投奔,被大帅扔在了专门处置俄国人的地方—因着俄国内战越来越激烈,无数人出来逃难,流落到青岛、烟台、上海等地的很多,这些鸟人不事生产又无所事事,身上也没得几个钱,不看好了很容易惹出麻烦,就专门找了几个地方让他们集中居住,至于以后如何应对,那里还在商讨。 在历史上,从俄国跑到中国的白俄一窝一窝,单哈尔滨六万多人就有超过五万的老毛子,要不张作霖上赶着从关内移民实边呢,长此以往这地方就不是中国的了。 而在白俄彻底溃败,苏俄攻下海参崴撵走日本后,更大规模的移民潮来临,只一次乘船到达上海的就有三千多人,其中包含一批七百余人的少年孤儿士官生,吓得北洋政府赶忙拒绝他们登陆,为此送粮加煤给钱的让对方滚蛋,不过这些人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最后政府受不住国际压力,接收了童子军跟一批老弱妇孺,撵走其他人,其中童子军多数转投塞尔维亚,成为王*官,剩余部分消亡在中国的历史长河中。 就在这有一搭无一搭的扯淡中,马队连同三十来人的队伍一路向南行进,他们的马背上放着几块茶砖,也是北上打掩护用的,此次南下除了带去联络到两支白俄匪兵的消息,就是补充茶砖了—卖的太快,收获还不小,他都想辞了参议跑这儿倒腾茶砖,不过也就想想,尝到带兵滋味的土匪头子基本不可能做这种正当营生。 远处有人打马飞奔而来,是先行的侦察兵,反正路线图早已定好,不怕中途失散,未及到来便远远的大声喊道:“准备战斗,有二十来个马匪,一人配双马。” “这操蛋地方还有马匪。”张宗昌震惊了,得混成啥样的强人才能跑这种千里无人烟的地方来,跑一圈都不定看到几个人的,不过想想,别是被慢慢向前推进的鲁军给击溃的匪伙吧,家乡人这次打的有点远,侦察兵撒的到处都是,对方慌不择路跑这儿也有可能。 马匪又如何,在场众位全都是扛过枪的,也别说一人配三马,自己更多,得益于那些个茶砖跟穷的只剩牲口的牧民,他手上几近百二十匹马,还别说几个老毛子作为见面礼带着的顿河马—没钱也没子弹去抢,他们只剩这个准备打动对面的将军,以让己方的小部族延续下去。 “猎兵抢占制高点狙击,一组引诱对方,二组跟我迂回,三组补刀加支援,枪榴弹给你们留着,一个也别放跑,张参议,您带他们躲躲。”带队排长大声吩咐着,一个不放跑是怕对方左近有大队人马,要拉过来就麻烦了,更麻烦的是一会儿得变换路线。 张宗昌一阵烦躁,看人家这水平,这素质,奏是比以前自家兵马强上不少,随便拉出一人也知道抢占制高点、迂回包抄,同等人数敢叫唤着全歼,换自家人,特么就会跟人硬冲,更可气的还冲不过别人:“躲个屁,一起上,敢不敢?”他对着老毛子喊道。 “冲。”对方有了他的子弹供应也就胆气横生,闻言一夹马腹就冲了出去。 “扯淡,没让你们现在就上啊,这不添乱么。”张宗昌给气得,怪不得这伙人让外蒙农奴军撵得四处乱窜,压根就不会打仗,就这样的人,纵使给别人收了去也加不了几分战斗力,闹不好还得拖后腿。 第247章移民 几个老毛子冲了出去,后面张宗昌一看不是事儿,对着那位排长喊道:“一块儿吧,也别什么战术了,就几个土匪,一冲就完。” 排长也有点傻眼,对方悍勇是悍勇,就傻了点,跟己方士兵连打几个手势,比说话快多了,随即喊道:“冲。”七八个人跟他一起冲着,剩下的或冲向制高点,或与其分道扬镳,看样还是要迂回包抄的。 虽然几个老毛子脑袋有些不清醒,而且他们的马速快超出众人部分以致行动脱节,可二十来个马匪还不放在他们眼中,在付出两人轻伤的代价后,挨了三颗百发百中的子弹、两颗枪榴弹的剩余马匪直接就下马投降了。 作为这支小队伍的领头人,张宗昌直接下令给他们补了一枪,这种俘虏你带也不是不带更不是,还不如这样来的干净利落呢,那排长有心不忍,可官儿没张参议大,他只是配属给人家的军事主官,总体上还是对方拿主意。 看着拿出药箱包扎的士兵张参议又羡慕了,他们的好东西乱七八糟的,怪不得战斗力强呢,用钱喂出来的。半响后猛地趴倒在地,支愣起耳朵听着,有士兵也于他一时间做起了相同动作:“有马群,差不多三四百,不知道是不是骑兵。”还是侦察兵先开口,从小就在草原上混迹,比张参议经验丰富多了。 骑兵如果不是冲阵,他们行进中也很有可能发出杂乱的声音,故而此人未敢确定到底是什么。但也难不倒他,从马背上掏出特质信号枪,随即打出五颗不同颜色的信号弹,对应五色旗帜,不多会儿远方也有相同顺序、颜色的信号弹发出,众人皆是松的一口气,这是附近有友军在活动。 还真够快的,难不成他们把路修到了这里?这儿已经变成了草原,不是戈壁滩,用不着吧,张宗昌有些疑惑,就这地你直接卡车乱窜就行,修路纯粹浪费。 等两方汇合,张宗昌发现,对方也挺奢侈的,都一人配双马,差不多一个连的骑兵,他倒是知道,鲁军所用骑兵编制是大连小团,跟北洋一贯的大团小连不一样,脱胎于鲁军的热河省军一系也是有样学样。 跟其稍作联络方才得知,先前己方遇到的小股马匪就是被他们所击溃并一路追击到此处。现在草原上各路好汉都盯紧了正在筑路的大军,那儿的辎重粮草摆放的满满当当,十分让人眼馋,不抢几口实在对不住草原的荒凉。 可谁能料到筑路工人没有军队武装护持不是因着兵力不够,实在是他们本身就有准军事组织的性质,平日里除了修路就是操练,仓库里也有专门配属的军械,上升到营一级甚至还有迫击炮的存在。咱草原上的好汉爷除了当年的冯伟军,谁用这玩意儿打劫啊,炮弹都不知道上哪儿倒换,再说人冯都统那得称寇,是比白狼还要传奇的人物。 也因此,这伙合计百八十人的马匪被筑路军击退后逃去,不想四周闻讯赶来的救援人马太多,南下路途都给堵死,只能朝北面跑去,就这对方也是不依不饶,派出多股骑兵追缴。而他们在补给耗完后打劫了路过的一个蒙古部落,为此又给人撵上干了一架,虽靠着刚抢到手的马匹成功脱逃,可惜流年不利,又遇到了南下的张宗昌从而全军覆没。 对方在得知匪徒已经被全数剿灭后也不返回,张效坤问及原因才得知,他们出来时便得到命令,就在附近打转,清除四面八方汇集而来的马匪并打前站,不过除了这伙倒霉强人,他们还尚未遇见其他匪伙,也是,土匪除了走投无路,谁往这种看不到人影的破地方来,不都得饿死么。 与之相同任务的还有五六支队伍,多以连为单位活动,富裕点儿的甚至能到一人三马,不过那些人跑的地方会远点,多带马是为了中途防止断粮。 士兵身上还剩余了部分罐头,十分喜欢这种吃食的张宗昌也便用皮子等物换取了部分,他的早吃完了,这些是跟牧民用茶砖换来的,拿回去也没多大用处。他的人甚至背有部分金矿石,是中途路过某条河里捡的,地方已在地图上标注,他想着是不是日后王子安将此地占下自己再恢复旧营生,继续淘金的活计,不干那劳什子参议了,也拿不到几个钱,奉养老娘都不够。 跟对方分开,张宗昌也便继续南下,既然出现了己方大队骑兵,那离着目的地估计也就不远,他只要把人送到路上就行,那里有接应的,然后接着返回,继续在外蒙北部辽阔之极的地方搜寻俄国匪兵,或者在路上看看有没有露天的矿场—他的队伍里有人懂这个,王子安派这么多人出来不可能干一件事儿的。 又过了一两天,张宗昌发现遇到的巡逻队伍越来越多,天上也不时出现架飞机向北面飞去,在到达最近的一处兵站后,他豁然发现,此地猬集了将近数千的兵马,行军帐篷连成一片,而很多人的行装甚至都已打点好—这是要大举北进了。 …… “事务委员会是这样部署的:公路修到乌里雅苏台边境后军队开进去,先期一个步兵团、一个骑兵团,连同附近早已洒出的骑兵与部分辎重部队大概有三千来人,任务是清除沿途打算对抗我军的部分王公贵族私军。”察哈尔多伦北上指挥部某个房间内,冯伟军正指着墙上的地图款款而谈,下面坐着的,赫然是刚从山东乘火车开赴此地的靖帅与一同前来的王璞、夏威两人—飞机太不保险,王子安怕中途掉下来。 屋里就这几个人,还全是穿越客,故而他也是放开了说:“此次进军不同于另个时空徐树铮的做法,那人兵力少后援不足,只能以快打快,形成既定事实逼迫外蒙王公贵族取消**,虽有囚禁八世哲布尊丹巴活佛之举,但也因此造成外蒙离心离德,而后来他调派边防军入关参战,其人便联合疯男爵重又宣布**建国。” “因此,我们的打算,就得大张旗鼓的来,前期咱们拒绝了外蒙伪议会的六十三条,并严加训斥了八世活佛的全权代表,就为了逼迫对方起兵与我做一场,而他们的兵力不管装备、战力比之康藏农奴军差不多。”这边大张旗鼓的准备北进,外蒙不可能不知道,为此对方曾遣使多伦,提出了所谓完全自治的六十三条,被冯伟军拒绝后又遣使北京,结果是相同的—北洋政府在这种干看戏还捞名声的事情中智商很足。 “而击溃了对方主力,并乘势拿下库伦后,我们将会以分裂国家罪逮捕他们的上层官员,然后将其尽数南送看押,部族置换到内蒙,同样以内蒙牧民并北上流民填充入外蒙,期间找寻到的黄金家族后裔也会有部分北上,以形成同化作用。” “有没可能跟官员联合,影响会小点。”王子安插口问道,这样做可以,就是耗费太大,时间过长。 “他们的王公贵族平日里就以**为己任,没有足够多的利益不可能答应的,而咱们也不可能给予太多利益。这也是一劳永逸解决掉他们的办法,外蒙一百多万平方公里土地,散落着四十多万人口,比关内一个大点的县强也有限,而在置换过程中,人员流失等也会让其大伤元气,故而还是比较划算的。”冯伟军说着,浑然不顾人员流失的概念—人员大规模迁徙过程中必然伴随着瘟疫、饥饿、伤病、死亡: “徐树铮征蒙,便犯了如此的错误,他把王公贵族都给得罪了,却未能*消灭对方,比之其后的蒙古国直接从*将反对者消灭差的太远,当然,咱不这么干,否则会对军队里的蒙古族官兵产生不良影响,但将其尽数南送还是能做到的。” “北上流民从哪儿来,他们可不会听从咱们吩咐乖乖跑到那里,别说生病找个医生了,让狼群咬死都不带有人发现。”却是王璞问道,他跟夏威过来是帮着制定作战计划的。 “北五省大旱已经有了苗头,夏收过后我估计着会有大批流民北上。”王子安帮着回答道:“到时直接在火车站拉人,然后顺着开出来的路往北走,路修到哪儿,他们就走到哪,然后在政府帮助下分散入两旁,那里地广人稀,有足够的地方让他们折腾,对了,八世活佛怎么处理,这是个定时炸弹,在民间威望又太大。” “软禁在库伦,到时我方会在此地并周边驻军七千,足够弹压地方民变,而后期若苏俄一意孤行派兵进入,当会裹挟此人南下,待重新归来时再将其启用。”冯伟军说完却又惨兮兮的说道:“安哥,置换民众的钱可能有些不够了,到时你可别给停了啊。” 事情早就商量好,但他当时可没说钱有些不够用,这是打埋伏呢,王子安也不着恼,只是问道:“我那儿也穷,不说这个,先说下你打算让这些民众如何在外蒙大草原上活下去,蒙古族好说,带着自己的牛羊上去就行,能白分到这么多草原他们也会乐意,汉族流民呢?上哪儿给他们倒腾牛羊。” “从南下外蒙部族中截留部分,收缴王公贵族的部分,剩下民众则进行农业开发。” “兄弟,你也是有才,那破敌儿种地行不行,跑马半天看不见条河流。”却是夏威问道。 “行倒是行。”王璞估计关注这边儿很长时间了:“前苏联在哈萨克斯坦曾经实行过,采取粗放农业,愣把那儿变成了中亚粮仓,可就有个麻烦,草原被破坏之后沙化很快,很容易变成沙漠。” “这倒不是问题。”王子安突然说道:“不说这点人才能开垦多少地,就算把那儿变成沙漠,也好过让其**。”此话一出,几人顿时愕然,果然在民国混的时间长,那颗心估计已经黑化的不成样了。 第248章风起云动 “我不同意这么做。”唐偌淇大声叫喊着,眼里充满了不可思议:“在大草原上发展农业就是对后世的不负责任,你们知不知道,这样对环境的破坏有多大,那里会沙漠化的,彻底成为不适合人类发展的地方。” 庞飞玩味的看着这位姑娘,在时空隧道另一方,她就是出了名的环保分子,还是特极端那种,跟着富二代男友一起随大部队穿越时空到达此地,此次由自己负责对他俩的接待,没成想跟她男友的对话彻底将其惹怒。 不过王子安为了穿越者的大团结万岁处处忍让后来者的各种毛病,可庞飞却不这么认为,自己没那么多心思惯着他们,看看那位富二代,正尴尬的瞧着他,转眼对女友呵斥道:“淇淇别闹,怎么跟人说话呢,懂不懂礼貌了?” “…宁桓宇你跟谁一伙的,信不信…”姑娘刚叫唤几句想起如今已是物是人非,悲由心生不禁又抽泣起来。 “别生气,那我问下,你觉着我们应该如何做才好呢?”庞飞有些好笑的看着两人,这姑娘家境也不错,有公主病,来到此地又一直在她男友的呵护下,所以说起话来经常性的不过脑子,刘泽就是给她气着了把自己叫来治治她。 姑娘抬头看看他,停止了哭泣,白了男朋友一眼,意思是看人家轻声细语的,比你强多了。遂说道:“还能怎么办,停止开发农业的计划啊,为了后世子孙,也为了人类的家园更加美好,要是继续这样干下去,你们就是在犯罪的的道路上越行越远…” 她男友捂住双眼,有些不忍直视女友的说教,nm,也不看看周围环境,再看看庞飞那脸,早阴沉的快要下雨了,不行,得赶紧的让她停止,对方这段时间可快要受够她了,要不是看在自己面子上早该爆发,可如今,自己的面子也差不多用尽,刚要开口,就听庞飞一声大喝:“够了。”这一嗓子,不止将富二代准备说的话给憋了回去,还让姑娘也停止了哆哆哆。 “有空出门多走走,看看外面是怎样的一种环境,看看普通人吃的是什么,有多少人能一天吃上三顿饭。”他的脸涨得有些红,纯粹气得:“我还明白的告诉你,别给老子说什么可持续发展,我比你懂得多,但在吃不上饭的年代你告诉我停止发展农业,退耕还草还林纯粹扯淡,都饿死的份上了你还想着后世子孙,全球人类,你怎么不把口粮全给捐出来呢,看看你每天糟蹋的粮食吧,知道现在有多少小孩儿整天挨你住处蹲着?就是为了抢你的那些剩饭。” “还全人类,现在欧美列强的人民靠着吸咱们的血过上好日子,你告诉我要顾着他们?我有病。”他越说声音越大,浑不管那姑娘的男友已经一脸不耐了—是说咱女朋友需要教育,可也不能让你这样训啊:“我也不瞒你,我们为了发展工业占下的地方多了去,那林立的烟囱没任何尾气处理设备,排出的废水也是直接通到河里,而且在全中国范围内,你找不到一处有环保处理设备的地方,扩大到全球也是一样。” 他是在危言耸听,这年头环保的概念的确还处在萌芽中,但王子安在发展工业的同时也很注意栽树行为—水土流失可是会现世报的,由不得他们不注意。 “也不算算,这种设备省下的钱能让我们多造几家工厂,多买几吨粮食。”庞飞停止了喷口水,拿起杯子润润嗓子,那姑娘没给气哭,但是面颊通红,已是处在爆发的边缘,还就喷了你,怎么着,也不看看兄弟现在什么身份,这是什么年代,但她男友人品不错,再不叫醒这俩人,把王子安惹恼可就麻烦了:“宁恒宇,我提点你几句,别嫌我说话难听。” “之前咱们弟兄们总共来了三拨人看你俩,可全让你女朋友气跑了,最后把我拖过来,知道为什么吗?他们以前从不让我接待人,就是因为我的暴脾气,从来就不惯着别人,有事说事儿。现在是民国,军阀混战的乱世,说不得哪天就得给人弄死,而我们能在来这儿以后还混的这么好,高官显爵也不在话下,是因为开始有安子的护持,要不现在能剩几个还不知道。” “别再用你们以前的眼光看待现下,世道变了,他王子安是什么身份?手底下数十万近代化的私军,弄死个把人跟捏死蚂蚁没什么两样,让姑娘把性子收起来,今天把我惹恼了没关系,要安子来了她还如此不知轻重,不用他吩咐,那些对他顶礼膜拜的学生都敢拿枪崩了你俩,事后还能从容赴死。” 说完扔下听得一愣愣的两人,庞飞大步向外走去:“自个好好琢磨琢磨吧,要真是想不通,这儿没人拦着你们,爱走不走。”他是彻底气急了,真是一点自知之明也没啊,还是年纪大的穿越客来的实在,一眼就能分析出所在环境,绝不会出这种破事儿。 未及走远,后面传来姑娘气急败坏的叫喊声:“咱们走,不在这儿破地方呆了,我还就不信,离开他们咱能让人给弄死。” 去吧你,现在路上的流民看你穿这么光鲜绝对会让你知道轻重,庞飞嘀咕着,反正你俩肚子里那点儿货也抖落个差不多了。 …… 王子安还不知道因为庞飞的暴脾气造成新来的穿越客在为了走还是留闹起了矛盾,不过就算知道,他也只会劝慰两句—那女子早在另一时空就把他给恶了,对其感官十分不好。 而且他现在也有些顾不上两人—巴黎和会早就开始,比前世晚了大约个把月,可关于日本在中国的利益问题也终于如约来到,等到了六月份,不用其他人把消息传回来,王子安在欧洲还未撤回的部分驻军便在其属意下找到几个记者,将和会内容中关于中国的部分通电昭告天下了。 内容中关于取消德国在山东一切权益如期而至,倒是再转让给日本之事彻底因为王子安把历史搅得一塌糊涂而渺无踪迹,但同样的,日本人在欧战中出兵可不是为了当雷锋,英国就算论功行赏也得给他点甜头尝尝,为此山东保住了,福建与热河沦陷了—福建早就是日本的势力范围,但也仅是势力范围,取得的权益还是不能满足他们胃口,此次借着东风想再多弄点儿。 而热河也早就在日本的窥视之中,不过他们也为不太刺激王子安跟冯伟军,只要求将此地作为其势力范围。可这也不行啊,咱好孬是战胜国,哪有胜了还得割地的道理,为此消息一经传出,国内舆论哗然一片,其势汹汹几有风云变动之势。 只是在这乱局之中,有心人却惊讶的发现,以前只要被人动了地盘就炸毛的王子安销声匿迹了,连个通电也没发,不知其人是不是吃错了药,没上赶着去当爱国将军—不是不想当,实在他与日本人早就商量好,对方支持他北上外蒙,他则在接下来的事端中保持沉默。 不过,这不代表他会干看着。 “学生们,北洋政府打算在合约上签字,从而卖掉闽省。”肖文广一脸的痛心疾首,嘴唇哆嗦着,硬是靠着绝大的毅力才没让眼泪掉下来:“咱们是战胜国,你们说,有没有打了胜仗还得割地给别人的政府?” “没有。”周围围拢在他身边的学生大声应和,都用严肃而又让人心颤的目光看着他。这里是北京高等师范学校的一处花坛,肖文广穿着长衫、戴着眼镜站在一处台阶上款款而谈,听他演讲的学生,足足有百十多人。 “对,没有,可今天北洋政府给我们演示了什么叫有,这是无能而又无耻的。”他的嗓音嘶哑着:“想我泱泱中华五千年的历史,到今天受洋人绝大的侮辱。政府要同意,可咱们不能答应,我们要誓死保卫闽省,反对政府卖国。” “反对政府卖国。”学生们跟随着老师的节奏挥舞起手臂。 “收回福建权利,废除二十一条。” “宁为玉碎,不做瓦全。” 周围汇集的人群越来越多,口号声也是振聋发聩,外围一身靖中装、戴个黑色八角帽的谢礼斌也跟着咋呼了几嗓子,听着肖文广继续在那儿大声疾呼:“我们要示威…” 看其讲完,周围学生们已是气愤的无以复加,叫嚣着定要那卖国贼好看,谢礼斌等了会儿,看人群慢慢散去辍上肖文广,见他提点别人几句后进了厕所,也便跟着进去,里面还有一人,待那人走后低声说道:“执委会下任务了,让咱们明天联络各大高校,准备游行示威,将政府要在合约上签字的事儿彻底给他搅黄。” “明白,你近期如何?听说找了个女朋友。”他俩都是黑衫军元老,肖文广更是打算在今年底竞选组织的执委会常委—而他现在的身份是黑衫军京城分会副会长,执委会委员,他俩从山东毕业后一个出国留学两年,回来后到了北京高等师范学堂任教,一个档案从内情转成外情后考到北洋政府里任职,混到现在加上组织帮助成了交通部的小科长,因学历高还兼着本地情报站副站长。 “组织介绍的。”两人经年好友,熟络的很:“像我这种人,一切都在组织的掌握之中,包括婚姻。” “呵呵。”肖文广干笑两声:“那我比你强点儿。” “有限。”谢礼斌提上裤子,准备离开:“另外把咱们北上外蒙的事情传扬出去,近期大帅未对合约发表意见造成声望下跌,得拉回来。” “行,我知道怎么做。”肖文广看他出去又等了会儿才独自离开。 第249章激进 六月一日,未得到政府正式回应的学生们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怒,相互间呼朋唤友,顷刻聚起了大批人马,身处高等师范学校的肖文广也由于其激进的作风获得了学生们的拥护,为此耽误给学生上课也是在所不惜。 到了下午,肖文广与学校代表参与了关于第二天游行示威的会议,回来时一行人商定,争取明天第一个到达目的地,以表达自己的爱国之情,并为学校争得属于自己的荣誉。 “从天津赶来支援的学生已经到了。”谢礼斌此时已改换了容貌,在学校门前摆上书本练起了摊,随便拿起一本递到肖文广手中:“不过人数不太多,但都装备有橡胶短棍,也准备好了警服,只等警察动手抓人,咱就趁乱搅混水,让北洋的名声再臭点儿。” 肖文广把手中的书翻了几下:“分给我一些,我准备带人强行冲开警察的拦阻,靠着没经验学生有些不靠谱。” “那人少了还是不行。”谢礼斌又给换一本:“你不能把咱在本地发展的会员给拉过来?他们好孬也都干过几仗,稍有经验了吧。” “除了散布我军正在北上外蒙消息的部分人,其他都给我派去了别的地方。” “没听说近期有什么任务啊?”谢礼斌有些疑惑,不应该的,自己可是外情在本地负责技术的副站长,大行动少有能避过自己。 “我让他们装国民党阻止游行示威去了,还有一批准备捣毁本地党派的印刷车间。”肖文广文文静静的很是沉稳,可就连谢礼斌也没想到,他内心会是如此的激情似火:“什么意思,私下行动?”这的确不是上边下达的任务,否则不会绕过自己—他可不光是外情副站长,还是黑衫军的元老,曾参与过组织建立的,大事根本不可能不告诉他。 “不只是私下行动。”肖文广脸上狰狞起来,也不顾忌着暴露身份了:“想我泱泱中华沦落到如此境地,不靠着强势领导人的铁腕治理是没法了,环顾四宇,称得上雄才大略又实力强劲者,唯我鲁军统领靖帅一人尔。” “作为靖帅旗下的先锋队、开拓者,咱们就得有排除万难的精神,帮他老人家把队伍壮大,并成为其日后锐意进取的重要助力,而如今,就是咱们壮大自己的绝好良机。”他的语调有些颤抖:“之前的计划太保守了,只要求咱们扩大势力,却没注意到,在周围如此多的社团组织中跟他们抢人有多麻烦,直接干票大的,让他们自己先乱起来,这次示威游行的组织者,非是咱们不可,事后要多少人有多少人。” “那特么政府不得惦记上咱?”谢礼斌发现自己的胆子还不如这人大呢,有些惊讶了,果然从意呆利回来的几人都有些不正常,忙把他拉到一旁角落里,防着给人看到不好:“还有,真要如此咱队伍里得有很多人会被捕,于当今上面定下的调子不符。” “谁定的调子?”肖文广狰狞的吼道:“都是一群****,值此危难之刻还想着按部就班、一步一个脚印,他们就是懦夫,他们合起伙来蒙骗了大帅;不过兄弟放心,这种事情不谋划好我是不敢干的,也不是我一人能干得了的,怎么样,我都合盘拖出来了,一起吧?成功了,自此进入到靖帅眼中,帮着他复兴中华,失败了,他老人家也会保咱们一命。” 这叫嘛子事儿,本是自己来给他传达情报的,没成想被人拉拢,反过来给自己上了一课,不过其人眼中闪烁的光芒让谢礼斌有些害怕,那是野心,“我想想,兹事体大。”他只想在上官领导下做出点贡献,可真没想能贡献多大力啊,自己肩膀有些小,可不敢抗,不过当面拒绝也是不好,先虚应着。 “那我等你消息,但有一条,别传出去。”肖文广说完洒然一笑,又恢复了那个夕阳下一袭长衫的美男子,反差之大差点让谢礼斌吐血,看着他随便扔下张纸币,掏了本书离开,想想,人的变脸本能,比自己这干谍报的要强上许多。 六月二日上午,高等师范、法政专门、高等工业等学校师生代表又齐聚在一团举行了会议,并在肖文广等人的建议下成立了运动指挥部,得益于近期的出色表现,肖本人如愿当上指挥部秘书长,随即,在他有意无意的支持下,黑衫军京城会部的部分人士也取得了其中某些岗位的领导职务。 当天下午,在肖文广的带领下,高等师范学校学生率先走上街头,于赶往目的地的路上遭到军警阻拦,随即将其冲破,路旁设立有高压水龙头,但军警在阻拦中本就保持了极大克制,故而未能派上用场,可仍被其派人捣毁。 等到达终点,队伍已让沿途汇入的人流扩大到一千多人,而在他们打出横幅以后,又有其他学校的两千多人到达,并共同喊出了惩办卖国贼的呼声。随即,步兵统领衙门李长泰现身,指挥着军警对现场人群进行驱散,造成多人受伤,一时间舆论哗然。 …… “自省啊,你说他们不好好念书,出来干嘛呢,国家一年在他们身上花的钱可不少,不能这样糟蹋。”李玉楷戴着老花镜,指着报纸上贴出的支持学生罢课的字样问向罗建明,虽然知道王子安经常支持这种举动,也在他的示意下弄过几次,可他仍是多有不理解。 当初来到此地没人给起字,罗建明便自己捣鼓了一个,不过烂的够可以,到后来想改也早就给叫开了,只是他的官儿越做越大,到现在没多少人再去喊他的字,也便无所谓,今天却是又给李玉楷叫了出来。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罗建明有些无趣的说着,这就是穿越者的坏处了,知道历史某些无可更改的事情变化,也失去了处理事端的激情:“何况热血正当年的学生呢,没事儿都能掀起三尺浪,莫说还是这种大事儿。” “而且您的想法也得改改了,要是连最有激情的学生都对此事无动于衷,那只能说明这个国家彻底失去了希望,可最近的事实告诉我们,中国的希望很大,咱们有着一批批为了国家奉献青春甚至生命的年轻人,有他们在,一时的低谷又算何妨。” 李玉楷没想到他来了个长篇大论,想反驳可王子安已然进到屋里,便闭口喝茶,今天把他叫来纯粹多余,将近七十岁的老头子,这不折腾人么。 “都坐,咱今天这哥几个随便聊聊,不用太过正式。”王子安制止了众人打算站立行礼的想法:“就是近期事情比较多,又有些杂乱,看看有哪些困难,一起说出来,群聚群策,共同解决么。” 来者加上王子安共有六个人,除军队一人外,余者都是文官,不过算上他也就无所谓了—王子安本身肯定得算入到军人。 看这人数,再看看众人围拢的是一圆形木桌,与之上面摆放的茶水、瓜果,联系他先前通气时的说法,刘泽心下明镜,靖帅这是打算效仿日后二十九军的圆桌会议呢,一个主心骨,配上些绿叶,表明其人要把自己的权利稍微分分,再不分,刘泽估计王子安早晚得累死。 或者加上点阴谋论的分析,他要看哪些人打算伸手要他的权利,好提防着点,再有就是,配上套领导班子,也好在靖帅遭遇不测时起到定海神针的作用—若穿越者仅有王子安一人,估计他是不会这么干的,那样保不齐手下就有人起心思,但穿越客多了,先天上就跟土著存在有利益冲突,两者相互制衡下可以取得某些方面的平衡,更是给穿越众一颗定心丸,就算他死了,政府还能继续延续,众人所取得的权益也不会烟消云散。 “这段时间破事儿不少,咱们一个一个来。”多年历练,王子安还是改不了土匪浑人的本色,说话间极为不检点,“委员长,您别抻着了,有什么困难说出来啊。” “没有。”李玉楷反正年纪大了,就算有机会再上一层楼他也是有心无力,故而直接回绝:“要真说有,那就是下次别带我了,我老寒腿时不时就得复发,忒难受。” 这个王子安还真治不了,只能注意日常调理,不过不带他玩儿也是不可能,就指望他的老资格呢:“别介,咱今天不谈这个,不过你们既然都不说,那就我来。近期的学生运动在鲁军治下虽被有效控制,可内里也是惊涛骇浪,各位回去仍需着意提防,还有罢工罢商的潮流,一定严防死守,咱境内不得出现此种事故,这个老罗你来看着点儿,特别是上海,让方仁欲给我看住了,不容易取得点成绩,可不能给毁掉。” “严防死守还是开闸放水?”老罗含混的问道:“这种事儿宜疏不宜堵啊。” “按经验办,但得有咱们的规矩,对了。”王子安有些恍然大悟的样子:“把那些上海大亨的人马组织起来,也上街游行打横幅去,就说反对政府卖国。” 这倒是个好思路,至少能让他们干点正事儿,虽然有些胡闹,罗建明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第250章分权 “除了这个,便是对外蒙的进军行动,此事经过咱们的文宣系统大肆宣扬,带来加分不少,京城里的黑衫军都知道用来拉平我没对合约发表看法的负面影响了。”王子安说到这儿,想起了借着东风在京城名声大噪的黑衫军跟情报系统反复提起的肖文广了。 那人也是果决,知道上面不可能答应直接带人自己干,硬生生闯下偌大名头,不过此举可不是好现象,会带坏后来人的,发展到最后很可能变成日本军部独走的那种破事儿,事后除非他不打算跟着自己干,否则调离岗位发配到某个地方冷落几年必成定局。 “难处也有。”罗建明又上赶着唱起了反调,这种事儿干长了他都觉得早晚得惹得王子安不满:“不说军队花销,单是各种建设队伍并物资每天就得花上小十万大洋,长此以往,咱刚借的那点钱又得花光。” “这个钱花的值,对了,从借款里再拿出点来,冯伟军那边移民的费用可能会有缺项,此举关系到事后能不能在外蒙站稳脚跟,一定要抓紧。” “行,随你。”罗建明也是服气了,本想让他注意花钱的速度,没成想又得掏出一笔,不过自己劝谏的任务完成,听不听他的事儿。 “刘泽,别光想着那个省长,你以前长久呆在工业方面,还是得留意下,小欧现在分身乏术,光一个油田就够他折腾了,多帮衬着点儿;现在从欧洲运来的那些个工业设备,下手再晚点儿可全让老宋给弄了去。”他看了眼刘泽说道。 “那我可得把小欧给得罪深了啊,他不得以为我抓权不放么。”刘泽有些为难,这是实话,捞过了界可是会惹人厌的。 “多沟通沟通,想来他也不会在意的。”王子安略过一句不再提他,浑不管自己的不负责任,这事儿只有他去说才合适,不然铁定闹矛盾,而即使他去说了,保不齐人小欧心下怎么嘀咕呢。 …哆啰哆啰半天,王子安发现自己似乎在唱独角戏,其他人除了点头应承顶天在本子上记上几笔,或者相互间发上几根烟调节下气氛,于自己的初衷不符啊,也是怒了:“叫你们从外地巴巴跑来不是当应声虫的,咱是在举行民主会议,有争吵才正常,一滩死水算干嘛的?” 罗建明看下李玉楷,他正老神在在的喝着靖帅的好茶叶,再看看刘泽、王长贵,两人传着纸条,似乎在互通有无,再瞧瞧来到后一言不发的田书林,心说那人也是,就这么大剌剌的上来告诉众人自己想要分权了,谁特么敢接啊,不过其他人不说话,自己更不会当这个出头鸟,也便眼观鼻口观心的端正身子坐那儿,直让王子安看得牙痒痒。 “…扯淡。”王子安见没人搭理自己准备出题目了:“不说那好,我可强行摊派了啊,现在举手表决,是否督促冯伟军跟参谋署,即刻进兵外蒙,洋鬼子等不及了,我算两票,其他人每人一票。” “刷”,六个手臂举起五个,剩下个李玉楷行动有些迟缓,慢众人半拍儿,但也在稍后将手举起来。 “有人给了消息,说是巴黎和会举行完后将会对现有限制化武的条约进行修改,很有可能对我等造成不利,现在举手表决,是否暂时延缓化武研发,并将军队中装备的各种毒气弹销毁一部分,藏匿一部分?” “我有异议。”刘泽举手说道,不过终于有人提出了异议,王子安大喜之下道:“说。” “可否向列强争取销毁费用,不能白便宜他们。” “同意。”惊喜之下王子安立马答应,随即尴尬的发现—这也是该举手表决的。 …… 民国八年六月中旬,一边等待道路建设一边训练的原热河省军第一师、现鲁军系统第十六师并**第九旅、骑兵第二师接到参谋署命令,即刻起停止训练,全员北上,追赶已进入到乌里雅苏台并同当地贵族私军进行了小规模交火的前锋部队。 从各部抽出的这支前锋部队人数达到三千余,除了洒落在草原上的小股部队,主力约有两千来人,对付人数不足、装备落后、战心没有还分散部署的外蒙军队很是轻松,基本上没多大伤亡,还楞将其大部分俘虏,随即就地看押,等待战争结束,这些人将是第一批被移民的,以彻底断绝王公贵族想要卷土重来的念头。 早已得到消息的活佛并底下各高官这会儿不折腾什么**了,尽量聚拢各处守备兵力的同时也在省军的前进路线上布置防务,然后紧急商讨对策支应其事,可没到他们商量出个子午寅丑,手底下的士兵已是向对面器械精良的北洋军投降了—虽有甚多人不认为王子安的鲁军与北洋关系很好,可明面上其人也是常年混迹于北洋的,对外也宣布接受北洋政府领导。 在接连击溃对方数次有组织的抵抗之后,一路上剩余蒙军再也不顾及老爷们的命令,在大军所到之处或是扔枪投降,或是拖枪掉头而走,因此他们的速度开始加快,到了六月二十四日,在汽车与战马的帮助下,前锋部队到达伊烈山一带,越过此地,库伦就是囊中之物,可正当他们准备不顾疲劳直接开进外蒙首府之时,后面传来延缓进军的消息。 也只是延缓,原因是与后面的主力部队脱节太甚,打下多伦可能有希望,但完全掌控其地却力有不逮,而且,此时的活佛再也没了先前被人侮辱的那股子怨恨之气,天天没命般的发电报请求率众投降,取消自治。 其他人可以不在乎,但这人就是个烫手山芋,其人不止在外蒙有影响力,蒙边三特区并青海、**也多有信徒,是****的精神图章之一。 “师长,委员长发来电报,让咱们派遣小股蒙族侦察兵进入库伦,对城内各处街道、王公府邸、政府驻地等重要建筑物进行先期侦查,以待大军到来将其尽数掌控。”有通信兵进到先遣支队的指挥部,找到王子栓说道,其人现在是师长,此次行动动用的军队不是太多,但指挥层面过于高级,又为帮着这位族弟涨名声,王子安亲自决定让其带领前锋部队。 “侦查个屁啊。”王子栓骂了句:“这也就叫城吧,一溜遭全是蒙古包,就中间那部分无比显眼的房子,肯定特么就是他们的中心区域了,到时直接围起来,一个不放跑绝对没抓错的,就我看,还不如以前那破烂的蒙阴县城呢。”先遣支队本身就配属了超量的侦察部队,而王子栓也早在临近此地时就派人对其进行侦查,可现实情况让其大吃一惊,这地方也太破了些吧,就几个洋人的商站称得上不错,或者本地贵族也稍微可以。 而且他们的贵族也就叫做贵族了,拢共四五十万人口,能养得起多少贵族呢这是? “这里还有份名单。”通信兵略过师长的牢骚话,权当没听见,把名单递过去:“打叉的要求咱们近期将其找到后直接处决,剩下画圆圈的是把人软禁,还有下面打横杠的,这是先期投靠的。” 任何时候,无论何地都不缺机会主义分子的存在,也就是日常所说的墙头草,特别是现在这种大兵压境、外无强援的时刻,连活佛本人都在上赶着请求投降,就别说下面节操不满的王公贵族了,因此鲁军近期也是接受了部分人员的投诚,也好减少移民过程中的抵触。 仔细看着上面的人名,对某个名字后面备注有些疑惑的王子栓问道:“这人是怎么回事儿?就一电讯学校的热血小青年,无权无势,抓他还不够麻烦的。” 通信兵看了眼,说道:“不清楚,电报上并没有注明,只让咱们将其处决,可能是北面的探子吧。” “也只有他们了。”王子栓沉思道,也对自家族兄那边儿的情报组织甚为佩服,千里眼顺风耳都不能形容他们神秘莫测的手段了,当然,那些人的出身太过神秘,到现在他想起王璞当年从石碑处现行还觉得毛骨悚然呢,接触时间长了虽确认他们都是人,可心里不踏实啊。 而且族兄明显的跟那些人相熟,可他又确确实实是自己的本家堂兄,这却做不得假,再联系下大爷死后族兄脑袋瓜突然变的聪明过分—他又不敢多想了,嘴里默念几句老奶奶保佑,把心中杂念去除,起身喊道:“参谋长,参谋长,来一下,准备干脏活了。” 外面没人回应,掀开帐篷帘子出去看看,正巧参谋长骑着三轮侉子停在不远处,手里提着几尾鱼喊道:“炊事班,把鱼拿过去炖了。”这几天一直在这儿呆着,穷极无聊下参谋长便在营区一处水塘里捉起了鱼,别说,还真有。 “赶紧的,别弄你那破车了,上面有任务。”王子栓喊着正给三轮车加链子锁的参谋长,这车是从欧洲拉来的,有个七成新,被参谋长要了去当宝贝,不过经常有本部团旅长看其不在借过去开开,浑不管自家油料只带了单程的。 “好来。” 第251章鸿门宴 路上有也不多的阻拦敌军早给先遣支队打掉,故而征蒙的主力部队在越过赛音山达后一路疾驰,从谢图汗部与车臣汗部的交界处经过,至六月二十九日,其侦察兵已与先头人马接上线,随即,他们马不停蹄的越过伊烈山,接手了在各处要点布防的前锋部队防区。 而此时,外蒙首府库伦已是乱成一团,城内近几日不时有人遭到枪击身亡,深究之下多是些无关轻重的小人物,或者加上几个有家无处归的老毛子,可就算这样也是让人胆战心惊的,谁知道这是不是对方的威慑行为呢? 投降电文发出了不是一封两封,为此活佛的语气是一天比一天低三下四,可北洋军的回复却总是模棱两可,也不给个确切说法,咱都打算无条件投降了,你们还待怎么滴。 期间有外蒙本地受不得激的热血青年鼓噪人员出城讨说法,被镇压一批后彻底歇菜,别看城里有着几万人口,可实际整个部族尚处于分封制的外蒙压根没多少人对此事有具体看法,各部族人口只归王爷管,建立不长时间的议会没有任何权威可言。 先期到达的部队到底人数少一些,城内也有部分军队存在,加上指挥部要求一定礼遇活佛,让他们有些束手束脚,故而只是将外围的部分要道把持住—说是要道,这边儿就没几条正路,想走打马就能开溜,全是草原,修路都浪费—可一待大军到来之后,王子栓立马带部队开进了库伦城。 本地驻军早就丧失抵抗勇气,对北洋军的进攻行动未有任何阻挡,而那伙子王公贵族们更怕失去继续享有奢华生活的机会,也是上赶着打出五色旗跑到街面上组织人手欢迎,为此纵然有几个觉醒了民族意识的青年也被自己人无情镇压。 “师长,你说咱们是不是有些保守了?”参谋长骑在马上问向旁边的王子栓,三轮侉子在这种正式场合是不能再骑了,换辆汽车还行,可那玩意儿也只能想想,不过听本家师长说老家的汽车厂正在组织试制一种新式汽车,专门给野战部队使用:“就该直接开进来啊,压根用不着这么多准备的,白白浪费人力物力。” “听说是为了在本地扎下根,所以才这么麻烦。”王子栓耐心的跟其解释道,他是高级军官,当初制定计划也有他的份,故而知道的多点:“打倒是挺好打,可日后怎么办?这里的人已经离心离德了,跟咱们压根就尿不到一壶,中间出点什么变故,又会颠颠的**。” 这事儿应该跟北面的老毛子有关系,要不刺杀名单中存在几个俄国人呢,这要放到以前,绝对的国际事件,可现在,根本没人过问,还不是靠着他们内战的便利,也如此,己方才敢派兵进入,否则凭借现有军力,莫说只有五个省地盘,加上全北洋都不带跟老毛子闹腾的。 临近活佛的宫殿,有军乐队奏起进行曲,也难为这伙处于中世纪的牧民了,还能拼凑起一支乐队,随即代表活佛的人员并王公大臣前来迎接,八世哲布尊丹巴还是放不下自己面子,大概觉得前清时就位极人臣,现在跟伙丘八见面平白没了自己身份。 “…”有人上前来呜哩哇啦的一通蒙语乱讲,王子栓虽在蒙边混迹多年,可愣是没能听懂,随即有通译上前翻译,他才知道,此人竟然还是位王爷,更是现任的外务大臣,土谢图汗部扎萨克和硕亲王车林多尔济额尔德尼达沁世爵阁下,这名字长的,让干了两回土匪的王子栓十分不耐。 “您说博克多汗(活佛)在内里设宴款待我等?”闻听此言王子栓玩味的笑了下,看看身后—一溜望不到头的士兵以两列纵队形势并排站立,上了刺刀的钢枪泛着刺眼光芒,指指他们:“包括我的士兵?” “包括您的士兵。”通译将外务大臣的话翻译道。 “那好,弟兄们,走了,准备开吃。”王子栓大手一挥,看老子不吃穷你们。 为了进城,他本人并手下高级将领都经过了刻意打扮,军靴蹭亮,衣服干净利索,手上还戴了白手套,让一干粗鄙军汉直呼受罪,不过到了外蒙王公眼里,这却是尊敬人的表现了,心下也是大喜,看来他们一直抻着不接受己方投降也只为取得更多利益,如今双方都给足面子,接下来却是好说话了,反正俺们都已经决定取消**与自治了,再放手些许利益换取身家平安有何不可。 果如对方所言,活佛不止设宴款待了他们一行,就连外面士兵也给摆上了露天酒席,烤全羊不要钱的端上来,活活一副噎死你们的德行。 等宾主双方吃到正酣处,有参谋无视对方守卫人员怒视进到内里,随即在王子栓耳旁低语说了几句话,那人扔下可能从俄国流入的刀叉,随手拿过一餐布擦了几下手,抹抹嘴上油腻:“不好意思了各位,刚才民国政府并我巡阅使大人发来电报,力请在座诸位并随员南下避暑。” 此话一出,先是活佛并外蒙王公错愕当场,接着在座北洋将领捧腹大笑,这也忒逗了点,哪家避暑去往南方,不都上赶着跑北地么,不过他们也不含糊,有人随即掏枪朝天扣动扳机,跟随进来的士兵立马将枪口对准对方卫兵,有那不听话打算舞枪弄棒的一枪撂翻在地,几个呼吸功夫便将现场局势控制住。 而枪响信号发出,外面露天宴席中的士兵也是猛地发难,掀掉桌子把枪口对准刚还有说有笑的陪护,惊愕之下,不少人呆立当场,直到被人绑到一旁都未能分清情况,更远处,听到内里已经闹将起来的各处接防士兵也是拿枪驱赶着四处民众,宣布了近期城内禁止任何人随意走动的规定。 城里此时尚有部分外蒙官兵,当不得他们丁点的斗志也无,加上猝不及防给人尽数缴械,故而城里未有任何乱子闹起,止部分一看就是王公贵族的家人挨个士兵打听到底出了何种事故,会否自家老爷已经吃了枪子—得到否定答案后倒也乖乖的回家呆着,这会儿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还是尽量配合的好。 “您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已经答应了贵方的条件。”赛音诺颜部左翼中旗的札萨克(旗长)哈丹巴特尔。玛克斯尔扎布愤怒的喊道,他的斜对面,是对活佛殊为无理的王子栓,其人正狂妄的要求对方同意自己刚才提出的要求。 此要求比先前随便找的理由靠谱的多,但也更加苛刻,不仅要求活佛只能在宫殿内活动,并上报日常各处所在及其工作,甚至连食品清单都得送去;另给出一张名单,其上所载人员务须跟随鲁军护送人员南下,与之一起的,还有其领地内属民、牲畜。 有本方的蒙古族军官低声说了几句,王子栓随即看了玛克斯尔扎布一眼:“大概是各位没听明白我刚才的意思,那兄弟再说一遍。”他的声音很大,“之前叫到名字的,包括你在内,都必须尽快派人告知附属部落,半个月之内,收拾好行装,赶着你们的牛羊,去往南方,若是路途遥远传达消息不方便者,可由我方代替。”玛克斯尔扎布是********的中坚分子,在边境线上带兵跟北洋作战多年的人物,对他客气不得。 “东西太多不好打包的,可以宽恕时段,由自己的亲信安排,但本人必须南下,那里已经给各位准备好了吃住的地方,保管比你们的蒙古包强上百倍,有不听号令者,我方将以叛国贼论处;另有刚才宣布逮捕者,你们的家产将会被视为抵抗大军行为的处罚而遭到没收,至于家人及其附属,由我方另作商议之后再作决定。” “贵方现有草原、牧场收归国有,日后自有安排;另外,民国政府已经废除了私自蓄奴的做法,因此,在他们帮着把东西运抵南方以后,其人完全恢复自由身,去留全凭个人。” 现场死寂一片,刚还热热闹闹呼朋唤友觥筹交错的殿内没得一丝杂音,这会儿有人大口喘气都能给人听见,“…”有人用蒙语大声喊着,紧接就要掏枪,王子栓这句话听懂了,大意是我不服,“砰”一声清脆的枪声响起,旁边士兵直接开枪将其击毙,如此干练果决的手段彻底震慑了某些暗怀心思之人。 “还有谁有意见?”王子栓用蒙语喊道,扫视一周,没人敢跟其对眼,就连主座上的活佛都一脸惶恐,躲闪着他的目光。此人别看是****领袖,但生活奢靡无度,腐化堕落不堪,也没那胆气跟握着枪杆子的北洋军兴起抗衡念头。 不过不躲闪还好,这一躲闪让王子栓想起一事:“哦,差点忘了,劳烦活佛给发道圣谕,就说此事为遵从佛祖召唤,带领信徒去往富庶之地,永不受贫穷困扰,如何。” 有步枪枪口有意无意的指着自己,不同意又能如何,在惶恐而又不甘的眼神中,活佛屈辱的点了点头—还是胆小了,真要不同意,王子栓也不敢真让人毙了他,否则就等着****的影响区域乱个底朝天吧。 第252章异己 “快点儿走吧,今天要赶不到宿营地,别说饭了,咱连水不定能喝上一口。”胡荣华有气无力的催促着无精打采的牧民首领嘎鲁,作为一支小部落的头人,他落到了这位同样官职卑微的副排长手中。 无怪乎两人这么的降士气呢,大太阳底下走路任谁都感觉不到好,别说一个要远离故土,另一个因为被分配到这个倒霉任务而牢骚满腹。 跟他们一起的还有半个排士兵,散落在数百名牧民的周边,催促的同时也在监视着对方不要起什么不该有的心思,自家手里步枪不是烧火棍,而有了临场处置权的士兵更可以随时击毙闹事儿之人。 不过噶厦的脑子好使点儿,分得清当前形势,知道凭着数百人的小部族想跟正规军闹腾纯粹寿星老吃砒霜,没看自家旁边那位旗主也不得不含着泪水收拾行装,带着属民、家人赶着牛羊南下,而且听说他在活佛的驻地遭到了不人道的待遇:“这天太闷了长官,还是停下吧,有可能要下雨,咱们得赶紧做好准备,后面的牲畜可是我们全部家当了。” “下雨?”胡荣华疑惑的抬头看看,看不出来,不过天气闷热潮湿一般就是下雨的征兆,可他没打算从善如流:“那就更得加快速度了,还有不到五公里,争取快点儿到达,那边有避风的地方,这里无遮无拦的帐篷都不好扎。” 噶厦苦恼的看了眼身后跟着的民众,他们看待周边士兵的眼神不善—这是肯定的,任谁给人撵出时代居住的草场都不会甘心,故土难离放到全世界都是皆准。可形势比人强,整个部族都在赶着自己的牛羊南下,自己又怎敢对抗那些凶神恶煞的中*队呢,再说了,这也是活佛的旨意。 老天似是要应验他的话语,未及过去多长时间,远方便有黑压压的乌云压过来,劲风也让人群有些睁不开眼,“快,再加快点儿,往前两公里就到了宿营点,那里有准备好的围栏,你们的牛羊在那丢不了,但在这里,肯定会损失惨重。”胡荣华有些急了,用蒙语大声喊叫着,长年混迹在热河,这些个话语他说的很溜。 “长官,不能再走了,牲畜快要炸群了。”噶厦大声叫喊着,云彩越压越黑,劲风也变成了狂风,得紧赶着把牲畜聚拢起来,好抵抗即将到来的雨水,不过长途跋涉之后再让暴风雨淋一阵,会有很多的牛羊熬不过去,倒是马匹因着平日里保养不错,抗造的很。 看样是真不能再走了,胡荣华倒不是心疼对方,这种天气于行军也是殊为不利,莫不如赶紧找地方躲躲,抽身往回跑几步,他大声吩咐着手下士兵,而那位噶厦也在得到同意后支派人手驱赶着羊群。 “轰”,有霹雷炸响,随即斗大的雨点降下,还没完全收拾妥当的牧民又加快了几分,可到底大自然的威力更大些,瓢泼大雨紧随其后,瞬间腾起的雾气让他们无法看清远处情形,只能聚拢到牲畜附近,撑起雨布,祈祷着这场不期而遇的大雨能够早点散去。 雨水汇集到地面形成一洼洼的小水潭,预示着一会儿的行进会更加困难,胡荣华穿着雨衣,深一脚浅一脚的在人群中四处查看,防着有人趁乱逃跑—虽说大草原上逃跑很可能落个尸骨无存,可到底己方政策甚为不得人心,保不齐就会有人受不得压迫跑掉。 大雨在半个多小时后停下,随即众人又开始收拾行装,牛羊少了百十只,这不是个小数目,看到离着宿营地已经不是很远,胡荣华开恩之下命令原地休息,并派出几个士兵连同牧民们一起外出找寻。 未过多长时间,有人骑着马飞奔而来,是个牧民,他在下马后用颤抖的话语喊着:“死人,死人,那边儿,好多尸体。” “哪里?”胡荣华站起身,随即抄起一支步枪,自己所在位置是移民大军的最偏远处,否则也不会出现二十来个人护送几百人的场面,真当鲁军的兵多用不了啊—现如今包括热河省军在内的蒙边军队都已延续了鲁军番号。 “…”来人满脸惊恐之色,紧张的没能叫出声,不过手指一直死死指着远方。 得紧赶的去看看,若是临走前上官交代的好说,否则麻烦可就大了—护送牧民的军官都已得到命令,路上可能会有意外事件发生,若袭击者不对普通牧民与军队发动攻击就跟对方演下戏,其后将其驱赶算完事儿。 叫了两个士兵,胡荣华与噶厦随同返回牧民前去查看,现场只剩下十多个人,看守几百人显得有些势单力薄,可对方眼皮子应不会这么浅,否则再广阔的蒙古草原都不会有他们的容身之地。 目的地离此不远,想来也是,就下会儿雨的功夫羊群能跑哪,找寻之人也才出去不多时间。待来到近处,那带路牧民是死活也不敢再上前了,此地方圆几百米的土地上散落着几十具尸体,旁边是他们死去的坐骑。 尸身上着衣物比苦哈哈要强得多,头上戴的饰物也显示其与普通人不同,而且周边没有士兵死亡,看来是最先出发的一批人,少有军队护持。 有士兵在查看着,胡荣华跑去问道:“怎么样?能看出来是谁、嘛时候干的不?” “尸体已经发臭,不过伤口还没腐烂,应在三天之内。”士兵就这样随便扒拉着死者身上衣物,也不管尸臭味刺鼻:“现场有损毁的莫辛纳甘,看样像老毛子干的,从南往北来的马贼都给咱们清理的差不多,也就对他们鞭长莫及打不着,这是出来打草谷的;不过也说不定,很有可能是别人借着他们势行不轨之事,扔枪嫁祸于人呢。”内心里他更倾向于老毛子干的,对方就没不敢干的事儿 “那死者身份呢?” “我知道。”噶厦在一旁突然开口说道,也不管胡荣华的目光如何,指指衣着最华贵之人:“他是固山贝子、镇国公芒来巴特尔。达木丁斯隆,我在去往库伦朝觐的时候见过他。” 胡荣华掰着数指头算了下,自打来到外蒙,自己见过的王公得以十计了,可说到底,咱就是个排副啊,按理一个见不着才对,这儿到底有多少的王公贵族,就这些穷的掉渣的牧民能养得起? 不过这不归自己管,而且听噶厦所说的话他也有些清楚了,这是上面在清除异己呢,说书的讲皇帝对付不听话的经常这么干,反正也没处说理去。将尸体草草处理下,随便挖个坑埋掉,还要赶在规定时间到达,没功夫替他们伤心,他对这些整天高高在上拿人当狗使唤的王公贵族丁点好感也欠奉。 随即众人回返,告知此乃被马贼袭杀的倒霉鬼,但请众人放心,有军队护持不会出现此等事故。继而一群人又开始南行,不多时便已到达今天的目的地,一座废弃的古城遗址,这会儿里面有另一个小族群已经到达,与其进行商谈后得知,对方靠着移民大潮的内里,仅有数人护持,且没有头领类人物,但并不清楚有人被伏击之事。 第二天一早,两伙人汇集到一起,组成更大规模的族群,到底是给肆虐的马贼给弄怕了。临行前,噶厦往身后大草原深情的看了一眼,再往前,已经到戈壁滩了,自此以后,部族就要在异地开始艰难的生活,希望对方不要反悔出发前的诺言。 …… “大帅,冯委员长来电。”新任副官长鲁省济南府人士马登赢拿着电文敲门说道,秦时雍到底不合靖帅心意,还没到任期便被靖帅打发回军校任职后勤处长,比之他的前辈陈陆山调任江苏督军署参谋处处长却是差得远了,好在跟其竞争那人也没落下好,还在副官室里呆着处理电文。 “他又怎么了?”王子安近日又赶到天津,为自己的工业发展大计劳神费心呢,此段时间事务繁多,几地来回的跑,已是让他多有怨言。 “电文告知,达木丁斯隆、玛克斯尔扎布等共计一十七名****分子皆在南下途中被解决,连同其附属共有约四百余人,多数为张参议拉拢的白俄兵出手,有照片为证,另有趁机脱逃者被我方拦截后击杀,冯委员长询问,现关押之蒙古喇嘛、倾向**的蒙古王公是否也在后续的移民计划中同等作法?” “这些是比较坚决奉行**政策的吧?”王子安自问自答着:“剩下的有合适机会再杀,没有就算了,影响太恶劣,还是慢慢分化吧;还有告诉他,一定注意对牧民的宣传工作,这些人不是咱们动手杀的,纯粹老毛子抢劫杀人呢,把那几个拉出来的俄国间谍祭旗给他们看看,也好证明此事。” 此刻外蒙存在有多股俄国密探,红军的、白俄的、流窜溃兵想自立杆子的多了去,且对方出于混乱时刻,死几个人在现下根本不叫事儿。 “是。”马登赢刚想回去又被王子安叫住:“张效坤是不是到了?” “张参议刚到,正在客厅里等着。” “那让他过来吧。” 第253章参议 “呐,这是阿根廷那边农庄的地契,给你了,别再说我忽悠你。”张宗昌进到屋里茶还没喝上一口就给王子安扔了份转让土地所有权的法律文书过来,靖帅生怕其人听不懂逼格太高的话还给换成了土语。 “谢谢,谢谢。”张效坤大喜之下接过来看去,瞬间又给塌了脸,“大帅,这全英吉利的洋码子,我也看不懂啊。” “知道你看不懂,这儿还有份中文版的,一起给你。”王子安又给扔过来一份,刚才纯粹逗逗这位国外生活经验极为丰富的狗肉将军,其人别看表面上粗鲁不堪,又贪花好色,但他一直觉得这位在前世就是装傻充愣,自污名志的典型,以消减张作霖对他的不满—张胡子虽做过短时间的土匪,治军也未脱离土匪本色造成东北军装备顶好战力稀烂,可却对在他之后才当土匪的从不惯着,能灭的就灭了,灭不了的招安以后再给灭了。 至于张宗昌后期督鲁出的效坤诗钞,这个确实就是他自取其辱,徒给状元老师惹灾,不过更倒霉的是韩复榘向方,就因为禁烟得罪大公报记者受了无妄之灾,被人将张督办的大作安插到自己头上,而后未战先怯撤出济南城给蒋志清弄死,国民党的御用文人们更是大泼脏水,人怎么说也是读书人出身,娶个老婆还是名士高步瀛的侄女,给冯玉祥当文书起家,滦州起义的铭文都是他给写的。 不过向方兄的死也是自己作的,一为抗战不利给蒋留下口实,二来都这时候了他老兄还想着联合宋哲元、刘湘推翻蒋介石的统治,不过宋哲元没答应卖了他,刘湘倒是意动可惜人蒋志清先下手为强了。 “大帅,事儿那伙老毛子都帮着干了,俄国人现在想知道您到底打算如何安置他们?”张宗昌返回俄蒙边境后又给拉来了部分人,随即听从王子安吩咐让他们干起了脏活,权当做投名状,否则单那有数的几匹顿河马可打动不了靖帅心意,光配种都能累死它们。 “只是这些人还是说在我治下所有的俄国人?” “呃…就这些,还有少部分帮着我做事儿的,可那些人也是被我拉着您的虎皮才给帮忙的,我也不好亏待了他们。”张宗昌对他的俄国朋友很是照顾,当山东督办的时候手上有支白俄雇佣军,待遇比之自己的小兵子强多了,对方对他也是忠心耿耿,前期多有损伤,后面对孙馨远的战争中大部战死,不太符合雇佣军拿钱办事儿战斗意志堪忧的铁律。 “就这些的话好办,加上你的人也没几个。”王子安抽出烟递给他一支,直唬的张效坤连声不敢,“出路我给他们想好了,继续拿枪干仗,不过不是在民国,你应该听说过我夫人在国外有庞大的产业,美利坚的好说,其他有地方不靖者却是难办,因此我打算将其组建成安保公司,也算是另类的雇佣军,待遇一类的按当地标准,你可以跟他们商量下看合不合适。” 他手下虽然随时可以拉出大批军队,组建几只雇佣军也是分分钟的事情,但到底黄面孔在西欧社会不受待见,而安娜的产业又多集中在欧美,与其处处受制于人,不若将这些无处可去的俄国人拉来废物利用,一般时节上哪儿找这么多的白人炮灰啊,那些个德国俘虏别看给他击败服软,可一听能回国都上赶着报名,连累青岛的几个厂子都出现了用工荒,还不是觉得跟黄种人混一块儿凭白辱没了自己的白皮。 “那他们家眷呢?”张宗昌问道,他一副急人所不及的态势让王子安刮目相看,这是把自己当成了精神白皮啊,“这些俄国人能被我拉拢多数还在于家眷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要不孤身一人哪儿去不了。” “有愿意跟着到处跑的就跟着,不愿意的留在国内也行,但必须在边疆,内地不太方便。”在随后的几年里俄国人更是随着白俄的溃败大规模进入中国境内,这也算为即将到来的问题提供个解决思路,依着他们与苏俄的仇恨,基本不可能反水,权当给守边疆了,那破地儿汉人不太愿意去,再说一群老弱妇孺的,还能多给供给些俄国花姑娘,原时空上海一带就有大量的俄国妇女转职情妇或妓女养活丈夫孩子,为旧上海博了个异国风情的称呼。 “那就多谢大帅,对了,在青岛的部分老毛子有在兵工厂工作的经验,您看是不是也招募一下;还有处于外蒙的,听说现在那边儿多有暴乱发生,他们可以提供帮助…” “一个俄国少女小妾应该不会让你这么上心吧,说说,他们给你多少钱?”只要不是傻的,他张宗昌跟俄国人非亲非故,但不可能帮这么多,这人死精死精的,肯定拿钱拿到手软。 “呵呵…”张宗昌干笑几句,没等说话就听靖帅继续说道:“把他们的要求全说出来,这样挤牙膏得到什么时候,一会儿我还有客人。” 等一番交谈完毕,天色已经擦黑,刚从漠北草原来到天津的张宗昌已是累得口干舌燥,不过离开时倒也红光满面,看样是跟王子安打成了某种协议。 “卫兵,卫兵。”看他走人,王子安向外面咋呼几嗓子:“把张文生先生请过来。”刚才有人来告知,这位定武军的前统领已经等了一会儿。 …… “靖帅白手起家,只数年就手握数省地盘,想我们兄弟几个,混这些年不只没混出个人样,还沦落到在津门当寓公的程度,真是羞煞人也。”张文生站起身,举着酒杯向王子安敬道:“我们日后还要在您的地盘上讨生活,但请靖帅照顾则个,请。”说完一扬脖,一杯水酒跐溜一下下肚。 边上的殷恭先也不多话,见老大哥率先敬酒,自也不甘落后,随即举杯一饮而尽,这俩人如此给面子,王子安也不得瑟,没拿出自己巡阅使的架子:“好,两位痛快,你们在我治下生活,本人当尽力照拂,也是咱们北洋军人的袍泽情谊,请。” 张文生与殷恭先两人联袂而来,已是到了晚上,这时节按理不该再来拜访,可靖帅忒忙,不像他俩闲居津门有大把时间浪费,只能将就了,还能跟其混顿便饭联络下感情,何乐而不为呢。 “不知两位在津门的生活习不习惯,若有不方便的地方,找本地市长,我会告知他多予照拂的。”几人落座,王子安率先说道,张文生在讨逆之战中被俘押送济南,随即被他以未过多参与张勋复辟释放,还送了些盘资—不多,人家也许瞧不上眼,可也凸显自己心意,在众多失意政客眼中留个好印象,理念可以不同,但做人总得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两人为此也算熟络,且张文生混迹北洋多年,关系错综复杂,外情处多与其有合作事端,还借着他的名起了数个情报站点,故而上述话语更多是对殷恭先所言。 殷统领与张文生师出同门,两人皆是张勋的得意战将,随着张辫帅一同起起伏伏过了这些年,到头来不说混得一场空,止多落下几个余钱而已,要说没怨言不可能,可说到底能怪谁?两军阵战,败了就是败了,愿赌服输,没那么多理由的。 “如此先谢过靖帅。”殷恭先倒也知趣,率先回道,此次被张文生拉着一起过来,他也明白老兄弟的心思,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壮士暮年尚未老矣么,看能不能在鲁军内部谋得份闲差,总好过坐吃山空,人际关系也是看自己实力的,长此以往老本吃完再找别人会给嫌弃的:“只是不知靖帅找我两人…” 其实说起来他要比张文生强点,当年兵败,张文生被俘,张勋只身逃入荷兰使馆,他则跟人率残部退往长城一带,在那儿过了段没人问津的日子,随即被热河都统冯伟军包围,将其部缴械收编,高级将领悉数遣返,但总也靠着搜刮多弄了些钱。 “两位在天津当了这段日子的寓公,不知合不合心意?” 二人相互间对视一眼,和毛心意啊,整天跟伙子商人打交道,可他俩战场拼杀的经验于此忒也无力,干不过更加没底线的商人,随即张文生说道:“比当年带兵还要不堪,至少那些兵痞只要舍得给钱,他就能帮着卖命,可现在,咱给别人钱还得防着被人卖了。” 这把辛酸泪,让王子安觉得好笑:“那现在有份差事不知两位肯不肯干?” “哦,何事?”得抻着,不能露出猴急的态势,要不会让人看扁。 “天津卫的租界区不小,里面多有失意政客、兵败将领,不是我说他们坏话,当年贪污吃兵血的事儿都少干不了,手里闲钱多,如此放在银行里吃利息太过浪费,不知两位可否为之代劳,鼓动他们投资于实业,赚点钱花的同时也算给国家复兴作出贡献;同时张轩帅又跟满清皇室多有联系,那伙人更是土豪,把钱留着兴许又会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 他俩顿时明了,这时惦记上别人的钱袋子了,不过张文生本就这么干着,他的生意摊子已经铺的很大,还是沾了靖帅的光,“跟寓居青岛的满清勋贵一样?” “对,条件一样,不打折扣,而且两位拉来的投资我可以按比例给予提成,拉的越多给的越多。”青岛那伙满清勋贵在张勋复辟时闹腾过一阵,随即复辟失败,为保身家性命多有拿钱消灾者,投王子安所好弄起了工商业,甚至有人还开了船厂,日子红火的很。 “那好。”张文生似是怕其反悔赶忙答应:“虽轩帅对靖帅颇有微词,可几年过去了,差不多都淡掉,但我俩的身份?” “就以巡阅使署高等参议如何?”军职是不可能给了,这俩人纯粹的老派军人,一应练兵手段太过落后,那专门给俘虏将领与失意政客留着的参议正合适。 “谢过大帅。”两人齐齐答道:“既如此,仅以此杯水酒敬大帅。” “请。” 第254章名声大噪 “这是怎么回事儿?”王子安指着公文问道,刚进来的林长庚将桌上公文拿起看去,脸上登时见了汗水:“大帅,这事儿肯定不是咱们干的。” “那就说黑衫军已经有控制不住的现象了?还是外情处的情报不准确,许是有人嫁祸给他们,好趁机掀了你的位子?”他的话越来越严重,直把林长庚说的喏喏不敢言。 此事却为京城学生为反对巴黎和会掀起的浪潮于波,其实说于波不太合适,因为他们成功把工人与市民的怒火也给挑了起来,很快便将只为反对合约一事发展成劳工争取权益、文人探讨救国之路是否走近死胡同等等的大杂烩,近来更是有人将其冠名新文化运动,势头一浪高过一浪。 从六月三日的大规模集会示威开始,到现在众多地域出现了商人罢市、工人罢工等事端,就连无比重视基层与农工阶层的鲁军一系掌管区域都受到了冲击,好在王子安对此事早有防范,成功借着运动与进军外蒙转移了攻击对象,至少敢冲击政府者基本没有,且上个时空上海工人的大罢工也被其掌握,专门用来抗议资本家的剥削—江苏一带才掌握有不到一年,劳工法等法律法规实行起来没这么快,正好借势而为。 而在京城的一干黑衫军干将在王子安示意、肖文广等人密谋下也把火力转移到旧派学说身上,并集中力量照着孔家开了炮,还把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又给拉出来喊了一遍,例如孔家蓄奴、洪宪帝制与复辟中甚没节操等。 这也遂了一干文人的意思,更是跟人打起嘴仗,新思潮带来的变化就是不一样,至少与旧派学者的对喷中他们更没节操的做法将对手打压的几无还手之力,到如今出门谁在喊老祖宗之法不可变保准给人臭骂一顿,而历经多年运动的鲁省境内保守势力经此催化几近于瓦解—学识也是讲究沉淀的,不到七老八十的谁敢说自己学究天人,可到此也说明他们活不了几个年头,随着一代人的逐渐凋零,青年干将多转职西方文化,旧有势力逐渐消亡也是显而易见。 可偏偏在运动中黑衫军由嫌热闹不够大,撺掇人上赶着冲击政府职能部门,抗议对孔家学说的偏好,迟迟不废除孔圣人家族封号,一伙热血愣头青加上老多目不识丁的穷苦人,这阵势顿时把守卫士兵给吓尿,喊来了军队支援,步兵统领李长泰先前给学生闹得灰头土脸,窝了两个月的火没地儿撒,其手下士兵悍然开枪,现场死伤几十人。 还有更可恨的,按照外情处说法,第一个开枪的不是士兵,而是几个穿了北洋军装的黑衫军成员,他们在混乱中假扮对方开枪,引起了更大规模的惨案。 这可是彻彻底底的独走了,说起原因王子安也是明白,肖文广此人具体情报早已上报,连其日常思想也有提及,是为给本就烂到家的北洋名声再踩上一脚—这却为王子安所不容了,你可以做些无伤大雅的事情,但不能挑战自己的底线,长此以往,这组织是谁的? 再说了,北洋政府早就死猪不怕开水烫,你再给他加上一脚还是那破样,只能从根本下手,直接夺了他们的根基才对,用这些手段徒然让人看不起。不过如何处置其人也是个麻烦事儿,先前本打算延后处理,没想到又给惹出乱子,重了京城黑衫军估计要心寒,轻了不说凸显不出自己威严,就那些惨死之人也不会瞑目,他这拿着他人鲜血染红顶戴的做法十分让人不齿,这种人,谁敢用。 “虽说黑衫军只挂靠在内情名下,可到底也属于你管,现在出了这种事情,你说该怎么办吧?”王子安等不及其人想出说辞就催促道。 “卑职回去就命人彻查此事,若属实自当报请大帅处置。”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只能先调查好,而且林长庚也是一肚子苦水,那些人自己基本管不着,虽然财政从内情的账上走,可只从外面划过来再划出去,他连钱毛都不见一根的。 “那行,我看着,以后再出这种事儿,不说及时处理,但我桌子上总也要有份情报,以免两眼一抹黑,这次要不是外情有人跟肖文广相熟,我还给蒙在鼓里。” “谢大帅。”林长庚心中长吁一口气,这时要重拿轻放了。 …… “老总,曹老三跟吴秀才又发通电谴责咱们了。”徐又铮急匆匆进到段合肥的屋里叫道:“他俩这会儿不光不体谅国事艰难,还肆意辱骂、妄加评论,咱要再忍,他们可就还会得寸进尺的。” “又铮来看下这份情报。”段祺瑞没管徐树铮的话,只拿着份公文对其说道:“按照现场开枪士兵供词,他们都说听到枪声以后才开的枪,但第一个开枪者一直没查到是谁,此事后面应有黑手,我还就纳闷了,他李长泰前段时间的确不如意,可还不至于浑到此种程度。” 细细看上片刻,将其放到桌上,徐又铮闭上眼睛思考下,紧接说道:“检视现场子弹壳,的确多出一颗,且在附近垃圾堆里发现了没烧干净的军装,照此看他们不是为推卸责任而撒谎,细究之下,现在能干出这种事儿的没几家。” “一是日本人,他们对咱国内此起彼伏的抵制日货行动闹得焦头烂额,也对政府未能答应在合约上签字多有不满,借机闹事儿说得过去…” “不是他们。”段合肥打断他的话:“现在政府垮台对他们没好处,西原借款咱可拿到了一亿多日元,除非对方宁肯不要钱也想着把政府弄垮,可这又不可能,那不是小数目,他日本人也是勒紧裤腰带才挤出来的。” “还有曹老三、吴子玉,他俩恼怒咱们的决策多有对其掣肘的地方,不是不可能,可曹老三昏聩贪婪,手底下也没能干出这等大事的人物,而且想来以他水平压根就想不到,吴子玉又是爱惜羽毛的人物,如此做太过伤己,闹不好名声就要臭大街。” 虽然在王子安压力下直皖两系出现了暂时和平,可两者理念差距过大,加上曹老三出兵没捞着副总统还给人割了块地盘以致心生怨气,吴佩孚立下诺大功劳却徐树铮刻意压制,又有安福俱乐部多有得罪直系之举,两伙人在王子安公开北上外蒙之后便出现了貌合神离的状况,现在矛盾多有加深,几到天天打嘴仗的地步。 按理吴玉帅一力撑住湘省防线不失,功劳大大滴,最少得赏个督军干干,可徐树铮跟段祺瑞怕刚给剪除了羽翼的直系又扩大力量未敢如此做,只给了个湘鄂两省护军使的职位,让人心寒了—这俩省人都有自己的督军,护军使就是个不尴不尬的职位。 而且现下皖系局面也甚是艰难,先前王子安本属皖系一脉,可乍一反叛,夺了直系江苏地盘并把他们队伍清光的同时也把己方安徽大部、上海一波带走,更让人心碎的,其鲁军才是本方最大的军事集团,这一倒腾,对面损失一个省,自己可没了两个省啊,好在这人属于皖系也只应个景,本就没指望他出多大力的,长年处于半**状态。 还有那浙江,本已内定给卢永祥,现下可好,卢护军使被递解回北京了,浙江在杨善德手中多有依附鲁军之意,其后更是因地利关系让本属皖系的李厚基也若即若离,若不是现在靠着西原大借款的钱财勉力编成五个师又四个旅的部队,都不知道该怎么压制直系了,后面虽还有编练部队的计划,可到底需要时间的,这边又没王子安的本事一声招呼就能拉起十数万人的部队。 “他俩可能性有,从动机来说还不小,但两人性格于此不合;再者就是孙文了,他的民党一系在这次闹事儿中没捞着什么好,有消息说还阻挠学生上街给人骂的挺惨,出此下策败坏政府名声很有可能,可现在那人又忙着运动回广东,应该不会这么闲吧?” 各派都有自己的情报组织,但重点多在政敌一方,于民众、学生等仅靠警察来管理,秉承了当年袁世凯咋呼的不设秘密组织的诺言,故对黑衫军虽有耳闻,却没太重视,社团多了去,不可能摁着一个查,也就不清楚这些人才是幕后黑手—可人袁大总统明显是玩弄政治的高手,深知说一套做一套的重要性,这破话他自打说出去压根没遵守过,陆建章的军法处就是干这个的。 “此外还有王靖中,这人喜好捣鼓乱七八糟的运动,且跟政府不合众所周知,可这会儿他有求于政府,单外蒙就够他受的,不会再如此不知好歹吧?”徐树铮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其人极为善变,胆大妄为,且一点儿亏都吃不得,这次学生闹事儿若没他插手根本不可能,但要说开枪杀学生估计不会,他对教育的重视、学子的爱护也是出了名的,还有就是你说的,现下有求于政府,小打小闹可能,干此事几率不大。”段祺瑞紧锁着眉头,这段时间可把他与徐世昌愁断肠了,可流年不利,又上赶着出这么一档子事儿,闹得政府十分被动,为此现场带兵的李长泰已给撤职反省,开枪的士兵也多被控制,就为平息民众怒火。 “麻烦啊,都有可能,可也都不大。”他又揉了揉脑壳,“又铮回去把手下的谍报人员好好整顿下,或者另设个机构也行,防着日后再出此等状况让咱们两眼一抹黑,太被动了,看看王靖中,早先就弄了什么内情外情的,从来不管外面人说什么,咱还真得好好学学他;对了,你刚才说什么?” “曹老三跟吴子玉,两人又不安分了,一定要政府对枪杀学生做出应对,说仅李长泰一人根本无法做出决定,还有国会的部分人员参与此案。”国会为安福俱乐部把持,这不明摆着指桑骂槐么。 “他们在试探咱们的底线。”段祺瑞想了下:“此事做到如此也就行了,要真扩大范围波及他人,日后两人还会提出更非分的要求。” “对,我也是这个意思。”徐树铮恶狠狠的说着:“这俩人窥视中央名器不是一天两天,还一直攻讦政府借款之事,也不想想,离了借款,政府还能不能维持下去?这次咱们一定得反击,他借着学生闹腾,咱就拿他们复辟中的丑事做文章;以前我们兵力不足,现在边防军已初步编练完成,怕他作甚。” “顺便大肆宣扬冯伟军北上外蒙的事儿,让底下报纸别光盯着学生,这可是挽回政府声誉的绝好良机。”段祺瑞又给加上一句:“一定注意,突出政府主导,将士用命,否则又得给那响马头子送好处,也好离间他俩关系。” “还是老总想的周到。”徐树铮适时的拍了把马屁:“我这就去办。” …… “同学们,我的同胞们。”高等师范学堂校外的草地里,已有甚多拥泵的肖文广又开始激扬文字,周边,足足聚拢了不下四五百人,除去学生,还有工人、市民,这儿都快成他们的根据地了:“北洋政府悍然开枪了,可结果呢?仅是给予李长泰一个不痛不痒的撤职查办处分,至于咱们要求的交出凶手、举行公审大会,对方不仅不予理睬,还又一次抓捕了上街请愿的众多民众。” 他拿着铁皮卷起的喇叭,声音嘶哑而又尖锐:“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践踏人民的意愿,肆无忌惮的用人民的鲜血讨好洋人主子,用暴力维持奢靡无度的生活,但这不能、也吓不倒勇敢的民众。”他的声音越来越高亢,已是激烈的无以复加。 “对,不能。”听他演讲的人群怒吼道,双眼赤红着。 “事实证明,这些无耻的政客,看到民众势力大就缩回去,可一到咱们有些偃旗息鼓的意思,就又会旧态萌发,玩弄着人民的感情。我们要抗争,要勇敢的站出来同他们说不,让这些无耻之徒彻彻底底的认识到,背离人民的意愿,没有好下场。” “抗争,游行,为死去的兄弟姐妹讨回公道。”他扔掉喇叭,高举着双手喊道。 “讨回公道,严惩凶手,公审主谋。”无数人呐喊道,响应着他的话语。 有路过的市民也加入进来,这段时间因士兵开枪造成学生死伤惨重之事引起无数人的愤慨,此股暗流加上先前人们心中积存的怨气已快到爆发阶段。 谢礼斌混在人群中神情复杂的望着这位同窗好友,他是真没想到,其人足可称得上胆大包天冷酷无情了,也因此,他不顾两人情谊,直接将事情上报外情处,与之一起的,还有对方对京城黑衫军的掌控力度—经过调查发现,本地会长已被其架空,对此事更是无从知晓。 肖文广还在大声疾呼着:“…民国八年了,短短八年间,有人称帝,有人复辟,军阀乱战不休,这是一个怎样的社会,妖魔群舞,屑小横行,咱们心中富强文明的民国到底在哪里?是制度不好,还是人种不行?” “都不是,咱们祖先开创了五千年的文明,也曾矗立在世界民族之巅,可现如今到底为何会变得如此光怪陆离?是人们的因循守旧、抱守残缺,是旧有文化拒不接受文明的洗礼,他们阻碍了社会的发展,桎梏了民众创造的潜能,那些军阀、政客就是这种人,是民族的败类。” “孔老夫子两千多年前的话,还被他们捧做圣经,容不得一点批评,开枪杀学子,仅仅是因为咱们反对政府对其的偏袒吗?不是。”他歇斯底里的吼着,硬生生让后面的人群也听得到:“这是旧势力跟他们合流的结果,是铁了心与社会进步作对抗,有人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地位受到丁点冲击,要继续保持高高在上的姿态。” “但他们错了,鲜血阻挡不住我们追求前进的步伐,暴力只会更加激起人们心中的反抗*…” “老师,老师。”有学生焦急的挤开人群跑进来打断肖文广的话语,大声喊道:“警察来了,他们要抓您,快走吧。” 现场人群哗然一片,群情激奋下定要与那政府的狗腿子作斗争,护得肖老师、肖秘书长、肖先生的周全,几个穿着靖中装的黑衫军成员也露出义愤填膺之色,手指摸到了腰中短棍之上,远处,大批身着警服、扎绑腿、扛步枪的警察排着队向这边跑来。 看看周围人群,肖文广欣慰的笑了,大声说道:“谢过大家的好意,可这次损伤事件,发起人是我,间接上算是凶手;我的思想是正义的,但我的行为给大家带来了损失,借用戊戌六君子谭嗣同的一句话,不有行者,无以图将来,不有死者,无以召后起,他们把我抓去,更会激起人们的反抗心理,所以,我不会走。” “我就在这等着。”他的话掷地有声,浑不管旁人劝解,谢礼斌看着他被到来的警察戴上手铐,随即塞到车里带走,也转身离去,这是大事儿,得赶紧上报,防着京城里的黑衫军去劫法场。 第255章预研 “他就不能安分点么?”王子安看着副官递过来的公文有些头疼,本以为自己就够能折腾了,没想到肖文广更强大,都知道蹲局子混资历了,反正以他现在的威望看,政府绝不敢将其弄死,还得好吃好喝伺候着,没看甚多高校校长教授老师的发电要求释放么。 等人出来,估计那黑衫军京城分部的成员都得对其顶礼膜拜了,在学生中的号召力也是大到无以复加,自己先前还是小觑了他,这人很明显那种给个机会一飞冲天的人物,前世不知何原因给埋没了。 够烦人的,就他这不择手段的做法,哪个上位者不得防着点儿,但说归说,他总也是自己属下,不能凭白让北洋抓去,就算抓也得咱自己动手。 不过现在还是别跟他斗气了,宋承斌的武器性能测试靶场里,从各厂赶来的兵工专家都已准备好接受他的检视,得赶紧的过去。 汽车速度不慢,很快便已到达目的地,把公文随手交给副官,他整了整衣服,随即摸出一副白手套进去,一会儿要考察各种各样的新近研发武器,少不得用手接触,可不能抹得一手油,咱是随性,可也不能不注意形象。 现场众人早已等候多时,见其到来随着一声“敬礼”都行起军礼,其实依着北洋规矩,兵工方面的人才多属于技术工人行列,很少有正规军籍在身,可王子安将一众兵工厂接手后开始大肆封官许愿,只要在以前的陆军部评上技正者立授校官以上军衔,直闹得鲁军又多出了数名将军。 “袁上校,咱们又见面了。”王子安大笑着跟金陵兵工厂过来的袁光煜打起招呼,惹得旁边众人吃味不已,其人不光接连出现在宣传品上,还被靖帅深深地记在脑海中,这是何等的殊荣,运气好到爆啊。 “大帅。”王子安可以随性,袁光煜却中规中矩的又敬了个礼,“我等不负大帅重托,此次带来数件新近研发兵器,请大帅检阅。”这话一出又让众人看他的目光多了层意思,鸟人给拔了头筹,还真会顺杆子爬,果然从基层干起的就没几个不是人精。 “不用这么拘束,要人人如此那我今天不得累死。”王子安回礼后还是笑眯着脸说道:“行,先从你这儿开始,宋署长,一起吧。” “大帅请。”宋承斌在外人面前从来都是给足他面子:“老袁,你给介绍下此次带来的东西。”此人因着勤学苦练又是自学成才,刻苦钻研各类武器构造,是绝好的宣传材料,在被靖帅亲自接见后是更上一层楼,从厂里工程师提拔成副厂长,军衔也只比由济南兵工厂调去的厂长低半级,此次代表本厂前来做汇报。 袁光煜也不多话,直接领着众人来到自己厂分到的测试场所旁边,抄起一门迫击炮说道:“大帅,宋署长,这是我们厂新近制造的40mm超轻型迫击炮,全重9。6千克,炮身长65厘米,可发射850克的迫击炮弹,射程60—700米之间,不加装观瞄设备,不占用编制,仅作为步兵的伴随武器,依靠其高射速提供近距离火力支援。” “想法不错,弥补了枪榴弹射速不高问题,也能在近距离提供支援,补齐60迫的短板,就是威力太小了点,且给后勤带来弹药口径增多的问题,步兵负重也要增加,说起来有点儿鸡肋啊。”宋承斌拿起来看下:“够轻,一个人端着漫山遍野的跑都没事儿,大帅觉得如何?” 看到袁光煜一脸希冀的盯着两人,王子安不忍心打消他的积极性,但再增加一种班排武器自己的后勤可真要拉稀了:“跟枪榴弹一样不占编制,射速高,的确能弥补某些短板,可班排装备里一种不占编制的也就够了,这东西不能直射,无法完全取代枪榴弹啊。” “那先让试点部队试用下,看与枪榴弹哪个更合适再做定夺吧。”宋承斌作为主管兵器制造方面的负责人,自是考虑的比王子安简单些,不太用顾忌袁光煜的情绪,也便开口说道。 老袁有些失望,开门没红起来,但好孬还存有念想,不过他也不是仅带了这么一种产品,转头又从桌上拿起一把子弹,其弹壳颜色明显比铜的更亮堂些,宋承斌接过来看下,有些惊讶了:“行啊你们,都能造钢壳弹了,这想法不错,说说,你们怎么想起来的。” “国内铜矿资源稀缺,前段时间因为欧战的原因国外进口趋于停摆,以致国内子弹产量锐减,用钢壳来代替不止可以省下大笔外汇,还能在爆发战争被人封锁后继续大规模制造,我国海军并不能有力保障运输线的完整,所以我们造出了钢壳弹用来替代。” “那这两者各有何优缺点,如果钢壳弹比铜壳弹好的话欧美列强早就该大规模制造并使用了吧?”王子安也拿起几颗看了下,这东西他倒也知道,前世打过不少,但就想问下研发人员,听听他们的意见。 袁光煜回道:“钢壳子弹便宜,量大,按照现在的战争形势看,战场上消灭敌人更多在于火力的密度,咱没有这么多的铜资源可供浪费;不过铜弹壳制造难度比钢壳小,还不易卡壳,且铜的延展性好,易加工耐腐蚀、保存时间长。” “也就是说,钢壳弹除了大规模制造时更便宜外没有其他更显优势的地方了?” “便宜、不容易被外面卡脖子就是它最大的优势。”宋承斌却是接过话头点评道:“其他不光没优势,还净是劣势,袁厂长这种子弹的实验数据还没有完善吧?” “的确,我们也才造出不到一个月时间,只进行了小部分的测试,没有取得完善数据。”袁光煜有些尴尬的说着,这也正常,王子安从他那儿走了还不到一年,之间能把原工厂进行梳理准备扩大产能增加工人完成就不错了,还能再接再厉发扬精神拿出两种新发明纯粹的意外之喜,再说了,一种新弹药从研发到完善没个几年功夫下不来。 “那我就再提点你几句,看你的钢壳与铜壳。”宋承斌将两种弹壳拿起来做着对比:“铜壳弹更近似于直筒状,钢壳弹的锥度更大,在使用中,直筒弹的精度要高于锥筒弹,原因是直筒更易于保证筒身的几何精度,锥筒弹要保证筒身中线与弹头中线的重合很困难。” “另外有一点,钢壳弹的摩擦系数比较大,也就增加了枪机虚拟质量;而且弹药的研发过程没这么简单,咱们以前使用的子弹多是仿制,有着别人的现成数据,故而问题得不到凸显,现在看来,你们制造的钢壳弹仅仅在于解决了用钢材替代铜材的初始问题,接下来弹头直径的微小差异、发射药颗粒的形状和大小、燃烧面、化学成分、温度、湿度、分量的改变,都能影响到枪弹的发射质量,这方面还需要改进。” 不说还好,一说袁光煜的脸上登时见了汗珠,以前只听说过此人是鲁军兵工的主心骨,技术到底牛到何种程度谁也没见过,如今看来,盛名之下无虚士啊,人这水平,压根不是咱这半路出家的二道贩子能比,遂苦笑道: “之前还觉得我等作出的钢壳弹不说臻于完美,但能改进的地方也没多少,被宋署长说过才知道,的确是井底之蛙了。” “没事儿,这才多长时间。”却是王子安说道:“宋署长,这个经过改进可不可以替代现有的机步枪子弹,甚或制造炮弹壳?”手枪弹就别用了,自卫武器再发展成日本人的南部手枪不得哭死,打几枪就卡壳,也亏他们还拿着当宝贝。而且精确步枪也不能使用,那东西就靠着精度吃饭呢,再把最大优势砍了去能剩点啥。 不过宋承斌与袁光煜说的也对,钢壳弹最大优点就是量大了以后便宜,自己的钢产量虽然不足,也有大量的铁矿资源,总好过铜矿到现在也米能开出几个。 “可以是可以,但自动武器的弹匣必须改进,增加弧度,也是影响了枪械的整体布局。”宋承斌一番说法不止震慑了袁光煜个自学成才没接受多少正规教育的兵工专家,还让一众国外留学或出身好的兵工人才听得一愣愣的,看人这理论水平,只见一次实物就直接说出不足,难不成他以前见过?没听说谁家造过钢壳弹啊,而且鲁军使用的子弹多是从济南兵工厂出产,那里更没这玩意儿,就连研发都木有过。 “那好,袁厂长回去后再接再厉,争取把这种子弹改进到能让咱们使用的阶段,我还可以做主给你们增加研发资金,给予荣誉、奖金鼓励,表彰各位从实际出发,立足现有水平制作符合国内使用的产品。” “谢大帅。”袁光煜刚给宋承斌一顿海扁,本以为自己带来的两样东西都遭遇滑铁卢,没成想峰回路转,大帅直接同意追加资金进行改进,而等到合适的产品出来,不说给自己工厂带来的利润,就为此立的功劳也能让他更进一步,虽说把鲁军的嫡系厂长挤下去可能不大,但日后再开新厂直接上任厂长的希望却不小—按照鲁军的扩张速度来看,这很有可能。 宁厂带来的也就这两样东西了,他们才多少人,比不过济南厂、兖州厂、沪厂等大厂,就这还是费劲巴拉由厂长亲自出手求爷爷告奶奶拉来部分赞助加上工厂自筹资金弄的。随即众人离开此处去往沪厂区域,后面袁光煜满脸笑容直让众同僚恨得牙痒痒。 沪厂的规模大、工人多、技术储备强于宁厂,且他们经常性没事儿干就自己弄些追赶潮流的兵器,故而分得场地大,摆放兵器也多,其厂来的是位总工程师,那人一把拽掉一门火炮的炮衣,对众人说道:“大帅,这是沪厂今年刚研制的三生七平射炮,用来对付有防护的机枪火力点、小型工事之用。” “技术参数?”王子安趴下身子观察着炮身,还是工厂多了好,没准哪边就能拿出几个日思夜想的好东西来,这种炮可以当成战防炮用,是小口径的加农炮,弹道平直,大倍径,高初速,在现阶段也能客串下坦克炮。 他以前一直想让宋承斌下令研制的,可那人说这东西在现下用处不大,特别是国内军队,知道修机枪碉堡的都没几个,打步兵纯粹浪费,至于坦克—除了自家有几辆,其他谁还弄这玩意儿啊,虽说当初他的坦克引起轰动,也有几个军头打探能不能买到,可一来产量稀少,自己都没装备完毕,二来毛病太多,卖给别人弄去发现不好用不砸自己牌子么,也就熄了心思,就连技术储备都没。 现在沪厂竟然捣鼓出一门,怎能不让他见猎心喜,虽知道脱不了窝在仓库当技术储备的命,好歹也遂了自己的心愿。 “高低射界负六度到十六度,方向射角二十度,三十倍径,弹重0。71千克,装药49克,初速460米每秒,最大射程2700米,放列全重125千克,装有炮盾,观瞄设备采用光学仪器厂生产的炮镜。” “光学厂的镜片能自己磨了么?”王子安转头问向宋承斌,自己军中大量制造火炮,从前期的零件基本进口到现如今基本国产,一路走来甚是艰辛,其中炮队镜一直没能完成全部国产化,有段时间给其任务过重,生产量达不到要求,逼得炮厂生产了部分使用机械瞄具的火炮。 “也是少部分,并且现在的产量还不如前段时间呢,那伙子德国人走掉影响太大。”宋承斌不无气愤的说着,自家光学仪器厂是靠着安娜的美援跟德国俘虏中的技术工人撑起来的,几年下来也教会了部分工人磨制镜片,但产量不大,现在他们上赶着回国,徒留下烂摊子一堆,给钱留人都不带搭理的,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对他们孬点儿。 “没事儿,过段时间他们还得回来。”王子安无比自信的说着:“现在回去的部分已经有后悔的了,对方国内通货膨胀速度过快,物价腾飞,说是民不聊生也不过分,到时我让人再去招,总也能弄回不少。” 沪厂那位工程师还等着他的点评,没想两人谈起了不远处也有摊位的光学厂,心中腹诽道他们厂人就在后面跟着呢,直接问他不就得了,可惜随后王子安虽对其作出评价,但还不如不评呢,只让其人回去继续发扬风格,多做些技术储备,为将来追赶国外先进技术做好准备。 又一个被打入冷宫的,好在靖帅不是光让马跑不给吃草的葛朗台,答应追加部分投资,以抵消其近期展开大规模研发造成的资金短缺问题。随即此人又拿出了全自动步枪的改进产品、七响马枪、一款稍加改进的轻机枪,到最后,愣给捧出一块钢锭来献宝: “大帅,这是我们新炼制的特种钢材,适用于鱼雷艇等军舰壳体,但我厂钢铁炼制部门规模太小无法大规模制造。” 别说大规模制造了,王子安估计这玩意儿也跟先前的钢壳弹一鸟样,都是未经完全测试的半成品,产品性能想来他们也说不全,而且沪厂是兵工厂,闲的蛋疼炼钢干嘛,再说了,你要练你弄点儿炮钢,整些军舰用钢有些不务正业的意思。 不过也不能给他们的热情泼冷水,嘉勉几句后随口问道:“前段时间来的那批炮管怎么样了,我记得给你们分了两根210的吧?都是咱不能自产的好东西,一定发挥好它的作用。” “大帅放心,正在给其安装炮身,半年内定摸索出一套完善的流程,为日后生产大口径火炮提供经验。” …… 基本隶属于鲁军系统的兵器制造类工厂今天都在现场有自己的实验场所,宋承斌于此激起各厂比试之心的同时,也有向王子安请功的意思,证明在他英明领导之下,兵工企业是取得了何种成就—事实说明,靖帅对此也是乐见其所,现场层出不穷的各式武器差点让他晃花了眼。 大沽厂的冲锋枪、二十响驳壳枪、二十毫米机关炮,德厂的特制穿甲子弹、13改步枪,兖州炮厂用德军炮管组装成的一五零榴弹炮、一零五加农炮,等一圈下来,王子安突然发现,自己已然能制作这么多好东西了。 “感谢大家为国防事业做出的贡献。”他大声喊着,“可这些还不够,各位做出的装备都不错,虽然鲁军近期可能用不到,但国内其他省份也是需要的,他们大多还在使用步枪来作战,拥有轻机枪等物的屈指可数,见识过鲁军强大战力后必不会甘心,大规模军购也就理所当然。” “而西欧列强又对我国施行了武器禁运,这是壮大兵工企业的一个绝好良机,因此各位回去想想办法,开动脑筋,争取把咱们的武器卖遍全国,比汉阳厂的贵没关系,咱可以做成简化版,火炮就别加装炮镜了,反正他们的炮兵大多也是打直瞄射击,步枪把刺刀去掉,油壶四五条枪配一套都行,争取在鲁军没战事的年代把开工率提上去,别怕接过来单子吃不下,咱还有兄弟公司,也是可以给你们提成的。” 美国人的装备危机已经开始凸显,为战争扩兵太多,现在裁兵后大批装备扔在那儿风吹日晒的,也就与一直跟中国做着军火买卖的日本抢起了地盘,惹得同样战争物资剩余的英法等国眼红不已,可这会儿蜂拥而起的军阀混战又极大影响了他们在中国的利益,英法一寻思,不能为了这点破钱耽误大头啊,但咱赚不着也不能让你俩赚到,故拿出了被众人遗忘的辛丑条约中对中国武器禁运的规定让两家看看—别看过去二十年了,一直没废除不是。 也正因为此,在钢铁、纺织等企业态势低迷的时候,军工企业异军突起不能不说沾了英法的光—虽然对方是无心的。 第256章迎接 “这两个月来了多少货?”青岛码头,又有数艘商船往下面吊运着从欧洲万里迢迢拉来的各种物资,虽说这事儿一直为巡阅使署联勤司令部管理,但内里有诸多的兵工类产品,故而宋承斌经常往这边跑,熟知各类物资,因此被王子安开口询问。 从济南离开,他俩便直接来到此处,不止为查看各式货物,今日还有部分华工并最后一批防化团官兵一同到达,劳工在那边还有很多人帮着战场清理,但遭受了重大伤亡的防化团却是一个不留的撤回。 倒是杨玉福等人还在欧洲处理物资,协约国答应的各类援助及战后补偿尚处于紧张的运输之中,好在如今美国人基本撤军完毕,商船的租用价格回落,不用如先前般多花大批的宝贵外汇了。 “工业类不太清楚,军用物资上个月集中把飞机都弄回来了,光杨玉福他们坑蒙拐骗就有超过三十架的驱逐机、侦察机,航空队本身还有一百多架,德国人赔款性质的第一批三十来架福克三翼机,法国人跟美国人赠送的六十来架,外加英国、加拿大、意大利等国当废品送的五十来架,已经超过了三百架。” “从规模上看咱们拥有全亚洲最大的空军,其中驱逐机、侦察机、教练机、轻轰、重轰、水上飞机、运输机,每个机型都有,重轰从单发到四发也挺全。” 日本人现正凭借他们的技术优势进行追赶,本已达到了平齐的水平,可这边战后物资一劫收,又将对方甩到了屁股后面吃灰。 “这是我用一百多个飞行员的命换的,咱从民国二年开始攒飞行员,到欧战结束总共六年,不管是先期野路子培训还是航校三年期正规学员,这一下给我报销五分之一,死亡率百分之二十,还是上不上战场的都算,洋鬼子要再不赏点骨头,日后谁还给他们卖命?” 宋承斌希望能从他的眼里看到某些感情,可惜的很,王子安说完脸上很平静,似乎这只是一组数字,心下黯然,民国的环境已将其人彻彻底底的改造,越来越有政客范儿了,以前众人还时不时跟他开玩笑,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慢慢的再也没人这样做。 “不是我泼冷水,这些飞机凭现在的财力养起来很困难,不是养不起,而是占用资源过多,对付国内军阀也太显浪费。”他只是感叹下王子安的黑化,随即将此杂念去除说着:“而且不光地勤人员不够这么多机组使唤,连飞行员也差很多,我的意思,飞机制造厂的速度可以放缓,或者将多余部分战机卖掉,来维持厂子正常运转。” “行,能多卖就多卖点儿吧,反正到时两方对阵对方的飞行员水平也比不过咱这群欧战战场回来的。”王子安说道:“对了,刚才你说到重轰,哪个国家给的、什么型号?” “法美意,型号有大维梅、ca33、瓦赞,可这东西的保养不是咱那些轻轰能比,你确定要列装部队么?” “不列装。”王子安倒是清醒的很:“养不起,留下几架看能不能改成运输机或测绘仿制进行技术储备,其他的全拆了当备件及战备库存吧,没用还不敢卖。其他还来了什么东西?”卖军备也是有技巧的,这等大杀器卖给其他军头莫说他们不会用,纯粹给自己找不自在。 “将近八十门七五野炮,带炮身可以直接配发部队的,别看全是德产旧货,我看了下身管,比咱自制的那些寿命要长。”这就是材料问题带来的影响了,他们这些人除了唐建斌稍微懂点儿,其他人多处于只听过没见过的水平:“法国人又赠送了一批雷诺坦克,当初还想着再推销一批,可惜跟他们武器禁运的规定不符,也就没了下文;此外尚有美军部分装备、从德军仓库里拉来的各种军资,甚至还有一台大吨位的水压机,这是个好东西,兵工厂全指望它来切削炮管了。” 武器禁运是说不向中国境内出售进攻性武器,上述部分尽数都是,不过战后的赔偿早在加入战争时便已商量好,也就算不得数,除非协约国集团冒着损信用的风险中间违反承诺,但依着英国人宁肯人后冒坏水也不人前得罪人的德行还是做不出此等事情的。 而且条约归条约,各国是否遵守还是个未知数,也就现下刚又重提此事,大家伙都不想做的太过火面子过不去,过段时间该咋样还是咋样,到后来英国卖给段祺瑞飞机,法国卖给张作霖坦克,意大利卖给曹锟大批火炮、枪械,美国人甚至想把自己的战后物资全部打包塞给中国,至于日本更不用说,他们就没断过对段祺瑞跟张作霖的支援。 “呜”鸣笛声响起,有客船停靠在码头,随员赶紧过来告知,这就是今天搭载返国华工跟军人的船只,与一众人走上前去,等船上放下扶梯,无数身穿靖中装、理着板寸头的华工依次排着队走下船来—早在停战时便有人从国内给其运去了大批服装--虽然脱离了华工营没了领队管束,可经年在战场附近打拼还是让他们不自觉的按着营中规矩来。 许是在船上没注意,只知道下面有欢迎人群的华工踏上陆地时才发现,今天的人群多的不成样,第一排明显是高官之类,紧接是手持鲜花身穿校服的学生,正挥舞双手喊着“欢迎欢迎、热烈欢迎”的话语。 而当某个眼尖之人发现领头者自己以前见过,细看去认出是王子安,一声惊呼让身后几个华工炸了窝,随即以每秒七十迈的速度朝后传递,不过惊讶归惊讶,他们仍是排着队挨个下船。 他们惊讶的当口,欢迎人群也被其整齐的服装、挺拔的身姿、干练的作风所震撼,有人小声跟身边人嘀咕着:“这是出发前那些个乌合之众的华工?我怎么看着像军队呢。” “让你每天早起训练,然后在战场边上打两年滚也这样。”有人瞧乡巴佬似的看着他。 “他们不是去当工人么,怎么还上战场了?”此人还是不解的问道。 “有在前线的,也有在后方的,不过不管哪边都要进行军事化训练,因为说不定哪会儿你就得到前线送弹药,闹不好还得扛枪跟德国鬼子干仗,不多学点保命手段死了都没人在意。” “死了没人在乎?”这人明显不信了:“别吹牛吧兄弟,这可是活生生的人命,不是死狗烂猫。” “呵呵。”回答问题那人似乎懂得很多:“巴掌大的块儿破阵地,一天死伤成千上万的,任谁见多了也都麻木。” 那人知道碰见行家了,再仔细瞅瞅人家,同样的靖中装、小平头、脚上皮鞋擦得锃亮,终于明了,佩服的问道:“兄弟去过?还上过战场?” “对,不过是在东线,老毛子阵地,对阵的也是奥匈帝国士兵,听说要比德国人好打。”他似是想起了自己的激情岁月,搂起了话匣子:“你是不知道,我们当初在东线好几万的弟兄,上战场扛枪干仗的大几千上万,后来那边儿起了内战退出战争,国内派人把我们接到西线一部分,留下的听说加入了红军,正在跟白俄开片呢,也不知他们怎么样了。”他的表情有些萧索。 下船的华工没有离开,自觉的排起队,这人见有热闹看给转移了注意力,也便说道:“兄弟,一会儿哥哥做东,叫上两瓶景阳冈、再弄点儿海鲜慢慢聊如何,现在先看这里?我本人是大公报的记者,对这些比较感兴趣。” “请喝啤酒我就去,青岛的啤酒听说不错。”他讨价还价道。 “行。”记者同志挺豪气。 华工们还在快速的下船,直到后面出现一批抱骨灰匣子的,他们的速度明显慢下来,走的也很是沉稳,欢迎人群也不喊口号了,都低下头表示哀悼之情,正好歇歇喊累的嗓子。 当华工全部走出船舱,紧接而来的是身穿鲁军常服的防化团士兵,打头之人不是衣袖空荡荡就是拄着拐杖,再后面,四肢健全的士兵每人都抱着一个骨灰盒。 “举枪”有军官拉着长音怒吼道,“鸣枪”三排站立士兵把枪端好,听到口令朝天开了三枪,“礼毕”他们后退让出条道路,随即士兵下船整队站立。 专业军人与只进行过军事训练的华工气质就是不一样,纵使华工中有少数人上过战场,纵使防化团的士兵有不少伤残,但他们挺拔的身姿仍是压过旁边黑压压站成几排的华工。 “鲁军防化团七连整队完毕,应到二百一十四人,实到一百零三人,带队军官防化团团长陶谷成,请大帅检阅。”陶谷成中气十足的怒吼让现场众人肃然起敬,应到人数与实到人数差距这么大,只能是战殁沙场或日后躺床上一辈子的给占了去。 “稍息。”王子安上前几步,“立正。”他是正对着船体喊出,回音一直传出老远。 “欢迎各位活着的、死了的弟兄回家。”他的嗓音有些嘶哑:“不管华工还是官兵,你们为国家做出的贡献,我等永世难忘,是你们,用自己的鲜血与生命,为贫弱的中国换来了战胜国的称号,在此,我以及国内民众、鲁军官兵表示感谢。”说完,他率先脱去帽子,深深的鞠了一躬。 “向归来的英雄致敬。”有现场穿着黑色礼服的司仪对着话筒喊道,随即欢迎人群集体弯腰鞠躬。按理民众脱帽鞠躬,官兵与王子安是敬礼的,可当不得这些人老多都抱着骨灰盒,再如此显得不够隆重。 有人把麦克风拿来,王子安随即站到话筒旁,他是又要趁机给大家上上教育课了:“对于参加欧战,我们付出巨大代价成为战胜国,有很多人觉得不值,因为这战胜国转眼给人卖掉,还要把土地送给他国当殖民地。” “但我想说,我们加入战争是完全正确的。”他扫视了一眼周围人群,没人说话,都盯着他看:“不说将德奥两国所攫取的权益尽数收回,也不说拿回的山东海关自主权、让列强答应免除掉的部分庚子赔款,单就巴黎和约给大家敲响的警钟,我个人认为就十分值得。” “此次事件告诉我等,靠着祈求他人怜悯、妄想别国发善心的做法是愚蠢、可笑之极的,落后就要挨打,良善就得被欺压,而现下国际政治就是奉行此等*裸的丛林法则,凭借自身力量立足于世界之林才是正途。” “弱国无外交,有的只是被吞食、践踏的屈辱,而公理也只在大炮的射程之内,民族的权利只能通过民族的武力去争取,诸君,请拿好我们手中的枪,来守护脚下的土地吧。” …… 现场不只有欢迎人群,更远的地方,无数民众在此聚集围观,还有着不少洋鬼子,倒是记者得到政府允许进到内里采访。人群里,村木龙一正端着望远镜观察卸货的几艘商船,余光似乎有几艘军舰驶过,他碰了下身边之人:“高腾君,看看那位巡阅使的战争红利。” “学长是指刚刚驶过的军舰?”高腾看了下,有些不屑的说道:“只是几艘驱逐舰,最大也不过一艘轻巡,根本无法对帝国海军造成任何影响。”他与村木龙一同为陆军大学毕业,故有学长一说。 “舰船吨位的确过小,在重装甲大口径的时代无法起到大的作用。”村木说道:“但你不觉得,王靖中跟他的海军舰队司令发展的是一条切合他们本国实际的海军道路么?更关键,他本人只是土匪出身,如果说通过自学掌握了陆军作战技巧与发展方向是他本人天赋异禀、聪明好学,那他压根没接触过海军是如何制定发展规划的?” “不要告诉我他被舰队司令的说辞所打动,此人从不过多相信别人,而且他本人在之前就曾提出过轻潜快的思路,近来更是适应形势发展改成飞潜快,当时他的那位海军司令还尚未就职。” “学长是想告诉我,此人背后有一支庞大的智囊团在为他服务?”高腾皱了皱眉头:“可咱们已经调查了很多次,并未找到任何的蛛丝马迹,我个人还是倾向于他招揽的那位司令是位不世出的人才。” “一个人的力量有限,若不是王靖中本人赞同此计划,他不可能做出如此草率的决定,要知道,现今中国海军与帝国海军师出同门,虽然他们雄心勃勃的海军发展被帝国所打断,但仍秉持大炮巨舰的思路,在海军所有军官都同意此种方案的同时力排众议启用新人决策透着很大的不确定性。” 村木龙一耐心的给他讲解着,前几日自己卸任在山东的情报刺探工作,改任驻济南领事馆副领事,是需要把之前一应杂事交给后来人的,好在自己于山东打下的基础不错,帮着晋升了一个台阶,而国内派来的继任者更是比他小两级的陆大学弟,基本延续他的做法。 “而且,相比找不到对方神秘智囊团一事,他的那位李司令更是可疑,我们在美洲的情报人员曾去对方宣称的毕业院校进行过调查,并未找到此人档案,不光他,咱们着意盯紧的几个科学家虽找到过档案,可在探访同年级学生时皆言不识得这些人,这很可疑,他们的学识不应该让其如此的默默无闻。” “谢谢学长教诲,我会注意的。”高腾头颅稍微点下事宜自己清楚此事,随即又跟村木龙一说起其他事,两人周边没几个人,又用日语交谈,不虞被他人听去:“相比于此事,我觉得现下应该把注意力集中到他所取得的战争红利及其用途。” “按帝国从欧洲取得的情报看,其人获得了大批军械物资的供应,那份清单看起来可是触目惊心,不说后续德国赔偿,单现下运抵山东的各*援就能让其编练出庞大的部队,单各式战机就有超过三百架,这对于帝国而言不是什么好消息。” 村木龙一扭头看他眼,有些不满了,自己的提点难道还不够么:“高腾君还是流于俗套了,王子安的确获得大批军援,但此不过是细枝末节。就以战机来论,虽说他掌管着中国最富庶的省份,但仍不能满足其供养如此庞大机群的胃口,就算加上其他物资,买来的军队终究是不堪一击,这一点就连死去的满清都清楚得很,遑论我认为枪械类他更多是给予手下庞大的准军事组织训练之用。” “与之相比,更让我担心的是他努力实现军备国产化,几个大的兵工厂基本被其拿下并在进行整合,又矢志建设轻重工业,培养自身的造血能力;甚至于他的军援都比不过刚下船的那些工人值钱,要知道,这些人有很多在法兰西的工厂内工作,可以接触到包括汽车、飞机、兵工制造类企业,而等这些人被他完全消化,那他的工业实力会得到一个飞速的进步。” 到底在中国混的时间长,比刚来不久的高腾理解的更为深刻,一席话更是让他佩服不已,稍稍鞠躬说道:“学长教育的是,我一定会密切关注他的发展情况,可学长,您既然知道这些,为何不上书国内要求对其进行制裁?” “国内?”村木龙一苦笑的望着远处登上汽车准备游街接受民众欢呼的华工与参战官兵,“他很聪明,一直都是拉着欧美鬼畜做挡箭牌,让帝国投鼠忌器,二来,帝国想要在经济上控制中国的计划为列强所得知,现下处于战略收缩期,不宜过分刺激其人以防完全倒向美国,咱们在山东也有着很大的利益。” “这是您的想法?”高腾有些疑惑,这不像他刚才所说。 “不,这是国内的意思。”村木龙一脸色变的狰狞:“按照我的想法,帝国早就应该趁其羽翼未丰出兵强占山东,纵使他有毒气弹又如何,帝*人不会因为一点困难就顿足不前。” 第257章旱灾 “老黄,真不走了?”高凤阁感慨的问着自己老乡,从河南逃难到山东,然后一起坐船下欧洲,又在这个法国海港干了两年苦力的黄得功。在他们周围,上千名华工在与来此送行的劳工处工作人员并打算留驻法国,日后在此落叶生根的同乡做着告别。 现在已到九月份,欧战都打完大半年了,法国国内只剩下不多的事务需要他们收尾,十几万人的华工队伍便分批返回国内,也带走了在异国他乡用命挣来的薪水抑或同袍骨灰。 黄得功看眼阿芒迪娜跟她怀里的孩子—这是他在法国的亲人,眼里浮现着温柔:“不回去了,老婆孩子热炕头,十亩地来三头牛,这辈子混成这样我很知足。迪娜的父母希望我留在这儿,他们不愿看到唯一的孩子再离去。”迪娜本有个哥哥,在法军中当步兵,黄得功也是先认识他才搭上媳妇的线,可惜大舅子流年不利,在战斗中身亡。 他的眼光转向远处,那里,有从国内过来的客船正在加煤生火,烟囱里已经冒出了黑烟,这是专门运送返国德国战俘的,回来后顺带捎着华工,一会儿船将要开走,连同他的思乡之情:“就是苦了我爹娘。兄弟这次回去,一定帮我给二老多磕上几个响头,这辈子估计不能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了。” 高凤阁神情复杂的看着他,也便不再去劝,他家兄弟六七个,回去肯定不如在这边过得好,而且他的钱大部分寄回国内,还算有良心;再说了,谁让人家命好娶个黄花大闺女呢,大舅子也在战场上嗝屁着凉了,日后家产全是他的,更关键,媳妇争气,头胎就给生了个带把的,比那伙子接盘侠好的多—欧战把法国一代人打残,不只带走了无数适龄青年的生命,还造就了大批的寡妇,她们可没守节的观念,也便上赶着张罗再找一个,勤劳苦干任劳任怨的华工青壮年便成了抢手货。 具华工管理部门统计,战后在本地娶妻者几达上千人,加上觉得回去也不如在本地呆着的,总共得有三千上下不打算回去,而为保持同法国的亲密关系,王子安甚至对这些人持支持态度。 但他在支持的同时又给下了任务,争取将内里进过兵工厂工作、会操作各种机器设备的尽数带回国内,还有那些个直接上场参战者,更是开出了各种优惠条件吸引他们,这些都是宝贵的财富,可以给他节省大量培训工人的时间。 “其实就算回去也不可能继续在乡下呆着的,那边已经给了条件,可以去工厂做工,合格者也能当兵,我听说咱们老乡中已经有人因为当过法*队的班长被特招入伍,回去就进军校,出来后最少也得是少尉了。”高凤阁说着,只是他不像是劝黄得功,更像给自己打气,其实他也认识个法国女人,那人丈夫在战争中死去,留下了孤儿寡母,可他放不下自己父母,不想在人生地不熟的法兰西混下去。 “你也说是合格者,但咱哥俩都是在码头抗包的,估计没什么合格地方…” “黄得功,高凤阁你俩过来,一块儿照个相,唉老黄叫上你媳妇,等回去俺们跟人炫耀炫耀,咱在这儿都是抢手货,那黄花大闺女排着队等咱挑呢。”丁劲松在远处使劲的喊道,旁边一众人大笑,就要回国了,漂泊两年的心就要落下,任谁都高兴。 抛下烦恼,几人快步赶往这位王牌飞行员身边,人现在可是绝对的明星,英俊潇洒帅气多金,甚多法国的大姑娘小媳妇给他写情书呢。 都聚拢到一起,趁着船只还没生火完毕,有自己人拿着相机过来照相,一行人高兴的模样冲淡了黄得功念家的情愫,“咔嚓”没有镁光灯亮起,是欧洲新近发明的物件,这些军官在倒腾洋落时发了不少财。 “准备留下的再来照张合影。”丁劲松大声喊道,一时间不少拖儿带女的又猬集到一块儿,在他指挥下把自己的身影映照在底片上。 “以后有空了就抱着老婆孩子回家看看,远是远,可那儿才是你们的根,再说现在的交通这么方便,个把月就能回去。”他还在咋呼着:“也算是衣锦还乡了啊。” 不止有华工留下,军队里也有不少人接到他国邀请,欧战让化学战与空军大放异彩,也把这群来自远东的军人聚焦在镁光灯下,就丁劲松所知,除他本人接到法美两国的邀请外,尚有多人接到聘书,力邀其加入本*队,或作为雇佣军代为培养其军人。 更甚至于,听杨玉福所言,日本人也参与了其中,他们本国在欧战中出动大量海军,但作为新式军种的空军却没任何成就可言,对这些整建制参与化学战或机群大编队作战的军人甚是垂涎,在暗中抛出了橄榄枝。 好在鲁军政治工作做得好,参加欧战者也多为政审合格,多数人挡住了盟国的糖衣炮弹,没给挖墙脚而去,只少数人在国内示意下脱下军装参与其间,作为加深国与国关系之用。 此种公然撬墙角的行动让人殊为不齿,可国家没有相应的实力,人家做起来不说肆无忌惮,总也少了几分顾虑。 “呜”汽笛鸣起,是船上的人在催促着赶紧登船,华工们背起自己的行礼,抬上在战争中受到重创的军人或同袍,一同往船上走去—法国人还算不错,对伤员的救治尚属尽心尽责,这些是治疗完毕又在这儿休养一段时间的,也是伤员中最后一批。 作为带队者,丁劲松最后一个登上船只,看着下方散落的来此送行的一众已成家立业的华工,他的眼睛有些湿润,摆摆手,大声喊道:“弟兄们,国家不会忘记你们做出的贡献,放心家里的爹娘吧。” “长官,走吧,船长催好几次了。”他的勤务兵刘邵业喊道,其人怀里赫然抱着自己哥哥的骨灰盒。 慢慢踱上船只,靠拢在船舷边,丁劲松拿过自己的公文包,看着里面战亡将士的身份证明低声说道:“弟兄们,咱们回家。”最顶上一张,唤作腾书德,死因,战后收拢野外物资误踩地雷。 …… 民国八年春夏之交,北方大部分地区出现严重的旱情,是年自春至秋,旱情更是酷烈异常,虽然秋收以后各地相继下了场透雨,但已于事无补。包括京兆区和直隶在内的畿辅之地,几乎全境皆旱,大片庄稼仅收一到三分,有的尽皆枯死。山东除胶东外,无处不旱,鲁北鲁西一带,赤地千里,野无青草。 豫西、豫北一带,炎峰烈日,赤地无垠,秋禾一粒未收,豫南十三县自去年五月份到如今,水、旱、蝗、风交相并发,通年收成不及十之一二。陕西境内也是水旱各灾,无所不备,受灾各县成灾五六分到*分不等。其中如泾阳十三个月无雨,富平十一个月无雨,华县附近各地也是苦旱异常,乡人每天祈神求雨者日有数起,连华县知事、省城督军陈树藩也都求起雨来,虽在八月中旬下了几场雨,但此时禾苗早已枯死。 至潼关以东,仍然亢旱如故,大路上尘土盈田,田野一片赤土,受灾最轻的山西也因春夏未雨,形成禾苗盈尺、蔓草同枯的凄惨景象。总计受灾区域,东起海岱,西达关陇,南至巢淮,北抵京畿,有近二百多万平方公里,占到加上外蒙以后全国总面积的五分之一,波及五省一区,有约三千万灾民被推入饥馑流离、无以为生的境地。 “如今山东情况怎样?”自兼救灾委员会主席的王子安随手在一份请求拨款的文件上署名,问道副主席姜宗令,他本身旧时代文人出身,于此有大量的处理经验,民国肇见之后山东的灾害处理也多由代理,罗建明虽在事实上要比他的才识更好,但应付起这等事情还是不如他经验多、水平高。 为此姜宗令不得不把刚上手的省长之职托付他人代理,返回济南统筹管理:“山东的情况还算应对有力,咱从前年开始就大量储备粮食,去年拿下的苏南、安徽也可以进行部分支援,加上政府紧急从川省、两湖购买部分,还有暹罗等地的外购,加上施行粮票、购粮本、农村合作社展开的自救行动,虽不能说完全抗住此次灾害,但总也能保证不会发生恶*件。” 他现在对这几人的深思熟虑赶到由衷佩服,一直以来不遗余力的收购粮食,为此拼着浪费大量经援外汇、扰乱粮食市场秩序等也在所不惜,现在看看,果真是能人所不能,只是此举也让其内里有些惶恐不安—他们会否知道今年要发生一场大规模的旱灾,否则一反常态囤积超量粮食是为何故,要知道,就算保养再为得力,粮食也就能放上三年,时间再长就得批量坏掉了。 虽然大帅建立了气象局,但他在私下里问过那些个工作人员,对方告知只能模糊的预报接下来一段时间内天气,像这种大规模灾荒,根本就无力探查。不过想想靖帅以前多有此举他也便释然,当年收回青岛的时间点便切合十分准确,还似是知道日本人将要入侵,早早准备了诸多应对手段,硬是虎口拔牙,老虎嘴里夺食成功。 “鲁省的准备手段多,应对充足,也该有此结果,否则咱不是做无用功么,可一定得注意苏北一带的情况,那儿今年收成也不好,给两淮治理带来很多不便,加上掌控时间不太长,人们对政府的信任还没完全建立,故此次行动不能单纯的将其作为救灾,还应考虑到民心归拢问题,而且,大灾年间以工代赈也是个经验之谈,把他们赶到河两边,也好减少闹事儿的几率。” “山东的情况如此,那其他几省呢?直隶、河南一带,会不会给咱们北上行动造成压力甚或不便。”好孬热河往北都是靠着放牧过活,还未形成大量的种地人群,否则也被旱灾波及到的两地说不得会对外蒙造成不利影响。 “除我鲁军治下区域,其他各省管理者也或多或少的进行了救灾行动,但对方应对不足没有经验,加上无良大户趁火打劫,农民破产者不知繁几。”旱灾可不光山东有,华北五省尽数波及,外出逃难者多有走西口、闯关东或逃入山东求活,人数极为庞大,故对外省旱情必须也有应对之举。 “就以直隶、河南为例,民众用糠杂以麦叶,地下落叶,花子,漂布用之土,凤尾松牙,据屑,有毒树豆,高粱皮、榆皮、树叶花粉等,以石捣成末取出最细之粉食用,不少儿童因极不适口而拒食,饿死者无算。” “稍有家业的民户纷纷卖田、卖房、卖牲口,但在粮食短缺、粮价奇贵的条件下,各物价格暴跌,因而不仅不能苟存一息,反而无端蒙受巨大损失,仅以豫北一地,牲畜的损失少则十之四五,多者十之六七,陕西关中道更是达到十之*,直隶顺德一带田地易主者几达几十万亩。” “其他卖儿鬻女者在各地蔚然成风,直隶大名道所属各县,青春少妇,十龄幼娃,卖价不到十元,还有的按岁给钱,十到十五岁的少女,每岁一元,十五岁以下每口三五元,五岁以下不仅找不到买主,而且由于父母无力背负,往往被投入井、河之中。” “河南安阳一带卖女的方法更加奇特,大致每斤合制钱百文上下,每大洋一元合十四五斤上下,妇女以八十斤计,姑娘以七十斤计,几到骇人听闻之程度。