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千面》作者:南派三叔 小传 第01章 .   2007年那个夏天特别炎热。杭州百井坊里铺子林立,海鲜烧烤都出街摆在走道里。无数的棋牌室传出机麻的声音,很多穿着短裙的女孩在其中走动,要么跟着男朋友,要么跟着小姐妹。街上还有卖唱的,用扩音器吆喝卖拖鞋头绳的,很是热闹。   现在流行闪光的LED招牌,不管是商铺门口,还是小铺子的三轮车上,都有LED的灯,闪的我难受。   我穿过这些铺子,来到一条胡同里,胡同里一下就安静了下来,似乎也凉爽一些,没有烧烤摊的热浪和啤酒味。   胡同的尽头也有几个LED灯牌,这里的铺子租金便宜,当然,也需要店主在营销上更花一些功夫。   胡同是个死胡同,我走到底,就看到了我要找的那家店。   是一家纹身店,门很小,似乎只能走进去一个人,像一条缝一样,LED是白色的,店的名字发着光,叫做“千面”。   窄窄的门是玻璃做的,里面拉着帘子,门上贴着很多贴纸,都是纹身的式样。看样子是店家自己打印的,上面还有一些客人的致辞,我看到其中一张,写着:谢谢你帮我拿回身体的主权。   我用手机拍了下来。然后敲开了门。   开门的是一个短发的女孩子,身上带着围裙和袖套,面容出奇的清秀,大概一米七左右的身高,单手夹烟,看了看我:“纹身?”   我扫了自己一眼,发现自己穿着和这家店气质非常不搭调的红色连衣裙,只好努力做出个特别潇洒的笑容:“采访,我约好的。”   女孩子打量了我一下:“街角有个咖啡店,店里挤,我还有活没做完。你要不要去咖啡店等我?”   我看了看里面,似乎有一个客人在,我是不喜欢离开采访对象熟悉的区域进行采访的,这样会让她产生表演情绪。在她最熟悉的地方是最好的。   “我就在外面等你。”   “要一会儿哦。外面热。”女孩子有点怀疑我的决定。我摇头,也掏出了我的烟,那种女士的牌子,细长细长的。我点着火,靠在她的门边。“没事。”   她点头进门,忽然又探出头来,和我说道:“我叫阿透。”   她看着我笑了笑,那笑容非常自然。也许是门开了空调从门中出来的原因,我感觉她的身上有股清凉的风劲。   “我叫梁烟烟。”我说道。烟熏到了我的眼睛,我眯了眯眼,忽然觉得脸上的脂粉都太俗气,恨不得去洗把脸,换双人字拖,才能大大方方的走进她的店里。   那是我第一次见阿透,和这个叫做千面的纹身店,这家店里有个都市传说很是流行,传说在这个店里,可以洞察到这个城市所有人的秘密。我不是小报的记者,相反我供职于一家权威的媒体。我听到这个传闻的时候,是被这个店的名字吸引的,我敏感的察觉到,这个都市传说和千面这个名字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第02章 .   纹身店里是一片的灰色,砖墙和水泥顶都昭示着她主人对工业化的喜爱。墙上挂着无数的线条图纸,窗格的老CD机里放着坂本龙一的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纹身椅边上有一个L形的小沙发,很拥挤,几乎没有其他空间了。沙发前有一个小茶几,上面有纹身的图册和两杯小咖啡,和小咖啡完全不匹配的是,一个巨大的烟灰缸。里面全是烟头。   阿透已经取下了袖套围裙,她穿着背心和短裤,纤长的手脚上都有些线条样的纹身。她坐在我边上,斜眼看着我。   “千面的来历?为什么觉得这个名字有来历?”   “纹身店,不是应该叫做纹人墨客这样的名字么?”我喝了一口咖啡,是越南的滴露咖啡,一点糖都没有,苦得很,但也香得很。   她看着我:“你开纹身店会用纹人墨客这样的名字?——恩,你看着不像会开纹身店的人。”   我又看了看自己,施华洛世奇的项链,和挂着miumiu毛球的粉色背包,恩,确实是个连纹身都不会的人。又是一阵羞臊,我为什么会坐在这里,我失笑。   她也没见外,道:“纹身的本质,就是对其他人宣告自己的身体主权,店名也是一样,我想叫什么就叫什么。”   “你们店也会纹面吗?”我看见一些脸部纹身的图纸,指着问她。   “纹面是需要勇气的,还需要另外一种状态,否则我会尽量劝阻的。”她盘腿到沙发上:“人如果对于与众不同或者对于主权的宣誓到了一种程度,就会希望在脸上纹面,一般这种人,都有强力的对抗对象,父母,前男友,前女友,公权力。”   “我知道,反社会人格。”   “是的。”   歌跳到了下一首,是唐璜第二幕的小夜曲。她看了我一会儿,突然笑了:“知道你是文化人,特地放这样的歌,你一点反应也没有。”   我突然想,喝的应该是酒才对,不然拘谨的,反而是我这个采访者,而不是采访对象了。谈话技巧竟然一点用都没有。   还是切入主题吧,否则会越发尴尬的,我笑着沉吟了一下,降低了音量,眨了一下眼:“说说那个传说吧,你知道的,秘密这件事,听说,和一种特殊材料的面具有关?” 第03章 .   这次要讲的故事和秘密有关。   有些人没有秘密是不可能活的,我很早之前就发现过这一点,神秘感有时候可以带来虚假的魅力,有时候一些用语言描述很苍白丑陋的东西,稍微遮掩一下,就觉得魅力无穷。我曾经去过很多非常高档的民宿的后台操作层,你就会发现前端大堂餐厅的有序和精美一定是需要大量不优美的维护体系去维持的。洁白的毛巾在毛巾架上看上去是干净的,堆积在洗衣房里则是另外一番景象。   我自己对于秘密的着迷十分认同,我的人生已经证明了这个。我也知道有些人觉得,就算是没有秘密,制造一些秘密出来,也能让人自己与众不同。   当然,秘密也意味自己拥有不受监管的部分,是一种自我意识确认的方式。人生越不自由,越在他人掌控之中的人,越需要秘密。   大部分时候,美好的东西背后一定会有秘密,因为熟悉秘密的运作规律,所以我对于美好的东西,都有着极度的警觉。我第一次和阿透私聊的时候,我发现她和我对此一样悲观。   她看上去不是一个如此悲观的人。   “每个人都有秘密,拥有秘密的理由各不相同,没有人不需要秘密这个东西。”阿透看着我,聊这个话题有些勉强,能看得出来她有很深的思考,又觉的无关紧要:“有一些秘密,你只有成为本人才知道,外人是绝对不可能了解的,比如说,有一些母亲,到死,别人都不知道,她们其实非常恨自己的孩子。但你通过社交媒体,通过相处是感觉不出来的。只有在她和孩子独处,孩子背着她写作业的时候,那个时候,也许我们能看到完全不一样的眼神。”   有一些小说写过这种瞬间。所以说上帝看到的世界,和我们看到的,很不一样的。大体上严格一些的话,这个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无辜之人。   “你经历过的,最不可思议的秘密是什么?”我问她道。   阿透叹气,看着手上的纹身,她的左手全是鲤鱼的彩色纹身,纹的非常好:“你要和我交换才行。”   我把烟灰缸推过去,反正我有一个下午时间和她打发,我等她开条件。   她看着我:“吴邪,你内心的秘密是什么呢?有什么话,你到死都不会让人知道呢?”   我抬眼看着他,心中心念一动,她歪了一下头就捕捉到了:“啊,你心里有。”   我尴尬的笑笑,是的,刚才我的心念动了。   我有哎。   我问阿透:“这个不丢脸吧?”   “那只有你自己知道。”阿透看了看我挂在书房里的一些合影。“如果我和你讲一个,我认为最不可思议的秘密。你要把你刚才的那个念头,告诉我。”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她默默道:“你可不要编撰一个出来,我太熟悉秘密的逻辑了,杜撰出来的秘密是没有感染力的。”   这个女人能看穿人,我心中苦笑。她看着我:“我猜一猜先,你想,长生么?”   我楞了一下,摇头,我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她意识到我说的是真的,点上烟:“好吧,我瞎猜的,我觉得想长生没有什么丢脸的,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世界上好像承认自己想长生就很低级,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太多的小说,传说,以证明长生是痛苦的来歌颂死亡,巴拉巴拉,我不明白,为什么要歌颂死亡。我不想被狮子吃掉,和我不想老死,有区别么?”   “我想,但这不是我的秘密。”我对阿透说道:“如果没有来世,那我想长生,我还有很多事想和我朋友去做,但死我也不害怕,我人生的丰富程度,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吧,我够本了。不过,我答应你的条件。”   阿透看着我,给自己补了一下口红,整个人柔和了一点:“不欺负你,我先说,我以前不是这样的性格,我以前,很爱一个人。那个人的秘密,非常不可思议。” 第04章 .   阿透出身在一个教师家庭,家教很严,父母都是大学老师,相较于普通家庭,她小时候收到的管控更加的严格。她出生的时候,父母并不相信抓阄这件事情,是她的外婆偷偷帮她抓的阄,当时她爬向普通的抓阄物品之后,在那些东西面前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歪歪扭扭的爬向了另外一边,抓住了他爸爸衣服里的香烟。   这多少预示了阿透未来的样子。   童年的阿透非常具有反叛精神,但父母有着知识分子惊人的意志力,和她消磨着,阿透现在想起来,她已经是一个个性非常强悍的姑娘了,能够有那么循规蹈矩的童年和少年,完全是因为父亲惊人的意志力和耐心。   但她注定不会是她父母需要她成为的样子,她从14岁表现出惊人的绘画天赋,师承国画大师,15岁得到国家美术奖,那副作品当时的价格是六十多万,很多人认为她未来会是一个安静的女画家,但是15岁生日的那天,阿透卖掉了那副作品,用得到的钱,完成了她的独立宣言。   她把那副鲤鱼梅花图,纹到了自己的双臂上,出现在父母面前,手里拿着一盒烟。   “我爱你们,但我不是你们的。”阿透告诉目瞪口呆的父母,带着剩下的钱,离开了家里。   阿透是多久和父母和解,以及双臂上代表着她自由的纹身,几万针的痛苦让她无法后悔,记住了不自由她付出的那些年。我们都不知道,只知道从此之后,在杭州一个废弃的文化街,出现了一个小门面的纹身店,里面的纹身师,能纹出水墨画一样磅礴的纹身。   阿透很快成为了那个区域神一样的存在,她的眼神如青潭一样清明,人的皮肤犹如画布,专注的她散发着惊人的魅力。   但她毕竟是一个单纯的十几岁女孩,青潭一样眼睛的女神,在人类的地界,最终会吸引来恶魔。   屠甸出现在纹身店里的时候,眼神中没有任何凡人的惶恐和仰慕,阿透已经习惯了仰慕者,追求者,小混混,粉丝,踢馆的,只要进到她的店里,看到她挂在墙壁上的作品照片,眼神立即会发生变化。   但是屠甸没有,他走进来的时候,高挑的身体弯腰避过横梁,眼神扫过所有的作品,毫无波澜。   阿透本不想在那个午夜再接待客人,但屠甸的眼神让她莫名的愣了一下,他看到的是平静,似乎这些图案,对于他来说犹如白纸。   “阿透么?”屠甸看着她:“我需要一个纹身,听说你什么都能完成。”   “什么纹身?”阿透问他。“你不觉得现在太晚了。”   屠甸看着阿透,阿透觉得自己在屠甸的眼睛里,什么结论都没有。   美的,丑的,任性的,无聊的。   没有结论,屠甸似乎身体在这里,灵魂根本不在。   他掏出手机,他的手指很长,很细,滑动屏幕,弹出了一张照片。   手指长的滑动屏幕给人一种快感,灵动的从容感。照片中是一张背部的图案,背部有一个伤疤。   “这是我的背。你看到没有,这里有一个伤口。”屠甸说道:“我需要一个图案盖住它。”   “什么图案?我这里没有图册,都是即兴设计的,你能接受么?三秒钟说出来,说不出来就抱歉。”三秒钟不能决定的,往往三个小时也决定不了,阿透不喜欢浪费时间。而让没有做好准备的人三秒钟决定纹身内容,是很苛刻的。大部分人都做不到,那她就可以回家了。   屠甸坐到纹身椅子上,阿透点上烟,说道:“三。”   屠甸几乎没有思索,说道:“纹你的脸吧”。   阿透愣了一下,屠甸脱掉上衣:“左脸。” 引子   阿透最后一次见到屠颠,是在他上刑场前的一个小时,屠颠被判死刑,在大马法律附加六次鞭刑之后,以英式长距坠落的方式,进行绞刑处决。   她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在自己计算自己体重需要的绳索强度,以便瞬间拉断颈骨死亡,不需要忍受十五分钟的痛苦,他的面前放着《官方绞刑公式表》(Official Table of Drops)1888年第一版,这本书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屠颠希望阿透在自己手臂上纹的那张表格的来源。当时他翻到那一页的时候,阿透就觉得这个人是自己的真命天子。   比起他们热恋的时候,屠颠老了很多,长久以来阿透看这个男人,面前总有一层薄雾,让她觉得看不清楚,薄雾让她没有精力去回味这个男人对自己做的一切,让她疲于想看清楚对方。如今这层薄雾已经消失了,阿透终于能从空气直接直视这个男人。   只是凡人一个,阿透很想这么下结论,但这样,似乎对于自己的过去的十年,有所亵渎。和这个男人撕扯了十年时间,她希望自己的对手,拥有神性。如今把他送上断头台,有一种弑神的快感。   然而,和所有的小说文学作品中写的一样,什么感觉也没有。   “我来检查你的脸。”阿透对屠颠说到,后者已经得出了一个数字,抬起了头来。面无表情,他总是面无表情。阿透在法警的陪同下,对屠颠的整个脸部进行了检查,以确定不是整容或者面具技术伪装的替死鬼。   确实是他,有一刻,阿透还希望不是他,自己又被骗了一次。但这一次他无路可逃了。   “你有一个问题想问你。”阿透在他对面坐下来,他们其实已经很久没有见面,对话有一点困难。   屠颠颠了点头。   “你们男人,背叛一个人的时候,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屠颠看着阿透,沉默了一会儿,“你是指背叛你,还是背叛其他人。”   “竟然还有区别。”   “当然有区别,因为我爱你。”屠颠看了看背后的行刑室,已经有宗教人员开始准备。   阿透笑了,这一次真的笑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是希望马上就要到来的死亡,给你的话增加说服力么?”   “你离死亡还很远,所以你不会懂人之将死意味着什么。”   阿透愣了一下,觉得他说的对,屠颠就笑了:“你看,你又开始怀疑自己了,我说过,你的问题就是不相信自己,否则你不至于要等十年才能抓住我。你是对的,我只是想试试,你是不是还对这句话有反应。”   阿透有点厌恶,她深呼吸了一口。“回答我问题,我有取消鞭刑的权利,让你舒服一点去死。”   这话对于屠颠是有策动的,他挠了挠头,瘫倒在座位上,思考着说:   “背叛一个人有太多的情况了,但是有一点,谈的到背叛这种词语,至少双方都曾经付出过。双方达成了一个协议,要完成一件事情,最终有一方退出了,另一方不知道。”屠颠看着阿透的眼睛:“一方退出的时候,另一方不知道,这才是背叛的本质,另一方不知道的越久,仇恨越大。”   “所以呢?”   “我大部分背叛别人的时候,连那个约定是什么都已经忘记了。或者说,当时我和他说的话,要做的事情,以及他这个人本身,只是当时的兴致使然,整个一切,对我都不重要。”屠颠说到:“转头我就忘记了,你也知道,我是个人生虚无主义者,当时的经历是我的一切,结果不重要,我不是非要得到什么,非要完成什么。”   “但是和你一起的那些人,他们当真了。”   “人少有不当真的,特别是当你拥有那么多名誉地位的时候,你和他们说你是人生虚无主义者,他们其实没有一个人相信,他们以为你只是口花花,回到家里,专营努力,和他们是一样的。但我得到名誉地位实在比其他人要简单的多。这是一个悖论你知道么,你根本不害怕失去这些的东西的时候,这些东西就和鱼缸里的藻一样,除都除不干净。”   “你背叛他们也是一时兴起。”   “我可以和他们一起做生意,赚钱,但并不代表我会一直这么继续下去,大概一年多两年吧,如果他们还没有摸到门道,那我就会烦了。”屠颠看了看法警,法警给了他一只烟,他没有舍得立即抽,闻着:“有一些人,他们在我背叛他们之前,一早就背叛了我,人世间谁先变心,谁就能对对方用刑,这种福利,我也不是时刻都能抢到的。”   阿透看着屠颠的眼睛,他说的是实话,这是他的真实想法。   “我呢?”   “嗯,背叛一个自己爱的人,确实感觉很不同。”屠颠坐正了一些。   “男人是可以爱着一个人,同时又背叛她?”   “人类都可以。”屠颠点上烟:“你难道就没有背叛过爱你的人。”   阿透愣了愣,想起了烟烟。   “怎么,是不是忽然间懂了,什么叫做你和别人说过的话,做过的计划,以及这个人本身,你其实不感兴趣。当你背叛所能得到的,不够多的时候,你从小受的道德教育,会让你内疚,难过,但当你背叛的所得足够多的时候,你根本不会犹豫。情感背叛,人类历史上情感背叛几乎每个人都会经历。”   “那么背叛我,你得到了什么呢?”   “当时,我不相信你能一直爱我,虽然你很爱我,但我知道你有背叛人的能力。你内心里有一种坚定的无情,阿透,我知道我如果完全投入,就会迎来背叛。我们是一类人。”屠颠看着阿透:“与其等着那一天到来,我只是早点占据了主动的位置。而且,我知道恨可以比爱持续的时间久很多,一辈子恨一个人,也是我占有你的方式。”   “所以你就背叛了我?”   “嗯,没有你说的那么容易,我犹豫了很久。”   阿透顿了顿,觉得自己几乎要被感动了,她问他道:“所以,这就是你栽赃我,让我坐了十年冤狱的理由。”   “那是一个意外,我说了,我没有想到,事情会恶化成这样,我以为你最多三个月就会出来。我留下了足够的破绽,以为警察会发现。”   “有人抹去了这些破绽。但在这十年里,你有足够的机会,可以弥补你的错误。”   “自首么,我如果自首了,最终你并不会属于我,我们会形容陌路,我又不是好人,为什么要做这样善良的事情,是,这样对你很不公平,但那个人才是你的仇人,不是么,我虽然做了坏事,但我的动机没那么坏。”屠颠吸了最后一口烟:“没所谓的,那个人你还会继续追踪么,我觉得你没有胜算,她比你更爱我呢。”   阿透不说话,屠颠继续道:“我为了你,也背叛了她呢。”   他笑了起来,似乎讲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   阿透离开的时候,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获得答案,她能听懂他的每一句话,即使听上去都是狗屎一样。   也许有句话他是对的,自己有背叛人的能力。   屠颠是非常可怕的一个人,他并没有讨论太多他背叛她的事情,而是让阿透想起了,自己背叛的那些人。   强迫自己与加害者共情么,阿透心里想反驳,但烟烟的脸不停的在自己面前浮现。   她绝对不是自己毫不在乎的人,虽然阿透想忘记她,但早就已经做不到了。   离开之前,法警给了她撤销鞭刑的表格,屠颠看着她:“你说的,说实话你就取消鞭刑。”   阿透看着表格,其实,死亡对于他来说,已经是足够的惩罚了,但阿透想了想,摇了摇头,这时,她第一次在屠颠眼中看到了失望。   “并不是想针对你。我不恨你。”阿透说道:“只是你说的话,我不知道是不是在对我做心理引导,我也不知道有没有受影响,所以,我打算,就当作我没来过一样。”   屠颠很快恢复了面无表情,阿透转身离开,走了几步,转头对屠颠说道:“Happy Death Day.”她知道自己终于赢了一次。 正文 第一章   十年前,故事要慢慢讲。   阿透看到那栋别墅的时候,憧憬过有钱人的生活。   这么大的地方,打扫起来应该非常累人吧,不过,有钱人不会担心这个吧。阿透觉得自己很好笑,有钱人还会自己打扫别墅么。估计有很多清洁工吧。也许还有园丁什么的。   阿透决定恢复淡定。   别墅是新盖的,阿透记得这个老板有很多老建筑,有收集老建筑的习惯,姓谢还是姓解,她记不清楚了。年纪不大,做古董生意的,应该是继承的产业,她多少知道新贵,这个年纪能这么有钱的,得涉足互联网才行,古董行业看天吃饭,又是资金密集型,不太可能少年暴富。就算是少年天才,现在也得真刀真枪有入市的第一桶金。   进入别墅之后,她的甲方和别墅的主人都在客厅里等她,她的甲方是她的委托人,也是这个别墅主人的秘书之一,是一个大概三十七八的女人,她们认识了有一段时间了,那是另外一个故事,别墅的主人穿着一件粉红的衬衫。   还不错,阿透看到他,心里想,好看,驾驭的不错。这张脸有点东西。   三个人坐下来,阿透就把自己的合同给了过去:“闹,实际业务,工商是不认可的,我写了顾问费,提供房屋装修顾问,如果没问题,签了我就开始干活了。”   解老板看了看甲方,“她行不行,那么贵。”   “绝对可以。”   得到了甲方的肯定,解老板很快的签下了名,阿透掏出画板:“好了,先说好了,我只能根据你们的叙述,画出那个人,你们叙述的越精确,我们就越不浪费时间,我没有开天眼,没法猜你们见到的那个人长什么样。”   阿透有非常多的能力,通过别人的叙述,速写出一张脸来,是她的一项能力之一,她的能力大多集中在美术上,笔头功夫,对,就是很多警匪片里,警方专家通过受害者口述,完成凶手画像的工作,只不过她是民间的。   这个解老板不知道想完成谁的画像,一面之缘的梦中情人,已经过去很久没有照片的初恋,生意上的诈骗犯?无所谓,这不是阿透关心的,这种小活能够赚四万块。她很满足了。   “来吧。”阿透拿起铅笔,草草的打了一个人的轮廓。   解老板看了看手表,对阿透说:“时间还没有到,我可以先和你说一下接下来工作的来龙去脉。可以么?”   阿透点头,你是老板,她注意到解老板的脖子里有一块湿疹,皮肤情况不太好,哦,难道是被人种了草莓。看不清楚。   她压根不在乎解老板之后会说什么,这项工作其实不需要前因后果,但很多人有倾诉欲,很多人要整理自己的思路,她都可以理解,吧啦啦啦啦,她可以放空继续看这张脸,这张脸她其实可以打五折做这个活。   “我不会和你说细节,告诉你眉毛什么样,不是这么工作的,可能和你以往的工作不同。”解老板说道:“等一下你得自己看,看了画下来。”   “看什么?”阿透愣了一下。   “看你要画的那个东西。”解老板说。   阿透第一次有点疑惑,想了几秒:“你是说,等一下我要画的那个人,会到这里来?”   解老板点头。   阿透就笑了:“我对着他画?你以为我是街头画游客素描的?有钱人的误会?”   阿透有点觉得被侮辱了,不行,这张脸也崩不住让她这么去赚这四万块。她看了看甲方,甲方是多年的朋友了,她应该也不知道自己的老板会来这一出,甲方还是挺了解自己的。她没有立即走,是得给甲方一个面子。   甲方没有说话,阿透发现甲方似乎有一些害怕。   解老板继续说:“这个房子,不是老宅子,却有一个新房子按道理不会发生的问题。我就直话直说了吧,每天的晚上八点到十二点,这里的镇上都会断电,原因不清楚,在这四个小时里,会不定时的来电,不定时的断电。”   阿透不知道解老板想说什么,但她觉得有些浑身发凉。   “断电和来电的频率非常高,有时候,刚断电几分钟,就会立即来电,一秒之后,又断电。”   “嗯。”   “在这几天,我都一个人在这里办公,在断电之后,因为是别墅靠海,所以没有其他照明,我就会坐在原地,等电恢复,这里四周会一片漆黑。这几天,每一天,都有断电恢复立即又断电的情况,灯会亮起一秒钟然后再次熄灭。”   “嗯。”   “那一秒钟时间,灯光闪起的瞬间,我几次都看到这个房子里,有一个人。”   “告辞。”阿透站起来就走,浑身的鸡皮疙瘩抖起来。   深井冰啊,叫我来画鬼啊。收你四万块,要我来画鬼,我宁可去画城市宣传画。   “我确定当时别墅里只有我一个人,等后来灯亮的时间长一些了,我几次找遍别墅,都找不到那个人。那个人,只有在反复断电的那几秒里,会出现。”   阿透说道:“解老板,你脑子不正常不要扯上我,玩笑不是这么开的。”   解老板看了看手表,也不去拦他,他讲的时候很平静,不像是开玩笑的。阿透来到了门边,这时候,一下灯就灭了,阿透听到了空调哑火的声音。   一间房子有电器运转,会在环境音有轻微的噪音,平时我们呆着焦虑,是因为这些声音我们其实已经适应了,听不出来,但它确实存在,让人烦躁。   断电的瞬间,你才会听到真正的安静。一下子真实的安静逼来。   “八点了。”解老板说道:“你没仔细看合同,你不能中途中断服务,我们在外面的车上等你,请你务必画下那个东西的脸,如果成功了,除了四万块奉上,我还能告诉你,你在找的那个人的消息。”   手机手电亮起,解老板和甲方站了起来,甲方跑着跑出门去,解老板用手机照了照阿透,阿透脸色惨白,浑身冰冷。想大叫跑路,但心中有另外一股欲望,死死的让她坐在了椅子上。   她确实在找一个人,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   她看了看四周,别墅里一片漆黑,这里怎么这么黑啊,别墅那么大,一个人住不害怕么?她心说,黑暗中,冰冷的气息袭来。 第二章   事情发生的还挺快的,解老板的手电光很快就走远了,除了外面路灯透进来的一点点光,整个房间完全漆黑。阿透浑身的鸡皮疙瘩瞬间竖了起来。   最开始几秒钟她还是有点蒙的,不明白为什么就要留她一个人,巨大的恐惧在她意识到这个房子里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如潮水一般涌来。她差点失控想冲出去。   接着她想到了这会不会是一个恶作剧,解老板他们上车就走了,她被留在了这里。   这个别墅离市区太远了。她肯定打不到车,公交车站也不知道在哪里。   灯呢?   如果电来了,灯是双向开关,还得找到开关才能再次打亮,哦,不过别墅的灯控应该不会那么弱智吧。   还有解老板怎么知道自己在找那个人?   这件事情自己没对几个人说过,或者说,一直是自己亲力亲为在找,是甲方说的,她和甲方关系没有好到分享这件事的地步。   自己找那个人很久了,一直没有消息,但是否值得在这里画鬼呢?毕竟找那个人只是自己的一个兴趣。   想着,在黑暗中,忽然有塑料袋被动了一下的声音,几乎把阿透吓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她掏出手机,按亮屏幕,照向那个方向,那个方向什么都没有。   客厅非常大,正方形,中间是一张大长桌子,能十几个人聚餐的那种西餐桌,左边是开放式厨房,有一个吧台。