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上古伤痕》作者:庄秋 内容简介: 民国年间追踪僵尸的道士、深陷警匪迷局的警察、血腥争夺街头的黑帮、抢劫毒贩为生的悍匪——一切的一切,都源自一道自盘古开天地起就蔓延人间的恐怖“伤痕”,所有的罪恶都由它产生,所有的不幸都由它散布。从后羿到王莽、从项羽到和珅、从董卓到严嵩……相传能找到“伤痕”的人,就能控制整个中华大地的命运,但每个寻找“伤痕”的人,最终只能落下不得善终的恶果。千百年后,恩仇迭转。由一群袭击旬州城日军的僵尸,引来日本松井财团对于“伤痕”近百年的寻找,与之相应的特工、黑帮、雇佣兵等各类形形色色的人齐聚旬州城内,一场血雨腥风随即展开。 标签:推理 玄幻 灵异 热血 历史 第一章 序章(上) “登彼西山兮,采其薇矣。以暴易暴兮,不知其非矣。神农,虞,夏忽焉没兮,我安适归矣?与嗟徂兮,命之哀矣。” ——《采薇歌》 (注,伯夷叔齐为反对周武王用暴力的方法打败商纣,因而隐居不仕周朝。这首采薇歌相传即他们所作,大意为:登山西山,采撷薇菜。用暴力去取代暴力,已经错的太远。远古的先人们都不在了,我要归宿到哪里呢?过往的时光啊,命运如此悲哀。) 情节提要: 七十多年前,智宣道长受村老鲁大爷之托请,赴旬州五华乡龙口村平抚僵尸,但随着对村中一系列怪事的调查,另一些秘密为智宣道长所发现…… 苍黄的地面映着苍黄的天空,就像两个面目憔悴的老人正在相互嘲笑彼此的凋零。在这苍黄的天地间,一前一后走着一个道士和一个老人。 那道士年近五十,鬓发发白,但他面色红润,门面生光,全然一副仙人模样。那个老人走在道士前面佝偻着背引路,一边带着满口方言、结结巴巴地向道士指说着:“智宣道长,你看,就在前面,就在前面。从上个月就开始闹了,尸潮过来的时候,全村的人都要躲开。我活了七十岁,从来没见过这样血光冲天的场面哟!整个村子都像被血水泡过了一样,那血腥气都不能闻,闻到就要打呕,受不了的。” 智宣道长抬头看了看远处若隐若现的云际线,淡淡地说:“那边云气隐晦,显然是怨气郁结,生出魃、僵尸什么的,也不算奇怪。” “道长啊,话是这么说啊,但是这不是僵尸那么简单啊,这根本就是妖怪啊。”老人说着一边捂住了鼻子,“道长你看,这就是尸潮过来的路。” 道长抬眼望去,正看见远处苍黄的地面上,赫然出现了一条黑红的道路,足有两人躺倒的宽度,一端通向的一个小小的村落,另一端通向远处的山地。 “那边就是我们村子。”老人说着,指向远处的村子,“村里人都快跑光了,剩下好些老弱走不动,才央我请道长出山,千万要把这群僵尸给除掉啊。” 一阵风刮过,带来的刺鼻腥臭味呛得老人干呕了两声。 “鲁大爷,僵尸都是怨气郁结出来的,不会无缘无故就闹腾。”智宣道长低下身捏起一把土,凑在鼻子边闻了闻,“最近村里有没有发生什么怪事啊。” “怪事,是有的,来的路上都没来的及和道长你说呢。”鲁大爷点点头,“就是在尸潮第一次出现的前一天,村东的孙老五家开井第一次见水,但见水那天,井里出来的不是清水,而是鲜红的血水。孙老五差点在井下被血水淹住没爬上来。见到都吓人啊,都是鲜红的血水哦,一下子就喷上来了,和泉水一样喷出老高!血水喷了有一个时辰才落下,但那些血水立刻就渗到地里不见了,一点痕迹都找不到,好像从来没有血水一样。” “带我去看看那口井吧,麻烦您。” 一个月前,旬州五华乡龙口村里突然出现了大批僵尸。起先村民们还以为远处靠近的尸群是被日本人赶过来的难民,直到他们靠近之后村民才发现他们分明都是躯体僵直、腐烂而又僵硬的行尸。虽然中村民都大门紧闭,没有被伤及,但村中蓄养的家禽、牲畜则无一幸免,被尸潮吃了个干干净净。自此之后尸潮每夜都要光顾龙口村,吃不到家畜便四处破坏,终于在攻破了两家家门,村民们再也无法忍受,便请来了旬州一带有名的游方道人智宣道人。 以往祛除僵尸的方法,无非是找到僵尸的藏身点,趁着天亮找出尸身一把火烧掉。但现在来村里袭扰的并非是一两只僵尸,而是大批的尸群,根本无人敢于追踪这么一大群尸体,也没能力在天黑之前找到这么多尸体而且还要一把火烧掉。这种时候,唯有请道人、术士出场,借助五行象数推算出尸体的所在。 千百年来,星散在中国大地上的千百万荒村古落里不知道经历过多少僵尸、旱魃、鬼打墙、勾魂、狐媚、黄妖,这些东西官府公差管不到,乡绅地保也无能为力——能制服它们的,就只有道士、方士。邪魅的精怪和反邪魅的道士方士有如两面对立相映的镜子相互抵磨,而千百年来人们就在这两极之间生活着。 龙口村已经被不断袭扰的尸群冲击的残破不堪,整个村子一半都是断壁残垣,有如经历过轰炸一般。那条暗红色的血路从东到西贯穿了整个村子,村里散发着浓重的恶臭味。鲁大爷把智宣道人引进村东一个废院里,指着院西南角的一口被两块大青石压住的井说:“孙老五一家都被僵尸吃了,孙老五死的最惨,我从门缝看着僵尸抠了他的脑髓,又连着脊椎骨生生把脑袋扯下来了……这就是他家的那口井。” 智宣道人心中默叹一声,低下身摸了摸地面,低声说:“恐怕你村子的尸潮,就和这口井有关系。” “怎么说?”鲁大爷听这话吃了一惊。 “我刚才一路都看了这里的土,这里土质疏松,但每一粒土都很湿,这是怨气郁结的表现。恐怕你这村子的地下面,有一股深重的怨气。”智宣道人舒了一口气,说,“孙老五这口井恐怕正好是挖破了怨气,怨气骤然爆发,才引来了尸潮。” “这是什么东西啊?”鲁大爷有些发愣。 “这村子地下埋了一些东西,估计还是不小的东西……如果怨气不多,顶多来一次两次尸潮。怨气一散,僵尸自然就不会来了。但僵尸反反复复来了一个月,证明这地下的怨气非同小可啊。”智宣道人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烟点燃了,细细抽着,“龙口村在这里有多少年了?” “五十年前才从东边迁来,才过三代啊。”鲁大爷的声音在发抖,“这些年都风调雨顺啊,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怨气啊。” “这说明当初这怨气也不像被别人发现,只是你现在挖井碰巧挖着了。看来底下的东西时有人有意藏住的。” 智宣道人看了看天色,才过正午,时间还早,他丢下手上的烟,走到井边,两臂运劲一推,两块百十斤的青石板被他推开了,露出了漆黑的井口。 智宣道人看了看井下,说:“大爷你看,现在虽然是正午,但井下还是一片漆黑,不是光线照不到井下,而是井里凶煞气太浓,挡的人看不清。”他说着,从四处找了十几只长竹竿(这一片家家种枣树,几乎每家都有一支打枣用的竹竿),放到井边,一支一支用绳子接在一起探到了井里,但一直到最后一根竹竿用完,都没有到底。 “这是第十二根竹竿,该有四五丈了啊。”鲁大爷瞪圆了眼睛,“孙老五的井没有这么深啊。” “一定是底下有什么给挖穿了,”智宣道人一松手,竹竿一下子掉进了井里,仿佛掉进了无底深渊一样,“我想下去看一看。” “这怎么使得,这井这么深!”鲁大爷吓了一跳。 “鲁大爷,你不必担心,我从小学过玉甬心经,能闭气一个时辰,你且等我一会。” 智宣道人说着,解下自己的包袱、脱下了鞋,一仄身跃进了井里。鲁大爷还不及呼喊一声,只得把他零散在四周的包袱、鞋收拾好静静等着。 天黄如土,鲁大爷掏出了自己的烟锅子,划一支火柴点燃了慢慢地抽着烟。但他半管烟还没有抽完,一阵急速的攀壁声就从井里传来。不等他反应过来,智宣道人的声音已经从井里喊出来了:“大爷!快让开。” 鲁大爷刚后退一步,“砰”的一声响起处,一股黑水从井里喷涌而出。黑水刚一喷出井,便立刻在天光里消退成了透明,与常水无异。智宣道人也正藏身在这黑水之中,他凌空一转在空中稳住了自己的平衡前倾落地。他双足点地,还没站稳便一斜身搬起方才推下的青石板一把盖在了井上。五十来斤的石板抬起如风,智宣道人的臂力也着实惊人。但他才盖上,不知有什么东西猛然从井里冲了上来,冲得石板一掀。幸而智宣道人奋力压住了石板,才没有让那东西冲出来。那东西猛冲了三次,没有成功,才终于作罢。 站在一旁的鲁大爷早已被眼前所见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而智宣道人则趁势赶忙把第二块青石板盖到了井上,又确信了不会再有东西冲上来,才如释重负地靠着井坐下,大口喘着气。 “我也不年轻了,如果是十年前,我岂能容这东西追上来——我在水里就能除掉它。”智宣道人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烟,点燃了。他浑身是谁,头发披散着,样子很是狼狈。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鲁大爷小心地问道。 “刚刚追我出来的东西,叫做暗蛟。”智宣道人长长地吐出一口烟气,“是一种邪兽,可以用来守墓,这东西靠阴气生存,能活一千年。” “守墓?你是说……”鲁大爷若有所思。 “嗯,”智宣道人点了点头,“这底下,是个古墓,不知道是什么年代人的古墓。” 说着,他一伸手,把一个被铜绿锈蚀得完全看不出外表的青铜的小圆筒展了出来。 第二章 序章(下)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智宣道长在龙口村水井里发现了奇怪的青铜小筒,筒里的羊皮纸上记录惊人的秘密。然而另智宣道长担心的是,驻扎在旬州的日本军队,也对此有着浓厚的兴趣…… 智宣道人抽完了烟才缓过神来,他拿起那个青铜小筒看了一下,两手一扯将它抜开了。筒里面是一张羊皮纸,因为经年浸泡在水里的缘故,已经完全发黑了。智宣道人展开羊皮纸,正看见纸上密密麻麻写了一段蝌蚪文。 蝌蚪文是上古文字,按今天的说法就是天书,尽管近日各家学术权威都对蝌蚪文各有说法,自以为能解读清楚。但到底是不是真的有人能看懂,还是个未知数。更有玄乎的说法说蝌蚪文是上古时代来到地球的外星人所遗留下的文字,包藏着超越地球文明的智慧。 鲁大爷也凑过去看了一眼,但完全不知道那上面写的是什么。 “这是上古的蝌蚪文字,”智宣道人用手指着纸上的文字,“这里面说的是……开天辟地时候的大秘密……” “这是什么说法?”鲁大爷眉毛一耸。 智宣道人放下羊皮纸,抬头看着天说:“这下面的古墓之所以有这么大的怨气,就是因为这张羊皮纸。这纸上记录的秘密怨气太过深重,才造成你村下的怨脉。大爷,你看天上。地下的怨脉被我打开,天象都开始凶险了,罪过啊。” 不知什么时候起,原先苍黄的天空突然变得乌云密布了,阴沉的云滔不断翻滚着。 “上古时代,天地间就有一道‘伤痕’,因为它,人间才有罪恶,人才有生老病死苦……这张羊皮纸上就记录着它的所在。”智宣道人细细摩挲着湿漉漉的羊皮纸,给自己点了第二支烟,“这道伤痕,据说也是一个魔器,有了它就能统治天下。历代的帝王都寻找过它,秦始皇嬴政、楚霸王项羽、魏文帝曹丕、隋炀帝杨广、宋高祖赵匡胤、蒙古鞑子首领成吉思汗、闯王李自成还有孙中山。不过也出奇,这些人没有一个得好死,这说明这东西确实不善。这张纸上正记录了人间最大的凶险,你说你们村子怎么能不遭僵尸啊。恐怕哦,你们村子还要遭更大的风险。” “怎么说?” 智宣道人细细地抽着烟,说:“大爷你不知道,这个东西不止我晓得。日本人也知道有这么一回事,据说这东西是列在日本军部的机密文件里面的。如果他们能找到,那打下整个中国就易如反掌了。这张羊皮纸在你们这被发现,日本人必定不会善罢甘休,恐怕你们一村子人都要糟他们毒手。旬州城住着一个日本中队,队长叫做松井保津,这个人是日本的松井家族的人,他就是专门在旬州这一带搜刮上古明器的,这个人心狠手辣,没有干不出来的事情。” 鲁大爷一听,一拍大腿,叫道:“这可怎么办呀!村里老老小小还有三十多口啊!道长你可千万要想办法啊。” “国运不济啊,”智宣道人长叹一口气,“大爷,你赶紧带着村里的人逃走吧,现在就走,哪怕走到邻村也行,我会把日本人引走的——两个时辰之内,你要把所有人都带出村子。松井家族里也有风水相术大师,他们找到这里来也只是时间问题。剩下的交给贫道来处理吧,希望贫道保全生民之心上苍能有所感念,暝瞑中或许也能助贫道一臂之力。” “道长你要怎么办?” “贫道自由办法,大爷你赶紧带乡亲们离开就是。”智宣道人笑了笑,把羊皮纸揣进了包袱里。 一个时辰之后,旬州城松井中队军部总办公室里,一个文员进来报告着有道士前来献宝。松井保津刚过完三十六岁,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他是松井家族的二公子,尽管他上面的大哥百般挥霍、浪费着自己和整个家族的家业,但无奈按照血亲宗法的制度家族大权还是要掌握在他大哥手里。于是乎,九一八第一枪打响,他就主动要求到中国参战,一来想避开大哥的锋芒,二来又可以借机扩充实力,尤其是如果能找到“伤痕”的话,就一定可以战胜自己的大哥,掌控家族主动权了。 正在他思忖这个行走在乡土的中国道士能给他带来什么样的宝贝的时候,智宣道人已经走进他的办公室了,向他行了一个道礼。 “道长,”松井保津说着一口流利而且地道的汉语,向智宣道人鞠了一躬,“感谢你能与帝国合作,像你这样愿意主动融入共荣圈的人,我们不会亏待的。” “队长多礼了,”智宣道人一边笑着,一边心下惊叹这个日本人的汉语竟然说的如此之好,“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如果队长可以造福旬州百姓,也不失为善果。” “道长过奖了,”松井保津没反驳智宣道人话里的讽刺,只是笑着摆了摆手,“不知道道长给带来什么东西,可否让鄙人一看。” “那是自然。”智宣道人说着,从包袱里掏出一张叠好的羊皮纸展开在松井保津桌上,“我今天早些时候探一处水脉时,发现了水下的一处古墓,从古墓中找到的。我熟识蝌蚪文,知道这羊皮纸上记录了惊天的秘密,想整个旬州能应对这样惊天的秘密的,就只有队长你了。” “道长真的是过奖了,”松井保津看着桌上的羊皮纸,笑了笑,“道长可知道我们松井家族。” “不曾听说过。” “那道长就更不知道我们松井家族承担着什么使命了。” “贫道愿闻其详。” 松井保津微微挑起了下巴,说:“我们松井家族,世代直接服务天皇,天皇的陵寝、皇家建筑的修建、皇室内的妖异清除都由我们负责。你们中国管这样的人叫方术士,对吧。” “确有此事。” “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们松井家族能有此殊荣,得以这样直接服务天皇呢?” “不知道。” “因为我们松井家族每一个人,都是能看穿三界的阴阳眼。” 松井保津说着,摸了摸自己腰间的手枪,智宣道人听到这句,心头也不禁一颤。 “你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道士,对吧。好好的道士你不去山上炼丹养气,反而去寻水脉、挖古墓……你是所谓的‘搬山道人’吧。”松井保津冷笑了一声,“你知道我怎么看穿你的吗?”他见智宣道人没有说话,便接着说,“从你进门的第一刻起,我就发现你浑身缠绕着一股凶煞之气,这样的人,必然是常年出入古墓,不做行善积德的事情。” “队长此言差矣,在山上炼丹养气,在我们道家只能算是小成。救生民于水火之中,降妖除魔才是我们道家修炼的本分。贫道身上的凶煞气是几十年来逐杀僵尸狐媚染来的,但正所谓上天有好生之德,贫道不过替天行道罢了。” “少废话!”松井保津拔出了枪,又喊了一句日语,七八个宪兵跑进来举枪对准了智宣道人。 “你拿的这个是写有蝌蚪文的纸,”松井保津把枪抵到智宣道人额头上,“这上面写着上古伤痕的事情,你怎么会知道我们在找这个,这个是军部头等的秘密!你究竟是什么人!” “松井队长,你来旬州城这三年,四处搜刮明器,烧杀抢掠了多少人,你自己可曾计算过?”智宣道人扬起了头,“正所谓出家人不打诳语,贫道今天已然破戒。既然已经破戒,不妨再破一戒好了。” “什么?” “杀戒!” 智宣道人说着,右手轻轻一抬,一根细小的银针从袖子里露出,智宣道人轻拨右指,那根银针全靠指力在瞬息间飞出扎进了松井保津的下颌。松井保津浑身一麻,双手失控,整个人歪倒下去。智宣道人趁机身子一斜走过去制住了他,周围的几个宪兵害怕开枪误伤松井保津,没有动弹。 “让他们退下去,”智宣道人狠扣住松井保津的喉头,“贫道只消动一下手队长你就身首异处了。” 松井保津浑身麻痹,两眼翻白,胡乱喊了一句日语让手下退出了办公室。 “道长,”松井保津坑坑巴巴地说着,“这是在我中队的军部,你是不想出去了吗?” “队长多费心了,”智宣冷笑一声,“贫道根本就没想过出去。队长这些年来调兵遣将、转战南北,不知道杀掉了多少人,更不必说积累了多少怨气了。人之所以作恶,就是因为没见到自己的恶果何在,今天你也见识一样自己积累下的怨气究竟是什么模样吧!” 几乎是智宣道人话音刚落,天色猛然暗沉下来,狂风呼啸,飞沙走石,旬州城里的日军们发出了恐怖的嚎叫声。松井保津用日语大喊着发生了什么事,但没有人有空理睬他。黑云飞沙之间,整个旬州的僵尸都被智宣道人的怨气引来,形成浩浩荡荡的不死大军冲着日本军部扑来…… 第三章 死亡抓捕 情节提要:七十多年后的一天,旬州市江海区警局拟定计划抓捕江海区黑道大佬“老军”,但抓捕过程中,诡异的事件却层出不穷。侥幸得以活下来的警员沈陌,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便又陷入了无尽的危险之中…… 台风将近,整个旬州城都笼罩在一片阴霾的气氛之中。乱风撩人,虽然是在夏天,都让人觉得寒冷刺骨。 沈陌和大洋站在路一侧的高大松树下,两人各叼着一支烟,一边警醒地盯着不远处一栋灰沉沉的居民楼。 那栋居民楼里,住着旬州市江海区的黑道老大老军,据说他是从部队退下来的,所以人家叫他老军。他凭借一身蛮力和狠劲在旬州市拼杀斗狠十五年,终于做到江海区的老大。但他登上老大宝座之时,也正是旬州警局盯上他、准备将他绳之以法之日。 当老军结束了整夜纵欲狂欢、倒在床上酣睡的时候,像沈陌和大洋一样的旬州市江海区分局的二十多名刑警,已经身穿便衣散布到了他楼下的周边。 “你说一会打雷了,我们在树下会不会挨雷劈?”大洋叼着烟,说话有点含糊。 “你抽烟抽多了吧,今天要是挨了雷劈,明天我们就去买注彩票,少说也要中一点。”沈陌笑了笑,“你知不知道被雷劈的人都是怎么死的?” “怎么死的?” “被雷压死的。”沈陌诡异地笑了笑,“被雷劈过的人很多都是被压成了一团,你所见到的那些烧伤、碳化都只是皮外伤、不致命。真正致命的是被雷冲的浑身骨头粉碎——就像被陨石打中了一样。” 大洋被沈陌唬地浑身一冷,摆摆手不再想说话。 这时候,坐在远处指挥车里的姚耀明队长的声音从对讲机耳机里传出来了:“各单位注意,按照原计划准备行动。” 大洋和沈陌两人各答了一句“收到”,便向那栋居民楼靠近。他们两人的任务是堵住居民楼的后门,防止老军和同伙从后门逃跑。在他两人向居民楼走近的同时,另外二十人也从不同方向开始向老军家靠近。 天上响起一声沉闷的雷吟,每个人的对讲机里也相应地传来了电磁波的噪声。 沈陌被这噪声吵得头皮一紧,他只顾着低头向居民楼走去。但没走两步他却发现,大洋停下了脚步。 沈陌转过头看向大洋,而大洋正站在一辆悍马边上,盯着车窗发愣。这辆悍马不是别人的,正是老军花大钱从海外买回的原装悍马。 “大洋,走啊。”沈陌冲大洋招了一下手,但大洋雕像一样地站在那里丝毫没有想移动的意思。 沈陌拿起对讲器说了一声“有情况”,便向大洋走去。 同一时间,十几名刑警已经进入居民楼六楼,到了老军家门口。 “大洋你怎么搞的!”沈陌一边说着一边向大洋走过去,但大洋却猛然回过头,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沈陌。 “你看。”大洋用手指着悍马的车窗,似乎悍马里有什么东西。 “什么?”沈陌向悍马看了一样,悍马车窗外的防紫外线涂层把车遮蔽的严严实实,根本看不见里面有什么。 但大洋好像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突然拔出枪对准了车窗。 “别开枪!”沈陌感觉到不对劲,大喊了起来,“老军的车窗是防弹玻璃!”他一边喊着一边向大洋冲了过去。 沈陌伸手想推倒大洋,但大洋还是快一步扣动了扳机,子弹直直地打在了车窗上,凿出一片碎花后,又被车窗弹了回去,打进了大洋额头。大洋整个人一僵,仰头倒了下去,暗红的血液混着白色的脑浆在他身下呈圆形扩散开了。沈陌被枪声震得一通耳鸣,下意识地趴了下来躲避子弹。周围的人看见大洋开枪,都惊叫着跑开了,场面混乱起来。 “啊——”沈陌低哼起来,刺耳的枪声震得他双耳流血。他爬到大洋身边,摸了摸大洋已经停止跳动的颈动脉,冲着对讲器大吼起来:“大洋受伤了,叫救护车啊!” 他这时候才知道聋了不必瞎了好受多少,耳鸣仿佛两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压着他的太阳穴,让他只能看见眼睛正前方的东西。 沈陌摇摇晃晃站起身,听力终于稍稍恢复了一点,模模糊糊听见姚耀明的声音:“所有人……立刻……支援……老军……”人群惊恐的叫喊声、汽车防盗报警器的声音也渐渐在他耳际出现。 一声清脆的玻璃响声响起,沈陌抬起头,正看见一个人撞破了六楼的玻璃跳落下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老军。他穿着睡衣,光着脚,不断地撞落了楼下人家的雨棚,“砰”的一声摔到了停在楼下的面包车上。面包车车顶陷下,四面的玻璃被冲得粉碎。 “我看见老军了!”沈陌大声喊着,拔出了枪,向老军靠近。 而老军则躺在面包车上没有动,几缕鲜血从面包车顶上往下滴落。 “警察!不许动!”沈陌大吼着。 几乎所有人都跑到了老军的房里,而姚耀明和几个指挥的人则正在下车跑来的路上,偌大的居民区赫然间一片空旷,就只有老军和沈陌两个人。 “警察!不许动!”沈陌又喊了一声,但老军那边始终没有反应。 老军是一路撞着挡雨棚下来的,又摔在了面包车上,差不多只是从二楼摔下来的程度。他躺在车上故意没有动弹,屏息静听着周围的声音。他听了一会,只能听见沈陌的吼声,估摸着就沈陌一个人在下面,便猛然坐起身来冲着沈陌扔了一把玻璃渣子转身就跑。 沈陌下意识地挡了一下玻璃渣,他见老军逃跑,便也踉踉跄跄地追了上去。 老军是这一带的地头蛇,三两下便拐进巷子,逃出了后赶到的姚耀明等人的视线。 究竟发生了什么,何以能让老军逃脱十几人的抓捕?大洋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突然对着空无一人的悍马车窗开枪? 千百个困惑在沈陌心头缠绕,但此刻他也无暇顾及到这许多了,只能闷着头向前猛追。但他刚转过巷子弯,猛然赶到后脑一阵劲风。他本能地低下身躲过风头,正看见老军手里拿着一把铁锹向他挥舞。 原来老军见追逐自己的只有沈陌一个,而自己又没有穿鞋,必定跑不过他,便凶心顿起,摸过靠在巷边的铁锹伏在巷子一侧意欲偷袭。 沈陌虽然低下身躲过了老军的偷袭,但整个人失去平衡,倒在了地上,失去了躲闪的可能。 老军大喊一声正要砸下去,背后却突然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把锹放下。”紧随着这声音的,是贴向他后脑勺的枪口。 老军放掉了锹,慢慢地举起手。 沈陌从地上摇晃着爬起,正看见一个年近五十的人举枪指着老军。 “大哥,没见过你啊。”沈陌一边说着,一边在腰间摸手铐,“你是其它区的便衣警察啊?” “我就不是警察。”那人露出一丝冰冷的笑容。 沈陌听闻心头一惊,半放下的枪不知是举起来还是放下去。 他已经跑出了对讲机的收听范围,根本收不到也呼不出同事。这小巷子里半天也不会出现一个警察,姚耀明要找到他少说也要十几分钟功夫。 又一阵闷雷在天际翻滚着,对讲机耳机里再次传来嘈杂的噪音。 “你不是警察是什么人?”老军倒是开口了,“今天人都疯了吗!?” “我是个好管闲事的人,今天本来和你没什么关系,但是你不巧碰上我了,我只好把你抓住。”那人的声音已经平稳。 “操!你们都疯了!”老军大口地喘着气,神情很是激动,他看着沈陌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从六楼跳下来吗?因为你们警察都疯了,十几号人跑到我家里,什么话也没说,就开始相互开枪!是相互开枪啊!自己人打自己人!” “你说什么?”沈陌没有反应过来。 “你们,进了我家,然后你们的人就开始相互开枪了。” 沈陌又想起来莫名其妙对着悍马车窗开枪的大洋,这些人之间倒是很相近。 “你又是谁?”沈陌终于还是举起枪对准了那个人。 “你后面会知道我是谁的,”那人露出狡黠的笑,“不过不是现在。本来我不打算出来的,但是看你有被他打死的风险,我这才出来救你一下而已。”他正说着突然一抬手打晕了老军。 “你别动!”沈陌双手托住了枪,几乎差点就要开枪了。 “我刚刚打的是他的‘忘川穴’,他醒过来的时候,不会想起来是怎么被抓到的,要不要和警局透露我,随你的便,反正我们还会再见面的。”那人说着,径直转身走了,也毫不在意身后的沈陌是否会对他开枪。 天空中闪出一条耀眼的闪电,是台风快要吹过来了。远远的响起了大片警笛声,应当是收到增援请求的特警队、武警赶过来了。 沈陌见他渐渐走远,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手机还停留在照相机状态,上面正放着他趁那人不注意偷拍下来的照片。 第四章 坠楼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警局的抓捕行动因为警员之间莫名其妙的互相射杀而以惨重伤亡告终,好在最后关头沈陌在陌生人的帮助下抓住了老军。然而一切却并不能这么简单收场,沈陌回到警局后还来不及休息,一连串电话又把他拉入了新一轮的追逐中。 大批警员赶到居民楼里老军的家时,都被里面的场景惊呆了。十几个警员横七竖八地倒在了老军家里的客厅、厨房、卧室,据老军事后自己交代,这些人起先还在大喊:“警察不许动。”但没多久他们就突然都不说话了,而是惊恐地看着四下,随后便开始相互开枪。老军为躲避子弹跑进了厕所,又从厕所跳出窗户逃到了楼下。 警局里气氛一片沉重:在前一天,刑警队办公室里还满满地坐着人,有些人还在商量着接下来的周末去哪里看电影、唱歌、吃饭,但今天这个办公室里就空了一半,在阴沉的天气下显得格外惨淡。这些人每个人平均都中了六枪,每个人都被射中了要害部位(头、腹膜、呼吸道的交接处等),没有一个在医院撑过了三个小时。 沈陌是行动警员里唯一一个回来的人,办公室里剩下的人看见他,也不敢问什么,只是低头忙着各自的工作。 时间是下午四点半,还有一个小时下班,风猛烈地刮着,到处都传来铝箔板的响声。 “下午究竟是怎么回事?” 正在沈陌百无聊赖的时候,一个轻柔的声音传了过来。 沈陌一抬头,正看见萧晓坐到办公桌桌沿上。 萧晓是刑警大队里唯一的女警员,姚耀明几次想把她调去做文职,但她始终没有同意。她的脾气就和她那头短发一样倔强,连警队里最火爆的警察也拿她没办法。 “我说有鬼你信不信?”沈陌抬头看向萧晓,“我亲眼看见大洋把子弹打进自己脑袋里面,屋里的十三个人相互开枪……谁也不知道为什么。)” 萧晓双手合抱,不知道是觉得困惑还是在打寒颤。 “你没事吧。”愣了半条萧晓才反应过来一句。 “我还好。”沈陌强挤出一丝笑容。 “我爸当年到云南去抓毒贩,中途遇到金三角的雇佣兵。两伙人打完之后,就只剩下我爸爸一个人是活着的。我爸爸一辈子都不愿意再想到那些事情,我觉着你应该请个假、散散心……”萧晓说的有点勉强,最后只好耸耸肩来缓解自己的尴尬感。 “你也就只有这种时候才像个女人。”沈陌笑了笑。 萧晓想反驳,但念在沈陌刚刚历经一场生死,心下暗骂了男人们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大男子主义,笑着摇摇头走开了。 沈陌见萧晓走开,转回身从手机里拿下储存卡,把之前拍下的那人的照片找到了,他打开图画板把周围的背景祛除到最小,让人看不出来这是在抓捕老军的地方偷拍下来的。随后他便拨通了侦查队人的电话,让侦查队的人用照片对比查查看这是什么人。 但沈陌还没来得及把手机收起来,一个电话已经打了进来。沈陌急忙接通了,起身走到办公室的一角,轻轻凑到电话边没有说话,单是听着。 “我知道你在听电话,还记得我的声音吗?”电话那边出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是……哦,我知道你是谁了。”沈陌想起来了,着声音正是那个帮他抓到老军的陌生人。 “作为刑警,你的记忆力不行啊。”电话那边传来一声干枯的笑。 “你是怎么知道这个手机的号码的!?”沈陌的声音有些吃惊。 “沈警官,我很好奇啊。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你们例行都是要上交手机的,为什么的你的手机没有上交呢——我根本不知道你带着手机,一直到发现你在偷拍我。” “你想要知道的东西是不是太多了一点?” “好吧,这是后话——那么今天你打不打算把我帮你抓住老军的过程写在你的报告里?老军醒来以后还记不记得我了?” 沈陌光是听着没有回答,电话那边的人等了几分钟见没有回话,便又笑着说:“看来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啊。” “你究竟是谁?”沈陌不想听他卖关子了,“要么你现在告诉我,要么你等着我把你查出来。” “你要查我,无非就是借那张偷拍我的照片做头像比对罢了,你确定那样能找到我吗?”电话那头的人咂了咂嘴,“我打电话给你不是为了让你抓我的,我是想和你玩个游戏,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什么意思?” “也不算是游戏吧,不过如果你能完成的话,你很快就能知道我是谁了。” “怎么说?” “那你就是同意了?那好,是这样的……再过,大概二十分钟吧,在江海区昌西路的乐安居小区十五栋楼顶,会有人打算跳楼,他会直接跳下来,没有任何犹豫,你必须得赶在着之前救下他。”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现在这么大的台风,你要我出去?” “信不信由你,”那人说着,又叹了一口气,“好吧,我加一个筹码,我告诉你,这个人的名字叫大炳。” 电话那边的人话音刚落,沈陌就放下电话冲下了楼。从警局到乐安居小区有十分钟的路,如果不快一点,是绝对赶不及的。沈陌一下楼,不由分说就跳上了一辆警车全速向乐安居开去。 沈陌一路上也顾不得红灯人行道,车在小区大门口没停稳,他已经跌跌撞撞地下了车。而居民楼十五栋的楼顶,一个人影子正在晃动着。在台风将近沈陌冲着十五栋狂奔而去,一边大吼着:“别跳!大炳!别跳!喂!” 但是楼顶上的人完全听不见沈陌的大吼,他走到楼顶边缘边纵身跳了下去。 “啊——” 那人撕心裂肺地惨叫起来,他的脚打到了楼下人的空调外机上,把他整个人打得旋转起来。想来高速下坠过程中的刺激和恐惧已然让他忘记了躲闪、呼吸甚至是心跳,他的双手双手双脚颤动不已地展开着。 “砰——” 一声闷响中,惨叫声戛然而止。 一个女人打开窗户看见跳楼的惨状,惊恐的尖叫起来,这声音在阴沉的天空下格外刺耳。各家的猫狗们听见尖叫声,也在骚动不安中吠叫着。周围看不见一个人,各式的叫声却已经响成了一片,配合着呼啸的狂风显得诡谲异常。 这人摔到地上的时候,沈陌刚刚跑到楼下。他的脑袋就在沈陌的眼前硬朗朗地砸到地上,像西瓜一样四散爆开了。而他的身体则在一阵噼里啪啦的碎骨声中反折着摔到地上,如果忽略他脑浆、血液迸发的头部,整个看起来就像是断了线的木偶。 “操!”沈陌眼见着他摔成肉泥,无法自控地大骂了一声。 “喂!沈陌!” 正在这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沈陌回过头,看见了萧晓吃惊的面孔。 “你怎么在这?”沈陌吓了一跳。 “我看见你,慌慌忙忙地下楼……”萧晓向后退了一步,“我就跟过来了,怕你有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是来救这个跳楼的人吗?”萧晓一边说着话,一边微微地张开了身体。她很想把这举动伪装成放松,但沈陌还是看出了这动作中包含出的巨大的防御意味。 “萧晓,你先别激动,我都可以解释。”沈陌举了一下手,示意萧晓镇定。 “我叫姚队长来,我要叫姚队长来。”萧晓有些慌乱了。 “萧晓,你先别急好吗?” 沈陌说着向前走了一步,但萧晓却突然拔出了枪。 “今天究竟怎么回事啊!”萧晓大叫着,“你别动!” 在萧晓的枪口之下,沈陌反而镇定了,他笑了一声,说道:“有种你就开枪。”说完他便转身快步走开了。 萧晓没有开枪,但冲着沈陌的背影大喊着:“沈陌!究竟怎么回事!” 沈陌没有理睬她,甚至连头也没有回地向前走去。 又一声巨大的雷响,雨点星散地飘零起来,台风来了。浓黑的雨云一下子笼罩了旬州,乱箭般的雨点密集地扫荡着整个城市。 沈陌冒着雨走出乐安居小区,但终究顶不住风雨,躲到了一个街区外马路边的银行门廊下。下午六点,银行已经关门了,街上也没有几家店铺开着,整个街道都空空荡荡的。沈陌把烟从口袋里拿出来,挑出一只里侧没有被打湿的点燃了。他细细地吸着烟,一边看着迷蒙的暴雨,不知道姚耀明会不会在萧晓的报告下带着大批警察来抓他。 等了半天也没有大批警察出现,倒是一个高大干瘦的身影正在雨中向他靠近——这大概是另一个躲雨的人吧。 当这人靠近时,沈陌看清了他的面孔,沈陌冲他笑了一下便冲上前去揪住他把他摔在银行檐下。沈陌掏出枪指着他,厉声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陌生人,他倒是很放松,躺在地上甚至都没有爬起来的意思,只是笑着看着沈陌说:“我叫孙野安,野外的野,安全的安,这下你记住我名字了啊。” 第五章 人死留痕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摸不着头脑的跳楼让沈陌陷入了被同事怀疑的命运。但也正借着这件事,神秘的陌生人又一次出现在了沈陌面前…… 大雨滂沱,雨水打湿了沈陌和孙野安半边的衣服。 “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说过了,我叫孙野安啊。”孙野安笑了笑,“你必须得相信我,因为你找不到任何关于我的东西。” “那大炳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你怎么知道他会跳楼!”沈陌低下身用枪抵住了孙野安的太阳穴,“你最好老实一点,不要逼我。” “我觉得有人比现在的我更需要和你谈谈。”孙野安说着,指了指沈陌背后。 沈陌回过头,正看见萧晓从雨里走过来,她浑身湿透,头发不停地滴着水。 “萧晓,你……”沈陌看着萧晓,不知道该说什么。 萧晓现在到不显慌张了,她慢慢从雨中走了出来,看着孙、沈两人,低声问:“谁能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看来萧晓并没有通知姚耀明,而是独自一人在雨中寻找沈陌。 沈陌叹了一口气,又点了一支烟,说:“你刚刚看见跳下楼死掉的那个叫大炳,他是我刚刚挖到的线人。他有一个哥哥在监狱坐牢,上个月他哥哥在监狱里惹了麻烦,监狱里的牢头想把他弄死,他为了保命故意和人打架被关进了禁闭室。禁闭的时间是一周,一周之后如果他不能被调走,那一定会被牢头暗杀掉。大炳就是为这个才愿意当我的线人,只要他提供有用的情报,我就把他哥哥转到别的监狱去。” “线人?他在这次行动里吗?” “没有……他是突然找到我的,他给了我一个手机,说今天抓捕老军的时候会有大事情发生,让我一定带着那部手机……”沈陌说到这里看了一眼孙野安,孙野安发出了一声笑。 “你执行任务的时候带了手机在身上?”萧晓皱了皱眉头。 沈陌深吸了一口烟,说:“我本来打算把这件事上报的,但是大炳告诉我说:局里高层有内鬼,如果事情泄露,他会死无葬身之地……但是今天大炳并没有给我打电话,而且他又这么就跳了楼,现在线索完全断了。” “那你又是谁?”萧晓看向孙野安。 “我叫孙野安,是本地的一个私家侦探。”孙野安笑了笑,“我是一个好管闲事的人,所以我才掺和到你们这件事情里面。现在你们和我去一个地方,我来告诉你们究竟是怎么回事?” 孙野安说着,带着两人向雨中走去。两人也顾不得大雨,只得跟着他向前走。 “人间的事情,总是有因有果,任何事情都是你种下的缘分,至于是善缘还是孽缘,最终还看你自己。”孙野安的声音在雨中断断续续,“我现在要带你们去的地方,是我二十年前接的第一宗案子,你们也知道,私家侦探是不合法的,我只能以‘雇佣调查’的身份介入。” 三人穿过重重大雨来到了街边的一栋矮小的平房边,这房子正靠在老军家那栋楼的后面。孙野安在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把小平房的门打开了。三人走进房里,一股浓重而呛肺的湿灰气息冲得沈陌、萧晓一阵咳嗽。 “这是我办的第一宗案子,那时候一个女人在这间房里吊死了,人们发现的时候她的尸体已经涨得像气球一样,几乎可以飘起来了。还没等检工过来放下尸体,因为天气太热,尸体的肚肠已经爆开了——整具尸体被断成了两截,稀散的肠子、黏膜和腐烂的液体流了一地,那气味我今天想起来都想吐。”孙野安撇了撇嘴,“这个女人那时就住在这里,因为尸体已经烂完了,没办法尸检,现场又被弄的一塌糊涂,基本没有办法调查了,只能以自杀结案。可是最后我调查的结果发现这根本就不是自杀。” “那是什么?” “强奸后谋杀,伪装成自杀。” “你怎么知道的?”萧晓又合抱起双臂,显出怀疑的姿态。 “不管人做什么,总会落下一些痕迹。有些痕迹比较好察觉,比如脚印、头发丝、钥匙扣什么的。但有些痕迹就不那么好察觉,比如扫过的目光、尖叫的声音……”孙野安抚摸着满是灰尘的窗台,“那些容易察觉的痕迹,同样也很容易被销毁;但那些不容易被察觉的遗迹,就不那么容易了。” 孙野安从屋角摸出一个锈得不成样子的铁盆放到屋外,等盆接满一盆雨水后,又把盆收回来放在屋子中心。 “这盆水是无根的雨水,在所有水之中是最灵性的,你们仔细看看这盆水。” 沈、萧两人细看着那盆水,正发现水面正不安地抖动着,水纹呈现出一道浅浅的线状。 “这、这是怎么回事!?”萧晓被眼前的景象惊得有些不知所措。 “这个水盆的位置就是当年那个女人被吊着的位置,她的尸体就这么吊在房梁上不停得晃动,她的脚尖离地的高度正好就是这盆水水面的高度——你们现在看到的,就是她的尸身晃动留下的痕迹。” 孙野安说着又端起盆,把整盆水都倒在了地上,地面上立刻出现了七七八八的水迹。 “人死了,东西却不能全部带走,你们看这些水迹,它们之所以这么分布不均,是因为当年这一块是她肠子的碎片、这一块是她胆囊的碎片、这一块是脂肪、这一块是肝……”孙野安一边指着一边说,屋子好像瞬间都充满了恶臭的气息,萧晓不禁干呕了一声。 沈陌到并不为所动,只是说:“你这种东西可能只是巧合而已。” 孙野安笑了:“那给你来个不巧合的,你把手机掏出来,借我用一下。” 沈陌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孙野安拿过来拨了一个号码,示意沈陌接听。沈陌拿过来一看,手机所拨,正是自己的号码,他看这孙野安不明用意,但孙野安只是示意沈陌接听。 沈陌万般无奈,把耳朵凑到听筒边,一阵惊恐凄厉的嚎叫一下子从听筒窜进了沈陌的耳朵里。沈陌被这声音冲得整个人一震,把手机扔出去老远。 “我没有在手机上做过手脚,不信你也可以试试,”孙野安看了看萧晓,“自己打自己的电话,因为信号会返回来,所以一般都是显示占线。但现在你们打自己的电话,会带上别的东西,所以才能听见她的叫喊——那就是那年晚上她的声音。我当时是用收音机收到的,现在用手机方便的多。我反复查找这些痕迹有一星期,才最终找到了罪犯,那家伙被我吓的去自首了,但好像最后还是在牢里自杀了。” “为什么带我们来看这些。”尽管被眼前的一切吓的有些失神,但沈陌还是保持了基本的冷静。 “还是因为你啊。”孙野安笑了笑,“你身上有一些特质,让你和别人有所不同。” “什么意思?” “我老早就盯上了你,你怨煞气缠身,是大凶的兆头,你身边人种种不幸的遭遇,都是由你身上的怨煞气引起的。” “你是江湖骗子么?算命先生?原来你在这里等着我呢啊——”沈陌摇了摇头,“我不信这东西的。” “信不信不是由你的——你身上的怨煞气息能够把周围的怨气激化到极点,可以把小妖变成魔头,把冤魂变成恶鬼。比如现在,你们低头看看。” 两人顺着孙野安手指的方向向下看去,正看见白亮的水泥地面上,一簇簇黑色的头发不断地向外生长着。这些黑头发有如水草一般在空气中悠然招摇着,它们不停地向沈陌、萧晓的脚边靠近,有的直接缠到了他们腿上。 “冤孽啊。”孙野安双手合十,顶头向天行了一礼,随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打火机,开始烧那些头发。 那些头发一遇到火便本能的向后退,孙野安逼得太紧头发便烧了起来。这些头发一染上火就开始剧烈抖动,发出“滋滋”的声音。沈陌听了一会才发现这“滋滋”声不是燃烧的声音,而是头发在痛苦地呻吟。 “这个女人的怨气不大——那天她是把那个男人当做嫖客带回家的,哪里知道这个男的有那么凶险的心思。但正所谓做贼心虚,她自己本身不入正行,就算是枉死也没有那么大的怨气。但碰到了你,居然让地上长出了头,从让人看不见的游魂到能让人真切感受到的鬼,这都是你身上怨煞气的功劳。” “我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强烈的怨煞气?”沈陌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是鬼上身了吗?” “你也不用太紧张,”孙野安笑了笑,“你应该仔细想想最近自己都干了些什么,否则你也不会惹上这么大的麻烦。” “我惹上了什么样的麻烦?” “你知道上古以来,天地间有一道‘伤痕’吗?” 第六章 反宅 情节提要:当沈陌和孙野安在调查小平房的凶杀案时,江海区警局里,姚耀明也对老军展开了审讯。究竟老军的家里有什么样的东西,能让如此多的警员在一瞬间精神失控呢? 江海区警局审讯室里,姚耀明和老军正面对面坐着。 “这不是正式的做笔录,”姚耀明严肃到面无表情,但他的坐姿却很放松,“你不用说的很有条理。我且先不问你之前开盘口、收保护费的事情,你就先跟我说说看今天白天在你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旦坐进审讯室,老军反而放松了。一方面,他的一群小弟里正有一帮子人正在嚷嚷着给他顶包;另一方面,他也正在通过律师大把地花钱来给上下疏通关系。 “在我家里?”老军笑了一声,“你们冲进我家里,现在问我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今天进入你家里的十三个警员全部殉职了。”姚耀明依旧面无表情,“根本没人知道在你家发生了什么事。现在你在我手里,你再不给我老实交代问题,我保证你不会好好的走出这道门。整个刑警队都觉得你欠着十三条人命,你觉得他们会不会饶了你,嗯?” 老军叹了一口气,半是无奈,半是无辜地说:“我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姚耀明点了两支烟,给了他一支。 老军接过烟吸了一口,说:“行,我把整个过程给你说一遍……当时我正在睡觉,然后你们就在外面把门踹开了。我起身想看什么事的时候十几号人已经冲进来了,抓着的我后颈把我从卧室里拖了出来——喏,就像这样。”老军说着,对着自己的后颈比划了一下,“他们把我揪出来,叫我老实点,还准备给我上手铐。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就低头等着被铐。但是我头低了半天,都没人铐我,我就又把头抬起来。这一抬起来就吓了我一跳啊,所有人就和石膏像一样立着不动,仔细看才知道他们好像是在屏息听什么声音。我刚想说一句问问怎么回事,突然间所有人都把枪掏出来了。我感觉不太妙,就往边上一打滚。我刚躲开就有人开枪了,随后所有人都开枪了。我怕被子弹打着就躲进了厕所,又从厕所窗户跳出来的。我跳出来的时候里面还在开枪,后面我就记不太清楚了,就记得一直在跑,然后被你们打晕了。” 姚耀明吸烟不语,他的烟上积了老长一截烟灰。 “就是这样了……”老军被姚耀明的沉默弄得有些不自在,便有补了一句。 姚耀明深吸一口气,弹掉了烟灰,问:“你昨晚在哪里啊?” “昨晚?昨晚我在和朋友一起吃饭啊。” “吃饭?”姚耀明抬眼看着老军,“江海区、瑶河区、下关区、平府区、了山区五个区的老大在瑞金饭店吃饭,你是坐在主席上的,你左边是瑶河区的老大花钢,右边是平府区的老大娃娃脸,你现在跟我说你在和朋友吃饭。”姚耀明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正显示着老军和另外几个人坐在一桌吃饭,也不知道是由谁拍下来的。 “什么老大啊?”老军笑了,好像完全不知情一样,“就是几个朋友而已啊。” “你再和我打马虎眼你就死定了。”姚耀明的声音很低沉,“我们之所以抓你,就是因为我们掌握了你足够多的证据。现在你最好老实交代一下你们五个老大聚在一起究竟是在商量什么?等到我查出来以后,你又少了一次减刑机会。” “就算我是黑社会,你也不能要我出卖朋友啊。”老军摇了摇头。 姚耀明没有说话,单是点了点头。 “姚队长啊,我倒是有一件事情很好奇。”这时候老军突然开口了,“你昨天晚上在什么地方啊?” “你什么意思?” “这是我在一个小……一个小兄弟那里听来的,姚队长你做事情有些毛手毛脚啊……” “你敢威胁我?” “从前我有一个好朋友叫阿城,非常好的朋友。但后来他的结局很惨,他被人灌了一腔子水泥扔到黄浦江里了,到现在也没找到他的尸体在哪了。他做事小心、几乎是一丝不苟,但是他有一个致命的缺点你知道是什么吗?”老军看着姚耀明的眼睛,“他不喜欢说话,而且藏了一肚子秘密。他就因为这一点遭人记恨,最后连命也丢掉了。每个人或多或少总有点秘密,但秘密有时候不是好事,它反而会害死你。” 姚耀明知道已经没办法再和老军说下去了,一言不发地起身离开了。 他刚出审讯室没多久,沈陌的电话就打来了。 “喂?姚队啊,我是沈陌,我们在老军家有发现,你能过来一趟吗?”沈陌在电话里的声音很急切。 “现在都几点了,你还不回家休息?”姚耀明看了看表,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 “姚队,快来看看吧,如果是小事情,我就不会现在打你电话了。” “行,我马上过来。” 姚耀明从警局出来,开了车一路又来到了上午的办案点,外面台风已经停了,但还下着稀散的雨滴。十三个兄弟的声音又在他耳边游动着,早上在对讲机里,他亲耳听见了房间里混乱的枪声:起先只是一声,后来就像爆豆子一样响成一片,最后归于沉寂。 老军家门外已经拉上了封锁线,下午取证科的人几乎把老军家的东西都搬走了,也不知道沈陌在这里找到了什么东西。 姚耀明上楼的时候正看见萧晓在等他,萧晓带他走进了老军的家里。 刚一进门,姚耀明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得毛发一耸。 客厅里的墙壁都被扒开了,客厅到处都是碎砖和石灰粉。但这并不是吓到姚耀明的地方,吓到他的地反是:墙壁与墙壁的夹层中间,横七竖八排着的都是尸体——有的尸体已经俨然一具白骨,有的尸体则还没有腐烂完全。好几具没腐烂的尸体头颅上,还挂着半只干瘪的眼球。尸体与尸体之间被塞满了各式的奇异枯草,大概是用来掩盖尸臭味的香料。 “姚队……”沈陌带着麻手套,冲姚耀明打了个招呼,他身边摆着一只大榔头。 “这……”姚耀明吃惊地说不出话来,“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老军一个月前在家弄过一次装修,他自己亲自动的手,用了很多砖和水泥——他的客厅也比实际上的面积要小,我估计他是在墙里藏了什么东西。”沈陌已经精疲力竭了,“这个东西叫做‘反宅’。活人住的房子叫阳宅,死人住的房子叫阴宅。如果活人住在死人房里或是死人住在活人房里,那就叫‘反宅’。如果人干的亏心是比较多,时时害怕有仇家上门寻仇,就会给自己弄这样一个‘反宅’。只要天天给这些死尸上贡,他们就会起保护作用。这些死尸应该都是方圆几十里内枉死的人,他们的冤魂不得超生,只能飘散人间,有反宅愿意收留他们倒是好事情。能收集到这么多死尸,老军应该是花了大本钱的。今天兄弟们精神失常,多少和这个有些关系的。” “这太恶心了!”姚耀明叹了一口气,“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但这样的东西真的能让人精神失常吗?” “老军在一个月之前才开始弄这个东西,这中间应该还能调查点什么出来,就算不能调查点什么。光是盗尸,都可以判他几年。”沈陌把麻手套脱下来,扔在了地上。 一小时之后,劳累一天的取证科又被从床上叫起,连夜开始处理老军家的这些尸体。而沈陌和萧晓则拖着疲惫的身体,总算可以结束一天的工作了。 临离开的时候,萧晓趁着没人问沈陌:“你为什么不和姚队说说那个叫孙野安的人?” “这个事情暂且保密吧,”沈陌思忖半晌说,“何况现在局里有内鬼,能不透露的就不要透露。” “那他和你说的那个关于‘伤痕’的东西,你相信吗?” “哼——”沈陌冷笑了一声,没有回答。 居民楼外,姚耀明还不能回家,他一边抽烟,一边看着取证科的人在楼道里进进出出。此时的他心里还在反复想着老军那句“你昨天晚上在干什么”,但现在他什么也做不了,除了在微冷的夜里一支接一支地抽烟。 突然间他的手机响了,来电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姚耀明接通了电话,“找哪位?” “您是姚队长吧。”电话那边的声音很陌生。 “我是。” “首先恭喜你居然能找到墙里藏的尸体,发现‘反宅’,真实不容易啊。” “你是谁?”姚耀明对这声音有点反胃。 “我是谁并不重要,我只是来通知你一件事:如果明天早上八点之前这些尸体不从警局证据保管室里消失,你昨晚做的事情全世界人都会知道。” 那人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第七章 证据 情节提要:尽管警察在老军家中找到许多尸体,但还没有过多久,停尸房和取证室就被大火烧的一干二净。还不等沈陌、萧晓调查清楚究竟怎么一回事,新的危险又在靠近了…… 凌晨四点,沈陌醒了过来,他整晚都在做着噩梦。大洋开枪射击玻璃、被反弹的子弹打穿脑袋的画面,不停地在他脑海里重播。四点的旬州还沉寂在一片幽蓝的天空之下,两只不知名的鸟急促地飞过天空。台风之后的天气总是寂静异常,一如惨烈战争之后沉默的战场。 沈陌知道自己再也睡不着了,但他也没从床上起来,而是点了一支烟,细细地抽着。蓝色的烟气缭绕上升中,他觉得有些迷糊,好像饱饮了烈酒一般。 突然间手机响了——是大炳给沈陌的那个手机,沈陌接通了电话,是孙野安的声音:“沈警官,我估摸着你今晚不太能睡得好觉啊。你戌时才回到家,遭遇重大变故,身体周天气息要运行两个周期才能平复——这样的话你至少得要亥时才能睡着——睡着之后白天的东西难免又要在你脑海中作祟,人的梦境一般都发生在快速眼动睡眠阶段,也就是在你刚睡着的时候以及睡着之后的四五个小时。你身体劳累,刚睡着时必然不会做梦,而等到四五个小时之后再做梦,一定是足以将你惊醒的噩梦。所以,沈警官,你应该才睡醒没多久吧。” “你要是有什么事就赶快说。”沈陌不太想听他说话,“你不要想用这套鬼理论糊弄我。” “呵——不要这样和我说话,我们是同一战线的啊,有防备我的时间,都足够你去查查看老军究竟在弄什么鬼名堂了。”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我昨天跟你说的老军家里的那些尸体,你已经和上面汇报过了吗?” “取证科的人已经过来把所有尸体都搬走了,停尸房都装满了。” “呵——”孙野安笑了一下,“你知道吗?我刚刚路过你们警局,你们警局起火了,如果我没猜错,起火的地方就是警局的证据保管室和停尸房。” “什么?” “你家离警局多远?” “两千米左右。” “你找面向警局的窗户看看。” 沈陌从床上跳下来,找到面向警局的窗户,正看见远处的楼群里,一股浓烟正在慢慢向上升腾。沈陌细细看着那阵,总觉着那烟的形状很奇怪,但又说不出问题到底在哪里。 “确实着火了,是警局的方向……”沈陌看着烟说。 “你看看那烟,觉不觉的像什么东西?” “这……”沈陌仔细地看着那股烟,“这根本不像烟,而是像……很多人在天空中飘着。” 诚如沈陌所说,幽蓝的天空下,那些烟散乱地飘着,但每团烟远看上去都像人的影子,倒过来看这画面如同四十多个人浸泡在海水里,也不知道这其中有没有刑警队中人的冤魂。 “你现在能感觉到这些尸体有多大的怨气了吧,它们能让你的同事精神错乱,你也应该可以相信了吧。” “那起火算是怎么回事?” “这你得自己去查查了。” 孙野安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沈陌赶到警局的时候,火已经被消防队扑灭了,天空中的烟火的影子也已经消散。这把火烧掉了警局的停尸房和取证科,警局中保管了十多年的证据全部灰飞烟灭。没一会萧晓打来电话,说邻近两个停尸房也起火了——这两个停尸房里都存放了昨晚从老军家中搬回的尸体,看来防火的人是明摆着为老军洗脱罪名的。现在证据管理处的所有照片、资料也都被烧掉了,不仅是这些尸体,连同先前取证的所有老军的物证都被烧掉了。 “沈陌。” 沈陌正看着火场发呆,背后传来的姚耀明的声音。 “姚队长,”沈陌向姚耀明打了个招呼,“我在家看见警局着火,就过来了……” “我才接到通知啊,”姚耀明一脸疲惫,“警局和邻近的两个停尸房都着火了,这些地方都放着老军的东西,估计是有人有意为他开脱罪名啊。现在这把火一放,我们铺排了两年的证据都报废了,想要再抓他,必须要在十五天之内找到新证据。” 沈陌叹了一口气,其他刑警队的人也陆续赶到了现场,有人把包狠狠地摔到了地上,大骂了一声“操”。 上午十点钟,火警送来了结果,三个地方起火的方法相同,都是泼煤油再用计时点火的装置从房间内部引燃的。进入房间的人也同样进入了监控室,把所有的录像都拿走了。 “这会不会是我们里面的人弄的啊。”萧晓看着火警的报告书说。 “谁知道,”沈陌摇摇头,“现在所有证据都被销毁了,根本没有办法调查取证,这人连脚印都没有留下一个,很难抓到他啊。” “我倒是想起来一个办法。”萧晓从自己办公桌上拿来了一瓶矿泉水。 “这是什么?” “还记得昨天下午孙野安说过的无根之水吗?”萧晓笑了笑。 “雨水?”沈陌想起了孙野安的话,又看看萧晓那瓶矿泉水,“你这里面接的是雨水?” 萧晓抿着嘴点了点头,沈陌则笑着摇了摇头。但他还是看着萧晓把矿泉水倒进了空饭盒里,又跟着她去了着火的证据室(停尸房里冤孽气息必定很重,证据室应该相对轻一些)。 不锈钢饭盒放在证据室烧得漆黑凹凸的地面上显得很不协调,但饭盒里的水却没有丝毫波动。萧、沈两人盯着水看了半天,都不禁开始打哈欠了。 这时候姚耀明突然来了,他冲沈陌打了个招呼让他过来。 沈陌走到姚耀明身边,问:“姚队,什么事?” “你们在那里弄什么啊?”姚耀明看见萧晓站在证据室里一动不动地盯着地面。 “哦,”沈陌笑了笑,“萧晓说她在《洗冤集录》里看到了什么奇怪的查验火场的方法,想来试一试。” 姚耀明点了点头,问:“昨天下午你在哪里啊?” 这句问话让沈陌的眉毛微微颤动了一下,沈陌抬眼看着姚耀明:“怎么突然问我这个啊?” “昨天下午我们收到一起自杀的报警,一个人从乐安居小区的楼上跳下来了。这个死的人叫李俊炳,有五年的黑社会活动经历,人家喊他叫大炳。”姚耀明一边说着,一边仔细看着沈陌神情的变化,“你听说过这个人吗?”姚耀明一边说着,一边把一张大炳的照片拿给沈陌看。 “没听说过。”沈陌结果照片看了一眼,摇摇头,又把照片还给了姚耀明。 “哦?那为什么昨天下午你开着警车去了乐安居小区,而且正好就是案发时间。” 沈陌刚想反驳,但突然想起来警车上都是装着gps的,只要他用过,就一定会有记载。姚耀明没等沈陌反驳,继续说道:“你在那里呆了将近四个小时,才开车去了老军家,这中间四个小时你都干什么去了?” “姚队,我可以向你解释,但是你可以保密吗?” 姚耀明微微扬了扬下巴,不置可否地说:“你倒是说说看。” “昨天下午我和萧晓在一起,我们在乐安居对面的华春宾馆。”沈陌点上一支烟抽了,“对不起,我不该用警队的车到那里。我只是,心里有点乱。那时候我想已经五点半,反正都下班了,所以就去了。” 姚耀明皱了皱眉,说声“你等一下”,转头就给乐安居情理大炳现场的人打了个电话,说:“你们去华春宾馆查一下,昨天沈陌是不是和萧晓在那边开了钟点房?” 五分钟之后乐安居那边打回来电话,说沈陌的确和萧晓在那里开了钟点房,就是在大炳跳楼的时间。 姚耀明不知道的是,为了洗清嫌疑,沈陌和萧晓两人真的在华春宾馆开了四小时的钟点房。本来他们去的时间是在大炳自杀以后一个小时,但是他们给宾馆的接待塞了五百块钱,让他把入住时间往前调了一个小时。 “你下次注意点。”姚耀明拍了一下沈陌的肩膀,“到底影响不好啊。这次任务你不好受我也明白,不行过两天你来找我,我给你休个三天短假调整一下。” “嗯,知道。”沈陌点点头,“谢谢姚队。” 姚耀明没有多,又转回身走了。沈陌回到证据室,正发现萧晓带着一副吃惊的面孔看着地上的饭盒:饭盒里的水已经一滴不剩了。 “你把水弄洒了?”沈陌问。 “不是……刚刚你出去见姚队,饭盒里的水就‘哧’的一声蒸发了。” “蒸发?” “嗯,化成一股白烟。” “这样说,姚队一来,这水就起反应了吗?”沈陌甚至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嘴巴里说出来的话。 而在警局的车库里,姚耀明正戴着取证手套,手里拿着方才那张大炳的照片,拿着放大镜一点点辨认着照片上的指纹——那照片上映着沈陌的右手三只手指头的指纹,只要经过很简单的手段,就可以把照片上的指纹转移到别的地方去。姚耀明打开车的后备箱,看了看放在后背箱里的三个煤油筒(凌晨他在向停尸房和证据室倒煤油时心惊胆战的,生怕有人发现了),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照片,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第八章 通缉与消失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姚耀明迫不得已在警局放火,烧掉了所有证据,为了进一步减小威胁,他又准备将放火的罪责栽赃到沈陌头上。同一时间,沈陌和萧晓也已经发觉了姚耀明有放火的嫌疑。两方面人表面上波澜不惊,暗地里却已经剑拔弩张。 整个刑警大队中午都没有休息,所有人整理了一个中午才把证据损失、可能放火人员的名单确定下来。 下午三点钟,看完一百七十多份材料的沈陌头昏眼花地靠在了椅子上。 “沈陌,有件事情麻烦你下。”姚耀明从办公室走出来到沈陌桌边。 “什么事?” “大洋醒了,你去看看他吧。” “什么?”沈陌不相信自己听见的东西。 “你还不知道啊,大洋被医生抢救下来了,现在在医院,已经度过危险期了。”姚耀明点点头说,“你跟他是一组的,你先代表警队去看看他,他要有什么需要你就尽量满足,满足不了打电话给我。” “好的。” 沈陌深吸了一口气,也难怪姚耀明一直只说死了十三个人,没有把大洋算在其中。他抓完老军之后完全处于虚脱状态,根本不知道其他兄弟的生死情况。而大洋是他在警队里最好的兄弟,一年前他从瑶河区调过来的时候他们两就是一组了。尽管这一年不能说是生死之交,但到底风风雨雨、大小事件都是一起走过的。他匆匆收拾了下办公桌,便坐车赶到了医院。 大洋的病房在医院四楼,他走进病房的时候,大洋正睁眼看着他。大洋脑袋被纱布严严实实地抱着,鼻子里插着呼吸管,两只手都打着吊瓶。 “怎么样?”沈陌看了看病房的设施,“还好吧,大难不死,可以去买彩票了。” 大洋只是看着沈陌,一句话也不说。沈陌估计他毕竟是大脑受伤,也许一时半会都认不出人了,便又笑着说:“我是沈陌啊,兄弟。” “你看见了吗?”大洋终于开口说话,但却是这么一句怪话。 “什么?”沈陌笑了笑。 “你看没看见车里有什么?”大洋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沈陌。 “什么车?”沈陌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就是那辆车啊——我一定要杀了它!我一定要杀了它!”大洋像金鱼一样张嘴大喊着。 “哥们,别激动,别激动……”沈陌怕大洋乱动,轻轻按住了他的胸口,“没事,甭管车里有什么东西,我一定给它找着,到时候要杀要剐随你便怎么样。” “你一定得杀了它!”大洋稍微平静了一点,“它根本不是人啊,就是一个人头,就一个人头,底下没有脖子、没有身子,就一个人头悬空飘着,它还在对我笑啊!给你你怎么办,你一定要杀了它。” “这是在车里看见的?”如果是在平时,沈陌一定以为大洋在说胡话,但已经经历过这么多怪事的沈陌再也不轻易放过这些细枝末节了。 “就是在车里,一个悬空的人头!他还在朝我笑啊!” 大洋的眼睛瞪得老大,血丝从他眼球的边角伸出,迅速向瞳孔爬去。大洋颤抖起来,两眼翻白,嘴角泛出白沫。 边上的心跳监控仪也开始发出了警报声,一阵急促的踢踏声中,两个护士跑到了病房门口。 “这是怎么回事!?”护士看见大洋这样子,惊异地看着沈陌,“这个病人已经,已经脑干死亡了啊,刚才他是不是和你说话了?” “什么!?你说什么!?” 沈陌几乎是喊出来的,但两个护士已经忙于抢救病人,无暇顾及沈陌了。 医院既然确认大洋已经脑干死亡,就算不通知给姚耀明坏消息,也断然不会向他谎报说人已经醒了,姚耀明和沈陌说人醒了究竟是何用意。 这时候沈陌的手机响了,沈陌接通电话,是萧晓的声音:“沈陌,姚耀明派人到医院来抓你了,他们找到了几个有你指纹的煤油捅。” “抓我?” 沈陌猛然反应过来:姚耀明之所以骗沈陌大洋醒了,是为了把他支开,从而方便自己调动人手抓捕沈陌。 “你怎么不早说?”沈陌一听,脑袋都大了。 “姚耀明把我支开了,他可能知道我们有联系,他让你去看大洋,让我去总局取材料的备份,我是觉得不对劲才折回来的——等我折回来他已经带人去抓你了,你现在还在医院吗?你得赶紧离开了。” “知道。” 沈陌说着挂断了电话,他走到病房外的床边,正看见六辆警车一字排在楼下,姚耀明正带着十多个人向医院走来。沈陌心下暗暗骂了一声“操”,立刻向走廊走去。在走廊的一侧他看见了医院的消防报警器,便毫不犹豫地一拳砸了上去。 医院里的铃声立刻响成一片,病房里的病人们纷纷支撑着从病房里走出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沈陌举起自己的证件,趁势大吼起来:“我是警察,医院里有危险,请所有人马上撤出。” 服务台的护士见沈陌这么喊,立刻便打电话通报。医院里立刻响起了“请大家不要慌乱,有秩序撤离”的广播,护士们连搀带扶地将病人们向外送。姚耀明本来踌躇满怀地想要将沈陌一把抓住,甚至准备趁乱击毙他。但医院里突然响起了火警报警铃却打了他一个措不及手,他只得匆忙招呼着队员赶紧守住医院前后的出口。 而这个时候,沈陌已经从医院的二楼侧面的窗户跳下,由医院边的矮墙翻了出去。 半小时之后,医院撤离得空无一人了,姚耀明估摸沈陌已经逃走了,但他还是不死心,让手下的逐层搜索医院,自己则回到车里,打算向上级通报通缉沈陌。但他刚一打开车门,沈陌就从后座窜出来给了他一拳,把他一把扯进车里,用一把手术刀抵住了他的颈动脉。 “沈陌,我们已经找到你放火的证据了,你最好趁早投降,现在还算你自守。”姚耀明被沈陌逼得仰着头,鼻血从他鼻孔里肆无忌惮地流淌下来。 “我放的火?”沈陌冷笑一声,“你开什么玩笑啊!开车!立刻出医院,你要是不开我就自己来开。” 姚耀明不敢造次,只得发动引擎把车开出医院。手下的队员此刻正在医院大楼里搜寻着沈陌的踪迹,没人知道他们队长已经被人挟持走了。 “我查了那天下午办公室里的监控录像,”姚耀明一边开车一边说,“我看到你接电话了,你用的不是你每次任务上交的手机。你有两部手机但却只上交一部是怎么回事?” “我现在没空和你交待这些。”沈陌只是四处看着有没有人追踪,“你就好好开车吧。” 外面又下起了雨,车窗上噼里啪啦地点出了水花,姚耀明打开了刷雨器。 “沈陌啊,哪怕你现在不为你自己考虑,你也为你儿子考虑一下啊,我听说苏璨到现在还没有改嫁,她正在省城——” “你少他妈提我老婆孩子!”还没等姚耀明说完,沈陌就大吼了起来,“你他妈知道什么啊!”沈陌一边说一边紧紧扣住了姚耀明的脖子,姚耀明生怕他激动,赶紧不再说话了。 车又开了一会,沈陌突然问:“喂,我问你一件事。” “什么?” “昨天晚上放火的人,是不是你,嗯?”沈陌从车内的后视镜里看着姚耀明的表情,“根本就是你干的,对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呵,我知道是你干的就行的,你究竟有什么把柄落在了老军手里,嗯?值得你这样?十四个人死在他手里了啊。”沈陌笑了笑,但声音里满是憎恨,“我最恨你的还不止这个,我更恨你的是:大洋早就死了,但你一直就没把他算进去!” 车又转过了几个弯,开到了几乎荒无人烟的水库边。沈陌示意停车,姚耀明小心地把车停稳了。 “沈陌,你这样,一定会上通缉令的,你自己也是在警察系统里的,你知道这严重到什么程度。这意味着你坐牢至少是十年以上,不坐牢潜逃的话你这辈子都别想坐任何需要买票的公共交通工具、别想去银行、别想去超市、别想去医院,你甚至连去趟公共厕所都要担心有人把你认出来。” “你现在控制着主动权,我要是回去,根本等不到取证审理我,老军就会找人干掉我,让案子死无对证了。”沈陌看穿了姚耀明的用心。 “你现在打算一走了之吗难道?”姚耀明不敢回头,只能透过内后视镜看着沈陌,“有点男人样子吧。” “从前有三个猎人,他们都想抓山中的老虎。第一个猎人发现自己力量不够,就逃走了;第二个猎人和老虎面对面搏斗,结果被老虎吃掉了……逃走的猎人是懦夫,一辈子被人耻笑;被吃掉的猎人是匹夫,只会好勇斗狠,死无葬身之地。你觉得我会是第几个猎人?嗯?” “第三个猎人是什么样的?” “我这样的!” 沈陌说完,猛地把姚耀明的头狠狠砸在了方向盘上,将他砸昏了过去。 第九章 劫持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沈陌虽然成功逃脱了姚耀明的追捕,但面对紧随而至的通缉令和铺天盖地的便衣、巡警,想要躲过追查、洗清罪名着实不是易事。在正常方法已经不能挽回的情况下,沈陌又将怎样洗清自己的罪名? 沈陌打晕姚耀明便下车离开了,天色暗沉,再过一个小时又要天黑了。放眼望处,就只有斑驳的路灯和被台风吹打得稀稀落落的荒草地。沈陌长叹一声,掏出身上最后一支烟点燃了。 他掏出自己的手机,把里面的sim卡拔出来扔了——只要简单的三角定位追踪,几分钟内就能确定他的位置。 前一天死了十四个人,今天又闹出纵火、抓捕刑警队员和劫持刑警队长的事情,江海区乃至于整个旬州市必定会一阵骚动了。明天的报纸上少不了要登上他的照片,也不知道姚耀明究竟把多少东西都栽到他头上了。 还没走多远,大炳的那个手机响了,沈陌接通电话,是孙野安的声音:“沈警官,你今天下午干的漂亮啊。” “你怎么什么事情都知道!?”沈陌有点恼怒。 “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怎么洗清你的罪名啊。”孙野安笑了笑。 “怎么洗清?” “电话里说不方便,我们见个面吧。” “在哪见面?” “明天早上七点,老军家居民楼下的早点铺。” “怎么挑这样的位置?” “敢来吗?” 沈陌愣了一下,说:“你要是耍我有你好看。你不信可以到江海、瑶河区来打听打听我看看。” 孙野安淡淡地笑了一声,把电话挂断了。 第二天早上七点,老军家楼下的早点铺外,如约而来的沈陌看见了正在喝粥的孙野安。 “来的够及时啊。”孙野安满嘴都是粥,含含糊糊地说着,“我也给你叫了一份,吃点吧。”说着便将一碗粥,一份生煎推到了沈陌面前。 一夜没有睡好觉的沈陌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 “姚耀明抓你抓得那么急,你根本没来得及取钱吧。”孙野安一边说话一边吃饭,被热粥烫得伸出了舌头,“现在你只要把银行卡插进atm机,十分钟内就会被追踪到。你身上还剩下多少钱?” 沈陌只是埋头吃着生煎,没有回答他。 孙野安笑了笑,说:“没事,你这种穷困潦倒的状态不会太久的,今天就有一宗大生意等着你做。” “你先别说话,”沈陌终于吃完了,他擦了擦嘴,说,“我逃出来的时候,拿了姚耀明的枪,现在我在饭桌下的那只手正拿枪指着你的。” “怎么个意思?”孙野安并没有朝桌下看,还保持着淡然的笑容。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我的举动你知道的这么一清二楚?”沈陌盯着孙野安的双眼,“最让我不能接受的事情是:你知道吗,那天执行任务时候大炳没有给我打电话,我怕有什么问题,把他给我的那个手机的手机卡拔掉了,你为什么还能打通我的电话?那个手机我没敢乱扔,一直带在身上——但是我好久都没给它充电,它早就没电关机了,你究竟是怎么把我手机打通的,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能打通任何一部我想打通的手机,”孙野安笑了笑,他扭过头正看着一个在路边玩玩具大哥大的小孩子,说,“小朋友,过来一下。” 那孩子到不拘束,直接走了过来。 孙野安从小孩手里借来了大哥大,拿给了沈陌,又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拨了个号码。 随后那个孩子的大哥大就响了(还是原始的三十二和弦铃声),沈陌按了一下大哥大上的“ok”键,把大哥大拿放到耳边。 孙野安也把手机放到耳边,对着手机说了一声:“喂。” 这一声也清晰地从大哥大传到了沈陌的耳朵里。 不等沈陌从吃惊中回过神来,孙野安已经把大哥大从沈陌手中拿走还给了那个小孩。 “你是怎么做到的?”沈陌瞪大双眼看着孙野安。 孙野安笑了笑,把自己的手机后盖打开给沈陌看。他的手机后盖里没有电池,而是贴了一张和电池一样大小的写满了朱砂字的黄纸。 “这是什么!?”沈陌看的不明不白。 “我以后可以教你,”孙野安收起了手机,“我们现在可以接着说事了吗?” 沈陌笑了笑,把放在桌下的手拿了上来——他的手是空着的,没有拿枪,方才是在讹诈孙野安。孙野安看他手上没枪,不禁笑道:“我也估计你没拿枪,不然就算你后面洗清了罪名,你也得加上一条抢枪的罪。说起来你也真自信啊,你和刑警队长作对,真的可以赢吗?” “如果不行,我就不会逃跑了,直接让他们抓住不还省事些?”沈陌撇撇嘴。 “随你吧,”孙野安摇摇头,从桌下拿出一个布袋打开了。 沈陌向袋子里看去,里面装了两个黑头套、两支手枪和一把匕首。 “你要干什么?”沈陌看了眼孙野安。 “今天上午八点钟警察会带老军来现场模拟当天的情况,你现在这个样子,一不能调查取证,二不能传讯证人,只能用点非正常方法了。” “什么意思?” “你的这些罪,明显都是老军安排人给你弄上的,既然这样,还不如直接从老军下手。” “你要把老军劫走?” 孙野安露出一丝神秘的笑,说:“我劫走他更有我自己的目的,但是我想对你也是有好处的,对吧。” “你就是个疯子。” 沈陌骂了一声,孙野安挠了挠头。 没多久,两辆警车就开来停在了居民楼下。一辆车上是复杂拍摄、取证的调查科的人,另一辆车的人则押着老军。 孙野安刚想往上走,但沈陌却按住了他,说:“等一下。” 警车的车门开了,先是司机走了下来,随后是姚耀明和两个负责护送的人走了下来。看见姚耀明的时候沈陌心里暗骂了一声“妈的”。 “果然内行就是不一样,我来喊吧,你不用出声了,省的耽误你洗清罪名。”孙野安说着,便拎起布袋向警车走过去,沈陌也跟了上去。 两人套上头套,拿出了枪。他们走到警车前的时候警车上的人都下完了,只剩下老军还在车里。姚耀明看见两个戴黑头套的人走过来时,一切已经来不及了——孙野安已然举起枪大吼了一声:“所有人不许动!”,又冲着车座位里惊慌失措的老军喊了一声,“大哥,我们来救你了!” 车边的几个人不敢轻举妄动,都举起了手。姚耀明死死盯着沈陌和孙野安的眼睛——他几乎可以确定沈陌就是套着头套中的另个人中间的一个,但现在他又不能冲上去把两人头套摘下来,只能干着急。 沈陌拿着匕首对着另外一辆警车的轮胎扎了两刀,车轮胎“噗噜”一声就渐渐瘪了下去。 姚耀明吃惊地看了一眼车里的老军,老军也吃惊地看了一眼车外的姚耀明,而居民楼周围吃早点、买菜的人们也吃惊地看着这一幕。 不等有人反应出对策,孙、沈两人已经跳进坐着老军的车,猛踩下油门把车开走了。车开出二十米远时,脱离了两人射击半径的姚耀明才拔出枪往前追,紧接着其他人也开始追,他们只能追,因为沈陌刚刚扎破了另一辆警车的轮胎。 没人开枪,一来根本打不中,而来即使是打中,也只能打中警车。 追了一百米远,警车越开越快,所有人都意识到追不上了,纷纷停下步来急促地喘着气。姚耀明最后才停下了脚步,他心里暗暗地骂着“沈陌”,掏出手机给上级打了电话。 警车里,老军刚想开口,但沈陌已经用枪抵住了他说:“你给我闭嘴,多说一个字我就打死你。我就从你这里开枪。”沈陌说着,用枪口抵住了老军的下巴。 这下老军也明白过来这两个人不是自己大脑抽筋、想要“立功”的手下,而是两个早有计划还处心积虑顺带着算计了一下他的人。 “再转两个路口准备换车……”孙野安飞快地开着车,两分钟的功夫已经闯了三个红灯了。 他们转进了路边一条巷子里,在那他们老军揪下车换上了另一辆早就准备好的车。这下子再想追踪到他们,至少需要三个小时的交通摄像头比对,有这时间他们就已经跑远了。 “你们到底是谁?” 老军回忆着这两个戴头套人的声音,总觉得既熟悉又陌生。 “我们都见过的。”孙野安说着拽下了头套,沈陌也拽下了头套。 “是你!”老军猛然想起了追逐自己的沈陌,但死活也想不起来孙野安了,“你到底在搞什么!你不是警察吗!?你们这是演的哪一出啊!” “我是谁你大概已经忘记了吧。”孙野安笑了笑,“老军,我们来谈谈吧,我有不少事情想要问问你。” 第十章 交易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逃亡过程中的沈陌和孙野安合力从警方手中劫持了老军,但在老军方面,想谈妥交易的筹码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更何况孙野安还有着别的目的…… 晚上十点,旬州市郊,孙野安和沈陌各叼着一支烟站在一栋小平房外。 “现在你是被冤枉的警察,你已经劫持过刑警队长了,好在你现在没杀过人、没造成重大破坏,你到底还是有复职的可能性的。如果你想要全身而退,那么劫持老军这件事你就不能沾上关系。”孙野安在尼古丁的熏染下,眯上了眼睛,“你必须得把老军和姚耀明同时扳倒才有可能翻身,你单扳倒姚耀明,老军不会放过你;你单扳倒老军,姚耀明更不可能让你翻身。” “那你又是为了什么?”沈陌到显得更清醒一点。 “我?我只想找个人而已。” “找人?”沈陌看了一眼孙野安。 孙野安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照片递给沈陌,沈陌接过来看,正是抓捕老军前一天旬州市五个黑帮老大齐聚瑞金饭店的照片。 “这张照片,你怎么会有?”沈陌又问起了老调重弹的问题。 “我想要的东西,都可以拿到。”孙野安笑着说,“你看见这照片上的人了吗?是不是每个人你都认识?” 沈陌看了一下照片,说:“这桌上坐着六个人,一个是老军,另外四个是其他区的老大,但还有一个人我不认识。这个坐在桌子最边上的是谁没见过。” “我要找的就是他。” “这是什么人?” “你很快也会见到他的,那时候你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你要清楚,不管外面怎么样,我始终还是警察,”沈陌突然板起了脸,“你要是想杀人放火,我肯定会阻止你的。” “沈警官,你信不信命?”孙野安正享受着最后一口烟。 “我信,但是你觉着我有命吗?我要是有命,你说我三个月之后会在哪?” 两人各自笑了一声,映衬得夜空格外空荡。 上午十点钟,老军交代出了自己秘书的号码。两方人商讨了半天终于谈妥了条件:孙野安和沈陌交出老军,老军秘书就交出带有姚耀明通话的电话录音,录音内容足够洗清沈陌的罪名了。约定的交易时间是晚上十点钟,孙野安挑的地方,也就是现在两人所站的那个小平房外。 没多久,远处亮起了四对车灯,是老军的人来了。 “你说他们会遵守约定吗?”沈陌问。 孙野安轻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来的四辆都是悍马,估摸着应该和老军那辆一样,都是防弹处理过的。车停在了小平房外,十多个人从车里走了出来。 为首的是老军的手下的一个小老板,叫浆糊。他之所以叫浆糊不是因为他干事不利落,而是因为他每次办完事处理尸体,都是把人塞进浆糊桶扔进河里。 浆糊一见到两人就亮出一个优盘,说:“东西我带来了,我老大在哪里?” “你们带了电脑吗?”沈陌看着浆糊手上的优盘,“我得看看东西的真假啊。” “行啊。”浆糊回头打了个手势,让人从车里拿笔记本,又回过头来看着孙、什两人说,“你们两个胆子也够大的,你们居然敢冒充我们把老大劫出来。本来我们老大可以无罪释放,现在刑警队又有文章可以做了。我刚去报社查了一下,这事会上明天的报纸头版。昨天的头版你们刑警队的人互相开枪,今天的头版是你挟持姚耀明从医院逃跑,明天的头版是你们两个劫持我老大……能连续三天和报纸头版扯上关系的,大概就只有本拉登吧,哼。” 浆糊的小弟从车里拿出了笔记本电脑,把电脑放在引擎盖上打开了,按下了开机键。 “既然优盘真假你们验了,我们老大在不在也该验验吧。”浆糊露出一丝凶险的笑。 “只要优盘是真的,我立刻让你看。”沈陌毫不让步。 “要是老大不在这怎么算!”浆糊提高了嗓门,“你是想玩花样吧!” “玩花样”三个字音刚落,浆糊身后的小弟都举起了枪,其中还有两个人拿着的不是手枪,而是五六式冲锋枪。 “玩花样我用的着来见你吗?”沈陌倒是毫不害怕,“我早把你们老大杀了就是。” “你动一下试试看。” 浆糊冲着沈陌脚前面的地吐了一口痰。 正在两人争吵的时候,电脑已经打开了,但负责开电脑的小弟此时正举枪对着沈陌和孙野安。浆糊回头见电脑打开了,便挑了一下下巴,示意小弟接上优盘播放录音。录音果然是姚耀明和老军秘书的对话。 沈陌听见录音没问题,便走进了小平房里,把被捆得严严实实的老军揪了出来。 “钱货两清。”沈陌说着冲浆糊伸出手。 浆糊把优盘扔给了沈陌,沈陌把老军推给了浆糊。 浆糊一扶住老军就给他割开来了绳索,但老军刚一挣脱绳索就一拳打倒了浆糊,还照着他的头狠狠踹了几脚,大骂道:“你们这群废物!妈的到现在才找到我!” 老军打完浆糊,又转回头看向沈陌和孙野安,说:“做我们这行,要么手下有百千小弟;要么背后有有实力的靠山,当然最好这两样都有。但如果你这两样都没有,那最好低调一点。现在你们这样,旬州的黑白两道都在找你们,你们还能怎么办?嗯?” 孙野安和沈陌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 浆糊从地上爬起来,一脸坏笑地看着两人。 “你们居然还敢跟我做生意,跟我谈条件。”老军看了看被勒出印子的手腕,“你们在找死吧,浆糊你把这收拾下。”老军说着叹了一口气,转身向车里走去。 沈陌诡然一笑,突然把手上的优盘扔向了老军。 “操!”浆糊见状大吼一声,回掌把优盘挡开了。 优盘向旁边没飞出半米远就突然炸开了,所有人都被突然爆炸产生的气流冲得一个踉跄。看来从一开始浆糊就没打算和他们做生意,他们在优盘里藏着小型炸药,指望着炸药能在沈陌手里爆炸,就算不炸死他也能卸掉他一个肩膀。 “你怎么看出来优盘是炸弹的!”孙野安问。 “猜的呗。”沈陌咬着牙拔出了枪。 “你们还冷着干什么!给我干他们啊!”浆糊从地上爬起来,踢了一脚还趴在地上的小弟的屁股。 所有人头爬起拿枪对准了孙野安和沈陌,浆糊看着两人,摇摇头。 一时间所有的枪都响了起来,但子弹却没有从枪膛里打出来射向沈陌、孙野安,而是从枪膛里倒飞出来击穿了浆糊还有其他开枪人的气管、肺叶和下巴。血雾散漫中,十几个人都呛着血倒下了,有的人在倒地之前就死了,还有的扔在拼命地喘着气。 老军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倒抽一口冷气,他赶忙从副驾驶座爬到了驾驶座打算开车,但孙野安抢先扳开车门把他拽了出来。 “你这是怎么!?我操!”老军满口胡骂着,完全失去了理性。 孙野安并不说话,只是一直把老军拖了一辆悍马车的边上,他两脚踢开地面上的淤泥,把一个木盒子从淤泥里抠了出来。 “我让你死个明白。”孙野安打开木盒子,把木盒子里一张涂了朱砂的符纸展给老军看,“有这张符,你们枪都得从后膛射出来。” “你是人是鬼!?”老军完全看不出来这是什么原理。 “用得到你的地方多了去了,怎么这么轻松就能把你放走,嗯?”孙野安揪住了老军的领子,老军已经彻底失去了反抗力。 “你说要么手下兄弟多,要么背后有靠山是吧?”孙野安笑着,“今天你该见识见识第三种了。”说完他就一拳打晕了老军。 同样震惊的还有沈陌,他没想到孙野安已经设好了这样的局。一分钟之前他还做好打算和这群人死拼一场了,但还没等他开打这群人就已经一个不剩了。今天早上之外,他第二次见识了符咒居然有这么大的力量。 孙野安拖着老军走过来,沈陌却突然对孙野安举起了枪。 “怎么了?”孙野安看着沈陌。 “你老早就把符放在那里了是不是?”沈陌厉声问道,“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和他们做生意,就想把他们至于死地是吧。” “你不把他的第一波人解决掉,他是不会和你做交易的。他们是黑社会,不是商人。”孙野安看着沈陌,“现在死的这些人每个人手里都背着至少两条人命债,他们罪有应得的。” “那也轮不到你动手啊!”孙野安打断了他。 “根本不是我动的手,”孙野安向沈陌亮出了那道符,“这道符的功效,是钳制人的心神,让人失去战斗力。剩下的一切,都是你弄的。” “我?” “我说过了你身上有那么深的怨煞气,其实刚刚想致他们于死地的不是我,正是你自己。哪怕你自己没有感觉到,你身上的怨煞气都帮你说了。是它扭曲了这道符的功效。” 沈陌瞪大双眼,有些不敢相信他说的。 孙野安长舒了一口气,说:“现在再等老军他们的电话吧,这次他们会诚心做生意了。” 第十一章 麻木的谎言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第一次营救老军全军覆没,老军的手下们必定不会善罢甘休。而在旬州警局,姚耀明也正在积极组织对于沈陌的抓捕。当老军的手下和姚耀明和到一路的时候,又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呢? 旬州警局刑警队长办公室里,姚耀明拿着一只烟,但半天没有抽。这三天发生的事情在他脑海里翻来覆去地搅动,十四个活人变成了尸体,一个警察变成了通缉犯,而他自己作为刑警队长居然变成了刑警队里的内鬼。 没多久,他的手机响了,他接通了,里面又传来老军秘书冷冰冰的声音:“姚队长你好。” “什么事情?”姚耀明不想说话。 “今天有没有收到什么重大案件。” “什么意思?” “昨天晚上,沈陌和另外一个人约我们的人去郊区交易交换我们老大,但是这些人没有一个回来了。我现在连他们的死活都不知道,”秘书顿了一下,“今天有没有报案说发现了很多尸体的?大概有十二具。” “沈陌和你们交易?”姚耀明想到了什么,“他和你们交易的条件是什么?” 秘书停了片刻,说:“沈陌想要我和你电话的录音,好帮他洗清罪名。还有一个——” “你把我们的电话录音了!?”姚耀明打断了他,“你什么意思啊。” “我也要保证自己的安全,姚队长。”秘书倒是气定神闲,“请你放心,如果不是到关键的时候,这个录音带是谁也拿不到的。” 姚耀明想狠狠骂一句,但是忍住了,只是说:“你居然还用这个和他交易,你们老大出来了我怎么办,嗯?” “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我们在给他的优盘里塞了一颗小炸弹,只要他把优盘拿在手里,就一定会死。即使他不把优盘拿在手里,里面的资料也会被炸弹炸掉。” “再出现这样的事,你要提前通知我。”姚耀明叹了一口气,“他们有没有再约交易?” “嗯,这就是我打电话给你的主要原因。” “怎么说?” “沈陌又约了我要再和我交易,就在一个小时之前。”秘书停了一下,似乎在回想,“他约我在旬州公园交易,下午一点钟,公园最西边的电话亭。” “在旬州公园?”姚耀明觉得好笑,“在那么个地方?他怎么把老军交给你们?” “我不知道,所以我要打电话给你。” “你是要我帮你?” “不,我帮你,我帮你抓住他,沈陌要我亲自和他在旬州公园见面,我带一张储存卡和他交易。” “呵,储存卡,怕你在做炸弹暗算他啊。” “储存卡里什么都不会有,你要在他检查储存卡真假之前抓住他。在他检查储存卡真假之前,我会确认老大的位置。” “那我得连你老大一起抓走的。” “可以,你觉得你们还能关我老大多久?”秘书终于发出了一声笑,“我印象中是不能超过七十二小时的吧。” “那是传讯的最长延长时间,你老大的这个状况可以留到十五天。” “我不是说法律规定。”秘书的语调变得有点像律师,“我是说一个有把柄在我们手里的警长,在我印象中,不能把我们老大扣留超过七十二小时的吧。” “你敢再拿这个说事,我大不了和老军同归于尽。” “让你的人准备一下吧,下午一点钟,公园最西边的电话亭。” 秘书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姚耀明看了一下手表,时间是上午十点半,沈陌没有留多少时间给他们准备。 姚耀明急忙走出了办公室,对着办公大厅里忙来忙去的众多人喊了一声:“大家都停下,有急活。” 正在办公室里忙着对比搜索劫持老军的劫匪的众人们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他们转过头看着姚耀明,两眼透出惶惑的神色。这几天一阵匆忙,每个人都开足了马力奋力工作,但警队却频频遭遇挫折,每个人心里都不是滋味。 “我刚刚从线人那里得到消息,沈陌今天下午一点钟回到旬州公园去和什么人见面。虽然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但是他要去那里是可以确定的。现在卢镇云领队,一组到七组的人立刻到公园去,我会通知周围的巡警、便衣协助,大家都低调行事,避免引起沈陌注意。沈陌曾经是我们刑警队的一员,”姚耀明说这话的时候心里虚了一下,“虽然说他有污点,但不能不承认他是这一行中间的好手。他相当清楚我们是怎么侦查抓捕的,你们一定要注意。” 一组到七组原先是负责执行老军任务的一批人,现在这批人除去沈陌在逃以外,已经全部殉职了。市局从全市各地新挑了一批好手进入了警队,卢镇云就是他们的领队。此外,这批人都是新面孔,沈陌一个都不认识,也算是他们抓捕沈陌的优势。 姚耀明说完,刚想回办公室,又突然回过头对着萧晓说:“萧晓,你来我办公室拿一下报表。” 萧晓看了一眼姚耀明,喝了口水便站起身随着他进了办公室,但姚耀明并没有拿报表给她,反而让她坐下。 “什么事啊姚队?”萧晓并没有坐下,有点尴尬地笑了。 “坐下。”姚耀明并没有给萧晓回旋的余地。 萧晓只得坐下了,她抬起头看着姚耀明问:“怎么了?” “你也知道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对吧——尤其是我们警队出了这么大的丑闻。”姚耀明点了一支烟,“从我当警察开始算起,二十年来整个旬州市都没有这样的事了。” “是啊……”萧晓点点头。 “你是犯罪心理学的硕士,在我们警队学历算高的,这种事情本来应该让你更多参与的,但是考虑到一些情况,我没有让你进入案件调查,希望你能明白。”姚耀明想缓和下节奏,弹了弹烟灰,但刚点燃的香烟根本就弹不下烟灰。 萧晓知道姚耀明指的是她和沈陌一起去宾馆的事情,但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怎样表达,只能说:“姚队,我、可以的。”她既害怕姚耀明怀疑自己和沈陌“余情未了”,会同情包庇,更害怕姚耀明知道她和沈陌同一阵线。 “嗯。”姚耀明站起身,走到窗边。 窗外天气一片阴沉,但和前几天不同,既没有风也没有雨,似乎再过一个小时就要天晴了一样。 “希望、今天下午能有结果啊。”萧晓笑了笑。 “啧,”姚耀明突然咂了一下嘴,回过头来盯着萧晓的双眼说,“能找到那十几具尸体就是好事了。” 萧晓的眼皮不自觉地跳了一下,反问道:“姚队,你说什么?什么尸体?” 办公室里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萧晓和姚耀明一言不发地对视着。 拿到过犯罪心理学硕士的不仅仅萧晓一个,姚耀明也是,他比萧晓早了整整十五年。在工作的这么多年里,姚耀明见到过无数个撒谎的罪犯。他之所以能坐到刑警队长的位置,就是因为他只要一眼就能看穿谎言。现如今在fbi训练营,这功夫已经成为基本的训练课程,叫做“微表情”。 据说人说真话和说谎的时候,表情并不一样。很大的原因在于说真话的时候使用的是回忆,而说谎话的时候使用的思维捏造。使用大脑的方式不同,投射到人的表情上自然也就不同。同样的,在听到重要话语的时候,人的表情变化会更明显,明显到一眼就可以看出。 姚耀明的想法很直接:如果萧晓和沈陌联系的话,那么萧晓就一定会知道沈陌昨天晚上杀了十几个老军的人。这样只要“十几具尸体”一出口、萧晓表情出现松动,基本就可以确定她和沈陌的联系。 当然姚耀明也不能排除沈陌只是玩玩而已,更何况现在两个人一个是警察一个是逃犯。 然而现在姚耀明“那十几具尸体”一出口,萧晓的表情并没发生什么变化,看来她显然不知道这件事,估计沈陌也没有和她联系过。姚耀明一边心里替萧晓悲哀,一边笑着说:“哈哈,没啥,我老了,说胡话呢……你出去吧。” 萧晓点点头就出去了,还不忘抱上一摞报表。 萧晓出了姚耀明办公室的门,在座椅上坐了五分钟,心口一阵阵地泛着恶心。终于她忍不住了,快步走进了厕所。她在水池边趴了一会,但没吐出来什么。 这恶心感是服用过量强效镇定剂的副作用,这镇定剂自从沈陌逃脱抓捕那天她就带在身上了。她知道迟早姚耀明回来审问她,并且借助那套察言观色的手段试探她。想彻底地避开威胁,就只能服用强效镇定剂,让面部麻木,显示不出任何表情。 “姚耀明跟老军的手下合伙了,下午你要小心。” 她一手支撑着水池,一边还不忘给沈陌发一条短信。 第十二章 暗流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沈陌和老军的秘书再次约定了交易,这一次老军秘书没有想直接杀死沈陌,而是想借刑警队之手抓住沈陌。而沈陌这一方面也得到了萧晓的通知,必定会有所准备。在铺下了天罗地网的旬州公园里,黑帮、警察和沈陌、孙野安相会面,事情将会发展到什么样的地步。 罗可做老军的秘书已经五年了,在他之前的一任秘书打算带着老军的罪证去依附省城的老大,结果被老军抓住割了喉。原先老军只让秘书负责结算和收账,但现在的罗可已然总管了老军手头的全部事务,可谓是实打实的大总管。 他来到公园的时候是十二点五十,公园里稀散地坐着几个人,一来是中午吃饭的时间,二来这几天天气一直是阴霾潮湿的,让人无心锻炼闲逛。旬州公园处在旬州的几何中心,它环绕着一个巨大的人工湖而成,可惜这两年水土流失严重,人工湖缩小了将近一半,许多原先水面满满的地方,现在已然一片干涸了。 当然,此时这里早就已经被警方的通讯车、便衣整个摸排过一遍了,连他们约定见面的电话亭里都装上了针孔探头。 罗可慢慢走到电话亭边,四下都没有人,也不知道沈陌想要怎么联系他。 这时候,在公园外围,卢镇云带着刑警队的人坐在车里拿望远镜静静看着罗可的一举一动。 “通信组的都注意了,”卢镇云对着对讲机说道,“时刻监听附近的电话。” “现在一公里范围内有一百六十七部电话正在通话……”监听组的人通过对讲机回话了,“等一下,一百六十八部。” 监听组的人刚说完,透过望远镜卢镇云就看见罗可把头转向了电话亭。 “他们把电话打到电话亭了。”卢镇云赶紧拿过对讲机,“快查查那个电话亭,看看是谁在往那里拨号。” 而此时的罗可,正走进电话亭拿起了话筒。 “现在手机泛滥,”罗可不等电话那边的人说话,首先开口了,“这种老电话亭估计都要淘汰了吧。” “有我们这样的人需要,它暂时淘汰不了。”电话另一边传来了沈陌的声音。 “你想要怎么交易?”罗可问的直截了当。 “我现在正盯着你的。”沈陌的回答也很直接,“你把储存卡从口袋里掏出来,举起来让我看一下。” 罗可把储存卡亮了出来,说:“你也应该让我确认一下老大在哪里才对。” “嗯,”话筒里现实传来沈陌答应的一声,随后又传来了老军的声音“是我”,但沈陌没有让老军多说,又拿过了话筒,“怎么样,听见声音了吧。” “不要再开玩笑了,”罗可终于显得有些不耐烦了,但他声音上仍然保持着镇定,“老大现在在哪里?立刻告诉我。” “你们这些人都是一点耐心都没有啊,”沈陌叹了一口气,“这样吧,你看见湖对面的一辆车了吗?白色的面包车。” 罗可搜寻了一下,正看见湖边的停车场靠湖的地方停着一辆白色面包车。 “我和你老大就在车里。”沈陌一边说着,一边好像在摸索着什么东西,“马上会有人来找你拿东西确认真假,你现在可以挂电话了。” 沈陌所说的这一切,都被卢镇云听得一清二楚——他们虽然查不到沈陌打过来的私人号码,但是却可以监听湖边的这个公用电话亭。卢镇云即刻调派了人手,一拨人去向湖边的面包车,另一拨人守着电话亭。两拨人都是从车后门下车,冒充中午吃过饭休息的人分散着走向了公园。 而罗可则挂掉了电话从电话亭里走了出来,他知道卢镇云的人应该已经在行动之中了。 坐在公园一侧许久的孙野安此时走到了向罗身边,低声说:“储存卡给我。” 罗可向把储存卡给了孙野安,孙野安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手机,将储存卡插进了手机里。 公园外,卢镇云见两拨人都已经到位了,便对着对讲机喊了一声:“行动。” 一时间,两拨人一拨向孙野安走了过去,一拨向面包车走了过去。 孙野安只是看了看手机,又抬头看向罗可,说:“你给我一张空的储存卡是什么意思?” 罗可没有回答,他已经看见十个便衣正在向孙野安靠近。 孙野安笑了笑,突然一抖手掏出枪抵住了罗可打额头大喊了一声:“所有人都不要动!”他一掏出枪警员们也掏出了枪,气氛一下子紧张到了极点。 “你这样只会让你再多坐两年牢。”罗可波澜不惊地看着孙野安。 孙野安却笑了笑,说:“你这样只会害死你老大。”他甚至都没有回头去看他背后举枪对着他的十多个人,还不紧不慢地把手机收进了口袋里。 在湖另外一边,十多个警员走到面包车外——面包车四周都有防晒涂层,看不见里面,而车正前方又被人用报纸贴住了。 “车里面的人听着,马上打开车门,慢慢走出来,我们是警察,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车门慢慢打开了,沈陌拿枪抵着老军的太阳穴,老军的身上缠着一圈雷管。 “你们乱动他就死定了。”沈陌喊了一声,拽着老军走出了面包车。 “喂,你记得我吗?” 这时候卢镇云走了过来,他没有拿枪。沈陌看着他说:“我记得你,你叫卢镇云,去年全市警察技能比拼,我第六你第二,我输给你都输在射击上,你高了我二十分。” “你记性真好。”卢镇云举起了枪,“我现开枪,子弹会直接打穿你的小脑,只要我打中你的小脑,你立刻会全身瘫痪,根本没有机会按下爆炸键了。” “你觉着我会让你打中吗?” “那我来问你几个问题好了。” “嗯?” “那天劫走老军的是你们,而根本不是老军的手下喽?” “是啊。”沈陌拽着老军向后退了一步,“逼不得已。” “抱歉我在这么紧要的关头问你东西,我怕你死了之后我就没有机会问了。”卢镇云的枪口一直对准着沈陌的头部:“既然你放火帮老军消灭罪证,你为什么又要绑架老军?” “你觉得为什么呢?”沈陌笑了笑,一边继续拽着老军往湖边走。 “你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现在说还来得及。”卢镇云叹了口气,“你再往后退一步,或者轻举妄动一下,事情就不好收拾了。” “如果我现在束手就擒,一切就都结束了——在过几天你就会发现我离奇地死在了拘留室里。”沈陌诡然地笑着,“你知不知道我手上的这个人是谁?嗯?他是旬州江海区的老大啊!他手下有七百五十多个小弟!他手眼通天啊你知道吗?” “你别激动。”卢镇云,“你还有的回头。” “你的意思是不是说再往下我就不能回头了?”沈陌一声长叹,“你本事的,你来阻止我。” “你现在只是嫌疑人,还不是罪犯,你的身份还是警察,你要考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卢镇云的提高了嗓门,“我明确告诉你,只要你敢乱来,我就能阻止你。你想丢下一切逃跑,我也一定能把你追回来。” “你倒是很有自信啊。” 沈陌拽着老军,一直退到了湖边。而在湖的另一侧,孙野安也拽着罗可退到了湖边。 “你们究竟想干什么!?”卢镇云突然意识到不对劲了。 然而不等卢镇云想明白他们要干什么,几乎是同一时间,孙野安和沈陌同时向后一倒跳进了湖里,老军和罗可也被一同拽下了水。 “等一下!” 卢镇云大喊着,但已经来不及了。这四人像石头一样一下子沉进了水底,连水花都没有搅起来多少。 “人呢!?”卢镇云吃了一惊,“难不成已经沉底了吗?” 他拾起一块石头向湖里丢下去,石头一触到水面就被吞下去了。他又扔了一块石头,石头又被吞了下去。 “湖里有什么东西!?”他身边的人问。 卢镇云又扔了第三块石头,这次石头溅起了水花,像正常时一样。 “现在没有了……”尽管卢镇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知道沈陌和孙野安一干人已经跑远了,“收队吧,回去查一查沈陌的那个同伙是什么人。” 此时此刻,在湖的另外一边,孙野安、沈陌已经拽着老军、罗可爬上了岸,他们小心地躲进了树林中,一直看到所有警察都离开了才长舒一口气。 “好大的水流啊。”沈陌精疲力竭地说。 孙野安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张被水泡得半湿的符咒,说:“原本不会这么快,还不是因为你才这样。”方才跳入水中的时候,他引动了手上的符咒,使水下陡然生出许多暗流,这才在几十秒之内将四人带到了湖的另外一边。但孙野安没有料到的是,沈陌身上的怨煞气息居然那么沉重,以至于水下的暗流那么凶猛。 沈陌无力反驳他,只是看着倒在地上被水呛得半死不活的老军和罗可说:“再这样下去,就算我们不会警察抓住,也会因为天天管人质的吃饭而被拖破产的。” “呵——”孙野安只是笑了一声。 “你们两个……”罗可呛出一口水,他终于反应过来一切了,“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想做交易,而就是想绑架我么!?” 第十三章 血腥审问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沈陌和孙野安不仅逃脱了追捕,而且在重重监视之下带走了老军和罗可。抓到两人之后,孙野安心中的计划也逐渐露出了端倪。 孙野安和沈陌之前就已经在湖边准备好了一辆车,他们拽着老军和罗可上了车,一路开回到了旬州郊区。但这次不是去先前的那间小平房,而是去了郊区另一边的树林里(谁知道交易火拼的那一晚有没有碰巧被人撞见,又有谁知道那些埋在地下的尸体会不会偶然被人挖到呢,所以还是避开的好)。 孙野安和沈陌把车开到了树林,孙野安对沈陌说:“你两次找他们要证据,最后就是这个结果。” 沈陌点点头,问:“你有什么好建议没有?” “我的方法可能要绕一点弯路,但是最终会帮到你,只要我现在审问他们一次就可以。” 沈陌点点头,两人下车把老军和罗可拖了下来。但一上来孙、沈两人却没有说一句话,而是结结实实地把老军和罗可狠狠揍了一顿。两人打了十分钟才喘着气坐下,老军鼻梁被打折,横倒在地上喘着气;而罗可则被踹断了一根肋骨,仰躺着咳嗽不止,满嘴都是血(不知道是嘴巴破了还是内出血溢出来的)。 “你们两个,”孙野安点了一支烟,“我真是没什么好说的——头一次你们不老老实实做交易也就算了,他妈的第二次你们还玩,居然敢联合警察一起来玩。我真想见你们一次打你们一次,真的。” “贱。”沈陌高度总结了孙野安的话。 “现在问你们点事情。”孙野安突出一口烟气,“如果你们老老实实回答了,可以少吃很多苦。” 老军看了孙野安一眼没有说话,而罗可则咳嗽了一声,呛出些许血沫。 “五天前晚上,你们在哪里?”孙野安看着老军和罗可,“都见了什么人,干了什么事情。” 沈陌回想起昨晚孙野安给他看的照片,五天前老军正在参加旬州地头蛇的大聚会,说不定罗可也在现场。 老军看着孙野安,吐出了一口带血的痰。 孙野安笑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那张集会的照片扔在了老军脸上,狠狠地说道:“我来告诉你,你五天之前晚上在瑞金饭店和另外四个老大聚会,是不是。照片上那个是不是你,嗯?”说完他又从口袋里掏出另一张照片扔在了罗可的脸上,“你他妈也在现场!” “我现在问你们一个问题,就这一个问题:松井彦上现在在哪里?” 着名字对于沈陌而言很陌生,但这大概就是照片上那个人吧。 “你在开玩笑吗?”老军终于开口说话了。 “我在开玩笑?”孙野安反问了一句。 但接下来的一幕几乎超越了所有人眼球足以捕捉的速度:孙野安几乎是在一瞬间一矮身跃到了老军身边,按住老军的头抬手对着老军的右腮就是一拳。巨大的拳劲把老军右半侧的牙齿全部震出,牙齿带着冲劲冲向老军左侧的牙齿,将左半边的牙齿也都冲得脱离了牙龈。 老军表情狰狞,他很想闭上嘴,但还是在一瞬间就连着口水和血液把满嘴的牙齿都吐了出来。二十六粒牙齿一下子冲到了地上,乍看上去就像一摊白色的石子,但凑近了就能发现有些牙齿已经被长年吸毒和抽烟上留下的黑绿色苔垢裹满了,还有些牙齿因为蛀牙的缘故而残缺不缺,被蛀的部分已经变得漆黑而粗糙了。老军大吼了起来,牙齿掉落的时候他本能地想咬紧牙关,但他上下牙关贴近的第一时间二十八个牙齿脱落所造成的伤口都敲骨吸髓地炸开了放肆地疼着。 老军疯狂地叫喊着,沈陌都不知道原来一个人能喊出这么大的声音。 “你说我第二拳打哪里好?”孙野安站起身来,用脚踩着老军的右颊。 老军整个人都疼得绷直了,他两眼睁得老大,似乎眼球都要从眼眶里飞迸出去。 “你再这样他要休克了,”沈陌终于看不下去了,“不要浪费时间。” 孙野安也估摸着这个时候老军的全部理性思维应该都已经被冲涌上来的肾上腺素灌满了,便挪开脚蹲下身看着老军,说:“我再问你一边,松井彦上在哪里?他住在旬州那个酒店里,嗯?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我,下一拳绝对不是二十八颗牙这么简单了。” “呵——”老军半天才含糊地说出话,失去了所有牙齿的他说话有些大舌头,“随便你,你杀了我就是,我已经当自己是死人了。” “你觉得这样,我就问不出来了?”孙野安看着他。 老军也瞪着满布血丝的眼睛看着孙野安,他不知道孙野安在打什么算盘。 孙野安从怀里拿出了一把匕首,沈陌冲着孙野安喊了一声,但孙野安只是摆摆手示意没事。 “这是祖师爷流传下来的老技术了,专门用来对付不老实的人。”孙野安叹了一口气,一边从边上的灌木里折下两支树枝,用匕首削尖了。 他走到老军身边,把一支树枝的尖头在老军的血里蘸了蘸,又走到罗可的身边,用另一支树枝蘸了罗可的血。 “再说不说就由不着你们了!”孙野安说着一挥手把蘸了老军血的树枝插进了罗可的后颈,罗可两眼一翻晕了过去,浑身抽搐起来。 “别……”老军看着孙野安,“别拿那个扎我……” “由不得你了!” 孙野安说着把树枝也扎进了老军后襟,老军也昏了过去,浑身抽搐起来。 孙野安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空白的黄纸,用匕首割破了自己的手在上写了一行潦草的咒文。他将黄纸扯成了两半,一半贴在老军额头上,一半贴在罗可额头上。 “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技术,”孙野安吮吸着自己流血的指头,“只要他们两共同见到、听到的东西,你问他们都会说,他们现在不受自己控制,你问他们就会说。” “共同见到的?” “这个叫‘连心符’,”孙野安笑了笑,随即大声问道:“五天前晚上,瑞金饭店,你们两个是不是都在场?” 老军和罗可同时喊了一声:“是!” “是不是旬州所有的黑帮大佬都在?”沈陌问了句。 “不是,老杵没来,生病了。”两人又是齐声应答。 “松井彦上在不在场?”孙野安问。 “在。”两人又是齐声回答。 孙野安感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他压了一口气,大声问道:“松井彦上现在什么地方?” 两人没有出声,看来松井彦上的所在这两人并非都知道,或者干脆两个人都不知道。 “操。”孙野安骂了一声。 “这个松井彦上是什么?”沈陌问。 孙野安又点了一支烟,他大口地抽着,说:“松井彦上是日本松井财团在中国方面的代理人,松井家族在中国的势力都由他控制。” “你和他有什么瓜葛?” “我和他的瓜葛还不如你和他的瓜葛多,”孙野安摇摇头,“他是冲着你来的。” “我?” 孙野安看向沈陌,说:“他是冲着‘伤痕’来的,你明白了吧。” “我还是,不太能相信你说的。”沈陌的眼神中透出疑惑,“我到底怎么会……” “由不得你不相信,”孙野安思索着,“到后面估计还会有更多意想不到的人冲着你来。齐威王、秦始皇、秦二世、项羽、袁术、朱温、赵匡胤、朱允炆、袁世凯甚至连孙中山都找过这东西,你说还会有什么样的人来找你,嗯?” “美国总统?日本首相?”沈陌想了想。 孙野安摆摆手,不想说话了。他走到老军和罗可身边,把贴在他们额头上的黄纸和插在后颈的树枝拿了下来。老军和罗可随着身上的树枝被拔下,绷紧了的全身才蜷曲着放松了下来。 这时候,罗可身上发出音乐的响声,孙野安顺着响声摸过去,找到了一部手机。 想不到泡过了湖水之后,罗可的手机还能用。孙野安接通了,把听筒放在了耳边。 “我找沈陌,让他来接电话。”听筒里传来了姚耀明的声音。 孙野安看向沈陌,把电话给了他。 沈陌接过电话,问:“喂?” 姚耀明的声音传来了:“老军和罗可还在不在你们手上,嗯?” “在。”沈陌答道。 “活着的吗?” “活着的。” “你把他两个交给我。” “为什么?” 姚耀明没有回答,而似乎是把电话拿走放到了别的地方,随后电话里传来一个略显虚弱的女人的声音:“喂……” “萧晓?”沈陌仔细分辨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沈陌……”萧晓的声音很虚弱,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我被姚、姚……” 萧晓没说完,姚耀明的声音又出现在了电话里:“要么把他们两个给我,要么你给萧晓收尸。” “姚队,你做的是不是过头了一点啊。” “晚上七点半,后楼街,十三号,晚一分钟萧晓就死定了。” 姚耀明说完就挂断了电话,沈陌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时间是六点零二十分,姚耀明甚至都没有多留多少时间让他们赶到地方。 第十四章 愤怒与复仇 情节提要:在刑警队派出大批人去追捕沈陌和孙野安的同时,警局里的姚耀明也并没有闲着坐等结果,已经预料到主办矛盾最终会导致事态失控的他做好了下一步的打算。 下午五点半,整个抓捕行动失败的消息已经传回了警队,姚耀明几乎派出了警队所有人出去搜索沈陌和孙野安,刑警队办公室里空空如也。 萧晓不在被派出去的人之列,她一边为沈陌逃脱搜索送了一口气,一边又紧张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沈陌又会被人抓住。天色渐黑,外面一派消颓的景象,虽然说到了下班的时候,但周围却没有一点下班的气氛。 “萧晓,”这时候姚耀明从办公室里走出来了,“晚上来我家吃饭吧,你嫂子给你做了汤,还说又给你介绍了一个对象,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今晚和你说说。” “姚队?”萧晓抬眼看看姚耀明,“这当口?” “这两天我一直在办案中,我脾气不好你是知道的……”姚耀明笑笑,“你去陪你嫂子说说话也好的,卢镇云那边我已经让他们就地解散收队了。” “那好。”萧晓怕姚耀明是在进一步试探,也不好拒绝,便点了点头。 姚耀明和他妻子黄休芸没有孩子,逢年过节的时候他们就喜欢请警队的人到家里吃饭,三天一小聚七天一大聚,也好让家里红火一些。萧晓、沈陌、大洋还有警队里其他很多人都去吃过饭,都对黄休芸一手煲汤的绝活赞不绝口。然而上个月开始姚耀明突然说妻子生病了,所以有一个月的时间都没有请队里的人去做客了。萧晓答应姚耀明,实际上也是想看看黄休芸到底怎么样了。 她跟着姚耀明去了车库,上了姚耀明的车。 “姚队,嫂子现在身体怎么样了?”萧晓问,“病好了吧。” 姚耀明点了点头,一边发动了汽车。 “她在家躺了好久了,也不是生病,就是不舒服,你今天多陪她说说话啊。” “嗯,好。”萧晓点点头,“我也很久没看到嫂子,很想她呢。” 回过头看向姚耀明的瞬间,萧晓注意到了姚耀明表情的奇怪——姚耀明半带着笑,两眼有些失神,好像陷入了某种巨大的快乐中一样。 “姚队?”萧晓被这表情吓得说不出话来。 “别动……”姚耀明拔出枪对准了萧晓,“乖乖坐着。”他手上的枪不是警队里的枪,而是一把地下手工作坊里制作的黑枪。 “姚队,你要干什么?”萧晓不知道说什么好,“究竟怎么了?” “你嫂子在家等着你呢,”姚耀明诡异地笑着,“你现在要是突然觉得不舒服了、不开心了不想去了,你嫂子得要失望的。” “姚队,我什么都不知道,求你别……”惊恐的神情从萧晓脸上泛出。 “我知道你在说谎,从今天中午就知道了,”姚耀明把方向盘向右一打,让车转过了十字路口,“那时候我用‘十几具尸体’诈你,看看你有没有反应——你很聪明,你知道我会看人的表情,所以你大概吃了什么镇定剂一样的东西让表情麻木,是吧。但是一个人好好地听到别人说‘十几具尸体’,他不应该感觉到吃惊吗?而你就是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就坐在那里!你的小聪明用过头了。” “姚队,我……”萧晓无限悔恨着自己的失算,“可是你现在要带我去哪啊?” “见你嫂子啊。” 说话间车已经开到了姚耀明家楼下,姚耀明把车停好,对萧晓说:“我现在重新把枪放起来,我们不惊动行人,低调上楼好吗?但是如果你想跑,你知道我拔枪打中你的速度有多快的。”说着他示意萧晓下车,“走吧。” 萧晓随着姚耀明下了车,小区里一个人都没有,没办法求救。萧晓只得随着姚耀明穿过漫长而熟悉的小区小路,再走到姚耀明家楼下,最后进了姚耀明家。 姚耀明家灯黑着,一股奇异的气味飘散着。 “这是什么味道?” “你嫂子煮的汤,从早上煮到现在了。”姚耀明脱下鞋换了拖鞋,冲着房里喊了一声,“休芸我回来了,我带萧晓来吃饭。” 房里没有传来应答的声音,姚耀明摇摇头,回身让萧晓换鞋(萧晓几乎是机械地遵从他的指令),把她领进厨房,递给她一把勺子和一个碗。 “尝尝看汤怎么样。”姚耀明指了指正放在厨房里煮着的电沙煲,奇异的气味正是从沙煲里飘出来的。 萧晓看了一眼姚耀明,几乎是颤颤巍巍地打开了电沙煲的锅盖。 一个森森的水蒸气从沙煲里涌了出来,水蒸气稍稍飘散,一个在被热水煮得膨胀变形的人头赫然出现在萧晓眼前,那人的两只眼珠在高温中胀大了五倍,正直直地盯着萧晓。 萧晓尖叫起来,扔掉了锅盖便向厨房外跑。姚耀明对着萧晓的右脚后跟踹了一下,把她踹倒在了地上。萧晓还想尖叫着往外爬,但姚耀明扑上去压在了她身上,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掏出枪顶在了她的头顶上,说:“你再叫一声,再动一下,我就开枪。” 两人就以这个姿势僵持了一分钟,他们都急促地喘着气,彼此都能听见对方急促的心跳。 “你要是冷静点了,我就松开,你冷静点了吗?”姚耀明低声问。 萧晓点了点头,姚耀明松开了手,翻身让萧晓起来。 “锅里的,是谁?”萧晓用手指着锅,她的手指在不停颤抖着。 “这个故事我等一下告诉你,先来见见你嫂子吧,她很想你呢。”姚耀明看着萧晓,用枪指挥着她站起来想卧室走去。 萧晓的脚后跟被姚耀明踹肿了,她一瘸一拐地向前走着。走到屋子里面的时候,“汤”的奇怪气味已经散了,但是另一种奇怪的味道又逐渐浓郁起来。 姚耀明推着萧晓走向卧室,让萧晓推开了门。 “嫂子?”萧晓低低地喊了一声。 姚耀明打开了房间的灯,四四方方的床摆在房间中央,那里正躺着僵硬、发黑、已然变成一具尸体的黄休芸。 萧晓张大嘴回头看着姚耀明,她不敢尖叫,只是大口地抽着气,黄休芸的腐臭气味在她身上贯穿着。 “你嫂子气色还不错吧。”姚耀明仍然保持着他那诡异的笑容,而在萧晓看来他已经疯了。 “你嫂子一直有低血糖,你知道吧。”姚耀明叹了一口气,“这也怪她自己,胃口永远不好。她之所以喜欢请你们吃饭,就是因为你们胃口好,吃得多,她看了开心。前一阵子她发烧到医院看病,开处方药的时候有个混蛋给她拿了降血糖的药。哼,”姚耀明冷笑了一声,“她吃完就不行了,变成了现在这样。” 姚耀明的表情已经不能从心理学上解释了,他半喜半悲的表情怎么看也不像正常人能表现出来的。他颤抖着笑了起来,说:“我找了一个月才再五天前晚上把这个眼花了乱拿药的混蛋找到,我砍了他的头,拆了他的手脚。” “姚队,你是警察啊。”萧晓半天终于反应过来一句话,她一阵阵地发晕,快要站不住了。 “但我也是个父亲。”姚耀明流下了眼泪。 “什么?” “你嫂子终于怀孕了,虽然迟了一点,但终于怀孕了啊。”姚耀明又笑了起来,“不管男孩女孩,可是我要当爸爸了啊。不然你觉得为什么一个小发烧,你嫂子就要去医院呢?” 姚耀明说着又打开了客厅的灯,一个落满了灰的木制婴儿床出现在客厅里。 “这都是秘密,没人能知道的,对吗?”姚耀明露出一脸神秘,“老军、罗可、沈陌、还有沈陌那个不知道是谁的同伙,我和你嫂子的家,这些人应该来打扰吗?但他们就是不停地在骚扰我们,你说我应该怎么办?我是不是应该把这样的人都除掉,嗯?” 姚耀明走到婴儿床边上,轻轻地摇动起婴儿床,房间里也好像传来的婴儿的哭声。 “哟,不哭不哭,怎么哭了呀……”姚耀明郑饶有兴趣地摇动着婴儿床,好像真的有个婴儿躺在里面一样。 几乎过了有五分钟,萧晓才反应过来,真的有婴儿的哭声在房间里回荡,可是这样的地方哪里来的婴儿呢?她四下看了看,客厅里的灯光变得恍恍惚惚的——倒不是真的灯光在闪烁,只是她觉得恍恍惚惚的,一会亮一会暗。她想扶住什么支撑一下,但却只是一手按空,倒在了地上。 姚耀明还在摇动着婴儿床,萧晓两耳蜂鸣起来什么都听不见。 不知过了多久,姚耀明开始打电话了,他终于听见姚耀明在说什么了:“还活着吗……把他们两个交给我……” 没说两句,姚耀明走到萧晓身边,把电话凑到她耳旁。 “喂……”萧晓本能地对着手机说。 “萧晓?”手机里传来了沈陌的声音。 “沈陌……” 她还没说出什么,姚耀明已经拿过了电话,对着电话那边的人说:“晚上七点半,后楼街,十三号,晚一分钟萧晓就死定了。” 姚耀明说完就放下了电话,而萧晓则逐渐陷入到了无穷无尽的眩晕中。 第十五章 限时死亡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姚耀明劫持了萧晓,要与沈陌和孙野安交换老军、罗可。而在另一方面,刑警队的卢镇云则一点点查明了事情的真相所在。各个关键点的人物渐渐走到一起,冲突一触即发。 下午六点半,在旬州公园周边三千米搜索沈陌、孙野安搜索得毫无头绪的卢镇云拖着精疲力尽的身体向警队办公室走去。其他刑警队员都已经就地解散了,他之所以回来,是因为沈陌和他说的那句话:“如果我现在束手就擒,一切就都结束了——在过几天你就会发现我离奇地死在了拘留室里。” 沈陌如果是帮助老军销毁证据的人,他为什么在老军身上缠了一圈又一圈炸弹就不好解释了。况且沈陌那句话的意思,分明是说警局里有内鬼,但究竟在警队里又有谁可以给老军做内鬼呢。 五分钟之后,他想到了一个人:萧晓。 萧晓和沈陌之间有些关系,刑警队里早有盛传,卢镇云到了刑警队的第二天,就听人在饭桌边谈论这些——当时所有人都在怀疑萧晓会不会偷偷和沈陌联系。虽然说按这样的推理,萧晓断然不会做老军的内鬼,可是卢镇云总觉得萧晓那里必然能查到什么。 他估摸着萧晓已经下班离开警局了,又看四下无人,便走到萧晓的办公桌边,他翻了翻萧晓桌上的文件。 这时萧晓的电脑屏幕突然亮了,他吓了一跳。 原来萧晓的电脑一直没有关,卢镇云翻找文件的时候碰到了鼠标,便激活了电脑屏幕。她好像正在查什么东西,任务栏里堆了一堆程序。卢镇云看了一下,是银行和警队联系在一起的金融调查系统,一般只有经济犯罪队的人才会用,刑警队也没有这个权限。萧晓越权调查金融系统,也不知道是什么目的。 卢镇云看了看四周:办公室的灯已经关了,连大门也是锁上的,不可能还有人留着。那么如果萧晓并没有留在办公室,她的电脑怎么会没有关? 或许是萧晓正在办公室里忙活的时候,有人突然把她叫走了? 卢镇云走出了刑警队办公室,到监控室调出了刑警队办公室的监控录像。录像里萧晓整个下午都在电脑前鼓捣,一直到五点半,当她正在鼓捣什么的时候姚耀明把她叫了出去。从监控录像画面上可以看出,她临出去之前慌忙把电脑屏幕弄到了屏幕保护状态。 “她这是什么意思啊?”监控室的保安看着画面,很觉奇怪。 “她明显是不想让人看见自己在干什么——不然她应该关机才对,而不是把电脑屏幕调成屏幕保护。”卢镇云叹了一口气,“不知道她到底在弄什么。” 卢镇云从监控室又回到了刑警队办公室,他想了半天,最终还是忍不住走到萧晓电脑前,在金融调查系统上输入了姚耀明的名字。 系统检索一番之后,出来的数据是惊人的:这五天之内姚耀明从国内十几个户口一共收到了一百万的转账。 卢镇云看着这数字,略略感觉到情况的危急:萧晓在查这些东西的时候被姚耀明喊出去了,究竟姚耀明喊她是做什么呢? 卢镇云拨通了姚耀明的电话,姚耀明等到卢镇云几乎挂断了电话才接通:“喂?” “姚队,我是卢镇云啊。”卢镇云说道,“你在哪里啊?” “什么事情啊?”姚耀明的声音听上去很高兴。 “沈陌那个案子我刚刚找到了重要的证据,我想你看一下。”卢镇云飞快地思索着怎么样才能尽快找到姚耀明,“你现在在哪,我方便过来吗?” “我、你们嫂子和萧晓还有一个小伙子正在吃饭呢,你们嫂子今天给萧晓介绍了一个对象,你要是急,就直接过来吧。” “在什么地方啊?” “后楼街十三号,那个小伙子家。”姚耀明说,“赶快来啊,汤还是热的啊。” “后楼街?”卢镇云觉得奇怪,“那里的人不都被拆迁搬走了吗?” 卢镇云已经不知道事情究竟是什么情况了,他点了一支烟,走下楼开车去了后楼街。他到后楼街的时候已经七点四十了。 整个后楼街住的人都被拆迁办在去年用拆迁补助的方式转移走了,现在的后楼街连路灯都不开了,从外面看上去整个后楼街俨然如同一条鬼街,到处破败不堪。青黑的街墙上满满地写着各式各样的“拆”字,如同死刑犯身上背着的“斩”字标签。卢镇云刚下车就把枪拔出来拿在手上了,这样的街道让他本能地紧张了起来。 卢镇云找了半天才找到后楼街的十三号——一个独门独户的小房子。房外的铁门是打开的,里面漆黑一片,不像有人的样子。 卢镇云四下看看,见没有人,便喊了一声:“姚耀明!” “在这里呢。”姚耀明的声音从他背后出现了,“我拿着枪的,把枪放下,手举起来。” 卢镇云丢下了枪,慢慢地回过头,正看见姚耀明拿枪对着自己。 “姚队,你这是什么意思?”卢镇云看着姚耀明。 “后楼街十三号,”姚耀明好像完全没有听卢镇云在说什么,“这是我最初的家,也是我最早和你们嫂子遇见的地方,那年我二十三岁,你们嫂子二十一岁,她大学还没有毕业。我们每年都要回到这里一次,重温一下过去的时光。” “姚队?”卢镇云不明白姚耀明在说什么。 “手机,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掏出来。”姚耀明说,“口袋清空。” 卢镇云把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掏下来了,姚耀明一个个地翻了他的口袋,以确保没有遗漏。 “进去。”姚耀明用枪示意卢镇云往里走。 卢镇云极不情愿地向屋里走去,姚耀明不等他走进屋里,便一脚把他踹进屋,关上了门。 “这又是谁进来了?” 卢镇云一摔进屋,就有人问了一声。 “这里还有人?”卢镇云爬起身问,屋子里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有啊,加你这里有六个人了。”另一个声音回答说。 “沈陌?”卢镇云听出了这个声音。 “你是卢镇云?”这是萧晓的声音,她依旧很虚弱,但可以说出话来了。 房间一角还传出了两个人的呻吟声,正是已经半死了的老军和罗可。 原来在半小时之前,沈陌和孙野安带着老军和罗可前来与姚耀明做交易,但不想姚耀明从背后袭击,将他们四人连同萧晓一起关进了房屋里。 “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卢镇云完全不明白事情的由来。 “你是冲着萧晓来的还是冲着姚耀明来的?”沈陌问。 “都有。” “那就对了,你、我、萧晓、老军还有这边在场的两个人,所有知道姚耀明秘密的人都在这里了。”沈陌笑着说,“现在只要姚耀明一把火把我们都烧死,就根本不会有人知道他放火烧警局的秘密了。” 卢镇云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但你现在可以相信我是被冤枉的了吧。”沈陌又说。 “我绝对猜不到姚耀明会……” “我也猜不到,一直到他对我下手。”沈陌叹着气。 “这个房子,是不是对姚耀明有特别的意义啊?”一直没说话的孙野安突然开口了。 “这里是姚耀明以前的家,他和嫂子是在这里结婚的。”沈陌接话了,“他们搬家的时候我还去帮忙的,从这边搬到新家去。这个地方他们每年都会回来,估计人老了又没有子女,找个方式回忆下过去吧。” “他们大概都什么时候回来?” “每年他们搬家的那天……已经五年了。” “什么时候?” “一个月前。” “那就说得通了。”孙野安发出一声笑。 “什么意思?” “这屋里有恶灵,或者说,有恶鬼。”孙野安细细摩挲着房屋的墙壁,“姚耀明和他老婆来这房子的时候被恶鬼缠身了。” “什么?”卢镇云听得云里雾里。 “姚耀明老婆死了?”孙野安接着问。 “嗯。”萧晓难过地点了点头。 “应当也是恶鬼害死的。”孙野安仔细思忖着自己的措辞,“一条条人命哟。”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恶鬼?”沈陌的声音在发颤。 “今年是个大阴年,天下多灾,你们都做好准备吧。”孙野安的回答不像是专对着沈陌的,“不过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我们得赶紧从这里出去。在拖下去,姚耀明就要在外面动手了。” “你想到办法了?”沈陌问。 孙野安没有回答沈陌,而是冲着外面大吼起来:“姚耀明!姚耀明!你最好赶快答应,后悔了就来不及了!” 所有人都沉默了,过了一会姚耀明的声音才从外面传来:“有话就说。” “你还想不想再见你老婆了?” “你说什么?” “我绝对不说第二遍,”孙野安几乎声嘶力竭,“你还想不想见你老婆了啊?” 第十六章 复活与杀机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孙野安向姚耀明提出了让他再见一次黄休芸的要求——但究竟孙野安有着什么样的打算,如何让死人复生呢? 屋外,姚耀明已经准备好了汽油,打算倒进屋里点燃。但正在他准备点火的时候,屋里传来了孙野安的喊声:“姚耀明!姚耀明!你最好赶快答应,后悔了就来不及了!” 姚耀明应答到:“有话就说。” 然而下一秒钟孙野安的话让姚耀明彻底愣住了:“你还想不想见你老婆了?” “你说什么?”姚耀明颤抖了起来。 “我绝对不说第二遍,”孙野安几乎声嘶力竭,“你还想不想见你老婆了啊?” 黄休芸已经死去一个月了,怎么才能再见到她呢? “我一直就能见我老婆啊。”姚耀明又冷静了下来,“我们好的很啊。” “我是说活的!”孙野安提高了嗓门,“你还想不想见到了?” “怎么才能见到?”姚耀明凑到门边大吼,“你最好不要玩我!” “我们命都在你手里,没空和你玩!”孙野安说着,“你有没有手电筒?” “有。”姚耀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型手电。 “你把门打开,我们现在都退到墙边,不会冲出来。你打开门把手电向里面照,自然就能看见了。” 姚耀明深吸了一口气,提起汽油筒把汽油从门缝里倒去,一边倒一边喊:“我现在把汽油倒进来了,你们要是敢耍花样,我马上把你们都烧死。” 屋里传来了萧晓的尖叫,但这声音很快被压了下去(大概是谁捂住了),转而传来了孙野安的声音:“我们退开了,你开门吧。” 姚耀明把倒空的汽油筒扔到一边,一手举枪,一手解开了缠在门外的铁链。他拉开门,后退一步,打开了手电筒向门里照去。 孙野安等人果然都退到了墙边,连虚弱不堪的老军和罗可都被拖到他们脚下了。 “照墙上,你看。”孙野安说了一句。 姚耀明向前跨了一小步,把手电筒往墙上照去。手电扫到墙壁的一瞬间他就惊呆了:墙壁上赫然显现着两个鲜红的人影,左边的人影和他的身形一模一样,右边的的人影则分明是黄休芸的身形。 孙野安就站在两个人影边,他的整只右手胳膊都在流血。 “我是从来没见过你老婆的,”孙野安的声音有点疲倦(大概是失血的缘故),“这么漆黑我也不可能这么准确地就把你们两个的身影给画出来——一切都是这个屋子自己弄出来的,不信你看。” 孙野安说着把流血的手臂向墙上一甩,几滴血滴到了墙上,但这几滴血并没有就这么粘在墙上,而是像活了一样自动向墙壁上的两个人影流去,孙野安滴在地上的血也被墙上的影子吸引了过去。 “这是什么东西?怎么回事?”姚耀明把枪口对准了孙野安。 孙野安扯碎了自己衬衫,做成布条包扎着自己的手臂,一边说:“但凡人去过的地方,总会留下痕迹,你们经常来这屋子,你们留下来的痕迹也就会比一般人深得多,这是你们在这屋子留下来的痕迹。就和脚印、指纹一样,只是不那么容易发现就是了。” “你跟我说的可不是就让我见一个影子吧。”姚耀明有些不满。 “我已经流了这么多血了,我就让你见一个影子?”孙野安靠在了墙上,“我自己也不值啊。但是后面你想要见到你老婆,要看你的诚意了。” “怎么说?” “你老婆不能就这么凭空复活的,我知道你还留着你老婆的尸身,得要你老婆的尸身,才能真的复活。”孙野安的包扎并没有完全止血,血还在不停地流着,他低下身叹了口气,说,“但现在我也要提条件了,你得放他们走,我才能让你老婆复活。” 姚耀明只是举着枪,没有回话。 “很难选择,对吧——如果不放他们,你老婆永远是死人一个;如果放了他们,虽然能救活你老婆,但是明天天一亮你就会身败名裂了。”孙野安见他不说话,便又推进了一步说。 “我凭什么相信你?”姚耀明冷笑一声,“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这么大本事,能让人复活?” “如果我没能让你老婆复活,你一枪打死我。”孙野安想了想,又说,“要不然你再把我们锁起来,你去把你老婆带来,怎么样?” 姚耀明沉默了一会,心想这些人在屋子里也玩不出什么花样,便点点头,说:“好。但是如果你们弄不成,你们全都要死,我一个都不留。” 姚耀明说完就关上了铁门。 “你真的能让人复活?”沈陌问。 孙野安笑了笑,没有回答。 一小时之后,姚耀明带着黄休芸的尸体又回来了,他把黄休芸的尸体用床单裹住摆在了门口,一边打开了屋子的门。 “只准你一个出来,其他人都呆在房间里。”姚耀明用枪指着孙野安说。 孙野安点点头便向外走,屋里的人纷纷伸出头来看外面究竟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我现在会把这布解开。”孙野安小心翼翼地看着姚耀明说。 姚耀明点点头,孙野安走上前去,把裹着黄休芸的床单解开了。黄休芸的尸体已经变成了黄褐色,但丝毫没有要腐烂的迹象,看来死因确实并非误服药物那么简单。然而从尸体四肢的排布来看,黄休芸的姿势很松散,可见她死前并没有经受多少痛苦。她半生陪伴姚耀明,没有做过一件坏事,虽然未能善终,但到底死状还算安详。 孙野安检查了一下尸体,又看向姚耀明说:“你把从我身上搜出来的黄纸还我。” 姚耀明思忖片刻,从口袋里掏出了几张黄纸递给孙野安。 孙野安接过黄纸,用左手在自己手臂的伤口上蘸了血,在纸上划出了几道符文。 “这是什么?” “借魂的符文,有了这道符文,你老婆的魂魄才能回到身体上来。”孙野安写完了黄符,把符贴到了黄休芸的额头上,说,“现在就差一步了。” “嗯?” “你得把你的血,点一滴到符纸的最下方。”孙野安用手指了指符纸下方留下的空白,“你们是夫妻,只有你的血可以。”说完他就配合地后退了一步,好方便姚耀明上前去留下血液。 姚耀明咬破手指,走上前点了一滴血在了黄符上。 他刚的血刚一碰到黄符,黄休芸的尸体就猛地颤抖了一下。姚耀明吓得后退了一步,但也呼吸急促起来——尸体真的有反应,黄休芸果真可以复活! “现在你揭开黄符,就可以了。”孙野安打了个手势。 姚耀明伸手想揭下符纸,但一瞬间他又打了个激灵,站起身举枪对准了孙野安,说:“揭开这黄符,会怎么样?” “你老婆就回来了。”孙野安看着姚耀明,不敢多说一个字。 “我怎么觉得好像不是这样?”姚耀明微微提了提枪口,让枪口对准了孙野安的额头。 “太迟了。”孙野安诡然一笑。 几乎是同一时间,贴在黄休芸额头上的符纸突然燃烧起来,几乎眨眼间就烧得不留丝毫。符纸之下的黄休芸已经睁开了眼睛,但那并不是人的眼睛,而是琥珀色一样的蛇眼。 “这是什么!”姚耀明大吼了一声。 但还不等姚耀明想好是先开枪打孙野安还是先开枪打黄休芸,黄休芸的头颅一下子从尸身上冲了出去,张开嘴咬住了姚耀明拿枪的手臂。姚耀明肩头一阵剧痛,被冲得仰面跌倒在地。 他想重新站起身,但爬了两三下却总是找不到重心。 萧晓尖叫了起来,活人的血腥味和死尸的腐臭味一下子蔓延开来。 姚耀明在恍惚间回过头,正看见那只头颅叼着自己整只右臂在地上打着滚,他右臂的手指还在条件反射地颤抖着。他费力地翻过身,躺在了自己的血泊里,大股血流正从他手臂的伤口中喷涌而出,不用两分钟他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屋子里的人见状一下子都冲了出去。 卢镇云跑得最快,他抽出自己的皮带试图给姚耀明压住伤口,但姚耀明的伤口实在太大,皮带根本绑不起来。 “快点跟我说点什么吧……”卢镇云一边徒劳地压着伤口,一边问道。 “我杀了个药店的店员——就是这个店员拿错药害的我老婆,就是在抓老军的前一天杀的,”姚耀明两眼翻白,吃力地说着,“我不知道是怎么被老军、罗可知道的——他们用这个要挟我,让我帮他销毁证据……沈陌也是我诬陷的……还有萧晓……”姚耀明还想再说,但只能发出一些没有意义的音节了。卢镇云想摇醒他,但他已经停止了呼吸。 现在老军、罗可都被抓了现行,姚耀明也承认了犯罪,不到第二天天亮,沈陌就可以洗清自己全部的罪名了。 沈陌冲出来的第一瞬间是冲着孙野安去的,他一把揪住孙野安把他摁在了地上:“你根本就没打算帮他复活!你一开始就设计好陷阱要杀他了是不是!” “那个血影是真的……”孙野安虚弱不堪,根本无力反抗,“他们真的每年都到这里来,他们对这房子的感情很深。刚刚她的头会飞出来,是因为这房子里凶灵的作用——不杀死他们两个,凶灵不会罢休的,何况还有你在……” “你他妈闭嘴!”沈陌大吼着,“操!” “你最好注意了……”孙野安举起了枪——不知什么时候起他就把姚耀明的枪拿在手里了,“给我让开。” 沈陌让开了,孙野安从地上爬起来,大喊了一声“不许动!” 萧晓、卢镇云回过身,正看见孙野安拿着枪。 “好了,现在冤情昭雪了,”孙野安笑笑,“但是我暂时还不能和你们回去做笔录——咱们再会!” 说完孙野安就上了姚耀明的车,飞驰而去。 第十七章 认尸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随着姚耀明一死和萧晓对姚耀明银行档案的调查,姚耀明纵火犯罪、包庇老军的行径全部曝光,沈陌也得以恢复警察身份,重新进行自己的调查工作。然而,正在此时,一个不速之客从远方到来了…… 当天晚上,萧晓对姚耀明账户的调查报告就被送到了市局里,沈陌也当即被恢复了刑警队的职务。所有人对这个局面都赶到不可接受——甚至最开始连沈陌自己也不会相信,大炳所说的那个内鬼,居然就是姚耀明。 第二天一早,沈陌便又回到了警局开始上班,他没有接受警察局长给他的三天调整休假,而是即刻便回到位置上。这次他接手了老军的一系列案子,萧晓代替大洋成了他的搭档。 但他既没有急着审问老军、罗可(两个人都还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也没有去抓老军的余党,而是先去了乐安居小区的大炳家。 大炳是瑶河区老大花钢手下的人,行事很谨慎,他的活动区域都是瑶河区警局的管辖范围,但他买的房子却是在江海区警局辖区内。这样做不仅仅利用了警局之间资料对流多少会有所障碍,而且即使警局对自己采取行动,也会因为跨区而有了缓冲的时间。但就这样一个谨慎的人居然会莫名坠楼死亡,也不知道这中间有着多少蹊跷。 沈陌和萧晓一起打开大炳家门的时候,浓厚的浮尘一下子从地面扬了起来。阳光从窗户里照进来,让大炳家里看起来好像是尘封了多年一样。 “居委会的人说他已经一个月没回家了……”萧晓一边捂着鼻子一边说,“水费、电费、天然气什么的都有一个月没有交了。” “我想这两天再到看守所去看一下他哥哥,他哥哥快要从禁闭室里出来了,如果可以,还得把他哥哥调到别的看守所里去。”沈陌挥手赶着浮尘,“我们尽快看看这里有什么东西吧。” 大炳死时没人发现什么异常情况,警局本来打算当做自杀结案,但在沈陌的一再要求下,才重新开启了调查程序。然而沈陌、萧晓两人一番检查,也确实没有发现什么东西——大炳家里和他行事风格一样,简单干净,甚至连电视机和电话机都没有。 “沈陌,你能说说为什么要查这个大炳吗?”一番搜索之后,萧晓累得精疲力竭,“除了你觉得他死得有蹊跷之外。” “主要就是他……”沈陌愣了一下,说,“死得蹊跷啊。” 萧晓知道沈陌话里有话,但是也没有多问。 两人正查着,沈陌的手机响了,沈陌接通了——是警局停尸房打来的电话,说是有人来认大炳的尸体。 沈陌一听心觉或许能有门路,便赶紧和萧晓赶去了警局停尸房。 两人驱车开了半个小时才从江海最北边的乐安居小区开到江海区最南边的警局停尸房,上午十点正是烈日当空的时分,两人被太阳光照得有些眩晕。 停尸房门前,一个面目白皙、穿着朴素的女青年正蹲在阴影里躲着太阳,好像已经在那里等了很久了。她一见沈陌和萧晓走过来,便站起身问:“请问你们谁是沈警官?”这女人的气质很独特,她虽然一身朴素又有些怕生,但骨子里好像又有一股坚决的气息。想来她也必定有这样一股坚决的气息,否则也不会这么坚持着来看摔得不成人形的大炳了。 “我是……”沈陌看了一眼这个年轻的女人,问,“你是来……” “是的,我是……李俊炳的姐姐。”女人眼神中透出一股急切气。 这大概是一个乡下来的女人,有些怕生,不然不至于在这么大的太阳底下还站在停尸房外。当然,也有可能是过分迷信,不想沾染停尸房里的晦气。 沈陌点点头,和萧晓一起带着女人进了停尸房。 停尸房里,法医照着牌号找到了大炳的尸柜所在。 “他是头冲下摔到地上的,不是太好看。”法医打开了尸柜,但没有拉开尸袋,“下坠过程太猛,眼珠、大脑都冲出来了,送来的时候都已经脱落了……现在你们看到的,大脑和眼眶里都是空的……” 沈陌和萧晓看向女人,女人一句话没有说,但是看着尸袋发呆。 法医见几人有些尴尬,便说了一句“你们看完喊我啊”,说完就回身去处理尸检了。 “我认得他的右手,让我看一下右手……”女人低低地说了一句。 正好尸袋的拉链也是朝右边开的,沈陌走上前拉开了拉链。 女人也凑上前去,她深吸了一口气,伸出手掀开了尸袋中部。尸体的右手从尸袋里露了出来,这只手除了有点惨白以外,还是毫发未损的。 “这是阿炳的手……”女人低声说,一边怯生生地翻动尸体的手说,“他小时候打架,手背上有一道口子,就在这。” 那尸体的手背上确实有一道口子——伤口这种东西的确是验明身份的一种绝佳证明,它既不需要dna比对那样繁琐,也不像长相那样不确定,反而像永生不能摆脱的印记一样标志着一个人绝无仅有的经历。 “你是他的姐姐?”萧晓看着那女人的双眼。 “嗯。”女人回看了沈陌一眼,又很快地把目光转向别处。 “你跑来帮他认尸,说明你是亲姐姐喽?”萧晓仔细看着女人脸部表情的变化,“可是为什么你的表情里一点哀伤都没有,反而都是焦虑?” “我……” “要么你是个只想少一个遗产竞争对手坏姐姐,要么你不是他姐姐。”萧晓合抱了双臂,没给女人留一丝一毫面子,“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女人的声音越发低了,好像在害怕什么。 “别胡说了,我查过李俊炳的户口——如果你说你是他妹妹还有可能是黑户,但你说你是他姐姐——李俊炳家就只有他和他哥哥。”萧晓摇摇头,“你到底是谁?” “我知道李俊炳哥哥李俊标有个女朋友叫阿杏,就是你吧。”这时候沈陌开口了。 女人抬头看了一眼沈陌和萧晓,突然后退了一步,从自己腰间拔出了一支手枪对准了两人。 沈陌和萧晓举起了双手,女人则举着枪没有说话,停尸房里的空气都在凝固的气氛里静止了。 “你别冲动……”沈陌被这女人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他也不敢多说话,只是问,“你是叫阿杏,对吧。” 女人点了点头。 “那你现在是想要什么?给李俊炳报仇吗?”沈陌小心翼翼地问。 “你们放了阿标好不好。”阿杏开口了,声音里带着一点哭腔,显然在拔出枪的那一瞬间她就后悔了,“你们放了阿标好不好,你现在就打电话让他们放了阿标。” “没有上头发的许可证,你就是打死我也不能把李俊标救出来。”沈陌总算明白了一切:这女人是大炳哥哥大标的女友阿杏,现在想要挟持他和萧晓来让警局把大标放出来。 “你先冷静点好不好。”沈陌咽了一口口水,“你现在这样拔枪对着我,你得和李俊标一样去坐牢了……” “别和我说这些,”阿杏的声音依旧很低(不同于其他的劫匪往往因为心急而不断地提高嗓门),“三天前阿炳给我打电话说阿标被关在监狱里,有人要杀他,他故意打架躲进了禁闭室——禁闭室只有七天时间,时间一到他又要回去,回去就死定了……没有时间了,没有时间了。”女人一边说一边摇着头,两行眼泪顺着她的两颊流了下来。 “你能不能先放下枪我们再看看,”沈陌的声音倒是相对提高了,“再看看我们怎么能帮你。” “现在就放人!”阿杏腾出一只手擦了擦脸颊上的眼泪,但很快又两行眼泪流了下来,“你立刻放人,我要……”她奋力压紧哽咽的喉头,“我要开枪了……” 她虽然说要开枪了,但整个人却往尸柜上一靠,垂下了手。枪顺着她松开的手指掉在了地上,发出塑料脆硬的响声。原来那并不是真枪,而是一把仿真度极高的玩具枪。而阿杏则双手捂住脸,痛苦了起来,她不知道等待她的将是什么。 沈陌长舒一口气,一边暗骂玩具制造商的无良,一边平复着方才生出的“她从哪里弄来枪”的疑惑。 这时候,法医又回来了,看看靠在柜边哭泣的阿杏,又看看沈陌和萧晓,不知道说什么好。 “在给我们两分钟,让她平复下……”沈陌愣愣地说了一句。 沈陌一边说一边站到了玩具枪的前面,挡住了法医的视线。法医也没有看见玩具枪,只是点了点头。而萧晓也抱住了阿杏,抚摸着她的头发,阿杏整个人颤抖着哭成一团,她无所适从,只能紧紧地抱住了萧晓。 沈陌则叹一口气,把玩具枪从地上捡起来揣进了口袋。 第十八章 监狱谋杀 情节提要:阿杏试图写至沈陌来解救大标的举动并没有成功,但阿杏背后又有着什么样的故事呢?但还不等沈陌和萧晓理清这些头绪,旬州监狱里又发生了一起性质恶劣的谋杀案…… 从停尸房出来,阿杏就几乎虚脱了,沈陌和萧晓一问才知道她已经有一天没吃饭了——她从距离旬州市区二十多公里的旬阳县城赶来,途中丢了钱包,最后仅剩的五块钱用来买了一把玩具手枪。沈陌和萧晓把她带去吃早饭,她一口气吃了两笼汤包、一碗干丝面。 “你别急,别急……慢慢吃……”沈陌见她吃得急促,不禁劝道。 但阿杏还是三两口就把剩下的一碗干丝面都吃干净了。 “还要点什么吗?”沈陌看着阿杏面前两个空笼屉和两个空碗问。 阿杏摇摇头,低下眼没有说话。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李俊标坐牢、李俊炳死了的?”沈陌问。 “阿炳打电话给我,说阿标被抓了——我之前来看过他几次的。”阿杏抬眼看了一下沈陌,“前天我打电话给阿炳,但接电话的是你们……” “你是说打电话给李俊炳,接电话的是证物科的人吧?” “嗯。”阿杏咽了一口口水,“他们让我来认尸,我就来了。” “李俊炳给你打电话都说过什么?” “他们兄弟之间的事情,从来不告诉我的。后来阿标坐牢了,实在藏不住他才和我说的。他让我不要担心,他一定会把阿标救回来。” 沈陌长叹了一口气,说:“我会想办法帮帮你的,你现在还是先回家去吧。”说着他从口袋掏出了五十元钱,足够阿杏买车票回旬阳县了。 “你们不抓我走?”阿杏看着桌上的钱,有些吃惊。 萧晓不禁笑了,问:“你是因为怕要坐牢,所以才吃那么多的吗?” 阿杏点点头,也笑了。 把阿杏送上去车站了公交车后,沈陌点了一支烟,半天没有说话。 阳光刺眼,萧晓眯起了眼睛,说:“你再在这里愣着不走,我晒黑了你赔。” “哦,那我们走……”沈陌这才回过神来,准备上车回警察局。 “沈陌,”萧晓看到了沈陌脸上的表情变化,“你是在自责吗?” “什么?”沈陌回过头来,“什么自责?” “你觉得你当时能救大炳的是吗?”萧晓的话倒是很直白,“现在大炳死了,你很自责。” 沈陌笑了一声,没有答话。 这时候卢镇云的电话来了。 “喂?卢队长。”沈陌接了电话。 “什么队长啊,我只是代理。”姚耀明事件以后,警局安排卢镇云做了代理刑警队长。 “得了,有什么事说吧。” “嗯,是这样的。刚我听老孙说你和萧晓在江海区的停尸房吧。” “是的。” “我这边收到个案子,离你们挺近,你们去看看吧。” “在哪?” “旬州第二监狱,你知道位置吧。发生了一起恶性凶杀,你们去看看吧。我估计市局会接手这个案子,但是你们去看看也好。” “好。”沈陌挂断了电话,一边转过头问萧晓,“大炳的哥哥大标就是在第二监狱吧。” 旬州第二监狱距离停尸房只有两千米远,沈陌和萧晓没几分钟就赶到了现场,也难怪卢镇云会让他们先去,如果是市局的话,至少还要一个小时才能到。 监狱门口停着一辆救护车,司机和救护人员正站在车外抽烟。他们比沈陌和萧晓来得更早,但从卢镇云给沈陌打电话来看,监狱里的人应该早就不用抢救了。 门口有个中年人正在等着,他见萧晓和沈陌走过来,便问:“你们是警队派来的?” 沈陌出示了一下证件,说:“我们正好在附近,接到通知先过来了,一会警队还有其他部门的人过来的。” 那中年人阴着脸没有说话,单是点了一下头,示意两人跟着他。 “尸体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十分钟之前,清洁工打扫准备禁闭室的时候发现的。” “在禁闭室里?” “嗯。”中年人点点头,朝监狱空地一侧的一排小小的、移动板房搭成的隔间指过去,“禁闭室里的人都暂时移出去,你们自己去看吧。” 果然如他所说,除了一间房门时紧闭的以外,其他房间的门都是大开的,想必尸体也就在那间房里。也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样的恶性事件,让监狱里的人都不想靠近。 随着沈陌和萧晓的的走近,苍蝇的声音渐渐大了,血腥味也准建浓烈起来。沈陌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隔着手帕捏住门把手把禁闭室的门拉开了,正看见一个拦腰断成两截的人浑身是血地倒在禁闭室中间。他肠子、脏器和一些脂肪红红黄黄地流了出来,血液已经铺满整个禁闭室地面,苍蝇正在肆意飞舞着。萧晓被浓重地气味恶心地皱了皱眉头,回身干呕了一下。 两人没有带相机,只好先用手机拍下了现场。 “这算是密室杀人吗?”萧晓被血腥气冲得几乎说不出话。 “你是电视剧看多了吧。”沈陌摇摇头,在正规取证人员到来之前,他不敢贸然踏进禁闭室,只是伸头向前看着那人腰上参差不齐的伤口。 “记一下,”沈陌示意萧晓拿笔记本,“被害人年龄在三十五岁左右,身体被截断,有大面积开放性伤口和大出血,禁闭室里排布整齐,没有打斗的迹象。另外,”沈陌想了想,说道,“死者表情狰狞,死前应该有相当大的刺激。” “这么个死法,死前必然有刺激……”萧晓白了沈陌一眼。 “不是,你看。”沈陌指了指那人的脸,“你是学心理学的,你自己看看。” 萧晓凑上去一看,才发现尸体的表情很奇怪——虽然满脸都是血,但还是可以清楚地发现一只眼睛睁着,一只眼睛闭着,嘴巴大开,舌头吐在外面,就像做鬼脸一样。 “这算什么!?”萧晓看得心头一寒。 “你看他的伤口那么粗糙,肯定不是刀具一样的利器造成的,你见过这样的伤口吗?”沈陌指着那人的伤口说,“我见过的——前年我调查过一起碎尸案,死者很孤僻,一个人独居在山上,基本查不到任何信息。当时我们怎么也找不到凶手,但后来我们再附近野狗出没的地方找到了一只断手,一切才好解释……” “什么意思?” “他在家睡觉或者什么不注意的时候被野狗袭击吃掉了,当时他的伤口就是这样参差不齐的撕扯伤,和这家伙的差不多,但是,”沈陌仔细看着那人的伤口,“这家伙撕扯的程度比野狗差远了,这应该是种牙齿不那么厉害的动物。” “人?”萧晓的呼吸有些急促。 “谁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沈陌摇摇头,又关上了禁闭室的门。 两人离开禁闭室,那个中年人还在空地另一端等着他们。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没有?”中年人问沈陌。 “现场有点奇怪啊……”沈陌点了一支烟,也给中年人点了一支。 “你们来的时候那辆救护车看见了吧,”中年人说,“那不是救禁闭室里的人的,而是救我们扫地的大婶的,她被吓得昏死过去,我们怎么都弄不醒,救护车过来打了一针肾上腺素才又活过来。” 沈陌撇撇嘴,又问:“禁闭室是二十四小时站岗的吧。” “对,二十四小时站岗,就是因为怕里面出现意外的。”中年人无奈地笑笑,“如果要是站岗的时候发现了什么,根本就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了。” “禁闭室里的其他人都怎么样了?” “其他人都正常,暂时移到一个空牢房里了,等你们审问。” “嗯,麻烦你,”沈陌想了想,“先把他隔壁两个禁闭室的人带来吧。” “他隔壁就左边禁闭室有一个人,右边是空的,”中年人想了想说,“还有一个人隔着四个禁闭室,什么也不知道。我就把左边那个人先给你们审问吧,他叫李俊标,你们认识不认识?” “认识的。”沈陌看了一眼萧晓。 随后中年人安排沈陌和萧晓去了监狱里的审讯室,他们进去的时候,大标已经被铐在那里等着他们了。 “你叫沈陌吗?”大标倒是先开口了。 沈陌点点头。 “大炳和我说起过你……”大标显得很冷静,“我知道我弟弟一定不是自杀的,请你千万要帮我查清楚。” “我们早上见到阿杏了,”沈陌从大标眼里看到和大炳一样的谨慎和机警,“不过她现在已经回家了。” 大标看着沈陌,不知道该说什么,也许是因为想想怎么说都不对。 “先说说今天的情况吧。”沈陌示意萧晓作笔录,“今天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 “能给我支烟吗?”大标问。 沈陌给了他一支烟,帮他点燃了。 “早上确实有不对劲的地方,”大标吸着烟,“你知道吗,我一早上都听见他在笑。” “笑?” “他好像在干什么一样,低低的声音在偷笑——我还以为他在打飞机。”大标满脸透出不舒服的表情,“会有人一边笑一边死吗?” 沈陌和萧晓对视了一眼,又看向大标。 大标刚想继续说什么,但突然间审讯是的门被打开了。 “我是市局刑警队副队长的曾常春,现在这个案子由我们负责了。”来人是个快四十的男人。 沈陌和萧晓虽然不满意这人一句话都不让说完的戾气,但还是站起身离开了。 “禁闭室这两天应该会取消,我会被放到大牢里去,他们在那里等着我的。”大标突然说道,“沈警官,救救我啊!” 沈陌无奈地看了一眼大标,现在市局接手这个案子,他是无法插手了。 两人有点灰溜溜地走出了监狱,回到警局。 时间是中午十二点半,萧晓一摸口袋,觉得少了什么,便问沈陌:“你看我记笔录的笔了吗?” “没看见。”沈陌摇摇头,又猛然有些警觉。 “怎么了?”萧晓见沈陌的神情不对。 沈陌没有回答,而是掏出手机给第二监狱打电话,说:“你们查查看,那个叫李俊标的犯人还在不在了。” 第十九章 越狱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监狱中发生如此的恶性谋杀案,禁闭室也随之被取消。在这样的局面下,大标势必要再次被送回到普通牢房中受到生命威胁,究竟他有多大的机会,在这样的风险中生存呢? 旬州第二监狱临时审讯室里,市局刑警副队长曾常春和大标面对而坐。 “我问过这边的人了,”曾常春的头扬得很高,几乎是在用下巴看着大标,“这边的禁闭室是二十四小时看守的,有一举一动都会被发现。但这一整天都没有人接近过禁闭室,我看了监狱的监控录像,真实情况也的确如此。那么这样的话,你就是离受害人最近距离的人,现在就算你不是犯罪嫌疑人,你也一定知道点什么才对。” “我知道的都和你说了,”大标被曾常春逼得有点无奈,“我就听见他在偷偷地笑……” “你不要和我打马虎眼,我知道你肯定看见或者听见了什么!”曾常春拍了一下桌子,“你这样藏着不说,我有理由怀疑你就是凶手。” 大标被曾常春这一句逼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看着曾常春一言不发了。 “现在在这里是你最后的机会。”曾常春见大标不说话,不禁笑了,“你知道吗,我听说了一件事。上个月瑶河区老大花钢的儿子在你场子闹事,要杀你小弟,你想阻止他,结果他掏出枪来把液化气罐打爆了,是有这么一件事吧。” 大标抬起眼看着曾常春,但没有动火,但也没有说话。 “结果花钢的儿子被炸死了,你却活下来了。”曾常春摇摇头,“你居然保不住你老大的儿子,你老大花钢不是一般地生气啊。你是被抓进去了他在外面动不了你,但是你兄弟大可就从他自己家楼顶摔下来死了啊。如果我收到的消息没错,花钢在监狱里也买通了牢头准备做你。你倒是很机灵啊,刚进监狱就打架闹事进了禁闭室——现在发生凶杀案,禁闭室暂时进不去,你觉得你能在牢房里活多久?一天?一个小时?” “大炳死了?”大标终于开口了,他颤抖着,抑制住自己想站起来猛揍一顿曾常春的愤怒。 “你害死他的。”曾常春用手指戳着大标的胸口,“天知道你接下来还要害死多少人,嗯?你自己也就要被你害死了你知道不知道啊!” “你现在告诉禁闭室里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把你调到第一监狱去怎么样?所有人都不会知道,你可以在那里安安心心地待着。要是觉得不放心,我可以把你调到省城去。” “你明明知道有人杀我,有人杀我弟弟,你还拿这个来逼我。”大标就快要吼出来了。 曾常春并不为所动,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大标。 突然间,大标冷笑了一声,随即他的手铐在“啪嗒”一声中松开了。 “操!怎么回事!”曾常春见状吃了一惊,伸手想要拔枪。 大标一个矮身一下子就窜了上去,他右手抓着之前趁沈陌、萧晓不注意时从他们手上偷来的圆珠笔,一下子扎在了曾常春气管上。 曾常春整个人一怔(多半还是吓得),喉咙里发出一阵“呼噜声”就向后倒去。大标从他手上抢来了枪,对着他说:“别看了,我就是拿这只圆珠笔把手铐挑开的——我只是扎了你的气管,没有伤到动脉吧,你就不觉得呼吸更顺了么?” 的确如大标所言,圆珠笔是扎在曾常春的气管上,连血也没有多流两滴出来。 “你……”惊惧之下的曾常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大标也没有给他呼救的机会,而是挥动枪托朝曾常春头上砸去。曾常春吃了一枪托,两眼一翻便晕了过去。大标见他确实晕了,便拍击审讯室的门。 外面的狱警听见了,便打开了门。大标一下子冲出来扑倒毫无防备的狱警,挥动枪托打晕了他。 时间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半,所有人都在吃饭休息,走廊里也没有人。大标将昏倒的狱警拖进审讯室,又换上了狱警的衣服。再把自己的囚服扯成碎布条,分别捆住两人的手脚、塞住他们的嘴。 但这偌大一个旬州第二监狱,四处都是带有指纹识别和动态密码的电子锁,又要怎么才能逃脱出去呢?临时审讯是在监狱办公楼外侧四层,大标站在走廊向下看去,正看见狱警指挥着一批又一批在外放风的囚犯向牢房走去。大标左右思忖了一下,把手枪丢进了走廊的垃圾桶。 这时候,监狱方面也收到了沈陌打来的电话。但是等到大批人赶到的时候,他们只看见了丢在垃圾桶的里的手枪以及在审讯室里被捆得严严实实的狱警和曾常春。 一时间,整个监狱里警报齐鸣,各个铁门都被严严实实地锁死,所有囚犯都回到牢房等待查房。全监狱里上百名狱警分批分队彻彻底底地搜查起监狱的每一个角落,而监控室里的人也紧张地盯着每一块屏幕,一边倒放录像带追查大标的踪迹。 大标倒是很聪明,他尽拣着录像带的死角走,在一块屏幕上看到他的身影之后,往往要隔着三四块屏幕才能再次找到他的身影——如果是实时追踪或许还好,但是加上倒查录像带,让整个追踪过程有如凑拼图一样混乱:有时候两个人好不容易再一次找到了大标的所在,但却发现这一次锁定所发生的时间还在上一次锁定之前。当然,整个监狱都已经严严实实地封死了,连通气排水用的各个下水道出口,都派了警员把守,大标是无论如何也逃不出去的。 而就在监狱出口处,一辆运送泔水的卡车和守卫的狱警较上劲了。 这辆泔水车快要出监狱门时,监狱里突然警笛大作——虽然泔水车已经开出了监狱二十米了,但狱警还是拦住了他。泔水车司机下车又是递烟又是求情,但狱警就是不愿意放他走,除非他把泔水全部倒出来证明泔水桶里没有藏人。 “师傅,你行个好成不成。”司机始终不愿意放弃求情的努力。 “开玩笑,你泔水桶要是有人你就是协助越狱,这是要判重罪的你知不知道!”狱警也丝毫不肯让步。 “这是泔水啊!”司机大声辩解着,“人要进去得闷死的。”说着他又向狱警递烟。 “你别来这套,”狱警挡开了递烟,说,“要走也行,你得帮我个忙。” “您说。”司机见有门路,赶紧赔上了笑脸。 “我妈生病了,你绕点路送我去江海区医院行不行。” 司机唉地叹了一声气,点头说:“成,你上车吧。” 狱警一笑,给司机递了一支烟,说:“师傅你辛苦了。” 卡车司机不知道的是,他眼前这个穿着狱警服的人正是大标。十分钟之前,大标借着身上狱警服的掩护,打晕了门岗的狱警。他正要逃走的时候,这司机开着泔水卡车来了。大标本想忽略不管,但监狱里突然想起了警报。 大标见自己的越狱已经暴露,这里如果对泔水车不管不问,势必会引起卡车司机的怀疑,增加自己被抓的风险。便铤而走险搏了一把,要挟司机带自己离开。他一上司机的车,就一边说“天气真他妈热”,一边脱下了帽子和制服。 泔水车慢悠悠地开了一个小时才到江海区医院,这中间并没有警察追踪,可见暂时是成功逃脱了出来。 大标一下车便就地找了个垃圾桶把警服给扔了,没多久他又买了一身地摊货,把警服裤子、皮带也都丢进了菜市场垃圾桶。这个狱警估计再监狱里也没有少捞油水,大标从他口袋里摸出了差不多有两千块钱。 菜市场一头,几个操着外地方言的人正在四处问有没有人要买手机的。 “要手机吗帅哥?”大标从他们身边路过时,一个人问。 大标看了一眼问他的人,反问:“有带卡的不?”大标知道这批人买的都是偷来的手机,这会子他确实需要一个手机来打电话。 “你不是双灯(警察)吧?”这几个人虽然操着外地口音,但本地黑话倒说得很溜。 大标伸出胳膊,把纹在手背上的独角龙纹身展示出来。那几个外地人一见这人身份不一般,立马陪笑着地上一支烟,还送上了一部刚偷来、还没有被失主停号的手机。 大标谢过这几人,立刻便拨通一个过去手下的号码。 “喂?谁啊?”电话那边的人有些小心,看来这一阵子他也是提心吊胆过来的。 “塔少,是我。”大标应答道。 “大标哥!”电话那边的塔少先是吃惊地大声一脚,又把声音压低了,“大标哥,你不是在里头?” “我不会等着花钢买人做我的。”大标冷笑一声,“我想跑路,你在水上还有没有信得过的人。” 塔少叹了一口气,说:“大标哥,不是我不帮你……” “妈的你好意思说!”大标几乎就要飚火了,“妈的那天小钢不调戏你女朋友,又把你揍了一顿,我怎么给你出头,又闹出这些事情!?这件事没人知道,你现在不帮我,信不信我把你捅出去,嗯?” “大标哥,只是……刚刚我听到消息,说他们抓到了阿杏。” 听见这句话的大标惊得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回答。 第二十章 异常尸检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大标从监狱里脱逃,却突然接到了阿杏被绑架的消息。)而在另外一边,沈陌和萧晓又重新接手了监狱的谋杀案。这两条看似分离的线索,始终在离离合合之间扭结着。 江海区警局办公室里,沈陌和萧晓正焦虑地等待着消息——一小时之内没抓到大标,意味着大标可能已经逃出监狱;三小时内没抓到他,意味着他可能已经不在旬州市;二十四小时没抓到他,意味着他可能已经出省。当然,也不仅仅是江海区警局,整个旬州都被这次越狱震动了。市局派人把守了旬州所有的公路、车站,还派了大批的便衣四下巡逻。监狱方面始终觉得大标不可能跑出去的,还在监狱的各个角落仔细排查着。 得知大标因为偷了圆珠笔而逃出监狱的卢镇云把沈陌和萧晓臭骂了一通,也不知道市局的曾常春如果得知了这一消息又会有什么举动。 然而到了下午三点,从市局开紧急会议的卢镇云回来时并没有带着对沈陌、萧晓的通报批评书,反而给了他们一份卷宗。 “市局现在把注意力重心转移到追捕大标身上了,再加上之前他们就一定费力盯着旬州几个大佬,现在没工夫管旬州第二监狱的杀人案了,你们继续接手处理吧。”卢镇云一边把卷宗递给他们一边解释道。 “苍天有眼……”沈陌舒出一口气。 “市局没批评你们是苍天瞎了眼!”卢镇云摇摇头,“尽快结束这个案子吧。托你们姚耀明队长的福,三个停尸房都被烧了,之前堆积的十几个要尸检的尸体都没了,估计你们现在去的时候,法医正在弄那具尸体。听说死法挺怪是吧。” “像被咬死的。”沈陌接道。 “不管什么东西咬的,都给我查出来。”卢镇云说着便揉揉脖子走进了办公室。 沈陌翻开卷宗,里面只有薄薄的三张纸和几组现场的照片。卷宗里还附带了这个人的资料:这个人名叫宋绍云,原先是瑶河区花钢手下的打手,七年前被判故意伤人至死,二十年有期徒刑。他这次被关进禁闭室的原因,是和大标打架。然而现在他和大标一个离奇死亡,一个越狱逃走,也着实昭示这命运的诡合。 沈陌和萧晓也没有耽误,立刻便又去了停尸房。他们赶到的时候,法医老刘左手拿着一刀黄纸,右手拿着一支烟,正站在停尸房后院外发呆。 “老刘。”沈陌走上前打了个招呼,“你这是怎么了?” 老刘看见沈陌和萧晓,恍然地晃晃了手上的黄纸,算是回应沈陌的招呼。 尸检之后拿一刀黄纸烧掉是旬州法医们的老规矩——原先并没有这样的规矩,直到三十年前连续三个法医离奇死在停尸房以后,尸检后给死者烧黄纸便成了一个人人默认的规矩,而且在这样以后,真的就再没有法医离奇死亡。 然而今天老刘站在后院,并没有急着烧纸,而是一边抽烟一边发呆,也不知是有什么心事。 “老刘,你没事吧。”沈陌走近了才发现老刘的神色有些惨淡。 老刘没说话,扔掉了手中的烟,把黄纸点着烧了。沈陌和萧晓互相看看,不知道该怎么办。 烧完黄纸,老刘才开口说话:“你们是为旬州监狱的案子来的吧?下午市局送来了案件移交函,转到你们手上了吧。” “是。”沈陌点头说。 “你们赶紧把这案子结了吧,我这辈子再没遇到这样的了。”老刘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不是我今年犯了太岁星啊。” “尸检结果出来了?” “刚刚做完,你们来看吧。” 两人随老刘向房里走,尸检室灯正关着,老刘打开了灯。日光灯亮处,三张积着血水的尸床出现在泛青的尸检室里。 “其他人呢?”沈陌看着四下,突然觉得有些冷清。 “都吓跑了,”老刘的声音里显出一股心有余悸的疲劳,“我老早就尸检完了,帮他们收拾尸床才收拾到现在。” “吓跑了?” “就是旬州监狱的那具尸体,我把他放上尸床,刚切开他胸腔,他就笑了起来,我还能看见他肺在一张一缩的。” “他没死?” “什么没死,心脏停着的,身上的血也流干了,这样怎么活?他这笑声一出来,我们都被吓跑了,他笑了有五分钟才停,而且是那种哈哈大笑。”老刘露出恐惧的神色,“他们都跑出去不回来了,我实在不能忍尸体就这么晾着,所以回来给他做完了——好在这一过程中他没再有什么……” 三人沉默了一阵,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唉,你们这些年轻人也懒得听我这个老头子抱怨。”老刘倒是又恢复到了先前的状态,“你们准备好听这个人的尸检结果了吗?” “嗯。” “按照正常的逻辑,他已经死了三次了。” “什么意思?” “这家伙身上肾上腺素的浓度是正常人的四十倍,就这一点就足够让他心脏报废了。然后他的颈椎和腰椎都已经严重骨折了,这也足够毙命。最后就是拦腰的开放性伤口和失血过多。”老刘看着检查单说,“也就是说,这家伙死前处在高度兴奋地状态,很可能在他死后的一段时间内,身体还在持续地释放肾上腺素。进一步检查,其实这三个死因也可以串联在一起。” “怎么说?” “我在他的胃里、食道里和口腔里都找到他自己身体的残屑,他的牙齿缝隙里也有自己的皮肤和肌肉纤维。他的颈椎骨、腰椎骨又都是向下弯折的……靠这些结果基本上都可以看出来他死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了:他在不停地弯下身咬自己的肚子,不停地弯下去,把肚子咬穿了,然后造成了腰椎、颈椎骨的损伤。颈椎骨折断以后脊神经系统崩溃,他整个人不能动了,后背的脊椎借助本来的弹性让他整个人仰躺在地面上。这时候他正在大面积失血,肾上腺素释放失控会让他呼吸极端急促,如果光是听的话,会很像笑声。” “这……”沈陌被老刘的这一席话惊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身体里没有药物残留,大脑也没有病理现象,就是说他不是因为吃了什么精神药物或者大脑不正常才导致这样的。” 沈陌和萧晓听得目瞪口呆,老半天沈陌才挤出一句话,说:“你是说,他就是自己弯下身把自己吃了?” 老刘看着两人,没有反驳,只是把一份尸检报告书递给沈陌,说:“尸检报告在这,详细的你们自己看吧。” 沈陌点头表示致谢,老刘摆摆手说:“赶紧把这个案子结了吧。” 两人刚走出停尸房没几步,沈陌手机响了,来电的是私人号码。 沈陌几乎立刻就猜到了打电话来的人,他接通了。 “沈警官,你好啊,恭喜官复原职。”电话那边传来了孙野安的声音。 “你又想怎么样?” “首先想问一下你昨天晚上的事情你报告是怎么写的?” “我们统一口径写成你和姚耀明搏斗把他弄成那样的。” 孙野安笑了一阵,说:“没有写女鬼咬人的部分啊。” “不会有领导喜欢在报告书上看到《聊斋志异》一样的东西。”沈陌一点笑的意思都没有,“我们现在都被你扯进泥潭里面了,有一天你被抓住,我们全部都要倒霉。” “呵,沈警官,不用太担心。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写报告书,也知道你为什么没有追我:其实你也好奇这一切对不对?你也想弄清楚究竟一切都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孙野安的声音始终很轻松,“你别忘了我和你说过的那些话,你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普通平凡,你永远也得不到你想要的那种普通平凡。” “别废话了,我知道你打电话来不是和我抒情的。” “你真了解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现在应该是在查旬州第二监狱的谋杀案吧。” “你怎么知道的?” “我早就说你不用管我怎么知道的了,那个人死的挺诡异的,对吧?” “是。” “其实你也大概知道怎么去查线索了,但是这两天没有下雨,没有无根水可以用了,对不对?” “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给你留了个法宝,你把这个带去查案子,一定可以发现线索的。你往东边看能看到一个电话亭吧,电话亭边上二十来米的地方有个垃圾桶,东西就在垃圾桶里,用黑塑料袋包着的。” “你为什么要帮我查案子?” “帮你也就是帮我自己啊,你知道的,对吧。” “你找到松井彦上了吗?” “我找到的时候,你一定会知道的。”孙野安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沈陌挂断电话,萧晓问道:“是谁?” “就是上次那个孙野安,他说留了样东西帮我查案子。” 沈陌说着,向孙野安说的那个垃圾桶找去,里面果然有一个黑塑料袋包着的东西。沈陌拆开黑塑料袋,里面装着一个老旧磁带随身听,随身听里还放了一盘空磁带。 第二十一章 致命两分钟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沈陌和萧晓正打算进一步调查谋杀的时候,孙野安传来消息,并且留下一个录音机以帮助沈陌、萧晓调查凶杀。在这凶杀的背后,又能藏着什么样的机缘呢? 随身听里的磁带是空的,沈陌和萧晓翻来覆去听了两遍,也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其实按照之前用雨水查找痕迹的方法来看,这个随身听的使用方法也是很明确的:把它带到犯罪现场去录音,看看最后能录到些什么东西。 沈陌和萧晓再次赶到监狱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了,监狱还没有解除警报,四处大门紧闭,两人在外面等了半天,才等到之前的那个中年男人出来迎接。 “抱歉,让你们等这么久,监狱在彻查。”那个中年男人的态度比之前要好很多,“之前也没有自我介绍,我叫黄保森,是监狱狱警队长。我刚刚才接到市局的通知,说案子交给你们了。” 看样子这男人早上的时候吃准案件会被交到市局,所以并不待见沈陌和萧晓,现在案件又从市局打回到区局,他立刻就变换了一副面孔,可见这也是个八面玲珑的人。 “我们还想再看一下现场,做进一步调查。”沈陌无心与他勾心斗角,只希望赶紧摆脱这样的人,便没有多费口舌,直击了主题。 黄保森点点头,把他们往禁闭室带,一边说:“早上市局的人来取过证以后,我们把房间打扫、消毒过一遍了。” “没事,我们就是再看一下现场,还原一下案情。” 说话间三人就走到了禁闭室边,沈陌看看四周也没人,便回头对黄保森说:“黄队长你先去忙吧,我们查完自己走就可以了。” 黄保森这会也正急着回去抓大标,便点头离开了。 沈陌和萧晓走进禁闭室,关上了门。黄昏的日光从禁闭室的透气孔射进来,在禁闭室另一端墙上抹出一条条的血色。 沈陌把录音机打开,按住录音键,放在了床上。 录音机转动着磁带,发出“悠悠”的响声。沈陌和萧晓则打开手电筒四处检查着禁闭室,看有没有遗漏什么。 但两人还没检查两分钟,录音机就自己“咔哒”一声关闭了。沈陌又按下了录音键,但录音机还是“咔哒”一声关闭了。沈陌取出录音带一看,两分钟的时间里录音带已经从开始录到头了。 “怎么这么快?”萧晓奇怪地说。 “标准磁带一面的时间是三十分钟,着两分钟时间就把三十分钟的长度录满了……”沈陌不禁耸了耸眉毛,又把录音带放回到录音机里,按下了播放键。但放了五分钟,录音带里什么声音也没有,沈陌把声音调到最大,放出来的也只有“滋滋”的电磁音。两人就坐在禁闭室里听着整盘磁带正反两面放完,但还是什么声音都没有。 “什么也没有录进去?”萧晓又把磁带拿出来看了看,“失灵了?” “应该会有点什么吧。”沈陌仔细看着磁带,“不然不会两分钟就录完的。只是我们不知道死者给我们留下了什么痕迹而已。” “那我们再回监狱牢房,问问看这个死者宋绍云有没有什么异常的。” 沈陌点点头,他又拨通了黄保森的电话,要求去宋绍云原先的牢房看看,问问看跟他同一牢房的犯人有没有听见过什么。 跟宋绍云同牢房的一共有十五个人,但每个人都对宋绍云为什么进禁闭室讳莫如深。 一轮问完,已经是晚上九点了,沈陌和萧晓几乎是精疲力竭地坐在审讯室里。沈陌点起一支烟,借尼古丁的力量强打精神。 “他们都说不知道啊。”萧晓看着每个人的笔录,摇摇头。 “没哪个人想当打小报告的,让人知道了在牢房里会倒霉的。”沈陌累得都不想抬起手抓住烟,“但如果从大标的角度来考虑:第一,他不能呆在牢房里,因为会被牢头杀掉;第二,他要尽量减少别人谋划刺杀他的可能性。所以如果他要是选择找人打架来进入牢房,那最好的方法就是找牢头打架。而这个宋绍云,以前又是花钢的打手,说是过失杀人进来的,实际上就是帮花钢顶罪而已。再看看牢房里的人,我们一旦问到宋绍云,他们都说不知道,口径如此统一。所以我猜,宋绍云应该就是这边的牢头。也许大标刚进牢房的时候,也是这么考虑的。” 然而就在两人思忖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哭嚎。 沈陌和萧晓闻声从审讯室里出去,正看见办公楼里的其他人也纷纷走出来寻找的哭嚎声传来的方向。 声音是从放风的空地上传来,是个男人的哭声,凄厉到几乎接近动物的声音了。 塔楼的人把探照灯打开了四处搜寻,但并没有找到所在。过一会,整个放风空地周围的照明灯全部打开了,才发现有一个穿着囚服的人正抱着头跪在空地一侧的排水沟前痛哭。沈陌的第一反应是大标,但仔细看着这个人的身形举动,都不像大标。 这时候,两队武警已经下到了放风空地,正疾速向那人奔去。然而就在一瞬间,整个监狱的灯突然都灭了。一片哗然声在监狱里爆发开来,牢房里也响起了犯人们的怒骂和幸灾乐祸。 “短路吗?” “不对,两个月没交电费,这他妈是供电局停电。” “闹鬼啊!” 议论声响成一片,那哭嚎还在空地上继续着。底下的武警也在叫喊着什么,好像是“李俊标你立刻投降”之类的话。又有三五个打着手电筒的人跑进了放风的空地,有武警拿到了手电筒,正四处寻找着那个人。 但又是一瞬间的功夫,灯突然又都亮了,刚刚适应黑暗的人们被耀眼的灯光照得睁不开眼。随着这亮灯的一瞬间,哭嚎声也停止了。实际上,连那个哭嚎的人也消失不见了。 沈陌和萧晓也赶紧下楼往空地上跑去,但等他们气喘嘘嘘地跑到空地时,更是什么都看不到了。 “萧晓,”沈陌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你说,刚刚这个人哭了有多久?” “两分钟左右……”萧晓看了一下手机时间。 “你说,这会不会和禁闭室的案子有关系……”沈陌说着,一边赶紧跑到了排水沟边、刚刚那个人跪过的地方。 前两天还在下暴雨,排水沟里污泥淤积,此时更是奇怪地冒起了泡泡。沈陌回过头,对着带队来迟的黄保森说:“这底下可能有东西,挖挖看。” 黄保森看了一眼,说:“这底下能有什么东西?”没有一点想动的意思。 沈陌再也受不了他那一副架子了,他脱下鞋,卷起了裤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踩进了排水沟,用手在淤泥里翻找起来。淤泥冰凉凝手,沈陌费力地搅了五分钟,突然觉得幽冷泥泞之中,另一只手突然抓住了自己的手。 “操!” 沈陌惊惧地大叫了一声,奋力把手往外拽,抓住他的那只手虽然没有把他往淤泥里扯,但始终是紧抓着不妨。沈陌身体后仰,压上自己身体全部的重量,拼命地把手往外拔才拔了出来,然而与此同时,他也拔出了另外一具尸体。 这尸体才排水沟里好像泡了有一段时间,已经腐烂地可以见到骨头了。 站在边上的狱警和武警赶忙跑上来帮忙,七手八脚地把沈陌和尸体都拽了上来。这尸体穿着囚服,编号87521,倒是和大标没有关系。 “这是……”黄保森满脸地尴尬,“这是蒋斌,他一个月之前……我们以为他越狱跑了……” “一个月之前?”沈陌坐在地上喘着气,“一个月之前根本没有越狱的通告啊,你们自己把事情压下来隐瞒不报啊。” 站在周围的武警们不知道事情是什么情况,但在场的狱警们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沈陌。 “一个月之前放风回来,他就不见了,我们都不知道是什么情况……那段时间正好是上级系统来检查,我就把压下来了。”黄保森战战兢兢地说,“他怎么会,会死在排水沟……” “操……”沈陌累得说不出来话,他摇摇头,歇了半天才说,“你们还有那时候的监控录像吧。” “有的。” “你们有多余的衣服吗?” “也有的。” 三十分钟之后,沈陌穿着一身生病犯人的病号服(除了病号服就只有囚服,留给他的选择并不多)走进了监控室,监控室里的人已经把一个月前的录像调出来了。沈陌仔细看着录像,但突然间他发现画面出现了跳帧,跳帧之后的时间向后推了两分钟十七秒。这意味着录像的时间被人删掉了两分十七秒。 沈陌没有说什么,而是随便翻翻录像带便离开了监控室,示意萧晓开车离开。 车上,沈陌再次掏出了那盘磁带,他心一横,一下子扳开了磁带。 “怎么了?”萧晓开着车不敢转头看,只是大声问。 “我知道这录音机录下什么东西了。” 沈陌说着,把磁带的磁条拽了出来。果然不出沈陌所料,虽然很细小,但磁条已经变成了一格格的电影胶片,上面正是放风的画面。 “我们居然那录音机录了一段影片。”沈陌嘲讽一样地笑了,“回警局,我猜这段影像的时间差不多就是两分十七秒——这件一个月前的案子的凶手,大概就在这里吧。” 第二十二章 晨议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在死者的引导下,沈陌发现了被埋在排水道下的尸体,狱警们隐瞒失踪人员的行径也得以暴露。沈陌和萧晓顺着这一线索追查之下,又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逐渐跃入了两人的视野。 黑暗中,一只眼睛凛然睁开,锋利地绿光一下子蔓延开来。 沈陌陡然醒来,他额头上积满了豆大的汗珠。时间是早上六点半,金黄的晨光照进警局办公室,一切都显得有些睡眼惺忪。沈陌从办公桌上爬起来,坐了半晌,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看见的那只黑暗中的眼睛,只是做梦。 他点了一支烟,回想起从执行任务开始的这五天,几乎就一直在诡谲中度过了,但很显然现在他所经历的仅仅是所有事件的冰山一角。也不知道一个人到底要有多大的勇气和能力,才能经历这一切。而在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件背后,又是什么样的人在左右着大局。 昨晚他和萧晓连夜赶到警局,叫来了取证科专门负责图像影音的人,又叫来了卢镇云,几个人忙活了一整晚,才把磁带上小的像米粒一样的胶片逐帧放大成了照片。把这些照片连起来,几乎就是旬州第二监狱的监控录像遗失的两分十七秒,也正是宋绍云带人杀死蒋斌的两分十七秒。从画面上看,宋绍云的策划很周密,他把蒋斌打晕推进排水沟之后,从排水沟抽出了几大包用蛇皮袋袋包好的淤泥(应当是事先准备好的),在三十秒内就把蒋斌完全埋住了。 但最让人吃惊的是,这期间空地上的其他囚犯竟视而不见,甚至于四周站岗的狱警也好像没看到一样,可见事情并非如黄保森说的那样是放风失踪,而是腐败的狱警和宋绍云串通好的凶杀。而且,黄保森就算没有参与,也必定深知其中的门道。在这样的情况下,大标通过让自己禁闭来躲过追杀,也不能不说是合理的。 按照这样的逻辑来,宋绍云在禁闭室里的离奇死亡,必定和蒋斌有关,录音机、半夜的哭嚎也终归都是蒋斌所为。 这时候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萧晓带着四份炸酱面走了进来。小办公室里,歪七扭八胡乱睡着的卢镇云和成像技术员也闻香而来。萧晓带来四份炸酱面的同时还带来了楼下新送来的快递,署名收件人是沈陌。 “这么早就有快递?”沈陌接过快递,看了一眼,上面并没有写寄件人的详细信息。 “这是加急件吧……只要你肯花钱,当然有人帮你送。”卢镇云看了一递的信封说。 “这是什么人寄来的呢?” 沈陌一边嚼着满嘴的炸酱面条,一边拆开了快递信封。信封里是一沓厚厚打印文件,后面还附上了几张照片和复印件。复印的文件是旬州第二监狱的探视记录,后面的几张照片是旬州瑶河区老大花钢的两个手下,骆驼和老蛇,照片都是他们站街时候拍的,应该是从瑶河区分局侦查科拿来的。两份复印件则是骆驼和老蛇的身份证。骆驼在一年前逃脱警方抓捕,至今下落不明;而老蛇则是花钢手下的心腹,基本接管了骆驼的全部生意。 “沈陌,你之前就是从瑶河区调过来的,这两个人你都熟吧。”卢镇云看着骆驼和老蛇的照片问。 “骆驼我盯过一阵,比较熟。这个老蛇是我调到江海区以后才出现的,我不太熟。好像是花钢的亲戚,从外地过来的。”沈陌叹了一口气,似乎是太累了,不想多说。 “这个老蛇最近动向很频繁啊,”卢镇云已经吃完了一碗面,“他基本扫清了自己在瑶河区的异己了,现在正在往江海区发展。他们和老军的冲突很多,这两年老军因为秘书逃跑的事情,自己实力受损,又得罪了省城的老大,势力消退很快。老军在江海区很多地下赌场、钱庄都被老蛇端了。老军虽然说是江海区的老大,实际上只能控制半个江海区。现在老军被我们抓住了,几个线人都给我传言,说老蛇马上就要从花钢手下脱离出来,自立门户控制江海区了。” “那事情就比较复杂了啊。”沈陌叹了口气,吃完了自己碗里的面。 “对了,还有之前那个在乐安居小区坠楼的大炳,”卢镇云又说,“也有他的消息——根据线人的说法,大炳是被老蛇从楼上逼下去的。” “嗯?”沈陌被这消息吃了一惊。 “大炳做事谨慎,但还是被老蛇抓到了把柄——老蛇找到了他在平府区的情人和私生子,如果他不从楼上跳下去,他会把那对母子绑一起扔到旬州河里去。”卢镇云点了一支烟,“技术员在大炳手机里找到了几组通话……” “他的手机?”沈陌吃了一惊,因为大炳最后的几次通话里,必定有沈陌的电话号码在。 “据线人的说法,我们江海区警局里有内鬼,每次我们行动之前会通风报信。”卢镇云一点点回忆着,“也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原先我以为姚耀明就是那个内鬼,但根据姚耀明死前的话,他好像是在老军被抓以后才被迫当的内鬼。而在这之前,我们就一直有一个内鬼。而且奇怪的是,我从前面的文件里看到,上次的抓捕行动是因为说老军家里放了将近十公斤冰毒,但是最后的搜查老军家里什么都没有,会不会也是有人通风报信导致的呢?谁也不知道。” “你们就不能什么时候把这些人一锅端了?”在边上的技术员终于插话了,“我孩子三天两头都要被小混混抢劫。” “你知道整个旬州有多少黑社会成员?嗯?”卢镇云看了一眼技术员。 “多少?” “我们已知的,老军手下曾经有七百多人,是旬州最多的,现在他这样了,手下至少还有百来人。花钢手下有五百多人,是现在最多的……这样算下来,整个旬州的黑社会有将近三千多人,不管你再怎么精密,你不可能同时把三千多人都抓走——三千人啊,说少也不少,但是和旬州四百万的人口比起来还是不太好摸清楚的,对不对?你抓了他们一个老大,他们还会再选新的……” “那你就放着他们不管了?” “呵,官府和山贼,永远都是这个世界的两面,少了任何一面,这个世界都要毁灭……要不然总有一天,等所有人都被抓完了,警察也就淘汰了。” 技术员被卢镇云的话说得愣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反驳。 时间已经是七点四十分钟,警队里的人陆陆续续地都来到了办公室。卢镇云即刻回到办公室,向市局申请抓捕黄保森和另外几个一个月前涉案的狱警。 众人都去忙活开的时候,沈陌也开始翻看起监狱的探访记录。这探访记录时间是近一个半月的,老蛇在这一个半月里几乎每星期都要探访宋绍云一次,在蒋斌被杀的那个三天,老蛇几乎是每天都去探访了宋绍云。