具我们调查,邯郸县一个人口不足二百五十人的张广村,幼童出卖就在四十到五十之间,而顺德府至当下已有超过两万人被出卖,或为奴婢,或为姬妾,或沦入妓院。” 这事儿王子安倒也知道,因为他的人也在其中插了一杠子,被发卖的孩童多有落入其手中者,还有部分妇女,打算配属给落户外蒙的军汉之用—没法子,那地儿本就地广人稀,饿半死的老百姓没跑过去就差不多倒毙身亡了,而饿不死的,人也不想跑这么远。 先前冯伟军所担心大量筑路部队落户外蒙可能造成的社会问题籍着灾情不复存在,总也就几万人的存在,几十万块钱顶天,麻烦的是后续运人所耗,一路上吃喝拉撒远大于买她们所付出钱财,可到底买卖妇女不是什么好名声,政府也就未予大肆宣传。 “能帮的尽量帮,帮不了咱也没法子,省境地区现在每天有多少人进入,有没有统计?”王子安问道,他这儿现在近似于世外桃源,临近的直隶、河南等地民众多有蜂拥而入者,给其造成极大困扰。 好在如今北面需要人,可以大量调派去往那里,送上火车发到张家口,再通过断断续续的轻轨北运,减轻山东压力的同时也能在外蒙实边。就是沿途所耗甚大,这些流民本就没吃食才跑出来的。 “前期每天几千人不等,入秋以后达到高峰,进入者有最高一天超过两万,总数近五十万人左右。”姜宗令回道,这个数字是实时变化的,现在还是秋季,等到了冬天,那流民大军才叫可怕。 “还算在承受范围之内。”王子安站起身说道,可这人数还在增加,特别是近期的高峰阶段,若是估算到明年春季之前,人数还会增加近两倍,若不做好分流工作,将会对山东本身的社会结构造成冲击,进而形成某些恶*件,但你总不能把边境封住不让他们进吧,一来山东与河南、直隶搭界,想堵都堵不住,二来如此做法必会给名声带来恶劣影响:“你们做出的规划如何,打算分流到哪儿?” “首先是外蒙部分,冯委员长打算先期移民二十万人左右,除北上外蒙者,还有部分留在热河、察哈尔开垦,接着在冬季过后将会再度移民,只是规模要小很多。”这是肯定的,当明年开春雨水足了,会有部分流民返乡,继续耕种他们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土地,进而造成移民减少:“其次是海岸附近适合居住的岛屿,零零散散也能满足几万人居住规模,只要顶过前期的开荒,接下来他们会为咱们提供大量的海产品。” 王子安所占地域多是沿海省份,海岸线长、海岛众多,可已经开发的没多少,而且现在也不是后世断子绝孙网大规模使用的年代,海里渔产品不少,不过上面环境恶劣,先期开发绝对会死伤惨重,再说了,一群旱鸭子属性的农民上到海岛以后能不能站住脚也是个问题,但活命的希望给了,总不能再负责生老病死吧。 “至于剩下的,除了张雨亭要求送往东三省者,其余只能分流入各省进行消化,但不会让其长期流窜于各地。” “对了,说起张作霖,他答应用粮食援助换流民,给多少粮食了?” “除了换取流民的粮食,连同东北对我方援助,总计一百二十万担。”姜宗令倒是记得很清楚:“再多对方就不肯给了,除非咱们能付钱,或者动员大批流民北上。” 第258章马春生北上屯边记 “山岳兄,这些可是真真切切的流民?您可别给我塞些探子啊。”曾维干笑着同边云峰山岳打趣道:“日后他们要给揪出来,兄弟可是也要吃大帅的挂落。” 边云峰望着一眼望不到头的流民登上火车,转头淡然的说道:“有没探子我是不清楚,但却绝对没有我鲁军的谍报人员,他们从河北进到山东,还没接受甄别就直接拉到了这边,或许会有些其他势力的探子夹杂其中,可我说兄弟…”借着流民大规模进入山东的时刻肯定会有人安插探子,这个是没法避免的,总不能因噎废食。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你觉得能混到流民里的探子有多大作用?不是说这法子不行,测绘、勘探都用得着,可咱国内还没几家专业的情报机构,能练出多少这水平的来?少数孤苦伶仃的也早熬进机密部门打探重要信息了,就这里面的人。”他指了指蓬头垢面、无精打采的流民:“跟他们下功夫,凭着国内水平,顶天给你传回几份报纸算合格,可那东西,不说用处不大,全是公开发行,想买到处都是。” “的确。”曾维干还是笑着:“不划算啊,有这水平进到政府部门不更好,不过您刚才所说全国没几家有水平的情报组织,这不太对吧,你们那儿可不就不少?” “彼此彼此。”边云峰看着他,笑了,东三省一直以来没甚大事儿,就张作霖驱逐孟恩远时干了几仗,发展势头不错,在关内一片混乱时显得风景这边独好,连鲁军地面也比不过,那里三天两头就要跟人开片,不是打击越境敌军就是上山剿匪,要不就镇压几个趁乱起事的。 只是张作霖靠着东三省的安宁发展自身,王子安更凭借领先他人近百年的知识水平壮大自己,手腕上更高一筹,因此张胡子按他心意建立的侦缉队、侦察队等情报机构虽好过国内其他军头,可比起他来还是差得远。 就像相互间安插探子,奉系也就能想到在鲁军内部及政府系统派遣谍报人员,其下再有部分联络用的外围人士,可反过来到了鲁军方面,他们不止会直接安插探子,也经常收买其政府内部人士,更靠着张作霖大肆收编吉林孟恩远所部混入很多,靠着流民出关安点人手更是平常不过—对方没有这么多合适人才,经年发展教育的鲁军可有,去那儿也不用干别的,测绘城内布局、山川地形并绘制成地图,驻军建制、人员、装备构成等等一应俱全。 所以说,刚才那位奉军团长所言还就千真万确,不光外情处,参谋署下属的情报科也会往里安插人手,至于到最后几个情报部门到底有多少人在当地,不经过统筹连鲁军内部也闹不明白。 只是这种事儿大伙都心知肚明,说出来权当找个谈资而已,边云峰估计曾维干就算知道也不会狗拿耗子的多管闲事儿,干那吃力不讨好的反谍事务。 两人在此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聊,远处,又一列火车满载,鸣响着汽笛,咣当咣当的驶向北面,为了增加运力,包括车顶,此时都坐满了人。 火车速度不快,但仍有鲁军安排的工作人员也同在上面,只为行进过程中莫要发生摔落事故。马春生拢拢自己行李,把小儿子紧紧的抱在怀中,这是他最后一个孩子,还有两个姑娘早在外逃过程中就卖给了别人,这天杀的世道,大姑娘都已经十七岁了,只要能熬过今年,就该找个婆家安分的过日子,可现在,也不知姑娘到了哪里,只希望别给人贩子卖到窑子去。 当时他媳妇哭天喊地咒骂着,老娘也一个劲的抹眼泪说他没本事,他认了,要有本事也不可能出来逃荒,他就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再看看怀中熟睡的孩子,这就是他的希望,未来。 “稍微靠里面点,把行李都拢好了,掉下去不可能停车让你捡。”政府当兵的扯着喉咙喊道,可惜四周太空旷,听不真确。 “哎,哎,那是谁家孩子,抱好了,摔下去会死人的,说你呢,把你家孩子看好,让他坐下。”那人见有人不听话勃然大怒。 “老总,这孩子爹娘没撑过来,死路上了。” “…那怎么不把他留下,山东地面还能缺的了他一口饭吃。”当兵的顿了顿,满脸憋得通红,这伙办事儿不地道的民政人员,孤儿明显不在移民序列,要送到幼年兵团的。 “送了,他自己趁人不注意逃出来的。”那人应该也很是无奈:“要不老总行行好联系下,到站了把他放下,再送回去?” “没可能了,让他跟着吧,这火车不是咱自家开的,要一路到张家口。”鲁军士兵喊道:“你先帮着看下,到地了给我。”为让火车多跑几趟,一路上除了加煤加水,是注定不可能到站就停,再说了,那边也等着很多北上流民,真停下来他们会一窝蜂的扒到火车上,可车厢包括车顶早就处于满载状态了。 马春生在两人交谈当口看了眼,随即转过头,这很平常,鲁军管太严,路上早就野惯的流民不适应者很多,大人可能为了一口饱饭或在皮鞭下老实点,小孩不可能打太狠,又是记吃不记打的脾性,加上人生地不熟一害怕溜了号,跑去找乡亲很有可能。 说起乡亲,当初全村四百来口人从河南一起出来逃难,中途饿毙者就有将近三四十人,因为发卖、失散,等相携着过曹州到了山东,只剩二百来人,听说这边政策好,大家伙没想着分开,只要熬过今年,回家收拾收拾土地继续过活。 没成想糊里糊涂的一群人先是在政府安排下北上济南,紧接被分成两伙,自己这伙人少点,给拉到天津,在那儿汇合了更多的人,听说要去蒙古屯田,到地儿每户立分三十亩地两匹马,乖乖,长这么大都不知道三十亩地到底有多大,对此很多人不信,有这好事儿不早让人占了去,可政府说那边就是冷点儿,要不能没人么,不过再不信就滚蛋,撵出山东,爱去哪去哪儿,没法子,还是信吧。 至于那伙人多的,在济南分开后坐火车去了东面,据当官的所说,他们在到达海边后会乘船北上,去往东北实边,那里的土地更多更肥沃,同样的冷,但是小日本跟老毛子多点,别的倒没什么坏处,就是不给分马。 都一样,马春生心里嘟囔着,反正都是给人拉去实边屯垦,说什么分地之类的话语,他都不信,这种好事儿哪能落自己头上。不过也无所谓了,再坏能坏哪儿去,反正自家粮食早就吃光,要不是到了山东,估计他一家子这会儿得让观音土撑死,还是政府看着可怜,起先每天给点粥喝,到后来改成高粱煎饼,甚至于出山东时更给分了一个白面馍馍。 别看一户只有一个,这玩意儿地主老财都不定天天吃,据跟自己等人一起出来逃难的村里最富那主所言,他家年景好时一旬才能吃上一次。 火车一路行驶,马春生的心也在变换的景色中漂泊不定,中途把高粱煎饼拿出来就着凉水给孩子喂了点,儿子体格不错,没在缺吃少穿的年月里死掉。路过几个城市的时候他发现很多人出来看西洋镜,对方身上穿的绫罗绸缎让他很是羡慕,不知自己这辈子还有没可能。 中午时分到达京师,火车后面的几节车厢解下,随即再拖到另一个火车头,就靠着这点时间,站台工作人员完成了加煤加水,反正从天津到北京也消耗不了多少燃料,这里到底是京师,政府的脸面,没出现大量逃难人群。 “老总,俺能下去不,俺不想去乌里雅…台,以前没听说过。”有人大声咋呼着,马春生看他那样就知道,肯定觉得下面比较繁华,要饭能活下去就不愿再往北了。 这哪儿能行,费劲巴拉弄到这里,您说不走了,感情拿人当猴耍呢,老总也是大吼一声:“有敢逃跑的立杀无赦,特么你们要不来早说,都到这边儿了再出幺蛾子,没门。” “他们怎么下去了?”那人不服,指着刚才卸下的车厢,上面人都在闹闹哄哄下车。 “那特么是奉军管的人,跟咱们就不是一伙,人家爱咋咋地,不关咱们事儿,咋的,想炸翅。”当兵的说完就站起身,手里枪一举,可转头给人一巴掌拍脑袋上:“坐下,注意点措辞,这是对民众说话,不是跟敌人干仗。”说完还朝被训斥那人说上几句道歉的话语,让他安心坐好,别胡思乱想,再说了,想走可以,把吃了鲁军的东西都给还回来就行,此话一出那人立马萎掉,不敢再有任何怨言。 你俩这是唱红白脸吧,马春生心里想到,打个巴掌再给颗枣,自己以前也跟人这么干过。不过话说回来,他知道对付这些个生性老实但又透着精明的老农不用点儿雷霆手段不行,不说别的,就发食物那会儿,要不找几个当兵的在旁边用枪挡住,转眼就能给你抢光,就他都见过好几次了,有人想借机生事多抢点吃食,鼓动人冲击粥棚,好在这伙鲁军也是心够狠,敢直接朝领头的开枪,事后还给安个罪名说是寻衅滋事、挑动叛乱,这大帽子一扣保准没人炸刺。 火车又开始开动,马春生觉得自己还没看够皇城根,日后要是能活下去,这也是一谈资,告诉别人咱也来过京师,看到了紫禁城,是比村门口那个牌坊大多了。 出了京师,太阳已是偏西,等穿过那些黑乎乎的隧道,翻掉不知多少个山头,马春生赫然发现,天色已然完全黑了下来,那疾驰而过的崇山峻岭更像一尊尊佛陀在世,保佑着众人平安前行。 把身子往行李上靠靠,再给孩子喂点饭,让媳妇跟老娘也吃上几口,不能多吃,得留着点,挨饿的日子可不是人受的。北方的秋天夜里很凉,马春生找出路上扒来的死人衣服,给孩子多裹上一层,快到了吧,他有些迷糊的想着,旁边媳妇还在唠叨,说以后分到地该怎么倒腾,老娘也有一搭无一搭的接合,总也说,日子有了盼头。 …… 火车再慢也不是牛车可比,何况是在车厢顶部,那小风吹得人眼都不好睁开,马春生半夜冻醒好几次,好在孩子身上穿得多没闹腾,媳妇跟老娘又合起伙盖上了出门带着的唯一一床被子,舒服的很。 他有些不安,对命运,对未来,晚上做梦他梦见了两个已经被卖出的女儿,给人打得皮开肉绽,嘶哑着朝他扑来,嘴里叫喊着为何把她们生下来受苦。 “到站了,都下车吃饭,还要换另一趟,赶紧的。”马春生给士兵的大嗓门喊醒,揉揉睡眼惺忪的双眼,看看周边,顿时觉得有些后悔,几栋二三层的小楼给大片低矮民房所包围,这不比自己老家县城强多少,日后不会在这儿屯边吧,好在兵爷说换车,也不知接下来将会去哪儿。 无数人扒着火车下到地面,舒展下给大风吹得难受的筋骨,随即把自家小孩儿接下来,再扛着大小包行李,聚拢到兵老总所说的粥棚里吃上顿热乎乎的饭菜—咸菜配窝头,清到能见底的菜汤,但对他们来说仍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媳妇把孩子抱过去喂饭,他跟老娘稀里哗啦的吃了个痛快,倒换着又让媳妇吃下,随即几人连同老乡开始赶往不远处的火车车厢,防着一会儿没了好座位,不过占下后他才发现,压根用不着抢的,因为不是所有人都北上,加上这些个车厢都是没顶棚拉货用的,很宽敞,还不怕睡觉时一不小心翻身掉下去。 这火车看起来跟先前坐的不太一样,至于具体区别马春生却是无法分辨,车上有货物,是些煤炭,这东西也不怕穷疯的流民去偷,真要缺点儿值不了几个钱。站起身探出头向外看去,刚驶过的站台处,有大批官兵护着几个一看就是当官的来回走动。 也不知是不是整天听人家讲的王子安王大帅,从进入到山东境内吃的第一口饭开始,所有给过他帮助的人都讲,全靠着大帅,他们才能有条活路,日后定要知恩图报。对此马春生倒也不反感,只要对方能实现自己的承诺,让家人有吃有住,这条命卖给他又何妨。 火车从张家口离开,随即朝东面驶去,路上他们过不多长时间就得下车步行一段,随即上车,然后再下车,好在这里牲口比较多,有大车拉行李跟老人小孩儿,青壮劳力与妇女则一起搭把手帮着输送辎重—这一段有连绵不绝的车队,上面放满了各种物资,跟自己一个方向。 在到达一个名叫多伦的地方后马春生终于解脱,此地所有辎重都会在火车输送下运去北方,随即他的老乡们部分人离去,听说要就近安置,剩下二三十人跟着来自天南海北的流民们继续北上征程。 还是那种拉货火车,不过这一路好走的多,没有延绵高山,全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只是此刻已入初冬,枯黄的牧草跟天际连成一线,空旷的让人瘆的慌,好在路边不时出现几个牧民骑着骏马在放牧,要不他定会以为此地荒无人烟呢。 下了火车,继续往北,马春生不知这条路还得走多远,但他觉得,对方所说发三十亩地一事并非虚言,就这破地儿,别说三十亩,三百亩都有可能,就是依他的经验,这地种下去也长不出几颗粮食,肥力太差了。 路上老娘终于支撑不住一病不起,随队郎中给看了下,长途跋涉与营养不良击垮了老人的身体,虽有马车代步,郎中也尽心救治,可她仍是撒手归西,将尸体就地掩埋,找人用木板刻了块碑插上,哭过一阵后他便继续上路—见惯了生死,都已经麻木,而且路两旁这种坟茔很多,有不少连个名字都没留下。 此刻,跟自己一起出来逃难的老乡连上自家剩八个人,余者大都分散到路两旁建立居民点,再撑一下,就要到了,他给媳妇打着气。 …… 兵站外面有宣传队女兵唱着新编曲目《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阳》,挤了很多士兵在周围驻足观看,按规定他们这些流民今晚会在这儿休息一晚,把孩子交给媳妇,在士兵指挥下找到自己的大通铺放下行李,他便紧赶着出来听戏。 路上有骑兵经过,内里甚至还有少数女兵,坐在后面的大车上叽叽喳喳个不停,正巧歌曲唱完,马春生回头看去,他很羡慕这些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因为这让他想起了自家姑娘。 旁边婆娘也在盯着路过军队看,两眼直勾勾的,怀里孩子有些闹腾都没注意,刚想训一句却给她推一把,还喏喏的说道:“老马,你看那姑娘,像不像大妮儿?”大妮儿就是他们的大闺女。 “恁失心疯咧。”老马骂一句望去,却是再也挪不开眼睛,半响后马车有些走远,他才猛地惊醒:“大妮儿,大妮儿…”人也随即跑出去,两手挥舞着,不小心绊倒又赶忙爬起身。 “马大妮儿,马大妮儿。”后面有人叫自己名字,马大妮回头看下,她的战友也做着相同动作,随即就见她跳下马车:“爹,爹…” 第259章调停 奉天巡阅使署,看着济济一堂的新旧兄弟,张作霖是志得意满,想当初为豪绅大户勾连官府欺压,激愤之下混入匪丛,几经沉浮拉起了一支保险队,靠着老兄弟张景惠、汤玉麟、张作相等人扶持,慢慢做到东三省巡阅使的位置,成为事实上的东北王,人生际遇果是变化无常。 只是得意的同时他又有些郁闷之情,同是土匪出身,山东王子安却发展的比自家更好更强,怎能不让人心生难受,这会儿都敢提兵北上,收复塞外山河了。怎么说那人也是后起之秀,在自个名声大噪那年他还守着破山寨浑浑噩噩的过着打劫一天算一天的日子。 而且其人聪慧异常,不止能上马打天下,下马亦可治理天下,其治下山东亦被人称之模范省,兵强马壮人民安居乐业的羡煞旁人,靠他带动,连响马这俩字都快给洗白了,闹得各地以其为榜样杀官造反扯旗等招安的匪伙是一股接一股。 不过说起来给张作霖安个匪帅的名声有些冤枉他,与王子安并前身混迹土匪窝十来年不同,其人只在开局阶段只身当马匪不长时间,后来发家纯粹靠着老丈人支持建立的保险队,这东西是豪绅建立与土匪打对台并保境安民的,虽也有干过不法勾当之举,但总也称得上不扰民,并在日俄战争中坑过双方,严格算起来属民团性质。 与之差不多的是南方陆干卿,这人更冤枉,他在中法战争中领导着清廷承认的成建制民众抗法武装配合正规军作战,屡有斩获,战后按例裁撤,可他一直坚持抗法数年不动摇,经常打劫法军的后勤线,随即在法军抗议下被边防督办收编,可到底是留下了土匪的名声。 至当下的中国版图,沿海一带并蒙边已全部为土匪或半土匪出身的军头所掌控,故此几人管不到的报纸经常拿这点说事儿,称之为土匪治国,或者给特殊点的王子安加上个土匪科学家治国。 管他的呢,你们自个混不出人样还能怪咱这些人聪明不成,张作霖放下心中所想,对着屋里众人说道:“这次把大家聚起来,是有桩大事儿一起商量下,苏鲁皖巡阅使王靖中来电,邀请咱们共同出兵外蒙布防,以对抗大批流窜白俄进入外蒙造成的边防紧张态势,占鳌兄,你的防区跟外蒙搭界最多,你说说该不该出兵?” 孙烈臣字占鳌,盛京总督增祺的戈什哈出身,后投效张作霖,一生忠心耿耿,现任黑龙江省督军兼行省省长,黑省有漫长的边境线与外蒙搭界,故他的话极有分量:“大帅,黑省也有不少的白俄兵流窜,更有甚多老毛子进入哈尔滨,咱在此地务须保有大量军队以维持地方安宁,还有余力西去外蒙么?再说了,他王子安先前北上之时怎么不邀请,现在名声都给他捞走,又想拉咱们下水,我个人觉得不该去。” “维宙,你肚子里墨水多,你说下。”张作霖对孙烈臣的话不置可否,转而问向王树翰维宙,此人祖籍山东平原,曾祖辈来东北谋生,是张作霖着意提拔的民政人才,又经年混迹在东北官场,于奉系的军政经各方面甚是熟络。 “大帅,外蒙地域广阔,王子安那不到几万人撒过去丁点浪花都漂不起来,其人若以兵力不足为固守边防之因邀请我军进入,倒也说得过去,我可听说鲁军在库伦搞得天怒人怨,那边的王公大臣都给杀了不少,他的人若被暴乱拖住手脚很有可能。”王树翰说道。 “那你就是同意出兵了?”张作霖紧锁眉头问道。 “对,一来护我边防,为大帅博取名声,别看首功是他王子安的,可中间只要露出点来,也够咱们用的;二来趁机拿下部分地盘,他要求我方出兵,总不能不给地盘养兵吧,虽说地方贫瘠,可谁还嫌自己家地多呢;三者白俄溃兵呈愈演愈烈之势,我方也最好早做决定,俄国内战基本分出胜负,高尔察克挡不住苏俄兵锋,其下不少军人散落于各地,多有越境骚扰之举,就剿匪考虑也要占下部分外蒙地盘,防止其两方合流,相互间流窜造成我军进退失据。” “看看,看看。”张作霖对自己老兄弟咋呼着,为了让他们同意自己大量引入民政人才治理东北,他可是煞费苦心,就怕这些人离心离德,事实上也是如此,为澄清吏治别把地方闹得乌烟瘴气,汤玉麟汤二虎可是跟他闹得很不愉快:“还是文化人说得透彻,看人这一二三条多简洁明了,比咱们大老粗就是强多了。” 孙烈臣于一旁咳嗽两声,给人造势也别弄自己头上啊,端得是无妄之灾。随即张作霖又问起在场的张景惠叙五、王永江泯源等人,众人也都表示出自己看法,总体上还是同意出兵的居多—捞好处又能占地盘,何乐而不为呢。 等确定出兵,又商议完作战序列,调出哪支部队合适,如何跟日本人确认等事儿,一行人等打道回府,张雨亭独留下王树翰,随即又拿出一份电报:“维宙帮着看看这份电报,也是那个响马头子的,他想跟咱们互通有无,开辟商路,进行大规模的经济交流,还请求咱们立刻再行支援一批粮食,看电报里这穷的,移民中倒毙饿死无数,谁信啊。” “大帅,北京政府可也要求咱们提供部分援助救助灾民,给他不是不可能,但要一碗水端平可不是容易的事儿;至于开辟商路加强经济交流,他的工厂多造的东西多,可咱也有粮食、木材、皮子等能卖出价格,但这几样也是日本人重点收购,所以,能给,量不能太大。”王树翰想了下说道。 他们可就指望日本人的支持活着呢,但不能得罪对方,而在去年派兵拿下吉林之时对方明显的拉偏架也是一目了然。 “要不他上赶着让咱们出兵外蒙,一来他的兵力的确不足,二来就是让咱们多出些粮食帮他抗灾,不过我不是听说山东虽然招灾可大体上还算平稳么?” “他那儿每天都有几万的流民进入,又多进到鲁西、鲁北一带贫瘠地区,想来他也是有些受不住了,加上维持外蒙后勤线、输送大量移民北上,他的财政到现在都没破产我也挺好奇的。”王树翰说道。 “行,那就给他,至于北京政府,自个拿钱买,老子粮食又不是大风刮来的,凭啥给他们,再说,拿了上亿日元的贷款总不能都给段合肥吞掉,他可是一口气编了五六个师的部队。” “至于山东方面,再让他们加上部分军械,大炮、飞机都要,咱可以多给粮食,那一船船的军火,我可是眼馋的很。”张作霖一锤定音道,自己的密探发回来的照片让其心动不已,在全*头拿钱都买不到飞机大炮的年代他这不招人惦记么。 两人还在这儿商谈,外面突然有人敲门,随即副官的声音响起:“大帅,大总统发来电报,请您入关调停直皖之争,大总统亦有请王靖帅一同前往。” “哦?”张作霖霍的站起身,终于让自己等到了插手中原乱局的机会。 …… “大帅,总统府来电,请您即刻北上,与张雨亭共同调停直皖两系矛盾。”马登赢敲开王子安的门说道。 “徐世昌终于受不住了,活该他没事儿干当这劳什子总统。”王子安拿过电报扫视几眼,随即将其扔到一旁,嗤笑道:“也不看看自己手里几个兵,就敢行虎口拔牙之事,那吴佩孚跟徐树铮是好相与的?” “那…不去了?”马登赢小心的问道,一会儿还要发回电呢,自得问清楚了。 “去,干嘛不去,正好见识见识张雨亭的风采。”张作霖也是乱世枭雄,拿下东三省后野心暴涨,一个东北王的帽子哪能让他满足,不顾自家士兵战斗力低下,处心积虑的要南下,这事儿他肯定要掺上一脚。 前世皖系的狂妄自大导致他们在直皖战争中一败涂地,其中就有张作霖于其间推波助澜,后来直系主权不久直奉反目,结果给吴佩孚打的大败亏输,这才长了记性,知道自家土匪兵战力不足,缩回关外弄起了联省自治,顺带让张学良与杨宇霆改革军制重新练兵,并大兴工厂,更新装备,随即在二次直奉中勾连了冯玉祥,靠着冯大基督背后一刀成功报掉一箭之仇。 至于原历史中本在民国九年才会发生的因直皖矛盾迫使徐世昌求救于张作霖进行调停之事,却又因王子安的横空出世给提前—吴佩孚率兵回返河南,直皖两系因王子安的威胁暂时停止争斗,现下王靖帅出兵外蒙,自个把手脚束缚住,他们没了外部威胁也便又闹将起来。 此事主因却得从冯国璋时代就开始,那时起两方就一直不太对付,直到前段时间因对吴佩孚的封赏问题弄到不可开交,加上徐树铮本人的嚣张跋扈、用安福系控制国会惹得天怒人怨,对待徐世昌总统跟靳云鹏总理又太显粗暴,一时间风波是愈演愈烈。 好死不死西原借款又给人爆出,觉得没落到好处的曹吴二人不乐意了,借着六三学生运动激起的后续事件中皖系处置失当大肆攻讦,双方矛盾以致不可调和,随时有再起兵戈的势头。而双方也的确如此做的,徐树铮靠借款编练大量军队威胁曹吴,可人吴佩孚更狠,凭借先前在湖南留下的楔子鼓动湘省人民并各方驻军驱逐了督军张敬尧。 那张敬尧号称北洋悍将,但也是银枪笔蜡头中看不中用的货色,其下属一个师七万人愣在粮弹不齐的土著武装攻击下烟消云散,白白浪费了段祺瑞将其放在长江中游位置的一片苦心。 这可吓坏了徐世昌,别看之前他给段祺瑞欺负的挺惨,可其人深知自己能坐上大总统位子靠的就是在直皖之间左右逢源,这其中任何一方倒下对他都没好处,好孬现在还有人拿他当盘菜,到那时,橡皮图章都不定能当成。 也因此,为了继续当上这个名义上的民国最高领袖,其人上赶着邀请王子安与张作霖去往京师调停,争取将两方的火气压下来,满足他过一天混一天的愿望。 民国八年十二月,在与安娜跟两个孩子并众多文武官员游览过泰山之后,王子安与相互间通过气的张作霖同时间离开自己巡阅使署驻地,去往京师调停直皖矛盾。 “来,马副官,这篇稿子你看下,说说自己的理解跟思路。”北上的火车中,王子安拿出份稿件递给马登赢:“这是咱军队里一位士兵所做,怎么样,坐下看,坐下。”马登赢陆士毕业,回国后在军校干两年被他提到自己身边,代替不讨喜的秦时雍。 马登赢接过去半拉屁股坐沙发上,大帅客气下也就得了,他可不敢当真,边看边嘟囔道:“…先期以空军打击敌方机场、指挥机关等夺取制空权,再将单独编组的坦克类装甲单位投入作战使用,依靠其强大的突防能力,毕其功于一点,短时间内突破敌方防线,并紧接向敌军纵深处插入,截断其后路,以期使敌人丧失组织防御线的能力…” “…具体做法如下:运用包含装甲部队、机械化步兵、炮兵,以及空军优势火力,于作战层面进行高度协同攻击;扰乱敌方之部署,使敌军在兵力组织及分配上自乱阵脚;侧面迂回,切断各处敌军之联系…” “…重点在于空、坦、步的协同配合,由炮兵打开缺口,装甲单位突入并发展战果,机动步兵跟进,迅速破坏敌方指挥中心,陷敌于指挥不畅的局面,配合主力部队迅速合围敌方…” “如何,说说你的看法,就当成对你的考教了。”王子安笑着说道,顺手把烟点上,心下却道,蔡守斌为了引起自己注意却是无所不用其极,在坦克里程数都没超过百公里的年代把闪电战的作战思路拿出来,也不怕让人笑掉大牙,给马登赢看就是为了满足自己心中那点猥琐的*,想再见识一遍他给人批判的场面。 事实上蔡守斌将文章交到自己主官手中时倒真让人给笑话了一通,只到团长一级就被压下,其后再无音讯,那人没法,只能继续捣鼓出一份《制空权》的理论,可有着先前的笑话打底,这份文章也没几个人信服,好在本着负责任态度的团长将其交到参谋手中。 相比于陆军出身的土鳖团长不同,于各种战术战法精研甚深的参谋人员虽同样对闪电战嗤之以鼻,可那份制空权却是细细研究,随即层层上报,直递到夏威手中。 别人不识货,夏威可知道历史走向,一看反差如此大的两份稿件出自同一人之手,再查到署名作者,也就心下明了,这是悲催的蔡守斌同志不知缘何没从蒙山出现,而是混到了鲁军军队中,将人找出,已给操练了一年有余的蔡守斌乍见到亲人痛哭流涕,那景象,让一同前往的王璞都忍俊不禁。 “大帅…这基本相当于无稽之谈啊。”马登赢有些无语的说着:“咱先不说坦克跟飞机性能可否达到文章的要求,但就组织过程中需要配属的海量大口径火炮、装甲单位、运输汽车并保障这些部队前进的物资供应都不是非工业国所能完成。” “就算这些条件都能满足,还要寄希望于敌军被分割包围后短时间内溃散或被击败,这就又需要部队本身战力强于敌方甚多,要再倒霉点,遇上本身就喜欢以乱打乱的部队更麻烦,短期内不能将其解决就有陷入反包围的境地。” “所以我认为,这在当下压根就不可能实现。”最后一句马登赢重重的说道。 “那你觉得如果前提条件都能满足,咱们用这一招对付日本人如何?”王子安没回应他的说法反问道。 “不好用。”马登赢肯定的回道:“咱的工业实力不如对方,现下的确可以掌握制空权,但日后可就不好说,而且日军的顽强程度世所罕见,就算靠着先期突然袭击将其指挥部打掉,部队成功实施分割包围,跟进步兵也要耗费大量时间消灭各自为战的日军,在此期间突前的装甲部队因前后脱节有可能被敌军反攻力量所消灭,若装甲部队不突前,那就变成了一线平推找突破点的欧战打法,于理论根本无切合之处。” “不错,你再看下这篇《制空权》的文章,同为一个作者,说说看法。” 一番细读,马登赢又皱起了眉头:“大帅,这取决于飞机的性能发展,至少在现阶段,如果未能掌握制空权的一方配属有大量防空兵器,按照现下飞机的高度、载弹量、滞空时间、攻击方式,所起作用有限,甚至于靠着伪装、夜战、混战等,劣势一方也是可以大幅减小飞机带来的不利影响。” “很好。”看样自己军校里的教员水平还都不错,虽限于眼界问题无法看清未来形势发展,但这又不是他们的错,只是时代的局限性,不能指望人人都是杜黑。 第260章讨价还价 王子安之前虽与北洋闹得很僵,可后来双方关系逐渐缓和,在他北上外蒙并开始交付部分军资后又跟皖系打得火热,双方芥蒂虽在,但至少面子上过得去,故而这次北上他也不怕徐树铮再找人刺杀,反正当初为北上多伦都路过一次北京了,既然那会儿小徐不动,这次更没理由乱动,还是这种直皖开战之前的紧张时刻。 只是不怕归不怕,徐树铮二杆子脾气上来啥事儿都能干的出,为安全计他是跟部队一起出发—外蒙所在地域太宽广,之前参谋署制定的计划这会儿因为白俄溃兵的进入显得略微保守,因此支派蒙边军队赶赴漠北,再从苏鲁抽调部队填充察哈尔与热河防区势在必行,这一批便是头前探路的。 十二月二十六号下午,王子安本人在卫队护持下抵达京师,并于此见到了也是刚刚到达的奉天雨帅张作霖,为迎接这两位封疆大吏的到来,在京军政要人纷纷前来接车,甚至于被靖帅刺杀过诸多要员的安福系也派出大量人马,秉承徐树铮吩咐交好与两者。 “奉天雨帅,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是名不虚传。”张作霖倒是来了有一会儿,但一直在花车上坐着没下来,见到王子安专列停下才施施然下车,随即认出其人的王靖帅当先开口打起招呼—张雨亭要比王子安大十岁,在身份比不出大小的时候理应用年龄排位。 “靖中客气了,比起你谁敢称什么名不虚传,我可听说前几日更有花旗、日本等国的大学想聘你为荣誉教授。”花花轿子人人抬,既然他这么上道,张作霖又何吝于廉价的恭维呢,而且他本人社会经验极为丰富,深知多个朋友多条路的重要性,跟王子安靠着实力横冲直撞不同,与山东在现下又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故也是笑脸相迎。 “先去见见前来迎接的京城各位官差如何,让他们等的时间长了,说不得就会有哪家小报说咱俩架子大,土匪的名声就够臭了,可不能让人再给加上一笔。”王子安笑道。 “那好,请。”张作霖摆了个手势,对王子安的自嘲觉得甚合口味。 “请。” …… “时局艰难,众人皆期盼二位巡阅使早日进京,仰望以卿之宏大声威,调停各方隔阂,固我北洋团体。还望二位明察秋毫,公正调解。”财政总长李思浩昝侯率先代政府公职人员说道。 随即又有安福系李盛铎上前说道:“本部特意将奉天会馆、山东会馆大兴土木,装饰一新,欢迎二位下榻歇息,可径直前往。” “雨帅可有去处?”王子安未回应两人转头问向张作霖,这安福系的心够大,当初自己可是派人刺杀过李盛铎,对方虽没证据指向他,可徐树铮要是对此不明白也白瞎了他皖系军师的名头,现在浑然当做没发生过一样。 其时刺杀事件发生后引起轩然大波,一时间人心惶惶,各派政党人物对此更是深恶痛绝,警察厅在限期破案的压力下不得已找出几个替罪羊,并将矛头隐隐指向孙文的国民党一系,他们前科太严重,可在没证据的前提下又遭到对方全力反击,并明言此乃北洋内部的狗咬狗—至于为何不对准鲁军,两方离得太近,把人惹急眼提兵入京师麻烦可就大了。 “本人早已有了安排,当会暂居化石桥奉军司令部,贵党美意,本督诚谢。”张作霖说道:“不知靖帅去往哪里?” “鲁军在京师可没有司令部,不过我的驻京办却是还留着呢,当会去往那边,待改日我等自会上门拜访,叨扰雨帅几杯水酒,还望不要拒之门外。” “哈哈,靖帅说笑了,你只要来,我自会倒履相迎,且听说靖中海量,到时自要好好较量一番。”张作霖说着豪气,却又有别苗头的意思。 随即对现场众人道一声歉,王子安与张作霖分别钻进自己的小汽车,在大批卫队护持下赶往自己的住所。 第二天歇息一天,从第三天开始,王子安开始拜访段祺瑞等人,这会儿对方正为直皖有可能发生的战争做着准备,自对他的到来表示欢迎,期间徐树铮绝口不提双方互相针对的刺杀事件,只一再言及响马头子以前的皖系身份,自是希望将其拉上己方战车,其人手上握有庞大兵力,虽暂时被外蒙牵扯,可谁知道他到底有多少部队—己方费劲巴拉靠着日本经援到现如今才编出六个师的队伍,人家当初一声令下个把月就能编出俩来。 就算不能一同对抗直系,最次也得保证他看住张作霖的奉军队伍,莫让其出关趁火打劫。因着现在势头,王子安第一个拜访他俩,以表示自己不忘曾经皖系身份,虽期间有不愉快的事情发生,到底香火缘分未断;可那位张作霖浑然不顾接受过段祺瑞与徐树铮的大量支持,抵达京师后转头奔了徐世昌跟儿女亲家、总理靳云鹏的府邸,更是托故拒不接见小徐拜访,让两人殊为失望。 靳云鹏虽属皖系四大金刚之一,但他本人的人际关系很复杂,跟直系、奉系都有接触,为此与小徐不是很和睦,当上总理后为个人利益计经常拆皖系的台。 阳历新年伊始,王子安也随即拜遏了徐世昌,提出以靳云鹏辞职,换取安福系之总长为第一期调整方案,不过徐本人知道曹吴二人铁了心要把段徐赶下台,此方案相距甚远,便建议他先去保定与曹锟协商,观其意见再做决定。 民国九年一月四日,其人在与张作霖稍作沟通后扭头奔向保定,打算探探曹三爷的口风。他一副竭尽全力促使双方言和消弭兵灾的做法倒也引起他人赞同,随即其人在保定受到了曹吴二人的盛大欢迎。 按理王子安也是能看得清直皖矛盾无法调和,早晚都给干一架,但他此次进京不就为调停关系么,虽心里明白调停多半失败,可到底得把戏做足了,否则定会让他人不信服。 “曹老帅,调停的方案我拿出来了,同不同意您到底给个话啊?”作为人情社会,酒桌上谈事儿才符合中国人习惯,故而在曹锟为他准备的宴席上,王子安合盘托出自己的计划,就等曹老三的回话了。 曹锟在那儿支支吾吾不愿作答,一旁作陪的吴佩孚可是毫不客气,把话头接过来说道:“我等未尝硬要争强好战,不尚和平,此前罢战言和,还兵北撤即为明证。然安福群小,把持国政,醉生梦死,内不修国政,外不争主权,抵押国土,丧权辱国,认贼作父,引狼入室。” 这一通骂让王子安甚为佩服,文化人就是不一样,成语绝对的信手拈来,本想跟他掰扯两句,未料到人家话匣子打开还未说上瘾:“国之将亡,何以家为?我等身为军人,食民俸禄,****不除,无地自容…” 这会儿他已从佩服改成了仰视,都是北洋政客,相互间头上有多黑谁还能不清楚,可看人吴子玉,不止把对方骂成卖国求荣的独夫民贼,还把自己摘出来,塑造成为国为民的侠之大者,不过这会儿他的自吹自擂也是让王子安稍显不耐,这位也太目中无人了点吧,你可只是个护军使,比咱的巡阅使差远了,就你家主帅曹锟也比不了啊。 是说他称得上能打,可咱的部队也不是吃素的,至少在现下中国,还没哪支部队敢说在相同兵力的前提下跟自家掰手腕,再说了,真要比兵力咱可以短时间扩军十几万不带打哏的,按委员长的火力标准都可以做到全员德械—新来的军资给了他深厚的底气。 那人越说越起劲,王子安终于忍不住打断他的话,扭头对曹锟说道:“段徐的边防军人数比你多,武器比你好,你敢打么?”依着纸面实力,曹锟领衔的直系控制了湖北、江西、直隶、河南一部,段祺瑞虽被王子安带走了历史上的山东、安徽并浙江、福建,仍有陕西、绥远、甘肃、湖南并河南一部,可双方的兵力配置本就处于犬牙交错的状态,一时间谁也别想把附属军队聚拢到一起。 故而两方所依仗仍是自己的嫡系部队,曹吴一方是第三师并直隶所属的九个旅级部队,皖系则有徐树铮编练的六师四旅参战军—这也是直皖起矛盾的根源之一,小徐现在有日本借款打底,可以大手大脚的编练军队,可一旦没了财源就是无根之萍,早晚散架,因此垂涎曹锟的直隶地盘,无时无刻不想将其夺下。 曹锟看看王子安的不耐表情,望向吴佩孚:“子玉说能打,那就能打吧。” “那你们既然下定决心要开打,就别再讲大道理,先提提条件再说。”王子安也是不抻着了,跟他俩说话还真费劲,特别是这位曹老三,你是咋混上一省督军的呢,事事都看吴佩孚脸色。 两人对视一眼,还是吴佩孚开口,要让不清楚两者关系的看到,定会以为吴子玉才是真正的直系首脑呢:“我方要求如下,还请靖帅代为转告大总统:解除徐树铮一切职务;解散安福系;靳云鹏之总理当为实权;撤换王揖唐;罢免内阁中的安福系三总长;撤销边防军,统归陆军部直辖,若段合肥等答应上述条件,我方便再不挑衅。” “行,我会完完全全的把条件带回去,至于对方答不答应,则不在我的能力范围。”王子安端起酒杯朝两人敬了敬,随即起身离开。 …… 一月六日,马不停蹄回到京城的王子安将带回条件告知徐世昌,其人此时对徐树铮的嚣张跋扈已到忍无可忍之境地,决心拉拢曹吴跟其对抗,但他内心又十分不愿两方起兵戈,还想着走钢丝,因此又擅自决定把条件降降。 紧接其人把条件给付段祺瑞,内里情形如何他是不得而知了,不过此时出来时间过长,看样直皖的矛盾一时半会儿也调停不完,便决定先期回返,将后续事由交给张作霖负责,临时前,段祺瑞与徐树铮联袂举行宴会欢送其人,并一同邀请了张作霖—其人虽不愿见到徐树铮,可两者先前关系不错,小徐曾做过他奉军的副总司令,且那批秦皇岛军械也是靠他才能到手,故而不得不前来赴宴。 段祺瑞的专用客厅里,饭菜还没端上,几人一同吹着牛皮,期间段祺瑞与徐树铮临时有事出去,嘱托王子安代为招待张作霖。 “前几日跟雨帅商量的事情如何,您到底打算出兵多少人?”王子安看着周围没了其他人,随意的说道。 “两个师如何?我都已经让杨宇霆点检好一个师了,剩下那个随后出发,想来这些人足够应对溃散的白俄逃兵,但话又说回来,你说好给的地盘有多大?可别只拿出一两个的马场忽悠人。”张作霖也是正起身子说道。 “车臣汗部的一半如何,再多就要靠近我的后勤线了,那地方如果换成您掌控也但不可能交给他人看守吧?”两个师就想看住漫长的边界线,也太高看自己部队的战斗力了,前世他们四个师都没能挡住疯男爵的进攻—还是一触即溃,然后杨宇霆觉得不好打就率兵撤退,白白把占下的外蒙地盘扔给对方;若不是看到从黑龙江进入外蒙极为便利,而他又的确不想再大规模增加其地驻兵,绝不会邀请张作霖的人进入的,虽然此也是当初同日本人商议的条件所定。 “行,你爽快,我的人开过去也快,而且双方合作打击越境白俄的事情也应该一块儿定下来,那群老毛子整日在边疆活动,滑不留手的,撵都撵不上,黑省边境现下****有警。” “这个好说,回去我就让参谋署跟贵方联系,看到底怎么个章程才好。”王子安说道:“可既然这样,粮食可否再为支援一批,您也知道,现下北五省大旱倒是没那么炽烈了,可这冬天对贫苦百姓而言却是难熬的很。” 张作霖玩味的看着他:“果如传言中所说,靖帅当得起爱民如子称呼,宁肯自己吃亏也要顾得了民众生活,也罢,你既然开口,我可以做主多给你部分,不过如此我也得拉下这张老脸,向你多讨要些军备物资可好?放心,用钱买或者多给粮食。”心下却晒道,这鸟人哪会如此高尚,还不为与人争夺民心。 只是往深里想下,这人从出道至今基本没干过几件吃亏的买卖,难不成民心的重要程度远超过地盘?此事得看紧了,说不得要让人做下调查,若真合适自己学他一下又何妨。 “打算要什么,只要兄弟有,老哥只管开口,也别提什么钱不钱,您随便给两个就成,反正那些个东西都是我让人从欧战战场上捡破烂弄来的,就算不给钱,该给还是得给。”王子安豪气干云的说道:“大到飞机坦克,小到刺刀步枪,不敢说应有尽有,可门类还算齐全,甚至于四发重轰也不是不可能。” 他这话听听也就得了,张作霖自不会去相信,而且他也是话里有话,明摆着不给钱就拿捡来的破烂搪塞人,咱东北虽说不富裕,可也丢不起那人,不过这之前得先问清楚了:“靖中刚才所说四发重轰是哪个?还有,坦克、山野炮都可以?” “四发重轰乃欧美列强最为先进的重型轰炸机,载弹量巨大,我也是费了老鼻子劲才弄来两架,不过此物一来保养不易,二者造价昂贵,我是真养不起才想着将他卖给你;至于山野炮与坦克,多了不敢说,至少弄上几十门还是可以。” 奉天兵工厂此时虽有开办,但未有第一次直奉战争败北的刺激张作霖暂时也兴不起扩大规模的心思,故而奉军火炮多靠购买,不过当下日本人的货源不足,只能另想他法;再者说了,他要真敢开口要四发重轰,自己就敢把双发的改成四发卖给他,至于飞不飞的起来,那就不管了,反正也没人会开不是。 “重轰还是算了吧。”张作霖倒是清醒的很,以你治下财力都养不起还指望咱把它买下来,蒙人呢,再者说,自己就算有钱买也没人会开:“本人倒是对山野炮、坦克的兴趣比较大,过几****就让人南下洽谈其事如何?” 两人还待交谈,外出段祺瑞与徐树铮回返,随即四人连同陪客一起入座开席,这一通酒只喝的天昏地暗,老段烟酒不沾,席上敬酒的活计便大多由徐树铮代替,可他一介书生出身之人,哪是两个常年混迹酒场的土匪对手,未有多长时间便让其告罪停下,接下来的酒桌则尽数交给几个陪酒之人,只碰到无法推脱之时才勉强的浅尝辄止。 一顿酒下肚,王子安看着笑成一朵花的张作霖,心中想到若段徐二人知道张作霖此时已秘密加入到曹吴的反皖督军联盟会作何感想? 这位匪帅来此不是为了调停,人是为促使直皖开战从而加入战争攫取利益啊。 第261章绑架 宁恒宇提溜着两条鱼快步走近自己在京城与人合租的四合院,路上碰到几个邻里,稍稍点下头算是打过招呼,沾了女友公主脾气的光,都没多少人愿意跟他多说几句话了。若不是因着同在一个屋檐下,他估计早给人戳烂了脊梁骨。 可这也没法,淇淇把穿越客得罪个光,就剩两人相依为命,还能把她丢掉不管咋的—说起来前世跟这姑娘混一块儿本也就打着玩玩心思,没想与其过一辈子,可现在不同,身份摆在那儿,也没了闹腾的资本,若真为此分手那些个同时空的伙伴对自个感官肯定好不了,典型大难临头各自飞啊,他还想着有朝一日能回去呢。 那位王子安的意思也是这样,先让姑娘吃点苦头,知道民国是个吃人的社会,不是她的小资情调能混得开,其后知道痛了、难了,脾气磨掉大半,众人也好再度接纳两人。 “淇淇,淇淇。”宁恒宇喊了两句,顺手把鱼挂到门口,以前觉得民国范儿很潮流,也是装文青的好手段,可现在发现,离开现代社会的工业制成品,日子有着诸多的不便之处,买菜最多只买两天的—没冰箱,怕坏,这还是冬天呢,要放到夏天,只能****出门,踏着满是泥泞的胡同,忍着垃圾的恶臭去往乱糟糟的菜市场。 客厅没人,又去卧室看下,唐偌淇正摆弄着什么东西,支楞个大喇叭,走近才发现,姑娘在调试一台留声机,旁边放着四五张唱片,还心情愉快的哼着后世的流行曲调,浑然没有注意有人进到屋里。 当然,这不是重点,却见宁恒宇涨红了脸,生气的问道:“你从哪儿弄的?花多少钱?” “三十七块钱,不贵。”唐偌淇没看到男友表情,还在上下倒腾着,“以后咱们也能泡上杯咖啡,搬张摇椅坐在胡同口,沐浴在冬日的阳光里,听听曲调,看着冬去春来,阅尽人间百态…” “你知不知道咱还有多少钱?我给人当家庭教师、给报社做翻译一个月累死累活挣多少钱?租用的房子房租是多少?每月的菜金又是多少?或者说,你清不清楚一台留声机的实际价格是多少?外面一台二十块钱的玩意儿你花三十七块钱再告诉我不贵?”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几是吼出来,也把唐偌淇震得张大嘴巴看着他。 宁恒宇没给女友辩白机会,仍然用一种从来没用过的语气对她大叫着:“我来告诉你,咱现在还有不到一百块钱的储蓄,我一个月满打满算三十六块钱,还不够买你口中这台不贵的留声机;房租十二块,每月菜金十五,加上其他支出我压根不可能有剩余,唐偌淇,你告诉我,这些钱花光了怎么办?” 作为全国的政治中心,天子脚下首善之地,京师房价从来没有便宜一说,就这还是跟人合租,至于饭钱按理没这么贵,当不得两人都不能跟土著一样每天两顿饭或者缺油少盐不沾肉的吃法,不能说大鱼大肉,但隔三差五买点荤菜靠着京师物价也够两人受的。 唐偌淇本就大小姐脾气,哪吃他这一套:“钱钱钱,光知道钱,你就不能有点脱离低级趣味的想法?人活在这世上整天柴米油盐酱醋茶的不嫌累啊,唉,我说宁恒宇,以前没发现,你胆儿正了啊,敢跟我大声说话了…” “饭都特么快吃不上了你还扯你那小资情调呢?”宁恒宇也是来劲了:“还别说什么大声说话,我今天就吼了,怎么滴?收起你那副大小姐脾气,这不是在家,这辈子都不知道能不能回的到家,还光知道钱,没我辛辛苦苦在外面挣钱你现在就是饿死的命。” “那是你没本事,再说本小姐不靠你养也饿不死,就是出去卖…” “啪”宁恒宇也是气急,加上长久以来积存的怨气在今天爆发,直接上去抡了一个大耳刮子,唐偌淇知道自己说错话,但让她道歉根本没希望,又看到往日里温文尔雅的男友今天变了个人样,“哇”的哭出声来,随即推开男友朝外面跑去。 宁二代这会儿没心思看她哭哭啼啼的样,这都来民国大半年了,就是北上京城也有半年功夫,可姑娘还是整天介捣鼓她有品位的生活,根本没有半点身在他方的觉悟。这不算,花起钱来仍旧大手大脚,当初离开山东王子安给了一千块大洋,那特么可是现大洋啊,才多长时间就给糟蹋个精光,每天不是衣服就是首饰胭脂。最后实在扛不住,搬离了最先居住的一栋小洋楼,换成胡同里的四合院,先省下租金再说,为此当初搬家弄来的几柜子衣服都让住户咂舌不已—这身家住民房实在是亏了。 也为了不坐吃山空,他又凭着当年上学时留下的部分底子找了个家教活计,晚上借着煤油灯再给报社、出版社翻译点稿子赚个外快,可他赚钱的速度明显赶不上女友花钱速度,整天还是没个节制的买东买西,混不顾自家尚余几个钱,为此两人吵了不是一次两次,只他的脾气好,一般都忍让着。 前几天唐偌淇心血来潮,看上台留声机,宁恒宇嫌太贵不让她买,这都顶上自己半个多月薪水了,可由奢入俭难,谁能想她还是自作主张买了回来,更可气的,给人坑了都不自觉。再看看桌上摆弄差不多的留声机,那大喇叭特像在嘲笑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两手突地将其搬起,狠狠的往地上摔去,临了不解气又踏上几脚,彻底将其踩烂,心下怒道,大不了老子拼着给人说人品不好回到山东,跟这女友散伙拉倒,依着现时代三纲五常还留有很大影响,哪样的姑娘找不到。 “…啊,救命…”外面传来不真切的叫喊求救声,细细听去像是淇淇的叫喊,宁恒宇心下一顿,坏了,姑娘整天招摇还是惹到了不该惹的人物,这破地方治安十分不好,大白天给人抢包的事情时有发生,帮派分子更是勾连巡警经常地欺压良善。 虽对姑娘的容忍已到极点,可二人怎么说也在一张床上滚了两年床单,一夜夫妻百日恩,他还做不到对她视而不见的地步,不过自己纯粹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外面情况也不得知,便打定主意,将床头翻起,从里面拿出把鲁造勃朗宁手枪,随手抓过两个弹匣揣怀里,边跑边把保险打开。 有人跑来给他送信:“宁先生,快,外面有人绑架您妻子…”虽然对他老婆感官不好,可男主人不错,又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这等事情还是告知一声吧,至于其他的,众人跟他家不熟。不过那人才说一句,就见宁恒宇提溜着手枪跑出来,“呃”了一声不再说话,躲往一旁,平日还真看不出来,感情这位爷同样不是善茬。 “多谢。”话音未落,人已跑到院门,只是到底耽误片刻,就见唐偌淇已被人强行拉到一辆轿车上,姑娘撕扯中踹了车门几脚,紧接给人拉进去,车子随即关门一溜烟没了影。 “嘭”一声枪响,有看热闹的人群立马炸窝,片刻间街上散了个干净,刚要骑自行车跑路的一位绑匪身子一顿,随即歪倒地上,硬给只在济南练过几天枪法的宁恒宇打到在地。他现在别的想法没有,当街开枪又如何,大不了事后找王子安那批人求救,也好过女友给人强行掳走。 绑匪还有同伴也欲骑车开溜,哪料得那人竟然有枪,大惊之下闪身跑入胡同,还跟轿车开走的方向不一致,身后又传来几声枪响,可惜宁恒宇运气用尽,准头不足接连失手,只将那人逼下了自行车,随即追赶而去—汽车是没指望了,只能把他撵上看有没可能问出下落。 …… “大哥,后面有人开枪了,咱的人没枪吧,要不回去看看?”车上,缚住唐偌淇的一人疑惑的问道。 “不行,少爷要的比较急,必须赶紧把这小娘子给他送过去。”领头绑匪说话间朝后面看下,没人跟来,看样留下两人应该失手或跑到其他地方了,这事儿有些失算,自己等人先前早已打探好,这夫妻二人应该没什么特殊才对,一个文弱教书先生,一个整天花枝招展没事儿干胡同里卖弄风骚的女子而已。 想自家少爷秋天里见过一次这位穿套裙、露肩膀小腿的姑娘以后惊为天人,上前搭讪给人骄傲的拒绝掉,其后便茶饭不思,唉声叹气,为主子分忧是当奴才的本责,他手下一众闲汉并父亲给予的卫兵便整日里四处寻摸女子住处。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有一天给他们又一次的碰到其人并跟踪到家里,因为之前唐偌淇表现出的强大气场,闲汉们先是调查了她的身世背景—没查出多少,丈夫是个教书先生,为人较和善,或可以说是懦弱,两口子来自山东,一番分析,顶天就是一大户小姐跟着情人私奔的破事儿,这就好办了,随即军爷们踩点掳人,就是承平日久,手艺潮了些,让女子喊出声,而且为避免伤害她耽误时间过多,造成男主人追了出来。 唐偌淇口上已给塞了东西,可时间紧迫尚没绑住双腿,激愤之下又踹了几脚,眼里大滴大滴的掉着泪珠,心里恨死了跟自己吵架的宁恒宇,但又希望他赶紧过来救自己于危难之中。她连蹬带踢的让左边一个绑匪吃不住劲,随手打了一耳光,嘴里恶狠狠说道:“别乱动,再动就把你扒光。” 此话一出姑娘的确不再乱动,惊恐的望着几人,她现在也没能闹明白自己到底得罪了哪方好汉,还是说纯粹垂涎自己的美貌?要真如此下场可不妙的很。绑匪见他一句话将人吓住也是得意的很,反手在姑娘身上多摸了几下,惹得她又是一阵乱动,随即那人在自家领头者怒视之下才堪堪停止。 车子很快,刚才绑人时老多人看到,要给巡警追上虽说不怕可也麻烦,特别是现在政治风声比较紧张的时刻,给人抓到自家少爷小辫子,说不得会拿此大做文章。 “可惜了,这么花容月貌的女子,穿着如此大胆…”绑匪啧啧几声,回味着刚才入手之处的肤如凝脂,又饶有兴致的看了看她晶莹剔透、吹弹可破的脸蛋儿。 “慎言,什么话都敢往外秃噜,你特么嫌好日子过长了是不?”带头大哥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这可是给少爷准备的,虽然事后可能轮到自己等人,但现在,还是先收起那份杂念吧。人可是一省督军的公子,弄死个把人跟玩儿似的。 不过想到此他也有些疑惑,看女人穿着打扮也不像那种坚贞不渝的啊,或者说当初公子说出自己身份时按理她早该哭着喊着靠了上去,谁能想到会直接的不假辞色。 轿车行驶一段距离拐入胡同,随即在一四合院前停下,院子不大,门口有人过来问候几句,得到答案后将已被塞到麻袋的女子抗入内里,这是自家少爷在本地的一处秘密场所,专门用来干此不便之事。 后面又驶来一辆汽车,几人谁也没在意,现在人们都富裕了,不定有哪家暴发户便买辆当做身份的象征,纵使买不起进口货,国产也行,还能博个支持国货的美名,看这个就是,山东产的,院子里的人跟少爷整日混迹酒店舞厅早就认出了牌子。 …… “不对劲啊,这家院子是曹少珊的秘密窝点,我说谁这么有钱开车绑人,怎么办?”后面跟来的汽车又往前驶段距离,避开对方视线后停下,有人问道:“现在直皖之间矛盾这么深,曹少珊精虫上脑了还敢往北京逛游,不怕徐树铮看他不顺眼一枪毙了啊?”徐又铮击杀陆建章成为他的污点,经常被人拿此说事。 “别管曹少珊怎么想的,大帅让咱们把两人护好,可现在除了纰漏,得赶紧的将功补过,依着那位公子哥德行,唐姑娘这要进去可就羊入虎口了。”戴鸭舌帽的司机看着后面几人:“老四发信号,看周围有没有情报方面的人,有人你就带过来支援,没有就做接应。” “老二,你枪法好,带上长枪找制高点掩护,我跟老三老五去里面救人,如果我们三个失陷了,你也要不停开枪,让里面人投鼠忌器,但得注意不停变换位置,防止给人包夹,巡警要是赶过来就往里面引,怎么也不能让他们伤害了唐小姐,就算把我们堵在里面也没事儿,到时自会有上峰捞人。” 众人领命,随即下车,从车底暗格掏出一扁扁的长条箱子,内里有长枪手雷等物,分发完毕,老四此时已将几颗烟花弹打出,期间还伴随着凄厉的哨音,却是特制的联络信号,紧接又返回汽车将其驶离此处。 “大河向东流啊,天上的星星…呃。”三人勾肩搭背、歪七扭八的走在胡同里,直奔刚才的院门口,嘴里还吼着最近的流行歌曲,连打着酒嗝。 “哪儿来的闲汉,赶紧滚蛋。”门口有两人看护,见几个醉汉晃晃悠悠朝他们过来有些不耐,临近春节,大街小巷到处是这种人。 “嘿,我家门口怎么还有人给站岗了呢。”老三摇摇脑袋,擦擦眼睛看去,却让那人哭笑不得:“这不是你家,赶紧走人啊,再不走我可不客气了。”说完把衣襟亮开,露出里面别着的鲁造二十响驳壳枪。 “特么我家我还能不知道。”老三说完继续往里走,另两人也跟着往里闯,那人大怒,说话间就要抽枪,不想三人此时已是近身,就听领头者一声轻呼:“动手。”“噗噗”两声,匕首在主人手中狠狠刺入二人胸膛,放下瘫软身子,老五靠着门缝朝里看眼,说了句:“顶天四五个人。”曹少珊此时干这等腌臜事儿肯定不会前呼后拥,加上院子小也塞不下几人,如此他们才敢直接进来抢人。 “杀人了,杀人了。”老三在门口喊了几句,把身上弄上点血跑到院内,内里有几人随即朝他扑来,待离得近了一颗手雷扔过去,“轰”的一声响,未及防备的卫兵做了滚地葫芦,另两人赶紧进来,那位带头者手持冲锋枪,老五则平端双枪—刚拣的盒子炮,火力比自己的手枪强多了。 刚把漏网之鱼击毙,屋里又跑出几人,随即双方霹雳乓啷一阵乱打,只是救人一方凭着冲锋枪火力将对方压制到屋内,而屋里曹少珊卫兵不清楚外面多少人,未敢出来送死—一出手己方便被解决数人,给了他们敌人人数众多的错觉。 趁着枪战空隙,屋里有人喊道:“外面哪路好汉爷,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里边的人物不是各位惹得起的。”喊两嗓子发觉外面没了声响,探出头看去,不想一颗子弹正中脑门,全威力步枪弹直接将其脑瓜打烂,流出白色脑浆,更吓得卫兵不敢出声。 但此时外面过于安静,就在他们忐忑不安之时,窗户倏地被打开条缝,随即一颗冒白烟的手雷滚了进来,“手榴弹,躲…”话没说完,手雷已然爆炸,飞溅的预制破片又将内里几人炸死炸伤,倒是冲击波不是很大,只将窗户跟门炸烂,墙壁暂时没事儿。 “找到了。”老五从卧室里叫喊着,把趴在床底瑟瑟发抖的曹少珊揪出来,“这人怎么办?” “兄弟,放下我家少爷,一切好说话。”剩余卫兵刚才给手雷吸引到外屋,不想让人抽空把主子俘虏,此时拿枪与进来两人对峙。 “砰”又是枪响划过,有卫兵随即委顿在地,将众人吓得立马扔枪蹲好,趁此功夫外面丢手雷的老三已是走近屋里,先把吓晕过去的唐小姐背起,又跟领队说道:“也忒无能了点,我还以为多难打呢,曹少珊怎么办?” “一起带上吧。”那人说道:“闹腾这一阵,巡警也该到了。” 第262章宏威军 “他们把曹少珊给绑了?”王子安有些诧异:“还是只有五个人的前提下突击得手?”京城消息传来,那位唐偌淇女士高调的作风将花花公子引了过来,结果自己安排在他们身边的护卫人员大发神威,靠着三人强攻、一人支援、一人接应成功把浪荡子的十多个护卫击溃,解救目标的同时顺带俘虏了曹锟的养子。 曹三爷得了儿子被人绑架消息,正满世界找亲人,可是这群人像凭空消失般让他摸不着头脑,为此他对跟自个打擂台的皖系起了疑心,现正口气强硬的要求对方交人,那段徐二人被扣了屎盆子,也是大冒光火,两边矛盾便给这几人无意举动加深一层。 “是的,警卫处魏处长觉得这事儿太过棘手,便将其上报。”马登赢回道,事情传来时把他震得不轻,鲁军战力都这么强横了,下属各单位也是个顶个的牛气哄哄,如此下去,别人还怎么混。 王子安稍作考虑回道:“留着他也没多大用处,现在不是以前可以拿家人逼迫对方就范的时代,太过下作,还是找人跟曹老三联系下,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把人还回去吧。”虽说留着曹少珊可能加深直皖矛盾,可那两家的关系压根不用自己败坏,他们自己就会打起来,真要把人扣下,名声还要不要了。 “是。”马登赢回道,转头说起下一事来:“查理先生想跟您见一面,商讨关于扩建济南拖拉机厂、允许白俄在鲁军辖区居住、通商等事。” “你去安排吧,另外告诉他,以后别什么人都往我这儿领,白俄的身份太过特殊,当下我方正与苏俄交涉,做的太过分面子上说不过去。”白俄虽借着张宗昌的光取得部分容身场所,可他们在国内战争中的败北又造就了大批流亡人士,其人员流散到各个国家,正上赶着取得各政府同情,不知如何走通了查理的路子,想与王子安接上线,对方的意思,最不济也得把老弱妇孺安顿下来,如今上海租界已然出现大量卖春的白俄女子,大丢昔日列强国家荣光。 至于与苏俄交涉一事,却是在秘密中进行,现下急欲打破外交困境的苏俄在民国八年发表了旨在交还沙皇侵占中国土地的《对中国政府宣言》,内里承诺放弃先前俄国所取得的包括满洲及其他地区、中东铁路、庚子赔款及领事裁判权等特殊权益,签发人苏俄副外交人民委员加拉罕,国内因此又称之为加拉罕宣言。 宣言虽被高尔察克政府所阻挠未在第一时间传到国内,可对于王子安等穿越客却不是问题,早早把宣言内容弄到手,并藉此与苏俄展开联络,这就是当初未参与干涉军的有力条件了,对方因此对他持欢迎态度。 不过苏俄此时发表宣言的目的不纯,绝不是什么为了中国人民的革命事业,而是他们在远东大片领土被干涉军所侵占,为加深中日、美日之间矛盾不得不施行的权宜之计,事后毁约是肯定的,为此王子安等人也是心知肚明,跟对方所做接触也只为延缓苏俄窥视外蒙的步伐。 同鲁军一个想法的还有张作霖,这人虽加入干涉军并共管中东和西伯利亚铁路委员会,但在他的纵容下,中东路中国工人跟俄国工人一起,掀起反对高尔察克政府派驻远东地区全权代表霍尔瓦特的罢工行动,拒绝向正在进行内战的白俄军提供支援,随后白俄护路军谢苗诺夫所部准备镇压,又被黑省督军鲍贵卿所阻拦,接着派兵强占俄国护路军司令部大楼,并将俄军解散。 可张作霖个土军头的外交政策存有很大不确定性,意识流心态极为严重,又受到日本等国压制,故而王子安对其并不看好。 “浙江省长齐耀珊昨日打来电报,督军杨善德病重,已多日未能处理政务,请我方派遣陆军医院的医生南下为其医治。”杨善德依附鲁军保住了自己督军位子,并比原时空多活了一段时间,到现在终于撑不住倒下,遂求助于王子安。 其实他们也知道,当下中国医术最好者莫过于这位靖帅,接连治好数名被判死刑的病人,名望大到无以复加,有活阎王的称号,但他身份过于特殊,轻易请不动,退而求其次想把他在陆军医院的几位弟子请过去代为救治。 “让鲁宪民领人过去吧,他的医术在师兄弟里面算是最好的,再让参谋署做个方案,一待杨善德病故,立派军队进入浙省收编境内武装,接管全省。”鲁宪民人是单纯了点,可单纯也有好处,精研医术,同期毕业生无有出其左右者,不过杨树堂已病入膏肓,王子安亲去也起不到什么作用,手底下学生顶天应个景。 再者说,杨督军的病就是能治好也不给他治,这种军头暮气深重又身居高位,不太好感化,于自己拿下浙江的计划有所冲突,这会儿正是好时机,虽然那人识趣,在病重后便已让齐耀珊派人交涉,准备由鲁军和平接收,但其人在浙江时间太长,手底下门生故旧无数,影响力过大,还是死了的好。 马登赢将回复一一记录再案,又是说道:“福建督军李厚基来电,闽省粤军陈炯明所部正秘密调动,有南下迹象,问是否可趁机全取闽省;徐又铮来电,向我方催促先前答应的军械一批,乞近期内运抵;赣省农军近日接连同我方接触,言及作战多日,人困马乏,所部粮弹两缺,希望可以得到军援。” 杨善德病怏怏快要撒手西去,失去了最大支援的李厚基不得不把目光瞧向北方,其使者连日来多次到往山东,想趁着陈炯明南下帮助孙文夺取广东之际拿回控制权,可他的部队一直窝在地贫民脊的闽北山区一带,少有发展,若无支援断不敢轻启战端。 “孙文影响力过大,给他拿下广东,准会一门心思的北伐,李厚基南下也好给他上上眼药,同意他的请求,让缉私舰队派船给他拉批春田步枪跟迫击炮过去,对方既然南下,不可能留有太多部队;徐树铮要的军械慢点给,就说铁路运力不足,稍等待片刻;至于赣省民军,让王介山跟他们联络。” 春田步枪七点六三口径,毛瑟步枪的变种,属于美军战后物资,靠着美国人赠送与安娜收购弄回来不少,有部分在仓库堆着,就是为支援他方进行捣乱。不过这枪子弹在中国不好找,压根没生产线,王子安正打算从美国弄回一套,否则打完库存这些就得成烧火棍,不得哭死拿来做训练用枪的民兵。 对于徐树铮的要求,反正他不看好对方能在接下来的战争中取得胜利,虽答应他们在一旁摇旗呐喊看住张作霖,威胁曹吴后路,可自己本就与胡子一个心态,就盼着两方开打呢,为此他调派部队北上蒙边,就为让直系放心,好放开手脚开干,与其送给吴佩孚当成战利品,不若日后作为扩兵的资本。 “另有河南督军赵倜三弟赵杰已在会客厅等候多时。”直皖矛盾是个人都能看得清,为此夹缝中的小军阀们派人四处联络同盟或找大腿,先投靠皖系又叛出加入直系的豫督赵倜便把自己最为信任的赵杰给派了出来。 “去见见吧。”王子安整整衣服,随即起身说道,赵杰的名声不怎么样,靠着他哥关系胡作非为,弄的宏威军跟土匪差不多,不过这干自己什么事儿,咱暂时管不到河南的。 出的门来,马登赢自去准备电报的回复事宜,他则快步走向会客厅,对方来到山东已有三五日功夫,被一直晾在那儿,不过赵杰浑人一个,绝不拿此当事儿,整天还是胡吃海喝,或流连酒店舞厅之间。 不过这会儿的赵杰却是正襟危坐,一脸严肃状,见到王子安进来立马站起身说道:“赵杰见过靖帅。”对方身穿北洋将官服,肩扛上将领花,虽颜色稍有不同,但形制上却差不多,只没有北洋时期那恶俗的督军专属帽子—这玩意儿靖帅是深恶痛绝,只在袁世凯时代重大场合中戴过一段时间,其后直接改掉—因此他虽只见过王靖中的照片,可鲁军上将只有一人,仍然一眼将其认出。 按理鲁军下属督军、都统、军长类人物不少,这些个职位在北洋军中会配以上将衔,可当下王子安才是上将,其他人也就没上赶着要求此事,到底觉着恶了靖帅不好。 再说军装,不止将官服有改动,鲁军官兵的衣着也全都不走寻常路,范本是抗战早期国民革命军的军装,将其颜色改掉做了拿来主义,若不是怕给列强学去,他都打算直接上马山寨迷彩服了。 “这几日公务繁忙,怠慢了毅武兄,希望不要怪罪。”王子安坐下说道,随即有勤务兵添茶倒水,未等靖帅再表现一把好客之道亲自把水端给他,那人就极有眼力价的端起茶杯奉到他眼前:“不敢不敢,靖帅日理万机,些许小事本就不该劳动您大驾的。” 赵杰浑归浑,待人接物也是很有水平,且知道眼前坐着的是当下中国最有实力的军阀之一,比自家哥哥强多了—光看人手底下一溜的督军省长吧,之前都敢自组军政府的人物,不是自己能怠慢的。 “那不知豫督派阁下前来所为何事?”王子安不想跟这人墨迹,自己的时间很宝贵,一分钟几十万上下。 赵杰一愣,够直接的,也便说道:“家兄此次遣毅武来此,当是希望能交好与靖帅,此外我宏威军近日有所扩编,但枪械不足,鲁造装备誉满全国,又听闻贵军取得欧战军资一部,希冀可购买到部分,作为保境安民之用。” 河南有巩县兵工厂,是袁世凯当年一力督造的,可支持左近的直系军队尚且不足,哪来余力供给这等附属军阀—别看赵倜豫督名头响亮,就没有过掌控全省的时候,境内各派势力混杂,除了他哥俩,尚有刘镇华西去陕西之后留下的部分镇嵩军,兵败退到此处的倪嗣冲残部,给鲁军驱逐到鄂豫交界重操旧业的丁万松万把匪军,当然,最大者当属窝在洛阳跟皖系打对台的吴佩孚第三师五万来人,至于其他各种被招安的草头班子,那就更是无以计数。 依着你们的德行,不当土匪抢劫就算不错了,还保境安民呢,王子安心里吐槽一句,想了想,保持良好关系也算不错,反正近期没有对河南的作战计划,不过此地是吴佩孚的势力范围,那人对赵倜又打又拉,为在直皖战前不过分刺激对方,还是悠着点好:“我与贵部一直交好,此处可请贵方放心,至于军械…不知贵方打算购买多少,以何种方式付款?” 这等小军阀手里钱不多,还要紧着扩兵用,都妄想着用人多吓死敌军,没打算也没实力购买多少,为此鲁军适时推出了以货易货的方式出售装备,除了真金白银付款,尚可以用稀有矿藏所有权或实物、粮食、棉花等来代替,甚至于为向边境地区填充移民,青壮男女或小孩儿都行。 最早想起此法的是那位热河溃兵转职的土匪丁万松,其实说是匪军,他的部队跟宏威军比起来更像正规军,不说对民众秋毫无犯,也是少有折腾,且不知他如何学了点鲁军的练兵方法,在纪律上狠下功夫,四处打击收编占山为王的趟将,民众基础较为雄厚,硬生生凭借战斗力在鄂豫边境立足,并数次击溃前来围剿的政府军,逼得政府准备再次对其进行招安。 去年的一场大旱,他的防区也被波及,饿毙无数,无奈之下他逼迫当地大户出粮救灾,又瞄上大规模组织移民北上实边的山东,联络之后做起人口买卖,换取钱财购买粮食的同时也取得部分军资,其人眼光独到,知道自己军队实力,得了少量大口径迫击炮后转而购买枪榴弹,当做支援火力。 为承当年南下救援自己他让军队放开辖区的情分,王子安也是对他大开绿灯,前几日更将40迫的样品给他在山东的联络人员送去,这种操作简单、重量轻便、适合当地山区地形又不增加后勤太多压力的小炮十分符合对方口味,已经给宁厂下了少量订单。 当然,青壮劳力被大量抽调,对农业生产肯定会造成影响,且老年人也多有因此死去者,但他的本事就这些,再多就超过承受范围,如此也可看出其人果决性格。 “三千杆鲁造13式步枪,每五杆配一套维护物品,六万枚手榴弹,一百支冲锋枪,三十挺轻机枪,十二挺马克沁,四门120mm、十二门81mm迫击炮,另枪榴弹、各式弹药一宗;付款方式的话,您也知道去年一场大旱给河南造成巨大损失,我方希望能用以货易货的方式来交款,人口、矿石都可以,但希望可以宽恕时间。”赵杰说完小心的看着王子安,己方快要穷掉腚了,还得支援吴佩孚一部分,根本拿不出多少钱。 宏威军出身毅军,尚在用旧式编制,王子安给算了下,够对方编出十二三个营头,依情报他们还有四十来个营头,看样也是想趁着直皖乱起的时刻扩充军力,好在混乱中取得部分利益,“我方现在已经不再用军械换取人口,因此贵方需全部用矿石代替,上述总价大概二十来万,你们希望多长时间付清?”搞笑,之前向蒙边移民买人口是为青壮劳力不太愿往北去,可现在实在到了山穷水尽的流民已经不在乎去往哪儿边了,再买来干嘛用。 “最少五个月,另外听说您这儿有装甲车能买,是不是真的?” “志向够远大的,其实不光装甲车能卖,甚至坦克的卖出禁令也都给我取消了,可你确定要买这个?”王子安有些好笑的讽刺了他一句,不过对方浑然没有在意,他也便继续说道:“不是我小看贵方,一者这东西价格太贵,装甲车54000,坦克78000,现大洋不带赊欠,鲁币的话按汇率走,二来不说你们会不会开,但就它们的保养你们都做不了。”按说东西没这么贵,不过卖家么,还是独一份,卖少了亏欠自己。 “不是,我们就想要一辆。”赵杰连连摆手,搞笑呢不是,死贵烂贵的买一辆做保命用也就得了,买多了回去干看着啊:“另求靖帅给代为培养驾驶员、维护技师。” “那还行,我可以做主从现役部分拉出一辆给你们,价格也可以便宜些,但我方也有要求,可越境打击经常流窜骚扰省境的土匪,当然,规模有限定,每次最多派出一连部队,如此可好?” “那就多谢靖帅。”赵杰一拱手,随即从兜里掏出一封信:“这是我大哥给您的信件,另附有礼品一份,还望靖帅笑纳。”谈好了生意,刚才被王子安浅尝辄止的相互间交好问题还得再努力一把,他并不满意双方止于做生意阶段,豫省边境的丁万松可让大哥头疼的很,希望能借此时机断了他们的军火来源。 …… 第263章战起 “吁…”胡荣林勒住马缰绳,停在一处蒙古包外面,随即翻身下马,朝门口尸体走去,把那人身子翻过来,心脏部位给子弹一穿俩眼,血迹有凝固的迹象,死亡时间应有一天多了,挑起帘子进到内里,其中惨象让他稍稍偏下头—两具****女尸,都是被刺刀挑死,且死亡前遭到了侵犯,旁边还有一婴儿倒在血泊中,上前看下,身体冰凉的很。 随即退出来,忍住胃里不适,他对着不远处各蒙古包内探查的士兵喊道:“找没找到活人?” “没有。” “排长,太惨了,不光青壮,老弱妇孺也是尽数被杀。”周围乱七八糟的声音响起,回应着刚从军校分来的排长。胡荣华民国六年跟着冯委员长与热河省军一场大战,因作战勇猛不惜命被提成班长,不长时间后送到教导队进修,其后又在热河的骑兵学校学习一年,出来便混成了排长。 他所在部队是冯伟军的嫡系部队,原热河省军第一师改编的鲁军第十九师,于民国八年北上外蒙,近期北面的恶邻内战频发,造成大量溃军越过漫长边境线进入外蒙,虽身处唐努乌梁海境内,临近的俄国区域为东西伯利亚,也是人迹罕至的地方,可仍被波及,不知从哪儿跑来的少量俄国人接连洗劫了数个小型的蒙古部落。 作为来此不超过半年的新近驻军,连地图都尚未绘制完成的十九师三十七旅七十三团不得不把本就薄弱的力量拆分使用,派出大量斥候部队搜寻对方踪迹,以期逮住对方将其歼灭,那些俄国人有些托大,并未料到这儿也有正规军,行动中事机不秘,被人发现行踪,为此胡荣华所在连队追击至此,可还是晚了半步,给对方逃掉。 “走吧。”胡荣华大声招呼着手下士兵:“跟连长汇报去,看能不能追上对方,这要再由着他们胡来,本就人烟稀少的地方估计得变无人区。” 现场尸首是没空挖坑埋掉了,他们还要继续追击,看不能辍上那伙子无恶不作的溃兵,那样至少能帮着把仇报掉,现在刚开春不久,尸体一时半会儿也臭不了,不虞爆发瘟疫,就是羊圈里遗留的老多牲畜可惜了,估计等自己人回返此处,不饿死也得让狼群吃光。 打马飞奔之下很快与自家连长带的主力部队会合,将情形告知,同样出身蒙古族的长官很是义愤填膺,接连催促士兵们前行,好在他们每人都带了两匹马,也不怕浪费马力。 有循迹高手指引着前进方向,对方走的很匆忙,没工夫掩盖撤退痕迹,不过茫茫草原上追赶小股部队本就是碰运气的事儿,胡荣华更多还是尽人事听天命的心理。 好在己方不止他们搜寻,天空中有侦察机活动于俄蒙边境,不过库伦到唐努乌梁海的道路垃圾的很,油料运输不易,故在本地只有两个中队的侦察机,所起作用也是有限的很。 晚上他们在河边搭起了帐篷,一天的搜寻未果,不止连对方影子都没看到,甚至有跟丢的趋势,附近又靠着边境线,没有明确界碑或参照物,干起活来束手束脚,生怕一不小心就越界。 第二天一早接着追,不过昨夜里连长并教导员、几个排长开了个会,若再找不到,他们只能打道回府,出来时间过长,不止人困马乏,给养也有些不足。好在今天似是转了运,行进间天空中一架侦察机灰过,随即在他们上空盘旋了一段时间,接着扔下来一包东西。 “排长,排长。”有士兵大声叫喊着:“刚才飞机飞过扔下来的通信包,您看下。” “哦?”胡荣华接过将其打开,内里是飞行员临场给他们画的路线图,并做了附属说明,赶紧的跑到连长身边,把地图递上,其人高兴的喊道:“白连长,侦察机找到了一伙溃兵足迹,对方离咱们一个多小时的路程,追不追?” “追,今天不把这些天杀的老毛子全给毙掉,咱的任务就算失败。”白祖武收起地图,手枪朝天一挥,“弟兄们,走了。”终于得到对方的确切行进路线,他很是兴奋,也不知俄国人的运气用尽,还是本方苦尽甘来,在到达本地政治中心托锦乌梁海旗后寸功未建的飞机终于逮到了对方足迹,并以河流为参照物标出了他们的所在位置。 “彼得罗夫,我怎么觉着不对劲?”莱蒙托夫问向自己搭档,一个骁勇善战的哥萨克军人,作为这支五十来人的小队伍领导者,他必须时刻保持警惕,命只有一条,他可还没活够,否则也不会从内战战场上离开,来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打劫,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 彼得罗夫疑惑的看向自家首领,随即双目大睁,猛地趴倒在地附耳听去,半响后爬起身吼道:“有马群在靠近,不超过一英里,速度很快。” “…”莱蒙托夫骂一句,这距离过于靠近,若是南面的正规军就麻烦了,不知自家手下干嘛吃的,竟然未能发现对方行进中带起的震动,也是后悔有些托大,之前看到侦察机的影子没当回事儿,以为对方离着尚远,短时间内不可能追上,只要再歇息片刻,人员马匹恢复下体力,很快就能跑回俄国境内。 “全部上马。”他大声叫道,本方找的休息场所于山坡后面,占据有利地形还是有一战之力的,至于为何不全力逃跑—虽然己方顿河马好于蒙古马,但双方距离太近,很容易给人撵鸭子,落单之后更会被对方宰割,而且先前为方便休息,他找的是有水的驻扎地,不太适合逃跑,需要再翻过一道更高的山梁:“准备战斗。” “能不能靠近山梁处下马阻击?人太少,冲起来伤亡太惨。”彼得罗夫尽量把乱哄哄的人群赶到马背上,单手持着自己的哥萨克步枪问道。 “子弹不够了,而且咱们没有重火力,挡不住骑兵冲锋。”国内打的热火朝天,造成军需品供应紧张,莱蒙托夫的人所用子弹全是以前从军队中带过来的,之后一次都没补给过,打劫中都到了能用刺刀就不开枪的窘迫地步。 翻过山梁,对方骑兵已经越过一处低矮山丘出现在视线中,好消息是他们的马匹空置很多,比先前预估少不少,坏消息是就算如此敌人数量也要远高于己方,因此莱蒙诺夫打算列阵迎敌,在对方仰攻时再行冲锋,靠着地利冲破他们的阵型。 作为远东部队出身的莱蒙诺夫来说,他见识过中国部队,不管是韧性还是战斗力,都不能跟俄国人相比,何况本就习惯于马背上作战的哥萨克民族呢,因此渡过先期的慌乱之后,他并身旁的士兵们逐渐沉下心来,一待距离合适,立马发起进攻。 若能冲垮敌军,他甚至有可能夺得部分补给品跟弹药,从而再在此处呆上一段时间,国内败得太惨,都快没自己等人的立足之地了。 “乌拉。”莱蒙诺夫喊起了进攻的号角,早就列阵以待的哥萨克骑兵们呼喝着相同的号子,单以双腿控马的姿势朝着下方敌人冲去,并在马上端枪朝着敌人射击。 白祖武脸色凝重,对方士兵敢在下坡时双手放开缰绳,有些出乎自己预料了,己方阵中虽也有少数士兵可以做到,但大部分人却是纯粹的骑马步兵,只在到达唐努乌梁海后才配属了马匹,压根没这水平。好在他们枪声稀稀拉拉的,应是处于缺枪少弹的境地,火力太过薄弱,对己方也是一利好。 高速冲击中的骑兵用骑枪对射准头可以说是感人,因此两方第一个回合落马者都不多,但总是鲁军人数有近三倍优势,还是稍占上风,不过对方明显没打算远程对射,一门心思要在冲阵中击溃对手,也便不管不顾的冲将过来,骑枪也换成了雪亮的马刀。 “乌拉…”口号还没喊完,鲁军押后的部分士兵朝着对方打出了枪榴弹,可惜此时双方距离有些近,为不误伤友军只能朝后面打,准头比刚才的对射还要不堪,敌人落马者寥寥数人,在前排部分士兵又掏出冲锋枪洒出弹雨后,他们也是抽出了自己的马刀,狭路相逢勇者胜,这会儿就看谁的胆气足了,纵使你们技术好又如何,人多足能将其抵消。 “鲁军万岁…”白祖武高举马刀喊道。 “万岁…” 事实证明,技术再好也怕群殴,被弹雨轮了好几遍的哥萨克们在冲到敌人阵前时就已只剩三十来人,根本无力应付四面八方砍过来的马刀。可世上没后悔药,莱蒙诺夫实在没想到对方火力竟然如此强劲,而且战斗意志很是不错,不片刻自己带来的士兵便已损失大半,逃命经验丰富的莱蒙诺夫深得卖队友技能,看到彼得罗夫身陷重围,而对敌军马匹掉头不易,从侧翼穿过鲁军进攻阵列之后便与另两人直接打马开溜,浑不顾自家弟兄被人一个个砍倒在地。 不过他的下场也是可悲,鲁军在外围尚有学院派骑兵出身的胡荣华所属部分专业骑兵,他们硬靠着娴熟的马技辍在对方身后开枪,虽准头欠佳,仍在四五十枪之后将这位逃跑的马贼击落马下。 “伤亡如何?”白祖武问着连里教导员。 那人紧蹙眉头,低声说道:“死了九个,伤十五个,不能这么打了老白,咱的人手本就不富裕,还得保证几十公里的防区,人少根本做不到。” “骑马步兵水平太差了,今天若不是对方直接冲下来,我是准备让他们下马射击的。”白祖武为自己辩白一句:“不过日后是得注意,这个死法很快就得变成光杆司令。”他看了看地上躺着的俄国伤兵俘虏又问道:“这些人怎么办,咱没工夫把他们后送,也没多余药品救治。” “留几个伤不重的跟伤员一起后送,可能会有情报套出,其他直接崩了吧,罪名也好找,滥杀无辜。”教导员轻蔑的说道,心里也对这位连长有些看不起,不说指挥上净毛病,连责任也不敢担,日后的路子肯定高不到哪儿去。 “那好,胡排长,胡排长。”白祖武喊道:“让你的人过来施行战场纪律。” …… 为应对进入乌里雅苏台的白俄溃兵越来越多,形势愈加严峻之事,除了请张作霖尽快调派军队进入外蒙,王子安又加派一个旅的部队北上察哈尔,至此,蒙边并外蒙共牵扯其五个师又五个旅的步兵与骑兵一部,这些不事生产还耗资巨大的军队跟移民一起成为吞噬鲁军所辖区域内税收的巨大漩涡。 虽在境内尚有大量军队,可几地财力已无法满足其再发起一场战争,故而以前一直对其不放心的曹锟、吴佩孚彻底定下调子,趁着王子安腾不出手的有利时机,一举打垮把持中央政权的段祺瑞、徐树铮两人。 从三月份开始,两方彻底撕破脸色,并拒绝任何人的调停,相互间调兵遣将,亟待准备完成,战争就要爆发。 此时属于皖系的兵力有北洋陆军第四、第五、第十七师,六、八、十、十三、十五等混成旅,张敬尧在湖南的残部、段祺瑞妻弟吴光新客居湖北的部队,河南倪嗣冲的安武军,陕西陈树藩、绥远马福祥等人,外加徐树铮历经数年建设而成的西北边防军,嫡系部队加上附属势力有近三十万人。 直系的势力则有湖南部分未曾北归的驻军,湖北王占元,江西陈光远,河南赵倜,陕西的范国璋等人,以及吴佩孚嫡系第三师、曹锟靠着一个直隶省编成的十多个旅部队,外加可能来自于张作霖的支援。 张胡子费尽心机跑到京师调停直皖矛盾,靠着浑水摸鱼、趁火打劫的水平较高,暗中答应曹吴要求,可惜事机不秘,被徐树铮得了消息,小徐本打算一不做二不休,在给张作霖单独送行的宴会中将其干掉,没成想这人如有天助,借个上厕所的机会都能在重重包围中脱身离去,随即回返奉天,把军队开出了山海关,打算报一箭之仇,不过这会儿他下面有个王子安堵着,双方正为此进行接洽。 只是别看直皖双方兵力合起来不得有个五六十万人,可这是加上附属势力的所有兵力,能用到主战场的无外乎两方嫡系,相比较之下,吴佩孚的第三师虽人员超额,可同曹锟加起来兵力上也比不过徐又铮的西北边防军,虽如此,吴子玉还是借着王占元跟谭延闿的手减除了吴光新跟张敬尧两人的部队,直接拔掉了段祺瑞布置在长江的两颗钉子。 三月中旬,段祺瑞、徐树铮在团河召开秘密军事会议,将皖系所属部队统一改编成定国-军,段自认总司令,徐为总参谋长,与此同时,曹吴二人做出了针锋相对的决定,在保定组织了讨逆军,曹任总司令,吴任前敌总司令。 紧接,段祺瑞逼迫徐世昌下令将曹吴二人革职查办,他跟徐树铮是出了一口恶气,可却引得全国哗然,京城内更是人心惶惶,达官贵人,富商巨贾,纷纷出京南逃,而且张胡子亦在同时间加入到直系的反皖联盟中。 他们之间风云激荡,王子安却在济南当起了看客,想他为了让直皖之间闹起来也是花费很大心思,为此不光调兵北上以显示自个无力参与两方战事,更在暗地里答应段徐看住张作霖的部队—当然,密约之所以称之为密约,就是方便事后撕毁用的。 “鲁西的部队已经北调了?”王子安问向高元捷,为了让吴佩孚彻底放心后路,他都开始撤出与河南交界的部分军队,同时为照顾段祺瑞,又将军队放到天津一带,作为看住张作霖所用,给予对方一种错觉—他还真没打算一心一意,只为了让胡子答应早点派兵进入外蒙。 “已经北调,并通报了曹锟设在保定的司令部。”高元捷回道,让直皖打起来不止为看热闹,还为鲁军自己的利益。 “那就好。”王子安说道:“另外让南下准备抢地盘的军队做好准备,那俩打起来,咱就立刻行动,总不能忙活半天啥也落不着。”说完他又扭头问向马登赢:“马副官,前几日冯委员长说对调移民有多少人了?” 只是还未等其人回答,外面蹬蹬传来脚步声,随即有人敲门说道:“大帅,刚传回消息,边防军曲同丰部向驻高碑店的直军第十二团发动进攻,双方在西线、东线、中线同时展开战斗。” “终于开打了。”王子安霍的站起身,连刚才的问题也都给忘掉,又大声喝道:“让在天津的王子柱立刻进入一级战备,防着打过火的军队进入我军防区,高参谋长,走了,咱去你的作战厅里等消息。” “是。”高元捷也是满脸的兴奋。 第264章直皖战争 当下中国的军头作战,相互间情报几近于透明,除了各方交杂的势力易于打探消息之外,尚有无法全权掌控所辖区域,基层力量薄弱造成敌方间谍遍布,军队驻地明白无误的摆在地图上等,而其中,指挥部指挥军队作战时明文发报也是泄露军事机密的主要因素之一—这伙子土军头保密意识低下,压根没兴起电报战的概念。 “具参谋署下属电侦科截获的敌方电波来看,定国-军共分为三路:以京奉线为东路,司令官魏宗翰,但徐树铮在此路,其人很可能直接指挥;曲同丰为中路指挥兼前敌总司令,负责固安一带作战;段芝贵为西路司令兼京师戒严总司令,负责长辛店、卢沟桥、琉璃河、高碑店一带战事。” 作战厅里,有参谋指着墙上的地图款款说道:“反观直系方面,吴佩孚任前敌总司令兼西路军指挥,曹锟之弟曹瑛为东路总指挥,直军第一混成旅旅长王承斌为后路总指挥,两方总计参战兵力合计十八万人之多。” “为争夺中央正统,两家国内有数的军阀才只能合兵十八万人,也是寒碜了点儿,根本配不上民国人口众多的事实。”这数字让其他人皱眉头,王子安却是不屑的很,国共双方展开内战,那才叫一个波澜壮阔,三大战役哪次不得有上百万军队搅和到一起,若加上双方的后勤部队,抑或共军的支前民工,配合主战场进行缠斗的各部,人数更是没法计算,让世界各国的小伙伴们惊掉了眼珠子。 当然,全世界范围内能有近千万军队参与内战也只有中国一号了,凭着就是无穷的人力:“不说欧战随便一场战事都能有几十万人的规模,但就辛亥年满清南下镇压民军双方合兵都要超过这个数字,民国都*年了,真是越混越回去。” 不过他的说法有些偏颇,直皖两军干仗此次只出动了自己的嫡系部队,一众附属势力都在旁边敲边鼓,并未有实际派兵参战,至于现下发生在长江中游的王占元合伙冯玉祥弄倒吴光新并收编了他的部队,却是与其自身利益为出发点,这也是王子安不屑于找小弟的原因,要来基本没用啊,壮声威还得给他们钱,这不是小弟,这叫大爷。 “我好奇的是段祺瑞到底跟日本人弄了多少钱,咱之前累死累活编出了六个师,财政到现在都有些吃紧,连外蒙驻军都不得不拉张作霖过来充数,他竟然在维持政府运作的前提下扩出大量军队,还有钱支持一场大的战事,不会真把中国卖给了日本吧。”高元捷从另一方面入手问道。 年前大旱,北洋政府也是出了一把大力,拨出近千万元的款子救治灾民,可不说政府*造成的钱款流向不透明,但就他们没有建立合格的基层政府也注定底层经手人员会对其上下其手,损耗惊人,当然,只要能拿出钱来,证明还是一个知道自己责任的政府,总比千里赤地之时还不忘收税的政府强得多。 而除了这些,段政府在日常的花销也是如流水,为此高元捷才有此一问,这事儿郑其岳的外情处亦有报告,因此王子安回道:“日本人给的钱的确多,不过他们这次要失算了,很多贷款都得变成死账,至于段政府的军费,我倒知道一些,财政总长李思浩跟交通总长各出一千万的款子,京绥铁路局长丁仕源一千万,外交总长陆征祥八百万,光这些安福系干将就给他凑出来将近五千六百万元的巨款,不说打一场仗,打半年都带有剩余的。” “真有钱。”高元捷咂舌道:“这能让咱们买多少机器设备呢。”不过想想也就释然,这些都是高官,趁着欧战经济大发展的时机四处开矿建厂,现如今经济寒流还未有大规模冲击,故而手里闲钱多,再过段时间,光救治下属公司就能让他们哭都哭不出来。 “行了,别管他们了,机会到了,咱也该到动手的时候,给杨善德回电,我军会在近日接管其境内防区,望浙军各部做好交接工作。”杨善德前段时间得病没法处理政务,王子安本以为其人没几天好活,未成想自己的弟子过于优秀,硬给他吊住命了,大出自己预料,不过此人识趣,委托省长齐耀珊三番五次给鲁军电报,敦请派兵入内接管防区,以前机会不合适,现在没了掣肘,正好南下。 “另给王子栓、李顺发报,那儿的部队不止为保外蒙边境,先前定下的从科布多进入新疆的计划也该施行了,派出多少部队,暂时打到哪儿由参谋署做出决定,但一定要注意,钱不多了,悠着点儿花。”以前只有山东一省,从外面搂钱足够省内花销,现在,别看安娜的公司越来越大,钱挣得越来越多,可地盘大了,花钱的地方也多,凭借做生意跟坑蒙拐骗弄来的钱早就不敷使用,下一步,当是尽量从国内找出路。 “是。” …… 边防军训练充足军械犀利,明面上看,对当下中国而言是一支不可多得的劲旅,但他们同时又未经过战阵洗礼,战斗力如何谁也不清楚,或许他们碰到那些整天介花天酒地的军阀武装会战力爆棚,但不幸的,他们第一个对手,即是打老了仗的第三师并王承斌等部。 其实不说吴佩孚的军队,王子安甚至于认为他们碰到缺枪少弹的湘军赵恒锡所部能不能讨得好处都得存疑—一个师三十六门火炮,一个团六挺马克沁并不能建立完全的火力优势,只要对手官兵敢打近战、夜战,又有死战不退的信念,这种花架子军队很容易被击溃,而赵恒锡最先带出来的部队就有这种品质。 而且,双方指挥官战役组织能力也根本不在同一层面,吴佩孚历经大小战事无数,又在湖南战场上四处拼杀左突右冲,跟他打配合的王承斌、万福来、萧耀南等人也是从死人堆中滚出来的,就一个曹锟七弟曹瑛纯靠着老哥面子当上指挥,可手底下也有吴子玉送来帮其打仗的军官,就一提线木偶。 再看段祺瑞选的几个战将,徐树铮虽长期供职于陆军部,但他跟段合肥一个样,就没上过几次战场,辛亥年南下也是当的参谋,未曾有亲自指挥军队的机会;段芝贵不错,好孬打过几仗,可一来其人多从事剿匪,二来就算剿匪他都给弄成一团浆糊,被白朗耍的团团转;至于曲同丰,他在甲午年参加黄海海战,可那会儿他就一底层军官,还是海军的,后来当上保定陆军军官学校与将校学校的校长,给吴佩孚当过老师,一直从事理论工作;陈文运则是他们几人中稍有正经经历过阵仗的将领,民国二年奉命北上与蒙边叛军作战,但之后就按部就班的升职做官,再未有作战机会。 若只是实战经验不足也有法克除,那就是加强训练、更新装备、大量启用军校毕业的军官,经验不足训练补,抗战前期经过数十年战阵的军阀部队给训练充足的日军打的节节败退即可明证,但他们的对手吴佩孚更会练兵,也因此,战争一起皖系部队便接连出错。 三月二十二日,皖军在西线高碑店发起攻势,凭借武器方面优势,气势凶猛,锐不可当,很快将此地直军驻军击退,受鼓舞段芝贵下令全线出击,大举推进,眼见就要冲破直军第一道防线,吴佩孚亲临战场,率部反攻,一战把皖军赶回了出发地。 同期曲同丰率部攻打直军右翼阵地,结果给人抄掉自己的右翼,大败亏输退回琉璃河;随即两方僵持,吴佩孚换地带着骁将张福来第六旅、萧耀南第三混成旅并王承斌两个旅由涿州攻固安,本路对手边防军第二师师长陈文运未能料得直军主力出现,惊慌失措下放弃固安。 不过此时总体上皖军进攻、直军防守,因此皖军还是有战场上的优势,并靠着日本人的帮助拿下京汉路杨村站与涿州、松林店,可就在他们踌躇满志准备攻打直军前敌指挥部所在地高碑店之时,奉军突然出现在侧翼,引起军队震动,几天内接连转场的吴佩孚抓住机会,驱赶皖军进入到自己摆下的地雷阵中,边防军第一师死伤大半,一旅旅长范尚品当场阵亡,皖军溃败,残部在撤退中又把友军15师当成了追击的敌军开炮轰击,对方毫不迟疑的进行反击并自行溃退。 吴佩孚穷追不舍溃败皖军,直将琉璃河一带集结敌军尽数消灭,随即兵困涿州城,围住了皖军的指挥官曲同丰,曲伟卿思虑自个是吴子玉的老师,就算投降也死不了,故而前去商谈投诚事宜,未曾想被吴扣押发至保定,还捣鼓了一出给曹锟献出指挥刀的闹剧,接着很没节操的通电反对段祺瑞。 指挥官都降了,弟兄们还打个什么劲,为此此路皖军尽数溃散,受此牵连,把指挥部设在火车上并在内里押妓作乐的段芝贵给突然出现的直系部队吓了个三魂出窍,一路逃跑回到北京城;同时奉军又一次的加入战场,直插廊坊徐树铮后路,徐部随即溃败,小扇子徐又铮已得到西线溃败的消息,认为自个是无力回天了,丢下将近两万人的部队只身逃跑。 十几万人的军队相互间绞杀作战,一般来说打上十天半个月的稀松平常,可战争结果让一众看客目瞪口呆—五天,徐又铮的西北边防军连同陆军直属两个师的部队尽数被消灭,除大部投降外,亦有部分残部退到居庸关一带,被在此地率军布防的察哈尔都统程良缴械收编。 …… 北京府学胡同段祺瑞宅邸此刻笼罩在一片愁云惨淡之中,东线惨败前夕,段祺瑞发现此战自己已是大败亏输,只能仓皇逃离皖军设在团河的司令部回到家中,不过往日里车水马龙的段府正呈现出人前冷落鞍马希的状态。 坐在家中书房,老段是越想越难受,活了大半辈子,竟然落到如此境地,都快成阶下囚了,日后出去可不就没脸见人了么,又看到桌上王靖中赠予的镶金手枪,想想这人不止没在战争中看住出关的张作霖,还与其打的火热,一时间胸膛更是憋闷的很,随即抽枪出来,打开保险顶住太阳穴,闭上眼睛咬咬牙就要搂动扳机。 “老总不可…”自段祺瑞回到府邸,他的贴身侍卫便一直相伴两旁,就怕他受不得刺激寻了短见,故而侍卫队长一声大喝先惊了老段一下,随即欺身上前顺手一抬,子弹倏地擦头而过,段合肥终是免于一死,不过子弹却击中旁边一位来到近前的护卫,那人立马倒下,眼见已是没了命。 小兵子的命不值钱,一片忙乱中有人将其尸首抬出,大部分人却都聚拢到段祺瑞身边监护劝导,不敢离其半步,见实在不是个事儿,侍卫队长开口劝道:“老总,我军兵败,曹吴二人恐对您行不轨之事,要不先离开京城或进入东交民巷寻求洋人的保护?日人与意大利人想来会接洽我等。” 段祺瑞身居高位多年,也一直没吃过这么大亏,心中憋着一口气,此刻听他讲完却是暴跳如雷:“要走你们走,段芝泉绝不走,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把我怎么样。”说完气呼呼的坐下,却是没了寻死觅活的意思。 不过经此闹腾,其人渐渐静下心来。俗话说滴好,死猪不怕开水烫,他段祺瑞已然成这样了,加上去年冯国璋病死,有北洋第一人的称号,门生故吏遍天下,曹锟与吴佩孚两个后起之秀也不敢把自己怎么着。 想想,自己也不是输不起的人物,现下自己的命应该无忧,但得赶紧给其他人谋条活路,日后东山再起可就指望他们呢,也便吩咐身旁护卫道:“去把靳翼清找来,就说我有要事相商…算了,我给他打电话。” 电话讲完,未及有多长时间,总理靳云鹏的汽车便已到达段府门前,虽不齿徐树铮为人并与段祺瑞有了隔阂,可老段怎么说都是自己老师,事已至此,也无甚好说,还是赶紧拿出个章程来收拾残局吧。 进到院内,再见段祺瑞,靳云鹏发现前几日还踌躇意满的段祺瑞一夜间像是老了十多岁,愁容满面,一时不知如何安慰。可人既然来了,他也就上前说道:“老总,您找我?” “翼清来了,坐吧。”段祺瑞强打精神站起身,又冲着卫兵喊道:“给靳总理上茶。”虎死不倒架,段某人之前作为北洋政府的太上皇,就算败落了礼仪上也不能让人看轻。 “不用麻烦了。”靳云鹏连忙阻止:“老总叫我来是不是商议战后事宜?” “不错。”段祺瑞说道,看卫兵端茶进来亲自给靳翼清递去:“先前又铮把你得罪的深了,我当时也说过他多次,可一直未有改进,还望莫要往心里去。这次请你过来,是希望能一起做出个章程,看如何才能使得曹锟跟吴佩孚罢兵言和。” 段祺瑞姿态放得够低,靳云鹏又承他旧情,故两人商量起事情来气氛还算良好,直到日落西山,靳云鹏大体摸准段督办的条件,也便答应帮其运作,争取把战争早日停下来,如今京城内是一日三惊,不止达官贵人,就连普通民众也多有逃到乡下躲避兵灾者。 事态紧急,两人也就没想着再喝点小酒加深下感情,靳云鹏离去之后便直接驱车找寻傅良佐,打发其人去往保定拜遏曹锟,他本人则与徐世昌商谈,希冀依托其老好人的性格早日消弭兵灾。 可惜傅良佐一去不返,经打探得知,其人刚到保定府便给曹锟三弟绑了票,软禁起来,实在让人难堪,为此段祺瑞不得不忍受徐世昌的白眼亲自与其交涉,自愿去官卸职,徐东海虽贵为总统,先前却被徐树铮逼成橡皮图章,但他也是人精,不愿直系就此独掌中央大权,在段祺瑞走后先恨恨一句:“你段芝泉也有今日。” 嘴皮子耍完了,看老对手一副丧家犬的样他是暗自高兴,随即又跟靳云鹏正色道:“靳总理,此事还是麻烦你跑保定一趟,与曹吴二人相商,若他们不肯就此善罢甘休,一意要求惩办祸首,可把徐又铮跟安福系魁首交出去,务必留下段合肥,如果再不同意,咱就联系张雨亭与王靖中,当下中国,也只有这两人能跟曹吴相抗,想来他俩都曾与皖系交好,不会在此时落井下石。” 果不其然,靳云鹏的调解没起大多作用,直系将领不肯这么便宜的放过皖系诸人,最后没法,他找到段祺瑞让其捏着鼻子分别给张王去电,恳请二位爷代为通融,张作霖出兵只想捞人捞装备,知道地盘没他份,也就爽快的答应。 王子安正为自个又把别人坑掉而心有不安,在接到电报后随即通电,正告直系得饶人处且饶人,莫把事情做绝,直系携大胜之势可以不搭理段祺瑞,对这两位手握重兵的军头却是挠头的很,经过商谈后决定有条件罢兵。 三月三十一日,徐世昌携张雨亭、王靖中的威势,下令免去一干安福系总长职位,并将直系夹带中人物换上,随即,他又接到鲁军电报,请其授予鲁军骑兵军军长李顺李乘风新疆督军兼省长之职,全权负责新疆防务,一时间舆论哗然。 第265章浙省 鲁军发出请求徐世昌签署任命李顺为新疆督军的电报,着实把个徐大总统震得不轻,可更惊讶的还在后面,只剩半口气的杨善德提出辞呈并举荐鲁军第三师师长马舒啸接替自己职位,省长还由齐耀珊担任。 事情被徐东海身边人员传出,无数人恍然大悟,还好奇这位善于浑水摸鱼的匪帅性子变了,感情人也不是善茬,趁着直皖两军打生打死,他却直接下黑手准备豪取新疆跟浙省,而且其人敢这么的咋呼出来,那军队早就该开拔入境了。 只是浙江好说,那边的富足全国人民都知道,拿下来中国的精华地带基本归于其手,且杨善德之前就与他眉来眼去的,很容易接收,可进军新疆却是个什么章程,那里比外蒙好不到哪儿去,人口也是稀少的很,民族势力混杂、列强插手其间,再说了,现任督军杨增新于本地勤勤勉勉十来年,不说有大功,却一直保证边疆的基本安宁,治政手段也是娴熟无比,你招呼都不打一声合适么? 而且人直系费劲巴拉赶跑了段祺瑞,正要重整旧山河呢,回头一看,好么,感情哥几个乱战一顿您把大头给拿了去,这事儿放谁身上也得憋屈的很。 只是不管外界如何议论,王子安却摆出一副任他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的姿势,鲁军各部还在按部就班的进入到浙省,随即接管各部防区,整编军队;至于新疆,已是骑兵军军长的李顺带着察哈尔省军第一旅、骑兵第一师从科布多南下,所到地域守军闻风而降,压根没有抵抗的心思—盖因杨增新崇尚无为而治,一力削减手下兵丁数量,分布到各地的驻守兵力极端稀少,没有那心情、实力抵抗。 而李顺也不计较一城一地之得失,分兵两路进入新疆,除以少部分军力保障后勤线外,一路直击迪化城,一路南下攻取伊犁,其人长时间未得启用,一朝脱笼,自是奋勇前进,好给自己的功劳薄添一笔,防着日后再给冷落,不过新疆地域宽广,跟外蒙差不多大的地方,他这一时半会儿估计也走不到地方。 …… “马军长,贵军远道而来,我等已备下薄酒,还请稍顿片刻,在此小酌几杯,也好让浙省士绅略表心意。”北洋陆军第四师师长陈乐山有些讨好意味的对着刚进城的马舒啸说道,秉承中国人做官规矩,擅自将其人副军长中的“副”字给去掉。 聂宪藩顶替王子义成为第二军军长,马舒啸也就随即升任第一军副军长,不过也快到头了,依着鲁军规矩,等局势稳定下来,他就得在督军位子上领着一群地方守备兵力行守土之责,整天介跟漫山遍野的土匪作斗争去,不过这可说不上是明升暗降的把戏,没看大帅的堂叔并兄弟也只给了个督军位子么。 “陈师长客气。”马舒啸心安理得的接受了陈乐山的奉承,也没纠正错误的意思:“只是兄弟不胜酒量,一会儿您可别跟人一块儿灌我酒啊。”他看着这位从军甚早的第四师师长,心中有些看不起其人作态,让你先前听从段祺瑞招呼不搭理杨善德的要求,这会儿段合肥垮台,你也没后台了,害怕了吧,晚了。 陆军第四师作为北洋直属,在其师长带领下依附于皖系,一直看不惯跟王子安打的火热的杨善德,不过因着驻地在浙江,这次直皖大战也就没能赶上,现在大腿没了,得赶紧再换一个。 “不会,不会。”陈乐山连连摆手,一脸的急公好义:“您放心,兄弟也知道您军务繁忙,绝不会扰了您兴致,这场酒席纯粹接风宴,一会儿他们要灌您酒,我本人挡着。”说完昂起头,拍拍胸脯。 马舒啸的部队本就驻扎在苏南一带,此次得了命令南下,先期接收原嘉兴府跟湖州府的地盘,将当地驻军后送点检,随即带着一个旅的部队进入到浙江治所杭县,此地分驻着第四师的一个步兵旅,也是第四师的司令部驻地。 直系正在抢收战争红利,现下没有功夫顾得上这边,他们也便大摇大摆的进入城内,还未等拜会杨善德并与其交接关防大印,就给陈乐山拦在了城门口,撕扯着不放一定要先喝顿酒再走。 “马军长可能还不认识,我给您介绍下,这位是我浙省人士张静江增城,上海滩的达人,这一位…”陈乐山不辞辛苦的介绍着,马舒啸并身后几位高级军官也都乐呵呵的跟众人见礼,不见任何不耐之色。 待认识完毕,一行人等落座,寒暄几句,酒楼厨子开始上菜,随即众人觥筹交错起来,席间陈乐山有些狗腿的问道:“不知马军长何时就任督军之职,到时我等再您办一场更大的宴席,再叫上众位兄弟一起,给您贺贺。”他这一副完全不顾马舒啸后辈军人的作风直让跟其一起过来的名流仕绅等人也暗自摇头不已,也太没骨气了点。 “陈师长不会没听过我鲁军禁止收受贿赂吧?您这是不是贺喜,是想要我被大帅罢官啊。”马舒啸仍旧笑眯着脸说道。 “哪儿能呢,这就兄弟们的一片心意,绝对不是什么贿赂,再说了,几顿饭就想贿赂您马军长,明天过后的督军大人,也太看不起您的身价了吧?”陈乐山咋咋呼呼着:“想来就是一顿饭而已,靖帅日理万机,就算听说了也不会拿您怎么着,您可是他老人家的绝对嫡系。” “的确。”酒已经喝过几轮,外面传来脚步声,有人进来跟马舒啸耳语几句,随即他的脸色开始变成阴冷:“一顿饭而已,没什么大不了,就算押妓作乐也无所谓,反正都是玩玩儿么。” 众人都已喝的面红耳赤,未注意到其人脸色变化,只笑哈哈的应承,心中却道鲁军平日里吹得响,到底跟别家都是一丘之貉,却不想那人猛的一声大喝:“既如此,那在战场上喝酒押妓也是无所谓了?陈乐山,枉你身为北洋高级军官,不思以身作则治理军内风气,却只想贪欢作乐肆意妄为,如此军人混入军队,实乃我军之耻辱。” 这是嘛子情况,半桌人傻眼,刚还好好地这咋就教育上人了,随即见他缓缓扫视一圈人群,直让众人不敢与其对视,“接上峰电报,陈乐山所率北洋陆军第四师军纪败坏,多有欺压良善、强买强卖、走私鸦片、开设赌场、烟馆、妓院等恶行,现予以就地整编,士兵亟待考察合格分散打入各军,原第四师番号撤销,其部军官统一进入济南讲武堂进修两年,不合格者不予结业。” 气氛变得甚是浓重,陈乐山本通红的脸颊这会儿憋成了紫青色,刚喝掉的那点儿酒也都散发干净,就处在爆发边缘了,不过他还是听着马舒啸继续说道:“至于陈乐山本人,调任热河都统行署参议,参赞北上外蒙军务,以观后效,若再有作奸犯科等不法之事,交由军事法庭审判。” “老子不服,卫兵…”兔子急了尚且咬人,何况这等手握重兵的军头呢,不过其人刚想作困兽犹斗,枪套还未打开便被跟随马舒啸一起进来的军官拿枪指住脑袋,不一会儿外面窜进十数个手持冲锋枪的士兵,陈本人还好,到底见过大场面,犹自保持镇定,跟他一起摆酒席的名流可就吃不住劲了,有人裤裆里甚至滴滴答答落下了液体。 “指望你放在外面的几十个卫兵,还是说城外军营里的一个旅部队?明白的告诉你,全特么缴械投降了,至于你的那位亲信旅长,这会儿因为抗命不尊已被我方当场击毙。”马舒啸上前将他腰里枪支拿过,递给后面士兵:“把他带下去,即刻后送,还以为鲁军跟北洋一个熊样呢。” “各位莫要害怕。”把那骂骂咧咧的师长送走,马舒啸举起酒杯,朝着几位名流说道:“陈乐山咎由自取与你们无甚关系,但日后可一定要注意了,若对政府公职人员或当地驻军进行收买贿赂,被逮到后很可能罚的倾家荡产,蹲局子也不是不可能。” “来,坐下喝酒,咱们继续聊,兄弟粗人一个,日后尚需各位多多帮助。”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是让这等人老实的不二法门,否则他们天天试探你的底线都能让人烦不胜烦,不若今日直接将话挑明。 “喝啊,怎么,不给兄弟面子。”马舒啸皱起了眉头,随即就见他们忙端起酒杯,手掌颤抖下把酒洒落怀里也是未有知晓:“…马军长请,马督军请。” 跐溜一口下肚,马舒啸随手叨了几口菜吃下,一抱拳:“兄弟还要赶往督军署与杨督军交接事务,我让参谋长在这儿陪你们,各位勿要拘束。”紧接抽身离去,留下一脸坏笑的参谋长继续端起了酒杯。 …… “照岩兄…咳、日后浙省事务多委托你来打理,有不便之处,看在咱们门生故旧的份上多些忍让。”杨善德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跟齐耀珊交代道,虽然病入膏肓命不久矣,可他现如今才只五十八岁,比齐耀珊还要小上九岁。 他这活蹦乱跳的,自己却要早登极乐,想想都让人心碎。不过从光绪二十八年始当上常备军右翼十营管带,到现在的浙省督军,该享的福都已享过,该受的罪也都受了,人生如此夫复何求,就算早走几年又有何妨。 “督军大人放心,日后我定护得下属周全,他王靖中看在我等通力配合之下想来也不会做杀驴卸磨之事。”齐耀珊坐在床边,尽心的安慰道。他与杨树堂数年搭档,自是知道老朋友心中所想,只是话虽如此,心里却觉得难办的很,鲁军治下对贪腐渎职之事查的很严格,逮到之后定不轻饶,是说他们宣布接收浙省后对一般的小错既往不咎,可范围太笼统,谁也不清楚这一般小错概指如何。 而且作为民政长管,浙省官场毛病他是一清二楚,执政也多秉承水至清则无鱼的信条,想来那些拿顺手的官员们急切间压根收不住手,他甚至可以想象的到,日后被拉去打靶者肯定少不了,当年王靖中堂叔、一起跟随其起兵的王长福收受贿赂二十万就给罢官扔进大牢,亲人尚且如此,何况本就要清理的前朝官员呢。 自己的省长位子估计一时半会儿变更不了,他需要自己帮着完全接收浙省,加上出身也是山东,用起来更加放心,但其他人就凶多吉少了,只是这会儿先保住自己在说,可能得辜负这位行将就木的督军一片苦心。 “唉。”杨善德的眼珠有些浑浊,在床上躺了大半年,全凭王靖中的弟子吊命,说起来他也是甚为感激。两人继续说着话,不片刻外面跑进一人,急匆匆来到杨善德床前,俯下身子低声说道:“省长、大帅,第四师陈乐山所部被马舒啸缴了械,番号取消,陈师长本人被软禁;另有各地驻军军官多有不忿鲁军蛮横者,接连发来电报,想让咱们稍微约束他们的行动。” 第四师是杨善德起家的老部队,后来主官多有变更,陈乐山本人偏向皖系,也就慢慢疏远,其人掌控全省更靠着浙省省军第一、二两师,只是现下乍一听老骨血番号被取消,猛地坐起身来,唬的齐耀珊赶忙扶住他:“树堂别动怒,你的身子骨要紧,这会儿就指望你能制约他们了。” “他们真这样说了?”杨善德犹自不敢相信。 “对,这是鲁军第三师亲自送过来的信儿,还把第七旅旅长就地正法。”来人脸上止不住的恨意,任谁给人上自家来抢食都不会乐意,何况这么一群土匪呢。 杨善德怒目圆睁,手臂抬起片刻,终又颓然落下,嘴里喃喃道:“罢了,罢了,现在人家势大,咱们无力抵挡啊。” 扭过头他又对齐耀珊说道:“照岩兄,还是得劳烦你一趟,去给各地驻军发报,务必让他们接待好鲁军的接受人员,一应要求完全答应,万万不可轻启战端,咱本就应承完全交出防区,对方跋扈点忍让一下也就过去了,否则真惹得那位匪帅不满,追究起原先的事情都不好看。”自己得快过去的人了,还考虑这么多干嘛,不若给对方留个好印象,说不得能让他多加照顾家人呢。 齐耀珊出去吩咐人发电报,这会儿时间紧迫,容不得半点拖沓,只是出去时觉得有些异常,杨善德竟然自己下床了,要知道他已卧床多时,少许出来时刻也都有人搀扶。 等办完事儿往回返,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途中有其家人哀嚎着跑来找他,齐耀珊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妙,果不其然,那人开口就是噩耗:“齐省长,老爷过去了…” 未有过多考虑,急匆匆与那人回到杨善德家里,此刻院子里、屋内哭喊声连成一片,杨善德的家室、子女跪在地上放声大哭,管家抹着泪来回奔走处理事务,见到齐耀珊进来家内长房嗓门猛地大了一号,倒也吓他一跳。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是任何人都跟鲁军一样行一夫一妻制的,杨善德妻妾众多,此刻主心骨死去,接下来估计就是狗屁倒灶的分家产了,不过那事儿自己管不着,顶天看在同僚份上调解一下。 劝慰其家人几句,外面传来一声大喝:“鲁军第三师师长、浙省新任督军马舒啸到。” 以后的搭档来了,还未见过其人的齐耀珊赶忙连同死者家属前去迎接,却见那人进到院内先与齐省长见过礼,又跟杨善德遗孀说道:“杨督军乃我北洋前辈,又病死在任上,是我等之楷模,还望尊夫人节哀。之前被些许杂务拖累,未能见上老将军一眼,甚是遗憾,虽将军去世尚未电告济南,但我亦有权代巡阅使署按例拨付贵府治丧款五千元,也请齐省长代为主持治丧一事。” “应该的。”齐耀珊接过其人手上拜帖,随即与其去往一旁,这会儿杨善德刚刚病逝,正在整理仪容,他人进去未免有不尊重之嫌,“马督军,这是刚才闽省督军李培之发来电报,再次敦请我军派兵援助其驱赶陈炯明部粤军。” 这会儿的军头们都是见缝插针的好手,一见直皖闹腾,孙中山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又开始活跃,随即运动陈炯明南下展开驱陆作战,陈竞存早就对福建的贫瘠感到不满,又对桂系长期占据粤军地盘心有不忿,只先前同一阵营关系未与其翻脸,如今有了支援跟借口,当是提兵南下,誓要夺回广东的花花世界,至于以前的地盘,不要也罢,也因此李厚基才能沾得一便宜,更往脸上贴金说是收复失地。 “此事我会上报巡阅使署,由大帅定夺。”马舒啸回道:“只大帅另有一事想让在下问问齐先生,若让您担任海关总署署长是否可行?” “啊?”齐耀珊惊讶了,不会吧,那人甚至连自己都想动? “哦,请不要误会,只是平级调动,大帅知您在海关为官多年,故有此提议,而且此事不急,就算您同意了也要在浙省事务平息之后才能上任,还有很长时间可以考虑,况且就算不同意,浙省省长一职也不会变更。” “请容老朽代为考虑一下。”齐耀珊松口气说道,还好,应不是对自己动手,海关可是个肥缺。 第266章直鲁 “他现在派兵进入浙省,又让北出外蒙的军队绕路南下新疆,此战过后咱们打生打死只落个把持中央的名分,还得与张胡子分权,凭嘛答应他的要求,否则别说日后了,现在都没人能制他。”保定曹锟的府邸里,一众刚刚取得战争胜利的军头齐集一堂,除了召开胜利大会,还对王子安本人在期间的趁火打劫表示出极大愤慨。 也是,兄弟们不容易取得中央政权,成为徐世昌的半个太上皇,可这民国残缺的也太厉害了点吧,看看北边,除了绥远尚在只服从中央政权的马福祥手中,余者尽数被王子安拿下,要再让他夺得新疆,东出可威胁甘肃陕西,南下更能直抵京师。 再看看沿海一带,东北是张作霖的地盘,而从天津开始,山东、江苏,加上已有军队进入的浙省,依托其存在的闽省,全中国大半海岸线尽入其手,再去掉南方陆荣廷的广东,民国政府所能掌握出海口仅剩直隶省夹在天津与奉天的那一小段,可就连这一段,也被张作霖的驻兵弄的支离破碎,日后军资进口随时有被其人掐断的风险。 “三哥,你倒是说句话啊。”曹锐咋呼道,扭头看向吴佩孚:“子玉,大帅最听你话了,你还是赶紧劝劝他吧,如此下去,还不如把北京城交给王靖中呢。” “好了,少说两句,就你能。”曹锟训斥着四弟:“这些话还用的着你说?我自有分寸。子玉,让你调查鲁军军力的事情怎么样了,打得过么?”