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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句话简介：如何洗脑别家站姐爱上自己 　　立意：弘扬电竞拼搏精神，汲取饭圈优质文化 第1章 真是风水轮流转 　　许你晚来心动 　　2020.11 　　游戏绝地求生近几年风靡全球，围绕它展开的职业赛事广受关注。在刚刚结束的国内秋季赛中，中国破晓战队（简称TDK）顺利问鼎拿到国际赛的比赛资格，对于比赛结果，许许多多的TDK粉丝激动落泪，连夜狂欢，不过，除此之外不乏有人喝倒彩。 　　两日后，扬港市。 　　TDK所在宇宙恒星俱乐部外人头攒动，大中午头顶的紫外线正浓厚，晒得人群闷热又烦躁。 　　“还没来？”耳机里传来室友讶异的声音，“晚晚，不会搞错时间吧？” 　　“怎么可能，难道那么多人一起傻等？”苏晚晚正调相机参数，回答得漫不经心。 　　“对哦。” 　　赛事顺利结束，TDK夺冠凯旋归来的日子，粉丝怎么可能搞错。 　　作为国内首屈一指的明星战队，TDK眼下的人气完全可以比肩当红男团。 　　这不，通往俱乐部的道路两边，人挤人层层叠叠站满了赶来接风的粉丝们。 　　乌压压的人群秩序井然。后排有专门几个人负责拉起一条条醒目的横幅，挤在中间的大多数粉丝手里一一抓有应援手幅，就等目标出现举起来。 　　而最前排占领绝佳位置的，清一色是TDK各家站姐和代拍，人均一台专业摄像设备，齐刷刷站成一排。 　　苏晚晚就站在其中。 　　大三寒假也就是半年前，苏晚晚机缘巧合修了破晓战队成员余子阳（TDK-SunRain）的一套图，那套图火了之后苏晚晚顺理成章加入余子阳一个非官方应援站（简称站子），并且很快成为该站子拍图与修图的核心一员。 　　TDK今天飞回扬港的消息一出，苏晚晚做了充足准备，天还没亮就来这占位置，为了在最好的视角拍到余子阳最完美的图。 　　“太拼了，”室友章瑜在电话那头连连赞叹，“我们Win神要是有你那么敬业的拍图前线，该多好。” 　　章瑜口中的Win神，同样也是TDK成员之一。 　　心动狙击手，TDK-Wind，许尉。 　　显而易见，章瑜是许尉的粉丝。 　　许尉和余子阳同为高人气的电竞明星，粉丝基数都不少，但相比较还是许尉更多。粉丝多，应援站也如同雨后春笋冒出来。 　　应援站的主要作用在于跟拍偶像最新行程，实时更新偶像动态，因此同一偶像的不同站子之间免不了在成片质量上较量。 　　章瑜觉得他家许尉的众多站子较量来较量去，甚至不如苏晚晚随手拍出余子阳的照片水平。 　　为此两个人曾不止一次辩论过，到底是苏晚晚拍图技术太好，还是余子阳比许尉更帅。 　　凭客观良心，许尉最帅这是宇宙崩塌都无法改变的事实，章瑜绝对不可能让步，而苏晚晚即便争到理亏也强撑着理不直气壮。 　　争论结果自然每次都是谁也不服气谁。 　　“我要不是准备考研，早跟你去蹲前线，给我Win神应援了。”章瑜懊恼极了。 　　“老规矩，替我拍几张Win神的高清帅照，等你回来我请一周的奶茶！”章瑜不甘心。 　　“成交。”苏晚晚等着就是这一句。 　　不就是拍许尉的照片吗，等她好好拍完她家余子阳，最后随便来几张就是了。 　　一周的奶茶来换几张照片，她稳赚。 　　挂了电话，苏晚晚凑近奶茶兜，咕噜咕噜吸了几口奶茶算给自己打气，从凌晨五点到晌午，为了SunRain她一点都不累！ 　　苏晚晚旁边几个女生跟她一样，背着摄影机器早早蹲守在这，聊天中透露出应该是许尉的应援站站姐。 　　等了五个小时，聊天的声音听上去都挺疲惫。 　　“还得等多久呀，飞机落地了吗？” 　　许尉家另一站姐回答：“航班信息我有啊，应该早落地了。” 　　“会不会延误了？” 　　又一个许尉家站姐探出头：“晚点半个小时，10点的时候我们站子蹲机场的前线看到他们走了vip通道，应该快到了。” 　　机场离同在郊区的俱乐部，只二十多分钟的路程而已，按理早到了。 　　苏晚晚身为余子阳家的站姐，误入许尉家站姐中间不敢吱声，就默默听着她们的情报。 　　“来了来了！TDK来了！！” 　　这时忽然听见道路最外边几个眼尖的女生高喊。 　　大家看过去，果然看见一辆商务车在不远处路边停下，车上的人正挨个下来。 　　果然来了！ 　　“许尉啊啊啊！” 　　“Win神，快看这边呀！” 　　“我的阳阳呢，啊啊啊啊啊看到了，笑了笑了他朝我笑！” 　　“队长还是穿得那么正式哈哈哈。” 　　“哈哈只有厉队在认真上班。” 　　“哈哈哈闪哥穿得，不愧是走在时尚最尖端的电竞男，哈哈哈哈闪瞎我眼。” 　　“许你成风，尉你而来！” 　　“DK太阳雨，万里晴空不及你！” 　　TDK战队四人下车往俱乐部走来，粉丝们拍照的拍照，喊口号的喊口号，口号声音一层盖过一层，互相较劲，等候许久的疲乏一扫而空，热情堪比头顶烈日。 　　身边站姐们的快门按键齐刷刷响起，苏晚晚连忙举起相机，抓住不远处的余子阳咔嚓咔嚓一阵拍。 　　余子阳一身运动装，头顶鸭舌帽反戴，嘴角上扬露出他标志性笑容，与往常一样阳光活泼。 　　苏晚晚连续按下快门，拍满意后想起章瑜的嘱托，于是把焦点平移，对准走在余子阳身后的许尉。许尉比余子阳高出一些，苏晚晚自然而然举高相机，顺带稍抬起头，对焦。 　　相机里的许尉，在对焦的瞬间，的确有击中人心的帅。 　　他没戴帽子，也没戴墨镜，五官的轮廓清清楚楚地勾勒在苏晚晚晶莹的眼睛里。 　　不论是第几次见到许尉真人，苏晚晚都能萌生出一抹怪异的滋味，那就是他长得再好看，她也不想承认。也不知怎么的，可能是平时争论究竟谁更帅久了，条件反射在和章瑜较劲吧。 　　“啊——” 　　正当苏晚晚走神，背后突然挤出几个狂热的粉丝，毫无预兆地，挤得她骤然间没了重心，身体不受自己控制往前摔了出去。 　　苏晚晚惊叫一声，意识到自己躲不过这一摔。 　　于是身体凌空后的第一反应，就是保护相机。苏晚晚急忙双膝跪地，想着好歹做个缓冲，结果—— 　　极其狼狈地摔趴在地上。 　　苏晚晚想方设法保护的相机没有摔在水泥地，而是砸在一双球鞋上…… 　　苏晚晚抬起无辜的脑袋，眼眸和上方一道视线相撞。 　　对方眼中很无语，然而在苏晚晚抬头之际瞳孔微怔，似乎在好奇地探究些什么。 　　彼此眉眼里的情绪撞了个满怀，苏晚晚认出头顶是谁后，连忙低下头。 　　她，苏晚晚，不偏不倚，摔在了许尉脚边。 　　垫在相机下的不是其他，而是许尉的AJ。 　　苏晚晚瞠目结舌，当场石化，垂头在找地缝钻进去。更尴尬的是，她听到此时鸦雀无声的粉丝中传出一声：“呀，Win神的裤腿。” 　　苏晚晚闻声看去，看到许尉的裤腿多出一片水渍，趴在地上的她离得近还能闻到一股甜甜的香味。 　　哦，原来是她的奶茶从奶茶兜里飞了出去，破了，里面的奶茶迸出全部溅在了许尉的裤腿。 　　这一刻，苏晚晚明知有多少摄像机对着，有多少双眼睛看着的情况下，她无比想成为一道地缝。 　　尤其是正上方的那道视线，最为火热，盯得苏晚晚快着火了。 　　“你……？”许尉语气犹豫。 　　竟是冲着她说话吗？ 　　苏晚晚愣了一下，随即，听到上头出乎意料地飘来一句—— 　　“真是风水轮流转。” 　　苏晚晚仿佛能感觉到头顶上方一抹轻佻的嘲笑。 　　话音落下，许尉撇下她不管，径直离开，头也不回朝俱乐部走去。 　　苏晚晚：？ 　　- 　　五分钟后，苏晚晚坐在宇宙恒星俱乐部的大厅中，查看相机状况。 　　她摔倒后，许尉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潇洒走掉，最后是她偶像余子阳折回来问她受伤了吗。 　　偶像就在眼前，苏晚晚当时根本顾不了那么多。 　　其实膝盖还好，只是擦破了牛仔裤，但手肘在水泥地这么一磨，磨破了皮渗出血来。 　　余子阳让战队助理扶苏晚晚进俱乐部里，好叫队医简单处理一下伤口。 　　苏晚晚坐在这等人来，好奇心驱使多看了几眼俱乐部内的构造，毕竟是当下最热门的电竞俱乐部，又培养出好几支明星战队，当红的电竞明星几乎都出于宇宙恒星。 　　俱乐部从外观看像个UFO，里面的装饰也以太空为特色，极具科技感。 　　大厅一览无余，除了陈列大大小小的奖杯和照片墙外没什么内容，苏晚晚继续低头摆弄她的相机，检查有没有损伤。 　　苏晚晚正想打开镜头试试，忽然多出一只手捂住了它正要伸出的镜头。 　　“这里不许随意拍照。” 　　不近人情的腔调。 　　苏晚晚随之抬头，又是许尉。 　　她赶紧收起相机藏到背后，放在许尉眼里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抱歉让你误会了，我没有拍照。” 　　苏晚晚嘴上很客气，却是咬牙切齿默念，面前的人好歹也是TDK的成员，她偶像的队友。 　　许尉不领情，笑了笑：“最好是。” 　　苏晚晚默不作声。 　　见他另一只手提了一个医药箱，苏晚晚有点讶异：“这是？” 　　许尉把医药箱搁在她坐的长椅上，从中取出酒精和棉签，很熟练地用棉签蘸取酒精，伸过来。 　　等等？ 　　这是要给她处理伤口吗，苏晚晚下意识往后缩了一点，拉开与许尉的距离。 　　“刚才SunRain说——” 　　“队医不在。”许尉打断她，知道她要说什么。 　　苏晚晚失语，心里想的是即使队医不在也没必要Win神亲自给她处理伤口吧。明明是她摔到了他跟前，还把奶茶…… 　　苏晚晚定睛一看，原来的奶茶渍已经不在，这才发现许尉好像换了一身衣服。 　　刚才穿着深色队服比较休闲随意，现在换了身有图案的衬衫，将少年的明亮炙热展现得尽致。 　　看着看着苏晚晚不知怎么吞咽了口口水。 　　在她浮想联翩的时候，许尉趁其不备抓起苏晚晚手腕，棉签用力地怼到她手肘。 　　“嘶——” 　　苏晚晚吃痛，想缩回手。 　　却被许尉抓得更紧了几分。 　　苏晚晚现在的脑子比考试的时候还乱，愣头愣脑看着许尉给自己涂抹伤口。 　　很快，两边手肘都被贴上创口贴。 　　许尉整理好医药箱，对她说：“行了，赶紧走吧。” 　　说完，再次扬长离开。 　　苏晚晚捂着手肘，坐在原地再度失语。 　　到嘴边的“谢谢”都没来得及说出。 　　过了一会儿，苏晚晚才木讷地站起来，被搞得摸不着头脑，愣是一步两回头，到最后，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俱乐部大门走出去的。 第2章 我是许尉 　　扬港大学女生公寓。 　　某间寝室里突然爆发出一长串肆无忌惮的笑声。 　　“噗哈哈哈哈，一个背影我就认出了你，我厉不厉害啊，晚晚？” 　　“不好笑，”苏晚晚无语死了，“并且，认出我，是你身为三年室友应该的。” 　　下午她一回寝室，章瑜就开始看着她笑，笑着笑着，干脆把考研资料丢一旁捧腹狂笑。 　　不就是看到她在许尉面前摔成狗吃屎的照片吗！ 　　也不知道哪个缺德的人！这么快！！就把照片传出去了！！！ 　　“还好还好，”章瑜安慰她，“只是内部传阅。” 　　照片是现场一个许尉家粉丝拍的，当即传到了粉丝群中，身为许尉官方粉丝会的副会长之一，章瑜自然不会错过群里的一丁点动态，当时她仔细点开照片，高糊的画面中首先映入眼帘的居然不是她心心念念的Wind许尉，而是苏晚晚的大长腿。 　　这条牛仔裤还是她陪苏晚晚去商场挑的。 　　如果裤子是巧合，那背影的丸子头绝对是苏晚晚不会错。 　　苏晚晚回寝室时，章瑜特意看了两眼，见她头顶的丸子的确有点松散。 　　“不过晚晚你也赚了呀，”章瑜笑完不忘开解她，“至少你近距离看到了Win神。” 　　近距离…… 　　所以，这还是她的荣幸咯。 　　苏晚晚拼命赶回寝室是为了抓紧时间修图出图的，余子阳其他应援站已经出了精修图，她们站子慢了人家一拍，却没想到章瑜还来劲了。 　　苏晚晚放下鼠标，转过头朝她微笑着：“要不下回我也推你一把，让你摔在你家Win神脚边上吃一鼻子灰，如何？” 　　章瑜避开苏晚晚的死亡微笑，摆摆手：“不用不用。” 　　苏晚晚笑眯眯地，并不打算放过她：“别客气嘛，拉进一下你和许尉的距离呢，不亏。” 　　章瑜后悔莫及，用手拍打嘴巴，向苏晚晚示弱。 　　“我的错我的错，您大人有大量继续修吧。” 　　苏晚晚这才回头对着电脑修图。 　　实际上也不费时间，今天光线不错，余子阳的状态也非常好，苏晚晚只需套用之前的模板，稍稍修改润色点细节，一套图便修好了。 　　将图打包发到她们站子的工作群，文案组也早早准备好发博的文案内容跟在苏晚晚后边发上来，最后，由日常管理站子账号的人员（简称站子皮下）将图和文字传到微博。 　　叮。 　　恰好身后的章瑜刷新微博，最新一条就是苏晚晚所在站子更新的动态。 　　“这图，绝了。”章瑜，作为许尉的死忠粉，都忍不住对照片里的余子阳心动两秒。 　　明明她关注余子阳的站子只是为了偷偷监视，毕竟对于他们许尉粉来说，随时掌握同样高人气的余子阳的动态也是必要的。 　　章瑜看向苏晚晚，盯着她放在鼠标上的手看，感慨：“枯木逢春手啊。” 　　“谁是枯木？”苏晚晚很会抓重点，像是在夸她，但仿佛在内涵谁，“我们阳阳，那是蓬勃生长的小树苗好嘛。” 　　章瑜双手叉腰，不服：“那我Win神还是……” 　　这是又要展开辩论的节奏。 　　苏晚晚及时打断章瑜的彩虹屁，威胁她：“还想不想要许尉的图了？” 　　章瑜张着嘴愣住不动，想起中午的时候还死地白赖求苏晚晚给她的Win神拍几张图，计划拿来做屏保。 　　眼下图还没到手。 　　“哎呀晚晚，图好看当然因为你家余子阳天生底子好，再加上你的神级修图技术，相得益彰，相辅相成，相……”章瑜的词库告罄。 　　章瑜谄媚地趴在苏晚晚椅子后背，挠挠她的丸子头说道：“晚晚你最好了，快把Win神的图给我看看吧。” 　　“两个星期的奶茶？”苏晚晚笑盈盈。 　　章瑜深呼一口气，明明约定的是一周，坐地起价！苏丸子这个奸商！ 　　“嗯！”章瑜重重地点头，咬牙切齿安慰自己，“两周奶茶换我Win神的图，我赚了呀。” 　　苏晚晚得逞，立刻打开文件夹调出许尉的几张照片。 　　反正是拍完余子阳随手连拍的一套图，苏晚晚心底窃喜，就这样赚来了两周奶茶，看来今天也不是那么倒霉。 　　许尉的照片出现瞬间，章瑜激动地伸长脖子，夺过鼠标一张一张往下翻，脸快要贴到电脑屏幕上。 　　苏晚晚取了张抽纸准备帮她擦口水，省得流到键盘，但就在这时章瑜大叫一声。 　　“我靠，对视！”章瑜捂着嘴整个人跳起来，“我跟Win神对视了！” 　　苏晚晚一脸疑惑，跟随章瑜的视线看向自己电脑，看见——许尉的目光正对自己。 　　苏晚晚：？？ 　　她记得拍的时候许尉没有往人群看一眼，怎么会有直视镜头的照片。 　　苏晚晚细看照片，根据照片的模糊程度判断，推测是当时她被推出去的刹那间，手指还在快门上，是她摔倒之前不小心拍到的。 　　像素模糊了的画面中，许尉神色有点慌张，面对突如其来摔过来的人，他那双桃花眼瞪得滚圆。 　　许尉的五官分辨得不是很清晰，但俗话说得好，真正的帅哥连高糊也阻挡不了他的帅，难怪章瑜差点心肌梗塞了。 　　苏晚晚盯着电脑，许尉高糊的五官犹如刀刻斧凿一笔一划在她脑海中勾勒，那股莫名的奇怪的滋味又来了，心底某些记忆像被蒙在鼓里出不来地难受。 　　“真是风水轮流转。” 　　“这里不许随意拍照。” 　　“队医不在。” 　　“行了，赶紧走吧。” 　　苏晚晚的脑袋里开始不停闪过几个小时前许尉对她说过的话。 　　“晚晚？”章瑜见她盯着电脑半天没反应，抽了魂一样，“苏晚晚！” 　　苏晚晚从喊叫声中回神，故作镇定反问：“怎么了？” 　　“你说呢？”章瑜一副看破的模样，笑得贼眉鼠眼，“老实交代，你是不是也迷恋上Wind的神颜了。” 　　苏晚晚送她一眼白：“没有，不会，谢谢。” 　　章瑜本想接着策反她，谁知一个电话进来生生打断她。 　　是苏晚晚的电话，接起后，章瑜听到苏晚晚的语气变温柔了很多。呵，女人。 　　“真的吗？” 　　“好的好的，我会准时到的。” 　　“谢谢了，嗯嗯，再见。” 　　一直等苏晚晚挂了电话，章瑜问她：“谁呀。” 　　苏晚晚脸上挂着真实的微笑：“上回我面试的工作室啊，我记得跟你讲过吧。” 　　章瑜恍然大悟，大四这个时间段大家不是在准备考研就是找实习工作，苏晚晚便是后者。先前确实有个摄影工作室接受了她的简历，几天前去面试貌似评价还不错，现在人事电话就来了。 　　通知到岗时间是下周一，苏晚晚放下手机伸了个懒腰，原来今天是个好日子。 　　- 　　苏晚晚等待实习的这几天意外空闲下来，TDK没有公开活动，连带着应援站也难得没事可做。 　　整天没事做对于苏晚晚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她发现这几天总是不断浮现许尉对她说过的话。 　　太莫名其妙了吧。 　　还好，周一总算到了。苏晚晚准时到工作室报到，因为她是以短期实习生的身份进入工作室，所以刚开始没什么任务，第一周主要工作就是熟悉工作环境，以及举个光板、检查摄影设备之类的杂活。 　　顺利适应了几天，周五下班前，工作室的一把手秦老大让苏晚晚来办公室一趟。 　　“老大你找我呀。” 　　苏晚晚不是慢热的人，一周不到就跟工作室的人熟络起来，跟大家一样，叫起了老大。 　　秦棋虽然是工作室老板，其实也才二十八岁，为人幽默很好说话。秦老大长得俊气，但绝对不是绣花枕头，年纪轻轻就获得大大小小数不清的摄影奖，在扬港本地很有名气。 　　秦棋看见苏晚晚推门进来，笑着向她招招手。 　　“有活儿找你咯。” 　　在工作室待了快一周都没摸到相机，终于有任务来了，苏晚晚屁颠屁颠来到秦老大办公桌对面。 　　“坐。” 　　“好嘞。” 　　苏晚晚坐下后，秦棋递给她一份文件夹，里面夹着就几张纸。 　　写着秦棋的工作室最近与一档综艺节目合作，目前缺一位剧照师，苏晚晚的工作内容便是在录制综艺过程中抓拍照片，作为宣传的剧照。 　　秦棋见过苏晚晚的拍摄水平，觉得这份工作对于初实习的她不轻不重，最适合不过。 　　“没什么问题吧。”秦棋还是要尊重苏晚晚的意见。 　　“当然没有，”苏晚晚合上文件夹，高兴笑着，“老大放心，坚决不会给咱们工作室丢人的。” 　　秦棋点点头，早知道她可以胜任。 　　“待会打这个电话，钱经理，跟他对接一下。”秦棋给苏晚晚手机上发了一个电话号码，对方是该综艺节目的出品方代表，负责协调人员。 　　苏晚晚明白，将号码存进手机。 　　从秦棋办公室出来后，几个前辈同事纷纷恭喜苏晚晚拿到第一份工作任务，他们年纪都不大，个个拿初出茅庐的苏晚晚当自家小妹，很是亲热。 　　得到了一些经验传输后，苏晚晚跑到茶水间拨通钱经理的电话。 　　响了半分钟，一直没人接。 　　一分钟过去了，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苏晚晚犹豫了一下，还是再拨一遍好了。 　　第二遍，响了大约十几秒终于通了。 　　“喂您好，请问是钱经理吗？”苏晚晚温声问道。 　　“你哪位？”对方的语气很不耐烦，不过听上去是个很年轻的声音。 　　苏晚晚屏住呼吸，试探道：“钱经理您好，我是拾光里工作室的实习员工苏晚晚，秦老板任派我负责贵司出品新综艺的剧照工作，并让我联系您。” 　　电话对面迟迟没有反应，苏晚晚都怀疑对方掉线了。 　　“钱经理，您看你有什么指示吗？” 　　良久，苏晚晚等到心跳慢慢平复了，对面传来一道充满玩味的声线：“苏晚晚？” 　　苏晚晚本人：？ 　　“我是。”苏晚晚耐着性子回复他。 　　对方轻笑：“加一下我微信，苏晚晚。” 　　于是给她报了一串号码，是另一个手机号。 　　苏晚晚只好硬着头皮答应：“好的好的，那我微信联系您。” 　　等对方先挂了电话，苏晚晚将刚才记下的号码输进微信，搜索，弹出来一个用户名： 　　Win 　　苏晚晚揣摩：经理是个性格好胜的人呐。 　　结合刚刚通话的语气，多半是个不好惹的人物。 　　又看到他头像，居然是TDK的LOGO，苏晚晚连忙跑回去翻文件夹，这才发现这档综艺是围绕破晓战队四人，也就是说出品方是宇宙恒星。 　　苏晚晚真是又惊又喜。 　　她赶紧发送好友验证等待通过。 　　叮。 　　对方已通过你的好友验证，可以开始聊天了。 　　【钱经理好！】 　　苏晚晚礼貌性先打招呼。 　　对方正在输入中。 　　苏晚晚靠在自己座椅边等待消息。 　　等了一小会儿，消息跳出来。 　　【我是许尉。】 　　苏晚晚：……………… 　　工作室的同事不约而同看到苏晚晚手里握着的手机，突然滑脱手掌，直直砸到工位的键盘上。 第3章 谈婚论嫁的旧相好 　　【我是许尉。】 　　仅仅四个字，让苏晚晚瞳孔顿时放大，大脑变成一片空白。 　　“神马！！！！！”章瑜抱头尖叫，“你加了Win神的微信喵喵喵？？” 　　下班回到寝室，苏晚晚把这件事告诉了章瑜，她从一开始以为是玩笑到难以置信再到抓耳挠腮，上蹿下跳了将近半个小时。 　　反观苏晚晚，则是呆呆地愣坐了半小时。 　　“具体的我没法跟你解释，因为我也没搞明白。”苏晚晚怂了，她眼下只关心一个问题，“我这样——” 　　“算私联吗？” 　　章瑜：…… 　　从苏晚晚把这个石破天惊的事情告诉她后，任她有千百个问号也绝对想不到问这种雷人的问题。苏丸子的脑回路再次被章瑜感叹。 　　“算吗？”章瑜犹豫了。 　　私联通常用于追星过程中，偶像私下直接联系粉丝，现在这词一般视为贬义，比如前几天娱乐新闻头条：某男团偶像被爆私联站姐，还被拍到一同前往酒店。 　　当下电竞明星兴起，不同于传统意义的唱跳偶像，喜爱他们的粉丝对电竞偶像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约束，私底下加一个粉丝微信什么的应该无伤大雅。 　　但是话又说回来，对偶像的约束是一回事，粉丝对粉丝的要求又是另一回事。 　　要是让许尉粉丝知道苏晚晚加了许尉的微信，肯定会有一箩筐难听的词丢在苏晚晚身上。再怎么说许尉的人气是现如今很多唱跳偶像都无可比拟的，女友粉一大堆，必然不会放过苏晚晚。 　　苏晚晚打住章瑜的头脑风暴，举起小手，弱弱地问了句：“可是，我并不是许尉的粉丝啊。” 　　章瑜：…… 　　私下加自己粉丝微信叫私联，那加队友粉丝微信叫什么？ 　　章瑜哽住，心底有个声音，那就不叫私联，换个词应该叫私，相，授，受。 　　“算了算了，不想了。”苏晚晚站起身来，准备洗澡，“反正我已经把他删掉了。” 　　章瑜一个惊天咆哮：“什么？！” 　　苏晚晚平静地重复道：“本来我要加的人也不是他，现在删掉了，一劳永逸，省得烦恼。” 　　章瑜：噗——感觉到心在喷血。 　　夜悄然而至。 　　听取工作室前辈的建议，苏晚晚稍晚一点再次拨通钱经理的号码。 　　这次总算是本人了。 　　声音老道了许多，钱经理很大方地告诉苏晚晚今天下午那会儿功夫他恰好不在办公室，离开时间不长就把手机搁在了办公桌，才会让刚好在他办公室的许尉给接了，误会说开了就行。 　　苏晚晚表示理解。 　　事实上她对于许尉让加微信的操作完全无法理解。 　　钱经理向苏晚晚简单交代了任务，具体细节等周日来宇宙恒星俱乐部商讨。 　　结束了与钱经理愉快的通话，苏晚晚刚松下的一口气又提起，去宇宙恒星俱乐部？不是总部公司吗？ 　　那么，会不会碰见—— 　　“十点半了，我熄灯了。”一位作息严谨的室友打断苏晚晚的思绪。 　　苏晚晚只好放下手机，抓紧洗漱。 　　- 　　周日，苏晚晚六点起来赶校车，坐了一个多小时的地铁总算抵达宇宙恒星俱乐部。 　　扬港大学在城市最北边的大学城，而宇宙恒星俱乐部在最南边的城市新区，来去路程难免曲折。苏晚晚一路快走，到俱乐部大门时发现才八点半，离钱经理约定的见面时间还有三十分钟。 　　苏晚晚放慢脚步，深呼吸。 　　她居然第二次走进这个外观酷似宇宙飞船的建筑了。 　　比起第一次，苏晚晚不紧不慢打量起眼前俱乐部的内部环境。 　　一共四层，二三层皆为环廊设计。因此第一层大厅视线最开阔，挑高足有十几米，抬起头便能看到外头的阳光透过雾状玻璃照进来。 　　第二层第三层的环廊有很多门，估计是办公室之类的地方。 　　至于看不见的第四层，苏晚晚自然不清楚。 　　苏晚晚被前台美女带到大厅右侧的休闲区，引她坐下，贴心地为她准备了咖啡点心。 　　坐下后，苏晚晚再度环顾四周，看见一面最为醒目的墙。 　　挂在中央的是宇宙恒星公司的简介。 　　宇宙恒星近年来在业内着实知名，它是第一家打造电竞偶像的公司，为此专门成立了同名俱乐部。破晓战队，又是俱乐部的第一支战队。 　　前些年，国内唱跳偶像选秀如井喷式发展，然而慢慢的，由于没有创新，人们对唱跳偶像的审美慢慢疲劳，热度不似选秀元年，唱跳偶像相关联的产业态势逐渐疲软。 　　就在这时，宇宙恒星公司出来了。 　　两年前它们录制了一档选秀综艺，破天荒的是，参加综艺的不是唱跳选手，而是电竞选手。 　　综艺叫Produce 88 　　P88以选出最强电竞选手为目标，将参赛的八十八名电竞选手封闭训练两个月，期间会举办几场线下直播形式的淘汰赛，最终角逐出积分榜MVP选手。 　　当然了，综艺并不是完完全全的比赛，选手封闭期间的生活和游戏环节都会作为素材播出，于是当初综艺播出前有人爆料，节目组海选参赛选手的第一标准，是脸。 　　最开始很多人讽刺，这就是在选电竞圈的花魁啊。 　　还有人骂，把颜值凌驾于技术，明摆着在侮辱电竞行业。 　　苏晚晚深深记得，那年综艺播出前网络上到处腥风血雨，吵得不可开交。 　　许许多多的电竞粉丝愤慨，真不愧是“娱乐至死”的当下，连电竞圈都不放过。 　　而传统选秀圈的追星女孩们也十分不买账，她们眼里电竞男不就是宅男吗，即便偶像选秀大不如前，也犯不着去看围绕宅男的综艺吧。 　　当年苏晚晚忙着其他事，没有过多关注。 　　直到综艺播出后，谁也没想到，掀起了空前的热度。 　　节目火了，人也火了。 　　电竞偶像的选秀综艺竟然赢得指数爆炸的关注度。 　　苏晚晚记得，那年，诞生了第一位选秀出身的电竞明星—— 　　许尉。 　　一位实力，人气和颜值共生的巅峰人物。 　　当年不计其数的追星女孩爬墙，口号、海报、应援周边齐全，他所在的比赛连看台票都是高价难求。除了电竞比赛的本职工作，公司给他安排的代言也是一抢而空，号召力感染力皆是空前绝伦。敏锐的资本在许尉身上嗅到了价值，朝夕之间，他的身价超越了大多数唱跳偶像。 　　顺理成章地，电竞明星产业链，应运而生，更准确说，是始于许尉。 　　- 　　三楼训练室外的走廊，男生趴在栏杆上目光看向一楼大厅。 　　休闲区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丸子头女生。女生仰着脑袋，视线一直盯在不远处“宇宙恒星”几个大字，若有所思。 　　“看什么呢？”一只手搭在男生肩膀上打扰了他目之所及。 　　许尉收回目光，无情地推开突然出现的余子阳：“没有。” 　　“别走啊，”余子阳追上去，“有个八卦想问你来着。” 　　许尉停下脚步，料定余子阳肚子里没憋什么好水。 　　“最近训练强度不够吗？要不要我跟厉群说一声。” 　　厉群是他们TDK的队长，年纪轻轻古板得很，许尉言外之意就是嫌弃余子阳吃饱没事干。 　　“哎哟我帅裂宇宙的Win哥，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嘛，”余子阳发动撒娇弟弟技能，“闪哥一口咬定看见你被一个妹子甩了——啊” 　　许尉掐住余子阳肩骨，害得他话都没说完痛的叫起来。 　　“什么东西？”许尉反问。 　　“就是就是，你先松开嘛！”余子阳奶白的脸蛋痛到发红。 　　许尉松开他，余子阳娓娓道来。 　　闪哥是他们另一个队友，走在电竞圈时尚尖端的哥们。刚刚训练中途休息讲起，昨天他亲眼看到许尉的微信被一个妹子拉黑了，发出去的消息前面有个感叹号，说看到许尉那张小白脸都黑了。 　　听后，许尉微笑着，握紧拳头。 　　余子阳对许尉这抹微笑很熟悉，一般会在他比赛过程大杀四方之前出现。 　　“哥，淡定。”余子阳安抚他，同时后退一小步，“假的真不了对吧，你……” 　　“不会真被拉黑了？” 　　许尉抬眼，瞪了余子阳一眼。 　　余子阳了然，是真的。 　　他内心爆发出88个哈哈哈，死咬住牙齿坚决不能笑出来。 　　“哥，”余子阳憋笑憋得言语颤抖，“所以是谁啊？” 　　“……” 　　队内这位年纪最小，最八卦的小太阳看来是不想再有光芒了。 　　许尉慢慢走近他：“想知道？” 　　余子阳跟着悄悄后退：“嗯……” 　　许尉站定，出乎意料地转过身趴在栏杆上。 　　余子阳生怕是暴风雨前的平静，保持警惕等待了一会儿。 　　很快，他听到许尉开口。 　　“我的，旧，相好。” 　　“你说什么？”余子阳傻在原地。 　　见许尉不搭话，余子阳追问：“你什么时候有旧相好的，什么鬼？你，你们——” 　　“所以，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 　　许尉慢条斯理地回答：“到，谈婚论嫁了吧。” 　　“噗——”余子阳不敢相信，他认识许尉起，他身边连雌性都没有，现在告诉他许尉曾经有个对象？ 　　许尉怎么跟人家谈恋爱的？一天24小时跟队友在一块，难不成，网恋？ 　　还是说进宇宙恒星之前的对象？ 　　可许尉21岁，进宇宙恒星的时候才18岁，他余子阳今年都19岁了连女朋友为何物都不知道，闪哥不是老说像他们这种人，女朋友只能是电脑吗？现在得知许尉18岁之前不仅有女朋友，还谈婚论嫁了？ 　　余子阳年纪小不经吓，连忙捂住心脏小心翼翼问道：“敢问Win哥，你和那谈婚论嫁的旧相好几岁分开的呀？” 　　“六岁。”许尉回答。 　　“……”余子阳彻彻底底傻了。 　　许尉的目光落下，看见一楼大厅的女孩瞧了眼时间站起来，时间过得还真快，曾经那个大魔王小女孩长大了，长成了美丽的姑娘，偏偏再一次，闯进了他的世界。 　　许尉开口，这次不像是回答余子阳的话—— 　　“我们已经十五年没见了。” 第4章 青梅竹马（一更） 　　余子阳站在原地脚底似冰冻一样，慢慢的，他冷静下来。 　　六岁时候的“谈婚论嫁”那不就是青梅竹马吗！ 　　没想到啊没想到，Win神还有过这么一段纯洁青涩懵懂的小秘密。 　　“哼。”许尉忽然吭声，双手离开栏杆转个身走了。 　　被丢下的余子阳又傻住不动，忍不住回味刚刚那声“哼”，以为是他幻听。 　　傲娇的人连哼起来都很傲娇。 　　听上去，下一秒他就要让人好看。而且那个人，余子阳确信不是自己，是他那旧相好？ 　　到底是旧相好，还是旧仇人。 　　余子阳期待地搓搓手，仿佛预料到还有故事可挖。 　　恰好这时训练室门开了，厉群喊他赶紧回来训练，余子阳带着一堆问号灰溜溜跑了回去。 　　另一边，二楼办公室。 　　“小苏，我看过你的摄影作品，你们秦老板发给我看过。”钱经理抿了茶水，打开电脑桌面的文件夹点点头赞叹道，“我对你很放心。” 　　“谢谢经理。”苏晚晚说。 　　钱经理又仔细瞧了几眼电脑上苏晚晚的作品，他一个外行人都觉得确实有点屈才了。 　　“小苏啊，拍剧照虽然是个简单活，但也很重要，加油好好干会很有前途。” 　　“嗯，经理放心，我一定尽全力做好。” 　　苏晚晚签完临时合同离开经理办公室，此时她身处俱乐部的第二层，站在环廊边，不由往上探了探头。 　　二楼是办公室会议室，那三楼是俱乐部各战队的训练室吗，还有看不见的四楼，都有什么？ 　　苏晚晚垂下头，想了想反正接下来要跟组录制综艺，来日方长，总能揭秘的。 　　- 　　回去后，苏晚晚认真做了新综艺的功课。虽然她只是个小小剧照师，但钱经理的话鼓励了她，她要好好对待人生第一个正正经经的工作任务。 　　综艺名叫“何为破晓”，一档纪录片形式的娱乐节目。 　　节目将围绕破晓战队展开，记录下战队四人备战绝地求生国际赛过程中日常训练和生活。 　　简单来说，TDK四位队员接下来的备战日子会被摄像机包围，全天候，无孔不入。 　　该综艺招商至今，仅凭文字简介就引发了热度不小的讨论。 　　苏晚晚随手在社交软件搜索节目名，很快跳出几条转发评论量较高的热门博文。 　　@XXX永远的神：#综艺何为破晓#既然成为电竞正式选手了，好好训练准备比赛不行吗？拍杂志拍广告现在又拍综艺，从综艺中来到回到综艺里去，不忘初心我懂，这样下去技术再好也迟早被别人超过去，准备丢人丢出国门吧，脑残粉别来，杠我就是我对。 　　底下足足有近万条评论，点赞前几位的都是附和博主的。 　　“很难不支持呵呵。” 　　“博主给你们留面子，我就直接点名了，TDK是你吧。” 　　更有言辞激烈的—— 　　“TDK滚出电竞圈。” 　　“请宇宙恒星俱乐部带着所有战队回自己火星去，不送。” 　　苏晚晚越看越觉得膈应，她知道网上有人对宇宙恒星打造电竞偶像的做法颇有微词，也听说过不少人不服气TDK的存在，甚至于不屑于许尉、余子阳这类从电竞选秀节目中脱颖而出的选手。 　　但没想到负面评论有那么多。 　　要知道平时她们站子发发余子阳的照片，也只是收获几百或是一千出头的评论量。 　　鼠标往下拉，苏晚晚越看越不是滋味，干脆关掉该界面，点进自己的社交账号。 　　苏晚晚的账号名@丸子不酥，是个粉丝量20多万的修图号。 　　起初，只要是娱乐圈的帅哥美女她都会修，那时便开始小有人气。 　　半年前，破晓战队正式宣布成立，成立当晚四位成员集结，和宇宙恒星高层出席启动仪式，但仪式的灯光较暗，在场拍图的站姐叫苦不迭。最终，没有一个站子出得了高清图。 　　苏晚晚那晚刚好浏览到TDK官博发出的图，那叫一个灾难，作为有审美的摄影系学生完全看不下去。所以她当即袖子一撸，修复了快一个小时，按照自己的审美扣扣修修，历时一晚上总算修好了两张图。 　　因为有四个人，要想在恶劣的光影条件下修复照片，必须抓住人像特征，所以每个人的照片修复步骤并不相同，意味着工作量很大。苏晚晚只选了一个最顺眼的男生，修复好了他的两张照片，放到了网上。 　　万万没想到，丸子不酥一战封神。 　　当天凌晨，#余子阳神图．丸子不酥#上了热搜。 　　也就是那天起，阴差阳错的，丸子不酥以及苏晚晚就成为了TDK-SunRain的粉丝，一跃成为余子阳粉圈具有号召力的粉头（粉丝的头头）之一。 　　苏晚晚对半年前印象极为深刻，比如，室友章瑜激动地握住她的手，深情告诉她—— 　　太巧了晚晚，你居然是余子阳的粉丝…… 　　我是许尉的粉丝，我喜欢他两年了，从两年前P88开始就喜欢…… 　　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余子阳的，P100吗…… 　　P100就是电竞综艺Produce 100，比P88晚一年，余子阳是一年前P100节目中最终总分榜的MVP选手。 　　苏晚晚不止一次暗暗感慨，幸好选了余子阳作为修图对象，队长厉群锋利、队员之一单亮浮夸，而最具人气的队员许尉，苏晚晚怎么瞧怎么不顺眼。就这样，经过室友和网友双向催眠，本来立志再也不跨入粉圈半步的苏晚晚，慢慢接受了自己是余子阳粉丝的现实，和许多女生一样追星电竞偶像她也是第一次，半年过去了，看着追星队伍逐渐壮大，苏晚晚很难不生出身为粉头的成就感。 　　“看啥呢？”章瑜从图书馆回寝，撞见苏晚晚坐在电脑面前发呆。 　　她好奇凑过去，看到原来是在翻私信。 　　苏晚晚点开好久没看的私信，有催她更新动态的，也有求她修图窍门的，原本确实会不定期分享p图干货，但最近实习，上线机会不多。看到下面，苏晚晚发现不少余子阳的粉丝私信问她，关于破晓战队新综艺的事情。 　　@太阳雨的晴雨伞留言：丸子你知道阳阳新综艺什么时候拍吗？会有外景吗？ 　　章瑜瞧见后，倍感亲切。 　　身为许尉后援会副会长之一的她也时常能收到类似私信，粉丝信任粉头，会误以为粉头掌握偶像的一切动态。 　　继续往下看，又是熟悉的口吻。 　　@唯LOVE-SunRain留言：丸子，我最近好焦虑啊，看到好多人骂阳阳和那个新综，连班上男生也阴阳怪气，我气不过跟他们吵，吵不过，气哭了，不过想到有了新综艺就能看到新鲜的阳阳，我就又好开心，丸子，期待你修新综的图哦！ 　　“害，”章瑜摇摇头，“小妹妹终究是小妹妹。” 　　苏晚晚还以为章瑜要讲点什么“理智追星”“不要被追星影响情绪”这种慰藉的话。 　　结果，听到她说： 　　“吵不过，那就打啊，”章瑜握紧拳头，“要是有人当着我的面骂许尉，我就把他捶到没面子。” 　　说完，章瑜华丽地转了个身，回自己座位也翻起私信来。 　　苏晚晚无言以对，心想：嗯，还是许尉家副会的门槛高，小学生努努力才能胜任。 　　苏晚晚正要关闭界面，忽然收到推送，余子阳账号在线了。 　　合格的追星女孩会设置偶像上线和更新动态的提醒，更新动态包括不限于发博，发评论，点赞。 　　苏晚晚顺便点进去看看余子阳发了什么，正好转发，作为自己最近的动态。 　　@TDK-SunRain：有个朋友被青梅竹马拉黑了，会是什么原因？[思考][托腮] 　　苏晚晚：…… 　　不知怎么的，她首先联想到最近刚把许尉给删了。 　　余子阳的动态发送一分多钟，底下评论过千了。 　　@阳阳宝贝妈妈爱你：啊啊啊啊啊 　　@-喜欢sunrain喜欢你-：阳阳发博啦！ 　　前排几乎都是啊啊啊，爱你爱你之类的评论，往下翻了翻，才看到结合博文内容认真审过题的评论。 　　@余子阳是yyds：有个朋友？熟悉的句式，会是谁呢？[思考][托腮] 　　@珊珊123：@情感bot，快来解答小孩的疑惑吧 　　@一念孤独：这题我会，说明朋友和青梅竹马之间一定有不可告人的故事，对方要斩断关系，嘿嘿嘿阳阳赶紧去吃瓜 　　苏晚晚看完一圈评论没找到共鸣的，她忍不住手痒，也评论了一句。 　　@丸子不酥：说明青梅竹马不满足于青梅竹马，想变层关系，拉黑是为了欲擒故纵[wink] 　　马上有人评论，“丸子大大来了”“抓住丸子！”“拿笔给大大”“说明丸子不满足于修图，想写文了[wink]” 　　苏晚晚的评论获得一路认同，成了点赞最高的“正解”。 　　几个小时后，凌晨1点。结束训练的余子阳乖巧跪坐在宿舍床铺，瞟了眼面前居高临下的许尉。 　　许尉手里拿着的是余子阳的手机，因为发了条微博，此时的余子阳正在主动“罚跪”认错。 　　厉群严肃地站在一旁，刚跟领队打完电话的他看向余子阳这个惹事精。 　　另一个队友单亮抱了一桶薯片咔嚓咔嚓嘴里吃着，看热闹。 　　“领队问，这个朋友是谁？”厉队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余子阳看，#余子阳．我有一个朋友#正挂在热搜第一。 　　“豁，”单亮一惊，“这讨论度盖过第二的偶像开演唱会了呢，小阳真给咱们争脸。” 　　“谢谢闪哥夸奖。”余子阳嬉皮笑脸。 　　闪哥一副我懂我懂的笑，吃瓜不嫌事大又看向许尉，看他聚精会神地翻看着余子阳那条博文很久了。 　　“这位，朋友？”单亮凑过去，“怎么不发表一下感想呢。” 　　许尉正盯着的博文底下的评论。 　　热评第一那条。 　　欲、擒、故、纵。 　　许尉的眉眼逐渐舒展，豁然，忍不住扬起唇角。 　　原来如此吗。 　　事情仿佛更有意思了。 第5章 Win神可不是花瓶（二更）…… 　　九月底，综艺何为破晓正式开始录制。 　　苏晚晚只是负责拍剧照，不需要全程跟进，直到录制第三天她终于收到了到岗通知。 　　录制内容是TDK要与另外几支职业战队打友谊赛，而且今天线上将全程直播赛况，苏晚晚的任务是拍摄几张四人线下认真打比赛的照片，作为节目未来播出宣传的剧照。 　　从学校赶到俱乐部时接近九点，苏晚晚马不停蹄直奔俱乐部三楼，发现俱乐部的每层楼多出许多小型摄像机，连电梯里都有。顾不上多看，她快速找到芒姐发她的定位，芒姐是钱经理的助理，签临时合同之后的消息都是芒姐通知的苏晚晚。 　　推开门，房间内挤满了人，嘈杂非常。 　　“来了，”芒姐看了眼表，“挺准时。” 　　踩点到对于新员工并不是什么好事，苏晚晚感到不好意思，她没预料到今天周末连地铁都堵了。 　　芒姐递来一份透明资料袋，匆忙道：“再熟悉一遍流程，该你拍照的时候再上去拍，其余时候站在固定点不要入镜。” 　　吩咐完，芒姐赶忙走一旁检查其他人员和设备。 　　苏晚晚吐了吐小舌头缓解自己的紧张，好歹算她第一次做一件正经工作。 　　偷偷环顾四周，应该是一间训练室，不过此时到处铺着轨道，架着好几台摄像机器。不远处，打光板、收音设备等一应俱全，因为房间不大，监视器什么的估计在别的地方。 　　很快苏晚晚就发现自己成了一群手忙脚乱人中最清闲的，她也问过芒姐有什么她可以帮忙做的，但芒姐忙到没空理她。 　　再等了一会儿，门外响起一阵小骚动。 　　TDK来了！ 　　录制综艺的工作人员有部分与苏晚晚一样，是外来人员签订的临时合同，放平时难得见到TDK四人，怎么能放过今天近在眼前的机会。 　　苏晚晚就看见好几个挂着工作牌的女生举着手机，激动地捂着嘴，一路跟拍TDK四人直到训练室外。 　　这场景无比熟悉。 　　想起TDK赢下比赛回扬港的那天，粉丝们顶着烈日站在俱乐部门口，声势浩大。 　　不管走到哪，破晓战队总是散发着光芒。 　　“拍照啊愣着干嘛？”芒姐忽然出现在苏晚晚身后，拍了她一下。 　　苏晚晚叫苦，不是严格按照流程来吗，流程里没说现在要拍啊，但还是乖乖地举起相机，按下快门，记录下四人一步一脚印，不缓不疾地撞入镜头。 　　真的很耀眼。 　　四人挨个进入训练室，许尉走在最后一个，意外地朝镜头看了眼。正要放下相机的苏晚晚虎躯一震，下意识拿稳相机，用相机挡住自己的脸。 　　许尉的视线错开，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 　　余子阳也发现了许尉的变化，戴上降噪耳机前特意问他：“哥，好像很开心？” 　　许尉坐下直接戴上耳机，眉梢若有若无地轻抬，回答：“好玩的来了。” 　　余子阳迷惑地看了一眼，以为他说的是待会儿进行的友谊赛。 　　友谊赛有什么好玩的，余子阳不解，又不是正式比赛，一点也不刺激。 　　- 　　友谊赛采取几个战队打乱双排组队模式，同步线上直播比赛战况。苏晚晚站在旁边等的时候听到后面有人小声嘀咕，直播热度达到六千万了。 　　“今天在线的算是电竞顶流聚集吧。”其中一个工作人员评价道。 　　参加今天友谊赛的既有老牌电竞职业战队选手，还有类似许尉、余子阳电竞综艺出来的职业选手，可以说看点颇多。 　　苏晚晚看不太懂其中门道，她只是来拍照的。 　　大约进行了五分钟左右，芒姐给她比了一个ok的手势，苏晚晚收到指令拿起相机准备抓几张特写照片。 　　明明许尉的机位离她最近，但脚步鬼使神差地走向最远的机位。 　　先拍队长厉群，TDK-Thunder，以雷厉风行的性格为大家所知。 　　因此，厉群是队内大脑中枢，四排比赛中指挥手位置。 　　苏晚晚快速抓拍了几张厉群的照片，镜头下他的五官立体且锋利，看着就有不太好惹，拥有能把控全局的气魄。 　　下面一个是厉群旁边的TDK-Flash单亮，人称闪哥，光瞧他穿着银色亮片的上衣就能体会到此外号的妙处。 　　单亮负责突击位，冲锋的一把好手。 　　苏晚晚拍他的时候特地调了光圈，以免他满身的亮片曝光过度。 　　顺移下来，终于轮到她家阳阳大宝贝了！ 　　余子阳梳着乖巧的顺毛，坐在电脑面前属他腰杆挺得最直，身为粉丝的苏晚晚看了十分欣慰。 　　都知道余子阳和许尉一样，是通过电竞选秀P100进入到大家视线，TDK队里他的年纪最小，最奶里奶气，谁看了不想捏一把他脸蛋没来得及褪去的婴儿肥。 　　TDK-SunRain在四排比赛中为补给位，又是副突击手，算是一个争议较大的位置。 　　今天是双排，苏晚晚经过瞟了眼正好看见余子阳突突突正面刚枪，脸上挂着兴奋的笑容，比往常的他更开朗些。 　　出于私心，拍余子阳的时候停留最久，参照以往拍他最完美的参数连拍十几张才收手。 　　镜头往前挪，突然，苏晚晚的目光与一道余光相交。 　　许尉一边打比赛，一边居然还能腾出功夫看镜头，看来是不把今天的友谊赛当回事了吧。 　　苏晚晚收紧心，连角度都没挑咔咔拍了两张，随意到自己都怀疑拍成废片了，拍完后匆忙溜回原位站着。 　　有几个好奇的工作人员默默围到苏晚晚身旁，看着她回看刚刚拍的照片。 　　出现的第一张就是许尉。 　　“哇塞。” 　　“Wind上镜也这么帅？” 　　“我早说他无死角，不当演员都可惜了。” 　　照片出来的刹那，苏晚晚也愣住了，她明知自己没有认真拍，可似乎连每一道触手不及的光影都在眷顾着他，勾勒出他的下颌，描绘着他独特的眉眼唇鼻。 　　大学期间兼职约拍好多年，苏晚晚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桃花眼，眼尾蔓延成细长的弧度，一直要蜿蜒到见者心间。 　　“拍的真好呀。” 　　“是啊是啊。” 　　几个小姐姐开始夸她，夸得苏晚晚很心虚。 　　这一次，她不得不承认是许尉长得好，是他自己的功劳。 　　拍完照，苏晚晚今日的工作任务算是完成了。不过并不是意味着可以直接走人，作为职场新人，她等到了比赛结束，训练室的录制结束。 　　破晓四人先离场回日常训练的地方，剩下工作人员清理现场，苏晚晚帮忙搭把手留到了最后才出去，走出训练室听到环廊上有女生说： 　　“刚刚的直播也太精彩了，Wind又是第一。” 　　“随机组的队能第一？” 　　“当然，Win神可不是花瓶。” 　　苏晚晚好奇打开手机，热门博文里已经有人剪辑了刚才直播视频当中许尉的部分，配文字：有一说一，许尉的水平确实是职业的。 　　底下评论粉丝来的很快：有一说一，Win神本来就是职业选手，英雄不问出处，老有人因为他参加P88就用有色眼镜看他。 　　点进视频，画面只显示了绝地求生游戏中界面，代表许尉的人物刚抢了空投包，身上穿着和草木融为一体的吉利服，占据有利地形后，与双排的队友相互配合，居高而下，探镜，许尉的分析判断极强，很快锁定目标。 　　瞄准，一枪。 　　TDK-Wind使用AWM杀死了AUB-Orz 　　整个过程只有十几秒钟，敌人被一枪爆头。 　　回想起刚才比赛的时候许尉不是开小差吗？她还以为他压根没认真对待今天的比赛。 　　苏晚晚从来没仔细看过比赛，她本身对电竞的兴趣不太大，追星余子阳很大程度是误打误撞加上看脸。而短短几分钟的击杀集锦，让她的嘴慢慢不由自主长成了o型。 　　“怎么样？” 　　有人在背后问她。 　　苏晚晚想都没想就答：“好厉害啊。” 　　听到她的回答，身后传来“哼”的一声，鼻子里出气，沾染着得意。 　　苏晚晚转过身，看到自己背后站的人是谁后，吓得她往后一弹，后背扎实地砸在栏杆上，好生吃痛。 　　咬紧牙关，苏晚晚忍住痛，抬头瞄了眼面前的许尉讲不出话来。 　　他不是回自己的训练室了吗？ 　　苏晚晚环顾左右，发现就许尉一个人，悄无声息站她后面故意吓她一跳吗！ 　　见苏晚晚傻住了靠在栏杆上跟个僵尸似的，许尉一脸嫌弃撇过头，目光落在对面的一间门，指向它： 　　“楼下拿四份盒饭，送到那间房。” 　　“啊？”苏晚晚反应不过来。 　　许尉反问她：“怎么，你耳背啊？” 　　苏晚晚：…… 　　内心拼命告诉自己面前是一个百闻难得一见的当红偶像选手，不生气不生气。 　　苏晚晚挤出一个微笑耐心解释道：“许尉老师可能对我有点误会，我只是个剧照师，现在录制结束了。” 　　“你的意思是你下班了？” 　　苏晚晚想了想差不多是这个意思没错，所以点点头。 　　许尉哦了一声。 　　苏晚晚正要松口气想着跟他礼貌性道个别，好溜之大吉。结果，话锋一转。 　　“刚好，周围的人都忙得没空，”许尉扫了眼环廊上来去匆匆的工作人员，最后深情款款地注视着“唯一的闲人”苏晚晚，“四个盒饭，麻烦你了，最好快一点。” 　　“我饿了。” 　　“……”苏晚晚目瞪口呆，心中默念，眼前的是她偶像阳阳的队友，不能打尤其不能打脸。 第6章 我们认识 　　“你好请问盒饭是这边领吗？” 　　唯一的清闲人苏晚晚认命来到楼下大厅，给三楼饿了的少爷要饭。 　　“不是哦，”美女前台告诉苏晚晚，“工作人员的午餐统一在食堂领哦。” 　　苏晚晚奇怪了：“可是许尉老师让我来这儿领。” 　　该不会故意给她指错误的方向吧。 　　美女前台一惊，认真打量了遍苏晚晚，诧异问道：“Wind让你来的？领他们四人的午餐吗？” 　　“对啊。” 　　“噢噢不好意思，他们的餐标特殊，确实在这儿拿，稍等我给你拿过来。”美女前台很抱歉，踩着高跟鞋绕到后面的小隔间。 　　前台分了两趟取来了TDK四人的午餐，犹豫了一下问苏晚晚：“就你一人吗？” 　　一个瘦弱的女孩子，恐怕不太好拿。 　　苏晚晚深呼吸，死死盯着四个盒饭微笑。 　　五分钟后，破晓战队的训练室门被敲响。 　　“谁啊？” 　　“闪哥瞧你问的问题，当然是饭来了。”余子阳捂着饿扁的肚子离开座位去开门。 　　闻言，单亮和厉群也站起来准备吃饭。只有离门最近的许尉，没有一丝波澜依旧坐在电脑前练习。 　　打开门，余子阳差点没看到人。 　　他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女生抱着四个保温饭桶，每个饭桶足足有一本书高，两个垒在两个上面，愣是把女生埋在了饭桶之下。 　　眼看四个饭桶摇摇欲坠，余子阳连忙走上前接过，把四个“危险品”转移到自己怀里。 　　“快，来人，拿两个走。” 　　余子阳也要撑不住了，还好有人眼疾手快接了三个过去。 　　许尉咻一下从座位站起，接过后，依次拿给厉群和单亮，最后把自己的放在茶几上。整个俱乐部属他最讲究，从来不在电脑桌前吃饭，他们的生活领队为此常常拿许尉当正面典范教训其他人，别图方便在电脑前吃饭，菜油溅得到处都是，打扫阿姨常常能在他们键盘里清理出干了的米饭粒。 　　其余三人果然抱着饭桶回电脑前吃了。 　　落座前，余子阳朝门外的女生挥挥手：“谢谢你啦，辛苦咯。” 　　苏晚晚的心情忽然好受了许多，关键时候果然还是自己家偶像关照自己，果然没有粉错人。 　　她笑着回道：“不客气，各位吃好，我先走啦。” 　　苏晚晚的腿如同上了发条，随时准备下一秒逃之夭夭，谁承想—— 　　“等等。” 　　“？”苏晚晚歪头，循着声音看进去。 　　许尉朝她招手：“过来。” 　　苏晚晚顿时一个晴天霹雳，不敢置信指着自己：“叫我吗？” 　　不仅是苏晚晚，其他队友三人不约而同放下筷子，齐齐愣住转过头看着许尉。 　　许尉淡定无比，若有所思地反问：“你不会真的耳背吧。” 　　“……” 　　一定是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耳背，苏晚晚硬着头皮进门了。 　　刚跨进训练室的门，苏晚晚立刻感觉自己的脚软了，抬起头发现三双燃烧着八卦的眼睛紧紧盯着她。 　　苏晚晚狠狠心，愣是挤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装作很自然的模样。 　　只要她不尴尬，就—— 　　“愣着干嘛，过来吃饭。” 　　“？” 　　训练室陷入迷之安静。 　　突然，闪哥嘴里的几根粉丝挂不住了，掉到地板上，声音清晰可闻。 　　包括苏晚晚在内，四人都静止了。 　　只有许尉，唯一一个如往常一样动作的人，证明空气并没有冻住。 　　他把保温饭桶里的几碟菜和饭一一拿出来摆茶几上，然后朝窗边单亮的电脑桌走去，把他没来得及动的饭拿走了。 　　单亮眼睁睁看着自己眼前的白米饭被夺走。 　　“你减肥不吃米饭对吧。”许尉问他。 　　“emm……”单亮哽住，他每天能喊八百次减肥，没有一次当真。 　　许尉根本没给他反驳的机会，白米饭就这么在他眼皮底下离开了他。 　　一手拿着闪哥的米饭，回茶几的路上，许尉顺便一手抓住苏晚晚的胳膊，把僵直的她拎过来。 　　“噗——”余子阳嘴里的米饭喷了出来。 　　- 　　苏晚晚深觉一切都发生在梦里，莫名其妙进了破晓战队训练室，莫名其妙留下吃饭，莫名其妙坐在许尉旁边，吃着单亮的白米饭。 　　她和许尉坐在同一张沙发上，虽然两人之间隔了有半米距离，但苏晚晚依然觉得如坐针毡，屁股像被火烤一样，嘴里塞的几粒米饭异常难嚼。 　　光是看着眼皮底下的白饭，都觉得天旋地转，苏晚晚觉得现在自己的脑子里比米饭还白。 　　她懊悔，刚才的自己是白痴吧，为什么要进门。 　　“不吃菜？” 　　许尉见她只扒拉眼底的米饭。 　　苏晚晚呵呵尬笑，旁边这位少爷倒是吃的挺自在，谢谢他还想到让自己吃菜。 　　问题是该吃哪的菜，往许尉的菜里夹吗，如果她真这么做了，待会就把自己送精神病院看看医生。 　　未免太离谱了。 　　苏晚晚没吭声，埋头继续吃她的白米饭，心里盘算着等他们吃完找个理由必须溜了才行。 　　思绪神游中，眼前多出一双筷子。 　　苏晚晚睁大眼睛，亲眼看着许尉夹了一筷子红烧肉到她干净的白米饭当中。 　　眼皮开始剧烈抖动。 　　紧跟着，又一筷子小米椒炒肉夹到了她碗里。 　　藤椒猪肚花、香辣鸭血，接踵而至。 　　苏晚晚端饭的手逐渐颤抖。 　　她盯着自己碗里的菜，内心已然排山倒海，这种情势下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怎么会——全是她不爱吃的菜。 　　生在著名的吃辣省份，苏晚晚不吃辣，不吃内脏，不吃肥肉。 　　许尉给她夹的菜，完全撞在她的雷点上。 　　这人是上天派来惩罚她挑食的吗？苏晚晚已经顾不上许尉给她夹菜这件事有什么不对，面对更加难以下咽的中饭，得立刻结束了才对。她唰的一下站起来，打算随便找个什么理由逃走。 　　“等等等等，”余子阳终于憋不住了，“Win哥你什么情况？” 　　没法再一头雾水下去了，要是搞不清究竟怎么回事，余子阳就快疯了。 　　他一出声，打断了苏晚晚的计划。 　　许尉不明所以的样子：“怎么了？” 　　余子阳才应该问一百个怎么了，反倒问起他来了：“你你你，和这女生，什么关系啊？” 　　苏晚晚注意到她偶像八卦的目光在她和许尉身上来回跳跃，连忙摆摆手，无辜的眼神像在说跟许尉压根没有任何关系。 　　“看不出来吗？我们认识。” 　　许尉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训练室再度陷入迷之寂静，连队长厉群也停下喝汤的动作，看过来。 　　“认识？你啥时候认识过妹子，这么多年我咋没见过一个。”闪哥嘴里的鸡腿没嚼完，话说的含糊不清，吊儿郎当。 　　这下，苏晚晚也看向许尉。 　　解释啊，倒是解释啊，她也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认识的许尉。 　　难道说，那回算认识了？ 　　“不对，等一下，”余子阳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复又冒出来，“是有点眼熟哦。” 　　他离开电脑桌径直朝苏晚晚走去，停在她身旁，仅仅十几公分的距离。 　　余子阳仔细端详起来。 　　“啊！”他猛然拍了拍自己脑门，“你是不是那天，摔倒的粉丝？” 　　“就摔在Wind边上，还把他裤腿弄脏了。” 　　余子阳指着许尉慢慢回忆起当天发生的场景。经过他一提醒，另外两个队友模模糊糊想起点画面来。 　　当时那女生忽然脱离粉丝群，几乎是飞扑出来，一下子栽在了许尉鞋边上。许尉没等她站起来就头也不回走了，是余子阳看她狼狈让助理扶她回俱乐部，本想找队医给她瞧瞧擦伤，结果被许尉阻拦了。 　　余子阳记得，许尉说，这种人没必要麻烦队医。 　　当时他还揣摩过许尉的话，认定摔倒的女生十有八九是为了碰瓷的狂热粉。 　　“原来是你啊，我Win哥的粉丝！”余子阳激动地以为自己靠聪明才智推断出了一切。 　　苏晚晚：…… 　　欲哭无泪。 　　明明是，SunRain你的粉丝。 　　有什么比偶像把你当成别人粉丝更惨的事情吗，苏晚晚觉得此时此刻绝对给自己追星史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冤情。 　　一旁的许尉听完余子阳的话并没有反驳，大家当他默认了。 　　这时厉队开口了： 　　“虽然我们是专业电竞选手，但许尉你好歹粉丝多，还是和粉丝保持点距离。” 　　“哎队长你别这么不解风情，”闪哥看不下去了，一副风月老手的嘴脸，“我们Win神也21了，你21岁的时候没谈过恋爱啊。” 　　厉群瞪了眼单亮，无情地说道：“我传达的是领队的意思。” 　　谈，谈恋爱？苏晚晚眼瞧着误会跟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打住！她心跳砰砰跳得厉害，几乎要脱口而出。 　　“你们吃饱犯困了吗，”许尉先她一步，“醒醒吧。” 　　这是否认咯？ 　　苏晚晚居然松了口气，拍拍胸口。 　　“跟她谈恋爱，我有病。” 　　“……”苏晚晚莫名其妙中了一箭，她听出了嘲笑。 　　“那？”余子阳不理解。 　　他早知道许尉的性格怎么可能对粉丝那么好，又是一起吃饭又是夹菜，如果不是谈恋爱只是单纯的粉丝，该怎么解释。 　　“看来领队没通知，”许尉煞有其事站起来，像要宣布什么，“正式介绍一下——” 　　“苏晚晚，TDK临时助理。” 　　“？” 第7章 苏助理 　　入夜，寝室窗户没关严，外面传来烦躁的虫声叫个没完，像是知道夏天即将落幕。 　　苏晚晚躺床上，在黑暗中睁着眼。 　　到现在为止她都没法接受自己摇身一变成了TDK临时助理，她谁也没告诉，章瑜现在都还不知道。本来打算等自己想明白怎么回事再告诉章瑜，但从俱乐部出来开始，思索了一路地铁导致坐过站，十点半室友熄灯后过了几个小时，至今想不通。 　　目前为止，苏晚晚只明白了一件事。 　　那就是自己在被人牵着走，那个人就是许尉。 　　许尉这个人，从与她初次碰面起便奇奇怪怪的。就好像，从苏晚晚第一次在网络上刷到许尉的照片起，便萌生起一股对他莫名抵触的情绪一样。 　　“真是风水轮流转。” 　　“怎么，你耳背啊？” 　　“愣着干嘛，过来吃饭。” 　　“我们认识。” 　　“跟她谈恋爱，我有病。” 　　苏晚晚回忆地头晕，不知不觉眼皮耷拉下去，被硬生生拽入了梦乡。 　　同一时间，宇宙恒星俱乐部四楼。 　　余子阳和许尉刚刚结束了一局手游娱乐赛，即使玩的不是他们职业的游戏，赢起来也毫不费力。 　　放下手机，余子阳整个人躺下来，望着玻璃顶外整片星空。 　　“Win哥，这里没别人，有什么话想跟我说不？”语气暧昧异常。 　　“你是不是有病。” 　　“……”余子阳双手枕在头下，翘起二郎腿，“得了吧，老实交代你跟叫苏晚晚的女生到底什么渊源。” 　　许尉没理他，又开了一局单排进游戏。 　　小可怜余子阳习惯了这种被无视的感觉，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继续问： 　　“晚饭的时候我打电话给吴哥，他说他没请假，明明是你要给他放假。” 　　余子阳口中的吴哥就是TDK的助理兼保镖吴达勇。他今年26岁，从破晓战队成立那天起就一直和他们四个形影不离，年纪相仿，性格好相处，很多粉丝戏称吴哥是TDK隐形第五人。 　　余子阳拆穿许尉：“可怜我吴哥，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为咱们贡献了宝贵的青春，居然被你无情地赶走了。” 　　许尉气定神闲回击他：“是带薪休假。” 　　余子阳“哦”，气势明显弱了几分。这其中就是有很大的问题，无缘无故给吴哥休什么假，吴哥走了不算，来了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女生，怎么当他们战队的助理，兼保镖。 　　