那是吃早餐的。靠边墙是西厨设备和走入式冰箱。右边是一个下沉式的会客空间,里面有大电视和很多书架。   声音传来的方向是开放式厨房,手电光微弱光线下,阿透看到了很多的塑料袋在那边,放在吧台上,里面应该是食材。   那个解老板说这几天他都住在这里,他是自己做饭的?还挺禁欲的,不不,应该有保姆,这些应该都是保姆买的菜。看他的手应该做不了饭。   自己是什么时候注意过他的手了。   不对,蔬菜为什么没有放冰箱里。是水果么?   我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阿透深呼吸了一口,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时——   “啪”一声,“嘀”一声。   虽然不是什么大的声音,但还是吓人一跳,之后电力恢复了。   空调一下开始运作,所有的灯都瞬间打亮。巨大的亮光让她几乎睁不开眼睛。   好在她连黑暗都没有适应,所以没有目眩的感觉,整个空间非常亮堂起来,因为客厅灯是暖色调的,所有的阴霾都被一扫而空。   这客厅真大。再次看到客厅,阿透惊讶自己还是同样的感叹,顿觉自己好没有出息。   客厅里没有任何的怪物或者鬼魂出现,还是之前的那个样子。她目光扫过所有的角落两遍,什么都没有。   她松了口气,看了看门外,外面一片漆黑,有点恐怖,但巨大的照明光流让她觉得这个屋子很安全。   她镇定了一会儿,走到开放厨房那里,有一个塑料袋掉到了地上,她拿了起来,里面是泡面。   啊。   出前一丁。   看了看其他的袋子,都是泡面。   这怎么行,没有营养。阿透叹气,男人多有钱都一样呵。   还没接着往下想呢,嘀一声,所有的灯又灭了。   阿透吓的一慌乱,很多塑料袋被她卜楞到地上。她贴在冰箱上,大气也不敢出。   这个角落比刚才那个角落更加不好。   刚才那个角落还有外面的路灯光,这个角落,因为靠近客厅的边角,什么光都没有,绝对黑暗。没等她反应过来,电力又恢复了,这个电力故障和抽筋似的,她心中暗骂,客厅又亮了起来。   接着一秒钟,灯又灭了,阿透此时已经决定放弃了,算了,不找那个人了,甲方的关系也不好了,四万块也不要了,没有车回去也没关系,自己拦车走。   再呆下去要癫痫了。   黑了有三分钟,阿透已经往门口开始摸去,灯又亮了,这一次是闪亮,只亮了有一秒,就在那一秒钟里,阿透就看到,在自己面前大概一臂远的吧台上,站着一个人。   她在那一秒的时间里,以自己艺术写生的习惯,直接抬头看这个人的头部。   瞬间她的感知,这个人超出常理的高,起码有两米高,所以它站在吧台上,显得高的不像人类。高的脸都看不清楚。   瞬间恢复成黑暗,面前什么也看不到了。   阿透之前没有想过,解老板说的事情会是真的,虽然很吓人,但以前听鬼故事,也从来没有直接会见鬼过。   这是其一,其二是,怎么会离自己那么近。   狗日的,竟然就在自己面前一只手能够到的地方。   其三,竟然会站在吧台桌上,这太吓人了吧。   阿透无法抑制的尖叫起来,心说,千万别再来电了,没说完灯就亮了,她看到那个东西,俯下身子来看她了。   灯光再暗,阿透瞬间打开冰箱,把里面的隔断扯出来,自己躲了进去。 第三章   冰箱是真的大,大到能走进走出,她扯掉一边的隔断躲进去,皮肤贴着冰箱内靠的地方,很快就冻的没有知觉。但冷气让她逐渐冷静了下来。   她开始回忆刚才发生了什么。   ——在灯光闪烁的瞬间,这个别墅里多了一个人。   因为之前仔细的观察过别墅,所以她可以确定,这不是自己的疏漏,除非是有人恶作剧。否则这个人是在断电复明的瞬间出现的。   和解老板说的情况一样。   恶作剧是有可能的,因为断电的频率有长有短,它可以事先躲在什么地方。自己对别墅并不了解。   难道这是一个真人秀?   阿透看了看看了看自己的花臂,不会,纹身艺人上不了真人秀,除非是国外的真人秀。如果是真人秀,自己这个表现,她是绝对不会允许剪进去的。除非给比较好的费用。   三十万,三十万自己可以接受,但是得税后。   但不会是真人秀的,毛孔的收缩让她持续冷静,刚才那个“鬼”的体型,一看就不是很正常,真人秀不需要细节到用两米多高的人扮鬼。   阿透回忆了几分,鸡皮疙瘩再起,她能确定了,她看到的东西,是个邪物。   冰箱里非常黑,她动也不敢动,生怕那东西会瞬移,现在已经在冰箱里了,就在她贴脸边上。   不对,黑暗里似乎确实有东西,就在她身边。她把自己用力贴近冰箱内靠。   嗡一声,冰箱的压缩机启动,来电了。外面的灯全亮了,有光射了进来。阿透愣了一下,她算女孩子中非常冷静的,她立即就意识到,自己的冰箱门没有关严。   光从门缝里射进来,她用余光就能感觉到,缝隙的外面,站着一个东西,正瞄着缝隙。阿透尖叫起来,瞬间冰箱门就开了,光线射进来。冰箱灯也亮了。   解老板,就站在外面。   阿透继续尖叫,把能抓到的东西都丢了过去,解老板单手都接住了,说道:“请从我的冰箱里出来,你踩的东西是我朋友送我的调料。这东西我自己调不来的。”   阿透看了看自己的屁股下面,是一堆塑料袋,调料,是黑松露么,她爬了出来,知道名贵的黑松露非常贵,拿起来一包,发现是某种腌菜。   “方便面配料?”   解老板进来把她提起来,开始把隔断插回去,整理冰箱,阿透大叫:“真的有个人!”   “我自己已经见过好几次了。”解老板把东西全部都整理整齐。把她推出冰箱,阿透看了看吧台,上面已经没有人了。   电力好像稳定了。但是她仍旧不敢靠近吧台。   “放心,今晚不会断电了,断电断的很规律。”解老板走出来,把衬衫挽起来,开始洗手。“你可以开始画了。”   “你们,你们为什么要出去,留我一个人。”阿透看到甲方也回来了,脸色煞白,看着她,又抱歉,又不想呆在这。   “超过两个人这东西就不会出现了。”解老板说道:“这别墅是别人抵债过来的,我暂时用来避开北京那边的事情,没想到有这种问题。”   说着他把画板和笔递给阿透。   “听说你对人面,过目不忘,请吧。”   阿透绕过吧台,吧台上没有人站的痕迹,她回到桌子边坐下,有另外两个人在这里好多了,她看着画板,觉得这事情好荒谬。但是她不敢一个人回去了。   解老板非常娴熟的给她泡了一杯热咖啡。   “等一下,你说你能帮我找到人。你怎么知道我在找人?”她忽然想起这事来。   “有些人不能乱找,你找他,你虽然找不到他,但是他立即会知道你在找他,他会先对你好奇,来观察你,试探你,如果你居心不好,也许他会在你找到他之前,就对你做点什么。”解老板说道:“据我所知,你要找的那个人,一直在观察你,我才想,你是因为,任性,觉得自己能够面对世界上的各种挑战,毫无敬畏的好奇心驱动,所以才去找这个人的。这种动机,对那个人来说,是一种侮辱。所以,他可能会对你不利。”   “那哥们以为自己是汉尼拔么?”阿透天生反感。“还是你们要把他塑造成汉尼拔,怎么,还要收门票么?”   “我和他是同类人,有业务联系,我帮你找他,当然也有我的目的,但你先得帮我——”   解老板敲了敲画板。   阿透拿过画板,妥协了,闭上眼睛,开始回忆之前的那个瞬间。   她能回忆起来,就算当时没有看清,她有一种特殊的能力,可以在事后,在脑子里还原出那个瞬间。   然后再次仔细观察。当然她的老师不建议她这么做,因为不管当时有看到多少细节,大脑都会把没有看到的部分,通过美术能力补全,所以有时候,你不知道自己是真的看到了,还是大脑修补出来的。   如果看到的细节太少,那补全的部分过多,就会完全失真。   阿透回忆起了那张脸,她画了几笔,惊异的发现,那是一张普通的男人脸。   没有任何的特别之处,是人的脸。亚洲汉族,她对于人脸是有充分研究的,大概三十多岁,很普通。   她很快画了下来,细节更多了,是南方汉族,颧骨有点高。   这比是张鬼脸还吓人。   这人是谁?   显然解老板他们也不认识了,阿透看完之后,他拍了一张照片,放入网上的图片识别系统。转了半天圈圈loading,啥也没出来。   “你没有耍我吧?”解老板问。“这看上去是一个潮汕的渔民。”   阿透摇头,她仔细回忆,忽然抬头,指着房顶上的一个方位:“它出现的时候,并不是只有它一个东西,还有另外一个东西,挂在那儿。”   别墅的挑空非常高,别墅的顶有点像东南亚的茅草屋酒店,上面有灯组。   阿透指的地方,是一圈房梁,在这个角度看,看不出什么来。她瞬间的记忆里,在那个瞬间灯光亮起,那个地方,还吊着一个人。 第四章   阿透最终把当时的各种细节,都画了出来。   一张画纸都不够,画了三张多,她觉得有点亏了,但又想到新宅 闹?确实也有点惨,和这种有钱人谈加价很累,也就作罢了。   解老板看着三张画,陷入了沉思,阿透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就是在那儿思考。想了有十五分钟。甲方终于说话了:“要么, 我送阿透先回去?”   阿透已经意识到甲方其实吓的够呛,之前没有为自己说话,或者 多给解老板的行为解释也没有办法做到,是因为实在太害怕了。她过去和她的手握住,两个人勾在一起,给对方力量。   解老板把三张画卷起来,对她们道:“我来送你们吧。”   在路上阿透知道了这个解老板,名字叫解雨臣,他开一辆g500, 后来知道也是别人抵债的,这人开古董典当,一开始都是翡翠, 后来典当的东?杂了,就多是豪?。   “听上去不是什么正经生意吧。”阿透坐副驾驶,解就问他。“反正和高利贷差不多。”   “嗯,卡号给我,我等下就给你打钱。”解看了看阿透,阿透正偷 偷捏着口袋里的烟。   车里一点烟味也没有,烟灰缸里也没有烟,这哥们肯定不抽,自己也不好意思抽。   解把窗户打开了,车速放慢。   “想抽就抽吧。吓够呛,舒缓一下。”   不客气了!阿透急着掏烟点上,把手靠到窗户沿上,深吸缓缓吐 出,一股松快从肺散播到全身。她随即看到自己手臂上的刺青露出来了,想遮掩一下,想了想就算了,一个放高利贷的,不用给 他什么好印象。   “你这打算怎么办?这么大一房子闹鬼,租售都不太方便吧,放心,我口风紧,你骗着赶紧出手。”   “这不是闹鬼。”解说道:“这栋房子里有一部分木头是用老船的龙骨做的。盖这套房子的人,喜欢玩修旧如旧那一套东西,长条形的老木料,现在只有去南方海边买老船,拆龙骨才能找到最好 的。船这种东西,是有灵性的。”   “那我们看到的是什么?”?   “不知道,这个得专业人士才能判断。最奇怪的是这个吊着的东西。” 解沉默了一会儿,阿透也没追问,觉得越问越害怕,不如不知道算了。明天还要早起。睡不着就完蛋了。今晚估计不太好睡了。   “那个东西和船没关系。”   “so……”   “我猜,这房子里有一个东西,在告诉我们关于这间房子的另一件事情,太复杂了。”说着,解对身后的甲方说道:“把我的手机号留给阿透,她如果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找我。”   甲方答应,阿透就愣了:“什么事情,我能发生什么事情?”   “万一呢?你的眼睛和其他人不一样,也许会沾上什么东西。”   阿透心吊了起来,惊恐的看着解老板,心说你为什么要说这个,你是恶趣味想吓唬我么?   我就,真的一定会被吓唬到的!   剩下来一路,阿透脑子里就全那句话:也许是沾上什么东西,她一下连后视镜都不敢看,生怕有什么跟着后座就来了。   她住在一个艺术区的厂房里,自己在这里开美术工作室,二楼隔了层高不足2米的,做睡觉的地方。晚上这艺术区里其实住不少人,就是她性格孤僻都不认识。   走进厂房的时候,到账短信就到了。她看了看数字,叹了口气,面前的厂房一片漆黑。   她把灯撸亮了,厕所是在楼下,睡的地方在楼上,今晚估计要全部开灯睡了。最好不要喝太多水吧。   厂房是她熟悉的环境,她看着自己的作品,都是一些版画和油画,还是让自己心安的。   “丁丁!”她叫了一声,自己的猫从一边的废纸堆里探出头来,看着她。是一只大缅因。   丁丁非常黏人,阿透心里一暖,“丁丁会保护我的。”她心里说, 在我睡着的时候,丁丁是一只神兽,会穿上靴子保护我。   呵呵呵,猫靠得住男人也就靠的住了,阿透心里给自己翻了个白眼。几岁了,这个时候,她发现丁丁没有过来黏她,而是在原地看着她。   不,不是看着她,是看着她身后的位置,而且,头慢慢的抬高, 似乎她身后有什么非常高的东西。   阿透太了解自己的猫了,她瞬间僵硬在当地,但长期的独居生活让她有一种面对的果敢。   她立即回头。   身后什么都没有。   阿透看着面前空无一物的空气,再回头看猫,猫还是看着那个位置,不是在看她。   她冲过去抱起猫,冲上楼,躲进了自己的被窝里。   ******************   解雨臣并没有走多久,他开出了厂区,就在一个路灯下停了下来。   后面的甲方也开了窗,点起了一根烟。   解雨臣问她:“你看的这么样?这个人?”   甲方顺手用指甲去剥自己的下巴,很快就剥出了一张皮的裂口, 然后把自己的人皮面具撕了下来。   真正的脸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女人,不是甲方,比甲方要漂亮很多。   “似乎是个普通人,不过她没说,她想找我做什么。我还想再观察一下。”   “你还挺上心的。干脆别见了,我帮你打发掉。”   “你是想留着自己用吧。”   “我和你比起来,算正当生意吧。也是用人之际,你知道,我这里有朋友正面临一场大变革。”   “吴家的事和我没有关系。”女人说道:“这个女孩子,我不会留给你的,我和她的渊源,比你想的要重。”   说着,那个女人探身,从解雨车的手扣里,把三张素描拿了过来。?   “我需要这三张画,处理掉那个房子的问题,我的体感,事情还是比较严重的。”解说道:“而且,我付了钱了。”   “我来帮你解决。我需要一个理由,和这个女孩子相处。”女人下车,脱掉高跟鞋,一手拎着鞋,一手抽烟,往阿透家走去。 第五章   阿透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她有强烈的直觉,有东西进入到了她的房子里。虽然她看不到那个东西。   阿透的性格相对相信自己的直觉,她认为直觉来自于她熟悉的环境的细微改变,这种改变是很难直接发现,但会引起人的不舒适。一旦不舒服,就肯定是哪里出问题了。   她太熟悉自己的猫了,自己的猫表现出来的情况是,有东西跟着她从门外进来到这个间屋子里。   她翻开手机,第一次觉得自己孤立无援,想找个附近的朋友都找不到,手机通讯录里翻了两遍,不是快递就是外卖。   难道要点个外卖来救自己?也行。   猫在被窝里被捂的很难受,她翻手机叫外卖的时候一不留神,猫就跑了,她一下抓不住,也不敢出被窝,蜷缩的更加紧,同时就听到猫落地在地毯上磨爪子的声音。   我操,这地毯三千多呢,如果不是有鬼,这死猫死定了。   阿透凝神静气,强迫自己冷静,被窝是软的,没有任何东西触碰,但她仍旧觉得背如芒刺,此时有个龟壳该多好。她也开始质疑自己,这样的处理方法是不是对,难道要这样熬一个晚上?   很快她就发现不太对,猫又跳上了床垫,在床垫上能感觉到猫的走动。   但是地毯上磨爪子的声音没有停下来。   阿透的冷汗就下来了。这一次是彻彻底底的冷汗。   猫在她四周偶尔走动一下,磨爪子的声音也偶然在床下出现一下。哪只是猫?   另一只是什么?   阿透立即就意识到,磨爪子的是猫,因为这只猫最近几天时间,一直想磨那块地毯,自己不知道阻止了多少次了,声音很熟悉。而且如果是鬼,为什么要模仿猫磨爪子?戏那么多么?   那就是最糟糕的情况,床上,自己身边的是什么?那个踩在床垫上的东西。   想着,忽然,边上的重量一下子靠近了她,“猫脚”踩到了她的手边,隔着被子她的手被踩了一下,接着,她立即感觉到被子被掀起了一条缝隙,有东西要钻进来。   阿透的汗毛直立,立即扯住被子,完全把自己裹成一团,瞬间床垫上的重量就消失了。猫也不磨爪子了,四周恢复了死寂。   阿透冷汗在被子捂着,整个人开始发懵,身上所有的感观都打开,一分钟就像过了几个小时一样。   四周的黑暗慢慢就变成了一个宇宙一样空洞,虽然身上有着杯子,但是自己的感观却似乎可以感觉到周边的空间,她能感觉到一个高大的东西,正站在床头,俯视着她。   这种恍惚,最终被门铃声打算了。   阿透瞬间从恍惚状态下恢复过来,没等自己的恐惧恢复过来,她的本能就让她一下掀开被子。   四周一片漆黑,操,什么时候断电了?她也不管了,摸黑凭着自己的条件反射,直接冲下楼。冲到门口——外卖到了,不管是哪家外卖,她都给五星好评。而且她必须让对方留下来,帮她把这个问题处理掉。或者她和对方一起走。   门铃还在响,她猛拉开门,外面的路灯光进来,照出了门口的一个剪影,是个女人,提着高跟鞋。   “怎么不开灯?”那女人说话,“把灯打开。”说着那女人吐了一口烟。   阿透就觉得一股气——阳气,顺着烟直逼进房间,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整个被压了下去,接着瞬间,整个房子的灯都全部闪着亮了起来。   阿透呆在当场,女人穿着衬衫和包臀裙,外面披着短风衣,头发扎了起来,如果是平时,阿透能发现她穿的和甲方一样,但阿透此时吓坏了,女人推开她进来,看了看房子,回头看了看阿透的花臂,似乎有一些怀念。   “你是谁?你不是外卖?”阿透语无伦次。   “你叫的起我这样的外卖?”女人把高跟鞋和衣服脱在一楼的沙发上,“我叫梁烟烟,解雨臣叫我来救你。”   阿透刚想说话,梁烟烟做了一个手势,“别动,别回头。”   说着,她解开了自己衬衫的脖子口几个扣子,衣服一松,阿透就看到她后背也有纹身,露出来一点点,和自己手上的很像。   “你有信仰么?”   “没有。”   “现在临时找一个。” 第六章   解雨臣回到了别墅,在门口看了看客厅,里面的灯还亮着,他不是不怕鬼。只是比鬼更可怕的人心,他经历的多了,有时候他更愿意处理不是人为的问题。他坐到院子里的躺椅上,带上耳机,拨通了电话。   对面的人接电话的时候,同时传来了开啤酒的声音。   “年纪一大把了,不痛风么?”解雨臣问道。?   “是苏打水。”对面就笑。   “应该有查出结果了吧。”   “梁烟烟么?道上叫做裁缝,你今天见到她长什么样子?”   “二十七八岁,不难看。”   “哦,和我两个月前见她差不多,最近她应该都会用这张脸。但传说,大概半年就会换个样子——化妆、改变相貌,提供这方面的服务。很少见她主动找人,她找你你很紧张么,要查她的底。”   “我一开始以为她对我有什么企图。现在我觉得不是,她真的有事找我帮忙。”   “那就用你的人格魅力,把她变成你的亲信?”   “我对她没兴趣,我对另外一个人有兴趣。”   “阿透么,普通人。”   “我看梁烟烟对她的态度,我觉得不像,你是不是偷懒了。”   “她们是有很强的羁绊,我觉得你插不进去。”   对面说道:“梁烟烟十六岁的时候,大概十六岁,火灾,大型火灾大概六十个人死亡,整个厂区都烧完了,她烟雾中毒,被宣布死亡。阿透的父母也在那个厂里支边,阿透当时七八岁的样子,双手皮肤全部烧毁。当时阿透的爷爷奶奶,权力很大,就逼迫梁烟烟的父母,捐献了梁烟烟的背部皮肤,给阿透植皮。”   “嗯?”   “听我说完。”对面喝了一口啤酒:“当时梁烟烟的背上有整片的刺青,也同时移植给了阿透。完成之后,梁烟烟在停尸房里,活了过来。当时她死亡是误诊。为了掩盖这个事情,后来发生了一连串冲突,但事情已经变成了这样了,梁烟烟他们家只能息事宁人。”   “wow,上帝真是个好编剧。”   “梁烟烟对阿透有特殊的感情,是很正常的。这个羁绊你插得进去么?你还是去插手吴家的事比较适合你。”   “所以,这姑娘不是个后天大花臂,是意外给的。”   “她后来嫌纹身不够好,自己学了美术,自己做了加工,加工纹身很难,她就成了这一行很有名的人。但事情发生在七八岁,她昏迷之后醒来已经都解决了,所以具体发生了什么,阿透是不知道的。”   “你觉得梁烟烟有可能是想把自己的皮拿回来么?”解雨臣问道。即使是七八岁小女孩的手,背上取皮,也一定是惨不忍睹的。当时梁烟烟才十几岁,她一定非常恨透了自己的人生。   “我——不知道。”   对面说道:“有研究表明,器官移植的捐献者,对于被捐献者,都会产生特殊的感情。你可去研究一下。怎么了,你对阿透有兴趣。”   “我需要她这么一个人,帮我完成一些事情。”   对面就笑:“资本家。”   解雨臣挂了电话,露出了很感兴趣的表情。   另一边。   梁烟烟看着面前的白开水,阿透特别不好意思:“除了白开水,我就只剩下啤酒了。”她刚才已经发生的事情,全部都和梁烟烟说了。说的太急,以至于她有点觉得自己失态了。   梁烟烟把烟灰弹进白开水杯里,“你平时一个人住,不害怕么?”   “为什么要害怕,平时又没有问题。”   “自己一个人住在这种房间里,你不会想象出什么问题来?”   阿透摇头,人为什么要自寻烦恼,她看着梁烟烟,有两个人在,她完全冷静了下来,第一个念头是,这个姐姐要不要收费的。   自己赚了四万块,她可以都拿出来,但是超过四万,就太不值得了。丑话得说在前面,可要是谈不拢价钱,她走了该怎么办。这房子自己还能住么?   “呃,”她欲言又止。   “我睡哪儿?”对方问。阿透鼓起勇气打断了对方:“这个,姐姐你怎么收费?”   梁烟烟就笑了,莞尔地看着阿透:“你怎么说话呢,你说我是送外卖的,我就忍了,你现在还问我过夜多少钱。”   “不是这个意思。”阿透这才反应过来,之前梁烟烟的话是什么意思。“解老板推荐你过来,我得问个价,我小本生意,请不起大神。”   梁烟烟看了看她的作品,“解雨臣已经把钱付了,你不用给现金,你给一张画就行。”   “啊,要画什么?”阿透松了口气,但也很意外。自己画大概四千一张吧,也大多是朋友要买。还有父母的朋友,被父母安排过来买了变相给生活费的。她的风格还没有成型,自己也知道自己差了一点。   “我想好告诉你。”说着,对面那人拿出了阿透刚才在别墅里的素描,指了指吊着的那个人的部分:“你先告诉我,我这几天睡哪儿,然后我有正事要和你说。 第七章   阿透给梁烟烟安排妥当,心里终于舒坦了下来,阿透自己睡楼下沙发,让梁烟烟睡楼上的床。   不是阿透客气,那个床她实在是不太敢睡了。   不知道为什么,梁烟烟进来之后,阿透就感觉到,房间恢复了正常,猫还在二楼,但是她立即就觉得,房间里的东西不见了。但她仍旧不敢上去二楼,梁烟烟人如其名,进来之后一根接一根的抽,两个人不知道抽了多少烟。   梁烟烟指着阿透画的画,“你只看了一秒钟,就能记住那么多细节?”   “其实这不难,画画的很多都可以。普通人不画画,所以他们不记忆空间结构和线条,但是我们习惯了。”   “这能持续多久?”   “如果没有新的和绘画有关的工作进来,可以一直记着。但如果要画一个其他东西,你投入进去了,这些信息都会忘记掉。”   梁烟烟似信非信,看似是一个非常有主见的人,不会轻易相信什么,阿透和这样的人其实相处不来。看梁烟烟陷入了沉默,阿透就偷偷问道:“法师,跟着我的,是什么东西?它还在不在?今晚咱们能完事么?”   “我不是灵媒,那东西也未必是鬼,放心,我会陪你一段时间的。”   “那会是什么?”阿透看向自己画着的画,画上那个2米多高的奇怪的人,似乎正从画里看着她。   梁烟烟看了看她手臂露出的纹身,就说道:“1924年,德国的波尔卡诺小镇的镇旅店的阁楼房间327房间,有一个人上吊死亡,这间房间从1805年开始营业以来,已经有二十三个人上吊。原因不明,似乎住进这间房间,就会被什么力量影响,寻求上吊死亡。   而1924年的这次上吊案发生的时候,327房间其实已经没有了,已经被改成了酒店的一个楼梯房,但是就在那个房间的原位置上,还是有一个人上吊自杀了。很多人都尝试查清楚这个位置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毫无结果。   酒店在40年代的时候被完全拆毁了。327房间的砖被转卖到其他地方,散落在波尔卡诺附近的很多建筑物里,结果在40年代之后,波尔卡诺附近上吊自杀的人数,增长了四倍。”   “什么意思?”   “有力量在影响你的脑子,让你看到一些东西,这就是这些东西的能量,327的那些砖是一样,这根房梁也是一样,只不过有时候对你的影响是好的,有时候,是要害你的。”   “我听不懂。”阿透其实听懂了,但是她希望对方解释的再清楚点。梁烟烟忽然皱起了眉头。   “你养猫?”梁烟烟看到了猫砂盆。阿透点头,心说怎么又扯开去了。   “你的猫呢,怎么不见?”   “在二楼呢。”   梁烟烟就回头看向二楼,正看到一只猫头,从二楼的栏杆下空隙探出来,看着下面。梁烟烟的脸色就变了,阿透心里一软,对猫做了一个欢迎过来的动作,但是猫没有动,只是好奇的看着她们。   “猫叫什么名字,应人么?”   “叫丁丁,叫它会有反应。”   “丁丁。”梁烟烟叫了一声猫的名字,丁丁还是没有动。“你喜欢你的猫么?”梁烟烟接着问。   “怎么了?我现在和它相依为命。”   “你的猫已经死了。”   阿透愣了一下,再次看着丁丁,丁丁一动不动,直勾勾看着他们。阿透知道猫有能力一动不动的看着什么的能力,觉得梁烟烟在开玩笑,就拍了一下手,吸引猫的注意力。   丁丁还是没有动。阿透的冷汗就下来了。   她看着二楼猫的脸,开始意识到,猫不太对劲。   阿透立即想上楼去看猫,被梁烟烟拉住了,梁烟烟说道:“来的比我想的要快,接下来,你必须保持情绪稳定,否则你肯定输,记得你的意志力很重要。”   “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今晚会知道的。”说着梁烟烟从边上扯了一个垃圾袋,对阿透说道:“你别看。”就带着垃圾袋上楼,“把头转过去。”   “它死了?丁丁真的死了?我得看她。”阿透非常想看,但梁烟烟在楼梯上看着她:“你要看的话,等一下我的头也会卡在栏杆下面看着你。”阿透只好作罢。但是她仍旧不相信丁丁已经死了。她想听到梁烟烟上去之后,丁丁跑开的声音。   没有任何猫的动静。   很快梁烟烟提着垃圾袋下来,垃圾袋沉甸甸的,阿透看了一眼楼上,猫的头已经没有了。她盯着垃圾袋,脑子一片空白,梁烟烟对她道:“把你的画架子拆了,我要在外面,点一摊大火。” 第八章   篝火熊熊燃烧,塑料袋瞬间化为一团溶胶,空气中弥漫着塑料烧焦的味道,同时烧掉的,还有两个画架和一些废的油画残稿,因为画布上洗满了颜料,所以烧的格外的旺。   阿透蹲在很远的地方,梁烟烟没有让她靠近,在冷风中,阿透逐渐的清醒了过来。   自己的猫死了么?   在以前的生活中,她面对所有的挫折,至少是清晰的,如今竟然连自己的猫死了还是没有死,自己都无法确定。   “它会干扰你的情绪,让你逐渐崩溃。还是不要受刺激吧。”梁烟烟在篝火边对她说道。   因为没有办法确定猫的状态,虽然梁烟烟那么笃定,但是阿透心里还是没有接受,所以她不知道自己应该难过,还是应该疑惑。但阿透不是那种在混乱中困顿很久的女人,她深吸了几口空气。给自己点上了烟。就往屋子里走去。   梁烟烟有点好奇的看着她,她看到阿透的背没有刚才的蜷缩感了,已经完全舒展。   “性格上有点问题啊。”梁烟烟心里说,这样的女孩子,做事情比较冲动,但也比较难以被打败。   阿透走进房里,梁烟烟酒跟了进来,阿透要上楼,再次被梁烟烟拉住了。阿透抓住梁烟烟的手把她扯开,力气用大了,梁烟烟皱了一下眉头,松开手,阿透看到梁烟烟手上有了一个自己的抓痕。   “对不起,但我得上去看看。我这个人只相信自己的眼睛。”阿透松了下来。   “我陪你上去。”梁烟烟说道。   阿透看着梁烟烟的眼睛,后者边走边说说:“我知道你没有那么容易和我配合,那么我也不会强行要求你和我合作,但我不会看你寻死。”   “我上了这个楼梯,就会死?”阿透是真的不相信的,梁烟烟带头往上,才走了两步,阿透抬头看楼梯转弯的地方,立即就看到,阁楼平台上,探出了半个特别长的身体。俯身身看着楼梯上的她们。   因为那个东西太高了,所以它只能这么弯着腰。从平台上探出来。   阿透一下扶住栏杆,往后退了几步,而梁烟烟似乎没有看到,疑惑的看着阿透,阿透一个趔趄,差点从楼梯上摔下去,好不容易稳住,再抬头,那东西,已经不见了。   梁烟烟立即就明白了什么,就笑了起来:“你又看到了。”   阿透指着梁烟烟的头边,梁烟烟本能的头避让了一下空气,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那儿穿过一样。   “你没有看到?”   “它只会针对你。”梁烟烟走上楼,在楼梯上面看着她。   阿透犹豫了,刚才自己死活要上去,但哪知道这个“力量”完全不按常理出牌,想出来就出来。按一般的情况,上去可能会看到恐怖的场景,但应该是在探索一番之后。怎么会那么随机。   这是真实的世界。阿透不敢上去了,但看着梁烟烟的眼神,里面有一丝嘲弄,她又觉得不能放弃。   最后阿透还是往上走了,这一次她连头都没有抬,直接走到了二楼平台上。   她的房间就是刚才她跑下来时候的样子,她叫了几声:丁丁,丁丁。   她期望着有猫回应,但是没有,她缓缓走过去,去床底下看,去毯子里,暖气片下面,都没有。阿透来到平台的边上,往下喊了几声猫,这只猫平时一喊就出来,如今没有任何的动静,阿透的鼻子开始发酸,她意识到,刚才烧的那个塑料袋里,可能真的是丁丁的尸体。眼泪就开始往外要出来了。   她努力压制情绪。丁丁陪了她四年了,是她唯一的情感慰藉,她从来没有想过,会这么失去它。   就在这个时候,门被打开了,她在二楼,就看到梁烟烟走了进来,她楞了一下。   阿透非常迷惑,梁烟烟怎么刚进来,怎么我在下面。等一等,那刚才和我一起进来的梁烟烟是什么?   阿透忽然一声冷汗,立即回头看身后,就看到带着她上来的梁烟烟几乎就贴着她身后站着,变得很高很高。 第九章   阿透瞬间呆住了,就看到那个奇长无比的人,俯身想要吻她。就在那个瞬间,阿透背后风起,梁烟烟直接从一楼翻上二楼,从栏杆的外面,直接抱住阿透,一个翻身,把阿透从二楼拽出去。   两个人落在一楼的沙发上,阿透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刚晃神,就看到那东西从二楼探头下来,它太长了,以至于探下来几乎就到了沙发的面前。脸已经变回了当时看到的那张男人的脸。   梁烟烟瞪着那东西,大喝了一声:“滚!”阿透就感觉一股热气从梁烟烟身上发出来,瞬间那张脸就被冲散消失了。   她自己一声的冷汗,加上梁烟烟一身的热汗,两个人躺在沙发上,不停的喘气。   喘了很久,不适感才开始产生,阿透发现自己完全蜷缩在梁烟烟怀里。“就是不听劝,一定要自己上去看看。”梁烟烟推开她。她的扣子几乎都散了,这件衬衫完全不适合这样的动作。她站起来,理了理头发——刚才散了——就开始扣扣子。   阿透立即躲开,看着二楼:“它呢?”   “还在上面。”   “我不行了,这里我呆不下去了。”阿透爬起来,开什么玩笑,这个那是鬼,这就是异形。主动欺骗性攻击。这谁受的了,真实和现实都分不清楚。   “你走到哪里,它都会跟着你,你只有和我在一起才是最安全的。你还不听话,我就和解雨臣说,你和我解除合约了。”梁烟烟看到阿透手臂上带着一圈皮筋,她自己的断了,就撸掉阿透手腕上的皮筋,给自己扎上。“我和你说,人生遇到了困难,最好呆在离困难最近的地方,对抗解决它,如果你远离了,你就不会如坐针毡,你就不会有动力去解决它。”   阿透的思想听到了梁烟烟的话,但是身体是诚实的,她的脑袋和身体朝向了不同的方向。   “七天时间,我会和你一起解决这件事情,你的生活会恢复正常,你我会成为闺蜜,我会敲解雨臣一大笔钱,这么多好处,何乐不为。放心,你刚才看到了,我在这里,你是安全的。”   想到刚才的画面,阿透现在都觉得身体发暖,她看着二楼又看着门口,虽然非常的不舒服,但她还是坐回了沙发上。然后就开始掩面,失去猫的痛苦,巨大的恐惧,和无助感,让她哽咽起来。   梁烟烟没有打扰她,她靠到门口,看着阿透,看着阿透手上的纹身。   让阿透庆幸的是,自己的浴室是在楼下,她其实不敢一个人洗澡,这个浴室的毛玻璃,会映射出人的轮廓,以前这算是一种香艳,现在就很吓人了。   但她也不好意思让梁烟烟陪她一起洗,女生洗澡的速度和精细程度,如果两个人在一起,估计会有很多冲突,也不方便。   所以她开着门一条缝隙,缝隙里可以看到梁烟烟在沙发上,看她的素描本,她洗洗,看一眼外面,洗洗,看一眼外面。快洗完的时候,她开始松下气来,忽然就想到,那本素描本上,全是自己练习自己的人体画。   人体模特不是一般小画家请的起的,他们这种等级的画家,都是靠对着镜子画自己。当然也可以画图片,但毕竟天然光影的捕捉是基本功。   她的脸一下就红了,自己画自己的时候,肯定有很多恶作剧一样的画法,比如说,尝试把自己的胸画的大一点。   看了看梁烟烟的本子厚度,已经看得差不多了,她镇定了一下,心说算了吧,就当自己不知道。她赶紧擦干走出来。   接着是梁烟烟洗澡,阿透也不能要求她开着缝隙,就只好祈祷她洗的快一点。   梁烟烟最终没有睡到二楼,而是把沙发拉开,睡在了沙发上,两个人睡在了一起。阿透睡在远离二楼的地方,两个人背对背睡下。   阿透就问梁烟烟:“烟姐,你是法师么?”   “我不是,我做什么工作,很难形容的。”梁烟烟看着二楼的黑暗。   “不是法师,为什么你那么厉害。”   “你在面试我么?”   “不——不是。”   “睡吧。”梁烟烟说道:“晚上听见任何声音,都不要睁开眼睛,接着睡就没事了。”   这一晚,阿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去的,梁烟烟的体温很高,那种能量感一直笼罩着她,就像被子一样,让她睡的竟然比平时还好。她醒过来的时候,梁烟烟还没有醒。阿透小心翼翼的坐起来,看了看二楼,外面的阳光射进来,二楼似乎没有那么可怕了。又看了看梁烟烟,阳光下,才发现梁烟烟长着一张妩媚而可爱的脸,一点不似昨晚夜色下,那种冰冷的气场。 第十章   早饭是在外面吃的,有糖油饼和豆浆。   阿透喜欢到摊子上吃,在家里吃,吃完还是犯困,在摊子上吃,有人气。早上起床的人那么多,吃完回去了,也精神了,可以工作了。   梁烟烟没有带其他衣服,从阿透的衣服里挑出了几件大一点的,穿上,仍旧是显小。阿透有很多皮衣,梁烟烟穿着,有点好看。   早上起来两个人随便在镜子前处理了一下,描了几笔,阿透对梁烟烟很感兴趣,只是几个细节的处理,梁烟烟就没有昨天晚上,卸了妆之后看上去那么小孩子了。   “你很会化妆。”吃早饭的时候,阿透和她说。   “你觉得这是化妆?”梁烟烟看着一次性筷子,非常仔细,确定没有什么污迹之后,她才下筷子夹了一个小笼包。   “嗯,你很简单就改变了你整个气质。我觉得好厉害哦。”   “你在装可爱么?”梁烟烟露出了一个觉得好笑的表情。阿透为之语塞。   “我是真心这么觉得。”   “其实要改变状态,光靠描描画画是不够的,还要靠整体的修订,甚至身体的修订。”梁烟烟看着阿透,忽然间做了一个可爱的表情,然后又做了一个男人一样的表情,然后又做了一个衰弱的表情。   她做的惟妙惟肖,把阿透都看呆了。   “你是演员?”   “你因为是脸部控制导致了变化,我变成了不同气质的人,但事实上,我身上所有的细节都改变了,你会觉得没有破绽。”梁烟烟说道,她吃了一个包子,就不吃了:“不干净。”   “早餐铺子,你觉得能干净到哪儿去。”阿透继续吃道:“你是演员么?学过?”   “不,我做的事情要难很多,也危险很多。”梁烟烟点上烟,看着边上人来人往,阿透已经把面前的包子都吃完了。开始过豆浆往下咽:“饕餮之食,我们以前大学有一个社团,叫饕餮社,唯一的入会条件,就是吃相要让人觉得,这东西特别好吃。我们社长现在吃播赚大钱了。”阿透说道。   “你如果觉得找话题很累,可以不说话。”梁烟烟对她道:“我对你学校里的事情没兴趣。”   “你发现了?”阿透有些尴尬,自己确实已经用了100分的力量在找话题,她本就社恐,没有能力长时间和别人交流。   两个人就沉默下来,阿透把两个糖油饼,一笼小笼包,一根油条和豆浆全部吃完,满足的伸了个懒腰。梁烟烟就道:“你手上的纹身,是从哪儿来的?”   “啊?”阿透说道:“我自己纹的,怎么,你不喜欢不良少女,从气质上你比我社会好多好么?你也有纹身啊。”   “纹身的主要心理暗示是宣誓自己身体的主权,纹身的是想告诉所有人,她的身体是她自己的,在中国的原生家庭里,很多孩子只有这一条路,向父母宣告自己的自由意志。”梁烟烟说道:“我看你刚才还在装可爱,觉得和这个理论不匹配,我纹身,因为我就是这么一个孩子。你呢?”   “我啊,我就是单纯觉得好看。”阿透说道,她手上的纹身,故事很复杂,她不想提及了。   梁烟烟笑了笑,忽然问道:“你喜欢在人体上绘画,化妆,纹身,都是重塑人体的过程,包括肢体控制,你似乎很感兴趣,想学么?有空我可以教你。”   “你怎么看出来的?”   “你在油画布上的那些作品,远没有你纹在手上的生动,你画在素描本上的自己,就不是自己,上面被修正了很多,而且是各种可能性,说明你不喜欢做自己,你喜欢做别人,而且,不是单一的一种人生,你的内心里,渴望的是无数种人生。”梁烟烟说道:“你是个极度贪婪的女人。”   阿透看着梁烟烟,没有接上话,她有些一些震惊。   说实话她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但梁烟烟一说,她觉得好像是那么回事。这一早上起来,她的感觉好多了,虽然她知道,她回到家里,看到丁丁不在,一定会继续崩溃,但她强迫自己没有立即面对这件事情。这种强迫转移注意力,让她其实没有太走心和梁烟烟聊天。但她现在被拉回来了。   她随即脸红了,她知道梁烟烟说的修改,是什么意思。   “其实,我只是在练习。”   “也说的通。”梁烟烟说道:“不过,这一辈子过上多种不同的生活,其实是可以做到的,不是天方夜谭。只是,你需要明白自己要放弃什么。”   阿透点头,不明觉厉,结了账,就看着梁烟烟:“现在,我们要去抓鬼了么?要不要去买点装备?”   “先等人。”梁烟烟说道:“解雨臣给我们都准备好了。”   “还有队员?”阿透惊讶,这个时候,边上的座位,坐下来一个人,左右手领着四瓶啤酒,放到早餐铺子桌上。阿透抬头,看到来了一个带黑色墨镜的人,“诸位早啊,向你们问好。要不要来一杯。”说着对阿透笑了一下。梁烟烟一手把黑瞎子那边的凳子抽走,没让黑眼镜坐下来:“解雨臣让你来抢人了?东西放下就走,你不走,我就走。”   “祖安回来的?那么冲。”黑瞎子放下身上的包,那个包特别鼓胀。“真不要我帮忙?免费的。” 第十一章   梁烟烟没有理他,黑眼镜打开包,把东西拿出来,都用报纸包的特别好。特别整齐。梁烟烟掂量了一下,拿了其中两包,就拉着阿透离开了。   黑眼镜看着他们离开,喝了一口啤酒。就慢慢跟了上去。   在阿透她租的房子隔壁,是一个摄影棚,黑眼镜来到二楼,正好就能看到阿透家二楼的窗户,摄影棚应该是歇业了,没有人,二楼一层灰,就一个套沙发,一个书架,里面全是摄影方面的书,还有很多杂志,这是个等待室,给拍摄者助理等拍摄完成的地方。   黑眼镜把沙发搬到窗口,对着阿透二楼的窗户,坐到沙发上,就开始拨电话。   “相处的挺好的。”黑眼镜说道:“阿透似乎被她征服了,我看你没什么希望了。人家住对方客厅里挖人,你大老板远程遥控,诚意就不同。”   “阿透不会被征服的,这个女孩子和普通人是不一样的。”对面说道:“不要被她的表面骗了。”   “你是何时那么了解她的?听说你们就相处了几个小时?”   “我见的人很多,有些人是真的胆小,但阿透不是,她和我们认识的一个人很像,她一直在努力扮演一个普通人,但事实上,她能掌控任何场面。”   “这么高的评价。”黑眼镜就笑。   “这不是我对她的评价,是另外一个人说的。你应该猜到是谁。”   “那个姓屠的么?如果你和那家伙合作,我就不接你的生意了。”   “放心。”黑瞎子挂掉电话,就看到梁烟烟走上了二楼,阿透没有上来。他喝着酒,准备看好戏。   另一边,阿透在楼下拆着报纸,里面都是锡纸。还有一些奇怪的金属色的漆。楼上的梁烟烟说道:“把地上都铺满锡纸,然后准备一些粉底液打底,我们要在身上做一些文章。”   阿透立即照办,好不容易把楼下铺完了,梁烟烟下来,两个人在身上裸露的皮肤,都打上了粉底液,梁烟烟和阿透说:“用这种金属漆,在我们身上画一些纹路,稍微密集一点。”   “啊?为什么?”   “今天晚上我们要睡二楼,这种油漆里有铅,今晚肯定会有冲突,这些金属部分可以保护我们的头部的思绪,身上画的,可以保护我们的神经。”   “哦。”阿透拿出自己的油画笔,蘸了油漆,看着梁烟烟:“你要花什么图案。”   “随便。”   阿透想了想,就开始画,画了很多扭曲的圆圈和线条,梁烟烟看着:“这是什么?”   “梵高的星空。”   很快阿透便完成了,然后给自己画,画完之后,两人站在全身镜面前,阿透就笑了。   完全没有自己认为的惊艳的感觉,就是,好笑而已。   而且现在也不能出门了,别人会以为他们是银色的阿凡达。   两个人坐了下来,看了看手表。离天黑还有8个小时,睡觉还有十三个小时,梁烟烟看着她:“聊聊天,我有很多事情好奇,你可以问我,我也可以问你。怎么样?”   “好。”   “我先问吧,听说,你在托解雨臣找一个人,是么,你找她做什么?” 第十二章   阿透有些意外,这件事情果然是引起了风雨呵,怎么所有人都知道了。   她确实想找一个人,这个人一直以来,是她的偶像。她是在主课老师那儿听到的传说,说北京有一个女的医生,可以在人的身上做一张脸。她亲眼看到过照片,那个毁容的人,半张脸,连同骨头,都已经没有了。这个女医生,用塑胶和钢钉修复了骨骼,从臀部取了肌肉,然后覆盖上了背部的皮肤。   那个男人的脸被修复如初,完全看不出来,是整过容的。   整个过程用了24台手术就完成了。这是第一个传说,第二个传说,曾经有人让她切开自己的面部,把自己的整个骨骼,修改成敦煌壁画上的佛像,然后重新在自然的组合起来。这个女医生一直在征集志愿者,进行这种人面部的艺术创作。   她使用人体作为雕刻,创作作品。这是她在地下做的事情,和她表面工作,没有关系。   第二个传说一直找不到任何的资料,但阿透看过一张人的照片,那个人,就是一尊活的敦煌佛像。穿着佛像的衣服。   “哦,你觉得很酷?”梁烟烟有点get不到,阿透摇头:“也不是,我就是想,被她切开来,我想作为志愿者,成为她的作品。”阿透说道,但是说完就后悔了,心说我在说什么啊,什么叫被她切开来。我不是这个意思。   梁烟烟就笑了:“你难道不会觉得背后是有隐情的么?也许她做这些事情,是为了练习自己的技术。毕竟全脸整容的手术不会太多。”   “我见到她我会问她的,不过听说她很难找,很小心。地下艺术家么,我见过不少,很多都是假装小心,像她这样真的找不到的。还是第一次见。”阿透说道。   “这样的人会给很多人修改脸部,地下手术,涉嫌违法,肯定不会让你轻易找到的。”梁烟烟道:“想不到,你想给一个陌生人当素材用。”   “学艺术的,自己画不出来,让人画,算是一种慰藉。”阿透叹了口气,心说完了,我现在是一个变态了,她说的有点过了,其实她就是对人体上的创作感兴趣,纹身对于她来说,已经不够了。而她不是玩形式的,重新雕塑一个人成一个新的人,她觉得是有可能,做一些不同的作品出来的。   但她不是医生,她做不到。她想看看,传说是不是真的。   另外,她还有一个私人的想法,希望这个医生可以帮自己做一个手术,但她现在思绪混乱,也不愿意多想。   “没有其他的想法。”   “没有,我这么说你是感觉不到的,你如果像我这样,每天对着人体看,对着人的皮肤看,你会明白,为什么那么多艺术品,都和人体有关。”   “我以为你是因为和她以前认识,才要找她。”梁烟烟说道,看了看手表,“这么干聊也没意思,打发时间吧,画我。”梁烟烟把画板递给阿透,然后把外套脱了,整个人靠到沙发上,腿搭在阿透的脚上。   阳光正照在梁烟烟身上,地上的锡纸反射的光非常强烈,身上的油漆阳光变成了金色,阿透想拒绝,哪有说画就画的,但想了想,画画可以不用找那么多话题,也是自己擅长的。就算了。   阿透开始画梁烟烟,梁烟烟却小心翼翼的爬了起来,对她做了一个嘘的表情,阿透才打了一个轮廓,停了下来。就看到天色忽然快速的黑了下来。   “刚才大太阳,怎么要下雨么?”阿透心说。阿透放下画板,走到门口的时候,发现外面全部都黑了。黑暗中还有一层浓浓的雾气。   同时,在隔壁的房间里,黑眼镜带着耳机,耳机里是他放在油漆桶窃听器的声音。发出了强烈的干扰。他抬头看了看窗外,窗外阳光明媚。   窃听器很快就什么都听不到了,传来的最后一句话已经听不清是谁在说,说道:“你听到猫叫了吗?”   黑眼镜拿掉耳机,思索了一下,就看到对面的窗户里,忽然站着一个人,这个人很高,弯腰看着窗外,冷冷的看着他。   黑眼镜举了举手中的啤酒,对他一笑。 第十三章   阿透与梁烟烟走窗边,外面一片雾蒙蒙的,就从刚才的阳光明媚,一下子就变成了大雾天。阿透摸了一下雾气,发现什么都感觉不到,这层雾似乎就是一层颜色,灰色的颜色。   “这是怎么回事?”   “提前开始了。”梁烟烟说道。“你听听。”   外面特别的安静,鸟叫,远处的车声,隔壁的声音,全部都消失了,从来没有这么安静过。   阿透明白四周不太对劲了,这里附近已经不是自己居住的地方,这里是哪里?虽然一切她都是熟悉的,但她本能的发现,所有的气息都不一样了。   “我们是在哪里?”   “我们就在你家里,但又不是在你家里。”梁烟烟看了看二楼,忽然,有一个影子闪过,她把阿透往自己身后一推,她们同时听到,在二楼传来一声猫的叫声。   阿透楞了一下,她认得那声音,这是丁丁的声音,接着,似乎有一只猫,在二楼栏杆后面出现了一下。这一次阿透完全没有动,她不是恐怖片无脑女主,她深刻的明白这不正常。   “你说那东西会影响我们的大脑,会从最亲近的东西开始。”   “对。”   “你听见猫的叫声了么?”   梁烟烟点头。   “猫已经烧了,对吧?”   “对。”   “那这就是幻觉。”阿透说道:“对么?”   “不知道,我并不清楚这东西发挥作用的方式。”梁烟烟说道。就在这个时候她看到在她们正对面的落地镜里,反出了她们两个的样子,阿透被她护在身后,阿透的身后,是窗户。   窗户的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一个人,只露出了半边脸,另外半边被阿透挡住了。   她立即转身,把阿透拽过来,窗外什么都没有。   “怎么了?”阿透被惊了,梁烟烟没有说话,立即把窗户关上了。拿出手机,拨通了解雨臣的电话,电话信号还是满的。很快,她就拨通了电话,电话里传来的却不是解雨臣的声音,而是一个老人的声音,老人的方言很重,似乎是潮汕话,阿透听不懂。但似乎是在骂人的。   电话里一直在说话,梁烟烟按了好久,按不掉,将电话扣上,塞进沙发下面,声音小了很多。接着看着阿透:“有个坏消息,这东西,好像一定要杀掉你。”   “为什么啊,我只是去帮解老板画画的,房梁也不是在我房子里,房子也不是我的,为什么要杀我啊?”阿透觉得特别不公平。   “电话里的潮汕话,就是这个意思。”梁烟烟说道,忽然皱眉:“画画?”   梁烟烟走到沙发前,从茶几上拿起了那张画,看着阿透,阿透被她看的发毛,梁烟烟说道:“和画有关,如果让你再画,你还能画的出来么?”   阿透点头画完,梁烟烟立即把画点燃了。画烧的极其快,一下就整个烧了起来,梁烟烟讲画丢进垃圾桶,把茶水倒下去。   火灭的时候,画已经差不多烧尽了。   结果,天色更加暗了,直接变成了晚上,阿透把灯打开,就发现窗户外面,没有一户人家是开灯的,四周所有的房子,都是一片漆黑。但是在她们二楼,有灯光射了过来。隔壁楼有灯。梁烟烟拉住阿透的手,披上衣服走出门外,来到隔壁,就看到黑眼镜在隔壁的窗户里,她立即捡起石头,丢隔壁的窗户。   但是黑眼镜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一样,同时她们看到,在他们的二楼,有一个奇长的人的上半身,从窗户里探了出来,正从这边窗户,爬向黑眼镜的窗户。上半身就像一座桥一样,横在两个房子中间。 第十四章   阿透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她以前一直以为,实体化的鬼是不吓人的,虚无缥缈,深处鬼没的那种鬼,才吓人。她没有想过,世界上会有这么诡异的东西。   这到底是什么?   梁烟烟拽着她,她们缓缓退入墙角后,阿透一身的冷汗,就听到屋子里,猫一直在叫。   接着,梁烟烟拉住她的手,反方向一点一点的推开,一直推到离房子很远的地方。那边是一段废弃的矮墙,是原来这个园区厂房的一部分,现在上面都是涂鸦,她们躲到墙壁后面。阿透就问:“不去提醒他么?”   “他什么也听不见,你没看到么。”   阿透浑身冰冷,见死不救不是她的性格,但她实在不敢过去。想了想,她还是往外走了几步,被梁烟烟拉了回来:“你做什么?”   “我得去通知他。”   “你腿都软的额,你能做什么?”   阿透想了想,也是,她焦急的脑子一片空白,梁烟烟就冷笑:“自己就害怕成这样,帮别人就命也不要,你人生一直在被人索取吧。”   阿透知道她说的是对的,自己从小就一直在为其他人的想法牺牲,成年后她也反省了很多次,都战胜不了自己的思维习惯,但此时她没法细琢磨这个命题。   “怎么会逼的那么紧。”梁烟烟自言自语。   “就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打断它一下,我以为打鬼是个心理战,现在怎么像是个体力活。我不行了,我得喘口气。”阿透说道,梁烟烟点起一根烟,这根烟是红色的。   “这是什么?”   “传说这是用某种特殊身份的人的血浸没过的烟,据说很猛。”梁烟烟拉起阿透:“你得跟着我,也许我们根本没离开过房间,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你不能落单。”阿透点头,两个人走回去,来到了两栋房子的中间,阿透躲在墙角后,梁烟烟走了过去,狠狠的吸入了一口烟。   横在两个房子中间那个长条形的家伙,立即发现了她,阿透就看到梁烟烟踩着墙壁,两下串上二楼的窗沿,单手挂住同时对着那长条形的东西,就把烟吐了过去。   那东西一下似乎被惊扰,整个人一下撞在梁烟烟的身上,梁烟烟重重撞在黑瞎子的玻璃上,她大骂一声,把烟屁股插进了那东西的眼睛里,就看一下泄气了一样,这长条形的人,瞬间缩回进了阿透家的二楼。   梁烟烟瞬间落下,就在她觉得自己要摔断尾椎骨的时候,阿透冲了过来,一下把她接住,两个人一起摔在墙角,皮都磕破了。   阿透的后脑就撞在墙壁上,发出可怕的一声,她嗡嗡叫,心说脑浆要打成糊状了。她立即哎呀叫了起来,眼泪差点出来。   两个人在墙角捂住自己的伤口站起来,阿透就说道:“我们扯平了,我不是完全没有用的吧。”   梁烟烟看了看手腕上的擦伤,扶着腰,地上的烟头还在,她捡起来又抽了一口。吐向阿透,阿透咳嗽了一声,梁烟烟就看到,阿透身后有一团东西,瞬间隐入了空气中。似乎刚才正在偷偷摸过来。   阿透回头也看见了,吓的再次贴到墙上,“谢谢你。”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在你身上喷点味道。但这东西,毫无耐心,一刻也不停。”梁烟烟皱眉,看的出她肋骨巨疼。阿透去扶她,她推开阿透:“后面的肋骨断了。”她一下站不住,跪倒在地。“改变策略,我们不打了,我得逃出去,找人帮忙。” 第十五章   阿透扶着梁烟烟,死命去敲隔壁的门,敲了半天,没有任何人来开门。   阿透冲回去看二楼的窗户,黑瞎子就在窗口喝酒,但似乎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   “这是怎么回事,这哥们真的是瞎的么?”阿透骂道,梁烟烟说道:“估计他看到的世界,和我们所处的,已经不一样了。”   阿透看了看自己的房子,她的二楼窗户里,看不清楚,她不敢把梁烟烟扶回去了。看了看四周,她扶起梁烟烟:“我们离这里远一点。”梁烟烟按住她,疼的直皱眉,“不能逃避,回房间。”   “你都这样了,那东西还在房里。回去我没法处理。”   “靠走是走不出去的。”   阿透想了想,摇头,不行,她绝对不能再回这个房子,她咬牙,扶起梁烟烟,感觉到体温传背上,这姐们真的体温高。就开始往远处走去。   “你相信我,没用的。”   “那也先走远了再说。”   “房间里还有我们的布置,外面什么都没有,出现变故更被动。”梁烟烟说道。   阿透摇头:“你得让我冷静一下,否则我们进去决战,我肯定帮不了你,还会添乱。”   一路往前,走出去一百多米,天就黑到什么都看不见了,伸手不见五指,回头能看到自己的房子和黑瞎子的房子有灯,四周完全一片漆黑。   “你脾气一直这样么?”梁烟烟问她。   “我对自己很了解。”阿透说道:“你们的道理在我身上都不管用,我知道自己的性格,怎么样才能活下来。”   “你是说遇到事情就先跑远。”   “我每次都会在远处镇定下来,然后回去打一场漂亮仗。”阿透说道,心说难道让我镇定一下有错么,四周实在什么都看不见了,这种黑法,让她觉得自己是不是瞎了。她把手抬到自己的面前,发现看不到自己的手指。   