可见蒋斌的死,多少和老蛇也有关联。 昨天晚上他就拿到了蒋斌的材料,他是旬州冶金厂的工人,不知为什么突然愿意帮助花钢运毒,事败之后被捕。在被杀之前,他曾经愿意和警队合作,当警队的线人。结果事情还没成,就已经先死了。 沈陌在材料上也找到了蒋斌的地址,他下了楼,打算去蒋斌家一趟——如果到现在监狱一直压着这事的话,蒋斌的家人必定还不知道蒋斌的死讯。 沈陌开了十五分钟车,又花了半个小时才从一群筒子楼中间找到蒋斌的家。外防盗门加内木门的老式门户,这就是个老派普通工人家。 沈陌敲了敲门,没有人应答。但正当沈陌准备转身走开的时候,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门里传过来,问:“谁啊?” “你好,我是警察,江海区分局的。”沈陌隔着门喊道。 “哦,等我一下。” 差不多过了五分钟门才被慢慢打开,一个年近八旬、两眼严重白内障的老人出现在沈陌面前。大概是因为常年没有人照顾的缘故,她形容邋遢,身上散发着一股臭味。 “你是不是来和我说我们家蒋斌的事情的?”老人问,“上个月社区的人和我说监狱给他关了禁闭,不让他见人,我都好久没听到他消息了。” 沈陌终于想起来档案角落里好像写着蒋斌没有结婚,一直和母亲生活在一起。 但他不知道蒋斌的母亲居然是个盲人,这下她要怎么过呢? “呃,”沈陌愣住了,“大妈你误会了,我是、我是江海区民政局的,我代表民政局来慰问您一下,这是……”沈陌一边说着一边费力地从钱包里掏出仅有的三百七十二元,全部放到老人手中,“一点慰问金,您收好啊。” “哦……”老人被沈陌这一陡转弄得有些反应不过来。 “大妈,我还得再去别人家慰问。”沈陌强笑着,“我先走了啊……” 沈陌说完头也不回地就下了楼,一下楼他就点上一支烟抽了起来。 也许他可以写报告给局里,把老人移到老人院?也许他可以到居委会申诉,要求多照顾老人?也许他可以每星期帮老人打扫一下房子,请人帮老人洗个澡?也许他可以时不时来看看老人? 但他现在什么都不能想,也不敢想,只是一个劲地抽烟,好像抽烟有助于失忆一样。 可是他也没冷静多久,孙野安再次打来了电话。 “沈警官……”孙野安好像才睡醒。 “什么事?”沈陌很不耐烦。 “你还记得骆驼吧?” “干什么?” “你在这旬州城里最大的不幸,都是这个骆驼整出来的,对不对?”孙野安笑的有些让人恶心,“不过,你报仇的时候到了。” “怎么说?” “我还会再联系你。” 孙野安挂断了电话,而刚刚还在忧愁老人的沈陌的思绪在一瞬间就被孙野安牵扯走了,牵扯到一切还没有发生过的一年之前。 第二十三章 旧恨 本章提示:时间回到一年前,旬州的冬天,那时的沈陌有个完整的家庭,有个老实的跟班,然而在一年前的那天以后,一切都不复存在…… 一年前,冬天。 下午三点钟时,天色越发阴暗,像是要下雪的样子。整个城市都被冷风刮得索瑟成一团,没有丝毫生气。 沈陌右手拉起衣领抵抗着迎面而来的寒风,左手则在口袋里来回摸索着剩下的几支昨天队长给的软中华。 “我要冻死了。”跟在他背后的孙久军被风吹得叫苦不迭。 “别废话了,到地方了。” 沈陌说话时,两人正穿过一个阴暗的楼道,一盏老眼昏花的挂灯在两人匆匆而过的头顶上洒下暗黄的光。 穿过阴暗的楼道又是寒冷的窄巷,一栋栋老式楼房将两人团团围住,冷空气嗖嗖地钻进了楼道边装饰性的透气孔。 “二十二栋,七单元二楼左边……”沈陌拿出了枪,“这时候他应该不在家。” “搜查令?”孙久军瞪大了眼睛。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你得学着点?”沈陌拍拍孙久军的肩膀说。 沈陌不由分说便将孙久军托上了一楼楼道上方的空调外机上,孙久军踩着外机爬进了窗户,沈陌跟着爬了上去,孙久军连拉带拽将他拉了进来。 两人进的是卧室,房间里一片昏暗,弥漫着难言的怪味。 “异味深长啊……”孙久军几乎吐出来。 “这就是我们要找的人的住处,”沈陌说,“这个区的地头蛇骆驼的家……上星期的命案就是他亲自动手的,虽然他找了顶包(替罪羊)的,但是线人昨天说他把凶器带回家准备处理掉……” “那你昨天!?” “所以昨天我让线人放话出去说警察要端掉骆驼的地下钱庄,故意让骆驼收到风声,急着给地下钱庄搬家,无暇处理凶器。今天我们一直盯在这,骆驼一出去,我们就进来。”沈陌带着点得意的腔调说,“但是也不排除骆驼已经处理掉凶器了,所以现在有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是时候把这家伙送进号子了。现在从这里开始,一点一点找……” “好。”孙久军说着就拉开了靠窗的柜子。 “咔” 柜子里发出一声金属响声。 “喂!”沈陌知道不对劲。 “砰!” 这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枪响过后,孙久军的血已经贱到墙上了。 柜子里是把改装过的散弹枪,扳机和柜门连着,一开柜门扳机就会被带动(除非开门时先解除柜门上的锁),铁砂打碎了孙久军的头盖骨,他的脑浆流了一地,头盖骨和血肉的碎片打到了他背后的墙上,沈陌看见他的四肢猛得抽搐了一下,大概是神经回路受到猛烈冲击时的反应。 “砰!” 孙久军沉闷地倒在地上时,已经是一具尸体了,脸上还保持着一丝来不及收回来的微笑。 沈陌愣住了,他走过去摸了摸孙久军的颈动脉,脉搏正在以绝望地速度减弱(沈陌的手一直停在那直到脉搏消失),身体还是热的。 “久军……”他小声地唤了一句,“久军!?” 孙久军自然不会有反应,暗红的血液在水泥地面上以伤口为中心扇形摊开了。 他左手再次搜索起口袋,终于找出了那包软中华,从那变了形的外包装中抽出一支烟点着了猛吸两口便摁灭了。他想要逃走,但两腿像脱离了身体一样紧紧插在水泥地上不动,于是他拔出枪,开保险、上膛,枪口对着门口等在那里。 他失去了其他任何意识,但是等在那里,不知道过了几个小时,天色完全黑下来,他就等在黑暗里。 七点多的时候(远远的能听见新闻联播的声音),门口传来钥匙插入门锁的声音。 “喀拉” 门锁被打开了,这声音让沈陌回想起几小时前孙久军打开柜门时传出的声音。 “吱呀——” 老旧的门被推开的声音,灯亮了,疲惫的骆驼走进客厅,进入了沈陌的视线,进入了沈陌的射程。 “砰!” 沈陌开枪了,子弹穿过骆驼的小腿,骆驼身子一倾,想抓住桌子保持平衡,但却连着桌子一同倒下了。 沈陌从黑暗的卧室走进来,面无表情,只是瞄准着骆驼的头。 “别……别……” 骆驼的脸因为痛苦和惊恐扭曲成一团,他的手像触电一样抖着。 沈陌面无表情,用脚踩住骆驼毫无用处的手,对着他的头就要开枪。 “你老婆!你老婆孩子!”骆驼的声音高低不平还带着粗气,但还是挺清楚的,“杀了我他们都保不住!” “耍我你死的更惨……”沈陌对着骆驼右手手掌就是一枪。 子弹穿过骆驼手掌打在水泥地上发出火光,反弹的子弹打碎了台子上水杯。 “手机!我打个电话你就知道了!我打个电话你就知道了!” 骆驼疼的浑身一挣,像是只被放干净血的鸡一样挣扎,没受伤的手紧紧扣住沈陌的鞋,受伤的手则无力地搭在沈陌裤脚上,他的血也在地上滩开了。 “打……”沈陌无力地说。 骆驼慢吞吞地拿出手机(期间手机两次掉在地上,骆驼颤颤巍巍地将手机捡起),拨通了,对着电话里的人说:“大哥……我被……” 几句话之后,骆驼把手机交给了沈陌。 “喂?” “沈警官你好啊……你应该知道我是谁?” “你是……” “我是花钢啊。” “我不认识你……”沈陌倒是毫不在乎,“但我觉得你应该注意点,我现在将要以犯罪嫌疑人的身份逮捕他……” “我建议你回家看一下。”花钢打断了他。 “什么?” “你可以回家看一下再决定,现在就去,去迟了你会后悔的。” 花钢说完就挂断了电话,不留任何回转的余地。 沈陌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这个时候苏璨应该已经接过沈遥放学到家,而且已经吃过晚饭了。 “喂?你怎么还没回来啊。”苏璨接电话的声音很平静。 “呃……我晚上有点事,可能迟点回来。”沈陌松了一口气。 “给你留了排骨汤,早点回来。”苏璨的口气有些漫不经心,随之传来的还有电视剧过场音乐的声音。 沈陌把手机放进自己口袋,思考一会,抽出骆驼的皮带绑在骆驼腿上,又用碎布给骆驼止住血。接着,他把骆驼带下楼,拖进自己的车直奔回家。 如果就那个电话而言,沈陌完全可以放心地将骆驼以凶杀案犯罪嫌疑人的身份扭送到警察局,但苏璨接电话的一瞬间他突然觉得,花钢的那几句话,不像是说谎,而且一定有什么事情正在发生。 沈陌试着再拨花钢的手机,但对方始终将电话挂断,等沈陌到家楼下时,花钢那边直接关机了。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骆驼被绑在车里,沈陌打了十几次花钢的电话无果,满心烦躁地听着话务员小姐“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的录音往楼上走。 看到家门的一瞬间,沈陌呆住了。 二十几个人拥在楼道里,手里提着砍刀、匕首、“五连发”候在他家门口,一声不响,幸亏苏璨从来没有打开过或者透过门眼往外看。 “他在楼下的车里,你们可以走了。” 五分钟后,沈陌终于说话了,声音很小,小到只有他身边的人能听见。 他把车钥匙给了身边的人,那二十几个人纷纷往楼下走(悄无声息地),只留下两个人看在那里,五分钟后楼下人解救骆驼后,便打电话到楼上,把两个人也喊走了。 沈陌深呼吸了几次,抬手按动门铃。 开门的是苏璨,沈遥从房间里伸头出来叫一声“爸”便又把头缩回去了。 “你怎么一身的灰啊。”苏璨看见沈陌一身的灰问。 “今天去抓人的。”沈陌迟钝地走进来,关节僵硬地想把一身疲惫关到门外。 “我去热汤。”苏璨走向厨房,“是上次你姐带来的排骨。” “免了,我不想喝。”沈陌坐倒在沙发上,除掉外衣,想从口袋里掏烟,却发现烟好像都丢在骆驼家里了。 “累了啊?”苏璨从前面捏着他的肩膀。 他身子向前一倾,抱住苏璨,把头埋在苏璨胸前,苏璨的毛衣、气味扑了他一脸。 “也许我过会还要出去……”他轻轻的说。 “过会?”苏璨觉得沈陌神情不对。 “也许马上就走了。”沈陌闭上眼睛,“今天下午……”他昏昏欲睡,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给你烧水洗澡?”苏璨的声音就在他耳朵边上,“孩子在边上呢,你就这样……” “没事,晚上回来我自己烧水吧。” 他就那样抱着她。 他庆幸自己回来了。 他觉得好像刚刚复活一样,而且在复活前,自己曾跨越整个地狱,拼命把黑暗关在家门外。 一星期之后,他和苏璨协议离婚,苏璨带着沈遥去了省城,一年来没有任何消息返回来过。 第二十四章 盘口危局 情节提要:大标越狱、宋绍云离奇死亡、黄保森一干人被捕,花钢策划的整个杀死大标的计划完全破产。但是,阿杏的被抓,无疑又给了花钢一个杀死大标的绝好机会。然而大标就会这样束手就擒吗?作为花钢代理人的老蛇又能不能达到目标呢? 旬州瑶河区的老街上,大大小小的小商品和工具批发店正红火地开着门,每天早上五点半点左右是小贩们购买劣质小玩具、小零食的黄金时段,这些小贩早早的就得完成补货,然后再转到旬州各大小学、中学门口,开始自己一天忙碌的生活。 然而这样的地方并非只是小商品批发的集散地,也是花钢控制之下,旬州最大的冰毒集散地。每天凌晨时分,会有货车、面包车或者是人力自行车载着从城北乡村的地下工厂里合成出来的冰毒到这里,花钢的手下以搬运小商品为掩护,把成公斤的冰毒从车里搬到据点里进行分割打包。然后再由下家买到瑶河区乃至整个旬州的各个角落,这其中既有充斥旬州富家男女的酒吧、会所,也有靠垃圾堆生存的贫民窟。也正映衬着这个世界真正的本质,尽管在财富地位上人和人之间有差距,但在堕落上,人和人之间没有半点区别。 老街外,塔少和大标坐在车里,盯着花钢手下们的一举一动。 “这里的盘子是胡三刀控制的,”塔少警觉地盯着街上的人,“这是货留的不多,但至少也得有四五斤。不过相对,留的的看守也少。” “行,来吧。”坐在车后座的大标点点头,拿起麻绳在自己身上绕了几圈。 塔少把车开到胡三刀盘口后门的院子外,看院子的看见了,举起了枪问是什么人。 “跟三刀说,是塔少带个东西来见他。”塔少冲着那人喊。 没一会看守就把院子门打开了,塔少把车开进院子,正看见胡三刀带着人站在院子里等他。 “塔少,给我带什么了啊?”胡三刀冲着塔少喊。 “早上刚抓到的,你认识吧。”塔少从车里下来,指了指躺在后座的大标。 “这是大标啊?”胡三刀看着被麻绳捆住的大标,“人家好不容易从牢里逃出来,又被你抓住了啊。” “他找死,住在花粉姐的宾馆里,我趁着他睡觉给捆住了。你这边离得最近,我给你送过来,你一会通知老蛇来拿人啊。”塔少递了出几支烟给了胡三刀还有他身后的小弟。 “你们不是兄弟吗?”胡三刀点着了烟,“你就这样对你兄弟啊。” “兄弟?”塔少笑了,“兄弟值几个钱?” “得,你够狠,我可不敢和你做兄弟,我来给老蛇打电话啊。”胡三刀叼住烟,腾出手从口袋里掏手机。 就在这时,塔少突然向地上一趴。 胡三刀吃了一惊,心知有事要发生,但又不知是怎么回事。 然而下一秒钟,塔少刚才给胡三刀还有另外几个小弟的香烟就炸开了。胡三刀整个上半颗头颅都被掀掉了,血液和脑浆冲出了半米高。另几个小弟的烟都拿在手上,拿烟的那只胳膊都被炸得不成样子。几乎一瞬之间,胡三刀连同手下的小弟就全被炸死了。 没有拿烟的守门小弟见状,不敢抵抗,但没跑出两步,就被从车里跳出来的大标开枪打中了。 塔少炸药调配的很好,威力足够大,而声音又不是特别响。不只是胡三刀死了,另几个被炸断手的小弟也因为瞬间的失血过多倒在了地上,如果没有人施救,五分钟之内就会毙命。 大标和塔少拿枪踹开了盘口的门,里面负责分割打包的都是一百元一天雇来的民工,这批人一听外面声音不对劲,就立刻作鸟兽散了。还没分割打包完的五公斤冰毒被留在了工作台上,有的被用塑料袋包好,有的则还散在称盘上。 “五公斤这东西,差不多能买十五万。”塔少掂量着那些分割好的冰毒,“如果是分包卖,十五万可以卖成五十万。现在行里绑架标准,老人小孩四十万,成年人男的二十万,女的二十五万,这样,足够换两个阿杏回来了。” 大标无心开玩笑,只是拿起桌边的塑料袋,准备将东西装好了带走。 然而正在这时,盘口的大门被一脚踹开,五六个人拿着猎枪冲了进来。塔少想要拔枪,被猎枪一枪冲得飞出去老远,在摔到地上以前就死了。 大标知道跑不掉,反而没有动弹,这五个人也没有开枪。 这时候,一个熟悉的面孔从无人身后走了出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近一年来在旬州呼风唤雨的老蛇。 “大标,我们终于又见面了。”老蛇看着大标说,“你是不是在想我们怎么找到你的?” “塔少的手机和车,我们都装了窃听器的。我当时就和老大说得把塔少杀掉——他是你兄弟,你出来,他一定会帮你的!好了,现在你直接把他害死了,这帐算在你头上。”老蛇看了看塔少的尸体。 “现在就把阿杏放了,我和你们走。”大标倒是很冷静。 “你杀了宋绍云,这个事情怎么办?人家丧葬费还不是要你来出?你现在能给人家出一毛钱吗?”老蛇冷笑一声,“这钱就让你女朋友来出吧。” 大标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要么他们把阿杏买到东南亚去给毒枭做小老婆,要么他们就把阿杏放在花粉姐宾馆那样的地方挣钱。 “你还有什么话想说的吗?”老蛇好像没有多少逗留下去的意思了。 “操!” 大标怒吼了一声,朝老蛇冲了过去。老蛇和几个枪手被这吼声吓了一跳,几个枪手一齐向大标开枪,但慌乱之中只有一枪打中了大标下腹,大标被打得身体一仄,但并没有停下脚步。 老蛇也想拔枪,但大标的动作更快一点,他一手揪住了老蛇的衣领把他拖倒在地,一手从衣袋里掏出一颗手雷,并且去掉了保险环。 这下所有人都不敢动了,现在只要大标一松手,老蛇的身体就会少掉半边。 血从大标下腹不停地向外渗,把大标的裤子都染红了,大标喘着粗气,一边瞪着那五个枪手。 “大标,你要想清楚我现在死了,阿杏会是什么下场?”老蛇。 “你这个畜生。”大标冲着老蛇头上吐了一口痰,“你害死了我弟弟是吧,你现在又想对阿杏下手,我和你拼了,我要和你拼了!”大标这一吼,所有人都紧张起来了,“所有人都给我把枪放下!” 几个枪手互相看看,又看看老蛇,老蛇默然不语,他们便放下了枪。 “哼……”大标发出一声诡然的笑,把手里的手雷扔了出去,又从腰间掏出手枪对准了老蛇。 手雷掉在地上的一瞬间几个枪手吓得向后一倒,老蛇也闭上了眼睛——但手雷就直直地落在地上又弹了两下,并没有爆炸。 “操!” 老蛇这才意识到大标手里的手雷是假的。 “你也有今天,是不是?”大标笑了笑,“给我起来!”大标说着把老蛇拽起来向后退,“你们几个都他妈别动,谁动一下我就开枪,我先杀他再杀你们,就算你们不死,到时候花钢也要找你们麻烦!” 外面警笛大作起来,看来是警察闻声赶到了,留给大标的抉择时间不多了,现在要么他把这几个人杀掉,然后向警察缴械投降或者被警察击毙;要么他就得即刻逃跑。 “你们这群混蛋。”大标骂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把装冰毒的塑料袋点燃了,整个塑料袋很快便着了,火焰包住了所有的冰毒。五十万元就这么被大标一把火烧掉。 “你已经不准备杀我们,准备跑路了吧。”老蛇回头看向身后的大标说,“你也至少留点时间给我们擦掉枪上的指纹啊。” “狗日的!” 大标骂了一声,一把将老蛇摔到地上,转身便跑。他一边跑一边按住了自己的伤口,试图止血,但血还是不停地流着。 警车已经停在了后院外,老蛇正在招呼枪手擦掉枪上的指纹,一边把身上的枪丢掉。 大标一把推开了盘口的前门,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看见浑身是血的大标,不禁惊叫了起来。整个街上的人都把视线转向大标,大标心里暗骂了一声,但他没有说话,只是盯着街上每个人来回扫视。他既没有举起枪(那样会立刻被警察认出来),也没有扔掉枪,而是垂手拿着枪。赶到后院的警察听见前面有人尖叫,便赶到盘口前门,但一时间也没找到任何可疑的人。 这时间大标正借助人群的掩护,跑到了一条街以外。 与此同时,老蛇几个人也丢掉了所有东西,翻墙从院子里逃了出去。而闻声赶来的只有一个附近的巡警,这两边都有人在逃跑,他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追谁得好。 大标这样一口气跑出了三条街远才停下来休息,他不敢上大路,而是在小巷子里穿行,所到之处每个人都停下手头的事看着他。他一路向前走着,失血过多让他头晕目眩。他伸手从巷口人家晒的衣服上揪下来几件,一件用来缠住伤口,一件围在腰上挡住血迹。 警笛声好像还在想着,他只觉得天旋地转。 第二十五章 追踪阻截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在胡三刀盘口一场大战之后,虽然毁掉了老蛇五十万元的冰毒,但大标不仅失去了塔少,自己也身负重伤。)另一方面,警局也加紧了追捕的脚步。所有的事情正在逐渐合拢…… 晚上六点,整个江海区在忙碌了一天之后陷入了沉默,就像劳作整天之后的人懒得说话一样。乐安居小区外,诚志宠物诊所门口,店主老谢正叼着一支烟。一到这个季节宠物肠胃炎、跳蚤之类的病症就开始泛滥,老谢在猫叫狗吠声中忙活了一个白天,着实被弄得精疲力竭了。 “喂,别动。” 这声音突然从黑暗中传来的时候,老谢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突然有人把枪管子顶到老谢枪上的时候,老谢才意识到不好了。 “别动……”老谢背后的人正是大标,他为了躲避抓捕从瑶河区一路走到江海区,整个人几乎虚脱了,他有气无力地抵着老谢后背,“进去……” “哥们,别激动啊。”老谢举起了双手。 “被他妈举手,你想给谁看啊。”大标推了一把老谢。 “哥们,你……”老谢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气。 “你大概知道我为什么找你了吧。” 大标一把将老谢推进了诊所,自己也走进去,一转身拉上了诊所的卷闸门。 “我是兽医啊哥们。”老谢在灯光下才看清大标两条裤腿都被血浸透了。 “少废话了,我知道宠物药跟人用的差不多,剂量大小不一样而已。”大标解开了围在身上的布,“你现在救我,我就救你;你不救我,我就拉你陪葬。你要是看过这两天的报纸,你应该知道我是谁,你也就知道我不可能去医院。” 老谢终于想起来了,这个人是越狱犯李俊标。 “那你进来吧。”老谢说着,站起身示意大标跟他走。 两人走进了手术室,老谢打开了无影灯,一张手术床和一个药柜在灯光下现了形。 “多亏现在人生活条件好,养的狗和人一样大小,不然以前宠物医院根本用不到这么大的手术床。”老谢示意大标躺下。 大标躺在了床上,老谢用剪刀剪开了大标的衣服。大标一直用枪指着老谢,生怕他玩什么花样。 老谢拿出了酒精,用棉花蘸着酒精一点点地洗清了大标的伤口。 “猎枪的铁砂弹啊。”老谢看着大标的伤口,有点吃惊,“按这个速度流血,你应该早就没命了。” “你是拿狗的标准衡量的吧,”大标强忍着火烧一样的剧痛,“老子血多。” 老谢摇摇头,拿出一针麻药准备给大标注射,大标举起了枪,问:“这是什么?” “麻药啊。”老谢指了指药剂瓶上“麻醉剂”三个字。 “我不要这东西。”大标笑笑,“这东西打进来,我一定会昏过去。” “我得要用镊子扎到你皮肤里把弹片一个个捡出来的,你想好啊。” “上手吧。”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是大标一生中最难熬的一小时,老谢在他的伤口里前后夹出了十七块弹片。本来稍微凝结愈合起来的伤口,纷纷都被老谢用镊子扯开了。撕裂般的疼痛信号不停地顺着神经回路冲击着大标的大脑。大标要紧牙关才没有呻吟,每一次老谢的镊子伸进他的伤口,他都会把食指从扳机上拿开,以防神经紧张之下扣动了手枪扳机。 取完最后一块弹片的时候,老谢和大标都已经汗如雨下,老谢再次给大标伤口上了酒精,又缠上绷带之后,便一屁股坐在地上了。现在哪怕大标拿枪对着他要灭口,他也无力招架了。 老谢点了一支烟,大标看了他一眼,他便也给大标点了一支。 “你还得打一针破伤风针。”老谢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 “麻烦你了,谢师傅,”大标躺在床上,没有起身,“你应该已经记不得我了吧。” 老谢抬眼看了一下大标,没想起来什么时候曾经见过他。 “七年前我第一次砍人,被人暗算,就是你给我包的伤。”大标静静地抽着烟,“那时候你是道上有名的谢师傅,不管是谁,你都给治,而且在治好之前,谁都不能来找麻烦,哪怕是旬州正牌老大来也不行。不过后来听说你金盆洗手了……我早上听兄弟说的,才能找到你,没有你我今天就得死了。” “当年的江湖不在了……”老谢摇摇头,“现在根本没人讲道义了,有钱才是老大。这样的地方,不能混的。否则只能是死路一条,必须得退出。年轻人,你也考虑考虑吧。” “我混进去了,现在来不及了。”大标长叹了一口气。 老谢叹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三百元钱给大标,说:“你拿着钱去防疫站,他们也有破伤风针可以打,防疫站打破伤风针不用登记,你写个名字就行。” “谢了。” 大标站起身,知道不能再逗留。 “我有新的衣服和裤子在柜台,你自己拿,凑合穿吧。”老谢累得不想站起来。 “谢了,我会还你钱的。”大标站起身往外走。 “等你活下来再说吧。”老谢的声音不知道是笑还是叹息。他也总算想起来了七年前这个来自己地下医院看病的小子,那时候他被砍了十八刀,脖子上三道伤口只要稍微一扯就可以崩断颈动脉致命。然而就这样,这小子一直到包扎好,都没有把手上的刀放下来。五年前花钢不顾他阻拦,带着人杀进他的医院之后,他就知道这一行再也干不下去了(一个地下医院,如果保不住病人,在道上也就失去了基本的名声)。开宠物医院这些年,虽然安稳,但偶然间也会想起过去十几年风口浪尖的生活。 尤其在今晚,大标来了之后,十几年前的影子恍然间就在老谢面前一闪而过。他突然间很想喝一杯酒,但到底还是觉得自己过了唏嘘感叹的年纪,再这样有点矫情。 而大标虽然被包扎好了,但终究还是失血过多,行动不稳。他昏昏沉沉的,但每一合眼,腹部伤口撕扯般的疼痛又把他刺醒了。 然而就在这时,一辆车迎面开来,停在了他面前。 大标微微低下身,右手摸到了后腰的枪上,但没有拔出来。 沈陌从车上跳了下来,他双手举着枪,说道:“大标,结束了。” “你怎么找到我的?” “你的手机……”沈陌举着枪说,“给你手机的那群外地人给你的手机换了卡,手机有防盗追踪,先是我们的便衣追到了那批外地人,然后那批外地人供出了你,” “我现在不能跟你走。”大标拔出了枪,但剧痛让他一时间不能把手抬起来。 “把枪放下。”沈陌把枪口对准了大标。 “操,随你怎么样吧。”大标骂了一句,又把枪收起来回身走了。 沈陌关上车门追了过去,大标依旧向前走着,沈陌一下子扑到了大标,就要给他戴上手铐。 “我是警察啊,你老实一点啊给我。”沈陌把大标紧紧地铐住了。 大标无力地挣扎着,一边说:“他们抓了我女朋友阿杏,我不回去,她就死定了。”大标猛然间痛哭起来,“你现在抓我,你就是在杀我女朋友啊……之前大炳说一定救我出去,不是说和你们合作吗?你他妈的怎么就让他死了啊!现在又轮到我阿杏了,是不是你再把我抓进去,然后再让老蛇买人来杀我,啊!?你真的是警察吗?” “你少废话!你怎么知道这些天我是怎么过来的!”沈陌也大吼起来,“你是黑社会,你当初就没想过这些啊?” “我要是有一条其他的路可以选,我需要这样吗?”大标转过头来,红着眼睛看着沈陌,“你他妈知道社会是什么样子的吗?” 一瞬间沈陌又想到了蒋斌和蒋斌的母亲,但他不可能就这样放了大标,他只能加紧一步把手铐铐紧。 “你之前不是见到阿杏了吗?”大标还在说着,“你们把她送回家了?为什么你们确认一下她有没有回家?嗯?你们干的这都叫什么事啊。” 沈陌看了一下手表,时间是晚上七点,这时间兴许阿杏家里人还没有睡觉。 沈陌打了警局办公室的电话,萧晓接了。沈陌让萧晓联系一下随阳县警局,让警局确认一下阿杏还在不在家。 “你在干什么?”被沈陌铐住、躺在地上的大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 五分钟之后,萧晓打来电话,说:“阿杏一直没有回家。” 沈陌放下电话,陷入了沉思。如果阿杏确实是被绑架了,现在这样送大标回去,大标说阿杏被绑架,一没有绑匪勒索信,二没有勒索电话,无法证明真假,不能立案。何况大标马上就要交给市局处理,阿杏被绑立案侦查的可能性几乎是零。而且绑架的另外一方是做事滴水不漏的老蛇,如果不抓到老蛇,根本不可能得知阿杏的所在。 沉思五分钟之后,沈陌给卢镇云打了电话,说:“电话被大标转手卖了,在一个小混混手里,我把电话拿到手了,你说是明天交回警局还是现在交?” “这几天连续加班,既然没线索,你明天再带回警局吧。”卢镇云也终于懒得啰嗦了。 大标在一边不知道沈陌这个电话是什么意思。 原来在下午三点钟的时候,警局就已经开始追踪这个电话信号了。但是警局也不敢确定究竟这个电话是不是拿在大标手里,于是便派见过大标的沈陌来侦查。现在沈陌打电话回警局说不是大标,警局便放松了警惕,不再继续行动。 沈陌给大标解开了手铐,说:“我现在给你一次机会,你帮我抓到老蛇,只要抓到老蛇,我一定把阿杏救出来,怎么样?” 大标这时候才终于反应过来一切,他不能完全相信沈陌,但他还是说:“到那时候,我就和你回警局。” 第二十六章 祭礼 情节提要:故事进展到现在:花钢买通宋绍云杀死大标失败,而大标越狱之后袭击老蛇的盘口也以两败俱伤告终,好不容易抓捕到大标的沈陌考虑到阿杏被绑架的特殊因素,没有直接将他抓捕归案。然而,当花钢、老蛇、大标、沈陌等人相互角逐混战的时候,阿杏又身在何处呢? 旬州城北,花钢的私人别墅的一个房间里,阿杏正坐在床上,看着窗外模糊的星月。从前村里的老人说,朦胧的月亮是最凶险的天色。想来这两天里,大标、大炳这两个她最亲近的人一个摔得不成人形、另一个在生死边缘奋力挣扎,似乎命运的跌宕有如这长夜一般,根本不知道尽头在什么地方。 昨天中午,她所坐的那辆开往旬阳县的车被老蛇拦截了下来,她也随之被老蛇带到了旬州城北花钢的别墅里。但幸而这些日子并没有人虐待她,并且一直有人供应着她的起居。 但是阿杏自己却很清楚,她知道自己是被什么样的人绑走了。 这时传来了两声敲门声——这是之前不曾有过的,一时间阿杏不知道应该怎么应答。门外的人没有动,而是等一分钟又敲了一次门。 “可……”阿杏终于开口了,“可以进来。” 门被拧开了,一个二十五岁不到的青年打开了门。他戴着眼镜,身材修长,眼神淡漠,一副书生模样,和花钢别墅里所有人的气场都不搭调。 “我坐下了,不介意吧。”青年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口音,听不出是哪里的人。 阿杏点点头,把目光偏向别处。 青年拽过阿杏床边的椅子坐下了,两人这样僵持了五分钟,青年终于开口说话了:“你不喜欢说话啊。”他脸上保持着一种淡淡笑容,在可亲中透着一股凌厉。 阿杏摇摇头,也不知道她是肯定还是否定。 “我只是来看看你的情况,看一下花钢是不是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对你的。请你不用担心我是抱着什么目的来的,”青年的语气一直很平稳,“一切还正常吗?” “我可以问个问题吗?”阿杏终于开口了,始终是怯生生的语调。 “请说。”青年人答道。 “阿标还活着吗?”阿杏颤抖起来。 青年人走到桌边给倒了一杯水递给阿杏,阿杏接过水点头致谢,大口地喝起水来。 “我们没有收到李俊标死亡的消息,也没有李俊标被抓捕的消息,”青年拿过了阿杏喝空的杯子,“也就是说,李俊标现在还安然地活着。” 青年打了个手势问阿杏还要不要再喝水,但阿杏只是低声说:“谢谢。” “李俊标是你的……未婚夫吗?”青年笑了,好像有些不好意思一样。 阿杏有些害羞,但还是点了点头。 “你担心他吗?”青年又问。 “嗯。”阿杏又点了点头。 “我小的时候非常崇拜我的父亲,但是我的父亲经常出差不回家,每次就算出差回家了,也不会和我待很久。”青年脸上露出一丝怅然,“我担心我的父亲,我理解你的感受。但是我也很感谢你。” “为什么?”阿杏被青年的最后一句话说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清楚我的立场,你没有问我我们会什么时候放走你或者我们会对李俊标怎么样之类的问题。” 阿杏陷入了沉默,刚刚有些缓和的气氛又陷入了僵持。 “总之还是谢谢你让我进来,”青年依旧很绅士,“我来,其实最想告诉你的是,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事,并不是你的错,你只是处在了这样一个无奈的位置上而已,请不要自责或者后悔。你甚至完全有理由把一切都责备到我们身上,所以请不要害怕,你知道我父亲最后怎么样了吗?” “怎么样?”阿杏问。 “我父亲变成了一只恶鬼,在我七岁的时候。”青年想了一下,说,“你看,我也一样到了今天。” 青年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 门外,旬州瑶河区的老大花钢正走过来,他看见青年,打了一个招呼。 “祭礼准备的怎么样?”青年看到花钢,便问。 “昨天晚上已经请法师放开了鬼门,基本准备工作已经完成了。这种时候‘伤痕’应该会有所觉察到异样的变化的。”花钢已经一夜没有合眼了,很是疲倦,“颂玉先生一直在忙活着。” “请带我去看一下。”青年鞠了一躬。 “这边。”花钢示意青年跟着自己。 两人从别墅二楼下到了地下室,地下室外门已经用金粉满满地写上了咒文真言,诵念咒文的刺耳声音正从地下室里传来。两人见里面还没有忙活完,不敢贸然打扰,便立在门外一直等到咒文念完。 二十分钟之后,地下室里的咒文才念完。又过了五分钟,铁门才在“吱吱呀呀”的声音里被推开。开门的一瞬间,一阵强劲的风从门里猛吹出来,门外的两个人几乎被风吹得站立不稳。伴随着这阵风的,还有似笑似哭的嚎叫声。然而,门一推被开,这风也就涣然冰释般不见了。一个矮小瘦弱、一脸痨病色的老头子出现在门口,单看他脸上的皱纹,也知道他年龄至少在八十岁以上。 “颂玉先生。”花钢和青年齐声道,向老人鞠了一躬。 “免了,免了。”颂玉先生摆了摆手,“今晚云浓月淡,阴浮阳沉,你们这样鞠躬,这几天会糟晦气。”他说话的语速、眨眼的频率和他呼吸的速度始终处在同一节奏,显出高深的内功。 “颂玉先生,请问祭礼准备的怎么样了。”青年人也没有多客气。 “刚刚地礼已经完成了,有点坎坷,但是还算顺利。刚刚这股风是三阴的邪风,是今晚祭礼里面最不顺的力量,已经被我念咒教训了。昨天晚上已经行了天礼。”颂玉先生拍打着身上的灰尘,“今年是大阴年,天道衰竭,天礼没有什么波折,一个时辰就成功了。昨天晚上这个时候,那个被‘伤痕’缠身的人,说不定能有些感觉。” “能感觉到什么?”花钢问。 “这道‘伤痕’,藏着上古以来人间一切罪恶的元祖。天礼行过以后,‘伤痕’最初的记忆就会觉醒,这个人应该能感觉到这样的觉醒。”颂玉先生掐指推算着时辰,“我们的天礼是丑时完成的,那他在寅时左右就应该能感觉到觉醒的力量。” “寅时?”花钢有些反应不过来。 “就是六点到七点的时候。”青年接了一句。 花钢点头表示明白。 但突然间,颂玉先生的表情突然警觉起来,他冲着别墅大门的方向指去,说:“门外草丛有人。” 花钢的别墅有五百平方米,明哨暗岗五十个,分布在别墅周围一百米半径内没有任何树木草丛遮蔽的地方。如果有人藏在草丛里,那也是在一百米以外。颂玉先生的听力是如此惊人,居然能隔着房屋、院墙听到一百米外人在草丛中的动静。 花钢拿过对讲机,通知手下搜索草丛。 “这人是高手。”颂玉先生闭目细听着,“这么近的距离我只能断断续续地听见他的呼吸声。他也是个呼吸吐纳的好手,脚步也算轻捷,但是有点混沌,是个半仙半魔的人物。他能杀掉你所有的手下,但是他一个都没有杀。他已经进来了。” 花钢掏出枪,四下看着,但寂静的夜空之下没有任何动静。 “你打不中他的。”颂玉先生一直闭着眼睛,“今晚我们三个加起来也挡不住他,要活下来,得看运气了。” “什么样的运气?”青年问。 “看他到底带着什么样的念头来的?” 颂玉先生话刚说完,一声瓦响从三人头顶传来。花钢本能地朝着别墅屋顶开了一枪,外面的小弟听见声音骚动起来,纷纷向里面跑来。 “没用的。”颂玉先生摇摇头,“你看看你的枪。” 花钢看了一眼自己的枪,不知什么时候起,弹匣就被人取走了。 “乐安天命啊后生,”颂玉先生笑道,“他要是抱着杀心来,我们都挡不住,他要是不想杀人,我就都没事……” 颂玉先生说完就不再说话了,一直到十分钟之后,他才如释重负地睁开眼,说:“他走了。” “走了!?”花钢表情复杂,半是释然半是愤怒。 “现在想想吧,你们有没有在外面结仇,而且不是一般的仇人,能引得人家这样来找?”颂玉先生好像花费了很大力气一样,平衡着自己的呼吸方式,“我确定我没有结这样的仇家。” “应该是冲着我来的吧。”青年的脸上有股毫不隐晦的无畏感,“我的爷爷,我的父亲,都是莫名其妙死于非命的。早年相师给我算命,说我也逃不过这样的劫数。家族作恶太深,这是无法逃避的命运。” “松井先生,”颂玉先生笑笑,“我佩服你这样的勇气。但是如果现在人家真的杀过来,你不能坐以待毙吧。” “我们松井家族不是那样善罢甘休的人,”青年也笑了,“何况那些从我们家族手上拿走的东西,我是一定会代表家族拿回来的。” 这青年不是别人,正是六天之前和旬州各黑帮老大共聚一桌的松井彦上。 第二十七章 狂怒觉醒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花钢、松井彦上一干人等在进行神秘祭礼的同时,遭遇了不素之客——但这样的插曲不能阻止他们继续自己的计划,而另一边,当沈陌还纠结在监狱谋杀案的时候,孙野安的又出现了…… 直到八点钟,沈陌才从昏睡中醒过来。他整夜都梦见一只绿色的眼睛在黑暗中森然地睁着,也不知道这眼睛到底在看着什么。时间是八点二十,既然注定要迟到,他也没有那么急着去警局了,而是慢慢地洗漱了一番。 昨天晚上之前,监狱里涉案的狱警都被抓去调查了一番。尽管那份从磁带里找出来的相片不能当作正式的证据来用,但是也足够用来作盘问证人的话头。黄保森几乎是在进审讯室的第一时间就供出了所有的前因后果,这个好赌成性的人几年来在老蛇管理下的地下赌场输掉了上百万元,身上还背负了巨额高利贷债务,如果他不帮老蛇疏通监狱,收高利贷的打手随时都可能冲进他家当着他老婆孩子的面把他的肩膀卸下来。 很快,市局的人接手了这个案子,带走了所有的狱警,等着他们的将会是检察院的诉状。 这事情虽然是告一段落了,但是其他的事情还是充斥在沈陌心头: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当年骆驼是如何消失的,而现在孙野安说能帮他复仇,也不知道究竟是指什么。 而且昨天晚上他亲手抓到大标,又把他放跑了,无论如何心里总是有些担心,如果大标就这么一去不返,恐怕最终也要追查到他头上。 想到这些,沈陌不禁加快了收拾的脚步,急忙下楼准备去警局。 然而他刚走下楼,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在他背后。 “沈警官!” 这是孙野安的声音,沈陌回过头,正看见孙野安坐在早点铺外一张桌子上。 “沈警官走这么急,早饭也不吃?”孙野安正在嚼着油条。 沈陌走到孙野安面前坐下,说:“你说我是把你抓到局里问话,还是现场击毙你?” “不管你选择哪一个,你都再也见不到骆驼了。”孙野安摇摇头,“如果想见骆驼,你今天早上不用上班了就。” “你又想干什么?” “马上会有一辆面包车开过来,你拦下那辆车,出示警察证件,告诉他们你要搜查车,你看看能找到什么。”孙野安喝了一口粥,“你是警察,你有义务保证大家安全,对吧。” 孙野安说着,冲着沈陌背后一指,沈陌回过头,正看见一辆面包车开了过来。 沈陌看了一眼孙野安,从口袋里掏出证件,拦下了开来的面包车。 “警察,停车。”沈陌扬起手上的证件。 面包车司机出来了,给沈陌递了一支烟,沈陌没有接,径直拉开了面包车侧门。 面包车里坐着老蛇、一个打手和一个脸色苍白的女人。 “你是谁啊?”老蛇看着沈陌说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知道我是谁吗?”沈陌扬起了警察证件。 老蛇扫了一眼警察证件,笑了,说:“我听说过你,你原来在瑶河区……” “少和我废话!”沈陌一嗓子压住了老蛇。 脸色苍白的女人被沈陌的吼声吓得一抖,沈陌看向那女人,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人没有回答,沈陌提高了嗓门,说道:“喂,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回过头看向沈陌,老蛇则看向那女人,冲她使着眼色。 “你有什么,都说出来,我是警察。”沈陌看着女人,“你不要怕。”又看了看老蛇和那个打手。 那女人看了老蛇和那个打手,又看了看沈陌,突然想车下一窜,高声尖叫道:“救命啊!我不要去!我不要去了!” 打手伸出胳膊拦腰抱住了女人,而老蛇则掏出了枪。沈陌见状不妙,他一把抓住了老蛇拿枪的手向外扯,想把老蛇拽下车。但老蛇更快一步,一脚将他踹倒在地。 “开车啊!” 老蛇大吼了一声,司机赶忙踩了一脚油门。 面包车一下子向外开去,沈陌连忙向后倒退,才没有被车轧断腿。 街上的人们纷纷向周边躲开,而在早点摊边坐看着一切发生的孙野安这是站起了身,从腰间掏出手枪,对着面包车前轮就是两枪。枪声响处,面包车的两个前轮在砰的两声中爆开了。猛然的冲击让司机无法控制方向盘,面包车向路右边一侧,撞到了路边的花坛。 这下街上彻底混乱起来,人们纷纷向两边跑开。孙野安朝面包车走去,沈陌也从地上爬起来向面包车跑着。 而在面包车里,司机、打手和女人都在冲击中昏迷了,唯有老蛇还保持着一点神智。他挣扎了一阵子才从车里出去。 五十米外,沈陌和孙野安正在向面包车靠近。老蛇看见了,举枪冲着孙野安和沈陌开了一枪。 沈陌和孙野安低下了头,老蛇眼见司机和打手跑不掉了,便一边跑一边转回身向面包车油箱射击。 “操!住手啊!”沈陌见状大吼着冲了过去。 但一切都太迟了,老蛇开了第三枪的时候,面包车的油箱就炸开了,整个面包车被炸得掀了起来,油箱里的油还在不断向下漏,一道火线沿着面包车飞起的轨迹垂了下去。向前跑的沈陌被爆炸掀起的热风吹得一愣,两眼的火光照得他两眼发蓝。 而离面包车最近的老蛇被爆炸的气浪冲的倒在了地上,枪也摔出去老远。他从地上爬起来,见孙野安和沈陌已经朝自己冲了过来,便赶不及跑去捡枪,而径直向外跑去。孙野安冲着老蛇开起了枪,子弹打在地上,石沫飞溅。 “你给我站住!”沈陌大吼起来。 一瞬间,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老蛇身下的路边突然发出了崩坏的响声,老蛇向下看时,正看见路面正在碎裂,随之塌陷了下去。老蛇躲避不及,陷进了路面里。几十片碎石锋利的棱角一下子扎进了老蛇的小腿、脚背上,老蛇痛苦地嚎叫着倒在了地上。 “这是你干的。”孙野安回头看了一眼沈陌说,他知道这是沈陌身上的怨煞气在作祟了。 沈陌被孙野安这句话说得一愣,不知道怎么回答。 面包车已经被火烧包裹住了,滚滚的黑烟不断向上翻腾着。街上的人们见枪声停下了,便从建筑物中探出头来看着街面上的情况。 沈陌顾不得街上人的围观,冲上去对着老蛇的脑门就是一脚。老蛇被这一脚踢得两眼发紫,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你死定了!”沈陌揪住老蛇,狠狠地把他按在地上,“你他妈开枪打汽车是想干什么啊!?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啊!” “随你打死我。”老蛇露出一丝残酷的笑容,“我才不会告诉你,我听说过你在瑶河区的事情……” “你他妈闭嘴!”沈陌冲着老蛇的脸颊就是一拳,老蛇的两颗臼齿被砸脱了碎裂牙龈。 但就在这时,沈陌突然发现老蛇右手的手掌上,有个子弹的伤疤。沈陌猛然意识到什么,他拽开老蛇右腿的裤脚,正看见老蛇右腿上,也有一个子弹的伤疤。两个伤疤的痕迹都不算太久,应该是两年以内造成的。 “你……” 沈陌看着老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老蛇这两处伤口,和一年前冬天骆驼中枪的两个位置一摸一样,然而眼前的这个老蛇和骆驼则完全是两个人。 “你整容了,是不是?”沈陌突然明白过来了,“你根本不是花钢的亲戚,你就是骆驼,对不对。” 的确,眼前的这个人,除了长相和骆驼有差距之外,身材、动作、神态确实都像极了骆驼。沈陌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那天在放走了骆驼之后,到处都找不到他。 “我就说过,我在瑶河区听说过你……”老蛇笑了。 但老蛇话音刚落,又一阵崩碎的声音传来,四周的地面爆发出脆硬的崩碎声,整个路面都塌陷了下去。站在一边的孙野安向后一跳才没有跟着路面一起陷落下去,但处在地陷中央的沈陌和老蛇则一下子陷到地底下。烟尘翻滚中,谁也看不清地陷的中央发生了什么事情。 尽管沈陌身上怨煞气浓重,但始终没有失控过。他意识到事情不妙,赶忙向地陷中走去。烟雾弥漫中他一脚踏空,一下子滚到了地陷中心。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孙野安回过神来,正看见沈陌揪着被乱石碎片扎遍全身的老蛇。老蛇呼吸急促,浑身失血已经让他失去了任何反抗的力量。 石片还在不断碎落,扎进老蛇身体里,按照这样下去,老蛇是必死无疑了。 “住手啊。”孙野安试着推开沈陌,但沈陌像双臂如钢铁般坚硬,孙野安使尽全力也推不动丝毫。 “你疯了啊!”孙野安冲着沈陌大吼,“现在他要是死了,大标女朋友一定救不出来,他女朋友救不出来,你们也抓不到他的。你还要背上故意杀人的罪名,至少也要一个行政处分啊。你是警察啊!” 沈陌则始终红着眼睛死盯老蛇,一心想要杀死他。 外面响起了警车、火警的警笛声,孙野安举起枪对准了沈陌,说:“快没时间,现在你要是再不走,我就一枪打死你。” 刺耳的警笛声中,狂怒的沈陌终于有一点清醒了,他转过头看看孙野安和四周,不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事情。 “该走了。”孙野安见他终于清醒了一点,不禁松了一口气。 第二十八章 逃脱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沈陌和孙野安抓到了老蛇,沈陌也发现了老蛇的真实身份就是之前脱逃的骆驼。)但是面包车的爆炸引来了警察,沈陌和孙野安需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带走老蛇。而在沈陌身上,又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 警笛声逐渐近了,两分钟之内这里就会被警察包围了。 “我不知道是怎么了……”沈陌看着眼前奄奄一息的老蛇,又看了看孙野安。 “先别废话。”孙野安架起了老蛇,“先离开再说,你不想就这么被抓住吧,你还得当警察吧。” 沈陌也不废话,架起了老蛇的另外一只胳膊,两个人合力把老蛇抬出了地陷。 地陷的烟尘吓跑了围观的人们(大多是怕地陷把自己也带进了),整条街都空了。孙野安指着一辆车,说:“这是我的车,你和他坐后座,给他止血。” 警笛声越来越近,沈陌把老蛇推进车的时候,已经能看到红蓝交错的警灯光了。 “走了!”孙野安跳进驾驶座,见沈陌已经坐好,便发动了汽车。 孙野安把油门踩到了底,车猛地向前冲去,车上的三个人都被惯性带得向前一倒。沈陌上一次坐这么快的车,还是在五年前追击一个酒后驾车的毒贩。这个毒贩虽然饱饮烈酒,几乎神智不清。但他开的是欧产跑车,速度快到几乎追不上。警方两轮封路都堵不住他,警车不停地包抄也只能在他后面远远地追着。到最后,沈陌亲眼看着毒贩驾车撞倒了路边的消防栓,因为冲击力度巨大,毒贩的身体虽然被安全带绑住,但他的脖子却被倒扣在座位上的项链勒断。于是乎,血雾飘散中,毒贩的头就从车里飞了出去。 车开出了一条街,把警笛声远远地甩到了身后。 沈陌的手机响了,沈陌接过电话,正听见卢镇云的声音:“喂?沈陌吗?你怎么一上午没来上班啊?” “我、我有点不舒服。”沈陌尽量压制住自己喘着粗气的声音。 “你没事吧,你在哪啊?”卢镇云的声音听上去倒是很放松。 “我没事啊。”沈陌避开了卢镇云的第二个问题,“好的很啊。” 如果在往常,沈陌接到这样的电话,可能会觉得卢镇云有点啰嗦,但放在现在,只能让他感觉到事情危急了。既然外面已经有警察过来了,说明江海区的警局已然知道了事件。既然知道事件,就不可能不知道事件发生地就在沈陌家楼下。现在卢镇云开口三句话,居然还没有问沈陌关于面包车爆炸的事,可见警队已经开始怀疑沈陌身陷事件中了。甚至有可能,报警的人见过沈陌,在报警的时候就直接说:“我看见你们警队一个警察也在现场。”旬州新闻每年年报的时候都要做一期警讯专题,沈陌连续三年都是现场行动的汇报人,见过他也算正常。 事情也的确如沈陌所估计,几乎是第一时间卢镇云就反应过来出事地点就是沈陌家楼下。此时他的电话正被技术组监控着,两个技术员正在用三角定位追踪他的手机。 电话这一边,沈陌看了一眼孙野安,孙野安一笑,拿过了沈陌的手机,也不管手机那边是谁、在说些什么,径直说:“沈陌现在是我手上的人质,你们别费心思了。”说完孙野安一抬手,把沈陌的手机扔到了开过的小货车车厢里。 而电话那边的卢镇云还在费力地“喂/”着,可另一边早就一点声音都没有了。一直到两个小时之后,警方才在小货车上找到了手机。 “我手机三个月前才买的。”沈陌看着开远的小货车说。 “你找警队报销吧。”孙野安耸耸肩。 车开进了主干道,混进了上下班高峰的车潮之中,后面也没有警车尾随,看来应该是躲开追捕了。沈陌扯碎了老蛇的衣服,把他腹部一个大伤口包扎了起来——老军身上有几十个伤口,还好就只有这一个伤口严重,其他的伤口在这一会功夫里,大半都自己凝结了。即使没有凝结的,也都不再流血了。沈陌给老蛇打了两个反结,确定伤口是被捆住了,才长舒一口气。 “你都不知道这几天发生了多少事情,我要是再迟一天来找你,你估计就要死了。”孙野安摆动方向盘,把车转出了主干道。 “发生什么事了?”沈陌问。 “松井彦上联合花钢、还有一个什么妖精一样的老头子在一起,他们想找到‘伤痕’。”孙野安透过后视镜看着沈陌,“你觉着他们要怎么才能找到‘伤痕’?” “怎么样?” “像现在这样,‘伤痕’还在尘封的状态,永远也找不到伤痕所在。但是现在如果他们能够让‘伤痕’觉醒过来,让它产生巨大的破坏,把自己暴露出来,那想找到它不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了吗?”孙野安笑笑,“我昨天晚上去了花钢的别墅,他们现在正在忙活着唤醒‘伤痕’的祭礼。今年是大阴年,过了今年想再唤醒‘伤痕’,得再要一百年的时间。但是今年这个大阴年又是唤醒伤痕的绝佳机会,只要祭天、祭地、祭人三重礼一做,整个旬州城都会被阴气包围,那时候不愁‘伤痕’不爆发。” “‘伤痕’一爆发,那我也死定了。” “你说呢?”孙野安摇摇头,“今天的这个女人,就是今晚祭人用的祭品。她是省城那边的人,自己患了绝症没救了,想留一笔钱给家里人,把自己卖给了花钢当祭品。” “你早就知道,”沈陌想起了女人惊叫的样子,“为什么不救她?” “我昨晚才知道这些,你觉不觉得昨晚一晚到现在我追查到这些已经很不容易了吗?”孙野安扭过头看向沈陌,“我也不是神仙啊。” “那你到底还知道些什么?”沈陌看了看窗外,“还有多少这样的惊喜在等着我?” “行了,我也是想把那女人救出来的。你看,她本来打算好死了,但是最后不也不愿意死吗?活下去,多活一秒也是好的。”孙野安叹了一口气,“我这辈子见的人够多了,真正想死的人不多。什么叫人?人就是活着,不活着就不是人。” “等等,”沈陌打断了孙野安,“我们被跟踪了。”他一边说一边看着后面的车,“四班人轮换追踪我们的,这是警队标准的追踪方法。我们后面那辆名爵,那就是警队的车,我见过。” 其实想追踪到这辆车也并不是多大的难题,毕竟孙野安的车在众目睽睽之下开出,很容易就被人记下车牌号。查询对比交通镜头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想必是技术室的人凑巧把几组镜头比对到了一起,才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孙野安的车。 “这个不担心。”孙野安自信地一笑,一拨方向盘,把车开向了反道。 “操!”沈陌惊叫了一声。 车虽然已经离开了主干道,但仍然是在六排道的马路上行驶着,在这样的路上逆行,撞车几率是很高的。 “你驾照是什么照?”沈陌问了一句。 “我没驾照。” 孙野安狂妄地笑了一声,踩足油门在马路上穿行。两辆迎面来的车再慌乱的避让中撞到了一起,路面乱成一片,车道被堵上了,跟在后面的名爵也想上逆行道,但一看见车道堵上了,便放弃了继续追下去的努力。孙野安乘机再次猛踩下油门,把警车远远地甩到了身后。 这次除非技术员能够再次狗屎运般地找到几组交通镜头,否则孙野安和沈陌一定能够安然逃出这一轮抓捕。警队里卢镇云得到了消息,气的猛捶了一通桌子。 车开到旬州城郊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一点了,沈陌和孙野安把老蛇架下了车,仍在了草地上。 老蛇已经醒了,他睁着眼,一句话也不说,也许是因为大量失血,整个人精疲力竭地不想说话。 “有什么想说的吗?”孙野安蹲到老蛇身边,问。 老蛇看了一眼孙野安,无力地摇摇头。 “那我就要有些东西想问你了。”孙野安笑了,“你看到你身边这位沈警官了吧,一年之前你害死他的兄弟,逼得他妻离子散,如果你还想玩什么花样,你就死定了。” 老蛇点点头,他的神情和一年之前被沈陌擒住时一模一样。 “现在,赶紧告诉我们一点正经的东西吧。” 一小时之后,审问完老蛇的沈陌和孙野安坐在车外抽烟。 “我查过孙野安这个名字了,这不是你的真名吧。”沈陌突出一口烟气,“你查了户籍系统,全国几十个孙野安,没有一个和你一样的。你真名是什么?” “我用孙野安这个名字在旬州生活的时间比你到这世界上喘气的时间还长,你之所以查不到我,不是因为我用了化名,而是我根本就没有身份。”孙野安摇摇头,“银行卡、医保、社保,我什么都没有,你查不到我任何信息。” “你是外国间谍吗?”沈陌不禁笑了。 “你很快会知道的。”孙野安的回答永远很神秘。 第二十九章 替代品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孙野安和沈陌阻截了老蛇运送祭品的面包车,这样一来,花钢等人晚上的祭礼便没有了祭品。另一方面,潜伏中的大标也仍然在焦急着阿杏的安危,他根本不可能袖手旁观。 阳光从窗外斜射进来,阿杏坐在阳光下,她的发丝发出晶亮的光泽,显示出一个青年女性特有的柔美与朝气。 松井彦上坐在椅子上看着阿杏,就像在看一件艺术一样。 “跟我说一点大标的事吧。”松井彦上保持着微笑。 “说什么?”阿杏抬起头,看了松井彦上一眼。 “你愿意一个人来旬州找他,简直和大海捞针一样,大标对你的意义一定不寻常。”松井彦上看着阿杏的晶亮的发丝说,“就随便说说吧,比如,你们认识多久了?” “二十年了。”阿杏低声回答道。 “你们第一次遇到是什么时候?”松井彦上又问。 “记不得了。” “是因为遇见的时候太小了吗?” 阿杏点点头。 松井彦上想了想,又问:“那他有帮你打过架吗?” 阿杏看了一眼松井彦上,又点了点头。 “说说吧,”松井彦上见阿杏有些不好意思,又补充道,“就说这一次,好吗?” 阿杏看着松井彦上微笑的表情,不知道怎么拒绝只好说:“有一次在旬州,我在街边看到一件很好看的衣服,挂在橱窗里。我摸了一下橱窗,有个店员嫌我,来赶我。阿标看见了,就把那个店员打倒了,然后所有的店员都来帮忙,打他一个。他就跟他们打,打……”阿杏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又像笑又像哭,“他们把店里的衣服架拆下来打他,他的头被打流血了。我就去帮他,我用砖头砸了那个店员,把他的头也砸出了血……”说到这里,阿杏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松井彦上也笑了,他似乎都能想到这个场景。 笑了一会,阿杏又恢复了平静,说:“这是一年前的事情,那时候他已经很厉害了。后来那家店被阿炳带人砸了三次,倒闭了。” 松井彦上看着阿杏的衣服,说:“不过,大标负责管理瑶河区一整条街的冰毒、保护费和高利贷盘口,他的收入,应该足够你去买任何你想穿的衣服吧。” “我和他七年前来到旬州,他说他一定要赚很多钱,让我过上好日子。”阿杏抬起头看向松井彦上,“我知道他在干什么,他寄来的钱我没有用过,一分都没有,都拿去捐庙了,就希望他没有事。”阿杏流下了眼泪,声音也哽了起来,“我害怕哪天有人带着他的骨灰回来我连他最后一面也见不到。我整天在家里想他,想他,想他回来,想他活着,我们在一起种田也可以……” 松井彦上给阿杏倒了一杯水,阿杏接过来喝了一口,她的眼泪顺着鼻尖滴进了水杯里。 “对不起,我是不想让你伤心才说到这些。”松井彦上有些不好意思。 “不怪你,不怪你……”阿杏泣不成声了。 松井彦上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面巾纸给了阿杏,说:“今天以后,一切都会结束的。无论如何,请勇敢面对。” 阿杏点点头,没法再说下去了。 “其实,我到这里来和你说话,还是有事情想拜托你的。”松井彦上接过了阿杏喝干的杯子。 阿杏擦了擦眼泪,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松井彦上深吸了一口气,说:“我们在这里准备进行一场祭礼,今天早上,负责准备祭礼祭品的面包车被人拦截,爆炸烧毁了。祭品也被烧掉了,现在我们的祭礼没有祭品了。” “什么祭品?”阿杏小心地问。 “一个女人,一个生辰八字符合我们要求的女人。”松井彦上表情上虽然没有变化,但心里却是波澜起伏的。 “我……符合?”阿杏又问。 “你身份证上的出生年月是你的真实出生年月吗?” 阿杏点了点头。 松井彦上想了一下,说,“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说服花钢放过大标。你可以相信我吗?” 阿杏低头想了很久,答道:“我愿意,你们能放过他吗?” 松井彦上跪到了阿杏面前,说:“我愿以一个武士的荣誉发誓,一定会保证大标活下来。祭礼的事情,拜托你了。”说完,他俯下身冲着阿杏拜了一下,这是他可以对另一个人可以做出的最高的礼数了。 “求你了,一定。”阿杏看着松井彦上,觉得安心,又觉得慌乱。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相信一个能把大标置于死地的人,但线下她就这么奇怪地对松井彦上有一种安全感。 松井彦上站起身,又朝着阿杏鞠了一躬,回身走出了房间。 上午十点钟的时候,迟迟等不来老蛇的他们终于接到了消息:运人的面包车烧了,除了老蛇被不明身份的人抓走以外,所有人都死了。这下晚上的人祭便找不到生祭了——被烧死的女人是花钢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才找到的,现在想在短短十几小时之内再找到一个,是何其困难的事情。 然而看过阿杏的身份证之后,颂玉先生推算出了阿杏的生辰八字,这个生辰八字和那个被烧死的女人很接近。换句话说,阿杏就可以被用作人祭的牺牲品。 松井彦上走进客厅,正看见花钢坐在沙发上抽烟。 松江彦上走去过去,站到花钢面前,说:“我刚刚和阿杏谈过话了。” “谈话?”花钢看着松井彦上笑了,“哦,是谈话,是谈话。”他的笑声里有些不怀好意的成分,“你别把人家肚子谈大了。” “请不要误会,我只是和她说话。”松井彦上看着花钢的脸,有些厌恶,但还是继续说,“我刚刚和她说了,如果她愿意做祭品,我们就放过李俊标。” “什么?”花钢陡然收敛了笑容,“放过他?我放过他,他怎么不放过我儿子啊?” “贵公子开枪打中煤气罐,煤气罐爆炸导致贵公子身亡,实际上和李俊标没有多大关系。据我所知,李俊标是过去劝解的,也并非想要对贵公子不利。”松井彦上面不改色地说着,“而且,这些日子,你在寻找李俊标身上花了大量的人力、无力,而这些损失,大半都要松井财团来承担。如果你愿意,可以自行去找李俊标解决,但是你这样动用财团力量……” “你他妈居然敢和我叫板,当年八路军怎么没一枪打得你祖宗断子绝孙。”花钢推了一把松井彦上,“你找死吧你!” “我没有和你商量的意思。”松井彦上被花钢推得后退了一步,但还是稳稳站住了,“如果你还要带人对李俊标下手,松井财团会停止对你的资金支持。金三角的货物补给也会断掉,一个月之内你在旬州市、瑶河区的一切都会垮掉。请你甚至考虑一下。” 花钢被松井彦上的话说得一愣,而松井彦上并没有就此住口,而是说:“你从贵公子出生以来就从来没有认真管教过贵公子,贵公子夭折以来的这一个月里,你每天晚上还是会饮酒作乐。按这样的态势发展,恐怕即使贵公子健在,你死了,他也不会为你守丧,甚至可能会直接杀死你……你为贵公子报仇,仅仅是想要证明在旬州这个地方,没有人能够与你作对而已。现在如果能够顺利找到‘伤痕’,杀掉李俊标这样的举动完全就是多余的。” “少废话了你!”花钢克制住了朝松井彦上开枪的冲动,推开了他走到外面。松井彦上知道他不会再对大标下手了,便没有追出去。 花钢走到庭院里,怎么的也不能消气,一直到找茬打了一个小弟,才平息下来情绪。 然而五分钟之后,花钢的手机响了,是个陌生的号码。 花钢接通了手机,没好气地问:“谁啊?” “老大,还记得我吗?”大标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化成灰我也记得你。”花钢冷笑一声,“你打电话给我,是找死吗?” “老大,我也不多说,阿杏还活着吗?”大标说出这话的时候,声音里有一丝颤抖。 “她啊,她快成了日本人的小老婆了,不过还是活着的。” “你……”大标想要骂人,但努力压住了怒火,只是说,“这是男人的事情,和女人没关系……” “既然和女人没关系,你干嘛一直躲着不肯出来啊?”花钢笑道,“你站出来,自然就和女人没关系了。” “行,你说的,我来了,你会放掉阿杏吗?” “你说呢?”花钢反问,“我是旬州的老大,如果我言而无信,下面人怎么看我?” “你当我是傻子,我就这么把脖子伸到你刀口下面吗?”大标的话锋突然转了过来,“我告诉你,早上劫走你面包车的就是我,现在老蛇在我手上,如果你不放走阿杏,我就把老蛇送给警察,我把我自己也送给警察,警察能把你的查个底朝天。” “够狠的你,狗日的,”花钢骂了一句,“那你今晚九点,你来吧,到我别墅来。” “晚上见。”大标也没有再说什么,径直挂断了电话。 花钢这样说,有自己的算盘在里面:虽然松井彦上阻止他追杀大标,但如果大标晚上前来,他完全可以以破坏祭礼为由杀掉大标,这样子的话,谁都不能阻止。 第三十章 记住,我叫老谢 情节提要:祭礼即将开始,各方人马都在做着最后的准备。大标对于有些事情始终放心不下,但在旬州城只身一人的他,又可以找谁帮忙呢? 乐安居小区外的兽医诊所里,老谢和大标隔桌而坐,桌上堆满了花生壳、猪蹄骨头和空啤酒罐。诊所的卷闸门已经拉上了,外面挂了一个“停业休整”的牌子。 “你样子挺年轻啊,”老谢看着自己满手的油,“挺像那种整天冲锋陷阵的人啊。” “你没混过道上,不知道,”大标笑笑,“混道上的确要打架,但是不用打很多,打他两三场把名声打出来就成了。名声一出来,不用打架,也足够混了。大家都是想赚钱,没谁真正想整天砍砍杀杀。” “你们不成天砍砍杀杀,就留一堆半死不活的人让我救命。”老谢喝了一口啤酒,“弄不好还有人到我医院里闹事。现在弄得我开不成医院,只能他妈每天给阿猫阿狗看病。你知道吗,大前天我给一只狗打针,那狗疼的哭啊——你能想象到吗?狗在哭……然后那个带狗来的女人不停在边上安慰说‘不哭不哭,一会就好,一会就好。’我猜她对自己孩子绝对没有这么好。她下午四点带着狗来,一直忙到晚上八点,如果她关心孩子,早该回家做饭了。你说到底从什么时候起,世界变成这个样子了?” 大标捏瘪了喝空的啤酒罐,说:“十年之前我还在小县城里的时候,整天想发达,想成百万富翁。去年过年时候,我问手下的小弟,以后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他说没有,说后天还能有粉可以嗨就行。我知道整体想发财不是什么好事,但现在人连这样的想法都没有了。我估计这世界离灭亡不远了。)” “你出生得要你爸你妈通力合作才行,但你要死自己一个人就够了。”老谢一颗颗地拨着花生米,“世界就这么灭亡的。” “这句经典,是你说的吗?” “我是文化人,像你们这些大老粗。”老谢被花生米呛得有些咳嗽,“书里看来的。我从前想当个小说家,写武侠小说。后来被家里人逼着念了医科,才成了医生。我在医院里干了三年,实在受不了医院里那套领导、下属之间的勾心斗角,就出来做了黑道医生。你去我医院的时候,是我医院开得最红火的时候。那时候我有十个护士,个顶个的漂亮。” “十个?你可受用不过来啊。”大标笑了。 “我是正人君子,像你们……”老谢摆摆手,“管什么地方,就得保护什么地方安全。我开医院十二年,就从来没出过事情,这就是道上有我老谢名声的原因。我医院收费室抽屉里,有一把朋友从金三角带给我的大口径左轮,谁要是敢在我医院闹事,我就会在他腿上开一枪。点四五口径的,可以打穿薄防弹玻璃。其实真正的,到底还是大家都守规矩,从来不会有人到医院来闹事。要是真的有人来闹事,一把左轮枪怎么挡得住。” “唉……”大标看了看手机,已经是下午四点了,“时间不早了,我得走了,那件事情,你真的能帮我做吗?” “嗯,我说的,我再也不想做兽医了,该转行做点正经事了。”老谢笑了,“哪怕死了。” 大标看看老谢,站起身摆摆手就走了,老谢看着大标的背影,知道这样的人,多半是一出去就再也不回来的。他坐在桌边抽了两支烟,才终于清醒过来,便走到办公室里,从抽屉拿出自己那把点四五口径的左轮手枪别在了自己腰间。 老谢换了一件宽松的衬衫,好藏住别在腰间的手枪,随后便走出兽医院,开着车去了瑶河区老街。一路上,过去的画面都在他眼前翻腾:最初医院领导怪异而猥琐的笑容,第一次上手术台时拿着的晃动不已的手术刀,他最初开黑道医院时和自己一起打拼的情人的那张笑脸,黑道医院最红火时医院里十个虽然不漂亮但很干练的护士们……二十年来,所有东西都在离他越来越远,一切都好像在把他逼向绝境,逼向那个又小又破没什么生气的兽诊所。 老谢把车停在了老街外一条街的地方,步行着穿过一条街来到老街。 下午四点半的光景,老街的生意还算繁忙,但在渐弱的阳光下也显得有些疲惫。 老蛇在老街的盘口昨天被大标釜底抽薪一样地扫了个干干净净,但老街的生意并没有因此荒废,老蛇在当天下午就派人重新在老街设置了新的盘口。对一个不明情况的陌生人而言,想找到一个盘口的所在并不容易。但是对于老谢这样的老江湖来说,只要十分钟的功夫观察人员走动,他就能找到盘口的位置。 盘口在街一角的移动板房后,避人耳目。老谢在街边摊子买了两个橙子,一边把玩着橙子一边向盘口走动。 新设立的盘口安全措施往往都不到位,盘口外只有一个人在看守,没有暗哨。老谢拿着橙子慢慢悠悠地走到那人身边,猛然回过头,掏出别在腰间的枪,用橙子顶住枪口,对着那人小腿就是一枪。一朵红色的血花在那人腿上爆开了,那人张大嘴想要嚎叫,但老谢更快一步,把橙子塞进了他的嘴里堵住了声音。 绝大多数枪声都被橙子吸收了,外面的人完全没有注意到老谢开枪的动作。放哨的人疼痛得毫无还手之力,老谢抬手打在他脖子上,将他打倒在了地上。他腰里的枪和匕首都被老谢搜走了,老谢临进去之前,还用左轮枪顶住他的脑袋,说:“你敢乱动一下,我出来的时候一定打死你。” 老谢说完也不理会那人的举动,从口袋里掏出另一个橙子抵在枪口,一脚踹开了盘口的门。 盘口里只有三个打手,剩下的五个本地人、一个印尼人、一个黑人都是分割包装货品的临时工。而这三个打手,也正忙着抽烟吹水,根本没有防备。老谢一冲进门,在他们三个人能反应过来以前,便已经连续三次扣动扳机,让三颗子弹穿过了三个人的小腿。 三个打手抱着小腿在地上鬼哭狼嚎的时候,七个分割包货的临时工已经吓得逃之夭夭了。其中有一个人还揣了一包粉逃走了,三个打手这时节正在惨叫,没有发现他的这一举动。 老谢走到这三个打手面前,用枪指着他们,嘴里发出一连串不值当的“啧啧”声。 “你他妈是谁?你知道这是谁的盘口吗?”一个打手捂着腿冲着老谢喊道。 “我当然知道,”老谢冷笑道,“这不就是日本人的狗腿子花钢的盘口吗?” “你、你有种的,留下你名字啊。”打手被疼痛激得说话不甚利落。 老谢回过头,看向他,说:“记住,我叫老谢。” 打手所不知道的是,从这一天起,旬州就多了这样一个叫做老谢的人,他总是孤身一人行动,专门对黑帮的盘口下手,谁都不曾预先知道第二天他会对谁下手,也不知道他把抢来的钱都花到哪里去了。 老谢拿走了当天交易的三十多万元,放火烧掉了剩下的十几万元货便离开了。他拿着钱慢慢地走过了一条街,确定没有追踪以后,便上车开往下关区。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纸条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字:“下关区锦府路秀彬小区六栋七一二。” 三十分钟以后,老谢总算找到了地方。他慢慢地走上楼(实际上是因为已经跑不动了),敲开了七一二室的门。 开门的是个年轻的女人,她看见眼前这个一身汗、穿着粗气的老谢,眼里有些恐惧。 “请问你是张婉清吗?”老谢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我是。”女人点点头。 “你是塔少的女朋友吧。”老谢又问。 女友眼里闪过一丝怀疑,但还是点头低声应答了。 “我是塔少的朋友,这是塔少之前存在我身边的一点东西,现在塔少这样了……我想还是交给你吧。”老谢说着,把从盘口抢来的三十万元给了女人。 女人还不知道怎么回话的时候,老谢已经转身下楼了。 老谢下了楼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半了,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猜想不用多久他的宠物店就会被花钢带人砸掉的。 他知道不用回去了,便拿出手机给大标打了电话。 “喂?怎么样?”大标听见老谢的声音,知道事情已经还算顺利。 “我刚从她家出来,三十多万,还凑合。”老谢长舒了一口气,久不运动的他真的觉得累了。 “这件事真的麻烦你了,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报答你的。只是,实在是,”大标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兄弟死了,我不能不给他女人留一笔钱。” “先活下来再说吧。” “如果我能活下来。” “如果你能活下来。” 大标和老谢笑了一阵,两人都没有再说什么,单是挂断了电话。 第三十一章 致命要挟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祭礼即将开始,阿杏愿意以成为祭品换大标的活路。而大标则正在前往花钢别墅的路上,打算与起了杀心的花钢对质。另外一边,沈陌、孙野安也正在行动。在祭礼即将开始的时刻,一层层的暗流浮波,都汇聚向花钢的别墅。 空荡荡的街上,阿杏正站在商店橱窗外看着橱窗里装饰华丽的衣服。 “喂,走开点,脏不脏啊。”一个店员从商店里走出来,推了一把阿杏。 大标正走在给阿杏买水回来的路上,天气炎热,他手上的两罐冰雪碧上都附满了水珠。他听见阿杏的叫声,便循着声音抬起头,正看见一个店员在推搡着阿杏。 “你干什么!”大标大吼一声,朝着店员冲了过去。 店员看见大标冲过来,不禁愣住了,他没想到眼前这个穿着如农民工一般的女人,竟然有这样一个身形彪悍的男朋友。大标一下子就冲到了他面前,扬起手上的两罐雪碧砸在了他头上。那店员被砸得两眼发绿,摇摇晃晃地后退着倒在了地上。 “你凭什么打人啊!”又三个店员从店里冲了出来,他们手上拿着厚重的铁制衣架冲着大标头上打起来。 大标抬手去挡,衣架冷硬地打在他手臂上,每一次打上去都疼到麻痹。大标疼的喊出了声音——出道这么久以来,他是第一次被衣架子打到喊出声音。 不知谁在他身后踹了一脚,把他踹倒在了地上。他倒下去,正看见另一个店员冲着阿杏走过去了。那个店员手上拿着的不是衣架,而是一米长的砍刀。 “操!”大标吼了一声,“冲我来啊。” 那个店员没有理他,只是向阿杏走过去。 猛然间,大标发现那个店员的长相有点眼熟,他再仔细一看,那个店员长得居然有点像他自己。根本不是什么店员,分明就是他自己在拿着砍刀向阿杏走过去。 “操!” 大标猛地喊了一声,醒转过来。他不停地喘着粗气,庆幸一切都只是在做梦。 夜风正不停地吹着,路灯光在夜风中放佛都在晃动。大标抬头看一眼天色,夜空一片混沌,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他放佛又回到几年前,想起自己第一次砍人的那个夜晚。 但是现在回想起来,如果当年他不去混事,今天阿杏也不会被绑架。一切何尝不是像他梦里那样,他那把砍人的砍刀,最终落到了阿杏的头上。 时间接近八点十分,是去花钢别墅的时候了。大标揉揉朦胧的睡眼,驾车向花钢别墅开去。 晚上九点钟,大标把车开到了花钢别墅外。花钢的小弟拦下了车,大标从车驾驶座里走了出来。 “给你们老大传话,说大标来了。”大标一下车就单刀直入地说了。 小弟们把话原样地传回给了花钢,花钢没有二话,让小弟给大标搜了身,确认大标身上没有带武器,才放他进去。他怕大标进去打扰到祭礼,便让大标把车开到别墅大门外。花钢带着二十多号人,站在别墅大门外迎接他。 大标把车停到了大标面前,从车上走了下来。 “老蛇呢?”花钢见大标一个人从车上下来,便问。 “你觉得我会蠢到把老蛇直接带来吗?”大标一笑,但难以掩饰脸上的虚弱,他还没从昨天的伤中恢复过来。 “你也真够厉害的啊。”花钢打量着大标,“昨天砸了我的盘口,受了重伤,不仅躲开了警察的追捕,还能在今天早上烧了我的车。” “你花钢手下,什么时候出过怂人啊?”大标倒是毫不在乎。 “你一个人干的?”花钢问道。 “怎么了?” “我听说,拦下我面包车的,可是个警察啊。而且是两个人对我面包车下的手,其中好像没有任何一个人长得像你啊。你是听那个混蛋在街头瞎吹的吧,啊?”花钢举起枪对准了大标,“你连我都敢耍!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快一点死和慢一点死,你选哪个?” “如果你把阿杏放了,根本就不会有这么多事情。”大标的眼里射出愤恨的怒火,“你他妈的就一直揪着不放,揪着不放,根本都不是我的错啊!现在你儿子死了,塔少死了,就剩下我和你,你一定要所有人都死了剩你最后一个才肯罢休是不是。就他妈这样才能显现出来你是旬州第一老大是不是啊?” “这就是你的遗言,是吧?”花钢拉开了手枪的保险,对准了大标的额头。 “你就和你儿子一样该死。”大标已经毫无顾忌了,“你知道吗?是我故意让他开枪的,我知道他身边有煤气罐,他一开枪,我就把他的枪口推向煤气罐。我亲眼看见煤气罐的铁片把他上半个脑袋削掉的!”大标狂笑起来。 “你妈的!” 花钢骂了一声,调转过枪托砸向大标的前额。枪托和额骨接触,发出一声硬响。大标额头的皮肤被枪托压扁磨烂,血一下子就溅射出来。 大标倒退一步想扶住车门,但手抓空了,倒在地上。 “我刚刚给你面子,问你想要快死还是慢死,你选了慢死。”花钢走上去,一脚踏在了大标胸口,狠命地碾着。 大标的胸骨发出“喀拉喀拉”的响声,花钢再这样碾下去,大标的肋骨都会被压断。 “你试试看。” 大标突然发出一声诡笑,抬腿踢倒了花钢,一翻身把花钢压在了身下。 花钢的小弟们见状准备冲上去,但花钢却突然大吼了一声:“都别动!” 花钢的反应是及时的,大标把他压倒的一刻,他看见大标车下,满满地都贴着雷管。 “你们这些人,喜欢把人往死路逼。”大标抢过花钢的枪,狠狠地抓住了花钢的后领,“现在我终于被你逼到死路了,你开心吗?” 车下的雷管中央闪烁着一枚红色的二极管,那正是引爆的信号装置。大标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电视遥控器改装过的起爆器,现在只要他按下起爆器,他和花钢就会被冲击而来的爆炸炸得四分五裂。 “跟我上车。”大标把花钢拎了起来,“让他们把别墅门打开。” 大标下腹的伤口在厮打的过程中被扯裂了,血液又开始向外渗。 几个小弟慌忙跑过去把别墅大门打开了,大标和花钢上了车,把车向别墅里开去。花钢这才开始后悔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这下不仅不能全身而退,可能连性命也要保不住了。 “你觉着你真的能走掉吗?”花钢抓过头看着大标,“就算你现在走掉了,我们还是会追杀你。你在旬阳县城那么一大家子人都能走掉吗?他们走不掉,我们还是会追杀下去。” 大标看了一眼花钢,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地把车向别墅里开去。 “行吧,我给你最后开个条件怎么样:我把阿杏放了,也不再追杀你们家人,怎么样?”花钢不停地观察着大标的神色,但大标表情凝重,好像完全没在听他说话。 大标把车停在了别墅院子里,花钢的小弟们也向院子里聚拢,所有人都拿着枪,都对准了坐在车里的大标,但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怎么了?还想加价吗?”花钢有点心急了,“我再多给阿杏一百万怎么样?够她给你守一辈子寡了。” “你他妈什么时候才能把你这副臭架子放下来啊!”大标终于爆发了,他用枪狠狠地顶住了花钢的脸,“全世界人都为你服务吗?你让别人怎么样,别人就要怎么样啊是不是?你不也和大家一样,大家不都一样!你每天和别人女人躺在床上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在干什么?我们在给你打天下的时候,你在那吃喝玩乐,现在我们出了点问题,就要我们死!别人这样对你,你怎么想啊。” 花钢被大标吼得愣住了,他极力掩藏住了恐惧,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阿杏在哪里?”大标的声音颤抖着,血不停地从他的伤口向外流着,“在我死之前,我一定要拉一个垫背的人,你要是不想给我垫背,最好快点说出来。” “已经有人去找了,你能不要着急吗?” 花钢彻底慌乱了,他知道这时候阿杏已经被送到地下室去做祭品了。 “阿杏是不是不会出现了?”大标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一样问。 “没有,不会,不会!”花钢拼命摇着手,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上渗出来。 “阿杏要是死了,我也就不想活了,你知道吗?”大标凑近花钢,露出恐怖的神色。 “在,在路上了……”花钢结结巴巴地,前言不搭后语。 然而大标却突然笑了起来,说:“狗日的,我逗你玩呢。” “什么?”花钢不知道大标的话什么意思。 “我当然知道阿杏没死,”大标笑了笑,“我还知道我也不会死。但是,就你会死。” “什么?” “再过一个小时,你就完了。”大标看着花钢恐惧的眼神说,“你看着吧。” 花钢所不知道的是,就在大标吸引了门口所有小弟注意力的时候,沈陌和孙野安已经悄悄摸进了别墅的后门,他们的目标,正是即将举行人礼的地下室。 第三十二章 全盘崩溃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祭礼即将正式开始,大标用计劫持了花钢,但他的目的并不在要挟花钢,而是为沈陌和孙野安赢得潜入别墅的空间。那么沈陌和孙野安在潜入别墅的过程中,又会遇到什么样的事情? 当大标劫持着花钢牵制住别墅绝大多数小弟的时候,沈陌和孙野安已经打晕了守在别墅后门的看守,翻墙溜进了别墅。整个别墅的后院都空无一人,看来他们之前商定的计划第一步确实是成功了:大标劫持花钢吸引别墅中人注意力,而沈陌和孙野安则潜入别墅,一来为了解救阿杏,二来为了进一步阻止祭礼继续下去的可能。 “两位好。” 然而正当两人以为别墅无人防备的时候,松井彦上从黑暗中走了出来,那手里拿着枪,正对着两人。又有两个打手从松井彦上背后走了出来,他们也拿着枪。看来松井彦上早就料到会有人从后门进来,安排了人埋伏在这里。 “我在这里恭候两位多时了。”松井彦上拿着枪,说,“请把你们手上的武器扔掉。” 沈陌和孙野安扔掉了手上的枪。 “我知道那个在门口闹事的一定不是整个事件的主力,况且昨天颂玉先生告诉过我来的是个高手,而不是地痞流氓一样的人物。”松井彦上把枪口对向了孙野安,“我想那个昨天晚上越过所有人注意力来别墅调查的人就是你吧,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孙野安答道,“我叫孙野安。” “孙野安先生,我想你还不知道我们松井家族吧……”松井彦上的目光像是能穿透孙野安一样。 “我当然知道你们松井家族。”孙野安的神情突然变得有些凶恶,“你们松井家族,各个都是阴阳眼,能看穿三界。” “你居然知道我们松井家族?”松井彦上来了兴趣。 “我和你们家族也算是老相识了。”孙野安笑笑,“我追着你们也已经很久了。你们自己不知道,但是我可是什么都记在心里的。我知道你们松井家族的每一个人,但是你们松井家族却没有一个人知道我,你知道为什么吗?”孙野安的声音里带着凶恶的快意,“因为每一个见过我的姓松井的人,都得死。” “你是什么人?”尽管孙野安说出了这样的话,松井彦上的表情依旧沉稳如常。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我就是一个向你们松井家族讨债的厉鬼,我发誓要杀绝你们松井家族每一个人。”孙野安似乎毫不畏惧松井彦上随时可能会朝他开一枪。 “在枪口下居然还敢于这样说话,我很佩服你的骨气。”松井彦上的双眼在黑暗中泛出青绿色的光,有如狼一样,“你说的话虽然不知道真假,但的确和我们松井家族很多事情相符合,我想在今晚之后,我们还可以详细谈一谈。但是现在,我要请你们去楼上的房间里待一会了。” “你们还能继续祭礼?”孙野安看着松井彦上,“你们哪来的献祭的人?” “这不是你们需要关心的东西。”松井彦上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 一个恐怖的答案浮现在沈陌和孙野安心头:阿杏被当做祭品拉去祭礼了。 “快点吧,迟了就来不及了。”沈陌转头看向孙野安。 孙野安一点头,在松井彦上和两个打手反应过来之前,轻轻抖开了袖子,把一张写了朱砂的黄符甩了出去。 “躲开!”松井彦上虽然不知道黄符是什么,但他看到了黄符背后的沈陌身上正涌出巨大的凶煞之气。 但不等所有人反应过来,松井彦上和两个打手手上的手枪已经响了。如同之前与浆糊交易时一样,枪子弹从后膛飞了出去。两个打手的额头被子弹击碎,松井彦上因为有所反应,只让子弹打中了肩头。 一瞬间刚刚还站立着的松井彦上和两个保安就倒在了地上,别墅另外一侧的人应该也听到了枪声,但花钢和大标僵持在那里,没人有空闲来理会这边的沈陌和孙野安。 松井彦上倒在了地上,但他还是直直地盯着沈陌。他这一辈子,都没有见过一个人身上能有这么大的怨煞气。 “带我们去地下室。”孙野安捡起地上的枪对准了松井彦上。 “你们抓住了老蛇,是不是?”松井彦上看着孙野安问,“是你们拦截了面包车,对吗?” “别浪费我们时间啊。”孙野安把枪口捅进了松井彦上的伤口里。 令人吃惊的是,尽管孙野安使劲捅着松井彦上的伤口,但松井彦上依旧面容平静,连眉毛都不跳一下。 “老蛇只知道祭礼在地下室举行,但他根本不知道地下室在什么地方。”松井彦上的语调依旧平稳,“也不知道阿杏被关在哪里,这个别墅外面人知道的很少。” “你信不信我现在杀了你,然后一间一间地把地下室找出来。”孙野安把枪从松井彦上伤口拔出来,抵在了他头顶上。 “我已经倒在你的枪口下了,怎么处理是你的事情。你不是说要杀光我们松井家族的每一个人吗?恭喜你离这个目标又近了一步。”松井彦上居然挤出了一丝笑容。 “喂,有些事情发生了。”一直沉默不语的沈陌突然说话了。 孙野安回过头,正看见沈陌面色黑沉,浑身大汗淋漓,几乎把他的衣服浸透了。 松井彦上看见沈陌这样,问道:“你就是那个被‘伤痕’诅咒的人啊,难怪你的身上有这么大的怨煞气。现在你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感觉,是因为祭礼已经开始了。你现在应该感觉到头昏脑涨才对,再过十分钟,你会失去知觉,大小便失禁。再之后的事情,你不会想知道的。” “会、会怎么样?”耳鸣声充斥在沈陌的耳朵里,他几乎听不清松井彦上说话。 “你身上的骨节会因为承受不了怨煞气的压迫而逐节断裂、破碎。你的每一条血管都被会因为血压飙升爆炸,你整个人会因为浑身的毛细血管破碎而变成黑红色。当然,这之前你就已经失去知觉了,不会感觉到任何痛苦。”松井彦上也终于流下了汗,他不是不感觉到疼,而是一直忍受着剧烈的疼痛,“我想你也是个响当当的汉子,能够承受这样的痛苦吧。现在看你的情况,颂玉先生已经进行了祭礼的第一部分了,很快他就要进行第二部分,你就不会有感觉了。” 风猛然强烈起来,混沌的天空中浓云不停地翻滚着。风中夹杂着诡异的呼叫声,仿佛有千万妖魔将要从云端降落下来一样。别墅里的灯光也开始忽明忽暗起来,看来祭礼已经影响到了别墅里的电压了。 松井彦上看着孙野安不停抖动的双手,说:“就连你,也能感觉到的,对吧。” 孙野安十指的指甲已经发黑了,不断有黑色的液体从他指甲里流了出来。 “你身上有尸毒?”松井彦上看着孙野安,“现在普天之下的妖气都在向旬州汇聚,你感觉应该不太好受吧。尸毒在妖气之中,会成倍的发作。现在这样,你身上的尸毒会上百倍地发作。” “杀你还是足够的。”孙野安浑身的骨头都在酸痛,好像无数只蚂蚁正在咬噬一样,“你少给我废话!在多说一句话,我一定杀了你!” 他后退了一步,颤抖着拿出了手机,给大标打了电话。 “喂?”车里,失血过多的大标接通了手机,“外面阴风阵阵啊,你们成功没有?” “你准备带着花钢走吧,我们救不出来阿杏了,再不走,我们都要死在这里。”孙野安强忍着痛苦。 “走?”大标两眼发花,他看了一眼已经积满自己血的座位,“我恐怕我走不了,你们真的救不出来阿杏了吗?” “事情变了!整个事情都变了!”孙野安快要拿不住电话了。 “那我就在这里陪阿杏好了,你们走吧。”大标无力地笑着,一边挂断了电话。 电话另一边,孙野安已经无法忍受疼痛了,他扔掉了手机,倒在地上痛哭地打起滚来。 “喂!你!”松江彦上见沈陌还呆站在那里,便喊道,“一切都停不下了,安心接受自己的命运吧。” 天空中响起了雷声,但并不想雷阵雨时那样纯粹,而是混乱的碎响。松井彦上抬起头,正看见整个天空中,白亮的闪电相互缠绕着混成一条锁链,很像一条巨龙。但实际上那并不是龙,而是一道伤痕的形状。一瞬之间,一切亮的如同白天一般。 沈陌呆呆地看着松井彦上,问:“我是要死了吗?” 松井彦上点点头。 别墅正院里,大标奄奄一息地揪着花钢。而后院里,孙野安正被剧痛折磨得满地打滚。 “就这样结束了?” 沈陌抬头看看天空中缠绕着的闪电,又看看自己手中的枪,他没有犹豫,举起枪对准了自己的头顶。 第三十三章 关键忽略 情节提要:在别墅周围混乱成一片的局面之下,究竟祭礼之中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呢?一切回到三十分钟之前祭礼开始的时刻,究竟有什么样的命运正在等待着阿杏呢? 三十分钟之前。 松井彦上来到了阿杏的房间门口,他敲了敲阿杏的房门,说:“请出来吧,就要开始了。” 阿杏打开了门,她看了一眼松井彦上,想说什么,但并没有说出口。 “请放心,”松井彦上看出了阿杏的担忧,“我说过的事情一定能做到,我会保证大标活着。” 阿杏点点头,便走出了门。 门外,颂玉先生正等在那里,松井彦上示意阿杏和颂玉先生一起走。 “你不来?”阿杏回头看了一眼松井彦上。 “我有别的事情要处理。”松井彦上笑着说,“请相信颂玉先生吧。”他一边说,一边看了看别墅的后门。 “来,和我走。”颂玉先生朝阿杏招了招手。 阿杏随着颂玉先生沿楼梯向下走,一直走到地下室门口。颂玉先生拉开了地下室的门,一个被血气铺满了的房间出现在阿杏面前。房间有二十来平米,虽然不大,但却显得很是空旷。 “别怕。”颂玉先生抚了一下阿杏的肩膀,说,“这都是猫血。跟我进来。”说着他就招了招手,领阿杏进了地下室里。颂玉先生关上了地下室的门,但地下室里却并不因为没有光线而显得阴暗,而是如洗照片的暗房一样处在一片暗红的光线中。 “猫血沾了戾气,是会发光的。”颂玉先生见阿杏满脸的困惑,便说。 “那我要干什么?”阿杏问。 “来,你站到这里来。”颂玉先生把阿杏扶到房间正中央,“就站在这里别动就行了。” 颂玉先生说着,退回到了房间的正北角,坐在里地上,开始低声念诵着咒文。起先他念的声音很小,随后声音便越念越大。阿杏这才注意到房间是回音设计的,颂玉先生所念的咒文会顺着墙壁的反弹径直聚集到房间的正中央,只要把头稍微偏离一点,便立刻听不见声音了。 这咒文声方法有一股吞噬心性的奇异力量,虽然只有两分钟,但阿杏被这咒文声念得晕晕乎乎的,几乎就要睡着。但是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这才明白自己真正有些眩晕的原因。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手腕上的两条小动脉处都开了一道口子,血正不停地向下流着。按照这样的流血速度,不要十分钟她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而她流到地上的血并没有滩成一滩,而是在地面上呈“s”形来回游移着,仿佛是一条蛇一般。地上的血一共分出了九条这样的纹路,这些纹路打着“s”形回旋不断地盘绕着阿杏在房间中回旋,一直蔓延到了墙壁上。尽管墙壁都被刷上了暗红色的猫血,但阿杏鲜红的血液印在墙壁上还是格外显眼。 颂玉先生念咒的声音接近疯狂,好像就要失控了一样。阿杏有些害怕,但她不敢说话,只是强忍着心底的恐惧,祈祷着一切赶快结束。 “啊——” 突然间,颂玉先生尖声大吼了一嗓子,他站立起来,绕着阿杏跑动起来。 房间周围的墙壁也如同活了一般,有如受潮一般,开始不停地涌动起来。凄厉的哭叫声在周围响起,好像全世界的鬼怪都聚集到了这一个房间里面一样。 “天罗森森!开!”颂玉先生大喊了一声。 应着颂玉先生的这一声喊,房间顶部的墙壁在涌动中猛然变成了亮白色。 “地罗森森!开!”颂玉先生又大吼了一声。 房间地面的墙壁也随着这一声喊,变成了白亮的颜色。 上下交错的光照中,阿杏被刺得睁不开眼,她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手脚也逐渐麻木起来。她快要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了,她快要昏过去了。 “人罗森森!开!”颂玉先生又大吼了一声。 阿杏在恍惚中睁开眼,正看见自己的血液从地面升了起来,逐渐在自己面前汇聚起来。这些血液不断汇聚翻滚着,几乎要形成一个人的形状。 这个血汇聚而成的人,不断地挥舞自己的手臂,他的动作有些僵硬,就像个机器人。 阿杏觉得浑身燥热不堪,大滴大滴的汗珠从她额头上滴落。血已经不往地面上滴落了,而是直接飘向那个正在逐渐形成的血人。 颂玉先生也终于停止了奔跑,他重新站定在地上,对着那个血人大声念诵道:“伏唯盘古氏敬上,江河万古,山岳千秋!”说罢,他跪在地上对着那个血人磕起了头。 但还不等颂玉先生磕第二个头,整个房间突然变得暗了下去,而阿杏面前的那个血人,也开始不住地抖动起来。房间里来回回荡的鬼哭声也逐渐减弱,血人开始不停地向下滴血,大滴大滴的血液滴到了地上。 颂玉先生见形势不对,立刻起身坐在地上开始念咒,然而还不等他一句咒念完,阿杏面前的血人就一下子散开了,所有的血液都泼洒到了地面上。房间里回荡起人倒抽冷气的声音,白亮的墙壁黯淡了下去,整个房间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阿杏再也支持不住了,她摔倒在了地上。房间里变得凉快起来,她也不再觉得那么眩晕。 “这是怎么回事?”颂玉先生几乎是惊慌失措地叫开了,“怎么回事!?” 阿杏躺在地上,无力动弹,只是不住地咳嗽起来。 随着地下室里祭礼的戛然而止,几乎是一瞬间外面呼啸的狂风就停下了,天空扭成一道伤口的闪电也随之劈散在了混沌的暗云中间。 沈陌这时候正准备对着自己头上开一枪,结束这样绝望的局面。但一瞬间风云骤散,周围也变得凉爽了起来。孙野安也终于不再疼痛得打滚,但还是躺在地上没有起来。 “发生什么了?”沈陌看着倒在地上的松井彦上,“你不是说我应该失去知觉吗?”他并不想和松井彦上说话,但松井彦上是唯一一个在他视野中还清醒着的人。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松井彦上的表情始终没有丝毫变化,“可能是出了什么意外吧。” “操……”沈陌骂了一句,跌跌撞撞地跑到孙野安身边,把孙野安架住了就向外跑。 松井彦上很想爬起来追他们,但肩膀上的伤让他无力支撑右臂,等他翻过身用左臂把身体支撑起来的时候,沈陌和孙野安已经跑远了。 别墅前院里,花钢惊魂未定地踹开了汽车的门爬出了车。就在刚刚风最大、雷最响的时候,大标倒下去停止了呼吸。花钢幸得手疾抢下了大标手上的起爆器,不然起爆器很可能因为大标的倒下而被压到引爆车下的雷管。 “操你妈的!”花钢一下地没几分钟就把大标的尸体从车上拽了下来,对着尸体一阵狠踹,一直到松井彦上走到前院来阻止他这种污辱尸体的行为。 “你们有功夫在这傻站着,不如去追一下从后院偷偷摸摸进来的人。”松井彦上对着站在周围呆愣着的小弟喊了一声,这些人才匆忙向后院跑去。然而这个时候,沈陌早和孙野安开着车跑出去老远了。 没等追击沈陌的人回来,颂玉先生就把因失血过多昏倒的阿杏从地下室里拽了出来。 “祭礼怎么停止了。”松井彦上看见颂玉先生,问。 “问题在她身上。”颂玉先生指了指阿杏,“她有身孕了,估计还是男孩子。她后面流出来的血里估计有带了婴儿纯阳之气的宫血,所以整个祭礼的气场都被破坏了。” “下次祭礼又要到什么时候?”松井彦上问。 “这就不知道了。”颂玉先生摇摇头,“我要回去重新算一下,我是从来没有想到还有下一次。” “臭婊子……”花钢恶狠狠地骂了一声,掏出枪就要对着阿杏头上开枪,“你和你男人死在一块吧。” “等等。”松井彦上开口了。 “又怎么了?”花钢回过头看向松井彦上,“你不让我杀她男人,她男人差点把我杀了,现在她也是个破坏祭礼的废物,留着她干什么?” “我答应过她,要保证李俊标的安全,现在李俊标已经死了,她也不能再进行祭礼,至少我要保证她还活着吧。”松井彦上脱下自己的衬衫,盖在了阿杏的身上,又伸手摸了摸阿杏的脉搏,看她生命体征如何。 “狗日的东西,你他妈疯了啊!”花钢大吼起来。 “你动一下试试看。” 松井彦上的动作比花钢快一步,他先掏出枪指向了花钢的头。 “你要开枪打我?”花钢被松井彦上的举动吓愣住了。 “请不要逼我。”松井彦上左手举枪指着花钢,右手则扯下衬衫的边角给阿杏手腕上的伤口做应急包扎,“一切都结束了,不要随意对无辜的人下手。” 第三十四章 残局 情节提要:在一方面,大标死亡、孙野安和沈陌重伤;而另一方面,松井彦上等人也丧失了完成祭礼的机会。祭礼的双方以两败俱伤告终,只剩下一盘残留着各种伤痛的残局…… 五天之前,滂沱的大雨仿佛没有边际,小平房都快被大雨淋得倒塌了。 “你知道上古以来,天地间有一道‘伤痕’吗?” 孙野安问沈陌。 沈陌看了一眼身旁的萧晓,又看了一眼孙野安,表示完全不知道。 “盘古开天辟地的时候,在人间留下了一道‘伤痕’,它不是表面上的一道‘伤痕’,而是一道深入肌理的‘伤痕’。这道‘伤痕’连接了人间和另一个世界,因为它另一个世界的很多不好的东西就跑到了人间,比如天灾、疾病……”孙野安看看灰暗的出租屋,“还有凶杀。而你,就是一个被‘伤痕’诅咒了的人,你这样的人出生时命犯天煞,天生容易沾染危险的事物,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被‘伤痕’诅咒上的,但现在你确确实实是个被‘伤痕’诅咒的人。” “我被‘伤痕’诅咒了?”沈陌似乎听懂了孙野安的意思。 “嗯,所以你身上有这么沉重的怨煞气,你所到之处,都会激起恶灵。”孙野安的话语里有一丝惋惜,“刚刚地上的头发丝,也是这样。” “那我有什么办法能除掉诅咒吗?”沈陌问。 “你去找,有可能发现,但是现在最大的威胁并不是这个。”孙野安摇了摇手指,“‘伤痕’也意味着一股巨大到几乎恐怖的力量,有了这个力量,就能掌握全国。几十年前,甚至连日本人都在找它。现在也有人在找他,你不知道这些人为了找到‘伤痕’会付出多大的代价。而你这样被伤痕诅咒的人,是找到‘伤痕’的关键所在。” “通过我就可以找到‘伤痕’?” “具体什么方法我不知道。”孙野安叹了口气,“但是从今往后,你注定与安稳的生活无缘了,你要一直在危险中挣扎。” “哦?呵……”沈陌笑了笑,没有否定孙野安,但也没有承认他。 五天之后,再次回想起这段对话的沈陌终于明白了孙野安的意思。这六天以来,的确如孙野安所说:抓捕老军出现意外、姚耀明被杀、宋绍云死亡、老蛇的两个手下与一个不知名的女人被炸死、大标的死……几乎每天都有人在死,不断的有人在受伤。尽管这些生生死死放佛停停下下的雨一般,是人生的常事。但是这么几天来这样事情堆积的太多太多,就像一阵猛打进床里的雨,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好在当下的片刻,旬州城郊外,风暴之后宁静的夜空下,没有人在出事,也没有人受伤。似乎整座城市都陷入到了深沉的睡意之中,大家都闭上眼,大家都只能看见黑暗,大家都忘记了白天时所经受的一切疼痛。 “怎么样?”孙野安终于从车里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你还活着,看来祭礼没有成功啊。” “说来话长啊。”沈陌站在车外,吹着夜风,一句话也不想多说。 “先别急着说来话长。”孙野安猛然想起了什么,“快来帮我忙,把打火机给我。” 沈陌把打火机掏出来给了孙野安,孙野安翻身从车上下来,在车后备箱里翻找了一通。他从车后备箱里掏出了一大沓黄纸,用沈陌的打火机点燃了,把黄纸一张张烧掉了。 “烧的是什么?” “大悲咒,到今天,蒋斌已经死了有一个月了。”孙野安一边烧一边说,“现在宋绍云已经死了,给他烧上一百张大悲咒,他的亡魂就可以超度了。你们在给宋绍云尸检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异常现象?” “有的,”沈陌回忆起停尸房老刘说的话,“他说尸体胸腔的时候,尸体在笑。这一笑吓跑了所有尸检的人,停尸房歇了半天的工。” “那就对了,那不是尸体在笑,那是蒋斌的笑声,是报复的之后的快意。” “有鬼吗?” “也不能算是鬼,”孙野安的脸在跳跃的火光的照耀下忽明忽暗着,“这就是人的憎恨。人的生命就那么几十年,很有限,但是人的精神力量可以维持很久。而憎恨的力量,更可以以巨大的力量持续很长的时间。爱、恨、情、仇,这些人类最本能的情感,也是最经久的,他们能超越时空,你有的时候也能感到他们。不知道的人,觉得那就是鬼,其实那也许只是某个人很多年前沉淀下来的唠叨而已。我说过,人到的地方,总会留下痕迹的,你还记得吧。不过,这件事到这里算是完结了。我一个月之前路过旬州监狱的时候,就感受到了这么一股怨气,但当时我没有详细调查,如果我详细调查一下,大概蒋斌也不用这么久才超度。” “死了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又要怎么办?”沈陌被燃烧的火焰的亮光刺得睁不开眼。 “死者长已矣,存者且偷生。” 孙野安说完叹了一口气,他看着被火焰烧得纷飞的纸屑,眼神里透出一股深邃的光芒。 此时此刻,在旬州城的另一边,松井彦上正开着车带阿杏往旬阳县开去。 “对不起,其实应该让你休息一天再走,但是我想你应该不会想再留在那里,所以还是直接送你回家吧。”松井彦上见坐在身边的阿杏半天都没有说话,便开口了,“事情变成这样,我很抱歉。” 阿杏脸色苍白,但看起来还算精神,她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松井彦上摆动方向盘,让车向右边拐去:“你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有身孕了。” “我,”阿杏的两只手之手抚在自己的肚子上,“我想保护自己的孩子。”她的语气和之前不一样了,不再有恐惧的意味,反而多了一分坚定。 “是李俊标的吗?” “嗯。” “那很好,恭喜你。” 车在黑暗的公路上向前开着,看不见前面,也看不见后面,有如茫茫大海中的孤帆。 “等我把你送到家之后,你可以安心待着,我保证不会有人来骚扰你。”松井彦上用余光看着阿杏的表情,“也不会有人来骚扰你的孩子。” “谢谢。”阿杏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松井彦上从阿杏的语气里读出了其他的意味,他也没有打算遮掩,直接问:“你还是打算离开吗?” “嗯,”阿杏点点头,“越远越好。” “你现在的身体是不能出远门的,”松井彦上看了一眼阿杏,“现在走动流产的几率很高。” “我会把孩子生下来养大的。”阿杏的声音里始终没有一点哭腔。 “他可以向我来报仇。”松井彦上也一直很镇静。 “算了吧,我不会让他知道他爸爸是干什么的,怎么死的。”阿杏看了一眼窗外漆黑的夜,“这些东西,忘掉吧。” “也好。” 车在漆黑的公路上打了个转弯,就开进了旬阳县城。 “就到这里就可以了。”阿杏示意停车。 “我可以送你到家门口。”松井彦上还想再送一点。 “可以了。”阿杏打开了车门。 “请等一下。”松井彦上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布包交给了阿杏,“在我门国家这样的方式很正常,不知道你们习不习惯这样,但这是我最后可以做的了。” 阿杏接过小布包打开了,里面有一缕头发,她抬起头看着松井彦上,问:“这是他的吗?” 松井彦上点了点头。 阿杏用手指轻轻抚摸着那些头发,她恍然间似乎想起了多年前她和大标躺在麦田里的场景——那时候她就抚摸着他额前的头发。现在她再抚摸着这缕头发,好像又真切地感到了大标的存在。 “现在,我们终于又在一起了。” 她喃喃自语着,把那缕头发轻轻地贴在了脸上。她微笑着,眼里流着泪水。她知道从今往后,不管在哪里,手里的这缕头发和肚子里的孩子,将是她这一生最后的守望。 此时此刻,旬州城南码头,老谢拎着一罐啤酒,一袋卤菜,正等待着大标和阿杏的身影。之前,大标和他约定了:如果今晚一切成功,还活着的话,就一定会来城南的码头和他相会。他会带着阿杏从水路逃离旬州,去一个远离这些是非的地方。 已经是夜里十二点了,最后一班黑船即将离开旬州码头了。 老谢点了一支烟,细细地抽着。 “走了哦!” 开黑船的发出一声暗号,岸边的伙计惊醒地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水警,便冲着黑船打了一下信号灯,示意可以发船。 马达几轮的响声中,黑船慢慢地离开了码头。水面和天空都一片漆黑,黑船越开越远,它那星灯火远看上去有如一颗孤星。 老谢知道大标不会来了,他猛然觉得有些怅然。 “人各有命。” 老谢自言自语一句,把啤酒和卤菜扔进水里,向市区走去。 第三十五章 新的寻找 情节提要:旬州古臼山玄云观上,智宣道人的师弟智化道人即将羽化升仙。在他升仙之前,他将一些没有完成的事情交代给了蒋际飞。这其中,就包含着追查“伤痕”的重任。 旬州往北三十公里的古臼山上,漫漫的笼罩了整个山野。山间的松柏在雾气氤氲中若隐若现,远看起来,放佛巷间飘渺的歌声一样模糊。 就在层层松柏的掩映中,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道士肩挑两桶水,沿着陡峭粗糙的石阶一级级向山上爬去。山雾和山树墨白交错尽头的悬崖下,一座简陋矮小的道观倚山立着。 道观里,智化道人正坐在蒲团上打坐。这个须发尽白、年过百岁的老道士在四十岁的时候就已经双目失明了,从那一天起他就通过自己的吐息来记忆时间的变化,四十多年来倒也从未出过差错。每天早上四点,他的徒弟蒋际飞会起床到叫醒他,然后到山下挑两桶水,等蒋际飞回到道观的时候,正好是早上五点钟,那时候他会和蒋际飞对一次时间,每次都分毫不差。 山下县城的钟声悠扬地响起,又是五点钟了,正是蒋际飞挑水回来的时候。 “师父!”蒋际飞挑着两桶水走进了道观的院子,“我回来了。” 智化道人闭着眼,深沉地呼吸着潮湿的空气。他听闻蒋际飞的声音,便喊道:“际飞,你进来。” 蒋际飞把两桶水倒进水缸里,便走进了道观。 “际飞啊……”智化道人伸手摸索着身周,半天才找到烟盒,点了一支烟,“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师父,你不能抽烟了,还记不记得那次那个医生说的?”蒋际飞看见智化道人抽烟,有些不高兴。 “嗯,那听你的。”智化道人又把烟摁灭了,“现在你该听我说话了。” “嗯,师父你说。”蒋际飞朝智化道人行了礼。 “际飞,我大限将满了,不日就要羽化升仙了。” “师父功德圆满了。”蒋际飞笑着说的话,但心里有些复杂。 “只是,我现在还有两件事,恐怕不能亲自完成了,得要际飞你来代我做了。” “师父你说。” “第一件事,就是请你下山去找一下我的师兄,智宣。”智化道人似乎在回想着师兄的样子,“在我四十二岁那年,五华乡有个老人请他去收服僵尸,他一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我本来以为他已经死了。但是六十岁时我悟透紫微七十二术数,才真的算出来他没有死。这件事我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过,今天如果不是大限将至,我也不会请求你来帮我。我昨天晚上又算了一次,他仍旧活着,如果可以,请一定要找到他,他的悟性、道行都要高过我,只因人间事务的拖滞,到今天也没有登仙。我羽化之后,你就随着他好了,他会收你为徒的” “那我应该到哪里去找智宣师伯?”蒋际飞觉得一头雾水,“师父能推算出来吗?” “我也不知道具体要去哪里,但是如果我的推算没错,你们两个命数相契合,只要你下山去旬州,一定能找到他的。”智化道人微抬起头细想着智宣道人的形貌,“这么多年了,我已经变成了这么一个老头子,不知道我这个师兄都已经老成什么样了,你去找找吧,他和我一样抽烟的。” “这,”蒋际飞想想每天在山脚下看到的无数烟头,“天下抽烟的人那么多,我尽力吧……” “还有第二件事情。”智化道人挪了一下身子,转身从背后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卷轴,“你把他打开。” 蒋际飞接过卷轴打开了,正看见卷轴上画了七十二个六十四卦重卦卦象,每一个卦象下都写了“金木水火土”五行中的一个。“金木水火土”是按照序列排着的,“金”后面是“木”。“木”后面是“水”,“水”后面是火,七十二个卦象的阴阳消长也是按照次序递增递减的。整个看下来,卦象和五行相契合的年份,都是风调雨顺安康平和的年份;而卦象和五行相冲突的年份,则是事端激烈的年份。但是七十二个卦象中的第七十个卦象并没有按照这样的发展规律,而是一个六爻全阴的“坤”卦,与其搭配的五行则是“水”,六十四卦中至阴的“坤”卦与五行中至阴的“水”配在一起,意味着这一年将是一个怨气浓重的年份。 “你已经看见卷轴上的卦象有蹊跷了吧。”智化道人见蒋际飞始终没有说,知道他一定在好奇卷轴上那个不按发展规律出现的卦象,“这一卦的年份就是今年。这个卷轴是祖师爷羽化的时候留给我的,预见了未来七十二年的变化。” “师父,这一卦,是不是画错了?”蒋际飞有些不解,“今年都过去一半了,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啊。” “天空最静的时候不是晴天,而是雨来之前,今年一直到现在都这么安静,很可能并不是好兆头。”智化道人语气深邃,“天下生灵,要遭涂炭了。” “那要怎么办?”蒋际飞仍然有些不愿意相信。 智化道人沉吟半晌,才说:“济助苍生,是修道之人的本分。天下安定,我们就隐居山林,天下动荡,正是我们救济生灵的时候。当年,祖师爷曾经和我们说过,盘古开天辟地之时,留下了一道‘伤痕’,这道‘伤痕’是人间所有罪恶痛苦的来源,如果能找到这道‘伤痕’,去除它,也就能了结这些危难。” “怎么才能找打‘伤痕’呢?”蒋际飞又问。 “如果是平常年月,这道‘伤痕’必然深藏世间,无论如何也找不出。但是今年是这样一个多灾多难的大阴年,‘伤痕’一定会在人间搅起无数波澜的。你只要下山去,一定可以找到伤痕的所在。”智化道人的声音中充满了疲倦,看来他确实已经离大限不远了。 蒋际飞抬头看看智化道人,忽然觉得他苍老了许多,断然不像二十年前的样子。那时候他离家出走跑到山上,本以为会就这样冻死在黑夜里,但智化道人道观中灯火的亮光却给了他一条活路。那时候智化道人脚力尚健,可以借助听觉来去自如。智化道人本想把他送回家去,但听他说了养父母做饭时打算毒杀他的事之后,才收留了他。 “际飞啊,我要交代的,就这么两样事情了,你尽快下山去做吧。”智化道人的声音昏昏欲睡。 “师父,我不想下山。”蒋际飞突然有些不舍了,“我、我还是想在山上服侍你。” “际飞,一切都是命数。命数既然安排你我一场缘,那终有一天我们得分开。”智化道人反倒轻松了,“就这样吧,你下山去吧,至少一个月以后再回来。” “师父,”蒋际飞朝智化道人又行了一次道礼,“我立刻就下山,你、你等我回来。” “去吧,去吧。”智化道人摆了摆手。 “师父……”蒋际飞还想说什么,但嗓子猛然哽住了,他觉得这样特别不像个男子汉,便咽下了话头。 “际飞,”智化道人倒是又想到了什么,“你修行到今天,始终还是没有克服自己太过骄躁的毛病,你一人在外,千万要注意了。你路上要开销,记得把这几年存下的香火钱都带着,你是为苍生除害,可以用香火钱的。” “我知道了,师父。”蒋际飞点着头。 “你不要急着点头,什么东西都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智化道人的语气又严厉起来。 “师父,你放心。” “行了,你把我门关好,出去吧。”智化道人长叹了一口气,“记住了,一个月以后再回来。” 在这样的山野里,关着门一个月不吃不喝对一个老人而言意味着什么呢? 蒋际飞看了一眼山外的雾,他已经不太清楚山外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了。二十年来他唯一和外界的接触,就是去山下的小店给智化道人买烟。 智化道人坐在蒲团上不再说话了,他低头侧耳,似乎在深思什么。 “师父,那我走了。”蒋际飞跪在地上给智化道人端端正正地磕了三个响头,又从口袋里掏出早上买的烟,交到了智化道人的手里。 蒋际飞说着,便走出了正屋,把门关好了。随后,他走进了自己住的边房,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了一下,又换上了一身粗糙、但总体看起来还像俗家人的衣服。 他正在收拾着,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叩响木门的声音。蒋际飞回过头,发现这声音是从智化道人所在的正室里传来的。 智化道人虽然年老,但从来没有忘过事情,不知这时候敲门,又是想要做什么,何况智化道人正在静参准备升仙,为何又在敲门呢。 “师父?”蒋际飞满腹狐疑地喊了一声。 智化道人没有回答,而敲门声仍在继续着。 蒋际飞走到正室把门拉开,他这不拉开便罢,一拉开门里的景象吓得他倒抽了一口凉气。 一个足有两人高、浑身血肉粘稠的骷髅赫然盘踞在正室里准备向外冲击,它身上冒着腾腾的热气,还套着智化道人的道袍。 第三十六章 巨尸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智化道人留给蒋际飞两件还没有完成的事情之后,便准备羽化升仙。然而不久之后,出现在智化道人正室里的,居然是一具两人高的骷髅。在这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蒋际飞又要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怪物呢? 肾上腺素伴着热血和怒气几乎在一瞬间就冲到了蒋际飞的头顶,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智化道人一生降妖除魔无数,到了要羽化登仙,功德圆满的时刻,居然会出现这样一只怪物搅乱了一切。 “师父!”蒋际飞大喊着,四处扫视着房间,都没有看见智化道人的身影。 房间的地面上满是鲜血,一些血滴甚至溅到了墙上,光凭这些,几乎可以想见智化道人是如何遇害的了。 蒋际飞看着那个两人高的骷髅,一股凶恶的怒火从心底升腾而上。 “你……”蒋际飞看着骷髅,声音被极度的怒火扭曲得发颤。 那骷髅浑身蜡黄,身上沾着腾腾的血气,似乎是把智化道人整个扯碎了。它张开嘴,发出风箱一般的抽气声。房间太矮而它的身高太高,故而只能盘踞在房间里。 蒋际飞不想再看着骷髅发呆了,他身子一低,向着骷髅冲了过去。那骷髅看见蒋际飞冲了过来,摆动铁矛一样的双臂,举起了智化道人的石床砸向蒋际飞。石床的重量有几百斤,这骷髅的力量之大着实惊人。 蒋际飞正冲向骷髅,石床迎面飞来,他不能硬挡,只得一低身子趴在地上躲过。石床飞到蒋际飞身后,一下子穿了正室的外墙,砖石的粉末应声四处飞溅开来。 “好厉害!”蒋际飞被骷髅惊人的力量吓了一跳。 骷髅并不给蒋际飞喘息的机会,而是抬起手像鞭子一样朝蒋际飞抽过去。骷髅虽然身材高大,但动作却极为灵活,与它僵直的身形完全不相符合。 蒋际飞危急中手脚并用,将自己身体弹离地面,才躲过骷髅手臂的抽击。这只手几乎扫荡了他身后的每一个角落,桌脚、书柜、橱柜都在一瞬之间被从中间打断,齐刷刷地向下四散着倒落,木屑和碎片四处飞扬着。 “妖孽!我收了你!” 反击的机会也总算到了,骷髅一胳膊扫出去之后,肩头留下了巨大的空档。蒋际飞趁机直起身一脚踩住骷髅不及收回的胳膊,他几乎使尽了全身的力气,骷髅被他踩得向前一个踉跄。蒋际飞咬破自己的拇指,对准骷髅的天灵盖摁了下去。 蒋际飞经年修炼,吐纳呼吸之间,早已经养就了一身纯阳的血气,十步之内邪气不侵,百米开外蚊虫退避。这样的血气,正是降妖除魔的最好武器。在这纯阳之气的驱散之下,凡常的妖气都会被冲得七零八落。 然而这个骷髅显然不是一般的小魔小怪了,蒋际飞一拇指摁下去,只在它头顶上留下了一阵滚烫的蒸汽。这下骷髅反而乘了先机,它另一只手一把掐住了蒋际飞的脖子,推着他便向外撞。“砰”的一声巨响中,骷髅推着蒋际飞撞碎了道观的外墙,直直地摔在了道观外的地上。 蒋际飞整个后背一麻,五脏六腑似乎都在撞击之中调转了位置。砖屑和木渣落了他一身,还有不少锋利的直接扎进了他的后背。他用脚奋力顶住骷髅的肩头,才没有让骷髅直直地压上全身的体重,不然在落地的一瞬间他的后颈骨就会折断。但这一下冲击他也不知道自己受了多重的伤,一股血沫径直从他的嘴里喷涌了出来。 骷髅还想再跳起来用全身的重量压向蒋际飞,但蒋际飞更快它一步,一脚踹在了它的腰间,踹得它下盘失去平衡,向前滑到下去。蒋际飞借势身形一转,用双腿反别住骷髅的关节,让它使不上丝毫力气,左右手同时使劲,牢牢地扭住了骷髅的胳膊。骷髅的胳膊粘滑异常,蒋际飞的十只手指头几乎要陷进去,也不知道这骷髅身上有多少尸毒。如果是一般人的话,恐怕在接触的第一瞬间,就被尸毒侵染,浑身青黑窒息而亡了。 蒋际飞使劲全身力气,他大吼起来,骷髅也浑身颤动起来,张开它残破的嘴发出风箱一样的声音。 一阵噼里啪啦的撕裂声中,骷髅的手臂被蒋际飞生生地扯断了。一股青黑色的血液从骷髅的手臂断口处喷溅出来,浓重的苦味冲得蒋际飞几乎呕吐。蒋际飞趁机推着骷髅的头部猛踹了一脚,把骷髅的脑袋踹得歪折了过去。但借着蒋际飞的这一踹,骷髅彻底摆脱了蒋际飞的压制,它一抬腰,另一只手发力把蒋际飞甩了出去。蒋际飞在空中变动身形,一扭身竟安然地站在了地上。骷髅见状,又矮下身向蒋际飞冲过去。 方才在玄云观的正室里,空间狭小,骷髅身材高大无法施展。现在它把蒋际飞推到了观外的空地上,虽然失去了一只手臂,但反而有了更大的破坏力。它冲向蒋际飞,势头极猛,它身周的土屑、落叶、碎木砖石都被它带得腾空飞起,一并冲向了蒋际飞。 这样如火车头一般的蛮力,蒋际飞自然不能硬抗,便扭身往边上闪开。但突然间,那只被他扯下来的手臂却突然像活了一样飞向他的胸前。他抬腿踢开了手臂,但这一举也让他错失了躲开冲撞的好机会。骷髅正正地撞在了他的胸口上,一阵裂响从他胸口传来,看来是前胸的肋骨被撞碎了。 蒋际飞忍不住咳嗽起来,一腔血喷到了骷髅的头上。血沾到骷髅的一瞬间,有如开水浇到冰块上一般,一股热气蒸腾着喷发了出来。骷髅震颤起来,冲击的力道也立刻变小了。蒋际飞知道这是机会,他双手合抱住骷髅的头,双腿支住骷髅的身体反向一跃,把骷髅拖到在地,随后便张嘴咬破自己胳膊上的大静脉,让大股的血直接浇到了骷髅的头上。血浇到它头上的一瞬间,它猛烈地挣扎起来,但蒋际飞死死抱着它的头不放手,让它的挣扎成了徒劳。 热气升腾中,骷髅失去了抵抗力,它身上粘滑的血肉体开始融化了一般的脱落,露出青黑的骨头。 蒋际飞一直到骷髅所有的血肉都脱落在地上化成恶臭的黑黄液体才松开手,恶心的气味让他干呕了几声。血肉脱落之后,那些青黑的骨头也失去了粘附力相互脱落散了一地。 刚刚还闪躲腾挪的骷髅此刻只剩下一堆青黑、散落的骨头,除却头骨、盆骨等之外,整个骷髅的骨头数目都是常人的两倍,这也大概就是这骷髅为何如此高大的原因。 蒋际飞精疲力竭地松开手爬到一边,他根本无力站起来,就躺在地上扯碎自己的衣服,把手臂上大静脉上的伤口包扎好。 阳光从天空的一侧斜射过来,山中淡薄的雾气也终于要飘散了。 先是师父大限将至,准备闭门羽化登仙,再是出来这样一只巨大的骷髅,几十分钟的功夫里,蒋际飞觉得自己的人生在天翻地覆中找不到方向了。 他休息了半天,才又从地上爬起来,走回到道观的正室。 正室里仍然血迹斑斑的,经过刚才的一番恶战,房里的东西都被打得七零八落了。智化道人的古书、笔墨纸砚还有香案、拂尘等等,都散落了一地,不少都摔坏了。道观的内墙外墙都被打坏,也不知道要多少功夫才能重新修好。 有一年山上下暴雨,一道雷直直地劈穿了蒋际飞住的侧房。幸亏那时候蒋际飞正在智化道人面前听讲道德经,否则就算不死也只剩下半条命了。雷把整个侧房劈穿了,蒋际飞花了两个月的功夫才在山下买好瓦、重新把房子盖好。 现在道观的正室被这样撞坏,又不知道要多少功夫才能修好了。 蒋际飞在正室内寻找了一番,并没有找到智化道人的尸体,甚至连一丝身体的残片都没有找到,看来这妖怪袭击智化道人之后,似乎是整个吞噬了智化道人。方才的叩门声,也就应当是智化道人和妖怪搏斗时发出的。蒋际飞在木门的门闩上发现了一个血手印,大小和智化道人相仿,也许那时候智化道人试图把门闩住,好怪物关在房间里。 蒋际飞知道也许以后都再也不会回到这里了,他扯开了自己的道士发髻,从衣服上扯下一段碎布,把头发扎了起来。又回到自己房里找了一件旧衣服换上了,确定一切收拾停当以后,便把自己的房门关上了。 他看了一眼这个自己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又看了一眼破碎的道观,不禁有点感伤。 他强忍着胸口的剧痛,再次朝着道观磕下了三个响头。磕完之后,他便转身向山下走去。 毕竟,还有两件没有完成的事情正在等着他去做:找到智宣道人,除掉‘伤痕’。 第三十七章 失踪委托 情节提要:经过祭礼之后,尽管沈陌和孙野安成功逃脱了,但是警方的追查以及老蛇的处理仍然没有解决。而暴露了身份的沈陌势必要成为周围所有人的威胁,如何处理这一切,意味着沈陌命运的转折。 上午八点钟,沈陌再一次走进了警局的办公室,所有人都回过头看了一眼沈陌,随后便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忙着自己手头的事情。 花钢的别墅远在郊区,如果花钢不报案,根本没有人知道别墅里发生的一切。而事情发生的第二天上午,沈陌和孙野安放走了对整个事情细节一无所知的老蛇。虽然沈陌很想直接将老蛇杀掉,但最终还是忍住了。随后,沈陌联系了警局,声称从孙野安的绑架中逃脱,随后向卢镇云等人编造了孙野安如何劫持他,他如何被迫帮助孙野安劫持老蛇,这一过程中老蛇的面包车是如何爆炸的等等一系列事件的经过。警方立案调查了孙野安,但是连一张照片都找不到,调查基本停滞不前。 今天上午是沈陌第一天上班,两天的奔波之后,他终于又再次找回一点了一点上班的感觉,就好像感冒才好的人第一次感觉到畅快呼吸的感受一样。他重新坐回到办公桌边,才清空这几天案件的他桌子上空空如也,让他猛然有种人走茶凉的萧索感。 “沈陌。”萧晓凑到了沈陌桌边,“我们能谈谈吗?” 沈陌看了一眼萧晓,笑了,说:“等一会。” 说罢,沈陌站起身,去了卢镇云办公室。 沈陌不在的这两天里,因为市内恶性事件频发,市局无法再等待下去,直接任命卢镇云做了刑警队队长,管理警队上下事务。 十分钟之后,沈陌从卢镇云办公室走出来了。他看了一眼萧晓,示意她和自己出去。)萧晓跟上了沈陌。两人一直走到警局办公室外的平台边。那里是局里人中午吃过饭透风、抽烟、休息的地方,现在是早上八点十五分,一个人也没有。 “卢镇云搞不清楚你和孙野安是什么关系,但是我很清楚,”萧晓看着沈陌的眼睛,“你和他们说的那通鬼话不能拿来骗我,你根本不是被孙野安绑架,你是自己去帮他的,对吗?” 沈陌回避这萧晓的眼神,只是说:“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你了解他吗?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吗?”萧晓的声音很激切,“直觉告诉我,他不像一个好人。” “警察要凭事实办事。”沈陌点了一支烟,“他说的话都应验了,是不是?” “他只是在利用你完成他自己的事情而已。”萧晓抢过沈陌的烟盒,从里面掏出了一支。 “你还记得他上次和我说的关于‘伤痕’的事情吗?”沈陌给萧晓打了火,把烟点着了。 “记得。”萧晓被浓重的烟草味呛得皱起了眉头。 “别的我不知道,但至少这件事情是真的。我周围的一切,都在被我毁掉。”沈陌深吸了一口烟,“我就是一颗灾星。” “所以你就和他混在一起?” “我打算消失一阵子。”沈陌表现得好像毫不在乎,“我想去查清楚身边发生的事情。” “消失一阵子?”萧晓听出沈陌的话里有别的意味。 “如果事情真的是这样,我就该死,不能把我身边的每个人都害了。”沈陌看着萧晓一脸义愤的表情,突然觉得她有些可爱,“我要去查清楚一切,没有孙野安,我一个人办不到,哪怕他真的是在利用我实现他自己的目的,但是最后我能知道真相,知道真相就行了。” “那你想要怎么办?” “我辞职了。” “什么?”萧晓被这句话惊得一愣。 “刚刚在卢镇云办公室交了辞职信。”沈陌看了一眼萧晓,感觉到自己这句话有点冒失了。 “你……”萧晓扬起头看着沈陌,似乎想要发作什么,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她狠狠地抽完了最后一点烟,把烟头扔在地上一脚踩灭便头也不回地走回了办公室。 沈陌则站在平台上点了另一只烟,慢慢地吸完了才离开。 他走出警局办公室,开车去了平府区,他在平府区窄小的街道里转悠了半天,才终于看到一家破旧不堪的写字楼里外,挂着“野安调查事务所四楼”的牌子。这个“野安调查事务所”便是孙野安的营生所在,也是孙野安平时无事所待的地方。 沈陌把车停到了楼下,便走上了四楼。四楼一扇破旧的大门外,正挂着“野安调查事务所”的招牌。 沈陌敲了敲门,孙野安的声音从门里传来:“门没关,自己进来。” 沈陌推门进去,正看见孙野安坐在大堆的资料文书和储物柜的中间,一张极小的办公桌标示着他对这个地方的所有权。 “沈警官,欢迎来事务所,我这地方怎么样?”孙野安对于自己的这个地方还是相当满意的。 “地方小了点,”沈陌看看四周,“我以为你会在办公室里挂一点符纸,摆一个香案什么的。” “我原先是这样弄的,但是客户看见都吓跑了,所以就没弄了。”孙野安指指边上,“不过那些东西也没什么帮助,真的要有猛鬼凶灵来了,那些东西也挡不住他们。” “比如我这样的是吗?”沈陌笑笑。 “你是什么都挡不住的。” 两人正说话间,一个神色匆忙的女人走了进来。看见孙野安和沈陌,便问:“有没有打扰你们?我想调查点东西。” “没有没有。”孙野安见生意来了,笑道,“没打扰到我们。”他看了一眼沈陌,说,“这个是我的助手。” 沈陌无奈地看了孙野安一眼,但没有开口反驳。 “哦。”女人点了点头,便毫不客气地坐在了孙野安对面,“我老公失踪了,我想请你帮我调查一下。” “失踪了?”孙野安问,“能说一下具体情况吗?” “我,”女人思索了一下,说,“我先前一直怀疑我老公有外遇,所以请了一个私家侦探帮我调查我老公有没有婚外情。结果昨天晚上,那个私家侦探和我老公一起失踪了。” “失踪了?”孙野安仔细审视着女人的表情,想了一下,问道,“能不能把你老公的生日告诉我,如果可以最好把出生的具体时间都告诉我。” “我只记得他的生日了,是八一年,四月十二号。” “阳历?” “嗯。”女人点了点头。 “八一年四月十二号,”孙野安思忖着,“那就是辛酉年三月初八……” “为什么要农历?”女人有些不解。 “农历方便我找你老公……”孙野安费力地思考着,“我现在就可以推算出一些关于你老公的事情,但无论如何请不要情绪激动,可以吗?” 女人点了点头。 “你老公很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孙野安郑重地说道。 “什么?”女人没有反应过来。 “我是说,你老公已经死了。”孙野安换了个方式重复了自己说的话。 “哦……” 女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但又好像终于明白孙野安在说什么一样,突然站起身用手开始挠孙野安的脸,一边挠一边狠狠地说道:“我老公死了!我老公死了!我老公死了……” 孙野安被女人挠得四处躲闪,沈陌拉着劝了好久才终于平静下来。 “你们说吧,究竟帮不帮我查?”女人终于重新坐定以后,弄了弄自己混乱的头发。 “查,查。”孙野安连着点头,“麻烦你留个联系方式给我,还需要保底押金五百元。”孙野安说着一边递了个本子给女人,心里暗想这样的女人老公没有外遇才怪。 “我叫薛玉清,手机号码写在本子上了,”女人说着从包里掏出一堆混着一百元、十元、五元的杂七杂八的钱放在了桌上,“押金给你了,查到了记得告诉我。” 女人说完,便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个女人疯了已经……”孙野安见女人走远,摸着自己脸上被挠出来的血痕说,“我不是说气话,她真的疯了。她眉间没有一点神彩,放在古代叫做‘失心疯’了,你看看她留下来的号码。”孙野安把登记本拿给沈陌看,沈陌看见歪歪扭扭的“薛玉清”三个大字后面,写着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零是个阿拉伯数字。 沈陌粗略地看了一下女人丢下来的钱,虽然零零散散的,但凑起来差不多有一千多。 “看来今天我来的巧啊。”沈陌笑笑。 “你来的也不巧,有兴趣查查这个吗?” “要查?”沈陌笑了,“你有任何线索吗?” “我知道他老公的生日——他老公的这个生日,和这个女人的命相合在一起,今年的头三个月确实是他命数中的一个大劫,着大劫他应该渡不过去,从这个女人的表现来看他的确应该已经死于非命了。” “这女人的表现?”沈陌有些不解。 “这个女人眉间有殇气,是新近丧偶的表现。我估计她就是因为老公失踪才发疯的。” “那你打算怎么查?”沈陌问。 “我还知道她的名字叫薛玉清啊,”孙野安自信地一笑,“这就足够了。” 第三十八章 迷踪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沈陌辞去警察职务,准备专心调查“伤痕”一事,然而他刚与孙野安碰头,就有一个精神失常的女人来报案说自己的丈夫失踪了。两人从女人毫无逻辑的只言片语中梳理出了些线索,开始了一场通向未知的调查…… “喂,您好……”孙野安一边说,一边仔细听着电话另一边的声音。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电话另一边传来一个老太太的声音。 “是九川社区居委会吧。”孙野安问道。 “是的。” “你好,我是这边家电城的,你们小区有一个薛玉清女士在我们这边订了一台洗衣机,但是她留的电话号码好像不对,我看到地址是九川小区的,就想问一下你们有没有她家的电话,我们好送货。” “加什么名字?”那个老太太好像忘了刚刚孙野安说的名字。 “薛玉清。” “你等等,我来看看……”老太太说着,便放下了电话,过了几分钟才回来,说,“你们找错了吧,我们这没有叫薛玉清的。” “您确定?”孙野安问道。 “查过了,姓薛嘛,x打头,没有叫薛玉清的。” “哦……那我们再核实一下,打扰了。”孙野安说完挂断了电话,又拿了笔在笔记本一长串社区名单上划掉了九川社区。 薛玉清来的时候没有留下地址,唯一可信的也就只有她的名字(如果连名字都是假的,那就没办法查了,只能相信她名字是真的)。孙野安和沈陌推测她跨区来事务所的可能性不大,很可能是就近的,故而就划定了以事务所为圆心的十个社区作为调查对象——如果调查不到,就扩大范围到周边的二十个社区,几乎覆盖了整个平府区。一中午加半下午的时间,他们找到了二十三个薛玉清,其中四个年过六十,六个不到二十,一个在外地出差,两个正在住院,八个直接接了电话确认不是,一个已经死了,就剩下一个家里电话已经欠费停机。一个精神失常的女人没有交电话费是很有可能的,沈陌和孙野安又冒充记者的身份打了附近派出所、社区医院、物业的电话,得知这个薛玉清一个月前丈夫失踪了,她四处找不到丈夫,精神上受了很大打击,便成天在社区中乱转。 这下,几乎就可以确定这个薛玉清就是上午来事务所的薛玉清,他家的地址:平府区宋家铺社区百安花园七栋三一一。 这个信息高速流动的社会是如此恐怖,以至于一旦获得一个人的丁点信息,几乎不花多少功夫就能查到他的全部秘密。 两人随后以记者的身份约见了宋家铺社区居委会的委员,他们开车过去的时候,那个居委会委员大妈已经站在小区门口等着他们了。 “阿姨,您好。”沈陌和孙野安同时向那个大妈问好。 “诶,你——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你声音听着耳熟啊。”大妈听见孙野安的声音,便看向他,“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啊?” “见过我?”孙野安笑的有点尴尬,“我好像是没有见过您啊。” “嗨,我老了,记糊涂了是常有的事情。”大妈摆摆手表示无所谓,全然记不得孙野安今天早上曾冒充煤气公司的向她打电话套取薛玉清的住址,“我姓孙,你们高兴叫我孙阿姨好了。” “孙阿姨,”沈陌说,“我们两个最近正在《旬州日报》做一个专题,就是想关注一下市里面一些社会保障还不到位的精神障碍患者,我们征询了旬州民政单位,才找到了薛玉清作为一个采访对象。” “你们可是找对人了——这个孩子命太苦了,”孙大妈露出一脸的同情,“她为了和他老公小陈结婚啊,和她全家人都犯了冲,结果小陈好像在外面又有了女人一样,成天不回家,现在干脆失踪了。你说,哪家孩子受的了这样的打击啊?三天没找到他老公,她就开始不正常了,每天就在小区里乱转,喊小陈的名字,从早到晚。每到晚上五六点的时候,太阳快落山了,你就看见乱阳影子里她还在那里唤小城……唉……”孙大妈说着不禁抹了一下眼泪,声音都哽咽了。 “他老公姓陈,一个月前失踪了吗?”孙野安问。 “哟,你别说这个,”孙大妈露出一脸神秘,“这事情,鬼了去了!” “怎么说?” “他先生啊,有人说是被狐狸精缠上了哦!” “狐狸精?” “我不是骂人,”孙大妈解释道,“真真正正的狐狸精,妖怪。” 沈陌不禁笑了:“有这种东西吗?” “不是狐狸精,肯定不会有这么邪门的。”孙大妈越说越小声,“我亲眼见到他啊,西装革履的出门上班,但是却跑去菜市场买了一只鸡杀了,别的都不要,单单把鸡血用袋子装好放进公文包里带走。每次他带鸡血,那天晚上一定回家很迟,他一回家迟,他两口子就要吵架……” “鸡血?”孙野安挑了一下眉毛,似乎想到了什么。 “嗯,鸡血。”孙大妈点点头,“太邪门啦。” “这个东西太神道了一点,没法写进专题啊。”沈陌尴尬地笑了笑。 “你们记者就该好好调查调查真相,真相一天不出来,我们这些老百姓睡不好觉啊。”孙大妈额头上都渗出了汗珠。 “好的,孙大妈,我们一定会调查好的。” 正在这时,一声熟悉的喊声传来了。 说话的三个人回过头,正看见薛玉清站在小区外的花坛边冲他们打招呼。 “你们和她认识啊?”孙大妈问。 “嗯,采访过一次。”沈陌有点紧张,生怕两边人一对上会出纰漏,“但是她不肯接受采访,我们冒充是‘私家侦探’,说帮他找老公她才答应。” “哦,”孙大妈点点头,“那你们小心,让她拆穿了,她会打人的。” “明白,明白。”孙野安笑了笑,他脸上那道伤疤不自觉的抽搐了一下。 “得,那你们去吧,我走了。”孙大妈说着就转身走了。 孙野安和沈陌就转过身向薛玉清走过去。 “你们居然能找到我,好厉害啊。”薛玉清看见两人丝毫不觉得意外。 “我们就是在周边进行一下调查。” “我故意没告诉你们我的地址,电话号码也是乱写的,就想看看你们有没有本事。”薛玉清这句话一说出口,沈陌和孙野安都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精神正常了。 “你们来我家吧,我有些线索。”薛玉清说着,招呼两人向她家走。 “呃,”孙野安想起了什么,问道,“你老公失踪之前,你有没有发现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你们是不是听孙大妈说了鸡血和狐狸精的事情啦?”薛玉清问。 孙野安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切,”薛玉清笑了,“那是她暗恋我老公,我老公看不上她才捏造的。我老公失踪快两天了,满了七十二小时,警察就要立案了,警察一立案,我就不给你们钱了啊。” 两人听着薛玉清的话,很觉得她或许有嫉妒型妄想症,但她的话里真假闪烁,也不知道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说话间已经到了薛玉清家门口,薛玉清打开门,冲着家里喊了一声:“老公,我回来啦。”说完也不管沈陌和孙野安,一个人蹦蹦跳跳地往房里去了。 薛玉清家中弥漫着一股臭味,也不知道她是多久没有打扫卫生了。 两人走进了客厅里,四点钟的阳光下客厅里一片暗沉。沈陌打开了客厅的灯,一面贴满了黑白彩色各种尸体照片的墙一下子出现在两人面前。 这些照片有的是洗出来的,有的是从报纸上剪下来的,每张照片边上都贴了年份,从一九三二年一直到今年一月份。 “这张我见过,”沈陌指着今年一月份的照片说,“瑶河区的跳楼案,一个外地来的商人,来谈生意的,莫名其妙就从酒店楼上摔死了。他客房隔壁的人说听见他唱了一晚上的歌,一点也不像是受了什么打击一样。酒店的窗户外又是加护栏的,如果不是自己主动去爬,绝对不可能误打误撞摔下去。” “这个我也见过,”沈陌指着另一张前年七月的照片说,“这个人的死法很离奇,从外面看什么伤都没有,但是结果在浴室水池里找到他的肝——他身上什么伤口都没有,如果不是解剖和血液比对,法医都不敢确定那是他的肝。” “他也是在宾馆里死的?” “等等……这里面,”沈陌看着照片,“这几乎是三二年以来所有的旬州宾馆里的死亡案件……” “不只是你们,我也会调查的。”薛玉清的声音两人身后传来,“我一直在查,我把所有能查到的都查了一遍,就是为了排除他死了的可能性。我不敢相信,但是……太像了……一切都太像了……”她奇怪地笑着,“你们说,我还能再找到他吗?” “剩下的交给我们吧。”沈陌回头看着薛玉清,眼里闪出坚定的光。 “你为什么要调查旬州宾馆里的死亡事件?”孙野安看了看一墙的照片,问道。 “你们看。”薛玉清拿出手机递给两人看,“这是他和我雇的私家侦探失踪前私家侦探给我发的最后一条短信。” 薛玉清的手机上有一条短信,时间是一个月前晚上八点:你老公去了平府区天信酒店,我在跟着。 第三十九章 死亡酒店 情节提要:故事再回到蒋际飞这边来——蒋际飞经历了一早的波折之后,终于决定离开玄云观,下山寻找失踪多年的智宣道人和“伤痕”。然而对山下世界完全不熟悉的他,又要如何去开始自己的寻找之旅呢? 晚上八点,灯火璀璨的平府区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酒店、夜总会、酒吧的霓虹灯火、led亮屏交织成一条闪烁的火龙,这火龙在夜空之下嚣张地舞动着,一如城市里纸醉金迷的人们无法摆脱而愈发深陷其中的欲望。 在这些灯红酒绿的建筑的最西端,就是旬州有名的百年老店天信酒店,这家民国时期就开始经营的酒店是尽管不是旬州最高级的宾馆,但论资历,它无疑是最老道的。 八点钟的已经不是宾馆收客的高峰了,灯火辉煌的宾馆大厅也显出了一丝疲倦的意味。 整个大厅里,就只有一个扎着辫子的年轻人正站在台边想办理入住手续。 “我们还剩最后一间房,十二楼,靠街的,可以吗?”前台的服务小姐看着这个有点土气的年轻人,竭力抑制住了自己想笑的冲动。 “可以的。”那年轻人吞吞吐吐,几乎不知道服务小姐在说什么,只是不住地点头。 “请出示一下身份证吧先生。”前台小姐看着年轻人一脸茫然的表情,既觉得好笑,又觉得无奈。 “住店还要身份证?”那年轻人在口袋里掏了半天,终于把自己的身份证拿了出来。 服务小姐看到年轻人身份证的一瞬间就“扑哧”一声笑出来了,她一边笑,一边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低下头抬眼看着年轻人说:“先生对不起,我不是笑……您叫蒋际飞是吗?” “是的。”蒋际飞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似乎正在嘲笑自己,但仍然无法摆脱自己一脸无知的表情。 在服务小姐看来,这个年轻人简直就是穿越来的——他身份证上的照片还打着一个道士的发髻,乍看起来俨然是一个古代人。 “我,过去在道观里。”蒋际飞象征性地解释了一下。 身份证是蒋际飞十六岁时智化道人强逼着他去办理的,也正是那个时候派出所正式给智化道人办理了抚养蒋际飞的领养手续。蒋际飞身份证上的地址还是古臼山镇一百三十二号玄云观,想必服务小姐看过也就明白了蒋际飞为何是扎着发髻的。 但无论如何,身份证是有效的,服务小姐给蒋际飞刷过了身份证,便把房卡给他,告诉他坐边上的电梯上楼。 “没有楼梯吗?”蒋际飞看见电梯,有些不解,“这个……” “你按一下那个向上的箭头,”服务小姐指着电梯说,“一会那个门开了,你就进去,你住十二楼就按十二,然后等它到了十二你就下楼就可以了。房卡的话,你把房卡放在门锁上一刷,房门就会开了。晚上睡觉请记得关好门,拉上防盗锁。” 蒋际飞一脸无奈,但最终还是照做了,幸而中间没有任何差错,他进了电梯到了十二楼,也顺利进了自己的房间。 一晚上八百八十元的房费并不是任何人都能消受的起的,尽管蒋际飞身上带着香客们捐献下来的香火钱,但他也并非是为了挥霍享受。早上下山开始,他就在思考如何才能尽快找到“伤痕”。最终得出的想法是:只要找到旬州最邪门的地方,离“伤痕”必定就很近了。 他站在山上,用涂过血的眼睛扫视了一周旬州,正发现这个天信酒店周围黑气缭绕,是旬州最为凶险的所在。如果在这个地方住上一晚,就算不能立刻找到“伤痕”,也必定能遇见受“伤痕”影响过的凶灵。 实际上,任何地方一旦上了年月,总会出现一些常人无法解释的现象。而酒店这种人流量极大的地方,更容易出现奇怪的事情。每一个住进酒店的人都不会知道自己先前住过的房间曾经发生过什么,甚至都不知道也许自己所睡的那张床三天前就躺过一具死尸。 蒋际飞走进房间,关上了房门,回身把一张退避凶灵用的血符贴在了门上,如果是一般的脏东西的话,都不会接近这间房了。随后蒋际飞放下了行李,走到窗边,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香烟放在了窗台上。 隔壁传来了一对男女的嬉笑声,在窗外闪耀的街灯的照耀下显得有些空虚糜烂。 蒋际飞坐在床上休息了一阵,早上被撞伤的胸口这时候又开始隐隐作痛了,他调整了一下吐纳,才没有又吐出一口血。 正在蒋际飞打算闭目休息一会的时候,一阵叩门声响了起来。 “你好,客房服务。”外面传来了一个甜得略微发腻的女声。 蒋际飞根本不明白“客房服务”四个字是什么意思,径直走过去打开了门,一个穿着微显暴露的女人一下子就扑了上来。蒋际飞以为她是要打架,一抬手把她架开了。 “先生你、你好……”女人被蒋际飞这一下吓得不轻,一脸的笑容都僵硬了,“我、我叫雅丽,你好……” “你不是客房服务吗?”蒋际飞警觉地看着女人。 “我是、我是客房服务啊。”雅丽终于明白过来自己遇见的是一个乡巴佬,而不是一个喜好有些变态的纨绔公子。她笑着,不容蒋际飞反对便关上了房门,一边把蒋际飞往床上推搡。 “喂,你究竟在干什么啊?”蒋际飞怕伤到雅丽,不敢直接推她,只得一闪身让开。 “你是从哪里来的啊?”雅丽见蒋际飞如此抗拒,便不再上前,而是缓了一下。 “我是古臼山上的。”蒋际飞愣愣地答道,一旦涉及人情世故,他便全然不知该怎么办了。 “你看起来不大啊,”雅丽毫不客气地坐到了蒋际飞床上,“我做你姐怎么样?我有个弟弟,和你差不多大。” “我是来这里有事的……”蒋际飞不想与她纠缠,吞吐道,“你出去。” “你是打算直接就一觉睡到大天亮啊,”雅丽笑了,“我陪你说说话怎么样啊?” 尽管蒋际飞听智化道人说过黄帝和九天玄女的一些故实,但智化道人从来就没有教过他如何处理这样的场面,一时间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干脆一言不发,想用沉默逼走眼前这个风尘气浓重的女人。 “唉,傻大个子……”雅丽站起身,拎起自己的提包,“这样吧,我送你个小礼物怎么样?” 蒋际飞把目光转向别处,不理睬她。 “你看看你有没有见过这个。”雅丽在包里不停地翻找着。 蒋际飞转过头,正看见雅丽身形微微甫动,这是要攻击的前兆。 果不其然,雅丽突然扔掉了手中的包,她手上正抓着一个手电筒一样的东西,一下子向蒋际飞刺去。蒋际飞早有准备,一把抓住了雅丽的手腕。那个手电筒一样的东西前端正噼里啪啦地放着电火,原来是一个小型的防身电击器。 蒋际飞一把扭住了雅丽的手腕,雅丽吃不过痛,放掉了电击器。蒋际飞一扬手将雅丽扯倒在了床上,喝斥道:“你是什么人!?居然偷袭我。” “别!别打我!”雅丽吓得抬起双手挡住自己的脸,“我不是成心想害你!别打我!求你了!” “你是什么人?”蒋际飞依旧不依不饶地问。 “我就叫雅丽,人家都喊我雅丽,我真名叫水雅莉。”雅丽见蒋际飞没有冲上前,稍微镇定了一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弟弟在赌场欠了高利贷被绑了,我三天之内凑不出十万块,我弟弟就要死,我没办法,对不起,对不起……” “你是……一直靠这个过活的吗?” 蒋际飞终于想起来每年总有些一些和雅丽差不多年岁的女香客上山烧香进贡,这些人曾经求智化道人帮她们算过命。蒋际飞多少知道一点这些人的背景,知道她们身世多半都很无奈,不然不会从事这样的营生。 然而就在这时候,另一阵敲门声响起,一个凌厉的女声从外面传来:“开门!警察!” “求你别说我是那个好吗?”雅丽恳求地看着蒋际飞,“我要是被抓走我弟弟就完了。” 蒋际飞看了一眼雅丽,心绪有些杂乱,他走过打开了门,正看见一个女人一手拿着警察证件,一手举枪对着自己。 “我是江海区的警察,我叫萧晓!”女警举枪对着蒋际飞,“我在隔壁,刚刚听见有人呼救的声音,这里发生什么情况了。” 蒋际飞举起了双手,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但突然间,房门后发出了“哧”的一声响,一阵烟从门后面冒了出来,这是蒋际飞贴在门后的符纸烧了起来。 “怎么回事?”萧晓厉声问道。 蒋际飞首先是觉得面前的萧晓有问题,但眼前的这个女人身上没有丝毫邪气,他后退一步回过头,正看见雅丽一脸漠然地站在床上。 “刚刚它藏在她身体里,符没测出来!”一瞬间明白过来的蒋际飞大声说道。 “你说什么!?”萧晓被蒋际飞这句话弄得有些不明不白,但她也看到了站在床上的雅丽,知道事情有些不对劲了。 一阵撕裂声中,无数树枝藤蔓从雅丽身上钻了出来。这些树枝藤蔓力道如子弹一般,房间的墙壁都被飞来的藤蔓击穿了。 汹涌的妖气一下子蔓延开来,蒋际飞也不顾萧晓仍举着枪,大喊着“趴下”一把扑到了她。 第四十章 屠杀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蒋际飞为了追查“伤痕”,来到了旬州最为古老的天信酒店住宿。然而不等他摸清情况,他已然遭遇了袭击。奇怪的是,不知为何萧晓也出现在了天信酒店里。袭击萧晓、蒋际飞的妖魅力量相当强大,而蒋际飞经过早上的战斗已然遭受了重伤,究竟二人的命运将会如何呢? 蒋际飞的动作很及时,他扑到萧晓的瞬间,一根藤蔓擦着他的后颈飞了过去一下子打进了墙壁里,砖石屑四处纷飞。藤蔓和树枝不断从雅丽的身体里向外钻,在息倏间就打进了房间的墙壁里。房间里砖石纷飞,有如被机枪扫射了一般。房间里的电视机、电视柜、窗柜、橱柜都被藤蔓树枝打得破碎、散乱、一直到散成了碎片,到处纷飞,周围的墙壁已经如筛子一般满是孔眼。 藤蔓和树枝一旦打进墙壁,就立刻又缩回雅丽的身体,再从雅丽身体弹射出去。蒋际飞冲着萧晓的耳朵喊道:“别抬头!”一边压着萧晓把她向外推。在蒋际飞身下的萧晓全然不明白什么情况,只是头顶不断破空而过的树枝藤蔓提醒着她不要低头。雅丽似乎还在不断调整着自己的角度,蒋际飞刚刚爬过的地方,也都不断有藤条追来。藤蔓以肉眼无法看清的速度追着蒋际飞爬过的地方不停的打击,砖石碎屑落了蒋际飞一身。 “开!”蒋际飞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张符,一扬手将符扔了出去。 应着蒋际飞这张符,蒋际飞放在窗台上的那支香烟仿佛活了一样,一下子凌空飞出,直直扎进了雅丽的身体。雅丽发出一声嘶哑的惨叫,这惨叫和先前雅丽的声音一点也不相像,足见确有凶魔附身在了雅丽身上。雅丽吃了这一下,整个人凝住不动了,她身上的藤蔓也不再向外发射,都僵在了半空中。 萧晓挣扎着想要对雅丽开枪,但蒋际飞拦住了,说:“别开枪,你会把人打死的。她只是沾染了邪气而已。”萧晓不太明白地看了蒋际飞一眼,但还是放下了枪。蒋际飞则一把抓住刚刚扔起来的符,顾不得疼痛,跃身而起贴到了雅丽的前额。 “砰”的一声响声中,雅丽身上散出一圈黑烟,所有的树枝藤蔓都随着黑烟而凋零散落了。树枝一凋落,雅丽也就恢复了原来的模样。但经过这一折腾,她已经晕了过去,直直地就向地上倒下去。蒋际飞及时靠近将她扶倒在了床上,才没有让她一头栽在地上摔伤。雅丽神情安定,脉搏平稳,并没有生命危险。 房间里猛然安静了下来,只有满地的砖石碎片和残破的房间陈设说明着房间刚刚还处在一片混乱之中。房间的灯也被打坏了,一闪一烁的。这一阵攻击虽然吵嚷,但比之于喧嚣的平府区而言还差的很远。外面的街道依旧一片欢腾,根本没有发现天信酒店的十二楼里的一场情况。 “这究竟是什么?”萧晓从地上站起来,有点吃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挂在墙上、被打歪了的画也从墙上掉落下来,摔倒了地上,画框的玻璃碎了,碎片散落一地。 “邪魔之气,”蒋际飞累得站立不住,直接靠着床腿坐在了地上,“一旦遇到人,你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萧晓站起来看着墙壁上的孔洞,透过这些粗大的孔洞正能看见隔壁的房间。蒋际飞和萧晓尽管躲过了暗算,但隔壁房间的一对男女并没有这么幸运。两个人都被拦腰打穿,房间里都被血溅遍了。 “怎、怎么回事……” 一个酒店的服务员出现在了门口,看见房间里狼狈的情状,一脸惊呆的模样。 “去叫救护车吧。”萧晓无力地说,“还有警察。”扬了扬手上的证件。 “好。”服务员说着就立刻跑开了。 但一秒之后,服务员又跑了回来,看着萧晓和蒋际飞。 “怎么了?”萧晓从服务员的表情里看到了别样的神情。 服务员没有说话,只是突然向门里跨了一步,他藏在门外的那只手上正拿着一支霰弹猎枪。萧晓早已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了杀机,她抬手比服务员更快一步,对着服务员的前胸就是一枪。子弹直直穿过服务员的前胸,射进了他背后的墙壁里,血从服务员胸口飙射了出来。服务员的枪口还没有提起来,极端地疼痛让他浑身的肌肉都紧张了起来,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扣动了扳机。 一管子铁砂从喷着烟的枪管里泼洒出来,尽管没有正对,但还是打中了萧晓的腿。萧晓趴倒在第,下巴狠狠地磕到了地上,枪也脱手飞出。 但那个服务员却还没有倒地,他只是后退了一步,还站住了,他背靠住墙,一只手打开了猎枪的枪膛,把打过的弹壳退了出来,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另一颗子弹往枪里上。萧晓抬头意识到他还没有倒地的时候,他已经合上了枪膛准备对着萧晓射击了。 千钧一发之际,蒋际飞一下子从地上爬起来冲了过去,他矮下身推开了服务员的枪口,飞身双腿齐出将服务员踢了出去。猎枪从服务员手上飞脱出去,枪托着地震动了扳机,一管铁砂都打进了天花板里。 服务员被踢得倒退两步,靠着墙慢慢倒下了,现在他只剩下呼吸的力气,再不能动弹了。萧晓的子弹打中了他的肺叶,他的右半边肺叶正在血水的充斥中绝望地收缩着。蒋际飞倒在地上,早晨胸口上的伤又开始发作起来。他在一阵痉挛中猛得咳嗽起来。这时候走廊尽头的房门打开了,一个浑身是血、分不清性别的人从门里一步一颤地走了出来,他转过身,另外一只只有皮肉连在身上的胳膊在他身上无力地晃了晃。这人看见蒋际飞,张嘴惨叫了一声便倒下了,他倒下的时候还在惨叫,一直到血呛住了他的喉咙。 知道这时候,蒋际飞才发现,整个走廊都布满了孔洞这是机枪也无法达到的效果。蒋际飞转头像走廊另一侧看去,鲜血正从门底下向外蔓延。走廊另一侧的玻璃都碎了,墙上也布满了孔洞,可见藤蔓的扫射已经覆盖了整个一层楼。刚刚倒在地上的人已经不在抖动了,整个走廊异常寂静,可见雅丽的攻击,已经杀掉了楼层中的巨大多数人。 蒋际飞想爬起来,但突然有人从他后面抢上来,对着他的后脑勺就是一脚,把他踢倒在了地上。蒋际飞两眼一紫,被踢的一头撞在了门框上,紫红色的血一下子从头上淋漓下来。 来人是另几个服务员,萧晓想爬去捡起枪,但那个服务员抢先一步踩住了萧晓的手,萧晓右手的骨节在一阵噼啪声中相互错开挤压在一起,萧晓惨叫起来,整个人都所缩成了一团。随后六七个人走进来架起蒋际飞、萧晓和雅丽,将他们拖出了门。 三人被拖到了消防桶道口里,一个身体肥胖到到略显臃肿的中年人从走廊另一边的电梯里走出来,向他们走来。 “欢迎三位光临天信酒店,我自我介绍一下……”中年人走过来的脑门上发出油亮的光彩。 “不用介绍了……”萧晓打断了他,“你是天信酒店老总,我认识你,你叫齐谷森,是吧?” “你认得我?这是我齐某人的荣幸啊。” “我不明白在你店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以后,你带着店里的服务员攻击我们是什么意思?”萧晓的右手已经毫无感觉了,她满头都是汗水,“酒店入住记录是和警局联网的,现在整个这一层的人明天都回不了家,你觉得警方最后会查到什么地方呢?” “哪里都查不到。”齐谷森摸了一下头顶的汗,“因为凡是住这一层的人,都没有入住记录。” “你……”萧晓终于意识到一切是早已谋划好的。 “所有七点以后来酒店的人都会安排住到这一层,”齐谷森的笑容有点让人恶心,“所有人都不会记录,一般酒店之前这一层的房间会住满,七点到九点的录像带我们也集中更换掉……这样根本没人能查到这里,你们只不过是消失在了去天信酒店的路上而已。” “这样害人对你有什么好处!”萧晓不知道齐谷森打的是什么算盘。 “养鬼保生意吗?”蒋际飞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有些虚弱,“还是说你就是鬼?你眉宇间妖气很重,重到我都不敢相信你是正常人。” 齐谷森听了蒋际飞的话一阵大笑,笑的很是狂妄。 “你是不是疯了啊?”萧晓大声吼道,“你想要怎么样啊!” “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懂什么?啊?”齐谷森摸了一下萧晓的脸,萧晓躲开了,他又看向蒋际飞,“你除外,你不是凡人,但你也弄不明白我在干什么,是吧?” 蒋际飞看着齐谷森,没有说话。 “把他们带走吧,子时用得到他们的。”齐谷森不想再说什么,但是让手下把人带走。 “喂!你这样干多久了!”萧晓挣扎着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每天。”齐谷森的回答很是惊人。 第四十一章 交汇点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蒋际飞和萧晓虽然在险象环生之中幸存下来,但天信酒店老总齐谷森却突然出现,将蒋、萧、水三人全部抓走。但在下午早些时候,沈陌和孙野安也通过对失踪者的调查,追查到了天信酒店,他们又要有着什么样的行动呢? 晚上七点半,天信酒店十五楼。 沈陌和孙野安坐在房间里,两人都抽着烟。他们从晚上六点开始就一直坐在房间里静待一切的变化,但到现在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外面响起一串敲门声,一个甜甜的女声喊道:“您好,客房服务。” 孙野安回头看了沈陌一眼,走上前去打开了房门,门外的女人以为里面有生意,但往门里一侧正看见房里除了孙野安之外还有另一个男人。她愣了一下,尴尬地看着孙野安说:“呃,不好意思,打扰了……”说着便立刻一转身离开了。 孙野安半天没反应过来这女人的意思,他回头看了一眼沈陌,沈陌只是摇摇头,什么话也没有说。 “你说我们今天晚上会不会白跑一趟?”沈陌点了第五支烟。 “鬼知道,按理说你在这里,一定会有什么的。”孙野安也打算点烟,但他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而是指着沈陌的烟说,“有东西了。” 沈陌看着自己的烟,正发现自己香烟燃烧发出的烟气并没有向上飘升,而是向下沉降下去。烟向斜下方沉降着,烟气很直,宛然如一道直线。 “有什么事情。”沈陌看着向下飘的烟气说,“在楼下一层?” 两人打开房门,烟气顺着走廊向外飘去,看起来似乎是楼下走廊另外一端的地方有问题。 “我们底下有十四层楼,究竟哪层有问题?”孙野安说道。 “走消防通道。”沈陌想了一下说。 两人走去了消防通道边,酒店的消防通道在一般时候是封闭的,沈陌拧了一下把手,没能拧开。 “打开它吧。”沈陌看了一眼孙野安,“烟快灭了……灭了下一支烟就不知道能不能指路了啊。” 孙野安看了一眼沈陌,从口袋里掏出一小截铁丝,拧成一个小钩伸进锁孔里,扭了七八下便把锁撬开了。 “我以为你能贴张什么符把锁弄开。”沈陌有点吃惊孙野安居然是用的撬锁。 “下九流的技术,祖师爷不教。”孙野安摇摇头。 “可咱现在干的都是下九流的事情。”沈陌有点自嘲。 孙野安也只是笑笑。 消防通道里只有应急照明灯,沈陌打开手机的闪光灯才又看见香烟的烟气。那烟气斜斜地朝着楼下飘了过去。沈陌和孙野安跟着烟气向楼下走,那烟一直飘到十二楼的楼道口,便向门缝里飘去了。 “就在这一层。”孙野安小声说道。 正在这时,一阵混沌的呼啸声从楼道下传了过来。 “有东西从楼下过来。”沈陌听见了声音的来源。 他话音刚落,一阵强风便从从楼下灌了上来,风声哀婉,如人痛哭一般。这风倒不长,一瞬间便冲向了楼顶,两人身边随即风平浪静了。 “好大的妖风。”孙野安被狂风吹得睁不开眼睛。 “这是什么?”沈陌问道。 “你当我是什么都知道的人吗?”孙野安有点不满沈陌逢事就问,“前两天祭礼虽然没,是这样。” “也许……” 沈陌刚想开口说什么,孙野安突然感到隔墙之外一股劲风扑面而来,他来不及向沈陌解释,但是一伸手猛地按住沈陌的头把他压倒在了地上。就在他压倒沈陌的一瞬间,一根藤蔓从沈陌刚才头所在的位置破墙而出,一直打进了楼梯道另一边的墙壁。水泥屑纷飞中,第二根、第三根藤蔓都打了进来,整个墙壁有如遭到机关枪扫射般在一片噼里啪啦的崩碎声中被打成了筛子。 孙野安和沈陌根本不知道墙那边发生了什么,头顶上暴雨般的扫射让他们只能拼命把头埋低,恨不得把头埋到水泥地里去。 这样的破坏性攻击持续了三十多秒,才停止,随之便传来了一个沙哑的女声的惨叫。 墙被打成了筛子,暖黄的走廊灯光斑斑点点地照了进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沈陌和孙野安抬起头,才发现整个走廊在几十秒里都被这伸出来藤蔓打了个便。这样大的力道打到人,就算当场不死,也是断肢碎骨的。 两人刚想站起来,一声手枪响声从消防门一边看不见的地方传来,紧接着又是一声猎枪响。沈陌和孙野安赶紧又低下了头以防子弹从什么未知的地方弹射过来,没几秒种,又响起了一声猎枪响,听起来似乎是拿猎枪的人战胜了拿手枪的,当然也有可能是拿猎枪的和拿手枪的战胜了别人。 不及两人站起身,一个浑身是血,一只手臂连着只皮肉半挂在肩膀上的人跌跌撞撞地从房门里跑了出来。他一出门,便透过筛子般的墙看见了沈陌和孙野安。这个人脑袋塌陷下去半边,一只眼球挂在眼眶外。他看见沈陌和孙野安,惨烈地叫起来,不知道是向他呼救还觉得恐惧。他没喊两嗓子便扯裂了自己本来已经被打得支离破碎的气管,满嘴粉色血沫地倒在了地上。 “别急着出去。”孙野安示意沈陌不要冲动,“看看外面的情况。” 正在这时,一个女人的惨叫声吸引了沈陌的注意:这不是别人的声音,正是萧晓的声音。孙野安也听过萧晓的声音,不禁问道:“怎么她也在这?” “我也想知道。”沈陌把头凑到洞孔边,正看见几个穿着服务员装束的人把萧晓和另一对不认识的男女从一间房间里架了出来,正向消防通道这边走来。 “摸清情况再动手啊……”孙野安给了沈陌一个眼色,两人缩到了楼道的阴影里。 另一个中年人的声音传来,几个人开始相互说话,萧晓似乎和沈陌、孙野安一样不知情。沈陌从洞孔里看了那中年人一眼,这人正是天信酒店的老总齐谷森。说了一阵,齐谷森说的不耐烦了,便示意手下人把三个人带走。 于是一个服务员装束的人打开了消防通道的门,将萧晓、蒋际飞和雅丽往消防通道里押。而此时饭店老总齐谷森则走向电梯,他一百年走向电梯,一边打电话给监控部的人,让他们封闭电梯十二楼的楼层,不要让人误进了十二楼发现一切。 然而他刚一间电梯,背后就传来了一声枪响,他一回头,又是两声枪响,两个他的手下被打倒在了地上。第三声枪响里,一个手下捂着腿倒下了。随后沈陌的身影从消防通道里闪了出来,他朝着电梯冲了过去,但这时候齐谷森已经按下了电梯按钮,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再电梯门关闭之前赶上。万般无奈之下,沈陌朝着电梯开了一枪,子弹擦过合上的电梯门缝,击出闪光的火花。 然而门就这样关上了,沈陌看着齐谷森丑恶的笑脸消失在闭合的电梯门缝间。 沈陌回到消防通道,看着靠在墙上喘气的萧晓和另外一男一女,愣了半天才说出一句话:“着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萧晓看着沈陌,她早上的气还没有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又跟踪我了?”沈陌想到了一种可能。 “你给我闭嘴吧混蛋!”萧晓突然爆发了,“警队在查你啊!” “查我?为什么?”沈陌有点不明白。 “你那套昏话唬不了多久的,卢镇云只是有点怀疑而已,但立案查你是迟早的事情了。”萧晓急促地呼吸着,“你不要总以为自己最聪明啊,大家都不傻啊,你的失踪解释全是你一面之词,现在刚回来又要辞职,谁会信?” “随你们信不信吧。”沈陌懒得再作复杂解释。 “今晚我们查到了你在宾馆的入住记录,我和卢镇云说,我了解你,让他给我一次机会,劝你一下……” “劝我一下?”沈陌终于明白过来萧晓的意思了,“劝我什么?嗯?” “劝你不要和我干伤天害理的事情。”在一边的孙野安倒是毫不在意地说出来了。 萧晓心底里还在怀疑这一切或许正是孙野安弄出来的,在这样的危急关头,与其隐晦不说,不如把一切都挑明了。 “你又是什么?”孙野安看着那个流着虚汗的年轻人,“你不是警察吧?” “我叫蒋际飞,”年轻人看向孙野安,“我从古臼山上来……我下山来……”他猛得咳嗽起来,呕出了一滩血。萧晓转过身扶住了他,给他拍了拍背。 “这位小姐呢?”孙野安又看了看还在昏迷不醒的雅丽。 “我不知道,你等他好了问他吧。”萧晓还在给蒋际飞拍背,无暇回答。 “你和卢镇云还有联络吗?你们今晚怎么安排的。”沈陌问道,“你该不是一个人来的酒店吧。” “就我们两个。”萧晓看了看沈陌,“没弄清楚,不能胡乱来。” “他现在在什么地方,就算不叫他,现在也该报警了吧。”沈陌回头看了看血气冲天的走廊。 “如果要是能报警,那个齐谷森就不会这么轻松就从电梯跑了的。”孙野安扬了扬手上的手机,“一点信号都没有,这里要么妖气太重,要么有人设了风水局,信号都被屏蔽掉了。” 而在走廊尽头,电梯的指示灯已经黑了,应该是监控室切断了这一层的电梯。 “我们被困住了。”孙野安两手叉腰,他也终于开始搞不明白周围的情况,觉得有点混乱了。 第四十二章 哭声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沈陌和孙野安的突然出现,救出了正被带走的萧晓等人,也打乱了齐谷森的计划。然而他们并没有抓住齐谷森,失去手机信号和电梯的他们更有被困在天信酒店十二层的风险,如何逃脱,也必定要历经一场生死考验。 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了,十二层走廊上的几个人似乎终于从混乱中恢复了一点状态。 “我们就直接从消防通道这么下去吗?”萧晓看了一眼洞开的消防通道大门,“既然电梯也不能用了,直接走吧。”她扯碎衣服包扎了自己被铁砂撕裂的小腿,“我也不指望你们谁会背我。我们不一定要走到一楼,说不定只要到下一层就可打开消防门出去,只要出去,我们再想办法联系别人啊,卢镇云还在楼下等我的消息。” “你觉得齐谷森不会这样考虑吗?”沈陌反问,“他的第一考虑和我们一定一样。” “何况这个楼道里邪魔气很重,”孙野安回头看了一眼黑漆漆的楼道,“你说是不是啊,小哥?”他看了一眼蒋际飞。 “是,”蒋际飞点了点头,“我早上就看到这里了,这里黑气缭绕。” 沈陌看了看几个被打倒的服务员,想在他们中间找一个还在喘气的。方才服务员压着萧晓等人进楼道的时候,沈陌、孙野安和他们的距离太过接近,短兵相接之下,为保证安全,只能拣着要害部位打。几乎每个人都是一枪毙命,唯一一个捂着腿倒下的也是被打穿了大动脉,没有专业医疗设备根本抢救不回来。 “你很快就要变成杀人狂了。”萧晓看了服务员的尸体,“你快要找不到开脱了。” “你……”沈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是为了救你,谁愿意杀他们啊。” “两位都省点力气吧。”孙野安打断了两个人,“这样,我现在和沈陌下去探路,如果下一层的楼梯门能打开,我们就从这里出去。你们在这里守一下。”说着,他把一支枪递给了萧晓。 沈陌也拿了一支枪给蒋际飞,但蒋际飞摇摇手说不会用。 孙野安和沈陌提着枪走下楼道,漆黑的楼道里近乎伸手不见五指,沈陌打开了手机的闪光灯,两人小心地走到了十一楼的消防门外。沈陌把手机照向锁孔,孙野安再次拿出那一截铁丝,开始撬门。 “开了……”孙野安的声音里带着一点意外,“这么简单就开了……”说着他一伸手,来开了消防门,十一楼走廊暖黄的灯光从门缝里照进来,离门最近的一间房间里还传出了电视机晚新闻的声音。 “是不是太容易了一点?”沈陌也觉得奇怪。 “难道是……”孙野安猛然想到了什么。 沈陌也反应过来,两个人赶忙又跑回到十二楼。十二楼的消防门已经被关上了,走廊的灯光也熄灭了,四下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萧晓!”沈陌喊了一声,“蒋际飞!” 黑暗中没有人回答,沈陌和孙野安知道情况不好了。下一层的楼道传来一声门响,看来十一楼的消防门也被关上了。沈陌和孙野安走下楼想再撬开楼道门,但这一次虽然把门撬开了,但门却丝毫拉不动。 “这不是用锁锁住的门……”孙野安拉着门,“这是借助风水气场把门卡死了。” “人家就是算定让我们从楼道里走,”沈陌点了一支烟,打火机的火光在他脸上一闪而过,“要不饶,我们就这样走,看看会发生什么事情吧。” “你也是个半疯子。”孙野安从沈陌烟盒里拿出一支烟点燃了,摇摇头说。 “我们现在就这样从酒店逃出去,”沈陌这时候反倒镇定了,“更不知道这个齐谷森在搞什么名堂了,不如现在就直捣黄龙,打得他没有反应。” “嗯,那我们来走走看啊。” 孙野安说着,便同沈陌一起往下走。 “手机快没电了……”沈陌看了看手机的电池容量,只剩下百分之五了。 “关着灯,别摔下去了?” “来不及了,电池低于百分之五,闪光灯自动关闭。” 沈陌说话间,手机的闪光灯就关了,消防通道里没有一丝光,周围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唯有消防门下部的门缝里,一丝直直的灯光毫无照明力地亮着。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黑暗中,沈陌问。 “我早就听到了……你反应太迟钝。”孙野安摇摇头。 黑暗中,放佛有婴儿幽幽的哭泣声在楼道里回荡着,但仔细听来,又像某种凶狠野兽的咆哮声。 两人没法判定声音到来的方向,只能扶着楼梯一步一步向下走着。那声音在他们耳边飘忽,他们每往下走一个台阶,那声音就越来越近。似乎就在下面某一层的楼道,有什么东西在那里嘶叫着。下到三层的时候,声音已经听得很真切了,有什么东西正在一楼的消防门边哭泣着。 “就在一楼门边……”孙野安听着声音说。 二楼的楼梯道上,沈陌和孙野安正看见一楼门底缝的光被什么挡住了。 两人走下去,正看机细微的光线中,一个婴儿襁褓一样的东西正被放在门边抵着。 “别碰那东西……”孙野安低声说道,好像生怕被发现了一样。 沈陌又掏出手机,他手机闪光灯已经打不开了,他只是打开了手机屏幕,让屏幕上微弱的光照到那个襁褓。 光照到襁褓的一瞬间,一个打开的婴儿襁褓出现了,一个没有头颅的婴儿身体出现在沈陌眼前。那婴儿的胸腔还在不断抽动呼吸着,那似是而非的哭声正是从脖子上还残存的声带发出来。 沈陌被这画面吓得胸口一震,但下一秒钟这个婴儿突然就炸开了,一根藤条从婴儿襁褓下弹射出来一下子勒住了沈陌的脖子向下一扯。沈陌若不是即时抓住了藤条,藤条将他扯下去的瞬间他的颈骨就会折断。沈陌被藤条扯得跪在了低声,大骂一声道:“我操!” 尽管沈陌抓住了藤条,但藤条还是逐渐收紧起来,沈陌的气管被挤成一团,不消五秒就会窒息了。孙野安从沈陌背后冲了出来,他一低身跪在了藤条上,抽出腰间的匕首一下子斩断了藤条。被斩断的藤条如同蛇一样卷动着跳跃起来向襁褓缩去,孙野安踢开襁褓,襁褓下却什么都没有。 沈陌扯开紧箍在脖子上的藤条,躺倒在了地上,粗糙的空气重新灌进他的肺里,让他咳嗽了起来。 “这、这……这就是暗算我们的东西吗?”沈陌躺在地上,大口呼吸着冰冷的空气。 “你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进消防通道的时候,楼下有大风灌上来的。”孙野安说道,“那风里邪魔气很大。” “是的。” “现在这个婴儿还没有遇到那邪魔气……但是如果再起风……”孙野安说着,几粒灰窜进了他眼睛里,迷得他流下了眼泪。 “不对劲……”沈陌举起手机,微弱的光亮下,他正看见楼道里的粉尘正在奇异地向上升去。 “又要起风了……”孙野安的声音中有一丝惶恐。 被孙野安踢开的襁褓剧烈抖动起来,有什么东西正在襁褓上迅速地膨胀开来。 “这是什么!”沈陌拼命睁大眼睛想看清是什么东西。 “声带!” 孙野安说的有些莫名其妙,但沈陌下一秒就明白孙野安在说什么了。 似是而非的婴儿哭声又响了起来,这一次仿佛是加了低音炮一般,沈陌的心脏都能感觉到婴儿哭声的剧烈扯动。 “操!”沈陌大吼着,但丝毫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他的耳膜膨胀起来,浑身都像要被这惨烈的声音拆散了。 襁褓上的东西还在不断膨胀着,婴儿的哭声也在不断放大。不出一分钟,沈陌和孙野安就会被这巨大分贝的哭声震死。强烈的声波不断冲击他们的身体,沈陌跪在地上呕吐了起来。看来这正是等待着他们的陷阱所在。 孙野安这时候并没有呆站着等死,巨大的声波推着他往后倒,他费力好大力气才勉强站住。他跑到那东西边上,一把抱住了它,将它向校方通道边推去。 “快来帮我啊!别跪着等死啊!”孙野安冲着沈陌大吼,也不知道这样巨大的声响里沈陌能不能听见。 响声越来越大,血从孙野安的左耳朵里飙射出来,他的左耳膜被震破了。 这时候跪在地上的沈陌终于抬起头来看见孙野安,虽然不明白他在做什么,但却也跑了上去,帮他把那东西向门边推。那东西通体粘滑,正在不断抖动着,惨烈的哭声就从它身体里传出。沈陌和孙野安费尽全身力气,将它顶到了消防门边。 孙野安拍了一把沈陌,从口袋里掏出三张符,一张贴在自己右耳上,另外两张贴在了沈陌两只耳朵上。 符贴到沈陌耳边的一瞬间,沈陌就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他刚以为孙野安给了他什么神奇的符,就不自觉地吐出了一口血。他这才反应过来孙野安这张只是让他听不见声音,却不能让他的身体免受声波的损伤。 孙野安做出一个手势,黑暗中沈陌看不清楚,大意是让他忍耐。 那哭声越来越大,沈陌觉得肋骨被人向里使劲地挤着,又咳出了一口血。 然而就在这时候,他身后传出“砰”的一声响,随后暖黄的灯光就照射了进来。光一照进来,他们正看见背后一个混浊血腥,宛然如人声带的巨大气管在光照下一点点萎缩了下去,震动声也不再明显。 沈陌恍惚地车下贴在耳朵上的符,正看见消防门对面的一面墙也被巨大的声音冲开了。墙那边似乎是酒店的厨房,一排排刀、铁架子正排列在那里。消防通道的隔音效果似乎是出奇地好,这样的吵闹声里,并没有什么人觉察。 沈陌看了一下手机,时间是晚上九点半了,纵使有爆炸声,只要不危及自己,人们也少有对身边的事情关心的。 “咱该行动了……”孙野安也扯下了自己一边耳朵的符,他另一边耳朵还在流着血,“是时候好好会会这个齐谷森了。” 第四十三章 门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沈陌和孙野安在消防通道之中不慎与萧晓等人失散,想冲出去只能下到酒店的第一层,在那里他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躲过暗算。但现在消防通道打开了,是不是两人就可以逃出去了呢?萧晓等人身在何方,也还是个未知数…… 想来这个陷阱最初的设计是先让藤蔓困住人的手脚,然后再让高分贝的声波把人的五脏六腑震成粉末。但是孙野安一上来击破了藤蔓的锁喉,这样给两人争取了活动的空间,继而得以为后续的系列动作赢得了基础。 但现在消防门外一片安静,也不知道齐谷森究竟又布下了什么样的陷阱在等待着沈陌孙野安。 沈陌和孙野安两人分别看向了消防门的两边,两边的走廊上没有一个人影。消防门并没有开在大厅外,而是在接近酒店后门的地方。 “两位,你们好啊。” 齐谷森突然出现在走廊上,他身后站着十几个拿了枪的人,这些人中有酒店的厨师,有酒店外的保安,甚至还包括酒店前台的接待小姐。 沈陌和孙野安举起了枪,齐谷森背后的十几人也举起了枪。 “现在在这样的巷子里发生混战有什么后果,你们应该和我一样清楚,对吧。”齐谷森看着两人,“在你们有机会打死我之前,我背后的十几个人会先把你们达成筛子的。想必你们也知道,中国人向来不喜欢只会好勇斗狠的匹夫,你们也不想成为这样的人吧。” “你想说什么?”沈陌问道,他听出齐谷森是想要谈条件的意思。 “我们酒店每天晚上只要一个客人就足够了,但今天晚上不知道为什么,整个十二楼的客人都死光了。”齐谷森看着沈陌和孙野安说,“我猜你们应该知道点什么,既然有故事,是不是应该和我分享一下呢?” “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做,我们只是自卫而已。”沈陌说道,他看着齐谷森的手下,“倒是你们,一切都是你们策划好的是吧?你们究竟在干什么?” “我们,也只是自卫而已。”齐谷森看看身后的人说,“当人类祖先还是猴子的时候,它们就发现独自一个人在凶狠的世界上没办法生存,唯一的办法就只有大家团结起来,变成一个整体。到后来,不管你干什么,你都要进入自己的圈子才可以。连要饭的都可以凑成丐帮,人如果不团结在一起,就只有死路一条。” “你们也是一样?”沈陌问道,“你们抱团在一起又是为了什么?” “你们这些散兵游勇,根本不能懂做领导的痛苦。”齐谷森摇摇头,“不止我要吃饭,我手下人也要吃饭,也要过活。” “靠杀人怎么过活?”沈陌厉声道,“你杀了别人,别人怎么过活!” “当你连自己都保不住的时候,你能顾及到别人吗?”齐谷森一声冷笑,“我现在再问你最后一次:你们到底干了什么?” “我说了,我们什么都没有做。你应该自己想想你干了什么。”沈陌笑道,“不过,我倒是做了点别的东西,和你们酒店相关。” 沈陌的这句话吸引了齐谷森的注意,沈陌继续说道:“你很聪明,你知道天信酒店在闹市区,不管里面闹出多大动静,只要外观上看不出来,外面的人都注意不到。所以这么长时间以来,你们从来没有引起过警方的注意,是吧。” “你什么意思?”齐谷森觉察出一丝不善。 “你知道我们住在哪一间房里吧。” “十五楼一五一三。”齐谷森说道。 “你派人去房间看一下吧。”沈陌说道。 齐谷森拿出对讲机,喊了一声,说:“有谁在十五楼?去一五一三看一下,可以直接进去。” 没多久,对讲机里传来了服务员慌乱的声音:“房间里……房间里有一颗炸弹,定时的。”对讲机里传来了服务员慌乱的跑动声。 “你们想要干什么?”齐谷森看着沈陌。 “不管你们在弄什么,只要动静一直藏在酒店内部,就不会有人知道,对吧。”举枪时间太长,沈陌的手心渗出了汗珠,“但是现在炸弹一爆炸,火警、警察都会来,你这一点小秘密,再也藏不住了吧。” “你们也是处心积虑来我酒店的——这些年处心积虑来我酒店的人不少,甚至连老军、花钢这样黑社会老大都来找过我麻烦,但是他们最后都妥协了,你们两个又想闹多久?”齐谷森又恢复了自信的模样,“我现在还给你们留一条活路,把那个炸弹拆掉,我放你们走。” “我还有三个朋友落在你们这里了,他们在哪里啊?”沈陌问道。 “你不能一个都不给我留。” 孙野安在一边看着沈陌,他已经感觉到沈陌身上强大的力量正在一点点的涌动了。 “你为什么要把你的活着,建立在别人的死亡上面啊!”沈陌大吼了一声。 随着沈陌的这一声后,走廊四周的墙壁都被扯出了裂缝,裂缝从沈陌这边像蛇一样游走到了齐谷森身边。 “你是什么人!”齐谷森被吓了一跳。 孙野安看了一眼沈陌,他知道沈陌又快要爆发了。 “我能感觉到……”沈陌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我能感觉到在哪里……那里有东西在吸引我……”沈陌低声对孙野安说着,“想办法搞定他们,我能找到点什么。萧晓他们八成就在那里。” “咱现在面对这十二个拿枪的人,除了我们这两把枪,就只有房间里一颗假炸弹,怎么搞定啊。”孙野安也终于有些没办法了。 “我们右边的这个厨房,里面有几个液化气罐,好像是作烧烤换下来的,运气好的话,里面应该还有液化气……我能感觉到,离我们很近。” “行吧,你说怎么就是怎么。”孙野安看了一眼厨房里液化气罐的位置,“我数到三:一、二、三!” 孙野安“三”字一出口,猛然拉着沈陌向后躺倒,倒地的一瞬间他对着厨房里的液化气罐开了三枪。 一道火墙在“砰”的爆炸声中从墙上的缺口冲了出来,热浪瞬间充斥了整个走廊。齐谷森和手下被这突然的爆炸吓了一跳,他们后退了一步,对着火墙胡乱开着枪。 孙野安和沈陌早有准备,倒在地上躲过了冲击,他们从地上爬起来,冲着齐谷森乱开了两枪,便向后退去。 “这边!”沈陌指着向左的走廊说。 两人朝左边的走廊跑去,齐谷森带着人追了上来。 “那道门!”沈陌指着走廊尽头的铁门说,“打开那道门,我帮你挡着他们。” “撬得开吗?”孙野安问。 “看运气!”沈陌站到了墙边,对着追上来的齐谷森手下开枪,把他们压在了走廊一侧,“打不开我们就死定了!” 齐谷森的手下开枪还击,子弹从沈陌脸边的墙上穿过,砖石末撒了沈陌一脸。沈陌被枪击打得几乎无法还击,他冲着孙野安大喊:“好了没有啊!” 孙野安正满头大汗地撬着门,说:“再等我一下!” “操!” 子弹不断从沈陌脸边穿过,沈陌矮身躲过,几颗子弹从他头刚刚还在的位置穿了过来。 沈陌换了一个弹夹,他不敢把头探出去,但是把手伸出去对着外面胡乱地打着。 “开了!”孙野安喊了一声,把门打开了。 “住手!”这时齐谷森喊了一声。 两方人都不自觉地停火了,沈陌不敢探出头,只是靠在墙上大吼道:“怎么说?又想说什么?” “你们出来行吗?”齐谷森的声音异常小心,“别动我那道门。” “怎么的?”沈陌问道,“我们该不是不小心碰到你小金库了吧。” “你现在进那道门,这酒店里所有人都要死!”齐谷森站到了走廊上,“你们出来,我放你们走,怎么样?” “现在说这话,你就不觉得迟了一点!”沈陌喊道。 “沈陌……”另一边,传来了孙野安有些吃惊的声音。 “怎么回事?”沈陌回头看向孙野安,孙野安正一动不动地呆愣在铁门外。 沈陌小心地盯着走廊,一边退到孙野安身边。 那铁门里是一个杂物间一样的房间,里面放了三十来个人的头颅,有的头颅已经化成了发黑的头骨,有的腐烂了一半,还有的则是新近才砍下来的,甚至有的都没有腐烂。这些头颅按照从老到新围着一个高大的柜子绕着圈。一个恶臭的气息就如这头骨一般,在房间里盘旋着。 沈陌看了一下最外面的三个头颅,幸好不是萧晓三人中的任何一个。 “你把门打开了!?”外面,齐谷森惊恐地大叫着,“你们把柜子门打开没有!?” 沈陌和孙野安没有说话,他们已经被眼前成排的头颅吓呆了,难怪之前那个消防道里的婴儿也是没有头的。 “这到底是在干什么?才需要这样?”沈陌不禁自言自语道。 然而,就在这时,那个柜子突然猛烈的震动了起来。 第四十四章 危急营救 情节提要:当沈陌等人与齐谷森火拼之时,萧晓等人又被带到了什么地方?而在一切开始之前,与萧晓约定好待命的卢镇云此时此刻也有些按捺不住了,他也将要展开自己的行动…… 晚上九点,天信酒店外的华江路上,游玩的人群已经稍显稀散了。卢镇云站靠在路灯下已经有三十分钟了,这之前的两个小时他在华江路上到处乱转消磨时间。九点半是他和萧晓约定的最后期限——如果九点半之前萧晓还没有找到沈陌,他就进去帮忙。 他打了萧晓的手机,但传来的只有“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听”的等待音。这个电话让他不禁有点担心萧晓的情况,他扔掉了香烟,向酒店里走去。 他走进酒店电梯,按下了十二楼的按钮,但是十二楼的按钮并没有像按其他楼层按钮一样亮起来。 卢镇云走到酒店前台,问道:“你好,为什么我去十二楼去不了?” 前台服务小姐看了一眼卢镇云,笑着问:“请问您是住在十二楼,还是要找十二楼的住客?” “我要找十二楼的住客。十二楼一二一四房的,姓萧。”卢镇云有点不太自在,一切让他觉得很不正常:为什么偏偏坏的是十二楼的电梯。 “我为您打个电话好吗?”小服务姐问。 卢镇云点点头,前台服务小姐开始打电话。 前台小姐等了一阵,见并没有人接电话,便对卢镇云说:“先生您好,十二楼一二一四房没有人,您看是不是等一下……” “没有人?”卢镇云想了想,说,“她一定在的啊。” “先生,不好意思,现在这样……” 服务小姐还想说话,但卢镇云一下子掏出了自己的刑警证件,说:“我是警察,你现在要么带我上十二楼,要么我以妨碍公务逮捕你……” 服务小姐被卢镇云这一下堵得有些说不出话,她又打了个电话,从保安处叫来了一个保安,对保安说:“这位先生是警察,他要去十二楼,你带他走后面的那个电梯上去吧。” 服务小姐看着保安的双眼,保安心许地点了点头,转过头对卢镇云说:“请走这边。” “你们这电梯好奇怪啊,怎么还就十二层出问题啊?”卢镇云跟着保安,问道,他一边说,一边拿了一支烟给保安。 “十二层的那个门有点问题,老是会不受控制自己关上。”保安回过头,看见烟摆了摆手说,“我们这不让抽烟。” “我知道,你带着呗。”卢镇云显得很热情。 “我戒烟了早就。”保安不好意思地笑道。 卢镇云知趣地收起了烟,但是跟着保安往酒店后面走。保安带着卢镇云在一楼拐来拐去的走廊里来回走着,卢镇云被来回拐着的走廊绕得有点胸闷。 “这边过去就是电梯了。”保安指了指一个转角说。 “哦……”卢镇云看着那保安,说,“你们电梯藏得够隐秘啊。” 保安看着卢镇云,突然一低身,把手伸到背后想把藏在后腰的枪拔出来。但他不知道卢镇云早有防备,一拳就打在了他鼻子上,另一只手则摆了个弧一把抓住他的后颈。还不等保安反应,卢镇云将他的头向墙上猛得撞过去,又踩住他的关节绊倒他,对着他的侧颈就是一掌。 