“柔弱？”许尉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轻笑着，“建议你有空去眼科查查。” 　　“……”余子阳哽住。 　　难道不是吗，苏晚晚顶着丸子头也只到他鼻子高，脸小小的，身材瘦瘦的，一看就是小萝莉。 　　余子阳忽略了一点，他不该以他的视角看，一米八二的他看苏晚晚当然小只。脸小眼睛大身材苗条也是真的，但绝对没有苏晚晚这种接近一米七身高的，小，萝莉。 　　“等着瞧吧。” 　　许尉边玩游戏，边说。游戏传来Triple Kill的音效，很快，余子阳听到了大杀四方。 　　来自八卦之魂的直觉告诉他，许尉或者对叫苏晚晚的女生，有股，杀心。 　　- 　　第二天周日。 　　苏晚晚一觉睡到自然醒，醒来的时候寝室只有她和章瑜在，另外两个室友和往常一样早起去图书馆备战考研。 　　同样要考研的章瑜倒是心大，每次起的比苏晚晚还晚。 　　她不止一次试探问章瑜，莫不是有什么强大的关系背景能直接把她塞进某个学校读研？于是章瑜每次都回答，考研，她是认真的。 　　苏晚晚懒得跟她开玩笑。 　　睁眼第一件事先看手机，苏晚晚看到有个陌生号码给她打了不下五遍的电话，可惜她手机静音没听到。 　　这年头诈骗分子比考研的人还勤奋？ 　　苏晚晚揉揉眼从床上爬起来，起床刷牙，正刷着牙呢，那个陌生号码又打进来了。 　　倒要会会这位执着的骗子。 　　苏晚晚接起来：“喂，哪位？” 　　“苏晚晚，”电话那头响起熟悉的声音，懒洋洋问她，“你打算旷工？” 　　“啊？”刷牙的动作戛然而止。 　　对面笑起来，是嘲笑：“你真的耳背啊，要不上班第一天批准你去耳科看看。” 　　苏晚晚吐出一个无语的牙膏泡泡：“许尉？” 　　怪不得声音那么熟悉，他一笑，终于确认了，就是许尉。 　　苏晚晚拿开手机再次看了眼电话号码，听到心里咯噔一声，这号码不就是那天假冒钱经理给她的微信号吗。 　　“不是，我的临时合同上写着只是剧照师啊，不是助理——” 　　“本来就不是助理，”许尉纠正她，“昨天跟你说过了，助理告假，你只是临时工。” 　　“为什么是我啊？” 　　“因为你最闲。” 　　“不不不，”苏晚晚有必要好好跟他掰扯掰扯，“我有实习工作，钱经理知道的呀，我明天还要去上班。” 　　许尉笑意更深了，说：“你这个人怎么三心二意的。” 　　苏晚晚：？ 　　听上去她像是个渣女，被自己其中一个男人抱怨。 　　“你和宇宙恒星签了临时合同对吧，”许尉不紧不慢，“合同没有指定具体工作，那么在这期间，你，理应，是俱乐部的一份子。” 　　“战队助理暂缺，让最清闲的员工顶上，很合理。” 　　“……” 　　苏晚晚发现了，许尉不应该是什么心动狙击手，嘴皮子这么厉害完全可以担任最佳辩手，脱口秀没他真是业界损失。 　　感受到对方被震撼到迟迟不说话，许尉又添了一把火，公事公办的语气：“旷工一天扣工资200，所以苏小姐，您今天还来吗？” 　　“来。” 　　苏晚晚咬紧牙关。 　　许尉得逞了，语气变得愉悦起来：“合作愉快。” 　　电话挂断，苏晚晚站在镜子面前，别说愉快了，她现在觉得自己被卖了。由此，她萌生出不太乐观的预感，许尉，不会是在针对她吧。 　　快速漱完口，苏晚晚争分夺秒收拾东西，随意涂了个底妆和口红就出门了。 　　周日的交通比周六还堵，一路上全是人，赶到俱乐部时接近中午。 　　苏晚晚在大门口喘气，顺带重新盘了个丸子头，刚准备进门收到一条短信。 　　【俱乐部出门一公里不到的地方有家炸鸡店，买六只鸡，两只孜然味，两只麻辣味，再两只梅子味，再拿三种酱，甜辣、蜂蜜芥末和千岛酱。】 　　苏晚晚看了眼发短信的人——「许尉什么针对我！」 　　她刚添的备注。 　　搞什么？ 　　苏晚晚立即拨了电话。 　　“喂？” 　　“怎么了，说。”许尉明显开了免提，苏晚晚都能听到电话那头鼠标和键盘的声音。 　　苏晚晚开门见山告诉他：“我已经在俱乐部门口了。” 　　换而言之，不方便再回头买炸鸡。 　　许尉哦了声：“那你赶紧的，我饿了。” 　　没听懂还是装不懂，苏晚晚作深呼吸劝自己心平气和：“我帮你们点个外卖，行吗？” 　　“得等多久？” 　　“半个小时最多了。”苏晚晚胡诌了一个时间。 　　谁知许尉不答应：“太久了。” 　　苏晚晚算是听出来了：“您的意思是非要我去买咯？” 　　许尉那边键盘的机械声哒哒哒作响，战况激烈，相比之下他的声音无比从容：“那你的意思是要看着我饿肚子，苏助理？” 　　俱乐部门口的保安大爷正在岗亭里吃午饭，吃得香喷喷，眼睁睁看到几米远的一个小姑娘站在门口久久不进去，还看到她在打电话，打着打着一只手抓住旁边的铝制栏杆，紧握成拳。 　　保安大爷逐渐眯起眼，搓搓眼睛，怀疑自己老眼昏花了。 　　他好像看到栏杆变形了？ 　　再睁眼时，小姑娘挂掉电话，转个身往大门外走了。 　　“啧啧啧，现在年轻人真不容易，压力大哦。”大爷分明是瞧见了苏晚晚路过时眼里的怒火，不由抒发感慨。 　　于是，苏晚晚就这样开始了临时助理的第一天。 　　买完中饭买晚饭，买完晚饭还得买夜宵，看他们换着花样的吃，而自己只能吃15元餐标的员工餐，许尉美其名曰怕苏晚晚跟昨天中午一样不适应他们的伙食。 　　不仅如此，上岗第一天的工作量丝毫不含糊，根本没给她适应过渡阶段，一堆的计划表、日程表铺天盖地发到她手机。 　　总之作为战队的助理，苏晚晚发现她不光要照顾TDK四位少爷的三餐，协调他们的工作安排，还要打杂。 　　苏晚晚进宇宙恒星俱乐部的大门统共不超过五次，人事、地形都不熟，偏偏当助理要对这些了如指掌，不然也不会像她下午取个秋冬队服取了十几分钟。 　　找不到取的地方，更找不到帮忙搬运的人。 　　就她一个人，搬了好几趟才搬完。 　　下午订完饭后，苏晚晚一个人在环廊徘徊，身边的职员脚步匆匆，动中唯有她一静，心中第一次觉得自己格外孤单。 　　直到晚上苏晚晚总算联系上一天见不到人影的领队卉姐，据说她这几天在市中心的总部开会。跳过寒暄的步骤，卉姐一口气发了十几个文件过来，末尾跟了一句言简意赅的文字： 　　【仔细阅读】 　　苏晚晚在聊天输入犹豫了一会儿，删了又删，最后还是只回了个【收到！】 　　其实她有一肚子疑问。 　　逐渐前台的时钟走向21点，苏晚晚终于下班。 　　有气无力地搭乘上地铁，脑海中浮现过一幕幕画面，默默复盘。 　　什么帮她擦药、什么给她夹菜都是假的，都是糖衣炮弹，一切，都是为了不怀好意做铺垫罢了。 　　苏晚晚经历了饱受摧残的一天总算想通，许尉根本在整她。 　　她哪儿得罪他了？想来想去只有那天俱乐部门口那一摔，泼了奶茶在他身上。 　　不过是个意外，至于吗。 　　没想到人不可貌相，风华盖世无与伦比开辟电竞偶像元年的少年，粉丝心目中的天才选手，真实的面目，居然是个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的死傲娇。 　　许尉，什么心动狙击手，完完全全的恶魔。恶魔不准确，恶魔没他幼稚，是恶童。 　　- 　　回到寝室时已经熄灯了。 　　章瑜的床帘里还亮着小夜灯，她听到开门的动静，发了微信给苏晚晚。 　　【晚晚，怎么这么迟？周末还加班到那么晚吗？太过分了吧。】 　　苏晚晚回了句：【被人坑了】 　　章瑜：【谁啊这么变态】 　　说的太好了，可不就是变态。 　　苏晚晚现在只想把章瑜从床上拽下来，把这两天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告诉她，让她赶紧认清楚自己喜欢的Win神到底是人是魔。 　　没等她付诸行动，苏晚晚又收到一条信息。 　　短信发件人：「许尉什么针对我！」 　　【今天表现中规中矩。早点睡，苏助理，明天记得早点来，听说你们学校食堂肉包不错，带二十个过来】 第8章 恶童也有今天（一更） 　　隔天周一，苏晚晚又是六点不到起床，比另外两个去图书馆准备考研的室友还早。 　　即便起得早，路上还是很赶。从她学校到俱乐部足足跨越了一个城市，作为助理的苏晚晚必须在八点半之前到达打卡。 　　幸好今天地铁有个空位，苏晚晚提着食堂买的20个包子坐下来拿出手机翻看微信消息。 　　置顶的新消息来自家庭群。 　　苏晚晚点进去，她妈妈问她怎么不接电话。昨晚她妈妈打了两次视频电话，一次她还在俱乐部加班，另外一次她刚到寝室，作息严谨的室友已经睡觉，她只好又挂了。 　　本来应该跟妈妈说明原因，但一整天都兵荒马乱的，苏晚晚给忘记了。 　　【妈，我最近实习呢，太忙了】苏晚晚回复。 　　退出家庭群的界面，往下翻，看到秦老大给她的消息。 　　昨天白天苏晚晚把助理的事情告诉秦棋，秦棋也是愣了，自己工作室刚招进来的实习生怎么就突然被合作伙伴的公司拐跑了，这哪说得过去。 　　秦棋安抚苏晚晚，并说会问问钱经理什么情况，有结果了第一时间会通知她。 　　苏晚晚当时还求助他，她等待结果的时间里有必要听话当助理吗。 　　秦老大叹了声气：“他们是甲方。” 　　苏晚晚化成一潭死水。 　　现在秦棋说的结果来了，苏晚晚连忙戳进对话框，看到老大的文字： 　　【晚晚同学，要不你这周先过去吧，我打听过了原先的助理就请了一周的假，这一周就当做职场体验了对吧，钱经理答应我给你再开一份实习证明。】 　　【当然你放心，我们工作室还是很需要你的，过了这周一定把你接回来，加油！】 　　秦老大的字里行间仿佛一位老父亲拍着苏晚晚的肩，语重心长安慰她，告诉她他争取过了，但是： 　　对方是甲方。 　　苏晚晚垂下脑门，她完了。 　　一个初入职场的小牛犊即将用一周的时间体会社畜为何物，许尉为何狗。 　　低下头正好瞧见手里四袋包子，今早在食堂说买20个包子的时候，食堂阿姨的眼珠子都瞪出来了，更别说这一路上多少人朝她看。 　　这不，她光是坐在这，无数道视线在她手上的包子和她之间来回审视，一不做二不休，苏晚晚打开一个手机软件。 　　这是追星常用可以说必备软件。 　　能够让滚动的字幕出现在你的手机屏上，十分抓人眼球，吸引到偶像的注意力。 　　苏晚晚输入一串字，设置字体大小和滚动模式。 　　于是，来来往往的地铁上的人就看到苏晚晚的手机屏亮着一行大字，来回滚动循环播放。 　　——别看了，包子不是我吃的，是喂流浪狗的！ 　　- 　　和昨天相比，没有最忙只有更忙。 　　除了照顾战队四位少爷的日常伙食，今天苏晚晚又被领队卉姐叫去听了一下午的会，讨论一个线下表演赛的行程。 　　TDK的行程几乎都是两个月开外都已经定好的，突然空降一项表演赛可把上上下下愁坏了。 　　拒绝不可能，毕竟对方是资方。运营一支电竞明星战队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更没有外行人想得威风，若是得罪不该得罪的人以后想混得开就难了，任何行业任何圈都是一个理。 　　初来乍到的苏晚晚虽然是行业小白，但大学期间约拍的工作经验让她更能理解其中的门道。 　　简单来说，立足很难，推翻很容易。 　　尤其破晓战队到了如今的地位，更加要小心翼翼。 　　开了一下午的会，卉姐和钱经理等人商量了几个小时，最终拍板，线下表演赛定在下周周末。 　　反正场地有人提供，不需要担心。 　　至于媒体、粉丝那边，这两天抓紧通知到位就行。 　　会议结束卉姐单独留下了苏晚晚，让她待会找时间通知到厉群，其他三个就由厉群知会一声完事儿。 　　“昨晚发你的文件都看完了吗？” 　　苏晚晚点点头，可不吗，摸黑看到了12点看完的。 　　“这两天很辛苦吧。”卉姐忽然问起。 　　“啊？”苏晚晚没想到领队还会关心她，一时不知道怎么答最好，“还行吧。” 　　卉姐的目光在眼前小女生身上至上往下来回打量了几遍，瞧她一脸违心的样子，不由松了眉头笑了：“难为你了，听说你还没毕业刚进了一家工作室实习，许尉那小子看着话不多其实最爱闹，你怎么招惹上他了？” 　　“唔。”这下苏晚晚是真的不知道如何回答。 　　卉姐往椅背靠下去，神态和语气变得与开会、工作时不太一样，她说：“别紧张，我就随便问问。” 　　“你还不知道吧，让你当助理是许尉那小鬼头的主意。” 　　原来如此。 　　之前她就疑惑就算签了临时合同，就算她是最清闲的，也轮不到她当这个助理吧。 　　直接负责破晓战队四人生活和工作的助理，兼保镖，多重要的角色，让她一个外来人说当就当了。 　　卉姐循循善诱，继续往下说：“你和Wind之前就认识吧。” 　　苏晚晚面露尴尬：“嗯，算是认识。”吗？ 　　她内心纠结。这个问题她还想问呢，她不是个慢热的人，认识一个人对于苏晚晚而言确实很快，可是论起她和许尉认识，那这个认识过程算不算有些随意。建立在一个摔倒乌龙的认识，饶是苏晚晚这个自来熟的人也无法接受。 　　更何况，自己居然被记恨上了。 　　想到这免不了愤愤被针对的这几天。 　　“行了，既然都这样了，就留一周当作人生经历。”跟秦老大安慰的话几乎一模一样。 　　卉姐把几份开会的材料交给苏晚晚，让她回去吧。 　　苏晚晚离开二楼会议厅直奔三楼，好将表演赛的事情及时告诉给厉队。 　　走到训练室门口，正巧看见许尉趴在环廊上。 　　这个时间段不在训练，在这偷懒做什么。 　　苏晚晚现在只要看到许尉就有一股复杂的情绪，她极其不喜欢被人捉弄，而恰恰这几天有人捉弄她捉弄得很开心。 　　确实如此，连余子阳都奇怪好几回，说许尉这些日子看起来心情着实不错。 　　苏晚晚打算无视他，敲门进训练室。 　　“丸子头？” 　　“？”苏晚晚听到背后的声音，貌似在叫她。 　　她的手不由得离开门把手，转过身，看向栏杆边的许尉：“叫我吗？” 　　许尉指着她头顶：“这里除了你，还有丸子头吗？” 　　苏晚晚抿嘴微笑着看向别处，好嘛，现在连她的发型也要受指指点点了。幼不幼稚。 　　“许尉老师有什么事吗？” 　　“你说呢？” 　　苏晚晚熟练地看了眼手机时间，微笑着，快饭点了。 　　“说吧，晚上想吃什么。” 　　许尉像是早就准备好似的，递给她一张纸条：“打这个电话，订四盒饭。” 　　苏晚晚接过纸条看着上面的电话号码，有点眼熟。她打开手机找到昨天卉姐发她的其中一个文件，里面写着专供战队营养餐的号码。 　　宇宙恒星为保证比赛前选手身体素质，专门有营养餐，刚开始还行，吃久了大家都不想吃了，卉姐干脆放宽规定只在大赛前后严格规划他们的伙食，其余时候吃饱了够训练就行。 　　今天怎么破天荒想通了吃营养餐了？前几日不还炸鸡、烧烤、日料、火锅恨不得把中国八菜系、世界各国特色点个遍吗。 　　苏晚晚试探问道：“就这么简单？” 　　许尉点头。 　　事实上，因为胡吃海喝了两天，他们四个人都闹了肚子…… 　　“行，麻烦你把这份文件交给厉队，转告下周末有场临时决定的线下表演赛。”苏晚晚抽出其中一份文件夹，递出去，“我下去订餐。” 　　许尉得知有临时行程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像是毫不在意。 　　他伸手去接文件夹，忽然，手指停在空中，他没接。 　　许尉放下手看着苏晚晚，耐人寻味地问道：“你不是我粉丝吗，这才过了几周，态度变得完全不像粉丝该有的。” 　　许尉对比的应该是TDK赢得比赛回扬港那天，挤在粉丝群中应援拍照的她，把她当成狂热粉了。 　　明知故问。苏晚晚心底敢问苍天许尉是脑子缺根筋吗。 　　他怎么捉弄她的心里没点数吗，还想要她逆来顺受给他什么好态度，除非她脑子也缺根筋。 　　“等一下，”苏晚晚忽然想到了什么，“谁跟你说，我是你的粉丝啊。” 　　轮到许尉愣住，诧异盯着她：“难道不是吗？” 　　苏晚晚扑哧笑出声，有种翻身做主人的激动溢于言表，她理了理耳边的碎发，笑眯眯的： 　　“难道我亲口说的吗？” 　　反问地许尉哑口无言。 　　苏晚晚的确没有亲口说她是他的粉丝，可先前余子阳一通分析她是许尉粉丝时，她也没否认。 　　许尉的表情顿时凝住，收敛了恶童的玩笑味。 　　“那你是谁的粉丝？”他问。 　　苏晚晚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笑容，对许尉的问题爱答不理，过了一小会，她才慢悠悠地开口，说： 　　“你，猜啊。” 　　说完，扭头走了，留给许尉一个桀骜的丸子头背影。 第9章 你到底是谁的粉丝（二更）…… 　　自从那天下午和许尉在训练室外的“友好恳谈”，之后几天，明显能感觉到他的脸色不如前些天好，见到他几乎冷着脸。张扬的桃花眼尾翘了好些天，这几天低垂下来，正眼都不带看人。 　　搞得余子阳也很郁闷。明明每天24小时待在一块，怎么有种自己被瞒了很多事的错觉。 　　许尉的状态，在苏晚晚眼中，就是阴晴不定。幼稚鬼果然是幼稚鬼，只有小孩子才会早上晴下午雨，闹不清脾气。 　　总归对于苏晚晚是件好事，起码这些天许尉都没有刻意为难她。 　　一晃周五到了，临时助理苏晚晚即将光荣卸任。 　　总算要熬出头咯，苏晚晚结束例会走到二楼环廊伸了个懒腰，一抬头，看到三楼正对面的许尉。 　　怎么又偷懒。 　　训练时间溜出来不是一两回了，苏晚晚当了几天助理不自觉地替他着急，小心真被网上的人说中，龟兔赛跑，天资再好缺少练习的时间终有一日会被没日没夜训练的后辈超越。 　　苏晚晚向三楼走去。 　　走进训练室传达下周行程之前，在许尉跟前停下。 　　经过这几天的休战，苏晚晚看他顺眼了许多，有时主动会找他搭话。但许尉变得爱答不理，冷冰冰的。 　　“晚上想吃什么？”苏晚晚问他，要知道TDK四位少爷就眼前这位最难伺候。 　　许尉懒得转身，有气无力回了句：“随意。” 　　随意的话她就继续订营养餐了，苏晚晚喜闻乐见。她假装很可惜：“今天我最后一天任职助理，原本想请你们吃顿好的。” 　　许尉听了依然无动于衷。 　　“之后虽然还要继续拍综艺剧照，但见的机会总归不多咯。” 　　“舍不得？”许尉插了句，有种幸灾乐祸的口吻，巴不得看到苏晚晚抱着他大腿哭嚎不想走。 　　“倒也没有，”苏晚晚给他泼了盆凉水，解释道，“我可是TDK的粉丝，和偶像近距离的机会不可多得，我好歹算是体验过了，卉姐和厉队都说过，粉丝还是要和偶像保持距离的。” 　　言外之意，她很知足，不想再体验第二次了，往后，保持距离吧。 　　苏晚晚是个看得清时务的，见许尉没有要继续理她的意思，便识趣地转头走。 　　走到训练室门口，许尉又开口了，他问她： 　　“苏晚晚，你到底是谁的粉丝？” 　　“……” 　　苏晚晚一头雾水，她从没觉得这个问题有什么探讨的价值。 　　但许尉相反。先前余子阳说苏晚晚是他粉丝，看她不反驳许尉就当真了。谁都无法身临其境体会他当时的快感，一个小时候欺负他的大魔王长大后突然间成了自己的粉丝，想象她站在烈日下等着他，给他拍照为他喊口号，真应了那句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许尉看着苏晚晚被他捉弄在股掌间且浑然不知，当他沉浸在恶童复仇的乐趣时，忽然被告知她也许并不是自己的粉丝。 　　顿时天上坠入到悬崖，心情低落到了谷底。 　　“答案很重要吗？”苏晚晚反问道，很不解。 　　许尉肉眼可见地犹豫了一小会儿，扭回头不再看她，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爱说不说。” 　　“……” 　　问的人是他，不想听的人又是他，苏晚晚十二分庆幸今天是她伺候这少爷的最后一天。哦不，最后一小时，因为卉姐特批她今天可以早点下班。 　　既然如此，她不说了。 　　今天她心情好难免想得长远点，许尉想知道她到底是谁的粉丝，好办，光说没有说服力，干脆等下周线下表演赛的时候，余子阳站子肯定会组织线下应援，到时候，苏晚晚一定会举着SunRain最醒目的海报，用事实狠狠打他脸。 　　“许尉老师，再见咯。” 　　“哼。” 　　- 　　七点多不到苏晚晚就回了寝室，为了庆祝她摆脱加班的苦海，章瑜潇洒扔下考研资料拉着她去学校外面搓顿夜宵。 　　“放开吃，我请客！”章瑜把菜单拍在苏晚晚面前。 　　“太仗义了，章鱼姐。”苏晚晚简直要感动哭。 　　接下来，两人就着汽水剥小龙虾，一直吃到了快十点。 　　全程章瑜一直在帮苏晚晚打抱不平，痛骂害她加班的罪魁祸首。 　　她不知道的是，这人就是许尉。 　　苏晚晚只跟章瑜说她去了拾光里工作室后接到了一个外包的活儿，对方公司有个幼稚鬼，天天想尽办法压榨她，加班到晚上八点才放她走。 　　章瑜听了二话不说开骂，说对方丧尽天良、说他职场PUA，反正把毕生所学会的骂人的话都用在了许尉身上。 　　苏晚晚想还是不告诉章瑜真相了，否则，这顿小龙虾肯定没法白吃了。 　　吃尽兴之后，苏晚晚和章瑜慢悠悠地散步回宿舍。 　　路上苏晚晚接到了妈妈的电话。 　　于是她让章瑜先回去，她再绕着宿舍区走几圈顺便跟妈妈说几句。 　　“崽崽，下班了吗？”接通第一句，苏晚晚妈妈唐文娟女士急忙问道。 　　唐文娟这两天刚知道自己女儿每天八点多才下班，再坐两个小时的地铁，到寝室一般都接近十一点。想想都心疼，恨不得让苏晚晚抓紧辞掉这个糟心的实习。 　　“妈，我早在学校了，今天下班早。” 　　唐文娟不买账，咂咂嘴：“什么早，五点下班那才是正常的，你看看你找的这个实习单位把你荼毒的。” 　　唐文娟开始怀疑该不会是什么不正经公司专门给人洗脑的吧。 　　“我看你那单位还是别去了，国庆都不放假，还天天加班。实习生都加班那么晚，要是正式入职了，难不成让你通宵啊。” 　　苏晚晚不由想起，虽说她每天八点多才下班离开俱乐部，但俱乐部内的灯光通明，很多间办公室训练室都亮着灯，显然人都没走，指不定真有人通宵。 　　相比起来，她下班时间可能真的不算迟。 　　听苏晚晚不吱声，唐文娟又想了一招：“或者这样，崽崽，妈妈给你找了一个离你单位近的住的地方，这样省了你来回学校坐地铁的时间，可以多睡会儿。” 　　“啊？”苏晚晚没想到她妈妈动作那么快。 　　前两天才跟她坦白最近的工作状况和工作地点，今天就找好住宿了。 　　“可是妈，我已经不需要在那儿干了。”苏晚晚说，“我下周就要回本来的工作室了。” 　　唐文娟知道她实际工作在一家摄影工作室，但不知怎么的去当别人的助理，反正现在在她眼里通通一样，她十分不满意苏晚晚现在的工作单位。 　　苏晚晚跟她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楚，毕竟她妈妈也是最近几年才明白爱豆一词是什么意思，别提让她明白什么电竞偶像、明星战队这几个新兴名词。 　　“总之，您找的住的地方是在南边新区吧，我接下来不太去新区了，就在我们北区大学城这边工作。” 　　唐文娟在电话另一头愣住，搞晕了。 　　她生怕苏晚晚为了不让她操心而说假话，连忙补充说：“你放心，那个房子的主人是老熟人，一个人住很安全，而且房租人家也给了友情价，晚晚你不要有负担。” 　　“你一个人在扬港，爸爸妈妈离你那么远，能帮一点是一点。” 　　“不是妈，”苏晚晚忙撇清，“我真的不需要。” 　　苏晚晚又解释了一会儿，终于打消了唐文娟的疑虑，随后又聊了会儿家里家常，和爸爸弟弟分别聊了两句，才挂了电话。 　　电话挂断后苏晚晚注意到已经十点半了，寝室里按理又熄灯了。 　　黑漆漆的寝室还不如外边的夜空好看。 　　索性在外面多绕了两圈，拿手机拍了几张校园夜景。 　　说起来她好久没有拍景色了。越长大才发现身边来去的是越来越多行色匆匆的人，人多了，来往匆忙间遮住了沿途许多的昳丽风景，想找个缝隙都无处可寻，逐渐的，挤在人群中的自己慢慢地也成为行色仓皇的人，成为遮挡风景的人之一，成为别人眼中匆匆而去的过客。 　　苏晚晚忽然萌生出一种幼稚的想法，还是别长大好。 　　小时候，最好。 　　- 　　过了一个舒坦的周末后，又是一周工作日开启。 　　虽然又到了上班时间，但这周的苏晚晚满满元气，让章瑜更加觉得她在外包的甲方公司收紧了折磨。 　　提早了几分钟到达工作室，苏晚晚意外发现大家几乎都到了，而且看起来个个都很忙。 　　工作室门口堆满了纸箱子，每个人的工位上也打包了大大小小的箱子，有种下一秒工作室就要被搬空了。 　　“雅倩姐，这是怎么了？” 　　苏晚晚抓住一个迎面而来的同事，顺便帮她把叠成山的箱子拿下来一一摆好在门口。 　　孙雅倩大苏晚晚两届，性格很随和，她惊讶地反问道：“你不知道吗？” 　　苏晚晚愣住：“我？知道什么？” 　　孙雅倩以为秦老大通知过她了，而且群里之前不是一直有消息吗，她没想到苏晚晚前些天忙到根本没工夫往下翻拾光里的工作群，前面十几个全是俱乐部的群消息。 　　“我们要搬家了呀。” 　　“？” 　　孙雅倩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苏晚晚摸不着头脑：“搬家？” 　　她环顾乱糟糟的工作室和门口堆成山的打包纸盒，心里有了预感。 　　“工作室要搬到其他地方去了吗？” 　　孙雅倩看她真的一无所知，哭笑不得回答：“对啊。” 　　苏晚晚追问：“搬到哪呀？” 　　孙雅倩笑着说：“南边新区呀。” 　　扬港市近几年发展城市南部的新区，扶持了一大批科技文化产业在那边，其中就包括新媒体，除此以外政府在新区设置了专项基金提供给青年创业者。 　　秦棋的工作室十分符合条件，早几个月就开始谈入驻协议，上个月刚确定下来，今天正式搬过去。 　　“这样一来，大家上班的距离大大缩短，老大真是个福星。”孙雅倩眼里写着期待。 　　苏晚晚听说过工作室很多人都住在新区，那边房价不高，虽然过来上班要坐很久地铁好在工作室报销通勤车费，生活成本能省下不少。 　　工作室搬到新区对于大部分人上班更近了，可不拍手叫好嘛。 　　然而，苏晚晚是例外。 　　工作室搬去新区意味着，她即将重蹈覆辙，上下班四个多小时的路程。 　　“等我一下雅倩姐。”苏晚晚忽然想起什么，赶紧抓着手机飞奔出去。 　　两分钟后，远在相原市某小学上课的的唐文娟接到女儿的电话。 　　“妈，”苏晚晚的语气像个霜打的茄子，“昨晚你说熟人手头有便宜房子，在新区的，还租吗？” 第10章 租房 　　一听苏晚晚改变主意要租房，唐文娟连课都没心思继续上了，连忙找了一位老师换课。换好课她把电话拨回去。 　　“怎么回事崽崽？” 　　苏晚晚万般无奈把工作室搬地址的事情告诉了唐文娟。 　　唐文娟一副果不其然的口气：“早跟你说换个实习，这单位忒不靠谱。” 　　反正到目前为止，在她亲妈看来苏晚晚这工作找的一无是处。苏晚晚没工夫与妈妈解释让她加班的助理工作和现在工作室不是一回事。 　　“妈，打断一下，所以新区的房还能租吗？”苏晚晚现在最关心这点。 　　工作室既然搬迁成事实，她必须找个新区的住宿，再也不想每天耗费那么多时间在地铁上了。 　　唐文娟松了口气：“能租能租。还好没来得及跟人说不租了，你看看你什么时候收拾好可以搬进去，我赶紧跟人说一声。” 　　苏晚晚连连答应。 　　这样一来住宿尘埃落定，完全省去她找房的功夫，太想抱住亲爱的妈妈亲一大口。 　　结束通话后苏晚晚迈着轻快的步子屁颠屁颠跑回工作室，她满打满算在工作室的时间不及一周，工位上东西不多，迅速打包好后又跑去帮其他同事装了几箱材料。 　　孙雅倩再次碰见苏晚晚时，看她激动的样子都忍不住问怎么了。 　　苏晚晚也不知道怎么了，照理从学校搬出来住也不是件轻松的事，但就是莫名亢奋。 　　收拾得差不多，搬家公司的货车运走了门口堆的箱子。 　　秦棋和几个男生跟着搬家公司先过去，其他人地铁打车随意，反正到时候交通费一块报销。大家当然不辜负老大放血，一个个都选择打车过去。 　　晚些时候，工作室搬到新地址收拾得差不多了，苏晚晚才腾出空打电话告诉章瑜她要搬出去住的消息。 　　“什么？”章瑜仿佛天降霹雳，“你搬哪去呀？” 　　“南边的新区。” 　　“？”章瑜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不是从甲方公司功成身退了吗？” 　　她明明记得苏晚晚入职的工作室在大学城这边啊，怎么又跑到新区了，难不成又被薅去替甲方爸爸干苦力了。 　　于是苏晚晚把工作室迁址的事又讲述了一遍。 　　章瑜无奈道：“好吧，这也太折腾了。那你新区房子找了吗？” 　　苏晚晚：“找好了，过两天拿到钥匙就可以搬进去了。” 　　章瑜惊叹她的速度：“这么快？” 　　苏晚晚没法解释很多，只好说是天意，都是缘分、巧合。 　　“行吧，虽然我非常不想跟你分开，但是，”章瑜想开了点，“能节省你路上的时间也是好的。” 　　关键时候，章鱼姐就是明事理。苏晚晚很欣慰。 　　“看得出你很舍不得我了，为了犒劳你，等实习结束我回来承包你一周的小龙虾。” 　　“嗯嗯，”章瑜从善如流，“说定了哟，拉钩不许变变了是小狗，两周的小龙虾。” 　　“……” 　　苏晚晚哑口无言，章瑜这家伙好的不学偏学她。 　　- 　　两天后，苏晚晚收到了房东寄给她的钥匙。第二天她向秦棋请了半天假专门搬家。 　　房子位于新区地铁线沿线，下了地铁走几分钟就到了所在小区。 　　算是中高档小区，据说治安不错。 　　进大门前先登记，因为苏晚晚是租户需要填报相应的身份信息存档，之后才能拿到短期门禁卡。 　　走进小区，一路下来苏晚晚对小区整体环境还挺满意，谈不上契合真正意义的美学，但至少看着足够舒服。抵达门厅刷卡进入，再刷卡一路电梯上到9楼，电梯门开，到了。 　　这房子居然是一梯一户，电梯出来起便算作家里了。 　　电梯厅足足有几平米很宽敞，因此房东做了一排柜子在房门口，应该是鞋架和杂物柜。苏晚晚注意到柜子中间放置了一瓶干花，不过近看已经积了灰，想来房屋主人应该是有情趣但没时间打理的人。 　　苏晚晚听妈妈提过一嘴，房东是一位阿姨，她的故交。房东本人不常住扬港，只是刚好在这有套房子，在苏晚晚之前从没出租给别人过。 　　“那房东阿姨怎么答应租给我了？”苏晚晚问过妈妈。 　　“当然因为你妈人缘好，”唐文娟女士倒是不客气，她还说，“你柳阿姨不是别人，小时候她住咱们对门还抱过你亲过你，你忘记啦。” 　　那得多小的时候，苏晚晚确实没什么印象了。 　　不过吃人嘴短，住人家提供的友情价房租的房更加要怀着敬爱之心，苏晚晚已经在内心感恩了这位柳阿姨好几百遍。来到实地，见房子周边环境那么好，又在心底追加了几十遍。 　　钥匙转进门锁。 　　苏晚晚打开门后，发觉，还是自己肤浅了。 　　这房租不是友情价，应该是亲情价吧。 　　最先印入眼帘的是一个超大的客厅，装饰风格淡雅而有气质，无一处奢靡但处处彰显出房主的格调，苏晚晚脑海里已经能构想出是怎样一位有品位的女主人形象。 　　行李箱搁在门口，苏晚晚大致把房间转了一圈，看布局除了连一体的客厅餐厅厨房，应该还有一个卧室，一个书房，两个卫生间。 　　房间内很空，没有住过人的迹象。 　　打开冰箱，什么也没有。 　　所以真的是一个闲置的房子。贫穷限制了想象，那么好地段的房子应该不愁租，为什么宁愿空着积灰也不租出去。 　　在新区工作的年轻人很多，这套房子的位置只离苏晚晚待的工作室新址大厦不到一公里的距离，散步过去也就十分钟。 　　离更偏的宇宙恒星俱乐部，也才隔了几站地铁。 　　想不了那么多，得抓紧清扫一下房屋再把行李收拾好，下午还得上班。 　　苏晚晚清扫并检查了厨房和卫生间的生活设备后，主要从卧室下手。 　　敏锐的设计视觉告诉她卧室的风格和客厅不太一样。相较于客厅的雅致，卧室很简约，色系以灰调为主，尤其头顶的壁灯造型凌厉，更加偏向于男性化的房间。 　　而且描摹的不是成熟男性，从一些活泼的装饰物来看，更像少年。 　　她妈妈不是说这家房东是一位阿姨吗，可卧室设计确实不像女性所居。 　　苏晚晚将自己的行李拿到卧室，用带来的小摆件稍稍修饰了一下房间风格，还在落地窗和床之间铺了一块白色毛毯。她比较喜欢有太阳的日子坐在地上用电脑修图，地板太硬，她习惯用毛毯垫在屁股下。 　　不经意间，苏晚晚仿佛把这处当成了她在相原市的家，幻想起朝阳起夕阳息的小日子。 　　幻想了一小会儿，走向衣柜。 　　这次带来的衣服不多，够这周穿，收拾起来也方便。 　　苏晚晚打开衣柜，猛然发现，衣柜里挂着几件已有的衣服。 　　好奇心驱使她拎起一件细看，是一件粉色的卫衣，看尺寸大小貌似是男款。 　　衣柜里挂有好几件颜色多彩的男士卫衣和T恤，摸了摸瞧了瞧，都是崭新的。 　　苏晚晚突然有点毛骨悚然，这房间住过谁吗？明明不像住过人的样子？可是衣服是谁的？脑洞逐渐走偏，不由联想到为什么房租如此低，该不会有其他原因吧。 　　苏晚晚甩了甩脑袋，想什么呢。 　　为了保险起见，她联系到房东柳阿姨，先前加微信过。 　　【阿姨，我看到卧室里挂了几件衣服，我可以取下来吗】 　　对方正在输入中。 　　【没事，取下来随便处理，扔了都行/呲牙笑】柳阿姨回得很是爽快。 　　苏晚晚听上去怎么感觉她有点嫌弃这几件衣服。 　　【好的阿姨，那我把它叠好放在其他抽屉先】 　　【辛苦你了】柳阿姨客气的苏晚晚都不好意思了。 　　苏晚晚又跟柳阿姨报备了一下厨房煤气点不着的问题，阿姨安抚她别急，她找人来看看。其实苏晚晚想说没那么麻烦，可能，只是煤气费没交…… 　　还好暂时用不到厨房，整理好卧室后，中午稍微休息了一会儿，苏晚晚就去上班了。 　　- 　　拾光里工作室现在位于新区的扬港新兴大厦，很多娱乐文化公司和新媒体工作室已经入驻其中。几公里外，有座外观似外星飞碟的建筑物，科技感十足。 　　三楼破晓战队训练室的门被推开。 　　进来的是卉姐。 　　训练的四人中最先抬起头的是余子阳，随后是单亮，前者看到是谁后立马又收回视线假装没有抬过头，后者看着卉姐径直走向许尉的机位。 　　卉姐敲了敲许尉的桌面，指着他手机。 　　“接电话。” 　　许尉这才摘下耳机看了眼手机来电显示，他妈妈连续打了五通电话，他没注意。 　　看来直接打到领队那儿去了。 　　许尉重拨来电，很快接通。 　　“妈，我在训练。” 　　“我知道，我打给你什么时候不在训练，”许尉妈妈一副习惯了的语气，“你待会马上回家一趟，煤气坏了。” 　　什么煤气坏了？许尉皱了皱眉：“那叫欠煤气费。” 　　许妈妈不管那么多：“反正你回家一趟，坏了就修，没坏再说。” 　　“您来扬港了？”许尉稀了奇了，不然家里煤气的好坏她怎么知道的。 　　“没有，”许妈妈否认，“是我把你的房子租出去了，别人现在要用厨房。” 　　“？”许尉愣住了，停下手中的鼠标。 　　租出去了可还行，怎么都不通知他一声，他还是不是房主了。 　　许尉的妈妈振振有词：“你又不住，空着也是空着。” 　　许尉懒得计较那么多，租就租出去吧：“那行，随您吧。没事我挂了。” 　　轮到许尉妈妈急了：“等一下，你还没答应过去看一眼煤气呢。” 　　许尉仿佛听到什么笑话，轻笑：“我为什么要去？房子又不是我租出去的，我收到租金了吗？” 　　“没有。”还自问自答起来。 　　许妈妈被气得。 　　“妈，我真的要训练了。爱谁去谁去，拜拜。”许尉说完按下挂断键，再次投入电脑。 第11章 何为破晓 　　搬家过后第二天，工作室下班早，苏晚晚懒得出去逛直接下班回家。 　　简单吃点晚饭之后苏晚晚洗好澡躺沙发上，把想看的综艺节目投放到大屏电视上去。 　　综艺何为破晓今晚八点准时开播。 　　视频网站可能是看到了播出前的讨论热度很高，真的等到了八点整才放出视频，将观众的胃口钓到制高点。 　　苏晚晚跟章瑜连着麦，听到对方咔嚓咔嚓吃薯片的声音，很是惬意。 　　有点后悔刚才下班应该去逛会儿超市再回来的，不然也不至于家里什么零食都没有。苏晚晚习惯了在学校日常被章瑜投食，现在一时间很难适应过来。 　　“又能看到新鲜的Win神了。”章瑜搓搓手，考研资料又被她无情地扔一边去。 　　苏晚晚想告诉她，并不能。 　　据她从制片组打听到的消息，综艺第一期为先导片。一共四个部分，一人一个部分，以回忆的模式点题“何为破晓”。 　　听上去不那么有趣，要不是章瑜逼迫，苏晚晚本来并不想看第一期。 　　第一期时长足足有两个小时，开头十分钟先回顾了破晓战队从筹备成立到正式成立，让大家看到幕后工作人员和公司高层的付出，让明白破晓战队不是空穴来风，而是整装待发。 　　破晓战队英文名THE DARK BROKEN意为冲破黑暗，走向黎明。 　　宇宙恒星公司在三年前公布自己的特殊造星计划同时，也宣布过未来会成立一支自己的战队，名为破晓。并约定电竞偶像第一季节目Produce 88选出的积分榜第一名，会成为破晓战队第一位预备成员。 　　许尉，理所当然成为了第一位成员。 　　接下来，进入到属于TDK-Wind的回忆杀。 　　画面切换到Produce 88第一期的节目镜头。 　　当年的许尉仅仅18岁，少年脸上稚气未脱，在一众年轻的电竞选手中第一眼便能看到他的存在，不管镜头在哪，他真的就是焦点。 　　“啊啊啊！”耳机里传来章瑜的尖叫。 　　“有话好好说不要回放P88啊，”章瑜万分激动，“我要哭了呜呜呜。” 　　章瑜她从Produce 88开始追星许尉，毫不夸张地说对节目的每个镜头都有印象。许尉在镜头面前话不多，多是以比赛直拍镜头露面为主，所以他的镜头更为宝贵，粉丝几乎是一帧一帧零点五倍速播放。 　　章瑜反复强调P88不仅记录着许尉两个月的封闭训练生活，一点一滴，还让他的粉丝身临其境，参与其中。 　　像章瑜一般，一批颜控追星女孩率先把目光放在许尉身上，觉得他帅气，理所应当。 　　跟随着节目，她们如同在花花木木里亲手挑中一颗赏心悦目的种子，细心呵护，看着它慢慢生根抽芽。 　　然而网络舆论并不像她们所衷于得那么美好。 　　P88播出中期，许尉遭受到铺天盖地的质疑和谩骂，什么“天选之子”“空有脸蛋”，更过分的还有“背后金主”。一夜之间，许许多多的“知情人士”冒出来指控许尉： 　　“我和许尉一个高中的，性格特别差，顶撞同学和老师，估计再待下去就得开除，这不，只能去玩游戏了。” 　　“我直说了，这个奇奇怪怪的综艺就是为了捧许尉，如果纯技术排名，早该淘汰了，都是节目剪辑显得他很厉害。别问我怎么知道，业内人不方便透露太多。” 　　“第一批淘汰的选手里有我发小，他说许尉打的可烂了。” 　　“呵呵，还有人不知道许尉和资方走得近吗，可能他这款比较招老腊肉喜欢，我就没get到他颜值，娱乐圈不一抓一大把吗，就这？” 　　“我水军公司的，这个许尉百分之80的粉丝都是水军，不然哪来那么多脑残。反正我不想昧着良心了，摊牌了。” 　　“……” 　　“…………” 　　网络的传播速度快速，舆论的带动作用更加强势。三人成虎，有些话传着传着便让不少不明真相的人当真了。吃瓜人群往往开始不自觉地战队，嬉笑、嘲笑，将许尉当成一个笑话。 　　这哪能忍，粉丝比谁都着急。 　　这是她们精心呵护的，怎么能由得没有证据的人造谣诬陷。 　　她们这些始于颜值的粉丝们不顾网络对她们的脑残攻击，不约而同团结在一起，只想努力给许尉织就一张遮风挡雨的网。 　　而这时，她们发现，有人挡在她们前面。 　　一开始就处在暴风中心的许尉小萌芽，不知不觉在一阵又一阵飓风下火速生长，蓬勃而上。他不负所望，在节目组织的线下淘汰赛中创下辉煌战绩。 　　线下的活动，所有一切都处于直播镜头下，无法剪辑，难以作假。 　　许尉的操作、意识，无一不曝露在闪光灯下，光明磊落，堂堂正正。 　　几波高能狙击后全场沸腾，在场的不在场的内心的一把火皆被一一点燃。 　　那场比赛播出后专门有人把他的动作操作和意识战术做成了几个小时后的回放分析，没有丝毫漏洞。事后，回放视频被电竞圈内几名知名前辈和博主转发，他们的观点总结在一块—— 　　许尉，天赋与实力兼具的电竞选手，将会是，前途大好的职业电竞人。 　　就这样，许尉用现实狠狠打了陷他于风暴旋涡中造谣者的脸，叫人不得不承认他的颜值与能力并存，有颜值不等于没技术。 　　“花瓶”“金主”等难听的标签不攻自破，一场空前的舆论暴风雨这才堪堪平息下来。 　　两年前许尉当之无愧P88积分榜第一，成为破晓战队预备队员。两年后，破晓战队成立半年多的今天，看到新综艺里闪过当年的画面，想起曾经的经历，实在很难不触动。 　　苏晚晚听后，怔在沙发上。 　　看着电视大屏回忆P88许尉认真比赛的画面，霎时间觉得她好像从没真正了解过许尉。 　　介绍许尉部分的最后一个镜头给到了他粉丝。 　　那是一群青春靓丽的姑娘们，在镜头面前站成整齐的五六排，举着海报和横幅对着镜头，齐声大喊—— 　　许你成风 　　尉你而来 　　- 　　许尉的部分结束了，紧跟其后的是单亮和厉群的部分。 　　两年前P88确定了许尉成为第一位破晓战队预备成员后，宇宙恒星很快定下这两位。他们都是职业选手出身，赢得过几场青年赛冠军。 　　不同的是厉群因为个人战绩不突出一直没有专业级别的电竞俱乐部与他签约，而单亮年纪很小时误签了一家三流俱乐部耽误了几年，宇宙恒星找上他时合约刚到期恢复自由。 　　宇宙恒星公司很早就找过这两位，早在P88综艺之前。 　　当时他们压根没听过宇宙恒星这个名字。第一次听说便是听人讨论那个所谓荒唐的电竞偶像选秀节目。 　　于是，单亮同意签约宇宙恒星俱乐部。 　　问他为什么，为什么明知道这个公司是个外门汉，而且还要搞那么不正经的综艺污染电竞圈，还有签约。 　　单亮说，就因为它办了这个综艺，才选择它。因为它不走寻常路，跟他一样。 　　综艺开播，镜头不多的许尉像一道炫目的流星划破进入电竞人的视野。 　　厉群在节目播出初期就打电话来问宇宙恒星的负责人，问他综艺最终积分榜第一会签约俱乐部是真的吗。 　　对方告诉他是真的。 　　第二天，厉群和宇宙恒星俱乐部签订合同。 　　两人签约宇宙恒星俱乐部的半年后，同时被对外宣布成为破晓战队预备成员。此时破晓战队只有一席的位置。 　　最后一个成员，取决于Produce88一年后播出的Produce100，电竞偶像Produce系列第二季的MVP。 　　TDK-SunRain，余子阳，继许尉之后第二位电竞选秀的积分排名榜第一。 　　又一位话题暴风眼中心。 　　过程虽然免不了坎坷，但比起许尉来，余子阳遭受的指点少了很多。有一个很大的原因是因为参加P100的选手比起前一季P88来说普遍更具实力。以及刚开始多数人对电竞选秀的鄙夷，一年过去，许多电竞选手对节目的偏见大大减少，他们发现通过这个综艺，恰恰好，让电竞精神传播得更具影响力。 　　P100的比赛很刺激，实力旗鼓相当的男生们点燃了一场又一场线下赛。不到最后一场，还真的不知道谁会是积分总榜第一。 　　余子阳夺冠签约宇宙恒星半年后，职业战队TDK正式成立。 　　何为破晓，其实只是冲破夜与黑暗的一群人，这群人里，有台前也有幕后。 　　他们固执地认为， 　　冲破黑暗，便是黎明。由是，以破晓之名，勇往前行。 　　…… 　　第一期综艺的末尾出现了几行字幕，是点题，也是开篇的铺垫。大家都知道破晓战队在成立半年的时间里以破竹之势占据多个比赛的奖杯席，也于国内电竞站稳了一席之地。而这，只是开始。 　　先导片结束，下期预告内容便回到了录制时间线，两周前破晓战队四人打赢国内秋季赛回来后的训练生活。 　　“居然要下周才能看到新鲜的Win神。”耳麦里的章瑜有点遗憾，不过今天的先导片看得还是很过瘾的。 　　像是见证四人的电竞生涯轨迹，四条线巧妙地相交到一个点，共同组成一个闪闪发光的点。 　　“妈的，我宣布明年国际赛的冠军一定是你们TDK的。” 　　章瑜，一个唯爱许尉不接受兼爱的唯粉，猛然爆发了团魂。 　　综艺看完，夜刚好深了，苏晚晚和章瑜互道了晚安。 　　躺床上之后苏晚晚翻来覆去睡不着，大概清醒了半个多小时，她做了一个决定。 　　起床。 　　苏晚晚跑到书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在视频网站输入关键字—— 　　Produce 88 　　- 　　视频网站明显知道何为破晓的播出会引流一部分观众来看P88，居然要会员才能看。 　　苏晚晚纠结了一下，特地冲了个视频会员。 　　会员冲上终于能看了，点开的过程心里莫名有丝丝紧张，不想被任何人发现似的。 　　而就在这时—— 　　“滴，您已开锁。” 　　“？”苏晚晚怎么听到了防盗门的指纹锁语音。 　　她吓得赶紧暂停还没正式开始播放的视频，愣了一秒，咬牙悄悄走到房门边，仔细听外面的动静。 　　四周的空气静得像是凝固住，苏晚晚的耳朵贴在卧室房门，先听到换鞋的声音，接着是脚步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第12章 你早就认出我了吧 　　陌生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意味着人在向她靠近。 　　苏晚晚屏住呼吸，此时她房里仅有电脑屏幕的光，不知道会不会从房间缝隙透出去。 　　感觉自己的心跳快要跳出来时，苏晚晚听到脚步声忽然调转方向。 　　往卧室对面的书房去了。 　　紧接着玻璃柜门被打开，过程很慢，显得动作的人小心翼翼。 　　到底是不是贼？苏晚晚产生怀疑。 　　刚刚紧张过度忽略了这人是解了指纹锁进门的，进门后目标性极强直奔书房，而且要是贼的话，会选择首先打开一扇容易引起响动的玻璃门吗。 　　苏晚晚抬起眼，瞬间拿定主意。 　　她轻手轻脚地打开门，特地吸腹让身体从门空隙钻出去，苏晚晚出来后看向黑漆漆的书房。 　　有个人影。 　　那人戴了棒球帽，目测挺高的，应该是个男人。他背朝门口，还没意识到有人盯着他看，正专心致志翻看着书柜里的东西。 　　苏晚晚的角度看去，这人想要找寻什么。 　　啪！ 　　书房的灯突然间亮起。 　　被吓到的是书房里的不速之客，一个重物瞬间从他手里脱落，砸到了他的脚上。 　　开灯的苏晚晚瞄了眼滚到地板上的木匣子，然后，视线往上，看见那人惊恐地转过身。 　　棒球帽压得很低，苏晚晚只能判断出眼前的男人身材高挑穿着很年轻，应该称作男生。棒球帽是黑的不算，运动裤和卫衣一身黑，很难说不像个做贼的。 　　她要是小区保安，凌晨看到这种打扮的人出没，非得报警。 　　明亮的灯光下，男生脖子以上露出的皮肤更白了。明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不该在意这些，但苏晚晚还是忍不住心里评价，他的下颌线弧度接近完美，属于全方位无死角类型，还有唇形，要她画都画不出那么好看的流线。 　　从大二开始正式兼职约拍起，苏晚晚拍过的男生女生最少也有两百多人，慢慢的她学会见到一个人就能快速找到他或她最的拍摄角度。 　　她拍过那么多人里，每个角度完全挑不出瑕疵的还从来没有过。 　　不对，苏晚晚猛然想起什么，自我否定。 　　还是拍过的。 　　前几天工作原因，不就拍过一位，尽管她不想承认。 　　苏晚晚及时收回思绪，一只手的手指还停在书房灯的开关处，只见她貌似悠然地倚靠在房门边，问道：“你是谁啊？” 　　当然是冲着不速之客而问。 　　那人应该是被她吓到了，还愣在原地，木匣子砸中他脚也不喊疼，没有痛觉吗，不应该揉揉脚吗。毕竟苏晚晚眼睁睁看到重物从一米多高砸在他的脚趾附近，看着都疼，他倒好没有任何动作。 　　“你，没事吧？”苏晚晚有点心虚，别真的被她吓出毛病了。其实她多少猜到点什么。 　　“你住过这里吧。”她问。 　　他能开指纹锁，也能轻车熟路找到书房和书柜，巧合那么多联系一起很快就有了猜想。不过到底是谁，柳阿姨不是说从没租出去过吗，除非—— 　　“我是户主。” 　　“……” 　　看上去年纪很轻的男生开口说话，人比人气死人，瞧着跟苏晚晚年龄相仿的人已经在扬港当户主了，而她只是个租客。 　　脑洞清奇的苏晚晚同学又想岔了。 　　男生缓了缓被惊吓的心情，语气恢复了平常：“我妈就是租给了你啊。” 　　就是你啊，听着怎么像“原来如此，应该想到的”的口气。 　　苏晚晚越听这声音越觉得不对劲，有种不祥的熟悉感。 　　只听，熟悉的声调轻扬，慢悠悠地吐出一句—— 　　“苏晚晚，我真是欠你了。” 　　“……” 　　男生的下巴稍稍抬起，唇角浮起一抹无可奈何的笑。头扬起的时候，苏晚晚看清了他的眼睛。 　　“许，许尉？”苏晚晚惊吓过度，连往后退了几个小碎步。 　　哐当！她手里抓的东西从冒汗的掌心滑落，狠狠摔在门口的地板上，比刚才木匣子落地的声音重上几倍。 　　许尉好奇，歪着脑袋看过去，看到地板上躺着一个，锤子。 　　“？”许尉更加好奇，“你是打算捶我？” 　　“我，我没有，”苏晚晚不知怎么结巴了，“那是，是自卫。” 　　在没有搞清楚到底是谁进了房子前，基本的防卫意识她还是有的，所以出卧室前随手抓了一个工具，拿在一只手上，刚才开灯、与他对话的过程中，拿锤子的手一直放在背后，以备不时之需。 　　许尉看她狼狈的样子，不由笑了。 　　风水轮流转，诚不欺他。两分钟前他才被她开灯吓一跳，紧接着认出她是苏晚晚又吓了一大跳，现在，轮到苏晚晚了。 　　“你怎么会跟我妈联系上的。”许尉趁她还傻着，想炸出一些话来，换而言之他想知道苏晚晚是怎么租的他房子。 　　“我，”苏晚晚不知道啊，“我妈给我联系的，她说有熟人在我工作的这边刚好有房子，熟人就是柳阿姨，柳阿姨是……” 　　“是你妈？”苏晚晚试图理顺其中关联。 　　但这话许尉听上去，像在骂他。 　　许尉咳了两声，他差不多已经厘清了这房子是怎么租到苏晚晚手里的，但是他现在的趣味不在这，而在于，兜兜转转，苏晚晚这个丫头又落到他手上了。 　　这次和上回从人群中闯出跌在他身旁一样，又是自投罗网。 　　几天没见，真是怪想念的啊。 　　他想说，丸子头，你完了。 　　得意的话没来得及出口，苏晚晚又一惊，拍脑门瞬间回忆起什么重要的事情来。 　　她慢慢走向许尉，越靠越近。 　　弄得许尉不明所以，直愣愣盯着苏晚晚以防对他做什么非分之举。 　　只见小姑娘乌黑的眼瞳在眼眶里灵活的转来转去，一扫刚才的惊愕，让许尉生出不太好的预感。 　　“柳阿姨是你的妈妈，”苏晚晚儿时的记忆逐渐回溯，“我妈说柳阿姨以前住在我们家对门。” 　　“那么，你。” 　　“……”许尉心想完了。 　　苏晚晚停下来，恍然大悟：“我的老邻居，是你啊。” 　　完了，一切都完了。许尉感觉门口躺地板上的锤子自己站了起来，冲过来一锤子砸在他脑门，宇宙崩塌也不过如此了。 　　- 　　半个小时后，客厅的灯也亮了起来。 　　“你变得跟小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苏晚晚站在坐在茶几上，盯着眼前的许尉仔仔细细看了个遍，像是第一次看见他似的。 　　许尉双手交叉坐在沙发上，气到一双美轮美奂的桃花眼中留了一半眼白给苏晚晚。 　　“你脸上的肉呢？” 　　苏晚晚甚至忍不住想伸手掐他脸蛋。 　　许尉连忙躲开。 　　“身上的肉也没了。”苏晚晚听上去很遗憾。 　　“……”有完没完。 　　苏晚晚还没完：“你的名字也变了？我记得你以前不叫许尉。” 　　许尉鼻子里出气，送她一个翻到天花板的白眼，那是她完全没记他大名罢了。 　　苏晚晚也反应过来：“哦，还是说我以前叫的都是你的小名？” 　　许尉感觉不妙，瞪了她一眼，劝她赶紧闭嘴还来得及。 　　幸灾乐祸的笑容出现在苏晚晚脸上，她张了张嘴，酝酿几秒，一字一字开口： 　　“我说的对吗。许，壮，壮？” 　　“……” 　　许尉想捂她的嘴已经来不及了，苏晚晚说完就幸灾乐祸，一溜烟逃到沙发后边去。 　　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这种小学鸡走位对于意识超强的职业电竞选手简直是送人头，许尉都不需要转身，直接一个反手逮到了沙发后边的苏晚晚。 　　逃窜失败。 　　苏晚晚的胳膊被许尉一只手圈住，别说挣脱，连动弹都没办法。叫她第一次体会到男生的手劲有多大。 　　“你抓着我干嘛？” 　　许尉转过身，没有回答，抓得更紧了。 　　苏晚晚被抓得难受妄图再挣扎几下，谁知她一动，许尉也一用力，用力把她整个身体拽了过来。 　　…… 　　两人之间的距离只剩一个沙发靠背的厚度，彼此的脸，近在咫尺。 　　“干嘛！” 　　“让你看看我和小时候哪里不一样。” 　　莫名其妙，不一样就是不一样，她又没瞎，凑近看难道就会不一样了吗。 　　“哪都不一样。”苏晚晚坚持。 　　“再看。” 　　“……” 　　这许壮壮长大了是长成什么毛病了吗，他用脑子换了他现在的相貌吗。苏晚晚发现逃是逃不掉了，但她也不怂。干脆凑得更近些，直视着许尉，理直气壮：“敢问我哪里说错了吗，许，壮，壮！” 　　许尉不想跟她争辩，也是看着她。 　　不知不觉间，两人的距离到了近得不能再近的地步。再贴近点，苏晚晚都能数清许尉有几根睫毛外加灯光下有多少根睫毛的阴影铺在眼睑下方。这样一想，许尉和小时候还是有一样的地方，比如，睫毛都很长，很密。 　　两双眼睛都把对方望进了眼里，客厅雅致柔和的光线之下，两个人的心不由自主安静下来。 　　“许壮壮，你早就认出我来了对吧。” 　　“你要是去掉开头三个字我们还有的聊。” 　　“……”苏晚晚现在被人捏在手上，点头勉强妥协，“好吧。许，尉。” 　　“是。”许尉承认，“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苏晚晚眼里难掩小雀跃，得意道：“那说明，我和小时候差不多，没多大变化。” 　　女生到了一定年纪，尤其小时候长得还行的女生，都比较希望听到别人说你和小时候没什么差别，这叫变相夸漂亮，夸显嫩。 　　苏晚晚想入非非之际，许尉给她当头一锤子： 　　“是啊，你和小时候一样讨厌。” 　　“？” 　　“要不然，我怎么一眼就认出来。从第一眼，我就想，要你好看。” 　　“……” 第13章 秘密 　　“从第一眼，我就想，要你好看。” 　　许尉的眼里盛放着顽童的得意，似乎在说，没想到吧后面发生的事情其实都在他的掌控中，目的就是为了让苏晚晚她好看。 　　苏晚晚听后愣了两秒，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强行推开许尉，挣脱开来。 　　“我哪得罪你了？”苏晚晚忍不住问。 　　“你还好意思问我，”许尉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你忘了小时候是怎么我的。” 　　“我怎么你了？？” 　　话讲的让人浮想联翩。 　　苍天可鉴，苏晚晚可没有调戏过良家□□，何况许壮壮小时候不也是她小时候吗，她能怎么他。 　　“哼，”许尉又鼻子里出气，拉下脸来，“你不会是忘干净了？” 　　“……”有那么点被说中了。 　　苏晚晚不甘心，努力回忆细枝末节：“我印象中跟你关系挺好的呀，自己舍不得吃的糖都分给你，你就说有没有这回事许壮壮。” 　　“可我，不喜欢吃糖。”许尉冷笑道：“你是听说了我不喜欢吃糖，硬塞给我的。” 　　苏晚晚：…… 　　经他一说，苏晚晚忽然回想到在俱乐部，许尉叫她过来吃饭，然后还给她夹了一堆菜。一堆她完全不爱吃的菜。 　　所以说，心血来潮叫她当临时助理，期间处处刁难她，其实是因为小时候。 　　苏晚晚还以为是为了摔到他鞋边上那一跤，相机砸到他脚被他记了仇。 　　五六岁毛孩子时候的“仇”还记得，他的记忆是停在那时候了吗。 　　还有他的脑子，也停在那时候，换他现在的颜值了吧。苏晚晚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脑洞，角度正确。如果之前她觉得他那是幼稚，那么现在，苏晚晚觉得，他幼稚到家了。 　　“不管怎么说，那时我们都太小了。” 　　“还有你想，小孩子打打闹闹不是很正常吗。” 　　“我们当时一起玩的小朋友那么多，可能你记错了呢？” 　　“反正我记得那时我过得挺开心的。” 　　苏晚晚说着说着拍了拍许尉的肩，也不知是宽慰许尉还是给自己开脱，说了一大堆。 　　久别重逢，能重新遇见儿时的小伙伴还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苏晚晚本意想劝他多想想小时候好玩的事情，别那么幼稚，记小孩子时的仇。 　　许尉偏过头看了眼搭在他肩膀上的爪子，搭地还挺自然，他忍不住又泼一盆凉水说： 　　“没错，我也记得你挺开心的，欺负我欺负得不要太开心。” 　　“……” 　　“如果你记忆不够好，我可以帮你慢慢回忆。” 　　许尉轻而易举抓住苏晚晚搭在他肩上的手，嫌弃地提溜起来，丢开。 　　苏晚晚无语到家了。 　　她心态被搞得有点崩溃。五岁之前的记忆真的太遥远了，许尉说帮她回忆，她生怕自己像他记仇记那么过分，那么刚刚她说了一串慷慨的话不就打脸了吗。 　　苏晚晚赶紧打了个哈欠，抬头看时钟，已经凌晨一点多。 　　“不行了太困了，我明天还要早起上班。”边打哈欠边往卧室走。 　　感觉到背后的许尉没有动静，不像要走的样子，她扭头问：“你还不睡吗？” 　　“快回去抓紧睡觉吧，明早还要训练。” 　　“哦，后天不是要线下表演赛吗，皮肤状态不好的话后期很难给你修图的。” 　　许尉无动于衷，转身坐回沙发翘了个二郎腿，手机一横玩起游戏来了。 　　“许壮壮？” 　　“闭嘴。” 　　“……” 　　苏晚晚暗想好歹也是关心他睡眠，不领情就算了。 　　自己朝卧室走去。 　　路过书房时，苏晚晚看到书柜下方那摔得很惨的木匣子还在地上。她差点忘了，许尉大半夜回来鬼鬼祟祟的目的好像是为了这个小木匣。 　　里面有什么？ 　　她鬼使神差地走进书房，从地上捡起了它，拿在手里掂掂重量发现很轻，然后又摇了摇没听到什么明显的声音。 　　正犹豫着要不要打开看看时，一个人影从背后突然出现。 　　许尉从她背后伸出手迅速夺回了盒子。他的手指不小心擦过苏晚晚的脖子，脖子处的皮肤极其敏感，吓得她连忙躲到一边。 　　“搞什么？”前一秒还在沙发上不理人，忽然冒出来想吓谁。 　　许尉目光闪烁，故意避开苏晚晚的探究的，视线把木匣子藏到背后去。 　　“？”苏晚晚发现不寻常，伸长脖子往他身后看去，谁知许尉偏了偏身子，再次挡住她的视线。 　　哦，有秘密。 　　“里面是什么，许壮壮？”苏晚晚八卦的语气缠绕在他周身。 　　“你不是困得不行了吗？”许尉反问。 　　苏晚晚“嘁”了声，对他刻意隐瞒小秘密表示非常不满，都被她发现了，还不说。早知道刚才应该毫不犹豫打开这个匣子才对。 　　眼看着苏晚晚彻底离开书房进了卧室，许尉才抬起头，把藏在背后的木匣子拿到眼前，拍了拍盒子上的灰，目光停驻在匣子上。 　　素日张扬的桃花眼沉静了几分，流转间，种种情绪浮上瞳孔。 　　当他听说房子租出去后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个匣子，没给它上锁，一直摆在书房。许尉担心要是租户是个好动的，好奇打开了它，便是他不乐意发生的事。想了一天，想到还是给匣子装一个锁比较放心。 　　白天到晚上一直在训练，许尉又懒得找借口溜出来，直到大家都睡了，他说睡不着出来散散步，这才理所当然地回来。原本回来不想引起租户的注意，没想到，不仅引起了，对方居然还是苏晚晚。 　　那么，这个匣子就不能放在家里了。 　　许尉打算带它回俱乐部。 　　过了一会儿，许尉正要离开家，卧室的门开了。 　　穿着睡衣的苏晚晚气呼呼地站在门口，对许尉招手：“许壮壮过来一下。” 　　许尉一愣，微微皱起眉。 　　招呼他去她卧室？虽然这本来应该是他的卧室。 　　“快点，你也耳背？” 　　苏晚晚说完就后悔，她为什么要用“也”。 　　许尉大概也是为了证明自己没耳背，过去看看她搞什么花样，走到门口，苏晚晚没有要动的样子，只叫他自己进去。 　　“衣柜挂在最边上的衣服拿走。” 　　“？” 　　许尉看着敞开的衣柜，最里面，挂着几件五彩斑斓的衣服。