天上也没有月亮,远处没有路灯。   “这里到底是哪里?难道是里世界。”阿透想起了这个词语,她大学时候玩游戏听到的,里世界是指同一个区域内有两个不同的空间,一个是我们生活的,还有一个被某种力量控制着。   这两个空间是重叠的,里面的地形,房屋,都一样。但状态完全不同。有时候一个是平静的,一个是暴虐的,有时候一个是白天,一个是黑夜。   但人只能存在于某一个空间,两个空间的人只能通过某个时间和契机进入或离开。   “我们现在就在房间里,它让我们觉得我们走出来了,它让我们觉得,我的肋骨断了。其实我们现在就靠在沙发上。”   “你确定?”   “要回房间,不能相信它给我们看到的东西,你很快就会分不清真实的虚假,你记得我一句话,因为你不听话,主意太大,我可能不能保护你,所以,当这件事情,尘埃落定,你从沙发上醒过来,回到现实生活了,你的生活重新开始,以为事情过去了。我告诉你,那个时候,你要清醒,很可能,正在的幻觉,才开始。”   “为什么?”阿透被说主意太大,有些不开心,确实很多人和她说过这句话,她觉得自己有主见没有任何问题,而且自己愿意承担后果。   “因为人真正的崩溃,是在以为过去了,但其实完全没有的那个瞬间,发生的。”梁烟烟说道:“就像我有一次死里逃生,醒过来的时候,以为什么都过去了,但我发现没有,我的痛苦,才刚刚到来。”   解语臣的手机叮咚了一声,他看了一眼,委托别人查的那张画,有了结果。   对方发来一张黑白的报纸照片,是一份广东的镇机关报纸,里面有一个新闻,被红笔圈了出来。上面,他看到了一张合影,合影中的一个人非常高,一看就和其他人不同。   报纸的标题是,高烧醒来之后,人持续长高,并且能看到人体的疾病,医疗组下乡检查,疑为脑垂体疾病。   这个高个子的脸,和阿透画的图的人脸,一模一样。   这个人名字叫陈卜香,是一张16年前的报纸。是一个渔民。   他发消息给黑瞎子,发现发不过去,消息被退了回来,心中奇怪。   仔细看那则新闻,就看到在新闻照片的合影背后,有一颗树,树上,吊着一个长条的麻袋。 第十六章   解雨臣将图片放大,仔细去看北京大树上挂着的那个麻袋,一边继续拨黑瞎子的电话,还是没有人接。他把阿透的画上,那个悬挂在横梁上的东西,和这个麻袋对比,虽然两者都很模糊,但一眼就能判断,这是同一个东西。   事情发展到现在,他这算是一个很大的进展,黑瞎子只是去监视的,怎么不接电话了。   他看了看手表,黑瞎子的特异功能就是,随时随地会接电话,就算是熟睡中,电话响立即醒,并且如果有活立即就会起床,毫不含糊。   不接电话太少见了。   话说这房子抵押给他的时候,抵押人的表情就很奇怪,他当时以为房子的基础设施会有问题,对方担心抵押不出好价钱,但现在看来,这房子背后有很大的故事。   他有些心神不宁,电脑屏幕上的图片,他滑动鼠标,想看看边边角角中,还有没有线索,一边看着手机上继续播出的电话。   忽然他眯起了眼睛,坐了起来,他看到了照片树的后面,有一幢房子的模糊的形状。   他把图片放大到整个屏幕,树后面果然就是房子,而且,这个形状,怎么看,怎么就是他现在住的这一栋别墅。   在照片中,那栋建筑更老,很多细节和这一栋不一样,但形状是一模一样的。能看到老照片上的房子,有很多民国时期的建筑风格,在屋顶的飞檐上,还有一些南方闽南的飞檐装饰。   应该是当时下南洋的豪绅留下来的大老宅,一般都是国外设计师设计,然后中国的工匠建造的,材料来自于本土,理念是舶来品。   是不是巧合,还是自己多想了,解雨臣看着落地窗外的院子,他打印出照片,来到别墅外面,走到比较远的地方,用照片和房子找角度对比。   太像了。   设计图肯定是一样的,只是外立面的细节不一样。   这栋房子是一个现代化的别墅,其中有部分修旧如旧,所以用了很多老木料,照片里的房子,看上去有大几十年,甚至几百年历史了,为什么还会共用一张设计图。   而且。   解雨臣解开自己的衬衫领子,和袖口的扣子,活动了一下头部和肩膀。   他接受这件房子的时候,感觉到这间房子有一股暮气,一种陈旧的气味,这是他不是很满意的地方,他也当时就觉得,这房子的很多地方,装修的有些奇怪,如今他对比照片和实物,他竟然有一种感觉。   这不是两栋房子,因为实在太像了,几乎每一个细节都一样,就算重新盖,统一设计图,也不会像成这个样子。   他看着老照片上房子有一处屋檐,有龙盘的装饰。闽南那边的建筑,在屋檐飞起的那个角上的装饰,会比较夸张,龙须很多,而且会夸张往屋脊上走。在这栋别墅,那个部位,是东南亚的茅草顶用现代化的木结构做的装饰。   解雨臣看了看院子里的大树,是颗香樟树,他跃起单手挂在一根树枝上,翻上去,踩着树枝跳到屋脊上,来到屋顶的位置,开始扯掉屋顶的茅草。   很快他就看到茅草下面,露出了瓦片。   是那种老瓦片,他扯掉大片的茅草,翘掉木头装饰,就看到一条龙盘,出现在茅草里面,和老照片上的,一模一样。   这是一栋房子,不是应该在广东的海边么。解雨臣坐了下来,心中疑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被人伪装成了一个现代化的新房子。   如果猜的没错,房子的内饰也应该是全部装修覆盖过了。   这就是那栋老房子本身,解雨臣看了看手机,电话还是没有打通。他又拨打了梁烟烟的电话。电话很快被接了起来,梁烟烟的声音出来:“我没见到他,我现在在阿透家里,你过来么?这里是有一些问题,你过来我们一起商量。”   解雨臣挂了电话,他一听就知道,对面的人不是梁烟烟,应该已经出事了。 第十七章   通过卫生系统,很容易就能问到当年在广东渔村发生的事情,解雨臣坐在别墅门口的台阶上,边上有野猫过来,他一边用狗尾巴草挑逗着,猫在他面前翻滚,一边一个接一个的打电话。打到晚上的时候,他终于联系到了当时的某一个当事人。   对方的声音一听就很谨慎,问了很久,他是谁。解雨臣用了一个假名,他有很强的沟通经验,一听这种谨慎的态度,就知道对方不太容易说实话,只是碍于领导的面子的,所以他决定先掩盖关键问题,从周边开始问起。   因为周边问题往往没有那么让人敏感,但是如果你的问题够刁钻,对方就不得不使用关键信息回答你。   解雨臣把狗尾巴草插在一边的台阶缝隙里,比猫高,猫不得不一直蹦着,他自己专心提问:“我看到一张合影,你们当时带队的,我打听到的是潘播达医生,我看过他的一些论文(其实没有),我想请教他一些问题。”   “你看过他的一些论文,你从哪里看的?”解雨臣说道。   “什么时候的论文?”   解雨臣有所警惕,对方追问了两个问题,似乎有所怀疑,但他不能犹豫,回答道:“就在照片上他去那个村子做调研之后,他有论文发表。”   “你是个骗子,他根本没回来,他死了,整个医疗队都死了。全部死在那个村子里。”对方的电话就挂了。   解雨臣摸了摸下巴,难怪他会怀疑,自己没有想到这一层。他想了想怎么挽回,又打了过去。   对方还是接了起来:“你他妈还想干什么?”   “我想澄清一下,你也知道我是谁介绍的,我没有骗你,可能是我这里的资料搞错了。您不看僧面看佛面,等我说完再挂好么。”   对方沉默了一下,叹了口气,说道:“行,你说吧。”   “我确实看到了一篇论文,里面的内容就是在那个村子里发生的罕见病例,我估计可能是潘播达医生在村子里的时候,就开始撰写,我以为这批论文发表了,如今这么说,可能并没有发表,只是流传到我这里了,我对于那个疾病非常感兴趣,以为我现在就是这种病的患者,我希望知道当时的治疗结果。”   对方就笑了:“你放心,你的病和那个村子里,那个人得的病,肯定不是同一种病,那个村子里发生的事情,救不了你。”   解雨臣道:“我看到患者的照片,我觉得病情的表现是相似的。”   “那张照片很模糊,你看不太清楚的,那个村子里发生的事情,你靠照片是推测不出来的。”对方说道:“我建议你啊,少看那个人的脸,你看的越清楚,就越有可能有坏事要发生。”   解雨臣皱纹,问道:“听上去有故事。”   “没有故事,只是个医疗事故。你问完了么?”   “如果那只队伍都死了,那么您是?我听说您也是队伍里的一员,你也去了那个村子。”   “我提前走了,因为我没有好奇心,我也不想有什么成果,我就想混日子,我本身就是当地另外一个村子里长大的,我不觉得海边的村子有什么稀奇的。”对方说道:“那个村你就别去了,浪费时间。”   “那村里有一间很大的房子,民国时候的。”   对方就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对方问道:“你到底想问什么?你不是病人对不对?”   “我只是同时又是一个收集古宅的,我姓解,叫解雨臣,你可以网上查一下我,我收集很多古建筑。”解雨臣决定孤注一掷:“如果不能治病,我想把这栋宅子买下来。你能帮我联系人么?我可以给你20%的佣金。”   “那是多少钱?”   “我估计得有15万左右。”   “你别买那栋宅子,他们全死在这栋宅子里,兄弟,不管你是谁,我话到这儿了,好奇害死猫。”说着,对方就挂了。   解雨臣继续拨过去,像犹太人学习,锲而不舍可以解决这个世界上一半的问题。但是对方这一次已经把手机关机了——科学技术解决另一半。   他看了看猫,猫玩累了,坐着看亮起来的路灯,全是飞虫,已经暮色了,他回头看了看那栋别墅,那房子似乎是一个巨大的生物,在注视自己。他有些谨慎起来,站起来,开始围着房子走路,仔细观察。   一路过去,他看到房子后面面子的草丛里,苍蝇特别多。那个院子被植物篱笆和外面的马路隔开,后院本来是草坪,没人修剪,全是杂草,如今全是苍蝇。   他几乎没有到过后面,因为后院要经过一个室内游泳池,那个游泳池全部发霉,没有被清理过。这一次他从外面绕过来,没想到后院那么脏。   他走进草坪,打开手机电筒,就看到一堆一堆猫的骨头,还有腐烂的猫的尸体,都是附近的野猫。全部散落在草丛里。 第十八章   解雨臣看着猫的尸体,咬着下嘴唇,心里琢磨:这房子恐怕已经杀了不少东西了,似乎在这房子附近的,稍微大型一点的动物,都活不下去。   这里猫的尸体腐烂的程度不一样,没有那种大批量的腐烂程度一样的情况,说明猫是一只一只到房子附近,然后因为某种原因死去的。   这说明房子并不能吸引东西过来,这些野猫都是碰巧路过的时候,被捕猎的。   这个房子有生命么?解雨臣有一些这方面的经验,他经常被委托处理一些棘手的货物,知道有一种现象,叫做伪智慧现象,就是所有的外在迹象看上去,这个东西就是有生命的,但实际上,它是一种现象的集合体。在生物界包括蚂蚁和蜜蜂的群体智慧——单个蚂蚁和蜜蜂是没有智慧的,他们的智力主要体现在整个蚂蚁群和蜜蜂群处理问题的方式上,看上去整个群体有智慧,而非生物就像火场的鬼火,因为二氧化碳的干涉,火苗的行进,就像是故意绕开人类一样,神出鬼没。   很多时候邪恶的力量就是这么被误传,变成了鬼魂,妖怪这样的传说。解雨辰曾经遇到过一幢楼连续三十年不停的整层整层的死人,最后发现有人在楼的承重柱内,埋了放射性金属块,最后查明是物理所的管理员报复社会。   但是这一次,似乎不太像,到底是哪种解释,还要进一步的探索。   刚才他逗的小野猫也跟了过来,小野猫不怕尸体,但死死的看着别墅,解雨臣站在它后面,要说手里的血,恐怕这房子再凶也比不过他吧。查了那么多凶险诡谲的事情,竟然没有一件危害超过自己,实在是太悲哀了。   想着,他也不会赌气继续住在这里,他提溜起小野猫,心说你走运了,你的同胞兄弟姐妹就没你那么走运,带你去安全的区域吧。   中途解雨臣想找一个喜欢动物的朋友家,把猫提溜给她,然后再驱车,前往阿透的家里。开着开着,路越走越黑,明显这条路的长度,超过了他去朋友家的距离,解雨臣开着车,就看到猫一直看着后座。似乎后座坐着什么东西。   他透过后视镜看,就看到后座坐着一个人,看不到脸。而且在后视镜里,能看到路过的树上,是不是挂着什么东西。   解雨臣摸了摸猫的头,就看着后座的人开始往前探过脸来。   是一张青色的脸,解雨臣掏出手机,看了看手机上的合影,对比了一下,发现这张脸,竟然是潘播达医生的面孔。   那脸看着他,他也不理会,那人甚至把头探到了他的脸边上,解雨臣稳稳的开着车,缓缓的,他就看到前面路边上,站在两个女人,在朝他挥手。   解雨臣慢慢开过去,看到了梁烟烟和阿透互相搀扶着,他把车缓缓的停下来,再看后座,已经空了。   猫趴到副驾的窗户,往窗外看,解雨臣摇下车窗,梁烟烟和阿透惊恐的看着解雨臣:“老板,你怎么来了?”   解雨臣看了她他们身后,竟然看到了阿透的房子在远处亮着灯,他刚才根本不是往那个方向开,距离也完全不够,怎么就开到这里了。解雨臣想了想,看阿透想上车,他把车门锁上,油门一踩,扬长而去。   先看一看,无逻辑的行为,会对现在局面产生什么后果。   往前开了大概三公里,前面又出现了两个人,开近了,还是阿透和梁烟烟,她们也非常奇怪,怎么又有一辆车过来。而且,还是解雨臣,这一次,她们都不敢靠近了。梁烟烟把阿透护在身后。   解雨臣下车,看了看天,天上没有月亮,没有星星,只有车灯照出来的一段路是亮的。他走了几步,回头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的车灯一下子变得很远很远。似乎离自己有几百米远。   但他才走了几步而已。   这是他第一次正面面对这么硬核的灵异事件,他决定认真面对了。 第十九章   梁烟烟还记得自己从剥皮手术中醒过来时候的感觉,她原先处于完全虚无的状态里,她有一丝感觉,自我仍旧存在于特别深的潜意识里,无法换起思考,也无法明白自己的处境,只有隐约背部的一丝不适感。所有四肢和皮肤的感觉,就是冰冷。一种无法言语的冰冷,极难忍受。   慢慢的,背部的不适开始放大,这种感觉冲破了压抑她思绪的黑雾,有一种清醒的从睡梦中醒来的感觉。接着,不适开始变成了疼痛,疼痛变成了剧痛,剧痛让她所有的思绪都冲向全身,她一下就醒了过来。   因为她被当做是一具尸体,所以没有做心电监护,只有呼吸机,没有打麻药,当烟烟睁开眼睛的时候,所有人都吓的后退了好几歩。烟烟当时并不能动弹,只能听到慌乱的声音,和乱七八糟的光线在四周晃动。   她以为自己是在被抢救,接着她被上了心电监护,她意识到自己没有死,心中的斗志就燃了起来。她从小就是不服输的人,咬牙,就听到有人说道:“两台手术同时进行,那边已经缝合了,怎么办,不能再取下来了,取下来皮就废了。”   “那边继续进行,就说捐皮的人,是在手术之后醒过来的。”有一个声音说道:“先保一个。”   “这里取了那么多皮,这女孩子——”   “按道理,如果捐献者没死醒了,她是可以直接否决器官捐赠的,她就算想让这批皮废掉,也是她的自由,我们能做的就是在没有人下第二个命令之前,把第一个命令做好。”有一个声音说道。   “可是她似乎是清醒的。”   “镇静剂。老漆,做好手术,其他事情我来扛。”那个声音说道:“我回现场继续处理,给她镇痛。”   接着手术室陷入了沉默,很久,才有另外一个声音说道:“可惜了这么好看的纹身。听说她的父母,一开始不愿意捐皮的,是给了一大笔钱,她爸爸才愿意卖掉女儿尸体上的皮,接下来,估计有人伦的灾难——”   “嘘,她能听见,可能。”有一个声音说道,整个手术室安静了下来。   没有人意识到梁烟烟是完全清醒的,但是梁烟烟清晰的知道,那个做了决定的,回去现场的人是谁,他是之前父亲的一个领导,那个领导希望梁烟烟可以和自己的儿子成一对,梁烟烟为了避开领导的压力,才去纹了这一身的纹身。   她并没有在那个时候完全明白发生了什么,一直到她再次醒来,父母支支吾吾的,她立即嘶喊着要看自己的后背。   从此之后她到死也没有再见自己的父亲,她的母亲没过几年就去世了,父亲倒是一直活着,但现在的死活她也不知道。   那是她人生第一次明白得罪人会有这样的后果,也明白世界上有真正的坏人。可能普通人需要花十年明白的道理,她一夜之间就明白了。   当她从手术台上醒来的时候,觉得自己终于逃过了一劫,但事实上,噩梦才真正开始。   从那天之后,她对于所有似乎“过去了”,似乎“成功了”,似乎“逃脱了”的感觉,都心生恐惧。只要遇到那样的时候,她永远都在夜里,恐惧的彻夜难眠,不知道接下去会有什么转折,这也让她学会了,永远不要享受成功的喜悦。而且,一定要呆在痛苦的边上,压力的边上,让自己无法忍受的去解决它。不能逃避,不能暂时离开。   似乎人生到了一定的阶段,人都会变成这样,她唯独没有在解雨臣身上看到这样的恐惧,也许他之前有过,但他已经克服了这种梦魇,这也是她愿意结交这个人的原因。   如今她和阿透互相搀扶着,她一定要回到房子里,她知道所有胜利的几率,都在那间房子里,但她们听到了车子的声音,回头的时候,看到身后大概几十米远的漆黑一片,有车灯开过来,那车子疾驰而来,她们就看到那是一条马路,在路边,她们看到车灯下,竟然出现两个女孩搀扶着,正在往车上下来的人打招呼。   梁烟烟视力很好,她立即就发现,那两个女孩,就是她们自己。而车上下来的人,是解雨臣,后者朝她们走过去,开始说话。   “那是假的。”阿透立即想呼喊。就看到解雨臣似乎完全听不见,他让那两个女孩上车,其中那边的“阿透”,忽然回头,对着她们的方向,笑了一下。   梁烟烟很久没有出冷汗,此时有一些冷汗冒出来,这是折磨,不管对方是什么东西,对方正在折磨她们。 第二十章   阿透显得有点不知所措,但她扶起梁烟烟,就往黑暗中退去。   梁烟烟发现她开始往自己的房子走去,问道:“你怎么又敢回去了。”   “你说的对,走到那里都没有用。”阿透说道:“有些事逃避有用,这件事没用。”   她在网上经常看到很多鸡汤的东西,所有的东西,都似乎很有道理,到今天她忽然间明白了,为什么网上的那些道理都没有用,因为它们都在试图用一种方法,解决世界上所有的情况。   这是不可能的,逃避有用还是面对有用,重要的是分清楚什么时候该逃避,什么时候该面对吧。   梁烟烟不吭声,两个人搀扶着重新回到了房间里。阿透把梁烟烟放到沙发上,看向二楼,二楼什么都没有。灯灭了,房间里很黑,只有对面窗户的灯光照了过来。   梁烟烟脱掉自己的衣服,从沙发下面掏出手机,手机竟然还在拨打中,她用手机的光照射自己的肋骨。   肋骨处凹陷进去一块。   如果这里再遭受撞击,肋骨会插进肺里,她看了看四周,拿出没有用完的锡纸,把阿透快递的纸盒撕下来几张,用锡纸裹在自己的伤口。   “你有没有痛经?”梁烟烟问阿透。   阿透楞了一下:“额,有。”   “止疼药呢?”   “我一般都是忍着,躺两天就好了。止疼药之前有朋友给我买过,但我不怎么吃,说吃了不好。可能都过期了。”   “在哪里?”   阿透只好去厕所梳妆镜的区域翻找,找出了一版药:“真的过期了。”   梁烟烟拿过来,掰出三颗就吞了下去。   “我和你说个故事。”梁烟烟看着她道:“我以前死过一次,所以我对付这种事情,有自己的办法。一般我通过一些技术手段,就可以解决这种事情,但这一次恐怕不行。你得帮我。”   阿透点头:“没问题。”   “我要先问你几个问题。”梁烟烟看着阿透:“你这辈子,有没有做过亏心事?”   阿透楞了一下,不明白这件事情和斗鬼有什么关系,但她不想添乱,就当有用吧,于是想了想,点头:“我觉得只要是人,一定会做过亏心事。”   “如果你有机会的话,你愿意弥补你做过的事情么?”   阿透看着梁烟烟的眼睛。   梁烟烟道:“你要说实话。”   “我不愿意。”阿透说道。   “为什么?”   “你做了亏心事,肯定自己得利了,你当时得到的东西,如果不是属于你的,那你彼时还回去,也没有办法弥补,亏心事这种东西,就是一件事情定性了就是定性了。不要试图赎罪。”   “这就是你的真实想法。”   “对你斗鬼有用么?”   梁烟烟看着阿透的眼睛,摸了摸阿透的脸。   “我等一下会进入假死状态,到时候,我对你的态度,我自己无法控制,但是我知道一点,你刚才和我说的话,表明的态度,会影响那个时候,我对你的态度,记住,等一下的那个我,不是真正的我,如果你觉得我对你有危险,就离开我跑掉。”   阿透不明白。   “你要为你自己刚才说的话,承担所有的责任。”梁烟烟说道,说着打开了梳妆台的水龙头,把水池放满水,把毛巾打湿,躺回到沙发上,蒙上了自己的脸。   梁烟烟很快呼吸障碍,湿毛巾吸住了她的脸,她脖子上开始暴露出青筋,但她一动不动。 第二十一章   阿透看到梁烟烟再次站起来的时候,觉得她似乎有点熟悉。   阿透从小对于人的肢体形态非常敏感,也很自信自己的感觉,她看着梁烟烟,忽然觉得她变成了自己认识的一个人。   但同时产生的,不是好奇,而是害怕,阿透忽然觉得,前面的这个人,有点让人害怕。   梁烟烟站在原地站了很久,回头看了看阿透。   阿透立即就感觉,这个面前的人,似乎变成了和那个长条形的人,一样的东西。它们散发着同一种味道。   梁烟烟回头看了一眼阿透,她走过去,抓住阿透的手臂,看着手臂上的纹身。   “你没事吧?”   梁烟烟看到了很多的纹身修补,这些纹身,已经不是她背上时候的样子。   梁烟烟把她的手放到自己脸上,用脸贴着手臂上的纹身,对她道:“你让这些图案变得更漂亮了。”   “对于我来说,这些是我的皮肤底色。”   “还真是,自己的东西,当然会很在乎,我也一样。”梁烟烟朝她笑了笑,然后放下手,转身走上二楼。   阿透就在原地看着,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她没有跟上去,这可能是她人生里最后悔的事情,因为之前发生的事情,让她觉得,上面的那股力量是针对自己的,梁烟烟三令五申她不能上去。   她是遵循规则的,她没有动。但她因此没有没有看到,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之后她问过梁烟烟无数次,对方都没有告诉她。   梁烟烟上去之后,一切就归于平静,她此时才意识到,如果梁烟烟没有下来,自己的处境就变得更难处理。   然而,并没有按照她预料的发展,梁烟烟上去之后大概不到五分钟,整个二楼发出了一声巨响,所有的玻璃都碎了。   阿透被震倒在沙发上,耳朵发出巨大的蜂鸣,接着,瞬间她就看到,外面的天开始亮了起来。   你极难形容在那种阴霾之下,忽然蓝天白云的感觉。一切似乎都没有发生过。一切不好得,灰暗得,可怕得,在那一瞬间,都不见了。   接着,梁烟烟从二楼走下来,外面的阳光正好照进来,一下整个房间和世界都亮了起来。无数的声音从四周传来,这是人间嘈杂的烟火气。阿透甚至看到有麻雀从外面的天空飞过。   恢复了?   阿透心里想,发生了什么。   窗户上所有的玻璃都碎了,似乎屋子的二楼有巨大的爆炸发生。   梁烟烟坐到目瞪口呆的阿透身边,点上一根烟。摸了摸她的头发。   阿透看着她。刚想笑一下。   “先别高兴,还没完全解决。”梁烟烟说道:“麻烦你叫个救护车。”   说着梁烟烟看着外面的蓝天。慢慢闭上了眼睛,闭目养神。   解语臣在爆炸发生的时候,正在默默开车,假阿透和烟烟在他的后座,一刻不停得问他问题,他一句话也没有回答。   他只是时不时看着小猫,猫看着后座,在猫的瞳孔里,反射出来的后座,什么都没有。   解语臣一次一次得路过那座屋子,远远得看到阿透家的灯光。他没有停下来。   他知道现在做什么决策都是错的,他已经陷入了一种能量当中。   这种能量一定是用自己大脑里的信息,在欺骗自己,所以阿透和烟烟聊天的内容,全部都是解雨臣之前听到的内容,他这个人记性太好了,这些内容,他听着十分刺耳。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如果记性不这么好该多好。   想着对策,忽然天上的黑暗一下散开了,蓝天出现,瞬间他前面出现了一辆大卡车。一下,他急打方向盘,大卡车擦着他,把他的车直接擦翻,飞了出去。解雨臣在车子旋转的时候,一把抓住猫,接着安全气囊就打开了。 第二十二章   阿透看着病床上的梁烟烟,边上都是病人,大夫走来走去。非常嘈杂,从来这种嘈杂让她觉得烦躁,如今却格外有安全感。   窗外天气特别得好,现在才临近傍晚,日头还很高,她们似乎经历了一个晚上的恐怖,其实只过去了几个小时。   梁烟烟的入院费把她给解雨臣服务的酬金,用了一半。她想想觉得是值得的,也不想让解雨臣报销了,虽然祸水是从他房子里引出来的。她希望能为梁烟烟付出一点。心里有点支撑。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坐下来之后,尝试去理解。把事情的前后经过又重新琢磨了一遍。   但是她没有任何的章法,包括梁烟烟最后在二楼的爆炸。   是气炸的?   她觉得自己胡思乱想很搞笑,但真是弄不明白。   心神回复过来之后,身上全是伤口,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弄伤的。她贴了很多ok绷,看着梁烟烟,觉得医生马上就要把她叫醒过来问诊,就去厕所里,整理了一下自己。她想画个口红气色好一点,但想到梁烟烟看到了会不会觉得自己想的多,就没画了。   让她比较在意的,还有她刚才梁烟烟上楼之前的那个瞬间,她觉得这个女人,自己很熟悉,是见过的。   这个感觉让她非常在意,她一直在回忆,但就是回忆不起来。而且,在刚才护士给梁烟烟换衣服的时候,她听到护士惊呼了一声,她问护士,护士没有回答,她也有点奇怪。   难道是她的胸太大了?   梁烟烟被医生拍醒,非常虚弱,但挂葡萄糖还是有用的,她眼神已经回来了,问诊了之后,她就摸自己放在床边的衣服,想下床去阳台抽烟。   “这样不好吧。”阿透说道。   “将心比心,如果是你,你憋的住么?”梁烟烟问她,把手伸向她。   阿透想了想,确实,说健康生活容易,某些时候,没有烟还真是过不去。   于是掏出烟,搀扶她去了阳台。   两个人在阳台上各点了一只,两个这样的女孩子抽烟,而且在医院里,病房里的其他病人都看着侧目。但现在抽烟的女孩子很多,看了一眼,那些人又恢复了正常。   梁烟烟压根没理,问她道:“最后的时候,我和你说了什么?”   “你不记得了?”   “那个状态下,我记忆很混乱。”梁烟烟说道。   阿透把那两句话重复了一遍,梁烟烟不说话,阿透问她是什么意思?   “得细品,那应该是我内心里真实得想法,但又多少人能明白自己心里真实得想法?”梁烟烟说道。   几口抽完烟,梁烟烟拿出口红画了画,然后递给阿透,阿透看了看色号,自己可以用,也画上。   “你说,事情还没有结束。”   “嗯,我们得去一次广东,那个村里。我只是暂时驱散了这个东西,但它到底是什么不知道,你就不知道它什么时候还会再出现。”   “我们?”   “他针对的人是你。”   阿透不说话了,她长叹一声,后面的几个活,都泡汤了。这到底是什么事啊?是自己命不好么?   “你不喜欢突发的情况?”   “世界上会有人喜欢突发的情况么?”   “当然有人。”梁烟烟说道:“你的发言有点无知。”   阿透愣了一下,想了想算了,自己确实有主观判断太强的毛病。梁烟烟掏出手机,手机已经回复正常了,她拨通了解雨臣的电话。   解雨臣还是没有接。   解雨臣醒过来的时候,第一句话是一句车牌号。   他眼睛还不能完整的睁开。   “什么?”边上的医生问。   “这是肇事车辆的车牌,出事故的时候,他应该在错误的车道,他朝我迎面撞来,我估计他不会留在现场。你可以通报交警。”   哦,医生听得一愣一愣的。   “有什么坏消息要告诉我么?”   “你的车那么贵,没事,那辆车是军车,可以在轰炸的时候开山路吧,但就算是这样的车,也整车报废了。”   解雨臣叹了口气,医生继续说道:“有个人来看过你,给你留了个条子。”   “请念给我听。”   “对不起,猫没保住,阿透和梁烟烟安全了。”医生念了条子。喃喃道:“怎么,养了很久的猫么,猫在车上得有特殊的安全措施。”   “是野猫。”解雨臣说道。   “车上怎么会有野猫?”   “无关紧要了。”解雨臣的身体开始回复,他开始数数字,数到三十的时候,他终于感觉到了自己全部的身体。   他尝试坐了起来,浑身巨疼,这个时候,他听到了震动的声音。   “把我的手机按开免提。”   “对不起,你手机已经完全变形了。”   解雨臣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不是在医院里,或者说,自己是在医院里,但他的身边,还有什么东西躺着。   他定神去看。   竟然是那个长条形的人躺在他身边,同时他看到一个医生在给这个长条形的人量体温,这个医生的脸,就是老照片里,死去的那个医生。   长条人背着他睡着,身体太长以至于人蜷缩,腿盘在床的外面。   就算是他也愣了几分钟,想马上跳起来,但身体完全不受控制,他纹丝不动。   他冷静了一下,发现自己确实无法动弹。看了看四周,他听到了海声,和广东话的声音。   他又看到了几个医生走过,都是老照片上的人,穿的衣服,也和老照片上,一模一样。   这一切都在他的左边,   在他的右边,他又听到医生问他:“是一个叫梁烟烟的电话。”   他想转头看向右边,转不过去,只能转动眼睛,余光看到右边是一个正常的现代医生,他认识。   以他的床为中心,似乎分割了两个不同的空间。   “屠颠。”解雨臣说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第二十三章   解雨臣没有接电话,阿透看着梁烟烟把电话挂掉,把口红插进香烟盒里。   “我们得自费了。”梁烟烟和阿透说,“住院花了多少,我打给你。”   “不用,你这是工伤。我,我负责。”   “你不是我老板,解雨臣是。那你先留着发票吧。”梁烟烟忽然想起了什么:“那个戴墨镜的呢?”   “我叫了救护车之后就去找他,他帮我把你送到这里,然后又接到电话,急冲冲走了。”   “急冲冲的?”梁烟烟又拨通了黑眼镜的电话,电话很快就接了起来。   对方倒是很快就接了。   “我们要去广东,我把地址发你,你能安排最快的途径么?”   “啊,你没事了。”   “我联系不到解雨臣,你帮我处理?”   “他有其他事情去忙了。我会给你们准备机票送过来。”   这时候就听到背景里传来机场的声音。   “你是不是现在就要登机去广州了?”梁烟烟忽然警觉。   “啊,这件事情比较凶险,我们就摒弃前嫌合作吧。我不想再一天收两具尸。”   “啊屁啊,老娘不需要你帮忙,你抢生意啊?”   对方就笑,唱了一句:“哎嘿,呵嘿嘿,嘿嘿嘿。”电话就挂了。   梁烟烟捂住肋骨气的够呛,阿透看着她,她道:“我们自己定机票。”   长话短说,一路梁烟烟拖着阿透赶到机场,找了最早飞广州的飞机,是晚上九点的,她们在机场租了轮椅,梁烟烟因为有伤,被升舱到了头等舱。阿透在经济舱里,看飞机起飞。这一次是梁烟烟刷的卡,卡是黑色的,她看着自己的信用卡。心里有一些凄苦。   看小说里很多时候,冒险开始都是专注于未来会发生的命运变迁,自己却只担心信用卡够不完成这次探险。穷困真是破坏一切美好愿景的存在。   她的位置看不到梁烟烟,她就听音乐,想着之前想找到那个传奇人物,现在觉得自己也开始传奇起来了。   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愉悦。   落地广州之后,她们包了一辆车,直接开往那个海边的村子,那个村子是在汕尾的甲子角附近。路上还是两个多小时,村子里没地方住,听说那里很多地方杂草丛生,村子都往里移,很多村子都被草埋了。所以那一带还被叫做草屿。   车子还得跟着她们,走了她们就回不去了。阿透自告奋勇负担车钱,内心瑟瑟发抖,犹如居家的局促主妇。   两个人从车上下来,阿透就后悔了,进村子路上全是杂草,已经非常茂盛了,几乎要没到人的膝盖。肉眼可见的飞虫,密密麻麻,在车灯前飞着,不时就撞到她们嘴巴里。   司机车上有两个手电,自己拿了一个,梁烟烟拿了一个,梁烟烟就照了照四周,就看到了一辆摩托车停在一边。   “这是那个带墨镜的,他已经进去三个小时了,还没走,他还没有进展。”梁烟烟说道。   阿透觉得卷入了一件,好像和自己非常有关又和自己无关的竞争中去了。   她想发言,梁烟烟就开始进村。   她跟上去,发现自己不应该穿露脚踝的裤子,草刮的很疼,梁烟烟的衣服也是她的,因为比她高,而且腿比她长,所以明显露的更多,梁烟烟就把袜子翻到外面,直接包住脚踝,阿透没有穿袜子,那司机大哥也要跟着进去,就从车上拿出卷筒餐巾纸,给阿透包住脚踝,然后用胶带绑上。   他们跟上去的时候,梁烟烟已经走进去很深了。只看见前面草中有手电闪动,阿透加快步伐,很快,她看到一面墙上,写着:活神仙居所,问天取药,治病救人。 第二十四章   在那个标语边上的墙壁上,画着很多的神仙壁画,并不是古代壁画,是乡村自己画上去的,非常粗糙,用色也很大胆。阿透学美术的,她其实非常喜欢没有基础的非工笔画风,因为那展示着一种真实,一种生命力。   这些神仙无一例外,身高都在两米,因为墙大概就是两米高,所以这些神仙都是定格站着的感觉。   这是一种诡异的艺术表现方式。画面竟然体现出一种张力。   看样子,这个高个子的怪人,在这里是被当做神仙的。   “这个村子之前出过一个很厉害的算命的,是一个2米多高的男的,非常灵,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死掉了。”带路的大哥说道:“说是那个人是大神仙下凡,那个男的本来很正常的,后来就开始一直长高,一直长高,越高,他就越神,看东西就越准。”   阿透就问他道:“这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我记不得了,反正我爸爸是很熟悉这个事情的。”大哥继续说:“这个人死了之后,说早先留了话,他要是死了,村子里就不能住人了。村里人都信他,后来大部分都搬走了,有人没走的,后来好像也都死了。不过大部分都搬了。这个人外号叫长神仙。”   说着阿透看到梁烟烟停了下来,她边上好像站着一个特别高的东西,她吓了一跳,用手电一照,发现是一颗大树。   树非常高。或者说有点太高了,中国这样高的树不常见了,阿透看了看四周,发现这样的大树不止一颗。   “这儿的树都长的高,都说山里有一棵特别高的,就是长神仙的原型,我们都不砍树,所以大树能一直长一直长,所以长神仙一直没有被砍,感恩村民,就到村里来保佑村里,当时很多人慕名而来,村里赚很多钱。”   说着他们已经进入了村里。   村子非常破败,但当时搬迁之前,已经用水泥钢筋做材料,所以所有的农民房几乎都完整,玻璃都碎的差不多了。村子里的路还是柏油的,看的出当年确实富裕,现在柏油到处开裂,长满了草。   村子后面就是海了,能听到海浪的声音。梁烟烟肋骨疼,继续吃药,阿透算了算,一路过来已经是第三次了。   不能这么吃吧,阿透心理说,梁烟烟不像一个不懂事的人,这么吃药,似乎是一种对自己身体的肆意妄为,本质上是自我厌恶啊。   现在看梁烟烟就没有那么熟悉的感觉了,阿透稍微有些放松,她想关心一下这个女燕赤霞一样的人物,但她找不到任何切口。反而是大哥说道:“小姑娘,你这么吃药,肝会吃坏的哦。”   梁烟烟压根没理,拿出手机看了看,手机信号是2g的,她拨通了黑瞎子电话,就听到黑暗的村子远处,出来了电话铃的声音。   电话很快被按掉了,梁烟烟过来拉住阿透的手:“你跟紧一点。不要拖我后腿。”   阿透被她拉着,两个往黑瞎子电话铃响的地方去找,梁烟烟的手非常烫,往前走的时候,阿透觉得前面的虫子和黑暗被她的热浪冲散。   村子很大,她们绕了两圈,没有找到黑瞎子,但是他们看到了无数的长神仙壁画和长条人的神仙像,都已经荒废,有些泥塑已经开裂只有半边了。很多人门外墙壁上,都画满了壁画,这种壁画的密集程度,就有些失控,超出常理的感觉了。这些神仙有些穿财神的衣服,有些是佛像,有些是三清像的衣服。   因为泥胎神仙都在路边放着,几乎每一个都是往高里做,有些三米高,有些五米高,最矮的也有两米,而且都是俯视的,一行三个人,都觉得他们被无数高大的东西,俯视着。极其压抑。   “有点像千与千寻。”阿透和梁烟烟说,说实话她有些害怕,但又被这繁复的景观吸引了。但是梁烟烟直接拨通了黑瞎子的电话第二次。   电话铃从一边一个两个村宅的走道里传来,里面一片漆黑,两个人进去,就发现这是一条很窄的弄堂,大概只有两人宽,进去两边都是两层的民宅,都是比较老的砖石结构的,应该是村子比较老的部分了,窗户和门板都破里,里面都是黑的,手电找不出什么东西来,感觉随时会有手伸出来抓人。   铃声这一次没有被按掉,一直在响。   跟着进去,路过十几家人家,他们就发现自己到了一个老祠堂门口,这个祠堂就躲在弄堂的中间位置,门开着,是民清建筑了,牌匾已经被收走了。里面是一个巨大的黑暗空间。   “长神仙就是在这里算命的。”大哥说道,声音有点发抖,似乎也想找个人牵手,但不好意思。阿透朝他笑笑,心说自己也想扭头就跑,这也太吓人了。梁烟烟道:“往下走的。”   他们踏进祠堂,空旷的空间中,手机铃声非常刺耳,手电照脚下,就看到进去之后就是阶梯,祠堂是下沉的,而且很深,顺着阶梯往下,下去起码有一米五的高度,才看到青砖地面。   “因为长神仙很高,所以挖下去一点,让他活动方便一点?”阿透问道。她的手电光就照到了祠堂里面,她就看到一张巨大的竹子躺椅,横在祠堂的中央。   手机铃声这时候消失了。(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 C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8 0 8 0 t x t 。C o M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这个躺椅之大,已经不是一个两米多高的人可以坐的,起码有六米多高的人,才能坐这张椅子。   三个人都被震惊了,走过去仔细看躺椅,梁烟烟就问那个大哥道:“那个长神仙,最后到底长到了多长?”   “这个只是一个象征吧,就算是巨人症,也不可能长那么大,会有综合并发症,不用药物控制,寿命会很短。”阿透说道。   梁烟烟摇头,用手电照了照椅子坐垫部分的一个洞,“这是接屎尿的洞,他就是坐在这个椅子上的,而且不能移动。他可能不是巨人症,而是其他疾病。”   祠堂的墙壁上,包括横梁上,挂满了锦旗,全部都是有求必应一样的话,这是一个肉身的神龛,阿透这时候看到横梁的上面,放着很多卷起来线装书。梁烟烟喊了一声:“多大了,捉迷藏,出来吧。”说着再次拨通电话。   电话铃声一下就从阿透的身后响起,吓了她一跳,她立即回头,就听到电话铃声,是从一面墙壁里发出来的。 第二十五章   “怎么在墙壁里?”阿透心里想,在墙壁里和在墙壁后,人的耳朵是可以分清楚的,除非这面墙壁是纸糊的,否则这手机应该就在墙的里面。   “装神弄鬼。”梁烟烟不吃这一套,按掉了手机,又喊了一嗓子:“黑瞎子,你出来,我知道你喜欢呆在黑的地方。”   整个空间还是一片安静,阿透打开手机,照了照四周,手机的信号时好时坏,光线照出去四五米,就什么都照不出来了。   “他脾气是不是有点犟啊。”阿透心里说,都已经到这个份上,这玩笑开的有意思么,还是说,他压根就不想和他们见面。不过梁烟烟也够倔的,如果是自己,就自己查自己的。   喊了几声,梁烟烟就来到手机响的墙边上,先用手电照墙壁的外表,这是面刷了白腻子的砖墙,已经很老旧了,上面都是霉斑,但没有缝隙可以把手机丢进去,梁烟烟看头顶,头顶直接连到屋顶,也没有缝隙。   顺着墙壁去找,也没有,这个祠堂还是比较完整的,如果有进入到墙壁里面的缝隙,那应该是在墙壁另外一面。   “不如我们自己找线索,就让他去吧。”阿透对梁烟烟说道:“不用强人所难。”   “他手机不会离身的,他就在这里。”梁烟烟往那张巨大的躺椅后走去,躺椅后面是放祠堂灵牌的地方,两边各有一道门,通往后院。   门已经没有了,走出去,是一个二进的院子,地上是铺着鹅卵石和青石板的,院子里还有造景,只不过现在全部都是杂草。   所有的墙壁外面,都有雨廊,就是围着围墙造了一圈屋顶,古色古香的,梁烟烟再次拨通了电话,顺着电话铃声过去,果然看到这道墙的外边,有一个很大的裂缝。   只用手电一照,就看到黑眼镜在那个裂缝里,直挺挺的站着。   梁烟烟回头看了看阿透,阿透也翻了个白眼,心说这到底是个什么人啊。恶作剧不像恶作剧,犯傻不像犯傻。这到底是在干什么?   他们走过去,阿透就发现不对,那是一个雕像,被塞在了缝隙里,墨镜带在雕像的脸上,手机塞在雕像的嘴巴里。雕像的大部分都在墙壁里。   两个人面面相觑,大哥显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后面瑟瑟发抖,不停的看表。   “他如果摘掉墨镜,说明附近有巨大的危险。”梁烟烟默默的说道。   “有——多巨大?”   “他和六七条鳄鱼躺在一个水潭里,他都不会摘眼镜。”梁烟烟说道:“没人见过他摘眼镜。”   “这种野村里,会有比六七条鳄鱼更危险的事情么?”阿透心想,梁烟烟已经拿到了黑瞎子的手机,在黑瞎子的手机上,有一条消息,按亮了就能看到。   黑瞎子留言:外面的雕像中,有一个,不是雕像。找地方等天亮再离开,不要轻易跑动。不要发出声音。   阿透走过去,看到了留言,背脊一凉,想起刚才一路过来,他们动静都很大。这时候,那个大哥忽然摔倒在地,看着一边的墙头,发出了一声惊呼。   两个人立即也去看去,就看到月光下,一个雕像的头,探出在墙头外面,在往里面张望,起码有四米高。   阿透刚想尖叫,被梁烟烟按住嘴,一下把她扯进黑暗中,梁烟烟死死箍住阿透,不让她乱跑。   那个大哥在院子的中央,吓的站不起来,他们就看到,从墙头伸进来一只长长的,极其瘦的手臂。指甲非常长,手上戴满了翡翠的手镯。起码有几十个。 第二十六章   阿透看着那手长足有几米的手臂,慢慢靠近了大哥的脸,然后慢慢的伸进了大哥的嘴巴里。大哥吓得丝毫不敢动弹,手电正照在合适的方位,阿透他们就看到那手指,缓缓的就插进了大哥的嘴巴里。   手指非常长,就看着一点一点插进去,阿透几乎要吐了,觉得一定是插进胃里了。那大哥就像被魔怔了一样,整个人抽搐,翻白眼,但就是不跑。   大概过了三分钟时间,雕像把手指抽了出来,大哥立即就翻到开始呕吐,她们就看着雕像慢慢的退了回去,消失在夜色里。   确定那东西确实是走了,梁烟烟放开了阿透,阿透立即冲过去,扶起大哥。那大哥喉咙被插伤了,讲话非常费劲,一直说:妖怪,妖怪。   梁烟烟翻上房梁,四处看了一圈,跳了下来:“走了。我们小声说话。”   “那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她看了看大哥吐出来的东西:“手指引发了呕吐反射。”   “它刮我的肠子,它刮我的肠子。”大哥说道,梁烟烟看了看呕吐物,她愣了一下,蹲下来,用手拨了拨,阿透睁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   “这不是呕吐物。”梁烟烟深吸了一口,看着阿透:“这是癌症组织。”   “什么?”   “司机,你是不是最近一直胃不舒服?”梁烟烟问道。   司机还惊魂未定,梁烟烟过去,拍了拍他的脸,司机才缓过来:“胃,是,有吐一点血,准备过几天去医院看看。”   梁烟烟解开司机的衣服,按了按他的腹部,又看了看呕吐物。   “你可能得了胃癌。”梁烟烟说道:“为什么会把癌组织吐出来?”   “啊啊?”大哥发出了劫后余生又得胃癌的声音。   梁烟烟从自己兜里掏出了一个旅行装的化妆水瓶子,用瓶盖刮了一点呕吐物,用OK崩封起来。放进自己兜里。   阿透有一点洁癖,看梁烟烟在大哥衣服上擦了擦手,就道:“传说里,那个长神仙,一直在救人,刚才那东西,动作很小心,是不是不是要害人,而是要救他。”   “你怎么知道那么多医学知识?”阿透问梁烟烟,后者抓住大哥,把他扶起来:“那个长神仙是不是能救人。”   大哥点头:“当年到这里来的人,都是来求治病的,但是他帮别人治完病,自己就会长高,都说是功德。”   “巨人症到这种程度,不是常人可以忍受的痛苦。”梁烟烟说道:“难道他没有死,刚才那个黑影,就是他还活在这里。”   阿透道:“那他是个好人啊?为什么要杀我?”   “这个村子里,当年的事情,肯定有隐情。”梁烟烟点上一根烟,阿透就想起房梁上面的线装书,提议去看一看,三个人小心翼翼的回到祠堂里。梁烟烟翻上了房梁,房梁不是很结实了,她走的很小心,但是身上起的汗沾满了灰尘,她也顾不上了,把线装书,一本一本丢下来。   大概有一百多本,阿透翻了翻,发现都是账本。上面全是人名和年纪,得了什么病,病情如何,何时治愈,付了多少次善金。密密麻麻都记满了。   “真的是什么病都能治?”阿透数了数,真的是什么病都有,但都是重病。“他救了好多人啊。”   “能救人而不能自救,是世界上最悲惨的事情之一。”梁烟烟也翻着另外一本,说道,大哥在边上就说:“两位老板,咱们走吧,你们这钱我也不要了,你们跟我出去,我送你们回去。这地方我呆不下去了。”   梁烟烟说道:“你不能走,我市里医院有朋友,你等一下要去检查你的身体。”   大哥又愣住了,梁烟烟说道:“你自己去医院要挂号排队等CT,我今晚就可以给你都做了,我都有医师执照。你老老实实在这里等我们。”   阿透没有听到这句,翻着账本,每本账本上都有一个:圣岁贰拾壹这样的数字。阿透皱了皱眉头,这是按照某个人的岁数整理的,是长神仙么?   她一本一本翻,翻到第三十岁的时候,这一本只有十几个的名字,而且,这些人的名字后面,都写着:死亡。   阿透想了想,到了三十岁之后,病人没有被救活。都死了?   “我有一个推理。”阿透鼓起勇气说道,梁烟烟说道:“别推了,这里有族谱,上面有长神仙的生平。”她举起自己手里的线装书,给阿透看。 第二十七章   长神仙本纪在族谱中,有相对多的篇幅,大概有三到四页纸,对于族谱来说,已经很多了。但因为线装书,字号很大,所以实际上也没有太多内容。   和之前很多信息都有出入,族谱上的生平记录,和一路过来听到的都不相同,也不知道哪个为准,在族谱上,长神仙本名黄赛顺,出身之后,到四岁才逐渐开始说话,但虽然不会说话,一直以来行为上很聪颖。十四岁的时候,发了三个月的高烧,一直没有消退。高烧的时候一直在说:好高,好高。说是做梦一直梦到自己在云端眺望。   高烧经过多重治疗都没有效果,但是三个月后,就自动好了,之后便开始长高,并且,据说能看到人体上出现黑点。   按照长神仙的说法,那种黑点是飘忽不定的,不是实际的黑痣,而是一块发暗的区域,后来逐渐知道,那都是人的病灶,这里有相对详细的划分,灰色的部分,为羸弱的器官和部位,黑色则是重病,如果是黑种带红,则已经坏死如死物。   早年长神仙明白这一点的时候,就喜欢警示世人,但世人往往以恶言还之,而在当年长神仙也在照镜子的时候,发现自己通体发黑,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果然他越长越高,而且身上各处肿瘤频发,家里耗尽积蓄给他治病,也没有结果,疾病翻来倒去,弄的家道中落,本来家中就不富裕很快就一贫如洗。只好在家中等死,只吃一些遏制生长激素的药物,那时候他还只是长高,肿瘤也快速长大,但尚未危及生命。   当他长到一米九几的时候,体态上已经不似正常人,双手手指手臂都非常长,但人非常瘦弱,肌肉无法支撑骨骼,骨骼也容易折断,经常出现骨裂的情况。他此时忽然发现,自己身上的病灶黑点,灵动起来。自己似乎可以用意念将其移除或者增大。   他尝试如此,将肿瘤的黑点全部都移除,果然复查的时候,疾病全无,他心中欢喜。家中人以为奇迹,此时还没有人知道他能够治愈疾病,之后他开始祛除全身的黑暗,虽然没没隔一段时间,全身会再次发病,但他的病情总算是稳定了下来。   这段时间,他已经两米出头,但停止了长高,而且他的肌肉开始生长,人可以正常活动。   那个时候的长神仙开始正常的生活,世间的人们还没有发现他的能力,他也没有想过任何的宣扬,一切的转机,是因为他爱上了村里的一个姑娘。他虽然已经正常,但巨人症的骨骼还是异于常人,而他也太高了,高到没有办法和正常的女孩恋爱,特别是那个时代,极端困难。   而被一个两米多颧骨高耸的巨人症的人爱上,每天被人远远的在树后注视,而那人和树几乎一样高,也让那个女孩非常害怕。   很快那个女孩就搬走了,到了镇上,但黄赛顺此时已经看到了,那个姑娘的胸口,出现了黑点,他希望能够和女孩说明这件事情,但是女孩本身和家里人,都觉得非常恐怖,而且这种言论非常的不吉利。   所以直到女孩发病,病危,黄赛顺只能眼睁睁看着。但是女孩的家里人只觉得这是这个怪物的诅咒。当黄赛顺在医院的外面,墙外偷看女孩的病床的时候,女孩会看到一个可怕的头颅露出墙头,这被认为是女孩病情恶化的主要原因。 第二十八章   女孩病危的那天晚上,是一个深夜,没有月亮,女孩的母亲陪着女孩,女孩已经进入了深度昏迷,忽然女孩的心跳开始不稳定,女孩的母亲急忙去找护士。护士来检查了女孩的瞳孔,准备立即上呼吸机。   她们有一刻,都跑出了病房,医生在冲过来的路上,母亲焦急的在门口张望,护士冲到护士站打电话调设备,等他们都回过头来,就看到在女孩的床边,站着一个巨人,犹如死神。他正用自己的手,划过女孩已经被癌症折磨的骨瘦如柴的身体。   从肺癌开始,到转移全身的骨癌,无数的癌组织不知道什么原理,被从毛孔挤压出来。女孩不停的抽搐。   因为这个场面太可怕了,所有一下子没有人敢靠近,等女孩的母亲第一个反应过来,冲过去想要拉开长神仙,长神仙已经晕倒在地,失去了知觉。   女孩在当天晚上就痊愈了,第三天早上女孩睁开了眼睛,身体非常虚弱,但开始叫饿,之后所有的检查,都找不到任何一丝癌细胞的影子。在一个月后,女孩出院,完全恢复了健康。   长神仙的那次摔倒,摔断了盆骨,而在他治愈了女孩的那一周里,他失去了自己的治愈能力,无法最快速度愈合自己的盆骨,导致了他日后行走的困难和畸形,这一周里,他重新开始长高,并且速度比以前更快。根据当时治疗他的医生记载,他的骨缝快速扩张了一cm。   女孩并不知道是谁救了她,医生也不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几个月长神仙出院,在街上看着那个女孩已经恢复了夕日的美丽,但女孩看到他的瞬间,表情仍旧是恐惧和惊愕,他心中对于女孩的爱,似乎也在那一天晚上,燃烧殆尽,他平静的离开了。   在那次事件中,有一个人开始注意到长神仙,这件神奇的事情被冠以误诊处理,莫名其妙的了解了。但女孩的主治医生,知道这一切不是误诊,这个医生叫做潘播达,他对于长神仙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开始注意起这个巨人的消息。   长神仙回到乡里,又开始了日复一日的生活,日渐成年的他,知道自己爱上任何一个人,对对方都是负担,于是变得绝不主动与人沟通,那几年时间,潘播达并没有对长神仙的能力有所执念,长神仙也没有开始真正救人性命。但女孩的事情,还是被另外一个女孩知道了,这个女孩也在当时的医院住院,并且得知了自己的子宫癌症已经到了晚期,她绝望的自杀了两次,当时的护士为了给她勇气,和她说了,当年长神仙的事情。   女孩查了报纸和资料,发现这件事情竟然是真的,也去找了之前长神仙治愈的女孩,发现对方完全康复。   于是这个女孩从医院失踪了,她没有继续做化疗,而是找到了长神仙的村子里,找到了长神仙。   这个女孩和上一个女孩不一样,她想活下去,并且愿意为此付出任何的努力,长神仙看到那个女孩的眼神中,没有一次对自己的恐惧,觉得十分的好奇。   “我可以嫁给你,但你要治好我。”那个女孩对长神仙说。   那时候的长神仙已经一个人生活了很久很久,冥想了很久很久,寂寞了很久很久。   长神仙默默的看着那个女孩,他没有一丝波动,他不爱这个女孩,但他忽然觉得这个女孩非常非常的可怜。   这个勇敢的女孩子,普世价值中的强者,反而让长神仙忽然对于人世充满了绝望。他忽然泪流满面,似乎看穿了女孩身前身后所有的事情,世间痛苦喜悦欲望交织出来,看似复杂斑斓多彩,其实贫瘠无趣的本质。   在那一刻,长神仙没有占有那个女孩,之后被抛弃而痛苦,也没有和女孩交流任何的心声,他没有悲悯自己,却觉得世间的一切都在悲鸣。   后来他自己把这一刻成为悟道了,或者说,如果他笃行的是佛教的话,他开悟了。 第二十九章   这种顿悟难以用语言形容,从那一刻开始,长神仙忽然开始行医救人,即使他知道,他没救一次人,他自己的病就会严重一些,他就会长的更高。但他仍旧心无旁骛的做了下去。   后来潘播达看到新闻,来到他村里,开始研究他的时候,长神仙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已经不是一个渔村的野夫,他已经读完了将近3000多本各种书籍,沉默,安静。   潘播达问他,为何要放弃自己的人生,去拯救他人,长神仙告诉他:没有意义。   他自己的人生,他已经评判过了,在海边看海,他一年一年的往前看,已经看到了最终,他觉得毫无意义。就算能救治身边人的人命,人生也贫瘠无用,自己的能力,这种善缘,如果不能用到足够多人的身上,那有和没有,在时空中不会引起任何的波澜。   虽然他不知道救治那么多人,最后会引起什么样的善果,但他知道唯有把自己的能力这么使用,它才可能有一些些意义。   之前他害怕被伤害,人类总是一边享受它的好处,一边厌恶他的长相,甚至不敢和他对视。以至于他无法去感知对方,只是触碰的接触。