卢镇云这一章打得相当猛,保安的气管被卢镇云打得黏在了一块,他的大脑在瞬间缺氧中进入了休克状态。这样子,保安还没倒到地上,就已经晕倒了。 卢镇云从保安背后搜出手枪,又把保安的鞋带抽出来,将保安的手扭到后面,绑住了他的两只大拇指。 “想暗算我,你还嫩点。”/卢镇云一边绑着,一边低声自言自语道。 这样一来,他至少可以确定,酒店的十二楼一定发生了些什么事情,整个酒店的工作人员八成都参与其中了。卢镇云掏出手机,想向平府区警局请求增援。但他刚拿出手机,却正听见背后“叮”地响了一声。 看来酒店后面的确有个备用的电梯(八成是货运电梯),保安虽然藏着杀心把卢镇云带到这里,但他没有说谎。卢镇云怕有人从电梯下来,赶忙抄手拖着昏倒的保安向后拖拽,他看见身后有个堆放清洁用品的杂物间,便急忙将保安拖进了杂物间中。 卢镇云把保安的安放好之后,便凑在门缝边看着外面的情况,他正看见四个人压着一瘸一拐的萧晓和另外一男一女向走廊另一边走去,这几个人显然是从刚才的电梯里走出来的。 卢镇云不知道外面情况如何,不敢贸然冲出去,他一直看着几人向外走,知道几人背影消失,才慢慢从工具间里走出来。 这几个人押着萧晓、蒋际飞和雅丽一路到走廊一侧的厨房,两个膀大腰圆的厨师正等在那里。 “这是要干什么?”萧晓看着四周的摆设和两个厨师问。 “动作会很快的,一点都不觉得疼。”一个厨师看着萧晓的脖子,抽出了身后的切肉刀剁在了砧板上。 “什么意思?”萧晓看着厨师。 “这是砍头的地方,”蒋际飞说,“但是你们杀人不选在正午时分,而选在晚上,会招怨灵的。” “你就老老实实等着死吧。”一个服务员推了一把蒋际飞。 “你们这里的人每个人身上邪魔气都很重,你们继续在这里待下去,活不到四十岁就都会死。”蒋际飞面不改色地看着几个人。 “闭嘴吧你。”一个厨师说,“就从你开始吧。”说着他提住蒋际飞的后颈,将他搬到了刀工台上,按住他的脖子,高高扬起了另一只手拿着的切肉刀。 那是专门用来对付牛关节用的碎骨刀,刀背厚重,刀锋沉稳,尽管不是最锋利的,但却是最稳健的——只要操作得当,一刀下去可以斩断绝大多数关节组织。但此时蒋际飞的眼里,这把刀上的刀锋上缠绕了太多枉死的怨灵,刀锋已经被折钝了,看自己的脖子的话必须得要两刀才行。 此时的蒋际飞没有任何反抗的力量了,他胸腔里已经积存了不少淤血,时时刻刻好像都有两只手正在压着他的肺。死对当下的他而言,或许更是一种解脱。他心里唯一的遗憾,只是没能完成智化道人最后的遗愿而已。 “你们疯了吗!?”萧晓大声吼着,“你们有没有人性啊!” “这些东西和你们解释不清楚,你们永远也理解不了。”厨师看着萧晓,“你放心吧,我砍过不下一百人了,我动作真的很快。我上一次砍过一个人,他的头已经断了,但他的身体还从这里弹起来蹦了两下。如果刀不利索砸坏了脊髓,你就没机会看见了。” 萧晓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是这么的无助。 “百无禁忌!”厨师喊着,挥手向下砍去。 正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卢镇云突然撞开门冲了进来,他第一枪打中了砍下来的菜刀,子弹将菜刀打偏之后,飞进了站在边上的一个服务员的肩膀。服务员大叫着向后倒去,子弹打着转陷进了他的肩头,将他肩膀上的肌肉束和神经搅成了一团。卢镇云的第二枪打在了厨师胳膊上,子弹似乎只穿过了手臂上的动脉,血从厨师的上臂一下子飙射了出去,直溅到了蒋际飞脸上。卢镇云的第三枪打中了一个反应快一点的服务员额头,这个服务员已经掏出了枪,中弹之后浑身一震,颤抖着倒在了地上。 “你们现在谁敢动一下,我就打谁。我射击特别准,你们想怎么死,”卢镇云举枪对着剩下来的一个厨师三个服务员。 “萧晓,你怎么样?”卢镇云眼睛仍然盯着那四个人。 “我没事。”萧晓看了看自己的腿,她的包扎挺成功,伤口已经止血了。 蒋际飞见居然逃过一劫,翻身从台子上下来,倒在地上不停地咳嗽着。萧晓把他扶了起来,站起身把服务员和厨师身上的手枪搜了出来。 “该通知警局了。”卢镇云说着,掏出了手机。 但正在这时,一阵惨烈的哭声隔着墙传了过来。所有人被这声音都冲得趔趄了一下。 “这什么声音!?”卢镇云被吓了一跳。 他不知道这个时候,沈陌和孙野安正在一个房间之外的消防通道里挣扎着。没几秒钟,一阵劲风里,厨房的墙壁崩开了,乱石砖屑冲倒了房间里的每一个人。 卢镇云被冲得两眼发黑,他奋力摇头才清醒过来,他抬起头,正看见这间厨房连同隔着一道走廊的厨房的墙壁都被打穿了,透过墙壁上的洞,正能看见沈陌和孙野安从消防通道口走了出来。 惨烈的哭声消失了,周围显得安静异常。沈陌似乎在和别人争吵着什么,他的吼声很大,也很愤怒。卢镇云站起来想喊沈陌,但不知为什么对面厨房的液化气罐突然炸开了,一片铁片穿行而来,一下子削中卢镇云的肩头,把他打倒在了地上。 爆炸的火焰和热浪蔓延过来,一个被炸倒在地的服务员头上着了火,他趴在地上不敢起来,只是用手扑打着头上的火,一边惊恐地大叫起来。 热浪随着爆炸的结束逐渐消退了,卢镇云费了点力气才坐起来。他摸了摸插在自己肩头的铁片,一股彻动心脾的疼痛让他浑身一紧。 枪声响了起来,似乎沈陌和什么人发生枪战了。 “快叫增援吧……”萧晓从砖石碎片里爬起来,她看见卢镇云正坐着,不禁说。 卢镇云被疼痛糊住了脑子,他反应过来,赶紧掏出了手机。但不想在刚才的冲击里,手机屏幕已经碎成了几百片,手机电池了被冲坏,根本没办法报警了。 也正在这时,一阵令人心悸的震动突然漫过了地面。 第四十五章 斩首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一场混战之后,沈陌和孙野安找打了一间奇怪的储物室,而卢镇云则强行闯入酒店解救了被挟持的萧晓、蒋际飞与雅丽。整个酒店的秘密,在瞬息之间,就即将被揭开了…… 地面猛地震动起来,所有人都被震得趔趄了一下。 “糟了……”齐谷森知道这阵势不妙,“到现在还没有给它上贡,麻烦了……” “你在说什么?”沈陌又凑到墙边问。 储物室里的柜子猛烈地震动起来,柜子门一张一合的,似乎里面有什么东西正想把柜子门推开。 “大家都把枪放下,结束了。”齐谷森喊了一声,他背后的手下有点犹豫,但他又提高嗓门喊了一声,“把枪放下啊!” 沈陌把头测过墙快速地看了一眼,正看见齐谷森的手下都放下了枪,便问:“你什么意思?” “你们两个除了坏事,就是坏事。”齐谷森骂了一句,“给我让开。”说着,他径直走向了沈陌和孙野安。 “喂!就站在那别动!”沈陌举枪对准了他。 “现在打死我所有人都要死!”齐谷森没有停下脚步。 沈陌没有开枪,门边的孙野安也没有开枪,让齐谷森走进了门里。 齐谷森站到站在柜子边,点了一支烟,说:“你是不是觉得,凡是被我杀死的人,都是不相干的人?” “你以为你是在处决犯人吗?”沈陌反问。 “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齐谷森笑了,“所有来天信酒店的人,都是被它吸引过来的?你们之所以被杀,不是因为我暗算,而是你们自己无法抗拒这股诱惑。” “这柜子里有什么?”孙野安问。 “我从来没打开过,”齐谷森说,“我不知道它里面放着什么,但是每次它抖动的时候,都要死很多人,这时候会死无辜的人。” “什么时候死的人不无辜?”孙野安觉得奇怪。 “你知道这个人是什么人吗?”齐谷森指着最脚边的一个还没完全腐烂的头颅,“这是个拉皮条的,他每年都要扔十几具妓女的尸体到旬州河里去。” “还有这个……这个家伙更搞笑,他偷换工程款,让施工队用了豆腐渣工程,结果施工出事故死了三十多个人,他买通上面掩盖了真相,但是这下他再也睡不好觉了,你知道他干什么吗?他天天买鸡血喝,也不知道是谁告诉他的,喝鸡血能够消灾……” 沈陌和孙野安互相看了一眼,看来他们起初找的那个人确实已经死了。 “外面的伙计们听着!”齐谷森大喊道,“不是我齐谷森不保你们,确实是一切事情都再也藏不下去了!在这旬州成立了一百年的天信酒店,今天到此为止!大家各奔前程吧,现在就走!” 员工们被齐谷森这一喊吓了一跳,但很快他们就意识到齐谷森并不是开玩笑,纷纷丢下手上的枪便向外跑去。他们拿着对讲机相互通知着,在酒店各层的员工、保安也都纷纷收拾了东西逃出去了,明天早晨在睡梦中醒来的客人们会猛然发现天信酒店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俨然是一座空城。 沈陌和孙野安不知道齐谷森在打什么算盘,但他们都没有说话。 “我从我父亲手上接手了天信酒店,金融都危机没打倒我,倒是……呵,被你们两个捣毁了。”齐谷森笑笑,“你们不是想知道真相到底是什么样的吗?那你们现在先别走,一起见证一下真相吧。” 齐谷森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匕首。 “你要干什么?”沈陌问道。 “我齐某人这一生,都交代在天信酒店上了,我手下的员工,都是从前手下员工的子女,大家都是代代相传下来的——我总得给祖先一个交代……”齐谷森说着,拿起匕首在往自己后颈上割了一刀。 血从他后颈渗下来,他咬着牙,忍痛没有发出声音。他的气喘得如牛一般,冰冷的刀刃一丝丝划开他的皮肉,每一下都在挑动着他全身的神经回路。 “你在干什么!?”沈陌被这一举惊呆了。 “我没有其他选择。”齐谷森大喊淋漓,他跪到了地上,双手颤抖不已。 他没有切得太深,以防切到脊神经导致直接瘫痪。他把匕首放下来,喘了一口气,又再抬起手,开始割自己的气管。他把刀尖刺自己气管的时候,刀上的血腥气冲得他猛烈地咳嗽起来。这咳嗽扯裂了刀口,让他更加剧烈地咳嗽起来。他咳了一地的血,但仍紧紧抓住了手上的刀。他艰难地将刀刃往后移,确保最大程度切开气管。 “你想把自己的头砍下来!”沈陌终于明白过来了。 齐谷森苦笑地看着沈陌,点了点头。 沈陌想上前阻止,但孙野安拉住了他。 气管一切开,齐谷森就没法说话了。他放下匕首喘息着,抬起猩红的眼睛盯着眼前的两人,嘴里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切开气管之后,他便更加小心谨慎了。剧痛已经让他的脖子一片麻木,几乎感受不到疼痛了。他摸着自己的动脉,让刀尖避开动脉,慢慢地插进了颈部右侧。刀发出“沙沙”声,一丝丝地切开了颈部的肌肉束。齐谷森颤抖起来,他觉得奇怪,明明自己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为什么还会颤抖起来。但他还是不住地颤抖着。 他将刀从颈部拔出来,又换到另一边避开动脉慢慢地插了进去。血已经把他上衣印红了,他觉得有些天旋地转。但是到了此时他已经不能回头了,沈陌和孙野安正惊恐地看着他——现在他只有后颈的脊椎、两侧的颈动脉还是连接着头颅的,他颈部其他的皮肤要么是向下耸拉的,要么是向上缩进的。总之他看上去已经不像一个人了,而是一个没有安装好的机器人。 “最后这下我帮你来吧。”孙野安有些看不下去。 齐谷森说不出话,他看看孙野安,摆了摆手。 孙野安没有强求,但不知道最后这下他要怎么处理。现在无论他先切断自己哪边的颈动脉或者是切断自己的脊椎,他一定都会失去意识而不能把自己的头完全砍下来。 齐谷森不太稳当地站了起来,他走到边上堆积的杂物里抽出了一条绳子。他把绳子系在了自己的鼻子下面,他系得很紧,脸上的肉都被绳子勒了起来。他把另外一端系在了堆积的杂物堆中一个被死死压住的桌脚上。随后他便开始往杂物堆上爬,他爬得很小心,生怕自己会摔下来。他颤颤巍巍地爬到了杂物顶端,慢慢地站了起来。 他急促地呼吸着,脖子上气管的开口也在一张一合。 孙野安冷静地看着一切,沈陌则已经目瞪口呆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那个柜子疯狂的震动起来,有如恶犬看见了腐肉一样。 齐谷森张大嘴巴喊了一声什么(多半是骂人的话),便从杂物堆上跳了下去。他坠地的一瞬间,系在杂物堆上的绳子向后扯住他的头,在一声清脆的骨响声里,齐谷森的头被扯了下来。齐谷森的身体疯狂地颤动起来,血液从他的大动脉里肆无忌惮地喷洒出来。他的头落在地上,滚到了柜子旁边。 柜子猛地震动了一下,紧接着地面也开始震动起来。 几声砖石碎响中,几根藤蔓从地面扎了出来,但并没有像先前一样子弹般弹射出去。 “这是他家祖先设下来的风水鬼局……”孙野安终于看明白了一切的构造,“这个储物间是酒店的风水穴眼,他们家里的人如果在这里埋一具枉死的尸体的话,酒店对周围心怀不轨的人都有巨大吸引力。” “你是说,坏人会更容易住这家店。” “嗯,只是轻微的吸引力。”孙野安说道,“但是现在的情况看来这个风水鬼局显然已经失控了,它开始不停地吃人了,齐谷森之所以要供奉它,大概就是因为每天晚上要是不供奉,这个柜子就会对自己的店员下手吧。” “烧了它,会不会就解决了?”沈陌问道,“反正再也没有人需要这个风水……风水鬼局了。” “从原理上推是可以的。”孙野安笑笑。 两人四下看看,在杂物间里找到了一桶油漆。他们将油漆泼到了柜子上,用打火机点燃了。 柜子的表面泛出泡沫,在油漆的刺鼻气味中冒出滚滚黑烟。 方才惨烈的哭叫声又传了出来,只是这一次再没有那么大的声音了。从这个邪魔不断生出藤蔓的邪象来看,它应当是怕火的。 “有人能解释一下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吗?” 走廊另一边,卢镇云拿着枪走了过来。他已经从自己的肩膀上拔下了铁片,简单地包扎了一下。 “卢队。”沈陌看见卢镇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救下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说只要她电晕一个人,酒店老板就给她一万元,这个酒店里好像藏着点什么啊。”卢镇云有点想把枪举起来的意思,“你们现在又在干嘛?烧柜子?” “卢队,你不要误会。”沈陌也不知道该从那里解释起了。 “喂!你们背后!”卢镇云突然喊了一声。 沈陌和孙野安回过头,正看见齐谷森没有头颅的身体站了起来。卢镇云朝着它开了一枪,它中枪之后倒退了一步,但没有丝毫退却的样子。 “这是什么!”卢镇云吃了一惊。 不等沈陌、孙野安说话,齐谷森的身体一下子冲了出来,一把就掐住了卢镇云的脖子。 第四十六章 雨夜奔尸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齐谷森为了平复怨灵,以自己的头颅献祭,终于阻止了骚动。沈陌和孙野安更是乘机烧毁了橱柜,彻底断绝了整个风水鬼局。然而就在这时,齐谷森没有了头颅的身体竟然自己动了起来,这究竟是什么原因,它又将造成怎样的破坏呢? 齐谷森掐得非常重,卢镇云几乎一瞬间就翻出了白眼,他用枪顶在齐谷森身上连连开枪,但这个没有了头的身体显然对枪毫不忌讳,它掐住卢镇云的脖子将他高高举起来,又一把摔在了地上。一将卢镇云摔在地上,齐谷森的身体就开始向外跑了起来。 “附在他身上了!别让他跑了!”孙野安猛然反应过来了,“得烧掉这身体!不然还是祸害!” 孙野安和沈陌立刻紧追着着这身体跑了出去,两人拼尽全力追着,但还是只能远远地看见它的背影在酒店走廊里穿行。 “要跑到外面去了!”孙野安喊了一声。 果不其然,齐谷森的身体一转弯,从酒店的后门奔了出去。 孙野安和沈陌叫苦不迭,急忙向外追去。 而在酒店的厨房里,坐在地上的萧晓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身边的蒋际飞已经处在半昏迷状态了,睡在边上的雅丽也一直没有醒过来。 萧晓中弹的右腿已经肿了起来,剧痛不已,她没法走动,也不知道走出去探查情况的卢镇云究竟怎么样了。 正在这时,她的手扫过雅丽的身体,突然发现她的身体有些发凉。她摸了一下雅丽的颈脉,还能感觉到微弱的脉搏,但一摸雅丽的鼻腔,发现她已经停止呼吸了。 “别……” 萧晓急忙扳开了雅丽的嘴,发现他嘴里全是泥土和植物的根须。她赶紧用手掏出了泥土和根须,给雅丽做起了人工呼吸。 “别死!别死!”萧晓一边压按着雅丽的胸口,一边急切地说着,“今晚死的人够多了!” 萧晓拼命的按着,几乎有点不合正常心肺复苏术的节奏,空气被不断吹到雅丽的胸腔里,又被压了出来。但雅丽的呼吸肌仍然僵持着不肯重新运动,她的大脑缺氧太过严重,几乎进入了沉睡状态。 “求你了……” 萧晓压了一阵,又觉得自己压得位置不对,转而把手压到雅丽心窝前后,开始按压。 压了十几下之后,雅丽猛然咳嗽起来,重新开始了呼吸。 萧晓见雅丽又重新开始呼吸,不禁松了一口气,她坐回到了地上,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她想起多年前急救课上指导老师的训斥:“别他妈以为人工呼吸是按人的肺,人工呼吸全名叫“心肺复苏”,要按人的心脏,知道吗!” 雅丽咳嗽了几声之后,懵懂地睁开了眼睛,她看了一眼萧晓,又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蒋际飞。 “你感觉怎么样?”萧晓摸了一下雅丽的额头,她的体温还算正常。 “我要救我弟弟……”雅丽无力地说,“我没办法,我不救他,他就要死……” “你弟弟怎么了?”萧晓问。 “他欠了高利贷,我凑不出来十万块,他们就要杀了他。”雅丽的双眼有些失神,或许长期缺氧之下她的视力还没有完全恢复。 “你知道你弟弟现在在哪里吗?”萧晓问。 “不知道。” “你知道要到哪里去找到放高利贷的人吗?” “他就在这里,就是他安排的……” “谁!?”萧晓赶紧问道。 就在这时,萧晓一回头,正看见一个/穿西装打领带的中年人人出现在厨房的破墙外。 “你是什么人?”萧晓看着来人,她也不敢确定这个人究竟是哪一边的了。 “我来的迟了一点啊……”这人的表情简直和齐谷森如出一辙,“我甚至都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些什么事情啊。” “你是天信酒店的?”萧晓问道。 “我叫齐谷林,我是天信酒店的总监。”中年人说道,“我接到通知说有人在酒店捣乱,不只是一个人,是好几个人,其中有一个还是女警察。” 萧晓悄悄地把手放下,探到腰间,握住了手枪的把手。 “建议你不要乱动!”齐谷林抢先举起了枪,“小姐,否则我没办法保证你的生命安全。” 萧晓举起了双手,问道:“这酒店里的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和齐谷森到底在干什么?” “酒店是祖辈传下来的基业,我不能就这样让酒店毁掉……”齐谷林检视了一下倒在地上的蒋际飞、雅丽以及一个服务员的尸体,说着,“我只能尽力守住它,不管它有了怎么样的危机,都要守住它。就像家人一样,不管做了什么,始终都是家人。‘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矣。’根本不需要什么理由。” 萧晓猛然想到了什么,又问:“你是不是还兼营高利贷生意?” “你知道的东西有点多啊,小姐。”齐谷林听闻到这一句,暗暗起了杀死萧晓的心思。 “高利贷生意,不是你家里传下来的吧。” “这个世道,酒店要生存,我也没有办法啊。”齐谷林摇了摇头。 “你们都是一群伪君子……”萧晓想不到更好的词来形容他们了。 “我就当这是你的遗言了。”齐谷林说着,就要对萧晓开枪。但是他的扳机仿佛卡住了一般,怎么样都扣不动。 一张黄色的符纸从萧晓面前飘过,几乎是一瞬间的功夫,蒋际飞已经飞身而起,一拳打在了齐谷林的脸上。齐谷林被这一拳打得整张脸都扭曲了,他倒退三步想要站住,但还是倒在了地上。蒋际飞追上去对着他的侧颈“天枢穴”就是一脚,踢得他半身麻木,动弹不得。 “就是你抓得她弟弟?”蒋际飞方才还在昏迷,不知为何居然这么快就又生龙活虎起来。 “谁?”齐谷林被这个突然杀出的人打得有些明白不过来。 “雅丽。”蒋际飞说道,“在哪里?”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齐谷林虽然这样说,但他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 “到底在哪!?”蒋际飞无心与他啰嗦,抬手按住了齐谷林的“天枢穴”,运起内劲,齐谷林的半边身体都想火一样沸腾起来。 “别!我说!我说!”齐谷林大叫起来。 “在哪?” “前天晚上住客稀少,十二楼一个住客都没有……”齐谷林说道,“一个住客都没有……所以我就……” 蒋际飞听到齐谷林这样说,回头看向厨房里,墙壁挡住了他的视线,他不知道雅丽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他甚至也不知道雅丽是不是听见齐谷林这样说了,不知道雅丽明不明白齐谷林的话是什么意思。 萧晓也听见了齐谷林的声音,她看向雅丽,雅丽正双眼失神地看向前方。 “你怎么这么快就……”萧晓看着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的蒋际飞,“这么快就又恢复了?” “现在已经过了申时了,”蒋际飞笑了,“只要一过申时,我一天的伤都可以恢复。” “这是什么功夫。”萧晓觉得蒋际飞和那个孙野安一样,几乎无法理解。 “这是内家功夫。”蒋际飞说着,从齐谷林身上搜出了一部手机,“你们用这个东西联系吧。” “是的。”萧晓看到手机总算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叫增援了。”她接过手机,开始给平府区警察局打电话。 蒋际飞看着萧晓,又看看四下无人,估计没什么事情了,便转身要走开。 “喂!”萧晓见蒋际飞要走,喊了一声,但蒋际飞没有停下来,而是加快脚步跑了出去。他跑起来步履如风,再一点看不出曾经受过重伤的样子。 走廊另一边,又传来了卢镇云的呻吟。萧晓费力地站起身,跟雅丽说了一声“你在这里等一下”,便开始往卢镇云的叫唤声处移动。 酒店外,沈陌和孙野安还在追着齐谷森的身体,这身体好像根本跑不累一样,跑了这么长时间根本没有一点减速的架势。沈陌已经快要跑不动了,孙野安也只是在勉强支撑。十点以后的街道已经没有什么人了,远远看上去,也并看出来那个在跑动的人实际上是一具无头尸体。 “操!” 沈陌终于受不了了,他拔出了枪。 “枪打不死他!”孙野安说。 “我知道!”沈陌说着,开了枪。 枪声在整条街回荡,街上三两个闲逛的人影被这枪声吓得蹲了一下身,他们看不到是谁开了枪,但既然没有人继续开枪,便赶紧向旁边跑开了。这枪声响处,齐谷森的膝盖被打碎,他的腿向前撇去,整个人失去重心,倒在了地上。 “有你的!” 孙野安说着冲了上去,他纵身一跃压在了齐谷森身体身上,从手里掏出一张符贴在了齐谷森的断颈处。 齐谷森的身体猛得震动了一番便停止了动弹。 “我把邪魔封在身上了……”孙野安从齐谷森身体上下来,累得直喘气,“只要尸体一火化就可以了。” 两人坐在尸体边喘着粗气,外面下起了小雨。 警笛声从远处传来,看来萧晓活着卢镇云终于成功地叫来了增援。 五分钟之后,警察便包围了整个天信酒店。 十五分钟之后,在天信酒店的厨房里,警察发现了上吊自杀的雅丽的尸体。 给读者的话: 天信酒店事件在这里将告一段落,下一章开始,一些先前的重要人物将会重新出场。 第四十七章 他们都说我是疯女人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天信酒店一事终以妖邪被封印而告终,重大的伤亡也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然而平府区人们的日常生活,始终还是依照原样进行着。新的一天又将开始,新的危险也正在接近…… 第二天早上,所有的住客都搬出了天信酒店。齐谷林作为仅剩的一个责任者被逮捕审问,省市的记者都前来报到了天信酒店里诡异一夜的情形,甚至有人说看见一具无头尸体在马路上奔跑。一直到上午八点钟,天信酒店仍然围着大批的警察、火警、救护人员和记者。 从昨晚就开始下的雨到现在也不见消停,就像人来疯一样,看见人聚得越多,它下的反而越欢。层层的阴云在天空中滚动,天色越发地阴暗起来。围在天信酒店周围的人表情有些空虚,似乎周围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事实上这些人中间有死去的住客的家属,也有被捕的员工的朋友。这些人看着一具具尸体被盖着白布抬出了天信酒店,所有人都在猜测,究竟昨天晚上都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有人说是黑帮火拼,有人说是歹徒拘捕,还有人说是天信酒店闹鬼,并且援引了一百多年间天信酒店有名的几次闹鬼事件。 在街的另一边,有几个不上课的孩子正在雨里疯跑。今天是周六,对于不上学的孩子来说,除了玩一切都与自己无关。现在,天信酒店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们的家长都围到酒店外看热闹了,无暇顾及自己的孩子,任由他们在雨里疯跑玩耍。 “喂,你们过来。” 这些孩子正跑着,一个穿雨衣、站在街角的中年人叫住了他们。这男人站在阴暗的街角里,如果不是仔细去看的话,很难发现他的身影。 “臭小子们,想不想喝汽水啊?”中年人手里抓着一把一元钱的钢镚,“天气闷的很啊,叔叔请你们喝汽水好不好。” “你是不是老拐子?”一个小孩冲口说道。 “臭小子我打你的嘴,有老拐子送钱给你买汽水的吗!?”中年人不高兴道,摆出了一个要抽人耳光的姿势,“何况我也不是请你们白喝。” “你要我们干嘛?”另一个孩子咬着手指问,他看起来很想买一瓶汽水喝。 “转过街的第一个垃圾桶,你们把这个扔进去就行,回来和我拿钱,记住,不要直接跑回来,兜个圈子跑回来啊。”中年人把一个油纸包拿出来放到那个孩子手里。 “好。”几个孩子一溜烟就跑开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街转角的第一个垃圾桶,是平府区老大娃娃脸手下藏毒的地方。每天早上五点,第一批清洁工清空垃圾桶之后,娃娃脸的手下就会把一袋冰毒塞到垃圾桶下掏出来的洞里。每当有人来买时,便会有专门的跑腿小弟来从垃圾桶下拿出相应数量的货。垃圾桶边是不站人看守的,往往是有一个打手带着枪在远处监视。 这几个孩子欢快地跑过去把东西往垃圾桶里一扔便兜了个圈子又跑回到中年人那里,中年人给了他们每人一块钱。 这中年人不是别人,正是老谢。 他慢慢地凑到墙边,探头看着四周。被雨水洗刷打大街显出一片暗青色,如果不注意力集中仔细观察,很容易错过迎面走过来的人。 没一会,垃圾桶从里面烧了起来,冒出白色的烟气。街边的巷子里,一个人高马大的小/青年骂了一句便赶紧冲了出来。他冲到垃圾桶边,低下身从垃圾桶底部的洞里把一塑料冰毒掏了出来。那是大早上才放进去,早上八点多的光景,还没有一个人来买货。如果垃圾桶里的冰毒就这样被烧掉,娃娃脸会把他直接打死的。 老谢趁机一下子跃到他身后,掏出自己的左轮枪顶住了他的腰。青年还想回身反抗,但老谢一下子抽出了青年别再后腰的枪,用两把枪顶住了他。 “小子,别动,枪不长眼睛。”老谢低声说道,“想活命的话,乖乖和我走。” “你知道你在抢谁啊?老东西你想死吧。”青年回头看了一眼老谢。 “年轻人有点礼数好不好,”老谢朝着青年肋下痛点猛击了一拳,青年被打得身子歪了一下,“我当然知道你是娃娃脸手下,我抢的就是你们,带我去屋里吧。” “什么屋里?”青年还在揉着自己的腰,他听见老谢的话,不禁一愣。 “少和我装蒜!我在这看你们三天了,你每天晚上不都拿着货去那屋里吗?你现在就打电话给他们,说有人要做大买卖。” 老谢在这里已经盯着他们三天了,每天,这个青年都会从街边的出租屋里把货拿出来放到垃圾桶下,那个出租屋应当正是娃娃脸分割包装毒品的盘口所在。 “大买卖?”青年有些不解。 “买两斤,你说错一个字我就杀了你。”老谢看着周围,他知道下雨天,盘口外面很少会有小弟巡逻。这个来取货的打手,很可能一人身兼账房、跑腿、销售几职。老谢和他站了这么久竟没有一个人来看情况,也足见这个盘口的防守很是疏忽。 老谢抱出来的数字很精准,两斤。一个盘口的供货量大概在五公斤左右,买两斤的货既不多到需要上家补货(会招来大押货批打手),也不会少到放在外面的散货可以直接对付,而必须要进入到盘口里去拿货。 青年给屋里的人打了电话,屋里人从窗户向外看,正看见老谢好像很亲热地和那个青年站在一起。 “你死定了。”青年被老谢押到门口的时候,回头说了一句。 门被打开了,老谢把青年往前一推,一脚踢着他撞开了门。 开门的人和青年一下子都摔倒在地,老谢举着枪进门喊道:“谁他妈乱动一下试试!” 房间里只有两个人在桌上负责毒品的分包,他们看见老谢,只能把眼睛睁得老大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大早到现在还没生意吧。”老谢看着屋里的人,“把货放进塑料袋里吧。” 两个人看了看被老谢撞倒在地上的两个人,便把所有的冰毒都装进了塑料袋里。这时候,老谢从倒地的人身上搜出了枪别在自己的腰上。 “这才像点样子。”老谢笑道,“你们记住,我叫老谢,娃娃脸要是追查我,不要杀错了人啊。” 老谢说完就开门要走,但他刚一开门,一辆面包车突然开来停在了他面前。 娃娃脸有时不时派人突击巡查盘口的习惯,老谢并不清楚,这下倒是撞了个正着。 “干掉他!”门里的青年人喊了一声。 老谢抽出枪就对着面包车驾驶座开了一枪,驾驶座里的人被枪打得倒了下去,也不知是死是活。司机急忙开门爬了下去,掏出了枪但不敢探出身还击。老谢一边开枪一边向外跑,面包车门打开了,老谢冲着车门开了一枪。拉开车门的人被这一枪打得缩了回去,又把车门带上了。 枪声一响,旁边围在天信酒店边的人都被吓了一跳,在边上处理事务的警察立刻拔出枪冲了过去。老谢赶忙向一边的巷子里跑去,那些打手从面包车里跑出来,也追着老谢进了巷子。 老谢虽然四十多了,但身手还算敏捷,他把枪和冰毒扔过围墙,手一攀脚一蹬便翻过了一户人家的院墙。他在院子里坐着,细听着墙外的打手、警察都跑过去了,才松了一口气。 外面响起了警笛声,这是警察闻声赶过来了。 老谢把枪别进后腰藏好,又把冰毒也包好塞进了雨衣里,便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一样,打开院门往外走。但他刚一出门,一个刚才从面包车里出来的打手便从他背后冲了出来,拦腰抱住他便把他往院子里一摔。 老谢被摔倒院子里,沉重的冲击让他咳嗽了一声。 那个打手没有拿枪(开枪会发出声音引来),而是拿着一把匕首全身压上力气冲着老谢扎了过来。老谢抬起腿抗住打手的体重,双手齐抬挡住了刀。但这打手力气太大,即使老谢这样挡着,不出几分钟也会体力耗尽。但此时老谢完全被打手压住,根本没有丝毫可以还手的余地。雨天地面湿滑,老谢双腿不断打滑,也没有丝毫反抗的力量。 这时候突然一个身影出现在打手背后,不知用了什么东西对着打手的太阳穴猛砸上去。打手的下颌骨被在“喀拉”一声中脱了位。他两眼一翻,晕了过去。他晕倒的一瞬间老谢也终于支撑不住了,好在他已晕倒,不再压制老谢。老谢一闪身,推开了他。 来人伸手拽起了老谢,老谢这才发现救自己的人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 “你是谁?”老谢看着女人,“为什么救我?” “我看他要杀你。”女人淡淡地说。 “那你叫什么名字?”老谢见这女人的表情微微有些神经质的气息。 “我叫薛玉清。”女人看着老谢,面不改色,“他们都说我是疯女人。” 第四十八章 谎言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抢劫娃娃脸盘口的老谢遭遇了娃娃脸手下的追杀,千钧一发之际幸得薛玉清的搭救才得以苟活。薛玉清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而老谢又要怎样才能脱身呢? 老谢和薛玉清已经将打手的嘴封住了,还将他的手脚捆在了一起。 外面警笛声大作,从院子里甚至都能看到红蓝相间的光照在墙上。 “我得走了,谢谢你。”老谢说了一声,从钱包里掏出了所有的钱给了薛玉清。 “我不要钱。”薛玉清说。 “不好意思,我没时间。”老谢把钱塞进薛玉清手里便向外走。 “警察把这里围住了,你跑不掉。”薛玉清看着老谢,“除非我帮你。” “你帮我?”老谢听着外面刺耳的警笛声,和越来越多的人声,问,“你怎么帮我?” 薛玉清拿起起了放在院门口的一个背包(看起来像是她进院子之前顺手放在门边的),从里面拿出一套衣服扔给老谢,说:“快换上。” 老谢看着薛玉清,不知该说什么好。 “我不看你。”薛玉清说着背过身去,“然后把你抢来的东西和枪都给我,我把这些带出去,警察不会搜我。你穿上这身衣服出去,警察也不会搜你的。” 老谢换好了衣服,这是一身家居的老式睡衣,老谢穿上以后活脱脱一个退休工人的造型。 “给你……”薛玉清给了老谢一把伞,一个铁饭盒,“我们在天信饭店另一边的扬川街见。把你的鞋脱了,换上院子里的黑拖鞋。” 老谢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她,但当下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了。他撑起薛玉清给他的最老式的黑伞,踏着拖鞋在雨中走路。这两天他近乎疯狂地抢劫了六个盘口,老军地盘的盘口已经一盘散沙,尚没有多大风波。但在花钢的地盘,他的人头值三千元。警笛声离他越来越近,他知道他这一口气呼出来的二氧化碳可能下一秒钟就被警察吸走了,不知道会不会有人闻见他的味道,会不会有警犬嗅出他身上的火药、冰毒味。 他向着巷口警灯闪烁最激烈的地方走去,那里红蓝亮色快速地交替着,大概是三辆警车停在一起造成的。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脚步,让自己不要走得太快,也不要走得太慢。饭盒里有一只勺子,他提着饭盒走路,勺子在饭盒里砸着,叮当作响。他有点担心那个声音,生怕那样的声音会让自己暴露。 在勺子的叮当响声中,他走出了巷口,巷口外,大批的警车正在待命,正有军车运着一批批武警向这里开来,第一辆军车已经停稳,正有武警在下车。 一个站岗的警察看了他一眼,随后第二个警察看向他。他也看向这两个警察,尽量摆出一副好奇的眼神,就像一个出去买早餐的普通市民一样。八点半出去买早饭,很正常的,就像普通市民一样。 他向前走着,不快不慢,没有人叫住他。 他身后的巷子里传来枪声,先是一声,随后是连续的七八声。一队武警冲了进去,密集的枪弹声响了起来。他回头看着,但并没有停下脚步,不停地向前走着,一直到走到天信酒店的对面。 这时候他才突然注意到外面还在下雨,雨点正噼里啪啦地打在他的伞上。 又有很多人围到了天信酒店外,他们伸着头看着警察在如何处理酒店。警察用一块门板担着一堆被白布盖上的东西往证物车里走。雨天路滑,一个警察趔趄了一下,门板一歪,十几个新旧不一的人头滚落了下来。人群被这十几个人头吓了一跳,这其中也包括齐谷森的人头。其他的人头都是闭着眼睛的,但齐谷森的却是圆睁着双眼的。乍看上去,很像是在笑。 老谢站在街边,开始有点焦急地等待着薛玉清。他害怕薛玉清是在骗他,拿走那些毒品到没什么,拿走他的点四五左轮枪却是个巨大损失。当然,他更怕薛玉清是警方的卧底,一切只是为了把他更深地套住。 他伸手往想口袋摸烟,但突然反应过来烟都在原先的裤子口袋里没有拿出来。虽然这样,他还是不自觉地把手伸进了口袋,不想那口袋里居然有一包烟。他掏出烟一看,正是自己喜欢抽的那种——三十五一包,不便宜也不贵。他点了一支烟,心里不禁怀疑起来这个女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正在他抽烟的时候,薛玉清从街的另外一边走了过来,她背着那只背包,一脸毫不在乎的表情。想来警察接到的报案和目击词都是几个男人在互相开枪,一个背包的女人很难引起别人的注意。 “又见到你了。”薛玉清,她摇了摇自己的背着包,示意老谢东西都在包里。 “你还在裤子口袋里放了烟。”老谢拍了一下口袋。 “女的走路慢一点,你等我的时候,是需要抽烟的。”薛玉清笑着说。 “谢谢你了,”老谢说,“但是我真的要走了。如果你相信我,你可以把你的地址留给我,我会送十万块给你。” “我不要钱。”薛玉清摇了摇头。 “你需要什么?”老谢听出来薛玉清话里有话。 “我帮你,我也需要你帮我。”薛玉清看着老谢,没有丝毫想和他告别的意思。 “你什么意思?”老谢没明白过来。 “我需要你帮忙。”薛玉清看着老谢,“帮我一个忙。” “你要我帮你什么忙?”老谢问。 “我老公不见了,我需要人帮我找他。”薛玉清说道,“他们都说我老公死了,我雇了两个人找我的老公,结果昨晚天信酒店死了那多人,我怀疑他们两个也死了。但是,我还需要人帮我找我老公,我一个人找不到他。” “你为什么要找我,这种事情得找警察啊,至少也要找个什么正义调查、私家侦探之类的吧。”老谢有点无奈,“我这样的亡命徒,怎么帮你?” “我知道你是谁。”薛玉清看着老谢,“你以前是医生。你看,我连你喜欢抽什么烟都知道。我去过你开的宠物店,那里都被花钢带人砸掉了。” “你怎么知道的?”老谢有点吃惊地看着这个三十来岁、蓬头垢面,不像太有很多社会阅历的女人,“知道我背景的人不太多啊。” “我……”薛玉清费力地想了一下,但是记不起来了,“我记不得了。但是我跟着你很久了。” “什么?”老谢吓了一跳,“你盯过我的梢?” “从,从三年前我就开始跟着你了。”薛玉清的眼神开始夸张起来,“三年前你第一次抢花钢在老街的盘口开始……” 老谢第一个抢的盘口是花钢的盘口,也是在老街没有错,但是女人一下子把时间提前到了三年之前,老谢看着这女人信誓旦旦的表情,开始反应过来或许她真的是个疯子。 “老公失踪以后,我三年来一直跟着你。”薛玉清的表情开始变得有攻击性起来,“我知道你三年来都抢了花钢、花钢、老军、老军、老军、花钢加上今天娃娃脸的盘口!” “你老公什么时候走失的?”老谢问。 “一个月之前。”薛玉清的回答和前面的说法相互矛盾着。 “呵……你还真是……”老谢不知道该怎么说,“真是个疯子……” “我不白让你找好吗?”薛玉清又显出恳求的神色,“我是有报酬的。” “什么报酬?” “我知道他们最近才策划秘密……”薛玉清的声音很神秘,“你可以狠狠地敲诈他们一笔。” “他们?”老谢不知道薛玉清指的是谁。 “旬州所有的老大。” “旬州所有的老大!?”老谢笑了,他知道薛玉清的脑子又开始错乱了,“旬州所有老大的秘密,怎么让你知道的?嗯?” “我会推算。”女人神秘的表情中透出一股自信,“十天之前,他们开过一次大会。每次开过大会之后,几个区之间的老大一定会打仗……但是这次开大会之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这意味着他们肯定达成了什么共识。” 这种道上的消息并不是一般人都能知道的,老谢被这女人惊人的信息量吓了一跳。 “我天天都在街上闲逛,街上说什么,我就听见什么。”薛玉清笑着,“每个人说的话都不一样,但是只要把两个人的话合在一起,你总能知道一点什么东西。” “你愿意合作吗?愿意帮我找老公吗?”薛玉清问,表情又恢复到诚恳的状态,“我一定会重谢你,这样吧,既然你不相信旬州的老大们在密谋,那我卖一个重要消息给你。” “什么?” “今天晚上五点,娃娃脸会送个重要的东西给花钢。晚上五点的时候,车从娃娃脸老巢出发,到花钢的私人别墅,中间会过旬州河,你应该知道在哪里动手比较好,对吧?” “旬州河大桥。”老谢笑了一声。 第四十九章 停尸房爆炸 情节提要:当老谢和薛玉清偶然相遇,并策划抢劫娃娃脸运送给花钢的东西时。 萧晓已经回到了江海区警局重新开始工作,但剩下的事情开始逐渐诡异起来…… 江海区警局刑警队办公室里,当所有人看见萧晓额头上贴着创口贴进来的时候,都放下了手上的工作看向她。 萧晓自己也想不到事情会闹得那么大:卢镇云的脊椎上的一根神经被严重破坏,在医院里险些没有抢救过来。虽然他的骨头没有受到重大伤害,但短时间内很难恢复过来。这下子,局里不得不又要重新给刑警队安排新的刑警队长。这么短短十天里刑警队就换了两个队长,也不知道还有谁敢接手这个位置。 正在萧晓想着手头还有些什么事情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这人正是在旬州监狱给她和沈陌甩过脸子的曾常春,他站到萧晓面前,说:“请到我办公室来一下。”他脖子上还贴着一小块纱布,这是大标逃离监狱的时候赏给他的。 “你的办公室?”萧晓有些不明白,她扭头看看周围的同事,同事们只是低头做着自己的事情,好像根本没有用余光瞟她一样。 曾常春没有多说话,单是转身向刑警队长办公室走去,萧晓这才明白过来一切:市局把曾常春调过来做了刑警队长。 “你迟到了,连我今天早上的任职讲话也没有参加。”曾常春走进办公室里,甚至没有看一眼萧晓。 “对不起,昨晚局长说我可以九点再来……”萧晓感到一股无名的怒火从胸中升了起来。 “正常情况下是可以给你休息一天的,”曾常春坐到椅子上看着萧晓,“但是今天还是让你来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萧晓看着曾常春,曾常春的表情显示他觉得自己已经完全看穿了萧晓。 “为什么?”萧晓问道。 “因为有话要问你。”曾常春说道,“得当面问。” “什么事情?” “坐……”曾常春意识到自己到现在都没让萧晓坐下,“我想问问你为什么和卢镇云去那间酒店?” “具体内容我都写在报告里了。”萧晓觉得有些不自在,“您可以自己看的。” “呵……”曾常春笑了,“你可以去市局问问我曾常春是什么样的人,你们这些小花样,不要想瞒过我的眼睛。”曾常春的表情中透出一股被荷尔蒙充斥的意味。 “虽然我的住店记录不在,但是沈陌的酒店登记是在的,你们可以去查……”萧晓感觉到面前这个人的无聊,“这些也在我的报告里附上了。我昨晚打报告打到四点钟,抱歉,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我想我要回去查我的案子了……” 曾常春脸上露出被忤逆的不快,但他压住了这种不快,反而露出一丝自信地笑,说:“萧小姐,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言行啊……你知道吗,我之前收到线人的消息,说在我们警局,还有一个老蛇收买的间谍啊——那时候大标的弟弟为这个消息都把命送掉了……” “我爷爷曾经是瑶河去刑警队长,我父亲是市局缉毒队的,我是江海区的刑警,我有没有问题,请您自己查。”萧晓说完,礼貌性地点了一下头便走出了办公室。 曾常春被萧晓这一举气得几乎要站起来骂人,但他忍住了,点了一支烟任由萧晓走出办公室。 萧晓坐回到自己办公桌上,只觉得五心烦躁。为了转移注意力,她开始看手上的案子。但一阵寻找之后,她发现手头根本没有案子可做。旬州监狱谋杀已经破解,姚耀明的经济案移交给了经济科追查上家,老军的附带谋杀案已经被曾常春拿走,她手头根本是空空如也。 “萧晓,你手头有案子做吗?”这时候,坐在她前面的苏子阳回头看向她。 “没案子呢暂时。”萧晓尴尬地笑笑。 “这个曾常春够臭屁吧……”苏子阳低声说,“不管他跟你说什么了,其实就是不高兴你早上没来听他训那些屁话。” 萧晓摇摇头,表示不想对这个人多做评论。 “你想出去散散心吗?我手头案子太多,帮我分一个吧。”苏子阳说,“我给你个简单的怎么样?” “行啊。”萧晓的确不想闷在办公室里,“难的也可以啊。” “别客气了你就,”苏子阳笑了,“昨晚,我们有个停尸房爆炸了,一个夜岗保安被炸死了——我看情况好像也就是天然气爆炸,你去现场看一下,写份结案报告就可以了。” “哪个停尸房?”萧晓问。 “就是老刘的那个停尸房。”苏子阳说着,把案件卷宗给了萧晓。 萧晓结果卷宗,点头谢过苏子阳,便站起身往楼下车库走。 如果是别的停尸房出事,也许真的就是天然气爆炸一类的事情。但现在出事的却是老刘所在的那个停尸房,她还记得几天前老刘在停尸房外烧纸时恐惧的神色。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了萧晓心头,萧晓不禁加快了脚步向车库赶去。 萧晓一路上都在顶着最高限速开,到后来干脆给车挂上了警灯,一路闯着红灯就开到了停尸房。 停尸房的右半边从尸库到解剖室再到门岗都被炸塌了,左半边也裂开了相当大的口子。停尸房外面已经拉好了封锁线,但是警察火警都已经撤走了,只有一两个人站在外面看着。萧晓走过才发现就连这看着的两个人也不是警察,而是停尸房的老刘和他的徒弟。 萧晓就知道苏子阳这么轻易就给自己的肯定不是像他说的那么容易的案子,从停尸房的爆炸情况看,肯定不是天然气爆炸那么简单。 “萧警官……”老刘看见萧晓来了,冲她打了个招呼。 萧晓也向老刘打了个招呼,她这才发现老刘和那个徒弟正在停尸房外烧纸上香,他们在地面上撑了一把伞挡住雨,好让黄纸正常燃烧。 “今天上不了,我来看着停尸房,顺便祭拜一下。”老刘一只手撑伞,另一只手扬了一下手上的黄纸,“怎么没看到沈警官啊?” “沈陌啊?”萧晓想了一下,“你得有一阵子看不到他了。” 老刘不明白萧晓的话是什么意思,但也没有明问。 “老刘,这里是什么情况啊?我从苏子阳手上拿来的卷宗,里面什么都没写清楚啊。”萧晓问道。 “我们也不知道啊……来的时候都被炸成这样了。可是你看这周围,谁能看的见啊?” 萧晓回头看去,停尸房周围只有高高矮矮的废楼,在阴暗的雨天之下看来简直如同一群想把人合围起来的怪兽。 “这片楼,废了有十年啦……”老刘眯起眼看着外面的废楼,声音满是沧桑,“从三十年前开始……” 萧晓还想听老刘继续说下去,但老刘去闭口不言了。 “总之啊,就是突然爆炸了……”老刘指着保安岗说,“保安就在那个位置,他那时候在看球赛,墙倒下来把他压在下面,失血过多死了。” 萧晓正想说话,她的手机却响了。 “喂,请问是萧警官吧。”电话那边是一个中年人的声音。 “我是。”萧晓回答道。 “我是消防队的,这边你接手停尸房的爆炸案吧,我派人把事故报告送到你桌上了。” “哦,好的,谢谢,我现在就在现场呢,是什么地方爆炸的?”萧晓问道。 “你别说,我也在奇怪这一点,我们当时去现场的时候闻到了很浓的硝味……而且现在看起来爆炸地点也不是保安岗后面的厨房,而是在停尸房里,好像是炸弹弄的。你回去仔细看我们的报告,你们警局化验队很快应该能验出来,我在军队待过,我估计是硝化甘油炸药。” “tnt?”萧晓吃了一惊。 “这我也不清楚,得靠你们查了啊。”中年人无奈地笑笑。 “好的,麻烦你了。” 萧晓挂上了电话,她看向老刘,问:“你们有再停尸房里放炸药或者类似的爆炸物吗?” “笑话,又不是军火库。”老刘很是诧异萧晓这么问,“怎么的?是炸弹炸的?” “硝化甘油炸药……就是tnt。”萧晓问,“会不会有人把东西带进停尸房。” “怎么可能……每个人进停尸房都要检查的,绝对没有。停尸房里很多东西要高温消毒,有时候尸床都有六七十度,要是有炸药不早就炸了,何必等到人走茶凉的晚上。” “会不会把东西藏在尸体里带进去?”萧晓又问。 “尸体进来第一件事就是扫瞄记录,要是有炸弹,一定能看到腹部切口……不能是临死前把炸弹吞下去的吧?吞下去的炸弹能把半个停尸房崩塌了吗?”老刘又笑道,“可不能乱说啊。” “老刘,”萧晓看着老刘的脸,说,“你知道吗?我虽然相信你说的这些,但是你的表情告诉我你有东西不想让我知道。” “什么意思?”老刘一脸茫然。 “就是你在藏着掖着什么东西?”萧晓露出了威胁性的笑容,“你在藏着什么呢?老刘?”萧晓一边看着老刘神情的变化,一边说,“和钱有关?和鬼有关?和家属有关?和尸体……” 萧晓“尸体”两字一出口,老刘的表情猛然扭动了一下,虽然变化很小,但萧晓还是看出来了。 “尸体怎么了?老刘?”萧晓看着老刘,老刘表情沉重,不想说话。 萧晓看向老刘的徒弟,那徒弟蹲下身烧纸,转过头不敢看萧晓。 “老刘,你到底干了什么?”萧晓看着老刘说,“你看着我的眼睛说。” 第五十章 炸弹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萧晓回到警局,接连失去沈陌、卢镇云两个朋友的她可谓是孤家寡人一个了,她为了躲避新领导曾常春无聊的盘问,接手了离奇爆炸案。调查过程中,萧晓发现老刘对爆炸案的事实有所隐瞒。随后的调查中,一系列疑团浮出了水面…… “老刘!”萧晓有点生气了,“别逼我抓你……” 老刘也终于被逼急了,有点恼羞成怒道:“抓我?我逼你抓我?那你抓我啊!”说着他把伞一扔,冲萧晓举起了双手,“快给我判个刑。” 萧晓知道自己出了从老刘脸上读出他在撒谎以外,也的确没有别的证据,便看着老刘没有说话。 老刘重重地“哼”了一声,从地上捡起伞走了,蹲在地上烧纸的学徒看见了赶忙跟了上去。 萧晓看着走远的老刘,没有跟上去,她走进停尸房的废墟里仔细检查了一番。右半边靠近停尸房里面的地方,的确有浓重的气味,萧晓没有见过硝化甘油炸药,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气味。 她调查了一番,并没有在其他什么地方发现疑点。如果说炸弹是被送进停尸房即时引爆的话,那还必须要有一个操作的人。如果说送进去的是个定时炸弹的话,那这颗这炸弹又是怎样躲过所有人耳目被送进去的呢?今天是周六,即使是混在尸检用的装备里送进来,那也要等到下周一,如果说是上周一送来的,那这个炸弹放的时间也未免太长了一点,不符合基本的犯罪逻辑。 而且最为关键的一点,为什么会有人想让停尸房爆炸,那里除了尸体之外,什么都没有。 她还站在废墟上发呆神思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来电的是苏子阳,她接通了电话。 “喂?萧晓吗?”苏子阳的声音听起来很放松,“我是苏子阳啊,你在哪里啊现在?” “我在停尸房现场这里啊,什么事?”萧晓问。 “是这样,消防队的,他们发现点重要线索……” “我让他们把报告放桌上了,我回去拿就是。”萧晓心里暗暗觉得苏子阳今天怎么这么墨迹。 “不是,他们的人来了,要和你面谈。”苏子阳的声音有点不自然,“你……赶紧回来吧。” “哦,我知道了。” 萧晓不知道这回苏子阳又在耍什么把戏,她见现场既然已经差不出什么线索了,便回身上了车往警局开。 她走进警局办公室的时候,并没有看见消防队的人,苏子阳看见她,也只是把头低了下去。 “萧晓,你回来了啊,来我办公室。”曾常春站在刑警队长办公室门口,似乎正在等她。 萧晓一下子明白过来:是曾常春授意苏子阳把萧晓骗过来的。她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很想冲上去给苏子阳一耳光,但她忍住了,径直走进了曾常春办公室。 曾常春办公室里已经坐了两个人了,这两人拿着公文包,一副不苟言笑的派头。 “我来介绍一下,”曾常春笑着说,“这两位是旬州日报社的记者,他们想采访一下你。” “采访我?”萧晓看了一眼曾常春,又看了一眼两个坐着的人,“采访我什么?” “我们想问一下关于老军还有姚耀明的情况。”坐着的人开口了。 萧晓一下子明白过来了,她转过身看了看曾常春,又看了看坐着的两个人,说:“你们是纪委的吧。” 办公室里的气氛一下子僵住了,曾常春保持着脸上的笑容,但心里已经僵成冰块了。 两人见不用隐藏身份了,先是不屑地看了一眼曾常春,又看向萧晓,说:“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把话说明了吧,我们在市里调查一段时间了,我们怀疑你和市里的犯罪分子有联系,并且涉及了帮派活动。” “我?”萧晓被问的一愣,“我参与帮派活动?” “我们曾经有一个线人叫做大炳,他说江海区刑警队里有内鬼。” “大炳是花钢的手下,他在瑶河区做事,怎么知道江海区的内鬼?”萧晓摇摇头,“还有……你们现在倒是说上大炳了,当时他找你们求救的时候你们怎么不帮他!” “我们不知道这些事情,”说话的人面不改色,“所有资料都是市局提供给我们的。”说着他又看向曾常春。 萧晓也看了一眼曾常春,但当下她无暇顾及曾常春,只是问:“那为什么你们要怀疑我?” “令尊重病在医院,每天花费都在五千以上,我们在想你是如何能够承担这样的费用的。”说话人流了一滴汗,“我们查过医院的记录,你一直都是现金支付的,我们想知道你支付令尊医疗费的来源。” “你们查的挺多啊……”萧晓微微扬起头,笑了一声,“为什么你们只会查。” “对不起,请尊重我们的工作,我们有公务在身。”说话人擦掉了头上的汗珠,说,“令尊住院时,我也交了一千元礼金,这次去医院我们也看望了令尊。但是令尊现在正在昏迷中,我们没办法凑份子,如果你还愿意,我可以把钱交给你。”中年人说着,从口袋掏出一个红包以示说话不假,“我就是令尊带出来的,如果现在坐在我位子上的是令尊,我相信他也会这么做。” “家里有太爷爷传下来的两个古董花瓶,我卖了……两个都是明朝准备卖到法国的,遇上海盗又被劫回来的。两个花瓶卖了两百一十万……”萧晓的声音有点颤抖,“爷爷去世的时候说死也不要卖。” “两个花瓶两百一十万!”曾常春有点怀疑。 “委托上海的拍卖行拍卖的,买家是上海的富商,一切都是正当手续。”萧晓说道,“你们要,我回去拿发票。那两个花瓶我做过财产报备,你们可以查到的。” “这样的话,我们明天会再来取发票。” 说话人说着,站起身走到萧晓身边,掏出红包,说:“请收下这个红包吧,不管你对我有什么样的想法,令尊是我的师父。” 萧晓愣愣地拿过那人包下来的红包,那人也没有和曾常春说话,径直走了出去。 “得了,你也回去吧。”曾常春猛然发觉自己被忽略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挽回自己的面子。 萧晓看了一眼曾常春,揣起红包走了出去,她没有回办公室,而是走进女厕所,她捂住自己的嘴,哭了起来。虽然她捂住了自己的嘴,但还是能听到自己的哭声。她放肆地跪在了地上,仍由大滴的泪水不停地滚落到地上。 不过好在自从去年莎姐从刑警队退休之后,刑警队除了萧晓没有别的女性,她不用担心现在会有人进女厕所撞见她。她在那里哭了很久,一直到自己快要跪不住倒在地上。 但也正在这个时候,她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她掏出手机,翻看了一下没看的短信,正看见技术部的人发来的短信,说停尸房那边的一些东西还原了。 萧晓在水池边仓促地收拾了一下,赶忙又向技术部冲去了。苏子阳以为萧晓从厕所出冲来是冲着自己来的,吓得魂不守舍,在手头案件卷宗被害人一栏填上了自己的名字。 技术部的人看见萧晓进来,打了个招呼,样子很是轻松。 “看来活不重啊。”萧晓看着技术部的人说。 “嗯,是啊,”技术部的人说,“几乎就是没有活,取证科送来的监控录像完全报废了,什么都恢复不了。恢复的打卡记录也只到晚上六点以前,下班的人都没打卡完呢。” “把打卡记录给我,停尸房员工名单你有吗?”萧晓问。 “有的。”技术员说着,把打卡记录和停尸房名单调到了电脑屏幕上。 “老刘……” 萧晓对了一下两边的名单,昨晚六点之后,就只有老刘还没有打卡下班。 “停尸房的老刘你们谁熟吗?”萧晓看着技术科的人问。 “我就熟啊。”萧晓身边的技术员问,“怎么了?” “他现在一般在哪?”萧晓问。 “现在,下午不上班,他应该在警局外面的茶馆喝茶、下棋,也可能在乐安居小区外面打扑克……” “下雨,”萧晓说着转身往外走,“他打不了扑克。” 技术员回头追问了一句:“老刘怎么了?” 但这时候萧晓已经直奔下楼了,她一路跑到警局外的茶馆边,正看见老刘和一堆退休或半退休、闲来无事的老警察们坐在一起。 “各位叔叔,我找老刘有点事。”萧晓看见这些人,还是亲切地笑了,“一点私事。” 几个老人坐在那里也没有说多少话,见萧晓这样过来,便纷纷走开了。 “怎么的?” 老刘这会气消了,但还是没有给萧晓好脸色。 “老刘,”萧晓笑了,“我已经知道停尸房是怎么爆炸的了。” 老刘听见萧晓这样说,吃了一惊。 “我爸那时候在云南扫毒,有一次扫了一个毒窝,缴获了几百公斤海洛因,还有几具尸体……他们当时把海洛因和尸体一起放到车上运走,结果半路就爆炸了。”萧晓的脸上露出一种得知真相的满足感,“我爸一直没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他怀疑那尸体身上有炸弹,但是其实,尸体本身,就可以是炸弹,对吧。” 萧晓这句话让老刘吃了一惊,老刘拿着茶杯的手颤抖了起来。 “究竟是要我继续说,还是你说?”萧晓的声音严厉起来,“现在,我可以算你自首。” 第五十一章 线索断裂 情节提要:接上一节内容,借助表情解读和快速的反应,尽管中间有曾常春制造的麻烦,但萧晓还是很快地反应过来停尸房爆炸的原理。被揭穿了的老刘知道事情已无法掩盖,也只得说出了在萧晓预料之中,但又超越到她预料之外的真相。 制作硝化甘油炸药的方法其实并不复杂,就是在低温条件下将甘油融入到按比例调配好的硫酸和硝酸的混合溶液中。而人体所包含的大量脂肪,正是产生甘油的绝好原料。而停尸房的法医室里又有各式各样的硝酸银、硫酸铜等等溶液,想要反制出硝酸、硫酸也并不是难事。这样,只要有机会长期在停尸房里行动,很容易就可以掩人耳目地把放在低温柜里的尸体变成一颗硝化甘油炸药。 那这样一个能长期在停尸房里行动,而又有些可疑的人是谁呢? 现在,就只有老刘一个而已。 “你反应真快,”老刘笑道,“我没想到你能这么快就反应过来。” “破绽太明显了,”萧晓也笑道,“不用多久消防队也可以发现。” “我找的是个大胖子,他身上油足,我前后忙活了三天……昨天晚上我走之前,把他的冰柜动了点手脚,换掉了氟利昂,只要温度一升上去他就会爆炸。”老刘点了一支烟,“只是我没想到威力那么大,把保安室的老王……我也是活该……我在那边守了一晚上,打算一爆炸就赶紧去放催化剂除掉硝味和硝化甘油爆炸的痕迹,但是我发现老王被炸死了,我就不想这么干了,我活该被抓。” “你为什么这样做?”萧晓有些不解,“你是在帮谁销毁证据?” 老刘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抽着烟。 “老刘,你的表情告诉我你还有话要说,”萧晓看着老刘的脸说,“我不是吓唬你,我学的是犯罪心理学,我专门研究过人的表情,你的表情里刚刚都是坦然,现在又开始紧张了……你自己也知道说不通,对吧。” 老刘默默地抽着烟,只是说:“我不能说。” “不能说什么?”萧晓有些不解。 “你先抓我吧。”老谢这一次又把双手举到了萧晓面前,“我只是暂时不能说为什么,过几天,也许你就会知道是为什么了。” 萧晓有些吃惊,她愣愣地问:“老刘,你到底干了什么?”她隐隐觉得老刘身上,正背负着一个破坏性巨大的秘密,“你为你老婆孩子想想啊……” “昨天晚上我就让儿子连夜开车来把老婆接走到省城了,你要问问题,就去省城找她吧,她和我儿子什么都不知道的,我可以告诉你我儿子的地址。”老刘又露出一副释然的表情,和他现在了无牵挂的情形一样。 “究竟是什么?”萧晓已经不知道该如何逼老刘开口了,“能让你做出这么大牺牲。” “你知不知道三十年前停尸房出的事情?”老刘问,“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停尸房周围的房子一直没人住?” “停尸房……”萧晓在记忆中搜索着,并不知道三十年前发生了什么事情。 “三十年前,连续三天有三个法医离奇死在了停尸房,没人知道为什么,到今天也没人知道……但是你们不知道,其实停尸房失去了四个法医,着第四个法医没有死,而是疯了,没人知道他干了什么,但他的确成功阻止了法医离奇死亡。”老刘的眼里都是不满,“现在这样耳朵事情到我头上了,你说我该怎么办,我不想停尸房再出三条人命,我这样做了,停尸房大概总会安定一些吧。” “三十年前到底发生什么了?”萧晓隐约自己自己听过一些传闻。 “过两天,你会知道所有事情的。”老刘已经抽完了烟,“现在,只要把我抓走就行了。” “恐怕不是抓走这么简单了吧。” 第三个人的声音传来,萧晓一抬头,正看见孙野安走了进来。 孙野安一走进来便走到了老刘的身边,他架住老刘的肩膀,问道:“你把他放走了?还是把他搬走了?” 老刘吃惊地看着萧晓,萧晓也吃惊地看着老刘。 “你是谁?”老刘问道,“你干嘛坐在我边上。” “我再问你第二遍:你是把他放走了,还是把他搬走了?”孙野安问道,“这是我问你的最后一遍,也是最后给你一次机会。”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老刘一字一顿地回答道。 “哦?” 孙野安一笑,从腰间掏出上了消声器的手枪对着老刘大腿就是一枪,老刘猛得向后一躬,孙野安及时伸手捂住了他的嘴,让他没有叫出声音。老刘紧紧地抓住了孙野安的手,不知道是想把自己的嘴捂住还是想把他的手掰开。老刘颤抖着,他的唾液从孙野安的手掌中漫了出来。 “你要干什么?”萧晓被孙野安的这一举动吓了一跳,她不敢乱动,生怕孙野安会对着老刘或者自己头上来一枪。 孙野安的笑容里邪气十足,他说:“我就问点东西而已。”他见老刘镇定了一些,便松开了手。老刘一下子就趴到了桌上,嘴张着完全合不拢。 孙野安这一套动作做得滴水不漏,甚至连茶馆里其他人都没有发现一切。 “到底是放走了,还是你搬走了?”孙野安又问了一遍,“这次,我就要打你膝盖了,这一枪下去,我就该问你以后是要用拐棍还是轮椅了。” “自己走的……”老刘几乎是用嗓子眼在说话。 “沈陌在哪里?你们到底在干什么?”萧晓的手一直放在腰间,随时准备把枪拔出来。 “你怎么会知道的?”老刘用充满血丝的眼睛看着孙野安,“不应该有人知道。” “是人,总会留下痕迹……你用尸体做硝化甘油炸药……你留下的痕迹太多了……”孙野安笑了笑,又看向萧晓,说,“孙野安不在,他嫌我现在做的事情太肮脏了,不想参与。” “你这叫肮脏?”萧晓几乎喊出来,“我是警察你知道吗?你在我面前……” 她几乎就要抽出枪来,孙野安首先用枪指住了她。 正在这时候,老刘不知道从哪拔出了一支枪,孙野安想把他枪口推开,但刚碰到他手臂,他已经扣动了扳机。孙野安倒在了地上才躲开子弹,萧晓也闪避开了。老刘趁机跳出座位,一瘸一拐地向外跑,孙野安想爬起来,老刘又回头开了一枪,孙野安只好又躺回到地上。 老刘这一开枪,整个茶馆里的人都震动了——如果在大街上边上的人反应还要慢一点,可这一茶馆都是退休或者快退休的老警察,所有人都立刻躲到了桌下。 老刘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瘸一拐地跑步速度还不慢。 孙野安嘟囔着骂了一句什么,便立刻追了出去。萧晓从地上爬起来,也向外追了出去。 老谢一条腿流着血,向外跑,不管他跑出多远,就是顺着血迹也一定会被追到。但现在艰难奔逃中的他完全理会不到这些,就像临死的人挣扎着呼吸最后的空气一样。 孙野安追出来的时候根本没有看人,但是循着血腥的气味便追了过去。 老刘不断地跑着,一直跑到江海区和瑶河区交界的五通路上。 “老刘!”萧晓追过去,她看见老刘的背影,使尽全部力气吼道,“停下来吧!” 老刘正在不停地向前跑着,他听见萧晓的这声喊,不自觉的回过了头。但就在他回过头的一瞬间,一辆小货车猛得开过,一下子撞到老刘,从他身上碾了过去。老刘是被竖着碾过去的,整个人如同摔到地上的西红柿一般爆开了。血浆涂地处,货车被老刘血液和骨殖的粘滑垫得失了控,一下子撞向边上的出租车,出租车又撞向边上的轿车。三辆车一下子横了过来挡在了路上,四排车道被挡的严严实实,后面的几辆车刹车不住,一下子就撞到了前面的车上。硬碎的冲撞声里,车堆里冒出了发动机的黑烟。 孙野安停下了追逐的脚步,萧晓更是瞪大眼睛呆立在路边。 “你跑什么……”孙野安半天只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而他身后,萧晓一下子冲上去推倒了他。 “萧警官……”孙野安想说话。 萧晓掏出枪一下子顶住了孙野安的嘴,说:“我现在终于抓到你了!” 孙野安抬起一只手,示意要说话。 萧晓从孙野安嘴里拔出了枪,看着孙野安,孙野安笑了笑,说:“萧警官,你就不好奇老刘究竟干了什么吗?” “我还很乐意在审讯室里听你说这些。”萧晓说道。 “别傻了,萧警官,我连户口都没有,抓到我你们甚至都不知道把我往哪里遣返。那时候手续一麻烦,我被带走了,你就永远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了。况且那么事情时效期限那么短,等不到你审讯我,一切都结束了。”孙野安的眼中露出一丝隐秘的请求之情,“趁着一切还没发生,萧警官。” “马上会发生什么事?”萧晓问。 “除非亲眼见到,否则你不会相信。”孙野安的回答很神秘。 给读者的话: 第五十二章 罗可的交易 情节提要:萧晓查出了老刘炸毁停尸房的事实,但却并没有调查老刘行事的动机。而孙野安的出现导致老刘逃出,被车撞死,导致这一条线索的断裂。而此时此刻,其他人也并不安分,老军的秘书罗可就是其中之一。 下午四点钟,原本要休息的刑警队又被警局外茶楼的枪击案弄得赶着中午加班。老刘被车撞死,萧晓和一个男人神秘失踪、手机不接电话,也不知道剩下的时间里还要再发生点什么事情。 这些事情倒是合了曾常春的意,他正愁第一天上任没事情干,而萧晓又让他狠狠地丢了面子。 这会子,他正坐在办公室里一支接一支地抽着烟,一边想着萧晓究竟到什么地方去了。 这时候,他的办公室门被人敲响了。 “进来。”他不耐烦地说了一声。 进来的是老军的秘书罗可,相比于先前被救出姚耀明家老房子时的窘态,他已然完全恢复了过来。 “上一次我来这里的时候,这里坐着的是姚耀明。”罗可看着坐在桌上的曾常春,“今天我在楼下的时候,看见告示牌上上写的刑警队长是卢镇云。但是我走进来,看见的却是曾先生你。” 上次姚耀明事件之后,尽管老军被捕,给姚耀明汇款的账户也一直有人追查,但并没有任何理由足以让警方扣押罗可。但奇怪的是,罗可离开之后,并没有继续组织人营救老军,也没有带人反扑那些被花钢抢占的地盘。这些日子虽然别处闹得一塌糊涂,但江海区反倒风平浪静起来了。 “你是……老军的账房吧?”曾常春认出了罗可,“我一直听说老军手下有个厉害的账房,说的就是你啊。” “过奖了,曾先生。”罗可只是笑笑。 “你是来这里投案自首的吗?”曾常春问,“现在交代,我可以想办法给你安排一个正常的牢房。” “曾先生,你想多了。”罗可笑着说道,“我只是个生意人,我老板也是,生意人需要做生意。” “你到我这做生意来了?”曾常春问道。 “也不能算是做生意吧,就算达成一个协议。” “什么协议?”曾常春吐出一口烟气。 “你们已经把我老板关了九天了,中间还搭上几天被人劫持,最长询问期不能超过十五天,你们在剩下的六天里,能拿到任何证据指控我老板吗?”罗可问道。 曾常春看了一眼罗可,没有说话。 “请你放心,我并不是来这里为难你的,曾先生。”罗可看着曾常春,“我只是想达成一个约定:如果今天晚上四点四十,您愿意亲自带着您的手下去旬州河大桥巡逻一圈的话,我愿意把我老板的一些证据交给你——如果检察官起诉得好的话,他可以在监狱里待一辈子,你看怎么样?” “旬州河大桥?”曾常春看着罗可,“那是平府区的地方,我可管不着啊,那我得联系平府区警局。” “这件事情,只能在你我之间,绝对不能张扬开……”罗可摇摇头,“如果别人知道了,我们的协议就失效了。” “我不能越权啊。”曾常春笑了。 “想想吧,曾先生,”罗可笑着说,“你刚上任,就可以把我老板定罪——不用一年,你就可以重新升回市局,而且说不定能坐到市刑警队队长的职位。你说呢?” 曾常春抬起头看了一眼罗可,心里暗想这个小子还挺聪明的,便问:“为什么你要我去旬州河大桥?那里会发生什么?” “那里会发生什么,我也说不好。”罗可笑着说,“总之是有事情发生的,你去了,可以立一功的。” “这样子,平府区警局的人可是很没有面子啊。”曾常春低声说道。 罗可走到曾常春身边,低下身说:“曾先生,您一直不就是这样上到市局的吗?” 罗可这句话伤到了曾常春痛处,曾常春狠狠地看了一眼罗可,罗可则毫不在乎地站起来,把一个薄笔记本放在曾常春面前,说:“只要你这样做了,笔记本上记录的证据,你都可以找到。珍惜机会啊,曾先生。” 说完这些,罗可便微笑着走出了门,当着刑警队所有人的面走了出去,也不管有多少人坐在那里暗暗发怒想抓他。 罗可刚走出警局,便打起伞慢慢地想警局边的巷子里走去。在罗可身后的街道,两个小青年跟着罗可走进了巷子。这两个小青年是花钢的手下,他们一整天都在跟着罗可。 罗可走到巷子中间,便回过头看向这两个青年,说:“两位,跟了我一天,累吗?” 两个青年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口袋里掏出了匕首向罗可走过去。 但就在突然间,巷子里一下子冒出来十多个人,都拿枪对着那两个青年。 “你们老大是花钢吧。”罗可看着那两个青年,问。 两个青年只是呆立在那里,不知道该干什么好。 罗可笑笑,掏出手机给花钢打了电话。 “小罗啊,”花钢接到罗可的电话,还是觉得有点吃惊的,“怎么给我打电话啊?什么事情要我帮忙?” “花先生……”罗可的声音始终很有礼貌,“我老大虽然被警察抓住了,但并不意味着你的小弟就可以在我们的地盘上乱转啊,这是江海区,是老军的地盘。” “哦,他两个是迷路了……” “您怎么知道我说的就是两个人?”罗可笑了,“请不要和我玩这样的把戏,您是我的上辈,我不想冒犯您。” “行了,我也不想和你废话了,我只想问你,你去警局干什么?”花钢不想绕弯子了。 “我去询问我老大的情况,希望警察尽早能放我老大出来。”罗可说道。 “你他妈永远是满嘴鬼话,你以为我不知道?”花钢冷笑一声,“昨晚我在沿江路的盘口负责人失踪了,是你干的吧,他负责接我今天下午的货,你把这消息卖给警察了吧。” “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罗可看了一下手表,时间是四点十分了,“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哦,对了,你的两位小弟……”罗可看着那两个呆愣愣的青年说,“你让娃娃脸带人到旬州河下游给他们收尸吧。” 罗可回过头,见两辆车从警局开出,估计是冲着旬州河大桥去了。他也没有和花钢多说什么,直接挂断了电话。 电话那边,花钢气得恨不得从电话里钻出去把罗可撕成碎片吗,他把手机摔到了沙发上,狠狠地骂道:“你个狗日的,让我逮到我一定点你的天灯!” “罗可发现了?”松井彦上站在花钢的身边,他见花钢如此光火,便问。 “他还捅给警察了……”花钢急促地喘着气,“我们现在就带人去把罗可家抄了,反正这边警察也知道了。” “他为什么不自己动手?”松井彦上问道,“他把东西捅给警察,他一定要给警察好处的,甚至很可能是以让老军坐两年牢为代价,才能情动警察。如果他真正清楚是什么东西,他应该自己动手劫我们的车。我猜他大概只问出来了有一辆车的消息而已,其他都不敢确定,这才要借警察的手来试探我们。” 花钢听松井彦上这样说,稍微安心了一点,但随后他又想到了另一件头疼的事情,说:“还有啊,今天平府区娃娃脸的盘口也被人抢劫了,抢劫的人又自称是老谢。” “老谢?”松井彦上问,“这是什么人?” “他原来是一个黑道医生,后来他的地下医院被我砸了,就转去做了兽医。现在,他又回过头来做黑道生意,但是这一次专门是抢劫盘口。” “那先由他去吧,我们得想办法过今晚这一关才行。”松井彦上想了想,“加强一下盘口的警惕就是。” “我这里有他的号码……”花钢说道,“我手下去拆他的宠物医院时候记下来的。” “他现在还会用吗?”松井彦上好奇道,“应该早就换了吧。” “他是老派人。”花钢笑着,拨通了电话。 “喂?”没多久,手机果然打通了。 “你是老谢吧。”花钢问道。 “我是,”老谢问,“你是哪位?” “我是花钢,你应该知道我吧。” “哦——我知道啊,”老谢哈哈大笑起来,“没有你的盘口,我可就要喝西北风了。” “你一个老头子干这事,你简直是在找死。”花钢骂道。 “找死?”老谢依旧不服软,“我今天还要劫你一批货呢?” “今天?你什么意思?” “旬州河大桥,我等着你。”老谢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花钢放下电话不禁愣住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老谢这么一个打家劫舍的下三流怎么知道这样的机密的,但现在无疑又多了一重威胁。 “我们明天换路再运吧?”花钢放下电话,回头看向松井彦上,“这么多人盯着我们。” “来不及了,”松井彦上看看表,“已经在路上了。” 第五十三章 大桥劫案(上)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罗可以老军认罪为交易,诱使曾常春带人去旬州河大桥。与此同时,老谢也接着薛玉清打探到的消息,对花钢的车动起了脑筋…… 旬州市原先被一分为二,北边的叫旬北,南边的叫旬南,一直到旬州大桥建造好之后,旬州才得以成为一个城市。但这么多年发展过后,旬州的车辆多了不知道多少倍,而旬州河大桥却始终没有扩建。导致每天一到七点半至九点半、十一点半至两点半、四点半至八点三个时段,大桥上就会堵车。 时间是五点零三分,旬州河大桥和两边早已经堵得严严实实的了,大小车辆凝滞般地向前移动着,司机们已经习惯了每日的拥挤,甚至都懒于再去鸣笛催促前面的车快走。幸亏雨已经停了,否则连着雨堵车会让人郁闷到想自杀。 老谢和薛玉清正站在马路边上,两人看着堵在一起的车堆,不禁觉得有些视觉疲劳。 “这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啊?”老谢手叉着腰,“总不能一辆车一辆车得搜啊?” “不能用蛮力气。”薛玉清看着排成长龙的车说,“得要拣重点找。” “什么意思?”老谢没有听明白。 薛玉清笑笑,说道,“我听到的消息,车是娃娃手下的人开的,娃娃脸一共有二十三辆车,其中有五辆是奔驰,这么好的车又这么显眼,一定不会用来送东西;还有十三辆是普桑、金杯一类的车,太差了,不能送东西;剩下的五辆是现代suv,都是白色,好也不好差也不差,丢了不太可惜,送东西马力又足够跑……我们只要找白色的现代suv就可以了。” “你确定吗?”老谢问。 “找不到,你也没损失,对吧?”薛玉清笑着说。 老谢一想也对,便往桥边的人行道上走。 “等一下,给我一把枪。”薛玉清拉住了他。 “你在边上躲一会就是。”老谢说,“没人会来找你麻烦。” “我想看看我推测的对不对?”薛玉清笑着说,“给个机会,我不会轻举妄动的。” 老谢想了一下,从后腰掏出一把手枪,看看周围没有人,塞进了薛玉清的袋子里,说:“千万别弄丢了啊。” “放心。”薛玉清莞尔一笑,走上了另一边的人行道。 按照一般的路径推算,车在五点钟应该就可以开过旬州大桥的,但现在这样的堵着,车顶多才能开过大桥的中段。 走出五十米之后,老谢看见了一辆白色的现代suv,老谢没有直接靠近,而是隔着马路向车里看。这一看,开车的不是别人,正是老谢早上挟持的那个年轻打手,这下完全可以确定就是这辆车了。老谢摸了摸后腰的枪,他不想这么直接轻举妄动,而是掏出手机,给薛玉清打了电话。 “我找到车了。”老谢说。 “我也看到了!”路的另一边,薛玉清朝老谢竖起一只大拇指表示一切正常。 “咱们按原计划行事,怎么样?”老谢问,“你赶紧闪开吧。” “好。” 薛玉清说着,挂断了电话。她正要往回走,突然间,她身边的一辆黑色轿车车门打开了,四个人拿着枪从车里走了下来。这四个人拿的不是手枪,而是德制冲锋枪。这几人身形厚重,应当是贴身穿了防弹衣。薛玉清看见这几个人,站在原地不敢动弹丝毫。这几个人也没有理睬薛玉清,而低着身向白色现代移动过去。他们走过别的车,车里的人起先觉得奇怪,等他们发现这些人手上都拿着枪以后,纷纷大气不敢出一个,都低身趴到了车里。 马路另一边,差点拔出枪的老谢看到这些人立刻把那只拔枪的手慢慢收了回来,他看着这些人从反向的车低身潜过来朝着那辆suv去了,知道打这辆车注意的不止他一个,而且这批人装备要精良地多。老谢急忙拨通了薛玉清的手,一边抬头寻找着薛玉清的身影。 “喂?”老谢打通了薛玉清的电话,“你人在哪呢?”他四处寻找,都看不见薛玉清的身影,“还有别的人在抢,他们装备很厉害,我们该走了。” “不能这样放弃。”薛玉清的声音压得很低。 “你说什么?”老谢不明白薛玉清什么意思。 “还有机会啊……”薛玉清说着,突然站起了身。 她一站起身,老谢惊呆了,那四个拿着枪的人惊呆了,四周的司机也惊呆了——她正跟在那四个拿枪的人后面,那四人专注地看着suv,根本没有意料到自己被跟踪了。 “你……” 一个人想开口说话,但薛玉清的动作更快一步,拿出枪对着那人脑门就是一枪。那人完全没有预料到这么一个形容邋遢的女人居然会从自己买菜包一样的袋子里掏出一把枪,子弹从他的额头打进,从后脑穿了出去,血液直溅到了薛玉清脸上。 “我操!” 老谢吃了一惊,他完全不明白薛玉清这一举是为什么,但他知道下一秒自己不动手薛玉清就死定了,他从后腰抽出自己的左轮,深吸一口气双手举枪对着离薛玉清最近的那个人开了一枪。他紧张得要死,仿佛听见子弹从空气慢慢穿过,发出“嗤”的一声,打进了那人没有被防弹衣保护住的后背。 一朵红雾在那人背后绽放开来,一瞬间的功夫,这四个人中就有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倒下了。 薛玉清趁机向后一倒躲到了车下,她躲下去的第一时间,连串子弹就从她头顶上电光火石地闪过。 “跑啊!我操!” 老谢大吼着,一边跑一边又对那剩下的两人开枪。 枪声带着所有人的恐惧一下子就在旬州大桥上炸开了,桥尾的司机和乘客都把头埋进了座位里,生怕被枪弹误伤。桥头的人们听见枪响,纷纷从车上下来,看发生了什么事情。当看见这边在枪战,并且有子弹打到他们车边时,所有人都吓得又躲回车里,在外围的人已经开始倒车向后退了。 坐在suv里的人本来高度紧张,生怕有人来拦截自己,但不想这下却突然有两帮人在自己外面打起来了,他们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低头闪躲。 老谢被两把冲锋枪的交叉扫射压得无法还击,只好低身躲到一辆车下,他心里暗骂了薛玉清一声“疯子”,一边再给薛玉清打电话。 “喂,你在什么地方?”老谢一打通电话,都顾不得骂她了。 “我不知道……”薛玉清似乎正杂跑动之中,“周围都是车。” 老谢从车边探出头,并没有看见薛玉清的身影,他冲着已经停火的两个枪手又开了一枪,引得他们又开始开枪。两人一开枪,老谢又把头缩回来,问:“你能听见枪声吗?” “能。” “往枪声反方向爬。”老谢说,“快走,我们什么都不要了。” “不行!”薛玉清说,“要按原计划。” “操都什么时候来,命都不要了啊你!”老谢几乎被薛玉清逼疯,“走吧。” “就差一点了,对不对?”薛玉清问。 薛玉清这一问,老谢突然愣住了,他冷静了一下,说道:“对,就差一点……那按照原计划来。”说着他挂断了电话,接着车的掩护向着suv靠近。 老谢从身后拿出一个小汽水瓶,瓶里是酒精和乙醚的混合液,他点燃了汽水瓶外面的棉花,站起身一枪打碎了suv的车窗,把瓶子扔了进去。瓶子在车里被摔破,一瓶子的乙醚接触到火瞬间挥发了出来,车里的几个人被一下子冲上来的乙醚熏得几乎晕倒。坐在司机位的人最先打开车门趴倒路边呕吐起来,另几个人直接昏倒在了车里。 老谢站起身,一边对着那两个枪手了一枪,一边跑进了车里,另一边薛玉清也跑了过来。 老谢从口袋里摸出两条湿毛巾(他心说幸好备了两条),扔给她一条。两人围上湿布,便立刻跳上车发动了引擎。这一会车后座的乙醚都已经和酒精一起被烧掉了大半,化成水和二氧化碳,不再有致晕作用了。 两个枪手隔着几辆车向他们扫射,但并没有什么威慑作用。 “拿了东西走吧。”老谢说着,回过头看有没有东西在后座。 但他一回头,正看见一个人稳稳地端坐在后座,方才烟雾一般的乙醚似乎对他完全不起作用。 “小心!” 老谢见那人身形甫动,立刻大喊了一声,一脚把薛玉清踹下了车,自己也向后倒去倒到了车外。老谢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人,但知道这人必定不是普通人。他为了给薛玉清争取时间,朝着车窗开了两枪,想把那个人吸引过来。 也如他所想,那个人打开了他那侧的车门。 老谢想冲他开枪,但自己的左轮枪已经没有子弹了。眼前这人只有这一只手臂,另一边有没有胳膊,但却惊人地肿胀着,他身上穿的衣服几乎要被撑爆。 “你是谁?”那人问。 “你他妈是谁?”老谢被这人的身形吓到了,但临阵之时并没有一丝服软。 “我叫,姚耀明……” 那人说着,低下头来,老谢看见了一副黑色的面孔和一双赤黄的眼睛。 第五十四章 大桥劫案(下) 第五十四章破碎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尽管意外迭生,但一番缠斗之后老谢和薛玉清借助抢先下手的优势,得以先进入suv,但这过程中却发现车里正坐着鬼怪一般的姚耀明。究竟姚耀明是如何死而复生的,他在这里又是什么来头呢?老谢和薛玉清命运又将如何? “你是人吗?”老谢没法站起来,两脚蹬地向后倒退着。 他无论如何不能把眼前这个说着人话,但是在是没有一点像个活人样子的怪物归入到“人类”的范畴。 “我叫姚耀明……”那人低下身看着老谢,“你是谁?你要干什么?”他的声音又低又粗,的确很难想象是人发出来的。 “警察!所有人都不许动!” 这时候外面传来了大吼声,这是曾常春带着人赶到了。他早就在车里看到了枪战交火,但是为了防止有暗哨,一直压着没有出来。他一直看到两方人打得差不多了,才派人冲出来,但他冲过来的瞬间,也没意料到这么一个怪物正站在车边,他和手下的几人不禁呆住了。 “你是警察?”老谢终于想起来姚耀明这个名字,“刑警队长?” “嗯,就是我。”姚耀明见终于有人认出了自己,脸上露出一丝放松的表情。 “你这是怎么了?”老谢看着眼前的这个人,隐约能见到一点姚耀明的轮廓,但无论如何不能想象他究竟遭遇到了什么。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姚耀明说话间,他肩头突然挨了一枪,子弹打进了他右半边肿大的肩膀。但子弹仅仅是扎了进去,似乎对姚耀明没有造成任何损害。姚耀明回过头去,正看见两个拿着冲锋枪的枪手朝自己开枪,便低下身往一边闪开了。 在这时,老谢终于明白过来:娃娃脸送给花钢的东西,大概就是这个处在诡异状态的姚耀明——能有什么比这样的东西给需要藏起来运送呢? 这两个枪手似乎就是冲着姚耀明来的,他们见姚耀明低身躲开了,并没有急于向老谢射击,而是开始四处寻找姚耀明的踪迹。老谢也趁机打着滚向一边闪开,他背靠着一辆车从口袋里掏出六颗六颗子弹填进了左轮枪的弹仓。 冲锋枪声一响,曾常春这边知道枪战没有结束,几个人都下意识地蹲下开始寻找掩护。曾常春走在全队最后,他低下身靠住了一辆车车尾,冲着两个冲锋枪手大喊道:“我们是警察,你们立刻放下武器……” 两个冲锋枪手完全不理睬曾常春,还朝着他所在的位置开了几枪,子弹把曾常春所倚靠的汽车轮胎打爆了,曾常春吓得向后一闪,摔在了地上。警队的其他人见状,赶紧向那两个冲锋枪手射击。这下这两边车上的人再也不敢拖延,纷纷打开车门从车里爬出去向外逃开了。子弹纷纷交差穿梭在空气中,好几个人都被弹射的子弹打中了腿脚、肩膀,痛苦地大叫起来,拖着一路血迹向外爬动。 老谢在枪林弹雨里闪到了车的另一侧,他不敢大声喊,只是低声呼唤着薛玉清的名字。他不知道这个疯女人跑到什么地方去了,生怕她又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现在他只想赶快找到薛玉清离开这鬼地方。事情失控了,不是他能左右的了。 而此时此刻,坐在车里,看着这一场混战的,还有萧晓和孙野安。 他们两个下午三点钟就在旬州河大桥边等待情况了,就在萧晓准备放弃,想要把孙野安抓回警局的时候,桥上的枪声响了。萧晓用望远镜看见薛玉清袭击冲锋枪手、老谢和枪手交火以及姚耀明从车里冲出来的全部过程,当她看见姚耀明的时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究竟……”萧晓拿着望远镜的手在颤抖,“怎么会?” “姚耀明和你们那个老刘是很久的老朋友了,只有这样铁的关系之下,才能让他对你也咬紧牙关什么都不说。”孙野安点了一支烟,“现在,你知道停尸房究竟发生什么事啦。” “老刘把停尸房炸了……”萧晓费力地思索着,“是为了把姚耀明救出来,只要他一炸尸库,姚耀明的尸体消失了根本没有人会注意到。” “我们可以设想,有一天,在姚耀明加班,或者一个下班的时候。”孙野安抽着烟,说,“突然听见停尸房里有怪响,他就回去看,一直找到放着姚耀明尸体的冷柜。他拉开冷柜,就看见死了的姚耀明又这方复活了,并且想要掩人耳目地逃出这里。” “他这不是复活了吧……”萧晓看着躲在车背后快速移动的姚耀明,“他浑身发黑,还是和死人一样,简直、简直就是诈尸啊。” “我猜很多人都和我们一样想弄清楚他为什么复活,”孙野安说道,“所以现在才会有这样一场枪战。另外,究竟为什么江海区的人会出现在娃娃脸手里,我也很想知道原因。” “你没机会再自己出来寻找原因了。”萧晓看了一眼孙野安,“这件事情之后,你要接受调查。” 孙野安不置可否地笑了一声。 而与此同时,在大桥上,曾常春和几个队员被冲锋枪的火力压得抬不起来头。 一个警员回头看着曾常春,说:“队长,该叫增援了……” 曾常春这下真的处在焦头烂额的状态中了,他弄出了一个烂摊子,而且是在平府区的地盘弄出来的。他甚至都不知道是应该叫江海区的人来增援还是叫平府区的人来增援,又或者应该叫市局的人来。 几十米外。两个冲锋枪手冲着曾常春等人点射开枪,打翻了离他们最近的两个警察。他们知道时间不多了,再拖下去,只会引来更多警察,甚至是特警。在这样的情况,只要来个五辆车,他们就没有丝毫能逃走的希望了。他们一边朝警察开枪,一边向后退,四处寻找着姚耀明的身影。 “喂!” 两人背后传来一声喊,两人回过头,正看见姚耀明已然欺进到了身前,速度之快,瞬息之间两人居然毫无知觉。 两个枪手调过枪口准备对姚耀明开枪,但姚耀明动作更快一步,他举起自己那只仅剩的手臂,一下子将一个枪手的脖子掐住。他臂力大的惊人,直接将那个枪手的举得双脚离开了地面。另一个枪手想要开枪,但他一甩肘,直直地打在啦那人的太阳穴上。 这一肘力道大的惊人,那人右半侧额骨被打得碎裂开来,血浆飙射到了离他有半米远的车窗玻璃上。那人挨了这一击,挪动两步想站稳,但这一击已经将他友颅和耳蜗击碎,他失去平衡,倒在了地上。另一个被掐住举起来的枪手没挣扎两秒,就已经两眼发紫,浑身颤抖起来。这些可以说并非是姚耀明在掐他,而是他全身的重量压住了他的气管。他不住地抖动起来,姚耀明一直举着他没有松手,一直到他彻底脑缺氧,大脑组织开始坏死为止。 另一边的曾常春和其他警员看的目瞪口呆,按照这样的破坏力不出三分钟,这边的人虽然有枪也耐不住姚耀明这么三五下攻击。曾常春终于忍不住了,他紧忙回到自己车边,拿出对讲机向警局求援。 姚耀明一直举着那个枪手,一直到勒断他的脖子,勒得他颈骨碎裂、整个头向右后方歪了过去,才把他扔到地上。 “姚耀明!”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姚耀明背后传来,姚耀明回过头,正看见萧晓拿着枪站在自己背后。 “姚、姚队长……”萧晓看见姚耀明,又不禁有些犹豫了。姚耀明尽管双眼黄得有如重度肝病患者一样,浑身皮肤发黑、腐烂,但通体的形容,还是姚耀明的样子。萧晓猛然觉得有一丝心酸,扣在扳机上的手指不禁有些发颤。 然而姚耀明正在杀红眼的时候,他转过身看见萧晓,便不顾一切地朝着她冲了过来。萧晓慌乱地开了一枪,但没有打中他。 这时候孙野安乘机绕到了姚耀明的背后,他高高跳起,把一根削尖了的木桩一下子插到了姚耀明的后背上。 这一下姚耀明感觉到疼了,他被这一下扎得浑身痉挛起来,他痛苦地大叫着,转过身一摆手把孙野安打开了。 孙野安被姚耀明打得飞出老远,直摔到一辆车前,把车的前窗撞得粉碎。 但姚耀明也像耗尽了力气一样,趴在地上喘着粗气。 “你活的时间够长了,知足吧……”孙野安看着趴在地上喘气的姚耀明说,“被你杀掉的那个店员才二十四岁……” 姚耀明趴在地上,听着孙野安的声音,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他从昨晚醒来开始整个大脑都是一片浆糊,根本不知道一切是怎么回事。他只是模糊地记得,自己名字叫做姚耀明。 这时候,老谢终于在车堆里找到了昏倒的薛玉清,她腹部中了一枪。老谢看伤口不算太糟糕,便赶紧架起她往外跑。殊不知,这一下正好和趴在地上喘气的姚耀明撞了个正着。 “操!” 老谢骂了一声,就从腰里把枪拔了出来。 姚耀明低哼一声,一个低腰的功夫就已经冲到了老谢面前,他抬肩撞倒了老谢。老谢倒下的时候扭身挡到薛玉清身下,缓冲了薛玉清落地的冲击。 警笛大作起来,是平府区和江海区警局的增援来了。 姚耀明见一下子这么多人赶来,料定事情不好,他向前跑了几步,一纵身从旬州大桥上跳了下去。 第五十五章 萧晓的选择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大桥上一场混战之后,四名身份不明的枪手全部死亡,曾常春叫来了大批增援,而姚耀明则挟持着受伤的薛玉清跳进了旬州河中。大批警察即将到来,萧晓、孙野安、老谢等人,命运又将如何呢? 警笛声正在逐渐靠近,孙野安开始感觉到自己背后的疼痛了,他从车上滚下,慢慢地爬起来,看着面前的萧晓,说:“你现在还想要抓我吗?” 警车正在越靠越近,桥的另一端也响起了警车声。 萧晓举枪对着孙野安说:“我现在就要正式逮捕。”她另一只手从身下拿出了手铐。 “你确定?”孙野安不太稳地站着,看来刚才那一下摔得很重,他昨晚在天信酒店弄伤的耳朵又开始流血了,“如果你现在逮捕我,一切就完了。” “什么意思?” 孙野安有些焦急了,他看着两边越来越近的警车,说:“快要没时间了,你现在在桥上看到的这一幕不假吧,是不是?还会有更多事情发生的!沈陌已经去侦查了,现在抓我,你绝对见不到沈陌了!” 萧晓看了孙野安两秒,放下了枪,她走到孙野安身边,拎住孙野安的胳膊就往外走。 “我一定会抓你回去的。”萧晓拎着孙野安的胳膊向外走。 “你会有机会的。”孙野安说着,半边身子瘫软了下去,看来他真的是精疲力竭了,也不知道昨天晚上在天信酒店他受了多少伤。虽然说萧晓小腿也中弹了,但是包扎之后,已无大碍了。 “不仅我不能抓你,还要帮你躲避追捕啊,嗯?”萧晓突然觉得有些讽刺。 她架着孙野安跑离了大桥,三两下便混入了人群之中,又重新回到车上。 “去哪?”萧晓把孙野安放到副驾驶位置,自己坐到了驾驶座上,问道。 “一直往前开,去平府区中心街。”孙野安有点意识恍惚,胡乱指着路,“沈陌在那里。” 虽然他指的完全是反方向,但萧晓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把车向中心街开去。 “你别睡过去了。”萧晓看着孙野安,生怕他一睡过去就再也醒不来了。 但萧晓话说得太迟了,孙野安已然趴着睡着了。萧晓摸了一下孙野安的脉搏和呼吸,见他还算稳定,也就安下心来。 她没开多远,前面的车就又堵上了。她伸头看去,正看见平府区警局已经在路上设好了卡,检查每一辆过路的车辆。萧晓稍微整理了一下头发,把车慢慢开了过去。 开到路卡边,站岗的警察示意萧晓摇下车窗。 萧晓出示了警察证件,说:“同行。” “哦,你好……”警察看了看萧晓的警察证件,又看看趴着的孙野安问,“这位呢?”他见孙野安有点灰头土脸的,一边耳朵还在流血,不禁有点怀疑。 “嘘……”萧晓示意小声,一边把孙野安那一侧的车窗关上了,“小声点。” “怎么?”外面的执勤警察被萧晓的举动吓了一跳。 “喝醉了,我接他一下。”萧晓尴尬地笑笑,“耳朵是摔的。” 但就在萧晓话刚说完的时候,孙野安突然抽搐了起来,有如毒瘾发作一样嚎叫起来,大口大口地吐出白沫。 “你别动!”警察见状,猛然意识到不对劲了。 “这是我的线人!”萧晓伸出手示意警察,“我刚把他从毒窝里救出来,这是我查江海区停尸房爆炸案的重要线人,你不信可以去查,但是现在你得让我带他去医院。” “我得照章办事,你得下车。”警察后退了一步,想要拉开车门。 “你看看他的样子!他还能撑几分钟啊!”萧晓看着警察,“我叫萧晓,你记下我的编号,到江海警局去查去!” 警察看了一眼萧晓,又看了一眼排在萧晓身后长龙般不停响喇叭的车辆。 “行,我会和江海警局核实的。”警察点点头,示意放萧晓过去。 萧晓赶紧把车开了过去,一边开一边按着孙野安的脉搏看他情况如何。 “我没事……” 不想刚刚还在抽搐、口吐白沫的孙野安突然恢复了正常。 “你!”萧晓看见孙野安这样,冲着他的脸颊就是一耳光,“你个混蛋!” 孙野安被这耳光打得一愣,但还是笑笑,说:“我不这样,他不会放我们过去的。” “他知道我的编号!”萧晓愤怒了,“我还要在警局干下去啊!” “如果我不这样,他一定要查我的身份证的。”孙野安笑着说,“我根本没有身份证,这一查我们两个谁也走不了。” “你这个混蛋!”萧晓又骂了一声。 “别太紧张了,萧警官。”孙野安笑着说,“你都忘了去看他的表情啦?嗯?他脸上有一点会去警局核实的可能吗?那么多车排成长龙,他到今晚九点都不会下班,那时候江海区警局早就下班了。你觉得明天早上以后,他还会有心去警局核实你和卧底的事情吗?” “你就是混蛋……”萧晓把同一句话重复了三遍。 孙野安揉了揉自己的脸,这边的脸颊上,还有薛玉清挠出的伤痕。 说话间,车已经开到了中心街。孙野安掏出手机给沈陌打了电话,告诉沈陌来车上汇合。 没一会,沈陌从人群中走出,上了车。 “萧晓,你也在?”沈陌一上车就看见了萧晓,他的声音有点尴尬。 萧晓没有回答,单是看向别处。 “少说闲话吧,”孙野安揉着自己的后背,说,“赶紧向萧警官汇报一下情况。” “大桥上发生事情了吗?”沈陌问。 “打得一塌糊涂……”孙野安叹气道,“至少死了四个,你的姚队长跳河逃走了。” 沈陌想了想,说:“有够糟糕啊。” “看来很多人都知道了娃娃脸给花钢送人的事情了,”孙野安说道,“你调查点什么出来没有啊?” “我在娃娃脸这边晃荡一天了快要……”沈陌笑笑,说,“他这边事情也挺多的。今天早上,有人抢劫了他的盘口,就在天信酒店边上。结果枪声引来了警察,警察和他的手下交火了,警察受伤了一个,他的手下死了两个,受伤一个。下午给花钢送东西,又碰到这种事情,今年如果帮派再开大会,娃娃脸应该回很没面子的。” “谁能完整的说一下是怎么回事?”萧晓打断了沈陌断断续续的碎语。 沈陌一愣,说:“我知道的不比你多多少,我们现在只知道停尸房出了事,姚耀明从停尸房逃出来了,老刘是主要操作的人。但现在姚耀明却是被娃娃脸的人运走的,那我们就得查娃娃脸和老刘之间有没有联系,这样的话,多少可以追查到姚耀明想要去哪里。” “老刘……”萧晓想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部手机,“这是老刘的手机。” “找找看……”孙野安说,“老刘说他整个东西弄了三天,查查三天之内的通讯记录看看。” 萧晓把车开动了,往街前继续开着。沈陌则开始翻查老刘几天的通讯记录,老刘生活简单,几乎所有电话都是和儿子老婆之间的,但从近三天开始,不断的有各地的私人号码给老刘打电话。 “这是网络电话……”沈陌说,“通过运营网络打的,这下追查起来还要麻烦一点。” “有我在,会麻烦吗?”前座的孙野安笑了一声。 “哦,都把你忘了。”沈陌说着,把电话给了孙野安。 孙野安拿过手机,说:“娃娃脸现在应该还不知道老刘已经死了,这样的话,我们假冒老刘给他发短信,想办法把他勾出来吧。” “你能找到吗?”萧晓问。 “看来你还不知道我的本事啊。”孙野安说着把自己的手机掏出来,把手机后面的符咒拿下来,贴到了老刘的手机后面。随后,他打开老刘的手机,找到最近的一次私人号码,把电话拨通了。 “喂!?”电话那边的人接到电话,有点吃惊,“他妈的不是说好不联系了吗?还有你是怎么知道我号码的?” 孙野安装出沙哑的嗓音,说:“查你个号码都查不出来,我白在警队混了……”孙野安这沙哑的声音,借助手机低劣的信号,竟然让电话那边的人完全听不出来是另一个人的声音。 “你想找死吗?你知不知道你在和谁说话!” “告诉你,我身份暴露了,警队已经立案了!你得再给我三十万,我好跑路。” “你开玩笑!” “我暴露了你也吃不了兜着走!别忘了,我有你的号码,我同样也有你别的东西。”孙野安威胁人的确是一套一套的。 “你有种,你最好别耍我。” 电话那边的人说着就挂断了电话。 两分钟之后,一条短信发来:“晚上八点辽江路九号来拿。” “成功了!”孙野安看着手机说,“我们晚上八点再看看来迎接我们的人是什么来头。” 正在这时候,萧晓的手机响了。 “喂?”萧晓意识到自己从下午开始就一个电话都没接过,“什么事?” 电话那边是曾常春的声音:“萧晓,你在什么地方?” “我?我在追查老刘的案子啊。”萧晓答道。 “你真的在追查老刘的案子?”曾常春问。 “是啊。”萧晓有种不好的预感。 “刚刚有警察来和我核实你是不是带了个线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关于停尸房的案子……” “你还是赶快回警队吧,我这边急需要人手。”曾常春的声音里有种不容置疑的命令感。 “曾队长……”萧晓听出了曾常春的话里意味不对,“是不是你又在怀疑我什么?” “没有啊,什么都没有啊。”曾常春的回答有点慌乱,“赶紧回来吧。” 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生怕萧晓再追问。 他手头正拿着罗可给自己的那些“犯罪证据”,这其中有一项,正是老军贿赂萧晓的清单。 第五十六章 抢救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大桥混战之后,萧晓等人开始着手追查姚耀明的下落,并与先前联系老刘的人取得了联系,得以继续追查下去。而在另一边,偶然卷入斗争之中的老谢和薛玉清则面临着警方和娃娃脸手下的双重追捕。薛玉清身上还有枪伤,两人又要如何躲过此劫呢? 警笛声里,红红蓝蓝的光在阴天下格外显眼 大桥上的人已经跑完了,老谢见姚耀明已经跳水逃走,周围也没有威胁,便赶紧架着薛玉清向桥外跑,他架住薛玉清的那只手摸着薛玉清的脉搏。薛玉清的脉搏微微有些弱,但还能撑一阵子。 他一直架着薛玉清走到车堆的边缘,在那里他和薛玉清进了一辆司机跑得太快、都没来得及拔钥匙的车。他开着车,急忙往外跑,大桥周围场面混乱,从大桥上跑出来的人不顾一切地想离开大桥。而外面的人则一直在向大桥靠近,想看看大桥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大桥的另一端武警部队已经赶到,很多武警正在下车。 老谢趁着所有人的脚步都还没站稳,把车向外猛开,一下子混进了向外逃窜的车群之中。后面追到的警察只知道一辆车跑了,却并不知道究竟是哪辆。 老谢一路猛踩油门,还时不时摸着薛玉清的脉搏。 薛玉清也时而醒来,说不到半句不清不楚的话,就又昏睡了过去。 老谢把车一直开到自己在平府区临时租的小房子里,他用衣服兜住薛玉清的身体,让血不流下来,免遭人怀疑。他架着薛玉清一直上到二楼自己租的房子里,一进房他就扫掉了自己饭桌上的所有东西,把薛玉清放到了饭桌上,薛玉清两条腿挂到了地上,老谢为了防止伤口撕裂,拿来一条凳子给薛玉清搭腿。 “这是在哪?”薛玉清终于又清醒过来。 四周一片昏暗,老谢打开了日光灯,灯光正对着薛玉清,有点刺眼。但此时她并不感觉刺眼,只是觉得仰头躺着很不舒服,唾液都在往鼻腔里灌。她咳嗽了一声,老谢意识到了,他从地上摸起一只碗垫在了她头下,让她稍微舒服一点。 “肚子有点痒……”薛玉清看着自己被血染得透红的衣服,“我是不是得死了……” “你死不了……”老谢走到水池边,从水池底下掏出一个半大不小的铁盒子,“你死了,我找到你老公以后,谁付我钱啊——就冲这个,我也得把你救回来啊。”他一边说,一边从铁盒子里取出大小手术刀、止血钳、针线、酒精等物件,并且拿出一付手套戴在了手上。 “别人说我老公已经死了,我去陪他吧。”薛玉清似乎又恢复了理智,“我觉得我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他一样,但是又好像他昨天还在陪着我……”她的声音在颤抖,眼泪从她眼睛里一滴滴渗下来。 “谁说你老公死了的?”老谢笑笑,说,“我还没查呢?”说着他开始用剪刀剪开薛玉清的衣服,准备给她的伤口周围涂抹酒精。 薛玉清的衣服被剪开,老谢心猛地跳了两下,但当他看见薛玉清被流弹扯裂的伤口时,又不禁镇定下恢复了医生的理智。 老谢拿酒精刚碰到薛玉清的伤口,薛玉清整个人就弓了起来,她已经没有力气大叫了。 “别紧张,忍着……”老谢说,“我这都是给我自己准备的,我从来就没想到还要留麻醉针。” “你肯定是个黑医生。”薛玉清一只手揪住了老谢的衣服,“快一点吧。” 老谢说着,开始急促地在薛玉清身周蘸酒精,薛玉清不住地颤抖着,但在没有把身体弓起来,虽然老谢没蘸一下酒精,她伤口周边一边都会疼到麻木。 “更疼的还在后面。”蘸完酒精,老谢拿出一支镊子,“我现在要把子弹夹出来,你千万别动,外面的伤口扯裂了还没事,如果腹膜进一步扯裂——你就真的死了。你想让你老公给你收尸吗?” “开玩笑……”薛玉清低声说,她已经疼得没力气了。 “很好。” 老谢深吸了一口气,尽量避开接触薛玉清的伤口,把镊子伸进了她的伤口。 他运气不错,第一下就碰到了子弹。 “忍住啊……” 老谢说着,头上渗出一滴汗。他小心地张开镊子,挑开了压在弹头边缘的肉。一瞬间千百根疼痛神经便扯着神经回路在薛玉清身体里乱钻起来,薛玉清剧烈地颤抖着,但她在努力保持着腹部的平衡。 “一……”老谢数着,一边用镊子紧紧地夹住了弹头,“二……”他突然一发力,将弹头拔了出来。 薛玉清倒抽一口气,微微弓起了身子,好在老谢是趁她不注意拔出来的,没有引起身体过分的激动反应。 “操……”薛玉清咳嗽一声,骂了一句脏话。 “烧高香吧,你至少能活着见你老公了。”老谢说着开始给她的伤口消毒,又用针将伤口缝合了,这期间虽然还是很疼,但薛玉清总算都忍住了。 给薛玉清包好伤口之后,老谢便精疲力竭地坐到了地上,他想站起来,但身体却一反他的意志,直接倒了下去。 “喂,你死了呀?”薛玉清转过头想看倒在地上的老谢,但并看不见。 “你死了我都不会死。”老谢躺在地上想要点烟,但又把烟放下了,“我这样的人,就是茅厕里的石头,阎王爷都懒得收拾。” 但正在这时,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了。老谢站起身想要拔枪,但踹门的人更快一步,冲着老谢拔枪的右胳膊就是一枪。老谢胳膊上溅出血水,倒退两步倒在了地上,枪也摔脱出了手。 三个陌生人走进了门里,领头的人看了看老谢和薛玉清,说:“找你们还真不容易啊?” “你们是谁?”老谢捂着胳膊上的伤口问。 “你早上还在抢劫我们的盘口……”那人说着,冲着老谢的头就是一脚,“让我们记住你叫老谢啊,他妈晚上就忘记啦啊。” 老谢被踢的打了一个转倒在地上,他的鼻梁骨被踢歪了,血不从鼻腔里长流下来。他终于反应过来:这三个人是娃娃脸派来的杀手。 领头的人走上去,一脚踩在老谢胳膊上的伤口,老谢痛苦地大叫起来。 此时,另外两个进门的人则把目光投到了薛玉清身上,其中一个人有意无意地扬起手,让指尖在薛玉清的大腿上划过。 “喂!”老谢看着那两个人,大吼道,“你们干什么啊!” “你有空管别人吗?”领头人低下身,把枪顶在了老谢头上。 而另两个人中的一个,已经把手伸向薛玉清的嘴。薛玉清实在忍不住了,她头一侧,一下子把那人的手指咬住了。那人疼得一甩手,薛玉清咬得很紧,那人一下子将薛玉清摔到桌下才挣脱开。薛玉清腹部朝下摔倒地上,伤口剧烈的疼痛起来,血又从伤口里向外渗出。 “操!”老谢挣扎了一下。 领头人见老谢不老实,又站起身对着老谢身上猛踹。另两个人也开始对着薛玉清猛踹起来,薛玉清吐出了血。 “狗日!” 老谢骂了一声,突然翻过身抓住了那人的脚,手一扭将那人扭到在地。乘着那人倒地几乎是一秒的功夫,老谢一翻身抱住薛玉清,同时另一只中弹的手忍痛抓住桌子,把另两个人扫开了。 这三人见老谢反抗,不敢马虎立刻都掏出了枪。 老谢把桌子放倒向前一挡,三人冲着桌子不停地扣动扳机,轰鸣的枪火几乎把整间房都照得更亮了。 桌子只有三厘米厚,看材质还不是纯木,这样的桌子是根本没办法挡住子弹的。 但这三人不知道的是,老谢在桌子底下,用螺丝拧上了一块钢板。而在钢板下面,老谢又应急地贴了一支枪在上面。 三人的子弹刚一打完,老谢就把黏在桌下的枪扯下来,对准三人的额头各是一枪。老谢这三枪打得出奇的准,三颗子弹都稳稳地打进了三人的前额,将三人的大脑搅成一团浆糊。 直到这三人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老谢还是举着枪没有放下,他喘着粗气,只觉得胳膊上的伤口隐隐作痛,在感觉不到别的什么。 外面又下起了雨,雨滴滚动的水印接着外面暖黄的灯光照在了墙上。 老谢猛然意识到薛玉清还在自己身下,他看见薛玉清的伤口又在流血了,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薛玉清闭着眼睛,像是昏迷了。老谢摸了一下她的脉搏,很是微弱。再一探她的鼻息,简直就是没有呼吸了。 “别死啊!” 老谢慌乱起来,他急忙放平薛玉清,开始给她做起人工呼吸。 他一边做着,一边不停地说着“别死”。大滴的汗珠从他额头滴下,多年以来,他第一次有这样焦急的感觉。 做了十几下之后,薛玉清咳嗽起来,恢复了呼吸。看来是刚才挨打时因为过度疼痛导致了休克,才让她昏过去停止了呼吸。 “我好像到天上飞了一圈过来了。”薛玉清睁开眼,看见老谢,虚弱地说。 “你飞的真够远的……”老谢精疲力竭地靠着墙,“我们得走了,今晚注定是多事的一晚。” 外面还在不停地下着雨,老谢心情虽然一如既往地复杂沉重,但此刻他却出奇地只是想笑。 第五十七章 陷阱 情节提要:沈陌、孙野安、萧晓聚齐之后,三人交换信息,定下了联系促使老刘炸毁停尸房的幕后操纵者,以获取炸毁停尸房的真相,继而找到姚耀明的踪迹所在。与此同时,萧晓因为罗可提供的证据,再次遭到曾常春的怀疑。那么接下来的一晚上,究竟还有多少事情即将发生呢? 才停下的雨又开始下了,尽管不是倾盆的暴雨,却也大到让人无法仰视。路灯灯光所照到的地方,珠帘般的雨点不断糁落着。 沈陌、孙野安和萧晓三人没有开车,步行走到了辽江路。辽江路九号是一栋七层楼的民居,也不知道和老刘联系的人住在哪一栋里。 孙野安拿出老刘的手机,照着先前的短信又发回去一条,说:“我已经在楼下了,你在哪里?” 没两分钟,那人又打了电话过来,孙野安一接通电话,他就问:“你来了?你人在哪?我怎么没看见?” “我是傻子吗?”孙野安笑道,“我就这么站到你楼下,你对着我背后开一枪我也不知道啊,我会蠢得钻到你枪口底下受死吗?” “我到底还是道上的人,多少要讲点信用吧。”电话那边的人露出一丝不满,“你这么不相信我,当初就不该和我做生意。” “此一时彼一时啊。”孙野安笑道,“你出来,让我看见你人。” “你等着。” 那人说完挂断了电话,三分钟以后,一个中年人从楼里走了下来,四处张望着。 沈陌披上一件雨衣,把帽子拉得很低(好让人不能一眼认出来他不是老刘),便朝着那人走过去。那人看见沈陌,便招了招手,沈陌低着头朝那人走过去,他的一只手拿着枪插在口袋里,准备将那人制服。 孙野安和萧晓正躲在一边看着沈陌朝那人走过去,但猛然孙野安觉得情势不对,大喊了一声:“闪开!” 沈陌听见孙野安的喊,猛得往边上一倒,翻滚着躲到了垃圾箱边。他刚一闪开,方才他所站的地方就发出“啪”的一声响,水泥屑飞溅中地面上出现了一个碎坑。站在楼下的人看见沈陌往边上一躲,还不清楚怎么回事,胸口上就中了一枪,子弹直穿过他的右胸,将他的右肺打成了一团碎肉。血从胸腔一下子冲出来,那人嘴里吐血倒在了地上,几乎即刻就停止了呼吸。 情况果然不出孙野安所料,站在楼下的人完全是个幌子,而真正的交易者早已起了杀心埋伏好了。这个被打倒的人可能只是这栋楼里的无辜居民,交易人打了个电话给他告诉他楼下有快递,让他下楼拿一下,便把他骗下了楼。 披沥的雨点也掩盖住了枪声,从枪的打击效果看,这并不是普通的手枪或者步枪,而是一把专门定点杀人使用的微声狙击枪。 沈陌紧紧地靠住垃圾箱不敢闪出身,而孙野安和萧晓也靠住了开枪方向的墙壁躲避。沈陌拔出了枪,但他不敢闪出身射击,更不知道往哪里开枪。在昏暗的雨夜中这个狙击手还能清楚地锁定目标,可见这人用的不是普通瞄准镜,而是夜视镜或者红外镜。 雨似乎变大了,雨点肆无忌惮地泼洒着,似乎所有的雨都聚到了这一块。 没两分钟,一个女人从楼道里走了下来,这女人看见方才下楼的那人倒在血泊里,大声哭喊起来,但她还没喊两声,一颗子弹从她肩头穿过,一直打穿到她的肺里。女人的肺动脉被扯裂,呛着血倒在了地上。 看来果然下楼的人是个无辜的居民,他妻子见丈夫下楼那么久没回来,便下楼查看,不想这一下连自己的性命也送掉了。 尽管隔着与,沈陌也问道血腥味了,但此时此刻他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眼看着那女人倒在地上抽搐着、停止呼吸。他现在只要妄动一下,立刻就会和那个女人同一命运。这枪手手段相当残忍,每一枪都是打人的肺部,真正致人死亡的原因不是失血或者器官破坏,而是呼吸系统衰竭造成的窒息。而这样的死法,是极端痛苦的。而且在这种情形下,血液会充斥人的呼吸道,让人无法出声呼救。再要达到打死人又百分百确保不使他呼救,就只能打人的小脑了。 这时候,楼道里的灯又亮了,沈陌看向楼道,也不知道这一下下来的又是谁,但不管是谁,这个狙击手依旧会毫不犹豫地再把子弹打入他肺里。这次这个人下楼很慢,沈陌一直等着他向下走,但他始终没有出现。但很快,沈陌看见一双脚出现在楼梯上,这是一双孩子的脚。 “操!”沈陌骂了一句。 这孩子必定是见父母下楼都没有回来,等得心慌,便下楼来看。 另一边的孙野安和萧晓也看见了这孩子,两人不由得心头一紧。 “没时间了,拼一把吧。”孙野安拿出老刘的手机,再次把自己手机后面的符贴到了老刘的手机上,又咬破自己的手指头,点在那张符上。 那孩子很小,大概才三岁的模样,他一步一停,十分恐惧地往楼梯下走。 沈陌靠在垃圾桶边,冲着那孩子大喊:“回去!快给我回去。”但大雨中那孩子根本听不见沈陌的声音,沈陌估计狙击手那边也正在等着这个机会:只要沈陌不探出身来救这个孩子,他就开枪打死孩子;如果沈陌探出身来救这个孩子,他就开枪打死沈陌。不管怎么样,他的下一颗子弹一出膛,一定有一个击杀目标。 “拼了!操!” 沈陌大吼一声,掏出枪冲了出去,他对着黑暗中胡乱开枪,一边冲着那孩子大吼:“回去啊!” 一颗子弹穿过雨水而来,划破了沈陌肩头的雨衣,擦着他的肩头飞了过去。沈陌低哼一声倒在了地上,那孩子见状赶紧跑进了楼道里。子弹虽然没有打中沈陌要害,但沈陌已经倒在了地上,他只剩下扣动扳机的时间。 “接电话吧混蛋……” 与此同时,在另一边,孙野安终于在符上涂好了血,拨通了那个人的电话。 狙击手见沈陌倒在地上,也就没有急着开枪,而是拿出了手机。但他一拿出手机,看见的却是老刘的号码:如果现在打电话来的是老刘,那躺在地上是谁?如果躺在地上的是老刘,那打来电话的又是谁? 他想了一下,便接通了电话。 几乎是一瞬间,沈陌、孙野安和萧晓三人,都看见远处的一栋楼里闪出了火光。 “成功了……”孙野安舒出一口气。 “没事了吗?” 沈陌看见远处有烟火,问道。 “没事了。” 他们报了警,便急忙往方才闪出火光的楼栋走去。那栋楼正在辽江路的斜对面,的确是一个开枪射杀楼下目标的绝好位置。 两人不知道孙野安这一通电话打过去给那个狙击手造成了什么样的伤害,但看情形这个狙击手是不能在扣动扳机了。 三人拿着枪上了那栋楼,走到顶楼楼道里,正看见一个人以标准的射击姿势趴在地上,他透过楼道边凿出的小孔将枪口和瞄准镜伸出去以便射击。 但现在这个人看见三人上来,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萧晓把楼道边的灯按开,这下三人才看见真实的情况:这个狙击手的头已经没有了,半只胳膊也粉碎般地垂在地上,他的脑袋粉碎了一样地全部黏在楼道左侧的墙上,似乎有一颗炸弹贴着他右边的脑袋爆炸了。 “他接电话的手机爆炸了?”沈陌看着这人的死状,问。 孙野安点了点头,不想多说话,他不想在萧晓面前承认自己发动符咒引爆了那个手机。 “找找看他身上有什么……”孙野安说,“你现在也不能指望在从他嘴里问出点什么了吧。” “你做的真够彻底的,这下线索断完了。”萧晓叹气说。 “我不这么做,沈警官就得死。”孙野安不想多辩解什么。 沈陌低下身找那人的东西,他搜了这人的口袋,但除了一把车钥匙,什么也找不到。看来这是个相当谨慎小心的人,这样一下,他们连他的真实身份都不知道。 三人拿着车钥匙走下楼,按了一下车钥匙上的解锁键,停在街对面的一辆车响了。三人急忙跑过去进了车里,沈陌发动了汽车,他们要在警察赶到之前赶紧消失。 而孙野安和萧晓则开始在车里四处寻找,萧晓查找这车后座里的蛛丝马迹,而孙野安则在车前的储物屉里翻找着。 很快,萧晓在车座位底下翻出一袋钞票,大约有三十万元。 看来这个狙击手已经拿到了钱,但是不打算把钱留给老刘,便摆出这么一个埋伏局面准备打死老刘,然后吞掉这笔钱。 但不想他碰到却是沈陌、孙野安和萧晓,连自己的命也丢掉了。 “等一下,我找到什么了……” 萧晓又从座位底下找到一个信封,她拆开了,里面是两张照片:一张是老刘,另一张是老刘的徒弟,那天萧晓去调查现场时,老刘的徒弟还在烧纸。 按这样看来,老刘的徒弟,也参与其中了。 第五十八章 另一个参与者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沈陌等人从老刘的手机里找到线索,但这条线索却将他们引入杀手事先布置好的陷阱之中。当几人逃过杀手追杀之时,他们再次发现线索:老刘的土地也参与了事件。于是,他们马不停蹄地再回到江海区,去追查老刘徒弟的行踪…… 萧晓此前也在怀疑,像炸毁停尸房这么大的事情,肯定是老刘一个人完不成的。但她也无法肯定除却老刘以外,还有谁参与其中了。这下,老刘的徒弟浮出水面,也算是解决了她的疑惑。 老刘的这个徒弟名叫张昕愚,平时不爱说话,喜欢独来独往。停尸房的人都和他不太熟悉,但是负责带他的老刘倒是和他很合得来,两人做事也很少出差错。 三人驱车到江海区张昕愚家所在的小区,张昕愚父母死后,他一个人独自住在父母留下来的房子里。这房子倒是不小,前后总共有一百五十平米,房子外面还有一个小院。 萧晓敲了院子的门,屋子里亮起了灯,几分钟之后,门被打开了。 张昕愚在门后面,看着来的三个人,没有说话。 “我是萧晓,还记得我吧,这是沈陌你也见过,对吧?”萧晓笑着介绍了一下,“这个也是江海区警局的,姓孙。”说着她指了指孙野安,孙野安象征性地笑了一下。 “这都晚上九点了,有什么事吗?”张昕愚看着三人,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们有些情况想要了解,方便进来吧。”萧晓看着张昕愚问。 “没问题的。”张昕愚点点头,让三人走进了院子。 张昕愚的院子里种了三排花,这些话在雨里开着,尽管光线暗淡,但还是能见出它们艳丽异常的颜色。 “这是什么花?”孙野安看见这些花说,“挺艳的啊……” “这是西域血兰,”张昕愚说,“是稀有品种,不好养的。” “哦。”孙野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张昕愚开门把三人让进房里,请他们坐在沙发上,给他们泡了茶。 “不麻烦了,”萧晓笑着说,“我们坐一下马上就走,其实也就一两个问题。” “那问吧。”张昕愚看着三人说。 “是这样,”萧晓仔细地观察者张昕愚的表情,“今天下午我们得到了确切的证据,老刘就是制造停尸房爆炸的人。” 张昕愚眼边的皮肤微微地跳动了一下,萧晓看着他,说:“我们想问一下这几天老刘有没有什么异常举动。” “没有什么异常举动啊。”张昕愚看着萧晓,一脸无辜。 但萧晓看着张昕愚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撒谎,但她没有急着揭穿,而是又问:“那么这几天,停尸房里有没有发生过怪事,比如有没有什么人曾经给老刘打过电话?” 萧晓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张昕愚,那纸条上写着先前联系老刘的人的号码,问:“你见过这个号码吗?” “没见过,”张昕愚摇摇头,又看看坐着的几个人说,“从来没见过。” “嗯,那就这样吧。”萧晓点点头,“我们明天早上会给这个号码做追踪,这段时间它的通话记录、短信都会查出来,到时候我们再来联系你吧。” “好。”张昕愚点了点头。 萧晓看着张昕愚的表情,不禁有点发愣——张昕愚的表情,分明透出一股杀意。 “天还是挺热啊……” 张昕愚笑了一下,突然从口袋里拔出了枪。 沈陌早已经察觉到张昕愚身形的甫动,他一低身,一下将张昕愚撞到在地,抬脚踢开了他的枪。张昕愚还想挣扎,但沈陌一下子跪在了他脖子上,将他整个人制住了。 “小子,你就老实点吧。”沈陌死死地压住了张昕愚,“你那点小心思我十分钟之前就看穿了。” 张昕愚的脖子被沈陌的膝盖牢牢卡住了,他想挣扎,但是没有丝毫动弹的余地。 “谁让你炸停尸房的?姚耀明又是怎么复活的?”孙野安捡起了张昕愚的枪,把枪顶在了他头上,“给我老实交代!”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张昕愚的声音断断续续的。 “你再装傻试试。”孙野安提高嗓门说道,“你知道吗?你师父老刘已经死了,你现在不老实交代,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我就在想,姚耀明在停尸房里醒了三天,不吃不喝是怎么过来的。”孙野安接着说,“看见你在外面种的花我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原来你的角色比老刘好重要啊。” “你在说什么?”张昕愚还在佯装不知道,但连孙野安都已经能看出来他在撒谎了。 孙野安揪住张昕愚的衣服,将他从地上拎起来拖到院子里。 “你说你种的这花是西域雪兰是吧?”孙野安笑笑,“你把你种的花拔一株出来,我看看。” “我什么都不知道……”张昕愚看着孙野安。 “给我拔!”孙野安举起枪对准了张昕愚,“再不动我立刻开枪打死你!” 张昕愚无奈,只得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粘附的湿土,走到花边上开始在花周围扒拉,直到把花周围的土全部扒开。 “把花拔出来。”孙野安厉声喊道,“快点!” 张昕愚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三人,极不情愿地把花从地上拔了出来。这时沈陌和萧晓才发现,这花的底部并不是一般的根,而是从一截人的手臂上长出来的。 “你偷停尸房里的尸体养鬼花!”孙野安冷笑道,“你一不赌钱,二不嫖娼,你养鬼花,只能是用来喂鬼了。”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张昕愚看着孙野安,有点不敢相信自己所做的一切就这样被识破。 “你这些技术,都是被我玩剩下的。”孙野安不屑地笑笑,“我就知道老刘一定要有个帮手,不单单是炸掉停尸房,还要保证姚耀明在这期间一直存活下去。你现在应该老师交代了吧,到底是谁让你们这样弄的?” “是平府区的老大娃娃脸……”张昕愚恐惧地看着三人说,“他叫我们这样弄,让姚耀明复活,只要复活了我们每人能拿到二十万,但是如果不复活,停尸房里就要像三十年前一样。” “三十年前一样?”萧晓不明白张昕愚的话。 “三十年前,有三个法医死在了停尸房……”张昕愚说道,“你只知道他们死了,但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是不是?他们都死在了冷柜里,而冷柜里原来的尸体却不见了,有人说,那些尸体化成鬼杀了他们,把他们塞进冷柜代替自己。你们应该知道这件事后来影响有多恶劣吧,停尸房外的所有房子都没人住了,所有人都搬出去了……” 张昕愚还要再说话,突然不知是谁正在敲外面的铁门。 孙野安用枪指了指张昕愚,示意他去开门,又打了个手势给沈陌和萧晓,示意他们躲到一边。 张昕愚走过去打开了门,门外来人却是罗可,他一脚踹倒了张昕愚,从腰间拔出枪就要向张昕愚射击。 “别动!” 孙野安动作要更快一步,他用枪抵住了罗可的太阳穴,制止了他。张昕愚赶紧倒退着闪开,罗可则举起双手,仍由孙野安拿走了他的枪。 “我不知道你们也在这里,”罗可看见院子里的人,笑着说,“我动用了那么多人,从早上开始查起,才最终查到这家伙,想不到你们比我要快这么多查到他。” “拳头硬不如拳头准啊。”孙野安笑笑,“我倒是很想知道你在这里是要干什么?” “我和你们一样,想查明事情的真相。”罗可举起手,说,“我们也算是同一战线。” “什么意思?”沈陌问道。 “你们也知道,这段时间以来,花钢就一直在吞并我们的地盘,他手下一个叫老蛇的人做的尤其过分。我们一直想阻止这种势头发展,但是花钢背后有国际财团的支持,想和他正面抗衡难度是很大的。” “国际财团?”萧晓不明白。 “日本的松井财团每年都要拨几千万给花钢,你知道我说的不是日元。”罗可扫视着眼前的三人,“我们只能从拐弯抹角的地方来找突破口。前一阵子,我们锁定了一个老蛇买通的江海区警局的警察,我们监听了那个警察的电话——由此知道老蛇这一阵子正在打停尸房的注意。但这一次老蛇弄得很机灵,他没有自己动手,而是掩人耳目,调动娃娃脸动手操作了所有的事情,自己只是在背后负责出钱。我到现在还不清楚老蛇的目的是什么,但他是冲着我们的盘口来的,我必须想办法破坏这些,并且查明真相。” “你刚刚说江海区警局里有内鬼,”萧晓想起了早上自己在曾常春办公室里受审的情形,“那个内鬼是谁?” “江湖上的事情,只能由江湖人解决。”罗可笑了,“我是不会告诉你们的。” “你觉得你今晚还走得掉吗?”萧晓问,“你持枪行凶,上一次没证据抓你,现在我可有证据了。” “你们觉得,我会蠢到一个人来吗?” 罗可话音刚落,十几个拿着枪的人便翻墙跳进了院子里。 给读者的话: 第五十九章 协议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沈陌、孙野安、萧晓三人循着线索一路追查到了张昕愚,而正在这时罗可突然出现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原来这一场冲突不仅仅是警局与黑帮之间,同时也是黑帮与黑帮之间…… “你想要干什么?”萧晓看着罗可,“你是想要把我们都杀了?还是要把我们都劫走。” “警官,就像我刚才说的,我们是一条船上的,我需要你们的帮助,就像你们需要我的帮助一样。”罗可回看向萧晓。 “我需要黑社会的帮助?”萧晓嘲讽地一笑。 “你我之间是两个世界,始终隔着一道墙;但我和花钢之间是一个世界,我们没有隔墙。你们想摧毁花钢的世界,除了我,旬州城不会有第二个人愿意帮你们。”罗可回报了萧晓一个嘲笑,“我本来是想帮助你们的那个新任刑警队长的,但他实在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他能想到的最多就是怎么把自己的同事踩在脚下上位。我想我还是找你这样干实事的人比较好。” “我帮你,能有什么好处?”萧晓问。 罗可掏出一张银行汇款但递给萧晓说:“原先是没有好处的,但是现在有好处了,我们用你的名字你开了一个花旗银行的户头,里面是空的——但这个户头托管了两个子户头,现在只要我操作一下,两个子户头的账户就会变成你的账户,也就是说你立刻就变成了一个每星期收我们十万元的黑警察。这份证据现在就在曾常春手里,他明天早上一早一定会启动经济调查程序,如果你帮我,我可以连夜消除掉你的账户信息。” “你怎么能用我的名字开户头?”萧晓有点不敢相信。 “这是一个官僚社会,”罗可笑着说,“只要几封邮件,没有什么办不到的。只要不怕手续繁琐,我几乎可以复制你的身份证、医保卡、户口本……一切的一切。”罗可说着,拿出手机,“你现在就可以自己打花旗银行的电话,看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萧晓知道罗可向来说到做到,也有这个能力,便问:“那你想要我做什么?” “具体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个姚耀明现在是冲着我的盘口来的,不管他要做什么,你都要阻止他。最好的结果,莫过于你们现在就找到姚耀明,然后杀了他。” “你是不是太高估我们了?”萧晓说,“我们和你一样一头雾水。” “有他在,”罗可指了指孙野安,又指了指沈陌,“还有他!你担心什么?嗯?这两个人杀了我十几个小弟。” “罗可,我听你话的意思,”萧晓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好像老军已经不是你的老大了。” “老军已经退位了,他很快就会被审判的。”罗可笑笑,“现在是我的时代了。” 罗可做老军秘书的时间并不长,但他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老军的秘书变成代替老军的帮派老大,可见这个人确不是一般的角色。 “如果我没记错,老军之前和花钢的关系还不错。”沈陌突然插嘴了,“每次老蛇抢占老军的盘口,老军也不说什么。为什么到了你,现在开始明目张胆地和花钢对着干了?” “放在几十年前,花钢会被人叫做汉奸。”罗可抬了一下眼镜,“现在没人这样说了,虽然旬州的老大们各个都对松井财团俯首称臣,联合在了一起,但不是每个人都想服他的。” “现在谁在给你撑腰?”沈陌又问,“让你有这么大的胆子?我知道你不止是自己一个单干。” 罗可没有说话,萧晓看了看罗可手下拿的冲锋枪,正和下午时桥上不明身份的枪手的冲锋枪一模一样。 “就这样吧……记得打我电话”罗可摘下眼镜擦了擦,又把一部手机扔给萧晓,“如果今晚不除掉姚耀明,明天我们都会死的很惨。” 说完,罗可也不管身后的人怎么样,一挥手示意手下的人离开。他们拉开院子的门,走了出去。 这时候大家才意识到外面还在下雨,但所有人都已经被淋得透湿了。 “五年之前,一定要警察局长才能使唤我,两年之前,也要刑警队长才能使唤我……”沈陌摇摇头,笑了,“现在黑社会老大也可以使唤我了。” “时代在改变!”罗可听见了他这句话,不回头但大声地回答着。 罗可渐渐走远,院子里的三人便又把视线转回到张昕愚的身上。张昕愚坐在地上没敢动弹,他半天都没有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总算走了……”孙野安长舒出一口气,又看向张昕愚,说:“现在,你可以把姚耀明再放出来了吧。” “你说什么?”张昕愚被孙野安的话吓了一跳。 “我没工夫兜圈子了,”孙野安看着张昕愚说,“姚耀明出来,一定会再来这里要你种的花……不管他要干什么,存活才是他的本能。” “又不是只有我才有花……”张昕愚反驳到。 “别人有花的话,娃娃脸何必再让你种花!你接着耍我!”孙野安走过去又把枪抵在了张昕愚头上,“刚刚我们来敲门,你的反应时间足足有四分钟,你开门的时候着装整齐不在睡觉,你从房里到这边才一分钟不到,你那三分多钟在干什么?你种的花靠墙角那边的不是刚刚才摘下来的,你自己拿来泡水喝了啊!到底在哪!?我已经懒得在揭穿你了。” “别……别……”张昕愚生怕孙野安开枪,便指着房里说,“在橱柜里,藏起来了……” 孙野安示意萧晓看着张昕愚,自己和沈陌走近了张昕愚的房里——房间一角立着一个一人高的柜子,那柜子没有丝毫动静,并不像藏了人。但沈陌和孙野安正发现柜子下面在滴水,不由地又举起枪对准了柜子。 “姚队长,你在里面,就开门吧。”沈陌冲着柜子说道,“我们不开枪。” “吱呀”一声中,柜子门打开了,浑身青黑、被雨水淋透的姚耀明出现在柜子里,孙野安下午已经见过尚有心理准备,沈陌看见他则不自禁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姚耀明从柜子里走出来,看着两人,用粗糙到不像人声的声音问:“你们是谁?你们怎么会认识我?” “姚队长?”沈陌僵立着不敢放下枪,“你有点健忘啊。”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姚耀明摸着自己的额头。 “我们需要你帮忙,”沈陌说,“我们得知道你是怎么……醒过来的,这些你还记得吧?” “我在铁柜子里面醒过来,”姚耀明回忆着,他黄色的眼珠在不断摆动着,“有人喂我吃花,那花真好吃,我吃了就再也不想吃其他东西了,我现在还想再吃。” 沈陌和孙野安互看一眼,姚耀明见两人没有说话,便说:“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你们是不是也应该告诉我点什么?” 姚耀明向前走了一步,他背后还插着孙野安刺进他身体的木桩,但他好像已经完全记不起来是孙野安干的了。 “你稍等下,我们再去给你弄点花来。” 孙野安笑笑,架着沈陌的肩膀把他带了出去。 “怎么了?”沈陌低声问。 “这家伙现在完全就是弱智啊……”孙野安说,“你不觉得不对吗?” “怎么说?” “如果我是让他醒来的人,我应该要让他尽快醒来完成自己的任务才对,而不是让他像个弱智一样犯傻。”孙野安一脸的担忧。 “也许这就是为什么娃娃脸要把他运去花钢那里的原因——就像工厂里给机器人输入程序一样。”沈陌想着,“他背后的木桩是怎么回事?” “我刺进去的,”孙野安说,“我在大桥上趁着萧晓转移他注意力的时候,冲上去扎在了他背上,但是,好像没有什么作用啊。” “你没见过?” “没有,包括上次我们在花钢别墅里中招,花钢那里应该有一个道行很高的人在做后腰支撑。” 正在这时候,坐在沙发上发呆的姚耀明突然回过头来看向孙野安,说:“喂!你们还在吗?” 沈陌和孙野安听见姚耀明的喊声,又走回到房里。 姚耀明死死地盯着孙野安说:“我好像记得你是谁?” “记得我?”孙野安指了指自己。 “对,我记得……你好像害死了我老婆,头都被你弄下来了……”姚耀明森森地盯着孙野安,怒气渐渐在他眼睛里扩散开来,“你还把一根木桩插到了我的背上,我有没有记错?” 孙野安看着姚耀明,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知道当下自己只要说错一个字,他、沈陌、萧晓和张昕愚都可能死于非命。 “喂,你先别冲动……”沈陌试图阻止他乱来,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姚耀明颤抖着,他左拳紧握,连地面似乎都在跟着抖动起来。 给读者的话: 第六十章 瞬间杀戮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罗可和萧晓达成交易,萧晓要帮助罗可除掉姚耀明,罗可则抹除诬陷萧晓的证据。另一方,孙野安在逼问张昕愚之后找到姚耀明,但姚耀明在恍惚中认出了孙野安。整个局面紧张起来,院子里几人的性命,都悬在了瞬息之间。 “我记得有没有错?”姚耀明显出一种兴奋的表情,似乎因为终于回想起来一些东西了,“你是不是干过这些事?” 孙野安咽了一口口水,他没有掏枪,因为知道掏枪没有用——他只是说:“我是干过,但都只是我自己干的,和别人没关系。” 姚耀明眼中愤怒的神情减弱了,反而露出一丝困惑。 “来啊。”孙野安看着姚耀明。 但姚耀明好像并没有要冲上来的意思,他有点发愣地看着孙野安,说:“我迟点再找你麻烦……” 这时候萧晓和张昕愚走了进来,两人看见姚耀明坐在沙发上,不觉一呆。 “我该问的问完了:张昕愚在之前已经和花钢通过电话了,”萧晓说,“要不了多久,花钢会派人来接……”她看着房里的人,也不知道自己说的话合适不合适。 “有人要来接我?”姚耀明看着萧晓,问。 “不是好人。”萧晓回答道。 “我是好人吗?”姚耀明反问,“我好像干了些很不好的事情。” “你什么都记不得了。”孙野安笑笑,说,“你都记不得你老婆长什么样了吧——所以甚至都不知道该不该向我报仇。” “没时间了……”萧晓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花钢的人五分钟之内就会到,我们再留在这里就危险了。” “那现在看你了,”孙野安看着姚耀明说,“别的我不想多说了,不管怎么样你到底是个警察,你是好人!尽管你逼不得已干了一些坏事,但我希望你还记得你自己是个好人。现在随你选择把:你是要杀了我们,要抓住我们向别人请赏,要放了我们等着人来接你,还是……和我们一起走?嗯?” 姚耀明看着眼前的人,发出了一声怪笑。 而此时此刻,老蛇已经带着十几个小弟来到了张昕愚家门口,他们都没有打伞,而是穿着雨衣。老蛇给张昕愚打了电话,但张昕愚没有接,老蛇又敲了敲院门,也没有人开门。屋里的灯一直是灭的,似乎没有回应。 “翻墙进去。”老蛇向手下示意了一下。 没两分钟,所有人都七手八脚地翻进了张昕愚的院子。张昕愚的房门是开着的,显然是在老蛇之前就已经有不速之客来到张昕愚家过了。老蛇打了个手势示意手下警醒起来,一边掏出手上的枪,走到门口慢慢挑开了门。 门在令人心悸的“吱呀”声中被打开了,老蛇用捏住雨衣按开了房间的灯(这样不会留下指纹)。灯光亮出,姚耀明正面对门坐着,瞪着自己黄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进来的人。老蛇毫无准备,一开灯就看见这样一个浑身青黑腐烂的独臂人看着自己,不禁吓得后退了一步。 老蛇冲着姚耀明举起了枪,他见姚耀明僵坐在那里,几乎都没法分辨他是死是活。一直到姚耀明眨了一下眼,他才确定自己面前坐着的不是一具死尸。 “还有一个人呢?”老蛇并没有放下枪,“他到哪去了?” “他走了……”姚耀明沙哑的声音颤动着老蛇的肋骨。 “走了?”老蛇一愣,“到哪里去了?” “我也不知道,他就是走了。”姚耀明笑了一声,“不过别担心,我不是在这陪你吗?” “你……” 老蛇接到的命令是把姚耀明带来,在把张昕愚杀掉灭口,但这下子姚耀明废掉了老蛇一半的人物。 “我有问题想问你。”姚耀明不等老蛇开口说什么,先发问了,“是你们让我重新活过来的吗?” “是的。”老蛇点了点头。 “你们让我活过来,是想干什么?”姚耀明又问,他看着老蛇的眼睛。 姚耀明的目光里凶煞气浓重,老蛇的眼睛被盯得酸麻不堪,老蛇后退一步,挤了挤眼睛说:“我不能告诉你……” “你们想把我当枪使吗?”姚耀明站起了身,房间里的摆设一阵震动。 “你别动!”老蛇对着姚耀明举起了枪。 “刚刚有些人问我要不要和他们一起走,免得被你们当枪使了。”姚耀明一字一顿地说道,“但是我没有和他们一起走,我想自己弄明白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子叫你别动!”老蛇大吼起来,但这声音在姚耀明面前显的很无力。 老蛇手下的小弟也都进了房间,所有人都用枪指着姚耀明,姚耀明看着这些人不禁狂笑起来。 “你笑什么?”老蛇心里一阵阵地发寒。 “枪,是用来杀人的。”姚耀明冷笑道,“但是对我这样一个死人,枪有什么用,嗯?” 姚耀明一说完就一矮腰向着老射冲了过去,他的身形几乎消失,没有人见过这样快的速度。老蛇和手下在慌乱中都扣动扳机,十几只手枪的子弹在房间里横飞起来。房间里横列摆放的鱼缸、茶几、画框都被打得碎屑四溅。茶杯的碎片、茶几的木屑、鱼缸的碎片在空中飞扬起来,有的甚至都溅到了天花板上。 然而姚耀明却如同游鱼戏水一般在老蛇和手下们的弹雨间自如地躲闪着,他像能料到子弹的方向一样来回跳跃着,避开了每一颗射向他的子弹。他跳到桌边拾起一块玻璃碎片,三两下就冲到老蛇一个小弟身边,那小弟想用枪托砸他,但被他一把拖住手肘,抬腿扫倒在地。这人倒地的瞬间,姚耀明如同纺织机拉梭一般用玻璃碎片在他身上疯狂地割出了十几个伤口,每一处都在要害部位上。血从他身上十几个大小动脉的伤口上喷涌而出,所有人都像躲炸弹一样像旁边躲开。 有一个小弟趁机绕到姚耀明背后想开枪,但姚耀明瞬间回过身将一整片长长的玻璃碎片扎穿过他拿枪的手掌,将他一只手死死地钉在了地上。那小弟顺着姚耀明用力的方向惨叫着向前趴倒,姚耀明不等他趴倒就一把抓住他的头发将他的头向后狠狠一推,生生折断了他的颈骨。 短短十五秒的功夫里,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之下,姚耀明已经杀掉了两个人,如此力量的恐怖让房里的人明白就是所有人都死了,他可能还毫发无伤。所有人本能地开始向外跑,大家互相拥挤着,三两个人在拥挤中被推倒了倒在出门的过道里。姚耀明没有放过着三个人,毫不客气地对着他们的头上猛踩过去,将他们的头骨踩得粉碎,他们的脑浆崩裂出来,混着红色的血溅得到处都是。 老蛇带着十二个小弟来到张昕愚的家,这一下就只剩下七个小弟了。他最先反应过来要跑,也跑在所有人前面,他估摸着后面还有七个小弟可以给姚耀明追杀,时间应该足够自己脱身了。 他听见后面不断有惨叫声传出,但他不敢回头,只是一味地向前逃去。他来不及打开院门逃跑,便打算踩着院里的垃圾箱跳墙。但他刚踩住垃圾箱,一只手就从背后拉住他的脚,将他拽了下来。他的下巴先是磕到院墙,又磕到垃圾箱铁制的外壳,再磕到地上。他的上下牙齿相互磕撞着,咬断了自己的舌尖。血从他嘴里收拾不住地流出来,他被呛得咳嗽起来。 这只手拖着他向回走,他拼命抓住地面,想要抵抗,但终究抗不过这只手。他被这只手拧得翻过身来,这时他才发现,跑在自己身后的小弟,已经变成了一堆残肢断臂散落在院子里。雨不停地下着,整个院子都积满了血水。 也正在这时,院子门突然被炸开了。松井彦上端着一支防暴枪走进来,对着姚耀明的左肩就是一枪。 防暴枪打出来的是橡皮弹头,虽然杀伤力不强,但冲劲是相当大的。姚耀明被冲得后退一步,放开了老蛇。老蛇僵硬地倒在地上,只顾捂着嘴咳血,失去了抵抗能力。 “姚先生,你好,”松井彦上又给防暴枪填上了一颗橡皮子弹,“你已经杀了我们十二个人了,该收手了。” “你是什么人?”姚耀明看着松井彦上问。 “我叫松井彦上,我就是让你重新活过来的人,本来不应该是这样的,但是出了一些差错。”松井彦上举枪对准了姚耀明,“其实我刚刚就可以进来,但是我想看看你到底有多大的破坏力。” “你手上的枪,对的准我么?”姚耀明嘲讽似地笑了。 “你可以试试。”松井彦上的语调始终平稳,雨水肆意地打在他身上,流过他的眼睛,但他丝毫没有眨眼。 姚耀明一矮身朝着松井彦上冲了过去,但他刚踏出一步,自己的左肩突然炸开了。爆炸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失去了平衡,他一下子飞撞到了墙上。黑色的血液从他肩头流出来,这一下,他也终于感觉到有点疼了。原来方才松井彦上打出来的橡皮弹头里,是包裹了炸药的。 “你有两下子。”姚耀明从地上爬起来,意识到眼前这个人不比寻常了。 “得了,别打了,打坏了又修不好。” 这时候,第三个人的声音传来。姚耀明往门前一看,正看见一个精瘦矮小的老头子撑伞走了进来。 “你又是什么人?”姚耀明问。 “这是颂玉先生,”松井彦上说道,“他是真正让你活过来的人。” 给读者的话: 友情推荐,腾灵之族的《神秘组织》:一场钩心斗角之战 第六十一章 谁更快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在与沈陌等人短暂接触之后,姚耀明最终决定留下来独自面对事情的真相,并且为了掩护沈陌等人逃走而与花钢的手下大战了一番。但这个时候,沈陌等人又要去到何处,他们又知道了什么呢? “没时间了……”萧晓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花钢的人五分钟之内就会到,我们再留在这里就危险了。” “那现在看你了,”孙野安看着姚耀明说,“别的我不想多说了,不管怎么样你到底是个警察,你是好人!尽管你逼不得已干了一些坏事,但我希望你还记得你自己是个好人。现在随你选择把:你是要杀了我们,要抓住我们向别人请赏,要放了我们等着人来接你,还是……和我们一起走?嗯?” 姚耀明看着眼前的人,发出了一声怪笑。 “看来你不打算对付我们,”孙野安笑了,“那我们就得离开了,现在我们留在这里会被来的人打死……” “我知道我自己现在是什么,”姚耀明笑着说,“我现在就是一台杀人机器……我一定是被制造出来要去杀什么人的,如果你们能想到谁,就去救他吧。” “你不和我们一起?”孙野安问。 “我想看看是谁把我弄回来的……我有些别的事情想做。”姚耀明笑笑说。 张昕愚的手机响了,是老蛇打来的,看着这些人已经到了门外。 “那我们走了。”孙野安打了个招呼,便押着张昕愚出去了。 几个人走到了张昕愚房子的另外一面,从另外一边的门走了出去。 “他会去杀谁?”萧晓问道。 “事情是明摆着的了……你刚才没有听罗可说吗?”孙野安说道,“他把老军贿赂你的证据交给了警察……他一方面夺了老军的权,另一方面又开始对抗花钢,他现在在带人反对整个旬州的黑社会……你说花钢会杀谁?你说姚耀明如果要杀人,会杀谁?” 萧晓掏出手机,开始给罗可打电话,罗可接了电话,问:“萧警官,你是已经杀掉姚耀明了吗?” “他现在的状况,一个军队来了都除不掉,你指望我就能杀了他?”萧晓笑着说,“但是我们现在知道,他是冲着你来的,如果可以,你最好做好准备了,今晚就离开旬州吧。” “我现在不能离开旬州,”罗可叹了一口气,“我马上就要和花钢作划分地盘的谈判,这种时候撤退,我就没有办法把江海区的人心统一了。你们也知道,我现在在和旬州其他所有的黑帮对抗啊。” “你看不穿这是花钢设好的局吗?”萧晓有点无奈了,“你现在去那里,就是正中他的下怀啊。” “那你最好让我活着,否则明天一早,曾常春就能调查到你的账户了。”罗可的声音倒是很镇定,“你得想点办法了。” “你这个无赖!”萧晓骂了一句,“你要到什么地方谈判?” “旬州饭店,你知道在哪吧。我十点钟会到那里,谈到妥为止,尽快来吧。”罗可说着挂点了电话。 萧晓听电话里的声音,估计他已经在车上了。这样的话,不用二十分钟,他就可以到达旬州饭店。 “怎么样?”沈陌见萧晓放下电话,便问。 “罗可正在去旬州饭店的路上,他要和花钢谈判。如果姚耀明要袭击他,也应该在那里了。” “那我们走!” 孙野安见四下无人,便从口袋里抽出一根铁条,他走到一辆suv边,将铁条沿着窗缝插进去,把车门撬开了,随即便招呼沈陌、萧晓上车。 “他怎么办?”沈陌看着张昕愚,张昕愚也略显惊恐地看着沈陌。 萧晓看看张昕愚,说:“是老刘让你这样干的吗?” 张昕愚点了点头,这次他没有说话,他的表情里充满了委屈——老刘一死,失去了主心骨的他完全就是随波逐流,如果说首先找到他的是老蛇的话,他现在已然被抛尸到旬州河里了。 “你走吧……”萧晓现在也无暇顾及他了,“我不会把你写进报告,但是你也不要在旬州再待着了,这里太危险了。” 张昕愚看着她,慢吞吞地才说出一句话:“我该到哪去?” 这个人一辈子都没有出过旬州市(大学都是在旬州念的),甚至都没有出过江海区,现在让他走,简直比抓他更是一场噩梦。雨水刷过他的脸,虽然掩盖了他流下来的眼泪,但掩盖不住他的恐惧。 “你不走,一定会死的。”萧晓看着张昕愚,感到一点无可奈何的同情,“快走吧。” 张昕愚还想说什么,但孙野安已经发动了汽车,不等他开口,车就已经开走了。 几个人都知道时间紧迫,不敢耽搁,也顾不上交通灯,踩足油门就向旬州饭店冲去。雨水散花般地打在车窗上,又被惯性作用在车窗上扯出一道道横向的水痕。斑斓的灯光在水痕上折射着,似乎演化出了无数幻象,不停地向坐在车里的三个人挑衅着。也不知道坐在车里、各怀着自己一颗心的三个人,明天又会在哪里、站在什么阵营。 “你说,现在姚耀明有点不太稳定,花钢会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吗?”孙野安开着车问。 “危险。”沈陌答道,“他应该还会有备用方案的。” “你说他有可能在路上什么地方埋伏吗?”孙野安问。 “如果他要是在路上什么地方埋伏,一定得埋伏在必经之路上……”沈陌猛然反应过来,“这里就是必经之路!” 孙野安猛踩一脚刹车,让车停了下来,车轮在积了水的地面上滑行着,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如果有人埋伏在这里的话,那一定会会被这刹车声吸引。三人都掏出了枪,他们不敢贸然出去,只是低下身伏在车窗口看着四周。 宽阔的马路上,路灯光在大雨中显得时断时续,三人的车停在马路的正中间,仿佛整个世界都包围了他们一样。隔着雨三人只能看到模糊不清的写字楼以及楼周围的小巷,根本没法判断是不是有人埋伏着。即使有人埋伏,他们也一定认得这辆车不是罗可的车,必然会潜伏着不肯暴露自己。 “敌人在暗处,我们在明处啊……”孙野安看着两边茫茫的大雨,说,“这种时候,必须要想办法把人全部引出来才行。” “怎么个引法?”沈陌问。 孙野安笑了笑,把车窗打开,伸出一只手在窗外蘸了一点雨水,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你刚刚把那个狙击手的脑袋给炸开了,用的是不是这个方法?”沈陌问。 “原理很接近,效果不一样啊。”孙野安摇摇头,“这周围肯定还会有很多不相干的人,我不能把每个人的手机都弄爆炸啊。害死那么多人,我是要折寿的。” “那你想干什么?”沈陌看着孙野安用雨水一点点涂着手机上的那道符咒。 “得稍微改变一下,以免伤及无辜。” 孙野安小心地涂改着符咒,完成后便把手机调到拨号界面,按了一个号码零,随即按下了通话键。 “按‘零’是什么意思?”沈陌问。 “‘零’是世界上最小的数,也是包含着无限可能的数……所以说,‘零’也就意味着无限。” 孙野安话音刚落,沈陌和萧晓手机的闪光灯便亮了“周围所有手机照明模式都会被打开,也就是他们的闪光灯都会亮。”孙野安说,“看看周围吧,只要有亮光的地方,就是有有手机,有手机就说明有人藏在巷子里。” 三人向外看去,只看见周围的三个巷子口里都亮出了灯光,这样看来,埋伏在这里的有将近二十人。 孙野安还想细看,但突然间一声碎响里,车的侧窗就被打出了一个弹孔,子弹直穿过了车的前窗,如果孙野安的头再向前伸一点,那颗子弹就直接从他的太阳穴里穿过去了。 “我操!”沈陌骂了一声,“快开车!” 孙野安踩了一脚油门,车向前一冲,开了出去。不断地有子弹打过来,三人都把头压得很低,车窗玻璃全部被打成了雪花状,子弹“噼里啪啦”的响声盖过了雨点,三人都被闪烁的火花晃得两眼直冒金星。 “不是手枪,是步枪!” 沈陌感觉到了子弹冲击力比手枪要大的多。 雨点从被打碎的车窗里渗进来,又被枪弹的气流卷得在车厢中乱飘不肯落地。 孙野安几乎是闭着眼睛在踩油门,车向前开着,一直到一只轮胎发出“砰”的一声爆炸,让车彻底失控了。车打了个转,一头转到路边的楼下停了下来。好在车的一侧没有人开枪,三人急忙从车里爬下了。 “给罗可打电话,让他不要过来。”沈陌掏出枪,向外示威性地开了几枪。 萧晓掏出手机,给罗可拨了电话。 罗可接了,问:“怎么样?” “你还没有到白石路吧……你先别开过来。”萧晓低头躲避着子弹。 “怎么了?”罗可听见了呼啸的子弹声。 “有埋伏。”萧晓大声喊道,“够了!” “我等你们十分钟,把那里清理掉。”罗可说。 “你说什么?”萧晓被罗可的话惊得一愣。 “你们有十分钟时间,把那里清除掉。” 罗可很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给读者的话: 友情推荐,付冢紫零的《玄天祭泪》:兄弟反目,恩怨情仇 第六十二章 十分钟战斗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沈陌、萧晓、孙野安三人几乎是在姚耀明的暗示之下离开,现在一切目标都已经昭然若揭:花钢就是为了杀掉罗可而制造了这一切事端。而沈陌等人也在追查中陷入了花钢为罗可准备的埋伏圈之中,罗可和花钢的谈判即将展开,而要如何应对这陷阱,尚是个不小的问题。 “让我十分钟把这里清除掉!?”萧晓几乎要笑出来,“现在这里有将近二十个拿着步枪的人啊,我们只有三个人,子弹加起来也就只有三十来发了,你让我们怎么对付十几号人啊!” “马上要谈判了,我不能就这样带人去把他们扫清……这样就是给花钢口实开战,整个旬州的黑帮都对我下手,我是没有活路的。”罗可的声音虽然平静,但语气已经略显尴尬了,“我只能靠你们,十分钟之后,就算你们没有把这里清除,我也要开过去,我不能迟到。” “你简直是不要命啊!”萧晓怒吼道。 “很多事情都是人做的,但最后都是事情在逼人,我没有办法。” 罗可没什么可说的了,他挂断了电话。 萧晓放下电话,看着沈陌和孙野安,几乎不敢开口说罗可的要求。 “他想要把这里的十几个人都杀掉?”沈陌猜到了罗可的想法。 萧晓点了点头。 “操!”沈陌骂了一句,“这么多人!” “大家都在赌,只不过我们赚头比较大,更凶险一点。”孙野安笑了,“想杀掉十几个人,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枪声已经不那么密集了,看来另外一边的十几个人也在刺探情况,不敢贸然开枪。沈陌见他们停止了开枪,便又对着黑暗开了一枪。这一枪打过,密集的枪声便又响了起来,子弹又朝着三人泼洒而来。 孙野安再次拿出自己的手机,他打开了手机,又拨出“零”键,并把手机调成了免提外放。 手机里发出“滋滋”的电磁音,但时不时会有个声音在喊:“往右边动一下,看看他们有没有跑,我在后面开枪掩护……” “这是什么?”沈陌问。 “他们在用对讲机通信……”孙野安看着手机说,“十几个人一起行动,没有一个统一的指挥是不可能的。他们既然舍得花钱买步枪,那在花点钱买一套对讲机也没什么。” “你想怎么做?”萧晓看着孙野安。 “我不能让这里的每一部手机都爆炸,这样周边无辜的人受伤的可能性太大了,但是如果我让这些在同一通信频道里的对讲机都爆炸,一定可以干掉他们每一个人。” “怎么做?” “我必须要拿到他们中间的一部对讲机才可以。” 孙野安探出头向外看了一眼,几个恍惚的身影正在大雨中的街道边晃动着,另一边几个人正在开枪试图吸引他们的火力,并压制住他们。这是相当训练有素的战术动作,可见这些人是提前训练过的,花钢刺杀罗可的准备,是提前做好的。 隐藏在离孙野安等人最远处巷子一侧的,正是这些人的指挥者——花钢手下的一个刺客,胡小刀。他是胡三刀的弟弟,胡三刀擅长经营盘口,而他则更嗜血一点,喜欢打斗和搏杀。 此时,他右手拿着枪,左手拿着对讲机,正密切注视着远处撞在楼侧的车后三人的动静,手下的人开的每一枪,都是他下命令要求的。 “所有人都注意,”胡小刀对着对讲机说,“现在他们虽然躲得住,但那里是死角,没有路能跑,他们一动所有人就开枪,把他们死死压在那里。真正的客人还没来,不能让他们捣乱。小伍带四个人去包抄他们侧面,你们站到离马路远一点的地方,五十米以外他们的手枪基本就没有杀伤力了,但是你们手上的枪有四百米射程。” 但正在这时,那边的三人做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举动。他们其中一个人开动了汽车,慢慢向路另一侧移动,而另两个人则扶住车的两侧作为掩体向离得最近的枪手射击。车开得离马路对面越来越近,路这边一个挂单的枪手被他们打得措手不及,只能低着头躲在花坛下不敢抬头。 “小伍,你带一个人到他们刚才的地方去包抄他们,大家开枪掩护!” 胡小刀话一落音,所有人都开始向车开枪,车身上闪出金亮的火花,倚住车身的两个人也被火力压得无法开枪,单是缩到了车后面。 这个时候,胡小刀手下的小伍则趁机带着人从街的另一侧急忙向沈陌三人刚才躲藏的地方冲过去。 这在开动的车的轮胎被打爆了,车上的所有玻璃都被打碎,车也停了下来,兴许是司机被打伤或者打死了。 小伍带着自己的跟班靠到了大楼下的墙上,他们距离沈陌三人藏身的地方只有三十米远了,只要到达那个位置,藏在车后的沈陌等人就会毫无遮拦的暴露在他们的火力之下。沈陌从车一侧向小伍开枪,想阻止他们。但小伍和跟班则端起枪对着沈陌一阵扫射,沈陌被打得无可奈何地又缩了回去。小伍和跟班则一边开枪,一边前进。 但正在两人跑到墙角时,孙野安突然闪出身来,对着两人的头部就格式一枪。子弹穿碎了两人的头盖骨,两人喷溅出的血浆还没有落地,便被淋漓的暴雨稀释了。孙野安一将两人打倒,便迅速上前一步将两人的对讲机拿了过来。 看到这一幕,仅仅刘小刀才反应过来:方才车上根本就没有人开车只是把车挂到慢档,在油门上压了一块砖让车保持慢速前进而已。 “操!”刘小刀又惊又怒地大吼着,“大家跟我冲上去!” 但他话刚一说出口,抓在自己手上的对讲机就炸开了,他握着对讲机的手被炸得粉碎,一条条碎肉有如章鱼触角一般崩开了。他的半边脸也被炸得皮开肉绽,从外面就可以看到他的牙齿了。另外十几个手下的对讲机或者拿在手上,或者挂在胸前,拿在手上的人几乎整只胳膊都被卸了下来,半边头颅被炸碎的也大有人在。对讲机挂在胸前的则径直被炸出了贯穿前胸后背的伤口,血液泼墨一般地从伤口里向四处喷洒而去。有一个将对讲机别在腰间的,整个人都被炸成两半,他的同伴向前去救他,但自己胸前的对讲机也即刻就炸开了。 沈陌、孙野安、萧晓三人都没有探头去看外面的情况,他们只听见一连串被大雨冲刷得稀零散落的爆炸声。 爆炸声消失之后,似乎有轻微的呻吟隔着雨传过来,但听不真切。 沈陌深吸一口气,从车后面走了出来四处看着。 大雨泼洒的街道一片安静,离沈陌四十米远的地方,一只被炸断的手正在水泊里抽搐着。 里沈陌三人最远的巷子里,刘小刀挣扎着爬了出来,他没被炸伤的右手拿着一把短冲锋枪,对着沈陌这边扫射,但剧痛之下他已经没有丝毫准心可言,子弹偏出了十万八千里。他就这样躺在地上打光了所有的子弹,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爬出来做这无谓的举动,似乎是本能地抱着瞎猫撞死耗子的心理。 “结束了……”沈陌走到刘小刀面前,踢开了他手上的枪。 刘小刀支支吾吾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像是咒骂,也像是痛苦的嚎叫。 沈陌听了半天,才终于听出来,他喊的是:“给我个痛快的。” 沈陌想了一下,便掏出枪对着他头上开了一枪。萧晓站在远处并没有过去,她只是呆呆地看着一切的发生,几乎都记不起来自己还是个警察了。 雨仍在不停地下着,萧晓也不在乎手机是否会进水,直接给罗可打了电话。 “怎么样?”罗可听到萧晓的声音,见她没有死,便知道事情成功了。 “成功了。”萧晓的声音很小。 “我也在路上了。”罗可说完就放下了电话。 路的一侧,几束车灯光闪过来,这正是罗可的车队。车队开到萧晓面前停下了,中间的一辆车打开门,罗可撑着伞从车里走了出来。 “萧警官,你辛苦了。”罗可看着萧晓说,“如果明天我还活着,我会如约抹除你的银行记录。” 萧晓先是愣愣地没有说话,随后猛然反应过来,她一把揪住罗可,掏出枪将罗可顶在了车上。罗可的保镖们从车里跳出来,纷纷掏出枪对准了萧晓。 “我是警察啊!”萧晓咬着牙说,“我是警察啊……” “请镇定一点。”罗可看着萧晓说,“我能理解你的愤怒。” “萧晓,”沈陌走了过来,说,“放手吧。” 萧晓转过头看向沈陌,她的表情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失望。她收起手枪,松开了罗可。罗可也示意自己的保镖放下枪,场面缓和了下来。 “喂,事情还没有完……”沈陌看着罗可说,“花钢也还可能在谈判现场刺杀你的。” “嗯,是有可能。”罗可点了点头,又笑着问道,“既然这样,那你们有兴趣来看看吗?” 第六十三章 老军的挣扎 情节提要:罗可的篡位在旬州引起了一场巨大的整栋,离江海区最近的瑶河区花钢也在承受冲击的首位。而这个时候,老军又身在何处?他会心甘情愿地承认罗可的篡位吗? 七小时之前。 下午三点,旬州第二医院四楼的病房里,老军裹着满嘴纱布躺在病床上。那天他挨了孙野安一顿狠揍,所有的牙齿都被打落。这些天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出去之后怎么找到这个孙野安,然后杀了他。 警察忙活了这么多天,完全找不到老军的任何证据(有限的证据都被先前姚耀明的几把火烧掉了)。现在已经是他被拘的第十天了,再过五天如果没有任何进展,按照刑事传讯不超过十五天的规定他也应该要出狱了。 外面断断续续地下着雨,老军扭过头看了一眼窗外,觉得有些无聊。 正在这时候,松井彦上和一个老人走进了病房。 老军看见松井彦上走进来,有点吃惊,问道:“这是警察监管的病房,你们怎么进来的?” “事情都要结束了,你现在只是个躺在医院里的病人而已,监管没有那么细致。”松井彦上走到老军身边,拉过一张凳子坐下了。 “你什么意思?”老军不明白松井彦上在说什么。 “你的手下,罗可,”松井彦上说,“他今天上午杀掉了七个支持你的小老板,现在他已经开始掌控江海区你的全部势力了。” “你说什么?”老军吃了一惊。 松井彦上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照片放到老军床前,说:“我不是在说胡话,你自己看。” 老军低头看着床上的照片,正是几个和自己关系紧密的几个小老板血肉模糊的照片。他感到有点慌乱,问:“你是说?罗可带着我的手下,反对我了?” “不仅如此,他也破坏了我们十天前在瑞金饭店结下的同盟关系。”松井彦上拿出一张合同一样的文件,说,“今天早上他把我们上次在瑞金饭店签的协议送回给我了——他很礼貌,没有把合同撕毁,只是送回来了。但是随后他带人抄了老蛇在江海区的七个盘口,两个看盘口的小老板因为反抗被杀了,尸体被大卸八块送回给了我们。” “他好大的胆子……”老军咬着牙说,“他这是要带着我的小弟和整个旬州的道上人对抗啊。” “很好,你还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松井彦上点点头,“我们在瑞金饭店的协议你也清楚,如果退回这个协议,也就等于是在和其他人作对,大家都会联合起来消灭他。” “我还有五天就出去,”老军尝试着活动了一下,估摸着自己五天以后身体会恢复一些,“等我出去了,拿他的头来和你们说吧。” “我们等不了五天了。”松井彦上说,“你手下的这个罗可是个危险度极大的人,五天时间里我们不知道他能做多少事。我们要在明天早上之前就解决他。” “你不能动我的小弟……”老军有些不满,“我们有协议的。” “我明白,我们会尽量减小损失,定点清除他。”松井彦上看着老军,说,“现在,想要做定点清除,还需要一点你的帮助。” 老军不明白地看着松井彦上,松井彦上叹了一口气,说:“我需要一样罗可亲手送给你的东西,必须是他亲手送给你的东西,或者是他抓过的东西——要是有指甲、头发更好。” “要这个干嘛?”老军有些不明白。 “我们为罗制定了一个非常精确的暗杀计划,但我们的杀手需要一些罗可的东西,才能确定无疑地找到他。” 老军不知道他要玩什么把戏,只是说:“我这边的东西,好像没什么事罗可亲手送过来的。这是警察监管的病房,根本没人往这里送东西。” “那你要想办法了。”松井彦上说着,把一个手机塞在了老军枕头底下,“如果弄到了,请尽快通知我们。你安心养病吧。” 松井彦上说完就和老人走出了,老军不知道他们在弄什么名堂,他将松井彦上送来的手机往枕头底下塞了塞,以防止被发现。 然而,松井彦上还没走两分钟,罗可又走了进来。 “老大。”罗可看着躺在病床上的老军,向他微微鞠了一躬。 “你怎么进来的?”老军见罗可也这么轻而易举地就进来了,便问。 “警局对你的监管度下降了,外面只有一个醉醺醺的老头子在看着你。”罗可笑着说,“我没有和他打招呼就进来了。” 老军点了点头,问道:“罗可啊,我问你,知道我定过哪三条规矩吗?” “知道,”罗可回答得很轻松,“第一,不能告密举报;第二,不能毁坏帮派利益;第三……不能背叛自己的老大。” “你觉得你三条做的怎么样?”老军笑着问。 “如果是一百分的话,我给自己打六十六分。”罗可回答说。 “为什么?” “因为我刚刚违反了第三条。” 罗可毫无讳言的回答让老军吃了一惊,他先前还在怀疑松井彦上的话是不是有诈,但这下一来,他知道松井彦上说的句句都是真话。 “你什么意思?”老军沉住了气,继续问,“你背叛我了?” “今天上午九点开始,”罗可说,“我已经接管了你在江海区所有的小弟,葱头明和他的七个兄弟不服我,现在已经死了。” “妈的,你找死啊!”老军骂了一声,“你忘了是谁把你带出来的,你现在居然拔我的牙!” “时势如此,老大,”罗可脸色一点都没有变,“你也该跟上时代了。” “你这样能活几天啊?嗯?”老军死盯着罗可的眼睛,好像这样能杀掉他一样,“你现在在和旬州所有的道上人作对,这些人加起来有几千,你要把我的小弟都害死啊。” “路都是自己选的,但命却不是。”罗可摇摇头,“你也不能手下的小弟选路,他们自己会选好的。” “等等,”老军突然明白过来了,“你还有别人,是吧。” 罗可看着老军,没有回答。 “你还有别人给你撑腰,是不是?”老军终于明白过来了,“或者说,你从一开始就有人帮你撑腰——你根本就是别人放在我手下的卧底啊。” “老大,”罗可擦了擦眼镜,“其实你有很多次机会能识破我,但是你都错过了,现在想改变,已经来不及了。” “谁在给你撑腰?”老军看着罗可,“谁他妈有胆子和旬州所有的道上的人作对?警察?警察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啊。” “着你就不需要知道了。”罗可的回答很神秘。 老军叹了一口气,语气又缓和下来,笑笑说:“这么说,我是该退休了啊。” “我会想办法让你尽量不那么丑恶地退出,你会有金盆洗手仪式的。”罗可想的还算到位。 “呵,”老军嘲讽地笑了一声,说,“你过来,我还有话说。” 罗可走到老军身边,老军招招手,示意要耳语。 罗可低下了头,老军凑到罗可耳边,说:“你他妈去死吧。” 老军一说完,突然两只手一齐伸出,一只手抓住罗可的头发将他扭倒,另一只手勒住了罗可的脖子。老军虽然浑身是伤,但猛劲一上来,动作却也很迅捷。也无怪他曾经连续三天砍杀过十二个人,到了第四天被七个人围攻还能撑到自己的小弟来搭救。 罗可被老军这么一勒,一下子背靠床倒在了地上。百忙之中他也算冷静,他没有急于去挣脱老军的手臂,而是一手托住老军的胳膊,另一只手死命挤进老军锁喉的胳膊里,给自己腾出呼吸的空间。 按照这样压迫的窒息方法,不到十秒人就可以昏迷,所以第一步并不是及时挣脱,而是首先给自己挪出呼吸的空档。 罗可得到了呼吸的空档,才开始伸出手击打老军的肋下,他打了三拳,老军终于捂着肚子松开了手。 “狗日的……”老军捂着肚子呻吟起来。 罗可坐在地上向后退出去几步,他意识到这是自己第一次揍老军。 “老大,你保重吧。”罗可并没有冲上去和老军拼个你死我活,而是礼貌地站起身又鞠了一躬。但此时他再也不想给老军办金盆洗手仪式了,他只想让老军在监狱里关上一辈子。 “你给我滚。” 老军心里也害怕他再纠缠,便转过身去不在理他。外面雨又丁点地下了起来,罗可还想再说一句什么,但他看老军已然摆出这么一副死态度,便默默地走出了病房。 病房外,醉醺醺的看守警察还在睡觉,他醒来之后也不会发现居然有两拨人到过病房… 病房里,老军见罗可走了,赶紧从枕头底下掏出手机,拨通了松井彦上的号码。 “怎么样?”松井彦上问。 “我拿到他的头发……”老军的声音很焦急,“你快派人来取,我猜他要向我动手了。”老军的另一只手,正粘附着几根刚刚从罗可头上揪下来的头发。 给读者的话: 新作推荐:不老星魂《化神者》,坐等养肥 第六十四章 谈判 情节提要:沈陌、孙野安、萧晓杀死了花钢埋伏在街上的杀手,使得罗可得以前往旬州饭店与花钢谈判。谈判成功与否意味着罗可以及他手下所有小弟的生死存亡,而谈判过程中,花钢也必然会做两手准备,布下最后的埋伏…… 晚上九点五十七分,罗可的由五辆车组成的车队终于开到了旬州饭店外。花钢已经站在门口迎接他们了——他打胡小刀的手机胡小刀没有接时,就知道罗可必定已经成功躲过了伏击。现在他看见罗可的车队完好无损地到达,更觉得不能小视这个三年前还名不见经传的人。 五辆车在旬州饭店门口停下了,罗可、几个保镖、几个会计以及沈陌、孙野安和萧晓三人从车里走了出来。除去沈陌三人,这些人凑在一起有点混杂,但是从外表看上去,他们俨然是一个完整的团队。 “我们两只是喝喝茶而已,”花钢看着罗可身后的一帮子人,“你这么兴师动众……呵,还有警察啊?”花钢看到了站在后面的萧晓,“你这是黑白通吃啊。” “论黑白通吃,还是你花先生玩你的比较好。”罗可笑了一声,“我们来谈正事吧,我带了几个会计,他们会和你手下管账的人算清楚江海区的账务问题,你的账房也好核实我的财务情况真假。” “你雇专业的会计啊?”花钢看了看罗可带来的几个会计,各个都戴着眼镜,似乎都是有相当会计经验的人了。 “专业的东西只能由专业人士解决……”罗可看着花钢说,“不过像我这样的门外汉都知道你的账房每年都从你的利润里面划走上百万装进自己的腰包,而且用拙劣的坏账掩盖起来……如果你有兴趣,我的会计会在后面和你详细说清楚他是怎么拿了你的钱,现在又把你的钱转到什么地方去了。” 花钢被罗可这句话逼得一愣,竟不知道怎么反驳,他一边想着回头怎么去杀掉自己账房全家,一边请罗可一行人进酒店。 旬州酒店也是旬州一等一的酒店,无论占地面积、设施配备上,都是一流的。尤其在天信酒店出事倒台以后,它的地位就更加突出地显现出来了。 花钢已经包下了酒店的会议室,两方人都面对面坐到了谈判桌上。沈陌三人淋了一头的水,花钢想请他们去边上的客房里洗个澡擦拭休息一下,但是三人不知道花钢究竟什么用心,都拒绝了。 “不管怎样,警察不能在这里吧。”花钢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能留萧晓在会议室里。 “她可以和我的保镖在一起。”罗可看了看萧晓。 萧晓看了看沈陌和孙野安,两人向萧晓点点头示意没问题,萧晓便走出了会议室。 花钢看着萧晓走出去关上会议室的门,便转回头来,说:“既然你现在也来了,我们就好好说说吧……其实你取不取代老军的位子,是你们家事,和我没有关系——但是你现在代表江海区要退出老军和我们在瑞金饭店签的协议,而且还带小弟来抄我的盘口。那这就是我的事了,而且也是旬州其他老大的事了,你觉得呢?” “我抄的盘口,都是这两年来你手下的老蛇从拿过来的,这些地盘都在江海区。”罗可的坐姿很放松,“你们不过是趁着江海区内乱的空子打劫我们而已。老军和你们签协议的时候妥协了,现在我要重新收回我的地盘,重新签协议。” “这两年江海区内乱,你们的实力损失最大。”花钢萧晓说,“你们手下不过才一百多个小弟……你真的觉得你有资格和我叫板吗?你现在以一百来人和旬州几千人叫板,你觉得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 罗可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没有说话。 花钢不知道罗可是什么意思,只是低下头来凑近罗可说:“我们会把你住的房子的每一块砖都砸碎,把你每一个小弟的每块皮都剥下来,一直到你的小弟肯叛变把你勒死换我们的悬赏为止。” “如果这样,我就不会坐在这里和你谈了。”罗可笑了一声,“我现在之所以还坐在这里和你说话,是因为我还有话要说,是因为我还有筹码可以用。” “哦?”花钢不知道罗可手下还有什么筹码。 “现在大家都是为了赚钱来的,我们怎么赚钱?低级一点的收保护费、卖粉、放债、开赌场、卖女人,高级一点的搞土方、包工程、开夜总会。”罗可每说一个,就伸出一只指头,“没有哪一项钱是容易赚的,旬州的老大们绝大多数时间都去忙这些生意了,你觉得什么情况下可以做大?” “怎么说?” “只有赚钱多,能专门空出时间挤压自己的竞争对手的人可以做大……如果赚钱不多,哪怕背后有金主支持也可以啊。”罗可笑着,说,“但是这样有金主支持的幸运儿,借助巨大的资金支持打压别人做大的,大家虽然不敢反抗,但你觉得大家会怎么想?” 花钢终有点不高兴,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花先生你每年接受日本松井财团上千万的资助,你用这些枪来买枪、高买低卖白粉冰毒以及售卖其他帮派的盘口经营人。你的地盘在旬州扩展最快,你手下小弟数目最多……可是,你真的觉得这样就有人会服你了吗?”罗可也低下头凑近花钢说,“其实,说真的,旬州的每个老大都吃过你的亏,相比于杀我,他们更想把你踩在脚底下——每个人都想踩着你,一直到把你踩死、踩碎、踩烂……只不过现在他们在等着而已。” “等着什么?”花钢有点不耐烦了。 “等着有一个人站出来反抗你,只要这个人出现,会有老大跟着他走的……” “你是想说,只要你反抗我一下,其他的老大就都会跟着你走?”花钢笑了,“然后还把我踩在脚底下?你在做梦吧。” “你可以等等看,”罗可深吸一口气,他已经很累了,“看看事情是不是像我说的那样。” 两人在说话的时候,沈陌和孙野安一直警惕地看着四周的情况,他们这样到处扫视,坐在他们对面的花钢的小老板们就觉得他们是心里有鬼,便把目光转向他们两个。 而这个时候,萧晓正一身雨水地和罗可的两个保镖站在一起,在他们对面的是花钢的六个保镖。 所有人都在相互僵持着,气氛很是僵硬。 外面还在不停地下着大雨,萧晓终于觉得无聊了,便向外走去。 “你去哪?”花钢的保镖见萧晓走动,厉声问道。 “我闷得慌,出去透透气,你高兴可以跟着我?”萧晓看了一眼那个保镖。 那人见她是要出去透气,便没有追究。萧晓便向外走去,但走出两步她又停下了,回头问那人:“你有烟吗?” 那人奇怪地看了萧晓的一眼(很像是在说“女人抽什么烟啊”),但还是从口袋里掏出烟给了她一支。萧晓将烟叼进嘴里,又看向那人。 “还要怎么样?”那人不耐烦地问。 “你没有火吗?”萧晓这句话说得爷们气十足。 那人想发作,但还是忍了下去,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给萧晓点燃了烟。萧晓抽着烟走出了酒店大门,外面雨势已经稍显衰退,但还是不小。晚上风并不大,但比酒店里闷人的空气要好多了。 萧晓盯着黑漆漆的雨夜发呆,一边深深地吸着烟。这是她人生中的第二支烟,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吸烟,但是好像就莫名其妙地抽上了。有点讽刺的是,她父亲、爷爷都不抽烟,但她却开始抽烟了。她有个姨奶奶也抽烟,那个姨奶奶有九十岁了,始终孤身一人过活。她的男人在她二十多岁时坐飞机逃去了台湾,从此再无音讯。萧晓映像最深的一幕,就是看见这个姨奶奶坐在黄昏的阳台边,看着近晚的天空抽一支烟。据说这姨奶奶此前并不抽烟,一直到骆驼烟再次卖进大陆以后才开始抽烟的。也许她男人之前就抽骆驼,也许她从前抽骆驼,她并不知道。 但现在,站在雨前的萧晓,猛然觉得自己的处境和这个姨奶奶是如此地相似。 也就在这时候,萧晓突然发现一个孤零零的身影走过雨中的路灯下。这个人的步履有些僵直,但是却很坚定。他从远处走过来,脚步快得惊人,二十五米的间距的两个路灯他走过来大概只有十几秒的功夫。 萧晓放下香烟,仔细地看着来人。另一只手则搭在了别在腰间的枪柄上。 这样近的距离里,想必那个来人也看见萧晓了,也看见萧晓做了这么一个准备拔枪的动作。但这人没有丝毫要躲闪的意思,而是一直向前走着,似乎萧晓并不存在一样。 萧晓眯起眼睛仔细看着那人,她这才发现走过来的人是谁。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姚耀明。 他孤身一人走在大雨里,他的手上捏着罗可的一丝头发。正是凭借这根头发,他找到了这里。以他现在的嗅觉,哪怕现在罗可跑到天涯海角,他都能抓到。 给读者的话: 还有三章,这一阶段的故事即将完结,罗可是生是死,众人命运如何,敬请期待! 第六十五章 预留陷阱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罗可达到旬州酒店和花钢展开了谈判,两人的话语针锋相对,谈判情势危急。然而也正在这个时候,出门透气的萧晓看间了姚耀明的到来——他的到来,正是为了杀掉罗可。 萧晓看着姚耀明走过来,本能地将枪从腰间拔出。 “站住!”萧晓冲着姚耀明喊道。 姚耀明没有理睬,仍然向前走着。大雨冲刷着他青黑的皮肤,让他没有丝毫人样,而是更像一件从古墓中挖出的青铜器。 萧晓的大喊声让酒店中的其他人也走了进来,这些人看着这个鬼怪一样的人向酒店走来,都不禁拔出了手中的枪大吼着让他停下。 姚耀明依旧不停地走着,他见酒店门口的人拿枪对着自己,便大喊道:“我是来杀罗可的!不要逼我连你们一起杀掉!” 花钢的大手听见他这样说不禁犹疑了,但罗可的保镖听到这样的话则几步冲了上去向姚耀明开枪。姚耀明距离酒店还有五十米的距离,还在射程之外,他毫不畏惧地向前快步走着。一走进五十米的范围内,姚耀明就一低身开始绕着弯向罗可的几个保镖冲去。这几个保镖只开了三枪,姚耀明就冲到了他们身前。 他们想用枪去砸姚耀明,但姚耀明一扭身,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三两刀就划开了这四个保镖的喉头。这四人捂着喉咙向后倒去,姚耀明则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向前走着。在远处看着的几个人被这一幕吓得不禁叫出声来,毕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可以躲过近距离开枪的子弹、还冲到枪手面前毫发无伤地杀掉枪手的人。 走到萧晓面前,姚耀明停下了,他看着萧晓问:“你也要阻止我吗?”所有人都举枪围着这个死尸一样的人站着,但没有人敢上前。 萧晓看着姚耀明,一个字也不敢回答,她知道现在只要自己说一个不字,姚耀明就会让她死。 姚耀明见萧晓不说话,也没人阻拦,便向酒店里走去。一个罗可的保镖埋伏在门边向姚耀明偷袭,但被姚耀明一把掐住脖子狠狠摔在地上,他的颈椎骨被一截截地摔开,而他的头几乎都要折到胸口。 姚耀明循着气味站到会议室门口,打开了会议室的门。 正吵得剑拔弩张的罗可和花钢看见站在门口的姚耀明,不觉都愣住了。花钢是着实吃了一惊,而罗可则沉住了气,没有把表情放在脸上。 “你是冲着我来的吗?”罗可看了一眼花钢,便把目光转向姚耀明。 会议室的几个保镖都站起了身,沈陌和孙野安也拿枪站了起来。 “喂,你从今天一开始就一直在找他,”沈陌站在孙野安身后,小声地说,“我想你也应该预料到他有多厉害才对……你早就准备好方法来对付他了吧。” 孙野安回头看了一眼沈陌,没有说话。 “现在再不用,就来不及了。”沈陌举枪对准了姚耀明。 “你们现在谁要是乱动,就一样死。”姚耀明又说了一句,他扫视着周围的人,看着他们脸上表情的变化。 罗可的保镖想要开枪,姚耀明一扬手扔出抓在手上的匕首,匕首正穿过那保镖肩头,将他钉在了背后的墙上。保镖捂着肩膀大叫起来,他被匕首钉得只能踮脚站在地上,如果不站住,他的身体就会往下压,匕首就会继续割开他肩膀上的肉。 “你是来杀我的?”罗可看着姚耀明问。 “我和你无冤无仇,我是受人的委托来的。”姚耀明看着罗可。 也正在这时候,萧晓出现在门外,她冲着姚耀明喊了一声:“姚队长!” 姚耀明回过头,看向萧晓。 “你记不得我了?”萧晓有点愤怒地看着姚耀明,“你真的什么都记不得?你还记不记得你是警察!?你现在在给黑帮做杀手啊。” “我早就回想起来所有的事情了,”姚耀明说,“我当然记得我是谁,我还记得是谁杀了我。”说完,姚耀明看向孙野安。 “以你现在的样子,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孙野安也开口了,“你为什么要听别人的话,被别人当做枪使?” “他们答应了我一件事。”姚耀明回答道。 萧晓看向姚耀明,她不知道究竟什么样的条件足以让姚耀明做杀手。 “他们说,只要我杀了这个人,”姚耀明指了指罗可,说,“他们就能让黄休芸复活,就像复活我一样。” “复活嫂子?”萧晓鄂然地问道,“他们和你说要复活嫂子?” 姚耀明点了点头。 “为了掩护你离开停尸房,他们把停尸房炸毁了,所有的尸体都被炸成了碎片。”萧晓露出痛苦的表情,“嫂子的尸体,就在爆炸尸体的右上方的柜子——已经炸得找不全了。” 姚耀明的身体震动了一下,他蛇一样的眼睛似乎有些泛红。 “他们在骗你,停手吧。”萧晓像是在恳求姚耀明,“趁着还能收手。” “你为什么不让我杀他?”姚耀明问,“我杀了他,是不是对你有害处?你也是警察,你为什么要保护一个黑社会?” 萧晓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姚耀明又重新回过头向罗可走去,他走的很慢,小心地盯着罗可的一举一动。 “等一下,”孙野安突然说话了,“我想问你一件事,就一件事。” 姚耀明看向孙野安,孙野安继续说:“我插在你背后的木桩,你弄到哪里去了?” “弄出来了。” “全部弄出来了?”孙野安露出一丝笑容。 “没有……好像卡在我的骨头里了,拔不出来,只能砍断了。”姚耀明摸了一下自己的后背,“现在还有一截留着的。” “你知道为什么会拔不出来吗?”孙野安笑出了声。 姚耀明猛然意料到不对,他小心地摸着插在自己后背的木桩,但没有摸出什么名堂。 “我插在你身上的,是一截开过光的活桃木,”孙野安说,“它们一旦接触到你这样邪煞气浓重的东西,就会生根,长在你身体里,一直到把你身上所有的邪煞气抽干。老派人祛除僵尸,又不想破坏坟墓风水的,就会在坟头或者棺木上放一段活桃木,等桃木发芽开花的时候,僵尸的尸气也就被抽干了。” “我又不是僵尸。”姚耀明说道,“我就是活人,只是和你们不太一样而已。” “我知道,你只是比较耐打,不是那么怕疼而已。”孙野安叹了一口气,“所以,这个活桃木还有第二种用法。”孙野安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符纸,“现在只要我把手上的符纸扔出去,你身体里的那截活桃木就会烧起来——不是一般的火,是三味真火,可以把你的五脏六腑统统烧成灰。我建议你现在动都不要动一下,直接回头走出去,否则我就要放手了。” 姚耀明看着孙野安,有点发愣,但很快他又发出一声冷笑,说:“如果黄休芸不能活过来,我想我活着也没有什么意义,你杀了我,不然我一定会杀掉他。”说完他又看向罗可。 萧晓呆呆地看着孙野安,她早就知道孙野安会有办法对付姚耀明,但并不知道竟是如此残忍的方法。 “我再你一次机会。”孙野安深吸了一口气,“你走吧,随便去哪里就是。” 姚耀明摇摇头,随即身子一俯冲向了罗可。 但无论他速度多快,始终快不过孙野安松手,孙野安松开了手,刚冲出去一步的姚耀明一个踉跄就倒在了地上。他觉得身体如同火烧一般,但他忍住疼费力地向前爬去,他每爬一步就觉得更加吃力一些,他一点点向前爬着,一直爬到了罗可的脚边。他抬头看了一眼罗可想站起来,但却提不起一点力气。 很快,站在他身边的罗可感觉到了热气,不由地后退了一步。姚耀明还想向前追一步,但他伸出手,却发现自己的的手想烧红的木炭一样发出暗红的光。他知道一切都完了,不由得放下了手。最后者几秒钟他想回忆一下黄休芸的样子,但只能想起来那只突然冲出来扯走他手臂的头颅。 姚耀明整个人都变成了一块烧红的木炭,一股恶臭的气息散发出来。通明的火光里他似乎还动了一两下,但很快就渐渐得散成了一地的灰烬。 萧晓靠在门边,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就是你要和我做的谈判。”罗可看了一眼姚耀明,“我想我已经明白你的意思了。” 花钢看着罗可,不想承认,但是也不好否认,只是说:“你最好考虑清楚你想干什么。” “旬州有三千四百二十三个人在道上,”罗可说,“我们有一百四十三人……你想要开战,那我们就开战吧。” 花钢仰起头,没有说话。 “我们看看,是谁笑到最后。” 罗可说着,便带所有人离开了旬州酒店。 而同一时间,旬州第二医院里,一个护士推着输液车走进了老军的病房。 老军还没有睡,看着那护士问:“这么晚了还给我输液?” 护士看见老军,甜甜地笑了,说:“是啊。” 老军淫靡地看着那个护士,说:“你只是来输液啊?” “不是啊……”护士看着老军,说,“我代罗可来向你问好。” 说完,她从输液车里拿出一把拧了消声器的手枪,朝着老军打光了枪里所有的子弹。 给读者的话: 友情推荐,墨自有恒《混沌烛天》,玄幻大作,坐等养肥 第六十六章 医院缠斗 情节提要:姚耀明刺杀罗可失败,也就意味罗可和花钢乃至于整个旬州的其他黑帮将开战。就在这血雨腥风的间隙,老谢还要带着薛玉清躲避娃娃脸手下的追杀。薛玉清严重受伤,性命危在旦夕,老谢还要在这期间设法拯救她。 晚上十二点,平府区还处在繁忙状态的,除去平府区中心的大小娱乐场所意外,就是平府区医院急诊大厅了。每晚总会有人打架受伤,总会有人暴病突发,总会有各式各样的人聚集在医院急诊大厅里。 现在的大厅里,有人坐着有着站着,有人在看报纸有人在打电话,每个人都露出一副焦虑而又无可奈何的表情。时而有两个捂着满脸是血的头和身上伤口的人跌跌撞撞地走进急诊室,又被护士扶着或者抬着送去抢救。 老谢叼着一支烟站在医院急诊室外树下,他穿着雨衣,仔细地看着急诊室外走动的人。 