曹三爷卖布起家,受兵丁欺辱激愤下加入军队,立志混出个人样,凭着憨厚性格,倒也慢慢爬到高位,如今更是击败皖系,与张作霖平分中央大权,虽有贪婪好色的毛病,可脑袋瓜也是好使的很,自然知道再给王子安拿下新疆与浙江的坏处。 “很不妙。”吴佩孚冷眼旁观一众直系将领对王子安的口诛笔伐,现在被曹锟点名才回道:“单说纯粹的步兵师就有二十多个,其中有八到十个所谓甲种师,余者皆为乙种师;甲种师两旅四团制,步兵班按照老北洋规矩十四人,虽去掉了骑兵团,只在侦察部队中保留骑兵编制,但因为内里夹杂甚多火力支援部队,人数不降反升,按情报看,一个师几近一万六千余人。” “乙种师编制不变,但步兵班似乎改成了十人,炮团也仅有一个混编炮营…” “你的第三师不也有好几万人么,再者说,加上鄂赣山陕咱也能拉出几十个师的部队…”曹瑛打断他的话,可惜别人看他是曹三爷的七弟不好意思开口,吴子玉可不管这套,他早就对这位沾哥哥光才能当上师长的纨绔看不顺眼了:“不说山西阎百川、陕西陈树藩肯不肯听咱们话,前述鲁军只是他们步兵的一部分,另有包括混成旅、陆战旅、警察总队等一票乱七八糟的部队。” “还别说鲁军之前曾经露过面的坦克、数百架飞机组成的航空队、拥有全民国最大舰艇的海军,但就其人手上的毒气弹就够让咱们投鼠忌器了。你们也都知道,他当年就敢出兵参与欧战,得到的战争红利到现在还没拉完,听说里面飞机、大炮、坦克、军舰应有尽有,光枪械就让他弄回十几万杆。” “依着其人这些年在山东捣鼓出的所谓民兵体系,强制每个村的青壮年参加,闲时拉出来训练,只要他想扩兵,短时间就能再弄出十几个师,还都是能配上大炮的,可看看咱们,现在还有几个师能配上炮团?别说炮团了,能有个炮营就一边乐去吧。” “这还只比武器装备,他的军队战力如何想来你们也清楚,一个卫队团顶住两万人进攻,最后还能集结兵力反攻,七爷,您的二十六师能不能做到?”吴佩孚不管他人如何想法,反正情报是这样说的。 曹瑛给他反问一句,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这是嘛意思,嫌兄弟手下的兵不够给力?直皖战争不是光靠你吴子玉打的,刚想反驳就听曹锟说道:“那你的意思呢?答应他们要求,将浙江与新疆交与其手?” “当然不行。”吴佩孚肯定的道:“他当年凭着山东一省敢扩兵到十几万人,还能保着财政不垮,要真让他再多拿几个,日后咱们谁也比不了。” “这不行那不行,那到底该咋办?”王承斌作为曹吴一方第二能打的将领问道,他旁边张福来、萧耀南、王用中、董政国、阎相文、孙岳等一干大将也都希冀的看着他。 “直接拒绝掉就可,其人现在有求于政府,还要靠着张北铁路运辎重发往外蒙,只要咱不给他断了,就不会有刀兵相向的可能,再说了,外面可还有张胡子窥视,他不会这么的不明智。”吴佩孚分析道:“但让他把吃下的肉再给吐出来也是不可能,那就一直拿这事儿攻击他,也好安他个擅起刀兵的罪名。” “至于日后,咱跟他肯定会有大战爆发,要不这民国拿来也没用,因此,一者各位回去务必练好军队,可不能拖沓,定要在他尚未完全消化浙江之前跟其开战;二来多跟洋人走走关系,我方现下只有汉厂跟巩厂提供军械,压根无法满足各部使用,只能外购,别看有军火禁运的条约,可尚有意大利等国未签署,他们也是列强,一定记住,多买些防毒面具。” “第三。”吴佩孚加重语气道:“近期内必须跟张胡子搞好关系,咱没有两方开战的本事,也要靠他对鲁军形成压力,其人对王靖中一点儿力没出还想着拿好处也是多有不满。” “我可听说这两方现在打得火热呢,他们会不会联手对付咱?”别看吴子玉长篇大论,丝毫没顾忌曹锟才是老大的事实,可曹三爷却没有丁点怨言,仍和颜悦色的问道,比对他家亲兄弟可是强多了。 “不会,王子安的做法我看不懂,可张雨亭眼皮子没这么浅,把咱们灭了他自己跟王子安抗?累死他。”吴佩孚不屑的说道,看样见识过东北军之后对他们的战斗力不太信任。 “唉,咱们拿掐断张北铁路来要挟他,让其放弃新疆跟浙省有没可能?”张福来出着主意。 “那现在两方就得不死不休。”吴秀才否决掉:“其人若因此不管不顾的提兵北上,加上蒙边一带的几个师南下,两面夹击咱可扛不住,到时可就全局糜烂了,归根结底,打铁还需自身硬,我们现在尚未做好与其开战的准备,不确定性太强。” “他比皖系强太多,若真要开战,先期就得联络粤军北上牵扯他在浙省的部队,再有陈光远看住皖南、王占元兵逼皖北才行。” “可他跟蔡锷的关系似乎不错,会不会对鄂省造成压力?那人这段时间也不知窝在川省干嘛,老长时间没见他发通电了。”曹锟一副忧心忡忡的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担心蔡松坡呢。 “这次打探消息还真让我发现了些许端倪。”吴佩孚脸色有些怪异的说道:“蔡松坡的病情恶化了,听说王子安本人对此都束手无策。” “这倒是个好消息。”曹锐有些高兴的叫道,旁边众人则一脸不忍,消息是好,可你见其他人对此露出一点兴奋的意思没?这种事儿只能在心里偷着乐。 “那行,都依着你。”曹锟对吴佩孚的话可说是言听计从,执行起来一点不带打折扣的:“老四老七,你俩可听清楚了,回去把兵练好,要让我知道哪个敷衍其事,官帽就别想着再戴了。”那俩人认为单靠吴子玉打仗很容易助涨他的嚣张气焰,日后也是不好节制,双方关系不太好,曹老三怕他俩虚应才有此告诫。 如何应对皖系之后荣登直系最大敌人的鲁军问题告一段落,接下来,一众人又商量战后的功劳封赏,随即探讨怎样跟张作霖打好关系,是不是在哪些地方需要退让,但又得保证自己的利益不能因此受损过重—不想外面传来一声报告,抬头望去,有副官拿着电文进来说道:“大帅,奉天张雨帅发报,要求我军归还在南苑机场抢到的两具探照灯。” 众人错愕,这是什么情况,紧接曹锟大怒道:“他还真当土匪上瘾了,就两具探照灯值当再发电报讨回?”—直奉双方正快马加鞭的抢收皖系战败后留下的辎重粮草,为此经常抢到一块儿,大打出手的事情时有发生。 …… “齐照岩不同意改任海关署长?”王子安拿起电报看一眼,随即嗤笑道:“无所谓,让他继续干吧,肯定不放心他那群手下,以为咱要对他们动手呢。”话虽如此,日后这位别想着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了,离了张屠户还有李屠户呢,虽说别的地方可能掌权时间不久不能给自己提供大量合格官员,可山东历年教育现下正是处于人才井喷的时刻,大不了越级提拔。 马登赢站立在一旁,手里拿着叠公文,听他说完又给递上一份。这种事儿本来是由秘书打理的,可王子安嫌两者功用有些冲突,在短暂设立之后便将其裁撤,只在副官室多加了几个人。 打眼望去,是冯伟军回复关于外蒙移民问题,从去年开始的大规模置换移民,共派到外蒙十四万人,移出七万人,这是个长久活计,不可能一蹴而就,不过冯伟军在电文中大倒苦水,这段时间北上的流民明显减少,之前出来逃荒的人群很多都回返家乡,继续耕种自己祖辈留下的土地去了。 “他这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学得是越来越溜,三天两头的哭诉,他不烦我都烦了。”王子安嫌弃的点评一句,随即吩咐道:“一会儿给罗省长送个条子,让他从山东、苏北组织一批人北上,这俩地方都是人多地少的典型,农村中的无地农民还有很多,留在家乡也是滋生事端,不若替国家守边。” “冯委员长还有一份请求增加两个师援兵的电文。” “两个师?”王子安闭上眼睛想下,如今抽调了部分兵力去往新疆,外蒙两个师一个混成旅加上骑兵,控制的地盘太大,白俄多有流窜,蒙边两特区需要防备张作霖跟直系,剩余兵力根本没法调动,是有些兵力不足了。不过拿下浙江自己虽又多了三个师的人,可一个被取消番号,另两个不经整训压根没法用,老兵油子太多,只能再行扩编了。 只是现今花钱的地方太多,手里闲钱没多少,但想到要真因为兵力不足造成前功尽弃,那能哭死自个,还是咬咬牙说道:“热河的民兵建设也有好几年了吧,回电,让他先从民兵中遴选合适兵员,亟待参谋署调派军官到达后扩编两个师,但连以上军官原则上不得使用蒙边人士。” “这是浙省马督军提请的在境内行土改之事电文。”马登赢将先前的话拿笔记下又说道。齐耀珊在先前虽说比较配合,可到底不如自己人用起来放心,何况他本人乃前清进士,对土改存有抗拒之心,王子安一事不烦二主,也便让马舒啸兼着,反正他的师长职务卸任,正好能者多劳。就算不懂也没关系,皖苏一带的土改基本完成,空出大批专业人士,拉过去接着捣鼓吧。 “…徐世昌拒绝签发命令?得了太上皇的令,有底气了。”再接过一份总统府的回电,王子安随意的说道,浑然没将此事看在眼里:“只要咱的兵进去了,谁还敢撵出来不成。”自打发现不是那块儿料,他便一直没往中央安插人手或收买政客,实力到了,一切都会水到渠成。 一番查看,今天的电文处理算是完事儿,紧接其人端正身子,对着站了老长时间的马登赢说道:“回去拟个文件,给政务委员会送过去,责成他们近期掀起反贪风暴,期间注意宣传,让群众也多参与进来,日后这个得常态化,进行定期清理,一来纯洁自身,二来充实国库,三者算是给百姓的出气筒,也是杀贪官以谢天下,咱的辖区内控制太严格,得找点儿渠道让民众发泄下。” …… 电文处理完毕,王子安随着马登赢走出办公室,来到巡阅使署的会客厅,内里,一位胡子拉碴、身材削瘦的的文弱青年正在等候,其人还在四处打量厅内布置,见他进来赶忙站起身,手臂抬起置于胸前,掌心朝下,极为标准的行了个黑衫军的礼节:“大帅。” “坐。”王子安说完自个先一屁股蹲下:“怎么样?这大半年的牢狱生活感觉如何,有没有思考下我为何会在救你出来之后又给投入大牢?”此人赫然是给其留下深刻印象的肖文广,只是长时间的失去自由身让他显得萎靡不堪,早不复先前的斗志昂扬了。 说起来还是王子安救他出来太晚的缘故,硬是让人在京城监牢里呆到年后。此事盖因他出的风头太多,无数次游行都有其人身影,当时徐世昌政府再对游行人群退让也不可能任其乱来,抓到后严加看守,甚至都在段祺瑞那里挂上了号,而自己又不能光明正大要人,防止被人看出他捣乱的实质。 直到直皖战起,谁也顾不上这位激进教师,有外情的人赶忙贿赂几个调查他罪行的办案人员,随即趁着一片混乱才将人弄出,可惜回来后同样也是投入大牢,失望之下还以为王子安也要审判他呢。 “谢过大帅挂念。”肖文广嗓音有些低沉:“卑职这段时间考虑的很清楚,做事过于激进不考虑后果,造成十几个学生为此身亡。” 王子安看了他片刻,随即笑道:“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装傻,但不听上令私自调动黑衫军,不说犯了我的大忌,任谁都不可能答应。不过我王子安不是卸磨杀驴的那种人,你怎么也是为了鲁军的利益着想,打算再坑北洋一把,我不是没有容人之量,现在给你两条路。”他竖起两根手指。 “一,连同那几个开枪的黑衫军成员,你们继续在监狱呆着,直到老死,二,所有人北上外蒙,去往那里屯边,近期内不得重返山东,也算另类软禁,你选哪个?”其人能借势一飞冲天,自是眼光极好,王子安可不想把他留在山东,日后再出点幺蛾子咋办。 而且把他发到那边,除了堵住京城黑衫军成员的嘴,告诉他们此人没死,还能给打算效仿其人的一些激进者警告,真由着他们胡闹腾,二二六兵变也不是不可能发生在中国。 “第二个,也多谢大帅不杀之恩。”肖文广本是死灰的眼睛流露出希望,能活着谁愿意去死,他之前可是听说要对其执行枪决的。 “别光谢我,走之前看看欧署长,你可是他的得意门生。”欧志华当初三番五次的要求自己对他网开一面,也是出了大力:“行了,回去吧。” 肖文广站起身,又重重的行了个礼,随即走出门外。 第267章吞并 “哥几个,走起来。”杨哲飞端起手中酒杯,向着席地而坐的几个同袍说了句,随即一扬脖,碗中酒尽数下肚,看他如此豪气,剩余几人高呼好酒量的同时也都有样学样,将海碗里的酒喝了个底朝天。 “今儿可能是咱们最后一场酒了。”他抓起一把花生米,扔了几个到口中,随即说出一句让在座几位大吃一惊的话。 “大哥,您这是啥话,发生什么事了?” “对啊,这没头没脑的,咱现在的日子不挺好么?有吃有喝,没人管没人问,闲时再给鲁军拉上几批货挣俩小钱,给个皇帝都不换。” “好个屁。”杨哲飞又给自个倒上,红着脸一饮而尽:“老子特么受够这种鸟日子了,拉货,小钱,你也知道那是小钱啊,咱的军饷都多长时间没发了?出去靠岸吃个饭还得处处受制,大小就在这崇明岛上,找个娘们都找不到。” 越说他越来气:“守着大小二十多条船,哪里去不得,凭啥天天给鲁军白眼?要我说,那几个当官的就是废物,还想着投靠鲁军,人要咱么?”说完他就不禁悲从心来,想当初从福州船政毕业,那叫一个意气风发,想着民国成立了,也到咱大展身手、报效祖国的时刻,谁能想这些年过去,海军别说发展,还越混越回去,都要比不过有大批列强二手舰艇入账的鲁系缉私舰队了。 自打护法战争海军闹分裂,拥有巡洋舰的第一舰队南下投奔陆荣廷,自己方就成了没娘的孩子,处处遭人白眼,最惨的时候在外海呆了几个星期,咱可是江防舰队,那堆小炮艇鱼雷艇携带补给本就不足,都逼得一众兄弟下海捞鱼吃了。 江元舰上面的弟兄气不过,朝着海岸线打了几炮,转眼人家就把军舰开了过来,第二天更有大批飞机在自己等人头顶逛游,上面的炸弹看得一清二楚,到最后,舰队的一众上官终于跟对方取得联系,在崇明岛上争取了一处兵营跟舰队锚地,好孬把大家伙安顿下来。 可安顿之后呢?舰艇保养人家要收钱,己方上哪儿摸去,这军饷都断顿半年了,以前经常干的走私等事也因为鲁军严厉打击被上官叫停,还是萨老爷子再次出面,跟对方商量帮着拉货,至少不能让底下的军汉们挨饿受冻啊。 鲁军辖区工商业比较发达,可船业运输能力不足,一番折腾倒能让他们混个温饱,但其中苦楚谁又可知,以前的国家海防重器沦为商船队,说出去人都不带信的。虽有不少人觉得这样挺好,不打仗也能养活老婆孩子,可杨哲飞不行,他有志向,有野心,也曾撺掇舰长南下投奔陆荣廷或北上联系政府,但都不为人接受。 时间长了,他的心思也就淡掉,只想哪一天自己离开,反正本人船政学校结业,靠海的几个军头想来欢迎的很,陆荣廷当下给人打的节节败退无所谓,不还有张作霖么,福建也有个李厚基,甚至于,实在不行咱就去第一舰队,那里还有几个老相识,估计能收留自个。 “……”众人沉默了,杨哲飞所说的话谁平日里没有思考,给人拉货是能挣上几个钱,可当初从军咱也不是为了这个啊?呆愣半响,有人开口说道:“大哥,你说的咱弟兄们都清楚,说实话,不光您觉得憋屈,我们也早就受够了,反正我单身汉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你说个地方,兄弟也跟着。” “我也是…” 有人要跟随,也有人沉默,这是有家室的,不打仗还能活下去谁也不想上赶着去找死,杨哲飞也明显未料到竟然有人要跟自个走,感动之下给他们都斟满了酒:“谢谢兄弟们,不管是不是跟着哥哥走,咱日后还都是好哥们,来…” 他的话未及说完,就听舱门外有人砰砰的砸门,放下海碗,有人过去开门,今晚风有些大,所以舱门是反锁的,刚把插销打开,外面传来一阵巨力将其推倒,杨哲飞刚骂一句“草”就见有东西扔了进来,揉揉模糊双眼看去,魂飞魄散下他大喊一句:“手榴弹,趴下。” 众人立马卧倒,有靠着固定物体近的还躲到后面,不过杨哲飞清楚,在这狭小的船舱内一颗破片手榴弹足够炸死所有人,只是抱半天脑袋没听见爆炸,只兹兹的声音作响,估摸着已经超出手榴弹引信的燃烧时间,小心抬头望去,却见那玩意儿正冒着白烟,已是将大半个屋子笼罩。 有人吸入气体,干咳两声,随即捂住口鼻闷声骂道:“这玩意儿有毒,都出去。” “外面有人守着,出去就是送死。”烟雾弥漫了整个舱室,不知道谁喊一句。 “赶紧出去。”杨哲飞刚才喝太多,脑袋不太清醒,现在让烟雾刺激的去了大半,也是喊道:“对方没想着杀人,要不刚才就是手榴弹了,走,快出去,咳…咳。”一激动他也吸入不少,不止嗓子难受,眼睛也流起泪来没完。 几人跌跌撞撞的跑出舱门,出来后随即给人踹上一脚驱赶到旁边,手脚不利索的还得加上一枪托,去往那边才知道,这里已然有不少人蹲着呢,杨哲飞乖乖蹲下,朝四周望望,都是船上的兄弟,只舰长去往上海参加鲁军的宴会了。 船上之前亮起的几盏灯此刻都已熄灭,借着月光可以看到来袭者脸上似乎蒙着面罩。海匪?杨哲飞摇摇脑袋,心说自己真是喝多了,哪家海匪这大胆子敢袭击海军舰艇,而且鲁军自打占下江苏,他们的缉私舰队没事儿就出去溜两圈,专找出名的海贼打,倒也将长江口海匪清剿的一干二净,当初公审几个海贼头目还上过报纸。 那就是鲁军?己方不是没哨兵,瞭望塔上也有专职水手,何况自己所在的这条船是江防舰队最大的“建威”舰,排水量870吨,处于锚地正中央,也只有鲁军能有这大本事悄无声息的摸上来,可也有些不对,既如此他们戴着面罩干嘛? 舰艇很快给人完全控制,有人走过来问道:“里面谁官儿最大,出来下。” 人群有些骚动,把目光投向杨哲飞这位二副,大副吃坏肚子上岸休养去了,没法,他只能站起身,抱拳说道:“不知哪路…” “鲁军缉私舰队陆战队两栖侦察营,明白的告诉你,也不用乱猜,贵部已被我军完全控制,希望不要多起事端,我不管你是什么职位,但有一点,看好你的人,我方可保证你部官兵生命安全。”那人声音不带一丝涟漪的说道。 海风一吹,再给人这么一吓,杨哲飞的酒早全醒了,闻言自是后退抚慰弟兄们莫要乱动,防着这些人凶性大发,随即见那人指挥着用瞭望塔的探照灯闪了三下,就见旁边几艘舰艇也传来相同信号,看位置应是“建安”跟“楚豫”“楚观”舰。 他心下了然,看样不光自己这条船给人盯上,差不多吨位比较大的舰船都有对方士兵出动,半响后有条船传来几声枪响,众俘虏紧张的望向那边,生怕对方起了杀心,只是黑洞洞的枪口就在眼跟前指着,也就没人敢动。 远处传来汽笛鸣响,陈安国舒了一口气,紧张不安的心也随即放下,掌握了对方有数的几条大船,大多数军官都被己方邀请去上海喝酒,外围缉私舰队的船只也适时赶到,今天的任务算是大功告成。 虽期间有第二舰队士兵开枪抵抗,可旋即便给镇压,死掉几个人后再没异动,而己方也只有一人在行动中受伤,此次作战足可以载入海军教案了。不远处有微型潜艇浮上水面,打开灯光防止舰艇异动,他们就是乘坐那玩意儿靠近的江防舰队,而北洋海军的水兵承平日久,虽安排了哨兵,可麻痹大意下根本没发现他们踪影,给人一举成擒。 船上同样响起汽笛声,作为旗舰,陈安国安排人用船载无线电向周边没有己方士兵的船只发去信号,要求他们统一降下海军旗帜,向外围的缉私舰队船只宣布投降,也不怕对方趁乱攻击,就剩下的那群五百吨排水量以下炮艇,根本无力对主力大船调集到此处的鲁系海军造成影响。 可虑者唯有八艘鱼雷艇,可这会儿已有登船人员打开炮衣,调整炮口对准他们,而缉私舰队的巡洋舰、驱逐舰抑或炮艇也都灯光全开,光束一遍遍在海面上寻梭,只要对方敢有不轨举动,等待他们的将是雷霆一击。 “你,出来,给其他船发信号,所有船员下船集中到崇明岛海军军营,再找几个军官帮着一起干,别想反抗啊。”陈安国把刚才找出的那位军官又拉出来说道。 “明白,明白。”杨哲飞眼睛还在流泪,可能沾染的烟雾多了些,不过还是赶往无线电室给各船发电报,出来后又指挥人把救生艇卸下,加上些鲁军派过来的小船,挨个船只的收拢人员。 行动很顺利,就连没被鲁军俘虏的船只也都乖乖配合,没发生任何的幺蛾子—他们就算心有不满这会儿也不敢炸刺,再说大部分主官不在,谁也没那心思当出头鸟领着闹事儿。 转运空隙,杨哲飞看到那位带队军官也跟着一起上了小船准备去往岸边,小心的问道:“兄弟,那些船排水量得有个三四千吨吧,都是你们的?”他指着扇形包围圈中最大的那三艘船问道。 “巡洋舰?”陈安国看一眼回道:“是鲁军的,四千来吨吧。”其实他也不知道那船多少吨,他又不知道详细参数,不过这不妨碍他跟对方瞎忽悠。 “那我再问下,我们有没可能加入到鲁军?”杨哲飞的心火热了,与其在江防舰队混吃等死或去往别家军头的海军,还不如跟着鲁军干呢,他们之前只有一条奥匈帝国的老式巡洋舰,没想到今天又在这边出现了三条不一样的,加上那一票驱逐舰、炮艇,阵容比自家强多了,就算第一舰队也无法比拟,那里面四艘巡洋舰,只有一艘四千吨级,余者都是三千吨。 “这个是上峰需要考虑的,恕兄弟也未能得知。”陈安国见对方这么识趣,也便和颜悦色的说道—这会儿所有人的面罩都已取下,不过他之前倒是听过一点儿风声,大帅对闽系的军官与水兵都不看好,可能并不想用他们,只是这话却不能跟人讲,否则等着闹乱子吧。 但己方水兵与军官数量不足,如今新来的舰船上面多有空出的海军军官职位,也不知真把这些人放走后谁来开船,总不能把它们封存吧,不说己方尚未到如此财大气粗的地步,但就形势也不允许。 …… “光华兄,此乃何故。”杜锡珪满脸愤怒的问向李振英,在他前面,摆着一叠汇丰银行的支票,而身后,则有持枪士兵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其人。 与他一起的,还有众多江防舰队高官,从副司令到舰长、大副不一而足,此刻也都拿着吃人的目光看着李振英。 “之前没听清楚?那兄弟再说一遍。”李振英大剌剌坐在椅子上,眼中露出不屑:“江防舰队从即日起解散,所属舰艇尽数归于鲁军缉私舰队所有,原军官有同意者可加入鲁军的步兵或要塞体系,不同意者去处随意,就算上北京城告御状我们也无所谓。”他这是废话,自打直皖开战,本来多少还能接受政府接济的海军被人彻底遗忘,这会儿就算去往京城,按照国务院都还未选出的政府德性,他们又能帮上多少忙? “那就是吞并了?”杜锡珪压制着自己的火气,本来一顿好好的饭吃成这样任谁也咽不下这口气:“我们跟贵军合作的还算不错吧,也没什么对不起各位的地方,不给船只保养,我等认了;不让登陆,那我们就在岛上窝着;没有军饷,我们自己运货赚钱养兵,可你们呢?理由也没一个就行吞并之事。” 他越说越气,终于压不住怒火吼了出来:“可现在还想着缴了我们吃饭的家伙,贵方这样做就不怕被天下人所耻笑,说你们个仗势欺人?今天这事儿,不说清楚我等誓死抗争。”他的话都快到闻者伤心听者流泪的地步了,但李振英就在那儿干坐着,没有任何表示,不为所动的样子更让现场众人气急。 当然了,他一脸激愤,可有人不领情,北洋海军从来就不是一个整体,因为理念、利益等问题相互拆台的事情多有发生,纵观海军史,就是在背叛与联合之间打转,因此也有军官在他喊完之后问道:“贵方要收编可以,但总得拿出个章程,不能摆上张支票就让我等乖乖就范,有何条件提出来,我们看看合不合适。” “你还是没能闹清楚。”李振英看着他笑了:“这是吞并,不是收编。”肆无忌惮的话让那人愕然,紧接就听他继续说道:“可能各位不清楚,江防舰队在崇明岛基地的二十二条大小舰艇,都在两个小时前被我方缴械,所有水兵尽数押往水兵营,也就是说,各位现在与我方没有任何谈条件的资格。” 炸窝了,各位舰长叫喊着这是假消息,可李振英却自顾自又说道:“至于杜司令刚才所讲,我这儿有各位近期贩运货物的清单,不知曝出以后您还能不能如此大义凛然的叫嚣。”说完他拿出一份文件,扔到一片狼藉的饭桌上。 杜锡珪接过看去,脸色顿时一变,上面清楚记载了己方运输鸦片的数量、出发点、目的地等,但此事可不能承认,还是得紧咬牙关,否则可就失去道义上的支持了,自己等人更是没有翻身希望:“空口无凭,一份伪造的文书就想给我们泼脏水,你们也太小瞧天下人了吧?” “老子既然敢拿出来,就有切实证据,而且你也别忘了,楚豫舰上可是设有鸦片仓库,那里已经给我们一窝端。”李振英也怒了,站起身说道。 “那是,先把我们的船缴了,再放上些鸦片,各位好手段。”杜锡珪仍是死不承认,还成功倒打一耙。 李光华一愣,对方这脑子够好使啊,说话间也是滴水不漏,还是直接放大杀器吧,从身后公文包掏出叠照片:“那这个呢?可别说上面的人不算海军军官啊。” 把照片放起来,没给仍旧不服气的杜锡珪,不能墨迹了,还得处理善后事务呢,他扭过头对着众人喊道:“也别说我们冤枉各位,你们做过什么事情自个心里清楚,但我家大帅也不是赶尽杀绝的人物,这里有个办法,同意的留下,不同意的,拿上支票走人。” “不愿当步兵可以,但想加入缉私舰队是没可能,不过联合勘探集团在中国的分部正招收海军从业人员,带上你们的士兵,去往国外当雇佣军,保障航线安全,他们手里也有几条大船,愿意加入的留下等待分配,其余的,随便。” 大手一挥,已经等心焦的士兵一拥而上,在推推搡搡中把这群骂骂咧咧的军官押走。 第268章计划 鲁军吞并海军第二舰队的事情被拿着支票出走的原军官传播出去,随即遭到以直系为首人员的攻讦,只是官面上的文章王子安早就不在乎,至于民间,大家伙近期受到的刺激有些多,已是审美疲劳--中央都换人了,一支部队掌控权的易手也就无所谓,加上他在去年北出外蒙赢得的名声太大,一时半会儿也消耗不完。 甚至于有声音传出,海军既然天天跟着军头打东打西,还不如让这位匪帅收编,怎么看,全中国范围内能表现出积极向上风貌的地区也就他那儿了,而且他对国土的热爱也超出一般人的心理预期,绝对配得上爱国将军美名。 至于不听中央号令行割据地方,那都是小节,再爱国也得有地盘来养军,反观北京政府,天天换来换去还不能给大家提供和谐美满的生活,早就对其失望透顶了。此声音刚传出时影响有限,只几个非主流的政客文人咋呼,随即在有心人推动下呈蔓延全国之势,等直系反应过来,这种说法已经得了许多人的认同,再压制已是力不从心。 不过民间声音再大,军头不听也是没用,而此事事关直系核心利益,中央政权的合法性与对各地的掌控力度,甚至于张作霖都出来喊上两嗓子以表示鲁军这事儿干得不地道,怎么说北京政府有他入股的部分,不过因为还需在流民、白俄等问题上借助其人,他的反驳力度明显要小。 东北边境与俄国接壤,现在白俄大规模溃散,流落到附近各国者无以计数,跑到东北的有部分给张作霖收容,但仍有少数转职成马贼—说是少数,只相对于他们之前庞大的人数作对比,实则还是能凑出个几千人。 他们平日多分散于各处,以打劫勒索为生,遇到驻军来剿就远遁他方或合伙跟人干一仗,而张雨亭的东北军前段时间便很不幸就遇上这么一出,派到外蒙的杨宇霆所部被哥萨克们胖揍一顿,损失一个团,让老张愤恨异常,随即大规模调动军队,在前出外蒙两个师基础上又增加两个,速度快得很。 可白俄溃兵见到自己的对手势力越来越大,也便不与其正面交锋,四处流窜骚扰,东北军撑不住,接连跟鲁军联系要求他们进入车臣汗部剿匪,并通过进入到哈尔滨的白俄与远东残余俄国政府交涉,督促其节制己方人马。 不过这会儿王子安自己在外蒙的兵力都不足,给白俄搅的头疼,哪有功夫给他干活,现下只能派出部分侦察机帮其找寻对方踪迹—要知道如今还不是白俄进入中国的最高峰,苏俄虽取得对高尔察克跟邓尼金政府的胜利,可多数与中国交界的边境地区处于白卫军残部手中,等到了明年,远东地区的各军阀派别垮台,那才叫一个热闹,东起黑省,西到新疆,就没有一处安宁的地方,全都出现过白俄踪迹。 只是双方嘴仗打的热闹,谁也没动真格的,鲁军还在进行着外蒙建设与图谋新疆,无力开辟下一个战场,直奉双方忙着接收皖系地盘,消化战争红利,腾不出手,不过明眼人都能看得出,这两方面当会在不久的将来再重复先前老路,跟直皖一样分出个胜负才能消停。 “你说胡子有多大可能同直系合起伙来跟咱们干仗?”办公室的地图旁,王子安跟夏威指指点点讨论着如何应对他们的窥视。 之前本以为拿出车臣汗部会让张作霖承自己个人情,交好两方关系,没成想这人跟他一样也是拔鸟无情的狠人,现在有求于己方的时候都敢暗地里下绊子了,要日后跟直系干起来,依着那人性格绝对会落井下石。 “这要取决于你跟日本人的关系如何。”夏威已经理顺了各国关系,在参谋之余当上了时政分析人士:“皖系被直奉干掉,日本人前期投资基本完蛋,说句不好听的,他们现在处于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境地,只能加大对张作霖的支持力度。”当下中国各军头虽都有国外势力支持,但洋鬼子也无法完全掌控,顶天在经济、武备方面给点援助,因此当为了利益两家同属一个国外势力支持的军头打起来,他们也是无法直接干预的,最多拉拉偏架。 比如在直皖战争中,虽有张作霖南下支持直系,可日本人却在战争中以条约不允许为借口驱逐直系沿京汉铁路作战的曹瑛所部,不过这事儿应该也有刚在民国八年改名关东军的原关东都督府与国内政策不一致有关。 关东军虽尚未发展到后期独走的境地,但对国内以经济手段侵略中国的政策有极大不满,因为按照国内意思,他们之前所做的关于满*立计划说不得就得搁浅,至于说帝国所做决策以当下外交环境而定,这些陆军的马粪是绝不可能在乎的。 “说详细点。” “你跟日本人的关系好,他们肯定会支持咱对抗交好英美意的曹吴,约束张作霖的行动—当然了,张胡子肯不肯听是一回事儿,但最少能跟直皖战争差不多,他也只能敲敲边鼓牵扯咱们精力,不会大规模派兵交战;可反过来,张胡子肯定得派兵出关从天津南下,或者攻击我军在热河、外蒙的军队。”夏威指着地图说道: “而从实际看,现在日本人在关内的势力基本被拔除,就剩下个福建还得受着英美法的掣肘,咱行的又是远交近攻的国策,跟欧美列强关系明显好于日本,因此,到时日本肯定会鼓噪张作霖南下。” “加上张胡子本身对我方的忌讳比较深,依照现下形式看,我军发展后劲强大,直奉只要不是瞎子,肯定会合起伙来先把咱们拔除。” “参谋署对此如何做的预案?”和平时期的参谋署没事儿干就得做各种各样推演,其中就有被全国势力围攻一项。 “要与奉系干仗,必须加上直系,因此我们做的预案是直接与两方同时开战,主战场在关内,关外作为次要战场。我军现有辖区,鲁苏皖浙,四省区没有明显的纵深浅薄处,也就不用防备给人插一刀断成两截,而依着直系现有兵力配置来看,主战场当在河南、河北与我交界的地方。” “战场确定,战术也很简单,此两地大多属于平原,适合发挥我军重火力优势,参谋署的决定,打钳形攻势,合围对方主力,短时间内将其解决掉,直系虽然接收了皖系的大量战争福利,现在又通过意大利洋行购买军火,可一来他们的造血能力不足,二者对方也没有足够钱财购买太多,与我军经年积累压根不能比。” “你们信心挺充足的啊,直系加奉系总兵力有可能高于我军。” “不是有可能,是肯定,我军可动员兵力高于对方,但现下并不能立刻大规模扩充,不过也无须担心,到时只需前出天津防守,再有热河、外蒙的牵制,海军陆战队做出北上截断他们退路的姿势,足以保证挡住战斗力低下的东北军,打好了甚至能反攻对方,可惜日本人在东北利益纠葛太深,短时间还不敢越界。” “只要奉军被挡住,关内直军可动用军队数量不比咱们多多少,他们是有一票的地方守备师跟中央编成的师旅部队,可现在不是清末民初,各师不管装备抑或战斗力都有大幅下降,就拿河南来说,供给吴佩孚就嫌困难了,能有多少钱来买装备?这要再打不过一群联络不畅、火力差劲、编制乱七八糟、士气低落、意志薄弱的军阀部队,那咱们这些年费劲巴拉练起的练兵有啥用?” “湖北王占元、江西陈光远呢?他俩可一个对着安徽,另一个威胁江苏。” “王子春不足为虑,按照这位白虎精的性格,他那群拿不到军饷的兵油子能有多大战斗力,最多有个孙传芳比较能打,可也独木难支,此地能作为次要的突破口,进而从南方对直军后路造成威胁。” “可惜了蔡锷啊。”王子安突然感叹道:“枉我给他治病救人的,就想着哪天能帮帮咱们,要有他在,王占元估计能给他一波带走。”蔡锷病情反复,川省名医对此束手无策,王子安接连派去数波医生都不带见好的,差不多到了无力回天的地步,真真枉费心机。不过他也对蔡锷本人发出邀请到山东治病,王靖帅打算再一次的亲自出手,这要能延缓生命一两年,日子就好过的很。 “蔡督军就算帮着除掉王占元,也只可能为自身利益出来抢地盘,而且有很大可能对我方日后攻略西南造成恶劣影响。再说下陈光远,赣省地瘠民贫的养不起多少部队,有跟没有没啥区别,而且现下他的主力还在清剿李泽轩部农军,一时半会儿也腾不出手。” 李泽轩民国七年跟在王介山屁股后面捞了不少好处,势力成滚雪球的发展,而且此人似乎也跟王子安一个样,喜欢拉人凑场面,但此举成功让陈光远注意到他那尚未成熟的民军,双方霹雳乓啷干了几场仗。 起先李泽轩部士气高昂、民众归心得了情报支持,加上陈光远还需分兵把守各处,监视湘省赵恒锡部、鲁军驻扎皖南的军队,给他抽冷子取得胜利,造成阖省震动,一时间他是风光无两、名声大噪,更夺了几个县城又补充一番。随即南北方停战,鲁军也消停下来消化新占地盘,陈光远广发英雄帖邀请到不少助力一起进行围剿。 此刻李部人才培养初显成效,又广泛展开运动作战,跟优势敌军转起了圈圈,打的是有声有色,当不得赣军到底也是地头蛇,兵力多粮饷足,长久相持下农军慢慢拖不住,部队与地盘相继缩水,现在给对方逼回大山里打游击,虽还在勉力支撑,但财政基本到了崩溃的边缘—其人已数次联络驻皖南的王璞请求支援,都给其搪塞过去。 “倒是他们的存在怎么说也是一根钉子,若彼时我方先开始进攻,当直接派出军队拿下赣省,驱逐陈光远;若直军先动手,在本地摆上一个师的部队就可以保证对方不敢有异动。” “既然你们已经做出了详细计划,那我也不多说,但我方高级将领根本没有指挥大兵团作战的经验,从现在起,各部要加强演练,军级对抗也要提上日程,好在不光咱们,国内军头都没有此种经验,可先行一步,也能保证咱对他们的优势。” 国内军头太多,也没有几家的兵力可以上几十万人,平日里打来打去多在师旅一级,看直皖就能看出,双方只是沿着铁路线一字排开,分出左中右,然后靠着各路司令官指挥,相互间脱节问题十分严重,而且韧性不足,一路被打散很容易演变成全线溃败 “明白,我回去就让他们对军级以及更高一级的演习做出规划,虽有可能赶不上双方大战的步伐,可临阵磨刀不快也光,总能取得稍许经验。”夏威合上笔记本准备离开,临走时想起一事:“我孩子要出生了,到时有空就去喝喝喜酒?” “放心,只要不忙我肯定过去。” …… 民国九年五月底,王子安又一次的收拾行装,南下去往浙省,其地初占,人心不稳,当要进行安抚。其实这会儿已给占据大半个的新疆按理也要去一次的,当不得路途遥远,与直属地盘又不搭界,估计等他可以去了,得到彻底打垮直系拿下北中国,也亏着他早早建立政教系统制衡军队主官,否则依着当下民国的德性,保不齐有人就得生出自立心思。 “《狂人日记》?”王子安拿起摆在书桌上的一本书翻开看去,里面赫然有周树人先生在新青年杂志上发表的第一篇现代体白话文,再翻上几页随手扔到一旁,边看书橱里的书籍边说道:“这玩意儿内里含义你看得懂么?字还没认全呢就研究思想了…这才对么,没事儿干多研究下莎士比亚等人的作品,与你身份也符合。” 他现下身在上海的二奶家中,长时间不来,还真有些想念此位女贼出身的情人,而且安娜回来后两人滚床单又给弄怀孕了,其人在济南看他比较紧,没法子,只好趁着公干顺路偷下腥。 小别胜新婚,何况两人都有半年没见面,乍凑一块儿直闹得天翻地覆,好在靖帅龙马精神,姑娘累瘫在床上,他却还饶有兴趣的围着整个房屋转悠,也好看看她整天窝家中干嘛。乍看之下也让他吃惊了一把,女贼是打算彻底从良了,桌上摆满书籍,从康熙字典到现下最流行的鸳鸯蝴蝶派的文学作品应有尽有。 他可不想培养出一位左翼文学女青年,那可不是个好名声,不过姑娘显然不领情,估计性格如此,双方又是已经坦诚相待了,说出话来有些无所顾忌:“你又不来陪人家,我只能找些书打发时间,而且也没人告诉我什么书能看、什么不能看的。”她撅起红彤彤的小嘴,让王子安忍不住上前辍了一口。 “找些风花雪月的读物,这等宣传思想的少接触。”他掀起被子爬到床上,一双大手又不安分起来:“但可得给我注意,小说里面的东西,基本都是假的,千万别当真。”思想方面的书籍看多了容易变得比较前卫,进而引发妇女本身的解放运动,可这风花雪月的玩意儿接触过多,也是能让人想入非非,自己又不可能把她娶回家,也没法天天在其身边,要给他戴个绿帽不得哭死。 “恩,都听你的。”姑娘给他摸得娇喘连连,却又碍于之前做的太多,已无力再去奉承,亏着此时有人前来救驾,床头电话叮铃铃的响起,拿过来接起,是他贴身卫兵的声音:“大帅,马副官刚才来电话,事情安排妥当,闽省督军李厚基的使者已在市府等候。” “行,我这就下去。” 挂上电话,姑娘有些不满,这才多长时间就又要离开,撒娇的跟他打闹着,只想把朝思暮想的情人多留在身边一刻,也不管身体受不受得住,反身趴过去…… 翻云覆雨完毕,两人都是大汗淋漓,王子安也终于感到劳累,想想,把电话挂回去:“给马副官回电话,事情推到明天…就一督军的联络员,让他等着。”那位族亲出身的卫兵可能平日里接触靖帅过多的伟光正一面,十分惊讶自己的决定,多问了一句,王子安心下愤愤,*苦短,再多嘴就让你回山寨守基地。 “微微,给爷说说你家里情况,还有我小舅子,我可听说他现在有点儿不学好,拿到钱就去花天酒地。”这只是找个由头聊天,姑娘的身世早给人查了个底朝天,那位便宜舅子的信息也有存档,只是为先前记忆他就一直叫着姑娘假名。 微微正给他刚才拿督军不当回事儿的霸气话语惹得花痴病反复,闻言一个激灵,不禁暗自骂起让人头疼的弟弟:“爷您别怪海风,他以前过惯了苦日子,突然间有这么些钱根本不知道怎么花,我以后不给就是了。”海风是她弟弟名字。 “花不花钱无所谓,我也不在乎那点儿,但你得让他把嘴捂严实了,我可不想听到什么风言风语。”虽然在床上说这种话大煞风景,可预防针得打足。 “恩。”姑娘没什么让他欢心的手段,只能再次将身子俯下。 第269章大学 在直皖开战,张作霖入关趁火打劫,鲁军兵进浙省、侵占新疆之际,按理本就不安宁的西南各省定会趁着北洋军无暇南顾的良机谋划自己小算盘,可惜蔡松坡病重,川省上下人心惶惶,出不了省;云南王唐继尧对黔省压迫过重激起反抗,黔军总司令王文华率手底下五个旅的部队将被滇省控制的黔省督军刘显世扣押递解出境,两部自乱阵脚,其中黔军第五旅旅长、警察厅长、日后蒋记国民政府的干将何应钦开始显露头角。 那两家被家中俗务缠身,陆荣廷的日子也不好过,他本就对躲去上海还不忘拆台的孙文看不顺眼,直皖战争期间联合了吴佩孚,打算对大炮公动手,便借口攻击闽省李厚基要驻闽粤军陈炯明部让开大路,实则准备对孙文唯一一支名义上的直属力量动手,好在根本上驱逐国民党一系于粤省势力。 可惜他在广东也是弄得天怒人怨,中饱私囊的事情由其带头,下面各部军头则有样学样,闹得乌烟瘴气,加上驻粤各部分属乱七八糟的势力,其统治本就不稳,西南各方联省自治的呼声又很高,因此陈炯明在孙中山的示意与阖省父老盼望下准备打回广东。 此时的粤军有兵两万,编为两军,这是在当初陆荣廷的支援部队退出后又发展壮大而来,且靠着孙中山的支持,军械称得上精良,总司令陈炯明兼任第一军军长,许崇智为第二军军长,司令部参谋长邓铿。 粤军在驻粤桂军内部还有些关系,加上依附桂系的魏邦平、李福林两人对桂系一手遮天大为不满,双方便加强了联系,亟待粤军回省他们就举起反旗,联合驱逐陆荣廷。但此时陈炯明跟李厚基的关系不太好,他前脚开出去,后脚李督军就率部抄其后路,其人早就想把闽省尽数掌握,此时不得可了劲的撒欢。 没法子,陈炯明在亲率第一军南征的同时又把许崇智派回闽省,阻击闽军进攻的同时也通过孙文联系上王子安,请求其代为疏通,保证己方后路安全,而李厚基也是不争气,高歌猛进一段时间后被许崇智带的几千人挡住,再也不得寸进。 为此李厚基在电报里狂要增援,甚至不惜请求鲁军派兵入境,帮其作战,只是机会已经给了,你自个把事儿办砸可怨不得兄弟—其实老早之前孙文就有此想法,同李厚基实现和平,好让粤军无后顾之忧,只是那会儿李督军有鲁军支持,狂妄的不可一世,也就没答应,孙文转为联络王靖中,也给王子安推脱掉,不过为实现在倒桂战争中支持国民党一系的诺言他还是赠送了部分军械给予粤军。 到现在,双方再度联络,对李厚基有些失望的王子安便答应代为疏通,自己的名声可不能白白让人挥霍掉,前几日更是发电报让其停下南进脚步,依托现有防线固守,让出闽西上杭、永定,闽南漳州、长泰、同安、南靖、漳浦、云霄、诏安等十余县。 太上皇发话了,李厚基大惊之下不敢不听,只能暂停战争,并赶紧派人北上遏见王子安,看其确实打算到底如何。 “靖帅,李督军已经打到了闽南,只要再加把劲,我们就可以全取闽省,给您看好南大门,日后靖帅让我等鞍前马后也是在所不辞。”来人诉说着己方苦战得到的成果,别看十多个县城相对于全省来说算不得多,可送给了粤军那闽省还是一个残缺省份,督军当着也就没那么足的底气,因此他还想争取一把,要能打消靖帅主意则更好,只是其人对李厚基临行前交代有些不看好,己方可没有多少能打动他的东西。 “机会在之前已经给了各位。”王子安昨日劳累一天,现下还有些腰酸背疼,坐在沙发上来回扭动着,也不管如此见客会否有不尊重人的意思:“可你们自己把握不住,现在再来如此说法是不是晚了?” 使者丝毫不为王子安的态度为意,人是掌控七八个省区地盘的大鳄,能跟中央掰手腕,肯见自己一面也是天大的情分了,就像昨日,本来说好见面,结果临时变卦,白白让自己干坐半天,天见可怜,今日自己还得堆起满脸笑容以讨取对方欢心。 “只要再给十天…不,五天,五天靖帅,只要五天功夫,我军保准拿下闽南一带。”他还想争取下,心中也对王子安有了些怨气,己方扛着背主称呼舍了皖系转投鲁系为了啥,还不为那点地盘,可你现在让咱们罢兵言和,把地盘让给外人,怎么也说不过去吧—至于己方从鲁军那里得到的便宜军火、经济支持等,他则刻意遗忘了。 当然,要是己方一意孤行不听招呼,他估计也是能打垮阻击的许崇智部,怎么说那人兵力不足,短时间能挡住,时间长了肯定受不了,但如此跟鲁军就撕破了脸皮,其部主官出身可不太好,双方只要没了情分,转眼就敢吞掉己方—杨善德没死的时候他们就发兵进占浙省,兔死狐悲下李厚基也是深感寒心,生怕有一点不妥之处引来无妄之灾,至于当初杨老爷子自愿发电报要求鲁军派员进入浙江的事情,谁信谁二货。 “要是拿不下来呢?”王子安有些厌烦了,为对方的贪婪所厌恶,难不成他们想炸刺:“拿不下来怎么个说法,是不是立下军令状,把闽省整个的输给我?” “…这个责任太大,我可不敢替督军大人做主,但…”来人擦把汗,王子安敢随便开口不用顾忌旁人心情,他却是不行。 抬抬手打断他的话:“行了,真让你们停下也显得我不近人情,这样,你回去告诉李培之,闽粤战争必须停下,我需要粤军保证自己的后路以全力对抗陆荣廷桂军。”那人脸一垮,就听王子安继续说道:“作为补偿,我可以打折出售部分军火,没钱没关系,可以拿马尾造船厂来抵押,别说船厂隶属海军部你们管不着,现在乱成这熊样,海军部还能管到谁。” 海军部前段时间没了第一舰队跟练习舰队,现在又给王子安抢了江防舰队,手底下仅剩北派远东的一条炮舰,又因为海岸线全部在军头手中,也没了海港驻地,就剩一个马尾造船厂还在跟鲁军勾勾搭搭的闽系地盘,故而已经变成了空壳子,依着他的消息,若不是碍于脸面与奉系不同意,直系都想把海军部给裁撤了。 “而且我还能跟对方打好招呼,只要他们成功驱逐陆荣廷、拿下广东,原有借用的地盘可尽数归还,并在日后协饷闽省一部分。”说完话,王子安拿起桌上的烟,没等动手来人就狗腿的划着火柴帮他点上:“如此真是太谢谢靖帅了…”他激动的有些过分,这个条件还差不多,自己回去也能跟李督军交差。 至于粤军能否成功驱逐桂军,他倒没有多想,人靖帅已经把话说的透明,再上赶着谈条件是嫌己方日子过得太舒服。还想问下购买军火的折扣时,就见王子安端起茶杯轻轻吹了下,来人见状也便起身说道:“既如此在下告退。” “卫兵,送客。”王子安对着外面喊了一嗓子。 …… “浙省的情况有些复杂,本地开埠较早,风气开放,受到西方思潮影响重,前期加入国民党者人数众多,而且本地的财阀势力与其交往甚深,虽然前段时间我让人治了他们一次,可这些家伙都是记吃不记打的东西,你以后注意了,对他们要又打又拉,防着做大,又不能逼迫太深让其转投南方势力。”浙省杭县的督军署里,王子安跟马舒啸语重心长的说道。 在上海盘桓几日,他便又乘坐火车南下,这边儿因为基本属于和平接受,留任的旧式官员众多,虽有大批从山东调派的人手分薄他们手中权力,可这些人在当地为官多年,宗族势力又较为雄厚,这才拿过来没几天,糟心事儿便发生一堆。 “本地的宗族势力也是个顽疾,他们掌握了太多的地方资源,于我方工作展开殊为不利,但再困难,你也要给我顶下去,否则我不会把你放到这边儿,清楚没?”他的语气比刚才严厉,唬的马舒啸赶忙答应:“大帅放心,我不光能跟本地官员、宗族势力作斗争,还保准给您看好齐耀珊。” “大话谁都敢说,可做到的不多。”王子安敲打着,给其面授机宜可不是心血来潮,浙江弄好了是国家财政的一大来源,弄不好就得变成他人军费来源地,由不得他不小心:“还有,土改时注意分寸,本省山地多,良田基本被宗族把持,摆正立场、变换手段,咱不可能在这边儿跟苏皖一样杀个血流成河把人吓住。” “那您得多给我部分人。”马舒啸开始提要求了:“而且官场清理可否先从浙省开始,齐耀珊秉承水至清无鱼的理念,下属中多有卖官鬻爵者,可他又十分的护犊子,查禁中多有阻挠。” “这几天我会找他说下,以前的小贪可以放过,只要日后不再犯就成,但民愤大的、做起事来肆无忌惮者必须清理,否则无法服众。” “……” …… “大帅,中希先生过来了。”马登赢打断两人谈话说道,王子安之前对其有过吩咐,他跟马舒啸的谈话属于非正式,来人可以随时提醒。至于中希先生,就是巡阅使署的教育署长庄启,他跟王子安一起南下,靖帅在上海流连花丛,其人则马不停蹄赶往浙江,对先期调研的境内教育情况进行汇总。 马舒啸站起身,敬礼准备离开被他拉住:“一块儿听听吧,这事儿虽不属你管,可我用着齐耀珊有些不放心,他到底不是咱们自己人。”既如此马督军随即坐回椅子,他心里清楚,靖帅的疑心病犯了,齐耀珊的身份还是尴尬了些,这是打算增加督军署的分量,在日后施政中争取把主动权夺过来。 “中希兄,劳烦你早几日南下,没领略到上海的异国风情,不过没事儿,返程时我给你批上几天假,就在那好好玩玩儿。”王子安见到庄启进来跟他开起了玩笑:“你放心,嫂夫人那我给你打掩护,保准让你舒心。” 庄启比王子安年长几岁,不过他却不敢跟靖帅随意谈笑,只尴尬的说道:“大帅说笑了,您知道我不是那种人,再者说,我一公职人员要敢违反规定,下面人有样学样那还得了,我又是教育出身,自身品德必须…” “看到没。”王子安哈哈大笑着指向马舒啸:“人家的觉悟就是高,你们也要多学着点,不能一朝执掌高位就沾沾自喜,前几日都有家属上我那儿告状,说有人在外面包养女学生,把人肚子搞大又翻脸无情,也太败坏咱的脸面了。” “大帅放心,卑职不敢。”马舒啸擦把汗,心说怎么敲打起我来了,咱是有小妾,可那是在前清年间就娶回了家,如今早就熬成黄脸婆。一旁庄启也是惊讶的很,按理他跟王子安汇报不该有督军这类军队里的人物在场,不过想想也就释然,分省府的权么,反正督军署现下权利大不如前,增加点民政方面事务也无所谓。 其实别看王子安对下属要求一夫一妻,但在男女关系上又睁只眼闭只眼,指望一群有权有钱的糙老爷们管住下半身基本不可能。就红朝那铁律不也老多人违反,当年打下花花世界,先前窝穷山沟的将领给城里的大姑娘小媳妇洋学生晃花了眼,抛弃结发妻子再娶的扎堆,影响极为恶劣,最后逼得政府发文制止,可就算这样,上层人物也基本不受影响。 但他刚才说的事情却是不为人喜,你可以风流,但千万别下流啊,把人肚子搞大再抛弃掉,人品必定成问题,此事在鲁军内部闹得也比较大,最后其人因为乱搞男女关系被罢官卸职,女子送到福利院才算完事儿—未婚先孕,在现下中国还是挺恶劣的。 “说说吧,浙省的教育发展如何,可别闹腾来闹腾去还不如前清。”玩笑话说完,王子安开口问起了正事儿。 “比前清肯定是好上许多。”庄启明显不习惯靖帅的冷笑话,仍是一本正经回道:“就以专科教育而言,分别有公立法政、四明法政,刚停办的私立法政,医药、农业、工业、商业、美术、师范等专门学校,虽多数承袭前清基础,可规模大多扩充,且本地乡绅、工厂主也多有投资私立学校,就学生人数、办学质量而言大有提升。” “可惜浙省历届督军都未能发展有公立大学教育,也是憾事,其实依着本地的经济情况,筹建大学易如反掌,且留学国外者很多,出名的学者、教育家、工程师有不少人,足以撑得起一所大学的师资力量。” 鲁军辖区现有多所大学,本该裁撤却给王子安一力复兴的山东大学、济南女子、青岛、复旦、直隶北洋、私立大同、大夏、光华、提前一年出来的南开大学等,此外还有一票的教会大学,比如震旦、齐鲁、沪江、圣约翰、东吴、津沽、金陵、金陵女子、之江等等,这就给了庄启一桩错觉—督军就该大力发展本地教育,为祖国的明天托起希望,可现实却是正统北洋出身、按部就班下做到督军职位的很少有为国为民的想法,更多依靠中央政府,本身则去捞钱,倒不如野路子出身或北洋后期到抗战军兴之间的一票军头,因为这些人才能称得上乱世人杰。 庄启本身比利时学习机电,跟王子安不谋而合的喜欢使用从欧美留学归来的人才,依着他两人看法,民国前期虽然留学日本之风甚重,但倭寇如今的教育水平堪忧,又喜欢留一手,且去那边的多是学习军事,还是比不过老牌帝国主义国家的底蕴,就水平、人品而言,都要高于早稻田、帝国的那批人—当然,这是对比日本与欧美,至于民国,可以忽略不计,就算有王子安跟几个在当下称得上学识顶尖的穿越客,到底底子薄,短时间想有******式的发展不可能。 而细数从美国归来的庚子赔款以及官费、自费英法比德等国留学生,更是有大部分被他笼络到自家,不管从事教育、技术官僚、研究、工程或者经商,那学识基本都是杠杠的。特别在化学方面,留学欧美者读化学的最多,加上兖州的化工基地、刘泽本身号召力,就没几个人才流落到他省。 “为何会有学校停办?还能不能复起?”王子安皱皱眉头,后世大学开出几百所,加上职校、大专更是无以计数,就这还不够用的,哪能让其停办呢,得赶紧的救回来。 “最主要当是资金枯竭、教育经费无着,其实只要钱能跟上,复起不成问题。”庄启肯定的答复:“他们的师资力量只是分流到他处,一召集还是能回来的。” “我从特支费里出一笔钱,你按着数额来办,先把倒闭的再开起来,若有盈余则归你支配,但不能光花在大学上,还有专门教育、基础教育也是咱们的重中之重。” “谢大帅。”庄启那张苦瓜脸终于露出了笑容,旁边马舒啸一听还有这好事儿也舔着脸问道:“庄署长,就按你刚才说的,给浙省开所大学呗?不光让你出钱,我让那些资本家一块儿弄。”办好了不光名声,还有政绩,他可不想在督军位子上老死。 “只要有钱,就能开起来,人才我帮着找。”庄启答应的挺干脆。 “爽快。”马舒啸大喜,浙省别的不多,有钱人多。 第270章降将 “靖帅。”对于王子安的到来,原浙军第一师师长潘国纲、第二师师长张载杨、警务处长夏超、宁波镇守使并**旅旅长周凤岐等人心里是五味杂陈,这人出了名的霸道无理,治下又清规戒律一堆,在他手底下,哥几个日子如何可以想象得出。 更让人气愤的,当属他接管浙省期间将地方部队尽数点检缴械,可让他们反抗还真兴不起这念头,一来杨善德临死前把事情都已交代好,尽量融入到鲁军中,二则也没人敢反抗,鲁军陈兵苏省、皖南,又有福建李厚基襄助,估计就等着自己炸刺,第四师的师长陈乐山倒是不服,转眼就给绑了。 形势比人强,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亟待其人一现身,几个师旅长强忍心中腻味立马的叫出声,不管咋说,留个好印象还有可能复起,总好过当下的光杆司令。 “鉴宗兄、定候兄…几位都是辛亥年光复浙省的元老,还望日后多多支持马督军的工作。”王子安依次叫着几个人的字,接下来却是直奔主题:“我知道几位久掌兵权,一朝被我把人夺走心里不舒服的很。” “不敢,靖帅说笑了。”周凤岐略显谄媚的说道,几人中他的年龄最大,也是最早的革命志士,由鉴湖女侠秋瑾介绍加入光复会,辛亥后加入国民党并就任浙省都督府参谋长,可惜多年来一直不太得志,未有寸进:“我等平日亦听马督军说起,鲁军不唯出身,只要一心融入到集体中,总也能找到自己的位置,既如此那领兵位子做与不做也就无所谓。” 王子安看他眼神中露出的略有不甘就知道其人口不对心,也是,人家好好地在宁波当他的镇守使,小日子过得不错,哪能心甘情愿被人夺掉基业,何况这等名利之心甚重的人物呢,在另一世,他可是很不光彩的投靠了日本人,最终当了军统的刀下鬼。 “恭先兄可有些言不由衷了。”他大声笑着对其人说道:“再者说,您可是革命元老,国家功臣,若真让你闲置不白白让我放弃一员大将么,如此,给你两个选择,一,先去将官培训班进修一年,出来后分配到军校执教两年,然后再带兵,此法时间上是长了些,不过非是我看不起在座各位,鲁军的编制、火力、战术方法等与其他各方大相径庭,若直接下放军队,肯定会害人害己。” 这话现场众人是有不服气但也都承认,先前为震慑杨善德曾邀请浙军观摩过鲁军的师级对抗,虽未出现坦克、飞机的支援,但光步兵那一溜眼花缭乱的新式装备就彻底唬住了这些还停留在步枪兵打天下的军头,因此他们点点头,听他继续说道: “二,我打算在浙省设立军校,培养南方水网、热带雨林跟山地作战方面的专业人才,你若是觉得可行,就参与学校的筹备建设,只是如此一来日后就得禁锢在三尺讲台之上。当然,你要认为两者都不合心意,也可以自谋生路,恭先兄选哪个?”他在前世当了汉奸,可如今王子安不打算给他们这个机会,自己军中这种人多了去,也不在乎加上一个两个。 “第一个。”周凤岐略作思考便一口选定,这一条日后还有可能掌兵,另一个,就得彻底跟战场绝缘了,而且他这些年捞的不少,乍见靖帅不打算追究也是欣喜的很。 “鉴宗兄呢?”王子安又转向潘国纲:“我给你的路子,讲武堂筹建处的副处长,或者一同进入将官培训班学习一年,然后北调外蒙,为国家守边。”这就是亲疏有别了,潘国纲属于主动投靠,跟杨善德一块儿发通电的,非是周凤岐被动加入可比,所以才能有一年学习便领兵的机会。 不过说是领兵,也不可能上来就跟以前一样是师长,鲁军师长别看多,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最大可能还是回调他的老本行—参谋,任师参谋长或军副参谋长,但要受不了降级使用,那对不起,咱这儿不养闲人。 “我也选第一个吧。”潘国纲丝毫没有拖泥带水,直接回道。 …… 再与另几人交谈过后,王子安心下冷笑不已,看来这些人还是舍不得手里这点兵权,一有复起掌兵的机会便像苍蝇般聚拢过来,除了夏超答应参与筹备讲武堂建设,一位旅长另谋发展,剩余人都是先进军校再出来领兵。只是他也无所谓,这些人多正规军校出身,又领兵多年,再加深下对鲁军战术的理解足以成为自己的助力。 现下鲁军扩兵太快,军校学员早就不敷使用,好在王子安也不是迂腐之辈,除了军校生,各部教导队多有编练,再有基层提拔、归国的留学生—他曾派遣不少军官留学美法,如今正是归国的高峰期,加上网罗自陆士,也能稍微缓解下中层军官的匮乏。 到底还是发展时间过短,像参谋学院、蚌埠士官学校、从讲武堂分出来的炮校、蒙边骑兵学校、无线电通信学校等建立时间都不长,还未有形成大规模的毕业学生,好在像无线电通信这种其他国家也没建起几所,倒也有奋起直追的迹象。 毕业生之前最充足的军种,却是猎人学校、烟台海校、隶属空军的航校、兵工署的装备学校,除了猎人学校、装备学校各部所需本就不多外,另两者也都因为这两年流入了过多的技术兵器而略显不足。 骨头给了,接下来就要再行敲打,至于杀鸡儆猴却是不需要,陈乐山早就给在场老油条做出了榜样,故王子安又是说道:“各位现下也都算鲁军这个集体里的人,以后都是一个锅里舀饭吃的兄弟,因此我也把丑话说前头。”他环视着众人或平淡、或紧张的脸庞。 “马舒啸应该跟你们说过,我的条条框框比较多,治军也严格,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各位以前如何做我管不着,但往后,谁要有吃里扒外、收受贿赂、喝兵血、以职权谋取私利者,逮到一个,处理一个。” “鉴宗兄不用害怕。”他看眼坐立不安的潘国纲,这人是捞钱的一把好手:“我说过,只要不是民愤极大,以前的事情都可以既往不咎,你拿的那些钱我早找人查过,够不着处理,所以无须担心,日后别再犯就行。”他这话有些半真半假,其人在位子上捞的钱不少,还让族叔在老家大兴土木,但这人做的比较隐秘,且师长已经拿下一个,再干掉一个他怕惹得不多的几位高级军官人人自危,于日后招揽人手增加阻力。 “谢大帅宽恕。”潘国纲站起身敬礼道,称呼从靖帅换成了大帅,说话也有些声泪俱下:“卑职以前糊涂了,之后当定痛改前非。督军大人说浙省会建立一所大学,我回去就把钱捐出去,也好支持本省的教育事业。”心头虽然在滴血,可他本就果决人物,家里奢华的房子是不能盖了,既然上了鲁军这条船,那就得一切按着鲁军的规矩办。 “请大帅放心,我等自有分寸。”周凤岐也在表着忠心。 …… “鼎臣先生,您不用拿这样的眼光看我,本来你是需要感谢我的。”同样在浙省督军署里,前段时间刚给李顺堵到迪化俘虏随即辗转大半个中国被押至此地的杨增新一脸怒火,只看那王子安仍旧喋喋不休的聒噪。至于他说感谢,杨鼎臣又不知道自个日后会给人刺杀,权当其人嘲笑,没淬他一脸就算好事儿。 “靖帅好手段,北出外蒙让世人觉得你是为国守边,谁能想却又借此南下谋了我的新疆,还在报纸上污蔑我贪赃枉法、滥杀无辜,只不知您如此做法以何服人?”杨老爷子没让王靖中巡阅使身份吓住,说话间落地有声。 “呵呵…”王子安没在意,仇人么,难不成自己还能不让人说话了:“你的新疆?就不知杨先生如何建设的新疆?开了几家羊毛厂、把军队散光?还是说保证治下没有人作乱?” 他的不屑目光让杨增新觉得刺眼,没等反驳其人就开始了长篇大论:“我承认,自打辛亥年满清以降,你夹在英俄两大帝国之间力保领土的基本完整,行羁縻之策让各族相互制衡未有太大乱子,还开了几所学校,通了几百公里的水渠,在天山两侧灌溉出几十万亩良田。可除了这些,您还做了些什么?” “咱不说什么滥杀无辜,那群想挑事儿的放我这也会杀掉。可你睁开眼睛看看,现在不是前清,中国也不是当年的中央帝国,在如今这年代继续行无为而治那是要吃大亏的,还愣把本就不富裕的兵力裁撤大半,你觉得此乃不与民相争,可在我看来,纯粹对国家领土、边防的不负责任。” “科布多怎么丢的您还没忘吧?”杨增新脸色越来越差,都快憋成了猪肝色,可王子安还是不放过他,直要把他的施政理念贬的一文不值:“就外蒙那种农奴军,你能让他们给得了手,若不是帝俄因为欧战牵扯精力,阿尔泰你都守不住;治下暴乱各族相互厮杀,你也只能借力打力,期间浪费掉的时间又添上了多少亡魂?” “再说当下的黑喇嘛作乱,人现在横行大半个省区,你所做最大努力仅是将其驱逐到黑戈壁这种三不管的地方,整个丝路都快让人截断了。”他的话像一把刀子,狠狠插到其人心间,王子安也不想过多逼迫,便叫过人来:“把杨先生送到千岛湖,那儿是修身养性的好地方,也好遂了您的愿。” 话毕,他大步走出会客厅,临了丢下一句:“您要想通了,可以让人来找我。” 第271章新疆 “大帅,衙署转来的新疆李督军电报。”火车上,马登赢推开王子安的车厢门说道,手里拿着几份电文。 别看被直奉两系把持的中央政府未对王子安私下任命的新浙两省督军予以承认,可也没派兵进行驱逐,故而已造成既定事实的鲁系便在内部公文中直接改了称呼,没管外面对此如何评论,反正收复外蒙所赢取名声一时半会儿也消耗不完。 “说说看吧。”王子安正对着窗外发呆,随口吩咐道。 “一,新省近期入内大批白俄,各部经统计不少于万人,尤以巴齐赤残部势力最大,流窜各地,破坏地方安宁,又我军夺下迪化只不长时间,杨增新掌控本地久矣,短时间无法清除其势力,故望巡阅使署调派援兵,以新省广袤疆域,最少不得低于两个师步兵,一个师骑兵。”马登赢说道。 “他那儿收编有七八千北洋驻军吧?”王子安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问道。由于杨增新无为而治的施政理念,新疆的驻军稀少,别说守土卫国,在剿匪的同时还能弹压地方,也算他能耐。而且此地驻军平日里对抗的多是暴民、小股马贼、外蒙的农奴军,日常训练又沿用之前北洋的步兵操典,战力稀松平常,除了迪化有一个旅的部队,其余全部镇守地方,无法有效调遣,故在李顺集中兵力各个击破的思想下很快便给击溃。 说是击溃也不准确,李乘风大张旗鼓的分兵两路邀击却是为掩人耳目,随即南下伊犁的部队打了个回马枪,与其合兵攻打迪化,杨鼎臣的部队挡不住久经沙场训练充足的鲁军部队,连同一众文武官员被俘,紧接一封电报打出去,各地闻风而降。 “新疆原有兵力总数近万人,但在经过伤亡、溃逃、编遣之后剩余有柒仟贰佰余人,除部分在迪化整编外,余者还分散驻守各地。” “外蒙也有大批白俄入境,本身就在叫唤着要增援,咱这儿鞭长莫及,都没法支持,有些失误了啊,不该这么急着拿下新疆。”王子安有些懊悔的说道:“可既然拿下了,就得当成自己的地盘用心打理,这样,给他回电,除继续对现有新省降军编遣外,可自行扩兵,一应财力、军官皆有山东调遣。” 这也是没法,总不能看着那边因为兵力缺少放任白俄肆虐吧,杨增新可以凭借多年人望强行压制反对声音,李顺外来户可不行,至于会否出现领兵大将在外时间长了出现不听号令之举,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政教官体系坚挺了。 “二,杨增新之前曾与苏联进行秘密接触,商谈两方关系、修改通商协定、取消俄国在新疆内的特惠国待遇、取消领事裁判权等,其中通商条约需在今年八月二十四日之前定下,否则将会沿用旧条约,双方已经差不多议定完成,李督军请示如何办理?” 这也是王子安希望杨增新能为自己所用的理由之一,此人施政理念虽不合时宜,但搞外交、协调关系却是把好手,于英俄两国间长袖善舞,稳稳的当了个骑墙派。 “有没有大体的会谈条件?这可是大事,草率不得。” “因内容较长,电文尚未翻译完毕。” “那回去后再说吧,我需要跟其他人一起商量下,不过你可以给他回电,事情定下来就在这两日,不用心急。”李顺本就出身草莽,虽在自个逼迫下努力的学习加深军事理论,可本身仍旧脱离不出土豹子的行列,遇到这种事儿保管他麻爪。 “三,苏俄于昨日照会新省,希望可以入境消灭白俄,李督军未敢定夺。” 他要自己定夺了才是麻烦呢,不过这事儿之前也有提及,故王子安直接回道:“让他回复,新疆是我国领土,不允他*队进入,此方越境白匪当由我军**消灭,但可许其派遣观察员,监督我方作战;若对方不同意,可设立期限,超出时间还未能将白匪消灭则允许其进入。”正是取消领事裁判权的有利时机,语气不能太过强硬,防止出现变数。 “另外告诉李顺,在边境地区建立难民营,同苏俄进行交涉,待将入境白俄收拢到一定数量后移交俄方。”这些白俄大规模的窜入也是让王子安甚为恼火,一个个真把边境地区当成了自家领土。好在进入者也不都是溃散军人,还有大批民众,否则全是军人这边儿不得哭死,别说那一个两个的师,就算摆上两个军都不够用的,而且对方撤到中国境内丢弃了大部分重型装备,又面临缺枪少弹的麻烦,要不绝对会让北洋政府吃大亏。 “另有美日政府对我照会,要求妥善安置入境白俄并提供居住、训练场所,作为反攻苏俄之用。” “回复,若白卫军可保持军纪、不骚扰地方、不分裂我领土,抑或俄国残余政府对其有效掌控,我方可提供支援,但现下情况看,不止残余政府,诸多列强国家亦无法对其施展影响力,且入境之白俄多行流窜作乱,故我方恕难答应。”几个列强国家本希望王子安拿下外蒙后可开辟商路北出边境对高尔察克进行支援,谁想王子安磨磨蹭蹭的费了老长时间才彻底拿下外蒙,亟待条件成熟,这位海军上将也嗝屁着凉了,其麾下数量庞大的军队随之瓦解。 只是答应这几个国家要对白俄支援,现在推三阻四,却是要防着对方逼债,为此他已在美国境内进行活动,争取他们的支持,散布白俄入境后的非法活动,并大肆宣扬自己受害者的身份,至于效果,暂时还未显现。 将电文内容一一记录在案,马登赢又复述一遍,随即慢慢退出车厢—此时王子安已经倚在沙发上睡着了。 …… “军长,塔城道尹汪步瑞告急,巴齐赤所部白俄溃兵拒绝缴械,而且具我们的眼线告知,对方在近期又增加了将近三千人,至当下其部有兵一万一千余,难民八千,并且仍有小股人马越境与其汇合。”迪化杨增新的督军署,鸠占鹊巢的李顺一脸无奈的听着下属报告最新军情,因为本地形势严峻,故其人在当上督军的同时并未卸任骑兵军军长。 从骑兵师长升级为军长,还未高兴多长时间的李顺又给更大的金元宝砸中脑袋,作为被冷落老长时间的补偿,他又被委任新疆督军,并全权指挥作战,统筹管理辖区军务,可到了地方才知道,这特么就是个大坑。 来时虽被王子安面授机宜告知本地白俄势力多有越境,要小心应对,可谁也不知道,情况竟然危急到如此境地—省内散布着大大小小的白俄十几股,最大者就是刚才说的那位巴齐赤,有兵上万,自己才多少,就算收编了杨增新的新疆省军,外蒙王子栓那边也零零散散挤牙膏似的派了点人过来,总数也只有两万,可这些也不能尽数派去对付巴齐赤啊,其他地方还要不要了。 “告诉汪步瑞,我军已调派一个团前去增援,除此外近期再无他处援军,望其妥善处置,若对方无大恶,万不能挑起混战,亟待我方腾出手再解决其部。”汪步瑞在塔城呆了多年,占下新疆后也没上赶着将其调离,其实不光他,除了几个必须拿下的,其他多数官员仍是留任,否则凭着鲁军对本地两眼一抹黑的事实,还不知道闹出多大乱子。 先前的官员再不济,处理民族问题、与俄国势力打交道的经验都非是他们可比,至于其他贪污一类的,与边境安全相比就算不得事儿。 如此处理汪步瑞怎个想法他是管不了了,现在还有其他方面牵扯着精力呢:“牟进冬旅长的部队辍上阿连阔夫没?”与相对守规矩的巴齐赤相比,这位从伊犁入境的沙皇女婿可是麻烦的很,不止拒绝缴械,还流窜各地作乱。 不得已,他只能尽量抽调部队对其进行围追堵截,争取将其驱赶或迫降—消灭是不太指望了,他有三千人马,而自己只派去了一个骑兵旅外加一个骑兵团,双方兵力差不多,就算打得过也会对自身造成太大伤亡,日后还怎么弹压更多的白俄溃兵,若一不小心失败,那就更会造成本地震动,进而形势糜烂也不是不可能。 “牟旅长先前曾回报,侦察兵已发现对方踪迹,但大部队未能辍上,仍在追逐之中。”两方都是骑兵,虽说阿连阔夫落魄了,其部下只能一人一马,可鲁军也没富裕到给骑兵旅团这种规模的部队配到一人双马,只能靠着蒙古马耐力好点缩短两方距离。 “这是多长时间之前的消息?”本地无线电尚未大规模覆盖,其军内携带的电台功率又小,无法做到实时联络,还靠着原始的信鸽、探马或侦察机报告其行踪。 “一天前…”下属回答道,话没说完,就有人跑步进入办公室,手里举着公文:“军长,牟旅长来报,他们已成功撵上阿连阔夫的部队。” 第272章阿连阔夫 “旅长。”派去跟阿连阔夫交涉的联络人员打马飞奔回来,离着近了气喘吁吁的敬礼喊道:“对方拒绝缴械投降。” 阿连阔夫的溃兵中夹杂部分老弱妇孺,又有大车拉着辎重粮草,速度本就不快,只新疆地域过于宽广,对方踪迹不太好找,且他们还派出小股部队迷惑己方,造成头前未能成功追上,前几日侦察兵捕捉到大队人马,靠着本地牧民带路抄近道才堪堪吊上对方尾巴。 知道自己手中兵力不太富裕的牟进冬没敢直接开干,先派人联络要求他们放下武器,相对己方可以保证所有人的生命安全,可惜对方大概瞧不起一直懦弱不堪的中*队,或者说不放心这边的承诺,一口拒绝。 对方此刻情知不打一仗无法脱身,已是把大车聚拢到一起,士兵也都下马找寻掩体,还有部分骑兵正在整队,估计是想冲阵。 望远镜里,白俄忙成一片,最中间部分是他们的家眷,看了半响,牟进冬问起联络人:“他们的装备构成看清楚没?” “大部分士兵用步马枪,不多的几挺轻重机枪,没有身管火炮,迫击炮也只寥寥数门,而且马匹似乎因为长途跋涉掉膘严重,甚至有到瘦骨嶙峋的。”阿连阔夫在俄国境内一路跑一路打,根本没休整功夫,出发时带的粮草也都吃个差不多,路上只能靠着抢劫补充,把马饿瘦了也在情理之中。 “参谋长,围困还是直接打?”牟进冬叼着铅笔在地图上勾画几笔问道:“打服了阿连阔夫,咱可还有其他任务,不能跟这儿墨迹。”要是士气高昂、装备良好的己方还打不过已到山穷水尽地步的白俄兵,自个抹脖子算了,故其对取得胜利信心十足,所虑者伤亡不能过大。 “直接打吧,对方估计翻不起多大浪了。”参谋长沉思下回复道:“塔城那边天天告急,咱又掌握着最大的机动兵力,早抽身出来也好北上。” “那行,意见一致。”牟进冬把地图塞回公文包,大声对着早就在身旁等待的几个团长吩咐道:“把各部81迫集中起来,火力准备完毕后五团打进攻,独四团抽一个营迂回,剩下的跟六团作预备队;一定要注意打法,减少伤亡,咱的目的是迫降对方,可别打出火跟他们死拼。”他的旅本来有个山炮连,为快速追上白俄放到了伊犁城内,只能拿迫击炮凑数了,不过军中还有大批的自动火力跟枪榴弹等,火力上处于绝对优势。 …… 白俄匪兵还在构筑防线,有地利上的些许优势,好在他们自动火力稀缺,弹药也充足不到哪儿去,而且长时间的转进造成官兵士气低落,虽说要防着困兽犹斗,可骑五团团长缪旭兵不认为对方能给自己造成多大伤亡,因此一番排兵布阵,他也便等着后方的火力支援。 早上十点钟刚过,后方猬集的二十多门迫击炮经过教射后打起了急促射,转职成步兵又运动到对方防线不远处的士兵纷纷从就地找寻的掩体中探出头,随即佝偻着身子端枪小跑。 对方阵中响起了机枪的怒吼,间或几发迫击炮弹在身边炸开,虽然士兵之间的间距达到了四五米,可仍有不少倒霉蛋倒在冲锋的路上。不过对面人群也不好受,他们要冒着炮火洗礼跟神枪手的定点清除进行反击,死伤也是不小。 离着白俄防线还有百五十米,枪声节奏越来越快,五团二营四连的孙雪州使劲压低身子,一路上已经有几个认识的士兵倒下,他可不想步入后尘,余光中60迫炮手就地架起小炮,“通通”的炮弹出膛声自打出第一发就再也没停下,俄国人防线火力不足,但人多,此时就得靠着高射速的迫击炮将其压制了。 进到七八十米距离,两边枪声已激烈到无以复加,俄军的重机枪火力点被掀翻了好几个,可剩余的仍是没了命乱打,射手早就换过几茬,一溜子弹打在附近,把孙雪州吓得连蹦带跳窜进弹坑里,稍微平缓下激动的心情,他“啊”的叫出声,猛地起身向前面跑去。 迫击炮打起了火力延伸,进攻间隙他抬眼看下,有炮弹落到对方辎重大车围起的圈子里,那里也是对方妇孺的藏身地。 俄军的弹药是真不足了,他边跑边想着,否则火力密度不会这么小,己方也不可能一次进攻就打到防线处。此时俄军左翼传来一阵隆隆马蹄声,这是要拼死一搏了,要不不会等敌人冲到这里再派出。 带队军官嘶吼着,这会儿根本无法对抗骑兵侵袭,只能尽量与对方士兵搅和到一起,而且他们多是对着下方增援上来的预备队而去,打着谱歼灭己方,估计你们没这好牙口,孙雪州扔出手榴弹的同时心里愤愤想到。 对面这些穷货,手榴弹都没的几颗,按理这会儿应是互扔才对。对方士兵纷纷从藏身地、马匹身后爬起,上了刺刀凶神恶煞的冲将过来,他也不害怕,只端起步枪护在班长身旁,那人手中有支冲锋枪,一扣扳机,子弹把身前没命冲锋的老毛子打倒在地,不远处有军官拿手枪射击,他的准头足些,但手枪子弹太少,若不是有士兵手疾眼快捅死突进来的敌方士兵,估计这会儿已经躺地上挺尸了。 人高马大的老毛子在单兵拼刺上占尽优势,加上这会儿他们还信奉“刺刀是好汉、子弹是笨蛋”的朴素理论,若无意外能将强弩之末的鲁军赶回去,可惜敌军士兵火力太充足,冲锋枪在近战中的优势又太大,一时间根本没法近身就被打倒在地,而且他们越打越心寒,防线也在慢慢朝后推动。 两方正在僵持,鲁军的援兵却是赶了上来,各处进攻点已有数处被打破,牟进冬也便将手里预备队大部压出,争取一鼓作气拿下敌人,期间虽然碰到了下坡攻击的俄军骑兵,可在迫击炮、机枪交叉火力、枪榴弹、手榴弹、冲锋枪等各式装备攻击下很快溃散,除了伤亡、跪地投降的部分外,余者都看事不妙撒腿开溜,趁着战场混乱逃逸到周边。 “杀”孙雪州怒吼着,挺枪朝向前方俄军士兵突刺过去,那人闪身让过,手里枪支就要反转砸去,没成想人后面还跟着一个,这人招式用老,只能眼睁睁看着刺刀捅进自己胸膛,传来的剧痛让他觉得身上力气被瞬间抽空,随即双膝一软瘫倒在地,临死前却是看到—后方阵地自己的同胞们把枪高举过双手跪倒在地。 “伤亡多少?”牟进冬看着过来的缪旭兵问道,现在离阿连阔夫的投降不超过一个小时,但也足够将伤亡情况大体汇总了,他们在鲁军就要攻破自家妇孺所在地后投降。 “所有原因都算上大约二百来号。”缪团长低声说道,语气有些伤感。 “大爷的啊。”牟进冬气愤的骂道,“以后再打攻坚战,老子就用毒气弹。”出发时他带了部分出来,但为防止列强再以此为借口攻讦,使用上很是严格,他也只为过过嘴瘾。 “对了,跟六团对调一个连骑兵,然后你以及你的人马,要在短时间内去往塔城剿匪,那里新近又有一支白俄不知如何窜入,还跟外蒙臭名昭著的黑喇嘛合流。” “是。” 第273章黑喇嘛 黑喇嘛原名丹毕坚赞,出生在西蒙古杜尔伯特部,民国初年外蒙闹**,其人作为急先锋拿下西部重镇科布多城,屠尽城内汉回两族居民,还跟杨增新驻扎在阿尔泰的部队打过几仗,两者至此成为仇敌。 外*立本就是帝俄一手炮制,但黑喇嘛的残暴做法连俄国人都看不过眼,将其送进监狱,民国六年恢复自由身,出狱后他在蒙古受到英雄般的待遇,外蒙政府还授予其呼图克图的称号,成功跻身王公大臣之列,但这人也是流年不利,未能过上几天好日子就赶上王子安挥兵北进,政府垮台。 他知道自个手上沾满汉人鲜血,必不能容于汉人政权,也就直接举起了反旗,可他的兵马本身战力不强,此时又没了境外势力支持,很快便被打垮,好在脚底抹油的水平不错,又熟悉当地地形,也便跟鲁军打起了游击,直到弹尽援绝,退往新疆,随即给杨增新驱赶到甘肃、新疆、蒙古交界处的黑戈壁。 这地方本就是三不管地带,还荒凉的很,驻扎外蒙的鲁军无力围剿,甘肃张广建更没心思,遂给了他休整的机会,又靠着堵截商路来钱,近期内成了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随即趁着鲁军南下侵占新疆的有利时机跑出来打草谷,并就地补给的做法一路奔到塔城,中途还穿越了部分沙漠地区,生命力端得是强大,更引起阖省震动。 冒着横穿整个新疆给人击溃的危险跑到这里,不为别的,他就想多整合几股白俄溃兵,好补充下枪械弹药与人员,相对于黑戈壁附近的汉回势力来说,他更信任帮助过自己的俄国人,而且那里周边全是敌对势力,张广建没去围剿他,不代表会跟其做生意提供枪械补充,那人又不傻,就算跟土匪一起弄钱也知道找容易掌控的,不会整这么一狼子野心的玩意儿。 而鲁军彼时正接收新省地盘与资产,又要防备到来的大批白俄闹事儿,根本无力应对他的长途行军,反正只要对方别攻城略地就先不去打他,至于新省之前的各地驻军,又因为顶头上司换人陷入恐慌中,都窝在驻地当缩头乌龟,谁也不想去招惹这麻烦。 如今鲁军已理清新疆内的各种关系,也对省内各势力有了大体了解,省军基本稳定下来,最大的麻烦白俄溃兵纷杂混乱,不能单靠武力解决,故而在收拾了满地图乱窜的阿连阔夫之后又紧赶着派兵去往塔城,追剿比俄国人还能闹腾的丹毕坚赞去了。 作为本省赏金规格最高的土匪大盗,黑喇嘛自是有其过人之处,手底下现有超过上千人的骑兵队伍,得益于先前混迹于外蒙的经历,虽然落难后弹药无着,可至少人手一杆枪还是能保证的,要让他再得了补充,精通游击作战的此股匪军很可能让兵力本就不富裕的李顺大为头疼。 到了八月中旬,顶着头上炎炎烈日行军的骑五团在团长缪旭兵带领下终于赶到塔城,此时的塔城,汇集了白俄溃兵与难民数万人,幸亏他们本身也不见得和睦,而且政治纲领几近于无,就是伙子到了山穷水尽地步的乌合之众,故在当地道尹汪步瑞与驻军团长*的勉力维持下尚未失控。 为对抗入境的大量白俄,先前鲁军曾派出一个步兵团,加上后到来的缪旭兵骑兵团、原有驻军一个团(超编)差不多六千多人,相比历史上本地不到三千驻军好孬能看得过眼了,而且当地民团性质的武装也不在少数,虽然大作用没有,总也能帮着搞搞后勤、传递下情报。 “缪团长。”有人骑着马远远跑来,是当地驻军提供给他作为向导、侦察之用的骑兵连连长,鲁军初来乍到,对老多地方还不熟悉:“丹毕坚赞的人跟阿尔希普接上头了,老毛子刚派人过来通知咱,他们已经定好地点,准备前去汇合。” “哦?”缪旭兵腾地站起身,这位爷忒也不好找,虽然带着手下在塔城地区找小股白俄合流,但塔城太大,可不是日后的县级市所能比拟,且其人一直以来居无定所,十分滑溜,之前当地驻军逮了好几次没逮到,逼得他们没法只能找白俄合作,装作投奔其人与他接头,为防止脱钩还拿出了部分枪支弹药。 这东西现在对黑喇嘛有很大吸引力,他横穿整个新疆不就为了人跟弹药么,可到塔城才发现,特么的这伙老毛子也是缺枪少弹的货色,好在人多,还净是骑术精良的哥萨克,也算不无小补,如今听闻有人带着枪弹来投,哪能不喜出望外。 至于跟当局合作的白俄,现下很好找,别看巴齐赤等人兵多将广,可他们又没想着在中国攻城略地,只为暂时避难,内部声音很杂乱,有公开支持分裂新疆的,也有打算跟中国政府联合者,更有人都准备在本地落地生根了,汪步瑞等人顺势分化,在各地划定难民点的同时还收缴他们手中枪支,防着作乱,这会儿扔点骨头出来对方肯定会趋之若鹜。 “参谋长,地图。”缪旭兵喊完对来人说道:“辛苦刘连长了,这次真能逮到那群属兔子的,兄弟定给您报首功。”包括线人、联络等都是刘连长的人在做。 “首功不敢贪。”刘汉格苦笑着翻身下马,来到缪旭兵坐着的石头旁边,就这样大喇喇一屁股蹲地上:“兄弟现在只想着保住这个连长位子,其他的都无所谓。”他是塔城守备团的人,跟着自家主官一起降了鲁军,正天天为自己命运茶饭不思呢。 其实汪步瑞跟*都是杨增新的嫡系,但他俩连同现有塔城官员一直处理跟白俄的交涉事物,李顺一事不烦二主,也没合适人才代替,才将他们尽数留任,而这些土著官员镇守边疆久矣,比内地官员更加重视国土概念,见鲁军到来之后没先拿以前的老臣开刀,而是尽心尽力的负责起边防,更得了留任的保证后便改换门庭。 鲁军内部本就有不少降将出身者已做到高位,如曹旭川、马舒啸等人,有他们打底,这些人便收起心思,尽心尽力的给鲁军服务。可说归说,像军队这种国之重器本就属于清洗的重灾区,所以仍有人整天介的忑忑不安,但要说清洗能清到基层军官也是不太可能,故而缪旭兵笑道: “把心放宽,就算先前你们那儿有喝兵血的毛病,现在也是一概不予追究,那个是大部分北洋军队的通病,日后别再犯就没事儿。再说,这次真要能把黑喇嘛给逮到,我估计你还能再提一步,新省扩兵是势在必行了,就现下这不到两万人的部队,防守地域太过宽广,根本不敷使用。”黑喇嘛在外蒙驻军围剿下逃脱使他身价倍增,这要成功了,估计比打白俄的功劳还要多—进入新疆的白俄韧性太差,意志基本垮掉,看事儿不妙投降者很多,不比日后进入到外蒙的疯男爵所部。 “承您吉言。”两人说着话,参谋长已把地图铺开,随即几个脑袋围在一起嘀嘀咕咕,等商量一番,却是缪旭兵一锤定音道:“就沿着这条路南下,中途跟俄国人汇合,对了,刘连长的人已经换好了帝俄的军装?” “接到消息我就让他们换好服装混进接头队伍里了。”刘汉格回道,他的士兵有很多本地土著,而白俄的构成人种很杂乱,中亚人、东欧人、蒙古人都有,对方应该分辨不出。 “那好,主力跟在你们身后五公里处,注意战斗打响时跟他们拉开距离,防止误伤,速度也别太快,争取能让他们在汇合点耽误段时间,否则不太好设伏。”黑喇嘛的人到现在还能活蹦乱跳,靠的就是机警过人,就连跟白俄联系也要求汇合后即刻撤走,而且事先也不告诉接下来的行军路线。 现在是下午,太阳已没有中午时候的炙热,到晚上凉风一吹,舒服的很,汇合点离着出发地又有差不多两天路程,缪旭兵也便打算连夜赶路,到白天再休息,当下一阵埋锅造饭,官兵收拾妥当后开始出发。 …… 孙雪州有些想念山东的蚊子了,至少它们个头小威力不足,盯人身上最多起个指甲盖大小的小包,过一会儿也就消散,可这边的毒物却是恶心的很,擦几遍清凉油都不管事儿,个头能顶家乡同类两个大,只要给咬上一口,没个半天功夫根本下不去,也亏着是晚上赶路,可以转移注意力,穿的也是长袖军装,否则定能让自己脱身皮。 夜里赶路白天睡觉,虽然精神上有些疲惫,但长久训练早就让他习惯,而且还能避开令人发指的太阳直射,身体的脱水也没那么厉害。 一路疾行,中途碰到了一伙子俄国人,随即对方先行,他们则跟到屁股后面,第三天早上,队伍停止前进,休息一段时间后被人摇醒,进而看到一脸不乐意的连长在大声抱怨着:“这次咱们连跟人打预备队,没抢上主攻任务,你们也别怪我,团长就这样分配的,要怪就去找他…” 孙雪州没听他唠叨,思绪飘得有些远,婆婆妈妈的,比政教官还能胡侃,而且咱也绝对不怪你,兄弟还想活命回家娶媳妇生个大胖小子呢。 第274章对战 虽说不用打主攻,但孙雪州不认为自己等人就能安枕无忧,对方可有将近千余名骑兵的,加上之前收拢有部分白俄,已膨胀到一千六七百人左右,几近鲁军的两倍,虽说内里大多是土匪、散兵游勇、难民,正经打过仗的没多少,可兵力上的捉襟见肘仍会给他们上场的机会。 不想打仗不代表不敢打,各种大道理他都懂,也不用连长跟政教官再从那儿叨叨半天,把自己的骑枪擦拭一遍,弹夹也上满子弹,上次战斗自己转职成了步兵,这次却定会骑兵突袭,作为一名山东出身的骑兵,他虽然骑术不太过关,但仍是喜欢骑上战马展开高速冲锋的那一刻,听婆婆妈妈的连长所言,这叫男人的浪漫。 浪漫是嘛子玩意儿自己不懂,但这会儿政教官却是不浪了,他停止战前动员,随即与连长一起带领手下官兵翻身上马,与团部一起快速移动。黑喇嘛收拢的白俄中混有部分家眷,虽然也都有马,但速度不可能比之骑兵团还要快,双方除了白俄带的部分顿河马,都是不善短跑的蒙古马。 路上黑喇嘛的探马早给先前过去的白俄内奸找借口带走,一路通行无碍,很快五公里的距离便被缩短为两公里左右,而此刻丹毕坚赞的人已发现了来袭的大股骑兵,混乱间都没工夫把草草扎下的营地收拢,乱糟糟在各自官长带领下上马备战。正处在两者中间跟对方交涉的白俄眼见得后面发起了进攻,抽冷子跑到附近一处山丘,直接跟敌人驳上火。 对方明显未能料到这伙接洽的老毛子是政府军准备好的诱饵,仓促之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若放到平常,单百十来人的队伍不够己方一个冲锋,可现在的局势是他们占据地利优势,又带了部分重火力,缺乏攻坚手段还正面遭袭的黑喇嘛部根本没有攻下对方的能力。 先前这些人带来的部分入伙装备还在交涉地点摆放着,丹毕坚赞苦于己方弹药不足,不顾占据制高点的敌人攻击,在派兵绕道对攻的同时无视伤亡命人将其拉回,这些个士兵多是他从外蒙带来的亡命徒,知道一旦败亡自己的死期也就到了,很是坚决的执行了命令,可接下来的事情让他们有些欲哭无泪—除了最上面一部分,余者都特么是空包弹。 这一番闹腾,鲁军骑兵已经赶到了对方营地周边,不过他们也遇上了自己的第一个对手—大约两三百的骑兵,内里夹杂有部分白俄,是黑喇嘛推出来减缓己方进攻步伐好为其大队人马做准备当做炮灰用的。 如此也可看出黑喇嘛其人的不凡,该到壮士断腕的时候绝不犹豫,要知道能在乍遭敌军突袭还能起身迎敌的士兵大多是精锐,可他还是直接将其派出,一轮冲锋下来,估计这些人能剩下来的不多,怎么说这会儿鲁军占了突袭的光,兵力上暂时处于优势。 两三百人明显不能挡住一个骑兵团的冲锋,而且一个团摆开后的进攻宽度也不允许一波流吃掉对方,因此缪旭兵审时度势,分出三个连跟对方打排枪,预备队四连则与团部直属一起向黑喇嘛营地冲去,期冀将对方营地的混乱扩大,继而加大优势—营地里部分白俄家眷此时帮了鲁军大忙,虽然他们在历次逃往中已经锻炼出无比强大的神经,可到底还是平民,不能跟训练完善的军队相比。 本来此时的正规战法应是派小股部队黏住对方出击骑兵,大部主攻,但缪旭兵没想一口吃掉丹毕坚赞的一千多人,那会咯掉自己牙齿,本方在新疆有限的兵力无法让他们打比较奔放的仗,只能保守点,先把阻击部队搂到碗里,至于营地内主力,只要将其打的溃逃,接下来就好说了。 虽然这样做有可能让黑喇嘛再次逃脱,但总也比伤亡过大强点,至于他为何有信心能把营地里的敌军打散,却是手中超出对方许多的支援火力了,而且有那伙子诱敌部队事先占下制高点,双方互为犄角也不怕敌人冲出来打反冲锋。 团里直属的一个81mm迫击炮连紧急赶往制高点,他们要依托此处对敌方进行打击,减弱预备队的压力。作为骑兵,迫击炮班的编制要小,因为无须靠人员背负死沉烂沉的弹药,不过他们也是骑兵团最大编制的支援火力,剩下的,只有有数的60迫跟枪榴弹。 这会儿主力部队早就跟对方的出击队伍战到一块儿,同样的排兵阵列,可每个连编制有一百七八十号骑兵,硬是在局部战场上取得了兵力优势,几轮排枪过去,对方薄薄的阵线出现好几个缺口。 得益于鲁军士兵手中不占编制的枪榴弹,每个班两条的自动火力,本就处于短兵交接位置的黑喇嘛所部遭受重大伤亡,渐渐支撑不住,就这短短时间,他们已经落马半数人员,反观对方,至少还能保持阵线的完整,不像自己被打的稀稀疏疏。 虽然是黑喇嘛的精兵,可说到底还是土匪溃兵组成的乌合之众,习惯于游击作战,不善堂堂正正的阵战,而且打到现在,他们也对的起丹毕坚赞对自己的优待了,何况内里还有少数刚加入不久的白俄呢,这些人千里迢迢跑到中国是为了活命,要不早战死在国内惨烈的内战之中了,还能让他收编。 在这些游击习气严重的白俄带动之下,本就处于崩溃边缘的残余队伍趁着双方又一次斜插打排枪的机会,呼啸一声打算远遁他处,可鲁军放弃大部队主攻敌人主力的机会就是为全歼此股匪兵,怎能让其得逞,也是一个弧形的掉头动作,在后队士兵直接抡起马刀插入对方阵列之后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包围圈,随即无畏的举起马刀冲入敌阵,双方紧接展开了惨烈的白刃厮杀。 骑二师的士兵构成多是山东人,依托骑一师调出的军官跟步兵旅所属骑兵营或各地守备队的骑兵队伍合编而成,组建时间也有个好几年,属于李顺嫡系,前段时间刚跟王子栓的骑兵师对调番号,虽然骑手个人水平赶不上牧民出身的蒙古族士兵,但长久以来的阵战训练却让他们在此处大幅度超过对手。 故而两方掀起的不是黑喇嘛所部希望看到的火星撞地球的场面,反倒成了一边倒的屠杀—此时匪兵兵力彻底降到临界点,已无法对鲁军造成较大杀伤,在又掉落马下部分或多了几个身上豁开刀口的士兵之后,鲁军成功以伤亡百十号人为代价全歼此股出击敌军。 …… 孙雪州现在只想骂娘,本来说好自己所在的连队是预备队,可有主攻部队打小股敌军、预备队强攻敌方主力营地的逗比事儿么?好在说是强攻也不准确,他们只在外围对着对方帐篷绕圈子—黑喇嘛的人虽说居无定所,到底还是需要休整,此地就是他们的一个落脚点。 迫击炮连的弟兄们打起了急促射,营地内敌军应该不长接触此种火力的打击,很快便给乱作一团,虽有丹毕坚赞本人靠着威望组织起部分人手进行防御,打退了一次鲁军的试探性进攻,但他这会儿回天乏力,已经没法再去约束被炸营啸的白俄难民,只能勉力维持防御阵地不给对方冲垮。 但他的人手到底是多不少,虽然在鲁军迫击炮的弹雨下无法聚拢起大股力量打反冲击,可也逼得对方不敢硬冲。 孙雪州骑在马上,把身子伏低,手里的骑枪已经打出两个弹夹的子弹,至于战果如何,他就从来没报希望,在高速运动的马背上开枪就算神枪手也不可能有准头,顶天散布范围比自己小点。 又打空了一个弹夹的子弹,从身上掏摸片刻赶紧换上,这会儿他已经随着连队插进了外围的帐篷区,估摸下距离,拿出颗手榴弹拧开拉弦,紧接远远的扔出去,他的臂力不错,也是排里的投弹手,成功命中一顶帐篷,余光中看到似乎有个妇人跑出来? 要怪就去怪黑喇嘛吧,他心里想着,兄弟也不愿对老弱妇孺下手,可谁让你们跟这些土匪混杂到一起了呢,根本就没法分辨。好在丹毕坚赞没让他纠结多长时间,此刻人已发现自己派出去打阻击的队伍快要给消灭干净,而营地又给迫击炮打的抬不起头,无法组织力量反击,呆下去也讨不了好,心下一发狠,身旁有人吹响了牛角,随即他又在少数亲兵护持下翻身上马,趁着鲁军骑兵绕到另一侧的机会脚底抹油。 长久以来形成的默契让他的士兵在听到撤退信号之后也都丢下白俄难民不管,冒着鲁军的炮火纷纷上马逃窜,跟他们一起的,还有部分白俄溃兵,这些人又一次做了逃兵,而且先前带出来的家眷也不得不丢给进攻的鲁军。 见状缪旭兵大喜,对方终于离开了固守之地,只要他们开始败逃,自己一路追赶,总能让黑喇嘛变成光杆司令,至于四散匪兵会否流窜于各地劫掠,上官怕的是大股土匪合流,不是几个马贼的跑单帮作案,光各地驻军就能让他们喝一壶。 “冲…”孙雪州看着主力部队与己方汇合,呼喝着号子一起向着逃窜敌军追去,相比于打进攻,他更喜欢顺风仗。 第275章重炮 “忒能跑了。”孙雪州勒住坐骑,累得想趴下没好意思,旁边弟兄们可都看着呢,只恨恨的骂道:“这都跑了一天多,跑起来还这么快,就是属兔子的。”说完觉得大腿内侧火辣辣的疼,也便翻身下马,周边都是大老爷们,不虞丢人,褪下裤子看眼,皮肤红彤彤的,老多地方被磨破了皮。 任谁骑马跑上一天多还不带休息的都得这样,战友们见状也都下得马来,宽松宽松筋骨,就是全都罗圈腿走路有些可笑。前面的匪兵已经不见了踪迹,不过孙雪州等人知道,对方也是强弩之末,而且有比自己更苦逼的侦察兵辍着,他们逃不出己方追逐。 “还能不能行?”政教官在不远处大声嘶吼道。 “能行。”流血流汗不流泪,战场上的男人从来不会说自己不行,劳累一天的士兵用自己最大的努力吼出声。 “好。”政教官大喝一声:“咱鲁军的兵就没一个是孬种,十分钟过后,继续追击溃逃敌军。这些匪兵从外蒙烧杀抢掠,现在又跑到新疆祸害民众,其罪行罄竹难书,这会儿大家都很累,我也累,可咱必须发扬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争取将其尽数消灭,为死难的民众报仇。” “报仇…”出发前给官兵们进行的黑喇嘛罪行教育成功激起他们的火气,照片上被豁开胸膛的尸体、赤身*的妇女、惨死的婴儿仍在刺激着他们的感官。 十分钟时间转瞬即逝,士兵们翻身上马,扬起马鞭,又向着敌人逃窜的方向追去。孙雪州觉得大腿的疼痛加重了些,刚才就不该把裤子褪下来,要知道之前有些皮肤已经跟衣服粘连到一起,这一弄,更是出现了大范围的蜕皮。 跑着跑着他有些觉察不到疼了,不过这不是好事儿,说明此处伤口有些麻木,不知过后会不会留下后遗症。在这胡思乱想的功夫,他们转过一道山梁,随即看到有人倒在路中央,不远处有马匹的尸体。 有士兵过去看下,紧接又翻身上马离开,是前出的侦察兵,身上没有枪伤,应是坐骑长途奔袭体力达到极限,跑到此处倒毙,顺带把主人扔到路上,那人不走运脑袋磕石头上,此刻已然没了气息。 现在没空处理尸体,他们还要继续追赶,只能靠着附近住户前来收拾,好在侦察兵不止他一人,否则己方下一步的的进军路线都有可能搞不清楚,要真因此失去对方踪迹,这跑一天受的罪可就全白瞎了。 路上又有马匹倒毙,幸亏主人机灵被甩出去之后打了几个滚,卸掉巨大冲击力,没受多大伤,只是不能再随队追击了—马匹没有富余,这会儿也不能两人一匹,直将那士兵懊悔的直敲自己脑袋。 “咱们到了极限,对方肯定也不好受,现在就看谁的韧性足,追上去,讨回他们所犯的血债。”政教官稍微减下马速,在队伍旁边大声喊道,只是马群经过的声音将叫喊声完全湮灭,孙雪州只是离他近才能听到几个字。 远处巨石后面响起一串枪声,骑手们娴熟的将战马拉到路旁,然后有人正面强攻,也有人绕着大圈打算迂回到敌人后方。四连追逐的敌人不多,这只是对方在无奈之下派出来减慢己方速度的,没得几个人,他们路上经常这么干。 果不其然,大约有十数个匪兵窝在巨石后面朝鲁军射击,在一阵冲锋过后便给尽数消灭,而对方的阻拦不是没有效果,至少又给追击鲁军造成数人伤亡。大部队没有过多停留,只医护兵稍停下给受伤官兵进行救治,随即也是追赶己方部队去了,至于几个倒霉蛋,他们要尽可能往回赶跟同样掉队的士兵汇合。 途中不时出现倒毙马匹,属兔子的丹毕坚赞所部也是撑不住了,不过鲁军伤兵有后续救援,他们只能把人扔到路旁听天由命。到傍晚时实在受不了减员的连长叫停追击,这会儿前面的敌军经过分兵、掉队也剩不下几个,他准备让人多做休息再去追赶,现在的情况是人还能撑住,但马匹却实在不行了。 从紧张的追逐中挣脱出来,孙雪州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随大流下马,顾不上给自己吃口饭,只心疼的拿出黑豆、水壶来喂战马,这一仗打完,马匹算是废掉了,可惜了从蒙古跟着南征北战的老伙计,要知道,它在近期一直没有好好休息过,掉膘很严重。 “砰”前方有枪声响起,紧接连成一片,他那刚松弛下来的神经又紧绷起来,连长呼啸一声,早就有了默契的众人翻身上马,赶往前方爆发战斗的地方。 “冲啊。”前方两伙人打的热闹,正是给己方撵得慌不择路的黑喇嘛的人,与他们交战者虽还不清楚身份,左不过友军或者民团,因此剩余的四连士兵也便在连长带领下对着敌军的屁股插了过去。 “nm。”孙雪州的战马终于到了极限,一个前趴把他甩出老远,身旁战友未做停留,从他身旁绕过继续冲锋,努力的想站起来,却怎么也用不上力气,陷入黑暗前,他想着,最后一榔头,怎么就赶不上了呢。 …… “大帅,新省电报,从宣统年间就肆虐外蒙、近期与我军多次交战的黑喇嘛丹毕坚赞所部已被尽数消灭,可惜本人尸体没有找到,不能确定他是否还活着。”济南城的炮兵靶场里,马登赢找到正跟王璞、宋承斌等人观察火炮试射情况的王子安说道,不过接下来的才是重头戏: “另有广东方面情报,陈炯明所部粤军已将桂系势力完全驱逐出省境,彻底掌控粤省。” “一场破仗打了好几个月才完事儿,孙文的势力暂时还是不行啊。”果不其然,王子安所关注的重点在于广东方面战事,黑喇嘛再怎么能折腾他也就一流窜土匪,上不得台面,莫说跟白狼相比,就日后的老洋人都能爆掉他:“唐继尧呢,没趁机出兵断了陆干卿的后路,再抢块儿地盘?” “没有,情报中提及其人一直未有大动作,尽心解决内部争端,只通电支持粤军回粤。”如今不管北洋正统派还是西南军阀,都沿用老北洋兵随将有的破规矩,也就造成手下大将一有兵权就想着自立,而唐继尧这会好死不死的碰上了这等窝心事儿,底下将领闹矛盾都快到兵戎相见的地步,白白看着粤桂开战不能上前捞好处。 而陈炯明粤军跟陆荣廷的桂军打这么长时间也有王子安的功劳,李厚基得其支持南下收复失地,粤军首尾不能相顾便暂停了驱逐陆荣廷的战事,等回身把争端解决,已是浪费很长时间,接着再打,桂军的准备又要比历史上多得多。 好在桂系于粤省弄的是天怒人怨,陆干卿的干将谭浩明、陈炳焜、莫荣鑫等人无愧于刮地三尺的称号,为了倒腾钱硬把前清都给废掉的苛捐杂税复收,又在全省大兴赌场、种植鸦片,压制本省思想文化,弄的硕大的粤省除了洋人报刊只剩黄色小报,排挤粤籍官员,暗中给粤军送去不少强援,堪称另类的运输大队长。 这一系列作死手段使出来,就算桂系在广东还有马济、林虎、沈鸿英、刘志陆、刘达庆、申葆藩、邓文辉等人领兵十余万,仍是挡不住下山猛虎之势的陈炯明所部,加上孙文先前联络了因为驻粤滇军领导权问题与陆荣廷交恶的唐继尧,策反了魏邦平、李福林等部,内部各将领相互拆台,还是在战争中给人打的节节败退,先丢潮汕、再失海陆丰、东江等地,最后让人撵出广州。 先前看着庞大无比的桂系在广东势力被陈炯明两万人瓦解掉,可让没有直属地盘的孙文乐得不轻,不过这人在此次倒桂战争中犯了个错误—他以国会人数不足为由率唐绍仪、伍廷芳等人攻击军政府,却在转头的广东革命政府以不够法定人数的情况下强行召开国会,端得给人提供攻讦他的弹药,要知道,曹三爷贿选总统还找人强拉国会议员凑法定人数呢,遮羞布虽然遮不住多少春光,总也好过光屁股。 王子安几人就广东的战事发表了几句意见,也便将其抛诸脑后,这是西南军阀之间的狗咬狗,己方虽在中间稍微扮演了几分角色,到底不是核心利益,又全都聚集在兵工厂刚送过来的火炮中间—有105mm的加农炮,也有150mm的榴弹炮,甚至还有210mm的重型榴弹炮、240mm的臼炮。 这些个在当时来说的重炮或巨炮都是鲁军于近两年才研制完成,现在拉过来试炮,如果性能凑合,下一步将要进行小规模试产—重炮的炮钢问题虽仍未能解决,但得益于欧战完结,美国国内之前生产的巨量炮钢跟半成品没法处理,被安娜当做特种钢材买了去,随即通过贿赂、走私等运输到中国。 “老宋,咱从欧洲拉回来的炮管组装出多少重炮了?”王子安蹲在那门210mm的重榴弹炮旁边问道。 第276章试射 “咱从德国拉回来的炮管组装出多少门重炮了?”王子安趴在一门210mm短管榴旁边问道。 “105mm的加农炮十二门,150榴弹炮十六门,150加农炮六门,210的巨炮有两门。”105mm炮在欧洲战场因为德国人疯狂的制造超大口径火炮已经不适用重型的称号,可谁让中国这片土地上就没有多少超过此口径的呢,人穷志短马瘦毛长,为此这边儿大部分以鲁军的划分方法为准,超过105就算重炮—好孬把七生五的给去掉了。 “我记得拉回来不少炮管吧?怎么才造了这么点,还有走私来的那部分,那些应该更多啊?”王子安站起身,皱皱眉头问道。 “你只问的欧战战场拉回来的炮管,没说从美国那儿弄的。”宋承斌翻翻白眼说道:“再者说,从战场上拉回来的除去没组装完的,还有很多因为损毁、寿命问题都不能用了,只能回炉炼钢或者给各炮厂作研究用,就现在组装出的这些,也有不少寿命剩不下多少发。” “哦。”王子安不再过问,他也知道,就算剩不下多少发,也比鲁军自产的部分强得多,这儿才发展几年,能造出来就算不错了:“那你们的产量近期必须提高,这些在一年多时间内造出算是不少,可全都是来料加工的货色,还是得提高国产化水平,直奉两系在旁边磨刀霍霍,大规模进口国外货色,咱可不能停下脚步,两军合起来兵力可是庞大的很。” 奉系在当下还没有品尝到大规模战败的滋味,所以军内改革的呼声不是很高,虽有有志之士看出奉军的毛病,但保守势力太为强大,又能从日本人那里购买军械,还没兴起扩建兵工厂、整军经武的苗头,所做只向日本提请购买一万条步枪、二百挺机枪、炮弹十万发、枪弹一千五百万发。 不过依着王子安的情报组织得来消息,奉系也在暗中跟美国人接触购买军械,依照那群有奶就是娘的商人德行,他们才不管政府与王子安的关系有多密切,甚至于当政府对此有所阻挠时还会联合他人走关系或施加压力,企图可以将滞留在手中的武备发卖出去。 直系吴佩孚倒是老道的很,他的学识、经历都告诉他,单凭一群指挥不便、协调能力低下、火力不足的军队跟王子安争雄有些难办,故而取得曹锟尚方宝剑逼得直系众人大规模练兵的同时还向国外进行采购,从机器设备到枪械火炮不一而足,对汉阳厂、巩厂两家北洋可直接掌握的大厂进行填充,扩大兵器制造的规模,只是限于时间跟金钱的关系暂时没法与鲁军掌握的兵工厂一较长短。 除此之外,他还有甚多从皖系边防军手中夺来的武器装备,这可是全员日式或鲁系装备,内里炮兵团都是满编;此外通过缴获自南苑航校的飞机组成了自己的空军,老段当年辛苦一场大部分做了他的嫁衣,期间英国人这群搅屎棍又频频出现,虽碍于武器禁运条约不能直接出售进攻性装备,可还是钻空子以开辟空运航线为名卖给他不少大维梅。 而此时的意大利没有禁运条约掣肘,也就放开手往外发卖,并在秦皇岛的仓库囤积了超过一万五千杆的步枪、上千万发枪弹,至于卖给谁就不言而明了—天津才是帝国主义列强在北方势力最大的地方,但本地此刻早给王子安所占领,他们也是怕将来的军火贸易遭到阻挠。 “尽量吧,现在多了台水压机,切削炮管的速度能加快不少,可别等我把产量提上去了,你又告诉我原料来源给断掉,咱用的手段可不太光明。” “那美国人又不是不知道。”王子安有些不屑的说道:“他们就是想当婊子立牌坊,这么大规模的交易量还能查不出来?也就是看着国内此种产品积压过多,想通过比较隐秘的方式卖出去,好解决国内钢铁企业产能过剩的危机。” “你把话说死就行。”宋承斌将了王子安一军,随即说道:“试射几发?也看看咱造出来的火炮性能如何?”说是试射,早就在研制初期这些个火炮的性能就被摸个差不多了,怎么说最重要的部分都是从欧洲直接拉来,非是自己研发,要不能在短时间内造出这些,按理一门火炮从研制到定型生产需要很长时间。 “那好,先从哪个开始?” “就210的吧。”这也是今天的重头戏,宋承斌打算以此炮威力打动王子安,好争取到更多的预算,上面定的任务过重,可款项有限,到现在还没能把新编成的部队火炮补齐—若产能全开倒也可以,当不得如今是难得的和平时间,财政多有倾斜于经济发展。 吩咐下去,自有炮手用手推车拉来炮弹,210mm榴弹炮弹重一百多公斤,指望人力自是不太可能,而且此炮过于沉重,得用载重卡车拖曳,人员编制也要高于一般的轻重型火炮。随即众人躲到远处,看着炮手一阵忙活,宋承斌见王子安又皱起了眉头知道他心思,本想说上几句话,可看着他们都戴上耳塞也便作罢,还是等试射完成再说。 有军官挥动下手中三角旗帜,口里呼喝一声,随即一声震耳欲聋的声音传来,火炮巨大的后坐力让地面都有了一丝震动。将近半分钟之后,远处升腾起一股烟柱,再又过了几十秒钟,低沉的爆炸声才传来,威力是不用看了,落点离此处太远。 闭上张大的嘴巴,拿下耳塞,宋承斌有些兴奋的说着:“这炮兖州炮厂生产,总重5t,炮管长2。1m,10倍径,弹丸初速350m/s,理论射速2发,最大射程8200m,高低射界正六度到七十度,完全可以炸平一个足球场的范围。” “炮手的训练还不足吧?”王璞在一旁喊出了王子安所的心思。 “制造出来的时间太短,炮手训练不足也属正常,而且这炮的编制、射表还在摸索,不过你们放心,定能在开战之前把这些都完成,还能留出足够时间用来训练。” 210的火炮试射完成,接下来却是240的攻城臼炮,这种炮就是一大号迫击炮,虽然威力够大,但射程也是太近,被炮兵出身的王介山冷落,依着他的话讲,跟国内军头打用这炮太过于浪费,可对上列强又不好用,还不如大力发展野战炮。 紧接是150长管加农炮的试射,此炮炮弹药室比同口径的榴弹炮小,但加大了发射药的装药量,故而威力虽略有不足但射程够远,可达到13km,在战场上足够压制敌方炮兵—皖系曾跟日本人购买了少量150mm的榴弹炮,现在都落在直系手中,这批长管加农炮就是为了对付他们用的。 …… 从靶场离开,王子安坐在车上,从手边拿出一份公文递给王璞道:“看看这份编制表,觉得如何?这是参谋署刚做出来的,还没批复,还有那些重炮,你觉得编入军级或更高一级的部队中好还是作为巡阅使署直辖更好。” 王璞接过来看去,回道:“以后富裕了把150的拿出来作为军级部队使用,但现在肯定不合适,还是统一编成重炮团或攻城重炮大队,由巡阅使署直辖,看战场情况来部署;这份编制表就不错,105的榴弹炮跟加农炮配属到军级单位,师以下继续使用75炮。” “只是这影子师是怎么回事儿?”他指了指公文:“咱现在扩兵已经够快了,根本没这么多军官接着编什么影子师,其实这也就先前在各单位加设更多副职的做法;这条预备部队也有些麻烦,近几年根本没退下去多少官兵,都借着扩兵消化掉了,还不如直接弄民兵师。” 鲁军一直以来就是三级动员体系,正规军、预备役、民兵,在前几年没大仗的年代倒是合用,但现在扩兵太厉害,加上分流到民政方面,预备役体系的官兵已经出现了断层。 “咱又不能光打仗不搞建设,这是为日后做出的规划。”王子安解释道:“影子师也一个道理,日常保留有太大规模的常备军对经济发展阻碍甚大,民兵体系提供的后备兵员足可以在短期内将其补足,反正打到大规模的国战,到最后肯定是动员兵占大头。” “这个呢?”王璞又问道:“以义务兵取代职业兵,就当下的情况看,短期内也是无法实现,出来当兵的有多少是为了拿军饷?把这个去掉,会极大打消他们的积极性,特别是在新占领区,人们还没有完全感受到我方所带来的各种好处。” “这个倒是我疏忽了。”王子安闭上眼睛想下:“全职业兵对政府财政压力过大,我本来想着打垮直奉就施行的,看样还是得往后拖。”不光职业兵需要的军饷数额巨大,抚恤金他都想慢慢的缩减,取而代之的是对其亲人家属方面的政策倾斜,否则等到伤亡上百万人的战争一起,财政方面得哭死。 “那影子师跟预备役我看着也得去掉一个,作用冲突了。”王璞给出自己的想法:“等条件合适,多编预备役,还是在常备军中保留副职单位,这样做也能强化军官的战术水平,否则影子师要啥没啥的,单位间对抗更是没他们份。” “那你回去再给做一份规划给我。”王子安说道:“这份编制表就让他们再改下吧。” 第277章雇佣军 “阿列克谢,你个脑门让驴踢了的,除了能死命向前冲还会干嘛?”张宗昌看着训练场上带人一窝蜂冲山头拔旗的老毛子气不打一处来,骂骂咧咧的喊道,犹自不解气的加上一句:“不想干滚蛋,你是连长,不是大头兵。” 被他骂的阿列克谢满脸不忿,咱以前打仗就这样干的,军官下命令,士兵不要命的冲锋,否则如何能挡住德国人铺天盖地的进攻,不过当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他已经给人从营长的位子上撵了下来,可不想连长都保不住:“是,下回一定注意。” “特么没下回了。”张宗昌一甩袖子:“再去教导队给老子呆上段时间,学不好你的连队就让马连克带着。”马连克也是他从外蒙边境收拢来的老毛子之一,帝俄军官出身,打仗比一根筋的阿列克谢强得多,知道动脑子。 在国内就当过骑兵营长的马连克没给砸脑袋上的金元宝弄晕,只矜持的笑了笑,用汉语说道:“谢谢旅长大人赏识。” 张效坤极为受用的听着他不知从哪儿学来的恭维话,看也不看一旁杵着的前任连长:“别骄傲,我只让你短时间帮忙带着,要是跟阿列克谢一样,那说不得还得换人。”给颗甜枣再打一巴掌,省的这除了喝酒就是打女人的老毛子高兴的屁股都给撅起来。 “旅长,这就是咱以后的编制了?”马连克打蛇随棍上,把同乡扔到一旁狗腿的问道:“四五十人太少了点吧?您能不能跟那位将军说一声,我们俄国人有很多想出来当兵的,他们都是好军人,若整天无所事事是对资源的浪费。”他比阿列克谢好点的地方就在于对一同逃难而来的白俄难民更有同乡之谊,那人只知道跟自己出来的一批人,从来不考虑其他。 张宗昌对这些一有机会就跟自己提及同乡苦难生活的老毛子早有了免疫,不过他也得了消息,也是直接回道:“当然少了点,就这些人不说你们看着不够用,老子的旅长当起来也没什么意思,我已经提请大帅,就按照鲁军乙种师的编制来,一个连配足百十号人,放心,跟你们一块儿来的,只要年龄合适、当过兵、没不良嗜好都可以从军。” 在巡阅使署当了一段时间的高等参议,张效坤凭借这两年招募分化白俄流民、溃兵的功劳成功混成旅长,统领准备派往国外的白俄归化军,虽说跟前几年一个德行,可不说全是洋人带来的诺大满足感,就鲁军配属的兵器装备也让他垂涎不已,这可不是当年一个团只有六挺重机枪、一个旅账面上有个炮兵营还配不齐的年代了,而且大帅夫人也见过他一面,明言这些人的武备配置会比国内好上许多,以后还有增加。 不说日后,就当下自个这些白俄兵手中的装备就够吓死人,超额配发的自动火力,每个班一挺的轻机枪,就连团一级都给配了六门制炮兵连,旅下属更加上了防空连、战车连等,这些个装备,放到以前足以让自己弄成一个师还多,听说那几位鲁军的带兵大将强烈要求同等待遇,可惜都被靖帅挡了驾。 为啥?咱是私军,跟鲁军的关系不一样,别看现在是占着鲁军的地儿进行训练,可日后都要拉到国外守卫公司财产、作为雇佣兵使用的,钱财完全是那位名声鹊起的大帅夫人一力承担,装备除了战车连的法国雷诺坦克,剩下的全是美国货。 而且为避人耳目,就连训练的地方都放到海岛,这些事情也无比清楚的告诉了张旅长—他现在已经不是中华民国的官员了,甚至国籍都变成了法国,当然,现下中国还是允许双重国籍的。 阿列克谢又一次被撸掉官职,正萎靡的坐在地上,看着老家来的兄弟们热火朝天的训练着,他们还在各种没见过的训练设施上摸爬滚打,之前长达一年多的流浪生活让其很是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 不过想想已被分批安置在外蒙的老弱妇孺,他也就安心下来,无论如何自己的后顾之忧是被解决了,张旅长说过,在国外驻守一段时间后可以去那儿跟家人团聚,等有钱了接出去也被允许,虽然不能跟在俄国的日子相比,总也能有个家。 远处有艘船放下人离开,他抬头望去,看不太清楚,把自己从东线战场上带来的望远镜端起,又是一批来自祖国的同乡,正给人带着向这边儿走来。 张宗昌走去跟对方进行交接,签了字看看一身匪气还没散干净的白俄有些头疼,用俄语大声喊道:“涅恰耶夫是哪位?” “将军。”有个中年老毛子站出来打个敬礼。 “你以前是师长?”他有些惊讶的问道,归化军里帝俄军官虽然多,但能干到师长的可没几个,有也被鲁军支使着去跟新疆那边儿的白俄打交道去了。如今这些不请自来的白俄给鲁军带来极大麻烦,听话的知道自个逃难身份乖乖把枪交出来换取容身之地,不听话的直接就抗命不尊,想打都不敢打—敢不听话自是有依仗,就像巴齐赤,手里有兵上万,按照新疆境内暂时的兵力配置,根本无力对其进行围剿,只能靠着外交手段牵制。 “骑兵师长。”恰捏耶夫回道:“但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我的哥萨克骑兵在跟苏维埃的战斗中损失惨重,不得已退入中国境内。” “哦,那你以后就是我的副手了。”