粉的、红的、黄的、紫的，再来几件就能构成彩虹。 　　“是你的衣服吧，柳阿姨说在我之前没有租过这房子。”只能是许尉的了。 　　跟他一身黑的风格完全不一样，藏的够深啊，没想到品味挺花哨。 　　苏晚晚眼底含笑，得意了几分：“不是回来拿你的东西吗，别忘了这几件，一起拿走吧。” 　　许尉知道，她分明在气恼他在她眼皮子底下藏木匣子的秘密。 　　许尉不忍直视衣柜的那几件衣服，都是他妈妈先前来扬港看他的时候给他买的，说是这个年纪的男生就得穿的鲜活点，不然老气横秋。 　　亏他还以为他妈妈眼光一向很好，高雅有气质，现在这个家的装修就是他妈妈操持的，许尉虽然不住，但看着也算舒服，结果偏偏给他买衣服的问题上老走眼。 　　衣服款式还是很好看的，但许尉实在接受不了这些颜色。尤其是像这样堆在一起的时候。 　　内心纠结间，许尉眼神瞟到其他地方。 　　忽然目光锁定到一处。 　　他自顾自往窗边走去，正靠房门口看戏的苏晚晚一怔，看他径直走向她的电脑。 　　糟了。 　　苏晚晚暗叫不好。电脑忘记关了，电脑屏幕还停留在许尉闯入前正打算看的视频—— 　　Produce 88 　　画面被苏晚晚暂停在开头几分钟。巧不巧，刚好停在一个全景镜头。 　　许尉怎么可能不熟悉镜头里的地方，P88录制机房。 　　节目组斥巨资打造了一个拥有88台专业电脑设备的超大基地，每个机位所处的高度不同，按照积分榜排名，由高到低，自上而下入座，呈金字塔状。比如许尉，从节目录制比赛开始就待在金字塔顶的机位，一直没下来。 　　P88和P100造景不同，许尉只要稍作辨认就能看出，苏晚晚看的是有他在的那季节目。 　　许尉眼尾闪过一抹不经意的笑，问她：“你在看……” 　　啪！ 　　苏晚晚着急一把合上电脑，都没等许尉的话说完。 　　合上电脑后，苏晚晚觉得自己太着急了些，顿时手不是手脚不是脚，站在许尉边上显得手足无措，停顿了一下，她找到方向，连忙走到衣柜处把最里面的衣服拿出来。 　　苏晚晚将几件花花绿绿的衣服随意折了两折，再返回许尉跟前，通通塞到他怀里。 　　“晚安，我要睡了。”苏晚晚内心咆哮，快走快走赶紧走。 　　许尉没有拒绝，手里的衣服被她换了种舒服的抱法，开始往门外走去。 　　苏晚晚偷偷瞧他，感觉连他的圆圆后脑勺都在散发得意和傲慢。 　　离开前，许尉在门口犹豫了两秒，语重心长地告诉苏晚晚：“是我粉丝没什么不能承认的，我粉丝很多，不缺你一个。” 　　“……” 　　“要是因为害羞不敢承认，那就另说。” 　　“并没有，我本来就不是你的粉丝。”苏晚晚争辩道。但此时的否认听起来完全像抵死不认。 　　许尉笑意加深：“不是粉丝看我节目干嘛。” 　　苏晚晚情急之下胡乱编一通：“没听过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吗！我粉的不是你，是你队友，了解你只是为了找你的短处，明白了吗。” 　　但事实上，苏晚晚是看了何为破晓先导片有关许尉的成长史，不由自主点开了P88，单纯想要知道更多的他，没有掺杂其他任何负面情绪。 　　许尉似乎被她恼羞成怒的样子震慑到了，内心动摇：“真的假的。” 　　苏晚晚心虚，不答话。 　　许尉追问：“那你是谁的粉丝，余子阳？还是厉群？” 　　“你怎么把Flash排除在外了？”苏晚晚该死的好奇心让她多嘴问了一句。 　　“你喜欢的是单亮？？”许尉理解错了。 　　“……”她没有。 第14章 欺负人 　　苏晚晚只要在此刻大喊一声，我是SunRain的粉丝，一切都迎刃而解。 　　但是太便宜许尉了。 　　短短半分钟她已经在脑海里计划好，如何参与后天的线下表演赛应援，如何亲手给余子阳准备一场盛大的应援。 　　她眼下的忍辱负重必然会在后天，扬眉吐气。 　　想着想着，苏晚晚仿佛能脑补出许壮壮瞠目结舌的模样。会不会气急败坏哭鼻子呢，小恶童。 　　“你总会知道的。”苏晚晚忽然来了一句。 　　“什么？”许尉没反应过来。 　　苏晚晚眼底透出狡猾，微笑着，告诉许尉：“你很快就能知道，我是谁的粉丝。” 　　许尉不明白她的情绪怎么转变得如此之快，上一秒还是恼羞成怒，现在好像有点嘚瑟。 　　苏晚晚给他下最后通牒，催他赶紧走，她真的要睡觉了。 　　许尉带着心中困惑挪动步子。 　　经过卧室门的角落，他的余光不小心落在两个纸箱，瞥了两眼，许尉突然间变了脸色，乌云密布。 　　苏晚晚没注意他的变化。 　　她正在解头发，随手盘的丸子头解开，长发散落在肩头。只注意到许尉停住不走了，苏晚晚叫了他一声没反应。 　　“许壮壮！” 　　许尉动了一下。 　　关键时候还是小名管用。 　　苏晚晚准备关灯，吩咐许尉：“记得帮我把门关好。” 　　许尉表情十分不悦，可惜背对着苏晚晚没叫她看见，此时的他有多失落。长长的睫毛轻垂，试图遮住眼底的黯淡。 　　原来，她真的不是他的粉丝。 　　许尉看到的两个纸箱，是苏晚晚今天傍晚刚到的快递，里面装的是厂家寄来的应援物。专门为后天线下表演赛准备，提前了一周设计预定的海报和手幅。 　　纸箱被拆开过，苏晚晚清点检查完毕又放了回去。 　　许尉看到了露出的一角。 　　看见了手幅上印着余子阳的标志笑容，还有大大的艺术字体：阳阳记得好好吃饭！ 　　粉丝无比贴心的应援语。 　　…… 　　卧室的门被许尉带上，这回他真走了。眼看着卧室门缝的光熄了，黑暗当中他再次停住脚步，发出低沉的一句—— 　　“骗子。” 　　声音很轻，沮丧又委屈。 　　兜兜转转，许尉感觉自己又被苏晚晚欺负了。 　　- 　　这天晚上，苏晚晚没睡好，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出现了许壮壮，和记忆里一样，圆滚滚的身体，肉乎乎的脸，看起来憨憨傻傻有点呆。 　　苏晚晚刚上幼儿园那年，小区新搬来一家三口，就住在他们家对门。 　　“听说不是本地的啰，工作原因调到我们这里待几年。”唐文娟从厨房小跑出来，连忙把打听来的消息告诉刚下班顺便接苏晚晚放学回家的苏建伟。 　　苏建伟进门前就注意到对门敞开着门，大大小小的行李堆了一屋子。 　　苏晚晚探头探脑差点溜进去，被苏建伟赶紧抓回来，教育她这样不礼貌。 　　唐文娟继续描述：“行李好多的啰，听讲有两辆卡车运。” 　　她也才下班不久，这些话都是听小区其他熟人讲的。唐文娟正稀奇，回家一看，原来那家风风火火新搬来的人成了她家邻居。 　　苏建伟和唐文娟又聊起了别的，没留意苏晚晚什么时候溜了出去。 　　发现后，习以为常估摸着她应该去找其他小伙伴玩，小区治安不错，来来往往都是几个单位的熟人，同龄的玩伴也很多，两人就没放在心上任由苏晚晚疯去，等吃饭的时候窗户里吼几嗓子就叫回来了。 　　没想到五分钟后，对门传来一阵嚎啕大哭。由于门敞开着，几乎整个楼道都听到了。 　　听上去是个小男孩的哭声，哭的很惨。 　　唐文娟又从厨房跑出来，看向对门。喊苏建伟过来，去问问怎么回事。 　　苏建伟觉得不太好，毕竟是别人的家务事。 　　唐文娟却不那么觉得，说：“小娃娃哭那么大声，肯定刚搬过来不适应咯。” 　　苏建伟觉得有些多管闲事，犹豫要不要过去。忽然，对门小男孩的哭声又高了几分，撕心裂肺地哭喊着。 　　“哎哟喂，你听听，娃娃爸妈忙着搬家没空哄呢，哭得更厉害了，”唐文娟站不住了要往对面去，“你不去我去。” 　　苏建伟拦住她，拿她没办法：“我去我去，我去看看。” 　　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邻居刚搬进来确实一堆事够烦的，小孩子爱哭爱闹，为人父的苏建伟很能理解，就过去看看自己能不能帮上忙。 　　苏建伟走到对门，礼貌性敲了敲门，没人应他。 　　里面东西搬运来搬运去，外加小孩哭闹，声音嘈杂，没听见的概率很大。苏建伟敲了门后走进去。 　　过道被大型家具挤满了，还没来得及归置。他仔细绕过，生怕弄坏了别人家东西，循着声音一直走，走到一间卧室门口，看到卧室里挤了几个人。 　　两个大人，两个小孩。 　　苏建伟正要询问，有什么需要他这个邻居帮忙的吗？他看到转过身的小孩之一，话卡在喉咙口没出来。 　　“晚晚？” 　　苏建伟看到一张无辜又懵圈的小脸转过来，可不就是他家晚晚吗。 　　“爸爸！”苏晚晚看到苏建伟，小步子跑过来，抱住苏建伟的大腿。 　　此时小男孩停住了哭闹，只是不断抽噎，两位大人也看向苏建伟。 　　苏建伟很快明白过来，八成她家小孩惹事了。他赶紧自我介绍，并说明来意，接着表示抱歉，没看好苏晚晚。 　　听后，小男孩像是找到了靠山，目光炯炯地盯着苏建伟看，肉嘟嘟的脸上委屈极了。 　　小男孩的父母，也就是新搬来的邻居连连说不要紧。 　　“都是小孩子开玩笑，是我们家壮壮被我们宠坏了，”说完，小男孩母亲蹲下来教育他，“壮壮，你是男孩子，不可以经常哭鼻子的。” 　　叫壮壮的小男孩可怜巴巴，想反抗，看了眼不说话的爸爸，又不敢吱声。 　　苏建伟问道：“你们家崽崽几岁了？” 　　小男孩的父亲开口了：“快六岁了。” 　　小男孩母亲纠正：“刚过了五岁生日。”言外之意，叫男孩父亲不要着急虚报一岁。 　　苏建伟看两位大人，母亲温柔大方很是得体，而父亲看相貌就很有威严，从进门起就看得出他对自己儿子大哭大闹非常不满，在他眼里，快六岁的年纪不应该那么幼稚。 　　“晚晚，”苏建伟牵住苏晚晚的小手，问她说，“是不是你先招惹的哥哥？” 　　“唔，我想和哥哥玩。”四岁半的苏晚晚到现在都没搞明白，小男孩为什么大哭，大人们为什么对他生气，一朝他生气，他哭得更凶了。 　　小男孩不服气地和苏建伟告状：“她掐我脸。” 　　男孩母亲拉住他：“壮壮，都跟你说了妹妹是想和你玩。” 　　余光瞥见父亲瞪了自己一眼，小男孩又想哭了，他捂着脸极其憋屈：“可是我痛。” 　　苏晚晚的手劲确实大了点，这点苏建伟是深有体会的。 　　苏建伟也蹲下身，摸摸苏晚晚的脑袋告诉她：“你想找哥哥玩，要先跟他说，不能一上来就掐别人的脸，对不对。” 　　苏晚晚似懂非懂点点头。 　　苏建伟又说：“你把哥哥掐痛了，是不是应该跟哥哥道歉咯？” 　　苏晚晚嘟着小嘴，觉得自己也没做错呀，只有做错事才要道歉。她溜进门看到一个胖胖的小男孩，个子跟她差不多，但足足有两个她壮，背后看像大熊猫。 　　看到圆滚滚的后脑勺，苏晚晚更加忍不住吸引过去，她刚一走过去，大熊猫就转过身来。小男孩睁着圆溜溜的大眼惊奇地看着莫名闯入的小女孩，两个肉乎乎的脸蛋鼓起来。苏晚晚又没忍住，抬起两只爪子，掐住了小男孩的脸蛋。 　　因为爸爸在场，最后苏晚晚还是说了声：“哥哥，对不起。” 　　小男孩爸爸听了，推了推他，叫他快点跟妹妹说没关系。 　　男孩本来是要说的，结果被爸爸一催，顿时又委屈了，趴到妈妈背后小声哭起来。 　　之后，苏晚晚就被苏建伟带回家了，两家人初次碰面虽然有些意外，但还好大人们根本没有在意小孩之间的打打闹闹。事后唐文娟送了自己亲手做的相原市特色菜，庆祝他们搬家大吉，邻居妈妈也做了小饼干和小面包，专门交到苏晚晚手上。 　　两家人一来一往，低头不见抬头见，相处的很是融洽。 　　- 　　第二天，苏晚晚顶着一双熊猫眼被闹铃吵醒。一时分不清昨天凌晨发生的事情会不会也是在做梦。 　　昨晚的梦做的很真实，像是真实上演过一般。 　　冥冥之中苏晚晚怀疑这难道是回忆中的一部分，她和许尉初次碰面起，就那么糟糕吗。 　　似梦似回忆里的自己，太欺负人了吧。 　　苏晚晚睡得太晚早起有点头晕，稍微一努力回忆就难受，只好作罢。 　　拿手机下床，苏晚晚看到微信一条新消息。 　　联系人：「四喜」 　　苏晚晚的发小，大她一岁，四喜家有四个孩子，她排行老四。苏晚晚和她两个人可是当年小区的大公主和二公主，当然只是自封的。 　　苏晚晚和四喜从小玩到大，两家人搬离原来的老小区后又住在同一个新小区，自小到大的玩伴走的走，散的散，只有四喜跟她从没断过联系。 　　苏晚晚知道去年四喜刚大学毕业，回到相原市工作，今年过年的时候她们才刚聚过。 　　点开消息，对话框出现一个链接： 　　婚礼邀请函。 　　欢迎您参加汪洋和慕容四喜的婚礼！ 　　苏晚晚：…… 　　她回过去一个【？】 　　四喜几乎秒回【醒啦？】 　　苏晚晚【婚礼？？】 　　四喜【对啊，怎么了？】 　　苏晚晚思考良久，得出一个结论【都什么年代了你还玩前几年流行的闪婚？】 　　【……】 　　【我认真的！】四喜试图用感叹号展现她的认真。 　　【婚礼在下个月，丸子你赶紧请假，回来当我伴娘听到没】四喜知道苏晚晚最近在实习。 　　苏晚晚还没接受慕容四喜要结婚这件事，又来了一件当伴娘的差事。 　　【等等等一下，我要缓缓】 　　【等什么等，对了，我把我们老小区的子民都叫上了】四喜用了小时候中二无比的称呼。 　　她和苏晚晚不是自封为公主吗，那么其他小朋友自动归为诚服于她们的子民。 　　苏晚晚看到这个远古的词后，不禁冒冷汗。 　　四喜说【联系他们真的太累了，好些人已经不在相原了】 　　她又说【对了丸子，你知道吗，我联系到一个名人巨星！】 　　苏晚晚【？】 　　【以前只记得他小名，，害我打听了好久，才知道他的大名】 　　【你知道他是谁吗？说出来吓死你】 　　【谁？】 　　【给你个提示】四喜卖关子。 　　【……】没头没尾叫苏晚晚怎么猜，她一点都不喜欢猜谜题。 　　这时，四喜拨了语音电话过来。苏晚晚接起，告诉她：“我得上班去了，你到底说不说。” 　　四喜兴奋极了：“丸子，他要是来，我的婚礼就成全国焦点啰。” 　　老小区的玩伴，现在的国内焦点。 　　苏晚晚眉头一皱。 　　“就是一直被你欺负的壮壮！许壮壮！还记得啵咯！” 　　“……” 第15章 你就是许尉的粉丝 　　“许壮壮，你一定还记得吧，就那个胖乎乎的小男孩。” 　　“你知道吗他大名叫许尉！” 　　“现在长得超级超级帅，果然胖子都是潜力股。” 　　“对了，他现在是国内那个男团，哦不是，是那个很有名的打游戏的许尉！” 　　已经惊吓过一次的苏晚晚毫无波澜，边刷牙，边听四喜在手机另一头激动地嚎叫。 　　显然，四喜对电竞偶像不甚熟悉，差点把许尉归为男团成员。 　　“那不叫打游戏，是打比赛。”苏晚晚本能纠正她，即使现在嘴里全是泡沫。 　　“啊？”四喜没想到苏晚晚居然知道得那么清楚，但她管不了那么多，“反正我也是听我老公说，许壮壮现在特别有名，他打游戏，哦不，打比赛好像真挺厉害的。” 　　听说过后，四喜特意做了功课，上网一搜许尉，好家伙跳出来千万个相关结果。四喜这才发现她这两年考这试考那证，导致跟娱乐新闻脱节得有多严重。 　　她第一次听说还有选秀出身的职业电竞选手，更别说什么电竞偶像产业。 　　四喜大概梳理了一遍，差不多就是追星女孩们已经不满足于传统男团偶像，改向电竞行业的怀抱。 　　“总之，如果他能光临我的婚礼，没准我也出名了。” 　　四喜开玩笑，倒是想得美。就许尉现在那样子，叫他一声许壮壮都得把你拉黑的程度，请得动他？ 　　电话挂断之前，四喜再三叮嘱苏晚晚，记得请假。 　　“最好呢，你有空也帮着联系一下许尉，毕竟他跟你比较熟，说不定他能来。” 　　“是吗？”苏晚晚大约该去医院挂个号，看看自己是不是失忆过。 　　“当然，谁不知道许壮壮最听你的话。你那么欺负他，他一声不吭让你欺负。”四喜回忆道。 　　“……” 　　苏晚晚这就预约挂号。 　　- 　　早上九点苏晚晚准时到达工作室上班，一整天，她的心思随着手上没要紧活而放飞，不知不觉就混到下班时间。 　　期间，苏晚晚仔细回想昨晚的场面，得知许尉就是她邻居家的小男孩、儿时的玩伴许壮壮，当时惊吓住的样子，不由懊悔自己表现地也太差劲了。 　　不管小时候是不是真的欺负他，现在长大了，不懂事时期的事情理应翻篇了才对，久别重逢，应该大度说一句“原来是你，好久不见啊”。 　　而不是心虚。 　　苏晚晚后知后觉自己被许尉牵了鼻子走。 　　她戳进手机通讯录，情不自禁下滑至「许尉什么针对我」的备注名停下。 　　半分钟后，苏晚晚的联系人里有了一个新备注——「原来是许壮壮啊」 　　…… 　　晚上九点，苏晚晚刚刚结束她所在的余子阳非官方应援站的语音会议，应援站站长（又称大老板）反复确认应援物品是否到位。苏晚晚负责的手幅和海报昨天已经收到货并且检查过没问题，其他负责人那的东西也准备就绪。 　　大老板很欣慰，给大家鼓气：“明天是TDK国内赛后第一次线下活动，一定不能出差错，不能被许尉家的站子比下去，大家明白了吗？” 　　“收到。”“明白，肯定不会。”“冲鸭，阳阳无人能比！” 　　小会结束后，苏晚晚随手拿了一张明天要分发下去的应援海报在手上，细细观赏，这可是她精心排版设计的，海报上的照片更是她拍的。 　　一切都无与伦比。 　　海报上的照片是某次活动抓拍到余子阳回眸，露出他标志性笑容，多么阳光，活泼的一个大男孩。苏晚晚看着看着陷了进去，余子阳的脸庞逐渐模糊，慢慢的，重影交叠出现另一张面容。 　　这张凭空想象出的面孔不爱笑，只爱冷笑、嘲笑，得意地笑，五官很标准，标准的帅哥长相，尤其要说最好看的眼睛，桃花眼尾很长，并着细密的睫毛构成天然的眼线轻轻上挑，最迷人的也是这双眼。 　　苏晚晚手中的海报缓缓落到地板上，她呆滞在原地。 　　怎么会，为什么会出现许尉的脸。 　　平白无故的，她看着余子阳温暖向上的阳光面容怎么会浮跃出许尉，的一张冷脸。 　　苏晚晚像发现自己被魔附体一般，健步如飞，冲到卫生间冲了一把冷水脸。 　　十月下旬夜晚的自来水已经算冰凉了。可是冲完后，脸颊反而更热了，跟凑在小电炉面前被火烤似的。 　　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狼狈的自己，苏晚晚沉默了一会儿，打算，早点睡。 　　一定是最近睡眠不足，大脑缺氧了。 　　…… 　　一觉睡醒。第二天周六，到达市中心环球广场。 　　商场的人比平时周末多了许多倍，好几层楼的通道堵得水泄不通。尤其到了五楼，人挤人转个身都难，商场不得不出动大批安保人员才勉强维持秩序井然。 　　不知情的人好奇怎么回事，有人告诉他们五楼有明星。 　　某品牌商主办的品牌推广活动在商场五楼一个厅举行，同步有线上直播。本次活动特别邀请了破晓战队作为嘉宾，期间，战队四人会进行表演赛与互动环节。 　　这是TDK拿下国内秋季赛冠军后第一次公开露面，表演赛还没开始，场地外已经聚集满了等候的粉丝。 　　苏晚晚早就了解到，这场活动厅不大，场内观众位置也不多，只开放了一百多个，其中还得包括受邀请的记者媒体，剩下给四家粉丝的座位少之又少。于是乎，黄牛又靠卖本次活动的入场资格狠狠赚了一笔。 　　应援站大老板本来也想斥巨资买两张票，黄牛叫价八千一张，还是后排。 　　气得大老板差点打钱转账，想用钱狠狠侮辱那位牛。苏晚晚及时制止说能搞到票，大老板起先不太相信，她知道“丸子不酥”只是个大学生，但当苏晚晚说她可以进场后，大老板惊呆了。 　　其实苏晚晚根本不需要票，因为她现在还是剧照师的身份。本次表演赛会记录到综艺何为破晓当中，作为剧照师的她当然得入场拍几张作为宣传海报。 　　大老板问她，票是第几排的。 　　苏晚晚一时答不上来，准确来说，她的票，在台上。 　　但她不能这么说，要不然就暴露了，本着不给自己惹麻烦的原则，苏晚晚胡诌了一个： 　　“在第一排。” 　　“……”大老板愣了。她终于明白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金钱搞不到的东西，比如第一排的票。 　　大老板言辞恳切地交代苏晚晚，她们站子的荣誉都寄予她一人身上了。一张票就一张票，只要“丸子不酥”能进场就行，以她的拍摄水平，她们站子今天一定又能在余子阳家的站子中拔得头筹。 　　苏晚晚被鼓励得热血沸腾，出门前足足调了半个小时的相机参数。 　　她深知今天她不光是剧照师，还肩负站子的使命。 　　应援站其他人员早上八点约在商场某家咖啡馆集合。苏晚晚特地路过，看见她们忙着分发应援物品，保证能入场的余子阳粉丝手上人手一份，给阳阳应援排面。 　　还好没人认识她。 　　谁都知道“丸子不酥”说过她不愿意线下露面，所以就算苏晚晚隔着玻璃窗停下看了会儿也只当她是好奇的路人。 　　看到自己精心制作的应援物品被妥善传递给余子阳粉丝们，苏晚晚满意地离开。 　　苏晚晚来到活动厅外边等候，就等芒姐通知她进场。 　　孙经理的助理芒姐今天也到场了，依旧负责人员调动。就在这时芒姐忽然给她发消息，喊她迅速到位。 　　这比流程单的时间早了许多。 　　苏晚晚正困惑提早喊她过去做什么的时候，她又收到一条： 　　【情况有变】 　　苏晚晚看到芒姐的信息不由愣住，什么情况？ 　　没等多想，芒姐又一条【速度过来！】 　　给她下了最后通牒，苏晚晚赶紧挂好工作牌，扛着笨重的相机赶过去。 　　“芒姐，”苏晚晚很容易找到了人群中唯一穿高跟鞋的芒姐，她跑得气还没喘过来，问，“我来了，发生什么了吗？” 　　芒姐正焦头烂额，看到苏晚晚来了，一把拉住她：“就你了。” 　　什么都不知道的苏晚晚：“？” 　　芒姐来不及多解释，只告诉她：“待会表演赛第二项流程是粉丝互动，会现场挑选四名粉丝进行一局娱乐赛。” 　　苏晚晚点点头，那又怎么了。 　　芒姐严肃地通知她：“从现在起，你就是许尉的粉丝。” 　　“………………” 第16章 你喜欢的是 　　“听明白了吗，许尉粉丝？” 　　“啊？”苏晚晚抬起懵懂的双眼，傻乎乎盯着芒姐。 　　“你这样不行啊，”芒姐更着急了，“马上给我进入状态，作为粉丝你得有信念感。” 　　“听我的，上台前默念一百遍你是许尉粉丝，你喜欢许尉很久了，看P88开始喜欢他，喜欢他的操作，喜欢他的帅气，喜欢他的……” 　　连芒姐都快被自己恶心到编不下去了，及时收住说：“反正，你，喜欢许尉的一切一切。” 　　苏晚晚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唯独眼睛一眨一眨。 　　芒姐来不及管她，还有灯光话筒没检查，对她说了最后一句：“记住了，等会儿互动环节叫到你就快点上台，上台后，你就不是你了。” 　　“你是许尉的，粉丝。” 　　芒姐的重音，落在了许尉两个字，苏晚晚感觉脑子被锤子砸了两下。 　　芒姐踩着高跟鞋赶到场地别处去了，留她一人原地懵圈。苏晚晚环顾一圈，还好发现何为破晓制片部的两位实习生也在现场。这两位女生和苏晚晚年纪近，在她当临时助理阶段，经常三个人一起去食堂吃饭，关系不错。 　　其中一个女生直截了当告诉苏晚晚，互动环节挑的粉丝都是托儿，内部消化。 　　这样安排的目的一来算是员工福利，二来也是为了避免选到麻烦的粉丝，以防活动进行中发生不可控因素。 　　“那我？”苏晚晚想问这么“好”的福利怎么落到她头上了。 　　另一个女生说，本来早就定好了四位“粉丝”。但不巧，刚才有个人出了点紧急的事只好请假，现场实在找不到一个空闲的工作人员，芒姐本来就忙来不及临时到别处喊人。 　　“所以？” 　　“所以你是眼下最闲的工作人员。” 　　“……” 　　现场所有工作人员各司其职，苏晚晚负责的剧照工作是最灵活机动的一个。 　　苏晚晚没搞明白，就算她是最闲的，那也还是要拍照的吧。充当粉丝的话她还怎么拍照。 　　制片组女生叫她放宽心，她们说： 　　“剧照不是必须的，可以先不拍。” 　　“待会散场了，麻烦四位队员留下做做样子补拍几张就行。” 　　苏晚晚明白了，她这个工作，可有可无。因此她也成了一块可有可无的砖，哪里需要她她就往哪搬。 　　突然想起当临时助理前，许尉说的话。 　　——你和宇宙恒星签了临时合同，那么在这期间，你，理应是俱乐部的一份子 　　——让最清闲的员工顶上暂缺的职位，很合理 　　原来他说的居然不是空口白话。 　　苏晚晚脑海中不自觉回荡起许尉洋洋得意的声音，心跳忽然间砰砰加速。她似乎产生了幻听，听到许尉的声音空无虚渺地围绕在她头顶，跟她说， 　　现在你不是余子阳的粉丝了，而是我的。 　　我的。 　　- 　　一个小时过得飞快，芒姐那边六十分钟拆成六十个小时都不够用，踩着她的细跟来来回回不带喘气，反观苏晚晚，坐在“幸运粉丝”的专属座位傻了一个小时。 　　苏晚晚前边坐了一位内定的单亮“粉丝”，策划部的员工名叫安彤的女生。她对苏晚晚有印象，记得一周前作为临时助理的苏晚晚来他们部门取过材料。 　　安彤和苏晚晚加了微信，贴心地传来一个文档。 　　文档写着今天活动的流程，特别标红了第二项流程粉丝互动。 　　四人表演赛之后，主持人会串场进入到挑选粉丝上台互动的环节，方式就是根据座位号抽取幸运粉丝。 　　苏晚晚现在坐的座位号，便已经写在了主持人的台本上。 　　幸运粉丝叫上台后首先进行自我介绍，介绍内容就是你是谁谁的粉丝，尽量把追星历程说的感人一点，其次重头戏来了。粉丝与破晓四人一一组队进入到双排游戏，最后赢的人有奖励，输的人有惩罚。 　　环节设置的可以说很有看点，策划部可真是用心了。 　　坐前边的安彤有点点紧张：“听说有线上全程直播，我们会被很多人看到吧。你帮忙看看我的妆，需不需要补？” 　　苏晚晚瞅了眼，安彤是精心打扮过的，妆容可谓无懈可击。 　　“挺好的，不过，用粉饼稍微盖一下腮红会不会好点？” 　　苏晚晚过往的拍摄经验告诉她，今天台上的灯光很亮，过重的腮红在肤色的烘托下显得尤为明显，到时候脸的重点可能就变成两块蟠桃红脸颊了。 　　安彤半信半疑，挪到台前灯光充足的地方比对了一下，发现苏晚晚说的有道理，于是连忙拿出粉饼修补。 　　此时粉丝开始入场。 　　半个小时后，活动厅引起一阵骚动。人们纷纷往侧门看去，几个保镖的引导下，破晓战队走进了场地。 　　“Win神啊啊啊啊！” 　　“许尉！许尉！许尉！” 　　“宝贝阳阳，看妈妈一眼！” 　　活动厅顿时失控，尖叫声如雷贯耳，果不其然还是许尉和余子阳的粉丝到场最多，激动过后开始battle喊口号，谁也不想输给谁。 　　原本，苏晚晚应该在余子阳粉丝阵营里的。然而现在，热闹是她们的，她被迫成为许尉的粉丝。 　　安彤忽然站起来，对着台上喊：“单亮单亮，你最闪亮！” 　　声音当然被许尉粉丝和余子阳粉丝的叫喊盖过，但身旁的苏晚晚着实被吓了一跳。 　　“你真的是单亮的粉丝？”苏晚晚不禁好奇。 　　“不是啊。”安彤很直接，“但我今天不是要扮演吗，等会儿还要上台自我介绍，提前适应进入角色嘛。” 　　“……”讲的好有道理。 　　“你要不要也站起来喊两句。”安彤鼓励起苏晚晚。 　　苏晚晚一愣，要她喊许尉的应援口号，想想都鸡皮疙瘩掉一地。连忙摇摇头：“不了不了。” 　　安彤以为她太紧张，劝她：“别不好意思，趁着现在大家都在喊你也喊两声，不然上台之后得垮。” 　　苏晚晚坚持摇摇头：“不行不行。” 　　安彤没明白怎么就不行了：“为什么？” 　　苏晚晚内心坚定，自己可是余子阳的粉丝，怎么能给许尉应援。她只好说：“因为，我心有所属。” 　　“啊？”安彤遗憾地叹口气，“你男朋友醋劲那么大啊，连喊口号都不让。” 　　“？”苏晚晚茫然地看着安彤，什么男朋友。 　　很快，主持人出来控场，现场才逐渐安静下来。周围总算平静，苏晚晚后知后觉让安彤误会她不给许尉应援的原因，是自己有男朋友，怕他吃醋。 　　这叫什么事。 　　苏晚晚郁闷至极，她今天出门该看看黄历的，怎么接连遇上乌龙事。 　　活动正式开始，苏晚晚瘫坐在自己座位，双眼无神地放空自己。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只能时不时听见耳边粉丝一惊一乍，还有台上主持人昂扬的声线。 　　表演赛什么的，她也看不懂，苏晚晚打了个哈欠无聊到想睡觉。 　　“哇塞果然，TDK又是第一。”主持人激动的声音吓得苏晚晚一震。 　　表演赛结束了，破晓四人跟炸鱼塘一样轻松取胜。 　　“那么，接下来，令人期待的互动环节来咯！”主持人拿出手卡，简单介绍互动的规则。 　　台下的粉丝听后万分激动，个个跃跃欲试。 　　“让我来选取幸运座位号。首先第一位，座位号26号。” 　　“第二位，座位号52号。” 　　主持人在抽取号码的同时，有反应迅速的粉丝发现号码对应的是两位成员的生日。 　　“第三第四位，最后两位，座位号——”主持人拉长尾音。 　　“88号，109号。” 　　听到这两个号码，在场更多的人反应过来，这是许尉和余子阳的生日。 　　主持人微笑着解释：“大家都知道两周前我们开放了本次活动粉丝互动的报名渠道，收到上万条报名后，经过认真筛选我们抽取了四位队员的幸运粉丝各一名，作为粉丝代表参与到今天的互动环节。” 　　很合理的解释，其实只是将“内定”偷换概念。 　　要知道策划组为了作假，熬秃头才想出这种损理由。 　　场下粉丝只好接受，眼里塞满了柠檬，无比羡慕看着四个“幸运粉丝”从座位站起来，走向台上。 　　“晚晚，走了。”安彤暗暗推了苏晚晚一把。 　　“哦。”苏晚晚睡眼惺忪站了起来。 　　四个安排好的粉丝走上台。 　　台上，比起其他三位，苏晚晚这位幸运粉丝看上去并不是很激动，也不紧张，十分淡定。 　　与此同时，余子阳已经站不住了。 　　“这不是咱们助理吗？” 　　“叫我？”助理兼保镖吴哥探出头。他就站在台子侧边，破晓四个人又站得比较靠边，余子阳的声音虽小，偏偏他能听到。 　　余子阳尬笑：“没事没事。” 　　吴哥感到莫名其妙又缩了回去。 　　单亮最先懂余子阳，他耐人寻味来了句：“小苏助理这是奔谁来的。” 　　余子阳圆圆的眼珠子飘向旁边的人，他看到许尉目视前方，眼神有股杀气。沿着他的视线落到不远处，分明就是对面四位粉丝站的位置。 　　余子阳舔了舔嘴唇，故意说给许尉听：“晚晚姐，是谁的粉丝呐。” 　　许尉默不作声，暗自收回视线，脸色很不好看。 　　这几天余子阳就很奇怪，感觉许尉连续几天都冷冰冰的，一反常态，连遇到可爱的他都没有给好脸色。尤其分组训练的时候，余子阳真切地感受到许尉的敌意，杀了他好几回，专门针对他似的。 　　害得余子阳自我反思了一整天，哪得罪他Win哥了。 　　单亮和余子阳两个人讲小话，厉群看不下去，喝止他俩：“下面都是摄像头，全程直播，都给我闭嘴。” 　　余子阳赶紧乖乖封口。 　　单亮老油条自然不当回事，但没人跟他搭话了他自然就不讲了。 　　只有许尉，全程没有一句话，脸色凝重盯着地面看。 　　主持人正在另一边兴奋地采访四位粉丝，轮到最后一位，嗯，看上去不如前面几位戏精。前三位幸运“粉丝”在刚刚的采访过程中述说地可卖力，可激动了。 　　“轮到这位小美女啦，长得真漂亮。告诉大家，你是为谁而来呢？”主持人依照流程cue到了最后一个，苏晚晚。 　　台上的灯光果然十分耀眼，几乎快睁不开眼。 　　苏晚晚接过话筒，看向对面的男生，默默深呼吸。一口气带着要回答的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难以启齿啊。 　　主持人看着苏晚晚的两只手用力握住话筒，手指指腹通红，他害怕再这样下去话筒迟早受损，连忙圆场：“看来这位小美女很紧张，不要紧张。” 　　原来激动的不一定是粉丝，真正的粉丝见到偶像就应该和眼前苏晚晚一样，紧张地说不出话来才对。他内心悄悄赞同自己，一副受教的目光看向苏晚晚，看来刚刚是自己肤浅了，险些误解她表现得不像个粉丝。 　　主持人耐心引导苏晚晚：“来，大声说出他的名字，你喜欢的是——” 　　破罐子破摔而已，苏晚晚紧紧闭上眼，张开嘴。 　　“TDK-Wind。” 　　“许尉。” 第17章 甜蜜双排 　　一束追光灯格外关照讲话的粉丝, 落在苏晚晚周身。在她说出“许尉”两个字后，现场的粉丝忍不住呀呀呀尖叫，仿佛身临其境站在台上的是自己。 　　正对面站着看戏的余子阳显露出“我早就知道”的坏笑，余光瞟向旁边许尉, 还偷偷撞了下他肩膀。 　　单亮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笑得异样。厉群看他俩不正经, 连忙咳嗽两声, 警告身边的单亮别把余子阳带坏了。 　　三个队友, 或多或少, 不约而同看向许尉, 在意他有什么反应。 　　别人不说, 朝夕相处的队友总能看出点端倪, 关于许尉对这个叫苏晚晚女生的特殊之处。 　　苏晚晚这边, 说完后她反而松了口气，半睁开眼。 　　谁知一眼跌入对面许尉的目光里。他的, 毫无顾忌，毫无保留的, 炙热的目光。 　　许尉瞪圆了眼, 微微张开嘴，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盯着苏晚晚的方向。 　　那晚信誓旦旦说自己不是他粉丝的人，是她吧。 　　她房间门后藏着的余子阳海报，他也没眼花看错吧。 　　苏晚晚被他看得心虚，别开脸，低头看地板。 　　许尉永远不会知道的是，二十多年来，这也许是苏晚晚心跳最快的时候。那种能清清楚楚感知到心跳在胸膛剧烈跳跃，随时要跳出喉咙。 　　看她躲开自己视线, 许尉刹那间释然了。 　　许尉忽然间恢复到往常的模样，眼底笃定且自信。似乎能听到来自内心深处的声音： 　　苏晚晚，你自找的。 　　- 　　自我介绍是谁的粉丝过后，便到了最有看头的粉丝互动赛环节。 　　此时不论是现场粉丝还是线上直播的弹幕，都已经炸锅了。 　　@年年有余1009：啊啊啊我承认我酸了 　　@多少年才能等到许尉娶我：我也想跟Win神打双排游戏呜呜呜 　　…… 　　此时台上另一边四个机位派上用场，粉丝与偶像两两一组坐在一起，意味着杵在那的四位队员必须过去两个，对应找到自己的粉丝。 　　单亮早就脚底抹油站不住了，等到主持人说：“过来两位队员”时，他率先跨出步子，往对面去。 　　单亮的幸运粉丝安彤，将卖力表演进行下去，很激动地跟在单亮的后面走到两个机位前，挨着他坐下。 　　余子阳年纪小，不太好意思过去。而许尉，更是没有反应，神态懒洋洋地站在原地。 　　厉群作为队长选择过去。 　　他素日就是个沉稳的性格，其独特的魅力也吸引到一部分女粉丝的喜爱。都知道厉队做任何事都一板一眼很有态度，无时无刻不保持着男士风度，身上休闲的队服愣是被他穿成了西装。当他挺直腰杆迈开步子一步一步往对面走去时，那画面，像极了王子奔赴向宫殿前的公主。 　　扮演厉群粉丝的女生有点难以言说地心动。 　　那么，剩下的余子阳粉丝和许尉粉丝就得过去了。 　　苏晚晚抬起眼，就看见对面的许尉微抬下巴，眼尾上扬着得意，好像在说： 　　老老实实给我过来。 　　苏晚晚嘴角抽搐了一下，装作自己在笑，跟着余子阳“粉丝”走向对面。 　　余子阳乖巧地等候他粉丝过来，为她选好位置后请她坐下，全程表现出他就是个拘谨的大男孩，有礼貌但抱有距离感。 　　反观许尉，没等苏晚晚走到他身旁，他转了个身直接找了个最近的机位自己坐下。 　　苏晚晚脚步一顿，瞪着他。老虎不发威当她病猫。 　　许尉根本不怯，眉毛一挑，用傲慢的眼神示意她坐边上来。 　　苏晚晚忍气吞声过去，几个人中最后一个坐定。 　　主持人开始了赛前简单规则介绍和叮嘱事项。 　　苏晚晚就坐在许尉旁边，两张椅子的扶手紧紧挨着，她努力往最边上的空间挤，想尽可能离他远点。 　　虽然，最远也不过二十公分的距离。 　　主持人的话逐渐沦为背景音，苏晚晚眼下更加紧张，什么都听不进。她只想立刻结束这场粉丝互动赛。 　　许尉倒是完全不紧张，他的余光来回瞟，见苏晚晚端端正正坐的十分笔直，两手放在膝盖，手指牢牢抓着牛仔裤。 　　从他的角度，能清楚瞥见苏晚晚的眼睫毛剧烈颤抖。一眨一眨的，比心跳还快。 　　“要不要解释一下？” 　　许尉突然问她。 　　仗着自己的机位在最里面，他真是肆无忌惮，敢在那么多摄像机面前与她讲话。 　　生怕别人看不出两个人认识吗。 　　苏晚晚不一样，线上线下那么多双眼睛保不准有人正好盯着这边，她抿住嘴唇，不答话。 　　许尉瞧她一副要跟他撇清关系的样子，更想笑了：“我早跟你说过，是我的粉丝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 　　“……”苏晚晚算是体会到哑巴吃黄连。 　　许尉并没有打算放过她，借镜头盲区继续刺激苏晚晚：“也不知道前天理直气壮否认不是我粉丝的人是谁。” 　　“说什么，是我队友粉丝，看我的节目是为了刺探敌情，对吧。” 　　苏晚晚的指甲抓紧大腿肉，克制自己抄起键盘锤人的冲动。 　　是，那晚计划着未来狠狠打许尉脸的她，现在看来是多么地可笑。阴差阳错的，被打脸的成了自己。 　　“还是说，”许尉越发嚣张，“不承认是我的粉丝，是你精心准备的惊喜，就为了今天。” 　　苏晚晚内心吐血。 　　“丸子头，你承认吧，喜欢我多久了？” 　　苏晚晚明知道许尉指的喜欢是粉丝对偶像的崇拜，但她忍不了了。 　　“我可以解释。”苏晚晚终于开口了，“待会下台，我一定一定给你完美的解释。” 　　苏晚晚侧着头，努力装作很自然地理头发。 　　许尉漫不经心发出一个“哼”的气音，没有再理她，戴上耳机登陆进游戏界面。 　　一会儿要听她解释，一会儿又不想听了，苏晚晚的假笑僵在脸上不知所措，听到他那声轻轻的“哼”，不像是生气，像在嘲笑。 　　苏晚晚无语，看他戴上耳机，连忙看向其他人。 　　主持人已经介绍完毕，其他三组纷纷戴上耳机盯着电脑，严阵以待，显得苏晚晚慢别人一拍尤为迟钝。 　　与此同时，直播弹幕的内容逐渐从“啊啊啊”变成讨论谁会赢。 　　@寻找亮光的地方：这什么奇怪的赛制，都不在同一局怎么比，全靠运气的吧 　　@uuukhsyn：按理单排的话肯定Wind和Flash占优势，Thunder其次，最后才是SunRain 　　@余子阳的晴天娃娃：我看弹幕又有黑子混进来了，管理员能不能管一下，说多少遍了SunRain是P100比赛最后堂堂正正的第一名，单排实力怎么着都是第一第二好吗 　　@许你万事顺意：千年老苟的粉丝又来了…… 　　@0808winwinwin：别人主观排个名而已，就某家粉丝最敏感 　　@余子阳的晴天娃娃：万年臭脸的粉丝上赶着蹭你妈 　　直播弹幕里莫名其妙吵了起来，管理员发现后当即禁言了几位最先挑事的和言辞激烈的。 　　有人看不下去劝大家： 　　@谁能跑进圈123：就是场娱乐赛，而且跟粉丝玩，完全没有默契的双排，不就是图个乐吗，别吵了安静看不好吗 　　既然有人点出来关键，大家纷纷附和，只是场看着好玩的娱乐游戏而已。 　　游戏规则为四组同时进入绝地求生游戏，但四组人并不一定匹配到同一局游戏中，也就意味着每组各自面对的对手水平不同。比赛约定哪组最晚结束游戏就算获胜，反之，最先结束的一组为垫底。 　　游戏规则决定了这并不是一局正儿八经的比赛，而是看谁苟到最后的游戏。 　　策划组当初定游戏规则时吵的不可开交，最后还是组长拍板，干脆放手一搏。两两一组，破晓四人各带一位粉丝进入到不同局的双排游戏中，听起来是场不公平的比赛。 　　但这次活动不是为了比赛，而是互动游戏，为了创造娱乐性，这样的安排会会让游戏结果充满未知。不然，谁都知道将四组放在同局游戏的结果八成是许尉获胜，失去了看头。 　　这时线上直播的管理员提醒大家，游戏即将开始，请大家注意弹幕礼仪。 　　八人四组正式进入对局。 　　绝地求生双排游戏每局100人，理论上两两为组一共25组，但不排除单人选择双排模式，所以存在大于25组的情况。同组的两人互相配合，一路进入安全区，只要有一人存活到最后，该组即是第一名。 　　“许壮壮，我不太会玩。”游戏开始，苏晚晚对着耳麦悄悄说。 　　他们各组只开了队内频道，也就是说苏晚晚的话只有许尉听得到。 　　然而，许尉好像没听到。或者是听到了但压根没打算理她。 　　“怎么办许壮壮，我不会操作。”苏晚晚不得不怂了，她只看过却完全没碰过这个游戏，一脸茫然看着电脑屏幕，她大概知道要跳伞了，但，怎么跳，跳哪？ 　　飞机上的人数一个一个减少，大家都跳伞了。苏晚晚急了：“许壮壮，说话呀！” 　　许尉传来一句：“要不要给你个话筒，叫所有人听听你喊我什么。”话里话外充斥着对她喊他小名的不满。 　　“行行行，许尉，Wind，我怎么跳？”苏晚晚服软，当着这么多镜头，她还没想成为话题人物。 　　许尉闻言，浅浅一笑，说：“晚了。 　　飞机沿着航线飞到地图尽头，苏晚晚自动被放下，不会跳伞操作的她只能慢悠悠飘下来，等待自动开伞。 　　此刻弹幕里又是一阵刷屏。 　　@好好学习天天想win：Win神的队友是不会吗？ 　　@追风的老爷们：许尉惨了，队友不会哈哈哈哈，这下有好戏看 　　@电子竞技没有爱情：woc许尉是个狼灭，不管同队小美女自己先跳到P城去了 　　@许尉的小甜心：哈哈哈哈哥哥注孤生吧 　　@余光同尘X尉你而来：Win哥果然对女生不感冒吗哈哈哈哈 　　游戏中孤单的苏晚晚终于落到地面，然后又陷入自闭。她临时研究起键盘，从没觉得朝夕相处的键盘那么陌生。 　　她按了上下左右键并没有反应，游戏里的她两手空空愣在原地不动，一副焦急想迈开腿走的模样。 　　苏晚晚比“她”更着急好吗。 　　“WSAD方位键，Z趴下。”耳机里响起许尉的声音，“找个房子藏好趴下，懂？” 　　苏晚晚：“哦。” 　　弹幕看到苏晚晚视角的操作，再次讨论开： 　　@扬港浪人：Wind这是要直接带飞吧，让妹子躺好 　　@电子竞技没有爱情：许尉很明显嫌弃小美女不会操作吧，叫她躲好别拖后腿就行 　　五分钟后，苏晚晚感觉到十二分无聊，五分钟的时间怎么过得那么慢。 　　她听许尉的话，按着不熟的方位键，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找了个小平房，躲在角落的一个房间趴下。 　　不过自己手里突然多了一把枪和几发子弹，估计是路上按错了键意外捡的。 　　似乎连毒圈都很照应苏晚晚这个躺鸡小白，第二个圈刷新，她刚好在安全区。 　　问题来了。 　　“我怎么听到了脚步声？”苏晚晚竖起耳朵，没听错，就围绕在房子周边。 　　“因为你房子边有人。”许尉不以为然。 　　苏晚晚知道，那就意味着危险在附近。很快她就感觉到人快进来了，她抓紧鼠标，有些紧张。 　　不能坐以待毙，苏晚晚暗暗告诉自己，许壮壮这个家伙巴不得看她的笑话，而她，一定要叫他刮目相看。 　　枪击游戏，不就是用枪打人吗。她手上就有一把。 　　苏晚晚趴在地上不知道怎么站起来，只能按方位键慢慢爬行，从房门探出一个脑袋观察情况。 　　突然间，窗户里翻出一个人影，苏晚晚咬紧牙关，对准窗户边，颤抖的手郑重点下鼠标。 　　哒哒哒——吓得她本能闭上眼。 　　第一次开枪的苏晚晚，因为手指打颤，不知道按了多少下鼠标。等再睁开眼时，窗户边的人不见了，窗户下面赫然摆着一个盒子。 　　“天哪，”苏晚晚难以置信地捂住嘴，无比惊喜，“我居然打死了一个人！！” 　　与此同时，苏晚晚不知道是，直播弹幕炸了。甚至现场台下的哗然，戴着耳麦的她也没听到。 　　苏晚晚看向身旁的许尉，急切地告诉他好让他大吃一惊，叫他见识见识第一次碰游戏的她居然能打死一个人。扭过头，她注意到，许尉真的受到了惊吓，手指停顿在鼠标和键盘上不动，眼睛盯着屏幕，满脸困惑。 　　“苏晚晚，你真行啊。”半晌，许尉才开口说话。 　　“是吗，”苏晚晚没想到许尉居然能夸她，不由得更嘚瑟，“我也觉得。” 　　下一秒，许尉的手从鼠标和键盘离开。 　　整个人往后一仰，靠在电竞椅背。 　　苏晚晚看着他一副玩不下去的举动越发不解，是自己的突然强大让他备受打击了吗？那这可太爽了，大快人心。 　　“苏晚晚，你看看你打死的是谁？” 　　“啊，在哪看？”苏晚晚往电脑屏幕前凑近。 　　左下角，出现最新一条局内赛况信息： 　　Mengmeng1234用冲锋枪打死了TDK-Wind 　　苏晚晚瞠目结舌：“你被打死了？这么快？” 　　许尉是什么人，开局不到七分钟他都被打死了，这个Mengmeng1234是谁，哪路大神。 　　苏晚晚同情的目光飘向许尉，他正一脸见鬼地看着苏晚晚，感觉像把她吞了解气。 　　这又是哪来的火气，自己被打死了朝她发火，苏晚晚倍感无奈。 　　电光火石之间，苏晚晚脑海中划过一道灵光。她挪过脑袋看向自己电脑里的ID名字： 　　Mengmeng1234 　　哦，她想起来了。这是策划部给她的游戏号，她刚才一直顶着这个ID名趴在地上。 　　苏晚晚微微张开嘴，意识到一个天大的乌龙——她，苏晚晚，打死了，许尉。 第18章 心动对象 　　许尉, TDK-Wind，在一场娱乐赛中被自己的队友用冲锋.枪，打死了。 　　绝地求生游戏过程中存在误伤队友的情况，只是击倒的话还能救起来。而许尉, 被两枪放倒后又被一阵没有章法的扫射打死。 　　线上直播弹幕彻底疯了, 每一秒钟刷新几十条。 　　@电子竞技没有爱情：我瞎了吗, Wind直接被打死了？？小美女因为不等她跳伞而复仇？ 　　@哥年纪大了打不动通宵：所以Wind为什么要过去找她, 那个位置虽然在圈内但没有优势吧 　　@好好学习天天想win：我家哥哥好心去找她碰头, 让她有点游戏体验, 结果成盒了？那女的到底会不会？故意的吧 　　@AUBnb：哈哈哈哈哈我见证历史了, 许尉居然被一个菜鸡队友杀了, 其他职业得气死了吧, 跟许尉杠了那么就还不如一个菜鸡的战绩辉煌 　　@电竞人电竞魂：许尉是不是退步了, 按道理就算一枪误伤了也不至于再受一枪被击倒，他意识呢？走位呢？反射弧这么长还怎么打职业 　　@宝贝鹅子winwin：评断操作的没必要吧, 这是娱乐赛，Win神根本没认真打好吗 　　@有许多话想对你说：Win哥太信任队友了吧, 翻窗一时爽, 成盒火葬场 　　弹幕众说纷纭，直播热度一下子飚到顶峰值。许尉被队友打死的视频片段快速传播，不少热门博主转发评论，带着哈哈哈哈哈。不出所料，很快，#Wind开局被队友误杀#荣登热搜榜。 　　与很多职业点评分析的一样，许尉确实可以在挨了一枪后用走位躲开，甚至第一枪的时候就不该被打到。但他还是被击倒，最后干脆懒得挣扎, 选择被打死。 　　因为许尉，轻敌了。苏晚晚这个敌方派来的内鬼队友，小瞧她了。 　　他没料到她居然会拾取抢和子弹，更没想到她趴在地上给他打了。 　　许尉忘了，是他教她找地方趴下，藏起来。 　　现场，许尉从惊恐无语的情绪中慢慢脱离，余下一种自作自受的无奈感。他想明白了一件从小到大困扰他的事情： 　　苏晚晚，就是派来欺负他的恶女。 　　“许，许壮壮，”苏晚晚小声试探道，“对不起啊我不知道……” 　　她不知道脚步声是他，房子外边的人是他，翻窗闯进来的是他。根本没想到，他来找她了。 　　许尉摇摇头摘下耳机，让所有人大跌眼镜，他是破晓队四人里第一个结束游戏的。 　　“苏晚晚，”许尉由衷感叹，“你还真是个人才。” 　　“……”苏晚晚这回不觉得是在夸她了。 　　紧接着，苏晚晚没了许尉这条大腿，不到一分钟就被人解决掉了。 　　他们这组的游戏结束了。 　　苏晚晚久久没有摘下耳机，完全不敢往旁边看，生怕看到许尉灼热的视线，恨不得将她生烤了才好。 　　十五分钟后，四组全部结束了游戏。 　　余子阳组坚持了最长时间，赢得了游戏局里的第一。而且并不是苟到最后，而是凭借9个人头数理所应得的第一名。 　　“恭喜SunRain与其粉丝获得第一！”主持人公布结果。 　　“呼，好爽，”余子阳最后一个摘下耳机，听到自己第一的反应不是激动，而是迫不及待问，“第一个淘汰的是哪一组？” 　　他把目光投向对面，想看看到底是闪哥还是厉队的组拿了倒一，兴奋地想看是他们中的哪个倒霉蛋接受最后一名的惩罚。 　　主持人不负他所期待，继续宣布：“那么，首先有请最后一名的组接受惩罚。” 　　“Wind，麻烦您到舞台中央来可以吗？” 　　“？？”余子阳呆住了。 　　他一脸问号将目光平移到一旁，许尉的机位。看着他，站起身。 　　余子阳注意到许尉旁边机位的苏晚晚，低头扶额。 　　显而易见，最后一名是许尉。 　　“Win哥你……”余子阳话没说完，只见许尉面色从容地往主持人站的台中央走去。淡定的表情让余子阳一度怀疑，他是最后一名的身份走过去的吗？ 　　主持人等许尉站定，公布了最后一名的惩罚内容。 　　真心话or大冒险 　　一个老土的惩罚形式，但用在许尉身上，让大家一致觉得看点颇多。 　　底下的粉丝突然有点感恩苏晚晚一枪打死了许尉，不然有生之年都没法见到许尉接受惩罚吧。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呢？”主持人询问，“真心话要回答三个问题，大冒险则需要完成一件刺激的事。” 　　“真心话。”许尉毫不犹豫。 　　“为什么呢？”主持人忍不住问。 　　“因为我懒得动，累了。”说话时，许尉一记眼刀扫向机位上的苏晚晚，让她感受到一股冲天的怨气。 　　是她，搞得他身心俱疲。 　　“好的，那我们开始咯。”主持人笑着搜寻手卡中的问题，想起制片组让他问劲爆的问题，于是他有了方向。 　　“请问Wind，现阶段有喜欢的人吗？” 　　问题一出，台下果然异常激动。粉丝们不约而同吸了口气，紧张地等待答案。 　　许尉犹豫了片刻，内心瞬间有了一个想法。 　　“有。”他说。 　　宛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底下变得哄闹起来，眼看就要控制不住场面，主持人趁热打铁赶紧问了下一个问题： 　　“那么你喜欢的人喜欢你吗？” 　　许尉怕他不是个傻子，关爱的眼神落在主持人身上，他对着话筒，回答：“不然呢？” 　　言外之意，他怎么可能单箭头。 　　主持人睁大眼睛，意识到自己问出了什么石破天惊的大料，兴许待会儿下台就能看到热搜了，他深呼吸一口气，再接再厉，问最后一个问题：“所以，Wind你现在已经有女朋友了吗？” 　　有喜欢的人，并且喜欢的人也喜欢他，这不在一起都不合理吧。 　　台上台下屏息凝神，专心等待许尉的答案。 　　许尉凑近话筒，余光有意无意地往台侧瞟了眼，他看到了一个让自己尤为满意的表情出现在苏晚晚的脸上。 　　他达成了目的，微笑着，说： 　　“这是第四个问题。” 　　“……”主持人傻眼，真心话说好回答三个问题，这不是第三个吗。 　　活动厅内空气几乎凝滞了几秒，终于有人反应过来，第一个问题在许尉选择真心话后就被主持人问了“为什么”。 　　说完，许尉心安理得返回自己机位。 　　主持人愣了好一会儿，还是芒姐在耳麦里喊他好几声才回过味。他真想抽自己的嘴，懊悔自己多嘴问的那句“为什么”，白白浪费一个大料的挖掘。 　　不过，问到这里为止已经足够了。 　　因为线上直播间一时间涌进无数人，直接卡出故障，强制掉线了。 　　主持人努力恢复原状，走流程。许尉回到位置后，懒洋洋地靠在椅背，等着主持人宣布他们退场，下班。 　　苏晚晚在边上一直如坐针毡，她能感觉到从她打死许尉之后台上台下双百双眼睛，以及几十台摄像设备共同聚集在她这个方向。当然，现在的焦点不是她。 　　而是越过她，才能拍到的许尉。 　　“现阶段有喜欢的人吗？” 　　“有。” 　　“你喜欢的人喜欢你吗？” 　　“不然呢？” 　　苏晚晚脑海中反复播放两段一问一答，从许尉第一个回答开始，苏晚晚就被雷到了，天降霹雳打在她头顶。她呆呆地坐在椅子上，震惊到脸上表情冻住一般，连眼珠也转不动了。险些以为许壮壮，陷入单相思，一场求而不得的感情中。 　　直到第二个回答，“不然呢”，他喜欢的人怎么可能不喜欢他，猛然打回现实，这确实是许尉的口气。 　　那么真相只有一个。 　　“许壮壮，你，”苏晚晚没多想，问出心中困惑，“是有地下情了吗？” 　　“？” 　　“你和你女朋友，不能公开是吧。”苏晚晚再度伪装缕头发，侧过脸与许尉讲话。 　　许尉双手抱臂，歪头紧盯着苏晚晚。 　　“不是吗？”苏晚晚被盯得莫名心虚。 　　许尉反问：“我有没有女朋友，你不应该最清楚吗？” 　　苏晚晚吓得不小心扯下一根头发，痛的她差点叫出声，她不明所以地看向许尉：“我怎么会知道？” 　　“你说呢，”许尉失去耐心，声量不由得提高几分，“我要是有女朋友，深更半夜去你房间做什么？” 　　苏晚晚：“……” 　　隔了一个机位耳听八方的余子阳：“…………” 　　- 　　是夜，月朗星稀。宇宙恒星俱乐部到了十点开始，灯光逐渐减少。 　　三楼破晓战队训练室内，四个男生站成一排人墙，人对着墙。 　　“都给我好好面壁。” 　　领队舒卉在四人身后踱步，瞧他们一个个不争气的样子就来气。 　　舒卉今年29，本应该是个美貌与本领相得益彰的职场女强人，但被硬生生逼成了凶悍班主任。 　　就这四个人，最大的比她只小5岁，最小的不过小她10岁，比管一班小毛孩还吃力。 　　“我看你们一个两个成心想让我加班对吧，”卉姐两手叉腰，“上回热搜我记得没收了你一星期的手机对吗，SunRain？” 　　“是，”余子阳乖乖应答，就是他发我有一个朋友被青梅竹马拉黑的那回，但想想不对，“可是卉姐，这回惹事的不是我吧。” 　　余子阳很委屈。 　　“都一样，”卉姐言简意赅，“一个接一个的给我惹事，明天起手机全给我上交。” 　　躺枪的三个人齐齐看向当事人，许尉。 　　许尉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好像惹事的根本不是他。 　　论起今天的头版头条，绝对非许尉莫属。先是许尉被队友打死上了热搜，紧接着，#许尉有喜欢的人#，#许尉疑似公开#，#许尉神秘女朋友#一共三个热搜霸占了搜索量前三。 　　“卉姐，这谈个恋爱而已，人之常情嘛。”单亮规劝舒卉，属他最嬉皮笑脸，看热闹不嫌事大。 　　卉姐瞪了他一眼，转向许尉：“说说吧。” 　　许尉：“嗯？” 　　卉姐肝火快被点燃了，耐着性子：“说说你女朋友的事。” 　　许尉莫名其妙：“我没有女朋友。” 　　卉姐皱眉，以为许尉在垂死挣扎，但以她对他的了解，许尉不屑于在这种情况下说假话。 　　“真的？” 　　许尉懒得再回答。 　　一旁的余子阳憋不住了，跳出来说：“我证明，Win哥现在确实还没有女朋友。” 　　“又有你什么事？”卉姐怕了这小屁孩脑门，想叫他别添乱。 　　余子阳不顾阻拦，争着要给许尉证明： 　　“我以人格担保，Win哥要是有女朋友，就不会大半夜跟晚晚姐开房了。” 　　“……”三脸迷惑，卉姐、厉队和闪哥接连瞳孔地震。 　　“当事人”许尉眯起眼，扭头困惑地看向余子阳：？ 第19章 保护 　　“许尉, 他说的是真的？” 　　卉姐难以置信，两个男生她都很了解，从他们进宇宙恒星起就跟着。许尉虽然爱闹随性但有分寸，绝对不会是那种作风混乱的人, 而余子阳就是个小屁孩, 整天Win哥长Win哥短, 不可能无中生有凭空造谣诬陷许尉。 　　“我去, 怎么回事？”连情场老油条单亮都忍不住感慨事情超出他想象, 变得分外精彩了。 　　“领队, ”许尉盯着余子阳, 话是对舒卉讲的, “明天给他挂个耳科。” 　　“……” 　　得了, 舒卉大致明白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暂时不跟他们计较，眼下有更重要的事。 　　她恢复到公事公办的语气, 拍了拍厉群的肩膀：“TG晚上11点的飞机到新区机场，他让你去接一下。” 　　“教练回来了？”厉群算了算日子, “不是后天吗。” 　　“改签了, 集训一结束就回来了。”卉姐补充了一句，“刚好回来好好整治你们。” 　　余子阳就差找个墙角蹲下哭天抢地，教练回来了，完了，魔鬼日子又要开始了。 　　单亮掏了掏耳朵，表面看起来没有余子阳反应那么大，但实际上教练回来首当其冲倒霉的人是他。 　　Tiger胡其威，国内电竞史祖师爷级别的人物，他与他的战队在当时电竞行业不被看好的大环境下, 代表中国首先冲出国门。然而奇怪的是，退役之后，TG一度消失在人们视野中十多年，谁都不知道他去哪了，去做什么了。 　　直到宇宙恒星公司宣布造星计划，以及未来成立破晓战队的那天。 　　宣传册中出现了胡其威的名字。 　　了解电竞的人看到第一眼以为是重名，结果看到后面跟着的一串个人经历介绍。 　　傻眼了。此胡其威就是TG胡其威，那个将电竞永不言败注入到骨子里的Tiger回来了。 　　之后消息灵通的人很快打听到胡其威将担任未来破晓战队总教练一职，并在破晓战队成立之前，参与训练刚签进俱乐部的一批选手。 　　比如许尉拿下P88榜一，签入宇宙恒星，刚从封闭管理的综艺节目出来，立刻无缝衔接进入到TG制定的魔鬼集训。与他同时期的一批中还有厉群和单亮。 　　对于TG而言，不管你初出茅庐还是经验丰富，都是一个下场。每天，24小时，除了短短的睡觉吃饭上厕所时间，只有训练。 　　那样的日子过了大半年，用单亮的话来说，可以用不见天日来形容。 　　又半年，余子阳及新来的一批加入了他们。 　　再半年之后，破晓战队正式成立。TG胡其威正式成为对他们四人直接负责的教练。 　　那时他们才明白，暗无天日的日子才刚刚开始。 　　“行，我马上去。”厉群迫不及待要走，刚好有理由解除面壁开溜。 　　卉姐挥挥手让他离开。 　　厉群得了正当理由走后，剩下的单亮和余子阳十分眼馋。他们俩明明也很无辜，许尉的锅怎么能让他们一起扛。 　　尤其余子阳，今天刚拿了个第一正准备回来等卉姐夸奖，最好单独给他一点优待，没想到。 　　“行了，你们两个引以为戒。”卉姐眼看时间差不多，她让四个人面壁也是为了让他们休息一会儿，线下活动一结束回来就对着电脑训练，对身体没有好处。 　　余子阳和单亮如释重负，潇洒转身回了机位。 　　许尉依旧站在原地，还挺自觉。 　　“你，跟我到办公室。”卉姐对许尉说。 　　说完，卉姐先行出去，许尉慢悠悠跟在后面，留在训练室的两个恨不得也跟出去看热闹。 　　余子阳随手拿起桌上的牛奶，插入吸管，化八卦欲为食欲。 　　“哎小阳，你真听见许尉半夜跟小苏助理那啥？”人一走，单亮开始八卦。 　　“千真万确，”余子阳仔细回忆，“Win哥自己说的。” 　　余子阳把当时的对话给单亮复述一遍，苏晚晚逼问许尉女朋友的事，许尉否认了，还说这件事她应该最清楚。他没有，不然也不会半夜，到她房间。 　　虽然最后一句许尉讲的急，他没有一字一句地听清，但大体意思应该不会错。余子阳莫名自信。 　　“那这么说来，许尉女朋友就是小苏助理呐。”单亮点出。 　　“啊？”余子阳可是证明许尉没有女朋友的人。 　　“都开房共处一室了，不是女朋友是什么？许尉这个纯情老处男想不到玩弄别人女孩感情的。”单亮用词大胆到余子阳瞠目结舌。 　　“对哦！”余子阳猛然惊醒，“那Win哥为什么要跟晚晚姐否认，说没有女朋友。” 　　“啧，”单亮看破一切的姿态，“谈偷偷摸摸恋爱的人之间总有一点小情趣的嘛。” 　　单亮的意思，他俩在谈地下恋爱，苏晚晚肯定不知道许尉那么胆大，就在台上猝不及防地公开表白。回去后苏晚晚只是确认一下他表白的对象是不是自己，明知故问呗。 　　“所以Win哥只是在否认他没有其他女朋友，保证只有晚晚姐一个？” 　　“对，小朋友终于上道了啊。”单亮无比欣慰。 　　“不然你想，如果是普通关系，许尉怎么会说有没有女朋友她不是最清楚这种话，对吧。” 　　“唔……” 　　余子阳其实还是懵的，无奈喊道：“女朋友太复杂了，我还是跟电脑谈吧。” 　　单亮习以为常，教导他：“小阳啊，你还太稚嫩，路漫漫其修远兮，多跟闪哥我学学。” 　　“聊完了吗？”门口飘来一句。 　　单亮猛然从电竞椅摔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嗷嗷吃痛。 　　余子阳吓得抓住牛奶盒，喷了满脸的奶渍。 　　“Win哥，你这么快，回来啦？” 　　突然出现的门口的正是许尉，双手抱臂倚靠着门，看起来站在那儿有一会儿了。 　　许尉“哼”出声，反问：“解释清楚还不能回来吗。” 　　边说边走进房间。 　　单亮和余子阳相视点头，看来他在办公室跟卉姐坦白从宽了。 　　