而之后,他在救治这些病人的时候,全身心的去感受他们的人生,感情,喜怒哀乐,去体会他们大病的痊愈的狂喜,爱情的重燃希望,亲情的如释重负,他打开自己所有的感情,去体会无数的人生百态,他没有任何的负担,从容的走向死亡,过程中,他内心感觉到一种玄而又玄的情绪。   喜乐。   潘播达觉得长神仙成佛了,这个词可能比任何词都精确。这种一种大彻大悟的状态。   然而,人性的黑暗和破坏性,远比潘播达预料的要可怕很多,这个村子里,长神仙的宗教感逐渐成型,利用长神仙敛财的人越来越多。话说神恩如海,神威如狱,没有威慑的慈悲,会滋生人性中的恶念。   即使你是一个再好的菩萨,人这种东西,总有办法塑造你的缺失,毛病,他们可怜自己,怜悯自己,觉得自己获得的一切,都是应该的,人总觉得有老天爷在分配资源,自己总应该得更多,从来不觉得,生来人就应该一无所有。你但凡有所得都是身外之物,都应该感激。   但天上掉下珍珠,捡了一颗的人,一定会责怪老天爷,为什么不如捡了十颗的多。   长神仙身边充斥着争夺,村长把长神仙带来的收入,按照对长神仙的照顾,补贴给村民,初衷是好的,但有村民做了食物就放到长神仙门口,以示已经上贡了祭品,就在分配的时候要求最大的额度,食物大量腐烂,根本吃不完还是不停的堆起来,有人在长神仙四周开饭店,卖护身符,让长神仙开光,每天几千几千的竹签让他签上自己的名字,你给一千他就给两千,有村外的人,被排挤不是村内人,眼红不平,甚至为了均贫富,给长神仙下毒,想要毒死他。   上天的安排总是巧妙的,长神仙30岁生日之后,再次给人看病,此时的他,已经身高超过3米,这不是巨人症,在村里呆来两年的潘播达已经明白,这不是巨人症。这是一种未知名的疾病。   长神仙已经命不久了,他十分虚弱,他也十分渴望尽快迎来自己的解脱,然而,当他再次给人看病的时候,对方的病情,却加重了。   几次看病下来,病人快速死亡。而长神仙的精神状况,却越来越好。   他的能力逆转了,和他的外表匹配,他的能力让他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恶魔。   而一个救了无数人的人,当他救人失败了哪怕那么一次,世间所有的恶意,都朝他扑面而来。 第三十章   解语臣阅人无数,他看着潘播达离开时候的表情,就知道他会答应的。   接着,幻影逐渐消失,他的一边意识,回到了自己的病房里。   他看到的东西如此清晰,他缓了好久,才逐渐适应,长出了一口气。   “在想什么呢?刚才忽然质问我。”边上的医生问他,他们似乎很熟悉,解雨臣默默道:“以为你给我用了什么药物,看到了一些幻觉。”   “脑震荡有可能会有一些意识上的问题,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屠癫。”解雨臣看着他:“你是不是又升官了?”   “医院想留住我,这些是成本最低的方法了。”屠癫医生十分年轻,他的五官比解雨臣硬朗,但是眉宇之间有一些相似,身高很高,站得笔挺。   “这些都是过眼云烟,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就这一关过不了呢?”   “我得过不了啊,我要是过去了,我这活着就更没意思了。”屠癫检查了一下解雨臣的瞳孔,各种反射反应,看了看X光片。   “我问你啊,半脑切除术是什么?”   “治疗癫痫啊,致痫灶一侧的大脑半球皮质完全或次全切除,保留基底节及丘脑。”屠癫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损坏的钱包,是解雨臣的,递给他。“你钱包在车里找到了,这么多年了,钱包里还是没人的照片。只有一张风景照。你拍的这张风景照片到底是哪里,为什么一直带着。”   “怎么就治疗癫痫了,你能说清楚么。我隐私你就那么感兴趣,每次都问。”   “你从小就是我偶像么。你的一切我都有兴趣。”屠癫拿出一个苹果给解雨臣开始削起来:“切掉一点脑子,癫痫的好转率达到80%到100%,智力会提升,不过这是破坏性的治疗方式,都是用于没有办法的重症,很多人切完了,20年内都非常嗜睡。这很有意思,这反向推理出很多大脑的运作规律。”   “什么规律?”   “如果你只剩下了一部分大脑,你通过生活进行刺激,把剩下大脑的棘突进行各种连接,但是你还是没有办法达到完整大脑的功率,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终有一天,你的大脑会修补完成,功能恢复正常。”   “你这是胡扯吧。”   屠癫把苹果自己吃了,解语臣以为他会给自己吃,但屠癫很快就吃完了。   “如果脑内肿瘤到了一半大脑的体积,会产生什么问题。”   “死。”   “一定会死么?”   “如果是在颅腔内,那死亡的可能性极大,但是如果有一部分在颅腔外,我记得印度有一个人,脑瘤和脑子一样大,我们叫他葫芦娃,切下来的肿瘤有4斤重,现在活的挺好。反正大脑不能压的太厉害,压力有地方去,就会好很多,如果没有,那压到重要区域就会死。”   解雨臣心说和自己的尝试差不多,而且没有具体的X光片,也没法说的更详细了。他继续问道:“除了肿瘤,人的脑子里还会长什么,和肿瘤很像?”   “还会进水。”屠癫说道。   解雨臣翻了个白眼,屠癫就想走:“你没事了,睡几天吧,你脑震荡不需要知道那么多知识吧。”   “最后一个问题。”   “你说。”   “我刚才看到一些幻觉,都不是我经历的事情,很真实,脑震荡会这样么?”   “你能看到的东西一定是你大脑里有的,不在你的表层意识里,就在你的潜意识里,你看到的东西,可能是你潜意识里的结论。”屠癫说道。“你最近在思考什么,你觉得你还没有想明白,你的潜意识已经想明白了。”   解雨臣看着天花板,屠癫往外走,走了几步:“之前我和你提的合作?”   “如果我不和你合作,你会在我的药物里下毒么?”   “不会。”   “我不和你合作。”   屠癫一笑:“我会继续公关你的。”   “过几天回家看看长辈。”   “那是你的家。解当家。”   屠癫已经走远了,解雨臣看着他的背影,他可能已经比自己高了,两个人少年时候,一起面对的那些阴霾,已经变成了遥远的过往。他已经和当时,不是一个人了。 第三十一章   长神仙没有说话,他似乎在思考,想了很久,长神仙说出了一个很长的单词。   “你是说,半脑切除术。”潘播达问他。   长神仙说道:“我不知道应该怎么翻译。”   “直接切除那颗最大的肿瘤和被压迫的半脑么?”   “不,不切除肿瘤,只切除被压迫的半脑,让另一半大脑得到缓解。”长神仙说道。   潘播达不明白,“为什么?”   “我在看镜子的时候,并没有看到我的脑袋里有巨大的黑块,说明那颗最大的肿瘤,不是疾病。不需要治疗。但是我能看到一些狭长的黑影,那些应该是被压迫的脑组织,那些才是应该切除的。”   “这种诊断理由,根本不可能打开这台手术,没有医生敢做这种手术。”   “潘医生。”长神仙至始至终没有抬起头来,他蜷缩着,脸就在解雨臣脸的边上,眼神空洞,似乎凝神着另外一个时空。“我一直有一个想法,我想和你说一下,他是一个系统的想法,你只需要十几秒就能明白。”   “你说。”   “我觉得我脑子里的不是肿瘤。”长神仙说道:“虽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我知道那不是肿瘤。我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这几个球,就是让我变成这样的原因,我想在我死前,看一眼。”   “你在胡说什么呢?X光片上很明确,就是肿瘤组织。你看那么多书,你能看懂X光片的。”   长神仙眼皮都不眨一下:“增生组织在X光下都差不多的纹理,这几个东西,在X光不能显形,所以你只能看到上面的组织纹理。有没有这个可能性。”   “如果不能显形,那——”   “潘医生,切开我的脑子吧,你会不虚此行的,我知道你相信我说的话,我脑子,有奇怪的东西。”   潘播达沉默了,他的脸色很沉重,回头看了看身后来往的其他医护和研究学生,轻声道:“没有人能开这台手术,我们拿不到批准的。”   “我已经购买了一个足够规格的手术室,我买了一栋房子,就在祠堂的后面,是一幢老房子,里面很宽敞,设备到了之后,您可以帮忙我安防一下,并做杀菌处理么?潘医生,我会写好免责的文件,虽然在本地法律可能不适用,但万一出事可以帮你脱一大部分罪,当然,实际上没有人知道会发生什么。我还存了一些血液,可以在手术的时候使用。”   “没有医院的后备,手术时候发生任何的意外,你都会几乎会立即死亡,我是可以开颅,但只有我一个人是不够的,我们需要足够多的熟手做这台手术。因为这个肿瘤太大了。里面血管的情况太复杂——”   “那不是一个肿瘤,那是其他东西。”长神仙再次强调。“你不想看看么,潘医生你是个好人,你想把这个机会给你。”   潘播达再次沉默,长神仙默默道:“保持我的意识清醒,如果我中途要死了,让我用监视器,看一眼我的大脑,我想见它。我别无他求。”   潘播达摸出烟,往外走,长神仙有眼泪流了下来,眼神仍旧空洞,他轻声道:“求你了。” 第三十二章   解语臣阅人无数,他看着潘播达离开时候的表情,就知道他会答应的。   接着,幻影逐渐消失,他的一边意识,回到了自己的病房里。   他看到的东西如此清晰,他缓了好久,才逐渐适应,长出了一口气。   “在想什么呢?刚才忽然质问我。”边上的医生问他,他们似乎很熟悉,解雨臣默默道:“以为你给我用了什么药物,看到了一些幻觉。”   “脑震荡有可能会有一些意识上的问题,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屠癫。”解雨臣看着他:“你是不是又升官了?”   “医院想留住我,这些是成本最低的方法了。”屠癫医生十分年轻,他的五官比解雨臣硬朗,但是眉宇之间有一些相似,身高很高,站得笔挺。   “这些都是过眼云烟,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就这一关过不了呢?”   “我得过不了啊,我要是过去了,我这活着就更没意思了。”屠癫检查了一下解雨臣的瞳孔,各种反射反应,看了看X光片。   “我问你啊,半脑切除术是什么?”   “治疗癫痫啊,致痫灶一侧的大脑半球皮质完全或次全切除,保留基底节及丘脑。”屠癫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损坏的钱包,是解雨臣的,递给他。“你钱包在车里找到了,这么多年了,钱包里还是没人的照片。只有一张风景照。你拍的这张风景照片到底是哪里,为什么一直带着。”   “怎么就治疗癫痫了,你能说清楚么。我隐私你就那么感兴趣,每次都问。”   “你从小就是我偶像么。你的一切我都有兴趣。”屠癫拿出一个苹果给解雨臣开始削起来:“切掉一点脑子,癫痫的好转率达到80%到100%,智力会提升,不过这是破坏性的治疗方式,都是用于没有办法的重症,很多人切完了,20年内都非常嗜睡。这很有意思,这反向推理出很多大脑的运作规律。”   “什么规律?”   “如果你只剩下了一部分大脑,你通过生活进行刺激,把剩下大脑的棘突进行各种连接,但是你还是没有办法达到完整大脑的功率,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终有一天,你的大脑会修补完成,功能恢复正常。”   “你这是胡扯吧。”   屠癫把苹果自己吃了,解语臣以为他会给自己吃,但屠癫很快就吃完了。   “如果脑内肿瘤到了一半大脑的体积,会产生什么问题。”   “死。”   “一定会死么?”   “如果是在颅腔内,那死亡的可能性极大,但是如果有一部分在颅腔外,我记得印度有一个人,脑瘤和脑子一样大,我们叫他葫芦娃,切下来的肿瘤有4斤重,现在活的挺好。反正大脑不能压的太厉害,压力有地方去,就会好很多,如果没有,那压到重要区域就会死。”   解雨臣心说和自己的尝试差不多,而且没有具体的X光片,也没法说的更详细了。他继续问道:“除了肿瘤,人的脑子里还会长什么,和肿瘤很像?”   “还会进水。”屠癫说道。   解雨臣翻了个白眼,屠癫就想走:“你没事了,睡几天吧,你脑震荡不需要知道那么多知识吧。”   “最后一个问题。”   “你说。”   “我刚才看到一些幻觉,都不是我经历的事情,很真实,脑震荡会这样么?”   “你能看到的东西一定是你大脑里有的,不在你的表层意识里,就在你的潜意识里,你看到的东西,可能是你潜意识里的结论。”屠癫说道。“你最近在思考什么,你觉得你还没有想明白,你的潜意识已经想明白了。”   解雨臣看着天花板,屠癫往外走,走了几步:“之前我和你提的合作?”   “如果我不和你合作,你会在我的药物里下毒么?”   “不会。”   “我不和你合作。”   屠癫一笑:“我会继续公关你的。”   “过几天回家看看长辈。”   “那是你的家。解当家。”   屠癫已经走远了,解雨臣看着他的背影,他可能已经比自己高了,两个人少年时候,一起面对的那些阴霾,已经变成了遥远的过往。他已经和当时,不是一个人了。 第三十三章   阿透和梁烟烟从祠堂院子后面的破洞出来,小心翼翼的用手电照了照后方,后面是一个山坡,上面都是杂草,阿透的心跳已经跳到了两百多,眼睛都有点紧张得看不清楚。   山坡上面有很多长神仙雕像,手电划过雕像的部分,能确定不是活物,因为雕像很多都穿着衣服,所以活死难辨。阿透不敢走近雕像中间。他们在山坡前犹豫了很久,梁烟烟终于放弃,他们顺着墙根,绕过了这个山坡。   山坡后面还是村子,梁烟烟先看到了一颗很大的树,在树的后面,有一块特别平坦,长满杂草的区域,面积很大。在这个区域的四个角上,还堆着一些青砖。   梁烟烟蹲在地上,拨开地上的草,能看到地面上有砖石。草都是从缝隙中长出来的。   “这是个大洋宅,当时下南洋的侨民回乡之后,建的宅子,后来长神仙买了下来。”后面的大哥跟着。走路的样子像个小媳妇。   “是不是这个房子?”梁烟烟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开照片,里面拍了解雨臣的房子。   “你还存了啊?”阿透心说,她自己是没有随手存别人房子外观的习惯,不过一想梁烟烟是来处理解雨臣房子问题的,有照片也无可厚非。   大哥就点头,梁烟烟对阿透说:“原来解老板的房子,就是从这里运过去的,这种房子有专门的公司,可以全部拆卸,修理,然后重新装回去。”   阿透哦了一声,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发表什么意见,她意识到侦探工作虽然是一件美事,但自己似乎不擅长,梁烟烟说什么,她都觉得很有道理。在梁烟烟发表议论之前,她的脑子是一片空白的。   梁烟烟走到这块地基的中心,点上烟,她的肋骨又开始疼起来,又吃了两颗药,阿透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但是梁烟烟动作太快了,瞬间就吞了下去,阿透下定决心,如果她再这么吃药,自己一定要药抢过来。   梁烟烟点上烟之后,自己抽了两口,就把拿烟的手伸直,她的烟很奇特,烟气很重,很多,迅速落下,用手电一照,就看到烟缓缓顺着地面延展开来。   梁烟烟难道是个外号,阿透露出了问号脸,大哥就叫了起来:“这烟在走。”   他们三个都看到,烟落到地面上之后,开始往砖石的缝隙里流下去。梁烟烟蹲下来,抽了很大一口,朝前吐去,迅速地面上出现了一个方形的区域,四边的线条是四条地面砖的缝隙,烟往缝隙里灌去,似乎是一个暗门。   梁烟烟说道:“地下室的门。”说着上去,从包里掏出了一把小伞,抽掉伞柄是一根很长的钩子,她插入砖缝中,勾了几下,一拉,把一道砖头伪装的门,拉了起来。露出了一口入口。   缝隙中早就爬满了各种没见过的虫子,阿透退后了一步,梁烟烟用手电一照就跳了下去。   阿透用手电一照,下面有楼梯,很小的铁楼梯,门口散发出非常难闻的霉味。她看了一眼大哥,大哥说:“你下去我就下去,你不下去我也不下去。我不能一个人。”   阿透小心翼翼的扶着扶梯往下,此时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她只感觉,无比的刺激,似乎她不想停下来。   下面的地下室并不大,阿透下到楼梯底层,一照四周,就看到了一台手术床,和无影灯。她转了一圈,发现这地下室就是一个完整的手术室。但墙壁上有很多大概油桶粗细的洞,洞非常深,不知道通往哪里,用什么挖的。   “这是一个最高标准的手术室,进行脑科手术的,而且是可记录的。你看。”梁烟烟指了指手术床边上的一些支架,上面有监视器和监控头。“这是记录手术过程的录像设备。”她照了照另一边的一个支架,贴墙放的,上面全部都是X光照片。   她上去拿起一张来,用手电照起来。   阿透看不懂,她的目光被另一边的书架吸引,上面全部都是录像带,她拿起一盘,写着手术2月15日,术前准备以及患者自述。 第三十四章   与此同时,大哥也几乎是爬着下来,他扶着栏杆,战战兢兢的看着她们。   阿透觉得这个当地人有着可贵的品质,他虽然胆怯,想要离开这里,但他只提了两次,就没有再提,他也没有逃走,也没有多问,而是压抑自己的恐惧,跟着她们。   看着他胆战心惊,却永远都在的状态,这不得不说是一种可爱了。   大哥对于她们在看的东西并没有兴趣,他的注意力立即被墙壁上的大洞吸引了,他到了洞口,用手电往里照,阿透一边把录像带拿给梁烟烟看,一边注意大哥的动向,一般恐怖片里,这个龙套会在用手电探望洞内深处的时候,直接被东西拖进去。   然而大哥看了半天,没事,他也没有像电影里的龙套一样,把自己的身体上半身伸进去看,而是保持着一个随时可以往后跳脱的距离。   梁烟烟看了看录像带,开始在四周找东西,不知道要找什么,阿透问她,她就道:“全部带走。”她找了半天没有找到,就看了看大哥,快速开始点这些X光片,又去磁带的架子上,点录像带的数量。一共是十八张X光片,六盘磁带。她对大哥道:“你把这些东西都运回到车上,然后你不用回来了,在车上等我们。”   大哥没有回答,而是一直看着那个洞口,梁烟烟和阿透对视了一眼,两个人走过去,就看到在其中一个洞口里面大概六七部的地方,点着三支香,香还在冒烟。“黑眼镜进去了。”梁烟烟把手里的X光塞在大哥手里,又把六盘录像带,放上去。“数目数清楚了,要是少一张我就不付钱。快走吧。”   “你们两个女孩子行不行?”大哥问道。   “走。”梁烟烟已经跨上了洞口,往洞里爬去,大哥一看,这是要进去的节奏,也就不再多问了。赶紧往地下室上面回去。   阿透跟着梁烟烟,她觉得自己已经疯了,她已经无法拒绝面前这个女人了,这个女人现在让她做什么,她都可能去做。她也跟了上去。   “你倒是完全不害怕。和你之前的样子完全不一样。”梁烟烟往洞里走了几步,洞里只能蹲着走,她跨过三根香,看着跟进来的阿透。   “你不是也不害怕,我想人和人,都是人,你不害怕,我不需要害怕啊。”   “我和你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阿透说出的倒是她的心里话,她确实觉得别人能做的事情,就是人能做的事情,至少不需要在做之前就胆怯吧。梁烟烟的能力肯定比她强很多,但可能是因为年青,她觉得也没强到达不到的程度。   “那个男人往哪里走,你就往哪里追,你是不是和他有过节。”阿透问梁烟烟。   “他如果把事先解决了,我就拿不到钱了。”她点上一支烟,打火机光亮起来,照出来前面有岔道,梁烟烟把烟放在岔道口。看气流从哪儿出来,往哪儿去。   “没有气流的是死路,气流最大的,是最短的路径。”   “这些洞是谁挖的?”阿透看了看洞壁,都是泥土,挖的参差不齐,不像是工具做的,反而是动物。   梁烟烟没有说话,反而看了她一眼,阿透瞬间明白了:“你是说,长神仙?” 第三十五章   “难道这里还会有另外一个会挖洞的怪物?”   “看记载,他是一个好人啊?刚才他是不是也治好了那个司机大哥。”阿透说道,她坚信自己的直觉,这个长神仙,没有让她感觉到威胁,反而让她感觉到一种威严。一种神邸的感觉。   “族谱里的最后,他已经变成了一个可以杀人的怪物,然后这个村子就荒废了,一切好的事情,一下就消失了。”梁烟烟说道:“人这种东西,品性很容易猜,这个长神仙不能治人之后,鬼知道会遇到什么事情,变成真的怪物的可能性非常大。”   “我觉得他不会。”阿透说道。   “为什么?”   “无论是有救人的能力,和杀人的能力,都比没有能力的他,要好很多,他在最坏的时候,都没有变坏,反而顿悟了,我觉得他不是普通人。”   “天下间大多数的顿悟都是假的。”梁烟烟抽了一口烟,继续往前爬去,她想起了自己背上的伤口,开始结痂的那段时间,她只能趴着,整整趴了三个月,伤口才开始可以触碰。当时她是顿悟的,她明白了,从那一刻起,靠在任何地方,躺在床上和沙发上,她的感觉都不会和其他人一样。   她的顿悟是人被夺走了东西之后,才会真正开始审视自己拥有的一切。   长神仙最开始的时候一无所有,他第一次被夺走东西,是被夺走了拯救别人的能力。那个时候,他会真正审视自己。恶魔在耳边低语在那个时候才会出现。   阿透没话说了,她跟着梁烟烟继续往里走,洞几乎一样宽,走了一会儿,小腿和腰都非常酸痛,阿透干脆爬起来。梁烟烟则仍旧走着,她的衣服全部都湿透了,沾满了泥巴。“如果长神仙要杀我的话,我想不通,我就是在解老板家里画了他的样子,他为什么要杀我,而且,他之前不是个鬼么,现在怎么好像,是个实际的东西。”   “找到黑瞎子就能知道为什么。”梁烟烟开始脱掉衣服,她的衣服还是太小了,在这个环境里她施展不开,她把衣服围在自己腰间。忽然她看了一眼自己的烟头。   烟头冒出了细烟,开始剧烈的翻腾,似乎有气流从前面冲出来。   有东西在活动,阿透立即就明白了,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忽然知道了烟的看法。梁烟烟把烟头往对面的一个岔道一弹,立即后退,拉住阿透缩进了另外一个岔道里,立即关掉了自己的手电。阿透手里是自己的手机,她手忙脚乱关不掉,梁烟烟把她的手机直接往前面她们刚在的通道一丢。   她们四周一片漆黑,那边通道则因为,因为手机的手电光,亮了起来,阿透瞬间看到一个奇长的蛇一样的东西,在前面的通道瞬间出现,速度很快。手机瞬间被抓住,手电光快速后退,缩进了黑暗。   啊,她买不起手机了,这只手机五千块钱呢。   现在四周全部都黑了,只剩下远处的烟头的红点,阿透刚想说话,梁烟烟捂住她的嘴,黑暗中,那个烟头也瞬间熄灭了。   她们完全安静了下来,大气也不敢出,阿透只听到自己的心跳,跳的都要出喉咙了,就听到黑暗中,有东西也在静悄悄的移动。   那动静,非常轻微,一会儿出现在她们前面,一会出现在她们身后。大概四到五分钟之后,或者对于阿透的感觉,大概有半个小时之后,那动静才完全安静了下来。   又等了四五分钟,还是没有动静,梁烟烟打亮了手电,两个人松了口气,梁烟烟刚想说话,阿透就听到刚才的动静,忽然出现在她们身后,两个大惊,立即回头,梁烟烟瞬间抬手电照出了一张特别大的人脸。从身后的黑暗中探出来。   那张脸特别的长,阿透脑子嗡的一声,就看到梁烟烟被细长的手指直接抓住头发瞬间拖入黑暗。手电光快速消失在那条通道的尽头。 第三十六章   阿透的脑子瞬间混乱了,她能记住所有的瞬间,虽然她没有看清楚刚才发生的事情,但她可以回忆,可以回忆起所有的细节,梁烟烟每一帧的表情,她都能回忆起来——手电梁烟烟一直抓着,不停的划过,有几个瞬间,照到她自己,也照到了拉着她的东西。   那张脸,阿透惊讶的发现,不是她在解老板房间里看到的那张脸。她对于脸部细节非常熟悉,这是两个人,绝对不是一个人,也不是一个人因为头骨发育造成脸部的不同。   从人类学,骨骼学分析,这就是完全的两个人,连人种都不一样。   有两个长神仙?   等她从臆想中反应过来,她才意识到,自己什么都看不见。四周一片漆黑,没有手电,也没有了手机。   她摸着潮湿的洞壁,全部都是泥巴,里面有很多树根冒出来,这里是一棵树的下方,要出去么?出去找大哥帮忙,他不会靠谱成这样的——黑暗中那边是进来的方向,那边是出去的方向?   梁烟烟死了么?   阿透深吸了一口气,解雨臣派来帮助她的人,她的保镖,刚才是不是被怪物直接抓走了。   是的。   她的理智终于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难道如梁烟烟所说,长神仙真的已经变成了怪物?   不对,阿透忽然意识到,如果在解雨臣别墅里见到的那个两米高的人,和刚才抓走梁烟烟的那个人,不是同一个人?阿透之前觉得这个村子里看到的黑影,比别墅里的要高,是因为太黑了,她无法直观的判断身高。而且,那个解雨臣别墅里的黑影,似乎可以伸缩。所以她无法判断这两个是不是一个东西。但如今看脸就确定了,完全不是一个人。   但这个抓走梁烟烟的长神仙,就是刚才救了司机大哥的那个,是同一个人。   阿透照片一样的记忆中,看到了他手臂上的翡翠镯子。翡翠镯子一只很难看出不同,但是不同圈口和切面的镯子的排列顺序,是很容易记忆的。   是不是冒犯他了,阿透一直觉得,这个人是好人,为什么忽然抓走梁烟烟?是不是冒犯他了。   总之,就不仅是一个长神仙,或者,甚至不是两个,而是有很多个?因为这个村子里有很多雕像,于是这些怪物都生活在这个村里,挖洞而居,自己已经闯进了他们的巢穴。   又或者——   阿透看过一部电影,是不是整个村子的人,都忽然开始长高了,长神仙把自己的病传染给了所有人,这些人根本就不是搬走了,而是都变成了这么高的怪物。躲到了地下。长神仙疯了,有时候治人,有时候害人,不是说他没有治疗别人的能力了么?难道族谱有什么事情没有记载。   阿透心乱如麻,但她摸到自己兜里打火机的时候,她打亮了打火机瞬间,她已经下定了主义。   她要去救梁烟烟。   那东西是个实物,不是个鬼,阿透刚才回忆起来非常清楚。阿透的口袋里还有一只铅笔和削笔刀,她开始用削笔刀,将铅笔削尖。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选择。   她忽然想到了小时候,她从手术之后醒来,看到自己花臂时候的场景。   她已经忘记那一刻很久了。   好丑啊,她当时的第一个想法。之后的岁月,她几乎每天都在思考如何遮掩,如何让别人看不到自己的手臂。   但当她在人生中,第一次被同学欺负,她们打她,撕掉了她的衣服,想扒光她羞辱她的时候,她们看到了她的花臂。   