张宗昌面容古怪的说道,这是要干嘛?为何会在不通知自己的情况下给派个副旅长过来,不会想分权吧,也是,一支装备精良的军队不可能毫无保留的交到自己这个降将手中。 可话说回来,王子安跟他夫人可是掌握着这支军队的财权、人事、后勤等方方面面,也有士兵家眷作为人质,还有啥不放心的,而且军队派驻国外也是分散布置,除了非洲那边可能因为世道比较乱人手多点,其他多是以连为单位,加上外边人生地不熟,咱就有坏心思也没那本事啊。 “我来的时候新疆李将军已经跟我说过此事。”张宗昌顿时有些明了,这是鲁军在新疆那地方分化白俄的手段之一,估计跟他一起过来的人应该少不了,不然不可能一上来就给个归化军的副旅长干。 “你这次总共带到岛上多少人?”他问着,对方不会跟自己一条心的,那就要对其力量进行估测,看到底是打压好还是收为己用。 “第一批经过甄别的有六百来人,后续大概还有四五百。”涅恰耶夫稍微夸大了自己的人手,要知道跟他一起下船不代表全是他的人,还有其他地方送过来的,但此人也是混迹官场多年的老油条,贵族之间相互使绊子拆台的事情看得多了去。 “还是先让您的人放下东西吧。”张宗昌跟其说道,不管这人日后如何分自己的权,当下却得注意脸面,把来人堵在路上让靖帅听了去可麻烦的很,也便安排人引领老毛子去到营舍。心下思虑着,自个累死累活才从外蒙一带弄来了合适兵源两千多人,这人可倒好,一来就有他的一半左右,说不得赶紧让人再去把流窜在外蒙边境的白俄都收拢掉,防着新疆那边儿的跟这些人合流后对己方形成优势。 …… 外蒙、新疆等地的白俄溃兵、难民在各种分化、安抚、打击手段下逐渐趋于平静,他们本就对跨越千山万水来到中国忑忑不安,又不是全都跟恩琴男爵一样自身难保还想着分裂中国土地的疯子般。也因此,虽然白俄还在大规模入境,可有了经验的各级官员已经知道如何应对此种局势,接下来一段时间,虽仍有溃兵进行着打家劫舍,可大股势力却不再跟中国政府相抗衡,有着前辈被成功招安的例子,没打算再回到俄国的一批人也转向投靠当地政府。 这些人手里没多少钱,逃难者也多是偏军人、东正教牧师、修女、诗人等,虽然他们能带来所谓的俄国文化,可这玩意儿对鲁军殊无用处,再说边疆一带若用来安置他们,说不得得给苏俄送去大量的第五纵队,因此王子安也不是来者不拒,在经过甄别与先期收容后,新疆、外蒙两地跟苏俄取得联系,商量好待其国内平静后再行遣返部分。 如此到了十月份,白俄乱哄哄一窝蜂跑到中国四处点火作乱的事情发生几率大为下降,虽有巴齐赤这等死硬分子还想着在新疆建立反攻基地,但已经甚少有人继续这种做法了,他们国内各地的反苏维埃组织接连遭到毁灭性打击,让很多人对能不能击败苏俄持悲观态度,而在治安稍微变好之后,鲁军又开始于新疆调兵遣将,对巴齐赤的驻地进行围拢,放出风声要引苏俄红军入境准备围剿,想着用心里压力催动其内部变化,争取和平解决此事。 巴齐赤的人不枉李顺一片苦心,先是驻扎在外围的部分官兵、难民脱离其部,上缴自己的枪支换取保护,随即他的重要官员们也有了不同意见—上万人的部队,每天的人吃马嚼是个大数目,而他们自带部分差不多吃净,买也不好买,内部到了缺粮的境地,为此每天都有人死去,故有人在看不到希望的情况下出走,去往他处难民安置点,人数逐渐下降。 第278章屯垦 草原上的牧草渐渐变得枯黄,在库伦图拉河附近的屯垦农场,马春生抹了把脸上的汗,又低下头继续用锄头翻拢着土地,给人当了一辈子佃农的他真没能想到,政府没有食言,在到达目的地后给他家分了三十亩地,一时间激动不已的庄稼汉子扔掉逃难中的凄惨经历,重新振奋起精神投入开垦地球的大业之中,就是这地荒废了老长时间,一时半会儿也不能指望长出多少粮食。 好在政府除了给地还白送几匹驮马,否则就凭他跟媳妇两人累死也种不过来。合作社也组织人手满草原的抓捕野马、野驴用来驯化,加上贷款买来的羊群,小日子有变红火的趋势。 把呕了一个夏天的有机肥扬到地上,他满意的点点头,虽然村长说本地不需要精耕细作,可当了这些年的农民,他就没见过不需要撒肥料的地,那生瓜蛋子是伤退士兵,根本不懂庄稼把式。 不远处有一起干活的妻子,地头上儿子满地乱爬的身影让他心里暖烘烘的,可就在此时,一声凄厉的哨音打破田间宁静,顾不得多想,紧跑几步拿起上面配发的单打一,熟练的拉栓上膛,镇定的喊道:“骑上马带孩子赶紧走,跟着大伙一块儿,千万别走散了。”响箭代表有敌情,作为男劳力,扛枪守卫家园纯属分内之事。 媳妇不多话,这种事情不说经常遇到,但也见识过几次,知道应对手段,只要跑到后面村里大院,等闲几个被打散的马贼根本攻不过去。马春生看他娘俩跑远,啐了一口,娘的,要不是这群天杀的土匪强人,自家过得日子就是天堂了,也便骑上马与接到信号从周围赶去集结地的人群汇合。 “高排副,咋了?”路上碰到民兵排副,他大声咋呼着问道,马上风大,声音小了对方听不见。 “还不清楚,先赶过去再说,你家人都后撤了?”高排副把脸稍微避开强风回道。 “已经后撤。”马春生觉得肚中有股子豪气,放到在河南乡下的日子,他绝对想不到自己有一天敢骑马扛枪,准备同来犯敌人作斗争。 散落在附近的几十号壮劳力此刻都已聚拢到一起,随即在排长带领下赶往信号发出地,一行人都有马匹代步,速度倒也不慢,很快便到达。此地建有瞭望塔,上面的哨兵正紧张的持枪警戒,看到大队人马来援不禁喜出望外,指着远方喊道:“排长,有马帮,大概二三十人,都有枪,看不清来人具体身份,现在停下不动了。”鲁军虽能自制望远镜,但还没到配发至这种铁路线附近村落民兵的水平。 “虎子,你去跟对方交涉一下。”排长倏地出了口长气,虽然近期周边大股马匪、白俄溃兵、反叛贵族的人给打的七零八落,三两个一伙儿的流窜作案,可看样对方应该是友非敌,要不不可能在瞭望塔哨兵步枪的射程之外停下,马贼的出动更偏向于一击不中即刻远遁,轻易不跟正规军起冲突,也少有对有准备村落强攻的事情发生。 虎子得令骑马去往那边,赶巧对方派出一人前来联络,与之确认了介绍信,明白来人身份后列阵以待的民兵开始向周围散去,但也绝不走远,就在周围布防,本地斗争形势严峻,虽处在外蒙首府周边,可治安一直就没好过,更是发生过匪徒截了客商的介绍信趁机混入村落里应外合将其攻破的恶*件。 马帮来自察哈尔,到外蒙边境给守边将士运送给养返回,一行人身强体壮、彪悍异常,跟他们交谈后方才得知,人都是镖局改行,在警察厅里备过案,有从政府统一购买的枪械,而对其帮忙输送后勤物资的额外奖赏,枪械价格更有很多的折扣—到了民国十年左右,曾经活跃在中华大地上的各种镖局都因适应不了形势变化解散或转行,昔日的武林高手跟剪径小贼在热兵器面前变成了人人平等,各地军头、盗匪的崛起又让治安情况极度恶化,走镖的一身武艺基本没了用武之地。 倒是在外蒙因为人口稀缺,鲁军后勤部门无法完成输送给养的任务,只能将部分不太重要的工作分割出去,交给这些正有力无处使的待失业人员,而对方也不负重托,长年的习武生涯让其意志甚坚,整日里在大草原上风餐露宿都不在话下,若不是因为这些人的江湖气息过于浓重,冯伟军都想将其征召从军了。 “排副,看他们队伍里的几个老毛子,吆,还有娘们。”马春生看着马帮队伍里几个俄国妇女流起了哈喇子。 “管他们干屁,盯好了,别在咱地面上出幺蛾子就行。”民兵排长冷眼瞧着经过人群说道,时刻提高警惕,谨防反动势力破坏,武装部长兼民兵连长的话还萦绕在他的耳旁。 看着对方渐行渐远,一行人也是打道回府,自有人打马飞奔着赶往村子大院,日头已经偏西,那里的老弱妇孺得赶紧叫出来,要不今天的田间劳作很可能就完不成了。 火车鸣着响笛从此处经过,正往回返的人群看到上面装载的马拉收割机停下脚步,艳羡的看了片刻,知道此物不是自己这小破庄所能拥有,都砸吧砸吧嘴继续赶路。 “村长,啥时候咱也能弄上一台,我听人说这玩意儿很好用,比人工快多了。”有人叫喊着:“您不是说已经打了报告么,怎么不见回音。” “等着吧。”村长没好气的叫道,“等咱村子人口上了五百就有,要是命好多截点人攒到一千,拖拉机都有,至于现在,全村拢共不到两百口子人,你把剩下的缺额给我变出来啊。”与众人吹牛打屁,他的眼睛随着几个骑马过来的军绿色身影跳动,虽隔着老远,那一声声的娇喝却早已传入耳中。 “姑娘们怎么来了。”他骑在马上狗腿的笑着:“是不是看着俺们保家卫国殊为辛苦过来劳军。”一脸猥琐的样让众人不禁捧腹大笑。 女兵们也咯咯笑着,她们都背着步枪,英姿飒爽的模样让村长失神片刻,有领头人出来落落大方的说着:“俺们就在附近,听这里有告警的声音赶过来,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些许小事儿哪还用得着劳动大妮亲自赶来,有咱在,任何屑小都过不来。”村长从军队退下还没找到媳妇,此刻拼了命的吹嘘道。众民兵知道他对来此做慰问演出的文艺队姑娘有想法,又有马春生的关系,想着近水楼台先得月,都在一旁起哄架秧子,唯见马大妮轻轻蹙下眉头,似是不喜大话,但当着众人面也没好意思给他脸色,只一笑而过,却更是看呆了花痴状的村长。 落在后面跟排副交谈的马春生此刻也上得前来,看看村长,再看看跟队来这儿没几天的自家闺女,心下暗道,可惜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村长也是一表人才,又从军队退下,以后还有发展空间,若放到河南自家早就上赶着催促女儿跟他交往,可现下,见识变多的姑娘已经看不上他了,更不把自己的话当圣旨,特别是逃难中把她发卖的事情让两人多了层隔阂。 唉,女子无才便是德啊,他心里叹道,还是老祖宗的话有水平,随即放下心事,来到近前与她说起话来。 …… “大帅,从外蒙由马帮护送的几位俄国贵族都已到达济南,对方给了十万英镑作为酬谢,另有英国领事先生也对此向我方表示感谢。”马登赢把支票递过去说道。 “恩,他们有没有明言什么时候离开?”王子安接过支票看眼,放到桌上,这等俄国贵族弄来也没大用处,还得防着跟白俄难民合流,形成一股不易掌控的力量,早送走早利索,要知道当下的老毛子一盘散沙还尽力给自己的族群争取利益,让他们有了主心骨,那不纯属找不自在。 “他们还在商量,打算先休整一段时间。”从俄国担惊受怕的脱离苏俄追捕跑到外蒙,又在己方接应下来到山东,一路风尘仆仆让这些没遭过多少罪的贵族们大感吃不消,身体已处于崩溃边缘,休整几天倒也说得过去。 “那把人给我看好,一来催促其尽快上路,出去到哪儿我管不着,但别把中国当成他们的家,二来尽量让其少接触各地难民,防着出事儿。”王子安快速的说道。 “是,另外徐树铮已经到了会客厅,您看是不是现在去见他?” “徐又铮,呵呵。”王子安失笑道,这位小徐给人打的一败涂地还是不肯消停,仍然在外面搅风搅雨,而且不顾自己先前曾把他跟老段坑掉的恶行跑来联络,端的是唾面自干的人物,也充分反映经过失败之后他到底还是把自己的性子给改了改,知道地球不是围着他转了,正在向着一名合格的政治家前进:“走,去见他一面吧。” 双方总也有点香火情缘,不见的话太显小气,而且这人此次来当是帮着联络各地反直奉势力,在当下也是可以借用的助力之一。而且别看直皖战争中他的做法不太地道,但在直系一力要求政府惩处徐树铮的时候他也帮着把人藏匿到天津日租界,后来风声渐小便给送到上海。 第279章联合 “又铮兄来过山东很多次了吧?”王子安端起茶杯抿了口,笑眯眯的说道:“有没有觉察出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城市发展称得上日新月异,治下民众的生活也是有翻天覆地的变化。”徐树铮已经来到山东有段日子,考察了不少地方,此时听王子安问起自是找好听的话来讲,再者说,这都是事实,虽有税负较重、西化甚深等毛病,但总体而言还是瑕不掩瑜:“当初悔不该未听从靖帅劝诫,治理国家中只注意到表面功夫,这才让人打的一败涂地,连翻身的希望都很是渺茫。” 感情这人还从其他地方找失败原因,而不是从自身做起,不过今日他终于把自己盛气凌人的性格给遮挡起来,姿态放的够低,没拿自己失约的事情做文章,话语中也是极尽恭维,王子安不想坏了兴致,便没了继续敲打的意思,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不用太过在意,而且这也说不得是什么坏事儿,总也能抛掉俗物,做些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 徐树铮皱皱眉头,这是嘛意思,奚落?纯粹站着说话不嫌腰疼,他跟段祺瑞可没什么寄情山水之间的雅兴,越是杂务缠身才越是亢奋,不过临来之时段合肥给他来过信,一定不能把人得罪掉,纵使暂时受些委屈也得忍着,苦笑的回道:“靖帅莫要取消我等了,又铮虽说对政治不感兴趣,就算一身白丁也无所谓,但段老总在位十数年,辅一受此刺激,我怕他老人家受不住。” 他也是不想就此深谈,便转移话题道:“此次前来,我乃代段老总问下靖帅,您对当前的直奉联合掌控中央政权有何看法?” “看法么,就是张胡子的治国水平虽然不咋样,可他会用人,知道科技发展所起到的作用,但因为属于坐地户限制了他跟直系争权;至于曹吴二人,却是比他不过,比之满清也强不到哪儿去,而且直系内部问题也是一大堆,战果得来太易,压根就不能将千疮百孔的国家治理好。”现在跟直奉属于对手关系,王子安自然将他们一通海扁,不如此又怎能凸显自家水平。 “那您觉得中央与鲁系的关系如何?”徐树铮面带喜色问道,从刚才王子安的话中不难听出,他对如今的中央政府掌权能力十分不看好,如此就有了可趁之机,虽然己方在直皖战争中败北,但他跟段祺瑞无时无刻不想着报掉此仇,为此当初王子安不遵守密约的事情都能略过不提—真实历史中别看段祺瑞在战争初期发现调解人张作霖参战支持直系,进而破口大骂,但在失败后又化干戈为玉帛,与其共同反直,仇恨再大也大不过利益的诱惑。 王子安也是甚为佩服他刚败掉没几天就敢思虑报仇之事,现在可不比前时空皖系尚保留有上海、浙江、福建的事实,那会儿他们总也有点地盘继续苟延残喘,当下却是大部分都给王子安占了去: “我与吴子玉、曹三爷一直没有多深的联系,现在又占下沿海多数省份,不听中央号令,双方关系可想而知;至于张作霖,虽然在外蒙、移民等问题上两方牵扯不断,但也都为利益之举,这两者对我俱是除之而后快。”徐树铮知道三方关系,再跟他说些关系很好的废话没大用处,故而他也是痛快的说道。 “那靖帅认为您可以以一己之力打败两者联手?”徐树铮笑道,眼里充满了不信任的神色:“鲁军跟直奉双方都在调兵遣将防范着对方,这个大家都知道,鲁军装备好、战力强,也是公认的事实,但俗话说的好,双拳难敌四手,乱拳打死老师傅,直奉双方连同附属小势力的兵力总和远大于鲁军,真要战事爆发,我想您的防线挡不住他们无所不在的进攻吧?” “从北面说,靖帅在蒙边的部队不少,可单独抗住张作霖的几十万大军还是力有未逮,何况您的人还需要巩固边防、镇压乱党、监视白俄,能用于作战者更少,有两个师?或者往多了算,四个师,这些都不够,既然扛不住,张胡子南下就成定局,鲁军也就势必在天津驻屯重兵进行防御作战。” “往南,不论分兵之后的鲁军还剩多少兵力,直系吴子玉当下可是名满全国的战将,作战经验极为丰富,不知贵军可有几人相抗—王介山远在皖南、浙省一带布防,王子柱多年未打大仗,不知我所说靖帅是否赞同?” 看着徐树铮的笑脸王子安也笑了,对方是在做铺垫,好为接下来的谈判争取更多先手,不过他还是小看了自己,以为手中有人脉就可以拿捏住鲁军,说道:“刚才我虽然夸奖了张雨亭几句,但对他的军力未做任何点评,又铮知道原因么?” “洗耳恭听。” “东北军前身出自于张作霖的巡防营,主官多为他一同起兵的老兄弟,这些人不论治政、练兵都脱不了土匪习性,士兵的水平可想而知,虽然那儿有东北讲武堂代为提供中基层军官,可他们在当下还是人微言轻,总体战力压根就不值一提;别笑,我知道你想拿鲁军作对比,但不好意思,自打建军那天起,我的军队训练就严格按照国外军事操典来走,他张作霖就算日后幡然醒悟,但现在是不能比…” “……” 一番比对,固然王子安说的口干舌燥,徐树铮也给听了个目瞪口呆—讲话的中心思想就是以鲁军的军力与准备来看,足以单独击破两家联手,还能分兵防御边境线与小股势力的趁乱打劫,不过说归说,小徐一直点头未发表意见,心中却对王靖中的大吹大擂感到不以为然,真要如此,那你之前怎么不直接把直皖奉干挺统一全国呢,大话谁还不会说。 两人在这交手片刻,还是王子安厌烦了无休止的闲扯篇说道:“又铮的来意我大体上也清楚,就是想着两家联合对抗直奉中央,既如此,咱就不绕弯子,你们打算如何做?要什么好处?” “不是咱们两家。”徐树铮先纠正他的错误道:“还有粤军、滇军,甚至我也跟四川的梁启超搭上了线,他对直系窥视川省感到不安。”蔡锷在前段时间终于被病魔夺去生命,到底没能给纷乱异常的民国再填一抹亮色,其人逝去后川省督军由罗佩金代理,梁启超担任省长,但以前由蔡松坡强行整合到一起的川省各派系却又闹起了内讧,他有足够的威望将矛盾压制住,其他人不行。 “西南各派系最大作用就是相互间扯后腿,于战争无碍,说你们吧。” “段总长的威望足以在短期内聚拢起一个政府所需官员,你虽然一直有培训民政人才,但多在底层施政,骤然间执掌中央大权想来不妥的很;而我军虽然战败,但各残部多被直奉双方收编,只要我本人振臂一呼,定会形成从者云集的场面,还有,张作霖背后有关东军的支持,但我方与日本政府关系更好,可以约束他们的行动。” “因此,段老总的意思,如果咱们能联合一致将直奉驱逐,那老总掌民,您掌军,如何?” (这段时间家里事儿多,更新量不足,敬请谅解。) 第280章吞并 “段老总掌民,您掌军,如何?”徐树铮说完便端坐在椅子上,表面虽风轻云淡,可焦急的眼神还是暴露了他紧张的心思,当下段祺瑞夹带里的人物走的走散的散,安福系各政要处于通缉状态—虽然这年头的通缉令就是个笑话,可政府碍于面子肯定也会做做样子,前几日就有两个倒霉催的安福俱乐部成员被抓住投入大牢,本就是惊弓之鸟的剩余人马见状是有多远跑多远。 亏着鲁系地盘直奉插不上手,走投无路的这些前国会议员们大多跑到上海、济南、青岛、南京等地窝着,躲灾的同时也都四处跑路子,看能不能在此谋个一官半职,但不知缘何,除了不多的几个中层技术官僚被人家收拢,一干政党人物却多吃了闭门羹,要知道他们既然能被徐树铮看到眼里,手底下必然有几把刷子,多有留学国外归来者,学识上自要超过鲁军那些土不土、洋不洋的培训班出身的官员。 “各位打的好算盘啊。”王子安想片刻悠悠的来了一句,转头却又说道:“我出了大头,段总理还想着五五分成,说不过去吧?不是我小看你们的所谓精英人才,就凭这千把人不到的官僚团体但不可能支撑起一个国家的运作,就别说国家了,能完全掌控好三五个省也是不可能,而且在我看来,你们跟直系的治政手段都是一个套路,已经不适合社会的发展,早晚都得被淘汰。” “愿闻其详。”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徐树铮也知道凭借现下己方势力不会拿到太多的权利,但事情都是谈出来的,不试一下如何知道成不成呢。 “大的方面我就不去说他,您两家这政府顶天换几个人,都是换汤不换药,咱拿细枝末节来说,基层政府就一直没有建立过,还靠着乡绅主导,而他们的出身、利益取舍方面注定跟工农阶层的发展背道而驰,如今的数千年未有之变局,民族主义不断觉醒的情况下,单靠力量不足、软弱不可靠的单一阶层来支撑是不成的,必须把全社会力量充分进行调动,才有可能从现下的泥潭中脱身而出…” “……” “从财政方面入手,北洋自打接过政权以来,度支完全依靠国外银行团的贷款,此乃饮鸩止渴,长此以往肯定不行,但我看不到现行体质下中央有能解决的办法,也看不到你们为此而努力,别说各省督军私自截留税款,不给京师解送,你们既然赋予督军这么大的权限,就得有被反咬的觉悟,我当下掌控地盘也不少,可为何没有一处敢截留?” “再者说,督军能截留哪方面的税款?不外乎盐税、厘金、农业税,其中农业税占绝对的大头,可那点儿钱能够干嘛,养兵都养不起的,莫说鲁军下辖各地取消了厘金政策,故而由此又牵扯出另一个问题,如何增加政府收入,也就是发展经济。” “我一直有大力扶植本土工商业的做法,掌权多年从未有过懈怠,就是因为工业可以为我提供巨量财富,特别是由政府主导的项目,你们以前在一省能收多少税款,五百万?一千万?最多一千五百万到头,还是说鲁苏浙这等富省;我那儿有几个大的垄断企业,单是它们就能给比下去,反观咱们的北洋政府,对工商业的看法以自生自灭为主,近段时间我的人在上海、天津等地进行救市、发放贷款,以对抗到来的经济寒潮,可你们在干嘛?” “就算政府看到了不足,进行某些改善,但那些中饱私囊的官员上下其手又将事情坏掉,远了不说,就去年的北五省大旱,你们手里有西原借款打底敢拨出上千万款子救灾,说起来已经很是不错,可最后到灾民手中有几何?我做过调查,多了有两成半,少的甚至才半成,都到哪儿去了?钱到部里,先留下三成,发到各省,又得去掉两三成,各县再抽点,到最后的直接经手人,也就是基层的骨干力量—皂隶与乡绅,这种人更不用我说吧。” 徐树铮此刻已是满脸通红,心中愤恨不已,连发放救济这种事情人都能给摸得一清二楚,足见自家保密工作早成了筛子,不过他对此事也有些不以为然,北洋上下,就没有不在其间捞点的,若非如此怎么养家,你以为是人都跟鲁军一样,就听王子安继续说道:“想来官员*的事情你的人应该比我要清楚,可应对手法如何?还秉承着水至清无鱼的思想得过且过,其实我也知道,安福系曾经有人提出过要整改,可结果呢,这是从上到下的集体堕落,你们中间压根没人有此魄力打破,上梁不正下梁歪嘛,要不怎么发展成这烂样。” “再看看我这儿,从在山上当土匪开始我就禁止了喝兵血的行为,在沂防营中为此我砍了多少人的人头?的确,有很多受不得清规戒律的所谓人才离开或拒绝接受派遣前来,初期还闹了个官员不足的麻烦,但事物都有其两面性,大浪淘沙之下那群蛀虫远走他处,留下的才能称得上精英,也因此吸引了甚多一心为国为民者投靠,两者孰强孰弱你能分得清吧?” “这也是最初我能在没喊口号、没政治纲领还捣鼓土改得罪乡绅的前提下跟你们与革命党争取人心的唯一办法,到现在再看,成效初步显现,不敢说鲁军官员中没有丁点作奸犯科之辈,可比起他处,我敢说,强的太多。” 这些话徐树铮还是头次听到,虽然他施政多年,不可能因为王子安的一席话就改变三观,可对方经年发展取得成就也无法让人忽视,听得很是认真、仔细,只是到这儿他突然想起了传言中王子安跟妻子所拥有的巨量财富,故而反驳道:“我承认鲁军治下清廉程度远好过其他各方,但你敢说你跟那几个重要官员的家产没有丁点可疑来源?” “呵呵。”王子安看他想扳回话语主动权的样子有些可笑,回道:“否认不敢说,但我当初向外投资中隶属省产部分所占比例、日后分红都有定数,而且当年拿出去多少钱?我的历年积蓄、他人投资、省府出资总共四百三十万,到后来几个科学家、工程师的技术入股稀释,已经占不到几个点,别反驳,你根本无法想象他们所能带来的效益,否则单靠几个省的税收,军队的武器装备我都配不齐,就别说有余力进行工业发展。” “……” 又经过一番探讨,徐树铮终于磨尽了耐心,自个是来跟你商谈一起反直奉中央的,不是听你吹嘘所取得成就,谈话已经偏离了主题,便说道:“靖帅所领导的鲁军取得成就大家有目共睹,但我还是想问下,这与我两方联合有何关系?” “关系大了。”王子安重重说道:“如果你们不能把自身毛病改掉就想着掌民掌军的问题,我看还不如不谈,因为我不可能把自己一手建立的体系交给与我发展理念背道而驰的人来打理,话说的很明白,你觉得如何?” “我记得靖帅曾说过一个词很有哲理,求同存异,当下直奉联手对我两方压力太大,不若先将他们解决掉如何?要知道,咱还不一定能打垮他们。”徐树铮还想着把事情搁置,要对己方进行清洗、接受土改等根本不可能,安福俱乐部是利益联合体,又不是理想执念会。 你觉得不能是因为不知道近代化军队对半近代化军队取得的巨大优势,也没见过一个大队日军敢撵着一个师革命军跑的奇葩景象,所以咱才对单独击败直奉有着巨大信心,也是直皖战争中敢把皖系这个准盟友坑死留下两个竞争对手的原因—除此之外,还有着锻炼军队主官大规模会战的原因,要用计谋分化瓦解敌军不是不可能,单拿出委员长的金元攻势估计就能取得胜利,但跟臭棋篓子下棋越下越臭,不经过铁与火锻炼的军队根本无法与列强相抗,整日的欺负弱小的确可以让自信心膨胀,可除此也就落不下多少好处,不过这却不能跟外人道也。 “我不想事后跟人扯皮,也不想再次冒着给人骂不讲信用的风险在胜利后与各位决裂,因此,又铮可以把我的话明白无误的告诉段总理,鲁军有信心干翻直奉联军,但两方想要联合可以,一来必须清除自身内部顽疾,接受我方施政纲领,二来联合后你们也别想完全把持民政,我在各地的政法学校、培训班每年出产不少学生可不是用来看着的,倒是段总理本身,我可以把他再次推上执政的位子,至于你,若心甘情愿,也可以加入到鲁军内部。” 段祺瑞本身品德不错,也是执政几十年的人物,经验丰富,习惯了鲁系的执政方法后足可担当大任;而徐又铮别看没亲自打过几场仗,就他的人脉也是笔丰富资产,并在参谋与陆军部任职多年,只要别想着争权夺利,还是能好好合作的。 徐又铮没想到王子安的胃口会如此之大,这简直是要把整个皖系吞并,也是给惊得目瞪口呆,自己够狂了,这位则更甚,半响后方才说道:“兹事体大,我需要跟段老总商量下。” “可以,而且为了方便行事,我会给段总理发出邀请到天津考察,你们在那儿会面就行。”王子安说道,皖系当下从顶端跌落深渊,正是病急乱投医的时候,不怕他们不就范,顶天在几个小的方面做出让步,到那时,接收整个皖系资本的鲁系将迎来自己的又一个巅峰,进而染指北洋国祚。 第281章洋货 “吆,孟掌柜的,您怎么亲自来塞外了,当下这天儿可是冷的很,风也大,可得注意身体。”孙尚忠正指挥人手往大车上装载货物,不经意间看到仓库外边来了一行人,仔细看去却是以前打过交道的济南孟家某位大掌柜,赶忙颠颠跑去问好,人家族可是有名的商贾巨富,不是咱这几十号人的马帮能比。 孟觐齐穿着一身立领靖中装,在一众长袍马褂中颇为显眼,看到有人打招呼也是乐呵呵的说道:“孙镖头说笑了,我这身子骨还算利索,不趁着能跑的时候到塞外看看,等日后老了就得变成有心无力,您这是…”这人以前开镖局,给孟家在塞外的生意提供过保护,但前几年他的走镖生意每况日下,也就没了其人音信,没想到现在弄起了马帮。 “哦,到布拉恰克图运点东西。”军用物资的运输属于保密范畴,所以他没敢说出是什么货物。 “霍,您可够拼命的。”孟觐齐给他的话吓一跳:“现在可要到冬天了,大雪一封路,人马在荒无人烟的大草原上可困难的很。” 这会儿两方货物都已经装好车,也便一同去往火车站,而且孙尚忠跟孟觐齐也算顺路,便打算一起前行,也好有个照应,孟掌柜的家族别看家大业大,但同时也是政府的重点盯防对象,对护卫人马的枪械配置有严格管理,可孙镖头顶天几十个人,没这么多条条框框,全员配备步枪。 “不拼命不行啊。”孙尚忠看看自己的几辆大车,苦笑的说道:“不说要挣出这些个弟兄的吃食,当年走镖时伤亡弟兄家眷还要抚恤,但就以前拉下的账就够我还了,您这是去库伦贩货?”他也是给欠账逼得没法,否则不可能在临近寒冬的时节于大草原上走马帮,这一个不巧就是全员覆没的下场。 好在近期护送了几个俄国老毛子去往山东,不光挣了些辛苦费,感激自己等人一路照拂的白俄贵族在到达目的地后又给了部分赏金,只要把这次有着丰厚报酬的工作做完,他就能完全的清除欠款,日后是继续走马帮还是回家将养就看自己心情了—政府曾经发出过邀请,他若不想继续干可以到塞外当民兵连长。 “跟你们一样。”孟觐齐也是苦笑连连:“给库伦的军队输送物资,回来再买些皮革、毛纺等原料。” “不能吧,送货才挣几个钱?”孙尚忠疑惑的问道,自己可是专挑困难的护送任务才有更多酬劳到手,否则累死也不可能短期内还上欠债。 “这有什么不能。”他两人以前也算老相识,所以说起话来自是没多少顾忌:“孟家起家就是靠着纺织类,可如今经济形势困顿,国外工业产品大量涌入,价格一天比一天低,再不想点法弄钱,我们就该卖厂卖家业了。”别看他哭穷,其实形势远没到如此境地,还别说他们这种政府力保的项目。 “经济不好我听过,但政府不是正在组织救市发放贷款么?” “需要让出部分干股,还得把护厂队交给政府打理,引入政教组织,条件太多,族长不想答应。”善财难舍,没人想把自家生意交给他人打理,倒是后两条好说,孟家为了搭上巡阅使署的线一直表现的很好合作,不然这等旧式家族怎会同意大部分成员穿所谓的靖中装呢,就为突出自个跟鲁军一条心,他们可是靠着鲁军的强横霸道才挣下数千万家产。 “也是,多条路子也能分担风险,可你们的货物还能通过张北铁路运输?”孙尚忠愕然问道,自己前次南下就带着几个人还遭到京师铁路局的盘问,他们的大宗货物不更麻烦么。 孟觐齐有些惊讶对方所谓分担风险的话语,这人以前可就是个走镖的莽汉,大字识不得一箩筐,如今却是三日不见该刮目相看了:“你说直鲁两系剑拔弩张造成的紧张形势吧,双方现在都不敢在运输物资上做的太过分,只各自加强对往来人员的盘问。鲁军怕外蒙物资供应被截断,可他们掌握着长江出海口、大部分的海岸线,也是另曹大帅的人投鼠忌器,真打起经济战谁也落不了好,倒是军械无法调配了,不过鲁军有能人,早在去年就运送大批军械物资北上,不虞落到弹尽粮绝的地步。” 分析形势是当下商人所必须掌握的一项技能,否则两军开战还上赶着跟平常一样做生意就是找刺激,不给当局拿下也得被溃兵抢的损失惨重,有组织的军队可能会摄于对方能量不敢太过分,溃兵是啥人,洋鬼子都敢抢,还在乎你个商人。 在这絮絮叨叨中,车站很快到达,一交涉才发现租用的车厢也是同一个,大喜之下他们便打定主意一块儿走,不过两人的货物不能塞满一个车厢,还有早就装好的其他货物,孟觐齐掀开盖好的篷布看眼,随即发出一阵奸笑,猥琐的神情跟其平日儒商身份大相径庭:“洋人的纺织制成品,这次运过去保管他们赔掉腚。”就因为洋货的大量冲击,自家才给逼得北上外蒙找路子,所以他对外国货恨之入骨。 “嘿嘿。”孙尚忠也是幸灾乐祸的笑道:“赔死才好,他们大概还不清楚,那边铁路沿线牧民只买国货,往里走就得冒着给马贼杀人越货的风险。”说是马贼,他却知道这些人很可能是当局派人假扮或直接招安的土匪,当初走货他的前方就是洋人商队,可对方遭了秧他的人却屁事儿没有,马贼们来去如风、配合密切,强攻有护卫把持的商队都没多少伤亡,不太像乌合之众的土匪贼人—当时他本以为自己这些人也是在劫难逃的。 “这才是让我佩服的地方。”孟觐齐向往的说道:“救市还能用这种法子,让治下民众支持国货,谁买洋货谁就是叛国贼、汉奸,要被拉出去批斗,可又没明文告知,不给洋人留下口实,还能带动着非鲁军辖区一起闹腾。” …… “呸,卖国贼。”刘曦林看着刚从门市部出来的刘老财啐道,跟他一起的几个同学也都一脸鄙视,可刘老财多年地主富户生涯,如今一朝落难给几个穷棒子出身的学生肆意辱骂,哪能咽得下这口气,咱家业是败了,仍比你们强,回头便骂道:“哪个兔崽子出言不逊,感情在中学堂里就学会骂人了啊,父母老师怎么管的,没教养的东西。” “嘿,感情你买洋货还有理了?”刘曦林不理会大冷天撸起破旧衣袖就上前跟他白活,几个半大小伙子也都聚拢过来:“你不支持国货就是卖国贼。” “对,汉奸、洋人的狗腿子。” “赶紧把你手里洋货退了去,要不俺们都给你砸烂。”刘老财过来买东西就他一人,此时见这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学生娃准备动手的架势给吓一跳,可转念想想,打鲁军占下苏北起,家里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愣混到以前见面给自个磕头的佃户崽子都敢骑头上屙屎了,是可忍孰不可忍,长时间积存的怨气这会儿全都迸发开来,猛地大吼一声:“反了你们,我拿真金白银买东西碍着哪家王法了,老子有钱想买啥就买啥…” 身后有人拉他一把,低声打断道:“老刘,你跟些孩子闹腾什么劲,还是觉得自己的日子过得太舒坦,想再让人整一遍?”回头看去,却是村里会计刘恺正,两人是没出五服的亲戚—其实村里多数人都是亲戚,就连几个学生跟刘老财也能攀得上关系。 “你就是汉奸卖国贼,不想为国家做贡献,只为自家打小算盘…”刘曦林等人见平日里屡试不爽的扣帽子行为竟然有人敢反驳,愤怒之下上升到了另一高度,直听得刘恺正面部肌肉抽抽不已,可看他们要围上来开打,赶紧站到中间分开道:“好了好了,大人的事儿少管,都赶紧回家去,作业做完没,晚了又得挨板子。” “什么叫大人的事儿我们不能管。”学生中有人咋呼着:“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要不是学生掀起的六三运动,福建跟热河早让所谓的大人给卖光了;如今正是万众一心建设国家当口,他刘不仁还拿钱买洋货给人造枪造弹来打咱们,你们不敢管,那就让我们来。” “嘿…”刘恺正气笑了,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自己就想拉个架都能惹祸上身,果真应了村长的话,现在的学生个比个冲动好斗,万不能招惹,更可气的是不管官员还是学校,对这种事儿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不闹大,他们才懒得管。 不过刘会计不同于刘老财那不招人喜欢的地主身份,他以前可是教过这些学生识字的,也便拿出老师的风范对其进行教育,而此时一帮人周围早聚起了看热闹人群,很快有家长揪着自家孩子耳朵将其领回家,一场小风波很快平息下来。 刘老财脸颊气得通红,双手紧握成拳,不过刚才几个学生真要上来动手还是把他的激情吓退,此刻恨恨的看着远去学生叫道:“…没教养的东西,从学堂里就学会些骂人话,依我看,这学堂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老刘,谨言慎行。”刘恺正怒喝道,这人的思想觉悟的确成问题:“还有,赶紧把洋货退了去,我以前跟你说过的话全当耳旁风了?很多地方正在对买洋货的人进行批斗,你想试试?再说,门市部里又不是没国货代替。” “凭啥。”挨打的威胁去除,刘老财的胆气又上来了:“我没偷没抢,拿自家钱买东西谁也说不出什么,更没犯王法,那破国货送我都不要。”说完一甩袖子,迈着八字步快步离开,不就当个会计么,还敢教训咱,老子以前跟县里都能说上话,怕你作甚。 “早晚吃大亏你。”刘恺正脸色阴沉的嘟囔一句。 第282章批斗 “这群翻了天的穷棒子,老子早晚要你们好看。”刘老财想着下午给几个学生堵在路上一顿羞辱就气不打一处来,嘴里骂骂咧咧的喊道,扭头看见小妾犹是不自觉的摆弄着几个胭脂盒,上前一把夺下,狠狠的扔地上,使劲踹了几脚:“还打扮个屁,你家老爷的脸都快丢光了。” 谁知他这小妾也不是吃素的人物,看着心爱的水粉被打落到地上,站起身扯着尖锐的嗓子哀嚎道:“你个天杀的王八蛋,老娘招你惹你了,自个没本事在外面受欺负回家拿我撒气?告诉你刘恺昌,没门。” “反了反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刘老财嘴唇哆哆嗦嗦的说道,转身拿过把笤帚就要招呼她:“老子今天不好好教训教训你们,都拿我当泥涅的。”说完对着尚在尖叫的小妾身上打去。 那妇人明显未能料到平日特喜欢自己的老爷真敢动手,停止闹腾直愣愣挨了几下,猛然间悲从心来,一屁股坐地上,两手拍打着地面哭闹起来:“…我滴娘来…这日子没法过了,呜…人村里哪家男人还敢打老婆…” 不说还好,一说刘老财更来气,这不能打老婆的规矩也是鲁军占据此地后才施行的,感情这婆娘也跟那伙天杀的土匪一个心思,又是霹雳乓啷一顿乱抽,直将妇人疼的满地打滚,却一不小心把凳子上亮着的煤油灯打翻,正巧旁边有她做针线活的家伙什被引燃,只见“通”的一下火苗愣是窜起半米高。 这下两人都给吓坏,那婆娘也不哀嚎了,麻溜的窜起身就往外跑,边跑边喊道:“走水了,走水了,赶紧来人啊。” 刘老财怎么也是男人,见过的市面比婆娘多得多,忙跑出去找水桶过来灭火,嘴里还喊着:“跑啥,这还没着多少东西,赶紧回来救火,真烧起来咱家损失可就大了;东屋的,你也快过来。”喊住乱窜的小妾,他又朝大房喊道。只此刻心里怨恨更是加深,若不给人把自家两个仆人赶回家,哪用得着如此手忙脚乱。 亏着火势未起,一番闹腾后刘老财连同家眷成功把火扑灭,气喘吁吁的坐在门外生闷气,此刻小妾已从慌乱中醒过神,又想起刚才刘老财拿笤帚疙瘩打自己的恶行,不禁心头大恨,猛地扑到刘老财身上,如同恶鬼般挠向他脸颊。 “泼妇。”还没能闹明白具体发生什么事情的大房也懒得管家里狗撕猫咬的烂事儿,拍拍屁股转向自己东屋,临走又骂了刘老财一句:“活该。” …… 天色刚刚擦亮,外面就传来砰砰作响的敲门声,给折腾一晚上的刘老财强打精神来到院子里,没好气的喊道:“谁啊,慢点敲,敲坏了你赔不起。” “我,赶紧开门。”听声音像是村长刘海楼,他打着哈欠把门闩抽出,嘟囔道:“村长啊,这大老早的干嘛。”虽然看不起这位大头兵出身的村长,可那只在心里,明面上刘老财还是不敢跟其交恶,这人平日里脾气甚好,但发起怒来也是六亲不认的东西。 “嘭”门闩还没放下,大门就给人发力拥开,一个不防刘老财被推倒在地,心情一直不好的他刚要开骂就见进来几个民兵,上前不由分说将他反绑住,还给摁了个狗吃屎,这出人意料的举动彻底把他吓坏,嘴里惊叫道:“咋了,咋了,有话好好说。” “小三子,把他家人一块儿叫上,知道怎么说吧?”刘海楼没搭理他,吩咐着一块儿跟来的手下。 “这有啥不知道的,刘不仁思想觉悟低下,多次散布**言论,给村子带来恶劣影响,一会儿举行改造大会,要对其进行深刻批评,让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这几个词在村长口里出现频率最高,他早就学得通透。 家里人此刻已经听到外面传来乱糟糟的声音,都起床出来查看,突然间发现自家老爷给人绑起来俱是一惊,半响不见有人上前,小三子过去吩咐一番,两个妇人顿时没了主见,还是刘老财的儿子颠颠跑来,从兜里掏出盒烟给众人发着,低三下四的问向刘海楼:“二叔,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爹平日话是多了点儿,可绝不敢散布**言论啊。” 刘村长神情有些复杂的看他爷俩一眼:“他说过什么话、办过什么事儿村里都知道,你也不用给他掩饰,放心,就是改造改造,没有性命之忧。”总也是一个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他也不想这么干,可谁让这人说话没个把门的,还把邻居得罪个遍。 他儿子还想使使劲,点头哈腰的说道:“村长别介啊,我爹年纪大,受不得罪,您行行好,高抬贵手放他一把,您的大恩大德我们牢记在心,唉,还有这些个弟兄,来来,都抽烟,二娘,赶紧的准备饭菜…”发一圈烟没一个人收下,让他觉得事情很不妙,赶紧的加加码。 “行了我说。”刘海楼拨拉开他伸过来的手,有些不耐烦的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一直跟你爷俩说别太张扬,现在不是前朝了,病从口入祸从口出,今天这事儿不可能就这样过去。” 不理会刘老财一家人的苦苦哀求,他又吩咐跟来的民兵一起押着人回转村大院,路上小三子提溜个破锣敲起来没完,挨家挨户叫人过来共同批判刘老财平日里的恶行。这刘恺昌人缘的确不好,有跟他不对眼的都跟屁股后面指指点点,几个昨日闹矛盾的半大孩子也上赶着做了顶高帽,上书“汉奸卖国贼”给他戴上,一时间村里鸡飞狗跳,大人叫小孩儿闹的甚是精彩。 路过刘恺荣家门时,小三子又狗腿的跑去叫门:“四叔,四叔,村里举行批斗大会,要对刘不仁进行改造,您一块儿跟着看看吧。” “有个屁好看的。”刘恺荣其实早就得了信,本不打算去,外面批斗人的事儿多了去,可他如今也是附近乡镇的头面人物,政府授予称号民营企业家,这等关系到支持政府决策的活动自当要参加,也便不情不愿的披着夹袄出来,连早饭都没吃—穷棒子一天两顿饭,早饭可以放到九点钟左右,他万贯家财可值不当的,必须要一天三顿,晚上工作太晚说不得还得加点宵夜。 跟着敲锣打鼓的人群,围着村里转一大圈,随即众人来到村子大院,这儿突击垒了个台子,正好把刘老财放上去,紧接村长站上面喊了几句话,稍稍压下村民乱糟糟的声音,随即宣布改造运动正式开始,第一项是检举揭发,收集刘老财平日的恶行恶语。 “他昨天下午买了洋货。”根本用不着发动,自有昨日跟他起冲突的刘曦林等人跳出来喊道:“他不止不响应政府号召支持国货,还肆意辱骂他人…” “你们先骂我的…”刘老财小声的反驳道,路上围观人群的怒骂彻底让他胆寒,再没了趾高气昂的架势,可听几个学生这样说还是忍不住。 “他还敢顶嘴。”刘曦林趁家长一个没看住蹬蹬跑上土台,“啪”一下拍到脑袋上:“这人根本就不认为他做错了什么。”还不解气想要踹上几脚给人拉下去:“要文斗,不能随便打人,这谁家孩子,赶紧领走。” “他不让自己孩子读学堂,说是误人子弟…” “…我家就欠他几个钱,还想着让俺闺女给他儿子当小妾…” “前几年的时候他把我打得三个月没下床。” “前朝他爹逼账把俺爹逼得跳了河…” “他爷爷那代趁着发洪水夺了俺家良田…” …… “这都什么朝代的破事儿了。”刘恺荣看着群情激奋的现场众人不禁哑然失笑,正好看到村会计刘恺正下了台子坐他身旁打招呼道:“大哥。” “老四也来了啊。”刘恺正看着台上给训得满脸通红的刘恺昌:“什么时候回去。”人是远近闻名的有钱人,早在县城置办了家业,若不是村子离着运河近,附近有他的小码头,想见他一面很难。 “过几天吧,这段时间有两条新船过来,我得守着看货。”刘恺荣脸上洋溢着笑容,浑不管上面有人正哭呢。 “你的生意是越做越大了,以后还得仰望你带着乡民一起发财致富。” “哪里哪里,就十几条小船,比跑海的差得远。”话是这么说,他脸上还是露出自得的笑容,跟跑海洋运输的比起来他的确算不得什么,可那种人才几个,而且多数是合股分成的,要不一条船几百上千吨得多大家业才撑得住—虽然他也是跟人合伙,可占的股份不少。 “唉老四,你说现在大张旗鼓的捣鼓什么批斗干嘛呢,还净是些以前的地主?”刘恺正指指台上刘恺昌突然问道,虽然是村里干部,可出了村没几个人认识,懂得还不如这位走南闯北的商人多。 “鲁军以前得罪人太多,这会儿直系乱插手给了他们反攻倒算的希望,各地多有不稳迹象,所以要找个借口批斗一番,顺便给自己分地的事情找个合理理由。”他倒是看得透彻,直接说道:“压制内部杂乱声音的同时再增强凝聚力,那位大帅果然是能人所不能,也是为接下来跟直系打擂台扫清障碍呢。”自己以前虽也是地主,可更是商人,按照鲁军对商业的重视程度,不难想象接下来的家业只会越挣越多。 第283章扫盲 改造大会第一项很快完成,虽不知刘老财有没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但他走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说明至少害怕了,更关键,这只是第一天,在随后的日子里,他还要接受批斗、游街、宣读悔过书、劳动改造等项,想想整人手段一套接着一套,连刘恺荣都觉得不寒而栗,日后这家算是彻底废掉了,别说反攻倒算,能在众人眼光下抬头就算他脸皮厚。 随即村民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可不是没事儿了,他们吃过早饭还得参加村里组织的开挖沟渠、修筑堤坝等工作,另有部分劳力需要到淮河水患苏北段施工现场替换下到时间休整的那批人,现下正是农闲时节,趁着能聚拢起人来好把事情突击赶一赶,工作很多,任务量很重,用村长的话说,这日子过得充实。 作为附近首富,刘恺荣就算有那把子力气也拉不下脸跟泥腿子一块儿下地干活,好在这种有钱人可以用代缴罚款来替代,反正他一分钟几块钱的人物,也不在乎那块儿八角,而且村里水库就是他带头捐钱修建的,别人也说不出什么—就算心里不忿也不敢乱说话,自打他跑起河运,村里很多后生仔都在他的船上挣钱。 在家跟小妾尝试了下白日宣淫,到傍晚他又来到村子大院,外出做工的人群也三三两两聚到这儿,准备跟着村会计识文断字。在经过一段时间的宣传铺垫后,农村大规模扫盲运动的春风终于吹到了本地,得益于人们对文化人的向往,此事一经提出便得到众人拥护,甚至有七老八十的老头老太也过来赶赶时髦。 不管老头老太的花眼看不看得清黑板上的字、也不论他们能记住几个字,用村长的话说,精神是可佳的,行为是值得鼓励的,有他们起带头作用,一干小辈哪能落后,你要敢不来,就是落后分子,理应受到鄙视。 “嘿,四哥,你来就来吧,还拿什么东西。”刘海楼看到刘恺荣左手拎一桶煤油、右手拿着煤油灯不禁大喜,嘴里却虚伪的客套道,也是靠着这位财神爷,村里诸多需要花钱的地方得其帮助很多,刚开始还觉得不好意思,后来顺手了也是就无所谓。 “我看屋里太暗,后面学习的看不清就带了部分过来,别嫌少,这可是咱本地产的油,再说东西不多,值不了几个钱。”刘恺荣把东西递给村里办事员,笑眯眯的说道。别看他赚得钱越来越多,可心里不安也是愈加严重,他还没见过对商人这么好的政府,所以才积极响应政府各种号召,平日也多做善事,就等哪天不小心犯到政府手上好有些许情分打底。 “那就太谢谢了,对了,今天叫你来是会计的意思。”刘海楼眉开眼笑的说道,村里有这么一散财童子就是好,羡煞附近村镇,他们那儿就算有几个有钱人也是出了名的铁公鸡:“他觉得不能光这么教识字,最好能跟农村生产结合起来,做到从实际出发,不过我们几人水平有限,这不就得请教您了。” 作为首富,以前的大地主阶级,刘恺荣不可能不识字,且水平相当过硬,前清年间便取得了秀才功名,之前村里的识字课本便有他的功劳:“行,不过请教谈不上,一起学习。”从刘海楼的谈话可以看出,他的理论水平不错,估计是得到了上级认可加强过训练的,所以刘恺荣十分客气,也算结个善缘,村子已经出了个有钱人,就差官面上再出个顶大梁的。 趁着村民还没来全,几人也便在教室后面的小桌子旁围拢到一块儿,商量着课本还需要哪些改进,这东西做出来以后不仅本村用,还要报给上级,然后他们再进行归拢,最终制定出适合本地所用的教材,概括到鲁军所有辖区,大都如此做法,所以先前山东所用教材就有些不对本地胃口,倒是徐海一带的可以做些借鉴。 等所有人吃完晚饭来到这儿,天色完全黑了下来,他们可没钟表,也就别指望能赶在一个点过来。屋里点起了两盏煤油灯,比以前是亮堂了许多,刘恺正教起课来更多了些干劲,可刘大善人还觉得不满足,跟刘海楼嘀嘀咕咕道:“村长,你说咱弄个水电厂怎么样,就在拦河坝那儿,以后用电灯可是方便很多,那大喇叭也不用手摇发电了。” “哥啊,你还真敢想,弄那玩意儿不赔死你。”刘海楼震惊道:“不说多少人有钱买电灯买电,但就凭那冬天基本没多少水的小河,发电机就得空置很长时间,再说了,人员配置从哪儿来,咱有人懂发电机么,还有那什么输…输电线、变电站一类的玩意儿。” 刘恺荣砸吧砸吧嘴:“人员好说,我船上就有会的,可其他的确都是麻烦事儿。”他曾经心血来潮给自家安了个柴油发电机,但晚上一响起来半个村睡不着觉,还三天两头的坏,最后一气之下又重新搬回船上。 会计往这儿多瞧了两眼,他俩立马闭嘴,都是头面人物,要以身作则,不能给人留下不好印象,就听刘恺正继续指着黑板上的字说道:“这个字叫渠,咱今天在地头上修的水沟的另一种叫法,大家跟我一起念…”虽然学堂里开始用拼音注释,可刘恺正念私塾的时候还没那高级玩意儿,所以他还是用着老一辈的教学方法。 “打扰一下,村长、刘先生,有上级任务下达。”民兵排长在门口敲了几下说道,会计看着两人出去,随即又带领大家读着“渠”的发音,都过了读书年纪,得多念上几遍才能记住。 “怎么了,这大晚上的。”村长同志疑惑的问道,很少有这么紧急的任务。 “镇政府刚才来人传达命令,让刘先生调出部分船队,有运输任务,咱的民兵排也得抽一个班护送,明天先到镇上武装部领枪支,时间可能需要个把月。”非集训时间民兵不可能聚齐,所以得往少了抽。 “有没有具体任务内容?”刘恺荣蹙眉问道。 “没有,不过您得先去县里报道,他们会详细告知。” “就只有我的船队?”他的船上本有少量水手可转职护卫,可仍需要额外加强,看样事情不小。 “不止,听说有不少船,都从各地抽调的,民兵也有不少,可能得超过百人。” 大手笔啊,刘恺荣的心跳加快了,全员配备枪支,超百人的护卫规模,最可能是往非鲁军辖区的走私活动,他知道有几人曾接过这种活,回来后全都发了家,那政府单子一个接一个,就是路上可能得跟人干仗,不过富贵险中求:“行,今天晚上我就动身,明天中午差不多能到县里,具体调动几条船我回来再说。”亏着自己平日紧跟政府号召,所有事儿都赶到他人头里,看看,机会来了,这一单做好,日思夜想的海运不是不可能染指。 “正巧扫盲班里的民兵能凑成一个班,一会儿直接下命令吧,耽误的工分算到集训里。” “还给钱呢…” …… “据查,赣省李泽轩部民军以武功山、明月山为根据地,势力在民国七年底、八年初达到顶峰,最多时兵力有五千余,枪三千支,触角曾延伸至吉安府一带,可自从我军与援湘粤军相继撤兵,陈光远没了后顾之忧就集结军队对其围剿,双方阵战连连,赣军虽不适应对方打法,可实力雄厚,又有湘省赵恒锡等人襄助,现在已将李部压缩到山里打游击,人员下降至不到两千,陷入士气低落、枪弹不足的境地—还得加上部分女兵。”济南巡阅使署,参谋指着墙上的地图款款而谈道,下方则是几个高级军官。 “同样都是以所谓的土匪起家,我军能发展起来,他们为何在势力壮大之后还被人打的这么惨,对此参谋署有没有调查?”王子安跟身旁的王璞嘀咕几句,随即问道。如今直鲁双方矛盾愈见加深,他们借着土改等事挑起己方内部矛盾,这边儿却也对其辖区内各部游杂势力兴趣甚浓,先前被王介山刻意遗忘的李泽轩部终于又给翻了出来。 “一者思想过于激进,所能走的路子、可争取到的团体也就趋于狭窄,又拒绝接受招安,而李部掌控区域跟湘省交界,对方怕被殃及池鱼,所以不光经援陈光远,更直接派兵参与围剿;二来李部兵马没有经过系统训练,官兵技战术能力都是在长久作战中练就,若一路取胜,总也会弥补短板,可事实上他们后期战斗以失败居多,故而越打越少。” 红军士兵主体虽然是农民无产者,可最初的起家部队却是几位老总的正规军,本身造血能力就比较强,而他们内部又存有大量知识分子,这就不是李泽轩能比的,虽然现下他的部队开始有人投奔,但时间太短,又直接陷入不利境地,估计无外来援助下很快就得垮掉了。 “那参谋署怎么做的预案,让他们能代为吸引住陈光远的主力,又如何不对我方形成反噬?”王介山问道,平日跟对方联络的事情都由他来代理,可现在本人需要调回山东,他怕自己的计划被破坏掉。在他心里,此举还有另一好处—用李部激进思想来反衬鲁军,也让各位看看,自家的政策算是保守了,要不就让你们尝尝铁拳的厉害。 第284章分红 第285章水匪 第286章死志 第287章救援 第288章激进 第289章震怒 民国第290章条件 “靖帅,直鲁双方皆为国家柱石,若大战一起,绝对会有伤国本,还请您念在国家危难、列强窥伺之时稍微忍耐则个,万万莫与中央开战。”济南巡阅使署,北洋政府国务总理靳云鹏苦口婆心的劝诫着王安,此次他受总统徐世昌的命令,代为调解直鲁矛盾,至于奉系,任谁都能看出他们是要浑水摸鱼,直鲁不开战,他们也就没得机会。 “总理说笑了,我就是一地方土军头,哪有胆跟直系中央开战,要打肯定也是他们先动手,您应该多劝劝曹爷跟吴秀才,那两位才是此次争端爆发的罪魁祸。”王安耷拉个眼皮说道,却没有丝毫罢手意思,把责任全都推给了直系。 直鲁之前一直在打口水仗,也各自调兵遣将进行防范,但都没立马开干的意思,可谁想中途出了曹瑛这么档事,两方终于放下伪装,现在已经开始了战争之前的舆论战,各自控制的报纸杂志等机构互泼脏水,那吴佩孚还亲自捉刀代笔,弄出一份洋洋洒洒的十宗罪,控告王靖中多年所做恶劣之事,一副不把人拿下誓不罢休的姿势。 说到打舆论战,鲁军还从未有怕过其他军头的时候,也不自辩,只将王安掌权后的历年发展与功劳拿出来作对比,并附出一份吴玉帅的清单,两相对比高下立判,吴佩孚没有发展经济的本事,还靠着前清经验治国,军事上他也没王安收回青岛、山东海关自主权等条件加分,压根没得比。 而鲁军掌握的报纸杂志等也非直系那群大老粗可比,他们虽在近期习鲁系治国方法,想把境内报刊全部掌控起来,但时间短,反弹力也大,到现在成功的不多,故此在得到王安火力全开的指示后,宣传机构使出浑身解数对直系猛泼脏水,就连吴佩孚身边小白脸的事儿都给人翻腾出来,也算给北京城的茶馆增添点茶余饭后的谈资。 因此两方的舆论战稍一接触,直系便有溃不成军的趋势,而在直系地盘内,还掀起了声势浩大的游行示威等活动,一时间让吴佩孚吃尽苦头。 “那你告诉我,曹瑛到底是不是你指使人杀的?”这才是引爆两方关系的最大原因,事情刚一出来,徐世昌等人大为震惊,又获得内里部分情报,扭头靳云鹏便奔了山东而来,一者兴师问罪,二来看能不能打消两者开战的念头。 以前直皖闹腾,徐世昌就看的很明白,他能坐上总统位纯粹靠着两者矛盾,若某一方倒台,剩下那个肯定会把自己当成夜壶,而事实也是如此,皖系败北,吴佩孚等人立马嚣张跋扈起来,一应物事基本没了总统府插手的余地--鲁军似乎对中央不感兴趣,基本没有助力,也就无法对其钳制,但好孬是个外在威胁,还能让直系做的不是过分,这次两者再干起来,不管谁输谁赢,等待徐世昌跟靳云鹏的,下场似乎都不是很好。 直系要胜了,徐世昌估计自个得彻底滚蛋,可鲁系要胜了,他的下场也好不到哪儿去,光那所谓土改就得让他扒一层皮,而且人家在地方施政多年,有不同于北洋的一套领导班跟理念,听说段徐二人似乎有同鲁系合流的意思,有他们在,更没自己的事儿。 而徐世昌到现在还没碰上前世直系夺得中央政权之后对他发起的驱赶一事,也是沾了此原因的光,直系暂时腾不出手,不想过多立敌。 “现在说这个还有意思?”王安叹口气。 “但总也让我跟大总统知道真相啊,曹锟说的我们倒是听了很多遍,可此事事关国家安危,不得不慎重。” “那好,我也实话告诉你,我跟黑衫军的确有关系,但此事发生之前却一点消息也没得到,也就是说,我的人是背着我的意思自己搞的,他们想干嘛你应该猜得出来吧?” “就为让直鲁之间开战?”靳云鹏皱起眉头。 “对,这些生怕事情不够大的热血青年认为我过保守,名器也该由鲁军来掌握,便想加大直鲁之间的矛盾,现在,他们得逞了,曹锟彻底跟我侔上了,加之他们一直就想着武力统一国家,而我是横亘在他们面前的最大障碍,所以,他不可能罢手,我也不可能束手就擒。” 王安的话过于无耻,靳云鹏可不会认为这人以前没有动过跟直系开战的念头,就算现在不想打,左不过准备时间不足,还没做好彻底撕破脸皮的准备,说什么事情完全由直系引起完全不可信:“这可不一定,事情都是谈出来的,只要条件合适,想来消弭兵灾还是有很大希望,但这需要你没有参与谋刺曹瑛的证据。” “…呵呵,这还需要什么证据。”王安失笑道:“从逻辑上就说不通,我这人如何想来你清楚的很,软禁、驱逐可能做得出,但刺杀,轻易不会,那坏名声,而且要刺杀,我会找这么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生来干?不是我说大话,真想刺杀,完全可以用远距离狙杀的手段,还能不留下丁点痕迹;再说了,生们早就认下了刺杀罪行,明言跟我无关,纯粹的个人行动,可他曹锟跟吴玉信不信?人就是找个由头跟我开战呢。” “那有没有切实证据?”靳云鹏呲牙了,空口无凭,这种忽悠人的话你让谁信啊。 “没有。”王安直接回绝道:“别光说我,把曹吴的条件说出来,这样绕来绕去没意思。” “那好吧…第一条,惩办事件主谋;第二,鲁军现有辖区必须缩水,除能保留山东、新疆、外蒙之外,其他地方全部撤出;第,所辖军队改编,归属陆军部统筹;第四,停止治下进行的土改等活动…” “你觉得可能么?”王安打断靳云鹏的话,他倒是没给气着,只平静的问道。 “有条件就证明能谈,能谈就有和平希望,我知道鲁军能打,可总不能打得过直奉联手吧,您也知道,张胡接受曹锟的邀请去到北京了。”靳云鹏见他没把话说死心下暗喜,觉得事情还有谈成可能,便加上个砝码,希冀打动王安。 “土匪兵的战力如何我这儿有详细报告,但先不去管他,我也有话需要您带给曹老跟吴秀才。”王安的脸色变了:“所谓直系强军,我王安从来就没看在眼里,所虑者只是怕国家陷入战乱,民众流离失散,但若二人一意孤行,那我鲁军摆开架势在这儿等着。” 听着他一番掷地有声的宣言,刚升起希望的靳云鹏彻底绝了心思,一如他当年在山东给王安软禁时的绝望,现在,只能期盼着两方能打个势均力敌,最后罢手言和了--那样,总统府跟国务院或许还能稍微扩大下手中权力。 第291章兵力 靳云鹏眼见调解无望,只能黯然返回北京城。想当初刚被徐世昌派来接手此事,他也是志得意满,觉得凭自个张作霖亲家跟皖系之前的四大金刚身份,不敢说手到擒来,但也能多有收获,没成想那王子安却是油盐不进的东西,在鲁军实力对比低于直奉的时候都敢如此呛声,果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 但同时他也有些许疑惑,王靖中不是不知好歹的人物,直系条件看起来苛刻,可有商量余地,再对比下他以前所作所为,从来没吃过大亏,靳总理得出一个让自己不太敢相信的结论—莫不是王子安真有信心干倒直奉联军吧,摇摇脑袋,将这可怕念头驱逐,鲁军战力的确强,可直奉的兵员优势太大。 在回去路上,靳云鹏留了个心眼,仔细观察了沿途火车站的货运情况,虽碍于时间有限,只能走马观花的看一眼,可仍让他发现济南站、德州站、天津站等收发货明显多于平时,不用猜,肯定是鲁军在进行战备物资的输送,且相比于通过京汉铁路调运物资的直系,这边显得更加井井有条,工人也更有干劲?当然,这个他看不出来,只能凭感觉。 到达京城已是下午,没顾得上回家,靳翼清转头奔了总统府,徐东海还在那儿等着他的消息,因着是在谈完后直接坐车返回,事情多也不好在电报里说,所以徐世昌还没有得到调解失败的消息。 “翼清来了。”总统府内,徐世昌愁眉苦脸的看着直奔他而来的靳云鹏,不待他说话便拿出一份公文:“看看,曹锟跟吴佩孚捣鼓的对鲁军最后通牒,限一周内给予答复,否则便刀兵相向,附属签名还有奉军张雨亭、鄂军王子春、赣军陈光远、晋军阎百川、甘军张广建等人。” 靳云鹏刚想接过公文,想想颓然放下举起的手:“算了,看与不看结果都相同,曹锟觉得拉上张作霖可以保得万无一失,但人家鲁军口气也是大得很,矢志跟他们打一仗想分出胜负呢。” “哦?”徐世昌有些惊讶:“王靖中哪儿来这么大底气跟直奉打?这两家合兵可调动兵力几达数十万。” “哪儿来的我也不清楚,可人就是认为能击败直奉联手。”靳云鹏苦笑道:“咱们还是稳坐钓鱼台,静观双方成败吧。”在他跟徐世昌心中,当下实力对比,除了将领带兵能力,也就剩人数多寡了,至于兵器优势能有多少可以转化为战场优势,他俩却都不太清楚。 …… “老总,今天这条件送过去,您十数年的苦心经营可就尽数做了王靖中的嫁衣,他这是要一口把咱们全吞掉啊。”徐树铮心酸的叫道,他眼前,一脸咬牙切齿的段祺瑞拿着谈判文书,似是还不能下定决心--这字,到底签还是不签。 刚还犹豫不决,认为此条件过于苛刻,可给徐树铮这么一打岔,段祺瑞却终于放下心中不舍,提笔刷刷刷把自个名字签上,相比于以前各种口头密约,正式的条约约束力更大,至少白纸黑字在那儿摆着,事后若看其不合心意撕毁,很容易落个言而无信的名声,对属意复起的老段而言,得不偿失。 “签吧,咱还有多少能打动王子安心意的东西?除了这些个跟随多年的老兄弟,已是别无他物。”段祺瑞说话间止不住的萧索之意,从国家的实际掌控者,沦落到如今寄人篱下,门前冷落鞍马稀的惨状然他体会了一把丧家犬的苦楚。 “可就算曹吴…” “在王靖中手里,咱们若真能按照他的意思施政,掣肘不大,可要投曹吴,不说咱两家之间仇恨,但就吴子玉也不可能放心将诺大政府交予我手,他头上可还有个曹老三呢。”段祺瑞知道徐树铮的意思,王靖中的条件过于苛刻,比之直系好不了多少。 “唉…”徐又铮突然觉得有些了然无趣,拼搏奋斗了一生,到头来落了一场空,任谁都不会甘心,可己方实在没了可跟王子安交涉谈条件的资本,之前还剩个陕西陈树藩,惜那人独木难支,已被吴子玉遣阎相文代替;先前还有影响力存在的参战军余部,也在吴佩孚整军经武的过程中被拆得七零八落,对方这会儿学起了鲁军做法,坚决不要由降军成建制编成的队伍,防着战场上给人一块儿拉走。 看着墨迹未干的签字,两人对视一眼,随即段祺瑞说道:“你一会儿把合约让人给王靖中送去吧,但在这之前,我还得确认下,你真觉得鲁军能单独战胜直奉联手?这可是最后的机会了。” “可以。”虽不甘心,可徐又铮还是重重点头道:“我参观了他们的飞机厂、汽车厂、拖拉机厂、炮厂、船厂,所有地方考查一遍带给我的感受,就军备而言,鲁军领先北洋军甚多;而官兵的技战术水平,也高出直奉一个档次,之前为备战,他们组织的大比武中涌现出极多的优秀人才,我甚至见过迫击炮手三发炮弹依次打出却同一时间落地的神技。” “相比于这些,他的民兵体系更为可怕,乡村中训练超过五六年时间的大有人在,打过的子弹不敢说比肩精锐北洋军,却多过地方部队;而在城市的工厂中,存在有大量护厂队、民兵,他们根本不用经历新兵训练,稍加磨合就能拉上战场,要知道,内里还有很多经历过欧战的华工作为骨干分子;在经常跑外地的商队、湖海河流中的捕鱼队,都有配置持枪护卫,也都属于民兵范畴。” “这些人的战力,比之正规军都不差,您还记得前几年肆虐渤海湾的海盗么?他们把海警打的抱头鼠窜,只在遇到海军来剿才稍加退缩,可最终却栽到了渔民手中,还有巢湖、太湖水匪,浙闽海域、长江口的海盗,大部分都在所谓护渔队的围剿下销声匿迹。” “就凭这些人,只要战争时间超过三个月,鲁军会征召大量动员兵参战,到那时,直奉将会面对铺天盖地的进攻。” “这不是为内战准备的。”段祺瑞倏地叹一口气:“王靖中走在了所有人的前面。” …… 战争气息越来越近,自打直系发出最后通牒,鲁系针锋相对要求中央下台,让出国祚以后,处于战场边缘的城市一日三惊。先是京城里的达官贵人纷纷转移家财去往他处避难,接着天津城租界区里人满为患。 而在两方管不到的地方,报纸上文人墨客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大声疾呼,可惜稍后发生的事情让他们惊恐的发现—这场将要兴起的战争,波及范围遍布全国,基本没有安宁的地方,尽数国内军头,全都摩拳擦掌准备在接下来的盛宴中一展身手。 “依照我军先前取得情报,直系先后重建了被我方所击溃或撤销番号的第一、四、六师,加上孙传芳第二师、吴佩孚第三师、王汝勤第八师、董政国第九师、冯玉祥十一师等部,共计陆军十八个师、十六个混成旅的直属部队,其他地方部队还有鄂省六个旅、赣省三师一旅、豫省五个镇守使部队、刘镇华豫军三师八旅、袁祖铭黔军三师六旅、川省支持直系的二师四旅、旧安武军马联甲三个旅、阎锡山晋军七个旅、张广建的甘军、回民支队、马福祥绥远一个旅。” “此外公然支持直系的奉军尚有六个师、十五个混成旅、六个骑兵旅的部队,他们虽然也被白俄入侵束缚了手脚,但仍可调动大量兵力南下参战。”参谋署的作战厅太小,已不能满足大量高级军官开会使用条件,便临时借用了省府的办公大楼,此时内里一军情参谋正指着墙上挂着的巨幅军用地图款款而谈。 奉系部队师级编制明显少于旅级,却是为张作霖生怕底下军头起了心思不好掌控才搞的这么一出,他跟小军头不同,人家师旅随便招呼无所谓,他是有数的大军阀,按理不该如此。 “上述共计三十多个师、八十多个混成旅部队,算上剩下部分杂七杂八的部队,若齐装满员,兵力几近百十万,但在座都清楚,当下北洋军已不是清末民初时的部队了,内里到底有多少兵员被吃了空饷,就连他们的带队长官都不清楚,参谋署对此只能估计一个范围,加以情报佐证,兵力具体数值应在六十五到八十万之间。” “此外直奉双方并附属势力还有部分特种兵部队,其中空军有各型飞机百十架,但内里可堪作战者很少,多是侦查、运输、教练之用,因我方战机拥有巨大的空中优势,可予忽略不计;海军只剩张作霖的几艘船,也可去除;炮兵直奉都没有集成编制,最大者是配属各步兵师的炮兵团;其他零散的气球、防空、装甲、铁甲列车等部,皆不成气候,不用给予重视。” “我军的呢?”却是王子安在大厅的第一排问道。 第292章吴佩孚四照堂点将 “直奉势力大体就这些,再说说我军的吧。”军情参谋介绍完,坐在第一排的王子安随即开口说道。 “是。”参谋把另一份文件打开,比对着地图念道:“我军下属共有陆海空三个兵种,空军连同陆航、海航在役各型飞机五百二十二架,编有航空师三个,**航空部队数支,对手不管航空还是防空都弱小的很,我方可完全掌握制空权。” “海军编有缉私舰队、江防舰队两支,总吨位十四万吨,但内里运输舰艇所占比例过重,单纯的战斗船只,以巡洋舰六艘、轻型护卫舰艇三十余艘、鱼雷艇二十二艘、潜艇六艘为主力,虽舰艇多为前清年间建造或欧战剩余物资,仍可保证我军在沿海及长江沿岸的作战行动。” 欧战结束各国装备大甩卖,有很多商人跑来跟鲁军接触,当不得海军是个吞钱巨兽,光平时维护保养就能把海军有限的预算差不多吞个底朝天,这边限于资金问题与人手不足,压根没敢买,有几条也是欧战出兵的红利,反正这些足以对付现下窝在广东的原北洋海军第一舰队了—巡洋舰一艘数百万美元,有这钱不如多编两个步兵师来的实在,而且即便花大价钱购置兵舰,就海军那小身板,还是干不过日本人的联合舰队。 “陆军至当下共有二十九个步兵师,其中甲种师十一个,乙种师十八个,十四个混成旅,七个骑兵师,另有各种**守备部队、重炮团、防化团等,总兵力连同海空军总计五十三万四千余人。”骑兵师多有以前隶属步兵师的骑兵团编成,与直系还是沿用老北洋编制不同,他们还没兴起单独编组骑兵的心思。 就兵力来说,鲁军大大优于直奉的单独一方,可需防守地段也多,苏鲁皖浙四省、蒙边两特区、外蒙、新疆,特别是边疆地带,因为白俄入侵牵扯大量兵力,近期形势虽有好转,可指望他们能腾出足够军队参与大战,困难也是不小。 “由于辖区缘故,我军又被分割为两个集团,如今直系更是断掉我北援路线,辎重无法调配,若短期内不能打通交通线取得胜利,处于外线的部队很可能陷入缺枪少弹的境地。” “至于附属我方势力,就只有闽省李厚基两师四旅不到五万人,虽有粤省陈炯明、滇省唐继尧、川省罗佩金襄助,可西南各方现下内部不稳,只会趁机打生打死,不太可能为我军火中取粟,独有湘省赵恒锡、程潜等部因本省兵力太多供养困难,有伺机北犯鄂省之意,可为我军所用。” 湘省如今的掌权者本来跟吴佩孚关系比较好,承他撤军情分才能完全拿下湖南,可这会儿那里各路部队云集,单凭本省税收很难养活十来万不事生产的大头兵,也便将目光转向一江之隔的鄂省。 彼时的王子春利欲熏心,截留军队饷银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经常激起下属兵变,可他不仅不反思,还变本加厉,又在省内肆意搜刮,大失人心,正好给了湘省土著出兵口实,王子安见缝插针,看有人要给曹吴添堵,大喜之下忙派人跟其联络,对方见有人吸引火力自是应承不已,浑然忘却跟吴子玉的关系了。 军情参谋的介绍完毕,虽从明面上看两者兵力有较大差距,可鲁军战力强横,有充足的后备兵员,这才是王子安敢跟直奉掰手腕的底气,又因鲁军番号经常进行变换,外界对王子安手中具体有多少人有些雾里看花的意思,对其评估偏少。 各军官开始窃窃私语,进行私底下的谈论,相比于其他各方军阀不太看好兵力劣势的鲁军,他们却是信心满满。声音渐渐变大,王子安等待片刻,上的台来,咳嗽一声,看会议厅里的军官把注意力转移到他这儿,慢慢说道: “两方具体兵力对比差不多就是这些,各位心里也好有个数,接下来我宣布一下此次作战的具体部署,至于敌军兵力配置,之后军情参谋将会告知。” “鲁军总司令部就设置在济南,统筹规划全局战事,司令一职我本人当仁不让,下面分属三个作战方向,蒙边、外蒙、新疆为右路军负责,其部三个军十三万人编为第一集团军,总指挥冯伟军,副总指挥李顺、王子栓。” “中路军总指挥王介山、副总指挥王子柱,负责鲁苏皖津战事,此部为我军精华所在,共有五个军二十三万余人,编成第二第三集团军,配属重炮、坦克,作战任务是击溃南下奉军,打通与右路军交通线,防守直军进攻。” “左路军总指挥聂宪藩、副总指挥马舒啸、王子敬,所部三个军十四万人为第四集团军,除负责苏南、皖南、浙省防务外,还需联合李厚基拿下赣省、防范陆干卿桂军、黔军,在江防舰队支援下伙同湘军北进鄂省,威胁曹吴后路。” “各部在进行作战之时,务必保证各省防务,万不能被人趁乱起事,至于正在编练的部队,将会同骑兵师一起作为预备队使用。好了,参谋把曹吴一方的部署说下,这可是咱们情报人员花费很大代价从曹锟府邸偷出来的,他们内部都还没正式宣布。” 等王子安下台做好,先前的参谋拿着公文夹,快步来到主席台前:“直奉双方部署如下…” …… 京城中南海四照堂,一干直系与其附属势力文武官员近百人齐集在内,共同商讨讨鲁大计。直奉虽然联手,但双方已经议定各打各的,故而奉系只派出一名联络员似的人物前来旁听。 那张作霖思虑自个执掌东三省,与直系首领曹锟地位相等,自是不可能接受后辈吴佩孚的支派—吴子玉虽然年龄大,但名声鹊起是在南北战争中,比张胡子晚了几年,俩人相互间都看不过眼。 “各位,老帅既然把统筹全局的事情交予我手,子玉自当尽力而为,但丑话说在前面,大战期间若有人敢临阵退缩,军法可是无情的很。”吴佩孚看着众将官一脸无所谓的模样皱皱眉头,话头里多了些不客气。 “玉帅但请放心,鲁军治下啥样咱们都清楚地很,不说清规戒律一大堆,但就他们施行所谓土改就让人看不过眼,为了咱自个、也为了曹七爷的仇,战斗中定能奋勇突进。”有人应承着,这会儿人群看吴子玉发话都停止交谈,不看僧面看佛面,虽有人看不惯吴佩孚清高和寡的样儿,可曹三爷就在旁边坐着给他压阵呢。 “那好,我宣布。”吴佩孚扫视一眼济济一堂的人群:“此次出兵作战,我军全军编为讨逆军,总司令曹老帅,总司令部设在保定府,分北中南三路;北路军为奉系友军,绥远马福祥、山西阎百川所部亦归其节制,负责牵制热河、察哈尔、外蒙鲁军,并南下进攻天津,总司令雨帅。” 雨帅本来不想当这个所谓的北路军指挥,他比较中意讨逆军总司令之职,打谱对方若不给就自个单干,可直系大出血,把本属于自己的马、阎两部分派出去,明言事后以蒙疆经略使为答谢,还许了山东为出兵报酬,盛情难却,张胡子也就勉为其难答应下来。 “中路军麾下为我军在京畿、直隶、河南的部队,连同出潼关陕军,负责天津、鲁省、皖北一带战事,总兵力二十万人,司令一职鄙人当仁不让,前敌总指挥王承斌、副总指挥冯焕章;南路军总司令王子春,副总司令陈光远、王怀庆,统帅鄂赣黔三省大军,对鲁系浙闽皖进行围攻。” 他的二十万看起来没多少,但这是机动兵力,去除各省内部防务以后的,而鲁军看起来兵力庞大,却需要维持本地治安、留够看家护院的,算下来兵员并不多,好在像江苏这等省份处于后方,不用过多占用兵力。 至于南路军,鄂赣黔听着唬人,也没多少兵力,王子春的人内部糟心事儿太多,陈光远之前跟李泽轩打生打死拖累了军队发展,倒是黔军牛气哄哄的编出甚多部队,但后面还有个唐继尧无时无刻不想着报一箭之仇,也因此,这边部队若能保住不被敌人所乘,他吴佩孚就得烧高香了,好在鄂省后方川省内乱不止,要不也得落个腹背受敌。 “张福来任援军总司令,统领尚未到达的各路援军,甘肃张督军所部对付可能有异动的新省鲁军。”几个省督并没亲自前来,这会儿大战在即压根没空,只能由手下人领命。 “那湘省赵恒锡等人怎么办,他们收买报刊,攻讦春帅,似有北进之意。”有王占元属下将领问道,上官没来,他可得把事情考虑周全了。 “湘省谭、程反目,就算有异动也不会派出多少兵力,不过为防止万一,我已派镇嵩军南下,这两天就能赶到,加上鄂省兵力,足以应付乱局。”吴佩孚打老了仗的人物,自是将各种情况都考虑在内。 “粤省陈炯明、孙文呢,他们跟鲁军可是眉来眼去的。”又有人问道。 “无妨,我已跟桂军陆干卿联络过,他会对其牵制。”倒是没能拉过唐继尧让他有些失望,那人极有可能拖黔军后腿。 第293章王介山军粮城阅兵 天津军粮城,此地从魏晋时期便作为屯粮驻兵之地存在,历经千年发展,古建没能保存几个,倒是军事要地的作用给人一直记着,时不时便围绕其发生场战斗,清末英法联军从大沽口攻入天津,便选取本地作为兵营。 而到了近代,由于其特殊的地理位置,不少屯垦公司或失意政客来此购地种植棉花等作物,可惜产量不怎么样,现在更由于王介山在这儿建立了自己的司令部,清楚战争即将来临的有钱人便撒丫子跑路,独留下没处跑的穷苦人惶惶不可终日。 春节没过消停的王璞此刻正站在巨大的土台上,瞧着下方黑压压人头不禁豪气大发,民国乱世,终究能让自己留下浓墨的一笔,而对他亲手训练出来军队战力的信任,他相信,历史不光能记住这一刻,以后,还会有更多机会、更大舞台等待着他的到来。 “我军右翼,是已经出关的六万东北军,西面,有直军五万人的部队,而咱们,在整个天津,只有五万人,大声告诉我,你们怕不怕?”王介山声嘶力竭的呐喊着,台下,挺直身躯站立的一队队士兵用同样气势高昂的怒吼回复着他:“不怕。” “对,我鲁军官兵,就该有天不怕地不怕的精神,有气吞万里如虎的气概。”他单手举起步枪,疯狂的叫喊着,声音经过麦克风的放大飘扬在整个校场:“十年磨一剑,你们平日里挥汗如雨的训练,正是为了这一刻的绽放,弟兄们,拿起手中的枪,挺起你们的胸膛,用实际行动告诉那些想打咱们主意的豺狼,战争,不是靠着人数的多寡,而是意志的刚强。” “就让敌人的鲜血,来成就我们的荣光。”王璞彻底的癫狂了,受他带动,底下数万接受检阅的士兵共同举起手中枪支,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喊道:“战,战,战。” 台下不远处旁观的王子安这会儿也给王璞的呐喊弄的热血沸腾,他本以为阅尽了世间繁华,看透了人间冷暖,心思已经冷掉,却在不经意间给人带动心神,看样自己的血还是热的,还能有激动的那一刻。 王璞见现场气氛已经充分调动,又把另一只手举起,做双手托天之状,跟随着官兵的声音喊道:“战。” “战…”怒吼声冲彻云霄,在空旷的原野中传出老远。李树凯忽然觉得眼角有些湿润,是对自己等人在此苦苦挣扎这长时间的感慨,不过输人不输阵,他不想让人知道自己也被感染,便刻薄的点评着:“王介山大老粗一个,嘛时候学会煽情了。” “以前一直没注意,倒是看走了眼,早知道就让他专司政治工作,这调动人心也是把好手。”王子安无奈的发现,激情来得快去得更快,这才几分钟,上面那些刺激的话语就对自个不起作用了:“对周围环境调查的如何,渤海湾冰封什么时间可以解除?”作战部署尽数下发,而天津作为最主要的战场所在,他不放心便赶来查看。 塞外战场太过宽广,若不是刻意寻找对方主力做决战,鲁奉双方部队想打一仗都不定能找到对手在哪儿猫着。南方战场的敌人实力不足,本军又在赣省有土著势力帮忙,只要打掉赣军,形势将会一片大好。就剩华北战场,此地云集了直军嫡系部队、奉军出关势力,虽然对最后的胜利持有信心,可要说一点不担心也是不可能的。 同时为打通跟热河交通线,出关奉军便成了首要打击目标,参谋署以前的计划是用海军登陆秦皇岛截断敌军退路,按照现下军队韧性,保准的自乱阵脚。可对方也知道鲁军干过登陆作战的活计,属意不给对手机会,找的出兵时间太过猥琐,现下刚过完年,渤海湾还没化冻,根本就无法行船。 而缺少海军支援,单靠热河境内的军队恐怕无法**完成任务,他们本身担子也比较重,需要对付从奉天入境的东北军。 “就现在这个天气,最少得到三月初。”李树凯抬头瞅瞅阴沉沉的天空说道:“不过测绘人员回报,冰层不是太厚,最厚的地方只有三十五公分,结冰海域也不是太宽广,我记得白俄手中有两条破冰船,不行直接把它们征用了,开辟出部分海域行船也是可行。” “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一周之内足够,但可虑者,日本人跟英国人要求我军不得在渤海湾内运兵,他们可能会对我方进行监视,如此一来行动的突然性就会丧失,按照奉系跟日本人的关系,他们肯定要互通有无。” “外交层面我来解决,但行动突然性必须保证,否则给张作霖做好准备,咱们的登陆作战很可能打成烂仗。” “我尽量,不行就选取夜间破冰,虽然安全系数低点,可战争本就是高风险的做法…” 他俩还在进行着交谈,台上王璞的声音间隔却越来越长,到最后,他向着台下尚在狼嚎的官兵们说道:“此次战争,你们当中的很多人会失去生命,再也不能跟家人团聚,有人说,春秋无义战,内战不值得骄傲,但我想告诉你们,至少在我心中,你们都是顶天立地的汉子,是为了家国民族而战,为了和平安定的生活而战,我们就是要以战止战,最终打出个朗朗乾坤。” “战、战…”回答他的,还是士兵一脸坚毅的脸庞,跟发自内心的怒吼。 …… 民国十年二月二十二号,也是中国传统节日中的元宵节,在无数人端坐家中吃着团圆饭,聊起家长里短、为这年过的宽松还是紧巴而长吁短叹之刻,有志之士们却都将目光死死盯在正摩拳擦掌、誓要一较长短的直鲁奉并打算浑水摸鱼的众多军头身上。 几方没有让看戏人群失望,抑或又让忧国忧民的那群人感到绝望,奉张作霖之命,东北军在当天下午两点,越过奉天的义州、黑山、彰武等地,进入热河省境,而在山海关之内,聚集在抚宁、滦州等地的东北军亦坐上火车,行至丰南下车,随即双方侦察兵在宁河一带展开交战,而在这之前,鲁军特工人员成功炸毁一辆南下的奉军运兵列车,造成对方数百名官兵伤亡,为自家取得了开门红。 而猬集在直隶香河、固安、河间的直系大军,亦在吴佩孚亲自指挥下同一时间兵发原天津府—天津城区二十里内不得交战,但这事儿经常算不得数,只要不打到市区影响了洋大人的兴致,他们巴不得中国人打生打死好看热闹。 在中原地区,运动至归德府的直军并豫省省军在冯焕章的带领下扑向徐州府,打定主意切断津浦铁路线,进而将苏鲁皖之间的联系断掉,行动如果成功,鲁军将会陷入被断成三截的境地,从而首尾不能相顾,也因此,鲁军驻军在王子柱指挥下跟敌军展开对攻,辅一接触双方就打成一团,一直从营级规模部队交战升级成师级的混战。 再往南,鄂省王占元与江西陈光远也开始调派军队,准备加入到这场争夺地盘的盛宴中,只是在他们看不见的黑暗之中,亦有鬼魅的身影四处活动,他们的对手,更是拿出狮虎搏兔的气势,命令皖南、浙省之部队向两者展开进攻,相比北方同袍兵力处于劣势,他们打起来更加的奔放。 从地图上看,北起外蒙与黑省,南到浙闽赣,无数只军队同时行动,收起营盘,向着各自的对手奔去,迎接他们的,将是无情的厮杀。 …… “驾”邱宏锐马鞭狠狠甩在坐骑屁股上,马匹受到刺激发狂的飞奔起来,在他身边,二十多个汉子都低伏着身子趴在马背上,向着前方冲来的三十来个身穿北洋军服的骑兵冲去,沾了军服不一样的光,双方士兵都远远地看到了对方的存在。 没有多余语言,在这荒无人烟的草原上碰到的相同面孔的军人肯定是刚宣布进入战争状态的敌军,打就是了。 这儿是外蒙车臣汗部的克鲁伦河附近,知道自己兵少不能坐以待毙的王子栓起了先发制人的念头,直接从铁路线附近抽兵越过达尔罕山进入到右翼中前旗,对本地奉系驻军进行侦查。北方疯男爵的部队已有前锋冒着风雪与严寒到达边境,他们身后,有着大批作战经验丰富、又悍不畏死的白俄兵马,必须对奉军速战速决,否则本就兵力不足的鲁军若陷入两线作战的境地后果可想而知。 “杀。”邱宏锐高高举起马刀,在敌军马刀砍来之时倏地趴下,堪堪躲过死神亲吻,而他的马刀也趁机划过敌军战马马腹,战马吃痛之下前膝着地,背上骑手哀嚎一声甩出老远,转眼间又被高速运动的战马踏上几脚,登时便躺在雪地里挺尸了,嘴角冒出的鲜血在白茫茫的大地间甚是惹眼。 又是一轮冲锋,冲锋枪先开火,紧接是马刀之间的碰撞,被鲁军官兵的悍勇所震慑的奉军骑兵见状也不拨转马头,快速朝远方遁去。 “留两个人照顾伤员,其他的跟我追,一个也别放跑。”邱宏锐大声喊道,嘴里哈着白气,在雪窝里跑马浪费太多马力,可敌人若被放跑很可能会带着大队过来围剿,疏忽不得。 第294章冯焕章归德府勇进 一场不算太过激烈的战斗很快结束,还没经过扩张派整军经武的东北军土匪气息遗毒甚深,流寇思想严重,遇到硬仗就想着开溜,可惜他们的对手水平高出不止一线,在击溃奉军后又衔尾追击,最终将跑出老远的残兵迫降—鲁军打出了枪榴弹,对方以为这边还埋伏着部分人马,大惊之下没了逃跑的念头。 “排长,俘虏怎么办?”一班长跑来问道,就相互冲了两次阵,奉军便溃散逃跑,双方都没到死伤惨重的地步,这些俘虏跟伤兵成了拖后腿的存在,对手也不是老毛子,不能直接毙了拉倒。 邱宏锐正在同临时配备的医护兵一起给伤员做简单包扎,闻言抬头看看一脸沮丧双手抱头蹲成一排的奉军官兵:“重伤员连同俘虏后送,轻伤继续跟着侦察,人少点也无所谓了,任务快要完成,用不了几个人,对了,把俘虏里面的军官找出来,让他跟咱们一起,不能白白便宜他。” 一切收拾妥当,带着少了将近一半的剩余官兵继续前进,邱宏锐望着前方凸显身影的克鲁伦河沉吟半响喊道:“过河五公里侦察,然后咱们返回。”河面上厚厚的冰层可以直接骑马经过,不虞下水给冻个半死。 …… “司令,现在出现在我第三集团军对面的番号包括有孙传芳第二师、冯玉祥第十一师、靳云鹗第十四师、卢金山第十八师、张之江第七混成旅、张联升第十七混成旅、宋哲元第二十五混成旅、田维勤第二十六混成旅、豫东镇守使郭振才所部两千人,马联甲的安武军第一、第二混成旅,总计九万余人。”皖省徐溪口,第三集团军司令部驻地,参谋长徐荣林拿着最新汇总情报,跟王子柱做着报告。 冯玉祥在直皖战争中为直系立功颇大,又得益于驻兵湖北时对官兵的训练教育,之前所部一个两万人的旅开始开枝散叶,除得到一个师的番号外,还成功取得数个混成旅编制,极大拓展了自己的势力,比前世更加得到吴佩孚信任,同时他跟徐树铮因为陆建章的仇结为死敌,在小徐于近期跟段祺瑞结伙王子安后把鲁军给恨上了。 “其中马联甲、郭振才、靳云鹗所部处于我军右翼,兵峰直指曹县;冯玉祥则亲自率领第十一师、第七、十七、二十五、二十六混成旅从原归德府虞城、夏邑、永城一带向我军发起进攻;左翼敌人则为鄂督手下大将孙传芳负责指挥,其部先前就已进入豫省,此刻正由项城、新蔡、固城仓进攻皖省,目标为阜阳。” “而在他们后方,亦有多股援兵陆续到来,现在出现的番号,有阎志堂第二十师、潘鸿钧第一混成旅、王都庆二十一混成旅、豫南镇守使马志敏所部、憨玉琨的三十五师、马和青陕军第一混成旅等部,合计约有七万人。” “右翼对着第七军十九师,鄢城一带还有第二集团军的十二师,那是个甲种师,而且此路敌军多为旧军改编,战力稀松平常,不足为虑;倒是冯焕章的中军所在,大部分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兵马,战斗力不错,而我军在此地有一个甲种师、两个乙种师,双方兵力差不了多少;至于左翼,孙馨远跟卢金山的人都属鄂军,依着王子春的扣样,他们的装备比赵恒锡的叫花子军强不了多少,你觉得咱应该挑哪一路作为突破点好?”王子柱思索着,又想起一事问道:“对了,他们的军队是不是有超编的,我怎么觉得人数不对呢。” “冯玉祥的第十一师有两万来人,憨玉琨也带来两万,不过陕军部队还没有到达前线,在近期内无法加入战斗。”参谋长回道:“至于挑哪边儿作为突破,我觉得还是选靳云鹗,他们战力差,估计顶不住我军强攻,打退他们,冯焕章若不退兵就只能陷入咱们的包夹中。” “还是保守了点。”王子柱敲了敲地图:“冯焕章的中军最多不过五万人,咱在这儿留下两个师足以挡住他们的进攻,然后加强左右翼打钳形攻势,合围掉此部主力。天津那边王介山压力太大,咱们得速战速决,逼迫吴佩孚抽兵南下,抑或直接切断京汉铁路,对方想把鲁军拦腰截断,我军又为何不可反制他们。” “就怕鄂省军队不太好突破,孙馨远可素有名将之称。” “现在的名将也就这样吧,没跟鲁军交过手就敢自称名将,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王子柱十分不屑的说道—他却是不知,此次的对手不管冯焕章还是孙馨远,两人都在另一时空闯下过诺大名头,一个西北军的缔造者,另一位则是五省联军总司令。 上官定下调子,参谋长立刻准备出去调整作战部署,刚到门口,就有通信兵快步走进司令部:“司令,参谋长,啺山前线来报,直军在今日总共发动进攻十数次,皆被我军所击退,敌军战场遗尸近两千具。” 王子柱看眼何荣林,两人都有些惊愕,这才第二天,直军就跟打疯了差不多,阵亡两千加上伤者够冯焕章的中军减员一成,不就收容了徐树铮么,有这么大仇恨? …… “弟兄们,跟老子冲。”一名直军营长脱掉上衣,挥下手中驳壳枪大声喊道,寒冷的天气顿时让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现在又是傍晚,没了太阳照射,可他似是没觉察,大口呼着白气,一马当先的朝着无名高地冲去。 他身后跟着数百名北洋官兵,有悍勇者也学着这位营长扒掉上衣,或端着步枪,或高举大刀冲锋,这些来自直隶、陕西的汉子跟随长官转战大江南北,虽军械稍显落后,可士气却很不错。冯玉祥经常一身老农装束打扮,不管是不是作秀,至少在他手下官兵心中,那就是与子同袍的典范,因此打起仗来,这些人也都卖命的很—还是在冯部没多少饷银的前提下。 山上大概有一个连的守卫士兵,作为防守方,他们占有地利优势,而本身娴熟的技艺又让他们把单兵掩体或战壕挖的甚是漂亮,在先前直军炮火覆盖中都没伤亡几人。鲁军官兵技术好,放到冯部官兵身上那就是不幸,跟先前进攻差不多,还没等靠近敌人防线二百米处,直军进攻部队的后路就已经躺满了尸体。 营长上身渗出密密的细汗,他周围的官兵比出发时密度减少不少,可既然吃了这晚饭,就得有身死灯灭的觉悟,没有任何迟疑,在冲过鲁军由各式各样的小炮、轻重机枪、神枪手构筑的死亡线后,他又挥动着手枪:“冲…给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喊完口号,他仍是一马当先的冲向敌军阵地,作为冯部基层军官,带领士兵冲锋是他们的本职,如此也可看出,此刻的直系军队,不管战力、士气等都处于巅峰状态—吴佩孚的第三师自不用说,他本人都经常纵马冲锋鼓舞士气,手下张福来、萧耀南等人也是敢上阵砍人的狠角色;而王承斌作为直系第二能打的战将,在此时尚能跟士兵同甘共苦;其他如孙传芳,在粮饷无继、军械落后的情况下硬生生调教出一支敢战的叫花子兵。 不过都是一个道理,在他们度过艰难的起步阶段以后,这些为了个人私欲而战的官兵们顿时失去了奋斗目标,迅速的堕落腐化,战斗力一泻千里也就理所当然;直军主官并不是不清楚事情的起因结果,可他们没法改变,起兵时许下的诺言总不能违背,那样军队散架更快,也就有了后期被国民革命军横扫千里的惨象—然后革命军自毁长城,很快跟他们一个熊样了。 倒是冯玉祥的人因为地盘贫瘠一直以来过惯苦日子,没有机会让花花世界迷失双眼,加上冯倒戈本身无下限,他们反倒逐渐壮大,最终形成了庞大的西北军系统,但不是每个人都想过苦日子,在蒋志清的金元面前,他们同样迷失掉自我,最终土崩瓦解。 但营长同志的心思没这么远,他也不知道自家队伍以后会发展成什么样,他现在只想带领士兵们冲上这座小破山头,为军队前进扫清障碍,抑或告慰战死兄弟的英灵。从地上爬起,摇下被迫击炮弹炸得蒙蒙作响的脑袋,抽冷子放一枪给山上敌军增加些许压力,他又低伏着身子打起冲锋。 身边还能快速跑动的士兵越来越少,此时距敌军防线还有不到百米,再使把劲就可能冲上去,他也便不管不顾,迅捷的在枯草、石头之间跳动奔跑,后方传来呐喊声,应该又有队伍打起了冲锋,可能是看着成功在即,团长把手中剩余不多的预备队派了上来,再过会儿天就完全黑了下来,这极有可能是今天的最后一次进攻。 可现实却又极端残酷,在逼近对方不足五十米处,他被一颗子弹击中腿部,跌倒的同时想看下还有多少弟兄的营长悲哀的发现—自己冲太快,后面弟兄又被不知哪儿打来的炮火拦截,双方已经脱节,身边仅剩几个稀稀落落的士兵。 山上传来惊喜的叫喊声:“来俩人,把那当官的弄过来。” 第295章董西明殇山筑铜墙 “军长,这儿太危险,您还是到后面去吧?”郝景星看着风尘仆仆的董西明抹把额头上的汗说道,他本人添为第八军二十三师师长,刚才去往前线视察,接到军长到来的消息跑回来,生怕一个不小心惹得生性追求完美的军长震怒。 虽然还存在四十七旅的时候他两人同为现下江苏督军王子义手下团长,可人身家清白,又一直供职在鲁军,后来调往陆军部第一混成旅,命好赶上长官贪污被查接任旅长之职,随即在鲁军的大扩兵潮流中升任师长,前段时间整军备战扩充军级编制、调整番号,他又坐上了军长位子,可把个郝景星刺激的不行。 不过郝大师长心里跟明镜似地,他可是降将,还是被逼投降的那种,能混到现在的师长位子也是祖坟冒了青烟—虽然他的师是乙种师,官兵也多为苏皖降兵,但到底也是师级编制,一应军械配置严格按照章程走,该有的装备一样不少,绝对的一视同仁。要知道,乙种师的炮兵营可是实实在在的十八门七生五山野炮,早不是迫击炮充数的年代了,对比全国各路军头,能有这魄力的少之又少,别说还有汽车营、防空连等让外人高山仰止的存在。 当年最不得志的时候他都想脱掉军装经商去,最终还是舍不掉权势在手的感觉跟军人生涯,想着过几年等等再说,这一等,终于等到了靖帅的目光,从团长一路熬成师长。 “你这当师长的都敢到前线视察,我这军长还不能到你的指挥部来看看?”董西明少有的跟下属用这么轻松的语气交谈着。 “不是。”郝景星有些惊讶,军长莫不是吃错药了吧,竟然没横挑鼻子竖挑眼:“这两天冯焕章的人跟打疯了差不多,一直就没消停过,昨晚上还打起了夜袭,我这不怕…” “没什么好怕的,咱是军人,又不是后边的娘们,本就该在战场上跟人拼命,再说了,我以前又不是没拿枪跟人面对面干过。”董西明倒是一脸的无所谓,想第二集团军司令、中路军总指挥王介山也是在枪林弹雨中一步步走上来的,自己还能比他更金贵:“今天情况如何,直军还是同样的攻击力度?” “稍微松弛了点儿,他们连续打了两三天,气势已经泄了…”“轰”郝景星话没说完就给炮弹爆炸声打断,随即趴到观察口向外边看去,附近阵地此刻都笼罩在一片火海中,啐道:“这特么不是泄了,是要准备更大规模的进攻。” 几步来到野战电话旁边,拿起来转几下,接通前线阵地:“…情况如何…好,好,我知道了。”放下电话,他对着董西明说道:“军长您在这儿看着,我去前线督战,直军打起了旅团级的进攻。” “小心点。”董西明倒知道自己的责任,没说什么一起到前线的话,现在又不是打到山穷水尽的地步,需要自个鼓舞士气。 …… 阵地上炮弹炸出的弹坑都快要连成片了,战壕边缘的土堆也多有松动,官兵们个个灰头土脸,有士兵站起身跳动着抖落尘土,看到师长到来赶忙躲到一旁。这会儿炮击早就停止,直军炮兵因为鲁军战机的轰炸很少像今天这样组成集群,看来冯玉祥已经顾不得技术兵器的损失了。 车建平见一个多小时前刚视察完毕走人的师长复返有些挠头,下方直军可是刚打过一次进攻,阵地上还处在流弹乱飞的阶段,赶忙上前将其拉进指挥部。 内里有几个伤兵,己方在直军的猛攻下伤亡不小,还未来得及后送,只能暂时放这儿。没说几句话,对面直军又放了一轮排炮,随即密密麻麻的士兵在各自长官带领下发起冲锋,连番的进攻让他们明显没了先前的气势,整个战场的气氛有些阴沉。 只是这次他们没有之前的运气,鲁军炮兵也开始了发威,先是部分射速高、射程远的野炮在空中教射机引导下进行反炮兵作战,随即山炮对进攻中的步兵覆盖射击,中间还夹杂有重型迫击炮的怒吼,这种武器弹丸质量明显大于山野炮,给敌人造成的伤亡也更大。 冯部官兵炮战能力基本没有,莫说地图作业,就连能从弹道分析出敌军炮兵所在位置的人才都没得几个,因此炮战没能持续多长时间,他们便受不得伤亡开始转移炮阵地,对进攻步兵的支援也就断掉。可惜这会儿鲁军的飞机编队开始抵达战场,虽然来得有些晚,到底是来了,对着剩下还窝在一块儿的直军炮阵地进行轰炸。 后方的火炮支援不用指望了,从剧烈的爆炸声中得出己方炮阵地给人端掉的士兵们顶着敌人的炮击继续前行,间或被落下的大威力航弹清掉一大片,仗打到现在,他们不清楚长官为何还不放弃进攻,对方火力密度压根就不是自己能冲破的,而且对面的神枪手多的有些过分,这得浪费多少子弹才能喂出来。 此刻的冯部官兵早不复之前高昂的士气,年没过好无所谓,天气冷也能克服,反正都穿着大棉袄,冻不死人,可看不到攻破敌人阵地的希望则让人感到有些绝望,这几天死在进攻路上的弟兄不知凡几,受伤之后因为药物不足得不到救治在疼痛与寒冷中哀嚎着死去的士兵也多了去,但长官们还是一如既往的要求进攻进攻再进攻。 …… “轰”,鲁军战机丢下一颗炸弹,把附近冯部官兵炸得四处逃窜,顺便惊了几匹驮马后抬升高度,随即离去,这是战场上空的最后一架飞机,在各处躲避的官兵们便战战兢兢回到自己的位置。 欲哭无泪的第七混成旅旅长张之江在卫兵护持下从一处被炸得稀烂的房子里现身,刚才飞机轰炸不止将冯玉祥配给他的火炮炸毁部分,还对着他的指挥部扔了几颗炸弹,亏着卫兵机灵早先带着他出来躲避,要不这会儿就得成为战场上己方阵亡的最高将领了。 “主啊,王子安发动内战,妄想武力统一全国,他们好像一只船在风浪中迷失方向,愿我主赐给他们智慧,让他们回头登岸…”冯玉祥信基督教是利用,可张之江是真信,看着己方阵地现在的惨样,他迷茫了,最终只能求助于他那万能的主。 官兵对此早已见怪不怪,迅速的收拾起残局,找寻还能使用的火炮,清理未爆炸的哑弹,再给受伤的弟兄们稍微包扎下,将死去官兵的尸首收拢放到一旁,这会儿刚还存着死志进攻的步兵又给鲁军的炮火撵了回来。 前两天鲁军的炮火根本没这么猛烈,让听多了鲁军装备好火炮多的冯部官兵以为他们是在吹牛,可如今看来,对方不是没有,是没敢用,估计他们生怕打太狠把己方吓跑,那就没有后来连番进攻死伤惨重的事情了。 “总指挥,不能再这么打了。”冯玉祥也被刚才的轰炸惊动,待飞机跑路后来到前线视察,正巧给张之江看到,带着哭音说道:“鲁军火力太猛,他们前几天是在藏拙呢,再打下去队伍就全垮了。” 他指着不远处意志消沉的官兵:“咱的人不怕死,可这种仗的确没法打啊…” “没法打也得打。”冯焕章阴沉着脸说道:“这次司令许了江苏给咱们,这地儿比陕西可好得多,但要是打不下来,那就都是空谈。”看看远处刚给人撵回来的进攻士兵跟被炸得七零八落的阵地,他又沉思片刻:“不过这么个打法的确不行,弟兄们一路从湖北跟着过来,不能白白送死,这样,白天进攻力度减缓,晚上再打一次夜袭,多挑些人,多带手榴弹。” “……”张之江也知道一个江苏对己方的诱惑,他们之前可是受够了没有地盘的苦,无奈下只能答应。 把部队收拢好,再许诺些廉价的承诺,张之江的第七混成旅便又开始了试探性的进攻,虽然属意夜袭,但白天的进攻还得进行,总得把敌人心志麻痹掉才行,不过力度照着前面的差太远,他的人不等攻到山坡就开始拖枪往回跑,虽然演的不像,可伤亡总也在承受范围之内。 到了夜里十二点左右,经过一番认真挑选,他终于凑出数百名敢死队员,打了几天,他的旅伤亡惨重,能横下一条心把命置之度外的已是不多。选取的突破点是个小山头,上面鲁军防守力量不足,但在白天他们能跟附近山头的友军联防,晚上视线不好,火炮不会冒着误伤的风险进行支援。 冯玉祥再次来到这边儿,看着这群出身农村贫苦家庭,在火把映照下满脸坚毅的汉子,他哽咽的举起海碗:“今天这仗,很可能十死无生,我冯某人在先此谢过众位弟兄,若能夺取鲁军阵地,回来我给各位请功,夺不下,你们的家老,我本人一力奉养,话不多说,干。” “干…”压抑的嗓音喊完,敢死队员们将碗中酒大口喝下,随即往地上砸去,海碗破碎的响声还没消散,这些精壮汉子便在长官带领下踏上了征程。 第296章敢死队夜袭建奇功 刺骨的寒风发出呜咽的怪叫声向人迎面扑来,把人脸刮得生疼的同时,也让鲁军官兵挂在铁丝网上的铁皮罐头失去了预警的作用,无奈之下,他们只能把这些让冯部官兵头疼不已的小玩意儿收起来—风力太大,吹得罐头盒子叮当乱响,能把其他声音全盖住。 天空也没得月光,这几日老天爷的脸色跟当下中国的局势差不多,都阴沉沉的。冯部敢死队员对进攻路线还算熟悉,没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迷了路,只是行进速度明显慢下来,中途很多人被路上凸起的石块儿绊倒,可不管摔得有多重,他们都不吭一声的站起身继续前进。 嘴里叼着刺刀,手里一把手钳,有士兵慢慢爬到铁丝网前,在上面摸索几下,倒刺扎了他的手心一下,没叫出声,只呼吸突然变得急促,接着轻手轻脚的稍微用下力,铁丝应声而断,再往旁边扒拉几下,留出足够宽度,他慢慢向前方挪动着,不远处跟他相同做法的士兵还有几人,他们人比较多,就一个口子明显不够用。 鲁军阵地上升起了几颗照明弹,敢死队员们赶忙把身子紧紧贴在地上,虽然土黄色的军棉袄跟枯草一个颜色,可这会儿山上早给炸弹清理过一遍,枯草毛都不剩一根,已经起不到伪装的作用。 挂在小降落伞上的照明弹慢慢腾腾的落下,让敢死队长心急的不行,鲁军隔一会儿就打几发,中间能让他们匍匐前进的时间很短,要不也不会二三十分钟的路走上两个多小时,可急也没用,要不想暴露,他们只能这样断断续续的爬行,规定时间内是不指望到达了,他只希望别到天亮都爬不到地方,那可真就滑天下之大稽。 敢死队长的数学不好,冯玉祥在军内开设了外语班、识字班,但再没精力去捣鼓其他的,所以他没算出就这间隔时间足以让他跟弟兄们爬到鲁军阵地前沿。又经过一段时间的爬行后,他们终于摸到附近,中途还成功干掉两个哨兵,狂风掩饰了敢死队前进时发出的些许响声。 等待片刻,所有人都已聚到战壕下方,队长平复下紧张心情,随着一声暴喝“杀”,早就攥到手里的手榴弹雨点般砸向鲁军阵地,待爆炸过后,他又一马当先的站起身,翻身进入到战壕中,手中两柄鲁造盒子炮一刻也没停止,子弹尽数泼到敌人身体里。 附近山头听到这边的爆炸声打出了照明弹,借着光亮,鲁军士兵发现自己的阵地上乌压压冲过来甚多直军官兵,刚才的一阵手榴弹让他们死伤惨重,又处于被突袭的境地,作为防守方的一个排士兵眼见败亡在即,更是无法击退敌人保住阵地,也都发了狠,急切间便有数人抱着迫击炮弹或集束手榴弹冲向来袭敌军,嘴里狂呼着“鲁军万胜”的口号毅然跟敌军同归于尽。 靠着这几人的自杀冲锋,后面还剩下的二十来人勉强组成一道防线,尽力抵挡着直军士兵的冲锋,但双方人数差距太大,对方只一次进攻便瓦解了他们的抵抗—当手榴弹不要钱的砸将过来,战局便已确定。 冯部后方接应人员正冒着鲁军炮火的阻拦射击死命朝山上驰援,附近一同响起了进攻的号角,在这延绵十几公里的战场上,枪炮声顿时响成一片。 …… “师长,165高地被直军夜袭攻破,守山头的一个排五十多人全员尽没,之后他们全线发动进攻,逼迫我军无法短时间内组织军队夺回此地,现在高地已被第七混成旅张之江所部占领,上面大概有三百人左右的直军官兵;我手里还有两个连的预备队,正准备派人夺回,能不能请师里炮兵营提供火力支援?”电话里,车建平用急促的语气给郝景星坐着汇报。 “怎么搞得?”郝景星这几日快被前线督战的活计逼疯,累得很惨,刚刚在指挥部的行军床上眯了一小会儿,接着便又给人叫醒,起床气甚浓,闻言先从地图上找了几下,待确定165高地所在位置后不紧勃然变色:“你怎么搞得,这地方要是被突破,得起多大乱子。” “呃…我们正在组织力量夺回此地。” “山顶已经确定没有了我军士兵存在?”他确认着,若山上还有己方没撤下来的官兵就开炮轰击,事后胜负不论,自个肯定要被人推出来做平息官兵怒火的挡箭牌。待得到肯定的答复以后,他又恶狠狠的说道:“火炮支援我一会儿会给你,但不管伤亡如何,一定把阵地给我夺回来。 “是。” …… “天津方面,直奉联军虽已我方两倍之优势兵力围攻我军防线,但我官兵发扬牺牲我一个,幸福全鲁军的精神,在广阔的战线上同敌人做着殊死搏斗,并死死将敌军挡在天津外围不得寸进一步。”参谋说着近期的战争概况,可他嘴里冒出的话语让王子安不由一愣,这套话、废话使用的频率越来越高,看来己方官员不止实际工作做得好,理论水平也是高的很嘛。 “王介山没叫苦?”他问道,依着此人平日做法,不叫唤不太可能。 “有,但不是因为战事情形。” “哦?那是为嘛。” “列强国家给王司令发了电报,要求他把战场限定在天津外围,否则便采取断然措施;而依靠王司令取得的部分信息来看,天津城区并附近军营共有日军四千人,英国两千,美国一千,连同其他各国共有超过一万的武装人员,现在全部取消休假,进入到二级战备之中。” “明天帮我约下在济南的各位领事,到时我会跟他们商谈此事,总也得拖着晚几天才行。” “是。”参谋答应着,顺便把本子翻过一页继续说道:“负责皖北、徐海地区战事的王子柱来电,我军与直系冯玉祥所部于近日连场大战,敌人气势已挫,无法再保持先前几天的攻击力度,故此提出请求可否在近期内对冯部进行包围。” 第297章山地营攀山绕敌后 “第三集团军王司令来电,直军锐气已挫,可否准许其部进行反攻?” “把电报转给参谋署,并且告诉他,以后这种事情一律不得直接发给巡阅使署,所有战事方面的部署、调动又不是没有负责单位。”王子安皱皱眉头,这位堂兄为了战时指挥权被王介山争去有些闹情绪,但总不能分不清孬好,为拍马屁忘了军队的最高指挥机关,这可是犯忌讳的事儿。 参谋没敢掺和,只小心的将王子安原话记录在本子上,随即说道:“第四集团军下属四个步兵师、两个混成旅连同闽军两个旅兵分三路进入到赣省境内,沿途各县大多闻风而降,陈光远布置在此地的防守力量少有抵抗者,然本地道路年久失修,辎重运输不易,我行军速度受后勤拖累不敢太快,陈光远则趁此良机在都昌、波阳、戈阳、万年、铅山一带布置防线,准备对抗我军到来。” “此外,经鄂省自治政府临时总监部总监蒋作宾、政务院院长孔庚之邀请,湘省省长赵恒锡于前日发表援鄂通电,赵本人为援鄂总司令,宋鹤庚任总指挥兼第一军军长,鲁涤平任第二军军长,其部兵分三路进入鄂省,并于昨日致电我方,要求尽快派遣海军支援其部作战并牵制陈光远所部。” 王子春贪婪成性,不止刮地皮把整个鄂省弄了个天怒人怨,还经常性的不发军饷逼反一干官兵,乱兵闹事儿倒霉的还是本省居民,所以一众鄂省旅湘名流便自己成立了自治政府临时总监部,并劝说湘省赵恒锡援鄂,赵正因为手下官兵太多养不起想扩大地盘,两方一拍即合,加上直鲁奉展开大战,给了他趁火打劫的机会,王子安又在期间煽风点火,湘鄂战争便比历史上提前五个月爆发。 “参谋署准备怎么做?” “督促第四集团军以一部找寻赣军主力,逼迫其与我决战,尽快解决赣军,另一部则在江防舰队护送下登陆鄂省,协同第三集团军吃掉孙传芳所部,侧击鄂省防线,以期支援湘军,此举也可调动吴佩孚直军南下,以防止右翼被我军所威胁,从而削弱我中路军对面之敌,进而减轻天津方面压力。” “在这之前先让聂宪藩尽快安排一支部队加入到赵恒锡的援鄂军中,人现在怎么说也是响应咱的行动,能吸引吴佩孚很大注意力,可不能寒了他的心,但部队人数务必控制在一个团以内。”人少了是个姿态,表明两方协同一致,人多的话保不齐赵恒锡胡寻思,以为鲁军来抢地盘,当下王子春的部队除了孙传芳比较能打外剩下的尽是土鸡瓦狗之辈,湘军一家足以应付。 赵恒锡的根据地在湖南,北上邀击鄂省除了牵制王占元的部队,还能断绝直军来自汉阳兵工厂的军火支援,进而威胁其设在河南的后勤基地,让吴佩孚首尾不能兼顾—其实话又说回来,按照当下中*队打仗一波流的做法,汉阳厂生产的军火就算不被鲁军卡死也很悬能对战争起到实质性作用。 “是,另有第一集团军冯司令来电,奉军在进入到热河以后各路齐头并进,然因天气寒冷之故行军速度缓慢,每日只有四十里,我军行两路阻击,一路后退引诱敌军冒进之策,现已初显成效,预计再有两到三日的时间,便可对敌进行围歼。” “外蒙呢,王子栓有没有来电?” “有,王副司令调派多股侦察兵对车臣汗部奉系驻军进行侦查,期间双方侦察兵爆发战斗数十次,但因外蒙此时天气过于寒冷,道路难行,部队行军速度十分缓慢,后勤物资运输损耗过于严重,而配属外蒙驻军的交通兵因防冻液不足,造成汽车大规模趴窝,现多数辎重都由骡马运输,航空部队此问题也很严重。” “有困难要克服,疯男爵的人地理位置更加靠北,环境也更恶劣,可他的人马为何能顶着风雪南下蒙古草原?告诉王子栓,咱们苦,奉军也苦,不过对方定然想不到我军敢在这种天气下同他们作战,如此便可沾得一大便宜。” 王子安的说法也对,外蒙的自然条件是比较恶劣,可既然俄国人、芬兰人、德国人等都能在寒冬中作战,那处于北端的中国人有何不可—老毛子也不见得比中国人更加耐寒,珍宝岛作战同样是冰天雪地里潜伏,毛子冻死的更多。 参谋把这几天形势介绍完毕,又带着其人所做批复离开,独留下王子安一个人杵在硕大的地图旁边默然无语:对于此战的胜利,他信心十足,可拿下北中国,夺取全国政权之后,对于能否带领这个在近代遭受诸多劫难的国度再创辉煌,他心里又升起了不安的情绪。 …… 赣省与皖南、浙西、闽西的交界线很长,而这几个地方,却又都是鲁军的辖区或势力范围,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陈光远起先没有跟鲁军在江南的部队一较长短的意思,对方兵强马壮枪械犀利,能把浙省数个师的部队吓得不敢反抗乖乖缴械,可不是赣军小胳膊小腿儿能比。 同样是剿匪,人家把土匪杀的血流成河的同时还能让报纸大肆宣扬功绩,治下百姓上街游行表示高兴,反观己方,打个李泽轩弄得全省风声鹤唳,还有甚多所谓名流对屠杀通匪者不满,也因此,陈光远早早派出使者前往济南结交王子安,就为避免两方起冲突,他不是王占元,没让猪油蒙了心,纵使有所谓的黔军跟川军襄助也不行,一个不比自个强多少,另一个内部闹分裂不起内战就是好的。 可谁成想那王靖帅根本不搭理自个,陈光远刚开始还以为好处没送够,后来经人指点才知道人是非打江西不可—江南一带由于赣省横亘在鲁军西侧,使其无法向西扩展,势必要拿到手中,进而才能染指两湖地区,那地方是中国的产粮区,是个有志天下的掌权者他就垂涎的很。 知道战争无法避免,也清楚认识到自己打不过鲁军的陈光远无奈之下只能求助于如今直系老大曹三爷跟吴子玉,将头疼问题扔给了个高的,同时加快刮地皮速度,打着谱事情不妙就脚底抹油,临走再捞一把,为此他连吴佩孚要求的扩军跟购买军火的事情都没去做,只应付了事。 虽在战争到来之后他也是一番排兵布阵,并派出军队虚张声势要攻入浙省、皖南地区,可陈本人防守都没信心,让他打进攻不要了老命么,受其影响,底下各军官也是有样学样,闹得军队战力迅速下滑—之前跟李泽轩民军作战军队本已得到锻炼,战力相比于左近省份同行要强出少许,当不得将无战心,白瞎了大量有实战经验的士兵,在鲁军随后的进攻中给打的一败涂地,丢失多座县城。 亏着陈光远还知道怎么也得派兵阻击鲁军行进,他的家产也得需要时间来转移不是,所以在本省仇视鲁系均田的地主军官带领下,他们还是在靠近鄱阳湖以及戈阳一带勉强建立起了防线,至于效果如何,则听天由命了。 “上去的时候都悠着点儿,就这高度,掉下来就是死无全尸。”唐志英低声对着连里的弟兄们吼道,他的面前,是高达近百米的悬崖,而他们将要翻越此处,从背后对敌军进行攻击,赣军战斗意志虽然不咋样,但这等易守难攻的地形却也知道利用,并成功阻挡鲁军先头部队超过四个小时:“猴子,你的人先上。” 早有几个身手好的弟兄借着树木枯藤爬到半山腰放下了绳索,虽然山间风大,绳子晃晃悠悠让人肝颤,可猴子的人还是义无返顾的站起身,顺着几根垂下来的绳子攀爬,他们身上也各自带着绳索,到达某个高度之后再放下来,否则一个山地步兵连百十号人就几根绳子肯定不够用。 长久丘陵山地之间的训练让他们快速的到达落脚地,紧接更多的人借着绳索攀爬,魏凌波羡慕的看着这些攀登在云间的战士,民军中也有人有此本领,还能不借助外力,但要整支部队所有人都敢如此做则力有未逮了,他可看的清清楚楚,这支所谓山地步兵的长官随手指派了一支部队,完全没有特意寻找。 很快大半官兵都攀登在悬崖峭壁之上,扭头看看剩下的部分人,唐志英把枪套往背后拢了下,随即也跟着上去,魏凌波见状赶紧跟上,这次他跟队上战场是为鲁军当活路标,顺便收拢之前被打散的部分军队。 唐志英给了他一副手套,很快,两人先后到达中途一处落脚点,休息片刻继续攀爬,此刻所有士兵都已挂在了半空之中,只头先几个已在山头附近进行警戒,在他们下面,枪炮声正烈,鲁军士兵进攻中的呐喊声更是听得真真切切。 一段平日不过一分多钟的路程,魏凌波足足用了将近一个小时才成功到达,从山顶向下方看去,是鲁军士兵不得不撤退的身影—此山过于陡峭,只一条小路通到山上,若不是正巧卡在道路旁边,他们是决意不会强攻的。 