按照一般的规律,娃娃脸已经知道他和薛玉清中有人受伤的话,一定会派人在各大医院的急诊室外站哨,只要发现老谢和薛玉清的身影就立刻派出大批人迅速地击杀两人,然后在警察到来之前撤离。 而今晚老谢在给薛玉清做手术时,娃娃脸的手下突然冲进来,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向娃娃脸报告薛玉清受伤的情况,如果娃娃脸还没知道受伤的情况的话,他们或许还有一丝可乘之机。 而急诊室外,正有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在外面抽烟,这男人姿势有些悠闲,不像在急诊室里等病人的家属。老谢看了那人一会,总觉得有些不对,边左手抽出枪,右手拿出一个橙子,准备解决这个潜在的危险。 然而正在老谢准备走上去的时候,一个背包的女人急匆匆的从急诊室里走出来抱住了那个男人,这两人在门口一阵亲密,随即便打车离开了。 看来这只是等护士女朋友下班的人,并非是娃娃脸安排的暗哨。 老谢见医院两边并没有别人类似站岗看哨的人,便吐掉了抽完的烟头,向医院里走去。他低着头在急诊室门口看了一会,见里面也都是焦急等待的病人家属,便松了一口气,放下雨衣帽子走进了急诊室。 但他刚往里走了一步,便有一个突然欺近他,用枪顶住了他的后腰。 “别乱动,老家伙。”那人低声说,“老老实实往前走。” “你谁啊?”老谢回过头问。 “少废话,除非你想就死在急诊室门口。”那人年纪似乎不大,也穿着个雨衣,他说,“我保证你不会死的舒服,我现在一枪打你后腰,一枪打你后背……急诊室里的医生先抢救腰你会肺衰竭死,先抢救背你会肾衰竭死——你怎样都是死。” “你是娃娃脸派来的?”老谢转过头去向前走。 那人架住老谢的肩膀往前走,两人走进急诊室右侧的走廊,又绕进了急诊室的厕所。 厕所里没有人,那人用枪指着老谢走进了马桶间。 “我代我们老大向你问好,”那人说道,“你今天早上害死了我们盘口四个人,晚上又在你自己的出租房里打死了我们三个人……你知道吗,这七个人中间有四个人昨晚和我在一起喝酒。不过你也够厉害的,一个人能干掉七个人,你死了也值了。” “你应该向你的老大报告,而不是直接杀了我。”老谢看着这个年轻人说,“你们这些年轻人有上进心是好事情,但是这么急功近利想抢头功可不是什么好事。” “杀了你可以拿十万,”年轻人笑笑说,“举报你在哪只能拿五千,现在我看见你了,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有道理。”老谢点了点头。 “老家伙,也谢谢你把这机会给我啊。” 年轻人说着就向老谢举起了枪,他的枪上拧了消声器,在厕所打死老谢也不会被人发现。 老谢冷笑一声,突然向前一倾,年轻人还没有把枪举起来,只是盲目地伸手想要挡住老谢。但老谢并不想抢枪,他一张嘴从嘴里吐出一片刀片,对着年轻人的右颈狠狠划了上去。这一下划开了年轻人右边的颈动脉和半拉气管,血一下就喷溅到老谢背后的墙上。年轻人想捂住自己的伤口,但老谢狠狠地将他抵在墙上,让他没法展开手脚。 血流了一地,整个小隔间里都被年轻人的血盖满了。年轻人翻着白眼倒了下去,老谢向后退去,累得几乎坐倒在地上。他胳膊上的伤口被撕裂了,正在微微地向外渗血。 老谢赶忙跑到门口把厕所门封住了,随即脱下自己的雨衣,在厕所洗脸池边把脸上和手上的血迹洗干净了。老谢看了看镜子,见自己身上没有沾染血迹,便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年轻人的手机响了,老谢跑过去从年轻人口袋里掏出手机,接通了,电话里的人正急切地问:“我们到了,你在哪?还在盯着那老家伙吗?” 老谢听得心头一紧:看来这年轻人还是把自己的来医院的消息报上去了。他将手上的水洒进手机话筒,说:“进门左边手术室外。” “你说什么!?” 老谢这往话筒里一洒水,他说话的声音在电话另一边听来还夹杂着“沙沙”的电磁音,很不清楚。 “进门左边最里面的手术室,那女的在做手术,他在外面等着。”老谢又说了一遍,将他们引向反方向。 那边人终于听清了,挂断了电话,看来这些人也急于想拿到十万赏金。 老谢把年轻人的手机电池拆下来,扔进了厕所水池里,随即便走出了厕所。他出来时,正有四五个人朝着急诊室左边走廊跑过去了,但他们没有看到背后绕到楼梯上的老谢。 老谢走到楼梯上之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知道这些人大概要有个十分钟才能反应过来。 他一回过头,正看见一个护士手里提着塑料袋在看着自己。他认识那个护士,不禁笑了,说:“阿玉啊,好久不见啊。” 那护士看着老谢,微微地笑了:“五年了啊。” “谢谢你……”老谢突然觉得有点尴尬,“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以为不会帮我的,谢谢你啊。” “没什么,一桩小事。”阿玉摇摇头,“你都不知道,我们医院从血站拿血,每年都要虚报隐瞒好多自己偷偷拿来卖钱,我现在拿这几带,根本不会有人发现。”说着她把手里提的塑料袋递给老谢,说,“这里有四袋,都是b型的,还有一些输液管之类的东西,够了吧。” “两袋就够了。”老谢有些感动。 但正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从下面的楼梯传来,大概有四五个人,这八成是娃娃脸的手下发现老谢的把戏了。老谢没想到他们会反应地这么快,不禁有点惊慌,现在他和阿玉站在这里,就是他能全身而退,阿玉要怎么办。 阿玉看见老谢脸上的惊慌,一瞬间就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便推一把老谢,把他推进了他身后的房间里。这房间里挂满了格式的衣服和护士服,似乎是护士更衣室。 阿玉冲着老谢做了一个不要出声的手势,随后便解开了自己的衣服。老谢看见阿玉的肩头,心里不禁怦的一跳。 而在外面,娃娃脸的五个手下已经跑上楼了,他们中的而两人跑到楼道两侧的楼梯,看上下有没有人,另外三个人则开始一间间地搜索着。没两分钟他们就搜到了老谢所在的房间,一个人一把打开了门,却正看见脱了一半衣服,似乎是在换衣服的阿玉。 阿玉看见来人,立马惊叫了起来,大喊道:“滚出去!” 来人估摸老谢再怎么也不能藏到这里,便灰溜溜地退了出去。这几人搜索完了这一层,便赶紧往上一层跑去。急诊室一共五楼,这一下真的能给老谢空出二十分钟时间了。 阿玉见几人走了,赶紧又穿好衣服。她见老谢一脸的尴尬,不禁笑了,问道:“老谢,你给我找嫂子了吗?”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调皮啊,阿玉。”老谢摇摇头。 阿玉只是笑了笑。 “我得走了。”老谢又仔细看了一眼阿玉,说。 阿玉也收住了笑容,点头让出了门。 “也许有一天我还会再开一个小诊所,和五年前一样。”老谢走出门又说了一句。 “那我还到你那里。”阿玉笑了笑。 五年前,阿玉是老谢诊所里最活泼的护士。花钢来砸毁老谢的诊所时,她是躲在病床之下,才逃过了一劫。然而她的另外几个同事(同时也是姐妹),就没有这么好的命运了。 老谢不敢多想往事,赶忙拿着四袋血走出了医院,离医院不远的出租屋里,失血过多的薛玉清正等着他回去。时间相当不充裕,如果老谢动作不快的话,薛玉清很可能会休克乃至于死亡。 外面还在下着雨,老谢叹了一口气,深感这一夜是如此漫长。 给读者的话: 友情推荐:“懒鱼看书”吧,非种马精品小说聚集地,是各位书友淘书的好地方 第六十七章 这是意外,不能怪我 情节提要:罗可与花钢谈判破裂之后,意味着江海区的黑帮将向旬州其他的地方的所有黑帮开战。而在平府区与江海区交界的旬州大桥一侧,娃娃脸的手下正在策划袭击另一边罗可手下的盘口。 早上八点,一夜动荡的旬州再忙碌的早晨里似乎又恢复了平日的状态。 雨已经停了,但天还没有晴。整个旬州城看起来就像在晨风中瑟瑟发抖的老人一样,羸弱而又疲惫。 旬州河大桥外,警戒线已经撤除了,八点钟的上班早高峰再次让街道堵成了一团。人们又恢复了往日冷漠的表情,无聊地看着堵在自己前后的车,甚至都不愿意多按一下车喇叭催促。 当然,相比于昨天,一切都不一样了。大军的死讯以及罗可成为江海区老大的消息在一夜之间就席卷了整个旬州城,旬州的黑帮老大们到并没有像花钢所乐意见到的那样秣马厉兵、准备战斗,而是暧昧地观望着一切的局势。 当然,如娃娃脸一般和花钢亲近的老大,已经开始准备好对罗可发起攻击了。花钢已经连夜联系好了关系紧密的几个老大,准备对罗可开战。其他的老大虽然说都袖手旁观,但无论如何绝对不可能阻止花钢的行动。这也就意味着,三千旬州黑社会里,一千三百多人已经做好了准备,要对罗可和江海做一次大清洗。 旬州河大桥边,娃娃脸手下小老板孙金刚正带领手下的四个小弟隔河看着罗可的盘口。在江海区和平府区交界的旬州河大桥两边,罗可和娃娃脸的盘口相对而立,这两个盘口在老军以及上一任老大的时代便经常发生冲突,现在罗可和旬州的其他老大翻脸,正是给了孙金刚带手下找对岸盘口麻烦的时候。 “这人呐,真的是一种危险的动物……”孙金刚叼着一支烟,“昨晚上十一点的时候,我还在和江海区的人吃饭,我们喝酒、划拳、吹女人……但是到了十一点十分,他们接了个电话,立马就向我拔枪了!人心隔肚皮,但是也像隔着海,你永远也不知道别人在想什么,会干什么样的事情。” 孙金刚趴在河边的栏杆上看着对面的盘口,那里正不断有人进进出出把分好包的白粉拿出去散卖。 “你们都看见对岸的盘口了吧。”孙金刚回头看向自己的小弟们。 这几个人都点了点头。 “今天老大发话了,中午十二点前要拿下这个盘口。”孙金刚看着手下的几个小弟说,“你们做好准备没有?” 这几人又点了点头。 孙金刚看着这几人一脸茫然的表情,知道他们还完全是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整个旬州城都进入危机四伏的大战状态,不禁叹了一口气。 “上车吧。”孙金刚指了指停在路边的密封货车,估摸着枪声响起来以后他们会清醒点的。 孙金刚随后就带人走进了密封货车的车厢里,车里放着十几把砍刀和五支枪,这两天全城的警察管制很严,他们也不想闹出多大的动静。 “先用刀吧,”孙金刚给他们没人递了一把刀,“危险的时候再用枪——枪用多了会招来特警,招来就跑不掉了。” 孙金刚给每人发了一把刀和一把枪之后,便拍拍车厢里的透视窗,示意司机开车。 司机回头看看人都到齐了,便发动汽车向旬州河大桥开去,汇入了浩浩荡荡的堵车大军中。车在车流中慢慢地向前移动着,方才准备摩拳擦掌大干一场的几个人,这下子都被堵车的漫长等待消磨掉了耐心。 正在这时候,一阵“咚咚”的响声从车侧一直传到车顶上。 几个人相互看了一眼,不知道怎么回事。 “有人爬到车顶上了!”坐在前面的司机倒是看见了什么,他冲着透视窗里喊,但声音很小。 “什么?”孙金刚一惊,不由得掏出枪拉开了保险。 孙金刚这一动,他手下的小弟也纷纷掏出了枪。他们不敢贸然冲出去,现在这样出去无疑就成了车顶上人的枪靶子。 然而也不等他们想出什么举动,一声震耳的枪响声中,一颗子弹从上而下地打进了司机的头顶。司机的脑袋如同西瓜一样炸裂开了,血雾溅得透视窗一片鲜红。车里的所有人都本能地低下了身子,相邻的一辆车里的人见状便打开车门逃了出去。 “日!” 孙金刚骂了一声举起枪向车顶射击,车里的剩下的四个人也开始朝着车顶射击。孙金刚发给小弟的枪里,有三把是标准的五四式手枪,两把则是西北乡下土作坊里生产的制式不标准的手枪。这种手枪口径粗糙,威力也不稳定,根本打不穿车厢。拿这枪的两个人,一个被弹射回来的子弹打穿了肩膀,另一个被子弹砸穿了左眼。 车顶上第二声枪声响起,一个伏在车上的小弟背后中了一枪,子弹直直地打断了他的脊椎骨,在“喀拉”一声碎骨声里,这个小弟瘫软下去,失去了任何行动力。 孙金刚和另外两个小弟打光了弹夹里的子弹,在车顶上打出三十个星散的弹孔。弹孔中正透出阴惨的天色,似乎什么也没有打中,也没有人在车顶上了。 “他跳下来了!”孙金刚喊了一声,立刻向下一伏身子。 孙金刚话一喊完,便有人在车左侧开了三枪,这三枪里有两枪都打进了一个小弟的肺部,那个小弟被子弹的惯性带得向后一撞。 “日!”孙金刚躺着不敢起身,掏出一个满弹夹换上了。 另一个小弟冲着车侧面开了一枪,车侧面又开回来一枪,这一枪掀掉了那小弟的头盖骨,粉红的脑浆涂溅到了车厢侧壁上。 这下子孙金刚弄明白了这人的战术:他先打死司机,引车里的人开枪,再爬下车通过观察开枪的弹道判断车厢里的人的位置。孙金刚和手下已经打掉了四十发子弹,但似乎根本连那人的毫毛都没伤到。而那人仅仅打出六颗子弹,就已经杀掉了车里除了孙金刚以外的所有人。 孙金刚这一下学乖了,他没有直接朝外面开枪,而是向前爬了几步,再别过手开枪。 他这样一开枪,外面的枪手便朝车里开了三枪,但射击的位置却和孙金刚的位置完全相反。孙金刚趁机爬到车门边打开了车门,一个抢背翻身从车门里跳了出来。 孙金刚一跳出来就回身用枪指着货车,一个身影在货车便一闪而过,孙金刚冲着那身影开两枪,子弹打中货车的车门和货车边上的轿车的车顶,溅出两朵火花,但并没有打到人。那人躲到了货车边轿车的车下,孙金刚接着开枪,把那人压在车下。借着火力的压制,孙金刚跳过身边的轿车绕到了那人后面。 但这一跳过去孙金刚才发现,车后面的并不是枪手,而是刚刚胸口中弹的小弟的尸体。 孙金刚意识到被耍了,他回过头正看见身后有人举起了枪。 危机之中孙金刚的反应也算迅捷,他没有转身,而是抢着这零点几秒的事件直接调转枪头背对这那人开枪射击。那人还没有完全举起枪,孙金刚这样开枪,他只能一闪生再次躲到车后。 孙金刚回过身朝着那人的方向打完了所有的子弹,又换上了一个弹夹。 这是他最后一个弹夹,如果他不能打死那人,那情形就很危机了。 正在这时,借着眼睛的余光,孙金刚看见一个黑影从自己身后闪过,直奔着大桥边去了。 孙金刚闪过身,什么都没看见,只听见桥下传来一声水响。孙金刚跑到桥边向下看去,正看见一个救生圈漂浮在桥下的水面上。 “日!” 孙金刚知道完了,他还想回头,但是身后响起三声枪响,一枪打中他拿枪的右手,把他的枪打飞到了桥下,另两枪分别打中了他的左右腿。大口径的枪弹把孙金刚的右手打成了两半,孙金刚的两条腿骨也被打碎了。 孙金刚两腿一麻,大叫着倒在了地上。桥上的人受昨天枪战的惊吓,这时候已经跑光了。孙金刚的惨叫声在空无一人、但满是车辆的大桥上回荡着,显得格外凄厉。 这时候,那个枪手终于从车堆里走了出来。孙金刚回过头,正看见老谢冷峻的面孔。 警笛声远远地传来了,这声音此时显得无限苍凉,似乎连阴霾的天空都要被扯破了。 “你他妈的是谁?”孙金刚看着老谢的面孔,完全想不起来这是什么人,“是罗可派你来的吗?” “我叫老谢。”老谢站到孙金刚面前说。 “你是抢我们盘口的人……”孙金刚反应过来了,“你他妈怎么还没死。” “那天我抢劫你们盘口,后来不巧遇上警察,我没有杀你们的人,是警察杀的。这是意外,和我无关。”老谢用枪顶着孙金刚说,“你把我的话传给娃娃脸,记住我叫老谢,你们想要玩,我奉陪。” 老谢说完,便收起枪向外走去。 给读者的话: 新一阶段的故事已然展开,帮派权谋、警匪相杀,危机正在临近 第六十八章 玩命的活 情节提要:罗可和花钢等人开战,整个旬州局势一片紧张。在这样的当口,所有的帮派都会想方设法来增加自己的人手,因而故事也就这样再次开始…… 旬阳县白桦镇东街市白桦镇最繁荣的地方,整个镇子都以做渔网为生,每年都要卖出大量的渔网,甚至远销的俄罗斯和东南亚。然而这一阵子旬州城打得一塌糊涂,连续十天都出各式各样的暴力事件,不仅海外商人来进货的要少了很多,就连国内的商人也不敢贸然前来,生怕稀里糊涂就成了枪下鬼。 这一下,原来熙熙攘攘的东街现在一片冷清,一两个想买几张渔网的散客来,也会被街上的渔网铺子老板包围。 来白桦镇的人一少,街上开始了无生趣起来,一切都变得死沉沉的。 而街上的混世青年们,此时正聚在镇上倒闭的酒店的台阶边,一人叼着一支烟不知道干什么事情好。这些人绝大都是十八岁不到的小年轻,平时上课时就不干好事,轮到周六、日放假更是四处惹事。 然而现在白桦镇如此无聊,这些人想要生事打架,也找不到什么由头了,只能无聊的聚在一起抽烟。 “大洪,你说现在已经无聊成这样了,今天孙墨镜还会不会来了?”一个人问。 叫大洪的转过头来看向那人,说:“孙墨镜要来,我就去。” “可以啊,真的假的!?”另一个人听见大洪这样说,不禁拍了拍他的肩膀,露出羡慕的表情。 “以前向东镇的大标和大炳两兄弟,他们不就是上车去了旬州城吗,现在他们两个管着整整一条街呢,你说那得赚多少钱啊。”刚刚说话的人又说。 “我听说,大标和大炳都死了啊……他们杀了花钢的儿子,都被花钢杀了。”有一个人插嘴到,说完又看着大洪说,“你要是上车,得当心啊。” “我才不会有事。”大洪笑着摇了摇头。 每月的这个时候,都会有一个姓孙的戴着墨镜的人开着一辆面包车到白桦镇东街来,他看见混世的青年就停下车,问他们愿不愿意到旬州去混世。但凡是和他的走的,别人就说他是“上车”了,这些人中,有一半以上在一个月之内就重新回到了白桦镇继续自己庸碌无聊的生活。而剩下的人里,有的横死街头,有的身陷囹圄,有的还在刀口上奔命。只有少数人才如大标、大炳一般飞黄腾达,但是如大标、大炳一般的人,有无时无刻不沉在死亡的威胁里。 但是墨镜孙很会挑人,每次都是问那些十七八岁的愣头青,这些人根本不知道世界的危险,只是期盼着一个富贵荣华的未来而已。 正当这些小青年聚在一起的瞎吹的时候,一辆面包车开了过来,一个戴墨镜的、约莫三十多岁的中年人从车的驾驶座下来,看着这些人,带着点南方的口音说道:“小伙仔们,有没有想去干玩命的活的?” “墨镜孙,你终于来啦!”有人说。 “是啊是啊,最近我们需要人手,钱不会少给的,出头机会也多,要不要来?”墨镜孙看着这些坐在台阶上的小年轻问。 “大洪,你不是要去吗?”又有人看向大洪。 大洪看了一眼那人,又看了看别人,站起了身,说:“我要去。” 墨镜孙看了一眼大洪,问:“小伙仔,身板这么结实,你叫大洪,是吗?” “嗯。”大洪点了点头。 “今年多大?” “二十一岁。” “好,大洪,上车。” 墨镜孙说着便拉开了面包车的门,车里已经坐了另外四个人了,都是和大洪一/般年纪的。 “还有没有人要上车的?”墨镜孙又看看身后的人,“很有前途的!” 坐在台阶上的人相互看看,都摇了摇头。 有人向大洪喊了一句,说:“大洪,等你有钱了,我们给你做小弟。” 大洪回头看了一眼,说:“你们等着。” 说完大洪就上了车,墨镜孙也没有多和其他人纠缠,就走进驾驶座发动了汽车。 大洪看了一眼身边的四个人,这四人的眼神比他还要迷茫,似乎根本都不明白自己坐上这辆车意味着什么。 “今天就到这里啦,我们回去啦,准备好见老大啊。”墨镜孙把车开出了白桦镇。 “我饿了,我要吃饭。”坐在大洪身边的人喊道。 墨镜孙有点不耐烦,回头说:“这才几点啊就要吃饭。” “我早饭都没吃呢。” “饭都不吃就来干活!你们这些小伙仔啊……”墨镜孙摇摇头,“行啦行啦,你要吃什么?” “烤羊腿。” “我操!”墨镜孙骂了一句,“你这个小伙仔说话怎么这么不靠谱啦!烤羊腿我多少钱我请你吃,我自己一年还吃不到一次烤羊腿啦。” “那你也要管我这一顿饭。” “行行行,”墨镜孙没有办法,“下车一人一碗蛋炒饭好啦,不准再说这些啦。你们这些小伙仔!以后等你们飞黄腾达了,你们还能想起来请我墨镜孙吃一碗蛋炒饭啦?”墨镜孙说完做了个“算了吧”的手势。 大洪看着周围的人,有点心慌,这车里坐的都是周围几个镇上真正穷凶极恶的人,有一个人身上已经背了一宗命案了。 但现在车已经开出去十几分钟,不要说让墨镜孙掉头,就是半路停车墨镜孙也未必答应。 正在大洪满腹心思的时候,突然间传来一声爆响,车两块前窗玻璃都碎了。 “操!”有人骂了一句,“怎么回事?” 坐在前面的墨镜孙歪着头没有说话,几人伸头向前看去,发现墨镜孙的上半边头都裂开,血流了一身,驾驶座上也到处都是血。墨镜孙方才还在说话,一瞬间就变成了少了半边头颅的死尸,恍如做梦一样。 墨镜孙的手脚失去了对车的控制力,车失控一样地左右徘徊着,慢慢停下了。 车里的几人都吓呆了,完全想不到这是有人用大口径步枪或者狙击枪从车侧面射击的结果。大洪想打开车门下车,正看见从地上滚来一个圆滚滚的小东西。大洪虽然也没弄明白墨镜孙是怎么死的,但他认识这滚过来的东西,他在电视上见过。他冲着身后的人大吼了一声:“手雷!”随后便向车另一侧躲去。 手雷滚到车门那一侧底下就炸开了,车的被爆炸掀了起来。滚到了路边的草丛里,车里的人都惊恐地爬了出来。 又响起一串枪声,刚从车里跑出来的这些人都在子弹的扫射中被打倒了。有的人倒在地上还在抽搐,又中了一枪才彻底死去。 每两秒钟过去,墨镜孙的面包车也爆炸了。 为了躲避警察追查、或者被其他帮派发现,墨镜孙走的是近乎野路的小路,方圆几百米一片荒芜,连车爆炸了也不会被人发现。 开枪的几个人从草丛里走出来,他们见爬出来的人都被打死,连面包车也爆炸了,便回身开出藏在草木丛中的吉普车扬长而去了。 这些人一走,大洪就从从草地里探出头来。 方才在那些人逃跑的时候,他是唯一一个没有顺着本能往路上跑的人,而是爬进了草丛,这才躲过了一劫。当然也幸亏其他人都从另一个方向逃走被打死了,否则枪手们四处搜索的话,也难保不找到他。 但这样一来,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他是应该报警,还是直接就回到镇上去?会不会有人来镇上找他的麻烦呢? 他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他觉得自己的嗓音嘶哑异常,爆炸的黑烟让他喘不过来气。 这时候,他听见了音乐的声音,更准确一点,是手机的来电铃声。 他站起身寻找着音乐的方向,正看见路上有一个手机。那是墨镜孙的手机,一直放在方向盘便上,大概是手雷爆炸的时候被甩出车里的。 大洪谨慎地看了看两边,见没有人便走上去捡起了手机接通了。 “喂?怎么样,到哪了?”电话那边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这声音让大洪感觉对方是个很高层次的人,说不定就是黑帮的老大。 “所有人都死了……”大洪低声说道,整个人不住地发抖。 “什么?”电话那边的人有些吃惊,但声音还是很镇定。 “都死了,墨镜孙死了……我是被他接上车的,我们车再路上开,有人开枪打我们,还用手雷炸了车……”大洪不停地说着话,几乎都喘不过来气,“都、都死了……” “你别急……你叫什么名字?”电话那边的人问。 “我叫——我叫大洪。”大洪几乎要想不起来自己的名字了。 “好,大洪,来,你深呼吸一下,知道怎么深呼吸吧。” 大洪照做了。 电话那边的人听见了,说:“再做两次。” 大洪又深呼吸了两次。 “好,你现在冷静点了吧。”那人说,“你是说你们被袭击了,除了你所有人都死了吗?” “是……”大洪颤抖着。 “你知道我是谁吗?”电话那边的人笑着问。 大洪很惊奇这人居然还能笑出来,但只是回答说:“不知道。” “我叫罗可,我现在管着整个江海区。”那人顿了一下,说,“我有个任务,需要一些陌生面孔来做,本来是让你们这一车人一起做的,现在就给你一个做好了。” “是……”大洪战战兢兢地答道。 “你应该叫我什么?” “是,老大。” 大洪答得很犹豫,但也很激动。 给读者的话: 友情推荐,鬼枝的《天妒之元灵大陆》,各位书友不妨一看,坐等养肥 第六十九章 突然袭击 情节提要:罗可和花钢开战之后,整个旬州一片剑拔弩张)娃娃脸指挥手下袭击罗可盘口被老谢打断未果,罗可招新人入道也被人袭击阻断。似乎这一整天每个人都不太顺心一样,但一切才刚刚开始…… 花钢的别墅里,劳碌了一整晚的松井彦上和颂玉先生终于回来了。松井彦上表情淡然,一脸冷漠,尚看不出多少劳累的表情。颂玉先生则暴露无遗地显出一脸苍老的疲惫,如果不是他在走,看上去就像站着睡着了一样。 花钢正在院子里坐着喝茶,看见两人过来了,也不问话也不打招呼,而是像没看见一样继续喝着茶。 倒是松井彦上停下来,问他说:“昨晚的谈判怎么样?” “谈判?”花钢看向松井彦上,“你好意思说?” “对不起,”松井彦上转向花钢,正对着他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不明白我的意思?”花钢冷笑一声,“我他妈还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我在和罗可谈判,你送那么一个僵尸一样的东西过去算什么意思?谈判桌上暗算别人,你让我以后怎么在外面混!” “我给你打电话了,”松井彦上面不改色地说,“但是你的手机关机了。” “我在谈判啊老大,手机当然要关机啊。” “你接不到我的电话,没有办法。”松井彦上摊开手,“我打不通你的电话,也没有办法。” “我本来是可以缓下来他,然后派人一晚上就扫掉他的。”花钢笑笑,“你现在这样一弄,呵,整个江海区现在都封闭起来了,早上娃娃脸想要动手,车还没过旬州河大桥里面的人就被杀光了!”花钢几乎扯破了嗓子,“这些,全部都记在你头上。” “我明白了,我愿意负这个责任。”松井彦上点点头。 花钢本来准备好好骂松井彦上一顿,但现在松井彦上竟然直接把一切接下来了,不由地一愣,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骂他,只好哼出一口恶气奋然走开了。 松井彦上看着花钢走出去的背影,不禁叹了一口气。 时间是早上九点半了,他没有睡白日觉的习惯,便坐在了院子里,看着天空,就当作是在休息。 他对着天空发了一会呆,便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松井先生,我没想到能接到你的电话。”电话那边的人有些吃惊。 “于先生你好……” “你就叫我娃娃脸好了,松井先生。”电话那边的人打断了松井彦上。 松井彦上笑了一声说:“打扰你了,其实我本来不打算打电话给你,但是近来的一些事情让我觉得有必要和你联系一下。” “有话就直说,松井先生。”娃娃脸也笑了。 “好的,是这样的。”松井彦上的声音变得认真起来,“这几天你以及你平府区手下的表现让我们很满意,我可能要考虑说服财团支持你……你会得到松井财团的全力支持。” “松井先生,你的意思是说:你不想在和花钢一起干了,想来和我一起干,是吗?”娃娃脸把松井彦上的话翻译得十分直白。 “是的。”松井彦上也并不避讳,“我想约个时间和你商量一下具体的事情。” “我现在就有时间,你来平府区‘楼窟子’找我就好。” “好的,我开车大概要二十分钟时间。” “我就在‘楼窟子’等你。” 松井彦上挂断了电话,他回头看了一眼别墅,正看见花钢在客厅里百无聊赖地踱着步。几年前花钢是个很有拼劲和斗志的人,但是这几年纸醉金迷的生活一过,花钢的身体和精神都被摧毁了。再支持这样的人,无异于支持一个好吃懒做的寄生虫。 既然约了娃娃脸,松井彦上也不再耽搁,当下出了别墅,坐上一辆车便开了出去。 已经是上午九点半了,上下班高峰基本过去,松井彦上开的很顺畅,预计到达的时间也许还要比开始预算要快。 但没多久,松井彦上就意识到自己被跟踪了——有辆黑色的轿车已经尾随自己走了三条街了。松井彦上看了一眼后视镜,不知道对方什么来头。眼前的十字路口正好是红灯,松井彦上见状猛踩一脚油门,硬闯过了红灯。后面尾随的车停在了红灯处,没有跟上来。 松井彦上见对方没有这么紧跟,不知道是有第二号接力手,还是单纯地不想引起注意。他想打电话让花钢来派人增援,但现在打电话给花钢,花钢必定会怀疑松井彦上外出的动机。松井彦上拿出手机又放下了,只希望来人只是一个对他有轻微怀疑的小警察。 他又看向后视镜,这下后面再没有一辆车是熟悉的了。他舒了一口气,安然地开着车向前走。又过了一个红绿灯路口,后面再没有车尾随。 可是突然之间,一阵刺耳的制动声里,一辆大卡车猛地从松井彦上右边冲过来,松井彦上来不及调动方向盘避让,只能抱着头让车直直地应了上去。 卡车“砰”的一声把车的右侧全部撞瘪,还推着车冲出了三十多米,一直到撞到路边的栏杆停下来。松井彦上死死地抱住头躲在方向盘下,车四面的玻璃都被震碎,一粒粒的玻璃渣洒了他一身。 停在路边的电动车和汽车在撞击的冲级中响起了防盗警报,声音刺耳尖利,但也很醒神。松井彦上害怕车起火,起身从车前窗爬了出去。街上的人都停下了脚步,想看戏一样看着他在挣扎。一个街边报停的老人已经掏出手机,开始报警了。 松井彦上几乎没有受伤,只是冲级中微微有点头晕。他一丛车里爬出来,就看向冲自己撞过来的大卡车。他没有在车里看到司机,车门紧闭着,也不像是司机弃车逃走了。松井彦上走到卡车边,拉开了卡车的门。一开门,他正看见卡车的方向盘上贴着一张黄纸写就的符咒。 还没等松井彦上走上前去仔细研究一下这符咒,着符咒就自己烧了起来,化成一缕青烟。看来这并不是卡车失控,而是一个精通道术的人用符咒设计好的陷阱。对手既然已经算计好了,那必定还会有下一步举动,松井彦上知道情况不妙,他回过头四处看着人群,一边赶紧向外跑去。 “你跑什么啊?他撞得你啊……”边上还有人发出不解的疑问。 还有人走到松井彦上面前想看看他怎么样,但是松井彦上根本没工夫理他,一下子将他推到在了地上夺路狂奔起来。 松井彦上睁大了自己那双可以看透三界的阴阳眼,但是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整条街上的一切都很正常,连任何气场强大的人都找不到。究竟是什么人这样暗算,难道仅仅是恶作剧不成。 松井彦上还在向前跑着,但猛然间觉得心跳速度有些跟不上——倒不是越来越快,而是越来越慢,照理说他这样飞速的奔跑,只能让心脏越跳越快才对,但现在他的心跳却越来越慢。他只觉得呼吸也快要跟不上自己运动的节奏了,全身的血液循环似乎都走不动了。 这时候,他突然注意到自己的胳膊,那上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细小如圆点一般的伤口。他想起了方才自己推倒的那个人,大概是那个人弄到他胳膊上的把。而那个人的面孔,他现在想来,突然觉得有一点熟悉了。 但这时候反应过来,好像又太迟了一点。 他眼前不停地崩散着金星,地面在他看来好像也晃动起来。他想扶墙站住,但根本不知道墙离自己有多远多近,他这样一伸手就向一边倒了下去。 他想收住手保护摔下去的头,但突然间有人走上来扶住了他。他回过头,正看见刚才那个被自己推倒的路人。这人扶起松井彦上,便往路边的车上走去。 “你是谁?”松井彦上嘟囔道,随即又说出了一句日语。 “我们是老朋友了啊。”那人的声音在松井彦上面前盘旋着,“来吧,我送你一截。”松井彦上按住车门,想要抵抗,但他的手上一点力气都没有,那人轻轻松松地就拽开了他的手,把他制住了。 说着那人拉开车门,把松井彦上放进了车里,随后自己也坐了进去。 松井彦上看着那人,终于有点反应过来他是谁了。那人摘下胡子,又去掉了脸上的假鼻子,终于显出了本来的面容。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孙野安。 而在车前面驾驶座开车的司机,正是沈陌。沈陌看见松井彦上,显得特别愤怒,但这是一种有克制的愤怒,也是让人感到恐惧的愤怒。 “是你们两个!?”松井彦上在天旋地转的眩晕中努力保持着镇定。 “松井先生,你好啊,我们有些事情想问问你。”孙野安看着松井彦上说,“你最好老老实实地回答,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第七十章 机谋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松井彦上在去和娃娃脸见面的路上遭遇车祸,他下车之后发现一切都是别人的暗算。但还不等他想明白一切,暗中行动的沈陌和孙野安已然制服了他,将他劫持到了车上。究竟沈陌和孙野安两人有着什么样的打算呢? 沈陌和孙野安把车开到了孙野安的侦探社,两人把松井彦上抬进侦探社,关好了侦探社的大门。 孙野安把一张符贴到了门后面,对松井彦上说:“我现在这张符一贴到门上,你就是喊破了嗓子外面的人也听不见——当然,我不介意你试试,但是你每喊一声,我就要从你身上割一块肉下来。” 松井彦上这时候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头晕了,他看着孙野安,问:“你是怎么去除掉身上那么重的凶邪气的?我居然没有发现你。” 身上带一串开光的佛珠就可以了,孙野安笑了笑,说:“你们东洋没这样的技术吧。” 松井彦上看着孙野安,说:“和日本人比,中国人耍小聪明上要厉害一万倍……这世界上大概都没有人这么会刷小聪明了吧,孙先生,你现在就凭借你们两个人的力量,想要和我作对。我想现在我可以给你们一个交换条件,你们放了我,我确保你们的生命安全,怎么样?”松井彦上看看沈陌说,“尤其是你,你现在受了伤痕的诅咒,你需要足够强大的力量来保证你的安全。” 沈陌给了松井彦上一拳,算是回答了他说的话。 松井彦上的脸被打破了,血从他的脸颊上流了下来。 “我们费这么大力气把你抓来,不是让你来和我们谈条件的。”沈陌揉了揉拳头,“我们是来问你东西的。” “我们松井家族有一个优良传统,那就是我们从来不会撒谎。”松井彦上抬眼看向沈陌,“但是,请不要以为我会把什么都毫无保留地告诉你。你如果真的想从我身上问出一点什么,我建议你直接杀了我。” “我知道,”孙野安点点头说,“你小子不怕疼,应该更不怕死。但是,有人怕你疼,怕你死……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你是想利用我来威胁花钢?”松井彦上看向孙野安。 “花钢?”孙野安摇摇头,“他算老几?我想让他什么时候死,就让他什么时候死……但是,还有别人担心你的。” 松井彦上的眼里闪过一丝隐秘的愤怒,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盯着孙野安的双眼。 “在大阪,还有一个叫松野樱子的的女人,还关心着你的一举一动吧。”孙野安也紧盯着松井彦上的双眼,“如果我把你的几只指头,或者你那双松井家族引以为豪的阴阳眼送出去寄给她的话,你猜她会不会当场心脏病突发?我记得她已经移植心脏三次了,第四次如果在受冲击,估计就救不回来了吧。” “男人们的战斗,不应该把家人牵扯进来。”松井彦上极力保持着平和的语调,“我一直听别人说中国人干事不讲原则,也许真的是这样。”他似乎丝毫也不忌惮激怒沈陌和孙野安的民族情绪。 “不应该把家人牵扯进来,嗯?”沈陌冷笑一声,突然大声咆哮道:“那你们和姚耀明说能复活他老婆是怎么回事?我们不讲原则?嗯?你就讲原则啦!?你们这些人,整天对着别人指指点点,他妈的轮到你们自己的时候,还不是和别人一样。” “关于策动姚先生的计划并不是我订的。”松井彦上说道,“但是,现在,孙先生,你污辱了我的母亲,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我建议你现在就杀掉我,否则我一定会有反击的机会。” “我不止污辱过你母亲……”孙野安恶狠狠地哼出一口气,“连你父亲,都是我亲手杀的——你知道为什么会那样半人半鬼……” 松井彦上突然站了起来要掐孙野安的脖子,沈陌一脚把他踹倒在了地上。 “你别动!”沈陌拔出枪对准了松井彦上。 “你们不会在我身上问出任何一个字的。”松井彦上看着两人,擦了一下嘴上的血,说,“你们直接杀了我吧。” “我是该说你有血性是个汉子,还是该说你就一傻缺,啊?”孙野安看着倒在地上的松井彦上,“真是不知道你们整天都在干什么,脑子里装的是浆糊吗?你知道我要问你什么,嗯?” 松井彦上看向别处,一句话也不说了。 “能把生死置之度外的人,我们向来都会钦佩的。但是如果你现在的行为影响到整个大局了,恐怕也就由不得你不说了。”孙野安笑了一声,“其实我一直在好奇你为什么会来平府区,你他妈不是和花钢一家子的吗?” 松井彦上看向孙野安,孙野安回看了他一眼,继续说:“其实上一次在别墅我就觉得不对了,为什么花钢都被劫持了,你还一点都不管。其实你根本不把花钢当回事对吧?又或者最近花钢做事你不太满意,你想和他分家了是吧。你现在来平府区,是找娃娃脸商谈合作的吧。” 松井彦上依旧保持着沉默。 “其实这样推下来,花钢也一定不会满意你去找娃娃脸,我们现在如果告诉花钢这些,你觉得他会怎么做?不管他来不来救你,他一定会和娃娃脸掰开。娃娃脸在花钢那里吃了冷,到后面也一定会觉得你这家伙不靠谱把他供出来了。花钢反对你,娃娃脸也反对你,你觉得这样旬州还有松井家族立足的地方吗?没有松井家族立足的地方了,你还怎么去找‘伤痕’,嗯?” 孙野安掏出手机亮在松井彦上面前,说:“所以,现在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要么你回答我们的问题,要么我开始给花钢打电话。这个电话一打,旬州就没有你立足的地方了。一旦这样,松井家族的整个中国战略都要失败……你担得起这个损失吗?” 松井彦上的眼珠动了一下,他抬起头,问:“你们要问什么?”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我只想知道,”孙野安见松井彦上总算要妥协了,便说,“为什么你们一定要复活姚耀明,而不是别人。” 松井彦上思索着,他并非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在考虑这样说出来究竟会对自己有多大的损害,想了半天,他说:“复活姚耀明不是我们的选择,是你的选择。”说着,他看向沈陌。 “我的选择?”沈陌有些不明白。 “真正害死姚耀明的,是你身上‘伤痕’诅咒发出的力量。我们只能复活受着诅咒而死的人。”松井彦上说道,“这是我可以告诉你们的,你们也知道想知道的了。我不能告诉你们具体的方法。”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你知道我会怎么推想,是不是?”孙野安追问道。 “嗯,大概知道。”松井彦上笑了一下,“和你这样的人说话不需要费力去解释,其实是很愉快的。如果你不是敌人的话,我们想我们会有很好的合作经历。” “这是命。”孙野安摇摇头。 松井彦上叹了一口气,但动作很细微,细微到没有引起沈陌和孙野安的注意。 “如果那样做的话,旬州会枉死很多人……”孙野安终于忍不住了,说道,“枉死很多无辜的人。” “就像你说的,这是命,”松井彦上答道,“我以前最看不惯中国人的一点,就是他们会把一切都怪罪到‘命’上面,我当时并不明白为什么要把自己的行动划归到这样的死框架上去。但其实这些年过去以后,我回头看我自己坐过来的路,我终于明白什么叫做‘命’。很多事情,就摆在那里,只是它还没发生的时候,你看不到而已。这样的事情其实不会有任何一个人主观上想让他发生,但是如果它最终还是发生了,那只能是‘命’,你说呢?孙先生?” “这种东西只有你这样的外国人才会看到。”孙野安摆摆手,“我想我们的谈话已经够多了,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处置你?” “我说过了,我建议你杀了我,因为我会为我的母亲向你报仇,我也会尽快查证你说的话是不是属实,你是不是真的杀了我的父亲。”松井彦上看向孙野安。 “你知道我的计划是怎么样的吗?”孙野安笑着说。 “怎么样?”松井彦上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 “就凭我们刚才所确认的东西,我也打算杀了你。我杀了你,然后把罪责栽到花钢的头上。这样一来,松井家族会和花钢断绝关系,并且如同你反馈给家族的邮件一样,转而支持娃娃脸。娃娃脸为了表现,一定会和花钢开战,这样虽然达不到抽离掉你们松井家族在旬州的势力,但是多少会减弱一点。你我都应该满意这样的结局吧。”孙野安掏出枪,打开了保险。 “是个好主意。”松井彦上点了点头,这也是他当下能争取到的最好的结果了,“你窃听了我的电话和邮件,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只要我想窃听,我能窃听任何人的。”孙野安举起了枪,说,“只是你想在知不知道都无所谓了。” “而且,杀了我才是你本来的目的吧。”松井彦上看向孙野安。 “你也是明白人。”孙野安笑笑,把手指搭在了扳机上。 但正在这时,门却突然被人一脚踹开了。 第七十一章 不速之客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沈陌和孙野安将松井彦上绑架之后,带去孙野安的侦探社审问。审问结束之后,孙野安决定杀掉松井彦上,并利用松井彦上的死沉重打击旬州花钢、娃娃脸等人的势力,然而就在孙野安开枪之时,一个不速之客突然赶到打断了这一进程。 门虽然被踹开了,但孙野安深知眼前杀掉松井彦上的意义重大,他甚至都没有看是谁在踹门,就要直接扣动扳机射杀松井彦上。但踹门的人似乎洞悉了孙野安的举动一般,扬手扔出一支银针,一下子扎在孙野安的肩头。孙野安顿时半身酸麻,使不出一点力气倒在了地上。再给他零点一秒他就能开枪打死松井彦上,但他偏偏就没得到这零点一秒。 沈陌拔出枪对着门口,这时候松井彦上突然站起身猛推了一把沈陌便向门口跑去。沈陌想追上前开枪,但站在门口的人一下子跳进来踢倒了沈陌。沈陌后脑着地,撞得眼冒金星。 “两位,还记得我吧。”那人落地站定,看着倒在地上的沈陌和孙野安问。 孙野安和沈陌看了他一会,才想起来他是那个莫名其妙出现在天信酒店的道士,蒋际飞。 “你搞什么鬼!”孙野安瘫在地上无力爬起,“谁让你来的!” “没有谁让我来,”蒋际飞看着屋里的两人,抬脚关上了屋门,说:“我叫蒋际飞,我师父是古臼山玄云观的智化道人,我奉师父的命下山来寻找伤痕。我用天眼通在周围扫视了一圈,整个平府区现在你们这里凶煞气最重——如果没猜错,”蒋际飞看向沈陌,“你应该深受‘伤痕’的诅咒才对,那天晚上在天信酒店我受了重伤,没有看出来这些,但今天绝对错不了。” “你拿针打我是要干什么!”孙野安骂了一句,“你在古臼山玄云观下来的你不去降妖除魔,你来打我干什么!” “师父让我找机会除掉‘伤痕’,早日帮助世人脱离苦海。)”蒋际飞回身拾起刚刚踹门时被震落在地上的消声符纸重新贴在门上,说,“修道之人,天下安定的时候就隐居山林修身养性;天下混乱的时候就下山替天行道,这才是本分。我现在拿针打你,是阻止你作恶。” “我作恶!?”孙野安瞪大了双眼,“我怎么作恶了?” “你身上有很重的尸毒,这些尸毒已经侵蚀了你的心智,让你凶性大发。”蒋际飞拧住孙野安的手,摸着他的脉搏,说,“你说是在为正义、复仇杀人,杀的理所应当,实际上只是想满足你自己的心中凶暴的欲望而已。我之所以阻止你,就是要阻止你身上凶暴的欲望,不能任由它蔓延。” “你小子知道的还挺多啊,”孙野安看着蒋际飞,“看来智化道人收了个不错的徒弟,我花了很大功夫隐藏我身上的尸毒,你一眼就看出来了。” “你知道我师父?”蒋际飞看着孙野安。 “我当然知道你师父,他也应该知道我。”孙野安说,“没有他,我活不到今天。你师父怎么样了?” “我师父已经羽化了。”蒋际飞低下头说道。 “哦。”孙野安含糊地答应了一声,“得了,你现在毁掉了平复旬州的大好机会,你该给我解开你的点穴针了吧……你和你师父一样,点穴针发出去力道过猛,如果是打‘檀中穴’一类的关键穴位,会把人打死的。” “我不能放你……”蒋际飞看着孙野安的眼睛说,“你的眼睛里凶煞气太重,我现在解开你,你一定会向我报复的,对吧,你现在满心里想着的就是报复我,是吧。” “你……”孙野安终于有点忍不住了,他张口骂道,“你他妈的赶快放开我,你找死啊!” 但正在这时候,蒋际飞突然不说话了,他抬手示意所有人都不说话,屏息静听着外面。 “怎么回事?”沈陌从地上支撑着爬了起来,他揉了揉被蒋际飞踢得酸麻的肩膀。 “有人来了——凶气很浓重,冲着我们来的,有……一、二、三……四个人……”蒋际飞细听着说,“他们已经上楼道了。” “你知道这是什么人吗?”孙野安没好气地说,“这就是你刚刚放走的人招来的,现在这些人要把我们杀光,你干的好事这就是。” 孙野安话说的不假,松井彦上一逃出事务所,就立刻给娃娃脸打电话求救了,娃娃脸就派了四个经常行事的杀手冲着孙野安的侦探事务所来了。 蒋际飞听着这四个来往不善的人的脚步声,不禁也有点心慌了,这四人必然是手持武器的悍匪,现在他们三个有窝在如此狭小的房间里,除非是铜头铁臂,否则必是难以存活下去。 “快给我解开啊!”孙野安冲着松井彦上吼道,“你不想让我杀人,就想让别人杀我啊。” 蒋际飞知道大事不妙,赶紧给孙野安拔下了银针,又点了他肩膀上相邻的两个穴位,解开了经脉的封锁。孙野安站起身先给了蒋际飞一拳,随即回过身,把自己的桌子立起来堵在门口。 “小子,这事都赖你,用你的血!”孙野安从身上掏出一张黄色的符纸给蒋际飞说,“快写,你知道应该写什么吧。” 蒋际飞看了一眼孙野安,虽然想反驳,但当下她并没有多余的选择,只得咬破手指,在符纸上画上几道真言,贴到了桌子背面。 “行吧,咱们看看会怎么样。”孙野安从地上捡起一截拖把斜杵在地上抗住了门。 孙野安这边抗住门,那边就有脚步声走上了楼道。沈陌拿起了枪,但孙野安却示意他放下。脚步声停在了门外,随即是人敲门的声音。 “有没有人啊。”门外一个人问道,“我们要查案子。” 又是一阵敲门声。 躲在房里的三人都不自禁咽了一口口水。 “你看,我说没人吧。”另一个人的声音传来,“正常人早就跑了,还会等到我们来追吗?” “得,那家伙收起来,我们准备走。”这是第三个人在说话。 孙野安见这几人要走,突然大吼了一声:“你们往哪走,爷爷在屋里等你呢!” 蒋际飞惊愕地看着孙野安,他没想到孙野安居然会主动邀这些人来打,他想按住孙野安,但一切都来不及了。 外面传来了一阵枪声,孙野安的门上的玻璃被打碎了,门也被打穿了。 但是孙野安的桌子,因为贴了符,却毫发无伤。外面的枪声只响了三两下便消失,好像四个人都把枪里的子弹打完了一样。 一股枪硝味传进了房里,孙野安看看沈陌和蒋际飞说:“结束了。” 说完,孙野安放下了桌子。 外面的四个人都身中几枪倒在了地上,血液正在他们身下扩大。他们并不知道孙野安在门后面挡了一张桌子,更不知道桌子上贴了一张符。自然的,他们不会知道这张符能让桌子变得比钢板还硬,足以把所有打出去的子弹再反弹回来。外面倒下去的四个人都开了枪,再被自己的子弹弹回来打死了。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孙野安竟然会用这样的方法来反击。这四具尸体的脸部表情都一场震惊,足见他们死前是如何地惊异。 “他们走了,不就算了!”蒋际飞愤怒地看着孙野安,“你干嘛一定要招他们回来中招,啊?”说话间,蒋际飞又悄悄从身后拿出一枚银针,想要打孙野安的穴。 “他们走了就算了?”孙野安看着蒋际飞,说,“他们可能就这样算了吗?” 孙野安说着,走到楼道,楼道的下一层,正摆着一桶汽油。 “你自己来看看这是什么。”孙野安指着那桶汽油说。 蒋际飞伸过头去,正看见了汽油桶,他不认识汽油,他说不好那是什么,但知道大概不是好东西。 “那叫汽油……油你知道吧……”孙野安指着铁桶说,“他们会担心我们躲在里面不出来,所以会带一桶汽油来。就算没人在,他们也会把汽油从门缝里倒进去,然后点着了。你也看到我办公室里有多少纸了,这样烧起来,我们还有活路吗?” 蒋际飞看着汽油桶,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小子,你要是再乱来,”孙野安凑近了蒋际飞,摆出一个威胁性十足的动作,“我保证你不会有好下场。你他妈根本就不该来旬州,你只能在这里添乱。” “我要找到‘伤痕’,我必须把‘伤痕’封住!”蒋际飞抗议道,“谁也不能阻止我。” “你……”孙野安戳着蒋际飞的胸口,说,“你简直就是弄不清楚情况……智化道人怎么派你下山来。” 说着,他便直接向楼道下走去。 “你要去哪?”蒋际飞问。 “这些人死了,娃娃脸还会在派人来的,你要愿意在那里等死,随便你。”孙野安头也不回地说着。 第七十二章 娃娃脸的阴谋 旬州区的楼窟子,是娃娃脸的老巢所在。之所以叫“楼窟子”,是因为这一片楼三十二栋楼差不多呈圆形分布的,而娃娃脸老巢所设置的那栋楼,这在这些楼的中央,简直如被洞窟包围一样,故而人们把这里叫做“楼窟子”。 娃娃脸是拉皮条出身的,他本来以为自己一辈子就要靠在宾馆房间下面塞大保健广告、抽取中间的油水过日子了。知道有一天,一个皮条客闹事,不仅打了小姐还扬言要烧掉娃娃脸的老窝(也就是当时楼窟子的第一层和地下室),娃娃脸听闻之后拿着一把猎枪打断了那个人的一双腿,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心里有一股足以拼杀到社会顶峰的狠劲。他连打带杀混迹江湖七年,最终才做到平府区老大的位置。 娃娃脸这个绰号的来由,是因为娃娃脸长得有些细皮嫩肉,平时还喜欢用女士化妆品才得来的。的确,从外表看来他就是一个妖里妖气的龟公,但内里他实则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棍。 然而这几天对于娃娃脸来说,却可以说是相当不顺气。 现实他在天信酒店开的高利贷和赌博场子都因为孙野安等人的一通闹腾曝了光,警察在调查天信酒店的尸体时顺带着将几千万的赃款都一锅端走了。第二天老谢抢劫他的盘口,无意中导致武警和他的手下混战,他盘口被抢损失了几十万,小弟死了三个,被抓一个。第三天,也就是今天一大早,他手下孙金刚带着小弟准备去打罗可的盘口,却被老谢莫名截杀了。 综合算来,这几天他丢了几千万、十几支枪,死了八个人,被抓两个人,对于一个区的老大而言,这是相当丢人的了。 此时的娃娃脸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踱步,他看了看表,距离他派杀手到孙野安侦探社去已经有三十分钟,但到现在这四个人都还没有给自己回电话,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也出了意外。 娃娃脸忍不住了,给这几人每人打了一个电话,但他们都没有接,看来这几个人也是凶多吉少了。他便给手下打电话,吩咐手下多带点人,再到孙野安的侦探社去一探虚实。 这时候,气喘嘘嘘的松井彦上走进了他的办公室。 娃娃脸看着松井彦上,有点妖气地说:“哟!松井先生来啦,快坐快坐,我让人给你拿饮料。”说着引松井彦上到沙发上坐下,一边又招呼手下去拿饮料。 “不用麻烦了。”松井彦上一路跑过来,面色有点惨白,毕竟他是刚刚差点就死在了孙野安的枪口之下,“我只要休息一会就好。” 娃娃脸的手下端上来一杯饮料,松井彦上喝了一口,浓重的甜味让他再也喝不下第二口,只得把饮料放下。 “看你热的。” 娃娃脸拿过一把圆扇,开始给松井彦上扇风。 “请不要这么客气,于先生。”松井彦上始终称呼着娃娃脸的真姓,“我希望我们今后可以好好合作就好。”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娃娃脸笑道,“现在大敌当前,我们都要团结在一起才对啊。” “本来我是来和你商量合作的事情,现在出现了这样的意外,我们首先得做点其他的事情了。”松井彦上看着娃娃脸说。 “什么事情?” “现在必须首先抓大孙野安和沈陌,这两个人知道我是来找你合作的,如果他们把这个消息放出去,花钢会对你我不利,你明白吧。”松井彦上想了想说,“一定要确保他们闭上嘴。人在紧急的时候,会不择手段的,那怕那样的事情不会给他任何帮助,但他也一定会把整个一滩浑水都搅起来。” 两人正在说话,突然间一个小弟气喘嘘嘘地跑上来,说:“老大!不好了,警察来了?” “警察?”娃娃脸诧异道,“他们来抓我?” “没有逮捕令,但是一定要进来。”那个小弟说,“我们给拦在门口了,如果再这么拦下去,他就真的有理由开搜捕令了。” “再拖他五分钟,让他进来。”娃娃脸说道。 那个小弟又气喘嘘嘘地跑回去了,外面传来一个大嗓门吵吵嚷嚷的声音。 “这是谁?”松井彦上问道。 “具体的等对付了他再说吧,这是平府区的刑警队长——我才你也不想让你的行踪被刑警队长知道吧。”娃娃脸说着,打开了办公室后面卧室的门,请松井彦上进去了。 娃娃脸刚关好房间的门,三个人便推搡着他的小弟走进了办公室。 “于先生,还记得我吧。” 来人的嗓门很大,一脸络腮胡子,俨然一个粗豪汉子的模样。 “哎呦——谁能不记得你耿建归耿大队长啊,”娃娃脸摆出一副老鸨一样的情态,“耿队长公务繁忙,怎么想起来来我这里啊玩。” “谁他妈来你这里玩的。”耿建归说着点了一支烟,毫不客气地坐在了沙发上,“老子是问你话的。” 耿建归刚想说话,却看见松井彦上喝过的饮料摆在沙发边的茶几上。拿饮料杯周围蒙了一层水雾,边沿有喝过的迹象,显然是刚刚才被人喝过。而耿建归所坐着的地方,更是还带着松井彦上的体温。 “于先生,你刚刚在和人谈生意啊?”耿建归看着娃娃脸,一边回想着刚才这一过程中是不是有人下楼。 “嗯,我的一个亲戚……”娃娃脸笑道,“准备来开饭店,和我商量商量,他前脚走你后脚就来了。” “这样啊……”耿建归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你这个亲戚是不是和我有仇啊,看见我来就躲着我?” “那怎么会?”娃娃脸摆摆手,“就一愣头青小伙子。” “哦?”耿建归一扭头,看向了娃娃脸紧闭的卧室门,“他不会害怕我藏在你卧室里吧?” “根本没有人在这啊。”娃娃脸一摊手,“不信你就搜。” 耿建归站起身,走到卧室门边。他叼住了烟,一手搭在门把手上,一手搭在腰间的衣服上(衣服下就是手枪),说:“那我就不客气了啊。” 耿建归身后的两个刑警也把手搭在腰间,随时准备开枪。 “嗯,你自己看看。” 娃娃脸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他不敢把手搭在腰间,但也有想拔出藏在后腰的枪的冲动。 耿建归猛地推开了卧室门,但卧室里却空无一人。 所有人都送了一口气,耿建归也深深地吸了一口烟。 耿建归没有细看,实际上这时候松井彦上整个人正躲在娃娃脸卧室的窗外——他隔着门听到耿建归要过来,便爬到窗外,倚身在卧室空调的外机上。娃娃脸的办公室在五楼上,虽然摔不死人,但摔成重伤还是可以的。 “看来你亲戚是真走了啊。”耿建归吐出一口烟气。 “那可不,我卧室乱,让你们看见不好意思,才关上门的。”娃娃脸说着,赶紧跑过去关上了卧室的门。松井彦上趁机又从窗户里翻进卧室,趴在地上小声而又大口地喘着气。 “你这亲戚真糟心。”耿建归摇摇头,“我还是和你说正事吧,这次来,是给你一个机会来的。” “给我机会?什么机会?”娃娃脸不明白。 “你在天信酒店那点勾当,我们不是不知道……我今天是带着一份自首协议书来的,你要是在上面签字,我们可以适当减刑。等到我们把天信酒店的事情都查出来,一切都晚了。”耿建归把一口烟气吹响娃娃脸。 娃娃脸被耿建归的烟迷得睁不开眼,他擦了擦眼睛,只是说:“哦哟,你说的这是啥?我能有什么事啊?” “你?你在天信酒店的那批坏账怎么算?嗯?你没事?”耿建归厉声道,“你的事情大了去了!” “这……我是真的不知你在说什么。”娃娃脸礼貌地摇了摇头。 “行,可以,随你……” 耿建归点了点头,将抽完的烟头摁灭在了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带着人又走了出去。 一路上,耿建归都狠狠地盯着娃娃脸的小弟,那些人都被耿建归的眼神吓得后退几步,不敢上前。 耿建归一下楼,便拿出手机,打电话问:“技术组,监控怎么样?” “画面很清楚……有个人从他卧室走出来的。”技术组的人回答道,“这两个人一直在说什么‘合作’,声音有点不清楚,队长你抽烟烧坏录音设备了。” “卧室?他妈的这小子躲在那里,我看卧室里没有人啊……”耿建归困惑地说。 原来耿建归的本来目的,并不是让娃娃脸签自首协议,而是去监控娃娃脸。他在娃娃脸办公室里抽的那支烟并不是普通的香烟,那烟的烟嘴里带着一个微型的监视器。这监视器一边拍摄,一边就传给技术组的人实时录像。 “把那个人的画面弄出来,查查看他是什么人。”耿建归说,“娃娃脸在平府区猖狂这么长时间,该让他吃吃下马威了。” 第七十三章 权谋推理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松井彦上逃到娃娃脸处与娃娃脸商议合作一事,然而不想捣毁了天信酒店的平府区刑警队长耿建归突然造访,并且发现了松井彦上。虽然耿建归并不知道松井彦上是何许人,但如此情境下,事情必定又要多生枝节了。 平府区医院里,卢镇云躺在病床上,他看着窗外层云密布的天空,颇感觉到卧病在床的无聊。他也想不到,自己居然会被一具无头尸体掐住脖子,还摔折了颈骨,导致了暂时性的瘫痪。救护车来抢救他时,因为没有给他戴颈套,险些直接让他当场死亡。幸而萧晓在边上扶住了他的脖子,才让他免于死亡。 但抢救的失误到底对他造成了损伤,这下他只能老老实实躺在病床上,连转院回到江海区也要。 这时候,病房外响起了敲门声,卢镇云想不到会有谁来敲门,便说:“进来。” 进门的正是耿建归。 “是你啊,”卢镇云看着耿建归,笑着喊道,“给耿大队长请安!” “少罗嗦吧你。”耿建归摆了一下手,“你命硬得就和臭屎蛋一样,脖子断了都死不了,妈的,以后杀你只有大卸八块了。” “亏你还记得来看我,”卢镇云笑笑,“我以为我就要一个人死在这里了。” “全旬州警察死光了,你都死不了。”耿建归一笑,他回头看了看,确定护士不在,便点了一支烟放到卢镇云嘴边,说,“你小子都憋坏了吧。” “你说呢?”卢镇云迫不及待地吸了一口,他手脚不能动,只能让耿建归拿着。 “我也想不到啊,你才从警队里调走到江海区,这才一个星期多,你就变成这德行了。”耿建归看了看,说,“等你回去,估计该转文警当官了。” “得了吧,我当官,”卢镇云想摇头,但是一点力气都没有,“那得害死多少人。” “你得向市局的曾常春学学,他可是这方的好手。” 耿建归说着,自己也抽了一口烟。 两人沉默了一阵,耿建归突然问:“你那天晚上,到底在天信酒店里出了什么事情?” “我口述了一份报告上去了,你看过的吧。”卢镇云答道。 “你那报告狗屁不通,就是糊弄领导的玩意。”耿建归摇摇头,“你糊弄我还差了一点,你和那个叫萧晓的女警察的报告逻辑上对不上,明显是在藏着什么……是不是你和那个小女警有点什么啊?”耿建归说着,凑过去一阵怪笑。 “得了吧,工作归工作。”卢镇云不满道,“我他妈一辈子就扑在工作上面了,我妈成天问我找到媳妇没有。我说,妈,我忙。你知道我妈怎么说?我妈说,儿子啊,你是不是喜欢男的啊?喜欢男的也带回来让妈看一下好吗?” 耿建归听完大笑起来,差点摔到了地上。 卢镇云也跟着笑了。 “说真的,酒店里确实有些不对劲的东西,没法写到报告上的东西。”卢镇云说道,“我这一阵子见到很多不对劲的东西,我想把它们调查清楚,但是你看我现在这样,暂时调查不了啊。” “要不你卖我个机会?”耿建归说,“我这两天把娃娃脸弄完就来帮你查查。” “娃娃脸?”卢镇云诧异道,“你要动他!?” “嗯?有人愿意做污点证人了,”耿建归/笑笑说,“他只要再指出一些证据,就足够把娃娃脸摁进牢里十年以上,一旦要进去十年以上,他手下人肯定会逼他退位。他一退位,平府区就会内讧,这时候我们乘机出手就能干掉一大班人的。” “娃娃脸行事很凶悍的,你要小心啊。”卢镇云不禁有点担心。 “切,谅他也不敢动我。敢杀警察是什么情况啊,”耿建归瞪大了眼睛,“造反啊。” “小心为上啊。”卢镇云叹了一口气,“我这些日子就发现一个道理,你根本不知道别人会想到什么,会拿你怎么样。” “我是什么人,你也知道,你知道我在想什么?”耿建归笑着说,“得嘞,也不和你废话了,我现在就得会那个证人去了。” “你是要去会齐谷林吧。”卢镇云说。 耿建归一愣,说:“是啊。” “你看,我都能猜到,娃娃脸一定也能猜到的。”卢镇云说,“你真的要小心啊。况且齐谷林那么狡诈一个人,恐怕不会老老实实做你的污点证人的。” 耿建归笑着点了点头,便转身走了。 他一下楼,便驱车去了平府区看守所,齐谷林昨天经过简单的治疗之后,就被送进了看守所。 耿建归到平府区看守所的时候,看守所的人已经把齐谷林扔在审讯室里等着他了。 “耿队长,”齐谷林看见耿建归说,“想不到我们会在这里见面。” “我也想不到。”耿建归笑着说,“我们的齐总也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人生失意总有时,”齐谷林笑笑说,“不知道耿队长找我是什么事啊?” “行,我也废话少说,”耿建归拿出公文包,从里面掏出一沓照片和文件,“我们在天信酒店查到了你的黑账,你放高利贷的那些东西也都被掌握了。” “这些只能算是非法集资、金融越轨……轮不到刑警大队插手吧。”耿建归看看桌上的文件,“你这找我是要干什么?” “你把我当傻子?嗯?”耿建归冷笑一声,“没有娃娃脸在你背后撑腰,你早就被人骗得连渣都不剩了。那些死在你店里欠高利贷的又算怎么回事,嗯?” “这……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齐谷林摇摇头,打算装傻。 “嗨,齐总啊……”耿建归摆出一个很放松的姿势,点了一支烟,眯起眼睛说,“我觉着,你得多考虑考虑我的话啊。” 齐谷林看向耿建归,不知道他要打什么算盘。 “前天晚上这些事情过后,对于天信酒店损失可不小啊。”耿建归眯着眼睛,“你看,你亲哥哥被砍了头,你自己的高利贷债务又被我们揪出来,你和你哥可是天信酒店的顶梁柱啊,你们两个都倒了,那可怎么办好啊?” “耿队长,优化直说吧。”齐谷林知道耿建归出口的绝对不是好话。 “现在,不管马上判决下来会不会没收天信酒店,你们齐家所有的事情都要落到你弟弟齐谷木头上了……如果他再有一点事情,你们就得彻底退出历史舞台了吧。”耿建归弹了弹烟灰。 “你什么意思?”齐谷林猛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你的高利贷帐里有一部分不知道经手人是谁,洗钱的账目手续也有点牧户,”耿建归抬眼看着齐谷林神色的变化,“如果这笔账目是你弟弟经手的,你们就完蛋了。” “我弟弟和这个一点关系都没有!”齐谷林如果不是被手铐铐住,一定会站起来扑到耿建归身上,“我弟弟从美国读完酒店管理才回来,他什么都不知道——他连说话都是英文啊!你敢陷害他!” “我可不是说陷害,只是你弟弟也身陷其中,他根本没办法脱开和你们的关系,这不用我说你也明白的,对吧。”耿建归说着冲齐谷林眨了一下眼,“所以,我现在给你个建议,你乖乖和我们合作,供出一些关于娃娃脸的事情,我可以尽量让你弟弟从中间脱身,说不定也可以保住天信酒店。” “我在这告密,我不想活了吗?”齐谷林哼了一声。 耿建归摇摇头,说:“娃娃脸手底下有三个干将,一个叫老虾,一个叫鱼头熊,一个孙金刚。老虾在前天和武警交火被打死了,孙金刚今天早上被别的黑帮的人打成重伤也被我们抓住了。现在娃娃脸手下的人全都暂时归鱼头熊一个人控制,而鱼头熊,想做平府区老大不是一两年了。你现在供出娃娃脸,只要让他做十年以上的牢,鱼头熊一定就是平府区的老大。你帮鱼头熊做了老大,鱼头熊当然会报答你,你就是不开酒店,日子也不会难过的,是吧。” “你想得够缜密。”齐谷林有些惊叹地看着眼前这个有些五大三粗的刑警队长,后悔这些年低估他了。 “怎么样?”耿建归摊开手说,“干不干?” “我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办案子的,”齐谷林摇摇头说,“你和黑社会有什么区别?嗯?” “不要在意手段。” 齐谷林点点头表示领教了,说:“你让我在牢里多待没事,你得让我弟弟远离这一切。” “我保证。”耿建归举起了手。 “行,那就赌一把吧。”齐谷林笑笑,“我给你告密这事不用一天就可以传到娃娃脸耳朵里,你可得抓紧。” “我明白。”耿建归点点头,但他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说,“我这还有个东西,你看看你知不知道这是谁?” 耿建归从公文包里掏出了之前摄像头拍下的松井彦上和娃娃脸会面的照片,放到齐谷林面前。 “这个人叫松井彦上,是个日本人。”齐谷林看着他的照片说,“事情有趣了啊。” 第七十四章 警匪交易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耿建归以齐谷林弟弟的安危和鱼头熊想要做老大为理由,威逼利诱之下,劝得齐谷林帮助自己扳倒娃娃脸。然而,齐谷林一看到松井彦上的照片,又发现了事情中间的变数。究竟这些事情能擦出怎样的火花,而一切又要变成如何呢? “松井彦上?”耿建归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他是干什么的?” “你们的全国人事档案库当然找不到日本人的资料了。”齐谷林笑笑,“就是找,也要用国际刑警的资料库。” “你知道这个人?” “嗯,如果不是十一天前各个区的老大在瑞金饭店聚会,也没人知道他。那天各个老大在瑞金饭店聚会,就是他召集的。他集合所有老大签订了一个合作协议,想要旬州的黑社会建立一个‘委员会’一样的组织,从而减少冲突和厮杀。” “这家伙挺有头脑。”耿建归看着照片上的松井彦上说,“他挺年轻啊。” “花钢之所以能在旬州做大,就是松井彦上他们家族财团支持的。松井彦上是松井家族在旬州的代理人——他应该和花钢在一起才对,怎么会和娃娃脸在一起……”齐谷林思索着,猛然想到了什么,“除非,他和花钢要闹崩了,他不想支持花钢,想转而支持娃娃脸。” “哦?”耿建归不知道这事情究竟有多严重。 “你不明白……”齐谷林指了指松井彦上说,“你们警察注意到花钢是在他当上在瑶河区当二把手的时候,但你们不知道那时候瑶河区名义上的老大棍子早就被他架空三四年了——他从一个收保护费到成为瑶河区老大,只用了半年,如果不是松井彦上的支持,根本不可能。” “所以如果现在松井彦上不支持他了,他很可能又会变成一个收保护费的小弟?”耿建归说。 “嗯。”齐谷林笑笑说,“但你说如果没了松井彦上的支持,他现在还可能成为‘长安一布衣’吗?” “你有什么想法?”耿建归看着齐谷林。 “也就是说你现在动娃娃脸,花钢会很乐意,但松井彦上会很不乐意。”齐谷林向前伸着身子,低声说,“如果你不能判断究竟应该让他们哪一方满意,那你一定要确定自己身后还有别人。” “怎么说?” “我听说江海区的罗可现在脱离老大们的联盟准备单干了,”齐谷林说,“如果你能联系到他,他一定会帮你——据我所知这是个喜欢借刀杀人的人。娃娃脸和花钢站那么亲近,他也一定希望看到娃娃脸倒台。” 耿建归点点头,返身走出了审讯室。 “耿队长,”齐谷林喊了一声,“千万谨慎啊。” 耿建归没有回答,单是走了出去。 他一出监控室,便打电话给侦查组的问:“你们监视的情况怎么样?” “那个人刚刚从娃娃脸办公楼里出来,娃娃脸的人开车送他。”侦查组的人回答说,“是跟还是放?” “跟上去,把他拦下来带到警局。那个人可能是日本人,他也许会扯出什么司法豁免之类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们就说是带他去问问题,让他等我去。” 耿建归放下电话,便开车往江海区去了。 他在车上,便打通了江海区刑警队的电话。 “喂?”电话里传来曾常春的声音。 “曾队长,你好啊。”耿建归大声笑着,“还记得我耿建归吧,我是平府区刑警队长啊。” “哦……”曾常春其实根本没想起来他是谁,“有什么事?” “是这样,我现在有事情需要找罗可,我需要你们的协助。”耿建归说道。 “罗可?” “就是你们江海区现在的老大。”耿建归对曾常春消息的滞后感到吃惊。 “哦,你等一下。”曾常春放下了电话,跑到外面冲着办公室里喊了一声,“你们谁知道怎么找到罗可?” 警队办公室里的人面面相觑,都摇了摇头。 曾常春看一眼众人,又回到电话边,说:“不好意思,我们这边没有罗可的联系方式。” 耿建归在心里骂了一句,又问:“那江海区那里能找到卖粉?” “在我管辖下怎么可能还有卖粉的!?”曾常春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 “你他妈说句有用的行不行啊!”耿建归终于飚火了,“别净浪费老子时间!” 曾常春被耿建归这句一冲,不禁愣住了,哑了半天才说:“你去四平路吧,那里最多。” “谢谢了。” 耿建归挂断电话便开始痛骂曾常春无能到惊人,一边开着车去了四平街。 他把车停在街边,在街上看了一会,便找到了一个卖粉的贩子。他走了上去,那卖粉的不知道他是刑警队长,见他走过来,还问:“哥们,要‘爽货’吗?” “要。” 耿建归笑了一声,突然伸手一把扣住他的肩膀将他摔倒在了地上。那人被猛地摔倒,手上抓的手机、裤子里的钥匙和零钱都摔了一地。 “你他妈是谁!你敢……” 那贩子还想骂人,但耿建归狠狠地拧了他的胳膊,他大叫起来,街上的人注意到这些,都纷纷站定了再边上围观。 “哥们,建议你放手,你不看看你打的是谁的人。” 一个人在耿建归身后低声说道。 耿建归放开那个粉贩子,回头看向身后那人,说:“你知道我是谁吗?” 那人看着耿建归,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就是想把你招出来的,”耿建归看着那人说,“告诉罗可,我是平府区刑警队长,我要见他。” 那人看着耿建归,说:“你平府区的警察怎么管到江海区来了?” “当然有好事。”耿建归点了一支烟。 “哦?好事?”那人笑道,“那你说说看。” “你算哪根葱?” “我,”那人笑道,“我就是罗可啊。” “你是罗可?”耿建归看着那人问。 这时候,耿建归手机响了,耿建归接了电话,电话里传来萧晓的声音:“耿队长你好,我是江海区刑警队的萧晓,曾队长让我来协助。” “来得正好,”耿建归笑道,“这边有个人自称是罗可,我拍张他的照片,你看看是不是。” 耿建归挂断电话,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人,说:“不介意我拍张照片吧。” 周围的人见不打架了,便兴趣索然地散开了。耿建归给那人拍了照片发给萧晓,萧晓随即就回复确认那就是罗可。 “耿队长,既然要和我说好消息,那请吧。”罗可说着招招手,让一辆轿车开到自己面前,还为耿建归打开了车门。 耿建归见这人知道自己姓耿,想来不是一般人物,便上了车。 罗可也跟着上了车,关好了车门。 司机开动了汽车,罗可说:“现在车会绕着街打转,不会有人监听到我们,请说吧。” “我知道你现在在和旬州所有的老大开战,所以我现在带个好消息给你:到今天晚上十二点以前,娃娃脸就会倒台。”耿建归说道,“这算是好消息吗?” “确实是个好消息,也恭喜你即将办成一件大案。”罗可的回答很谨慎。 “但是这案子光靠我一个人的力量完不成,”耿建归说,“我只能抓人,但不能深入到你们圈子的内部去,如果这边娃娃脸倒台了,平府区没有人撑着,情况只会更乱。”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罗可笑了。 “我是说,平府区倒台以后,你有心入主平府区吗?”耿建归说得相当露骨,罗可的眼皮都不自觉地跳了一下。 “耿队长,你是警察,可是你倒是真的很尊重我们道上的起起落落啊。”罗可大笑道,“如果你在道上混,一定是不得了的人物。” “大家都知道,我们不可能抓完旬州的三千黑社会的——就是抓完了,周边县城里的人就会立刻补上来。”耿建归看着罗可说,“我们要的是稳定,我的证人活不了多长时间,你不给我答复,我就找别人了。” “呵……”罗可笑了,“我听说平府区的耿建归队长非常粗枝大叶,但现在看来,耿队长你是个神人啊。” “别磨蹭时间了,我去开逮捕令还要时间。”耿建归紧紧地盯着罗可。 罗可拿出一盒烟,给耿建归点了一支,自己也抽了一支,他深吸一口烟气,说:“耿队长,我早就有除掉娃娃脸的意思。但是我自己是不能入住平府区的,平府区自有平府区的人来做主……娃娃脸的手下鱼头熊想做老大很久了,他人手好能力都够,我会帮你联系他的。” “哦?”耿建归今天第二次听见“鱼头熊”这个名字了。 “这人行事很小心,你可以放心和他合作。”罗可拿出手机说,“但是,娃娃脸对他的信任持续不了多久了,你要想方设法拖住娃娃脸。” “这点能力我还是有的。”耿建归自信地笑笑。 “如果这件事能成功,”罗可拿下自己的眼睛擦了擦,“绝对是历史性的一刻。” 第七十五章 谁先崩溃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耿建归一方面征得齐谷林的作证、扣押松井彦上,另一方面又铺排好娃娃脸倒台后的平府区局面。)一切构划都已经达成,现在只需要去开好逮捕令,整个平府区就会有天翻地覆的大变化。 耿建归从罗可的车上下来,便回到自己车上,他恨不得现在就飞到检察院去把逮捕令开回来。 然而他没有急着给检察院打电话,而是先给看守所打了电话。 “喂?让齐谷林准备好东西啊,我要去开文件了。”耿建归对着手机说。 电话那边的人先是沉默了一阵,随后说:“齐谷林什么也准备不好了。” “什么意思?”耿建归听得一愣。 “齐谷林死了。”电话那边的人的声音有点发寒。 “死了?” 耿建归把车停下了,他觉得脑袋在嗡嗡作响。 “对……”看守所的人的声音在耿建归听起来都有点发飘了,“他在审讯室里咬舌死了……我们都不知道。” “咬舌?”耿建归的声音在发抖,“正常人能有几个咬舌死的?” “我们进去的时候,审讯室里已经被血铺满了……他一声不响地咬舌死了……”看守所的人小心翼翼地说。 “那他有没有留下什么话,什么东西?”耿建归问。 “一张纸也没有啊。” “他周围一张纸也没有?”耿建归吃惊地问。 “是啊。” “不可能,我给他留了一沓稿纸让他写的……现在他身边一张稿纸都没有,”耿建归急促地呼吸着,“那他就不是自杀,而是被人杀了。他写的稿纸也被拿走了,他是被娃娃脸灭口了!” “啥!?”看守所那边的人吃了一惊,“你说什么?” “有没有人进过审讯室?”耿建归问,“这是谋杀啊。” “不是,这……”看守所的人被耿建归问呆了,“根本没有啊。” “就是有,你们也不会承认吧。” 耿建归说完挂断了电话,他没有继续开车,而是点了一支烟。 齐谷林一死,所有能起诉娃娃脸的证据就都消失了,证据一消失,娃娃脸就不会倒。娃娃脸不倒,今天所有的努力就都落空了。齐谷林的死对于耿建归而言,无疑是当头一棒,就像釜底抽薪一般一下断绝了所有的可能性。 每两秒钟,耿建归又接到了电话,这次是市局政工科的人打来的。 “是耿建归吧,我是市局政工科的。”政工科的人说,“你们是不是抓了个日本人,嗯?” “日本人?” “叫松井彦上,是不是。”政工科的人强压着怒火说,“你知道吗,这个人是日本大使馆的武官,有司法豁免的,你再不放人,日本方面就要提出外交抗议了。你一个区警局能引起日本人的外交抗议,你是想把我们都害死啊!” “那我放人……”耿建归失神地说。 “不用你吩咐了,”政工科的人说,“人早就放掉了!你前脚抓了人,后脚大使馆电话就打到我这里的。” “那你还和我说什么!”耿建归冲着电话大吼了一声。 “我和你说什么?你被停职查办了!懂吗!现在就停职!你马上给我到警局去把枪交上来!” 政工科的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操!” 耿建归砸了一下方向盘。 现在松井彦上也被放走,他出来之后无论是找娃娃脸还是找花钢,一定都会做出些事情,说不定杀死齐谷林也是他的主意。 恍惚间,耿建归看向自己车的后视镜,一个骑自行车的人正向自己这边过来。 耿建归猛地一个激灵,一下子闪身躲了下去。 他的反应是正确的,那个骑自行车的人掏出了手枪,对着他就是一阵猛打。车前后左右的玻璃都被打碎,玻璃渣淋了他一身。好在他反应过来,低下了身子,否则淋了一身的或许就是自己的脑浆了。 “狗日的!” 耿建归掏出枪,但那个骑自行车的人已经不知道绕到哪里去了。 “这他妈真的要向警察下手啊。”耿建归自言自语道,“这是真的要造反啊。” 耿建归不敢逗留在原地,赶紧驱车继续向前走。他一边走,一边打通了技术组的电话,问:“娃娃脸那边情况怎么样?” “他到现在还没有倒烟灰。技术组的人说,“而且我们好像听见他说要到哪里去交易……” “交易?”耿建归听了一惊,说,“多半不是好交易啊,你联系侦查组的人跟踪他。” “耿队长……上头已经把你停职了,”技术组的人吞吞吐吐地说,“现在所有人力都被移走了,昨天的大桥枪战还没解决。” “我操!你们都瞎啦!”耿建归大吼着,“行,他要交易是吧,交易地点在哪里?” “他正在说:中心街14号……”技术组的人说,“耿队,我们马上也要撤了……你不是想自己一个人去吧?” “这你就不用管了。” 耿建归说着挂断了电话。 他拿出手枪,枪里还有满膛的八颗子弹,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八颗子弹都足够扭转局势了。他现在就去中心街抓了娃娃脸,抓他一个当场现行,这样他又点了一支烟,调转车头往中心街开去。 平府区的中心街永远是熙熙攘攘,人头攒动,大小的精品店光鲜夺目的堆积掩藏之下,则是无数肮脏交易。每天都要有数十公斤的白粉冰毒从这里被卖出去,暗娼、赌场的数量也庞大到惊人。三年前耿建归曾经在线人的指示下对这里进行过一次清洗,抓出来五十多个小姐(包括十三个黑户的东南亚女人),搜到几百万元、十几公斤大麻和七支枪。然而还没过三天,中心街的地下产业又像往常一样运转了起来。 中心街14号在中心街后面的巷子里,地点很隐蔽,的确是交易接头的好地方。 一个黑帮小弟正站在楼道下放哨看着,耿建归戴着一副墨镜就要向楼道里走。 “干什么啊?你往哪走啊?”那小弟拦住了耿建归。 “怎么的?”耿建归上楼说,“我找我姐。” “这楼上没你姐,滚远点啊。”那小弟推了一把耿建归,“这栋楼都是我们老板买下来了,不住别人。” “这不是17号啊?”耿建归露出一脸疑惑。 “17号在那边呢。” 那个小弟指向自己身后,耿建归趁机猛力一挥手打在了他脖子上。那小弟被打得气管一缩,瞬间就两眼翻白软倒下去。 耿建归扶住那小弟,将他拖到了楼道里,随即便拔出枪往楼上看。 楼道里一个人也没有,只是隐隐地有大声吵架的声音传来,似乎是交易谈判谈得不大顺溜。耿建归循着声音往上走,只觉得自己在越来越靠近。 终于,他走到了顶楼的一间房外,拿起枪对准了门。 他深吸一口气,一抬脚将门踹开了。 但门里什么都没有,正对着他的是空空荡荡的房间,一张桌子,和桌子上正在播放着娃娃脸吵吵嚷嚷声音的录音机。 耿建归知道被耍了——娃娃脸已经知道自己在监听他,故意把他引到到这里来,而且娃娃脸还知道他被市局解职,根本没有援兵。还不等他回头,两支枪就已经顶在了他后脑勺上。 “耿队长,把枪放下吧。”耿建归背后传来了娃娃脸的声音。 耿建归松开了拿枪的手,一个人把他手上的枪拿走了。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耿建归问。 “我知道警局炒了你的鱿鱼,你现在非法持枪,而且故意伤人。”娃娃脸笑道,“现在你就是一条丧家之犬,你死了都不会引起多少注意的。” “你知道的还真不少啊,”耿建归有点吃惊,“你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发现一切的,嗯?” “你一个要死了的人,知道那么多干什么?”娃娃脸笑着。 耿建归猛地回过头(枪手居然出奇地没有开枪),大声吼道:“你们在警察局里有内鬼,对吧!而且还他妈不是平府区的,是他们江海区的内鬼,是不是!这个内鬼告诉了你们我要查你,然后你就杀了齐谷林,说不定也杀了鱼头熊,是吧?” “这么短的时间里你就能猜到一切,也不容易啊,耿队长。”娃娃脸笑道。 娃娃脸身后有七八个小弟,都拿着枪,在那七八个小弟身后,站着一脸冷峻的松井彦上。 “我都想不到,”耿建归嘲讽地笑了,“我他妈居然死在你们这些土匪的手里……” 一分钟之后,耿建归当着中心街所有人的面被从八楼上扔了下去。他摔下去之前就已经被打半死了,但是这样摔下去谁也分辨不出来了。他的尸体一路撞下了无数雨篷,又被空调外机撞得翻滚扭曲着摔到了地上。 他的头颅被摔得稀烂,脑浆四溅,一只眼珠从眼眶里摔出来,打着滚滚进了路边的下水道里。 而在他被摔下楼三分钟之前,鱼头熊也被人五花大绑,扔进了旬州河里。和耿建归不同的是,鱼头熊的死一直没人知道而已。 娃娃脸一把耿建归摔下楼,便带着小弟走到楼下,确保他是摔死了。 但这一看之下,娃娃脸不禁吃了一惊。 耿建归的的手机从口袋里掉落出来,他的手机上显示通话刚刚结束,而通话人的姓名是:卢镇云。 第七十六章 火线营救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因为江海警局的内鬼,耿建归对娃娃脸的抓捕行动曝光,不仅证人齐谷林被杀,耿建归本人也命丧他人之手。耿建归在临死之前打通了卢镇云的电话,把一切消息都传给了卢镇云。但是娃娃脸也发现了耿建归的这一举动,这一下,卢镇云的命运就悬在丝线之间了。 “喂?” “你电话居然还能打通,你居然没换电话号码?” “我为什么要换电话号码?” “行了,看来是老天爷不让我死……能救我一命吗?” “什么意思?” “我现在只能找你了,现在来平府区医院吧,见面和你说。你不来,我就是一个死人。七楼,三四三病房。” 沈陌放下电话,看了一眼孙野安和蒋际飞。 “怎么的?”孙野安问。 沈陌看一眼孙野安和蒋际飞,说:“我要去办点事,你们两个随意。” 本来沈陌、孙野安和蒋际飞已经躲过娃娃脸的重重封锁,逃到了旬州城外的郊区。但卢镇云这么一个电话打过来,沈陌只能一边抱着巨大的好奇心,一边冒着巨大的危险再赶回旬州城了。 一路上,娃娃脸的暗哨都已经撤掉了,看来似乎平府区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娃娃脸转移了注意了。 沈陌连闯两个红灯赶到了医院,径直去了七楼三四三病房。 病房里,卢镇云正躺在床上,他看见沈陌来了,笑着说:“你在他们之前来了啊。” “什么意思?”沈陌看着卢镇云。 “我刚刚接一个电话,知道了一些东西,可能会有人要杀我灭口。”卢镇云说,“但是,你看我现在,连站都站不起来,接电话都要护士帮忙。” “杀你?”沈陌有些不明白,“什么电话?” “江海区警局里有内鬼……刚刚害死了一个警察,我兄弟,我兄弟临死之前拨了我电话,我听见了电话里的所有声音。”卢镇云的面部表情不是特别自然,看来他颈部的伤也影响到了脸部表情,“那些人杀完我兄弟,一定会冲着我来。警局有内鬼,我谁也不能相信,只有找你了。” “你还真挺会找人。”沈陌一笑,“你在这医院躺着,还需不需要什么药品?” “就是消炎药,其他什么都不用。”卢镇云看来看自己的颈托说,“我就是在这躺着浪费国家的钱……该让我出去了。” 正在这时,突然有人踢开门闯了进来,对着卢镇云就拿出了带消声器的枪。 还好沈陌反应快,一伸手掀起了卢镇云床上的床桌… 那人的第一枪本来是瞄着卢镇云的胸口打的,沈陌一把掀翻了卢镇云的床桌,子弹打中铁质的床桌,闪出一把火花。 电光火石之间,沈陌掏出了枪,第一枪打了那人的腿,将他打得跪在了地上,第二枪打了他的头。那人浑身一抽,向后倒了下去。 “你的准心太飘。”卢镇云看着沈陌说,“姿势太业余。” “都这种时候,你就别挑剔了好吧。”沈陌一边说,一边小心地把卢镇云抱上了轮椅。 沈陌枪响一响,在对面病房检查病人的护士看见就呆住了,对面病房里的几个躺着的病人也如诈尸一般僵挺挺地从床上坐起来,睁着茫然的眼睛看着对面病房里的沈陌和卢镇云。 沈陌冲下摆了一下手,这些病人便又像执行命令的机器人人一样睡倒了。 “你说我八十岁的时候会不会是这个德行?”卢镇云看到这些人,有点想笑。 “你现在就是这样……”沈陌不知道这紧急关头他哪里来的这么多俏皮话,只是把头凑到病房门边,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人。走廊里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估计看到那个人踹门开枪,能跑的人都已经跑掉了。 沈陌见四下无人,便推着轮椅把卢镇云推了出来,一直推到了电梯边。 他把卢镇云推到电梯边,电梯就已经从楼下升上来了,沈陌来不及把卢镇云推开,电梯的门已经打开了。如果电梯里是娃娃脸的枪手的话,沈陌只能冒险和他们对射,这样一对射,根本不是中枪不中枪的问题,而是中多少枪、伤不伤及要害的问题。沈陌深吸了一口气,举起了手中的枪。 电梯门打开了,两个陌生人奇怪地瞪大眼睛站在电梯门口。沈陌刚想说“不许动”,但这两个人已经倒在地上了。这两个人倒在地上,沈陌和卢镇云才看见孙野安背着包站在后面。 “你来的这么迟……”沈陌看了一眼孙野安,又回头看向卢镇云说,“你认识他吧。” “幸会。”卢镇云看着孙野安说,“麻烦你了。” “这时候你到会客气了。”孙野安笑了一声,说,“娃娃脸派了十几号人把守住了医院,还有七八个人分了几组分别从几个电梯和楼梯往上上,想确保你跑不了。” 孙野安说着,按下了电梯一楼的按钮,一边拿出一张黄色的符纸,仔细盯着符纸的变化。 “我还挺荣幸啊。”卢镇云笑了,“怎么才能走掉?” 突然间,符纸像被风吹了一样向电梯门一边飘去。孙野安赶紧按下了电梯上的“stop”键,电梯猛得震了一下,便停在了三楼和四楼之间。 “就这样走……相信符纸的测试吧。”孙野安笑笑说,一边放下了背包,从背包里拿出了一根撬棍,“三楼和四楼之间,有一个给电梯工人走的通道,从这个通道,应该不会有人把守。” 孙野安说着,用撬棍敲开了电梯门。 果然如他所说,电梯门正对着一个矮门。孙野安从背包里拿出手电和扳手,狠砸两下砸开了矮门的门锁。又从背包里拿出绳子,将卢镇云绑在了沈陌的悲伤。 “你不会想在这么窄小的地方推轮椅吧。”孙野安看着沈陌说。 “我想起一出戏:赵子龙单骑救主。”卢镇云笑着说。 “我要是背不动你,我就往后一倒……”沈陌一下子背了个比自己好稍微高一点的人,着实觉得站立不稳。 “走吧,别废话了。” 孙野安说着,就打起手电向前走去,沈陌也背着卢镇云晃晃悠悠地跟着,这期间沈陌几次差点跌倒,幸好他弯着腰重心比较低,不会给卢镇云带来致命伤。 他们三人的运气不错,电梯通道通向医院外面的后门,而非通向医院里面。他们赶紧下了楼,孙野安的车就停在医院外不远的地方。 但就在三人以为逃出去的时候,突然有人大喊一声道:“在这里!” 随即,三个拿着枪的人便举枪朝着沈陌、孙野安和卢镇云走来。 “都他妈别动!”一个人大吼着,“乱动一下,我就打死你们。” 孙野安手里拿着电筒和扳手,而沈陌则背着卢镇云,他们两人没有丝毫办法对付这三个手上拿枪的人。 “看来我还是得死在这啊……”卢镇云叹了一口气。 “我说不一定……”孙野安摇了摇头。 那三个枪手拿着枪正在走进,突然间一支桃木剑从他们背后旋转着飞来,一下子就打在了一个枪手头上,那枪手的头皮被打破,鲜血飙溅。另两个人赶紧回过头去看是谁在背后偷袭,而这时候蒋际飞已经从背后冲上来了。他一下子就跳到剩下的两人面前,三拳两脚就把那两人打晕在了地上。 “这又是哪路高人?”卢镇云问。 “这个真是高人。”沈陌回答道。 孙野安跑过去冲着蒋际飞竖起大拇指,说了声“真有你的”,便赶紧跑出去把车开来了。 沈陌和蒋际飞便将卢镇云放到车上,随即孙野安便发动汽车,趁着娃娃脸的其他小弟还没有发现的时候赶紧离开。 车上,沈陌看向卢镇云说:“你现在可以详细说说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吧。” “嗯,可以,”卢镇云笑笑,说,“但是你得让我缓一会,我警校的兄弟死了,成吗?”他说便着看向了窗外。 沈陌没有急着催促,而是点了一支烟,也给他点了一支。 而在驾驶座前座,蒋际飞一直看着孙野安。 “怎么的啊?小子?”孙野安笑着说,“你这么盯着我算什么意思?” “你答应我的事情呢?”蒋际飞毫不退让地问。 “我记着呢,,我记着呢,你放心吧,啊。”孙野安不耐烦地点了点头。 而此时此刻,娃娃脸的几路线分头行进的杀手们已经在平府区医院汇合了,他们见一个自己人倒在地上,病房里空空如也,就明白这时候卢镇云已经在别人的协助之下跑掉了。 他们只好打电话给娃娃脸说人已经跑掉了,而且负责阻截的兄弟也死了三个(他们还不知道在平府医院后门还有三个被打晕的人躺在地上)。 而这时候的娃娃脸听见消息倒也不显得多慌张,反而笑着说:“他知道警局里有内鬼,一时半会不敢联系警局的,先让他在外面飘一会吧,趁这个功夫,我还有别的事情让你们做。” 第七十七章 男人的肩膀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娃娃脸杀掉耿建归之后打算进一步杀掉卢镇云灭口,不想沈陌等人突然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然而正在者两方人相互搏斗之时,起先遭遇袭击的青年大洪也跌跌撞撞地感到了旬州市。究竟罗可有什么样的任务要交给他呢? 江海区一栋出租屋里,罗可和大洪隔着一张长桌子面对而坐。大洪一言不发,正拼命大口吃着饭碗里的蛋炒饭,他滑动得很急促,以至于筷子划过碗底都发出“叮叮”的响声。 “每次墨镜孙把上车的年轻人带到这里,我都会亲自动手,请他们吃一顿蛋炒饭。”罗可看着吃饭的大洪,搓了搓还带着点葱花味的手,“蛋炒饭这种东西,谁都会做,可是想做好吃却不容易。先炒饭还是先炒蛋是个问题,炒蛋炒饭用几成火又是问题——总之都是问题,但是每个人心里都有不同的炒法,都能炒出自己喜欢的蛋炒饭,这才是关键。是吧?” 大洪只顾填饱肚子,只是时不时抬头看一眼罗可,也不是特别明白罗可说了什么。 罗可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听得囫囵吞枣的,但也并不想多加解释,只是笑了笑。 大洪吃得很猛,划完最后一口饭的时候把自己噎住了,罗可给他递了一杯水,大洪几口就喝下去了,喝完之后大口喘着气,一边对罗可说:“谢谢……谢谢老大。” 罗可从口袋里掏出三支烟,递给大洪,说:“给墨镜孙上一注香吧,他算是带你出道的人。” 大洪点点头,拿起烟点着了。 “对着那边,拜一拜。”罗可指着出租屋西边说。 大洪照做了。 “然后把烟放到桌上。”罗可又指了指桌子。 大洪把烟放到了桌上,小心地让烟头燃烧处伸出去,好不让烟头烧到桌子。 “那么现在,该干活了。”罗可看着大洪说。 “是……老大。”大洪回答得有点吞吐。 罗可从身上掏出一把枪,放在了桌上,问:“会用这个吗?” 大洪看了看手枪,发现比电视上看见的药复杂得多,便摇了摇头。 “喏,这样,”罗可说着,退下了弹夹,开始给大洪演示怎么用枪,“这是下弹夹,这是上膛,这是开保险,打开保险,再按扳机就可以开枪了。”罗可说着,按下了扳机,枪后面的击锤在“啪”的一身中扣进了枪里。如果枪里有子弹的话,这一枪就已经打出去了。 大洪看着罗可的一步步动作,不自禁吞了一口口水。 “知道怎么用了吗?”罗可看着大洪说,“还算简单吧,演示一遍我看看。” 大洪拿过枪,依照着罗可刚刚做的顺序做了一遍,没有出任何差错。 “嗯,你学的很快。” 罗可赞许地点点头,从身上又掏出来两个弹夹,说:“准备行动吧。” “行动?”大洪看着罗可,好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似乎自己做梦刚醒。 “吃了蛋炒饭,我们就是一家人,你现在为家里做事,家里不会亏待你的。”罗可笑笑说,“何况你现在做的还是大事。” “我要……做什么?”大洪恍惚地问道。 “我们现在正在打仗,我们人少,他们人多,但是有一点——他们太蠢,而且相互之间很不团结。”罗可把枪拿起来扬了扬说,“只要一两次刺杀行动,就可以把他们打垮。但是现在我手下的小弟都是熟面孔,一进入江海区以外的地方,就会被发现、杀掉,所以我们需要陌生的面孔来做。” “要我做什么?”大洪瞪大了眼睛,他已经猜到答案了。 罗可回答地很镇定:“要你去杀了平府区老大娃娃脸。”说着,他把一张照片扔在了桌上。 大洪只觉得两肋一紧,一股惊恐的激动瞬间就涌遍他的全身,充斥了他的大脑。 “要我……杀人?”大洪几乎是像喘气一样在说话,“我……”他突然站起了身,但看见罗可,又不禁坐了下去。 “冷静点,”罗可看着大洪,“你可以完成的。” “我不要干这个,我要回去……”大洪摇摇头,说罢站起身就要走,“我不想杀人。” “你都二十二岁了,该独立了,冷静点吧,年轻人。”罗可抬头看着大洪。 大红几乎要哭出来,他喊着:“我只有十九岁啊……二十二岁,我瞎吹的啊。”说着他把自己的钱包逃出来,将自己的身份证扔在了桌上,“我不想杀人干黑社会,我就是早上和朋友们随便吹了一句,他们让我上车,不上车,我下不了台啊……” 大洪哑着嗓子哭号着,几乎要跪到地上。 “别哭、别哭、别哭……”罗可看着大洪,说,“男子汉大丈夫,你该要承担一点东西了。你叫大洪,住在白桦镇,对吗?” 大洪看着罗可,点了点头。 “你害怕杀人,是吗?”一股蓝色的冷光从罗可眼镜里反射出来。 “我不想杀人。”大洪使劲摇了摇头。 “你知道你为什么害怕吗?”罗可笑了,说,“那是因为你还不知道担当,不知道你肩膀承担了多少重量和血肉。” 大洪不明白罗可在说什,只能等着他进一步解释。 “我已经查过你的家里了……”罗可拿下自己的眼镜,擦了擦,“你父母都在,还有一个姐姐……嗯,我现在就要告诉你,什么叫做承担:如果今天晚上十二点之前,娃娃脸还没有死,你会见到你父母在漂旬州河里肿胀的尸体,你还会发现你姐姐在江海区的夜总会里卖淫,也许你还会发现你自己手脚都被砍断,躺在大街上没人敢救你……” 罗可说这些话的时候,大洪已经被吓得坐倒在了地上。 罗可走到大洪身边,蹲下来问:“你现在,能感觉到你肩膀上的重量了吗?你能感觉到自己和家人是骨血联系在一起的吗?” 大洪满头都是汗,他看着罗可,点了点头。 “你这是敷衍我吗?”罗可看着大洪满脸恐惧的表情说,“你休想玩一点花招,明白吗?” “我做,”大洪突然吼了出来,“我做!我做!” “很好。”罗可点了点头,“站起来,把枪和弹夹藏好。枪插在后腰,别人不摸是不会发现的,弹夹就放在口袋里。”说着,罗可又拿出一个手机给他,说,“手机你就一直拿在手里,我们会告诉你怎么去找娃娃脸——别忘了,我们是一家人。” 跨越一个区单枪匹马地杀一个老大,即使能成功,也几乎不可能逃脱那个老大手下的追捕。更何况执行这样任务的人,是一个只吃了一碗蛋炒饭的大洪。 大洪吼完,整个人都有点飘忽,他觉得自己好像是吸醉了大麻一样,四面都有点摇晃。起先他以为是地震,但后来才感觉出来这分明是自己在摇晃。罗可把手机放在他手上,他险些都没有拿住。罗可把手枪放到他手上的时候,他更是觉得那手枪有千斤重,几乎要把自己都扯倒了。 “走,现在出门,去公交车站,来了十七路车就坐上去。”罗可把手枪插进他的后腰,又把子弹放进了他的口袋。 说着,罗可便把恍恍惚惚的大洪推出了门,临出门,还在他耳边说道:“记住你肩膀上承担的分量啊。” 大洪走到车站,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远处的罗可,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早上早些时候,他站在被炸毁的面包车边,面对着一堆尸体,不知道怎么办好。但现在他却只能独自面对,就像千千万万的事情一样:你只能独自面对,但一旦你失败,却要让你周围所有的人都承担恶果。 大洪终于开始觉得要镇定一点了,他深吸了一口气,稳住了自己的精神,看见十七路车开来了,便走了上去。 十七路上的人并不多,大洪找了靠后的位置坐下了。带上枪以后,他突然有一种奇怪的安全感:似乎有了枪就可以在这个危险的世界上生存一样。 当然另一方面,其实一旦有了枪,也可以说是把危险都召集到面前来了。想到这里,他不禁又紧张起来。 公交车开动了,大洪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远处的罗可,罗可朝着他挥了一下手。 车开出五站之后,大洪的手机响了,大洪接通了电话。 “喂?”手机里传来了罗可的声音,“到哪里了?” “车开出去五站,”大洪回想着,吞吞吐吐地说,“下一站是中心街。” “在中心街下车。”罗可说道,“不要挂电话,我有件事情需要你核实一下。” 车到了中心街,大洪下了车。 “你现在往中心街的十四号走,大概在街东边什么地方……”罗可还在说着,但突然听见街上一片吵嚷声,“有什么事情吗?” “有人摔死了……” 大洪看见成堆的人群正围着什么,他仔细分辨着人群中议论的声音,说:“好像是平府区的刑警队长,他摔死了。有一个小时了,周围有好多人,好像死的真的是警察,还有人在哭。” 现在人群围观的死尸,正是之前被娃娃脸摔死的耿建归。不过耿建归到死也不知道,罗可在他身上放了窃听器,可以追踪到他的行踪,听见他说话。 现在耿建归的头已经完全变形了,有苍蝇正绕着他黏糊的脑浆打转,他那只还在眼眶里的眼珠正用模糊了的瞳孔看着围观的人群,而另一只摔飞出去的眼球正飘在下水道里,盯着一个不知道它是什么的小女孩看。 “好了,这下确定了——你要准备好开枪了。”罗可叹了一口气,说。 第七十八章 三重刺杀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大洪在罗可的逼迫之下,不得不前去刺杀娃娃脸。而在娃娃脸这边,他还在想着如何除掉花钢,对即将到来的大洪浑然不觉。那么大洪是否能够成功刺杀娃娃脸,中间又会生出多少变数呢? 天阴沉沉的,似乎要下雨一下,一如娃娃脸此时焦躁不安的心情。 两小时之前,他和松井彦上商议:他约花钢来喝茶,在喝茶的过程中解决花钢。然而他们两个刚商议完毕,先是松井彦上莫名其妙被警察抓走,随后他又接到花钢的通知,说警察正在查他,在他办公室放了监控,并且想通过鼓动鱼头熊的方式来逼他退位。 娃娃脸当然不能完全相信他,但是一查之下却吓了他一跳:鱼头熊背着自己买了五十支长短枪,上百支砍刀,如果不是逼他退位,完全不用秘密地买这些武器。幸而他动作足够快,而耿建归又不幸被撤了职,事情在这一个小时之内才得以被处理掉。 但现在一来,一切都不想之前那样明朗了:既然花钢知道警察在查自己,那么花钢会不会也知道他和松井彦上的约定呢?如果他要是知道的话,那就是真刀真枪的问题了。 他想了一下,决定给花钢打工电话,看他在不在来喝茶的路上,如果他不来,说明多少是有戒心了;如果他来,那说明还没有觉察到这些。 “喂?怎么了?”花钢接了电话。 “哎呦,还没到啊。”娃娃脸笑着说,“人家茶都凉啦。” “这他妈现在不是一点半嘛,”花钢笑着说,“我堵在旬州河大桥中间呢,你再热热茶,不行自己先喝一壶。” “成,等你,等你。” 娃娃脸挂断了电话,这才稍微放心一点。 现在,只要花钢一进楼窟子,娃娃脸就会派出所有的杀手将他乱枪打死。 突然间,卧室里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娃娃脸吃惊地起身,从办公桌里抽出枪站到卧室门边,举枪打开了卧室门。]这一开门,娃娃脸不禁吓了一跳,这闯进来的不是别人,而是老谢。他手里拿着一个枪口上绑了塑料饮料瓶子的大口径左轮枪,对着娃娃脸拿枪的右臂就是一枪。 娃娃脸没有来得及开枪,右臂就被打出一个鸡蛋大小的口子,子弹巨大的惯性将他冲倒在了地上,而饮料瓶封住了左轮绝大多数声音,甚至都没有惊动门外的保镖。 “你要是敢喊,我就和你同归于尽。” 老谢用枪指着娃娃脸说。 “你……”娃娃脸强忍着剧痛,说,“你……你是从对面楼跳进来的……” “你说呢?”老谢笑笑说,“楼窟子之间的楼距离这么紧密,想跳进来也不难,是吧……” “你胆子真大,”娃娃脸有点吃惊,“想摔死也不难啊……你是谁?” “你还不认识我啊……”老谢摇摇头,“我叫老谢,你这下知道我了吧。” “你就是老谢。”娃娃脸这时才开始正视眼前这个毁掉自己盘口,又杀掉自己一堆手下的人。 “昨天晚上,你对江湖上放话,十万块买我人头,是吧?”老谢走到娃娃脸面前,“昨晚一晚上有七班人追杀我们,你觉得很痛快是吧。” “你抢我的盘口,我追杀你是江湖规矩。”娃娃脸龇牙忍着伤口的疼痛说,“换了你,你也会这么做。” “那现在换了你,你也会像我这么做的,对吧。”老谢看着娃娃脸,发出了笑声,“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但就在这时,门外的保镖突然走进门来报告了,这保镖一走进来,看见老谢拿枪指着娃娃脸,便立刻掏出枪对着老谢开枪。他的/动作是如此果决,以至于老谢都来不及喊一声“你再动我就杀了你老大”。 老谢低下身躲过子弹,随即向保镖开了一枪还击,子弹打在娃娃脸的墙上,泥粉四散。 随即四五个保镖想冲进了来,老谢对着门口连开四枪,随后便拽起了娃娃脸向后退去。 “你被包围了,没路走了。”娃娃脸回头看着老谢,“你现在连子弹都来不及装。” “确定我是没路走了?”老谢笑了一声,猛地拽起娃娃脸,拉着她一起从窗户上跳了下去。两人撞着空调外机摔了下去,不停地撞碎了楼下的防雨棚,疾速逆冲的气流让两人的心脏几乎都要从胸腔里冲出来。 也算是这两人的运气,两人一路正好摔到了蹭蹭堆叠的垃圾堆上,尽管长久堆叠的垃圾气味恶心,但是却缓冲了两人落地时的冲击力。老谢原来是想在落地时压住娃娃脸做垫背,但不想两人下落过程中撞到了空调外机,反而让他做了娃娃脸的垫背。他被娃娃脸压得两眼一黑,几乎失去意识。 而娃娃脸在老谢和垃圾堆的双重缓冲之下,反而没受多大的伤,晃晃悠悠地便爬起来向外跑。但他刚绕过两个巷子,斜刺里突然冲出一个人一肘子把他打倒在地上。 娃娃脸面朝地倒下,脸皮狠狠地擦在地面上,几千元化妆品塑造的皮肤全部毁了。娃娃脸捂住自己的脸翻过身向后退了两步,正看见花钢拿着枪站在自己面前。 “诶?这……”娃娃脸伸出手,好像这样能挡住子弹一样,“你这是干什么。” “我这是干什么?”花钢拿着枪对准了娃娃脸,说,“你在这里布置了这么多小弟是想干什么?嗯?你想杀我,你还差了一点知道吗?” “别,别,这都是误会,我能解释。”娃娃脸拼命向后退着,但又不敢直接起身逃跑。 “解释什么啊——我来给你解释,”花钢狞笑着,“松井彦上联络你,想支持你了,不想支持我了。所以他就让你干掉我,是吧?” “你现在干掉我也没有用啊……”娃娃脸颤颤巍巍地说。 “是吗?” 花钢突然扣动了扳机,一颗子弹从他枪口里射出,打碎了娃娃脸的头盖骨,又从他的后脑冲了出去。 娃娃脸的手还伸在空中,似乎是想要抓住什么,但身体却已经僵直地倒下了。 花钢对着娃娃脸的身体又连开了七枪,打光了弹夹里的所有子弹。随后他又换上一个弹夹,走到方才的垃圾堆边,看老谢是不是还在那里。但是这一会,老谢早已经爬起来跑得没影子了。 “算你运气好……”花钢自言自语地笑笑,但他一回过头,正看见一个年纪很轻的、几乎可以用“男孩”来称呼的人举枪对着自己。 “你是娃娃脸的手下吗?”花钢看着那孩子问。 那孩子摇了摇头。 花钢见他摇头,想了想,又问:“那你就是罗可的手下了,是吧?” 那孩子点了点头。 “罗可把娃娃脸的消息卖给老谢,让老谢去找娃娃脸麻烦,然后你在楼下等着杀,娃娃脸,是吗?”花钢笑着,有一种看穿一切的满足感。 那孩子又点了点头。 “你走吧,看你样子也没打算杀人。”花钢看着那孩子说,“你今天赚了,你明白吗?” “什么意思?”那孩子还是有点似懂非懂。 “你手上是什么枪?”花钢看看那孩子手上的枪,说,“五四式,很好,我们两个枪是一样的。现在我把我的枪给你,你就当娃娃脸是你杀的,怎么样?你回去能找罗可要一大笔钱。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那孩子犹豫半天,开口说,“我叫大洪。” “很好,大洪。”花钢走到大洪面前,把枪给了他,“走吧,再不走警察就要来了。” 说着,花钢也不管大洪会不会从背后开枪打自己,径直走开了。 而大洪看见边上娃娃脸的尸体,愣了一会,也赶忙跑开了。 警笛声远远地响了起来,在这个死气沉沉的阴霾下午显得格外警醒。 在不远处的中心街,耿建归的尸体刚刚才被收拾走,地上留下了一滩褐色的血迹。但始终没有人发现他落进下水道的那只眼球,那只眼球便一直带着放大的瞳孔看着阴霾的天空。 一小时之后,花钢把娃娃脸的死讯公布了全城,并说是罗可的手下大洪杀的,以此归罪罗可。松井彦上觉得蹊跷,但也无法明白其中的就里,他不知道花钢是不是发现自己和娃娃脸的谋划了。但无论如何,松井家族准备转而支持娃娃脸的计划算是彻底泡汤了。 而在江海区,罗可亲自给安全回去的大洪开了一瓶红酒,让他开始负责掌管手下的小年轻和未成年人。 而此时此刻,在旬州城西的郊区,孙野安、沈陌、蒋际飞和卢镇云四人也终于精疲力竭地从车上下来了。他们好容易才躲过娃娃脸的追杀,当然更得益于娃娃脸为了刺杀花钢撤掉了绝大多数暗哨。 沈陌点了一支烟,又给卢镇云点了一支。 “今天应该还会发生不少事情吧。”沈陌问道。 “按现在的情况,要么花钢死,要么娃娃脸死,但是对我们而言都一样,只是要抓的人换个名字而已。”卢镇云抽着烟,叹了一口气。 而另外一边,蒋际飞则还在盯着孙野安。 “现在还不是时候,我还有事情要做。”孙野安只是摆摆手。 “你答应我的,只要我来帮忙,你就带我去找智宣师伯。”蒋际飞揪住了孙野安。 “行,我带你去找他,你真的想去找他?”孙野安看着蒋际飞问。 蒋际飞坚定地看着孙野安,这眼神都已经是回答了。 “行,我告诉你智宣道人在哪里——我见过他,我真的见过他,只是那也是很久以前了。”孙野安点了一支烟,“你要听这个故事吗?这还得追溯到抗日战争以前。” 给读者的话: 新书推荐:丁小喵《五行之岛》,欢迎书友支持。本节故事到此结束,下一节开始,将追回到第一章的开始!敬请期待! 第七十九章 尸潮袭城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娃娃脸、耿建归、花钢和罗可之间的四角混战最终以娃娃脸、耿建归被杀而结束,如血的现实面前,成王败寇没有丝毫回转。而另一方面,孙野安则答应蒋际飞告知智宣道人的所在。那么究竟智宣道人现在何处,这一路走来在他身上又发生了些什么事情呢? 七十五年前。 天空被席卷而来的黑云铺满,有如入夜了一般。狂风和飞散砂石的交杂之下,常人根本睁不开眼。 凄厉的叫喊声从四面八方响起,站在城楼上放哨的日本兵们各个都战栗不已地拿枪对着远处,他们不知道是开枪还是不开枪,因为眼前走过来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他们也弄不明白。在他们为中心的五百米范围内,放眼望去全是腐烂程度不等的僵尸。日本兵在城楼上架起了探照灯,灯光扫过之处所见都是死尸一般的肢体。 这一下,所有人都明白,这并不是当地游击队装神弄鬼的偷袭战术,而是真正的鬼怪来袭。城楼上的日本人惊叫起来,纷纷拿起步枪、机枪开始向下射击。这些爬上来的僵尸似乎丝毫不畏惧枪弹的杀伤,尽管浑身被打得满是弹眼、乃至于肢体破碎,还是继续向前行走着。有的甚至连脑袋都被削去了大半,也还在向前走动着。 这些僵尸聚集到城楼下面之后,最前面的便开始撞击被粗木梁封死的城门,而后面到的则开始往前面到的僵尸的头上爬,这些僵尸一个接一个地向前爬着,有如堆人墙一般越来越高。指挥官开始下令向城楼下扔手雷,炸散聚集在一起的僵尸。还有人提议用工程炸药,但是因为害怕炸坏城楼便作罢了。一时间,大大小小的爆炸火花在城楼下的僵尸堆里迸出,腐烂的肢体和汁液四处飞溅。 这些僵尸似乎是在天阴下来的一瞬间突然出现,以至于一下子就冲到了如此近的位置,连迫击炮也无法发挥作用。]旬州城里的日军也没有火炮阵地,单靠手雷、机枪、步枪一类的武器,难以对这些僵尸们产生有效的杀伤。何况现在根本不存在杀伤的问题,能做到最好的仅仅是击退他们而已。 实际上,这些僵尸,大多都是死在日军枪口下的士兵、平民,如果当初没有那么多的屠戮,现在也不会有这么多的僵尸。日本现在所面对的,实际上也正是这几年来他们自己所造下的杀业。 僵尸堆成的人墙越来越高,城门也开始顶不住越来越沉重的冲击。城楼上的指挥官见状,只得绑起红心的白头带,拔出武士刀,准备做玉碎之战。 这个时候,整个旬州城里的人也大多明白外面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每家每户都从橱柜里掏出一碗稻米摆在门口,随即便封闭了所有的门窗,躲在桌下、床下等待着尸潮的冲击。他们不知道即将到来的是什么样的危险,更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机会在这样的风暴之中生存下来。天昏地暗之中,他们甚至连蜡烛都不敢点,只能如鼠蚁一般伏地求生。 而此时,在松井保津的办公室里,智宣道人依旧挟持着松井保津。副中队长下令全员出动应对突然来袭的尸潮,只剩下十几个宪兵还拿着枪围在松井保津办公室。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松井保津半身酸麻,只能勉强站着,他在智宣道人的挟持之下没有丝毫反抗的能力。 “发生了什么事情?”智宣道人冷笑一声,“松井队长,你的中队现在所遭遇的,正是你们当年犯下的杀业,整个旬州地界上死在你们手上的人,现在都回来找你讨债了。” “你什么意思?”松井保津听不明白。 “我在来你们这里之前,就已经引动了‘伤痕’,”智宣道人的声音里有一股视死如归的味道,“如你们所知,‘伤痕’左右着人间一切邪魅凶煞的力量,全旬州枉死之人的尸身,现在都被这股力量控制,来向你们复仇了。” “我的部队,曾经以一当十,打败过国军三个团的夹击,杀掉了两个团长、三个副官,你们靠这一点僵尸,就想和皇军作对!”松井保津冷笑道,“你们这些支那人是如此的愚蠢!” “哼。”智宣道人笑道,“是死是活,你看着吧。” 这时候,守在外面的宪兵也开始逐渐靠近办公室。他们不打算就这样看着自己的长官被一个土道士挟持着,准备采用声东击西的办法,两个在前面分散智宣道人的注意力,另三个绕到办公室另一边,从智宣道人背后开枪。 但还没等另三个人跑到位置,三声细微的窸窣声中,三支破空而来的银针就打中了三个跑动的日本宪兵的颈部。那三个宪兵还在跑动之中就浑身酸麻失去了支撑力,在惯性的作用下翻滚着倒在了地上。其中一个还因为这样的翻滚,径直摔断了脖子。 另外七个人在惊惶中四下寻找,才发现另一个须发糁白的道士正站在办公室外的院墙之上。这道士和办公室里的智宣道人打扮相似,只是稍微年轻一点,显然是智宣道人的同伙。整个中队的人都已经出去抵御僵尸了,竟没有人发现这个道士潜入。然而这个道士直立在院墙狭窄到只有一指宽的墙尖上而岿然不动,也确实证明他轻功过人,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被发现的。 几个宪兵端起枪就要向那道士射击,但那道士一扬手扔出一道黄符。一瞬间,几个宪兵手上的枪的子弹都弹出了枪膛,卡在了枪机之上。宪兵的枪上都没有装刺刀,这几人便从腰间抽出刺刀大吼着向那道人扑过去。 那道人一倒身,以令人吃惊的柔韧性和稳定性跳落在地上,拂手之间就缴下了冲到他面前的两个宪兵手上的刺刀,还将两人绊倒在了地上。 第三个宪兵拿起刺刀劈面朝他砍去,他一侧身躲过,抬手对着那人脸上扇耳光一样打了一掌。那个宪兵的半边牙齿都被这一章打得脱离了牙龈,眼眶也被强大的掌力震破,飚出鲜血。道人趁着这人被打懵了,一把扣住他的脖子将他扔了出去,照着头砸到了第四个冲上来的人。 剩下三个人见这么短的时间内,道士就打倒了四个人,顿时又惊又惧,但当下也并无一处可以逃遁,便大吼着拿刺刀冲了上去。那道士也轻步而上,打着回转绕过三人凌厉的势头,只伸指轻点了三下,便封住了这三人半身的经络,让他们毫无抵抗力地倒在了地上。 这道士打倒了这几人,见四下里再无别的日本人了,便推开了松井保津办公室的门。 智宣道人看着这个道人进来很是吃惊,有点责备意味地说道:“智化,你怎么过来了!” 那个道人正是七十五年前的智化道人,他看着智宣道人,见他安然无恙,不禁笑道:“我收到你的飞书,就过来了。我才练成,百日神行法,到这里只用了两盏茶的功夫。” “这可不是玩的!”智宣道人很是生气,“这周围不是日本人就是僵尸,你我凡胎肉体,纵使体力强健,一旦受伤后果也不堪设想。你不在玄云观守住师父的基业,来这里冒险,你……你怎么对得起师父。” 智化道人想反驳,但只是说:“师兄你说得倒是轻巧,‘伤痕’这么大的事情,你一个人怎么能完的成,你必须得有个帮手。现在这周围妖气滔天,四处都是吃人的行尸,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今天早上找到一封上古的密卷,里面记录了‘伤痕’的位置,我按照密卷的指示发动了‘伤痕’,把僵尸引到了这里。”智宣道人看了看外面,说,“你也不用担心,我发动的‘伤痕’,是冲着日本人来的,这些僵尸都是死在日本人刀下的……计绝不会伤害旬州城里的百姓。” 智化道人点点头,说:“既然如此,我们尽快离开吧。” “喂!”松井保津突然说话了,“你们说的‘伤痕’,到底在哪里!是不是就在这旬州城里!” 智宣道人看了一眼松井保津,说:“松井队长,你拿到‘伤痕’,也只会去残害苍生而已……现在因果报应,你也将为你的杀戮付出代价了……”说罢,智宣道人一松手,将松井保津扔到了地上。 “你们要把我丢在这里!?”松井保津瞪大眼睛看着智宣道人。 外面已经很少传来日本兵的叫声了,看来僵尸已经攻破了城门,即将冲进来了。等待松井保津的,将是被尸群撕扯成碎片的命运。 智宣道人和智化道人没有理会松井彦上在背后的叫喊,径直走出了日本军部。这一仗于他们而言十分漂亮:现在他们只要从旬州城脱身,便可谓是全身而退了。 他们向城楼看去,大群大群的僵尸正在昏暗中绕着城楼跑动,有的已经在城墙上了。已经听不见任何枪声和爆炸声了,连日本兵的喊叫声也非常细微,都被僵尸的嚎叫掩盖了。日本人的探照灯十盏灭了八盏,还剩两盏正对着天空照耀——连负责打探照灯的人都已经死了,看来城墙已经被攻破了。 “我们走吧。”智宣道人说,“日本一死光,怨气退散,这些僵尸也就散了。” “师兄!等一下!”但智化道人好像看见了别的甚么,“你看。” 智宣道人顺着智化道人手指的地方看去,正看见一具僵尸正在试图打破了一家人的门户。 给读者的话: 新书推荐:小梅西《封天战将》 第八十章 死斗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智宣道人引动尸潮袭击了旬州的日军。)他本以为尸潮只会顺着怨气袭击日军,却不想这些僵尸也开始袭击旬州城的无辜百姓了。究竟是求生还是救人,智宣道人又面临着选择。 天昏地暗之间,又有两只僵尸出现在街的尽头开始撞击另一扇房门。 “师兄,你不是说这些僵尸只会对日本人下手吗?”智化道人见到眼前的这些僵尸在攻击民宅,不禁有些奇怪。 “我下的符是‘返心符’,就算僵尸攻击民宅,这家人一定害了他性命,但现在这些僵尸都在攻击民宅……”智宣道人看着渐渐扩大的僵尸队伍,“恐怕是我太低估‘伤痕’了,这样轻易发动,‘伤痕’的力量远远在我控制之外。我想要为民除害,现在恐怕为害更广了。” “师兄,多说无益。”智化道人说道,“趁着还没有人受伤,先想办法才对。” “说的是,我们来看看尸群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智宣道人点点头,说,“想办法找到弱点再做攻克。” 智化道人将自己的桃木剑折成两截,给了一半给智宣道人,两人将剑作短刀用,飞身欺进那几个正在民宅的僵尸,接着桃木剑的罡气,连劈带砍将那几只僵尸打得形神分离,四分五裂。两人这边解决了那几只僵尸,但那边又一批僵尸靠近了过来,这一次有几十只,纵使智宣、智化两人有天神相助,也难以在这样的攻击下保护所有的人。 智宣道人和智化道人赶紧开始拍打各个民居的门,喊道:“所有人都不要呆在家里了,大家快出来!” 但外面僵尸嚎叫震天,屋里的居民哪里敢动,依旧所在床底桌下不肯动弹。 智宣道人和智化道人无奈,只得大力踹开屋门,硬将屋里的人扯出来。屋里的人看见外面僵尸成群,再躲下去必死无疑,便也一边跑一边喊着周边的人赶紧离开屋子。这一下,全城的人都行动了起来,但所有人都在向城中央移动,僵尸包围之下,他们没办法冲出去。 “师兄,你看……”智化道人突然发现了什么,“这些尸群不是盲目行动的,而是有组织的。” 智化道人说的不假,这些尸群的行动虽然缓慢拖沓,但的确是有秩序的行为。僵尸与僵尸之间动作尽管不甚协调,但它们前后之间的次序始终是不变的。这也就意味着,一定有一个中枢一样的力量在操控着所有僵尸的行动。更说不定,就在这些僵尸中间,藏着一些足以指挥的力量。 “我们分头看。”智宣道人也看出了其中的端倪。 于是,智宣、智化两人分别一东一西两头,攀上民宅的房子,向尸群中跑去。两人都开了天眼通,能够一眼分辨出各地凶煞气的小大强弱。 没多久,智宣道人就在众多僵尸的中央看见了一个足有常人一倍高、浑身黏糊的僵尸。想必这样的僵尸,一定是僵尸中的领军角色。而借助天眼通,智宣道人也的确发现,这僵尸身周凶煞气的比重,是一般僵尸的几十倍有余。完全可以相信,这个巨尸,便是众多僵尸中间的领头者。 而且,这巨尸不像其他僵尸一样向前走动,而是始终站立不动,有如指挥官一样观察其他僵尸的举动,还会时不时发出两声咆哮,就像在发出指令一样。 智宣道人将半截桃木剑插在腰间,咬破了自己的拇指,随即腾身一跃,冒险踩着几具僵尸的身体,跃到那个巨尸的身后,用自己的拇指狠狠地扎在那巨尸的后脑上。这一指便是所谓的“乾罡指”,如若是一般的僵尸,这一下足以击穿头顶,以至于形神分离。 但现在这个巨尸挨了智宣道人这一击,只是向前踉跄了两步,并没有丝毫收到损伤的迹象。反而立刻就回过身来想用手臂扫击智宣道人,但是被智宣道人踩住邻近的一个僵尸后跃着闪开了。 那巨尸咆哮了一声,他身边所有的僵尸都调转方向,开始面向智宣道人。智宣道人虽然还在空中,但并没有慌乱。而是从身上抽出一张黄符,一下贴到一个僵尸的头顶,再借助这个僵尸跃向别处。 智宣道人贴的那张是可以强力驱散凶煞气的“离裂符”,他刚一跳开,被贴上符的那具僵尸就在火焰的闪光之中炸开了,它周围的几只僵尸也都在爆炸的冲击中被炸得支离破碎。智宣道人趁机踩住另一只僵尸的头,借力稳稳地落在刚刚被炸开、没有僵尸的那片空地上。 那巨尸见智宣道人毫发无伤,愤怒地大吼了一声便冲向了智宣道人。智宣道人见“乾罡指”都没能击倒它,现在它这样冲过来,还真的不知道应该如何收拾。那巨尸速度极快,智宣道人只能勉强跟上。巨尸挥臂砸向智宣道人,智宣道人向旁边一跃躲开。而他刚才所站立的地方,已经被巨尸砸出了一道地陷,三两只正在前进的僵尸都被这地陷绊倒了。智宣道人见这巨尸的破坏力是如此恐怖,不禁心中一寒。他摸出了自己腰间的桃木剑,准备奋力拼搏一把。 而此时,收回架势的巨尸看见智宣道人,又一次冲了过来。智宣道人也不避让,而是拿着半截桃木剑迎面冲了上去。快要接触到巨尸的那一刻,智宣道人突然点足一转身形,奋力将桃木剑深深地扎进了巨尸的腰间。 巨尸被这一剑扎得挺了起来,智宣道人趁机一脚踢倒了巨尸,自己也倒翻身闪开了。 智宣道人一闪开,便从怀中再掏出一张黄符,扬手抛出。扎进巨尸身体里的桃木剑立刻生根发芽,贯穿了巨尸全身,而巨尸也开始痛苦地丝毫起来。很快,那半截桃木剑的根便拱破土地伸进了地面,巨尸身上深沉的凶煞气也顺着根被一点点抽进了大地之中。 巨尸一被制服,它周围的僵尸都开始行动散乱起来,看来智宣道人这一击的确有效。没多久,那巨尸便失去了活力,发出一长串抽气一样的声音便不动了,而它身边的僵尸也都纷纷失去了筋骨一样软倒在了地上。这一倒不是一个两个,而是整整一片,所有东边的丧失全部都倒在了地上。 这下一来,天上的黑云和地面上狂风也逐渐消散了,天虽然没有晴,但到底清明了起来。 而在另一边,僵尸也正在大片大片地倒下,看来智化道人的行动也成功了,这一下,僵尸潮停止了,旬州城内的百姓得以存活。智宣道人向着智化道人那边走去,却正发现智化道人坐在地上,捂着自己的右臂,似乎很是痛苦。智宣道人,走过去,正发现智化道人半边的胳膊已经被血淋透了。 “师弟,怎么回事?”智宣道人看着智化道人说。 “一不小心,被它咬了一口。”智宣道人指了指在他身边不远处一具被烧成炭灰的尸体。 这尸体身形高大,看来也是一具巨尸。 “这……有尸毒,好浓重的尸毒。”智化道人满都是豆大的汗珠,他捂着自己的手臂,说,“师兄,你有没有伤口碰到僵尸?” 智宣道人看向自己刚才按过巨尸的拇指,正发现整只手都已经变成了青黑色,他掀开自己的袖子,发现前半截胳膊也都已经变成了青黑色了。 随即,一股令人窒息的眩晕感席卷而来,智宣道人强撑住自己的身子,生怕自己径直晕倒在地上。他真切地感觉到尸毒在自己身上翻滚,便深吸了一口气,调动自己的内力强行压住尸毒的运作。但这一运,尸毒和内力在身体里搅成一团,让他忍不住吐出了一口黑血。 旬州城里的百姓见僵尸都已经死去,不由的庆幸起来,他们纷纷向智宣道人和智化道人走去,准备向他们表示谢意。 “别过来!”智宣道人冲着所有人喊道,“大家快跑!不要靠近我们!我们都中了尸毒,随时可能爆发,一旦爆发,我们自己都不能控制自己了。我们不想伤害大家,大家快走吧,趁着天还没有黑,大家快去夯州城吧。” 但在众多人看来,这两个道士都受了伤,急需要救助。于是所有人都不管智宣道人怎么抗议和警告,都纷纷走上前来,有的递水有的裹纱布开始帮智宣道人和智化道人疗伤。这些人本能一般的温情让智宣道人感动,但是智宣道人更担心此刻尸毒会不会在他们身上爆发,让他们两也变成杀人不眨眼的僵尸。 “别……”智宣道人还想说话,但尸毒在他体内不断地翻滚。 意识快要失去的那一刻,隔着人他看见已经昏倒了的智化道人再次睁开了眼——但那并不是智化道人的眼睛,而是一双通黄如蛇一般的眼睛。 “糟……”智宣道人说了一句,想要站起身,但他的身体却忤逆了他的意思,将他拽进了昏迷的深渊之中。 给读者的话: 新书推荐:南伤小道《大神魔》,顶一下新书! 第八十一章 战地中转站 情节提要:智宣、智化道人两人虽然击退了僵尸群,但是他们都中了尸毒,命在旦夕。)而且,智宣道人在昏倒之前,看见了尸毒在智化道人身上爆发。但究竟智宣道人和智化道人命运会如何?“伤痕”又是否会再次发作呢? 智宣道人醒过来,看见了映着烛光的房梁和墙壁,直觉周身很温暖、很舒服。劳累之后巨大的安逸让他大脑钝化到几乎不想想任何事情,只想一头蒙倒再睡上一天。 一个温润的女声传来,说:“道长,你醒了啊。” 智宣道人转过头,正看见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坐在床边看着自己,他慌忙起身坐定,行了一个道礼,说:“有劳女施主,贫道这是睡了多久了。” “道长,”女人笑笑,说,“你都不记得了……你已经睡了三天了。” “罪过……”智宣道人摇摇头,他平时每天的睡眠时间是不超过四个小时的,“敢问女施主可知道我师弟现在何处?” “那位道长在你昏倒的时候就醒了,醒来之后就乱打人,”女人露出一丝忧虑的神色,“但他自己也好像很挣扎一样,没有打伤人,直接就跑走了,我们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那为什么贫道现在……”智宣道人不知道应该如何说,只是打了个手势。 “道长你不知道,日本在被僵尸围攻的时候,是给周边几个县城的人发了电报求救的。你和那个道长昏倒没多久,就有日本人的大部队过来了。”女人带着点心有余悸的欣慰,笑着说,“多亏这时候五华乡龙口村那位鲁大爷,就是请你下山的大爷啊,他组织村里的人把你转走……你现在在旬州和夯州交界的厉山上,我家在这,地方有点偏,日本人都不来骚扰的。” “还是有劳女施主了。”智宣道人又行了个礼。 “道长,请别客气。”女人说着,端上了一碗麸麦粥,“这兵荒马乱的年月,我一个独身人家,也没有好东西可以招待你。” 智宣道人点头致谢,手里端着麸麦粥,很是觉得不好意思。 “其实道长不是鲁大爷在我这里放的第一个人了,从前新四军的伤员、八路军的伤员、川军的伤员还有国军的伤员我也都接待过,从这里再过夯州,就可以跨过日本人的封锁线的……这边的地下党都把伤员往我这里送,他们在我这住两天,休息好了,就直接潜到封锁线以外。”女人见智宣道人不好意思,便笑着说。 智宣道人的确在女人眉宇间看出了一股英气,但计绝想不到眼前的这个女人竟是一个能独自一人支撑起伤兵中转站的人中强梁。 “女施主是抗日人士,是女中豪杰,贫道惭愧。”智宣道人想想从三一年开始到今天这些日子,自己也不过是在道观里打坐念经而已,知道三七年之后,才真正开始下山斩妖除魔,和眼前这个女人相比,并不超过多少。 “道长,你太客气了,请喝粥吧。”女人笑着,自己也拿起了一碗粥。 智宣道人慢慢喝下了麸麦粥,略带点温热的糙粥滑过嘴中,感觉很是舒服。智宣道人只觉得自己好像是这么多天头一次吃东西一样,但是同时,他也觉得这粥的味道有一点熟悉。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觉得有些熟悉,他知道自己此前从未见过这个女人,几乎也没有怎么喝过麸麦粥,也不知道这熟悉的感觉是从何而来。然而这种熟悉感,也让他隐隐地觉得有些不安。 喝完/粥,智宣道人试着调理了一下自己的内息,他看了看自己的胳膊,毒性已经消退了,还原成了本来的颜色。) “对了,还有一件事,”智宣道人想到了什么,问道,“旬州城里的日本中队长松井保津还活着吗?” “当时日本人派了两个联队过来,有点乱,我们又急着把你运出去,没有关心那么多。”女人摇摇头,“整个旬州城的日本人都死光了,他也应该活不了的吧,那么多的僵尸去了指挥部……不过这几天,日本人一直在抓人,每天都要抓两个,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找你们。” “罪过。”智宣道人摇了摇头。 “道长,你马上有什么打算?”女人看着智宣道人问。 “贫道?”智宣道人一笑,说,“贫道始终是闲云野鹤,山林散人……” “道长,现在国家正在兵荒马乱的时候,”女人想说什么,但是又没有说出来,“一切都要小心啊。” “女施主费心了,”智宣道人笑道,“天下大乱,人人未尝不是风中柳絮、浪里浮萍。所谓相见即是安然,贫道能得女施主相救,也是三生修来的福分。然而如今这等慌乱年景,贫道再在此拖累女施主,绝非上策,贫道就此告退了。” 智宣道人说着,再次行了一个道礼,便从床上起身,准备离开了。 “道长,这这就要走了?”女人看着智宣道人,“现在是夜里。” “女施主不必客气。”智宣道人笑着,便打开了门。 北风从门里猛得吹进来,智宣道人的须发都在大风中颤动着。 “道长,万事小心啊。”女人在智宣道人身后低低地说道。 但正在这时,智宣道人突然发现,黑暗之中,正对着门的地方,有一双油绿的眼睛正盯着自己。智宣道人再向前走一步,又看见三五双油绿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现出来。很快,十几双以至于几十双油绿的眼睛闪现在黑暗之中,如果不是仔细观看的话,也许还以为是异色的群星落在地面。 当然,眼前这一双双油绿的眼睛着实是阴森可怖,煞气逼人的。 智宣道人站在小屋门口,自己看着那些眼睛,他想发动天眼通,但怎样也无法提起气来,想必是尸毒并没有完全消解,他的身体还在恢复之中。 女人从房里走出来,她见这外面几十双油绿的眼睛,顿时警醒起来,回身便从屋内的床下拿出一把装铁砂的火铳指向了那些眼睛。 “这是狼崽子们,”女人端枪指着那些绿油油的眼睛说,“我打一枪他们就该吓跑了。” “且慢……”智宣道人扬手挡住,说,“依贫道看,这里这些目光,都带着深重的妖气,恐怕不是寻常的山野畜生。”智宣道人虽然不能用天眼通一看究竟,但多少知道眼前的这些眼神中,都带着强烈的凶煞气,那不可能是动物所能有的。 女人端枪对着那些绿油油的眼睛,没有动,她在等着智宣道人下一步的指示。 智宣道人咬破了自己的食指,在地上划出一个真言符,对着那些眼睛喊道:“群妖退避!” 那些眼睛在黑暗中向后退却了一点,随即又更四五忌惮地向前靠近过来,隐约中已经能看见狼的身形和影子了。 智宣道人不禁有些吃惊,自己放下的这道驱散符能够击退方圆一里内的妖气。而眼前这些油绿的眼睛虽然带着凶煞气,但并非十分浓重,缘何自己的法术竟然会失灵? 智宣道人百思不得其解,这样的紧急关头竟然使不出力量,莫非是要命丧于此吗? 寒冷的北风蒯骨而过,每一下都在敲击着智宣道人的大脑。那些狼正在逐渐靠近,已经能看见他们森白的牙齿和猩红的舌头了。 “女施主,恐怕我们得就这样冲出去了。”智宣道人回头说道,“这几十只狼在这里,躲在屋里恐怕不太安全。” “道长你不用担心,我打过猎。”女人这时候居然还露出了一丝笑容。 “好,我数三下……”智宣道人看着那些徘徊着的狼群,深觉浓重凶煞气的压迫感,“一……” 智宣道人这样数着,那些狼也正在一点点更加走进。 “二……” 智宣道人扬起了手,他食指上的伤口发出细微的血腥气味,勾动着狼群的味蕾,几只在最前面的狼的涎水,已经滴到了地上。 “走!” 智宣道人大喝一声,向狼群冲了过去。最前面的一只狼一躬身向智宣道人扑去,智宣道人扭身避过,在瞬息中抓住了那狼的两只前掌,提膝扫断了那狼的下半截肋骨。第二只狼也奔动着跃向智宣道人,智宣道人立定转身,把手上抓着的那只狼当做武器,一把扔过去砸向那只狼。两只狼的头撞在了一起,碎骨声中暗红的血披沥地溅射出来。 狼血中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看来凶煞气已经深入到了它们的骨髓当中。 智宣道人甩开两只死狼,其它的狼见智宣道人的战斗力如此恐怖,便没有急于扑上来,而是后退了一步,想找到智宣道人的弱点。 “快!”智宣道人朝女人招了一下手。 女人赶紧奔跑着跟了上来狼群想要围上去,智宣道人圆睁眼睛盯着狼群,狼群不敢贸然上前。 这时候,山下传来了炮火的响声。远远地,正能看见旬州城外围有枪弹和炸药的火光。 “这是游击队聚合起来准备攻城了……”女人看着爆炸的架势说。 “这又是怎么了?” 智宣道人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山上山下都已然乱成了一团。 给读者的话: 第八十二章 爆发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智宣道人在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地下伤兵中转处里。他醒来之后意欲离开,却发现物外已经被中了妖气的狼群包围。也在这时,山下的旬州城里,游击队正对守成的日军发起袭击。在这一片混乱急险之中,智宣道人和守山女人的命运又将如何呢? 山下爆炸和枪火声响成一片,单是听声音就可以想见战斗的惨烈了。 而此时智宣道人和女人正被狼群包围着,也无暇顾及山下的战斗了。智宣道人虽然带着女人突入了狼群,可是一旦两人走进狼群之中,这些狼又合围上来了。看来方才这些狼的退却只是战略,现在它们将智宣道人引入自己的包围圈里,让他和女人都有四面受敌的危险。 狼们相互嚎叫起来,猛地向智宣道人和女人冲去。那女人毫不犹豫地拿起猎枪,对着向她扑来的两只狼就扣下了枪机。枪机打中火石处,几十颗铁砂在火药燃爆的膨胀力中冲出了枪管。两只扑上来的狼在枪口的火光中,头被铁砂打得像烂西红柿般破碎。 而在另一侧,智宣道人已经徒手抓住了两只狼,将它们狠狠按在地上,以雄厚的掌力震断了它们的脊背。 这样一来,在周围盘旋的狼又开始疑惑了,面前这两个人的战斗似乎太过强盛,已经死掉了六只同伴,却还是拿他们没有任何办法。 “道长,接刀。” 女人从腰间拔出了两把短刀,自己拿着一把,另一把给了智宣道人。 智宣道人拿到刀,整个人不禁震动了一下,他想要立住控制自己,但自己的身体却不自觉地向前倒去。为了维持自己身体的平衡,他只能向前跨出一步。但他的身体还在不断地向前倒去,只能继续向前走去。这样一来,智宣道人猛然发现自己在跑,而且是向着狼群最集中的方向跑去。 他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好像心中有一股很强烈的欲望想要向那群狼冲去一样。智宣道人平日里外功身法都是研习太极阴阳消长的原理领悟来的,喜欢后发制人、以柔克刚。但不知道为何,现在他竟然几乎不受自己控制想要向狼群冲去,直接制服它们。 女人的喊声从背后传来,但此时他根本不能回头顾及。他已经冲到了眼前十几只狼的中央,打头的一只狼见智宣道人冲得如此凶猛,吓得向后跳了一步。然而智宣道人甚至都没有给它逃走的机会,他伸手抓住那头狼的脖子,无比精准地割开了它胸前的动脉。热血飞溅之中,智宣道人已经移动身形,三两下劈砍便击倒了七八只狼。周边的狼先是向后退却,随后都冲着智宣道人冲了过去。 智宣道人被狼血几乎浇成了血人,他狞视着冲过来的狼,挥舞起匕首,将过来的狼纷纷劈倒在地,而且每一道都是攻击脖子、肋下、后颈等要害处。 不出五分钟,所有的狼都毙命在智宣道人的刀下。凌冽的山风中,几只躺在地上消耗最后气息的狼正发出虚弱的呼吸,有些狼的伤口处正冒出热气,有的狼的伤口处已经结了绛红色的冰晶。 那女人倒是没有受什么伤,刚刚她喊智宣道人只是想让他小心,但她想不到方才还温文尔雅的智宣道人再打斗之时居然如此残忍,甚至连恐惧退却的狼都没有放过。眼前这个身穿道袍的、年纪半老的人,现在已经被血水浸透了,他喘着粗气,浑身都冒出汗蒸的水气。 “道长……你、你没事吧……”女人看着智宣道人,几乎不敢说话。 “我……”智宣道人说话的音调和语气都变了,他看着自己的沾满血的双手说,“我感觉有点奇怪。” 智宣道人回头看向那女人,那女人被吓得坐倒在了地上。原来智宣道人的眼睛已经不是正常人的眼睛了,而是变成了黄色,瞳孔也变得细长,看起来如蛇一般。 “道长,你怎么了?”女人看着智宣道人如此恐怖的情状,不禁后退了一步。 “我想要报仇。”智宣道人看着女人说,他的眼神极端恍惚,细长瞳孔的也让女人不知道他到底在看向哪边,抑或还是像蛇一样,即使睁眼之时还是在睡觉。 “报什么仇?”女人有些不解,这智宣道人是隐逸山林的道士,能在人间结什么样的仇呢? “我不知道……”智宣道人颤抖着,“我就是要报仇!” 说着,智宣道人突然向山下狂奔起来。山下这回战斗正打得火热,现在下去,很容易被流弹打中丧命。女人无奈,值得喊着智宣道人,一边跟着他往山下跑。这智宣道人跑动的速度是如此之快,以至于女人只能远远地看着他的背影。 厉山并不高,只几分钟智宣道人就跑到了山下。在往前几百米的地方,就能看见旬州城的城墙了。守城的日军接着城墙上的重机枪以及城墙前碉堡阵地的掩护,不停地向旬州、定州几个区聚集起来的游击队射击着。尽管在人数对比上,守城的日本人只有两个中队,加起来不到一千人,而几个区汇聚在一起的游击队有三千多人。但是在武器装备上,有的游击队员手里拿着的甚至还是长矛,他们拿枪的唯一机会就是在战场上捡拾死去的日本的武器。这样一样,面对日本人轻、重机枪的交叉火力和迫击炮的轰炸,这些聚集起来的游击队只能被压在三百米以外的临时工事里。 事实上,这样的战斗于日本人和游击队而言都是赌博:夯州城的旅团向这里发兵营救需要一个小时时间,日本人必须守住一个小时,而游击队则必须在一个小时之内攻破日本的防守、并且将日本人的武器辎重抢劫一空再离去。尽管双方武器人员方面有着诸多差异,但对于任意一方而言,都不轻松。 在这样的战斗之下,游击队也摸出了冲击阵地的方法。他们一方面架起机枪吸引日本的火力,一方面组织人力开始挖掘战壕。但他们所挖掘的战壕并不是用来掩护射击的,而是用于掩护想机枪碉堡前进。这样的战壕只有一人宽、半人高,在最小的时间耗费基础上最大地保证了人的行动性。当时的部队在挖掘这样的延伸战壕之时,甚至用上了盗墓的旋风铲,掘土如飞,借助黑夜的掩护,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直接挖到机枪碉堡面前,甚至于日本人防守阵地的侧翼。 而日本人则会打起探照灯寻找这样的行动战壕,虽然无法用机枪对其造成伤害,但却可以用迫击炮的轰杀来阻止。 整个八年的抗战,在大反攻以前,这样的战斗每个月都要在旬州城上演几次。有时候是游击队借助战壕炸毁了碉堡、攻破了城门,有时候是日本人轰塌了延伸隧道、逼退了游击队,双方各有胜负,损失大小不等。这样的战斗并不为正史所记载,但却是旬州百姓月月都要经历的现实。 智宣道人并不知道这其中的端倪,他只是不停地向前走着。一路从山下跑来,他竟然开始喘气——对于内家心法如此熟练的他而言,这样的喘气根本不可想象,从前借助百日神行法,他可以一夜跑上上百里而不出一口大气,现在居然只是从山上跑下来他居然开始喘气了。 他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臂,确定尸毒是已经消退了。但或许尸毒是从外表融入到看不见的内里了呢? 此时的智宣道人大脑好像爆炸了一样,他根本无心考虑这些。 方才在山上,他和那个女人说“想要报仇”,但实际上他根本无仇可报。从刚才杀狼开始他就意料到了:现在他只是想杀人,接下来的五分钟里如果一个人都不杀,他觉得自己全身的血管都会爆开。这股躁动的力量逼迫着他,他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在发热,只想赶紧攀上城楼,去杀几个日本人解燃眉之急。 他甚至都意识不到,这一会自己又说了谎,再次破了道戒。 他离阵地越来越近了,甚至都能听见子弹和迫击炮弹在空中穿过的声音。战场爆炸热浪的余波,也正在一层层地扑向他。他丝毫不觉得害怕,反而越发地兴奋起来。 “老乡,你干什么呢?前面在战斗,你快回去吧。” 草丛里蹦出了两个游击队员,他们手上拿着刚到,用惊异的眼神看着智宣道人。他们起先以为这是日本人拍出来的探子,但一见智宣道人这一身道士的打扮,知道不是日本人可能装出来的,便赶紧跳出来劝阻。 智宣道人颤抖了一下,他想杀掉面前这两个人,但是他强压下去了这一股欲念。 “我要到那边去……”智宣道人愣愣地说,“我要到那边去……” “什么?” 两个游击队员不知道智宣道人在说什么。 但这时候智宣道人已经一下撞到了两人,冲着日军的城楼飞奔而去。 第八十三章 混战屠杀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智宣道人成功打败了袭击自己的狼群,但也在这一过程中放纵了杀戮的欲望。为了暂时缓解这一股欲望,智宣道人只得向旬州城奔去,击杀城中的日本人。然而这时候,旬州附近地区的游击队正集结起来在对旬州的日军发动攻击。战火动荡之中,智宣道人的命运又将如何? 智宣道人向着城楼飞奔而去,由于他从阵地侧翼突然包抄上去,两边的临时地堡都没有发现他。一直到他快要走到城墙跟前时,地堡里的哨兵才发现了他。碉堡里的重机枪是架好不能移动的,几个哨兵只能拿起步枪向智宣道人射击。 智宣道人本以为已经躲过第一重防备的视线,但听闻背后枪声响起,不由地一闪身绕开了。开枪的几个人日本兵还在瞄准,突然发现智宣道人身形一蹩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不由地大喊起来,招呼周围几个临时地堡的人都警醒起来。但还不等他们再次找到智宣道人,却发现智宣道人已然一矮身冲进了地堡里。 拿枪的日本人不愧受过精良训练,立刻扬起枪用枪托砸向智宣道人(这是敌人出现在背后最快捷有效的反应了)。但智宣道人岂是凡人能比,他抬膝侧击弹开了枪,照着那日本人的脖子就是一拳。这一拳拳峰正正打在那人的喉结上,将他的整个咽喉和气管都震碎了。那人当即便无法呼吸,带着酱紫色的脸孔倒在了地上。另两个日本人也冲向智宣道人,他们都已经调转了枪头,用刺刀扎向智宣道人。智宣道人侧身避过一把刺刀,又稳稳伸出手捏住了另一把。那被捏住的刺刀距离智宣道人的脸孔只有一分毫的距离,但无论那个日本人怎样使劲,刺刀就像在空气中凝固了一样纹丝不动。 智宣道人猛力扭动刺刀,拿着枪的日本人抗不过这股力量,被扭得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他扣在扳机上的手指,都因为没有及时拔出而被扳机搅断了。那个日本捂着手在地上蜷成一团,智宣道人抬起脚,一脚提在另一个日本人头上。那人的钢盔被智宣道人踢得深凹下去,径直击碎了他的头骨。 蜷在地上的日本人还想站起来,但智宣道人冲上去对着他肋下就是猛地一脚。一阵“噼里啪啦”声中,他的肋骨断成了几十截,一部分从皮肉里扎出来,一部分则倒扎进内脏。 相邻的一个临时地堡的人见这边三个人都被智宣道人打死,当下掏出一颗手雷扔向了这边的地堡。智宣道人眼疾手快,一拳将那个手雷又打回了那边的地堡。“砰”的一声爆炸中,那个地堡在灰土升腾中坍塌了下去,里面的日本人甚至都没有发出一声呻吟。 另外一边的相邻地堡的人见状,不敢贸然出击,只是向这边开枪,想要压制住智宣道人。智宣道人扬手扔出三根银针,根根都打在那边三人下颌的死穴之上。那三人当即僵住倒在了地上,在倒地之前,逆行的经脉让血从他的七窍之中迸溅出来。 两边的临时地堡里的人都被打死了,智宣道人也不再等着其他地堡的人赶过来,而是径直向前冲去。杀掉了九个人之后,他猛然感觉到身体恢复了一些,也没有方才那种气喘嘘嘘的劳累感了。他再深吸一口,发现都可以引动内劲了。 智宣道人冲着城墙冲去,城楼上的日本人发现了智宣道人,他们的机枪都已经放到正面去迎击游击队了,只好用步枪对着智宣道人射击。步枪射速相对缓慢,哪里跟得上智宣道人诡措的步法。智宣道人尸一边躲避着这些人的射击,一边发动壁虎功,攀着倾斜度细微的城墙疾速而上。城楼上的日军见状大叫起来,呼唤同伴支援。但绝大多数人此时都在城楼另一侧和游击队交火,根本无暇顾及这个独身一人、但破坏力却十分恐怖的智宣道人。 没到一分钟智宣道人就爬到了城墙上。日本人提起枪向他冲去,因为按照军部战斗章程的规定,近距离战斗中禁止开枪(友坂式步枪很容易在打穿敌人之后继续击中己方人员,造成误杀),他们只能提着刺刀向智宣道人冲去。离智宣道人最近的日本人并没有用刺刀,智宣道人从城墙上跳出来时他就在智宣道人身边。他摆动步枪,用枪托向智宣道人砸去。智宣道人抬手弹开枪托,对着那个日本人前胸就是一拳。那人横着步枪想挡住这一拳,不想智宣道人力道奇大无比,这一拳直接打折了枪管,木制的枪托也被击成了碎片。那日本人胸前的纵骨被震得断成三截,他口吐鲜血到了下去。 又三个日本兵提着刺刀冲了过来,智宣道人展开身法向城楼上另一侧跑去。杀了这么多人以后,他终于清醒了一点,不再有那么强的杀人欲望了。他绕到城楼的另一侧,一拳击倒了一个迎面冲上来的日本兵,随即便一矮身上到了城楼顶上,躲过了所有人的视线。追击他的日本人以为他跳下城墙进到了旬州城里,随即便向楼下的守着的日本人叫喊,让他们展开搜寻。 智宣道人轻轻踏着瓦走到城楼正面,日本人正在那里对着楼下的游击队射击。他们在城楼上架了七组重机枪,对着下面打算冲锋的游击队不停射击,将他们死死地压在战壕里。底下的游击队员不敢探头,单是将步枪举起来盲射,这样虽然没有什么准心,但成片的子弹还是在向城墙上泼洒,甚至还时不时真有一两个日本人被这样的射击打中了倒在地上。 机枪边上,有几个日本兵专门负责投手雷和集束炸药,智宣道人看准了一个扯断手雷拉环准备扔出去的日本人,对着他的后颈扔出了一根银针。那个人刚想把手雷扔出去,但一被这银针击中,整个人都软倒了下去。那颗被扯开保险的手雷就从他的手上直接掉落在了地上,站在他身旁的人意识到,想把手雷捡起来。但是他刚一低下身,手雷就炸开了。那个日本人的上半身被炸成了两截,鲜血四溅。 更关键的事,手雷的边上就是机枪的备用弹药箱,手雷这一炸,将里面的子弹也尽数引爆了,成百上千发子弹像爆竹一般在噼啪的炸裂声中向外飞去。周围的日本人的手脚、身体纷纷被飞来的大直径机枪子弹打碎、打断。离弹箱近的三组机枪的机枪手和辅助手都被梨花暴雨般的子弹打得不成形状,城楼右侧的三组机枪瞬间就哑了火。 机枪一哑火,底下被压制住了游击队员都纷纷探出头来向城楼射击。另外四足机枪虽然还在正常射击,但并不足以压制住游击队。很快,延伸战壕被挖到了城楼正面的碉堡前。过来没几分钟,两边的碉堡就都被集束手榴弹炸塌了。 碉堡一塌,冲锋号手便开始吹冲锋号,游击队员纷纷爬出战壕,开始向城楼发起冲锋。城楼上的四组机枪尚还在运作,成片的游击队员被打倒在地上。但这四组机枪已经失去了对战场的控制力,加上城楼下的地堡被毁,大批的人直接冲到了城楼下,带着炸药的工兵也正在布置炸药准备炸开城门。 日本兵们从城楼上向下垂直放下手雷,几个游击队员躲避不及,被手雷炸成了一团焦糊的烂肉。还有些日本兵则径直向城墙下开枪,他们没法精确瞄准,但城墙之下几乎挤满了人,每一枪下去都有很大的机会杀伤战斗人员。城墙下的游击队员也拿枪向城楼上射击,两边人就这样隔着几十米的距离相互开着枪,时不时有中了枪的日本人失去平衡,从城墙上跌落下来。 “起爆了啊!” 这时候,炸城门的工兵已经布置好了炸药,他大吼了一声,示意所有人散开。 轰隆一声巨响之中,城门被炸成了四段。游击队员们不等烟尘散尽就赶紧向城门里冲去,不想正对着城门却是两个埋伏好多时的机枪沙垒,两把大正十一式轻机枪对着冲击来的游街队员疯狂扫射着。冲在前面的几个人被打得手脚尽断,沙垒前的地面和城门的门道瞬间就被鲜血染得透红。 但这样毫无依凭的机枪沙垒根本坚持不了多久,很快就被隔着城门扔来的集束手榴弹炸塌了。 沙垒一被炸塌,城内就再也没有像样的防御工事了,游击队员纷纷冲进了城,紧接着的,便是血腥恐怖的巷战和白刃战。 而此时,智宣道人已经避开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又跑回到了先前的中队指挥部。无论如何,他一定要确定一下松井保津是否已经死了。 指挥部的里的绝大多数人都已经出去应付战斗了,只有十来个宪兵负责把手。 只有原先的中队长指挥室里灯火通明,其他的办公室都是黑的。 智宣道人矮身跃上了墙头,又从墙头一点足跳到了一间办公室的房顶上。 也正在这时,他听见了铁铲挖土的声音。外面正在打得火热,什么人会在中队指挥部里挖土呢?莫非是想要埋藏什么秘密? 智宣道人循着那挖土的声音而去,他慢慢走过办公室的房顶,伸头看去。 这一看,不禁吓了他一跳。 给读者的话: 新书推荐:长颂《龙珠奇缘》 第八十四章 游击队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智宣道人再强烈的杀戮欲望驱使之下,介入了日本人和游击队之间的战斗。但随着战斗的进行,智宣道人又逐渐冷静下来,转而潜入了先前的日军指挥部,想要核实松井保津的生死,但一阵挖土之声吸引了他。究竟这阵挖土之声是什么,智宣道人的命运又将如何呢? 智宣道人向着挖土的方向看去,正看见指挥部的后院里,两个宪兵正在挖坑,而这两个宪兵身后,则躺着十几具尸体。这些死的人都是平民百姓,他们的脑袋都已经被挖空了,有的连眼珠都被挖了出来。 日军的统治残暴是人尽皆知的,但挖空人脑袋这样血腥残忍的事情,智宣道人也是头一次见到。 两个挖土的宪兵似乎还在说什么,智宣道人听不懂日语,但是能见出这两人声音里充满了一股厌恶的情绪。 正在这时候,办公室里传出一声怒吼,还不等智宣道人反应过来,一个高大的人影一下子就从办公室里冲出来跳上了房顶,几步就跑到了智宣道人面前。 眼前的这个人穿着日本军装,浑身青黑、似乎皮肉都在高度腐烂一样。智宣道人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人,只得摆开架势以防不测。 “道长,你都不记得鄙人了啊?” 那人睁着一双通黄如蛇般的眼睛看着智宣道人,发出沙哑的声音。 “你是……”智宣道人听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人是谁,“松井队长?” “道长还记得鄙人啊,”松井保津从身形到声音,都和原来完全不一样了,“我们真有缘,又见面了。” “你是中了尸毒吗?”智宣道人终于看出了一点端倪,眼前松井保津浑身青黑的样子,就是当时自己手臂发黑中毒之后的情状。 “依我看,道长你也中了尸毒啊。”松井保津的眼睛尽管变成了通黄的颜色,但仍然是一双阴阳眼,“只是我的尸毒发作了,你的没有发作,也许你根本都感觉不到自己的尸毒吧。” “尸毒?”智宣道人有些奇怪,“你是中了尸毒?” “拜你和你的师弟所赐,你们引来那些僵尸……”松井保津狞然地笑着,“它们冲进了指挥部,在我的手上、腿上撕扯,咬我——我以为我就要这样被咬死了,但是这些僵尸又突然都不动了,都死了……留下我这样半人半鬼地活着。”他说话的时候整个人都在愤怒地颤抖,连他脚下的瓦片都发出了噼啪作响声。 “松井队长,人间果报都有由头,你我现在所面对的,不过是天命的惩罚而已。”智宣道人说。 “道长啊道长……”松井保津摇了摇头,说,“可能你自己不觉得你有多少变化,但是在鄙人这双阴阳眼里看来,你整个人的气场都发生变化了,你可是处在危险的边缘啊。在过去平安、江户时代,如果我们的天皇发生这样的事情,幕府可能会考虑另立新君的,因为这是帝王身上的‘反相’,会对天下不利。” “我有什么变化?”智宣道人并不明白。 “你看看……”松井保津笑着说,“你现在甚至都不自称‘贫道’了,而是直接说‘我’,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松井保津这一说,智宣道人自己也开始觉得奇怪起来。似乎在杀完狼群以后,他就真的不以“贫道”自称了,而他自己都没有感觉到这样的变化。 “道长啊……”松井保津带着一股仇恨地/意味看着智宣道人,“我中尸毒是在表面,而你中尸毒,看来是在内心啊。” “你以为我会信你的戏弄?”智宣道人勃然大怒,“纳命来吧!” 智宣道人说着,就向松井保津冲了过去,他右手握拳牟足了劲,想一拳毙命式地打死松井保津。 但眼前的松井保津似乎已经不同常人了,他竟然微一侧身就轻松闪过智宣道人这一拳,而且还提膝将智宣道人从屋顶上撞了下去。他这一连串动作快得让智宣道人反应不及,智宣道人摔到地上的时候,甚至还吐出了一口血。 “道长,支那有句古话:‘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松井保津笑着,从屋上高高跳起,想直接跃下踩到智宣道人身上。 智宣道人力扭身躲过了松井保津这一击,松井保津脚踏之处,已经留下了一个潜坑。 “的确,中了尸毒,我很怨恨你。”松井保津看着智宣道人狼狈的样子,有些得意,“但是我又很感谢你,现在我有了异于常人的力量了。” “那些脑袋被挖空的人,”智宣道人问道,“也是你弄的了?” “道长真聪明。”松井保津笑道,“你知道吗?鄙人现在什么都不吃了,只吃人脑子——支那这个地方到处都是穷乡僻壤,如果不是资源丰富和人多,皇军根本不会把这里选作共荣圈融合的首要目标。现在,我是真正享受到了人多的好处啊……一整个旬州城的人,足够我吃十年啊。” “禽兽!” 智宣道人大骂了一声,又向松井保津冲了过去。 松井保津也向智宣道人冲了过去,智宣道人提拳打向松井保津,而松井保津则抬手挡住,又伸腿将智宣道人绊倒在了地上。 “道长,作为一个修道的人,你为何会如此急躁?”松井保津看着智宣道人说,“难不成尸毒真的已经在你体内发作了吗?” “笑话。”智宣道人再站起身,他微踱着步看向松井保津,不再贸然向前冲杀了。 尽管他没有承认松井保津说的话,但事实上,他的内心真的无比躁动,恨不得立刻就把松井保津大卸八块。 这时候,看守指挥部的宪兵也聚过来拿枪对着智宣道人,智宣道人扬手扔出几只银针,将几个宪兵都打倒在了地上。而松井保津则大吼一声,朝着智宣道人冲了过去。 但也正是在这是,外面连天的枪声,也终于传到指挥部来了,几个日本指挥官从指挥部里冲出来想做抵抗,但智宣道人又飞出几只银针将他们打倒了。 松井保津想要再和智宣道人拼个死活,但他听见外面的枪声如此接近,恐怕人太多难以应付,便笑了一声猛然后退着闪开了。智宣道人当下并不是松井保津的对手,也就没有紧追。 随后,几个游击队有就从院墙里翻了进来,但他们看见倒在地上的宪兵们和站定不懂的智宣道人,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两个游击队员冲进了指挥部办公室,不想那里面还有一个躲着的日军军官,他们想抓住那个军官,但不想那军官坐在一颗地雷上面。不等他们反应,军官就起身引爆地雷和他们同归于尽了。 外面的枪声稀散起来,看来剩下的日军也被消灭的差不多了。 没多久,一个身着日式皮夹克,穿着长靴的人走进了指挥部大院。他先看了看智宣道人,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一片死尸,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两个在他之前进院子的游击队员冲着他摇了摇头,表示也不知道智宣道人是什么来头。 “道长你好,”于是那人便径直对智宣道人开口了,“我叫宋晨理,是原第二十九路军第一旅第七团的团长,道长你……这样说吧,刚刚我在阵地上看见道长功夫了得地攀上城楼,还帮助我们破坏了机枪阵地,我代表人民感谢道长为抗日统一战线做出的贡献。” “不必客气……”智宣道人也处在一片混乱的思绪之中,并不太想理睬宋晨理。 “道长,我们要执行任务了。”宋晨理朝智宣道人敬了一个礼,便转身走进了指挥部,“你请自便。” 又几个民兵打扮的人也跟着进去了,这些人再指挥部里翻腾寻找着什么,好是一通忙活。 这一会,智宣道人才发现眼前的这批游击队员里,有前线退败下来、还带着伤的中央军,有中途被打散的川军、桂军,还有新四军和身着农民服装的临时民兵。这么一支人员混成的队伍,智宣道人还是第一次见过。 没多久,军部外的高分贝喇叭就响了起来,宋晨理的声音从喇叭里传来了:“旬州城的乡亲们,你们好,我是今晚攻城的指挥官宋晨理,希望今晚的进攻没有伤到你们。在这里,我想说的是:昨天开始,日本人就向武汉发起进攻啦!武汉一旦失守,我们就有亡国的危险。现在在武汉前线,我们的军队正在艰苦作战!我相信,胜利不会太远了。” 宋晨理清了一下嗓子,又说:“今晚上之所以要打旬州,是因为,日本人马上又一批军火要运过来,这批军火要是被运到前线,我们的阵线就危险了。所以我接到命令,才来攻打旬州城,务必要坚守住旬州城五个小时。各位乡亲,我现在要告诉大家,我们守这座城,是要守到死的!日本人很可能会用榴弹炮把整座旬州城都炸毁来开路,乡亲们,现在日本人至少还有一个小时才能到,大家抓紧时间,赶紧撤出去吧!” 宋晨理一说完,周围陷入了可怕的寂静。没几分钟,嘈杂的声音便爆发出来,所有人都拖家带口地向城外外奔逃而去。 第八十五章 追踪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智宣道人与松井保津短暂接触之后,隐约发现自己可能已经深中了剧烈的尸毒,但他不及细问,松井保津就逃遁而去了。另一方面,激烈的交战之后,宋晨理带领聚合起来的游击队占领了旬州城。但他们的目标并非是日军的枪械辎重,而是为了拖延武汉会战中日军的运输线。大战将至,智宣道人将如何抉择,宋晨理和手下的游击队又要怎样行动呢? 宋晨理从指挥部里走出来的时候,城里已经安静许多了,很多人已经逃到了旬州城外,剩下的人也在撤离过程中。 那时的旬州城不像现在的旬州城,仅仅上夯州城辖区之下的一个小县城,松井保津的一个中队就可严严实实地把守住。这样的小县城,常驻人口不过几万,在几百个游击队的帮助和秩序整理之下,很快就可以全部撤出去。 宋晨理想的很到位,他将这些百姓引到了旬州城北无人防守的旬阳乡(也就是若干年后的旬阳县),那里距离不远,但和旬州城隔着一个小山头,足以躲避战火,但又并不是那么难以跨越,适合老弱临时回避灾难。为了确保所有人能够安然抵达,宋晨理派了一个班的人负责护送。 这边一手将城中百姓送走,宋晨理就开始着手将旬州城改造成防御工事。 这一次上面派他来并非没有原因的,宛平城一战,如果不是他带人在街道构筑暗堡阻击日本人,日本人会提前三天进入北京城。当年赵登禹曾经和他坐在一张桌子上喝过酒,并且认为他能成为一代名将。不想卢沟桥一战之后,以他一人之力不能挽救整个战局,不仅二十九军被打得不成建制,他更是大病一场,孤滞在上海半年才得以痊愈。今天这一战,是他伤愈之后的第一战,但也可能是人生中的最后一战了。 “宋将军,”这时候,智宣道人走上来了,说道,“你现在打下了旬州城,城里的日本人必然早就将你的部队情况透露出去了,如果大军到来,就算你的部下们身经百战,也不能敌过成千上万的日本大军啊。” “道长费心了,”宋晨理看了看智宣道人说,“抗战是一局大棋,如果牺牲我宋某人一个,就能撼动整个战场,那宋某人也死而无憾了。” 这时候,宋晨理的两个副官已经带着分头打开了城内的两个军火库。也是拜四日前的僵尸潮所赐,旬州城的日军守军数量达到两个中队,军火也大大扩充了一番。军械库里藏有几百支刚出兵工厂的三八大盖以及七挺九二式重机枪,子弹、手雷更是不计其数。这样一来,宋晨理手下的人几乎每人都拿到了一把枪,所有人都不经摩拳擦掌,想要和日本人大战一场。 这时候,宋晨理突然想起了什么,便走到智宣道人面前,说:“道长,你可知道这一带有一个道号叫做‘智宣’的道长?” “我正是。”智宣道人点了点头。 “您就是智宣道长?”宋晨理笑了笑,说,“您不是住在秀姑那里养病?这么快就好了?” “已无大碍。”智宣道人已经记不清楚自己是第几次说谎了。 “敢问秀姑现在在哪里?”宋晨理问。 原来住在山上、负责中转站的那个女人名叫秀姑,智宣道人猛然想起来到现在自己都不知道她的名字。 “我和她在山上失散了,我们在山上遇到了狼群。”智宣道人说得有点遮掩,他不想承认自己是为了杀人而把秀姑丢在了山上,“与狼群打斗的过程中我们失散了。” “道长,有件事,看来我要拜托你了。”宋晨理说道,“请道长一定要找到秀姑。道长你不知道,秀姑并不是把所有的伤员都放在她家养伤,而是把这些伤员藏在厉山上某个地方,如果秀姑不能安然活下来,那厉山上的十几个伤员就都有生命危险了。” “明白了,”智宣道人行了一个道礼,说,“我会尽力的。” “有劳道长了。”宋晨理说道,“请务必找到,不管我宋某人生死如何,这些伤员的安全应该得到保证。” “既然如此,”智宣道人说,“我一定将秀姑找到。”说完,智宣道人便向指挥部外走去。 “找到她,让她不要来旬州城,这里的人不会有一个活着的。”宋晨理随着智宣道人的背影喊道。 说完这些,宋晨理脱下了自己的皮夹克,显出皮夹克里的军官服——这是他在二十九路军服役时穿着的,衣服虽然已被洗干净、熨整洁了,但肩头和腰上还有弹片划碎的口子。宋晨理看了看自己这一身装束,似乎又想起了自己随宋哲元在喜峰口戎马军刀的岁月,那是他一生中到目前为止最辉煌的日子。当然只能算是到目前为止,因为马上,他即将带着手下的一千多人阻击数目可能会上万的日军。 “兄弟们,该一显身手的时候到了,”宋晨理看着忙活的手下们,不禁大声喊道,“今天你们要亲眼见证,你们自己是怎么改变世界的!” 在这个时候,智宣道人已经走出旬州城了,一路上都是来来去去的游击队和民兵,以及一些自愿留下来协助作战的旬州青壮,他问了每一个人有没有见到一个拿着火铳的女人,但他们都摇头说没看见过。 按想他向山下冲去,秀姑必然不会放任他而去,一定是追着他走了。而既然追着他走,那就一定会走下山。然而前后问了那么多人(包括一开始在山下拦住他的两个民兵),结果似乎都是秀姑的身影并没有出现在山下。那么这样一来,秀姑究竟是到哪里去了呢?抑或在山上的时候秀姑就跟丢了他,而误跑到别的地方去了?或者更坏的,秀姑在山下的战斗中被流弹击中了,此时正不知道躺在什么地方喘息。 智宣道人走到山下,借着冷淡的月光看了看地面,地面上有他走过的痕迹,也有一个脚型稍小,像是女人的脚步的痕迹。他顺着这脚步看去,正发现这个女人的脚步一直从山上延伸下来。但是正在这时,智宣道人发现了第三个人的脚印,这个脚印应当是个高大的男人的。这个男人的脚印离那个女人一度很近,如果说这两人是在同一时间站在一起的话,那么这对男女要么有亲密关系,要么就是在激烈搏斗。从脚印边上强烈的划动痕迹来看,这个一对男女发生过搏斗。 而且在这之后只能看见男人的脚印向山上走去了,并没有发现女人的脚印。 智宣道人仔细嗅了嗅风,没有在风中闻到人气或是尸臭,可见这女人并没有被杀死或者打晕藏在周围,而一定是被这个男人用背或者扛的方式带走了。 智宣道人便循着那男人的脚步一路往山上追去,山上高大的松林层层叠叠,月光被层层挤在一起的树枝挡住了。山中一片漆黑,智宣道人几乎是抚地而行。也不知道刚才自己是在何等疯狂的境况下,竟然对山路的昏暗浑然不觉。 这时候,智宣道人的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快速的“窸窣”之声,似乎是有什么人或者动物在自己身后快速地移动着。智宣道人展开身后,小心感应着四面。四周都在黑暗里,什么都看不见,但是又好像什么都会从黑暗里突然杀出,将智宣道人整个人都生吞下去。智宣道人此时功力早已大不如前,他空有一身力道,但自己敏锐的感知力似乎是再也回复不到从前那样了。 又一阵“窸窣”声传过,智宣道人挥动银针,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甩去。银针在两声“笃笃”的细响里扎进了松树中。智宣道人心中暗叹这家伙好快的行动,居然可以如此不动声色地躲开自己的银针。 突然间,智宣道人背后传出凌空一响,智宣道人紧忙转身抬手防御。但他这一抬手,双手就抓住了他的胳膊。这来人力量奇大无比,径直将智宣道人举起来推了出去。智宣道人想要抵抗,但无奈两脚离地,毫无依凭。那人推着他在松林里乱撞,不停地有粗细不一的树枝被他撞断。按这样撞下去,智宣道人就是有一千根肋骨,也会支持不住。 好在那人几下一撞,便将智宣道人扔出了松林,但智宣道人摔在地上的时候,还是吐出了一口鲜血。 月光变得明朗起来,又抑或是智宣道人的眼睛正在逐渐适应黑暗。参差不齐的松影里,松井保津走了出来,他狞笑着看着智宣道人,说:“道长啊,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啊。” “你是不是抓住了秀姑!”智宣道人站起身,对着松井保津厉声喝道。 “道长,现在的你,已经和我更加接近了……” 松井保津笑着,他发现智宣道人的眼睛也和自己一样,变成了蛇一样的通黄色。 第八十六章 仇欲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宋晨理带领部下守备旬州城的同时,托请智宣道人找到守山女人秀姑。智宣道人再追踪过程中再次遇见了松井保津,并且触发了体内的尸毒。两人的战斗又将导向什么样的结果,秀姑现在又身在何处呢? “你说我们是一样的,你什么意思?” 智宣道人不明白松井保津的所指,此时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眼睛已经变成了通黄的颜色。 “你明白不明白也无所谓。” 松井保津大喝一声,冲向智宣道人,智宣道人闪身避过他的冲击,朝着他扔出了两枚银针。银针直直地打在了他的“天枢”和“下关”两穴上,足以让他经脉逆行而死。但是,中了这两针的松井保津却像没事人一样伸手将针拔了下来。 “道长,”松井保津笑着说,“这东西对现在的我已经没有用了。” 智宣道人看着松井保津,不禁有些恐惧了,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这样束手无策。的确,如果失去内劲和发力,他只不过是一个力气大一点的普通人而已。 “道长,现在的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安心受死,可以省去你我很多功夫。”松井保津松了一下筋骨,“你觉得呢?” “你是不是被你的上司解职了?”智宣道人突然想到了什么。 松井保津被智宣道人这句话问得一愣,反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你既不参与旬州城的守备,又不去向上一级的军官汇报情况。”智宣道人这是竟然冷静了下来,还给自己点了一支烟,“你分明就是闲人一个,和我一样。我想日本人不会让一个穿着军服的怪物来指挥自己的军队,是吧?” “你给我闭嘴!” 松井保津大吼道。 “松井先生,”智宣道人笑道,“看来我猜对了啊。” “你这只支那猪!” 松井保津大吼着,朝智宣道人冲了过去。 “杀了我或者不杀我,都改变不了你的命运,你完蛋了——你和你的松井家族不管在想什么,都完蛋了。”智宣道人笑着说,“你什么都做不了。” “我果真什么都做不了?”松井保津笑了,“你也不要太小看我们松井家族。你知道‘黑龙会’吗?” “我知道一点。”智宣道人扬起头,回忆着这些年他所耳闻的那些传说。 “当年孙逸仙先生、黄克强先生、宋遁初先生,可都是我们黑龙会的座上客啊。”松井保津的语气里带着一点奇怪的自豪感,“那时候支那人和我们的合作多紧密,那时候才能真正称得上是一个共同体。但是你看现在,事情变化得成什么样子了,嗯?我们居然在战场上刀兵相见,而且是‘黑龙会’的后人与孙逸仙先生的后人在战场是厮杀。” “你们侵略我们的国家,指望我们拱手欢迎你们?” “你们这些支那人,愚蠢到极点——你们看不出来吗?皇军不是在和支那人作战,皇军是在和那些欧美的列强作战啊,这些殖民者统治了亚洲多少年,皇军的作战难道不是对亚洲的解放吗?你们真的看不出来吗?” “我只知道一句古话‘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们不愿意被统治压迫,但是你们不能靠这种方式来摆脱,你在摆脱的过程中,你自己做了和那些洋人一样的事情,你已经成为了那些洋人——你究竟是在反抗他,还是被他们同化了?”智宣道人摇摇头,“究竟使我们愚蠢,还是你们太贪婪?” “也难怪,当年孙逸仙先生去世之前,从来没有把‘伤痕’的秘密告诉身边的人,”松井保津的话语里带着点不屑,“而是托交给了黑龙会,你们心眼太多,他身边根本没有信得过的人。” “世人自有公断,/”智宣道人笑道,“谁知道你们究竟是怎么得到的秘密?” “现在,我也不想废话了,我只问你一句话:关于‘伤痕’,你到底知道多少。你要注意了,道长,你现在说的每一个字,都关系到你明天是否还活着。” “我不会告诉的你的。”智宣道人扔掉了手上的烟,“我和你这样的禽兽说多无益,你想要杀我,我们就来做个了断吧。” “尽管我看不起支那人,”松井保津也摆开了架势,“但是我敬佩勇士。” 松井保津话一出口,他身周的地面都开始震动起来,似乎有一股强大的气场正在围绕着他的身周凝结。 这一下,连感觉器官已经迟钝了的智宣道人也感觉到了这股强大的气场。这么大的力量,智宣道人是无论如何也难以抵挡的。除却有些不甘心没能找到秀姑,智宣道人倒是并没有留下多少遗憾。他垂手站立在松井保津面前,不打算抵抗他了。 松井保津怒吼着一声便冲了上去,他紧握着左拳打算一击就将智宣道人所有的防备全部打散。 但正在这时,一道火墙突然从他面前升了起来。这道火墙的火不是一般的炽烈,松井保津的右肩刚接触到一点,便被烧得塌陷下去半边。松井保津痛苦地惨叫了一声,便一滚身闪开了。他伏在地上没有立即爬起来,以防有更进一步的偷袭。但他左右环顾之下,却并没有看见有什么人。 当下,智宣道人已经不能运用法力,不可能制造出这样的火墙。这也就意味着,在某个黑暗之处,还有一个高手正潜藏着。 “畜生……你还记得贫道么!” 这时候,第三个声音传来了,松井保津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正看见智化道人从智宣道人身后走过。然而智化道人的神情有些奇怪,他的双眼是闭着的,面部表情很是痛苦。 “你是,你是……”松井保津想起了智化道人是谁,但不知道应该如何称呼他。 “贫道道号智化。” 智化道人虽然是闭着眼睛的,但仍然步履如风地向前走着。 “师弟?”智宣道人看见智化道人,不禁有些惊奇,“你,你没有事情吗?” “我没事。”智化道人只是闭着眼睛,但一切行动都和往常无异,“有什么事情,等我收拾了这个畜生再说。” “你说谁是畜生!?” 松井保津大吼了一声,向着智化道人冲了过去。智化道人虽然闭着眼睛,但也毫不畏惧地向着松井保津冲了过去。 松井保津在跑动中变换步法,转到智化道人的右边打算肘击他的太阳穴。但智化道人一矮身,将一只桃木钉扎在了松井保津的小腿上。桃木钉扎到的地方,离开就开始冒出烟气稀释开来,似乎桃木对松井保津的皮肉有什么腐蚀作用一样。松井彦上惨叫着后退了一步,智化道人趁机一跃而起,双脚齐出将他踢翻在地上。 松井保津被打得吐出一口黑血,但并没有受什么致命伤。他翻了一个身,又站了起来。桃木钉还在不断地销蚀着他腿上的皮肉,他忍住痛奋力抓住桃木钉向外拔。桃木钉一接触到他的手,也开始销蚀他的手掌。他惨叫着、强忍激彻心脾的剧痛,将桃木钉拔出来扔在了地上。 “好厉害的道士……”松井保津看着自己腿上的伤口,又看了看智化道人。 “厉害的还在后面。” 智化道人说着,从腰间抽出一把桃木剑,踏开散碎到无法捉摸的脚步便想着松井保津冲了过去。 这一下,松井保津甚至有一点畏惧智化道人了,他向后退了一步想躲,但智化道人脚步更快一步,一下子就冲到了他面前,挥剑就斩向了他的肩头。 桃木剑本是没有锋刃的,但智化道人这一剑却一下子就斩进了松井保津的肩头,一直到触及他的关节骨才停下来。松井保津大叫着跪在了地上,剧痛让他失去了反抗的力量,只能使劲抓住智化道人的胳膊。 “师弟小心!” 这时候,站在后面观看的智宣道人看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智化道人不知道问题在哪,但松井保津已经露出了一丝邪笑。他被斩的那半只手突然自动掉落在了地上。但一触及地面,那只手臂就突然如蛇一般弹动起来冲向智化道人。智化道人想躲闪,但松井保津正紧紧抓住自己的手臂。智化道人眼见这截手臂如暗器一般想自己头部飞来,只得一抬肩膀挡住。那手臂上的手一瞬间便长出獠牙一般的指甲,一下子便深深陷入了智化道人肩头。智化道人提膝踢倒了松井保津,才没有让他进一步攻击。刚才这一下如果袭击到的是智化道人的头的话,智化道人就已经丧命了。 踢开松井保津的智化道人还想再打,但是半身酸麻,一时间使不上力气。松井保津则趁机一返身向山里跑去,他也受了重伤,不能在和这两人缠斗了。 “师弟,你怎么样?”智宣道人赶紧跑上来问智化道人。 “我没事……”智化道人摇摇头,“他的手上有尸毒,但是我能控制。”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松井保津的手臂从肩头上扯了下来。 “师弟,你的眼睛?”智宣道人看着智化道人紧闭的双眼,有些奇怪。 “我把自己的眼睛剜掉了。”智化道人的眼皮耸拉着,似乎那里的确没有眼球了,“尸毒发作,我必须要澄明自己的心境,眼不见是最干净的。师兄,你也中了尸毒,你要早做打算啊。” “我现在还要去找回一个女人,事关很多人的生死。”智宣道人说,“等我完成这些,再回来应对尸毒。” “师兄,你在人间的事务里陷得太深了。”智化道人的声音有些焦急,“我们是应该助济苍生,但是我们不能卷入到人间的斗争里面。师兄,该收手了,涉世太深有百害而无一利。” “师弟,你放心,你先回古臼山,我随后就到。”智宣道人说,“我得抓住这个日本人,他一定知道那个女人在哪里。” 智化道人不禁叹了一口气,但并没有阻拦。智宣道人见智化道人没有生命危险,便起身去追赶松井保津了。 智化道人知道喊不住他(就像当初没能劝他不要下山一样),只得任他去了。 这时候,山下传来了一阵躁动的脚步声,智化道人侧耳细听,正听见整齐的步兵脚步声。 这是日本人的先头部队开到旬州城了。 第八十七章 恐怖防御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幸得智化道人的营救,智宣道人没有死在松井保津的手下。而在这个时候,日本人的先头部队已经开到了旬州城,而宋晨理已经带着部队在旬州城里设下天罗地网,静待着他们的到来。 在游击队起初想旬州城的日军发起进攻的时候,城里的日军还以为是小股力量的骚扰,根本没有将之放在眼里,以为自己两个中队的力量,必然足以消灭他们。然而随着战斗的继续,日本人才发现参与进攻的人数超过了一千人、接近两千人,这才慌忙向上级报告求援。 这两千人几乎是旬州周边村、县所有游击队员的集合,一下就引起了日本控制夯州乃至于负责攻占武汉的部队的注意。于是,在原先负责运输的三千人的辎重兵联队的基础上,又加入了一个三千人的步兵联队负责保卫。这一下,六千人的大军便向旬州城开来了。日本方面的思路很明晰:一方面一定要按时把东西送到,另一方面要借此机会把旬州附近的游击队全部清除掉。 按照原先的指挥想法,军部甚至计划派两架轰炸机来直接将旬州城摧毁。但由于武汉空战的拖滞,甚至连一个富余的榴弹炮阵地也找不出来。现在的日本人和三七年的日本人已经大不相同了,三七年时他们大声叫嚣着“三个月灭亡中国”,而现在的他们已经明显感觉到不仅三个月灭亡中国实现不了,甚至连何时能从中国战场上抽身出来,也是个未知的问题了。 当然,现在机会来了,只要日本人能够如期打下武汉,整个国民政府都会陷入被动之中。只要这时候坚持半年,另一方面在勾动中国方面的内部矛盾,整个中国的战局都会溃乱。 而这样一来,整个世界的战局也将被颠覆。如果此时日军穿过中国进入中亚、东欧,便会与德国人汇合,大大压制苏联。如果日本人不西进中亚而东进太平洋,美国的海军也将面临被封锁的危险(那时候日美之间尚未爆发冲突,珍珠港还是三年之后的事情)。 可以说,这一场武汉会战,不仅仅是全中国的人在关注,全世界的人也都在关注着。 旬州城里,宋晨理已经将日本人的办公室变成了临时指挥部,他左手拿着钢笔,右手抓着手枪,仔细地重新看着地图,他知道自己只要稍一遗漏,就有全盘失败的风险。他将地图翻来覆去重新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便向副官下令,所有人就位,准备战斗。 这时候,五百人的先头部队已经赶到了旬州城外。这一批人都是轻装简行的,为了追求行军速度甚至都没有携带重机枪一类的武器。但这批人知道旬州城的守军已经被清扫干净,一千多人的游击队也一定做好了以少胜多的准备,故而也是十分小心谨慎的。 但是,走到旬州城门口的时候,这些人还是吓了一跳。 旬州城外连一个守备的人都找不到,城门被炸成碎片散落在四处,甚至连一道阻拦前进的栅栏都没有。日本人心中很是好奇,莫非这些人把旬州城抢劫一空之后就逃走了,而不管武汉方面的死活了吗?但这样大开的城门,也很有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莫非是城里有什么陷阱? 指挥官一挥手,吩咐两个班的人进城去查探详实。这些人一手打起手电,一手端枪走进了小心地经过门道,走进了城里。 一进城门,他们就看见地上写着四个大字“必死无疑”。 虽然中文和日文之间共同点不太多,但是“死”字这几个日本兵还是认识的,剩下的字就算不认识,也多少能猜到这四个字组合在一起是什么意思。几个人在战场打拼到今天,什么样血腥恐怖的场面都见过了,然而这样在地上生生写着血字的,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都不禁捏了一把汗。 再向前走,他们正看见黑暗中有几个人背靠背坐在街面上。走进一看,他们才发现这是五个日本的伤兵。这些人的脸上的五官都被剜去,连舌头也被割掉了。他们其中有两个已经失血过多死掉了,剩下的三个人也在奄奄一息地抽搐着。这五个人被绳子捆在了一起,这才相互支撑着坐住,没有倒下。 这几个人当下便围了过去,赶忙要把自己的同伴解开。而那三个受伤待死的人,此时却突然惊恐地嚎叫起来。 这几个人这时才意识到或许有诈,但一切都来不及了:他们割开绳索的那一刻,就扯开了牵在这几人身上的三颗手榴弹。不等几个人躲避开,手榴弹就爆炸了。这几人被炸得四分五裂,有的人手脚都飞到几米外的地方。一个人本双腿被齐齐炸断,他痛苦地嚎叫着向后倒退。唯一一个及时闪身躲开的日本人赶紧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上救倒在地上的战友就赶紧向外面跑去,然而她没跑两步,黑暗中突然冲出两个人,挥刀将他砍倒在了地上。 城外的人听见城里的爆炸声,有听见一个日本人刚喊出一声就没声音了,不禁有些哗然。城里的人是施放了什么陷阱,在这么快的时间里就消灭了这十个人? 这时候,队伍的右侧有人发出大叫的声音。指挥官走到队伍右侧,正看见有人指着右边的树林惊恐地叫着,几乎说不出话来。 所有人打起手电,向树林里照去。只见手电灯光照到的地方,尽数都悬挂着日军的尸体。这些尸体有的尚肢体完整,有的则残缺不全,甚至还在向下滴着血。整个旬州城里战死日军的尸体都被挂在树林里了,一些死者尚未瞑目的,他们的眼睛还在手电灯光的闪烁下无神地反着光。 一时间,整个队伍都慌乱起来,有几个人都已经回身逃走了。监军见状,立即举起枪打倒了跑得慢的两个人,还有三个跑得快的已经隐没到树林中不知所终了——这三个人除非一直躲到战争结束,否则耻辱和死亡是在等着他们的。 然而也无怪这里的日本人害怕,从济南一直到南京,每次这样的屠杀场景里死去的都是中国人,少有见到日本军人遭受这样恐怖的待遇。宋晨理这样做,也算是礼尚往来了。 队伍的指挥官见城里已经设好了陷阱,不能贸然前进,便派出了三十个人负责将这些挂在树上的尸体解下来安葬好。这样子,一小时之后大部队到了,也不至于因为看到这一幕而惊惶。其他的人则在原地待命,不许妄动。 这三十个人打着手电,就像打着三十个灯笼,在漆黑的山风里闪烁地走过。为了节省时间,他们将从树林的另外一端收拾起来,然后再一批批地把尸体拖过来。这样方可以尽量赶在先头部队到来之前,把所有的尸体都解下来安置好。 为了避免队伍的恐慌,指挥官下令除了哨兵,所有人都熄灭手中的手电,尤其不要去照那些尸体,也不要看那些尸体。所有人都熄灭了手电,但没人能止得住看那些尸体的欲望。虽然在黑暗中看不见那些尸体,但他们能看见树林里收拾尸体的人的手电光在树林里闪烁。 但正在所有人都在无奈乃至有点无聊的等待中时,树林中突然传出了惨叫声。 这一下,不等指挥官下令,所有人都把等打开了,人们打着手电惊惶地照向各处,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然而很快第二声惨叫就传来了,这时所有人才意识到:是去收拾尸体的人出了事情。恍惚间,有人的手电光似乎照到某具尸体正在把自己解下来。这一下,整个队伍都陷入了恐慌之中,他们到底是在与人作战还是与鬼作战? 还不等这些人稍稍安定,距离队伍最近的一排尸体猛地爆炸开了,四射的弹片打倒了最右侧一排的所有人,再随后,队伍的中间腾出一阵火焰,二十多个人被直接炸死,周边的七十多人都受了伤。 这一下,指挥官意识到是迫击炮打过来了。他赶紧下令所有人隐蔽,慌乱的日本兵们纷纷窜向枝叶覆盖的树林以求庇护。 然而这一下,更多的惨叫声传来了。甚至有人亲眼看见挂在树上的尸体拖倒自己的战友,再一刀捅上去。 这时候,一阵喊杀声从四周的树林里传出。无数人从树林灌木间突然闪身出来,对着手足无措的日本兵举刀就砍。 一时间,阴冷的刀斧声在树林间回荡着,和着被砍杀者喷涌出的热血,让人恍惚间似乎回到了三三年的喜峰口。甚至有人开始大声哭喊,这是二十九军大刀队的阴魂。 惨叫声、喋血声、砍杀声交错着,这批思想现代、武装到牙齿的日本兵遭遇了最为原始的冷兵器击杀方式。射击理论在这里用不上,战斗队形在这里无从配合,这里有的只是最最本能的生死拼杀。他们本以为会在城下遇到一场可以通过战术运动逐渐消磨的阵地战,却觉想不到宋晨理会用这样布置埋伏的方法把所有人都牵制在旬州城外围,然后用不会暴露位置的冷兵器大面积杀伤。 三十分钟之后,如无头苍蝇般乱窜的五百人被杀的一个不剩,指挥官见大势已去,便跪在地上剖腹自杀了。 这一场小胜之后,宋晨理手下仅死了五个人,受伤十二个。但他不敢放松,因为这后面有坦克有重机枪的五千五百人的大部队,才是真正防御战的开始。 第八十八章 雾战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日军五百人的先头队伍杀到了旬州城外,但在几分钟之内就陷入到宋晨理设置的陷阱之中,失去战斗力,被杀的片甲不留。然而,随之而来的,却更是人数上千的、装备有重武器的主力部队。 天色一片幽蓝,这是快要破晓的前兆。乱鸦在树林中不安的穿梭着,时而不知因为什么而猛地蹿出树林,如同垂死的病人从噩梦中惊醒一样。 在夜战中砍死的日军多半是是被斩断了脖颈,这和宋晨理预先演练的结果一样。三三年之后日本人为了防止大刀队一度每人在脖子上戴一个铁圈防御,但第二十九军被击溃以后,这样的防御措施便不再使用了。这一战以后,这样的铁圈恐怕又会在旬州城的日军里流传一阵子。等宋晨理带人把所有尸体都排布到城边的水沟里时,天已经暝瞑欲晓了。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半小时,再过三个半小时,宋晨理就可以完成任务了。 雾气渐渐浓厚起来,山林表里都沉浸在一片乳白色之中,连一夜杀伐的血腥气都被雾冲散了。冰凉的水汽滑过每个人的颊边,让人觉得冬天的阴冷中,更有一股彻骨的战栗感。刚刚斩杀过人的钢刀的刀刃在雾中微微的颤动着,似乎那些死者的亡灵正在刀刃上哭喊。 在雾气氤氲的山头上,一个游击队员正伏在地上观测着下面的山道。如此浓厚的雾气中他看只能勉强看清山道青褐色的轮廓,冰凉的水汽舔舐着他的脸面脖颈,似乎连一分钟都不愿意让他好好的放哨。 然而就在这时候,轻捷而整齐的脚步声传来了——和先前那五百个人的脚步声完全不同,这一种脚步声显得矫捷而训练有素,似乎这一波来的人在作战上的熟稔程度要远超过前面来的人。渐渐的,红白的太阳旗旗和日本人黄色的军服在雾中显出了形状。 紧随着这脚步声而来的,是碾碎石块的轰鸣声。两架庞然大物正跟在队伍的后面,游击队员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但不禁有点害怕。