“余子阳，”许尉走进来甩余子阳一张纸，“问领队要了个耳科名医，你明天请假去看看。” 　　“……”余子阳被迫接过纸条。 　　许尉忽视两人的狼狈，自己坐回机位。电脑启动的空隙，回想到刚刚在办公室。 　　给卉姐的解释很简单。 　　相比起来，#许尉有喜欢的人#总比#Wind被队友打死#这个话题来得好。 　　网络言论的力量他切肤体会过一次，他不认为苏晚晚会有他那么强大，承受的住“打死他”之后的舆论代价。 　　卉姐在办公室听完他言简意赅的解释，追问：“没有其他原因了吗？” 　　“真没女朋友。”许尉知道她想问什么。 　　于是卉姐放过许尉让他回训练室去，下不为例。 　　确实还有一层原因。 　　许尉在听到那个问题起，陡然萌生的想法，他想看看苏晚晚在听他回答“有”之后的表情。 　　——现阶段有喜欢的人吗？ 　　——有。 　　说话间他不由自主看向苏晚晚的方向，她的表情闪过错愕和几乎微不可查的失落。许尉不会认错，当初在她房间发现余子阳海报时他也流露出过相同的神情。 　　电脑快速开机，许尉依旧坐着没有动作。 　　忽然间眼前出现一张海报里的脸。 　　余子阳凑过来。 　　“Win哥，嘿嘿，”余子阳笑得很贼，圆溜溜的小狗眼尽是坏意，“想什么呢，脸上桃花泛滥的样子。” 　　“小阳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人家正惦记谁呢，你打扰人家干嘛。”单亮好心拉开余子阳，跟许尉说，“继续继续。” 　　“我这不是好奇嘛，Win哥脸上什么时候出现过那么艳丽的笑。”余子阳抓抓后脑勺，不甘心被拉开。 　　“余子阳。”许尉叫住他。 　　语气带着杀气。余子阳这下慌了，躲到闪哥身后不情愿探出脑袋：“咋了，哥。” 　　许尉露出核善的微笑：“明天去医院的时候，顺道看看眼科。” 　　- 　　凌晨一点，除了宇宙恒星俱乐部的训练室外，某小区九楼的一户也还亮着灯。 　　苏晚晚和章瑜视频了三个小时，已经哈欠连天。 　　然而章瑜跟三个小时前一样亢奋。 　　“王芸还没睡吗，你怎么还不熄灯。”王芸就是她们寝室要求十点半熄灯的女生，苏晚晚搞不懂这都一点多了，章瑜那儿还亮着灯。 　　“她们两个刚好今天出去住，”章瑜说的是王芸和她们另一个室友，“她们明天有个面试，怕早上起不来，干脆住那边住一晚。” 　　“她们不是和你一样准备考研吗？” 　　“两手准备嘛。”章瑜猛然意识到什么，对苏晚晚吼到，“不要岔开话题苏丸子。” 　　“……”还挺警觉。 　　苏晚晚困得支持不下去了，向她求饶：“我已经把能招的都招了，放过我，明天再聊行不？” 　　给综艺何为破晓拍剧照，给TDK当了一周临时助理，一桩一件在过去的三个小时中，苏晚晚彻底坦白。除了一件事，那就是和许尉小时候认识，她没说。 　　苏晚晚实在招架不住章瑜。下午结束活动拿到手机，她看到五十多通未接来电和九十九加的微信消息就知道，章瑜看了直播。作为许尉的死忠粉，怎么可能不看直播。 　　“所以，你上台说自己是许尉粉丝都是被迫的？” 　　“算是吧，帮个忙而已。” 　　“哎我还以为你脱粉余子阳，弃暗投明，爬墙我家Win神了呢。” 　　“注意言辞好吗。” 　　章瑜吐了吐舌头，又故作生气：“不过你把Win神打死这笔账我还是要跟你算的。” 　　苏晚晚：……能别提这件丢人的事了吗。 　　“你得感谢我们家Wind惩罚环节说的话，不然你现在绝对是全网针对的对象。” 　　“什么意思？” 　　章瑜说，那局娱乐赛苏晚晚误杀了许尉之后，光是几个官方粉丝群里都冒出许多激动的粉丝，痛骂苏晚晚。还好章瑜是群管理员，当即禁言，并告诫群里的人理智发言。 　　更别提言论自由的网络上。 　　“结果谁能想到，Win神居然说自己有喜欢的人，而且喜欢的人也喜欢他，我手上的群全疯了，根本管控不住。” 　　管控不住的提前是，章瑜她们几个管理员也疯了。 　　“晚晚，以你跟他们战队工作时间的接触看来，Wind他……”章瑜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就问。”苏晚晚只想回答完赶紧睡觉。 　　章瑜显得很难以启齿，顿了顿，终于痛下决心张口： 　　“Wind和SunRain有没有异样的关系？” 　　“？” 第20章 打算住回来 　　“什么叫异样的, 关系？”苏晚晚眼皮一跳。 　　“就是，”章瑜怪难为情的，同时眼中又显露出不屑，“就是网上有人分析, 我家Win神所说的喜欢的人。” 　　“有可能是, 你家余子阳。” 　　“……”苏晚晚瞬间清醒, 直起身来, “谁说的？” 　　“就, cp粉啊。” 　　CP是Coupling的缩写, 源于同人文化圈, 指有恋爱关系的同人配对, 性别不限。而cp粉顾名思义在这她们眼中, 她们粉的两个人即为一对。该名词近些年逐渐走入大家视野, 盛行于影视剧或是偶像团体中，往往走得比较亲密的两个人多少会有cp粉, 脑补他们在现实生活中就是一对。 　　破晓战队成立以来，许尉和余子阳两位电竞偶像的cp粉队伍不断壮大, 衍生出不少同人文和双人应援站。关于这些苏晚晚当然了解, 也习以为常，cp粉之外，唯粉还分女友粉、事业粉和妈粉，每个粉圈不外乎都会有这几类群体。 　　粉丝群体分类越多，往往能反应一个偶像的热度高。 　　许尉和余子阳，论热度，当之无愧。 　　“你什么时候听信她们的了？” 　　苏晚晚不免奇怪，章瑜作为只钟爱许尉的唯粉怎么会轻易相信cp粉的脑洞。 　　“我当然不信！”章瑜立马弹起否认，但很快声音低下去, “都怪cp粉闲得慌，分析了一篇小论文出来，我今天看了眼，差点掉进坑。” 　　“连我都差点，咳咳，要信了，那让不知情的路人看到会怎么想。” 　　“岂不是真把我Win神当成，那啥了。”章瑜说不出口，义正言辞道，“许尉肯定妥妥的直男好吗。” 　　章瑜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气恼。 　　苏晚晚知道有时候cp粉脑补过头确实会引起唯粉的不满，但粉圈铁则——圈地自萌，cp粉只在自己的地盘分析，不去看不就好了。 　　“算了吧章鱼姐，消消气。” 　　“苏丸子，你不气是因为喜欢的不够深。” 　　“……”苏晚晚无言以对。 　　她粉余子阳，既不是将他当作幻想男友的女友粉，也不是关心他添衣吃饭的妈粉，如果非要把苏晚晚归于一个粉丝的类别，那可能就是，缘粉。 　　当初她只是修了一套余子阳的图，就跟着他的名字上了热搜。 　　莫名其妙成了余子阳粉圈大粉，加入了他的应援站，给他拍图、修图、制作应援物品的过程中，发现了SunRain确实是个值得粉的小可爱。 　　到现在，缘分更深了。 　　她不仅进到宇宙恒星俱乐部里，还当过战队临时助理，近距离接触余子阳。 　　而且最重要的是，余子阳的队友，居然是她的儿时玩伴。 　　可不都是缘分吗。 　　随后章瑜抓住苏晚晚又聊了半个小时，发泄完后她终于也困了，这才放过苏晚晚。 　　临睡前，章瑜发了一个链接给她。苏晚晚点开，跳转到微博。 　　这是一条点赞评论转发三者数据量极其可观的微博。 　　@余光同尘X尉你而来：有谁注意到Wind回答“有”的时候，目光坚定地看向哪里吗？我动用我初中学的数学，算了一下如果把Wind的视线拉成直线的距离，再对比全景角度SunRain所在的位置，我的天他就是在看SunRain啊，姐妹们柜门还堵得住吗？？ 　　博文下方配了两张图。 　　一张抓拍到许尉回答问题时眼珠落向别处，另二张是台下拍的全景照片，博主在许尉和余子阳处画了两个点，根据比例尺估算了两人直线距离，和许尉眼睛到余子阳眼睛的斜线距离，构成一个三角形，用来力证许尉在看余子阳。 　　这还是篇数学小论文。 　　苏晚晚寻思着这篇小论文多半不及格。 　　【太不严谨了】苏晚晚发消息安慰章瑜。 　　【可是她算的还挺有道理，不然Win神在看谁】章瑜打心底地不自信起来。 　　苏晚晚察觉出她低落的情绪，继续宽解。 　　【照这么分析，我还说许尉在看我呢】 　　文字发送出去，苏晚晚的手指愣在手机屏幕上，她说了什么？ 　　好在章瑜根本没多想，竟然被安慰到了，回了一串【哈哈哈哈哈】 　　半分钟后章瑜得以释然，她坚信唯粉这边的说辞，这张照片只是许尉刚好瞟到旁边罢了，而他说有喜欢的人，说的必然是她们，他的粉丝们。 　　何为破晓第一期许尉部分的介绍里，最后一个镜头可是专门给了她们这群粉丝。 　　她们粉丝和许尉的喜欢理所当然，是双向的。 　　【晚安，晚晚】 　　【当Win神粉丝很幸福的，记得考虑要不要加入我们哦】 　　【不要】苏晚晚早知道不安慰她了。 　　结束和章瑜的聊天，苏晚晚忍不住再次点进那条博文。往下翻才注意到博文底下的评论吵得不可开交，大多是cp粉和唯粉之间的争吵。 　　@唯爱0808：cpf果然是人均脑残，以后哥哥眼球都不能随便动了呗，看了其他地方一眼就是对视可还行 　　@风吹动了雨换来了天晴：那敢问你们唯粉怎么解释Wind说有喜欢的人？ 　　@被心动狙击手击中了回复@风吹动了雨换来了天晴：说了多少遍是在跟粉丝告白跟粉丝表白，你cp粉果然都是黑粉吧，跟那群黑粉一样非要逼哥哥承认莫须有的女友呗 　　@风雨无阻：唯粉能不能滚出我们的地盘 　　@只尉你而来：楼上凶什么凶，你们带大名意淫我家帅哥被我们看到，活该被骂 　　@唯爱0808回复@只尉你而来：早就说过了，cp粉都是受妈，只会对我们家粉丝吼，对另一家跟亲人一样，蛇鼠一窝 　　@余生都是太阳雨：求求万年臭脸的粉丝，别带我们家 　　@被心动狙击手击中了：sos千年老苟家来帮亲人了，WIN家快跑！！！ 　　评论区许尉家唯粉、余子阳家唯粉与双人cp粉纷纷下场争吵，局面十分混乱。苏晚晚现在知道超高的评论转发量哪来的了。 　　粉圈有粉圈的魅力所在，但不管到哪，从娱乐圈蔓延至电竞圈，总有些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的恶习。 　　只要有粉圈的地方，很难不出现争吵，又称撕逼。 　　苏晚晚若有所思，回想起很久之前，到底还是没变，连吵架的思路都出奇一致。 　　看着越吵越凶，满屏辱骂的字眼，苏晚晚皱起眉感觉很无趣。 　　放下手机，关了灯睡觉。 　　关灯后苏晚晚躺在床上久久合不上眼，只要闭上眼就能想起从前的事情，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人们习惯了顺着网线去攻击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而原因仅仅因为别人也这么干。 　　与从前的很多个夜晚一样，苏晚晚在黑暗中睁着眼，不知不觉中才慢慢入梦。 　　- 　　隔日星期天，多云的天气。 　　苏晚晚一觉睡到下午才醒来，被房间外面的动静吵醒的。 　　她听到搬运东西产生磕碰的声音，还有几个人的讲话声音混杂里面。 　　睡眼朦胧的苏晚晚坐起来披了件厚实的外套，赤脚下床，深一脚浅一脚往房门走去。 　　打开房门露出一条缝，苏晚晚看见对面的书房里一片狼藉。 　　“显示器放这。”“其他的箱子放下就行。” 　　几个搬家师傅依言轻轻放下几个箱子便离开了，苏晚晚躲在自己房门后傻眼看着他们走，带上大门。 　　苏晚晚很快发现了目标。 　　书房门边正站在一个颀长的身影，若无其事盯着她。 　　许尉。 　　苏晚晚猛的拉开门，气不打一出来：“你回来前能不能知会声？”每次搞得她神经兮兮。 　　许尉笑道：“这是我家，我回家还要跟你打招呼？” 　　这话听上去有点不对劲。 　　苏晚晚懒得跟他争，瞄了眼书房里的箱子和书桌上刚搬来的显示器，问他：“怎么回事？” 　　“没什么，搬点东西回来，我打算住回来。” 　　“你住回来？”苏晚晚以为他在开玩笑，“你睡哪？” 　　整个公寓只有一个房间，现在正被她占着。 　　许尉慵懒地靠到门框，不以为然，仿佛这对他来说并不算一个问题。 　　“我家，你说我睡哪？” 　　“？”苏晚晚听他这口气要把房间要回去。 　　“不是，我已经租了你家，并且已经付了一个月的房租。” 　　言外之意，她是合理合法住在他房间的。 　　许尉歪了歪头，表情很无辜：“是吗？可是，我怎么没收到租金。” 　　苏晚晚哑然，他当然没收到，因为她之前以为柳阿姨才是房东，钱当然转给她了。 　　许尉似乎打算给她一个机会，晃了晃自己手机：“太阳落山前把下个月租金转给我，不然今晚开始……” 　　“你要赶我走？”苏晚晚心想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突然想到，她跟柳阿姨好像也没有签什么租房协议，她妈妈说是熟人，不用见外，两个大人自己合计好了一拍板算作定下了。 　　苏晚晚顿时很无助，可怜巴巴地抬头，看向房东许尉。 　　“许壮壮，我们好歹两家关系不错，你不能不念及我们小时候的情谊，对吗。” 　　“有道理，”许尉点点头，他顺着她的话说，“傍晚之前暂时找不到地方住的话，我家沙发欢迎你。” 　　“……”苏晚晚明白了，他们的情谊被狗叼了。 　　许尉越过她朝书桌走去，查看了下主机等设备，拍了拍机器运来过程沾上的灰。 　　“哦对了，只支持微信转账。”许尉忽然补充道。 　　“哦。”苏晚晚满不在乎。 　　等一下。 　　苏晚晚霎时间意识到什么。 　　完了，许尉的微信，苏晚晚记得她先前把他给删了。 第21章 哪个倒霉蛋 　　昨天深夜TG胡其威的飞机抵达扬港, 厉群去接他以为是接他回家，没想到他说去俱乐部。 　　总教练改道回了俱乐部，第一件事，去宿舍抓人。 　　凌晨两点, 俱乐部的青训生也好, 破晓在编队员和二队队员也好, 通通被抓到大训练室。 　　胡其威给他们来了场突击考核。 　　几项考核结束, 天边露出了鱼肚白, 这群晚睡晚起的人头一次看见了真正的破晓。 　　连老油条单亮都叫苦不迭, 不得不佩服TG太狠了。对他们狠, 对刚下飞机的自己也那么狠。一夜不睡, 盯着他们考核。 　　考核结果出来, 许尉的各项成绩均列第一。意料之中, 大家都打着哈欠想回去补觉。 　　万万没想到的是，TG打了个电话叫几个人搬进来一全套机器, 国外集训基地采购回来的配置极高的电脑设备。 　　可把众人眼馋死了。 　　许尉说自己拿了没地方放，向TG打了个申请让他拿回家。胡其威准了。 　　俱乐部的人这下更难受, 许尉拿回家, 岂不是连看都看不到了。 　　“钱转你了。” 　　苏晚晚充满怨气的声音从客厅传来，打破了许尉的思绪。 　　许尉竖起手机瞟了眼，微信备注名「丸子头恶女」向他转账888.00元。 　　十分钟前，苏晚晚意识到自己早删了他的微信，小心翼翼发出加好友申请，许尉通过了。 　　现在，他瞧见转账信息，打开微信，点进苏晚晚的名片。 　　确认删除该联系人？ 　　许尉眼角掠过捉弄人的坏意, 点下了删除。 　　坐在客厅的苏晚晚等了半天不见许尉点收钱，又冲书房喊：“许壮壮，你听到了吗？租金微信转你了。” 　　书房门紧闭，没有回应。 　　苏晚晚以为他带着耳机在训练，干脆在转账下面跟了一条消息【钱给你了，快点查收】 　　消息发送。 　　跳出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苏晚晚：？ 　　苏晚晚坐不住了，连忙起身快步走到书房，一把推开房门。 　　里面的许尉，出乎她的意料，悠闲地躺在松软的电竞椅玩手机，从外放的手游音效听得出战况激烈。 　　根本没有带耳机，故意装听不见。 　　苏晚晚双手撑在书桌，质问他：“你把我删了干嘛？不是要转账吗？” 　　许尉头也没抬，专心手机，轻描淡写说了句：“手滑。” 　　苏晚晚哽住，当她五岁小孩吗，五岁小孩都会信那么蹩脚的理由。不就是她之前删了他一次吗，苏晚晚算是发现了，许尉真的很记仇。 　　“幼稚。”苏晚晚甩头就走。 　　“再加一次，”许尉懒懒地说，“钱我还没收到。” 　　“……” 　　苏晚晚现在着实有上网爆料的冲动，许尉粉丝知道他那么幼稚吗。 　　- 　　傍晚一过，天很快黑下来。 　　交完房租的苏晚晚得以住下来。饭点过了有一会儿了，苏晚晚还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剪视频。 　　昨天她被抓到台上冒充许尉粉丝之后，一直没有机会拍到余子阳的图，活动结束后她找了个身体理由跟大老板求饶说没能拍到图。 　　大老板理解，叫她不要担心，大不了从代拍那买几张图好了。 　　出于愧疚，苏晚晚决定用心剪一个余子阳的高能视频用站子的名义发出去。就这样坐在电脑前两个多小时，马上就能搞定了。 　　咚咚咚。 　　敲门的声音。 　　“进。”苏晚晚头也没回下意识反应。 　　许尉打开房门，问她：“晚饭吃什么？” 　　苏晚晚忙于剪视频随口回了句：“我不饿。” 　　许尉无奈地“哼”了声，这姑娘是以为他来征求她晚饭吃什么的意见的吗。 　　“我饿了。”许尉说，“你打算做什么吃？我看冰箱里是空的。” 　　苏晚晚的手指停住，回味起他的话。 　　怎么他的意思是让她做饭？ 　　愣了会儿，苏晚晚扭过头，看向门口理所当然的许尉，朝她耸耸肩。好像在说，有什么问题吗。 　　苏晚晚挤出一个微笑的弧度，意味不明，她遗憾地告诉他：“我不想给你做饭。” 　　许尉不明所以，疑惑地看着她等她下一句。 　　“因为我怕我忍不住，给你下毒。” 　　“……” 　　苏晚晚看了眼窗外昏暗的夜色，不懂了：“你怎么还在这，不用回俱乐部训练吗？” 　　许尉斜靠着房门，揉了揉肚子：“太饿，走不动。” 　　苏晚晚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许尉讲出的话，看他无辜的表情，她差点要信了。 　　言外之意，非得吃了饭才肯离开呗。 　　“行，”苏晚晚拿起手机，“吃什么我请你。” 　　边说边打开外卖软件。 　　许尉心满意足，缓步走过来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台灯下，许尉很难不注意到苏晚晚的电脑，屏幕上是他看不懂的剪辑界面，不过他看见了文件名： 　　应援视频。 　　应援这个词他刚开始也不懂，参加了P88之后耳濡目染，明白大意是给如他般的公众人物鼓劲打气。 　　“喂，恶女，”许尉想起了那晚看到她房里的海报，知道了苏晚晚是谁的粉丝，是在给谁应援，顿时语气变得不善，“我记得你是做啦啦队的？” 　　苏晚晚累觉不爱，暗暗深呼吸切莫生气。 　　“麻烦尊称为站姐。”苏晚晚贴心地给许尉解释，“就是搞应援站的人。” 　　许尉不屑一顾：“哦。” 　　苏晚晚正奇怪他的语气和态度怎么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前一秒不是商量点外卖的话题吗，顺着许尉的目光，转眼瞧见自己的电脑屏幕，苏晚晚明白了什么。 　　连忙将窗口最小化。 　　“咳咳，”苏晚晚莫名其妙心虚，“你可能不太了解粉丝的圈子，除了个人为主体的粉丝，还有我们这种组成粉丝小团体的应援站。” 　　苏晚晚举了个例子：“九月初你们刚飞回扬港，俱乐部门口围了一大群粉丝看到过吧，站在第一排人手一个长镜头相机的几乎都是应援站的人，也就是，站姐。” 　　苏晚晚特地强调了最后两个字。 　　许尉听了也白听，压根提不起兴趣。 　　他随口惯性地一问：“所以那天你是给谁加油的？” 　　苏晚晚话到嘴边卡住，说了不拉拉队，什么加油的，被许尉说的土里土气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她们这群粉丝穿着拉拉队服，站成两边，手里拿了花球跳啦啦操，夹道欢迎他们四个人的场面。 　　自己问完，仿佛有了令他不满的答案一般，许尉冷哼道：“哪个家伙倒了大霉，有你给他加油。” 　　“……” 　　苏晚晚磨了磨后槽牙，坐在电脑前若有所思。 　　她伸手，重重地将电脑一合，转身抬起头望向站在一旁的许尉。 　　苏晚晚姣好的脸蛋上跃上一抹温柔的微笑，如沐三月春风，许尉看愣住，他莫名觉得苏晚晚脸上出现这种笑是那么不合时宜。 　　“这个人，当然，”苏晚晚发出不同于寻常温婉的声线，“是你啊。” 　　是你啊。 　　多么蛊惑人心的一句话。 　　许尉几乎要推翻之前自己所有的胡思乱想，理所应当地认为原来这丫头果然迷恋自己那么多年。 　　“你忘啦，昨天在台上我就是以你的粉丝身份跟你组队打游戏。”苏晚晚添了句。 　　许尉凝望着她晶莹的眼珠，散发着耐人寻味的真挚。 　　苏晚晚随即又问道：“怎么样许壮壮，最近是不是感觉，特别倒霉？” 　　“倒霉蛋？” 　　“……” 　　说完，苏晚晚站起来，恢复平常的语气。 　　“没心情点外卖了，厨房里还有几包方便面，你要不要？” 　　苏晚晚的话把许尉一秒钟拉回现实，走出幻想，他淡淡地回了句：“随便。”径直走了出去。 　　走去出的背影又高又瘦，居家的浅棕色毛衣将许尉的身材展现到极致，肩宽腰细，不由让苏晚晚回想起俱乐部工作人员的话，不当演员都可惜了。 　　回到书房的许尉坐回电脑面前，戴上耳机开始专心训练，饥饿感顿时一扫而空。 　　刚到线上就看到余子阳拉他双排，许尉脸色沉下来，狠狠点了个拒绝。 　　余子阳发来一个问号，问他为什么不接受组队。 　　许尉在键盘上敲下几个字： 　　“不了，你太倒霉了。” 　　“？？？”人在俱乐部的余子阳感觉到幼小的心灵被伤到了。 第22章 同居生活 　　晚上八点, 两碗热腾腾的泡面摆在餐桌上充当今天迟到的晚饭。苏晚晚完全看在和许壮壮小时候认识的份上，特地给他加了一根火腿肠。 　　结果意料之中，许尉不仅没有感谢，还反咬一口说苏晚晚虐待他。 　　苏晚晚仅仅半天就快把后槽牙磨尖了。 　　她马上就要进化成狼人了。 　　吃饱后许尉丢下碗筷回了书房, 苏晚晚盯着对面的空碗无话可说——简直比狗舔过还干净。 　　明天是工作日, 苏晚晚得早睡。问了几回许尉什么时候回去, 他都没搭理她, 苏晚晚也懒得再自找没趣, 干脆把他当空气, 自己管自己跟平时一样准点洗漱上床睡觉。 　　不知过了多久。 　　睡梦中, 苏晚晚好像听见了外面大门轻轻地合上。 　　…… 　　当晚, 一夜无梦睡了个好觉。第二天没等闹钟响苏晚晚就起了, 拉开窗帘, 今天的天气不错。 　　阳光洒在肩上，苏晚晚揉了揉眼朝房门外走去。第一眼落在敞开的书房, 昨天新搬来的电脑和椅子还在，只是人不见了。 　　书房之外, 客厅和其他地方一样, 许尉像是没来过似的，一点他的痕迹也没留下。 　　苏晚晚早起的好心情忽然间坐了过山车一些，自己都没察觉到心里顿时有股失重的感觉，变得空空的。 　　迟疑了几秒，苏晚晚打起精神去上班。 　　拾光里工作室自从迁址到新区后得到了更广泛的宣传，附近许多家年轻的企业找上他们，替他们进行拍摄工作。苏晚晚担任宇宙恒星出品的综艺剧照师的间隙，跟了几个小项目，今天一天可以说是她入职来最繁忙的一天, 不亚于她在破晓战队做临时助理的日子。 　　说来可能是那段日子磨炼了她，今天的工作强度下来，苏晚晚还能适应。同组的孙雅倩下班前不禁给她竖大拇指，小姑凉，可以的。 　　忙碌的周一结束，回家路上苏晚晚经过便利店应付了晚饭。 　　七点多到家。转开钥匙门的瞬间，苏晚晚发现多出一双球鞋。 　　球鞋有点眼熟。 　　苏晚晚猛然回想起那段狼狈的记忆，她被身后乌压压的人群一挤，当着数不清多少双眼睛和相机镜头，一个人直直地摔出去，闷头扑在一双鞋边。保护的相机恰好砸到了那双鞋上才没摔坏。 　　就是这双鞋…… 　　苏晚晚赶紧换鞋进门，果然看见书房里多了一个人。 　　“你怎么又回来了？”苏晚晚朝许尉走去。 　　没错，许尉又回来了，又是坐在书房的新电脑前专心训练，不一样的是，今天没开进比赛，连耳机都没戴，电脑里传来一阵急促的枪击声，在打靶练枪。 　　“许壮壮？”问他话还装作听不到。 　　“嗯回来了？”许尉闷声，抬了一下眼。不像是回答苏晚晚的问题，更像是以男主人的姿态很自然地问候她下班回家了。 　　苏晚晚眼见被他反问，一时有股自己反客为主的心虚，说不出话来。 　　许尉却有话说。 　　“我饿了，”他边练习压枪边说，“今晚吃什么？” 　　“……” 　　别告诉她，这位少爷大晚上回来是把这当食堂了。 　　苏晚晚没好气：“我吃过了。” 　　许尉一听，手指停顿下来，电脑里的声效也随之停下来。他抬头看向她，理直气壮说：“你吃过了又不妨碍做饭给我吃。” 　　“？”苏晚晚愣了，这是什么逻辑。 　　许尉又说：“我妈让你付的租金有多不符合市场价我以为你清楚呢，出于歉疚，难道不应该请吃几餐饭吗？” 　　“那也应该是我请阿姨吧。”苏晚晚争辩，又不是他给她的优惠价。 　　“我妈不在扬港，身为她最亲的亲人，你请我是一样的。” 　　苏晚晚还从没听过如此无理取闹的说法，把蹭饭说的那么理所当然的，只有许尉了吧。 　　“可是，”苏晚晚最后挣扎，“冰箱里并没有菜。” 　　许尉的手离开鼠标和键盘，身体仰靠在椅子背，从容一笑：“菜，我给你买了。” 　　苏晚晚傻住。 　　下一秒她匆匆赶往厨房，打开冰箱，琳琅满目的菜填满了原本空荡荡的夹层。 　　“许壮壮把菜市场打劫了吗？” 　　苏晚晚紧紧抓住冰箱门不敢相信眼前所见，素菜荤菜什么都有，堪比饭店的后厨。 　　许尉给她玩真的。 　　这时，书房里慢悠悠走出来一个高大的人影，路过餐厅倒了杯水，顺便告诉苏晚晚，他真的快饿的不行了。 　　“动作麻利点，做好叫我。” 　　“还有，记得忍住别下毒，丸子头。” 　　“……” 　　假如冰箱门有知觉，那么此时它一定被苏晚晚捏的痛不欲生。 　　- 　　与昨天一样，许尉饱餐后回到自己书房，苏晚晚再一次注目着眼前几个空碟和一个空碗，往好处想，给她洗碗省去一道步骤。 　　接下来几天，叫苏晚晚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寄人篱下。 　　不知道怎么回事，许尉这几天每天晚上都回来，一直在家待到凌晨，苏晚晚睡着了也不知道几点，许尉才走。 　　第二天早上起来，家里空空如也。结果苏晚晚一下班，走到公寓楼下抬头又能看见家里书房亮着灯。 　　苏晚晚问他，这样每天溜回来，领队没意见吗？队员没意见吗？ 　　许尉反问，没耽误训练能有什么意见。 　　苏晚晚还想知道他是怎么跟他们说每天出来的理由。 　　许尉轻飘飘回答了句：“改善伙食。” 　　莫名成为“食堂”大师傅的苏晚晚：“呵呵。” 　　头几天只是烧一餐晚饭也还好，苏晚晚自打搬出来自己住后就懒得烧，如果工作室同事不聚餐的话，她就去便利店对付几口。唐文娟女士不止一次在视频电话里敦促她，少在外面吃，外面的东西吃过了总归不干净，但她每天上班回家只想躺着。 　　许尉这位少爷一来，不经意间倒是实现了她妈妈对她的督促，晚餐在家里做，再健康不过。 　　到了后面几天，许尉指挥起苏晚晚越发熟练。 　　做完饭不算，时不时就喊她过去，让她帮他倒杯水泡杯咖啡。 　　“您不能起来动一动吗？”苏晚晚强忍火气。 　　“不能，”许尉慵懒的声线潜入心底，“你忘了吗，我被你活活打死了，起不来。” 　　“……”还在记上周表演赛时候的仇。 　　- 　　周五午休，办公室的人讨论今晚开始扬港将迎来一周的下雨，俗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寒，眼见十一月过去好些天，是该到了降温入冬的天气。 　　苏晚晚刚好没有什么活，就去向秦老大请了半天的假，她得在下雨降温前赶回学校寝室拿几件厚实的衣服。 　　她之前搬到新区的时候，行李箱里全是轻薄的秋装。 　　坐了两个小时的车到达北边大学城。 　　迎着夕阳苏晚晚搬着空行李箱上到宿舍五楼她的寝室，正掏出钥匙，她听到一声尖叫。 　　从她寝室传出来的。 　　苏晚晚连忙插进钥匙推开门，生怕里面出了什么意外。 　　门打开后，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副剑拔弩张的场景。 　　“啊啊啊啊，王芸你是有什么毛病吗？”章瑜站在垃圾桶边上，从里面捡起一串东西，歇斯底里地朝一个方向怒吼。 　　坐在自己位置上的室友王芸听章瑜这么说，也动了气，回怼她：“有病的是你好吧。” 　　苏晚晚站在门口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赶忙跑到章瑜身边，安抚她：“怎么了？” 　　章瑜回过头，看到了救星，哇的一声哭出来。 　　“晚晚，她把我家Win神扔垃圾桶里了，呜呜呜，我最宝贵的照片，上面还有他的签名，好不容易托人搞来的，现在毁了，啊啊啊。” 　　苏晚晚闻声看向她手里，认出是章瑜挂在衣柜外的追星照片。十几张照片用特殊的绳子连接起来串成一排，中间还有星星灯，挂在衣柜外作为装饰品。 　　照片自然都是关于许尉的，其中还有一张最珍贵的绝版签名照。 　　东西被丢进垃圾桶，被桶里外卖的油渍浸泡后，签名照算是完了。 　　“王芸，是你扔进垃圾桶的吗？”苏晚晚询问另一当事人。 　　“是又怎样，”王芸承认了，“那东西掉到地上把我绊了，害我差点摔跤，要是我真摔了，现在只能在医院里见到我。” 　　“但你现在明明好好的。”章瑜抽泣着，把签名照抱在怀里心痛得要死。 　　“是，我现在好好的，万一还有下一次呢？”王芸也有自己的坚持。 　　章瑜觉得简直跟她难以沟通。 　　苏晚晚挡在章瑜前面，问王芸：“我知道你差点摔跤很委屈，但你没必要拿它撒气吧。”苏晚晚指着章瑜怀里的照片。 　　“章瑜并不是有意让它掉下来绊你的，你就不能好好跟她说，叫章瑜固定好它别再掉下来了吗？” 　　“何况，我们都做室友三年多了，你不知道章瑜很宝贝这样东西吗？” 　　“你换位思考，要是你的宝贝东西被我们随手扔进垃圾桶，你不会难受吗？” 　　王芸低着头，默不作声。 　　看出她在苏晚晚的连环逼问下讨不了好，章瑜慢慢止住了哭。 　　另一个一直未吱声的舍友出来打圆场：“是啊是啊，芸，你确实有点点冲动了。” 　　“章瑜，晚晚，芸她今天心情不太好，大家都是室友，还要在一起住一个多学期，咱们互相体谅，这件事要不就过去了吧。” 　　苏晚晚点点头：“不过，起码道个歉吧。” 　　章瑜附和：“是啊。” 　　道歉都是轻的。要不是知道签名照已经绝版，章瑜说什么都要让王芸赔她。 　　低着头的王芸眼圈微微变红，她抬起头，脸上多了几分讥讽。 　　“苏晚晚你掺和什么？” 　　“不就几张破照片而已，看你帮她出什么头，可不可笑？” 　　苏晚晚怔住，没想到王芸言辞忽然尖利。 　　章瑜这回硬气了，她推开苏晚晚面对王芸：“你说什么啊，这件事干嘛扯到晚晚头上，你自己做错事强词夺理。” 　　“我做错什么了？”王芸很不屑，“有问题的人明明是你自己，不就几张破照片吗，整天抱着别的男人的照片意淫，你长什么样人能看上你吗？” 　　她疯了吧，章瑜震惊在原地。 　　好歹是多年室友，虽然不是很聊得来，也没必要那么反唇相讥吧。 　　苏晚晚脸色沉下来：“你再说一次。” 　　剩下的那个室友眼见形势不妙，连忙上前拉住王芸：“冷静一点，芸。” 　　王芸对上苏晚晚的视线，不知不觉有点心虚，她很厌恶自己怯怕区区一个苏晚晚，瞬间头脑冲上一个指令。王芸的眼睛变得通红，她忽然不顾一切地冲上去夺过章瑜怀里的一串照片。 　　章瑜刚被惊在原地，没反应过来，怀里的东西被王芸夺走。 　　她想夺回来，但王芸像是发了神经一样跑出寝室，章瑜扑了个空。 　　直到下一刻，她才反应过来王芸要做什么。但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看着—— 　　“晚晚！” 　　苏晚晚轰然倒下，重重地摔趴在寝室门口的过道中央。 　　王芸夺过照片往外跑，她想将许尉的照片通通扔下五楼。苏晚晚想都没想转身冲出去。 　　照片从王芸手里脱离的刹那，许尉的脸庞腾空于五楼之上，即将下坠，眼疾手快的功夫间，被苏晚晚抓住了绳子的一端。 　　与此同时，因为追得急，苏晚晚被寝室门槛绊倒。 　　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摔了。 　　趴倒在地上的苏晚晚抬起头确认手里紧紧攥着的绳子，放下心：“吓死我了。” 　　- 　　晚上八点，扬港新区的公寓里，许尉实在等不住给苏晚晚发了条微信。 　　问她【人呢？】 　　饭点过了那么久他这回真的快饿扁了。 　　两分钟后，苏晚晚回了句【在医院，今晚我不回去了】 　　许尉猛地从电竞椅站起来。 　　【谁生病了？】他问。 　　【我，脚崴了……】 　　【定位】许尉发过去。 　　【？】苏晚晚不明就里。 　　【你的定位，发我】许尉又发了一次，同时披上外套，准备往外走。 　　出门前，许尉收到了苏晚晚的消息。 　　【你不会要过来吧？】 　　许尉无语至极，回她【你有这功夫早发我定位，我已经到医院楼下了】 　　回完消息，许尉坐电梯直奔停车场。 第23章 背背 　　苏晚晚还是发了定位, 定位在扬北中心医院，大学城附近。 　　许尉走高架，开车过去用了一个小时，停在医院急诊门口的临时停车位。 　　到的时候, 刚巧看见远处苏晚晚在一个女生的搀扶下走出急诊大门, 一瘸一拐, 跟小麻雀似的只能蹦。 　　章瑜满脸愧疚, 都怪她跟王芸争吵连累了苏晚晚。 　　“别难过了, 医生不是说没伤到骨头吗。”苏晚晚反过来安慰章瑜。 　　摔倒地上的时候, 苏晚晚满心满眼都是祈祷照片别掉下去, 等等她。崴到脚踝的痛在那瞬间竟被她强大的意志掩盖。 　　事后才发现脚踝红肿得夸张, 疼到她的左脚根本没法落地。 　　“真的要回去吗？你都受伤了。”章瑜听苏晚晚说今晚得回新区去, 同事待会就来接她。 　　哪有什么同事, 都是苏晚晚编的。 　　许尉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收到定位后二话不说让她原地等着, 他来接。 　　不容拒绝的语气。 　　苏晚晚今天跟人吵够了，懒得跟他争, 想想有车来接也行。 　　“嗯, 一大堆任务没完成，脚虽然废了手还得工作嘛。”苏晚晚胡诌了个看似合理的理由，解释自己迫不得已必须回去。 　　“行，我陪你等。” 　　“不用不用，”苏晚晚微笑着，“你赶紧回去，宿舍马上宵禁别给自己找事了。” 　　苏晚晚顺便叮嘱：“今天回去后先别管其他的，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再商量其他的。” 　　寝室里闹成这样, 章瑜是住不下去了，动了搬出去住的念头。 　　章瑜点点头，还是舍不得苏晚晚。 　　离开时三步一回头，反复确认苏晚晚说的同事快来了吧，怕她等久。 　　“快了。” 　　“好吧，晚晚再见。” 　　“你路上小心，晚安。” 　　章瑜的身影消失在路灯下，苏晚晚搓搓手取暖。拿起手机，想要问许尉快到了吗，外面飘来了雨丝，温度越发冷了，早知道她应该坐在里面等。 　　“苏晚晚。” 　　声音从前方飘来，混在细雨如丝的夜色中。抬起头闻声望去，许尉撑了一把黑伞，穿过薄雾而来，款款朝她走来。 　　头顶的灯光洒落他伞上，明亮且圣洁，瞬间苏晚晚心底萌生出些许感动。 　　许尉站定在她面前，站在两级高的台阶上，苏晚晚才得以与他平视。瞧见他的眉心稍皱，眼里尽是不满。 　　“平地摔倒崴脚，苏晚晚，你要不要顺便检查一下小脑。” 　　“……” 　　一句话立刻打破了感动的氛围。 　　苏晚晚横他一眼，要不是为了救“他”不被从五楼扔下去，她至于绊倒吗。 　　早知道不跟他说自己在寝室摔了一跤。 　　苏晚晚作势要走，许尉也完全没有要上前扶她的样子。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气得她真的一蹦一蹦地，下台阶。 　　“你的车呢？”苏晚晚好不容易跳下台阶，环顾两边，什么也没有。 　　许尉一副看笨蛋的模样盯着她。 　　“车当然在停车位。” 　　他能不说废话吗，苏晚晚没好气：“你明知道我脚伤了不好走路，还把车停那么远。”什么不良居心。 　　她都这样了，难不成许壮壮还惦记着要她好看吗。 　　“急诊两边是救护车通道，”许尉冷嘲热讽，“苏晚晚，你到底是崴了脚还是摔了脑子。” 　　“许壮壮，你一定要在医院门口跟我抬杠吗。” 　　不搭把手就算了，还气她。 　　苏晚晚气成河豚，鼓着腮继续一个人，顽强地，悲壮地，向停车位蹦过去。 　　蹦了半天才不到五米。 　　许尉跟在后面很快没有耐心了，他伸手一把拽住苏晚晚的胳膊叫她停下。 　　人走到她面前，把手上的伞递给苏晚晚。 　　“？”苏晚晚手里被强塞进一把伞，难以置信，“我都这样了，还要我给你打伞？” 　　“苏晚晚你知道你一说话就容易暴露自己是个笨蛋吗？” 　　“……” 　　许尉送她一个无语的眼神，转过身，在她跟前极其不情愿地—— 　　蹲了下去。 　　“上来。” 　　苏晚晚真的傻眼了，她嘴巴张了又张愣是吐不出一个字。手心的力气骤然放空，伞没拿稳差点栽到地上。 　　她连忙握住伞柄拿稳。 　　即便如此，雨丝还是钻了进来，扑在她逐渐发烫的脸颊。 　　许尉这是要——背她？ 　　“这，”苏晚晚犹疑，“不太好吧，你是电竞明星，万一被狗仔拍到了。” 　　大半夜拍到他背一个女生，有理都说不清。 　　许尉压根不明白这些年苏晚晚的脑神经是怎么发育，这种时候还能想到什么狗仔偷拍。他们虽然是电竞偶像出身，但长年累月封闭在俱乐部的训练室，谁会想不开跟踪他们。 　　“上回你们战队深夜去夜市摊不是被拍了吗。”苏晚晚记得很清楚，偷拍的照片里脸色高冷的许尉违和地站在烟火缭绕的烧烤摊前，嫌弃地看着眼前余子阳递来的烤串，久久没有下口。 　　那都过去好几个月了。 　　而且那回是几个战队赛后聚餐，放着那么多人不拍，只怕他们TDK，拍完第二天放网上害得他们又被骂了一通。 　　说他们不思进取，别人在埋头训练，只有破晓战队贪食人间烟火。 　　“再不上来我走了。” 　　许尉等了半天，腿都快蹲麻了。 　　苏晚晚还是不放心，探出头左看看右看看，试图在隐蔽处黑暗处找寻偷拍的相机镜头。 　　“丸子头，别浪费我时间。”许尉给她最后一次机会。 　　电竞选手的时间都是极其宝贵，苏晚晚清楚，听他这么一说，她咬咬牙硬着头皮往前靠，趴在了许尉的背上。 　　感受到背上负重，许尉心里忽然落下石头，他站起来。双手绕过苏晚晚的腿轻松圈住，防止她滑下去，察觉到她的一只手撑伞，另一只手仅仅抓在他肩膀的衣服上，抓得小心翼翼。 　　许尉将她颠了颠，调整到自己舒服的位置。吓得苏晚晚措手不及以为自己要掉下去，连忙抱住他的脖子。 　　“重死了你，丸子头。” 　　“……” 　　又不是她求他背自己的，苏晚晚在内心反驳。 　　许尉往停车位的方向走去，每一步走得极其仔细，苏晚晚怎么感觉还不如她蹦过去来得快。 　　“许壮壮，问你个问题。” 　　“想好了再叫。”许尉对小名颇为不满。 　　“许尉！”苏晚晚忿忿改口，她还在他背上可不想被甩下去。 　　“问。” 　　苏晚晚竖起脑袋，犹豫了几秒问他：“小时候，你是不是也背过我？” 　　许尉一路缓步而行，全然没有颠簸。慢慢的让他背上的苏晚晚得以平静，大脑逐渐放空，不知不觉经久模糊的记忆如绵绵细雨钻入脑海。 　　他没回答。 　　苏晚晚觉得记忆越来越深刻，画面倒带回五六岁的时光，她越发觉得许尉的背很熟悉。 　　“看来我们关系也没你说的那么差吧。” 　　“你还背过我。” 　　“是这样吧，壮壮哥哥。” 　　苏晚晚显得很兴奋，脑袋悄悄凑近许尉的耳朵，叫的他心底痒痒的。 　　他大苏晚晚半岁，但几乎没怎么听过她叫他哥哥。除非有双方家长在场的情况下，其他时候只会没大没小地喊他，许壮壮。 　　许尉浮现出难以言喻的表情，他轻轻哼了声，说： 　　“你搞错了。” 　　“我小时候没背过你。” 　　苏晚晚奇怪难道自己记错了？很快，她听见许尉恶狠狠地纠正她。 　　“你是骑在我背上，当马骑。” 　　“？” 　　“想起来了吗？”许尉停下脚步扭头问她，专门等她记起来似的，看到苏晚晚迷茫的脸蛋，忍不住斜她一眼，再度迈开脚的同时—— 　　“哼。” 　　“…………” 第24章 她的白马王子 　　从扬北医院回到南边新区公寓时, 将近晚上11点。 　　许尉将车驶入地库，直接停在了电梯边。 　　“你把别人车位堵了。”苏晚晚提醒他。每个地库的车位都是私人专属的，许尉现在停的并不是他家的。 　　许尉不在乎，开门下车。绕到另一边把苏晚晚从副驾提出来。 　　“先把你搞上去, 我再下来挪车。” 　　“不是你嫌车停的远？”许尉振振有词, 在医院的时候的的确确是苏晚晚嫌他停的远。 　　为了不占时间好让他赶紧回来挪车, 苏晚晚不与他争, 默默背了这锅。 　　电梯到了九层, 苏晚晚单腿蹦出电梯。 　　敢情许尉说的把她搞上楼, 就是负责替她按了下楼层, 然后全程旁观着她一蹦一蹦地上电梯, 出电梯。 　　唱戏的都没他这个看戏的表情精彩。 　　苏晚晚真得好好感谢他, 和他落井下石的愉悦表情。 　　看她一个人坚强地蹦进屋子, 在沙发坐下，许尉才重新回电梯。 　　五分钟后, 许尉返回家。脱下外套，路过沙发的时候看到苏晚晚在跟人发消息。 　　【晚晚, 到家了吗】 　　苏晚晚回复【到了到了】 　　对方打了一会儿字发来【晚晚你的房租大概是多少价位呀, 大学城这边的房子都好贵】 　　看来章瑜已经开始物色租房。 　　【要不然，我到新区来与你合租，我记得市图书馆最近搬迁到新区了吧】 　　离考研还有一个月多，章瑜每天要做的仅仅是刷题而已，有个落脚地就好，在哪无所谓。而且有图书馆在附近，也算有学习的地方。 　　苏晚晚思索了一下，她租的是公寓房，只有一间卧室。按理和章瑜挤一间也行, 但是不是得问一下房东的意见。 　　房东还是算了，问一下柳阿姨好了。 　　苏晚晚找到柳阿姨的微信，正要措辞怎么说。 　　背后突然响起一声：“不行。” 　　吓得苏晚晚手机掉到了腿上，拍拍心脏，留有余悸。 　　许尉这家伙喜欢神出鬼没，也不知道他在身后站了多久，苏晚晚给他一眼警告对他偷看她发消息的不齿。 　　“为什么不行？” 　　“哼，你问这话前想想谁是户主。” 　　是他，许尉。尊敬的户主少爷，弄得多威风，又不是旧社会的地主。 　　苏晚晚理亏，只好低声下气跟他商量：“我室友之间有点矛盾暂时难以解决，最近她得准备考研，搬过来住心情会好点。” 　　“她既然要考研，搬过来住，你只会影响她。” 　　“……”苏晚晚也不是什么锅都能背的，正要反驳。 　　“她不是物色扬北的房子吗？”许尉话锋一转，思索了会儿说，“我刚好有一套房子，她要吗。” 　　“？？？”苏晚晚嘴边的话吞了回去，下巴快掉下来了。 　　苏晚晚扶了扶下巴，强行让自己冷静，颤抖着问道：“需要多，多少钱？” 　　问的是房租。 　　许尉很无所谓：“爱给多少给多少，不给也行。” 　　苏晚晚怀疑自己在做梦。什么意思，许尉不会真是穿越来的地主老财吧，这让她上周转的888元月租相形见绌下显得极为可笑。 　　“请问，你在扬港有几套房子啊，壮壮哥哥。” 　　“……”许尉想捂住苏晚晚的嘴，让她咽回这种恶心人的语气。 　　苏晚晚眨眨眼，期待的样子。 　　许尉唇角微抬问她：“知道这个做什么？跟你有关系吗？” 　　苏晚晚轻笑：“怎么没有。看在我们小时候认识的份上，我可以考虑接受你的邀请，帮你收房租。” 　　挺瞧得起自己啊，许尉靠在沙发后边的背景墙，直勾勾盯着苏晚晚眼睛。 　　在某一刻仿佛望见了小时候的苏晚晚，眼睛里充斥着桀骜不驯，满满自信。仗着自己从小长得可爱，不管做什么事都招大人喜欢，让真正“受害者”的他吃了许多她的亏。 　　比如，给她当马骑。 　　小苏晚晚把自己当做小区二公主，说要找一个白马王子。在小区找了一圈也没找到，最后很委屈地找上他。 　　“许壮壮，我找不到白马王子。” 　　“哦。”小许尉在想管他什么事。 　　“你愿意当我的白马王子吗？”小苏晚晚抬起乌黑明亮的大眼，无辜地看着她，拉着他手求他，喊了鲜少叫的，“壮壮哥哥。” 　　小许尉拗不过她，勉强答应：“好吧。” 　　于是，他就成了她的，白马，王子。小苏晚晚二话不说把他按倒在地，两条小短腿爬到他的背上。 　　天知道，苏晚晚是怎么把白马王子理解成，白马中的王子。 　　重点是马。 　　“我饿了，帮我煮点夜宵。”许尉回到现实，直起身往书房走。 　　苏晚晚以为自己幻听，她瞧了瞧自己的伤腿，许壮壮没搞错吧都这样了还奴役她？ 　　“你不知道我脚崴了吗？” 　　“哦，”许尉回头，“又不是手崴了。” 　　他添了一句：“做饭要用脚吗？” 　　苏晚晚表情冻住，恨自己无言以对。 　　许尉说完头也不回进了书房，坐到电脑跟前。苏晚晚坐在沙发上，良久才反应过来。 　　原来如此。她想通了。 　　不惜大老远接她回来只是为了更好地压榨她。 　　苏晚晚一扫之前在医院里的感动，艰难站起来挪去厨房。眼下章瑜租房的事情未定，有求于他，只好暂时咽下这口气。 　　- 　　昨夜里烧好夜宵，没等许尉吃完，苏晚晚洗洗睡了。迷迷糊糊中听到厨房水池的声音，再然后就睡着了。 　　她以为自己睡得沉，没听到许尉和前几天一样半夜不知几点合上大门离开的声音。 　　第二天周六醒来，苏晚晚强撑着爬起来，看到空荡荡的书房，人果然走了。 　　她一路扶着墙出来，路过客厅。有种沙发比平常更皱的感觉。 　　没多想，苏晚晚先去刷牙洗脸，同时给秦老大发了条消息，说明自己的脚崴的情况然后把下周的假请了。 　　依她目前的伤势来看，起码一周时间都别想走动自如。 　　同一时间，宇宙恒星俱乐部二楼总教练办公室内。 　　领队舒卉也在。 　　她和胡其威坐在两边的办公桌椅子上，一起审视着站在面前的许尉。 　　“为什么忽然要请假？”卉姐问他。 　　“家里有点事。”许尉回答。 　　卉姐是什么人，比他多吃八年饭的人，看得出他想掩饰什么。 　　许尉昨晚夜不归宿，卉姐听说后正要给他打电话，可胡其威抢先给她打了电话，让她来他办公室。 　　舒卉一来，发现许尉在这。 　　经了解，许尉是来向TG请假的。足足一周的假。 　　他可从来没有请过假，舒卉自然要问清楚一些。 　　“可是一周太长了，期间不只是训练，还有综艺和拍摄……” 　　“给你两周假。”胡其威忽的插话。 　　被打断的舒卉不由大吃一惊：“TG，你刚说什么？” 　　胡其威稳稳当当又重复了一遍：“我给他两周时间，放个假。” 　　不仅舒卉，许尉也怔住。 　　“TG，你确定吗？”舒卉忍不住向他确认，她完全懵了想不通为什么这么安排，即使她明白胡其威是个有章法的人，不会胡乱做决定。 　　“Wind”胡其威对着许尉。 　　“嗯。” 　　“两周时间内，你得确保基础训练时间，除此以外的其他时间自由支配。”胡其威想了想，补充一句，“两周后，你给我准时滚回来封闭训练，备战十二月的邀请赛。” 　　“好。”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舒卉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反射弧那么长。 　　许尉走后舒卉是在憋不住问TG到底怎么了，直觉告诉她事情绝没有那么简单。那可是两周的假，对于一个职业选手来说，两周的时间能改变太多。 　　何况许尉并不是普普通通的职业选手，何为破晓的综艺正在进行中，两周的素材里没有许尉，要他们怎么跟赞助方和粉丝解释。 　　“你不信任Wind吗？”胡其威反问。 　　“当然不是，”舒卉知道TG指的是什么，“训练方面我相信许尉的自觉性，但总归会浪费很多时间。” 　　到时候让别有用心的人知道，就会是他们用来攻击许尉消极备战的把柄。 　　“我也只能给他两周的松快日子，往后的时间里，有他受的。” 　　胡其威站起来收拾了几份资料。 　　抽出其中一份递给舒卉：“看看吧。” 　　舒卉被搞得很迷茫，小心接过。扬港大学附属医院，神经科鉴定报告。 　　随着一目几行的文字看下去，舒卉的瞳孔逐渐扩大，看到最后一行，她忍不住抬起头看着胡其威。 　　“TG？这是，真的？”舒卉声音发颤。 　　“检查是我托我老朋友做的，国内权威专家，即便去国外最好的医生那看，也是这个结果。” 　　胡其威的语气听不出情绪。 　　舒卉难以接受：“这件事是不是暂时没其他人知道？”连她这个领队都才知道，更别提其他人了。 　　“没，”胡其威证实她的猜测，“我也是刚瞧出问题不久，那天下飞机逮住那小子问了他才说。” 　　“那，还能撑多久？”舒卉简直不敢想象，“这么短的时间里哪里去找接替他位置的人。” 　　胡其威眉头紧锁叹了口气。 　　“Thunder的手撑不了多久。” 　　“他若是退役，只有Wind，是继任队长最好的选择。” 　　舒卉愣了，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认同TG的话，她了解的许尉的确很强，论个人实力在专业的电竞选手中他一定是不可多得的佼佼者，但—— 　　“但不是现在的Wind。”胡其威紧接一句，说的正是舒卉的心里话。 第25章 啵 　　苏晚晚上午起床请完假之后陷入没事可做的烦恼, 总觉得家里空空荡荡安静得有些无聊。 　　腿脚不方便的她只能尽量减少走动，导致整个上午几乎都坐在沙发。 　　【真的吗，晚晚你刚好有认识的人租学校附近的房？】 　　章瑜睡到中午才醒，看到苏晚晚给她发的消息立马回复, 后面跟了一个感动流泪的表情包。 　　苏晚晚回她一个点头的表情。 　　【不过还没确定租不租, 容我再问问】 　　【好的好的, 晚晚我真是爱死你了！！！】章瑜十分激动。 　　一个人在寝室的章瑜听说了这等好消息即刻从床上蹦起来, 说要开始看昨晚错过的综艺：何为破晓。 　　原本何为破晓是在周三晚上八点播出, 但第一期, 创下超高的播放量大大超出预期。从而第二周开始, 调整为周五晚上播出。 　　昨天傍晚那么一闹, 章瑜根本没心思看。 　　现在好了。她兴致昂扬地打开电脑, 盛情邀请苏晚晚要不要一起。 　　【不了】 　　苏晚晚最近天天都能看到本尊, 不想看综艺的时候也看到，给自己无缘无故找不爽。 　　那边章瑜估计开始投入式看综艺了, 没有再给她发消息。 　　苏晚晚百无聊赖，打开了电视。 　　找了一圈实在没什么好看, 很勉强地, 点开了首页的：何为破晓。 　　…… 　　“滴，您已开锁。” 　　熟悉的指纹解锁语音传来，苏晚晚闻声探出脑袋，见到许尉回来了。 　　他怎么中午就回来了？？ 　　苏晚晚不由得看窗外，太阳正当头，是大中午没错。 　　“你白天也不用训练吗？”苏晚晚忍不住好奇。晚上溜回家就算了，现在青天白日的公然翘离俱乐部。 　　许尉进门换好室内拖鞋，把脱掉的外套挂在手臂，走过来：“谁跟你说离开俱乐部就不能训练的？” 　　也是, 每天晚上许尉都关在书房，也只能练习了。 　　苏晚晚理亏，不再说话多问。 　　许尉路过客厅，正要跟往常一样去书房，忽然停下脚步。 　　“在看什么？” 　　许尉盯着电视屏，刚刚画面扫过的镜头尤为眼熟。他眯起眼，好像是他们的训练室吧。 　　苏晚晚这才反应过来，立刻关了电视。 　　关完后又后悔，她只不过在看破晓战队的综艺而已，又不是上回的Produce88，她为什么要心虚？ 　　苏晚晚简直想锤自己，脑子摔傻了吧。 　　“呵呵，”她尴尬笑道，“是我随手点开首页推荐的一个综艺，没注意具体是什么，我一直在玩手机。” 　　苏晚晚晃了晃自己手里的手机为了给蹩脚的理由找个证明。 　　“哼。”许尉唇角抬起，懒得拆穿。 　　径直走向书房。 　　一分钟后，在苏晚晚以为可以松口气时，书房里传来一声哀怨： 　　“丸子头，我饿了。” 　　“……” 　　过了半小时苏晚晚做好中饭，冲书房喊了两声没反应，就直接抓着锅铲，蹦着瘸腿杀了进去。 　　“吃饭了，许壮壮。”语气跟发凶时的奶猫一样，对许尉来说没有任何杀伤力。 　　许尉戴着耳机，抬眼瞧了她一下，复又垂眸看回电脑。 　　“西北70平房有一个，隔壁队友在二楼打药。”许尉对着耳麦讲话。 　　完全没把她当回事。 　　苏晚晚抄起锅铲抵在许尉眼前，甚至幻想如果它是把利剑就好了。质问他： 　　“您那么忙，何必回来呢？” 　　吃饭都叫不动，还不准她先吃必须等他。许尉这位少爷的生活讲究，比如，苏晚晚上周发现他决不吃剩菜。 　　比赛一局就是十几二十分钟，菜都凉了。 　　“待在训练室不好吗，非得回来。”苏晚晚想不通，她最开始搬过来，不知道许尉是房子主人，从没见他晚上回来“改善伙食”。之前没这毛病啊。 　　许尉大言不惭，解释给她听：“天气冷了，训练室门窗封闭味道重。” 　　“啊？”苏晚晚没过脑子就问，“谁味道重啊。” 　　“这是你该关心的吗？”许尉抬头看她，嫌弃的小眼神。 　　苏晚晚也觉得问的确实多余，一屋子男生待在一起难免臭味相投，就他这个少爷讲究呗。她不问了，转身愤然离开书房。 　　可耳机连线的对面三个人忍不了了。 　　从最开始听到许尉说了些跟游戏无关的话，余子阳还打趣问他： 　　“Win哥你在跟谁说话？家里还有别人？” 　　耳麦收音范围窄，苏晚晚的声音对面听不到。要是听到了，早炸了。 　　直到对面三个听到许尉说“味道大”后，一样炸了。 　　他们TDK可是一支有头有脸的职业电竞战队。 　　“我去，Wind这你可要说清楚谁味道重了，”单亮抢先质疑他，“肯定不是我对吧，我可是圈子里最有品质的男人。” 　　“Win哥，也不是我吧。”余子阳委屈巴巴反省自己，特意闻了闻自己身上香喷喷的，没有吧。 　　两人筛除自己之后，留下厉群，冷言冷语：“你们两个看我干嘛？少给我泼脏水啊。” 　　“Win哥你说说，到底是谁啊。” 　　许尉就是信口胡说，没想到三个人较真起来，他配合他们，装作认真思考后给出答案：“可能是，离空调近的人，风吹开来比较明显。” 　　狡猾地避重就轻。 　　三人难得在四排赛里开小差，同时抬头寻找空调出风口。 　　“哈哈哈哈哈闪哥居然是你。” 　　单亮头顶就是空调出风口。 　　“小阳打住，可未必啊。你瞧瞧它风向，是不是往你那吹的。” 　　“这，明明偏向队长的机位好吧。” 　　“厉群你看，小阳说是你。” 　　“闪哥你……” 　　三个人在训练室内讧，许尉趁机抢了好几个人头，最终胜出比赛。 　　得了，改善伙食吃饭去。 　　到了餐厅才发现中午的一餐饭，苏晚晚做的异常丰盛。席间，她谄媚地聊起昨晚许尉提过的扬北的房子。 　　许尉没有避讳，跟她说，房子是家人给他买的，好几年了。 　　毕竟许尉从18岁签约宇宙恒星起就来到了扬港。那他的家人怎么会把房子买在大学城那边，和俱乐部一北一南，要许尉过去住很不现实吧。 　　苏晚晚没继续问。许尉当然也不会主动说。 　　那边的房子一直没人住过，虽然是精装修，但很可能需要彻底打扫，许尉对房租果真没有要求，跟苏晚晚说，谁想去住就去住，随便。 　　苏晚晚仿佛替章瑜得了好大一个乖，觉得完全是占许尉便宜。 　　既然如此，苏晚晚没有推辞，帮章瑜搞定了租房。 　　中饭吃完许尉又回了书房，一个下午没怎么出来过，到了晚餐，许尉还没喊饿，苏晚晚就已经准备好了一顿无比丰盛的。 　　“你是要过年吗？”许尉看着满桌的菜。 　　“两个人吃得下吗？还是说你要变猪？”许尉吐槽，“丸子头，你少吃点吧，再重没人背得动你。” 　　“闭嘴吃饭。” 　　苏晚晚斜他一眼，好好的许尉怎么就长了张嘴。 　　与之前的每天一样，晚饭后许尉回书房，而苏晚晚收拾完碗筷和餐桌，洗漱睡觉。 　　夜里，她似梦非梦间忽然转醒。 　　苏晚晚向来没有起夜的习惯，可能是脚还肿着，翻身的时候碰到了伤处疼醒了。 　　醒都醒了，想着干脆去个洗手间。 　　苏晚晚开门的时候还在想不知道许尉训练结束没，走了吗。不知道几点了，刚才起来应该看眼手机时间的。 　　轻轻打开房门，苏晚晚第一眼确认对面书房没有光亮。人已经离开了。 　　也是奇怪。苏晚晚已经连续两晚没感觉到许尉离开的动静了，往常在浅梦中还是能依稀察觉。 　　苏晚晚往洗手间走去，路过客厅。 　　刹那间心中划过一道犹豫，她没有缘故地刹住脚步，猛的竖起头往旁边看去—— 　　沙发上，躺着一个人。 　　许尉，安然平和的姿态平躺在沙发。以及特别讲究地戴了一面眼罩。 　　极其安静，宛如一副迷人的画。 　　苏晚晚都有点不太适应这样安静的许尉，与他平日判若两然。 　　但凡不说话，不说损话，不露出傲娇的表情，只这么安静，许尉的脸还是很招人心生萌动的。 　　苏晚晚情不自禁绕过沙发，在沙发和茶几的过道中蹲下身。 　　他怎么会是小时候的许壮壮呢？苏晚晚心想。 　　借着客厅窗外的月色，还有对面公寓楼几盏未熄的灯光，苏晚晚细细端详起睡着的许尉。 　　宽大的眼罩牢牢遮挡住他的眼睛，鼻梁上半部分也被盖住，但不妨碍看得出其流畅的弧度。跟他侧脸颌骨的弧线一样，分明而俊秀。 　　许尉的脸很小，苏晚晚不由伸出手，张大手掌在他脸前比划两下，感觉轻轻松松便能用一巴掌覆住他大半脸庞。 　　条件那么好不当演员确实可惜。 　　苏晚晚的视线最终落于许尉的唇。 　　从前只认为他那双眼尤为突出好看，但现在眼睛一旦被遮住，才发现许尉的唇形也十分动人。拍摄经验来说，像他这样的唇，笑起来应该是格外温暖而有感染力的。 　　然而，她怎么从未感受到。 　　从她的角度，许尉睡觉时的两片唇轻轻合拢，只露出一条缝隙，没有表情的状态下，他的唇角弧度本身就是轻轻扬起的。记忆如潮汐卷着海沙而来，苏晚晚好像记得，许壮壮小时候就是这种唇形。 　　只不过当时的他，其他地方肉嘟嘟的，很容易忽略这点细节。 　　原来除了睫毛，许尉和小时候还是有相似之处的。 　　也不知看了多久，窗外透进来的光线逐渐昏暗，苏晚晚的大脑跟着昏昏沉沉。夜晚的最后一抹月色倾落至西边，好巧不巧，月光只照洒在许尉的唇瓣边，那处自然微翘的弧线。 　　许尉沉沉睡着。 　　根本没有意识到有股躁动的气息朝他靠近，越靠，越近。 　　“啵。”两瓣唇分开的声音。 　　在寂静的黑夜里细微的声音总被无情放得很大，不外乎于此。苏晚晚骤然瞪大双眼，脑子顿时炸裂一般清醒了。 　　她在做什么？ 　　苏晚晚瞳孔微缩，眼底不断放大着咫尺间的许尉，和他的唇。 　　她，亲了许尉？？ 　　…… 　　苏晚晚惊恐得像触电了一般弹起来，急忙后退，一下子撞到了背后的茶几。 　　“嘶，好痛。”苏晚晚暗叫，这下不仅是脚踝负伤，后背结结实实撞到了玻璃做的茶几八成要留一道乌青。 　　她是彻底清醒了。 　　痛觉是真的，不是在做梦。 　　苏晚晚头脑中一潭混沌，根本控制不住地回忆起刚才的画面，重复循环回放。 　　一秒钟前，她，苏晚晚，为色所迷亲了许尉的唇角。 　　…… 第26章 亲完就跑 　　苏晚晚慌里慌张拖着伤腿跑回房间, 一溜烟比逃跑的兔子还快。 　　关上门，苏晚晚反复深呼吸卸了全身紧绷的力。沿着房门她滑坐到冰凉的地板。 　　她是头脑发昏了。 　　果然跟许尉说的一样，脑子也被磕到了，才会…… 　　苏晚晚的手指紧紧抓住毛绒睡裤, 掐出一道印子。 　　“丸子头, 你承认吧, 喜欢我多久了？” 　　许尉的话久久萦绕着她, 好似回到了上周末的娱乐赛。台上没等苏晚晚坐定, 许尉就对她展开心理狙击。 　　假如那时苏晚晚将他话中的“喜欢”理解为粉丝对偶像的追崇, 那么此刻, “喜欢”变味了。 　　苏晚晚难以抑制自己的大脑, 想歪了。 　　脸颊噌的一下蹿上两团红云, 发觉自己的脑子一直到蔓延到脖子慢慢发烫。 　　不是喜欢。 　　单纯的被色相冲昏头脑, 情难自已。 　　真要严格论起来，算不算是趁许尉不备轻薄了他。苏晚晚越想越崩溃, 总而言之，她内心坚定住一个想法, 她对许尉, 不存在那种“喜欢”。 　　