第298章徐志业奉命援岳州 顺着刚才攀爬的悬崖向下边望去,仅剩少数官兵还没有上来,他们的速度明显比魏凌波要快,只有棵固定绳索的树木因承载了过多的重量,此刻显得略微松动,有士兵在那儿用力拽着,防止其脱落造成伤亡。 上来的官兵都找寻着隐秘之处把身体藏起来,唐志英拿把匕首蹲在一面带惊恐之色的北洋士兵前面,那人是赣军放置在此地的哨兵,不过此人明显不敢相信有人能攀爬着悬崖上来偷袭,之前窝在草丛里睡大觉,被最先上来的几个士兵俘虏,在他眼里,这些人无疑可以称得上天兵天将了。 “下面具体多少人,说吧,别怕,只要你好好回答,这刀就不可能扎到你身上,但要是敢隐瞒,一会儿仗打完你知道后果。”唐志英颠了颠匕首,这刀是他姐夫送给他的洋货,比国产刀强不少,营长跟李四宝一直想讹了去,都被他挡了驾,反正营长也不敢给他小鞋穿—现在那些个当官的虽不清楚他后台是哪位,但也知道硬的不得了。 “不到两个营,五百多号当兵的。”俘虏很配合,在被拿掉塞嘴巴的破布之后小声回道:“我们团长老早之前就在这儿做过布置,挖了几个山洞藏兵,一般火炮打不着。”他不怕这位鲁军当官的事后如何,只怕对方现在就起了杀心。 唐志英点点头,暂时没骗他,鲁军进攻之前都会用火炮进行火力支援,可山上的赣军一直没减员太多,肯定有反斜面或藏兵洞的存在,这也是需要他们冒死攀登悬崖绕后攻击的原因之一,再又问过几个问题之后,发现实在榨不出情报的唐大连长停止问话,又把那破布塞到他嘴里,浑不管俘虏双眼大睁以为要被处决。 有士兵把那人拽到一旁看好,随即唐志英叫过一众班排长吩咐道:“能提前在此地做好准备,那俘虏嘴里的团长看样不是简单货色,他们的官兵素质应该稍微强过普通北洋军。咱们人太少,又没重武器,为保险起见,一会儿下方友军打进攻咱们再趁势攻下去,头前先扔一顿手榴弹,枪法好的在山上定点清除对方军官,各排十连发、冲锋枪、驳壳枪都集中到一起,力争在短时间内给敌军以绝大杀伤,击溃他们的作战意志,听明白没?” “明白。”带长的小声回应道,其实这会儿鲁军迫击炮还在有一搭无一搭的进行着射击,下方把头颅埋到战壕里的赣军官兵根本听不到山上有人说着话。 “我加两句。”教导员看眼四周激动的人群,语气严厉的说道:“这是内战,下面的官兵跟咱们一个肤色、民族,都是同胞兄弟,若对方放下武器,务必保证他们的人身财产安全,所有人不得以任何理由杀害俘虏,否则将受到军事法庭审判。” 他跟唐志英属于搭伙关系,虽不清楚唐连长以前的丰功伟绩,但隐约听过他本人传言,而从现实接触来看,那位唐连长的确对俘虏不假辞色,经常性打骂俘虏,给下属带来了极为恶劣的影响,为此教导员屡次三番对其进行劝阻,可惜效果不大,好在唐志英也不太过分,留有余地,双方面子上都能过得去。 下方鲁军的再一次进攻开始,因其部所属鲁军第八混成旅是一支完完全全的山地轻步兵,内里炮兵营只有山炮、迫击炮,能分配到此地的更少,故炮火支援略显单薄—仅是相对来说,赣军的火炮数量更是不堪,现在的国内军队,能按照当年北洋六镇火炮编制来配备的几乎没有。 从山顶望去,鲁军官兵正奋力挪动着身影朝半山腰赣军阵地进攻,伴随的迫击炮、枪榴弹等一刻都没停止,将敌军战壕炸的支离破碎,但此等武器威力还是不足,不能穿透厚厚的土层对还未起身进行防御作战的赣军形成较大杀伤,唐志英望远镜里看去,敌人只寥寥几个倒霉蛋被击中。 双方距离越来越近,赣军终于从藏身地跑出或露出头对下方来犯敌军阻拦射击,他们的装备落后,不得不行此无奈之举,将鲁军放近了才打。 刹那间两方同时有大量官兵被击中倒地,赣军虽有地利优势,可人员素质还是落后一大截,战术动作也有较多不规范的地方,被精于此道的鲁军抓住时机造成很大杀伤,而鲁军官兵则因身体完全暴露在敌人视野、进攻间隙也无法找寻掩体经受了一阵手榴弹的洗礼,好在对方手榴弹装药量不足,或是生产过程中偷工减料的情况比较严重,多数士兵伤而不死,只现在是无法再行进攻。 看火候差不多,双方已陷入到激烈的交战中,唐志英单手举起驳壳枪挥动着,高喊道:“为了大帅,为了鲁军,为了国家,跟我冲。” “冲…”与乙种师下属连排编制相同的山地步兵一个连也有百十号人,当他们共同怒吼着从临时掩体冲向下方赣军阵地,表现出的英勇气概似是让山河为之变色。 连里抽出来的十来个枪法好的士兵将子弹尽情抛洒在敌人的身躯里,那里的敌人还在躲避着进攻鲁军打出的炮弹,浑然未觉察到来自身后的攻击,只半响后有人发现战死弟兄多有从背后给人击毙者,返身望去,却又大惊失色,离战壕不远处,不知从哪儿蹦出的一批敌军如同下山猛虎朝己方冲来。 果如唐志英所料,这股赣军素质明显好于之前碰到的那些,得知背后遭袭没立马散架,还能组织部分人手进行反击,这是有能人的存在,但能人再能,他也无法弥补实力不同带来的差距,被唐志英等人一顿劈头盖脸的手榴弹加上自动火力的突袭之后,赣军官兵再也受不得如此惨烈的场面,在某个军官扔枪投降之后,剩余多数官兵也都紧随其后投降,有少数还想战至最后一弹者也给同僚劝阻或缴械。 此时山下进攻的鲁军也成功冲上阵地,带队营长找到正打扫战场的唐志英说道:“唐连长,恭喜了,弟兄们拼死拼活没能打上来,您这一出手敌人立马土崩瓦解,事后被提拔板上钉钉,到时可别忘了咱哥几个。” 这话听着不对,唐志英皱皱眉头,鸟人嘛意思,嫌咱抢了你的功劳还是咋的,不过想想人家正面强攻死伤无数,到最后被自己带人偷袭成功抢了大头,任谁心里都不服气,也就释然,但这人虽不跟自己一个营,到底也是营长,也忒小家子气了,跟咱这连长闹腾啥:“高营长谬赞,这场战斗论功还是正面强攻的弟兄们为首,要不是你们消耗了敌人实力,又吸引对方注意,让他们无暇顾及山顶,我们也不会这么容易就偷袭成功。” 那营长神情复杂的看他一眼,正待说话赶上团长徐志业亲自跑来查看地形,见到两人直接问道:“唐志英,上面地形怎么样,把重迫击炮运上去能不能打到县城?” “打是能打到,但不好运吧?”虽说120的迫击炮经过拆解然后人拉肩扛的可以弄上去,可有这功夫直接强攻县城就行,反正附近制高点都被拿下,不怕再给人攻击到。 “以防万一,有消息城里正在组织警察、青壮守城,别再碰到个力挽狂澜的人物让咱们吃瘪。”徐志业耐心的跟他说道,这等事儿不是不可能发生,城内民众若被人打理的万众一心,再按照鲁军均田名声,地主豪强肯定也会有钱出钱有力出力,那可就不好打了。 不过理论虽如此,现实中北洋治下很少有县知事能有这个威望,大环境下知道在刮地皮的同时发展民生那就是顶好的官员,而前面的县城中明显出不了此等人物,在部队随后开赴县城准备攻城之时,县城四门大开,有乡老带着阖城民众的期盼,向进攻者奉上自己的保护费—他们早就看到了县城外围山头给人攻下,防守士兵尽数覆没,正规军既已完蛋,所谓的青壮守城更是可笑,一合计,先前支持对抗的士绅们也改变了主意,打算拿钱买命。 不过劳军款王子安可以拿,其他人若敢伸手就是找刺激,为此本地鲁军的最高领导,第八混成旅十五团团长徐志业坚辞不受,害的对方以为他嫌少,肉疼的要再给加上部分,在政教处主任出面劝慰半天后才打消念头。 对城市的占领自有紧随军队到此的干部团接手,而军队自当稍事休整再开往前线,只还没等前脚出了城门,徐志业就给手下的通信兵叫停:“团长,旅部电报。” 接过来看去,其上内容让徐志业有些摸不着头脑,旁边参谋长探过头来问道:“团长,咋的了?” “集司让咱们拿下县城后立刻改道,去往鄱阳湖畔等待江防舰队的运输舰到来,说是咱的任务有他人接手,咱们则连同海军赶赴岳州跟湘军汇合?” “路上可是要经过赣省长江段跟鄂省长江段,敌人有岸防炮台存在,这路能走?”参谋长疑惑的问道。 “有巡洋舰跟着。”徐志业一脸古怪,去支援湘省援鄂行动?那一个团可就少点了:“不管了,上面爱让去哪儿就去哪儿,走吧。” 第299章赵恒锡岳州谋鄂境 “司令,鲁军回电了,他们将以一团之兵力襄助我方实施援鄂作战,并在近日抵达。”湘军第一师一旅旅长兼长沙警备司令叶开鑫拿着电报进到烟雾缭绕的议事厅,对着上首正座的赵恒锡说道。 作为湘省督军赵恒锡的亲信死党,叶开鑫部驻地虽在长沙,可碰到这种事关湘军前途的大事也得点齐兵马,跟着大帅上阵厮杀,不光他,此次援鄂作战,赵部嫡系贺耀祖、唐生智、李超群、何健、鲁涤平等人也是一个不缺,都随其本人亲临前线。 “鲁军还在赣省跟陈光远秀峰的人墨迹吧,等他们打败赣军开过来黄花菜都凉了,别是耍咱们?”援鄂自治军总指挥兼第一军军长宋鹤庚疑惑的问道。 “没,对方在电报中说是走长江水运。”叶开鑫回道。 这下不止宋鹤庚疑惑了,赵恒锡也睁大眼睛望着他:“那还不如击败赣军开过来靠谱呢,这一路不是赣军的控制范围就是鄂军把守,难不成鲁军能隐形不让人看到他们?” “这个不清楚,鲁军并未在电报中详谈,只说由海军护航,运送一团官兵到达。”这是肯定的,鲁军也得防着湘军内部有人把具体情报透露给王子春,要知道两湖地区既然被放到一块儿谈及,那两者的关系必然不同寻常,相互间联系较紧密,否则鄂省人士也不会巴巴跑到湘省,要求对方出兵解救民众于水火之中了。 “的确,不太可能啊。”鲁涤平也开口说道,他本是湘省前任督军兼省长谭延闿的嫡系,可惜谭督军办事儿不太地道,本身又醉心于联省自治,成功驱逐张敬尧夺下湘省之后启用大批新人,冷落了老兄弟的心,为此不止鲁涤平,本是谭延闿一手提拔的赵恒锡都起了反心,一众人也便团结在赵夷午身边,成功进行了兵谏,逐走老上级。 上司滚蛋,能跟赵恒锡争夺湘省大权的唯有孙文手下大将程潜,其人发挥阴狠毒辣的作风,一不做二不休,将程潜派驻到湖南的李仲麟、翟维臧、萧泽元、张自雄等人尽数杀害,收编其部队,剪除了程颂云安插在湘省的钉子,自此之后大权独揽,做起了土皇帝。 说完一句,鲁勇奄来到作战地图旁,指着江西、湖北境内的长江段分析道:“鄂省没有岸防要塞,但赣省长江段有四个沿江炮台,马当、湖口、金鸡坡、岳师门,虽说炮台武备年久失修,要塞炮只余一半左右还能射击,但想要在其阻拦下通过还是大有不妥,加上赣军、鄂军手里的陆炮也能摆在长江岸边射击,他们来的一个团,别尽数给人打沉到江里喂王八。” “是不是有大批舰艇护航,我听说鲁军本就有一支规模可观的缉私舰队,前几年王靖帅又从欧洲弄回来几艘大船,加上他们吞并的江防舰队,仅从规模上来说领先国内各派别,单耗资甚巨的巡洋舰就有好几艘,上面大口径火炮比之炮台超出不少,又多是民国肇建之后的新船,这些应该能让他们强行冲关吧?” 日后因为放言死守南京,却在凿沉大部分船只后扔下民众与军队只身逃跑而受到重大非议的唐生智开口说道,他现在还只是一个纵队司令,手底下三四千人枪,不过也是赵恒锡的一员干将,深受其人信任,为日后让赵督军走上谭延闿的老路打好了铺垫。 “的确有这可能。”赵恒锡摸摸光滑的下巴说道:“竞秋(叶开鑫)一会儿再去打电报问下鲁军方面,能不能把日期定下来,最不济也要个大体范围,咱们好共同议定作战部署。” 话是如此,叶开鑫明白,就一个团的官兵,是说鲁军编制比其他派别稍微大点,人数也多些,总不过三千人顶天,落在本部将近五万人的援鄂部队中不能说不显,但也没到缺了就不能活的地步,总不过是一个姿态,告知世人两方现下是盟友关系,只为确认对方有没有切实把握冲破赣军、鄂军阻拦与己方汇合,也便回道:“是,卑下开完会就去发电报询问。” “那好,咱们就继续开会,我再说下此次作战部署,中路夏斗寅率鄂西民军石川星残部编成的鄂省自治军打前锋,贺耀祖第一纵队、唐生智第二纵队、刘钪第三纵队、邹旭彬第四纵队紧随其后,出岳州水陆并进直取汉阳;右翼叶开鑫第五纵队自平江攻鄂省通城、崇阳;左翼由第八混成旅旅长唐崇阳指挥李超群石首支队、何健荆沙支队,由澧县入公安、松滋,各位还有何疑问…” 还是何健实诚,一听领导如此说便站起身准备回话,谁想赵恒锡似是知道他的说辞,直接没给他说话机会:“何芸樵你那套就别拿出来现了,咱已经跟直军撕破脸皮,不可能再有缓和机会,再者说,我还是认为鲁军能在这场大战中取胜,纵使不能取胜,也能让直奉联军扒一层皮,到时我军已拿下鄂省,惨胜之后的直系中央也没有余力对付我等。” “不是,我想说咱能不能看下战场形势再做决定,保不齐鲁军给联军干翻呢,从开战至今他们并没表现出一往无前的气势,而依照双方兵力对比…” “行了。”赵恒锡不客气的打断他的话:“当墙头草才能拿多少好处,你这么大人不会不明白雪中送炭与锦上添花的不同吧?另外告诉你,川省出鄂的军队不用担心,鲁军已经代为联络活动在桐柏山一带的丁万松所部,他那儿也有一万多人枪,加上鲁军即将在鄂东一带发起的攻势,到时咱是三方共击,可不是单枪匹马。” “鲁军在天津外围打的可是很艰苦,他们有余力在鄂东发动攻势?” “赵越,鲁军的装备真有你说的那么强?”赵恒锡嘴上说的漂亮,还是有些心惊胆战,问向援鄂总预备队司令赵越。 “我亲眼所见,那铺天盖地的飞机、锐不可当的装甲部队、成编制的大口径重炮,这些可还都没在战争中露面呢,莫说人还有传说中的化学战部队。”赵越想想当初受鲁军邀请前去观摩他们的演习,期间出现的技术兵器就有些不寒而栗,阵地上一片火海的景象让他深受刺激,如此强大的火力,绝非他所见过的直军部队所能抗衡。 …… “…喂,司令…您放心,只要有我在,保准不让王承斌越雷池一部…绝对敢立军令状,别看直军人多,还多不到攻破咱们防线的地步…好,好。”直隶青县,第四军军长穆恩堂的指挥部,其人拿着电话跟王介山一顿保证。 青县作为津浦路上的站点,处于原天津府正中,是直军戮力攻克的要地—与鲁省还有段距离,正好避免被鲁省境内的驻军攻击,又可拦腰截断天津与鲁省联系,使天津境内的鲁军成为孤军,为此直军中路军的前敌总指挥王承斌亲帅部队在此攻击,而总司令吴佩孚则跟王介山对阵,双方完美的给大家演示了一番兵对兵、将对将的大戏。 放下电话,在地图上写写画画几下,他又把电话拿起,直接叫到了双方争夺的焦点,青县与河间交界处的刘各庄鲁军指挥部里,虽然青县才是直军目的,可这地方要是给人打过来,那也就说明身处天津境内的鲁军弹药供给只能凭借海路了。 “…纪青,你那儿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困难…要人没有,倒是航空队的支援可以多给你一次,后面也送来了一部分地雷…喂、喂?大爷的,破电话线又断了。”他恨恨的扔掉电话,朝外面喊去:“警卫员,赶紧的叫通信兵查线。” …… “…喂、喂?草。”上官云相骂一句,从给炮弹震得尘土飞扬的指挥部走出来,去到旁边一处地下堡垒里:“通信兵,赶紧的查线,又给炮弹炸断了,真操蛋,连多大规模的航空队支援还没问清楚呢,不行…” 他看看身边,可惜警卫员早就给派出去,通信兵又在近期的战斗中死伤惨重没来得及补充,刚才叫到的那个是在指挥部附近的最后一人,不得已只能从团部炊事班叫出一人说道:“找几个人骑马去军部,把军长刚许诺的地雷赶紧的弄回来。”天津境内只有一个第四军,还给王介山弄去两个师,穆恩堂手底下只有一个师,因此他的军部也是师部,如此倒也不算逾越。 “是。”炊事员倒也干脆,闻言脱下围裙,回去提溜了一杆步枪便离去。此时团参谋长一脸风尘仆仆的赶过来,看到上官云相焦急的说道:“咱对面葛树屏的十二混成旅有了援军,从番号上看是王维城的第二十三师下属。” “多少人?”上官团长也不骂娘了,闻言赶紧回到指挥部,在地图上稍微看下问道。 “大概一个满编团。” “还能撑住,直军火力不强,一时半会儿攻不破咱们的地堡群。”上官云相闭上眼睛想了下说道:“不过不能再这么打了,太被动,把预备队派出去,今天晚上打夜袭。” “预备队现在就剩一个连了,不太够用吧?” “够用了,加上航空队支援先让前线直军混乱会儿,留出时间给咱们布雷。”他眼里冒出精光,恶狠狠的说道。 第300章上官云相夜袭建功 虽说已不是寒冬腊月的鬼天气,但放到刚立春之时,夜里在空旷的原野中走一遭也能把人冻个半死,倒是河里差不多没了冰冻的痕迹,可如此反倒让人感到不适—还不如上冻呢,否则弟兄们夜袭就不用趟着冰凉的河水前行了。 林秀海心里吐着槽,咒骂着这该死的鬼天气与恶劣的战场环境,特别对他这出身浙省的南方人来说,大冷天的半夜涉水,跟上大刑没什么两样,想到此他又觉得那位干出直鲁大战导火索事件的人物更加可恨,你刺杀谁不好,把人家曹锟的弟弟给崩了,不止让两方没了调和的可能,还让自己受够苦头,最可恨者,连年都没过肃静。 不过虽然对战争不感兴趣,但他接受鲁军的感化教育已经很长时间,谎言一千遍那就是真理,为此他还认为,是说寒冷的天气中跟人干仗不爽,但为了民族的解放事业、为了耕者有其田的理想、为了人人平等的信念,也为了祖国再度强盛、不受列强欺辱的目标,他还是可以克服困难、为了鲁军的胜利添砖加瓦的。 就在这胡思乱想中,林秀海跟着连长冲到了一道战壕边上,此时空荡的天空中还挂着几颗孤零零的照明弹,好在己方三百多人一路从敌方士兵的盲点中行进,沿途的明暗哨也给清理,未暴露踪迹,并为此耽误时间也是在所不惜—上官云相到底还是认为参谋长的话有些道理,一个连的预备队起不到大作用,为此又从各处搜罗了部分,到白天还得给人还回去。 不时有几颗流弹划过,或者迫击炮弹在附近炸响,双方打的这些天,直军死活攻不破鲁军阵地,可鲁军也坚决不出来跟人打对攻,如此觉得憋屈的双方官兵便经常性相互射击以聊作发泄,至于打不打得到,能让敌人睡不好觉那也是好的。 直军十二混成旅的指挥部建在一个小破庄,内里百姓早就四处逃散躲灾去了,不光这里,处在直鲁奉三方交战范围里的民众大多都已离开,仅剩的几个也是七老八十不愿出远门的孤寡老人。 略作停留,等待所有官兵进入到进攻位置,带队营长从身旁士兵身上摸出一颗手榴弹,扯掉拉环,等待片刻,猛地站起身朝前面扔去,进攻信号就此发出,紧接无数颗手榴弹雨点般向着敌军阵地砸去,只片刻,直军阵地便笼罩在一片火海中。 直军战壕挖在村庄外围,内里有部分在此睡觉的士兵,他们有很多人直接在梦乡中便给炸死,而能动弹的,甚至来不及拿起身旁枪支抵抗就给势如疯虎的鲁军夜袭部队所击溃,此处敌人虽然作为指挥部的外围警戒部队,但也不是太多,第十二混成旅面上的官兵总额在四千五百左右,他们自不会全都挤在一个村庄给鲁军的优势火力当靶子,而是分散布置在各处进攻要点上。 “杀…”林秀海随着进攻浪潮快速吞噬着敌军官兵的生命,作为当下军阀部队的通病,一般来说部队的纵深部署都没多少,也因此,经过一场不算太过激烈的战斗,此方敌军已被尽数消灭,能活着的,也都直接投降拉倒,就连时间也没用上多少,甚至有人还披着毛毯傻愣愣分不清状况—直军为了跟鲁军的大战,也是征召大量新兵,素质下降在所难免,要知道他们的新兵可是纯粹新兵,比不上鲁军经年训练的民兵。 村庄里的直军指挥部早给外面的枪炮声所惊动,好在直军此刻中基层军官多有出自军校者,整只军队尚处上升期,没这么容易炸营,除在短时间内把庄子里混乱的军队稍微聚拢了下,还组织部分军人前出救援,只是急切间仓促上阵还甚多装备不齐的直军官兵哪是如狼似虎的鲁军对手,这支不过百人上下的队伍稍一接触便给冲垮。 夜袭部队大小也能看成营级编组,出发时团里把装备临时调换了下,除加强部分枪榴弹、60迫外,官兵也大量持有自动火力,打这种仗,上官云相可没有想着节约子弹的理念。因此他们又相继把村头处匆匆布置防务的部分直军击溃,随即穿墙凿屋的直奔防守力量最雄厚的地方而去—虽为躲避鲁军飞机轰炸,直军多数指挥机关经常变换位置,但经过俘虏指点,加上现场兵力配置印证,很容易查清对方旅部所在。 “鲁军万岁…”作为冲锋时的口号之一,林秀海在部队成功击溃敌军指挥部前面的阻拦之敌后也随大流喊了起来,不过平日里喊多少缺了些意思,如今却让他有些浑身战栗的感觉,“杀…”对面敌军士兵稚嫩的脸庞在火光映照下露出极度惊恐的神色,可他不为所动,大吼一声将德国原版毛瑟步枪前端安放的刺刀狠狠刺入那人胸膛之中,踹上一脚抽出稍微打卷的刺刀,他又向着不远处逃窜的直军追去。 …… “旅长不可…”卫兵眼疾手快,抬手打掉葛树屏手中的马牌撸子,嘴里狂呼的同时一把将他拽出炸塌一边的房子,推给另几个赶忙跑来护持的卫兵:“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旅长您千万别寻了短见,否则军队肯定垮,你们几个护着长官先走,我带人顶一会儿。” 说是顶一会儿,他也知道鲁军势大,已经将己方撵了兔子,现在根本没可能再组织军队进行抵抗,葛树屏也清楚的很,对方这是拿命给自己争取一时半刻的逃命时间,见状不再寻死觅活,边跟着护卫走边脱掉上身军官装束,旁边护卫知道这会儿到了表现时刻,赶紧跟其换过衣装。未及片刻,身后传来剧烈的爆炸声,想到卫兵转头时抱着集束手榴弹的决然表情,他心里泛起一阵苦涩。 临时激愤下要自杀然后给人救起的人通常会走向另一个极端,表现的更加在乎自己的命,为了从鲁军夜袭中逃生,葛树屏突然间爆发出极大能量,带着几个护卫摸索着逃向后方,中途还收拢了少数溃兵,又找到一匹跑散的马匹,随即展开了夺路狂奔。 得益于鲁军夜袭人数不多,不敢过于深入直军纵深处,也没想着尽力突击为后续部队打开通道,他们在捣毁十二混成旅的指挥部后便尽数撤退,连投降的直军官兵都没管,葛树屏便也成功得脱。 路上遇到赶来支援的部分军队,双方汇合后又朝后面走了一段路才停下脚步,看着周围士气低落、神情疲惫的败退官兵,他又悲从心来,自己在指挥部附近布置的防务算得上中规中矩,部队更是有一个半的营,这可是完全按照老北洋规矩,人数足有六百三十二人的满编营,此外旅部尚有五十多人,但谁能想给几百人的鲁军直接从头打到尾—对面鲁军驻军多少人他清楚的很,加上败兵带回来的消息,还是能勉强得出鲁军参与夜袭人数的。 直到太阳高挂,葛树屏才勉强收拢了不到三百人的残军,至于剩下的,伤亡、做了逃兵、跑散到友邻阵地上的都有,现在他身边连同后续到来的救援部队总计约有千把,其他还分散在各处进攻阵地,但指挥部都给人打掉,这几天的进攻是别想了。 …… 好在葛树屏的担忧没多长时间,知道十二混成旅所部遭遇夜袭损失惨重的王承斌在第二天派十六混成旅旅长曹士杰代为接手进攻事宜并节制葛树屏余部—的确可以称得上余部了,在前几天的进攻中葛部便已有大量伤亡,到当下更能称得上伤筋动骨。 “凯亭兄莫要太过伤心,任谁也不可能做常胜将军,偶有马失前蹄的情况也可理解,接下来的仗,还是让兄弟来打吧。”曹士杰是带着一个团紧急赶赴此地的,加上二十三师刚派来的九十二团与十二混成旅,他的人相对对面上官云相来说还是充足的很,信心十足的跟葛树屏说道。 葛凯亭神情复杂的看他眼,这位是曹锟侄子,保定一期生,今年还不到三十五岁,正是人生得意的阶段,而且此人也有真本事,素能练兵,是曹锟家族推出来制衡直系练兵狂人吴佩孚、冯玉祥的人物,有些意兴阑珊的说道:“如此谢过士杰,我便在后面为你压阵可好?”前几天的进攻让他知道,鲁军防线可不是这么好突破,说稳若磐石那都是轻的,应该称呼固若金汤才对。 曹士杰闻言讪然一笑,觉得葛树屏大概是被打怕了,回道:“如此还请凯亭兄听我的好消息吧。” 曹家人从来都是急脾气,将前线部分疲兵撤下休整,调换成自己带来的生力军,加上还没打几场仗的九十二团,曹士杰便雄心壮志的打起了对鲁军阵地的进攻,而且还是大手笔,全线压上,预备队都没留几个,浑不顾此刻已是接近太阳落山,他带来的部队经过急行军也还未休整完毕。 只是当前线部队在接连的爆炸声中死伤惨重后,这位曹三爷的子侄辈彻底变了脸色:“他葛树屏这几天干嘛吃的?都快让人把地雷布到咱眼皮子底下了。” 第301章阎百川心思动绥远 “冲…”直军官兵没被零散爆炸的地雷所阻挡,他们在各自官长带领下继续朝着鲁军阵地展开攻击,但随着距离目标越来越近,被踩爆的地雷也越来越多,终于,当他们发现处于进攻最前方位置的官兵在爆炸声中哀嚎着飞向天空,脚步却又不得寸进之后终于醒悟,鲁军非是只埋设了部分地雷,而是阴险的吸引着他们一点点踏入陷阱中。 但此时再发现,却是悔之晚矣,直军已深入雷区,陷入进退不得的尴尬境地,指望后方救援也是不靠谱,曹士杰为了毕其功于一役预备队留存不多,他也没带工兵前来,第十二混成旅自身的工兵大都在前几日作战中消耗殆尽,至于炮火覆盖清除雷场—那更是作死,就等着部下哗变吧,再者说,现在的情况危急,根本不允许他多做考虑,官兵还都留在雷区不敢乱动当鲁军的活靶子呢。 只考虑片刻,他便做出收兵的决定,只是信号尚未发出,前线官兵就已开始了自行撤退,虽仍有人时不时踏响脚下地雷,被炸得粉身碎骨,可总也好过被人迫击炮定点清除,等到他们返回到出发阵地,曹士杰才叫个欲哭无泪,出发时精神抖擞、气势汹汹的部队全变了霜打的茄子,虽伤亡还未统计出来,但阵型稀稀落落可想而知,定然好不到哪儿去。 后方用望远镜观察进攻情况的葛树屏张大嘴巴,一脸不相信的看着败退而回的士兵,“这、这,这打得叫什么仗啊…连火力侦察都没有,一窝蜂的朝前冲,他曹士杰不知道鲁军最喜欢步兵扎堆?” “凯亭兄慎言。”参谋长夜袭被打散,躲在一处民房里担惊受怕了一晚上,第二天才又重返部队,他现在虽也甚是震惊,但仍是劝阻道:“他曹家的部队,就算败光了也有人背书,咱跟人可是亲疏有别。” 无端吃了这么大一暗亏,曹士杰当然不肯罢休,不过他跟鲁军处于交战中,找麻烦人家也不怕,因此只能把邪火发到前任指挥官身上,没等收拢部队继续作战,他就骑马找到了一脸担忧的葛树屏,上来便劈头盖脸的训斥道:“葛树屏,我曹士杰没对不起你的地方吧,鲁军前沿阵地部署了这么大片的雷场,你为嘛不告诉我一声?你等着,这事儿咱们没完。” 看着气哄哄走远的曹士杰,两人对视一眼,皆止不住的担忧。 头次进攻虽然失利,接下来的仗还得打,曹士杰可是牢牢记着七叔的仇,但横亘在前方的雷区却成为拦路虎阻挡了军队进攻,炮火覆盖是能将其清除,可直军造血能力严重不足,还没到如此浪费的地步,好在中国别的不多,兵书多如牛毛,随便扒拉几页就能找出些克敌制胜的法子,曹旅长没伤神多长时间,便有人去往各处找寻尚有存留的部分家畜。 等到了第二天早上,进攻从咬牙切齿报此一仇的直军驱赶着大批牛羊类牲畜走在前面开始,虽如此倒也不失为一法,但时间却从他们的墨迹与吝啬中溜走。 雷场被成功清除,直军官兵却一次又一次在鲁军的防线面前碰壁,而到了下午,天空中出现的黑压压机群成为他们心中再也挥之不去的梦魇—当四发重轰那庞大的身躯带领着轻轰遮蔽住云彩,驱逐机尖啸着甩出两道死亡之鞭时,也是打到强弩之末的直军再也受不了如此刺激,潮水般向着己方后阵冲去,还楞将督战队硬生生冲垮。 …… “发信号,命令前沿各部,务必战胜困难,对溃败之敌进行尾随攻击。”给直军整团进攻打得吐血的上官云相敏锐的发现了战场形势的变化,对身旁参谋长大声喊道,声音中止不住的兴奋。 “要不要给友邻打电话协助,或者请师长下令,一块儿打吧,直军就是吹出来的战斗力,碰上咱们他也是泥涅的。”参谋长亢奋了,高兴的叫道。 “没用,师长倒想打,可军长不同意。”上官云相郁闷道:“打对攻不让打,弹性防御也不行,就特么蹲在乌龟壳里放枪,也不知道参谋署指挥的什么破仗。” …… “近日我军官兵对参谋署所做各种作战部署多有怨言,甚至有军官认为我内部有高级军官被直军所渗透,若再不有所改变,势必引起反弹。”高元捷苦涩的跟王子安做着报告,高级军官指谁,能最后拍板的还不就他,但这是王子安的意思,可此事却不能为外人道也,要不靖帅的光辉形象往哪儿放。 “直军至当下在前线投入了多少兵力?”王子安答非所问的说道。 “陆军部在直隶、河南、陕西、湖北的直属部队皆已调动,各省地方部队也大都猬集到我军防线附近,不过受赵恒锡湘军入鄂的影响,王占元已火速召回孙传芳所部,缺口由张福来预备队填充,另有部分豫省部队也进入到鄂境协助其作战。” “大帅,直军在直隶、河南之部队相较于我方仍有人数上的优势,若拘泥于被动防守,势必限制住我方优势,现在经常出现直军进攻部队溃散回原点又稍加整训继续进攻的事例,如此虽可给敌军持续放血,并将敌人引诱到一起方便我实施大决战,但对士气影响大啊…”高元捷清楚自己表弟的意思,可仍忍不住劝说道。 参谋署的计划本来弄得挺好,可没等几天,不知王子安上了哪门子邪,非得要求延迟计划施行时间,暂时打被动防御,害得参谋署不得不将计划改动。 “就这几天吧,对了,渤海化冻没?” “虽没有完全化开,但依靠船只自身重力已可以行进。”本想征用白俄的破冰船,没想那些人早就将其卖给了日本人,知道鲁军想用来干嘛的鬼子自是不可能再将其借出,没法子,只能等辽海自行化冻了,好在如今进了三月份,已经打春,虽气温尚低,但于海面已是无碍。 “督促冯伟军,近期内同奉军做一场,一定要打怕他们,同时让其做好准备,亟待海军舰艇北上,热河地区必须出兵南下,会同陆战旅截断京奉线,彻底困死前出的奉军。”陆战旅本来不管这种活计,但他们现在也没其他事儿干,只能拉来做陆军的活了。 “是。” “察哈尔地区情势如何?” “绥远马福祥已跟山西阎锡山合兵一处,但从此地到察哈尔的陆路交通过于漫长,他们还在路上墨迹,可按理路虽远,这也过去了半个多月,理应跟我军省境附近的士兵接触到才对,因此参谋署推断,山西阎百川似是对出兵察哈尔不感兴趣,也有情报提及,他可能对绥远起了心思。” “鄂省暂时许给了赵恒锡跟丁万松,我可不想再把另一个省份推出去,这事儿可由不得他。”鄂省是他吸引赵恒锡跟那位土匪头子的砝码,反正只要手中掌握实力,对他们这些军阀捏圆捏扁就看自己心情了,而且这仗打完,鲁军将会掌握直豫晋陕甘青宁等地,就人才多寡而言,只可勉力够用,但不到再把两湖吞下的地步。 阎锡山此人长袖善舞,以同盟会出身却在北洋的势力范围内牢牢把持住山西省政军事,又在军阀混战中审时度势,到现在为止,愣是没几个人打他的主意,不过历史上他在北伐军兴后方才趁乱拿下绥远,现下却有提前的心思。 说起来阎百帅搞内政是把好手,但他练出的兵,只比东北军稍强点有限,两方在后世都是装备好战力茶几的典型,好在晋绥军还有个善守的名号,而且阎百川也不是没有带兵人才,傅作义就很不错,但他又善妒,不敢将此种权利完全下放,用个好点的词讲,那叫做控制使用。 其实装备好也仅是论及他军中出现的各种武器装备,冲锋枪到班,集成编制了大量的炮兵旅团,民国十几年的时候就敢让兵工厂试制直升机等,可要说装备质量,只能是惨不忍睹了,连穷掉腚的****都不愿使唤。 其他像枪械精度成问题,火炮不配炮镜,弹药威力小等毛病不一而足,中原大战中此人败北,蒋系国民政府派员考察兵工厂,都不带愿接收的,言及此处多以老旧机器设备充数,比之东北军的兵工厂差之远矣,不过好在他基本是自制,奉天兵工厂以来料加工为主,否则累死张作霖跟小六子也弄不出150重炮跟240巨炮的炮钢—话虽如此,依当时中国国力,能造出来也就不错了,容不得挑三拣四,蒋系那奇葩的发展思路更没资格笑话人家。 “至于军中怨言,我会告诉政教处让他们有所引导,你大可放宽心。”王子安终于把话题转到了这方面:“再者说,咱的部队说起来打的艰苦,可阵地丢失的事情基本没多少,此举只是想检验下前线各种防御设施的坚固程度。”他不真不切的说道,这的确是一个原因,但只能占到很小比重,若为此而束缚住军队手脚那可是让人笑掉大牙的。 “明白。”高元捷回道,这位才是大帅,他说啥就是啥吧。 第302章热河战役(一) 中原、华北地区立春以后天气转暖过程能让人明显的感觉到,虽有乍暖还寒的情况发生,到底不用再过半夜起床尿尿冻个半死的日子,可在口外,这种过程明显要减缓,为此相对于华北、华东一带打的热火朝天的景象,热河、外蒙、察哈尔等地战事却要逊色的多。 得益于京奉铁路线提供的交通便捷,奉军早在准备阶段便调集大军布防于热河东路一侧,并在锦州储存了大量粮草辎重,作为其西征热河的后勤之用,而在各军行进路线上,他们也修建了多处兵站,以应对寒冷天气下各种突发状况。 事实上做好万全准备绝对称得上先见之明,奉军在开拔进入到热河境内不几天,一场大雪便不期而至,好在也没下多长时间,路面积雪不是太厚,克服一下还是能走的,就是天气转暖过程中造成积雪融化,路面稍微泥泞些,又给行军增加了些许困难。 不过对面那支吹嘘的战力无双的军队却在奉军进入到省境后便大踏步退后,相继放弃了建昌、朝阳、阜新等地,裹挟民众而走,只在平泉、凌源、建平一带依托努鲁儿虎山建立防线,不战而胜的奉军官兵一时间士气大涨,硬是凭借人力与牲畜把重型装备跟辎重物资拉出了群山峻岭中蜿蜒曲折的山路。 要说不战而胜也是不对,至少左右两路便经常受到热河驻军的攻击,虽力度不大,多为小股部队的骚扰,或者依托地形进行伏击,甚或几个神枪手的打冷枪,但总也拖累了军队的行军速度,此刻奉军中路已跟另两路出现脱节,而且中路军咬到了鲁军一支为掩护民众疏散掉到后面的部队尾巴,不愿就此放弃的他们一直奋力追赶。 “此次作战,奉军编为三路军,其中第一路军总司令张作相,副总司令张学良,统领出关参加围攻天津的部队,第三路军总司令杨宇霆,负责外蒙战事,此两路与我此次作战不相关,故接下来不会过多谈及。”满清热河行宫,亦称承德离宫,也就是后世的承德避暑山庄内,鸠占鹊巢的冯伟军等人在此济济一堂,为迎接奉军到来召开起了大会,台上参谋处的一位参谋正款款而谈,介绍着入境奉军的情况。 冯伟军名义上是第一集团军总司令,但他所能负责作战的地方只在热河、察哈尔,至于新疆、外蒙,那是转隶步兵第一军军长的李顺跟王子安族弟王子栓的地盘,而且他在外蒙发展步入到正轨以后便回到了赤峰,统筹管理蒙边两省的军事,直到直鲁奉关系越来越紧张,大战一触即发,他不得不圆润的滚到承德,以图方便指挥。 第一集团军上下加上后期扩编总共才十三万人,这也是当初鲁军所能通过张北铁路供给的极限水平,实在无法兼顾如此广阔的区域,为此热河地区的第三军不得不施行诱敌深入的把戏,通过放弃地盘来诱惑奉军齐头并进的三路军队出现脱节,好寻找时机进行歼灭。 不过退到现在,他们也是不敢再退了,否则越过努鲁儿虎山,承德便近在咫尺,这地方可不是随便说放弃就敢放弃的,一省首府的易手在这个打仗无比单纯的年代代表着本省也被敌军夺了去,于士气而言是个巨大的打击。 “热河方面的奉军为第二路军,总司令张景惠,其下有三个梯队,第一梯队长由张景惠兼任,下属包括他本人的奉天陆军第一师、第二十八师下属张作涛五十六旅、陈锡武骑兵第一旅,配置于中路;第二梯队长邹芬,率第十六师、鲍德山第六混成旅为左翼;第三梯队长郑殿生,率部第二混成旅、第九混成旅、第十三混成旅,保护其右翼。”参谋的声音继续在这满清皇帝下榻过的房子里响起。 此地本来有部分满清皇族居住,当不得冯伟军以鲁军巡阅使署的名义给借了过来,那些没落贵族虽然还有点些许的影响力,但到底不敢跟这些目无王法能跟政府起兵戈的丘八呛声,无奈之下只能答应,至于心底下如何咒骂,冯军长根本就是无所谓的态度--蒙古族王公都让他给治个差不多了,失去这些人支持,破落户们压根没法取得底层牧民的信任,也就失去了谈条件的资本。 “三方合兵大约有六万来人,此前一直以齐头并进的方式进军,相互间间隔有六十到八十公里,若加上本地山地地形限制,若遇敌另一方强行军可在两天之内到达,不过通过前期引诱,奉军中路第一梯队与其两翼已经超出此距离,但留给我方时间,不会超过三天,因此,若不能在短时间内将此路敌军完全消灭,我军很可能陷入到对方的缠斗中,要知道,中路奉军此时有两万多人,而我军所能动用的机动力量,只有一个乙种师跟部分临时编组的民兵部队。” “我插一句。”冯伟军突然开口道:“这些民兵部队最大的作用就是凑数,混杂在正规军中给敌军一种我方人数很多的错觉,指望这些整训工作都没做好的民兵发挥大作用基本不可能,而且他们的武器大部分是步枪,抑或少量的轻重机枪、迫击炮,可型号不一、口径杂乱,多是欧战战后剩余物资,弹药来源是个大问题,咱本地兵工厂规模太小,子弹生产线只有两条,产量连正规军都不能完全保证,当下又给人断了原料来源,也不可能放任他们乱打。” “……” 一场作战会议很快开完,如今王子安的命令跟催命符般拨动着这些在外领兵大将的神经,为了赶时间,一行人直接去了本地的军用机场,然后搭载本地的军用运输机去往自己的辖区,因为各方向都有,大型机不够用,有倒霉蛋只能乘坐双座的教练机--虽然安全系数不太高,但想要快过马匹跟汽车,这是最快捷的方法,虽说比较奢侈,但现在正是到了需要他们争分夺秒的时候。 第303章热河战役(二) “哎哟哟,司令,您怎么还亲自上上前边来了,这中途要有那个不开眼的小贼放枪惊了您的大驾,属下可担当不起。”看到张景惠不顾行军劳顿亲自赶到阵地前方查看,奉军第一师第一旅旅长窦联芳赶忙上前问好,一番阿谀之词潮水般向着张叙五喷去。 虽然跟着张作霖一步步爬到如今高位,底下人的奉承他已听了很多遍,但窦联芳的话还是让张景惠老怀大慰:“这几****有点儿心绪不宁,总觉得有大事发生,所以上这来看看,对了,弟兄们的士气还高涨不?” “那是有好事儿发生,说不得大帅一高兴又给您升官了呢;至于官兵士气,绝对的高涨,有司令带队,弟兄们全都觉得有了主心骨,打起仗来不用催,嗷嗷叫着上前冲。” “对面呢?那些鲁军可是少有的打起了阻击,烈度明显要强过前段时间,你可千万别掉以轻心,中了他们的骄兵之计。”张景惠本大老粗一个,爱结交朋友,年轻时拉起大排,成立自卫团,给豪强富户看家护院,后来甘愿将队伍交给张作霖并担任副手,随着张雨亭逐渐掌管东三省,他的地位也就水涨船高起来,不过到底也是混过多年的老行伍,仍从最近的不寻常中嗅出了丁点阴谋的意味。 “司令您就把心放肚子里,鲁军除了吹牛皮比较在行,其他全不是咱对手,之前哪一次不是还没见到咱们的面就望风而逃,您擎好,今儿我绝对把阵地给您拿下来,然后再来次衔尾追击六十里。”窦联芳出身巡捕,后入讲武堂,在当下奉军漫山遍野的土匪头子里面算是出身较好文化较高的典型,但他经历过的战阵不多,是随着许兰洲的黑龙江陆军第一师被一起接收的,此刻也给鲁军前段时间的大踏步后撤迷惑了双眼。 “那好,可不兴说大话。”张景惠激将了。 “敢立军令状。”窦联芳掷地有声,这位可是大帅身边老兄弟,虽一直以来两人关系就算不错,但再给他添点军功对自己的未来也有好处,奉军要发展,张景惠就不会老死在师长位子上,可现在还有个第二旅旅长跟自个竞争,当然,他现在是不可能想得到—等到日后,这位老长官会成为伪满洲国的军政部总长、国务总理大臣,而他,会在马占山手底下举起抗日的旗帜,两者彻底成为仇家。 “信心这么足?不怕打不下来下不了台?”张叙五开起了玩笑。 “嘿,咱第二梯队中路军上下两万多人,左右翼合兵也有三万多,这些人对付的是热河不足三万人的部队,而他们还需要镇守地方、南下提防直军北犯,能用到正面阻击的就更少,要我说,咱这次只要一路打过去,就能把鲁军压缩到承德以西,进而迫其进入察哈尔,让出热河。” “清楚就好,咱是为了自个打仗,不是给曹吴火中取粟,只要能把两者都削弱就行,否则那位匪帅被一棍子夯死,吴佩孚铁定会掉转头来找咱麻烦,想用一个山东就把雨帅打发掉,这算盘打得太精明了点。”至于蒙边二特区跟外蒙,那本就是己方要出兵拿下的,可不是出兵条件。 “司令英明。” 在前线打了一圈转,张景惠志得意满的离开,虽然心里还有点忐忑不安,可同样是鲁军不抵抗让奉军狂飙猛进给了他不去多想的底气。二梯队六万来人,都归他指挥,可不能为了一点小事在这儿墨迹太长时间。 …… 奉天兵工厂存在多年,但由于之前地处奉天城内,没有后续发展空间,后知后觉此刻才知道武器装备自产重要性的张作霖便派人将其迁到城外,同时增购大批机械设备、扩建厂房、招收培训工人,只是工程尚在建设期,并没形成后来远东最大兵工厂的规模,同时吉林机器局规模太小、产量有限,故而现下奉军武备多以南北战争中抢夺自秦皇岛的日械、参加直皖战争的福利、国外进口为主。 倒是东三省税收超过除了鲁系所辖地盘外的各省份,奉天一年可收一千五百万,吉林跟黑龙江两个相比于关内省份可称得上苦寒之地的地方都能到九百万,而同期直隶因为没了天津才到七百来万,由此虽然暂时不能自给自足,可张作霖有钱给他的军队配枪配炮,仍是超过关内一众军头。 这也是张胡子窥伺关内的底气之一,也给了窦联芳信心可在今天攻破鲁军的防守阵地,虽然鲁军装备按情报看要好于己方,可这是热河,本就属于鲁军旁系,而他们的战斗力则不堪一击,故在稍微准备之后,一众东北汉子又穿着他们的军大衣、皮帽子、牛皮鞋,端着日制六五步对前方之敌展开进攻。 奉军二梯队中路军之前是从朝阳出发,沿着杨树湾、东大道、波罗赤行进,路上咬住了一支鲁军的团级殿后部队,最后在公营子镇与中三家镇附近的山地对方终于停止了逃窜,进而在西山与花山设立阻击阵地,双方便由此展开开战以来最大规模战斗。 “弟兄们,旅长平日待咱们不薄,军饷一分也没缺过,还好吃好喝伺候着,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到了咱们报答长官的时刻,给我冲…”一位奉军营长挥舞着手中枪支,做着单调而又乏味的战前动员,同时许诺着廉价的承诺:“第一个冲上山头者,赏钱十块。” 在大洋的刺激与升官发财的渴望下,这些奉军官兵开始排出略显密集的阵型,在火炮支援下用坚定的脚步向着对方阵地冲去。他们的速度并不快,这里还没到鲁军的攻击范围,需要保持体力,而在进入到距离不足八百米时,周围开始落下零星的迫击炮弹,数量不多,只有倒霉蛋才能给悲催的命中,他们也是不理会,自有后方炮兵对其进行清理。 距离越来越近,周围落下的迫击炮弹也是更多,同时这些已经打过一次进攻的奉军官兵们发现,炮弹的数量、密度明显比上次强,而且经验丰富之人还指出这些炮弹口径不一,说明鲁军配属的迫击炮不少,这就有些超出预料了,让没受过多少防炮训练还喜欢扎堆的军人们不太适应,同时轻重机枪的声音也在有一搭无一搭的响起,间或打倒一个两个的士兵。 在距离三百米处,奉军官兵已经变成了小跑,但同时迫击炮弹的落地密度更高,连同轻重机枪打出的交叉火力将这处稍平缓的进攻区域变成了人间地狱,不过先前高歌猛进带给奉军官兵的心理优势还没消散,他们顶着疯狂的火力输出前进到百五十米处。 但也只能止步于此了,奉军官兵何时打过伤亡如此惨烈的仗,不说小兵子,就连军官也在对方神枪手点名下死伤众多,最终在被吓破胆的营长带领下,他们哀嚎着拔腿就跑,将后背留给了处在阴暗中的敌人。 “谁给你的命令擅自撤退。”窦联芳正踌躇满志要击破鲁军防线,好证明自己讲武堂出身不是吃干饭的,可望远镜中的景象让他大吃一惊,先前萎靡不堪的鲁军突然如同打了鸡血,那炮打的叫个准,重机枪组成的交叉火力硬让官兵不得寸进,但再如此,没有撤退命令私自回返,也是不容于军法,因此找到带队营长,怒气冲冲的问道。 “旅长,鲁军给咱们挖坑呢…呜…根本就不是先前的装备啊。”那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着,大概真是给战争吓破了胆:“火力太猛了,根本冲不过去,我的弟兄们死伤惨重,可怜阵地都没摸到地方,这才不得已…” “兄弟,莫怪哥哥心狠。”窦联芳咬咬牙、狠狠心,从枪套里拔出手枪,顶住那人脑门:“战场上跑就跑了,害怕就直说,你个大老爷们哭哭啼啼也不嫌丢人,但军法无情,兄弟饶你不得,就借你的命给大家伙看看,有功赏,有过罚。” “砰”一声枪响划过,那人未能料到旅长说开枪就开枪,犹自目瞪口呆的望着他,似是不敢相信对方连给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手持铁皮喇叭,窦联芳大声对着同样惊愕与惊恐的官兵们喊着话:“以后没有命令,任谁再敢私自撤军,他就是你们的下场,这场战斗,我军务必要在太阳落山之前结束,否则我没法跟司令交代,也没脸跟人家交代。” 现场寂静一片,奉军内部虽也制定了较为严格的军纪军规,可当下奉军被张作霖养得骄横无比,还真没几人遵守,除了郭松龄跟张学良任旅长的部队好点外,其他地方战败所受处罚顶天就罚俸抑或降职,甚或也有不做惩处的,谁还拿这事儿当真。 不过霹雳手段也的确震慑了不将其当回事儿的众位军官,当又一次进攻的冲锋号响起,他们争先恐后的冲向鲁军阵地,有人甚至喊出了“跟我冲”的口号—还认为当面之敌只有一个团的窦联芳为了保险,直接打起了全线进攻,防止鲁军再次把防守兵力猬集到一块儿。 第304章热河战役(三) 现实无情的击碎了窦联芳心中那一丝侥幸,当他四千来人的一个旅打起了全面进攻,从各处向着鲁军阵地冲锋,旋又被炽烈的火力击退之后,他不得不承认,此处鲁军已经得到了加强,因为先前追击时对方所能拥有的兵力顶天不过一千五,装备上绝对没有刚才出现的大口径火炮,携带重装备是不可能逃掉的。 既如此,再一门心思的用一个旅跟未知数量的鲁军硬钢,就不是聪明人所为—鲁军虽在大踏步后撤,但他们的侦察兵却能成功将己方战场信息完全遮蔽,从而让奉军得不到确切情报。 半响后,刚回到临时指挥部,正志得意满准备处理军务的张景惠知道了让他心绪不宁的来源,鲁军依托地形建立了防线,具体番号、兵力还未得知,不过窦联芳正在各处要点进行火力试探,并急需援军。 所谓军令状,只是激将的一种手段,当时张景惠压根没说任务完不成将要如何处置,所以他也没打算真要那位旅长怎么样,在一番权衡之后,他便下令让主力部队做好战斗准备,随时依据敌方兵力做出战斗部署。 虽然是火力试探,可也需要官兵实打实的进攻,否则敌人火力点暴露不出来,抵近支援的火炮便没有攻击目标,也无法通过火力配置对敌军兵力做出大致推测,而只要想实现此目的,伤亡便不可避免,因此到了下午,试探大半天的窦联芳受不得报上来的伤亡数字,觉得已是差不多,便派人跟张景惠报告,同时提出后撤休整的要求。 “…也就是说,从战家沟、大西梁,一直到北山,都出现了鲁军的影子,而后台到梨树沟,也有他们的踪迹,不打垮他们,中路军便无法从此地通过进而拿下建平?”张景惠看着地图说道,眉头紧蹙起来,按照他们选取的进军路线,必须经过此地,想绕路都没法,其他地方全是山地,人员好过,辎重难行,压根就不可取。 “对,鲁军依托山地构建了防线,逼迫我军不得不进行强攻,而要绕路的话,最近的一条需要原路返回,从北面朝阳县境内改道,此一路人烟稀少,道路难行,再一个,就是南下进攻凌源,但想来鲁军也不会放弃那边的优势地形拱手让出,势必还需打一仗。”被派来送信的参谋说话很有自信,条理清晰,让张景惠频频点头,谁说自家就是个土匪窝,咱是招安了一批土匪,可这种正规军校出身的人才也有不少。 “那他们的人数呢?” “从装备配置看应该有鲁军的一个旅…”参谋的话没说完便被远离战场方向几声炮响打断,张景惠腾地站起身,快步来到外面,只是事发突然,有指挥部各级人员也在直愣愣看着远方烟柱腾起的方向,随即,更大规模的炮击来临,一瞬间连成片的爆炸声让现场众人全都发了失心疯般乱窜起来。 “别乱,特么离这儿远着呢。”张景惠大喊着,让乱糟糟的人群稍微平复下来:“卫兵,卫兵,去看下什么情况…” “轰”虽然在接连的爆炸声中听得不是太真切,但众人还是分辨出这一声来源压根不是现在炮击的方向,相互对视一眼,张景惠脸色大变,跟此刻也跑出来的参谋长哎呀一声叫道:“坏菜,可能掉埋伏里了。” 大批通信兵被撒出,他们骑着马奔向各处己方军营,前面的路被堵死,又是到了下午,张司令早就下令各部扎营休整,埋锅造饭了。 又有几处地方爆发出激烈的枪炮声,虽然外出的通信兵还没有返回,但张景惠已是确认,自个掉进鲁军的陷阱里了,现下四面八方都有战斗,也为了自己的老命计,他便支派出身边军官调整部署,先将附近几支部队动员起来进行防守,具体计划只能等情报传递回来再行制定。 指挥部的通信兵没回来,他们倒是等到了各部派来要援兵的人员,而带来的情报,无一不是坏消息—不知从哪儿窜出来大批鲁军,在几个要冲地点,对奉军全线发动了攻击,各部在其突击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已有数处己方营地失去了联络。 “最少三万人。”有来求援的官兵大声叫喊着:“俺们团长选的营地位置高,他从望远镜里观察到漫山遍野全是鲁军的人,司令,赶紧给点援兵吧,再晚就守不住了。” …… “中路奉军总数约有两万七千余人,去除掉各处新占领地区以及保障后勤线的人员,他们在本地还剩两万二左右,除了外围警戒部队,多数分散在公营子镇下属乡村,内里百姓基本都到山上躲避兵灾,完全可以让我军摆开架势跟他们狠狠的做一场,出一下前期恶气。”第三军参谋长孔凡蔚是兖州府人士,陆士八期生,早早的投了鲁军,而在历史上,他现在应该在晋军中服役才对。 “民兵的士气如何,他们可纯属赶鸭子上架的货色,第一次接触此等规模战事,若战况不顺,说不得就得崩溃。”与其他几个集团军相比,第一集团军下属三个军由三位集团军司令担纲军长之职,所以冯伟军也是亲自来到前线指挥作战。 “还算凑合,特别是家在热河东路的部分,他们对奉军入侵极为愤慨,求战心很强,都想着能在短期内将其逐出省境,而且就算他们不堪用,于现下也是无损,这些人都在各处做防守,同时给奉军我方兵员极多的假象,而正规军当成突击力量使用,只要咱不垮,他们也就能把阵地守住,内里的骨干可都是专业军人。” “那就尽快打垮奉军,让他们没机会跟民兵接触,告诉那几位师旅长,今晚挑灯夜战,奉军没受过专门的夜战训练,争取一晚上时间将胡子们干趴下,然后南下解决进攻平泉的敌军。”冯伟军的口气很大,似是这两万来奉军已是他碗里的肉。 这样说也是有根据的,当下各军头队伍韧性很差,若某一路被击溃,另外的军队多半也会撒丫子跑路,中途若敌军再来个设伏,铁定得变成大溃败,放置到小规模战场上这也是通用的。 张景惠妄想鲁军能在夜间停战然后稍加整军的愿望在进入到天黑后破灭,当看到无数的照明弹打上天空,燃烧的火堆将战场映照的无比清晰时,不止他的脸色变了,连一众围拢在身边的参谋、幕僚也都脸色发青—虽然火光下人脸基本只能看到红色。 此刻在镇子包括周边村庄里,双方人马完全搅成一片,奉军的兵力密度比较高,鲁军虽然战力高于对方甚多,但也得一个个的解决掉。 厮杀声一直没有停歇,在镇子西南侧的某处小山坡,于此地防守的奉军官兵起先并未遭到鲁军攻击,可当外围本军抑或友军驻军被清除后,他们也不可避免的跟狂飙突进的鲁军狠狠的撞到一起。 “都给老子好好打,别害怕,鲁军也不是三头六臂,之前让咱们撵的四处乱跑,现在跟咱打进攻纯属关公门前耍大刀。”某位奉军连长用他自己都不信的话鼓舞着士气,却只能看到士兵们瑟瑟发抖的身躯,他甚至还听到了低低的哭泣声:“娘的,这群破新兵,怎么就落到老子头上了呢。” 因为之前进攻的顺利彻底将大家伙心意麻痹掉,这种行军过程中的防务工作众人全当成无用功,虽碍于上官面子不得不应付,可倒霉蛋一般都是新兵,辅以少数老兵带队。 迫击炮弹在身边炸响,临时找寻的单兵掩体旁边,有人把头颅埋到枯草丛中,连长上前踹一脚:“把屁股缩起来,小心让炮弹咬着。”他在枪林弹雨中闲庭信步的模样感染了很多人,至少稍微平复下他们的紧张心情。 奔跑中的鲁军终于进入到不足百米处,此伙奉军官兵因为弹药携带不足,只能等待他们靠近以后再打,之前一直处于光挨打不还手的悲惨境地,此刻连长一声令下,百十多条长短枪同时响起怒吼。 但不用看,他也知道没能打死多少鲁军官兵,因为己方士兵有人闭着眼朝天放枪呢,还有人只对着扳机狂搂,浑不管没有任何子弹被击发出去。 “手榴弹,手榴弹。”他大叫着,同时拿起前方放置的几颗,拉掉拉绳,咬咬牙就要扔出去,没想不知哪儿打来颗流弹,好死不死击中他的胳膊,剧痛之下手榴弹滚落到地上,随即“轰”的一声,连长在哀嚎与爆炸交织成的死亡序曲中被炸得支离破碎。 他的死暂时没造成任何影响,因为官兵们还在尽力扔着手榴弹,直到把面前的扔干净算完,紧张的气氛让他们根本没空思考其他,但很可惜鲁军官兵们用着娴熟的技艺躲避着漫天飞舞的手榴弹,就算能炸死几个也不会给鲁军造成多大影响,而半响后,鲁军官兵已是成功攻到了山坡最高点,然后亮了亮几把刺刀准备白刃作战,没见识过这等打法的奉军根本吃不住劲,在他们吃惊的眼神中接连扔枪投降。 “瓜娃子咋这么怂…”某个四川籍士兵目瞪口呆的望着几乎保持完整建制的敌军连队说道。 第305章热河战役(四) 奉军官兵的出身与训练注定了他们极不擅长打乱仗,在度过初始阶段的混乱之后,并没像张景惠希望的那样稳定住战线,反而被鲁军打的节节败退,多支部队在被包围后短时间内给消灭,接连丢失多处驻兵点,并相互间失去联系。。。 其实奉军不光不擅长晚上打乱仗,他们唯一能熟悉点的也就是双方摆开架势,你来我往的兑子,更没经受过系统的白刃战训练,碰上敢夜袭或近战的军队铁定吃不住劲,不过这不是他们独有的毛病,其他军队也多数如此,稍好点像吴佩孚这种,能在战争中敏锐把握住机会,进而用出迂回侧击的战术,但靠的也是将领个人水平。 比起来,当下的军队就训练来说,比他们的前辈北洋六镇差得远了去,至于原因则有许多,其中无节制的拉壮丁扩兵是其一,而经济上的拮据让他们对官兵的军饷能省则省,如此自然不能跟拿足额军饷的新军相比,满清虽然不堪,到底也是个政令统一的政府,先天上就有优势。 倒是这一条对奉军而言好克服,张作霖有钱,所以能发下来军饷,同时期的冯玉祥就没这好命,他的地盘贫瘠,在大扩军后连装备都不能凑齐,逼得上下狂练大刀片子打近战夜战,并因此把国内军队的白刃战水平带上一个台阶,也算是奇葩了。 奉系现下则走入了另一个误区,张胡子养出了一堆不能打仗的骄兵悍将,碰上从训练等各方面完全碾压他们的鲁军,自是一泻千里,从邻近天黑开打,还没到十二点,已有数处团部、一处旅部所在被鲁军端掉,放下武器投降的官兵更是不知有多少,而因为进攻人手的匮乏,现场鲁军更是使用民兵来看守俘虏。 但奉军在此地怎么也猬集了不少军队,所以外围阵地虽然接连失守,军队减员速度很快,可他们的人数在那儿摆着,总不可能尽数覆没,而且越靠近镇子中央地带,受到的阻力也就越大,张景惠到底还是收拢了部分军队,安置在自己周边,他对小命可是在意的很。 而在某个看守俘虏的地方,一群民兵百无聊赖的在照明弹映照下观摩着战场上的杀戮,他们身边的奉军俘虏个个听话的很,这些人对敢在夜里发动大规模进攻、枪法死准、穿插绕后无比娴熟、白刃作战迅捷凌厉的鲁军很是惊恐,更对鲁军打出的照明弹表示佩服,从开打到现在没给断了顿,特么纯粹有钱烧的。 “排长,这就是奉系正规军的水平?我怎么觉得还不如咱们呢。”某位虽然正规军装穿在身,我心依然是民兵心的战士叫道,他附近的奉军官兵闻言露出疑惑表情,这是嘛意思,感情你们还不是鲁军正规军?难不成是鲁系辖区内数量庞大、传的神乎其神的民兵?真要如此可就尿大了,让人民兵干掉,说出去脸往哪儿搁--他们倒是想差了,以为战场上出现的全部都是民兵,浑然没想到人家给混编了。 “你拿咱军队的水平对比,他们自然没法比,可要跟其他军头相比,这奉军还真能称得上正规军,至少他们手中的武器装备更像样,跟咱们相比都没多少差距。”排长的话更气人,明显将己方放置到了一个更高的位置。 不过他的话也是事实,要说南四省的鲁军装备,比奉军自是好上许多,可放到北面蒙边地区,因为运输不易,过于敏感,军队当初接收武器多以轻兵器以及方便拆卸运输的山炮、迫击炮为主,对奉军并没很大优势,甚至冯伟军从日本人手里弄来的野炮大部分都拉到了外蒙--他是鲁军内部的亲日派系,对方在他身上花费了很大力气,甚至热河的经济也多靠着他们才稍有起色。 “那咱们也上去吧,这儿留下一个班也就得了,总共不才二百来人么,反正也全反绑了窝一块儿,敢乱动就地枪毙。”他露出了自己的意图。 “那不行,咱鲁军讲究的就是一个令行禁止…” “将在外君令还有所不受呢。”这人脑袋瓜好使,接着反驳道,身旁战友给他说的心里发痒,也都附和道:“是啊排长,咱也上去吧,给这群天杀的奉军点颜色看看。”民兵都是按照地域或厂矿来编组,这些人就是来自热河东路一个乡镇煤矿企业,因为奉军的入侵不得不将其暂时放弃,对这些断人财路的家伙,他们都报以极大恶意。 “对,俺们老早就想跟他们硬碰硬的钢,现在机会正合适。”又有人不嫌事儿大的咋呼道。 排长明显不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或者说他刚才只是虚让,自己也有出去赚功劳的意思,只想把责任分摊到大家头上,想了下似是下定决心的叫道:“好,就遂了大伙儿的意,三班留下看俘虏,一班、二班跟我上,若因此闹出事儿来,全有我担着。” “看你说的什么话。”还是最先叫喊的那民兵说道:“这是咱们大家伙共同议定,然后裹胁排长而去,各位兄弟说是不是。”边说着话,他边从留守一人身上摸过一手榴弹来。 “对,这是大家伙的意思。”虽然是由矿山工人组成的队伍,按理年龄偏大应该不会这么热血,可家乡的沦陷还是让他们憋着一股子邪火,已经顾不得其他。 “**包全带上。”排长怒吼声中带着些许兴奋,指挥着众人将出发时从厂里带来的**背好,然后依次从俘虏身边快速经过,在众俘虏不解、疑惑甚至有些看傻子的目光中迅速遁入到黑暗中。 …… “参谋长,参谋长。”张景惠在司令部里焦急的走来走去,想想自己现下所处境地有些心烦意乱,朝着旁边的屋子大声喊道:“邹芬跟郑殿生说什么时间能赶到没?” 参谋长闻言赶紧跑过来,他额头上还渗着血水,之前一颗迫击炮弹不知从哪儿打来,在司令部所处院子里爆炸,若不是命大,想他已经到阎王殿报道去了,司令虽然想把驻地换一下,但在这打成一锅粥的夜里,被人突进来多少部队谁也不清楚,也就不敢贸然换地,再者说,这所院子至少能称得上高墙大院,不是外面的小土屋能比,在给人围住的情况下还能坚守一段时间。 “离最近的一支部队也只能在两天半以后到达。”他有些沮丧,想想外面各部给人一点点的蚕食,己方却没有任何解救办法,派过去的支援部队短时间内就被击溃,纯粹送战绩,也便说道:“司令,鲁军人太多,打起来极端不要命,弟兄们根本挡不住,最多还能撑一天功夫,您看是不是趁着…” 参谋长的意思很明确,趁乱做好准备,事不可为当三十六计走为上,总不能把命丢这里,可张景惠却还想搏一把,他还就不信了,自己怎么也有两万来人,虽在前半夜的战斗中损伤不少,可总不能撑不到援军的到来吧:“趁啥,咱现在还没败呢,外面至少还有上万人…” 他的想法挺好,只没顾忌到官兵的承受能力是有限的,按照奉军水平,但不可能做到全员死战到最后一刻,参谋长虽清楚,可外面传来的叫喊声告诉他已是悔之晚矣:“败了,败了,快跑啊,鲁军冲上来了。” “败了,败了…” “瘪犊子玩意儿还冲个屁,赶紧跑,一旅旅长都让人干死了,再硬挺着干嘛?” “咱到现在放的枪对得起大帅给的军饷了,再不跑等着吃枪子吧。” 兵败如山倒,听到声音出来查看的张景惠跟参谋长惊愕的看着眼前发足狂奔的部分官兵,在他们经过的阵地旁,有很多防守士兵茫然看着溃散人群,不知道该坚守岗位还是跟着一块儿跑。 “不能乱,不能乱…”张景惠怒睁双目,掏出枪来朝天放了一枪,大声嘶吼着:“谁在乱跑执行战场纪律。”但他的枪声放到被赶鸭子的人群中没有激起半点浪花,溃兵经过司令部门前的重机枪阵地,正眼都没瞧平日里位高权重、想见都不得面的司令同志,气急之下他一把甩开参谋长拽他的胳膊,朝着人群开枪射击。 手枪才能有几颗子弹,溃兵虽然没敢朝他打黑枪,但也是没死几个人,而他见拦不住,快跑几步来到重机枪旁边,踹开机枪手,自己坐到射击阵位前,一拉枪栓,“哒哒哒”清脆的铜音响起,还在逃跑的官兵齐刷刷倒下一片,倒还真让他阻住了这边的溃败态势。 “跟老子一块儿上前打反击。”他怒吼着,看了眼噤若寒蝉的官兵:“特么前几天的骄横样都跑哪儿去了?” “轰”,一声近在咫尺的巨响让他刚镇住的奉军官兵又炸了窝,当下众人再也顾不得这位司令以前的淫威,全都没了命的乱窜,还是参谋长眼疾手快,一把拉过张景惠,扭头奔了司令部,进去后大声喊道:“快来人,找身士兵军装,给司令换上…” …… “老子平日里看到地主老财的大院心里就有气。”民兵同志跟他排里的弟兄依偎着墙根蹲好,身旁不时有奉军失魂落魄的经过,其中甚至有营级规模的队伍,可看他们一眼的功夫都欠奉,排长没听清那人唠叨,把减了药量的**包贴到墙根放好说道:“炸开院墙,进去后看到人就开枪,咱自动火力只有一支路上捡的冲锋枪,火力不足,千万不能给人反映时间,这特么可是个大鱼,最少也得是团级的指挥部。” 相比于手榴弹威力小不能炸开这种院墙,出身矿工经常用**开矿的排长亲手放置的**包威力正好,只炸开一个不足三米宽的缺口,但这足以让民兵们冲进去对着被炸蒙的奉军展开战斗,还能守住缺口不让外面的溃兵冲进来。 “砰、砰、砰”,一阵略显凌乱的排子枪打完,现还能站立的奉军已是不多,民兵们快速跑过,向着他们心中的团部冲去,路上经过一具裤子都没完全提上去的尸体时有人啐道:“呸,老不修。” 第306章奉军 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需要很长时间的准备,真正的战斗却只用了一个晚上,起先奉军的部分部队在所谓战场起义将领带领下崩溃还未能让全线震动,但当张景惠身亡的消息传出后所有人都没了继续打下去的觉悟,随着鲁军官兵高喊的“缴枪不杀、优待俘虏”口号的到来,他们相继仍枪投降,未有大作为的骑兵也近乎满建制的给人拿下。;. 除了些趁乱逃跑的小股部队抑或散兵游勇,只要上了连一级,就没有能逃得出鲁军扎下的口袋的,鲁军正规军是不多,但民兵忒多,他们身穿正规军装把守着各处要道、山隘等,逃跑的大股奉军看到鲁军竟然还有如此庞大的部队作为防守力量使用,多数也都没了抵抗心思。 说起来,两万来人被万多人在一个晚上尽数消灭多少有点不可思议,放到土地革命或者抗战、解放战争时期,这基本都不可能发生,除非双方兵力差距大到让人兴不起抵挡的念头,否则不能说打到弹尽援绝,固城而守或打上一段时间坚持到援军到来都有可能,甚至全员战死的事情也多有发生。 但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特点,当下年代,虽有地方效仿鲁军的政教制度,可总也不成气候,最多整点皮毛,至于曹吴跟张胡子这等体量差不多的对手,他们又深信着仁义礼智信的那套,浑然忘记,在孔丘都被人大肆攻讦的年代,墨守成规的下场就是被淘汰,而直军跟奉军,也一直都没有形成自己真正的建军思想,政治教育更是处于长官战前做下动员的水平,至多拿点钱来几句“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的废话,如此焉能不败。 如果说此刻国家概念深入人心,民族意识觉醒,用民族主义也是可行,可惜的是真正的民族国家在历史上要到日本侵略以后才能基本形成,现在,虽有王子安等人在辖区内戮力推行教育、提倡国家观念,可一来他掌握的地方除了山东其他时间都不太长,还需要时间积累,二来非鲁军辖区他也管不到,那边儿的军头可没这想法,他们自个的民族意识还特么的处于混沌状态之中呢。 因此,你指望一群当兵只为吃粮、得过且过、战场上抬高一寸开枪是为积德、双方离着数百米开枪射击还能打垮一方的军队打胜仗,还不如让母猪上树,直奉战争中奉系邹芬率领的部队是原冯国璋嫡系,开战后立马反水,但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其他两路奉军听到消息后竟然闻风而逃,把之前僵持的战局变成了大溃败,直皖战争中取得的红利丢了个一干二净,逼得张作霖不得不进行整军经武—直系那会儿处于事业的上升期,可以把各种隐患压制。 当然,人邹芬在直奉战争中反水是为了直系北洋军的情分,他跟曹吴一方更熟悉,可现在,对于鲁军这个直奉双方的对手,他就没有任何投靠的可能性了,为此,他们现在作为第二梯队左翼正紧赶慢赶的向中路靠拢,以接应遭到攻击的张景惠主力部队。 可他没有想到,他的人只睡个觉的功夫,中路军已经完全垮掉,而且因为张景惠及一干高级军官惨死在民兵的**包下,连给左路军发电报告知己方已经完蛋的人都没了,对此邹芬虽然联系不上司令部,可他只觉得那儿的战事过于激烈,电台损坏或出了问题,没想到也不敢想一夜之间两万人大多投降,不过为保险还是先后派出数支通信队前去建立联络。 还不等逃出的败兵将中路军大败的消息彻底传遍,紧着赶去支援的邹芬部先头一个团便给强行军姿态南下的鲁军所击溃,在此时邹芬仍未找到此股鲁军的来源,他的思想里,就算鲁军已把中路军击败,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南下,哪怕不休整,时间上也来不及。 不过虽不清楚鲁军具体哪只部队,但邹芬仗着部队战力强于张景惠的第一师,还是跟鲁军墨迹了将近两天时间,冯伟军的人此刻是人困马乏,没了先前一往无前的气势,好在他们仍然在付出大量伤亡的同时将第十六师跟第六混成旅一部击败,驱赶着败兵过了多尔登、虎头台一带,此路奉军也宣告失败。 期间邹芬终于知道了中路军全军覆没、张景惠并参谋长等人阵没于战场的消息,碰到这群犹如神兵天降的鲁军,他再也没了任何侥幸心理,看势不妙便带着卫队脱身离去,成为战场上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 “大帅,我海军缉私舰队下属三条巡洋舰、六艘驱逐舰并部分炮舰掩护超过三十余艘的运输舰艇于今早在秦皇岛一带展开登陆作战,至发报时截止,合计有超过两千名官兵携带重武器上岸,初步建立了防线,京奉铁路(北宁铁路)也处在我军大口径舰炮的射程之内。” 巡阅使署里,之前为等待热河战况数夜没有合眼的王子安被马登瀛叫醒,随即听到了这个让他为之兴奋的消息,揉揉猩红的双眼,看看落地钟,正好下午四点整,起身去到脸盆抹把脸的功夫还随口问道:“奉军有没有异动?” 异动肯定有,舰队出发便是在得到奉军已知悉其第二梯队中路军被击溃的消息之后,大惊失色的张作霖连招呼都没给吴佩孚打一个就开始了撤兵事宜,他倒也知道,己方数万人的部队顷刻间被人所击溃,后路铁定不保,全军败亡在即。 不过张作霖的水平只能勉强维持军队的进攻,阵前撤退却不咋样,为此他的撤兵行动很快变成部队相互间夺路狂奔,只是奉军在关内有将近六七万人,去除前期伤亡,剩下的也不能一蹴而就到达山海关,而且他的行动不光被王介山侦知并派兵追击,连累吴子玉也破口大骂他的坑爹之处,不得不从本就伤亡惨重的军队中抽兵前去填防—随即被鲁军所拦截。 “因京奉线唐山至滦州段被我军轰炸机炸毁多处,奉军无法借用铁路运力,现各部还能以完整建制行军的已是不多,依前线情报得知,本地出现多股奉军溃兵,他们在乡野间肆意掳掠筹集粮草,过兵之处有如人间地狱,有多个县城给我方打电报,要求尽快驱逐奉军出关,并惩处纵兵劫掠者。”张作霖的兵平日就是群兵痞,战败之后的军纪可想而知。 “张作霖还没找人跟咱们接触?”王子安有些佩服,都打到现在这熊样了还死撑着不落脸面呢。 “没有,虽然张雨帅的行踪被我方所掌握,但其人到现在还没…” “大帅,直隶昌黎来电,奉军总司令张作霖要求与我方就奉军出关问题展开谈判。”说曹操曹操就到,说话间外面有人拿着电报进来说道。 “哈哈,我急死他。”王子安乐了:“可不能就这么的便宜放他们走,告诉李树凯,让他的陆战旅一定给我拿下秦皇岛,彻底断了奉军出关的路;电告冯伟军,海军只有一旅部队,只身抵挡数万奉军进攻力有不逮,望其部克服重重困难、发挥大无畏之精神,短期内南下与其汇合,另,热河所用民兵伪装正规部队之策大有效果,希其再接再厉。” 秦皇岛内有张作霖为入关作战囤积的大批辎重粮草,他虽然在这儿配了军队防守,但肯定挡不住有着舰炮支援的鲁军陆战队,要知道,那市区跟上海一个样,都处在海军的攻击范围之内。 “至于奉军的要求,连正式使节都没有,也太不拿我这儿当盘菜了,不予答复,现在,咱还是去应付洋鬼子的盘问吧。”他站起身,看着窗外不时走过几个洋人,有些恨恨的说道。 …… 作为列强,不在虚弱的中国身上撕扯几块肉,那就称不得合格的列强,就连比利时这种二战中给人秒掉的小国都在中国有着特殊利益,就别说老大帝国了,而为利益计,中国境内若发生战火连天的大战,期间没有列强影子也是不可能。 就像直皖战争,日本人的手伸得过长,在得到东三省的情况下还打关内主意,妄想通过控制段皖间接掌控中国,就犯了英美等国忌讳,为此他们支持将外交国策定为交好欧美的曹吴直系一方,通过战争斩断了日本人的手,并将其基本逐出关内。 不过未让他们料到的是,直系在取得中央政权后并未停止武力统一的步伐,跟同样交好于欧美一方的鲁系起了龌龊,也让他们碰上了日本人当初头疼的事情—三方中有两方是与己方交好,到底支持哪一个呢? 美利坚不用想,他们跟鲁军关系更好,王子安甚至给了他们在山东、外蒙的最惠国待遇来换取援助,为此给报纸喷也在所不惜,而法国人的势力范围更多处在南方,又在欧战中同鲁军结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也是支持方的赢面大些,就剩英国拉着几个小兄弟,坚决要协调两方关系,罢战言和,但还是那句话,他们有的是影响力,而不是决策权,对此不光王子安不领情,就连吴佩孚也是兴致缺缺。 而他们这次来,却是英国人为鲁军不顾警告于渤海湾内运兵来兴师问罪的。 第307章关系 “将军阁下,对于您在渤海湾内使用军舰运输军队登陆秦皇岛一事,帝国表示极大关注,这违反了英款关系及保障辛丑条件,无论如何,您必须对此给出合理解释。原任英国驻济南总领事韦礼敦已经奉命回调国内,现在担任此职务的则换成了保尔兹,其人在会客室见到到来的王子安便迫不及待的开口质询,言语中的不客气连旁边的美国新任总领事高思都觉得有些不妥。 虽然都是新接任总领事不长时间,但高思与保尔兹不同的是他本就在山东呆了多年,前任因为功绩卓越被调走,他则顺理成章的接任,至于那位英国佬,之前在印度混,是国内派驻到印度事务部掺沙子用的,一身所谓的贵族习气浓厚的让人侧目,估计与国内外务部门不和的印度事务部是想坑他一把,动用资源将其赶到了这边。 “总领事阁下大概还是不清楚,我与贵方早在欧战之间便签署过条约,辛丑条约中的部分规则对我并不适用,只需要事先向贵国报备即可,文书早就送到了您的书案上,您没看到?”王子安斜楞着身子问道,对方老大帝国的傲慢让他的自尊心受伤,言语间同样不客气起来:“而且就直鲁奉三方之间的战争,早在开打之时便已经有所违背条约内容,直军早已经越过了所谓的非交战区,可我也没见到贵方有所阻拦?” 这才是对方的目的,相比较独立『性』更高、同美国人关系更好的鲁系而言,英国人更欣赏直系吴佩孚。吴子玉因为王子安早早抢先了同美国人的关系,无奈之下只能在剩下的英法意中间挑个主子,可法国人一来跟鲁系关系也不错,二者他们更对南中国感兴趣,意呆利本身实力不如其他几方,在中国也没有直接的势力范围,最后挑来挑去,也就剩因为欧战讹了自己一把心中不爽的英国人了。 两者的接触那叫个*,吴佩孚请英国人葛林。马力师为顾问,曹锟找到保定基督教青年会总干事罗伯特为顾问兼翻译,并负责与英国的交涉事务,其国度在中国的报纸大肆宣扬非吴佩孚不能救中国的各种言辞,明目张胆的为其背书。 好在王子安虽在欧战中借机讹过英国,导致两者关系只能称得上相互利用,在现如今德国被打趴下之后更是变得岌岌可危,但他掌控的地盘精华所在就是他们的势力范围长江中下游地区,两者间脱不了接触,再者他这些年撒出的钱总也不能打了水漂,又在北方直面苏俄的兵锋,还有利用价值,尚有不少的英国政客为其奔走,所以英国人的政策呈现了摇摆不定的局面。 但现在奉系被截断了后路,直军狂攻个把月不止丁点进展也无,还在江西、湖北给打的接连败退,再打下去,就有被鲁军反攻的趋势,如果让这个民族主义表现的无比明显的军阀再把整个北中国掌握到手中,势必对英国在华政策造成极大影响,也不符合其分裂的中国更易于掌控的想法。 “之前我国对于贵国内部事务不方便过多深入,但现在由于战争,我方利益受到了相当大的损失,因此我代表大英帝国,向贵方正式提出交涉,请于近期内结束这场战争,北京中央『政府』一方,我们也会提出相同要求,请将军认真考虑…”一句话不到,只因王子安对他所说的话有所不满,这位白大爷便已经图穷匕见,浑然没注意到一旁的美法日代表笑开了花。 在王子安的着意投靠之下,美国人跟他的利益交往比较深,也乐意看到他跟英国闹得不愉快,而法国人正因为英国这个搅屎棍又在欧陆玩起了平衡政策感到不开心,又因为双方数百年的恩怨情仇,虽然是盟友关系,但看到他们吃瘪也是高兴的很。 “不知高思先生所代表的美利坚『政府』对此事有何看法?”请这几个来可不是光让你们看热闹的,王子安自不会白白让美国人的支持浪费,我的大门已经打开,您也得给出相符合的利益才对,否则咱现在就敢改换门庭。 “我国『政府』一直认为,贵国当下『乱』局只有王将军可以制止,而您手中掌握的实力却没有相匹配的权利,这对我们来说有些不可思议,您应该担当起更大的责任。” “我们也这么认为。”相比于在角落里默默抽着雪茄的德国人,来这儿凑热闹的法国人更没有存在感,至少那伙人为王子安所邀请于近期内重开领事馆、派遣代表团前来借接洽商谈各种合作问题,不过法国现在正是欧陆第一强国,啥事儿都缺不了他们掺和,至于日后给三德子一波带走,这会儿谁特么能想得到:“您的军队在欧战中所表现出的纪律、勇气与精神,都为我们所欣赏,理应有更大的作为。” “贵方呢?”王子安看向村木龙一,这鸟人现在是个彻彻底底的中国通,专精鲁系,其人又是情报组织出身,一手建立了对鲁军的情报侦察机构,双方在无形的战场上已经多次交锋,期间暴『露』出多起己方人员被其收买的破事儿。 “帝国在满洲拥有的权益不得为外人所窥视,而张桑是我们一直以来的好朋友,我们不希望有任何不愉快的事情发生。”村木龙一提点道,自打他们扶持的段皖被直系一战而溃,日本在关内的投资基本付之流水,并受到英美等国的刻意打压,便停止了过于激进的政策,转而同鲁军中强势崛起的亲日派系冯伟军等人加强合作,近期更靠着段祺瑞、徐树铮深入到鲁系延伸了自己的触角所在,故而此人内里意思也是明白无误,只要别打东三省主意,放张作霖一把,一切都好说。 几个列强发话完毕,意呆利、比利时等国领事却都不乐意了,嘛意思,看不起人啊,全都掳袖子上阵,与之展开唇枪舌战,比国因为铁路投资干系,在中国也有着不小的利益所在,战争的确让他们损失惨重,更有鲁军战机经常轰炸铁路线的恶劣事端发生,对于早早的结束战争他们比任何人显得都强烈。 …… “领事先生,我不得不对您说一声抱歉。”王子安也是失去了耐心,反正他已经取得美法两国支持,最大限度的避免了列强直接干涉的可能『性』,便回道:“对于贵国提议,我以及鲁军暂时都不可能答应,因为挑起战争的罪魁祸首还没有受到应有的制裁。” “那您会失去来自我国『政府』的善意。”王子安说话间突然缓和了语气,保尔兹也没了咄咄『逼』人的气势,搞笑呢,只是恫吓一下,他们可没打算在各国内部意见没统一的时候就强行『逼』迫其人答应条件,而且势头很明显,鲁系已经得到了来自美利坚的支持,保尔兹是自大,可不蠢。 “这不能成为两方关系的绊脚石。”只要在近期内击溃直系拿下北中国,造就既定事实,英国人就只能捏着鼻子认下。 …… 晚宴过后,看着微醺的众人离开,王子安私下叫停了高思与法国人苏馨,拿出早已备好的礼物递过去:“我知道高思先生比较喜欢中国字画,这是明朝一位著名画家的作品,我本人的私藏,还望不要推辞。”对于重商主义的美国人而言,就得来点实在的,否则双方的关系如何维护,至于他们国内会不会追查自个贿赂其官员的做法,那群鸟人在这个时代都不干净,怎么查别人。 “将军阁下不愧是登上过时代周刊的中国人。”高思说了句驴唇不对马嘴的话,笑笑接过去:“很好,谢谢将军。” “这是两匹来自俄国的顿河马。”他又转头看向苏馨,递过去一叠照片,法国人随手翻了下,眼睛不由亮了起来,内里除了头几幅是所谓顿河马的照片,剩下的则是两位金发碧眼的洋妞照片:“这两个绝对的血统高贵,还都是未经驯服的烈马。” 语言虽然隐喻,但苏馨又岂能不知他话语中的意思,眼里冒出的『淫』光更让一旁的高思心下了然:“谢谢将军阁下。” 送走两人,他又转头奔向一间小的会客室,那里村木龙一等待的已经有些烦躁了。 第308章说客 “让村木先生久等,还望不要怪罪,请用茶。跟日本人接触的多了,王子安也不自觉中带上了些许的本子味道,还别说他军中有不少高级军官出身陆自,他们不可避免的将学自日本的一些生活习惯带到中国。 对这,作为帝国子民的村木龙一自是乐见其成,能在无形中扩大本国影响力,不枉他这么多年都在山东呆着,在他的想法中,能把先前事实上的仇日者发展成明面上的合作者,绝对的功劳大大滴,至于此举会否是王靖中调整了对日关系,以减少外交阻力,虽然可能『性』很大,但在能给自己功劳薄上添上一笔的东西自是往好了说,否则他又如何能在短时间内坐上驻济南总领事的位子呢。 “将军阁下言重了,您事务繁忙,现在又参与着中央名器的争夺,鄙人等候一段时间也是理所当然。”村木龙一稍稍点下头,然后端起茶杯说道:“此次冒昧要求单独见您,一者是为加强两方合作的某些事宜,二来代张将军向阁下略微疏通,看能否放开京奉线,允其所部退出关外。” 加强合作,好听了互惠互利,不好听了,加强控制手段,虽然王子安近几年跟日本人的关系稍微缓和,但他前科摆在那儿,那群鸟人不可能完全放心,早期对热河的渗透一直以来不遗余力,特别是在发现当初的冯伟军跟鲁军关系如此深的情况时,他们更是加大了砝码,好在热河的基层体系也有山东的案例做榜样,很快便成功建立,可在一定程度上减少对方侵蚀。 近期段徐二人带着自己庞大的幕僚团队为融入到这个新的北洋体系中做着努力,与之牵扯不断的日本人更是在期间上蹿下跳,锐意扩大自己的影响力,他们对同欧洲列强争夺中国的交锋暂时败北很是不甘心,但此时欧美力量重返中国,单靠日本根本无力抵挡。 “对于加强合作的事情,双方一直以来都有进行,至少双边贸易的交易额逐年扩大,而贵方在我境内的侨民也是日益增多,我想,这些已经很不错了。”王子安点上雪茄,把会客厅里弄的乌烟瘴气,心里吐槽着,要不是为了支持你们现下国内的对中政策,防止过度刺激激进派让他们提前直接出手干预中国政局,兄弟有病才跟你们虚与委蛇,再者说,关系加强到这样也就不错了,再多就该是搬石头砸自个脚面了: “关于第二个,张雨帅既然伙同曹吴跟我开战,他就得有失败的觉悟,反过来讲,如果此时落败的是我,他会不会同意放我一马,奉系跟曹锟的条约写的可是清清楚楚,山东归他。” “一切事情都是可以经过谈判来确定,所为不过是利益多寡,而且张雨亭虽然在进攻热河的行动中败北,但他仍有将近二十万大军,还可作为一支左右局势发展的力量来使用,或者说,您看上了满洲的地盘?”村木龙一有些皱眉,心道此人万不可如此不知好歹。 对于热河的攻防战,日本人还是没有过多进行干涉,虽然战争双方跟他们的关系都不错,可反正就算此地给张作霖拿下,最后他还是得认了先前就已经存在的日本势力,对日人来讲,利益上损失不大。 张作霖这次效率挺快的,刚被截断后路,英国人跟日本人便接连上阵为其背书,不过王子安对他话里的威胁却是毫不在意道:“我就算他还有二十万大军又如何,他在外蒙车臣汗部的人正跟我的人对峙,照着当下奉军战力来看,打起来估计也脱不了败亡命运,而关内部队之前能被一个旅撵得夺路狂奔,不经整编还指望再跟我打一仗?” “所以,主动权现在在我,我也说实话,张作霖想安全退到关外可以,但必须拿出诚意,派人过来跟我谈判,而且必须要快,否则鲁军不可能放着军队在那儿跟他打静坐战争或者墨迹,那会白白牵扯我的大量兵力,至于东三省,这个还请贵方放心,我方并没窥视之意。” “可否告知大体条件,我好回复奉军方面。” “完全向我方输诚,交出武器后方可退走,战争结束给予归还,给出两千万的战争赔款,以赔偿我方热河、天津的损失以及出兵款项,同时通电反对直军,并发誓奉军日后只可为国家守边,不得参与关内大战。”这人就是来做说客的,告诉他也是无妨。 倒是『逼』张作霖发誓一事,这玩意儿虽然做不得准数,想反悔随时可以,但用来恶心人很不错,要知道现下的知识分子还有很多人挺看重当权者的私德,名声坏掉,投奔者肯定减少,所以王子安能争取的净是些理工男,一般文人对他不是很感冒。 “您的条件我会完完整整的带给他。”村木龙一说完转过了话题:“关于两方关系,我个人认为仍有加强空间,您的军用飞机、唐克战车发展都走在了帝国前列,而我国兵工中的枪炮、舰艇等也是世界前列,为了打破欧美鬼畜对我亚洲人民的殖民,我想双方应该以更加紧密的关系…” “村木先生,现在已是深夜,我想这等问题还是日后再谈如何?”王子安指指落地钟,上面的指针已经指到了十二点,苦笑道:“我近期内都没有过好好休息,现在精神很差,不想出现任何的差错。” “那好,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听闻您打算在庙岛列岛修筑要塞炮台,可否为真?” “您听谁说的?”王子安皱眉道:“这是无稽之谈,我还没这么大胆子冒着把列强国家得罪干净的风险在那儿修筑炮台。”想法肯定有,但时间上明显不合适,这会儿他要敢在上面修炮台卡死渤海湾,铁定会遭到一票列强的反对,可关键是此事他只让参谋署做过计划,也少有人知悉,特么高层也让人渗透了,这就是加强同日本人关系的坏处,说不得得再清理一遍。 “我也认为您不会做这种不理智的事情。”村木龙一话语中威胁的味道虽不浓厚,可也处在正正好好的位置上—庙岛列岛在旅顺口到烟台之间,黄渤海交汇处,地理位置不错,也有大岛提供合适场所进行炮台的建设,再放上点大口径长管加农炮,足可对进出渤海的船队形成威胁。 …… 虽然已经开春,可夜里海风打在脸上还是生疼的很,杨哲飞在小跑中都有种被冻僵的感觉,只能尽量提提速,让身子暖和过来,想到这儿他又有些想念当年船上的日子,那会儿虽然不舒心,可至少这种天小酒喝着,小菜吃着,不用受冻。 随即他又失笑起来,人果然就是贱,以前觉得宁肯吃苦也要舒心,可真吃上了苦,又念着之前的日子。自打舰队给鲁军收编,他就被强制下舰,给出了陆战队与到王子安的私人舰队当雇佣军两条路,舍不得军营也不愿背井离乡的他便进了陆战队,经过培训后当了连长,领着百十多个弟兄一起跟随鲁军对秦皇岛进行攻击。 说是攻击,可行动看起来更像武装游行,奉军在本地的守军发现大批鲁军登陆后就一日三惊,最后被鲁军的试探『性』进攻所击溃,扔下了大量的辎重粮草与少数打算给张家尽忠的奉系官兵。 “轰”,有迫击炮弹在不远处炸响,不过应该是教『射』弹,落点太远,没有造成伤亡,只是看威力不小,是81mm左右的迫击炮。 “散开,都散开。”杨哲飞大声喊道,之前很少遭到奉军攻击,又为抢时间赶到秦皇岛市郊进行布防的他们还排着行军队列,得赶紧散开进行躲避并反击,可是此地的阻击人马明显准备多时,一时间火光四溅,除了迫击炮弹爆炸的频率加快,有更多的枪械加入到袭击中,对方甚至不惜暴『露』打出了几发照明弹来确认敌人的具体位置。 官兵们在倒霉蛋的哀嚎中找寻到掩体,然后展开就地反击,而他们的火力要好于对面防守方,很快枪榴弹与迫击炮弹在对方阵地上打出了小型的弹幕,将奉军炸得哭爹喊娘,而对方机枪手因为标明弹道与落点的曳光弹存在暴『露』踪迹,被枪法出众的士兵打死打伤。 这会儿奉军没了打照明弹的心思,换成鲁军放出好照亮前进道路,他们没有想到,纵然遭到伏击,这些鲁军还能在短时间内度过混『乱』期展开对攻,而且双方『射』击准头明显不在一个层次,奉军迫击炮多有神经刀的意思,打到哪儿算哪儿,而鲁军炮弹却如同长了眼睛般专往人群密集处砸,很快他们超额配置的一批轻重机枪便全被打的停止了『射』击。 “三排掩护,其他人跟我冲。”杨哲飞大声喊着,率先爬起身来冲锋,子弹打在身旁让他惊出一身冷汗,快速奔跑躲避着,很快,当一群端着明亮亮刺刀的官兵穿过烟雾弹造就的盲区出现在奉军面前,防守士兵们心中的恐惧终于促使他们放弃阵地,跟着长官的身影溃败了。 第309章拼死一搏 天边渐渐泛白,连抢滩带作战一整天的官兵们个个累得跟死狗一样,杨哲飞也实在有些撑不住,看着他们一脸希冀的眼光,终于说出了让大家伙发自内心『露』出笑容的一句话:“都…都休息吧,再追、也追不上几个人了。说完自先一屁股坐地上,随即瘫软在地。 休息片刻,看官兵们躺倒一片,他拖着好似灌了铅的双腿来到教导员身旁:“老吴,凌晨的天太冷,是不是找村里人让他们帮忙腾出几间房子,要不全得冻感冒不可,接下来可还有不少仗要打,非战斗减员多了,咱不就变成拖后腿的么。” “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得了,找本地房子最大那家去吧,咱给钱,可不能功劳没挣到多少,错误先犯上一大堆。”教导员还想讲讲政治道理,可看着官兵佝偻着身子蜷缩在屋檐下的可怜样有些说不出口,都是常年呆在南方的士兵,基本没受过这种罪。 眼前这个村子就是他们追击溃逃奉军的终点,按计划,再从这儿过去不远,就到了他们原本任务的目的地,不过要求是在今天中午之前到达,然后就地构筑防线,迟滞奉军进攻,并为海军舰炮的校『射』机提供地面参照物,亟待奉军发起大规模进攻,海军舰炮将为其保驾护航。 不过如今村里各处四门紧闭,也甚少有人出来查看情况,杨哲飞等人进村时带起的声音很小,又是在村庄边缘地带,未引起过多注意,他跟教导员两人慢腾腾朝着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院子走去,中途除了几声鸡鸣狗叫根本没得其他声音。 “哎我说,你怎么不去国外当佣兵,我可听说那儿拿的钱多,还能经常在岸上花俩钱玩玩儿外国娘们。”教导员小声嘀咕着。 “就你这思想觉悟怎么当上教导员的,送礼了吧?”杨哲飞一脸鄙视的看着他:“那边虽然钱多自在,还能领略外国的风土人情,可我总觉得跟没主心骨似得,也不知道为啥,看着咱脚下的这片土地一点点的重新焕发出精神,我总有一种正在见证国家浴火重生的感觉,那是一众糅杂了高兴、『迷』茫、欣喜…” “啪”他的嘴给人堵上了,杨哲飞以为自个大发感慨让教导员心里恶心,正想说逗你玩儿呢却听老吴低声说道:“噤声,有人来了。” 赶紧的掏出手枪,轻轻打开保险,两人一左一右躲到正对的两处院门凹处,半响后有脚步声传来,三个奉军士兵踢踢踏踏着脚上的黄『色』牛皮鞋,一人连打着哈欠忍不住小声抱怨道:“大哥,咱这么着急的走人干嘛,我还没玩够那小娘皮呢,那白花花的一身肉,你是不知道,比窑子里的强多了。” “不想死就特么闭嘴。”他嘴里的大哥一脸阴缪的说道:“咱后面可跟着凶神恶煞的鲁军呢,不快点儿你还想等着吃枪子,就刚才咱干的事儿,犯他们手里死三回都有剩余。” “那咱现在去哪儿,追营长还是…”一个背后背着大包行李的士兵刚开口就被领头者打断:“到西边去,奉军暂时不能呆了,太危险,先到山里躲几天把东西处理下再说。” 杨哲飞闭上眼睛再睁开,混沌的脑壳稍微清醒了下,对方三人,步枪背在身后,手里刺刀还有鲜血的印迹,不过听几人所讲他们也就这几个人了,是溃逃后杀人越货然后准备潜匿的奉军,既如此那便用枪解决,反正也不虞被人伏击,跟教导员打个眼神,他也心领神会,待三人走近两人同时窜出来,各自开了几枪,击毙两人的同时还留了一个人的『性』命,这人可是关系到他们能不能免费进到村里房子休息片刻的关键。 枪声划过天空,顿时将村庄的宁静打破,惊起了一阵鸡飞狗跳,而鲁军士兵也在听到枪声后全副武装的赶来,有小孩儿的哭闹声响起,随即被人按了下去。 “说吧,你们刚才杀人的地方在哪儿。”杨哲飞拿刺刀颠了颠那人下巴。 “没…没杀…啊。”刺刀在脸上轻轻划了一道,鲜血流出,那人顿时有如杀猪般嚎了起来:“中间、中间,村子中间,爷爷饶命啊,那真不是俺杀的,俺没那胆子…” …… 看着双手被反绑、倒在血泊中的一家子人,还有三尺白绫绕房梁的一位『裸』身女子,眼中迸发出怒火的村民死死盯着那位奉军上等兵,看半响,教导员打个眼神,押送那人的两个士兵将其松绑,然后远远躲开,俘虏刚还有些惊喜,旋即大惊失『色』道:“别、别,真不是俺杀的…” 声音很快淹没在一片愤怒的打砸声中,杨哲飞跟老吴打个眼神,两人悄然离开现场,然后他佩服的说道:“我相信你不是送礼当上教导员了,这手不错,而且连修工事的人都给省下来了。”他指了指还在闹腾的村民。 教导员嘿嘿一笑,没有反驳,转头去到外面,不一会儿远处大院里经过两个小时休息的官兵又精神旺盛的唱了起来:“…流血的伤口不流泪,举旗的杆子不下跪,攥紧的拳头不松手,过河的卒子不后退…人活一口气,难得拼一回,生死路一条,聚散酒一杯…” …… “大帅,现在情势危急,还得早作决断啊,秦皇岛昨日夜间已经被鲁军攻陷,今早上咱的探马就在昌黎、抚宁外围一带发现了他们的踪迹,不能再拖了。”统领关外奉军的第一路军总司令张作相焦急的做着张作霖的工作,这位大帅正因为军队顷刻间被打散而伤心欲绝。 不过怎么说也是几经沉浮的人物,要想击垮这位神经粗大的匪帅,一般挫折根本无力办到,再生了一小会儿闷气,他站起身来到地图旁,看着上面粗大的箭头沉思片刻:“王子安对咱们退出关外、不再参与其两方决战的要求作何回复?” “交出武器方可撤退,否则他们将会继续攻击,而且还要求我方赔付两千万银元作为战败求和的赔偿金,日后不得踏出关口一步,不得参与关内势力逐鹿中原的战争。” “砰”能随身跟着张作霖到处跑的物件,价格肯定不菲,不过巡阅使阁下浑然没有在意,整个东三省都是他张家的,又岂能把一件古物放在心上,顶天觉得好看或者用作装格调的东西,当下一生气便将其砸碎在地:“两千万,好、好、好…”这占到了东三省税收的大半,怪不得他如此失态。 他的脸『色』变得『潮』红,面孔有些扭曲的看向张作相:“部队大都收拢过来了?” “咱在燕河营、卢龙、滦县等地都设置了收容机构,经过收拢,溃逃各部多数聚集到一起,还剩下部分小股散兵散落在各地,这些却需要时间了。” “不用管他们,来不及了,留着给鲁军添堵吧。”张作霖拿手指狠狠点在地图上:“点齐所有兵马,全军朝秦皇岛压过去,枪弹也别省着了,拼死搏一下,冲过去,咱还有复起的机会,冲不过去,再说缴械投降的事情。” “现在就怕鲁军在热河的部队冲出来,那咱们可就完全被动了,说不得整个辽西走廊都得让给他们。”张作相还是有些略微担忧道。 “我已经答应关东军的要求,在某些地方做出让步,他们担保可以阻碍鲁军对东三省的进攻。”该装孙子绝不称雄,张作霖深谙保命之策,否则历史上郭松龄倒戈他就得嗝屁着凉了,那会儿正是日本人出兵救他一命:“这次进攻就让双喜的第三混成旅跟郭松龄茂宸的第八旅打头阵,现在咱剩下的部队,也就他俩人的争气点。”言语中充满了对其他各部听闻战事不利争相逃命的不忿。 “万万不可。”张作相大惊失『色』道:“大公子的第三旅是您的卫队,他们要是再折进去,您的安危可咋办?” “我意已决,就这样办吧。”张作霖来到门口,想了下开口说道:“若真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刻,日本人会用军舰将我等护送回奉天,你也不用太过担心。” …… “吹冲锋号,进攻。”张学良放下望远镜,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决定的却是成千上万人的生死,可由于败退过程太快,火炮等重武器丢失甚多,他们这次只能指望于手中仅存的少量山炮、迫击炮当做支援火力。 因此炮火支援未能持续多长时间便停止,所能造成的只是将鲁军依托村庄、土丘建立的阵地炸起一阵阵泥土,接下来身穿军大衣、头戴狗皮帽的奉军官兵开始以散兵线向鲁军阵地发动进攻,作为当下国内少有的紧跟时代『潮』流的军头,张学良所部的训练早把凭借密度增加单位火力的做法改掉,并对鲁军的『操』典稍加改造后形成了自己的一套。 不过他的军队相对于奉军内部算是不错,可比起鲁军还是差了一大截,至少在火力投送上两方便不是一个数量级,因此当第一次进攻被打退后张学良的脸『色』变得铁青:“给昌黎发电,要求航空队加入到对鲁军阵地的攻击。” “是。”郭松龄虽然跟张学良一样都是旅长,可人家是少帅,非自个能比,乖乖的回复道。 第310章炮火覆盖 北洋空军建立很早,民初年间袁世凯便派人在北京南苑开设航校、建工厂修飞机场,并购买了部分飞机用作侦察,但当时各军头思维模式还是脱不开陆军作战,也不可能认识到空军在日后的作用,故而发展很慢,紧接赶上欧战爆发,列强国家没空往这边卖飞机,可怜的北洋空军便陷入了停滞不前的尴尬境地。 好在现时空王子安横空出世,带给大家一种全新的作战模式,民国三年航空队一战成名,硬是靠着扔毒气弹迫降了德军,后来其被李纯围攻于浦口,航空队对进攻苏军的轰炸、大量侦查形成战场情报单方面透明、引导炮兵作战、空投补给物资等让土军头们大开眼界,发展航空的心思也就更加炽烈。 可王子安的飞机制造厂外卖产品屈指可数,他又时不时神经质的禁止发卖,日本人倒是有余力,但他们自家航空事业起步也没多长时间,这种情况直到欧战结束,大量战后剩余物资进入到中国才算结束,皖系『政府』就在这时跟英国斐克斯公司签订了中英航空贷款合同,借款180万英镑用以航空队的建设以及航空工厂机械设备的购买。 按照合同,英国人将会提供135架飞机用于商业、军事等用途,若计划实现,再加上先前航校购买与自制的部分,总数几可达到近两百余架,虽比不上王子安手中拥有的庞大数量的机群,但对其他各方却是有绝对优势。 不过皖系流年不利,交货量还没达到合同规定直皖战争便爆发开来并在短短几天内结束,他们经年发展的航空队成了直奉的战争红利,平白给另两方增添了不少的实力。作为不缺钱的主,张氏父子原本就有二十多架飞机,这比历史上要提前一段时间,加上取自皖系的十多架,不多不少也快达到鲁军航空团带备用机的编制了。 这次出关作战,知道鲁军航空队飞机众多装备精良,机师多有经历过欧战大机群作战经验者,若打空战己方实在是力不从心的奉军航空处长张学良本没想让航空队参与战斗,只做有限度的侦察支援,留待日后作种子用好扩充编制。 可谁成想,之前尚能勉强维持战线的奉军后路被抄,全军崩溃,而为了夺得出关道路,他不得不忍痛将分散布置的战机尽数拉到昌黎,是死是活准备博一下。 张学良此刻率领的部队已经到达了秦皇岛外围,此地距离昌黎不远,因此接到命令的航空队派出总数近二十来架的飞机进行支援,并在短时间内到达战场,内里甚至还包括侦察机、高德隆教练机等型号,不管能不能起到大作用,架上两挺机枪扫『射』或往下扔手榴弹也是好的,他们也是没法,奉军航空兵发展时间不长,还没能将型号统一,还处在搂到碗里就是肉的阶段。 秦皇岛西部山区到市区大概有十几公里,若兵员够多,完全可以直接卡住平原地区,反正奉军若想打大规模进攻就不能走山区,可惜的是鲁军此次送来的兵力实在太少,就一个陆战旅,无奈之下只能沿着铁路线布防,在这个距离,山野炮加上海军舰炮支援完全可以封锁住狭窄的走廊。 “轰”,虽然丢弃了大部分重装备,但奉军出关时带出了将近两百门的身管火炮,总不能全部给扔掉,拢吧拢吧还是凑出几十门山炮,此刻全都不顾炮管损伤打起了急促『射』,落到鲁军修筑的简易工事上面,顿时炸起一团团的泥土。 天空中的战鹰并没有加入到战团,他们还在寻找鲁军的炮兵阵地,或者海面上的军舰开炮后也需要他们进行干扰,至于击沉却是基本不能指望了,张学良清楚海面上飘着的几艘巡洋舰不是少数飞机能撼动的。 趁着鲁军官兵被炮火压制,奉军士兵鼓起余勇,在各自长官带领下又一次发起了排山倒海的攻击,张小六别看仗没打过几次,但他出身好、眼界高,直接排出了旅团级的冲锋,这会儿他手底下可不光第三、第八旅,还有稍后到来的第四混成旅蔡平本、第七混成旅李景林等部,人员充足,可弥补士气低落的缺陷。 炽烈的火力把处于防守方的鲁军打的有些抬不起头,可奉军官兵步炮协同作战能力低下,为防止误伤,在步兵攻到三百米距离时提供炮火支援的炮兵便开始延伸『射』击,只步兵手中的迫击炮跟有限的山炮作为攻击防守方火力点使用。 “是不是请求炮火支援,咱就一个连,看奉军的进攻密度最少俩营,不一定挡得住啊。”教导员看着密密麻麻的人头心下一哆嗦,“就算能打下来,伤亡也好不到哪儿去。” “先看看吧,山海关那边的奉军入关了,虽然只有一个旅,可咱在那边儿布置的防守兵力更少,团长说海军部分舰艇到那边支援去了,让咱们暂时能不要支援就别要。”杨哲飞也给奉军的大气魄震撼到,不过他不认为自己一个连挡不住心神被夺的奉军:“对方战力稀松,士气低下,火力也就刚才的一棒子,加上前面剩余的地雷,这次挡住没问题。” “希望吧,也不知道后方炮阵地有没有损伤,要不小心给蒙到几发,咱这仗可就更难打了。”教导员把手枪压满子弹,在战壕里『露』个头看了眼说道:“开干吧,他们上来了。” 杨哲飞也抬头看眼,敌人距战壕还有两百米距离,随着他的一声大喝,阵地之前只零散响起的枪声顿时激烈起来,轻机枪的短点『射』变成了长点,更有变扫『射』的趋势,再加上连里的60迫击炮跟枪榴弹手快速的装填开炮,奉军官兵的进攻势头被明显遏制住。 有奉军军官单手举着指挥刀做进攻状,但眨眼间便被鲁军神枪手『射』出的子弹所击毙,随着他的死去,有士兵看事不妙想后退,连带几个意志不坚定者一块儿行动,可为了夺取出关道路,张学良早就在军中设立了督战队,鬼头刀砍下,几个可怜人全做了滚地葫芦,也让周围蠢蠢欲动的官兵们熄了心中那点不可告人的念想。 阵地上激烈的枪炮声一直没有停歇,但鲁军火力猛,奉军人数多,他们还在后面督战队的高压政策下勉力支撑,只是当鲁军某个迫击炮手打出了三发炮弹同一时间落地的神技跟地雷爆炸重合后,这些个以为鲁军展开炮火支援的奉军官兵再也顾不得后方督战队存在,哀嚎着将其挤开,争先恐后向着来时方向逃窜。 “有奉军机群,注意防空。”刚松一口气的杨哲飞在望远镜里发现来袭机群,赶忙大喊道,不过来袭敌机明显不是对付他们的,只在头顶飞过,随即朝向远方而去,也不知道周围响起的轻重机枪的怒吼能击中几颗子弹—对方飞太高,己方命中率惨不忍睹。 “这是去对付炮兵或者海军的,不过那边儿有正规防空火力存在,他们讨不了好。”杨哲飞看着机群飞过方向,跟前来商量下一步防守计划的教导员说道。 …… 如他们所料,虽然鲁军空军未出现在战场,但陆战旅本身配置的一个防空营还是将来袭敌机打的抱头鼠窜,作为日后肯定要面对铺天盖地敌机的兵种,他们的防空能力在相同编制军队中算的上最好。 12挺12。7mm防空机关枪跟6门20mm机关炮组成的火力网肆意收割着火力投『射』能力低下、战机机体老化还跑不快的奉系航空队,加上纵深配置的轻重机枪敲敲边鼓,他们甚至都没能靠近处于核心位置的炮兵阵地,而剩余的部分战机只能在艰难的躲避中把炸弹随随便便的扔掉,然后开足马力逃跑。 看到去时气势汹汹,返回时萎靡不堪损伤惨重的航空队,张学良也是欲哭无泪,虽然还跑回来十多架战机,但他知道想凭借战机轰炸加强己方进攻的想法已是完全泡汤,不光是返回的战机多处损伤需要维修,但就鲁军那些有劲没处使的轰炸机知道昌黎有己方机场也不可能将其放过。 无奈之下他只能下令让航空队尽快加油飞回奉天,好避免更大的损失,随即发了狠般跟郭松龄叫道:“全军压上,不留预备队了,把第三旅抽出来做督战队,谁敢后退立杀无赦,电告山海关的第一旅阙朝喜所部,别跟我叫什么鲁军舰炮威力甚大的苦,一定冲破当面之敌阻拦,对我军实施救援。” “刚才大帅来电,热河鲁军已经到了明水堂门附近,日本人说鲁军发出警告,若咱们再从关外调兵,他们将会直接攻击奉天,彻底堵死我军后路,日本人对此呈观望态度。”热河到奉天的路山峦起伏不宜行走,否则当初奉军就不会墨迹这么长时间,故而第三军在近期才到达战场附近,对奉军形成压力。 “……”张学良一时间气得说不出话来,这叫打的什么破仗,半响后恶狠狠道:“那就咱们单上,你的旅再抽一个营当督战队,一块儿冲。” …… 人一上万无边无际,当人『潮』向着杨哲飞的阵地涌来,他气定神闲的模样再也装不下去,脸『色』发青嘴唇哆嗦的喊道:“要炮火支援,快,打电话要支援,不要陆军的,要舰炮,老子要舰炮覆盖敌军。” 距离不超过七公里,很快从巡洋舰上起飞的教『射』机抵达战场,紧接引导着海面上的大小舰艇对发起人海攻击的奉军实施了火力覆盖,这个距离军舰上的小口径炮打不到,可正因此那些105、150口径的长管加农炮在奉军中掀起的金属风暴才更加让人感到绝望。 看着在火海中煎熬的官兵,张学良痛苦的闭上双眼,无力的说道:“全军…后撤吧,打不过去了。” 第311章战况 参谋署的作战厅,在这儿窝了几天的王子安正静静听着一位中校参谋讲解最近最新的战况,却见马登赢小心的从后门进来,俯下身子低声说道:“大帅,秦皇岛方面来电,他们已经击溃了奉军的进攻部队,现在沿着靠海岸线附近多有丧失斗志的奉系官兵等待收容,我军已俘虏甚多。 “另有张作霖来电,完全答应我方条件,乞允许其部略经收容后退往关外,日后只要有我鲁军,他便再不入关内一步。” 虽然对自己的部队能挡住奉军的后撤之路信心十足,可当战事打起来他还是忍不住的多有担心,此刻一颗悬着的心落下,口里也随之吐出一口气:“之前还想着拼死博一下,现在打不过了再讨饶,事情哪能这么容易放过,回电,可允贵部后撤,但历次战斗我军所俘获之奉军官兵,需付出等量钱财方才送回。” 只要张作霖还想做东北王,这钱他就不得不付,否则失了军心,队伍可就难带得很,而且钱财多少,主动权完全掌握在鲁军手上。 马登赢得了令正待退出,就见有参谋跌跌撞撞跑来,高兴的大声叫道:“大捷、大捷,奉军所部被我海军彻底击溃,张学良带领残部万余人仓皇逃往昌黎,张作霖已乘坐日本战舰返回奉天,将关外事务完全交予张作相统筹。”秦皇岛那边一封电报发两个地方,明显巡阅使署在前面,不过张作霖开跑的信息却是战场军情参谋们的功劳,他们自是只能向上级主管部门报告。 “万岁…” “鲁军万胜…”大厅里响起了激动的叫喊声,奉军一去,独木难支的直军败亡在即,北京城的花花世界正在逐渐揭开她那神秘的面容,又如何不能让这些鲁军参谋们感到心有戚戚焉。虽然此等热烈景象日后会随着一个接一个的胜利到来而重复上演,但王子安也不会大煞风景的阻拦,这些天不止他累,一直窝在地图旁边研究战事走向、行军路线、后勤调配等等的参谋官们同样没有休息过。 作为主官,高元捷倒还能矜持点,不过他脸上洋溢的笑容也是显『露』出他此刻的心情,夏威则快步来到王子安身边,打趣道:“大帅,您日后可得把称呼改掉了,否则无法匹配您的身份啊。” “一起改。”他豪情万丈的大声喊道:“通通都有份。”自己吃肉,手下也得跟着喝汤,否则日后谁还跟着卖命,不过还没到完全胜利的时刻,见闹腾的差不多他便说道:“好了好了,虽然说这份胜利来之不易,也值得大家庆贺,但接下来还有更多的仗等着咱们,徐参谋,继续吧介绍近期战况。” 首领发话大家岂敢不从,那位徐参谋闻言赶忙立定站好,清了清嗓子才又压抑着激动道着:“…新疆方面,因边境白俄入境问题牵扯我军大量精力,故而能用于同张广建甘军所部作战者仅骑兵一师不到四千人,但甘肃因去年底之海原大地震受灾极重,所能动用兵员也多有不足,外加当地汉回势力杂『乱』,马福祥又有回甘之意,总也就派出不到三千人的骑兵,双方仅略作接触,并未有战事发生。” 海原一场大地震,让大半个中国都感到了震感,灾害中民众死亡三十万,伤三十万,而辖区给地震弄了个底朝天的张广建不顾自身损失惨重,治下民众流离失所,能听从直系召唤派出部分兵马已是仁至义尽。 人心都是肉长的,看到甘肃境内此刻惨象还能装作没事人般在一旁打生打死的军队也没多少,何况当地地头蛇马麟、马麒等人为此还拒绝出兵戮力救灾呢,故而双方官兵不止没开战,还尽量帮着行军路线上的灾民恢复生产,甚至到最后出现了两方商量好,以某地为界一起救灾的事情—甘军是因为此地就是他们的家,不可能无动于衷,而鲁军则纯粹为博个好名声,此地现在充斥了大量的外国记者跟救援团体,得罪他们以后的贷款都不好弄。 虽说借着自然灾害捞取名声总也有点心术不正,若借此对政敌进行攻击更是让人不齿,但合格的政客脸皮必须得厚,心更是得黑,比如王子安跟直奉开战的一条理由便是责怪其掌握的中央『政府』在救灾过程中展现出的效率低下、行动迟缓,简而言之就是救灾不利,还不如换成自个来呢,为此他更是号召辖区内人民为其捐款捐物,以做足姿态。 “在外蒙,第二军下属甲种师第四师并铁路沿线的民兵预备役合计三万人,克服此时天寒地冻的天气,连续攻取右翼中前旗、右翼中左旗、右翼前旗、中末旗等地,并在车臣汗旗围住了奉军一个师,又有前几日第三军大破中路奉军之故,其在车臣汗部的军队人心惶惶,担忧后勤无法前抵,已有不战自溃的趋势,如今张作霖已降,他们很可能在接到命令后放下武器。” “但因抽调大量兵力进攻奉军,我在外蒙驻军应对白俄之兵力出现不足,一名叫罗曼。冯。温甘伦的白俄男爵率领部队出现在土谢图汗部与唐努乌梁海境内,沿途烧杀抢掠,并鼓噪外蒙残余王公起兵叛『乱』,其前锋马队甚至对右翼左末旗进行了试探『性』攻击,给我方带来极大困扰,若近期内不能回兵将其击溃,恐造成当地糜烂之局势。” “他们怎么来的这么快,参谋署有没有确切的情报,按理俄国境内更是冰天雪地,道路难行。”王子安打断他的话问道。 “俄国境内环境的确恶劣,但苏俄红军此刻愈战愈勇,已是将临时『政府』下属军队尽数击溃,仅余少量地处边界的军阀武装还有残留,而红军势力对他们也是毫不手软,这股白俄残兵便是在同红军作战中失利导致无处藏身故而仓皇进入蒙古。” “给王子栓去电,尽快回兵剿灭白俄残部,让民兵看住奉军俘虏便可,张作霖都投降了,还怕他们闹出什么幺蛾子不成。”吩咐一句,他又点头示意参谋继续。 “热河方面的奉军已不足虑,我此处聚集军队完全可以解放出来参与到其他战场并对直军京师附近军队左翼形成压力,另有察哈尔都统程良率骑兵师、新编守备旅与马福祥绥远省军、阎锡山晋军在两省交界处展开激战,双方势均力敌,绥远省军与晋军人数虽远大于我方,但两者相互提防,并不能完全信任对方。”察哈尔若非占下不短时间,民兵体系基本建立,这次战争很有可能出现多地不设防的局面,盖因守备兵力不足,火炮数量还不如阎锡山的晋军呢。 “天津地区我方多次击退直军进攻,现在很多地方甚至打成了堑壕战,但我军所属重炮、坦克等技术装备已在此地集结完成,随时可以反攻;豫省、皖省附近冯玉祥所部进攻力度减弱,参谋署已决定由此地率先拉起反攻的序幕,他们将与第二集团军一左一右对敌人处在河南、直隶的部队进行包夹,一举歼灭直军主力。” “而在鄂省,赵恒锡的部队在我军支援下跟孙传芳所部大战羊角楼,苦战数天终于得手,孙传芳力战不支败退,鄂北丁万松趁势南下,鄂军残部进入到鄂西一带与川军东出部队合流;赣军则在近日的大战中被我军与闽军联手击败,陈光远吞鸦片『自杀』,其残部尽降;而西南各省势力则同样混战连连,只尚未分出胜负。” “吴佩孚的三路已被击败两路,就剩他的中路军,我倒要看看,他还能撑得几时。”台下,王子安阴恻恻的说道。 第312章异心 “大哥,刚才有消息传过来,张作霖彻底败了,奉军在山海关外的部队大部投降,张作相作为代表向鲁军递交了降书。”赵杰急匆匆推门进来,找到正与心腹幕僚沟通事情的赵倜,把探子送来的情报递上去说道。 “哦?给我看看。”赵倜赶忙接过看去,却是鲁军与奉军之间就停战问题达成一致,将其递给幕僚,来回走了几步,口里叫道:“还真让他们给打赢了,哎,孙先生,您说咱现在该怎么办,是不是立马跟鲁军联络,准备进行接洽?” 这位孙先生抚了抚下巴上的胡须,慢条斯理还有些摇头晃脑的说道:“东翁可是想好了,虽然鲁军在开战之初曾经跟咱们联络过要求背后『插』吴子玉一刀,但现在都过去个把月了我们都没任何动作,而鲁军当下携大胜之势还肯不肯给咱先前的条件,此事可是个未知数。” “就是,当初我就说,鲁军肯定能干的过直奉联军,您不信,现在可好,锦上添花跟雪中送炭差的远了去,保不齐人都不定看得上咱们了。”赵杰一旁也是埋怨道:“枉我说了这么多鲁军战力强横的话,可你就不听,还觉得我收了他们礼…” “行了,现在说这些都晚了,我当初不也为了咱这家业么,手底下这些个儿郎可都跟着咱们混饭吃,一个考虑不周,就是万劫不复的后果,再者说,奉军败了,吴子玉可还在前线亲自指挥战斗呢,保不齐他再一次大发神威把鲁军击败,双方胜负犹未可知。” 赵倜觉得不学无术的亲弟弟的唠叨话太不入耳,开口打断并训斥着,其实他也够郁闷的,本以为直鲁奉连同一干小势力将近百十万人战到一起总也得打上几个月吧,到时候再决定是跟着吴佩孚一条路走到黑还是转投王子安,谁能想也就一个月功夫,曹吴一方费尽心力弄出来的三路大军相继垮了两路,而另一路所取得进展也不大。 所以刚才的话只是他放不下面子嘴硬,心里对局势发展还是能看得清楚的,只是对赵杰这个花花公子能猜对战争结果有些无语,想来若无意外,接下来的战争走势当以鲁军反攻,直军防守了。 “您就是瞻前顾后,那吴子玉占了洛阳,还让咱们从京汉铁路的收益里拿出钱来补贴他,又从各方面也太侮辱人了,照我说,咱一早就该反了他。”赵杰正处在自信心膨胀的阶段,说话中也有了些随意的味道,浑然不顾亲哥一脸不耐了—赵倜也是没法,这是他弟弟,本就废柴一个,可你也不能不用他吧,再废柴,衷心绝对没问题啊。 “东翁与赵师长莫急,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一地步,咱就得想个法子才对。”孙先生对他俩的兄弟情深不感兴趣,打断道:“现在可是就剩两条路了,跟着吴佩孚一条道走到黑,继续派兵支持他作战,但您也能看得到,其所寄予厚望的三路军倒下两路,就靠着剩下的直军基本盘,想翻盘已是无望,最多死守一处苟延残喘,对咱们是肯定顾不上。” “可投靠鲁军也有不妥的地方,一来此时我们那些镇守使部队对他们的利用价值大为缩水,二者鲁军规矩太多,咱的人马不定能适应得了,而且他们在各地均田,想来手下人肯定不会乖乖同意,何况吴子玉之前谋夺咱的地盘,接下来鲁军也绝对不会放过,观其行事手段,又素不喜所谓杂牌,到时被吞并收编跑不了。” “他们不也有附属势力么?”