阿透记得那个时候,忽然没有人打她了,她站了起来,当时是一节舞蹈课,在舞蹈教室里,她的花臂露了出来,四面的镜子都印着自己。   所有人都在后退,从那一刻起,她知道了,似乎有人在借给她力量。   她也知道了,世俗的偏见,对于个性的恐惧,让所有人都会认为她,非常坚强。从那一刻起,她就开始被坚强两个字魅惑了,她以为自己真的很坚强,在所有的选择中,她永远会鬼使神差的选择坚强的会选择的那个选项。   这可能是一种疾病,阿透心说,但她控制不住自己,她脱掉衣服,穿着自己的背心,两条花臂露了出来,她看了看手里的铅笔刀。再次问了一遍自己:要不要逃跑。   有打火机她能看见,她记得所有的细节,她不会迷路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要去救梁烟烟,而且欲望非常强烈。   她用打火机照前路,找到了梁烟烟消失的方向,然后估计了一下距离和步数,然后关掉打火机,摸黑往前爬去。 第三十七章   很快,阿透便遇到了岔路,她打起打火机,发现岔路还不止一条。这里面的土道,就像是土拨鼠的地下网络一样,四通八达。   她完全不害怕迷路,对于她来说,所有的岔路口都长的完全不同,而且她能完美的记忆出来。但她不知道梁烟烟是被拖到了哪条岔路里。   阿透打起打火机,靠在洞壁上,身上已经沾满了泥水,她点起烟,学着梁烟烟的方法,测试这些岔路。如果是梁烟烟,她会走哪一条。   很简单的方法,但随即她意识到这是错的。   这种方法只能确定梁烟烟想去哪里,并不能确定,怪物把她拖到那里去了。   阿透开始自己观察洞壁,刚刚被拖过东西的洞壁,会有一些新鲜的划痕。这个办法奏效了,她继续跟了上去。这条岔路开始往下走,很快变成垂直的一个井。   如果是一个成熟的混子,她会立即知道,看到这口井就要放弃了,因为她下到井下,遇到任何的危险,都不能快速的爬上来,即使她找到了梁烟烟,她必须做到梁烟烟身体健全,没有失去意识,在没有追兵,不惊动任何怪物的情况下,她们才有可能从井里爬出来。   这在现有情况下,很难达到,而她贸然下去,只要惊动了怪物,她可能无路可逃。   但阿透没有任何的经验,她毫不犹豫的试探,小心翼翼的,一点点,双脚撑住井壁从井口往下挪去,大概十分钟,她就挪到了井底。   井底竟然有一个狭窄的房间,阿透没有马上跳下去,双脚撑在井壁上已经发抖,她还是坚持先侧耳听了听,下面没有任何的呼吸声,才打起打火机往下照去。   她认出了下面是一个墓穴,是一个特别小的墓室,是一个现代的土葬墓,80年代用的那种,用水泥浇筑的。   按道理阿透是认不出来的,但里面有一口棺材。跳下去之后看,阿透发现这个墓穴和其他墓穴是不一样的,墓穴特别长,里面有一口腐朽的长棺材。   墓穴只有半人高,没有其他人,棺材大概有六米多长,像一根挖空的树干一样,已经烂的差不多了,里面是空的,没有看到任何的尸骨,在这个房间的四周,水泥的墓壁也被破坏了,到处是大洞,继续往下通去。   因为四周是水泥,这空间比较干燥,阿透停下来抽烟休息,她蹲着看墓穴的天花板,看到了很多的吉利的文字。什么神仙广松啊,西方蓬莱,都是模具做出来的,这确实是一个现代墓穴。不超过二十年。   “这应该是长神仙的墓。”她心说:“都说他后来死了,现在墓都找到了,墓确实空的,墓里有很多空洞,不知道通向何处。难道他死了之后,诈尸了,破了棺材自己爬了出来,把地下挖成这样?”   阿透在墓室里稍微探索了一番,没有更多发现,但看到了往下被拖拉的痕迹,由一个洞口继续往下。她有一些不好的预感,因为被拖拉的过程太长了,人可以在管腔中被拖曳那么长时间么?脖子不会被卡断么?   如果是梁烟烟的话,应该能活下来吧。阿透心里想,她灭了打火机,继续摸黑往里爬去,这个洞继续还是向下的,爬了几步,阿透忽然从一个疯子变回了一个正常人,她忽然好像开车秒醒了一样,楞住了,她想:我在干什么?   我为什么在这个洞里,满身是泥,这里离地面多深了,不会坍塌么,我的指甲都裂了。   哦,她重新想起来,她要去救人。   自己救的了么?   梁烟烟毫无反抗的能力,她能够平地跳上二楼,她被拖走的时候不到一秒钟,就消失了。   而且这事一开始和她没有关系吧,她只是去画一张速写而已。   有义务要去救自己的保镖么?   想完这些,阿透有了回头离开的欲望,但她深吸了几口气,脑子又恢复一片空白,开始往前爬。   我是真的疯了。她内心似乎有这么一个理性的声音,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声音被另一种东西淹没了。   就在这个时候,她的前路被堵住了,她打起打火机,一下看到前面是死路。   再看第二眼的时候,她忽然后汗毛炸起,一下往后缩了几步,她发现面前不是泥巴,是沾满了泥巴的,一块背脊。   她立即灭了打火机,靠在洞壁上,捂住自己的嘴巴。她靠了一会儿,大概只有十几秒,忽然感觉到,她背靠的东西,是有温度的,她用手去摸了一下,发现她靠着的洞壁,竟然有人皮肤的质感。   她一摸,那皮肤下的肌肉收缩了一下,阿透立即打起打火机回头,就看到自己靠的地方的墙壁,像蛇一样动了起来,但是瞬间,从上方的岔洞口伸下来一只手,一下捏灭了火焰,然后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往上拉起,拉到了上方的岔洞里。   那是手力气极大,显然是一只男人的手,阿透脑子闪过火灭前十分之一秒她看到的手的样子,认出了那只手上的伤疤。   那是黑眼镜的手。   黑眼镜双脚跨在上方岔路——其实也是一口井状通道的两边,阿透被他拽上来,直接背到背上。阿透没有说话,她出奇的冷静,或者说,迟钝,她发现自己是迟钝的,她甚至感觉不出当下自己是什么感受。   咔嚓一声,她想过黑暗中会发生无数的事情,她可能会被下面的东西摸到,或者黑眼镜会带她远离这里,但她没有想到,下面有东西亮了。   她低头,就看到一只手指特别长,骨节巨大的手,正拿着梁烟烟的手电。 第三十八章   黑瞎子一动不动,但阿透感觉黑瞎子缓缓的在摸自己的大腿。   阿透不知道用意,她对于触碰天生的反感,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但她的理性告诉她,黑瞎子应该不至于在这个时候占便宜。随即她感觉到黑瞎子开始在她的大腿上写字。   阿透的反感涌上喉咙口,还不得不去感觉,对方写了什么,黑瞎子缓缓的,在她大腿上写了一个:“RUN”。她用了一点时间,才理解写的是英语。还想反问是怎么个RUN?就看到下面手电光的散射光射上来,照亮了一部分井壁下沿,黑瞎子举起了三根手指,手指背光,只能看到一个剪影,他蜷曲了一根手指,变成了二根,又蜷曲了一根,变成了一根。   3、2、1!   倒计时了,瞬间黑瞎子的手指全部收了回去,接着喊了一声:“抱紧我!”阿透条件反手的箍住黑瞎子的脖子,黑瞎子收回双脚,跳了下去,一下落到了长神仙的面前。   阿透再次看到了那张可怕的怪脸,长神仙被吓了一跳,往后缩了一下,黑瞎子瞬间开始用各种姿势,在通道中狂奔,一下冲入黑暗。   阿透眼前一片漆黑,只感觉黑瞎子丝毫没有减速,在黑暗中疯狂的往前。她完全不敢松手,害怕直接松手就撞墙。   “会迷路的!”阿透每一次遇到岔路都会停下来,打开打火机,记忆岔路的情况,但如果是漆黑一片的通过岔路口,只要有一个岔口她没有记忆,她就可能迷路,找不到回去的路。   “我看得见!”黑瞎子喊道。   “梁烟烟!”阿透喊道,她下来是来救人的,怎么被人抓着就逃跑了。那她一路下来的艰辛不是白费了。   刚说完,他们身后手电光一闪,阿透回头,就看到远处的黑暗尽头,就像有一辆火车在追赶自己一样,有一道手电光追了过来。速度非常快,竟然有逼近的趋势。   “她让我送你上去!”   “她人呢?”   “她没救了!”黑眼镜瞬间滚进一个岔口,开始快速变幻方向,在通道里捉迷藏。那灯光跟了两三个岔口,一下就错乱被甩掉了。黑眼镜找到了一个岔道口,停了下来,浑身的汗。   “她怎么会没救?”阿透急着问他。   “这里要塌了?”   “什么?”   “长神仙正在破坏地下的结构,把这里弄塌。我们发现了他,他要消灭自己存在的证据。”   “那我们更得去救。”   本来那灯光已经朝远处去了,她一嗓子,那灯光立即转了回来。黑瞎子长叹一声,背起阿透继续跑,阿透知道再叫会有麻烦,但她实在太担心梁烟烟了,就压低声音:“我一定得救她。来都来了!”   “她把她的收入让给我了,让我救你。”   “你要多少钱佣金,我砸锅卖铁付给你,我们两个去救她。”   “拉倒,我调查过你,你比我还穷。”黑瞎子托住她的屁股,对她道:“有医保么?”   “什么?”   黑瞎子一抬她的屁股,她整个人被顶高,高速行进中,正撞在通道上沿的一块石头上,瞬间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   据后来大哥说,黑瞎子背着阿透来到村口的时候,两个人浑身都是泥巴,他们往回看的时候,就发现后面整个村子的地面开始坍塌,房子开始倒塌,似乎地面被人什么东西挖空了,终于结构破坏。   梁烟烟没有上来,黑瞎子立即开始打电话召集挖掘机过来,阿透醒过来的时候,是在医院。她太疲倦了,那一次清醒没有维持太久。她又昏迷了过去。   她特别惊讶,只想起了自己说的,砸锅卖铁,她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第三十九章   阿透一直在发呆,在医院里的24个小时,她躺在病床上,除了检查完,观察完4个小时后,在病房的卫生间洗了个澡。她就一直在发呆。   原来真实的世界,冒险不一定有结果,尝试去救别人,不仅有:成功的拯救了别人,或者失败自己白给。两个选项,还有中途被别人拖出来。   想一想,似乎这才是人生的本质,太多人追寻自己目的的时候,不是败给困难阻碍,或者对手,是败给拖自己后腿的,中途规劝的人。   也许那个黑瞎子是对的,不过,如果不是他此时自己已经死了。黑瞎子一直没有出现,似乎还在现场。是那个大哥送自己来的,大哥刚刚回家去。估计也累得够呛了。   阿透在第八个小时的时候,开始后怕,虽然没有表情表露,但她抱住双臂开始发抖,从进入那个村子开始的每一件事情,她现在想来,自己都绝对没有勇气再做一遍。   这种怕还不是简单的后怕,而是怕的要死,她想起那个祠堂,地下室,那个洞,那个长神仙,如果是现在的她,每一件都会让她立即放弃——为什么当时自己毫不害怕?   梁烟烟就这么死了,还是黑瞎子后来把她救出来了,她都不敢求证。   巨大的压力和恐惧是可以让人一下子走的很近,说起来这个女孩子自己认识也没有几天,但她已经觉得她和自己认识很久了。   24个小时之后,她出院,那个大哥来接她,她在路上把车费付清了,那个大哥就把梁烟烟的包递给了她,当时梁烟烟把自己的包和那些X光片和录像带,都让他带回到车上。   “那个,我也做了检查。”大哥和她说:“和梁医生说的一样,我确实胃有问题。我也搞不懂怎么回事,他们说我的胃得过胃癌,现在已经好了。”   “她是医生么?”   “你不知道么,我以为你们很熟悉,她是个医生,这里给我检查的是她同学。”   “你相信这个诊断么?”   “我搞不明白。”大哥说道:“难道真的是那个长神仙的鬼魂救了我?”   “我也搞不明白。”   “梁医生呢?不管怎么样,我想谢谢她。如果不是跟着你们,我可能就得重病死了。”   “我不知道。”   阿透想,她自己的事情解决了么?梁烟烟如果已经死了,事情还没有解决,难道解雨臣还会派下一个人来帮她么?还是说,她得自己面对了。   她看了看身后的座位,特别害怕有东西忽然出现在后面的座位上。   但什么都没有。   “你接下来准备做什么?”阿透问大哥,大哥也算是经历了特别奇怪的事件,然后回归正常生活的人,她想问一下,做个参考,她的脑子想不出来,接下来自己应该怎么样了。也许得搬回父母身边去,或者是马上找一个男朋友,自己一个人,似乎是找不到章法回到正常生活了,自己会不停的琢磨这件事情琢磨好几年吧。   找男朋友,就近找谁?自己的那些同学肯定不行,搞艺术的干不过妖怪,难道要找解雨臣,这种男人女人应该不缺吧,那个黑瞎子?   那个黑瞎子感觉离自己好远啊,黑瞎子和长神仙,她感觉是一个次元的东西。和自己根本不是同类。   “我要去庙里烧香啊。”大哥说道。   阿透恍然大悟,原来还可以这样,回到正常生活,就应该找个人感谢一下,如果事情还没有解决,也可以去祈祷。   “你要去么?”   “我不去。”阿透说道,其实她内心特别想去,不知道为什么,说出口的却是拒绝。   回到了之前定的酒店,房间已经过期了,但押金被顺延了,她checkin,进了房间,那是一间标间,有两张床,她坐到其中一间床上。发呆了一会儿,进浴室洗澡。   这个澡足足洗了四十分钟,阿透一直在发呆,头洗了四五遍,一直戏到手指皮肤发白,她才关掉喷头,从浴室出来。裹上浴巾,头发也裹上,她魂不守舍的走到房间里,楞了一下,她看到房间另外一张床上,躺着一个人。   是一个女人,浑身是泥,完全赤裸。   她楞了几秒钟,反应过来,这是梁烟烟,随即她发现阳台门开着。   这件房间是有阳台的。她立即走到阳台上,看到很多泥巴的痕迹,一路从阳台延伸进来。   回到床边,梁烟烟还在呼吸,非常安静,睡的很沉,阿透意识到,是长神仙把她送回来的,她没有死,而且看上去,十分的健康。 第四十章   在电视剧中,一场冒险之后的清理工作都是留白的,往往主人公受伤之后,镜头再次亮起,已经在战地医院里,爆炸清理缝合都已经结束了。他要么闭着眼睛还未苏醒,要么已经可以含情脉脉的和配角们讨论接下去的情节发展。   在信息交代中,这些伤口的处理过程都不重要,故事怎么发展下去才重要,但现实生活中,更重要的是这些被省去的部分,故事是否要往下发展,反而是无关紧要的。   阿透把空调打到最大,然后给梁烟烟盖上被子,打了温水,一点一点的帮她擦拭身上的淤泥。   阿透做事情非常精细,她从手臂开始,给梁烟烟露出被子的小部分进行擦拭,擦干净之后,就用浴巾包裹住,然后擦下一个部分,梁烟烟的身材应该是男人比较喜欢的那种,她小时候也幻想过有这样的身材,后来在取悦异性和取悦自己之间,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取悦自己。   正面全部擦拭完之后,阿透发现她身上一个伤口都没有,而且皮肤状态很好,她按了按她断掉肋骨的地方,发现已经痊愈了。没有任何的凹陷。   想把她翻身,擦拭后背,掰了几次,她的力气太小了,掰不动梁烟烟,而且床单上全是泥巴,如果梁烟烟翻过去,正面又会蹭上。她坐回到自己床上,想起以前自己生病的时候,护工单手把自己背部抬起来,直接抽掉床单,然后再换上。   那时候自己纤弱的像片羽毛一样,阿透是属于偏瘦型的身材,梁烟烟是骨头小,肉多也不显的那种身材。而且梁烟烟有一些肌肉,人又高,所以两个人的体重估计不是一个数量级。   她最后想到的办法是,把两张床并起来,把梁烟烟翻到侧身,然后给她擦拭后背,之后直接翻到另一张床上趴下,自己找人来清理她躺的现在这张。   阿透继续掰梁烟烟,想让她侧身,她掰了两下没有成功,却又看到了她背上的纹身,阿透看不清楚,因为身体没有完全起来而且全是泥巴,但那纹身很大一片,不像是随便纹纹的,应该有故事。   阿透有了兴趣,她想仔细看看,就深吸了一口气,到另一边准备推她侧身,这个时候,她的手被握住了。梁烟烟睁开了眼睛,看着她。   阿透长叹了一口气,原来可以醒么,自己是否又白费了力气。   梁烟烟轻声对她说道:“长神仙呢?”   “我洗澡出来就看到你在床上,我没看到他,应该是他把你送回来的。”   梁烟烟看着她,虚弱道:“你把我洗干净了?”   阿透局促道:“我以为你还有一会才醒,想让你舒服一点。”   “挺舒服的。”梁烟烟笑了笑,“我待会儿自己洗。”   两个人陷入了沉默,好一会儿,阿透说道:“你饿不饿,我帮你叫点吃的。”   梁烟烟微微摇头,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她。   眼神非常柔和,虚弱的时候暴露本我了么,阿透心想,两个人又沉默了一会儿。阿透觉得有点尴尬:“那个,司机大哥去查了胃,确实有胃癌,但是已经痊——”   “你不用尝试缓解冷场。”梁烟烟抓住阿透的手,“让我再缓缓,你不用管我。”她拍了拍她的手,“你被我弄脏了。”   阿透刚洗过澡,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眼前的场景有一种张力,她难以承受下去,鬼使神差的点头,然后去了浴室。   进了浴室她觉得自己有点不可理喻,我在干什么,我不是洗过澡了,但她又不能出去打个哈哈,浴室打开喷头,开始洗手,洗手的时候溅到了衣服,于是脱了睡衣T恤,结果一来二去,她发现自己脱光了又完整了洗了一遍。   在洗澡的时候她开始冷静下来,深吸了几口气,告诉自己:“没有必要,没有必要,这是一种社恐,她说的是真实的想法,我可以不和她交流。”   于是擦干了再出来,就看到梁烟烟已经坐了起来,穿上了T恤,脏的床单已经都在地上,有女性服务员正在整理。梁烟烟靠在阳台门的边上,正在抽烟。看之前从地下室拿出来的X光片。   她光着腿,女服务员有点年纪了,一直在用蹩脚的普通话和她说,这样老了会膝盖疼。梁烟烟面无表情,认真的看着X光片。   阿透坐到自己床上,当真不去烦她,她手机也没有了,包也么有了,就呆呆的看着房间里的这一切。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或者下午了,外面阳光明媚,因为床是并着的,她看到梁烟烟也沉沉的睡在她边上。   她闻着她的味道,一阵心安,继续沉沉的睡去,再醒来的时候,是被电视的声音吵醒的,坐起来,她成年后从未睡的那么好过,觉得瞬间一切都清明了。   她看到梁烟烟早就起来了,床上全是衣服,显然是去采购了,她正在拨弄电视机,在电视机上面,放着一台录像机,应该也是二手市场搞来的,边上还有很多酒精,棉签。那些从地下室带出来的录像带,已经被清洗干净。梁烟烟正在调试。   “真相就在这些录像带里。”梁烟烟对阿透道,她调出了画面:“你再睡会?”   阿透打着哈欠摇头,就看到电视画面里,出现了一个医生,他对着镜头说道:“我是医生潘播达,我是肿瘤方向的医生,这是手术前的记录,因为这次手术意义不同,所以我们尽量做下详细的记录,以记录当事人的决策,我的决策。这些都会作为证据保存下来,如果有人质疑今天发生的事情,那么你们会看到,我们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到这里的。”   接着医生移开了,露出了身后手术床上的病人,长神仙,手术床并不能完全容下他,有一节床的延伸,似乎是后天焊接上去的支架。目测无法估计身高,但真的非常高。   镜头推进,长神仙非常认真,硕大的手掏出一张A4纸,开始念起来:   本人自愿且主动发起了这一次的手术,来研究我脑部肿瘤和我自身特殊情况的关系。没有受人蛊惑或者胁迫,反之参与手术人员一直尝试劝服我放弃手术,继续存活。但我对生命的认知已经让我无惧死亡,所以我决定进行开颅手术,如果在手术过程中,出现任何意外,责任由我个人承担。   说完长神仙放下了A4纸头,对着镜头说道:“我不知道何种原因,有治疗人的疾病的能力,为了让我能够将这种能力用到世人身上,上苍让我有一颗敏感的内心,我可以感受他们的感情和痛苦。在这段时间里,我通过救治病人,感知了人间无数的人生,我似乎也融入了他们的人生里。以此我活了无数次,所以我不害怕死亡。”   他顿了顿,“我希望我能在这些感受中,发掘一些少有痛苦的人生,很多人都想让我们相信,人生是苦乐参半的,然而,没有,人生中其实真正的快乐很少,有很多人会反驳我,但我来告诉你我感受的结果,你们的人生,大部分是痛苦。”   我可以救治他们的身体,让他们活下去,但我知道,他们的痛苦不会消失。   体验足够多的人生,事实上就是体验各种不同的痛苦,我30岁之后,我失去了治疗别人的能力,反而可以让病情加重,我以为上天希望我领会更多。   但我后来明白了,上天并没有让我失去治疗别人的能力,它只是,给了我可以治愈痛苦的最终的能力。   死亡。   我感受了那么多人的人生,我找不到任何一段人生,没有谎言,背叛,没有自寻来的烦恼,没有别人强加的恐惧。人们争夺自己一定会失去的东西,破坏已经有的珍宝,我竭力拯救他们。然而他们怎么就不明白,他们从小就拥有那么美好的东西,是我从来没有拥有过的。   为何人总要低下头,去选择痛苦,我想说,当你身为一个人,不要低头往下,因为我们的父母曾经将我们举过头顶。   他顿了顿:“我也曾经想过,我三十岁之后,要不要仍旧用我的能力,帮他们永远去结束那些烦恼,从痛苦中解放出来。但我想了很久,我明白了。”   长神仙看着屏幕:“你们不配。”   我累了,我最后要去看一看我的内在,到底是什么让我成了这样的我,我太敏感了,世间的一切我都能感受到,这让我太累了。你们应该为我感到高兴,如果我在手术中离开,我将永远休息,不再疲累。   长神仙的表情非常疲倦,阿透从来没有见过那么疲倦的人,他说完之后,阖上双眼,阿透看到他身边的医生都在哭,她忽然发现自己眼眶也湿了。   这是一段朴实无华的话,但在那样的疲惫之下,阿透忽然觉得这个长神仙,真的太可怜,他已经可怜到,连死亡对于他来说,都是恩赐。   潘播达医生此时和长神仙已经生活了几年,他把摄像机对向自己,对着摄像机说:“手术马上就要开始,我很荣幸,这场手术的死亡率有9成,也许,我将为此下地狱。”   “没有地狱。”长神仙在他身后说道:“如果你看到了,也是你自己想看到的。”   阿透看了看梁烟烟,梁烟烟的眼眶也湿了,她过去和她挤在一起,两个人继续往下看。 第四十一章   梁烟烟能看懂手术,阿透开始相信她是一个真正的医生,这个医生的副业是捉鬼么,她觉得有点牛逼的。画质并不好,这个酒店的电视机还是大脑袋电视,磁带里有很多破损,就会卡顿或者出现白噪条。   整个过程就是长神仙开始手术的过程,从潘播达和助手的对话中,能够知道的信息很有限,除了一些简单的命令,就是长神仙的头骨比一般人要薄。   长神仙一直是清醒的,但是在过程中,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边上的屏幕,阿透不知道看着别人打开自己的颅骨,是什么感觉。这显然需要极大的心理素质。   他的血压非常平稳,整个手术过程,一层一层的剥掉大脑上的膜,潘播达的第一个目标,是一块小的肿瘤,因为他开的创口,无法把那个最大的肿瘤。取出来。他要找到最浅的那个,只有那一个可以取出来。其他的,只能用内窥方式看一眼。   大概一个小时之后,他们找到了那个小的肿瘤,开始梳理血管,然而,潘播达仔细看了之后,便停了下来。   “怎么了?”长神仙问他。   “不是生物组织,我看到那个东西了。”潘播达脸色惨白。   “是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是光滑的,像是一块冰。透明的。”   “让我看看。”   潘播达移近了摄像头,调整焦距,梁烟烟和阿透都把身体探了过去,去看到底是什么。   那是一块冰一样的石头,在长神仙的大脑里,长神仙看着,说道:“取出来。”   “角度并不好。”   “潘医生,我看了无数的书,虽然我并没有离开过这个村子,但我知晓很多事情。你现在面临的事情,可能比你想的还要神奇。”   “取出来的过程,可能会压迫到很多血管,如果其中有破损则你的大脑立即就会受损,我们说好的,如果是风险超过90%,我们可以停止。”   “在x光的照射下,我们并没有看到这一块冰一样的石头,在我的大脑里,我们只看到了包裹它的组织,你知道哪一种石头,有这样的结晶外表,但是不会被X光照射出来么?”   潘播达摇头,长神仙说道:“是钻石。我觉得,这是一块钻石。”   钻石本质上不是一块石头,而是一块碳,X光很难照射出来。   “你的脑里,怎么会有一块钻石?”   长神仙笑了起来:“我也想知道,请你帮我取出来。”   潘播达和身边的人对视了一眼,他犹豫了一会儿,开始重新操作手术,在往外取石头的过程当中,长神仙血压快速降低了两次,有一次完全失去了意识,开始进行抢救,但最终,这块石头被取了出来。   那是一块两节手指大小的石头,是小肿瘤里,最大的一块,其他的都在大脑的深处,很难通过传统手术拿出来。   摄像机对准了那块石头,阿透和梁烟烟几乎都贴到了电视机前,阿透觉得,那是她在世界上,看到的最玄妙的东西,那石头上的光,就像贝壳里的珍珠质一样,反射着一种生物的光芒,但它又是透明,里面有很多的更小的反光源。   但看不清楚更多了。   “接下来,我们尝试,切除你被肿瘤压迫那一边的大脑。根据X光显示,那边的大脑已经灰化,有大量的梗阻。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们将连同这块石头,一起把半脑取出来。你之前和我们说过,这块石头不是病灶。”   “对,我只是想看看它,你不用取出来。我知道如果它被包裹在脑组织里,你其实也取不出来。”   “但我需要把那几块小的都取出来,因为你只有一半大脑了,如果这些小的再长大,大的你又没有取出,那你的大脑容积会被继续压迫,我有必要再次提示风险。”   “我知道,切除半脑有可能导致瘫痪,死亡,记忆缺失等所有大脑疾病症状。”长神仙说道:“和我现在,又有什么区别呢?”   潘播达不说话了,手术继续进行。   接下来的手术持续了两盘录像带,在换带的时候,梁烟烟给阿透解释了半脑手术的基础逻辑,阿透听着觉得脑子要疼死了。她听到人只有一半大脑还可以完全没有任何困难的生活,觉得十分的神奇。   手术的过程十分无聊,几乎没有对话,但阿透仍旧认真的看完了整整两盘录像带,到最后一盘录像带,阿透还是忍住没有按快进,还一直到10分钟左右。   画面终于有了大的变化,后面护士忽然叫了起来,他们立即回去,就听到潘播达问:“怎么回事?”   “他在萎缩。”   “什么萎缩?”   “肌肉,所有的器官都开始衰竭。”摄像头被推过来,长神仙整个人,似乎要融化了一样,迅速的衰老下去,有个护士要把石头放回去,潘播达阻止了。   “意识呢?”   “间歇性失去意识。”   “准备内窥镜,完全衰竭之前,我们尝试取出更多来。”   “可是,是不是以为我们取出了石头,所以他的身体迅速虚弱。”   “石头放回去,他也活不下来。衰老也许会在死亡之前停下来,我们只能根据医学行事。不能根据玄学。”   阿透的手心开始出汗,虽然知道这是很久之前发生的事情,但她如身临其境一样紧张。   潘播达极端专注的,取出了所有的小块石头,切除了坏死的脑组织。