试想，人嘛，食色性也。平时她见到可爱的猫猫狗狗也会亲一口，不就是把猫猫狗狗换成许尉吗，动机是一样的。 　　这样一想，苏晚晚松了口气。 　　她重新站起来，向卧室窗户走去。打开窗，夜晚的凉风灌入房间，十一月初的凌晨气温只剩下个位数, 风也随之刺骨。 　　正好用来浇灭苏晚晚脸蛋滚烫的火。 　　随后，她倒回床上，睁着眼也不知道天亮时分睡着了没。 　　- 　　咚咚咚。 　　苏晚晚睡梦中听到了敲门声。 　　她勉勉强强睁开眼，外头天已经大亮，阳光从昨晚拉开的窗帘外透进来，耀眼的刚刚好。 　　“谁啊？” 　　房门口传来慵懒而熟悉的声音：“你说呢？” 　　问了句废话。 　　苏晚晚皱起眉，在她听到许尉声音的瞬间本来想跳起来，但突然感觉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趴在床上不想动。 　　“干嘛？”苏晚晚问他。 　　“丸子头你声音怎么回事，”门外的许尉听出苏晚晚不对劲，声音很闷，还有鼻音，“你不是感冒了吧？” 　　苏晚晚这才反应过来，眼神不自觉飘向那扇半开的窗户，忘记关回去，大概确实是吹感冒了。 　　怪不得醒来后浑身上下哪哪都不舒服，尤其是喉咙。 　　她还以为是昨晚没睡好。 　　昨晚…… 　　苏晚晚一想到昨晚发生的事，大脑懵住。随即把整个人埋进被子里，强迫自己不准回忆。 　　“我没事。”苏晚晚含糊不清说道，想让许尉赶紧走。 　　门外的许尉越发听出她声线异常，敲门声重了几分：“苏晚晚，有病就说。” 　　“没病！” 　　“不识好歹。”许尉的脚步声与他声音消失在房门口。 　　苏晚晚悄悄从被窝里探出头，深呼气，重重闭上困乏的双眼。 　　意识迷迷糊糊之间，好像听到有人打开门进来。 　　“苏晚晚，”来人试图把她叫醒。 　　“唔。”苏晚晚转了个身背对他不想理人。 　　许尉把她翻过来，瞧她的两颊异样的红，随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烫的。 　　“起床去医院。”许尉尝试着把她连人带被子提起来，但不知苏晚晚哪来的力气抱住床死活不起。 　　“不用你管。”苏晚晚说。 　　也不知道她醒着还是梦着，许尉暂时放弃去医院的念头。 　　转身出门打了一通电话。 　　十几分钟后，俱乐部队医带了几盒药过来，交到许尉的手上。许尉拿着药重新进到卧室，手上一杯温水重重搁在床头柜。 　　引起不小的声响。 　　半梦半醒的苏晚晚身体吓得一抖，睁开半只眼。 　　“许壮壮？”睁眼第一句话看向了第一眼的眼前之人。 　　许尉头一次没跟她计较这个称呼，他无奈抬起眼把两盒药递到床边，示意苏晚晚吃下。 　　苏晚晚讶异地看看药，再看看许尉。 　　怎么回事，他干嘛突然关心起她，苏晚晚还以为她生病，许尉避之不及还差不多。 　　“你，”苏晚晚犹豫，“关心我吗？” 　　“呵呵。”许尉不耐烦盯着她，“我是怕你传给我。” 　　“这么大人，换了季就感冒，真不懂你自己怎么一个人在扬港生活下来的。” 　　他这是哪来的火气？苏晚晚烧糊涂了摸不着头脑。 　　扬港这个城市确实比相原发达不少，但毕竟隔了十万八千里，以为她愿意来啊。还不是国内一本大学的摄影专业中，属扬港大学最有优势。 　　“怕被传染？你干脆回俱乐部不就行了。”苏晚晚不服气地撅了撅嘴。 　　“苏晚晚，”许尉再次叫她全名，“你但凡少管点别人的事，也不至于照顾不了自己。” 　　“……” 　　看她乖乖吃了退烧药和一副化痰清嗓的药后，许尉才肯罢休。 　　离开卧室前，他径直走向窗台，看见了没关严的窗户，摇了摇头狠狠一关。 　　“真是自作自受。” 　　“许壮壮你就不能讲点好听的，我都这样了。”苏晚晚忍不了了。 　　“哦。”许尉头也不回走了。 　　最后的那声哦在苏晚晚听来跟他平时的“哼”没什么区别，翻译成人话就是： 　　你做梦吧。 　　…… 　　苏晚晚从上午睡到了下午，又被搬运物品的声音吵醒。她正好口渴了起来喝水，挪出房门，看到几个搬运师傅组装完一个大机器，刚巧离开。 　　大机器的纸箱堆在客厅，苏晚晚走过去看了眼。 　　是洗碗机。 　　许尉正站在厨房，研究这台新到的洗碗机。 　　“你买的？” 　　苏晚晚的声音冷不丁从背后传来。 　　许尉回头，看她吃药睡过一觉后精神好了许多，脸蛋的红褪去不少。他的表情恢复往常，甚至看上去更悠然，回答道： 　　“不然呢？天上掉馅饼送来的？” 　　“哦。”苏晚晚艰难挪到餐桌给自己倒了杯水。 　　迫不及待先抿了口水，苏晚晚又忍不住好奇：“怎么突然想起买洗碗机了？” 　　许尉眼神略微闪烁，欲盖弥彰：“顺手买的。” 　　“啊？” 　　“今天刚好看到新出的这款，配置不错，就买来了。” 　　苏晚晚呵呵一笑，他当买洗碗机是买电脑吗。 　　因为生病懒得细想，实际上只要苏晚晚稍微动动脑就能知道，并不是今天买的。 　　挑选，下单，配送到上门安装，一天之内许尉安排不了那么多。 　　洗碗机是上周买的，许尉没说错，是新出的性能最好的一款。 　　让他没想到的是，第一个用这台机器的居然变成了他自己。 　　看在苏晚晚生病的份上，许尉亲自下厨炒了几个家常菜。 　　苏晚晚尝过后比较意外，她理所当然将许尉归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一枚少爷，不曾想他还能下厨，味道也不错。 　　“哼，知道什么叫天赋吗？与生俱来，得天独厚。” 　　许尉得意地笑道，眼尾与唇角同时上扬。苏晚晚的经验没有错，他的唇形笑起来果然是好看的。 　　她又在想什么？苏晚晚强行打断自己思绪，埋头吃饭。 　　过了一分钟，一通狼吞虎咽之后。 　　“我，”苏晚晚急忙放下筷子，站起来，“吃饱了，晚安。” 　　“？”许尉半碗饭都没吃完。 　　苏晚晚匆匆转身，一蹦一蹦加速蹦回卧室，给人留下一种落荒而逃的背影。 　　许尉皱起眉，夹了几道菜细细咀嚼。 　　很好吃啊，简直神来之手，原来除了打游戏他做菜也那么有实力。 　　想不明白丸子头急着逃离些什么。 　　…… 　　吃过饭服了药，苏晚晚很早便睡下休息。药物作用下她睡得很沉，于是当她夜间深睡的时候，几乎没听到卧室的房门开了几回。 　　许尉这晚书房和卧室两头跑，隔一个小时便轻手轻脚潜入苏晚晚房间。 　　只站在床头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 　　“难得休假还给我找麻烦。” 　　“欠了你的。” 　　凌晨两点，许尉弥补完前一天的基础训练时长，在客厅沙发躺下。 　　…… 　　第二天第三天如是。 　　直到第四天苏晚晚来势汹汹的感冒终于好的差不多，无独有偶好事成双，她的脚踝也明显消肿，能够较为正常地行走，只是走得慢些。 　　这天清晨大约六点，苏晚晚便自来醒了。 　　连续几天没有熬夜竟然让她发现早起是那么的神清气爽。 　　苏晚晚下地，拉开窗帘朝向雾蒙蒙的窗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天还没全亮。走出卧室，苏晚晚照往常一样路过客厅，睡在沙发的许尉还没醒。 　　他的睡姿和那晚见到的一样，平和安静。 　　苏晚晚正要情不自禁走过去，立即刹住脚步。回想起那夜发生的事情，她咬着唇懊悔极了。 　　感冒大好，随着脑子逐渐清醒，关于当晚“轻薄”了熟睡中的许尉之事，苏晚晚越发觉得心虚。一时不知道接下来几日休假在家该怎么面对他。 　　要不回学校避一避？ 　　苏晚晚边刷牙边思索，对着镜子里自己，意识游离在外。 　　正当她百般纠结时，手机屏幕忽然亮了起来吸引了她的目光。 　　微信：四喜【二公主请问你订票了吗】 　　苏晚晚瞬间被点醒。 　　这周六就是四喜的婚礼了，她上周末原本计划好好的，买好新婚礼物和回家的机票，结果脑子糊涂了几天全忘了。 　　顾不上回消息，苏晚晚赶快点进一个订票软件。平时还要反复比对几个软件不同班次的票价，这回三下五除二买好一张明天周五早上七点的机票。 　　【当然早订好了】苏晚晚回复四喜。 　　放下手机，苏晚晚心情放松很多，忽然间多了一个无比合情合理的理由最快逃离这里，正遂她意。 　　赶紧漱掉嘴里的泡沫，苏晚晚小跑回房间收拾回相原的行李。 　　回房的路上再次经过客厅沙发，许尉忽如其来翻了个身，幅度很小，面朝沙发靠背的方向睡。 　　沙发后边路过的苏晚晚吓到脚步一顿，险些又摔。 　　她努力不让视线落向沙发的方向，加快脚步硬着头皮跑回到卧室。 　　平静下来后，苏晚晚心底油然而生莫名负罪感，自己一声不吭想着逃离扬港就好像把许尉抛弃了一般。 　　这样的话，她岂不是，成了一个占了便宜就跑没心没肺的恶女？ 　　呵，真让许尉给叫对了。 第27章 回家 　　这种没有由来的负罪感一直持续到苏晚晚收拾好行李。 　　行李箱即将盖上, 房门突然开了。 　　苏晚晚吓到手指被行李箱夹了一下，身体本能反应往后退结果没站稳一屁股摔坐在地板上。还好行李不多没有夹伤手指，吹了两口气后，苏晚晚扭头看向不敲门擅自闯进来的许尉。 　　“醒了？”苏晚晚脸上写着无语。 　　“嗯, ”许尉声音还带着睡意, 并发散小情绪, “被你吵醒的。” 　　苏晚晚无辜地看着自己行李箱, 她也没发出多大动静吧。 　　“行行行, 我下回轻点。” 　　难得苏晚晚服软, 许尉不禁有点稀奇, 起床气降下去大半。 　　他的目光垂落在地板的行李箱。 　　“你要出门？” 　　“对啊我要回家一趟, ”苏晚晚放大音量显得自己理由充分, “发小结婚, 我当然要去参加。” 　　“什么时候。”许尉倚在房门打了个哈欠。 　　“明天。” 　　“具体时间。”许尉问。 　　苏晚晚心想跟他有什么关系，前几天还叫她少管别人的事, 够双标的。 　　“早上七点十分，扬港新区机场。”苏晚晚歪着头, “几排几座要不要一并报给你？” 　　“随意。”许尉两手交叉抱在胸前, 唇边掠过淡淡的笑。 　　唇边…… 　　苏晚晚敏感地缩回视线，埋头问他：“还有事吗？” 　　许尉点头：“明天我送你去。” 　　苏晚晚眉心微抬，煞有其事看着他，许尉什么时候变那么好心了。她脸上的心虚被笑意融化开，向他确认道：“真的？” 　　“你不乐意？”许尉反问。 　　“乐意乐意，再好不过了。”苏晚晚喜笑颜开，她脚伤刚好挤地铁万一没座就得站半小时，打车又费钱。许尉居然主动提出送她去机场的话，省力省时又省钱。 　　她赚翻了。 　　“谢了, 许壮壮！”苏晚晚停顿一下露出狗腿的笑，连忙改口，“壮壮哥哥。” 　　许尉这回没恼，倒是微笑地看着她，唇角扬起一个耐人寻味的弧度说：“丸子头，记住了，这可是你说乐意的。” 　　“嗯嗯。”有车送她，不能再乐意了。 　　- 　　第二天五点，苏晚晚早早起床将床单被套全部换了新。 　　“这几天我都不在家，卧室让给你。”苏晚晚好心大方地告诉许尉，他暂时不用睡沙发了。 　　许尉不置可否，看都不看一眼便从沙发上起身，直直走去卫生间。 　　洗漱完并换好一身衣服，见苏晚晚还在磨蹭，他说：“我先下去开车。” 　　让苏晚晚直接到一楼等。 　　苏晚晚说好。心里寻思今天这位负责送机的“司机”异常称职啊，不给个五星好评都说不过去。 　　提上一个行李箱和昨天临时买的扬港特产点心，苏晚晚下楼了。正如许尉说的，车已经停在公寓楼楼下，他竟是靠在车门边等着她。 　　“坐进去。”许尉很顺手地接过苏晚晚的行李，拎往后备箱。 　　苏晚晚受宠若惊，直接愣在原地。 　　到底什么情况。苏晚晚稀奇地看着许尉将她的行李提至后备箱，归置妥当。自从她脚崴之后，不知不觉中似乎受了许尉很多好处，又是麻烦他开车去医院，又是背她，还有这几天的三餐都是他搞定的。 　　占了他好些便宜。 　　然而要说最大的便宜，必定是—— 　　苏晚晚想着想着两颊微烫，等不到许尉放好行李回来，她先行溜到副驾坐好。 　　半小时后车子抵达机场停车场。苏晚晚正要跟许尉告别，谁知看到他从后备箱中拿出两个行李箱。 　　？ 　　她不是只拿了一个箱子吗？多出的那个黑色行李箱是谁的。 　　“你觉得呢？这里还有第三个人吗？”许尉把苏晚晚的箱子拉杆塞进她自己手中，拽了把她胳膊，提醒她别傻站着。 　　“等等等等，”苏晚晚反应不过来，“你也要出远门？” 　　“嗯。”许尉干脆站定在原地跟她掰扯明白，“我以为你知道。” 　　“我知道什么？你要去哪儿。”苏晚晚一脸莫名其妙。 　　许尉哭笑不得：“不是你说的十分乐意，再好不过吗？” 　　“我？”苏晚晚追溯记忆，就在昨天得知许尉要送她去机场，她说的这话不错。 　　“不是送我到机场吗？” 　　“哼，”许尉觉得她很可笑，“我有说过这话吗？” 　　苏晚晚被问到了，不由怀疑自己的记忆力，是不是非得挂个号去医院瞧瞧。 　　她回想起，许尉说，明天我送你去。 　　不是机场？ 　　那？苏晚晚眼神瞟到他的行李箱。 　　“你不会要去相原吧。” 　　不是吧，不会吧。苏晚晚反复默想肯定是自己的脑洞太大了。 　　许尉听后，神态自如地低头看手表，眉梢微不可见地挑了下说：“时间不多了，再不走，今天你只能无功而返，回去睡沙发。” 　　“……为什么。” 　　“床不是让给我了吗，这几天都是我的了。你刚在家里说的，就忘了？”许尉无耻地扬起唇角，“丸子头，早让你记住了，是你自己说乐意的。” 　　“走。” 　　许尉拉起拉杆，大步流星往前走去。 　　苏晚晚停在原地摸了摸下巴，还好没掉。纵使她有一百个问号，等进了机场再问就是了。 　　可万万没想到，进入机场开始，苏晚晚就和许尉分道扬镳。 　　因为，许尉，他。 　　他特喵的买的居然是头等舱。 　　…… 　　明明是同一班航班，同一时间起飞，但众所周知头等舱和经济舱之间就是天差地别。苏晚晚这还在排队等托运，许尉早就拿到卡迈着悠闲的步子去往头等舱专门的等候室。 　　好不容易登机上了飞机，苏晚晚在拥挤的过道中找到自己位置坐下，正逢周五，舱内人不少。刚上来和刚坐定的人吵吵闹闹，苏晚晚无奈戴上了耳机。 　　【许壮壮，不解释一下吗？】 　　她看着自己半小时前发出去的消息还没被回复就来气。 　　许尉这什么意思，毫无缘故地就跟着她去相原。 　　敢情昨天大义凛然说送她，不是送她来机场，而是直接送她回家。 　　还能这么理解？ 　　苏晚晚一肚子问号得不到答案，难受的要命。她等不及又发了一条【你去相原做什么？俱乐部领导知道吗？你队友知道吗？】 　　还不回。 　　苏晚晚选择继续发。 　　【许壮壮，你这叫私自离队知道吗？万一路上被拍了，看卉姐找不找你麻烦。】 　　当临时助理期间，苏晚晚深知卉姐对战队成员的要求十分严苛，许尉这一声不吭离开扬港，还训不训练了。 　　别说训练了，还有一堆安排好的商业活动和综艺拍摄不都泡汤了吗。 　　他怎么敢违背公司的行程安排由自己胡来？苏晚晚越想越担心，就怕现在商务舱就埋伏着一个狗仔摄像头，分分钟把许尉的私人行程公布到网上。 　　终于，许尉忍不住回了消息。 　　【我休假，谢谢】 　　【？】 　　【上周六开始教练给我两周的假期，意思就是，期间我爱上哪去上哪去】 　　苏晚晚惊恐到吃手【这会不会不太好】 　　许尉不以为然【我觉得挺好】 　　苏晚晚【……】 　　上周六开始的两周假期，苏晚晚掰指头算了算，也就是说从许尉晚上睡到家里沙发起，他就开始休假了？还以为是他毛病多受不了宿舍入冬后的“味道重”。算起来，上周六，不就是她崴脚的第二天。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悄然萌生，苏晚晚明明有一万个理由可以自我否定，但还是忍不住想试探： 　　【许尉……】 　　【你为什么要跟我去相原】 　　休假，想去哪去哪不错。但为什么偏偏偏是相岚。还选择跟她一班航线。 　　隔了好久，经济舱的人们纷纷找到位置落座，周围稍稍安静之后，苏晚晚才看到了回复。 　　【丸子头，你懂什么叫休假吗？】 　　【？】 　　【既然休假，当然要去别的城市】 　　【本来没想好去哪，你给我提供了思路】 　　苏晚晚无语至极，所以是她自作自受把他给招来咯。 　　【呵呵，那预祝你假期愉快】 　　狠狠敲完这几个字，苏晚晚放下手机，广播提示飞机预备起飞。 　　退出微信前，瞄到许尉给她回了一个【必然会的】 　　苏晚晚将手机调至飞行模式，望向窗外。回家的旅程并不是第一次，大学三年多下来，没有十回也有□□回，可这次，总感觉哪里不一样。 　　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忐忑藏在心里。 　　这趟，她苏晚晚，即将要带一个人回家。 　　听起来，鸡皮疙瘩掉一地。 　　苏晚晚克制自己不再多想，努力适应自己“导游”的身份，不就带了一个麻烦的“游客”而已。 　　没什么大不了。 　　而另一边，头等舱中的许尉刚拒绝了拍照邀请。从他进机场起就接连被人认出来，现在连头等舱也碰上一位。 　　合照不行，聊天不能再放过。 　　许尉应付回答了这位激动的大哥几个操作技巧问题。聊到后面，大哥好奇问他，怎么一个人，去比赛吗，他记得最近没有知名的个人赛事吧。 　　“不是，”许尉否认有比赛，“休假回家看看。” 　　大哥噢噢两下恍然大悟，电竞选手确实不容易，逢年过节都没什么时间回家，只能靠休假。 　　见他还想聊点别的。 　　许尉说，不好意思，自己困了要休息。 　　大哥才罢休，叫他好好休息。 　　头等舱恢复安宁，氛围适合睡觉。 　　戴上眼罩前，许尉看了眼窗外徐徐而起的机翼，心里感怀，十六年没回相原市。正如，他和苏晚晚这个小丫头，隔了十六年才重逢。 第28章 Wind你眼光也太差了 　　两个多小时的里程很快结束, 飞机十点落地相原市。 　　苏晚晚一下飞机拿到行李就接到妈妈的夺命连环call，她连忙接起来。 　　“崽崽你怎么回事，今天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还以为你明天才回来。” 　　唐文娟言语间虽然责怪, 但抑制不住惊喜。 　　“我请假了, 想早点回来多吃几餐你做的饭啰。” 　　“哎呦喂你早说, 我不就也请假调课了, ”唐文娟分外可惜, “现在我实在走不开, 下午有个公开课, 你问问我爸爸能不能请。” 　　“不用不用。”苏晚晚托着行李边走边说, “刚好我有朋友一起来, 下午带他逛逛。” 　　这位头等舱的朋友先下的飞机, 也不知道跑哪去。 　　“好好好，晚饭我早点下班去买菜, 烧顿你爱吃的。” 　　苏晚晚心满意足连声应和。 　　挂电话前，唐文娟想起一件事, 语气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对了崽崽, 你下午四点方便啵去接一下你弟放学。”唐文娟想起来就没好气，“那兔崽子，真的是——” 　　“算了，等你接回来再说。” 　　“行。”苏晚晚答应下来，心里纳闷她弟又闯什么祸了？ 　　从国内到达出来，苏晚晚打电话给许尉，问他在哪。 　　“vip通道这。”许尉回。 　　“……” 　　“你叫好车了吗？”许尉又问。 　　苏晚晚摸不着头脑：“叫车？”叫什么车。 　　许尉：“不然怎么走。” 　　苏晚晚理直气壮：“地铁啊。” 　　许尉冷不丁“哼”了声，说：“这个时候不怕我被拍到了是吗，苏助理。” 　　苏晚晚：“不是你说在休假吗？拍就拍啰。” 　　十五分钟后, 许尉办好租车手续。一路开到机场上客区，叫苏晚晚上车。 　　后视镜中看着苏晚晚扛她那行李箱努力塞进后备箱，许尉坐在驾驶座无动于衷，指尖敲击着方向盘耐心等着。 　　放好行李箱，苏晚晚打开后座的车门，坐进去。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淡定地说道：“去相原市十六中学，出发吧，师傅。” 　　扣上一顶出租车师傅的帽子的许尉，咬了咬后槽牙，放开刹车。 　　- 　　相原市地处内陆，但城市平原面积广，自古以来拥有得天独厚的发展优势。除此之外，更有一条江水贯穿其中，将城市划分为江北和江南。故而相原市算是内陆地区较为发达的城市，尤其近十几年来推行旅游业，让城市面貌日新月异。 　　“接下来几天你有什么行程安排吗？”苏晚晚坐在车上边看手机边问，“我可没工夫陪你，不过你需要的话可以推荐几个好玩的地方。” 　　“你离开相原的时候才五六岁吧，这些年很多地方变样了，故地重游一趟也不错。” 　　许尉听着导航，行驶在平坦宽阔的公路上。 　　他纠正苏晚晚：“五岁零十个月。” 　　苏晚晚抬头，感到莫名其妙。她在问他有什么行程规划，又不是纠结年龄问题，许尉有强迫症吗。 　　“哦，”苏晚晚不走心地附和他，又问，“所以你计划好了吗？还有，到底要待几天？这几天酒店什么的订好没？” 　　许尉听到这些问题漫不经心回答了一个字：“没。” 　　苏晚晚探出脑袋，大写的疑惑：“不然你想睡天桥底下吗？” 　　“我可只能管到你待会的中饭啊，下午我得接我弟放学，晚上回家吃饭，明天一大早可就要去我发小那儿，参加婚礼。” 　　苏晚晚把自己这两天紧凑的行程说给他听，叫他好自为之。 　　许尉没有说话。 　　苏晚晚看他专心开车也不便再打扰，毕竟，现在的相原对他而言人生地不熟，别分心开错路才好。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苏晚晚困意袭来在车上眯眼睡着了。 　　“您已达到目的地。”车导航的女播音腔隐隐约约飘进耳朵，但她不想睁眼。 　　“苏晚晚，”许尉忽然叫她。 　　苏晚晚睁开一半眼。 　　“嗯？” 　　“我难得回相原，出于礼貌，”许尉顿了一秒转过头看着后座的她，微笑着，“是不是应该拜访一下你的父母。” 　　“……” 　　许尉有理有据：“好歹我们两家以前住对门，父母们关系不错，直到现在我妈不还和你母亲保持着联系吗。” 　　苏晚晚想想也是，不然友情价的房子柳阿姨怎么会租给她。 　　但，问题是。苏晚晚的心跳忽然加速，她想问许尉他是认真的吗，千万别为了给她找麻烦。 　　苏晚晚脱口而出的却是：“我们没到见家长的地步吧。” 　　许尉歪了歪头：“嗯？” 　　苏晚晚感觉空气停滞住，愣了一会儿，她挪开眼神，死撑道：“我什么都没说，再说吧。” 　　慌乱中苏晚晚去寻车门把手，开了好几次终于打开车门，急忙下车，往校门口一家面馆快步走去。 　　点了两碗面，请许尉的那碗就当做“师傅”的车费了。 　　想来下车前的氛围太过尴尬，这顿面吃得苏晚晚很是煎熬。总觉得对面有道余光不断在她脸上聚焦，企图看出些什么。 　　苏晚晚努力保持镇定。 　　一碗面吃的差不多，苏晚晚看了看时间还早，离她弟放学足足三个小时。为了掩盖刚刚的尴尬，她大发慈悲征求许尉的意见。 　　“下午想去哪逛逛吗？” 　　既然跟她来了相原，她苏晚晚的地盘，出于礼貌，总应该尽尽地主之谊。 　　“不是说没工夫陪我？”许尉倒是把苏晚晚在车里报的行程记得很牢。 　　“现在有了行吧。”苏晚晚耐着性子。 　　许尉抬头看了眼面馆对面的店铺，打开手机导航，搜索关键字。 　　“我去哪你都陪我吗？”许尉问。 　　“只要不远。”苏晚晚懒洋洋地嗦了口面汤，答道。 　　“行，就去这。”许尉把手机地图举到苏晚晚眼皮底下，补充道，“很近。” 　　苏晚晚眯起眼，五十米的距离。她知道十六中附近有景点，是条古街，但印象中距离没有那么近。 　　定睛一看—— 　　她的眼眶里倒映出几个字：极速网吧。 　　“？”苏晚晚张着嘴憋不出话来。 　　- 　　两个半小时之后，苏晚晚坐在电脑面前耷拉着眼皮，快睡着了。许尉说来网吧的时候她还以为他在开玩笑，结果进来后找了台机位坐下，愣是规规矩矩坐了两个小时。 　　“不是吧你许壮壮，大老远飞过来也不忘初心，不玩几局游戏手痒吗？”两个小时内，苏晚晚记不清她重复了几遍这个问题。 　　打游戏就算了，起码作为旁观者的她还能有点看头。但至少一个小时，苏晚晚只看到许尉在打靶。 　　眼看时间快到四点。 　　苏晚晚对着手机发送一条语音。 　　“苏唐唐，放学后到你们学校旁边的网吧来，我在这等你接你回去。” 　　她困到不行，懒得走到校门口。 　　“你弟？”耳朵灵敏的许尉听到后忍不住问。 　　苏晚晚点头。 　　许尉忍俊不禁：“叫这名？确定是你弟的大名？” 　　她知道许尉在暗讽她叫他小名这件事。 　　苏晚晚微笑：“是大名，曾用大名。” 　　五分钟后四点整，也不知道兔崽子看到消息没一直没有回音。 　　这时，网吧的大门被人大力推开。吓得正对大门的网管抬起戒备的脑袋，以为附近小混混们来寻仇找人来了。 　　结果，视线里只出现了一个人。 　　一个发型乖张，发色独特的小男生，约摸十四五岁。 　　网管看到他上半身敞开不好好穿的校服外套，顿时明白过来，十六中的学生。是高中学生，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男生拥有一张稚嫩俊秀的脸，白白净净的，从头顶到脚下的打扮唯有这张脸像个学生样，脸蛋与他头顶那撮酒红色的头发以及流里流气的穿着，格格不入。 　　这还不算，他嘴里嚣张地叼了一根“烟”。 　　作为连续五年的优良商户的网管，不免感叹世风日下。 　　“找到了。”男生眼睛尖，两手插兜，直奔网吧最里头。 　　果然来找人的。网管想追上去，他还没付钱，但搞不好是个不好惹的，他放弃行动，先观察观察再说。 　　“苏晚晚，你居然来网吧，”小男生一张口校霸的气质少了一半，就是个小屁孩装酷的声音。他把嘴里的棒棒糖拿出来，夹在两根手指中间，对准苏晚晚，“怕不怕我告诉咱妈。” 　　“呵，我只说在你学校旁边的网吧等你，你找的倒很准啊。”苏晚晚听到熟悉的声音，慢悠悠抬起头，结果被直击眼球的红毛吓一跳，“苏唐唐！你头发！” 　　苏唐得意地摸了把刚染的头：“酷毙了，我知道。” 　　苏晚晚站起来，气得发抖：“怪不得妈提到你就动气，我看你也来气。” 　　苏唐撅了噘嘴，眼睛无辜地躲开，瞧见苏晚晚身旁坐着一位男生。网吧光线昏暗，看不清他的脸，但足以辨认出是个帅哥，帅的跟他不相上下。 　　“就他把你拐来网吧的？”苏唐用棒棒糖指向许尉。 　　“你不认识他吗？”苏晚晚反问。 　　“啊？”苏唐莫名其妙，“他谁啊？” 　　许尉不经意坐直了身子，等着听苏晚晚怎么介绍自己。 　　苏晚晚置之一笑：“苏唐唐，你不是号称最喜欢打游戏吗，他你都认不出来，趁早听妈的话好好学习吧。” 　　苏唐满脸不解，把棒棒糖重新叼嘴边，慢慢凑近许尉。 　　电脑屏幕的光在他脸上逐渐明亮，勾勒出五官轮廓。苏唐的眼睛不由得瞪大，微张开嘴，棒棒糖掉到了地上。 　　“许，许尉？”苏唐后退两步，“TDK，Win，Wind？？” 　　刚进来的气焰熄灭了大半，苏唐的声音变得奶声奶气，像遇见不可能遇见的人，吃惊地定在原地。 　　坐在原位的许尉十分乐于见到这种场面，他站起来，伸出手对苏唐说： 　　“幸会。” 　　苏唐僵硬住，苏晚晚趁机撞了撞许尉，说：“帮我个忙。” 　　许尉不解：“什么？” 　　苏晚晚笑得意味深长：“导航最近的理发店。” 　　五分钟后，网吧传来一阵杀猪叫声。由里至外，看的网管目瞪口呆。 　　“我不去，放开我！！苏晚晚！” 　　几分钟前气势汹汹闯入的红毛小屁孩给人要干架的感觉现如今荡然无存，简直是溃不成军。 　　“救命，你们都看着干嘛，救人救我啊！” 　　网吧内无人敢动。 　　大家都眼睁睁看着苏晚晚一个女生单手锁住苏唐的脖子，一副十分熟练的模样，硬把他拽出去。一米七八的身高在她手下像个小鸡仔似的。 　　“我不剪头发！” 　　“苏晚晚，你放开我。” 　　“姐！！姐姐！！！” 　　声音逐渐远去。 　　跟在后面的许尉不禁停下脚步，摸了摸自己的健康的脖子。他第一次觉得苏晚晚对他，还不错。 　　可以说是，无比慈祥。 　　- 　　过了半个小时，学校门口的理发店内。 　　苏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头顶头发短的像猕猴桃的毛一样，更别提瞧得出头发颜色了。唯一还在的只剩下他这张帅气的脸庞。 　　苏唐嘟了嘟嘴。 　　腮帮子狠狠地鼓起来，朝许尉大喊。 　　“Wind，你眼光也太差了，”苏唐愤愤难平，“你怎么找了苏晚晚这种人做女朋友！” 　　“……” 第29章 欢乐一家人 　　“你怎么找了苏晚晚这种人做女朋友？” 　　苏晚晚刚结完理发的账返回就听到这么一句。她当即送新鲜的“猕猴桃”脑袋一巴掌。 　　苏唐感受到头顶一阵掌风而动, 比平时更痛了。 　　他委屈巴巴地捂着头，顶嘴：“我说错了吗？Wind你怎么受得了我姐的。” 　　“你再胡说，信不信直接把你剃光头。” 　　苏唐两手交叉抱在胸前，干脆赌气说：“剃啊, 再把我送寺庙去得了。” 　　苏晚晚瞧他真的是翅膀硬了。 　　“走, 回家！” 　　“他也跟我们一起吗？”苏唐指着许尉。 　　苏晚晚懒得回答他, 走出理发店。 　　苏唐见苏晚晚走了, 恢复了拽模拽样的语气：“哎Wind, 所以你跟我姐不是男女朋友吧？” 　　“嗯？” 　　苏唐了然：“我说嘛, 白吓一跳。明明你就不是她喜欢的那款。” 　　“……” 　　“哼, 是吗。”许尉鼻子里出气, 审视着眼前的小屁孩说话时的表情, 半认真半开玩笑。 　　苏唐抽出兜里的一只手潇洒地摸一把头发, 猛然发现没剩几根毛，微笑而不失尴尬转而摸了摸鼻子, 继续问：“你是怎么跟我姐认识的？” 　　他实在搞不明白名声在外光芒横跨娱乐与电竞两行业的电竞明星许尉，跟他家这个学最文艺的摄影做最恶魔行径的野蛮女苏晚晚, 哪来的交集。 　　许尉看着他, 眉心微蹙：“算，青梅竹马。” 　　苏唐：？ 　　许尉以为他被这个答案震慑到了，心满意足正要抬腿往外走。谁知听到背后传来苏唐深思熟虑后的一句—— 　　“不可能吧，我姐的青梅竹马，不是你啊。” 　　许尉内心咯噔一震，什么东西碎了，他停下脚步：“什么意思？” 　　苏唐摸了摸下巴认真回忆，仔细打量许尉，流露出笃定的眼神：“没错, 肯定不是你。” 　　“……” 　　这么说，另有其人？许尉愣在店门口。 　　苏唐耸耸肩，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两手插兜大跨出得意的一步，走出了理发店。 　　- 　　跟着导航行驶至相原市江南区嘉和花苑。 　　苏晚晚一家在她刚读小学那年就从老小区搬到了这，那时唐文娟怀上了二胎，老小区的居住条件难以承受家里两个小孩。 　　想当初搬家的时候，苏晚晚还挺舍不得，最舍不得老小区的小玩伴，有个充满魔力的声音告诉一旦搬走她就再也不是小区二公主了。然后，没过多久四喜一家也搬到了现在这个小区，大公主来了。 　　搬过来后两个公主发现再也没有老小区的“子民”们鞍前马后于她们了。然后，不久后唐文娟生了，苏唐唐出生了。 　　回小区这一路上，苏晚晚怎么觉得驾驶座的许尉，脸色少了几分来时的颜色。 　　没有多余的表情，全程目视前方，不说话。 　　完全代入自己出租车师傅的角色了？ 　　没等苏晚晚想明白，车子急刹。 　　“怎么了？”苏晚晚坐后排没系安全带，差点半个身子飞到正前方驾驶座。 　　“到了。”许尉说。 　　苏唐最快蹿下车，一溜烟跑进入户大厅没影了。苏晚晚太习惯了，正眼都不带瞧他，目光落在许尉身上，见他不紧不慢地下车走向后备箱。 　　很快，他从里面提出几袋东西。 　　苏晚晚跟出去，好奇：“这什么？” 　　许尉把东西提高了点让她看清楚上面的字：阿胶，燕窝，铁皮枫斗。苏晚晚不由瞪大眼睛，所以她拎苏唐去理发的时候许尉离开了一下，是去买这些东西了。 　　后备箱还剩两个行李箱。 　　“你的行李，别忘了。”许尉提醒她，说完径自走了。 　　苏晚晚自己将行李箱搬下来，一路过去，行动因为箱子的拖累变得很笨，她不敢有气，毕竟许尉又不是真的出租车师傅，没理由帮她搬运。 　　入户大厅进门电梯的方向，两个男生正在等电梯。 　　许尉提了几盒礼品站得笔直，连垂挂下来的大衣也熨得平整，浑身上下绅士且讲究。而一旁的苏唐，难得腰杆挺直昂首挺胸站着，平时唐文娟老是说他，全身没骨头似的站没站相。 　　一边等，眼睛一边往侧边瞟，像是要分出个高下来不可。 　　叮。电梯门开了。 　　许尉彬彬有礼地请苏唐先进去，看他那么客气，苏唐有样学样动了动插兜里的手肘，示意客人先请。 　　两人莫名其妙在电梯门前矫情起来。 　　苏晚晚拖着行李箱路过，公平地送两人一人一对白眼，率先进了电梯。 　　“Wind你是客人先进吧。” 　　“你最小，我比较爱幼。” 　　“那我还尊老呢。” 　　“这有老人吗？” 　　苏晚晚站在电梯内咬紧后槽牙：“倒数三秒，不进拉倒。” 　　三，二，一。外面杵着的两个人面对面，目光交错，无动于衷的模样誓要将谁更礼让坚持到底，苏晚晚点点头，很好，无情按下了楼层按钮。 　　拜拜了您嘞。 　　电梯嗖的一下到达苏晚晚家所在楼层。他们这栋楼是两梯两户，刚好隔壁人家搬走很久了一直没新邻居住进来。 　　苏晚晚掏钥匙的钥匙声穿了进去，没等钥匙找出来，门自己开了。 　　“崽崽回来啦！”唐文娟围着围裙迎出来，连忙接过苏晚晚手里的行李箱。 　　“嗯嗯，今晚看来有什么大餐吗？”苏晚晚吸了吸鼻子，光在门口就闻到了厨房飘来的香气。 　　唐文娟领着她往里走，带上门，露出惊喜是要保密的笑容，先不告诉苏晚晚。 　　“回来路上累了啵。洗个手，去沙发躺一下，妈妈帮你把电视开起来。”唐文娟小跑到客厅，匆忙中规划的有条不紊。 　　“妈，我想喝可乐。” 　　“在冰箱里，妈妈把你拿出来。” 　　“我还想吃中山路那家蛋糕，我点个外卖好啵？” 　　“我已经叫你爸爸去买了，等他回来啊。” 　　“妈妈真好，嘿嘿。” 　　回家第一天，唐文娟和全国的母亲一样，不用苏晚晚提，任何在平时显得很过分的要求她都会一口满足。俗称一天定律。因为一天过后，事情就会九曲十八弯，变得不一样。幸好她这回只待两夜一天。 　　唐文娟回厨房调小火候，过了一分钟她才反应过来，又跑出来。 　　“唐唐呢？ 　　她这才想起自己让苏晚晚回来的路上接一下苏唐放学，光顾着苏晚晚了，进厨房发现没见到他人影。 　　唐文娟语气变了：“那小兔崽子又去野了，没跟你回来？” 　　苏晚晚刚开了一包薯片嘴里咔嚓咔嚓，轻飘飘回答：“苏唐唐啊，楼下遇到一个老爷爷，尊老去了。” 　　“他？”唐文娟不相信自己耳朵，不过转念想想自己那娃虽然闹心，但还算善良，也没多想。 　　唐文娟正要回厨房，苏晚晚又想起一件事。 　　“对了妈，我有个朋友今天跟我一块回的相原，说来看看你和爸爸。” 　　“朋友？” 　　“你们都认识，哦也不是，现在不一定认识，”苏晚晚纠正自己，说，“反正你们肯定记得他小时候，或许还抱过他亲过他。” 　　唐文娟懵了几秒，拿着锅铲回忆不起。 　　“就是许尉，他的大名叫这个。”苏晚晚微微一笑，笑里意味深长接着说，“小名，壮壮。” 　　“壮壮还记得啵妈妈，从前对门邻居家的小男孩。” 　　“租我房子的柳阿姨的儿子，许，壮，壮。” 　　“哎呀！”唐文娟恍然大悟，“壮壮呀，他来了？哎哟喂真是有心了，来看我们。” 　　“他现在在哪呢？”唐文娟问出关键。 　　“也在楼下呢，”苏晚晚莞尔，“遇到一臭屁小孩，在爱幼。” 　　唐文娟听着摸不着头脑，正想问苏晚晚怎么把客人一个人落在下面，不过很快被另一个念头盖过了。 　　“崽崽，你跟妈妈说实话，”唐文娟干脆坐下来，眸中恳切又期待，“你跟壮壮是不是有什么发展了？” 　　“？”苏晚晚嘴里的薯片崩到了牙，停下来，“妈你说什么呢？” 　　“没有莫？只是朋友？”唐文娟追问。 　　苏晚晚被问得开始心虚，记忆里逐渐出现某天夜里她“见色起意”，趁许尉熟睡之际轻触了他的唇角。 　　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不自在。 　　“没有。”苏晚晚否认地很坚决。 　　唐文娟不免遗憾。 　　苏晚晚察觉不对劲，疑问道：“不然你想有什么发展？” 　　“那妈妈跟你说实话，”唐文娟笑盈盈地，笑容里藏着刻意，“我跟你柳阿姨这几年一直联系，听讲她儿子从事电竞行业对啵，现在在国内都蛮有名气啰，好像前段时间还拿了第一名。” 　　“妈你还知道电竞？” 　　“小瞧人啰。” 　　苏晚晚是真没想到她妈妈了解那么多，甚至还知道电竞行业，言谈间没有任何歧视或是不理解。听到这些话从自己妈妈嘴里说出来给她科普，感觉还挺奇妙。 　　她认真听着后续。 　　唐文娟忽然说起：“哦，你现在住的那房子，就是他儿子自己买的。” 　　苏晚晚瞪大眼无语凝噎：“妈，你晓得的啊？” 　　唐文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晓得，你柳阿姨说过的，他几乎不太回去住的。” 　　苏晚晚扭过头，望着电视，面无表情地继续嚼嘴里薯片。 　　“所以妈，你想讲什么？” 　　“我感脚你跟壮壮可以发展发展，妈妈早帮你鉴定过了。” 　　“鉴定过？” 　　“对啊，人家家世清清白白的，我们两家又认识，而且小伙子长得又高又帅……” 　　“等一下妈妈，你怎么知道人家又高又帅的？” 　　唐文娟瞧她这叫什么问题：“我跟你柳阿姨交换过照片的。” 　　苏晚晚眯起眼：“交换？” 　　唐文娟清了清嗓子：“除了长相，人品也不错……” 　　苏晚晚再次打断：“这就离谱了吧妈妈，你都没见过真人。” 　　“三岁看到老，我都看过五岁的壮壮了，还能不清楚人家人品。” 　　“人是会变的！” 　　“能变哪个去，他妈妈温温柔的人摆在那当榜样，小伙子肯定差不了。” 　　苏晚晚忍不下去了。她背过身去，沾了点口水到眼睛边，再转过头看着唐文娟，此时的大眼中酝酿出水汪汪的感觉，流露出受尽磨难和委屈的情绪。忽的，苏晚晚抱住唐文娟哭诉：“妈妈，你还记得上个月每天加班到九点多的我吗？” 　　“记哒。” 　　“是许壮壮干的。” 　　“……” 　　- 　　隔了不知几班电梯的时间，门铃终于响了。 　　唐文娟比苏晚晚积极，连忙从厨房跑出来开门。打开门，苏建伟站在中间。神奇的是他的左右两边，各站了一个人。左边是唐文娟看都不想看一眼的苏唐，余光瞥过这小兔崽子的头毛哪去了，第一反应是又搞标新立异剃个光头回来，欠揍。 　　而右边，看到了许尉。 　　与照片里相比本人更加让人眼前一亮，唐文娟当即露出一个岳母笑。被忽视的苏唐看在眼里，撅起嘴翻了个白眼走进去。 　　“阿姨好，我叫许尉，妈妈是柳梅，从前我们家就住在您们隔壁。” 　　“晓得晓得，阿姨当然记得你了，长大了越来越帅气。” 　　许尉微笑着：“刚才电梯下遇到苏叔叔觉得眼熟，现在看到阿姨，您和叔叔那么多年没什么变化。” 　　唐文娟笑得脸上开花，摸了摸脸蛋：“这孩子，话讲到我心窝窝里。” 　　苏建伟笑得儒雅，提醒唐文娟：“别堵着路了，赶紧让孩子进门。人手上还提着一堆东西啰。” 　　唐文娟这才发现：“哎哟，这崽崽客气的啰。我们都是老熟人，不用这么客气。” 　　“一点心意。” 　　“谢谢谢谢，阿姨收下了。”唐文娟拿出一双干净的拖鞋，“快快，进来。” 　　许尉一路被迎到敞亮的客厅，看见懒洋洋靠在沙发上的苏晚晚正注视着他，好像有话说。 　　经过楼下与苏唐小屁孩的僵持较量，许尉的情绪发泄差不多了，他的眼尾轻挑，大方对上苏晚晚的视线，好像在问她怎么了？ 　　没什么，上来一趟真是辛苦了，快坐下歇歇。苏晚晚歪了歪头朝他挤眉弄眼。 　　当他瞎吗？ 　　以为许尉看不出她此时眼里全是坏意。 　　许尉坐下来，从容不失风度，和扬港的他不是同个人。想起那段寄人篱下，被呼来喝去的日子，苏晚晚一点都不记仇。 　　五分钟前她可是狠狠地告了许尉一状。 　　试想，待会的晚饭，就是许尉的鸿门宴。 　　半个小时后，华灯初上。巨大的落地窗能看见外头的江水两岸灯火斑斓，论夜景，相原市的江畔光景绝对不输扬港。 　　毕竟那么多年旅游城市的投入打造经费也不是打水漂的。 　　很快大家围坐在一桌。 　　桌上全是苏晚晚爱吃的菜，不辣，没有肥肉，没有内脏和血。坐在苏建伟身边的苏唐叫苦，他最爱吃辣，无辣不欢，偏偏今天桌上没有一道辣菜。 　　“怎么会有相原人不吃辣啊！”他仰天喊道。 　　唐文娟越过半张桌子给了他一筷子，让他安静：“不光你姐，没看到还有客人呐。” 　　“壮壮，你也不吃辣的，阿姨没记错吧。” 　　“壮壮？”苏唐迷糊眼。 　　“扑哧。”苏晚晚抿住嘴尽量不笑，让他嫌弃小名，这下看许尉怎么办。 　　“阿姨我现在能吃了。”许尉说，全然当作没注意桌上其他的异动。 　　唐文娟很惊喜：“好啊，能吃辣好啊，吃辣多好啊。” 　　苏晚晚：“……” 　　苏唐爆发出一声整个楼层都能听到的大笑。翻身做主人的解气。 　　“好了好了，别问了，”苏建伟再次提醒，“动筷吧，孩子们都饿了。” 　　关键时候总是很靠谱的苏爸爸得到了三个“孩子”一致认同。 　　总算动筷了。吃的时候，唐文娟问起许尉的工作和生活。而苏晚晚一直努力往自己在扬港实习的话题上引，有意无意暗示些什么。 　　功夫不负有心人，唐文娟终于想起不久前女儿诉过的苦。 　　她亲切地给许尉夹了块鸭肉，说：“听说晚晚之前在你们单位实习了几天？” 　　“嗯。”许尉若有所思。 　　“是一周七天无休。”苏晚晚微笑地纠正。 　　苏唐一边扒饭一边竖起耳朵。 　　唐文娟笑眯眯地点点头：“挺好的啰，是该吃吃苦。” 　　苏晚晚：“？” 　　许尉愣了一下，嘴角忍不住抬起。 　　苏唐的反应最为明显，饭从嘴边喷了出来，几粒白胖胖的米饭粘在了脸上。而苏建伟审时度势，只温声对苏唐说了声注意一点。 　　“妈妈，你认真的吗？”苏晚晚憋不住了。 　　“怎么了？以后工作都是这样的，压力大任务多，要周旋各部门人际关系，加班都是家常便饭。”唐文娟苦口婆心，“你不清楚这些，因为我跟你爸爸保护你保护的太好了，有这个机会锻炼锻炼，体会体会我们上班的不容易，蛮好的啰。” 　　苏晚晚筷子停在碗边，哑口无言。她最最亲爱的妈妈，在她回家不到两个小时，就没有保护她的欲望了吗？说好的一天定律呢？ 　　“哈哈哈哈哈！苏晚晚你也有今天！”苏唐仰头，边拍桌子边肆无忌惮地笑她。 　　“你笑什么？”唐文娟这回用汤勺的木头柄拍在“猕猴桃毛”上。 　　“多学学别人家的男孩，像你这个年纪，人家都快成名了。”指的是许尉。 　　苏唐不以为然，揶揄道：“妈，你知道别人是做什么的吗就拿他给我当榜样？” 　　“晓得，”唐文娟说，“人家可是电竞选手。” 　　“……”苏唐傻住了，“妈你知道电竞是什么？” 　　“废话，你不是整天闹着喊着想当电竞选手吗。” 　　苏唐：“你不是不同意吗？” 　　唐文娟：“对啊，我不同意你搞，但我认可人家壮壮。” 　　苏唐放下筷子心死了：“姐，我的银行卡密码是……”准备留遗言了。 　　苏晚晚点破他：“你没有银行卡。” 　　苏唐：…… 第30章 婚宴 　　两人欢喜两人愁还有一人照顾那边安慰这边的晚饭结束了。苏晚晚到厨房帮忙刷碗, 从一起刷碗的苏建伟那打听到这几天苏唐和妈妈争锋相对的原因。 　　苏唐想打职业电竞。 　　“这苏唐唐真是想一出是一出，职业哪有那么好打，他还以为在网吧打呢。”苏晚晚不由跟唐文娟共情。 　　实在因为这些年她眼睁睁看着苏唐唐，越长大越叛逆, 越离谱。 　　小学的时候明明还是颗没长歪的小白菜, 结果自从苏晚晚上了高三住校开始, 小升初的他读书不用功, 其他方面遍地开花。 　　最出名的就是他每到一个学校, 都要打一次群架, 好从中脱颖而出自称为王。结局当然是转了数不清的学, 最后转到了苏晚晚高中旁的附中。临高考的她一边备考, 一边还要收拾小屁孩, 万一没考好, 下手不可避免地重也没办法。 　　苏唐乖了一段时间后，苏晚晚去遥远的扬港上大学, 宣布他正式成为一匹脱缰的野马。 　　“我看唐唐这回挺认真的。”苏建伟说。 　　“他逃学去网吧的时候也挺认真的，我还以为他立志当网管。”苏晚晚太有画面感了。 　　“晚晚, 你还小。看不懂人的那双眼睛, ”苏建伟谦谦如玉的声音在嘈杂的水槽里独树一帜，“有多热爱，有多执着，是能从眼睛里看出来的。” 　　她爸爸不愧是资深的心理学研究员。 　　水龙头的温水不断在指尖掌缝流淌过，苏晚晚不禁想起了许尉的眼睛。他在打比赛的时候，眼中也会流露出热爱，执着吗？ 　　她终究是个外门汉，看不懂电竞比赛，当初追电竞偶像也是缘分使然。 　　苏晚晚这才发现自己好似从未留意过这些。 　　碗刷好不久, 客厅的时钟指向了九点，客人该回去了。 　　唐文娟不免担心：“有地方住吗？” 　　许尉点头：“有的。” 　　唐文娟让他千万别客气，要是没有，完全可以和苏唐挤一屋。 　　“只要你不嫌弃就行。” 　　苏唐躲在唐文娟后面快把嘴巴撅上天花板了，轮得着别人嫌弃他吗，他才嫌弃呢！ 　　许尉说：“阿姨放心，我有地方住。” 　　另一边的苏晚晚审视着他，他什么时候订的酒店？不是说什么计划都没有吗。 　　唐文娟这回放心多了，寒暄了许多，最后才依依不舍让苏晚晚送他下去。 　　电梯口，苏晚晚问他：“你今晚住哪？” 　　许尉：“你也担心我没地方住？” 　　苏晚晚真的只是随口一问：“爱说不说，反正酒店那么多也不至于睡天桥对吧。” 　　进了电梯。 　　许尉淡淡然说：“附近酒店几乎订完了。” 　　苏晚晚一愣：“那怎么办？” 　　许尉看她慌了，笑了笑：“我自有安排。一个老地方，虽然旧了点，破了点，但能凑合一晚。” 　　苏晚晚捕捉到他话里几个关键词。 　　许尉转过身对着她，补充道：“那个地方你也去过。” 　　苏晚晚醍醐灌顶，微微张开嘴仿佛猜到了是哪。 　　这下轮到许尉小小的吃惊：“不错嘛，今天吃饱喝足脑子能用了，猜到了？” 　　苏晚晚面露难色点了点头，欲言又止的样子。 　　电梯叮的一声到达底楼，苏晚晚送到门厅外看着许尉的背影离开，寂寥，孤独，一个知名的电竞偶像竟要沦落至此。 　　“许壮壮。”苏晚晚还是叫住了他。 　　“嗯？”许尉回头，莫名其妙。 　　苏晚晚略有点感伤，说：“网吧环境太差了，你好歹是公众人物，还是别在那凑合一晚了。” 　　许尉：？ 　　她在说什么？她以为他今晚要去哪凑合？网吧？ 　　一个老地方，旧了点，破了点，她也去过。除了下午去过的十六中门口的网吧还有哪。 　　苏晚晚叹了口气：“看在我们小时候认识的份上，我家沙发欢迎你。” 　　许尉：“…………” 　　为什么时隔十六年再回到这片土地，还是逃不过被欺负。 　　许尉觉得今晚相原的江风，特别冷，即使过了十几年，依然，特别克他。 　　许尉头也不回的开车走了，能感觉到车在冷空气中的尾气其实在发散着车里的怒气。 　　苏晚晚顿觉又一次好心当成驴肝肺，懒得理他，回家洗洗睡了。 　　临睡前，她发了一条消息。 　　于是相原市江北老城区的一个老小区内，许尉收到一则问候： 　　【许壮壮，到网吧了吧，别怪我没提醒你找个靠里的机位，没风，还有点泡面的时候加个火腿肠，凑合休息一晚吧】 　　许尉：…… 　　- 　　翌日天光大好，不可多得的黄道吉日。科技人才慕容四喜千挑万选今天这个日子结婚果然很科学。 　　苏晚晚起了大早，跟之前约定的一样准时敲开四喜家的门。此时四喜的家人们已经打扮整齐，家里也装饰得喜庆异常。 　　四喜连忙把伴娘裙塞到苏晚晚手里：“绝对，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良心伴娘裙。” 　　苏晚晚相信她，郑重点了点头提着袋子去换衣服。 　　五分钟后，她换好了。 　　“四喜。”迟迟不肯出来的苏晚晚喊道。 　　“怎么了？” 　　“这个伴娘，我可以退货吗？” 　　经过上午下午一系列相原结婚的风俗，新郎迎着新娘一路从娘家到男方家，各自改口叫了爸妈。四喜婚礼前的迎亲流程删繁就简，一步一步井井有条走下来，一直到了晚上婚宴时间。 　　婚宴正式开始前，新娘新郎和他们的伴娘伴郎团恭候在酒店大厅，等待受邀请的亲朋好友。 　　苏晚晚自告奋勇拿下了收红包的任务。 　　“叔叔阿姨，你们到这么早！”传来四喜惊喜的声音。 　　唐文娟握住四喜的手：“这孩子见外了是不，我们也算你半个娘家人。” 　　苏建伟递上厚厚的红包：“祝我们四喜新婚快乐，美满幸福。” 　　“谢谢叔叔阿姨。” 　　唐文娟和苏建伟很快走向四喜爸妈那，两家人二十来年的交情，说了好多话。 　　“时间真快啊。”“可不是吗，印象里还是娃娃，这都结婚了。” 　　“你们家晚晚快毕业了吧，有苗头没？”“没呢，晚晚这孩子没谈朋友那根筋，怕是奔三也不会有着落，随便她。” 　　“怎么会，等着看吧，等孩子们水到渠成。” 　　长辈们在一侧聊得火热。 　　苏晚晚猫在一旁收红包收得直咽口水。 　　“苏晚晚你穿的啥？”头顶飘来嚣张又嫌弃的语气。 　　苏晚晚瞪了一眼苏唐，克制自己爆锤他的冲动，转了个圈圈给他全方位展示一遍身上的伴娘裙。 　　“怎么，”她扬起下巴，“迪土尼在逃公主没见过吗？” 　　苏唐还真从没见过伴娘裙是白雪公主的。不光白雪公主，还有其他几个伴娘身穿其他童话公主的裙子，他是叫不出名字。 　　苏唐更想嘲笑了，可看见苏晚晚眼里一股要灭了他的气焰不敢再拱火，使坏把皮球踢给别人。 　　“Wind你公正地评评理，苏晚晚有公主样吗？” 　　苏晚晚一怔，闻声看去。 　　拥堵的人群中果然站着许尉的身影，他高挑的海拔显得尤为突出，招来伴娘这边好几双目光。 　　“太帅了吧是谁啊。” 　　“有点眼熟。” 　　“啊啊啊好像是那个打游戏的明星，我刷到过他的比赛视频。” 　　“艹我也想起来了。” 　　“他怎么来了？” 　　“新郎的朋友吗？听说本来伴郎团有位明星来着，正往这边赶。” 　　“对对对我也听说了。” 　　苏晚晚耳边喧闹，而她的心意外地很平静。她的目光就这么平直地望着许尉，看他缓步朝她走来。 　　“挺有想法啊，丸子头。” 　　“？” 　　“不过你确定你像白雪公主吗？” 　　“不然呢，我应该像什么。” 　　苏唐认真地听着，他也想只知道。 　　许尉想了想，纠结道：“说你像花木兰的话，算不算抹黑她？” 　　苏晚晚咬住后槽牙，示意他继续。 　　“你们也就战斗力比较像，”许尉反复比较，最后忍不住问，“一定要在公主里挑个像的吗？” 　　“美女与野兽可以吗？” 　　“……” 　　边上看戏的苏唐已经捂着肚子笑到门厅柱子哐哐一顿乱捶。 　　苏晚晚捏着手里一沓红包，手头唯一撕得动的东西，第一次产生撕钱的冲动。 　　“许壮壮！”一声惊天动地的叫声充斥着整个大厅。 　　不是苏晚晚叫的。 　　是才反应过来的新娘四喜。她还是被站在身旁的老公提醒的，新郎汪洋瞥见许尉后激动地抓住媳妇的手，不敢相信，不敢自己上前确认。 　　四喜拎着笨重的裙摆小跑过来，后边跟着紧张地手不知道哪放的新郎。 　　“真的是你，”慕容四喜惊叹道，“丸子，你居然真的联系上他把人给请来了！” 　　四喜现在看苏晚晚的眼神像极了看神仙。 　　苏晚晚无奈的很，根本不是她神通广大，她说是许尉自己跟来的，四喜会信吗。 　　新郎咬咬牙上前一步，笑容可掬地伸出手：“Wind你好，我是你的粉丝，你的比赛我每场都看过，太帅了。早听我媳妇说你是她们姐妹的童年好友，没想到你真的来了。” 　　许尉回握：“新婚快乐。”大衣的口袋拿出一个红包。 　　新郎汪洋连声感谢，本来不想收的，毕竟Wind能来已经是件对他来说喜庆的事情。 　　还是四喜替他接过：“谢谢，等你有好消息了别忘了通知我们哦。礼金有来有往才是锦上添花。” 　　许尉点头。 　　意思就是可以去参加未来Wind的婚礼咯？新郎汪洋都没缓过来，是被四喜硬拽回去的。 　　苏晚晚收好四喜交给她的红包，抬眼问许尉：“你怎么来了？” 　　四喜把邀请许尉的任务拜托她后，她根本没抱希望，所以提都没提，结果不仅来了还跟着她的家人一块来的。 　　“不来怎么看你，”许尉唇角轻抬，“穿的跟个笑话。” 　　能不大喘气吗。苏晚晚无语地瞧了瞧自己这身，虽然刚开始也难以接受，但起码有儿时的寓意在，满满都是回忆。 　　“呵，苏晚晚你最好别给我提小时候回忆。”许尉收起笑意，“你根本什么都记不得了。” 　　“……” 　　听听这记仇的语气。 　　苏晚晚不再与他多说，专心收红包。 　　等苏家父母跟人聊的差不多时，许尉也跟着他们一家进入宴会厅。 　　一个多小时之后，婚礼仪式快要开始。门厅的人除了新娘新郎和伴娘伴郎团外，没多少人往里进。 　　新郎正在接电话，大家等了一会儿，他走过来说。 　　“来了来了，这样伴郎团就齐了。” 　　说的是那位迟到的伴郎。 　　也是稀奇，别人结婚，他一个伴郎不知道什么来头非要“压轴”登场，苏晚晚早就等不及进去，腿快站麻了。 　　新郎话音刚落，酒店的旋转门出现一位夺目的面孔。引来身边伴娘团小姐妹窸窸窣窣的讨论声。 　　“这男生长得也不错。”“他穿的是伴郎服诶，我天，就是他啊。” 　　“我怎么有感觉这帅哥也有点眼熟？” 　　“我也是。” 　　“所以到底是谁？”“想不起来了反正很眼熟。” 　　“赵峻枫。” 　　伴娘团小姐妹们齐刷刷看向叫出名字的苏晚晚，迟疑地呆呆站着。 　　“你认识啊，不对，你又认识啊。”穿冰雪奇缘衣服的女主凑上来，“刚才那个帅哥跟你挺熟的，这个也是？” 　　“不对吧，这应该是新郎那边的朋友，你也认识呀？” 　　“啊！”穿着睡美人服饰的女生恍然大悟，“我说这名字好耳熟，是不是，是不是那个练习生出道的，前几年很出名的男团成员？” 　　苏晚晚站在原地，不语。伴娘们围着她等她的答案，但她久久沉默没有想回答的样子。尤其脸色，算不上好看。 　　真是。 　　山水有相逢，冤家会聚头。 　　苏晚晚收拾好怀里的红包，一声不吭默默退场了。 第31章 那啥相见分外眼红（一更）…… 　　晚上七点正式开席。盛大的婚礼仪式一直进行了半个小时, 进行到最后，新娘扔捧花环节。 　　大家没想到居然是一位伴郎碰巧接到了捧花。 　　那位伴郎长相出众，婚宴现场的宾客中已有年轻的姑娘们认出是谁来了。 　　“赵峻枫？”“对对对我也记得是这个名，几年前选秀出道的明星是吧。” 　　“嗯嗯, 我看过我看过那个节目。” 　　“谁没看过, 好像是当年最火的选秀综艺吧。” 　　“是啊, 爱豆选秀元年的时候。” 　　“那几年他可火了吧, 倒是近两年没怎么听到他名字了。”“我也是, 刚差点没认出来。” 　　“不过还是很帅的。” 　　“帅有什么用, 帅的人在爱豆圈一抓一大把, 还不是过气了。” 　　“是啊, 甚至比不上打游戏的帅哥有人气。” 　　聊到最后一句, 这桌的几个姑娘们不约而同看向对面新娘亲友桌, 其中的许尉。 　　“哪个帅？” 　　“还用说吗？许尉啊。” 　　“赵俊峰清秀一点，偏邻家男孩一点。”“你这是说他长得普通不如许尉呗。” 　　“Wind确实是不普通的帅啊, 万里挑一的好吗。” 　　就比如眼前宾客云集的偌大宴会厅中，许尉像是暗夜中最亮的一颗星, 叫人一眼就能注意到他的存在, 无法挪开视线。 　　可惜，话音刚落，她们的视线就被“白雪公主”挡住了。 　　婚礼仪式结束，新娘新郎去换敬酒服。伴娘苏晚晚趁机找到爸妈在的一桌，赶紧吃点垫垫肚子。可把她饿坏了。 　　为了节省时间，她干脆端起盘子站着吃。 　　正巧站在许尉座位的侧后方。 　　“公主，注意点吃相。”许尉嫌弃地拍开掉落在他肩头的葱花，正是从狼吞虎咽的苏晚晚嘴边漏出来的。 　　苏唐皮痒痒拱火：“苏晚晚的吃相本来就这样。” 　　结果立刻遭到头顶的攻击。 　　苏晚晚腾出胳膊，一棍子敲在他的猕猴桃头上, 含糊不清说：“苏唐唐你先擦擦你脸上的油再说话吧。” 　　比吃相，她才应该甘拜下风。 　　这才上了几道菜，就属苏唐碟子里最丰盛，嘴边的残渣也是。 　　苏晚晚低下头继续扒拉碗里的鸭肉，忽然—— 　　“姐姐。” 　　“咳，咳咳咳。”苏晚晚听到声音后条件反射咽不下去，呛到了喉咙。听她咳得厉害，离她最近的许尉不能见死不救，友情伸出手一巴掌拍在她背后。 　　这才咽下去缓过来。 　　苏晚晚差点以为是苏唐喊的，抬眼看去苏唐还在认真擦拭嘴角，没朝她这边。 　　是谁？ 　　有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苏晚晚笨拙地转过身。 　　在她的身后，站着一个熟悉但陌生的男生。熟悉的是这张她拍了无数次的脸，陌生是因为，苏晚晚后悔认识过这个人。 　　“找我？” 　　“嗯，”赵峻枫一身燕尾黑西装白色花领衬衫的王子伴郎装扮站在她跟前，手里拿着接到的捧花，小心翼翼地说道，“方便跟我来一下吗？” 　　动静引起了许尉和苏唐的关注，一个侧耳听，一个直接转过去瞧怎么回事。 　　许尉的余光看见苏唐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 　　苏晚晚举了举碗：“不太方便。”拒绝得很干脆。 　　赵峻枫下不来台阶，低下头卑微的模样：“我真的有些话想对你说。” 　　“非要去外面说吗？” 　　“里面太吵了。” 　　苏晚晚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放下碗妥协了。不留一句交代，自己走出宴会厅。 　　目送她远去背影的苏唐靠在椅背，舌头舔了圈后槽牙：“我靠，苏晚晚脑子摔过吧，真去了？” 　　许尉却问：“那谁？” 　　苏唐回答地很流畅：“赵峻枫啊，娱乐圈的十八线小明星。哦，几年前火过。” 　　许尉听都没都说过。 　　“所以他跟苏晚晚什么关系？”他关心的是这个。 　　“没什么，就是同学，”苏唐漫不经心的，“小学，初中，高中的同学，要不是他选秀出道了大学也应该是校友。” 　　许尉无语，这叫没什么关系吗。要这么论，这个叫赵峻枫的比他认识苏晚晚的时间久得多。 　　猛地，脑海里想起一件事来。 　　犹记得昨天苏唐说过—— 　　“不可能吧，我姐的青梅竹马，不是你啊。” 　　“没错，肯定不是你。” 　　“所以，”许尉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自语着，“青梅竹马是他？” 　　苏唐这时候正巧站起来要往外走，没听到许尉的话，被爸妈发现拦住问他干嘛去，他说去个洗手间。 　　明明开席前才出去过，唐文娟猜他八成贪玩坐不住，斜他一眼随他去了。 　　苏唐没走远，许尉也紧接着离开座位，主动向苏父苏母说自己去接个电话。唐文娟笑吟吟，说电话重要，赶紧去接。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 Ｃo Ｍ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8 0 8 0 t x t 。Ｃ o Ｍ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送给你。” 　　宴厅转角处的长廊，赵峻枫郑重地将捧花递给苏晚晚。 　　从旁观者视角，一个王子般打扮的男生伸出双手把一束圣洁的捧花送到“白雪公主”的女生眼前，多么童话，多么动人。 　　可苏晚晚只看到了讽刺。 　　“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对他，苏晚晚连一个假笑都不想给，面无表情盯着他，“不怕又被拍到吗？” 　　“这回要是再放到网上，你和你经纪人又打算怎么解释？” 　　“要我帮你们想想公关稿吗，”苏晚晚目光寒冷，与冰刃无异，“我不要脸地勾引你？或者更具体一点，我其实是人人喊打的私生粉尾随，骚扰你？” 　　“别这样说，”赵峻枫垂眸，手里的捧花缩了回去，“我没想到今天在这和你重逢，还挺庆幸的。你知道，那件事后，我一直想跟你道歉的。” 　　“但你没有，”苏晚晚拆穿他，“一直没有，直到一秒钟前，你也只是说想跟我道歉。” 　　想跟行动不一样。她还想暴揍他一顿呢，可她有良心，至少比赵峻枫有。