赵杰对他的话不以为然,反驳道:“李厚基闽军所部便承他资助甚多才能有今日强势,湘军赵恒锡北上鄂省,与丁万松所部、鲁军三分天下,他们甚至准备组成联军进行西征,打击鄂军残部跟出川的军队,拿下整个鄂境指日可待。” “那您也得看到,闽军跟了鲁军好几个年头,他们身上已经打上了鲁军旁系的烙印,丁万松一直与他们牵牵扯扯勾连不断,湘军也是在战争爆发不长时间便加入进来,为此甚至没顾得上背后进攻的黔军,如今湘南一带多有落入黔军手中者,赵恒锡打着谱先解决掉鄂省再回防,这份果决可是少见的很。” “还是说说咱们能取得什么好处吧?”赵倜蹙眉问道,净扯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东西。 “跟着直军,除非他们来个大逆转绝处逢生,吴佩孚看在咱们出力不少的情况下可能会继续保留东翁督军之职,但掣肘少不了,若败了,一了百了,咱们都得去天津卫租界当寓公。” “投靠鲁军,您的督军职位一准留不下,王子安不会把豫省交给非嫡系,不过很可能平级调往他处,虽然他们胜利后对拉榜样争取人心的做法没有以前那么强烈,总不能卸磨杀驴,那样自己人都会嘀咕的,而且我估计,如果您能心甘情愿的交出职位,甚至还能从他手里拿上一大笔钱,他可是富得流油,倒是赵师长可能得入军校回炉重造,他们有这习惯。” “那不行,咱担这么大风险…” “滚蛋。”赵倜终于受不了赵杰的聒噪骂道,随即下定决心道:“该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给苏鲁皖巡阅使署发报,就说咱们准备战场反正,将在靖帅要求时间内把宝德全第二师撤出来,望贵部做好准备。”—嘛子准备,随着进攻啊,说的好听是撤退,但既然打算投靠,让前线部队直接溃逃不更合适么,绝对能引起整个防线震动,带领镇嵩军憨玉琨所部这种杂牌们一起跑,还能解决事后部队的编遣问题,卖鲁军个好,一举两得。 说到果决,赵倜这位出身贫寒、参加过庚子国战、护送两宫銮驾西狩西安、在蒙边剿过匪的军头又能差到哪儿去。 …… 段祺瑞当年费劲巴拉从日本拉来诸多贷款,并用其编练出装备精良、战力稀松的参战军,内里步马炮工缁一应俱全,甚至还直辖了一个含有明治三十八年式150mm榴弹炮、105mm加农炮的炮兵营,不过这些个好东西都随着皖系战败成为了曹锟的战利品,最终拉到战场跟鲁军开干。 “放…”炮兵指挥官口中一声大喝,令旗落下,四门150mm榴弹炮发出振聋发聩的声响,弹丸经过『药』包作用以每秒275m的速度向着鲁军阵地砸去,炮手们没去观察炮弹的落点情况,继续进行下一次『射』击的准备工作,『射』表是现成的,也不怕打不到。 不过作为总指挥,中路军的总司令,吴佩孚对此却是关心的很,炮火准备的越成功,接下来的仗就越好打,望远镜里看去,炮弹在飞出大概六公里后落地爆炸,这个距离是日制明治三十八年式150mm榴弹炮的最远『射』程,也是吴子玉刻意要求的—这些炮运输途中可以伪装,但只要开火,对方势必能从爆炸威力上分析出不同,进而鲁军的飞机该满战场上空『乱』窜进行轰炸了,而为了能在短时间内将其转移走,放得远点无可厚非。 参战军的炮团编制比老北洋规矩小,每连辖四门,吴子玉在战争中全给拉到了战场上,只是这么多天过去,十二门炮只剩了四门,其他全被鲁军炸毁,这次打完,估计日后再想要此等重炮的火力支援是不可能了,因此当他看到炮弹正中鲁军阵地,掀起大片泥土的时候不禁大笑道:“好,打得好,来人,给炮兵把功劳记上…” “…司令,张作霖在奉天通电宣布退出大战,并谴责我军蓄意挑起内战,置和平于不顾,望我军立刻放下武器,交出罪魁祸首…”参谋长拿着份电报,有些沮丧的读道。 “行了。”吴子玉不悦的打断他的话:“这会儿就要进攻,再说这些也是无益,王承斌已经赶到左翼布防,短期内热河鲁军冲不过来,只要能在这几天截断鲁津之间的联系,咱们就还有胜利的希望,离了他张作霖,我还就不信不能打了。” 站在一旁的几个高级军官有些不忍卒视的感觉,直奉联手都没能破开鲁军在天津的防御,现在只剩己方,哪儿来这么大信心突过去,不过他现在明显到了孤注一掷的地步,众人也就不再去劝,总不能说司令咱退兵吧—博一下可能还有生的希望,退兵可就彻底歇菜,鲁军但不可能如此轻易的放过他们。 “给我牵马过来。”吴佩孚向卫兵说道,随即不顾众人反对,带着几个卫兵一起赶到第三师骑兵团左近,跟他一起的,还有骑兵团团长,两人的到来让直军官兵低落的士气稍微涨了下,紧接,他们在两位长官的亲自带领下发动冲锋,希冀借着步兵跟鲁军搅合到一块儿的有利时机一举突破其阵地—靠着重炮的火力支援,直军官兵成功冲到鲁军的防守阵地之前。 “有飞机,散开。”骑兵团长大声叫喊着,不过他的反应有些过度,那只有孤零零的一架战机,都没瞧他们一眼便飞走。 “冲…”吴子玉又不是真傻,不会在这种火力相差太多的战场上亲自领兵冲锋,做个秀激发下士气也就得了,他可是总指挥,真不小心给流弹弄死部队绝对垮,故而后期带队的已经变成了那位骑兵团长。 骑兵的加入让鲁军那岌岌可危的防线彻底绷不住,随着一阵“鲁军万胜”的口号跟炸弹爆炸声响过,防守官兵全员战死,还是刚才的重炮轰击让他们损失过重,无力抵挡直军的进攻。 骑兵团继续冲锋,他们担任着撕开口子的重担,鲁军可不是只设置了一道防线,只是紧随而来的炮击却将他们的攻势硬生生打断—前方没了活人,鲁军炮兵便向着阵地打起了炮击,成功阻挡了直军进攻。 步兵撑不住劲开始后撤,不得已,骑兵团长也下达了后退的命令,只是这时间不长的战斗,他的团已经战损了三分之一—多数也是被炮火杀伤,没命回窜的路上,他看到本方炮兵阵地一阵冲天的烟雾腾起。 第313章绝望 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前期的中**队虽然有大量欧战剩余物资的输入让他们的军备较之以前有了长足发展,但步兵操典却没有跟上形势变化,仍是前清新军所用,或者由主官进行稍微改动,可在重火力相比前清还大有不如的年代,其实改与不改没啥大变化,反正真按照操典来训练军队的已经少之又少。 故而前清时期用进攻密度来弥补单位火力不足的做法到现在还有很大市场,这也与很多军头打仗喜欢比人头有关,在他们那落后的军事思想下,打仗就是一窝蜂冲上去,把对手意志吓垮算是胜利,遇上点硬骨头,打起来就十分费劲。 虽然吴子玉作为出了名会练兵的将军已经脱离了此等低级趣味,可他的军队火力投射能力也是弱的可以,为此不得不用更多的官兵来冲击人数相对较少的鲁军阵地,就这还经常被人所击退,亏着鲁军没有冲出来打反冲击的习惯,否则定讨不了好。 在骑兵团与步兵相继给鲁军炮火打退之后,吴佩孚接着派出了下一波进攻的部队,但可惜的是在这段空档期鲁军的增援士兵已经重新赶到炸得支离破碎的阵地,稍微收拾下阵亡官兵遗体并重新布置防务,然后在后方炮火的支援下将进攻直军再一次打退。 吴子玉手里重炮在先前的炮击中损失殆尽,没了重火力支援的直军只能一次次凭借血肉之躯硬冲鲁军的铜墙铁壁,打到后来,就连玉帅也受不得这种伤亡进而叫停。 “挑敢死队,准备打夜袭。”硬仗呆仗不能打,就只能打巧仗了,但双方间的夜袭时有发生,对此都有一套自己的克制办法,可局势已到了崩坏的地步,吴佩孚无奈之下只能决定行险一搏。 “敢战的士兵基本都在前几次的夜袭中损失掉,再征召恐怕没多少人加入了。”参谋长小心提醒道,虽然参加敢死队就已经把生命交给了老天来支配,就是拿命博前程,可那也得有前程刺激着才行,对这等十死无生嘛也落不着的行动,直军官兵也是打心眼里抵触。 “那就多挑军官军士来带队,加大赏银规格,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我再带队从侧翼迂回,再不拿下此地,鲁军其他地方的援兵上来就全完了。” “您是司令,还是找其他人代替吧。”参谋长劝一句,却没说自个上阵的话语,他又不傻,也没为此送命的觉悟。 “我意已决,不用再劝。”吴子玉从当旅长的时候就喜欢带队冲锋,对鼓舞士气有着巨大作用,一直以来无往不利,但碰上守得滴水不漏的鲁军,他也是蛋疼的很。 …… “王佐民,对面有没有异常?”营长在乌漆麻黑的战壕里找到端着望远镜仔细观摩对面阵地的一位年轻排长问道,作为刚接手排长之职不长时间就赶上大战的军校生,营长对其不太放心,就怕生瓜蛋子不知好歹做出些出格的事情,可上面要求对这人重点关照,争取别让他轻易战死,营长同志只能多往他的阵地上跑了。 “暂时没看出来。”王耀武把望远镜递给营长,借着照明弹的光亮指点着远方敌军阵地道:“直军打了鸡血,狂攻了一整天,到现在静下来理所当然,他们又不是铁打的,哎我说营长,您别天天没事儿跑我这来啊,这都大半夜了,再说就几个牛肉罐头,弟兄们都没舍得吃,全给您吃了。”他嘻嘻哈哈的跟营长开起了玩笑。 “放屁,你以为我愿意到这来。”营长回敬一句,刚开始他还以为这位是哪家的公子少爷来镀金,后来查履历发现就一普通男青年,可让师长亲自叮嘱要看好的人他能是普通人?莫不是哪位领兵大将的私生子吧:“看好阵地,这几天直军可能会打的比较疯狂,也算是失败前的狂欢,但不能有任何松懈…” 又一颗照明弹升空,打断了营长的啰嗦,负责观察的士兵可能发现前方影影绰绰有些不对劲,指使碉堡里的重机枪对那边来了几个短点,没有任何异动,但他还是不放心,把探照灯打开,揉揉眼睛仔细看去—趁夜色修复好的铁丝网下,有人已经剪断铁丝开始向里面挪动,被发现踪迹的直军官兵一不做二不休开枪打烂探照灯头,就这变黑的一刹那,周围同时响起了震天的怒吼声。 “草,敌袭,有敌袭,别特么睡了…”王佐民大声呼喊间前方开阔地爆炸声响成一片,那里有他们临时设置的诡雷跟地雷,临近天明再将去撤掉,地雷都处在半掩埋状态,反正天色黑也看不清,这些临时的防御手段在此时发挥了巨大作用,成功将奋力突进的直军官兵速度减缓。 碉堡里的重机枪响起连续的射击声,外面战壕中醒过神的士兵也快速的朝着敌军来袭方向开火射击,爆炸阻挡了射击视线,但爆炸声向着这边突进却是让他们认识到,对方有人用身体趟雷呢,这又将是一场恶战。 “大爷的,这都打了多少天了,还不消停呢。”营长掏出自己的随身配枪,聊作安慰的朝外面射击,其实他这把手枪压根打不到对方,距离太远,要不夜袭直军早就开扔手榴弹了。 发展到现在,鲁军的营级军官往上配枪全换成了14式手枪—国产勃朗宁半自动手枪,至于连排级还是使用自来得,现下不仅济南兵工厂有手枪生产线,宁局、大沽等地也都或多或少的开设,除满足鲁军自用,还大量外卖满足国内军头的使用,并成功挤占了不少本属于洋货的市场份额。 排里的轻机枪配置在两头,争取形成交叉火力,在扇形面上尽可能多的杀伤敌人,不一会儿冲锋枪加入到怒吼中,而旁边阵地上的支援炮火也适时打响,不多时更有援兵通过战壕紧急赶来,火力密度的增加让还在跟脚下地雷阵作斗争的直军敢死队伤亡大增,最后不得不黯然败退,而雷场的存在又让鲁军无法冲出去打反冲击。 枪炮声归于宁静,出了一身冷汗的王佐民跟营长一人一颗烟蹲坐在战壕中,虽然有惊无险的将敌人击退,但刚才他们在靠近后的一顿手榴弹还是让己方付出不小伤亡。 只是此处的枪炮声停止,远处却又爆发更加激烈的战斗,但距离过远,他们只能干瞪眼。 “刘营长,刘营长。”有人在战壕里跑来跑去的找人,营长仔细看去,是团部通信兵,赶忙搭话,得到的却是让在场众人惊愕不已的一个消息:“如果没有意外情况,明天早上九点钟我军将发起全线反击,团长让你们做好战斗准备,阵地防务有民兵前来接手,他们已经在路上了。” “有没有支援火力?”营长迫切的问道,虽然己方战力明显强于对面,可打这些天营里伤亡不小,编制都没补满,他可不想用残缺不全的部队冲击好几倍的敌人。 “你们营面对敌人最多,会有四门150mm榴弹炮提供炮火支援,但不会超过半个基数,航空队也会对敌人进行轰炸,另外还有四辆坦克临时加强到这边儿,不过那些铁王八突击距离太短,后勤维护压力过重,在破开敌人防线后就地转入巩固阵地。” “那也值了。”王佐民大喜道,这玩意儿作为宝贝轻易不会动用,是压箱底的存在,比飞机还要娇贵,没想到还能见识到重炮、飞机、坦克一块儿上阵的场面。 …… 战事迟迟打不开局面让吴佩孚的额头都快拧成一团,他以前的估计,直军虽然装备上差鲁军老远,但战场经验却不逊色多少,一对一打不过,二对一总成了吧,可现实却无情的击碎了他的幻想,打到现在,别看他还保持着胜利的信心,但那是在官兵面前,实际如何打老了仗的玉帅岂能不知。 昨日夜间敢死队夜袭失败,都没能攻到鲁军阵地就给雷区杀伤大半,安排好拖着圆木用身体排雷的官兵基本死绝,他亲自带领部队迂回侧击也被鲁军部队的神反应所阻挡,好不容易把队伍带出来,又接到了曹锟的电报—尽快与王子安接洽商谈停战事宜,他已准备答应英国人的条件。 但世事万物又岂能完全遂了他的意,已经占到优势的鲁军这时候会答应停战?搞笑呢,曹老帅那两军大战还想着跟青楼戏子缠绵快活的脑袋是彻底不清醒了—直鲁奉三方阵战连连,曹锟却跟自己从汉口娶的姨太太薛姣姣寻欢作乐。 直军官兵经过近几天的狂攻都已疲惫不堪,再不休整恐怕就该兵谏了,知道士气重要性的吴佩孚为此在阵地上与兵同乐,共同吃起了大锅饭—稀饭窝头配咸菜,随即挨个阵线的进行视察,张弛有道,神经崩久了会断弦的,今天是不能再打了,而且得准备防守事宜,随时应对鲁军的反攻。 “轰”卫兵把吴佩孚扑倒在地,虽处在炮弹的爆炸边缘,但冲击波打在身上仍是难受的很,当一阵疾风暴雨般的炮火急袭过后,呈现在玉帅眼前的是一派残肢断垣—阵地上还能站起的活人都没了多少,从炮弹威力判断出口径的吴佩孚脸色铁青,天空有机群在盘旋,驱逐机时不时对下方疑似火力点进行攻击,而更远处,从战壕中爬起身的鲁军官兵在坦克的掩护下向着己方冲了过来。 第314章协同 重炮的怒吼声响彻天地,虽然只有不到半个基数的炮弹,但这玩意儿的射速低,还是能听一段时间响声,天空中的机群来回梳理着战场上聚集起的大股直军官兵,两挺七九航空机关枪尽情向他们泼洒着弹雨。 半响后,四门150mm榴弹炮开始进行延伸射击,可刚躲过死神亲吻的剩余直军官兵没能高兴片刻就迎来了第二波炮击--王佐民所在的第四军十一师下属炮十一团也对发起反攻的官兵提供了支援火力。 跟在轰隆隆前进的坦克后面,王佐民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就追赶世界军事潮流的步伐来讲,鲁军绝对称得上国内独一份,甚至从上官口中他得出一种颇为荒谬的结论:在靖帅跟罗委员长等人领导下,鲁军部分战术理念甚至要超过部分列强国家,刻意发展的装备在随后的战争中全都得到了官兵认可。 不过没人会嫌弃己方装备好,比如现在,在重炮、飞机、坦克的协同攻击下,他不认为前方直军官兵能有任何的抵抗手段,似乎突破就在眼前。不过装备太好也有个麻烦事儿,需要的给养辎重大为增加,后勤方面亚历山大。 为此军队不得不在官兵本身的负重上下功夫,就拿他的士兵来说,除了步枪、子弹、个人口粮、被褥、雨衣、水壶等物,还要额外背着迫击炮弹、机枪弹等等,以满足其进攻中出现行进太快得不到给养补充的麻烦,就重量来讲,甚至达到了一般军头精锐部队携带量的一倍半。 双方相距不是太远,很快他们已经接近了对方阵地,这会儿师属炮团的炮兵也打起了延伸射击,击溃敌人在后方组织的防守力量,打乱敌人部署,并对敌人的战场工事进行破坏。不过再充分的炮火准备,都不可能将有着一般工事存在的敌人阵地彻底打垮,总会有不知如何存活下来的官兵重新回到战斗位置,对进攻敌人进行反击—前提是他们不被先前的炮火覆盖所击垮,还能稍微有所组织。 吴佩孚的第三师是他一手训练出来的嫡系部队,也是他南征北战的依靠,内里甚多军校毕业的青年人担纲基层军官,就素质而言非是后期经过稀释与堕落腐化的直军相比,故虽然承受了巨大的打击,但他们仍能勉强组织了部分防守力量。 倒是他们倚为重中之重的重机枪火力点却在先前的炮击中基本损失殆尽,而凭借手中射速捉急的步枪与少量形不成连续火力还布置分散的轻机枪,实在不能对进攻鲁军造成太大杀伤,虽然迫击炮还能拉出一两门,可鲁军官兵的间隔距离又让其没有太大作为。 王佐民佝偻着身子跟在坦克身边,巨大的轰鸣声让他指挥士兵变得有些困难,好在还能通过手势发布些简单的指令。有炮弹在身边炸响,抽空找寻片刻,他发现直军战壕后方一处残缺的墙壁处有门火炮正在射击,也不知它是如何逃过先前的炮击。 只是没等火炮把炮弹打到坦克身上,远处有战机飞抵对其进行打击,虽不能将火炮击毁,但炮手却不得不四散开来躲避攻击,而坦克则趁机用上面的37mm短管榴对已经没有人员操作的火炮发动攻击并成功将其炸成零件状态。 子弹打在坦克的炮塔上反弹到王佐民脚下,将他吓出一身冷汗,把佝偻的身子再压低些。“杀啊…”直军阵地有几个矫健的身影跳出战壕,借着弹坑等快速接近坦克,他们怀里抱着**包,看来直军并不是没对鲁军的坦克做出针对性训练。 有手榴弹在前方爆炸,腾起的烟雾跟泥土阻碍了射击视线,但伴随进攻的步兵人数太多,对方还是没能冲到近前便被打倒在地。对方阵地还有一挺轻机枪断断续续的开火,并不时变换位置,但此时的距离过于靠近,不等坦克开炮,便有枪榴弹手成功将其打掉。 “杀…”剩余不多的直军官兵尽数端起上了刺刀的步枪,大叫着冲了过来,内里有人同样抱着**包,但在多杆冲锋枪的打击下连跟坦克照面的机会都没有便给击毙。一阵噼里啪啦的枪声过后,直军第一道防线算是彻底交代。 “…营长,有俘虏供述,吴佩孚刚刚换掉军装离开此地不久。”远处有人大叫着,王佐民闻言扫视下战场,怪不得直军打起来这么不要命呢,是说第三师不错,也不能全都意志力如此顽强,感情大鱼在这儿,就听营长惊喜的大笑声传来:“继续进攻,争取把那家伙截住,弟兄们跟老子冲…” “冲…”“轰”,王佐民痛苦的闭上双眼,一个大概未死透的直军士兵拉响了手中的**包,随着一声巨响,带队冲锋的营长顿时陷入到火海中,硝烟过后,地上除了多了几堆碎肉,已经没有了刘营长的任何踪影。 长官战死,进攻还要继续,按照条例规定,王佐民所在第四军十一师二十一旅四十二团三营九连连长临时接替他的职位代行指挥,而作为九连一排排长,他则接手连长职责,负责全连的进攻事宜—之前设置的副职早就充实各部损伤或者抽调编练新部队去了。 “…代营长临时调整了进攻序列,九连所部从直军两部结合处发动攻击,短时间内突破当面之敌,穿插到敌军后方,截住逃跑的敌军司令吴佩孚。”营部通信兵跟王佐民交代道,同时指了指坦克:“雷诺坦克跟重机枪加强到十一连,你部轻装前进,可以多携带冲锋枪跟十连发。” “明白。”他面无表情的回转头来,跟连里弟兄大声叫道:“重机枪班留下,其他的跟我冲,堵住吴佩孚退路,给营长报仇。”重机枪班本就是战争爆发后临时加强,少了它是难打了点,但不是不能打。 “报仇…” …… “报告,二十一旅四十二团已经攻破吴佩孚设在北仓双街镇的临时指挥部,据信吴本人之前曾在此地指挥作战,后乘坐火车撤离,我部现下正在航空队支援下强渡永定河,对溃逃直军进行追击。”一名通信兵骑在马上跟处在快速行军过程中的师部几名高级军官说道。 “上面的大桥呢?”参谋长闻言立马问道。 “已被直军断后部队炸毁,近期内无法修复。” “那他们怎么过的河?”第十一师师长孔三成虽然不如穆恩堂的升官速度快,还最终混成了人家的手下,但他出身土匪窝,才干实在没法满足进一步升职的要求,就这还是看在跟随靖帅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份上提成的师长,心里不痛快肯定有,可要他去找王介山或者王子安理论,送他仨胆都不敢。 团部下属没有工兵编制,也就无法快速搭就浮桥,不过办法都是逼出来的,何况鲁军对这种情况也有预案,因此通信兵直接回道:“部分承担追击敌人任务的官兵直接武装泅渡,他们随后还找到部分没给直军炸毁的船只用来过河跟搭设浮桥通行重装备。” “参谋长,给四十二团发报,望你部克服各种不利因素,以最大努力将全团官兵运送过河,前方逃跑之敌为直军吴佩孚最精锐第三师下属,若容其部逃走,恐对我军下一步作战计划造成影响,故,务须在明天十二点之前完成。”孔三成想了下,跟参谋长说道。 “他们没有专业的架桥部队,时间上是不是可以放宽点?” “第三师不会给咱们留下过多时间,必须争分夺秒。”孔三成说道,看眼路两旁呈两列纵队行军的官兵:“还是失误了,没想到直军真敢冒着得罪列强的风险炸掉大桥,否则咱们肯定能把他们包了饺子。” “的确,我现在才明白大帅的那句话,把希望完全寄托在别人身上是一种愚蠢的行为…” “孔将军,你们的士兵打得不错。”一名美军军官从后面赶过来说道,跟他一起过来的还有几个来自不同国家的军官跟随员,他们大多是各国在中国的驻军军官,跟随鲁军进攻部队当做观察员的存在。 虽然列强自有列强的骄傲,看不起中**队战术水平,但此战事关中国政局变化,有很大可能会影响到本国政府日后对中国的政策,又有鲁军这个紧跟军事潮流变化的异数存在,他们还是分别派出人员—说不得鲁军又在战争中弄出些让大家欣喜异常的东西呢。 不过就现在出现的各种战术与武器却让其失望不已,还是欧战中的那一套,稍微出点彩的就是先前进攻中多兵种协同作战,就连日本人都对此行感到有些失望,他们希冀通过此战看出鲁军真实战力的想法因为直军官兵技战术水平相对低下而破灭—直军败得太快,或者说没有死磕的**,根本试不出鲁军具体的攻坚能力、官兵意志力、逆境中的韧性等等。 “但你们的对手似乎比前几天要不堪的多…”日军军官开口说道。 第315章观察员 “你们的对手相较于前几天差得很多,从几个战场的实地探查来看,只有少部分直军官兵可以在贵方炮火急袭下勉强组织起防御,但抵抗的也不甚坚决,且白刃作战能力低下,我曾经看到某处战场上他们准备全员拼刺,可只用了几个回合便败下阵去。” 日本观察员直言不讳的说法让孔三成升起了一阵不悦,你夸奖鲁军战斗力不错咱心领,可埋怨直军抵抗不力什么意思,感情我们这儿死人多才是应该?合着死的不是日本人,不过人是列强国家,司令之前千叮咛万嘱咐,可不能把土匪性子拿出来跟他们打交道,憋屈中带点自豪的回道: “您大概不知道,为了这次反攻,我军共集结七生五以上火炮一百余门,单是150mm的重型榴弹炮跟105mm以上加农炮就有…”话还没出口,参谋长咳嗽一声,有些陷入到跟人得瑟不能自拔的孔三成醒悟过来,随口将刚才准备说出的数字改掉:“…超过五十门,此外天空中还有航空队提供支援,而少数进攻部队更是获得了战车的伴随,在这等火力的攻击之下,我想没有多少军队能抵挡得住吧?” “我面对的,只是一群仍然依托步枪兵、少数集成炮兵、不多的自动火力作战的军队,他们没有经历过、也没有训练过遭到这种打击如何保存有生力量并在接下来的战斗中阻挡住敌人进攻,所以被我军快速击溃也在情理之中。” 历史上二次直奉战争以后郭松龄率领奉军精锐联合国民军、李景林掀起反奉之战,期间冯玉祥跟李景林因为抢地盘自己先干了起来,没有支援到郭部,但他还是把抵抗的奉军撵得狼奔豸突,最后日本人穿上奉军军装赤膊上阵,两千人一阵炮轰让两万人的郭部精锐溃逃,这还是取得直奉战争胜利、士气正高的所谓奉军精锐的战斗力。 究其原因,郭部此刻进攻仍然使用密集阵型,也就是实际意义上的人海攻击,在炮火奇袭下不说带队军官受不受得了惨重伤亡,反正没有主义加成的官兵自个肯定受不了,而跟他们是老对手的直军此刻受不得重炮轰击也就理所当然。这种情况要等到后来日军掀起侵华战争,有了国仇家恨支撑的中*队才能稍稍在大炮轰击下表现好点—说稍稍是因为能撑住的部队仍然是少数,更多的部队还是在炮击中逃跑溃散。 “您有着超过五十门的重炮参与到炮击?”日本观察员皱起了眉头,这个数字如果是真的,那就代表之前情报组织提供的鲁军所拥有大口径火炮的数字不只是不准确,得差了十万八千里,经手此事的情报人员得自杀剖腹才能弥补自己的过失—虽然鲁军在近几年跟日本的关系没有以前紧张,可该打压还是得打压,否则就会成为日后帝国谋夺中国的一块儿绊脚石。 要知道,他们所在的部队只是鲁军下属一个师,而在天津到徐海的广阔战场上,还有着所谓的第二第三集团军下属超过十个师部队共同参与反攻,为此他们的内部防务、前沿防守阵地都只能使用民兵代替,若这些部队尽数使用了如此巨量的重炮,可想而知鲁军的实力膨胀到何等境地—虽然观察员知道,这基本不可能,但仍不是情报中提及150重炮不超过一个团的数字。 “对,在这种攻击力度下,纵使对面有着两倍于我的直军,我也有信心压着他们打。”他的数字掺水不少,可就让日本人猜去吧,至于准确数字—105加农炮6门,105榴弹炮12门,正好是一个重炮营编制,临时配属的150榴弹炮则就只有4门,坦克8辆,装甲车12辆,与他随口编出的数字相差甚远。 “照此编制,按理贵军不应该在前期的进攻中一直处于守势,据我所知,直军所能拥有的最大口径火炮即为先前得自段政府从日本国购买的150mm榴弹炮,而且他们所能发挥的作用不大,在贵军航空队空袭下损失颇大,不得不经常变换位置,这有什么原因吗?” 英军观察员挺熟悉直军编制,直接问道,其实再给他们一段时间,政府完全可以用商人名义避开禁运条约向曹吴一方提供更多支援,战后物资到现在仍然有大量剩余,进而抵挡住近乎完全倒向美国政府的王子安的扩张步伐,可时间上的仓促让这成为泡影。 “您说的不是很正确。”孔三成回复道:“我军在中路采取了守势,但在左右两路却是以攻势为主,相信您也知道,奉军被我军在关外的部队击溃,而隶属直军的鄂赣地方军阀也在我军攻击下灰飞烟灭,至于为何采取此种策略,请恕此事关系到我军作战部署,虽然仗打到现在我个人认为这些都可以解密,但我不是决策者,无权对此作出抉择。” 在这些列强观察员无尽的问题当中,军队越过之前的直军前线指挥部,此地已被炸塌一半,内里洒落着各种文件,地面上还有未干涸的血迹,枪械弹药也扔的满地都是,充分说明吴佩孚撤走时的匆忙。这儿有鲁军士兵看守,但他们还未来得及对其进行清理。 “如果说贵军遭受到强力阻击,或者重大伤亡,会否使用化学武器进行攻击?”还是日本人开口问道,一路上就他的话题最多。 “我们已经按照条约规定逐步销毁所有的化学战武器,我的官兵也没有配备毒气弹,所以我可以肯定的回答,不会,因为我不相信在当下中国,有可以阻挡我军前进的部队存在,他们看起来数量庞大,可战术水平连欧战前期都达不到,最关键,他们并不互相统属…” …… “快,加快速度。”王佐民快速奔跑中不忘跟他的官兵鼓舞打劲道:“堵住前面河道上的小桥,这群直军全变瓮中之鳖,就剩下不到一公里了,胜利就在眼前。” 官兵们大口喘着粗气,拖着沉重的双腿,背负几十斤重的枪械弹药等跟着他的节奏快速超越几个明显跑不动的直军士兵,对方歪七扭八的瘫倒在路边,枪支胡乱扔到一旁,两方谁也没把眼皮多抬片刻,路上这种三三两两的溃兵很多,根本没工夫与他们墨迹,只要不对己方造成影响,就当不存在。 “到底…是、是谁在逃命,怎么比咱们还能跑呢。”等王佐民率人远去,地上某个闭着眼睛的直军士兵才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句。 “他们七天得有五天练习五公里越野,多了的话晚上加练,还是全副武装,咱跟人没法比。”旁边人回道。 “呵呵…”发牢骚之人傻笑两声:“那当初打个屁,特么都是闲的,这可好,全军让人撵了兔子,哎对了班长,咱还跑不跑?” “不跑了。”刚才回话之人说道,并没以士兵口中的牢骚话为意,其实他也有这想法,好好在驻地呆着,就没有如今惨败的破事儿发生了:“刚才过去的那些人明显就是去前面堵路的,跑也白搭,等着他们的后续部队一来咱就投降,说不得也能跟他们一样用上十连发跟冲锋枪呢。”打这些天的仗,对面所用武器装备都是门清,比自家好了太多,让人有些心痒痒。 “就是都给人当兵吃粮,又没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这些个鲁军怎么打起仗来个比个不要命,不知道枪口抬高一寸积德啊…”嘟嘟囔囔中,这位直军班长眼皮再也睁不开,就着些枯草倒头便睡—他们已经给鲁军撵了一整天。 直军韧性也不是差到没边,在王佐民等人到达的目的地处,桥两边已经被直军部分官兵所把守,并在对岸对奔至此地的溃兵进行收容,不过当看到远处有不同军装的小股军队向此袭来之时,一众人顿时大乱,赶忙窜向摆放不甚整齐的沙袋垒成的工事处。 工事有挺轻机枪,王佐民在望远镜中认出是英国人的m1914刘易斯式轻机关枪,那东西的枪管很奇葩,就像个大粗筒子,他当初在少年军校读书时曾经见过一挺实物,只是奇葩归奇葩,此型机枪弹鼓供弹,还是97发子弹的双层弹鼓,就火力持续性来讲远好于己方携带的只有30发弹匣的79轻机枪。 不过就一挺轻机枪,就算换成重机枪他也不怕,一声令下,先前以行军状态行进的第九连官兵顿时转换成战斗状态,严格按照三三制原则所规定的战术动作朝着对方防御工事冲去。 “迫击炮清除轻机枪后打烟雾弹,掩护冲锋。”60迫小组听到命令停止跑步,打开炮架将其安放好,测算距离后装填手将炮弹塞入炮管,可惜距离有点远,炮弹落地点距对方工事不能对人员造成有效杀伤,不过好消息是把机枪射手吓得往工事里缩去,打断了他们阻击己方接近的支援火力。 虽然枪榴弹的射程太近够不到,但东边不亮西方亮,迫击炮未能建功,神枪手却在敌人露头的一刹那将其击毙,并把剩余直军打得不敢靠近此地,从而让轻机枪失去作用。 接下来打出的炮弹无一失手的神迹折服了桥对岸直军防守士兵,他们在发现双方火力兵力差距太大后便扔掉身后的桥梁,纷纷开始了溃逃—他们的精神气已经被打没,只要一有风吹草动就会远遁他处。 整座桥梁被占领,紧接,王佐民指挥人开始在附近布设地雷—人太少,估计挡不住溃逃的直军,只能让双方都没机会接触。 第316章阻敌 远处开始有大股直军溃兵出现,作为逃跑路上还能保持成建制行动的军队,这支部队相对来说还算不错,至少里面大多数人还背负着自己的步枪,甚至还有轻重机枪的存在,倒是火炮等重装备没有任何出现的迹象—这也是肯定的,七生五野炮需要八匹驮马拖曳,目标在行进中清晰无比,除了给鲁军战机提供靶子外不会有任何用处。 对方大概也发现了形势不太对劲,虽然看不清窝在单兵掩体或沙袋后面的防守桥头的士兵具体身份,但周围没有任何溃兵存在本就说明了事情有变,带队长官骑在马上一声令下,官兵们立刻转换阵型排成散兵线向桥头处冲来。 虽在多次战斗中知道不能在鲁军阵地前面摆出太过密集的阵型,可一种战术必须经过训练、实践之后才能施行,否则还不如继续使用原战术来的实在—密集进攻遭受到的伤亡大,但可以弥补本方火力不足,若使用鲁军那种两人之间相隔四五米距离的方法,出现的第一个不适之处很可能就是军官指挥不畅,军队进攻出现脱节,所以他们虽然有了稍微改动,相比鲁军仍可称得上密集。 “轰”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响彻天空,地雷爆炸后形成的冲击波与预制破片将直军官兵齐刷刷打倒在地,早就成惊弓之鸟的他们将其当成了炮火打击,在一阵哭爹喊娘的嚎叫之后,后面的官兵开始后撤,把炸死炸伤的同袍扔在地上弃之不顾。 直军本就在长时间的对峙与进攻中磨平了锐气,一次次战斗失败让官兵们看不到胜利的希望,所以才在鲁军全线反攻中被其一举突破—纵使重炮的火力不易抵挡,但若是刚开战那会儿的直军,想来不应该败的这么快。 但一个连的官兵本就不可能带够足用地雷,因此当十几二十来次爆炸过后,后退中的直军士兵惊讶的发现:炮击似乎停止了,加上前面有人大声叫喊着地雷的字样,他们才恍然大悟,感情人家根本没炮击,只是用地雷就把自己等人吓跑。 “弟兄们跟我冲,过不去,咱全都变成鲁军的阶下囚,谁想尝尝当俘虏的滋味?”一名中校官阶的军官声嘶力竭的大喊着。 “没有,大帅对我等不薄,必不做此不义之举。” “对,咱第三师的兄弟没有孬种。”闹闹哄哄中,士气勉强有所提升,这支*百人组成的队伍又开始整队准备进攻。 这一次的进攻明显就要谨慎的多,在重金刺激下奉命前出用身体趟雷的敢死队带领下,他们佝偻着身子又一次发起了冲锋。 “迫击炮急促射,别怕炮弹打没了不好补,先顶过这一轮再说。”王佐民知道情况紧急,熄了节约弹药的心思,双方人数相差太大,只能让那仅有的两门60迫击炮来发挥作用了。 各自躲在掩体后方,两个小组开始折腾起自己的小炮,一阵通通通的声音响起,不远处进攻直军官兵接连被炸倒地,期间神枪手的射击也一直没有停歇,不停的对着场中疑似军官目标进行打击。 虽然进攻战术暂时没可能进行大的改变,但给军官换身士兵装束却是好办的很,最多再确认下如何指挥的问题,这一点奉军虽然做不到,但他们可以,故而最近一段时间开始鲁军猎兵与神枪手所击毙目标价值远不如起先阶段,但即便如此,王佐民还是发现对方有几处地方出现了混乱。 不过两门迫击炮所能覆盖范围还是过少,在直军官兵一门心思回家的动力下,他们付出不小的伤亡后终于靠近到桥头附近,看着呈扇形面围攻而来的直军,王佐民大喝一声:“枪榴弹。” 枪榴弹手早将弹药装好,闻言纷纷开枪射击,在百米距离上配合迫击炮成功把进攻直军压制,十连发的高射速也在此时显现出巨大威力,不时有直军官兵倒地不起,接连遭受重大伤亡的败兵再次崩溃,嚎叫着向来时方向退去。 “迫击炮打掉重机枪。”王佐民驳壳枪连开数枪,指引着士兵向掩护官兵撤退的直军重机枪开火,虽然对方官兵看事不妙成功避开炮弹炸点,但机枪却在炮弹的爆炸中损毁。 “设诡雷,撤出战场,到对面桥头。”对方人数太多,若死扛硬打必然会造成较大损失,甚至被敌人攻破阵地,但依托有利地形足可将他们压制在桥头处不得寸进,桥面宽度不大,根本摆不开多少兵力。 很快,趁着直军的进攻间隙,九连官兵相互掩护着撤到桥头另一端,发现鲁军也开始跑路的直军赶紧重新发起进攻,结果在诡雷与鲁军的双重攻击下又不得不暂时退却。 “各排检查弹药,接下来悠着点儿打。”刚才为取得最大战果所选取的地形决定了他们不得不拼命开火以防止优势兵力的敌人接近,现在有地利自要改变战术。 “迫击炮还有四十发炮弹。”一路撵一路打,出发时带出的三个基数180发炮弹剩这点儿,可谁也不知道战斗还要打多长时间,接着又有人喊道:“枪榴弹十八颗。”迫击炮弹带的多,这玩意儿就只能减少,总不能全员扛炮弹不带其他物资。 …… “营长,冲不过去了,他们枪法太准,炮弹又多,弟兄们已经没了顶着此等火力攻击的士气,咱还是绕路吧。”一名脑袋缠着绷带的上尉跑到带队军官身边叫道,他跟着上官打满全场,撤退中又收拢不少溃兵,谁成想人数一多就成了鲁军的眼中钉,给堵在这儿弄了个进退不得。 “让人跟他们接洽,咱拿钱买路。”临走时顺手把旅部没来得及带走的钱银打包卷走的营长一咬牙喊道,此刻也顾不得心疼了,还是人要紧,只要把这些士兵带出稍加整顿,日后天下之大哪儿去不得:“最近一条路在东面五公里的地方,一个太远,二来咱也摸不准对方有没有派兵在那儿堵路,赶紧的。” 上尉带人打出白旗,带着一箱子白花花的大洋在周围官兵奇怪的眼神中快速朝桥头跑去,可惜尚没接近,天空中三架战机呼啸而来,战争期间被这玩意儿炸出心理阴影的直军官兵哎呀一声,四散着找寻掩体或直接卧倒在地以躲避接踵而来的空袭。 火蛇在人群中移动着灵活的身影,给一条条生命带去死亡的噩耗,战机俯冲射击然后昂头飞走,待重复几次,王佐民也带人费劲巴拉冲了过来,一阵霹雳乓啷的乱打,本就在先前进攻中死伤近两百来人的此股直军精神崩溃,先是某些处在战场边缘的士兵爬起身逃跑,接着带动全军震动,不得不在战机停止射击后起身投降。 “长官,这些钱算是给弟兄们的酒钱,千万别嫌少。”中校营长不顾自己喊的人只是中尉衔,仍舔着脸上前巴结,顺手还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几根小黄鱼,鬼鬼祟祟的说道:“这点东西是给您的,不成敬意,万望笑纳…” 已经没希望加入到国民革命军进而把****各种习气融会贯通的王耀武这会儿还是一无比正直的有为青年,闻言像是受到了极大侮辱,脸红脖子粗的训斥道:“干嘛呢这是,把你们这种封建军阀队伍里的不良习气给我收起来,告诉你,正因为贵军为将者如此做派,士兵有样学样下纪律自然得不到保障,造成战斗力低下,没有拼死之觉悟,故才能为我军接连击败,看看我身后的弟兄,经过历次战斗只剩百十来号,可仍然打的你们人仰马翻…” “……”这位倒霉的中校营长在王佐民的教育下彻底傻眼,无语的看着他狂喷口水。 …… 从三月下旬开始,鲁军在北抵天津,南至皖省六安一带的广阔地域上集结了十个步兵师、一个骑兵师、五个混成旅,并配属两个航空师两百多架各型战机,七生五以上身管火炮七百余门,坦克、装甲车一百五十余辆,总数近二十万人的庞大兵力向直军全线发动进攻,在分别击溃当面阻击之敌后向直系纵深地盘突入。 而失去了奉系援军的支持,又在赣省、皖省叠遭败绩的直军部队抵挡不住鲁军陆空联合攻击,在吴佩孚的命令下迭次后撤,随即被勇敢穿插前出的鲁军部队击败,进而形成大溃逃,各部竞相逃命,本就在先前进攻中损失惨重的直系军队如此更没了与鲁军相抗衡的资本。 在天津方向,成功把奉军打跑并率部南下的冯伟军屯兵长城内外,与西进的第二集团军下属第四军第十师、十一师共同对京师防务构成威胁,为此曹锟与吴子玉相继离开北京城,委托步兵统领衙门维持京师治安,率直军剩余部队通过京汉铁路线退至保定、定州一带,接应到率残部撤退至此的王承斌所部,并电令冯玉祥、阎相文等人务必击破率部反叛的赵倜后与己方汇合,打算靠着几方合兵一处形成的重兵集团挡住鲁军的最后一击,再在外国人主持下商谈罢兵事宜。 可惜世事不如意者十之*,还未等鲁军南北两路大军形成合围之势,直军内部就先出了问题。 第317章战果 “大帅,山西阎百帅来电,恭贺我军近期所取得之胜利,他本人及五万晋军将会对我稍后组成的政府效忠,并尽率所部供我前驱。”马登赢推开参谋署后面招待所里的房门,找到正在里面逗弄儿子的王子安,将今天汇总的电报递上去并挑出一封作为重点解读。 “妄想造成既定事实让我同意,以扩大手中地盘,算盘打得不错,可现在不是开战初期,他早干嘛去了。”若那人早早投了自己,说不得得给点好处收拢,可这会儿直系大败亏输,仅剩少数部队苟延残喘,是不是反应慢了点,王子安把儿子举起亲了下说道: “直到奉军宣布退出战争才敢动手把马福祥的绥远省军干掉,这胆子也太小了点,虽然他一早就把军队开到了晋绥边境,更在短时间内抄掉了归绥城;给他回电,马云亭虽在战争中看不清形势,跟随直系中央出兵,但其向来效忠政府,从不违抗军政命令,在当今多数军阀拥兵自重、割据地方之时殊为可贵,为我辈军人之楷模,本不该遭此劫难,万望百川兄自重。” 马福祥的中央陆军第五混成旅被晋军以优势炮火轰击炸营,随即死于乱军之中,紧接阎锡山布置在山西朔平附近的军队越过长城,趁着归绥城防空虚夜袭夺城,后得到各道县效忠—可依着鲁军的情报所言,马福祥是在被俘后给晋军第六旅旅长龚凤山所鸠杀。 虽然阎锡山本人有较好的治政才能,但其人眼光稍显狭隘,又死抱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不放手,因此对王子安来说,还是把绥远并山西拿到手来的更实在,也好过为了炼钢整天介的找寻优质煤矿。 “对了,这几天的战报汇总拿过来了么,读一下吧。”虽然是质询的语气,可内里却更像下达命令,好在马登赢早已习惯他的做派,闻言打开公文包,抽出一份文件打开读道:“自我第四军第十师、十一师反攻至今,歼灭吴佩孚嫡系第三师大部、击溃齐燮元第六师等部,现已攻取东安、武清、永清等地,除一部西去配合第三军对京城形成压迫外,主力部队正对固安进行围攻,直隶京兆地区已基本没有直军主力部队存在。” 奉军撤退后吴子玉又从他处调集了部分援兵,可时间短没几个能到达,而且就算到了依着他们之前的士气也翻不起大浪,还是挡不住败亡的趋势。 “而在静海、青县、南皮等地,第四军军长穆恩堂率第十二师、第八混成旅全歼王维成第二十三师,击溃葛树屏十二混成旅、曹士杰十六混成旅、冯玉荣十三混成旅等部,现已攻占文安、任丘、献县、河间、交河、阜城等地,整个河间地区尽入我手,现下推进至肃宁一带,总计毙伤敌人一万一千、俘虏六千余人,余者溃逃。” 说是攻取,这些个地区多为传檄而定,拥有庞大兵力的直奉两军都在鲁军的强力打击下败亡,何况这些本就没了多少驻军存在还人心惶惶的县城,其实现在只要胆子正,各地大股土匪势力完全可以浑水摸鱼拿下一两个地方—当然事后肯定会遭到鲁军的打击报复,但抢一把再撤出去也能夺取甚多财货粮草,这可是直隶省,本就比较富庶的地方,也没后世京城的吸血。 “第五军第十三师从武城、临清、聊城、阳谷对原冀州、广平府一带发起攻击,夺得永年、威县、曲周、南宫、枣强等地,此区域直军兵力本就不多,未有大规模战事发生;第十四师则从菏泽、曹县向大名道攻击,并出兵支援豫省赵倜,助其抵挡北上之直军张福来所部。” 王介山的第二集团军下辖两个军六个甲种师,训练充足、装备精良,除有第十五师看家护院外,其他尽数参与反攻,编制上大大超过老北洋规矩,再加临时配属的部分特种部队,他才有底气以相同或是劣势的人数在大反攻中打的如此奔放。 “第三集团军在王子柱率领下从皖省颍州、萧县一带发起反击,期间豫军宝德全第二师裹挟马志敏、郭振才所部战场反正,退出战斗序列,带动憨玉琨第三十五师、马和青陕军崩溃,靳云鹗第十四师被我军全歼,马联甲所部损失惨重后遁走。” “冯玉祥左翼丢失,右翼仅有一个阎志堂第二十师,其中军在我攻击下也节节败退,先后扔出第十七、二十六混成旅阻挡我军,皆被尽数消灭,随即不顾吴佩孚所要求北上攻击赵倜电令,率领第十一师、第七、二十五混成旅残部拦截机车后撤,亦由淮宁驱郾城至郑州,并在巩县夺取吴佩孚积存的大批枪械弹药,现正向潼关一带退去,其部动作迅速,我军追之不及。” 吴佩孚的算盘不错,如果此刻冯玉祥听他调令率部攻击赵倜打通北上与直隶道路,在河南的部分直军主力还是有可能逃出鲁军包围圈撤走,以充实保定、定州一带直军实力,虽然翻盘的希望不大,但他本就打着谈和的谱。 可冯玉祥这一跑,不止送掉了自己的右翼阎志堂,还让手中一堆杂牌的援军总司令张福来再也无力冲破赵倜设在京汉铁路线上的阻敌部队—其实就算是杂牌,张福来也不会惧怕赵倜,就赵督军手下两个师长,一个酒囊饭袋,另一个出身蒙匪,待人处事都极端精通,可军事水平却是抓瞎的很的货色实在不足为虑。 但赵倜既然反正又岂不知做好万全准备,依托陇海线紧急调派而来的鲁军与天空中的战机让杂牌们坚决不给张福来卖命,最终一哄而散,如今豫省大地上各路武装残余肆虐,到处是溃兵的踪迹,当地民众为此苦不堪言。 “冯大基督临跑还不忘坑别人一把,不过就算他跑到陕西又如何,早晚也脱不了败亡的命。”王子安奚落的笑道:“之前吴佩孚把陕西许给了阎相文,这下阎督军回不去,可不就便宜他了。” 即使当冯玉祥的仇人有点危险,冥冥中似乎受到老天爷的诅咒,但跟冯焕章做拜把子兄弟也是需要莫大勇气,他那民国活吕布的称号可不是白给,虽然现在他已经没机会让阎相文吞鸦片自杀、背后一刀干净利落的干掉吴子玉—民国三大祥瑞,仇人全被他人干死的冯玉祥、无一善终的第六师师长、跟谁谁完蛋的蒋百里。 其中第六师的现任师长齐燮元更是在前段时间鲁军的进攻中被炮火击中指挥部身死灯灭,连尸首都没能找到。 马登瀛随即又说了几句话,有奶娘进来把大帅公子抱走,王子安顺手在她屁股上摸了下,只把少妇臊的满脸通红,她是未婚先孕,在当下年代按理要给浸猪笼,正巧安娜路过顺手救起,正巧彼时他们的儿子刚出生,便过来做奶娘。模样只能算得上周正,但有句话说得好,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王子安没小妾,就一二奶也快失去了新鲜感,更不存在偷不着的情况,也便只能去偷了。 小家伙不满三周岁,似乎看到了父亲那不规矩的手,但他太小并不清楚情况,浑不在意的喊了声父亲再见便跟着出去,马登瀛早就看到,可他眼观鼻耳听心的自顾念着电文。 “今天下午的工作安排是什么?” “两点到三点与日本国首相特使阁下进行面谈,他带来了庞大的商人团队,希望能够加深两国经济交流;之后是与苏省刘省长邀请而来的部分欧美科学家稍事会面;晚上则跟第三批奉命援调甘肃海原地震灾区的救护队工作人员共进晚餐…” …… “…当下中国战乱不休,军阀割据,盗匪横行,天灾*频发,民众生活水深火热,我承认,本人在里面也担当了不光彩的角色,经我手挑起的战争不少,但我敢说自个无愧于心,古人尚且知道以战止戈,何况我等致力于民族复兴、国家强盛之人。” “此次西去,沿途多有奸佞作乱,溃兵肆虐,生命安全得不到充分的保障,但各位仍然响应政府号召,毅然踏上解救灾民、为其重建家园的道路,我为你们赶到骄傲。”在给西去甘肃的救护队送行宴上,王子安激情澎湃的发表着演说,讲到精彩地方,在座工作人员自会一阵呱唧呱唧的掌声。 “虽有小人评论此乃我鲁系作秀之举,可只放嘴炮的他们却连作秀也懒得弄,却把灾民的痛苦作为攻讦手段,殊为可耻。”临了恶心一把政敌是王子安讲话的固有节目,众人早已习以为常:“相比这些跳梁小丑,给灾民带去福音的你们才是国家所真正需要、欠缺的,希望各位此去在空闲时为当地、为国家多培养几个人才,在此,让我以一杯水酒来表达我本人的谢意,来,干。” “干。”都是各岗位的精英骨干,也是俗语中的老油子,酒量都不错的很,闻言齐刷刷端起酒杯,仰脖将其喝掉。 “王将军,听您刚才话里意思此去安全得不到保障?我的老师年事已高,他可能受不得惊吓…”有个金发碧眼的大洋马也混在中间,向王子安示意道。 “姑娘还请放心。”王子安认出她是德国莱顿大学教授威廉。爱因托芬的弟子,其人为刘泽以王子安名义邀请而来,若无意外将会在1924年得到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知道海原大地震后非要一起跟着去,不过时间轴已经被穿越者们弄得乱七八糟,谁也不清楚他还否能得到此殊荣:“我已经跟沿途的政府负责人打好招呼,并有护卫人员一路护送,安全上基本没问题。” 虽然跟直军处在战争之中,但这种救灾的活没几个人敢阻挠,何况有英美等国为此背书,沿途各位军头一般不会起幺蛾子,怕就怕不讲究的大股盗匪或溃兵,这些人连洋鬼子也敢绑,还怕你拉列强充数?而救护队的护卫不可能太多,打不过他们。 “灾区余震不断,各位此去定要小心,恭祝一路顺风…” “谢大帅。”整齐划一的回答让在座几个洋鬼子侧目不已。 第318章挤压 “司令,副司令来电,豫省大部分直军残余势力皆已通电投降,少部负隅顽抗者被尽数消灭,第三集团军下属第十九、二十三、二十六师三个乙种师并后续两个民兵师正分赴各地打击溃兵盗匪、收编降军、整顿地方恢复秩序,第二十、二十二、二十五师则在附近车站集结,不日将会同辎重一起北上,参与对直军的最后一击。”第二集团军参谋长刘宝原走进帐篷,面带笑容的跟王介山说道。 胜利就在眼前,心情高兴也是应当—从三月底鲁军发起反攻并挥军杀入直隶河南两省,相继歼灭、击溃阻击之敌,到如今已是四月中旬,期间鲁军官兵一路高歌猛进,在打下大片地盘的同时也将残余直军压缩到直隶保定道附近。 期间虽有部分残军趁鲁军尚未合围从各地退入保定,但官兵士气已是降到冰点,中途逃跑、溃散、投降者不知繁几,又因冯玉祥临走时把堆积在巩县的枪械弹药全给拉走,造成本就损失大量军械的直军无法对各部进行补充,之前储存在各兵站的粮草也大部落入鲁军手中,而现在离着夏收还有老长时间,为此曹吴二人不得不与民夺食,强行收集治下百姓所储口粮,并驱赶无粮百姓出境以增加鲁军负担,直闹得当地民怨沸腾。 不过此刻挤在保定道的直军残余加上地方部队、临时扩编者还有将近八万余人,纵然当地百姓愤怒异常,面对庞大的军队势力也翻不起任何的浪花,只能默默忍受败兵们的肆虐,好在吴子玉还没有彻底失去理智,尚可以稍加管束—不过这会儿这些官兵是他最后的本钱,并不敢过于逼迫,否则绝对会兵变。 而在攻取固安并把易州、定兴、新城、雄县等地拿下后,王介山便停止进攻,以一部在此防守,大部转头对京兆地区进行清扫,以早日恢复民生秩序,最终将军队开进了紫禁城,接过了步兵统领衙门代为看守京师城防的任务,虽还有溃兵尚在田野乡间出没,但总也能保持明面上的稳定,稍稍给人一种踏实的感觉。 按理依照彼时王介山手中的兵力足可单独将残余直军消灭,并不用南面的第三集团军插手,但官兵长时间未能得到修整,战线又拉的过长,后勤物资运抵不易,依靠炮弹开路且自动火力过多的鲁军各部都或多或少出现了弹药紧缺的问题,要知道这里以前是直系地盘,鲁军并未有兵站存在,而对已成困兽犹斗态势的直军发起总攻,若没有切实的后勤保障势必会造成伤亡加大。 “大概多长时间可以到达?大帅已经对咱们不能在近日发起总攻有所不满,这仗一天打不完,政府所遭受压力也就越大。”他问道,既然王子柱已经率兵赶来,他就得给人留下一块儿进攻的机会,否则抢功嫌疑忒大,而王子安所受到的压力,则包括有政府财政吃紧、英美日等国要求尽快结束战事以保障市场的稳定等等,“这段时间天天有本地名流来找我,要求尽快打垮直军,好让本地乡民不再受到摧残,要再晚点,等咱进到保定府,保不齐得看到饿殍遍地的惨象。” 历史上,吴佩孚在第二次直奉战争中败北,黯然带着自己的卫队旅于天津乘船南下,最后到达湖南,在老弟兄鄂督萧耀南、张福来等人襄助下重掌兵权并就任十四省联军总司令,那会儿他的人马韧性并不高,属于打垮复起再给人打垮的层次,在山海关给人击败也没想着拼死一搏,手下甚多投降奉军者,可现在却走了岔路—曹吴二人曾接连发出电报要求与鲁军谈判商量停战事宜,但还没等他俩给出具体条件就被王子安断然拒绝,明言只接受无条件投降。 虽有靳云鹏、徐世昌两位差点给人遗忘的总理跟总统来回奔走相告,多方联系劝和者共同为两方疏通关系,可王子安这会儿纯属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把直系彻底拔除,为此靳云鹏南下都没能见到王子安的面。 生性骄傲的吴子玉虽然败退至此,让人送了个生平最大挫折,但虎死不倒架,让他跟曲同丰一样向敌人弯腰交出指挥刀却是万万不能,便决定再打下看看局势,说不得英国人看双方悬而未决加大力度逼迫王子安停战呢。 “连上辎重,最快也得五天才能部署到作战位置,这还是我军将京汉铁路线上多数车头拦下不发,全部运载兵员所能达到的极限,为此被阻断交通进而耽误各地货物流通一事也被列强国家向我军提出抗议。” “这个先不用去管,他们随便抗议,咱们照常打,这几天再把进攻部署强化下,情报工作做得细致些,别直军有改变咱再不清楚造成无谓伤亡,另外催促第三集团军各部加快人员装备的输送,总攻日期就定在四月二十八号,等收拾完这群残军,全军西去,找阎锡山、冯玉祥、刘镇华、张广建他们麻烦去。” “是。” …… 正规军如火如荼的在前线奔波作战,从苏鲁皖等省区征召的精干民兵队伍同随军民政人员一起也进入到直隶、河南、鄂东、江西等地,现在拿下与即将到手的地盘太多,而鲁军体制要求把政府一直建立到乡镇并切实掌握农村的做法又决定其官员队伍极端庞大,为此一时间有些不凑手的政府甚至从学校里抽调了不少教师与即将毕业的学生前去。 各地直军残余成为他们当下工作的重中之重,俗话说得好,匪过如梳兵过如篦,溃兵的危害性要远大于土寇盗匪,他们虽然打不过正规军,但多年军事生涯与手中武器用来对付一般乡绅的看家护院却是手到擒来。 此时直隶北部靠近京兆地区因为当初奉军关系直军并未过多安排主力部队,而奉系又保持了自己军政的完整,不像曹锟吴佩孚所建立政权基本瓦解,张作霖宣布退出战争后便安排张学良在各地设立收容点收容自己的溃兵,客观上保持了此地形势没有过多恶化。 但直隶南部与河南却是直鲁双方的主要交战地区,直军大部分机动兵力尽数猬集于此,兵败后官兵们跑的到处都是,而河南本地匪患又一直未能彻底解决,两者趁着混乱是好一阵闹腾,虽然前出了大量的民兵武装配合正规军进行围剿,可短时间内想要彻底根除却是力有未逮。 形势的急剧恶化迫使鄂东的第四集团军都不得不派出大量兵力前来进剿,连同丁万松打了胜仗后洋枪换炮的所谓鄂豫边民众自治军都被拉了壮丁,如今丁司令志得意满,在兼并了部分鄂军后把势力扩张到将近三万人,随时可以编出一个军的队伍—由于鲁军、粤军、桂军等大量使用军级番号,致使当下战争各部混战主力编制有提前增大的趋势。 而在第四集团军所攻取的赣省,因为陈光远兵败自杀的缘故其部官兵多数投降,没有形成大规模溃兵势力,但本地匪患形势却又不容乐观,北洋军阀剿匪从来都是越剿越多,就没个消停的年份,本地又是多山地形,可以想象的出,至少在近期内,本地驻军除了对投降赣军进行整编就只能跟漫山遍野的土匪钻山沟了—此时浙省的土匪势力甚至都还没清剿干净。 时间很快到了四月二十八号,从开战至今已是过去两个月,至少从场面上来讲,远好过当初直皖一场不过六天的所谓大战。这段时间因为鲁军压迫,觉得手中兵力并不能防守保定道剩余二十来个县城的吴子玉又接连退出荣成、新安等地,南面更是连定县、唐县等也直接送给了第三集团军,全军猬集到保定周边的狭小区域,期冀用龟缩战术拖到王子安受不得舆论压力进而停战。 可外面舆论滔滔,鲁军上下仍然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作战部署,逐步蚕食直军外围阵地,由于拖得时间有些长,他们修筑了大批的工事碉堡,虽然此地交通已经断绝,洋灰钢材等物运不进来,可当地储备仍能满足部分使用。 “直军缺粮的消息可否属实?”杵在指挥部里的观察口,王介山拿着望远镜观察徐水县城外围直军的土木工事,同时问向刘宝原。 “属实,曹吴二人并未预料到战争形势会恶化到此种地步,当初并未做好战争失败的准备,没有囤积大量军粮,现在所能依靠仅为曹锟多年经营所积存家底,为了减少城内粮食损耗,他们甚至将十数万本地人驱赶出境,现在内里因为缺粮经常出现内讧、兵变的事故。” “打到这熊样还不投降,面子特么有这重要。”王璞碎碎念的骂道,抬手看眼腕上手表,时针指向八点五十八分,呆看了会儿,跟参谋长说道:“时间到了,下令各部总攻吧。” 拿起野战电话摇了几下,刘宝原开口叫道:“…命令各炮群,攻击。” 第319章总攻(一) “放…”指挥官手中令旗随着声嘶力竭的叫喊重重落下,一个12门制150mm榴弹炮营连同一个18门制105mm加农炮营同时响起雷鸣般的怒吼,霎时间天地为之色变。徐水县城外面的土木工事内,无数直军官兵被接踵而至的炮击炸死炸伤,虽知道鲁军拥有大量重炮,他们已经加固了工事的防炮能力,但在当下,没有钢筋混凝土的情况下,除非敢把自个埋在很深的泥土里,否则还是脱不过炮弹的肆虐。 就算拥有钢筋混凝土制成的碉堡或半永备工事群,150mm重炮炮弹的爆炸威力也足以将附近的人震死震残,而105加农炮炮弹虽说本身就比同口径榴弹炮的装药少,但对付一般的土木工事也能做到手到擒来—国内之前以75mm炮为主流,大部分的军校教材所教授野战战场工事构造以抵抗此等威力为主,甚少接触到105跟150炮,并没有系统的对其做出规范要求。 炮兵校射气球早已升空,依靠野战电话对下方重炮提供打击坐标,直军对此并没有反制手段,他们航空队所拥有的少量战机早在开战初期便给鲁军消灭殆尽,当初轰炸机大白天轰炸南苑机场,闹得北京城人心惶惶,大批士绅名流纷纷离开此地去往租界区躲避灾祸。 以徐水县城为圆心,在其周围方圆十多公里的范围内,第二集团军下属三个甲种师并三个混成旅同时在大王店、遂城、崔庄等地发动进攻,配属给他们的炮兵,除了少量150mm的重型榴弹炮外,还有部分105mm口径的榴弹炮、加农炮等,加上师属炮兵团,一时间整条战线上都响起了隆隆炮声。 天空中有战机尖啸着把炸弹投向直军阵地,露天设置防护能力极弱的重火力点是他们的最爱,轰炸机所载航空炸弹的威力虽因垂直下落到地面造成的效应使威力缩小,但不管是100kg级还是250kg级,装药都不是榴弹炮跟加农炮所能比拟。 无数的直军工事在鲁军重炮与航空炸弹的摧残下化为灰烬,其所挖掘的堑壕也被炸的支离破碎,有整排整排的官兵因为藏身地正好被重炮击中而尽数阵亡,更有没被击中却因为炮弹的巨大威力直接被震死在防炮洞里的倒霉蛋。直军在战前大量建造混淆视听的各级军队指挥部,但在无尽的炮火面前,却都摆脱不了炸塌的结局—虽然是西贝货,但仍能当做人员的临时防炮阵位,保不齐能蒙死一堆。 炮火覆盖直打了将近二十分钟才算完事儿,随即射程较远的105mm加农炮与配置更加靠前的七生五野炮开始延伸射击,对布置在后方的直军官兵进行打击。进攻步兵早在炮击停止的前一刻便跃出藏身地,拿起自己的武器小跑着朝敌人阵地冲去,此时直军阵地一片狼藉,他们赖以相互联系并快速调派兵力的交通壕甚至都被损毁大半。 拒马、铁丝网在炮击中也毁伤严重,但这玩意儿本就是为了减缓敌人进攻速度而设,就算炸的乱七八糟仍能发挥部分作用,好在鲁军的步炮协同能力不错,他们在炮击停止不片刻的时间便已冲了上来—而此时直军那些从震塌的工事里爬出的官兵甚至还没能从炮击中缓过神来。 “打仗打的就是钱。”早就从指挥部来到一处小土丘观察情况的王介山感叹的跟政教处主任说道:“别看这一阵炮击所能起到的作用很大,可一门150mm榴弹炮制造价格大约在三万块钱,105加农炮一万七,105榴弹炮稍微便宜点,但也要万把块钱。若不是弄到了几台2000吨级水压机,从欧战战场拉了一批旧炮管,又四处搜罗战后剩余物资中的特种钢材,想来大帅也不会大批量制造重炮。”—虽然105榴弹炮在欧美列强中可以称轻型,但这里是中国,按国情来讲它就是重炮。 “这一次南北两方所打出炮弹连同航空炸弹折合大洋将近七十来万,换成鲁币得有一百一十多万,这还不算官兵手中的迫击炮弹、枪榴弹、子弹等等,要是多来几次这样的战斗,几个师的装备费便基本报销。” “当初该跟张作霖多要点儿战争赔款,还是有些便宜他了。”主任也感叹一句。 “再多要估计张胡子宁肯放弃那些溃兵。”王璞噗嗤下笑出声:“那些钱完全可以让他重新招募人手编练军队,也好过再调教一群兵油子。”张作霖有感于自己的官兵技战术水平低下、战斗意志基本没有的事实,亟待返回关外便下令全军整军经武,并邀请关东军派遣教官为其整训,而这也是日本代为答应帮忙同鲁军说和的条件之一,以方便他们加强对奉军的控制。 望远镜里,无数官兵奔跑在大地上,对前方直军阵地发动排山倒海的攻击。 “冲…”王佐民嘴里高呼着口号,率领经过补充后满编的第九连向着前方名为北徐城的村庄冲去,村里民众早给直军驱赶,双方完全可以撸袖子大战一场,而经过一段时间的准备,此地也被直军修筑了大量工事。 炮击虽成功将村庄内外工事表面炸的稀巴烂,但内里出现的各种火力点告诉他,指望炮兵把活儿全给干了根本不可能,最终还是需要步兵用血肉之躯硬冲敌人防线,最终完成占领。 “快快,跑起来,千万别停,迫击炮压制重火力点。”王佐民来回奔跑指挥着进攻,几个排长最次也在教导队受过训,能很好地理解他的意图。迫击炮手快速架炮射击,可碉堡的防护能力可能抵不住重炮轰击,但迫击炮弹却是拿它没法,连墙皮都没给蹭掉多少,只稍微阻挡了内里机枪手的视线。 “换烟雾弹遮挡视线,爆破组上,炸了它。”狂呼中两名士兵手持炸药包快速向其接近,附近官兵竭尽全力对其施行火力掩护,双方乍一接触,便已处于极端激烈的状态。 腾起的烟雾阻挡了碉堡内机枪射手视线,虽然枪声一直没有停歇,但命中率大大减少,再没让进攻鲁军出现先前一死一片的惨象,爆破手更是趁机接近到附近,拉着导火索,等待片刻,冒着射击孔附近喷出的火舌将炸药包塞进去,随即打个滚翻几下抱头趴地上,“轰”一声闷响,射击孔冒出一阵黑烟,看到便宜的王佐民立马又率人攻上去。 “哒、哒、哒”,刚越过碉堡几步,射击孔内又传来枪声,打倒几个没过多防备的士兵,不过射击连续性照之刚才差距很大,看样碉堡内部别有洞天,或者可以让人短时间内进行增援。正巧防化兵此刻也在士兵护持下冲上前来,就听王佐民大喊道:“喷火兵,烧了它。” 十几米长的火舌窜起,将高温与缺氧同时带给碉堡内的直军守兵,只一下,内里刚架上的轻机枪便又哑了火,碉堡后面堑壕里跑出几个浑身着火、哇呀大叫的士兵,随即在攻至此地的鲁军官兵射击声中结束了痛苦。 九连只分到两具火焰喷射器,虽然这玩意儿能喷射的次数有限,但为不让伤亡增大,王佐民还是一次又一次让喷火兵对着堑壕、地堡、工事等进行攻击,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几乎在同一时间,附近的八连、十连甚至更远处的兄弟部队都使用了火焰喷射器对付窝在工事里的敌人。 十几条火龙在大地上肆虐,壮观景象让身在团指挥部的四十二团团长李庆翰都有些许的失神,望远镜里,在使用了火焰喷射器之后各部进攻速度明显好于刚才,不过并非这东西的威力就大到此,它在战场上的限制条件太多,实在是之前鲁军并没使用过此种武器,直军官兵乍接触下怕是给其凶残程度吓坏了。 “不对啊,怎么打起来跟吃了过期春药似的。”李庆翰对防守直军做着点评:“之前能让咱们一举攻破,紧接撵了兔子,现在却都能顶完重炮再挨个火力点的防守了?” “可能是退无可退,让他们兴起了困兽犹斗的心思?”参谋长猜测道。 “那接下来的仗不麻烦大了么。”李庆翰并不清楚,虽然当下的军阀部队爱打顺风仗,一遇阻力就全军不堪战,被击败一路能崩溃好几路,可他们在某些无路可走的情况下还是能爆发出与之不相匹配的战斗力的-- 二次直奉战后,北伐刚到准备阶段时为冯玉祥的欲壑难填、翻脸捅刀做的过于娴熟,引起了包括张作霖、阎锡山、吴佩孚、张宗昌等人的联合攻击,并成功将他的军队挤压到察绥一带,可先前被打的狼奔豸突的国民军于此四路围攻中表现出背水一战的勇气,硬生生顶住联军12万人的狂攻并拖到北伐军兴,吴子玉南方地盘告急退出才算作罢。 好在直军官兵虽然爆发出绝大勇气同进攻鲁军挨个点的做着争夺,但这种勇气也有不靠谱的地方,那就是有神经刀的潜质,随时可以消失的无影无踪,而且到底说来鲁军兵多将广、枪炮犀利,非是缺枪少弹没饭吃的直军官兵可比,他们是能多制造些麻烦,可也仅限于此。 第320章总攻(二) 同样是防守,但当初鲁军能把防线做到固若金汤,如今直军的残兵败将虽左支右突却摆不脱被敌人慢慢推进的厄运,战至下午,徐水县城的南孤庄营、迁民庄、前所营等地接连失守,当地守军不是被尽数消灭便在鲁军的强大攻势前乖乖缴枪投降。 而在周边村镇,鲁军也是捷报频传,依仗超出对手甚多的武器装备与更先进的战术,他们挨个的将钉子拔除,消灭大量地堡、碉楼等防御工事。仅有少量配发的37mm战防炮在战争中头次露面就显示了不凡威力—虽然对碉堡所起作用有限,但打打一般的地堡、设置在墙后的重机枪火力点却合用的很。 “轰”一座二层楼在炮弹的攻击下倒塌半边,内里的一组机枪射手被四散的弹片击中,哀嚎声在枪炮声甚烈的战场上都让林秀海听得真真切切,端起手中步枪,朝着楼下几个步兵看也不看开了一枪,这时候指望精确射击是找死,只为了腾出敌人躲避那一刻的空隙好让战友扔手榴弹。 借着手榴弹爆炸形成的烟雾掩护,三人小组拉开距离快速朝着小楼跑去,林秀海中途也向里面扔了颗手榴弹,那儿大概有二十来人的防守力量,经过数次打击最少也能给他们报销三五个,剩下的根本不够己方半个排士兵打的。 尖啸的声音响起,身处后面的士兵喊了嗓子“卧倒”,扑上前来将他带到地上,炮弹爆炸形成的冲击波与碎石砖头将两人砸了个七荤八素,好在另外那兄弟机灵,一个转身趴到墙壁后面。钢盔被甩出老远,林秀海站起身快速将其捡起,能保命的东西千万不能嫌弃戴着不舒服。 这里是一条街巷,迫击炮弹从哪儿打来根本不可考,反正目光所及,没有任何重火力点存在的迹象。一声闷响传来,后方团里加强给连队的战防炮被官兵们推到近前朝着小楼又开了一炮。做工偏欣赏轻实用的小楼接连被击中,结构不堪重负,吱吱呀呀中又倒塌了半边墙壁。 几个直军官兵叫喊着从里面狼狈窜出,随即给鲁军士兵击中,只有两人机灵点看事不妙扔了步枪投降。 “继续攻击,直到距城墙三百米处停下,到时会有火炮对县城进行炮击,航空队也会清扫城头敌人以掩护进攻,别掉队,注意节约弹药…医护兵,医护兵快来,有伤员。”排长平日里娘娘门门一人此刻也不得不扯着喉咙大喊,命令随即在各士兵中传播开来。 趁着一直军守兵同旁边兄弟较劲,林秀海瞅准时机一枪将他撂下房顶,至此这段街面上枪声停止,只燃烧的房屋发出噼里啪啦的怪响。从这儿穿过去不远就是徐水县城,已经有得手快的兄弟部队跟上面的防守士兵展开了交火,之前虽有延伸炮击对其进行过打击,但直军官兵还是从各处废墟里爬起充实城头的防守。 有堵土坯墙挡在了众人前进道路上,要绕道还得多跑几百米,关键那边儿不是自己等人的进攻区域,有士兵跑上前想翻过去给林秀海拉住,拿出几颗手榴弹绑到一起,随即拉弦往墙根一扔,“跑了。” “你大爷的林秀海,节约弹药不知道啊,拿工兵铲翘块儿砖往里面一塞…”他的动作给正好过来的排长看到,见其敢对自己的命令阴奉阳违,不禁大骂道。 “…浪费时间。”别人不敢跟排长顶嘴,作为老兵这种破事儿经常发生,浑不拿排长的官威当何物:“嘿,不对啊排长,这距离到城墙也就三百米吧?”他躲在被炸塌的土坯墙后面说道。 仔细看看,拿大拇指估测下距离,还真差不多,排长愣了下:“那就等着吧,别上了,连长说一会儿有攻城重炮将会对城墙附近进行打击,让咱们远离那边。” “攻城重炮?肯定得超过150,那得多大,炮弹爆炸威力多少…”林秀海絮絮叨叨的瞧着远方,拿枪比划了几下,没注意到身后官兵都已捂住耳朵,排长也不提醒他有信号弹发出,就等着这位敢挑战自己权威的兵痞吃亏。 事实证明,鲁军那所谓240的攻城臼炮爆炸威力并没到惊天动地的水平,虽让林秀海不经意间吓一跳,可到底没能一发入魂,将破烂不堪的城墙炸塌,不过随后传来的炮声却让他也赶紧捂住耳朵张大嘴巴:“草了,这东西也能打急促射?” 几发240、210的巨炮炮弹在城墙附近炸开,直接把城头附近防守官兵清空,震耳欲聋的响声让这些离着数百米远的士兵也感到有些吃不消,倒是年久失修的城墙再也撑不住如此巨力的破坏,直被炸出几十米宽的口子,完全可以让进攻方不用借助云梯就能攻城。 天空中一直有教射机在盘旋,稍微修正下角度后,又是一阵炮击把刚才的缺口扩大,而由于精度问题,甚至有几颗被打到城内,好在里面居民知道两方大战,之前没被直军驱赶的部分也早就逃之夭夭,否则一颗下去,鲁军的名声可就彻底臭大街了。 威力大、射速慢的巨炮在短短几轮过后便停止射击,随即有师属炮团提供火力支援,更有轻便的山炮、战防炮被推至前线,直接对城墙进行了抵近射击。官兵们不顾疲惫,一个个矫健的身影窜出早被战火完全损毁的村庄,向着前方攻去。 …… 被巨炮打开的缺口再也没有任何的直军部队前来防守,护城河此刻也没多少水,等待进攻官兵将前沿的部分地堡、工事摧毁后工兵们快速架起简易浮桥,好让虽不太重但机动能力也不是太强的伴随火炮通过。 还是三人攻击小组,也还是迫击炮对付轻重机枪构成的火力点或者官兵聚集相对密集的地方,枪榴弹在近距离为己方提供少量炮火支援,神枪手对付军官,爆破手、战防炮等相互配合清除敌人的防御工事,鲁军很快突破了直军在徐水县城城墙的防守攻入城区。 不过打到现在,直军官兵开始出现两极分化的态势,部分人打出真火,不要命的跟鲁军纠缠到一起,还有部分人则被鲁军炮火所吓阻,多个进攻地段都出现了投降或被吓傻的事情。 战火一直持续到晚上七点左右,压根没想一天之内击垮直军的王介山适时下令停止攻击,好让打了一整天的官兵休整、补充给养物资—想在一天内结束战斗也不可能,双方合计将近二十来万人,散布在几百平方公里的土地上,除非出现守军司令部下令投降的情况,否则打上三五天很是稀松平常,而这会儿的吴佩孚估计宁肯战死也不会投降。 夜间直军发动了大规模的夜袭,整条防线上都响起了他们进攻时的呐喊,虽有少数阵地被成功夺回,但比起被鲁军占领的庞大地域,这些显得微不足道,一天之内,第二集团军将战线推进了四公里左右,若再加上南面王子柱的第三集团军,双方合计近八公里,而直军的防御纵深总不过四十公里。 取得这样的成绩还是说直军依托外围县城构筑了大量工事延缓了鲁军的进攻步伐,等徐水、满城、清苑三者被攻陷,鲁军面对的不过是部分村镇内部工事,其他多是平原上的交通壕或堑壕配合少量地堡,与拥有城墙作为依靠的县城相比,它们的防御能力明显差很多。 春天早上天色亮得很早,不到七点,埋锅造饭用食完毕的鲁军官兵便早早进入到攻击位置,同时为对直军大打心理战,这一顿饭用上了肉食、鸡蛋、白面馒头甚至饺子—飘香四溢的早餐对防守阵地饥肠辘辘的直军而言是一种天大的诱惑,他们现在能吃到一顿饱饭便是老天开恩,虽还没有人公然在两军对垒的时候跑出去投降,但面对响个没完的劝降大喇叭他们没有开枪射击已经表明了态度。 七点整,等待多时的鲁军在火炮掩护下发动攻击,除了攻打县城的部队,其余各部从平原向纵深处推进,城里驻军此刻自顾不暇,根本没可能对其进行阻拦,只能任由他们越过防线。期间吴子玉一直藏在手里没敢露头的火炮对前线提供了炮火支援,但撕掉伪装的火炮暴露在侦察机眼皮子底下的下场就是给鲁军前出炮兵与航空部队联合剿灭。 “师长,二十二旅来电,四十三团攻破了彭受莘第十五师三十旅跟萧耀南第二十五师四十九旅处在徐水西南部的郑村结合部,旅部已把临时加强的骑兵营派出去扩大战果,另有大量小股部队正在对敌军后方迂回渗透,若无意外,下午两点之前可与十二师二十三旅合围彭受莘所部。” “十二师加强的坦克部队在哪儿?”孔三成在地图上用放大镜看了下,军用地图就这点不好,高分辨率势必造成字小不好辨认,特别对自己这种未老先花眼的人士而言。 “跟二十四旅在童庄、苏庄一带与直军地垒、碉堡较劲,那边是直军退到山里的后路,守卫比较严密。”参谋长对各部部署很是熟悉。 “那就把咱的派给二十二旅,不给彭受莘反应时间,尽快拿下来。” “是。” 第321章攻陷 当孔三成所部跟随王介山发起对保定的攻势之后,先前一直与他在一块儿的各国观察员便相继离他而去到了王璞的指挥部,跟在一个师级部队里,到底不如更高级的指挥机关对战场形势的把握与熟悉。 现在战场中呈现在他们望远镜里的,是相互间数万人混在一起展开血腥厮杀,之前四十三团攻破结合部战斗他们也看的清清楚楚,随即鲁军趁势突入大量预备队对直军侧翼形成威胁让其赞叹不已,就战场所表达出来的信息,至少能表明鲁军军官的指挥能力可圈可点,可以把握住瞬息即逝的机会。 而在缺口被鲁军巩固后,出现的两个坦克连在步兵伴随进攻下如一把尖刀狠狠的插在了防守方的中部位置,只有轻重机枪、迫击炮、少量山炮存在的直军对这些钢铁怪兽没有很好的应对方法,只能派出大量敢死队携带炸药包或集束手榴弹发起自杀性攻击—转眼便被伴随步兵消灭殆尽。 坦克的突击能力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紧随其后的步兵又在穿插迂回中将守军分割包围,然后凭借优势快速歼灭。 “王将军,贵军只有连排军官、最多到营长带领士兵发动冲锋,可据我观察,贵国各派势力很多都喜欢用营长、团长带队,甚至还有旅长或者司令亲自发起冲锋的情况,对面吴佩孚将军便经常如此做法,这是为何?”英国的观察员回到指挥部对正在调派军队的王介山问道。 “长官亲自带队冲锋,可以在很大程度上提升官兵士气,但如果带队者不幸战死,他手下官兵也会在短时间内溃败,原因是他们的军队士气本来就不靠谱,随时可能因为这样那样的理由崩溃。”王璞虽然甚为讨厌这些人不分地点、时间的乱问问题,可谁让他们是列强呢,在没有足够的体量之前,包括他在内的穿越者们都不想得罪人: “而且他们的指挥能力也是堪忧,并不能很好的指挥军队进攻,但我的部队不同,指挥官作用就是指挥军队作战,不是跟士兵一起冲锋,带队的事情自有基层连排军官,至于营长一级,以前我们也经常这样干,可那会儿单位火力不足,通信能力落后,不就近指挥有很大可能出问题,如今条件不同,战术也要随之改变,我想欧美各国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吧?” “的确不会,我只是好奇。”英国人尴尬的笑道。 “司令,第三集团军发来通报,他们已经夺取了于家庄镇并下属村庄,内里直军武郁庆部第二混成旅守军一部被歼,余者投降,武郁庆本人在指挥部自杀身亡;我第二十师三十九旅正在清苑县城同于学忠第十八混成旅展开激战并夺取将近半数地盘…” “上帝…”军情参谋通报讲完,法国人虚划了几下以表示自己的震惊之情:“加上这个,我两天内最少听到了三个旅长、一个师长战败自杀,这些人为什么不投降,他们已经做到了最好。” “自杀成仁,以留取身后名,东西方文化不同,所以对待战场俘虏的态度也不同,关于这一点,相信山本先生跟我有相同的想法。”不等日本人发表如何赞同战败自杀的言论,他又对参谋下命令道:“督促孔三成,以最快速度打下徐水县城,别跟对方墨迹起来没完,再给十二师提供一次210mm榴弹炮的火力支援,嘱其务必于今天下午六点之前截断直军西窜路线;另电告第三集团军,对于学忠争取以俘虏或劝降为主,不到万不得已不得伤其性命。”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别看王子柱与他是亲戚关系,但两人间的竞争却一直都有存在,总不能第三集团军都推到了保定城下,他的嫡系部队还在跟平原上的壕沟、地堡较劲—虽然从战场局势来看,王子柱所遇到的守军要少于己方,但他俩出身也不同啊,一个混迹土匪窝多年,招安后才系统学习指挥知识、更多靠着自学成才的土豹子,另一个则是在从现代化军队走出,接受过良好教育的正规军。 巨炮的字眼让日本人眼皮不由一跳,虽知道鲁军手里有几门大口径的榴弹炮跟臼炮,可他们在战场上毫无顾忌的使用则说明鲁军并没将其拿着当宝贝,估计是有来源渠道或者自制能力,否则不会不考虑炮管寿命—若真能自制麻烦可就大了,不在于满足多少部队的使用,而是他们瞒过了己方情报组织的盯梢,在某个不知情的地方开设有巨炮工厂,且获得过未知的大吨位水压机,仔细想想,定要将情报尽快送出,以获取最详实的资料。 …… 四月二十九日下午,徐水县城被鲁军拿下,守城的直军第十五混成旅旅长孙岳见大势已去,官兵在巨炮轰击下损失惨重,无力应对鲁军进攻,叮嘱团长徐永昌、参谋长何遂跟被炮火炸伤一条腿的骑兵营庞炳勋率部投降,自己于指挥部内举枪自戮,以表愧对曹锟栽培之意,幸被卫兵阻拦未击中要害,随即送往第二集团军战地医院—将官的福利,小兵子俘虏则没这好运气,鲁军自个的伤员都处于救助不及的地步了。 孙岳出身保定武备学堂,前清时就在曹锟的第三镇厮混,辛亥年与何遂密谋革命,事败遭到通缉,幸赖曹三爷掩护得脱,去往南方投靠黄兴,后来被曹锟召回任军官教导团团长,直皖战争期间任直隶义勇军总司令,战后升任中央第十五混成旅旅长,现在的他对曹三傻子一心报恩,也没给吴佩孚排挤,不会再出现跟冯玉祥合伙坑掉恩人的事情了。至此,日后出现在北中国的国民军系统已经缺了个国民三军。 受到第二集团军攻取徐水县城的刺激,第三集团军第二十师加大了对清苑县城的进攻力度,并挑灯夜战,在晚上八点左右占下县城四分之三的区域,并最终于凌晨两点攻取全城,守军少将旅长于学忠不知所踪—他的指挥部被炮火击中,所以并不能确定逃走还是身亡。 亟待到了三十日,南北对进的鲁军十二师与二十二师各一部攻到满城城下,经过一天战斗,全歼城内守军并击毙直军大将王承斌,此人号称直系战将第二人,仅处于吴佩孚之下,而在同一天,鲁军也有一位旅长被流弹重伤、一位团长误踩地雷不治身亡,打到现在,直军是没了胜利的念头,曹吴二人亦丢下争取列强调停的念头,所为只是一口气。 而保定攻防战还未打完,其惨烈程度便已被各路记者通过电波发往全国,民国肇建十来年,大家伙可从没见过打仗打到高级军官接连战死的程度,之前的内战伤亡最多有两三成便打不下去,而闻名于世的民国四大守城战此时尚没发生,众人还不习惯伤亡惨烈的战斗—杨虎城遭刘镇华围攻西安八个月,刘玉春武昌死顶北伐军,傅作义涿州城使张学良无功而返,孙殿英中原大战坚守亳州城(抑或蒋世杰守信阳)。 为此要求两方即刻罢兵、停止无谓伤亡的舆论甚嚣其上,并有多位士绅名流、文人政客联名请求停战,总统府与国务院也接连派出使者代为疏通,更有张作霖甚至都派人劝说曹吴投降,可惜全都无功而返。 保定外围的三大县城接连失守,给直军官兵士气带来极大影响,又累又饿还胜利无望的他们心中已经没了能坚守的东西,虽然部分将领还想着垂死一搏,可士兵却失去陪下去的**,从五月一号开始,先前只有小股官兵跑到鲁军一方的事情变成大规模溃逃,督战队亦阻挡不住官兵的接连逃跑。 五月二号,纵深被极度压缩的直军遭到自开战以来最大规模、最长时间的炮击,鲁军集合下属部队的七生五山野炮、一零五加榴炮、一五零榴弹炮等对保定城外围的南齐、漕河、石桥、江城等地进行打击,而先前最多以团为单位的航空队这次更是出动了百机编队实施轰炸,就连轻易不会出动的四发重轰都从机库里拉出来尽数参战,硬生生在一天之内把上述地区拿下。 到了五月三号,直军溃逃的官兵越来越多,几成雪崩之势,更有高级将领陷入到绝望中向鲁军投降,截至当天下午,加上从先前防线溃退至此的官兵在内,城内守军已不足万人,粮食弹药更是紧缺到极限,官兵手中子弹甚至不足一个基数—仗是彻底没法打了。 虽然兵力被压缩带来的另一作用是防守密度大大增强,但在鲁军官兵的高昂斗志与优势炮火面前,直军并没有挡住一时三刻,而退入城内后他们更加不是拥有丰富攻城经验的鲁军对手,短时间内便把阵地丢了个一干二净—也与他们丧失信心有关。 当全城的枪炮声逐渐停歇,攻至巡阅使署的部队停止了前进步伐,对其进行喊话,要求对方放下武器出来投降,最终,一声不太真切的枪响过后,曹锟面色死灰的在护卫护持下出得门来,确认自个已是输了个底朝天—骄傲的吴子玉自戮身亡。 至此,从二月下旬开打的直鲁战争经过双方两个多月的拼搏厮杀宣告结束。 第322章演讲 一场决定日后民国政治走势,并吸引了所有关心中国政局发展的有志之士甚至诸多列强国家目光的战争在曹锟投降、吴佩孚自杀身亡中落下帷幕,从反攻那一刻起便进入到战神附体的鲁军成为笑到最后的赢家。 跟矢志提升自身技艺、不想再落个不堪战名声而正在整军的苦逼奉军与被鲁军战力吓得瑟瑟发抖生怕遭到攻击的小军头相比,鲁军的官兵们当下却是放松的很,虽然战前经过了一段不短时间的休整,可保定攻防战打完后王介山还是下令全军除却值班部队外再次休整。 他们虽在平日训练中把自己的意志磨练的甚是强大,但到底不是超人,特别是最后一战的惨烈让他们也多少有些不适应,而打完仗后本军出现了众多精神异常的官兵告诉各位领兵大将,虽然有着政教官的存在,可以在心理上让官兵得到些许慰藉,但紧绷的弦务必需要放松,否则就会崩断。 战争除了把王子安推上民国最大军阀武装头子的宝座外,还带给了鲁军河南、直隶、广西三个省区地盘,并额外奉送了数量极为庞大的前政府军官兵,里面那些除了军事技能其他一窍不通可又一身恶习的兵痞们让鲁系当权者头疼不已。 若全体留用尽数整编,几十万人很有可能把鲁军自身给稀释一遍,从而让他们战力大幅度下滑,甚至沾上吃喝嫖赌等烂毛病,但要是放回去,就等着这些人拖枪上山给你添堵吧,而且在新占领区基层的极度薄弱也加大了出现此种问题的可能性,要知道,现在各地的盗匪、溃兵肆虐乡间,民众苦不堪言,再给他们添上点生力军,那局势,没个三两年功夫根本稳定不下来。 经过权衡之后,从各地收拢的溃兵、战场投降或反正以及被俘虏的原直军正规部队相继被送往数处安置营,他们将会在里面经过诉苦运动并培训学习后裁汰老弱病残,余者一部充实鲁军或打散后编练成军,再有部分送回家担当民兵骨干,最后剩下的则送到新疆或外蒙为国家守边。 不过这些都需要时间,至少短期内他们还得在鲁军的安置营内天天吃三顿饭,为增加鲁军的后勤压力奉上自己的一点心意—虽然有鲁军珠玉在前,让大家认识到给军队吃三顿饭可以大大提升官兵的身体素质进而在战斗中取得优势,但指望那些克扣军饷逼反官兵,最后再拉到野外用机枪全部射杀的逗比军阀有这念头不如杀了他们拉倒,所以除了部分待遇好、粮饷足的地方,一般军头手下部队还是以两顿饭为主,碰上再穷点的能变成一干一稀。 降兵被拉走整训,而鲁军各部则享受了将近个把月的整修时间,期间满车厢的军用物资在火车头带动下被拉往豫省灵宝跟原怀庆府的清池镇一带,攻打保定的剩余物资则直接顺铁路送往获鹿,作为对陕西冯玉祥、山西阎锡山作战的后勤保障。 随即休整完毕后体力与精神达到最佳状态的鲁军各部又依次开拔,去往几个关口与提前到达的部队汇合,准备对直军最后的残余力量冯玉祥、刘镇华镇嵩军跟一直以来左右逢源的阎锡山部发起进攻。 本以为鲁军也需要时间对新占领地盘进行消化的两部跟社会舆论同时哗然,他们发现,这王子安似乎打上了瘾,或者说比当年的段祺瑞还要激进,想着一统北中国并把一众督军全给换成自己的嫡系,这可怎么得了,这不是断了想要施行联省自治的同志们念想么,可看样想要他停手基本不可能,为此打算恶心他一把的政客们在报纸并电报上大骂其人不顾民生多艰,肆意挑起战争。 不过王靖帅在青年人中的威望非是他们可比,紧接有人展开反击并掀起打砸报刊杂志、四处张贴大字报的风潮,支持强力人物事实上统一全中国并把民族带出泥潭,双方刚沉寂不久的舆论战又有再启战端的趋势。 六月上旬,在各处集结完毕的鲁军与盟友兵分五路向陕西、山西、绥远同时进军—察哈尔都统程良在得到冯伟军与关内调派的部队支援后借口打击直军残余阎锡山部兵近绥远,越过兴和直插集宁一带;王璞率部由直隶正定趋井陉关,随即展开进攻,不过他的前面还有号称万里长城第九关的娘子关,只有打下此处,才能取得对山西作战的优势地位。 再到河南,南下的第二集团军一部亦对豫省与晋省交界处的碗子城关发动攻势;第三集团军王子柱则率领三师之众趋兵潼关,随即与屯兵在此的镇嵩军刘镇华所部展开交火;而为鲁军附属势力的丁万松派所部加入到西征部队,跟赵恒锡一起伙同鲁军合兵两万强攻陕省白河与漫山关。 作为应对,冯玉祥、阎锡山、刘镇华、跑到川鄂交界处的鄂军残部孙传芳、察觉自个也是大事不妙有被抄后路风险的张广建、出川找地盘可是给赵恒锡一顿胖揍的杨森等人共同组成六省联军总司令部,以冯玉祥为正,阎锡山、孙传芳为副,共同对抗鲁军的进犯—包括有绥远、山西、陕西、甘肃、湖北、四川六省,若不是此时青海、宁夏尚属甘肃,西康还未单独建省,想来名字就该变成更霸气的九省联军了。 只是相对于携大胜之势锐意进取的鲁军,内里势力纷杂、各自为战且地盘贫瘠养不起多少兵还尽是残兵败将的六省联军前景实在不被人所看好。 …… “他们还是拒绝投降?”走在去往站台的路上,王子安抽空问向马登赢,向西北进军的号角早已吹响,前去劝降的人员一波接着一波,可那几位全都铁了心要跟他干到底,为此除了他们手底下的部分将领,至少领头者尚没有意动之人—就算美金大洋如同流水般撒出去,尝到权势美味的冯玉祥跟阎锡山也不会放弃手中地盘答应王子安的条件。 倒是冯焕章掌权陕西较晚,还没有彻底巩固,又有刘镇华、陕北民军势力掣肘,内里一众眼皮子浅的小军头多有合作意向,而阎锡山在晋省种田十来年,在当地关系网早已根深蒂固,手下大部分出自山西,算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急切间不太好腐化;最好诱惑的是张广建的部队,一场地震让整个甘肃损失惨重,听说鲁军可以提供真金白银跟粮食,折掉马福祥的西北五马跟汉人镇守使们都有跳反的迹象。 “没有,阎锡山、冯玉祥还是对我军劝降人员不假辞色,。” “那就算了,我就不信拿钱买不到敢叛变的。”无怪乎王子安也打起了金元攻势,实在是军事行动耗资太大,张作霖那点儿战争赔款根本不够用,还不如拉拢几个军阀阵前倒戈好快速击败敌人结束战争,也好减少伤亡少付点抚恤金。 整整衣服,看眼跟北洋军制截然不同的自制上将军装,想想日后政府所做必须先要得到自己的首肯就有一种志得意满的感觉,站到临时搭建的主席台上,清清嗓子,对着台下几千个来此欢迎他入主北京城的官员、民众大声说道: “感谢各位贤达、父老乡亲在此等候我王某人,兄弟是军汉,粗鄙的很,有得罪地方还请莫要过多怪罪…” “…而为发展工商业,厘金,我是肯定会裁撤的,虽然此举触动了很多人的利益,而他们也会在工作的实行过程中阴奉阳违,但我想说,直奉联合近百十万大军都在鲁军打击下飞灰湮灭,还会怕了尔等屑小之辈?” “…政府在日后会鼓励大家投资工商业,现在有种说法叫实业救国,虽然理念上可能有不妥的地方,但其行动却是利国利民,各位有钱了也别光想拿到农村购置房产买卖土地,在政府锐意使耕者有其田、打压土地兼并的大环境下,这是乡下地主老财才能干出来的短视行为,是没有好下场…” “…钱来自社会,自当要报答社会,放到银行吃利息除了让它赶不上通货膨胀速度进而贬值外没有任何价值,所以,我希望各位贤达在合适的时候可以对社会做出回报,这不是我向大家要钱,实在国家积弱不堪,政府根本无力凭借自身力量快速改善民生、促进工商业实体的发展…手段可以有很多,修桥铺路、建设孤贫院、修水利兴教育等等。” “…有些人觉得我可能是沽名钓誉,否则为何还要执意跟直系死磕到底而不是休养生息,可我想说,也在今天告诉大家我的理念,当今中国,不靠着绝大毅力把全民族的力量整合到一起,指望军阀联合体或者联省自治的松散政体,永远不要妄想把中国带出百年屈辱的泥潭,所以,国家一天没有结束事实上的分裂,我们前进的步伐就永远不会停歇…” “这些年我在各地发展诸位也都看到眼里,自当清楚兄弟前述所言是否为真,当然,为国家付出,政府也不会充耳不闻寒了各位的心,一应奖励措施自是少不了,减免赋税等等乃是理所当然…这儿有份文件,我在来时便派人印好,现在发下去,也想请大家代为宣传…” 这一天的进京欢迎会,在王子安发表的一通政府鼓励工商业发展的演讲中达到高氵朝。 第323章幼年兵团 现场能到来迎接的人群主体本就是鲁系一贯所争取的团体—商人、学生、青年教师、工人、小市民等,他们的利益诉求与王子安着重发展的部分相符合,至于因为土改、教改等受到损失的地主士绅阶级跟没落文人政客等,本就处于他的戮力打压之中,而在演讲时,他对此也是毫无避讳之意。 演讲引发现场众人的欢呼,但在背有采访任务的记者眼中,真正所能激起他们兴趣的却是其口中将民族力量整合到一起的言论,更有不统一全国誓不罢休的意思,这说明啥,这位王靖帅推崇的似乎是强人政治,而他一贯做法可不就如此么—换言之,这特么就是赤果果的独裁,跟共和体制压根就是背道而驰的两条路。 “将军,我是大公报记者,请问您刚才所说是不是代表进军西北之后并不停歇,继续提兵南下,对赞同联省自治的西南地方实力派进行武力统一,甚至包括现在的盟友湘省督军赵恒锡、闽省督军李厚基,或者战败退往关外的东三省巡阅使张作霖等人?” 问题很刁钻,一个回答不好就得让那几人心里暗自嘀咕,而真实想法又不能挑明了说,所以王子安也是用起了太极推手:“只要他能服从政府领导、与政府步伐一致,就不属于刚才我所说的范围,如今赵李二位督军协同鲁军对直军残余进行打击,又在省内推行改革,已是符合我所要求。”这就纯粹的自欺欺人了,李厚基因为政经军事等需仰仗鲁系支持,故而勉为其难的在省内搞起了改革,人赵恒锡跟他可是纯粹的利益联合。 “对于西南地方派所谓联省自治的政治诉求,我个人认为,除极个别有政治洁癖者,其他大多是为挂羊头卖狗肉的虚假货色,当形势有利时可以随时化身支持国家武力统一的急先锋,但形势不利为保自己地盘继续当土皇帝则会改弦更张,如此朝三暮四之辈何德何能继续享有地盘却只为一己之私抗拒国家召唤?” “那请问王将军,您在主政山东之时亦公然对抗国家召唤,并不听从中央政府号令,与您现下所说大相径庭,可否解释一二?”又有记者问道。 “以前的中央政府,说难听点儿就是一个督军团的联合体,政党的施政理念泛泛而谈,根本没有从实质上接触到中国的根本问题,可即便如此,团体间相互勾心斗角争权夺利又让政府政令出不得京师,各位掌权者想听就听,不想听拉倒,说的粗俗点,完全将其当成了夜壶。” “而且政府三天两头的解散重组也让其施政能力降到冰点,各种政令颠三倒四,没有一贯的连续性,在这种情况下,我不会将自身发展寄托在虚无的政府身上,所以,我才想要自己拉出来单干,用我的方法来改造国家,对外争国权、抗外侮,对内促民生、强体魄。” “将军,我是京报记者,请问您的话可否理解为,您认为只有在鲁系领导之下,才能带领中国走出深渊,奔向强盛?而其他各种思想、政治理念都是不合时宜、需要被消灭,这跟百家争鸣的理念可以说背道而驰。”可不么,刚才王子安的话就差直说我就是拯救中国的救世主了,透露出来的除了强人政治,还有种自大的意味。 “应该这样说,滚滚车轮会把挡道者统统碾碎,进而扫进历史的垃圾堆。”这话已经不是自大,而是诛心了:“民国建立十年时间,期间各路军阀武装势力多如牛毛,庙堂之上政体变幻犹如走马观花,当初势力超过山东者不知繁几,可现如今各位再看看,城头变幻大王旗,将势力发展如斯还能兼顾民生者除了鲁军再无他处,这本身就说明,我走的路子才是最适合当下中国的道路。” 京报是新闻达人、著名记者邵飘萍所创,其人绝对是一名无畏的革命家,从前清就开始跟政府斗,随即又对袁世凯进行抨击,历史上因为整天攻讦张作霖政府被胡子以传播革命思想为由杀害,在他的领导与人格魅力影响下,跟他混饭吃的记者也都学会了不畏强权、有事儿就开喷的风格,又都有一张伶牙利嘴,闻言直接反驳道: “兼听则明偏信则暗,您的方法对之一省效果斐然,数省尚能有效,但放之全国如何保证…” …… “不好意思。”王子安抬手看了眼时间,有些疲惫的说道:“今天天色已晚,各位如果还有问题,过几日在原鲁军辖区施行的记者发布会会照搬此处,到时再与各位畅所欲言可好?” 虽然应付记者的车**战中所表现出的口才与思想、对社会的认知程度等完全不似他所自嘲的粗人,但长时间讨论还是让他觉得口干舌燥,继而准备结束发言,他今天站在这儿发表武统言论、强调强人政治,就是给那些支持自己的军队、青年人一颗定心丸,就算站到紫禁城,咱依然是以前的响马头子,万不会堕落腐朽到与军阀一致的水平,而政府,也会依着他的心意来运转。 就算为此给人喷也是在所不惜,反正大不了咱就发动青年知识分子来对付这些还没收服的文人,与热血激情敢打敢拼的学生相比,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文人战斗力几近于无—何况他所掌握的宣传机构,完全可以在正面交锋中击败对方,光那些电线杆上矗立的大喇叭的受众群体就能用唾沫淹死他们。 民国时期话语权掌握在文人手中继而导致政府无论如何做都会导致被喷的悲催事情将会在自己的手中被终结,就算躲到租界也不行—他完全可以发动群众喷回去,或者给其带上顶与洋人相勾连继而扰乱国内的帽子让其名声臭大街。 …… 北京城当下早已没了直鲁开战时一日三惊的惨象,经过鲁军入城部队的梳理与整顿,至少就治安情况来讲,甚至还要好过之前直奉联合掌权的时候,京城里那些整天提笼架鸟聚众赌博的浪荡子知道鲁军的名声不太好,对帮会分子跟街头混混从来都不假辞色,故而最近一段时间全都夹起尾巴做人,生怕一个不巧给人拉去打靶。 以前虽有几次来过京师,但那会儿最多就是个过客,如今旧地重游,却是以当权者的身份搬进来,境遇变化之大让王子安都有些感叹。不过当下他的身份还未有任何变化,行署一应物事也在济南尚未搬迁,所以他没对京师的人事任命有大的调整,只有意无意的逼迫徐世昌与靳云鹏辞职进而换成老段的人—对于这个比较怪异的政府,王子安是丁点兴趣也无,按照他的本意,待时机成熟,得进行全盘改造。 不过没大的变化,不代表没有小动作,除了接手京师防务与撤换京师警察厅的高层人事,他还对参议院跟众议院里面的议员进行资格审查—这里面得全换成自己的人手,理由也好找,这群人哪个没有沾染点吃喝嫖赌抽的恶习,真要有人洁身自好到如此地步,那更好,您可以到政府为官了,里面正缺出淤泥而不染的人才呢。 中南海里住着暂时的总统徐世昌,王子安也没小人得志般去跟他嘚瑟要人腾地方,便将原陆军部驻地给临时占了去,别的可以慢慢动,军事部门的人早在进城那天就给全换了,此地便内定为日后的参谋署驻地。 “钧座,这是今天的电报汇总。”水涨船高,可以整天接触到王子安的马登瀛此刻也是炙手可热的人物,可这种送电报的事情他却一直未曾交予他人,就为混个脸熟日后放出去也好找个好地方。 新称呼让王子安有些愣神,他想起了此刻正在广东的蒋志清,这称呼还是前世从演他的电影中第一次听到,不过他也知道,暂时没有合适的称呼,就只能用这个对上官的尊称来代替了,至于大帅俩字,此刻已经不合时宜:“说一下吧。” “河南省长何春江来电请示如何安置在洛阳俘获的吴佩孚幼年兵团,当下这些十二岁到十六岁的孩子无依无靠,却仍在训练营内每日操训,虽然用不了多少粮食,但长此以往也不是办法。”何宗莲春江,老派北洋军人,当过第一师师长跟袁世凯的侍从武官,后来给老袁架空,心灰意冷下返回山东,醉心于救灾,最终让王子安笼络而来。 至于那些孩子,多是吴佩孚在洛阳练兵时于本地招收的孤儿童子军跟第三师军人子弟,对其死忠的很,放任不管会出大事儿,但遣返原籍也不太可能—孤儿自不用说,第三师因属吴子玉嫡系,战死战伤者极多,军属流散各地,一时半会儿根本别想甄别完成,压根找不到地方遣返。 “第三师军人子弟跟咱们估计是仇深似海了,还能找到家人的就送回家,找不到就送到边疆地区的少年兵团继续深造,希望经过多年感化能让他们放下仇恨。”王子安也是深感为难,一群孩子,想下重手都觉得于心不忍:“至于那些孤儿出身者,年龄小的送到山东,稍微大点的也送到边疆守边吧。” “是…” 第324章搜集 正听得昏昏欲睡,外面传来敲门声,马凳赢快步走去打开,却是庞飞、夏威与两位干部装青年,王子安看向落地钟,有些恍然大悟,这是走神导致忘记今天与人约好见面,这个属于他的私人时间,马凳赢并不清楚,故也未有提醒。 “刘鹏锦、赵立川,我在这儿等你们等的可是望眼欲穿啊,你们要再不来…马副官先出去吧,这没你的事儿了。”马凳赢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有些尴尬的杵在那儿,好在王子安没把他给忘了,出口解了他的围,闻言立马退出门外,轻轻把门带上。 “…再不来,估计我得找人再穿回去把你们请过来了。”一句话分成两次说让他憋得有些难受,不过那俩倒是谦虚的很,先是刘鹏锦率先说道:“呃…安哥折煞我俩了,我们就是还没出校门的学生,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说难听点都得是五谷不分的货色,值不当您如此兴师动众的接待。”他不知道前几个穿越兄弟们到来时受到的接待何种水平,但想来应该不会比他俩高—反正没听说谁让一个团官兵护送的事情。 “…呵呵…呵呵,钧座…呸呸,不是,大帅。”刘鹏锦刚说完,赵立川立刻跟上,不过他明显给王子安的气场吓住,说话磕磕巴巴、颠三倒四:“…呃,也不是,安哥,我估计我学的什么东西您也清楚,刘泽应该会给你讲,但咱丑话说前头,我理论水平只能说凑合,至于工作经验,更是一点儿也没,青春全奉献游戏跟女神身上了。” “不想出去单干?”王子安笑眯眯看着他,夏威这会儿已经沏好茶给众人端上,他抿了口说道,想看看那人到底是何反应。 不过让他失望了,对方刚才虽然给他的气场吓住一小会儿,但回魂以后那颗学习核物理的头脑瞬间让他知道该如何回答才能得到对方的好感—虽然他的专业已经决定,就算他日后犯下什么滔天大案,只要别对王子安的生命安全造成威胁,估计就没人会动自己,但他的野心可不止满足于此,转而反问道:“就算我跟李泽轩一样出去单干,您会放我么?” “别说放你了,不在你身边安上几十个护卫,我都觉得有点过意不去。”插科打诨几句,王子安终于问到重点:“如何,你的专业在现时代能不能发挥作用,我可不想出现守着宝山没法挖的窘境。” “如果投资能跟上,再找一批志同道合者一块儿干,二十多年的时间大差不离吧,虽然本人理论水平也不见得多么扎实,还是大体清楚这玩意儿的制造步骤,但是说,核武耗资甚巨,当初美国人连上研发总共花了二十亿美元,中国也用了将近三十亿的人民币,咱有这么些钱吗?” “没有。”王子安干脆的承认道:“不过这只是暂时,以举国之力,将近二十来年的时间,要再弄不出几十亿块钱,咱们干脆也不用发展了,再者说,开头几年全是预研准备工作,最多给你批块儿无人区建基地,也用不了多少钱。” “那…选好地方没有?” “暂时定在秦岭,不过得等冯玉祥被彻底干垮之后,在这之前你就先做些准备工作,到各学校挑些学生、教师,再把所需要的设备、原料列出清单,我找人去买,但有一条,你本人日后需隐姓埋名,以保证安全;小刘你是学土建的,先在基层锻炼下,咱可有大量的要塞、国防工事需要建设,完全不用担心失业。” 小刘同志这会儿才有点回过神来,扭头看外星人般望向赵立川:“你学物理的怎么还懂核武器?” “核物理。” “…我说接待规格怎么这么高。”他恍然大悟道:“感情是沾了你的光。” 几人对视片刻,皆捧腹大笑起来。 …… 卫兵将茶水添上,又给拿来几个风扇对着窗户外面吹风,屋里二手烟味道太浓重,几到不能立足的地步,桌上摆放了几样街面上时鲜的瓜果与精致的小菜,这会儿还没到正式就餐的时间,他们也便随便拿出几瓶夏威带过来的啤酒慢慢品尝,顺带说说近期发生的大事儿,刘海鹏本想来几句酒桌政治局的玩笑,想想却是自个想差了—依着在座身份,可不就是真真切切的国家当权者么,他们能聊得起来的,也只能剩大事儿了。 夏威从包里掏出份公文,争得王子安同意,赵立川将其拿过看去,慢慢张大嘴巴,指着上面出现的人名不敢相信的问道:“这些个极品你们也收了?” 刘鹏锦探头望去,也有些吃不住劲:“狗肉将军张宗昌成了白俄归化军第一师师长,手底下还召回了褚玉璞;祸害山东老多年的巨匪刘黑七刘桂堂任第八军二十二师四十四旅八十三团团长,还是个甲种编制;东陵大盗孙殿英从军校毕业没几年,当下是为连长;临城劫车案的主角孙美瑶排长,他哥抱犊崮悍匪孙美珠更扯,连政教官;呀,这位弄过三光政策的吴化文,刚从讲武堂毕业考到了蚌埠陆军大学深造,霍,底下还一长溜呢,不是土匪头子就是汉奸,职阶最高的都到陆军旅长了…” 赵立川听得如痴如醉,开头几人他认识,可后面很多是名不见经传的土匪头子,看向王子安与夏威、庞飞,却见这三人仍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不等提问,精研过各路土匪并对其如数家珍的刘鹏锦问道:“这些个哥们在前世可都是闯下过诺大名头的,手里面沾的血很多,你也不怕他们反噬?” “张宗昌,跟了我三四年,别看是个师长,手底下大部分白俄溃兵,虽然是归化军的名头,可大部分都会外派到海外执行任务,官兵家眷全在我手里,不足为虑;刘桂堂,前清时候就入了巡防营,在教导队受过训,因为文化水平跟控制使用才只当了个团长,过段时间的扩兵若没意外就是旅长。”五十多万人的部队控制之前地盘尚显不足,何况除了东三省的北中国呢,扩编势在必行—其实自打战争打响,民兵师便在有条不紊的编练,只时日尚短成形不多。 “孙殿英则是在一次剿匪行动中被俘,给我强行扔到军队中打磨,别说,这些个牛人能混出来绝对有自己的一套,至少对环境的适应就不是一般人能比,他不光努力自学,还考上了军校,至于其他人,多数是在我起兵过程中加入的,你说我还能给他讲你日后会当土匪或者汉奸,我这儿不敢收?” 他的话又让几人一阵轻笑,的确,环境使人改变,遍地土匪的情况下让这些胆大妄为之辈当良民根本不可能,但若换成当下世道,他们便有很大可能加入到军队中争取建功立业的机会。 “张庆呢?就是老洋人,他现在应该在宏威军当连长。”刘鹏锦努力的回忆道:“我记得那人在赵倜被打败后领着溃兵上了山。” “老洋人我倒是听说过,可他的真名还是第一次知道,不过这人没注意到,你这样说还真得查查,宏威军从防线上后撤的时候营啸了,保不齐这人真得拖枪上山当土匪。”王子安想了下,确认没听过这人任何消息,不过他们这些人是能回忆起不少名人,可仅限于犯过大案要案者跟名字耳熟能详的,总不能当个人形电脑全给记住吧。 “这些还算正常,升官速度也比那群土匪汉奸要好上许多。”赵立川还在看着名单,终于在下方找到了正派人物:“张荩忱、上官云相、秦德纯、王佐民、赵舜成、李玉堂、李延年、方子珊、黄焕然、邱清泉…呵,李耀宗先生现在才十五岁你就给整少年军校去了,也不怕将来他给你手下来个千里驰援?况且人还是富家少爷、花花公子,生性风流的很。” “无所谓,要是军队这个大染缸不能把他改造成一方有难八方支援,那只能说明我的军队还有不足的地方,至于他家里关系,有当地督军出面,一个米商家庭不仅不会阻止,还会为搭上高官显爵的线而高兴。” “……” …… “名单给你带来了,但你现在要这玩意儿干嘛,满足你名人收集**?”刚才只插科打诨的夏威问道,为了这东西他可费不少功夫,还害得不少人以为名单上的人物跟高层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 “倒的确有这么些意思,但主要还是看下,咱们地盘中当初国党的精英有多少加入了军队或者已经为我所用,这几天有消息传过来,苏俄派人去到广东,与孙文搭上线了,而且与原来不同,他现在的势力大大加强,虽然与陈炯明的矛盾初显,可仍然需要咱们密切关注,最可恨,日本人又透露出给他支援的意思。” “都特么开始了两头下注。”庞飞恨恨的骂道:“早晚让他们投资全打水漂。” “这个暂时只能是关注了,今天叫你俩来还有个事儿,小夏回去跟高元捷把编制做出来,之前用的过于臃肿,也不符合将来的军事变革;庞飞你把手头工作交代一下,然后在京城组建中央广播电台,再在西北选址建立两家无线电厂。” “是…” 第325章高歌猛进 民国十年六月中旬,吸引了全国人民目光的鲁军攻取西北地区战争首先在甘肃打开局势,与后世不同,现在的甘肃所辖地域不比新疆少多少,但因为人口问题制约等干系,本地仅有八个镇守使部队合计约三万人,分布在广阔地域上更是不够看,且老北洋嫡系在张广建的领导下堕落腐化不堪,仅剩西北四马的部落武装尚可一战,却又给李顺的金元攻势与经援所打动分化,相继发表通电脱离甘肃督军领导,转投鲁军怀抱。 他们这一投降,造成甘军账面兵力瞬间缩水一半,剩下的部分军队眼见抵挡不住鲁军与凉州镇守使马麟、甘边宁海镇守使马麒带领的宁海军攻击,先后在陇东镇守使陆洪涛、陇南镇守使孔繁锦、“张狼”张兆钾带领下宣布反正。 与之一起的还有政务厅长龚庆林、兰山道尹孔宪廷、渭川道尹许承尧、交通局长骊寿枢等称号“四凶、八恶”的民政官员,眨眼间变成光杆司令的张广建这会儿才发现自己的人缘是如此的差,不得已只能抛弃六省联军,在万般无奈之中通电承认鲁军领导,并在西宁道尹黎丹劝说下放弃甘肃督军之职,乞由中央政府另调他处—督甘这么些年,他也早就捞够了本,就算从此当个白身也能混个富家翁,何况王子安也不会真如此绝情。 而在张广建宣布投降那刻,鲁军前锋部队才刚到达甘州一带,离兰州尚有二百多公里的距离,甚至不如冯玉祥在听闻甘肃反正后派出的入甘部队距离繁华地带近。 亦有不长时间之后,鲁军从察哈尔进入到绥远的部队相继攻下集宁、归绥,无心恋战的晋军放弃口外大片地盘缩回山西,依托长城布置防线,并把尚未整编完成还心存恨意的绥远省军基本完整的扔给了对手,平白给对方增添几千人马,不过鲁军没有战时使用降军的习惯,对战局暂时起不到多大影响。 按理此刻六省联军尚有不少军队,当初刘镇华镇嵩军派到潼关之外一个师,自个手里尚存三万土匪武装,冯玉祥残部加吧加吧也有两万多,还有盘踞陕北多年的民军、阎锡山多年经营形成的晋军、孙传芳鄂军残部万把人、川军一万多人合计约十二三万,跟分兵进击的鲁军总兵力差不了许多,尚有一战之力。 可人的名树的影,鲁军先前跟直奉大战一举打垮两方,已经给了他们一个错觉—优势兵力尚且打不过,何况人少呢,再说这会儿各反抗势力兵力分散各处,又没法不兼顾地盘,只能在处处防守中处处受制。 与之相对,鲁军官兵受到大战中己方强横战力鼓舞,打起仗来信心十足,在各地战场上经常出现一个连敢跟对方半个营甚或一个营打对攻的情况—反观残兵败将们不止受到战败影响,更对长时间战争状态表示出极大不满,从冬天打到汗流浃背的大夏天,任谁也该烦了。 随后,鲁军一部绕道伊克昭盟,从河曲进入山西,大部由察哈都统程良亲自率领从丰镇向长城关口得胜堡展开攻击,在航空队支援下成功拿下此地并向大同进兵,而主力派往阳泉与攻下娘子关进入到晋省的王璞做决战的阎锡山面对四处示警的不利局面束手无策,接连向联军总司令冯玉祥发出求援电文,并于各地征调民团进行协防。 可面对有六万攻陕鲁军的冯玉祥、刘镇华此刻自身难保,哪还有多余力量投入到其他战场,无奈之下,冯焕章只能祭起同为老同盟会员的关系,妄想请出窝在陕北的胡景翼陕军第一师北上攻击绥远,可惜一把雪刀力劈七关的胡师长混迹陕省多年,早过了愣头青的年纪,深知站队重要性,坚辞不受。 同属陕西靖国-军系统的于右任、杨虎城、李夺所部也拒绝了他的召唤,这伙豪帅打的主意倒也不错,这会儿上冯玉祥那艘四处漏水的破船纯粹寿星老吃砒霜嫌命长,还不如继续窝着当他们的土大王。 现在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尚有庞大后备兵力的鲁军得胜在所难免,他们就算失败一次两次也伤不了筋骨,都不用卷土重来的,继续添油就是,故而经过权衡利弊,粮饷无继、缺枪少弹的孙传芳在接到王子安亲笔书写的劝降信后宣布投降,顺带把杨森卖了个好价钱,与前来接应的鲁军里应外合击败了其部老鄂军残余夏斗寅部数千人,逼得已无法在四川立足的杨森拉着队伍上了山。不过他选的地方虽然易守难攻,可地贫民脊,指望几个小县城能养活军队纯属痴人说梦,失败也是早晚的事儿。 而在鲁军暂时兼顾不到的西南各省,军头们也通过一场场的战斗相互间确立了各自的势力范围,先是川省内乱,蔡锷依靠个人威望尽力维系的和平局面在其死后土崩瓦解,他本人虽没继续举荐罗佩金当自己的继任者,但找的接班人熊克武仍然不能服众,纵使取得梁启超支持,还是跟心存不满的刘湘、杨森起了冲突。 说起来熊克武本是国民党一系人马,但他当初在护国之役中跟随蔡锷入川大战北洋军,立下汗马功劳,也便被其接纳为嫡系,在直鲁大战中秉承其意支持鲁军,又跟与吴佩孚关系更好的刘存厚翻脸,值此一场乱战,打到最后还是熊克武、石青阳、吕超等人技高一筹,击败刘湘、刘存厚联军,夺了刘湘的根据地重庆,将其撵回老家苟延残喘,并断掉奉吴佩孚之命出川的杨森后路。 期间熊部本有可能完全打垮敌手,可滇省唐继尧西南王的念想此刻又旧态萌发,在派兵攻击黔省袁祖铭报一箭之仇的时候亦遣部进入川省,对熊克武的后路形成威胁,让他不得不调兵回防。 而唐继尧宁肯得罪王子安也要两路夺地盘的行为也没得到多大好处,虽取得部分川省地盘,却在黔军手下吃了暗亏,袁祖铭甚至还有余力派兵援湘,并先后取得近三分之一的湘省地盘,不过他没想到的是吴子玉竟然于大战中败北,在联络受到孙文攻击败退至庆远、柳州、桂林一带的陆荣廷后,准备抱团对抗接踵而来的打击。 好在赵恒锡因为受到王子安的召唤继续参与北方军阀混战,派过来的部队人数有限,只能暂时维持住防线,唐继尧兵败后内部不稳,手下又对参与川省混战大为不满,其部下叶荃、顾品珍有反叛迹象,暂时无力动作,倒是给了两人喘息的机会。 攻下桂省南宁、思恩、浔州的孙文、陈炯明则在战争初期便靠着手里的海军进抵海南岛,逼迫龙济光部投降,其本人通电下台,粤军势力依仗本省雄厚财力迅速扩张,旋即陈炯明与孙文因理念问题爆发矛盾,但就在这会儿,王子安一通赞成强人政治的说辞让他们感到了深深的恶意,便搁置争议,相互间开始串联奔走,硬生生停止了打的热火朝天的战争。 …… 只是这些个龙争虎斗已经跟彻底失势的曹锟曹三爷没了关系,从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的权力巅峰瞬间跌落到平民白身,境遇变化之大让被软禁在天津城的曹仲珊整天介长吁短叹,并时不时为了自戮的吴子玉掉几滴眼泪。 说是软禁,可没了吴佩孚、王承斌辅佐的曹锟压根不被王子安放在眼中,且他身处天津卫英租界十九号公馆,王靖中也没那精力再跟英国人扯皮,所以除了几个鲁军派来的明面上是护卫、暗地里作为监视者存在的士兵外,根本没有任何看守措施,就算曹三爷想外出亦不用专门汇报。 现在的曹锟因为早早兵败,已经没了贿选总统继而将自个名声搞臭的机会,手里各位大将也是死的死、跑的跑,心灰意懒之下没了东山再起的念头,亦打算再不理政事,准备过自己怡然自得的富裕平民生活。 这日,正为了陈刘两位夫人争宠争财吵闹不休以致伤神如何处理的曹三爷坐院子里生闷气,闻听外面一阵喧哗,抬头看去,就见大门给人推开,随即有士兵进来持枪站立两旁,不过总也是英国人的租界区,对方只寥寥十数人。 不久一龙行虎步之人在几个护卫簇拥下进到院内,身上简约的鲁军军装衬托出其人干练,早就看过这位中年人照片的曹锟认出他便是让自个饮恨的王子安,脸色瞬间变得通红,死去的吴佩孚跟曹瑛的脸庞又浮现在眼前。 