但是最大的那一块,他们只是用内窥镜看了一眼。   那是一块最大的透明石头,这一块最大的石头,和其他小的不同,它里面,还有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黑色的阴影,但使用内窥镜,完全无法窥得任何的信息。   手术暂停,长神仙的反应已经非常慢,他呼吸非常困难,但坚持不要呼吸机,潘播达知道已经不行了,他把屏幕推近,让长神仙看着那块大的石头肿瘤。   “它在和我说话。”长神仙说道:“它说我要死了。”   接着他开始自言自语:“你是什么?你为什么会在我大脑里?”   这是他最后一句能听到的话,接下来,他的嘴巴一直在动,但是声音已经听不清了。但是他的表情逐渐释然,似乎得到了答案。   阿透看到长神仙快速的衰老,虚弱,这是一种肉眼可见的生命的流逝,她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梁烟烟的手。后者握着她的手,点上了一只烟。自己抽了一口,递给了她。   但是这个时候,长神仙说话了,他睁开了眼睛,移开目光,看着天花板,说了最后一句话:“我想去吹吹海风。”   心脏监测器划出了直线,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画面定格,阿透和梁烟烟看着画面,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第四十二章   阿透觉得自己对于梁烟烟有彻底的好感就是来自于这一刻,这个女人出现的时候,完全是一个无法理解的状态,但在两个人被长神仙的结局震惊的那一刻,阿透觉得她和自己是一样的。   她并没有对于人生有太多出格的评价,和那个瞎子,那个解老板不一样,梁烟烟和自己在同一个世界,甚至相距并不远。   平复了一会儿,梁烟烟继续看后面的录像带,后面的几盘录像带。一盘是长神仙的葬礼,按照当时的习惯,长神仙被土葬,并没有太多人来看他,不知道为什么,整个村子都以他为生,为何最后的时候,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人。   阿透想起长神仙最后的话,觉得他在人生最后几年,失去了救治人的能力,反而变得可以杀死别人之后,一定经历了太多可怕的事情。   也许别人认为他是故意的,而不是能力的转化,这种事情,善良的人是说不清楚的,只有恶人可以让别人立即明白,我拥有杀死你的能力之后,你应该更加尊敬我。   但是在围观的几个人中,阿透惊呼了一声,按了暂停,她指着其中一个人说道:“这是人,是我们在解老板房间里,画下来的那个人。”   梁烟烟看着,那个人站在人群里,身高并不高,根本没有两米左右,为何在解雨臣这里,会那么高。   阿透也不明白,那个人面无表情的看着摄像机的镜头,有一些木讷。   接下来的一盘录像带,是潘播达研究那几块石头的镜头,其实他的研究很有意思,但已经确定了,这并不是钻石,潘播达认为这是舍利子。   舍利和舍利子是不一样的,中国人去泰国,很多人以为自己买到了有高僧舍利的物件,其实只是高僧的指甲,人死后的尸体全部,被称为舍利。但是舍利子是指火化之后神奇的结晶。   事实上,极难看到真正的舍利子。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只知道,舍利子是僧人生前因戒定慧的功德熏修而自然感得。   成佛的人,大彻大悟之人,身体内会出现舍利子,他相信长神仙成佛了。   潘播达想把这块石头锯开,但是怎么样都失败,石头非常坚硬,他很快就划伤了自己的手,因为阿透的画面记忆十分强,她发现从这里之后,几盘录像带相隔时间很长,但是潘播达的手一直没有愈合。   到了最后,潘播达的伤口急剧恶化,无法查明原因,似乎被诅咒了一般。他还求助了其他村的神婆,都得不到救治。   潘播达也要死了,阿透从他的体态能判断,潘播达的身体已经非常非常差。阿透本能的感觉,潘播达的眼神都变了。   要出事。   果然,潘播达在下一盘录像带的自述里,说了自己的情况,他的身体受到严重感染,手可能要截肢,而且也未必能痊愈。他是靠手做手术的,他不能没有手,他想打开自己的大脑,将长神仙大脑里取出来的石头,放进自己的大脑里。   如果按照长神仙说的,那他也许可以重新获得治愈能力,从而来治愈自己。   但是他没有办法给自己动手术,也没有助手可以帮他。   他只能用其他的办法。   他离开摄像机镜头的时候,阿透就看到手术台上,已经躺着一个人,那个人深度昏迷,不是别人,就是那个围观的村民,也就是在解雨臣房间,她画出来的那个两米高的鬼魂。   潘播达要把石头,放进这个人的大脑里,让他变成长神仙,然后来治愈自己。 第四十三章   后来的故事,不应该详细的被记叙。   说到这里,阿透也大概猜到了,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情。   潘播达的手术,成功了,下一盘录像带详细记录了手术的过程,这个忠厚老实的人,潘播达希望他可以变成下一个长神仙,救治自己。   一个月后,这个人就开始长高,并且在一年内,长到了2米的高度,他在四个月左右,开始有了治疗别人的能力。   然而这个人,是一个恶魔。他内心里的欲望极其凶猛,他是一个和长神仙完全不同的人,即使他平时沉默寡言,但他的内心完全被这种能力腐坏了。   为了防止潘播达再给其他人做手术,他鼓动村民吊死了潘播达(阿透想起了吊在房梁上的另外一个东西),然后把剩下的石头据为己有。他一次一次的勒索村民,敛财,威胁病人和自己发生关系,一下子他从一个海边一无所有的渔民,变成了一切都可以唾手可得的神仙。   他让村民给自己竖起了雕像,毁掉之前长神仙的一切痕迹,在录像带里,这个人一直不说话,但是一直冷冷的看着录像带,阿透仿佛觉得他的内心有一只鬼,完全不可捉摸。   这个新的长神仙,毫无节制,为所欲为,终于到了29岁,村民都知道,30岁一过,他将彻底变成一个恶魔,于是他们在29岁的晚上,将这个新的长神仙杀死了。后面的录像带,拍摄者不明,似乎是潘播达在村里的助手。但记录的信息,还算全面。   新的长神仙死后,拍摄录像带的助手,半夜剖开了他的大脑,取出了石头,发现石头变大了,似乎是在生长。   这个拍摄的人始终没有露脸,但非常冷静。   这颗舍利子,和新长神仙手里的舍利子,被拍摄录像的人藏了起来,藏在了长神仙买下的老宅里,为了毁尸灭迹,老宅被整体出售,拆卸成建筑材料,到了解雨臣那块土地上,被重新修建了起来。   阿透和梁烟烟互相对视了一眼,阿透说:“如果石头藏在房里,那么房子被拆的时候,石头会混杂建筑材料里。”   “带到新的地址的时候,这些石头混在其他的石头里,可能会铺路或者垫墙,所以,这些脑子里的石头,应该现在就在解雨臣别墅的墙壁或者地下路基的某处。”梁烟烟说道。“如果这些石头是有能量的,那么,我们也许感应到了,这些石头当年经历的事情。”   “所以,攻击我的,不是长神仙,而是那个后来的人。长神仙,比他要长的多,有六米多,那个坏的只有两米多。”阿透说完觉得自己是在讨论鲨鱼。   “应该是这样。”   “我们在地下看到的长神仙,到底是什么东西?他是活了?还是——”   “我想简单的下一个结论,它已经变成了另外一种生物,但不是。他把我抓过去的时候,他和我说话了。”   “他能说话?”   梁烟烟点头:“他希望我帮他向那个黑瞎子道歉。”   “为什么?”   “因为他不能治好他的眼睛。”梁烟烟说道:“他在触摸黑瞎子的时候,感觉到了很多东西,他想治好他的眼睛,但是他不能,还有人需要他的眼睛,黑瞎子心里明白,在他心里有比眼睛更重要的人。那个人,其实更需要他现在这个样子。”   “他没有说更多么?”   梁烟烟摇头,阿透看的出,她有所隐瞒,但阿透的优点是,绝对不刨根问底的好奇。   “所以,他没有死,而且恢复了治疗人的能力。”   “毕竟他脑子里最大的那块水晶没有取出来,也许过了四十岁,又是一个轮回,他被他自己的能力保护了起来。但他不想再做人了,他一直生活在地下,被我们发现之后,他得离开自己的村子,重新找地穴躲起来。”   一个神仙最后变成了这样,难道做人真的那么不好么?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个坏的长神仙,他是为了什么杀我,是单纯他就是一个恶魔么?”   “我说了,有时候,这种奇怪的力量,会形成一种它有智慧的假象,它也许只是因为规律,而不是要攻击你,只是我们不知道你契合了哪种规律。”梁烟烟说道,录像带播放完了。她站起来活动关节,一边用新买的手机,给解雨臣发短信。   解雨臣很快就回复了,阿透不知道他回了什么,但梁烟烟显然有一半的石头,在心里放下了。   这个时候阿透才想起黑瞎子:“啊,他还在挖你,你有没有告诉他,你已经回来了。”   “让他再挖一会儿,我马上就要解决你的问题了,不想他来捣乱,前因后果都知道了,接下来就是解决问题。”   “你准备怎么办?先回去么?”   在广东虽然发生了很多事情,但总体来说,她没有再经历那个长条鬼,所以她觉得也许在广东有长神仙在,她是比较安全的。   “你到了广州之后,就再也没有遇到狙击了,说明之前这些攻击,和地点是有关系的。”梁烟烟说道:“我们要回去做一些实验,我刚刚和解雨臣换了资料,让他准备,我们一点一点整理,就会知道,为什么那些石头,会攻击你。”   “你有什么提示么?”阿透问道,她觉得梁烟烟有想法,但是没有说。梁烟烟看了看录像带,想说话,欲言又止。 第四十四章   解雨臣站在自己的别墅面前。   按道理别墅只是抵押给他,虽然他觉得对方能拿回去的几率很小,他也没有权力,可以对别墅做什么。   处理风险一直是他的强项。但他承担风险以及冒进斡旋的能力更强,后者才是别人害怕他的地方。他转头对身后的队伍说:“拆掉之后,将所有的建材,特别是石头,基地石块,混凝土中的卵石,全部粉碎到铺设前的状态。”   “没有必要吧,老板,这得半年才能全部弄完。”   “干不了我可以换人。”解雨臣看着包工头:“所有的建材粉碎后,按照日期时间打包,送到我公司的仓库,他们会一块一块的挑选。”   “您是有东西掉在里面了么?如果是贵重东西,工人都是来来去去的,他们看到了可能会自己带走,我没法管。”   “你在事情没有发生之前就想撇清关系,这一招对我没用,你知道我是谁,我也知道这活不容易,你管不了可以不接,接了你就得保证你的工人手脚干净,否则——”解雨臣看着他,没有说话。眼神中满是对于推脱的厌恶。   包工头满头冷汗,想挣扎一下,解雨臣拍了拍他:“开玩笑的。”   他走到一边,包工头开始和工人们强调,边上解雨臣的人,给每个工人都拍了照片。对于人性的不信任,解雨臣自己也十分厌恶自己这一点,但每每他做的这些揣测人恶的预防措施,最后都发挥了作用。   他低头看手机,梁烟烟所有的调查结果都在里面了,有几个未接电话,他打了回去。   “没有发现?”   “地下有生活用品,但人没了,我给他留了条子,告诉他有空可以来找我,我也不是正常人。”对面说道:“他没有伤害梁烟烟,还把她送回去了?这女人害我在这里当包工头挖了一个大坑。”   解雨臣看了看自己身后,队伍已经开始砸路和推墙,心说如果判断失误,这一单他的损失还挺大的。   “你的眼睛,那个长神仙说的,你认同么。”   “活神仙神通广大,他既然没有死,也记得我,也许我失明之后,他会主动出现。”   “人世间有这样的好事么?”   “神仙不就是这么来的么?”   解雨臣笑了笑:“给你安排好了医院,你要带她们两个一起去检查,希望是其他地方出了问题,不是你们脑子的问题。”   对面就笑:“下金蛋的鹅和脑子里结钻石的人,你喜欢哪个?”   “给你们检查的医生,应该会是屠癫。”解雨臣道,对面吹了一下口哨。对他道:“你仔细看一下那张合影,潘播达在村里的合影,其中有一个拿着摄像机的人。”   解雨臣调了出来照片,放大了看,对面的人挂了,照片比较模糊,看不清楚。   有一点像屠癫,但是比屠癫老很多。   解雨臣失笑,这是有多么讨厌屠癫。什么嫌疑都要往他身上扣。但他再看的时候,心里也有了疑惑。   确实是有点像。但不可能,屠癫和他一起长大的,绝对不会有这种情况。   屠癫并不是一个严格意义上的坏人,解雨臣一直认为,屠癫只是不可控,他是一个过于喜欢恶作剧的人,在解家,智慧的代表很早就固定了,屠癫要引起大人的注意,只能靠一个一个越来越恶劣的恶作剧。   他看着照片,沉默了很久。解雨臣脑子非常快,此时他已经把所有的可能性都过了一遍,迅速拿出手机,下达命令。这个时候,他看到一只猫,从草丛里出来,坐到了他的边上。   解雨臣看着猫,猫也看着他,这是一只非常好看的小猫,解雨臣这一次没有表现出柔和来,他的表情充满了震惊。   他立即拨通电话:“你上次把我车上死的那只猫,埋在哪儿了?” 第四十五章   屠癫切开小猫的脑壳,“我还以为你那朋友会把猫串了下酒。”   解雨臣坐在边上,不说话。   屠癫拨开猫的大脑,说道:“你怎么想到,猫的脑子里有东西的?”   “你找到了没有?”   “X光片已经看到外面的组织了,和你资料上的一样,类似于一个肿瘤。”屠癫用镊子,在猫的脑子里,夹出来一小块晶体:“你要找的是不是这个。”   “真的有么?”解雨臣皱起眉头。“那我的脑子?”   “你脑子的CT干净,什么都没有,你放心,你是安全的。”屠癫把晶体放到托盘里,递给解雨臣。“你说你那房子四周都是猫的尸体,你觉得你要找这种东西,就在猫死去的地方附近找。”   解雨臣看着大概四分之一指甲大小的这块石头:“你有什么看法?”   “你知道有一种东西叫做茶钱吧,养在茶叶里,一个会变两个,倒出来就像片石头一样一样,圆的。”屠甸说道:“其实是很多种菌类复合体,那东西很硬,有贝壳的触感,和这东西很像。最重要的是,在合适的情况下,它会传播,繁殖。”   “你是说,它会散发孢子?”   “不检测我不知道,但我也没有检测设备。”他把东西装进一个医疗废品袋子里,递给解雨臣:“归你了。”   解雨臣又拿了两只,套了三层, 说道:“这东西如果可以感染猫,那那些猫应该都会变成某种有特殊能力的猫,为什么会死呢?”   “野猫是动物,故事可能是这样的,有一只猫感染了这种石头,它变得比其他猫要聪明,或者强壮,它就一直呆在被感染的地方,有其他猫闯入,它就咬死对方。所以那地方会堆起来很多猫的尸体。”   解雨臣看着屠癫:“这不是瞎编么?”   “简单的分析得出的现阶段最佳结论。”   “其他几个人的CT报告呢?”   “我优先搞了你的,其他人的还在出报告。”   两个人来到屠癫的办公室,黑瞎子就躺在检查床上,梁烟烟和阿透坐在一边,解雨臣把石头给他们看。   “还真是在猫脑袋里找到了。所以你在车上是被猫脑子的石头影响了。”   “但是我家里闹鬼的时候,没有这种石头啊。”阿透说道,她脸色有些不好看,因为她现在能想到的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她脑子里有一块。   但她觉得有点冤,因为她去解雨臣的房子才一次,怎么就会被感染了,这个概率似乎有点违反规律。   她不知道梁烟烟和解雨臣之前的联系多么,但黑瞎子更有可能脑子有一块。他们似乎合作过很多次。   不过黑瞎子没长高啊。   不过解雨臣拿到这套房子也应该不久,说不定黑瞎子之前只有一米六。   “可以走了没有?”黑瞎子在床上笑着说道:“我不喜欢和变态在一个屋里。”   屠癫也笑:“我是变态,你就是我爷爷。”   黑瞎子笑着看着屠癫:“解雨臣,我觉得我迟早会接到活,把你这个亲戚给做掉的。”   屠癫不接话,看向阿透和梁烟烟。阿透被他炽热的眼神看的有点不自在。   “屠医生,怎么了?为什么看着我?”   “我去过你住的那个地方,哪儿很多地下的展览,我看过你的作品。”   “哦”   “我觉得你不应该搞艺术,你应该做点其他事情,否则你的天赋会被埋没。”屠癫说道:“你知道你家里家学和艺术有关,但你应该跳脱出家族的束缚。”   解雨臣看了屠癫一眼,梁烟烟在边上点上烟,屠癫看了看边上禁止吸烟的标志,梁烟烟丝毫不理。   这时候,电脑发出叮咚一声,屠癫点开软件,几张CT都发了过来,他看了一遍,摇头:“各位脑子里都没有问题。”   黑瞎子站起来,披上衣服看了一眼解雨臣:“走了。”   梁烟烟没有走,她看着解雨臣,解雨臣说道:“现在就只剩下一个未解之谜了。就是为什么阿透会被盯上。”   “我会继续查下去的。”   “我会准备好支票的。”   梁烟烟拉着阿透离开了,屠癫看着两个人,眼神让解雨臣特别的不安。   “不是我说,你为什么对阿透那么有兴趣?”   “她和梁烟烟两个人之间,有着炙热的羁绊,你不觉得,如果有外力将她们两个人,挤压到一起,也许会像原子弹一样,有着无数的可能性,你不觉得有意思么?”屠癫说道。   “聪明人会以玩弄人性为娱乐,结局都很悲惨。”解雨臣说道:“人这种东西,不会任由你玩耍的。”   屠癫看着解雨臣,做了一个你说什么都对的表情。   解雨臣把那张潘播达的黑白合影摆到屠癫面前:“你看这个扛着摄像机的人。是不是和你长的有点像。”   屠癫扬了扬眉毛。   “我查了一下,当时的队伍里,有一个实习生姓屠,你和父亲一个名字。当时我们家负责调查九门各种奇怪的事情,你父亲是去调查长神仙的,对吧,他混在队伍里,记录下了所有的过程,并且善后。”解雨臣说道:“这套房子转手到我名下之前,往上两任,是你家里持有的。梁烟烟是你介绍给我的,阿透你也早先见过。”解雨臣看着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屠癫指了指两个人离开的方向,就笑了:“你猜,这两个女孩子,他们是善终还是恶果?”   解雨臣看着屠癫,屠癫说道:“我猜是恶果,你知道我喜欢玩游戏,我让这两个女孩子重新相遇,我想看看是不是和我猜的一样。解当家,我知道我根本瞒不住你,所以我也不想瞒你,我们打个赌吧,你赌她们善终吧,你不是聪明么,我也聪明么,我自己一个人看这个游戏没意思,所以我叫你进来。”   “我不把人当玩具。”   “拉倒吧,你比我可做事难看多了。”屠癫说道:“现在你猜,为什么那个‘鬼魂’,会一直跟着阿透回到家里。这是第一个回合,她们解开谜题的时候,她们两个的关系,立即就会产生变化。你不玩,我就加快速度了哦。” 第四十六章   阿透和梁烟烟离开医院,两个人在医院?口呆了一下,阿透有点不敢回自己的房子,也不知道梁烟烟的打算,两个人对视一眼,看到边上有一个奶茶店,都心领神会,走了过去。两个人各点了一杯奶茶。   “你们从来不逃避困难,遇到困难就迎难而上?”阿透问她道,如果梁烟烟直接冲向自己的房子,去解决问题,她就会觉得梁烟烟是铁做的。   “大部分时候是,但我们已经做了很多事情,有成绩了,可以奖励一下自己。”梁烟烟看了看奶茶店对面,还有一个做美甲的店。阿透看着她,她看着阿透。   两个人喝完奶茶之后,又去了对面的店里,做了指甲。   因为要排队,梁烟烟先进去做了,阿透在门外抽烟,抽着,忽然就看到屠癫朝她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个袋子。   阿透不熟悉他,礼貌的点了一下透,屠癫过来把袋子递给她。“这是?”   “这是梁医生的文件。”屠癫说道:“她是我们医院的医生,好几天没上班了,上头让我把一个案子的资料给她,等她休假结束,可以立即开工。”   “哦,我等下给她。”原来梁烟烟也是这家医院,阿透心说。屠癫说完就在阿透身边抽烟,两个人互相尴尬的笑。   “解老板的朋友?我听他说了你们的事情。”屠癫说道:“我不专业啊。我也不懂你们玩的东西,但我看你身上的一些伤口,你有养猫对吧?”   阿透想到了丁丁,不免有一些伤感,点头:“已经不在了,前几天死了。”   “哦,我也养猫,猫总是免不了抓你一下。”屠癫说道:“你看,我只是说一下,提醒一下,怕不提醒你们可能错失一个信息——那种人脑子里长出来的,奇怪的石头,你们脑子里都没有,我想会不会在你的猫里,你的猫的脑子里,会不会也有这个石头?”   “但是,我的猫一直养在家里,从来没有去过解老板别墅里。”阿透说。   “猫是会乱跑的。”   “两个地方距离太远了,猫走那么远,肯定回不来了。”阿透说:“而且,我都是关在家里养的,丁丁不是一只很聪明的猫。”   “哦。那我想多了。”屠癫点头,就回医院,走了几步忽然回头:“你了解解老板么?”   “我和他不熟悉。”   “解老板这个人,很多事情,他的目的,会和他表现出来的完全不一样,我和他从小认识,我有一个习惯,我从小如果身边发生很多奇怪的事情,如果无法解释的,我都会想,会不会是解老板,他有他自己的计划,我只是他的一个小棋子。你们脑子里都没有石头,你们身边只有一只猫死了。我觉得,不管怎么样,你们应该去看一看那只猫,如果猫不可能感染那种石头,你要思考,是不是人为被人感染的。”   阿透愣了一下,她忽然想到解老板和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问她的一些问题,显然解老板知道她挺多事的。她被叫去画鬼,也是比较奇怪突兀的一件事。   屠癫非常明显的在暗示,这件事情解老板有所隐瞒,或者说的更清晰一点,屠癫在暗示,解老板设计了整个事情,有其他目的。   她想了想,脑子一片空白,连一分一毫都推理不下去。   “梁医生可能是解老板的人,我说的话,你别告诉她。”屠癫点头走了。阿透有些莫名其妙,但又觉得有些不舒服。   阿透做完指甲,和梁烟烟两个人回到房子里,在房子外,她看到了烧猫的那个区域。梁烟烟问她:“怎么了?”   “丁丁的尸体在哪里?”   “我已经埋了,就在树下。”   阿透走过去,看到树下有一块区域,是被翻动过的新土,她找了一根树枝,开始挖起来,很快把烧焦的尸体和塑料袋挖了出来,塑料袋和尸体结成了一块,梁烟烟走过来,没有说话,以为阿透在伤心,但阿透拿了边上的砖头,把猫的头骨砸开。   拨弄了一下,一块石头掉了出来。在阳光下,闪着光,比手指第一节 还大。两个人面面相觑。   ————————————   屠癫和阿透聊天的时候,黑瞎子远远的看着。他摇了摇头,手机接到了一个短信,打开一看:速去格尔木。 第四十七章 (大结局)   梁烟烟再次穿上白大褂,她的休假已经持续了四个月,她本来想继续持续下去,但这一次阿透的事情,让她有些疲倦,她打算做回正常人一段时间。   她回到科室的时候,底下的实习生也刚刚到位,她手下报名的实习生数量一直很多。她分配了工作之后,查房时间还没有到,她坐下来,用手机查了自己的账户。   解雨臣永远准时打钱,虽然这不是她的主要目的,但这一次实在太辛苦了,她需要一点奖励。   屠癫的花早就送到了,这个人周到但是肉眼可见的虚情假意,但一大早看到花她心情还是很愉快的。可惜,她把花插起来的时候,屠癫就出现在了办公室里。   一大早的她并不想应付难应付的人,但是屠癫手里拿着咖啡和早饭。   “门口早餐店关门了,你不知道,肯定没买到早饭。这是兴龙包的烧麦,试一试绝对不会有损失。”   “你总是有办法让人当面没法讨厌你。”梁烟烟接过来。   “人渣也要生活的么。”屠癫笑了笑:“听说你搞定了?”、   “不算是我搞定的,还有一个问题没有搞清楚。”梁烟烟喝了一口咖啡,嗯,奶放的非常精确,她忽然有一丝凉意,屠癫何时知道自己的口味的。“阿透家的猫,脑子里有那种石头,但她的猫没有离开过她的家,之前也没有发生过袭击事件,所以,事情背后还有很大的谜团。不过阿透的危机解除了,我陪她睡了两个晚上,解老板应该付钱。”   “这件事情明显是你有私心,竟然办了自己的私事,还能赚到钱,果然是二院的吉普赛巫医。”屠癫说道:“我搞不懂你们这些,到底怎么回事?是真的闹鬼么?”   “这个世界上有一些东西,就是会让人发疯,我的老师也没有和我讲清楚过,这些力量到底是什么,只是有些物品就有这种力量。”   “你怎么解释你们看到的东西。”   “你知道一百只猴子的故事么?”梁烟烟说道:“在日本九州一座孤岛上的猴子中,有一只发现在海水中洗甜薯,会更好吃,于是以后每一次挖到甜薯就都会在海里洗着吃,岛上的其他猴子看到了,也都纷纷效仿,很快,岛上有一百只猴子,都开始了这样的吃法,这个时候,神奇的事情发生了,观测的日本京都大学研究组发现,在隔壁孤岛上的另外一批猴子,也忽然全部学会了使用海水洗甜薯的吃法。两个岛肉眼并不能看见对方。但隔壁孤岛猴子上的变化,就这么忽然发生,并且是整个种群都产生了变化。”   “哦,什么意思?”   “同种生物的潜意识是互通的,当有足够强大的精神力量的潜意识,达到一定数量,会影响整个种群,不管他们分隔多远,他们的知识,技能,都会共享。”梁烟烟说道:“那块石头,也许可以把我们和某个人的潜意识相连接了起来。”   “那这个人的潜意识肯定很邪恶。”   梁烟烟楞了一下,这是她的一种理论,她一直认为这个世界上很多地方都有一种力量,看上去非常邪恶,但其实只是把人的潜意识翻到了表面。   她们真的是通过石头联通了某个人的潜意识,看到了那些画面并且被对方袭击了么。那么他们连通的是谁呢,她不相信长神仙的潜意识是这样的。难道,那个后来的第二个长神仙,它也没有死?   那个人可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恶魔。   “听不懂。”屠癫笑笑:“还是闹鬼好解释。”   “潜意识会攻击人。”梁烟烟也懒得解释了,她有些心烦意乱,屠癫说道:“聊聊你的新朋友,记得我和你说的那些事情吧?”   “她挺普通的,我不明白你老盯着她干什么?”梁烟烟警觉起来,屠癫说道:“我有个case,我想她,你,我三个人合作,把它完成。”   “她不是医生。”梁烟烟说道,屠癫道:“我知道她不是医生,但她是一个画家,可以创造出一张人脸,她记忆力那么好,她可以画出所有她见过的人,让我的病人挑选。”   “你什么意思?”   “我的那个病人,他的头部被人打烂了,脸部完全毁了,我要给他做一张新脸,重塑整个头骨,我想阿透画出一张脸来,要有足够的细节,你来重塑头骨,我来完成脸部皮肉的移植。文件我已经给你了,你是不是还没有看?”   “做任何脸都要有一个底子的。”这是整容的范畴,梁烟烟非常内行,但这种手术野心太大了。   “我病人已经选好了脸了,阿透可以把所有的细节都还原出来。”屠癫拿出了一张照片,那是解雨臣的照片。   梁烟烟没有看到,就在她门外的轮椅上,坐着一个极其高大的人,四肢特别长,有两米多高。脸上全是绷带。   他的脊柱似乎有畸形,目光直勾勾的看着走廊尽头的窗户,有一只野猫在窗外的树上。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