顾及可笑至极的十几年同窗之情。 　　“再见不容易，我们不能好好说说话吗？”赵峻枫显得很可怜。 　　“你觉得呢？”苏晚晚觉得他说的话显得很可笑。 　　“至少你先收下它。”赵峻枫再次递出捧花。 　　苏晚晚没有瞧半眼。 　　“如果你叫我出来只是送我花，大可不必，我不需要你的祝福。”说完，她转身没有一丝留念，“走了。” 　　“姐姐。”赵峻枫忽然抓住苏晚晚的手臂。 　　苏晚晚咬牙克制。她最受不了年纪相仿的男生叫她姐姐，赵峻枫虽然小她两岁，但小学跳了两年的级，从小学到中学他们一直是同学，没生出多少年龄感。 　　她强忍着不发作，正要优雅地甩开他的手。 　　没想到有人先她一步。 　　苏晚晚震惊地看着眼前突然间出现的许尉，扒开赵峻枫的手，挡在她面前。 　　“许尉？”赵峻枫眼中震了一瞬，迅速认出了许尉，论人气，现如今半个娱乐圈都敌不过一个打游戏的他。可是许尉怎么会站在苏晚晚那边。 　　“姐姐，他？” 　　“求求了，别叫我姐姐。”苏晚晚忍不下去打断他。 　　赵峻枫委屈的眼神不明所以，疑惑更重了一层。 　　苏晚晚：“只有我弟脑袋抽风不想挨揍的时候会那么叫我，而且每次叫完之后结果都不太好。” 　　许尉在旁煽风点火：“会有什么结果？” 　　苏晚晚实话实话：“会让我更想揍他。” 　　赵峻枫脸色有些难看，逐渐站不住了，没支撑过五秒，便拿着捧花独自离开。 　　“你的青梅竹马，”许尉加重了后四个字音，很不屑，“不怎样啊。” 　　“啊？”什么跟什么，苏晚晚正要盘问，后面又冒出一个人影。 　　“他还敢来找你，苏晚晚，你怎么回事，跟他出来干嘛，还有什么好说的。”苏唐也不知道躲在哪围观了多久，忽的窜出来吓人一大跳。 　　许尉在旁倾听，反复回味每一个字。莫非那个赵峻枫跟丸子头不止青梅竹马，十几年同学那么简单。 　　苏唐对他的态度，苏晚晚当面对他的脸色，都不甚友好。 　　他不会玩弄了这笨蛋的感情吧。许尉越想越偏，默默笃定了心底的猜测，紧咬住牙。 　　苏唐一脸不顺气，觉得苏晚晚好不争气：“赵峻枫那个蠢货，你理他跟他说话，不就是对着臭气熏天的垃圾桶讲话吗！” 　　“苏唐。” 　　“干什么！”苏唐来气了，“你不会还护着他不让我骂吧。” 　　越听越有那味了。许尉的眉心几乎拧成一团，掌心慢慢合拢并成拳，死死盯着苏晚晚。 　　“不是。”苏晚晚耸耸肩，平静地说道，“我是想说，你骂的——” 　　“太文明了。” 　　“……” 　　“…………” 　　许尉更加相信她受过情伤了。 　　婚宴中途的小插曲没有引起更多人注意，很快过去。这时四喜和汪洋换好了敬酒服，领着伴娘和伴郎，挨个桌敬酒。 　　伴娘们为了帮新娘躲酒，喝了不少。苏晚晚也不例外。 　　敬酒的全程中，热闹非常。让人更加舒心的是，赵峻枫不见了，据伴娘团的小姐妹说他有其他行程跟新郎打过招呼先走了。 　　“他不是不红了吗，还那么忙？”伴娘团小姐妹开始八卦。 　　“娱乐圈嘛，总不缺赚钱的门路，可能拍拍小广告小杂志什么的，也够忙了的。” 　　“我看就是装大牌呗，”睡美人伴娘讥讽道，“刚才我碰见他想让他给我签了名，人家理都不理我头也不回走了。” 　　“哈？”“什么时候的事？” 　　“就十几分钟前在外面走廊啊，我上完厕所回来的路上。” 　　冰雪奇缘伴娘回忆了一下，加入她们：“会不会是怕狗仔拍去，我记得他刚出道那会儿就被拍到跟一个女生关系亲密，偶像失格，闹得还挺严重。” 　　“后来呢？”“后来公司发声明说是个乌龙，是那女的费尽心机自导自演，这事就过去了。” 　　“事情过去后，他红了一阵吧。” 　　“现在还不是糊了。” 　　伴娘团的公主们你一言我一言聊得火热，唯独“白雪公主”兢兢业业给新娘挡酒。白酒一小杯复一小杯地下肚。 　　“苏晚晚她这么能喝？” 　　隔了几桌距离的许尉问身边扒饭的苏唐。 　　苏唐摇摇头：“今天情况特殊吧，借酒——” 　　“消愁？” 　　“可能是，祭人。” 　　许尉皱起的眉头刚才起一直未平，眼下他得以确认，丸子头和那赵峻枫果然有事情。 　　青梅竹马变怨侣。 　　“哼。”许尉冷不丁吭了一声。惹得苏唐疑惑地看过来，吸了吸鼻子，空气里有点酸酸的怎么回事。 第32章 打是亲骂是爱（二更）…… 　　婚宴临到尾声, 宾客散尽。只留下几十个与新娘新郎关系特别好的，搓搓手时刻准备闹洞房去。 　　苏晚晚趴在一张酒席桌边，闭着眼，微醺的状态。 　　四喜关切问她：“要不早点回去吧, 明天你不是还要赶飞机回扬港吗。” 　　环顾四周, 四喜应该是发觉苏爸苏妈已经走了, 估计以为苏晚晚还得跟他们年轻人闹一会儿, 就先回去了。 　　“苏唐唐呢？”四喜张望。 　　“早溜了。”苏晚晚枕在手臂上无力地回答。苏唐和她们才玩不到一块去, 肯定也回去了。 　　四喜有点发愁, 想了想：“那我叫个伴郎帮你送回去吧。” 　　“不用了, 我自己打车就行。” 　　“大晚上的一个美女喝了酒独自坐车, 我可不放心啊。”四喜坚持, “那个伴郎是汪洋的大学室友, 人老实，长得也不错, 最重要的是，单身。” 　　苏晚晚半睁开一只眼, 抬起头顺着四喜指的看过去。 　　嗯, 确实还行。不过还差点意思。 　　心底也不知道拿什么作为参照物对比，让苏晚晚无意间下此结论。 　　她站起来，扶住桌子稳了稳晕乎乎的身体。四喜以为她打算接受她的提议，正要过去和伴郎说一声，结果却听苏晚晚说： 　　“我散步回去得了，又不远。” 　　“拜拜了大公主，新婚愉快哦！下次见。” 　　苏晚晚摇摇晃晃往外走，都没听到四喜在背后试图喊住她：“丸子，你好歹把衣服换了呀！” 　　- 　　酒店与苏晚晚家只有一江之隔, 按开车跨越大桥的时间算只需不到十分钟。 　　入夜的原江大桥，宛若一道银河凌空于江水之上，配合桥上的霓虹构成流畅的白练闪烁着光斑。来来往往的车辆行驶在大桥主路，犹如点点繁星装点着夜幕深重下的亮丽。 　　大桥外侧的行人道上，行走过络绎不绝的人。 　　无一例外的是，凡是走过的人都忍不住回头看一眼同样行走桥上的“白雪公主”。 　　十一月的冷风吹过一会儿，苏晚晚清醒了大半。才意识到自己的外套忘记拿出来，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上，只有一台手机。 　　完了，现在人在大桥打车没处打，已经走了一半路程再走回头路更不现实。 　　可是真的好冷。江风扑面而来，“白雪公主”觉得自己被丢进雪地里似的。 　　苏晚晚开始经不住地打寒颤。 　　突然间，裸露风中的锁骨一暖，暖和的外套包裹住她的上半身。这不是她落在酒店更衣室的外套吗？ 　　哪来的“七个小矮人”为她伸出了援手。 　　苏晚晚抬起头，看到了高她许多的——小矮人，许尉。 　　相顾无言，停在川流不息的行人中间愣了几秒，两侧的路人不免纷纷看过来，一时不知看的是装扮，还是人。 　　“你没走？”苏晚晚反应过来，她以为许尉不打一声招呼离席了。 　　“东西忘在酒店了。”意思是走了，又回去过。 　　苏晚晚低头瞧了眼自己的外套：“那这衣服？” 　　许尉说：“慕容给的。”依他所言，是回头拿自己落下的东西时刚好碰上四喜，她没追上苏晚晚，便交给了许尉。 　　“哦。”原来如此吗。 　　心底不知道在期待什么，总之有点失落。 　　原来只是碰巧。 　　“诶？你的车呢，怎么没开来。”苏晚晚眼睛发亮，四处张望，刚好她踩着高跟走不动了。 　　“你是喝多了不是喝傻吧，”许尉探究的目光从头顶落下，“这是行人道，你见有车开上来吗？” 　　苏晚晚也意识到了问题，一定是酒精作用下大脑转得不太灵活。 　　“不，你的脑子一直不太灵活。” 　　许尉无情地纠正她。 　　苏晚晚不服气：“比如？”她得让许尉明白酒精还有一个作用，容易较真。 　　许尉笑了笑，侧头望向大桥下的江水。夜晚微风吹动，映照着桥上的灯火，江面泛起粼粼波光。 　　“比如，记得这江吗？” 　　“废话。”这叫什么问题，苏晚晚从小在相原长大的，小时候每天放学都要经过原江堤坝。 　　江水的波光倒影在许尉的眼中，潋滟了眸光。 　　正当苏晚晚看着看着即将陷进去时，听见许尉飘来一句—— 　　“那你记得五岁的冬天，你把我推下了水？” 　　“就在这条江。” 　　“……” 　　记忆如同闪闪发光的碎片在新历崩塌之际偶然拼凑起，苏晚晚的脑海里就这么出现了沉睡已久的儿时回忆。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适逢许尉小朋友刚搬来不过半年，到相原的第一个冬季。某天苏晚晚小朋友又一次溜到了他家，听到许尉父亲在训他。当时是因为什么原因来着？似乎是小许尉前段时间感冒，小病初愈，教训他男子汉大丈夫身上全是虚肉，关键时候连个小感冒都顶不住。 　　于是许爸爸给他报了冬泳班。 　　于是老小区单元楼里又听到了杀猪似的哭嚎。 　　幼儿园老师说要帮助身边遇到困难的小伙伴，小苏晚晚觉得自己义不容辞，成为帮助许壮壮的一份子。 　　“所以，这就是把我推下水的理由？”许尉听完她的狡辩，没有得到任何安慰。 　　苏晚晚点头，眼珠子倒是很实诚往其他地方瞟。 　　心虚了。 　　“当时我给你准备了游泳圈啊，而且地儿是四喜选的，是片滩涂，不会淹死的。” 　　“对，”许尉微笑，“所以我最后不仅差点冻死，还没学会游泳，最重要的是，滚了一身泥回家，又被打了一顿。” 　　“嘿嘿，许叔叔确实严厉了一点。” 　　苏晚晚替他鸣不平，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许尉就静静看着她，一言不发，看到后面苏晚晚实在受不了，搓搓手臂：“好冷啊，我们走吧。” 　　硬着头皮往前走。与其说是走，不如说是逃。 　　快走了几百米，苏晚晚走不动了。高跟鞋真的太受罪了，她不知不觉放慢脚步，这一慢，显得刚才一路迎面的江风也缓了下来。 　　“许壮壮，我小时候真的对你很过分吗？” 　　“怎么，愿意让我帮你回忆了？”许尉唇角勾起一抹不惹人注意的弧度，语气松快。 　　苏晚晚鼓起腮帮，不由懊恼：“也不是。只是我好像隐隐约约回想起一点，向你确认确认。” 　　许尉揶揄：“真是不容易。” 　　苏晚晚卑微道：“那也是情有可原，毕竟都是四五岁的事了，谁记得那么清。”除了他这个爱记仇的，苏晚晚内心添了一句。 　　许尉的笑容敛了敛，沉声言：“四五岁，的确不如十四五岁。”话里有话，话里明显有火药味。 　　苏晚晚没听懂：“啊？” 　　许尉看了她一眼，很快收回目光平视前方的路，不再说什么。 　　见他脸色突然变差，苏晚晚再次放低音量，弱弱道：“也许，我真的对你不好，塞你不爱吃的菜，把你当马骑，还推你下冰水……” 　　“不用重复，谢谢。”许尉及时打断。 　　“哦，”苏晚晚吐了吐小舌头，继续，“总之，四五岁的我还不懂事，或者骂了你？或者打了你？但我保证我绝对绝对没有恶意，对你，许壮壮，一丁点都没有。” 　　许尉听得，心中有股难以言喻的冲动被鼓舞。 　　表情也逐渐由阴转晴，大晴天也不为过。 　　“不过换个思路想想呢，”苏晚晚话锋一转，“我骂你是为了你好，为了在你人生道路上不走歪路，我打你其实可能只是建立在友好的基础上碰了一下，摸了一下？” 　　她管自己排山倒海的手劲叫按摩吗？ 　　“你的意思是，你的打你的骂都不是字面本意？” 　　“对了！”苏晚晚第一次觉得许壮壮理解力不错，能跟她在同一个频道了，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 　　“哦？”许尉似乎懂了。 　　苏晚晚很欣慰，慢慢找回了自我。自己不愧是颠倒黑白第一人，谁与争锋。 　　“你看，要是我们早点沟通明白，也不会造成那么大误会了。”苏晚晚感念过去两个月的遭受，暗暗垂泪，早知道许尉本质还是小时候那么好忽悠的小男孩，她也不至于被表面“成长”的他给唬到了。 　　许尉点点头，同样觉得遗憾。 　　“是啊，你早说你从小就对我图谋不轨，就不至于让人认为你是单纯想害我了。” 　　苏晚晚脚步一顿，呆在原地。 　　什么图谋不轨？ 　　许尉随之停下，晚风吹动他每一根得意的头发丝无一不在诉说着主人的肆意，刘海被吹起，露出明显上翘的眼尾，还有唇角弯起的弧度…… 　　第一次让苏晚晚感受到了他笑起来的感染力，不知不觉掉入蛊惑。 　　“苏晚晚，你早承认打是亲骂是爱，我也不会记恨你十六年。” 　　“？？？”猛的惊醒。 第33章 青梅竹马的谜底 　　等一下, 话说早了。 　　她跟许壮壮压根不在一个频道。 　　什么打是亲骂是爱？她承认了吗？ 　　前一秒是蛊惑，那么现在，苏晚晚实足掉进了陷阱。仿佛卷进了漩涡，脑袋跟着旋转发晕, 一句解释的话都憋不出。 　　“快到了。”许尉望了眼不远处就是大桥尽头。 　　苏晚晚后知后觉抬起头, 她家在江边, 大桥右拐就能到小区门口。抬头看许尉, 他调转方向说：“我的方向不在这边。” 　　许尉不是顺路, 是专门送她。 　　“走了, 明天见。” 　　重重灯影交织下, 苏晚晚的视野里的行人慢慢模糊, 只剩下人群中那抹高挑的背影渐行渐远。 　　原来晚风吹拂动的不是平静的江面, 而是她心尖的涟漪。 　　- 　　当晚苏晚晚失眠了。 　　可能是自己过于敏感, 很难不对许尉的话加以解读，即使明知他说话的时候抱着看她笑话的玩笑语气。 　　“你早承认打是亲骂是爱, 我也不会记恨你十六年。” 　　后面那句话倒不像开玩笑。 　　要不然，许尉怎么会遇见苏晚晚的第一眼便将她认出来, 百般刁难。 　　究竟, 被一个人记了十六年，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就这样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不知不觉到了天明。 　　第二天苏晚晚是被门铃吵醒的。 　　唐文娟和苏建伟大早起就去买菜了，只有她和苏唐在家，苏唐这家伙睡得跟猪似的，就算听到了也不会情愿去开门。 　　苏晚晚赤脚下床跑去开门。 　　“许壮壮？”一打开门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讶异地揉揉眼。 　　许尉打量她一副刚从床上起来的模样，凌乱的头发丝由于冬天静电缘故，四处炸开, 像个刺猬。 　　还是个扎丸子头的刺猬。 　　“你怎么睡觉还留着丸子头。” 　　“嘁，”苏晚晚大早上给他开门不是想听到清晨第一声吐槽的，“我乐意。” 　　许尉心情不错，没有再继续呛她，进门熟练地换了拖鞋。 　　换鞋时瞟到苏晚晚光着脚踩在地板上，他脸色暗了几分：“苏晚晚，你真是活该感冒。” 　　“？”她又哪惹到他了。 　　许尉给她扔了一双毛绒拖鞋，示意她穿上。鬼使神差的，苏晚晚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乖乖穿上了。 　　“你又来干嘛？” 　　“你是没睡醒吗？”许尉反问。 　　苏晚晚心想，说对了，她根本就是一晚上没睡着。 　　“今天的中午的机票，回扬港，忘了？” 　　“……” 　　苏晚晚顿时清醒，一溜烟冲回房间，用实际行动告诉许尉她确实忘记了，行李还没收拾。 　　苏晚晚回房间的同时，另一头的房间忽的探出一个脑袋。 　　“Wind？”苏唐偷偷摸摸喊许尉。 　　“嗯？”许尉不明所以。 　　苏唐伸出爪子招了招手：“能过来一下不？”难得听到苏唐恳求的语气，看来有事相求。 　　闲着也是闲着，于是许尉走了过去。 　　刚靠近苏唐的房间门，就被伸出的两只爪子联合拽了进去，而后房门快速合上。 　　“做贼吗？”许尉被他一系列怪异的举动弄得很无语。不是在他自己家吗，搞成一副偷.情的样子。 　　苏唐没有理会，自顾自趴在房门上听了一会儿，发现没有动静，这才松了口气。 　　“是这样的，”苏唐开门见山，“听说你们今天马上要走了，我想了想，决定告诉你一个重要的秘密，省得过了这村就没这店，白白错过。” 　　苏唐的表情意外严肃，显得他要说的秘密也很严重。 　　“？”许尉猜不透眼前的小屁孩葫芦里买什么药，“你说。” 　　“我要告诉你，这个重要的秘密就是，”苏唐大喘气，“相原市，其实藏着一位天赋和颜值集一身，紫微星转世，生而为赢的电竞选手。” 　　“……” 　　“你们俱乐部要是有了这一位，一定，如虎添翼，锦上添花，将来的国内外赛事必然再创辉煌。” 　　“哦。”许尉想起苏晚晚骂过苏唐的语文成绩特别烂，面前这位一句话连用两个成语的是语文特别烂的苏唐唐吗？ 　　“我打听过，你们公司特别惜才，肯定不会放任这样一位种子选手流落在外对吧。” 　　“还有呢。”许尉想听他把话说完。 　　但苏唐觉得他反应过于平淡，翘了翘嘴：“可只有我才知道这位天才选手在哪哦，你不想知道吗？” 　　许尉配合他：“不想。” 　　苏唐脸色一沉，不抛弃不放弃：“不，你的眼睛告诉我你想。” 　　许尉直截了当：“你说的人是你吗？” 　　苏唐眸光倏而点亮，比肩外头的暖阳盛放出的光芒，激动说道：“Wind你眼光真好啊。” 　　“哼哼，”许尉说，“我不光眼光好，脑子也不傻。” 　　“那就好那就好，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做你已经有想法了咯。” 　　“嗯，”许尉点头，“回去后我会找俱乐部领导谈一谈——” 　　“！！！”苏唐没想到这就成功了。 　　许尉顿了一下继续：“建议他们招人前拟一份智商测试题，把一些异想天开的小屁孩排除在外。” 　　苏唐眼里的光芒快速陨落，一屁股坐倒在房间的电竞椅上。 　　“Wind，我是认真的。” 　　“谁不是呢。” 　　苏唐咬咬牙，没想到许尉不愧是许尉，刀枪不入，心动狙击手还不如叫心碎狙击手。另一边站着的许尉微笑着，他这招叫以毒攻毒，专治小屁孩。 　　他自然听出了苏唐的意思，这从跨进他房间起就一目了然。 　　苏唐房间的书桌摆放着专业级别电脑，还有配备的键盘鼠标，都不赖。最瞩目的要属一面照片墙，遍布国内目前PUBG知名战队的集体照，旁边还有一张打印纸，上面是今年到明年有关绝地求生的重要赛事安排表。 　　显而易见，苏唐想进俱乐部，想成为电竞选手。 　　但是所有一切并非想想那么简单。电子电竞的路，不是通向理想的城堡，一路上鲜花和掌声不是常态，如照片墙上一个个夺冠战队共同举起奖杯的画面那般璀璨夺目，只是偶然。 　　许许多多的结果是，付出得不到理想中的收获。 　　纵然，满身荆棘，也不会有人看到。 　　许尉当然不会告诉他这些，因为话太多，他懒得说。 　　就好像总有人对他参加电竞选秀从而正式跨入电竞圈指指点点，他也从没解释过半句。 　　见苏唐一脸郁结坐在椅子上赌气，许尉提步要走。 　　忽然，他的目光顺着脚步锁定在照片墙的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他缓缓走过去，微微弯腰，凑近。 　　许尉有些低度近视，但距离缩短到这种程度之后，照片里的五张面孔足以清清楚楚映进瞳孔。 　　“这张照片？”许尉仔细辨认。 　　“哪个？”苏唐伸长脖子循着他的视线看去，而后失落地说，“哦，那要问我妈。” 　　苏唐说，家里只有他房间有照片墙，唐文娟有一回收拾家里的老照片时抽出几张，说没地方放又舍不得压箱底，就干脆钉他这。 　　他当然不愿意。 　　可是众所周知他在这个家的地位恐怕还不如箱底。 　　“其实就是一张老照片而已，我妈抱着我姐小时候，和别人拍的，那时都还没我。”苏唐的口吻轻蔑，闻到一股酸味。 　　许尉不语。 　　苏唐见他对照片那么感兴趣，漫不经心又给他指了一个人：“中间那个小女孩，你昨天见过的，慕容四喜小时候。” 　　“她变化还挺大的，现在更温柔，不像苏晚晚十年如一日的女魔头。” 　　看着看着，许尉站直了身体，神态极其轻松，盯着老照片眼角洋溢出喜不自胜的愉悦。 　　照片拍于十六年前，苏晚晚五岁生日。照片里的她穿着一身好几层白纱做成的蓬蓬公主裙，咧着嘴笑到眼睛弯成两道月牙，嘴角还有蛋糕的奶油。 　　那天苏爸苏妈给她在老小区外的公园举办了迷你生日会，邀请了一堆老小区的伙伴，其中包括照片里另一个小女孩，四喜。 　　照片里有五个人。 　　除了两位“公主”之外，还有苏晚晚的妈妈。 　　余下的两人，是一位优雅的女士和她手里牵着的一个，愁眉苦脸的小男孩。 　　老旧的照片即便塑封了，也被磨平了表面，已经完全看不出照片里男孩脸蛋挂着惨兮兮的泪痕。 　　许尉记得这个小男孩拍照片的时候刚嚎哭过。 　　“啊，我想起来了，”苏唐从椅子上弹起来一扫刚才的郁闷，手指落在照片中唯一的男孩身上，“他，就是，苏晚晚的青梅竹马。” 　　许尉猛然抬眼看向他。 　　以为自己听错了。 　　苏唐挑挑眉，复述强调了一遍：“看到没，就是这个小胖子。” 　　许尉愣住，苏唐也分辨不出他脸上是什么情绪，总之没有醋味，不应该啊。 　　“Wind，怎么样？”苏唐貌似在挑衅，“是不是觉得我姐这个笨蛋眼光不咋样，放着眼前的，跟我差不多帅的你不屑一顾，喜欢这款。” 　　“她喜欢？”许尉抓住了一个苏唐感到莫名其妙的点，“你怎么知道她喜欢，这款？” 　　这款当然指代照片里的小胖男孩。 　　苏唐耸耸肩：“我不知道啊，我都没出生。但我知道他俩小时候可是差点定了娃娃亲，人家小男孩本来要做我们家上门女婿的。” 　　“……”许尉记得。 　　看他陷入沉思，苏唐动了坏念头准备落井下石，谁叫许尉刚才不理睬他的追梦大计。他故作深沉地咳了咳，说：“反正，我觉得苏晚晚跟她这青梅竹马，无敌般配。” 　　说完看向许尉，期待他醋意大发，最好现在马上把苏晚晚抓过来对质。 　　巴不得两个人打起来打起来。 　　半晌，苏唐没有等到他所期望的，脑补的画面一丢丢也没有发生。 　　反而是许尉嘴边的笑容温暖地让他错愕，见他朝他走来，手无比自然地搭在他肩膀，亲昵地说：“苏唐，我觉得你根骨奇佳，不当电竞选手，是我们的损失。” 　　“…………” 　　“有意向吗？如果有的话，我先过目你现阶段的操作水平，今晚回去报给领队，明天给你答复。” 　　苏唐心底慌了，连等一下都喊不出。嘴巴张着能动，但发不出声，跟哑巴了似的。 　　- 　　半个小时后，苏晚晚收拾好行李箱，听见从苏唐房间里传来的动静。 　　她寻声过去打开房门，看见电脑屏幕亮着，苏唐应该是刚结束一局游戏比赛，并且赢了。 　　这不算什么，令人咋舌的是许尉怎么站在他边上。 　　并且朝苏唐伸出友善的手，说：“宇宙恒星欢迎你。” 　　苏晚晚：？ 第34章 值得（一更） 　　临出发前, 唐文娟准备了一堆东西让苏晚晚带回扬港，许尉租来的车后备箱都快装不下了。 　　“妈，车是租的，最终还得我自己扛。” 　　唐文娟一听有道理, 差点以为是他俩自驾过来, 只好卸了点货。 　　余下的东西, 估计托运还是超重。苏晚晚纳闷了, 平时她过年回扬港也不见她妈妈准备那么多特产。 　　“这些是给壮壮的。” 　　唐文娟解答了她的困惑, 后备箱里的大半都是给许尉准备的。 　　只有一个小角落是她的。 　　“妈, 你想知道我的银行卡密码吗？”苏晚晚心累。 　　“双十一刚过, 你卡里有三位数？”同样下来送行的苏唐成功掰回一局。 　　再多告别的话来不及说, 苏晚晚和许尉出发去机场。 　　路上, 她忍不住问起方才在家里他跟苏唐说的话, 欢迎加入宇宙恒星。 　　“你是在开玩笑对吧。”苏晚晚坐在副驾，问许尉。 　　“不是, ”许尉否认地很快，又说, “他既然想来, 那就随他。” 　　苏晚晚无语：“那我下一秒想成为百万富翁，这也是随我想的？”她的意思是任何事情都不是想想那么容易，梦想是想不错，可异想天开谁不会呢。 　　没想到许尉腾出一只手递出自己手机，对她说：“卡号报我，我下一秒就转你。” 　　“……” 　　有钱真了不起，苏晚晚嘴角抽搐了一下，不争气地试探道：“那，要还吗？” 　　许尉亲切的语气告诉她：“不用。” 　　紧接着, 添了一句：“把你卖了就行。” 　　“豁，”苏晚晚喃喃自语，“我居然值一百万。” 　　“丸子头，你太小瞧自己了。”许尉的手指轻快地在方向盘上点了点，仿佛心情很不错。 　　好歹许壮壮在这座城市也住过一年半载，故地重游了两天，现在要走了瞧他样子居然没有一丁点留恋和不舍吗，苏晚晚心中不由种下小郁结。 　　很快，车开到了机场。许尉先去还车，接着进入机场托运。 　　和来时一样，许尉大少爷不出意外地还是坚持订了头等舱，享受他那豪华候机室去了。一直无聊地等了一个多小时到登机，苏晚晚进入经济舱对照车票找座位。 　　十九排。 　　苏晚晚到达十九排，她的位置在靠窗的地方。 　　“麻烦，借……”借过一下几个字还没说完，苏晚晚愣在原地。 　　过道的这个位置，也就是她座位旁边坐着的这个人，怎么这么眼熟啊！ 　　许尉正横着手机打游戏，听到声音后抬起头，朝苏晚晚绽放开一个真挚的笑容。唇形和眼尾的弧度，无一不决定了他笑起来确实很动人。 　　撩动人心。 　　苏晚晚生生把要说的话咽下去，换了温和的语气问他：“怎么跑这来了？” 　　不应该在头等舱吗。 　　害得她不禁怀疑自己回头看了看四周，不是自己走错。 　　没等许尉回答这个问题，座位的原本主人刚巧上飞机找到了这，这位络腮胡的老哥看到本该是自己的座位上有人，连忙低确认机票信息，没错啊。 　　“兄弟，你是不是坐错了。” 　　“嗯，”许尉大方承认，并说，“商量一下换个座行吗。” 　　老哥一听，眼神往旁边站着还没来得及进去的苏晚晚瞟了眼，了然。他不好意思挠挠后脑勺：“兄弟，不是我要拆散你们，但我特意挑的这个座位号，图个吉利。” 　　“这还有讲究？”苏晚晚有点好奇，全然不顾许尉正在攀谈换座位的事，把话题岔开了。 　　老哥甩了甩手上的红绳和佛珠，讲起来：“今年本命年，坐飞机尤其要注意，航班号几排几座甚至起飞时间都老有讲究了。” 　　“万一晚点起飞了呢？” 　　“……小美女你要这么说就聊不下去了。” 　　许尉打断两个人关于风水的探究，说：“我的座位在前面。” 　　老哥无奈拒绝：“多前面都不行啊。” 　　许尉亮出登机牌，上面赫然写着座位号。老哥起初不以为意瞥了眼，结果眼珠子一瞪，脖子往前伸确定自己没眼花。 　　“帅哥，这，你拿头等舱跟我换？”没搞错吧，不是开玩笑的吧。 　　老哥开始仔仔细细打量起坐着的许尉，俯视的角度努力辨认，帅的有点眼熟。一定是梦中的财神爷，哦不，财神少爷。 　　“可以换吗？”许尉再次确认。 　　“可以啊可以，”老哥爽快答应，“我怎么能干得出毁人姻缘这种事呢。” 　　他已经自动将身边的小美女和坐着的财神少爷归为一对，郎财女貌太相配了！苏晚晚明知道被误会了，但第一反应没有解释，而是略带玩笑的语气求教老哥： 　　“头等舱就不讲风水了吗？” 　　“诶小美女不懂了吧，头等舱，乃飞机之首，是财位啊。”说完，老哥愉快地向头等舱大摇大摆走去，临走前不忘对许尉，“谢了，我的亲哥！” 　　并附带送上一记飞吻。 　　“……” 　　苏晚晚偏过脸偷笑，通通看在许尉眼里。他二话不说站起身往里面的座位挪，眼珠动了动让她坐过道的位置，坐定后又心安理得拿起手机，这回是竖着。 　　抢了她的位置还理直气壮，苏晚晚忍气吞声地在过道位置坐下，悄悄瞟了两眼他的手机。 　　好像在翻看日历。 　　想起许尉说过，他跟俱乐部请了两周的假，算起来已经一周过去了。 　　还有一周。 　　不像苏晚晚，脚伤的假已经结束，明天就要去按时上班。 　　人比人，更怨愤了！ 　　飞机快要起飞了，经济舱的人慢慢到齐，比起头等舱，果真是拥堵非常，密密麻麻全是人。不过这有一个好处，俗话称大隐隐于市，人一多，认出许尉的概率反而小了一点，顶多也就是凭借他人群里脱颖的侧脸吸引来几道灼热的目光。 　　最后，还要遭到尽职尽责的“苏助理”物理遮挡。 　　忽然明白许尉让她坐过道座位的用意——当人形屏障。 　　飞机起飞，通讯用具暂时关闭。许尉侧着脸，凝望着逐渐缩小的地面，直到整个相原城市尽收眼底，不知不觉看出了神。 　　“舍不得啦？”苏晚晚打趣他。 　　“哼，有什么舍不得，”许尉收回视线，舒舒服服仰靠椅背下意识要躺下去，发现身在经济舱不是头等舱的座椅，也不恼，只说，“以后来的机会还多。” 　　“是吗？”苏晚晚不觉得他们电竞选手有那么多闲工夫。 　　眼见飞机窗外的团团云层变厚，已经看不到城市的缩影，彻底离开相原市。苏晚晚平视前方，若无意地说：“我还是觉得这趟来的不是时候，看我这个金牌导游都没功夫带你到处逛逛。” 　　“原江大桥边的堤坝都翻修过，夜景可漂亮了。” 　　“还有十六中那边的古街，游客打卡必去。” 　　“相山风景区也不错。” 　　“让我想想还有哪，”苏晚晚认真思索起来，忽然灵光划过脑子，她激动地转过身，“差点忘了，还有梧桐弄啊。” 　　许尉听到这，终于有了反应。 　　“那也算景点？”他故意问她。 　　“怎么不算，”苏晚晚很不服气，“你在那只住了一年不到所以感情不深，我可在那度过了大半童年。” 　　梧桐弄就是苏晚晚和许尉初次见面的老小区。可苏晚晚不知道，在那度过的不仅仅是她大半的童年时光，更是许尉短暂童年的全部。 　　只那一年不到光景。 　　“反正，许壮壮啊，你这趟来亏咯。”哪也没去。苏晚晚忍不住啧啧替他遗憾。 　　“错了。”许尉仿佛自言自语，声音很轻。 　　“啊？”苏晚晚什么也没听清，情不自禁耳朵凑近了点去听。 　　他续说—— 　　“苏晚晚，这趟很值。” 　　许尉的话如清风卷来的一片叶子轻飘飘地落于琴弦之上，无意中扰动了其中一根弦，改变了原先的曲调，弄弦者心绪因之紊乱。 　　为何会乱。 　　只能说弄弦者本身已非心无杂念。 第35章 暴风雨前（二更）…… 　　飞机扬港新区机场落地, 许尉开车送苏晚晚回小区楼下，自己还得回俱乐部一趟。苏晚晚奇怪他不是在休假吗，许尉说，去拿青训生招生资料。 　　宇宙恒星步入正轨之后, 除了选秀进入的渠道, 又多了招选青训生的计划。 　　今年是第一年, 年底报名截止。 　　“苏唐真的能行吗？不会浪费名额吧。”苏晚晚还是不放心。 　　“你对你亲弟那么没信心？”许尉看戏的姿态反问她。 　　苏晚晚无奈道：“他太小了, 小屁孩一个。” 　　许尉笑言：“所以青训生对他是最合适的途径。” 　　在成为正式职业选手加入队伍成员之前, 青训生是一道试炼之门, 不如电竞选秀过早地曝光在镁光灯下, 全身心投入职业训练意味着磨难、困阻, 每天除了训练就是训练, 看得到的只是无尽头的训练。 　　“如果他能坚持下来, 说明你的担忧完全多虑。” 　　苏晚晚犹豫，也不知道一夜之间许尉对苏唐哪来这种莫名的信念感, 说的她都快妥协了。不对，只能妥协。 　　越发觉得他粉丝给他的标签过于片面了, 不爱说话什么的不存在。 　　他就应该去参加辩论队。 　　“行吧, ”苏晚晚摆摆手，“那你去吧，早去早回。” 　　后面一句，几乎是没过脑子脱口而出。说完，自己不可思议地愣住了…… 　　许尉也收回了抬脚返回驾驶座的步子，停下来侧头看着苏晚晚，正原地陷入自我怀疑，张皇失措的表情。 　　“不是，我的意思是早点回来省得麻烦我等你吃饭, 我现在已经饿了。”苏晚晚的目光躲躲藏藏，装模作样揉揉肚子。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急于掩饰的模样更容易令人想入非非，有多让人心生愉悦。 　　苏晚晚溜了。 　　电梯即将关闭时，看到了许尉悠然靠在车门边，朝她喊：“丸子头，七点前，肯定回来。” 　　舱门闭合，拉成一条缝。电梯缓缓上升，苏晚晚脸颊的温度也缓慢攀升，她分明记得电梯门完全关闭的前一刻，许尉喊话时脸上绽放开的温朗的笑容。温暖如阳，润朗如月，日月之光犹不及。 　　这家伙从什么时候开始，眉目与唇角的笑变得如此有感染力了。 　　以前对她，不是嘲笑讽笑，就是幸灾乐祸，坏事得逞后笑。前后变化，到底是她多心了，还是—— 　　叮，电梯门开了。一阵冷风灌入，苏晚晚被扑面的刺骨打了个措手不及。 　　她半闭着眼，连忙开门钻进房间里。 　　事后想到许尉待会回来没准也会被冷风洗礼一番，本着好人好事原则又重新跑出来把电梯厅通向安全楼梯的窗户给关上。 　　回家后，苏晚晚先舒舒服服洗了个澡，吹好头去厨房准备晚饭的材料。冰箱里看了看，有几个原材料不大新鲜了，于是又点了生鲜外卖。 　　趁等外卖的时间先把饭煮上去，顺便洗点配菜。 　　很快，外卖到了，苏晚晚马不停蹄开火热锅，在她熟练的掌勺下，七点前，餐桌上摆好了五道色泽完美的菜肴。 　　忍不住伸出两只爪子感慨，多么巧的一双手。能摄影，能修图，连烹饪也完全不在话下。 　　看了眼时间，七点还差十分钟。 　　苏晚晚坐在餐桌上边玩手机边等待。 　　刚好章瑜在她做饭的时候发了好几条消息，一一回复。 　　【到扬港了吗晚晚？】 　　【脚伤好了吗？】 　　【明天是不是又要去上班啦，啧，打工人好惨】 　　苏晚晚淡定地回了句【你也不错啊，考研人】 　　章瑜当即给她发来一条语音，点开语音，不用免提都能听出她在对面暴跳如雷。 　　“啊啊啊，我感觉我要来不及复习了！” 　　“嗯还不晚，考前一个月你终于发觉啦。”苏晚晚也发语音。 　　“别提了晚晚，”章瑜的声音懒洋洋的，像是躺着说的，“你帮我找的这个房子绝了。现在我一个人未免太爽了，如果只看书，太对不起这个百平的房子了。” 　　“所以，你又忍不住追剧了呗。”苏晚晚帮她圆话，恐怕远远不止，追剧追综艺，追星追瓜吃，章瑜绝对能保送博士的水平。 　　章瑜很遗憾：“那也没办法嘛，Win神最近都没有公开活动，忙着训练，下回露面得等到十二月的邀请赛，还有一个月才能看到新鲜的他。我闲着没事，只好追剧了。” 　　“你确定，你闲着没事，考研人？”苏晚晚戳破。 　　章瑜立刻发来一个捂住狗嘴的表情包。 　　“说起来最近有部古装剧值得去看，晚晚，要不要我推给你。” 　　“算了。”苏晚晚本来就对现在的古装剧提不起兴趣。 　　章瑜继续安利：“还有一部青春小言剧也还行。” 　　苏晚晚：“不用了。” 　　章瑜：“那悬疑剧呢，这部热播，评分超高。” 　　苏晚晚摇头：“放过我吧，也放过你自己，考研人？” 　　“不对劲啊，你这个打工人。” 　　“什么？” 　　章瑜忽然醒悟，开始盘问苏晚晚：“我说的是你这个无欲无求的状态，排除你想出家的可能，除非你遇到了什么人或什么事，占据满了你最近的生活，不然怎么那么无聊，什么都不感兴趣。” 　　“……”苏晚晚深觉章瑜该去读犯罪心理学。 　　“不会真的有这个人吧。”章瑜暴走的语音再次炸裂在空气中。 　　苏晚晚陷入沉思。 　　占据满了最近的生活？那霸占了眼里世界算不算，无论在哪，总能看到他。不光如此，人不在眼前，更是时不时偷溜到脑海、心里。 　　微信提示音中断了苏晚晚的思考，又听到一声“爆炸”之音。 　　“苏丸子，老实交代，回家几天是不是遇到什么艳遇了！”章瑜不依不饶。 　　苏晚晚对她这个用词十分敏感，急忙否认，怎么可能。 　　“不对，你刚刚否认的时候太着急了，连按下语音等一会说话都忘了，说，想掩饰什么。”章瑜故弄玄虚，告诉苏晚晚，“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苏丸子，给我早点坦白！！” 　　“我……”苏晚晚顿了顿，让章瑜以为在措辞。 　　等了半天，没有新的语音跳出来，章瑜觉得奇怪就发了条文字消息，问【晚晚，在？】 　　然而，此时的苏晚晚已经不再看微信了。 　　她目不转睛盯着手机屏幕上方跳出来的社交平台新闻热点推送标题，瞳孔倒映着标题几个字，惊吓到说不出话来。 　　…… 　　几乎是同一时间，她收到了另一个人的微信消息。 　　【你吃吧不用等我】 　　【今晚不回家了】 　　苏晚晚下意识抬头看客厅的时间，七点过了三分钟。 　　她等的人， 　　失约了。 　　随后，苏晚晚面色凝重地点开刚看到的新闻，分享给章瑜。 　　- 　　当晚，平台热搜几乎被破晓战队的相关词条占领了版面，每条热搜底下讨论度十分高。 　　热搜第一：厉群.鉴定报告 　　热搜第五：TDK-Thunder 　　热搜第六：破晓队长或退役 　　…… 　　热搜第十七：TDK 　　热搜第十八：许尉 　　还有一个在缓慢爬升的热搜第三十九：何为破晓何去何从 　　这一切的关注度都源自于一条爆料新闻。 　　@只是八卦搬运工：首先声明下面出现的所有照片都不是跟踪拍摄，纯属偶然。事情从上上周说起，本人聚会中吃坏肚子隔天去医院看病，配好药后迷路了，鉴于扬港大学附属医院真的很大并且工作原因本人第一次去，所以迷路什么的应该不算什么傻帽的事呵呵。走来走去本人最终误打误撞到了隐蔽的员工电梯处，结果看到了熟人！见P1 　　博文下配的第一张图就是电梯边三两人影，照片很迷糊，有的地方完全跑焦，依稀能辨认出两位年纪较长的男子，其中一位穿着白大褂，正在攀谈。他们身后跟着一位身材尤为高大的年轻人。 　　熟悉他的人都能认出是谁。 　　博文继续写道：本人以为眼花了，瞧了好几眼才明白竟然走了狗屎运碰到的是厉群。回去后与吃瓜小伙伴们仔细复盘照片，经过确认，照片里另外两个人，一位是破晓教练曾经电竞传奇TG胡其威，还有一位比对了很久，各方辨认之后发现是国内神经科知名专家卫升教授。见P2 　　第二张图便是博主吃瓜分队的聊天记录，以及教练胡其威和教授卫升的公示照片对比图。为了说明模糊的照片中除了厉群就是这二人。 　　而第三张照片则是引发舆论的关键。一份鉴定报告，报告上写明，厉群的手指神经劳损严重，呈不可逆趋势，建议尽快接受手术治疗以保证正常生活不受影响。 　　谁都清楚，电竞选手的手并不是区区正常生活可以概括的，不可逆的损伤，也就是说厉群即使接受了治疗也只是阻止了更坏的发展，而非恢复原貌。 　　原文中博主没有对鉴定报告从何而来详细说明，只是提了一嘴，是接收的知情人投稿。 　　但凡了解医疗系统的人，不难看得出报告的真实性。 　　“啪！”一份文件夹重重地拍在会议桌上，从没见过舒卉发那么大的火。仿佛下一刻文件砸向的是底下坐着的一个个脑袋。 　　网络平台对此事讨论得火热，自然，宇宙恒星俱乐部灯火如昼。不管被动还是主动加班，所有人都没走。 　　二楼会议室沉默了许久，舒卉脸色阴沉地将@只是八卦搬运工用户发的博文投屏到白板上，包括底下吃瓜路人的几条热门评论，一字一字念给会议室里的七八个人听。 　　“网友此情可待成追忆评论，受伤那么严重为什么要隐瞒？哦，草台班子俱乐部没别人顶替了吧。” 　　舒卉面无表情念着。 　　底下坐着的人感觉身在油煎火烤中。 　　“网友自有留爷处评论，电竞选手受伤很正常，但遮遮掩掩是什么意思，要是不爆出来还打算继续参加一个月后的邀请赛？丢脸丢出国门？” 　　“网友浮沉评论，楼上，大胆一点，也许打算继续参加明年国际赛，去全世界丢脸。” 　　“……” 　　终于，有个小姑娘听不下去，举起颤抖的手，传来弱小抽泣的声音：“卉姐，是我。” 　　在座的八位员工都是一周时间内单独进入过舒卉办公室找她或送文件的人，其实远不止这几个，不过通过办公室外的监控排除了一部分，快速筛选出这八位。 　　小姑娘招了。是她泄露的伤情报告。 　　就在昨天她进去帮舒卉找一份文件，找错了抽屉，然后就看到抽屉最里面露出的一行小字，扬港大学附属医院。 　　她以为是舒卉的，好奇抽了出来，居然是厉群的伤情鉴定。她当时极度震惊，脑子一热拍了张照分享给娱乐公司工作的闺蜜，平时她们就有互相分享八卦的习惯，但都只是私下传阅不会传出去。 　　可没想到，闺蜜男友在身边，看到了那张照片。 　　男朋友对电竞圈了如指掌，这种消息对他来说无异于一颗影响巨大的核弹。 　　“好，承认就好。”卉姐关闭投屏合上电脑，临走前放下话，“明天注意查收公司人事的邮件。” 　　会议室的门重新合上，里面的姑娘放声哭出来，既觉得无妄之灾，又后悔自己手贱。 　　舒卉没空理会那么多，径直走向教练办公室。 　　办公室门口，围了一群看热闹的职员，试图往里面探头探脑，没注意背后出现的舒卉。直到有一个人提醒了一声，大家才跟树林里的鸟儿一片惊起，四散开。 　　人群散开后，舒卉看见办公室门外站着三个人。 　　“教练们都在里面？”舒卉问。 　　“嗯，”单亮回答，他平时说话素来是尾声上扬的调调，可今天格外压抑，“厉队也在里面。” 　　舒卉点点头。她知道这小子和厉群差不多大，放以前根本不习惯叫队长，说是太肉麻。 　　“卉姐，”余子阳的声音也很疲惫，“网上说的不是真的吧。” 　　舒卉见他眼中充满了求救。 　　可惜她不能改变什么。 　　“他需要治疗。”舒卉点到为止，不忍心将余子阳的期待打的稀碎。 　　三个人里，一直靠墙的许尉不发一言。只低着头。 　　舒卉从没见过许尉垂丧过头。 　　“Wind？”舒卉难得没有叫他许尉。 　　许尉听到自己的代号名字，下意识反应稍抬起头，回应了声：“领队。” 　　声音有点哑。 　　舒卉知道他今天刚赶飞机回来，本该好好休息。 　　“都别傻站着了，别把事情想得太沉重，先回训练室训练，等这边结束再作通知。” 　　余子阳和单亮犹豫了下，没力气地抬脚离开。单亮离开时尽剩下无奈和摇头，余子阳拉了拉身边的许尉，没拉动，看了眼舒卉，舒卉让他先走。 　　门外的环廊只留靠墙的许尉和舒卉。她走近了些，问他：“怎么回事，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许尉不语。 　　“那我不管你了？”舒卉作势要进办公室。 　　手触碰到门把手，未来得及用力，舒卉听到墙侧传来一句微弱的声音： 　　“卉姐，队长不会离开，对吗。” 第36章 妹妹借个肩膀 　　公关的黄金时间在于12小时内, 遇上有可能引发不可估量后续的公关事件时，深夜往往成为选择发布公关文稿的最佳时间。 　　凌晨1点，宇宙恒星俱乐部加班加点用官方账号发布了声明。 　　声明中首先感谢大众对厉群受伤情况的关心，言外之意承认确有此事。而后在声明主体部分厘清时间线, 声称厉群在上半年确实偶感不适, 但未引起重视, 秋季赛结束后他本人于私人诊所就医, 可惜未得到准确诊断, 错过最佳救治时间, 直到上月底最先由教练看出问题, 及时带厉群看诊, 这时手指神经处于不可逆的损伤状态。 　　@宇宙恒星俱乐部：……对此, 深感遗憾。伤情鉴定报告出来到网络舆论爆发期间, 俱乐部从未想过掩盖逃避，而是在Thunder的积极配合下制定其未来治疗与协调俱乐部未来规划事宜, 在商讨结果出来前不想引发过多过分的关注，还请广大网络朋友们能够给予足够空间, 也欢迎监督, 谢谢。 　　点开底下的评论，热门的第一的评论已经有几百个赞。 　　@尉你而来0808的小甜心：声明讲的好，但麻烦管一管热搜里带许尉的营销号，什么叫篡位成功，改朝换代，还搞封建迷信的黑子能不能一锅端了别让他们造谣！！ 　　厉群的伤情让不少人猜测他有可能退役，那么他之后，谁能担任队长。 　　有人说许尉，实力当之无愧。有人反驳当队长不是只看实力, 提名年资和厉群旗鼓相当的单亮。 　　也有人觉得破晓队内目前没人可以，建议还不如干脆空降一个神兵。 　　猜测来猜测去，提到许尉还是最多的。 　　不过支持和反驳的声音参半，吵得很凶，连带着“许尉”两个字上了热搜。 　　“所以，Thunder真的会退役吗？” 　　明天恢复上班的打工人苏晚晚还没睡，坐在房间的书桌一边看着电脑里的声明，一边和章瑜连麦。 　　章瑜那边忙死了，忙着跟随许尉后援群里的脚步，到处控评，话也没过脑子，说：“不知道啊，管不了那么多了，我现在只关心我Win神到底会不会成队长。” 　　“啊？”苏晚晚疑惑，“这不是一个因果问题吗？” 　　“厉群会不会退役，然后才应该思考许尉会不会成队长，是吧？” 　　章瑜听后一愣，“是哦。”瞧她忙傻了。 　　但想了想还是觉得：“有因果，但也有轻重。现在Win神会不会成为队长这个问题才是重中之重，我得通知控评组提前准备好两套控评文案。” 　　“绝对不能让黑我家Win神的有可乘之机！” 　　章瑜言之凿凿，跟苏晚晚道了声晚安先去忙了。挂了电话后，苏晚晚依旧看着那则声明，实际上已经反复读了好几遍。 　　难道不是厉群是否会退役这个问题更加严重吗？如果她是许尉，她是破晓任何一个队员，忽然被告知朝夕相处的队长伤损到了这样的地步，定然焦心于伤情，无力去牵挂其他的。 　　不由得点进余子阳超话，苏晚晚试图找寻与自己心里想法契合的发言。 　　结果意料之中的失望。 　　大部分人呼吁余子阳粉丝闭麦，因为目前网络舆论没有牵出余子阳，多是争论许尉配不配继任队长，所以号召余家粉丝不要带粉籍将阳阳牵扯进去。 　　没有人关心，没有人站在余子阳的立场担心厉队的伤病会不会对他造成打击。 　　诚然，粉丝是为了偶像而生。有时关心则乱往往忽略站在他们的角度与之共情，容易停在表面计较得失。 　　那么多热搜，那么高的讨论度，不止粉丝，还有路人，鲜少有人将焦点归于事件本身，那就是厉群的病情。反而理所当然把它当作导.火索，继而对因病情引发未知的一切加以妄断。 　　路人看客在讨论俱乐部的目的性，争辩谁谁继任队长的合理性，粉丝在另一边组成一支支稽查队，严防自家偶像被钻空子的人攻击。 　　苏晚晚曾当过破晓战队一周七天无休的临时助理，她实在难以忍受对厉群受伤这件事本身的漠视。 　　怀着沉闷的心情合上电脑，踌躇间，她翻找微信联系人。 　　她想找人问问，厉群的伤情究竟怎么样。更想知道许尉现在怎么样了。手指停在策划部几个关系不错的实习生的微信，但她们怕是掌握不了多少消息。 　　往上滑到了芒姐的微信，不出意外的话今晚她应该很忙，不便打扰。 　　再是卉姐，怕是更忙。 　　最后指尖落在最上面的联系人。 　　五个小时前的消息还在，【你吃吧不用等我】【今晚不回家了】两条消息下面跟着苏晚晚的回复【好的】 　　文字在对话框内敲了又删，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询问，明明只是简单的问候与关心而已，明明犯不着那么的谨慎和纠结。 　　“滴，您已开锁。” 　　门外温柔的机械女声在寂静的夜里被放大，清楚地穿透至耳边。 　　苏晚晚猛然竖起头。 　　脑海中只浮现出一种可能…… 　　入门处许尉慢悠悠换好鞋，脱掉大衣挂进门口的柜子，正轻手轻脚摸黑往里走，谁知玄关的灯突然间亮了起来，吓他一跳。 　　玄关的灯光不亮，暗暗的，配合两边的镜子仿若刻意营造一种令人沉沦的氛围。 　　苏晚晚站在客厅，手扶在开关处。 　　“你怎么还没睡？”许尉从短暂的惊吓中缓过来，很自然地问她。 　　“你不是还说今晚不回来吗？”苏晚晚反问，语气同样轻松。 　　两人隔了玄关到客厅的几米距离，相视而笑，各自稳稳拿捏对方的漏洞理直气壮地看着彼此，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一个刚才还坐在书桌前苦闷担忧想找人问点什么，可人出现在了眼前，她什么都不想多问。而另一个进门前一刻还想着怎么诉说事情的前因后果，等灯亮起的瞬间看见想要诉说的对象就站在面前，他忽然心安了。 　　心照不宣，难得默契地选择避开某个话题。 　　苏晚晚的手从一排灯开关处挪开，两手交叉在胸前，懒懒地斜靠在背景墙问道：“回来做什么？大半夜偷偷摸摸回来不会又想偷什么走吧。” 　　话里影射他第一回 偷摸回来拿走了一个木盒子。 　　“丸子头，你好像又忘了谁是房子的主人。”许尉两手插在卫衣的兜里，优哉游哉朝她踱步过来。 　　苏晚晚微笑：“是你是你还是你，有两套房子多了不起。” 　　心里默默嘀咕，是挺了不起。 　　许尉却摇了摇头，差点以为他意外谦虚。结果他却说：“其实不止两套。” 　　苏晚晚吓住了：“什么？” 　　许尉看着她，神态自若：“丸子头你的听力是不是真的有问题？” 　　苏晚晚懒得跟他计较，连忙问：“你别告诉我市中心你也有房。” 　　新区一套，扬北大学城附近一套，第三套该不会真的在市中心房价十几万一平的鬼地方吧。 　　“不在扬港。”许尉说。 　　“嗯？那在哪？”苏晚晚的好奇心被勾起，忍不住多问。 　　许尉打趣她：“问那么多干嘛，又是为了收房租？” 　　苏晚晚回他一个知道就好的眼神，不甘心地闭上嘴。 　　夜里的微风变得更加寂寞，从厨房的窗户缝隙钻入肆意地穿梭于安静下来的客厅之间。苏晚晚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只踩了双拖鞋没穿袜子，现下冷风灌入时，真有些冻脚。 　　她当即小跑去关窗户。 　　“丸子头。” 　　“啊？”苏晚晚听到许尉喊她，只好半路停下，转过身疑惑看着他。 　　“回来是想告诉你一声，我的休假提前结束了。”许尉停在原地，突然说了这么一句，算是回答苏晚晚最开始的问题？ 　　害得苏晚晚下意识没反应过来，愣了两秒。回想起许尉本来有两周的假期，刚过去一半。 　　“你回来就为了告诉我这个？”苏晚晚歪了歪头。 　　许尉伸了个小幅度的懒腰，手都没从兜里拿出来，只是舒展开身体站得更笔直些，气定神闲地说：“嗯。” 　　嗯。意思是专门跑回来只是为了告诉她，他的休假提前一周结束了。 　　苏晚晚很想问为什么不直接微信说。 　　“于是你特地赶来恭喜我，这房子暂时归我了？” 　　“你想这么理解也可以。”许尉笑了，“如你所愿，接下来几周我都回不来咯。” 　　苏晚晚自然明白是为了什么。 　　看来厉群的伤情并不乐观，破晓战队和队员们因此被迫急需做出应对调整，许尉匆忙结束休假以及接下来的封闭训练侧面印证了。 　　“那你加油，把自己照顾好。”想了半天，苏晚晚只憋出一句。 　　她以为会是一句脆生生的话，甚至起不到鼓励的作用，还担心会不会太敷衍。但话从她口中说出的刹那，苏晚晚自己都怔住了。 　　许尉显然也不敢相信愣了半拍。 　　语气从未有过的温和。 　　不是平淡，而似话里有暖风，卷着解语花缱绻的叮咛吹来，和外头的冷风交织缠绵。她的脚底还是凉凉的，但脸孔、心里的温度急剧升温。 　　苏晚晚心慌意乱垂下来眸，心虚因为她的一句话让气氛变得异常暧昧。 　　空气仿佛静止。 　　她能感觉到有脚步向自己慢慢靠近。 　　呼吸急促。 　　直到低垂的视线中出现一双鞋，许尉走到了她的跟前，苏晚晚决定解释一下。 　　“我的意思——”话还没说完，她刚抬起眼却没撞上对方的目光，而是与他侧颜交错而过，感受到肩膀有重量压了上来。 　　！！ 　　许尉的脑袋搭在了苏晚晚肩上。 　　完全没有预料，苏晚晚僵住了。僵直的身体被定住一般，从头至脚连手指都牢牢绷紧，紧张地一动不敢动。 　　“？”惊诧地说不出话。 　　“没事，就是有点累站不住，”许尉闭着眼享受短短几秒的放纵，唇角扬起，说，“你吨位够，刚好给我支一会儿。” 　　身高一米六八体重一百斤不到的苏晚晚心里叫苦，但此时此刻，竟没有反驳他跟他犟嘴的冲动。 　　万籁俱寂。 　　没有风，没有温度，对于周遭的一切失去了感知能力。 　　许尉是真的很疲惫。从进门起他往日嚣张的气焰就弱了许多，一直撑到现在，终于卸下了包袱。 　　他安静地靠在苏晚晚肩上，脸蛋埋在她毛茸茸的睡衣外套蹭了蹭，显得很满足。 　　就在他脑袋动了两下时，他的头发不安分地触及到苏晚晚的脖子。她脖子处的神经最为敏感，仅轻轻触碰，就忍不住想逃。 　　可神奇的是，这回她忍了。 　　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别走，就让许尉安心靠一会儿。 　　“许尉。” 　　“嗯。” 　　苏晚晚低声解释：“我刚刚的话，其实是转述你粉丝对你的叮嘱。” 　　为了显得真实，又补了几句：“希望你别太有负担，你背后还有许许多多支持你的粉丝，无条件给你加油鼓劲，记得好好训练好好生活。” 　　许尉闷声回答：“会的。” 　　人疲惫时往往是最乖顺的时候。 　　果然如此。 　　平和的静谧中，许尉足足趴在苏晚晚肩头一分多钟。等她欲盖弥彰地解释完后，两人再没有多余的话。 　　过了一会儿。 　　苏晚晚的耳畔似梦似真响起一道虚弱的气音，声音疲累却掺着坏，说： 　　“你好像露馅了，苏晚晚。” 　　许尉说的是她的心跳声，从他靠在她肩上起，就清楚地听到苏晚晚的心跳如同逐级加速的鼓点般未曾安稳下来，心如鹿撞。 　　“……” 第37章 互相报备 　　“你好像露馅了, 苏晚晚。” 　　许尉的这句话在苏晚晚脑海里反反复复萦绕了好几天，只要工作任务不重一闲下来，准会回想起。 　　表面上的意思不过就是拆穿她讲的话为了掩盖什么，或是许尉早看破她拿所谓“粉丝对他的话”做挡箭牌, 这都没什么大不了。 　　怕就怕, 有别的含义。 　　那晚的她, 的的确确太紧张了。她回忆起, 当时的自己心猿意马, 连睫毛控制不住地疯眨, 更别提砰砰乱跳的心。 　　莫非都被许尉看在眼里了吗？ 　　“晚晚, 老大找你。”孙雅倩的声音让她火速结束开小差。 　　苏晚晚困惑不已：“找我吗？”看了眼时间快下班了。 　　孙雅倩点头, 冲她眨眨眼给她透露：“是好事哦。” 　　苏晚晚半信半疑起身走到秦棋办公室, 敲门。 　　“进来。”秦棋莞尔, 见门被推开便说道，“找你两件事情。” 　　“老大您说。”苏晚晚熟练地在他办公桌对面的椅子坐下。 　　“第一件, 宇宙恒星钱总通知我综艺节目暂停录制，所以你在那边拍摄剧照的临时合同提前结束。” 　　“啊？”苏晚晚没控制住自己的反应。 　　“那么遗憾？”秦棋打趣她, “可别动跳槽的念头哦。” 　　“没没没, 老大我怎么敢。”苏晚晚也用玩笑的口气打马虎眼糊弄过去，掩饰刚才自己的失态。 　　秦棋忍俊不禁，明白她惊讶到底怎么回事，于是耐心解释缘故。说来说去绕不开厉群受伤的事情，后续结果出来了，厉群暂时离开队伍安心治疗，二队综合实力最强的一个男生顶上破晓的空缺。 　　新的成员，新的组合，一切都需要新的磨合, 所以高层和教练商量后决定叫停一个月内所有的商业活动和综艺拍摄。 　　“那现在队长的位置？”苏晚晚小心翼翼问道，也不确定秦棋是否知道那么多。 　　秦棋不负所望，他说：“许尉暂代。” 　　苏晚晚“哦”了声，个中滋味难以描述，像是油盐酱醋通通倒在一起，五味杂陈，不太好受。 　　谁都知道，许尉暂代队长，暂时的时限取决于厉群，只说他须治疗而暂离队伍，那么归期呢。大家心里都有数。 　　这样想来，许尉算是“临危受命”。 　　恐怕那晚回来告诉她休假结束的时候，其实就已经知道自己未来会接受怎样的使命了吧。 　　怪不得那晚的许尉，格外疲惫。 　　趴在她肩头，用“任由她宰割”形容也不为过，乖顺地不像话。 　　也不知道这几天担上“临时队长”的他过得怎么样，不用说，压力肯定很大。 　　只可惜现在综艺停止录制，苏晚晚再没有正当理由跑去俱乐部瞧上一眼，遗憾瞬间包裹住她。 　　秦棋看她表情不虞，连忙说起接下来一件相对好的事。 　　“第二件事，有个新项目要交给你。” 　　“嗯？”苏晚晚一愣，“我？” 　　她注意到秦老大的表达，是交给她，而不是让她参与。她只是个经验不足的实习生，不会让她负责这个新项目吧。 　　秦棋证实了她的猜测，郑重地说：“恭喜，这将是你负责的第一个项目。” 　　苏晚晚震惊到战术性后仰，后背紧贴在椅背。 　　“别太担心，之前你跟了几个项目应该了解过流程，所有项目都差不多，你按部就班顺下来就行。”秦棋鼓励她，“而且你的拍摄风格和技术大家有目共睹，要对自己有信心。” 　　苏晚晚也不是没有自信的人，相反她有时还会有点小自恋。当然明白自己这么多年的约拍经历不是白费的，也明白修图的微博号不是无缘无故吸引来数十万粉丝，水平确实达标。 　　但，这回不是代表她自己。 　　负责了这个项目，就是代表工作室。 　　她可不想让秦棋的心血砸在她一个实习生手上。顿时，压力倍增。 　　秦棋看穿她的疑虑，再度安慰：“嗯，其实也没什么好瞒的，我干脆跟你直说就是。” 　　苏晚晚：“什么？” 　　秦棋笑眯眯地说：“你是被甲方指定的。” 　　苏晚晚真真是倒吸一口气。到目前为止，信息量有点略大了。 　　秦棋告诉她，昨天对方托圈内朋友找到他本人，简单说明需要由工作室拍摄公司艺人的冬季宣传片，取景地就在扬港新区的影视城，拍摄时间大约在两周后。 　　“对方跟我对接时，再三说明，希望我工作室的摄影师，苏晚晚，接下这个项目。” 　　秦棋将甲方的话原封不动转述给苏晚晚。 　　实际上他听到的时候也挺吃惊，知道对方拿出一沓苏晚晚过往的拍摄作品，拍的就是他们公司的这位艺人，才明白原来很久之前他们就与晚晚合作过，对方是有备而来。 　　“认识我？” 　　“对。” 　　苏晚晚萌生出不详的念头，不由凑近了点，问：“老大，对方的公司叫什么？” 　　秦棋如实答：“博海娱乐。” 　　苏晚晚恍然大悟。 　　博海娱乐，专门培养打造练习生的经纪公司，几年前爱豆选秀元年最先吃到红利的一家娱乐公司。公司旗下出了好几个名气不小的偶像明星，比如，今年的某唱跳选秀第一名。 　　又比如，曾经红过几年的某位出道于选秀元年的偶像…… 　　“老大，你知道参与拍摄的艺人叫什么吗？” 　　“哦，好像叫，”秦棋记得对接的人提过一嘴，仔细回忆，“应该是叫，赵什么枫？还是赵什么俊？难道是什么俊峰？” 　　“赵峻枫。”苏晚晚无比准确地念出这个名字。 　　秦棋点点头是这个名字，眼里好像在说你们果然认识，赞赏她，不错不错学会拉客户了。然而苏晚晚，没有一点被夸奖的喜悦。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思考了一会儿她还是打算拒绝。 　　秦棋先开口：“定金对方已经付了，下一步你先跟他们的负责人联系上，好确定需求和方案，ok？” 　　“定金付了”四个字如千斤重砸在苏晚晚头顶，硬是把她想说出口的婉拒理由砸回肚子里。 　　没等她作出反应，秦棋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是一个天上掉馅饼的好事，鼓励她：“加油，第一个项目，你可以的。” 　　看着秦棋二十八岁的脸上露出老父亲的微笑，苏晚晚只好勉为其难将嘴巴拉成一条直线，幸好还有两个酒窝，不然笑比哭还难看。 　　从秦棋办公室出来后，苏晚晚颓丧地坐在工位发呆，路过的孙雅倩奇了怪了。 　　明明是好消息不是吗。 　　哦，可能是第一次负责一个项目，难免有压力。孙雅倩停下脚步安慰苏晚晚：“放宽心，都会有第一次负责项目的经历，遇上困难的话可以问我，或者问同组的。” 　　“诶对了，同组人员确定下来了吗？”孙雅倩好奇。 　　肯定不会让一个人单独做项目，何况是艺人宣传这种大项目，不能让别人觉得工作室庙小寒碜。 　　从拍摄方案到实地取景，再到后期，起码也得四五个人的小团队用上一个多月的时间。 　　“还没呢，老大没说。”苏晚晚先下不太关心谁谁同组的问题。 　　“行，那我去主动申请一下。”孙雅倩自高奋勇，“最近我手上参与的项目不多，快结束了，刚好做做你的军师。” 　　苏晚晚有点感动。 　　“当然咯明人不说暗话，听说，”孙雅倩悄悄附在她耳边，“娱乐公司的单子，出手比较大方。” 　　孙雅倩比了个搓“钱”的手势。 　　苏晚晚哭笑不得，不管怎么说，到底是关系熟来帮她的，她还是很感激。 　　下班前，组员名单定了。两个主策划，一个道具，还有苏晚晚这个拍摄，最后一个后期，组成了博海娱乐新项目的小团队。 　　当然，身为主要负责人的苏晚晚，将全程干预，意味着每个环节她都要参与。 　　将是一场“恶仗”啊。 　　晚上回到家的苏晚晚这么想着。 　　五人小团队下班后拉了一个群，根据甲方爸爸目前的时间安排初步拟定了每个环节的期限。一周半时间方案策划，两周转场拍摄，还有一周后期。 　　苏晚晚在日历本标记了几个时间节点，果然，元旦前，整个十二月，都得栽在这件事。 　　手机屏再度亮了起来。 　　瞥了眼，来了别的群的消息。 　　