他急忙一抬手,摇响手边系在树上的绳索。 这绳索的另一端绑在山下的树上,那绳索上还绑着一个铃铛。游击队员摇了三下铃铛,两下连在一起,一下单独响了一声,说明来人在一千人左右,还附带有人以外的战斗器具。 在设置暗号的时候,宋晨理生怕手下的人不认识坦克一类的东西,便交代但凡有人以外的战斗器具过来,就在之前摇的基础上再单独摇一声铃。 这一下,宋晨理知道来人包括一千人和坦克,心底有些紧张起来。也不知道手下这一千八百多号几乎没有多少专业训练的游击队员,能否挡住这一波攻击。 他站在旬州城正前方,高举起了自己的手,好让埋伏城内外、山表里的人都看见自己的手势。而此时,所有人也正盯着宋晨理,一见他举起手来,便纷纷拉上了枪栓,或者架好了机枪。 四下似乎在登时间就安静下来了,除却日本人前进的脚步声、坦克的履带声之外,就只有人们的呼吸声了。这些声音里有的显出恐惧之色,有的显出愤怒之色,这些呼吸者们分属不同的阵营、拿着不同的武器。他们尚未谋面,可是他们的呼吸已经交织到了一起。在行进中的日本人也感觉到这深雾隐藏中的山野里,有一股凛然的寒气正在逼视着他们。 宋晨理高举着手,仔细听着脚步和履带声的接近。 只要转过山,从旬州城门口便可以看见坦克和步兵的身影了。 声音在逐渐靠近,宋晨理咽下一口口水,猛地挥下了手,大吼道:“打!” 空气中浓得仿若垂坠的雾气似乎被声波扰动着发生了一下停顿。一瞬间寂静那么漫长,交杂的呼吸声都不见了。“打!”夹杂着愤怒的低吼在雾气里回荡着,短暂而沉重的停顿之后便是紧锣密鼓的机枪扫射声。 日本兵的队伍登时乱了,叽里呱啦的日语在机枪轰鸣中格外无力。然而状况仅仅持续了一小会儿,训练有素的步兵们立即调整出临时防御的阵形,极富经验地对扫射来源开始进行还击。 宋晨理的部队缴获了旬州城的武器库之后,装备上的鸿沟被暂时填平了。激战在晨雾的大帷幕里乒乒乓乓地打响着,犹如一架血肉切割机器和一个披甲壮汉之间不死不休的拉锯。 不断有人倒下,弥散的雾气里倒下的人影模糊交错。战场上出现了诡异的寂静,双方士兵机械地装弹、扫射、架起迫击炮发射。越来越多的人倒下了,缓慢地、幽幽地,滑动进了雾气里,像一条溜入黑水沟的泥鳅。 双方不成比例的人数差距最终还是凸显出来。宋晨理的队伍在渐渐地后退,不是游击队员们胆怯地后撤,而是队伍前部靠近日军的人都死了,一个一个,缓慢地滑进浓雾里,再也站不起来。 宋晨理的眼眶泛出微醺样的红色,他走到树边,摇了摇绑在树上的绳索。绳索的震动传导中,另一端的铃铛响起了。 日军的队伍处于山下地势低缓处,其两旁高耸的山崖瘦骨嶙峋地俯视着,对这伙切割国土和国民血肉的邪恶机器发出了极度拟人化的鄙视。不知道是感受到了不祥还是视力极好的家伙穿过浓雾看到了什么,日军的队伍中响起了后退的命令。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架起的迫击炮在一声轰鸣中狠狠地扎在骨瘦如柴的山体上,爆炸的声音好似山体突然吃痛的哀鸣。在精准得不可思议的准确角度下,迫击炮正中红心地扎入山体中事先被修建好的炸药点。一连串的爆炸声响起在浓雾里,泥土和崩飞的山石向山下冲杀而去,日本兵的惨号既虚弱无力又满是惊恐。 雾气里混合的泥土灰尘让宋晨理的士兵们觉得肺叶生疼。他们停止了射击,努力看清山下正在上演的大快人心的“惨剧”。宋晨理舒了一口气。 “啊!团长!你看!”方才传递炸山口令的小传讯兵突然以一种极为惊恐的语气尖啸起来,他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指,遥遥地指向了方才被轰碎的山体。 山体崩塌了,正在像山下倾倒它支离破碎的身体。透过重重的雾气,宋晨理隐隐地看到破碎的山体上有人影在移动:一个、两个…不,一具、两具。它们以迟缓的姿态缓缓地举起石头、土块向着山下丢去,甚至一块本不该掉下去的巨大山石,也被它们中的几具合力推搡了下去。 宋晨理看不清那具体是谁,雾气里那些“人”显出诡异的安静姿态,奋力又迟缓地丢着石头。 “啊!小六子!”副官叫了一声,他颤抖着指出一个机械移动的人影,“我同乡,小六子,他之前断了一只手,他的身形我不会认错的!他。他!” “哪里?他今天在哪里?”宋晨理声音果决地问,像带了层寒霜。 “他被派到前面了,而且,前面的已经死伤大半,他,他应该是刚刚牺牲了。”副官又露出了惊恐的神情。 “不要声张。”宋晨理一声命令似的断喝吓得副官打了一个激灵。 山势上游击队员们还在密切地关注着山下日军被山体活埋的情况,宋晨理努力望着,但是雾气太浓,方才牺牲的同志的躯体根本难以得见。 宋晨理遥遥头,甩开脑海中副官惊恐的神色。 “坦克!”他直接大吼了起来。 两组八个游击队员翻山而下。刚刚经历过山石洗礼的日军部队伤亡惨重,两架坦克傻愣愣地立在一片残肢断骸里,受到的损伤竟然不甚严重。 执行任务的小队长在残肢断骸中潜行,两架坦克互为依仗,在合适的空间运动起来。其中一架忽然转了炮台,对着小队长所在处开始一轮扫射。 “被发现了!分两路,前八人随我跑起来!后七人注意隐蔽。”小队长迅速下了命令,八条刚猛的热血汉子向着坦克跑动起来,他们排成一条线,完全的以命搏命的方式:前一人给后一人做了肉盾,后一人踏着前一人的身体向前。小队长被打得脑浆崩裂了,他的身体还在奔跑,终于倒下之时,食指还指着坦克的方向,而头早已烂西红柿样软软地挂在身体上。 八人小队到了坦克近前只剩了最后一人,他摔出怀里的手榴弹,因为担心流弹提前引爆手榴弹,他并没有把它绑在身上。他死去了,那手榴弹把他的身体炸成了红色的雾,冲击力同时削去一架坦克的炮台。 互为依仗的双坦克被削弱,潜行的小队也离得很近很近了。完好的坦克开始疯狂的扫射,潜行的人中弹,倒下,不忘给身后的人腾出最方便靠近坦克的路径。 最后一人爬到了坦克了!失去炮台的那个坦克向他碾压过去,企图挽救另一架坦克。一瞬间,最后一人成了半截,他挣扎着,甚至还笑了笑,拉下手榴弹引线,在两架坦克中间腾起一团火云。 “冲!”宋晨理没有任何迟疑,日军先头部队被杀灭,因为山体崩塌,后进部队难以跟进,正是冲锋的好时机。热血壮士们冲杀而下,同日军展开了激烈的对击甚至白刃战。跟进的其余人在断肢残骸中收集宝贵的武器弹药。 要胜利了。游击队员们想。 又挺过一次。宋晨理想。 “团长,雾气有些不对劲。”这时候,副官突然说话了。 雾气里隐隐飘出一股诡异的气味,好似小媳妇向家里的油锅里丢了一把蒜蓉葱段。远处影影绰绰的人影移动得越来越近——日军后续部队,在那之后,那之后竟然是穿着防护服的生化军队! “芥子气!”宋晨理猛然反应过来。 第八十九章 腐蚀之战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借助炸碎山体,宋晨理再次消灭了第二波前来进攻的日军。然而紧随着第二波日军的,竟然是芥子气和身着防护服装的日本兵。这一轮致命的毒气之中,宋晨理还有取胜的可能吗? 山下的游击队见日本人端枪冲杀过来,准备开枪还击。 然而宋晨理则不顾一切地站在山头大吼:“山下所有人立刻往旬州城里撤!日本人在放毒气,大家快撤回去,不要和敌人交火,立刻向回跑。” 他一边喊着,一边组织人向那些穿防护服的人射击,掩护山下的人撤退。 站在山腰上的人听见宋晨理的喊声,纷纷赶紧往回跑。然而冲到山下阵地上的人此时正在忙活着缴获机枪和弹药,看见那些穿防护服的日本兵之后就径直架起歪把子机枪向他们射击。那些穿防护服的日本兵行动迟缓,一见游击队员举枪就立刻退了回去。阵地上的游击队员以为这些人胆小,便不停地朝他们开枪,根本没有理会宋晨理的叫喊。 然而一分钟之后,这些人纷纷感觉到恶心想吐,他们身上的皮肤都开始逐渐发黑、溃烂,有些人支撑不住跪在地上,正发现自己一只眼睛的眼球软塌塌地垂到了地上。其他人见阵地上的人一瞬间遭遇如此惨状,立刻便扭身向回跑。但有一些太靠前的人已然芥子气中毒,没跑两步就浑身溃烂地倒在了地上。 宋晨理没办法掩护这些人,等山腰上的人全部跑回来之后,便组织所有人赶紧往旬州城撤。 海牙国际公约是明确禁止使用毒气弹的,但这些年日本使用毒气弹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是,宋晨理万万没有想到,就是对付旬州城这样的小地方,日本居然要使用毒气弹。而且更为不可思议的是,在这些毒气弹之前,生生的是日本的一千步兵和两辆坦克。毒气飘过来是需要时间的,那个时候后方的人根本不会知道前线人的生死——这也就意味着,日本人放出毒气弹,是在已经做好牺牲前线一千人的基础上的。 可见,日本方面也急于尽快打通去往武汉的道路运输辎重,宋晨理的这一战是引起了日本军部高层相当的注意力了,否则断不会派遣毒气部队的到来,还采用这种牺牲部下的残酷方法。又或许,这一千人最初的目的,就是诱使宋晨理出动所有的主力,从而为毒气的放出做好准备。 “大家赶快往城里撤!”宋晨理大喊着,“芥子气是挥发性的!只要熬到挥发就没事了!” 实际上,日本人用的并不是芥子气,而是芥子气的升级品种易氏毒气,这种毒气比之于发作潜伏期相对长的芥子气而言,毒发速度更快,杀伤力更强,是追求快速效果的最佳毒气。 山下的游击队员在毒气中倒地身亡了,而山上的游击队员又向回撤退,这一下,那五百个身着防护服、行动迟缓的日本兵便堂而皇之地向旬州城慢慢走动过去。这一次,掩护日本人前进既不是枪弹,也不是炮火,而是无处不在的毒气。但这样的掩护比枪弹炮火都要强烈的多,因为这样一下周围甚至连一个打冷枪的人都存活不下来。 宋晨理带着人盲目地向旬州城里跑着,他自己也觉得胸闷气短,甚至都咳出了血。也许在刚才战斗的时候,毒气就已经飘过来了,但所有人都没有知觉。这也就意味,在他们开始意识到撤退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中毒了。这些人跑进城里的时候,无不觉得头昏脑涨,有些人的皮肤甚至已经开始溃烂了。 但是另一方面,如果能成功阻击这一次的进攻,就算是为了等待毒气挥发,日本人也一定会等待五个小时以上的时间,这样一来,只要能阻止住这一次进攻,也就一定能完成任务。 但是究竟要怎么样,才能再熬过这一次的攻击呢? 宋晨理手下还剩一千一百多人,八成人都多少有一点中毒反应,有些跌跌撞撞。而后面的毒气兵尽管因为穿着防护服行动迟缓,但各个都是力量充沛的。如果中毒再进一步加深,那么那些穿着防护服的日本兵就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而是给他们收尸的人。 “大家都到屋子里去,把门封好!”宋晨理大吼着,“按照班为单位,每个班进一间屋子,速度要快!不想死就要快一点!” 宋晨理这样一命令,所有的人都分散开来跑进了屋子里。 “团长,”这时候,副官又说话了,“我有个办法,可以拼一下,你要留五十个人给我。” “怎么做?”宋晨理看着副官问。 “你把人给我就行,我也就是拼一把,没时间解释了……”副官很是着急。 “行,”宋晨理知道自己也没有其他办法了,便指着最后还没进屋的五个班的人说,“你们原先就是跟副官的吧,你们听副官指挥好了。” “团长,你也进屋子,把门窗封好。”副官说着,指向一间空屋子。 “你呢?”宋晨理问。 “别废话了,快进去,我随后就去。” 副官说着,把宋晨理推进了屋里。 一把宋晨理推进屋里,副官就看向没进屋的五十个人,说:“弟兄们,你们没进屋,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死!”那五十个人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咱们死一次,也许能救回剩下的一千多弟兄,”副官笑笑说,“你们都是和我从山上落草下来的,你们说这买卖值不值?” “值!” 这副官原先是荆州人,九岁就入山做了土匪。本来日本人入侵也并不能影响他的土匪生活,但有一天他带手下下山时发现有个村子全村老小都被扫荡的日本人杀了个精光。纵使是如他一样的悍匪,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情。一时愤怒之下,他就带人离开了山寨,追随宋晨理开始打游击战。这些年东奔西走,这批人虽然不是最擅长作战的,但却是最不怕死的。 宋晨理不知道副官在外面搞什么名堂,他只听见副官在外面大喊:“大家都听着,马上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们一定要数到三百下再从屋里出来!一点要数三百下啊!我让你们数,你们就数!”副官的声音异常沙哑,看来毒气已经侵入到他的嗓子深处了。 副官说完这句就不说话了,似乎是在忙活什么去了。 很快,宋晨理听到了泼水声,似乎是副官带着这五十人在泼水。 “好!”十分钟之后,副官大喊着,“大家开始数!” 副官话一落音,在“砰”的一声曝响中,所有的房子都着火了。但因为副官有言在先,所有人都没有逃出去,而是都闷在房里数着数。 这一下也的确是赌博,毒气既然是挥发性的,高温之下是否会加快挥发也是个未知数。副官正赌在这一点,他带着手下的人用汽油将周围的房子浇了一遍,然后点上了火,将几乎四分之一个旬州县城都点燃了,用高温驱散随雾飘来的毒气。 这时候,外面的日本兵也赶到了,副官便组织起五十人中还能动弹的三十几人,在城门口架起机枪阻击。 炽烈的毒气在烧着副官和手下的嗓子,但他们还在咬牙坚持这。那些身着防护服的日本兵几乎无法快速跑动,只能躲在掩体了朝他们盲射,一时间竟也无法前进。 “都记住了!数到三百!” 副官一边开枪,一边向后面的人吼着。他脸上的皮肤已经开始变黑、掉落了,黑色的血液从他的头顶流下来了。他身边的手下也开始咳血、呕吐,纷纷支持不住,倒在了地上。 到最后,副官的两个眼球都从眼眶里脱落碎裂下来,但他还在不停地向前开着枪。日本人见状,一枪击中他的头顶,将他打死。副官倒地的时候,手指还杂不停地扣动扳机,但可惜枪里早已经没有子弹了。 这边打死了副官,这些日本兵就立刻向城门里走去。一进去,他们就发现四分之一个旬州城都已经陷入了火海之中了。高温激化之下,飘来的毒气纷纷都在加速反应之中挥发了。 这些日本人完全走进城里的时候,屋里的游击队员们也都已经数完了三百下,他们听见了外面的枪声,也知道副官究竟做了什么。他们每个人心中都燃起了一团怒火,纷纷放下枪,而从背上抽出了世代中国人面对异族侵略所使用的最原始而直接的武器:大刀。 一百多声“噼啪”的踹门声中,所有人都从屋里冲了出来,他们高举着大刀,冲向猝不及防的日本兵们。 而这个时候,又一批跟进的日本兵追来了,他们看见城里这愤怒的一千多个拿刀的中国民兵,虽然很觉发怵,但还是硬着头皮冲了上去。 冲天的火光里,刀影和鲜血在相互闪烁着,此时的旬州城,俨然已经成为了一个怒火织成的地狱。 第九十章 丧道 情节提要:日军对旬州城发动了三波致命的攻击,然而宋晨理的游击队都将在这三波攻击中顽强地存活下来,并且还组织力量消灭了每一波进攻的日军。而另一方面,智宣道人还在试图追击松井保津,但这一追击之下,他又会发现些什么呢? 旬州城半边都成了一片火海,砍杀的哭喊声就算隔着老远也能听见。 在山雾间穿行的智宣道人,远远地也看见了旬州城的冲天红光,他不知道宋晨理和游击队都如何了,只是在心中为他们暗暗地捏了一把汗。 他在山林中寻找踪迹一整晚,但到现在天明,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还在尾随着松井保津。他从昨晚开始就再也没有找到过松井保津的踪迹了,他在山林中一直走到天亮完全是凭借自己的感觉。 也正在这时,他猛然觉得山风其气味不对,一股有些恶心呛人的气味从山风中传来了。 智宣道人并不知道这时日本人的毒气,他冲着山风猛一拂袖,将顺着山风吹来的有毒气体扇开,随即猛吸一口气屏住了呼吸。智宣道人虽然功力大不如前,但是内力终究还在。借助身体内部周天循环的方法,他可以坚持两个小时不换气。 好在日本人的毒气经过旬州城大火的催化,已经不剩太多了,智宣道人虽然觉得面部、胳膊有些瘙痒,但并没有什么大碍。 然而在这大雾之下,他又要怎么找到松井保津呢? 但就在这时,他听见树林里传来了沉重的呼吸声。 智宣道人顺着呼吸声找过去,正看见松井保津倚着一颗松树正在喘着粗气。他浑身高度腐烂,青黑的皮肤如同衣服一般从身上掉落下来,褐色的粘稠液体粘了他一身。从远处看来,他简直就像一只被扒了皮了蜗牛一样。 想来是他逃走的太快,正好撞上的日本人的毒气。他虽然借尸毒的作用不会身死,但他全身的皮肤肌肉却经不起易氏毒气的腐蚀,纷纷溃烂开来。而智宣道人追在后面,正好和第一波最浓烈的毒气错开了,这才没有如他一样中毒。 “道长……”松井保津看着智宣道人,“我们又见面了……不过今天我的运气似乎不太好啊。”他说话的时候,脸部的皮肉正在不停地褪下来,他青褐色的牙齿从脸颊的裂口中显露出来了。 “你这是罪有应得。”智宣道人看着松井保津,恨不得朝他吐一口痰。 “这是毒气,”松井保津摇摇头,“想不到我是被皇军暗算的。” “你早就该知道你会有今天!”智宣道人大吼着,“你这样作恶是没有好下场的!” “道长、道长、道长……”松井保津抬起了手,“别急,别急……我说过今天我的运气不大好,但是道长你的运气,会比我好多少吗?” “你什么意思?” “道长,你真的觉得,”松井保津使劲挤动脸上的肌肉,想要笑出来,“你的法力施放不出来,是因为尸毒的作用吗?”松井保津一边说,一边看着智宣道人的眼睛又从常人的颜色变成通黄的颜色。 智宣道人无论如何不明白松井保津在说什么,但他的脑中突然闪烁出一些奇怪的模糊画面。他虽然看不清那些画面到底是什么,但他知道那些画面都是他这一生从未经历过的东西。 “我非常喜欢支那的一本小说,叫做《红楼梦》。”松井保津吐出一口黑水,“支那确实是不缺乏聪明人的,我记得红楼梦里有一个人说,但凡是强悍庞大的东西,想要从外面去杀它,是很难把它杀死的。它要损坏毁灭,一定是内部发生了破坏。” “你到底想说什么?” “那个叫秀姑的女人,是我抓走了……”松井保津笑笑,说,“她就在厉山东边的山洞里,她一下山追你的时候,我就把她抓走了。” “山洞?”智宣道人心中一冷,“她还活着吗?” “我不知道,”松井保津笑的有些丑恶,“如果运气好,她应该还活着吧。” “运气好?”智宣道人走上去猛地踢了一脚松井保津,“你做了什么!” 松井保津被智宣道人踢得歪倒在了地上,他强撑着翻过身,说:“别问我对她做了什么,你问问你自己对她做了什么,嗯?” “我?”智宣道人猛地一震。 “你知道她为什么没有追上你吗?” “为什么?” “因为她也中了尸毒了!”松井保津大笑道,“你知道吗?她正在追你,就突然发现自己的肚子像吹气球一样变大了……你三天在她的屋子里和她都干了些什么啊,嗯?你把尸毒种到她身上了!” “我和她……” 智宣道人觉得天旋地转,他根本想不起来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他一直不问那个女人的名字,究竟是因为忘了还是因为那个女人对他而言太熟悉了。这大概也就是为什么他喝下麸麦粥的第一时间,就觉得那味道是如此的熟悉。因为就在一两天之前,他就醒来过,还喝过。也许在喝麸麦粥之前,也许在喝麸麦粥之后,他就和秀姑发生了关系。但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不过这样一切就很好解释了:智宣道人丧失了真元,几乎也丧失了自己五十年的道行。 他回想着小屋里那女人的神情,终于明白过来那女人的眼神里,分明满是依赖和期待。但这时节他又不禁痛恨这个女人,因为她让他丧失了五十年的修炼。 “道家的修炼,是清心寡欲的吧。”松井保津的口气里有浓重的嘲讽意味,“你和她那样一来,你的修为几乎都废掉了吧,你也丧失了羽化升仙的可能了吧。” 智宣道人呆呆地看着松井保津,问:“就算她中了尸毒,为什么会……” “这一切很难理解吗?”松井保津一脸轻蔑,“她怀了你的孩子,但是那不是一般的孩子,而是一个中了尸毒的孩子,你明白吗?他虽然潜伏着没有变化,但是只要一出现剧烈的情况,一瞬间就可以长大。那个女人那样追着你,几乎精疲力竭,孩子就在那个时候突然长大了。” “我不相信你。”智宣道人不顾松井保津一身的粘液,伸手扼住了他的脖子,“你最好给我说真话。” “不信你自己去看,但是你要快一点,不然她就要分娩了。”松井保津满脸都是挑衅的意味。 “你这个畜生!”智宣道人大骂着,几乎要把松井保津的头拧下来,“我现在就要杀了你!” “杀了我,你永远也找不到秀姑在哪里了?”松井保津狞笑着,“当然,你可以杀了我,如果你连你的儿子也不想要了的话。” “你想怎么样?”智宣道人问。 “你和我之前无冤无仇,你不会凭空来害我。上次你说你找到了关于‘伤痕’的卷轴,不是空穴来风吧。”松井保津的皮肉还在继续掉落着,“如果不是空穴来风,那一定是你真的找到了什么,怕我去逼杀那些无辜的村民,所以才直接来找我的,是不是?” “那又怎么样?” “你是不是真的找到了一个卷轴,嗯?” “是。” “你把那个卷轴给我,”松井保津伸出了手,“我告诉你秀姑在什么地方。” “你……你现在已经是一个怪物了,找到‘伤痕’也不能改变你的命运,你何必还要执着!” “黑龙会的任务,必须要完成。”松井保津的眼睛里难得地露出一丝虔诚的表情,“就是我死了,我还有儿子,儿子还会有孙子——总有一天我们能找到‘伤痕’的。现在如果你交出卷轴,你就还是皇军的朋友,我们不会亏待你的。将来你和你的儿子都可以去东京生活,如果你们不愿意去东京,在中国任何一个地方,你都可以随便挑住处,就是紫禁城也可以。你知道你现在可以做多大的贡献吗?你可以让中国融入整个共荣圈啊。” “你们这些东洋人,未免太狂妄了一点。”智宣道人冷笑一声,“就是我死了,我也不会拿家国命运与你交换。我现在告诉你:你的儿子来,我就杀了你儿子,你的孙子来,我就杀了你孙子……我要杀光你们松井家族的每一个人。” “那我们就来看看吧。道长,你现在说话哪里像一个道士啊。” 松井保津说着,他身上的皮肤还在进一步地掉落。 这一下看来,他是没有痊愈的可能了。松井保津自己也在苦撑着,但他的双眼逐渐迷离起来,渐渐失去了意识。 “糟……” 智宣道人心道不好,松井保津这样一晕,必定是活不过来了,但是如果他活不过来,又要到哪里去找秀姑呢? 但正在这时,松井保津突然猛地睁大了双眼。 智宣道人被松井彦上这一下吓了一跳,而松井彦上则一下从地面上弹了起来。他的身体开始不断地长高,发出噼啪作响的声音。 “这是……” 智宣道人几乎惊呆了。 松井彦上的身体不断长高,撑破了他原先的皮肉。在腐蚀和掉落之下,俨然又成为了一具巨尸。 第九十一章 从今天起,我就不再是一个道士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智宣道人终于在山上找到了毒气中毒的松井保津,但也终于发现自己丧失功力的真正原因——和秀姑发生关系,丧失了道行。然而智宣道人正待找到秀姑之时,松井保津却突然变成了一具巨尸。这一下,丧失大半功力的智宣道人又该如何应对呢? 那巨尸还躺在地上,都不等起身便挥动手臂打向智宣道人。智宣道人向后一闪身,躲开了这一下攻击。巨尸便趁机从地上一跃而起,对着智宣道人再次挥动的胳膊。 智宣道人向后闪身本来就没有站稳,巨尸的胳膊再挥过来他就只能往后一倒躲过。 巨尸见智宣道人倒地,便抬脚向下踩去。智宣道人扭身躲过,巨尸一脚下去,竟跺碎了地上的石头,连地面都跟着猛烈地震动了一下。智宣道人翻过身对着巨尸的脚猛踹了一脚,将巨尸踢倒在了地上,随即一伸手勒住了巨尸的脖子。 起先他还有些担心这样会不会继续中尸毒,但是他猛然反应过来或许自己死后也会变成这样一具巨尸,便更毫不担心猛勒住巨尸的脖子。 智宣道人虽然法力大失,但身上还存有一股凶蛮之力(也许是先前的尸毒所赋予他的力量),他狠狠地制住巨尸的脖子。那巨尸倒在地上,一时之间竟然无力反抗,只能不停地试图掰智宣道人的手指头或是摆动四肢来挣扎。智宣道人知道不可能勒死这样一具巨尸,他的想法更为凶蛮,他想径直把巨尸的头颅扯下来。 巨尸的力量虽然强大,但脖颈之处只剩下脆弱的肌肉和骨骼了。在一阵“喀拉”声中,巨尸的颈关节被智宣道人扯得脱了位,颈部的肌肉也被智宣道人扯到了弹性的极限。 智宣道人大喝一声,双臂运足了劲,将巨尸的头颅彻底扯了下来,一股黄褐色的血液喷了智宣道人一脸。 然而,巨尸的头虽然被扯了下来,但巨尸的身体并没有停止动弹,而是反而如同挣脱了束缚一般一扭身抓住智宣道人狠狠地摔了出去。智宣道人一下撞在石头上,后背的肋骨一阵脆响。 智宣道人看着面前没有了头颅却还张牙舞爪的巨尸不禁有点吃惊,又不禁想到竟然没有头颅都可以继续作战。莫非上古时期被黄帝削去头颅的刑天,也是一具巨尸吗? 此时的智宣道人无暇考虑这些,他刚从地上爬起身巨尸就又冲了过来,智宣道人闪身躲过,那巨尸一拳打在石头上,将石头打成了碎片。碎石飞溅之中,智宣道人的手、脚、后背都被划破,流出鲜血。 “好厉害的畜生。” 智宣道人咬着牙骂了一句,换动步法跃到巨尸背后,跳起来对着巨尸后背的脊椎使尽全力打出去一拳。那巨尸被这一拳打得踉跄了一步,但立刻便回身挥手击打智宣道人。 智宣道人料不到巨尸反应如此敏捷,来不及闪躲,只能抬起手,硬生生接下了这一击。巨尸这一击将智宣道人打得飞出去老远,智宣道人一头撞到了地上,摔得眼冒金星。 但就在这时,智宣道人看见了自己扎头发用的桃木簪子掉到了地上。他恍恍惚惚地伸出手,想把簪子抓在手里。 而这时,巨尸根本不给智宣道人喘息的机会,打算冲上来给他最后一击。 智宣道人终于忍不住,深吸了一口呛人的空气,一下振奋起来抓起了桃木簪。 巨尸这个时候已经冲到了智宣道人/面前,高高抬起脚对着智宣道人跺了下去。智宣道人一扭身躲开这一脚,随即突然抓住巨尸的膝盖,用力一攀跃起来将桃木簪狠狠地扎到了巨尸胸前。 巨尸惨叫一声,挥手打开了智宣道人。 智宣道人凌空转身保持住平衡,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巨尸还想要冲向智宣道人,但智宣道人从道袍里掏出一张符,扔在了地上。一瞬间,巨尸的胸口就被喷涌而出的烈火炸开了,巨尸疼的跳跃起来,但在它落地之前,整个就被火焰吞没了。 很快,巨尸被烧成了一块黑炭,不再动弹了。 智宣道人这才长舒出一口气,坐倒在地上。 但猛然间他又想到秀姑还被关在古厉山什么地方,便赶紧从地上又站起来,走到巨尸的身边,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就在这时,智宣道人在巨尸的身边发现了几粒苍耳子。 智宣道人回想着,猛然想起来昨晚下山的地方,就有一处有很多苍耳子,便赶紧回身去找。他不知道累一样地向回奔波着,一路上摔了很多跤。 十分钟之后,他跑到了那里。在层层苍耳子植株的掩盖之中,却有一个狭小的山洞,山洞周围有人进出过的痕迹。 这时候,山的这一边已经被炮火和枪弹打得一片狼藉了,四处都趴着游击队员的尸体。这些人都是被毒气熏倒的,此时都烂成了一团肉泥。智宣道人从一个游击队员尸体边捡起一个手电筒,拧亮了走进了山洞。 一股血腥气从山洞里传来,似乎还有一个微弱的喘息声。 智宣道人赶紧向山洞里走去,一转过弯,他就看见了自己永生难忘的一幕。 秀姑横躺在地上,她的肚子被剖开了,一具发黑腐烂的婴儿尸体躺在她身边。 智宣道人颤抖着走到秀姑身边,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手电从他松开的手中摔倒地上熄灭了,山洞中立刻一片黑暗。 智宣道人摸索着走到秀姑身边,抓住了秀姑的手。 “道长……你来了……”秀姑感觉到了智宣道人的手,但她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吗?我叫秀姑。” “我记得,我记得,不要叫我道长,不要叫我道长,我什么都记得。”智宣道人颤抖着说,“我都记得,我记得你,秀姑……” “对不起,我……”秀姑使劲地呼吸着,“我男人,三年前出去了,到东北再也没回来,你长得太像他了,我分辨不出来你和他……” “别说了,别说了。”智宣道人伸出手,抚摸着秀姑的面庞。 秀姑伸出另一只手,抓住了智宣道人的手,说:“我真的好想你啊,我真的好想你啊……你走了,我要怎么办……” 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失血过多让她陷入了休克之中,她只想一觉睡下去,也不管这一觉之后,自己会醒在什么地方。 智宣道人颤抖着,他终于回想起来所有的一切:他是如何醒来的,她是如何躺到他身边的,之后她又如何给他熬麸麦粥喝。那时候他被尸毒蒙蔽,整个人昏昏沉沉,一觉醒来之后,他竟忘记了这一切。 但是在他忘记这一切之后,她竟然也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或许是又想起了她的丈夫,或许又是她照顾他还是个道士的身份。 智宣道人趴下身抱住秀姑的头痛哭起来,他知道自己已经丧道了,他也终于第一次感觉到了如此心痛之情。想来造化创生万物,神奇无限,一旦陷入情欲之中,也不能不说是个巨大的劫数。 不知过了多久之后,智化道人才从山洞里走出来,他贴了一张符在山洞口处。如果这张符咒没有被揭下,那么这里很快就会长起一颗大树。着大树会长得如参天一般高,从而严严实实地掩住这山洞的洞口。这样,洞里的人得以安息,而洞外的世界也不会被打扰。 智宣道人重新走回到昨晚遇见智化道人的地方,智化道人正坐在那里打坐,看他的气色,是已经用运功的方法压制住了尸毒。 “师兄,怎么样了?”智化道人听见智宣道人来了,便问。 “一切都解决了。”智宣道人说出这几个字,但声音却很是沉重。 智化道人听出了智宣道人声音中的凶煞气,只觉得情形不妙:“师兄,你……” “我也想像你一样,”智宣道人笑着说,“挖掉自己的双眼,远离这个世界上的一切。” “师兄,现在回去还来得及。”智化道人叹了一口气,“你声音里真元已散,但是如果回山继续修炼,或许还有能回复的可能性。祖师爷传下来的心法里,有回复真元的功夫的。” “师弟,你能及时挖掉双眼,解除世事的纷扰,我很羡慕你。”智宣道人长舒出一口气,“但是现在,我已经世事缠身了,不能在此退却。如果我退却,天地间必是一场浩劫。” “师兄,果真要如此吗?”智化道人问。 “你也要小心,”智宣道人说,“你只不过是压着住了尸毒,如果哪一天你死了,你身上的尸毒还是会爆发,你会变成一具巨尸,就像你打死的那只一样。” “这是天命,我阻止不了。”智化道人的回答倒是很淡然。 “师弟,你回古臼山吧,我们就此别过吧。” “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查探一下这个‘伤痕’究竟是怎么回事,哪怕用一辈子的功夫吧。从今天起,我就不再是一个道士了。” 智宣道人说着,从地上捡拾起一块石头砸碎了,用石头锋利的刃口开始削短自己的头发。 第九十二章 一切的开始 情节提要:智宣道人终于打败巨尸,并且找到了秀姑,但是此时的秀姑已经重伤,无法治愈。知道自己已经丧失道行的智宣道人终于决定不再修道,而是开始着手调查关于“伤痕”的一切。另一方面,宋晨理还在与掩杀而来的日军作战,那么究竟最后的战果,又要如何呢? 旬州城里,大火已经消退了,毒气也在火烧之中尽数挥发了。城里几乎躺满了日军和游击队员的尸体,这一场惨烈的白刃战结束之后,整个旬州城都空了。两千人不到、缺乏训练和武器的游击队成功阻击了超过两千五百名日军,这在一个日军中队就能打败一个团甚至于一个旅的当时,却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宋晨理从废墟中爬出来,狠狠地朝地上吐了一口淤血。 他身上只有两处撞击伤,并没有其他伤痕。他是在连续砍杀之后精疲力尽,昏倒在了地上的。看来当年他在大刀队里的一翻操练还没有完全落下,过去几个小时的战斗里他至少砍死了七个日本人,砍伤的和吓跑的他已经记不清了。他低下身,从地上捡起了掉落的大刀。刀柄已经被粘滑的血水浸满了,几乎抓握不住。 地面都被血水铺满了,到处都是人的残肢断臂。离宋晨理不远的地方,甚至还有一个被踏扁的眼球。放眼看去,旬州城的街道、房子都被染上了一层血,如果不是天空尚是一片惨白的话,会让人误以为整个世界就是红色的。 宋晨理已经感觉不到血腥味了,他从口袋里摸出怀表,用袖子擦干了表面上的血迹,看了一下时间。已经超过五个小时了,虽然现在整个部队都已经牺牲了,但最终总算是完成了任务。城里一片寂静,看来剩下的几个活着的人也已经自己逃走了。宋晨理觉得一阵放松,还活着的人想要在组织起来抵挡下一轮进攻基本是不可能了,存活下来保存实力也许是更好的选择。 这时候,宋晨理身后传来几声碎木响,宋晨理回过头,正看见一个人想从废墟里爬出来。宋晨理从袖子看出来这人是游击队里的,便走过去扒开碎木将他拽了出来。 “团、团长……”被拽出来的人年纪并不大,他摇了摇发蒙的头,认出了宋晨理。 “小楚啊,你还活着。”宋晨理看见拽出来的是小楚,心里一阵欣慰,“你快回去吧,仗打完了,你奶奶还在家等你。” “团长,我们走。”小楚说,“我认识这边的路,翻过厉山就是夯州,过了夯州就可以过封锁线。” “你走,”宋晨理摇摇头说,“我不能走。” “为什么?”小楚不明白,“现在天都这么亮了,我们已经完成任务了啊。” “你走吧……”宋晨理推了一下小楚说,“快一点,再迟下一波日本人就来了。” 正在两人说话之时,日本人的脚步声又传过来了。这一次是四千人的大部队来了,如果小楚和宋晨理被看见,一定是必死无疑了。 “快走啊!”宋晨理冲着小楚吼道。 “团长?”小楚还在看着宋晨理发愣。 “二十九军没有了,”宋晨理表情淡然,“我也早该随着二十九军去了,我活得够久了。”说着,他用袖子擦了擦大刀的刀柄。 小楚知道宋晨理死意已决,便朝着宋晨理磕了一个头,立刻扭身从城另一边向城外套取。 宋晨理从腰间摸出一包烟,点燃了一支细细地抽着。他又想起来喜峰口上/他是如何站在赵登禹身边,看着谷下一片日本人的无头尸体的。那是他一生中最辉煌的时候,当然,只是到目前为止。(宋晨理狠狠地吸着烟,见大批日军端着枪从城门里走进来了,便扔掉了烟头,冲那些人走了过去。 走在前面的日军看着这样一个被鲜血染红的人拿刀站在前面,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不自觉地停住了。 两队伪军走在日本人后面,这时候从两边走出来举枪对着宋晨理。 天空开始飘起雪花,白色的雪花落在红色的地面上,格外显眼。 “那兄弟,仗打完了,别撑着啦。”一个骑马的伪军军官冲着宋晨理喊道,“咱都是中国人。” 宋晨理笑着看了一眼那人,随即举起了刀,大吼道:“冲啊!” 那个伪军的马被宋晨理吓了一跳,一扬前蹄将伪军从马上颠了下来。那些日本人也被吓了一跳,生怕从哪里又杀出来一群如鬼魅般的伏兵。 这时候,宋晨理才突然意识到,这是他一生中最辉煌的时刻。 乱枪声响起的时候,小楚已经跑到了厉山山脚下,他知道宋晨理被打死了,但这时候他甚至连擦眼泪都顾不上,只是一个劲地向山外跑着。他狠狠地喘着气,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喊。 然而他走到树林里的时候,猛然听见背后传来一声压断树枝的轻响。他即刻停下了脚步,一闪身躲到了树下。那声音绝不是自然之声,而是有人踩到了地上的树枝。小楚没有步枪了,他手上只有一把还剩一颗子弹的手枪。他拿起手枪,从树边伸出头,小心地向外看着。然而四周什么人都没有,也再没有脚步声传来。 但也就正在这时候,小楚身后传来了一声火柴响。一股烧磷味中,两缕烟囱小楚身后的灌木中传来了。 原来这是两个日本人正忙里偷闲地在抽烟,并非是有意跟随小楚。 小楚暗暗地松了一口气,低下身,静等着两个日本抽完烟离开。 可是这时候,一只在雪中蹦蹦跳跳找食的乌鸦突然跳到了小楚面前,一见小楚就惊叫着飞了出去。这一下,灌木丛另一边的两个日本立刻觉得不对,一下子拨开灌木丛冲了过来。 情急之中小楚反应迅捷,他一回身对着一个日本就开了一枪。子弹正正地穿过那个日本人的眉心,把他打得仰倒在了地上。另一个日本人提枪用刺刀扎向小楚,小楚抽手抓住了枪,一脚,站起身撞向那个日本兵。 这一撞,那个日本兵立刻失去了平衡向下倒去,小楚也随着向下倒去。 但小楚不知道的是,这灌丛背后竟是一片低地,两人这一倒,竟而身子悬空向低地摔下去了。从上往下的距离将近三米,这一摔下去就是不死也会残废。小楚一把抓住了那个日本人,狠狠把他压在身下。 不等那个日本人反应,两个人就已经一齐摔到了低地上。那个日本人一头撞在凸起的石块上,当场死亡,脑浆飞溅出去老远。 小楚也被摔得眼冒金星,他咳嗽一声,扶着石头从地上站了起来。 这低地下面是层层叠叠的枯草和藤蔓,小楚转身看去,正发现枯草和藤蔓后面还有一个山洞,一股恶臭的气味正从这山洞里传来。小楚见死去的日本人身上有手电,便拿起来拧亮了向洞里照去。 这一照,小楚不禁吓了一跳。 山洞里躺了五六十具尸体,每一具都是高度腐烂的状态。从臭味和尸体情况来看,这些人死的时间很近,应当是被日本人送过来的毒气熏死的。这些人头上、手上或者脚上绑有绷带,想来这些人就是秀姑藏在山中的伤员,他们不知道外面竟然发生了战斗,更对飘来的毒气毫无知觉,这才都死在了洞里。 小楚吓得赶紧向后退去,把手电一扔出去老远。 也正在这时候,另三个日本兵出现在了低地上面,他们看见小楚和日本人的尸体,不禁举枪对着小楚大叫起来。 小楚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心想这一下是死定了。 然而正当三个日本兵举枪对着小楚的时候,三枚银针破空而来,正正打中三个日本兵的檀中穴。三个日本兵的脉气淤积在了胸口,整个肺循环被破坏,当场脸面发紫,倒地窒息而死。 这三个日本人一倒地,另一个人出现在了低地上,他抛下一根绳子让小楚上来。 小楚爬上来的时候,那人说:“这里本来是有暗道的,但是被你们炸山炸毁了,我来迟了,没能救他们。” 小楚爬上来,看着那人,有点眼熟,想了半天才想起来:“你是那个道士……你叫智宣道人!” 但眼前这个人留着短发,胡须也被剃了,已然不是道士的打扮了。 “你认识我?”那人笑着看向小楚。 “我见过你,在旬州城外,我拦着你不让你去战线上。”小楚看着智宣道人说。 “哦?”智宣道人笑着摇了摇头。 雪逐渐大了,大朵大朵的雪花在天地间飘落着,漫山遍野都被白色覆盖了,血被覆盖了、尸体被覆盖了、坦克的残骸被覆盖了、甚至连松井保津变成的巨尸的遗骸都被覆盖了。 “你不是那个道士?”小楚看着那人说,“你这不是刮了胡子、剃了头发吗?你不是智宣道长?” “我不是,”智宣道人笑着摇了摇头,“我的名字叫孙野安。” 智宣道人说完,就独自一人走进了越下越紧的大雪里。 他深知道,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 C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8 0 8 0 t x t 。C o M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第九十三章 情报网 情节提要:回到七十多年后的旬州市,孙野安终于向蒋际飞说出了秘密。)得知七十多年前旬州城发生的一切,蒋际飞会作何感想?娃娃脸一死,他的地盘又会变成什么模样?新的争斗不停地在旬州城中上演着。 孙野安从昏睡中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虽然是阴天,但却很刺眼。他从小屋里走出来,正看见蒋际飞站在屋外。出奇地,蒋际飞像他和智化道人一样,正叼着一支烟。 “你怎么也抽起烟来了?”孙野安问道。 “抽烟放纵心性,和修道是逆反的。”蒋际飞一边吸着烟,“我永远也不能里解……师伯你……” “我不是你师伯,我叫孙野安。”孙野安摇摇头。 “你是我的师伯……昨晚你说的太晚,有些东西我还想问。”蒋际飞又吸了一口烟,粗糙的烟气呛得他咳嗽了一声,“从三八年到今天,已经七十年了,为什么你一直没有变老?” “这是尸毒的作用。”孙野安看了看自己的手,说,“只要尸毒还在,我就永远都不会变老。但是同时,这也就意味着我永远是‘伤痕’的奴隶,如果‘伤痕’再爆发,我就会变成一具巨尸。沈陌会全身爆炸,旬州城其他的人也会陷入到灾难之中。你现在明白我们面对多大的危险了吗?” 孙野安说着,也点了一支烟。 “为什么我没有中尸毒,”蒋际飞又问道,“我也咬破大拇指来对付巨尸了。” “那是你师父压制尸毒的结果……你师父为了不让尸毒发作,用功力压制尸毒,通过修炼的方法把尸毒尽数耗掉。他虽然变成了巨尸,但是已经没有尸毒了。如果你师父的大限能向后推两年,也许他可以克制尸毒。”孙野安吐出一口烟气,“一个人一个命,没有办法。当然,如果你是当年的我,也许你也会做同样的事情。” “两位,早上好啊。” 沈陌这时候也睡眼惺忪地从小屋子里走出来了,他见两人在说话,就打了个招呼。 “哦,该去看看情况了。”孙野安突然想起了什么,又看向沈陌,“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为什么消息那么灵通吗?” “是啊。”沈陌点点头。 “来,我来告诉你。”孙野安笑了笑,打了个手势示意两人跟他走。 两人跟着孙野安向小屋后面走过去,不知道孙野安有什么打算。小屋后面是一个凉棚,凉棚里扯着各式各样的绳索,绳索上都挂着铃铛,铃铛下面则挂着五颜六色的符。 孙野安指着这些铃铛说:“我七十年多年在旬州没有白干,这些铃铛就是我七十年的成果。” “这是什么阵法?”蒋际飞看的不明不白。 孙野安一笑,说:“你别光想着拿以往用的法术对着现在的情况套啊,你要活学活用,根据现实情况转变法术的用法。这个,是我的发明。”说着,孙野安一个个指着那些铃铛说,“这些铃铛就代表着旬州的各个机关、帮派巢穴,只要那个帮派出了事情,这些铃铛就会响。铃铛一想,再看铃铛下挂着的符纸就知道大概出了什么事情了。” “这是怎么做到的?”沈陌看得稀里糊涂。 孙野安指了指那些符纸说:“这是感应的符,一张挂在这,还有一张就贴在那个地方附近,这样只要那边一出事,这边的符纸就能感应到。比如你看这张,”他指着一张发蓝的符纸说,“这张贴在平府区警局上面,发蓝是丧凶,说明平府区警局这两天死了人了……据你们的那个卢队长说,平府区刑警队队长死了,是吧。” “是。”沈陌点点头。 “这个时候警局正在给那个队长开追悼会,所以是丧凶。”孙野安又指着一张发红的符纸说,“这张,是贴在娃娃脸楼窟子里的,这个更厉害,叫做彻凶,估计这个地方很快就要被一锅端了,说不定,这个地方正在被人一锅呢。”孙野安摇了摇头,“我花了七十年时间才建立起这个消息网,不过一直到今天发现的总是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从来没有真的能帮我找到‘伤痕’。真正有起色,还是从你开始。”孙野安指了指沈陌说。 “我?”沈陌笑了笑,“这么多年以来你是唯一一个我发现的被‘伤痕’诅咒的人,我一定要从你身上找到突破口的。” “我?”沈陌笑着摇了摇头,“我真的是无辜的。” “你无辜不无辜,后面会知道的。”孙野安眯起眼,吸着烟。 “你在这样开阔的地方搭这么一个棚子,来点风雨不就毁了?”蒋际飞说道,“不能移到屋里去?” “两道感应符之间不能有阻隔,必须见光。”孙野安用手摸着符纸,“更何况,你们什么时候见到我这里有风有雨的,嗯?” “什么意思?”沈陌没听明白。 但蒋际飞好像明白了什么,问道:“你是说,现在‘外面’还是下雨的,对吗?” 孙野安点了点头,说:“你果然是智化的徒弟,悟性不差啊。” “你们在说什么?”沈陌忍不住问道。 “你把手机打开看看。”孙野安说道。 沈陌拿出手机,打开了,正发现手机上收不到信号,手机的时间日期显示都是零。 “这……” “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没有信号,也不会有风吹雨打,而且连坐标都没有。”孙野安自豪地笑着说,“这是一个‘第二空间’,地下的浊气被阳气洗清之后,就可以创造出这样的空间了。在这样的地方,根本没人能找到我们。” “什么意思?”沈陌还是不明白。 “这样吧,你往这边走。”孙野安指了指棚子后面。 “这边?”沈陌问道。 “嗯,你走走看。”孙野安指着那里说,“多走几步。” 沈陌向前走着,而孙野安和蒋际飞则在后面看着。 沈陌不知道这样能说明什么,但越往前走,就越感到一股寒气。猛然之间,他眼前的一切景物都变换了模样:整个旬州城都沉寂在大雨之中,瓢泼一般的大雨淋了他一身。 “怎么回事?”沈陌被这雨淋的一惊,他一回过头,却发现身后的小屋、雨棚以及孙野安、蒋际飞都消失不见了,只剩他独自一人站在空空如也的郊区。 “进来吧!”孙野安的声音传来了,“抓住我的手。” 沈陌转过身,正看见他背后隔空显现出来一只手。沈陌抓住那只手,那手一扯,将沈陌又扯回了不下雨的雨棚附近。 “这下你明白了吧。”孙野安看着沈陌说,“这个地方,根本就不是地球上的任何一个地方,不要说水火不侵,就是地球毁灭了,这个地方还是会存在着。而且,只有我才能进来。” 这时候,第四个声音传来了。 这是卢镇云,他在屋子里大喊着:“有人没有啊!我是残疾人啊,这样放着我就是不饿死,也会被尿憋死啊。” 蒋际飞看了看被淋得灰头土脸的沈陌,又看了看屋子,不禁笑了出来。 沈陌知道根本没办法用通常逻辑理解这两个人,便一耸肩,走向屋子里去帮助卢镇云去了。 “你后面有什么样的打算?”孙野安见沈陌走了,便问蒋际飞。 “我?”蒋际飞看了一眼孙野安说,“我要完成师父交给我的任务啊。现在这个任务已经完成一半了啊,还剩一半啊。” “你是师父给你留了什么任务?” “找到你,然后想办法封闭‘伤痕’。” “封闭‘伤痕’?”孙野安笑着问。 “‘伤痕’就是人间一切罪恶的来源,封闭他,人间就不再有罪恶了。”蒋际飞的眼神里透出一股执着。 “人间不再有罪恶,”孙野安咂了一下嘴,“你听听你自己说的这话,切合实际吗?” “师父交代的人物,我无论如何也要全力以赴。” “不管怎么样,我和你师父还是有交情的,我给你个建议怎么样?”孙野安又点了一支烟。 “怎么说。” “你走吧,你能找到我就很不错了。这几天你也一直命悬在刀尖上,旬州这里被‘伤痕’覆盖,太危险了。你就是不为你自己考虑,也要想办法给我们这派留下传人啊。如果你死了,我们这一派就断了宗了,你明白吗?” “如果要断宗,那也是命定。” “操……你个死脑筋。”孙野安摇着头骂了一句。 “师伯,我一个人完不成这件事,我须要你指点。”蒋际飞声音里带着恳求的神色。 “你师父那么把稳的人怎么教出你这么一个疯徒弟。”孙野安手插着腰,都不知道该怎么骂他好,“你要追查下去,只能和我一个命运,继续在这里耗着。” “一点点希望也值得。”蒋际飞笑着说。 “得,那我们就一起干吧。”孙野安说着,看向雨棚里五彩斑斓的铃铛,“今天就有任务,你说说看罗可的符咒底下这片绿色是什么意思?” 孙野安正看着代表罗可的绿色符纸,那符纸上正泛出淡淡的绿色。 第九十四章 雨狗 情节提要:娃娃脸、耿建归被杀,平府区陷入一片混乱之中,花钢、罗可的势力都趁机深入平府区之中,所有人都在相互厮杀,试图在重新建立秩序之前争得有利的地位。然而就在这片混乱的局面之中,一个带着未完成的使命的人回到了平府区。 漫天的大雨泼洒着,豆大的雨点组成的雨浪连珠般击打着青黑的柏油地面,激起了层层的水雾。这样的大雨之下,街上一个人都没有。一些小铺子甚至料定这样的大雨中根本没几个人会来光顾生意,直接关闭了铺面。天色暗沉,映着街面上昏黄到毫无照明作用的路灯,上午九点钟的光景看起来就像入夜一样。 就在这吞噬天地的雨浪之中,一个穿着白风衣、戴着墨镜的人从街东边走来了。他没有打伞,雨水把他全身打得透湿。尽管说大雨之中不会感觉到夏天的炎热,但他那一身白风衣无论如何也显得有些闷捂。然而这个人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就如同他好像没有意识到连天的大雨正毫无遮拦地淋到他身上一样。 这人步履闲适地走到街边一家小贩铺边上,站到饭铺门口,喊了一声:“老余在吗?” 一个年过花甲,双眼几乎瞎掉的老人扶着墙走了过来,他慢慢地走到了那人身边,伸手摸了一下那人的脸,说:“阿森啊,你还没死啊。” “我来找娃娃脸来了。”那人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从烟里拿出一支还没有被雨淋湿的点着了,“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我去了楼窟子,但那里的人说娃娃脸不在。” “你去了夯州,就不该再回来了。”老人叹了一口气。 “娃娃脸在哪里?”阿森取下墨镜,擦了擦墨镜上的水。 “死了。” “死了?” “被人打了好几枪,死在楼窟子后面。”老人侧首回想着,“娃娃脸的人说是一个叫老谢的土匪杀的,而花钢那边则说是罗可手下新招的小弟杀的。” “罗可?” “你还不知道啊,”老人沙哑地笑了一声,“老军也死了,就是罗可杀的他。你看,我跟你说过那个罗可有反相的对不对。罗可杀了老军,现在正在和全旬州的黑社会打仗。” 阿森抽着烟,沉默不语。 “我打电话让老虎给你买车票吧,用老虎的身份证买,谁也不知道你坐车走了的。”老人想了想,说,“你该放下这边的事情了。” “这边的事情还没有完成,”阿森轻笑一声,说,“那现在在楼窟子里的是什么人。” “娃娃脸死的当天下午,他的小弟就内讧了。有一大半人都跟着花钢走了,还有一部分游移不定,那些人都是鱼头熊的手下。鱼头熊失踪了,不知道人在哪里。他们现在被三破管着,守着楼窟子不让别人靠近。” “如果他们还算是娃娃脸的人的话,应该会让我靠近的吧,既然他们不让我靠近,说明他们已经不是娃娃脸的人了。现在他们不是娃娃脸的人,有没有和别人一起去投靠花钢,”阿森吸了一口气,说,“那他们一定是想要和花钢作对,但是又不敢明显表露出来。” “我听到的传闻是鱼头熊想要投靠罗可,所以才被娃娃脸杀了。”老人的脸上露出疑惑和不确定的表情,“据说耿建归当时想要趁机把娃娃脸抓住,结果也被娃娃脸杀了……这还都只是昨天发生的事情,你走的这几天,不知道发生了多少事情。” “老狗,你保重。”阿森说着,扔掉了抽完的烟屁股。 “你去哪里?”老人试图抓一下阿森,但是没有抓住。 “我去完成没有完成的事情。”阿森连头也没有回。 “阿森,你要想清楚自己在干什么。”老人的声音有点严厉,“你疯啦!” “你是一条狗,”阿森回过头来,笑看着老人,“我也是一条狗,而且现在,我还是一条落水狗。老狗,你保重啊。” 阿森说着,就返身向回走去。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细铁丝,将街边一家关闭的铺子拴在外面的小煤气钢瓶的锁解开了。 他拎着煤气钢瓶绕了一条街,就走到了楼窟子外。他没有直接走出去暴露在守在主楼下的人面前,而是躲在墙角看了一眼外面。 楼窟子主楼外面,七个小弟正窝在楼檐下抽烟。如果真的像阿森推测的那样,这批人准备联合罗可和整个旬州的其他黑帮对抗,那他们应当是相当紧张的。 阿森见这些人暂时还没有注意到自己,便从腰间掏出枪上了膛,还拉开了保险。 他看了看路的两边,静静等待着。‘ 没两分钟,一辆亮着灯的大卡车从路边开了过来。大卡车黄亮的车灯正对着主楼照了过去,守在楼道口的小弟弟纷纷闭上眼躲避着强光的照射。 阿森趁机闪到灯光后面,对着几个小弟把煤气罐扔了出去。 等这些人反应过来有人站在灯光下的时候,阿森已经掏出枪对着煤气罐开枪了。 煤气罐“砰”的一声爆炸了,飞散的铁皮把窝在楼道里的小弟们扫射成了筛子,将他们打倒在地上。他们四溅的血花飘飞到大雨中,被雨点打得稀拉散碎。一个人的手被横飞的铁片直接削去了,紫红的血浆从他的断臂喷涌而出,他抓住自己的断腕惊恐地大叫着倒在了地上。 阿森掏出枪走了出去,对着躺在地上挣扎的人每人开了一枪,每枪都直直穿过头颅,不会造成多余的痛苦。 这时候,守在大楼里的人也听见了爆炸和枪声,纷纷从楼道口、窗户上伸头出来看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看见阿森在楼下一个个地射杀这自己人,纷纷拿着枪朝楼下冲去。阿森当然不能和这么多人硬拼,他一闪身跑到楼后面,躲过了所有人的视线。 而此时守在楼窟子里面的,是鱼头熊的手下公豹,公豹之前和鱼头熊表面上表现得若即若离,这才没有引起娃娃脸的注意,没有在把鱼头熊扔进河里的时候一并把他也扔进去。 但实际上,鱼头熊和罗可之间的联系,还是公豹牵的线。鱼头熊一死,公豹就开始着手准备直接武力冲进楼窟子了。然而娃娃脸一死,娃娃脸手下的势力一片混乱,弄得公豹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一下楼下有人打了上来,公豹更是心惊胆战:难道这时候花钢或者罗可带人杀过来了? 他手下的人并不多,更不必说还有很多人只是貌合神离地想要混一碗饭吃。如果花钢罗可带人打过来,那必然是数量上足以压倒他的大部队。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手下的那批人是会逃跑的。 现在,公豹听到了楼底下的爆炸,以及自己守在楼下的小弟们的惨叫声,料定这必然是大部队杀过来了,当下就背起早就收拾好的一袋钱要向外跑。然而他刚一开门,迎面就碰上杀过来的阿森。阿森对着他肚子就是一脚,将他踹倒在了地上。 公豹怎么也想不通,阿森是如何躲过自己手下的重重封锁跑到楼上的,然而他就是做到了,而且他现在一脚踏住了公豹的胸口,将他踩在了地上。 “别出声,我要是死了,绝对不会让你比我多喘一口气。”阿森用枪顶住了他的嘴,“我现在拿开枪,你会乱说话吗?” 公豹闭着眼睛摇了摇头,很是恐惧。 阿森拿开了枪,公豹急促地喘着气,说:“怎么是你?你来杀我吗?” “我还有没完成的事情啊,你应该知道吧。”阿森的话出乎公豹的意料——公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阿森是因为这样的理由杀上来。 “娃娃脸都已经死了,你还来干什么……”公豹完全想不明白阿森是想要干什么,“你来了也没人给你红花了啊。” 所谓的“红花”,就是江湖上人为了杀另外一个人而出的赏金。在江湖上如果要雇用杀手,一般必须通过杀手中介来介绍,通过杀手中介放出的价格,就叫做“红花”。可以说,“红花”是杀手最根本的经济来源,如果那个杀手拿到红花却没有完成的话,就会向从事其他工作的人没有完成工作一样,遭到同行的耻笑。 不过阿森的这个情况应该是例外,他并不是没有完成任务,而是雇主娃娃脸先死了,不再有人可以支付红花了。面东这种情况,想来也不会有多少人觉得这个红花还有意义,就是不完成也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前天,我哥哥接了一个红花,是在这里杀一个老法医,结果老法医没杀到,我哥哥自己的头都被人炸碎了——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弄出来的,但我知道这肯定不是意外,而是刺杀了我哥哥。”阿森的两只眼睛盯着公豹的两只眼睛,“雇我哥哥的人是花钢,而会杀我哥哥的人,一定是罗可弄出来的。我现在不是在接娃娃脸的红花,我是在放我自己的红花,明白吗?” 第九十五章 计划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阿森为了给哥哥复仇,接下了刺杀罗可的红花。并且冲击了楼窟子,打伤了公豹。而在罗可方面,他又在谋划些什么呢? 旬州公园里,罗可打着伞坐在长椅上,看着湖面的水起起落落。漫长的雨天让他提不起丝毫精神,但他依旧保持着面容的镇定,没有打出哈气来。现在沉浸在大雨中的旬州城,就有如他的面孔一样,平淡不经到令人感觉无聊。 没两分钟,一个戴着墨镜、将近六十岁的人出现了。这人穿着西装,形容举止和罗可相仿。他撑着伞从公园一侧慢慢走到罗可身边,带着一点嘲讽的表情看着罗可。而罗可则看着起起伏伏的湖水并不理睬他。 “你真会挑地方啊。”那人笑着说,“这么个大雨天在公园里,坐在长椅上不怕湿了屁股?” “早给你预备好了。” 罗可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塑料袋,垫在了自己身边,示意那人坐下。 那人笑了一声,坐到了塑料袋上。 “怎么样?”那人坐下了,便也看着在雨中起伏的湖面问。 “娃娃脸死了,你应该知道的。”罗可无聊地叹了一口气,“松井彦上的计划废掉了,现在他只能和花钢绑在一起,这段时间他会寻找新的继承人的。不过尽管这么危险,我看松野樱子暂时也不会把松井彦上撤回去……” “为什么?” “因为最近出现了一个很奇怪的人。” “什么意思?” “这个人可能是当年杀掉松井梁和的人。” “孙野安?”戴墨镜的人试探地问道。 “嗯,是的。”罗可点了点头。 “他还在旬州没有走?”戴墨镜的人觉得有些好笑,“他不怕死吗?” “暂时还不能杀他。” “为什么?”戴墨镜的人语气中透出一丝不满。 “他相当有利用价值啊,如果好好利用,可以铲除松井彦上的。说不定连整个松井财团都可以打倒。” “利用他?”那人摘下了自己的墨镜,露出一只眼睛和一个干瘪发黑的眼眶,“我可不会忘了究竟是谁在我眼睛上弄出这样的东西,当时我和你想的一样——利用他,但是结果,你现在也看到了。” “情况不一样啊。”罗可摇了摇头,“现在的情形,我们更需要合作。” “你永远不知道那个家伙在想什么,他身上满满的都是阴邪的味道。”那人严肃逼人地说道,“你知道家里花了多大的精力才把你培植到老军身边,又花了多大的精力才能让你干掉老军成为江海区的老大。现在又不知道要花多大精力,才能让你干掉花钢和其他几个老大,统一旬州市。如果因为这样一个孙野安把我们所有的精力都给破坏掉了,不仅日本人不会放过你,连家里的很多人都不会放过你的。” “我们身上,”罗可看向那人,“是正常的味道吗?人总是和自己相接近的人亲近的,我们自己也都是一颗没有定时器的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爆炸了。在怎么样都是危险的情况下,回避危险你不觉得无聊吗?” “你不要忘了你在干什么。”那人被罗可噎得不知道怎么回答好了,只是冷笑了一声,“我们今天就到这里吧” 罗可笑了笑,没有说话。而那人则直接站起身,向公园另一侧走去了。 正在这时候,罗可的手机响了,打来电话的是公豹。 “喂?”罗可接听了电话。 “喂,我要见你。” “见我?为什么?” “我……我准备下午就把平府区铲平,我需要你帮忙,有些事情得当面说。”公豹的声音有点恍惚,但也并没有太不正常,“你看看,什么地方好见面?” “去江海饭店吧,顺便中午吃个饭,我请我这边的手下过来,带你认识啊。”罗可笑笑说。 “行,那几点?” “我一会就过去了,你十一点之前到那里吧。” “好。” 手机另外一边,公豹说完就挂断了电话。他看着用枪指向自己的阿森说:“这些你满意了吧。” 阿森点点头,扣动了扳机。 公豹本能地紧闭双眼、扭身抱住了头,但实际上阿森的枪里却并没有射出子弹,只是发出了一声扳机扣动的空响。 “妈的!”公豹这下才反应过来阿森指着自己的枪里已经没有子弹了。 但他刚想爬起来,阿森就调转过枪头用枪托对着他的头上就是一下重击。公豹被打得两眼一翻,昏倒在地上。这时候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这是公豹的小弟听见公豹的声音赶来办公室了,阿森低下身从公豹腰间摸出一把手枪,拉开保险对着门外猛扣扳机。 木屑纷飞之中,门外传来几声惨叫。阿森则趁机拿走了公豹的手机,奔进办公室后面的卧室,拉开窗户跳了出去。 就像之前的老谢一样,阿森落在了垃圾堆上。 由于他之前就有准备,在雨棚上拖延了一下之后是双脚落地的。再加上垃圾堆的缓冲,他几乎没有受伤。 他从垃圾堆里爬出来、没事人一样走开的时候,公豹的小弟还因为刚才的枪击不敢贸然冲进公豹办公室。 十分钟之后,阿森打车来到了江海饭店。 江海饭店并不大,事实上可以说仅仅是一个高级大排档。阿森走进去,店老板在柜台边看见了,便准备问“你好,请问几位”。但阿森却一下把枪掏出来对准了店老板,并且把食指放在嘴前示意不要出声。 店老板吓得高高举起双手,生怕阿森一个不满意就开了枪。 饭店上的时钟显示已经十一点十五分了,这时候罗可应该已经在饭店了。但饭店大厅里空空的没有一个人,他必然是坐在包厢里。 阿森拿出手机,拨通了罗可的手机。 这边听筒里刚传来等待音,饭店走廊进去的第二个包厢里就传来了手机铃声。 阿森提枪走进了走廊,站到了那个包厢边上。他深吸一口气,抬脚踹开了包厢的门。但一进门他却发现包厢里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一部手机放在饭桌上不停地响着。 阿森心知糟糕,但他并没有回身准备逃跑,而是一低身向包厢里跳去。 他这一动作相当及时,因为下一秒就有枪手打开了他背后包厢的门,拿起一把单持冲锋枪对着他扫射。幸亏阿森这一跳,一下子闪开了,否则他一定会被这个枪手从背后打成筛子。而包厢里的桌子则被打得木屑纷飞,桌上摆的茶杯、碗碟也被打成了碎片。阿森低身伏在墙边,根本不敢起身,好在那个枪手打完了一梭子子弹之后,也没有继续开枪了。 另外几个包厢的门也纷纷打开了,二十几个枪手从房各个包厢里走了出来。 罗可站在这些枪手背后,大声喊道:“你是什么人?来找我麻烦。公豹手下只有几十个人,居然说要扫荡平府区……我派人去楼窟子了解情况了,你不是公豹派来的人,你到底是谁?” 阿森没有回答,但是冲着门外开了一枪。子弹打碎了走廊上的灯,所有拥在走廊里的人都本能地低下身躲了一下。 二十几个枪手对着房间里又是一阵猛射,上百发子弹雨点一样地铺满了包厢,包厢里一切可以被破坏的陈设都被打得腾空而起,继而被穿梭的子弹打成了碎片。 一阵猛打之后,罗可再次示意所有人停手,问道:“你到底是谁派来的,想要干什么?你是花钢的手下么?”罗可没有在记忆中搜索出花钢有这样一个手下(如果真有这样大夏天还穿风衣的,他一定会听说过),“你该不会是接红花的杀手吧?是谁放红花要杀我?” 阿森此时从地上捡起了一小片瓷碟碎片,借着磁碟碎片的反光看着外面的情形。一条狭长的包厢走廊上堆积了二十来号人,在这样短距离、大密度之下的射击之中,他是没有丝毫存活的希望的。 “喂,”罗可又冲着包厢里喊来,“你只是个拿红花的杀手,受人雇用而已,没必要拼命,对吧?告诉我谁派你来的,你现在还没有伤我的人,我还没有必须杀你的理由。” “我有必须杀你的理由,”阿森终于开口了,“你害死了我哥哥。” “你哥哥?”罗可一头雾水,“你哥哥是谁?” “我哥哥前天被花钢雇走去刺杀一个老法医,但是我哥哥在刺杀的时候自己死在了那里。”阿森紧紧靠着包厢的墙壁,“这是你弄出来的,对不对?” “这个啊?”罗可听见阿森这样说,不禁笑了笑,“这个还真不是我弄出来,如果说你真要找这个杀手,那我们两个还是有相当的合作的余地的。” “你什么意思?”阿森不明白罗可的意思。 “把枪都放下吧,”罗可对着周围的人说,“不用打了,这个是朋友。”又冲着罗可喊道,“杀你哥哥的人,我们也在找他,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合作一下。” 第九十六章 花会 情节提要:接上一争内容,阿森前来刺杀罗可的举动被罗可所察觉,然而当罗可将阿森逼入角落的时候,发觉他在有些方面有可利用之处,故而又将与他合作。然而作为一名杀手的阿森是否真的能和罗可好好合作呢?在这期间,又会有什么样的不速之客前来呢? 阿森见外面的人都收起了枪,他知道不管出不出去都是一死,不如狠一狠心出去算了。 想到这里,他将枪扔出房间,径直走了出来。 罗可正站在外面等着他,丝毫没有躲避的意思,看来罗可真的有心和他说什么,并非只是想把他骗出来。 “老老实实地告诉你,”罗可耸了一下肩膀,说,“你哥哥不是我杀的,但是我大概知道是谁杀的他。” “是谁?”阿森看着罗可,摘下了墨镜。 “这个人叫孙野安,”罗可摘下眼镜擦了擦,“是个相当难对付的角色,如果你要报仇,你会需要我帮忙的。” “我怎么才能相信你?”阿森盯着罗可的眼睛,“也许你只是想找个不花钱的杀手呢?” “那又是谁告诉你说我杀了你哥哥的?”罗可一笑,“嗯?你不觉得你这么一下子也很荒唐吗?等抓住孙野安的时候,你可以问他,问问看是不是他杀的你哥哥。如果你觉得不是,那你可以再考虑杀我。” 阿森没有说话,而是把眼神转向别处。 然而罗可倒并没有闭嘴的意思,而是接着说:“我有一点好奇。” “什么?”阿森又重新看向罗可。 “按理说,杀手接了红花中间出意外死了,是不能为他报仇的吧。你自己就是杀手,你应该很清楚啊。”罗可细细地盯着阿森的眼睛,“依我看,你的眼睛里也没有多少仇恨的里面,驱使你报仇动机的到底是什么?我虽然不敢说阅人无数,但是我看过很多人了。像你这样的人,做什么事情都冷着一张脸,好让整个世界都看不穿你心里在想什么。但是如果一个人一旦不再把表情放在脸上的时候,他的眼神会变得特别敏感,几乎就能透露出来他所有的心思。你看看,这个世界是多让人无奈啊,是不是?” “那你说说看,我的眼里有什么?”阿森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笑容,但整张脸还是冷淡不经的。 “你眼睛里欲望很浓重,”罗可也露出笑容,“很浓重的欲望……这么大的欲望会毁了你。” 阿森没有接罗可的话茬,只是说:“在哪里能找到这个叫孙野安的?” “你找不到他,他藏得太隐蔽了。”罗可摇摇头,“你抓老鼠是把老鼠洞都找个遍吗?还是说放一个捕鼠夹引诱他出来?” “你想要引他出来?”阿森问。 “嗯,最近一直在考虑这样的计划,但是缺少一些关键要素,如果你能愿意出马帮忙的话,我想事情一定水到渠成的。”罗可笑着说。 阿森没有回答。 正在这时候,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撑着伞走进了饭店。他好像完全没有看到饭店里已经被一群拿枪的人站满了。他提着伞,径直走到了阿森和罗可的面前。罗可不知道这个人是什么来头,而阿森则躲避着他的目光。 “两位,上午好啊。”中年人看着阿森和罗可说,“我是花会的干事的钟景斌。” 所谓花会,也就是负责杀手的中介机构。他们负责受理红花的放出、介绍杀手、确保杀手完成任务之后能够拿到红花约定的钱,并且也负责死亡的杀手的找回、安葬活动。旬州并没有这样的花会,整个一个省,也只有省城夯州有一个花会。这个花会控制的杀手有一百七十多人,虽然不多,但却聚集了全省的各路高手,全省的人要放红花,都一定会找这个花会。 “怎么了?”阿森看向钟景斌。 钟景斌看了一眼阿森,说:“我是代表花会来的,昨天晚上我们知道你来了旬州,是来寻仇的,我想请你再考虑一下你的行为。” “什么意思?”阿森又问。 “你知道为什么当初要成立花会吗?”钟景斌点了一支烟,说,“当初有很多杀手完成任务之后就再也找不到原先的雇主拿钱了,还有一些时候杀手干脆就变成了被骗的工具。另外,也有很多杀手滥杀无辜,漫天要价,败坏整个行业的名声。就因为这些情况存在,花会才会成立,用来维护杀手们的正常秩序。所以说,无论什么时候,你都不能破坏这样的规矩。” “我破坏了什么规矩?”阿森摊开了手。 “杀手是一项工作,无论怎么样都是工作上的收获和损失,永远不能带上个人报仇的色彩。你本来与别人无冤无仇,你受雇于人去杀别人,别人一定会本能地要杀死你来自保……杀手死了就是死了,是不可以寻仇的。”钟景斌看着阿森,说,“你知道娃娃脸死了,还接他的单,分明只是想借机报仇而已。花会不允许这样的行为存在,娃娃脸已经死了,他放的红花取消了。既然取消了,那么现在花会的人就不能杀掉罗可先生。”钟景斌说着,看向罗可。 罗可倒是很佩服眼前这个人严谨的逻辑性,他又耸了一下肩,表示很无奈。 “但是另外一方面,我还要维护花会的秩序。花会的杀手只能忠于花会,不能和外人干。如果外人胆敢拉拢花会的人,花会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钟景斌看着阿森和罗可说,“两位,我代表花会行事,也是受雇于人的杀手。” 钟景斌说完,突然举起了手上的伞。阿森见状不对,一把抓住罗可将他推进了包厢。 原来钟景斌的这把伞并非普通的伞,这伞的伞骨已经被改装成了一把霰弹枪。钟景斌这样举起伞扣动伞内的扳机,几十颗铁砂一瞬间就喷向了还呆站在走廊里的人。最前面站着的几个人被打得浑身稀烂,不成人形。他们的腹部都被打破,肠子止不住地从腹部粗放的破口里流溢出来。后面的人则在本能躲闪的瞬间向后仰倒在了地上,但还是有人躲得不巧,膝盖被铁砂打得粉碎。 钟景斌这边见人被打乱,随即抄手掏出枪对着走廊里的人开枪。走廊上的人都倒在地上,钟景斌和他们的距离又如此近,他几乎每开一枪,都能打中一个人。 但也总算有人闪进了边上的包厢里,又探出来对着钟景斌开枪。 短距离之下,钟景斌也没有办法闪躲,子弹打在他的右胸,将他打倒在了地上。但钟景斌这一倒,攻击却还没有结束,又有五个人走到了饭店外面,这五个人每人手里拿了一把全自动步枪,从外面对着饭店就开始扫射。大力道的步枪子弹打碎了饭店所有的窗户,向着走廊里的人奔去,但凡是暴露在子弹之下的人身上纷纷飙射出了鲜血。 一时间,饭店里的桌椅板凳、挂画、电灯都在子弹的扫射下碎屑纷飞,墙上也在一瞬间就铺满了弹孔。有些人冒险从包厢里探出身子想要向外射击,但手枪和单持冲锋枪在火力上完全抵不过全自动步枪,这些探出身子的人也随即就倒毙在了弹雨之下。 而倒在地上的钟景斌,此时也突然睁开眼,伸出手拉开自己的衣服。他穿着一件防弹衣,打在他右胸的那颗子弹正瘪瘪得黏在防弹衣上。钟景斌拨掉了那颗子弹,坐起身,举枪对准了走廊。 最后一个探出头来的人想要对着钟景斌开枪,但钟景斌更快他一步,一枪正穿过他的眉心,将他打倒在了地上。 钟景斌从地上站起身,举枪走进了方才阿森和罗可躲进去的包厢,但包厢里空空如也,一个人也没有。这两人居然冒着方才铺天盖地的弹雨逃了出去,也着实很够大胆。 钟景斌有检查了一下倒在地上的尸体,确认并没有阿森和罗可的,便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喂?”电话那边的人接通了。 “会长,”钟景斌顿了一下,说,“他们两个斗跑掉了。” “都跑了?那你要看紧一点啊,”电话那边的会长伸了一个懒腰,“这是四十万红花和花会会规都押在上面的啊。” “这不必多说,我明白。”钟景斌看了看外面的大雨。 “旬州和夯州的关系不太好,两边的帮派也经常开战,这一次这一战,也不知道我们能有多少支持啊。”会长想了想,说,“不过罗可的帮派在旬州是很劣势的,你如果独自一人完不成,可以联系当地的帮派,我给你牵线。” “我明白,暂时还搞的定。”钟景斌笑了一声。 “那样最好。”会长说着,就挂断了电话。 大雨如注的瀑响声里,远远地传来了警笛的声音。这大概是谁目睹了这场枪击,才报了警。这段时间旬州治安紧张,警察反应速度都很快。 “我们走。” 钟景斌说着,带人走进了大雨中。 第九十七章 调查与反调查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阿森和罗可达成了共同寻找孙野安的协议,但正在这时,花会的干事钟景斌突然前来,并准备杀死阿森与罗可以维持花会的秩序。一场枪战之后,罗可和阿森在混乱中逃走,而罗可的手下则全部被花会的杀手杀死。随之而来的,便是接到报警的旬州警方…… 十分钟之后,警察赶到了。但这个时候,不要说罗可和阿森,连钟景斌和他的手下也都已经跑得没有影子了。留给警方的就只有一个被弹雨打得残破不堪的江海饭店,以及躺了一地的尸体。 带队而来的是萧晓(曾常春去省里开会去了),她还没有到现场就开始吩咐附近的巡警便衣立即赶到江海饭店封锁现场,等她到达现场的时候,现场就已经被封锁好了。 萧晓带人一下车,便看到了满目疮痍的江海饭店。 “取证科的,行动起来。”萧晓对着对讲机喊了一声,随即就走到最早赶到现场的巡警,问,“现场什么情况。” “这边目击的人说是有人带了一批人进了饭店,随后有一个穿白色风衣的人进来,两方人打了一会停火了。后来又进来一个中年人,外面又站了五个人拿着枪打。”巡警说的有些乱七八糟,但基本还都是事情的原貌,“一阵枪战之后,饭店里面的打不过饭店外面的,都死了……饭店的老板也被枪打伤,送到医院去抢救了。” “行,谢谢,”萧晓点头表明知道情况了,“我们回头再去问问饭店老板,饭店里有监控吗?” “嗯,有一个摄像头。”那个巡警说,“半年前这个饭店曾经被偷过一次,那以后老板就装上了摄像头,今天的录像还在这里。” “麻烦带我去看看。”萧晓抬头看了看,正看到饭店大厅的侧角装了个监视器,完全可以看清楚大厅包括走廊里发生的一切。 巡警带着萧晓走到了饭店柜台前,指着柜台下的一台电脑,说:“监控录像都在这里面。” 说着,巡警就调出了监控录像,萧晓正看见罗可的身影在画面里出现了,又看见阿森以及钟景斌一干人在饭店里的混战。 这一看到罗可的身影,萧晓就知道事情不简单了。而钟景斌、阿森的面孔,萧晓从来都没有见过,更不知道他们是谁了。她不知道这是不是罗可和花钢之间的冲突,但她知道事情一定才刚刚开始,不会那么简单就结束了的。 正在这时候,一个穿西装、戴墨镜、将近六十岁的人走进了饭店里。 萧晓转过身,问那人道:“你是谁?我们正在办案……” 那人掏出了一张省局的证件,说:“我是省厅的。” “哦……”萧晓一下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愣愣地说,“你好,请问有什么事情。” “这件案子涉及到省厅正在经查的一件案子,我现在要正式接手这件案子。”那人微微低下头,露出他墨镜后面的一只正常的眼睛和一只瞎眼,“你们现在可以回去了,一个小时之内我会把案件移交令送到江海区警局的。” “涉及省厅的案子?什么案子?”萧晓有些不明白。 “这属于机密,不能透露。”那人只是笑笑。 “你的名字……楚泽孝是吧。”萧晓看了看那人的证件,说,“行吧,我要向省厅问一声。”说着,就掏出了手机。 萧晓拨了省厅一个警校同学的电话,那边接了电话,说道:“萧美女啊,多少年等不到你一个电话啊。” “得了吧,黄帅哥,”萧晓笑了一声,“你不是在组织部吗?帮我查一下省厅有没有叫楚泽孝的人。]” “没听说过这名字啊……”那边的人疑惑了一下,“我帮你查下数据库,我就在电脑边上呢……楚泽孝……” “三点水的泽,就是大泽乡起义的那个泽;孝是孝顺的孝。”萧晓补充道。 “楚泽孝是吧……”那人一字一顿地说,“没有这个人,人事系统里没有。” 萧晓说了声“谢谢”,就放下了电话。 那人说的最后一句话,萧晓开了免提,也让眼前的这个人听到了。 但萧晓还没来及问什么,她的手机就响了,是方才她省厅的同学打来的。 萧晓接通了电话,那人带着点窘迫的声音说:“不好意思啊,我又找着了,有他。” “有?”一阵疑惑从萧晓心头涌了出来,当然更多的是恼羞成怒的不满感。 “对,有的,有的……我刚刚、弄错了,就这样吧。”那边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声音里满是不自然,似乎有什么隐情。 “麻烦你过来一下吧。” 眼前的楚泽孝则走到萧晓身边,将萧晓拉到饭店的另一角,说:“你为什么会怀疑我不是省厅的人?” “我别的不知道,但我知道一点:省厅没有一个人讲话是旬州口音的,省厅一个旬州人都没有。”萧晓看着楚泽孝,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他是什么人,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让自己的同学改口。 “所有省厅的警察都是异地选调的,从而可以避免本地势力的渗透。”楚泽孝笑了一声,“你很清楚这一块的潜规定啊,将来你会很有发展前途的,如果不是女的的话,你应该早就可以升官了。” “那你究竟是不是省厅的?”萧晓仍就抓着这个问题不放。 “我不是省厅的,我来自省厅的更上方,我的身份是保密的,但是外面我统一用名字楚泽孝。”楚泽孝笑着说,“你也就这样叫我吧。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相信我的话,但是你可以放心大胆地把案子交给我,程序上不会出任何问题。” 萧晓已经不知道这个人是什么来头了,但她知道这个人来头不简单,当下不敢抗辩,只得点头示意退让。 “很好。”楚泽孝笑了,“那现在让你的人撤退吧,我的人很快就回来接管的。” 萧晓便拿出对讲机,吩咐手下的人撤退。 这时候,一个跟着萧晓来的刑警队员刘子彬凑到萧晓身边,说:“我见过那录像里的一个人。” “见过谁?”萧晓问。 “见过那个穿白雨衣的,他还有个哥哥,我们三个小时候一起玩的。”刘子彬说道,“他名叫阿森,据说是参加了夯州的花会,成了一个杀手。” “花会?” “花会是专门介绍杀手的组织,可以说就是一个杀手协会。”刘子彬说道,“现在省厅接管这个案子,可能也是因为花会吧。” “这样吗?” 萧晓一边在往外走,一边回头看着站在饭店里的楚泽孝,她始终不觉得他是个好人物。 “你确定那个就是阿森吗?”回过头来,萧晓又看向刘子彬问,“一定不会认错。” “不会的,他有时候回来旬州杀人,我跟过他,虽然没有掌握实质性证据,但是绝对不会认错他的。” “可以说他是你发小了?”萧晓问道。 “算是吧。”刘子彬点点头,“那时候我们三个成天玩,他算是比较厉害的一个,特别不喜欢他哥哥,不管他哥哥拿到什么东西,他都要抢过来。”刘子彬说着点了一支烟,“我去了警校之后就不怎么联系他们了,也是后来才知道他们去做了杀手。” 萧晓也从刘子彬的烟盒里拿出了一支烟,刘子彬有点吃惊萧晓抽烟,但还是给她点上了。 “那他现在来旬州是要干什么?”萧晓呼出一口烟气。 “任何理由都有可能,”刘子彬想了想,说,“不过也许我们可以再去找一下他在旬州的家人问一下。” “他在旬州还有家人?”萧晓眼前一亮。 “是的,他的爸爸还在旬州,去查一下户籍档案,应该能找到的。”刘子彬说完,想了想又问道,“这个案件,不是说要给省厅办了吗?我们还要查吗?” “我觉得有些蹊跷。”萧晓眯起眼,“连我们第一时间赶到现场的人也要查一查监控录像才知道来的是些什么人,为什么省厅的人什么都没查就好像已经知道了所有的前因后果了一样。如果省厅知道这里会发生枪战,为什么不立刻通知我们派人来阻止;如果省厅不知道,又为什么会一口咬定这个案子很关键,要被纳入省厅呢?” “你是说……”刘子彬反应过来,“这个人可能是和开枪的人之间有联系,才能这么及时地反应过来,阻止我们进一步找证据?” “八成是这样的。”萧晓点点头说,“否则事情不会这么蹊跷。” “那这不能和他们作对啊,”刘子彬有些犯怵,“这后面会有多大的背景,谁也弄不清楚啊。” “所以我们得想办法弄清楚眼前这个人的背景,知道他的背景才能知道我们在和谁作战。”萧晓露出一丝狡狯的笑容,“而想要知道他的背景,我们就还得查清楚今天在这里的都是什么人。按照你的说法,其中那个白衣服的叫阿森,另一个就是江海区现在的老大叫罗可,剩下那个最后带人来的中年人是谁还有待查证,现在阿森的什么背景我们已经清楚了……那么下一步,就来看看罗可的背景究竟如何吧。能查清楚这些,整个事件的三方也就都清楚了。” 第九十八章 中断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萧晓带人前去调查花会与罗可之间发生的枪击案,但却被突然出现的楚泽孝利用关系取消了江海区警局的案件调查权。楚泽孝有什么盘算,萧晓尚无法查知,而另一方面阿森和罗可跑到了何处,也还是问题。盘旋纠结之下,事情将会如何发展呢? 大雨像想要遮蔽世间的一切一样疯狂地劈打着整个世界,一切都被水花掩盖住了。 一条小巷子外,确认逃脱了警方追捕的阿森与罗可终于缓了一口气。罗可掏出手机,给楚泽孝打了电话。 楚泽孝此时正在江海饭店里,他身边都是从省厅调下来的技术人员。但在江海区刑警撤走、省厅技术人员下来之前,他已经抹除了江海饭店里一切罗可曾经到过的证据。 “喂?”楚泽孝问道,“你在哪里?” “我们已经离开五条街远了,现在除非拉网排查,不然应该再抓不到我们了吧。”罗可还在喘着气。 “对方是什么人?”楚泽孝又问,“你怎么会在江海区遭到这样的打击,他们应该不是花钢的手下吧,我一直在盯着花钢和松井彦上,现在他们两个在暗暗斗气,好像没工夫搭理你。” “夯州的人,花会出面干预了。”罗可看了看两面,“他们不能允许报仇,更不允许我和花会搭上关系。” “夯州和旬州的帮派关系一直就不行,不过他们居然欺负到你顶头上来了,啊?”楚泽孝觉得好笑,“你究竟是怎么弄的啊?江海区不是你的地盘吗?” “他们带了全自动步枪,不是m16就是m4……我也说不清,”罗可看着自己手上的伤口说,“你觉着我会整体带着一批身背重武器的人上大街吗?那不是黑社会,那是造反起义你明白吗?” “花会猖狂到这种程度?”楚泽孝也不禁有些吃惊。 “来找我们麻烦的人叫钟景斌,你去查查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吧。”罗可叹了一口气,“我得尽快回到总部去,我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了。我现在身边还有一个从花会叛逃出来的人在帮我,你尽快联系人啊。” 罗可说完就挂断了电话,他已经打电话联系人来接应他和阿森了,只要走出这条街,便有车在等着他们。他拍了一下阿森的肩膀,示意他往巷子外走。 两人出了巷子,正看见街边听着一辆黑色的商务车,罗可看了一眼见车牌没错,便招呼阿森上了车。车上的人也第一时间打开了车门,让罗可和阿森上车。 然而刚一上车,罗可就猛然发现车上的气氛不大对劲。 罗可虽然不是个苛严残暴的老大,但江海区上下没有不尊敬他的。不管他到哪里,总有人喊他一声老大。然而现在,却并没有一个人喊一声“老大”。而且,车里的三个人都湿淋淋,像是从大雨里冲出来的,而非在车里等着的人。 他刚想说话,但却已经来不及了,车里坐着的一个司机和另外两个人已经把枪掏了出来对准了他和阿森。 “你好啊。”司机按开了车里的灯,孙野安的面孔出现在车灯下。 另一个坐在车后面的人是蒋际飞,而车前的司机则是沈陌。 这三人早已洞察了罗可的行踪,便前去打晕了守在这里的罗可的手下,自己钻进车里等待着罗可。 现在,坐在前座的沈陌发动了汽车,将车向前开去。 “你们来的很巧啊,”罗可笑了笑,“一旦出了什么事情,你们总是比警察来的还快。” “警察可没有我们关心你啊,”孙野安笑了笑,“另外,关心你的人也不少啊。” “我还有件事情想告诉你呢。”罗可突然说。 “什么事?”孙野安问。 “你知不知道你上次杀的那个杀手,是夯州花会的人?”罗可看着孙野安的双眼问。 “大概知道,”孙野安点点头,“他穿了一身真维斯,虽然把标牌都剪掉了但是我还能认出来:这是夯州穷鬼的标准穿法。” 罗可看了一眼阿森,阿森也回看了一眼罗可:这几天花会中只有一个人死了,那就是阿森的哥哥。 阿森突然冷笑了一声。 孙野安将枪口对向阿森,问道:“你是什么人?” 阿森慢慢抬起头,看着他说:“你杀的那个人,是我哥。” “这样啊,你是来找我寻仇的吗?”孙野安用枪抵住了阿森的太阳穴,“你也不看看你是在找谁的麻烦。” “谁教你用枪顶着人太阳穴的?”阿森看着孙野安。 “你什么意思?”孙野安不太明白。 阿森没有回答,而是猛地一扭头。孙野安见阿森动弹不禁扣动了扳机,但阿森却在一扭头的过程中躲开了子弹。子弹在防弹玻璃上弹了一下,击中了蒋际飞的手臂,蒋际飞捂着手歪倒了下去。阿森是向后一扭头的,这一下阿森的头挡住了孙野安的枪口,让孙野安必须抽回手才能对准他开第二枪。 孙野安本能地想抽回手,而阿森则趁机抓住了孙野安的枪,抬膝撞向孙野安的腹部。 罗可也趁机和蒋际飞扭打起来,坐在前座的沈陌在开车不敢贸然帮忙,只得想办法把车往路边靠。但满是车流的六排道中央,车还一时真的没法停到路边。车向右靠着,撞上了后面一辆轿车。轿车被撞得失去控制撞向了路边的护栏,而商务车也被撞得猛一晃动,所有人都歪倒在了座位上。 但是阿森并不知道孙野安究竟有多大的力量,阿森抬膝撞在孙野安的腹部,可孙野安根本没有什么反应,而是抄出另一只手将阿森摁倒在座位上。阿森的两只手狠抓着孙野安拿枪的手,孙野安一时倒也挣扎不开。孙野安想勒住阿森的脖子,但阿森却躲开了他的手,一口咬住了他拿枪的手。孙野安大叫着踢开了阿森,但枪也从手中脱落下去。 而蒋际飞虽然一只手臂受伤,但是要击败罗可也并非什么难事。三拳两脚之下,罗可也只能全力抵住他勉强支撑着。蒋际飞便不断地对着罗可的后背挥肘,几番冲击之下,罗可吐出了血。 阿森知道再这样下去,只能是再次被制服的命运。他索性猛地用头撞了一下孙野安,接着猛地一跃身冲到座位前排,拉下了车的手闸。沈陌根本来不及反应这一举动,这一下,车正在高速行驶的时候被猛地制动下来,一下子失去了控制,撞到了旁边的车上。而旁边的车也开始失去控制向边上撞去,一阵凶猛的擦碰中,路上的车相互扭结在一起,又在冲撞中各自散开,撞向别的车辆。刺耳的急刹车上在路两边回荡着,所有路人都停下了脚步,呆看着路上失去了动力的车缓缓地停了下来。好几辆车被撞得冒出了白烟,司机从被撞瘪的驾驶室里爬出来,一边大骂着边上开车的司机不长眼睛,一边掏出手机开始拨打医院的急救电话。 除却做好准备的阿森,车里的其他人都被惯性推得在车里东碰西撞,各个都头昏眼花,两眼发黑。阿森的鼻子被撞破,血肆无忌惮地撒了他一身,他狠狠冲出一口涌到嘴里的鼻血,随即便趁着孙野安等人还没清醒过来,拉开车门向外爬。 他一爬出车门,便踉踉跄跄地爬起来,将罗可也向外拽。罗可的意识不甚清晰,他两只手胡乱地摆动着,似乎是在想要维持平衡。 而在商务车里,沈陌正跌跌撞撞地想要爬出来,他从后腰掏出了枪,想对阿森开枪。 但阿森虽然被撞得眼冒金星,但反应还算快。他在沈陌开枪的一瞬间低身拉上了车门,沈陌扣动扳机射出的子弹打在金属车门框上,又被反弹回去打在沈陌身边的玻璃上。破碎的玻璃渣溅了沈陌一脸,沈陌大叫着捂住脸滚到了车另一边。 阿森便趁机踉跄着走过去,对着沈陌肋下踢了两脚。 警笛声远远地传来,这是警察要赶到了。阿森见情形不妙,赶紧拿起沈陌的枪,回到罗可身边将罗可架起来向外走。他用枪指着一个坐在车里发呆的人,将他赶下了车,随即把罗可扔到车上,自己跳进驾驶座才下了油门。 他将车向警笛声的反方向开去,这样过来的警车会被装成一团的车堵住,一时间必然追不上他。 他猛踩着油门向后开去,将一切都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正在这个时候,罗可的手机响了。但罗可处在昏迷之中,浑然间感觉不到手机的声音。阿森从罗可身上掏出手机,正看见屏幕上显示罗可有一条短信。 发来的短信的人名叫楚泽孝,阿森也没有多想,便点开了那条短信。 然而这一点开,阿森的心头不禁一颤。 “下雨了,注意关灯。” 这是一句江湖暗语,意思是一场大风暴即将来袭,如果不赶紧抽身脱离,很可能便会倒在风暴之中。 第九十九章 抄家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罗可和阿森逃脱了花会的追杀与警察的追捕,但却又意外碰到了孙野安、沈陌等人。一阵乱斗之后阿森带着罗可逃出了孙野安等人的控制,但也正在这时候收到了楚泽孝关于一场“风暴”即将袭来的消息。那么即将袭来的,是什么样的风暴,又会产生哪些破坏呢? 江海区中心街外,大洪正站在盘口外,一边抽烟一边等着一天的保护费结算。 娃娃脸的死让他一战成名,尽管他后来才了解到当时杀娃娃脸的人是花钢、而且一直都没反应过来为什么花钢要把杀娃娃脸的事情记在他头上,但他还是获得了罗可如约给予的丰厚回报。 当天晚上,就有人放了十万块钱到他白桦镇的家里(如果他杀娃娃脸失败身死,那这就是他的丧葬费)。同时,罗可还给他安排了一处小房子,并且让他负责管理江海区中心街盘口的结算。 盘口结算是个肥差,既不用动脑筋,也不用冒风险,只需要站在那里等钱来、点清数目就可以,而且每月的工钱是跑腿的三倍。而且,盘口结算的人直接和罗可联系,这意味着在这个盘口除了盘口的保主以外,他是说话最有分量的二把手。当然,以他这么年轻的年纪,说话也许没人听。但在他这个年纪就能做到二把手,可以说是绝无仅有的。 今天一天都在下暴雨,很多铺子都没有开门,保护费也相对惨淡。盘口里的人无聊地待着,只能相互递烟、吹水。 大洪正和盘口的保主猫嘴站在一起,大洪第一天到盘口,猫嘴还是表现得相当照顾的。 猫嘴之所以叫猫嘴,是因为从前他被娃娃脸抓住过,在嘴上沿着嘴唇割出了两道裂口,让他的嘴编的像猫的嘴一样。他原来是老军手下的得力干将(在浆糊死了以后尤其是),原先打算一直追随老军,甚至愿意不惜与罗可一战。然而不知为什么,在罗可多方的威胁下,他还是妥协了下来。不过想来江湖中人不管身在何处,总是刀尖枪口下滚过,没什么区别。既然没有这样的区别,跟着哪个老大大概也就是无所谓的事情了。 “小子,会抽烟吧。” 猫嘴看着大洪,知道他是个乳臭气还没褪干净的孩子。 “哎!”大洪表现得很低调,点头接下了烟。 “小子,在我面前也就算了,在别人面前千万别表现成这样。一表现成这样,大家都会看不起你。”猫嘴给大洪点上了烟,“在这个世界,你可以不坏,可以不狠,可以不聪明,但是绝对不能让别人看不起,明白我说的吗?” “是,懂。”大洪笑笑,强烈的烟草气息冲得他脑子一阵阵发晕。 “这烟够冲的吧。”猫嘴见大洪被冲得晕晕乎乎,笑着说,“这里头加了大麻的,这气味才叫做够味。过两天,再带你试试神仙粉——试过了你才明白我们是怎么发财的。” 大洪被烟冲得意识模糊,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是笑着点点头。 “诶?那是什么人?” 猫嘴扬起头,似乎看见远处有什么人走过来。 果然,远远的雨雾中,有五个身影正在慢慢向盘口靠近。 “这他妈不会是警察吧。”猫嘴扔掉了烟,一边拍着大洪的肩膀说,“走,快回去让兄弟们把东西都赶紧收起来,家伙、粉,所有东西都收起来,一样也不能少。” 大洪恍惚中也知道事情不好,便一转身往小房子里跑去,冲着里面的人喊:“警察来了,东西都收起来。” 猫嘴则把手放在插在后腰的手枪柄上,他额头上渗出汗珠,随时准备把枪拔出来。当然,如果来人是警察的话,他就把枪扔出去。 这五个人走近了,猫嘴这才看清楚,他们并不是警察,而是一个打伞的中年人和另四个不打伞的人。后面的四个人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但不到他们走近,猫嘴也看不清楚。 但猫嘴已经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了,他掏出手枪,但并没有把枪举起来,而是冲着来人喊道:“喂!你们干什么的!?” 直觉让他知道这几个人一定是冲着盘口来的,但是究竟他们想干什么他也说不好。他只能冲着走过来的人举起了手上的枪,大吼着:“你们给我站住!” 他猜想这大概是花钢或者另外那个老大派来抄盘口的,但怎么也想不明白眼前的这几个人书如何躲过暗哨的。这时候屋子里的人也知道来人并不是警察了,便每人拿了一样家伙站到了屋外。 在外面走路的几个稀散的行人见状,赶忙加快脚步逃开了。大街上瞬间空荡起来,街的一端是猫嘴以及他身后手持刀枪的小弟,而另一端则是“一四”阵型的五个人。 他们走进了一点,猫嘴也终于发现这除了那个打伞的人之外,另外四个人都拿着自动步枪。 “操!” 猫嘴不客气了,对着那些人就开了一枪,他身后的小弟拿枪的也开始对那些人开枪。但那几个人尚还在八十米开外,猫嘴这边射程超不出五十米的手枪根本无法对他们造成伤害。 猫嘴这边一开枪,另一边的人也就不客气了。走在后面的四个人当即一字排开端起枪扣动了扳机。他们稳步地向前走着,几乎不像是人在开枪射击,而仅仅是一架机器在运动。 步枪的射程当然不止五十米,猫嘴这边几乎立刻就被枪林弹雨覆盖了。猫嘴低身滚到了路边,而他身后几个反应不及时的小弟则被穿梭的子弹打断了身上的血管。那一边的人似乎相当精通射击方法,知道远距离射击不及三十米内作战精准,索性就放弃精确打击头部的机会,而将枪口瞄准命中几率大的身体和四肢。 几乎是几十秒的功夫,猫嘴的小弟们都身中数弹倒在了雨水冲刷的血泊中。尽管在大雨之中,空气仍然被子弹花火的炽热烧得有些变形,甚至连雨点都被蒸出了白烟。 猫嘴躲在路边的垃圾桶后面,一瞬间几乎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这难道是特种部队来袭击么? 他无奈只得站起身再朝外开枪,但没开两枪就被一颗子弹把拿枪的右手打开了花。 猫嘴惨叫着倒在了地上,他想捂住自己被打开、有如烂花卷一般的手,但又不知道应该怎么止血。他向后爬着,他身后的那五个人则不紧不慢地赶了上来。 “你们他妈的都是谁?”猫嘴知道跑不掉了,索性回过头看着他们。 “我们是花会的。”顶头撑伞的人扬起他那张中年人的脸看着猫嘴,“很抱歉,你的老大罗可和我们花会发生了冲突了,现在我要么杀掉你们老大罗可,要么消灭你们老大的所有势力,我们别无选择。” “操,你知不知道……”猫嘴喘着粗气,他并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叫钟景斌,“江海区有多少人,你想一口气杀干净……” “你们这个盘口有十三个人吧,”钟景斌聊有兴味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尸体,“照这个发展,不用半个月我就可以把你们的盘口推掉大半,剩下的一部分人也应该回害怕逃走才对。” “你们这群夯州的贱人……”猫嘴吐出一口血痰,“真他妈以为自己了不起是吧。” 但猫嘴还没说完,钟景斌就突然放下伞对准了他,不等他反应过来,一枪管铁砂已经从伞尖喷射出来。猫嘴甚至都来不及惨叫一声,头就已经被打得粉碎。他的脑浆和血液在雨中飞溅出老远,一直涂到远处的地面上。 钟景斌见四下无人,便掏出一支手枪,推开了出租房的门。 房间里,大洪正傻愣愣地站着,他颤抖地拿着一支枪,一间钟景斌进来不禁连枪也扔掉了。 “你是罗可的小弟吗?”钟景斌看着大洪。 大洪点了点头。 “你今年多大?” “十九……” “你连十八岁都没有吧。”钟景斌笑着问道。 大洪几乎是失神地点了点他,钟景斌笑了笑拿出一张椅子坐下了,说:“你走吧,回去告诉你老大罗可,要么他自己出来受死,要么我推平他在江海区的每一个盘口。不管任何人,只要招惹花会,就是这个下场。” 大洪点点头,一步一挪地走出了出租屋。 而钟景斌则点了一支烟,开始给会长打电话。 “喂?”会长很快就接了电话,“情况怎么样?” “已经敲山震虎了,罗可很快就会出现的。”钟景斌笑着说。 这时候,在钟景斌的口袋了,另一只手机响了。 钟景斌见状,赶紧和那边的会长说:“这边警察来了,我先走了。”说完挂断了会长的电话,转而从口袋里掏出另一部手机,接通了。 “钟干事,事情怎么样了?”电话里传来了花钢的声音。 “已经快成功了,”钟景斌笑着说,“以花会清理门户为理由,会长自然会全力支持的。” “行,”花钢笑了一声,“那等罗可死了,我们再庆功。” 第一百章 回忆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罗可和阿森尚不知逃到了何处,而钟景斌则已抢先一步,带着花会的人开始抢先清理罗可的盘口。罗可手下虽然在人数上有优势,可是面对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杀手则仍是不堪一击的。楚泽孝想要干什么,仍然无人知晓,而萧晓、刘子彬的调查又会有怎样的进展呢? 二十年前。那时候阿俊、阿森和刘子彬三个人还只是三个孩子,他们成天在平府区的大街小巷里玩来玩去。 平府区楼窟子外围,三个小男孩正在一堆砖瓦中间玩耍,他们将废砖收集起来,一块快地堆起来,如果再给他们水泥和重锤,他们就俨然一副泥瓦师傅的造型了。 “我要是能建起来白宫,就让你们给我当保镖。”阿俊看着刚刚砌起来的三块砖说,“我给你们每年十万块钱工资。” “我也要当总统,”阿森不满地看着阿俊,“我给十五万。” 阿俊摸了一下阿森地头,不屑地笑了笑。 “我给二十万!”阿森伸出两只手指,眼里带着挑衅的目光。 刘子彬则只是笑,没有参与这场总统争夺大战。 “操,你们在工地里搞什么,滚出去!” 三个孩子背后传来一声喊,他们回过头,正看见负责工地的大老五气势汹汹地走过来。 大老五走到三个孩子面前,冲着阿俊的后脑勺就是狠狠地一巴掌。阿俊被打得整个身子向前一倾,倒在了泥水地里。他坐起来,到不觉得多疼,只是看见自己一身泥水知道回家父亲又该一顿胖揍了,便恐惧地大哭起来。 “你凭什么打人!?”,阿森倒是很不满地走到大老五面前,想要找他理论,“你赔!” “狗崽子,给老子滚开。”大老五推开了阿森,便扬长而去了,两辆面包车跟在他身后开了过去。 “别和他硬碰啊。”刘子彬拉住了还要冲上去的阿森,“我们走吧。”说着,他又去扶呆站在泥水坑里哭泣的阿俊。 “我知道他的两条红塔山烟都放在哪里。”阿森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打我哥,我们就偷他烟。” “偷东西不好……”刘子彬有些犹豫。 “是不是男人啊。”阿森推了一下刘子彬。 刘子彬没有说话,阿森便拽了一下阿俊,又对刘子彬说:“我们走。” 这三个孩子小心地躲开了大老五的视线,随即绕到了工地宿舍。那时候不像现在技术成熟,一下大雨整个工地只能停工。工人们在宿舍闲着没事干,便都收拾了结伴去中心街游逛去了。整个宿舍都一片空空荡荡的,三个孩子便大摇大摆地走到了工人宿舍外。阿森拿出一根早先从地上捡起的细铁丝,开始撬宿舍的锁。 “你会撬锁?”刘子彬有些吃惊。 “我爸爸老是丢钥匙。”阿森摇了摇头。 一声“喀啦”声中,宿舍的锁被打开了,三个孩子泥鳅一样地钻进了门里。他们知道宿舍的头一间就是大老五的单间,便直接溜了进去。 大老五是一个半地头蛇半包工头的角色,平府区在娃娃脸之前长期没有老大,而他则是当时最被看好有当上平府区老大潜力的人。他在工地宿舍有一个单间,他住在哪里的唯一目的是防止晚上有毛手毛脚的工人偷建筑材料。由于地头蛇的身份,他根本没有给单间上锁,因为他知道没有人敢偷他的东西。 但也正由于他的狂妄,他这就败在了三个孩子手上。 这三个孩子钻进屋里,便开始翻找他的床铺、抽屉,他在房间里留下来的一条半烟和几十块钱被找了出来。 “我们拿走?”阿俊看着烟和钱,咽了一口口水。 “拿走也不能用,他会查的。”阿森摇摇头,随即把烟和钱都扔进放在地上的脸盆里,划着一根火柴点着了。 在泛绿的火焰的吞噬下,当时价值相当够一笔的一条半红塔山和几十块钱在脸盆里被烧成了灰。报了仇的三个孩子也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宿舍,赶忙向外逃去。 但正在这时候,他们听见了一阵哭叫的声音。 “这是什么?”刘子彬有些惊恐。 “去看看。” 还是阿森胆子最大,他扯着另两个孩子循着声音向工地里走去,在蹭蹭叠叠的钢筋水泥的掩护下,他们正看见大老五和另几个膀大腰圆的人正围着三个跪在地上、被捆得结结实实的人。 那三个人中有两个在不停地向着大老五磕头,血不停地从他们头顶、鼻孔渗出来来,昭示着他们已经受了一场饱打了。 大老五手里拿着一根铁钎,悠闲地拍着腿,慢慢地走到了三个人的身后。 那三人一个沉默不语,一个哭叫起来,一个拼命转过头想要和大老五说什么。 然而大老五却一句话没有说,但是抡起铁钎,猛得朝那个扭过头的人头上抡过去。 铁钎在猛力挥动之下打碎了那人的头盖骨,深深地嵌进了那人的脑中。那人被这一下打得整个人都绷直了,不住地颤抖起来。大老五踩着他的肩膀把嵌进他头颅的铁钎拔了出来,一股粉白的脑浆从额头的碎口处飞溅出来。 另一个哭叫的人眼睁睁看着那个头被打碎的人颤抖着倒在地上,不仅整个人瘫软在了地上。大老五对着他踢了一脚,踩在他身上看着那个沉默不语的人。 那个沉默不语的似乎是三个人中最男人的一个,他只是跪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大老五摇着头,似乎在劝说那人什么,但见那人不说话就高高举起铁钎,对着那人的头顶猛地扎了下去。 大老五臂力过人,铁钎一下就击碎了那人的头顶。那人惨叫着向后倒去了,大老五抬腿挡住了他倒下的趋势,保持他身体直立,随后便奋力将铁钎向下插去。大股地血没有从那人的头顶迸发出来,而是像失控的水龙头一样从那人的鼻孔、嘴巴和耳朵里向外涌流。在远处呆看着的三个孩子都惊呆了,他们无法想象一个人身上能有那么多血。 最后一个倒在地上的人大哭不止,拼命地向大老五求饶,甚至连躲在远处的三个孩子都能听见那人在喊:“老大放过我吧。” 大老五使尽全力,将一整支铁钎都扎进了那人的的身体了,随后精疲力竭地踢开了他。 倒在地上的人还在大叫,大老五无力的挥挥手,吩咐手下将他扔进了水泥搅拌机了。一阵惨叫和喷发的血雾中,那个人被搅成一团粉色的血泥,和着血水从搅拌机的另一端滚了出来。 阿俊再也仍不住了,趴倒在地上呕吐了起来。 远处的大老五听见声音,便猛地回过头来,冲着三个孩子躲避的方向大吼:“谁他妈躲在那里啊!” 二十年后。 倾盆大雨中的平府区街道上空无一人,店铺星散地开着,昏暗而不见生机。 刘子彬拎着一瓶酒,慢慢地走进了街边的一家小饭铺里,冲着里面喊了一声:“余叔叔在吗?” 一个瞎眼的老人从小饭铺里慢慢走出来,说:“这里没有什么余叔叔,只有一条老狗。” “老狗?”刘子彬看着老人,不禁笑了,他把酒放到桌上,说,“余叔叔,还记得我不?我是刘子彬啊,我小时候一直和阿俊、阿森玩来着。” “刘子彬啊,小伙子,我记得你。”老余笑了,“那时候阿俊和阿森打架,都是你在劝架的。” “哎!是喽!”刘子彬笑了笑,“你还记得我呢。” “我看不见东西了,可我的记忆力还是可以的。”老余笑笑,“小子,我听说你当警察了,怎么想起来回来看我这个老家伙?” “我也想顺便看看阿俊和阿森啊。”刘子彬说这句话心里有点发虚,他不知道老余是不是听出来了。 “他两个啊……”老余笑了笑,“都死了。” “你说什么!?”刘子彬吃惊老余竟然说得如此坦然,“他们都是你……你亲生、亲生儿子啊。” “亲生儿子要死我也没办法啊。”老余摇摇头,“小伙子,你是好孩子,回去吧。把你的酒也带回去,我戒酒很多年了。” “余叔叔,阿森还没死。”刘子彬有些急切了,“但是再迟,就不知道了。” “还没死?”老余有些吃惊,“今天早上他一个人去了几十个人把守的楼窟子,你现在告诉我他没死?你不能这么骗一只老狗。” “他活着出来了,而且上午还在江海区和别人大干了一场。”刘子彬看着老余,虽然他知道老余看不见,但还是十分恳切地看着他说,“你要是还想救他,得趁现在,再迟我也不知道会怎么样了。” “他还活着?”老余有些不敢相信。 “快一点,帮帮我——帮我就是帮阿森。”刘子彬几乎颤抖起来,“快要没时间了。” 老余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你觉着,我这样一只瞎狗,能帮多少忙啊……只能说,来试试吧。” 第一百零一章 罗可的背后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回忆过二十年前往事的刘子彬找到了阿森的父亲老余,试图以老余为突破口找到阿森。)而与此同时,萧晓也展开了相应的调查…… 下午两点,警察终于赶到了猫嘴的盘口外。 带队的是萧晓,她在外面转悠了半天,被警队拽到了这里,心中很是不快。不过一到现场,她就发现这边的情形几乎和之前的江海饭店一模一样:自动步枪的弹孔、弹壳,成片的罗可小弟的尸体,一边倒的局势(只有罗可小弟的尸体,却不见另一方人的)。 看到这些,萧晓就知道有一个人很快就要来了。她索性没有继续去查探倒在地上的尸体,而是站起身看向远处看。 果然,大雨朦胧里,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这人正是楚泽孝,萧晓已经猜到了。估计但凡涉及到花会的案件,楚泽孝都会插上一脚。 “萧警官,不用我再解释来意了吧。”楚泽孝看着萧晓,笑着说。 “你真是个神奇的人,”萧晓也看向楚泽孝,“我过滤了整个省的公务人员名单,都没有找到你——除了你在省厅挂的名。” 楚泽孝轻笑一声,说:“我说过了,我是在秘密机关任职的,这件案子牵扯到很关键的东西。” “关键的东西……”萧晓点点头,说,“我做了一个猜想,我想我知道你是冲着什么东西来的。” 楚泽孝的眉毛动了一下,他凑到萧晓身边,问:“你什么意思?” “你是冲着‘伤痕’来的吧?”萧晓凑到楚泽孝耳边问。 楚泽孝猛地一惊,向后退了一步,问:“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萧晓低下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燃了,说:“我还知道‘伤痕’是一股很大的力量,可以扭转国运……我还知道很多东西。 楚泽孝很觉吃惊,他没想到眼前这个女人居然知道如此大的秘密。他镇定了一下精神,说:“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些的,你有义务告诉我。” “你是秘密特工,是吗?”萧晓反问道。 “我比特工还要高级点。”楚泽孝的表情既谦虚又狂妄,“我手下光特工就有五十个,我手头的资源整个省也没人能比过我。” “但是你居然不知道还有像我这样的人也知道‘伤痕’的秘密,是不是?”萧晓吐出一口烟气。 “就算你不想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伤痕’的,但是你总可以告诉我,你是如何知道我是冲着‘伤痕’来的吧。”在萧晓的暗讽之下,楚泽孝有些急躁了,“你最好老实回答我这些问题,你有义务告诉我的。” “你被‘伤痕’诅咒了,对不对?”萧晓看着楚泽孝眼神的变化。 “你怎么知道的?” “这里积满了雨水,雨水是最敏感的一种水。”萧晓踢了踢地面上的积水说,“但凡你到过的地方,雨水都会发臭。说明你身上有很烈的凶煞气,和其他被‘伤痕’诅咒的人一模一样。既然你人都已经被‘伤痕’诅咒了,我猜你做的事情,多少都会和‘伤痕’相关吧。” 的确,凶案周围的地方弥散这一股淡淡的恶臭,不过都深深掩藏在现场浓烈的血腥气之中,如果不是有心仔细闻嗅,根本不会发现。 “你居然知道用雨水检测凶煞气。”楚泽孝开始对眼前的这个女人另眼相看了,“你果然不是一般人啊。” “是不是一般人不好说,”萧晓摇摇头,“但是,我知道你是在找‘伤痕’,对吗?” “你现在所说的是高级机密,”楚泽孝低声说,“高级到官方不会承认有‘伤痕’这样的东西存在,也不会承认有人在从事‘伤痕’的寻找。你要明白你在什么人的面前玩花,你小心为此付出代价。” “如果真的要付出代价,那我也就不会说了。”萧晓笑了一声,“但是现在既然我说了,我会把自己推向火坑吗?” “那下一句话你最好是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你是怎么知道‘伤痕’的?” “在回答你以前,我还有一些事情需要确认。”萧晓显得毫无惧色,“这之后,我们再来讨论讨论关于我怎么知道‘伤痕’的。” “你还想确认什么?”楚泽孝一脸不耐烦,“你这样的性格相当不讨喜欢啊:你是面对每一个人都要占尽便宜才过瘾吗?” “我就问最后一个问题,”萧晓伸出一根手指,“就一个。” “你说。”楚泽孝也掏出一支烟点上了。 “你根本不是在调查什么花会吧?你其实是在给罗可打掩护,对吗?”萧晓想了想,又说,“换句话说,罗可有你这样身处很高层的人做背景啊。” 这句话一出口,楚泽孝虽然表面镇定,但脸上已渗出了几丝冷汗。眼前这个人不仅在他的监控范围之外,还摸清楚了他在旬州的联系。他之前的寻找,完全没有把萧晓放在视线内;而他之前的隐藏,则完全被萧晓所洞悉了。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这是一个基本逻辑的问题:花会就是一个夯州的杀手行会,既没有全国性的外界联络,也不处理省外的刺杀事件,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上升到省厅以上来解决……”萧晓顿了一下,“如果你不是在对付花会,那你就只能是在保护罗可了。罗可现在的势力还不如花会,你总不能是在想解决掉罗可吧。既然你不是想解决他,那就只能是想要保护他。或者说,干脆罗可就是你在旬州培养的势力,他就是你们在黑帮的代理人,是吧?” 楚泽孝没有回话。 萧晓吸完最后一口烟,摇着头说:“这是你们惯常的把戏,对吧?你们自己不出面弄脏活,而在地方上培养一些打手,一旦有脏活就让他们上。不出事,他们就是你们的狗腿子;一出事,所有责任都让他们担着,是不是?” 萧晓看着楚泽孝,但楚泽孝始终一言不发。 “好吧,”萧晓笑了一声,“你不是不说,而是默认了,是吧?” 楚泽孝笑了笑,说:“你把事情想得略略简单了一点,这是逻辑推理的弊端,一切都太理想化了。我现在先不合你解释细节吧,你来说说看吧,你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 “呵……”萧晓突然低头一笑,说,“其实这些并不是我一个人想到的,这些推理还有人帮我证实了。” “你什么意思?”楚泽孝猛地一惊。 “在我的帮助之下。” 这是第三个人的声音,从楚泽孝的背后传来。 楚泽孝回过头,正看见一个披着雨衣的警察从他背后凑近了。 “你是谁?”楚泽孝转过身看着背后的人问。 那人轻轻地掀了一下雨衣的帽子,露出了自己的面孔。 “孙野安!?”楚泽孝吃了一惊,“我有三十年没见过你了……” “嗯,好久不见啊。”孙野安冷笑了一声,“你升官了啊,手头资源也多了啊,不过还是得对付我这样的老朋友啊,是不是?” 楚泽孝想要动作,但孙野安抢先掏出了枪,借助宽大的雨衣掩藏,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你就老老实实地别动吧,你知道我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的。”孙野安轻轻扬了一下手上的枪,“你们这些废物就只知道人多欺负人少,日本人占领旬州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出头?那时候你们都躲到哪里去了?现在跑出来想抢头功了,嗯?” “我们家那时候被日本人差点灭门,你不知道吗?”楚泽孝有些愠怒,“你不知道尊重别人先祖吗?你家祖坟都埋在什么地方啊?” “祖坟?”孙野安笑了一声,“你好意思提这个吗?别废话了,跟我上车。”说着,他指了指停在路边的车。 “我早该想到,”楚泽孝又看向萧晓,“你是和孙野安有关联。” “现在想到这些晚了一点。”孙野安说着,用枪抵住楚泽孝向路边的车上走去。 “我来处理一下现场。”萧晓说,“我迟点再联系你。” “嗯,这个给你。”孙野安给了萧晓一个手机,“不然你联系不到我的。” 孙野安把楚泽孝押上车,便脱下了雨衣。楚泽孝见他额头上有伤口,便问:“你刚刚是和别人打架了吗?” “打架?”孙野安笑了一声,“刚刚我还和罗可坐在一起呢。结果一个花会的杀手搅了局,罗可也被他救走了。你现在和罗可有联系吗?” 楚泽孝想了一下,说:“我一直联系不上他。” “其实,如果三十年前不是你太执着,我们还是有可能合作的,是不是?”孙野安看着楚泽孝说,“现在,如果你愿意,我们还可以合作的。” “合作些什么?”楚泽孝摘下自己的眼镜,露出那只伤眼,“你真的觉得我不会为这只眼镜报复你吗?就是你不这样觉得,我也会为你担心的。” “现在不是你这样想的时候,”孙野安发动了汽车,说,“现在不和我合作,罗可也许很快就会死在那个花会杀手手里。” 第一百零二章 为谁而死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萧晓与孙野安合作,终于探查出了楚泽孝的秘密,也终于发现罗可的后台也正是拥有机密身份和各式特权的楚泽孝。然而,到现在他们也不知道究竟阿森和罗可身在何处,钟景斌又有着什么样的举动…… 江海区建国路外,阿森把车慢慢地停靠到了路边。他开车带着罗可绕过了大半个江海区和半个瑶河区,终于又回到了罗可的老巢外。只需要再走一条街的路,罗可就可以召集自己的人手,集中对付钟景斌一行人了。 然而此时罗可却并不着急下车,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上了,又掏了一支给阿森,但阿森摇手拒绝了。 “我五岁的时候,我爸爸就死了。我妈微微有点神经病,所以得靠我扛起家里的一切营生。”罗可仰头叼着烟说,“我偷过废品,卖过报纸,甚至给一些恶趣味的人拍过小黄片……不过后来这些经历都成为我的宝贵财富,因为我从来不把这些当做不光彩的经历,而是我人生学习的过程。你知道我学习到了些什么吗?” 阿森看着罗可,没有说话。 罗可笑了笑,继续说:“我学习到了怎么去看人,别的不敢说,但我对人的表情实在是太了解了。我知道一个人的喜怒哀乐究竟是什么意思,所以我才能活到今天。” “我没有时间听你在这发人生感慨,”阿森叹了一口气,“该去干该干的事情了。” “我就再说一句。”罗可笑着说。 阿森有点无奈,便合抱双手,看看罗可要说什么。 “我一直在观察你的表情……”罗可慢慢地吸着烟,“我没有看出来一点怨恨在里面,有的全部都是欲望。即使在你知道孙野安是杀你哥哥的真正凶手的时候,你甚至也没有多少仇恨的眼神,你眼里全是欲望……我不太明白,你是真的在为你哥哥寻仇,还是说只是为了什么目的想要杀了我?” 听见罗可这样说,阿森到没有多少反应,而是释怀地叹了一口气,说:“你说的对,我只是想杀了你而已。不管到底是谁杀了我哥哥,但是只要杀了你,我的任务就完成了。” 说着,阿森掏出枪指向了罗可。 “你在为谁卖命?”枪口下的罗可也并不慌张,反而镇定地发问。 “你最好不要乱动,我现在很紧张的。”阿森并不回答他,而是掏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号码。 电话那边始终没有人接,最后终于出现了电话录音。 “喂?是我,罗可马上就死了,你收拾东西等我。” 阿森说完,就放下了电话,重新看向罗可,说:“我只要杀了你就行,只要杀了你就行……杀完你,就流浪到天涯海角去,花会、旬州、夯州、警察、红花和我就一点关系都没有了,我早就厌烦了。” “你杀了我,很多人都会无辜而死,整个世界都会受影响——不是我夸张,事实真的是这样。你不知道我背后有多大的势力,你现在杀了我等于背上一颗定时炸弹,不管你躲到天涯海角,这颗炸弹都会跟着你,时时刻刻准备要你的命。不管你是为什么要杀我,你一定都只能是后悔,想想吧。” “我认真想过了。” 阿森笑了笑,打开了手机的摄像界面,他准备将杀死罗可的过程全部拍摄下来,好作为证据储存。 “我会直接打你的小脑,这样你就感觉不到任何痛苦了。”阿森举枪对准了罗可。 “你先看看外面。”这时候罗可倒是发现了些什么。 阿森向车外瞟了一眼,正看见十几个人正在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往车这里靠近。尽管这些人举动自然,但在这样的下雨天整个街道都没有几个人的情况下看起来还是很显怪异。 阿森转过身发动汽车准备开走,这时候已经有一个人冲上来扑到了阿森的车窗外。阿森定睛一看,正发现这人是刘子彬。 “阿森,开门!”刘子彬拼命敲着窗户。 阿森叹了一口气,拉下车闸,举枪指向了刘子彬。他这样一举枪,向车靠近的人都纷纷掏出枪对准了他。一切果然如他所预料,这靠近他的人都是和刘子彬一起的便衣警察。 “子彬,好久不见。”阿森拉下车窗,看着刘子彬。 刘子彬则伸出手,示意边上的人都不要轻举妄动,四周举枪的人也都站住了,在挡雨之中场面显得有些凝固。 “阿森,该收手啦!”刘子彬看着阿森,“我们是兄弟啊,听我一句劝。” “你怎么找到我的?”阿森漠然问道。 “你忘了你家那只老狗吗?嗯?”刘子彬笑了一声,“他给了我你的手机号,想找到你不算难,是不是?” “他还在乎我的死活啊,”阿森的语气里有一丝嘲讽,“可惜现在连我自己都不在乎我自己的死活了……我现在就是一条丧家犬,我活着就为一件事情了。” “你还想要做什么?”刘子彬有些不解,“花会已经把你开除了,你到底为什么一定要杀他,嗯?” “我不想告诉你。” 阿森笑了一声,猛地拉动了车闸。 之前他的脚一直踩着油门,车闸一拉动。车轮便开始擦动地面发出尖叫声,升腾起的水雾里,车一下子向后猛倒出去。 站在车门口的刘子彬想抓住车,但却被车侧镜撞得倒在了地上。围在车外面的人大多站在车前方,没料到阿森会倒车,他们纷纷开枪向阿森射击,阿森低头躲过了子弹。车一下子便倒出了便衣们的包围圈,车尾猛地撞在了路边的护栏上。 “打轮胎啊!”倒在地上的刘子彬对着车外的便衣大吼,“你们想把车打炸还是怎么的?嗯?” 刘子彬这样一喊,几个便衣才反应过来应该对车轮胎开枪。但这时候阿森已经把车开出去了,几人的枪都没有打中。 “操!”刘子彬倒在地上大骂了一声,他来不及爬起来,而是掏出对讲机大吼,“二队补上,他开车走了!” 警笛声在雨中响成一片,七辆藏在路边巷子里的警车一下鸣响起来。阿森车开过去,这些警车也纷纷发动起来追了上去。 坐在车后面的罗可大笑起来,说道:“你真是一匹十足的丧家犬啊,你的上家花会,你的老爹,你的兄弟,全都来出卖你……” “我说过我是一条落水狗了。”此时的阿森只是专心开着车,无心应答罗可。 他有些盲目地把车向前开去,已经意识不到自己究竟应该去什么地方了。事实上,杀完罗可,他又要去哪里的?现在他整个人如同处在漫无边际的大雨中一样,根本不知道未来在什么方向。 他奋力地打动方向盘,让车借着地面的水滑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弯。后面追来的警车完全没有意料到他这样大胆的行动,纷纷闪开避让。他便猛踩一脚油门,钻着警车的空子冲了出去。而那些闪避开的警车因为躲闪慌乱,相互撞在了一起或是和开过来的车辆撞上,整个路面都乱成了一团。 阿森趁机狠踩下油门,让车开到最大马力,一下子将所有警车都远远地甩到了身后。 “你车技真好,”坐在后座的罗可虽然在几次急停之中都撞到了头,但也不禁夸奖道,“我都想雇你当司机了,你会是好司机的。” 阿森看了一眼罗可,想要说话,但这时候他的手机突然响了,是个私人号码。 “喂?”阿森估计来电话的是刘子彬,便接通了。 “喂,还记得我么?”但来电话的并不是刘子彬,而是另一个人。 “你是……”阿森仔细回想这个声音,“刚刚在车里说杀了我哥哥的人。” 的确如阿森所言,来电话的正是孙野安。 “你记性还是不错的,”孙野安笑了一声,“你知道吗,现在有一个人正在找你啊。” “什么意思?” “我让这人来接电话,你就明白了。”孙野安说着,将电话交给了另一个人。 阿森心头猛地一悸,他静静听着电话里的声音,问了一声:“喂?” 电话另外一边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说:“阿森,是我?” “你到旬州来干什么?”阿森有些吃惊,“你不知道这里有多危险吗?” “我知道,”那个女人的声音很平静,“我只是想告诉你,该收手了。” “你说什么?”阿森吃惊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我不要罗可死了,收手吧。”那女人的声音很平静。 “罗可现在就在我车上,我马上就杀了他,杀掉他我们就走,怎么样?”阿森恳求地说,“立刻就走,我们躲到天涯海角去,你还有小宝,我们一起走,怎么样?” “不要了,不要动手了。”女人叹了一口气,“到此为止吧。” 说完,女人就挂断了电话。 阿森猛地踩了一脚刹车,他呆呆地看着眼前,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她是谁?” 车后座的罗可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露出了一丝神秘的微笑。 第一百零三章 最后的联系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阿森和罗可一同前行的最终目的,还是为了杀掉罗可。但至于为何这样做,他却始终不愿意告知别人。然而一个神秘女人的电话却最终阻止了阿森的举动,究竟这个女人是谁,她又和阿森有着怎样的联系呢? “你这样和他说,他会停手吗?” “应该会的,我不清楚。” 江海区一间小茶馆里,楚泽孝、孙野安和一个女人三足鼎立而坐,一壶雾里青开着盖在三人面前的桌上悠然地冒着热气。 “他真的会停下来?”楚泽孝抽着烟,问道,“我有点不太相信,而且你也不愿意告诉我你和阿森是什么关系。” “你没必要知道,”女人慢慢地喝了一口茶,“你们请我来,又不相信我,不觉得无聊吗?” 楚泽孝看向孙野安,孙野安只是沉默不语。 一分钟之后,楚泽孝的手机响了,楚泽孝接通电话,是罗可打来的,说他已经被阿森放掉了。 楚泽孝这才松了一口气,吩咐罗可尽快躲起来。 “好了,你看,问题解决了吧。”孙野安耸了耸肩,“你可以信任我的,对不对?” 女人喝完了茶,说:“既然你们的事情解决了,我也该走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楚泽孝任然不甘心让她就这么走了。 “我是个要下地狱的人,阿森也是……”女人漠然地看着楚泽孝,“就是对死刑犯,也会蒙上的他们的眼睛。对我这样要下地狱的人,也留一点基本的尊重吧。” 女人说完,便头也不回地撑起伞走进了雨里。她走到马路对面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坐上去走了。 “这人到底是谁?”楚泽孝看向孙野安,“你在哪里找到她的?” “我也不知道这是谁……”孙野安拎起茶壶倒了一碗茶,“阿森和我在车里打斗过,他的血滴在了我手上,我用他的血,就找到了这个女人——这个女人是和阿森新近发生过关系,只要把阿森的血放到符上联通电话,就可以找到她。” “万一她只是个妓女怎么办?”楚泽孝问道。 “那就再想别的办法啊?”孙野安笑了笑,“但是现在她不是啊。” “看她的样子,不像是阿森的女朋友或者妻子,”楚泽孝细细地抽着烟,“她究竟是什么人?” “谁知道,反正你只希望罗可安全。现在罗可安全了,你也就无所谓了,对吧?”孙野安喝了一口茶。 楚泽孝点头默认,不再说话,只是吸烟。 而另一边,出租车里,出租司机问道:“小姐,你去哪里啊?” “去平府区,你先开着,过了大桥我指路。”女人坐在车后面,打开了窗户。 “外面有雨啊。”司机见女人打开了车窗,说道,“你这……” “我送你五十洗车,”女人从包里拿出一支烟点燃了,“可以了吧。” “倒不是说这个啊,雨把你淋湿了啊……”司机见女人肯付钱,也就不再抗议,只得回过头默默地开车。 女人再次拨通了阿森的手机,但这会已经打不通了。阿森那边显然是为了躲避刘子彬的追捕,拔掉了手机的sim卡。 女人放下手机,对开车的司机说道:“去平府区最老的那一家银行,你知道是哪家吧。” “哦,我知道,”司机点点头,“我就是平府区长大的,我知道你说的是哪里。” 司机慢慢地开着车,把女人带到了平府区最老的银行外。车仿佛不是在大雨中穿行,而是在记忆中穿行。周围迷蒙的水雾和潮打般的雨点仿佛是人模糊的意识一样,笼罩着记忆里不再清晰的一切。 “到了。”司机把车停在了银行外。 女人掏出一百元给了司机,说:“连车费带你洗车钱,不用找了吧。” “是。”司机笑着点了点头,“您慢走。” 女人从出租车上下来,便站到了银行外的檐下躲雨。她抽着烟,但却并不显得粗鄙,反而别有一种风致。银行里的保安颇带着点欣赏眼光地走出来看了她一眼,又慢慢踱步意淫着她回去了。 这家银行是平府区最早的银行,比她的年纪还要大。就是在这里,她第一次遇见了阿森和阿俊。那时候他们三个在银行外面玩,银行保安出来要赶他们走,阿俊牵着她走开,而阿森则走上去威胁要杀掉那个保安。 那个保安被眼前这个小孩子吓了一跳,恼怒之下一脚将阿森踢下了台阶。 阿森摔在地上,鼻子流血了。但他没有哭,只是愤恨地看着那个保安。 阿俊想把阿森牵走,但阿森甩开了他的手。后来是她走上去对阿森说“我们走吧”,阿森才回身走开。 在她眼里,他就是一颗爆竹。但她知道能点燃他的火,就只有她而已。 或许也正因为这样,她最终选择嫁给了阿俊,而非阿森。 她就这样看着远处迷蒙的水雾,一支接一支地抽烟,一直到看见远处一个穿着白色风衣的人正向她走来。 来人正是阿森,他穿着风衣,步履微跛,看来是已经受了不少伤了。 “你还记得这里。”女人看见阿森走过来,便说。 “嗯,我记得,我第一次就在这里遇见你的。”阿森点点头。 女人给了阿森一支烟,阿森从女人抽的烟上借火点燃了。 “为什么说好的事情,你反悔了?”阿森问。 女人看着下得不停的雨,说:“我梦见你哥了,他抽了我一耳光,说我会下地狱的,你也会下地狱的。” “那个废物,他会干什么,嗯?”阿森冷笑了一声,“从小到大,还不都是我在给她撑腰。出了事情都是我在顶着,惹了仇家都是我在打架,最后去花会也是我联络上的。他就只会站在我背后哭,然后求我去帮他。” “那他也是你哥哥,”女人的声音微微有点颤抖,“我听你哥说过,他只要有什么好东西,你都会抢过来,但是很多东西你改变不了。比如你爸爸永远喜欢他不喜欢你,比如我嫁给了他而不是你,不管你多努力。” “你们都瞎了眼。”阿森仰起头,看向阴霾的天空。 雨只是越下越大,好像根本不会停一样。 “你既然也不想要我再杀罗可了,那我们就走吧。你那时候答应我的,只要杀了罗可,就和我走。”阿森拿下烟,舔了一下嘴唇,“我已经在缅甸买下一套地产了,只要住满一年,我们都可以获得缅甸国籍,不会有人打扰我们。你带上小宝,我们一起走吧。你喜欢我,小宝也喜欢我,一切都很好,是不是?” “你抢走你哥哥太多东西了,”女人叹了一口气,“你不能再抢走你哥哥的女人和儿子。” “那你他妈当初为什么答应我!”阿森大吼着打断了她,“为什么!你为什么和我说的好好的,说只要杀了罗可,就和我走。现在你不要罗可死,你还要什么?嗯?我都给你找来。” “这就是你永远比不上你哥的地方。”女人冷笑了一声,“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去杀罗可,嗯?” 阿森有些不解地看着女人,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因为我以为罗可能除掉你,这样就再不会有人来骚扰我和小宝了。”女人笑了,但却流下了眼泪,“但是昨晚之后,我突然发现是我太贪心了——你和你哥哥是杀手啊,我是靠你们赚下来的血钱、黑钱在生活、在把小宝养大啊。我还在以为能有退路的时候,其实我早就已经在深渊里了啊。我们都是要下地狱的人,你明白吗?” 罗可被女人这句话说得愣住了,他木然地盯着女人,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他虽然躲在屋檐下,却觉得似乎所有的雨点都落在了他身上。几分钟前当他看见女人在银行门口等他时,他以为一切都该结束了,但现在他只是觉得绝望。他终于发现自己的一生就好像一缘木求鱼的狗,一直在大雨里寻找火种,而且永远也意识不到在雨里根本是不可能有火燃烧的。 银行保安见外面这两人争吵,有点好管闲事地站到门口看着。但听这两人话语间夹杂着“杀人”一类的词语,不禁有些心惊胆战,便又走了回去。 “就到这里吧……”女人摇摇头,表示不想再说什么话了。 “你要去哪里?”阿森问道。 “我要带小宝走。”女人说着,便撑伞向外走去。 “等等!” 阿森跑上一步,想拉住女人,但不想女人却突然从包中掏出一把手枪转过身想对他开枪。慌乱之中他的反应力还在,他一抬手打开了女人手上的枪。但这时候女人已经扣动了扳机,子弹从被阿森打得上扬的枪口穿出来,打进了女人的下巴,又飞出了女人的头顶。一朵血花在女人头顶绽开,女人甚至都没来的及说一句话,便睁着眼睛倒在了雨水中。 这一下阿森终于意识到,这个女人从来就没有爱过自己,他笑了笑,不知道是在笑着女人傻,还是笑自己荒唐。他回头看了一眼呆站在银行里的保安和储户,低下身捡起女人手上的枪,对着自己的太阳穴扣动了扳机。 第一百零四章 瞬间逆反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阿森刺杀罗可的真正动因终于揭开,阿森也最终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但另一方面,罗可和花会的战争还没有结束,钟景斌依旧带人准备功课罗可的每一个盘口。但也正在这时候,罗可和楚泽孝已经准备好了反击的计划。 江海区外围,一家小饭铺外,钟景斌和四个手下围在一张桌子边。他们每人面前放了一碗面,但他们都拿着筷子没有吃。 “在你两个背后,”钟景斌指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两个人说,“又是罗可的一个盘口……这是瑶河区老大花钢透露给我们的消息,这个盘口相比其他的盘口防守算是比较严密的了。据说盘口里有五六式冲锋枪,如果我们贸然冲进去,会被打光的。” “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一个手下问。 “现在……”钟景斌神秘地笑了一声,突然大喊了一声,“老板!” 小饭铺的老板立刻毕恭毕敬地跑了出来,诚惶诚恐地看着钟景斌问:“老大,有什么需要。” “你下的面还是不错的,只是啊,”钟景斌叹了一口气,“你在里面放毒药是什么意思?” 钟景斌话一出口,小饭铺的老板不禁一愣。他看了一眼钟景斌,又看了看坐在桌边的其他人,猛然一抄手从后腰掏出一把手枪就要开枪。但钟景斌动作更快一步,他举起手中的筷子一下扎进了店老板的右眼。鲜血和眼球液的飞溅之中,钟景斌向前一使劲跪到了地上,老板随着钟景斌的动作惨叫着仰面倒在了地上。枪从他手上脱落下去,把钟景斌的手下一把抓住。 “你是罗可的人,是不是?”钟景斌没有松手,依旧把筷子向店老板眼睛里狠狠地扎进去,“你还想留下另外一只眼睛吗?” 店老板整个人都绷直弓了起来,但他又不敢使劲挣扎,因为他每一挣扎,钟景斌的筷子就会向眼睛里更深地扎下去。血从他眼眶里涌动出来,顺着他的颧骨流到了地上。 “你更本就不会做面,还来冒充面摊老板?”钟景斌冷笑了一声,“你知道吗?你身上一点葱油味都没有,一个开了一天面摊的人身上一点葱油味都没有,你在开玩笑吗?派你这样的人来,罗可是不是太小看我了?” 店老板此时只是不停地惨叫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钟景斌看着他摇了摇头,随即拔出筷子又猛地扎进他另一只眼睛里。钟景斌速度极快,店老板都来不及阻挡。伴随着店老板尖利的惨叫,一股被稀释的血飙射出来。钟景斌站起身,端过一碗面放在店老板头上,随即掏出枪将枪口插进面里扣动了扳机。 枪声被面吸收了,而老板的头则随着面碗一起被打爆开了。他的头盖骨和着脑浆向四处崩散开来,喷涂了一地。 面经过枪火一烧,发出了一股奇怪的味道。果然如钟景斌所猜测的一样,面里是被人下了药的。 “这是什么味?”一个手下问道。 “这是乙醚……”钟景斌闻了闻,说,“要是按这个剂量吃下去,我们都得昏倒,任他们摆布了。” 钟景斌看看时间,估摸着差不多了,就对面前的两个人说:“我们动手吧,再不动手估计还有更多罗可的人回来,你们两个朝前走,引诱盘口里的武器都出来,然后我们再动手。” 但正在这时,钟景斌突然发现店老板口袋里的钱包,他下意识地将店老板的钱包拿了出来,正看见钱包里显眼的夹层上放着一张警员证。 “这人是警察!?”钟景斌吃了一惊。 他仔细看了看警员证,正发现证件上的单位不是江海区警局,而是旬州特警队。 钟景斌暗叫一声不好,但这时候两声细微的子弹声里,他的两个手下便胸口飙血倒在了地上。着不是普通的枪击造成的,而是小口径狙击枪在远处射击的结果。 “快闪开!” 钟景斌大叫了一声,但又是两声枪响里,他的两个手下也头骨碎裂倒在了地上。 “操!” 钟景斌骂了一句,打了一个滚躲到了路边的大垃圾箱后面。 从子弹射击的角度看,狙击手应该是埋伏在沿路下去的几所房子里。钟景斌便地下身,接着路边矮墙的掩护从路口跑了出去。 大雨滂沱里,他不知道后面有没有在追他,但他能确定自己已经走出狙击枪的射程了。 但尽管这样,到现在都没有响起警笛声,这和特警的作风很不相像。而且按照标准的警事,警察在开枪之前,必须鸣枪示警。现在这批人根本没有鸣枪示警,而是直接开枪,每一枪都是冲着人要害去的。 钟景斌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他从巷子里走出来,打起伞想装作没事人离开。 大雨的街上没什么人,但两个站在公交车站等车的人却格外地眨眼。钟景斌不知道这两个人是不是便衣特警,便撑伞低头走了过去。 在等公交的这两人是一男一女,他们看见钟景斌走过来,便走了上去。钟景斌见情况不对,放下了伞头,对着走过来的男人就扣动了伞柄上的扳机。 一声爆响里,走过来的男人几乎被打成两截,他的肠子、内脏水碎地从身上迸溅出来。飞散的铁砂也打中了走在男人后面的女人,但没有重伤。那女人尖叫着倒在地上,不停地哭喊着。 钟景斌这边打掉了伞里的铁砂,抄手就掏出枪对准了倒地尖叫的女人。 这时候,他才猛然觉得这女人的举止丝毫不像一个警察。这两人走过来兴许只是问路,但不想被他这样一枪打死了。 钟景斌掏出手机,拨通了会长的电话。 会长接通了电话,电话里声音很吵,就像在放鞭炮一样。 “会长,我们被特警盯上了。”钟景斌见会长接通了电话,便说,“我们要准备撤退了。” “你电话打得太迟了……”会长苦笑了一声,“花会已经被特警包围了。” “什么?” “现在特警已经把大楼包围了,再过十分钟,他们就要冲上来了吧。”会长的声音中透出无限的恐惧,“景斌啊,我们完了……” 还没等钟景斌再问什么,一声刺耳的枪声便从手机里传了出来。看来特警已经打进了会长办公室,而且毫不留情地径直对会长开枪了。这根本不是抓捕,而是赤裸裸地绞杀。 钟景斌骂了一声,挂断了电话。究竟花会是做了什么样的事情,能引得特警这样行动。或者说,究竟罗可背后有多大的势力,足够引起这么大的波动? 钟景斌想了一下,转而拨通了花钢的电话。 “喂?钟干事,事情办完了?”花钢满以为钟景斌是来报告好消息的。 “事情毁了,”钟景斌叹了一口气,“罗可是个有背景的人,你们都不知道吗?现在特警在满世界追杀我啊。” “你说什么?”花钢似乎完全没弄明白一切是什么情况。 钟景斌也无力再解释什么,只是说:“花老大,能帮我离开旬州吗,单靠我自己一个估计是逃不出去了。” “你在什么地方?”花钢问。 “在江海区边上,”钟景斌看了一下路牌,说,“叫善山路。” “你往东走,去长兴街,到了那里会有一辆黑色的suv来接你走。”花钢想了想,说,“我安排一下吧。” 说完花钢就挂断了电话,钟景斌便赶紧往长兴街去了。 走到长兴街头,钟景斌正看见一辆黑色suv停在那里,便径直走上去拉开了车门。 但一拉开车门,他就呆住了。 车里坐的不是别人,正是罗可。 “想不到是我在这里等你吧。”罗可举枪对着钟景斌,“钟干事,欢迎来旬州啊,作为一个标准旬州人,我是非常喜欢夯州人的……” “花钢把我卖给你了吗?”钟景斌有些吃惊。 “不需要他来卖,”罗可摇摇头说,“旬州所有老大的电话,我都是窃听的,你要去哪里我早就知道。” 钟景斌绝望地叹了一口气,罗可的人从他背后抓住他,将他押上了车。一小时之后,他被人灌满水泥扔进了旬州河里。 几乎是在一个小时之内,整个夯州花会就都被清扫干净了。现场的特警打电话给楚泽孝,示意任务完成。楚泽孝也很满意,表示会安排这些人升职。 此时楚泽孝仍然和孙野安坐在茶馆里,他们面前的雾里青还没有凉。 孙野安思索着早上时看见的那道绿色的符纸,这下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它会变成绿色。 “罗可就是你们培养的一个黑帮老大,是吧?”孙野安看着楚泽孝,“你们用尽心机把他安插在大军手下,又让他代替大军……现在你们终于成功了啊。” “没那么简单,”楚泽孝摇摇头,“现在旬州还没有任何一个老大服他,松井财团的势力也很强大啊……不过,现在我是应该考虑下要不要与你合作了。” “这会是明智的选择的,”孙野安笑了笑,说,“不过现在我倒是不太想和你合作了。” “为什么?”楚泽孝问道,“你要想清楚,现在你正在和一个黑白两道通吃的大家族合作。” “我隐隐感觉到,有一个老朋友正在过来。”孙野安喝完最后一口茶,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一百零五章 “老朋友”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罗可背后的力量终于暴发出来,夯州的花会也在一瞬之间就被消灭。这一下,罗可的威力即刻就震惊到了整个旬州。处在斗争中心的各方,又会想要采取什么样的行动呢? 瑶河区花钢私人别墅里,花钢和松井彦上终于接到了自己派去接钟景斌逃走的车被罗可拦下的消息。按这样看,两人估摸着钟景斌应该也已经是死人一个了。 “我刚刚还听到夯州那边人传来的消息,”花钢点了一支烟,说,“说夯州的花会被特警连锅端了,没有一个活着出来。” “看来罗可背后势力是相当大的,”松井彦上思索着,“这下终于明白他为什么敢于以一当十地和我们叫板了,这是个黑白两道通吃的人啊。” “这小子哪里来的这么大能耐?”花钢有些想不明白。 “这样子看,他根本就是一个事先安插好的卧底。”松井彦上倒是明白一点,“他甚至可以得到官方支持,但是永远也不会得到官方的公开承认——这种东西到哪里都有的,清廷和义和团,蒋中正先生和青红帮……永远都是这样。” “你是说,实际上现在控制江海区帮派的,实际上是一个条子?”花钢觉得有些嘲讽。 “可以这样理解。”松井彦上点了点头。 “切,”花钢摇了摇头,“操……” “这一下,我们真的碰到一个很有实力的对手了……松井财团的资金支持和复杂的大背景,”松井彦上叹了一口气,“究竟哪一个更有力量呢?” 这时候,松井彦上的手机突然响了。 从上次松井彦上手机被窃听以后,他就再也没有用过手机。来电的是个陌生号码,也不知道这时候是谁打来的电话。 松井彦上接通了,但电话里传来的不是中文,而是日语。 松井彦上用日语回复了两句,便匆匆挂上了电话。 “你有日本朋友来了吗?”花钢见松井彦上说的是日语,便问,“如果你不说日语,我差不多都要忘了你还是日本人了” “是我的母亲,她到旬州来了。”松井彦上放下手机说。 “你妈来旬州了?来看你?”花钢笑道。 “不是,母亲感觉到旬州这边问题严重了,所以过来平定局势。”松井彦上露出严肃的神色,“看来家族里也感觉到危机接近了,不然不至于这么大动干戈地让我母亲过来。” “你妈能干什么来平定局势?”花钢的眼神中露出一丝轻蔑。 尽管松井彦上很不喜欢这一丝轻蔑的眼神,但他并没有发作,只是说:“整个松井家族的对华战略都是母亲一手起草的,包括对你的支持。” 花钢听得一惊,只得喃喃说道:“果然诶个成功男人背后都有个伟大的女人。” “我该去接我母亲了,回头再见吧。” 松井彦上说着,便上了别墅里的一辆车,火速开去了旬州火车站。 松野樱子的到来有点突然,松井彦上不知道她是不是清楚江海区处在罗可的控制范围之内。 而此时,松野樱子已然站到了旬州火车站外。她没有打伞,而是戴着一副墨镜站在火车站出站口檐下躲雨。 “你是不是电视上的明星啊。”一个小女孩突然拉了拉她的衣角问。 “小朋友,”松野樱子的中文不及松井彦上标准,但基本还能让人听明白,“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啊?” 说着她摘下了墨镜,露出自己的整张面庞。 “阿姨你好漂亮……”小女孩看见松野樱子整张脸,不禁赞叹道,“比我妈妈还漂亮。” “你妈妈也很漂亮的,”松野樱子笑笑,说,“小孩,你妈妈在哪里啊?为什么你一个人在车站?” “我妈妈在卖茶叶蛋。”小女孩笑了笑,说,“刚刚有一个叔叔让我把这个东西送给你。”说着,她掏出一封信给了松野樱子。 “给我?”松野樱子有些奇怪地接过信封看了一眼。 小女孩点了点头,便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松野樱子看着那小孩跑到了卖茶叶蛋的摊点前,确定她不回跑到那个给她送信的人身边,便低下头来看信,信封上正写着几个大字:“松野樱子女士亲启”。 这时候,松井彦上正好开车来到了旬州火车站前。甚至不用借助阴阳眼,松井彦上也发现了站在火车站前的松野樱子。松野樱子手里拿着一封信,正在出站口四处寻找着松井彦上的身影。 松井彦上从车上下来,朝松野樱子挥了挥手。松野樱子看见了松井彦上,也朝他挥了挥手。 然而正当松井彦上准备再上车把车开向松野樱子的时候,松野樱子却突然作出了一个“停止”的手势。松井彦上不明白松野樱子这个手势是什么意思,他冲着松野樱子做了一个没明白的手势,但松野樱子却摆摆手,作出一个让他走的手势。 这一下轮到松井彦上糊涂了,既然松野樱子让他来接,现在又让他回去是什么意思。然而出站口那里,松野樱子的表情却显得很放松,甚至还带着一点微笑。这就让人彻底摸不透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松野樱子也不等松井彦上走近,便转身向车站的一侧走去,坐上了一辆外形破旧的suv。 松井彦上有些不解,他本能地发动汽车跟上了那辆suv。那suv好像很有准备一样,松野樱子一上车便全速开动起来。松井彦上追得很吃力,最终在路口被一辆突然冲出来的面包车挡住了去路。 suv里,坐在车后面的松野樱子看见儿子的车停下了,一方面有点感动儿子这样开车追着自己,另一方又为儿子没有出车祸松了一口气。 “行了,我儿子也不跟着我了。”松野樱子叹了一口气,把头转向车前面,说,“我们可以开始谈谈了吧。” “说的是。”副驾驶位置上,孙野安把头回过来看向松野樱子。 “我没有想过还能再遇见您,我想三十年过去以后,你应该已经死了,或者已经变成了一个不能动弹的老人。”松野樱子镇定地看着孙野安说,“但是我没有想到,三十年过去了,你的样子一点都没有变。” “我之所以一直没变,还是拜你的公公所赐。”孙野安笑了笑,“不过,这不是我们要讨论的主题,是吧?” “是的。”松野樱子扬了扬手上的信件,“请先和我解释一下这封信吧,等解释完这封信,我们再继续说。” “我给你的条件很简单,已经写得清清楚楚了,是不是?”孙野安笑着说,“我把你丈夫的一魂一魄还给你,让他重新变成正常人。你要让松井彦上停手,让松井财团撤出去。不管最后结果怎么样,你们一家三口总算可以重新坐回一桌吃饭了。” “他疯掉的时候,我还没有怀孕。你应该可以想象我盯着多大的风险生下我儿子吧,”松野樱子笑了笑,“有些事情就是这么可笑,你明知道有多荒唐,但还是得义无反顾地去做。我儿子从来没有见过他爸爸正常的样子,有一次他不小心跑进阁楼见到他爸爸,险些被他爸爸吃掉。所以,请你明白,面对你提出来的条件,我的内心是很挣扎的。” “现在突然觉得,你儿子的性格继承的是你,而不是他爸爸。”孙野安笑笑说,“我喜欢和你这样的人打交道——说起来,三十年过去,你和以前比也没什么变化,也许还更漂亮了也说不定。” “孙先生,就算我同意你的条件,可是我还是想请求你考虑一下,是不是真的单凭你一个人的力量,就可以改变整个局势呢?”松野樱子保持着微笑,“不管如何,我都希望我们最后都可以受到最小的伤害。旬州这个地方留下的伤痛已经够多了,是时候停一停了。” “我最喜欢你们的地方在于你们特别喜欢和别人达成共识,就这一点你们太不像日本人了,简直像中国人。”孙野安笑了笑,“今年是个大阴年,是该还债的时候了啊。现在,我只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你究竟还想不想找我报仇了,嗯?” “你觉得呢?”松野樱子反问道。 “冤冤相报何时了,何况还是你们先犯得错。”孙野安摇摇头。 “我们日本人有一种很简单的逻辑,就是一旦你身处在一件事中,那么你只需要完成你手头的事情,不需要管别的甚么。比如你在保卫主人的时候,可以不忠于天皇。比如你在保护妻子的时候,可以不在乎父母……如果是在复仇的时候,那更可以不在乎身边的任何事情。” 松野樱子说者,突然掏出一把枪对准了孙野安。 “看来,你不打算让事情和平解决啊。”孙野安冷笑了一声,“我以为今天我们何以握手言和呢。” “你现在最好老实告诉我,我丈夫的一魂一魄在哪里。”松野樱子的表情仍然很放松,但声音却很坚定。 第一百零六章 预设陷阱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行动遭受挫折的松井彦上接到了母亲松野樱子到来旬州的消息,但还没等他接到松野樱子,孙野安就率先出手接走了她。孙野安向松野樱子提出了交易,但松野樱子却并没有完全同意,反而意图复仇。面对松野樱子的枪口,究竟孙野安要如何应对呢? 松野樱子一把枪举起来,坐在驾驶座的沈陌也有些吃惊了,但他还算镇定,依旧保持着汽车的平稳行驶。 “这枪一举起来,”孙野安看着松野樱子说,“我们的谈判,可就破裂了啊。” “少废话。”松野樱子的语气变得不客气起来,“你说的一魂一魄在哪里,带我去。” 孙野安无奈地看了一眼松野樱子,说:“行,那我们走。”说着便回头看了一眼沈陌,说,“去那里。” 沈陌也不好说什么,只得把车开向城郊孙野安的秘密基地。蒋际飞和卢镇云此时都在那里,尽管说卢镇云全身瘫痪什么都干不了,但蒋际飞或许还能做点什么来制服松野樱子。 车慢慢地向城郊开去,雨也在这期间渐渐地停了。 “到了。” 车开到城郊之后,沈陌停下了车。 “你就呆在车里别动……”松野樱子说着,从包里拿出了两支尼龙扎带,“你自己把手捆到方向盘上。” “你怎么在包里带这种东西!?”孙野安有些吃惊,“你是随时准备绑票还是怎么的?” “我们这样的人,随时都会遇到突发情况的,请你理解。”松野樱子也没有多说什么。 沈陌叹了一口气,用扎带把自己绑在了方向盘上。这扎带一拴住,倒齿便紧紧地扣住了扎带,常人无论怎样挣扎都是挣扎不开的。 松野樱子见沈陌已经把自己捆好了,便用枪示意孙野安下车。 孙野安下了车,松野樱子看看四周,问:“你带我来这个荒郊野岭……你把东西埋在地下吗?” “东西在这里面……”孙野安用手指了指边上,“这里有一个结界,从外面看不见的。” “我建议你不要耍花样。”松野樱子说着,把手包放到地上,从包里掏出一个纸盒子打开了,从里面拿出一捆缠在闹钟上的雷管。 “操!”孙野安吃了一惊,“你他妈怎么还随身带着炸药啊!火车站查不出来吗?” “这盒子是含铅的,从外面扫描看来,就和空盒子一样。”松野樱子拨了拨闹钟,说,“现在我设了十分钟的时间,如果十分钟我没能从结界里出来,你的这个朋友就要脑袋搬家了。”说着,她把炸弹放到了车里。 “靠!关我什么事情啊。”沈陌骂了一句。 松野樱子把炸弹放到了方向盘的驾驶表盘上,放在这个位置沈陌的手够不到,也杜绝了沈陌可能用脚把炸弹弄出的可能性。 “注意时间啊。”松野樱子笑了一声,按下了闹钟的计时器,闹钟的指针立刻开始滴滴答答地响了起来。 “最毒妇人心啊……”沈陌只能咬着牙骂了一句。 “走吧。”孙野安看着松野樱子说,“这下我的时间比你更宝贵了,对吧。把手给我,不然你进不来。” 松野樱子把一只手给了孙野安,另一只手举枪紧紧地对着他。 孙野安抓着松野樱子的手,便将他拉入了结界里。 但这一进入结界,两人不禁都惊呆了。松野樱子惊呆了是因为她居然进入了这样一个从外面根本发现不了的地方,而孙野安惊呆了是因为结界里的一切和他走的时候都不一样了。 他的那间小房子和挂满符纸、铃铛的雨棚都被烧毁了,此时火已经烧尽了,由黑木炭构成的废墟正冒着白烟。 “怎么回事!”孙野安吃了一惊,“我的东西怎么都被烧了……” “还有别人知道了你的结界,”松野樱子看看一片狼藉的四周,说,“他们洗劫了这里啊。” “蒋际飞!卢镇云!”孙野安大喊了两声,他走到废墟中四处查看,但并没有找到两人的尸体。 “这样看来,我丈夫的一魂一魄,该不是已经毁掉了吧。”松野樱子举枪对准了孙野安的头,“还是说从一开始,你就是在骗我?” “毁不掉的。”孙野安摇摇头说,“我把那东西放在老藤木里,除非是扔进炼钢炉里,否则绝对烧不掉。东西应该是被拿走了……他想烧掉这里来混淆我。” “请给我一个能相信你的证据。”松野樱子依旧没有放下枪,“你不能空口和我说这些啊。” “这怎么给你证据啊……”孙野安一愣,“你可以证明别人有罪,但你怎么证明别人无罪啊!东西毁了你可以看见,东西没有毁,你要我怎么证明它完好无缺?” 正在孙野安说话之时,地面突然猛得一震。 一阵破土声里,地面上的碎土纷纷飞扬开来。两个黑色的庞然大物一下子破土冲了出来,黑色土粒飞散处,俨然显出两具巨尸的形体。 “这是什么!?”松野樱子吃了一惊。 “这两个……”孙野安看着巨尸身上残留的衣服,不禁大惊失色,“大标和娃娃脸!” 说话之间,两具巨尸就已经向孙野安和松野樱子冲了过来。松野樱子对着巨尸开枪,但子弹却丝毫伤不着它。 “别浪费子弹了。” 孙野安喊着,一把抱住松野樱子将她扑到在地上。 这动作可谓千钧一发,孙野安前脚将松野樱子扑到在地上,两只巨尸后脚就从两人头顶上扑了过去。劲风过处,孙野安的衣服被扯破,头发也被削断了几根。 “你包里有什么是木头做的!?”孙野安大声问道,“有桃木的东西吗!?” “梳子!” 松野樱子说着,一甩包,将一把桃木梳子甩了出去。但她甩得位置略略有点远,一下子甩到了巨尸的脚下。 “操!”孙野安又骂了一声。 此时此刻,被捆在车外的沈陌仍然全心全意注视着仪表盘上的定时炸弹。时间已经过去五分钟了,但孙野安和松野樱子还没有出来。看来这两人根本不是去拿一下东西那么简单,必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沈陌眼见着闹钟的指针在不断跳动,他感觉到情形不好了,便不自觉地开始挣扎。 尼龙扎带上都是倒齿,沈陌每一挣扎,扎带就会更收紧一点。这样弄得沈陌既不能挣脱,也不能把手伸到前面去拿炸弹。 沈陌叹了一口气,伸出头去用嘴发动了汽车。他猛踩下油门,让车向前飞快地开去。接着车向前开的惯性,炸弹向后移了一点点。沈陌趁机艰难地伸出手指,用手指将炸弹接住了。沈陌又踩下一脚刹车,再一次接惯性将炸弹向前一移。 这一下,他是抓住了炸弹。时间还剩四分钟,但他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拆除。 其实炸弹的引爆原理很简单,就像电池正极和负极接在一起一样,只要连通起爆器的两极就可以。定时炸弹的引爆原理,也就是延迟起爆器两极的连通时间就可以。随意绝大多数炸弹不管再怎么复杂,一定都有两条控制连通的线。沈陌现在面临的问题,和电影里诸多拆炸弹的人一样:剪红的还是剪蓝的? 沈陌小心地看着炸弹,仔细检查着两边的线。他心中暗说一句“赌一把”,随后便伸手扯断了闹钟右侧的线。 沈陌这一扯,闹钟的指针就停下了。但还不及沈陌松一口气,闹钟的指针突然加倍地转动起来,这样一来,原先还剩三分半的他现在只剩下不到四十秒的时间。 沈陌几乎都要叫出来,他不再犹豫,伸头拔出了车上的点烟器,用点烟器开始烫绑在手上的尼龙扎带。点烟器的高温不仅在熔化着尼龙扎带,也在烫伤着沈陌的手腕,一股皮肉的焦糊味伴随剧痛弥散着。 沈陌忍痛烫开了手上的扎带,随即一抄手打开车门向外疯狂地跑动起来。 一阵闹钟铃声在背后响起来,沈陌本能地趴倒在地上。他没有回头看,只觉得身后传来一声爆响和一阵高温。车四周的土石都被炸得飞溅起来,沈陌头发里都是飞散的土渣。 沈陌这一躺到地上,几乎都不想起来了。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想自己哪怕再迟上一秒钟,也会被炸成碎片。 正在这个时候,半只胳膊受伤流血的孙野安和灰头土脸的松野樱子从结界里走了出来。两人先是呆呆地看了一眼被炸成一团废铁的车,有看了看倒在地上的沈陌。 “你们要不要在迟十分钟出来,嗯?”沈陌看着走出来的两个人,几乎要气死。 “时间还有一分钟,足够我终止炸弹。”松野樱子看了看手表,“除非你提前拉断了计时线。” 沈陌被松野樱子这样一说,无言以对,只得在心里暗骂她一声。 “你们在里面怎么了?”沈陌看着孙野安受伤的胳膊问,“出什么事情了?” “我的地方被毁了,蒋际飞卢镇云也不见了……还有人埋伏了两具巨尸在那里,我险些就死了。”孙野安看着自己受伤的胳膊,点了一支烟。 “这是怎么回事?”沈陌有些不明白,“被人劫走了吗?” 孙野安摇摇头,只是拿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城北松林,四点前。” 第一百零七章 迷雾回忆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孙野安带松野樱子去结界里拿取一魂一魄,但进去之时结界里的一切都已经被毁掉了。原先身在结界中的蒋际飞和卢镇云也不知去向,只留下一张去松林的纸条。那么,究竟在松林里,又有什么样的事情在等待着他们? 城北的松林和乱山连在一起,再往北的地方就是厉山。换句话说,整个城北,都是当年宋晨理与日本人的战场所在。此时在大雨的冲刷之下,整个山林都掩藏在浓雾之中,形状怪异、遍布山林的松树让人满眼只看见黑黑白白的一片,恍如隐藏在重重云海中的群魔一般。据常住山下的一些人说,每到阴雨天的时候,山林中都会传来阵阵冲杀劈砍之声。虽然他们都知道这里曾经是抗战的战场,但这些人怎么也想不通,为何热兵器时代的战场里,留传下来遗迹的居然是钢刀劈砍的冷响。 “你确定蒋际飞和卢镇云会在这里?”沈陌有些不安心,“我总觉得这是个什么也得不到的陷阱。” “的确,但是如果你不顺着对手的线路走,你永远也不知道对手在哪里。只有想办法找到对手,才能再次找回自己的节奏。”孙野安笑笑说。 此时此刻,孙野安、沈陌、松野樱子三人已经来到了厉山脚下。山上无法开车,他们只能把车停到山脚下再步行上山。 时间是下午三点五十,天应该还是大亮,但浓雾笼罩的山林中,已然是漆黑一片了。孙野安、沈陌和松野樱子分别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打亮了手电筒对着四周照耀。但胶凝一般的大雾中,手电筒也无法穿透多少。 “我感觉到了一股很浓重的凶煞气……”孙野安细细嗅着风里的味道说。 一阵低风吹过,松林里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声音,听起来有如布条抽打在墙上一样。 “这是什么声音?”沈陌听着这声音听得喉头发紧。 孙野安摇摇头表示不清楚,一边仔细看着四周,他的手电筒光扫过右侧的松林时,猛然发现有一条绳索正在松树间飘荡。孙野安觉得奇怪,便摆动灯光向松树上照去,正看见一个结好的绳套挂在右侧的松树上。绳子已经发毛了,还带有血迹,可见已经用了一段时间了。 “这是上吊用的绳套么?”孙野安问道。 “不,”松野樱子伸手摸了一下绳套,说,“这是绞刑用的绳套。” 说着,松野樱子把手电筒再向松树后照去,正看松树林里,挂满了这样呆着血迹的绞刑套索,有三四百个之多。这些绞刑套索在风中不自然地摆动着,有如旧式钟摆一样,似乎每一个绳套中都挂着一具隐形的死尸。 三人看见这景象,不禁有些发毛。 “这是凶煞气幻化出来的景象……”孙野安看着这些绞刑套索说,“可能当年有这么多人在这里被绞死了吧……” “这么多人……”沈陌有点吃惊,“这就是屠杀啊。” 那些绞索依旧自顾自地晃动着,绳索与树枝摩擦,发出令人心悸的吱呀声。细听之下,这些吱呀声也并不纯粹,而夹杂着很多细碎的呓语声。 “这在说什么?”沈陌听着这些呓语,觉得熟悉但又说不上来。 松野樱子和孙野安互看了一眼,转头对沈陌说:“说的是日语……非常模糊,大意是‘憎恨杀了我的人’。” “这样说……这里吊死的,都是日本人?”沈陌问道。 “如果这是三四十年代的中日战争的话,这样的场景还是不多见的。”松野樱子做出了一个祭拜的动作。 “这里不宜久留,我们往前走吧。” 孙野安在脑海中仔细回忆着那天的战争,他有相当一段时间并不在战场,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宋晨理在这里吊死了这么多日本人。 三人继续向山上走着,风已经停了,取而代之的是逐渐浓重的血腥味。 松野樱子不禁发出了咳嗽声,甚至就要呕吐出来了。 “山路上有东西……” 沈陌抬起头,正看见远处的山坡上有一片白花花的东西。 三人向前走去,正看见上前把钢刀和刺刀交错着插在地上,每把刀的刀刃上都沾满了干涸血的血迹。整个山坡都被血液染成了红褐色,到处都散发着一股腥臭的气味。 “这里发生过白刃战,”孙野安说道,“这些事情我是记得一点的……这些刀,有些事二十九军大刀队的制式刀……” 这些插在地上的刀在雾中微微震动着,就像一个个战栗不安的人一样。 “你身上的凶煞气再浓重,也不足以唤醒整个战场的记忆。”孙野安看着沈陌说,“这里是一个局,一定是有人提前在这里设计好了局面,才会唤醒整个战场的凶煞气。现在我们遇到的,还只是这些战后的场面,不知道接下来,我们还会遇到什么……” 孙野安正这样说话的时候,他猛然发现山坡再往上的地方,正有一个人影呆立在那里。 三人不禁都掏出了手枪指向那人,那人背对三人而立,丝毫没有察觉到三人的靠近。 “喂!别动!”离那人只有二十米的时候,沈陌把枪口对准了那人的头顶说,“你再动一下我就开枪,双膝跪地,手抱头!”虽然他很想喊一声“警察”,但他克制住了自己的这个职业习惯。 但那人好像完全没有听到一样,依旧呆呆地站立在那里。 三人一走进,才发现那人身穿一身日军佐官的军服,他的右臂已经断掉了,黑褐色的血液正不停地从伤口中流出,散发着恶心的腐臭味。仔细看出,还发现那人的断臂仍然再不停地运动着,似乎在甩胳膊一样。 当三人走到靠近那人十米的地方时,才返现距离那人几米处,一只断臂正横在地上。那只断臂紧抓着一把沾满鲜血的日本武士刀,正在不停地挥动着。 孙野安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砸向那个佐官,那佐官便如烟灰一般飘散了。孙野安用把一块石头踢向那半截断臂,断臂也如烟灰一般飘散了。 三人无言地对视了一下,也不知道再接下来还能遇到什么诡异的情况。 “等一等,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突然间,孙野安猛然反应了过来。他摸了摸身上的口袋,将之前那张下午四点前到松林的纸条拿了出来。果然如孙野安所猜测的一般,这张纸条上原先“松林”的一句话已经不见了,转而整张纸条都变成了红色的,还有些湿濡,似乎是在血水里浸泡了一样。 “这他妈是老早就设计好的陷阱……”孙野安扔掉红色的符纸,几乎要笑出来,“这张纸不是普通的纸,而是施过法的符纸——这张符纸就是一个导火索,一旦走到这松林里,它就会牵动整个风水局的爆发!整个局一爆发,厉山上所有的凶煞气都被引动出来了。这样一来,我们就掉进他老早以前就射击好的陷阱里了。” “这家伙好阴,他认定你一定会想知道是什么人发现了你的秘密结界。”沈陌叹了一口气,“知道你一定回过来,一定会中招。” “先不要着急,我们还有机会找到他的。”孙野安看了看四周,说,“既然这是一个局,那么就一定有蛛丝马迹可以寻找的,只要是有局的地方,就一定会有破绽。当然,还有另一种方法可以破解,不过不是特别理想。” “什么?” “但凡是一个局,总是有尽头的……如果你可以经历整个局,那么总会有完了的时候。到那个时候,局就不攻自破了。”孙野安笑道。 “我们有那么长的命吗?”松野樱子有些绝望。 “我觉得我们必须得有……”孙野安闭目细听着风里的声音说,“因为我已经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凶煞气正在向我们这里冲过来,速度很快。这场战争里,究竟还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在等着我们呢?” 孙野安正说着,一股猛烈的劲风便向三人吹了过来。连三人身边的雾气,都被这股风吹得向四周飘散开来。 雾气飘散出,一只巨尸从隐约的雾气之中走了出来。这巨尸身上正穿着被撑破了的日军中队长的军服,样子相当狰狞恐怖。 “是你啊……”孙野安看着那具巨尸,知道这个是当年的松井保津。看来这个凶煞风水局里,最终站出来迎接他们的,正是松井保津。但是囿于松野樱子在场,孙野安也不好直接报出松井保津的名字,免得她尴尬。 “又是这东西……”松野樱子看见巨尸,不禁觉得头大,“我的桃木梳子已经被你用掉了啊。” “没关系,”孙野安笑笑说,“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想遇到了巨尸怎么样应对,我有各种各样的方法,不止桃木一种。如果要是放心我的话,你们就站到一边,老老实实地看我怎么收拾它吧。” 第一百零八章 对手是谁?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孙野安、沈陌、松野樱子三人按照找到的纸条的要求来到厉山上,但却遭遇到了各式诡异的场景,就像整个厉山战场复活了一般。正在几人疑惑什么样的敌人会出现时,松井保津化成的巨尸再次出现。但孙野安对此并不觉得恐惧,反而自信满满地已经准备好了对付它的方法…… 巨尸一见到雾中的三人,就怪吼一声冲了过来。 “都让开!”孙野安喊了一声,抄手冲着那巨尸扔出一根绳子。 那绳子如活蛇一般,打着圈向巨尸冲了过去,可见这绳子也并非一般的物件,而是施过法术的法器。巨尸虽然身手矫捷地想避开绳子,但不料那绳子居然在空中毫无借力点地转动了方向,一下子缠到了它的双脚上,将它绊倒在地上。 那巨尸被绊倒在地上,虽然依旧挥动双臂、声势吓人,但却已经没有了移动的能力,只能干躺在地上挣扎。 “你终究只是凶煞气的幻象……”孙野安看着倒在地上的巨尸,心里想着。 的确,凶煞气只是生成了幻象而已,松井保津在与智化道人战斗只是,已经失去了一只手臂。但现在倒在地上的巨尸却有两只手臂,绝然不会是松井保津本体的复活。 孙野安掏出手枪,对着巨尸的脑门就是一枪。 子弹“噗”的一声打进了巨尸的头顶,但没有对巨尸的头颅造成什么破坏,巨尸也依旧倒在地上疯狂地挣扎。 “这样子的僵尸,浑身的肌肉都高度集中,密度特别大,普通的枪弹根本不能伤它。”孙野安摆弄着自己手上的枪,说,“不过,这也不代表说就没有办法对付它。” “你想要怎么对付它?”沈陌问道,“这家伙看起来刀枪不入啊。” “什么叫做僵尸,嗯?”孙野安看着沈陌和松野樱子,“僵尸不是你们电影里看到的那些穿着清朝官服,会跳来跳去的怪物。人死了是会腐烂的,如果人死了却没有腐烂,这样的就是‘僵’了的尸体。僵的意思不是僵硬,而是停滞的意思。所以,所谓的僵尸,不是指身体僵硬的尸体,而是指超脱出大化流行,永远停滞的尸体。至于为什么会永远停滞,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你如果吃了太多水银,死了之后身体也会不腐,成为僵尸的。你嘴里含了定颜珠,身体不腐烂,也会成为僵尸的。但是现在我们理解的僵尸,都是一些不仅不腐烂,而且还会站起来伤人的东西。这都是凝结了怨气的而不腐的尸体,它们才是僵尸中最可怕的。” “那现在这个,算是什么?”沈陌看着倒在地上的巨尸问。 “这是僵尸中最可怕的一种——它不是因为死者的怨气而变化,而是由于‘伤痕’产生的巨大凶煞气和诅咒力量所实现的,这不是个人的怨气化成的东西,而是由天地的怨气化成的东西。”孙野安一边摸索着自己的口袋,一边说,“说了这么多,其实你们也应该明白了吧,不管怎么样,这些僵尸还是有共同弱点的。那就是它们都是怨气支撑的产物,一旦没有了怨气的支撑,它们就只能重新变成普通的尸体。” 孙野安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符纸,说:“所以说,与其用强阳的方法,把它们烧成灰,还不如用最基本的方法驱散它们身上的怨气……” 说着,他慢慢走近巨尸,一抄手将从口袋里掏出来的符纸扔到了巨尸头顶。 在“哧”的一声气响中,巨尸瞬间就不动弹了。它如雕塑一般凝固住了,孙野安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扔向它。它也如之前的那个日本军官的幻象一样,化成了一阵灰。 整个山林间发出呼啸的吼声,如同千千万万人在哭喊一般。大风也猛烈地吹动起来,松林随之发阵阵叶响。震耳的松涛声里,尘土飞扬,似乎有千军万马正从三人面前跑过。这些士兵从中日两地不同的地方到来,穿过千山万岭来到这里进行血腥的拼杀。随后他们的生命就停在了这里,不曾离开。只是等到后人逢天阴大雨经过这里时,才能听见他们的哀嚎和哭声。 在这样的哭号声中,沈陌和松野樱子都觉得有些脊寒,但混乱中他们正发现孙野安正在跪地拜伏着。两人见此,犹豫了一下,便也跪倒在地拜伏下去。 十分钟之后,风停了下来,雾气也散开了。天色一片青黑,是向晚的光景了。 “你刚刚做了什么?”沈陌见一切都已经消散,便抬起头来问孙野安。 孙野安也从地上爬起来,他看看沈陌和松野樱子,说:“我刚刚发出去一张祭天的符咒,顺带着超度了这边战死的亡灵。一旦怨气消散,凶煞气也就无所凭借,不能继续作恶了。” “这个局被破解了?”松野樱子问。 “嗯。”孙野安点了点头,“现在我们该看看能不能查出来究竟是谁在背后制造这个局面的了。” “怎么找?” “想要铺设一个足以覆盖全山的困局,那就一定要到山上至高的地方施法,法气向下,才足够控制整个局面。” 孙野安这样一说,三人便赶紧向山上爬去。不过实际上孙野安却并不那么急于上山,甚至还有一些害怕。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对方是如何制服功力和修为都不弱的蒋际飞的。如果对方能够轻松战胜蒋际飞,那么想打败眼前的自己和沈陌、松野樱子也并不是难事了。 等三人奔到山顶之上的时候,都已经累得说不出来话了。松野樱子更是累得几乎要心脏病发作,她捂着胸口趴在地上,拼命张大嘴呼吸着。 “有必要这么夸张吗?”孙野安看着松野樱子的狼狈相,不禁问道。 “你们是男人,体力要、要好一些……”松野樱子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是个女人,还是个将近六十岁的女人啊,你们中国没有一点骑士精神吗?” “骑士精神这种洋人的玩意你们也信?”孙野安不屑地笑了一声,“难怪你们是东洋人……得了吧,中国是男人说话的地方你不知道吗?” “都说中国人的思辨能力最好……”松野樱子一边喘着气,一边反讽道,“我看你们最没脑子,到底谁说了算,你以后自己看吧。” 三人稍稍喘了口气,便开始搜索山顶。 山顶上空空的,除了荒草和树之外,什么也没发现。 “喂!我发现什么了。” 过了一会,沈陌突然说话了。 孙野安和松野樱子走到沈陌身边,正看见一个通体青黑的香炉正烧在草丛之中。香炉下方用血写了很多字,这些字围成一个圆圈,都围绕着香炉。 “这是一个法阵,”孙野安一脚踢翻了香炉,“香炉是用罪犯骨灰凝成的,能够引动凶煞气,甚至能把一个平平常常的地方变成活地狱。我们的对手是个高深的术士啊,不然法力还不足以引动法阵这么强大的法术。看来我们得小心一点了啊。” “那我丈夫的魂魄……会不会被他用来做什么?”松野樱子一听,开始深觉担心了。 “有一个方法可以很简单地确定……”孙野安擦了一下头上的汗,说,“你丈夫剩下的魂魄,虽然不在你丈夫身体里,但是还是和你丈夫身体里的魂魄有感应的。如果那一魂一魄出了什么问题,你丈夫一定会有反应的,你往家里打个电话就知道事情怎么样了。” 松野樱子看了孙野安一秒,随即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她用日语说了一会,随即放下了电话,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说:“暂时还没有事……” “再迟点就不知道了……”孙野安有些急躁了,“但是现在连对手是什么人我都不知道……连蒋际飞和卢镇云是死是活我也不知道,操……” 正在这时候,孙野安的手机响了。 松野樱子对此浑然不觉,但沈陌和孙野安却很是吃惊的,因为两人都知道,孙野安的手机里根本没有电话卡,如果是一般的电话,是无法打进去的。而有能力打进没卡的手机,这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 孙野安拿出手机时,手机已经不响了。 原来来的不是电话,而是彩信。常年没接过电话,孙野安根本弄不清自己手机的铃声。 孙野安打开彩信,正看见蒋际飞和卢镇云被五花打榜捆在椅子上的照片。看来这两人果然是被抓住了,但从照片上根本看不出来绑架他们的是什么人。 照片底下还符着一句话,说:“你很厉害,能破我的法阵。不过想救他们,你还要再下点功夫。” 孙野安顺着彩信来的路径回了一条短信,问:“你想要怎么样?” “我手头有你急着要的东西——如果还想要回来,你就一个人到平府区中心街后楼九号来。七点起啊。” 孙野安看着这条短信,不禁叹了一口气。 第一百零九章 突然袭击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借助超度亡魂、平息怨气,孙野安成功破解了厉山上的法局,并且接到了设局人的进一步通知。而另一方面,没有接到松野樱子的松井彦上在一片疑惑之中也开始了自己的寻找,然而,危机也正在向他接近…… 江海区一家咖啡厅里,松井彦上面对着一杯咖啡正愣愣地发着呆。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松野樱子这个时候突然决定要来旬州,更不明白为何松野樱子向他招了招手就上了别人的车。此时此刻,无数未解的谜团开始涌上他的心头,以至于女服务员上来给他续杯他都没有听见。 “先生?”女服务员端着咖啡壶又问了一遍,“你需要续杯吗?” “嗯?”松井彦上这才猛地从走神中反应过来,“呃,好的,谢谢。” 女服务员甜甜地笑了一下,便开始给松井彦上到咖啡。倒完之后,又说了一声“请慢用”便走开了。 咖啡热气撩人,松井彦上看了一眼女服务员走出去的背影,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他喝下咖啡没坐几分钟,便突然整个人一伏倒在了桌子上。尚未到饭点的咖啡馆里一个人也没有,松井彦上趴在桌子上发出“咚”的一声响,很是醒耳。 守在吧台的女老板听见这一声响,便伸头去看,一看见倒在桌上的松井彦上便想走过去看。不想,刚刚给松井彦上倒咖啡的女服务员突然走上来拦在她面前。 “你是谁?”女老板看着女服务员说,“怎么穿着我们的衣服?” 那女服务员笑了一声,突然猛地抱住女老板,另一只手抽出匕首对着女老板腹部猛刺。只三两下,女老板就失去了反抗能力,抽搐着倒在了地上。 女服务员向外看了一眼,一直散在点外面五个角落抽烟的人纷纷走进店里,另有一个人守在店外面。那个女服务员从吧台里拿出一个电动遥控器按下了,关上了咖啡店的电动卷闸门和调光窗帘,让外面的人看不见里面。 进来的五个人都是五大三粗的,其中两个胳膊上还有纹身,一副道上人的模样。这五个人手上都拿着用报纸包好的砍刀,他们都把刀抽出来抓住,冲着倒在桌前的松井彦上走了过去。 然而正在这时,一声枪响里,走在五人最前面的一个人捂腿大叫着倒在了地上。四人吃了一惊,只看见飘散的蓝色烟火中松井彦上举枪站了起来。他吐出一口刚刚没喝下去、一直含在嘴里的咖啡,表情显得很镇定。 “你知道吗?”松井彦上看着站在一边惊呆了的女服务员说,“我的眼睛,能看穿你给我倒的咖啡,我很庆幸你没有在咖啡里下可以毒死人的东西。”他又看向四个仍拿刀站着的人问,“你们谁来告诉我,是谁派你们来的?我是日本京都松井财团在华的代理人,现在告诉我,我可以给你提供保护,并且给你提供一份每年人民币二十万的工作。如果你高兴,也可以用日元结算。” 然而这在这时,一阵玻璃的碎响里,一颗子弹擦着松井彦上的后脑勺飞了过去,打在了咖啡店的墙上。松井彦上本能地向地上趴倒,而更多的子弹就在他头顶飞了过去。 这时有人在咖啡店外开枪,咖啡店的外玻璃整块整块地碎裂。大块大块的弹孔铺洒在咖啡店的墙上,这不是手枪子弹,而是冲锋枪的子弹。)甚至连反应稍慢的四个刀手和女服务员,也被子弹击中,惨叫着倒在了血泊里。 松井彦上只能抱头趴着,不敢乱动。暴雨一般地子弹正在他头上飞散,把咖啡店里的一切陈设都打得飞散碎裂。他躲在桌下,一方面是不想站起来被子弹打中,另一方是防止子弹击落吊灯一类的东西砸中他。 这时候,外面的警笛声大作起来。松井彦上赶紧将手枪上的指纹擦拭赶紧,在爬到被打死的女服务员身边,将手枪放到了她手上。 警笛声一靠近,外面的枪手便不再射击了,面对警察,他们最好的选择是赶紧逃走。同样的,松井彦上如果不能逃走的话,那也必须尽快摆脱与这场枪击的关系。 枪击一停,松井彦上便站起身来。警笛声逐渐靠近,他必须得赶紧逃走。起先腿部中枪倒在地上的刀手还趴在地上呻吟。松井彦上走过去,扳住他的头将他的颈椎拧断了。那人浑身一抖,便立刻直挺挺地不动了。松井彦上站起身准备要走,但却看见了倒在血泊中颤抖的女老板。 女老板被捅成重伤,她完全不明白事情是怎么回事,现在只能睁大眼睛惊恐地看着松井彦上。 松井彦上走过去,叹了一口气,伸手按住了女老板的伤口,暂时压制一下不停流出的鲜血。 “很抱歉,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我猜事情是因我而起的。”松井彦上看着女老板说,“请放心,你的流血情况不严重,你不会死的。我会对你做出赔偿,包括你咖啡店的维修费用和耽误的生意,并对你个人的医药费与精神损失做出赔偿,请不要当做这是我个人的承诺,这是松井财团的官方承诺……” 女老板此时只是惊恐异常,根本不知道如何回答松井彦上。 松井彦上看着女老板说:“请接收我的道歉,同时,当警察询问你时,你只要说你当时受了伤,什么都不知道就可以了。这样,我可以保证你事后不受到任何伤害。如果听明白我的话,请点一下头好吗?” 女老板机械地点了一下头,松井彦上微微低头鞠了一躬,说到:“谢谢。” 这时候,全副武装的特警已经破门而入了。 “别开枪,有人受伤了!”松井彦上捂着女老板的伤口,并没有举起双手,“请叫救护车来!” 一群特警冲进来,见其他人都已经倒在地上死了,便赶紧走上来帮助松井彦上。救护车也正等在外面,几个急救队员也抬着担架赶了上来。 松井彦上随即被特警队员送了出来,在救护车边接受了简单的检查,医师确定他没有受伤之后,就再把他交给了警察。 曾常春这时候已经从省城紧急地赶回来了,今天江海区发生了这么多枪战,他再也无心开会,而是赶忙坐着加急城际轻轨赶了回来。 此时,警员正把溅了一身血的松井彦上送到他面前。他看了看受伤的松井彦上,说:“你别告诉我说,你跟这事情没关系……” “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来杀我。”松井彦上看着曾常春说,“如果你能按照我和你约定的时间来咖啡馆,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我按时到咖啡馆?你不知道我是刑警队长啊,你说我几点到我就几点到么?我要是按时到了,也许我会莫名其妙地死在你们的黑帮混战里!”曾常春狠狠地骂了一句,说道,“你这次又惹了什么事,让人这么来杀你?这是谁的人?罗可的人吗?你能不能少在江海区给我捅娄子!我在市局的时候不分管具体的区还好,妈的一把我分到江海区我就知道完蛋了……这些全都记到你账上。” “我明白,”松井彦上笑笑说,“松井财团会加倍补偿你的。不过,我想你没有忘记我起初请求你到咖啡馆来的原因吧。” “我查过了……”曾常春回身从车里拿出一个信封,说,“你告诉我的那辆车是辆被偷的车,上星期被报失窃的。交通镜头拍下来车的行踪,车一直开到城北的郊区去了……城北的郊区没有摄像头,不知道具体去了什么地方。后来又开到厉山那边去了,我走之前,也就是五点钟的时候,车还没有从厉山开出来,也许他们就把车扔在厉山了。这信封里都是照片,还拍到了车里的人。其中一个我认识,另外两个大概你也都认识的。” 松井彦上疑惑地看了一眼曾常春,抽出了信封里的照片,正看见车里和松野樱子坐在一起的,是沈陌和孙野安。 “这个女的是谁?”曾常春问道,“和你什么关系?” “这是我的母亲。”松井彦上回答道。 “他们是绑架了你妈妈吗?”曾常春有些不解,“不过看照片的样子也不像啊。你最近到底在搞什么名堂,能不能少给我惹点事情。” “现在他们绑架了我母亲,我会动用一切可以用的力量。”松井彦上看着曾常春说,“如果出了什么事情,也请你理解。” 曾常春想发作,但又不知道该怎么驳斥他,便掏出一支烟点燃了。 几分钟之后,松井彦上问道:“我什么时候可以走?” “清理完现场就可以了。”曾常春答道,“你没留下证据吧。” 松井彦上摇摇头。 曾常春点点头,又问:“你能保证不管干什么,都不要太过火吗?” 松井彦上叹了一口气,说:“我尽量。” 第一百一十章 主动联系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松井彦上在咖啡厅里约见曾常春,不想曾常春没有赶到,反而迎来了一批人的暗杀。然而曾常春最终还是赶到了,并带来了松野樱子上了孙野安和沈陌的车的消息。得知此事的松井彦上,恐惧与愤怒并存,但是在准备大干一场之前,他仍在用他留存的理智做着最后一点探索…… 咖啡馆外,警察已经把现场清理的差不多了,作为唯一幸存者的咖啡馆女老板也被及时送上了救护车。她的情况诚如松井彦上所言,并没有什么生命危险。而且,在警察问她发生什么情况时,她只是不停地哭叫着说被捅了,什么都不知道。 松井彦上一直呆在现场没走,有一个目的就是想看看这个女人会不会突然脑袋短路供出自己。不过在现场如此激动的情况下这女人都说什么都没看见,那么在后面的笔录过程中想来她也不会说出什么的。 “现场清理完了,你可以走了,就当是我亲自盘问你的。”曾常春见松井彦上没有乱闹事,还算给面子,也就没有为难他。 “能查出来这些是什么人吗?”松井彦上问。 “你等下。”曾常春说了一声,便走上前去问了一下现场取证的刑警,又走了回来,说,“这些人身份证上的地址都是夯州——其中有一个人在江海警局有案底的,这伙人经常从夯州到旬州来作案,好像就是一批专职刀手。专门供人借刀杀人的。” “夯州的?” “夯州和旬州之间有矛盾你知道的吧……”曾常春看着松井彦上说,“夯州和旬州结仇的人很多,经常有夯州人到旬州来闹事,也有夯州人收旬州人的钱杀旬州人……之前刚刚被全部清除掉的花会就是典型……” “就是说,这些人是被雇来杀我的?”松井彦上明白过来了。 “大概是什么人想要杀你,但他又不想亲自动手。”曾常春笑笑说,“我估计不是罗可的人,如果他要杀你,犯不着雇夯州的杀手]” “好吧,谢谢你。”松井彦上微微鞠了一躬,又说,“还有一件事情,需要麻烦你一下。” “什么?” “我想要查一个手机号码,看看这个手机号码这几天的联系情况。” “追踪号码啊……”曾常春面露难色,“这个要申报批准的,电讯公司还要留记录的。” “请不要担心经费的问题,我相信你可以解决。”松井彦上微微一笑,说,“我马上就联系我的秘书来跟着你。” “什么号码?”曾常春掏出手机问。 松井彦上拿出自己的手机,将一个号码调了出来。松井彦上的手机显示是日文,曾常春看不懂,便将这个号码输在了自己的手机通讯录里,好确定松井彦上查的号码不是任何一个和自己做过交易的其他老大或是警局里的领导的。他输入了松井彦上的号码,确信了不是任何一个领导的号码之后,便点头同意了。 “这是谁的号码?”曾常春问。 “原谅我,我不能告诉你,抱歉。”松井彦上又微微鞠了一躬。 曾常春不信任地看了看松井彦上,但又想想只要有钱赚就行,便摆摆手,说:“行吧,一会让你的秘书到我办公室,有消息我立刻告诉你。” 松井彦上和曾常春打了个招呼,便回到了自己的车上,打算回花钢的别墅了。他掏出手机想给花钢打电话,但他犹豫了一下。 自从得知孙野安能全程监听他的手机和邮件之后,他就再也没用过手机打电话了,何况花钢那样与他犯冲,他也再不想打电话给他了。然而现在遇到这样的暗杀,他也不确信会不会再有危险了。毕竟知道他在旬州的真实地位的人不多,既然有人要刺杀他,必然对他的真实身份是有所了解了。 他想了想,还是拨通了手机。 花钢没两分钟就接通了电话,问道:“喂?什么情况?” “我被人暗杀了,不过我躲过了一劫。”松井彦上说道。 花钢听闻,吃了一惊:“怎么会!?谁会暗杀你,知道你的人没有几个啊。” “贝壳收罗,需要锅盖。老门口的汤水街,快一点。” 松井彦上说的是他和花钢事先设定好的暗语,大意就是受到了威胁,需要打手保护,地点是江海区靠瑶河区边上的咖啡馆。 说完这些,松井彦上也不敢自己开车离开,就留在一大堆执行任务的警察身边。他知道在花钢派人来接自己之前,这是他能找到的最安全的地方了。 尽管来到旬州的时间乃至来到中国的时间也就几年,但他深知道对一个帮派的老大进行暗杀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情。因为这样的暗杀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但凡失败就是把主动权交到了对方的手里。为了避免这种请款的发生,暗杀的发动人一定会倾尽全力,并且准备多套方案。而现在更为恐怖的事情是,他甚至都弄不清楚要暗杀自己的人是谁。所以说,这里的咖啡馆暗杀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五分钟之后,三个人走到了松井彦上车边,敲着松井彦上的车窗。 