本想扭头进到屋里,给他个脸色看看,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想日后给人惦记的曹锟还是起身抱拳行礼道:“败军之将见过靖帅,不知大帅到此有何贵干?”总也是不情不愿,不可能再有好脸色了。 “曹先生心中的怨气还是未能消散啊。”王子安说了句废话后直奔主题:“此次到来是想跟您商量下,贵军被我军俘虏与战场起义将领的安置问题。” “呵,起义将领…好词儿。”曹锟玩味的说道:“既如此,请吧。” “请…” 第326章和平 曹瑛被杀一事虽在事后确认就是几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热血小青年的个人动作,但起因也是对方想让鲁系尽快掌权,归根结底还是要算到王子安头上,故而有着切肤之痛的曹锟虽然不敢将其拒之门外,但要他有好脸色也是不可能,何况他手底下甚多人为此送命,两方关系若无意外已是无法调和。 但曹锟个人关系又怎能代表整个直系将领的个人想法,他们只是在领导人的率领下参与战争,战场上死伤在所难免,虽有很多因亲朋好友阵亡而怨恨鲁系者,可到底还有不少人认为此乃君子之战,双方摆开车马炮硬碰硬决出胜负,更没出现杀官坑俘、特情人员针对性的刺杀行动等,他们尚存有继续掌兵的念想,因为此乃北洋惯例。 这也是王子安所不得不面对的一个问题,直系庞大的将官团体若尽数遣送原籍放回老家也是一隐患所在,为此他找到曹锟对其进行商讨,希冀能妥善解决此事。 “他们都已经成了您的阶下囚,要杀要剐就是一句话,何必再来问询我这个败军之将的意见呢?”曹锟阴阳怪气的讽刺道,旁边住在附近刚赶过来的曹锐也是怒视着王子安。 “你是直系将领的老帅,虽然失势,但仍是他们精神上的领袖,你说句话,会顶上我很多人的劝解工作,足可起到事倍功半的作用。之前咱们分属敌我,打生打死在所难免,现如今既已没了争端,把这些掌军多年又精通练兵之道的人才放置乡间殊为可惜,而且只要你能开口,贵府子孙日后做官领军我也不会多加阻挠。” “哦?”曹锟沉下心来,他知道自己复起的希望已经没有,他跟段祺瑞不同,那人本就与鲁系是盟友关系,可以融入到人家的圈子里,但他不行不代表唯他马首是瞻的手下人不行,复起后就算受到压制,也好过跟自己一样当寓公整天郁郁寡欢。 甚至有点儿阴谋论的想法,今天不答应,转头这人把自个卖了说不关心底下人生计问题,让那些跟他打天下的老兄弟心里怎个滋味?还是王子安刚才那句话里的意思,他不开口顶天让人家工作难办些,但又不是不能办,既如此结个善缘又何妨,还能给自己的子孙谋条后路。 不过想到这儿他又有些丧气,自家子侄辈的,就剩曹士杰还算凑合,可这会儿还在鲁军的监狱里呆着,其他多是酒囊饭袋之辈,除了仗着他的权势作威作福,有出息者实在不多,也是泄气的说道:“靖帅既然把话挑明,那我也只能勉为其难的说句话,可好使不好使,您自己看着办。” “有老帅一句话足矣。”王子安大喜道,世人说曹锟忠厚老实,没想还真能放下仇恨为手下将领做出考虑,投桃报李之下他又说道:“政府在津门有家卷烟厂,虽然此为政府财产,我无权分配股份,但给您某些地方的专营资格还是能做到的,一年也能落下十几万的余财,如何?” 不如何,比之当初的直系首领这点钱算不得什么,可曹锟现在已经没了大宗来钱手段,只能靠着积蓄度日,他又家大业大,也算是不无小补,故而爽快的答应道:“恭敬不如从命。” …… 看着拿了大哥亲笔信离开的王子安,曹锐啐了口唾沫,恨恨骂道:“得势不饶人的狗贼,早晚也得让人撵下台来。” 曹锟斜着眼看他下,不屑的说道:“他日后能不能让人撵下来我是不知道,可你哥我下了台,你却再也没了上去的可能。”他兄弟实在是当不得大任,大战中领着一个师做预备队,闻听前方大败亏输,立马撒丫子跑路,让他丢尽了脸面。 …… 离开英租界,王子安领人转头回到京师,在德胜门外的功德林路监狱里见到了战争中俘虏的部分直系将领—也就是日后的国民党北平第二模范监狱,*功德林战犯管理所,由北洋政府的司法总长罗文干修建于民国四年。 “钧座,这位是原北洋陆军第六师师长齐燮元抚万;这位是曹老帅嫡系,山东人董政国,原任第九师师长;这一位乃第十四师师长靳云鹗,靳总理家人…”马登赢挨个介绍着屋内众直系被俘将领,说是被俘有所不妥,因为内里还有不少打不下去率部投降者,因之前战事尚在进行,便全都送到此处以方便管理看押,而且虽然在监狱内,可这些人待遇却比一般人好上许多,本地狱卒也不愿得罪这群不定哪会儿就能重新启用的将领,也是尽心尽力的照拂,不过阶下囚的日子比较劳心,他们看起来还是憔悴的很。 “众位有很多都是我北洋前辈,之前两方开战,是为双方理念不合,乃为公事,于私人却没有任何仇怨,还望放下芥蒂,值此国家暗弱之时,不计前嫌,共同参与到建设国家的事业中来,不知各位可否认同?” 王子安跟曹锟客气,是因为那人乃直系首领,尊重人也就是尊重自己,对这些却没有太多客套话,直奔主题的说道,而且就齐燮元来讲,此人当初跟着李纯围攻自个,事败潜逃,不砍了他就不错了。 现场冷场片刻,之前鲁军的人对他们曾进行过劝降,可作用不大,怎么说战场上给人打的狼奔豸突,心里也是窝火的很,王子安不为己甚,拿出准备多时的曹锟亲笔信说道:“我已经跟曹老帅见过面,他也希望你们可以重新振作起精神,胜败乃兵家常事,大可不必为此介怀,另有孙传芳馨远、周荫人樾恩、潘鸿钧子和等人皆已通电接受编遣,融入到鲁军体系,倒是时间尚充足,各位完全可考虑清楚再作答复。” “那请问靖帅,我等若加入鲁军,是继续掌军还是分任地方,抑或先进入军校培养数年,出来后再行任命?”有人开口问道,见王子安似是不认识,马登赢附耳说道:“萧耀南衡山,北洋陆军二十五师师长,玉帅嫡系。” 此人的话不止现场众人颇为惊讶,就连王子安也是心下嘀咕,这态度转变也忒快了点儿吧,不过既然有当出头鸟的他也乐得如此:“立刻掌兵不可能,鲁军日后将会改编为国防军,各省防军也会按照鲁军编制进行整改,而我军各方面与贵方相差甚多,恐一时间不能适应,必须经过再度培训才能上任,孙馨远等人也已同意此事。当然,若有人不想领军转而去到地方任职,我方也是欢迎的很。” “之后降职使用还是复任原职?” “降级使用,甚至考核不合格的话有可能转隶地方。”王子安不想这会儿忽悠他们日后落个言而无信的名声,他已经过了用谎话骗人的阶段:“否则不说你们心里不踏实,我的人也会觉得不公。” “我们所有人?” “对,一视同仁,但我先说好,鲁军不同其他军队,内部不允许拿所谓开拨款,我这儿也没有,更不能吃空饷喝兵血,一经坐实,将会受到极为严厉的刑罚,倒是之前所为可以既往不咎。” 北洋军毛病很多,普遍存在贪污腐化的事情,全绑了肯定有冤案,可隔一个绑一个也会有大批的漏网之鱼,但如今大规模扩兵迫在眉睫,否则满足不了庞大地盘的守卫任务,而军官数量不足让他不得不准备启用这些人。 不过此事是为顽疾,他手中很多北洋降将,已经出现了多起贪污军饷的恶劣案例,为杀鸡儆猴,拉出去打靶的不在少数。 “谢过靖帅。”萧耀南问完不顾他人异样眼光又退到人群之中。 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剩下不甘寂寞的直系将领又走出一人:“卑下第十五混成旅第一团上校团长徐永昌…” “你不用说了,另有任命。”王子安一句话将其堵回去,让那人张大嘴巴惊诧的望着他,人这会儿可还没说要加入鲁军呢。 “……” …… 曹锟信笺的作用远不止让一众被俘将领放下心里芥蒂加入到鲁军中,闻听大批直系将官通电承认王子安统治,还在西北一带顽强抵抗鲁军进攻的阎锡山、冯玉祥、刘镇华等部先后有军队反正,通电加入鲁军,其中以刘镇华所部为甚,这些个起自宝丰羊山的豫西趟将们治军能力不咋样,一遇鲁军攻击便大踏步后撤,祸害当地、相互间倾轧内斗却很有一套,眼见再打下去也讨不了好,便在柴云升、张志公、马云清等人率领下投降—他们可能还以为日后可继续当土大王呢。 随即失去侧翼保护的冯玉祥主力部队部分官兵阵前起义,被同样经过战争考验的王子柱寻得机会击垮,最终冯本人黯然通电下台,将残部交由张之江统领,接受鲁军编遣,去往山西找寻阎锡山,可惜他还未赶到太原,阎百川就已得到王子安首肯,收拾行装东游日本去了,最终他不得不去电北京,然后绕道绥远、察哈尔到达天津,在王子安的资助下北上苏俄进行考察。 民国十年八月初,北中国的战火在延绵了半年之久后终于停歇。 第328章婚配 胡景翼在民**阀混战中也算是一号人物,但起初局限在陕西一隅,未能有大的发展,而等他听从吴佩孚召唤率兵出潼关进入豫省,其发迹之路便一发不可收拾,先是靠着与冯玉祥夹击赵倜改善了两人关系,加之同为民党一员的友谊,在随后的二次直奉战争中伙同孙岳卖掉曹锟,断了吴佩孚后路,最终让直系大败亏输,国民军系统趁此崛起。 借着这股东风,他混成了国民二军总指挥,豫省善后督办,并大肆收编败军,手下兵马最庞大时共有二十几万人,不过胡景翼天生乱德,越是杂牌他越是用的如臂指使,可惜流年不利,让自己养的猫抓了一下,最终感染死去,继任者岳维峻没他的本事,最终将全军败光。 十月中旬,正是金秋季节,对于某些不合格的军队来说,该到了放假回家收庄稼的时候,而秘密返回陕北驻地的胡景翼不负王子柱重托,设酒宴生擒杨虎城,夜袭于右任司令部,打垮李夺等部,随即兵发榆林,击败井岳秀,虽最后尚有部分残兵遁入黄土高原的沟沟壑壑,但至少在明面上,陕西全境尽数被鲁军攻占。 而亦在同时,经过长时间准备的鲁军外蒙驻军联合部分民兵队伍,开始向被温琴男爵与合流的部分外蒙王公贵族占据的唐努乌梁海三音诺颜部十三佐岭进发并展开攻击,对方在此公然打出了蒙古国的旗号进行反叛活动,并相继进占巴姆齐克乌梁海旗、乌梁海三佐领、乌梁海四佐领、科布多杜尔伯特右翼等地,偏师更是在北部广阔的草原上肆虐。 王子栓先前为同奉军作战,从各地抽掉了大量兵力,造成防务空虚,根本挡不住对方兵锋,不过此事早已议定好,暂时放弃此地,等打垮奉军再回头找场子,如今奉系全军缩回东北,甚至处在车臣汗部的几个师也相继回撤,他也便腾出手来解决此事。 唐努乌梁海原有少量驻军,但力量单薄,为避免不必要的损失,在白俄军的攻击下且战且退,亏着全员配备双马,最终大部得脱—处在边境线上的哨所、巡逻队是别想了,白俄突进来的时机选取很好,他们基本没有反应时间便被消灭殆尽,但处在这个年代的这种国境线上,当边防军就得有身死灯灭的觉悟,因为配属前方的哨所最大作用就是用生命给后方主力部队示警,好让其做好准备。 相比于中原大地上的各路军阀武装,白俄军不论从意志还是战术水平都要超过不少,之前鲁军作战大多靠着兵力优势,基本不会出现内地半数于敌人的情况下还敢进攻的事情,为此王子栓为同合计近两万的白俄残兵、蒙古王公贵族私军作战,进行的准备异常充分,不止申请将所部技术兵器缺额补满,还要来了一个航空师的空中力量,就算屡次更改进兵日期在在所不惜。 …… “咱的人对列强国家作战还是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感,纵使敌人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对于曾经的侍卫队长所作准备,王子安给了这么一句评语,虽然准备的充分接下来的仗也好打,但如果军队过于依赖装备体系,而不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早晚得变成离了装备不敢打仗的娘炮。 “也不能这么说,咱这些年虽然跟列强干过几仗,但向来都是人多欺负人少,好装备欺负差装备,而从前清到现在,列强给咱们的积威实在是太重了,当初甲午之战,淮军步卒接连溃败,给人一路撵到山东,督战队都止不住,杀官也是白费;庚子拳乱老毛子三千兵马开了几炮,愣把奉天城几万清军吓得溃散,这心结一时半会儿是别想解开。”罗建明劝慰道,他知道王子安的担心,不过这只能通过战争来打破: “再者说,白俄兵现在是穷途末路,天下之大都快没容身的地方了,再不拼命打一把,日后后悔都没地方去,有很大可能把他们的斗志给激起来,还有外蒙的王公,咱也是杀得太狠,人家早就想反了,这不也是你希望的么。” “还是有些担心啊。”王子安长叹一句:“苏俄就快彻底解决国内的所有问题了,等他们腾出手来,肯定会对外蒙起心思,就怕他们以围剿白俄残部为由要求进入我方领土。” “看看,你还说别人被列强吓倒,你不也一样么。”罗建明嗤笑着:“除非乌里扬诺夫脑子秀逗,否则他不会在国内百废待兴的局面下再起争端,何况他们的外交环境本来就臭到家了,现在不可能过于刺激我方,以免给人留下口实。” “希望吧,对了,徐世昌还是不打算放弃总统职位?”王子安将话题转移:“咱这北京城都拿下来半年了,他还在上面呆着干嘛呢,连个橡皮图章都做不成,逼急了我,直接以他当初签发直奉攻击鲁军的命令为借口强行废掉总统。” 徐东海能当上大总统本就是直皖斗争的产物,不过他本人玲珑八面,擅长和稀泥,愣是拖到现在都没下台,王子安进驻到京城后全权接管了所有的政务军事,没给他留丁点权利,但人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咬定鲁军不敢对他动手,坚决不辞职。 “谁能想到这人如此的贪恋权利。”罗建明也是止不住的后悔,眼中露出凶光:“靳云鹏都答应了随时可以辞职,他还呆在那儿不动,真不行咱就把他给绑了,借口就按你说的办,要不有他在上面窝着,我跟段合肥改组政府的事情总有点儿名不正言不顺的感觉。” 靳云鹏当年在袁世凯示意下去往山东任将军,结果给王子安设计囚禁,知道这浑人嘛事儿都干得出来,所以对事情并不抵触,而且王子安也答应他可以继续做官,虽然小点儿,总不用跟现在般受气。 “…再等等看吧,他要继续挺着,就让军队上总统府游行反对他的统治。”因为前世原因,他们这一票人对总统一词的感官都不好,恨屋及乌下连带了国会,就算有相同机构也不会再用这几个名字,而且王子安也不会允许在现时代有能挑战自己权威的存在,他要的是万众一心,为此给人骂独夫民贼也无所谓。 为此在取得段祺瑞的同意后,他们开始主导由下而上的政府改组,除了最主要的把各种人事任命都换成自己人外,还依照之前鲁军惯例增添了甚多的主管部门,因为按照当下北洋政府的建制,拢共十来个部门实在无法很好的治理并发展国家。 至于改组后的政府还能不能被称为北洋政府,就不在各位的考虑之中了,反正他们出身北洋旁系,而且穿越客们也都打定主意,实在不行,直接跟另一个时空的张作霖学习,组建军政府,更加强力的推进改革。 “虽然那样做对名声不太好,但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总好过让人给绊住。”罗建明附和道:“不过上面的事儿好说,近期在下面推行的政策有些激进过头,是不是缓缓,你说人存在几千年的妓院你一句话给废了,很多人都转不过弯来。” “不废掉我上哪儿寻摸这么多的适龄女子,进而给扎根边疆的将士找个归宿,再说了,又不是全废掉,不还有几家留着给他们泻火么。”这老罗优柔寡断的毛病又犯了,他总想着和风细雨、润物细无声,却看不穿当今的年代就得是狂风骤雨。 “你就不怕这些女子在平日里的交流中露出马脚,给自家丈夫看穿来历?” “只要那些当兵的不傻,自然能看穿,但这又何妨,能让他们把香火传下去,对他们来讲就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你要知道,现如今不定哪会儿就得再起一场战争,都是有今天没明日的活着,何况这些女子不论脸蛋还是身材,在当下都可称得上上乘。” 对于王子安的歪论,罗建明只能砸吧砸吧嘴表示不屑,不过他也知道,这事儿只能这样办,除了自家当初分配到边疆地区的军队、落户的工程兵、民工,这次战争中也有很多的俘虏、降兵被发配到那里组建建设兵团,庞大的数量势必改变当地人口结构,而未婚配的适龄男性更是影响社会和谐的一大要素,但指望通过宣传与引导改变这种态势,又根本没可能。 各地女青年在本地都是抢手货,他们又怎可能不顾爹娘的养育之恩去往千里之外,王子安可没那宣传能力让人心甘情愿的跑到边疆支援国家建设,至于流民,由于鲁军基本占下北中国,可以想象的到,有了强力政府的存在各种天灾**的影响将会减弱到最小。 “禁烟跟土改引起的混乱大不大?”王子安给他提起话头,又想起一事问道。基层政府的初次建立往往带有利益再分配,否则没人响应支持还不如原样呆着呢,为此借着大规模的工作组下乡,土改等事也便趁着人们的激情还未消散被一起进行着。 第329章挖坑 “混乱肯定有,还好尚在掌控之中。”虽然跟段祺瑞搭伙,但他才是王子安真正信任的自己人,找老段只是用他的名望来让改革过程的阻力降低,日后若听话自是合作愉快,暗中掣肘就得跟徐世昌一个下场了:“禁烟虽然挡了不少人的财路,可这事儿本就是利国利民,加上宣传机构整天宣扬鸦片对人体的危害,内里有多少洋人对咱们的阴谋,没几个人敢太岁头上动土,只少量的混混青皮因为失去了生活来源显得不太安分。” 这年头段子手还没有肆无忌惮的横行报刊杂志,所以那些生搬硬套的洋人对我国民用鸦片使其丧失斗志的文章正在大行其道,传的纷纷扬扬。 “可土改的阻力我不说你也知道,幸亏当初在徐海一带杀得人头滚滚,让人们记住了你的德性,虽然进展缓慢,到底还在磕磕绊绊的进行。”罗建明又补充道,然后抬头看了眼挂钟,站起身把外套披上:“行了,我该回去了,最后再确认一遍,近两年除了外蒙不会再有其他大的战事了吧?” “放心,绝对没有,时间至少能放宽到东京大地震。”王子安翻翻白眼,看他出去,按动响铃叫过当值副官:“让丁万松过来吧。” …… “卑下见过钧座。”一名身材魁梧、笔挺军装的中年军人站在王子安面前,敬礼喊道。 “丁司令客气了,你又不是我的部下,也没向我效忠,不用说什么卑下,来,坐吧。”与跟罗建明谈话时不同,现在他脸上的威严很重,好孬也是十数年的训练,再没点儿官威实在说不过去。 可惜来人看似忠厚老实,实则奸诈异常,闻言立马打蛇随棍上:“既如此我仅代表鄂豫边自治军向钧座效忠,日后我部五万兵马,唯钧座马首是瞻,若有调遣,我等万死不辞…” 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辞说的王子安目瞪口呆,半响后才回过神来:“好了好了,刚才只是玩笑话,当不得真,不知此次丁司令北上又着意见我,到底是为何事?”他怕这人再出什么幺蛾子,赶紧说正事儿。 “一者就是为向您效忠一事,二来恳请钧座对我等施以援手。”一问来由丁万松立马垮了脸,有些不堪回首的哭诉起来,但仍不放弃坑王子安的机会,执意加上投靠的事情:“卑下此次跟随钧座起兵,得您大军天威,又有乡老支持,拿下鄂北郧县、襄阳、随州等地,实在是万幸。” “但悔不当初,为抵抗吴逆佩孚、冯逆玉祥、刘镇华、杨森等人,在乡间挑选兵源入伍,又收编部分降军,足足扩充到五万之数,惜治下各地多有贫瘠之所,无力满足军需各项,更是耽误恢复民生等事,但又不敢将其裁撤以致祸乱四方,恳请钧座予以援手,贷款部分以渡过难关。” 一番恳辞说的是声泪俱下,直让王子安佩服不已,可这还没完,就听他继续说道:“我知道钧座雄心壮志,必不会满足占据北地,挥兵南下指日可待,而湘省赵恒锡所占地盘又横亘在南征道路之上,但他在直鲁战争中给您不少助力,若处置不当,定会丢失部分民心,我方愿甘为前驱,尽量制造事端,挑起双方战争,到时再请钧座派兵调停,则事情可圆满解决。” 人才,都能直接猜到王子安心中所想了,大喜之下没顾得上考虑其他,只矜持的问道:“这可是个天大的黑锅,你有信心背下来?”赵恒锡不会心甘情愿的放弃地盘投靠自个,如此为不让他担着恶名这人势必要将其弄死。 “绝无怨言,但还请钧座可否提供部分款项以帮我军整治军备、发展民生。” “行,一会儿我给你批个条子,让齐鲁银行帮你贷三百万的款子,另外我这儿还有部分战争期间缴获的枪炮,跟我军所用不相匹配,也可以低价卖给你。”王子安少有的大方起来,连准备配属给民兵的部分枪械都拉来送人情了。 “如此谢过钧座。”丁万松放下提着的那颗心,大喜道:“卑下与所部定不负钧座厚望,卑下告退。”得了他首肯,立刻低眉顺眼的退出,只速度有些快。 半响后王子安回过神来,暗骂一句,特么敢坑到老子头上,那人明显玩了手以退为进,硬是靠着他心急解决赵恒锡的机会让自己不对其部下手,进而保持一定的独立性,他倒也明镜,知道硬抗鲁军的下场,更是生怕王子安反悔早早跑开,果真能在乱世中发家的就没一个好相与的。 …… 虽然给人小小的坑了一把,但王子安对这种更近似于恶作剧的行为也没有多少生气的感觉,作为在各路军阀夹缝中生存的小势力,他们不介意用坑蒙拐骗来保住自己的地位与安身立命的本钱—军队。 而且此人能屈能伸,来时一脸正气的模样将他迷惑,但该弯腰的时候绝不做作,还是能把腰弯到头触地的水平,绝对奇葩一个,端得不能小觑。 其人走时太阳尚未落山,出门伸伸懒腰随处溜达的王子安在走廊里碰到匆匆而过的夏威,一把将他拽住:“这么急干嘛去,是不是外蒙战事有消息了?” “钧座…”夏威抬手打了个敬礼,说道:“不是外蒙消息,那边儿地域过于宽广,没一两个月根本打不完,我这刚从马副官那儿出来,新出台的编制给他送过去了一份。” “哦?还有没,给我看下。”王子安礼节也没回,直接把夏威的公文包拿来,从里面摸索几下,终于找到一份日期标注在近期的编制表,上面还用红彤彤的印章盖上了绝密的标志。 “马副官一会儿就能给你送过去…” “不用了,正好你也给我讲解一下如此配置的具体原因。”他打断夏威的话说道:“走吧,去我办公室。” “…那好。”夏威无奈答应道。 第330章编制 战争是对军队的最好检验,从战力、编制、装备、后勤等等莫不如是,以前鲁军进行的战争,多为师级规模,顶天不过两三个师相互纠缠到一起,但之前的一场直鲁战争,直鲁奉与附属小军阀合计近百万军队在延绵数千公里的土地上做着殊死相搏,时间跨度几个月,故而以前并不能立即凸显的各种问题也在战争中暴露出来。 其中就包括编制不合用一项,鲁军的甲种师兵员多、装备强,但用来对付早就舍弃北洋每个师都有炮兵团的规矩,手里没多少支援火力、机枪数量有限的北洋师级编制火力浪费严重,可对付敌军军级编制以上则又略显吃力,正好落到中间,两头不讨好。 至于乙种师,内部只设立一个炮兵营在对军队后勤、国防工业等方面更显灵活,但其每个班十人的编制却让新兵补备司令部煞是头疼。 “咱对战场兵力损失的补充办法分两种,伤亡轻了直接填塞零散的预备役、征召兵,重了则将打残的各部整合,再以民兵整建制加入,这儿有个上限,最多到连一级,以防止未有大规模战阵经验的民兵队伍在战场上崩溃,当然,若出现塞整个民兵连的做法,说明此部最少得有旅级建制的部队被重创,而上级又要求短时间内恢复战斗力,一般而言都是民兵班或排。”夏威挨个分析道,以解释编制改革的原因: “头一个好说,反正也不会出现冲突,另一个却是麻烦的很,因为咱们民兵编制还是按着甲种师下属连队来走,不光编练民兵师时出现了编制不符的麻烦事儿,在对乙种师进行填充过程中也不得不去掉四人另行编组,这样新编成的队伍因为磨合不够,战斗力很成问题,也增加了新兵补备司令部的工作量。” “那就说说你们的编制改革吧?”王子安对他的分析不置可否,缓缓说道。 “最基础的一条,不论甲种师还是乙种师,其下属步兵班都以14人为准。”夏威把文件摊开,上面清晰标注着师级编制表:“先从甲种师说起,步兵班14人,有一挺轻机枪,正副班长分别持有冲锋枪跟半自动;一排三班,加排长与一个传令兵共44人,排长配驳壳枪;一连三排,有一个十人的迫机炮班,两门60迫,配有两名医护兵,加上传令兵、炊事班、司务长、连文书等合计166人,其中军官6人、士官27人。” “步兵营下属三个步兵连…” “为何去掉一个?”王子安打断他的话问道。 “我军步连人数本来就多,若再施行四四制,算上各部直属兵力,那它的上一级编制与再往上走都会显得机构十分庞大,按此编制表,最后很可能会达到每师将近三万人,跟日本人的师团、美国人在一战时期的师相比都不遑多让,可这个对咱根本不合适。”他没有解释不合适的原因,王子安也没问,就听他继续说道: “营部直辖一个火力连,有四挺重机枪、四门81mm迫击炮,警侦排、含有两名军医的十六人卫生队等,合计668人;每团三营,直属部队包括一个六门制120mm迫击炮连,六挺防空机枪组成的防空连,加上团部、通讯队、警卫排等共有2508人。” “每旅两团…” “不是说师辖旅造成编制庞大、机构臃肿、火力浪费么,怎么还会如此设置?” “火力浪费说的是对国内军头,现在这些军阀队伍光剩下扩兵了,压根没本事把技术兵器补全,但如今北方苏俄崛起、东北又有日本人的存在,因此这些个甲种师是专门配置在边境地区的,而对付国内军头则统一用乙种师代替。”他回答完接着接上,以防止给王子安再次打断: “旅直辖一个炮营,编有六门制37mm战防炮连一个,对付列强的坦克装甲车跟小型火力点,一个六门制75mm山炮连,提供火力支援,两个六门制20mm防空机关炮连,另有警卫连、通讯连、侦察连等合计6254人,这已经比原先北洋三千六百人的旅级建制多出近两倍。” “而到了师一级,特种兵将会得到极大加强,以补足还是稍显薄弱的旅以下火力部署,其炮团有兵员一千八百人,除了原有的十八门制75mm野炮营、两个十八门制75mm山炮营,另加强一个六门制105mm榴弹炮连,除此还有两个六门制37mm高射炮连组成的防空营,九百多人的工兵团、一千五百人的辎重团、八百人的侦骑团、六百人组成的战地医院,另有修械所、病马厂、自行车队、运输营等部,上述合计兵员19408人,骡马7200多匹。” 编制信息过于庞杂,夏威也就等着王子安在那儿消化,半响后他抬起头问道:“炮兵的编制是不是过大了点,照此做法,依我现有国防工业实力来讲,根本无力组建几个这样的师,还有里面的炮兵支援火力可能足够,但压制火力却又太弱。” “炮兵编制的确比原先要大,但对比单位人员所能获得的火力支援却又相差不大,关键老北洋炮连编制一直就比日本人的四门制炮连要大,而满员的北洋一师兵力为一万两千多人,为对抗人员素质优于我军的日军,只能在火力上稍下功夫,别看日本工业实力远超咱们,但他们有个海军是吃钢大户,分配到陆军自然就少,所以他们的火力一直成问题。” “至于组建不出几个师,参谋署也没打算弄多少,只要有三十个这样的师,配属六十个左右的乙种师,就可以对敌国保持一定的威慑程度,使其不敢过于逼迫我方,而压制火力,则在更高一级的编制中存在,最少也得是105mm加农炮营的规模。” “呵呵…”王子安干笑一声,三十个师,单七五山炮就得1440门,还别说其他三七炮、七五野炮等等,累死他一时半会儿也别想弄出来,更可恨的,这特么才是甲种师,还有大批量的乙种师、警备旅等需要组建,那些虽然编制肯定小,但挡不住数量多啊:“就算如此配置,日本人的驮马师团与挽马师团也不是咱们一个师能对付的吧,虽然不想说,但我也得承认,双方兵员素质暂时不在一个档次。” “一个甲种师配两个乙种师对抗日军的挽马师团,这也是一个军的建制,加上军部直属力量足以应付得来,关键日军在当下也没几个师团,他们的陆军总人数还不超过三十万呢。” “不要总寄希望于敌人的愚蠢,依情报来看,日军正在逐步的进行扩兵,以应对我方的庞大兵力优势,而且因为咱们的意外崛起,他们陆军所获得的配额要超过另一时空,师团中的火力部署有增强趋势。”不止日本人在中国密布间谍,王子安同样也会在对方国内安插探子,不是每个日本人都有武士道精神,拿钱办事儿的多了去。 “参谋署也在一直注意着这件事情。”夏威回道:“虽然知道此种编制所要求火炮数量巨大,但我们想的是逐渐换装,非一蹴而就,中间有足够的时间用来缓冲。” “不光火炮,就操作这些兵器的技术人才我都没地儿给你淘换,你以为这能人是大白菜啊。”王子安还是忍不住的抱怨道:“等吧,慢慢改,希望这几年能有个和平的发展时间,对了,再说一下其他的。” “乙种师为三团制,中间去掉旅一级,炮兵营是迫击炮跟身管火炮混编,每排一挺轻机枪,防空火力只有两个防空机枪连,同时兼做平射武器…” …… “三团制三角形师需要的指挥层级减少,对通讯要求比较高,反应速度、部署时间、师部对战场掌控能力要好过四团制菱形师,比较适合短平快的战斗,缺点是韧性要比四团制差得远,受到重创不易恢复战斗力,持续作战能力较差,不适用长期拉锯的战场,但我乙种师简化了特种兵装备,只存在一个炮兵营,没有成建制骑兵队伍,这些可以适当减弱对通讯的要求…” …… 办公室里,直到月亮挂上天空,还见夏威大声嚷嚷着:“官兵们普遍反映十连发的可靠性比较差,而且通过我们的调研发现,枪支保养不行,那堆副班长水平有限,根本就用不好半 第332章清室 韩国临时政府与身处东北跟朝鲜边境的反抗军组织联系很紧密,双方的人员交流比较频繁,但到底那边儿的军队成分复杂,尚有不少不属于临政支持,而他们以前又没有足够的资金来维系联络,现在有了王子安的亲口承诺自是大喜过望,因为这样可以保证他们切实掌握对反抗军大部的领导。 倒是朴殷植几人清楚,这位事实上的北中国领导者除了给钱还给俄军装备想来也没安什么好心,估计打着谱要坑苏俄,不过这对他们又没什么损失,不论从民族感情、人种差异还是先前苏俄把他们坑掉的过节来看,都会乐见其成。 “如果可能,我们还是选取在西北一带设立培训基地,如此可以安排更多的独立人士前来接受培训,并加强相互间的联系。”池青天在中国的化名是李青天,他们这些人基本都有化名,总也是干的杀头活计,给日本人的特务机关追上讨不了好,还是低调点的好,不过跟鲁军正式联络可不能再用化名,这是基本的礼仪。 再者说,一般朝鲜人可能郑其岳没工夫管他们,但这种有名有姓还在临政中当高级官员的主如果再闹不清身份信息他就可以去抹脖子了。 “我也是这个意思,因为我的军校中有日本人安插的间谍,一不小心就有暴露各位的可能,如此两方都能说得过去。”长时间的座谈让王子安又有些犯困的念头,不得已把烟点上继续说道: “支援给了各位,但我希望你们可以切实拿下反抗军的领导权,减弱苏俄在内里的影响,我本人不太喜欢给他人做嫁衣,还有,你们需要挑选部分人学习测绘,潜回朝鲜绘制地图,并派人打入日军内部,我不确定中日两国日后是否有大战的可能,但也要未雨绸缪,而这也是贵方的希望所在,还望不要推辞。” 虽然不可能明说中日之间要有一场大战,但话头已基本挑明,他也不怕对方中有日本人的卧底,这几位可都是铁杆反日,日后复国的中坚力量,特别是金九,更号称韩国国父。 几人对视一眼,都是人精,能从王子安的话中听出意思,而且他本人亲自接见并商谈这长时间又给了他们无限的遐想空间,大喜之后朴殷植问道:“我方可答应,只不知将军还有何要求?” “基地的存在是为绝密,贵方不得知悉所处位置,以防止有人变节出卖信息,对我与日方关系造成困扰,而且我也不会承认此基地的存在,另外为保证不被发现,你们最好全体接受我方情报组织的培训,减少接触次数,将组织正规化,并派出专人负责联络事宜,对于人选,我希望能由贵方内务总长金九先生来担任。”既然插手朝鲜的复国组织,就得把事情做到最好,给金九提供政治资源就是其一—在如今临政的一票亲中派之间,这人还算是有为者。 商量片刻,他们也便答应,因为此事无关痛痒,不是什么需要全体临政官员开会商讨的大事儿,故而金九代为回答道:“谢过将军的信任,鄙人深感荣幸。” “不需要回复李承晚先生?”王子安有些惊愕,看来对方内部的派系矛盾也是够可以的。 “******现在身在美利坚,无法实时对各种事务做出处理,我等几人完全可以答应。”朴殷植回答道。 “呵呵…”他干笑一声:“对于贵组织领导人所提出的依靠美利坚复国的道路,我本人有些不认同,相比白种人的欧美各国,同文同种的东亚人之间应该有更高的信任度才对,而美国距朝鲜千山万水,他们所能起到的作用有限,也不可能在武装斗争中有什么决定性作用,甚至还不如苏俄,想必各位也都清楚,若想成功驱逐日本人,和平手段是无望的。” “我们也不认同。”金九苦笑道:“但他是我们经过共同选举而来,可能在他心目中,多个朋友多条路子。”李承晚在取得临政总统位子后就跑去了美国活动,把最危险的事情交由一票在中国的独立分子运作,从历史上说,他才是最具眼光并笑到最后的,金九得不到美国人支持还被李暗杀,死的冤了点。 不过现在,王子安已经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朝鲜半岛,就该成为中国的势力范围才对,虽然当下没这实力,但并不妨碍早作准备。 “如果说,我是说如果,我方在贵国支持下复国成功,贵方对我们是何态度?”朴殷植问道。 “我本人是支持民族自决的。”这也是威尔逊的观点—虽然在巴黎和会上卖掉中国,但并不妨碍他的说辞,谁要信政治人物的讲话,谁就是二货--好为美国强大的工业实力取得海外市场,并成功带动各殖民地独立运动的兴起,最终在二战之后让老牌列强的殖民地体系发生大快人心的崩溃。 …… 朝鲜人的力量虽然小,称之为日本人的疥癣之患都行,但用好了不无小补,送走他们之后王子安回屋睡了个回笼觉,在下午扭头奔向紫禁城拜会溥仪—基本上到现在为止每个拿下北京政府的当权者都会以对待国外君主的礼仪送国书过去,显示自个对前朝皇帝的尊重,但他可不是,靖帅同志一直认为,此举有伤国体。 而且满清皇族虽然失势,但他们心中那颗躁动不安的心脏却又让其与各地宗社党分子联络颇为密切,虽然这些人已经基本起不到什么作用,顶天忽悠几百号人跟着闹腾下,一众掌权者抹不开面子下狠手,防着被人攻讦,可整天这么折腾也是很让人厌烦,再者说,鲁系治下在各地都废除了蓄养私奴的做法,总不能再容许里面躲着上千人整天跪拜狂呼三声万岁不止吧。 所以,王子安打算也要效仿下冯焕章的做法,请其移驾出宫,不过与之不同,冯玉祥当初叛出直系给人所不齿,办这事儿有转移视线的因素在内,所以行事有些孟浪,并没做好万全准备,事后还是引起了轩然大波,最关键,他没给溥仪找好地方就撤销了对他的监视,让人抽空跑到东交民巷日本使馆,并最终为如获至宝的日本人接到东北。 只是路上还是出了点纰漏,因为先前王子安对清室的审查早已经开始,也没在秘密中进行,所以不少人清楚此事,在中途给段祺瑞堵了个正着,并上了他的车,紧接问道:“靖中,你这是打算干吗,我听人说你近期在调查清室?” “对,他们跟宗社党的联系在拿下青海、绥远、宁夏之后又给调查出一批,连上先前青岛的那伙人、奉天的宗社党、跟满**立分子的联络、与蒙边王公贵族合流等等,这要再不管,早晚让这批人惹出大麻烦。”他倒也毫不否认。 “那你准备怎么做?”段祺瑞有些不悦了,咱好歹也是临时执政,总不能如此大事儿都不给商量下吧,让人听了去还以为自个是傀儡呢。 “先查下他们的犯罪记录,再看具体情况定夺,其实事儿也好办,单清室参与张勋的复辟活动就可以将他们打入万劫不复之地,何况我手头已经有了甚多的证据可以让其乖乖就范,但至少,清室务须搬离紫禁城,现有的太监、宫女都得遣散,否则于法制不符,至于优待条约,因为他们毁约在先,我等完全可以再议。” 此话一出段祺瑞的老脸有些挂不住,当初做出不追究清室参与复辟一案的决定就是在其主导下通过的,现在再翻老账不打他脸么,还容易给人留下政府出尔反尔的印象,也是劝道:“你可知清室逊政,非征服可比,优待条件,全球共闻,虽有移驻万寿山之约,然缓商未为不可,迫之则为优待不无谬刺,何以昭大信于天下,此事最好从长计议。” 王子安盯着他看了会儿,转手把旁边的一叠公文拿出,递给段合肥:“老总还是先看下这些文件再说优待清室的话吧,按上面所述,最重的罪行都可以治他们个妄图分裂国家了,我知道您的顾虑,但对于这种畏威而不怀德的人物,只能行霹雳手段,再说不追究是否有些迂腐了?” 段合肥疑惑的将其接到手中细细看去,直到车子快到紫禁城才递还给他,斟酌的说道:“你这完全可以拿到正面上来讲,让高等监察厅对他们做出处罚,而非自己亲自前来,此举容易给人留下欺凌弱小的印象。” “总长,你们做事,有时候肆无忌惮,但有些时候却又瞻前顾后,弄到最后,基本都得到个吃力不讨好的下场,我却不这么认为。”他的话有些教育的意思,但随即改掉话题:“当然了,我也不会二杆子楞劲上来直接让他们出宫,总也会留出时间,让其做好准备,相对的,既然做出损害国家的事情,就要得到惩罚,所以必须有人为此担起责任,而且得是主谋,他们要敢随便找个人糊弄我,我就敢用包庇罪让他们付出代价。” “在此之前,那些个与清室联系紧密、还妄想回到帝皇荣光统治之下的遗老遗少,我会先清一遍再说,好让他们知道知道,人民群众的铁拳滋味。”杀气腾腾的话语让段祺瑞深深蹙起眉头,却听他继续说道:“比如康有为、世龙、王树楠、陈夔龙等人,都或多或少的参与了复辟,通缉令都还没下去呢。” 通缉令的确没取消,因为北洋政府在之前对政治人物的通缉行动基本都无疾而终,所以这些人也都懒得理会,回到家乡继续蹦跶,却是为王子安所不喜,你可以喊出自己的政治理念,但别作死的真为此实践。 第333章逼迫 “王将军,我大清朝廷从无怠慢过阁下,为何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陈宝琛作为帝师这会儿都已经七十多岁了,说起话来仍是铿锵有力,对王子安所说要清查小朝廷内部违法乱纪一事登时就炸了毛:“从民初建元始,无论袁氏还是冯氏、黎氏,无不对皇上尊敬有加,从无任何忤逆犯上之意,更是在优待条约中就已谈好,民国政府待之以外国君主之礼,不得有任何干预朝廷之事。” “几位先总统的确对小朝廷尊敬有加。”看着端坐在龙椅上的溥仪,王子安也是为对方的不识时务所哀叹,果然身边没几个能干事儿的人物,眼看自个杀气腾腾走进正殿还打算摆架子呢,不过他身边还跟了个段祺瑞,说话也得注意着点,总不能跟一老人置气: “可让人失望的是,贵方非但不肯为此而感恩戴德,甚至参与复辟、联络宗社党人阴谋割裂国家,既然做出此等叛国之事,还容不得我等调查?还有,紫禁城里摆放着明清两代不计其数的珍贵文物,可我的人却发现,各位怂恿小皇帝以赏赐为名从各处借阅到此地,再偷偷运出宫外,放到醇亲王府中藏匿,于国于民各位都已犯下了大案,是不让我查还是不敢让我查?”王子安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直把溥仪吓得从龙椅上坐了起来。 “王将军莫要动怒,有话好好说,好好说。”他到底不是当初逊位时才几岁的年纪了,有点担当,小心的劝慰道。 “靖中慎言,这些事情现在还只是嫌疑,尚需调查,千万要慎重行事。”段祺瑞也在一旁说道,他实在闹不懂这王子安到底跟清廷有何深仇大恨,辛亥年起兵造反,割裂了山东与江苏一带的联系,现在又冒着给人喷的风险调查皇宫,按理他不该如此不明智的,否则也不可能以一省之地席卷整个北中国,难道真如传言中所说,与民党相比,他是另类的革命党? “对,空口无凭,你有何证据?”陈宝琛以前跟张之洞、张佩纶、宝廷合称枢廷四谏官,以直言敢谏为名,自不会害怕王子安的一顿乱吼。 “证据,果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王子安看眼溥仪:“金先生,以前民国政府与你们有过协商,触犯法律者由慎刑司处置,可今天看来,贵方依仗此条法律为非作歹者众矣,我不知你是不是参与其间,但事实在此,日后还望自重。”说完自有人将近期查到的证据递上前去,给一众或瑟瑟发抖、或怒视来人的群臣观看。 也没跟对方过多墨迹,他拍了拍衣袖:“倒卖文物一事,皆有真凭实据,勾结宗社党人阴谋复辟,也是千真万确,虽然还需要大量调查,但我先把话说开,从今日起,紫禁城内所有人员无故不得外出,如有需要自有我的人包办,之前政府为各位配属之护卫,亦有军队前去调换,亟待清查完毕,再以罪论处,也免他人为此说三道四。” 没有真凭实据都能给你造出来,何况事实在那儿摆着呢,不过另一时空溥仪大规模倒卖文物得到下一年,可王子安找些人引诱心智尚未成熟的小皇帝也是手到擒来—他可老早就在紫禁城里安插了守卫人员。 施施然走到门口,身后唉声叹气的段祺瑞不得不跟着离开,他却又转身说道:“山东从我掌权起便已废除蓄养私奴的法令,有冒犯者纵使是大成至圣先师的家人也无法逃脱法律制裁,而紫禁城内还存留有大量的太监、宫女,现在乃是民国,此举殊为不妥,还望金先生深思。” “另有清室优待条件,因贵方屡次三番触犯国法,我亦会派人再行商定,但可肯定的是内里第一项第三、六条,第二项第四条,第三项第五条,都已不合时宜,需改进为好,金先生最好早作准备与决定,移驻颐和园,此地当辟为国家博物馆,日后对民众开放。” 除了清廷整个搬迁到万寿山外,还有皇族免服兵役、照常支给八旗俸饷等,在养兵如此艰难的今天,这些都得被扫入历史的垃圾堆。 话说完,不理会身后哀嚎声,他大踏步离开此地,身后段祺瑞终于问出自己的疑问:“你为何会对小朝廷下手,纵使他们有不法之举,也无伤大雅。” “还是我先前说的那句话,不管他们,早晚会惹出祸害。”王子安向东边指了指,不管段祺瑞有没有看懂:“但他的人太多,必须散掉部分,否则光监视居住就得牵扯大量人手。” “什么意思?”段祺瑞还真没看懂,疑惑的望向东方。 “就是说,废帝的身份对于某些觊觎我国领土的国家来说,那可是个香饽饽。” “你是说日本…” …… 要废帝收拾家伙事儿迁往颐和园一事在第二天便给有心人传到外界,只多是些小道消息,官方并未发表意见,故有很多关心此事者还是持观望态度,不过人们亦在同时发现,市面上开始出现众多关于小朝廷勾连宗社党的证据、买卖文物的照片,如此那些人精们自会从里面分析出想得到的消息—这是鲁系政府开始了其一贯手法,在动某个棘手人物之前先发动宣传机器,一顿猛喷,待其人身败名裂之时便下手往死里整。 招数虽简单,但想化解可没这么好弄,鲁系掌握的报刊杂志无以计数,而其发明的在电线杆子上竖喇叭的方法又让其拥有庞大的听众人群,加上他们一贯的在底层民众中的良好口碑,几乎到了想喷谁就喷谁的地步—谎话说上千百遍那也是真理,指望底层民众听个乐呵的心理去分辨真假是不可能的,好在他们自制力颇强,到现在为止只对阻碍他们发展的事物开炮。 当然,凭借这些可能还不够,但他们会发动手下大批的学生一起壮声势,典型做法就是游行示威、打横幅骂街、贴大字报扣帽子,实在不行还有专门的学生军持棍棒上阵,展开全武行,要知道现如今不少地方可还有打行的存在,遇到这些经常接受军事训练、打急眼敢上刺刀阵的热血青年也得绕着走,何况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呢。 而这也是京城虽刚被鲁军占下,就有大量先前看他不顺眼一阵猛喷的报纸偃旗息鼓的原因之一,京城的学生们因为六三运动被其名下组织笼络不少,不想给人砸掉窗户就得有点眼力价,轻易别招惹这些冲动起来不讲道理的人物。 也是如此,市面上还未有大规模对此事发表自己的意见,而实际上,此刻的文人学者一般都以文化急先锋自居,对一切敢与封建礼教扯上关系的东西进行炮轰,对于让溥仪换地方的传言多数持支持态度,不过王子安从来都只管放炮,不管后续发展,除非局面宏大,需要他本人亲自上阵以博取名声。 这日,正在端详手中报纸关于故宫丢失文物明细考一文,想着自家藏宝室里藏着的同名文物应该何时重见天日的好,外面罗建明突然门也不敲的进来,脸上洋溢着怎么也止不住的笑容,大声叫道:“好消息,徐世昌、靳云鹏同意辞职,徐东海亦在辞职之前签署最后一号总统令,命咱们即刻改组政府,重新修订宪法,清查政府历年积压事项,调审计人员进入到各部门进行审查,清除其中的害群之马…” “哈哈哈…”王子安也是止不住的大笑三声,随即问道:“徐东海不是一直死挺着不放手么,怎么现在这么痛快了?” “他再挺着也得不到多少好处,坊间传闻会有刺客对其进行暗杀,报刊杂志也秉承你的意志对他开喷,把他当初签署的要求直奉出兵攻击鲁系辖区的命令给翻了出来,直言他是这次大战的幕后推手。”罗建明笑着,泼脏水是一门学问,虽然知识分子与上层人士都清楚此乃无稽之谈,就无实权的徐世昌根本无法推动直鲁奉三方大战,但底层人士信啊,平日里又没人跟他们说这种秘辛:“我又答应给他儿子一个省直属市长的位子,他也便同意了。” “徐绪直?也行,干的好让他呆着,不好就弄下去,总也能大刀阔斧进行政府改革了。”王子安曾经见过此人一面,倒也干练,不过此刻他却想起另外一件事来:“对了,我记得他跟石景山铁厂(首都钢铁)渊源颇深,那地儿现在怎么样了,什么时间可以投产?” 袁世凯曾经请瑞典地质学家安特生在北京周边山区找寻铁矿,随即这人在龙关山找到一巨大矿层,北洋政府为表彰其人功绩颁发一枚“三等嘉禾勋章”,紧接陆宗舆的弟弟陆宗翰开始筹建龙关铁矿股份有限公司,后形成官商合办的格局,双方总共出资五百万。 彼时钢铁价格因为欧战飙升,上海的马蹄铁和钢板价格狂飙十倍,废铁从每担三两银子涨到十四两,为此借东风的除了鲁系还有众多商人,上海兴和铁厂最高年产三万吨钢,阎老西也赶时髦在阳泉竖起了日产30吨铁的小高炉一座—都随着鲁系横扫北中国落到了王子安手里,其实就算不落他手里,这些钢铁厂也会因为大量低价洋货的冲击而最终关闭。 也赶上好时间的龙关铁矿最终选址石景山,并以极为迅捷的速度委托美国贝利马雪尔公司筹办,到王子安拿下京城,铁厂完成进度为百分之八十,但因为欧战完结,厂子陷入到缺乏资金的窘境,为靖帅趁势横插一杠,极为强势的入股其中—其实日本人也想拿下来,但谁让铁矿督办陆宗舆这会儿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呢,只要他敢提出任何关于引入日人资本的想法,保准成不了事儿。 “最开始那台日产250吨的炼铁炉正在调试,没意外下月就可以投产,另外两座咱们追加的有一个正在安装,另一座还在路上,最早也得到明年中才能见到铁水。” 第334章重工 “250吨的炼铁炉一座,随之还有两座未完工的,按日产750吨,每年生产十个月份计,年产可到二十多万吨,如果咱们在附近投资兴建的炼钢厂能正常运转,每年最少可增加七八万吨的粗钢产品,对工业发展来说绝对是个利好。”王子安高兴的叫道,现在可不是后世看高科技的时候了,这年月衡量工业发展就得拿钢铁产量说话。 “就怕有人拿这个做文章,说咱们肆意侵吞国家资产。”罗建明有些担心的说道:“投资全是咱几个私人出资,的确有占国家便宜的嫌疑。” “怕啥,要不是咱们,这铁厂大部分投资算是打水漂了,擎等着炼铁炉子锈死吧。”王子安倒是一脸无所谓的态度,历史上这厂子虽然买了设备,但北洋跟南京国民政府都未能开起来,还是日本人跟共和国将其充分利用了:“再者说,这才多少钱,大不了到时把股份捐出去,混个好名声的同时还能打打他人脸。你算过没有,这次咱拿下北中国有多少重工业的进项,这玩意儿可关系日后军备进度,要是经年发展再让人憋死在中国土地上,我可是不甘心的很。” “你要问轻工业我可能还真答不上来,那东西各地发展速度都很快,数量庞大,一时不好统计,可重工业就那些,差不多都记着呢。”他也没拿任何的文本资料,直接口述道:“从矿产上来说,比较大的矿企,有中兴煤矿、中福煤矿、山西保晋矿务有限总公司、大同煤矿、六和沟煤矿、井陉矿务局石家庄炼焦厂,另有史料上便有记载的陕北延长、*山子、青海柴达木、甘肃玉门四个出油区,不过其中仅有延长油矿竖起了几口油井,产量聊胜于无,好在那边儿最大作用是给咱们留下了少量的技术人才,扩大产量不用再费太大劲。” “钢铁企业在非我方辖区只有一个汉冶萍可以称得上大厂,其他都是年产几千吨的小作坊,或者跟石景山一样,因欧战完结钢铁价格回落陷入到无钱维系的地步,就这汉冶萍,也因为盛宣怀引入日资给咱们接手造成极大障碍,赵恒锡虽同意工厂由我方派员接管,但一时半会儿别想理清。” “我估摸着日本人也不会任由咱们将其整合,他们现在可是在经济方面有意无意的对我方进行打压,要不是靠着政府政令强制购买国货,依照当下的经济形势,我方会有大量企业撑不下去转而破产。”他继续说道。 欧战完结到民国十三年左右是日本少有放松对中国施行军事遏制的年代,盖因其先前的激进政策导致以英美为首的列强国家强烈反弹,而彼时日本国内稳健派上台,在整个中国反日情绪极为高涨的情况下主张逐步蚕食,也束缚了自己的手脚,促使其在中国的政治投资打水漂的居多,随后一场关东大地震又让整个日本的精力投入到救灾中,无暇顾及到身边邻居,直到民国十四年,才又通过张作霖南下步伐将触角进一步深入。 可即便如此,日本人也一直没有忘记对中国的经济进行打击,同没有政府支持单枪匹马作战的民族工商业大打经济战,最终成功让大批的中国企业破产,沉重打击了中国的经济发展。 不过他们此举还是能应对的,就是通过政府的强力插手并提供贷款等,让企业继续存活下去以保留部分元气,可北洋内部都在打生打死压根顾不上,平白放弃了日本战略收缩的机遇期—此时的日本国内尚存在有部分所谓真正的中日提携者,甚至曾提出过武装中*队让其南下同荷兰作战夺取殖民地的建议,当然,这种天马行空的建议连他们自己人都看不过眼,被扫进了故纸堆里吃灰。 “汉冶萍倒的确是个麻烦,虽然可以逐步偿还贷款以消除日本人影响,但此举非一时半刻不能完全,花费人力物力太大,且中间不确定因素太多,日本人也不会乖乖就范,我还想着让他们的贷款完全打水漂呢,先谈着吧,弄回来最好,弄不回来咱就另起炉灶,总好过投资大于收益。”他的治下已经可以自产部分高炉,就算缺上一两个也无关紧要:“你继续,还有没有其他的?” “当然有。”罗建明清清嗓子:“机械制造类有周氏机器厂、宏发利机器营造厂、中国缝纫机厂、汉阳动机厂等,电力的话有济水电公司、秦皇岛电厂、华生电器制造厂,其他的比如启新洋灰公司、工业练气公司、大成实业等等,厂子虽然不是特别大,可他们手里的产业工人却是一笔宝贵的财富,只要把咱们的经验复制过去,完全可以让其发挥更大作用。” “那兵工类呢,巩厂跟山西军人工艺实习厂的情况如何,还有其他各省的那些小不点们,虽然只能修修枪炮,复装下弹药,可咱家底穷,拉到碗里就是肉,也得利用起来。”段祺瑞为收拢督军兵权,曾下令彻查各省兵工制造情况,阎锡山为掩人耳目把山西兵工厂改成了军人工艺实习厂的名字—此时王子安势力已成,不用再多顾忌他人想法。 “巩厂是建设的同时进行生产,当初咱们把沿海多处兵工厂占下,段老总及其以后的政府不得不要求尚未完工的巩厂开工建设,到现在为止,能生产山野炮弹、手榴弹、毛瑟手枪、航空炸弹,倒是他们购买了一批设备可以生产150重炮炮弹,不过尚未运抵,离投产还有些日子;至于山西兵工厂,也好不到哪儿去,现在仅处于少量制造枪械的水平。” “造重炮炮弹干嘛,就当初皖军手里的十二门150榴弹炮?备用炮管废掉之前都不一定能把买来的炮弹打光。” 罗建明有些无语,不是光你知道未雨绸缪的,人先前可能也有兴建工厂造重炮的意思:“这却不清楚了,而且兵工类企业我知道的也不多,你应该叫老宋过来。” “他正忙着四处整合兵工厂呢,我都不知道上哪儿找他去。”王子安有些日子没见到宋承斌了,听说除了要整合兵工厂,还打算在西北一带选址再行建设,准备弄三线,防止沿海一带被人占了去使得本方造血能力下降,倒也是任劳任怨的老黄牛。 “那咱们现在总共有多少台大吨位水压机,这是个大件,你现在虽然不管工业,但以前也是重工业厅的厅长,平时总也会注意点吧?”大吨位是相对于国内来说,总不能去跟老牌工业强国比,那是找不自在。 “2000吨的有四台,除了江南造船厂在民初就存在的一台,其他都是借着欧战东风拉回来的,咱可是承了法国人的情分,倒是1200吨的能多点,够你造炮用的,对了,前段时间有人跟我提起过,法国人从德国拆回来一台5000吨级的,是不是想办法弄过来,这玩意儿完全能够满足咱们制造岸防重炮的需求。” “那我也没有合适钢材,唉你说,咱这些人里面怎么就没个会造特种钢的呢,那得省多少事儿。”他憧憬着,却转眼给罗建明打击道:“知足吧你,总不能啥好事儿都落咱们头上…” 话没说完,外面传来敲门声,王子安应了一句有人进来,开口说道:“钧座,故宫方面派人传话,说他们已经想通此事,以当下身份再在宫中居住甚为不妥,乞搬至醇亲王府居住,抑或由政府帮助安排,但请宽限几日。” “到底还是没蠢到家。”王子安站起身,心里有些不以为然,都服软了你还想着回到醇亲王府,心里那点执念就如此的重要么,“让故宫善后委员会的人去办理吧,一定把私产跟公产给我分清楚了,不能由着他们那些贪得无厌的家伙随便拿,顺便再让京师警察厅的人缓缓,把注意力集中到他身边的太监身上,再从外面细致挖掘,特别是康有为这种人,整天上茅山学道可不是他的风格。” “是。”来人领命出去,王子安转头跟老罗说道:“他既然肯自己搬出去不让我做这个恶人,那咱们就得投桃报李,这事儿估计要找替死鬼了,倒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跟小皇帝混一块儿的哪个家里能穷得了,非让他们扒层皮不可。” 看他咬牙切齿的样罗建明哑言失笑道:“昨天段合肥曾经旁敲侧击的问过我,你到底跟满清政府有何深仇大怨,他们都惨成这样了还要打上一顿让其永世不得翻身,话里话外的意思你会不会也是革命党,只不过不跟孙文一派。” “说起段合肥,他近期的工作热忱怎么样,对咱们大刀阔斧的改革有没有什么怨言?” “怨言肯定有,改革已经从深层触动了北洋统治阶层的利益,咱手下多是亲自培养无所谓,他那儿可全是这种旧式精英,跟后期国民党新军阀比觉悟都大有不如,看咱们不顺眼的多了去,要不是你表现的异常强势,估计得有人拉杆子扯旗了。” 电话铃适时响起,王子安拿起听着,半响后表情肃穆的说道:“…好,我这就过去,对,对…” “怎么了?”罗建明问道。 “刚接到电报,外蒙那边展开了主力决战。”说着把外套披上,边走边道:“我去参谋署一趟,今天事赶事都挤到一块儿了,其他的你多费些心,另外赶紧把各地军政主官人选确定下来,总是军管也不是个事儿,有两人注意点,赵倜派到蒙边,他在那里剿过蒙匪,胡景翼就放到江西吧,这人水平不错,但得先磨练下才能用,不能让他在北地呆着。”等他再回来,陕北的军队姓胡还是姓王就由不得他了。 第335章恩琴 与外蒙南边的广袤土地相比,唐努乌梁海其实在1914年初便被帝俄当局侵占,彼时的沙皇批准了外交大臣沙查诺夫“接纳乌梁海地区居民置于俄国保护之下”的报告,随即派出军队进占,又移民稀释当地民族成分,在当年底便将俄人数量增至12000人,而本地居民总数才只有六万余。 不过事情在王子栓率兵进入外蒙后出现改观,此刻俄人移民的最大靠山沙皇上了断头台,吃到了工人阶级的侧刀,又听闻中*队派兵对其驱逐,惶惶不可终日,其本地残余驻军在粮饷皆无的情况下被鲁军逐出边境,部分移民随之撤走,但大部分人身家性命被绑到此地,又不愿回到深受内战之苦的国内,便无可奈何的进行留驻。 对于这种比蒙古分裂分子还要不安分的家伙,当初鲁军做法是让其跟随贵族南迁,置换以关内流民,几年下来,成果倒也斐然,总也把他们的人口比例降低不少,可在白俄匪首谢苗诺夫派出温琴。冯。斯滕伯格男爵入境外蒙包抄围歼在苏俄支持下成立的远东共和国之后,事情又出现了反复。 说起温琴男爵,这位爷祖上是德意志贵族,条顿骑士团的成员,他本人出生在波罗的海的一个小岛,随后进入到军校学习,没毕业就参加了日俄战争,又在民初外*立中以志愿军身份加入外蒙军队,期间皈依佛教,成为一名虔诚的佛教徒。 最奇葩的是他有个远大而宏伟的理想,建立一个佛教武装骑士团,成立以外蒙为中心,横跨中俄两国的超级佛教国家,并最终向欧洲进发,跟十字军东征一样,将佛祖的荣光带到那未开化的西欧诸国,感化上帝子民。 疯子脑袋想的什么别人总是猜不透,但疯子的行动同时也会带来极大破坏性,他在俄国内战中组建了由蒙古人跟布里亚特人组成的亚洲骑兵师,靠着唐努乌梁海地区的俄国移民进入此地,又纠集了几伙残兵,趁鲁军跟直奉打生打死的时候将本地鲁系驻军逐走,又胁迫、利诱本地王公贵族,共同举起了外********的大旗,亲任开国大巴图鲁司令—本地蒙古人只有部分下层牧民或心向汉地的贵族对鲁军感恩戴德,其他照样对其仇视的很,对此很是积极。 恩琴这会儿本来的任务应是穿越整个大草原,从蒙古东部地区直到满洲里一带向远东共和国发动进攻,但向后退却的鲁军汇合当地驻军后大大加强了本地防御能力,已经有足够的兵力将其前进道路截断,同时骑兵师官兵也知道攻击远东共和国是有去无回的生意,军心士气根本就没有。 虽然可以绕路,但不顾后方大量敌人存在就一意孤行的前出是二货行为,恩琴是疯子,但不是傻子,眼见急切间无法突破对方阵地将其打垮,扭头回到根据地剿匪去了—当地留下的汉人边民除了家眷撤出外,还有很多人在基层组织者的领导下遁入山区或人迹罕至的地方,化身马匪打起了游击,对其统治造成极大影响,并严重威胁到他的后勤补给。 但他此刻的兵力不多,就算加上来自移民的征召兵、白俄残部、不堪鲁军压迫的蒙古人等部合计不过两万来人,散布于几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实在不够看,而在谢苗诺夫被苏军击败后,他也失去了来自国内的弹药补给,子弹是打一颗少一颗,还得抽出兵力跟中国驻军对峙,一时间根本无力应对四处起火的局势。 按说他的人如果不建国转而化身马贼,足以给鲁军造成极大困扰,但不建国又没有足够名分来争取当地牧民的支持,也是处于两难之中。 等到了十月底,他发现,自己终于可以不为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事儿伤神了,得自南边牧民的消息,鲁军大规模集结部队并配以海量大炮跟飞机向他们迤逦而来,这一关过不去,他的国也就甭存在了。 至于在三四月份便完成与奉系作战行动的鲁军为何现在才开过来,他倒也知道点大概,远东共和国境内的苏俄红军曾经派出部队进入到蒙古借道消灭他,对方上那边跟人对峙去了,否则断不会给他如此宽裕的时间。 …… “其实当初苏俄的决心再大点,真要派出个十来万的部队进入蒙古,估计现在咱哥几个就得被当成丧师辱国的败军之将接受国内民众的口诛笔伐了。”为近期外蒙局势,深怕王子栓一人应付不来的靖帅将冯伟军派到此地,统筹管理各项事宜,而为跟苏俄交涉,他甚至启用了在浙江修养的杨增新,那人一手交涉本事几到出神入化的地步。 王子栓正拿望远镜观察着战场形势,此刻双方还未大规模接战,只少量侦察兵跟神枪手在砰砰乱放枪,这会儿攻守易行,换成了鲁军进攻,不过恩琴的主力骑兵师踪影尚未找到,但不出意外的是他就在附近猫着,等待出其不意对鲁军以致命一击。 其最坏情况则是化整为零,以小股部队方式向己方腹地渗透,截断补给线,对此除了加大空中搜索力度,撒出大量侦骑,着意各部加强防守应对接下来的打击外,就只剩下寄希望于骄傲的恩琴男爵被鲁军当初大踏步后撤的行动所迷惑,认为对面军队战力不过尔尔,进而打主力决战一举拿下整个外蒙。 此刻听到冯伟军说话,他翻翻白眼:“不可能吧,他们在远东地区总共才多少军队,还要抽出兵力防范日本人跟张作霖,而且上次对峙他们一个团咱用了得上万人,足以让其认识到我军也不是好惹的。” “对方能在最后阶段退出可不是因为我们的虚张声势,除了你说的之外,他们国内应该正处于农民暴动的阶段,而整个国家几乎都被打烂,也是需要时间休整的。”他向野战电话走去,接着说道:“其实按你哥的想法,要真碰上对方大规模集结兵力南下,咱们只能在外蒙扔上一两个师堵天下人的悠悠之口,然后逐次撤退,不过他们远东大动脉能提供的运力暂时不足,这个近期内可以不用考虑了。” 拿起电话,喂喂几声,叫到了炮兵指挥部,看着手表指针慢慢走向整点,他用带着一丝颤抖的声音喊道:“开炮。” …… “开炮…”虽然大战结束后依托那条快废掉的轻轨运来部分重炮,但那东西行动不便,于后勤负担太重,所以此次攻击的炮火准备多以七生五山野炮为主,可王子栓在本地共集结了包括民兵在内的三万人,各部所属火炮加起来的数量相比对面仅有的几门破山炮来讲绝对是天文数字,因此当指挥官的命令下达之后,白俄的阵地顿时陷入到一片火海中。 火炮响起意味着总攻发动,处在各条战线上的鲁军所部纷纷从预定位置出击,向着敌人阵地发起进攻,他们以营连为单位,冒着枪林弹雨,以排山倒海的攻势一往无前的狠狠撞在白俄防线上。 恩琴身上刻意营造的神秘光环此刻对军队的士气加成很大,刚才被炮火一顿杀伤的所部趁着对方炮击延伸到后方,纷纷从炸得稀巴烂的掩体中探出身来,对身边死伤同僚视若无睹,用着乱七八糟的步枪向敌人射击。 不过他们意志虽然顽强,也经过了一段时间的磨合训练,但手中兵器却又让战力大打折扣,费尽心力在炮击中保存下来的火炮面对宽阔的战场、无处不在的敌人官兵身影所能发挥作用更是杯水车薪,后方有少量的支援炮兵,可刚显露身影不久却又遭到战鹰的袭击,面对航空机枪的犁地,缺少对空武器的他们很快便损失殆尽—之前鲁军仅用侦察机搜索战场,并未进行过对地攻击,这给了他们错觉。 少数俄产马克沁重机枪射出的子弹并不能很好的阻挡进攻敌军,至于牧民、边民手中各式枪械对此更是无力,反观对面官兵无论兵力还是火力都处于绝对优势地位,很快,两支不同军装的军队相互撞击到一起,喊杀声盖过枪炮的轰鸣直彻云霄。 看着不远处埋在地堡中因为没了炮弹而哑火的野炮,一个俄军军官拔出左轮手枪高呼一声“为了巴图鲁”,无数士兵紧随其后跃出战壕,高喊着“乌拉”“图们那苏拉”勇敢的冲向对方,仅存的火炮还在怒吼,少量的哥萨克挥舞雪亮的骑刀掩护着侧翼,手中莫辛纳甘步枪长长的四棱枪刺给了这些灰色牲口无限的勇气。 “刺刀是好汉,子弹是笨蛋”,默念着这句口号的白俄们有信心在白刃战中彻底打垮敌人的意志,甚至用不到主力骑兵师的侧击,可随即,现实给了他们无情的一击。此时整条阵线上响起了冲锋枪快速射击的声音,军官手中的驳壳枪更在短时间内打光弹匣,更甚者,无数条火龙张牙舞爪的在战壕中肆虐,瞬间就击垮了某些信奉长生天的官兵信心。 第336章民兵 事实证明,灰色牲口的称号不是每个人都能享有,至少白俄军中编入的少量蒙古牧民便不在此列,虽在起先阶段跟着意志顽强的白俄冲了一会儿阵,但低劣的装备水平、差劲的技战术能力还是让他们在遭受重大伤亡后出现了崩溃的趋势。 战场指挥官敏锐发觉到此处敌军相较于正宗白俄兵战斗水准差的不能以里计数,在稍微聚拢下兵力后趁其混乱勇猛的突了进去,给其造成更大混乱。指挥部的王子栓望远镜一刻没有放下,而此时敌人侧翼的哥萨克骑兵也跟己方骑兵搅和到一起,相互间展开激烈的搏杀。 “…让预备队骑九团、骑十团分别从敌人左右翼包抄过去,争取撼动敌人后方阵线。”这就是兵力优势的好处,手里可以有大量预备队使用,不过亚洲骑兵师的主力尚未出现,他也不敢打的过于奔放。 参谋长领命去打电话,冯伟军则在一旁观战不语,他来外蒙是协调各项事务的,可不是跟王子栓抢战争指挥权。此时战场上本军进展顺利,恩琴在这儿放的大部分都是后来招收的乌合之众,虽有少量带来的嫡系,但人数太少并不能起到大作用,倒是其中的俄国征召兵作战意志顽强,给己方带来不大不小的麻烦。 眼见因为蒙古牧民向后退却引起的防线漏洞就要扩大,己方另外派出的预备队也快要达成作战目的,有参谋快速进到指挥部里,略显焦急的对两人说道:“委员长、军座,白俄骑兵师的主力已被我方侦察机找到…” “在哪儿,兵力多少?”两人赶紧来到地图旁,几万人的混战,不可能都猬集到一块儿,总也有主次之分。 “四千人左右,出现在我军右翼后方,目标应是咱们的炮群跟辎重物资。” “大爷的,还真是他的主力部队亚洲骑兵师,不过他是怎么伪装到骗过咱们的侦察机跟侦察部队直到现在快接战了才给发现的?”王子栓问过一句也就不提,这事儿只能战后再去找寻答案,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挡住他的偷袭,否则真让他袭击成功,后面的仗可就得饿着肚子打了:“那里有不到一个团的官兵,倒是能抵挡片刻,再派个骑兵团,差不多就能拖住他们直到主力赶到,这边儿的白俄已经不行了…” “把我的突击营派过去吧。”冯伟军突然插口道。 …… 虽然另一时空中恩琴击败奉军五倍兵力靠的是装神弄鬼跟张作霖想将他收编的心理,但也说明其部战力不错,要不不可能跟兵力悬殊的奉军硬杠还取得胜利,至于他被苏俄红军一战击溃并被俘虏,却是关系到士气方面,他的人压根就没想再去打远东共和国,直接跑散拉倒。 而现在,知道自个是为日后博出身,这些老毛子的作战意志相较于对付红军有较大提升,作战水平可以正常发挥,说白了就是他们怕红军,可不怕中*队,典型的欺软怕硬,所以当开始冲击鲁军阵地时,他们爆发出的能量让对手大吃一惊。 “老子不是没跟白俄干过仗,怎么今天都跟吃春药一样呢。”某位连长呲牙咧嘴的叫道,他身边一位医护兵正给他大腿做包扎,刚才虽把敌人的进攻打退,可对方马刀还是在他身上留下了记号。 “这就是成建制的列强军队跟散兵游勇的区别,以前咱们光欺负人了,现在轮到他们以优势兵力发起进攻。”教导员帮着绑好纱布:“刚才一战没了三十多个,还有五十来个受伤,咱连战力剩不到一半,要再没援兵,估摸着就得全员为国尽忠。” “这倒无所谓,青山处处埋忠骨,可这会儿团里估计也派不过多少人来,连那些民兵赶过来也得一时半会儿,就怕防线给他们冲破,那咱的罪过可就大了。”他试着站起身,还不错,虽然走不快但也能动弹,比躺在后面挺尸的副连长好上许多。 恩琴没给两人过多准备时间,在头次进攻过去不久,他便驱使部队再次发动强攻,让连长高兴的是团里没把他忘掉,派来了援兵,可失望的却是援兵仅有一个班:“尽人事听天命,如果咱们全员尽没还挡不住对方也是无愧于心了。”看着敌人骑兵快速接近,他抄起了自己的驳壳枪,把木托抵在肩上,眼中露出坚毅的目光,脚下,是一柄泛着亮光的马刀。 …… “驾…”孙尚忠狠狠抽动着马鞭,根本顾不得老伙计是否透支了体力,前方正规军的防线有被突破的危险,他们已经跟老毛子纠缠到一起,但己方援兵暂时还没有赶来,那位团长情急之下只能把他们派过来,希冀挡住对方。 说实话,不光团长对此持悲观态度,就连他自己也很是悲观,无他,全连上下打过正规战阵的没几人,若不是当初跟着他的老兄弟也在队伍里,今天这仗保管对方一冲就垮。话虽如此,他却没有后退的心思,无他,富贵险中求,他在赌正规军援兵能在合适时间内赶到。 虽然是民兵,但援兵的到来还是让阵地上陷入苦战的官兵为之一振,鼓足余勇同突进阵地的白俄骑兵做着殊死搏斗,堪堪将对方步伐拖住。“砰”,虽然对自己的骑术很自信,但孙尚忠还是拿起马枪对白俄进行射击,跟在他身后的弟兄们也都有样学样,急切间倒也让对方损失不小—马上射击命中率不高,当不得双方距离近,白俄的阵型又有些密集,从现有形势看,他们还在使用欧战期间的密集队形,并未有做出大的改变。 对方很快回过神来,后方跟进的部分官兵朝民兵连发起冲锋,这些老毛子可能没得几发子弹能打,直接就高举马刀狂呼“乌拉”,中途被击中也绝无更改,很快,着意避免与其短兵相接的孙尚忠跟对方战到一起。 到底是民兵,不管从战斗经验还是意志力来说,都比不过正规军,先是某人受不得战场上的惨烈场面哀嚎着拨转马头向后逃窜,有数人也紧随其后,孙尚忠知道事情要大条,真给他跑了,足以带动自己这百十多号人的队伍垮掉,甚至会对后方阵线造成冲击,但他这会儿正跟别人纠缠,只能坐视。 好在有人大喝一声“跑个屁”,紧接朝其坐骑开了一枪,让那人跌落马下,也吓住了一众打算开跑的民兵。“怕啥,连长还在前面呢,都跟老子冲。”孙尚忠听声音知道是比较老成的马春生,放下心跟面前敌人拼起马刀,仗着练武多年、实战经验丰富,倒也把那人逼得手忙脚乱。 不过民兵么,虽然战斗意志不太好,枪械也五花八门,可保不齐里面就得出一两个奇葩,有士兵虽然不太敢上前拼杀,但他自个带了把手枪,看到有地方吃紧就上前给一枪,不光帮孙尚忠把敌人解决掉,还打死好几人。 此刻敌人兵力经过多次下降已不能突破己方防线,孙尚忠那些老兄弟也不顾伤亡组起当年跑马帮遇敌时经常用到的阵型,双方倒也战了个不亦乐乎。但民兵就是民兵,时间一长毛病又开始凸显,眼见就要崩溃,后方不知从哪儿跑来一伙看着像土匪的同行,他们战力明显超过孙尚忠一伙,虽枪械同样杂七杂八,但枪法、承受伤亡能力要超出不少,很快便帮着友军将突进来的俄军赶走,好悬没把躺地上半挺尸的正规军连长吓死。 “兄弟哪边儿的?”孙尚忠收拢队伍的时候喊了一嗓子,对方并没有将自己的旗帜打出。 “乌梁海游击军第三支队肖文广。”有人回答一句,紧接大笑着喊道:“弟兄们跟我冲,咱们的援军到了。” 一听这话孙尚忠肃然起敬,这些都是正规军撤走后留在原地打游击的游杂武装,他们用着简陋的武器跟敌人周旋,劫掠对方牧民营帐,打击其后勤线路,阻断交通,焚烧辎重粮草,闹得唐努乌梁海一带鸡飞狗跳,而随着这些人身上游击习气越来越浓厚,手上沾的血也越来越多,没多少政教官的各部变得更像是土匪。 跟他一起的大概百十号人,这也是他们这支小部队四处作战所能维持的极限,否则后勤粮草、弹药补充等会将其拖垮。而不远处,跟他们军装仪容相似的部队还有数支,也不知这些人不在腹地打击后勤线跑到这边儿干嘛。 不过肖文广说的援军却不仅他们这几百人,而是由几十辆敞篷小轿车组成的机动部队—孙尚忠不知道战地吉普的概念,只能将它们归类为特殊类型的轿车—车上装载着一挺重机枪,更快的速度、更猛烈的火力辅一加入战场就把敌人打了个措手不及,虽然他们没敢在坑坑洼洼的主战场附近行动,但对恩琴侧翼的突击却登时改变了战场形势。 第337章抢功 白俄骑兵师的官兵们勇敢的挥舞着马刀冲向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的战争机器,但一个营三十辆车配属的七九风冷重机枪构成的火力可不是这些只有马刀、步枪、手榴弹、少量轻机枪的骑兵所能冲破,而突击营为将火力发挥到最大并提高命中率,还愣在战场上摆开了一个扇形面,压低车速缓缓推进,像一把尖刀朝敌人心脏捅去。 整排整排的骑兵在火力网面前被掀翻在地,重机枪子弹巨大威力更是把他们的身躯撕成碎片,就连马匹也被打的血肉模糊。恩琴刻意营造的不死光环对官兵士气的加成在此刻显得软弱无力,眼见头前官兵死的凄惨无比,这群从俄国一直败退到外蒙的官兵再也提不起一丝抵抗的勇气,在突击车所到之处,都唯恐避之不及的打马奔向远方。 刚还被压制的惨戚戚的鲁军官兵瞅得便宜,纷纷对开始退却的白俄官兵展开反击,依仗突击车提供的压制火力,直打的此处敌军抱头鼠窜,使得敌人整条阵线都有后撤迹象。而姗姗来迟的航空队战机更是贴着地面对敌人发起无情的收割,远处露出头的骑兵团踏起的漫天烟尘像是一条游动的土黄色蛟龙,朝着恩琴主力后方抄去。 这可是一战解决整个事端的最好时机,恩琴还是犯了轻敌大忌,并没料到那些正规军人的战斗意志丝毫不落于他们,装备水平更是远远超过己方,刚才虽有部分地段再加把劲就能突破,但对方所做反应注定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新式武器初次投入战场所产生的巨大威力在此显现,虽日后很容易被人所针对,可关键现在没人见过啊,也就没有应对方法,而在突击车打开缺口之后,更是有数十辆三轮侉子从车与车之间的缝隙中窜出,每车一挺轻机枪、一支冲锋枪的配置也让白俄骑兵们吃足苦头。 相比体型稍显庞大、更加金贵的突击车,偏三们打起来奔放的很,他们游走于各处缝隙之中,对未来得及后撤的白俄进行分割包围,机枪火力在高速移动中命中率不足,但还是没几人敢硬扛着冲过去。 “杀…”孙尚忠马刀平端,轻轻划过某个把后背正对他的白俄士兵,在战场上将后背留给敌人是种找死行为,那人半边身子被锋利的马刀削开,随即掉落马下,只战马没了负担撒欢的跑起来。此刻己方骑兵团已加入到战场,跟准备撤走的恩琴骑兵师纠缠到一起,硬生生把对方速度拖慢,随即有鲁军步兵端着刺刀加入到战团中。 “孙连长,让你的人撤出战斗,在外围警戒,打打落单俄军,战场形势复杂,太多民兵会对我方指挥形成干扰。”有通讯员跑来跟孙尚忠大声呼喊着,他这会儿正看到一辆偏三在高速行进中不慎翻车,几个士兵不知是死是活。 “他们怎么还能上?”指着远处肖文广拼杀的身影,他有些不甘心的喊道,后方大部队很快就能赶来,现在可是抢功的好时机,要不自己都四十多岁了还上阵砍人干嘛呢,没看到跟着自己的老兄弟都有好几人死伤了么。 “人是游击军,跟你们不一样,服从命令。”通讯员大声喊道,刚才若不是手头实在没兵,团里才不会把这些民兵派出来,不管从纪律还是战斗水准来讲,他们比之正规军差的远了,可能对付关内土军头部队好使点,但现在不成,如今对战的可是经验老道的白俄—纵然是丧家之犬,那也是整建制的列强部队。 “老子以前也跟白俄干过仗…”嘟囔几句,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带人撤出,有他老弟兄在身边说了几句话才转阴为晴,也是,当下战况焦灼,打不好很容易造成极大伤亡,还是等着主力将其彻底围拢,那会儿再痛打落水狗吧,而且今天的功劳挣得够多,足以让自己再进一步—当初不跑马帮带人落户外蒙,就是看中民兵连长的职位,要不谁跑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远处小轿车加重机枪的组合还在推进,孙尚忠眼尖,看到几辆车停在原地不动,似乎出了什么毛病。 无所事事的在外围绞杀几个跑出来的白俄兵,终于等到又有大批鲁军官兵加入到战场,看着被分割包围在方圆数里的残余敌军,他瞅瞅压阵的通信兵,气沉丹田,猛地大喝一声:“弟兄们,跟我冲…” …… “特么恩琴让民兵给弄死,真真的死不瞑目啊。”坐在缓慢行驶的突击车上,王子栓意犹未尽的跟冯伟军叫道:“不过差点就让他们突破了后防线,现在还让我心惊肉跳呢,多亏你那突击营,能不能跟我哥说说,也给我配上一个。” “这东西能发挥的作用没你想那么大,而且这才是第一代产品,战场故障率太高,我那营长说就这不太恶劣的地形总共趴窝了八辆。”冯伟军不愿就此深谈,转移掉话题:“民兵这是走了****运,接下来你就等着心烦吧,他们无视战场纪律,可又立下大功,不惩罚会助涨此种风气,惩罚又要伤人心…” 战场被炸得坑坑洼洼,随便哪儿就有点东西让突击车绕道前进,这也是战场故障率高的原因之一,平时可以很好的注意路况,打到激烈处可没法时刻关注,加上汽车动力、材质等问题造成质量比之后期吉普车差太远,用罗建明的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别指望他能做出全地形车。 来到恩琴毙命的地方,一行人下车观看,不远处孙尚忠正给几个人围着,看样是被暂时禁足了,但其脸上洋溢的笑容还是让身旁肖文广想给他一拳—想想此人年纪虽大,但拳脚功夫不错,可能打不过也就作罢,当初本来他离着恩琴最近,可没想半道杀出个程咬金,这位不知从哪儿窜出硬生生抢了功劳,气煞人也。 “冯将军,这就是温琴。冯。斯滕伯格男爵的尸体?”几个苏俄军官从另一辆车上走下,来到男爵的尸体旁边,检查片刻后问道。 “如果不出意外,这位就是,有俘虏官兵跟我方打入他身边的细作人员作证,各位这下可以放心了吧?”他看着领头的军官说道,虽然在对峙中成功迫使对方撤出国境线,但他们同时也提出了部分要求,必须派出观察员观摩鲁军对恩琴的作战,以确保对方并没有在中*队的支持下建立反苏基地。 “我请求将此人尸体带回国内。”他们国内到了权力交接的关键时刻,这也是对方并没跟中*队起冲突的原因之一,而此刻能将恩琴的尸体带回国内,完全可以给此行画上圆满的句号。 冯伟军与王子栓商量片刻,也便答应对方要求,一具尸体留着也是祸害,压根没什么用,也符合王子安近期不过多刺激苏俄的决定:“可以。” “另外,希望贵方能妥善解决流窜入中国境内的白俄匪军,不使他们借机获得喘息之机,在日后对贵我两国之外交关系造成困扰。”此人继续说道:“而具我们所知,贵方新疆境内仍有数量庞大的白俄军人存在,若可以,我们希望得到越境打击的许可。” “这一条需要上报北京政府,我本人并没有权利作出任何回应,但请恕我直言,恐怕很难,新疆地区的白俄大部分都已放下武器,倒是出于人道主义考虑,我们希望能遣返部分。”刚柔并济,统一之前王子安并不想与苏俄有任何的冲突,这个庞然大物需要举国之力来应对,对此冯伟军清楚的很。 “还请阁下尽快上报。”苏俄军官放下此事,转而问起他本人所感兴趣的东西:“不知我方可否取得此种突击车的生产许可,为此我们可以付出代价。” “同样,我没有权利作出决定。”冯伟军苦笑道:“我只是某个地区的军政长官,手中权利不是很大,所以我只能说,我会上报…” …… “将军阁下,您现在的所作所为与先前双方商谈围堵苏俄政府的决议并不相符,为此可否给予解释。”将外*立政府并主力军恩琴消灭之后,与国内铺天盖地的大肆庆贺所不同,英国政府与日本人率先提出了抗议,并为此找到王子安兴师问罪。 “呵呵…”傻笑两声,王子安指着地图上中俄数千公里的边境线重重说道:“其实我本想向几位询问,为何在攻破疯男爵的临时首都之后,我们会找到部分隐秘的信笺。”恩琴能在短时间内崛起没有外部援助不可能,其中就有英国个搅屎棍跟日本人的影子,不过因为他的东征路线被堵死,日本所能起到作用有限,主力还是英国。 他有些气愤的叫道:“你们希望我参与围堵苏俄,那就请找几个靠谱的代理人,而不是这种退到我的防区还想着建国的人物,边境线的中俄对峙几位并不是不清楚,战争一触即发,可在关键时刻谁能做到对我方无保留的援助?” “或者说,面对苏俄的入侵,各位可以直接出兵参与战争?难道就指望这不到几万人的白俄?”这也是不可能的,苏俄初建又不是没有受到协约国的攻击,不也撑下来了么,现在更不用说,他们就是些指望用极小代价忽悠人的玩意儿。 “您知道苏俄不可能发动大规模战争,如今的形势也不允许。”日本人的语气也有些加重:“您的做法让我们很失望。” “在你们答应大规模的援助或亲自出动几十上百万规模的军队以抵抗苏俄攻击之前,我不会对苏俄做出太过刺激的行为。”王子安不为日本人的威胁为重,你们自个不上,忽悠兄弟上,哪有如此好事,而出动上百万军队到远东,他就只能呵呵了。 “如果有援助,您会继续做出封堵苏俄的举动?”至少他拿到的外蒙可以近距离威胁苏俄的远东大动脉,仅此一项便能得到英国人的重视。 “视各位援助规模而定。”王子安模棱两可的说道。 “我会给国内发报,希望您以后不要再做出损害两国关系的举动。”英国人倒打一耙的本事也是炉火纯青。 “静候佳音。” 第338章对抗 流入中国境内的白俄在民国十年达到最后一个*,而随着其国内反对势力在全境遭到惨败,仅在人迹罕至的地方还有部分残留,入境人口慢慢减少,又有进入到中国的白俄受不住本地的落后、恶劣的环境等因素,开始向欧美各国转移,到了民国十一年,国内俄国移民数量不再增加,让北京政府上下终于能松得一口气。 此时仅在东北地区的白俄数量就已经达到二十万,其中哈尔滨容纳有六到七万人,这些无所事事的老毛子让张作霖头疼欲裂,同时为稀释他们所占比例、增加边疆地区的汉人移民数量,他又跟关内商量加大移民规模。 现下北中国基本为王子安所占,但他不是神仙,不能在短时间内解决所有人的吃饭问题,而随着原有鲁系辖区医疗水平的逐年提高、和平安定的生活带来的人口增长也开始让他的粮食问题凸显,对此双方倒是一拍即合,反正张胡子都不怕他在中间夹杂间谍刺探东北情报,他还在乎啥,开始有组织、有目的的移民实边。 不光在东三省,其他如蒙边三特区、外蒙、甘肃、青海、宁夏、新疆等地也都是他的移民目的地,不要怕人不够,之前战争造成的流民还在各地逛游,他们对于社会安定而言是个巨大的隐患,便给人尽数拉往关外跟口外,那里条件说是苦寒,但相比人满为患的中原大地还是要好上许多。 政府的号召力在此时显现出来,这会儿没有互联网让人们得知政府所做各种腌臜事儿,又得益于鲁军一贯以来在穷苦百姓中的良好名声,很是蛊惑了不少没地或者少地的人家迁徙到千里之外重新生活。 事实上,在红朝取得政权之后的一段时间内,还是有不少民众自发前往边境人少地区求活,在没有化肥、良种大规模改变粮食亩产之前,中国历届政府都被粮食问题折腾的不轻,人口也曾出现过瓶颈。 期间苏俄政府对这些漂泊流散各地的白俄表现出关心,曾与北京政府协商问题的解决之道,按自愿原则,在新疆、外蒙等地的俄国人有部分被送回国内,至于剩下的,就是些铁杆反苏分子,回去也没好果子吃,对于他们,所在地政府分别开辟土地进行安置,或者迁往甘肃、宁夏等地稀释当地民族成分。 到了现在,中国境内基本不存在成建制的反苏武装与反攻基地,是个人他就能看出,苏俄大势已成,非绝大变故不能动摇其国祚,虽还有零散的武装人员在边境地区施行越境打击的行动,但此仅属个人报复行为,是受到中俄两国政府共同打击的—杀人杀惯了,很容易变成土匪,在谁那儿都是一不稳定因素。 在此之外,还有部分将仇恨埋入心底的白俄,他们或多或少都有亲人在内战中被苏维埃一方杀害,仇恨使得他们不可能与之和好,而这些人,则作为一手暗棋被暂时搁置,等嘛时候中俄起了大冲突,就会有重新启用的希望,当然,若双方一直处于井水不犯河水的地步,他们就得怀着希望直到老去。 不过对于此事,不只王子安等穿越客,就连杨增新、段祺瑞这些本时空的精英土著都持悲观态度,俄国对于外蒙的渴望乃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们的西伯利亚大铁路离着边境线不远,很容易被截断造成远东地区后援不继,这不能被朱加什维利等人所容忍。 只是再困难,日子都得过,虽然暂时没法抗衡在欧战之前就能自制战列舰、巨炮、四发重轰的俄国,可他们还是一丝不苟的做着准备,亟待某一天俄军南下,也不至于束手无策,最不济也不能沦落到跟小六子一个水准。 “仅是不完全的北中国跟南方三个省区,咱现在就有超过一百三十万的军队,要是统一了,不得有个二三百万人。”看着手中统计出来的资料,王子安不禁哀叹道:“不光得养兵,还要配发军械,要不是各省财政都已掌握到中央,非当初北洋治下督军截留时期,我看咱得跟以前一样,卖权益大举借债了。” “按照中国的体量,在现阶段没有将近三百万的军队根本无法有效守护国境线与领土完整,你可别忘了,苏俄对外蒙虎视眈眈,英国又在新疆搞三搞四,顺便还对西藏有着不可告人的心思,悲催的是咱在那边儿一个驻军也没有,云南方面,总不能把传统的势力范围丢掉吧?还有台湾、琉球,肯定要跟日本人做一场将其收回…”王介山话头刚起,就给王子安打断道: “先别说琉球了,那地方暂时不作考虑。” “不说就不说。”王璞撇撇嘴:“对了,咱的军队改编完成度达到多少?” “甲种师编出六个,乙种师十八个,骑兵师四个,其他警备旅等守备部队也有一批,差不多四十多万人,离着初步规划都还有老大距离。”从编制改革到现在已经过去一年多,有如此速度也算喜人,“可要注意的是,现在编练出的这批因为能从各部调剂装备,兵工厂的压力还不算大,可接下来很有可能出现军队编练完成但装备不够用的情况。” “那不如先紧着乙种师来编,咱在南征过程中这种轻便师的作用更大,重武器装备量也少,很容易就满足,兵工厂产能应该能跟得上吧。” “对付北面跟东面的恶临还得靠着重装师,要不一个炮营所能发挥作用太小,别说里面还有个凑数的120mm迫击炮。”他说着抽出支烟,正巧有人过来很是狗腿的帮忙点上:“钧座。” “李师长,你的参演部队都准备好了?”王子安随口问那人一句:“可得抓紧点,我可很想看看丁军长所部战斗力,这也关系到你们所能获得的番号,若是打不好你现在的师长就有可能变成旅长甚至团长。” 李越讪笑的摸摸脑门:“还请钧座放心,我等定不负厚望…” …… 这儿是豫省洛阳某处占地面积极大的校场,乃当初吴佩孚为训练旅团级部队相互对抗演练所建设,随即给占下此地的鲁军征用并进行了扩建,以容纳师一级队伍的入驻,到今天,正好用来检验几个附属势力的战力如何—除了丁万松拜把子兄弟李越带的自治军战力最强的第一师,还有李厚基的嫡系闽军第一师,宁海军马麟所部,马福祥的侄子宁夏镇守使马鸿宾所部,至于胡景翼的陕北第一师—那已经通电接受整编,算不得附属。 第一个上场的部队便是李越的自治军,不过这不是其他人对他的排挤,而是他自个手气臭,抽签环节为自家挣来的。随着导演部一声令下,对抗演习宣告开始,作为试金石的是鲁军第十九师,刚整编不久的乙种师,这支部队编练过程仅是充实了一下部队,又把装备打理一遍,并没有过多调整,战力保存基本完好。 信号弹发出,作为攻方的自治军开始对敌阵地进行火力覆盖,不过他们仅有两个四门制七生五山炮连—就这也是丁万松为了好看临时配属给他的,自治军本身没有造血能力,也没钱买炮,只能靠缴获跟王子安的贷款购买几门旧货,装门面的意思更大--并不能对鲁军阵地造成太大威胁,导演部对此作出的判定也是伤亡不大。 火炮打完,步兵排出散兵线冲锋,有迫击炮伴随进攻,重机枪也在经过运动后构设阵地提供压制火力,放到以前,这就是中规中矩的打法,如果官兵素质再高点,就可以称得上强军了,至于内里出现的步炮协同基本没有、轻机枪射手扣住扳机不松手、两挺机枪同时开火造成火力空挡、重机枪射手只会杵在那边儿拒绝转移阵地等事对他们来讲显得微不足道。 可他们的对手早在建军之初就对这些事情无比重视,多年训练让官兵都形成了条件反射,先是火炮对进攻人群阻拦射击,接着有神枪手出动点名对方疑似指挥官,机枪在远距离进行点射,待进入操典中步兵交战范围后步枪手开始打排子枪,迫击炮拔除火力点。 导演部判定此时的进攻方伤亡过重,官兵士气受损,第一次进攻无功而返,相对于对面的极小伤亡,李越看着大片被判阵亡的官兵欲哭无泪,紧接组织再一次进攻,这次他倒学乖了点,炮兵开火后没有停下看戏,而是分出几门伴随步兵提供直瞄火力,可惜的是鲁军都未动用山炮,仅靠着迫炮手便将其尽数拔除。 不过为让自己输得好看点,他把预备队也加强到主攻点上,靠着不计伤亡成功接近鲁军阵地,随即给延绵不绝的机枪火力、大量配置的迫击炮所击退。 “这压根就没法打啊。”通过电话调配军队的李越在导演部哭丧着脸瞧向众位看客:“鲁军迫击炮命中率太高了,且远中近距离上都可以覆盖,战壕挖的又好,我们那点小山炮基本起不到大作用,火力不在一个档次。” 第339章拆分 “你的军队平日里训练如何?”王子安问向同是马贼出身的李越,双方做过一场后易地而战,鲁军担任进攻方,结果还是显而易见,连机枪交叉火力都不知道怎样布置的鄂豫边自治军实在不是如狼似虎的鲁军对手,再一次被判失败。 李越这会儿满脸通红,羞愧的无地自容,本以为就算打不过也能好看点,可没成想人家战力高过己方不是一点半点,枉自个以前跟大哥吹嘘练兵手段多么强悍,这要回去,不得给人笑话死:“回钧座,还算用功,私下里跟湘省赵督军的部队做过比较,根本不差于他的嫡系。” “那能不能打夜战?” “这个…”李越想了下,还是打算实话实说:“事先挑选部分敢死队的话可以,但全员不行,我军通讯设备太过落后,夜间作战有可能把部队建制跑乱。” “碰到我这种火力占优势、官兵素质也要强许多的部队,最好做法就是打夜战、近战,通过天然的战场环境限制敌人兵器应用,不过这需要顽强的意志、刻苦的训练,因为你必须在行进中保持全员静默并尽可能接近敌方阵地。直鲁战争中冯玉祥跟吴佩孚的部队便经常这个做法,如此可减少双方差距,言尽于此,你回去好好想想。”虽然他们的自治军早晚要吞并,但让其从现在就加强训练总好过日后自己再费大力气练一遍。 …… 几天的对抗演练,除了查看各部战力之外,还有告诫众人的心思,千万别想出什么幺蛾子,想跟着咱就得一心一意,兄弟的部队训练非是你们能及,打起来各位绝对讨不了好。而事实上接连的失败,让在场几位都变得有些麻木,反正都是花样衬托鲁军,也无所谓了。 这日,在营帐里观看完最后一场对抗,王子安突然对一身戎装的马麟说道:“勋臣兄,宁海军守着青海,旁边就是西藏,还望你回去给令兄带个话,英国人对西藏一直虎视眈眈,双方的交涉中定要做到有理有据,但也不用过于惧怕他们的讹诈,如果西藏政府派兵北上或是东出,你们可以直接打回去。” “钧座教诲,本人定带给家兄。”马麟恭顺的说道,他与马麒是兄弟俩,父亲马海晏,民初镇压过宁夏的革命党起义,后与他哥共同创建宁海军,占据青海成为草头王,靠着宗族关系跟马廷勷、马鸿宾、马福祥遥相呼应,不过当下马福祥身死,所部残兵有逃回老家宁夏的,也有给王子安收编者,已不复当初之势,近期几人都在夹着尾巴做人。 “现下新疆初步安定,白俄入境者急剧减少,接下来就是大规模的建设活动,我想着在那儿修条铁路,以加强边疆跟内地的关系,不知你有没有兴趣做这个护路军的司令,兵力大概一个骑兵旅差不多。”王子安话头一转,却是让马麟惊愕异常。 能不惊讶么,他实在没想到自己代替哥哥出来走个过场还能给馅饼砸头上,虽然知道此乃分化宁海军的举措,可以前他从来没有过独掌一面的机会,净给他哥压着了,能当老大谁还紧着老二:“钧座吩咐莫敢不从,但不知部队兵源、军械粮饷等…” “军械粮饷自有我提供,兵源的话我从各部抽些你们教中的老兄弟,你再带些人,加上甘青宁一带的新兵补全如何?”这就是归附势力的麻烦之处,下手不能太重,否则给人留下狡兔死走狗烹的印象对自家兄弟都不好交代,也不能轻拿轻放,要不日后等着对方出事儿吧,若不是直鲁战争耗资过巨,对西北之战只想尽快完结,他压根不想启用金元攻势收拢附属势力。 “多谢钧座。”虽然对方有掺沙子的举动,但他答应的极为痛快。 “马子寅鸿宾。”跟这位交代完,王子安又转向另一位:“云亭兄死于战阵,殊为可惜,他本人及家族对国家领土之完整有巨大贡献,因此我希望你也能服从国家安排,去往南疆一带驻守,你在宁夏的旧部编为一个骑兵旅又一个警备旅如何?”这位是马福祥的侄子,他们家族是出了名的良回,完全听从中央号令。 之前与西北各军一战,他与马福祥儿子马鸿逵不愿跟冯玉祥混一起就有此种原因,当然,最大可能还是阎锡山是杀害他们亲人的凶手,俩人身背家仇呢,也多亏他俩,四马才这么痛快的接受王子安招揽。 “钧座,我军日后可否继续在宁夏招收新兵,还有粮饷是否跟护路军一个待遇?” “可以,但需由新兵补备司令部代为调派,饷械的话不止跟护路军一样,与鲁军改编的国防军也是完全相同,但我需要向你的军队中派驻政教官,放心,也是你教中的兄弟,两个旅长你可以任选其一,另一个的第一任旅长也由你任命,但若同意去南疆,我觉得最好选骑兵旅,当地地域广阔,需要机动力强的部队。” 至于此次没来的袁世凯侍从武官马鸿逵因为多年在外,是有父亲遗留在宁夏、绥远一带的影响力,但此人相较于马鸿宾更好安排,直接一纸调令便可。 虽对王子安向自己军队派出所谓政教官有所不满,但马鸿宾这会儿可不敢做出任何忤逆举动,且他自认良回数代,对方就算千金买马骨也得在日后多加照佛,便同意道:“如此多谢钧座。” “你们都是老行伍。”王子安看向两人:“但所接受军事训练、指挥等还是旧时遗留,并不能满足当代军事变革所需,因此我希望你们能在日后多加学习,对战演练的结果都看到了,说实话很让我失望。而你们的子侄辈,则必须进入到军校中学习或是接受再次培训,以掌握当下出现的新事物、新战术,这一条,不知两位可否代你们的兄弟子侄答应?我可丑话说前头,这个基本相当于强制命令,否则不得继续从军。” 想想这几日所见,加上跟别人吹牛时听到的鲁军各种秘闻,深知胳膊扭不过大腿的马麟与马鸿宾痛快的答应道:“谨遵钧座之命。” …… “都过去了一年半,也差不多该对西北马家军动手了,这个不足为奇,等着吧,早晚给他拆的七零八落。”丁万松倚在虎皮椅子上,有一搭无一搭的跟李越等人扯着闲篇,不过思绪却飘得有些远,那位钧座之前来了命令,要他对辖区内山林进行勘察,统计野生动物的种群数量,这都哪儿跟哪,纯粹闲的蛋疼,再者说,谁知道这东西怎么统计,总不能让他派人上山杀个精光点数吧。 不过从他处听来的消息,那位爷可不又发了神经,说是对某些山林占地较广、野生老虎没形成祸害的地方禁止打虎,以保护种群数量,防止灭绝,这天杀的,除非老虎不吃人,要不禁令屁用没有。倒是听闻自己辖区有种电报上专门提及的熊猫,有空逮俩给他送去,权当讨上峰欢心了。 “他会不会对咱们下手?”老四一句话把丁万松拉回来:“咱占着的地方可不太好,正好卡在人家南下攻略两湖、进而统一全国的中间。” “你都知道他志在统一全国了还说什么下不下手?”丁万松奚落道:“这不秃子头上虱子明摆着么,最多就是早晚的问题。” “那怎么办?”老四对丁万松满不在乎的态度大有不满,可说话又不敢语气太冲,只能小心的说道:“咱可不能就这样把军队平白交到外人手上,要不日后捏圆捏扁就得看人心情。” “有军队给人捏圆捏扁也是看人心情。”李越在演习中受了刺激,闻言落自家士气涨他人威风的说道:“你们没去,我可是亲眼见到了鲁军官兵的素质,如果说这东西不好量化,那他们铺天盖地的战机、突入敌军阵中如入无人之境的战车、十五生的重炮,批量装备的轻重机枪,这些都不是咱们所能抵挡。” “所以我在平日里让你们多找些鲁军的练兵操典来看,也跟着学了他们在军中开办的各种培训班,不过现在看来,效果有限,咱只能学到皮毛,内里精华却是没有。”丁万松坐直身子:“我把话挑明,鲁军南下就在基本完成整编之后,甚至会提前,彼时靖帅也差不多对治下各地完成整合,清除了盗匪,而等到他们统一全国,摆在咱们面前的就只有两条路。” “哪两条?”老四还是一脸的不开窍,被李越接过话头:“投靠被整编,或者起兵跟他们做一场。” “你们有没信心跟人做一场?”丁万松又问道。 “…大哥你有话就直说吧,弟兄们都听你的,至于跟鲁军开战,咱都不是那块料。”半天没言语的老二实在受不了他曲里拐弯的说法叫道,枉他身为军师平日里花花肠子楞多,今儿跟大哥一比还是差了点。 第340章拉人 “大哥你说怎么办,咱哥几个都听你的。”老二一开口,登时得到大家赞同,现场众人要说在乱世中活命的本事都不如这位乱兵出身最后做到一军之长的老大。 “那好,我说个法子,同意,咱就照着来,不同意,您另谋高就我二话不说放你走。”丁万松清清嗓子:“照现在形势看,若中间没有绝大变故出现,鲁军统一全国之势已不可挡,别指望王子安能接受以前北洋那种松散的节制做法,他是个控制欲很强的人,从反对联省自治、赞同强人政治就能看出来。” “别看咱有四万多人枪,碰上飞机大炮坦克全乎的鲁军也是白费,因此我不会做螳臂当车的事情,我的打算,在他南下时甘为前驱,力求挣下足够功劳,然后把全军交出,到鲁军内部谋个位子,他就算立典型也得把咱们安顿好。” “不过这里有个麻烦,咱弟兄们多数是大老粗,水平不咋样,可他鲁军由重军校出身者,就算底层提拔也会强制接受一段时间的培训,按咱们水平来说,给人家当团长都欠奉,所以在可预见的战斗中,各位务须奋勇前进,千万别惜命,只有拿出足够多的功劳,对方才可能对咱们高看一眼,还有,多找些学堂老师,跟人家学点儿东西,也好为日后打算,众位兄弟觉得如何?” “真要完全投靠,咱不定能受得了他们的各种清规戒律啊。”老二有点儿担心,本军虽然在各方面朝鲁军看齐,但土匪出身本就散漫惯了,可不是人家打建军起就戮力建设军纪能比。 “所以么,各位趁着现在还有机会胡闹就多做些,钱别光想着用来买地,你买再多最后都得让人收走,投资到矿上、工厂里,最不济也能给自己留条后路,还有刚才我说的找老师学东西,机灵着点儿,找女学堂的老师,她们可是知书达理的很,鲁军不让娶小妾,但当下没人管,这可是最后的机会了。 后面一条让大家伙有些错愕,呆愣片刻,“哄”的下笑出声,正巧外面传来一声报告,随即有人进来说道:“司令,鲁军给咱们发来一火车军械。” “哈哈,不枉老子跟他狂表忠心。”丁万松欣喜若狂的站起身:“这下跟南边干仗的把握就更大了。” …… “营长快来,湘鄂边的那群土匪在卸车。”火车站旁边的营地里,有人在瞭望塔中拿着望远镜观察下面情形,看到对方把一箱箱货物卸下又装到大车上,羡慕的喊道。 下方刚跑完操的官兵闻言都抬头看着,那位被叫到的营长手脚麻利的爬上来,拿过望远镜仔细望去,嘴里嘟囔不已:“全新的七生五山炮,小钢炮口径有点儿大,像120的,这是嘛玩意,带机枪的小车?新鲜物件啊,这一箱子一箱子的应该全是步枪吧,都是好东西,给土匪军浪费了。”说话间又有人上来一起瞧着西洋景,几人你争我夺的抢着望远镜。 东西是团长临走时留给他们的,自打跟着师长孙传芳投降鲁军,他们部队便全员拉到此处整顿,先是剔除了部分不合格者,紧接高级军官先后接到命令离开,随即有整连整连的官兵被要走,期间更有服役年限到达的士兵退役,到如今,这所昔日里热热闹闹的兵营仅剩不到百十来人,官职最大者是那没文化的营长,就连鲁军派驻的军事教官也在前几日调走最后一人,只把他们孤零零的扔这儿,甚至营门口卫兵也只有两个了。 这些剩下的多是老兵油子,不敢说吃喝嫖赌样样具全,但哪个没得点儿毛病,可又够不上开除回家的待遇,过来要兵的部队都不想接纳他们,以免把部队风气带坏,逼得整训处没法,只能让教官整天操训他们。 到现在,不敢说脱胎换骨,但也好上不少,只先前名声还是拖了后腿,让人十分伤心,枉他们平日里狠狠的训练以期用上鲁军那些让人眼馋的装备,如今虽也能接触,但那属于教学器材,这要再不来把人收编,就该全体到服役年限回家务农了。 瞭望塔上的几人吵闹半天,却突然间觉得索然无趣,虽然没对他们禁足,也能回家探亲,可任谁在这呆上一年多也得发霉,还是给人遗忘的一群,营长率先下来,到最后瞭望哨也放弃职责溜号,反正没人管。 “齐营长,齐营长。”门口看守卫兵跑进来,大声喊着:“整训处的人来了,让你过去下。” “知道嘛事儿不?”齐志三问道。 “可能要调你去军校读书。”卫兵高兴的说着:“不白费我天天给你上课,等发达了别忘了兄弟。” “拉倒吧,你也是识字班的出身,现在还不如我呢。”齐营长文化课太垃圾,否则早该被调走,好在脑子虽然笨,但他认学,到现在也能认上千把个字。 闲扯几句,大步走到以前的团部营房处,整整洗的发白的上衣,天道酬勤,天杀的鲁军终于没把自个给忘掉,随即推门昂首挺胸迈步而入,反手关门时,他似乎看到刚才见过的那种配机枪的小车进了营区。 …… “这是本地最后一批?”肖文广看着操场上站军姿的军人,问道旁边陪同前来的整训处官员。 “应该说是全国范围内剩下的最后一批吧。”那位官员也是无奈的很,诉苦道:“我以前同事所在单位都快撤销干净了,就剩我一家,我说肖队长,您这次一定得把他们全弄走,训了足足一年多,雷打不动每天早晚两次跑操十公里,学过武装泅渡,加强过山地训练,组织过自行车拉练,每人都能掌握四五种枪械的使用方法,有几个甚至学了火炮维修,真放这儿最后让他们退役可是浪费的很。” “这不挺好么,怎么没人要?”肖文广疑惑的问道,这已经达到精兵的素质了。 “每个人都有点儿小毛病,或者说,都是把要兵的给得罪了然后放这儿不管的。”他一肚子苦水正好发泄下。 “这没事儿,我那儿就缺人,不管好的坏的我全要,都给你打包带走。” “谢谢您了嘿。”官员大喜,转头给这些老兵油子喊道:“都听清楚了,这位长官要把你们都带走,可特么别给老子找事儿了,明白告诉你们,回头我就把这地儿给撤掉,要再让人给退回来,各位只能回家种地,每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干到死,一身本事也得跟着埋进黄土里。” 他的动员水平明显不咋地,还靠着最低级的恐吓威胁,但肖文广不管这些,他只看了下精神还算饱满的官兵:“我是乌梁海游击军的人,各位可能没听说过这地方,在外蒙,祖国的北部边陲,除了人什么都不缺,关内限制个人的土地拥有量,但在我那儿,就算你跑马圈地也没人管,有没有打算…算了,从现在起,你们被尽数征用,跟我去往外蒙,这是命令,由不得各位不同意。”虽然游击军属于准军事组织,要正规军人不合规矩,可谁让那边缺人,这些人又没人要呢。 官兵们哗然,那地方可是不爽的很,听说冬天冻死个人,不过刚才人已经说了,这是命令,不同意就该被军法从事:“长官,有好处没?” “行,够奇葩。”肖文广没看整训处官员铁黑的脸许诺道:“看到我开来的突击车没,那儿还有,而且退役了可以在当地安家,政府给发牛羊马匹,整块的地皮。”他这是吹牛皮,突击车现在还不可能配发到非正规部队,顶天给几辆代步的。 “给娘们不?”有人阴阳怪气的问道,惹起一阵大笑。 “给。”肖文广霸气的一嗓子把他们镇住:“别当我开玩笑,队伍或政府定期组织相亲会,姑娘们盘正条亮,保准你们看花眼。”就是出身不太好,但此乃机密,不可宣之于口。 “真有这么好?”有人不信了,待遇好的过分,别是往外卖猪仔。 “去了你就知道。” “去了就回不来了。”这人刚喊完,早就处于爆发边缘的整训处官员上前一脚把他踹个大马趴:“让你去你就去,哪儿这么多废话。” “回去收拾下,明天早上我来接人,直接坐火车走。”肖文广喊完跑到车子旁,一脚油门踩下跐溜窜出老远,果然是奇葩一群,想来除了自己这种实在缺人的地方还真没哪个队伍会要。 看着远去的突击车一群人羡慕的眨巴眨巴眼,半响后有人弱弱的说道:“我说各位,那不是个好地方,头年回家探亲,碰上个出关流民又跑回来的,说当地就没安生日子,不是跟蒙匪打就是和老毛子干,今天你占了我的地把人屠一遍,明儿我再打过去又给屠回来,惨得很。” “那人说退役后的好处是真是假?” “这倒是真的,当地一望无际的大草原,跑半天看不见个人影,政府四处拉流民过去垦荒屯边,给的待遇都不错…” “这就结了,当下除了这种整天干仗还缺人的地方,压根没人要咱,除非你想把这身本事埋土里。”有人打断他的话:“富贵险中求,老子是打算过去,指不定哪天太平了,咱也能当上地主。” 第341章铁路与庚款 在豫省洛阳观看完几个投靠小势力的对战演练,王子安又去了趟西郊涧西视察正处于紧张施工阶段的洛阳拖拉机厂、矿山机器厂、滚珠轴承厂、铜加工厂、动机厂等新近投资建设的重工厂家,以前辖区基本靠海,只能在当地进行重工业的发展,到战时很容易被敌方所攻击,于国防不利,现在拿下内陆省份,选址方面自由的多。 不过由于整编军队、恢复民生、土改等事宜需要的金钱极为庞大,所以这些厂子多由国外投资反哺建设,这也是他跟众穿越客定下的调子,从国外赚回来的钱,基本投资到国防建设与重工发展,兼顾教育事业,其他各项则有国内财政自处。 除了豫省,还有一个投资重地准备放在陕西,这也是后来共和国的做法,陕省占有地利,基本不会给人夺下,完全可以当做后方来建设,因此在对豫省的考察完成之后,王子安领人扭头奔了西安。 不过可惜的是,当下陕西境内只有极小的一段铁路存在,预定中的陇海线虽然途经此地,但这铁路是分段修筑,之前仅合拢了潼关之外的几个路段,平日里人们出行还是靠着两个脚底板子走路,为此北京政府接连催促铁路的承办者比利时跟荷兰,要求其加快进度,速速通车。 陇海线的修建已有多年,北洋初建便与比利时签订了筑路合同,只是政府没钱,全靠着贷款。王子安掌权后延续了前任做法,继续让其修筑,并催其率先开建陕省铁路,亏着路况勘探早在前几年就开始进行,现在只要上人上设备就行,而为加快建设进度,他甚至动员大批民工进入到崇山峻岭,为修桥铺路打隧道做着准备工作,现在陕省存在的一小段路就是本地为他占领后修建的,不过时日尚短,仅可怜的四十公里,处在潼关到西安之间,无法通车。 铁路一时半会儿指望不上,那就得修公路,怎么也要保证可往西安运送机器,好让先期开建的厂房能对部分设备进行安装,只小件好说,完全可以用大车跟卡车运输,大件离了铁路可是麻烦的很,这年头卡车承载重量不足。 与之相比,倒是本地民工的热情不错,他们大概也受够了交通不便的苦,同时一众陕省商人为此捐钱捐物,极大加快了公路建设的速度,或者鲁军在开到本地后靠着过硬的政治觉悟成功赢得了他们的好感,每天除了剿匪就是在营房里操训,间或拉出来跑圈,就连以前整日欺男霸女的本地守备部队,也给他们围在营区整编。 不光陕西,整个的北中国都为王子安动员起来,进行清扫垃圾消灭病虫害、修补水利工程等工作,当然,最受重视的还是修路,这不止关系到民生建设,还是国防建设的重要一环,直鲁战争反攻阶段与攻略西北之战准备时间过长就有道路难行、辎重运抵不易的原因,而其中铁路又是重中之重,与公路相比,铁路的运量要大的多,也快的多。 除了早就签好合同的陇海线,尚有大同到集宁的铁路,并由此延伸,准备直接连通到赛音山达,与多伦到此的铁路连成线,最终成为进入外蒙的主干路—先前那条是轻轨,运输量不足,且当初为赶工期造成质量低劣,到当下经常出问题,为此赛音山达到库伦的铁路也要重新修一遍,好在那里的筑路工兵团们一直没有停歇,已完成多个分段。 在规划中,还有库伦到科布多、科布多至迪化、兰州到迪化、集宁到兰州、兰州到西宁、各条主干道上的支线等等需要建设,与孙文拿着地图画出的三纵三横相比,他们要靠谱的多,不光里程数减少,所经过地域也是直接照着后世共和国来的,后人栽树前人乘凉,为此可节省很多时间与花销。 这些计划中的铁路耗资甚大,可关系到国防建设,他们不想洋鬼子插手,如此便断绝了贷款修铁路的想法,一时半会儿根本没法施行,只能紧着重要的来,而为守卫北部边疆,在王子安的心中,还要在连成一圈的铁路中间修建支线,以确保兵力快速调配。 幸亏鲁军治下基层动员能力强大,民众每年需出义务工,政府又有大量直属的工矿、钢铁企业为之配套,比一般铁路修筑省钱不少,且此举还能给钢铁企业注入强心针,防着在不景气的年代批量倒闭。 …… “比利时人怎么说?”颠簸的汽车里,王子安开口问道,在他旁边的,是到往潼关与比利时人谈判的外交总长颜惠庆,因为需要对临时约法进行修改,政府改革尚未完成,段祺瑞便一直干着临时执政的位子,为外交水平过硬,他便被一直留任。 另一时空的颜惠庆,这会儿都在国务总理的位子上呆了老长时间,但现在的历史脉络乱七八糟,算不得数。 “对方基本答应可以用庚子退款抵消铁路借款,若还有剩余,则计入教育款项,只尚余少数几个条款未签字。”颜惠庆跟段祺瑞不对付,且他知道当今中国政坛的实际掌控者是眼前这位全国武装部队总司令,而非段大执政,那位爷明面上是最高统治者,可只要明眼人都能看出,在鲁系把持大半个中央、主要权利集中在副执政罗建明的情况下,那人就是一半傀儡,也就他本人被名声所累,对此乐此不疲,还跟罗建明斗得津津有味。 可段祺瑞本身乃旧时代精英分子,施政理念破旧不堪,对上强力控制思想、执政手法完全迥异还把触角延伸到基层的鲁系,注定讨不了好,不过王子安现在需要拉他的虎皮显示自个还是北洋一分子,以安定部分人心,并未走出最后一步。 “现在跟那几个国家商谈的庚子退款一事结果如何?”王子安接着问道,这东西在欧战打完后便由政府与各国交涉,一直商谈到现在,至于起因则是当年的驻美大使发现美国多要了不少庚子赔款,一番游说楞让美国政府同意退还,数量还极为庞大,不过若说美国人心慈面善那就大错特错,这些无利不起早的商人在殖民时代不可能有如此高的觉悟。 “至当下美国人退款总计1150万美元,他们有钱,剩下部分也不打算要了,全部用作教育基金,英国自民国元年开始退还,俄国宣布废除与中国的所有不平等条约并退还超额,余者作废,只需要咱们承认苏俄政府,这段时间则跟日法比意荷西进行了谈判,日本不同意,法国有条件退赔,比意荷西赞同,但都指定用途,大多限定在教育、铁路、文化、水利、土地开发等项。” “所谓废除所有不平等条约,听听就得了,老毛子的凑性谁还不清楚,否则中东路他们能给拖到现在?”王子安有些不屑:“倒是庚款可以力争,我估摸着他们也会答应,至于承认苏俄政府并递交正式国书,继续跟他们谈,一点点儿的来,想要互相设立大使馆派驻使节,必须在咱们统一全国之后。” “那有没有时间段?”颜惠庆试着问道,总不能拖到地老天荒吧,虽然这不可能,同时间接打听下统一之战的时间。 “明年,苏俄正在支持孙文兴办军校,收拢附属势力,特么他们国内还一摊子事儿就想着中国,我又打算改掉临时约法给了孙博士口实,估摸着最迟明年下半年,不是咱们南下开启统一之战就是孙文掀起北伐战争,这会儿他正上蹿下跳联络各路反鲁同党。”王子安说起来平淡的很,底气就是手中所掌握数量庞大的军队:“至于大部分国家答应退还多要的庚款,你在外交口呆了多年,应该知道他们的真实意图吧?” “列强么,要真改掉了他们的殖民本性,那才叫不正常。”颜惠庆又岂不知这些个国家的德性,也是奚道:“改军事侵略为文化、经济侵略,赢取名声的同时还可获得国内民众好感,不过话虽如此,他们的退还还是能让咱们缓口气,庚款剩余需赔付部分已经不足百分之十。” “若只是赔款好办,全国人民勒紧裤腰带也能给他们凑出来,麻烦的是历年借款,如果全部还上,那咱们得全饿死还要搭上国土。”王子安眯着眼睛,想着那数量庞大的需偿付本金利息就有些不寒而栗:“光本金不算利息就三十亿美元,够咱建多少厂子,这唯一的办法就是赖账了。”这年月,美国人的国民生产总值还不到两千亿,那可是全世界最强大的工业国家。 颜惠庆让他的话给噎了下,真要这样干,中国政府的信用将会荡然无存—王子安还披着民国政府的皮,可不是日后共和国完全倒向苏联对抗欧美政府的时代,这也是当初中国无法倒向西方的原因之一--加上二炮公的贷款总计已达三百亿(银元),除非他们打算减免全部债务。 其实要真打算还,也能还上,愚公移山还有个尽头,不过看着这些不是自个借的还要他掏钱买单的债务,心里能舒服才有鬼了,看着颜惠庆的脸色王子安知道他心中所想,安慰道:“放心,我知道轻重,没有万全把握与合适时机不会孟浪。” 第342章巡查 颜惠庆没想到王子安几可到胆大包天的地步,现在还用着欧美各国提供的贷款,他却又兴起了欠账不还的心思,一时间有些诺诺说不出话来,人是列强,不是国家都没能统一的民国政府,到时不说直接派兵攻打,但就经济封锁也能让己方喝一壶。 