是她所在的余子阳应援站的群。 　　【怎么样有人一起去十二月的邀请赛吗？】 　　苏晚晚突然反应过来，破晓战队会于下个月参加PUBG韩国邀请赛，比赛地点就在首尔。 　　群里有人问【算是TDK重组后第一次比赛？】 　　看到重组两个字，心里咯噔一下。 　　大老板回道【yes】 　　站子管钱的财务发出担忧【那票价会不会有点小贵？】 　　她的担心不无道理，破晓战队厉群暂退之后，许尉接替队长带队的第一次公开国际比赛，关注度定然很高，相应票价估计也会被抬上去。 　　大老板发话【怕什么，咱们上回卖pb赚了不少，你们想去就去，站子经费里报销】 　　Pb全称photobook，专门收录站子拍摄的偶像照片合集，一般会捆绑围绕偶像的周边比如海报、手幅、画报等等出售，收获的利润会作为站子应援经费。 　　苏晚晚正想举手，可余光扫过刚圈圈画画的日历本，心里叫苦，撞时间了她根本走不开。 　　只好把这样的机会拱手让人。 　　没想到其他人的也有各种事情不方便去，有人要考研，有人工作关系走不开，还有人签证来不及办。原来，群里的大家对阳阳的热情被一个韩国比赛的距离轻易就能消磨。 　　用章瑜的话说，爱的还不够深。 　　看大家都去不了，苏晚晚心里平衡了一点。 　　很快群里安静下来。 　　仿佛被齐齐施了法似的，微信几个群同时陷入平静。 　　苏晚晚情不自禁地点进一个联系人，完全没有抱希望对方有功夫看消息，发送了几条： 　　【托您的福，未来一个月我也要闭关修炼了】 　　【别多想，跟你一样我只是通知你一声，省得韩国邀请赛看不到我给你们应援的身影怕你怪失落的】 　　【谁叫，我是你粉丝呢，对吧，许壮壮】 　　其实最后一句只是嘲讽，但她发出去后真的犹疑了一下，自己到底是谁的粉丝。都怨许尉平时给她灌输乱七八糟的话，弄得苏晚晚快要分不清，她才不是他的粉丝。 　　她，应该，还不算是吧？ 　　纠结了一阵，苏晚晚忙不迭把手机一扔，把头蒙进被子里强迫别再多想，睡觉。 　　深夜，万家灯火逐个熄灭。 　　苏晚晚放在床头柜的手机，屏幕独自亮了起来： 　　【丸子头，你这算是跟我报备吗？】 第38章 得失 　　如苏晚晚所预料的那样, 十一月底和博海娱乐负责对接的人敲定初步方案后，“战役”正式打响。 　　拍摄方案足足磨了两周时间，把孙雅倩和另一个策划妹子逼到能分分钟往墙上撞的程度，她们最讨厌对方是个大老粗还对她们的方案指手画脚, 最终交给苏晚晚决策。 　　她选择完完全全尊重对方的想法。 　　“可是太土了。”孙雅倩实在受不了。 　　“姐, 你没看出来, 他们是想省经费吗。”苏晚晚一语道破。 　　策划组的两个人是当局者迷, 固执地在审美上较劲, 才忽略了对方蛮不讲理的潜台词。孙雅倩极其无语：“我还以为娱乐公司都财大气粗呢。” 　　“大概只是想把钱花在刀刃上。”苏晚晚说。 　　“你的意思是？”另一个策划妹子不解, “我们要拍的赵峻枫, 是？” 　　“很明显, 是刀背。”苏晚晚无情戳穿。 　　孙雅倩更气了：“那他们公司费那钱做什么, 要我干脆放弃包装一个过气的刀背了？” 　　这也是苏晚晚一直不明白的, 按理说赵峻枫的人气一年不如一年，放在快餐化的娱乐生态圈中早该淘汰了, 他那公司博海娱乐又是典型的赚快钱的商人思想，唯利是图, 还费钱给他包装宣传, 图什么？ 　　“也许，回锅肉也还有价值可以榨取？” 　　决定通通按照对方需求来之后，修改了几版，很快有如神助地达成共识。 　　当然，达成共识只是博海娱乐单方面的认知，他们根本不知道孙雅倩说服了自己多少遍，牢牢地把“对方没钱”四个字刻进脑袋里，摒弃审美意识，才交的稿。 　　两周后, 苏晚晚拿到最终方案，简单设计了几个分镜，开拍。 　　地点分别在：大海、大山和大村庄。 　　为了体现人与大自然的和谐。 　　简单来说，为了取景地不要钱。 　　拍摄周期结束于一周内。虽然过了好几年，但她拍起赵峻枫的时候还存有该死的肌肉记忆，哪个角度能拍，哪个角度不能拍， 　　拍摄期间，赵峻枫几度想与苏晚晚聊聊，但被她公事公办的口气拒绝了。 　　“赵老师，时间有限，最好不要耽误大家的进度哦。” 　　回回都是这句话，让赵峻枫险些以为自己在跟一个长得像苏晚晚的复读机讲话。 　　他不知道，苏晚晚的言外之意其实是，别耽误她的进度，她只想快点结束这场不愉快的拍摄。 　　- 　　拍摄大功告成的那一天，苏晚晚瘫在家里。巧的是，为期三天赛程的韩国邀请赛在这天正式开始。 　　比赛共三天，每天四轮。单局排名分值加人头数转换分值记为每局积分，通过十二轮的角逐，名次由总积分顺序决定。 　　规则不复杂，过程却很艰难。 　　这三天，苏晚晚和章瑜准时收看实时转播，她看到镜头扫过的许尉，画面中的他，鲜少见地戴起了眼镜。 　　章瑜说，许尉低度近视。但凡比赛，他都会戴眼镜。 　　薄薄的镜片之下，苏晚晚看到许尉的眼神坚定，目光里有灼灼热焰紧紧盯住显示器，沉稳而严肃，这是她不曾见过的Wind。 　　许尉比以往比赛时话多了许多，因为从单纯的狙击手变为指挥位，比赛的战略布局得从他的麦中传递给队友，相互配合，相互—— 　　然而，配合得并不好。 　　Round1，选点失策，与一队硬刚失败，开局不久团灭。 　　Round2，天谴圈buff附身，被卡了一拨又一波，没进前十 　　…… 　　Round5，吸取前面教训开局还算稳，但中途贸然进攻对敌方位置判断失误，又一次团灭。 　　…… 　　Round9，好不容易到了决赛圈，但因为新队员Trick默契度不够，在需要天衣无缝的配合中出现了一点小失误，与第一失之交臂 　　直到最后一天最后一局，TDK单局名次一直没有拿到过第一，且后期求稳的战术使队伍的人头数不多，最终，总积分排名十二。 　　这是一个相当差的成绩。 　　韩国邀请赛虽然邀请的是十六支顶尖战队，但终究只是亚洲国家的范围。而明年的全球国际赛，面对的将是全世界的精英战队。 　　“完蛋了，”章瑜在视频对面无比沉重，“晚晚我先挂了，得去准备控评文案了。” 　　“没那么严重吧。”苏晚晚知道章瑜担心比赛结果不乐观，网络上有的人蠢蠢欲动。 　　“不，很严重。我怕两年多前的噩梦重演。” 　　章瑜所说的，是两年前许尉参加Produce88而产生的网络舆论风暴。 　　苏晚晚犹疑着：“有，那么夸张吗？” 　　章瑜问她：“你刚刚开弹幕了吗？” 　　苏晚晚看了看比赛转播左下角，她没有。为了全屏看许尉和破晓战队队员，她不想看到被弹幕遮挡住他们，干脆没开。 　　章瑜微微一笑：“我开了。” 　　苏晚晚怎么觉得她的表情更像在说，我裂开了。 　　章瑜迅速关了视频，瞧她火急火燎的样子不像是太过敏感。苏晚晚半信半疑打开了弹幕。 　　此时比赛已经结束但转播视频还没结束，里面依旧可以畅所欲言。 　　“什么垃圾战队，也配代表中国出战？” 　　“排名十二的弟弟，有脸回国吗？” 　　“这种水平还参加什么国际赛，赶紧给爷宣布解散，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 　　“TDK当初怎么赢的秋季赛拿到国际赛资格？哦，原来是其他老牌正经战队早早拿到资格，顺位下来才轮得到你们在黑幕赛猖狂。” 　　“sbsbsbsb！TDK滚滚滚滚！！！！” 　　“换了队长就成屎了，亏我之前对TDK改观了，大家看清楚了，选秀出来的电竞老鼠屎当队长就是这种水平。” 　　“直说了呗，许尉算个毛。” 　　“Wind成Loser，改名吧小老弟。” 　　“Win神才暂代队长不久，新队员刚进来，TDK本身就很难了，一群屌丝隔着屏幕有什么好骂的。” 　　“哈哈哈哈哈哈粉丝终于来了，今天怎么来这么迟。” 　　“被自己哥哥的技术吓到不敢说话了吧。” 　　“放屁，粉丝能不能滚，懂个屁，不就看脸吗，在比赛直播瞎哔哔什么。” 　　转播弹幕飞速滚动，肉眼根本捕捉不过来。管理员眼见弹幕区快要失控，来不及禁言，直接结束了转播。 　　眼前屏幕顿时一片黑。 　　映进了苏晚晚漆黑的瞳孔，浑然融合为一体。 　　她盯着电脑屏里倒影的自己，发愣了半分钟，忽的跟打了鸡血似的连忙拿起手机点进微博。 　　微博热搜榜： 　　#TDK倒数第四#的话题登上讨论度第一位。 　　热搜第二#许尉输了#赫然映入眼中，能清楚感觉心跳骤然间加快。将许尉和输了这个词绑在一块，仿佛比TDK输了杀伤力更甚。 　　除此以外，#TDK-Wind# #TDK-SunRain#的搜索量双双攀升，连带着P88和P100两档电竞选秀节目再度被拉出来讨论。 　　紧接着，有一个电竞大V博主带了一个词条，#电竞选秀终究是选秀#，空降热搜榜，直冲第一。 　　接连几个相关热搜，苏晚晚手指停在手机屏，久久不敢点进去。 　　她已经明白了章瑜的话。 　　噩梦重演。 　　血雨腥风。 　　这一晚，前前后后二十多个相关话题轮番进热门讨论，#厉群回来吧#，#许尉只能做狙击手#，#余子阳真能苟#，#如果单亮当队长的话#，#TDK好废#，好几个嘲讽加离间的词条挨个上热搜。 　　凌晨，又一批热搜袭来。 　　词条#脱粉#一路冲上榜单前几，仿佛诉说着多少人看清局势，悬崖勒马，不再粉一个loser战队。 　　@小马甲10086：累了，都睁开眼看看自己粉了个什么fw吧 　　@茉莉已黑化：血泪教训别粉电竞偶像，粉丝一边被死宅男骂，正主一边还不争气，以后招聘问心理抗压能力怎么样，我就说我粉过TDK好了 　　@往事成过往：出许尉、余子阳的应援周边，有人要吗？ 　　…… 　　仿佛一夜之间冒出平时无影无踪的所谓真爱粉狂热粉上蹿下跳，打着脱粉的旗号，讽刺谩骂破晓战队几个人的败绩。 　　章瑜一夜没睡，和许尉控评组奋战在第一线。 　　苏晚晚也一晚上没睡，余子阳应援站的群里消息不停滚动，有几个站子成员已经开始盘算跑路了。 　　只是在一场邀请赛中得到了不尽人意的成绩，仿佛，天塌了。 　　因为冲破黑暗失败了，天光未明，企图破晓之人理所当然被当作众矢之的，仍桎梏于黑与夜中的人群对他们丢以冷刃，嘲他们狂，笑他们铩羽而归。 　　全然不记得他们也曾扯破过黑暗，沐浴在黎明的光之下。只一次失败，就将先前的荣耀与光辉无视。 　　登高跌重，那也不应该是跌伤后被人踩在脚下任意践踏成粉身碎骨。 　　【丸子，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站子另一个拍图的前线私聊问苏晚晚。 　　她和另一个负责写文案的姐妹打算跑路，当然群里有人不想走，指责了她们两个，眼下写文案的女生在跟群里吵架，而她则来怂恿群里没说话的苏晚晚。 　　【我们打算去宋远星家开个站子，他是今年正经偶像选秀里的热度第一，拍他卖他的图比较有钱途！】 　　【我负责拍，你负责修，丹丹负责文案，好歹搞过余子阳家第一大站的我们肯定能在宋远星家争得到肉吃。】 　　怂恿发了一大段文字，苏晚晚浅浅一笑。没错，站子的现实就是如此残酷，真爱发电只是少数，背后远远比不过钱的魅力。 　　她苏晚晚起先成为余子阳家粉头被邀请加入站子的时候也不是真爱，但过了那么久，说没有感情是假的。 　　和站子成员彻夜改图稿的日子，凌晨起扛着大炮似的相机蹲守在应援前线的日子，群里的喜怒哀乐，都是真真切切，历历在目。 　　赚钱没错，但眼前苏晚晚并不愁赚钱。 　　所以，为什么要走。 　　【我就不了】苏晚晚回复。 　　【为什么呀，你对余子阳也不是什么死忠粉吧，他马上要凉了】对方在刺激她。 　　苏晚晚从容地反问她【宋远星是哪家公司你知道吗？】 　　对方了如指掌【博海啊。】 　　苏晚晚笑了笑，回复【我跟博海有仇】 　　又跟了一句【我只赚博海的钱，不帮博海赚钱】 　　她，苏晚晚，这辈子都不可能重蹈覆辙。 　　应援群里还在吵，这时大老板终于出面。 　　大老板的解决争吵的方式简单粗暴，先私聊两个要离开的人给了她们这个月的固定分成，然后，直接把她们从群里踢走，拉黑。 　　安静下来后，大老板和往常一样发了一个通知： 　　明晚TDK首尔飞扬港，预计晚上七点半落地扬港新区机场，谁去接机应援。 　　大家都明白这次接机和以往不一样。 　　从前是凯旋，而这一回，是狼藉。 　　消息刚发出，“丸子不酥”立马接道【我去！】 　　大老板有点意外【丸子你不是从不参加线下的吗？】 　　苏晚晚回【我就隐藏在人群中，欢迎你们接机的同时来找我】 　　群里的一个画手【那我也去，顺便找找丸子大大长什么样哈哈哈】 　　视频剪辑“芸哥”紧跟其后【我也！】 　　另一个Q版画手“小琪”也举手【我不在扬港，但我也要过来】 　　剩下的文案组和皮下争先恐后，她们中的大部分都不在扬港，平时也很少参与外地城市的线下应援活动。但这一次无一例外。 　　最后，财务发了一条【路费找我，全报。】 第39章 别有用心的酒局 　　冬至这天, 破晓战队韩国飞回扬港。 　　天气预报今天大降温，可能会雨夹雪，如果是真的那么就是扬港的初雪。 　　新区机场国际到达出口早早围了一群手举灯牌和海报的粉丝，有秩序地站在两边, 伸长脖子等待他们的出现。 　　苏晚晚为了不迟到, 打车来的。结果雨天晚高峰, 堵在高架一个小时。 　　“师傅, 还得堵多久啊？” 　　“小姑娘, 年轻人要淡定点, 看样子还有半个小时。” 　　苏晚晚淡定不了。 　　群里消息说航班只晚了四十分钟, TDK马上要落地。 　　早知道就该坐地铁, 她难得决定破费打车谁能没想到适得其反了。 　　为了缓解紧张, 苏晚晚点开和许尉的聊天记录, 在他上飞机前，她刚发了一条【许壮壮, 我在机场等你！】 　　许尉只回了一个字：【好】 　　看着这一个字，苏晚晚情难自禁扬起嘴角, 微微笑着。 　　司机师傅堵在路上, 闲来无事看到后视镜里的女生对着手机笑容明媚，他也是有女儿的人，不由被感染，也憨实地笑笑调侃道：“小姑娘，去机场接男朋友？” 　　苏晚晚傻傻地抬起头，心跳瞬间乱了，正要否认，一个电话不合时宜地打了进来。 　　看到来电人备注，心又平静了。原来不是所期待的。 　　“喂, 雅倩姐。” 　　苏晚晚疑惑地接起孙雅倩的电话。 　　孙雅倩电话背景很嘈杂，努力提高音量怕苏晚晚听不到，她问：“晚晚，你怎么还没来？” 　　苏晚晚下意识回答：“路上堵车了。” 　　孙雅倩：“啊？” 　　苏晚晚猛地一下反应过来，不对啊，孙雅倩怎么会问这个问题，她又不是接机的粉丝。 　　“等等姐，你的意思是？我应该到哪？” 　　“文飞路的饭店呀。” 　　孙雅倩像是急匆匆跑到外面空旷的地方，声音更清晰了些，对她说：“博海娱乐赵峻枫的经纪人请客吃饭，感谢我们小组这个月的拍摄，今晚七点文飞路的饭馆，难道，你忘了吗？” 　　“……” 　　苏晚晚一头雾水，根本不是她忘了，是没人通知过她啊。 　　点进小组群仔细翻看聊天消息，确实有几句【我出发啦】【晚上见】，或者更早的消息【有人明天要一起过去的吗，我来接你们】【好啊好啊】【麻烦乔哥】。 　　再往上翻，就没有相关的消息了。 　　都怪苏晚晚这几天忙完拍摄任务后全身心扑在破晓战队上，其他的消息只要没有@全体成员她都懒得细看。 　　可是，很明显，组里大家都收到了吃饭的消息。 　　“雅倩姐，是谁通知的？” 　　“就是博海的汪向阳啊。”赵峻枫的经纪人。 　　“他一个个私聊你们，通知的吃饭时间地点？” 　　“是啊，”孙雅倩嗅到不对劲，压低声音捂着嘴问，“晚晚，你没收到他通知吗？” 　　“没。”苏晚晚很确定。 　　“这是怎么回事，要是汪向阳不想你来故意不通知你，那刚刚他为什么特意问你怎么还没到，让我打个电话催一下。” 　　苏晚晚更不明白了，她只知道，汪向阳这个人不值得多接触。 　　孙雅倩想了想，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你能尽快赶过来吗？” 　　苏晚晚不确定：“我一定要过去吗？” 　　孙雅倩没有明言，只说：“你是这次项目的负责人，对方经纪人做东，不出席让他在面子上不好过。” 　　也就是说，苏晚晚一个乙方，别人甲方请客，要是不过去，显得面子多大。她只是一个小小实习生，全靠对方给她机会才能摇身一变成负责人。 　　挂了电话，苏晚晚呆呆地坐在后座斟酌了半会儿。 　　耳边的喇叭声不绝于耳，雨雾中拥堵的车辆没有一丝能动的迹象，身不由己。 　　只有前方应急道外的一条岔路是通的。 　　苏晚晚的心沉到了湖底，窗外的雨点如冷箭般刺穿湖面上一盏盏盛满期望的花灯，她落寞地看着远方机场的灯光。 　　平淡地说： 　　“师傅，我们下高架吧，不去机场了。” 　　- 　　半个小时后文飞路一家淮阳饭店门口停了一辆出租车。 　　苏晚晚付完钱被司机师傅央求着要了个好评后，才下车。从空调暖风车内出来，发现外面的温度真的比出来时降了好多，身体不自觉瑟瑟发抖，呼出来的气变成浓重的白雾，散在冰冷的空气中。 　　雨点不大，苏晚晚懒得把手从兜里拿出来撑伞，赶紧朝饭店门走去。 　　“晚晚这边！” 　　刚进门，苏晚晚看到孙雅倩在一个半敞开的包厢向她招手。走过去，小组的其他人都在圆桌的一边。另一边几个人自然就是博海娱乐的人，有之前见过的赵峻枫和他助理，还有他的经纪人汪向阳，梳着他标志性油头。 　　剩下几个都没见过，八成也是博海娱乐的人。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苏晚晚没提自己没收到通知的事，这种事情如果是对方有意为之，那她也只能吃哑巴亏，如果是无意漏了她，鬼才信。 　　油头经纪人最先站起来欢迎，显得很熟识的模样，举起一杯酒递过来：“老规矩啊，迟到的自罚三杯。” 　　苏晚晚心底翻了个白眼，在这等着她呢。 　　“不好意思啊，我不太能喝酒。”苏晚晚婉拒，果断拿起一个干净的空杯子倒上橙汁先干为敬。 　　“实在抱歉，路上堵车，让大家久等了。” 　　苏晚晚客套归客套，但环视饭桌一圈，菜已经上齐吃得差不多，酒都已经空了好几瓶。与其说她迟到让大家久等，不如说更像中途来的不速之客，又没等她，凭什么让她迟到自罚。 　　汪向阳不依不饶：“小苏，你这就没意思了。” 　　孙雅倩笑眯眯地出来圆场：“汪哥，晚晚还是个大学没毕业的小姑娘，酒力不好很正常的，她空腹赶来还没来得及吃饭，三杯下肚很容易醉的。” 　　“是啊是啊。”工作室另一个女生同事也附和。 　　“或者这样吧，我来代喝。”一个负责道具的男同事站起来，打算接过汪向阳手里的酒。 　　汪向阳犹豫着，坐在他旁边的一个人看他脸色，笑话道：“哪有三杯啤酒就能醉的。” 　　那人笑起来脸上肥肉挤成一团，紧接着另外几个人也起哄。 　　“哪里是酒量不好，小美女不给咱汪哥面子呗。”“汪哥，你面子不够大啊。”“哪里是面子不够大，老汪这是颜值不够高，但凡叫个夜店小哥来，小美女也不会拒绝。” 　　话说的是越来越粗鄙。孙雅倩皱起眉，这一桌都是什么人。 　　苏晚晚始终笑得很平静，她的笑容里逐渐让人觉得悚然。眼看僵持不下之后，她顺着最后一个人的话，目光落在一位默不作声的人身上。 　　“赵峻枫，你经纪人的三杯酒我是拒绝不掉了是吗？” 　　话一出，在座的人都愣了愣。 　　大家齐齐看向沉默许久的赵峻枫。 　　他坐在汪向阳的另一侧，饭局开始起就没怎么说过话，明明是这桌人里长得最显眼的，却莫名让人忽略了他的存在。 　　苏晚晚不仅直呼其名，而且在逼他表态。 　　听到这句话，有一瞬间赵峻枫的内心是释然的。好像回到了几年前，他所习惯的那个张扬又亲近的苏晚晚。 　　“汪哥，要不换成果酒吧。”赵峻枫弱弱地开口。 　　汪向阳瞪了他一眼，只好说：“行行行，啤酒是我们这种俗人喝的，那就给小苏换果酒好了。” 　　话毕，有人去拿了几瓶度数低的果酒。 　　孙雅倩莫名有点紧张。要知道果酒度数看着比啤酒低，但一个是实打实的酒精度数，一个是麦芽度，果酒喝多了其实更容易醉。 　　这个道理，苏晚晚一个不曾参加酒局的普通大学生应该不会懂。 　　汪向阳又叫了几个小菜，都不是饱腹的主食，原先的菜吃的已经差不多，就这样，苏晚晚在没怎么吃菜的情况下被敬了一杯又一杯果酒。 　　博海娱乐的几个人很会来事，说话一套一套的，抓着苏晚晚问了好多问题，边问边给她倒酒，一个不注意，眼皮底下的杯子又被斟满了。 　　“果酒底数很低，放心不会醉。” 　　“而且多好喝，甜咪咪的，就当果汁喝。” 　　一刻钟后，苏晚晚有点难受要去趟洗手间，没等其他人作反应，孙雅倩连忙站起来说陪她一起去。 　　孙雅倩扶着苏晚晚进了洗手间，她跌跌撞撞地找到水池，两手撑在大理石台面。 　　喉咙处太难受了，还有头，天旋地转似的。 　　孙雅倩让她试着吐出来能好受点，边给她拍背，边想起去那瓶矿泉水漱漱口。 　　“在这等我一下。” 　　孙雅倩跑出去，从前台拿了瓶水，折回来。路上偶然看见汪向阳拉着赵峻枫拐进了一个角落。 　　不由得停下脚步，蹑手蹑脚跟过去。 　　在一个后厨的转角，孙雅倩听到汪向阳神神叨叨的声音。 　　“可以啊小子，果酒这招亏你想得出，我差点没反应过来。” 　　“汪哥，我不是有意的。” 　　“得了吧，别在我面前谦虚，我们是一路的，千万莫忘了答应我什么。” 　　赵峻枫再度沉默。 　　汪向阳语气突变：“公司可不会白给你花钱，你知道这一套宣传片多少钱吗，要是翻红不了有你受的。” 　　孙雅倩心里不屑，也没多少钱好吗，扣得要死。 　　汪向阳继续吩咐：“记住了，狗仔已经给你安排好了，今晚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明白？” 　　赵峻枫发出低落的声音，犹疑不定：“汪哥，你确定有一还有二，过了那么多年这招还有用吗。” 　　“你这什么话，这个圈子你还没混明白吗，没有绯闻就没有热度，没有热度就没有通告，没有通告你就是一个穷光蛋。” 　　“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反正你跟苏晚晚早闹掰了，利用一回和两回，有什么区别。” 　　汪向阳说着说着放松下来，拿出一根烟抽上。 　　而转角处的孙雅倩听到这再也没法淡定，紧紧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惊叹声。 　　- 　　孙雅倩离开洗手间两分钟后慌慌张张地赶了回来，看到苏晚晚还在，顿时松了口气。 　　只不过两颊通红的苏晚晚此刻斜靠在烘手机旁，合上眼，已然醉了。 　　“晚晚，我带你回家吧。” 　　孙雅倩轻轻摇了摇苏晚晚，但她睡着了，没任何回应。 　　正当孙雅倩思索编什么理由带她离开的时候，看到苏晚晚放在洗手台上的手机震动起来。 　　来电显示名：「原来是许壮壮啊」 　　一般备注成这样多半关系不错，于是孙雅倩想都没想接了起来。 第40章 归来 　　半小时前扬港新区机场国际到达出口处, TDK一行人穿着相同的队服走了出来。等待已久的粉丝们顿时来了劲，激动地挥动手里的海报和小型灯牌。 　　“许你成风，尉你而来！许尉你是最棒的！” 　　“DK太阳雨，万里晴空不及你！阳阳, 妈妈爱你！！” 　　“单亮单亮, 你最闪亮！”“谈轩弟弟, 欢迎正式加入破晓呀！”“TDK最强, TDK加油！” 　　不知不觉中, 在场最多的许尉和余子阳粉丝自发开始给另外两位队员, 闪哥和新加入成员Trick大声喊口号加油。 　　看着破晓战队几个人经历过失败走来, 原先泾渭分明的唯粉不由自主拧成一股绳, 至少在此时此刻真心祝愿TDK每个人。 　　因为她们发现, 同甘容易, 共苦不易。一次失败，网络对他们的攻击至今未息, 每个人都无法置身事外，独善其身。荣与辱对于团队而言, 是共生的, 破晓战队从不是一个人。 　　一片激动当中有粉丝发现今天的许尉很意外地走在最后面。 　　往常他习惯大步流星地走前面，也从不会看镜头。可今天不太一样。 　　许尉几乎要扫过每一张脸，但仍一无所获。明明那张脸很好认，他应该很快能拎出她来。 　　除非只有一个可能，她根本不在其中。 　　他等的人，失约了。 　　有眼尖的粉丝察觉到许尉的脸色，逐渐失落，继而收回目光，步子也快了起来。 　　“哐！” 　　突如其来的一个矿泉水瓶砸到了许尉身上。 　　装满水的瓶子结实地砸在他的肩上, 又从肩膀位置重重掉到了脚边的地上。许尉脚步顿住。 　　两边近百余人粉丝的热情戛然而止。 　　机场出口瞬间寂静无声。 　　走在前面的队友们也纷纷停住步伐，转过头看，愣怔地看着地上滚动的矿泉水瓶，很有节奏地滚了几米，直到瓶身停下来。 　　瓶子被总教练胡其威踩在脚底下，只见他表情严肃，抬起头看向楼上。 　　抬头的动作莫名有股杀气，让人跟着他也抬起头。 　　大家不约而同看到楼上一个壮实的男人，休闲装在身，背了个松垮的背包正从栏杆处探出脑袋，他忽然注意到百来双眼睛盯着自己，忽然怂了。 　　“看我干嘛？”男人嘴硬道。 　　“你说呢？”舒卉折回来，很快明白胡其威的用意，对男人说，“要我去调机场监控吗？” 　　男人一听不妙，强撑着说：“我丢垃圾丢偏了而已。” 　　说完，心虚地寻找附近垃圾桶，远在几十米外的洗手间才有一个。 　　所有人都知道他的理由有多蹩脚，分明就是故意往许尉身上扔。粉丝们对其怒目而视，有个别偏激的已经开始辱骂他不要脸。 　　男人骑虎难下，干脆破罐破摔，朝下面喊道：“自己技术烂的跟垃圾桶一样，我垃圾往垃圾桶扔有什么不对。” 　　“粉丝多了不起，只会躲在女人背后，呸。” 　　底下不管是不是许尉粉都彻底被激怒了，有人把灯牌一收，跑上去理论。还有的把包里的镜子，甚至口红，抓到什么往上面砸什么。 　　舒卉连忙让战队助理兼保镖吴达勇上前阻止，自己又赶紧联系机场安保。 　　刚联系完，舒卉眼疾手快拉住想冲上去干架的余子阳和单亮，一手一个，喊他们冷静。 　　场面一度失控。 　　“喂，上面的兄弟。” 　　许尉的声音在空旷的机场回荡左右。众人齐齐停下来回头看他。 　　楼下的男人抖了抖，连声音也微微颤抖：“怎么？” 　　许尉冷冷抬起一边唇角，眼尾寒光：“你的准头不够，如果换我，会选择命中中心直接爆头。” 　　楼下的“兄弟”感觉脖子一凉：“……” 　　许尉微微一笑，看着他：“我说的是丢垃圾。” 　　爆的当然只是垃圾桶。 　　十分钟后，卉姐最后一个登上商务车。幸好刚才只是一个小插曲，没有造成更大的影响。上车时，听到余子阳正滔滔不绝夸赞： 　　“哥，你刚刚也太帅了吧。” 　　新队员谈轩在旁补充：“简直气场全开，完全不敢吱声。” 　　连老油条单亮也比了个大拇指：“牛。” 　　可许尉，一脸高兴不起来。 　　任凭三个队友说什么，他好像完全提不起劲，没有任何兴趣。 　　“卉姐，Win哥怎么了？” 　　余子阳求助舒卉，许尉忽然的情绪低落让他不知所措。就算是在首尔比赛的那三天，也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谈轩蹙着眉，小声说：“不会被刚刚那件事伤到了吧。”公众场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人丢东西说成垃圾，吓得他坐到了车上也不敢回想。 　　单亮摇摇头：“那就是一傻叉，谁理他。” 　　舒卉看向许尉，见他痴痴地盯着漆黑的手机屏幕。 　　“想打电话就赶紧出去打，我们在车上等你。” 　　除许尉之外的其他三个队员包括助理吴哥，齐刷刷看向舒卉，什么意思？ 　　话是对许尉说的，听到后，许尉果然活了过来，弯腰低头钻下车。 　　“什么情况？”余子阳最先发问。 　　“有情况？”单亮眯起眼。 　　“啥啥啥？”最无知的要属“半路出家”的谈轩。 　　坐在副驾的总教练TG揉了揉眉心，突然来了一句：“你们要是把你们八卦的神气放在打磨配合上，也不至于打出屎一样的成绩。” 　　“……”三人无言，封上嘴，进入眼神交流。 　　等了两分钟，许尉重新出现在眼前。 　　他的样子变得明显焦急，对车上说：“教练，领队，你们先回去，我有点事。” 　　瞧他神色紧张，胡其威按下不问勉强点头。 　　见教练同意，许尉在车窗外停留了不到几秒，直奔停车场外，拦了辆的士钻进去，车很快离开大家的视线。 　　车上其余队友目瞪口呆。 　　谈轩慢一拍才反应过来，不由担忧：“队长没事吧？” 　　单亮：“他不对劲。” 　　余子阳：“很不对劲。” 　　谈轩：“……” 　　- 　　文飞路的饭店里，孙雅倩将醉得昏昏沉沉的苏晚晚扶回包厢，果不其然，过了没一会儿，汪向阳坐不住了，主动说让赵峻枫送苏晚晚回家。 　　对方说起，两个人之前就认识，是十几年的同学，让工作室其他同事放心地将她交给赵峻枫就行。 　　孙雅倩装作无意地问赵峻枫，知道苏晚晚家在哪吗？ 　　赵峻枫说，不知道。 　　孙雅倩无奈摊摊手，不知道还送什么回家，起码等人醒了问清楚家在哪吧。 　　说罢，指了指趴在桌上像是睡着了的苏晚晚。明眼人都看得出以她现在这个状态，别说问出家在哪，神志还清不清醒都难说，让赵峻枫单独带走，谁知道会出什么事。 　　工作室其他同事也跟孙雅倩一样不大放心。 　　汪向阳坚持说，两人很真的很熟悉。小学起就认识，赵峻枫正式出道前当了苏晚晚多年的平面模特，起码拍了上百张他的照片，多亏了她拍的几套照片才让赵峻枫参加选秀前在网络上小有人气。 　　赵峻枫听他讲起过往自己和苏晚晚的交集，忍不住低下头。 　　而其他人也是第一次听说，以他们的视角，这回拍摄期间苏晚晚和赵峻枫并没有显露出什么特别的感情，尤其是苏晚晚，公私分明，两个人根本没讲过小话，组里人都以为他们只是单纯认识过而已。 　　听汪向阳信誓旦旦的话，不像是编的。 　　见大家犹豫了，汪向阳迅速给赵峻枫使了一个眼色。 　　赵峻枫缓缓起身，走向对面的苏晚晚。他弯下腰慢慢贴近她，小心翼翼地在她耳边询问：“姐姐，我送你回去？” 　　苏晚晚当然没有反应，沉沉睡着。 　　孙雅倩手指紧张地握成拳头，修长的美甲握紧手心肉里，时刻关注赵峻枫的蹄子有没有逾矩，一边盯着他，一边心急如焚——人怎么还没来。 　　趁孙雅倩一个没留意，赵峻枫的手已经轻握住苏晚晚的胳膊，想将人扶到自己怀里。 　　“放开。” 　　突然，掷地有声的两个字在喧闹的包厢响起，包厢里喝酒划拳的人同时愣住，抬起头看向声音的方向。 　　包厢里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位身材挺拔高挑的帅哥。 　　不同于赵峻枫泯然于俗气的帅，来人浑身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气场，是那种即使身处火燎烟熏也孑然不同，独得耀眼的存在。不知是他刚从外头赶来的原因，全身上下，尤其是那双本该风流荡漾的眼形，此时此刻，发散着咄咄逼人的寒气将他三尺内的空气尽数冻住。 　　赵峻枫他只觉得后脑勺一阵深入髓骨的刺冷，吓得他瞬间把手从苏晚晚衣服上挪开，整个人往后直直退缩了一步。 　　孙雅倩眼睛一亮，本人气质和方才电话里的声音完全能对上号。 　　但细看两眼，此人有点眼熟。 　　“许尉？”汪向阳最先叫出他的名字，干瘦的眼眶里填满了困惑。 　　经他一点拨，博海娱乐的其他人也反应过来，紧接着是拾光里工作室这边，一个个都认出了许尉。 　　不是别人，就是TDK-Wind。第一代电竞选秀出身的心动狙击手许尉，打破传统唱跳偶像市场的职业选手许尉，现如今暂代明星战队破晓队队长的许尉。 　　孙雅倩的嘴巴越张越大，所以她刚刚是在跟许尉打电话？许尉在苏晚晚手机里的备注怎么会是一个那么亲近的昵称？许壮壮？？ 　　她仿佛知道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许尉，你来干嘛？”汪向阳的语气不算友好。 　　准确地说，许尉在他们这类专门打造传统偶像为生计的圈子里算是天降紫微星，破坏了原先的格局，让不温不火的市场更加雪上加霜。要知道当年电竞偶像一举轰动，让不少培养唱跳练习生的经纪公司投向了电竞行业，模仿或超越，过得可比他们潇洒快活多了。 　　汪向阳当年料定电竞偶像市场只是昙花一现，故而不屑一顾，没想到这花，倒是红了好几年。 　　“你找谁？”汪向阳警惕地问他。 　　“总之不找你。”许尉的言辞毫不客气，他径直走向趴在桌子上的苏晚晚，熟练地把她支起来。 　　苏晚晚闭着眼，脑袋耷拉着靠在许尉的腰侧。她的两颊更红了，花开最艳时的桃花都不及她。 　　哼，真是醉得不轻。 　　许尉的脸色更加难看，将在座的人都瞪了一遍。最后停留在缩在一角的赵峻枫身上：“我知道苏晚晚家在哪，所以，我可以把她带走了吗？” 　　明明是个问句，却毫无商量的余地。 　　赵峻枫呼吸一滞，没有反应。 　　“看来你和苏晚晚也没那么熟。”许尉冷笑，仿若打入万年累积的冰窖。 　　赵峻枫身体略微发抖，久久不敢抬头。 　　倒是汪向阳不愿被截胡，指着道：“你跟她什么关系？就算有关系熟不熟也是你自己说说罢了，保不准有别的目的。” 　　豁，果然是演艺经纪公司，真会演倒打一耙。孙雅倩啧啧称奇。 　　许尉不吃他这一套，直说：“话都让你说了，我跟苏晚晚什么关系跟你说了有什么用？” 　　“你！”汪向阳激怒不成反被直白地点破。 　　许尉懒得再理他们，准备拎起苏晚晚走人。 　　“我和她七岁就认识了，”一旁沉默的赵峻枫忽然开口，鼓足勇气竖起头，“小学，初中，高中，她大学报道那天也是我陪她去的。” 　　许尉看着他，等他说完。 　　于是，他微笑地对上赵峻枫可怜的目光，说： 　　“不好意思，我认识苏晚晚的时候，她只有四岁，早你几年。” 　　“而且不瞒你说，父母给我们，定过娃娃亲。” 　　“……” 第41章 他的小公主 　　包厢陷入久久沉寂, 仿佛荒芜延伸到了尽头没有一丝活物。 　　醉酒中的苏晚晚不合时宜地动了动脑袋，潜意识里感觉自己靠着的东西很暖和，因此不自觉抬起一只手抓住许尉棉服的袖子，贼有力气地往下一拽, 差点让他破功。 　　苏晚晚的爪子不安分地往更温暖的地方钻进去, 伸进了他的衣袖里, 在里面肆意摸索了一阵, 最后, 牢牢握住了许尉的手腕。 　　也许全身的热度都贡献给了脸蛋, 苏晚晚的手很冰, 刚一触及到手腕, 就让他感觉被冰块碰了一下, 许尉僵住了。 　　庆幸在座的人都还在回味许尉刚才的话, 没人注意到袖子下藏着的秘密。 　　许尉眼底的寒意悉数退散，看向身侧醉得迷迷糊糊的苏晚晚, 眼尾流淌过春河解冻后的笑意。 　　活该。 　　说好的机场等他，鸽了他, 结果在这跟一些乌烟瘴气的人喝酒, 还把自己喝成这样。 　　要是他没打那通电话，要是苏晚晚的同事没接，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真想看看自己卖了之后有没有一百万吗。 　　许尉在心底埋怨了许久，过后，感念幸而自己来得及时。 　　“我先带她走了。”许尉这回是对孙雅倩说的，进来前他看得出哪些人护着苏晚晚，猜测她就是接电话的那位同事。 　　“好的好的。”孙雅倩愣愣地直点头。 　　许尉单手拎苏晚晚起来，她不情不愿不想动，但身体不由自主, 软趴趴地被支起来。眼看她东倒西歪，许尉只好把她脑袋靠在自己肩上。 　　“苏晚晚，站好了，”许尉小声提醒她，“别给我碰瓷啊。” 　　“唔。”苏晚晚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下巴安分地搭在他肩膀上。 　　孙雅倩见他们真的要走了，马上把苏晚晚的白色毛绒挎包递过去，许尉瞅了眼，坏心思油然而生，干脆把包套到苏晚晚脖子上，背面看像是套了根宽大的绒毛狗链似的。 　　孙雅倩暗自抹汗，怪不得从小定了娃娃亲至今没在一起。 　　网上粉丝说许尉注孤生，看来也不无道理。 　　“许尉，”好久没说话的赵峻枫第二次打断了他的离开，“你还是输了。” 　　他说：“你只是普通人，不是战无不败的神。就像这回比赛一样，你还是输的一塌糊涂。” 　　赵峻枫指的，是刚结束的韩国邀请赛。 　　“所以，你也是会输的。” 　　说话时的赵峻枫简直变了一个人，虽然仍旧低着头不敢直视，但字字诛心，刀刀见血。包括孙雅倩在内的工作室其他几个同事战战兢兢地朝许尉看，不知他如何承受。 　　许尉带领的TDK在韩国比赛的成绩在网络掀起轩然大波，他们没有人不知道这件事，有的还是电竞迷，特别关注过。 　　比如有一个男同事，从许尉进来起就一直没敢看他。 　　他也很遗憾TDK的比赛结果，甚至在朋友圈附和朋友发了几句感慨。但他没有发过过激的言论，只是觉得为国出战的TDK不够争气。 　　赵峻枫的话实则另有所指，但汪向阳不那么认为，他觉得这就是许尉的痛处。 　　嘲讽道：“是了，差点忘了你这种丢脸丢到韩国的人怎么好意思出现在这，你们公司经纪人没跟你说起码带个口罩和墨镜把自己包起来吗。” 　　另几个跟汪向阳一起来的人也帮腔。 　　“还能为了什么，为了英雄救美，老汪你一点眼力见都没。” 　　“平时精力都用在泡妞了，当然没工夫练练技术，比赛场别人一枪枪打死啧啧。” 　　“比赛技术没练起来，其他技术练得不错嘿嘿嘿。” 　　几个人不约而同有所意会，笑得淫.荡。 　　“什么电竞选秀，电竞偶像，还不是享受着粉丝的吹捧，钱赚到了，妞也泡到了，还妄想什么代表国家出战，一副多正经的模样装成职业电竞，本质还不如我们圈子呵呵。”汪向阳干脆把憋在心里的话全吐了，他就是不服气，同样靠脸博眼球，凭什么市场好处全让许尉这类人占了。 　　说完他还不解气，朝半敞开的包厢外喊：“大家都过来看看，当红电竞偶像Wind在这呢，不务正业，喝酒泡妞，怪不得成绩稀烂……” 　　“啪！”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朝汪向阳飞去，正中他脑门。 　　他甚至都没看清是什么，东西从他眼前滑落，脑门肿起红红的鼓包。 　　东西掉到了地上，有人看到是个装有电池的折叠灯牌。用来作粉丝应援物的灯牌。 　　这块四四方方的灯牌上写着一个字： 　　尉。 　　那是许尉的应援灯牌。 　　“谁啊！！！”汪向阳捂着脑门的痛朝门外大喊，敞开的包厢外已经聚集了不少被他刚才喊过来的人。但他根本没看清谁袭击的他，怀疑莫非是那个闲出屁路过的许尉粉丝。 　　包厢里安静一片。 　　包厢外围观的人也鸦雀无声。 　　大家都看到了，是谁掏出包里的灯牌，反手一甩，精准无误地砸到了汪向阳脑门。 　　是苏晚晚。 　　苏晚晚已经离开许尉的肩膀，扶着饭桌边缘晃晃悠悠走向汪向阳。 　　“砸的就是你，你能怎样。” 　　“？？”汪向阳以为自己喝醉出现了幻觉，他指着苏晚晚手指颤抖，难以置信，“你，你，你砸我你是不是疯了，你……” 　　“能不能把你的狗嘴闭上。”苏晚晚手一挥直接打断他，吓得汪向阳以为又要飞来一个灯牌下意识闭上嘴。 　　不只是汪向阳，其他人也傻眼了。 　　孙雅倩犹豫道：“晚晚是，醉着的吧？” 　　许尉思考了一会儿，看她异常的言行举止，点点头：“醉着。” 　　孙雅倩：“那，怎么？” 　　许尉：“可能是，本性暴露？” 　　孙雅倩：“……” 　　那边苏晚晚不顾汪向阳的咬牙切齿，捡起了用来砸他的灯牌，细心地擦了擦灰，这可是要还给章瑜的。她确实醉着，但还存有潜意识，刚刚有些难听的话传进她的耳朵，实在是忍受不了。 　　“刚刚还有谁在说许尉来着？”苏晚晚把灯牌塞回包里。 　　“我。”又是那个肥脸。 　　苏晚晚点点头，很好。她环顾饭桌左右，眯着眼像在认真寻找什么，然后目光锁定。 　　下一秒，大家看她一把捞过桌上的东西，抄起一个空啤酒瓶高高举起。 　　“晚晚！”孙雅倩惊吓道。 　　“还有谁说他过？本公主一并收拾了。”苏晚晚举着酒瓶子问道。 　　酒瓶在她手上晃动不定，随时都要砸下来的样子。 　　没有人再敢吱声。 　　吓得一秒钟前硬气的肉脸坐在凳子上大气不敢喘。 　　这明显，在耍酒疯啊！ 　　许尉赶紧上前护在苏晚晚身后，伸手抓住她手里的酒瓶：“丸子头，给我。”酒劲上头的她阴晴不定，万一把自己砸着了那才叫麻烦。 　　苏晚晚扭头看到是许尉，松开了手。 　　“许壮壮，”苏晚晚转回头怒其不争，“好好看着本公主是怎么给你讨公道的。” 　　得了，他明白了。眼前的已经不是苏晚晚，而是梧桐弄小区的二公主是也。 　　一个没看牢，苏晚晚又走到赵峻枫跟前。 　　“你了解电子竞技吗？” 　　“？” 　　“了解电竞选手吗？了解过他们的生活他们的训练吗？” 　　她摇晃地转过身，指着那一排喝酒划拳弄得自己邋遢不堪的人：“你们什么都不了解，有什么资格对别人指手画脚，肮脏，龌龊，不要脸的人，全是你们。” 　　“你们，根本没有见过别人的生活。不知道他，为了训练晚上多迟才睡，为了训练能把自己关在房间一天，为了训练满时长，甚至连休假的日子也要找个网吧，对着电脑无聊地打靶、射击，还有一些无法理解重复那么上百次有什么用的练习。” 　　苏晚晚的语气又忽然温和下来，好像从未喝醉似的。 　　“我看到过，他和队友们每天无休无止练习，没有埋怨，砥砺而为。” 　　“而你们看到的，只不过是他比赛时候的样子，光彩夺目，神采奕奕。” 　　在场谁都听出了他是谁。孙雅倩等人朝许尉看去，只见他静静地站在苏晚晚身后，歪着头注视她，仔细倾听，唇角似有似无泛起一抹不易叫人察觉的笑。 　　“赵峻枫，”苏晚晚最后还是转向了赵峻枫，“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也很不容易。” 　　“觉得自己明明那么努力却混得不如许尉是件很不公平的事？” 　　“……”赵峻枫没有回答，紧紧咬着牙。 　　“其实，你大可不必这么觉得。” 　　“因为，真的，”苏晚晚拍了拍他的肩，“你和许尉比，差远了。” 　　苏晚晚眼睛半睁，眼底朦胧，看得出确确实实还醉着。 　　但赵峻枫已经顾不得判断她是真醉还是假醉，随着她的话，他心底仿佛被深深扎进了一根刺，浑身一抖，呆若木鸡的面孔瞬时塌了，眼瞳不断扩散放大。 　　苏晚晚说，他，远远比不上许尉…… 　　话说得差不多了，苏晚晚又开始犯困。 　　她朝目光范围内的许尉走去，脸上挂着旗开得胜的笑容，趴回他的肩膀上。 　　重新闭上眼，苏晚晚疲惫地说道：“许壮壮，你也太没用了，还得本公主罩着你。” 　　许尉知道她还醉着，醉梦中她还是梧桐弄怼天怼地的二公主。他，只是她的小跟班。 　　“公主，回家吗？”许尉顺着情境问她。 　　“嗯，起驾。” 第42章 我早输给你了 　　离开饭店打车到小区门口, 小区管理较严，出租车进去得换证。下雨天司机觉得太麻烦问能不能就在门口下车，他少两块收钱。 　　许尉按原价付给他，拎着苏晚晚下了车。 　　经历醉酒后在饭店又困又闹, 这下她是彻底没力气了, 整个人软绵绵的, 跟牵线洋娃娃似的任人摆弄。 　　眼见她走不动了, 许尉要背她, 结果她挣扎逃开死活不同意。 　　“开什么玩笑, 许壮壮。”苏晚晚还记得他是谁, “公主, 当然只能公主抱。” 　　“……” 　　许尉掂量着他估计也抱不动快一百斤的公主。 　　可要是不抱, 苏晚晚可能今晚都会犟在人家保安岗亭。 　　暖橘色的路灯光下, 两个人相对而立，目光里看着彼此。一个糊涂, 一个清醒。 　　许尉还没决定好从哪里下手，苏晚晚倒好, 微笑着扬起下巴, 张开双臂，要抱抱。 　　没办法，许尉走向她。 　　一步，两步，第三步时停在她的面前。 　　“苏晚晚，我真是欠你的。” 　　许尉眸中含笑，又显得百般无奈之下，伸出手揽过她的肩胛。紧接着微微屈膝弯腰，另一只手绕过苏晚晚的腿, 双手各自找到支撑点后，直起身子稍稍用力，意外轻松地将她横抱起。 　　苏晚晚的两只手很自觉地圈住许尉的脖子，防止自己掉下去。 　　这样一来，她整个上半身紧紧贴在了他胸前，手牢牢抱住他脖子，而脑袋乖巧地搭在许尉肩膀上。 　　“苏晚晚，你是不是瘦了？” 　　“唔？” 　　苏晚晚只是听到“瘦了”两个字下意识回应，特别敏感地竖起头，但其实仍未清醒。 　　许尉横抱起她，尝试掂了掂重量，确实与上回背起来的感觉不太一样，更轻松一点。但照理来说不应该背比抱更容易些吗。 　　他要是知道这个月苏晚晚为了完成自己第一个负责的项目，经历了甲方什么样的折磨，那么对她瘦去了十斤肉就不会觉得奇怪了。 　　就这样，许尉一路公主抱着苏晚晚经过小区的景观。 　　人工湖附近，往常这个点还会有不少遛狗的年轻人路过，但今天许是温度骤降，又下着细雨，人早早地回家了。 　　小区主路的路灯逐渐明亮，似乎无人发觉，有星星点点的颗粒从纯白的灯上缓缓飘落。 　　苏晚晚困乏闭着眼，趴在许尉肩膀上。 　　忽然，环在他脖子处的手指落进了一丝冰冰凉，她慢慢睁开眼。 　　“下雪了。”苏晚晚说。 　　许尉放慢脚步，抬起头，果然看见路灯下才格外明显的雪花。 　　雪花很小，稀稀疏疏的，被风慢悠悠地吹落。 　　悄悄地，偷偷地混在小雨点中，似乎只有明亮的光线才能让这些悄然落于人间的精灵原形毕露。 　　“嗯，下雪了。”许尉回应她。 　　苏晚晚伸出手去接，零星的几点落在手心马上化了。她完全没觉得遗憾，扬起红扑扑的脸蛋，眼底眉梢尽是忻悦。 　　“许壮壮，这是初雪呀。” 　　“是吗？”许尉被苏晚晚的语气感染，忍不住接她的话。 　　苏晚晚更开心了：“猜猜看，为什么会下雪？” 　　许尉不明就里：“因为云层温度低，空中的水汽凝华……”开玩笑，他理科向来很好。 　　“错，”苏晚晚打断他，“许壮壮，你还是那么笨。” 　　“……”许尉干脆停在原地，那他倒要听听，为什么会下雪，下雪的原理是什么。 　　“是因为我。”苏晚晚竖起骄傲的脑袋。 　　“你的意思是雪是因为你下的？”许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一个喝醉酒说胡话的人一问一答。 　　苏晚晚认真地点点头。 　　“是我让它下的雪，因为我是白雪公主啊。” 　　“丸子头，你只能是头麋鹿，圣诞节快到了赶紧醒醒。”就算她醉了许尉也不会放过逞口舌之快。 　　苏晚晚和他不在一个频道，重新安静下来趴在许尉的肩膀自顾自陷入遐想。 　　平和地说：“你抱了我，我感恩你，所以，雪送给你。” 　　很像公主的台词。 　　动画片里公主对救了她的王子说的话。 　　幸好，这回不是白马了。 　　“那我还得谢谢你？”许尉忍俊不禁，重新迈开步子。 　　眼前的雪渐渐变清晰，头顶深蓝的天空卷着纷纷扬扬的雪花等待飘落，雨点消失了。 　　苏晚晚摊开的手上终于接到一片完整的雪花，在掌心停留了数秒。 　　“许壮壮，你其实是个很好的人。” 　　许尉差点以为她要给他发好人卡，心跳倏而慢了下来。 　　迟迟等不到下一句。 　　“所以呢？”他忙不慌问。 　　苏晚晚的脸伏在他肩膀的羽绒队服取暖，安然合上沉重的眼，声音很轻很轻地说： 　　“所以，其他人不了解你。” 　　“他们根本没有资格说你骂你。” 　　“只有我知道，我从小就知道，你有多么好，否则也不会经常找你玩。” 　　许尉嗤笑，那是玩吗，明明是仗势欺人。 　　“虽然你长大后模样变了，性格变了，对我态度也变了，”苏晚晚冷得吸了吸鼻子，“但你还是很好。” 　　“你不用去听那些难听的话，你只要听我的就够了。” 　　“我说你好，你就是好。” 　　“许壮壮，记住了吗？” 　　“怎么不说话。” 　　“唔，你耳朵好烫，壮壮哥哥。” 　　苏晚晚的话到最后只留气音，一字一句落进雪声，如鹅毛般无声无息地沁入心尖的平湖，涟漪圈圈荡漾开。 　　怀里的人紧紧抱着他的脖子，重新在他肩膀上睡了过去，呼气吸气之间，不仅是耳朵，还让他的脸颊、脖子温度也在攀升，红的程度不亚于苏晚晚的脸蛋。 　　搞得现在醉酒的好像是他一样。 　　许尉脚步顿在公寓楼下，能清楚感知到胸中某股悸动一寸一寸不由控制地收紧，蠢蠢欲动只待一个瞬间爆发的时机。 　　- 　　“领队，今晚我能申请在家睡吗？” 　　许尉回到公寓安顿好苏晚晚后，找了个离卧室最远的角落给舒卉回电话。 　　舒卉问他：“没大事吧？” 　　许尉：“没什么，就想自己待会儿。” 　　舒卉听到这句话百感交集，说话时的许尉不如往常意气风发，语气多了几分沉静稳重，一时不知道这是件好事还是坏事。 　　“行了，你在家好好睡一晚，明天也给放你半天的假。” 　　“真的？” 　　“我说过反话吗，”舒卉无语，“记得休息好，训练什么的不用急，别熬夜。” 　　“谢领队。”许尉的语调放松了很多。 　　舒卉嗯了一下接受他的谢意，叫他赶紧挂了电话洗洗睡觉。 　　电话挂断后，许尉扯了扯衬衫领口走向了浴室，他确实需要冲个澡好好冷静冷静。 　　- 　　半个小时之后，卧室半掩的房门从外往里被轻轻推开。 　　许尉换上一件简单的高领毛衣轻手轻脚走到床头，一杯水放在床头柜。 　　苏晚晚睡得很沉，睡得四仰八叉，脑袋直接歪到了枕头下面，要是他不来，明早起来就等着落枕算了。 　　许尉把她的脑袋挪正，顺带将她伸出被窝的手和脚重新扔了进去，动作简单粗暴，仿佛刚才捻脚捻手进来生怕发出一丁点响动吵醒苏晚晚的人不是他。 　　即便这样，苏晚晚也只是翻了个身，面朝向他，抱着床头的玩偶安稳深睡着。 　　睡得可真香啊。 　　可差点把他累得半死。 　　半个小时前进门放她下来脱鞋，说，公主不会自己脱鞋。 　　帮她脱了鞋给她棉拖鞋穿上，又说，公主不会自己穿鞋。 　　好不容易把这位喝得烂醉的“公主”薅到卧室床上，再一次挑战他，说公主不会自己更衣。 　　许尉不由怀疑，苏晚晚到底把他扮演成什么了？哪家王子的定力那么好。 　　最后，许尉忍着心里的火只是帮她脱了围巾和外套，这回不用她说，他自觉地把她床铺好，叫她睡进去。生怕来一句，公主不会自己睡觉。 　　看她躺下后，许尉赶紧冲出卧室给舒卉打电话冷静冷静。 　　现在冲好了澡，他暂且冷静下来了。 　　“许尉。”睡梦里的“公主”似乎在说梦话，嘴巴一张一合。 　　“啊？”许尉俯身凑近了点。 　　“许尉，他不会输的。”苏晚晚低声嗫喏着，“才不会输。” 　　苏晚晚梦到自己还在饭店暴力镇压一群狗熊，尤其对赵峻枫的那句“你还是输了”格外不服，睡梦里都记恨着这件事。 　　“很可惜让你失望了，”许尉慢悠悠地坐到床沿，垂下头不敢看她，“其实我早就输了。” 　　“苏晚晚，我很早就已经，输给了你。” 　　- 　　许尉记忆里的小时候，苏晚晚必然是个绕不开的女魔头。搬到相原市之前，他一直在家里上学前班课程，没什么机会接触同龄的玩伴，搬进梧桐弄小区之后，他从没见过那么霸道的小女孩。 　　与她的第一次见面，许尉就被弄哭了。 　　他至今想不通那么小的女娃娃哪来的手劲，害得他的脸被捏的生疼。 　　自此以后，苏晚晚在他的生活里闪亮登场。 　　她自诩梧桐弄二公主，整天和大公主慕容四喜一起在小区爬树爬墙爬小区后面人家围起来种菜的小山丘。 　　每回出门出去疯之前必然会拍响对门也就是许尉家的门。 　　今天糊一脸泥在他脸上说给他化妆，明天用火柴给他头发烫坏了说是给他搞造型，折磨他的花样每天不带重复。 　　终于有一天，他哭着跑回家。 　　然而大人们却说，那是苏晚晚黏他，喜欢和他玩。 　　许尉当时只觉得，大人们是当他傻子吗。 　　最可怕的是，连对他最好的妈妈也这么觉得，甚至在苏晚晚五岁生日会的时候当着大家的面，说要把他送给苏家做女婿。 　　许尉认为，大抵是这世界和苏晚晚一起疯了。 　　幸好老天有眼，来到相原的第九个月，一个春天，他们搬家了。许尉觉得春天真的来了。 　　搬家是因为他爸爸升迁调岗，去了别的城市。 　　那是许尉第一次唯一一次觉得他爸爸是他亲爸爸。 　　离开相原，准确的说是离开苏晚晚后的许尉一路顺风顺水，在逼迫和关爱中长大成人。成年后他偷偷跑去参加无人看好的电竞选秀，一炮而红，如愿成为一名电竞选手。经过又几年的训练沉淀，他在电竞这条路上越走越远，但每当一个人走在这条平坦宽阔的康庄大道时，心里常常会想起一个人。 　　没错，自然是小时候的“阴影”，苏晚晚这个恶女。 　　所以重逢苏晚晚之前，他一直知道自己很记仇，设想过许许多多种再度遇见她的场景，发誓在遇见之后一定要将计划好的报复通通在她身上实施一遍。 　　但，倘若计划过后还是对她念念不忘。那么，只能意味着他，是真的无药可救了。 　　事实证明，三个多月前苏晚晚挤在为他应援的粉丝群里，举着相机，和从前别无二致地莽莽撞撞，跌闯进他的世界，而他居然能一眼认出她起，心底就有个声音告诉他—— 　　你可能注定要输给她。 　　苏晚晚是从小种在他心底的一根刺，他以为的刺，这么多年盘根错节，想要连根拔起时发现，已经缠绕了他的心脏整整几圈。 　　“啵。”夜里寂寥无声放大了许尉两唇分离的响动。 　　他的吻如窗外的雪花，点落在苏晚晚的眼睑处。 　　许尉缓缓睁开眼，细长的眼尾轻扬，发出危险禁忌的信号。他的唇随着目光往下游走至苏晚晚微合的两瓣唇。 　　虽然酒醉，但是唇边是好闻的果香，好闻的同时也勾人。 　　许尉倾身垂眸，忍不住要覆上去时。 　　在咫尺间停了下来。 　　“先欠着吧，”许尉压着声音，若沉醉后的低哑，颠倒黑白使坏道，“丸子头你给我记住，你欠我一个吻。” 第43章 又亲你了？ 　　雪安安静静下了一夜。 　　- 　　翌日晨光大好, 苏晚晚被窗外溜进来的一缕太阳吵醒。睁眼时，还残留着宿醉后的头晕目眩，躺在床上缓了好一阵才勉强坐起来。 　　“咦？” 　　苏晚晚下床往窗边走去。拉开窗帘，定睛细看, 真的是雪。 　　外面成了白茫茫一片, 雪的世界。 　　雪后初霁, 经由雪地反射, 怪不得今日的阳光格外刺眼。 　　是扬港的初雪呐。 　　苏晚晚早起心情不错, 因为看见雪, 惊喜让她暂时淡忘了昨晚不愉快的酒局。实际上她的记忆也只停留在自己喝了几瓶果酒莫名其妙就醉了, 再然后, 什么都不记得了。 　　至于是怎么回家的, 苏晚晚想大概是同事送她回来的, 没有深究。 　　“可惜啊。”苏晚晚情不自禁感叹。 　　昨晚初雪那么美好的日子，她本该在机场迎接破晓一行人回国, 本该举着灯牌等待许尉对她感激涕零。 　　遗憾过后，苏晚晚懒洋洋地抓起手机拉开房门, 像平常起床一样边低头刷手机边朝洗手间走去。 　　站在镜子前刷牙的时候, 她先把微信回了一遍。 　　章瑜凌晨的时候问她，图呢！！ 　　因为章瑜这两天考研，昨天没法来新区接机，无比郑重地将许尉的灯牌奉献出来，让苏晚晚多拍几张许尉的机场图，为此还欠了她半个月的奶茶。 　　苏晚晚给她发了个求饶的表情包，决定等她考完亲自“登门”负荆请罪。 　　接着她开始翻看工作室小组群，九十九加的消息，翻着翻着, 突然，定格在—— 　　【晚晚，你怎么认识的许尉呀？】 　　这才意识到群里消息内容几乎都在讨论许尉。 　　他们怎么会知道？她和许尉认识。 　　之前苏晚晚被叫去给宇宙恒星拍综艺剧照的事情，工作室里应该不少人知道。她想会不会是最近许尉的讨论度太高，昨天自己喝醉后跟人无意之中聊起他了？ 　　莫非是自己用一种和许尉很熟的口吻，提到了他？ 　　苏晚晚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就说自己是许尉粉丝，一切都可以解释。 　　最后翻到孙雅倩的消息。孙雅倩昨晚九点问她到家了吗，苏晚晚挠挠耳朵感到奇怪，难道不是雅倩姐送她回家的吗？ 　　【姐，不好意思昨晚没看消息，我已经到家了】 　　【顺便问一下，昨晚我是喝醉了吧，是哪位好心人送我回来的？】 　　对面的孙雅倩也意外已经醒了，她秒回【你什么都不记得吗？】 　　【？】苏晚晚不明所以。 　　【！！！！！是许尉啊！！！】孙雅倩连发了一串感叹号为表达她一夜睡醒还未褪去的震惊。 　　苏晚晚刷牙的动作戛然而止，难以置信盯着这两个字。 　　许，许尉？许尉他，不是刚下飞机？他怎么？怎么送她？怎么知道她在饭店？？ 　　孙雅倩很快解答了她的疑惑。 　　苏晚晚经过提点，打开自己的通话记录，果然第一个号码就是「原来是许壮壮啊」，雅倩姐没有跟她开玩笑，许尉给她打了电话，孙雅倩接的告诉了他。 　　于是，他就赶过来了？ 　　…… 　　苏晚晚注视着镜子中静止的自己，莫名有股不真实的冲动。她看着熟悉的号码，内心挣扎了一会儿，指腹落下。 　　“嘟，嘟。”拨通了。 　　门外，一段悠扬的铃声传到她耳边，苏晚晚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下意识赶紧挂断电话，眼神飘忽至门外的客厅。 　　“许，许尉？”苏晚晚嘴里含着泡沫，模糊不清小声喊道。 　　睡在沙发上的许尉被电话铃声吵醒，正要接起，结果被挂了。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瞧了瞧来电号码，无语地坐了起来。 　　“丸子头，你真会恩将仇报，这才几点。” 　　清晨六点半多一点。 　　他昨晚，可是被她硬生生折腾到凌晨两点才躺下睡。 　　“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在家。”苏晚晚以为他把她送回来就回俱乐部了，暗暗后悔刚才自己走出来的时候应该看一眼客厅的。 　　许尉并不是很想听她道歉，闷声“嗯”了一下。 　　苏晚晚杵在洗手间门口迟迟不敢动，犹豫了半天她还是莞尔笑道：“谢谢你啊，雅倩姐跟我说了才知道，昨晚麻烦你送我回来了。” 　　许尉也不是很想听她跟他客套，没理会。 　　苏晚晚以为他的起床气没消，往后挪了一步，回到镜子前先把牙齿刷完。 　　“丸子头，昨晚的事你全不记得了吗？” 　　“嗯？”苏晚晚举着牙刷探出脑袋，回想了几秒点点头，“嗯。” 　　她喝多了，哪里还记得住什么。 　　许尉听后了然，眉宇间透出胸有成竹尽在掌握的喜悦，他掀开盖在身上的羽绒服，理了理睡出一丝褶皱的毛衣，站起身朝苏晚晚这边走来。 　　“你昨晚喝醉了。”许尉说。 　　苏晚晚莫名其妙皱起眉，继续刷牙，这不是废话吗，她知道啊不用他提醒。 　　“醉了之后我好心送你回来。” 　　“哦。”原来是邀功。 　　许尉靠在门外的墙上，若无其事地讲道，“结果——” 　　“你亲了我，苏晚晚。” 　　牙刷应声而落，从失去知觉的指缝滑脱，掉到了洗手池，与瓷壁碰撞出清脆响亮的一声。 　　苏晚晚呆呆地站在原地，脚底像灌了水泥似的。 　　眼睁睁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耳朵忽然红透，与白皙的肌肤形成异常突兀的对比。 　　昨晚喝醉了。 　　你亲了我，苏晚晚。 　　许尉的话如魔障似的萦绕在她脑海里，反复提醒她，怎么都摆脱不了。苏晚晚的心跳咚咚撞击着胸膛，浑身忍不住轻抖。 　　“我？”苏晚晚艰难无比地启齿，指着自己。 　　“嗯。”许尉等着看好戏。 　　“又，亲，你，了？”苏晚晚每说一个字吐出一个泡泡，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 　　“嗯？”许尉懵了。 　　又！？ 　　万万没想到，这下轮到许尉自己惊愣住，他吓得从墙沿直起身，难以置信，直勾勾盯着苏晚晚等她解释。 　　他必须听她讲清楚，什么叫，又？？ 　　- 　　一个小时后客厅的钟指向八点整。 　　苏晚晚洗好澡吹好头香喷喷地坐在餐桌上，心虚地盯着桌上香喷喷的早餐，紧张到吞了口口水。 　　她悄悄上手，贴在桌面不动声色地靠近油条，刚要抓到，被人一筷子打手，只好缩了回去。 　　许尉抓了一只筷子，盯住苏晚晚。 　　“不交代清楚，就别吃饭。” 　　一个小时前苏晚晚说漏嘴后，她着急忙慌地想逃，可许尉堵在卫生间门口，根本无处可逃。 　　情急之下她硬说自己得洗澡了，叫他没事的话下楼买个早餐。 　　“有什么话等我洗好，等你买回来再说。”说完，苏晚晚“啪”地一下关上门躲了起来。 　　现在，她洗好澡了。 　　早餐许尉也买回来了，就等她张嘴了。 　　苏晚晚耷拉着脑袋，脸颊涨得通红。