松井彦上放下车窗,看着那三个人说:“什么事?” “老大让我们来接你。”领头的人说道。 松井彦上看了看那三人,说:“就你们三个?” “我们三个都是身经百战的,而且路也不远,是不是?”领头人答道。 松井彦上点点头,打开了车门,让三人上车。随即他便发动了汽车,把车开了出去。 “你们都是新面孔啊……”松井彦上看着上来的三人说,“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们。” “我们也是第一次见你。”领头人笑笑说,“老大带着我们几百人,你不能各个都见过,就是见过,你也不记得了啊。比如后面这个,”那人说着指了指车后面一个人,“你就见过他,你还记得吗?” 松井彦上摇摇头,说,不记得了。 一阵沉默,没多久,那人突然问道:“你抽烟吗?” 松井彦上摇摇头,说:“不抽。” “不介意我们抽吧?”那人笑着问。 “你们随意。”松井彦上露出一丝微笑。 那人点点头,便把手伸进了口袋。 而松井彦上却突然猛地一刹车将车靠到路边,又突然掏出手枪对着坐在车后面的两人各开了两枪。坐在车上的三个人没意料到松井彦上这样猛地刹车,都被惯性推得向前倒去。松井彦上在这样的情况下开枪,后座的两人根本没有躲闪的余地。两人都头部中枪,血满满地喷了一后车镜。 坐在副驾驶座的人被松井彦上这一举吓得一愣,他的姿势还停留在一只手伸进口袋,另一只手支柱车窗防止摔倒。 “把你插在口袋里的手慢慢掏出来。”松井彦上举枪对着那人说。 那人几乎吓呆了,颤颤巍巍地问道:“这是怎么个意思?” “不想让我把你打死在把你的手拿出来,你就最好自己动手。”松井彦上冷淡得没有任何表情,但这样却比粗着嗓子大吼更吓人。 那人慢慢地把手拿了出来,一把微缩的弯猎刀顺着他抽出来的手掉落出来。那人一见猎刀掉落下来,整个人都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他浑身不住地颤抖着,大滴大滴的汗珠也从额头上滴落下来。 松井彦上看了一眼死在车后面的两个人,正看见其中一个人正双手拿着一截细钢丝。 看来幸亏松井彦上停车开枪及时,否则车后面的人会用细钢丝一把勒住他的脖子,而副驾驶座的人就会借机抽出猎刀让他毙命。 “你们根本不是来接我的人,对吧?”松井彦上看着那人,问道,“老实告诉我,是谁派你来的,嗯?请放心大胆地,像个男人一样说出来吧。只要说出来,你的境遇不会比现在更坏,是不是?” “我是、我是……”那人愣愣地看着松井彦上,不住地咳嗽起来。 “别紧张、别紧张……”松井彦上试图安慰他。 然而那人的眼神却在一瞬间凌厉起来,松井彦上觉察出不对,那人抢先一步,一下子打开了松井彦上手上的枪向松井彦上扑了过去。他双手格住松井彦上拿枪的手,又从嘴里吐出一片刀片,对着松井彦上的颈动脉就要划。 千钧一发之际,松井彦上放掉了手上的枪,把手抽回来猛地托击那人的下巴。那人吃了这一击,喉头猛缩,一下将吐出来的刀片咽了下去。这一次不是收在牙关,而是直接咽进了食道。瞬间一股鲜血就从那人嘴里涌了出来,松井彦上趁机抱住那人后颈猛击了一掌。卡在那人喉头的刀片一下反扎出来切断了那人的颈动脉。血立刻就止不住地奔涌出来,松井彦上一脚踢开那人,回身打开驾驶座的门,从车上跳了下来。 他掏出手机,正看见花钢发来的短信,问:“你人去哪了?”看来是花钢派去的人并没有接到他。花钢这一举显得很谨慎,他没有直接打电话,避免了惊动可能的敌人。 正在这时候,松井彦上的手机又响了,是曾常春打来的。 “喂?”松井彦上接通了。 “喂,”曾常春的声音传来了,“我找到了——你那个号码是昨天才办的,一共有一次主动拨叫,是打给你的。还有一条短信……” “短信?”松井彦上有些不明白,松野樱子究竟会给什么人发短信。 “短信发给的号码是一个空号,我们怎么也查不明白。短信内容是:孙野安先生你好,我已收到你的邮件,我明天会到旬州来,如果你能接到我,我们再说。”曾常春照本宣科地念着。 “行,我知道了,谢谢。” 松井彦上放下电话,满心的疑团现在又化成了更大的困惑。 他所查的这个号码,正是松野樱子的号码 这样看来,并非是孙野安劫走了松野樱子,而是松野樱子经过联系之后,主动要求和孙野安接触。 第一百一十一章 直接冲突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经过追查的松井彦上终于发现,原来并非孙野安劫走松野樱子,而是松野樱子主动要和孙野安接触。而在另一方面,孙野安等人还在尝试营救下落不明的卢镇云、蒋际飞。对手留给了他们去平府区中心街后楼的消息,在那里又有什么在等着他们呢? 孙野安等人到达中心街的时候,已经是下六点五十了。下了一整天雨,天色也越发暗沉。往常这时候太阳才刚刚微斜,而现在则已然沉沉入暮了。 两天之前中心街外围,平府区刑警队长耿建归被人从楼上扔下来摔死,这多多少少影响到了中心街的生意。孙野安等人走到这里时,耿建归铺了一地的血迹还没有完全干涸。尽管这两天接连大雨,但据说充满怨气的人,血迹是不容易干涸的。或许耿建归其人死在警局内奸手上,多少心中也有些不甘的因素。 孙野安在走到中心街之前就和沈陌、松野樱子分开了,他知道对方既然让他一个人来,一定会派眼线提前盯住他。 此时的中心街刚刚有一点稀散的人群,这些人有如大雨之后爬出的蚯蚓一样,在地面上无力地走动着。他们绝大多数都是在家吸断了毒的烟鬼或者出来寻欢作乐的皮条客,这些人每人都睁着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有如机器人一般搜索着看街哪里有毒贩或是拉皮条的。 孙野安走到中心街边缘,掏出手机拨通了发来彩信的那个号码。但对方并没有接电话,而是直接将电话按掉了,再发了一条短信过来:“直接到后楼街九号来。” “我不知道在哪里。”孙野安回过去一条短信。 “你顺着凶煞气走,就可以找到。”对方很快就又回了一条短信。 孙野安看见这条短信,不禁笑了笑,回复道:“我已经是个废道了,根本不知道哪里有凶煞气。” 过了一阵子,对方才回了一条短信,说:“过会有人从你面前走过,你跟着他。” 没两分钟,一个身材高大、但动作有些迟缓畸形的人从街一侧的巷子走了过来。这人身穿雨衣,带着帽子,动作如机器人一般。他也不看着孙野安,只是一瘸一拐地向前走着。孙野安向两边看了一下,估摸着不会再有其他人了,便跟上了这个人。 这人身上散发着一股怪味,就像即将**的香肠一样。孙野安一路跟他走着,总觉得他身上一点人气都没有。 “兄弟,你是哪里人啊?”孙野安不禁试探性地问了那人一句。 那人没有理睬孙野安,继续向前走去。孙野安这是才注意到,这个人一只腿粗,一只腿细。但随后,孙野安就看见那人后颈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破孔。孙野安太熟悉这个破孔是什么了,这正是几天之前他施术逼问老军时扎出的破孔。这也就意味着,前面带路的这人是老军。 然而老军不是被罗可派人杀死了,为什么又会出现在这里。 “喂!”孙野安忍不住又喊了那人一声,“你装什么死啊,问你话呢。”说着,便借机猛地扯了一下那人的衣服。那人被孙野安这样一扯,险些跌倒在地上,他的正面也被迫转向了孙野安。 这下孙野安才清清楚楚地看见这个人的正面,这也让他不禁倒抽一口冷气。眼前的这个人根本就不能算是一个人。他的头是两颗被斜斜地劈开的不同的头组合成的,下半部分是老军的(他的嘴里一颗牙齿都没有),上半部分则是先前被自己枪打死的浆糊的(额头上还有一个发黑结痂的弹孔)。这样看来,他的两只粗细不一的腿估计也不是同一个人的。兴许这整个一个人都是那不同的人的尸体拼凑而成的。 这人一句话也没有说(孙野安也不指望他能说出一句话),重新调整了姿势便又开始向前走去。孙野安这下也老实了,一句话不敢多说,但是跟着他向前走。两人一路穿过了大大小小的巷子,终于走到了中心街后楼九号。 这一片也都是待拆迁的废楼了,从外面看上去,似乎一年之内都没有住过人的痕迹了。 那人把孙野安带到九号楼下,便伸手指着楼上不动了。他像一尊石像一般,整个人都凝固住了。孙野安用手在他眼睛前晃了晃,又捅了捅他的身子,但他都没有反应。 这人一旦站住不动,便犹如死人一般了。孙野安猜想这大概是用符法控制的行尸,恐怕没什么自己的意识,便不再纠缠,转而走上了楼。 楼道里没有灯,几乎是一片漆黑,孙野安掏出手机,打开了手机的照明模式,接着灯光才得以走上楼。 走到三楼,一扇门正打开着,昏黄的灯光从门里一闪一烁地亮着。孙野安收起手机,拔出枪站到了门边上。他没有急着冲进去,而是侧耳听着门里的声音。一阵细微的呜咽声从门里传来,这是卢镇云的声音。 孙野安不再犹豫举枪一下站到了门口,正看见卢镇云被塞住嘴被捆在了轮椅上。他已经昏迷了,这呜咽声不是他在求救,而是被堵住嘴之后发出的沉重呼吸声。孙野安看着坐在轮椅上的卢镇云,并没有急着走上前。反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硬币砸向他,那硬币划过空中直穿过卢镇云的身体,就好像直接穿过了空气一样。 “你真不是一般聪明啊……你为什么没有直接走上去救他?”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孙野安背后传来,孙野安举枪回头,正看见诵玉先生站在他身后。 “是你啊……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的名号。”孙野安回想起他那次探查花钢别墅时所见到的那个老人,他不知道这个老人的底细,但知道他既然敢独自一人面对他,必定不是凡人。 “道友们抬举我,叫我诵玉老人,对外我自称叫诵玉先生。”诵玉先生咳嗽了一声,笑着说。 “道友?”孙野安冷笑一声,“我看你就是个专搞邪门的人吧……你眉头这么黑,你这是第几次借尸还魂?” “我才渡过第三劫而已。”诵玉先生摆摆手说。 “你管把别人害死让自己多喘两年气叫做‘渡劫’?你就是在逃避天道害人而已……孔子管你这样老而不死的人叫‘贼’,你知道吗?”孙野安的回话很不客气,“我道行很浅,不过我还知道你这样的人是真正的外八门,专玩些要人命的东西。” “时代在变……”诵玉先生摇摇头说,“我看你样貌虽然年轻,不过眉宇间尽是上百岁老人的神气,你不也是个歪路子活下来的人吗?你还是先回答我的第一个问题吧,你为什么不走上去救他?”诵玉先生说着,又指了指卢镇云。 “我就那么傻吗?”孙野安笑道,“他背后灯开着,却没有影子,这根本就是你用符法做出来的幻象。” 的确,被捆在轮椅上的卢镇云并没有影子。昏黄的灯光直接从他身上穿过去了,一点也映不出影子。 诵玉先生笑着点了点头,说:“我开灯是画蛇添足了啊。”说罢他挥了挥手,刚刚还在的卢镇云就突然像烟雾一样消散了。 “咱们也少说废话吧……你知道你拿了我些什么东西——我不知道你是为什么要拿这些东西。”孙野安看着诵玉先生,“但是我想如果你老大松井彦上知道你拿走他爸爸的一魂一魄,而且还差点把他妈害死,他应该回很不高兴才对吧。” “松井彦上是个好孩子……懂事,礼貌,悟性也相当不错。”诵玉先生笑着说,“可惜啊,他败就败在自己是个日本人。” “你嫌他是日本人?”孙野安觉得好笑,“你和罗可一个论调了,那你还站在花钢这边干什么?” “我这样说,还不够明白吗?”诵玉先生一摊手,“你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我知道……”孙野安点点头说,“你是说花钢现在和松井彦上崩了,想要杀掉松井彦上是吧。” “在危机之中,顶上的策略不是打败对手,而是先选择清楚自己的立场。”诵玉先生慢悠悠地说道,“中国人终究不能活在日本人手底下。” “唉……中国人有两大败笔,你占全了。一个叫做自私自利,一个叫做门户之见……”孙野安摇摇头,说,“不管怎么样吧,现在我在这里,事情该了结一下了。你是自己把东西交给我,还是说我从你身上把东西逼出来?”说着他向前靠近了一步。 “你该不会是想打我这个老头子吧?”诵玉先生笑了。 “你这样的邪魔外道活不过六十岁的——现在你渡了三劫,十二年一劫的话你就是六十加三十六岁,九十六岁……而现在我至少已经一百二十多岁了,老头子打老头子,你应该没什么意见吧?”孙野安倒是算的头头是道。 “那我们就来试试看好了。”诵玉先生又摊了一下手,表示愿意奉陪。 第一百一十二章 交汇抉择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孙野安终于发现了主持绑架、设计陷阱的幕后黑手正是颂玉先生。这一下,花钢帮派的内乱也已然暴露出来,但究竟这样一场乱斗要如何收场,还是一个复杂的问题。而且眼下,颂玉先生正在和孙野安对垒,他若没有多少获胜的把握,自然不会如此安然…… 九号楼楼道里,孙野安举枪对着颂玉先生,但他举了一阵,突然又放下了枪。 “不准备杀我了?”颂玉先生见孙野安放下了枪,便问道。 “不是,”孙野安笑笑,说,“我担心子弹从枪膛里崩出来把我自己打死。” “这招你也知道?”颂玉先生不禁一笑,从手里扔出一张符。 孙野安冲上去一拳将颂玉先生打倒在地上,说:“这都是我玩剩下来的东西,你他妈捡起来玩。信不信我告你抄袭我知识产权,嗯?”孙野安说着,一脚踩在了颂玉先生胸口上,“老家伙,我最看不上你们这些下三流的野路子不是因为你们功夫不正派,而是因为你们太喜欢玩阴的。” “你以为我喜欢这样吗?”颂玉先生抬头怒目登时着孙野安,“当你们在这里以正义之士自居的时候,你们有没有考虑过别人?你真的以为自己多公正?也许你和我们一样自私呢?” “你什么意思?”孙野安又在脚上加了一点力量。 “人的命运虽然不是上天可以决定的,但人的出身确实上天决定……你出身是正派人,你就是正派的人;你出身是恶人,你就是恶人……别跟我说做什么是内心决定的,这他妈才是现实对不对?”颂玉先生笑着,一缕血从他嘴角里流了出来,“你只不过生来就是好人,你何必用你生来就是好人的身份指责我们这些生来就是坏人的人,这根本不是我们的错,是不是?”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孙野安摇摇头,“但我觉得还是杀了你比较好。” “你真的觉得你能杀掉我?”颂玉先生凌然一笑,“你试试?” 一股强大的气场在颂玉先生周身散开,四处的浮尘都被震得升腾起来。 “你……”孙野安猛然反应过来,“你也是受过‘伤痕’诅咒的人。” “你反应很快啊。”颂玉先生笑了笑,他两手撑地坐起来,孙野安一只脚踏在他胸口上竟然压他不住。 为了不被掀倒,孙野安不禁收回了脚。他向后跳了一步,颂玉先生则乘机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 “你们那个叫沈陌的小警察——”颂玉先生狞笑着,“他根本就不知道‘伤痕’有多大的力量,他也不会用。”颂玉先生似乎在聚集着力量,整个楼都震动起来。楼板碎裂声里,砖屑和水泥渣都崩落下来。 颂玉先生大吼了一声,孙野安整个人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一下子摄住撞到了墙上。但此刻他也在盛怒之中,只是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符咒猛地向前一扔,在一阵电光火石的闪光之中挣脱了无形力量的束缚,又一下子冲到颂玉先生身前,对着他就挥拳。 此时的颂玉先生动作异常灵活,他左右低头闪躲,孙野安的拳头虽快,但却只能打中周围的墙壁和楼梯扶手。此时孙野安也使出了最大的力气,拳头所及之处,栏杆被打弯,墙壁也被打碎。 而颂玉先生的身手一瞬间就变得如猴子一般灵活,他借助身形短小的优势,左右窜跳着绕到孙野安背后。他伸出手,一把抱住孙野安的头将他摔倒在了地上,随即便翻身骑到孙野安身上,对着孙野安开始不停地挥拳。 孙野安抬臂挡格颂玉先生快如雨下一般的铁拳,他只觉得身周像是被机枪扫射了一般。他身边的楼梯水泥面都被颂玉先生的拳头打得崩碎开来,甚至连水泥里的钢筋也被打得崩断了。 “糟。”孙野安在心中暗骂了一声,然而她这一句刚出口。几声噼啪的响声里,水泥楼梯便在噼里啪啦声中坍塌下来。孙野安趁着这个机会突然揪住颂玉先生翻了个身,一下将他压在身下,压着他从两米高的楼梯上摔到了二层。 尽管压着颂玉先生摔倒,孙野安的两只膝盖还是直直地跪倒了地上。这样的高度两膝直接着地,他只觉得两条腿都木掉了。然而被他压在身下的颂玉先生此时却好像没有反应一样,仍然张牙舞爪地想要攻击。孙野安也只得挥臂与他厮打。两人的拳头相互轰击着,他们鼻子都流出了血,眼眶也都青肿起来。 这两人的拳头分量都是出奇地足。他们不停地将拳头打在对方身上,一边不停的好奇着为什么对方还不死。 “不许动!” 正在这时,一声喊声传来了。 正在相互殴击的两人不禁都停下了动作,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然而这来人却让两人有些吃惊——这不是别人,正是松井彦上。孙野安和颂玉先生心里都不禁纳闷:这个人怎么会来。 此时的松井彦上拿着枪,依旧面目淡定地看着在地上相互打斗的两个人。 “颂玉先生?”松井彦上看了看被孙野安压在身下的颂玉先生,又转头看了看孙野安,说,“孙先生?” 颂玉先生和孙野安都呆住了,这两人都有些心虚,都不知道松井彦上想要冲着谁开枪。 不过这是松井彦上已经开始行动了,他将枪对准了孙野安。 “你……”孙野安叹了一口气,“你可要想好了……” “我已经考虑得非常清楚了。” 松井彦上说着,突然调转枪口指向颂玉先生,还扣动了扳机。 “操!” 孙野安见状,猛地骂了一句,一伸手将松井彦上的枪打开了。松井彦上扣动扳机的一刹那,子弹从枪膛里倒飞了出去。幸亏孙野安出手及时,子弹擦着松井彦上的耳朵边际飞了出去,直打在松井彦上背后的墙上。颂玉先生则乘机挣脱了孙野安的压制,一下子从地上站了起来。 “你居然对我开枪!”颂玉先生又惊又怒。 “你不是也想杀了我?”松井彦上看了看手上的枪,把枪扔到了地上,“我已经知道你的那些把戏了,你和花钢的所作所为,我都知道了。” 颂玉先生有些吃惊,他呆呆地愣着,没有反应过来。 “颂玉先生,”松井彦上看着颂玉先生说,“你这样的行为,在任何地方都是不能容忍的,我一定要为帮派做点什么。就是不为帮派做点什么,我也必须对松井财团做一个交代。你今天不能活着走出这个地方。” “呵……”颂玉先生发出了一声冷笑,“我倒是想看看,你梦两个人有什么本事,能杀了我。你们不要忘了,你们还处在我的法阵里。” “你的法阵已经完蛋了。”孙野安插嘴道,“沈陌已经在你楼后面埋了一斤硫磺了,你的法阵废掉了。” 颂玉先生有些不相信,他挥手扔出一张符在地上,果然没有产生任何效果。 “你们会付出代价的……”颂玉先生摇摇头。 “你要先付出代价了,老妖怪。”孙野安说着,就要再冲上去。 然而此时,颂玉先生突然一扬手。他扔在地上的符纸突然炸开了,一阵烟雾升腾了起来。 “毒烟!出去!”孙野安一看烟气就知道不对劲,便大喊起来。 两人甚至都来不及抛出楼梯,而是一低身从楼梯上滚了下去,再爬起来跑出了楼道。趁这个机会,颂玉先生也展开身子,从楼的另一边跳出去逃走了。两人一逃出去,正看见一堆腐臭的尸骨倒在地上。这是先前把孙野安领到这楼边的那个人,这堆尸骨一旦脱离颂玉先生法力的控制,就只能化成一摊烂肉了。 “我根本没想到来的人是你。”孙野安看着松井彦上说。 “事情远远超出了我想象的复杂程度。”松井彦上看着孙野安说,“我需要重新思考一下一切事务。” 这时候松野樱子和沈陌也从楼后面绕了过来,松野樱子一看见松井彦上,就赶紧将他拉过来,看看他有没有受伤,一边不停地用日语问他有没有事情。松井彦上微笑着,只是不停地回答说没有事。 沈陌和孙野安则各点了一支烟,相互没有说话,他们都能相互猜到大概发生了什么事情。 几分钟之后,松井彦上重新回过身看向孙野安,说道:“有一件事情,我还想要向你求证……” “你是个我根本以为不会生出来的人。”孙野安抽着烟,不知道该怎么说,“一切都像笑话一样,我不知道你妈是怎么觉得的……但是我就是这么觉得的。” “三十年前,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松井彦上问。 “看来你是什么都不知道啊。”孙野安叹了一口气。 “三十年前我还没有出生。”松井彦上解释道。 孙野安点点头,又看了看站在一边没有说话的松野樱子。看来松井彦上出生以来,松野樱子一直对此讳莫如深。 但是现在,一切都不得不揭开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来旬州的日本人 情节提要:三十年前,一切尚未发生。然而在这三十年前,究竟发生过什么? 三十年前。 太阳猛烈的照着旬州城,一切似乎都被烈日掩埋住了形状。街道和电线杆都在热气的蒸腾之中扭曲了形状,就像才下锅焯了水的干面条。 在这样热到让人不想说话的天气里,一对年轻的夫妇走下了车站。这堆夫妇男的穿了一身笔挺的标准西装,女的则是纱裙的清凉打扮。一眼看上去,就像是从南方过来的富商。 “老板,坐车啊!”这样的人一走出火车站,一个人力车夫就凑了上来,“去哪里?我蹬得快。” “我们有人接的。”男的摆了摆手,一边报以礼貌的微笑。 “老板,听你这口音,你难不成是台湾人?”车夫听着男人的口音,觉得怪怪的。 “不是。”男人只是笑了笑,便拉着妻子向前走了。 车站正前方,一辆黑色伏尔加车正停在那里。一个穿着短袖衬衫的胖男人站在车旁冲着这堆夫妻挥手,这对夫妻也冲那男人挥了挥手,走了过去。 “松井先生,终于等到你了。”胖男人擦了一下额头上油腻的汗水,“这天真够热的。” “幸苦你了,宋先生。”男人对着胖男人鞠了一躬,那胖男人也赶紧还了一下。 这对夫妻便是松井彦上的父母,松井梁和与松野樱子。而来接他们的男人叫宋启生,是旬州钢铁厂的副厂长。松井梁和此行的目的,就是考察旬州钢铁厂,看看这里有无足以投资的潜力。当然,这只是松井梁和以及松井财团名义上的任务,实际上,他们是来寻找“伤痕”来的。 四五年日本战败之后,日本的在华势力全线崩溃。尽管六十年代中日就重新建交了,但是随后一系列事件让中日关系显得很是微妙。在这样的情境下,松井梁和的到来并不是那么地讨喜。当然,只要是有钱赚的事情,始终是有人干的。在双轨制刚刚实行,即将企业化的中国,担心自己未来生存的旬州钢铁厂也不得不向携巨款到来的松井梁和抛出橄榄枝。 “松井先生,你的中国话说的真好。”宋启生给松井梁和夫妇开门时说。 “我们家世代都是研究汉学的。”松井梁和谦虚地笑了笑,“这个算是家族遗传了。” “松井先生真谦虚。”宋启生笑了笑,说,“像您这样有学者风范的商人不多啊。” “宋先生你太客气了。”松井梁和摇头笑了笑。 宋启生也是个老江湖,他虽然代表旬州钢铁厂来接待松井梁和夫妇,但是遇见这么长时间了却只字不提钢铁厂。他满心只想着如果能哄好这对日本夫妻,想来投资的事情就是顺流直下的了。 “松井先生,天也挺热的,我先带你们去宾馆休息吧。”宋启生坐上驾驶座之后,回头说。 “如果不麻烦,就直接去工厂吧。”松井梁和笑着说,“很不好意思,我们的签证就快要到期了,不能再旬州逗留太久。” “哦……好的。”宋启生说着,将车调转了方向,心中暗暗说道这小日本还真有点心机。 但宋启生刚把车开了没几十米远,一个交警走上来就把车拦下了。 “怎么了?”宋启生摆出一张笑脸。 “例行检查。”拦车的交警却丝毫不看宋启生的笑脸,只是说,“把驾照拿出来。” “师傅,”宋启生开门走下了车,说,“我是旬州钢厂的,车里是重要客户,行个方便成吗?”宋启生说着,凑近了交警,从口袋里拿出二十元钱想往交警口袋里。 然而这个交警却和别的交警都不一样,他只是一侧身躲开了宋启生赛前的手,冷面说道:“驾照拿出来。” 宋启生被这个交警激得一愣,他刚想开口骂人,但又忍住了,只得默默地回到车里把驾驶本拿出来给交警看。 这时候,两个巡警又走了过来,这两人和交警耳语了两句之后,便走到宋启生身边,说:“身份证拿出来。” “不是……你这……”宋启生这一下真的有些窘迫了,“我怎么了我!?” 两个巡警挨个看来宋启生的身份证之后,又把身份证递还给了宋启生。他们走到车边,看着车里的松井梁和夫妇,说:“你们两个,把身份证拿出来。” 松井梁和从车里走了出来,说:“我们不是中国公民,我们是日本人。”说着,他从西服里掏出自己和松野樱子的护照给警察,说,“这是我们的护照,我们是受日本使馆保护的。如果你没有明确的理由阻止我们的行动,恐怕稍后我会通过日本大使馆抗议的。” 两个警察被松井梁和这样一说,都觉得有些害怕,但他们也没说什么,但是硬着头皮继续检查松井梁和护照的真假。 “你们两个,真的是警察吗?”松井梁和看着两人,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你什么意思?”两个警察听松井梁和这样说,便都皱起眉头准备发作了。 “我的眼睛,能看见一般人看不见的东西,”松井梁和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说,“我甚至能看穿你们说的话是真是假,现在我再问你们一次,你们真的是警察吗?” 两个警察互相看了一眼,随即便突然扔掉了手上的驾照,对着松井梁和拔出了枪。松井梁和早有准备,他猛得一伸头,用头砸到了离他最近的警察,又一抬腿绊倒了第二个警察。 “这是怎么了!”宋启生看见松井梁和和两个警察动手,不禁大叫了一声,“这是想干什么啊!” 站在宋启生身边的交警一下子冲到松井梁和身边,抱住松井梁和的腰将他摔在地上。但松井梁和倒地的一瞬间竟而一把揪住了那个交警的衣领,施出柔道的动作反将那个交警摔倒在了地上。交警想要起身,但松井梁和伸手锁住了他的喉咙。不出十秒钟交警就缺氧昏迷了,松井梁和无心致他与死地,一见他晕倒就放开了手。 “这是怎么回事!?”宋启生到底是见过风浪的人,但他面对这样的情景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好了。 “这些都不是警察!”松井梁和送地上爬起来喊道,“快上车走,他是来暗算我们的。” “什么意思?”宋启生不明白。 但正在这时候,几十号人一下子从街两边的饭店、店铺里冲了出来,这些人都是便装打扮,每个人都拿着枪。 看来这一次早有预谋的计划,先用警察把车拦下来再实施抓捕。只是这些人没想到松井梁和居然能一下制服三个警察,这才有些慌张,纷纷拔枪冲了出来。这一下,松井梁和不敢反抗了,只是缓缓地举起了双手。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人从人群中走出,看着松井梁和,说:“松井先生,麻烦你和我们走一趟了。” “你是谁?”松井梁和怀疑地看着过来的人,“我不认识你……为什么我要和你走一趟。” “我叫楚泽孝,”那人不紧不慢地说道,“隶属于一个机密的安全机关,我们现在怀疑你在从事危险的行为,请协助我们调查。” “我从事危险行为?”松井梁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需要和大使馆通话。” “恐怕你没有这个权利。”楚泽孝说着,低身凑到松井梁和身边,说,“我知道,你是冲着‘伤痕’来的,对不对?” 楚泽孝这句话一出口,松井梁和就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现在你要么和我好好合作,要么一个月之后等到你签证过期,大使馆宣布你失踪——说不定日本政府会以为你外逃……到时候整个松井家族都要被你拖后腿,你看呢?”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松井梁和知道自己打死也不能承认,一旦承认,他就真的不能回到日本去了。 “我们调查你们已经有几十年了,你要相信我们情报部门的能力啊。”楚泽孝继续低声说,“你现在不愿意交代也没事,我们稍后再慢慢说。”说着他又站起身对着手下说,“把他带走。” 两个人走过来,架住了松井梁和,将他送到了一辆车上。剩下的几个人则七手八脚地把被松井梁和打到的三个警察扶起来,看来这三个警察的身份果然如松井梁和判断的一样:他们并非是警察,而是秘密情报机关的特工。 松野樱子这时候已经从车里走出来了,她想走到松井彦上面前,但却被拦住了。宋启生则站在车边,愣愣地不知道怎么办好。 “宋先生,拜托你照顾一下我妻子,我很快会回来接她。”临被塞上车之前,松井梁和对着宋启生喊道。宋启生看见松井梁和这样,也只得点点头答应。松野樱子困惑地看了一眼宋启生,又看了看松井梁和,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楚泽孝和松井梁和一起坐上了车,一声车,楚泽孝就冷笑了一声,说:“现在,得按我的游戏规则办事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疑案 情节提要:三十年前,当时的松井梁和夫妇才刚刚到达旬州,准备为松井家族重新进入中国铺一条路。然而与此同时,孙野安正在何处呢?已经潜伏了将近四十多年的他,又是否调查发现了些什么东西呢? 旬州城郊,连续的烈日让城郊的齐腰的杂草地变成了成片的枯草地。风一吹过,成片的枯草地无力地摆动着,有如被蝗虫肆虐过的麦田一样。 黄草地外是沥青铺洒的公路,一个高瘦的人骑着自行车,大汗淋漓地在路上向前行进着。 在公路的一边,一个身板结实的人正蹲在草丛边抽烟。他见高瘦的人骑车过来了,就朝他挥了挥手。骑车的人看见有人朝他挥手,就骑了过去。 “怎么才到啊,都他妈要热死我了。”挥手的人见骑车的人骑过来,带着点责备的口气,一边从口袋里掏出烟给了他一支。 “我半路上中暑昏倒了一次。”骑车的人笑着说。 “去你的。” 这骑车的人,正是三十年前的孙野安,他此时正满头大汗。而另一个人叫胡成虎,是当年瑶河区警局的刑警队长。他在调查流浪汉的时候认识了孙野安,发现这是一个会侦查案子的奇才。便时常和孙野安保持联系,时不时让他协助调查案件。如果孙野安能够破案,那破案的当晚,胡成虎便会请孙野安吃饭。就是没有破案,孙野安在查案期间,也不会断烟。 “胡队长,今天又是怎么了?”孙野安看着漫无边际的荒草地问,“改抓蝗虫了。” “抓你个头,不是麻烦事情我来找你?”胡成虎笑道,“今天中午才发现的尸体,两个开拖拉机的农民路过的时候发现的,这边他们报了警,我就过来核实现场了。” “核实完现场,就请我来了?” “你真是不知道……打电话还要开车十分钟到下面的镇上去,”胡成虎抽着烟说,“妈的一个小时功夫我开着在大太阳底下跑了三四趟,我比邮递员还她妈幸苦。” “看来的确是个怪案子啊,”孙野安深吸了一口烟,“尸体在哪,我看看。” “这边。”胡成虎说着,就把孙野安往草丛深处领。 两人在草丛中走了一段,就走到了草丛中一片被压倒的草地中,一具没穿衣服、发黑膨胀的尸体正躺在那里。尸体腐烂的皮肉散发出恶臭味,一群苍蝇正围绕着尸体打转。 “那农民是怎么发现的,这么隐蔽。”孙野安擦了擦头上的汗说。 “那两人开拖来及经过,一个突然肚子疼要上厕所,走得近怕同行的看见了,就往里面走了一点——一进去就看见尸体了。”胡成虎赶了赶飞过来的苍蝇,“他当时就吓得屁滚尿流地出来,然后就报警了。” “果真是屁滚尿流啊。” “少废话,快看看吧……”胡成虎说,“你不是擅长用雨水看?” “这都多少天没下雨了,哪来的雨水。” 孙野安白了胡成虎一眼,随后便蹲下身去看那具尸体。 尸体已经高度腐烂了,两只驱虫分别从尸体的两只眼球里钻了出来,周身都黏糊这肉黄色的尸质,看起来很是恶心。尸体四肢的动作很放松,如果他不是高度腐烂的话,看起来就像一个酒喝多了迷路睡倒的醉汉。换句话说,尸体并没有挣扎的痕迹。 然而奇怪的是,尸体的手掌、胳膊上都有防御伤,尸体身上也/有多道致命的刀伤伤痕。 这样看来,只能是这个人在死前“舒舒服服”地被人砍了很多刀,虽然有格挡,但却没有任何挣扎的表现,甚至可能还很享受。 “是不是有人把尸体移到了这里?”孙野安又问,“可是这一地的血迹……还有脚印。”说着,他看向尸体旁边的脚印。这些足迹很是明显,和尸体的大小一样,看起来就是属于尸体的。除此之外,再找不到第二个人的脚印了。 “你说,有没有可能是这个人自己走过来捅了自己?”孙野安察看了一番之后,回过头来看向胡成虎,“也就是自杀。” “就算是自杀……”胡成虎无奈地摇摇头,“也他妈得有凶器吧,现在这里是什么都没有啊,整个就一头雾水!” “其实还有一种可能。”孙野安笑着说,“你想到过没有?” “什么?”胡成虎不明白孙野安的意思。 孙野安笑着说:“就是这是一个早就死掉的人,然后它自己走过来了。” “你在说鬼故事吗?”胡成虎笑了一声,“我宁可这是一桩破不了的悬案,也不能在我的报告里写这是一具尸体自己走过来了啊。” “这么一个没穿衣服,一身伤的死人……甚至都不要用什么方法,我都会觉得这是该放在停尸房里的尸体。”孙野安看了看那人的头发,说,“你过来闻闻,我都能闻到一股停尸房消毒水的味,活人不会把这东西往自己头上喷吧。” 胡成虎皱着眉头凑过去闻了一下,尽管尸臭刺鼻,但的确有一股消毒水味。 “这……”胡成虎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把剩下的留给别人来收拾吧,”孙野安站起身拍拍裤腿,“这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气,如果这里真的是杀人现场的话,必然会充满怨气的。这里甚至连第二、第三现场都不算,这个地方和这个人的死根本没有关系。与其你这样查这里,不如看看最近有没有什么地方丢尸体,哪怕是和这个人死因接近的凶杀案登记也可以的。” 胡成虎虽然不敢完全相信孙野安,但他见孙野安说的这么头头是道,自己当下也没有别的方法可以解决,只好听从孙野安的意见。 两人驱车来到了江海区的停尸房——那时候江海区和瑶河区共用一个停尸房,不像现在,光是江海区就有三个停尸房。 由于到停尸房之前胡成虎打了电话,停尸房安排了人接待。负责接待他们的是停尸房新来的实习法医小刘,也就是三十年之后的老刘。小刘看到两人过来,向两人打了招呼,就将两人引了进去。 “我们的尸柜是监控的,”小刘笑着说,“这是苏联新过来的技术,如果丢了尸体,空尸柜是会显示的。”小刘说着,带两人去看成排的尸柜,他走在两人前面说,“每一个尸柜上都有一个活动标签,如果里面有人就是红色,没人就是绿色。” 说这话的时候,小刘完全没有相当,十几年后几乎所有的厕所都是这样布置的。 “我们每天都要核对尸体柜,保证不出错。”小刘拿出记录本说,“你们可以核对看看,不会丢尸体的。” “真的没有尸体丢过?”孙野安又问了一遍。 “我虽然不知道你在查什么,但刚刚胡队长和我说了一点——尸体不止我们停尸房有,医院也有,这边的医学院也有,到处都可能丢尸体,”小刘笑了笑,说,“不止是我们会丢的。” “现在不是推卸责任的时候,”胡成虎清了一下嗓子,“这样受刀伤死的只能到你这里,丢也只能在你这里丢,你确定没有丢过尸体。” “绝对没有,”小刘摇摇头,“我每天都核对,就是我负责的,我愿意为我说的这个话负责任的。” 这时候,孙野安突然把胡成虎拉到了一边。 “怎么了?”胡成虎见孙野安一脸神秘,不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 “这停尸房不对劲。”孙野安低声说道,“到处都是怨气——这个停尸房,估计多少和那个尸体有关系。” 说完这一句,孙野安回过头看向小刘,问:“那我再问个别的吧,这停尸房里最近有没有发生过怪事情啊?” “怪事情?”小刘想了想,说,“没发生过什么吧……” 孙野安看了一眼小刘,问:“你们签到本在哪里?拿过来。” 小刘走到传达室拿来了签到本递给孙野安,孙野安拿过来翻看了一下,问:“停尸房已经连续三天每天有人没签到了……” “哦……这个是有,”小刘终于想起了什么,“联系不上他们,有一个人还住在我家楼下,都联系不上。” 孙野安摇了摇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截短香点燃了放在桌上。香的烟奇怪地分成三缕,缓缓地飘进了停尸房里。这三缕烟分别飘到了d1、b3和c7柜上。 “这三个柜的人都是怎么死的?”孙野安见这三个尸柜上的标签都是红色的,便问。 小刘翻看了一下记录,说:“一个是火烧死的,一个是毒死的……还有一个是……被乱刀砍死的。” “哪个?”孙野安和胡成虎一齐问道。 “c7。”小刘指着正对大门的柜子说。 三人立刻都走到了那个尸柜前,一下抽出了尸柜。尸柜里躺着的不是被乱刀砍死的尸体,而是一个面目发青的法医的尸体。小刘当场就被吓得坐倒了地上,他后退了两三步才冷静下来。 “这、这他妈是谁!?”胡成虎也被吓了一跳。 “这就是……”小刘颤抖着说道,“昨天没来的人……” 第一百一十五章 疾速追查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胡成虎请孙野安协助调查杀人案,孙野安从中发现蹊跷,并追查到江海区停尸房,由此发现尸体丢失、法医死亡的怪事。这样一来,原先单纯的凶杀案就添上了许多复杂的悬疑色彩,那究竟这背后主导的人是谁呢? 尸柜里一发现尸体,整个挺尸放都炸了锅。胡成虎又打开了剩下的两个尸柜,又分别从这两个尸柜里发现了另两个没来上班的法医的尸体。起先停尸房里的人以为这三人是感染了尸体上的什么病毒生病了,这下才知道这三人都是莫名死在尸柜里了。 停尸房这种地方本来就不干净,这一下整个停尸房里的人都不禁纷纷议论起来,按这样规律一天死一个,那下一个又要轮到谁了? “也许这是有人有意这样弄的。”孙野安看着尸柜说,“恶鬼杀人是不需要这样的逻辑性的,也不会在乎有人发现。只有掩人耳目的人会这样干,既杀了人,又不让人发现少了尸体。” “按照这样说,”胡成虎想了想,“那这个停尸房会不会是第一现场?” “试试就知道。”孙野安看着胡成虎说,“你能把停尸房里的人都清出去吗?” “成啊,不过你最好给我查出点什么东西来。”胡成虎看了看围在尸柜边发呆的尸工、保安和法医说。 随后,胡成虎就宣布封闭整个停尸房,只让孙野安留了下来。 孙野安看了看四周,从停尸房药柜里拿来一瓶医用酒精。他又从身上掏出一张符点燃了,将烧尽的符灰都扔进了医用酒精里。这些灰一进酒精里,便一下将整瓶医用酒精都染成了黑色。孙野安端平这一瓶黑色的液体绕着停尸房走了一圈,便都倒在了地上。 胡成虎不知道他在干吗,刚想问话,就看见一地黑色的液体都想活了一样在地上流淌起来。这些液体不停地聚集着,凑成了一对人脚印的形状和几道凌乱绞缠的黑线。而那些尚未汇聚成形的液体则不断地向那对脚印前汇聚着,凑着另一双脚印和一双虽然有些歪歪扭扭但整体方向统一的线。 那双脚印再不断地向之前装尸体的尸柜前进着,那两条平行的黑线也随着脚印向尸柜延伸着。随后那两条黑线骤然消失在尸柜前,而所有的液体也都尽数化成了脚印。 “这是什么?”胡成虎看的有些不明不白。 “这就是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孙野安走到最开始的地方说,“有人背后袭击把这个法医勒住了……这个袭击者个子很高大,很有力量,所以他把这个法医拎起来了,法医只能脚后跟在地上滑动挣扎。”孙野安指着地上绞缠成一团的黑线说,“喏,这就是法医挣扎的时候在地上留下来的痕迹……我早就跟你说过吧,但凡是人,走过的路做过的事情一定会留下痕迹的,是不是?” “那剩下的这些……”胡成虎看着脚印和痕迹说,“就是这个人把法医拖去尸柜……” 孙野安点了点头。 “这样看来,这个人个子得比这个法医大很多……这个法医个子是一米七五,那这个凶手个子应该在一米八零或者更高。”胡成虎盘算着说。 “对头。”孙野安点了点头说。 “可是这样写,还是有些不明不白啊。”胡成虎说道,“一米八以上的人多/得是……” 孙野安笑笑,说:“我猜这个人处心积虑地又杀人又取走尸体,那他一定是想掩人耳目地用尸体做什么事情。既然是想掩人耳目地做什么事情,就不会把尸体扔在城郊的荒草地里,是不是?” 胡成虎点了点头,不知道孙野安在考虑什么。 “那就意味着中途一定发生了什么意外,让他把尸体丢了……而且我在想,他不可能就这么抱着尸体满大街的走吧,怎么的也得有个交通工具运载,是不是?”孙野安思索着,说道。 “那我是不是应该查一查昨晚上的交通记录什么的。”胡成虎笑着问。 “这个凶案发生的时间应该是在昨晚六点钟左右,也就是下班的时候,”孙野安看着地面上的印记,说,“你查六点到八点半之间发生的车祸、事故之类的报案,也许会有眉目的。” 于是乎,两人便分头行动:孙野安将停尸房里的脚印和黑线擦掉,而胡成虎则向交警打电话查询昨晚上发生的交通事故报告。交警方面一通寻找之后,说昨晚交通事故报案不多,一共十七起,十四起发生在六点以前上下班高峰期,四起发生在六点以后,其中有一起报案之后没有找到人,当时的猜想是事情不严重,双方自行解决了。但现在这样的一起案件,反而引起了胡成虎的注意。 根据交警记录下来的地址,案发地点是海空路中段,时间是晚上六点四十,而报案的电话时海空路中段的电话亭。沿着停尸房向南开车十五分钟就是海空路,而从海空路向南开车十分钟就是旬州城郊的荒草地,一切条件都很符合。 胡成虎便开车载着孙野安去了海空路,两人将车停在了海空路那个保安的电话亭边下了车。 “就是这个电话亭……”胡成虎走到电话亭边的看着电话亭的号码说。 “这电话亭里会不会发生过什么事情?”孙野安看着电话亭说,“如果真的是我们想找的人出了车祸,那现在打电话报案的人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 胡成虎走到电话亭边仔细看了一下,正发现电话亭下面有一滴血。胡成虎扬了扬手,示意孙野安来看。两人一阵查找,在电话亭两边又找到了一片碎了的指甲。指甲上有一些血迹,似乎是被生生地从手指上扳断扯下来的。 胡成虎走到电话亭背面,正发现电话亭背面有指甲的刮痕。看来是有人抱住了这个电话亭,这人被扯开的时候崩断了指甲。 两人看到这样的迹象,不禁对视了一眼。 “人不是在这里死的。”孙野安没有在附近感觉到多少怨气,他又从口袋里掏出半截断香点燃了,香的烟向路边的荒地里飘去了。 两人顺着烟往荒地里走,正看见一具发臭的尸体被压在碎土和草木之下。 胡成虎从尸体身上找出了钱包和身份证,这人正是报案的人。看来这人正是开车与凶手的车擦碰了,凶手为了既不被警察抓住,又掩藏自己的行踪,便杀掉了这个人。这人脖子上有很深的勒痕,是勒杀致死的。他的眼睑上布满了出血,可见是被骤然从背后突袭勒住脖子,导致了死亡。 两人再往前一看,正看见一辆轿车停在草丛深处,高高长起的荒草几乎掩盖住了整个车身,如果不是离得近是根本没有可能看到的。 两人走过去,正发现轿车的右后视镜没有了。胡成虎撬开车门找到了车里的驾驶证,也正写着那个死者的名字,看来这正是昨晚出车祸的车。这辆车的右侧和凶手开的车碰了一下,这车的司机打算下车报警,但不想在报警之后就被勒死弃尸荒野了。轿车里还放着这司机一家三口的照片,这样的场景无论是谁看了总要觉得有些唏嘘的。 “妈的……”胡成虎骂了一声,点上一支烟抽了起来,“以前我抓过一个小偷,他半夜潜进人家偷东西,却被一个怕黑不敢睡觉的孩子发现了。” “他杀了那家人?”孙野安问。 “说来好笑,他本来不打算那样干的……”胡成虎露出一丝讽刺的微笑,“他伸手捂那个孩子的嘴,想让孩子不要叫喊,没想到直接把那个孩子捂死了。所以他觉得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杀了那孩子的父母……其实,其实他才刚进门,转身就可以走。大半夜的喊‘抓贼’,除非外面有联防队、警察什么的,否则谁也不会帮你抓。但是他偏偏选择杀人,现在他自己也被抓住了,他觉得自己当时就是蠢疯了。我给他这样说的时候,他尤其后悔,我就用这话来刺激他,折磨他。” “那他就是一时糊涂,没有跑?”孙野安问道。 胡成虎摇摇头,说:“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有恶魔。如果可能,最好永远都不要唤醒恶魔,一旦唤醒它就一定会让你走向最坏的路,哪怕你身后就是可以逃走的门口。” “你是不是想的太多了。”孙野安看着胡成虎,从他烟盒里拿了一支烟。 “这个世界从来就不是警察与坏蛋在战斗,就是正义与邪恶在战斗——你知道的,警察里面也有坏种的。” “嗯,这个我倒是真的知道。”孙野安点点头。 “废话说多了,”胡成虎笑了一声,既像是嘲笑那个小偷的愚蠢,也像是嘲笑自己太动心了,“我去联系人来处理现场。” 猛烈而不知疲倦的阳光下,荒草还在随风飘动着,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第一百一十六章 自首者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孙野安和胡成虎查询过停尸房之后,根据线索推断出凶手可能的逃亡路线,并且一路追查到海空路电话亭外。在那里,他们发现了另一场谋杀现场。可是尽管两人这样追踪着,却连一个嫌疑人的眉目都没有。究竟案件的突破口在何处,凶手又是谁呢? 当大批人员赶到海空路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半了。虽然日头不再像两点时那样猛烈,但这是站在外面的人早已经被从里到外都烤焦了。孙野安和胡成虎在等人的时候被晒得连烟都不想抽一支,只是坐在草丛里躲避着日光的照射。 五辆警车鸣着笛从远处开了过来,胡成虎抬头看了一眼,不禁骂了一句“妈的”。 这五辆警车不紧不慢地开到电话亭边,胡成虎走了上去,对着领头来的人就劈头骂道:“你他妈乱拉什么警笛啊,啊?你当时香港动作片啊!”胡成虎说着,喷出一口热气,“迟早要出台法令管管你们,乱他妈拉警笛。”胡成虎的语言不错,九五年时,正式的警车管理规定颁布了。 警车上下来的十几个人被胡成虎吓得低着头一声不吭,半天才开始坑坑巴巴地去现场开始收集证据。 其中一个警员慢慢地凑到胡成虎身边,小声说:“胡队长……” “我他妈是伪军吗,喊这么小声音。”胡成虎叉着腰喊道,“有什么事情就不能大点声音说。” “队长,有人在警局里要见你。”那人低声说。 “见我?什么人?”胡成虎有些不明白。 那人也一脸困惑,说:“他说他要自首,但是必须得见到你才交代,现在他连名字都不肯说出来。” 胡成虎愣了一下,说:“行吧,那我去看看。” 说着,他回头去找孙野安,说:“我有事情得先回警局了,你……今天先到这里吧,你要是高兴在这里再待着就待着,你要回去睡会也成。”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五块钱给孙野安,算是他今天的报酬。 “你现在不打算追查,要回去?”孙野安觉得好笑,“你老婆来警局了吗?” “有人要自首……”胡成虎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便又上了车,“非得我去。”胡成虎说着,也没有多管孙野安,径自开车往警局去了。 孙野安看着胡成虎开车远去,只是摇了摇头。 胡成虎回到警局,正看见一个样子还算年轻、略显病态的年轻人坐在走廊的长椅上。那年轻人看见胡成虎,就问:“你是胡成虎队长吗?” “我是。”胡成虎愣了一下。 “我要自首。”年轻人站起来看着胡成虎,“我一直在等你。”他脸上似乎都露出了一丝笑容。 来自首的要么是难以忍受犯罪的痛苦,不堪负罪感;要么是害怕被抓大,不堪恐惧感。而像这个年轻人一样带着点笑容来自首的,胡成虎是第一次见到。 “行吧,既然你是自首,我也不给你上手铐了。”胡成虎打量了一下年轻人,说,“跟我去审讯室,我么聊聊。”胡成虎甚至都没有登记这个年轻人,以防他只是恶作剧。 胡成虎带着年轻人走进了一间空着的审讯室,两人对面坐下了。胡成虎拿出一支烟,问年轻人:“抽烟吗?” 年轻人笑了笑,说:“不抽,胡队长,您今天抽了不少烟了啊。” “闻出来了啊?”胡成虎看看年轻人,“鼻子够灵便的啊。” “不是闻出来的,是猜出来的。”年轻人笑着说。 “猜出来?”胡成虎不明白。 “抽烟的人一旦逢着事情多,就会不停地抽。”年轻人笑着说,“胡队长,你今天事情应该不少吧。” “你怎么知道的?”胡成虎皱了皱眉头。 年轻人轻笑了一声,微一抬头说:“我当然知道,因为这些都是我弄出来的——丢失的的尸体、海空路的尸体、被勒死的法医,都是我做的。” 年轻人这句话一出口,胡成虎不禁吃了一惊。他几乎要站起来,但他又冷静了下来,仔细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这年轻人身高一米八三,的确算是身材高大了,如果说是他杀了停尸房里的法医,的确是有理论上的可能性的。 “你为什么要杀人、偷尸体?”胡成虎慢慢地呼出一口气,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这个,我暂时不能告诉你。”年轻人看着胡成虎,眼里露出冷冰冰的光色。 胡成虎觉得好笑,问道:“你不是来自首的吗?” “我是来自首的,但是在这之前我还有个条件呢。”年轻人显得毫不畏惧,“完成了我的条件,我才会自首。” “自首是可以谈条件的么?多新鲜啊……”胡成虎冷笑了一声,“你要考虑清楚你在和谁说话,我们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确你自首我们可以从宽处理,但是你现在这样隐瞒不报还要谈条件,小伙子,你要想清楚你的后路。” “你现在终于开始认真对待我了?”年轻人笑了一下,“胡队长,你的狂妄和急躁太致命了。从开始到现在,你甚至都没有问我的名字,问我在哪里工作……你连我是谁都不清楚,你真的能够查清楚案子吗?” 年轻人这么一说,胡成虎到真是发现自己连他名字都不知道。便赶紧追加道:“那你自我介绍一下好了。” “我叫谢长宁,”年轻人微笑着说,“我在旬州钢铁厂当学徒,住在厂后面的宿舍里。旬州钢铁厂我就不用多介绍了吧,宿舍在哪,你应该知道的。” “嗯,知道。”胡成虎点了点头,说,“你好几个工友偷东西,都是我抓的。” “现在我来说一下我的条件吧。”谢长宁一脸期待地看着胡成虎,“只要你完成我的条件,我就完完整整地和你说我为什么要杀人,为什么要偷尸体。前因后果都完完整整地说清楚,你要口供还是我自己写都可以。” “小伙子,你还是没明白我的话啊。”胡成虎抽完了最后一口,把烟摁灭在了烟灰缸里,“你到这里来是自首的,你明白什么叫自首吗?嗯?自首得自觉啊,你这样不自觉,你觉得你还有必要自首吗?你还不如在家吃吃喝喝,等我们来抓你。不过现在你既然来自首了,我觉得你还是摆出来一点自首的样子比较好。你知道吗,现在我还是想帮你的,你只要把该交代的都交代出来,我们会宽大处理的,” “胡队长,你实在是太急躁了一点。”谢长宁摇了摇头,“你就不愿意听一下我的条件吗?” 谢长宁这句话一出口,胡成虎猛然站了起来。他一把揪住谢长宁的领子,将他扯起来又猛摔到地上。随后便对着他开始猛踹,谢长宁也不怎么躲闪,只是用手招架着。 审讯室是隔音的,外面人根本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胡成虎踹了二十多脚,终于累了。他喘着气,重新坐到回椅子上。但这时候,他才惊奇地发现,被他踹了二十多脚的谢长宁并不是在呻吟,反而在诡异地笑着。 “你……你他妈还在笑什么?”胡成虎有些吃惊。 谢长宁笑得整个人都颤抖起来,他的牙掉落了一颗,血从他嘴里涌了出来。他吐出嘴里淤积的血,露出一嘴血牙,说:“胡队长……你、你做生意一定是要赔本的。” “赔本?”胡成虎点着烟,“你跟我说做生意?嗯?这是做生意的地方吗?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揍你?” “为什么?” “因为你到现在都没有搞清楚情况啊……”胡成虎看着谢长宁说,“这里,我说了算,你明白吗?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你一定要到一个我说了算的地方想要让我按着你的节奏走。你说你该不该挨揍,嗯?” 谢长宁却还是在笑,好像完全没有领会胡成虎的话一样。 胡成虎想要再揍他一顿,但心里念头一转又说不妨听听看他到底想提什么条件也好。 “行吧,你也挨过揍了,说说吧,你想要提什么条件?”胡成虎又点了一支烟。 “刚刚我是打算先提条件再说后果的,但是以胡队长你现在情况来看,我决定先把后果说一下。”谢长宁的身体抖动着,似乎哪里受了伤。 “什么后果?你什么意思?”胡成虎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如果你没有满足我的条件,不仅我不会自首,还会产生一些不好的后果。”谢长宁的眼神中透出一丝兴奋。 “什么后果?”胡成虎弹了一下烟灰。 “今天晚上,还会有人死。”谢长宁大口地喘着气。 “你这是在威胁我?你信不信我现在把你抓捕归案,然后把你宿舍查个底朝天,不管有什么秘密计划,我都会让你破产的。”胡成虎走到谢长宁身边说。 “那你动作可要快一点,”谢长宁笑着说,“因为六点之前就一定会有人死。不过我保证在六点之前,你甚至连我是不是杀人凶手都没办法确定。我保证在现场你们一个指纹都找不到,一个头发丝都发现不了。总之绝对想不到是我,你愿意用一个人的生命赌一下吗?” 谢长宁这样一说,胡成虎倒是有点发愣了。 “还是说?”谢长宁咽了一口口水,“胡队长你愿意听听看我要提出什么条件?” 第一百一十七章 设计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胡成虎接到警局人的消息说有人自首,但自首者却奇怪地提出了已条件交换自首的要求。事出诡异,然而如果不满足他的条件,又会有人新死。在这样的情形下,胡成虎要如何作为呢? 平府镇镇中心,一大片平房聚集在一起,从烈日下看去好像是阳光要将他们集中晒化一样。这时候平府区还没有成立,也没有楼窟子。平府区正式成为旬州的一个区,还是十五年之后的事情。 孙野安就住在平府区这片平房中的一个小阁楼里,一个月十块钱房租。虽然狭小(而且逢雨天还漏水),但是却便利。楼下就有公用电话,胡成虎或者别人很方便就能找到他。 这边胡成虎一回警局,孙野安也就没有再逗留在犯罪现场,转而回到了阁楼里准备稍事休息一下。倒不是他觉得有多累,而是觉得这两天事情一定不会少。如果现在不抓紧一切可能休息的时间喘息一样,后面很可能会被直接累趴下。当然,这些年他无时无刻不怀念自己年轻时身背一百多斤的经卷一天之内穿崖越野的日子,现在确实永远也找不回当年的英勇了。 然而孙野安刚刚走到屋边,负责守电话的老头子就冲着他喊道:“嘿,你有电话。” “我?”孙野安指着自己问。 老头点了点头,说:“就是你,是警局的胡队长打来的。” “我刚从他那回来,他又找我?”孙野安一笑,“你记错没有?” “三分钟之前打来的,”老头拿出一张纸说,“他让你去这里,现在就去。”说着,他就把一张纸递给了孙野安。 孙野安拿过老头给的纸条,见上面正写着:“江海区文川路孙家山小区公交站牌。” “操……我这才到呢……”孙野安摇了摇头,便和老头打了一声招呼,又走到了公交站牌边。 公交车来了,孙野安便上了车,二十分钟就又到了江海区。时间是下午五点,孙野安估摸着今晚是回不去平府镇了。 胡成虎已经在公交站牌外等着他了,看见他来了就冲他挥了一下手,还递了一支烟给他。 “这么长时间才到。”胡成虎问道。 “队长,我不像你啊,到处都有宝马座驾啊。”孙野安耸耸肩说,“我到哪都得坐公共汽车啊。” “行,和我走吧。”胡成虎说着便往小区里走。 “什么情况?”孙野安问道。 “这小区车库里又有一具尸体,手法和之前的两件相同。”胡成虎叼着烟,口齿不很清楚。 孙野安跟着胡成虎往小区里走,一路穿过小区来到了小区中间的一个车库。胡成虎拉开车库的卷闸门,孙野安走了进去。 车库里一片漆黑,胡成虎打开灯,孙野安正看见被结结实实绑在椅子上的谢长宁。 胡成虎随即拉下了车库的卷闸门,掏出枪指着孙野安说:“把手抱在头上,跪下。” “什么?”孙野安看着胡成虎,有些反应不过来。 胡成虎面无表情,只是说:“我让你跪下,听得懂我说话吗?我的枪可不长眼睛。” 孙野安困惑地看了一眼胡成虎,慢慢地手抱头跪下了。胡成虎站到孙野安面前,指着谢长宁,问:“你认识这个年轻人吧。” 孙野安抬头看了一眼谢长宁,说:“我从来没见过他。” “你没见过他,人家可见过你啊。”胡成虎摇了摇头,说,“人家今天下午到我这里来自首,唯一的条件就是把你也抓起来。” “抓我?”孙野安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要抓我。)” “这一切都是你主使的,是不是?”胡成虎看着孙野安的双眼,仔细注视着他每一丝的表情变化,“你才是幕后主使人,对吧……谢长宁已经都跟我说了,你们在哪里接头,他怎么杀的人,都和我说过了。” 孙野安听得一脸吃惊,只是说:“你在开玩笑吗?我怎么会去停尸房杀人,对我有什么好处!?” “你那些七七八八的法术……”胡成虎笑着说,“都要杀人才能实现,是不是?我就说为什么你要一直跟我一起去查杀人案,你是想从中获取法力……” “这都是谁和你胡乱吹的!?”孙野安忍不住打断了他,“获取什么法力啊!你信这个疯子满口胡说,不相信我?你确定这当中就没有什么局面是他设计好来害我的?” “你没有身份证、没有户口……”胡成虎终于说到关键的问题了,“我派人到你自己说你的那个原籍调查过,那边的人从来就没有听说过你……你到底是谁?你要是能把这个问题说清楚,也许可以证明你自己的清白。” “我是谁?”孙野安冷然一笑,“我是谁,要干什么和你有任何关系吗?你早不问,现在想起来问我这个。”说着,他又看看胡成虎身后的谢长宁说,“我不知道你身后这个小伙子是什么来头,但是他身上凶煞气非常重——重到我怀疑他甚至都没有自己的意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你小心不要被他耍了。” “还真的从来没有人耍过我。”胡成虎笑了笑。 这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滴滴”声。这声音不停地响着,越来越急促。 随后,这声音停了,转而传来一阵敲门声。胡成虎凑到门边,门外的人喊道:“里面的人,请开一下门,我们是警察。” 胡成虎有些奇怪,他把枪插进后腰,将卷闸门拉开了。 门外站着的是楚泽孝和几个手下,楚泽孝看见胡成虎,便说:“你好,我们是警察。”然而和一般警察不一样的是,楚泽孝看见跪在地上的孙野安和被捆在椅子上的谢长宁,并没有立刻如临大敌似地大喊“所有人都不许动”。 “你们是警察,你们的证件呢?”胡成虎看着来人问。他打量着这几个来人,正看见楚泽孝手上拿着一个像信号接收器一样的东西——这大概就是刚才“滴滴”响声的来源。 “这样说吧,我们不是警察,我们是特工。”楚泽孝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国安局的证件。 “怎么了?”胡成虎问道,“我这里有美国的间谍还是怎么的?” “不是,”楚泽孝笑了,说,“现在被你捆在椅子上的那个人,是我们的特工,他正在执行一项秘密任务。”楚泽孝说着,指了指被捆在椅子上的谢长宁。 “特工?”胡成虎眉头一皱。 “我们花了很长时间,才发现你和这位孙野安先生之间的联系。”楚泽孝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孙野安说,“今天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方便我们抓捕孙野安。” “抓他?”胡成虎有些糊涂了,“这是什么情况?” “明天造成我们会给江海区分局发公文,到时候会有详细的解释和报告。”楚泽孝笑着说,“非常感谢你能够帮助我们抓到孙野安,虽然你在执法过程中存在暴力执法等不当行为,但是我不会把这些写进档案里的。”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胡成虎愣愣地问,“你们抓他是想干什么?”他死死地盯着楚泽孝的眼睛问。 “我说过了,”楚泽孝笑着说,“你会看到公文和解释的。” 楚泽孝这下才明白过来,一切只是谢长宁设的局,为的就是把孙野安引出来。 “来,把他带走。”楚泽孝指着地上的孙野安,又看着被捆在椅子上的谢长宁,“把他也解开。” “都他妈别动!手都举起来!” 这时候,胡成虎突然拔出枪大吼了一声。 楚泽孝和手下都举起了手,一瞬间车库里的空气都凝固住了。 “胡队长,你这是要干嘛?”楚泽孝看着胡成虎问。 “你可以把他带走。”胡成虎把枪口对准了楚泽孝,“但是,我要局长给我下命令。” “时间就是金钱,”楚泽孝看着胡成虎说,“我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公事公办。”胡成虎丝毫不肯让步,“要么让局长给我下命令,要么我现在就以非法结社将你都抓起来。” “这样说来,如果说联系不上你们局长的话,留给我们的就只有一个选择了,是不是?”楚泽孝面不改色地看着胡成虎。 “你说呢?”胡成虎毫不客气地反问道。 正在这时,一声轻响里,一支飞镖一样的东西一下打在了胡成虎肩膀上。胡成虎登时就半身酸麻倒在了地上,他想支撑住身体,却使不上一丝一毫的力气。 楚泽孝走到胡成虎身边把那支飞镖一样的东西拔出来,说:“没事,只是麻醉剂,过一会你就醒了……你们是执法者,要维护法律和公正。但是我们,却只是执行任务的人。” 胡成虎想要说什么,但却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楚泽孝和手下开始给谢长宁松绑,又给孙野安戴上了手铐。 “我总可以问一下,你们究竟要干嘛吧?”孙野安看着楚泽孝问。 楚泽孝笑了一声,说:“我们是为‘伤痕’找到你的……” 第一百一十八章 审问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胡成虎应谢长宁的要求而试图抓捕孙野安,但最终却发现一切都只是楚泽孝等特工设下的抓捕孙野安的局面。胡成虎想要阻止却被麻醉枪打倒,孙野安则随之被楚泽孝带走。究竟孙野安将会被带到何处,而楚泽孝在抓到孙野安和松井梁和之后又准备如何呢? 楚泽孝等人没有理会胡成虎,直接把车库的卷闸门又拉上了。 这时候孙野安才发现草丛里还有一个人站着,这大概就是刚刚用麻醉枪打倒胡成虎的人。孙野安满脸疑惑地看着楚泽孝,不知道这些人打算把自己怎么样。他又回头看了一眼谢长宁,确信这个人的确是邪气上头,也不知道这样的人是怎么还能继续机密工作的。 “你们要带我去哪里?”孙野安问道。 “去了你就知道,”楚泽孝回头看向孙野安说,“你要明白,现在你所经历的事情,都是任何官方报道里不会出现的。我们进行的是秘密的,明白吗?” 孙野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但也不等孙野安回答,楚泽孝就让人用黑头套蒙住了他的头,把他按进了车里。随后便有人发动汽车,将车慢慢向城郊开去。然而孙野安被蒙住头压在车里,他不知道车具体要向哪里开去。 车在路上开了半个小时才停下,这是楚泽孝害怕孙野安记路,故意让司机绕路的结果。 车停在城郊的一个仓库外,这里原来是旬州钢铁厂的仓库,后来钢铁厂效益不好,这个仓库也就荒废了。 楚泽孝吩咐人把孙野安从车里带出来,将他拽进仓库,把他摁在了一张椅子上,摘掉了他的头套。 “孙野安先生,咱们就长话短说吧。”楚泽孝做到孙野安对面,看着孙野安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找到你吗?” “我什么都不知道。”孙野安摇摇头,“我不知道什么‘伤痕’。” “寻找‘伤痕’作为一个长期的项目,已经进行几十年了。”楚泽孝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说,“我是最新负责这个项目的人……不过通过你能找到‘伤痕’的消息,我们还是最近才知道的。” 孙野安不太想听他说话,只是支吾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然而楚泽孝伸出手打断了孙野安的话,说:“我先不说别的,我来先说说你的处境吧。当年,有一个日本军官叫做松井保津的,他最早向南京方面的指挥部发了电报,说知道了‘伤痕’的消息。这个消息在南京被做成了两个副本,一份交给了‘特高科’,也就是日本人的情报系统,送回了东京;另一份则沿着军部的建制一直传到了东北军那里。日本战败之后,东北军的这一部分资料被苏联人拿走了,东京方面的情报被美国人取走了,而松井家族自己还保留了一份。这也就是说,现在苏联人、美国人、日本人还有我们,都在找你……如果你足够聪明的话,你应该明白要自己给自己划一个阵线,你究竟该归向谁。” “什、什么意思?”孙野安还是好像没有明白楚泽孝的所指。 楚泽孝笑了笑,说:“好了,别装了,你我都明白我在说什么。你叫孙野安,是古臼山上玄云观的道士。一九三八年夏天你受五华乡龙口村村民的邀请下山寻找僵尸,随后在一处古墓里发现了一张记载有‘伤痕’的羊皮卷轴,对不对?” 孙野安有些吃惊,他想不到楚泽孝居然对他的过往如此清楚。 “首先我很好奇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为什么一点苍老的迹象都没有……不过这不是我的主要任务,我的主要任务是尽快找到‘伤痕’,”楚泽孝叹了口气,说,“而且是不惜任何代价找到‘伤痕’。现在,你也知道你在我面前没什么好隐藏的了,趁早说了吧,我保证这是好事情。” “你对过去的事情那么清楚,那你知道那年夏天在旬州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孙野安问道。 “那年在旬州发生过一场游击队阻击日军辎重的战斗,游击队拖延了日本人七个小时。日本人的辎重没有跟上,武汉会战的一个日本人阵线因此被打得崩溃了。”楚泽孝说的倒是很具体。 然而孙野安只是摇了摇头,说:“还有一件事情,你知道吗?” “什么事情?” “那年的夏天,下了雪。” “六月飞雪吗?”楚泽孝笑了一声,“打仗时节,死人很多的,老天爷也不满意啊。” “这不是主要原因,”孙野安笑笑,说,“其实前两天天气还很正常,只是后来‘伤痕’被引动了,才会下雪。我这样说,你明白‘伤痕’有多大的破坏力了吧。” “我知道‘伤痕’有多大的破坏力,所以才要尽快将它控制起来。”楚泽孝点点头说。 “你……”孙野安皱了皱眉头说,“我问你,你要怎么样把它控制起来,才会阻止它让这里六月下雪?你真的以为你能控制它,而不是它被你控制?” “我们不行,你一个人更不行了,对吗?”楚泽孝反问道。 孙野安被楚泽孝这一句逼得反而不知道怎么回答了,他笑了一声,不再说话。 “日本人现在重新回旬州了,他们的第一件事情,一定就是找到你和那张羊皮纸。很快,苏联人、美国人都会来的……”楚泽孝点了一支烟,说,“如果不是近期我们在日本方面的情报人员侦察到关于‘伤痕’的事情,我们永远也不可能回过头来找到你。” 楚泽孝说着,向手下招了招手。手下点点头,将被打得有些虚脱的松井梁和架了出来。 “这个人,就是松井家族派来找你麻烦的人……他是松井保津的孙子,叫松井梁和。”楚泽孝指着松井梁和,说,“你可以自己问问他,他是来干什么的。” 楚泽孝说着,转头看向松井梁和,说:“喏,这就是你们要找的那个和‘伤痕’有关联的人,那张羊皮纸就是在他身上。” 松井梁和瞪大眼睛看了一眼孙野安,他刚想说什么,但他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站在仓库门口的谢长宁吸引住了。站在门口的谢长宁本来正在无聊地看着仓库顶,但这一下却被松井梁和地这一瞪吓了一跳。 “怎么了?”楚泽孝看松井梁和的眼神有些奇怪,不禁问道。 “你的这个手下,”松井梁和喘着粗气,说,“他被鬼上身了。” 松井梁和这样一说,谢长宁不禁吃了一惊,但对于松井梁和这一句话谢长宁倒并没有反驳。 “松井家族世代都是阴阳眼,我不会看错的。”松井梁和无力地伸手指着谢长宁说,“他的身上有浓重的怨煞气……我见过的被这样浓重的怨煞气缠绕的人有两个,一个已经疯掉了,还有一个从东京塔上跳下来自杀了。疯掉的那个就不说了,而从东京塔上跳下的那个下落的时候还在笑。被这样浓重的怨煞气缠绕的人,就算不疯,也已经失去清醒的甚至了” “你什么意思?”楚泽孝不明白松井梁和在说什么,他一边问着,一边带着困惑地眼光看着站在门口的谢长宁。 松井梁和这样一说,坐在一边的孙野安也开口问道:“让他在停尸房里杀法医,是你的主意吗?” “什么?”楚泽孝被孙野安这一问问得更是摸不着头脑。 “看来我们有麻烦了……”孙野安看这眼前的谢长宁,不知道是在和楚泽孝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操……” “什么停尸房杀人啊?”楚泽孝不明白地看向谢长宁。 谢长宁奇怪地笑了笑,说:“我在江海区停尸房杀了三个法医,还拿走了三具尸体。” “为什么?”楚泽孝被谢长宁这句话说得吃了一惊。 “我说过了,他鬼上身了。”松井梁和无力地插了一句话。 “为什么?他们需要超生啊……”谢长宁说着,一步一步向楚泽孝这边走了过来。 “喂,快把我解开。”孙野安看着一步步走过来的谢长宁,赶紧回过头对着楚泽孝大吼,“快点把我解开啊!都等死吗!” 谢长宁慢慢地走了过来,他的脚力越来越大,几乎要踏碎仓库的水泥地面。仓库在微微地震动着,整个仓库里的灰尘都扬了起来。 “长宁!”楚泽孝几乎要拔枪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要不要解释一下。” “等你们都死了,我给你解释。”谢长宁捏了捏手上的关节,慢悠悠地说道。 “快给我解开啊!”孙野安奋力像挣扎开手上的手铐,“开枪肯定没有用,你们都要等死吗?” 然而此时楚泽孝根本听不进去孙野安说话了,他只是拔出枪对着谢长宁大吼:“给我立刻双手抱头跪下,不然我就要开枪了。” 谢长宁微微举起双手,但并没有停下脚步,只是说:“等你们都死了,我跪给你们看。”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不死之身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楚泽孝抓住孙野安等人,原来是为了寻找“伤痕”。然而松井梁和一出现,就发现了楚泽孝手下的谢长宁神智不正常。然而,等楚泽孝觉察出谢长宁的不正常之时,谢长宁已经对仓库里的人起了杀心了…… 谢长宁这样一说话,仓库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剑拔弩张起来。楚泽孝的手下们纷纷拔出枪指向了谢长宁,而谢长宁似乎对此毫不畏惧,依旧向楚泽孝的手下们走过来。 “长宁,你别动……”楚泽孝奋力压低了嗓音,“不要逼我开枪,政策你都是知道的。” 谢长宁却露出一丝笑容,依旧向楚泽孝这里走来。 楚泽孝忍无可忍,扣动了扳机。一颗子弹从楚泽孝的枪口里打出来,直直地射进了谢长宁的额头,又从他的后颈钻了出来。谢长宁整个人一怔,呆呆地站住了,黑紫的血液从他头上两端的伤口了喷溅出来。枪声在仓库里渐渐地消退下去,伴随着这声音,谢长宁也倒在了地上。 楚泽孝长长地叹出一口气,他还没有放下枪,以防再出现什么意外情况。不过此时谢长宁已经倒在地上不动了,在场的人也都松懈了下来,一个人已经放下了手上的枪。 然而就在这时候,谢长宁突然猛地一动身体,从地上翻了起来。他起身的时候,手上已经抓了两把枪了。楚泽孝和手下们吃了已经,纷纷举起枪对着谢长宁射击。但所有人都惊呆了,没人料到谢长宁在头部中弹之后还能再站起来。加上楚泽孝,一共有七个人对着谢长宁开枪。十几发子弹交错着,纷纷打进了谢长宁的身体。然而谢长宁似乎完全不在乎子弹一样,提枪对着楚泽孝的手下扣动了扳机。 谢长宁的枪法并不逊于楚泽孝,几乎每枪之下,一定会打中一个人。他的枪法相当刁钻,并不打头颅,而是专打肋下、心窝这样的要害位置。几乎每枪之下,倒地的人一定都是在极端的痛苦之中。 架住松井梁和的两个人举枪之时就已经把松井梁和放倒在地上,故而横飞的子弹不曾伤及他。而此时,孙野安也一蹬腿将自己放倒,躺倒在地上以防子弹的击伤。 不一会,楚泽孝的手下们就倒得只剩两个。而浑身被子弹打得如同筛子一样的谢长宁则仍然像没事一样举着枪。他浑身都在流血,已然成为一个血人。但就是这样,他还是毫不在意地盯着楚泽孝的射击给自己的手枪换子弹。他的两只手的关机都已经被打碎,根本无法让人想象是什么在支持着他手臂的运动。楚泽孝子弹过处,他的头盖骨连着一绺头发飞了出去,脑浆和血液飞溅出老远。 这一下,楚泽孝和两个手下都顾不上倒在地上的孙野安和松井梁和了,紧忙向仓库后面躲去。 谢长宁走到松井梁和身边,用脚踢了一下松井梁和,确信他是虚弱的无法动弹了,便又走过去看被手铐铐住的孙野安。孙野安正在奋力地挣扎着,但他两手被反铐,怎么也使不出力气。 谢长宁伸出手,将一把血抹在了孙野安的手铐上,说:“这一下,你就可以老老实实等我回来再把手铐挣开了。”他的血一抹到手铐上,孙野安只觉得整只手都像是被强力胶黏住了一样,彻底无法动弹了。 随后,谢长宁便径直往仓库后面走去了,放心大胆地将孙野安和松井梁和留在那里和四具尸体躺在一起。 躺在地上的孙野安几番挣扎都没能挣扎开,便看向倒在地上只顾着喘气的松井梁和,问:“喂,你要死了没有?” 松井梁和无力地抬起头,看向孙野安,说:“应该不会。” “不想死就来帮帮忙啊。”孙野安骂了一句说,“你想等死吗?” “你手边被他的凶血黏住了……”松井梁和看着孙野安的双手说,“除非你能驱散那股凶煞气,不然你不要想打开手铐了……” “先帮我找到手铐钥匙啊。”孙野安说,“看看倒在你身边的两个人身上有没有钥匙。” 仓库后面传来了两声枪响,孙野安和松井梁和本能地缩了一下头。 “快找啊。”孙野安赶紧催促起松井梁和,“不然等他把那几个人杀掉,就来不及了。” 松井梁和强撑起身子,向两个倒在地上的人爬去,在他们身上翻找了一下,找到了一把钥匙。 “现在到我身边来。”孙野安见松井梁和找到了钥匙,便说,“我口袋里有一张符,可以驱散凶煞,你把符贴到我手上,就能打开手铐了。” 松井梁和费力地趴倒孙野安身边,从孙野安口袋里掏出了符,贴在他手腕上,用钥匙将他的手铐打开了。 “他们打得是你的穴位吗?”孙野安从地上爬起来,看了看松井梁和的伤势,说,“我什么皮外、骨骼伤都看不到。” “嗯……”松井梁和揪住了孙野安的袖子,说,“请不要把我丢在这里,我还有妻子在等我。”松井梁和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孙野安的眼睛。 “你爷爷是松井保津?”孙野安看着松井梁和问,“我在你爷爷面前说过,但凡是你家的子孙,我都要杀掉。” 松井梁和看着孙野安,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次如果你还活着,就老老实实滚回日本去。”孙野安说着,便将松井梁和架起来,将他扶到仓库墙边坐着。 仓库里又传来两声枪响,这一下,楚泽孝剩下的两名手下也都到底死亡了。楚泽孝胳膊也中了一枪倒在了地上,他捂着胳膊后退两步还想捡起地上的枪反击。但谢长宁一下子就跑到了楚泽孝身边,踢开了他手边的枪,还一脚踩在了他身上制住了他。 “我实在是不明白你们怎么想的……”谢长宁一边说着话,嘴里不住地崩出血来,“你们明明已经看见枪打不死我了,为什么还在那一个劲地开枪?开枪的时候你们根本不在动脑子,还是说扔掉枪你们就什么都没有了,嗯?想你们这样空虚的人也想要找‘伤痕’,你什么时候才会明白你自己有多无知啊。” “喂!” 正在这时候,孙野安拿着自己刚刚坐着的椅子走了上来。 谢长宁转过头去看孙野安,孙野安一扬手将椅子砸了过去。孙野安手劲奇大,这椅子砸得谢长宁向后一个踉跄,也将他的枪砸落在了地上。 但是谢长宁被这一砸并没有受多大损伤,转而很快地稳住了平衡,将椅子又捡起来扔了回去。孙野安一侧身躲过椅子,不紧不慢地向谢长宁走了过来。 “有两下子啊!” 谢长宁吐了一口血,就像孙野安冲了过去。孙野安身形一仄,一把抓住了他将他按在地上,随后便疯狂的挥动拳头殴击他。谢长宁被孙野安压在身下几乎没有抵抗的余地,只能任孙野安一拳一拳地将自己的关节和骨头打折。在碎骨的响声中,倒在一边的楚泽孝看得目瞪口呆。他这才反应过来之前孙野安之所以没有动武拘捕,或许只是为了想看看自己是干什么,就如同谢长宁摆出的这个陷阱一样。换句话说,到头来,只有他自己这一边是一直受人摆布的。 打过百十拳之后,孙野安终于喘着粗气停下了。 谢长宁被打得不成人形,他的脸扭曲地向下凹着,宛如一滩烂肉。黑色的血液在他身下蔓延开来,他的眼睛也终于失去了神采,只是呆呆地向上翻着。 “不管你是什么怪物,”孙野安喘着气说,“打到你不成形状,随便你怎么挣扎也是没用的。” 但正在这时,谢长宁猛然发出一声笑,随后便倒抽一口气,抖动了起来。 孙野安被这一下吓得向后跳了一步,而谢长宁则浑身剧烈地都动起来,他身下蔓延开的血液则飞快地向他身上收拢起来。 楚泽孝看得目瞪口呆,他心以为孙野安或许有什么办法,但他发现孙野安也正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 很快,谢长宁凹下去的脸又重新恢复了形状,他身上的伤口也迅速地愈合了起来。随之,谢长宁站了起来,现在的他身上没有一丝伤痕,就像刚刚什么也没经历过一样。 “这周围,都是你的法力范围,是吗?”孙野安猛然反应过来,“我根本伤不到你,是不是?” “你真聪明,这周围都是我的法界,不管你打死我多少次,我都能原样复活。”谢长宁冷笑着说,“你要是高兴,可以一直打我打到累死……” “你到底是什么人?”孙野安终于开始正视眼前这个面向病态的年轻人了,“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但是正在这时,一声轰响里,一辆车从仓库门口撞了进来。仓库的木门被车撞的粉碎,阳光一下子从照了进来。 “操……”孙野安看见车开过来,不禁骂了一声。 车里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胡成虎。 第一百二十章 追击式搜索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仓库之中的冲突最终以楚泽孝一伙全部被打败而告终,而孙野安挣脱束缚与谢长宁一战之后才发现整个仓库已经成为了谢长宁的法界,在仓库里根本无法击败他。但是正在这时,胡成虎又突然赶到了。这样的情况下,局势是否会改变?而谢长宁的背后,又有什么样的秘密呢? 阳光照射进仓库,这也就意味着仓库里的气场外泄了。这样一来,谢长宁的法阵也就不复存在了。 谢长宁愣愣地看着从车上走下来的胡成虎,有点不明白他是怎么找来的。而胡成虎似乎还没有从麻醉剂的作用下完全恢复,他跌跌爬爬地从车上跳下来,落地时没有站住,直接趴倒在了地上。 一声枪响里,一颗子弹穿过了谢长宁的胳膊。谢长宁回过头,正看见楚泽孝拿着枪以坐姿支撑着站在他背后。这法阵一破,每一枪对于谢长宁而言都是真实的损伤。谢长宁惨叫了一声,躲过楚泽孝的两枪射击跳到了仓库外。 楚泽孝这两枪打光了枪里所有的子弹,孙野安走过去踢开了他的枪,阻止他再装子弹。 “你就休息会,处理处理你胳膊上的伤口吧。”孙野安拿走了楚泽孝的枪,说,“你干的荒唐事够多了,看看你的手下吧。” 楚泽孝看了看周边的手下的尸体,没有话可以反驳,只得默默地扯下自己的衣服将伤口包扎好。 胡成虎从地上爬起来,现实举枪看着倒在地上的几具尸体,又看了看靠墙苟延残喘的松井梁和,才踉跄着走到孙野安身边,口齿含糊地说:“想找到你们真是不容易……” 孙野安也不去扶胡成虎,只是说:“你怎么就能信了那个混小子的话,他不摆明着要害人嘛!你还相信他,差一点我就死了,就差一点。” “我这不是来救你了?嗯?”胡成虎笑了笑,叼起一支烟,“现在得看看这边究竟是怎么回事了。特工同志,”胡成虎看着楚泽孝,“你能给我解释解释吗?” “这边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楚泽孝舒了一口气,说,“我出去打个电话,这里的东西都会解决,不用通过警察局了。我们……谁也没有到这里来过,明白吗?” 孙野安蹲到楚泽孝眼前,看着他说:“你把这个事情弄成这样,你觉得我们还应该跟着你走吗?” “那你想怎么样?”楚泽孝反问道。 “不如你先说说看你的计划。”孙野安说道,“如果你的计划很好,我们就跟着你走。” “我?”楚泽孝想了想,说,“我打算向上级申报,重新确定目标,重新调查。” “那现在如果他今天晚上弄出点什么事情来怎么办?”孙野安问道,“你重新向上级申报今晚来得及阻止他吗?” “今晚?什么意思?”楚泽孝陡然有些慌神,“我的队伍都……”他看着躺在地上的尸体说,“现在我什么都没有。” “离了你的帮手,你就是一只阉鸡。”胡成虎无力地骂了一句。 “走吧,他还没走远,还能追查到他的。”孙野安说道,“他不会无缘无故地从停尸房里偷两具尸体出来,他一定是想干什么……让他去停尸房杀人偷尸体不是你的命令吧。” “当然不是!”楚泽孝睁大了眼睛,“我们又不是那么不择手段!” 孙野安点点头,说:“既然这样,他肯/定还在计划什么。” “这个人说他在旬州钢铁厂上班,还住在钢铁厂宿舍。”胡成虎说道,又看着楚泽孝问,“有这回事吗?” “是的,那是他的卧底身份,他的确住在钢铁厂宿舍。)”楚泽孝点点头说,“谢长宁也不是他的真名……” “他真名是什么?”胡成虎问。 “我怎么会知道……所有人用的都是假名字。”楚泽孝一脸无奈,“连我的名字都是假的,我们是特工啊。” 孙野安叹了一口气,说:“行吧,那我们现在就去钢铁厂宿舍。” 胡成虎点了点头,楚泽孝也没有异议。三人一起向车上走去,孙野安将松井梁和从地上扶了起来,将他放上了车。 “你们把他怎么了?”车开动时,孙野安问楚泽孝。 “他身上上了逼供药水,所以会这样。”楚泽孝躲避着松井梁和的眼神。 “有解药吗?”孙野安问道。 楚泽孝看了一眼孙野安,拿出了一管药水。孙野安拿过药水,喂松井梁和喝了下去。没出一分钟,松井梁和就回复了正常。 “停一下车。”孙野安吩咐道。 胡成虎停下了车,孙野安把松井梁和身边的车门打开了。 “怎么?”松井梁和问。 “回日本去吧,就当这些都没发生过。”孙野安说道,“你往身前走,就有公交车站了。如果明天以后再让我发现你在旬州,我就真的杀掉你,就像我杀掉你爷爷一样。”说完,孙野安冲着胡成虎喊了一声,“开车。” 胡成虎踩动油门,车即刻就开了出去,把呆站着的松井梁和远远地甩在身后。 三人一路赶到旬州钢铁厂职工宿舍,楚泽孝要求去打电话通知上级,于是孙野安和胡成虎便先行去调查询问谢长宁。 这正是换班的时候,前一批下工的人还没有回宿舍,而后一批上工的人又都已经出去了。整个宿舍里空空荡荡的,传达室的人虽然放孙野安和胡成虎进去了,但是了无生气地说了一声这会子宿舍里是没人的。 胡成虎和孙野安走进了宿舍,沉闷的夕阳光下丝毫看不到一点活物的影子。虽然多少年前就有人说过旬州钢铁厂宿舍阴气很重,但这么多年来也并没有发生过什么实质性的恶性事件。不过,宿舍附近花草不生、猫狗不近到的确是真事。 “有人没有啊?”孙野安在宿舍大院里喊了一声。 孙野安的声音似乎在宿舍里回荡了一下,但也只是回荡了一下,没有人应答。 “别找了,估计是真没人。”胡成虎说道,“直接去谢长宁的宿舍吧。” 两人按照传达室老人的指示,走到了谢长宁的宿舍和他的床位,将他的抽屉、柜子和箱子都打开检查了一边。然而除了衣物和一些零钱外,却什么也没找到。果然谢长宁是特工出身,行事很是谨慎。 胡成虎在衣服堆里翻了一会,突然反应过来什么,说道:“等等,我想到了一个地方。” “我也想到了一个地方……”孙野安也猛然反应过来,“停尸房,是不是?” “对,”胡成虎说道,“他很可能会回到那里去的。” “走……”孙野安说道,“已经六点了,停尸房又下班了,这次又会是谁最后走?” 两人几乎是奔跑着出来旬州钢铁厂宿舍,奔上车,拽着在车边抽烟发呆的楚泽孝往江海区停尸房去了。胡成虎一路上连着闯红灯,有几下甚至快到连交警都跟不上记车牌。好在那时候还没有电子眼,否则第二天胡成虎就会被吊销驾照。 风驰电掣之中赶到江海区停尸房时,已经是六点半了。日宇西斜,天边一片暗红,似乎被陈血晕染了一样。 三人是拿着枪走下车的,吓了看门的保安一跳,一直到胡成虎拿出警察证件,保安才镇定下来。 他们从停尸房的正门走进去,两边检查了一下。胡成虎留心地看了一下签退记录本,孙野安见了,问道:“还有谁没走?” “还有一个……就是上次那个,叫小刘的。”胡成虎看着签到本说。 “有人没有啊。”孙野安大喊了一声。 这时候,猛烈地蹬铁柜的声音传来了,同时传来的还有人的惨叫声。 三人赶忙循着声音走到尸柜旁,将那个发出响声的尸柜打开了。尸柜里,小刘被人结结实实捆住,割破了手腕。小刘血流了很多,但并不足以致命。孙野安赶忙把小刘从尸柜里拖了出来,还扯下自己的衣服给小刘的手腕临时止血。 “怎么回事?”孙野安问道。 “我是不是要死了?”小刘惊魂未定,满脸都是鼻涕眼泪。 “你他妈就是法医,你自己说你会不会死?”胡成虎看着小刘一脸怂样,不禁说道,“像个男人样子,成不成?” 小刘被胡成虎这一骂,也终于有点清醒了。他大口喘着气,镇定下来,说道:“我被背后袭击,装到柜子里面……但是,我感觉有一点不太对劲?”说到这里,他又不禁流下眼泪,似乎受到什么很大的刺激一样。 “什么意思?”楚泽孝问道。 “你们听……”小刘坑坑巴巴地说道,“你们听听看!” 三人侧耳去听,正听见整个停尸房的柜子里,都发出“喀拉喀拉”的声音。 “这是什么!?”胡成虎吃了一惊。 “他们都要活了!”小刘几乎惊叫起来,“他们一个个都要活了啊!” 小刘正说着,所有的尸柜都开始震动起来。这一下,孙野安似乎才真的开始明白谢长宁之前都干了什么。 第一百二十一章 投毒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破解谢长宁阵法的孙野安等人一路追查到旬州钢铁厂宿舍,随后又追查到了停尸房。在哪里他们解救了被困尸柜中的小刘,然而也正在此时他们发现整个停尸房中的尸体似乎都要复活。面对如此的危机,孙野安等人又要如何应对呢? 整个停尸房里都开始发出“噔噔”的响声,似乎每个尸柜里,都关着一个有如小刘一般的活人一样。 “这是怎么了……”楚泽孝被这声音吓到了。 “这就是你们那位特工干的好事情,”孙野安终于反应过来一切了,“前三天他都在做准备,今天他是彻底成功了……他复活了一整个停尸房的尸体……” “这是怎么做到的。”胡成虎问道。 “只要两具尸体,炼制出尸毒,尸毒投放到哪具尸体,哪具尸体就会复活成行尸。”孙野安感受着停尸房里的凶煞气说,“我想不到这样的一个小年轻怎么会用如此厉害的招数,我想不明白他是怎么提炼出尸毒的。这如果没有人教,根本不可能啊。” “那昨晚的尸体……”胡成虎也反应过来了。 “昨晚应该是他的实验,”孙野安回忆着整个事件,说,“他昨晚复活了一具尸体,关在车里,但是半路和别的车发生了车祸。那具复活的尸体就这样跑了,他还不得不杀了那个车主以防止事情走漏风声。那具尸体一直跑到城郊,尸气在白天一散,尸体就又变成了一具普普通通的尸体了。” 胡成虎摇摇头,说:“这报告是他妈没有办法写了。” “如果现在不阻止这些尸体复活,你连写报告的机会都没有!”孙野安看着这些震动的尸柜,说,“现在尸毒才刚刚注入,这些尸体还没有完全活泛过来。如果完全活泛过来了,那就是一支行尸走肉大军啊!” “想想办法啊。”楚泽孝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 孙野安凝神看着四周,说:“如果尸体直接注入一定量的尸毒,肯定早就醒了。等等,这里有两三百具尸体,他肯定不是一具一具放尸毒的。他得所有的一起来,所以放尸毒的速度才这么慢。他能用什么方法,让所有的尸体都接收尸毒?” 尸柜的震动更加猛烈了,简直如同打鼓一般。然而停尸房里的四人还在干着急,唯一就只有孙野安稍微镇定一点,他手扶着尸柜,拼命想着有什么东西能够在同一时间让所有的尸体都接收尸毒。 “尸柜是空调控制的吗?”孙野安猛然间想到了什么。 “这不是空调,是冷冻系统。”坐在地上的小刘说。 “冷冻系统在什么地方控制?”孙野安问道,“他一定是在冷冻系统里面放了尸毒,这样所有的尸体都能同时收到。” “在地下室。”小刘费力地站起来,说,“但是只有一个货运电梯可以下去。” “货运电梯?”胡成虎问道。 小刘艰难地爬了起来,给三人带路,一边说:“货运电梯里没有上下开关,如果电梯外不站人,电梯是只下不上的。” 小刘说着,带着三人走到了货运电梯外。 “你去外面叫救护车吧,让保安帮你。”胡成虎说,“剩下的我们来。”说着他就推小刘往外走,小刘便跌跌撞撞地向外跑去了。 “不能报警!”楚泽孝对着小刘的背影喊了一声道,“这是国家级机密!” 跑出去一截的小刘回头看了一眼楚泽孝,不知道该怎么办。 “明天你们领导会和你说的,现在去/医院。”楚泽孝这样说着,向小刘招了招手,小刘便又扭头向外跑去。 此时,胡成虎愤怒地看了一眼楚泽孝,思忖半晌,说:“行,国家机密,我们死了都怨你,你在上面看着,我们下去。)” “不,”孙野安摇头道,“你和我下去。”他指了指楚泽孝说,“胡队长在上面看着,否则我们两个下去了他不放我们上来怎么办?” 楚泽孝看了一眼孙野安,也不好反驳什么,只是看了一眼手上的枪,说:“行,就这么来。” 于是胡成虎按下了电梯的按钮,拔枪守在外面,而孙野安和楚泽孝则走进了电梯里。胡成虎在外面按下了向下的按钮,电梯的门慢慢合上了。 “快一点,不然我在上面就会被活剥了皮的。”胡成虎看着电梯里的两人说道。 电梯门一关便飞速向下下降,货运电梯速度很快,孙、楚两人几乎有些不适应。但也不等两人有什么不适应的症状出现,电梯就已经到地方了。电梯门自动打开了,暗红色的灯光照射了过来,让人觉得有些昏昏欲睡。电梯门边上有一个通话器,只要接通通话器就能和上面的人联系,从而让上面的人按下电梯按钮把电梯再拉上去。 孙野安和楚泽孝都警惕地拔出枪指向外面,一片昏暗之中指不定就会有什么危险的东西突然冲出来。 空调电机的轰鸣声在昏暗中传动着,与之伴随的还有一阵阵轻微的敲击声。 空调电机就是在这里利用氟利昂制冷的,如果在电机附近投毒的话,一定就能覆盖到整个尸柜之中。 两人沿着走道一直走到电机房,正看见电机房里两个储存氟利昂的储箱里有什么东西在震动。两人关上了电机的电闸,电机的轰鸣声渐渐停了下来。这一下,尸柜里的尸体不再接受尸毒,其尸变自然也就停止了下来。然而电机的声音虽然停止了,但是氟利昂箱里的震动声仍然没有停止。 孙野安和楚泽孝互看了一眼,分别打开了两个储箱,一股青黑的蒸汽从储箱里散发出来。蒸汽散尽处,两人才发现两个储箱里分别放置了两颗青黑的心脏。这两颗心脏并没有连接什么,只是兀自在那里跳动着,场面看起来颇有些悚动。两人不约而同地对着那两颗青黑的心脏开了一枪,子弹一打过心脏,心脏发出一声尖细的尖叫,便立刻如同气球一般缩小、消失了。 “这是什么?”楚泽孝简直有些反应不过来。 “那是两颗人心……你的手下谢长宁用来制作尸毒的,他前两天偷走的两具尸体,应该都是用来干这个的吧。”孙野安看看电机房,确定没有什么怪异的东西了,就说,“我们出去吧现在。” 两人正往外走,这时候,一声嘶哑的吼声里,两个胸口被掏空的人从氟利昂箱两边狭窄的缝隙里跳了出来。 “操!” 孙野安骂了一声,对着两人各开了一枪。但是子弹更本没有用,两人只是被子弹打得踉跄了一下。 “这就是复活了的尸体!”孙野安说道,“我们打不死他,快出去!” 两人一边开枪阻止两具行尸前进,一边往电梯跑去。孙野安按下电梯通话器,大吼着:“快按上!” 地上,听见这一声喊的胡成虎立刻按下了电梯的上升,随即便等在电梯边看着。 电梯从地下升上来,胡成虎正准备迎接。不想孙野安和楚泽孝一人掐着一具尸体从电梯里冲了出来,胡成虎吃了一惊,愣愣地后退了两步。 孙野安应付起尸体比较顺手,他抬腿绞住尸体的双手,回身便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符咒,一下子贴在尸体的身上,将尸体镇住了。那具被贴住的尸体浑身颤抖了一下,便一动不动了。 孙野安解决这具尸体,便又跑过去扭住和楚泽孝缠斗的尸体的头,也往上贴了一张符咒。另一具尸体一僵,也不再动弹了。 “这是镇尸的符咒。”孙野安说道,“过一个小时尸气散了,它们就又变成普通的尸体了,就放在这里吧。” 楚泽孝险些就被尸体掐死了,他推开摊在自己身上的尸体,不禁大口地喘着气。 三人这才感觉到停尸房里一片寂静,没有了尸毒,尸柜也不响了。但是一旦失去空调的作用,到明天早上停尸房里所有的尸体都会腐烂。 “接下来怎么办?”胡成虎问道,“这一下他的计划也破产了,他还能再搞出什么名堂吗?” “接下来……”孙野安细细地思索着,“这里有监控录像吗?” “没有……”胡成虎摇摇头说,“下个星期才会有人来装,信息化升级才刚刚开始。” “总之暂时的危险是没有了,”孙野安叹了一口气说,又看看楚泽孝,“你现在可以去申报你的项目,慢慢地来调查所有的东西了。” 楚泽孝想了一下,说:“我还是会从你调查起的。” 孙野安摇摇头,表示无力和他争辩什么了。 然而正在这时候,一串电话铃声响了起来。三人站起身,循着声音正看见停尸房办公室里的电话铃正在不停地响着。 胡成虎走上去,拿起话筒,问道:“这里是江海区停尸房,你找哪位?” “我就找你……”这是谢长宁的声音,胡成虎虽然没听他说两句话,但这个病态的声音胡成虎一下就记住了。 “你想干什么?” “我绑架了两个人……如果你要解救他们的话,最好动作快一点。” “绑架?”胡成虎吃了一惊,“你绑架了谁?” “我绑架了谁?我让你听听看啊……” 电话那边,谢长宁冷笑一声,将话筒放到了被绑着坐在地上的松井梁和嘴边,松井梁和身边还坐着他的妻子松野樱子。 第一百二十二章 那你让他安静下来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孙野安等人在医院解除了谢长宁的投毒,然而正在这时他们又接到了谢长宁绑架松井梁和与松野樱子的威胁电话。然而谢长宁究竟是如何追查到松野樱子的呢?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半小时前。 宋启生家中,松野樱子对着一杯茶发着呆。宋启生已经出去打听消息了,还没有回来。宋启生的妻子陆素珊坐在松野樱子对面,抱着孩子坐在松野樱子。宋启生和陆素珊结婚就晚,生孩子的时间就更迟。松井梁和与松野樱子来的前一星期,孩子才过了一岁生日。 “你也别急,”陆素珊见松野樱子一句话也没有,便淡淡说道,“启生已经出去找了,启生在公安局是有朋友的,用不了多久的。” 松野樱子看了一眼陆素珊,笑着微微鞠了一躬,说:“你们太费心了,实在是太麻烦你们了。” “你们来这里却发生这样的事情,使我们招待的不对。”陆素珊微微地摇了一下头,“不过现在启生在找,一定不会有什么事情的,不要太担心了。” “是的,谢谢。”松野樱子又鞠了一躬。 这时候,陆素珊怀里的孩子睡醒了,但又不想睁眼,便窝在陆素珊怀里不停地哼唧着。松野樱子被孩子的声音吸引过去,很快就被孩子的可爱相吸引住了。 “你还没有孩子吧?”陆素珊看着松野樱子问,她将自己和宋启生与松野樱子一比,便做出这样的估摸。 “还没有。”松野樱子有些不好意思,头也微微低下了。 “要抱抱看吗?”陆素珊看着松野樱子问道。 松野樱子看了一眼陆素珊,又看了一眼陆素珊怀里的孩子,笑着点了点头。陆素珊便抱着孩子到松野樱子身边,教她怎么样抱住孩子,手托在哪里才能抱稳。松野樱子将孩子抱在怀里,看着孩子的小手微微地动着,猛然间有些感触,几乎要流下眼泪来。 正在这时候,电话响了,陆素珊走到电话边拿起听筒听着电话,正听见松井梁和的声音,陆素珊和松井梁和说了两句之后,就把电话话筒交给了松野樱子。松野樱子对着说了一通日语之后,便放下了电话。 “怎么了?”陆素珊把孩子放回了摇床里,回过身来问松野樱子。 “我丈夫已经出来了,他要来接我,我们立即就回日本。”松野樱子有些激动地答道。 “哦,”陆素珊也跟着点点头,说,“那就好,那就好,他现在在哪里?” “还有五分钟就赶到这里了。”松野樱子说,“他在小区外面的公用电话摊上。” “嗯,那好。”陆素珊点了点头。 五分钟之后,一阵敲门声传来了。陆素珊走过去开门,一打开门,正看见鼻青脸肿的松井梁和站在门口。陆素珊惊得说不出话来,松井梁和径直躺倒在了地上。然而更让陆素珊吃惊的是,松井梁和背后还站着一个人:谢长宁。 陆素珊失声惊叫起来,但谢长宁并没有给她呼救的机会,而是举起猎枪对着她的胸口扣动了扳机。 铁砂飞击之处,陆素珊前胸爆开了,黑紫的血花喷溅了谢长宁一身。冲击力将陆素珊打得飞进了屋里,将桌子也撞碎了。不过在撞到桌子以前,陆素珊就已经死了,更本感受不到后续的冲击伤害了。 刚刚还站在客厅里满心欢喜等着丈夫到来的松野樱子被这一幕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只是站在客厅里一动不动,身体止不住地微微颤抖着。 谢长宁拽起倒在地上的松井梁和的后颈,便将他往屋里一扔,谢长宁一下子摔在了陆素珊的尸体上。冲撞之下有一股血从陆素珊胸腔喷溅出来,洒了松井梁和一脸。松井梁和无力地伸出手在沾满血的粘滑的地板上拨动两下,从陆素珊的身上滚了下来。他被打得鼻青脸肿,动弹不得,但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致命的伤害。 谢长宁提着猎枪走进房里,抬脚关上了门。他看着呆站在客厅里的松野樱子,说:“别怕,我在门外面设了结界……外面人什么都听不到,你现在如果敢乱动一下,我保证能让你惨叫到嗓子喷血。” 也正在这个时候,虽然外面的邻居听不见嘈杂声,但房里睡在婴儿床的小婴儿听见这般动静便被惊醒了,几乎是使尽全身力气在哭着。 谢长宁侧耳听了一下这哭声,便提着枪走到婴儿床边,他举枪对准了婴儿床。 “你要干什么!?”松野樱子见状,脱口大叫了出来。 谢长宁回头看向松野樱子,说:“这东西吵得我头好疼啊。” 松野樱子慢慢地伸出手,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想求情还是想怎么样,只是说:“请不要这样……让我、让我……”她的中文不及松井梁和好,这一时之间她竟想不起来该怎么说话了。 “你能让他不再吵吗?”谢长宁森森地看向松野樱子。 “我行,我行。”松野樱子点点头,说,“请不要伤害孩子……” 谢长宁笑了一声,向松野樱子招招手,说:“那你来。” 松野樱子回头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松井梁和,便一步一停地走到谢长宁身边。谢长宁把猎枪交到松野樱子手前,说:“那你来让他安静。” 松野樱子看着猎枪,完全愣住了。她伸手也不是,不伸手也不是。她很想拿过猎枪朝着谢长宁扣动扳机,但想来谢长宁既然这样毫无忌惮地把枪给她,说明他便一定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应对这样的情况。 “拿着啊。”谢长宁用枪托捅了一下松野樱子的肩膀,说,“你不是能让他不要吵吗?” 松野樱子浑身颤抖起来,谢长宁见此,只得无奈地摇摇头,重新拿起枪对着摇篮里的婴儿扣动了扳机。枪火在枪口闪出的一瞬间,松野樱子有如疯了一般,使尽全身的力气撞向了谢长宁。谢长宁没料到眼前这个的女人会突然这样,一下被她撞得倒在了地上。谢长宁一抬手翻起身,提膝对着松野樱子后脑撞了一下。 松野樱子被这一下撞得两眼发黑,她只感觉自己的头颅像是脱离了身体一样不由自主地向前飞去,又在“砰”的一声脆硬的响声中撞到地板上。 飞迸的金星在她视线中不断地晃动着,血从她的鼻腔和耳朵里流了出来,她努力挥动手想要保持平衡,但无论她怎么努力,就是不能从地上站起来。她的耳朵正在“嗡嗡”乱鸣,让她什么也看不见。 然而恍惚间抬眼之时,松野樱子正看见在猎枪的轰击之下,婴儿床已经塌去了半边,鲜红的血水滩满了婴儿床的周边,一直流到她手边。血轻轻地沾到了她的食指,就好像刚才她抱着那婴儿时婴儿的小手触到她身上时一样。 她再也忍不住了,疯狂地哭喊起来,耳鸣中的她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她只是拼命地嘶叫着。 谢长宁从地上站起来,颇带点欣赏意味地看着正在嘶叫的松野樱子,他从来都不知道人还能叫出这么大的声音。但松野樱子的哭叫之声并不比婴儿刺耳更少,谢长宁举枪走到松野樱子身边想要扣动了扳机。但两枪过后猎枪里已经没有子弹了,只发出“咔哒”一声响。 这时候,松野樱子也叫累了,不再发出声音,只是趴在地上喘着气。 谢长宁看着她,说道:“你真有运气。”说着便拽起松野樱子,将她和松井梁和扔在一起,又从宋启生家柜子上拿来一卷塑料包装袋,将两人结结实实地包扎好了。 包扎好之后,谢长宁也累了,他做到椅子上,看着地上的松井梁和,说:“你出来之后我就一直跟着你的,你完全没有想到吧。” “我和你无冤无仇……”松井梁和倒躺在地上,不停地咳出血沫,根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今天去自首之前,我在江海区的停尸房里还留了一点东西。”谢长宁笑着说,“也不知道孙野安查到没有,如果查到的话,”谢长宁看了看松井梁和说,“你们就是我最后的筹码了。尽管孙野安不管你们,但是那个叫胡成虎的警察是一定要救你们的。你们就好好呆着吧,也许到最后我们都能活着,也说不定呢?” 谢长宁说着,便走到电话边,拨通了江海区停尸房的电话。 接电话的是胡成虎:“这里是江海区停尸房,你找哪位?”看来他们已经解决了谢长宁的投毒了。 “我就找你……”谢长宁笑着说。 “你想干什么?”胡成虎被谢长宁的声音吓了一跳。 “我绑架了两个人……如果你要解救他们的话,最好动作快一点。”谢长宁看着被绑在地上的松井梁和与松野樱子说。 “绑架?”胡成虎吃了一惊,“你绑架了谁?” “我绑架了谁?我让你听听看啊……” 谢长宁冷笑一声,将话筒放到了被绑着坐在地上的松井梁和嘴边,又说:“你自己说一句。” 松井梁和咳嗽了一声,说:“是我……” 谢长宁见松井梁和说完,便拿回电话,问:“听见了吧?” “你要怎样?说个条件吧。”胡成虎问。 “我要你、孙野安还有楚泽孝三个人,晚上八点钟到焦山小区七号楼来。如果你们迟了一秒钟,我保证明天早上会有人发现这两个日本人被吊在旬州火车站楼顶。” 谢长宁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第一百二十三章 救命方案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在谢长宁劫持了松井梁和与松野樱子,要求孙野安、楚泽孝和胡成虎去指定地点。虽然三人并不清楚谢长宁目的何在,但很显然谢长宁必定是布下了杀机重重的埋伏。但是,究竟等待着三人的将是什么样的埋伏呢? 晚上七点五十分,楚泽孝、孙野安和胡成虎三人开车来到了焦山小区外。 烈日曝晒下的旬州城在晚上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天上没有星星和月亮,而路边的路灯也有如在昏睡一般没什么照明力度。据说,在妖魅气息严重的地方,手电的灯光甚至找不出一米远,所有的光线都会被漂浮在空气中的凶煞气吸收。在发生了诸多惨案的旬州,是不是也出现了同样的事情呢? 当然此时的楚泽孝、孙野安和胡成虎三人已然考虑不到这么多的事情了,等在他们眼前的任务是如何去解救被谢长宁挟持的松井梁和与松野樱子。 “我始终不赞成就这样去。”临下车,孙野安还在犹豫着。 “不管你去不去,我都得去。”胡成虎点了一支烟,看着孙野安说,“我是警察,我没有第二选择。” “他的要求太模糊了一点。”孙野安叹了一口气,说,“他只是说要我们都来,但他要我们都来是什么意思呢?我、你还有你,”孙野安说着指了指楚泽孝,“再加上松井梁和以及松井梁和他老婆,所有和‘伤痕’有关联的人就凑齐了,你觉得他这是想要干什么?如果他是想要把所有人都一网打尽呢?” “你如果不去,你也不知道,是不是?”胡成虎反问。 “说是这样说,”孙野安思索着,“但是不管什么时候,你都要有一个备用的救命方案吧。” “你有备用方案吗?”胡成虎问道。 孙野安单是看着胡成虎,没有说话。一边的楚泽孝倒是说话了,他说道:“我也得去哪里,谢长宁这样,我必须得为组织清理门户。” “随便你清理不清理。”胡成虎不大想搭理楚泽孝,转而又看向孙野安,说,“你要是不想来,就在这里帮我看着车。” 孙野安无奈地看了一眼胡成虎,说:“再给我一支烟。” 胡成虎笑了,给了孙野安一支烟,他见站在一边的楚泽孝把烟抽完了,便也给了他一支。三人一齐点上了烟,就当是人生中最后一支烟了。 而三人即将走进的焦山小区,则是旬州一片出了名的废楼区。这一片原先倒是家家住满的,但自从旬州钢铁厂扩建之后,这边的污染就严重到没有办法再住人了。一个月之内,焦山小区的人便开始到区政府闹事。最后由旬州钢铁厂出资,区政府补注将这个小区所有的房子都买下来了,事件才得以平息。 买下这片地之后,旬州钢铁厂原先打算将这个小区改造成新的轧钢厂。然而这两年旬州钢铁厂一直在亏损,这样的计划也就被搁置下来了。这一片小区,也就成了的废楼区。 孙、胡、楚三人抽完了烟,便向焦山小区里走去。小区里一片漆黑,三人中只有胡成虎有手电筒,便由胡成虎领头打着手电走进了小区里。小区高大、锈蚀的铁门看上去让人浑身不舒服,那些斑驳卷起的血色锈迹似乎如同被牙齿咬过一样。小区正门的大道上,地砖也纷纷碎裂突起了,结合小区那些斑驳、颓坏的楼体一起看,总觉得这里似乎曾经是经历过战争洗礼的地方一样。 “三栋、二栋……”胡成虎用手电扫射着楼栋上被锈迹腐蚀得模糊不清的号码牌,“这他妈什么布置规律。这边是三栋、怎么这边是五栋?这边是第四栋,怎么这边又是一栋!?” “这……操。”孙野安看了看楼牌号,说,“这楼牌号被人动过了……你听说过河图吗?” “河图?”胡成虎不知道孙野安在说什么。 “河图就是古代的一组数字排列,据说是大禹在神龟的背上发现的,这组数字以五为中心排列,外面数字大,里面数字小,大数字减去小数字结果一定是五。这边的小区牌号……在同一边的两个牌号,外面的数字减去里面的数字,结果一定是五,一切都是以五栋为中心排列的。”孙野安看着四周的排列,说,“也就是和河图一样的排列。这家伙花费这么大的心思把楼栋排列成河图的形状,这是想要祭天吗?” “这是风水吗?”楚泽孝问。 “对,这是风水的摆法。”孙野安点点头说,“但是但凡是风水,一定要有‘眼’的,就是一定要有一股力量来带动整个风水局面的流动。比如流水啊什么的,不然只能是单个的风水布置,不能构成完整的风水局。” “那我们还是先找到七栋吧……”胡成虎提议道,“反正还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按照河图的排布,七栋应该在外围的正南方。”孙野安说着,便向南边看去。 胡成虎打起手电,三人一起向小区南边走去。然而正在这时,一道黑影从三人眼前闪过。还不等三人防备,一声猎枪枪响便带着火光在黑暗中闪现出来。一声血滋滋的响声里,胡成虎的胸前喷出一股热腾腾的血雾。胡成虎倒退了一步,想要站稳但却双腿无力地跪倒在了地上。 “操!” 孙野安拔出枪对着黑暗一片乱射,但却什么都没有打中。 而楚泽孝则凑到胡成虎身边扶住了他,看看能否急救。但这一枪烂了胡成虎的胸腔,胡成虎的肺动脉也被打裂,血如同喷泉一般不绝地向外涌动着。 “喂,操……这他妈算怎么回事啊!”孙野安也走到胡成虎身边,一边警醒地看着四周,他不知不觉地都用上了胡成虎的口头禅,“他妈的,你说句话,不能就这么死了啊。” 胡成虎被这一枪打愣了,血水不断地从他嘴里流出来。他也说不出什么话了,只是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把烟递给了孙野安。孙野安还想再说什么,但胡成虎已然在大量失血中失去了站立的力量,闷头就往下道。楚泽孝扶他不住,由着他一下子栽倒在了地上。 但还不等孙野安有时间悲伤,他就发现胡成虎的血正像活了一般向他身后以一条线的形状飞快地流动着。 “操!”孙野安立刻反应过来了,“这就是风水的‘眼’!” 原来谢长宁早就设计好了这一切,他故意让三人往七栋走,自己埋伏在到七栋的必经之路,然后打枪打死其中一人,用那人的血作为引动整个风水局的“眼”。 一阵碎石崩裂声里,孙野安和楚泽孝脚下的地面开始松动崩碎。两人意料不对,便赶紧向前跑去躲开。而胡成虎的尸体躺在那里,一瞬间就被崩碎的水泥路面吞没了。两人向前没跑几步,根本快不过崩碎的路面,两人的双腿一下就陷进了崩碎的路面之中,被碎石牢牢地绞住了。 “操!” 孙野安骂了一句,想把腿拔出来,但却使不上丝毫的力气。 正在这时候,小区的路灯猛然亮了。白黄冷光的照耀之下,场面显得有些妖异。在孙野安和楚泽孝正前方,他们看见了倒在血泊里的松井梁和以及坐在松井梁和身边已然被这场面惊呆了的松野樱子。 “这一下,所有人都到齐了啊。”谢长宁的声音从孙野安和楚泽孝背后传来。 孙野安和楚泽孝回过头,正看见谢长宁扛着一管猎枪从两人背后走了过来。他一直走到两人面前,站定在了松井梁和与松野樱子身边。 “你、你还有你……”谢长宁一个个地看着在场的人,“以及你还有那个死警察……想要把你都凑齐,还真是不容易啊。你们明白我为什么要把你们都凑齐吗,嗯?” 孙野安和楚泽孝看着谢长宁,没有说话。 “因为你们是这个世界上离‘伤痕’最近的人。”谢长宁的笑容有些神经质,“如果再进一步,‘伤痕’怕是真的就要让你们找到了。但是只要有我在,这样的事情是不会发生的。” “到底是谁派你来的,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孙野安问道,这个问题光是问他就已经问了第二遍了。 “我?”谢长宁仍然在笑着,“我是替天行道啊。你们这些人想要寻找‘伤痕’,是在逆天而行,你们知道吗?”谢长宁说着,将猎枪里的子弹壳退出来,又重新填装进一颗子弹,“我现在给你们一人一枪,放心,我会照着头打,不会有什么痛苦的。” “等等。”此时,孙野安突然又说话了。 “没什么好等的。”谢长宁一边说着,一边给枪上了膛,“我就是要杀了你,没别的目的。” “我有一张羊皮纸,上面记录了‘伤痕’的秘密,你知道吗!?”孙野安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布包,“这是我三八年的时候亲手挖出来,这个给你,放我们一条生路,怎么样?” 谢长宁看着孙野安手上的小布包,不禁有些有些犹豫。当然,他的犹豫并没有写在脸上,而是深深隐藏在他近乎疯狂的笑容里。 第一百二十四章 羊皮纸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孙野安、胡成虎、楚泽孝三人依照谢长宁所说来到了焦山小区,在哪里他们遭受了谢长宁的暗算。然而正在一切都要以谢长宁杀掉所有相关人员结束之时,孙野安突然拿出了当年记载有“伤痕”内容的羊皮纸,要求交换性命。但目的在于杀掉所有人的谢长宁是否会接受这样的交易呢?而谢长宁的背后,究竟又是谁? “堂堂的智宣道人还会买命吗?”谢长宁笑道,他依旧没有放下手中的枪。 “你知道的还真多啊……快点拿主意吧,别的不敢保证,我可以保证在你打死我之前我能让这张羊皮纸销毁掉。”孙野安说着,拿出了一个打火机,说,“羊皮纸已经浸了油了,只要点一下马上就会报废,你考虑一下啊。” 谢长宁正指着孙野安的额头,只要一扣扳机就可以掀掉孙野安的头盖骨。但除非子弹能够直接击中人的小脑,否则很难保证人在中弹之后不会有反应举动(哪怕打击的是头部也一样)。谢长宁思索着,既不敢贸然开枪,又不想浪费孙野安手上的羊皮纸。 “你打开我看一下。”谢长宁说道,“不然我怎么知道真假?” “行,那我打开。”孙野安说着,举起羊皮纸,朝向了谢长宁。 然而正在这时,孙、楚两人背后正想起一声喊。一阵凌乱的脚步里,胡成虎浑身是血的冲了过来,他手上拿着枪,对着谢长宁就扣动了扳机。谢长宁也将枪口转向胡成虎,扣下了扳机。 手枪和猎枪的枪声几乎是同时想起,胡成虎被飞散的铁砂弹一下子冲飞出去摔到了地上。而谢长宁的肩头上则中了一弹,血从他的肩头上飙射了出来。这一枪打得他手臂酸麻,无法举枪。而孙野安和楚泽孝则乘机掏出枪了,对着谢长宁不停地扣动扳机。一连串子弹声中,谢长宁连中了十几颗子弹。有三颗子弹穿过谢长宁的头顶,还有两颗穿进了他的脸颊。他在中弹之后很想像之前在仓库里一样屹立不动,然而这一次他却并没有结界的保护,只能停止呼吸倒在地上。 “操!操!操!” 一见谢长宁倒地,孙野安便开始拼命地砸自己脚下的碎石,连刨带挖之下才把自己的脚拔出来。这边一把脚拔出来,那边他就立刻跑向胡成虎。他脱下了自己的衬衫,看看有无可能给胡成虎包扎伤口。当然,其实他也清楚,胡成虎中的第一枪就已经是致命伤了。 “我刚才以为我死了……”胡成虎恍惚地看着孙野安说。 “别说话,别睡觉,”孙野安根本不想搭理胡成虎,只是说,“你还有三个案件报告没写,对不对,今天这一个怎么写啊?闹鬼?” 不过胡成虎也没有搭理孙野安,只是硬挤出一丝笑容说:“现在才是真的要死了啊。” “给老子闭嘴。”孙野安几乎要抽胡成虎一个嘴巴。 胡成虎只是看着孙野安笑,一边笑一边不停地抽搐着,血不停地从他的嘴里,伤口里涌出来,孙野安拼命用手按住,但却阻止不了。 “你笑什么啊,你想死啊……”孙野安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你不能等会啊。” 然而胡成虎也只笑了这两声,两眼就失去了神采,整个身体也停止了动弹。孙野安摸了摸他的脖子,已经没有脉搏了。 “操……” 孙野安也没力气了,精疲力竭地坐在地上。他从怀里掏出胡成虎那盒带血的烟,点上了,他也没想出该说什么话,即使能说什么胡成虎也听不见了。 而这时候,楚泽孝突然从边上冲了出来,他掏出枪顶住了孙野安的头顶,说:“你知道我要什么的,是不是?” 孙野安此时正在丧劲头上,但楚泽孝这样用枪顶住他,他反而没有发作出来,只是抬眼问道:“你想要什么?” “我要那张羊皮纸。”楚泽孝说道,“我也给你记一功,怎么样?” “你到底还是冲着‘伤痕’来的,是不是?”孙野安吐出一口烟气说,“只要‘伤痕’出现了,你愿意付出任何代价的。” “我必须要完成我的任务。”楚泽孝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感情色彩。 “呵……”孙野安笑了笑,从口袋里再次掏出那张羊皮纸交给楚泽孝。 楚泽孝看了一眼孙野安,打开了羊皮纸。然而羊皮纸里一个字也没有,只有一条小蛇一下子跳出来冲向了楚泽孝的眼睛。这条小蛇如同一支飞镖一样,一下子就钻入了楚泽孝躲避不及的眼睛中。楚泽孝大叫一声仰倒在地,孙野安一下子冲上去,钩指掘进楚泽孝那只眼睛中,将他的眼珠挖了出来。 楚泽孝惨叫起来,孙野安则狠狠地踢了他一脚。 “你是白痴吗!”孙野安大吼着,“从古墓里挖出来的羊皮纸,早就氧化了啊。松井保津和我一年的人,还可以理解。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还会以为羊皮纸还在啊!” 楚泽孝这才反应过来,但他只是在疼痛中浑身颤抖着,根本顾不及说什么。 “羊皮纸里原来只是迷魂香……”孙野安说道,“这附近凶煞气如此浓重,居然变成了蛇……我猜这蛇是有剧毒的,所以取走了你的眼珠。事情已经这样了,随便你以后怎么找我寻仇吧。” 说罢,孙野安便从楚泽孝身上扯下一截衣服,将他的眼睛简单地包扎了起来。 处理完楚泽孝,孙野安便走向倒在那里的松井梁和以及坐在松井梁和身边的松野樱子。 “他怎么样?”孙野安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声松野樱子。 松野樱子这才反应过来孙野安是在问她,便赶忙扯住孙野安说:“你快救救他,你快救救他。” 孙野安转而扶起倒在地上的松井梁和看了看,现实摸他的脉搏,随后又翻看他的眼皮看了看瞳孔,说:“他的一魂一魄被人抽走了……他的身体很健康,但是精神会不健全,你知道这个人,”孙野安说着指了指谢长宁的尸体,问,“对他干了什么吗?” 松野樱子愣愣地想了一会,指了指七栋,说:“那栋楼三楼。” 孙野安勉强包扎好了松井梁和身上两个不危及生命的伤口之后,便拿起胡成虎的手电筒向七栋走去。那里应该是最可能藏有谢长宁秘密的地方,只要在那里搜查一边,一定可以发现什么。 孙野安不禁快步跑到了七栋的三楼,三楼左边的房门是开着的,昏黄的煤油灯光正从里面照出来。孙野安拿着枪走了进去,而小屋里也并没有别人或者陷阱。地面上有一滩血迹,想来这里应该就是谢长宁抽走松井梁和一魂一魄的地方。孙野安找了找,在屋角找到一个被符咒封住的铁盒子,那里面,应该正封着松井梁和的一魂一魄。 小屋里几乎没有什么东西,除了一个堆满图纸的书桌。孙野安走到书桌边,正发现那些图纸都是各式各样阵法的图纸,还有一些是符咒的写法。看这样子,似乎谢长宁有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躲在这个小屋子里秘密地研究各种各样的法术。在这里,孙野安看到关于仓库里不死结界的设计、停尸房投毒的设计以及焦山小区河图风水的设计。看来这一切,都已经是谢长宁早就设计好的。 在这堆图纸之下,孙野安又找到一本工作记录簿,这应当是谢长宁的工作报告。孙野安翻了一下,簿子上第一张纸的记录是三个月前的,而最后一张纸的记录是两周前的。第一张纸上,是标准的公文体写作的一天的事情流程,以及获得的情报和情况。从字面来看,谢长宁的任务有两个,第一个是寻找孙野安,第二个也是最终的任务则是以卧底身份秘密调查“伤痕”。从第一张纸往后,内容开始越来越凌乱。其中有一段话特备吸引了孙野安的注意:“我开始感觉到自己逐渐接近‘伤痕’了,‘伤痕’似乎有影响人精神的奇特力量。”从第二个月开始,纸上的文字开始没有逻辑性了,多了很多乱写乱花。很多平日里无关紧要的对话被大段大段地记录下来(记录的文字相当逼真,这也就意味着谢长宁几乎将这些对话背诵下来了),每句话的标点都要打两次,如果遇到感叹号就要打三次。 到了最后一星期,记录簿上已经没有任何文字了,全都被乱涂乱画的线代替了。但从这个记录簿上看,谢长宁似乎就是在这个调查的过程中疯了。 然而究竟是谁,能有这样的力量,让谢长宁陷入疯狂呢? 孙野安在屋子里又找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多余的痕迹。 正在这时候,外面警笛声大作。大批的警察冲进了小区里,躺在地上的楚泽孝也颤颤巍巍地举起了手。 “糟糕……”孙野安知道这时候他绝对不能出去,然而红蓝交错的灯光之下,松井梁和夫妇还等在那里。 “只能下次了。”孙野安叹了一口气,便将那个装有松井梁和一魂一魄的铁盒子带走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下一次再遇见松野樱子,竟然已经是三十年之后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全面背叛 情节提要:回到三十年后的旬州,发现颂玉先生是袭击主谋之后,整个事件都脉络便已然清晰了起来:花钢认为自己实力已经充足,所以带领手下准备杀死松井彦上,从而真正自立。而另一方面,发现了三十年前一切事件真相的松井彦上,又会对一切作何感想呢? 平府区边缘,旬州河大桥边,孙野安、沈陌、松野樱子和松井彦上在旬州河边站成一排,除去松井彦上,另外三个人都叼着烟。 事情过去这么久以后,一切都让人觉得无限神奇。 “你究竟是怎么生下你儿子的?”孙野安悄悄凑到松野樱子身边问,“这个真的是……” “有些问题是不能回答的。”松野樱子神秘地笑了一下,不过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她在笑。 想来,以一个女人的身份,到最后居然能排挤开松井家族的所有嫡系男人成为松井财团的主宰,松野樱子在期间吃了多少苦,经历了多少危险必然是常人难以想象的。松野樱子没有说,孙野安也就不好再问了。 “我是过来结束这一切的。”松野樱子说道,“我想我派儿子再来到这里就是一个错误,我想结束这个错误了。只是毕竟到现在我丈夫的一魂一魄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我有必要把它找回来。” “颂玉先生和花钢现在联手反对你儿子,他们洗劫了我的结界,你丈夫的一魂一魄一定在他们的手里。”孙野安将烟头吐进了旬州河里,“如果你们真的想带着松井梁和的一魂一魄走,那就把花钢铲除掉再走吧。”说着,孙野安又看向松井彦上,说,“你今天少说也经历过两三次暗杀了吧。” 松井彦上点点头,说:“你说的没错。” “关于扫荡花钢和颂玉先生,你们有什么好主意没有?”孙野安问道。 松井彦上看了看松野樱子,松野樱子又看了看孙野安。 “看来你们已经计划好了啊。”孙野安看着松野樱子,笑着说。 正在这时候,松井彦上的手机响了,是花钢打来的。 “喂?”松井彦上接通了手机。 “你在哪啊?”花钢问道,“我又派人接你了,你跑到哪里去了?” 松井彦上看了看站在身边的三人,说:“我在找我的母亲。” “你还没接到你妈?”花钢想了一下,说,“现在外面很危险啊,罗可的人到处在找你。你今天是不是去江海区了?现在江海区都乱成一锅粥了……” “我很快就回来。”松井彦上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花钢给你打电话了?”孙野安问道,“他脸面上还没有和你撕破?” 松井彦上想了一下,说:“是的,这时候他应该已经重重埋伏准备好了吧,如果现在去别墅的话,一定是死路一条的。” 松野樱子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说了一通日语之后,说:“今天是第三季度汇款的日子,平时钱都是放在共管账户里的。如果花钢的确想要翻脸的话,他一定会把共管账户里的钱都转出去。”说着她扬了扬手机,“现在共管账户里的钱已经被花钢启动紧急协议转走了,方向是开曼群岛,基本已经追查不到了。” “紧急协议?”松井彦上不明白。 “需要警察机构介入,只要开具你处于监禁或者失踪状态,就可以启动银行的紧急协议将钱转走。”松野樱子说道,“银行方面说是江海区刑警队开具了失踪证明。” “江海区刑警队,曾常春?”松井彦上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但是到这时候他才明白曾常春是个左右逢源的家伙。 “我就知道这个家伙和你们一定有关系,”沈陌开口了,“不过这样的话,透过刑警队的联系,花钢可以定位你的手机的。” 正在沈陌说话的时候,花钢的电话又打来了。松井彦上接通了电话,但电话那头却并没有人说话。 “喂?”松井彦上问了一声。 然而沈陌却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他冲上去大吼着“快闪开”,猛地将松井彦上推倒在地。 也亏沈陌反应敏捷,他刚一将松井彦上推倒,一颗子弹就擦着他的后脑勺打在了他身后的沿河护栏上。看来花钢已经通过手机追踪确定了松井彦上的位置,他刚刚之所以给松井彦上打电话,是为了让枪手知道接电话的人,就是松井彦上。 离四人一条马路的地方,五个枪手正拿着枪向他们射击。这些人拿着八一式步枪,五人组成的火力网每秒钟可以打出一百多发子弹。四人赶紧躲到了停在路边的车边,这才躲过雨泼的射击。 枪声相处,路上汽车的报警器开始疯狂作响,在路边散步的人也纷纷惊恐地向两边逃去。唯有两个昏了头的以为这是在拍电影,但一看似乎是在真打,便仓皇地逃开了。 破散的子弹如同失控的自动打孔机一般将临近的几辆车打得弹孔遍布,车窗玻璃纷纷被打花、震碎,汽车的车胎也被打爆漏了气。 “操!”孙野安骂了一声,掏出枪还击。 但他的还击加上沈陌的枪在一起形成的火力,还不及这个五个枪手中射速最慢的一个。 一轮射击之后,这五个人便闪到路边的车后,开始给枪换弹夹。就在这时候,孙野安开始大喊起来:“喂,老蛇,你是不是在?” 孙野安的眼神不错,这五个枪手中间,的确有一个是老蛇。这一次,他是被花钢钦点下来作为暗杀松井彦上的精锐队伍。 “怎么?”老蛇原本不想回答,但最终还是大喊一声答应了。 “你知道自己现在在干什么吗?”孙野安扯着嗓子问道。 “我是来杀松井彦上的,你们现在帮我杀掉他,我可以放你们一条活路。”老蛇用枪瞄准了车边上,如果有谁探头的话,一定会被打中。 “喂,你想过没有,那天旬州所有的老大在瑞金饭店约定同盟,松井彦上可是作为见证人参与的。”孙野安喊道。 “那又怎么样?” “如果作为见证人的松井彦上被杀,就算是花钢不说话,别的老大就是碍于面子也一定会讨要一个凶手作说法的。”孙野安的声音里带着一点笑意,“你想被花钢当成替罪羊吗?” “你什么意思?”老蛇被孙野安说的有点愣,他朝着开了一枪,但自己也想不明白这一枪是为了阻止孙野安说话还是为了催孙野安快一点把话说完。 “我的意思是说,你这边杀掉松井彦上,花钢就会杀掉你,当做是杀掉松井彦上的元凶。这样,在同盟内部,就不会有人挑战他的地位。”孙野安大喊,“你想想吧,杀一个大人物不想随便杀个愣头青,但凡一个大人物死了,要是没有死因的说法,一定会有打乱的。说不定你身边的这四个小弟之中,就有一个人是花钢派来在事后杀你的。” 孙野安这样一说,倒是真的勾起了老蛇的担心。但他只是笑笑,说:“我要是听你胡扯,现在我说不定都是旬州的市长了。我不杀掉松井彦上,死的人才是我。” “想想吧。”孙野安说,“而且,你真的以为你能杀掉松井彦上吗?” 说话间,一条短信送进了老蛇的手机里。老蛇将手机打开,短信上正写着:“如果你愿意停止手头的行动,我可以提供更好的条件。松井彦上”这号码的确是松井彦上的号码,这是他跟随老蛇以及松井彦上以来,第一次收到松井彦上的短信。在这之前,由于花钢的阻拦,几乎所有人都没有和松井彦上见过面。 老蛇看完这条短信,冷笑了一声,突然一抬枪托将他左边的一个小弟打倒在地,随后便对着右边的三人扣动了扳机。站在他右边的三个人完全没有意料到他会这样,被他的一匣子子弹打成了筛子。老蛇掏出手枪转身抵住另一个小弟的脸颊,狠狠地问道:“花钢有没有让你们在完事之后干掉我?” 那小弟被老蛇打得鼻血长流,他一边咳嗽一边颤抖着说:“蛇哥,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老蛇摇摇头,对着他的腿上又开了一枪。子弹将那个小弟腿上的皮肉大的向外翻卷开来,那小弟疼的惨叫一声,几乎全身都绷直了。老蛇将枪口狠狠地抵进他的伤口了,把嘴压到他的耳朵边上问:“我再问你一遍,到底有没有!” “不管我的事!不管我的是啊!”小弟疼的几乎要晕过去,他结结巴巴地说道,“是阿闷还有他,”说着他指了指倒在地上的两个人,“花钢和他们说的,我只是听见了,我没有接这个花啊。” “行,”老蛇笑笑,说,“我相信你。” 但老蛇一将枪口拔出来,就对着那小弟头顶来了一枪。 这边老蛇一杀掉小弟,便立刻捡起小弟的步枪指向四人。孙野安正从车里探出头向外看,老蛇开了三枪又将他逼回了车里。 “我看到短信了!”老蛇大声说道,“我要松井彦上站到我枪口下和我说话,不然我这里有一千发子弹,可以慢慢收拾你们。” “可以,我出来了。”松井彦上见老蛇已经杀掉了手下的小弟,想来必定已经是动摇了,不如赌一把。这句话说完,他就高高举起双手从车里走了出来。松野樱子并不放心,举着枪守在车边,随时准备开枪掩护他。 “好,现在我们可以谈判了,”老蛇的枪口正对着松井彦上,“你刚刚说给我更好的条件,那么你最好可以在现在,就实现你所有的条件。” 第一百二十六章 颠覆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松野樱子和松井彦上终于决定不再纠缠于旬州事务了,然而正在这时候,在花钢派遣之下的老蛇又杀到了。交火之后,预料到自己一定会被花钢出卖的老蛇也愿意接受与松井彦上的谈判。这样一来,局势便开始了松动。等待各方的,又将是一场逆动…… 晚上八点十分,别墅里,花钢终于等到了电话。 但打来电话的并不是阿闷,而是老蛇。这让花钢微微感到有一点意外,但他还是将这样的意外掩藏起来,只是问:“怎么样了?” “他们使诈,阿闷他们都被打死了……”老蛇笑着说道,“最后松井彦上说要给我钱,不打了。我假装说同意,然后松井彦上一出来我就打死了他。” “行吧,把他尸体带到别墅来我看一下。”花钢极力掩藏住声音中的不满,“现在就过来。” “嗯,我就在路上。”老蛇说着,便挂断了电话。 花钢走到楼上的办公室,将一把手枪从办公室里拿出来,想塞进了沙发缝隙之中,准备一会老蛇一回来,就从沙发缝隙里掏出枪来偷袭他。办公室隔壁,是颂玉先生的临时书房,花钢见书房门开着,便走进去。 颂玉先生正坐在竹床上喘气,见花钢走过来,只是说:“那个叫孙野安的太厉害了,恐怕只有次引动‘伤痕’让他身上的尸毒爆发,才能真正解决他。要是一切没问题,我今晚就开始计算下一次引动‘伤痕’的合适时间吧。” “尽快把所有东西都解决掉吧,有劳你了啊。”花钢并不是多擅长说恭维的话,他见颂玉先生在调养呼吸,便没有多打扰,倒退了出去。他顺手要关房门,但颂玉先生阻止了,说:“得让我房里空气流通,就把门开着。” 花钢点点头,让门开着了。他走到楼下,将枪塞进了沙发缝隙,便坐下一边抽烟一边等着老蛇的到来。 没一会,老蛇就到了,他的衣服破了几处,看来的确是经历了一场酣战。他拎着一个大旅行袋走进了客厅里,花钢把手放到沙发缝隙边,一边问道:“这是松井彦上?一个旅行袋就能装完啊?” “是四个人,”老蛇笑道,“松井彦上、松井彦上他妈、孙野安还有沈陌。” “四个?”花钢佯装着吃了一惊,“他们四个怎么会在一起。” “颂玉先生还没回来啊,他回来会和你说的。”老蛇想了想说,“他们四个好像一直在一起,颂玉先生应该也看见了。”老蛇一边说着,一边拉开旅行袋,将三男一女四个人头从旅行袋里拿了出来。花钢一看之下吃了一惊,想不到这一次老蛇居然如此能干,一次性便将四人都打死了。 “你这次收获还真不小啊。”花钢看来,很是高兴,“这一次等我们吃下平府区之后,平府区就交给你管了。这一下,你可以自立门户了。” “老大,我还是愿意跟在你手下。”老蛇摇摇头,说,“我才懒得去平府区。” 花钢摇摇头,见此时老蛇神情松懈,便一下将枪从沙发缝隙里掏了出来。 但不想,老蛇的动作更快一步,他从旅行袋里掏出一支枪,对着花钢的腹部就是一枪。花钢一中枪,手上的枪就不自觉地向上抬去打偏了。老蛇趁机又开了一枪,打中了花钢的胸口。花钢向后一倒撞在沙发背上、又被弹到了地上,枪也摔脱手了。 更让花钢吃惊的一幕发生了,他面前的四个人头,突然像遇火的腊一样融化了起来,很快就化成了四个骷髅。 与此同时,外面响起一阵乱枪声。不知是什么人在与花钢的小弟交火,但从枪声上听起来,人数应该不少。 两个花钢的小弟听见客厅里的枪声拿着枪冲了进来,老蛇一低身,接着沙发的掩护向两人开枪。子弹穿梭而过,这两人跑得太快来不及躲避,被子弹打穿腰部倒在了地上。老蛇对着两人又各补了一枪,却保两人不再动弹。这时候,又四个人从客厅另一面跑过来。这一下来的四人都拿着单持冲锋枪,他们对着老蛇就是一阵扫射。]但是由于老蛇身边就躺着花钢,他们实际上也并不敢直直地瞄准老蛇打。 老蛇趁机就一跃身跳到沙发背面,借助沙发的掩护开枪还击。而这四人这才开始大胆地朝着老蛇射击,花钢也借着掩护向外爬去。但是花钢花巨款买来的真皮沙发、水晶茶几以及茶几上的珍稀茶具,都被横飞的子弹打得碎成一片。 也正在这是,又响起了一阵枪响。这是孙野安、沈陌、松井彦上和松野樱子从旁边冲杀出来,他们的杀出十分突然。那四个保镖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都被子弹打倒在了地上。还在地上爬动的花钢看见这几人,这一下是彻底死了心,只是翻眼看着这几人,再不动弹了。 老蛇也从沙发背后站起来,跳到花钢身边,和孙野安四人一起将花钢围住了。花钢无力站起来,只是翻过身仰躺看着这五人,问:“你们这是联合到一起来对付我了,是吗?” “不止是这样,”老蛇笑了笑,说,“现在外面你的保镖正在被我的人一个个杀掉,你完蛋了你知道吗?” “松井彦上,你这个狗日的,”花钢看向松井彦上,说,“你以为换他作代理人,他以后就不会打杀你的主意吗?” “我现在终于明白旬州的现状了,”松井彦上笑着说,“现在松井财团已经放弃了在旬州的所有控制,一切都交给你们自行处理了。不过无论如何,我们有重新选择代理人的权力,尤其是不能把继承人选成一个会危害松井财团的人。现在,松井财团再也不会插手旬州的任何事务了。” “你是说,你把我的所有东西,都给他了!?”花钢终于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从现在起,松井财团和旬州的一切都没有关系了。”松井彦上点点头说。 一瞬间花钢绝望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孙野安只觉得很久都没有见到有人能表现得这么绝望了。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老蛇问。 花钢摇了摇头,只希望快一点死。 “你不想说,我还想说呢。”老蛇笑了,说道,“我跟了你这么久,可是你最后只把我当做擦屁股的。当我发现你永远不知道你浪费了什么的时候,我就只能想办法靠我自己去实现我的价值了……”老蛇说着,突然扣动扳机。一颗子弹穿过了花钢的左眼,直插进了地板了。一声冷硬的响声里,乌黑的血液从花钢的脑后流了出来。花钢不由自主地眨了一下眼皮,随后就一动不动了,他的眼神一下子就失去了神采。他根本不会想到,曾经也算叱咤风云的自己,居然会是这样殒命的。 “颂玉先生的房间在楼上第二间。”杀掉花钢之后,老蛇就说了这样一句。 孙野安四人听得老蛇这一句,便赶紧往二楼跑。然而等他们赶到颂玉先生的临时书房时,颂玉先生早就不在了。书房的窗户大开着,看来颂玉先生在听见枪声之后便预料到局势不好,便立刻跳窗逃走了。 然而颂玉先生这一走很是匆忙,竟然并没有带走装有松井梁和一魂一魄的铁盒。孙野安看见盒子,反复检查见盒子没有被动过,便回过头来看向松野樱子,说:“东西就在这里。” 松野樱子看见盒子,如获至宝,立刻双手抱住,还向孙野安鞠了一躬。 “免了,”孙野安摆摆手,说,“也算我完成一件心事。” 这时候,老蛇从楼下走上来了,他看着楼上的四人,说:“看来你们也拿到想要的东西了啊。不过既然东西拿到,我也就要请你们走了。” “不用你说,我们现在就走。”孙野安答道。 “你还是我的敌人,你要清楚这一点。”老蛇指着孙野安说,“一旦你走出这别墅,我们之间还是继续开战。”说着他又看看自己的老仇人沈陌,沈陌也回报之以同样的眼神。 四人也不再耽搁,即刻便下了楼。楼下,老蛇的小弟们已经占领了整个别墅,这会子正在收拾别墅里花钢保镖的尸体。花钢的尸体也被拖进了众保镖的尸体中,老蛇的小弟正在院子中间挖坑,准备把所有尸体都埋进去。 四人坐上车便开出别墅,这时候,松野樱子突然拿出一张纸条说:“请把我带到这个地址去可以吗?” “这是瑶河区福利院?”孙野安看了看说,“你认识那里的谁吗?” “你把我和松井彦上都放到那里就可以了,我们随后就离开旬州,再也不回来了。” “一魂一魄怎么还原,你们也会的,是不是?”孙野安问道。 “这个不劳烦你。”松野樱子说道,“松井家族有自己的专职阴阳师,这一点东西应该不成问题的。” “嗯。”孙野安点头应答一声,便不再说话。 “之前发生的一切……”松井彦上想说什么,但他第一次却发现自己说不出什么话来。 “忘了吧。”孙野安打断他。 很快,车就开到了瑶河区福利院。松野樱子和松井彦上下了车,松井彦上想问松野樱子这里有什么人,但松野樱子只是示意松井彦上不要说话,让他在外面等自己一下。 随后,松野樱子走进福利院,按照自己纸条上的号码找到了一个老人的房间。她慢慢推开房间的门,正看见一个老人呆坐在床上,也不在乎是不是有人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这老人不是别人,正是宋启生。他回家之后发现妻儿的惨死,当场就发了疯。在旬州第五医院治疗二十年之后,就被送进了江海区福利院。连续的镇定剂和安定类药物的作用,让他已经形如木鸡,对外界几乎没有任何反应。 松野樱子坐在他身边,不自觉就想起了当年抱着孩子的陆素珊、以及那个在自己怀里微微动弹的孩子,三十年前的所有画面都如此真切。松野樱子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匆匆擦掉了自己的眼泪,将一个信封放在了老人床头,那信封上写着:“请妥善照顾此老人,一切采用最高规格,信封内装有一百万人民币支票。如未能如约,后果自负。” 松野樱子放下信封,便又走出了福利院。在福利院门口,她挽着松井彦上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我们去哪里?”松井彦上用日语问道。 “我们回家。”松野樱子答道,一边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第一百二十七章 飞书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在松井彦上和松野樱子的操作之下,老蛇杀掉了花钢,成为了瑶河区新的主宰者。由此,松井财团全盘退出了“伤痕”的搜寻。然而尽管如此,颂玉先生仍然失踪,卢镇云和蒋际飞也不知道身在何处。为了找到他们,沈陌和孙野安又该如何是好呢? 连日大雨之后,旬州终于迎来的一个晴天。日光强烈到烧灼眼眸,在这样的强光之下,走在路上的人们几乎睁不开眼睛。 在开车连续找了七个街区之后,萧晓终于找到睡倒在路边的刘子彬。阿森死后,刘子彬一夜喝了三顿酒,几乎将建山路一条街上的几家大排档都坐便了。猛醉之后他根本无法回家,靠在路边的路灯上就睡着了。路过他身边的乞丐将他身上的钱财偷得一干二净,如果他带着枪的话,也许连枪都要被拿走。萧晓走到他身边时,正看见他的证件、被撕碎的钱包、烟盒以及打火机在他身边散了一地,不少物件都被水泡坏了。萧晓叹了一口气,勉强帮刘子彬把东西拾了起来,就抱起他人往车里塞。 “别……我还在等我兄弟,”刘子彬被酒精弄得半醒不醒,喃喃呓语着,“阿森,你怎么还没来,我的酒都凉了……” 刘子彬平时话不多,喜欢独来独往。这样的人一般没什么朋友,不过只要是他朋友的那必定是骨血相存的好朋友。然而这一下,似乎昨天的一场大雨,就将他的两个朋友都带走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几场宿醉倒是并不难理解。 “是啊,是啊……”萧晓拖着刘子彬往车上走,说道,“他们都等着你呢。”刘子彬虽然不胖,但好歹也有个百十斤,萧晓抱起他还是相当费力的。 萧晓想靠住车子好借力拖动刘子彬,然而积水湿滑让她几乎一个趔趄倒在地上。幸而这时候,突然有人跑到她身边扶住了她。 “我来帮你吧。”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沈陌。 萧晓看见沈陌,什么话也没有说,既不让沈陌放手也不感谢沈陌帮忙,只是默默地在沈陌的帮助下将刘子彬推进了车里。 “你就不想说句什么?”沈陌点了一支烟,看着萧晓。 萧晓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沈陌,说:“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去警局问了,他们说你出来找刘子彬了。”沈陌笑笑,说,“刘子彬心情不好那就得喝酒,喝酒就一定要来这里的,我在这里等你很久了。” “你就看着刘子彬倒在这里?”萧晓问道。 这一句倒是真的把沈陌问住了,因为沈陌的确就是这样干的。 萧晓颇有点男人范地点了点头,说:“行,你可以。”说着便头也不回地要上车。 “喂,等一下。”沈陌趴在了车窗前,说,“我需要你帮我。” “上一次,我以为我是在帮你。”萧晓有些不耐烦地看着沈陌,说,“但是我看你那么毫不犹豫地对着别人开枪我才反应过来,我根本不是在帮你,我就是在帮一个杀人犯。你应该很庆幸我没有以警察身份抓你,你还想要怎么样啊?” “没你帮我,这事情伤害就大了。”沈陌说道,“你都不知道昨晚发生些什么事情——我先拣关键的说吧:卢镇云和蒋际飞被人抓走了,到现在都找不到在哪里。不管我和孙野安有多大能耐,这一次如果不普遍调查一下,估计是怎么也找不到的。”沈陌顿了一下,说,“不管你再怎么觉得我是一个混蛋” 一说卢镇云、蒋际飞失踪,萧晓不禁叹了一口气,无奈地问道“被谁抓走的?” “应该是花钢手底下的一个法师,但是到现在都找不到。我在想能不能查交通摄像头,”沈陌说道,“总会有一点什么蛛丝马迹留下吧。” “事发地点,时间呢?”萧晓问道。 “只有在追踪科干过的你才能清楚怎么查,”沈陌笑了笑,想缓解尴尬的气氛,“昨天下午四点左右发生的事情,地点在江海区以东的郊区,就是大业镇东边。” 萧晓想了想,说:“我今年年初调过来的,我走的时候,大业镇东边的公路已经装了三个电子眼,昨天的记录应该还可以查到。我回去查一下交通记录,再看看吧。” “嗯,”沈陌点点头,说,“那这个事情就靠你了啊。”不过这句话一出口,沈陌猛然觉得自己突然和萧晓生分了。这样的疏离感,让他不禁有些尴尬。 “我还要把刘子彬送去医院,回头联系你。”萧晓说着,就发动了车。 沈陌点点头,也不再废话。 萧晓踩下油门,将车开了出去。一拐过弯,萧晓就打开车窗,点了一支烟。她带了两盒烟在身上,一盒是烟草味淡漠的爱喜,一盒是对于女性稍呛的芙蓉王。她抽芙蓉王太嫌呛,一般不怎么抽,一个月都抽不完一盒。但是今天她径直就拿出一支芙蓉王点上了,而且狠狠地吸着。 呛肺的烟气让她咳嗽起来,也暂时缓和了一下她心中那股不平的郁气。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沮丧,甚至都没有感觉到一滴眼泪已经从她眼角流了下来。等她感觉到的时候,那滴眼泪已经悄悄地从她眼角流到了脸颊上,就像一只小猫在挠她的痒痒。她颤抖着又吸了一口烟,才让自己镇定下来。 到医院还有五分钟的距离,萧晓拿出手机,给交通科的人打了电话,让他们把昨天下午两点半到四点之间大业镇外的交通摄像头的录像拷贝一份送到她办公桌上。 而此时,沈陌还站在建山路的大排档一条街上没有走,他点了一支烟细细地抽着。他想不出为什么萧晓猛然间变得如此冷淡,不过像她这样刚刚名义上完全度过青春期的小姑娘究竟有多少心思,谁也说不清楚。但是他一直站在那里没有走,一直抽着烟,似乎在等什么一样。 十分钟之后,萧晓的车又开回来了,刘子彬已经被送走了,看来她是先把刘子彬送去医院,又把车开回来的。 “你怎么知道我会回来?”萧晓把车开到沈陌身边,问。 “因为我换手机号码了。”沈陌笑笑说,“或者说,我不用手机了。” “上车。”萧晓把副驾驶座的车门打开了。 沈陌上了车,萧晓问道:“你怎么不用手机了。” “你们的刑警队长,曾常春,他在买警权,我不想我莫名其妙地被人追踪了。之前的松井彦上这些人,都收买过曾常春。”沈陌想了想,又说,“你知道吗,昨天晚上出了很大的事情。” “什么?”萧晓问道。 “花钢死了,他手下的老蛇一晚上干掉了花钢所有的人马,现在在控制瑶河区了。”沈陌将抽完的烟蒂弹出了车窗,“据说江海区的罗可趁这个功夫占领了平府区的大部分地界……现在罗可反而变成旬州控制地盘最大的老大了。” “真厉害啊倒是。”萧晓无聊地答了一句,“你知道我为什么回来找你吗?” “为什么?”沈陌问道,“我以为你已经查出来关于交通记录了。” “怎么可能会那么快,”萧晓笑了一声,“我是为另外的事情来找你的。” “什么事情?”沈陌问。 “甘铁军那边让我来找你出庭作证,他手底下的那个刘虎的案子,不是你抓人调查的吗?”萧晓看了一眼沈陌,随即便让视线保持在正前方。 “哦,那个检察官啊,”沈陌摇摇头说,“看到他我就头疼,他那个眼神恨不得每个人都是犯罪分子,好让他都抓起来升官。” “人家是信任检察官,多少都有一点进取心。”萧晓随口辩解道。 沈陌又点了一支烟,说:“你们还有联系,是不是?你去过他家了已经?” “切,”萧晓露出一丝笑容,“才没有,上一次和他说话还是在和你一起办案子……的时候。”一说到“和你一起”四个字,萧晓的声音又不自觉地低了下去。 “行吧,那我什么时候去见他?”沈陌知道估计是躲不过甘铁军的,不如早死早超生。 “你要是有空,现在就去见他吧。”萧晓笑了笑,说。 沈陌看看萧晓,说道:“我本来是来找你办事情的,但是怎么好像被你套进去了?”说着,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掏出手机给孙野安打了电话。虽然他现在的手机没有卡了,但是经过孙野安的布置以后,他可以和孙野安直接联系。 “喂?”孙野安很快接通了电话。 “我一时半会回不去了,得处理一个从前办的案子去。”沈陌张口就说。 “啊?”孙野安叹了口气,“我徒弟怎么办?卢镇云怎么办?” “我已经让萧晓在帮我查交通记录了。”沈陌说,“一切还是得从交通记录查起啊,是不是?” “行吧,反正就是让你干这个。” 孙野安说完,就放下了手机。 然而正在这是,风声里,一张黄色的符纸从空中飘来了。孙野安接住了飘过来的纸,正发现纸上写着字。 这叫做“飞书”,从前术士之间相互传信,如果不用信鸽的话,这是最快的传信方法。 “师伯,我一切正常,卢镇云也是,请不要找我。蒋际飞敬上。” 第一百二十八章 街头伏击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孙野安在追查卢镇云和蒋际飞下落之时,偶然间收到了蒋际飞发来的飞书,说一切都好,并让他不要继续找下去。而在同一时间,另一起失踪事件,也正在调查之中。 连日大雨之后的放晴,让蝉鸣声也重现在旬州城里。大大小小的街道间,聒噪但不刺耳的蝉鸣声正不知疲倦地响着。 平府区楼窟子外侧一栋楼里,薛玉清正躺在床上。正对她窗前的窗户外是一片蓝天白云,这样的景色让她很是放松,几乎要忘掉发生过的一切事情。连续几日休息之后,虽然她身上的枪伤不可能就此痊愈,但是她已经安全度过了危险周期。现在,只需要吃一点消炎药,她便可以安然等待着伤口完全愈合了。 老谢坐在她床边的地上,正在一个小笔记本上奋笔疾书着。一通记录之后,老谢抬起头,说:“我都记下来了,靠你的这些信息,应该可以查到一点东西吧。” 从上午八点开始,老谢就一直在听薛雨晴说关于她老公的一切,希望能够凭借这些消息,帮薛玉清找到她的老公的所在。然而薛玉清身体虽无大碍了,但头脑却仍不甚清醒,说出来的信息真真假假、混杂不全,让人没办法分别。老谢之所以坐在那里听完,完全是出于尊重。现在他只希望薛玉清说的人物名字没有差错(至少不能把她老公的名字说错),不然就完全没有调查的可能性了。 “嗯。”薛玉清茫然地点点头,说,“我还想再去睡一会。” “你睡吧,我出去看看。” 老谢说着,就站起身,将桌上放着的左轮枪插进后腰,便出了门。 这几天于老谢而言过的还是相当舒服的,娃娃脸一死,再没有人直接追杀他们了。而花钢这个时候忙于和罗可拼杀,也无暇顾及处理他。今天早上开始,就不断有人传消息说花钢也死了,这一下更是意味着威胁的大大接触。这一阵子靠抢劫盘口,老谢赚下了相当一笔钱,现在花钢、娃娃脸一死,更意味着老谢所赚的这些钱等同于在大街上捡的一样,根本不必担心有人来追讨了。 老谢哼着歌下了楼,在楼下的公交车站等了一会车,上车连坐了七站路,来到了平府区和江海区的交界处。在那里,一个平府区警局的警察正在等着他。 “老欧!”老谢看见那警察,冲他挥了挥手。 但老欧似乎并不想让人看见他和老谢见面,只是摆摆手走了过来,说:“你要的东西我已经找到了,这下行了吧?”说着,他将一个大信封交到了老谢手里。 “够了够了。”老谢掂量掂量信封,说,“这一点谢礼,你也不要客气。”说着,他将一个塞满了钱的信封交到了老欧手里。 老欧接过钱,说:“你和我从来没见过面,你明白吗?” “是、是、是。”老谢连连点头,说,“我根本就不认识你。”说着,他便摆摆手转身走开了。 老谢是两天之前和老欧联系的,他让老欧帮忙查找警局里有关薛玉清丈夫的一切资料。老欧的动作也算快,才两天就找到东西送过来了。老谢一边走着,一边将信封里的东西抽出来看。然而这一抽出来,老谢不禁傻了眼。偌大的信封里,并没有一张警局的资料,取而代之的则是几张白纸。 “这……”老谢猛地愣了一下,他一回头,正看见老欧在街上疯狂地跑着。 他猛然意识到情况不好,一转身,背后就响起了一声枪响。子弹正打在他身边的人行道栏杆上,如果他再向前偏一点,子弹就会直接穿过他的后背。 老谢一低身躲到路边的垃圾桶下,一边抽出枪看是什么人在开枪。这一回头,他正看见十几个人正拿了枪朝自己走来。他一个人固然不能和这么多人交火,他站起身开了三枪,压制住追来的人,便赶紧借着人群的掩护向外跑。追他的人也在开枪,他能真切地听见子弹划过他耳边空气的声音。 而此时,老欧已经跑出去一条街远了。两边的路人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跑,但也并不在意这样一个气喘嘘嘘、身材微胖的中年人扶着栏杆喘气。远远的还能听见几声枪响,他估摸着老谢将近五十岁的年纪,想要和十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交火,必然是没有活路的。便泰然地喘了一口气,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事情我已经搞定了。”对方一接通电话,他就急忙说道,“这下可以了吧。” “嗯,我刚刚已经收到我小弟的信息了,不过我现在还不知道他是死是活啊?”电话那边的人说道。 “我只是负责帮你把人带到,他最后的死活是你的小弟的问题好吧!”老欧气的几乎要吼出来,“他妈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的任务是确保知道这个事情的人都死。”电话那边的人笑了,“只要还有一个活着,那就是你的事情,你明白吗?” “你不要太过分,你知道吗?”老欧不知道该说什么,干脆结束了通话。 烈日灼人,老欧一分钟也不想在外面多待。他拿出车钥匙,打开了停在路边的车,坐了上去。上午和别人合伙在这里算计老谢是他早就安排好的事情,他提前将车停在了一条街以外,这样一从老谢这边跑过来就可以及时上车逃走。 然而他刚一坐上车,便有一支左轮枪从后座伸出来抵住了他的头。 拿枪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老谢。 “老谢……”老欧几乎吓呆了,他支支吾吾地说道,“你别急,你听我解释一下这个事情。” “嗯,我是想要你好好解释一下。”老谢除了有点狼狈之外,几乎毫发无伤。在十几个人的追杀之下他居然能够全身而退,并且还能及时找到老欧,这一点的确是常人所不能达到的。 老谢看看外面,见没有人注意到车里,便放下了枪,说:“把车往郊区开,如果你敢乱动,我立刻打死你。你自己考虑下,是你的命值钱还是我的命值钱。” “往哪边郊区开?”老欧拼命维持着自己呼吸的稳定。 “平府区东边。” 老欧这一路都开得非常小心,生怕车一个不稳让老谢心生不快,从而向他开枪。车开了三十分钟便到达了平府区东郊,老谢让老欧把车停在路边,再让他下车走到路边的草丛里。 路两边都是齐腰高的荒草,如果走进草地里面,来往的车辆是根本看不见的。 “行吧,就到这里。” 走了一截之后,老谢让老欧停下了。 “老谢,你真的要听我解释。”老欧喃喃地说道,他想很急切地说但又好像很害怕发出声音,“我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你别这么一股脑地说,这样说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老谢举着枪,说,“咱们一件事一件事地说吧,和你打电话的那个人是谁?” 老欧恐惧地看着老谢的枪口,慢慢说道:“是、是瑶河区的新老大,老蛇……” “是老蛇派人来杀我的吗?”老谢又问。 老欧点了点头。 “你看,这样事情不就简单明了了吗?”老谢笑着,拿出一支烟给老欧说,“点上吧。” 老欧点着了烟,老谢也点着了。 “行吧,现在给你机会解释一下,为什么要算计我。” “我根本不知道是这么一回事……那天你让我帮你查警局里有没有关于陈锦华的警事记录,我就查了……你知道吗,我的记录不是在平府区警局查到的,而是在江海区警局查到的。”老欧的声音里充满了悔恨,“我一查,好像江海区警局那边就有人把我卖给老蛇了……当天晚上,老蛇就带了十几号坐在我家里,拿枪指着我的老婆孩子,让我交代是怎么回事……” “然后你就说了?”老谢问。 老欧无奈地说:“不说就是死啊。” “那到底这个陈锦华干了什么事情,要让老蛇花这么多功夫。”老谢吸了一口烟,“你都查到什么了?” “这个陈锦华,警方怀疑他参与过工程款的诈骗,但是因为一直找不到他,这条线索就断掉了。”老欧说道,“到现在,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而这个工程款的案子,是老蛇的一个手下弄的。这个手下现在正因为一件涉毒的案子马上要审判,老蛇不想多生出支节。” “审判?”老谢皱了皱眉头,“这两天吗?” “今天法院在审核材料。”老欧说道,“负责这个案子的检察官叫做甘铁军,你可以去打听打听这个人。” “看来陈锦华相当关键啊,老蛇是不是杀他灭口了?”老谢问。 “我不知道,但是看样子好像老蛇也没有找到陈锦华。”老欧仔细回忆着,“好像老蛇能够把手下涉毒的案子给完全推翻掉,但是如果这个工程款的案子一曝光,他的那个手下就一定得要坐牢了。这个人一坐牢,就有可能把老蛇供出来。” “这里头的联系还真不小啊。”老谢摇了摇头。 “我就知道这么多东西了,”老欧说,“老谢,我们也是多少年的朋友了,如果不是老婆孩子都有危险,我也不会……陈锦华参与的那个工程就是旬州城北的水库修缮,你有心思,就去查查吧。” 老欧还想说话,但老谢已经把枪放下了。 “快走吧,”老谢只是说,“我估计旬州还要出大事,你赶紧出去躲两天吧。” 第一百二十九章 证据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前去寻找薛玉清丈夫陈锦华踪迹的老谢试图从平府区警局的老欧手里购买资料,然而却莫名陷入老蛇的追杀之中。反向调查之下老谢才发现问题源于陈锦华在失踪之前曾经参与过一次工程款贪污事件。而这件事,又牵扯到了正在准备公诉老蛇小弟的甘铁军。 上午十点钟,萧晓带着沈陌来到了甘铁军的办公室,甘铁军和两人分别握了手,随后便将整个公诉状的卷宗拿给两人看。 “下星期一就开庭审理了,”甘铁军说道,“不过现在很麻烦,我到现在都找不到任何一个实体证据。有的都只是证词,没有一点足够用来证明问题的实际物证,如果对方律师要推翻的话,是很轻松的。” “原来他的名字叫郑新民啊,”沈陌翻看着卷宗,说,“我还以为他就真的叫三明子呢。” “老蛇一直叫他三明子,后来就叫开了。”甘铁军说,“我有线人给的消息,据说这个家伙是五毒俱全的。的确,这么长时间以来,但凡能找到的证据,都被毁掉了。之前我们在旬州第二监狱还曾经发展出来一个污点证人,但是没多久就被杀掉了。” “污点证人被杀?旬州第二监狱?”沈陌突然觉得有点耳熟,“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大概四十多天以前吧。”甘铁军想了想,说道。 “四十多天以前?”沈陌问道,“这个证人叫什么名字?” “叫蒋斌,”甘铁军想了想,说道,“他当时从三明子手下拿冰毒去买的,被警察抓了个现行。” 沈陌和萧晓对看一了一眼,想不到在这里居然还能遇见一个熟识的人。 “你们认识蒋斌?”甘铁军见两人眼神有些奇怪,就问。 “不认识,不过,”沈陌看了一眼萧晓,说,“蒋斌被杀的案子是我们结案的,最后凶手是我们找到的。” 甘铁军点了点头,又说:“不过这一次蒋斌也不能帮我作证了,我现在之所以请你来,也是要请你帮忙的。” “请我帮忙?”沈陌不知道甘铁军是什么意思,“我能帮什么忙?” “现在你差不多是我可以传唤到庭的最后一位证人了。”甘铁军说道,“我再也找不到其他能有直接威胁力的人证了。” “你要我出庭作证?”沈陌想了一下,说,“行吧,下周一吗?” “我们的庭审制度你也是明白的,又没有英美那样麻烦的陪审团,只要证据链到位就可以的。”甘铁军说道,“现在不像以前,现在判决书出来以后都要到网上公示,如果在以往这个三明子完全就可以被我玩弄在股掌之间。” “以往可以随便判刑么?”沈陌觉得奇怪。 “那倒不是,只是如果法院能够从长远的角度考虑,会适当地把像三明子这样的人判重一点。”甘铁军在办公桌上比划着说,“你看,其实三明子这样的人落网,对于整个旬州的犯罪格局的影响并不是很大。但是三明子这样的人是和老蛇、花钢有直接的,通过他就可以掌握老蛇和花钢的犯罪证据。如果把他判狠一点,那么他为了保护自己,一定会愿意交待老蛇、花钢的罪行,从而为自己减刑的。” “那你要判多重的刑罚,才能把人家吓得冒生命危险把自己老大供出来啊。”沈陌觉得奇怪。 “我们曾经的检察长黄严文曾经成功过一次,那还是十几年前,那时候旬州有一个黑老大叫大老五,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又一次警方抓到了大老五手下的一个小弟,黄严文就和大老五的那个小弟说:‘如果你现在交代你老大的事,你只要坐个两年牢就可以出来;如果你现在不交代,到后面你就是交代了,也不会再有现在的好机会了。’那个小弟完全不理睬黄严文,据说还吐了他一口口水。黄严文也没有生气,而是回去组织材料。到最后,硬是把那个小子判成了死缓。到那个时候那个小弟才松口开始老实交代大老五的罪行,但这一下只能算是服刑期间立功,到底还是坐了七年牢。”甘铁军点了一支烟,说,“不过你如果要问我说当年叱咤风云的大老五是怎么倒下的,我可以负责的告诉你,黄严文在这期间的功劳要占很大比重。” “果然是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方法啊,”沈陌笑了笑,“警察调查多年弄不出来的东西还不如你们两个月的公诉啊。” “利用好时机你就会发现,城堡最容易从内部攻破。” “不过话又说回来,”沈陌想了想,问道,“那个小弟真的犯了足够判死缓的罪名吗?”沈陌这句话问得有点大胆,他小心地看着甘铁军的双眼,生怕他会发作。 然而甘铁军倒是没有生气,只是笑了,说道:“老天爷自然会给他一个公正的。” “说的也是。”沈陌点了点头,说,“你知道我不在江海区警局了吧。” “你调到哪里了?”看样子甘铁军似乎并不知道沈陌辞职了。 “我辞职了。”沈陌说的很是坦然。 “怎么辞职了?”甘铁军吃了一惊,“你可是旬州数一数二的好警察啊。” “有空我和你详细说吧。”沈陌说着,拿起桌上的卷宗说,“这个我可以看看吧。” “嗯,随便你,反正一审判之后都是要公开的。”甘铁军并不在乎。 “行,那我先走了。”沈陌站起身,又和甘铁军握了一下手。 萧晓也跟着沈陌站了起来,甘铁军愣了一下,问:“萧警官不多坐一会?” “我刑警队里还有事情。”萧晓的笑容有点尴尬。 甘铁军见这样,也不再挽留,便送两人走出了办公室。 “我说他对你有意思吧。”走出检察院大门时,沈陌笑着对萧晓说。 萧晓不屑地点了一支烟,说:“他对我怎么个意思,和我又没有关系。” “多好啊,人家是青年才俊啊。”沈陌笑着说,“按照他这个思路,没几年他也可以当检察长。” 萧晓没有回答沈陌的话,只是向车上走去,沈陌也跟着上了车。 甘铁军透过办公室的窗户看见两人上了车,心里默默地发燥,他早就听说过沈陌和萧晓曾经去过乐安居小区外某某宾馆的传闻。不过和两人有联系这么久以来,萧晓似乎对自己也没有什么意思。想到这里,甘铁军时不时会疑惑道究竟沈陌这种混小子有什么好的。 不过现在并不是他考虑这个的时候,他一送走两人,便立刻下楼去了市局的化验所。在那里,一件关键的证据正在那里接受化验。 在先前掌握的证词里,有目击证人声称看见三明子当街杀人的,并且说三明子在杀人之后将到扔进了旬州河里。虽然那个目击证人后来推翻了自己的证词(而且在不久之后就莫名其面淹死了),但是警方还是在旬州河下游找到一把刀,并且在刀上分离出了受害人的血液。但是,也许因为三明子当时是戴手套作案的,又或者三明子在事后把刀上的指纹擦掉了,总之在这把刀上找不到任何和三明子有关的证据。不过这几日市局的化验室来了一批德国的新设备,检验精度比原来要提高了百分之三十。于是乎,借着这个机会,甘铁军便将证据又提交给了化验室,看看重新化验一次会不会有不同的结果。 甘铁军一到化验室门口,就发现化验室主任老秦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了。老秦手里正拿着一个信封,一看见甘铁军便迎了上去。 “老秦,你在这等着我呢啊?”甘铁军有些不好意思。 “你有面子啊,”老秦的表情有些奇怪,像是在回避什么一样,“实验室换设备,你是第一个申请的,也是第一个出结果的。” “那我是荣幸了啊。”甘铁军也注意到了老秦脸上奇怪的表情,便问道,“结果怎么样?” 老秦笑了一声,随即又叹了一口气,说:“结果……怪得很。” “怎么说?”甘铁军没明白老秦的意思。 “刀刃上的化验结果和之前一样,有受害人的血液残留。但是这刀柄上的化验结果,就很奇怪了。”老秦说道。 “刀柄上找不到指纹吗?”甘铁军问道。 “不是,刀柄被稀硫酸泡过,又擦拭过,一点指纹都找不到。”老秦回忆着化验的细节说,“如果说这是你们事后找到的证据,那也不奇怪。但是你不是说三明子那时候是当场把刀就扔进河里了吗?然后刀再找到的时候,就已经在警察手里了,是不是?当时是江海区分局化验的吧。” “你的意思是说……”甘铁军有些不敢相信。 “对,”老秦点点头,说,“至少江海区分局里有内鬼,拿到刀的时候就已经把指纹处理掉了。我们之前的设备检测不出来,但是这一次发现了。刀柄的纹路都被轻微地腐蚀,这样子根本查不到指纹了。” “这狗日的内鬼。”甘铁军不禁骂了一声。 第一百三十章 非法获取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甘铁军组织证据准备对三明子进行公诉,然而距离庭审时期不到一周,却并没有能找到任何一件能够直接指涉三明子犯罪的物证。唯一的一把可能为三明子使用过的刀,还被江海区警局的内鬼抹除了指纹。在这样的情形之下,甘铁军又要如何整理一切证据呢? 旬州第二监狱探访室外,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等待这探访。 “这大热天的,您穿这么一身,也不嫌热啊。”看守的警察看着这个男人,不禁问道。 那男人笑了,用一口扭曲的南方普通话回答说:“有些东西是不能因为天气改变的。” 看守不明白这男人在说什么,他回头看了一眼探访室,问道:“你是来探访郑新民的吗?” “是的。”男人笑了笑。 看守看了看记录册,说:“你叫姚伟?” 男人点了点头。 “你是做什么的啊?”看守怎么也想不明白十恶不赦的三明子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西装革履的朋友来探访他。 “我是他的辩护律师。”姚伟笑着说。 “这样的人渣,你给他辩护……”看守叹了口气,毫不客气地说。 姚伟也只是笑笑,并没有反驳。 看守也不多说话,直接打开门让姚伟进去了。 姚伟是老蛇重金从南方请来的律师,他的最佳战绩,是帮助台南来的黑帮老大从死刑打到引渡回台湾审理。这两年官司场经历多了,旬州本地的律师都被警方盯上了,不再敢轻易接黑帮老大的官司。而法庭指定的法律援助律师,是根本没能力帮这些人洗脱罪名的。既出于无奈也为了保险,这些老大们只能重金从外地请这些著名的黑道律师来救场。 姚伟走进探访室的时候,三明子已经坐在里面了。 “郑先生你好,在涉及询问案件的有关问题之前,我想问一下你这段时间在监狱是否有什么问题需要帮助。”姚伟的南方口音虽然浓重,但说话还是相当清晰、利索的,“我会尽量和上面反映帮助解决的。” “你们动作实在太慢了……”三明子叹了一口气,说,“我都关了一个多月了。” “检察院方面对你盯得非常紧,想要理想地接近你的确是不容易的事情,”姚伟笑了笑,说,“现在我们在二级监控的探访室,不需要通过电话交流,直接坐桌子面对面。周边也没有狱警在场,而且经过操作之后我们这次的见面甚至连录像、录音都没有。相对于你现在的犯罪等级,已经是很成功了。我从你一被抓紧监狱开始就来到旬州了,不过到今天才第一次见到你,但这并不意味着之前的一个多月我都在浪费时间。” “别跟我说这些废话,”三明子冷笑了一声,“我被关这么久,你们连一条烟都没带给过我。你回去和老蛇好好说说,再这样下去,保不齐我把他那些事情都和警察说了。现在宋绍云死了,黄保森也被抓起来,我才不怕老蛇派人来杀我。一旦被我发现,我立刻和警察摊牌。现在你最好把我救出来,不然不要怪我对不起你。” “郑先生,你在押期间一直守口如瓶,什么都没有泄露这一点我们是知道的。”姚伟依旧保持着微笑,“我想老蛇也会注意你这份苦心的。只是这一阵子事情很多,而花钢根本不会管你的死活,一切都让老蛇一个人来处理。事情一多……你要把这些都责怪在老蛇身上也是不公平的。” “别和我说这些废话。”三明子的语气里依然都是不满,“你今天来不是要给我吃定心丸的吧。” “那当然,毕竟马上要开庭了,我想还是有相当多的事情需要交代一下的。”姚伟想了想说,“首先需要向你说明的是,其实现在形势对我们非常有利,警方迄今为止都没有掌握任何实质性的物证。而几个公诉重点事件的关键证人也不多,这样一来,检方很可能连有效的证据链都无法建立。” “那就是说我能出去了?”三明子笑了一声。 “不行。”姚伟摇摇头说,“我们预计你需要坐牢五年以上,我会尽全力将时间控制在八年一下,这样只要你在服刑期间表现良好,那么就可以在四年半左右出狱。” “还要坐四年半的牢?”三明子几乎要骂人,“他妈的这还不得等死我啊。” “这是当下最好的结果了。”姚伟耸耸肩说,“你以及你的家人都可以得到足够的补偿,服刑期间的日子也不一定会那么难过。” “操你妈的……”三明子叹了一口气,“给我一支烟。” 不过正在这时候,探访室的大门突然被人打开了。三明子和姚伟都吃了一惊,姚伟直接站了起来。 从门里走进来的人是甘铁军,他看着姚伟和三明子,冷声问道:“谁允许你们在这里见面的?” “请尊重律师的权利,这是正式的申请单复印件。”姚伟认识甘铁军的模样,他不紧不慢地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说。 “我没说不让你们见面。”甘铁军并没有看姚伟手上的文件,“我是说谁让你们在这里见面的?就算监狱不派人在场,也不能让你们在二级监控的探访室里吧。”甘铁军说着,又看向监控室的摄像机,正发现摄像机的灯是灭的,“还有这个摄像机是怎么回事?你们的见面居然没有监控?” 姚伟看了一眼摄像机,说:“这个我并不清楚。” 摄像机开没开这样的事情,扯皮的空间很大。甘铁军并不傻,不像纠缠于这个,便只是说:“你们这次的见面根本不符合规定,你要在二十四小时之后重新提交会面申请了。” 被甘铁军抓个正着,姚伟也没法辩解什么,他只得收拾了公文包,匆匆走出了探访室。三明子被这一下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只得在心底里暗骂一声这个律师真不靠谱。 这时候,甘铁军倒是拿出了一份文件,说道:“现在,轮到我审问了。” “你又想问点什么?”三明子摆出了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道。 甘铁军回身关上了探访室的门,把公文包扔在了桌上。他并没有急于坐下,而是站着看着三明子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鬼名堂……你的这个律师,从他到旬州的第一天起我们就盯上他了,他在警察和监狱系统里弄得这点小聪明我们也早就发现了。为什么我现在来审讯你?因为我知道他今天要安排这样一间没有监控的审讯室,我也借来用用吧。” 三明子不明白甘铁军在说什么,只是心里想着这个检察官难道还要刑讯逼供吗? “下星期一就要庭审了,”甘铁军走到三明子身边,说,“在庭审之前,我还想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知道老蛇、花钢的任何事情,趁早说出来。你现在说出来,给你判的刑会大大减少。不然等到你被判刑之后在告诉,只能算服刑期间立功,效果就差很多了。” “别和我说这些屁话,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冤枉的。”三明子把头转向别处。 “冤枉的?”甘铁军笑了一声,从公文包里翻出一沓子照片摊在了桌上。这些照片上都是三明子行凶之后现场的照片,每张照片上都倒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 “这些死掉的人里,有没有哪一个是冤枉的?”甘铁军指着照片,厉声问道,“你说说看啊!”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已经问过我快要一千次了。”三明子依旧面不改色。 甘铁军看着三明子,想说话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笑了笑。三明子见甘铁军没话说了,很是得意。 但接下来的一幕,三明子就被惊呆了。因为,他正看见甘铁军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了把水果刀。 “你要干什么?”三明子吓了一跳。 甘铁军没有说话,提着刀就向着三明扎了过去。三明子惊惶之下,赶紧伸出双手抓住了刀刃。但这一抓之下,三明子才发现这把刀的刀刃是钝的,完全不能造成伤害。 甘铁军一把将三明子推倒在地上,问道:“我拿着刀向你走过来,你是什么感觉,嗯?” 三明子倒在地上,甚至都顾不及站起来,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这时候听见里面吵闹的狱警打开门走了进来,甘铁军一侧身,将刀藏进了口袋里。 “怎、怎么了?”狱警只看见三明子倒在地上,便紧张地问道。 “没事。”甘铁军说着,看向三明子,“你说,有事情吗?” 三明子愣愣地摇了摇头,甘铁军笑了笑,说了一句“今天就到这里吧”,便收拾了东西走出探访室里。 一处监狱,甘铁军就赶紧坐回到了自己的车里,并从口袋里掏出三明子抓过的那把刀放进了证物袋里。方才他用刀扎三明子的一瞬间,三明子的十只手指都抓到了刀刃上,可以提取出十个完整的指纹。只要用很简单的技术,就能把这十个指纹移到任何地方去,比如那把被警局内鬼抹掉指纹的凶刀上。 “本来就应该有你的指纹,现在只不过是物归原主而已。” 甘铁军看着证物袋里的水果刀,不禁自言自语道。 第一百三十一章 过分 情节提要:甘铁军公诉三明子却没有证据,不得不被迫尝试伪造证据。开庭在即之日,一切都都处于临界点状态,随时可能爆发。与此同时,孙野安虽然受到了蒋际飞的飞书,但始终不能放下蒋际飞身在何处的心结。而在这个时候,沈陌和萧晓已经开始追查蒋际飞的所在了。 上午十点钟,萧晓回到警局背了笔记本电脑出来,她和沈陌坐到警局边的一家咖啡会所里,开始查看昨天大业镇外围的交通镜头。 “着一定是一帮子人一起行动的。”沈陌说道,“如果不是一起行动,一定不可能抓到蒋际飞。这其中肯定还会有花钢的手下,仔细找找看……” 萧晓将交通录像调出来,开始以四倍速的速度播放,每到有可疑情况时就放慢下来仔细查看。两人就这样子耗费了半天时间把大业镇外交通镜头录下的所有的录像都过了一边,但却什么都没有找到。 “呼……这什么都没有啊。”萧晓精疲力竭地揉了揉眼睛,说,“他们有没有可能是从地面走的?而且你之前说你们去过花钢家,花钢家里有没有蒋际飞、卢镇云待过的痕迹?” 萧晓这样一说,倒是提醒了沈陌。他们之前去到花钢家里,在那里找到了装有松井梁和一魂一魄的盒子。这样的话既然颂玉先生把盒子带去了花钢那里,为什么没有把蒋际飞和卢镇云也一起带过去,何必要把他们两个另外送到别处去? “沈陌,其实……”这时候,萧晓突然说话了,“我还在想另外一件事情。” “什么?”沈陌问道。 “关于三明子的那件案子,没有什么问题吧?”萧晓问得很谨慎。 沈陌被萧晓问得一愣,反问道:“什么意思?” “我刚刚还不觉得,但是现在突然这么觉得。”萧晓思索了一下,说道,“你手头的事情比给三明子的案子作证这样的事情要紧急多了,为什么你会愿意和我先去弄三明子的案子?” 萧晓这一问,真的让沈陌愣住了,沈陌想了想,说:“因为,你不说帮我查交通记录吗?” “拜托啊,”萧晓看着沈陌脸上的表情说,“别在我面前说谎啊,我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没什么事情。”沈陌的眼神很闪烁。 沈陌这样一说,萧晓反而更怀疑,她不禁提高了一点音调问道:“到底是什么事情啊!” 萧晓这样一说话,隔着三个桌子的咖啡店服女务员被吓了一跳,她谨慎地回头看了一眼这两人,但是只当这是情侣之间在拌嘴。 “真的没什么要紧的事情,”沈陌看了一眼服务员,低声说道,“只是现在能不能先帮我想想看蒋际飞和卢镇云都到哪里去了行不行?”沈陌的声音虽然低,但却充满了急躁。的确,卢镇云和蒋际飞失踪的时间已经超过了二十四个小时,现在两人可以说不仅仅是行踪成谜,更可以说是生死未卜了。 萧晓看出来沈陌是在真心着急,便也放下了怀疑,只是说:“我也在想啊。” 两人沉默了一阵,沈陌突然又说:“你为什么说出来了?” “什么?”萧晓没听明白。 “你怀疑我这样的事情,你为什么说出来了?”沈陌点了一支烟,“这样的事情,应该放在心里,等我不在的时候再背后调查吧。” 萧晓看了一眼沈陌,夺过他手上的烟抽了一口,说:“跟你,我有什么事情放在背后过,嗯?” 萧晓这句话问得沈陌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只是又拿出一支烟点上了。 正在两人沉默的时候,孙野安从咖啡店外走了进来。 “美女,好久不见啊。”孙野安冲着萧晓打了一个招呼,随后便冲着沈陌说,“走吧,别在这查了,跟我走,还有别的事情可以干。” 孙野安这样一说,萧晓不禁说话了:“等一等。” “怎么了?”孙野安转头看向萧晓,“有啥事?” “三明子的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下,萧晓开始怀疑孙野安也和这个案子有关系了,“你们到底在弄什么?这一次又要杀多少人?”萧晓说话根本不看着孙野安,而是直直地盯着沈陌。 沈陌并不知道孙野安的来意,但萧晓的眼神却让他心里发虚。 “等事情过去了,你会知道的。”孙野安插了一句嘴,“咱们该走了。”说这句话孙野安虽然看着萧晓,但实际上却是对着沈陌说的。 孙野安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往咖啡店外走去。沈陌知道这时候要解释什么也只能越说越乱,只能站起身跟着孙野安出去了。两人一走出咖啡店,整个咖啡店里就只剩下萧晓一个人了。萧晓在那里慢慢地抽完了沈陌的烟,几乎要哭出来。 萧晓看了一下手表,时间是中午一点半,这一次她终于不能再忍受坐下来等着沈陌弄出事来了。她起身结了咖啡的帐,随即便上车去了检察院。 案件公审在即,萧晓知道这个时候甘铁军中午是不会休息的,而一定会加班加点地在办公室处理文件。她将车开到检察院外停下了,甚至都来不及把车稳稳地停进停车位里,就从车里冲出来。之所以这么急,是因为她不知道再迟一会,又有什么样的事情会发生。 她跑到甘铁军办公室外猛敲着门,甘铁军果然在办公室里,他朝外喊了一声:“谁啊?” “是我,有急事。”萧晓说道。 两分钟之后,甘铁军打开了门,看见萧晓一头汗地站在门外,便赶紧将她让进门,还把空调温度向下打了一度。 “怎么了?”甘铁军看见萧晓如此的惶急,觉得奇怪,“坐下说吧。” 萧晓坐下了,还在不停地喘着气。甘铁军到了一杯凉水给她,她一口就喝下了。然而现在到甘铁军这里太急,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这件事情了。 “怎么了?”甘铁军见萧晓已经坐定了,还是没有说话,猜到她大概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什么东西出问题了吗?” “那个案子,”萧晓放下了手上的一次性纸杯,“三明子的案子……” “案子怎么了?”甘铁军见萧晓这样的表情,不免也有一点心虚。 然而这样的心虚,萧晓一眼就看出来了。 “你们到底在藏着掖着什么?”这一下,萧晓知道甘铁军似乎也干了什么了,“那件案子,还有什么是我应该知道但是你们却没有说的东西?” 听萧晓这样一说,甘铁军反而冷静了,他追过椅子坐到萧晓对面,说道:“在我爷爷的时代,罪犯是军管会审理。”甘铁军说着做了个手势,“上午抓到重犯,下午直接枪决。而在我爸爸的时代,罪犯的人民公审,今天抓到重犯,一个星期之后就可以处决。但是现在,抓到了三明子这样十恶不赦的人,一个多月了官司还没开始打,而且还很可能会让他坐个几年牢就出来了。” “这只是程序的问题……”萧晓被甘铁军的话说得有点愣。 “但凡程序复杂,就会有更多让人钻空子的机会。”甘铁军说,“现在的程序太复杂了,越是凶恶的厉害的人,越会钻空子。所以表面上看现在这个世界是越来越规矩了,但实际上只是给强权提供了更多钻空子的机会。” “三明子要是钻空子,你就想办法阻止他啊……你是检察官啊。”萧晓看着甘铁军说。 “我现在就是在想办法啊。”甘铁军笑了一声,“我不会让这个家伙带着一点便宜离开法庭的,而且、而且我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你想要干什么?”萧晓小心地问道,“现在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你到底做了什么了?” 甘铁军点了一支烟,说:“你知道吗?老蛇花重金从南方青了著名的黑道律师姚伟来了。姚伟在旬州运作了一个月,先是疏通了和旬州中院的关系,然后又接通了政府的人。你知道的,老蛇想要在旬州安安稳稳地卖东西,政府里不可能没有联络。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 “这意味着他只要开心,就可以在服刑期间随意得保外就医,甚至提前保释。现在我撑死可以让他坐八年大牢,而他实际上在监狱里的时间不会超过四年。”甘铁军恨恨地说道,“这不是第一次有这样的事情了,而像他这样的人只要多在外面一天,就会多害一个人。” “所以?”萧晓终于感觉到了甘铁军浓浓的杀意了。 “所以我要让他永远没有这样的机会。”甘铁军说着,从桌上拿出了那个装了水果刀的证物袋,“这上面有三明子的指纹,明天,我就会有实体性的证物提交给法庭了。” “你这是……”萧晓吃了一惊,“你这是伪证,如果被推翻,你不止会丢了饭碗,而且还会坐牢。” “我愿意冒这个风险,来获得公正。” 甘铁军这句话说完,萧晓就站起了身,她不住地念叨着:“你们都疯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过分 情节提要:甘铁军公诉三明子却没有证据,不得不被迫尝试伪造证据。开庭在即之日,一切都都处于临界点状态,随时可能爆发。与此同时,孙野安虽然受到了蒋际飞的飞书,但始终不能放下蒋际飞身在何处的心结。而在这个时候,沈陌和萧晓已经开始追查蒋际飞的所在了。 上午十点钟,萧晓回到警局背了笔记本电脑出来,她和沈陌坐到警局边的一家咖啡会所里,开始查看昨天大业镇外围的交通镜头。 “着一定是一帮子人一起行动的。”沈陌说道,“如果不是一起行动,一定不可能抓到蒋际飞。这其中肯定还会有花钢的手下,仔细找找看……” 萧晓将交通录像调出来,开始以四倍速的速度播放,每到有可疑情况时就放慢下来仔细查看。两人就这样子耗费了半天时间把大业镇外交通镜头录下的所有的录像都过了一边,但却什么都没有找到。 “呼……这什么都没有啊。”萧晓精疲力竭地揉了揉眼睛,说,“他们有没有可能是从地面走的?而且你之前说你们去过花钢家,花钢家里有没有蒋际飞、卢镇云待过的痕迹?” 萧晓这样一说,倒是提醒了沈陌。他们之前去到花钢家里,在那里找到了装有松井梁和一魂一魄的盒子。这样的话既然颂玉先生把盒子带去了花钢那里,为什么没有把蒋际飞和卢镇云也一起带过去,何必要把他们两个另外送到别处去? “沈陌,其实……”这时候,萧晓突然说话了,“我还在想另外一件事情。” “什么?”沈陌问道。 “关于三明子的那件案子,没有什么问题吧?”萧晓问得很谨慎。 沈陌被萧晓问得一愣,反问道:“什么意思?” “我刚刚还不觉得,但是现在突然这么觉得。”萧晓思索了一下,说道,“你手头的事情比给三明子的案子作证这样的事情要紧急多了,为什么你会愿意和我先去弄三明子的案子?” 萧晓这一问,真的让沈陌愣住了,沈陌想了想,说:“因为,你不说帮我查交通记录吗?” “拜托啊,”萧晓看着沈陌脸上的表情说,“别在我面前说谎啊,我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没什么事情。”