王子安没考虑他的心中所想,只继续说道:“你们外交部是不是自己建了个培养后续人才的机构?” “…对,有个储才馆,钧座的意思…”颜惠庆打了个顿,他没想到此人会有这么一问。 “你把教师资源都抽出来,再找些你认为水平不错的学生,加上我提供的部分人,成立个国际关系学校吧。”他有些疲惫的说道,虽然公路经过整修,平整度比先前强不少,但指望土路很平缓也是不可能,弄得汽车很是颠簸:“把人才培养常态化,现在这个情况,很容易造成人才断流,就算成外交部直属的院校,你推荐个人当学校校长。” 不论哪所学校,王子安都会在其中安插部分自己的人手,不止为掺沙子、防止一家独大等等,还有跟人抢夺学生的思量,而且民国的外交部,所习惯于弱势中保存国家利益,长此以往会让他们形成一种万事皆可由外交解决的观念,可事实上,该使用军事手段就得毫不犹豫的跟人干架,鲁系培养的人才虽然在长袖善舞方面及不上老一辈外交家,但多有一种他们所不具备的霸气。 “谢过钧座,属下也经常思量,之前政体并不能保证储才馆可安枕无忧的培养人才,现在却是松了一口气。”教育是为大事,利国利民的,颜惠庆自当应承不已。 …… 途中颜惠庆下车换乘自己的车子,带人去往他处公干,王子安也趁机休息片刻,之后却又上来另一人,正是满世界拉人到外蒙屯垦的肖文广。 “钧座。”车里空间狭小,已不能再行军礼,他便端正身子叫道。 “不用拘束,随便点儿,这不是在军营。”王子安和颜悦色的说道:“在外蒙呆的还习惯么,那里比不得中原大地繁华,所有事情都处于初建状态。”这人被他数次打压,却如那倔强的小草,任凭风吹雨打,全都化作成长的助力。 “谢钧座关心,艰苦是有些,但看着当地建设有自己的一份功劳,却又欣喜的很。”肖文广说道:“就还是人少了点,在当地跑几天,除了草原就是牛羊,那份孤寂感让人有些难受。” “当地环境恶劣,又不为耕种出身的我国人所喜,这也在情理之中,对此政府只能大力发动民众,让他们移民屯边,但此举需要时间,非一朝一夕可能完成,唐努乌梁海现在有多少人了?” 因为在反抗恩琴男爵入侵中的出色表现,此人已做到乌梁海游击军的主官,可接触到机密信息—他在敌人腹心之地搅起腥风血雨,又带兵驰援正规军并帮着稳固防线,战斗中身先士卒不惜命,给随军记者宣扬至大江南北,端的是名声大噪,比先前学生运动的领头人含金量高得多,也在青年知识分子中带起了一股北上实边的风潮,再行压制就得失人心了,不得不破格提拔,是为数不多非军校出身取得此成就者。 不过说是没有成系统的军事理论学习,但肖文广本就聪明好学,又留学过国外开拓了视野,一年之内自学完成鲁军内部练兵操典及一众兵书,纯理论来讲,他甚至好过大部分军校出身者,就差个文凭或奖章的事儿。 “大概有十三万人。”肖文广说完解释道:“恩琴入侵让咱们前期移民损失不少,又吓阻不少流民搬离此地,也就是今年在蒙僵事务委员会的大力支持下才给送来几批人,要不人口数甚至还少。” “那俄国人跟蒙古人呢?当地民族冲突严不严重?” “俄国人还有不到六千,多数被咱们换成了对苏俄持仇恨态度的入境白俄,至于以前那批早在帝俄时代入境者,随着恩琴身亡大幅度消减。”消减的原因很多,撤入俄国、战争中死亡、事后遭到报复等等,但总也不是什么光彩手段,所以他说的很是含糊: “至于蒙古人,除了给咱们迁往内蒙部分,剩下的基本没有民族概念,都是小部族,以前虽是王公贵族的属民,但路途遥远,相互间联系不深,还有极少数原蒙古高层向往民国者,他们也是咱们分化瓦解当地人的重要组成部分,上述合计约有四万人,而由于我方在当地屯有重兵,又施行全民皆兵的政策,对方并不敢有任何不满。” “还是得加快移民速度,争取能够满足大军北上时可提供部分助力的要求,最起码也得帮着减轻后勤压力。”王子安看着车窗外面大片光秃秃的山头说道:“另外稍微注意下耕作手段,防止草原大面积退化,可必须以满足当地人最低生活所需为标准。对了,政府现在有不少刚从惩戒营出来的劳工,多年劳役生涯对他们的身体健康有所损伤,但个个意志顽强,又在矿上学了一身的爆破本事,对这些人的安排政府很是头疼,你那儿要不要?” 虽然此人是军事主官,按理不该接触这些移民事项,但此次乌梁海的官员出动一半南下拉人,为多忽悠几个北上者他们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已经不分军政。 “要,全都要。”肖文广闻之大喜:“我们那儿之前就接收过几批惩戒营的服刑人员,是有点毛病,可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倒也能把得住关,且大多胆大妄为之辈,用来守边正合适不过。” “但也要提防他们的反噬。”王子安提点着,转头又问道:“你的游击军现在有多少人?” “经过了两次扩充,前几天我又从整训处拉了伙子水平够高的降兵,加起来有两千来人,就是游击气息浓厚的很,若要拉上战阵还得需要时间训练,里面甚至有两个女子骑兵支队。” “这些人本来就不是为了阵地战准备的。”他从包里掏出本小册子递给肖文广:“你们的作用还在于作为民兵基干力量在中俄之间有可能的战争中进行游击作战,这本书是我找当初的赣省民军编写,系统介绍了他们在战斗中的优点与不足之处,回去多印些发下去,让大家伙都看看,但要注意,千万不能拿此当做圣经宝典,两地情况大有不同,而且你们有可能会越过边境线,深入到敌军心脏作战,那儿可没有群众基础。” “谢钧座…”肖文广的手有些颤栗,激动地无以复加—不是得了司令的赏识,却是为其所讲有可能北上的话语,这才叫雄心壮志,敢在尚未统一全国的情况下思虑日后跟苏俄开战事宜。 “你现在经过这些年的历练,心境也平复个差不多,又领着上千人的队伍,可不能再跟以前一样不择手段,否则日后成就当会止步于此…”絮絮叨叨中,车子翻过一道又一道的山梁,远处,一个巨大的工地上,无数民工正在热火朝天的进行着建设。 …… “你们对工业园区是怎么规划的?”王子安问向欧志华,此时这位署长已经荣升总长,在不久的将来,他还会改称部长。本地建设的诸多厂矿企业事关国家工业发展,所以他近期长往此地跑,为交通不方便,也是他催促比利时人最为积极,而肖文广来此地正是要拜见自己老师,更为答谢他在诸多方面给予的支持,这就是朝中有人好做官了。 “有一家综合性的兵工厂,分成十几个厂区,下属火炸药厂、弹药厂、被服厂、枪械厂、重炮厂并一众配套厂家;再沿着规划中的铁路线往前走,是飞机制造厂、重机厂、拖拉机厂、无线电厂等等,算是咱们正经开工建设的第一个三线工业区,专为日后可能发生的大战做准备。” “志向不错,但想要一口气建完我可没这么些钱。”王子安指了指颇具雏形的厂区:“就这些厂房,得需要多少钱才能填满所需的机器设备,还有各种防御设施,单论厂区规模,小口径不算,最少两个中口径以上高炮团的守卫力量才行,否则就是给别人送菜,别说咱有能力同时开工两家拖拉机厂?” “兵工厂设备老宋打算自产一部分,再从沿海各厂拆分一部分,如此需要外购的不是太多,再说这些都他管的,我只附带帮忙建设厂区,你应该去责问他,反正钱用不着我出。”欧志华极端不负责任的说道:“拖拉机厂不是同时开工,要等洛阳厂建设完毕再进设备,这会儿就盖个房子,至于本地防务,哥啊,这些真不归我管,我也不清楚。” “平时多注意下,这都需要联动的。”王子安不悦的说道,不过他也清楚,小欧此举只不想让人知道他有捞过界的行为,转而问道:“刘鹏锦呢,我记得他不是也在这边儿么?” “秦岭深山里挖洞呢,本地要塞武备不是太过急迫,给唐教授抓了壮丁。”老唐需要把他在蒙山的基地进行总搬迁,正四处要人在陕省挖洞。 “一会儿给他打电报,让他别窝山沟里了,去到蒙边一带指导永备工事的建造,那边儿缺人的很,又正面日俄两大列强威胁,可得早作准备。” “行。”欧志华答应道,回头吩咐几句,有人快步离开,半响后又有人过来,看到现场两人敬礼小声说道:“钧座、总长,刚才保卫处打来电话,本地民兵在工业区外围抓住了一个间谍。” “哪国的?” “日本,那人在进行测绘时被发现,但他拒绝认罪。” 第343章汉厂 事关洋大人,保卫处明显不能自决,只能把事情上报,最终到了欧志华手里,不过现在有个更高的,他也便扭头看向王子安:“钧座大人,是不是让他跌悬崖下摔死?” “留着吧,让外情的人接手,保不齐还能换回几个咱的人。”双方谍报人员的相互刺探渗透稀松平常的很,总有几个倒霉蛋失陷进去,不过此人能给民兵逮到,说明水平垃圾,在他们内部也是处在炮灰位置,更有可能是侨民中义务给情报组织办事儿的人,价值不高。 但此举也说明,日方对现下中国所发生事情有着一种异乎寻常的关注态度,虽在列强逼迫下暂时战略收缩,可一应为日后入侵中国所准备的活动绝无停止可能,如此便得提点几句:“本地的建设活动估计在日本人那儿挂上了号,日后防谍事务是为重中之重,我可不希望花费大价钱弄出的工业区因为事机不秘给人套的情报,平日里多注意下发动群众,总也能把这些隐藏很深的鼹鼠挖出来。” 这事儿的确在欧志华的管辖范围之内,他便答应道:“放心吧,我们老早就成立了专门的防谍机构,也跟周边乡镇建起了联动机制,日本人经常用的侨民在此地基本起不到作用。” “大意不得。” …… 在陕省呆了几天,与一众官员见面劝勉几句,跟之前的降将说些争取融入鲁军的废话之后,王子安又率人离开此地,扭头出了潼关,随即坐火车南下,进入到鄂省境内,在鄂北一带受到丁万松及下属将官的盛大欢迎。 那人知道这位爷喜欢大场面,仗着自个素来名声不错,硬生生发动起十来万人游行接受他的检阅,在其授意之下,现场民众喊出了请求政府尽快完成国家统一的口号,一时间让众多记者为之色变,感情才没过去多长时间,他们又想着起兵戈啊—鲁系已经有了前科,战争开打之前必会发动舆情以显示自个的出兵正义性。 被一顿马匹拍的煞是舒服的王靖中带着志得意满的心情离开,进入到湘省督军赵恒锡的地盘,巡查到此时,他对自个治下发展觉得甚是满意,恢复和平又看到奔头的各地民众爆发出极大热情,投入到轰轰烈烈的大建设之中,极大促进了经济发展。 “汉阳兵工厂在前清年间可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大厂,我之前为了争取赵恒锡的出兵许给了他,但最后肯定还是落在咱手中,这次让你过来,是一起对此地看看,那边儿到底情况如何,也好方便日后的整合。”火车上,王子安跟南下赶上他步伐的宋承斌说道。 “也没多少东西能看。”忙得脚不沾地的时候给上官抓差,老宋心里有些不满的回道:“早在几年前外情就把本地详细资料给我发过去了,其后每年都有报告,设备有些购买自丹麦温德尔公司的新货,使用不到五年。” “产量上开双工制造,月产七九步枪五千、枪弹五百万发,设备一千三百台,员工四千来人,值得一提的是他们在民国七年造出了十二生十四倍径榴弹炮,但当初没人重视,炮钢又是舶来品,就造两门还拉到仓库当压箱底的存在了,至于他们在前清主要制造的火炮,这会儿产量几近于无,每月能生产一门七生五管退陆炮,还不如北洋初建那会儿。” “赵督军的眼光可着实不怎么样,白跟我把厂子抢了去,到头来还是指望生产步枪。”对于赵恒锡要人头不要火力的做法,王子安十分不屑,要不这人日后怎会给手下夺了位子,忒鼠目寸光了点儿,当然,也有可能是他的扩兵已把手上有数的金钱耗光,无力满足他处使用:“枪械价格方面与我方相比如何?” “也是超出许多,汉厂所用枪管用钢虽然能自产一部分,但尚需从我方购买以补足缺额,加上这样那样的原因弄的造价有些高,不配刺刀跟保养物品四十四块钱,咱的13式七九步每杆已经降到了三十七块钱,随着接下来的大规模装备部队,价格还能更便宜。” “他们以前都能造什么炮?”已经决定基本放弃海军发展,省下来的钢铁自是转移到陆军造枪造炮,用三胖子的话说,现代战争是炮战,也是决定战争胜利的最重要因素,这话放到六七十年以后自是惹人笑话,但在当下,相互间对比军事实力,火炮的口径与数量绝对称得上关键,因此王子安对于火炮有一种变态般的热爱,从起先的迫击炮,到现在的榴弹炮、加农炮等等,若无他的一力推动,不可能发展如此迅捷。 “37mm、57mm的格鲁森过山炮,57mm陆炮、75mm山野炮,虽然还是那些口径,但每年都有将近二百来门的产量,若能坚持下来,北洋各派的装备会好很多。” “咱们现在十生半以上口径火炮生产量多少?” “我一块儿跟你说了吧。”宋承斌对王子安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问法有些难受:“步枪开双工每月可生产三万六,能让六个乙种师换装,远超过应造轻重机枪与火炮,造成此种局面原因是为民兵所需枪械有甚大缺口,咱们也在尽量争取扩大生产,你坑蒙拐骗来的德国毛瑟需要紧着部队换装,其他各式枪械以美国春田最多,但给民兵骨干都不够用的。” “十生半榴每月十二门,加农炮六门,十五生榴四门,再大口径就只有臼炮能自产,二十一生榴没这技术能力,最多是来料加工或组装品,产量几近于无,倒是正在研发十五生加农炮,不过近期内应无可能造出,还是卡在了炮钢上;新坦克也造了几辆样品,等着西安的拖拉机厂建成后再行生产,摊子铺太大,钱不够了,最喜人的是飞机,唐教授水平摆在那儿,问题是现在的需求不高,造出来浪费,也是等着飞机厂的建成再投产。” “重炮厂的年产计划是多少?” “初期每年一百多门,到最后争取达到七百门左右的水平,但要我说,抗战时日本人在中国的十五生榴才不到二百门,到时候咱的产量足以应对他们。” “还有苏俄,他们才是大头,也是大炮兵主义的践行者,另外你信不信,如果在不久的将来咱跟日本人干起来,他们出动的技术兵器绝不会是另一时空的规模,且水平会有很大提高,人又不傻,其发展在当时完全符合亚洲各*队情况,何况他们也有可能不会给咱们这个时间。” 日本人用了数十年的时间把中国的兵工产业弄的支离破碎,又碰上一个后知后觉还不喜欢发展重工业的蒋志清,如此才有抗战时期中国最精锐的师级部队仅有一个七五山炮营的窘境,按理他本人掌握着最富裕的省份,完全有能力、也有钱进行少部分的兵工发展,在这一点上,别说跟阎锡山、张作霖比,就是陈济棠、刘湘也能爆掉他,而等他意识到该有自己的火炮生产基地并准备建设年产五百门的株洲重炮厂时,日本人已经掀起了全面侵华战争。 …… 同是在武昌下车,宋承斌去往汉阳兵工厂做访问,那边虽对他来此地的真实意图有些疑惑,但人家的理由也很充分,再次对现有步马枪口径是否符合东亚人身体承受能力进行商讨—汉厂先前做过,最后陆军部定下调子,还以七九步为准,六八步仅作技术储备,虽然中国人拿着毛瑟枪打上几百发子弹很可能让肩膀肿成一团,但能让步枪兵安全打完几百发子弹的情况不多,他们也没这么大的弹药携带量。 “总司令。”赵恒锡等人在此已等候多时,他们哥几个虽然对王子安反对联省自治的政治诉求很是不忿,但也不会上赶着当那出头鸟跟他闹腾,至少面子上过得去,最起码他们当下也没公然造反不是,名义上还是归北洋政府管辖:“湘鄂两省民众得知司令要来视察,皆大受鼓舞,誓为建设国家添砖加瓦。” “夷午兄说笑了,若我真有这大本事,那我什么也不用干,天天到各地巡视就能让国家变得强盛了。”王子安对他的恭维话不太领情,说了句笑话带过去:“听说最近你这儿正在闹罢工?” “些许粗鄙之人惊动司令大驾,让我等惶恐的很。”赵恒锡眼皮一抬闷声说道,他有些闹不懂王子安为何会有此一问,单就少数做工的人觉得工资低养活不了家人闹腾的涨工资,但也旋即给他压了下去。 “你的手段还是太过粗暴,这种事情都是宜疏不宜堵,日后当切记。” “下官受教。”两人一个姑且说之,一个姑且听之,“还请司令赏光移步黄鹤楼,我等已备下水酒,略作招待。” “那就请吧,我可是对此地向往的很。”王子安说道。 “请。”赵恒锡侧下身子让开道路,心中却吐槽道,再附庸风雅,你也是土匪出身。 第344章暗流 黄鹤楼历经多年沧桑,期间伴随战乱、大火等浩劫,多次损毁又多次重修,与最初相比早已大相径庭,而民初一场战事又把它毁了一遍,倒是赵恒锡拿下本地后听闻王子安由喜古建文物,投其所好在原址上重建,只相比几十年后的五层,这会儿只有三层高,也不在蛇山顶上,不过老赵未能料到,王靖中所谓的好古建只是嘴上说说而已,能把治下多处县城城墙拆掉转而发展经济的主能有多少保护古建的心思。 虽然到了深秋,江边温度低得很,好在主人已在内里做好安排,倒也温暖如春,在一行人到达后,桌上早摆好茶水待客,更有厨子做好上等宴席等着他们的品尝。 几个端茶倒水之人都是身穿开叉旗袍的二八佳丽,虽然不曾听闻这位总司令有沾花惹草的毛病,可深知男人没有不偷腥还精于此道的赵恒锡早早做好准备,礼多人不怪,如此他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总司令,我给您介绍下,这位是新任武昌警备司令兼鄂军第一师师长叶开鑫,这位乃鄂省省长宋鹤庚…”指着分别落座的几位,赵恒锡主人架子摆的十足,挨个给王子安介绍着,除了分任鄂省的诸多将领,尚有继续窝在湘省的唐生智、鲁涤平、何健等人,这也是他的班底。 拿下残缺不全的鄂省后赵夷午推荐手下干将分任各地主官,紧接率兵将突入到湘省的黔军所部击退,使其地盘再次压缩,当时的王子安对此也没过多干涉,任其自由发挥,与他们的主要将领还是第一次见面。 “各位都是国家干臣,有栋梁之才,还望日后多多辅佐赵督军为建设国家而努力。”他现在开口闭口的建设国家,似是全天下就只有他才一心一意为国家考虑:“当初我给夷午兄去信,想着在本地行改革之事,不知考虑如何?” “总司令莫怪,我等所处地域事情杂乱无章,此等大事尚需缓慢行事,以免激起民众逆反心理。”赵恒锡斟酌的说道:“就前段时间本人在湘省制定省宪法,也让甚多人为之不满而大肆攻讦,甚至鼓噪民众进行对抗。” 能不对抗么,人家都是永不加赋,这位爷可好,永不涨工资,激起民变也在情理之中,不过这可关系不到他制定省宪法之事,这是在混淆视听,王子安清楚的很,只之前此人无论如何也帮过己方一把,跟其翻脸得找好理由,否则容易给人留下言而无信或者朝令夕改的印象:“各地情况不同,理应因地制宜,但该做的还是要做,每次改革都会伴随有封建旧有顽固势力的阻挠抵挡,如何妥善处理,却是极为考验当权者的工作能力。” 话中有威胁的意思,若干不好,很可能会扣他能力不足的帽子,但赵恒锡赶走谭延闿辛苦一场为了啥,还不是权利与富贵,怎会听从王子安那套自缚手脚的改革理论,而且他跟王靖中所能争取的支持人群不同,赵恒锡本身更得士绅阶层接受:“谨遵司令教诲,但湘鄂两省之前为战争所累,两地爆发各种不同规模的战事甚多,于民生一项有较大阻碍,我等苦于税款无多,连养兵都困难,遑论本省发展,于此还望司令能支援则个。” 离开鄂北时丁万松曾开口要求国家支援,甚或贷款也行,虽然善财难舍,本身款项都不富裕的王子安却还是指示新建成的农业合作银行对其提供部分贷款,但此举于当下可是不行,人那边都要求对其派驻军事教官了,争取被整编的意图比较明显,赵恒锡却还死抱着联省自治不放,两者不可同日而语,何况他也是口头的联省自治。 “两湖地区乃我国粮食出产区,本就富足的很,汉口、武昌等地处于九省通衢的交通要道,你这儿又没废除厘金政策,更把持长江水道、拥有汉阳兵工等来钱厂子,如此财政也有不足之处?”事实王子安倒也清楚,为对抗己方南下意图,赵恒锡养兵较多,掀起援鄂战争就有抢地盘弄军费的意思,不过这可不能明说。 “…本地叠遭战事摧残,经济早不复当初之景象,而为镇守地方、保境安民之策,尚需维持较为庞大之兵力,财政捉襟见肘…”宋鹤庚在一旁敲着边鼓,并直接说出了养兵的字样,没想王子安毫不客气的打断他的话: “如今各省财政都有困顿之处,而为恢复遭战争重创的民生经济,中央政府手里也没多少余钱,又有前清、民初向各国贷款之本息需要偿还,外蒙、新疆等地为应对列强窥伺而进行的防务建设,处处都在要钱,可咱们又不能把印钞机敞开了印,为此贵方之要求请恕政府无力应对。” 他直截了当的拒绝让现场众人脸色都不好看,可那人还是继续说道:“倒是对本地教育、救灾等方面,政府本着负责任的态度,可提供部分款项,但其中钱款去处必须有政府代为监督,不得挪作他用。” 当下各地方政府对无时不在的灾害应对乏力,由中央接手完全可抵消其影响力,而教育则是百年大计,中国人能在任人****百十多年后复起便靠着深入骨髓的对知识的渴望并教育出一代代前仆后继的仁人志士,华人在各地站稳脚跟也是他们不计投入的发展教育所带来影响。 要钱干嘛,不就为了继续养兵么,闻听此言赵恒锡心中大为不满,可又不敢撕破脸皮,只能强颜欢笑的说道:“如此我仅代湘鄂两省父老谢过司令照拂,想来他们定会对此欢欣雀跃的很,请。”能要一点是一点儿,他倒也想得开。 “请…”看着桌上众人端起酒杯,王子安稍稍抬起胳膊虚掩下说道。 …… “果然是翻脸不认人的土匪性子,枉咱们当初帮着他南征北战,为此还让大帅背上了忘恩负义的名声。”王子安下榻酒店,赵恒锡的一干人马却都窝在督军署里对今天的会面进行着点评,对其人拒绝给予经援表示出愤慨,并由鲁涤平率先开口叫道。 吴佩孚从湘省退兵,把地盘让给只有叫花子兵的赵恒锡,算是给他个大恩,可他在直鲁大战中转而支持王子安,很多人对其做法鄙视的很,也便有了忘恩负义一说。 “咱当初就不该跟他合伙,若跟了吴玉帅…”何健也跟着发表看法,只接着就给唐生智打断:“那咱们现在就得跟那伙子被俘的北洋将官一样,到军校接受再度培训或者蹲功德林监狱了,但凭鲁军在战争后期亮出的成建制的十五生重炮就不是直军所能抵挡,别说人家还有毒气弹没用。” “不是说他们的毒气在洋人监督下都销毁了么?” “中国这么大,王子安掌握的地方又多了去,随便找几个山沟一放,谁也查不出来,而且你能保证他是真心实意的将其销毁?要咱们有这东西,你会乖乖听洋人的话?”唐生智反驳道。 “好了,争个屁。”赵恒锡满脸阴沉止住两人争吵:“还是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吧,这位匪帅毫不犹豫拒绝了咱们的请求,估计是想拿湘鄂开刀,他在各地演讲可是透露过要在近两年完成国家统一的话,现在想附属人家不要,各位说个章程?” “是不是答应孙文的条件,一起出兵对抗?”宋鹤庚本就是国民党一系人马,这会儿自当为同志们考虑:“他们有了苏俄支援的枪炮,建起了军校,正在大规模培养人才,等联合打垮陆荣廷等人,还是有可能与北面一较长短的。” “他还是先把陈炯明解决了再说吧。”赵恒锡苦恼的抓抓脑袋,那两位矛盾日益加深,几到兵戎相见的地步:“也罢,总不能坐以待毙,此事就有宋先生代为联络广东方面,最好再跟黔军把事端解决,另外赵越跟日本人多接触下,明白告诉他们,想让咱们出力可以,但得拿出诚意,张作霖有飞机我不眼馋,那玩意儿咱也没人会开,但得给重炮,虽然王靖中也有可能不对我方出手,总也得做好万全准备。” “是…”一众人轰然答应道。 第345章炮台 虽明知赵恒锡等人会对自己拒绝经援而怀恨在心,但王子安也不是割肉饲鹰的主,再说他的声望正是如日中天之时,也没人会在这会儿起什么不该有的心思,观当下形势,若他不挑起战争,除了孙文根本没人会嫌日子太舒服进而主动出击挑战他的权威。 在当地仅留驻一天,他便率人离开,乘坐交通部直属运输公司的轮船南下到达赣省,并在九江见到了时任督军胡景翼与一干幕僚,大概是此地的水土较之陕北那穷哈哈的地方更养人,或者和平日子不用再去思虑如何解决本军的人吃马嚼、在群敌环伺中保存自我,本就有些肥头大耳的胡师长此刻更是凸显心宽体胖。 “胡笠僧,经年不见,这南方的水土的确比之北方要好啊。”辅一见面,王子安便跟其开起了玩笑:“怎么样,赣省在一众沿江省份中名声不显,但就民众生活要好上陕北许多吧?” “让司令见笑了。”胡景翼尴尬的看了眼自己的身材,也有些不好意思:“许是平日里应酬多了些,不过说起民众生活,陕北的地皮倒真不如本地水田,还不说那儿但肯遇上天灾*,就会有甚多民众不得活,进而形成民变之势,这儿却是好活的很。” “话不能这么说。”虽然胡景翼的身材更加走样,但他在本地找的待客之所却是普通的很,符合其人以前亲民的称呼,如此倒也能讨得王子安些许欢心,按照由内情改建的内务部上报信息可知,他平日里一贯如此,非是作秀: “南北方地域差距虽不能同日而语,但民众生活也都苦楚的很,同样会受到地主士绅的压迫,何况赣省宗族势力强大,私设刑堂、对抗政府之事时有发生,所不同者,本地少有饥荒发生,但北地却是不同,因此,你在平日里当多多帮衬下省长的工作,有不服管教的地方,完全可以动用军队进行威慑。” “一直有做。”胡景翼小心的回道:“省府前段时间刚把省内土地丈量完毕,又粗略清查了一遍人口数,试行了小范围的土改,而工作过程中暴露出的问题让我等触目惊心,各地宗族势力完全就是另类政府,若上令稍有不合其心意,聚众反抗者比比皆是,更有浸猪笼、点天灯等私法凌驾国家法律之上,就属下来此之后,便时常接到省府命令要求出动军队进行镇压。” “也不能一味镇压,如此会让人以为咱们不可理喻,而且不可太过激进,瓦解旧有势力可不是只靠武力便能进行,还要注意潜移默化的影响、争取底层民众的支持,士绅阶层到底人数少,只要持之以恒,他们早晚都会败退。” 教导一番,防着这人再把以前于陕北的工作经验带到此地,王子安便转移掉话题,怎么说他也是军事主官,不太清楚民政方面的运作情况:“长江的沿江炮台梳理的如何,虽然咱们力争将潜在敌人拒之门外,但也要做好战事不利丢失部分土地的情况。” “长江赣省段共有四座炮台,马当、湖口、金鸡坡、岳师门,皆为前清年间修筑,共有各式火炮四十八门,但一来炮台处于年久失修之境地,二来多年未曾添置过新炮,有的炮位甚至还在使用前膛炮,可堪用者不足一半,我军接手后曾给予加固整修,并增设机枪碉堡作为炮台守备之用,只督军署虽数次申请新式火炮,都被联勤司令部所拒绝。” “联勤手里的火炮还要紧着部队整编用,再说他们手里也没多少符合炮台要求的大口径火炮,这样吧,你还是先把各炮台守备兵员配齐,多设置些半开的岸防堡垒,再将路整修下,以满足运送十生半加农炮为准,到战时临时配属,此炮射程与威力完全可用于江防炮台,总不能长江江面上出现重巡一类的军舰吧。” 想想觉得有些不妥,王子安又补充道:“不能尽数等到日后再做,这样,我给你批个条子,你再跟联勤申请几门十生半的加农炮,做出合用射表,也免得到战时再手忙脚乱。” “谢大帅。”虽然赣省不是胡景翼的私人地盘,可他当下也是看开了,在这位子上做好也能升职,不比先前的土军头差多少。 “赣省本地没有大规模溃兵势力加入到匪徒中,客观上降低了剿匪的难度,但本地又多崇山峻岭,对付那些翻山越岭如履平地的土匪你可得上点心,这是咱们争取民众支持的一个重要条件,对此有没有困难之处?” “能否让督军署组建一两支山地步兵营?”胡景翼倒也真不客气的提起了条件,反正这是他自个开口说的:“一般步兵对付钻山沟的土匪有些浪费,也有点有力无处使的感觉,倒是山地步兵历次战斗证明他们在山区作战的能力。” “可以,而且我还能把当初的部分赣省民军成员给你调拨过来,他们在山上跟人打游击打了好几年,又是本省土著,思想也纯洁的很。”王子安说完话头却又一转:“另外还有一事我得把话挑明,你是老同盟会员,辛亥年便参加革命,又跟北洋斗了十来年,在国民党一系中有很大威望,虽有抄掉于右任老窝以明志的做法,但我还是希望你跟他们能保持足够的距离,摆正自己的立场。” 正视着他的目光,胡景翼脸上汗刷的下流了下来,前几日有广东方面派人前来跟他联系,希冀能争取到他的支持,孙文北伐的念头越来越强烈,有让其放开大路或拉拢入伙的意思,其人知道本省各项事务最终决策权不在自己手上,没多大实权,又信不过他们,因此未能答应,但碍于先前的革命情谊,还是好好招待了对方的使者,没想这事儿都给王子安知道,忙不迭说道: “但请司令放心,笠僧知道该怎么办。” “别有心理负担,陈干卿也是绝对的老同盟会员、山东民党初创者、民军的领头人之一,可现在不也在政府里混的如鱼得水么,我鲁军虽然跟革命党打生打死,这点容人之量还是有的。”他又变得有些和颜悦色,也是看在胡景翼未曾答应广东方面要求,否则这会儿他就该进了军事法庭。 …… 沿江炮台不止赣省段有,在安徽段亦有东西梁山、拦江矶、前江口、棋盘山四处一百二十一门炮,而在江苏段,则有吴淞口、江阴、镇江、金陵四处炮台群,合计各式口径火炮三百余门—连上前清前膛炮—镇江炮台甚至有305mm的巨炮,而这几个地方在王子安掌权后便开始了整修工作,到现在也是成绩斐然,但同样陷于新式火炮数量不足的境地,可要给他们全部换装,联勤方面也是力有未逮,因此都是先期建设堡垒,等嘛时候手里火炮富裕了再拉过来。 二战中德国人的岸防体系便是如此做法,事先建设大量岸防堡垒,配以少量固定炮位的火炮,再将十五生的加农炮机动使用,加强盟军可能登陆点的炮火压制能力,不过三德子所需防守地段过于宽广,手中那有数的火炮还得分出部分给陆军,压根不敷使用。 而且此举也有另一麻烦,必须大致判断出敌人的登陆地点,否则给人声东击西就会陷入被动,进而抵挡不住优势敌军的抢滩登陆。 不过这事儿只海岸防线才有可能发生,江防不用考虑,因为就那一条道,敌人无论如何也得经此进攻,可同样悲催的王子安比之三德子还大有不如,不比他们少多少的海岸线,无数可供登陆的海滩,根本不敢与之相比的工业能力,数量现在还是零的十五生加农炮,更没谱的新造岸防巨炮等等都是横亘在他面前的一条暂时不可逾越的天堑。 但万事皆得布置在前,防着用时再说悔之晚矣,为此离开赣省又视察了皖省、苏省等地之后,王子安来到上海的江防舰队司令部,此刻这里正在为如何进行海岸防务展开讨论—主事人员自不可能是江防舰队主官,他们还不够级别,而是南下的海军司令李树凯与自己的参谋系统并总参谋部一干人等。 江防系统暂时归属各地督军署,海岸要塞却是海军的自留地,在李树凯的运作中,江防炮台最终也要归并于他的管辖之下,这在前清就是惯例,民国之后不过是各地督军不听政府号令,海军部的手实在伸不过去。 没当上海军总长直接转隶海军司令的李树凯当下志得意满,他已经到了升无可升的地步,而这仅用了八年功夫,放到另一时空,最多让他刚刚提上三期士官,反观陆军司令则由王子安自兼,从级别上来说已经高过兵员装备都尚未配齐的蒙边集团军群司令王介山—其人统领内外蒙、京畿卫戍各部,防备来自苏俄、东三省的奉军与日军攻击。 既如此,这位海军司令当把工作重心转移到如何应对接下来的严峻形势上,以期在名上更进一步—日本人庞大的舰队可不是为了好看才成立的。 第346章岸防 “之前咱们把海军部改成海军司令部,并切实掌握了大部分海岸线与各家造船厂、海军基地,粤省海军又有部分舰艇北上接受政府编遣,但他们带来的实力,不过是两条巡洋舰与几艘驱逐舰、炮舰,对我方总体而言根本没有大的改观,就算日后将其全体收编,再加上部分自制甚或外购的军舰,我方仍不可能对抗身旁规模庞大的列强海军。” 粤省海军改编自南下的第一舰队与练习舰队,当初他们本还有个福建马尾造船基地,可惜被有鲁系海军支持的李厚基派兵拿下,进而转手抵押给王子安用来贷款,丢失最后一个容身地的前北洋海军在长官带领下全体投靠陈炯明跟孙文。 只是当鲁军打下北洋国祚,进而对海军进行改革后,粤省海军部分不满长期寄人篱下的官兵率舰北上,此次王子安给的条件比对待江防舰队好得多,只要答应允许派驻军事教官、政教系统并接受政府点检,他们就可以继续呆在舰上。 “当下海军作战,大炮巨舰仍然是绝对主流,就咱们所发展的飞潜快思路,是在无可奈何之下不得不走的一条近岸防御道路,因为国家贫弱,没钱供养耗帑甚巨的舰队;人才断流,清日之战彻底打断海军脊梁,我军近年教育更不能培养出可指挥大舰队决战的指挥官。”李树凯声嘶力竭的桑音似在发泄王子安不给海军更多预算的不满: “反观我国最主要的对手,亦是在日后最有可能挑起战争的国度,非日本、苏俄莫属,苏俄不去谈他,就算发生战争也以陆战为主,但与日本相争,对方的舰队就会成为咱们挥之不去的噩梦,因为他们现在的造舰预算,几占国家财政预算百分之二十五。” 虽然这种直接点名的做法十分不妥,若有闲言碎语流传出去定会引得两国关系再起波澜,但现场众人都是在鲁军服役多年的嫡系人马,有充任新编成的第一舰队、第二舰队与江防舰队司令官、参谋长等职务者,多是当年鲁军选派至美国的留学生与烟台海校自己培养人士,相比经验丰富但一身暮气的北洋海军官员,他们富有激情可缺乏海战经验,不过忠心上却可完全放心,不虞泄密者,再者说,两者的建军理念都不相同,也尿不到一个壶里。 “当下日本海军,新造成战列舰有三万吨的扶桑、陆奥,四万吨的山城、伊势、日向、长门、加贺、土佐,战列巡洋舰榛名、雾岛、天城、高雄、金刚等,此外甚至有刚刚兴起的飞机母舰,而在二月份签署完毕的《华盛顿海军条约》规定,其海军单说战列舰给出的限定吨位是三十一点五万吨。” “这是限定条约,不是发展条约,可也是让咱们高山仰止的存在,光这些战列舰的一次齐射,就可以将我方所有舰艇砸到海里,因此别指望我们手里有限的小炮艇能把敌人挡在外海,就算加上所谓潜艇、海军航空兵也不行,人家的潜艇更加先进、也更多。” “而我国漫长的海岸线所决定,可供登陆地点很多,我们没法处处配以要塞体系,这不现实,他们只要避开有限的固定炮台,就可实施大规模的抢滩登陆作战,别说像上海这种地方,因为租界的存在也不会乖乖让你修炮台,如此如何防住敌人的登陆作战,就是当下的重中之重…” 台下,王子安静静听着李树凯慷慨激昂的长篇大论,一言不发。 …… “关系到反登陆作战,在合适的登陆地点修筑工事肯定要做,大量的要塞炮我方无法制造,但却可以用重型火炮机动部署的方式来补足此缺点,事先准备半开式的炮台,并提前做好射表,亟待敌人发动进攻,再将其配属到炮位,对敌人的军舰、登陆部队施以反击。” “而在此期间,海军航空兵也应在空军配属下对敌军进行袭扰,打乱他们的进攻部署、延缓其进攻时间、大量杀伤敌有生力量,虽然出现此种情况只能证明我方制空权也已丢失,但航空部队并非一点用处发挥不出来。” “作为存在舰队的我方海军作用,则是布置水雷、潜艇早先出击待命隐蔽于航线附近打击敌运输线,鱼雷艇依托各处码头、海岸附近小岛,在夜间对敌方外围船队施以鱼雷攻击…” “请说出你的重点。”王子安终于厌烦了他为要预算继续喋喋不休的演讲,开口打断道。 “呃…滩头设置阻击阵地、地下建立永备工事、后方配以炮台,再以空军、事先保存的部分舰艇进行袭扰作战,争取消灭敌军于滩头阵地或让其觉得损失过大登陆不易进而撤退,不使其对我后方城市造成压力,进而影响工业生产,破坏我造血能力。”李树凯麻溜的说道,虽然不满他拒绝大力发展海军偏向陆空军的思路,可他才是财神爷,总不能闹得一点预算也没。 “总参谋部,你们的预案呢,有没有不同的地方?”作为主持人,子安自当要另一方说出出自己的思路,并从中选取一个更加可靠的方法—他有最终决策权。 “在海军使用方法、航空部队袭扰作战上并无不妥,但要注意的是,我方海军航空兵部队力量弱小,比之空军大有不如,因此当以空军为主,海航为辅,另,在滩头设置大量工事阻敌耗资甚大,登陆点太多,处处设防意味着处处失防,单说水泥、钢材一项就不为现下我方所能接受,所以作战部制定的计划…”作战部主任何荣林卸任集团军参谋长转隶至此,顺带把原任夏威顶到了副总参谋长的位子上,此刻说完顿了下,随即又道: “在滩头仅以少量工事配以大量障碍物,延缓敌军登陆时间,以方便我军在后方集结大量兵力、火力,于夜间实施反突击,加大空军的出击力度,对敌滩头物资集散地进行轰炸,出动鱼雷机迫使敌舰队不会过于迫近海岸线,此计划与李司令的不同之处在于减少炮台配置数量,将火力增强到陆军,并更多的制造鱼雷机。” 他倒也滑头,不想得罪李树凯,所以减少岸防体系的同时增加其海航部队鱼雷机数量,也算在其他方面给予了补偿,难为他们制定作战计划时还得想的面面俱到。 可扩大要塞与岸防体系所能争取预算会高上许多,只造几架鱼雷机才能落下几个钱,莫说这年代鱼雷的可怜射程注定鱼雷机必须抵近发射进而造成其更像敢死队员的局面,李树凯还指望能在其中贪墨部分以用到军舰建造上,别看他刚才把海军说的这么悲惨,能增加舰艇数量他还是很乐意的,不过在军舰每吨造价一千块大洋的年代,他也清楚王子安不会同意大规模开建舰艇—不配武器装备的裸价—如此就需他自力更生了,为此偷蒙拐骗都不在话下。 “我不同意。”他喝了口水清清嗓子,做好长久论战的准备:“敌军舰队所拥有的防空火力不是鱼雷机能轻易突破,而我陆军暴露在大口径舰炮的火力覆盖下会有极大伤亡,但永备工事则不同,完全可以承受一定程度的炮击,遑论地下工事注定敌人打不到…” …… “今天的海防讨论就此结束,下次时间再定。”王子安站起身,打算行结束语:“至于暂时结果,还是先延续以前定下的调子,烟台、青岛、镇海口等地要塞体系继续现有速度建设,再另行选取几个近期勘定的地方,小规模的建设工事与炮位,至于大规模建设,这得看国家财政的宽裕程度、经济发展速度再定。” 经济寒潮已经到来,虽然他的治下多有计划经济的影子,但也深受其害,在全世界都缩减国家预算的年代他这儿也跑不了,这年头,中国的经济跟洋人可是绑在一块儿的,去除各地工业建设、民生发展、整军经武,实在没多少余钱兼顾到其他方面,如此也是看在李树凯不遗余力发展海军的面子上,而且说不得还得从他的特支费里出。 离开舰队司令部,他与李树凯等人汇合着一众当地官员去到上海码头,迎接回国的部分国外留学生,这些人是鲁系跟北洋政府历年派出国外学习者,从军事、教育、文化等不一而足,如今北洋国祚换人,王子安自是全部笑纳,至于给孙文拉去的部分,腿长在人身上,他总不能用枪顶着他们回来,只早晚有对方后悔的一天。 而这其中有大批在其个人资助下完成留法勤工俭学的学生,这些人六三运动后批量出国,结果碰上法国遭遇经济危机,能找到工作的不足半数,余者困顿于生计,只未等向他求助,王子安就早早给其送去了剩下款项,不过这年头,端起碗吃饭放下筷子骂娘的多了去,他也不得不防,为此还早早跟他们签订合同,返国后务必听候政府分配。 虽不能完全保证所有人都有契约精神,但若违背也会给自个日后发展带来极为恶劣的影响,于名声方面损害太大,因此大部分人还是听从了他的召唤来到上海,准备在此听其演讲后分赴各地,继而实现自己建设国家的愿望,或者潜伏在他的领导下,为改造出理想中的社会贡献力量或生命。 第347章留法 自打从山东开始,王子安便不遗余力的向国外派遣留学生,起先多数去往美国,欧战兴起后到英法两国的慢慢增多,不过相较于前者还是多有不如,便造就了各行各业多有美国留学归来人员掌握的局面,而美利坚政府对能扩大己方在中国影响力的行动自是持双手欢迎态度,为此还与之商定改变了庚款每年所拨付的比例。 这种局面到现在也没有改变,因为经济上的依赖,还是有很多技术工人、学生等被他公派美国,而这些,在当下年代统称为留学生,不过到了民国八年,因为六三运动对文化的冲击,又有北京留法预备学校、留法俭学会、留法预备学堂、上海留法俭学预备科等组织机构的争取,一时间群情汹汹,一窝人蜂拥挤向刚从欧战这个大坑拔出双脚的法国,以期从各种思潮的发源地求得救国救民之路。 “从民国八年到九年,一年的时间男女学生跑到法国勤工俭学的总共有一千七百二十三人,当初楞让我吓一跳。”王子安指着刚停靠在码头上的轮船说道:“这大部分可都是自费生,若全国的学子都知道体谅国家民生多艰进而发扬自力更生的精神,你说我能省出多少钱来编练军队。” “正因为知道你的钱不用在他们身上就会去发展军备,所以他们才在接到你的援助后欢欣雀跃,好让你少点发动战争的机会。”顾晓霜是夏威女朋友,民国六年与其一起过来,从事教育岗位,然后顺理成章的结婚生子,因为兼领对西欧各国的留学生管理,此次来这儿一起迎接他们:“何况这群人里面,思想激进者比比皆是,一个看不好,他们就能把你的摊子给掀掉。” “我要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还治理什么国家,直接让给他们得了。”王子安看着船上下来的部分女学生,再转眼瞧下夏顾氏,有些恍然大悟:“我说你怎么对这群人这么上心,感情有着几百个女学生给你使唤,不过我说大小姐,这些都是去法国的吧?那破地方的思潮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都有,你可别给我整回一堆响应那啥啥开放的人来,我这儿受不起。” 顾晓霜到来后先在女子学堂教了两年书,随即给王子安提到彼时的教育厅任职,接着就引起了轩然大波,无他,虽革命党经常干点出格的事儿还在初期有个所谓女官员,但那位只呆了一段时间就不干了,其他不论北洋还是各派系,都没有女官员先例,而这,要到国民党掌权后宋庆龄女士与何香凝女士担任中央委员为止。 军队里是有部分女兵存在,但那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历史上不少,可正式的女官员—还是能管理男人的女官员却是第一次见到,为此引得一众卫道士狂喷,不过那会儿六三运动正在轰轰烈烈的进行,他们最终被倡议男女平等的学者、高喊女权主义之人、女知识青年开办的报纸杂志一顿反击,又有大批的护花使者为讨女人欢心,放弃身为男人的立场加入到她们的行列中,直将对方喷了个偃旗息鼓。 只期间也出现甚多不和谐事情,此刻所谓妇女解放运动,没有系统理论来支持,忒不正规,所以发展的歪七扭八,加上自由思潮泛滥,有人硬生生将其理解成了******,成为放浪形骸的借口,幸亏王子安对此也是十分不待见的很,又假装顺应老古板的意指使议会捣鼓出流氓罪这一罪名,很是绑了一批以身试法者送到海岛给落户的军汉,如此大家才消停点。 “那叫浪漫,你懂个屁,再说,就兴你们风流倜傥三妻四妾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吃的不少。”顾晓霜没有男性穿越人士的功利心,跟安娜关系又是好到无以复加的水平,所以从来不对王子安假以辞色,闻言不客气的反驳道:“别给我说大道理,我懂,之前我也找人把她们看好了,放心吧,出现不了你说的那种情况。”她说归说,但做事从来都一丝不苟,所以才能被王子安不顾非议委任官员职位。 “估计小夏也不想懂你说的浪漫。”回敬一句,看着挨个下船的归国学生,回头瞧眼正一脸怪异盯着两人看的方仁欲,他又跟顾晓霜说道:“这段时间从各国分别回来多少人?” “截止到目前,日本三千二百人,美国三千三百人,欧洲各国二千一百人,这些人除了奉天派到日本的大部分都会留在我方辖区,但仍有少数分流到南方各省,原因不一而足。”虽然只管欧洲留学事务,可总体多少人她还是清楚的:“另外留学欧洲的因为回来大批到法国勤工俭学者,所以人数很不正常,按理每年最多也就有个三五百,到明后年,人数会急剧滑落。” 到法国已经不吃香了,现在听从钧座召唤去到美利坚学习物理、化学、机械、轮船、生物、医药等再返回国内建设国家才是正途,也是最容易申请奖学金或者助学金的科目—美国人有钱,奖学金等多是他们出钱,反观英法当下自身难保谁还在乎你远东的留学生,倒是日本因为物价、文化等方面原因吸引大批学生前去,并与美国平分秋色。 学生都已下船完毕,正排着队接受现场人群的欢迎,返回家乡的喜悦让他们脸上洋溢着笑容,充满朝气的脸庞落在人们眼中,代表着是这个国家的希望,还有人猛然置身在家乡话中显得不知所措,间或转过头擦拭掉激动的泪水。 因着王子安喜欢大型集会活动,又经常性的沉醉到排山倒海的口号声中,所以各地政府有样学样,照之各派军阀治下大相径庭,应付这种场面经验丰富的很,各种人事安排、保全工作等做的井井有条,而今天的上海市政府为了让排场更好看些,更是请出不少中小学堂的学生到此欢迎他们的前辈。 整齐划一的装束,稚嫩的脸庞,纯真的嗓音,王子安此刻便身处这样的一种环境,与顾晓霜、方仁欲几个官员走上前来,拉住某个刚下船还有些懵懂的女学生他就止不住的摇手:“同学,欢迎从万里之遥的异国他乡学成归来…” 女学生的脸涨得通红,可能不习惯他的礼节,但早有人向她介绍了此人身份,又不敢抽手怕惹出麻烦:“…钧座,钧…” “行了,赶紧上前边去吧,你家人应该等到望眼欲穿了。”顾晓霜看出她的尴尬推了把,让王子安不得不放下软乎乎的小手,再想找一个握握却发现后面大多是男学生,也就熄了心思,只稍微放下架子与其劝勉几句为国奉献的废话。 …… “你们中间有不少人是从当年鲁军开设的福利院或者幼年兵团走出,他们大概都知道,我喜欢长篇大论,经常把现场观礼人群说的昏昏欲睡,不过今天我不打算多说什么,都是成年人,知道下一步该往哪儿走,但我想请部分同学留驻一两天的功夫。” 扯着喉咙喊上几嗓子,现场顿时鸦雀无声,足见他在各位士子心中所占地位:“明天我民国海军第二舰队将会在海上举行联合会操,我想请大家一同前去观礼,也见识下海兵的生活,各位可否愿意?你们在现场等待的家人会有政府安排住处,且一应花销都有我夫人出资。” 不等他说出安排住处提供花销的话就已经有人喊出了愿意,随即现场学子有些炸窝的趋势:“钧座,俺们也想去,可不可以?”他们倒也明镜,肯定有人事先接到了留法学生会的通知。 “对,阿拉也想看看国防建设如何。” “爷也想去…”这位话没说完就给同伴捂住嘴巴:“特么你想死别拽着哥几个,还当您是前清贝勒爷呢,再说,眼跟前这位放前清可是摄政王的角色,还是把皇上架空的,弄死你跟捏蚂蚁没啥两样。” “人人平等…”被捂住的嘴巴漏出几个字,紧接脑袋挨一下:“妄想着恢复封建等级制度,却又喊着自由平等,你精神分裂吧…” “各位真想去?”王子安看不到底下几个人的打闹,他正给学生的热情所惊讶。 “想去。”这次倒是异口同声的答应道。 “那我也豁出去了,拼着我夫人的产业破产也要满足大家的愿望。”他不管主事人如何安排这一船数量几到上千人的学生跟家人,只许着承诺,并沉浸在学生的山呼海啸之中。 “谢钧座。”有着幼年兵团出身的学生带动,现场人群再一次整齐的喊道。 …… “钧座,钧座。”李树凯把王子安拉扯到一旁,低声哀嚎道:“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啊,特么得有多少人,咱那几条破船不一定能装得下,而且还有实弹演练的科目,这要出点事儿可咋整。” “笨,把第二舰队跟江防舰队的运输舰拉出两条来,专门拉人,我还就不信装不下,还是说你们现在调派不及?”他疑惑的眼神让李树凯一个激灵:“没,来得及,您擎好。”搞笑,如果说一天时间还来不及调派,自己这海军司令也就该隐退了。 第348章鱼雷机 江防舰队从字面意思理解就是专管长江防务,主力是前清遗留的一票小炮艇跟八艘鱼雷艇,不过自打舰队被王子安完整吞并,鱼雷艇便给李树凯调出塞到主力舰队,顺便将不能满足海上作战要求的炮舰调过去,稍微置换了下,反正长江里也没什么能用鱼雷开片的地方。 等到海军司令部挂牌成立,重建了三支舰队,第一舰队手握六条巡洋并全部潜艇将驻地摆在青岛,作为拱卫京师、防范外海之用,两条巡洋、数条驱逐舰并一票鱼雷艇组成的二舰队则跟江防舰队一起驻扎上海,各自的司令部仅一墙之隔,这是延续了先前的做法,亟待拿下两湖之后,江防舰队的驻地便需改建,以适应湖河水巡的需要。 因此,李树凯不光从二舰队抽了两条运输舰,还从江防舰队弄来条船,以满足学生站在甲板上观礼的需要。这天也是风和日丽,海上浪头不高,十分适合海军的实弹演练,更让现场当下还是学生过几天就是官员的学子们狂呼幸运。 “这不是老天给赏,而是咱们的天气预报员们经过比对给出的结果,这便是科学的力量。”王子安不放弃一点机会的给身边围拢的学子们上课:“所以我大规模的派送学生出国留学,就是为让你们学习更加先进的知识以发展、报效祖国。” “各位都知道,我本人多少也能称得上医学家,不是我自夸,水平还不错。”他洋洋自得的模样让身边人发出善意的笑声:“所以我有更清楚的认知,咱们国家的教育水平、科技发展等跟列强相比差的不能以里计数,而我本人时间有限,没法天天呆在三尺讲台传授知识,故留学教育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还会大规模进行,且要持之以恒,只有不断从外界获取知识,咱们才能继续进步、巩固自我…” “钧座,旗舰发来信号,所有事项都已准备完毕,实弹射击随时可以开始。”新任副官长,鲁军公派美国西点留学的黄孝志在他身旁轻声提点道,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马登赢在他身边呆的时间够长,已经下放到部队担纲甲种师参谋长之职。 当下在西点留学的中国学生不少,虽水平有限,按理某些人通不过他们的入学考试,当不得此乃政治任务,为加强双边关系,米利坚政府也放宽了条件。 “同学们,走吧,去看看我海军官兵之风采。”招呼一声,王子安率先离开,去往船舷处观礼,他身后,由左舜生领衔的学生们接连跟他前去,此人虽没去法国留学,但在一众留学生中威望不小,是鼓噪国家主义的骨干力量之一,毕业于上海震旦大学,因意念相合,连同他的几个至交好友一同给王靖中笼络。 海面上担纲今天实弹射击任务的舰艇由一艘老式德造巡洋舰领衔,原北洋第一舰队“海筹”舰,排水量2950吨,1897年下水,航速有150mm40倍径舰炮三门,105mm炮八门,秉承了德*舰重火力的特点,此舰亦是粤省海军北上的两艘主力舰之一,不过现下它的名字是为“南昌”舰。 在它屁股后面,还有两艘自制千吨级雷击舰(驱逐舰)、四艘鱼雷艇,它们在共同行使一段距离后鱼雷艇脱离编队朝靶船驶去,随即三艘稍大的军舰各自对其开炮教射,片刻后开始齐射,一时间海面上炮声隆隆,只舰炮的命中率堪忧,能打中者寥寥无几,只待鱼雷艇接近分别对其施放鱼雷,又有靶船体积过小,仅命中一发,但就这一发也成功入魂,在周围腾起的水柱中慢慢翘起船头,随着涌入缺口水量的增多渐渐沉入水中。 不过那船还能挺一会儿,又有数艘炮舰上前对其进行攻击,看着周围学子略显失望的眼神,王子安大声笑道:“怎么,是不是看到靶船半天沉不到水底有些失望了?” “学生愚钝,的确有此想法,不知钧座可否告知,此事是为我海军官兵训练不足还是海战中便是如此?抑或我军舰炮火太弱,无法将其快速击沉?”有学生满脸疑问,说出现场众人的心声。 “海战跟陆战不同,舰炮命中率会因为军舰本身的不稳定大幅下降,一般在百分之三左右,大东沟海战中北洋舰队定镇二舰主炮打出了百分之五的命中率是为空前绝后,咱今天是停止射击,靶船也是固定的,所以命中率较之平常已有大幅提高,但我军巡洋舰主炮口径为150mm,跟动辄超过300mm的列强国家军舰主炮根本无法相比,遑论两艘雷击舰主炮口径只有76mm,所以才有打半天打不沉的现象,而鱼雷艇的攻击因为处于高速运动,距离尚远,也出现了三发不中的情况。” 听他这么一解释,众人皆都恍然大悟,不过王子安眼尖,看到一人只轻轻点头,便饶有兴趣的问道:“同学熟悉海军战法?” “回钧座,学生在法国造船厂工作,学习了造船专业,期盼回国后可以制军舰强我国防,便需找出各式军舰在战争中的优缺点,如此才能设计更加完善的船型,便精研了特拉法尔加海战、汉普顿锚地海战、大东沟海战、圣地亚哥海战、对马海战、日德兰大海战等,但苦于大东沟海战介绍资料较少,并不清楚北洋舰队命中率如此高。”黄海海战现在虽有研究,但海军军官们也不会将资料放出,这还是机密。 “哦?你叫什么名字?”王子安来兴趣了,这不是后世互联网时代,各种资料满天飞,随便一扒拉就能找出一堆相关文件,这会儿的专业书籍不光死贵,关键都不知道上哪儿寻摸,看样也是一有心人。 “林海澄,祖籍粤省梅州,民国八年去法,俭学期间船厂经济受挫被辞退,幸得钧座资助才有学成归来之日。”此人倒也干练,闻言站直身子用官话回道,不过更让王子安心花怒放的是他出身孙文老窝,这说明自己在同其人争夺青年学生过程中所做努力还是卓有成效的。 “不错,管理处把你分到哪儿了,合不合心意?”此话一出,旁边几人看林海澄的目光都有些绿油油的,只那人得体的说道:“青岛造船厂,此去先当以见习技师身份参与到造船工作中,学生对此甚为满意。”那儿是当下中国造船业发展势头最为良好的地方,江南造船厂虽然有万吨轮的制造经验,但设备多有老化。 说话间,有四架飞机从远处驶抵,靠近后两架比较大的双翼机在水面上滑行,它们的目标,是为另一艘更小的靶船,事先知道演习流程与得到各种装备参数的王子安随即跟他们解释道:“天上飞的是我军新近研发的专用鱼雷攻击机,借鉴了英国杜鹃鱼雷机的部分优点,海面上的是水上轰炸机,连云港水上飞机制造厂出品,可以挂装鱼雷跟炸弹,用机载鱼雷对敌舰攻击是我军着力发展的一种战法。” 四架飞机到达一定距离后开始调整角度进行攻击,因为高度都不大,鱼雷并没有过多的沉入水底即达到定深位置,此次攻击明显好于鱼雷艇,盖因飞机的角度切入正合适,又赶上目标是停止不动的靶船,虽也有一颗鱼雷窜入海中避免了粉身碎骨的下场,但其他三颗却是成功命中,并将其一举成擒,打入海中,靶船下沉速度明显好于另一艘。 “这在实战中是不可能出现的,敌人军舰不会静止不动让你丢鱼雷,而船上的防空火力会优先攻击对自己威胁最大的目标,限于鱼雷射程,鱼雷机又必须靠的很近才行,几乎是九死一生的任务,但咱们的飞行员还没有很好掌握两种机型,所以只能先从简单的来。”解释一句,他又开始了劝诫: “今天的实弹演练,在我海军训练中算是极为奢侈,单说放出的鱼雷,每条造价高达一万一千块大洋,飞行员平日都是在陆地上用木头做的鱼雷练习,因为咱们根本就练不起,而在战争中,想要打沉敌人军舰,必须几十架飞机一起上,用鱼雷阵覆盖敌人的逃跑路线,否则就是做无用功。” “至于那两艘靶船,纯粹报废的老式商船,从美国人手中购买,可在咱们辽阔的海面上,这种行将报废的船只还有很多在驰骋,为了祖国的建设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行驶,同学们,祖国的未来需要你们充分发挥聪明才智,国家已落后列强甚多,不经过艰苦卓绝的奋斗,永远都不可能实现复起的重任……诸君,拜托了。” 话毕深深的一鞠躬,让现场众人听得热血上涌,看得是热泪盈眶,半响后有人用着慷慨激昂的语调大声回应道:“钧座身居高位尚且殚精力竭,以复兴国家为己任,我等七尺男儿又如何不能跟随您的步伐,为中华崛起而奋斗,既如此,纵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 “誓死跟随钧座步伐,以复兴国家为己任,为中华崛起而奋斗。”现场响起冲天怒吼声,直引得旁边几艘船上的学生们也共同喊起了口号。 第349章黑色金属 整齐划一的语调又带动了更多人的怒吼,虽看起来有点像事先经过排练,但现场众人神情却无不显示他们此刻内心的激动,而王子安的身躯,也在这一刻显得更加高大,有若一盏明灯拨开前进道路上的重重迷雾。 看着一个个或稚嫩、或饱经风霜的脸庞眼神中透露出的那份狂热,顾晓霜轻轻蹙了下眉头,转身进到船舱里,这群留学法国的学生都属于激进分子,在法国时便极度不安份,很多人整天介参与到社会运动中,为此曾耽误不少学业,也不知给他笼络去会发生些什么不可预知的事情,这让她依稀想起了全民狂热的年代。 激情慢慢退却,但再说话间王子安却从他们脸上看到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神情,他知道,自己在这些人心中地位又上升一步,告声罪,离开此地准备到驾驶室看下,在拐弯处没看清,不小心与人撞了个满怀,几个卫兵赶忙围拢到他身边,更有人上前将那莽撞之人制服。 “…钧座,我、我不是故意的…”一女孩急的眼泪快要落下,搭眼望去,王子安不禁哑然失笑,感情是昨日自个握了半天手的女学生,姑娘这会儿梨花落雨我见犹怜,只卫兵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情,反剪的双手让她止不住喊疼,却又不敢大声叫出,怕惹得眼前大人物不高兴。 “行了,就一小姑娘,放开吧,看让你们给吓得。”他笑了笑,“同学以后走路小心点,可不能再这么投怀送抱了,要不别人会误会的。”丢下给臊的满脸通红的姑娘,他又紧接离开,想想觉得好笑,扭头对还在手足无措的女孩儿说道:“一块儿去驾驶室看下?” “…我还有…不、好的,好的。”姑娘明显不是能自决的人物,也不知当初如何说服家人以一介女流的身份去到万里之外的国度半工半读。 看着亦步亦趋跟在王子安身后的女学生,王世辉哀叹着守在门口,钧座夫人对其近段时间的肆无忌惮大有不满,让他帮忙盯紧点儿,这特么可咋整。 船上来来往往的人很多,王子安也不是当兵三年母猪赛貂蝉的饥渴人物,自不会不顾影响在船上就行那苟且之事,给人碰见刚才建立的光辉形象就得轰然倒塌,只安分的带姑娘转悠几遭作罢,将其送走后他对还杵在门口的王世辉说道:“查一下这女孩儿的家庭背景,还有今天这事儿是不是有人故意为之。” 一次碰见还属正常,但接连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逛游却不得不让他心下起疑,在他身上,偶遇基本绝迹。 “是。”王世辉挺直腰杆,同时往另一端瞧了下,夫人的好友,那位带起女官员先河的顾晓霜不时出现在附近,似乎也在盯梢堂兄的所作所为。 那女子倒真是给人有意无意的安排与他偶遇,不过非是敌对方,只方仁欲有些穷极无聊甚或拍马屁的做法,如此他便也来者不拒,将其吃下后扭头奔了正牌二奶的房子,不容易来上海一趟,可得好好瞧瞧,也不能厚此薄彼。 …… “小不点叫爸爸,嘿,别尿别尿。”王子安手忙脚乱的把儿子递到奶娘手中,临了有些溺爱的摸摸孩子小手,这是二奶给生的孩子,刚满一岁,再摸摸姑娘满头秀发,披上外套向外面走去,出得门来,黄孝志已经等待多时,手里还拿着几分公文。 坐上车子,去往市府的路上,黄副官长十分自觉的拿起公文说道:“钧座,上午工业部欧总长发来了近期地质局选矿所在各地勘探到的稀有矿石资源,还有几个稀有金属企业的建设情况;经过汇总,我军所属军事院校大体概况也已完成。” “说说吧。”虽然龙马精神,但接连几天的肆意鞭挞,再喂饱一个久旷深闺的少妇还是让他消耗了大量体力,有些心不在焉的说道,日后不可再如此的荒诞了,安娜对此已经表示出强烈不满,他可不想弄个后院起火,于他而言,那是丑闻,对刻意保持廉洁奉公、洁身自好形象的自己殊为不妥,他可打算跟炮党的先贤们学习,那样做除了让人诟病不已没其他任何作用,想解决生理问题自会有人双手奉上。 “是,此次大规模选矿,在晋中—晋北、豫西—晋南发现了成矿条件较好的铝矿资源;于钢铁、国防、化工、轻工、建材等项有着重要地位的锰矿,除先前在苏省开采外,亦在鄂省、赣省、直隶、晋省、陕省、甘肃、闽省发现踪迹,其中闽省储量最为巨大,但苦于当地交通状况太差,又地处沿海,为日本人势力范围,工业部仅在直隶与陕省选取矿址进行开采,以直隶最为迅捷,此刻少量出产锰矿石。” “于军事工业有重要用途的铜矿分别在甘肃、山西、江西等地有发现,又所需甚大,共有包括部属企业、地方政府、民间商人等筹建起十余家矿企,只大部分还在建设中。”按理从选矿到开挖历经多年不足为奇,当不得欧总长有矿产分布图这种大杀器的存在,实在没那功夫再挨个地方乱窜的找寻,又有他多年培训外加国外归来的地质人才帮衬,加上赶鸭子上架的学生,才有能力广撒网,并借助几乎不要钱的劳力进行国营厂区建设: “广泛适用于国防、冶金、化学等处的铬矿则在直隶、热河、察哈尔、新疆、甘肃有发现,碍于交通条件与其他原因,欧总长属意在察哈尔进行开采,并已将此事委托给当地政府。”虽然这种开采放到后世就是私挖滥采的毁灭性的挖掘,但这会儿也没那技术条件满足各种要求,而且此物可是枪管钢、炮钢等物不可或缺的添加物。 “钨矿则在赣省、豫西、察哈尔一带有较大规模发现,有不少商人对此事比较在意,希望能取得开采权…” “钨矿实行国家专营,不得为民营企业插手。”王子安插口道,虽然自己的技术水平限定了可能没法大规模制造钨合金甚或是钨芯穿甲弹头,但用来跟人做生意可是好用的很,等再过上几年,德国人就会满世界的找钨,他们的科技实力注定己方这点走单帮的穿越人士根本无法与之抗衡。 “是。”黄孝志在上面做好批注,接着说道:“惜前述大部分矿藏只在当地找到矿脉,对整个矿区的范围、储量等尚无大致预判,还都处在勘探之中。”也是没法,这些矿藏对工业有重要推进作用,总不能干看着不挖吧,以前可以仗着用量少大部进口,可现在钢铁业的迅猛发展让他们不得不早作立项,总不能钢铁产量提上去了,一打仗给人切断海上运输线,枪炮制造又趴了窝,那可就滑天下之大稽了。 好在欧志华选取开采的地方都是经过前世总结,不会出现刚开挖就断货的窘境,只这次大规模矿产勘探,又把日本人的兴趣给提了上来,他们对于这位横空出世的欧总长关注甚深,除了要求入股一块儿挖,还数次邀请其前往日本代为找矿—东洋人也正为自家贫瘠之所感到头疼不已,相比中国总能从哪个犄角旮旯找到几样稀缺的东西,他们那点国土早给翻了八百遍。 只这种限定区域、直接找矿的做法实在有些骇人听闻,欧总长手下不管亲自培养的弟子还是国外归来的地质学人才,几将其当做神明看待,好在他们这些人都知道财不露白,多少做了些掩盖,以早在十数年前就遣人进行勘探为借口,平日里也是低调的很,但不管怎么说,他已彻底奠定当代中国地质学祖师爷的位子,且压根没人有心思来撼动,几到刘泽的位置。 “军校呢,一起说说吧。”王子安看着窗外大上海的浮世绘有些思想连篇,路上行人的言谈举止落在他眼中稍显做作,很明显,当地政府封路了,找人演戏呢这是,反正此地不是租界区,有人抗议也会被拉入大牢。 虽心中不悦,但他也清楚,这是近期又破获几次针对他的刺杀的后遗症,如今各种刺杀手段明显好于之前,甚至都有人会在自己经过的道路上设置炸弹、于远处用步枪狙杀、收买细作下毒等等不一而足,为此各地政府几成草木皆兵之势,无论他走到哪儿,当地都会如临大敌,关键他还喜欢搞集会游行活动,更是让人焦头烂额,为此就算做的稍微过分些,也是情有可原的。 “我军占下保定后把原属陆军部的军校进行了整合,又将济南讲武堂中的将官培训机构并入原保定陆军大学,将其更名为中央陆军大学,专为培养高级人才,另有保定陆军第二士官学校、保定陆军军官学院,在他处,亦有我军建立或接收的各所军校如下。” 保定以前是曹锟老窝,被他多年经营,势力虽给基本清扫,可影响力还不小,把几个军校放这儿,也好将其慢慢消除。 第350章军校 “地处热河的蒙边骑兵学院,专门教授骑兵与装甲兵;兵工署直属装备学院,教习兵器研发与制造,身在蚌埠的陆军第一士官学校、海军士官学校,山东的济南陆军军官学院、无线电通讯学院、工程兵学院、航空兵学院、参谋学院、第一军医大学、烟台舰艇学院等。 因为起家就在鲁省,所以本地军校扎堆,不过看着名字唬人的很,几个单兵种学院却是从原先的讲武堂分出来的,校址都没换,还在原地窝着,跟陆军学院挤一坑里。而且中国的庞大人口与广阔地域所决定,需要的守备兵力得往多了算,只看单兵种,其规模往往也能超过数万人,几顶小国家的常备军总数,为此需要的军官、士官数量极多,不是少数几所军校所能培养。 “此外还有浙省陆军军官学院,测绘学院,正在筹备建设中的兰州陆军军官学院、北京后勤工程学院、交通兵学院、西安政治学院,外情与外交部合作办学的国际关系学院。” 相比于各种大学,新近开设的各种军事院校才算是跨越式发展。之前的国内军校,除了海空军这等高大上的兵种自成体统,陆军则分属各军阀,不可能划分太细,一般而言一所讲武堂就能为其提供基本所需各式军官,有步马炮工辎、参谋等科。 如果全军只有十来万人,那这样做勉强合适,每个班多了几十个人,少了十几人,全校加起来不过刚刚上千,学校占地也不大,如此再细化纯属吃饱了撑的,何况很多军头压根没心思捣鼓军校,最多在军中设立教导队,合适军官来源一个是下级提拔,再者靠着中央所属军校中本省籍返乡学生。 但肯军中各类技术兵种所占比例超过一定规模,全军人数又极为庞大,再如此做法就显得不合时宜,总不能数量众多的学员挤到一个校区吧,不说训练场地够不够用,战争一起此地就是敌人的主要进攻目标,真要给人占下,军校生培养很可能出现断层的情况,可只要是个国家的正规军队,他就必然不能从基层大规模提拔军官,那对战斗力的影响极大。 ****虽然长期有过此种情况,但一来他们在极端艰苦的条件下也是戮力进行军校建设,努力提高军官的战术水平,二来军队以轻步兵为主,技术兵器稀少,不用或者很少考虑到兵种之间的协同概念,等到解放战争后期,炮兵、装甲兵、工兵、医护兵等特种兵数量增多,各种正规院校便如同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而且,军队中如果缺少正规途径出身的军官,还能让军队战力不一致,容易形成嫡系与杂牌的概念,因为你总要保证一定的攻击能力,如此保持某些部队的战斗力势在必行,有数的军校生分配自然出现倾斜,长此以往更会形成连锁效应,让杂牌或非主力部队的战力稀松,可战场上这等部队最容易被敌军击垮,进而影响到主力部队的士气。 头前的鲁军也有提拔基层官兵的现象,但相对应他们必须进入军校进行培训,合格后才能上岗,要不就是害人害己。 不过大规模的开设军校,所需各种教官也是海量,好在鲁军现下也以轻步兵为主,像无线电通信兵、装甲兵、汽车兵的人数不多,同期地球上的其他国家此类兵种发展不长时间,可以慢慢培养,至于步科教官则有一票本土培养、国外留学者可以兼任,王子安手里可是握着很多的降将,他们出身都不错,多数人也需要在军校执教一段时间才能上岗,如此教官数量倒能勉强保证。 可他还是有些不满足,闭眼想了会儿,在黄孝志以为他已经睡着的当口说道:“看着一下起这么多军校不错,可还是不够用,咱的扩兵速度太快,对战力影响极大,便需要各种军校生代为提高素质,只当下条件有限,只能慢慢来了。” “兵好召,也好练,就这军官不太好弄啊。”说完,他又闭上眼睛,硬生生让想要开口的副官长把话憋回肚子里。 …… 车队很快到达方仁欲的市府办公楼,因为各种办公机构增多,此处已不复先前寒碜,又有几栋小楼加入进来,后面甚至还兴建了家属楼,作为福利待遇之一。王子安心下感叹着,本地发展条件的确好的不像样,只要稍微用点心,所取得成就会比只懂捞钱的前几任军头好得多,方市长在供给政府大量税收的同时有余力搞此等福利,放其他大多数地方,想都不用想。 作为鼓励政策,各地政府所缴税收如果比上一年多出一定的百分数,国家便需返还一定比例,以让其自由发挥,而这也不算在本地政府收入之中,得益于先前的经济总体上比一张白纸好不了多少,倒出现了欣欣向荣的景象,只今年受大环境影响发展速度减慢。 “钧座。”方仁欲耍滑头虽给王子安一顿臭骂,可既然对方能把糖衣炮弹给吃下去,就说明还是卓有成效,为此仍是一副红光满面的神色,只接下来的话却让王子安心下一顿:“刚才京城发来电报,苏联正式成立,已向我国递交国书,希望能得到承认并相互派驻大使。”这等大事儿没王子安发话段祺瑞跟罗建明根本不敢私下做主意。 信步向屋内走去,他跟落后一步的方仁欲说道:“回电执政跟外交部,先拖着,拖不过去了就建立联络点,可千万别一口回绝,再把加拉罕宣言拿出来,只要他们敢认,我就敢认,还能完全倒向苏联一方;另外再次向对方提出抗议关于提供孙文金卢布、枪械、军事教官的事情,孙博士真是越混越回去了,当年袁大总统死活不敢答应日本派驻军事教官的要求,就是怕军队为外人所影响,他可是没丁点的心理负担。” 别看他说的这么霸气,人苏联既然已经开始淡化加拉罕宣言的影响,那就必然是打算反悔了,不过乌里扬诺夫所宣传废弃帝国主义的那一套,也不会公然食言,就跟他的做法一样,拖着呗,拖到你国内出了问题,谁还能记着这事儿。 “另有白俄斯塔尔克海军少将带来了俄国资产阶级滨海地区临时政府最后一任首脑季捷里赫斯将军的亲笔信,希望他们的人能被我方收留。”方仁欲说道:“斯塔尔克的人这会儿还在外海呆着,言及船上淡水、食物、燃料等皆有不足,望我方尽快做出处理。” 季捷里赫斯眼见自个跑到鸟不拉屎的地方还为苏俄红军所追逐,便下令全军转进,带着还支持他的部分民众逃往国外,其中斯塔尔克率人跑到中国,有军用船只三十来条,两千多人,前几日海军实弹演练便有震慑他们的意思。 “在哪儿呢?”这是最后一批白俄,人数也没以前一来好几万的情况,若真为了国际名声跟那批船安排下来倒也可以,内陆多的是无人区,正好没人开发,但这群人想落户上海,那可就叔叔可忍婶不能忍了,就之前跑到此地的那些都有合流租界区的意思,怎能让其再扩大规模。 “会客厅。” “走,去见见。”总也是碰上了,如果能把事情解决也算完美。 …… “将军,这是我方请求,如果您能答应,我等感激不尽。”有先前到达的白俄翻译着斯塔尔克的话,姿态放的很低,以前他们身为帝俄所属,自然看不起落后愚昧的中国人,可当下要寄人篱下,再如此就是嫌事儿不够大。 稍微扫视两眼,对方功课做的不错,给翻译成了汉语,将其放下,王子安慢条斯理的说道:“出于人道考虑,先前我曾答应贵方,只要你们把手中武器跟海军舰艇交出来,我会在内陆开辟专供各位居住的地方,可想要在上海留驻却是不可能,这次你们做出改变我很高兴,但我想问,这里面的七百名海军孤儿士官生是怎么回事,我不想辖区内出现成建制的武装,没有武器也不成,所以必须拆分。” “这些人都是战争孤儿,在学习与逃难中结下了很深厚的友谊,而您的夫人有一支属于自己的俄国师与舰队,如果有可能,我们希望您能接收,最多再有两年训练,他们可以成为您很好的助力。” “我夫人那所谓的舰队压根就没几条正规军舰,还全是他国政府卖出的退役船只,实在安排不下这么多人,所以,最好还是予以拆分,或者加入步兵也可以,但他们同意?数年训练可就白费了,而且升职的可能也不大,俄国师只有一个。” 商量片刻,斯塔尔克倒也代为同意,步兵总好过什么都没有的去到内陆开荒,随即他又轻点下跟来的一位白俄少女:“明天我们会在码头举行庆祝宴会,希望将军阁下可以赏光到来。”说话间又递上一封文本,上面写着那位胸大腰细屁股翘的姑娘身世某位伯爵的女儿,并直接言明尚属处子之身。 摸摸还有些酸疼的腰部,王子安笑笑:“我会让方市长代为赴宴,至于礼物,请直接送到我的住处便可。” 第351章货币 “美利坚现任总统沃伦。甘梅利尔。哈定的邀请信,虽然我去不了,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代表我去一趟。”王子安把抽屉里的信拿出来,扔给吕俊飞:“总也是人家第一次发出这种邀请,咱没那资本跟人拿大说不去,也太过不礼貌。” “行,不过我的身份呢,财政部总长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也小了点儿,中央银行行长就更不用说。”吕俊飞把桌子上的卷烟拿起来放到鼻子上闻了下,转头点着自顾自抽了起来,反正他们这些人都是大烟鬼,也没人会嫌弃抽二手烟。 “就说是我个人的全权特使吧,万不可堕了面子,也得给人咱非常重视的印象。”他说道:“怎么样,之前让你预备在全国发行纸币的事儿准备如何,什么时候可以施行?”鲁军从仅有鲁省一地的时代就开始了纸币的发行,靠着信誉良好、通货膨胀的速度不是太大,一直以来深受广大人民群众的喜爱,只到了现在再用那个显得不合时宜,总有种小家子气的感觉。 “名称倒是定下来了,在国币与央币之间选一个,你拿主意,但发行还不是最佳阶段。”吕俊飞解释道:“咱现在的治下,乱七八糟的什么货币都有,国币、银洋、银两、省票、军票到处都是,虽然宣统二年清政府就规定了制式大洋作为国币,但一直没有好好施行,且各地铸币局所铸规格不一,能省则省,也不好统一,咱现在还在为了清查之前的各种烂账努力呢。” “如果直接宣布废除先前所有货币,在一定时间内兑换新币种如何?” “要不怎么说是烂账呢,各位军头发行的货币或者债券,到底是个怎么样的汇率跟收益率到现在还没完全搞懂,而很多军票在我军占下当地后完全就是一张废纸,你是兑还是不兑给人家呢?当初都是拿着真金白银换的,甚至可以说是在北洋的名头下强迫人换的,总不能完全不搭理他们吧,伤民心太厉害,可要答应,有的地方军票发行甚至超过上亿元,这特么根本就没法兑,所以,各家银行还在商量怎么个章程为好。” “大概需要多长时间,总让白银在市面上流动,我这心里不太踏实,保不齐美国人把他们那白银法案给提前了,那咱们可就抓瞎抓大了,别看双边关系不错,他们对盟友下起手来从来不带丝毫犹豫。”白银法案被白银集团游说美国政府并通过,其中重要一条原因是民国还在用银本位制度,如此可降低中国商品竞争力,提高中国人的购买力,为本国工业产品找到下家并由此让中国损失惨重。 “半年到一年之内完成准备,然后开始发行,正好赶上南征的时间点,直接用武力在南方地区强力推行吧,那边的烂账可不能跟现在治下一个样,要不还得往后推一段时间。”吕俊飞回道:“新的货币将放弃银本位,暂时转为金本位,不过过几年主要国家都会放弃金本位,所以,待过渡期完事儿,就用信用体系,跟美元挂钩。” “黄金储量够不够用,白银储量还有多少?”王子安问道。 “你从民国二年就开始囤积黄金,又把招远一带的金矿尽数化为国有,期间虽有向外使用以购买机器设备,可总量到现在已经是个庞大的数字,当下又有张家口、迁西、秦岭、文裕、金渠、阿尔泰等地金矿入手,加上各银行与国家的储备,兑换成美元共有三亿多,完全可以支撑第一期两年十四亿的货币发行量。” “至于白银储量,北洋的国有银行大概有五点八亿元,不过等到咱们放弃银本位,势必会造成银价的大幅波动,所以,政府务必出台法律,暂时禁止白银外流。” “不光不得外流,还要尽可能增加白银储量,安娜正准备跟人合伙,争取将白银法案的日期提前,最起码咱得在里面捞一笔,当下纽约交易市场成交量已经超过了伦敦成为第一大,另外注意保密,北洋的银行系统蛀虫太多,你们清查的如何?” 吕俊飞也不是单干,他有着一家称为银行调查科的情报机构,在历次接收敌产的过程中立下大功,尤为精通刑讯手段,其下人手甚至向周边行业伸出触角,在整个鲁系的情报机构中都能挂得上号:“基本清理完成,现在经过整合或者新成立的如中央、交通、工商、农业、边业等银行完全掌握在咱手中,段祺瑞的人都一个没让加入。” “你是不知道。”他有些眉飞色舞的说道:“那群蛀虫肆无忌惮的都到了什么程度,国家借款都特么敢吃回扣,还是几个点的吃,最多的都到了上千万,这次接收,亏着没敢对银行从业者说什么既往不咎,否则绝不会落下这么多好处。” 他说的好处却是清查过程中抄没蛀虫家产一事,临了还给扔到监狱或者拉出去打靶,直赚了个盆满钵满,虽有楞多人为此求情,但看在钱的份上,谁的面子也不好使,当初段祺瑞看到数字后也熄了给人求情的心思,就这些蛀虫的身家,几可顶北洋时代的年国家财政收入半数。 不过至此时,鲁系虽然把刑不上士大夫的潜规则破坏殆尽,却也博了个一视同仁的美名,更是借着这些人的人头换取了些许名声,只经常拉人打靶的恶行被人诟病不已,甚至南方报纸对此公然问责,认为严刑酷法乃开历史倒车。 “我倒希望这种人能多点儿,还是抄家来钱更快。”积蓄万贯家财可能要数倍人的努力,但给人拿走却在一瞬间,王子安也迷上了这种无本买卖,多打几户土豪,自己就能多开几家厂子,“一定注意度,别让你的人以此为乐,最终调教成天怒人怨之辈。” “您放心,我心中有数。”吕俊飞拍着胸脯保证道:“对了,你呆在上海都一个多月了,怎么还不回去?” “李厚基来报,南面那位又通过不入流的手段解决了陈竞存对他的威胁,虽碍于其人在军内及华人中的巨大影响力,仅事实软禁,对外宣称养病,可当下部队都到了他的手里,我这不估摸着可能不等咱们先动手,他就得北上么。” …… 孙文的北伐信念由来已早,民初就开始念念不忘的要北伐,葵丑战争别看他手里没几个兵,但也真敢让黄兴派出一旅偏师前出徐州跟优势北洋军作战,结果不言而喻,革命军官们有了革命激情,可底下士兵却需要养家糊口,败退之后争相逃命,浑然没管自个为何而战。 不过那会儿他总还有几个官兵听他的吩咐,可随着革命青年们年纪逐渐增大,又在勾心斗角中摸爬滚打变成军头相继离开,孙博士环视四周,身边已经没得几个兵,护国战争别看他咋呼的震天响,真带兵护国的是蔡松坡。 到了民国五年之后,孙文身边所剩屈指可数,他能掀起护法战争,还是靠着理念相投,一众军头需要他的威望给自己加分,以表示同北洋干仗的合法性,可等到南北议和,他又成了多余人物。随即动员陈炯明挥兵驱逐陆荣廷,打完仗发现,当初给钱给粮给枪的部队全给陈竞存拉拢,若不是对他愚忠的许崇智手里还有点兵马,就得又一次光荣的成为光杆司令。 起起伏伏这些年,孙先生也终于明了,没有自己的部队,所有事情都是一场空,好在这些年下来,名声也不是半点用处也没,总也有几个在本省混不下去的政客或者军头带着残兵败将前来投奔。同时间北面的一声炮响,顿时在他通往成功的道路上破开一丢丢的迷雾。随着对方的前进步伐愈来愈呈现出不可阻挡之势,孙先生从明了变成狂喜。 在这期间,因为执政理念的不同,赞成联省自治的陈炯明跟大一统汉人十八省的孙文爆发了激烈的冲突,双方为此还兵戎相见,孙文硬是靠着海面上的兵舰将其击退,双方谁也奈何不了谁。 可陈竞存斗争经验少了点,把国民党的出身给忘了,人最喜欢搞下作手段,暗杀、收买、绑架等全敢干,最终阴沟翻船,被人送到医院养病,他这一去,部队群龙无首,最终给孙文及手下将官们收编,顿时手上多了几万的部队,占据粤省全境、桂省一部分,让他有些得意非凡,又对周边势力都有些许的影响力,至少在当下,虽然比起北方的北洋势力完全不够看,但相对另一时空而言要好上许多,那会儿,他十分不爽快的给陈竞存撵到上海当了第二次寓公。 “中国革命有了十二年,现在得到的结果,只有民国之年号,没有民国之果实,教训是什么呢?就是没革命军,以前,靠的仅是革命党人浴血战斗,值此国家危难之际,革命势力屡遭重创之时,我们才开办了这所学校,挽救中国的危亡。” 珠江另一端的黄埔岛上,孙文正在给第二批入学的学生做着训导讲话,现在时间出现了偏差,不止开学日期到了年初,就连学制也延长到一年,教导出来的学生,好孬能把班排战术演练的中规中矩,不再是半年期培训班的速成军官了。 第352章刺探 扫视着台下立正站好的各队学员,孙文心中豪气大发,继续诉说道:“十多年前,陈天华、杨笃生投海而死,邹容、陆皓东舍生取义,徐锡麟、秋瑾赴汤蹈火…大家既然为革命而来,就得立下一个志愿:一生一世,不存升官发财的心理,只知道做救国救民的事业,前仆后继,视死如归,若这样,我们就能以一当十,以十当百,则革命没有不成功的道理,我寄希望于你们,我相信你们…” 他的演说饱含热情,声音激越,连卫兵端上来的茶水都没顾得上喝几口,半响后,受到鼓舞与激励的学员们扯着喉咙以表达对孙博士的敬爱之情:“孙总理万岁。 “国民党万岁。” “打倒北洋军阀,还我朗朗乾坤…” 紧随着孙文上台的是胡总参议汉民,他也为学员的热情所感动,跟着孙先生漂泊半辈子,没落着什么好处不说,连先前的革命激情也在一点点退却,如何不让他心生感慨,不过这会儿他上来可不是发表什么演讲,而是宣读总理训词:“三民主义,吾党所宗,以建民国,以进大同,咨尔多士,为民前锋,夙夜匪懈,主义是从,矢勤矢勇,必信必忠,一心一德,贯彻始终。” 誓词宣读完毕,学员随着附和一遍,今天的迎接二期黄埔生的活动算是完结,紧接大家伙在各自队长带领下回返,到了宿舍,看着几个同宿兄弟去外面与人联络感情,卢天汇问道列队时一直在他前面的俞良桢:“良桢兄,你是浙江奉化人,怎么没去报考浙江陆军军官学院,我可听说他们那儿比较正规,光学校生涯就得度过三年。” “军阀的军校,有什么好读的。”俞济时不屑的说道,按理他该是黄埔一期,谁让现在的时空线给搅得乱七八糟呢,楞没赶上第一批的荣耀。他没告诉别人自己是黄埔军校校长蒋志清的外甥、军需处长俞飞鹏的侄子,生怕他人以为自己用了什么不光彩的手段进入到军校学习:“你个山东人不也没去王靖中的军校,响应总理号召来这儿么,哎对了,你们那儿不都兴给匪帅扛枪吃粮么,咱学校山东人可就你一个。” “家父在宣统年沂州府起事中中了王靖中的奸计,跟革命同志们一起兵败被杀。”卢天汇压低了嗓音,似乎承受着绝大的苦楚:“虽然我已记不清家父模样,但无时无刻不思报此之仇。”握紧拳头,狠狠得朝着腿上砸去,他甚至还掉了几滴眼泪。 “贤弟节哀,军阀对咱们、对劳苦大众犯下的血海深仇,总有一天会被清算。”俞良桢站起身子,安慰道。 “对,一定能推翻他们的统治,解救受苦受难的同胞。”卢天汇擦掉眼泪,眼神中透露出的,是无比的决绝。气氛有些沉闷,幸得外面有人推门进来,细看过去是来自海南文昌的郑庭炳,此人年龄较大,在宿舍里也是领头羊的角色,见他稍有些惊愕的抬头问道:“怎么了,小卢这还哭上了,还在被总理训词感动?” “不止如此,刚才谈话他想起了在革命年代中故去的父亲。”俞济时忙解释道,这要让人觉得他欺负人可就闹笑话了,再有卢天汇在那儿呆愣着明显没能听懂郑介民夹杂有海南俚语的官话,这也是困扰所有人的一个大问题,由于学员们来自于五湖四海,口音相差非常大,又不是所有人都会官话,平日里训练都经常听不懂。 “…请节哀。”郑介民也没什么好的言语来打动对方,只能借用教官的话安慰道:“革命志士的鲜血不会白流,我们终究将会取得胜利,这不在于兵力的多寡,而是民心的得失…”说到激情处,他率先唱起了军歌烘托气氛:“怒潮澎湃,党旗飞舞,这是革命的黄埔;主义须贯彻,纪律莫放松,预备做奋斗的先锋。” “打杀血路,引导被压迫民众,携着手,向前行;路不远,莫要惊。亲爱精诚,继续永守,发扬本校精神,发扬本校精神…”随着他的嘹亮歌声,先是卢天汇、俞济时跟起了调子,紧接又有人推开房门进来,到最后,甚至有几十个人在一起一遍遍翻来覆去的歌唱着:“…亲爱精诚,继续永守…” 卢天汇的眼睛又湿润了,他看着周围的学员,有王梦尧、司徒洛、龙骧、刘子清、罗历戎、胡靖安、黄祖勋、谢振华、赖刚、潘超世等人,甚至还有很多叫不上名字的同志,来的时间太短,并不能认识多少人,但都是为了一个目标到达的此地,不分你我。 流着眼泪,唱着军歌,他想到,北方来的人很少,除了路途遥远等因素,还有钧座治下一片欣欣向荣之象俘获了众多人心,不让孙文专美于前,只不知内里还有几个像自己这种打入敌人内部的兄弟,想到此,他又扯着嗓子喊道:“革命万岁。” “革命万岁…” “国民党万岁…孙总理万岁…” 被震天的口号声吸引到此的学生越来越多,站在外围的何应钦满意的点点头,他本在黔军混饭吃,是黔军总司令王文华的妹夫,添为新派干将,后有刘显世借直鲁大战出兵湘省,被赵恒锡与唐继尧前后夹击大败,只能退守一隅,随即黔军内部爆发了一轮争权夺利,兵不强马不壮的何婆婆给谷正伦、孙剑锋逐出黔省,辗转流落到孙文一方,又有先前主掌贵州讲武堂的资历,他本人成功混到军事总教官并校军教导第一团团长之职。 “同学们激情澎湃、革命意志甚烈。”他挥舞着双手,也是富有感染力的喊道:“尽忠革命职务,服从本党命令,实行三民主义,无间始终生死,遵守五权宪法,只知奋斗牺牲,努力人类平等,不及成败利钝…”随着他的口号,亦有来此的第一期学生邓文仪、范汉杰、黄维、陈子良、冯士英、张耀明等人同时举起右手。 …… 作为黄埔军校的保留节目,在操场公宴全校教职员工并学员是双方代为联络感情并灌输思想的一种重要举措,同时也给众人介绍下本方的军政大员,防着哪天不小心冲撞了各位大驾,为此包括中央执行委员会的胡汉民、汪精卫、廖仲恺、张继、给赵恒锡逐走的谭延、林森等委员,广州市党部孙科、吴铁城、马继超、邓演达、黄继路等人也有列席。 “…各位所饮之酒,不啻饮血,当此财政奇窘之时,一丝一粒,实在不知用多少血汗才能换回来,大驾切切牢记:无兵即无党,无党即无国。从今之后,我们自身属于党有,一切服从党的安排,如此方不负中央执委及市党部诸同志的厚望…”酒过半巡,先是作为校长的蒋志清一番鼓励鞭策,同时点出这场宴会的出资人乃是各位大佬。 他的讲话很快完毕,不能吃顿酒还得听别人唠叨半个时辰,随后有中央执委委员代表众人又给来了通废话,到最后,已是饿到不行的学员们终于等到继续下筷子的时候,长久不见油水的小伙子们顾不得保持体面,只放开腮帮子一顿胡吃海喝。 月上枝头,虽然这会儿是深冬季节,可广东本就地处南方,气温算不得很低,趁着上厕所的功夫,有人小声跟身边人说道:“为嘛政治教育这么多,如此咱们还能学得多少杀敌本领,那可是半点虚招不能有的。” “禁言…小心隔墙有耳。”同伴打断他的话,再贼头贼脑的向四周瞧瞧,看到没人注意才放下心来:“就你话多,小心给人上报关你禁闭。” “关禁闭我也要说,他们难不成还不让人说话了。”这人不服气的嘀咕着,只声音小了许多:“每天的政治学习时间甚至能占到一半,没完没了的口号,看不到头的思想教育,我怎么觉得比北面还糟糕呢。” “那是因为你没用心去感悟。”同伴说了句文青的话,随即也是感叹道:“政治方面的因素的确多了点,军事教育都落到第二位了,观各教官的练兵手段,还都是老北洋那一套,甚或多有不足之处,据我所知,北面的军队每天训练强度远超过咱们,而在几个精锐的师级部队里,轻机枪都配属到了班一级,营连火力更不是我方所能抗衡,遑论师团装备。” “咱们虽有政治教育加强官兵的思想觉悟,又有主义的武装,但他们更是早在前清就设立了政教组织,多年下来无论经验还是体制都经过了大大的优化,特别是那所谓的诉苦运动,更是用的出神入化,又在全农村兴起了土改抓人心,相对来说,官兵战斗意志绝不会低于我方。” “你怎么这么清楚?”问话人疑惑了,他是有些怨言,但也知道此乃强化官兵觉悟的手段,绝不是无用功,可没想着脱离此处,费劲千辛万苦才来到此地,他不会给小小的磨难击垮,但同伴说的话却有些诛心,尽是打击己方士气的。 “我来这儿之前曾于陕北当了两年兵,看不得直鲁大战中背叛革命的那些人,便脱下军装前来投奔孙总理。”他须臾的说着,心里却想道,看来这里也不是铁板一块儿,也有人会对过多的政治学习感到厌恶,得紧赶着找个机会把情报送出去,照现在形势看,此地根本当不得己方重视纵然有苏联支持,一年期的学员也绝无可能把步兵战术研究透彻,别说己方老早就开始的步炮协同等。 “怪不得呢…”嘟囔声中,两人相携回到桌上,一起加入到觥筹交错之中。 第353章定议 人都是吃过苦头方才记得痛楚,跟段祺瑞相比,孙文与其在初期都没有自己的直属部队,纯粹靠着巨大的名声来获得他人支持,不过张勋复辟让段祺瑞明白了不足之处,并用来自日本的借款编练属于他的嫡系部队,虽最终给直系击败以致功亏一篑,可幡然醒悟的时间却比孙先生早上许多,那会儿其人正四处奔走相告,与南方军阀们玩儿着利用与被利用的游戏。 直到南北之战快要打完,茫然四顾发现压根没军头听自己的孙文终于认识到直属力量的重要性,也最终看清了军头的本质,清楚凭借革命口号让他们代为拼命是多么的可笑与幼稚,借他们的势进行革命事业纯粹与虎谋皮。 不过醒悟的有些晚,等到他软禁陈竞存,掌握粤军兵马,引入党军制度重新整训军队,合并讲武堂组建黄埔军校代为培养军官,刚有了些许成绩,人北方的那位匪帅已经打下了大半个江山,手底下堪称兵强马壮,他两人可是见过面的,孙先生自也知道,此人绝非易于之辈。 但再如此,他还是认为,当下的北洋政体,已经病入膏肓,与其一步步的革新,不若推倒重来,此举也是当年革命的不完整造就,而说到革命,自认革命导师的孙总理绝不会让人专美于前,那位匪帅,还是跳脱不出自身的桎梏,沾沾自喜的捣鼓什么政体改良。 何况,他的改造给了自己最好的借口:“王子安不顾众位革命志士用鲜血、生命换来的临时约法,一意将其废除,这在当初可是连段合肥想做都没能做成的事儿,而我们也不会同意他狂妄之极的做法,各位,你们觉得如何?” 操场上嬉闹的声音通过窗户传到屋内,若在平日,肯定会有军法官上前制止,甚或关到小黑屋罚其面壁思过,可在今天,这是上峰同意的做法,不管其如何的放浪形骸,只要别发展成斗殴一类的事故,就没人去管他,给不了钱财女人,总也要让他们有个发泄的口子。 “我同意总理的意见,我们与北洋斗,就是靠着临时约法作为法理依据,真让他废掉,对我方造成影响绝对会大到无以复加。”汪兆铭率先开口说道,此时的汪精卫,还是一温文尔雅的民国美男子,誉满全国的革命志士,非后来投靠日本人人喊打的时候,又有多年跟随孙先生、是其左膀右臂的资历,党内地位十分崇高,现下添为国民党中央执委会委员一职。 他们都是大佬,自不可能跟学生们一起觥筹交错,那会跌份的很,故而陪过几杯酒,便全都进到内里,与孙文一起商量事情。胡汉民见他说话,也是附和道:“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的阴谋得逞。” 一众人全都议论纷纷,虽程度上可能有轻重,但中心思想却都一个样—不管怎样,都不能让王子安真把临时约法给废除掉,北洋虽说历次政府都有对其提出过异议,也没真正施行过,但到底还有个名的存在,段祺瑞当初气势汹汹要改用中华民国约法,最后却也在反对声中妥协。 “既如此,若王子安一意孤行,那我们就得起兵护法,而这次,我们还要直接北伐,一鼓作气打倒反动反革命的北洋政府。”事情早就商定好,孙文此刻再说一遍纯粹为显示自个威严:“革命政府已经掌握了自己的军队,有大批怀有革命觉悟的青年军人加入,又得苏联政府的枪械、经援支持,几近多年来军威最盛之时,完全可以跟他们一较长短,志清,你是学校校长,你来说下,我学员的革命热忱怎么样?” “如同今天一样,很是高涨。”蒋志清回答道,而事实也是如此,能千里迢迢跑到这个岛上加入革命军队的人,都是对北洋政府无休止的混战、民不聊生的社会深深的刺痛了心,满怀救国救民的心思:“只二期学员刚入学,还未有长时间训练,不能带兵打仗,不过最多半年,我可有信心将他们训练好,并充实到革命军中。” “谭祖奄,你跟赵夷午联系的如何?”孙文没有对蒋志清所提出问题给予正面回答,转头问向谭延闿等人,“还有东北张作霖、津门曹锟、闽省李厚基、川省熊克武,其中熊克武是我国民党的老人,跟随蔡松坡入川,想来很好联络吧?” “的确,熊锦帆虽在直鲁大战中秉承蔡松坡遗志助鲁系一臂之力,但此人革命觉悟很深,又是总理的忠实信徒,我与其联络过后他便基本答应此事,但川内各派势力混杂,多有不服其管辖者掣肘,就怕到时北伐军还未行动,他们川内就已经内乱了。”谭延闿政治不错,书法写的也好,虽被赵恒锡逐走,可仍得到孙文的信任:“至于赵夷午,他倒也答应一起反鲁,但条件是事后两湖大地完全交予其手,倒是另几位,曹锟不理政务多时,家中又有鲁系安插的密探,我们未能与其有过多联系,只照现下看来,他没兵后消极的很,并不想复起报仇。” “张作霖呢,他给王子安打的这么惨,总也有点儿想法吧?”林森迫切的问道。 “他用当初跟鲁系签署的协议为借口拒绝了联合出兵的事情,虽没有彻底把门封死,可看他似乎兴致缺缺的很,只一门心思在关外练兵,就李厚基,不止把咱们派去联络的人交给了王子安,还破口大骂,端得无礼的很。”谭延闿咬牙切齿的说起此事,似是受了极大侮辱。 “能不能再跟胡笠僧联络下,他若是能把赣省放开,就能让我军长驱直入,省却很大麻烦的同时也会有更多助力加入。”汪兆铭不甘心沦为配角,急切的问道。 “不行,那人虽也是我党老人,但在此事却是油盐不进,拒绝听从总理的召唤。” “蔡尔帕诺夫先生,您认为咱们当下所拥有的军队能不能在将来的战场上取胜?”苏联步兵顾问长的级别不低,但为降低影响,不在国内同北洋军阀政府谈判进入到最关键时候造成恶劣影响,他们这些人都是身着便装进入到中国,而彼时边疆还有反动政府残余,他们一路上经历了重重困难最终成功到达。 “我们认为,您应该尽快将广西、贵州等地彻底掌握到手中,否则凭着您手中的这些部队,打到长江岸边有可能,但想继续往北走,则力有未逮。”苏联人回答着孙文的问话,不过他似乎对本军战力不太信得过: “请恕我直言,虽然您的部队在我们的支持下建立了政治制度,军队面貌提升一个档次,战斗力相较于一般军阀很好,可对于现北洋政府的军队,仍然不行,我们的观察员曾观摩过他们的作战,其有一整套自己的作战体系,官兵战斗意志很顽强,而据我所知,他们甚至早在清政府时期就建立了政治制度,辅以民族国家概念,只名称可能稍有变化。” “那您的意思呢?”这是金主,又是孙文戮力学习的人物,自然要对他们的意见给予重视,:“依着王子安跟他政府里的段祺瑞、罗建明等人平日的对外宣传,早晚也会掀起战争,完成国家的事实统一,现在不动仅是尚未准备充分。” “第二批黄埔生进入军队,使部队里的军校生比例再有提高,进一步完成军队整编;苏联政府提供的三万杆步枪与其他军资、经援到货,促成军队换装,最重要,您需要把后方稳固好,解决掉商团军的威胁,他们受到英国人的鼓舞,而英国与北洋的关系很好,这些最少也得半年时间。” “半年。”孙文想了下,佐以蒋志清的话,定下决心道:“那就半年以后,现在当先做足准备。”怎样准备,自然得等到金卢布到手了,否则饿着肚子打仗好说,就食于民吗,但没了弹药,那可真就扯了个大蛋了。 第354章国权 英国人在现下还是事实上的列强领头羊,虽在欧战中损失惨重,可一票同为列强的国家谁家都好不了,不说战败投降的德国,打到国内改朝换代的俄国,还有直接解体拉倒的奥匈帝国,就同为战胜国的法国,也被打残了一代人,国内经济受到重创,更让天性浪漫的法国人民患上了战争恐惧症,在随后二十多年时间里拒绝任何有可能的大战,最终发展到二战给三德子一波带走。 至于日本,虽趁着战争大发横财,经济有了极大提高,但一来其国土狭小,底蕴不深,总量还是垃圾的很,二来依着他们那种军费占国家预算一半的奇葩政策,很大程度上阻碍了社会进步,后来有种传言,日本对满洲国民众挺不错,当成自己的国民对待,而事实上,因为没有海外殖民地,他们压榨起自己的国民都从来不见手软,还能对外人好? 另一个风景这边独好的美利坚,还没适应工业发展带来的国力急剧提升的事实,他们比法国人还要鸵鸟,又在巴黎和会中没有取得让自己心满意足的好处,一气之下返回了北美大陆过自己的小日子,孤立政策甚嚣其上,民众心态跟国家实力完全不对等。 所以虽然有些力不从心,可英国还是对中国的发展继续指手画脚,这位老大帝国的荣光还未有完全消退,仍能维持一段时间,而在孙文公然接受苏联的支持之后,他们为了保证自己的利益,开始对广东的商人团体进行武装,指望其能帮着对付孙博士,最不济也要扯扯后腿。 可到了实际中,有了党军加成跟黄埔校军的国民党一系对上一般军阀那是摧枯拉朽,又何惧这些乌合之众的民团自卫军,保不齐他们离着香港近点,能得到的装备好点儿,但也仅限于此,何况英国人的东西,不拿钱是弄不来的,他们家不开善堂,如此又怎能跟卖肾援华的苏联相比,更让英国人无语的是初创的党军在此刻便敢同他们呲牙咧嘴,而己方却只能用外交或者下三滥的手段反制。 在历史上,他们支持的势力先后倒台,最后靠着蒋志清反戈一击才能继续在中国享有特权,而当下在黄埔校军跟粤军势力的围剿下,失去了商团军作为牵制的英国人很快又找上了王子安的大门,督促其尽量消灭掉苏联在中国的代理人。 看着远去的英国驻华公使身影,王子安舒服的伸了个懒腰,也多亏了苏联的存在,一众列强才能由着自己闹腾,要知道,在北方及长江附近的省份,各国货物交易量增长势头缓慢,这于战后经济发展形势不符,按理该引起他们的警觉,可谁让苏联拉仇恨的本事更大呢,只祸福相依,苏联是能吸引火力,但他们也是一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把中国炸的粉身碎骨。 “钧座,广州商会会长陈廉伯遣人送来贰佰万元的款项,并允诺若政府发起统一战争,他们会认购战争债券或者提供不少于两千万元作为军费。”黄孝志把银行支票放到桌上,等待着王子安的反应。 “入国库吧,其他还有没有提出什么要求?”王子安指指支票,虽然这个的意思很明确,是给他个人的,后者才是对公,但刻意营造一个廉洁高效的政府可不能只从口头上说说,还要从自身做起,他对此分的很明白,再说他的私产已经膨胀到一个庞大的数目,完全不用再将别人的礼金看到眼中。 “只希望政府可以尽快统一全国,给其提供一个良好的经商环境。”陈廉伯倒是清楚自己几斤几两,没有过多的要求,之前跟孙文一场大战,他的商团军基本完蛋,双方彻底结下梁子,如此也可看出孙文施政的幼稚,树敌颇多的情况下还把治下最能活跃经济的一批人得罪到底,若手段再圆滑些,他们完全可以成为助力。 陈廉伯入了英籍,不过民国政府承认双重国籍,所以他本人还是以中国人的身份在广东经商,给孙文闹腾的损失惨重,一气之下打算带人支持北洋政府,虽此人在后来抗战中投降了日本卖掉老东家英国,可这会儿王子安手中日后的汉奸一大把,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无所谓。 “那就不用管他。”王子安摆摆手,打不打、何时打是政府的事儿,一介商人可别有推动事情发展的心思,随即他又说道:“今天都有哪些事儿?” 黄孝志打开公文夹读道:“我方近期同英美等国提出取消领事裁判权、撤出各**警、关税完全自主、取消租借地与势力范围等项于近期得到回复,大部分遭到拒绝,对方认为,现有中国之政府不能完全保障各国侨民在华之利益,故不予考虑。” “情理之中,不打一仗这些人永远不会放弃手中的利益,也不可能放下身段跟咱们平等交往,继续。”王子安心平气和的说出来,黄孝志却听得心惊胆颤,只天塌下来有个高的扛着,他也便静下心来继续说道: “美利坚驻华公使今日提出照会,对我方近期内加大与苏联之联系表示不满,对方认为我方应紧跟其对苏政策,展开对苏联政府的封锁。”这是大腿的话,自然得多加考虑,在国家完成统一并实力大幅提升之前,他还不想与这等强国翻脸,虽然现在正逐步消除对方对中国的影响,可此乃每个当权者的责任,无关政治倾向。 苏联在去年成立,并将为了跟日本干涉军形成缓冲带而建立的远东共和国撤销并入,但新生的政权被所有老牌资本主义强国所敌视,只随着形势变化,先是德国与其加强联系,后有苏英展开建交谈判,接着法国等国跟进,只美利坚对此持强烈反对态度,并阻挠法国人同红色帝国的接触。 “回复,苏联对我国边境压力太大,只我一方完全无法与其对抗,若有外部援助增强部分实力,抵御其对我方窥视,则可仅略作敷衍,并跟随贵国外交政策,但当下完全处于敌对状态无可能,希冀贵方予以谅解。” 意思很明确,就是实力不足,不敢跟人对抗,但有了援助那万事皆有可能,王子安的外交讹诈在当下用的是愈加炉火纯青,靠着苏联人的影响,他已经获得很多来自各国的无息或低息贷款,只随着苏联政权的稳固援助规模也在逐渐变小,列强不会把钱投进无底洞之中。 不过真让他尽心尽意的对抗苏联那也不可能,不说国家外交政策不会失之圆滑,但就现下中苏双方的经贸联系便有长足发展,张作霖为了表示日后不再与中央起冲突,这两年都会把各种情形上报,其中就有他跟没了的远东共和国的贸易额,顺差达到上千万卢布,也让他在直鲁奉大战中失血过多仍能快速恢复实力并整军经武大建兵工厂。 除此之外,还有处在漫长国境线上的通商城市,中国向苏联输出粮食、毛纺等商品,进口木材、皮毛等,正由于苏联国内之前受到战争极大的摧残,经济还处于恢复期,对边疆地区的民生支援很有限,造成其地物价飞腾,很是给了中国商人巨大机会,至少到当下,双边贸易还是顺差的阶段,这在旧时代中国是很少能出现的情况。 “是,另有与日本商谈关于收回热河、福建两省权益取得重大进展,对方在英美干涉下准备有条件放弃部分权益并尽数废除二十一条。”黄孝志记下他的回复又说道。 “给英美两国发出照会,感谢他们在谈判中给予我方的支持,中国人民对此会牢记于心。”同时也不会忘记是谁把中国带入到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深渊,王子安心中吐槽一句,英美能有这好心只是看在日本在中国攫取的权益过多,有独占中国的想法,因此才加以阻拦,否则但不会这么好心,不过现在,因为美方占有权益越来越大,英国人也开始了下绊子。 越乱越好,只有列强本身闹成一团,才不可能合起伙来瓜分中国,同时给了中国浑水摸鱼的机会,只黄孝志接下来的话有些让他皱起眉头:“另有我方在广东的谍报人员发回情报,孙文接收了一批苏联援助,据信有超过六百万金卢布的经援,亦在同期,我海关缉私船队查货一艘无国籍船只,内里载有四千杆莫辛纳甘步枪,但船员都是中国人,并不知道这些货物的来源。” “还真是肆无忌惮,或者以为就凭孙文那六七万的部队能把我一口吞下,敢在这个时间段资助**武装。”在与苏联的接触中,双方必然会提到不得阴谋参与推翻对方政府的提议,以前虽也知道那两家有接触并有反馈,但到底没落下把柄,现在却是基本板上钉钉了:“让谈判的外交人员跟苏联政府发出抗议,先看看他们对此有何反应再说。” “是。” 第355章终章 时间晃晃悠悠来到民国十二年六月份,随着王子安手中经过整编的部队越来越多,他的野心也随之膨胀,有心人通过沿江各地驻军的频繁调动与训练情况完全可以得出,中央政府正在进行南征准备工作的结论。 而在南方,将部队中陈炯明势力彻底清除并消化的孙文粤军在得到外来势力的支援后更显激进,加上黄埔生大量涌入军中,他的文宣系统提出北伐口号的次数越来越多,此时的广东,因为商团军与本地势力基本完蛋,孙先生的后方至少在明面上显得愈加稳固,虽时日尚短,各种问题没有得到很好解决,可只要不遭到大的败绩也基本不会出现大规模的反对势力。 只别看双方都在磨刀霍霍,他们却都在同时进行着文宣系统的较量。孙文有着多年来的名声加成,各地对其死忠者不少,王子安也受到包括市民阶层、农民、商人等的支持,不过在青年知识分子的争取中,因为王靖中一直有争取国权的行动,曾出兵保卫山东、夺回青岛、收复外蒙的功绩加成,一时间南方势力陷入到困境中。 相比国民党所渲染的北洋连年内战、治下民生艰难、税负过重、对外丧权辱国等项,一般人对要把整个东三省卖掉、侵吞大量铁路建设款项、众官员私德不太好还收受国外援助阴谋割裂国家并反叛的国党一系更有恶感。 其实到这会儿,双方间的文宣战就以谁家掌握对手的黑材料更多为准,北洋政府的名声不好,但换成鲁系后情况大为改观,孙文等人初期也有幼稚的时候,可现下施政手段虽较于鲁系还有差距,水平还是能提高不少,基本都在用老黄历说事儿。 就在这轰轰烈烈的电报战中,处在两湖之地的赵恒锡跟丁万松却率先爆发了冲突。敢为马前卒的丁军长果真兑现了自己的诺言,不等王子安提醒,他便开始命人四处挑起事端,并尽量增加赵督军的火气,事情圆满成功,赵恒锡等人受不得那人侮辱,在忍无可忍之后决定先发制人,双方一场乱战,惜赵恒锡部署众多,丁万松部战力较强,僵持不下,随即中央军以调停为名介入,沿京汉铁路线南下,克汉阳、武昌,并最终攻入湘省,与不久前誓师北伐的孙文北伐军在此地相遇。 此刻陆荣廷桂军已因内部分裂被新桂系所取代,李宗仁、白健生等人用不足万人之部鲸吞旧桂军并逼降苟延残喘的黔军,随即投靠孙文编入北伐军序列,前出湘省汇合赵恒锡残部、程潜旧部,与鲁军一场遭遇战,最终被兵精将广的中央军所击败后撤。 亦在同时,唐继尧为自身利益考量,宣布加入北伐军,又有川军出兵汉中,只两者战力都稀松平常的很,唐部参与对中路中央军的战斗未有多大作用,跟随北伐军一起败退,川军的山大王们则结结实实咯到了门牙,不仅如此,陕省中央军趁势反攻,与援兵一起对四川展开攻略。 北方的张作霖到底受不住报仇的心思或者南面花花世界的诱惑,加上日本人的推波助澜,宣布去往日本考察,旗下各部暂归其子张学良统筹,以规避言而无信的名声,随即张学良亲率十七万大军加入到战争中,但他所面对的,是经过整编完成的王介山重装部队,不仅没有占到丝毫便宜,还丢失了辽西走廊,若不是日本人赤膊上阵,与中央军展开对峙,东三省亦要被王介山所攻取。 而在南方的广西、福建战场,李厚基引中央军入境,分别从陆路、海路向广东展开攻击,北洋第一第二舰队主力将粤省海军堵住,双方舰队决战,以粤省海军投降落下帷幕,登陆的陆战队在海军舰炮支援下稳住防线,牵扯了大量北伐军兵力,为左路军的成功南下创造有利条件。 面对三路大军总共五十多万、随军民兵超七十万的南征部队,先是几个旧派军阀的部队纷纷反水投降,紧接北伐军主力也在经过艰苦卓绝的战斗后被消灭殆尽,孙文本人连同国民党大批军政要员在王子安放开一条道后又一次流亡海外,几年后其人病重,国内放开对他的通缉令允其返国,上岸半个月后病死天津,被北洋政府以国葬厚之。 日本在此时虽有阻挠中国统一之决策,但其国内遭遇大地震,一时间损失惨重,根本无力实施,只能眼睁睁看着北洋政府南下打垮北伐军,统一全国。 统一全国之后的王子安操纵国会当选总统,段祺瑞改任总理,罗建明为第一副总理,又有答谢李厚基完全交出权力,助其当选一届副总统,此时王靖中声望如日中天,在经过一年时间的全国剿匪后基本肃清大股匪徒,随即进行三年期工业发展计划,在西南地区展开国防建设,常备军数量扩充至二百二十万。 进行建设的同时王子安喊出“艰苦奋斗,自力更生;外争国权,内惩****”口号,对国内存有的大批媚外者进行清理,改造对土改心存不满的士绅,收缴犯罪者家产,打击残余的旧时代文化糟粕,收购农民手中余粮,用剪刀差发展经济,实行四年制义务教育,对外,1925年与苏联建交,对方暂时承认中国对外蒙的领土要求,收回汉口租借,与英国就西藏问题展开谈判,出卖权益给美国以贷款,加强与德国联系争取工业援助。 期间王子安对多国展开访问,顺带领取了诺贝尔奖,也正由于他们这批科学家的带头作用,中国国内科研发展呈现出井喷态势,无数留学国外的学子回到国内报效祖国,留学生规模比历史上要大三四倍。 通过手里的白俄资源,王子安对二战中主持原子弹计划的几个著名科学家展开刺杀,虽有失败案例,但也成功的祸水东引嫁祸给苏联一方。 1928年,日本加紧对东北侵略,张作霖与日本之间的利益冲突越来越重,关东军对其进行刺杀,在中央政府帮助下躲过一劫,但他没有与日本开战的勇气,只加强了自身防护。 1930年,被中**力发展刺激到的日本军人加快了独走步伐,远比历史上兵力雄厚、武器先进的关东军对奉军展开攻击,奉军在张作霖率领下展开反击,但其部战力不足,又给人渗透的跟个筛子差不多,被打的节节败退,随即向中央政府求救,此刻之民国经过先前的一番治理,国内民族情绪高涨,王子安下令王介山率军进入东北作为张作霖依仗,同时为应对陈兵北方虎视眈眈的苏联,避免其趁火打劫,他又下令进行部分省份的总动员,将兵力扩充至七百万,虽大部分是步枪兵配迫击炮、山炮的民兵师,但兵力总数仍然让世界各国为之侧目。 日本政府此刻陷入到经济危机中,为解决国内困境,他们也有扩大战争规模的意思,但遭到中**队的坚决反击,其国家常备军人数又不足,双方在东北一带形成拉锯战的态势,战场犬牙交错,打到这样就已经违背了解决矛盾的初衷,变成了失血,为此双方在英美德法苏等国调停下停战,恢复东北和平,但仍然保留有日本特权。 经此一仗,虽没落到什么切实好处,但国民自信心有了极大提高,又让苏联认识到了中国的国防动员能力,不让其轻举妄动,只日本国内预算大幅度向陆军倾斜,其国内扩军备战的呼声加大,国民经济向军事工业转移,同时中国沿海部分工业开始向内陆迁徙,防备给苏联、日本同时进攻。 1934年,日本又一次掀起战争,除在朝鲜方面派陆军进攻,海军对中国沿海展开封锁并选取登陆点登陆,民国海军经过扩充的潜艇部队出击,大批鱼雷机对敌海军攻击,海军以战损大部分舰艇、损失飞机千余架为代价击沉敌两艘舰队航母并附属船只,陆军消灭敌军登陆部队于海岸线百公里以内。 在东北,双方仍然展开拉锯作战,日军通过朝鲜源源不断的进入,但中**队维持了战线并通过不计伤亡的作战迫使其后退,相比于满洲,西太平洋对于日本而言更显得生死攸关,他们已经无法再加大战争投入,以防备来自美方的威胁,而苏联由于国内大饥荒等问题自缚手脚,虽有小规模的南下作战,但被中**队的庞大数量所恐吓,未敢过度参与。 战争还在继续,但双方此刻已打成欧战堑壕战,都无法有效突破对方防线,相互间只能持续流血,一年半以后,实在打不动的两方不得不又一次停战,只此次中方无论如何不答应对方保留先前权益的提议,同时,民族自信心极端高涨的国人开始了各种收回国权的行动,除保留有部分英美利益,其他一概废除。 1938年,二战提前爆发,德国继续横扫欧洲,中国与日本又一次展开作战,苏联国内陷入到大清洗中看着机会遁走,只此次作战,中国陆军靠着一众新式武器迅速将日军推到雅绿江畔,只恐于对方海军强大可随时选取海岸线登陆截断己方后路,未敢深入到朝鲜境内;1940年,德国入侵苏联,1941年,美国加入英法苏一方,中日继续着战争,1942年,有原子弹打底的王子安进行全国总动员,对苏联展开攻击,日本加入同盟国,但旋即遭到超过十颗原子弹的核打击,宣布投降、退出战争,中国对其驻军并解除武装,接收基本完好的日本舰队。 在取得苏远东、中亚大批地盘后,中国挥兵南下,放弃与苏军纠缠,进兵西藏、法属印支半岛,并代为调停苏德之战,成为一个附属势力从东南亚延伸到外兴安岭的庞大国度。 这就是我后期的粗略大纲,因为时空管理局不可抗拒之因素,我只能进宫了,对不起。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