沈陌的眼神很闪烁。 沈陌这样一说,萧晓反而更怀疑,她不禁提高了一点音调问道:“到底是什么事情啊!” 萧晓这样一说话,隔着三个桌子的咖啡店服女务员被吓了一跳,她谨慎地回头看了一眼这两人,但是只当这是情侣之间在拌嘴。 “真的没什么要紧的事情,”沈陌看了一眼服务员,低声说道,“只是现在能不能先帮我想想看蒋际飞和卢镇云都到哪里去了行不行?”沈陌的声音虽然低,但却充满了急躁。的确,卢镇云和蒋际飞失踪的时间已经超过了二十四个小时,现在两人可以说不仅仅是行踪成谜,更可以说是生死未卜了。 萧晓看出来沈陌是在真心着急,便也放下了怀疑,只是说:“我也在想啊。” 两人沉默了一阵,沈陌突然又说:“你为什么说出来了?” “什么?”萧晓没听明白。 “你怀疑我这样的事情,你为什么说出来了?”沈陌点了一支烟,“这样的事情,应该放在心里,等我不在的时候再背后调查吧。” 萧晓看了一眼沈陌,夺过他手上的烟抽了一口,说:“跟你,我有什么事情放在背后过,嗯?” 萧晓这句话问得沈陌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只是又拿出一支烟点上了。 正在两人沉默的时候,孙野安从咖啡店外走了进来。 “美女,好久不见啊。”孙野安冲着萧晓打了一个招呼,随后便冲着沈陌说,“走吧,别在这查了,跟我走,还有别的事情可以干。” 孙野安这样一说,萧晓不禁说话了:“等一等。” “怎么了?”孙野安转头看向萧晓,“有啥事?” “三明子的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下,萧晓开始怀疑孙野安也和这个案子有关系了,“你们到底在弄什么?这一次又要杀多少人?”萧晓说话根本不看着孙野安,而是直直地盯着沈陌。 沈陌并不知道孙野安的来意,但萧晓的眼神却让他心里发虚。 “等事情过去了,你会知道的。”孙野安插了一句嘴,“咱们该走了。”说这句话孙野安虽然看着萧晓,但实际上却是对着沈陌说的。 孙野安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往咖啡店外走去。沈陌知道这时候要解释什么也只能越说越乱,只能站起身跟着孙野安出去了。两人一走出咖啡店,整个咖啡店里就只剩下萧晓一个人了。萧晓在那里慢慢地抽完了沈陌的烟,几乎要哭出来。 萧晓看了一下手表,时间是中午一点半,这一次她终于不能再忍受坐下来等着沈陌弄出事来了。她起身结了咖啡的帐,随即便上车去了检察院。 案件公审在即,萧晓知道这个时候甘铁军中午是不会休息的,而一定会加班加点地在办公室处理文件。她将车开到检察院外停下了,甚至都来不及把车稳稳地停进停车位里,就从车里冲出来。之所以这么急,是因为她不知道再迟一会,又有什么样的事情会发生。 她跑到甘铁军办公室外猛敲着门,甘铁军果然在办公室里,他朝外喊了一声:“谁啊?” “是我,有急事。”萧晓说道。 两分钟之后,甘铁军打开了门,看见萧晓一头汗地站在门外,便赶紧将她让进门,还把空调温度向下打了一度。 “怎么了?”甘铁军看见萧晓如此的惶急,觉得奇怪,“坐下说吧。” 萧晓坐下了,还在不停地喘着气。甘铁军到了一杯凉水给她,她一口就喝下了。然而现在到甘铁军这里太急,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这件事情了。 “怎么了?”甘铁军见萧晓已经坐定了,还是没有说话,猜到她大概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什么东西出问题了吗?” “那个案子,”萧晓放下了手上的一次性纸杯,“三明子的案子……” “案子怎么了?”甘铁军见萧晓这样的表情,不免也有一点心虚。 然而这样的心虚,萧晓一眼就看出来了。 “你们到底在藏着掖着什么?”这一下,萧晓知道甘铁军似乎也干了什么了,“那件案子,还有什么是我应该知道但是你们却没有说的东西?” 听萧晓这样一说,甘铁军反而冷静了,他追过椅子坐到萧晓对面,说道:“在我爷爷的时代,罪犯是军管会审理。”甘铁军说着做了个手势,“上午抓到重犯,下午直接枪决。而在我爸爸的时代,罪犯的人民公审,今天抓到重犯,一个星期之后就可以处决。但是现在,抓到了三明子这样十恶不赦的人,一个多月了官司还没开始打,而且还很可能会让他坐个几年牢就出来了。” “这只是程序的问题……”萧晓被甘铁军的话说得有点愣。 “但凡程序复杂,就会有更多让人钻空子的机会。”甘铁军说,“现在的程序太复杂了,越是凶恶的厉害的人,越会钻空子。所以表面上看现在这个世界是越来越规矩了,但实际上只是给强权提供了更多钻空子的机会。” “三明子要是钻空子,你就想办法阻止他啊……你是检察官啊。”萧晓看着甘铁军说。 “我现在就是在想办法啊。”甘铁军笑了一声,“我不会让这个家伙带着一点便宜离开法庭的,而且、而且我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你想要干什么?”萧晓小心地问道,“现在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你到底做了什么了?” 甘铁军点了一支烟,说:“你知道吗?老蛇花重金从南方青了著名的黑道律师姚伟来了。姚伟在旬州运作了一个月,先是疏通了和旬州中院的关系,然后又接通了政府的人。你知道的,老蛇想要在旬州安安稳稳地卖东西,政府里不可能没有联络。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 “这意味着他只要开心,就可以在服刑期间随意得保外就医,甚至提前保释。现在我撑死可以让他坐八年大牢,而他实际上在监狱里的时间不会超过四年。”甘铁军恨恨地说道,“这不是第一次有这样的事情了,而像他这样的人只要多在外面一天,就会多害一个人。” “所以?”萧晓终于感觉到了甘铁军浓浓的杀意了。 “所以我要让他永远没有这样的机会。”甘铁军说着,从桌上拿出了那个装了水果刀的证物袋,“这上面有三明子的指纹,明天,我就会有实体性的证物提交给法庭了。” “你这是……”萧晓吃了一惊,“你这是伪证,如果被推翻,你不止会丢了饭碗,而且还会坐牢。” “我愿意冒这个风险,来获得公正。” 甘铁军这句话说完,萧晓就站起了身,她不住地念叨着:“你们都疯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诅咒阻截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蒋际飞约孙野安到旬州河大桥边一谈,孙野安担心其中有诈,便让沈陌埋伏在边侧以应对不测。然而交谈之后,孙野安才发现蒋际飞已然和颂玉先生结成了一伙,而沈陌也被颂玉先生操纵的僵尸抓住了。然而,沈陌究竟是如何被发现,又是怎样被抓住的呢? 半小时前。 旬州河大桥北端,沈陌和孙野安分开之后,便拦了一辆出租车,让司机往桥上开,在过了桥一条街的地方下了车。 “就这点路,还没有一公里啊。”司机看着计价表说。 沈陌只是笑笑,说:“刚打算去更远点的地方,但是突然想起来有事情要干。” 沈陌付完车钱,便走进路边的一条小巷。尽管对这边的地形不太熟悉,但他猜测从这条小巷应该可以走到旬州河边。 这时间,小巷里各家的老大妈老大爷们正牵着狗在路上溜达。这一来,小巷就变得相当拥挤,也让沈陌在这一群人中间显得十分不合群。 然而正在这时候,沈陌突然发现有人在跟踪自己。 发现这个人一点都不难,以为这个人和沈陌一样,在一群老头子老太太中间显得很不和谐,而且他随着沈陌已经走了快两个巷子口了。 不过沈陌并没有急着摆脱他,而是放慢脚步向前走。沈陌一放慢脚步,跟在他后面的人也放慢了脚步。沈陌看见一家窗台上摆着几个发霉的枕头正晾在阳光下去霉,他便走过去顺手抓了一个小的,然后突然一转身拐进了右边的转角。 在后面跟着沈陌的人立刻就追了上来,也急忙转过了转角。然而他却没想到沈陌并没有跑,而是站在那里等着他。沈陌的手里拿着枪,枪口用刚刚拿来的枕头堵上了,这样开枪的时候不会发出太大的响声。 “别动。”沈陌见眼前这个戴着帽子、又戴着口罩,只觉得这是个传染病人,“把你的帽子和口罩都拿下来。” 但那人好像完全没听见沈陌说话一样,直接向沈陌走来。 “再给你一次机会,停下来。”沈陌微微提高了一点声音,“我开枪了啊!” 那人依旧没有停下,沈陌便扣动了手枪的扳机。在枕头的掩藏下,一声轻微的“嘭”响声中,一颗子弹飞出来,打穿了那人的肩膀。一股黑色的血从那人的肩膀上飙射出来,但那人却没有丝毫要停下的迹象,而是继续向沈陌走过来。 沈陌的阵脚还没有乱,他将枪口提起来,对着那人头上又开了一枪。子弹擦着那人的眼眶飞了过去,黑色的皮肤组织与血液都被飞过的子弹打碎了。血液从他脸颊流下,将他脏腻的口罩都染黑了。 “你不是人?”沈陌见这人完全没有一点受伤的迹象,终于反应过来了。 这时候,这个人猛然一低身,就冲着沈陌冲了过来。沈陌拉下手枪的保险栓,抓住枪管用枪托对着那人头顶就是一击。但那人根本感受不到攻击的痛觉,一伸手将沈陌拦腰抱住,在举起来狠狠地摔到了地上。沈陌只觉得身上的所有内脏都被掼到地上,又猛地弹了起来。 不过从这时开始,沈陌才终于放弃想给眼前的这个人造成什么伤害的想法,而是专注于逃走了。他两只手奋力扯动之下,才勉强从那人的紧抱之中挣脱出来。他朝那人踢了一脚,将他踢倒在地上,自己趁机爬起来向外跑。 但沈陌没跑两步,就发现另一个和眼前这人打扮差不多的人正在向自己走来。也正在这时候,他终于想起来那天他和松野樱子在平府区中心街的楼下,曾经见到过一摊烂在地上的尸体,虽然尸体什么样已经无法分辨了,但那摊尸体的装束和眼前这两个人是很接近的。这样看来,这两个应该不是人,而是颂玉先生操纵的死尸。然而现在两具死尸分别从巷子两头走过来,沈陌想从巷子两边逃走是毫无希望了。 这一下,沈陌只得一咬牙,奋力撞开了自己身边的一道门冲了进去,指望着屋子能在别处有出口。 这间屋子似乎很久没人住了,沈陌一撞进去便客厅里被浓重的湿灰气呛得一阵咳嗽。他当然无暇顾及这些,只是奋力又撞开了客厅后面的第二扇门。沈陌撞这扇门时用力很猛,而门又很松,导致沈陌直接将门撞脱了框,人和门一起倒在了地上。 那两具尸体也追进了门里,沈陌赶紧又从地上爬起来。他抬眼看见了一扇窗户,当下便爬起来冲着那窗户猛撞过去,一下撞碎窗户,从房里里又撞了出来。这三次一撞,沈陌只觉得一片天旋地转。而正在周围遛狗、散步的人看见破窗而出的沈陌,也不禁呆立着一句话也不说,而沈陌则装作好像没事一样,拍拍身上的灰便强撑着晕乎乎的脑袋向前走去。 也正在这时,沈陌背后响起一阵碎木声。他回过头,正看见一具丧失已经撞到窗口上,准备从窗口爬出来。站在边上发呆的两个老大爷被这丧尸的架势吓了一跳,惊惶中后退着倒在了地上。沈陌在恍惚之中,猛然觉得一股狠劲在心头顶了一下。他没有向前跑,而是抄起一张不知是谁放在地上的小板凳,冲到窗前照着那具丧失的头猛地砸了下去。 一声劈响之中小板凳被砸得粉碎,丧失也被冲得跌了回去。此时的沈陌完全没有了忌讳,直接拿出枪对着窗户就开始连扣扳机,也不管这样是不是能打到任何东西。很奇怪地,他似乎完全不想考虑逃走,而只想开枪射击。甚至在心底深处,他都有一点想要对着站在两边的老大爷老大妈开枪。 打完弹夹里所有的子弹,沈陌还是不准备逃走,而是四下看着还有什么可以用来攻击的武器。 然而这时候不知从哪里突然蹿出来一个人,照着沈陌的门面就是一拳。沈陌被打得两眼一黑,向右边歪倒下去。而那人的反应很快,一下子就揪住了沈陌的领口,想要将他摁在墙上。 沈陌这时候才看清楚来人是蒋际飞,但现在他好像已经失去了基本的理智,根本不想问蒋际飞任何问题,而是伸出手去想要格开蒋际飞揪住自己领口的手。 其实沈陌自己也清楚,孙野安的力气是自己的好几倍,而蒋际飞年轻力壮、又没有中尸毒,力量更在孙野安之上。但此时沈陌不知道哪里来了这样一股蛮劲,紧揪他领口的蒋际飞居然被他格得松了手。沈陌这边一格开蒋际飞的手,就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将他狠狠往地上摔去。 轰响声中,蒋际飞被沈陌摔摁在了地上,水泥的砖石地面被震碎了,烟尘和水泥沫向上飞溅起来。 在一旁围观的人被吓坏了,纷纷向周边逃去。 蒋际飞虽然身处劣势,但却处变不惊,百忙中一抬手,扔出一支银针打在了沈陌颌下。沈陌被这银针打得一震,随即便浑身僵硬倒在了地上。 “要不是还有这招,今天就要死在你手上了。”蒋际飞慢慢把沈陌放在地上,一边揉着自己的脖子,“你也很好奇为什么突然之间你有了这么大的力量了,是不是?” 的确,沈陌也在好奇为什么一瞬之间他的力量竟然有如此之大。而且更关键的是,他居然有这么浓重的杀心。刚刚的一会子功夫,他几乎想要把所有人都杀干净。 “这是‘伤痕’的作用,”蒋际飞呼出一口气,“这是‘伤痕’在你身上的诅咒在加深,它在腐蚀你的精神,让你见见成为一个五毒俱全的恶棍。如果你在正常的时候,你是不会有这么大的力量的,然而你一旦你动了想杀人害命的心思了,你的力量就会很恐怖。” 蒋际飞这样说来,沈陌不禁想起之前在他家楼下,他就差点以这样恐怖的力量杀掉了老蛇。 “我还……有救吗?”沈陌这下不再想杀人了,反而觉得有些恐惧,“什么时候才能把这个诅咒去除掉啊?” 这时候,传来一阵手机铃声。这是沈陌的手机,原来刚刚在跳出来的时候,手机从他的口袋里掉到了地上。一个丧失从窗户里跳出来,捡起手机,不知怎么莫名其妙地接通了,对着手机乱喊起来。想必电话那边的孙野安听见这声音,大概也是知道要出事了。 “我最近发现了一些东西,我有机会能够去除‘伤痕’了。”蒋际飞说着,拔掉了沈陌的银针,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银针一被拔掉,沈陌全身的经脉立刻就回复了正常的运行,他的身体也可以自如活动了。 “他们是和你一伙的?”沈陌僵硬地指着丧尸问。 “现在我是在帮你,也是在帮着时间去除罪恶。”蒋际飞的眼神里倒都是兴奋的神情。 “看你这样子,”沈陌叹了口气说,“你好像真的是发现了什么啊?现在,能告诉我卢镇云在哪吗?” “卢镇云很安全,一切正常。”蒋际飞笑了笑说。 第一百三十四章 交易谈判 情节提要:颂玉先生向孙野安提出瓜分“伤痕”的邀请,但孙野安拒绝了。然而此时沈陌被抓住,蒋际飞也实质上受颂玉先生的操控,整个情势对孙野安而言都极为不利。然而正在这时候,第三方人马也匆匆杀到了…… 旬州河电话亭边,孙野安正举枪指着颂玉先生。 “你现在最好老老实实告诉我,沈陌在哪里。”孙野安说道,“跟你已经不是活命不活命的问题了,是你怎么死才比较舒服一点的问题。” “那你开枪啊。”颂玉先生摊开了双手。 “不许动。”这是第三个人的声音,沈陌回过头,正看见一个人站在自己身后。这人一手拿着一个包,向外面挡住自己拿枪的手。 孙野安看了一眼这人,不禁笑了,向颂玉先生问道:“你的手下?” 颂玉先生摇了摇头。 孙野安见颂玉先生摇头,便回过头来看向站在背后的人,问:“那是谁派你来的?” “我说不许动,你聋了吗?”背后的人提高了声调。 孙野安皱了一下眉头,微微地将头偏开一点,随即扣动了手枪的扳机。果然如孙野安所料,子弹不是从枪口飞出来射向颂玉先生,而是从枪膛里崩出来,向后打中了站在孙野安背后的人的额头。那人的头被子弹的惯性带得向后猛一仰,随后便倒退着倒在了地上。 这一枪响起,周围散步的人都本能地向地上蹲了一下,随后便有多快跑多快地向外奔逃开了。孙野安在第一次发现老头子、老太太还能跑这么快之余,正看见六七个人正逆着人群的逃跑方向,向面包车这里靠过来。这些人应当是刚刚被打死的这人的同伙,见这边交火,便赶上来帮忙了。 “上车不上车?”颂玉先生看着孙野安问道,“要么上车,要么被他们抓住。” 孙野安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便一下跳进颂玉先生的面包车里,还回身关上了车门。 向车靠近的几个人一看见孙野安跳进车里,便立刻拔出枪冲了过来。而孙野安一跳进车里,开车的丧尸就一脚踩下油门让车向外猛冲出去。外面追上来的人冲着车开枪,子弹不停地擦过车边的铁皮、车窗和车尾灯。 “我们不合作,你看,还会有更厉害的人来找我。” 颂玉先生一边低下头躲避子弹,一边笑着和孙野安说。 “你现在还有心情说这个?”孙野安突然觉得这颂玉先生有点疯,“你知道人家是来杀你还是找你合作的?你自我感觉好成这样!?” “现在整个旬州,只有我是离‘伤痕’最近的人,人家当然是来找我的。”颂玉先生笑道,“只不过现在你在这里,让局面复杂化了就是。” 两人正说着,面包车不知道撞到了什么,猛地停下了。开车的丧尸被惯性冲得撞碎玻璃,飞到了车外。原来在两人趴下来躲避子弹的时候,面包车后侧的车轮就已经被追上来的人打爆了。颂玉先生控制的丧失虽然懂的开车,但却不知道怎么处理这样的情况,依旧照常了开,结果整个车都失去控制,撞到了路边的花坛上。 这一下,追来的人都围到了车边上,举枪对准了车门。 “他们都过来了,”孙野安说道,“你打算把他们都杀掉吗?” “我倒是想看看是谁要和我合作了,现在。”颂玉先生依旧保持着笑容。 面包车的门被拉开了,一个人拉开了车门,说:“你们两个,双手抱头,从车里出来。” “你们是特工吗?”孙野安问道,“你们是楚泽孝的手下?” “闭嘴,不要废话。”说话的人只是说道。 “喏,你知道你的潜在合作伙伴是谁了。”孙野安回头对颂玉先生说。 一个人忍无可忍,将孙野安从车上拽了下来,骂道:“我让你不要说话,你是聋子吗?” “你刚刚那个被我打死的同事也问我是不是聋子来着的。”孙野安看着那人,笑道。 那人给了孙野安一拳,孙野安被打得撞到车上,他强站稳脚步,说道:“你的拳头很重,不是黑社会或者一般警察能打出来的,你们真的是训练过的特工。” 孙野安这样一说话,这些人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他们便不再说话,但是把孙野安和颂玉先生的双手都捆在了背后。 三辆车从路口疾速开了过来,这些人便押着孙野安和颂玉先生上了车。一上车,便有人从背后蒙住了孙野安和颂玉先生的眼睛,好让他们不知道车开向哪里。 车开了将近二十分钟之后停下了,孙野安和颂玉先生被押下了车,随后被押着走了一截路,不知道是到了什么地方。 “摘下来吧。” 这是个熟悉的声音在说话,随后孙野安和颂玉先生的头套就被摘掉了。 两人这才发现自己身处在旬州河中央的一条船上,这里应该已经是旬州外围了,四周一点城市的踪影都看不见了。他们背后是一个拿枪的特工,而他们眼前坐着的,正是所有特工的头目楚泽孝。 “呦,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啊。”沈陌笑了一声。 “从老军被抓开始,已经过去十三天了。”楚泽孝笑着说道,“不过我觉得,这十三天过的和十三年一样长啊,这样的日子多过几天,恐怕我们都要折寿啊。” “人生就要分秒必争啊。”沈陌依旧笑着,“十三天之前,我还在睡懒觉呢。” “看来阁下,也是对‘伤痕’有兴趣的人。”颂玉先生倒是开口了,“你既然叫我们到这里来,不是要和我们叙旧的吧。” “的确,能同时见到两位也算是比较幸运了,我原先只想请颂玉先生一个人来的。”楚泽孝笑笑说,“今天凌晨我收到了消息,花钢被杀了,他手下的老蛇拿到了瑶河区的控制权。作为和花钢合作的颂玉先生你,因为受到日本人的驱逐,也只能被迫和老蛇分家。我说的情况,是这样吗?” “没错。”颂玉先生说道,“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孙先生,”楚泽孝又转而看向孙野安,说道,“至于你我是一直就有合作意愿的,现在只要有你和颂玉先生联手,我想一切都不会成问题的,是吧。” 孙野安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并没有回答楚泽孝的问题。 “你们两位都要明白,现在你们在和谁谈条件。”楚泽孝微微坐正了身子,“你们要清楚,我背后代表的是什么人。如果不愿意接受这样的条件,你就不仅仅是与我或者与整个旬州为敌了……过一阵子,你们就会莫名其妙地发现自己身上背了太多的重罪,重到全国乃至全世界的任何一个帮派都不敢收留你们。” “那我愿意和你合作,”孙野安问道,“我们又要合作些什么东西?” “简单地说,你们必须在三个月之内找到‘伤痕’,并且将它控制起来。随后,会有专人来保护它。” “你要怎么保护‘伤痕’?”孙野安问道。 “方法也不难,修一个核电站……旬州修核电站的项目多少年前就已经审批下来,只不过一直在等着找到‘伤痕’而已。核电站一修起来,这里就是保密区,就可以想当年清朝保护龙脉一样保护起来了。”楚泽孝点了一支烟,也给孙野安好颂玉先生各点了一支。 “这个方法倒是好,只是几千年都没找到的东西,你让我们三个月就找到,时间微微有点短啊。”孙野安说道,“何况这东西凶性这么大,找它要付出太大的代价了,你能给我们足够的回报吗?” “那取决于你们想要什么样的东西了。”楚泽孝的表情很平静。 “那我告诉你?”孙野安说着,向楚泽孝招招手,示意要凑到耳边说。 楚泽孝凑到孙野安的耳边,孙野安低声对楚泽孝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楚泽孝听完,便坐了回去,带着一点微笑看着孙野安。而孙野安也怪笑着看着楚泽孝,在一边的颂玉先生和特工则一脸茫然地看着两人。 然而楚泽孝笑归笑,却突然将手里的枪掏了出来想要对孙野安开枪。孙野安一摆手,不知从什么地方扔出了一张符咒。一瞬间,旬州河的水面猛地晃动起来,一个巨大的漩涡围绕着四人坐的船旋转形成了。楚泽孝想要对孙野安开枪,但陡然出现的漩涡让楚泽孝整个人身子一晃,一下失掉了准心,一枪打在了水里。孙野安则趁机向后一倒,一下栽进了水里。疾速旋转的水流里,船上的三人根本不知道孙野安被漩涡卷到什么地方去了。 孙野安一落水消失,卷动的漩涡就立刻平复下来,水面也随即恢复了原先的平静。 楚泽孝不知道再待在水面会不会危险,便招呼特工把船往岸边划,一边转过头来看向颂玉先生,问道:“既然孙野安走了,那也就少了一个人来分这杯羹。也不知道,颂玉先生你有没有这个兴趣?” 颂玉先生见楚泽孝这样问,便立刻回报以一个满意的笑容。 第一百三十五章 威胁 情节提要:楚泽孝的突然介入,让事件显得更加复杂了。然而在这是,蒋际飞才刚刚抓住沈陌,尚未和颂玉先生联系。颂玉先生被楚泽孝带走了,蒋际飞又将遭遇什么样的危险呢? 旬州河外的巷子里,蒋际飞想要给颂玉先生打电话,但怎样都没有人接。他当然想不到这个时候,颂玉先生的手机已经被楚泽孝手下的特工没收了。而没两分钟,两具受楚泽孝操纵的丧尸也突然软倒在了地上,烂成了两摊碎肉。 蒋际飞见到此景,知道一切不好了,他再往那个电话亭打电话,也没有人来接。 “怎么回事?”沈陌笑了笑,“你的上家不来接应你了?” 蒋际飞看了一眼沈陌,只是说:“也许吧。” “如果我要是你,我就赶紧离开这个地方,”沈陌说道,“你上家和你失去联络,很有可能是被抓走了,他们既然连你上家的位置都知道,为什么会不知道你的位置呢?” 沈陌这话说的有道理,蒋际飞当下便扯着沈陌往巷子外走去。然而刚走出去两步,就有两个人堵在巷口挡住了他们的去路。这两人手上各拿着一卷报纸,而报纸里,则各卷着一把砍刀。 “你们干什么的?”蒋际飞看着这两人,大声问道。 “这你还看不出来?”沈陌嘲讽地一笑,“冲着我们来的。” 沈陌这话一出口,那两人便从报纸里将刀抽出来砍向站在沈陌前面的蒋际飞。蒋际飞一侧身,避过了两人的刀砍,挥拳向两人头部打去。蒋际飞的力量非同小可,两拳下去径直将这两人打得两眼发黑倒在了地上。 但这边将这两人打倒,一阵杀喊声就从两人背后传来了。蒋际飞回过头,正看见四个拿着砍刀的人从背后冲了上来。这一次人数有些多,蒋际飞就算力量再大,终究是骨肉凡胎,不能和刀枪硬抗,便赶紧拉着沈陌的胳膊向外跑。 “不用你拉,我手脚正常的很。”沈陌挣开蒋际飞的手。 沈陌和蒋际飞在前面跑,而四个拿着砍刀的人就在后面追。也不知道这四个追来的人,又是哪个老大手下的打手。 两人眼见着就要跑出巷口,然而这时候一辆面包车突然停在了巷口,又有五个人拿着刀从面包车里走下来。这五个人一看见沈陌和蒋际飞,就向他们追去。有几个人甚至将刀提起来,冲着沈陌和蒋际飞的背影扔过去。幸得沈陌及时摆手变换了跑动的姿势,否则有一把飞刀一定会直直地扎进沈陌的后背。 两人从另一个巷口出去,跑到了旬州河边的大街上。而那帮刀手也拿着刀就追到了大街外,街上的人看见这些拿到的人,纷纷躲到了两边。这群刀手正追着,街边一个饭店的老板猛然在其中一人脚下扔出一张椅子,将那人绊倒在地。这人一倒,跟在他后面的人都停下了。 被绊倒的人从地上爬起来,举刀对着大排档的老板,说:“你他妈的找死啊你!” 但大排档的老板脸色都没有变,他坐在椅子上,擦着汗问道:“你们老大是谁?” “你是哪家的?敢这样和我说话?”被绊倒的人用刀指着老板就向他面前走。 然而饭店老板早就预料到他这样走过来,猛地一起身就抓住他的手,又从案板上抽出碎骨用的大刀一刀将他的手臂斩断了。那人在一阵裂骨声中抱着流血不止地断臂倒在了地上,跟在他后面的人见状,不禁都吓了一跳。 “这里是老蛇的地盘,”大排档老板横着碎骨刀对着剩下的刀手说,“你们老大是谁,在老蛇的地盘上闹事。” “老蛇的地盘?”另一个刀手走出来,笑着说,“我就没听说过!”说着,他就提刀向着大排档老板冲了过去。 另几个刀手也跟着他冲向了大排档老板,然而他们并没有料到,在他们身后正有七个人正在慢慢地靠近。这七人都是大排档老板的手下,大排档老板吸引刀手注意力时,这七人就拿着刀慢慢地欺进了他们的背后。等到那些刀手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太迟了。站在最后的三个人立刻就被砍碎了脊椎骨,另外的四个人也陷入到了没有胜算的抵抗之中。大排档的老板在搏斗之时胸口也被插进了一把钢刀,后退着两步倒在了地上。一时间,血腥气在大排档外铺散开来。这几个杀手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追杀蒋际飞和沈陌居然会被老蛇的手下暗算。 趁着这个机会,蒋际飞和沈陌已经跑出去老远。蒋际飞体力尚好,而沈陌则已经体力透支,扶着街边的栏杆喘气。 “他们被这边的地头蛇挡住了,”沈陌喘着气说,“昨晚一晚大战之后,老蛇好像抢到了一点旬州河边上的地盘,罗可弄死了老蛇很多人,老蛇的手下脾气都有点暴躁。不过这样看来,追杀我们的人,应该是罗可的人。” “罗可是谁?”蒋际飞不解地问道。 “罗可……”沈陌想了一下,发现并不能用简单的三言两语说清楚他究竟是什么角色,“反正,他不是一个好东西就是了。” 两人还在说话,突然间一辆车就开到了两人面前。两人吃了一惊,正看见一个打扮周正的人从车里走了出来。这人没有拿枪也没有拿刀,而是拿出一个手机送到了沈陌眼前。 沈陌看了看那人,又看了看手机,便拿过来了。手机上显示正在通话,沈陌便拿起手机,放到耳边,小心地问了一句:“你好,哪位?” “啊,你好啊,好久不见啊。”电话那边的人似乎已经等了一阵子了。 “你是罗可吗?”沈陌听出了这人的声音。 “嗯,你的记忆力还是不错的。”罗可笑了一声。 沈陌见的确是罗可,便说道:“刚刚是派人追杀我们吗?” “那不是追杀,只是想请你们来坐坐。”罗可的口气倒是很轻松。 “你那帮手下被老蛇的人截住了,现在怕是已经死光了。”沈陌收到,“这个可不能怪我们。” “这个后面我会和老蛇结算的,”罗可顿了一下,说道,“现在,你和你身边的这位小兄弟,是不是有空到我这里来坐坐?” “我想我大概没那么多空闲时间吧。”沈陌一点要见罗可的心都没有。 然而罗可似乎是执意想见沈陌一面的,他说到:“我这里有个老朋友,你应该回很想见一下的。” “谁?”罗可这一句说的沈陌有些好奇。 罗可那边手机似乎被拿开了,转而另一个人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了。 “沈陌……是我。”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一听到这个女人的声音,沈陌只觉得自己整个脑袋都要炸开了,他惊惶失措地问:“苏璨……你、你怎么样?” “我没事,遥遥也没事。”苏璨的声音虽然很平静,但并不能掩盖她的恐惧,“我们都还好。”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沈陌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苏璨为什么会被罗可找到。 “两个警察到我家去把我和遥遥带走了,我本来以为是你出了什么事情……我不知道会被送到这里来……”苏璨的声音很憔悴,看起来她也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了。 “喂,先别急,现在深呼吸一下。”沈陌说道,“还记得怎么深呼吸吗?现在快深呼吸一下。” 苏璨听从沈陌的话,深呼吸了一下,肺部巨大的舒展感暂时地消抹了她的一点紧张情绪。 “然后你把电话还给那个人,我保证会立刻救你出来。”沈陌又说。 苏璨答应了一声,就又把电话交还给了罗可。 “怎么样,是不是决定到我这里来坐坐了?”罗可问道。 “苏璨是我前妻,我们离婚了,”沈陌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她和这件事情几乎一点关系都没有,你把她扯进来,算是什么事情?” “我需要的是‘伤痕’,”罗可倒是毫不在意沈陌的愤怒,“我眼前的一切都是帮助我找到‘伤痕’的资本,所有只要是有帮助的东西,我都会去投资的。而苏小姐在我看来,是相当有帮助的资本啊。” “操,你……”沈陌很想骂一句,但又害怕罗可会对苏璨动粗,便只是说,“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其实也不干什么事情,只是想请你坐坐,让后问你一些问题。”罗可说道,“尽管我是个黑社会,但我还是有基本信誉的,我说过是问你一些问题,就绝对不会干超出这个问题范围内的事情。” “然后呢?” “然后我们就结束,你和苏小姐还有你儿子,你们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现在花钢已经死了,我想你们复婚的话,也不会有太大的威胁吧。不过如果你真的固执到不愿意来和我谈话,我就不太能肯定我是不是能长期保证苏小姐还有贵公子的安全了。” 罗可这样说着,但此时沈陌心里唯一的想法就是把罗可活撕了。 沈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放下了电话,对着来人说:“行吧,带我去见你们老板去。” 说完这一句,沈陌回过头看向蒋际飞,说道:“快去找孙野安去。” 蒋际飞不置可否地看着沈陌,沈陌也无暇和他纠缠,转身上了车。 第一百三十六章 蛋炒饭与审问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面对罗可手下的追击,沈陌和蒋际飞在黑帮冲突之中绞刑逃脱。但他们没有走多远,沈陌就接到罗可的电话,得知罗可绑架了自己的妻子和儿子。这下一来,为救自己的妻子和儿子,沈陌也必须前去接受罗可的邀请。而罗可邀请沈陌,究竟又有着什么样的目的呢? 罗可的车带着沈陌穿过旬州河大桥,来到了罗可在江海区的出租屋里。 这间出租屋相当大,是罗可用来欢迎新人用的。每次新人到来之时,罗可都会到这里,亲自做一碗蛋炒饭给他们吃。 沈陌到的时候,罗可也正在做蛋炒饭。他刚想冲着罗可说话,但正看见一边的桌子上坐着自己的妻子苏璨和儿子遥遥,便一句话也没有说了。苏璨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恐惧,但是遥遥却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正在径自玩着一只小恐龙玩具。他看见爸爸坐到了自己的身边,但不知是因为害羞还是对父亲已经没有印象了,他并没有对沈陌说什么。 “来了啊?”正在炒饭的罗可回头看了一眼沈陌,说,“饭快做好了,先坐吧。” 沈陌看了一眼做饭的罗可,有看了一眼站在四周严阵以待的保镖,便走到饭桌上,坐到了苏璨的身边。 因为之前都是招待新人的,这张饭桌显得相当大,沈陌一家人都坐在一侧,显得有些空旷。 “上饭了上饭了。” 没几分钟,罗可就端着做好的蛋炒饭走上来了。不得不说罗可的手艺还是相当可以的,不用味精、鸡精,但靠着油盐酱醋和葱花、鸡蛋,却也能将蛋炒饭炒的金黄酥软、色香诱人。正在玩玩具玩得起兴的遥遥看见这样一碗蛋炒饭摆在自己眼前,不禁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口水。 罗可用餐盘端上来四份炒饭和四双筷子,放到沈陌面前,说道:“来,分一下吧。”罗可的意思很明白,让沈陌来选,以缓解他担心炒饭里下毒的忧虑。 沈陌看了一下罗可,也不细选,直接将炒饭一人一碗分好了。 “尝尝看吧,”罗可拿起筷子说,“每两个月,到我手底下的新人都会首先来这里吃一份蛋炒饭,这是我练了很久的手艺了。” 苏璨悄悄凑到遥遥耳朵边上,低声说道:“夏天炒饭吃多了要肚子疼的,不要吃太多好不好。” 遥遥不太情愿地看了一眼苏璨,微微地点了一下头。遥遥这一点头,苏璨又担心罗可看见,便又尴尬地回头看了一眼罗可。这时候遥遥也稍稍有点觉得奇怪了,往常妈妈和别人吃饭的时候,都是有说有笑的,不知这次妈妈的情绪为何如此冷淡。 “尝尝啊。”罗可见三人并不动筷子,“我又没有下毒。” 遥遥有些想吃,但见沈陌和苏璨都没有动,也不敢自己先吃。 “拜托,有孩子在这里,”罗可低声对沈陌说道,“我说过我只是问你几个问题而已,咱们之间得有一点基本的信任吧。” “把你的这碗给遥遥。”沈陌低声说道。 罗可点点头,把碗递给了沈陌,沈陌将碗交给苏璨,苏璨拿起遥遥的那碗,说:“那边的叔叔不舒服,不能多吃鸡蛋,你这碗鸡蛋少,和那个叔叔换一碗好不好?” “那是不是可以吃了啊?”遥遥问道,想来从夯州一路赶过来到晚上,他也应该是饿了。 “可以吃了。”沈陌说道。 罗可笑笑,说:“谢谢你给面子。”说着便拿起筷子开始大口地划饭,沈陌也跟着开始吃。 苏璨也跟着拿起了筷子,而遥遥则早已经等不及了,大口地吃着饭。 “这碗饭吃完三小时内,你喝的每一杯水,我还有苏璨和孩子都要喝。你最好别告诉你还要吃什么药。”沈陌低声凑到罗可身边说。 “可以啊……”罗可满嘴都是蛋炒饭,“水就在桌上,你们自便。”他一边说一边指了指摆在桌上的水壶。 自此三人便各自开始划饭吃,全程无话,整个饭厅里都一片安静,只听见筷子划饭的“叮叮”声。这场面看上去到并没有沈陌、苏璨心里想的那么紧张,也不像遥遥想的那么奇怪,而是如一次家庭聚会一样,就好像是沈陌一家人在请罗可吃饭。 三人吃完饭,罗可拿来水壶给他们倒水,随后便请苏璨带着遥遥到房间一侧的沙发去休息,而自己则和沈陌坐到房间另一侧的办公桌上。办公桌离罗可做饭的灶台很近,沈陌还能闻到一股油煎葱花的味道。 “怎么样,我做饭还可以吧?”罗可坐到椅子上时,问道。 沈陌不置可否,只是说:“要问什么快说吧,我儿子睡觉认床,你总不能让他留宿吧。” “你没否认,”罗可笑了,“说明我技术还是可以的,是不是?” “是、是、是……”沈陌不耐烦地点点头。 罗可清了一下嗓子,说道:“好,那现在我们正式开始要做的事情吧……之所以花这样大的功夫请你来,是因为最近的一切事件,你在中间都起到了很关键的作用。” “什么意思?”沈陌不明白。 “虽然不太明白具体,但是我刚刚得知,最近的所有事件,都是‘伤痕’导致的。”罗可说道,“而最近和‘伤痕’联系最紧密的,其实就是你,所以想要找到‘伤痕’,其实最关键还是在你身上。” “什么意思?”沈陌问道。 “就是说,‘伤痕’一定是近期才沾染到你身上的,一定是你做过了什么事情,才让你染上了‘伤痕’的诅咒。如果知道了你具体的哪一件事情让你沾染上了‘伤痕’,那么也就基本能知道‘伤痕’是从哪里产生来的了。”罗可一边说一边比划着。 “那你要怎么知道?”沈陌笑了,“我哪天不小心去公共厕所的时候沾染上了‘伤痕’,我也不知道啊。” “如果真的是遇到这样的事情,那我没有任何办法。”罗可说道,“只能继续等着后人发现了,但是如果现在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导致你被‘伤痕’诅咒的话,我觉得我有必要立刻就知道。” “那这样的‘其他的事情’,你打算怎么问出来?”沈陌反问。 “我也不知道,但是试一试吧。”罗可说着,拿出一沓信纸和五支圆珠笔放到沈陌面前,说,“现在把你最近干过的事情都写下来,能记得多少是多少,都写下来,我们一件一件排除。” “这样的工程是不是太大了一点?”沈陌觉得有些招架不住,“五支圆珠笔顶得住吗?” “行吧,那我把工作量缩小一点吧。”罗可想了想,说,“你从今天开始倒着往前写,把你每一次干过的见血的事情都写下来,要毫无保留地写下来,你干过的很多事情我是知道的,你如果不老实写……” “我会的。”沈陌打断了罗可,“你知道我是为什么来这里的。”沈陌一秒钟也不想多听罗可说那些威胁苏璨和遥遥的话。 “行,那就开始写吧。”罗可摆摆手说。 沈陌不想废话,开始拿过信纸一边想一边写着,他当然不会老老实实地全部都写下来,但凡他确信罗可一定不知道的事情,他都一笔带过或者干脆不写。 而罗可就坐在办公桌前看着他写,不停地提醒他是不是漏掉了什么,有些东西沈陌佯装着一时忘了补上了,而有些东西沈陌则直接否认没有发生过或者是扭曲了整个事件。 “你这样可不行啊,你看我都提醒你这么多次了。”罗可摇摇头说,“我给了你很多次机会啊……现在苏璨和遥遥在这里,我不想丢你作为丈夫和父亲的脸,你应该明白吧。” “你敢打他们的主意,你就死定了。”沈陌恨不得现在就把手上的圆珠笔扎进罗可的大脑里去。 此时,遥遥正伏在苏璨的大腿上睡觉,苏璨给遥遥唱了很久的歌,也有些疲倦,正坐着在打盹。这样的场景,似乎让沈陌回想起来那些和他们一起度过的周末。有时候沈陌也会炒蛋炒饭当做晚饭吃,然后他们就在慵懒的夕阳光下静静地等待夜晚的到来。有时候沈陌会说些他年少时期的传奇故事,当时添油加醋的。而又有些时候,则什么都不说,只是静静地坐着。醉红的夕阳光划过夜晚阴影逐渐漫上的墙壁,那样的景象很美,能让他感觉到家的存在。 然而这一年里,他都是一个人生活,倒也觉得有些习惯,就好像感冒久了的人忘记正常呼吸的感觉一样。可是在看见苏璨和遥遥的一瞬间,他突然又感觉到也许不久之后,他就又能找到这种家的感觉了。 但偏偏他们重逢的时候,确实在罗可的挟持之下。 沈陌还在想着,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了。 一个保镖打开了门,但还没等门完全打开,就有人从外面对着门猛踹一脚,借着门将保镖撞倒在了地上。 屋里的人吃了已经,所有的保镖都掏出了枪。坐在沙发上的苏璨见状,一低身抱住了遥遥。遥遥被惊醒了,想挣扎出来看,但却被苏璨紧紧地抱住了,挣扎不开。 而这来人,却是萧晓。她举枪对着屋里所有的人,大吼道:“全都不许动!”她怒视着屋里的人,拿枪的手不停地颤抖着,显得她很是激动和愤怒。 第一百三十七章 愤怒的女人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沈陌被罗可要挟来寻找伤痕,他一家人都受到了罗可的威胁。而萧晓的突然杀到,让整个局势都转变了起来。但是究竟萧晓是如何得知这个消息的,营救又是否能成功呢? “你们都疯了……” 在甘铁军的办公室里,听完甘铁军计划的萧晓不禁自言自语地念叨起来。 “不是我们疯了,”甘铁军的表情很镇定,“只是迫不得已而已。” “你这样做,你和三明子有什么区别?”萧晓反问道,“你不如去直接一刀把他杀掉了。” “当然不一样……”甘铁军反驳着,但底气却并没有那么足。 萧晓冷然一笑,站起身就往外走。走到办公室门口时,她又回过头,说:“今天就当我没和你说过话,我什么都不知道,随便你们怎么弄去。” 萧晓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甘铁军的办公室,也不管甘铁军在身后怎么样地挽留她。 从检察院出来,萧晓没有急于开车走,而是做车里连续抽了两支烟,她猛然觉得自己这阵子过得憔悴到不像一个女人,反而像是濒临崩溃边缘的中年秃顶男人。 这一下,她甚至都不知道等一下自己要去哪里了。 然而她还没彷徨几分钟,就有人敲了敲她的车窗。她转过头,正看见蒋际飞在敲自己的车窗。她打开车窗,有点惊异地看着蒋际飞,说:“诶?好久没见到你了啊。”无论如何,她还是很感激这个小道士在天信酒店里的救命之恩的,也觉得他不像孙野安、沈陌那样充满了狡诈。 “有急事。”蒋际飞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看来也是才经过一阵折腾的。 “怎么了?”萧晓问道。 “沈陌、被抓走了。”蒋际飞说的很费力,“被罗可抓走了。” “什么?”萧晓有些理不清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她一直以为沈陌和孙野安前去给三明子不知陷阱去了。 “都是我的问题,我约我师伯出来说话,现在他们都被抓走了。”蒋际飞一时间似乎也慌了神。 “你师伯?”萧晓一头雾水。 “就是孙野安,”蒋际飞也有些口不择言了,“这个你要是想知道后面我和你慢慢说,但是,请先想办法救一下沈陌吧。” “他被抓走了,具体情况怎么样?” 萧晓说着,打开了车门,让蒋际飞坐上了副驾驶坐。 “他被抓上一辆黑色的车。”蒋际飞说道,“我跟着那辆黑色的车跟了很长时间,后来跟不动了,才放弃……我到警局找你,他们通过车辆gps说你在这里,我也不知道gps是什么,但是他们就说你在这里。” “这群混蛋……”萧晓低声骂了一句,“就会耍小聪明,要是一会我开车走了你就找不到我了。”当然也存在警队的人见蒋际飞是个有点迂腐的傻小子,所以完全没把他当回事,不然总要给她打一个电话的。 “你是怎么跟着那辆车的……”萧晓又问。 “跑。” “跑!?”萧晓有些吃惊,也不知道这个小伙子这样追了车多久,“你从哪里跟踪到哪里?” “一开始在平府区的沿河路上,沈陌就在那里被抓走的。”蒋际飞不停地回忆着,“然后车过了大桥,一直往北开。我一直跟到了汤山路上……那里有一个交通镜头,应该连我也拍下来了。” “你还记得车牌号吗?” “是……459523,还有一个洋文字母……” “459523,已经够了。” 萧晓看了一下手机的时间,已经将近下午五点了,也不知道沈陌现在一切是否正常。她急忙打了一个电话给交通科,让交通科从汤山路开始查,看看有没有一辆车牌带459523的车。 五分钟之后,交通科打电话来说了459523的地址,还说在汤山路上,一个小青年追着那辆车在马路上被另一辆车撞倒了。那辆车从那个小伙子右胳膊上直接轧了过去,但是那个被撞的小伙子似乎也没有什么事情,爬起来就跑了。 萧晓放下电话,看着坐在身边灰头土脸的蒋际飞,说:“你把你右边袖子提起来我看一下。” 蒋际飞看了一眼萧晓,便将右边的袖子提起来,露出一片青紫的肌肉。 “你没事吗?”萧晓看见了,不禁有些吃惊。 “没事,请快去找沈陌吧。”蒋际飞倒是运动自如,好像没有受伤的样子。 萧晓随即便开车往罗可的出租屋去了,因为之前详细调查过罗可,她知道那个地方。一到地方,她就让蒋际飞在车里等着,自己独自一人往出租屋走。出租屋外站着一个人,见萧晓走过来,便上前阻拦道:“喂,谁让你走过来的。” 萧晓直接拔出了枪,那人看见枪立刻举起了手。萧晓靠近那人,趁他不注意猛地抄手打向他的颈脉,将他打昏在了地上。随即她便走到门边,开始敲门。门一开,她便一脚踹了出去,将开门的人踹倒在地,随即便举起枪冲着所有人大喊:“全都不许动!” 屋里有将近十个保镖,靠外侧的地方有一张沙发,坐着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那女人已经将孩子紧紧保护住了。而屋子的里侧是一个灶台和一张办公桌,沈陌和罗可分别坐在办公桌的两边,沈陌似乎在帮罗可写着些什么。 罗可看见萧晓来了,不经伸手做出一个“嘘”的姿势,随即便让所有保镖都放下枪,还冲着萧晓指了指那边沙发上的女人和孩子。 萧晓看了一眼那女人,知道她是苏璨。苏璨看了一眼萧晓,便又开始安慰怀里的遥遥。萧晓便将枪收起来,苏璨也放开了遥遥,和瑶瑶说:“没事,没事,叔叔们在玩。”遥遥一抬头,看见刚刚还在剑拔弩张的所有人此时都收起了手中的枪(萧晓甚至还笑着和他打了个招呼——虽然那笑容有点尴尬),便继续靠在母亲大腿上睡下了。 “萧警官,”罗可走到萧晓身边,低声说,“或者还是应该叫你萧小姐?” “别和我废话,”萧晓根本就不看罗可,“让他们走吧。” “萧小姐,你要明白我话费了多大的功夫……”罗可笑着说,“我应该就这样放他们走开?” “沈陌就算是辞职了,他到底还是刑警队的人。”萧晓凑到罗可耳边时候,“既然他是刑警队的人,你现在伤害他全家,刑警队会放过你吗?如果当了刑警全家都保不住,以后都不会有人当刑警了,这样恶劣的影响又要多大成本。”萧晓的语气阴冷异常,“你现在要么放人,要么就是和江海区刑警队作对。如果你不想每天出门都被跟着,三天两头去刑事审讯,那么你现在最好放我。我刚刚和同事说了我要去哪里,大概什么时候回警局,如果到时候我没有回警局,他们是会来找我的,你明白吗?在这件事情上,我保证楚泽孝也罩不住你。” 罗可被萧晓说得一愣,三十秒思考之后,他挥动了一下手。边上的人一片茫然,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走吧,还愣着干吗?”倒是萧晓看明白罗可这意思是沈陌一家人可以走了。 沈陌看了一眼四周的人,便走过去抱起遥遥,带着苏璨往门外走了。走到门边,沈陌对萧晓说:“车借我用一下吧。” 萧晓看了一眼沈陌,把车钥匙给了他。沈陌抱着遥遥,走到车边,把车里一阵欣慰的蒋际飞赶下了车,即刻就开车走了。 场面微微有些失控,罗可的保镖们都纷纷走出来,抽烟、说话、相互谩骂着。罗可在人群之中一句话也说出来,而蒋际飞则精疲力竭地坐在地上休息。 此时萧晓正站在人群的边缘,也不急着走,而是点了一支烟细细地抽着。现在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了,或者说她只是在极力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而已。 两小时之后,沈陌开车将苏璨和遥遥送到了夯州的车站外,在那里他们可以坐公交车回家。 “才七点钟,还有最后一班车。” 沈陌看看公交站牌,说道。 车站外巨幅广告霓虹灯的照耀下,这曾经的一家三口显得有些疲惫,沈陌尤其显得回头土脸。而遥遥此时已经睡着了,由苏璨抱着。 “我也没想到啊,”沈陌小的有点尴尬,“居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又和你们见面了。” “一年了,你连电话也没有打过一个。”苏璨抱着遥遥,低声说着话,生怕把遥遥又吵醒了。 “我一直想把花钢扳倒,一直……” 沈陌还没说完,苏璨就给了他一个耳光。不过因为抱着遥遥的缘故,这一耳光几乎没有什么力量。当然,现在什么耳光都很难把沈陌打疼了。 但是沈陌还是说:“等这一切结束了,我希望你和遥遥还能回来……” “这一切还能结束吗?”苏璨挤出一丝笑容,沈陌猜那是为了压住眼泪。 苏璨这句话问得沈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一辆空出租车开过来,苏璨拦下来就上车走了。 沈陌长叹了一口气,又坐上车,他身上没有带烟,只好从驾驶座上拿出两支萧晓的女式烟点上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新情报 情节提要:当沈陌、孙野安被楚泽孝、罗可追杀之时。)三明子的杀人案也仍然在待审之中,各方人员也都在积极做着最后的准备。作为公诉方,甘铁军更是加倍努力地在准备着案件。然而他的每一步深入,也都意味着离危机更近一步…… 下午五点,旬州第一福利院里,甘铁军正和一个老人面对而坐,两人面前摆着一盘围棋。棋盘上黑白棋子正相互纠缠着,一时之间很难看出胜负。 甘铁军是走黑子的,他把玩着手里的棋子,不知道该往哪里走才好。而他面前坐着的老人只是带着点笑容看着他,一言不发。 “黄爷,这盘子太难走了啊。”甘铁军不禁发出一声抱怨,“如果我破你的上路,我的中路就会崩盘;如果我保我的中路,那我的下路又会拖得上路走不动;如果我救我的下路,上路又会开一个口子让你攻进来。” 坐在甘铁军对面的,正是当年叱咤风云的检察官黄严文。黄严文这几年在福利院,一心研究围棋,虽然他是半路出家,但如今已经几次打败前来挑战的省市级高手。 “铁军啊,”黄严文笑道,“其实你不是不知道怎么走……只是你放不开而已。” “放不开?”甘铁军一皱眉头,不明白黄严文在说什么。 “来。” 黄严文冲着甘铁军伸出手,甘铁军把手上的黑子给了黄严文,黄严文将这颗黑子放到甘铁军的上路,但却并没有进攻,反而是将甘铁军上路的进攻势头全部堵死了。 “诶?这是怎么走?”甘铁军看得一愣,“等下……” 的确,这一招是堵死了甘铁军的上路,但却也让黄严文所有的攻势都被上路所吸引走,反而让甘铁军的中下二路得以全面扫荡黄严文的布局。 “不是你不能走,而是你放不下。”黄严文露出一脸慈祥的笑容,一点也不像当年那个声色俱厉的检察官,“人不怕没路走,就怕放不下。因为路永远都是有的,但是放不下就会自己把自己堵死。” 甘铁军似乎若有所悟,但却又不敢说明,只是说:“黄爷,你又在趁机给我上课了。” “等我咽气了,你就在没有机会听到了。”黄严文倒是丝毫不忌讳生死。 “诶,黄爷,”甘铁军倒是听得眉头一皱,“这话说的太过头了。” “铁军,这两天我一直在关注外面的事情。”这时候,黄严文的表情突然正经了起来,“你要准备开始对老蛇动手了吗?” “嗯,等这个三明子服软了,就可以对付老蛇了。”甘铁军点头说,“我会逼到死缓或者直接死刑,这样不怕他不招的。” “铁军,”黄严文叹了一口气,说,“给我一支烟吧。” “黄爷,我早戒烟了啊。”甘铁军笑笑。 黄严文看着甘铁军,说道:“铁军,你是个好小伙子,现在烟酒不沾,而且到现在没有公诉失败的案件,即使不打三明子这个案子,你的前途也会很光明的。三明子和老蛇生死相关,你何必要砰这一摊污水?” “黄爷,恶有恶报,把他抓进牢里,这是替天行道。你当年那样放倒了大老五,就不允许我现在干掉一个老蛇吗?”甘铁军有些不服气。 “话是这样说,”黄严文脸上露出一丝深切的忧虑,“但是你不知道这样有多大的压力,又会付出多大的代价。你也知道后来有多少人来报复我,现在我儿子女儿都不敢接我去家里住,我只能住福利院。我现在才明白一个道理,不管你是什么目的,你都不能超越底线。一旦超越了底线,你迟早得受报复。” 甘铁军见黄严文这样说,现实点了点头,然后愣了半天才说:“黄爷,其实有件事情,这些年我一直没有和你说过。实际上,我也没有和任何人说过。” 黄严文从甘铁军的眼睛里看到了一股仇恨的光芒。 “五年前,是我大学最后一年。黄爷你都不知道,我家里穷,父母都生病,大学是靠我姐姐打工养我的。那时候我姐姐学的是护士,晚上在一家底下医院帮忙。但是五年前的四月,也就是还有三个月我要大学毕业的时候,那个地下医院被黑帮毁了。我姐姐被人糟蹋了,最后死在救护车上。”甘铁军的声音有些哽,几乎要说不下去了,“你知道吗?当年我可以进最高法院的,但是我要回旬州。我一定要查出来,究竟是谁对我姐姐下手的。” “是老蛇?”黄严文终于明白过来了。 “所以我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甘铁军点点头,“可能吧,我这是为了私仇,但是我知道有这样私仇的肯定不止我一个,所以大概也就不算是私仇了,是吧。” 甘铁军这样说,黄严文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黄爷,你休息吧。”甘铁军见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等案子结束了,我再来看你。” 黄严文没什么可挽留的,便点点头。 甘铁军长舒一口气,放缓了一下被仇恨淹没的心胸,头也不回地就走出了福利院。这一个月以来,他已经不知道为这个事情和多少人争辩过了。无数人让他不要采取极端行动,不要轻易对老蛇动手。今天下午早些时候,甚至连萧晓也在办公室里和他一番争执。 五点的阳光已经显出颓色,微微地泛着红。抬头看向天空,有如一片血腥的屠场倒置过来覆盖在旬州城上一样。 “喂,等一下。” 甘铁军正要开车走,突然有人在背后叫住了自己。 甘铁军回过头,正看见老谢站在自己背后。老谢手里拿着一支左轮枪,尽管看上去有点像玩具,但甘铁军还是被吓住了。 “你要干什么?”甘铁军结结巴巴地问道,“你是什么人?” “我们两个也算是老相识了,”老谢用下巴冲着甘铁军的车指了一下,“上车说话吧。” 甘铁军见四周也没有警察或者别人足以施救,不敢与老谢硬拼,便打开车门走上了车。老谢也跟着他上了车,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面,对甘铁军说道:“把手放在方向盘上。” “我认识你吗?”甘铁军完全不知道身边的这个老谢是何方神圣。 “开车,一边开车我一边和你说。”老谢笑笑,说,“你叫甘铁军,对吗?” “那你又是谁?”甘铁军仔细在脑海中回想着,无论如何想不起来老谢的模样。 “五年前,我曾经开过一个地下医院。那时候,有一个叫甘丽丽的在我手下当护士。”老谢说道,“那个人,是你的姐姐,对吧。” 老谢这样一说,甘铁军似乎想起来什么,问道:“你叫老谢,是吗?” “正是。”老谢点了一下头。 “多亏你,旬州那么多人渣死而复生。”甘铁军说话毫不客气,“我隐约听说过你的一些传闻,近期一些案子也是你弄出来的吧。” “我在为你姐姐报仇,”老谢笑笑说,“可惜我现在还没找到花钢,花钢就已经死了。” “没有你,我姐姐根本就不会出事。”甘铁军揉了揉自己的鼻梁,“那你现在又想要干什么?” “我想查一个人,关于一个叫做陈锦华的人,你知道多少?”老谢问道。 甘铁军想了一下,说:“他是一个弄风险投资的,前一阵子曾经帮助三明子做账,帮三明子赚了一笔工程款。结果那个工程偷工减料出了事故,死了三十多人。从那以后,陈锦华就消失了,不知道到哪里去了。”甘铁军想了想,又说,“很有可能,这个陈锦华被三明子或者别人灭口了。我之前就一直在找他,希望他能帮我作证,结果现在我都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了。” “你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了?”老谢问道,“我想这件事情你没必要对我撒谎的,对吧。” “你为什么要找陈锦华?”甘铁军问道,“他欠你钱?” 老谢想了一下,说:“找他是因为一些其他的事情,不过既然你也不知道他在哪里,那就算了吧。” “那接下来你还想要怎么样?”甘铁军问,“杀了我?” 老谢笑了一声,说:“我还没有很到那个程度。当年我没能保护你姐姐,不过现在既然你要和老蛇打官司,我透露点东西给你吧。” “你要说什么?”甘铁军问道。 “老蛇在江海区警局,有一个内鬼。”老谢说道,“这个内鬼闲杂知道我在查陈锦华的案子,所以他联系了老蛇来追杀我。三明子是在江海区警局被抓的,但是你现在好像什么证据都没有,我想这个内鬼一定是花了不少功夫的。” “内鬼?”甘铁军想起来之前市局化验室里听到的话。 “别的不知道,我只知道前一阵子这个内鬼可能监听过平府区警局和江海区警局的通话,如果能找到这个内鬼,不仅三明子不是问题,连老蛇也不是问题了,对吧?” 第一百三十九章 谁是内鬼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甘铁军去福利院看望黄严文,却在中途遇到了前来询问陈锦华下落的老谢。一番交谈之后,甘铁军得知了有关江海区警局内鬼的相关线索。顺着这个线索,甘铁军又会查到什么样的结果呢? 晚上六点半,江海区公安新村,萧晓家里。 萧晓和蒋际飞对面而坐,两人正在吃着面。 “不够的话,锅里还有,”萧晓看着蒋际飞说,“你简直就像一辈子没吃过饭一样。” “以前一天可以吃一斤米,”蒋际飞不停地吸溜着面条,“师傅一直嫌弃我吃的多,每次让我多干活。”他满嘴都是面条,几乎说不好话。 “别急,慢慢吃。”萧晓看见蒋际飞的吃相,倒是觉得很放松。她已经不记得自己上一次大吃大喝是什么时候了,但看见眼前有一个能吃能喝的人也是一件舒心事。 两个月之前,她还可以和父亲在家这样做点饭菜,吃吃喝喝。但是自从父亲肝癌去住院以后,自己回来也就懒得再做一桌饭菜了,多半是叫外卖或者随便弄点什么吃吃了事。 “你要是没有地方去,今晚睡在这里也可以的。”连吃两碗面之后,萧晓放下了碗筷。 “费心了。”还在不停吃面的蒋际飞含糊地应答了一声。 正在这时候,萧晓的手机响了,是甘铁军打来的电话。 “喂?”萧晓接通了,“什么事情?” “萧晓,是我。”甘铁军说道,“我有件急事想要拜托你。” “急事?”萧晓问道,“怎么了?” “我刚刚得到了一些消息,通过这个消息,可以查到江海区警局的内鬼是谁。江海区警局我没有别的信得过的人,我需要你的帮助。”甘铁军说道,“如果你要是不在忙,就帮帮我吧。三明子的案子就要开审了,我不能让这个内鬼再捅娄子。” “怎么帮你?”萧晓问道。 “是这样的,昨天有平府区的人来江海区刑警队问有关一个叫陈锦华的人的资料的。但是这个时候这段电话线是被人窃听了的,所以我们怀疑有人在警局总线上动了手脚。”甘铁军的声音有些疲惫,看起来他也是查了不少东西了,“市局纪委两个人一直在调查这件事情的,他们说如果去看一下警局的总线,大概能知道窃听的源头在什么地方。现在需要一个人来帮他们进江海区刑警队办公室,你能帮我吗?” “可以的。”萧晓说道,“他们在哪里?” “他们就等在江海区警局外面,你能到那里吗?”甘铁军问。 萧晓想了想,说:“我就在家,步行的话五分钟就到了。” “好的,那谢谢你了,我等你们好消息。”甘铁军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萧晓放下电话,对蒋际飞说:“我要出去一下,你在这里自便啊。”她和蒋际飞交代了一下家里的物件摆放,便匆匆出门了。 萧晓随后便下了楼,步行去了江海区警局,见到了上次那两个在曾常春办公室审问她是不是内鬼的人。她和两人打了个照面,便带着他们进了警局大楼,直接去了刑警队办公室。 时间已经是晚上六点四十了,办公室里一个人也没有。这时候只要找到了内鬼是谁,便可以在第二天他上班时抓捕他。 萧晓走到办公室边缘的一间房间,说:“刑警队的电话交换机就在这里,你们是怎么发现这里有问题的?” “今天得到消息之后,我们就调查了这一段时间刑警队的通话。”一个人说道,“你也知道,刑警队的通话都是录音的。但是就在这时候我们发现通话的时候有轻微的干扰,我们用最新从德国进口的设备比照了一下,发现干扰程度虽然用耳朵听不出来,但却是超出正常范围的。这样的话,就很有可能是有人窃听了总机。” “行,我们就来看看是什么人干的吧。”萧晓说着,拧开了那扇校门。 总机室里一片黑灯瞎火,萧晓打开了总机室的灯。那两人刚刚要往总机室里走,但萧晓却突然猛回过头,掏出一把带消声器的手枪,照着前面一人的额头开了一枪。子弹打碎了那人的额骨,将他的大脑搅得粉碎。血从他头上喷出来,直直地溅到了天花板上。 站在后面的人被吓了一跳,转身想跑,但萧晓更快一步,对着他的膝盖就是一枪。那人抱着腿倒在了地上,痛苦地呻吟起来。他并没有大声呼救,因为他知道那样只能招致萧晓致命的射击。 “你就是内鬼……”倒在地上的人明白了过来,“你……就和我们先前怀疑的一样,你就是内鬼。” “你终于明白过来了,可惜也太迟了。”萧晓举枪对着他,“没错,我就是你们要找的那个内鬼!” “你为什么这么做?”那人奋力挣扎着靠到了墙上。 “因为那两个花瓶都是赝品……”萧晓的表情很奇怪,半是仇恨半是兴奋,“出钱买的人是老蛇派去的,所以交易是正规的,钱也是正规的……但可惜这交易不止是两个花瓶而已。我不去做,我爸爸就要死。” “你这样做,令尊会心安理得地接受治疗吗?”靠在墙上的人结巴着问道,他的表情相当痛苦。 “随便你们怎么说吧……”萧晓已经开始流泪了,她没有力气在站住,一下跪到了地上,“都是我做的,全部都怪我——阿杏在旬州,是我告诉的老蛇的;耿建归想要对娃娃脸动手,也是我通知老蛇的;三明子刀上的指纹,也是我抹掉的,一切都是我做的,全部都怪我。”她一边说,伸出一只手捂脸,她的枪口都在颤抖。 “令尊是旬州警察中的精英和代表,”那人被剧痛折磨地整张脸都扭曲了,“你不能这样给令尊抹黑。令尊也是我的师傅,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想象……” “想象他的女儿会给黑社会卖命,是吧。”萧晓哽咽着说,“但是你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你知道我爸爸是个酒鬼吗?你知道他会喝醉了回来打我妈和我吗?你知道他发现自己得了肝癌之后,哭的和个小孩子一样吗?” 一连串说了这么多,萧晓几乎有点喘不过来气。她平缓了一下呼吸,说:“他一辈子都献给刑警队了,奉献得很彻底,连同他是爸爸哪一部分都一起献给刑警队了……你知道他现在住院我多久去看他一次?” “一个月?”那人猜道。 萧晓笑了一声,说:“我一次都没有去看过他,去医院都是他自己去的,我只是帮他付钱而已。现在之所以一直帮他付钱,就是想知道他有没有死而已。如果哪一天他死了,医院就不会让欧文付钱了。” “我很遗憾出现这样的事情……” “我也很遗憾,出现这样的事情。” 萧晓说着,举起枪,对着那人额头就是一枪。子弹打得那人头一偏,血即刻便如涌泉一般喷溅出来。那人似乎还想伸手阻拦一下,但这一下却让自己的身体完全失去了平衡,一下子倒在地上。 萧晓站起身,走进了交换机室里。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布,按住交换机,将交换机里的窃听器拆了下来装进口袋了。这一下警局内鬼的事情已经完全暴露了,再也不能让这个窃听器留在这里了。这个窃听器直接连通她的电脑,如果找到这个窃听器,就可以直接照着ip地址找到她。 这边拆下ip地址,萧晓就赶紧给老蛇打了电话。 “喂?萧警官?我没想到你这时候会大电话给我啊。”老蛇接到电话,还觉得有些意外。 “我暴露了……”萧晓说道。 “哦?那你得考虑跑路了啊,我安排你去越南?”老蛇被这个消息吃了一惊。 “安排我去越南?”萧晓冷笑了一声,“你要是想灭我的口你也得找个好一点的理由……现在根本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如果你灭我的口,我一定会在死前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做了你的间谍,这样甘铁军也就有机会让你去蹲大牢吃枪子了。” “你……”老蛇控制住了自己的脾气,只是说,“那你说说,你现在有什么好建议?” “那你就听好了……我刚刚杀了两个人,我现在会伪装成有人来袭击的样子……明天只要你交一个人出来,让他承认从窃听刑警队到袭击警察的所有罪责,就完事。” “这么大的罪,没有人敢顶的。” “你要是找不出来,那就只有我们顶。”萧晓的语气很有冲击力。 老蛇发现自己竟然被萧晓逼得说不出话来,只得说:“行吧,我去安排。” “带上他的指纹,明天来见我。” 萧晓说着就放下了电话,随后,她又拨通了另一个电话,“喂?”这次,接电话的人是甘铁军,“怎么了?” 萧晓的声音本来就很虚弱了,都不需要怎样伪装,“我们已经找到内鬼是谁了,你现在在哪里,我把证据给你?” “好的,我还在检察院呢。”甘铁军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 “你出来吧,我不知道那个内鬼有没有在检察院窃听,我们到外面来说。”萧晓想了想,说,“我们到旬州公园吧。” 第一百四十章 放下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萧晓打电话给甘铁军称已经找到了内鬼,并约甘铁军到旬州公园去交接证据。甘铁军的命运如何尚是未知数,萧晓又要如何处理接下来所有的危险,也是悬而未决的。 晚上八点,甘铁军开车到了旬州公园。公园在几个昏暗的节能路灯的照耀下显得异常苍白,配上张牙舞爪的树影叶迹,简直如同鬼窟一般狰狞。 甘铁军一下车,就拨通了萧晓的手机,问:“你在什么地方?” “我在河边的长椅上,你过来。”萧晓说道,“就是从北边进公园靠河的第一个长椅。” 甘铁军按照萧晓的指示走到了河边,正看见萧晓在那边等着他。 “老苏和老宋呢?”甘铁军只见到了萧晓一个人,便问。 但不想萧晓却对着他掏出了手枪,他一愣,慢慢地举起了手。 “你要干什么?”甘铁军有些奇怪,但终于还是反应过来了,“难不成,你就是那个内鬼?” “你猜对了。”萧晓微微摇着头笑了,显出一脸的疲倦和无奈,“但是也太迟了一点。还有谁知道你来这里吗?” 甘铁军摇了摇头,问道:“老苏和老宋呢?” “你说呢?”萧晓反问道。 甘铁军完全无法想象眼前的这个女人竟然是如此心狠手辣的角色,但此时他被枪指着,也不敢乱说什么。 “我们也不要废话了吧,你看见你脚边的袋子了吗?”萧晓用枪指了指甘铁军脚边。 甘铁军转过头,正看见他的脚边放着两个化肥编织袋,编织袋里似乎满满地装着什么,他伸手一摸,发现里面都是石头。 “把袋子捆到你脚上。”萧晓扔给他一截麻绳。 “这样把我捆住,”甘铁军抓起麻绳,说,“然后打死我扔进河里,我就永远沉在河里不会漂浮出来了,是吧?” “嗯。”萧晓点了点头,没有多说废话。 甘铁军不禁笑了笑,说:“我们两个合作也不是一次两次,想不到最后一次合作居然是这样子的啊。”他一边说着,一边无奈地用麻绳把编织袋捆到自己脚上。 “不用多久,”萧晓的话里有一丝悲凉的意味,“你就会在地狱里看到我了,当然如果你是上天堂的话,事情就另当别论了。” “我会下地狱的。”甘铁军这话倒是说得爽快。 “现在,慢慢走到河边来。”萧晓一边说话,一边变换着自己的位置。 甘铁军脚上拖着两个装满石头的麻袋,步履相当吃力,他花了一会功夫才走到河边上。 “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萧晓见甘铁军已经走到了河边,便举枪问道。 “好吧,”甘铁军笑了一声,及绝望又无奈,说道,“其实我觉得你真的是一个美女。” “我以为你会说出什么有营养的话。”萧晓伸出手就要扣动扳机。 但不想冷不丁里一声枪响从萧晓背后响了起来,萧晓本能地闪到了路边,而甘铁军则惊得一个趔趄一下子掉进了河里。他奋力想保持住身体的平衡,但脚下的两个石头袋子却死死地拖住他将他向水下拽。他只能拼命抓住两边延伸出来的石头,好不就这样沉下去。 萧晓的闪身也算及时,她再慢两秒,就会有两颗子弹打穿她的小腿。打过来的子弹力道相当大,地面上的水泥被打得粉碎、飞溅了起来,一般的手枪是没有这么大的破坏力的。 但到现在她还不知道对方是从哪边向她开枪射击,更不必说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了。不过照这情势看,十有八九是老蛇派出来的杀手。此时萧晓异常地冷静,她低身伏在草丛里静静看着外面,想来现在身处黑暗之中,对方也未必知道她躲到了什么地方。与其暴露出来成为对手的枪靶子,不如等待对手现身给他一枪。 也正在这时候,萧晓对面的草丛传来一阵“窸窣”的响声,就好像什么人在草丛之中爬动一样。萧晓一愣,不知道这是不是什么障眼法。然而这“窸窣”声就一直向草丛外靠近着,似乎就快要有一个人从草丛里冲出来了。萧晓不再犹豫,起身开了一枪。子“当”的一声似乎打中了一块钢板,飞散的火花从草丛里闪烁出来。随即在一声闷响中,一个垃圾桶从草丛里滚了出来。这一下,萧晓意识到情况不好了。但对手根本就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还不等她反应,就已经把枪口顶到了她后脑勺上。 “小姐,玩枪是很危险的。” 站在萧晓身后的不是别人,而是老谢。他一直跟踪着甘铁军,希望能发现点关于陈锦华的事情。然而不想却在这里发现萧晓想要置甘铁军于死地,便只能拔枪干涉了。刚才他往草丛里扔的是一个橘子,萧晓那一枪打得相当准,直接命中了橘子。老谢不禁感叹如果那是他自己,恐怕就已经中弹了。 老谢拿下了萧晓枪,指了指还奋力挂在河边的甘铁军,说:“去把他拉起来。” “你是什么人?”萧晓一边向甘铁军走过去,一边问。 “我是个局外人,”老谢看了一下左轮枪里的子弹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事情要杀他,不过我想你杀他还是不对的,所以就插手了。” 萧晓走到甘铁军身边,伸手费了老大的力气,才将甘铁军拽了起来。甘铁军的双手已经完全麻了,整个人在河水里泡得也有点僵,他看见萧晓又把自己拉回来,只是嘴唇哆嗦着说道:“我就知道、我下地狱的时间没这么快……” 老谢走到萧晓和甘铁军身边,对着甘铁军说道:“现在你又欠我一个人情了啊。” “我欠你两个人情,”甘铁军无力地说道,“你眼前的这位美女,就是你说的那个江海区警局的内鬼。” “这样啊……”老谢又转过头来看着萧晓,说,“你差点害的我被人在街头打死,你知道吗?” “我没有办法,”萧晓已经彻底冷淡了,她的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我必须这样做。” “人人都有必须要做什么事情的理由,”老谢点了一支烟,说,“每当必须碰上必须的时候,就一定会有一个‘必须’变成‘不可能’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 “随便你怎么说吧,”萧晓双目呆滞,“现在已经无所谓了。” “老宋和老苏现在在哪里?”甘铁军终于有点恢复了,从地上坐起来问。 “他们还躺在警局里,你们去那里就能见到了。”萧晓冷然地说着,一滴眼泪从她眼睛里流了出来。 “你回家吧。”甘铁军说道,“回去收拾收拾东西,我明天早上再处理这件事情吧。” 萧晓抬起头,但并没有看甘铁军或者老谢,而是看向了头顶深邃的夜空,也许活了这么久之后,她终于第一次开始意识到命运是如此地模糊。然而一旦你走过去了在回头来看,又是如此近乎残酷地清晰。 老谢帮甘铁军解开了麻袋,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 “就这样走吗?”老谢问。 “走吧。” 甘铁军看了一眼,说道。 两人便丢下呆坐在那里的萧晓,径自上车走了。一上车,甘铁军就在车里一阵翻找,找出来一个信封,说:“今天下午你问陈锦华的事情,后来我就顺便去了一趟平府区警局,找到了一点关于陈锦华的东西,我想你大概会需要的。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遇见你,所以就一直放在车里。” “看来今天晚上我没有白跑一趟啊。”老谢拿过文件,笑着说道。 “你要去哪里?”甘铁军问道,“让我送你一次吧。” “去平府区楼窟子。”老谢说着,一边拿出信封里的文件翻看着。 甘铁军便往平府区开去,一路上老谢都在看着信封里的文件,两人一直都没有说话。 终于车开到了,老谢拿着信封下了车。 “以后我还能见到你吗?”甘铁军问道。 “不清楚啊,人在江湖。”老谢笑了笑,便转身走了。 三分钟之后,老谢上楼打开了房门,正看见薛玉清在做饭。 “这么晚了,你还没吃饭?”老谢问道,饭菜的香气倒是让他开始分泌唾液了。 “等你回来呢。”薛玉清笑了笑,她的伤口似乎已经不影响她正常行动了。 老谢看着薛玉清做的菜,拿起手上的信封扬了扬说:“我找到你老公了,你是想要吃饭前看还是吃饭后看?” 薛玉清看了一眼信封,说:“我不想管他了,我们吃饭吧。” 老谢被薛玉清这样的话说得一愣,但转念一想也是好事,便问道:“既然不想再管这个事情了,问你件事情怎么样?” “什么事?”薛玉清停下了手上的活,问道。 “这段时间我端掉了不少盘口,抢来的货也都出手了……现在钱足够我做点什么事情了。”老谢想着,说道。 “嗯?”薛玉清不太明白老谢的意思。 “你愿意,呃,”老谢说的有些坑坑巴巴,“跟我去缅甸吗?如果觉得危险去泰国也好。走了,就再也不回来。” 薛玉清停下了手中的活,转回头看向老谢,说道:“好啊,什么时候?” “马上?一点钟有一艘船。”老谢笑了。 老谢带来的信封里,装的是平府区警局处理天信酒店善后的文件,里面记录着发现了陈锦华尸体的相关内容。 也许薛玉清心里知道陈锦华死了不想承认,也许她根本就不知道。 但是现在,一切都无所谓了。 这天晚上老谢和薛玉清就收拾东西登上了去缅甸的船,自此以后再也没有人在旬州见到过他们。 第一百四十一章 我怎么杀人了 情节提要:老谢带着薛玉清逃离了旬州,但其他各方势力还在旬州奋力搏杀纠缠着。孙野安拒绝了楚泽孝的合作邀请,这无疑意味着宣战。而沈陌从夯州回来了,也必然面临着一番大战。老蛇和甘铁军之间,也在为着三明子的案件相互拉锯着。究竟一切,又要走向何处呢? 甘铁军送走老谢之后,便开车往家去了。这一天对他而言已经足够刺激了,他再不需要经历任何事情了。现在他唯一想要的,就是洗个澡然后睡上一觉。毕竟现在三明子的罪证已经被制造出来了,老蛇安插在警局的内鬼萧晓也已经暴露,这样一来问罪三明子是迟早的事情,抓捕老蛇也就指日可待了。 离到家还有两公里的地方,甘铁军的手机响了。甘铁军从湿漉漉的裤子口袋里掏出了被水泡了的手机,接通了电话。 “问,你好,请问是甘检察官吧。”听筒里传来一个南方口音浓重的普通话声。 甘铁军一下子就听出来这是姚伟,便问:“有什么事情吗?” “甘检察官你好,我有些重要的事情想和你说一下,你应该有时间吧。”姚伟的语调全部都被他的一口南方普通话揉碎了,根本听不出来他是高兴、紧张还是得意。 甘铁军听着这样的声音只觉得满心不舒服,便答道:“请明天到我办公室来吧,有什么我们再说。” “恐怕我等不到明天了,”姚伟笑着说,“明天就是卷宗上交的时候,也就意味着案件正式提审了。” “你什么意思?”甘铁军听得云里雾里的。 “我的意思是说,我不建议你提交案卷。”姚伟说道。 “为什么?” “我说了,我们需要详细说一下啊。”姚伟笑了一声,“怎么样?” “我现在有点不合适,你在什么地方?”甘铁军问道。 “我就在你家楼下。” 姚伟说这话的时候,甘铁军正好把车开到了楼下,正看见姚伟拿着电话站在自己车前。 甘铁军下了车,姚伟看见甘铁军半截子都被水泡湿了,不禁笑道:“甘检察官,你这是大晚上去游泳了吗?” “我……”甘铁军一时间还真的想不到什么好说辞来解释,只是说,“我在旬州公园散步,不小心掉旬州河里了。” 姚伟无法判断甘铁军的话的真假(事实上他也无心证明甘铁军说话有假),只是说:“你也真是够不小心的啊……不过,既然这样我也不浪费你时间了,我们还是来说正题吧……”说着,他愣了一下,问道,“你不打算请我到你家坐坐?” “你是什么人?”甘铁军冷笑了一声,“也配到我家?你有什么废话就快说吧。” 如果是寻常人,听见这样的话也许就要动拳头了。但姚伟这样每天要被黑社会马上百来次的人对此几乎没有什么反应,只是说:“行吧,那我们就在这里说好了。” “你要说什么?”甘铁军说道,“长话短说吧,我还要回去换衣服。” “我是想和你探讨探讨关于郑新民先生的案情的。”姚伟说。 甘铁军不等姚伟继续说下去,就说:“你想讨论这个,我们可以去法庭慢慢讨论。” “恐怕那个时候你后悔也来不及了。” “你什么意思?” 姚伟笑了笑,说道:“你现在控告郑新民先生,主要靠着两点。第一,是你们在他家里发现了四公斤冰毒。第二,是他当街砍杀了赵子初先生,是这样吗?事发那一天,杀死赵子初先生的人是蒙面行动的,我不知道为什么警方能这么快就确认凶手就是郑新民先生。警方一小时之内就在郑新民先生家中抓到了郑新民,这个确认的速度让我吃惊。根据我以往的经验,能这么快确认郑新民先生就是凶手,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预先就已经默认郑新民先生是凶手了。” “喂!你什么意思?”甘铁军听出了,“说话要注意一点啊。” “你我都是法律工作者,你应该明白,我是不会乱说话的。”姚伟笑了笑,说,“根据我对事情的了解,郑新民先生之所以有去砍杀赵子初先生的可能,是因为在事发的前一天,他收到了一盘光盘。光盘里是赵子初先生和郑新民先生的妻子孙佳小姐在宾馆房间里的……呃,一些视频。的确,这个视频是极大地触动了郑新民先生的。而且当天晚生,孙佳小姐也对这件事情表示承认,并且在与郑新民争吵之后离家出走,到今天都不知道下落。” “所以有动机啊。”甘铁军说道,“这样的杀人案每年我们要接七八起的。” “可是为什么你们会知道这样的事情?”姚伟笑道,“这样的事情必然会隐蔽处理,郑新民先生在与孙佳小姐争吵之后就毁掉了光盘,你们是从何知道这件事情的?” “这是线人透露的情报。”甘铁军说道,“这个线人名叫大炳,十三天前坠楼死亡了,据说和你的老板老蛇也有关系。” “嗯,不错的逻辑。”姚伟点点头说,“线人透露的,但是线人已经死了,这下子就没人能顺着线人追查到事件的真假了。” “事件的真假?”甘铁军眉头一皱,“这就是真事情,有什么真假啊。” “嗯,一开始我也是这样想的。”姚伟点点头说,“因为这边线人一死,我的线索就算完全断掉了。但是最近我的运气特别好,你知道吗,我找到了郑新民先生销毁的光盘的碎片……我查了一下这些碎片,你知道我发现的结果是什么吗?” 姚伟这样一说,甘铁军几乎就吃惊地说不出来话了。 “我通过倒追踪,发现买光盘的人,正是你,甘检察官。”姚伟笑着,“是你偷拍了孙佳小姐和赵子初先生,是你把光盘给了郑新民,是你一手策划,想要刺激郑新民先生刺杀赵子初先生!你这样,是不是也算‘钓鱼’啊?我现在又商家给的监控录像,如果你要看的话给我个邮箱,我迟一点可以发给你。” “你在这里胡扯,有本事上法庭也这样说给法官听。”甘铁军“哼”了一声,“我看看你到底能把事实扭曲成什么样子?” “扭曲事实?”姚伟一笑,“到底是谁在扭曲事实?嗯?到底是谁在策划这一切?本来根本就没有什么杀人案会发生,但是你却非要想造点杀人案出来。你就这么着急升官发财,还是说想要找郑新民先生报仇?究竟是什么?不管你有什么目的,这个案子结束之后,你的司法生涯也就结束了,你要想清楚这样做的后果啊,甘检察官。” “到这个关头了,难道我还能撤销起诉吗?”甘铁军笑道,“现在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你明白吗?” 甘铁军说着,退回到车门边,从车里将自己不锈钢的保温杯拿了出来。 “你想干什么?”姚伟吃了一惊。 “一直以来,检察官就是太好欺负了,你知道吗?所以在平时,你们这些黑社会就用非法的手段牟利,然后等到被抓了再利用合法的手段为自己洗脱罪名。一个人贪婪并不可恶,但是如果一个人一方面贪婪,另一方面还把贪婪的代价都转嫁到别人身上——这就有点让人无法容忍了。不过可悲的是,这样的混蛋到哪里都不缺。”甘铁军拿着保温杯,一步一步向甘铁军走近。他走的很慢,似乎这样子就可以让姚伟不觉得自己在靠近一样。 姚伟转身想跑,甘铁军提起保温杯照着他的后脑砸了过去。姚伟被砸得两眼一黑,整个人失去平衡打着滚倒在了地上。甘铁军走过去,伸出双手从他后劲抄过去,狠狠地勒住了他的脖子。 甘铁军力量并不小,姚伟一时间竟然被勒得说不出话来。 “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甘铁军一边勒着,一边凑到姚伟耳边说,“你也一样。” 很快,缺氧的血液逐渐停止了在姚伟身上流动。姚伟的大脑开始坏死,他整个人颤抖起来,嘴巴里吐出了白沫。 甘铁军一直没有放手,就在那里狠命地勒着,一直到姚伟的体温几乎都有点下降了,他才放开早已经勒得麻木到没有知觉的双手。姚伟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这个专门打击犯罪的检察官,居然也会变成法外行凶的暴徒。 这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杀人了。不知道为什么,刚刚在勒杀姚伟的时候,他竟然一点没有感觉到。 一阵脚步声里,一对夫妻正朝这里走过来,他们看见倒在地上的姚伟,不禁吓得有些不敢往前走。 甘铁军见状,放开嗓门说道:“你别在这睡着了啊,你家马上就到了。”说着便低下头去要把姚伟扶起来,假装他是个喝醉酒的人。那对夫妻见到这样,便放心地开门进了楼道。 那对夫妻一走,甘铁军就放下了姚伟的尸体。他的大脑飞快地旋转起来,几乎就要爆炸。所有的事件都在他的大脑里旋转,但合起来就只有一句话:“我怎么杀人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捷径 情节提要:时间回到四十三天之前,究竟那一天发生了怎么样的事情。到底甘铁军做了什么样的机诡策划,而三明子又做出了何等残暴的罪行呢? 四十四天前。 中午一点,江海区警局办公室里,沈陌正趴在桌子上。才吃过午饭的他昏昏沉沉,甚至连抽一支烟的力气都没有。 然而正在这时候,他的手机响了,打过来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沈陌强打起精神,接通了电话,“请问是哪位?” “你是沈警官吧?”电话另一边的声音很陌生。 “我是,”沈陌叹口气,试图缓解一下巨大的昏困感,“您是哪位?” “我叫甘铁军,我是在检察院工作的,现在是检察官。”电话那边的人说道。 沈陌似乎想起了这个人,说道:“哦,你好,我记得你,我听说过你的大名。旬州第一个让老军蹲进大牢的就是你吧……” “他就坐了一年牢,中途还保外就医了,这个,”甘铁军笑了一下,说,“实在是不怎么样?” “挺不错的了,”沈陌也不想说多少客气话,便问,“有什么事情吗?” “嗯,的确,我这里的确有一件事情,想要和你商量一下。”甘铁军的语气有点隐晦,让沈陌有种莫名地好奇心。 “什么事,你说,我尽量帮忙。”沈陌笑道。 “嗯,”甘铁军想了一下,说道,“我最近听说过一件事情,说去年你的妻子和儿子曾经被花钢威胁过,所以后来你就被迫和妻子儿子离婚了……呃,很不好意思说这件事情,只是事关重大,我只能直接说重点了。” “没事,你说。”沈陌虽然有点烦他说的内容,但还是保持住了基本的礼貌。 “你愿意这样离开妻儿,我觉得你应该还是很爱他们的。所以我想,”甘铁军思忖着,说的有点断断续续,“也许,如果有机会,你还是想让妻子和儿子回来的,是吧。”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沈陌被甘铁军说的有点懵,但突然间就不那么昏困了。 “如果现在有个机会能让花钢坐牢,那就不会再有人威胁你妻儿的安全了,是不是?”甘铁军说道,“现在夯州和旬州交恶,花钢的势力没法渗透到旬州去伤害你妻儿,但是如果哪一天花钢能够请动夯州的人了,你的妻子和儿子也就危险了。所以,一定要在花钢之前动手。” “呃,”沈陌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只是问,“你有什么想法吗?” “我现在有一个机会,可以让花钢完蛋。但是这样的事情我一个人做不来,我需要有人帮我。”甘铁军的声音很认真,“但是这件事绝对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你明白吗?” “来说说看。” “昨天晚上瑶河区乐昌街一家火锅店的液化气罐爆炸,有一个人被炸死了。这炸死的人叫花世清,他是花钢的儿子,别人叫他小刚。而开这个火锅店的,是花钢的一个手下,叫做大标。小刚在大标的喝醉酒店里闹事,大标去阻拦,结果不小心弄炸了液化气罐。现在大标被抓走了,估计是要承担刑事责任的。”甘铁军说道,“但是现在他背上了花钢儿子的人命,花钢一定不会放过他的,他在监狱里根本活不过几天。本来这也就是一件事,但是现在这件事让我们有机会来对付花钢了。” “怎么说?”沈陌没有听明白其中的名堂。 “这个大标还有弟弟叫大炳,他也是花钢的手下。我和他谈过了,只要他愿意协助我们抓花钢,我就把大标从旬州的监狱转出去。”甘铁军说道,“现在大标这个案子在我手里,我给他开了十五天的外保,这十五天里他暂时是安全的。” “那这个大炳能提供什么?” “大炳的老大是花钢手下老蛇的小弟……也就是说,我们要先抓到三明子,然后再抓老蛇,最后才能抓到花钢。”甘铁军想了一下,说,“过程是有点复杂,但这是现在最快的方法了。” “嗯,”沈陌考虑到一般情况下抓捕一个老大就是设立专案组也要一年多,“行吧,我干。你需要一个警察帮手,是不是。” “是的,如果你不忙的话,就请去见一见大炳吧,他现在就在警局楼下。他穿一件黑色短袖衬衫,一条牛仔裤。” “行。” 沈陌说着,就挂断电话走到了楼下。正看见甘铁军说的人站在那里,沈陌冲他打了一个招呼,他招手让沈陌出来,问道:“你就是沈警官?” “上车说吧,”沈陌指了指自己停在警局外面的车,说,“你也不想被别人看见吧。” “是,麻烦你。”大炳点了点头。 沈陌打开了自己车的车门,上了车的驾驶座,让大炳上了车的副驾驶座。 “说吧,你能提供点什么有用的情报吗?”沈陌问道。 沈陌将车开到了树荫下,这样即使从车正前方的车窗,也很难看到里面。 “这段时间的帮派纷争想必沈警官你也了解一点吧。”大炳问道,“我和我的管事大哥三明子都是老蛇的手下,我们是最先进入江海区的花钢的人。我可以告诉我们的盘口在什么地方,你带着人去就可以抄到不少货。” “抄到货没有用啊……”沈陌摇摇头说,“反而会让你上面的人怀疑有人给警察透露情报,这必须要一锅端完才行。” “怎么说?”大炳没有明白沈陌的意思。 “就是说,至少要让我抓到你们这里的负责人,也就是三明子,才可能让我接触老蛇,也能保证你的安全。”沈陌说道,“你自己也是道上的人,这一点你应该明白吧?” “是,那这就得看机会了,等着什么时候三明子去盘口才可以。” “嗯,”沈陌点点头,说,“现在先带我去那个盘口看一眼吧。” “你开车到江海区的东门市场,就在那里。”大炳说,“你到临近三条街的地方把我放下来吧,我不能被他们看见的。东门市场的第一家豆腐店就是盘口,出货量很大的。” “你们已经深入到这里了?”沈陌吃了一惊,“江海区给你们吞掉四分之一了啊。” “你们当时又没有抓,你们哪里知道死了多少人?”大炳叹气道。 沈陌按照大炳的指示,在离东门市场三条街的地方放下了大炳,随后便开车到了东门市场外。隔着车窗,他能看见东门市场朝门口的第一家豆腐店的情形。 的确,这家豆腐店不像普通的店。想平常中午这个时候,其他的店大多已经歇业了。但这家店这时候反而人来人往的,但往来的人又都两手空空,似乎没有几个是买豆腐的。这家店的举动是典型的以普通店面为伪装的毒品盘口,这些两手空空的人,实际上都是人体藏毒的运毒人员。这个时候如果对这家店突击检查的话,就算不查出毒品,也必定能查出大笔当天还没有结算的毒资。 然而,沈陌所不知道的是。当他在盯着这个豆腐店的时候,三明子正在店外面算着今天的生意。沈陌的车从开过来到停稳,都一直在三明子的眼皮底下。三明子站在那里,发现有一辆车开来、停下,但却没有人下来,不觉心中有些疑惑:莫非是老军派人来打探了? 他有这样的疑惑也算正常,为了把东门市场拿下来,老蛇带着他把五个老军的小弟扔进了旬州河。保不齐现在停在外面的这两车里的人,就是这几个小弟中间某一个人的亲兄弟或者好朋友。 三明子不想打草惊蛇,便掏出手机,给店里面的两个伙计发短信,说:“大横,店外面有辆黑色三菱suv在盯着我们,你带二横绕出去到车后面看看。” 店里的大横收到短信,看了一眼站在外面的三明子。三明子冲他们点了点头,大横便冲着二横打了个招呼,两人一起走出了豆腐店外。三明子则一直不动声色地站在那里,佯装着在差点货品。 大横二横是兄弟两个,除了大炳之外他们是三明子手底下最肯卖命的人。两人从豆腐店出去,沿着街绕了一圈,绕到了东门市场外,然后便低身潜行着准备接近沈陌的车。不管是什么人,躲在这里盯着他们的盘口必然不是好事。想到此,大横和二横都各自掏出了备在身上的匕首。死在这两把比手上的人,也不下三四个了。而此时的沈陌还在盯着豆腐店,对身后的危险浑然不觉。 然而这时候,大炳正从街另一边走过来。他一走过来,就看见大横二横兄弟正拿着刀向沈陌的车走进。这两人杀了沈陌倒是小事,万一在冲突之下暴露了是他透露来的地址,那岂不要坏事。 大炳急忙掏出手机,对着沈陌发了一条:“快下车,有人来了。” 沈陌收到大炳的短信,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还是下了车。他一手伏在后腰上,随时准备把藏在后腰的枪拔出来。 而准备偷袭的大横、二横包括三明子一见到是沈陌不禁都惊呆了,沈陌虽然不认识这三个人,但这三人却都认识去年还在瑶河区让黑社会闻风丧胆的沈陌。这一下,所有人都愣住了。 而沈陌则很镇定地拿出手机,装模作样地说道:“我到东门了啊,等你半天都不出来,你在哪?”说着便向着市场边上的居民小区里走去,就好像是在拜访什么朋友一样。 这一下,大横二横才收了手,而三明子也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大炳已经走到了豆腐店了,还妆模作样地问三明子:“三明哥,怎么了?你脸色不太好啊。” 三明子看了一眼大炳,微微有些不放心,便说:“把手机给我看一下。” “怎么个意思?”大炳一愣,心里暗想莫非三明子知道什么。 实际上三明子并不知道什么,只是大炳的到来和沈陌的到来有些巧,不得不引起他的怀疑。 “快拿来,哪来那么多废话。”三明子的声音丝毫不客气。 大炳拿出手机给三明子,三明子看了,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他当然不会想到,大炳实际上有两部手机。 “到底怎么了啊,三明哥?”大炳任然问道,想进一步证明自己的无辜。 “没什么,”三明子彻底送了一口气,说道,“下午跟我去拿货吧,越南来人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错乱 情节提要:四十三天之前,为了捣毁花钢犯罪集团,甘铁军与沈陌联络合作,准备利用三明子手下的大炳作为内应,寻找花钢的犯罪证据。然而行动才刚刚开始,就充满了种种威胁。而三明子让大炳随自己去接越南人的货,究竟又会不会遭遇什么威胁呢? 下午两点钟,三明子和大炳到了旬州火车站。越南人和自己的手下是坐火车来的,也不知道这些人是如何把成箱的毒品通过火车运过来的。 没一会,火车开过来了。三明子和大炳等在出站口,一直到最后,他才看见缅甸人和三个手下从出站口里慢吞吞地走出来。 “都说缅甸男人懒,我看真的是这样的。东南亚地方的人,哪个干事不勤快,像他们这么磨蹭。”三明在一边等得焦急,便凑到大炳耳朵边上说。 尽管缅甸人动作很慢,老半天才不紧不慢地走到两人身边,但他的气度和神态的确要比四周行色匆匆的旬州人从容淡然了许多。 “欢迎来旬州啊,巴荣老大。”三明子笑着向来人鞠躬,也不知道他听不听得懂自己说。 “我家祖籍是泉州的,”巴荣笑着和三明子握了握手,说,“我全家都能说中文的。”当然,他的话里参杂了许多南方口音和东南亚的奇怪口音。 “我们的货……”三明子见来人都是空着手的,“你是没有带在身上啊。” “中国的关口检查这么严格,怎么能带在身上啊?”巴荣笑笑说,“那我们早就被抓走了,不过一点样品你可以先尝尝。”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铁制烟盒,从里面掏出了一支香烟。 三明子接过香烟,却发现这支烟的中段并不是烟草,而是夹了海洛因的。他将烟里的烟丝轻轻掏空,细细嗅了一下烟丝里的海洛因味,一时间不禁觉得意荡神迷。 “这味真他妈好……”三明子兴奋地将烟揣进了口袋里,说,“你们够意思。” “坤沙之后,我们的货是金三角最好的。”巴荣得以地笑了笑,说,“货已经到江边了,你们要是有车,就送我们一截吧。” 巴荣这样说,三明子便将他们引上自己和大炳开来的商务车,两人在巴荣的指引下一路往旬州河开过去,一直开到旬州港上。在那里,一艘缅甸来的船正等在那里。这艘船正是巴荣控股之下的企业的,来旬州的明面目的是进口旬州钢铁厂的钢材加工品,可暗地里却在帮巴荣运毒。 “你们在码头有联络吧?”巴荣看向三明子问道,“这样的货我有一集装箱,都在船上。你们在码头打点一下,就可以拿货了。” “行,”三明子见状,笑道,“我们现在去验货,东西一对,我就把钱打到你账户上。然后晚上我们去喝酒去,怎么样?” “晚上喝酒就不必了,”巴荣笑着说,“有空你来缅甸,我请你和啤酒。喝过我们的啤酒,你才知道这边的啤酒都是马尿。” “怎么的,晚上还有事情啊?”三明子问道。 “嗯,晚上还要回缅甸,那里有一个小帮派不太老实。我们准备去把他们都杀掉。”巴荣的语气很轻松,似乎就像揍一个村口的老大爷一样。 “行吧,你有门户事务要处理。那……”三明子想了想,回头对大炳说,“你回去把我那两瓶酒带过来让巴荣老大带走,去我家问你嫂子看在哪里。” 大炳点了点头,便开着商务车一路往瑶河区边缘三明子家开去。 他不知道巴荣事情急不急,会不会仓促,便加快脚步跑上了楼,敲了敲三明子家的门。 “谁啊?”门里传来了三明子老婆孙佳的声音。 “是我啊,嫂子,三明哥让我来拿那两瓶酒。”大炳喊道。 “哦,你等一下。” 没两分钟,孙佳打开了房门,把两瓶酒递了出来,说道:“是这两瓶吧?” “是的。”大炳点点头说。 “行,那快去吧。”孙佳说道。 “哎,好,我走了。”大炳说着,便下楼走了。 然而大炳一下楼,并没有急着走,而是给沈陌打了一个电话。 “喂?”沈陌很快就接通了电话,问道,“什么事?” “喂,我有情况报告。”大病说道。 “怎么了?” “我刚刚从三明子家过来,三明子和我在码头接货,但是我发现三明子家里有别人。”大炳说道。 “有别人?”沈陌一时没有听懂。 “三明子家门毯上,摆着一双男人的鞋……那脚比三明子的要大得多,绝对不是三明子的……”大炳说道,“你来看看。” “这有什么好看的?”沈陌笑了一声,“他老婆在偷情呗,只有这样的事情了。” “你们不就是想要抓三明子犯法吗?”大炳笑道,“三明子知道老婆在偷情,一定不会放过那个人的。只要让三明子知道那个人是谁,三明子一定会去找他麻烦。这样子,你们就可以把他抓起来了。人一旦抓起来,能定多少罪就是你们的事情了。” “你脑筋够好使的啊,”沈陌笑了一声,“怎么没当警察?”说着,他便按照大炳的指示开车往三明子的家里去了。 沈陌五分就赶到了,大炳已经走了。但没两分钟,孙佳和另一个男人从楼上下来了。这两人原先准备就在三明子家中放纵一场,但大炳的突然打扰让他们觉得不太安全,于是两人便穿好衣服预备去找一间钟点房行事。沈陌虽然不能明确洞悉他们的意图,但慢慢地开车跟在了他们后面,等他们开到宾馆的时候,沈陌也基本明白了他们的想法。 两人随即便走进宾馆去办理登记手续了,趁这个机会,沈陌打电话给技术科的人,让他们送了一个纽扣摄像机来。 “你想弄什么新鲜玩意?”送东西来的人看见了宾馆,向沈陌问道,“你改不是想要勒索哪家富婆吧?” “你那个歪脑子里面什么时候能装点正能量,”沈陌笑笑说,“今天下午有个线人说来和我透露情报,又不许我录音,我就只能用这个东西了。”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技术科的人摆出一副不相信的神情,一边拿出一个大箱子,指着里面的各个零件和沈陌说,“喏,这就是开关,按这里就打开了。信号传输,看见没有……然后放在这里面就能把视频导出来。” “我用过这玩意,不用你多说。”沈陌摆了摆手,递给那人一支烟。 那人接过烟,就赶着回去做交通事故追踪报告了。沈陌便从箱子里拿出一颗纽扣摄像机连通了,将它揣在口袋里带进了宾馆。 沈陌走到柜台前,拿出自己警察的证件给前台的人,问道:“刚刚那对男女开的房间号是多少?” 前台的服务生见状,自然不敢忤逆警察,说道:“305。” 沈陌拿出一百元钱给服务生,说:“我们两从来没说过话,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服务生机警地点点头,沈陌随即就上楼走到了305房间外。他敲了敲房间门,说:“你好,我是警察,请开门。” 开门的是和孙佳一起出来的男人,孙佳站在那男人身后。 “你们好,我是警察。”沈陌拿出了自己的证件,“这两天有一个流窜犯在这一带活动,刚刚有人说看见一个陌生人溜进了这宾馆,我要例行检查一下,你们两个都把身份证拿出来。” 这两人将身份证拿给了沈陌,沈陌看了一下,知道了这男的名字叫赵子初,而女的叫孙佳。看完两人的身份证,他便妆模作样地在房间里检查了一番,趁着两人不注意,将纽扣摄像机放在了桌边的塑料花盆里,摄像机镜头正对着床。 一番装模作样的搜索之后,沈陌便说一声打扰,离开了房间。房间里,早已等不及的孙佳和赵子初立刻就抱在了一起。等沈陌回到车里检车接收器的时候,已经能看见两人火辣辣的战斗场面了。 两个半小时之后,这两人从房间里出来,退了房。沈陌随即就回到了宾馆,将纽扣再拿出来。 一走出宾馆,沈陌就给甘铁军打电话,说:“去买个空光盘来,我有东西给你看。” 一小时之后,沈陌在甘铁军那里将孙佳和赵子初的视频刻录成了光盘。 随后,沈陌便将光盘装在信封里,放到了三明子家门口。这时候孙佳已经回去了,三明子回来以前,她是不会再出门了(应该也没有力气出门)。之后的六个小时里,沈陌就一直蹲守在三明子家外,时不时用望远镜观看者三明子家里的情况。 他清楚地看见三明子回到家,看见了地上的信封,并且发现了信封里的光盘。三明子一边好奇地看着光盘,一边打开了门。孙佳似乎是在房里睡觉,并没起身迎接他。他便走到客厅的电脑边,将光盘放进去打开看了。 尽管透过客厅的有色窗户看得不清楚,但沈陌还是看见三明子大发雷霆地怒吼起来,并走到房间里将孙佳扯出来对质。两人争吵了一阵,三明子甩了孙佳一个耳光,孙佳夺门跑了出去。 孙佳一跑出去,三明子就愣住了,随后便走进客厅,从床底下拿出一个自制水烟抽了起来。实际上,他抽的并不是烟丝,而是冰毒。三明子这样猛抽了一个小时,最后支撑不住就昏倒了。 监视到这里,沈陌便拿起手机,打给了大炳,问道:“三明子已经发现孙佳和赵子初的事情了,你知道这个赵子初是什么人吗?” “和他老婆的……是赵子初吗?”大炳反问道。 “是。” “嗯,我知道,我还知道三明子会怎么找他麻烦呢。” “哦?那就好办多了……”沈陌说着,笑了笑。 第一百四十四章 斩杀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三明子得知了赵子初和孙佳偷情之后,暴跳如雷。与孙佳大吵一架之后,更是激化了他的复仇情绪。而这正是孙野安、甘铁军想要得到的效果,两人的计划也因此而进一步推进着。 下午一点,天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但却又没有大雨之前阴沉沉的样子。旬州河边的街上,三明子叼着一支烟坐在街边的面铺里。他身边摆着一碗葱油面,但他一点也没有要吃的意思。他只是在那里坐着,死死地盯着街上。 这条街是赵子初每天上工的必经之路,赵子初在工地里监工,中午没有午休。他每次一回家吃晚饭,就从家里出来,沿着沿河的一条街散步到工地上去监工。他和赵子初认识是在他做土方工程的时候,他请赵子初回家吃过饭。但不想,这一顿饭的功夫,居然把自己的老婆搭上了。想到这里,他不禁更觉得愤怒。 也正在这时候,从街西边,赵子初从家里出门,走了过来。他叼着一支烟,还沉浸在“饭后一支烟,快活似神仙”的享受之中。 “狗日的东西……” 三明子暗暗骂了一句,头脑里还回旋着光盘里的画面。老婆离家之后他没有睡觉,而是整夜狂烧冰毒,烧得他几乎有些分不清现在是下午还是上午。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戴上帽子和口罩,就向着赵子初走了过去。面铺的老板在他背后喊了一句什么,但他完全没有听见。他只觉得自己一将刀抽出来,面铺的老板的声音就像吐出的烟气一样消失了。 赵子初和孙佳在床上翻滚的情景不断地在他脑海中闪烁着,他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去,大吼了一声:“喂!” 两个离他近的人被他吓了一跳,快步闪开了。他像控制不住自己,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在向赵子初倒过去。 “赵子初!狗日的!”他又喊了一声,这一次他声音很大,大到他都没办法听清自己的声音。他觉得好像是自己的喊声把自己的身体扯开了,无数只怪物要从身上的裂口里冲出来,想扑到赵子初的身上。 这一下,赵子初是听见三明的声音了,但三明子的声音撕心裂肺,让他不知道喊话的人是谁。他奇怪地回过头,正看见戴着帽子和口罩的三明子抓着一把水果刀向自己走过来。 赵子初心里一慌,想要后退两步逃走。但三明已经靠的太近了,让他根本没有没有躲闪的余地了。 “你他妈谁啊!”赵子初喊了一声。 但这声音传到三明子耳朵里,就变成了昨晚视频里近乎尖叫的男女喊声了。三明子再次张嘴大吼,并且将刀捅向了赵子初。 赵子初一把抓住了刀刃,刀刃割破了他的手指,血一下就溢了出来。 “救命啊!”赵子初惊恐地大叫起来。 “操你妈的!” 三明子大吼着,猛得将水果刀抽了出来。刀刃切割之下,赵子初右手的四支手指头都被切断,但又没有落下来,而是半落着挂在手上。剧痛让赵子初失去了平衡,一下子躺倒在了地上。三明子对着赵子初的头上就是一脚,将他右颊的牙齿悉数震脱离牙龈。赵子初吐出一口乌黑的血水,几颗混在血水里的牙齿滚落出来。 “狗日的东西……” 三明子跪到地上,揪住了赵子初的领子。 赵子初无力地伸出手,不知道是在反抗还是想要保护自己。他颤抖着说道:“到底怎么了……你这样我就得死了……” 但赵子初并不知道,他说的这些话,三明子一个字都没有听见,三明子听见的只有他的呻吟声。而这呻吟声,又不禁让三明子想到光盘里的视频。那声音虽然不大,但却格外地刺耳,三明子再也忍受不住了,他高高举起刀,将刀猛扎进了赵子初的胸口。 刀尖像活了一样,拣着肋骨之间钻了进去,好像不是它在赵子初身上刺了个口子,而是赵子初身上开了个口子把它吸进去一样。赵子初先是一愣,随后整个人都缩了起来,好像是要躲避什么一样。而三明子则抓着刀柄狠狠地向里面扎着,一直到把赵子初摁在地上。 这一下,赵子初不再动弹了。三明子的刀将他的右肺搅了个稀烂,他的肺动脉也被割破了,胸口诡异地膨胀了起来,就像是要爆炸了一样。 三明子想抽出水果刀,但没有血槽的水果刀被气压压住了,一时间竟没法拔出来。三明子只觉得在赵子初伤口里有个人正伸手死死地抓住了刀刃,他慌乱地站起身,一脚踩在赵子初身上猛地一拔才将刀拔出来。血像被水枪打得一样飙射出去老高,路边的行人都被吓呆了,都纷纷向四周逃散开去。 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三明子这一下才终于有一点清醒了。他一扬手,将水果刀扔进了旬州河里。 “你们都在看什么看啊?嗯?” 三明子看着周围的人,不禁大吼道。他一边吼着,一边开始往旬州河大桥上跑。他的步伐虽然不稳,但跑起来还是相当快的。 然而,三明子不知道的是,沈陌早就已经藏在边上看着他半天了。严格一点来说,从今天早上开始,沈陌就一直在监视三明子,三明子的一举一动他都看的清清楚楚。 沈陌给甘铁军发了一条短信:“他动手了”之后,便举起枪向着三明子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大喊道:“喂!警察!不许动!” 三明子停下了脚步,想一个喝醉酒的人一样恍惚地回过头。他正看见沈陌举枪对着,但他也没有多想,直接从后腰掏出了一支手枪。 “操!”沈陌骂了一声,对着三明子开了一枪。子弹打偏了,集中了三明子身后的沿河护栏,溅出一片火星。 三明子也对着沈陌开了一枪,子弹打中了沈陌而后的墙上,飞溅的水泥屑都碰到了沈陌的耳际。沈陌本能地一缩头,三明子就趁着这个功夫向外逃开了。 这两枪一开,街上立刻就混乱了起来。人们已经不是后退和尖叫了,而是抱头鼠窜着四处躲藏。两辆开过来的车被这两枪吓得撞在了一起,路边停着的汽车的防盗警笛也开始尖叫起来。 “操,给我站住!” 沈陌开了两枪,见再不追三明子就得跑远了,便赶紧向前冲过去。 三明子回身还击了一枪,仍然跌跌撞撞地向前跑着。让人感到奇怪的是,他的身形虽然看起来随时都要倒了一样,但却始终飞快地向前前进着。沈陌机会是在以最大的速度追他,但一时之间,居然追他不上。 跑动之中,三明子也终于有点清醒起来。他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杀了人了,而且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现在还有一个警察在后面追击。但现在也不是他后悔莫及的时候,他只能向前不停地跑着。他不断地推倒挡在他前面的人,这些人歪歪倒倒地挡在路上,给追在后面的沈陌造成了巨大的麻烦。 跑过旬州河大桥就是江海区,虽然对面的人被枪声和杀人吓得四处逃窜,但桥这边的人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三明子身并没有沾太多血,几乎没有人注意到他。他一回头,看见沈陌还在后面老远的地方正扶着一个差点栽倒在马路上的老人,便一转身跑到小巷子里混迹到人群中间。在哪里逃脱掉了自己的帽子、衣服,又在路边小摊子上随便买了一件短t恤穿上了。等沈陌追到这边的时候,在人群之中他根本就找不到换了衣服的三明子在哪里。时间又接近下午上班时期,街上到处都是人。 “操……”沈陌害怕惊吓到边上的人,把枪插进后腰用衣服盖住了。 正午的阳光穿破天上的乌云投射下来,刺得他有些睁不开眼,一瞬之间在阴天之下还算清晰的房屋行人都在强烈的阳光之下化成了暗黑的影子。 借着这个机会,三明子已经跑远了。他慌慌张张地跑回到了东门市场自己的豆腐店外,大横二横正在店里打扫卫生,看见他来了就打了个招呼。 “老板,买两块豆腐。”这时候,两个三十来岁的女人提着篮子走到了三明子身边说。 “我们今天有事,不做生意了。”三明子摆摆手说。 “我就买两块豆腐啊,”一个女人说道,一边指着水槽里的豆腐说,“你拿两块豆腐给我再忙你的不也一样。” 三明子不耐烦地看了一眼女人,说:“行,你要多少。”说着他便回身去切豆腐给女人。 但不想,这两个女人突然从手里的菜篮子中掏出了枪,大喊着:“警察,不许动!” 随着这两个女人的喊声,十几个佯装着在买菜的便衣警察也一下子冲了出来,将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三明子和大横、二横按到在了地上。 三明子本以为可以躲过一劫了,却不想又栽在了这里。 第一百四十五章 致命爆炸 情节提要:回到四十三天之后,一切事件还需要照常进行但究竟一切又会发展到什么样的地步呢? 晚上九点钟,沈陌把车开回到了萧晓家楼下,他跟前没有手机,不知道萧晓在不在家,便直接走上楼敲了敲萧晓家门。 开门的是蒋际飞,沈陌看见他开的门,不禁一呆,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没有地方去,就到这里来了。”蒋际飞无奈地耸耸肩。 “行吧,”沈陌还很少见萧晓这么好客,“等她回来你和她说一声,我把她车放她楼下了啊。” 蒋际飞点了点头,沈陌便回身要走。但他一回头,正看见萧晓灰头土脸地站在自己身后。 “你怎么了?”沈陌看着萧晓这样,有点吃惊,“你这是……” “进去说吧……”萧晓没有看沈陌,只是说道。 她走到门边,敲开了门,蒋际飞打开门,将两人让了进去。 一进门,萧晓也顾不得换件衣服洗一下脸,只是从桌上烟盒里拿了一支烟点着了。 沈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问:“你现在一天要抽多少烟?” “两盒。”萧晓不眨眼地回答道。 “少抽点吧,我都打算戒烟了。”沈陌说道,“你一个女孩子家,以后要是嫁不出去怎么办?” 萧晓没理睬沈陌,而是走到厨房的柜子里,从柜子里拿出了一瓶白酒和三个小杯子,说:“你们两个,都过来。”她笑着将杯子放到桌上,给三个杯子都倒上了白酒。 沈陌和蒋际飞坐到了桌边,萧晓也坐下了,她将酒杯推到两人面前,说:“喝一杯吧。” “怎么了?”沈陌觉得奇怪,你还有酒瘾吗? 蒋际飞看到酒,只觉得如临大敌一般,说道:“这个我不会喝啊。” 萧晓没有回答两人的话,而是一口将自己杯子里的酒喝干了。 “怎么的?”萧晓扬起自己的空酒杯说,“你们两个大男人,还怕被我喝倒吗?” 沈陌没说话,一口喝干了酒杯里的酒。蒋际飞犹豫了一下,也喝干了酒杯里的酒。辛辣的酒气冲得他喉头一缩,让他不禁打了一个喷嚏。 “感觉怎么样?”萧晓问道。 蒋际飞的眼泪都被呛出来了,他强运气一口气试图压住涌上来的眩晕感,一边说道:“挺好……呵呵……挺好……” 他还想再说点什么,但却突然往下一趴,昏倒了过去。 萧晓大笑起来,沈陌也没想到蒋际飞就这一点酒量。 “其实我一直在想一件事情,”萧晓一边说,一边给沈陌倒酒,“如果那时候我没有跟踪你去乐安居小区,也许我永远也不会被扯到这样的事情里面来呢。” “是有可能的,”沈陌向萧晓扬了扬杯,将酒喝了下去,“不过最近我才觉得,有好多事情其实是命定的,根本不是人可以决定的事情。也许你根本就觉得不是一回事,但是实际上你根本就没有躲避的机会。我发现,这才是最恐怖的事情。” 萧晓喝下了被子里的酒,长叹了一口气,问道:“沈陌,我真心问你一句话吧。” “什么?”沈陌拿起酒瓶,给萧晓和自己都倒满了酒。 萧晓又喝下了酒,说:“我就问你一句,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怎么样子的一个人,嗯?” “怎么?”沈陌喝下了酒,笑了,“你我还不清楚吗?” “也许,”萧晓觉得自己的舌头在打结,“也许今天一过,真的,也许下一个小时,一切都不一样了呢?” “你说话越来越迷糊了,是不是喝多了?”沈陌没明白萧晓的意思,“我压根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记着我这句话吧。”萧晓的眼神有些奇怪,但被酒熏得有些发晕的沈陌完全没有感觉出来。 但也正在这时候,两声闷铁响声里,萧晓家的房门被猛地踢开了。这是用破门的防暴枪打碎了门栓,在将门整个卸了下来。火光闪烁之中,飞溅的水泥砖石渣铺洒在了客厅里。 沈陌被这声音惊得猛然醒转过来,掏出枪就往厨房外一探。被打倒的大门处此时烟雾ni弥散,看不清到底有多少人站在门口。但沈陌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径直就朝着门口连扣动了扳机。 一声惨叫声响起,沈陌似乎打中了一个人。门口的人也开枪还击,一声防暴枪响处,一大片霰弹冲着沈陌飞过来,沈陌侧身躲过,手臂上被划出了两个血口子。厨房的门框、墙壁被霰弹冲得满是弹孔,泥屑纷飞。 但此时,萧晓却显得特别镇定,她竟坐在桌上没有动,而且还慢慢喝完了被子里的酒。 而在外面,手枪、霰弹枪正一齐向厨房这边射击着。沈陌被压得根本没办法探出头,他又开了两枪,打完了枪里所有的子弹。他回头看了一眼萧晓,发现她仍坐在那里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在喝着酒。 “今晚都疯了吗?”沈陌没法理解这一切,现在外面大敌当前不能硬拼,他只好把手枪扔了出去,对着外面的人大吼道,“都别开枪了,我没子弹!投降了。” 在门口的人看见沈陌将手枪扔了出去,便说道:“你们趴在地上,动一下就是死。” 除去一个开始一个人被沈陌打中胸口以外,另外三个打进来的人都没有受伤。他们三个一个拿着防暴枪、两个拿着手枪,慢慢地走到了出方边,正看见趴在地上的沈陌,醉倒地上的蒋际飞已经坐在桌子上喝酒的萧晓。 “你们是过来干吗的?”沈陌猜他们不是来杀人灭口的,所以索性投降了。 “没你什么事,给我闭嘴。”拿防暴枪的人用枪口戳了一下沈陌的脑袋说道。 然而这个时候,萧晓突然冷笑了一声,躺在地下的沈陌这时候才发现她手上拿着一只打火机。 “操!”沈陌不自觉地骂了一句。 原来刚才当沈陌在奋力战斗的时候,萧晓并非什么都没有做,她起身扯断了厨房的天然气管道。她点燃打火机的一瞬间,整个厨房里都被翻滚的火焰照亮了。最后的一秒钟里,萧晓掀起了桌子,一下子盖在了醉倒的蒋际飞身上。 一道火柱随之猛地冲出厨房,站在厨房外面的三个人一下子就被火焰冲倒了。瞬间的高温让他们的脸炭化得一片漆黑,他们在摔倒在地上之前,脑袋就已经被烧成一堆木炭了。 剧烈的爆响声中,房里的天然气管道一截截地炸开了,从厨房到客厅,萧晓家里的陈设在爆炸中都被炸得粉丝,四处腾飞起来。沈陌根本无暇顾及任何事情,只能靠到那个三个倒下的人身边,拽过他们的尸体来阻挡爆炸的火焰和高温。 一阵猛震里,房子四周的玻璃都被震碎了。停在楼下的汽车被这爆炸声惊得都各自启动了防盗警笛,一时间都在不停地鸣叫着。 沈陌见爆炸已经停止,便推开了盖在身上的尸体。厨房里,萧晓已经被火烧得不成形状了。她的尸体压在桌子上,而桌子下的蒋际飞则被保护得毫发无伤。沈陌低下身子将蒋际飞从厨房里拽了出来,随即便扛着他往萧晓家门外跑去。他扛着蒋际飞才跑两步,背后又传来“轰”的一声巨响。 这是隔壁人家的天然气通过管道也被点燃了,冲击波冲得沈陌倒在了地上,蒋际飞也撞到了墙上,终于清醒了过来。 “怎么了?”蒋际飞看见被火烧得红亮的屋子,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萧晓死了……”沈陌站起身,掏出一支烟想点,但他看见手上的打火机,不禁将手里的烟和打火机一并都扔了出去。 “什么?”蒋际飞完全没反应过来什么在说什么,“什么死了?怎么会死了。” “她救你,她死了……”沈陌的声音在颤抖。 这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楼道里传了过来。沈陌和蒋际飞一下子警觉起来,躲到了门边上。这人似乎就是冲着萧晓家来的,他一走出楼道,沈陌便一脚将他踢倒在地上,蒋际飞冲上去按住他就准备打。 “你们两个疯了啊!” 不想被打倒的人却是孙野安,他看见两人张牙舞爪的,不禁骂道。 但一看到萧晓家里已经被火吞噬了,又不禁叹了一口气,说:“看来是我来晚啊。” “你今天一天都到哪里去?”沈陌问道。 “我一直在跟踪罗可,看他有什么举动。”孙野安说道,“我没想到他居然会派人来找萧晓的麻烦。” “你他妈的不早点来。”沈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愣愣地骂道。 “快走吧,”孙野安说道,“不用多久警察、罗可、楚泽孝的人都会来的。你要是想等着他们来杀你,我随你的便。” “今天萧晓去罗可那里,救了我的老婆孩子……也救了我,”沈陌只觉得胸口一阵阵地发紧,“但是我却没能救她。” “你想报仇,有的是机会。”孙野安拽了一把沈陌,“但是现在是该走的时候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肢解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罗可的人为了报复萧晓插手罗可审问沈陌一事,前去萧晓家中意欲报复。然而却不料心意已决的萧晓竟然引爆天然气与他们同归于尽,死里逃生的沈陌、蒋际飞则与赶到孙野安相遇了。而另一方面,杀死姚伟的甘铁军此时正在为如何处理姚伟的尸体发愁。那么,究竟他又会有什么样的遭遇呢? 甘铁军把姚伟的尸体拖到了家里,他在衣柜里找了半天,将一个装被子用的大塑料袋扯开了,随即就把姚伟的尸体放了上去。 随后他便从厨房里拿出了刀柄最厚重的碎骨刀,站到了姚伟身边。 他也不想这样做,然而现在事已至此,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他看着倒在地上毫无反应的姚伟的尸体,慢慢地举起了刀。姚伟的眼睛并没有完全合上,他的瞳孔还在毫无光泽地向外看着。甘铁军就看着那双瞳孔,使足了力气一刀砍了一下去。 尽管他下刀力气使足了,但接触到姚伟尸体的那一瞬间手上的力气还是短了下来。刀被重力扯下来,切碎了姚伟外面的衬衫,在姚伟的皮肤上割开了一个血口子。 虽然想不明白,但甘铁军总觉得姚伟好像还会活过来一样,不敢下手去砍他。他翻找了一下姚伟的衣服,从里面找出了一盒烟,他拿出一支烟点燃了。 他从来没有抽过烟,猛然冲上来的烟草味让他大脑一振,就好像有把刀在他的神经里切了一刀一样。他几乎没有站稳,放下刀坐在了椅子上,安然接受着烟碱的冲击。他想起了从前家乡里是如何杀狗的:人们将够装进密封的麻袋里,将麻袋口扎得紧紧的。随后,便举起木棍对着麻袋猛敲。第一棍、第二棍、第三棍打下去,狗会发出哀鸣,如同人在求饶一样。但打到第四棍的时候,狗会开始狂吠,因为这个是它终于意识到人打它不是因为惩罚它,而是为了要它的命。这时候,它会奋力狂吠、挣扎、试图弄破袋子试图逃跑。但是打到第七棍,再厉害的狗也会被打得开始呜咽起来,几乎发不出什么像样的声音了。它全身的骨头都已经被打得粉碎,身上的内脏乃至于大脑都已经被打得破裂损坏了。打到第十五棍以后,狗一般就没有反应了。但即使这样,人们还是会继续打上十几二十棍。 之所以再打,是因为有些极少的情况下,即使狗没有反应了,但是如果再打上五六棍,狗又会突然猛地狂吠起来,并且挣扎着跳动,似乎能连着袋子一起逃走一样。当然这样子不能坚持多久,再打上几棍就会不动了——这下,就是真的死了。 对于这突然的反抗,有的人说这是狗机灵在装死,但有的人、尤其是老一辈的人则坚持认为,这是凶魂附到新死的狗身上作祟所致。 现在甘铁军在自己吐出的烟气了,似乎恍然间又看见童年时期在乡间马路正中央打狗的人。那些人双手举着碗口粗的木棍,高举过头,对着麻袋麻袋猛砸。狗就在麻袋里哀嚎、挣扎,牵扯着麻袋一蹦一跳。 他曾经还公诉过一个案子,说一个毒贩子没钱吸毒,就将自己半岁的孩子装在麻袋里,假装是狗卖给了狗贩子。狗贩子当时没检查,拿过来就拉走了。等到准备收拾的时候,发现孩子还在麻袋里动。当时狗贩子以为是袋子里的狗还没死(狗贩子都是收死狗的),抄起一块板砖就把袋子里的孩子的脑袋砸扁了。孩子的脑浆一部分喷到了袋口上,一部分喷回进了腹腔里,两只眼球向两边滚去。] 那件案子尸检之后,负责尸检的法医直接辞职了,并且请心理医生治疗了两年。当时他想判那个毒贩子死刑,但可惜案件还没有审理完,那个毒贩就自己从床上倒跳下来,折断自己的颈骨自杀身亡了。 还有一个杀人狂曾经在旬州待过一段时间,制造了三起杀人案。这个杀人狂行事很有特点,他专门找长得漂亮的男青年下手,总是先勒死、再肢解,最后将死者的血液收集起来,一饮而尽。很遗憾,这个杀人狂最终没有在旬州落网。等几个省的警察联手在山上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被狼吃的只剩一副骨架了。 就这样胡思乱想着连抽了两支烟之后,甘铁军终于镇定下来了,他跪到了姚伟身边,举起刀开始切姚伟的胳膊。 这一刀砍下去,先是被脂肪和肌肉缓冲了,随后便被胳膊上的关节骨硬生生地阻挡了下来。甘铁军再举起刀猛地砍下去,姚伟的骨渣和血肉的碎屑都飞溅了出来,他的手已经被砍得半脱离身体了,奇怪地相上弯曲着,看起来很是怪异。 甘铁军就这样连砍了十几刀,将姚伟的双臂都卸了下来。他将这两只手臂拿下来放在一起,姚伟整个人已经变得如同一根粗壮的火柴棍一般了。甘铁军见乌黑的血液已经从姚伟两臂的断口处流的差不多了,便挥刀砍向姚伟的脖颈。 砍脖子要比砍手臂轻松地多,甘铁军两刀便将姚伟的颈椎骨斩断了。被截断的脊神经猛一收缩,还让姚伟整个人都震动了一下。甘铁军被这一下吓得不轻,险些跌坐在姚伟的尸体上。此时姚伟的血已经铺满了塑料袋了,有些已经漏到了外面。甘铁军终于开始感觉到有些恶心,想要呕吐了。 “喂,怎么样?好玩吗?” 黑暗中,一声尖细地声音传来,吓了甘铁军一跳。甘铁军首先看到的是被斩断,歪在一边的姚伟的头颅。但仔细一回想,他又不能确定那声音是不是姚伟的。他站起身拿着菜刀在家里环视了一圈,也并没有发现其他人。 也正在这时候,姚伟才刚刚反应过来自己从刚才到现在都没有开灯。他走到窗户边上拉上了窗帘,将客厅的灯打开了。 但这不开灯不要紧,一开灯甘铁军真的恨不得把自己得眼球抠出来扔掉。亮黄的灯光下,姚伟的两只眼睛正瞪得滚圆地看着他。他被吓得后退了一步,但好在姚伟的眼球并没有跟着他的动作而转动,这证明着姚伟仍然还是一个死人。 的确,有的时候人死而复生就是一件比死人更恐怖的事情。 甘铁军站在地上定了定神,发现姚伟的眼睛又和刚才一样是半闭着的了。这时候他才觉得自己刚刚也许是紧张过度了,才会出现幻觉。回想一下刚刚冷然响起的一声问话,声音如此得模棱两可,或许也是恍惚之中出现的幻觉。 他又抽了一支烟,蹲下身,开始对着姚伟的尸体猛砍。一阵大汗淋漓地忙活之后,姚伟的尸体被砍成了十七八块。甘铁军从冰箱里找出了保鲜膜和塑料袋,将这些尸体的残肢分别包好了。现在,他只要找一些重物和尸体挂在一起,就可以让它们永远沉在旬州河底,再也不会浮上来。 忙活完之后,甘铁军发现自己的衣服上也满是血迹,于是便将衣服脱下来,也包好了准备扔掉。 然而正在这时候,一阵音乐声响起了。甘铁军找了一下,发现声音是来自尸袋里。这大概是姚伟的手机,甘铁军想了一下,重新打开袋子将里面的手机拿了出来,想看看是什么人在给姚伟打电话。但一拿出手机,甘铁军就看见一个熟悉的号码出现在手机屏幕上。 那号码并不是别人的号码,而就是甘铁军自己的号码。 甘铁军奇怪地接通了电话,正听见自己的声音在电话里说道:“姚律师,你好,我们出来谈谈吧,有些事情我想和你说一下。” 甘铁军吃惊地挂断了手机,他从桌上拿来了自己的手机看了一下,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他用姚伟的手机打了个电话给自己的手机,自己的手机也正常的响了。甘铁军同时把两部手机凑到自己耳边,低声说了一句:“喂。”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从姚伟手机里传来,就和自己刚刚听见的一样。 即使是有人通过基站做手脚冒充他的号码打给姚伟,那又是什么人能说出如此近似自己口音的声音呢? 又或者那并不是别人的声音,就是自己的声音? 姚伟有些发愣地转过头,他正看见门边靠着一把带血的锤子。这一下,他终于有点清醒过来了,他走到装了尸体的袋子边上,打开袋子闻了一下。一股恶臭味扑面而来,熏得他几乎晕倒。这并不是刚死一个小时的人能有的,这至少是死亡了三个小时以上,并且经历过高温的人。 一瞬间,所以的记忆都似乎在他大脑里爆炸了。他终于反应过来哪些是幻象,哪些是真实了。 现在只剩下这最后一种可能了:早在今天晚上五点多的时候,他就打了姚伟的电话,约姚伟出来,然后趁机锤杀了姚伟。这中间他也许盘问了有关老蛇内鬼的事情,也许没有问,但最终他是杀了姚伟。 然后他才开始打电话给萧晓,请她帮忙查内鬼……他终于反应过来自己不是不得不杀姚伟,而是想杀想得太久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亡灵突袭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甘铁军杀死了姚伟,从而老蛇方面一时无法应对三明子的公诉。然而与此同时,罗可和老蛇直接的黑帮战争还在继续进行着。下午在旬州河边的冲突,双方可谓是两败俱伤,相应的报复行动,也在酝酿之中了…… 平府区,旬州河边,下午发生冲突的大排档边,聚集了一大批老蛇的手下。下午的那场砍杀最终以警察赶到抓获了所有活着的人为结局,当然最后还站着喘气的只有三个人了,大排档的老板死了,最先被偷袭的两个罗可的手下死了,剩下的人则都是重伤。 因为所有的人都现场抓到了,警察在简单记录现场、取证之后就撤掉了封锁。这时候,大批的老蛇小弟开始聚集起来,他们在这里放上了那个大排档老板的大幅黑白照片,开始烧纸祭奠他。有几个人甚至趴在地上哭了起来,场面显得有些极端。入夜的时候,这些人搬来了花篮、花圈,大张旗鼓地就在路边设了一个灵堂,也还时不时有人前来祭拜。到了大晚上,他们也并不散去,仍就留在那里。 这个时候,罗可的手下们也正从四面八方向着这个大排档靠近。尽管说这一片区实际控制权在老蛇手里,但是老蛇由于内部忙于和花钢的残余争夺,无暇顾及平府区的地盘。罗可则趁这个机会夺取了平府区绝大部分的地面,甚至还扩展到了平府区以外的地方。在楚泽孝的支持之下,罗可的扩张能力是惊人的。 罗可手下方面带头的人叫做道三子,这也是罗可手下一个擅长打突袭的好手。 大洪就跟在道三子身后,其他的人则分散在四处,但都是慢慢地向那个灵堂靠近着。 “大哥,这个真的行吗?”大洪有点不太放心。 “放心吧,就像我说的一样。”道三子笑道,“刀不如枪,枪不如斧。我不是说过吗,刀虽然可以杀人,但是一来得砍很多刀才死,二来又会流很多血造成麻烦。枪虽然比刀好多了,但是枪动静大,容易打草惊蛇。但斧子就好多了,一方面足够重,一斧子下去不死也是半残,另一方面又没什么动静。” 这一次前来的罗可手下,每个人都拿着一把短斧。他们意在为下午时候死了的兄弟报仇,根本不顾及这样的后果。大洪因为是这些人中年纪最小的,故而跟在道三子身后,也算是对他的照顾。然而让这样的一个孩子进入一个非死即伤的战场之中,又有什么照顾可言呢? 夜色昏暗,虽然还是炎炎夏日,但每个人都觉得贴在自己后腰上的斧头刃冰冷摄骨。 道三子见人都快靠近了,便点上了一支烟——这是行动的暗号,示意所有人都准备。道三子嘴上烟头的火光一亮,所有人都慢慢地将手探进后腰,握住了斧子的柄。 所有人都加快了走动的脚步,朝着灵堂靠近过去。灵堂里加起来大概有十几个人,二向灵堂走过去的人加起来有三十多个,相比而言,灵堂方面是显劣势的。 道三子见时机成熟,便吐出了嘴里的香烟,拔出斧子冲着灵堂冲了过去。其他人看见道三子拔出了斧子,便也将藏在衣服里的斧子拔出来冲了上去。 但令这些人没有料到的是,灵堂里的人并非是没有准备的。这些人见有人拿着斧子冲了上来便纷纷推倒了摆在四周的花圈、花篮以及桌椅,从花圈、花篮里和桌椅下拿出了武器。相比于道三子及手下所带的斧子,他们的武器更为特殊:他们每个人手上都拿着一只木工锤,轻便而又极具破坏力。 而且另有二十多人也拿着锤子从街边冲了过来,这一下两方面的人数差不多是相当了。看来老蛇一伙这方面并非是毫无准备,他们也早就料到罗可一定会派人来再闹事的。他们也无需问什么青红皂白了,只要看到拿着武器不一样的就可以击杀了。道三子这一边虽然被突然冲出来的二十多人吓了一下,但阵脚尚没有紊乱。 没有一秒钟,两边的人就冲到一起了。而下一秒钟,好些个人的脑浆和眼球就飞溅出来了。血飞散之中,锤斧击碎骨头的闷响和被打倒者惨烈绝望的尖叫一下子就传遍了整条街。 锤斧交加不像刀棍混战,被刀棍击中的人,除非直接伤及要害,否则都有回旋的余地。但一旦被锤斧打中,必定都是足以致残的重伤。原先布置还算停当的灵堂被打的一片狼藉,满地都是破碎的纸花和竹篮的碎片。时不时泼洒的鲜血将一地的碎片都尽数染成了红色,好几个人踩滑腻粘稠的血液上滑倒在地,随机便被落下的斧锤砸将颅腔砸扁。他们的脑浆也随之一下子喷溅出来,涂的满地都是。倒下的人都停止了呼吸,而仍然站着的人的斧柄和锤柄都已经沾满了血,几乎滑的没有办法握紧。 所有的人都拥在了一起,没有人在乎如何躲闪了,所有人都是奋力挥动手上的武器,在自己被打中之前尽可能多地打倒别人。不断地有碎骨片、粘着血和头发的头盖骨飞到路边,血如流水一般四处泼溅着。 然而正在双方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一阵强风猛地吹了过来。这风相当之大,几乎吹的街上站着的人都要歪倒在地上。风里夹杂着奇怪地呐喊声,听起来就像寺庙里的和尚诵经一样,但寺庙里的诵经声又不会如此地激烈嘈杂。在街上互相锤杀的所有人都被这风吹倒在了地上,他们顾不上攻击对手,只是急忙向后退去,想要躲开这股风。的确,着风势还在不断加强,大有将街上的人全部吹走的架势。 道三子大喊了一声“撤”,招呼着所有人赶紧向后退。忙乱中,他正看见大洪被人锤碎了头盖骨倒在地上,他的一只眼球溢出了眼眶,无力地挂在外面,另一只眼睛则向前看着,不知道在看什么东西。血将他面前盖满了,想来他死前应该除了自己的血什么都看不见。 “大哥,那是什么?” 突然间,有人恐惧地大叫了一声。道三子回过头,正看见迎风吹来地方向,无数漆黑的影子正向这边奔来,这些影子的形状若有若无,既像是杀气腾腾的千军万马,又像是无数倍铁链紧缩的狂徒。顺着影子奔来的方向,街上的灯一路黑了过去。天上的光亮也变得一片暗沉,整个世界都变得伸手不见五指了。 “大家都小心了啊……”道三子低声说道,他奋力抓住路边的栏杆,才能在风中稳住自己的身体。 道三子刚说完这句话,风就夹着黑影猛压过来。所有人的眼前都一片漆黑,激烈刺耳的叫喊声充斥在每一个人的耳道之中。 这时候,不断有刺耳的惨叫声传来,似乎还有温热的血液溅到了道三子的脸上。 这样的黑暗胡乱持续了十分钟,周围的一切才逐渐变亮起来。但这一变亮,所有的东西都不成样子了。街对面老蛇的一伙人都尽数死了,他们纷纷流肠断臂,似乎是在刚刚的黑暗之中遭遇了什么恐怖的袭击。而在道三子这一边,也有不少人吐着血倒在了地上。但所有人的脸上都写着困惑,完全不知道在刚刚的黑暗中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 “快走吧,过一会警察就该来了,来了你就不好解释发生什么事情了。”这时候,一个苍老而怪异的声音从道三子身后传来了,道三子回过头,正看见了颂玉先生。 “你是谁?”道三子不认识颂玉先生,“刚刚这些事情?” “这个叫做群魔阵……”颂玉先生笑着说,“我是请了地府的阴兵帮你平乱,明天你要杀一头牛,两只羊来祭祀,才算是还清了债。” “什么?”道三子还是不明白颂玉先生的话。 “我叫颂玉先生,我们以后还会经常见面的。”颂玉先生摆摆手说,“你暂时不明白也没事,迟点我再告诉你怎么做,你现在先带着人离开吧。” 远处响起了警笛声,的确是警察要来了。道三子知道不能再逗留,便开始招呼手下赶紧离开。他看了一眼颂玉先生,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一片尸体,几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此时颂玉先生倒是并不急于离开,他点了一支烟,慢慢地走到一具尸体旁边蹲下身。他抬起那那具尸体的头,慢慢地将一支银针插进了尸体的后颈。那尸体便猛地一阵抖动,四肢扭曲地站了起来。 “你来做我的帮手。”颂玉先生说着,便往街另一边走去。那尸体便像机器人一样跟着颂玉先生,就如同颂玉先生之前所操控的尸体一样。 “就要结束啦,就要结束啦。”颂玉先生像唱歌一样念叨着,不紧不慢地向街对面走去。他的背后,红蓝交错的警灯光正在闪烁着。 第一百四十八章 对岸杀机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罗可的手下和老蛇的手下在旬州河边发生冲突,最终的结果以突然杀出的颂玉先生杀光了所有老蛇的手下收场。如此一来,旬州各大黑帮势均力敌的局面又开始倾斜了。无疑的,拥有巨大财力的老蛇和楚泽孝强力支持之下的罗可,将是这一场角力的中心点。 早上八点,阳光刺眼。一整夜几乎没有怎么睡觉的罗可从车里走出来,被阳光刺得只觉得意识都有些模糊了。昨天晚上,不只是在旬州河边,但凡是他与老蛇接触的地方,他们之间的小弟都多少发生了冲突。流血和破坏几乎蔓延到了这一片所有的地方,三四十家商铺被砸毁。五六十辆车被烧毁了。罗可和老蛇的经济损失,都不下百万。 也正因为此,昨晚一晚上全旬州的警察都没有睡好觉,全部都在东奔西跑之中度过了。当然,与之相应的,旬州的各大医院也塞满了头破血流的小弟们。尽管才打了一晚上(而不是像以前的老大那样进行长达数月的战争),但所有人都开始唉声叹气,希望这样的战斗不要继续下去了。 所以,这样的场面自然不能继续多久,早上五点钟,老蛇方面打来了电话,询问是否可以谈判。罗可考虑了一下之后,表示答应。随后,因为是老蛇打电话提出的邀请,为了打消罗可的疑虑,老蛇提议到罗可控制之下江海区的旬州公园谈判。 八点时分,公园里已经早起锻炼的人已经被逐渐上升的气温驱赶走大半了。罗可由两个小弟保护着,走到了公园的河边。在那里,老蛇已经坐在长椅上等着他了。 “你好啊,一直没和你见过面。”罗可走到老蛇身边,笑道。他坐到长椅上,看了看日光下金光粼粼的湖面,不禁觉得心情舒畅。老蛇从他脸上完全看不出来死了很多手下的样子,甚至都看不出来一点谈判的紧张乃至于严肃。 “你和我们之前的那个日本主顾有点像,”老蛇看着罗可冷淡不惊的神态,说道,“我有点怕你们这样的人,因为我压根不知道你们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东西。” “我们的思维是很单纯的。”罗可说着拿出一支烟点上了。 老蛇摇摇手,说:“我有。”说着,他便自己拿出一支烟点着了。 罗可笑了,说道:“你和我昨天下午见到的一个人挺像的。”说罢,他又摇了摇头,“算了,也不多说废话,我们直接说正题吧。” “也好,”老蛇点点头说,“既然是我请你出来的,那就我来说吧……昨天晚上一晚上我死了二十多个小弟,伤了五十多个。我想你小弟的伤亡,应该不会比我差多少吧。” “有战斗就一定会有流血,”罗可笑着说,“当然,也就一定要疗伤。只是,究竟要付多大的代价,是个问题。” “我从江海区退出去,平府区以西的部分归你,以东的部分归我。”老蛇说道,“这是最好的划分了。” 罗可吸了一口烟,说:“现在整个平府区都在我的控制之下,而你在江海区基本上已经没有几条街道的控制权了。我们这样交换,我的代价是不是太大了一点。” “从长远角度考虑,对你还是有好处的。”老蛇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说,“一个半月之前,你的前老大和我的前老大以及旬州的其他老大聚在一起,签了这份协议。当时你老大的势力范围是江海区的四分之三,而我老大的势力范围是瑶河区外加江海区的四分之一……现在你有了江海区全部的控制权外加平府区的一半,你说说看你赚了多少?” “这份协议不是我签的。”罗可看了看协议说,“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不遵守这份协议,就是和旬州所有的老大对着干……不管是谁,都不会喜欢破坏规矩的人,”老蛇细细地吸着烟,说,“你这样破坏规矩,到最后会没有朋友的。” “唉……你们……”罗可叹了一口气,“你们实在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们好,你们怎么就能那么无聊啊?” “什么?”老蛇被罗可说的一愣。 罗可看着老蛇,打量着他的衣服,说:“你穿着三千块一件的衣服,用着五千块一部的手机,为什么你的追求和那些每个月到手工资才一千块的人是一样的?当你手下有那么多的小弟,有那么多枪那么多刀的时候,你就不能用来干点有意义的事情吗?我实在不能理解你们怎么能允许你自己过的这么空虚。” “有意义的事?”老蛇一笑,“盖希望小学吗?” “至少不是每天在这里为了地盘吵来吵去吧。”罗可无奈地摇摇头说,“你们实在是无聊得很,如果旬州其他的老大和你的意见都差不多,那他们也应该和你一样无聊。既然和你一样无聊,那我觉得我和他们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那你又想怎么样?”老蛇说着,把烟头弹进了水里。 罗可看了一眼老蛇,没有说话,反而饶有深意地笑了。 “怎么了?”老蛇看着罗可,只觉得浑身不舒服。 罗可没有说话,先是摇了摇头,然而把自己手上的烟头弹进了湖水里。 湖对面随即发出“砰”的一声响,一颗子弹拖着白色的烟一下子打了过来,直直地击穿了站在老蛇身边的小弟的头。这是大口径狙击枪打出来的子弹,一枪下去老蛇小弟的头被打得像西瓜一样炸开了。血雾喷溅之中,老蛇被淋了一身的脑浆,罗可的脸上也沾满了血。 “这是你的暗号,是不是?”罗可像老蛇比划着那个扔香烟的姿势,“你把香烟往湖水里一扔,对面那个狙击手就一枪打死我,是不是?”罗可这样说话的时候,老蛇被打爆头的小弟才刚刚跪着倒在了地上,似乎在被击中的那一刻,身体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一样。 原来,在和罗可约定见面之前。老蛇就花钱聘请了杀手埋伏在旬州河公园对面,并约定:只要老蛇将烟头扔进水里,杀手就开枪打死罗可。然而现在似乎罗可早就洞察到了老蛇的这一计谋,并且派人处理掉了这个杀手,而且还打死了老蛇的一个贴身小弟。 “狗日的!”老蛇一下子站起来,掏出一把枪对着罗可,“你敢算计我!” “明明是你算计我的号码?”罗可看着老蛇,完全不感到害怕。老蛇身后另一个小弟也拿出枪,对准了罗可。 但罗可这边,从罗可本人到罗可的小弟都很镇定,甚至都没有动弹一下。 “你妈的。”老蛇骂道,他还从来没有在别人身上吃这样的亏。他一边骂着,一边将手枪的撞针拨下来。现在只要他一扣动扳机,一颗子弹就会穿过罗可的脑袋。 然而此时罗可只是朝着湖对面伸出手,说道:“你可要想好你在干什么?现在湖对面还有一个狙击枪在对着你,如果你杀了我,你觉得你自己还能有机会逃走吗?” 罗可正说着话,又一声枪声响起。一颗子弹带着弧线飞射过来,打断了老蛇身后小弟的胳膊。那小弟被打得后退了一步,几乎是不敢相信地看着乌黑的血液从自己的断臂上奔流而出。他抓住自己的断臂似乎想要做什么,但急促的失血却让他一失足掉进了湖里。 这时候,在公园边上散步、锻炼的人看到这一幕,纷纷逃躲开了。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想清楚要不要和我继续打下去?”罗可问道。 “不想打,你要怎样?”老蛇有些紧张了。 “我知道松井彦上在走的时候给你留了很大一笔钱,你可以带着那笔钱去你想去的地方,足够你享受一辈子了,而且还可以给你儿子女儿留一笔做生意的本钱。”罗可说道,“但是如果你不愿意放在手头这些东西,我想说得是,就算在这里我把你放走了,你一样连三个小时都活不到。” “你知道我有多少钱……”老蛇这时候突然狂妄地笑了,“你知道我买了多少东西吗?现在全旬州最大的军火库就是我的,而不是旬州武警部队,你知道吗?明天这个时候,我可以踏着你的尸体和你说话,你信不信?我现在手里连重机枪都有,你想要怎么和我打?” “你……”罗可叹了口气,说,“永远不长进,根本不明白啊,这根本不是钱的问题,好吗?你没有脑子吗?刀也好、枪也好、导弹也好,全都是一样的,不管你怎么弄,都是人在操纵,都是人心。但是现在,你所面对的敌人根本就不是哪一个人的狠毒的心灵可以面对的,你明白吗?” “你在说什么啊?”老蛇几乎被罗可绕晕了。 “你现在所应对的,是世界上所有邪恶和不幸的源头。”罗可的眼神变得恐怖起来。 第一百四十九章 定向爆破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罗可和老蛇约定在旬州公园谈判,然而老蛇却是带着杀手过去的,虽然罗可破解了老蛇的暗杀。但他们之间的争斗并不会就这样简单地结束。究竟又有什么样的机谋,正在酝酿之中呢? “你到底在说什么东西?”老蛇几乎完全不明白罗可在说什么了。 罗可笑笑,说:“花钢这家伙虽然为人处事是个混蛋,但是看来他管自己的嘴管的还是挺紧的啊——到现在,你都不知道他和松井彦上在忙活什么,是不是?” 尽管非常不想承认,但老蛇还是说:“花钢只相信自己的一班子小兄弟,这些人我都杀了。” “也就是说,你终究只是个门外汉啊,”罗可摇摇头,“也难怪,你只会干这些无聊的事情。” “你少说这些废话。” “也就是说,”罗可笑了起来,满是嘲讽的意味,“你给花钢干了那么多事情,实际上花钢看你只是一条狗而已……” 罗可话还没说完,老蛇就用枪托照着他头上砸了一下。 这一下将罗可砸的倒在了地上,但罗可一直伸手给河对面的杀手示意不要开枪,否则老蛇的头早就被大口径狙击枪打出一个破窟窿了。 “你最好管住你的嘴巴,”老蛇咬着牙说,“不管你想要干什么,惹了我的人,一定没有好下场的。既然你现在也不想和我谈什么了,那我们就到此为止吧。剩下的,我们枪口下解决吧。” 老蛇说着,就转身离开了。来的时候他还带着两个小弟,但走的时候,却只是他一个人了。 罗可看了一眼老蛇,便向河对面挥了挥手。对面的草丛中,一个伏着的人站起了身,一边将先前老蛇的杀手的尸体拖出来,捆上石头扔进了水里。 “老大,为什么不直接干掉他?”罗可身边的小弟不解地问。 罗可笑着说:“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这是基本规矩。但是如果一旦宣战,那我就什么人都杀了。如果现在他还回来,我就一定杀了他。” 老蛇回到公园外,坐进车里便急忙往瑶河区的别墅开去。他一边开车,一边给手下打电话,说:“现在就把所有的枪准备好,三天之内,我要罗可的所有盘口都底朝天。” “老大,”电话另一边的人有些犹豫,“这样打,也会招来警察注意的啊。” “你要是不行,我就杀了你换一个人。”老蛇的声音里没有任何让人回旋的余地,“要么罗可死,要么你死。”说着,他就挂断了电话。这边挂完电话,老蛇就猛踩下油门,飞快地往自己的别墅开去,生怕半路上罗可会派人追击回来。 二十分钟之后,老蛇回到了别墅。他一下车,正看见自己的小弟们正在成箱成箱地把冲锋枪从别墅里往外搬。 他已经准备好了近二十辆面包车,准备采用最经典的战术发动袭击。只要每辆车上放两个冲锋枪手,再把车慢慢开到要打击的目标边上突然拉开门,哪怕对手是神仙在世,也难免被子弹打成筛子的命运。在这二十辆面包车里,有五辆是专门为罗可准备的,剩下的十五辆则是冲着罗可手下的大小头目去的。 他记忆中上一次动用这么大的场面还是在旬州四大帮派混战的时候,但那时候花钢也就用了七辆车就将意欲吞噬瑶河区的旬南邦主力杀了个一干二净。现在他单就这一方面的火力就是花钢的三倍,更不必说他手头有重机枪这样当年花钢无论如何也弄不到的大家火。而那时候花钢手里头并不多的手榴弹、炸弹,老蛇手里头却多不胜数。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在松井彦上的支持之下,花钢那么短的时间内就成了实力最强的黑帮老大。果然在金钱面前,一切都会变得非常顺利。 “老大,外面有人找你。” 正在这个时候,门口守门的小弟突然走进来通报道。 “什么人啊。”老蛇一边问一边往外走,“你有没有搜他的身啊。” “一个老头,搜过身了,什么都没有。”小弟说道。 老蛇走出去,正看见颂玉先生站在门口。颂玉先生身边,站着一个从头到脚都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人,这正是他昨晚上在旬州河边操控来的那具死尸。 “你是谁?”老蛇看着颂玉先生问道。 颂玉先生看着老蛇,说:“你都不记得我了啊?我还在这别墅里住过一段时间呢。” “哦……”老蛇似乎想起了什么,“你是那个老头子啊。”他心里不禁升起一阵妒火,但也有些复仇的快意,因为毕竟曾经所有在别墅里的人,现在都已经被赶出来了。 “当时候我住在别墅里,你根本就进不去别墅的门。”颂玉先生颇带着点怀念意味地看着别墅里的陈设说,“现在,换成了你住在别墅里,我根本进不去别墅。实在是一天一个风水,什么样的猢狲都能上树啊。” “死老头子,你说话注意一点。”老蛇往颂玉先生跟前走进了一步,说道,“我最近脾气挺糟的,惹了我,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小伙子,我跟你说一句话吧。”颂玉先生说道,“你自己是不是真的明白你招惹了什么东西,会产生什么后果呢?” “我不知道我招惹了什么,但是你知道你招惹了什么。”老蛇掏出了枪,不想再和眼前这个看起来有一些疯癫的老头子说话了。 “哟……小伙子,”颂玉先生摇了摇头,说,“你开枪杀你老大也就算了,你现在对我这么一个什么事都不顶的老头子也开枪?” “你再多说一个字试试。”老蛇把枪口顶到了颂玉先生额头上。 “我就说最后一句话,然后随你处置。”颂玉先生伸出了一支手指头,似乎完全不在乎老蛇的死亡威胁。 老蛇看着颂玉先生似乎一点不感到害怕,也有些奇怪了。他皱起眉头看着颂玉先生,不知道他要玩什么花招。 “你知道这别墅底下,埋着什么吗?”颂玉先生诡然地一笑。 “什么?”老蛇从颂玉先生的眼睛里读出异样的意味,“你干了什么。” “你都不知道这别墅还有地下室吧。” 颂玉先生冷笑着,将伸出的手指一勾。 一阵轰响里,一道黑绿色的烟尘从地下翻滚出来。地面猛烈地震动起来,颂玉先生早有准备,一低身稳住了身体。而其他的所有人则都被猛烈的震动掀倒在了地上。几道巨大的裂痕如同蜘蛛延伸开的腿一样,向四面八方伸展开去。尘土飞扬之中,别墅被从底部扯开,再一阵阵砖石破碎的响声中倒塌了下去。别墅里诸多小弟们的惨叫声都被坍塌的轰响掩盖住了,但是他们骨肉被碾碎的血腥味却在烟尘之中弥散开来。 紧接着,烟尘中闪出火光。又是一连串爆炸的响声和噼里啪啦的碎响。这一下,是老蛇花巨款苦心购买的各式枪支弹药再坍塌之中被引爆了。好几个并没有被坍塌伤及的小弟正在向外逃跑,但却又被四处飞散的重机枪子弹击中,被打得肢体破碎,咯着血倒在地上。 爆炸声一响,站在外围的老蛇的小弟们赶紧都往回跑去查看发生了什么情况。然而他们正走着,猛然间面前的草地都在一阵阵“腾腾”的爆炸声中炸开了。许多手一下就从草地里申了出来,将这些手足无措的小弟们拖到在了地上。这些手似乎都沾满了剧毒或是强酸,但凡触及到小弟肢体的地方,那里必定就在一阵“嗤啦”声中被熔成一团红黄混合的粘着血肉。这些小弟都在腐蚀的响声中惨叫着倒在了地上,他们还想挣扎逃跑,但那些手一下就扣住了他们的脸、脖子,或者是熔断了他们的颈动脉,或者是径直熔开他们的头骨,将他们的大脑搅得稀烂。 “你妈的,你干什么了!” 老蛇听见一片连着一片的惨叫,举枪爬起来就要向颂玉先生开枪。但不想颂玉先生一闪身就避开了他的子弹,并且劈手过去就打落了他的枪,还将他的右手手腕打折了。老蛇根本想不到这样一个老头子居然有如此打的力量,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手腕骨已经被反过来折断了。他抱着手腕痛苦地惨叫起来,颂玉先生则趁机一进身,将他踩在了脚下。 老蛇想向手下的小弟呼救,但不知什么时候起地面上就多了很多只手,将所有的小弟都扯倒在了地上。而这些被扯倒在地上的小弟,大多已经面目全非地惨死了,到处都是蒸腾着热气的黄血。 “你根本就不明白自己惹了什么东西,是不是?”颂玉先生用脚踩在老蛇胸口上说,“你都不知道你睡在这么多恶魔上面,是不是?” 颂玉先生说话的功夫,破土之声此起彼伏地响起,无数具高度腐烂的尸体从地底下钻了出来。 “旬州,要遭大灾了。” 颂玉先生说着,使下全力,一脚踩穿了老蛇的胸口。 第一百五十章 愤怒的男人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老蛇与罗可谈判破裂,老蛇回到别墅,却在那里早已了颂玉先生的致命袭击,不仅让老蛇自己身死,也导致他所有的手下都全军覆没了。老蛇一死,罗可在旬州就再没有竞争对手了。这样一来,罗可想要统一旬州的黑帮,又有谁可以阻拦呢? 上午十点钟,旬州瑞金饭店。全旬州的黑帮老大都聚齐了,连日的搏杀让他们深感震恐。一方面,他们担心这样的搏杀会招致省厅乃至更高级别的警察机构对旬州的黑帮进行扫荡,或者是夯州的黑社会趁虚而入,侵占旬州的地盘;另一方面,老军、娃娃脸和老蛇三个老大陆续身死,所有的老大爷不禁在担心,谁会是下一个呢? 而且,上一次还在帮他们做公证人、签订条约的松井彦上,现在也不知身在何处了。重重困惑之下,所有的大小黑帮头目只得聚集到一起相互交流信息,想让一切都能有个头绪。 这一次,主持会议的是缅甸来的巴荣。他也是偶然为了看看货物的销量才到旬州来的,不想旬州北部正在一片混战之中,根本无暇顾及货物销售。被混乱局面弄得不可开交的各个老大此时见到巴荣,便不免如同见到救星一般,期望这个势力广及亚欧美三洲的老大能够帮忙组织一场会议,好让旬州的秩序重新恢复正常。 十点十五分,罗可才匆匆赶到现场,他一手提着一个包,一手推开了瑞金饭店会议室的大门,所有的人都停止了议论,转过头看向他。 “你迟到了十五分钟。”巴荣看着罗可,又看了看会议应到的名单,毫不客气地说道,“现在还有一个老蛇没有到。”毕竟是在为旬州的黑帮作公正,他也不得不摆出一副公平严肃的样子。 “各位上午好,”罗可看了一眼巴荣,鞠了一躬,直起身来说道,“抱歉我来迟了,只是手头有一些业务要完成……来这里通知大家两件事情:第一件事情是,大家可以不用等老蛇来了;第二件事情是,老蛇在瑶河区以及平府区少部分的地盘,由我接管。我很乐意和大家一起做生意,一起赚钱。” “罗可先生,”巴荣说话了,他的普通话比之前要流畅很多,“我不建议你用这样的态度来进行这次会议的开场白,你应该给各位到场的人以应当的尊重,而不是像发号施令一样地在说话。你要注意了,你只是旬州众多老大中的一个,你的发言权也仅限于此。” “话说回来,”罗可笑了笑,以同样不客气的语调回了一句说,“您是哪位,我之前并没有见过你。” “你之前的等级根本就见不到我。”巴荣的回答一样不留情面。 事实上,在松井财团还对旬州有实际控制力的时候,巴荣的活动是受到了松井财团的制约的。现在随着松野樱子说服之下松井财团全面撤资,巴荣也终于放开了手脚。他明面上说是偶然来旬州考察,事实上则正是来旬州寻找机会的。 “我不是来和你们开会的,我是来通知你们的。”罗可不想理睬巴荣了,他环视四周坐着的人,说道,“现在你们坐在这里,喝茶着,像看电影一样看着我,像抽大麻一样浪费着你们的时间生命。现在该是你们清醒的时候了。” 罗可说着,提起手上的袋子打开了,将老蛇的头一下子从袋子里倒了出来。在场的所有人都一片哗然,完全想不到强力取代花钢的老蛇居然在才过了一天多之后就身死人手了。 “我不知道你们每天脑子里面装的都是什么,是谁家的工程土方,还是哪个夜总会里的婊子。”罗可叹了口气说道,“但是现在我就给你们所有人一个机会,要么闭嘴,要么死。想知道后果的,来问问他。” 罗可的话说得都十分淡然,但每个词语都是相当耸动的。他说完,就踢了一脚老蛇的头,让它滚到了巴荣的桌子下面。 “你这样得行为对在场的各位非常的不尊敬,”巴荣几乎就要烦怒了,“请你收回刚刚说过的话,并且道歉。” “之前是小日本来站在我们头顶上说话,”罗可摇了摇头,“行吧,人家日本好歹也算是列强之一吧……但是你们看看你们自己现在……居然让一个东南亚的猴子来指挥你们。” “你注意一点!”巴荣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就站起来了,“注意一点你在和什么说话,注意一点你在和全旬州其他的黑帮为敌!你的手下不过百来个小弟,你哪里来的胆子和几千旬州黑社会顶嘴。而且你不要忘了,整个这个省都有我巴荣的雇佣兵,加起来也有上千人了,只要我一句话,今天晚上之前所有的人都会到。年轻人,心中的怒气不要太旺盛了!” “从一开始,我就在和整个旬州的黑社会为敌,你明白吗?” 罗可笑了笑,便转身走出了会议室。 他一步不停地向外走,一直坐到车里才长舒一口气,庆幸没有哪个黑帮老大当场就冲动地朝他开枪、或者是扑上去揍他。 “开车。”罗可向着司机说了一声,便掏出手机拨通了楚泽孝的电话。 “喂?怎么样?”楚泽孝接通电话便问道。 “效果好极了,”罗可笑笑说,“现在全旬州的每一个黑社会老大都想把我撕成碎片,我估计我活不过接下来的二十四个小时了。” “那就要看看谁的动作更快一点了。”楚泽孝说道。 “还有个事情,关于那个东南亚的毒贩子,巴荣,”罗可问道,“你知道多少?他现在是旬州黑帮大会的公证人,我估计我把老蛇的头一丢,他会带着旬州所有的黑帮以及自己的雇佣兵来对付我。” “这个人啊,”楚泽孝想了想,说道,“当时一直是八十三组的人在管的,我只听说过一些,是个凶狠的角色……清迈惨案就是他弄的,他刚出道时候连坤沙都没有搞定他。坤沙失势之后,他就逐渐做大了。他现在一直再往北边发展——当然像他这样一定不能挑北京上海这样眼线密集的地方作中国大本营,这一次,他很可能是想把旬州当成大本营来培养了。” “那看来我和他的这一战,还有点保家卫国的味道啊。”罗可调侃道。 但正在两人说话之时,一辆卡车从罗可的车后面追了上来,一摆头将罗可的车撞得失去了控制。罗可的车向路边撞去,车里的罗可和司机都被惯性带得向前猛地一冲,撞得头昏眼花。 “喂!?怎么了?”电话里,楚泽孝听见了刺耳的嘈杂声,但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个中年男人从卡车里跳出来,打开罗可车的车门,将罗可从车里拖了出来。 “谁派你来的?”罗可看着拽他出来的中年男人,问道。 “我来找我儿子的。”中年人的话让罗可一愣。 这时候,跟在罗可后面以及开在罗可前面的车里的人都已经走了上来,纷纷掏出枪中年人。 中年人半跪在地上,从腰间掏出一支短铁钩勾在罗可的颈动脉边。从四面赶回来的保镖见状,便不敢贸然往前冲了。 “喂,你想好了,现在你周围有十三支枪对着你。”罗可看着中年男人说,“如果你动作够快,你可以在挑破我颈脉之后被乱枪打死——这并不意味着一定会死;如果你动作不够快,那你在挑破我血管之前,可能就会被乱枪打死……你想想吧,如果你是为了钱来杀我的,我可以给你双倍,如果你是因为你有什么把柄抓在别人手上,我们也可以商量。我可以保证放下你的武器之后,你能活下来。” “我要我儿子,我儿子上了你的车,做了你的小弟。”中年男人完全不在意罗可说的话,“我不需要儿子做小弟,你把儿子还给我。” “你儿子来我这做小弟,说明他已经是大人了,回不回去是他自己的事情。”罗可笑道,“和我没有关系。” “你胡扯什么啊。”中年男人骂了一句,“他说他没办法走的,他说他有要紧的事情要办。要是他做完,他全家都得死。” “你何必撞坏我一辆车?”罗可有些无奈,“这辆防弹的悍马花了我很多钱的……” “我不这样,你会睬我吗?”中年男人露出狰狞的笑容,说道,“现在要么你放了我儿子,要么我们一起死在这。结局对我而言都差不多,你来选选看。” “你叫什么名字?”罗可看着中年人问。 “我叫胡家俊。” “你儿子呢?” “胡进波。” “胡进波,”罗可冲着手下喊道,“胡进波在哪里,谁知道?” “他搞砸了一批货,昨晚被关在老楼里了。”一个人答道。 “这样子啊,那我想你还是有机会和你儿子再见的……”罗可看着中年男人说道。 第一百五十一章 尸动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罗可前去参与旬州黑帮集结的大会,在会上他与旬州所有的黑帮决裂,并且向东南亚毒枭巴荣挑战。在离开会场的路上,罗可被一个叫胡家俊的中年男人袭击,胡家俊向罗可追问自己儿子的去处。两方对峙之下,情势万分紧急,究竟胡家俊与罗可的命运又会如何呢?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你把我儿子关起来了?那你最好现在把他放出来。”胡家俊的手在颤抖,铁钩的尖端已经扎进了罗可的皮肤里,渗出了血迹。 “你儿子昨天负责帮我运一批货,但这批货被老蛇的人毁了,这也就意味着你儿子欠我一百多万……现在你儿子在老楼那里,如果他不能还我一百多万,那我就只能拿下他的一个肾、半个肝以及一个睾丸。”罗可奋力抬起头,试图远离胡家俊的铁钩,“现在你砸了我的车,我恐怕你又要多欠我一百多万,那我还得挖下你儿子的另外一个肾、一个肝和一个睾丸。如果你现在杀了我,我想我的手下们会把你的儿子掏空的。” “我哪里有两百万还给你啊!”胡家俊大吼着,“我要是有两百万我儿子会出来和你混黑社会吗?” 罗可笑了一声,说:“行吧,如果……”他扭动了一下伸僵住的脖子,“如果你帮我做一件事情,那这两百万就一笔勾销吧。” “什么?”胡家俊问道。 “你等一下……”罗可冲着手下做了一个手势,说,“把那个盒子拿过来。” 两个手下走到一辆车里,讲一个黑色的木头盒子拿了出来。 “光这一个木盒子就值四十万。”罗可指着盒子说,“更不要说里面的东西了,如果你可以把这盒子带进江海区停尸房,然后打开它。那我就能放了你儿子。” “就这样?”胡家俊觉得有些太容易了,“我怎么才能相信你不是在耍我?后者说这个盒子里压根就是个炸弹,我打开了就会直接被炸死,嗯?” “至少你可以确定你在把盒子送进停尸房之前的一段时间里,绝对不会死了,是不是?”罗可问道,“而且你还有机会救你的儿子,是不是?如果你不去拼一拼试一试,你根本不知道结局会是什么样的,是不是?就像我刚才跟你说的一样:你带着这个盒子去江海区停尸房,打开它。然后我就放了你儿子还有你,至于你有多大能耐活下来那是你的事情。但是现在你儿子的命运就在你手上了——至少他能活下来,是不是?” “我没办法相信你。”胡家俊有些动摇了。 “我可以相信你吗?”罗可反问道。 胡家俊深吸一口气,扔掉了手上的铁钩。罗可一下子就瘫倒在了地上,他的手下立刻走上去将他扶了起来。 一切并没有变得如同胡家俊最坏的打算一样:罗可是诈他的,根本就没有那一回事。 “行了,去做吧。”罗可看着胡家俊说,“为了确保你完成任务,我的人会一直跟着你,你需要什么帮助,就找他们。” 胡家俊走到罗可手下身边,将盒子拿了过来。 “到停尸房之前,千万不要打开盒子。”罗可指了指盒子说,“这是我最后的提示。” 罗可一说完,他的两个保镖就走了过来,对着胡家俊说道:“走吧,上车。” 胡家俊跟着两个保镖上了车,路上,胡家俊联系了江海区警局,告诉他们说自己看到了前一阵子《旬州日报》上的认尸启事,想要到停尸房去辨认尸体。最近死人很多,警察也没有细问,就让他直接去停尸房查看,如果认出了哪一个再和警局联系登记就好。 车很快就开到了江海区停尸房,一个保镖对罗可说道:“等一下我和你一道进去,你最好不要耍花样。我是你的老表,我们一起去认你儿子的尸体,你明白我说的话吗?” “嗯。”胡家俊看着那个保镖,点点头道。 “最好别乱动心思。”那个保镖说着,拿出一个单肩背包让胡家俊装那个黑木盒子。 胡家俊一路上都在掂量这个黑木盒子,但始终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这盒子重量很轻,可见里面放的也不是炸弹之类的东西。也不知道罗可究竟做了什么样的打算,又想要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胡家俊和那个保镖下了车,一个忙得黑眼圈浓重的法医正站在停尸房门口迎着两个人。 “你们是要来认人的?”法医挤了挤眼睛,看着两人说。 “是。”胡家俊点点头说。 “停尸房只能一个人进,你们要都想认得一个个来。”法医不想和他们多废话,只是问,“你们谁要进去的?” 胡家俊看了一眼那个保镖,说:“我要进去。” “那你就在外头等着。”法医对着保镖说了一声,便领着胡家俊往停尸房里走。 一进门,一股冷气就冲得胡家俊打了一个冷颤。 “这两天尸体太多,空调都往最低了开的。”法医见胡家俊有些发颤,便说。 “没事。”胡家俊答道。 两人一前以后走进了停尸房,一股福尔马林和恶臭的混合气味传来,胡家俊不禁干呕了两声。 “昨天晚上一工来了十七具,都在这里了。”法医指了指进门左边一排盖了白布的尸体说。 “哦……”胡家俊点点头,伸手就往包里要把那个黑木盒掏出来。 但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法医突然冲过来一把抓住了胡家俊的双手,将他摁在了墙上。 “掏什么呢?”那法医有些愤怒地看着胡家俊,“我就他妈知道你不是来看尸体的。来看尸体的家属,哪一个不是一脸焦急……但是你根本连一滴眼泪都没流过,对不对?” “你说什么呢?干嘛呢?”胡家俊只得装傻。 “还在装糊涂,嗯?你是记者,对不对?”法医冷笑道,看来他完全误解了胡家俊的身份,“你就想拍两张新奇的照片好交差是不是?这里都是死人啊,你给他们留点清静行不行!再说你个记者你不戴个什么纽扣摄像机之类的东西,你背个大单肩包来,算他妈什么意思?” 的确,胡家俊背的大包就是一个相机包,那个黑木盒子大小体积和一台单反相机也差不多。 “给我滚出去!”法医说着,就扭住胡家俊的胳膊,想把他往外推。 胡家俊自然不能任由他把自己推出去,一抬腿将他绊倒了,随即便一脚踹开了他。 那法医的嘴唇被打破了,他一抹嘴唇上的血,冲着外面大喊道:“来人啊,打人啦,快报警。” 法医这一声喊起来,外面传达室的保安,尸检室里正在做尸检的其他法医纷纷向这边的停尸房跑过来。胡家俊也顾不上许多,立刻将包里的黑木盒子掏出来放在地上打开了。 胡家俊的动作幅度很大,黑木盒子几乎是摔在地上的。黑子的盖并没有牢固地封上,一下就摔开了,一颗黑色的石头从黑子里掉了出来。 “这是什么?”倒在地上的法医看见了,不禁问道,他以为胡家俊会掏出单反相机一通拍摄。 胡家俊也在想着同样的问题,但一瞬间这块石头就如爆竹一样炸开了,一阵灰色的烟雾瞬间就笼罩了整个停尸房。听见大脑声赶过来的法医和保安,都被这阵灰色的烟雾呛得说不出来话。 在模糊之中,胡家俊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尸床上的尸体纷纷都分泌出了许多汁液,而那些盖在尸体上面的白布,瞬间就被尸体的汁液腐蚀掉了,发出“嗤嗤”的响声。尸床边上的许多尸柜里也发出了“嗤嗤”的响声,尸柜之间发出“噼噼啪啪”的硬响,似乎是尸柜内部的钢铁尽数朽坏了。 随后,尸床上的尸体都开始僵硬地动弹起来,有两具甚至已经坐起了身。所有见状的人都开始惊叫起来,有的人已经开始向外逃去了。但这些人还没跑出去两步,就发现另一边尸检室里的尸体都已经站了起来,纷纷向他们涌了过来。几个跑在最前面的人碰到了尸体上的腐蚀液体,他们的手、脸瞬间就被融化掉了。那些尸体也挥动胳膊开始攻击面前的人,他们的力量是出奇地大。但凡打中了人,必然会击断他们的骨头。 胡家俊这下知道为什么罗可要让他做这件事情了,在这样的行尸的围困之下,根本就没有生还的机会。虽然他想不明白这些尸体究竟是如何站立起来的,但当下如何从这里掏出显然是更为要紧的事情了。 他抓起一张凳子,猛地打倒了两具靠近他的尸体。随即便向停尸房外面的窗户猛冲过去,一下撞破了窗户的玻璃,摔到了窗外。 这一摔着实将胡家俊摔得头昏眼花,他连滚带爬地向外面跑去,却正看见罗可的两个保镖拿着枪走向自己,他们显然是要杀人灭口。 “我们会放了你儿子的。” 一个保镖说着,便开枪要射杀胡家俊。 但突然间,两声细微的破空之声里,两只银针飞过来分别打中了两个保镖的下颌。那两个保镖当即便全身僵硬倒在了地上,胡家俊回过头,正看见三个人站在自己身后。 这三个人正是沈陌、孙野安和蒋际飞。 第一百五十二章 法阵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胡家俊接受罗可的交易,同意在停尸房打开黑木盒子,以换取儿子的自由。但不想,这盒子竟而引动了停尸房中尸体的复活,造成了巨大的杀伤。而正当胡家俊即将被罗可的保镖灭口的时候,沈陌等人却突然杀到了。面对一停尸房的活死人,他们又该如何是好呢? “你是什么人?”沈陌举枪对准了完全不明情况的胡家俊。 胡家俊只是举起双手,说道:“这一切和我无关,我是为我儿子做的。” “刚刚那两个人要杀他灭口的,他应该没说谎。”蒋际飞在一边说道。 “那快走吧,去救你儿子去,”沈陌放下了枪,说,“你怎么会蠢到相信罗可。” 胡家俊没有多说话,直接从死去的保镖身上摸出钥匙,便上车走了。 现在,三人面前,正是满是复活的丧尸的江海区停尸房。两分钟之前,还不断有人的惨叫从停尸房里传出,但现在却是一点声音都没有了。大概能行动的人都已经被尽数杀死,而不能行动的人则已经把自己藏起来了。还有两个人试图学着胡家俊从窗户里跳出来,但他们动作太慢,还没有跳出来就又被丧失拖了回去,旋即便在腐蚀和重击中变成一滩肉泥。 “这一屋子死尸怎么办?”沈陌看着不禁有点发怵,“他们好像很厉害啊……”沈陌看着丧尸身上带着腐蚀性的汁液说道。 三人走进了,便听见了抽气一样的嚎叫声。 “那个腐蚀性的汁液是尸油……”孙野安说道,“比较凶的尸体会在尸变的时候分泌出这种东西,但凡沾到就会被熔化。千万不要碰,不过这种尸油比较容易挥发,不会一直黏在丧尸身上。只要一两个小时就会没有了,当然我们现在没有一两个小时的时间等着它挥发。” “有什么好主意吗?”蒋际飞看向沈陌和孙野安。 “我试试看?” 沈陌说着,拿着枪走到停尸房边,他借着记忆中的映像,走到了停尸房后面的尸检房外,他用枪托杂碎了尸检房的玻璃,翻身走进了尸检房。 因为被人吸引的缘故,尸检房里的僵尸都已经移动到了停尸间那边,只留下二十张血迹斑斑的床在尸检房中。很多僵尸都拥在那里,进不去也出不来。沈陌在尸检房里找到了两瓶医用酒精,他找来纱布和两个窄口瓶,将医用酒精分别倒进两个窄口瓶里做成了燃烧弹。沈陌用打火机点燃了燃烧弹,便拿着穿过走廊走到了停尸间外,对着停尸房里猛扔出去。 燃烧弹一下子就摔碎了,火焰随着四溅的酒精一下子就在丧失群之中散开了,十几只丧尸被火裹成了一团。这些丧尸也不知道疼痛,只是在火中相互拥挤着,这样反而让越来越多的丧尸身上起了火。 孙野安和蒋际飞是跟真沈陌进来的,孙野安摇摇头说:“你除非把这些丧尸一个个都烧成灰,不然他们还是死不了。” “我要的不是起火。”沈陌只是简洁地说道。 火还没烧两秒钟,停尸房和走廊的消防头都被激活了,水像淋浴喷头一样喷洒下来。丧尸身上的火被浇灭了,但与此同时,丧尸身上的尸油也被水冲得消退下去。这一下,丧尸们就不再有腐蚀性的破坏力了。 “你这样还是不能杀掉他们啊?”孙野安说道。 “现在他们没有了腐蚀性,想要再从停尸房里出去就有难度了。”沈陌说道,“你就不能施个什么法术,驱散它们身上的邪气什么的吗?” “你想的倒是方便啊。”孙野安说道,“施法术不要费功夫吗?这边大概一两百个丧尸,直接打会不会爽快点?” 孙野安正说话时,一个丧尸猛地一挥动手臂,将身边的墙砸得缺了一块。 “好吧,”孙野安看见这丧尸如此巨大的破坏力,便说道,“我们还是想办法……做个法阵吧。” 三人先是打倒几只丧尸,冲进保安控制室将停尸房前后两个自动卷闸门放下了。随后便又从尸检间的窗户退了出去,他们估计僵尸力量虽然大,但无论如何身手也敏捷不到能够从窗户翻出来的。 一出去,孙野安就掏出两张黄纸给蒋际飞,问道:“你会做驱散僵尸的法事吗?” “现在都已经没有僵尸了。”蒋际飞说道,“我从来没有遇见过。” “现在到处都是征地,老坟地都被挖了,尸气一散就没有僵尸了。在后面死的人全部都火葬了,不管能不能成僵尸,烧成灰也就完了。”孙野安叹了口气说,“不过这样一来,道士们也就没什么饭吃了。自古以来,有僵尸才会有道士,现在僵尸没有了,云游的道士们也就绝迹了。你们现在看到的,都是几十年前就消失了的法术了。” 沈陌点了一支烟,觉得完全无所谓。倒是蒋际飞一脸期待,毕竟他和孙野安还算是有点家传的。 “你用你的血把那两张符画成正阳符,贴到停尸房前后门上,这样可以让门后的丧尸退避,不会把大门给冲击破。”孙野安指着两边的门说道。 蒋际飞随机便咬破食指写了两张正阳符,很快就贴到了停尸房两个门上。原先丧尸们都聚集在门前狠命拍打着,但蒋际飞一将符贴上去,那些丧尸便立刻向后退避开来和向前挤的丧失们拥在了一起。 孙野安则一跃身,三两下爬到了停尸房楼顶上。他一扬手撒出了十几张符,随即便双膝跪地,对着天空大声嘶吼起来,但也不知道他喊的是什么东西。 “他喊的这是什么?”沈陌在一边听得奇怪,“跟外国人说话一样。” “这个叫做真言。”蒋际飞在一边说道,“这是先人发明的语言,用这一套语言,可以和天地沟通。现在师伯念的这一套,叫做斩金文,是借助上天的力量来破魔灭霸用的。” 随着孙野安不停地大声喊着,停尸房里的僵尸都开始躁动地大吼起来。孙野安继续这样喊着,他身边散动的符纸都开始自己燃烧起来。而在停尸房里,那些行动的丧尸动作逐渐开始迟缓起来,有的尸气不重的丧尸就径直倒在了地上。 孙野安不停地大吼,丧尸们不停地倒下,等孙野安身边所有的符纸都烧完时,所有的僵尸也都尽数倒下了。地面猛烈地抖动了一下,这是邪气散去造成的余波。 念完所有的咒文,孙野安几乎是精疲力竭了。他坐在停尸房的楼顶上没有动弹,而是挥手示意地下的蒋际飞和沈陌看看还没有丧尸在动。沈陌和蒋际飞移到两边的窗户上向里面看去,正看见所有的丧尸都已经倒在了地上,没有一个还在动的。 “去监控室,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让这些僵尸都复活了。” 沈陌说了一句,便用枪托砸碎了边上的窗户玻璃,爬进了保安室,先是打开了自动卷闸门放孙野安和蒋际飞进来,随后便打开监控录像一点点地看着。录像里,正记录者胡家俊从今停尸房,道打开黑木盒子的全过程。再之后,就是沈陌向着丧尸群扔燃烧弹,然后孙野安念咒让所有的丧尸都重新变成了尸体。再之后,就已经是沈陌破窗而入了。沈陌满以为能看见某个法师在停尸房里面施法唤醒尸体,却不想只是个中年男人在停尸房里放了一颗毒气弹一样的东西。 这时候孙野安和蒋际飞也走进了监控室里,孙野安一眼就看到黑木盒子里有个什么东西掉出来炸开了。他指着那个东西让沈陌反复放了两遍录像,但录像质量太差,实在是看不清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这个盒子。”蒋际飞从停尸房里捡了一个盒子出来,这盒子的盖子合上了,蒋际飞使劲扳居然没有半开,“盖的还真的挺紧。”这盒子就仿佛被强力胶黏住了一样,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 以蒋际飞巨大的臂力,居然无法扳开,也可见这个盒子的盖子粘附得的确是相当紧密。 “别浪费力气了,这个盒子叫做‘死黑盒’。”孙野安看着盒子说,“用阴沉木做的,只能开合两次,一次是放东西进去的时候,一次是里面的东西出来的时候。而且这个盒子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只有里面的东西自己想出来的时候才会打开,想要靠外力打开得费很大的力气。” “那这盒子里面掉出来的是什么东西……”沈陌问道。 “应该是什么很凶的东西,发现这里有这么多尸体可以附体,不然也打不开盒子的。”孙野安说道,“不过刚刚不应该轻易放那个家伙走,应该再问详细一点的。” “这个……会是‘伤痕’吗?”沈陌突然说了一句。 沈陌这一句话,说得孙野安一愣。孙野安点上一支烟,老半天才回答一句说:“我只是觉得一个巨大的力量正在逐渐……怎么说呢,逐渐‘浮出水面’。” 第一百五十三章 怀疑追击 情节提要:沈陌、孙野安和蒋际飞三人成功制服了停尸房中间的僵尸,并且发现了新的线索。而另一方面,老蛇虽然已经被颂玉先生杀死,但是甘铁军却在杀死姚伟的惶惑之中越陷越深了,莫名的威胁也正在一步步向他靠近。 甘铁军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醒来的。 外面阳光正烈,但在窗帘的遮挡之下,只露出一道金色的缝隙。阳光就这样正好照在甘铁军眼睛上,他用手挡了一下阳光,随即便站起身将窗帘拉上了。 昨天晚上,他花了一整晚的时间,沿着旬州河一路抛洒姚伟的断肢、尸块,一直到四点钟天微亮的时候才全部扔完。 他看了看时间,是早上十点半,下午该提交法庭材料,现在必须做最后的准备了。 然而现在对方律师都已经死了,也不知道现在提交法庭材料到底还有什么意义。他匆匆洗漱了一下,就准备出门。然而他刚打开门,就看见一个信封从门上掉了下来。他捡起信封打开了,正看见信封里装着一张纸,纸上的字都是从报纸上剪下来拼贴在一起的,合在一起就是:“我全都看见了”。 甘铁军看了看四下,并没有发现什么人。他立刻退回道屋里,把门关上了。他仔细看了一下那张纸,那纸上除了“我全都看见了”五个字之外并没有其他字。通常如果寄这样的恐吓信件,必然是要附上相应的勒索条件的,但现在这封信上什么字也没有,也不知道这送信来的人是什么居心。 也许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恶作剧,说不定这楼上所有的人家都收到了呢? 话说回来,“我全都看到了”实在是一句太为普适的话,谁家能没有一点不为人知的阴暗面的? 甘铁军突然想起来,早上时候窗帘是露出一道缝的,或许是昨晚有人透过那一道发现了什么东西呢?他走到窗边看了一下,现在阳光正好是向楼外照射的,逆光之下外面的人看不见楼里面的情况,而楼里面的人则可以看到楼外面。甘铁军便走到窗户边上,透过窗户的缝隙向外看去。 大太阳之下外面没有几个人,正对着窗户一百多米的地方,有一个推自行车不知卖什么东西的人正站在那里。 但这大热天的,这人何必站在大太阳之下呢?甘铁军下了楼,绕开那人的视线走到了他背后。这是个卖粽子的,他的自行车上绑着两只木桶。从外表上看不出任何破绽,但却他的行径却实在有些可疑。 甘铁军点了一支烟,镇定一下,便走到那人面前,对那人说道:“师傅,我买几个粽子。” 那人看了一眼甘铁军,问:“要多少?什么馅的?” “你都有什么馅的,怎么卖的啊?”甘铁军问。 “枣子、豆沙的两块一个,火腿的三块,五花肉的四块,你要多少?”那人一脸懒得搭理的样子。 “这么贵?”甘铁军笑道,“你粽子价格比外面贵一倍啊。” “买不买随你。”那人拍了拍木桶上“祖传秘方”几个字。 “行吧行吧,”甘铁军点点头,“来一火腿的,一五花肉的。” 那卖粽子的从自行车左边桶里拿出两个粽子,装在塑料袋里给了甘铁军。甘铁军趁机看了看左边的桶,那里面都是粽子,并没有藏望远镜或者是照相机。 “那边桶里有什么粽子,也拿两个给我。”甘铁军指着车右边的木桶说。 “这边的卖完了,装的东西。”那人抄起手,似乎根本就不想做甘铁军的生意。 “这么早就卖完了,不会吧?我看看。”甘铁军吐出一口烟气,问道。 “卖完了嘛,你这人怎么这样。”那卖粽子的摆摆手,“爱买不买啊。” 甘铁军笑笑,突然拿下嘴里的烟头对着那人的脸上就扎了上去。炽热的火星一下就融化了那人脸上的油脂,深深地灼穿了他的皮肤,烫出了一圈焦黑的伤口。那人被烫得惨叫起来,甘铁军趁机对着那人就是一阵猛打猛踢,一直到打得他的门牙掉落下来。 “你说说看,你都看到什么了,嗯?”甘铁军按着那个人,说道,“我就给你一次机会老实说清楚。” “什么?”那卖粽子的被甘铁军打蒙了,“你在说什么?” “你还跟我装傻?” 甘铁军“哼”了一声,站起身揭开了那人车的木桶,他猜测那里面必然是有一个照相机或者望远镜的。 甘铁军打开那人车右边的木桶,正看见里面摆着钱包、烟盒打火机等零碎的东西,并没有什么照相机或是望远镜。 甘铁军知道是找错人了,便扔掉了木桶的盖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到底干什么啊?”那卖粽子的躺在地上根本起不来,血从他的鼻孔里涌出来,顺着他的脸颊倒流到了额头上。 “我觉得你眼熟……”甘铁军支支吾吾地对付着。 然而正在这时,甘铁军突然发现,这卖粽子的人的车前筐里面,放了一张叠着的报纸。这一下,甘铁军又不禁紧张了起来。他拿起那张报纸,打开了,发现那张报纸被撕掉了一半。被撕掉的那一半,或许正是被用来剪下来做勒索信了呢? “另外半张报纸呢?”甘铁军看着那卖粽子的人,问道,“还有半张报纸被你撕到哪里去了?” “报纸……”卖粽子的人吓呆了,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报纸在……在……” “你这个混蛋!”甘铁军冲下去又给了他一脚,骂道,“就是你干的,是不是,你到底看到什么了,嗯?”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卖粽子的几乎要哭出来了,“我什么都没有干啊。” “你再给我胡扯!” 甘铁军死死地按住了卖粽子的人,一边又掏出一支烟点着了,他拿着烟头就要向卖粽子的人眼睛上点去。 卖粽子的人拼命挣扎着,但甘铁军四号不肯放松,飘散的烟将那人的眼睛熏得泪流不止。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给我老实交代!” “我说!我说!”卖粽子的人不敢乱动,只是大声地喊着,“求你住手啊。” 甘铁军一听他要说,就放开了烟头。 但不想甘铁军这么一放,卖粽子的人突然一挣,一把将他推倒在地上,随后爬起来就向外跑。 甘铁军也立刻起身就追,那人一边跑一边大喊着“救命”,但大太阳底下一个人都没有。 “给我站住!”甘铁军像发疯的豹子一样,在那人身后猛追。出奇的,今天小区里就恰恰一个人都没有,这两人就像在没有人的世界上追逐一样。 那人拐了两个弯跑出小区到了马路上,但不像迎着他右边一辆卡车猛地开过,一下就将他撞倒、从他身上碾压了过去。 甘铁军眼睁睁看着那人被卡车巨大的轮胎从中间轧过,巨大的压力将他的身体碾爆了,让他的血像炸了包的番茄酱一样向四面摊开。一团红红的血肉从他肚子里冲了出去,有如一只脚上缠了红线的鸟一样向着马路一边废了出去,那是他的小肠在巨大的冲压之下被挤出了腹腔。 卡车在急刹车和黏糊的血肉声中停下来的时候,已经很难看出来轮胎下的那一团东西曾经是个人了。 甘铁军即刻便转身向回跑去,也不管身后的人怎么让他站住。他又跑回到那个卖粽子的车边,打开了那个木桶,从木桶里将那人的钱包翻了出来。在那里,他找到了一张那人的身份证。 他见四周没人,便将车推到路边停下了。 现在他只希望这四周都没有交通灯,也没有人看见他的样子。 五分钟之后,甘铁军回到了家里,他拿出那人的身份证,看了一眼。那人名叫尤富,住在江海区边缘的村子里。单从身份证上,看不出这人的任何问题。 甘铁军拿出手机,打通了江海区刑警队办公室的电话。 “喂?”接电话的人是曾常春,“江海区刑警队办公室……” 曾常春的声音有些焦头烂额,显然是因为早上突然出现在办公室的两具尸体让他一上午好一通忙乱。萧晓做的非常干净,那拿走了所有的监控录像,让调查的人根本找不到任何破绽。 “你好,我是甘铁军。”甘铁军说道。 “哦,甘检察官啊……”曾常春一听是甘铁军,立刻调整了腔调,毕竟这个年轻有为的检察官还是让旬州很多底子不干净的人很发怵的,“有什么事情。” “你好,我这里有个人,能不能帮我查下看看他有没有案底。”甘铁军说着,就向曾常春报出了尤富的名字和身份信息。 “行,我来查查看……”曾常春说道,声音里隐隐地有一丝“又要老子帮你跑腿”地不满,“一会我回你电话。” 这边放下电话,就有人开始敲甘铁军家的门了。 甘铁军被这声音吓了一跳,他定了一下神,问道:“谁啊?” “是我,我是市局化验室的老秦啊。”门外的声音有些熟悉。 “老秦?” 甘铁军说着,便打开了门,但不想老秦正拿着一把砍刀面对他。 第一百五十四章 我都看见了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甘铁军处理完了姚伟的尸体,却又收到了莫名的恐吓信件。)甘铁军正在追查一个可能的嫌疑人之时,却又遇到了带刀而来的老秦。究竟老秦是为何而来,甘铁军的命运又会如何呢? “老秦,你这是?”甘铁军看着老秦和他手上的砍刀,不知道该说什么。 老秦举起砍刀对向甘铁军,冷冷地说道:“进去。” 甘铁军慢慢地后退,老秦也走进屋里,并关上了门。 “首先来告诉你一件事情……”老秦地表情很怪,脸部在不停地抽搐着,“老蛇死了,不管你现在打不打算起诉三明子,都没什么用了。” “什么?”甘铁军吃了一惊,“怎么会死了?” “他的别墅发生了爆炸,他所有的小弟都莫名其妙死了,场面很难看。”老秦诡异地笑着,“今天旬州的黑社会又在瑞金饭店开大会,一个叫罗可的老大直接把老蛇的头扔到了地上。现在老蛇所有的地盘都归罗可管了,你可以不用再起诉老蛇了。” “老秦,你到这里来干什么的?”甘铁军又问了一遍,“我们两个无冤无仇啊。” “我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就是这味道把我吸引过来的。”老秦似乎在仔细嗅着什么气味。 “什么血腥味?”老秦这话说得甘铁军一惊。 老秦正要说话,甘铁军的手机却响了。老秦用刀指住甘铁军,说:“开免提接电话,明白吗?” 甘铁军点点头,看见号码是曾常春办公室的。他按开了免提,说道:“曾队长,查到了吗?” “嗯,我查到了,这个人叫尤富,就是一个农民,没有什么案底的。你要不要他的具体联系方式什么的?”曾常春说道。 “呃,不用了,谢谢你啊。”甘铁军说道。 “行,那你忙啊。”曾常春挂断了电话。 “哦……”老秦听得若有所悟,“你是在查那个卖粽子的吗?是不是?我看见你追着他,害死了他来着。” “什么?”甘铁军问道。 “我全都看见了。”老秦笑道。 甘铁军被老秦这一句话吓得不轻,而随后,老秦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报纸,报纸上正被抠去六个字。 “是我给你的写的信件,”老秦笑的有些病态,“我看着你把那个律师切成一块块的,然后一包包扔到旬州河里,我全都看见了。我还看见你在家惶惶不可终日,四处乱转,然后跑出来找这个卖粽子的人的麻烦。但你想不到,居然会是我,是不是。” “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甘铁军几乎要吼出来,“老秦,你怎么了?” “我来这里是想说,我们两个是同一个命运,你明白吗?现在所发生的所有事件,都意味着我们两个的命运已经绑在一起了。”老秦举起了刀,对向甘铁军说,“现在,该是你接受命运的制裁的时候了。” “老秦,你要干什么?” 甘铁军完全没听明白老秦说的是什么,但他却很清楚地看出来老秦是想要干什么了。 老秦举刀向他冲了过去,甘铁军费力地闪身躲过。这一刀砍在了甘铁军的实木桌子上,厚重的砍刀一下就将实木的桌子砍下来一截。老秦见甘铁军躲开了,就挥刀再横扫过去,甘铁军则不停地躲着,家里的东西被打得乱七八糟。 老秦把甘铁军逼到了拐角,照着他的头顶就砍了下去。这一刀要是真的中,甘铁军的脑袋会硬生生地被从中间劈开。好在甘铁军一伸手,一把接住了老秦的刀,奋力抵着不让他砍下来。 “给我放手!”老秦怒吼着,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劲,一点也不像平时的他。 “操!”甘铁军骂了一声,“去死吧你!” 甘铁军一边说着,对着老秦的膝盖就是一脚。这一脚猛踢下去,径直将老秦的膝盖骨在“喀喳”一声中断裂了。老秦的小腿也被踢的反折过去,甘铁军死命一扳老秦的手臂,让刀直直地扎进了老秦的下巴。 重力加惯性的双重作用之下,刀猛地扎进了老秦的下巴,又穿过上颚插进了大脑。粗厚的刀身挤的老秦脑袋一胀,四缕血分别从他的两只鼻孔、两只耳朵飙射了出去,他的两只眼球也被挤得爆出了眼眶,渗血让他的眼球变成了猩红的颜色。老秦浑身震了一下,似乎是要挣脱什么一样。但刀已经深深扎进他的大脑,切断了他的主要神经。 老秦的喉咙里发出一连串怪音,这可能只是肺叶本能的颤动导致的抽气声。 甘铁军一闪身让开了,老秦面朝下倒了下去。刀柄直直地砸到地面上,一下子就将刀尖顶出了老秦的头盖骨。老秦的两只眼珠“噗的”一声就爆开了,黑色的血混合着晶状体液溅了一墙。他的耳朵和鼻孔也像开了闸的水龙头一样,不停地向外流着血,如同多孔喷泉一般。 “操……” 甘铁军骂了一声,他呆呆地看着倒在地上的老秦,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 他坐在地上歇了一会,便起身去翻老秦的口袋。但除了钱包,手机之类的东西,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甘铁军翻了翻老秦的手机,但除了些家长里短的容和工作上的通知,也并不什么异常。为什么老秦要这样盯着自己,乃至于要举刀杀害自己呢? 甘铁军坐在地上,怎么也想不明白。 正在这时候,他的手机又响了,来电号码是隐藏的。甘铁军接通了电话,原来这是个语音信箱打来的电话。 “铁军啊,”老秦的声音出现在了语音信箱里,“如果你还能听到这段录音,就证明我没能杀了你,而你却很有可能已经把我杀掉了。但是你会不会好奇为什么我要杀你呢?” 紧接着的是一串大笑声,似乎是老秦在嘲笑到现在还一无所知的甘铁军。 “其实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明显了,我们的命运是连在一起的,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能把我们的命运连在一起呢?既然现在我已经不能继续我的任务了,那就由你来继续吧。想想看,到底是什么把我们的命运联系在一起的。” 老秦的声音疯疯癫癫的,甘铁军完全没听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命运这种玄乎的东西,谁知道到底是什么玩意。但现在听老秦这样说,似乎又是有什么实实在在的东西将他们联系到一起了。但那个实实在在的东西,会是什么呢? 一瞬间,一样东西在甘铁军脑海中闪过了:作为三明子起诉证据的那把水果刀。如果说老秦会和甘铁军认识的话,那就是因为这把刀。如果这把刀不送到市局实验室去化验,那甘铁军永远也不可能认识老秦。 经过甘铁军做了手脚之后,第二次对那把刀的化验已经检测出了三明子的指纹。现在那把刀保留在证据室里,如果要找的话,也一定要到证据室去找。但是现在证据检验已经完成了,想要拿到那把刀,还得需要充足的理由才可以。 甘铁军也顾不上收拾老秦的尸体了,他心底有个声音在告诉他,如果现在不找到那把刀,也许他就永远也弄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他爬起来就下楼开车到了检察院,时间是中午十二点,检察院里的人要么下班回家了,要么吃过饭在午休,并没有注意到行色匆匆的甘铁军。 甘铁军坐电梯来到处于地下室的证物室,证物室的老头看见他,笑道:“甘检察官,怎么这个时候到证物室来啊?” “马上要交卷宗了,但是我证物编号弄乱了,我来重新抄一下证物编号的。”甘铁军说道。 “哦……”老头点点头说,“这是你编的借口是不是?” “什么?”甘铁军一笑,一种不好的预告隐隐升上他心头。 “我一直在等你。”老头说,“你一个,老秦一个,三明子一个,我一个,我们四个中间只有一个人能活。” “什么意思?”甘铁军知道这个老头也有些不正常了,但他还是不能理解是怎么回事。 “少废话吧!”这老头说着,突然拿起一把刀就冲着甘铁军冲了过来。 甘铁军一把抓住刀柄,抬脚将老人踢倒在了地上。 老人吃疼,松开了抓刀的手,刀“晃”的一声掉到了地上。甘铁军将老头推到一边,便顺手捡起了掉在地上的刀。捡起刀的一瞬间,一股寒气顺着甘铁军的手灌遍了他全身。 “你也感觉到了吧?”倒在地上的老人看见甘铁军脸上异样的表情变化,不禁笑了,“你终于明白所有事情了吧。” 那把刀,正是三明子用来杀人的刀。 甘铁军看了看手上的刀,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老头,说:“我终于明白一切了。” “你终于明白了?”老人笑了,说道,“看来杀三明子的任务,就落到你身上了啊。” “嗯,”甘铁军点点头,说,“我先杀你,再杀三明子。” 第一百五十五章 明杀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甘铁军从老秦的刀口下存活下来,并且发现了解决一切的关键,也许正在三明子所使用过的那把水果刀上。拿到水果刀之后,甘铁军却突然想要杀掉还关在监狱之中的三明子了。那么,究竟要怎样,甘铁军才能接近监狱里的三明子,并且杀掉他呢? 下午一点半,甘铁军开车到了旬州第二监狱外。他包里带着一份询问文件,这份文件可以让他再次探访三明子。 甘铁军向监狱传达室提交了文件,但他却没有见到三明子,反而被要求去监狱长办公室。 然而等到他见到监狱长的时候,监狱长给了他一个大大的下马威,拒绝他再审讯三明子。 “我可是有文件的,大家办事都不容易啊。”甘铁军对着监狱长说。 监狱长甚至都不看一眼甘铁军,只是说:“我们监狱要保证犯人的安全。” “我也要保证犯人的安全。”甘铁军笑了,“但是如果现在你不让我审讯三明子,会有更多的人的安全无法得到保障。” “上一次你再审讯室里大闹,”监狱长终于回过头来了,“我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第二次,你还是回去吧。” 甘铁军叹了一口气,凑到监狱长耳边,说:“你收了姚伟的钱,让他能在二级监控的地方见三明子,这样的事情,我也能让它发生第二次了……” 甘铁军这样一说,监狱长也就不敢再顶牛了,只得让甘铁军再一次审讯三明子。 为了安全起见(主要是为了三明子的安全),审讯地点被安排在了一级监控的审讯室,两人隔着一块重型防弹玻璃,只能通过电话交流。在防弹玻璃的两边,都有警员把守,以确保出现什么过激行为的时候一切都还能在可控范围内。 三明子被带出来的时候,甘铁军就一直睁着森森的眼睛看着他,让他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你又想问我什么东西?”三明子拿起话筒说道,“我告诉,我可是有高血压的……我一直都吃很名贵的药的,被你们抓走之前,我是定点拿药的;就是现在,医院还经常给我开药的。你再动我一下,我就当场犯病,到时候我反过来告你,你知道吗?” “我到这里来,想问你另外一些东西的。”甘铁军笑看着三明子,说道,“我是今天上午才刚刚发现的,我们的命运是绑在一起的,你明白吗?” “你说什么?”就像之前的甘铁军一样,三明子也愣住了,“什么是绑在一起的?什么意思,你和我打什么谜语。” 一根青筋从甘铁军脑门上绷了出来,甘铁军似乎有些头疼,他费力地问着:“我……在完成任务之前只想问一个问题:你那把刀是哪里来的?” “什么刀啊?”三明子笑了,“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不知道我在说什么?”甘铁军叹了一口气,说,“我知道,除非我到你这边去,不然你是一定不会老老实实说话的了,是不是?” 三明子摆出一副“我倒想看看你能怎么样的表情”,放下电话,抄起了双手。 边上的狱警见这是没什么话好说了,想要把三明子带走了。 这时候,甘铁军突然冷笑了一声,他从包里掏出一束雷管,一下子就贴在了防弹玻璃上,随即便向后一倒,扯开了雷管的引线。引线被甘铁军修改过,几乎是立刻就“轰”的一声爆炸了。坐在玻璃后面的三明子被炸倒在地,站在三明子那边的狱警被一块飞溅的玻璃打中喉咙,飙着血倒在了地上。另一个狱警则一头冲到身边的墙上,昏了过去。 这雷管是甘铁军杀死证物室的老头子之后,在证物室里找出来的。为了方面雷管粘附,甘铁军在雷管一面贴满了双面胶。 这一下,防弹玻璃被震得粉碎,甘铁军从地上爬起来,抓起水果刀就越过台子跪倒三明子身边,用刀抵住了三明子的喉头。 这时候,甘铁军才发现三明子的脸已经在爆炸中被高温和飞溅的玻璃冲得毁了容。他的嘴唇被炸的稀碎、翻卷起来,透过残破的血肉,甚至都可以看见他森白的牙齿。他的脸上也到处都是交错、反卷着的伤口,血已经将他的脸盖满了。 狱警们听见这样的爆炸声,吓了一跳,他们从两边打开门冲了进来,但看见甘铁军用刀抵住了三明子的喉头,便不敢造次,只是举起枪大声喊话,让甘铁军不要冲动。 “都给我往后退!”甘铁军大吼起来,“我就问两句话,然后就完事。” 三明子不敢动弹,但剧痛让他浑身颤抖起来,他一张嘴两颗臼牙就从牙龈上脱落掉进了他的喉咙里。他咳嗽出一股血水,将牙吐了出去。 “现在你可以老实回答问题了吧。”甘铁军说道,“我现在手里拿着的,就是你杀赵子初用的刀。如果你现在还不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我保证你比赵子初要死的惨一万倍。你愿意老实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我答,我答……”三明子连声说道,他每说一句话,他的嘴唇上的皮肉都要无力地抖动一下。 “这把刀是哪里来的?”甘铁军咬着牙问,“你想好了再回答,我不会问你第二遍了。” 甘铁军问这个问题问得非常痛苦,他的额头上绷出了不下十根青筋,血从他右边的鼻孔里迸落出来。 “是、是……”三明子的眼球飞快地转动着,可见他着实是在费力地回忆着这样一件实在是太容易被忘掉的事情,“是小钢偷来的,好像是钢铁厂一个废厂房里造出来地,后来那个厂房停产了,刀具就废在库房里。小钢自己刀那个库房偷出来的,他说用这样的刀,警察查不到刀的来源,不好破案。” “小钢还活着吗?”甘铁军问道。 “死了,他在大标火锅店闹事,一枪打中了天然气罐,被炸死了。”三明子恐惧地看着甘铁军,这一下他说出来的都是实话。 “很好,你没说谎。”甘铁军点点头,说,“那现在我也来告诉你一点实话好了。你们真的偷了一把很不好的刀……和这刀有关的人都要死?” “为什么?”三明子嘶叫了起来,“我都说了啊,我都告诉你了啊!” “这是被诅咒过的刀,所有和他有关的人,都要被诅咒,你明白吗?”甘铁军也大声吼了起来,“所有和这刀接触过的人,都要死!” 甘铁军说完,他只觉得自己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他高高举起刀,对着想要伸手阻拦的三明子的脖子上猛地扎了下去。这一刀正正地划开了三明子的动脉,乌紫的血从破口处一下子喷溅出来。三明子长大了嘴,他满脸破碎、糜烂、血腥的伤口都在颤抖着,他的嘴里也都是血水,连牙齿也被血液染黄了。他似乎是在惨叫,但甘铁军却什么也听不见。 这一刀下去,三明子是根本活不了了。甘铁军还想再刺一刀,确保三明子的死亡,但忍无可忍的狱警冒险朝着他开了一枪。这一枪打中了他的肩膀,他感觉不到疼,但是却发现整个右臂都使不上力气了。刀从他手上脱落下来,狱警们冲了上去,将他按倒在地上。 他的脸就贴着三明子温热粘滑的血液,他的眼睛就盯着三明子惊恐但又逐渐不被意识控制的眼睛。三明子正在不停地失血,他想捂住自己的伤口,但血就是不停地向外流着。 狱警们在惊慌失措地大喊着,不断有人往审讯室里跑。 人一多,甘铁军又终于恢复了听力。场面嘈杂异常,三明子已经不叫唤了。有的人在招呼快报警叫救护车,有的人在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有的人在说这个检察官是不是疯了。 “你们才疯了!”甘铁军冲着人群大吼着,“你们一个个都疯了,你们自己都不知道。” 三个警察拥着他,将他按倒审讯室外面,让他在那里暂时等着救护车和警车的到来。事实上,狱警们也不知道是应该让他上警车还是上救护车。 几个监狱里的医务人员跑了过来,先是看了一眼被按在地上的甘铁军,便跑进了审讯室里。在监狱广场上放风的犯人们看见办公楼上一片混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便纷纷聚在一起好奇地围观着。 “你就给我老老实实躺在这里,不要动。”一个狱警指着甘铁军说。 “你手放哪里?你在干什么?”突然间,另一个狱警发现甘铁军把手守在背后。 在两个狱警的合力之下,他们将甘铁军的那只手拽了出来。那只手上拿着一个手机,正在拨叫一个号码? “这是谁的号码!?”狱警厉声问道,“老实交代,你在给谁打电话?” 甘铁军看着这三个惊慌失措地狱警,不禁笑出了声音。 与此同时,审讯室里,甘铁军的包里发出了一连串电话的响声,看来甘铁军打得正是这包里的手机。但狱警所不知道的是,甘铁军的包里还装着一包炸药,正和包里的手机连通在一起。甘铁军这个电话,实际上是引爆炸药。 “轰”的一声巨响里,灰烟和碎砖一下子从审讯室里喷了出来,三个摁着甘铁军的狱警也被震倒了。甘铁军趁机站起身,从一个倒下的狱警身上抽出一把手枪,对着倒在地上的几人连开几枪。 爆炸将甘铁军方才用过的那把水果刀也炸了出来,甘铁军捡起了水果刀,插在腰间就向外面跑去。 “我任务还没完成,我任务还没完成……不能死,不能死。”甘铁军一边跑着,一边不断对自己说道。 第一百五十六章 监狱逃亡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甘铁军前去旬州第二监狱见了三明子,并且利用雷管和炸药杀死了三明子。但是,这样也惊动了整个监狱,使他成为了追捕目标。而甘铁军要怎样,才能从监狱之中脱身呢? 这一次的爆炸,轰杀了审讯室中的所有人。甘铁军一路向下跑去,几乎没有碰到任何人。有两个不明情况的狱警从楼梯跑上来,甘铁军装作一副受伤的样子冲着他们大喊道:“救命啊!那个犯人疯了,你们快去看看。” 那两个狱警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听甘铁军这一说,便慌忙往楼上跑去了。 甘铁军便趁机往下,跑到了探访楼外面。 但监狱之中并不是每个人都不知情的,监狱长一听到说审讯室爆炸,就立刻知道这一定是甘铁军搞得鬼。当下,他便下命令封锁整个监狱,并且说一定要亲手抓住甘铁军移交给警察。 三分钟之内,所有的狱警都知道了监狱长的这道命令,这一下,整个情势就犹如瓮中捉鳖一样了。 甘铁军此时则躲进了树丛之中,他肩膀上的伤口正在不停地流血,如果不止住流血,血落到地上势必会暴露他的行踪。甘铁军掏出手枪,从弹夹里拆下了一颗子弹,将弹头插在草丛中的石缝间一扳,便将弹头拧了下来。 甘铁军脱下衣服,看了看伤口。子弹打进他的左肩,卡在骨头里了,并没有从后背穿过去。他将子弹里的火药抹在了伤口上面,有贴了一张餐巾纸,勉强止住了流血。外面大批的狱警和武警正在不停地跑动着,甘铁军便仅仅缩在树丛里不敢出来。当然躲在这树丛里也不是长久之计,如果放狼狗出来的话,不要五分钟就能找到他。 监狱警报也拉响了,监狱四面的大门都紧紧地关上了。四面的塔楼和高墙上也都站了枪手了,如果这时候想要强冲出去只能成为枪靶子。 甘铁军从草丛里站起身,躲开了两队狱警,悄悄溜到了办公楼外。办公楼的门是打卡加输入密码的,他没办法进去,只能绕到办公楼后面,踩着水管爬进了二楼没有装防盗网的窗户里。甘铁军肩膀上有伤,左手几乎一点力气都使不上,爬这个楼疼得几乎要了他的命,伤口也被弄得渗出了血。 他爬进去的地方正好是保洁室,他先是锁住了保洁室的门,随后便扯开两件还算干净的保洁员衣服,走到水池边将自己的伤口重新洗了一下,用衣服包扎上了。随后他便穿上一身保洁员的服装,拿着扫帚和簸箕,走出保洁室开始装模作样地打扫楼道。他一边扫一边走到了电梯里上按下上升键到了顶楼,监狱长的办公室正在那里。 这时候,监狱长把手头所有能派的人都派出去找甘铁军去了,他身边反而是防御最弱的时候。 甘铁军从电梯里出来,见两边都没有人,便脱下了自己保洁员的衣服裹在墙上,一边用手敲门。 “谁啊?”监狱长的声音从门里传来。 “报告!有情况。”甘铁军粗着嗓子吼道。 “进来。”监狱长只当是哪个武警,便让进来。 甘铁军一开门,正看见监狱长和另两个下属在办公室里。这三人看见甘铁军只觉一惊,甘铁军举起用衣服包着的枪,两枪就打倒了这两个下属。他的枪用衣服裹着,根本没有发出多大的动静。那两个下属一个被打中头部当场死亡,另一个则被击中胸口,倒在地上挣扎着。 甘铁军走到那个挣扎的人身边,抄起茶几上的烟灰缸就对着他的头猛砸下去,两下就将那人砸的失去了意识。 监狱长站在一边,一句话都不敢说。 “现在我无论如何都是死了,但是你不一定要。”甘铁军举枪对着监狱长说道,“所以接下啦我们两个的命运就交给你选择好了,你说是我们是再活一会,还是直接去死?” “你要怎么样?”监狱长看着甘铁军,强作镇定,“现在整个监狱都封锁起来了,无论如何你都是出不去的。这是应急预案,现在除非找到你,不然监狱都不可能会恢复正常的。” 甘铁军地下身捡起了倒在地上的人的枪,说:“那我们去控制室吧,控制室在几楼?” “四楼。”监狱长说道。 “带路吧。”甘铁军用下巴示意了一下。 监狱长将甘铁军带到了四楼,一路上一个人都没有遇到。现在他才开始恨自己刚才命令下的太彻底,反而导致办公楼里几乎没有什么人手了。 “敲门。”甘铁军说道,“让他们开门。” 监狱长敲了敲门,喊道:“开门,是我。” 监控室里的人听见是监狱长的声音,急忙跑过来把门打开了。 开门的一瞬间,甘铁军在监狱长身后猛踹一脚,将他揣进了门里,将开门的人也撞倒在了地上。 “都给我别动!” 甘铁军一下冲进了监控室,对着监控室里的还站着的七个人大吼着:“谁动一下,就是死。” 为了确保他们不会乱动,甘铁军对着倒在地上的监狱长和开门的技术员没人各开了两枪,子弹穿过他们的头骨,将他们的脑浆打得迸溅出来。 监控室里的人纷纷举起了手,生怕自己成为下一个受害者。 “启动四预案。”甘铁军用手指着在操作盘边上的技术员说,“我没记错的话,是四号预案吧。” 那技术员看了一眼甘铁军,有些不知所措。 “现在就启动,要不然我杀了你换别人。”甘铁军将裹着衣服的枪贴到了他脑袋上。 站在边上的一个人说话了:“他是实习生,不会弄,我来吧。” “那你来。”甘铁军用枪指着那人说。 “你这样要承担严重后果的。”那人走到操作盘边,看了一眼甘铁军。 “我现在就已经在承担严重后果了。”甘铁军笑了一声。 所谓四号预案,也就是旬州第二监狱的灾害紧急避险预案,当发生大地震、洪水等突发事件的时候,监狱里的封锁会自动解除,从而让监狱中的犯人得以逃生。技术员掏出自己的钥匙,启动了紧急旋钮。一瞬间,监狱里所有的警报都开始鸣响起来,这声音要比方才甘铁军逃走那一会响的多,简直就如同防空警报一般。 与此同时,监狱中所有的封锁铁门都打开了,从牢房到放风广超,从生产工厂到大门,四处都畅通无阻。 警报在鸣响了五分钟,随后,震耳欲聋的喊声便沸腾了起来。 被紧急戒严的囚犯们起先都被关了起来,但现在所有的门都被打开了,这不由的让所有人心里面都犯了嘀咕。那些刑期只有一两年的人尚还在犹豫应该怎么办,但那些刑期十年、二十年的重刑犯,则想都不想地就冲了出去。 不一会,几乎是所有的囚犯都冲了出去。这些人和搜索甘铁军的武警撞到了一起,纷纷扭打起来。武警虽然带着枪,但在这些人的突然冲击之下几乎是猝不及防间就被他们巨大的人数优势吞没了。 守在高墙、门边的狱警们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已经看见成片的穿着蓝色囚服的犯人们朝着大门冲了过来。狱警们开始向下扔催泪弹,随后朝空中鸣枪示警。再随后,见犯人们毫无退却的意思,他们便开始朝着这些奔跑的犯人们开枪了。囚犯之中抢到武警枪的人也开始向高墙上射击,一时间整个高墙两边就如同战场一样。子弹在四处飞散,不断有人中弹倒地,被子弹打碎的水泥、砖屑四处纷飞听闻甘铁军逃走和审讯室爆炸,警车和救护车也赶来了,这些人和跑出来的囚犯又撞在了一起。急救队员只能抱着头逃命,而警察则下车开始和抢到武器的囚犯对射。 枪声和爆炸一想起来,甘铁军就知道机会到了,他便推倒监控室门口准备出去。 “你就为了你自己一个人逃跑,捅出这么大的篓子。”那个技术员看着甘铁军说道,“你会很麻烦的。” “大家的命运,都是连在一起的。”甘铁军说着,就关上门跑了出去。 外面,越狱的暴动还在继续,从远处看去,四处的大门都已经被催泪弹的烟雾包围了。那些狱警几乎不是在为了阻止囚犯越狱而开枪,而是为了不让囚犯打到塔楼上抢枪而开枪。浓重的血腥味顺着风飘散过来,监狱大门边已经被血铺满了,很多跑过去的囚犯在那里被血滑倒了,又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冒着门口警察的枪火向外逃窜。 而这个时候,甘铁军已然趁乱蹿上一辆救护车,开着跑出老远了。将监狱、混战的人群以及一堆尸体,都远远地抛在了脑后。他一边开车,一边狂笑着。他将那把水果刀就放在方向盘上,好让自己一直可以看到。 “下一个去杀谁呢?”甘铁军笑着自言自语道,“还有谁在这里面呢?” 很快,他就又想到了一个名字:沈陌。 第一百五十七章 干涉 情节提要:甘铁军收到莫名的诅咒,陷入疯狂之中,在连续杀死多人之后,引动了旬州第二监狱的暴动,并且趁乱逃走。然而逃脱的他并没有选择远走,而是想要继续追杀沈陌。另一方面,以巴荣为首的其他旬州黑社会,此时正在计划着对罗可进行打击。这些势力合在一起足有罗可二十倍的人们,又有着什么样的计划呢? 瑞金饭店七楼七一五房间里,巴荣正坐在椅子上抽着雪茄。旬州不像缅甸那么湿润,常常下雨,但其高温天气又和缅甸差不了,着实让巴荣热得有些无法接受。所以,但凡不要出去的时候,他都会躲在空调房里。 房间的门“滴”的一声响了,这是有人在用房卡开门。 除了巴荣并没有别人有他的房卡,这些显然是有人窃入。但巴荣却并不紧张,依旧坐在那里抽着雪茄,一边转动椅子,看看来的是什么人。 门被打开了,进来的是楚泽孝和两个特工。 “你就是巴荣,对吧?”楚泽孝手里拿着枪,指向巴荣。 “我是……”巴荣点点头,“请坐吧,我看你不是那么急着开枪的,是不是?” 楚泽孝笑着点点头,走过去坐到了巴荣对面的沙发上。他的两个手下则关上了房间的门,也走过来举枪对着巴荣。 巴荣丝毫不畏惧这三人的枪口,反而拿过桌上的雪茄问三人道:“来支雪茄吗?一般人都说古巴的雪茄好,其实缅甸的雪茄不比它差多少的,而且反而更适合亚洲人的口味。” “巴荣先生,”楚泽孝并没有看巴荣的雪茄,只是说,“我到这里来是想和你说一声,请不要管别的国家的事情。另外,我查过入境机构,你并没有中国的签证,在这里属于非法入境,我随时可以让警察把你抓走。” “如果警察抓走就可以解决问题,你早就那么做了,是不是?”巴荣笑了一声,“楚泽孝……我听说过你这个名字的。三四年前,你曾经是国际刑警。后来国际刑警组织发现你是再借国际刑警的身份搞间谍活动,所以把你清除出去了是不是?” “我没有闲工夫听你扯淡。”楚泽孝甩出一张机票给巴荣,说,“这张机票是今晚六点的,到夯州坐飞机。出境方面已经给你打点过了,你可以自由出境回到缅甸。错过了这次机会,你想回家就困难了。” “哦?”巴荣轻蔑地看着面前的三人,说,“错过这次就困难了?你们会对着我的脑袋来一枪吗?”他一边说一边狠狠地将雪茄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你们这十年在这一个省抓了我多少小弟?如果你们没有准确数据的话,我来告诉你,抓捕二十一人,击毙七人,遣返五十二人。但是你知道我现在在这里有多少人吗?全省有我两千个小弟。即使你们现在杀了我,家里也会重新选出老大。重新选出老大要做得第一件事情,就是不停地派杀手来找你,一直到把你杀死。” “你这样威胁我没有用,我是有任务在身的。我完不成,也会有别人来完成。”楚泽孝冷冷地说道,他摘下眼镜,用自己一只好眼睛和一只受伤的眼睛看着巴荣,“现在你需要做的,就是收拾东西,这两位会安全送你到机场。如果你不去,我可以当场击毙你。” 巴荣叹了一口气,又拿起一只雪茄点燃抽了一口,说:“你和罗可是一伙的,是不是?” 楚泽孝没有回答巴荣。 “我就说罗可哪里来的胆子和这么多人对抗,”巴荣笑了笑,“原来他有你这样的朋友啊。” “我们该走了,不然你会误了飞机的。”楚泽孝看了一下手表。 巴荣微微一扭头,看向楚泽孝身边拿着枪的特工。突然间,“砰”的一声响中,一颗小型子弹就从巴荣的雪茄里打了出来。子弹直直打进了那个人的心脏,那人捂着胸口就倒在了地上。 楚泽孝和另一个特工听见这样的声音,本能地躲避了一下。巴荣趁着这个间隙一手抓住楚泽孝的肩膀将他拽过来挡在自己身前,另一只手则从腰间抽出手枪对着反应不及的另一个特工连开了三枪。 这三枪都打在那特工的脸上,那特工中弹之后并没有直接倒下,而是直直的跪在了地上。三颗子弹将他脸打裂了,一阵血呼呼的声响里,他的整张脸都崩碎了,血肉和碎骨绝了堤一样地迸落下来。那特工就像这样跪着坚持了几秒钟,一直到舌头多脱落下来才倒下。 “我还是喜欢大口径的手枪。”打倒了那个特工,巴荣就把枪口转向了楚泽孝的太阳穴,“把枪放下。” 楚泽孝放下了手上的枪,巴荣将枪一脚踢到了远处,随即让楚泽孝坐在了沙发上。 “你至少欠我一支雪茄,你知道吗?” 巴荣说着,又点燃了一支雪茄。他掏出手机,用缅甸语给手下打电话,让他们来处理尸体。 外面传来一阵警笛声,但可惜并不是为着楚泽孝来的。这些警笛声混合了警车和救护车,正是冲着旬州第二监狱审讯室里的爆炸去的。 “不用往外看了,”巴荣一边抽着雪茄一边说,“瑞金饭店最大的好处就是它的房间隔音效果出奇的好,你现在在这里喊破嗓子,也不会有人听见。” 楚泽孝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只是愣愣地坐在那里,完全没想到会遇上这样的情况。一切又好像回到三十年前了,那时候他也没想到自己的调查“伤痕”的手下居然居然会反过来被“伤痕”控制住。 “在我的家乡,树林里会有很多的猴子。猴子是很可爱很好玩的,但是一到粮食丰收的季节,来偷粮食的猴子却是很招人讨厌的。”巴荣好像在回忆着什么很有趣的东西,“于是,一旦抓到偷粮食的猴子,人们会采用各种极端的方式来折磨它们,好让它们的同类再也不敢打粮食的主意。比较有名的一种方法,就是蒙上猴子的眼睛,再用绳子紧紧勒住猴子的四肢,然后就把它放在笼子里扔着不管。第一天第二天,这猴子可能还有点意识,但是第三天开始,它就会饿到发疯。这个时候,它的四肢早已经被勒得坏死、感觉不到疼痛了。它就会开始吃自己的四肢,一直到把自己吃得像海豹一样……别的猴子看见了,会以为粮食有毒,吃了会发疯,会有一段时间不来偷粮食吃。” “你说这个干什么?”楚泽孝有些恐惧地猜测着巴荣的意思。 巴荣笑笑,说:“恐惧,真的是一种非常伟大的力量。既然它对猴子有用,那多半对人也是有用的。所以后来,但凡是反对我的人,我都会像对付猴子一样对付他,亲眼看着他把自己啃成一根人棍。这一招对付缅甸的人可以,我想大概对付你们也是可以的吧。” “什么意思?”楚泽孝的声音在颤抖。 巴荣走到房间里,拽出一张巨大的塑料纸铺在地上,又拿出一把磨得雪亮的砍刀指向楚泽孝,说:“来,你躺上来,我的刀是曼谷的铸刀世家做的,非常锋利,我四刀砍完,你都不会感觉到疼的。” “干什么?”楚泽孝站起身问。 “如果连你都可以像猴子一样被扯成残废,那么究竟还有谁敢在旬州和我作对呢?”巴荣笑道,“你们这些愚蠢的中国人,想把我当作枪来使……可惜你们的功夫实在是差了一点。” “你杀了我,会有更多像我一样的人来找你麻烦的。”楚泽孝有些口不择言,“你不会明白你自己陷入到了多大的麻烦里面的,你明白吗?事情会变得非常丑恶的。” “这些东西不需要你来告诉我,”巴荣笑着说,“我从小就是战场上长大的,我看着我的爸爸被坤沙一刀砍成两半。事情能变得多丑恶,我都可以想象的到。倒是你们这些和平年代里培养出来的温室花朵,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等到后果造成以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根本承受不了。现在既然一切都已经发生了,你也就不要想逃避了。” 巴荣一边说着,一边拿着刀向楚泽孝走了过去,楚泽孝则一路后退。 就这样,巴荣一直将楚泽孝逼到了墙角。 “因为你这样,你会被砍得乱七八糟,而且我还要给瑞金饭店洗地毯。”巴荣摇摇头,举起刀就要对着楚泽孝的头顶砍去。 然而正在这时候,巴荣的手机响了。 巴荣想要砍死楚泽孝再接电话,但他手机响个不停着实烦人。他拿起手机,接通,问道:“喂?” “巴荣老大吗?”打电话来的是一个黑帮小弟。 “我是,什么事情。” “刚刚罗可的人截了你的一艘船。” “我的船?”巴荣听了一惊,“哪一艘? “就是你最大的那一艘……”那小弟的声音很是惊恐。 “那?”巴荣意识到情况不好了。 那小弟的声音很是震恐,颤巍巍地说道:“你的弟弟在船里,现在不知道他情况怎么样了。” 巴荣放下电话,用缅甸语不知道骂了一句什么。 楚泽孝拼命地挤在墙角,似乎好像想要钻进墙角一样。 “别躲了,你暂时还死不了。” 巴荣看着楚泽孝,说道。 第一百五十八章 码头杀机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楚泽孝带特工准备将巴荣带离旬州市,但不想却暗中巴荣的圈套,反而被巴荣所擒。巴荣正要杀楚泽孝之时,又突然收到手下关于其弟弟所在地船被罗可的人控制的消息。究竟巴荣的弟弟生死如何,罗可一方又有什么样的打算呢? 下午三点钟,巴荣来到平府区一个废弃的港口。在那里,他弟弟所在的那一条船正被罗可的人驾着停在了这废港口边。 巴荣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究竟这一艘有六十人保护,而且全员持有自动武器的船是如何被罗可的人一声不响地夺走的。好在城关区的人一直跟着这艘船,从而让船没有脱离他们的视线。 船就停在港口外,如果架一副梯子就可以直接上到船上。但现在情况并不清明,也没有人敢于贸然行动。船外面一个人也没用,兴许是都埋伏在船周围了,但谁也说不准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时候,船外面已经围了各个老大派来的将近两百号人。 “究竟是怎么回事?”巴荣问一个一直跟着船的人,“这么大的一艘船你们是怎么能让他就被抢走的?” “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人答道,“一开始我们是来船上下货的。但是突然船就自己从岸边开走了,我们打船上自己人的电话、发无线电也没有人接。这就只能是罗可的人把船劫走了啊,不然怎么会这么莫名其妙的?” “这难道是水鬼劫船吗?” 巴荣驰骋金三角多年,也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但是,水鬼劫船的传说他是听说过的。然而水鬼劫船也只是劫那些小型的渔船或者小艇,从没听说过劫巴荣这样上了一定吨位的船的。 现在这船停在港口边上,丝毫没有显示出被劫船之后阴森可怖的样子,反而只是如同一条空船一般停在那里。 “给我一支枪。”巴荣对着身边的人说。 身边的人不敢忤逆,将一支枪递给了巴荣。巴荣转过身对着背后的小弟们喊道:“有胆子的都跟我上来,每个人一万,晚上付钱。” 巴荣这样一喊,那些小弟们相互看看,将近一百多号人走到了巴荣面前,剩下的人则在后面犹豫着。 “行,”巴荣点点头说,“跟我上!” 说着,他便到边上废弃的库房里找来一段废弃的铁梯,搭在船边上爬了上去。 上了船,巴荣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情况。整个船都空空荡荡的,似乎从来没有人登上来过一样。 其他的小弟也一前一后地跟着巴荣上了船,也没用发现什么异常情况。甲板空着,驾驶室空着,所有应该有人出现的地方都是空着的。巴荣四下环看着,并没有什么破绽,便走到船仓边上,想打开船仓检查一下。然而船仓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无论如何也打不开。 巴荣招呼了一个拿猎枪的小弟,让他用猎枪打门两边的合页,好将门整个卸下来。 那小弟举枪对着合页射击,而其他的人则站在他身后,随时准备有什么异常情况发生。 两声粗硬的枪声中,船仓的门合页被打碎了。两个人走上去扒开了松动的门,但却发现门的另一面有点粘手。 这一将门拔下来,所有人才发现为什么船外面一个人都没有了。原来所有的人都已经死在了船舱里,这些人的死状相当惨烈,每个人都是被砍刀砍得碎成了十几块。而封住舱门的,正是一截人的断手。粘滑的血液铺满了整个船仓里,让一股令人恶心的恶臭味四处弥散开来。 “大家不要乱动。”巴荣看着这一船的尸体,说道,“现在到处都可能有陷阱,大家要小心注意四周了。” “各位,不用注意四周了。” 这时候,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船仓仓顶上传来了。所有人抬起头,正看见颂玉先生站在船仓顶上。 “你是什么人?”巴荣举起枪问颂玉先生。 “你叫巴荣,是吧?”颂玉先生笑着看向巴荣道,“这船上是不是有你弟弟在啊?” “怎么的?”巴荣问道。 颂玉先生怪笑了一声,说道:“你弟弟当时是叫得最惨的一个,他不停地求饶,说他有个哥哥是巴荣,只要放了他多少钱他都愿意给的。” “我弟弟,现在在哪里?”虽然心底里已经知道答案了,但巴荣还是抱着最后的希望问了一句。 “你弟弟……他的手就是用来封住船仓的门的。”颂玉先生笑笑,说,“他的其他部分你去船舱里找找,大概还能拼起来。” 巴荣不再说话,对着颂玉先生就是一枪。颂玉先生一闪身就躲过了子弹,巴荣跳起来看了一下船舱顶,却已经找不到颂玉先生的踪影了。这时候,一阵阵水响声中,几十双手从水里伸出来抓住了岸边的石头。不一会,几十具高度腐烂的尸体从水里爬了出来。这些尸体都会动会走,一个个都抓着砍刀向岸上的人走过去。 所有的尸体身上、脸上都有开放性的破口,这些破口尚显锋利,可见并非是他们死前留下的,而是死后才出现在身上的。这意味着,它们之前就受到过枪弹的射击,但这些射击似乎对它们并不能造成多少伤害。 但尽管这样,岸上慌乱的小弟们还是开始对这些走过来的丧尸开枪射击。手枪、步枪、冲锋钱打出了无数子弹,像雨一样冲着这几十只丧尸洒过去,子弹打穿它们身上皮肤,青褐色的血液从它们身上流了出来。 更让小弟们感到慌乱的是,子弹无论是打中了丧尸们的躯干还是头部,都不能阻止它们继续前进下去。他们并不知道,这些丧尸只是颂玉先生操纵的傀儡,不管它们遭受了何等的伤害,只要颂玉先生还活着,这些丧尸就永远可以动弹。 很快这些丧尸就向这些小弟靠近了,小弟们本能地向后退却,而这些丧尸则将手中的砍刀扔了出去,十几个站在最前面的小弟被砍刀劈中,惨叫着倒在了地上。那些丧尸随即便走上去,拔出砍刀对着那些倒在地上的小弟砍下最后一击。 与此同时,另一批丧尸正在从水里往船上爬。船靠水的一面并没有梯子缆绳,这些丧尸只是不停地往船边靠近,一个累着一个往船上爬。巴荣带着船上的人向那些丧尸射击,但除了用子弹的冲击力将这些正在爬的丧尸打下去之外,枪机会对他们没有任何伤害作用。 巴荣终于意识到自己进入怎样一个恐怖的局面之中了,也终于明白这艘武装如此完备的船是怎么样被一个不留地杀干净的了。然而此时他却并不慌忙,而是三两下爬上了船舱顶上想要找到颂玉先生。他猜这些东西多半是颂玉先生捣的鬼,如果能找到颂玉先生,多半也就能制服这些丧尸。 颂玉先生此时正站在船仓的另外一端,巴荣看见,就朝他开了一枪,向他追去。 这一枪没有打中颂玉先生,颂玉先生一低身就像船另一头跑去。巴荣追了上去,中途有不断有丧尸爬了上来,巴荣躲过了他们的攻击,还时不时向它们开枪以打退它们。颂玉先生跳下了船舱,巴荣也跟了上去。然而他并没有料到颂玉先生没有再跑下去,而是躲在船舱下面等着他。他一跳下船舱,颂玉先生就踢了他一脚,将他踢倒在了甲板上。 巴荣反应很快,向后一个翻滚就站了起来,举枪就要对颂玉先生射击。但他一扣动扳机,却发现枪里没有子弹了。 “你真的挺走运的。”颂玉先生对着巴荣说道。 “我走运?”巴荣觉得奇怪,“应该是你走运才对。”他当然想不到自己处在颂玉先生的凶煞力场之中,如果他对着颂玉先生开枪,子弹只会从弹仓里反弹出来打进他自己的脑袋中。 巴荣扔掉了手上的枪,从腰间拔出一把砍刀向颂玉先生冲了过去。颂玉先生一扬手,两声碎木的响声里,两只青黑色的手打破甲板伸了出来,一下子就抓住了巴荣的脚,将他绊倒在了地上,砍刀也从他手上摔脱出去。 “巴荣先生,我想今天就到这里吧。”颂玉先生看着倒在地上的巴荣,不禁笑了笑说。 巴荣回身想要挣扎,但那两只手就像铁箍一样死死地捆住了自己,没有丝毫可以挣扎的余地。这时候,四面回荡着各个老大小弟们的惨叫声。码头上的小弟们在丧失的追杀之下死了一大半,剩下的都仓皇逃走了。而甲板上的小弟们,则尽数都成为了丧尸们的刀下鬼。 “你是什么人?”巴荣不甘心就这样死去,“你这是巫术吗?” “你们这些只相信枪炮的人永远也不会明白的,”颂玉先生摇了摇头,捡起巴荣掉在地上的砍刀,“巴荣先生,我给你个痛快的吧,怎么样?” “等等!”巴荣说道,“你现在杀了我,你老大的朋友就危险了。” “什么?”颂玉先生将刀举在半空中,他听见巴荣这句话,不禁又放下了刀,“谁危险了?” “楚泽孝,你不会告诉我说你不认识他吧?”巴荣惊恐地舒出一口气,从颂玉先生的表情就能看出来楚泽孝应该是能救他一命的。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一切的开始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巴荣带人去被劫的船边一探究竟,却不想中了颂玉先生的圈套,巴荣自己也被颂玉先生所擒获。为了活命,巴荣提出用楚泽孝交换。然而,正在交换之时,一切又出现了变故…… 巴荣将颂玉先生带到了瑞金饭店外,颂玉先生不便率领的大批丧尸在市区招摇,便只带了一个浑身穿着紧巴的作为司机。而他则拿着枪和巴荣坐在车后面,虽然他杀巴荣根本不需要枪,但枪对巴荣而言却有着巨大的恐吓作用。 “到了饭店门口,我让小弟把楚泽孝带下来到门口,”巴荣看向颂玉先生,说道,“然后他往你这里走,我往瑞金饭店走,怎么样?” “可以。”颂玉先生点了点头,“你真应该感谢他,不然你今天一定身首异处。” 到了饭店门口,巴荣拿出手机给小弟打了电话,用缅甸语让他们把楚泽孝带下来。 “你最好不要用这种我听不懂的话说什么多余的东西啊……”颂玉先生见巴荣放下电话,威胁道,“虽然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我应对突发情况的能力是相当好的。” “我不会拿我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的。”巴荣只是说。 很快,巴荣的小弟就拽着楚泽孝走下来了,楚泽孝形容狼狈,但似乎并无大碍。巴荣的两个小弟站在楚泽孝身后,老大落难他们也无所顾忌了,当街就抓着两把乌兹冲锋枪。不过虽然他们掏出了枪,但只要不扣动扳机打响,街上的人也就不会有太多注意。 “怎么样?”巴荣问道,“我们开始吗?” 颂玉先生点了点头。 巴荣一挥手,他的小弟放开了楚泽孝,让他往颂玉先生这边走。同一时间,巴荣也开始往瑞金饭店走去。 颂玉先生将手放在腰间的砍刀上,如果巴荣敢耍花样,就追上去砍死他。而另一边,巴荣的两个小弟也紧张地将冲锋枪拿在手上,随时准备应对意外的情况。 “喂,混蛋,我又来了。” 突然间,一个声音在颂玉先生身后响起。颂玉先生一回头,正发看见孙野安站在自己身后。孙野安的出现十分突然,他于猝不及防之间就给了颂玉先生一拳,一下就将他打倒在了地上。巴荣一看身后情况不对,立刻就往自己小弟那边跑去,他那两个小弟也跑去上去接应他。 而此时楚泽孝就有些慌神了,但他也往颂玉先生那边跑去了。但是沈陌却突然冲到了他的背后,一把将他按在了地上,用枪顶住了他的后脑勺,说:“你动一下试试看。”楚泽孝死里逃生,早就心力疲乏,只得乖乖的一动不动了。 颂玉先生一被打倒,他车里的丧尸司机就走了出来要攻击孙野安。然而这时候蒋际飞突然绕到了那丧尸司机的背后,跃身上去缠住了他。丧尸司机向后一倒,便与蒋际飞缠斗在一起。 “今天我把我徒弟带来了,”孙野安揪住颂玉先生说,“我们来当面说一下,我倒想看看你能怎么控制‘伤痕’。” 颂玉先生没有强挣孙野安的手,而是一跃起身,用双腿绞住孙野安的脖子,凭借自己身体的重量将孙野安摔倒在地上。孙野安想要挣脱,但一时间竟然挣脱不开。 “你这样的人根本不识好歹,看不清大局面,就知道我行我素。”颂玉先生摇着头说道,“‘伤痕’已经在人间孤独太久了,根本就没有人知道它。现在如果能够利用它,它会很高兴的。” 孙野安奋力翻过身,挣脱了颂玉先生的纠缠,说:“你已经被‘伤痕’迷住心智了。” “你们都给我别动啊!”这时候,沈陌喊话了,说道,“再动,我就开枪了。”他一边说一边按了按地上的楚泽孝。 这时候,街上的人都围了过来,想想看看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人们一看见沈陌手上的枪,就不禁开始后退,有的人已经在打电话报警了。 “你们觉得是在这里继续吸引群众眼球好呢?”颂玉先生抬头看看孙野安和蒋际飞、沈陌,“还是说我们另外找一个地方老老实实的说话,而不是一通乱打?” 除却颂玉先生的丧尸,扭打在一起的五个人相互看了一眼。随后他们便相互松开了手,站起了身。为了缓和气氛,孙野安还和颂玉先生抱了一下,随即便向周围围观的人鼓掌,大叫道:“好!好!好!” 随后,趁着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这六个人立刻就跳进颂玉先生的车里,飞快地逃走了。车没开出几米,孙野安嫌车上人太多,便一脚将颂玉先生控制的丧尸从车上踹了下去。 还没反应过来的围观群众就看见一个身材高大的人从车上摔了下来,这一摔,还将它的头摔掉了。围观的人不禁发出了恐怖的惊叫,但还没两秒钟,那个人又站了起来,抱起自己的脑袋就向路边跑去了。两个目瞪口呆的老大妈见到此,立刻跪下来开始朝它磕头。 “你欠我一具尸体。”颂玉先生坐在车后面,不满地看着孙野安。 “等哪天你有空,我杀了你还给你。”孙野安则平淡不经地回答道。 沈陌将车开到了江海区边缘的工地外,那里没什么闲杂人等。几人都下了车,沈陌面对着楚泽孝,孙野安面对着颂玉先生,而蒋际飞则站在中间。 “行吧,现在你至少该向我徒弟解释解释是怎么一回事了吧。”孙野安说道,又转过头看向蒋际飞说,“你今天也必须得给我说清楚,要不然你就是背叛师门。” “既然要说,那就我来说好了。”颂玉先生笑笑说,“我们的祖师爷从明朝开始就在寻找‘伤痕’了,我们几代人都在旬州活动,可以说论资格,没有人比我们更老了,你明白吗?”从风水上看,‘伤痕’的藏身之所,必定是一个可以容纳下深重怨气的地方。而旬州这个地方的特别之处在于,旬州的地下水非常丰富,纵横交错之中可以形成无数条有深重怨气的怨脉。但是这样的水脉太多了,我们也不知道究竟那一条怨脉才是属于‘伤痕’的。” “你以为‘伤痕’就这样能被你挖出来吗?”孙野安笑了笑。 颂玉先生没有理睬孙野安,只是说:“但是经过两代人努力之后,前辈的祖师终于发现,并非是找不到‘伤痕’所在的怨脉,而是‘伤痕’不停地在这些怨脉之中流动,就像血液在血管里循环一样。可以说,不是人找不到‘伤痕’,而是‘伤痕’在躲避人。” “难怪上千年都没人找到啊。”沈陌接了一句。 “所以前辈祖师干了一件事情,他在旬州地下水脉地四个出口处设置了四座墓葬。并且在墓葬里埋上用蝌蚪文写就的诅咒‘伤痕’的羊皮纸卷。这样,就相当于从风水上封住了怨脉的出口,让怨气凝固在水脉之中无法流动,这也就相当于让‘伤痕’沉睡了,你明白吧。” “但是一九三八年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颂玉先生恨恨地说道,“居然有人打开了一个墓葬,重新激活了‘伤痕’,那个时候我差一点就能找到‘伤痕’了!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是哪个混蛋干的事情。” 颂玉先生这样一说,孙野安几乎是猛的一惊,他这才反应过来当年龙口村井下的那个墓葬是谁弄出来的。这样看来,他和颂玉先生的瓜葛,也已经很久了。 “‘伤痕’一复活,首先我们这些寻找‘伤痕’的术士都被诅咒了。绝大多数人都死了,更没几个人还能像我这样度过三劫的……寻找‘伤痕’这件事情,再没有人能比我更执着了。”颂玉先生扫视着另外四人,说,“所以既然能找到‘伤痕’,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着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是十几代人的事情。” “可是你这样说来,”孙野安摇摇头说,“我们就更没有合作的机会了。” “为什么?”颂玉先生问道。 “因为啊……”孙野安笑的几乎有些自豪,“那个打开你们的风水墓葬的人,就是我啊。” “什么?”颂玉先生几乎反应不过来。 “‘自鸿蒙开化,天地两分,世间即有伤……’,这是不是你们羊皮纸卷上写下来的东西,嗯?”孙野安问道。 “是……”颂玉先生吃惊的几乎说不出来话。 孙野安不停地回想着七十五年前的事情,说:“最早向日本人卖出去‘伤痕’在旬州的,也是你们家的人对吧……那人当了汉奸,是不是?” “你知道的真不少啊。”颂玉先生有些吃惊。 “我本来早就应该羽化登仙了,”孙野安冷笑着,“多亏了你们,我才又不人不鬼地又枉活了这么多年,这都是你们的功劳啊。” “办大事,怎么能在乎个人的恩仇。”颂玉先生有些奇怪孙野安竟然如此嗔执。 “因为我,”孙野安几乎要扑上去把颂玉先生撕了,“一切都被你们毁了,明白吗?” 并没有人知道那个山中女人的事情,所以孙野安的愤怒在这里显得有一些莫名其妙。 “别打了。” 然而正在这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突然出现了。 第一百六十章 无辜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孙野安和颂玉先生在一番缠斗之后,终于准备相互清算一下。这个过程中,孙野安终于明白过来七十多年来整个事情的起因。但正在这时候,另一个人的出现,又揭示出了整个事件惊人的另外一面。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萧晓。 孙野安、沈陌和蒋际飞三人都惊呆了,尤其是沈陌和蒋际飞——萧晓就死在他们的眼前,但现在她却又活生生地出现了。 颂玉先生轻轻哼笑了一声,看来这事情是和他有所关联的。 萧晓表情淡漠,已经全然褪去了一个带男子气的小姑娘的样貌。她着一支烟,静静地看看在场的人,说道:“别打了。” 她这样一说,孙野安竟然不自觉地松开了揪着颂玉先生的手。 “你已经长好了啊……”颂玉先生怪笑地看着萧晓,似乎是在看着一件物件一样,“真完美,完全看不出来你曾经死过啊。” “你不是已经……”沈陌呆愣愣地说道,“死了么?” “你看我像个死人吗?”萧晓冷然问道。 “你是被注入尸毒复活的,是不是?”孙野安倒是看出了名堂,“颂玉先生给你施的法术,对吧?”孙野安说完,又转头看向萧晓,说,“她现在已经不是正常的人了,你看她表面正常,实际上她和我一样是一个中了尸毒、半人半鬼的东西。” 原来,昨天晚上萧晓为了击退敌人、掩护沈陌、蒋际飞,的确已经被天然气爆炸的火焰烧成了一块焦炭。然而她的尸体还是为颂玉先生所取得,并且利用注入尸毒的方式让她复活了。 “天然气的烧伤只是外在,脑组织和主体的神经组织都还没有坏死。”颂玉先生得意地笑道,“所以还能有机会救回来,只要注入尸毒、用尸体重新修补残破的身体就可以。” “你这个玩死人的变态。”孙野安低声骂道。 萧晓好像没看见这些人之间的争吵一样,只是说:“我不是来看你们打架、吵架玩的,从昨晚我醒来开始,我就一直在考虑最近发生的所有事情……” “哦?”颂玉先生听了也一侧目,看来萧晓所说的他也并不知道。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萧晓,萧晓见所有人都开始注意她了,便说:“首先我要说几个事实。第一个事实:我看了一下三明子、陈锦华和赵子初三人的档案,我发现他们在一个月之前都负责了港东大楼的修建……在项目书里能找到他们三个的名字和身份证复印件。而后来负责工地土方工程的,则是花钢的儿子小钢……”萧晓说完这些,看着眼前的几个人,问道,“关于这些人,你们有没有什么想说得。” 沈陌、孙野安、蒋际飞、颂玉先生和楚泽孝都是一愣,但很快,沈陌就想明白了,张口说道:“这几个人都是一个月之前出的事情。” 萧晓点了点头,此时的沈陌已经若有所悟了。 “第二个事实:三明子有高血压,定期会到他家楼下的药房拿药。但是一个月前他被抓走那一天,他没有去药店拿药。药店的药剂师错把药拿给了一个女人,着女人本来就血压过低,吃了药之后,当天晚上就死了。” “这是……”沈陌问道,“你是说,黄休芸嫂子吗?” “那个药剂师是新来的,错把嫂子当成了三明子的姐姐……嫂子那时候头晕恶心,根本弄不清楚,迷迷糊糊地拿药回家吃了。因为这件事情,姚队才将那个药剂师抓住杀掉的,不过这是十三天以前的事情了。” 萧晓这话一出口,沈陌不禁一愣,这样一来,黄休芸的死他也有责任。 “接下来,是很精彩的部分了。”萧晓注意到了沈陌表情上微妙的变化,“你知道甘铁军是怎么注意到三明子的问题的吗?是因为他发现了一个半月之前港东大楼的坍塌事故的猫腻……三明子、陈锦华和赵子初三个人一起偷换了建筑的工程款,这笔工程款本来应该交给小钢的。但是在甘铁军盯上这笔钱之后,三个人把这笔钱从花旗银行散到几千个账户上不敢收回来,没让小钢收到这笔钱。这样一来,小钢就丢了一大笔钱——所以他的心情非常不好,于是就在三明子被抓的前一天晚上去手下大标的街上闹事,射中煤气罐被炸死了。大标因为这件事被抓起来了,大炳所以才会想你们告密,希望能救自己的哥哥。” 萧晓这样一说,在场的人不禁都惊呆了,没有一个人会想到一个月之前的所有事情都是串联在一起的:三明子、陈锦华、赵子初、小钢弄毁了港东工程,被甘铁军盯上。小钢因此损失大批钱财,这才在大标的地盘上闹事。大标被抓走,大炳才来找甘铁军帮忙。甘铁军才会联系沈陌,让沈陌和大炳设计抓捕三明子。 三明子一被抓,他没有拿的降压药被黄休芸买去,黄休芸服药死亡,姚耀明才会报复那个药剂师,这才被罗可抓住把柄。 换句话说,四十四天之前的今天,是一切开始的日子。 “你说的这些……”在萧晓说话的时候,沈陌已经断断续续地能将一切事情都联系到一起,但他真的不敢相信一切居然这样松散而又密切地联系在一起,“都是真的。”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无辜?”萧晓看着沈陌自责而又困惑的眼神,说,“是不是觉得你平时什么都没有做错,这一切都是找上门来害你的,嗯?” 沈陌一时间无言以对,站在他边上的孙野安尽管自诩看清了整个局面,但听萧晓这样一说,也不禁觉得一切已经超出自己可以预想的范围了。 “你也想不到事情是这样的,是不是?”萧晓嘲讽地看着孙野安说,“你只不过是自作聪明地找到了沈陌这个被诅咒的人,就以为一切都已经能轻松搞定了,就能知道从哪里找到‘伤痕’了是不是?你看看,现在死了这么多的人,包括那些你喜欢的和你不喜欢的,但是你找到‘伤痕’没有?” 孙野安躲开了萧晓的眼光,但萧晓还是凑了上去,大声问道:“回答我,你找到‘伤痕’了吗?” “没有。”孙野安无奈地摇了摇头。 萧晓长叹了一口气,指着沈陌、孙野安和蒋际飞说:“也就是说,你们三个打来打去,到现在连自己想要找的东西的眉目都没有……你们连瞎胡闹都不如。你们究竟还在打什么,嗯?” “等一下……”沈陌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情,“萧晓……你……你是不是也在事件中间?” 沈陌这样一说,萧晓也禁不住愣住了。 “你爸爸检查出来癌症,”沈陌小心翼翼地说道,“也是在一个多月之前……你,是不是也……” 萧晓点点头,说:“是,就是那一天我收到了检查单,然后没过一个小时老蛇就找到我,说愿意给我提供医药费……” “什么?”沈陌听到这一句,不禁傻了,到现在他还并不知道萧晓竟然就是旬州警局的内鬼。 “一切都是我做的,”萧晓冷冷地说道,“从三明子的证据,到老军家里有毒品的线报,再到阿玉在旬州,再到后面耿建归行动的曝光,一切都是我通风报信给老蛇,再由老蛇通风报信给花钢的。所以罗可之前向曾常春提交的那些我接受老蛇贿赂的材料,并不是每一件都是假的。” 萧晓这样说着,沈陌不禁倒退了一步。 “好了,不要再说了,你说的够多了。”颂玉先生说道,“让他们清楚一下自己究竟是什么个鬼样子就行了。” 他说着,走上来拦住萧晓,生怕她说出更多的秘密。不过事实上,萧晓说的这么多事情,颂玉先生自己也并不知道。 此时沈陌心中有如翻江倒海一般,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言来表达自己的心情。他浑身颤抖着,又想拔出枪,又想掏出烟。 不过无论如何,看来现在萧晓已经和颂玉先生是一伙的了。她成为了老蛇的间谍,必定是不能见容于沈陌、孙野安和蒋际飞的。 “现在,不管怎么样,通过上次的祭礼,我至少还能控制部分‘伤痕’的力量。”颂玉先生笑道,“你们也看到了……如果你们一定要和我作对,我保证没有好下场。” “我们就说道这里吧。”沈陌打断了颂玉先生的话,也打断了还想再说话的孙野安,“你让我们考虑考虑。” “行,”颂玉先生倒是答应得爽快,“反正你们肯定能找到我的。如果不介意,这辆车就让给我这个老头子坐吧。” 说着,颂玉先生便回身招呼楚泽孝和萧晓上车。萧晓坐在驾驶座上,看了一眼还在发愣地沈陌,便发动汽车走了。 “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孙野安见面包车开远了,便问,“才不想再和他们说话的?” “我不是特别肯定……”沈陌说道,“但是我大概想到了什么……” 第一百六十一章 困兽之斗 情节提要:沈陌、孙野安和蒋际飞三人得知整个诅咒事件的相互串联,明白了一切都开始于一个月之前。然而另一方面,旬州监狱的暴动才刚刚镇压下去,那些从监狱之中逃窜出来的犯人,正散布在旬州的各个角落之中。 江海区街头一家小排档外,四个人正围成一桌大吃大嚼着。时间是下午三点钟,并不是吃饭的时候。但这三人似乎多少天没吃过东西一样,疯狂地吞咽着桌上的菜。这对于小排档老板而言倒是可喜,这三人一会的功夫就吃了将近两百多,对于小排档而言收入还是不错的。 但店老板所不知道的是,这四个人,正是刚刚从旬州第二监狱暴动之中逃出来的犯人。他们四个已经换上了平民的装束,出来头发稍短与常人相比并无异常。小排档的饭菜虽然掺了地沟油、粗制滥造,但无论如何总是胜于监狱里毫无油水的牢饭的。这四个人从监狱中逃出来,也是受够了监狱中的苦孽,这才能吃的如此香甜。 不过正当这四人还坐在饭桌上吃饭的时候,小排档里的电视已然开始插播旬州警局的紧急公告,通知全市市民旬州监狱发生了暴动,有几十名犯人正流窜在外。在电视上展示出的照片之中,这四人的照片也赫然在列。 不过到底一般的市民也仅仅会在茶余饭后惊叹一下监狱暴动的惨烈,并不会有多少人真正上心于警局的悬赏。正在吃饭的这四个逃犯也深知这一点,故而并不十分在意于电视上的新闻播报。 一通猛吃之后,这四人算是终于填饱了饥饿已久的肚子。他们放下碗筷,喝茶喘息着。 “大凯,你去结账吧。” 坐在桌子一边、年纪较长的中年人看坐在他对面、身材高大的年轻人,慢悠悠地说道。 叫大凯的喝了一口茶,点头便站起身往小排档里面走去。一边装模作样地摸着口袋,问道:“老板,一共多少钱啊。” 此时,小排档地老板也正满心欢喜的算着账单,计算着这四个人吃了多少钱。他见大凯走过来和他结账,便笑着说:“你们一共吃了二百七十三,就按二百七十结吧。”老板说完这句,又说,“一般别人都是在我这吃快餐,你们给个优惠,二百六十也行的。” 大凯见老板这样说,不禁笑道,说:“那谢谢老板你了啊……”说着,他便仔细地在口袋里摸索着。 然而大凯摸索出来的并不是钱,却是一把磨尖了的牙刷柄。还不等拍档老板反应过来,大凯就一把捂住他的嘴巴将他按倒在地上,对着他的胸口猛刺了十几下。店老板根本没想到大凯会这样,牙刷柄第三次扎进他胸口时就刺穿了他的心脏,让他在一阵无声息的缺氧之中立刻毙命了。另外坐着的三个人见大凯已经动手,便趁着周围没什么人在意,走过去拉下了小排档的卷闸门。而大凯一放倒店老板,就开始打开店老板的柜子,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件。 小排档里光线暗了下来,中年人走到开关边按下灯,对着还坐在饭桌边的另外两个人说:“现在我们三个没人都去扎那个店老板胸口一刀,这样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明白吗?” “老木,”这时候,大凯开口喊道,“你过来看。” 那中年人走到大凯身边,正看见大凯打开的柜子里,放着一个密码箱。 这是新式的通电密码箱,一旦三次输入密码不正确或者是电源被紧急切断,密码箱里的通信设备就会自动连通警局报警。 “想不到这么个小排档老板居然会用这种东西……”老木看着密码箱,不禁摇头道,“他的贵重物品应该都放进这个箱子里面了,这他妈的……操,算了,不要了。”老木看着密码箱,又转头看向那两个正在用牙刷柄扎店老板的年轻人,说道,“小尾子,你不是说有人来接你吗?” 叫小尾子的年轻人转过头来,说:“是,我爸说过十分钟到的啊。” 老木看了一下小排档墙上的时钟,说:“我们已经吃了二十分钟饭了,你爸说十分钟来接你,时间不应该超过这么久吧。” 老木说着,走到小排档地窗户边,拉开窗帘向外看去。 这一看,他不禁吃了一惊。小排档外面一个人也看不见,离小排档五十米外的地方,有几个身着便装的人正在把路过的行人往路边赶。这显然是便衣警察正在驱赶路过的路人,换句话说,警察已经将周围封锁了。 这意味着,从刚才开始并不是周围没有人,而是他们早已经被警方封锁了。现在说不定连周围居民楼的人,都已经被警察请出去了。整个的情势,就是他们已被警察封锁,俨然是瓮中捉鳖的架势。 不过这时候,老木并没有慌张地告诉他的三个狱友这一切。而是悄悄将插在后腰的枪拔出来,回过身看着身后的三个人问:“喂,你们三个都被判了几年啊?” “我杀了人,无期徒刑。”大凯回答道。 “我十二年。”小尾说道。 “我七年。”另一个年轻人答道。 大凯见老木的神情不对,便问:“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了?” 老木没有回答大凯的问题,只是从拍档老板的口袋里摸出一支烟点燃了,说:“我被判死缓,十年之前转成无期徒刑,我都不知道外面变成什么样子了。不过现在如果再被抓进去,一定是死刑无疑的。” “没人会被抓到的,”大凯笑道,“我们现在就走,我在夯州有兄弟,他能安排我们去越南。一旦到了越南,就再没有人能抓到我们的。” “你够意思。”老木笑道,“当年我的老大要是和你一样够意思,我现在绝对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他说着,摇了摇头,仿佛是在嘲笑自己这么多年来的监狱生涯,“不过无论如何,我一定是不能再回去的了。” “当然不会回去的。”大凯笑道,“回去就是死路一条啊。” 老木看了大凯一眼,突然举起枪对着大凯的右眼就开了一枪。子弹穿过大凯的右眼,又从大凯的后脑穿出来,带着粘稠的血液打进了大凯背后的墙上。 大凯只是本能地微微将手抬起来一点,甚至都来不及防御,便后退一步倒在了地上。 另外两个年轻人看到这样,不禁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老木手里拿着枪,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老木则举枪对着这两个年轻人,说道:“我们已经被警察包围了……越狱是重型,我们四个人没有一个会活着。与其被警察的枪打死,还不如我们自己给自己一个痛快的,是不是?我不知道你们两个中间,是不是有人出卖了我们。但如果有人出卖,我一定得杀死这个叛徒。如果不是有人出卖,我们也都是死路一条,是不是?” 老木说完,就对着这两个毫无防备的青年各开了两枪。确定将这两人打死之后,他又将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扣动了扳机。枪声震得他耳朵一木,但随即他就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了。子弹将他的脑髓、脑神经打成了一锅稀粥。他保持站姿两秒钟之后,就浑身一僵倒在了地上。 这些囚犯根本想不到,他们的行踪,早就已经被警察所知悉了。 早在旬州监狱刚被打破之时,警方就开始监控旬州的电讯通话。二十分钟之前,小尾子打电话向自己的父亲求助的时候,警方就已经截取了电话,并且在五分钟只能就锁定了小尾子的地址,对他们所在的那个小排档进行了封锁。十分钟之内,小排档周围所有的人家、经过的路人都被驱赶到了五百米意外的地方,从而能够彻底的避免误伤的可能性。现在他们已经杀掉了小排档地老板,在外面包围的警察都各个将枪上了膛,不打算给他们留活路了。老木的选择虽然不算是明智,但却也总算是抢先了警察一步,不给他们留下活捉的机会。等这些警察冲进去的时候,就只能见到五具血淋淋的尸体了。 等到枪响的时候,所有警察都冲了过去。但那时候也已经迟了,四个亡命的逃犯已然和小排档老板倒在了血泊之中。 而此时,围在外面的人群都拼命往里面挤去,想看看里面是什么情况。唯有一个中年人和所有的方向相反,走到了人群外面。 这个人正是胡家俊,他接到了自己儿子、监狱中绰号“小尾子”的胡进波的电话,准备前来搭救,但不想却遇上这样的结局。但这样一来,他也立刻反应过来罗可关于他儿子欠账、即将被卖器官的那些话都是骗人的。 他并没有惨叫着冲过人群去找自己的儿子,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而已已然死在那里了。他现在满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一定要将罗可碎尸万段。 第一百六十二章 追索 情节提要:萧晓和沈陌等人说完事情的串联之后,便带着颂玉先生和楚泽孝离开了。如此看来,萧晓与沈陌一干人已经是相对而立了。但是,一切的表面上的东西就是真正的事实嘛? 沈陌一干人远远地看着萧晓带人开车走了,这三人只觉得拦也不是,追也不是。毕竟萧晓在他们心目中的形象还是那个带着男人气的女警察,除非她拿枪对着他们开枪,否则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对她动手。 而此时沈陌更是呆愣愣地站着,半天没有动。 “你刚刚说想到了什么,是什么意思?”孙野安问道。 沈陌回头看了一眼孙野安,说:“一切东西都是有头有尾地,按照萧晓这样说,现在三明子、赵子初、陈锦华都已经死了,如果再重头追查地话,那甘铁军就是我们现在可以追查到的最远的目标。” “甘铁军?”孙野安皱了皱眉头,“你和他的典故,我可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啊。” “你也有不知道的事情?”沈陌半嘲讽半反问地问。 “我要是什么都知道,”孙野安点了一支烟,“也就没你什么事情了。” 沈陌简要地说了一下他是如何与甘铁军搭上联系、抓捕三明子的过程的,听完之后孙野安和蒋际飞都觉得有些惊诧。尤其是蒋际飞,他根本想不到警察居然会采取这样的方式。 “任何规矩都有局限,但公义是永恒的。”沈陌只能不咸不淡地解释这么一句。 “别废话了,这样说,我们还得回到甘铁军那里,看看他是不是接触了些什么东西。如果甘铁军这里没有东西,那就只能再去港东工程查了。”孙野安思索道。 “今天是上交材料的日子……”沈陌看了一下手表说,“这时候,甘铁军应该法庭材料结束了,他应该在检察院办公室。” 三人也不废话,随即就走到外面的公路上拦下出租车到了检察院外。 但这时候,检察院外正围了大批的警车,黄白相间的封锁条将检察院内门围了起来。 “甘铁军死了?”孙野安看着这架势,不禁猜道。 实际上,这是之前证物室的老头子被杀之后,保安报的警。甘铁军走之前并没有抹除监控录像,录像将他杀死老头子的过程记录得一清二楚。但是,所有看过录像的警察都觉得惊异,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这老人刺杀甘铁军、随后被甘铁军制服杀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 沈陌知道情形不会那么简单,便让孙野安和蒋际飞在外稍适等待,自己走到了院子里。检察院属于江海区警局的管辖范围,只要在人群中扫两眼,他总能找到两个相识的。 没两分钟,他就看见了正在整理笔记本的苏子阳。 “喂,子阳啊。”沈陌说着,就打个招呼走了上去。 苏子阳看见沈陌,微微有些尴尬,谨慎地回了一个招呼说:“沈陌,你怎么在这里啊?” “我来这里找一下甘检察官啊,上一次他约我作证三明子的案子。”沈陌说着,递给苏子阳一支烟。 平日里一天两包烟的苏子阳竟然慌乱地没有接烟,只是说:“你可以不用找他了。” “什么?怎么了?”沈陌假装吃惊地问道。 苏子阳思索了一下说道:“你都不知道今天发生了多少事情……一小时之前,有人报案说检察院证物室的老头被杀了,看过监控录像之后发现是甘铁军杀的。我们去甘铁军家,正发现市局的化验室的老秦被一把碎骨刀贯穿了整个脑袋,经过法医化验,他家里除了老秦的血液、甘铁军自己的血液之外,至少还有一个人的血液。我们去外面查小区的监控,发现甘铁军还追着一个卖粽子的人跑出了小区,交警告诉我们这个卖粽子的被卡车碾成一团烂肉了”苏子阳恶心得几乎都不想再说下去了,“也就是说,这个甘铁军在他家弄出至少两件命案之后,来检察院和证物室的老头一阵扭打,杀了他。但这还不是最厉害的,你知道吗?”苏子阳一边说着,一边又拿过沈陌的烟点上了。 “怎么?”沈陌问道。 “最厉害的是,三十分钟之后,”苏子阳满脸都是根本不敢相信的神情,“他去了旬州第二监狱,用审讯文件要求审讯三明子。他当着所有人的面用雷管炸开监狱里的隔离设施,然后杀掉了三明子。他为了逃出监狱,把监狱里所有的犯人都放了出来,制造了暴动,趁乱逃走了。” “看来他今天为祸不浅啊。”沈陌摇摇头说,“我还有些东西落在他办公室了,能去拿一下吗?” “他办公室现在已经被市局封锁了,我根本进不去啊。”苏子阳说道。 “喂,你和我走。”正在这时,另一个人说话了。 沈陌顺着声音回过头,正看见了楚泽孝。三十分钟之前他还灰头土脸的,现在却已然又精力十足,完全没有了之前的狼狈相。楚泽孝手里拿着省厅发放的高级别的通行证,似乎是可以在凶案现场畅通无阻的。 苏子阳见这样,便没有说话,转头回去干自己的事情了。沈陌便跟着楚泽孝,往检察院大楼里走。楚泽孝身后跟着两个特工,这两人把手插在口袋里摸着枪,随时准备应对意外情况。 “你怎么会到这里来?”沈陌凑到楚泽孝身边问,“我以为你们已经找到‘伤痕’了。” “颂玉先生只是借助上次的祭礼掌握了伤痕‘部分’的力量,想要找到‘伤痕’,我们和你们一样一头雾水。”楚泽孝回答道,“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萧晓那些推断是从哪里得到的,萧晓也不说。” “你们之间的关系不怎么密切啊……”沈陌摇摇头。 三人坐着电梯去了甘铁军的办公室,那里面的东西已经被市局和江海区警局的人分别检索过一遍了。但这两拨人都没有发现什么,只得在办公室外贴好封条,算是保护现场。 “你和甘铁军的关系,似乎是不一般啊。” 办公室里,楚泽孝一边搜索着文件,一边问沈陌。 “我们都是被‘伤痕’诅咒的人,联系当然紧密。”沈陌没有正面回答问题。 “我可不是白带你上来的,”楚泽孝也不想和沈陌争辩,只是说,“你最好找出点有用的东西来,不然说不定我心情一不好,我会在这办公室里直接杀了你。” “那你来啊。”沈陌看着楚泽孝,几乎就要把后腰里的手枪掏出来。 楚泽孝身后的两个特工见状,立刻就拔出了手中的枪。 “这里什么都没有。”沈陌见这两个特工神情紧张,似乎随时都会开枪,便张开手示意不会轻举妄动,“你杀了我也是白费……就算有什么明显的东西,应该早就被市局查走了才是。” 楚泽孝知道沈陌说的有道理,便说:“算了,那我们找个地方你老老实实说点东西吧。碰到我,是你的运气,也是你倒霉。” “行啊。” 沈陌点点头,一点也没用害怕。刚才他并没有拔枪,而是在口袋里拨通了孙野安的手机。孙野安听见他和楚泽孝的对话,必然会找机会营救。 “走吧。”楚泽孝向门口指了一下,心里有有点疑惑为什么这个小子一点也不害怕,“顺便把你的家伙都拿出来。” 楚泽孝这样说着,两个特工便走过去搜了沈陌的身,将他的手枪收走了,随后便一人抓着沈陌的一只胳膊出了门。 楚泽孝也跟着走出了门,这一层办公室已经没有人了,也没人注意到这四个人的行踪。 但正在这时候,一个从保洁室走出来的清洁工却引起了走到电梯边的四人的注意。 “这一层封锁了,不许人进来的。”楚泽孝一边摁下电梯的向下的按钮,一边看着那清洁工,说道。 那清洁工带着口罩,只是说:“我来拿东西。”他只是盯着电梯上显示楼层的数字,并不多看楚泽孝。 “把你的口罩拿下来。”楚泽孝说道。 那清洁工看着楚泽孝,并不动弹。那两个特工见状,松开了抓着沈陌的手,转而放到了后腰的手枪柄上。 “快点,别逼我动粗。”楚泽孝的声音毫不客气。 “行……”那清洁工说着,慢慢抬起手伸向自己的面罩。 这时候,“叮”的一声响声里,电梯停到这一层了,电梯的门随之慢慢打开。 那清洁工见状,陡然一变动作,以超出所有人预料的快速一下抽出刀抵住了楚泽孝的脖子,将他推进了电梯里。那两个特工随即掏出了手枪,但那清洁工转过楚泽孝的身体挡着自己,让这两人无法轻易开枪。 “让他进来!”那清洁工指了一下沈陌说,“你们两个退后!” 那两个特工无奈,只能将沈陌推进电梯,自己退后了。 而那清洁工则按下去一楼的电梯,一边扯下了自己的口罩。 “甘铁军!?”面罩被扯下的一瞬间,沈陌吃了一惊,他以为这是孙野安或者是蒋际飞乔装来搭救他。 然而这个人却是甘铁军,他竟然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到自己的犯罪现场。 “是我,我知道你会来这里找我的,所以我一定要等着你啊。”甘铁军笑道,一边按下了电梯上的“stop”按钮,让电梯停在了楼层中间。 这一下,这三人上不着天,下不及地,空空地停留在楼层中央,只能各自求生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震惊线索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沈陌为了追踪伤痕,带孙野安等人回到了旬州检察院。碰上楚泽孝之后,沈陌为楚泽孝所胁迫。然而正在这时候,突然杀出的甘铁军却控制居民啊,并将楚泽孝和孙野安逼进了电梯之中。这样下来,沈陌还有多少机会可以发掘真相、掏出生天呢? 甘铁军一把电梯按停,电梯监控室的人就连通了电梯里的通话器向电梯里喊话,问:“电梯里有发生什么故障吗?电梯里的人,请回话。” “我们……没事情!”甘铁军说着,挥拳猛击向通话器。 他这一拳力量巨大,通话器被打得向里凹陷下去,冒出了星点火花。监控室那边似乎还在说这什么,但甘铁军这一拳下去,让一切声音都哑了火。 “你好大的力气啊……”沈陌看着甘铁军,有些吃惊,在他印象中甘铁军分明是个文弱书生。 “这人怕是被‘伤痕’诅咒过了,根本就没有一点自己的意识了。”楚泽孝谨慎地说道,听他的意思似乎甘铁军已经完全是个不通人性的木头人了。 “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根本就什么都不明白。”甘铁军狞笑道,“就凭你们,还想找到‘伤痕’?你们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和什么力量作对。” “你也不知道你自己在和什么样的力量作对。”楚泽孝说道。 “哦?” 甘铁军冷笑一声,猛然一滑动手,割破了楚泽孝的颈脉。 楚泽孝还没来得及说出他的特工身份,一股血就从他颈部的伤口里喷溅出来。他晃动了一下身子,想要扶助什么,但却只是撞到电梯壁上倒下了。但他的动作还算快,及时按住了伤口上下的颈脉,延缓了血液的外流。也好在甘铁军这一刀划得不狠,没有让楚泽孝血管里的血像喷泉一样涌出来不可收拾。他虽然没有死,但这下却着实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你这种蠢货,”甘铁军用刀指着楚泽孝说,“我都懒得和你废话。” 楚泽孝双手捂着伤口,根本无暇回应甘铁军,不住翻着白眼。 甘铁军见楚泽孝也不可能弄出什么麻烦了便转回头看向沈陌,说:“现在,还是我们两个说话吧。” “看来最近你有些新东西想要告诉我啊,”沈陌看甘铁军的样子知道他这时候正在兴奋状态,不敢轻易去抢他的刀,“你又想要说些什么呢?” “我最近啊,”甘铁军瞄了一眼电梯里的“禁止吸烟”标志,一边点燃了一支烟,“最近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伤痕’的力量了。我发现这么大的力量,与其让它被人利用,还不如让它永远长眠地下比较好。” “你知道吗?这十几天以来,‘伤痕’之所以不停地在旬州作祟,正是当初你我引起的。”沈陌也从甘铁军的烟盒里抽出了一支烟点燃了,说,“既然是我们开始的,也应该由我们来结束它。” “嗯,这个我同意。”甘铁军点了点头,说,“你想要怎么结束?” “只要找到‘伤痕’,然后封闭它。”沈陌说道,“在你我身上的诅咒就会结束,整个事情也就完结了。” “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甘铁军怪笑一声,“这样能对付‘伤痕’吗?” “怎么?”沈陌看着甘铁军的双眼。 “你这样只能让整个世界都毁了。”甘铁军吐出一口烟,显出很放松的姿态,“这样说吧,你知道古代欧洲人生病时怎么治的吗?” “怎么治?” “他们的朴素原理认为,人生病,就是因为体内有坏血的存在。所以一生病,就需要把身体里的坏血放掉。”甘铁军停顿了一下,说,“而现在,你并不生病的人,你只是‘坏血’,你明白吗?该死的是你,而不是‘伤痕’。” 甘铁军一边说着,一边就冲着沈陌举起了刀。 “我确定你不会想这样做的。”沈陌伸出双手向,向后退了一步。 “有病,就得治,一刻也不能对付。” 甘铁军说着,向沈陌靠近了一步。 沈陌在心里暗骂了一声收走他枪的两个特工,随后便突然一扬手,一拳打在了甘铁军脸上。甘铁军被这一拳打得猝不及防,头被惯性带着向后一仰、撞到了电梯壁上。沈陌趁机一下子冲上去,一拳砸掉他手上的刀,勒住了他的脖子。 甘铁军力气虽然奇大,但沈陌这样一勒他却也挣扎不开。加上之前他在监狱里中枪的伤口在撞击中撕裂了,剧痛起来。他吃不住劲,被沈陌勒得失去平衡向后一倒。沈陌趁机也向后一倒,倒在地上死勒住他。 这样的姿势之下,甘铁军除非能压死沈陌,否则再无挣扎开的可能性。沈陌只要支持二十秒,甘铁军就会失去抵抗力。但这一摔并不算巧,甘铁军被砸掉的刀就在他手边的地方。甘铁军奋力向那把刀伸手想要拿,而沈陌则拼命想把甘铁军向另外一边扯去。但甘铁军的力气终究还是大于沈陌,他的手在一点点靠近、并且抓住刀柄。 万分情急之下,沈陌猛地一松手,突然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了手机,一下塞进了甘铁军胸前的口袋里,一边大吼道:“孙野安,动手!”随后也不打算躲避甘铁军的刀刃,而是直接抓住甘铁局的两只肩膀不让他动。 此时甘铁军虽然不明白沈陌喊得话是什么意思,但抓住了刀的他也只能向沈陌身上刺去。 然而,他的刀尖还没有碰到沈陌。一阵刺耳的暴响声中,甘铁军胸前的手机就炸开了。爆炸的冲击力扯碎了甘铁军的肋骨和血肉,血如同散喷泉一样喷洒了出去,连同血一起飞散出去的还有他的骨肉碎片。他当然想不到,沈陌早就打开了手机,而手机另一边的孙野安也早就随时做好准备要引爆手机了。 只差一毫米甘铁军的刀尖就扎进沈陌的肋下了,但他胸口的爆炸却让他整个人猛地手脚伸直、痉挛起来。这样不仅刀没有刺中沈陌,还被甘铁军本能的痉挛扔到了电梯的一边。 甘铁军好像还想要说什么话,但只发出了一阵咯血的声音。爆炸几乎将他的胸口扯穿了,但好在没有伤及沈陌。沈陌推开甘铁军的尸体,抹了抹脸上的血,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 他站起身,按下了电梯去二楼的按钮(一楼有一堆警察,也不知道监控室的人有没有报警)。电梯正常地向下降了,沈陌站起身,正看见窝在电梯另外一角的楚泽孝也已经不动弹了。他失血过多,终于支持不住松开了手。血像漏水一般将他全身的衣服都染红了。沈陌走到电梯另一脚,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十元的纸币包住刀柄,将刀捡了起来。 从进电梯的第一瞬间开始,他就认出了那把刀。那正是四十五天前三明子当街行凶使用的刀,现在甘铁军用这把刀来行凶绝非偶然。正因为如此,他不敢直接拿手捡那把刀,而是用一张钱包住了刀柄。 电梯到二楼打开了,正对门是一个等电梯的女人。那女人一见满电梯的血和尸体以及拿着刀的沈陌,不禁惊恐地大叫起来。沈陌丝毫不理会这个大叫的女人,闷着头就往外走。此时他只要稍微停下来一秒、慢一点点,就一定会被人抓住。他脱下了自己的衣服,包住了手上的刀。一边跑动起来,下了二楼从检察院的后门跑了出去。 这个时候,一楼的警察才刚刚跑到那个尖叫的女人那里。 两分钟之后,沈陌碰到了在检察院外四处转圈的孙野安和蒋际飞。这两人见沈陌脱了衣服,也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才从检察院里逃出来。 “楚泽孝呢?”孙野安问道。 “别提了。”沈陌摇摇头说,“找辆车我们走,我发现了别的东西。” 三人徒步穿过了两条街,在路边的衣服店里随意买了一件短袖衫给沈陌穿上了。随后,他们便偷了一辆在路边似乎停了有一个星期多都没有移动的车。沈陌在驾驶座发动了汽车,一边把用衣服包着的水果刀拿给孙野安看。 “就是这个,”沈陌说,“这是三明子用来杀人的刀,现在甘铁军又拿在手里,一定不是巧合。” 孙野安和蒋际飞打开衣服包的时候,几乎都是一惊,衣服上巨大的凶煞气几乎将他两人都冲倒了。 “这是一把凶刀……”孙野安看着血腥未干的刀刃说,“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枉死在这把刀之下……” 但正在这时候,孙野安突然在刀刃末端发现了一行刻着的字:“03701”。 “这是什么?”蒋际飞也看到了这行字,问道,“这是品牌吗?” “不是,这组数字,我见过的……”孙野安的眉头皱了一下,“我见过这组数字的!”他又说了一遍,声音很是兴奋。 “怎么?有典故?”沈陌透过车后视镜看了一眼满脸兴奋的孙野安。 “去平府区,快去。”孙野安说道。 “平府区什么地方?”沈陌问。 “我的侦探事务所。”孙野安说道,“希望我的那份东西还在。” 第一百六十四章 “伤痕”的位置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电梯乱斗之后,楚泽孝、甘铁军身死,而沈陌则带着甘铁军的凶刀得以逃脱。孙野安一看“凶刀”,就立刻有所直觉。那么究竟这一次,是不是可以查找到“伤痕”的位置所在呢? 三人驾车二十分钟,从江海区开到了平府区,来到了孙野安的侦探事务所楼下。 这大楼破败已久,住户没有几家。自从那天娃娃脸的手下在孙野安那里一通枪战之后,仅有的几家住户也被吓跑了。警察勘察完现场之后,就直接在楼道口贴了一条黄白交错的封锁带。不过,贴完封锁带之后,也并没有什么人会出入这样一栋破楼。 另外一方面,整个案件下来就只有几具完全对不上身份的尸体。对于这样的无头案,细心的调查只能是浪费时间,只能先检索好案发现场,等以后那个黑帮老大伏法之后,再把案件分析了往他身上套才能彻查。 所以现在,只有一个戴着“治安”红袖章、连协警也不算的老大爷叼着半只烂歪歪的假烟坐在封锁带外面,不让闲人随便往楼里走。 沈陌、孙野安、蒋际飞下了车,看见这老大爷坐在这里,便没有直接从封锁带里穿过去,而是站到车的一侧想合计一下对策。 “怎么办?”孙野安看着沈陌和蒋际飞问道,“谁去处理这个老大爷?” “这老大爷……要是打伤了怎么办,无冤无仇的。”沈陌面有难色,“这不好办啊。” “抛硬币吧。”蒋际飞拿出一枚硬币说,“如果是‘花’面,就我去;如果是‘字’面就沈陌去……如果是立在地上,就师伯去,怎么样?” “硬币还能立在地上?”孙野安笑了一声。 然而孙野安话音刚落,蒋际飞猛地一使劲将硬币砸向了地上。一声碎石响里,硬币中立着嵌在了人行道的地砖上。 “你敢阴你师伯?”孙野安的脸几乎都要拉到地上了。 “师伯,你刚刚眉峰耸动,必然是想到什么既不伤害老人家,又能顺利进入封锁带的方法了。”蒋际飞微微低了一下头,说,“既然师伯已经想到方法了,弟子就冒昧抛砖引玉了。” “你到人间来学坏了不是一点点。” 孙野安叹了一口气,从钱包里拿出三四张一百元的纸币,叠了叠攥在手里便向那个协警大爷走去了。 其实方才孙野安之所以眉峰耸动,并非是因为想到什么。而是因为这个协警老大爷,正是他的房东。 “喂,曾大爷。”孙野安打着招呼朝那老头走过去。 那老人看见孙野安先是一惊,随后便颤抖着伸出手骂道:“你个狗、狗、狗日……” “曾大爷……”孙野安走过去,笑道,“你看,我这不是给你房租来的?” “给我房租?”曾大爷气的几乎要犯心脏病,“你把我房子都打成什么样了?啊?那门都毁了,要不是都得改火葬,那门就是我棺材板的料你知道吗?” “是、是、是,”孙野安连连点头,“你看,那我先陪给你这门钱,好不好。”他一边说着,一边将三百元钱放到了曾大爷手上。 “我不要你的臭钱,你为什么引人来打,嗯?”曾大爷推开孙野安的钱,一边伸手去摸自己的老人手机,“我要报警,让警察和你谈去。” “曾大爷,别介啊。” 孙野安一边说着,一边把钱硬塞到了曾大爷手里。 但不想这曾大爷也是个牛脾气,孙野安这一塞钱更是坏了事。他一扬手将孙野安塞给他的钱都扔到了天上,大骂道:“滚你的!” 但这时候,他却突然发现,孙野安给他的钱里,夹着一张黄色的符纸。 “这是什么……” 曾大爷迷迷糊糊地问了一句,但还没把话说完,就晕倒了。他根本不会想到,这正是孙野安藏在钱中的符咒,他抓到钱的一瞬间,就已经中了符咒了。当下他意识模糊,根本不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而且当他醒来以后,他也会忘掉先前这一段,以为只是恍惚间睡着了。 孙野安将曾大爷身姿放好,便招呼沈陌、蒋际飞过来。三人一起上了楼(就如同之前他们一起从这楼里出来一样),孙野安首当其冲,急切地开始查找自己办公室里成堆的文件。 原来那四具尸体都已经被移走了,但现场到处还有黑褐色的斑驳血迹。孙野安的办公室里也被打得一塌糊涂,加上警方搜查的痕迹,一切都让人回忆起那一天枪战的惊险。 孙野安此时根本顾及不了这些了,而是埋头在文件里到处翻找。三十分钟之后,他大喊一声“找到了”,随即掏出一个沉积了不少灰尘的牛皮纸袋招呼孙野安、蒋际飞来看。 “这是……”沈陌结果孙野安的档案袋,说,“这是旬州钢铁厂的文件袋吗?” “事情很复杂,我也不多说了。”孙野安点了一支烟,“当年,在旬州钢铁厂有一个叫谢长宁的人,他本来是专门负责调查这件事情的特工,但后来他却不知怎么得突然发疯了,并且获得了奇怪而强大的力量。可能性只有一个,他必定是接触到了‘伤痕’才会变成这样的。所以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查谢长宁那段时间在旬州钢铁厂做什么。说实话,我还是不明白,究竟钢铁厂和‘伤痕’能有多少联系。” “旬州钢铁厂这些年来一直在缩水,就快要被其他厂兼并了。”沈陌说道,“不过你说这是‘伤痕’诅咒的,也不一定啊。” “反正我一直在调查他,而且刚刚我看到了这把刀上面的数字。”孙野安说着,亮出了那把水果刀,“我确定,我以前曾经在这个文件袋里见到过……谢长宁在旬州钢铁厂上班时间不超过两个月,资料非常少,我肯定不会记错的。” 说起来,这把水果刀的做工很是粗劣,刀柄甚至都没有多少防滑纹。印在刀身上的“03701”几个数字几乎和刀柄上熔铸时溢出的塑料黏在一起,非常不显眼。 这把刀,加上资料里关于“03701”的记载,一定能发现一点什么东西的。 “这把刀是从哪里来的?”沈陌问,“可不可以从这把刀的源头上来找。” 孙野安看着刀,说道:“这肯定不是正规制作的刀,或者说至少不是在市场上销售的刀。黑社会是很喜欢用这种刀的,因为这种刀必定不是买来的。只要不用买,那就一定不会追查到卖家,也就必定在确定行凶者方面造成很大的难度。这一定是哪家刀具厂做出来的试验品,被三明子自己或者他手下偷过来的。” “刀具厂……”沈陌想了想,说,“会不会是旬州钢铁厂?旬州钢铁厂一直到十年前都是生产刀具的,后来刀具厂倒闭了……如果这样的话,那现在这把刀就可能是旬州钢铁厂下属的刀具厂生产出来的。那么这把刀的编号是什么意思?生产日期?批次?这些东西怎么可能会和‘伤痕’扯上关系。” 沈陌这样一说,倒是提醒了孙野安。孙野安好像猛然想到什么一样,立刻拆开牛皮袋,一份一份地开始翻找这些文件。 “有了……”孙野安一边说着,一边从文件袋里找出一张纸。 这张纸是刀具厂的实验记录,上面都是刀具的编号,其中就包括现在这一把刀的编号。 “这把刀是一批实验刀具中的一把。”孙野安说道,“报告上说这把刀性能非常好,但是不好的地方就在于制作成本太高了。” “旬州刀具厂……”沈陌也点起一支烟回忆起来,说道,“说起来,的确不是一个善茬啊。每年都要出一点奇怪的命案,后来厂长准备去上海融资救厂的,结果莫名其妙在机床上剖腹死了。”沈陌一边说,一边摇摇头,“看来这个刀具厂的确是被诅咒了的,那么这把刀……” 他委实想不明白,究竟一把刀能给他们多大的提示。 “为什么这些刀的编号不是按顺序来的?”这时候,蒋际飞又说话了,“我们这一把是‘03701’,但上面一把却是‘05401’,下面一把是‘01301’。” “这不是刀的编号……”孙野安说道,愣愣地说道,又突然醒悟过来一样说,“这……这就是‘伤痕’的位置啊。” “什么意思?” 孙野安说出这样的话,沈陌和蒋际飞几乎都反应不过来,似乎一切都来的太轻而易举了一样。 “‘03701’,”孙野安笑了,“这不是刀的顺序编号……这是矿坑号加上出土班次号。也就是说,这把刀是03矿坑的矿石炼制的,101、201、301、401、501、601、701这些都是刀具的型号。”孙野安一边说,一边将文件上的东西翻找给沈陌、蒋际飞看。 “只有这一把刀是03坑出来,”孙野安说道,“一定是这个矿坑有问题,如果能找打这个矿坑,就一定能找到‘伤痕’!” 第一百六十五章 全盘决裂 情节提要:检察院之后,楚泽孝死去,这样一来与旬州黑帮对立的罗可瞬间便失去了有力的支撑。而巴荣此时正在对罗可的地盘步步紧逼,面对这样的困局,罗可又要如何是好呢? 江海区的家中,罗可正面无表情地看着电视。 自从今天上午旬州第二监狱暴动之后,全国的各式记者几乎都聚集到了旬州。旬州每发生一件大事,几乎都会被他们报道。就在刚刚,新闻上播出了旬州检察院电梯之中的命案。播报的画面虽然不是那么特别清楚,但罗可清清楚楚地看见了浑身是血死在电梯里的楚泽孝。 楚泽孝一死,罗可就失去了所有特工的支持了。但此刻他到并没有十分慌张,只是点了一支烟靠在沙发上。 在他背后的房间里,一个半裸、身材瘦小的男人从门口站了出来,问道:“怎么了?你好像有心事啊。” 这人是罗可的男朋友,名叫小绪。罗可从越南偷渡过来的人中间发现了他,这些年来在罗可的照顾下,他已然与中国人无异。 罗可没有回头,只是说:“没事。” “要不要和我躺一会?”小绪低眼看着罗可问,“我帮你揉揉肩膀?” “不用了,”罗可吐出一口烟气,说,“我马上还得出去。” 小绪走出来站到罗可身后,从沙发上拿起罗可的烟,点了一支,问道:“一切还好吗?” “没事。”罗可回头看了一眼小绪,笑着说,“你再回去睡会吧,我晚上可能不回来。” 说完,罗可就站起身往外走。他看了一下手表,时间是下午六点。 “你今晚睡哪里?”小绪坐在沙发背上问。 罗可已经走到门口了,听见小绪这样问,就转过身看向他说:“我记得我以前和你说过的,我最大的理想,就是变成一只蚂蚱,睡在月光照耀的草尖上。” 小绪低下头掩藏住了自己的微笑,罗可则直接往门外走了。 一出门,罗可就拨通了手下的电话。 “大哥,什么事情?”手下问。 “我半小时之后如果没有给你电话的话,你就立刻把小绪送去英国。”罗可说道,“坐大黑的船走,小心一点成吗?” “我知道。”手下说。 罗可答应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随即便下了楼。 罗可这边挂断了手下的电话,就开始拨另外一个号码。这个号码是先前楚泽孝告诉他的,如果一旦楚泽孝出了什么事情,他就可以通过这个号码和上级紧急联系。他已经不敢贸然下楼了,而是站在楼道的窗口看看外面有无什么异常情况。 楼下站着他的两个保镖,如果此时看了新闻的巴荣推测出来他失去楚泽孝的支持的话,必定会立刻就会派大军来扫荡他。 然而此刻渐近黄昏的阳光正斜穿过楼道,一派闲散气象,并没有什么紧张的气氛。 不过罗可是不敢丝毫怠慢地,他拨通了号码就立刻把电话放到了耳边。 首先传到他耳朵里的是一连串:“您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但他并没有挂电话,着声音持续了十秒之后,另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传来说:“你好,东兴快餐外卖,需要什么?” 罗可舒出一口气,说:“一份长寿面。” “谁过生日呀?”那声音又问。 “我姨二奶。” 罗可有点拗口地说道,当时楚泽孝一再强调是“姨二奶”而不是“二姨奶”,这样可以防止出现巧合情况。 “还要什么吗?”那人又问。 “茶叶蛋,芥菜汤,卤水肉。”罗可希望自己不要说错。 “稍等……” 那人说着,似乎按了电话上的什么按钮,一声硬邦邦的切换音响过,一个机器般的女声传来:“正在进入加密通信线路,请稍候……” 一阵电磁音传来,随后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传来,这人的语气和楚泽孝很像。 “你好,我是三部七科秘书处主任,我姓古,”那男人像套话一样说着,“我们的通话将被录音,如果不同意,请挂断。” “我叫罗可,是你们七科楚泽孝再旬州的接头人,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吧。” “请报出你的身份证号……”那男人仍然刻板地说道,“还有你的家庭、生理信息。” 罗可叹了一口气,说:“拜托,你就不要把我当成白痴耍了。我的声音是你们采样认证过的,我现在拨打的手机也是指纹识别的,号码也是单向绑定的——不是我的声音、我的指纹以及我的手机号码,根本不可能和你们通话……你现在找我要身份信息?请你不要挑战我的智商。” 那男人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样,但却转移了话题:“你有什么事情吗?” “事情都是明摆着的,”罗可几乎要气炸了肺,但他的语气还是相当平静的,“现在你们的特工楚泽孝死了,如果你们不想办法出手,我在旬州的所有势力都会崩盘。我一崩盘,你们对旬州地下社会就再没有什么控制力了。” “总部正在重新考虑现在的策略,”男人的声音有些急躁,似乎是急于用官腔压住他,“建议你按兵不动。” “按兵不动?”罗可笑了一声,“我现在活不过二十四个小时,你让我按兵不动?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按照我和楚泽孝原先的计划执行。” “我不知道你们的原计划……” “楚泽孝的每一个计划都是有计划书上报的,不然他不会行动的。”罗可点了一支烟,“古科长,请不要和我玩这种低级游戏了。你知道吗?虽然我活不过二十四个小时了,但是为了活着我愿意做一切努力。现在旬州还有不少美国的记者,如果我愿意向他们提供关于贵处的一些灰色消息,我想他们会很乐意请我去参加难民保护计划的。” “罗可!你要想清楚你在和什么人说话!你好大的胆子!”那男人猛地咆哮了起来,“你也不想清楚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为了活下去,我什么代价都可以付出,这你应该清楚吧。”罗可依旧镇定,他已经听出了那人声音中的慌乱和恐惧。 “我安排你离开旬州怎么样?二十分钟之内就有战略小组到你家楼下,”那男人说道,“带你走,怎么样?” “我已经说过了,我要按原计划执行:七个特警队,同时包抄旬州的七个地点,抓住或者杀掉包括巴荣在内的所有老大。”罗可丝毫不肯让步,“要么你让这个计划正常进行,要么我去参加难民保护计划,你选吧。” “这样的举动一进行,你就等于是告诉旬州人警察是在帮黑社会。” “到底谁在帮谁,你心里比谁都清楚。如果你认认真真读了计划的后面几页,就会知道特警也会袭击我的帮派总部,并且伪装成我假死。”罗可心里暗暗吃惊这个人干事竟然如此不小心,“然后我会拿上你们办好的英国身份,从此再不和这些事情沾上关系。” 中年男人沉默了五分钟(罗可猜他也点了一支烟),说:“那现在按原计划执行吧。” “你有一个小时准备时间,并且要在安全屋等待知道计划结束。”中年男人说道,“如果任何情况不对,计划会立即终止。” “最好不过了。” 罗可笑了一声,便下了楼。在那里他亲自开车去了原先指定的安全屋,就坐在安全屋的监控摄像头之下。 然而十分钟之后,一片警笛大作的声响中,两队特警一下子就围到了安全屋外。看来特工方面始终是不想执行罗可的计划,现在反而想杀罗可灭口了。特警队每个人接到的消息都是罗可高度危险,可以直接击毙。 两队特警围住安全屋之后,在队长的指挥之下,破门而入。 然而进门的一瞬间,他们却只看见了一间空空的屋子,罗可则已然消失了。 罗可并不傻,在监控方面早就做了手脚。他只在安全屋里待了两分钟不到,就立刻跑了出去。等特警破门而入的时候,他正站在一条街之外目睹着一切的发生。 特警一冲进去,他就可以确定上家已经完全抛弃他了。他现在什么任务也没有,只要活着逃出旬州就是胜利了。他知道,自己手下的那批小弟在一小时之内就会被狂风骤雨般的各式警察行动扫荡干净,现在他全然是孤家寡人一个了。 然而他刚想扔掉手机,一个电话却打了进来。 罗可以为这是那个特工打来的,但不想打来的人却是巴荣。 “喂?”罗可此时依然镇定异常,他一边向外走着,一边说道,“你打的真及时,我就快要扔掉这个手机了。这个号码被警察监控了,再用对我们都没好处。” “你的运气不太好啊,罗先生。”巴荣笑了笑说,“那我也就长话短说吧……”巴荣说着,似乎是拿开了手机,随后手机里就传来了小绪的惨叫声。 这一下罗可倒是吃了一惊,他想不到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巴荣竟然能够抓到小绪。 “罗先生,想不到你还有这样的爱好。”巴荣声音里满是嘲讽,“我建议你快点来救你的这个小情人,他撑不了多久的,你明白吗?” 第一百六十六章 代替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罗可得知楚泽孝死后,想要和楚泽孝背后的高层联系。然而这一联系之下并没有能满足先前的计划,反而让罗可自己成为了警察抓捕的对象。罗可虽然逃脱,但小绪又被巴荣抓走。前面是旬州黑帮、背后是旬州警察,如此交叉的困局之下,罗可又要如何呢? “开个价吧。”面对电话里声势逼人的巴荣,罗可说道,“怎么才能放人?” 他一边说着,一边快步地往街外走去。警察抓不到他,一定会追踪他的手机信号。但当下这个档口,他又不能就这么挂断巴荣的电话。 “罗先生,在任何一个地方,其实强权都只能逞一时的威风,不能保证永远的安全的。”巴荣笑道,“你以为自己的实力足够强大,但这不能改变你和我们一样的事实。现在你破坏了旬州黑帮的规矩,就必须得把它重新修补好。只要修补好这规矩,你的小绪会好好活下去的。” “重新修补规矩?”罗可想了想,“这里又不是日本,我要当街剖腹自杀吗?” “不用那么复杂,”巴荣笑道,“今天晚上六点之前,你只要从瑞金饭店大楼楼顶跳下来,一切就都可以解决。我是一个有信誉的人,你应该知道吧?” “行,我明白了。”罗可说着就挂断了电话。 这时候他已经横着穿过一个街区了,周围已经看不见警车和特警了。罗可扫视着四下的人,想仔细看看有没有便衣警察在向他靠近。他一边看着,一边就将自己的手机扔到地上一脚踩碎了。 罗可也不管周围的人是如何被他的这一举动吓了一跳,当下就朝街边的巷子里走去。巷口一个老人正在吞吞吐吐地不知在和谁打电话,罗可走上去就一把抢走了老人的手机。老人还对着自己空空的手掌喊了半天话才反应过来手机已经不在手上了,但他回头去找拿走自己手机的人时,罗可已经从拐角转弯走了。 绕过拐角,罗可就拨通了曾常春的号码。不像一般人喜欢把别人的号码都存在手机通讯录里,罗可的手机通讯录里一个号码都没有,他通通是用背诵的。 “喂,哪位?”与曾常春声音一起传来的还有嘈杂的警笛声和各式呼喊,看来他正在忙活着清剿罗可的小弟。 “曾队长,你好。”罗可心里虽然发恨,但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曾常春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过了几秒钟(应该是走到人少的地方去了)才开口道:“你怎么……你打给我干什么?我的天,你打给我干什么?” “曾队长,没有麻烦你的事情,我是不会打给你的。”罗可笑道,“我想我应该是最后一次麻烦你事情了吧。” “全旬州、可以说全世界的警察都在找你……有神秘机关绕过省厅直接下了死命令,一定要击毙你。现在你就是被关进监狱里也是死,你明白吗?我告诉你这个,就是最大的忙了,现在你趁着自己还喘气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吧。”曾常春急得几乎要咬断自己的舌头,“你也帮帮我的忙,让我不要和你一起死,好不好?我还有老婆孩子啊。” “很遗憾,我还真的不是让你帮我这个忙。”罗可微微笑了一声,说,“我需要你帮我追踪一个电话,我需要知道这部电话的确切位置。” “我听说你最近不是收了一个很厉害的同伙叫颂玉先生么?”曾常春说道,“他不是天上地下都玩得转,你找他啊。” “颂玉先生现在在准备很重要的东西,不能被打扰。”罗可说道,“你现在是我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了。” “罗先生,这个关口,随时可能查到我,您高抬贵手啊。”曾常春几乎就要挂断电话。 “我们两个之间还有很多问题没解决,是不是?”罗可抢在他摁断电话之前说道,“你是想要在我们两个之间解决,还是我把这些东西送到纪委或者检察院解决?” 罗可这句话一出口,曾常春立刻就蔫了。 “你想要查谁的?”曾常春几乎,“我没多少时间。” 罗可将巴荣的手机号码报给了曾常春,说:“我马上会给他打个电话,你要告诉我他的确切位置。如果我找不到他,我一定会拉一个垫背的死。” “我可不敢保证什么,你也别把我再牵扯进去。” “只要找到他就行,你十分钟之后开始追踪就好。” 罗可说完挂断了电话,转而又拨通了巴荣的手机。 “喂?”电话那边转而传来了巴荣充满南方口音的普通话。 “是我,罗可。”罗可说道,“刚刚事出紧急,没有和你详细说。我想我这里有一些情况需要说明。” 巴荣笑了一声,说:“我看过新闻了,楚泽孝死了,是不是?你失去支持了,是吧?现在全城的警察正在通缉你,你完蛋了,对吧。” “对,换句话说,现在我在旬州对你构不成丝毫威胁了,是不是?”罗可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略显难堪的笑容,“何必让一个没有威胁的人去跳楼,而且还要搭上无辜的人的性命?” “的确,在缅甸,我们是不会对放下武器的人攻击的。你也知道,我们那里种田比较多,到要打仗的时候,很多人都是干完了农活就上阵。有时候打了一晚上没有结果,只要鸡一叫,打仗的双方又会收拾家伙回去种地。” “那么?”罗可进一步问道。 “至于绑架亲人、杀放下武器的人,这都不是我们缅甸的风格,这是我入乡随俗从你们中国人手里血来的。”巴荣嘲讽地笑道,“诛杀亲人,这样的事情,秦朝商鞅就开始弄了,对吧?” “所以你还是需要我跳下去吗?”罗可叹了一口气。 巴荣发出一串笑声,说:“罗先生,你还没有明白现在的情况,是不是?要你死的不是我,而是你的上家,你明白吗?” “你说什么?”罗可被巴荣这句话惊得一愣。 “你的上家虽然弄垮了你,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此放弃对旬州黑帮的控制啊。”巴荣停了一秒钟,说,“现在我已经代替你成为旬州的联络人了,你明白吗?很快就会又有一个像楚泽孝一样的人下来和我搭档。你弄砸了的那些事情,我会帮你从头修补的。所以,在这里你也可以放心,当你从楼上跳下去以后,你的小情人仍然会安全地到达英国。这一点,还是一切照旧的。” 这一下,罗可才终于明白过来所有的事情。难怪之前那个古主任百般刁难,原来在楚泽孝死了的那一会功夫里,上面已经全盘推翻了楚泽孝的所有计划,连同罗可和他手下的几百小弟也一起放弃了。 “好的,我明白了。” 罗可估摸着通话时间差不多了,便挂断了电话。这边曾常春已经发来了短信,说巴荣此刻正在瑞金饭店的房间里,房间号是一三五。这是瑞金饭店的总统套房,一层楼只有一间,倒是也不用费功夫找了。每一个曾经站在旬州风口浪尖上的人,都曾经在这个总统套房住过。老军住过、花钢住过、他也和小绪住进去过,老蛇差点就住进去了,但是还没来得及享受就已经死在了颂玉先生的手上。 但现在他不像那些失势的老大,第一是他还没有死,第二是他现在还不能就这么死了。如果能够一死了之,倒也算解脱。但现在他就是死,还得按照巴荣规定的方式去死。 正在这时候,一个年轻人突然从他背后靠近,一把抓住了他,说:“别动,老实点,你要多动一下我就开枪。” “你是谁?”罗可回头看向那人问。 “上面的命令是可以直接击毙你,”那年轻人说道,“你如果不造成周围群众的恐慌,我倒是愿意让你多活几天。” “你是特警?” “是啊。”那年轻人说着,便拉过藏在衣服里的步话机说,“我抓到他了,正在向二号车靠近。”年轻人说完,就拽着罗可往停在路边的车走。 “你的同事好像都不在身白啊。”罗可说道。 年轻人笑道:“你跑得够远,我是最远的一个暗哨,如果你躲过我,就真的能逃出第一道封锁圈了。” 罗可只是笑着,没有应答。另一方面,他则悄悄地将一片藏在腰带之间的刀片取出来,准备给这年轻人致命的一击。 可罗可正要动手,突然一个中年人一下子从两人背后走过来,抓住那个年轻人的后襟,对着他左肋的三四根肋骨之间就是三刀。这是致命的伤口,那年轻人登时就一口气喘不上倒在了地上。但是周围的路人压根就没注意到这些,仍然一派若无其事的样子。而那中年人则从年轻人身上摸出车钥匙,并且扔给罗可。 罗可这时候才看清楚这人是曾常春,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他的。 “你也跟踪了我的手机?”罗可问,“还是通过通信网络?” “走吧,别废话了,”曾常春说,“这是我最后帮你,我们两个从来没有见过面,你明白吧。” 给读者的话: 第一百六十七章 生路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通过与巴荣的通话,罗可得知巴荣已然取代了自己在旬州的地位。而且现在旬州再无一人可以和巴荣对抗,他的实力已然触及了巅峰。此时的罗可,又要如何才能解救小绪、逃出生天呢? 瑞金饭店一三五房间里,巴荣正面对着一个信封。他将那信封拆开了,从信封里拿出一部手机和一张写了字的纸。巴荣将纸上的话读了两遍,随即便按照纸上的要求将纸掉了。之后,他便掏出手机,拨通了先前在纸上看到的电话。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一个机器音从电话听筒里传来,巴荣并没有因此挂断电话,而是继续听了下去。十秒之后,一个冷冰冰的声音接听了电话,说道:“你好,东兴快餐外卖。” “你好,”巴荣回想着纸上的话,说,“我要一份鹅蛋炒饭。” “还要什么?” “茴香菜、萝卜烧肉,今天我姨大爷过生日。” “稍等。” 那人说完就按下了电话,一声硬邦邦的线路切换响声中,一个女声提示道:“正在进入加密通信线路,请稍候……” 随后,另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出现了:“你好,我是三部七科秘书处主任,我姓古我们的通话将被录音,如果不同意,请挂断。” “古主任,你好。”巴荣笑道,“我刚刚收到加密信,这才开始给你打电话。” “巴荣先生你好,首先感谢你和我们的合作,我们是很少和外籍人员合作的。”古主任的话虽然很热情,但他的语气却没有丝毫情感在里面,“这个电话,是我们的初次交涉,你需要明确你当下的基本任务。” “请说吧。”巴荣也不想忍受眼前这男人一套一套的废话,“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的。” “嗯,首先你需要明白的是,你马上要接手罗可原先在旬州的所有活动。这一切并非只是黑帮争夺地盘那么简单,这一点在后面你会逐渐认识到的。”古主任说道,“这个等到我们下派的联络员和你接头之后,你会逐渐知道。不过现在,有一件要紧的事情需要处理。” “什么?” “你必须尽快消除掉罗可在旬州的所有势力,摧毁他所有的盘口,最好能杀掉他本人以及他所有的手下。” “杀掉他本人我可以接受,”巴荣说道,“但是杀掉他所有的手下——罗可手下有几百人,全部都杀掉未灭太夸张了一点。” “这些人很可能都接触过秘密的东西,不能让他们散步开。”古科长想了想,说,“这样吧,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你可以不立刻杀光他们。但一个月之内,必须除掉所有的人。” “那我一天就要杀三五个啊……”巴荣喘了一口气觉得有点烧心蚀肺,“这剂量也不小。” “罗可的很多手下是黑户和移民,他们没有身份……你杀的不是公民,不会有人来追查的。” “我知道了,我会完成的。”巴荣想了想,还是先答应下来为好。 正在这时候,外面突然响起了门铃声,有人在喊:“你好,外卖。” 巴荣并没有订外卖,他对着电话里说了一声:“好像是有人来拜访我了。”随即便挂断了电话,拿着枪走到了门边。他没有直接对着门眼往外看(以防对方直接对着门眼开枪),而是先抓过一个花瓶在门眼上晃了一下。外面并没有开枪,他才凑到门眼上便往外看去。 外面正站着一个穿白外套、拎保温盒的小伙子,全然是个送外卖的人的模样。 巴荣把拿枪的那只手背到背后,打开了门,看着那个小伙子问:“我没有叫外卖,你是不是送错了?” “巴荣先生,是吧,瑞金饭店一三五房是吧?”那年轻人看着自己手上的笔记本问。 “对,是我。”巴荣点了点头。 年轻人一笑,说:“那就是你的啊。”说着他就把手伸进保温盒里,巴荣紧张地几乎要将背后的枪扬出来,但这年轻人只是拿出了一份扬州炒饭,上面盖的透明塑料盖,显出里面的确只是饭而非别的什么。 “拿着啊,”年轻人一脸奇怪地看着巴荣,“我这边还有十好几份外卖要送呢,一共十块钱。” 巴荣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给了年轻人,随后接过了年轻人手里的炒饭。 年轻人满心怀疑着怎么会有人姓“巴”,住着五星级酒店还吃十块钱的外卖炒饭,嘟嘟囔囔地走了。 巴荣满腹怀疑地拿着炒饭回过身,却正看见罗可已经坐在自己的沙发上面了。 “把枪放下。”罗可举枪对着巴荣,“就放到你身边的柜子上,然后走过来。” 巴荣照着罗可说的做了,随即走到了罗可身边。 “坐吧,这毕竟是你自己的房间啊。”罗可笑道。 巴荣倒也并不畏惧,把那份扬州炒饭放到了罗可面前的茶几上,说:“这么说,这份外卖是你帮我叫的。” “嗯,”罗可点点头,“你去拿外卖的时候,我就进来了。你不知道,但是我清楚:你房间的隔壁是一个清洁工工具室,从窗户就可以翻过来。” “不介意我抽烟吧?”巴荣说着,从桌上的烟盒里拿了一支雪茄出来,“你要一支吗?” “好啊,”罗可笑笑,“你那支给我。”说着,他又从烟盒里拿了一支给巴荣。 巴荣帮罗可点了火,也给自己点着了。此时的罗可并不知道,他所抽的这支雪茄里藏了一支微型的手枪,他更不知道他给巴荣拿的那支雪茄里也有一把。 “这就是缅甸的雪茄吗?”罗可砸着嘴,“味道还可以啊。” “抽慢一点。”巴荣看着罗可烟头上的火星说,“不然没法享受雪茄的味道啊。” “我天生习惯抽快烟,算了,咱们也废话少说吧。”罗可吐出一口密集的雪茄气,说,“我都已经到这里了,还不把小绪交给我?你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我说了,我是有任务在身。”巴荣笑道,“我必须杀了你。” “你是在我枪口下和我讨价还价吗?”罗可也笑了,“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自信啊。” “我有生以来,拿枪指过我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巴荣吐出一口烟气,说,“不在乎多你一个。” 正在这时,一声暴响中,一颗子弹从罗可夹在手上的雪茄里炸了出来,打在了天花板上。罗可被吓了一跳,巴荣则趁机双手抓住罗可,同时将叼在嘴里的烟卷对准了罗可。罗可反应也是迅捷,他对着巴荣下腹就是一脚,踢的巴荣身子一弓,随后便一拳将巴荣嘴里的雪茄打了出去。 雪茄飞在半空中的时候,一颗子弹从雪茄里炸了出来,飞到了沙发上,打得棉花四溅。 罗可在躲闪的过程总失落了手上的枪,倒地的巴荣则趁机将枪捡起来。但不想罗可却更快一步,他抄起桌上的烟灰缸一下就将巴荣砸的失去了意识。 罗可从地上站起身,拿过巴荣手上的枪,对着他的头就是一通猛打,一直打到子弹打完、巴荣的脑浆都滩涂到了地上。 他抽快烟的习惯救了他,如果不是他比巴荣吸得快,不等他发现雪茄里还有子弹,他就已经被巴荣打死了。 现在巴荣死了,上面和旬州黑帮的联系可谓是硬生生地切断了。这样一来,重新再和旬州黑帮搭上关系至少需要一周的时间,这一下足够他安然地掏出旬州了。 虽然他是暂时得到安全了,但是小绪又被带到那里了呢? 罗可扫视着房间,并没有发现这里哪里可以藏人,除了房间对角那个硕大的冰箱。 他走到冰箱边打开了冰箱门,眼前的一幕震惊得他几乎要晕过去。 冰箱里,小绪的头和另外两个陌生人的头正并排放着,他们的四肢和躯干也被切碎了塞进了冰箱里。小绪的头还算新鲜,另外两个陌生人的头发、脸上已经开始结霜了。 罗可深呼吸了一口气,伸手抚摸了一下小绪的脸庞和嘴唇。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哭,但他一秒也不能再待在这里了。他转身关上冰箱门,立刻就走出了巴荣的房间,从货运电梯下到了饭店一楼的后门。 此时正有一辆船再旬州河口等着他,那船本来是为小绪准备的,但现在他要自己用了。 但突然之间,斜刺里冲出来一个中年男人。那人两眼通红,一下子就挡在了罗可面前。还不等罗可做出什么反应,那男人就抄起一只铁钩一下扎穿了罗可的脖子。血抑制不住地从伤口里流下来,罗可后退两步,靠着墙倒下了。 这时候,他才发现那男人是胡家俊,他是为自己儿子报仇来的。胡家俊见罗可这样是绝无生理了,边转身往外走。 罗可想要呼救,但铁钩扎穿了他的喉咙,让他发不出丝毫的声音。他只觉得像是吃饭时咽了一根冰凉的勺子再喉咙里卡住了,但并没有多疼。也许是他太过害怕,也许是瞬间失血过多让他感觉不到疼痛了。 时间是六点五十,天已经冥冥欲昏了。 罗可抬起头,正看见一片黑紫交接的天空。他很想多看几秒钟,但很快他就两眼一片漆黑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目十的 情节提要:一番争斗之后,罗可找到了巴荣,并且杀死了他。但还不等他逃出旬州,前来复仇的胡家俊就将他杀死了。另外一方面,颂玉先生、萧晓一方面似乎还在做着什么秘密的准备。沈陌、孙野安和蒋际飞也确定了“伤痕”的位置所在……所有的一切,又将要导向何处呢? 旬州中医院住院部里,萧晓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隔着老远,她就能听见萧巩在病房里愤怒的咆哮声。 十年之前就有中医诊断说萧巩肝火过旺,以后必然是肝出问题。现在果不其然他被诊断得了肝癌,剩下的时间几乎可以以小时来计算了。当然,这还是建立在萧晓可以支付巨额医药费的基础上。如果萧晓不能支付医药费,萧巩将会在数分钟之内全身衰竭而死,痛苦程度无法想象,近乎隐形的凌迟。 老蛇在医药费支付方面一直大方,萧巩得以住在医院的头等病房。这样子,萧巩至少不用对自己的病友发脾气,制造病房矛盾。 萧晓几乎是一步一停地走到病房外面,她不敢走进去,只是隔着病房玻璃看着浑身插满各式管子,愤怒咆哮的萧巩。现在萧巩已经瘦的有如柴棍一般,两条腿似乎是被人抽掉了中间所有的肌肉和脂肪一般,只是盖了一层皱巴巴的皮而已。 看到此景,萧晓根本就没有丝毫勇气跨进病房的大门了。她无法想象眼前这个枯瘦如死木般的男人竟然是自己的父亲,无论如何那些鸡爪、枯枝一般的手脚决计不是那个拉扯她长大的男人所有的。 她转身走到了楼梯口,拿出烟点上了一支。一瞬间她突然有点厌恶自己——她没办法承认眼前那个暴躁丑陋的男人是自己父亲,她一点也不想为他付出任何东西了。她猛抽了两支烟,让一氧化碳和尼古丁的混合物刺得她大脑都有些不清醒了,才感觉到好一点。 她恍恍惚惚地走下楼,绕过医院工作人员的视线进了货运电梯。通过货运电梯,她下到了位于医院地下的停尸房。 在停尸房惨白的无影灯的照耀下,医院的停尸房和江海区停尸房的不同点被充分暴露出来。这里的尸体没有取证的必要,故而保存并不及江海区停尸房细致,并没有各个分开放到冰柜里,而是全部躺在铁床上置于低温中央空调的控制下,甚至连福尔马林也没有施放。绝大多数尸体在三天之内就会被家属领走,存放超过一周的尸体会被送去江海区停尸房。这样的条件让这个地下停尸房的管理显得散漫而没有条理,一股浓烈的恶臭味正在这里弥散着。 萧晓浑身都是烟草气,倒并没有对这股恶臭味有多少察觉。她掏了掏口袋,从里面掏出一个黑布的包裹。她抖开那个包裹,将包裹里一颗小石子一样的东西抖落到了停尸房的地面上。 那小石子在地面弹动了两下,随即便“噗”的一声炸成了一团烟雾,就和之前胡家俊在江海区停尸房那里扔出去的石子一样。 萧晓当即转身往电梯里走去,再迟一点,这地下停尸房里就会满是行尸了。 电梯上到一楼,她正要往外走,但迎面走过来的三个人却将她又推进了电梯里。萧晓伸手要拔枪,但站在她左边的人更快她一步,抢先将枪拔了出来。 “你觉得枪还打得死我吗?”萧晓看着拔枪指向她的人说,“沈陌?” 推着她不让她出去的人正是沈陌、孙野安和蒋际飞三人,沈陌按下了电梯的关门按钮,说:“总有些东西是致命的。可以是枪,可以是别的东西。现在我要问你,你到医院停尸房去做什么?” 萧晓看着边上,没有说话。 沈陌叹了口气,按下了去八楼的按钮。 “你去八楼干什么?”萧晓看着电梯上的数字在不断的提升,吃惊地问道,“你想干什么?” 八楼,正是萧巩病房所在的地方。 “去见见你爸爸啊?”沈陌笑道,“然后和你爸爸说说你是怎么成了老蛇的间谍,然后用老蛇给你的钱来给他治病。我倒是很好奇你爸爸知道这些以后会是什么心情,或者干脆让孙野安来给你父亲种一张什么符咒,好让他……” 沈陌还没说完,萧晓就给了他一巴掌。这一巴掌打出来,萧晓的眼泪也就跟着流了出来。 “叮”的一声响声里,电梯开门了。只要往前走在左转,就能看到萧巩所在地病房的那条走廊。再往前走上几步,就是萧巩地病房了。 萧晓强忍住眼眶里的泪水,看着眼前的这三个人,说道:“你们要看,行啊。下地下室,我带你们去看。” 沈陌听她这样说,便又按下了去地下的按钮。 “沈陌你被‘伤痕’诅咒,有孙野安来帮你。蒋际飞你死了师傅不知道怎么办,你有师伯来帮你。”萧晓看着眼前的三人说,“为什么我总是,为什么我总是……”她像是被呛住一样,说不出话来,随即又对自己发出了一声嘲讽的笑声。 “等这一切结束了,我帮你好吗?”沈陌说道。 “这一切还能结束吗?”萧晓擦了擦眼泪,抬头看向沈陌。 两人这一问一答,正和前夜沈陌与苏璨的一问一答一模一样。 萧晓这样说话,沈陌竟而无言以对了。他只是叹了一口气,便不再说话了。孙野安和蒋际飞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是出口安慰萧晓,但现在考虑到敌我双方阵线不同,他两人也只好沉默了。 “一切谜题都已经被我们破解了。”孙野安说道,“就在刚刚。” “一切谜题?”萧晓不屑地看了一眼孙野安,“只是你自己觉得而已。” 说话间,电梯已经下到了地下室。电梯门在“叮”的一声中打开了,惨败的节能灯光从电梯慢慢打开的门缝中溢进来,同时显出了百十具坐在铁床上的尸体的轮廓。 这些尸体动作整齐,都坐在尸床上。如果不是动作怪异,或许真的会觉得它们这样是事先安排好的。 “已经起尸了!操!”孙野安见状,几乎是惊恐地大骂了一声。 在“滋滋”的烧灼声中,所有的尸体身上都开始分泌出足以销蚀金属的尸油。这样毫无遮拦的环境之下和数量如此之多的尸体接触,于孙野安等人而言觉多凶多吉少。此时孙野安着急地大骂,也并非是空穴来风。 “现在,你们打算怎么办?”萧晓看着三人问道,“你们不是什么都破解了么?来说说看现在打算怎么对付这些行尸?” 孙野安看看沈陌、沈陌又看了看蒋际飞,蒋际飞只得转过头来,看向萧晓。 “上去吧,趁着它们还没有完全复活。”萧晓冷冷地说道,一边伸手按下了电梯上一楼的按钮。 电梯门慢慢的合上了,但孙野安一伸手挡住了合上的电梯门,又连按了两下一口的按钮,将它取消了。 “你不打算走?”萧晓笑了,“不走就是死路一条啊。” “你制造出来这些僵尸,是想干什么?”孙野安问,“你下一步想要干什么?” “下一步,我会走上电梯,然后把电梯弄坏,确保不会有人下到地下室的停尸房去。”萧晓说道。 “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要弄这些僵尸?”孙野安看着萧晓,“对你有什么好处,还是说颂玉先生又在弄什么花样?” “你是觉得颂玉先生想弄出来一队僵尸大军,在旬州搞破坏吗?”萧晓嘲笑道,“你电影看多了么?我们是恐怖分子么?实话告诉你,像我一样复活这些僵尸的有几十个人,他们分别去了旬州的各个医院和停尸房。一小时之后,旬州所有的停尸房都会被丧尸占领,如果你们有本事的话,那就把它们都阻止下来吧。或者你们愿意坐电梯回到一楼,我来告诉你们应该怎么办?” 孙野安按了一下电梯的关门按钮,说:“你说说看,我们应该怎么办?” “我的建议是,”萧晓竟然在电梯里点了一支烟,“你们都回家,吃点饭睡睡觉,心情不好的可以出去旅游旅游转转。” “然后呢?” “然后你们就会发现其实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萧晓笑道,“只不过你再也见不到我、颂玉先生或者别的一些可能和这些事情相关的人了。只不过过几天你们会突然在新闻上看到一些大事件,或者是一些小但是却很奇怪、不合常理的事件。我可以保证这样的事件不会和你们的切身利益又任何关联,不会影响你们的生活。你现在要做得,其实就是撒手不管而已。这样子,一切都会变得很简单了。” “哦,”孙野安终于明白过来了,“也就是说,大家各走各的路,互不相干,是不是?” “嗯。”萧晓点了点头。 “我花了七十五年的功夫,你现在让我各走各的路,是不是?”孙野安怪笑了一声,说着,便又按下了电梯的开门键。 第一百六十九章 伏魔归章魂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萧晓前往医院,在医院地下停尸房里引动了所有尸体复活。但正在她要逃离医院之时,却遇上了沈陌、孙野安和蒋际飞的阻截。萧晓向孙野安发出了警告,但整个情势却只能让他们两为此发生更深一层的冲突。 电梯门打开了,浓烈的尸臭和烧灼棉布的混合气味一下就冲了进来。那些坐在尸床上面的丧尸已然开始慢慢地移动起来了,但他们的动作还很僵硬,没动两下就倒在了地上。 “沈陌和蒋际飞不敢对你动手,不代表我不敢。”孙野安愤怒地看了一眼萧晓。 萧晓抬头看向孙野安,说:“那你来啊。” 孙野安扬手就要照着萧晓太阳穴打去,蒋际飞和沈陌一下子就按住了他。 “你们两个蠢货,还按着我!”孙野安大吼道,“她现在根本就已经不是人了啊,你们还保护她干什么啊!” “我已经不是人了,你说得对……”萧晓笑了,但眼睛里都是愤怒的火光,她身后的电梯壁震动了起来,“我一直就在想,我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落到了今天的地步?说真的,有的时候,我觉得我也很无辜!” 最后几个字出口,她几乎完全是在怒吼。 一瞬间,一股劲风就包围了沈陌、孙野安和蒋际飞三人,将他们冲出了,直撞到了停尸房的墙上。电梯和墙的可谓是一东一西分居停尸房的两面,也不知萧晓怎么会有这样强大的力量。 “她已经妖化了,”孙野安说道,“我说过的,你们还不信,非要拉着我。” “师伯,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啊。”蒋际飞指着周围渐渐站立起来的僵尸说,“等他们都活过来我们就死定了。” “喂,你到底要怎么样啊!把我们都杀了吗!”孙野安看着还站在电梯里的萧晓问道。 萧晓站在电梯里半天都没有说话,她看着在尸群中惊慌失措的三人,露出了一丝奇怪的笑容。 而此时那些僵尸们已经纷纷站起身来了,这些陈腐已久的死尸立刻就觉察出了空气中与它们气味不同的两个活人沈陌、蒋际飞的气息以及一个半死半活的孙野安的气息,于是便纷纷向他们靠近。这些丧尸身上满是腐蚀性强烈的尸油,每一滴都足以熔穿人的手臂。 “到底有什么计划?现在不动手要等死了在行动吗?”沈陌低声对孙野安说道。 此时正在电梯里咆哮的萧晓并不知道,她的背后被贴了一张黄色的符纸。 孙野安见这些僵尸离自己越来越近,便不再犹豫,扬手抛亮出了一张符纸。 一瞬间,萧晓有如被一只无形的手扯动了一样,一下子就向孙野安扬出去的符纸踉跄而去。她费力闪过身,才躲开了两只浑身都在泛尸油的僵尸,跌倒在了孙野安面前。 “你这是什么法术!”萧晓看着孙野安手上的符咒,想要伸手去抢。 “现在只要这张符咒在我手里,你就会跟着它走。”孙野安晃动着手上的符咒,萧晓也跟着左右站不稳当,“所以现在我在哪里你就在哪里,我们两个同一命运。要么你想办法让这些僵尸老实一点,要么我们就一起死。” 孙野安说着猛得一扯,让萧晓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 “我阻止不了,”萧晓叹气道,“你没看见我也要坐电梯逃走吗?” “你只是不知道你自己身上有多大的力量而已——当然,我建议你不要再把我们冲飞出去,不然你会和我们一起飞出去的。”孙野安说道,“现在,发挥一下你的力量,指挥一下眼前的这些僵尸吧。” 孙野安说这话并非空穴来风,七十五年之前他在制服尸群的时候。就看见尸群之中隐藏着起指挥作用的巨尸,想来受“伤痕”力量比较低的,或许是会听从受“伤痕”力量比较高的单位的指挥的。 “我又不是僵尸,”萧晓一脸奇怪,“它们怎么会听我的?” “你就……你就……”孙野安也并不知道具体的原理,“你就全神灌注地想——想那个墙角看看。” 萧晓不再说话,只是开始想那个墙角。 但那些僵尸似乎并没有什么反应,已然在僵硬地向他们靠近。 “我说了,它们怎么会听我的指挥啊!”萧晓暴躁地大叫起来。 孙野安掏出枪抵在了萧晓地额头上,说:“那你最好再集中精力一点,因为它们不听你的,你就是死路一条。现在这样的环境之下,谁都想找一条生路。” “你个混蛋!” 萧晓骂了一声。 “集中精力啊!”孙野安大吼着。 “你这么吵我怎么集中精力!”萧晓回了一句。 但正在这时候,奇怪地事情出现了。那些僵尸仿佛收到了什么指令一样,一个个地都开始转向停尸房的墙角移动了。看来孙野安地判断并不假,那些僵尸的确受萧晓地指挥。 “我的判断没错,是不是?”孙野安笑道。 “师伯,不对。”这时候,蒋际飞突然惊恐地大叫起来了,“不好了!” “怎么?”孙野安回过神来,却也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呆。 萧晓双眼都流出了褐色、焦臭的液体,像是血又像是被水泡过的木炭。萧晓意识到三人都在看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出了什么事情,但她看向自己的手指,却发现十只手指的指甲缝里也开始渗出同样褐色、焦臭的液体。 “我怎么了?”萧晓只觉得浑身无力,一阵阵地发晕。 “没事,没事……”沈陌扶助了萧晓,说,“我们先从这里出去。” “别废话了,说实话吧,我到底怎么了。”萧晓回头看了一眼孙野安和蒋际飞,“沈陌是个凡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你们两个肯定看出了什么东西,是不是?” “这个……可能……可能指挥是双向的,”孙野安看着眼前的萧晓,近乎目瞪口呆,“你一旦开始指挥它们,你也就要成为它们的一部分了。”说出最后几个字,孙野安的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无论如何,他知道这是自己把萧晓推进火坑了。 “你的意思是,我要变成僵尸了?” 萧晓的嗓子哑了,她抬起手,发现自己的十只指甲正在迅速地发黑,大有即将掉落下来的态势。 “换句话说,”萧晓露出一丝惨然的笑容,“我又要死了?” “别胡说,我带你出去。”沈陌说道,“肯定有办法的,孙野安是一百二十多岁的老法师……” “没有任何一个法师,”孙野安很想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可以逆天而行,死而复生。” “你什么意思?”沈陌看向孙野安。 “就是说,我死定了。”萧晓笑了一声。 沈陌看着萧晓,说:“我不会让你再死一次。” 萧晓冷然一笑,突然从沈陌腰间抽出了手枪,对着自己的胸口就开了一枪。子弹打碎了她的肋骨,又穿过她的肺叶,从她背后打了出去,带着一团血肉涂在了墙上。 沈陌被枪声震得倒在了地上,他又立刻爬起来扶助即将倒在地上的萧晓,几乎是大惊失色地吼道:“你他妈的干什么啊!” 萧晓气血顿失,松开了手上的枪,说道:“你是要我看着自己变成僵尸吗?” “怎么会变成僵尸!怎么会……”沈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我也没用别的要说的了,你们把我害成这样,当然也有我自己作孽的成分在里面,这东西说不清了……”萧晓地声音在发颤,看来她已经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声音了,“你,抱我一下,成吗?”她说着,已经没法控制身体的平衡,只是低头相沈陌栽去。 “行,行……”沈陌抱住了萧晓,“我抱住你了,我抱住你了。” “你总算抱我了,是不是?”萧晓地气息越来越弱了,“我只有在,只有在……的时候才敢想。”她想伸手也抱住沈陌,但试了两次,手总是刚伸出来就又无力地垂下去了。 “什么?”沈陌下意识地说了一句。 “算了,都是废话……我还有要紧的事情要说。”萧晓失去站立的力量了,往前倒了下去。 沈陌紧紧抱住她,慢慢地坐在了地上。 “今天晚上,颂玉先生会再次发动‘伤痕’。他已经找到了‘伤痕’的位置了,是一个矿坑……那个矿坑地矿石,就有‘伤痕’的力量,可以用来复活尸体。”萧晓说话过快,几乎喘不过气,“你要阻止他,就要在今晚十二点之前。” “行,我知道了……”沈陌说道。 “沈陌,你永远欠我的,你知道吗?”萧晓咳嗽了两声,血沫从她嘴里溅出来,淋到了沈陌的衣服上,“我经常在想你有什么啊,你除了一个被你赶走的老婆和孩子,你有什么啊……你甚至都不能保护他们。可是我不需要你保护,我还可以帮你……” “我爱你,我爱你……”沈陌凑到萧晓耳边,连声说道,一种恍然若失的剧痛贯穿了他整个心胸。 萧晓笑了,说:“临死听你说谎也不错。” 她就这么颤抖而无力地笑着,一直到失去意识、停止呼吸。 第一百七十章 收一拢 情节提要:沈陌等人在医院中的一番冒险最终以萧晓的死亡而结束,此时,他们必须抢在颂玉先生发动“伤痕”之前阻止他。可回到旬州,旬州的警匪斗争始终还没有结束,一番大战之后,总还需要人来收场。 江海区北,成片的荒草地在大风中不停地起伏着。 时间近晚,连天的黑紫色晚云压得人几乎喘过不过来气。几辆警车停在横穿过荒草地的省道边,警车上的灯正不断地闪出红蓝交错的光。四五个警察站在路边抽烟、相互攀谈,而更多的人则走进了路一边的草地里,在那里有人发现了一具尸体。 带头探查尸体的,是江海区的刑警队长曾常春。他一只手用手帕捂着鼻子,一边检查着那具伏在草地之中、经雨水淋泡而肿胀了的尸体。 “对过指纹了,”这时候,一个刑警从曾常春背后靠近,说道,“这是之前江海区停尸房的一个实习生,叫张昕愚。他好像和江海区停尸房的爆炸事件有关系……然后,今天上午停尸房里又好像出了怪事,已经由省厅接手了,不知道这些事情是不是相关的。” 曾常春见查出了这人的身份,便也就不想弄脏自己再去检查尸体了。他站起身,问道:“现场初步勘查怎么样?” “遇害地点应该在路边,”那个刑警说道,“我们检查了血迹还有路边的轮胎痕迹,他应该是在坐车往城外去,但是半路被人拦了下来。初步判断致死的凶器应该是锤子、石头一类的钝器,将他打死之后再把尸体拖到这里来的。四天之前,我们曾经接到一个出租车司机说被人拦路拽下乘客的,案发地点和这里接近……但是那个出租车司机是事发一天之后才报的警,当时是什么都没有查到。现在倒是查到了,可惜只是一句尸体了。” “世事无常,是吧?”曾常春笑了笑。 曾常春见这边能勘查出来的东西差不多了,便走出了草丛。 他坐进了警车里,看看周围并没有人在注意他,便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一连串“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的声音传来,但他并没有挂断,而是继续听着。 很快,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传来,说道:“你好,东兴快餐外卖,需要什么?” “煎饼油条。”曾常春说道。 “还要什么吗?”那人又问。 “罗宋汤,面疙瘩火锅……今天是我婚前周年纪念。”曾常春一边说一边暗暗诟病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套话。 “稍等……” 那人说了一句,便将电话切走了,随后,就传来了一个冷冰冰的女声道:“正在进入加密通信线路,请稍候……” 电磁音杂响过后,古科长的声音传来了:“你终于打电话来了,我还以为你也死了。” “今天是死了不少人啊,”曾常春笑道,“但是如果连我都死了,你们在旬州就再没有人可以找了啊。” “你已经知道罗可和巴荣都死了?”古科长问道。 曾常春笑了一声说:“我还知道楚泽孝死了……现在情势很紧张啊,你在旬州都找不到一个人能够控制黑帮了啊,整个都处于放羊状态啊。” “现在我们尤其需要你……”古科长说道,“你在旬州市局这么多年了,我们知道你还是可以施加相当力量的,你必须协助我们对旬州的黑帮进行控制。” “虽然我弄不明白你们到底在干什么,但我知道这肯定是非常危险的事情。”曾常春笑道,“让我做这样危险的事情,我要考虑成本问题啊。” “你居然谈成本问题?你不知道你自己在做多大的贡献吗?”古科长几乎要拍桌子了。 “别和我玩这一套。”曾常春冷笑了一声,“开个价,不然我们什么都不要谈。” “我给你半个小时时间考虑一下,然后你再回来我们谈谈。”古科长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曾常春心里暗骂了一声,便收起了手机。他走到车外,点了一支烟。那个刚才向他汇报的年轻刑警正拿着文件要上车,曾常春叫住了他。 “曾队长,什么事?”那刑警回过头来看向他。 “你去哪里?”曾常春问道。 那刑警扬了扬手里的文件,说:“去局里备案。” “我也去局里,带我一程。”曾常春说道。 “行,走啊。”那刑警点点头道。 曾常春和那年轻人上了一辆警车,那刑警发动汽车,将车向南开去。 “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啊?”车里,曾常春口齿含糊地问着那年轻人道。 “我叫韩垒。”那年轻人说道。 “才入职啊?”曾常春问。 韩垒点点头,说:“昨天报道的。” “嗯,”曾常春点点头,说,“是个好小子,但是,你在我衣服上放窃听器是为什么?”他说着,将一个微型窃听器拿出来放在了方向盘上。 着窃听器正是方才韩垒趁着汇报之时偷偷放在曾常春后襟上的,他本以为曾常春没有发现,但却不知道曾常春早有防备了。 “你是古科长派来监视我的,是不是?”曾常春一边说,一边掏出枪抵住了韩垒的太阳穴,“把车停到路边,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韩垒不敢忤逆,慢慢把车开到了路边。 曾常春掏出手机,再次拨通了“东兴快餐外卖”的电话,按下免提放到韩垒身边说:“用你的代码联系古科长,要不然我就打死你,你选吧。” 韩垒看了一眼曾常春,见他不像开玩笑的样子,便只好打了电话,并且接通了古科长。 “古科长,我考虑好了,我们来谈谈吧。”还没等古科长说话,曾常春却抢先开口了。 古科长被曾常春的声音吓了一跳,问道:“你怎么在?怎么回事?你给我老老实实交代一下!” “你派人监视我,还要我来交代!?”曾常春笑了一声,“我现在问你,你说我是杀掉你给我安插的这个小间谍,还是怎么办?” “你好大胆子!”古科长几乎要骂人了。 “他这样的人,身份都是假,查到人事系统里也查不出来,就算杀了也是白杀,不承担任何责任。”曾常春笑道,“不会有人愿意追查我的子弹的,你说我愿不愿意扣一下扳机呢?” 曾常春这样说话的时候,韩垒早已经吓得汗流浃背了,他的手在不住地颤抖着。 古科长那边沉默了三秒钟,随后说道:“五年之内,调你到省厅,怎么样?” “五年之后到省厅,然后再听你摆布,那个时候我离开旬州孤立无援,你想让我怎么死我就得怎么死……我还没傻到那个程度呢。”曾常春冷笑道,“来点实际的吧。”他一边说,一边抬手做出了一个标准的设计姿势,“问问你的小跟班,现在什么情况吧。” 韩垒早已经等不及古科长问了,只是说:“他要开枪了,他要开枪了……” “你他妈住手!那是我侄子!” 古科长在电话里咆哮道。 “哦?”曾常春吓了一跳,也长舒了一口气,“我算是中奖了啊。” “一年时间,之后新加坡移民,外加一百万。”古科长说道,“这是我能开出的最高价码了。你今天晚上就能看到处里开出的书面文件,可以了吗?” “行,成交。”曾常春说着,放下了枪。 韩垒也长舒出一口气。 “你最好快点。”古科长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曾常春收起手机,拿出一支烟给韩垒,说:“你叔叔真是个好领导。” 韩垒此时惊魂甫定,愣愣地点着烟,抽了几口。 “开车吧,小伙子。”曾常春关上了手枪的保险,说道。 “去、去哪里?”韩垒问道,他的手还有些发僵。 “去帮你的叔叔征服旬州的黑社会啊,”曾常春笑道,“我是那种光吃饭不干事的人吗?” 韩垒惊异地看了一眼曾常春,随即便发动了汽车。在曾常春的指示下,车一路开到了旬州城东的一片平民窟里。两人下了车,在平民窟肮脏浊臭的小巷子里走了几步,便走进了一家地下医院里。 路过一个门口,两人停下了。曾常春推开门,指着躺在里面睡觉的人问:“你知道这个是谁吗?” 韩垒看了一眼那人,摇摇头,说:“不知道。” “这个叫卢镇云,原来的刑警队长。”曾常春说道。 两人这样一说话,卢镇云被吵醒了,他看见曾常春,问道:“老曾,你在这里干什么?” “有事,一会回来再拜访你。”曾常春说着,又把韩垒往前推去。 “为什么前刑警队长会在这里?”韩垒有些不明白。 曾常春笑笑,说:“这中间复杂的事情很多,我也不一定解释的清楚。但现在,我要带你见一个能够帮我们控制旬州黑社会的人物。” 曾常春说着,把韩垒带进院子最里面打开了门。 “谁来看我来了啊?”门一打开,坐在病床上的人就睁开眼问道,“曾队长啊?你身边那个人是谁啊?” “一个朋友,后面我们要合作的。”曾常春拍了拍韩垒的肩膀说,“来,我介绍你认识,这个江海区的老大,老军。” “老、老军……”韩垒吃了一惊,“你不是死了?” 老军笑了一声,他嘴里一颗牙齿也没有,声音有些含糊:“我只知道我十五天传讯期满了,该放我出来了。” “关于我是如何把老军老大救出来的这些事情,我以后慢慢告诉你。不过,”曾常春语气里满是得意口吻地说道,“从现在起,旬州是我们的天下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3号矿一坑 情节提要:沈陌、孙野安和蒋际飞在医院中接到萧晓的提示,为了阻止颂玉先生发动“伤痕”,便欲尽快赶往矿坑,而在矿坑之中,颂玉先生也必然做好了相应的准备。双方的冲突,一触即发…… 平府区南,旬州钢铁厂废矿区。 荒野之下,到处都是足球场大小的露天矿坑。十几二十年前,大大小小的工程矿车、矿工曾出入这里,为旬州钢铁厂源源不断地提供着原料。然而随着矿坑矿石的质量下降以及钢铁厂效益的下滑,这些矿坑都被废弃了,只留下大大小小的矿坑还在这荒野之中。有些路过的人能在晚上看见瓦斯形成的蓝绿鬼火在荒地之上游荡,这也算是这些矿坑的功劳了。 孙野安、沈陌、蒋际飞三人来到矿坑的时候,天已经黑的快看不见了。仅有的天光被层层黑云压得只剩下了一丝微亮的线,在地平线上方浮动着,有如将死之人半闭的眼眸一般。 四下一片毛黑,看不出来丝毫有人活动的样子。 “他就算是做法事,也要点一把火起来吧。”孙野安细细地看着四下,“可周围好像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啊。” “的确啊,”蒋际飞说道,“一里范围之内都没有人的动静,他究竟藏在哪里?” “萧晓不能卖给我们假消息吧?”孙野安说道。 沈陌看了一眼孙野安,说:“那我宁愿死。” “得了得了。”孙野安也不想与沈陌争辩,只是摆摆手,说道,“这三号矿坑,也不知道在什么位置啊。” “既然我们看不见他,他也不见得看得见我们。”孙野安说着,一手打出手电筒,一手将一张当年矿场的平面图纸展开了。 蒋际飞上前帮孙野安拖住了矿场平面图,在手电筒的光照之下开始寻找矿坑的位置。 “四号坑、五号坑……”孙野安一边指着矿坑的数码,一边看着图,不禁感到奇怪地说,“这个矿坑图,这个布局……真可怕。” “怎么了?”沈陌问道。 “这个矿坑的布置,简直就是一副大凶的风水图,在这样的矿坑里采矿,神一样的企业也能被拖倒啊。”孙野安指着矿坑的分布说,“你看看,这是九星的排布。这边三个主矿坑,这样排下来,就形成了杀臣、贪狼、破军三足鼎立的趋势。可以说是把最凶险的三颗星都聚齐了,这样的风水影响下,受用此地的人都会变得贪婪好斗、性情暴躁、有破坏欲望。想想这些年旬州钢铁厂,不也就是这样?整个旬州不也是这样,为什么旬州和夯州关系那么差,你们想过没有?这些都是‘伤痕’搞的鬼。现在这里的风水,也是一样,也是‘伤痕’弄出来的好东西。” 孙野安嘲讽一样地指着地图上各个地矿坑,说:“我已经开始怀疑以人类的智商是不是真的能对付它了。这几个矿坑摆在一起,位置如此扭曲。我先前调查过旬州钢铁厂的工伤记录,这片矿区,死过不下一百人。还不算上那些可能被隐瞒了的伤亡记录啊。” “三号矿坑不就在这个位置吗?”沈陌指着图上三号矿坑标记的位置说,“我们再往前走五十米就能到啊。” “你看看这附近有三号矿坑吗?嗯?”孙野安笑道,“你看看往五十米的地方走是什么?” 往前五十米的地方的确不是矿坑,而是一个高高堆起的土堆。 “这个土堆,不应该在三号坑的后面吗?”沈陌吃了一惊。 “三号坑凭空消失了。”孙野安笑道。 “这是结界吗?”蒋际飞猛然想起了什么。 “结界,”孙野安说道,“只是伪装一下外表,但它不能移动它以外的地方,也不能凭空消失啊。”说着他指向五十米前的那个土堆,说,“现在这个不是结界,而是凭空将一个可能和足球场一样大的矿坑给活生生抽走了。不管是谁,都不可能把土地给活生生抽走。这不是力量足以完成的,这是在扭曲时空。” “你的意思是说,可能颂玉先生现在正和我们面对面的,是吗?”沈陌问道。 “有可能,但我们看不见他。”孙野安说着,捏了捏拳头。他拳头上的骨头相互摩擦,发出“喀啦喀啦”的细响。 “我们得快点找到他,你还记得上次……是吧?”沈陌响起来那时候在花钢的别墅里,颂玉先生一发动伤痕,他和孙野安几乎就都要死了。 “嗯,如果让他发动了。你会直接爆炸,我也会被‘伤痕’的尸毒毒死。”孙野安点了一支烟。 “操,那还不快想办法啊。”沈陌骂道。 “三号坑被‘杀臣’‘贪狼’‘破军’三个风水位包围着的,”孙野安看着地图说道,“如果能破坏这三个风水位中间的任意一个,应该就能可以破坏整个风水局面,这样三号坑也就应该可以显现出来了。” “破坏风水?”沈陌问道,“怎么破坏?” 孙野安还没来得及说话,蒋际飞倒是先开口了,他说道:“方法也简单,杀臣、贪狼、破军三位虽然位置稳固,但是它们的气场却需要纯粹性……只要能破坏它们中间任意一个气场的纯粹性,就能破坏掉整个风水局。” “纯粹性,什么意思?”沈陌还是没有听明白。 “用阳刚的东西打破它们就可以。”蒋际飞伸出手来,说道,“比如,我的血。” “这么大的一个矿坑,”沈陌看着身边两个大如足球场的矿坑,“你要流多少血?” “不知道,”蒋际飞露出自信的一笑,“要流到风水局破坏才能算数。” “失血超过一升,人就危险了。”沈陌有点惊异地看着蒋际飞,“但是一升血对于这个矿坑来说根本不算个事,这可不能乱试验。” “试试吧。”蒋际飞笑道。 孙野安看了看蒋际飞,没有说话。他居然开始犹豫了,这一点他是从来没有想过。 “我觉着,应该死不了的。”蒋际飞笑道,“一旦血量足够了,我就用银针扎住自己的脉,这样子血就止住了。” 蒋际飞说完,头也不回地就向身边的矿坑里跑去。他跑起来有如公豹一般,脚步灵活矫健,仅二十多秒钟就跑到了矿坑最底端。 矿坑上,孙野安看着这个师侄地身影渐渐模糊在黑暗中,不禁捏了一把汗在手心里。 “我开始了!” 蒋际飞说着,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对着自己左手手腕上先是横着一刀,再是竖着一刀切了两个口子。鲜血一下就从伤口中涌了出来,滴在了地上。那些血一接触到地面,就犹如水滴滴到木炭上一样,冒出了烟气。 地面似乎开始震动起来,看来蒋际飞的血确实对整个矿区都有影响。 “有门啊。”孙野安咬着牙说道。 蒋际飞此时则以一个打坐地姿势坐在了地上,拼尽全力压低着自己的呼吸和心跳,从而阻止身体对血液的需求量以避免失血的不良反应。他看着自己的血液一点点地滴进土里、冒出烟气,只觉得似乎有无数张嘴正在吮吸着自己的血液一般。他咬住牙,强忍着疼痛。 此时在矿坑上方的沈陌和孙野安二人只觉得自己脚下的地面有如传送带般不断地向后推去,面前的土堆也开始离他们两人越来越远——似乎是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正在膨胀,把周围的一切都挤开来了。 “风水局开始松动了……时空的扭结散开了。”孙野安说道。 在他说话之时,一个巨大的矿坑正赫然在他两人面前扩张开来。 而矿坑下的蒋际飞仍在痛苦的煎熬着,他手臂上的伤口越开越大,不断地向两边撕裂着。他用右手奋力扶住左手,以防自己摔倒。大量的失血让他觉得头昏脑涨、口干舌燥,他现在只想一头栽倒在地上睡个一整天。 然而,还不等他昏困下去,一阵猛烈地刺痛中,他的手在“喀喳”声中断开了,整只左手有如被吸铁石吸引了一般,一下子就落到了地上。地面上地土地瞬间开始向上滋长,吞噬了整只手臂。 蒋际飞痛苦地惨叫起来,他的手并非是常人的手,这样一段手,可谓是毁坏了他十多年的修为。到这里,蒋际飞才深刻的认识到,这“伤痕”绝非是一般的恶力,而是足以用各种方式将和它接触过的一切都拉入深渊的无底黑洞。 “够了!”这时候,矿坑上方传来了孙野安声嘶力竭的喊声。 看来蒋际飞流的血已经足够破坏风水阵了,蒋际飞在心中暗自庆幸自己没有死,挣扎着用最后的力量掏出几只银针封住手臂上面的血脉,让流血停止了。 而此时,在矿坑上,沈陌和孙野安正面对着一个被火把围满的矿坑。 颂玉先生正站在这矿坑中央,他看着矿坑边缘的沈陌和孙野安说:“没关系,没关系,反正你们也来不及阻止我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势不可章挡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沈陌、孙野安、蒋际飞三人前去矿区寻找颂玉先生的所在,蒋际飞通过放血的方式破坏了风水中,从而终于让颂玉先生的结界现形然而,现在找到了颂玉先生,真的能够阻止“伤痕”的发动吗? “我建议你们不要走进来!”颂玉先生冲着站在矿坑外的沈陌和孙野安大声喊道。 “你什么意思?”沈陌问道,一边从腰间抽出了枪。 “等一下……”孙野安说着,蹲下身抓起一把矿坑周围的土闻了闻,“土里有硫磺……外面有火把……这是水门八锁!” “什么意思?”沈陌不明白。 “水门八锁,可以用来封锁‘伤痕’,让‘伤痕’在一定范围内发动而不影响到外界。”孙野安说道,“现在,可能他已经在里面发动过‘伤痕’了,在外面我们不会受影响,但是如果在里面我们一进去就会死。” “还可以这样!?”沈陌吃了一惊。 “他可能已经发动过‘伤痕’。”孙野安心里也没有底。 在这个矿坑的正上方,正涌动着乌云和雷电,这与矿区其他地方的天气都不相同,可见颂玉先生一定在这个水门八锁的结界里做了什么。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出来,嗯?”沈陌冲着颂玉先生喊道,“你出来,不就能把我们都消灭了?” “我在等东西呢,”颂玉先生笑道,“现在在旬州,有几千只复活的僵尸正在往停尸房外面爬,等到这些僵尸都爬出停尸房里,旬州的凶煞气足够烈了,我就可以出来了。” 颂玉先生这样一说,两人才终于明白过来先前萧晓在医院里的一切举动,原来是为了给颂玉先生的“伤痕”仪式造势。尽管他们最后消灭了旬州中医院停尸房里的僵尸,但是旬州其他停尸房中的僵尸他们无法全部消灭,恐怕对于颂玉先生的影响并不会很大。 颂玉先生见这两人不敢轻举妄动了,便慢慢走到了结界边上,带着点嘲讽语气地看着两人。 沈陌掏出枪想要对他开枪,但孙野安拦住了他,说:“他身上凶煞气浓重,你开枪,子弹会反过来打中你自己的,就和那时候的你一样。” “曾经你们是那么想杀掉我,现在面对着我却不能动手,这样的事情有多讽刺,你们个中的体味要比我深切的多,对吧?”颂玉先生看着两人说道,“曾经我们也是一样,那么多次和‘伤痕’尽在咫尺,但是最终还是差了一点,就差一点。”他一边说,一边做出一个“一点点”的手势。 随后,颂玉先生一翻手,从袖中抖出一张黄符。 “噗”的一声破土响声里,两双白森森的白骨手一下从土中钻出扯住了孙野安和沈陌的脚,将他们两个拖倒在了地上。 孙野安和沈陌弯起身拼命想从这两双白骨手之中挣脱下来,但这两双手有如铁钳一般死死揪住他们的脚,怎么挣扎都没有效果。一阵破土声里,两个骷髅人从土地中钻了出来,死死地缚住了沈陌和孙野安两人。 但正在这时候,两声细微的破空之声响起处,两根银针打在了颂玉先生的颌下和手臂上。颂玉先生倒退两步想要稳住身形,但他半身酸麻,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只能任由身子僵硬地倒在了地上。他手上拿着的那张符也从他手里滑落下来,飘到了地上。颂玉先生见那符就在手边,很想伸手去拿过来,但就是一丝一毫都不能移动。 孙野安和沈陌回过头,正看见蒋际飞站在他们身后。看来是他止住伤口的血之后,从矿坑里爬出来,看见颂玉先生便抛出了两根银针将他打倒了。这一会的功夫里他流了将近两升血,他的面色惨白,似乎随时都要晕倒。 蒋际飞走到了颂玉先生身边,低下身捡起了他的那张符,抬手发动内力将那张符震的粉碎。缚住孙野安和沈陌的两只骷髅登时就停止了动作,又变成了两具尸骨,但这两个骷髅人躯体僵硬,一时间还不能挣脱。 “后生,我都忘了你了。”颂玉先生倒在地上,任然面不改色地看着蒋际飞说道,“你看,我已经如约把‘伤痕’引出来了。” “到这时候你还来骗我徒弟,啊!?”孙野安不禁骂道,“我要是能进去我一定踩烂你的脸!” “这是我们一开始就做好的约定。”颂玉先生说道,又看向蒋际飞说,“是不是?” 孙野安一脸惊异地看向蒋际飞,蒋际飞说道:“是的,师伯,我和颂玉先生约定过的。如果他能够发动‘伤痕’,一定首先让我来封闭‘伤痕’,如果我能封闭‘伤痕’,一切就都可以结束。” “封闭‘伤痕’?”孙野安一愣,“你有多大的本事,可以封闭‘伤痕’!?你以为你有多大的修为啊!你现在只有一只手,你怎么封闭!?” “如果我可以终结三宿齐聚的凶恶风水,那我就一定可以用同样的方式来终结‘伤痕’。”蒋际飞一边说着,一边掏出匕首就要往矿坑里走。 “操!”孙野安大骂道,“你给我停下!”他想冲上去阻止蒋际飞,但无奈僵硬的骷髅缚着他,让他无法挣脱。 蒋际飞一边往矿坑走,一边回过头看向颂玉先生,说:“希望你能信守你的诺言。” “你说呢?”颂玉先生看向蒋际飞。 “他妈的那时候你连我都不相信,你相信他!?”孙野安大骂道,“你这个杂种!” 蒋际飞此时却并不理会孙野安的斥骂,只是往前走着,他头脑昏沉、几乎走不动路了。矿坑里有些坎坷,他几次踩中松软的泥土,摔倒在了地上。 他也不知道应该走到哪里,他抬起头,正看见头顶的天空中,雷电如同串成锁链一般,翻滚在一起。他便缓缓跪到地上,舒缓了几口气。随后便抄起右手的匕首,慢慢的划开了脖子上的动脉。 他根本就没有想很多,他深知“伤痕”的破坏力是如此之大。而现在自己能给予“伤痕”最大打击的,也就只有自己这一身纯阳的血气。 刀尖过处,他的皮肤和血管统统被切开了。他本身已经失血过多了,身上的血液并不多,血压也不足够,血没有直接喷溅出来,而是涌流出了血管。他只觉得有只手从自己大脑里拽了一下一样,让他整个失去控制向后一倒。 他倒下去了,但从他身上流下去的血液却没有跟着他人一起落下,反而一滴滴都悬在了空中。他想伸手去抓那些血液,但那些血液却开始一点点地往天上升。 “你这个杂种!”矿坑外,孙野安疯狂地怒吼着,“你怎么能傻成这样。” “生死有命,一切都是天定,”颂玉先生笑道,“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明白的更清楚才对。你知道吗?昨天中午,我得到一条消息,说松井彦上和他妈妈松野樱子在京都出车祸死了。这两个人在我和花钢那样缜密的追捕下能逃出来,却最后死在了日本……这是命定的,你知道吗?” “你说什么?”颂玉先生这句话倒是让孙野安吃了一惊,“你怎么会知道这样的东西?” “因为我收到了松井家族的支票,还有一些消息通知。松井彦上、松野樱子一死,他们家那一支在松井财团里就完全失势了。松井梁和的魂魄还没有归还,此时他还是呆子一个——恐怕他这一辈子都是个呆子了。”颂玉先生笑道。 “也就是说,七十五年之后,你到底还是做了日本人的走狗。”孙野安骂道。 “我也想把这些东西贡献给自己人啊,你知道楚泽孝给我开出了什么条件吗?”颂玉先生笑道,“只要这件事情办成,他让我取得欧盟的国籍,再给我两百万现款……哼,和打发臭要饭的一样。我已经是个度过三劫的人了,如果现在不能破解‘伤痕’,我一定不能度过第四劫。” “松井家族给你开出了什么条件,让你这么诚心地给他们做事!?”孙野安问道。 “取得‘伤痕’之后,一切由我经手管理。”颂玉先生笑道。 “你能取得么?”孙野安恨恨地说道。 “等你这个傻徒弟死了,我就可以取得了。”颂玉先生笑道,“现在整个旬州城里有上千只死而复活地僵尸,他们为我地这个法事做引护。他们此时都在从停尸房里爬出来,聚集到平府区边缘,也就是旬州的几何中心。在那里它们就可以和我在这里的法阵形成呼应,好让在这个矿区里的‘伤痕’释放出来。” “我明白了,你的法力还不够操控整个‘伤痕’,是不是?”孙野安终于反应过来了。 “我也是被‘伤痕’诅咒的人啊,”颂玉先生笑道,“那么大得力量,我承受不了的。” 此时,一声猛烈地炸雷响起。矿坑正上方的天空中,翻滚的群雷渐渐聚集到了一起,形成了一道巨型的红色闪电,有如一条红色的巨龙正在黑云中翻滚着。 蒋际飞躺在地上,几乎要失去意识。他看着自己的血液一点点往天上升去,估摸着最开始流出来的血,这一会应该已经快要接触到那些雷了。 “不管你的那个蠢徒弟能干出什么事情,现在那些僵尸应该快要聚集在一起了,”颂玉先生狂笑道,“到时候,根本就不是你们能够决定的事情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最终逆章转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沈陌、孙野安、蒋际飞三人合力之下终于找到了颂玉先生的所在,然而这时候颂玉先生已然发动了“伤痕”,并且只要旬州的群尸一聚集起来,他就可以放手发动“伤痕”。究竟孙野安、沈陌已经命悬一线的蒋际飞,还有能力阻止一切的发生吗? 平府区,沉沉的黑云与雷声的奔涌之下,让每个路人都不禁加紧了前行的脚步。 平府区边缘的中心广场上,一个巡警才吃过晚饭,一边抽着烟一边盘算着还要多少时间才能结束自己的晚班。 这时候,中心广场上一个巨大的蛇皮口袋引起了他的注意。这蛇皮口袋似乎放在这里有一段时间了,也不知道是谁放在这里的。那巡警捏了一把汗,慢慢走到蛇皮袋边上,掏出警棍轻轻捅了捅那袋子。一捅之下他发现那袋子是软的,这才松下一口气,知道不会是恐怖分子留下的炸弹。他用嘴里的香烟烫开了蛇皮口袋外面的塑料绳,将蛇皮口袋解开了。 口袋打开的那一刻,这巡警惊得几乎将嘴里的香烟吐出去。他连滚带爬地向后退出十几米,随后掏出自己的对讲机,开始呼唤平府区刑警队。 与此同时,九公里外的废矿区里,孙野安还在和颂玉先生对质着。 红色的闪电在黑云之间翻滚着,发出刺耳的噪声,似乎真的如一条龙在咆哮一般。很快,周边的云也开始腾起闪电,围绕着这道红色的闪电盘旋着。 “开始了!”颂玉先生疯狂地大叫着,“那些僵尸已经开始聚集了!马上,你们就可以亲眼看见整个世界都变成地狱!” 周围刮起了猛烈地风,颂玉先生的大笑在风中听起来凄厉而又尖锐。 矿坑,蒋际飞已经失去了意识,看起来他的血液对“伤痕”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看来着凝聚着人类所有凶恶的“伤痕”,的确不是以一个人的力量就足以驾驭的。 “马上,这些银针,也不足以来控制我了。”颂玉先生说着,身体就渐渐得能开始移动了。 “白痴,那是因为蒋际飞昏了,他的法力失控了。”孙野安说道。 “我怎么觉得力量变大了呢?”颂玉先生说着,就要站起来。 与此同时,在天空中游动的那道红色的闪电开始剧烈地搅动起来,天空中云涛聚散,仿佛天际颠倒了一般。一瞬间,各式各样的惨叫、哀嚎夹在在雷鸣声中回荡着。狂风并不能影响它们,它们直至深入了在场的每一个人的内心。 “仔细感受吧!”颂玉先生狂笑着站了起来,“你们现在看到的,是天地间所有邪恶、不幸的原本,你们都来感受感受它到底有多大的力量吧。” 整个天空猛地沉了下来,那道红色的闪电有如活了一般一下就向地面上落了下来。一瞬间,刺眼的红光充斥了所有人的眼睛。眼前的一切有如地狱一般,从上古洪荒到世界大战,一切的惨像都在眼前过了一遍。观者以为世间已经经历了千万年,但实际上却只有一瞬间而已。 等所有人都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消失了。矿坑边所有的火把都灭了,矿区一片漆黑。 “怎么回事?”颂玉先生吃惊地说道。 整个仪式结束了,但却什么都没有改变,他丝毫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加强了。 “我徒弟成功了,‘伤痕’被他封闭住了。”孙野安笑道,“今天是立秋,是阳盛转阴的日子。想再控制‘伤痕’,你要等下一个大阴年的立秋了……那应该是,三四百年以后的事情了吧。” “怎么会!?”颂玉先生几乎暴跳如雷。 孙野安笑笑,说:“心地有如我徒弟这么纯正的人,世间不会有多少……反正‘伤痕’还在这里,你继续等着就是了。不过我想你要在度一劫会很困难了吧,即使能度过去,你也要交出半条命,让你自己变成植物人,是吧?” “你们……”颂玉先生气得发抖,“我自己再想办法,不需要你来给我废话。”他说着,就走到孙野安的身边,对着他猛抬起脚准备踩向他的脸。然而突然之间,孙野安猛一发力,一下就震开了缚住自己的白骨,并且抬手接住了颂玉先生的脚。 按理说手并不如脚有力,但颂玉先生这一脚踩在孙野安的脚上,竟然有如踩到硬邦邦的石头上一样,丝毫也不能踩动。 “你……”孙野安能挣脱白骨的束缚已经很让颂玉先生吃惊了,孙野安接这一下更是让颂玉先生吃惊得一句话说不出来,“你到底干了什么。” “用上千只僵尸来承担‘伤痕’的立场,这一招很巧妙啊——可惜的是,这一招,我早在七十五年前就用过。”孙野安笑道,“七十五年旬州的僵尸潮,你听说过吧,那就是我的作品。” “什么?”颂玉先生吃了一惊。 “用这种方式,恐怕还是你抄袭我吧。”孙野安冷笑道,“所以当我知道你在到处弄僵尸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这一点了。所以,我们对你在旬州的僵尸们动了一点小手脚。” “什么意思?” “我们施了一道引尸符把它们都引到旬州河里了,就只留了一个被我们切断手脚、拔了牙的僵尸放在平府区广场上。”孙野安笑道。 “平府区广场?”颂玉先生回想着那个地方的位置。 “只要是一点点偏差,就能带来不同的结果啊。”孙野安笑道。 “‘伤痕’,会落到你的位置!”颂玉先生猛然反应过来了。 “当然,这只是‘伤痕’的一部分力量,就像你之前借助仪式得到的那些力量一样。”孙野安笑着说,“但是现在,我的力量可要比你强得多了。” 颂玉先生听见孙野安这样说,几乎已经吓呆了。他拼命蹬腿想要挣脱孙野安的手,但孙野安却紧握得如同硬铁一般,完全不能挣脱。颂玉先生伸出另一只手准备击打孙野安头部,孙野安一抽手便扭断了颂玉先生的脚踝,将他摔倒在了地上。 孙野安一翻身从地上站起来,抬腿踢碎了束缚着沈陌的白骨,说:“快去看看蒋际飞去。” 沈陌即刻就爬起来想矿坑里跑去。 “你先别急,关于‘伤痕’,其实我们两个还有很多事情可以说,是不是?”颂玉先生强忍着剧痛,一边爬着后退一边对孙野安说。 “当年师父教育我们说,上天有好生之德,出门行事一定要仁慈,不能随意杀戮。”孙野安一步步靠近着颂玉先生,“但是后来,我却发现了一件事情。对于恶人,你就根本不能用仁慈的逻辑来面对。因为他根本不属于你这个世界,你要面对他,要么被他杀掉,要么就只能比他更凶恶。就像你一张白纸想要不被颜料涂花,最好的方法就是把自己染上黑腊,这样什么样的颜色也不能够污染你。山野间的饿狼,就只能有饿狼的宿命。” “你我其实是同一类人,对不对?”颂玉先生还在寻求着缓冲的可能性。 “嗯,没错。”孙野安露出一丝怪笑,“我们是同一类人。” “那我们能谈谈吗?”颂玉先生问道。 “好啊。” 孙野安这样说着,却突然一扬手,对着颂玉先生的天灵盖就是一个猛击。 血雾纷飞的一声罄响中,颂玉先生的头盖骨被孙野安从头颅上震脱下来,他的大脑也随之飞出了头颅。颂玉先生似乎还想遮挡,他伸出的双手在痛觉的作用下猛地捂住了眼睛。扯带之下,颂玉先生的两只眼珠也被大脑连带着扯了出去。孙野安这一招的重击,直直打空了颂玉先生脑袋。 “在你做了这么多糟心的事情之后,你觉得我们还可以谈什么?” 孙野安看着颂玉先生空洞的面孔,将他的尸体狠狠地甩了出去。 这时候,沈陌已经跑到了蒋际飞地身边。蒋际飞颈部的伤口还在流血,沈陌走过去蹲下身按住了伤口两端的动脉,想止住流血,但一切都已经太迟了一点。 蒋际飞在恍惚中睁开眼,看见沈陌,问道:“一切都没事了?” “没事了,没事了。”沈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也不知道等一下来孙野安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我好像也差不多了吧。”蒋际飞目光已经呆滞了,沈陌估计他已经看不见东西了。 “我马上送你去医院。”沈陌说着,就想把蒋际飞扛起来。 “别费力气了,我最近才想明白一件事——你一定要听我说完,不然我死了也不会安心。”蒋际飞摇摇手说道。 “什么事情?”沈陌说道。 “我小时候,是孤儿。我跑到古臼山那晚上,差点就冷风中冻死了。但是那晚上我看见了玄云观的灯光,遇见了师傅才活下来的。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我师父是失明的,他怎么会需要开灯!?我想这大概就是命,当年,师父早算到我会来,所以开着灯等我。”蒋际飞说着,流下了眼泪,“师父在的时候,我从来没想明白过。现在秋天到了,山上的果子,又要熟了吧……” 沈陌听得莫名其妙,但他知道那大概是蒋际飞最后放不下的东西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最后的弱一点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孙野安借助重新摆动风水局,让颂玉先生精心设定意欲获取的“伤痕”的力量都转到了自己的身上,最终破坏了颂玉先生的计划,并且杀掉了颂玉先生。然而事情真正就能够这样结束吗,再也不会有新的威胁出现了吗? 晚上十点钟,连抛带挖之下,孙野安终于将蒋际飞埋了起来。他在蒋际飞地身上粘了一张符,以确保地震或者有大型工程到来的时候,那张符会帮他小幅度地避开铁铲、碎石的撞击,从而他的尸身不受到伤害。 埋完蒋际飞,孙野安的十只手指都已经满是鲜血了。他坐在地上,掏出一支烟点燃了。 沈陌站在他身边,本想帮他一起掩埋蒋际飞,但孙野安却坚持不要,一定要亲手做全部工作。 “这是个好孩子……”孙野安抽着烟,摇头说道,“和他师父性格很像请,就是不知道小时候过得什么日子,辛不辛苦。他的面相精奇,应当是个大人物才对。” 说着这些,孙野安就经不住想要规划一下蒋际飞往后的人生,但想着想着又猛然反应过来蒋际飞已然是个死人了,便又在尼古丁的熏噬中黯然长叹了一声。 “现在能死的人差不多都死了,事情也该结束了。”沈陌说道。 夜色也仿佛终于缓和了一般,一轮圆月正寂然挂在没有半片杂云的天空中,有如战场之上最后一个生还者那般寂寞。 “这事情没完。”孙野安抽着烟说,“只要‘伤痕’还在,就不可能会有完了的那一天。况且现在我们还没有死,至少在我们这里还结束不了。” “至死方休。”沈陌吐出一口悠长的烟气。 “至死方休。”孙野安仰起头,看着天空中银色的月光。 两人沉默了一阵,孙野安说道:“这样子的话,那你现在还有多少不安心的事情?” 沈陌没有说话,孙野安见他半天不说,笑道:“你还是担心你老婆孩子的,对不对?” “我们已经离婚了,她带孩子,根本和我没什么关系。”沈陌摇头道。 孙野安笑笑,说:“你不是个命里犯孤的人,你骨相里就显示出来你是个有家室的人。” “暂时也没什么能威胁到她的,是不是?”沈陌说道。 孙野安想了想,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随后说道:“我们该走了。” 两人随即便离开了矿区,孙野安在平府区还有一套小房子,他们就在那里倒头睡下了。而这一夜,整个旬州市的警局、医院都灯火通明,所有人都在收拾着四处出现的尸体,但却并没有知道差一点整个旬州就陷入了毁灭的危险中间。 十个小时一瞬间就过去了,昏睡不醒的沈陌是被一连串砸门的声音吵醒的。 “东兴快餐外卖!”砸门人的声音不冷不热,一点也不像外卖伙计那样火急火燎,“快餐外卖,请开门。” 但他一醒来,首先发现的却是自己左手的食指不见了,似乎是有人切下了他左手的食指,又用纱布妥善包裹好了。他似乎是被打了麻药,并不感觉到多少疼痛。 “孙野安?”沈陌喊了一声,但却没有人应答。 倒是门外敲门的人听见了沈陌的喊声,便赶紧敲门喊道:“屋里有人就快来开门啊!” 沈陌从床上起身,却并没有看到另一个房间里孙野安的身影,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的、又去了什么地方。沈陌拿过孙野安放在桌上的备用手机想打他的电话,但手机又没电了。正巧外面外卖的敲门声又催的紧,沈陌便走到门口喊了一声:“我没订外卖,送错了。” “这里是住的孙野安先生吗?”门外面的人又问了一声。 外面的人这样一问,沈陌立刻就感觉到不对了。他猛地向后一闪身,几乎是同一时间,一声“砰”的响声里,一排霰弹将木门的上方打得木屑纷飞,如果沈陌要是晚躲一秒钟的话,他的脑浆就已经飞到天花板上了。 沈陌一倒在地上就反身右手抽出枪对着木门连连扣动扳机,一支到打光了弹夹里所有的子弹。 这十一枪打完,门外没有再传来枪声,沈陌也没有动。手枪的硝烟慢慢向上飘散着,周围猛然安静了下来。沈陌也不敢冒然站起身,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枪弹夹换上了。 “吱呀”一声中,被打坏了门锁的门晃动着开了,一个胸腹被打得稀烂的人趴倒在了地上,他手上的防暴枪也掉落到了地上。 这时候,沈陌身后的两个房间里传来了碎玻璃的声音。沈陌回过头,看见几个黑色的身影正出现在孙野安的房间里。 沈陌一下就反应过来这是特警,他不敢恋战,立刻便跑出了房门。他不能往楼下跑(楼下必然就已经被被警察设立过大大小小的明暗岗哨了),只能上楼。情势危急,他甚至都顾不得想为什么突然会冒出这么多刑警来抓他。而且看着个送外卖人的架势,这些人十有八九是想置他于死地。 但跑上楼这样的举动似乎并不能怎么救他:他之所以跑上楼,并非因为楼上有生路,而是因为楼上或许可能没有警察设置的抓捕网。 他就这样疯狂地往楼上跑着,楼下的特警冲着楼道开了几枪想打中他,但是因为子弹在楼道之中弹射误伤自己人的几率太高,便没有继续开枪。沈陌便拼命往楼上跑去,他用枪打开了通往天台的门的门锁,撞开门冲了出去。 但这一冲出去,他又要往哪里跑呢?他所在地这栋楼是独栋的,两边的楼距离都很远,断不是跳跃能够跨过的。沈陌跑到门边合上了门的铁栓,又站到楼顶边往下面看去,正看见警车已经将整个大楼都包围了,四周的人虽然被驱赶出了很远,但都围着想看个所以然,但是却并没有人注意到此时沈陌正在楼上。 “喂!过来!” 这时候,一声喊让沈陌回过头。 孙野安这时正出现在对面的楼房里,他奋力一挥手,将一块拴着石头的绳子扔到了沈陌这边。 沈陌抓起孙野安扔过来的绳子,茫然地看着对面楼上的孙野安,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孙野安便对着沈陌做了个口型,沈陌看着他的口型翻译过来就是:“悠过来。” 这时候,特警已经冲到了楼顶,试图强行撞开铁门。 沈陌知道没别的办法了,他将绳子缠在了手上,头皮一硬一个助跑就冲了出去。那绳子牵着沈陌做了个短离心运动便将他甩进了三楼的窗户。沈陌被冲得眼冒金星,一下子摔到楼梯边。如果不是被楼梯的栏杆挡住,他可能就摔到楼梯下面去了。孙野安甩给他的绳子太长了,导致他下落的惯性太大,这才冲得他浑身骨头几乎散架。 “下楼,外面见!” 孙野安的声音在楼上传来,沈陌听见便爬起来往外跑。虽然他借助绳子跳到另外一栋楼并没有人发现,但也不知道特警是不是已经攻破楼顶的门了。他急忙往楼下跑去,但下到一楼的时候,早已经有十几个人站在哪里等着他了。 这是几个人并不是特警打扮,都是便装。但看他们的动作,就知道他们行动统一,是经过高强度训练的。 曾常春从这些人身后走了出来,沈陌看见他,不禁吃了一惊。 “你……这些是特工?”沈陌看着曾常春,惊异地问道。 “总要有人接手工作,是不是?”曾常春说着,拿出一个厚信封。他打开信封,里面是厚厚的一沓照片。曾常春将那些照片一张张扔到沈陌脚下,并且一个名字一个名字地报着,先是刑警队抓捕老军那天死的十四个人,随后便是一个个熟悉的名字:“姚耀明、大标、娃娃脸、耿建归、花钢、老蛇、松井彦上、松井梁和、老刘、张昕愚、萧晓、陈锦华、三明子、赵子初、甘铁军、楚泽孝、罗可、巴荣……” 曾常春这样一口气报出了几十个名字,说道:“现在我报出来的这些人,还只是重要一点的人物,如果算上那些黑帮小弟,死的人有好几百。我是今天才看到这些的,但是为了一个‘伤痕’搞出这么多人命,你觉得值吗?这么多人都死了,你觉得你的命能够抵得上吗?加上你老婆孩子……” “你说什么!”沈陌大吼了一声,那些特工一下冲上去将沈陌按在了地上。 “这一切该了结了。”曾常春说道,“我给你一个机会,结束这一切,怎么样?” “什么意思?”沈陌问道。 “告诉我孙野安在哪?”曾常春问道,“我可以保证你和你家人的安全。” 孙野安刚刚就在这楼上,但是他看到沈陌在楼下被抓,必然不会再这么贸然从楼下冲出来。 “我不知道在哪里,”沈陌说道,“我早上就没看见他。” 曾常春叹了一口气,他掏出自己的手机,从手机里找出一段视频给沈陌看。 视频上,正是苏璨和沈遥被捆住的画面。这样说来,曾常春的人已经绑架了苏璨和沈遥。 “有人正拿枪对着苏璨和沈遥的,”曾常春凑到沈陌耳边说道,“你看到的这个是实时画面,如果你现在不告诉我孙野安在哪里,你就可以亲眼看着你老婆孩子被打死。” 沈陌听得心里一阵冷寒,他惊恐地大吼道:“我真的不知道孙野安在什么地方啊!” “我数到三,”曾常春并没有多少耐心,“就给你三秒钟机会,三……二……” 第一百七十五章 未完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收拾了整个局面之后,本以为一切可以暂停,但不想很快又有成批的特警找上门来了。沈陌奋力逃脱,但最终还是被曾常春带领的特工抓住,并发现自己的妻儿都已经落到了他的手上。而这一切,又要如何了结呢? “一!” 曾常春数完最后一下,便对着手机要喊:“动手!” 但突然间,他的手机在“滋”的一声响声中就黑屏了。同样“滋”的响声,还出现在曾常春身后十几个特工的衣服里,看来他们的通信设备也在同一时间坏掉了。 这些人所不知道的是,从刚才开始,孙野安就一直在边上监视着他们,一见情况不好,孙野安就及时发动了一张符咒,催动磁场震坏了这些人的通信设备。 “怎么回事!?”曾常春尚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 这时候,孙野安已经从楼梯上走下来了。他手里举着一支枪,正对准着曾常春。 “你是要找我吗?”孙野安笑看着曾常春,“是不是?” “来的正好啊,”曾常春笑道,“把你的枪放下,我们谈谈吧。” “我倒是不太想放下枪和你谈啊,”孙野安摇摇头,说,“只是,你放了沈陌吧,事情和他没什么关系。” 事实上,孙野安一出现那些特工就都掏出枪来指着他,并没有人在意沈陌。 “去死吧你。”孙野安说着就扣动了扳机,一颗子弹擦着曾常春而耳朵飞了过去。 那些特工们见状,纷纷对着孙野安开了枪。沈陌本以为孙野安施了符咒,会让那些枪的子弹倒飞出来。但不想,这些枪都正正地打中了孙野安。这些特工的射击都是经过高强度训练的,没有一枪打偏。十几缕血花在孙野安身上爆开,孙野安踉跄了两步,就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操!”沈陌骂了一声。 曾常春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孙野安为何会这样送死,于是指挥手下,让他们把孙野安的尸体带走。一个特工立刻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压缩袋展开了,将孙野安的尸体装了进去。 “喂,”沈陌冲着曾常春喊道,“现在可以把我老婆孩子放了吧?” 曾常春看了沈陌一眼,没有说话,只是招呼手下的人将他带走。 两个特工走到沈陌面前,用枪指着他,说道:“走吧。” 这两人带着沈陌从楼的另一个出口出去,避开了警察的视线,将他带进了车里。 “你们要带我去哪里?”沈陌问那两个人。 这两人一个坐进驾驶座,另一个拿着枪坐在沈陌身边,他们只是冷眼看着沈陌,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坐在前座的人发动了汽车,不知道要把车开到哪里去。与此同时,曾常春和两个手下将孙野安的尸体放进一个汽车的后座,也开着车跟了上来。剩下的五个人坐上一辆商务车,也跟在后面。 “你们要杀我灭口吗?”沈陌又问。 坐在沈陌身边的人终于不耐烦了,他举枪对准了沈陌的头,说:“再废话我现在就杀你灭口。” 正在这时候,沈陌口袋里突然发出了“叮咚”一声。坐在沈陌身边的人一模沈陌的口袋,从里面摸出了一部手机,手机屏幕上显示有一条短信,那人打开短信,发现是欠费短信。 “你手机欠费了啊。”那人调笑地说着,便将沈陌的手机揣进了自己的口袋。 事实上,这手机既没有电,也没有手机卡。能提示有短信已是怪事,运营商发来短信更是不可能。这一切只能是给沈陌一个提示:孙野安根本就没有死,这些都是他的设计! 突然间,一声爆响里,沈陌的那部手机爆炸了。坐在沈陌身边的那个人在爆炸的冲击中整只手臂连通有半侧的肋骨都被冲碎,他的黏糊着血的内脏一下子就喷满了整个汽车。坐在前座的人吃了一惊,加之视线被血迹挡住,一下让车撞到了路边的栏杆。 后面的两辆车则接连撞上了前面的这辆车,巨大的冲击之下,两辆车都翻了过来。 沈陌被撞的头昏眼花,他满脸都是血,也不知道哪些是自己的、哪些是那两个特工的。他也顾不上前面的特工还是不是活着,只是挣扎着踢开了车门,从车里费力地爬了出来。 眼冒金星之中,他看见孙野安从倒着的轿车后备箱里钻了出来,他揪出一个昏倒的特工,掏出他的枪就对着车里的人不停地扣动扳机。 路边的人看见交通事故,本来都走进了准备营救、拍照,但看见孙野安这么放肆地当街在开枪,边纷纷惊叫着逃走了。而孙野安则只是面无表情地开着枪,一直到他确认把所有看见的人都杀死了。他杀完了那两辆车的人,又不紧不慢地走到沈陌身边,一枪打穿了还在驾驶室里挣扎的特工的头颅。那特工还想挣扎着从车另一边逃走,子弹的惯性让他一头撞在了车玻璃上,他的两只眼球都被碎玻璃划破了,黑绿交错的晶状体液飙射出去老远。 这一会,沈陌才刚刚摆正自己的身子,让自己坐在地上。他的整张脸都肿的歪曲变形了,全身都在火辣辣的疼。他抬头看着孙野安,说道:“现在一切都算结束了吗?”他甚至恨不得孙野安给他也来一枪才算好。 孙野安看了一眼沈陌,没有说话,转而走回到方才那辆轿车边,将曾常春从车里揪了出来。方才他开枪的时候并没有射击曾常春,曾常春躲在车里,也没用受什么伤。 “我跟你说了放掉沈陌,事情和他没什么关系。”孙野安用枪指着曾常春说,“为什么你们这些人就不愿意和别人好好说话,而一定要冲上来就表现出来这么一个高人一等的姿态?” 曾常春还处在被撞懵的状态之中,完全反应不过来孙野安在和他说什么。 孙野安抽了他一个嘴巴,问:“我问你,现在我们能好好说话了吗?” 曾常春一愣,回过神来看向孙野安,说:“可以,可以……你说……” “现在放了他老婆孩子,明白吗?”孙野安用枪指着曾常春说,“给你手下打电话。”说着他从自己口袋掏出一部手机给了曾常春。 曾常春接过手机,愣了半天才打电话给手下,说:“行动取消,放人。”说完,他把手机还给孙野安,说,“他们在平府区楼窟子,已经放出来了。” 孙野安见曾常春打完电话,就拿过手机扔了沈陌。 沈陌拿着手机,不知道该说什么。 “走吧,”孙野安说道,“带着你老婆孩子,港口西边有一艘挂着缅甸国旗的船,你们上那艘船。我早上出去就是帮你们联系船的,船上的人会给你们在缅甸的身份和现金,足够你们永远不回来了。” “你这是强迫我移民么?”沈陌问。 “你不滚,这些人永远不会放过你们的。”孙野安说道,用下巴指了指瘫在地上的曾常春。 沈陌站起身,将手机揣进口袋,说了一句“我们地狱再见”,便一瘸一拐地往路边走了。 孙野安见沈陌走远,边拎起了曾常春,说:“现在,轮到我们两个来谈问题了。” “你还要谈什么?”曾常春心里已经认定孙野安会杀了他然后潜逃了。 “我们要谈的事情很多啊……首先我先来问你一件事情吧,你们抓到沈陌之后,打算把他怎么办?”孙野安问道。 “移交给有关部门控制……”曾常春说得很心虚。 “有关部门?”孙野安笑了一声,“你们抓到人,要么移交给警察,要么送报上级——不管往哪里送,都一定会留文件记录的。你们根本不想留任何文件记录,对不对?换句话说,你们根本不会把他们移交给任何部门,你只会杀他们灭口是不是?” 孙野安这样一说,曾常春竟然无从反驳,他想了半天,只是说:“我们有自己的工作方式……” “省省吧,”孙野安说着,将一个手帕包的东西放到了曾常春手上,说,“里面是沈陌的一截手指,你已经杀掉他了,可以和上级交差了,你明白吗?” “什么意思?”曾常春没有明白孙野安的用意。 “现在,”孙野安说道,“除了你和我,旬州城里知道和‘伤痕’相关的人,都已经死了。” “古科长还会来确认沈陌的死活的。”曾常春说道,“一旦他来,沈陌一家人就是逃到南极都没有用。” “如果沈陌死了,你也死,你明白吗?”孙野安用枪指着曾常春说,“你相信我能做到的,对不对?” “是,是……”曾常春被孙野安吓得一头冷汗。 “很好,现在我还需要你帮我一个忙。”孙野安说道,“这个忙帮完,对你也有好处。” “你要什么?”曾常春说道。 “我要一个合法身份,还要一个去日本的签证。”孙野安说,曾常春被孙野安的这要求弄得一愣,但也不敢直接问孙野安的目的,只是问:“去日本……哪里?” “去京都。”孙野安说。 “你要去找松井财团!?”曾常春终于反应过来了,“人家是皇室阴阳师出来的,必定是卧虎藏龙,你这样去,是死路一条啊。” “那就不是你关心的了。”孙野安点了一支烟,“下星期一我来找你拿。” “反正现在人已经都死了,不应该没事了吗?”曾常春看着手里沈陌的半截手指,说,“还能怎么样?” 孙野安已经走出去几步了,听见曾常春这样说,便又回过头来,说:“只要‘伤痕’还在,一切就永远都不会结束。” (《上古伤痕》,到此全部结束。在此感谢所有阅读、支持、评点过的读者,你们是我永远前进下去的动力。谨以这篇积累我两年积累的作品奉上,愿诸君永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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