这种事情叫她怎么解释，没有比这更羞耻的吧。 　　如果说只是口误的话，那刚才怎么不澄清。 　　都怪自己不够沉稳淡定，什么洗澡，什么买早饭再说，十足给自己挖了个坑。苏晚晚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说说吧，时间，地点。”许尉指尖在餐桌上来回敲点，像秒针似的给苏晚晚倒计时。 　　“没什么好说的，”苏晚晚缩着脑袋，想在桌子挖个洞钻进去，“就上个月月初，地点，还能在哪当然在家。” 　　许尉推算时间，上个月月初，他在家的时间。不就是苏晚晚崴了脚之后，又一起回相原之前的那段时间。 　　“其实，真的没什么。”苏晚晚攥紧双手，深呼吸，“就是有一回，我晚上起夜路过客厅，没想到你睡在沙发，吓了一跳。” 　　“说重点。”许尉微笑着提醒她。 　　“我说的就是重点，”苏晚晚莫名来了胆子，理直气壮，“吓了一跳之后我被茶几脚绊了一下，然后，碰巧，真的很碰巧，摔倒的时候磕到了你……” 　　“……的嘴边。” 　　苏晚晚胡编乱造，说话时眼珠子左右闪烁。 　　想了想忽然坚定地补充了一句：“只是碰到了嘴边，不是嘴。”只有这句话是真的，当时她鬼迷心窍偷亲的确实只是许尉的唇角。 　　“没有，没有亲，不算的。”心虚之下苏晚晚再度避开视线。 　　她不敢直视许尉的眼睛，仿佛是测谎仪，但凡对上就能让她拙劣的谎话不攻自破，叫她原形毕露。 　　“要，凉了。”苏晚晚胆战心惊指了指桌上的早餐，委屈无比，“我饿了。” 　　昨天一天她都没好好吃过饭，白天是为了拿应援物品好在机场接许尉他们，晚上堵在了车上一直没吃饭，最后去了个鸿门宴似的饭局光喝酒了。 　　“活该。”许尉放下了筷子，不再盯着她。 　　意思是终于可以开吃了。 　　苏晚晚悄悄吐了吐小舌头，蒙混过关。连忙抓起糯米糕夹油条，塞进嘴里，生怕许尉反悔又不让她吃。 　　一顿早饭，两个人面对面。吃出两种迥然不同的画风。 　　反正对于苏晚晚来说，偷亲这件事也许是一回生二回熟，许尉让她知道昨晚她又亲了他后，震撼过后，没第一回 般头顶霹雳了。 　　毕竟，昨晚她是真的喝了烂醉，什么都不记得了，抱住谁亲一口这种事她完全可以说不是故意的。继而又解释通了第一次偷亲的事情，这件事憋在心里那么久，误打误撞捅出来，反而让她松了口气，更别说她编的原因天衣无缝，听上去把自己都说服了，情有可原。 　　相比苏晚晚饿死鬼投胎暴风吸入，许尉吃得极其慢条斯理，心事重重的模样，看上去没什么胃口。 　　他本想歪曲事实，故意把昨晚他偷亲的锅反扣在苏晚晚头上，等着看她的反应看热闹，没想到，弄巧成拙。 　　告诉他，这丸子头居然之前趁他睡觉，亲过他一次。 　　苏晚晚刚才长篇大论有头有尾解释了一遍，许尉一个字都不信。 　　哪来那么多碰巧。碰巧路过，碰巧摔了，碰巧擦过他的嘴唇，要真是这样，她摔倒的动静一定能把他吵醒。 　　然而，他一丁点也没有察觉。 　　那么只有一个答案。 　　苏晚晚这个恶女趁他熟睡，情难自已偷亲了他。 　　于是，许尉想通了。 　　他不由抬手碰了碰自己的唇角，虽然看起来只是擦嘴角的残渣而已，没有引起对面的注意。 　　唇角缓缓抬起，眼尾的水色沾染了不露声色的坏意。 　　“真没看出来，”许尉猝不及防出声，目光仍淡淡然看着粥，仿佛要说的话无足轻重。 　　苏晚晚抬起眼，没有防备：“嗯？” 　　许尉搅了搅粥，说：“觊觎我很久了吧，苏晚晚。” 　　苏晚晚咬着甜豆浆的吸管，睁大眼睛久久愣住：“……” 第44章 负责 　　“噗！” 　　反应过来的苏晚晚一个没忍住, 感觉吸管顿时烫嘴，刚吸上来的豆浆喷了出去。 　　喷了对面一脸。 　　许尉根本没时间逃，堪堪侧过脸只避开一半的灾难。半张俊脸遭受了甜豆浆的洗礼，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滴答滴答垂落下来。 　　“苏晚晚, 你。”许尉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去洗碗。”苏晚晚逃命似的离开餐桌, 抓起眼前几个空盘子跑到厨房去了。 　　- 　　早饭过后, 家里的气压跟暴风雨前一样, 沉闷异常。 　　苏晚晚本以为许尉吃完早饭就要回俱乐部, 那么她也就可以喘口气了, 可他没走。不仅没走, 还大摇大摆坐在沙发。 　　没有横着手机打游戏, 而是在看电视？ 　　“丸子头？” 　　许尉的目光发现了躲在厨房门边偷看他的苏晚晚。苏晚晚忽然被点名, 吓了一跳, 立即平复心情若无其事走了过去。 　　“看什么呢？”苏晚晚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很平常。 　　“哼。”许尉鼻子里的气回了她。 　　苏晚晚像是吃了个闭门羹自讨没趣，心里暗怼从没听过一个叫“哼”的剧名。 　　走到客厅前, 她还是很好奇是什么剧让许尉那么专心地坐着看，连训练都暂时放下了。 　　拐过来, 苏晚晚的视线落在电视屏幕。 　　是一部国外电影。 　　正在播放的是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相遇的画面。男孩家刚搬家过来, 碰上了好奇的女孩，女孩抬起头炯炯发光的大眼睛盯着货箱里的男孩，第一眼便痴迷了。 　　好眼熟的镜头。 　　“什么电影？”苏晚晚脱口就问。 　　许尉不语，拿起遥控器点了暂停。暂停之后片名浮动在相对于进度条的最上方，电影名叫—— 　　怦然心动。 　　苏晚晚的心突然猛烈跳动了一下，定神回忆这个片名，确实很耳熟。 　　因为她看过。 　　高中毕业那年，赵峻枫说市里新开了一家私人放映厅，他家亲戚开的, 问苏晚晚要不要一起去看。当时她一听，是他家里人开的，心想不宰白不宰立刻在班里喊了一句，赵老板请大家看电影啦！ 　　班里关系好的同学纷纷应和，请客请客，赵峻枫无奈，答应带大家一起去。 　　私人放映厅的好处就在于可以自由选择想看的影片，几个熟识的朋友在一起看，不用在意说小话会不会打扰到像平时电影院的其他观众。 　　赵峻枫家的放映厅刚开试营业，影片不多，有许多大家都看过，为了猎奇，大家选择了都没看过的，名字就叫怦然心动。苏晚晚记得，最后大家决定好看这部片子时赵峻枫有点不太情愿，似乎对他而言很珍贵，不希望与其他人分享。 　　不过最后，还是看了这部。 　　影片一开头就如刚才看到的一样，男女主角幼时初次相遇的场景。只一眼，女主就对男主一见钟情。苏晚晚当初看的时候就断定，女主是个颜狗，被色所迷。 　　她还记得，第一次看时与现在一样，莫名觉得男女主角初遇的电影画面很熟悉，熟悉感不是来源于看过，而更像是，亲身经历过。 　　要说高中毕业那年一时没想起这股亲身经历过的熟悉感为何而来，那么此时此刻，她彻底明白了，恍然大悟。 　　伴随拨云见雾而来的，苏晚晚心底油然而生一种悸动，一种难以宣之于口的情绪。 　　“坐下一起？”许尉发来“盛情”邀请。 　　“哦。”苏晚晚木木地坐过去。 　　许尉重新拿起遥控器点了播放键，在苏晚晚看不到他的另一侧唇角，悄悄上扬。 　　影片继续，剧情逐渐推动。 　　电影里的小女孩对变成自己邻居的小男孩一路穷追不舍，小男孩对她避之不及。 　　苏晚晚不免想到自己小时候缠着许尉找他玩的时候，她以为他的配合是也喜欢跟她玩，现在想想他记了那么多年仇，估计从那时起就巴不得对她避之不及吧。 　　电影里男女主角慢慢长大一直是同学，学校里女主因为男主有了喜欢的女孩这件事耿耿于怀醋意大发，后来又因男主的希望落空而幸灾乐祸。 　　每一处情绪，都将少女对男生的迷恋细致地表达出来，令人身临其境。 　　苏晚晚浅浅笑了笑，她和许尉的际遇似乎没有影片中那么幸运，上小学前许尉就搬走了，他在相原市只待了不到一年。 　　不禁想了想，要是许尉没搬走，他们一直是住在对面的邻居，那是不是也会一直是同校同学，一起上学，一起放学。她还挺好奇，小时候肉嘟嘟的许壮壮变成长大后心动狙击手许尉的这段成长历程。 　　要是中学起就长开成现在这样，那校草什么的应该非他莫属吧。 　　许尉会不会是他们学校的风云人物呢。 　　可惜这些都无从探究，这么一想，还挺难过，仿若缺失了一段很重要的旅程，反而让她自我感觉很好的人生突然间变得不太完整。 　　苏晚晚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嘴角往下弯了弯，心情顿时低落许多。 　　影片后来的内容与记忆里高中毕业时看过的没差，失去了故事的悬念就觉得有些索然无味，看到后面苏晚晚兴致寥寥。 　　男主角接连做了几件错事伤害到女主的自尊心，她决定告诉自己不再喜欢男主。和通俗套路相似，男主角没了女主围绕在身边顿感不适应，怅然若失间回忆起过去桩桩件件，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原来他是喜欢女主角的。于是准备挽回。 　　“你怎么想起看这部？” 　　苏晚晚无聊地找许尉搭话。 　　许尉沉默一小会儿，说：“顺手点的。” 　　呵呵，苏晚晚不信。这种谎话她有经验得很，与她之前解释自己在看何为破晓综艺是因为无意点进去的如出一辙。 　　当时她说，无意点开首页推送的综艺好歹合情合理，许尉编的也太离谱了。一部十多年前的老片子，顺手点的哪？ 　　很快，一个半小时的影片结束了。 　　许尉起身回了书房。 　　等他的身影完全不见，苏晚晚悄悄把遥控器扒拉过来，她倒要看看许尉从哪顺手点的片子，且看她如何拆穿。 　　退出播放界面，影片所属的分类赫然于眼前。 　　苏晚晚看到了颇为吃惊的几个字：分类-我的收藏夹 　　在许尉家这台智能电视系统的收藏夹里，躺着的唯一一部影片。 　　- 　　不知在沙发上呆呆坐了多久，苏晚晚回过神的时候，许尉已经披上羽绒队服，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去哪啊？”苏晚晚下意识问。 　　许尉看向她，一如既往看笨蛋的眼神，好像跟她说话会被传染似的，犹豫了会儿按下其他伤她自尊的话，只说：“俱乐部。” 　　苏晚晚低声：“哦。”要回去了。 　　低头思考了几秒，又抬起头。 　　“等一下。”苏晚晚喊道。 　　“干嘛？”许尉差点被她吓到，停下来。 　　“你接下来是不是又得封闭训练了？”她问。 　　邀请赛刚过，比赛结果直接决定了选手未来的训练强度，为了继续磨合厉群不在的破晓战队，作为暂代队长位置的许尉势必不会轻松。 　　“差不多。”许尉微微眯起眼，反问，“你在担心什么？” 　　苏晚晚被问到了。赶紧撇清；“什么担心，我没有，就是问问而已。” 　　许尉不以为然：“你最好是。” 　　大门被打开，苏晚晚听到了门厅处许尉换鞋的声响，把换下来的居家拖鞋归放至鞋柜，看来最近都不会再回来了。 　　苏晚晚抿了抿嘴，咬咬牙。 　　“许尉。” 　　门外的许尉正要关门，听到苏晚晚一惊一乍再次唤他，手指差点夹门缝里。 　　这回叫住他的声音，不像刚刚那么慌张，沉静而笃定。 　　“还有什么事吗？”许尉倚在门框边，有点好奇。 　　苏晚晚坐在沙发上，头低着不敢看他，但语气意外地恳切。她说—— 　　“亲了人，是不是要负责啊。” 　　“……” 　　空气静止住了。 　　好像时间沙漏停下，门里门外的两个人彼此望着互相，试图从对方眼睛中读懂内心。 　　苏晚晚小心翼翼抬眼，怕说错话似的盯着许尉的反应。 　　他站在门口，一动不动，表情也没有多余的变化。 　　是把他吓傻了吗？苏晚晚心里在想。 　　许尉没有傻，只不过此时此刻脑海里复读机一般反复回放着苏晚晚说的每一个字，每一个，恨不得将每一个字眼拆开好窥探出她说话时的心思。 　　如他想的那样吗？ 　　“理论上是要的。”许尉缓过了神，他镇定自若地说，“就跟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一个道理……” 　　等等等等，苏晚晚暗自打断他，这些确定一个道理吗？？ 　　许尉从容说完，又问她：“所以你打算怎么负责？” 　　苏晚晚张了张口，又缩回了脖子：“不知道。” 　　“嗯，”许尉仿佛早就知道似的点点头，说，“那就等你想好。” 　　“哦，好的。”苏晚晚条件反射应了。 　　…… 　　许尉在门口等了足足几分钟，眼睁睁看着苏晚晚埋头坐在沙发抠手指甲玩，看了看手里的表，三分二十秒过去了。 　　还没想好？ 　　他故意清了清嗓子发出动静。果然引起苏晚晚注意，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他：“你怎么还没走？” 　　许尉握紧拳头，微笑着：“你怎么还没想好？” 　　苏晚晚愣住：“现在就要想吗？”她以为许尉的意思是给她一点时间。 　　许尉依旧微笑地看着他，一点都不看出笑意中的瘆人，苏晚晚垂眸，撩了撩鬓角的碎发来掩盖心虚。 　　“要不你先回去，容我慢慢想。” 　　“……” 　　“苏晚晚，你真的很迟钝。” 　　话音落下，许尉将门重重一关。 　　门外，他深呼一口气，靠在门上缓了缓难宁的心跳。差点以为，他一直所期待的，要实现了。 　　二十分钟后，苏晚晚收到一条来自许尉的消息。 　　【给你时间慢慢想，想好了，记得来找你的债主我】 　　苏晚晚自以为得到了宽松的期限，满意地点点头。放下手机后，感觉有点不对劲。 　　她的债主？什么鬼。 　　为什么，莫名其妙变成了欠他的被动的一方？ 　　更可怕的是，她第一反应居然是觉得理所应当？？ 第45章 纠结（一更） 　　消息是许尉回到俱乐部, 在停车场发的。 　　发完消息后，他心情不错，步子都比平时轻快很多，踩在积雪融化的地面, 步速放缓, 慢悠悠走回训练室。 　　三楼训练室内。 　　刚一打开门, 就听到余子阳愤怒的声音：“昨天那人怎么还没完没了了！！” 　　谈轩在旁添了句：“阴魂不散。”语调充满了忿忿不平。 　　看到许尉出现在门口, 进来。两个人转回头, 眼里多了几分心疼, 看得许尉极其不适应。 　　还是单亮最老道, 他当即给许尉展示电脑网页。 　　训练间隙, 单亮上网刚巧看到一则新闻推送, 关于许尉昨晚机场的事情。 　　有人把昨晚机场的视频放到了一个论坛, 只截取部分，就是许尉怼人的片段。 　　——“喂, 上面的兄弟。” 　　——“你的准头不够，如果换我, 会选择命中中心直接爆头。” 　　既没有出现有个人从上面丢水瓶到许尉身上, 也没有放出那人是如何挑衅，更没有后来许尉补充的“我说的是丢垃圾”，没头没尾就这一段。 　　“我去Wind吃枪药了吗？” 　　“楼上，没有Win，明明是Loser你认错了。” 　　“他是疯了吧，还有什么好嚣张的。” 　　“还爆头，qtmd，嘴上本事比手上强，刚回国就忘记自己怎么在韩国被捶得一败涂地。” 　　视频截取的内容很快引起论坛的热议, 回帖多是骂许尉狂妄、没有逼数。 　　尽管很快有人发了完整的视频，解释了前因后果，但抨击声仍然不绝于耳。 　　“那位大兄弟只是做了大家想做不敢做的事情啊，只有我想说干得漂亮吗？” 　　“干得漂亮！” 　　“干的漂亮！！” 　　“果然什么人有什么粉丝，瞧她们激动个什么劲，刨她们家祖坟了？” 　　“兄弟好幸福，人生第一次那么多女的围着转吧哈哈哈。” 　　“幸福个屁，一群母X罢了。” 　　“楼上是本人来了吗，合影。” 　　“换我我也扔，比赛被人丢□□炸死，还不允许人丢个瓶子，小体格不顶用吧。” 　　回帖已经几百页了，许尉浏览过几页之后，单亮直接关掉了网页。 　　他气到摔鼠标：“行了别看了，后面的更难听，这群傻叉。” 　　“咳咳。” 　　敞开的门外，胡其威的身影突然出现，吓得谈轩和余子阳蹿回了机位。 　　胡其威没进来前就听到单亮在骂人，走进来后他把一沓纸拍在最外侧谈轩的机位上，谈轩身体猛地一抖专注盯着电脑不敢抬头。 　　“我早说过你们拿出万分之一八卦的力气放在磨合上，不至于被人揪住辫子。” 　　单亮不服气地嘀咕：“明明是他们不懂。” 　　外行人看热闹，不懂装懂，自以为很懂指手画脚。单亮想说的是，他们这次赴韩国参加的邀请赛根本没准备打回什么胜率，就是冲着败而去。 　　不管有没有发生厉群暂离队的事情，都一样。是策略啊。 　　“他们当然不懂，但你们，没磨合好是事实。” 　　不管后半句，TG说的前半句还是让单亮的心定了定，看到没，总教练说你们这群傻叉就是无知。 　　“这里是最新出来的技术分析数据，你们简单看看晚上开会详说。”胡其威指着他亲自送过来的那沓纸，“继续训练。” 　　“是！”余子阳挺直腰板，军训似的。 　　谈轩在一旁憋笑，被余子阳友情送了一双白眼。胡其威摇摇头走了。 　　教练刚走，余子阳就单手捞过谈轩的脖子势必要好好教导新来的弟弟，谈轩还没来得及求饶，话锋一转：“队长怪怪的。” 　　“嗯？”余子阳停下动作，慢慢松开。 　　“只有我觉得吗？”谈轩离许尉的机位最远，瞧着许尉戴上了降噪耳机，开始肆无忌惮起来，“队长貌似心情很好？” 　　“怎么可能，Win哥那是喜怒不显于行，其实我知道他心底可上心了。” 　　许尉伤不伤心暂且不论，谈轩看余子阳倒是挺伤感。 　　“小阳你不行啊。”这时单亮插进了话。 　　“闪哥你能不能换种表达方式。”余子阳觉得这句话自己受到了侮辱。 　　谈轩又在一旁努力憋笑。 　　单亮拍了拍余子阳的肩：“这都看不出来，他那样子，完全没把网上的话放在心上，进来起整个人容光焕发，脸上皮肤白里透红，铁定有别的事啊。” 　　单亮的话，透着一股暧昧。 　　“所以？”余子阳需要通俗易懂的答案。 　　“这么问你吧，”单亮转过来，“看Wind的脸色像什么？” 　　“呃。”余子阳在脑中搜找形容词。 　　“像桃花！”谈轩先一步。 　　“……” 　　单亮赞赏的目光越过余子阳，投向谈轩。青出于蓝而胜于蓝，Trick，孺子可教。 　　- 　　“苏丸子，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章瑜的河东狮吼功经历了考研之后可以用登峰造极来形容，不开免提都觉得她的声音震耳欲聋。 　　苏晚晚不免担心，楼下听到会不会报警告她深夜扰民。 　　“没有。”八字都没一撇的事。苏晚晚否认地很干脆，但也格外抱憾。 　　“那就好，”章瑜的语气软下来，“说好的应援也不去，说好帮我拍Win神也没拍，连一个月奶茶都抛弃，我还以为你谈了什么甜甜的恋爱。” 　　昨晚确实因为计划有变，失约了。苏晚晚理亏，由得她算账。 　　章瑜发泄完后长叹一口气：“太惨了。” 　　苏晚晚：“怎么？考研的时候发现自己不该去吗？” 　　章瑜今天终于结束了考研，其实去不去差别不太大，不过就是一个有分一个没分，本质差不多。但她感慨的不是这个。 　　章瑜：“我说我家Win神太惨了。” 　　苏晚晚：“嗯？” 　　章瑜：“你没看热搜吗？” 　　苏晚晚：“没空。” 　　章瑜大感震惊，一个合格的追星人怎么能没空看热搜。她又试探问道：“苏丸子你不会真有苗头吧。” 　　“你说是就是吧。”苏晚晚这回懒得争辩。 　　“我靠！！！我就说，我的预感，神了啊，”章瑜逼问她，“快说，是谁，我认识吗？咱们学校的还是你们工作室的？” 　　章瑜想了想苏晚晚的交际圈，神一般的直觉告诉她大约就在二者其一。 　　“许尉。”苏晚晚说出了一个让章瑜心跳停滞的名字。 　　“什，什么？”章瑜摸着胸口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结果苏晚晚来了一句：“啊？你刚刚问什么？” 　　章瑜痴呆了一秒，反问：“那你在答什么？” 　　“我在问你许尉怎么惨了？刚刚你不是说热搜什么的吗？” 　　“苏丸子，你差点就要为我打120了你知道吗。” 　　苏丸子的脑回路永远是她所望尘莫及的。 　　“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要和许尉谈恋爱，我还说你什么时候爬墙头到我Win神家了，一爬过来就是女友粉哈哈哈哈。” 　　“呵呵呵呵。”苏晚晚尴尬地陪笑。 　　然而电光火石之间，她似乎被章瑜点醒了。险些遗漏了一个很关键的点。 　　“话说章鱼啊，要是许尉真的谈恋爱了，你们会反对吗？” 　　“啊？” 　　“就是随便问问。”苏晚晚奋力遮掩，“有点好奇。” 　　章瑜明白苏晚晚的意思，这个问题她之前就想过，于是脱口说道： 　　“Win神他不是普通唱跳偶像靠粉丝吃饭的，我们都是自发性为他应援，就算是他代言什么东西，也从没有硬性指标必须我们买，大家都是按需的。” 　　宇宙恒星当初推出电竞偶像模式时，承诺过不提倡粉丝超出能力之外的消费，一切保持初衷，追星自由，乐观积极为上。 　　“所以，我们也没法要求他不谈恋爱吧。” 　　“也是。”苏晚晚像是受到了鼓舞。 　　“不过，”章瑜继续说道，“Win神的粉丝体量真的算挺大的，女友粉又占了好多，要是他真谈恋爱，一定会成为话题风暴中心。”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无可避免，苏晚晚也想到过。 　　“总而言之，Win神当然可以谈恋爱。” 　　“嗯。” 　　“但一定会有大批量粉丝脱粉。” 　　“嗯？” 　　“脱粉不可怕可怕的是回踩，跟那些黑我家Win神的一起同流合污，说起这个就烦人，最近黑粉的数量明显增多了，微博还好，有我们控评组的姐妹撑着，其他社交平台，早就黑帖子漫天飞，幸好我们粉丝多，黑子多了些个也不怕。” 　　“……”苏晚晚陷入沉思。 　　“哦跑题了，”章瑜即使收回自己作为副会号召大家协同作战抵抗黑粉的飒爽英姿的回忆杀。 　　“没跑题，”苏晚晚突然说，“章鱼，你说的这些，都很重要。” 　　章瑜对苏晚晚语气的转变感到奇怪。 　　“咋了，晚晚？” 　　“没什么，”苏晚晚看着刚打开的网页，把几个帖子粗粗扫过一遍，长吁，“确实，不能不计后果。” 　　章瑜没听懂。 　　语音这头的苏晚晚抬起头看向窗外的夜空，今夜繁星满天，像点点金箔落入深邃的长河。 　　“如果只剩下一颗星星，无人追随，他大概会很孤独吧。” 第46章 犯小人（二更）…… 　　追星的定义到底是什么？ 　　苏晚晚很喜欢这样一种比喻, 追逐星光。简单明了的字面意思，为了追逐那颗吸引你的明星，那么只有让自己也变成一盏星，围绕其左右。 　　于是由一颗星变成了千万繁星, 构筑了夜空里的光。 　　如果没有人再追逐那颗星了, 那么夜一定会很黑, 很漫长难熬吧。 　　章瑜的话无意间点醒了苏晚晚, 她差点忘记了, 许尉已经不是许壮壮, 那个任她指挥的小跟班, 现在的许尉是悬照在万家灯火之上的星。 　　昨晚机场发生的事情她也仔细看了, 无妄之灾却被网络舆论扭曲为一把刀, 许尉再次成为谩骂的对象。章瑜说得对, 好在他粉丝多。 　　挂了电话之后，苏晚晚静静地躺在床上, 望着天花板想东想西。 　　越想越乱，她干脆合上眼, 烦躁地抓来枕头蒙住脑袋。 　　再给自己一点时间好了。 　　- 　　转眼又到一周工作日, 苏晚晚想只要上班有活干就分不了心想其他的。是她天真了。 　　整个上午她都魂不守舍，几张图修了半天都没完成。看着别人的脸，总能浮现许尉的五官，不自觉就把人给修歪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孙雅倩还特意关心问她没事吧。 　　苏晚晚只能说，没事。 　　孙雅倩看她心事重重，安慰她，放心秦老大会护短的。 　　苏晚晚不懂她为什么要提到秦棋，但也懒得问，干嚼白米饭边点点头。 　　吃完饭结伴回工作室, 意外发现秦棋办公室门口挤了几个人，偷偷往玻璃缝隙里看。 　　“晚晚你回来啦。”先前博海项目小组负责方案的另一位女生叫住苏晚晚。 　　“嗯，回来了。”苏晚晚礼貌应答，提不起精神。 　　女生朝她招招手，小声说：“快过来。” 　　苏晚晚不明白，疑惑中被孙雅倩牵了过去。 　　苏晚晚：“怎么了？” 　　孙雅倩凑到那几个人之中，朝里面窥看：“果然来了。” 　　苏晚晚更加云里雾里。 　　喊她来的女生名叫林梦涵给她解释：“汪向阳来了，气势汹汹的直奔老大办公室。” 　　苏晚晚听到这个名字极其厌恶皱起眉。 　　围着看热闹的一个女同事好奇问：“博海经纪人吗？他来干嘛？”她没在博海的项目组，只知道工作室接了他们的宣传拍摄，并且已经结束了。 　　孙雅倩嫌弃地说：“还能来干嘛，告状呗。” 　　林梦涵接话：“不是吧，他真的会跟老大告晚晚一状？” 　　苏晚晚莫名被cue：“？” 　　林梦涵很惊诧：“晚晚，周五晚上的事情你不会不记得了吧。” 　　已经第三个人这么问过她了。 　　苏晚晚不禁要怀疑，自己的酒品有那么差吗，周五晚上喝醉后她到底干了多少惊天动地的事情？ 　　孙雅倩帮她回答：“她，确实不记得了。” 　　于是，林梦涵给苏晚晚复盘了一遍周五晚她在饭桌上的壮举，讲到她掏出包里灯牌反手精准无比地砸到汪向阳头上时，其他同事纷纷围了过来，佩服的眼光在苏晚晚身上来回扫视。 　　再讲到她挺身而出抄起啤酒瓶堵住饭桌上其他人的脏嘴，威慑全场时，苏晚晚彻底懵了。 　　从今往后，她再也不碰丁点带酒的东西了。 　　“汪向阳肯定因为丢了面子，找上门来。”孙雅倩经验多，稍稍了解汪向阳的人品就能猜到他会干出这种事。 　　林梦涵补充道：“他刚刚杀进来的时候，我看到他头上还贴着纱布。” 　　同在一组的男同事忍不住鄙夷：“这都多少天过去了，不就一个肿包吗，还裹个纱布给谁看。” 　　办公室女同事耸耸肩：“卖惨呗。” 　　孙雅倩忿忿：“他怎么不缝几针再来呢，才有说服力呢。” 　　苏晚晚在工作室几个月跟大家关系处的都不错，她长得漂亮性格好，平时谁有个急活她都会乐意帮忙，现在听说了这件事，同事们不约而同选择站在她这一边。即使有些没接触过汪向阳的，对他这种小肚鸡肠夸大其词的作风也十分不齿。 　　“晚晚，进来一下。” 　　秦棋温润的声音从办公室里面飘出来，他知道人都围在外面。 　　孙雅倩拉住要进去的苏晚晚，说，我是目击证人，一起。 　　两人一块进了去。 　　将近一个小时后，午休时间都快过去了，秦棋办公室门终于有了新的动静。大家迅速从自己的工作岗位抬起头，看到汪向阳怒气冲冲地出来，在门口不甘心地停顿了会儿，甩了甩油头走了。 　　林梦涵眼看他消失在工作室大门，连忙冲到办公室门口，迎面撞上走出来的孙雅倩。 　　“没事了，”孙雅倩对林梦涵说，“老大公平公正处理完了这件事，翻篇。” 　　“怎么处理的？” 　　“汪向阳要求老大开除晚晚。”孙雅倩说。 　　“什么？”林梦涵吓一跳，“所以真的要开除吗？” 　　孙雅倩笑她太年轻：“可是，晚晚只是实习生，谈不上开除，老大说等她年底实习期一到自己会走。” 　　“老大终究是老大。” 　　“汪向阳见这招没用又说那就让晚晚给他道个歉。”孙雅倩说的时候白眼忍不住翻上天。 　　“老大本来暗示晚晚耍酒疯也是因为他们灌她酒，让汪向阳有点自知之明，可是老大没说完，晚晚和他道歉了。” 　　“啊，晚晚？”林梦涵觉得要是真道歉了还挺委屈的。 　　孙雅倩拍拍林梦涵的肩，笑言： 　　“人晚晚给汪向阳三鞠躬，认真地说了句，对不起，不应该把你砸成猪头。” 　　孙雅倩历历在目，当时，汪向阳的脸都绿了。 　　林梦涵倒吸一口气，她现在觉得周五晚喝醉的苏晚晚可能不是在耍酒疯，单纯骨子里的本性使然。 　　办公室内，还留苏晚晚和秦棋面对面。 　　秦棋交给苏晚晚一个u盘，是刚才汪向阳用来威胁他的。里面记录了路人视角当晚饭桌上发生的闹剧，其中就有苏晚晚耍酒疯那段，以及许尉。 　　汪向阳进来之时开门见山告诉秦棋，知道他和破晓领队舒卉关系匪浅，让他把这个u盘交给舒卉，好好权衡，怎么给他一个满意的交代。 　　秦棋为人儒雅，但底线高。他不喜欢被人威胁的状态下曲意逢迎，所以，他给了汪向阳一个“满意”的处理结果。 　　气得他够呛。 　　“老大，他不会发出去的，你放心。”苏晚晚直言。 　　视频里虽然要素过多，但最重要的是有他被苏晚晚砸了个狗血淋头的画面，汪向阳不会允许这种丢脸的事情传扬出去，不然也不会拦截别人拍的视频了。 　　秦棋点头，他有点好奇：“你好像对汪向阳的手段很了解？” 　　苏晚晚微微一笑：“见识过。” 　　“那你得当心，这样看来汪向阳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秦棋提醒她，“这个世界上最怕的就是小人。” 　　“我早不怕他了，就是恶心看到这种人。”苏晚晚垂眸。 　　秦棋不这么觉得：“你只是不怕他伤害到你，如果伤害的是许尉呢，你怕吗？” 　　苏晚晚怔住，眼睛不由瞪大。 　　光看视频，秦棋就能看出苏晚晚和许尉的关系不一般，她为他挺身而出，他在她身后护着，相互保护，彼此珍惜。这种微妙感但凡亲身经历过的人都能察觉出，秦棋就是。 　　从办公室出来后，苏晚晚不如孙雅倩大快人心的表情，面带愁容。 　　几个同事关心了她几句，都被她轻轻带过。 　　秦棋的话如乌云压城给了苏晚晚风雨前的警示，一直到下班她坐在电脑面前，时不时刷新一下网页，生怕又蹦出什么热点新闻和许尉相关。 　　晚上回家简单地烧了点吃的，苏晚晚收到了许尉的微信。 　　【丸子头，两天过去了，想得如何】 　　想怎么负责。 　　苏晚晚拿着手机发呆，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回复【额，要不再给我点时间】 　　许尉没有立即回，大约投入训练中去了。 　　深夜，静谧的床头柜边手机屏幕独自亮起—— 　　【苏晚晚，叔叔阿姨给你起名的时候是不是算准了，你真的会叫人很着急】 　　五秒钟后，屏幕再度亮起：许壮壮撤回了一条消息。 第47章 想好了 　　平静地过了好几天, 不知不觉圣诞节过后，快到元旦。 　　这些天苏晚晚实习倒是没什么事，但学校院系里突然来通知，毕业设计申报月底就截止。好在实习前就跟导师讨论过, 心里有大致的方向和内容, 磨了大约一周的样子, 总算赶在限期前提交了上去。 　　“晚晚你回学校了？” 　　从艺术学院楼出来苏晚晚刚巧接到了章瑜的电话。 　　“嗯, 今天约了导师签字。” 　　下个月元旦假期过后要上交开题纸质材料, 苏晚晚导师刚好要出国, 所以先把字签了。 　　电话那头的章瑜哭嚎：“你连开题都写好了？” 　　苏晚晚把贴耳朵的手机稍微拿远了点：“申报的时候顺便写了。” 　　事实上, 本科毕设的要求并不高, 而且他们摄影专业对于毕业论文要求不高, 主要在于拿得出手的毕业作品。 　　“苏丸子, 你的效率为什么总是高在奇奇怪怪的地方。” 　　章瑜一本正经发问。 　　苏晚晚也在异常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确实如此，可能术业有专攻？她可以一周搞完开题, 却迟迟拖延着，不知道怎么解决对许尉负责这个离谱的问题。 　　章瑜又问她：“今晚有什么安排吗？” 　　苏晚晚疑惑了：“你不是要跟我吃火锅吗？” 　　考研前章瑜就跟苏晚晚约定, 跨年夜去市中心人民广场吃火锅, 和人山人海一块倒数新年。 　　章瑜心虚极了：“我，实在抱歉啊晚，我临时有个约会。” 　　苏晚晚愣住：“什么？” 　　章瑜在电话解释，对方是许尉后援会的画手，刚招新进来不久，她跟他挺聊得来。没想到对方约她今晚一起吃饭，一起看新年烟花。 　　“虽然比我小了那么两岁，大二，但成熟稳重, 是我喜欢的款嘿嘿嘿。”章瑜央求，“丸子，你肯定不会拆散一对有缘人的对吗？” 　　“见色忘友。”苏晚晚拳头硬了。 　　“一个月奶茶！”章瑜企图收买她。 　　“哼，”苏晚晚不知道何时起学会了动不动鼻子里出气，“要放寒假了哪来一个月？” 　　章瑜咬咬牙：“下个学期的奶茶，都我包了！” 　　苏晚晚见她牺牲那么大，铁了心要跟大二小学弟“私奔”，暂且放过她，谁叫她冬至那天也鸽了一回呢。 　　“跪谢晚晚，”章瑜在电话另一头隔空比心，“小心心和桃花运都传给你哟。” 　　“不需要，滚吧滚吧。”苏晚晚受不了她这谄媚的语气了。 　　电话挂断，苏晚晚已经走到了校门口，该何去何从？ 　　她停下来环顾四周，校门口很热闹。路过的同学们结伴而行，有的等人，有的等车，仿佛大家都有出门跨年的搭档，只有她一个人。 　　风吹得她有点冷。 　　- 　　十分钟后，苏晚晚站在拥挤的地铁角落，靠着车厢墙壁。 　　原本天色不早了没必要选择回南边新区，反正都是一个人在哪跨年都差不多，但她心里总觉得有点不一样。 　　宁可浪费一个多小时地铁时间，也想离得近一些。 　　苏晚晚静静靠着养神，身旁刚好一对情侣，男主将女生护在怀里，宠溺地看着怀里的女生玩手机。 　　“待会到了之后咱们先去找家日料店，吃完了逛会街，十一点半烟花就开始了。”男生梳理了一遍行程。 　　看来也是去看烟花的。 　　今年扬港搞了一出烟花大会，早一个月就预告会于跨年夜在新区的文化中心附近盛放。就在这条地铁倒数第二站，说起来与宇宙恒星俱乐部倒是很近。 　　男生怀里的女生听他安排，点点头，依旧专心刷手机。 　　过了两站路。 　　“这是你喜欢的打游戏的明星吗？”女生突然问男生。 　　男主低头凑过去看女生发出惊叹的手机，扫了两眼。 　　“我去，真的是。” 　　“啊？看来长得帅也没用，底下都在骂他，发出来才几秒钟就已经几十条评论了。” 　　男生摸了摸后脑勺不太相信：“Wind怎么回事，难道最近事情太多自暴自弃？” 　　听墙角的苏晚晚瞬间来了精神，她听到了许尉的名字？ 　　那边女生皱着眉念起标题：“战败归国当夜流连美女饭局，天才电竞偶像暴露不思进取。这小编不行啊，语句不通，强行凑字对仗，要我们系老师果断拿来批判。” 　　下一刻，苏晚晚已经掏出了手机。 　　实时更新的微博热搜已经出现了#许尉#这个词条，讨论度猛增。 　　源头来自于一位小有名气的狗仔跟拍，爆出了几张照片。有许尉进入一家饭馆子的照片，还有包厢里许尉刚巧站在两个美女之间的照片。 　　镜头都是背面，但通过身形很容易辨认出是许尉。 　　这家饭馆当然是上上周五文飞路的那家，包厢里的两个美女背影，一个是离得远一点的孙雅倩，还有一个是马上就要举起酒瓶的苏晚晚。 　　后面包厢的照片故意截取放大包厢的一部分，给其他人打上马赛克，营造出许尉左拥右抱身边各一个美女的错觉。 　　等苏晚晚看完这几张图片，爆料博文底下的转赞评数量暴涨了十几倍，评论快破万了。 　　@酒醉的蝴嘚：趁粉丝没来控评前，我先说一句，xw滚粗电竞圈 　　@AUByyds：热评第一的兄弟挺住，你马上要被祭天了 　　@秋风扫落叶233：真的，以后别搞什么电竞偶像求求了，别再来污染电子竞技，丢人丢出国门，每天靠桃色新闻上头条 　　@好好学习天天想win：楼里有些人不要颠倒是非好吗，哪来的每天桃色新闻？ 　　@许多许多爱：跟拍可耻，造谣必死 　　@许尉的小甜心：一个糊成鬼的背影都能被你们认出来，评论跑得比粉还快，你们才是真爱粉，我们不配 　　@追疯的少年：粉丝来了快跑快跑！！ 　　@宋远星的第一夫人：哈哈哈哈许尉粉丝这个时候怎么不认你们哥哥了，我一个别圈的都认出来了，这不就是你们吹的好身材吗，认啊。 　　不到半小时，#许尉.神秘酒局#、#许尉#、#许尉.美女环绕#占领了热搜榜前十中的三席。 　　之前机场视频断章取义，现在又来了看图说话。 　　苏晚晚胆颤地点进其中一个词条，看到实时讨论中很多文案雷同的微博内容，这是典型的水军。 　　水军与爆料联动得那么快，看来早有预谋。 　　这不由让苏晚晚想到一个人。 　　照理来说当天饭局路人视角的视频应该都被汪向阳买走了，他做事的风格不太会有遗漏。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 　　这么多年了，汪向阳还是最擅长在桃色新闻上做文章。 　　苏晚晚仔细琢磨前几张图，拍的许尉进入饭馆的照片，说明他早安排了人在外面。许尉来饭馆接她是未知事件，汪向阳却仿佛有先见之明般叫了狗仔，那么他原本想拍谁？ 　　不言而喻，那晚的饭局确确实实是汪向阳别有用心。 　　联想到汪向阳故意没有事先通知她，又把迟到罚酒的帽子扣在她头上，给她换了果酒几个人轮番劝酒，冲着她来的？ 　　苏晚晚忍不住在空调暖风直吹的地铁车厢里打了个寒战。 　　“我记得许尉家粉丝还挺厉害的吧，怎么今天评论里都翻不到她们人了？”还是那个在怀里的女生好奇发问。 　　她男朋友只是崇拜Wind，明显对粉圈不太了解，摇了摇头表示不清楚。 　　女生撇撇嘴：“难道因为事情太严重了，连粉丝也很生气？话说有那么严重吗？” 　　“当然严重，”男生一下子来了劲，“如果爆料是真的，那就说明Wind刚带领TDK到邀请赛丢了一圈人回国当天不好好反思居然去喝酒泡美女，他真是疯了。” 　　“啊？”女生大致明白了，“那确实有点过分。” 　　“哎没办法，人在名利场总会被污染的。”男生还蛮遗憾，“亏我之前还帮Wind讲过几句好话，前几天机场那个视频在朋友圈转出来的时候，我还说他挺酷的，希望他日后用实力打骂他人的脸，结果没想到。” 　　男生满脸写着失望。 　　女朋友放下手机在他脸上亲了口安慰他：“为了这种人不值得的，他们跟我们才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用对他们过分追崇。” 　　经过女生的一番宽慰，男生亲昵地搂着她，心情稍微好了些。 　　角落里目睹又听到一切的苏晚晚对眼前的狗粮逐渐麻木，她在意的是，这算不算她亲眼见证了一位许尉粉丝的脱粉过程？ 　　无独有偶，地铁里女生的话一语成谶。 　　一个多小时到站后苏晚晚第N次刷新热点的时候，看到#脱粉#再一次出现在热搜，这回不是空降，而是眼睁睁看着它从最末位爬升上了榜单第五。 　　苏晚晚在疾行的地铁人群中迈着缓慢的步伐，格格不入。 　　她一边走一边低头刷手机。 　　@愿做你的追光者：#脱粉#真的累了[微笑]，每天控评做数据为的到底是什么，朋友圈拉黑了一堆骂你的人，微博要跟一群满嘴喷脏的人对线，到底有什么意思，最后说句再也不见吧，首页记得双向取关 　　@喂鱼的小迷妹：#脱粉#都是人设吧，cp粉圈整体给你立的不近女色都是人设吧，看你在美女之间可真般配，哪叫的鸡啊，许尉你真的没有心，对得起阳阳吗[发怒][发怒] 　　@远方的星星：哈哈哈哈哈哈还好老娘早就#脱粉#了，奉劝姐妹们不要想不开去粉电竞偶像了，本质都是人模狗样，唱跳爱豆不香吗 　　@已黑头像勿cue：#脱粉#我容易吗，本来是TDK战队团粉，结果厉队一走整个战队变得乌烟瘴气，许尉你真的不配做队长，没有一点担当，邀请赛输了唯粉团粉都在为你们挽尊，你作为队长接二连三闹事，那些机场为你们应援的姐妹看到你转头去泡妞，想死的心都有了吧[提刀] 　　点进脱粉的热搜话题，广场上每秒种能更新几百条新微博。这其中只能看到寥寥无几的粉丝顽强控评洗广场，支持者的声音显得异常微弱。 　　这时候，苏晚晚微信弹出一条消息。 　　余子阳应援群里，画手小琪说【隔壁完了，他们控评群在闹罢工】 　　隔壁指的是许尉粉丝群。 　　立刻有人跟【是的，我小号就混在许尉官方后援会大群里，一堆人在闹，几个副会控制不住，会长没办法只好开了全体禁言】 　　【公司怎么还没发声明】有人问。 　　【跨年夜估计完全没想到这出，在赶回来加班的路上吧。】 　　苏晚晚猛然抬起头，看了眼头顶的到站名字。 　　她好像坐过站了，不是回家的那站。一路跟着那对情侣到了倒数第二站，文化中心。 　　烟花大会就在这附近，不仅如此，宇宙恒星俱乐部也在这站。 　　- 　　扬港新区文化中心站一公里外，宇宙恒星俱乐部仅亮了一盏灯。 　　空荡荡的三楼训练室内，许尉刚刚放下手机。 　　十分钟前，舒卉给他发了一个爆料截图和语音消息，问他那天“去接晚晚了吗”。 　　“嗯。”许尉直言。 　　“那行你不用管了，公司马上发声明。”舒卉电话里像是在赶路。 　　“领队，”许尉沉声，“声明会不会太麻烦。” 　　“你的意思是？” 　　“要不发律师函吧。”许尉用最平和的语气说了句锋芒毕露的话，轻描淡写补充道，“经费从我奖金扣就行。” 　　没必要解释当晚的来龙去脉，一旦发了声明只会把苏晚晚牵扯进更深，他不愿意看到无数只对他指指点点的手投向她。 　　舒卉了然：“好。” 　　放下手机后，许尉正打算重新戴上耳机进入训练，忽的手机屏又亮了起来。 　　丸子头：【我想好了】 　　许尉竖起手机，赶紧回了个【？】 　　对方正在输入中足足僵持了半分钟，终于，一行字出现在眼瞳中。 　　【许尉，我想好怎么对你负责了】 第48章 新年快乐！ 　　“苏晚晚, 你在哪？” 　　“额，如果我说我在俱乐部楼下，你信吗？” 　　“……” 　　- 　　两分钟后，许尉从最近的偏门跑出来, 果然在保安亭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冬夜温度近于零度, 苏晚晚把自己裹成白熊也挡不住砭骨的冷风, 站在岗亭边边搓手边与里面的保安大爷聊天。 　　“小苏啊, 我记得我记得, 我就说很眼熟。”保安大爷还没忘记苏晚晚, 跟他孙女一般年纪, 又水灵又机灵。印象深刻她当过临时助理, 因为只那一周她就定了几十次外卖, 当时他还感叹小姑娘咋恁能吃。 　　保安大爷看她冷, 再次招呼她：“进来等吧。” 　　岗亭虽小，但里面好歹有空调。 　　苏晚晚把围巾扯紧包住冻红的耳朵, 说：“没事，应该快来了。” 　　保安大爷有点好奇：“等哪个小伙子啊, 楼里没人了吧, 都跑出去疯了。” 　　大爷说舒卉破天荒给大家放了三个小时假，有好多人往文化中心的月湖去了，跨年烟花就在湖的对岸。 　　“那大爷你怎么不去？” 　　保安大爷捧着保温杯笑呵呵：“哎哟年轻人的东西我凑什么热闹，再说这里也能看到。” 　　苏晚晚不禁仰起头：“这也能看到？” 　　“能看到，但不如其他地方的视线来得好。”不是保安大爷的声音，年轻温朗的语调从侧后方传来。 　　苏晚晚扭头，目光正撞入许尉的双眼，融化了周边的寒意。 　　许尉只穿了件适应室内温度的单薄卫衣，刚才急匆匆下来根本没顾上披件外套。 　　“跟我走？”许尉问她。 　　苏晚晚点点头, 和保安大爷挥挥手再见，跟到了许尉身边。 　　走到俱乐部内，苏晚晚才理解大爷说的“楼里没人了吧，都跑出去疯了”不是夸张，偌大的四层，冷清得没有一个人。二三层环廊原本来来去去最不缺人，现在愣是空荡荡的。 　　所以，大家都出去放风了。 　　只有许尉一个人留在俱乐部么？ 　　不会已经看到微博讨论的话题了吧。 　　进了电梯，苏晚晚特意瞟了好几眼许尉的表情，怕他情绪被热议的那些话给伤害到。不论是谁，都是凡胎□□，不可能完全不在意别人对自己的评价，更何况，那些都是无端抨击或恶意揣测。 　　“要看就光明正大地看，”许尉按了三层，盯住苏晚晚，“偷看算什么？” 　　被捉住了。 　　苏晚晚额角三条黑线，觉得他能说出这种话来，心情应该还不错。 　　“没，就是好奇你怎么没跟他们一起出去看烟花。” 　　“我说过了，有更好的地方可以看。” 　　苏晚晚不懂，还有什么比临湖近距离观赏烟花的地方还要好，听他吹吧。 　　“叮。”电梯门开。 　　苏晚晚轻车熟路走出电梯，知道现处三层，回过头问：“我去你们训练室坐会儿不要紧吧。” 　　“你来这只是为了坐会儿？”许尉双手插在卫衣兜里，悠然跨出电梯。 　　——许尉，我想好怎么对你负责了 　　显然，他在提醒苏晚晚，方才在底下给他发的微信内容。 　　无他人的三楼环廊，灯光也只亮了几束而已，聚拢在某一角不明不暗，悄然而生灯下电梯间的暧昧。 　　“你不冷吗？”苏晚晚见他穿的少，刻意问道。 　　“苏晚晚，你觉得我放你上来是为了听这句吗？”许尉走近了她。 　　苏晚晚明白自己分散注意的话题有多拙劣，低下头不敢看他。 　　“关心你一下都不行？”她小声嘀咕。 　　“什么？”许尉没听清。 　　苏晚晚抿着唇，眼睛落在不远处的地面上，不服气似的张了张嘴：“我说，我担心你。” 　　许尉愣了下，兜里的手不动声色地握紧。 　　“担心你着凉，担心你看到网上的消息后心寒，所以我才过来的。” 　　苏晚晚虽然早早地下了地铁，犹犹豫豫间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走到了俱乐部，绕着俱乐部的外围徘徊了好几圈，最终忍不住给他发了微信。 　　“其实还没想好，怎么，”苏晚晚觉得有点难以启齿，“怎么对你负责。” 　　脸稍稍红了几个度。 　　“就是担心你，想看看你还好吗。” 　　说想好怎么对他负责了只是借口，她只是想见见许尉，而已。 　　如丝般的一双眼尾流淌出难逃的雀跃，许尉合唇浅笑，不再掩藏溢满笑意的唇角。 　　苏晚晚不曾辨认错，许尉的唇形本身便很迷人，唇角微翘，只要稍稍笑起来格外有感染力，真，心动狙击不为过。 　　“担心我，关心我？”许尉扬起眉，作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你对债主那么好。” 　　“哪来的债主，”苏晚晚很不喜欢这个称谓，抬起头据理力争，“我才不做你的冤大头。” 　　许尉端详着她，问：“倒是说说，那你想做我的什么？” 　　苏晚晚差点脱口而出：“当然是。” 　　她及时收嘴，愣住不动。 　　“丸子头我好心给你理一下，你偷亲了我，两次。”许尉脸不红心不跳地忽悠，“说好的对我负责，至今没有，于是冤有头债有主，我是你的债主合情合理，对吧。” 　　“……”苏晚晚欲哭无泪。 　　许尉拍了拍她傻住的脑门，笑言：“好好想想吧。” 　　话音落下，他转身要走，走的方向似乎并不是训练室。 　　“可是许壮壮，”苏晚晚喊住他，“有些话怎么能让女生先说出口。” 　　说完，她的脸蛋涨得通红，赌气站在原地。 　　“事到如今，我懂你的意思，你也应该明白我的心意，”苏晚晚很委屈，“我知道你想让我说什么，但这些话一般不都是男生说的吗。” 　　许尉装傻：“嗯？” 　　苏晚晚要被许壮壮气死了，行，他可真行。 　　顿时间，委屈到了顶点干脆破罐破摔，她转过身拦到许尉面前，踮起脚凑近他—— 　　“不就是偷亲了你两回吗，那你赶紧亲回去，现在立刻马上！” 　　“等你亲完，我就不欠你了，互不相欠我立刻走人。” 　　把曾经梧桐弄二公主给逼出来了，让许尉突然看到了过去的苏晚晚。 　　许尉没有动作。 　　苏晚晚单手抓住他卫衣帽子的两根绳，拽过来。 　　“亲啊。”最害怕的语气说着最虎的话。 　　“呼。”许尉终究还是破功了。 　　他偏过脸，喉结动了动，按捺住自己在胸膛剧烈鼓动的心跳，叹了口气： 　　“苏晚晚，你欠我太多了。” 　　“既然你冥顽不灵，就让债主告诉你，像你这样的，只有以身相许才够还清。” 　　苏晚晚松开许尉的绳结，得逞笑了。 　　果不其然，他总是要败给她的。 　　两个人彼此都知道，这是一场博弈，谁都不愿先捅破那层窗户纸，不然就会落为日后对方手里的把柄。 　　许尉在逼她妥协，而苏晚晚从不是逆来顺受的人，骨子里仍然是曾经叱咤过整个小区的魔女。 　　最终，还是许尉揭开了这层薄薄的玻璃纸。 　　“许壮壮，你还和小时候一样，吃硬不吃软。”苏晚晚单手背在身后，得意地撩动了碎发到耳后。 　　“哼。”许尉似笑非笑。 　　“行吧，债主这么爽快的话，那我也通知你，”苏晚晚大发慈悲的模样，挺直腰杆朝他迈进一步。 　　“许尉。”她唤他，“现在，你有且只有一个机会——” 　　“向我表白。” 　　尾音婉转，引人向往。算是给他一个很完美的台阶下，媲美公主宫殿前的阶梯。 　　可许尉没有顺势走下台，反而高昂起头颅像又往上走了两级，靠近两步，他的肩膀几乎要贴上苏晚晚的唇下。 　　“那么礼尚往来，我也给你唯一次的机会。” 　　“说。”苏晚晚咬紧牙，心底埋怨这家伙怎么这么不上道。 　　许尉两手依然懒散地在卫衣兜里，微微歪着头，表情也显得很放松，仿佛接下来的话又是没安好心憋着坏。 　　“跟我谈恋爱，苏晚晚。” 　　“……” 　　苏晚晚倏而抬眸，对上他的眼睛。说话间，许尉一直注视着她，无比认真。原来是她误会了，他刚才的表现不是随意，而是笃定。 　　恍若心照不宣很久的默契终于等到得见天日的这一天，心底的萌芽再无顾忌地生长蓬勃，劈开悬在心头很久的石头，刹那间，压迫感烟消云散。 　　苏晚晚发自真心实意地笑了，轻点头：“如你所愿。” 　　“承蒙抬举。” 　　许尉眉梢不由自主跳动，望着苏晚晚心生好笑，瞧把她欢喜的。实际上，他自己的眼尾快笑眯成两条缝了。 　　他不由想，收服了给自己留下“童年阴影”的恶女，算不算是一种成功？这样算来，他也没输多少。 　　可惜许尉忘记算，即便是收服了苏晚晚，他搭进的也是自己。 　　- 　　“砰！” 　　新年第一支烟花冲上云霄，在千万双眼睛的瞩目下如绚丽的花朵绽放开来。而后若花瓣纷扬落下，拖曳着金尾恋恋不舍，余烟未散，又三两烟花齐齐并肩飞上了天幕。 　　许尉说比月湖更好的观赏点是在俱乐部四层。 　　神秘的四层。 　　连电梯都无法直达，以至于苏晚晚来了俱乐部好多趟从未去过。 　　四楼通道在楼梯的角落里，刷卡进入。 　　走上来后第一眼便是超大的平层，三面都由玻璃笼罩。平层很空旷，摆了几张沙发椅和木躺椅，仅此而已。最里面有个房间，许尉说，是训练的机房。 　　封闭式训练期间，他们不在三层训练室，而是在四层。 　　进入四层的训练室，意味与世隔绝，每天从暗无天日的机房出来只能透过三面玻璃，看晨光熹微，看云起风动，看落日熔金，看华灯初上，才觉得自己与城市中的其他人一样还在这个世界。 　　俱乐部坐落在郊区，四围没有高大的遮挡物，故而，烟花盛放时如在眼前，身临其境。 　　确实是很好的观赏地。 　　苏晚晚趴在一面玻璃前，眼珠随着烟花升空而抬起，目中憧憬。烟花绽放，璀璨倒映进她的瞳孔，旁边心不在焉没在看烟花的许尉不自觉看痴了。 　　“新年快乐。” 　　情不自禁下，许尉的声音显得格外温柔。恰好零点刚至，十几簇烟花同时在夜幕中炸响，模糊了他的话。 　　“什么？”苏晚晚转过头。 　　许尉如梦方醒，抬了抬唇角：“我说，有什么好看吗？” 　　苏晚晚目不转睛看了快十分钟，足以证明烟花有多吸引她。她嘲笑他不懂美学：“当然好看，我只后悔今天没把相机背来，视野那么好，拍几张拿个奖都绰绰有余。” 　　“能比我好看？” 　　“啊？” 　　苏晚晚见他跟烟花较真，忍不住嗤笑：“烟花多难得看一次，你？” 　　她仔细审视他，故意说： 　　“我早就看厌了。” 　　“……” 　　许尉咬紧后槽牙，郁闷转过头：“苏晚晚，你光知道欺负我吧。” 　　“啵。”苏晚晚的吻来得猝不及防，蜻蜓点水，落在他耳根处。 　　“新年快乐，许壮壮。”附在他耳边悄悄说。 　　许尉怔住。 　　他与其他经历过四层封闭训练的人一样，在这看尽日月，看遍四季。每每昏沉地从机房出来时都觉得眼前的四时景，日时辰有多么不真实。 　　四层对于他们而言，为心如止水，万事皆空。 　　不过此时此刻，他第一回 感觉到自己的心还能在这一层跳动。眼前物，眼前人，是真真实实的存在。 　　“苏晚晚，新年，对我好点。” 第49章 爱与和平 　　新年伊始, 宇宙恒星俱乐部里忙得热闹。昨天深夜市里总公司加班加点联系法务，拟出严肃的律师函发布在社交账号，明面上稳住了局势，但显而易见带来很多不可控的负面影响。 　　今天大清早, 二楼会议厅空降了总公司好几位高层。 　　刚睡下不久的许尉被叫了过去。 　　宿舍间的其他几个人睡眼惺忪坐起来, 余子阳迷糊间不忘担心：“他们找Win哥干嘛？已经够委屈了, 不会还要被训吧。” 　　昨天他们几个人疯跑出去都没带手机, 看烟花的时候挤在人群里偶然听到有人对许尉的讨论才后知后觉。 　　“没那么缺德, ”单亮穿上一件花衬衫, 从床上起来, “大约就是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也是, 律师函都发了, 总能堵住那帮人的嘴了。”余子阳想起这个就气, 他的Win哥凭什么就被一群完全不了解不认识他的人骂得狗血淋头。 　　谈轩穿着背心裹在棉被里，他边刷手机边皱起眉：“好像没那么容易。” 　　“热搜还挂着, 讨论度还很高。” 　　指的是#脱粉#等几个词条，不断有人带话题发布新的微博, 因此讨论量迟迟没有降。 　　“不止队长, 我看到有人统计闪哥，阳哥你，甚至还有厉队，你们的微博粉丝都少了很多。”谈轩嘟囔着嘴小心翼翼转述情报。 　　余子阳好奇：“那你呢？” 　　谈轩摊手：“我总共才一万粉丝，少几个都一样。” 　　谈轩的意思是像余子阳他们，累积了这么几年粉丝量数百万的，少了几万几十万，都是直观的数量，相比起来, 他才少几个看起来微不足道。 　　“Win哥少了多少？”余子阳关心问道。 　　谈轩核对那个统计表，答：“一个月前一千三百万，今天凌晨五点是一千两百万不到，好像还在跌。” 　　说到后几个字，谈轩的声音轻下去。 　　余子阳心里计算，那可是一百万活跃粉丝。 　　宿舍气氛顿时有点压抑。 　　单亮穿着打扮完毕，站在镜子面前照了照一身亮片，身边两个小朋友自怨自艾他看不下去了。 　　他说：“无所谓，爱脱不脱，又不是没有粉丝我们就打不赢比赛。” 　　谈轩成功被单亮鼓舞，立刻解除被窝的封印，起床准备回训练室去。 　　余子阳没有吭声，穿衣服的动作缓慢了许多。实话说，他是电竞偶像产业应运而生的一份子，对于粉丝，他感恩的同时，慢慢产生了依赖，说出来很丢人，但是事实。 　　田径场上再好的选手也希望奔跑的时候听到来自观众席的呐喊加油声，电子竞技也是一样。竞技，听上去很热血，但只是身在其中的人才知道过程也会很冰冷。而粉丝，无形之中给了他一份力量，再冷，也告诉自己，别怕，背后有很多人在燃烧着你。 　　半小时过后，训练室的门被推开。 　　许尉回来了。 　　余子阳正要关心问情况，单亮给他比了个“嘘”的手势。看着许尉坐回自己机位，等待电脑开启，他忽然问大家：“四排？” 　　单亮立刻接口：“上号。” 　　其余两个也迅速就位。 　　许尉登录账号，接受了单亮的组队邀请，选择国际服进入四排。 　　比赛开始。队友三人都把它当作了认认真真的比赛，以为是许尉内心委屈不说，靠游戏发泄出来，个个都准备好跟紧队长的脚步冲锋陷阵大杀四方。 　　结果—— 　　“闪哥你不用冲，别那么凶。” 　　“哈？” 　　“谈，别补死，这把打倒不补，和平一点。” 　　“喵喵喵？” 　　“余子阳，这包里医疗箱来舔。” 　　“哥你不要吗？” 　　“不要，给你。哦对了子弹我这多，给你几百发。” 　　“？？” 　　半局过后，他们明白了，许尉这局不是来比赛的，是来当和平使者的。 　　什么情况，三个队友摸不着头脑，不说别的，至少他们仨不约而同感受到了许尉的心情不错，无比不错，绝不是装的，百分之百发自真心的愉悦。 　　余子阳不禁感慨他的内心也太强大了，网络的流言蜚语完全不会影响他，反而让他生出一种愿世界充满爱的使命感，人比人，思想境界就是不一样。 　　单亮的心眼明显多了几个，他贼兮兮地瞥了几眼许尉，春风洋溢，桃花盛开，这是过新年啊还是情窦开啊。 　　最外面机位的谈轩是几个里面最投入的，和之前紧张的练习不同，这局战术十分潇洒，赢了之后他忍不住高呼：“队长，再来一局吧！” 　　“为了爱与和平。”谈轩添了一句。 　　什么中二的台词，余子阳有点不想跟他做队友。 　　许尉对着耳麦“嗯”，表示认同，又开了一局打倒不补维护和平赛。 　　余子阳：？ 　　- 　　过晌午，冬日的阳光难得将窗台边晒得暖烘烘的。 　　苏晚晚总算睡醒了。 　　昨晚看完烟花许尉说送她回来，被她果断拒绝。自己打了个车到家时快凌晨一点，洗完澡道了晚安之后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大约天亮了才睡着。 　　醒来后，苏晚晚摸到床头的手机。一连串消息，都是亲人友人发来的元旦快乐祝福。 　　她依次回复，等快速回了所有消息，才安心地点进与许尉的聊天。 　　早晨6点32分【早，醒了吗？】 　　中午11点58分【你起了吗丸子头？】 　　中午12点15分【苏晚晚，再睡成猪了】 　　从刚起时的问好，到中午看她还没起，语气肉眼可见越来越嚣张。 　　苏晚晚无语，思索了片刻回了句【公主的作息不是凡人能评判的，早安，壮壮哥哥】十分端庄优雅的口吻，十分直白气人的用词。 　　许尉没有立刻回，过了饭点他已经在训练了。 　　苏晚晚没有失落的情绪，而是盯着许尉的头像。 　　心中悄然浮现出他的脸，告诉她，你已经在跟我谈恋爱了，别赖账。 　　谁赖账谁是狗，苏晚晚在心里接道。 　　翻看了一会儿聊天记录，苏晚晚起床了。今天起床的心情格外好，与外头明媚的太阳相得益彰，梳洗过后，决定亲自下厨做点什么。 　　自从十一月份相原市回来，许尉不赖在家里蹭吃蹭喝后，苏晚晚就没怎么下过厨。 　　一来实习工作压力倍增没空做，二来做饭讲究心情，那段时间实在对做饭提不起精神。 　　但现在突然来了劲头，三下五除二定好外卖的菜送上门。 　　洗漱好时刚好外卖到达，苏晚晚对照着菜谱切好配菜，下锅。 　　这时电话进来了。 　　苏晚晚打开免提接起：“怎么了，章鱼。” 　　“晚，”章瑜的声音很憔悴，“给你报个平安。” 　　“你喉咙怎么回事？”苏晚晚听她说话的嗓子很不对劲，“不会感冒了吧。” 　　章瑜否认：“就昨晚，太激动，伤着了。” 　　苏晚晚没反应过来，有点懵。 　　油从锅里炸了开来烫到了手背，苏晚晚慌忙下菜，忽然想起来，昨晚她好像是给章瑜发给消息，问她关于许尉后援会究竟什么情况。 　　章瑜昨晚一直没回。 　　“太可怕了我现在都不想回忆，昨天到底有多少人私信问我是不是真的，是真的就脱粉，”章瑜讲起兵荒马乱的昨晚经历，说的是许尉粉圈，“这就算了，微信好多经常联系的同担也来闹，我真是宽慰了没有二十个人也有十八九个了。” 　　#脱粉#的词条不是平白无故挂在热搜榜那么久，章瑜所述，昨晚许尉的粉圈确确实实“地震”了。 　　“章瑜，”苏晚晚漫不经心翻炒锅里的菜，注意力全在电话那，她试探道，“你看到新闻时就没有一点动摇吗？” 　　“动摇什么？” 　　“万一新闻标题是真的呢？”那么她维护的许尉真如谣言所说，战败归来迷恋美女酒局。 　　章瑜不置可否，只说： 　　“我认认真真粉了三年的人，会不知道他什么样吗？从他参加P88初期我就追过线下，当时Win神没什么节目镜头粉丝都没几个。” 　　章瑜很清晰记得，她和两三个姐妹到综艺录制的地方蹲守许尉，为了跟他说一句“加油”，本以为他会和节目里一样高冷寡言，但很意外，十八岁的许尉当时面对她们真诚地回了句， 　　——“会的，谢谢。” 　　那么真诚的男生，即便节目中期网络对他骂声一片，也没有展露出半分委屈，埋头苦训，终于在线下比赛中狠狠打了对他妄断人的脸。 　　苏晚晚发现从章瑜口中她总能了解到另一个许尉，不禁羞愧，自己还没有他的粉丝了解他。 　　“那万一某天他公开谈恋爱的话，你还会粉他吗？”苏晚晚终于问出真正想问的。 　　“晚晚，你知道吗？就在昨天我突然有一个念头，”章瑜说，“他被网上说得那么不堪的时候，我宁愿真的有个人陪在他身边。” 　　就像昨天同为许尉后援群的画手，大二的学弟一直陪在她身边一样。 　　人心都是肉长的，没有谁的会刀枪不入坚不可摧，许尉也是。流言蜚语虽然是假的，但看到真实的自己被曲解成那样，总归不会好受，许尉只是不爱多说无用的话，不代表他不会受伤。 　　苏晚晚动容，庆幸自己昨天抛下包袱去找了他。 　　章瑜叹了口气：“我现在恳求公司赶紧给他找个对象，有人陪陪他听他诉诉苦。” 　　苏晚晚沉默了会儿：“其实我……” 　　章瑜忽然大吼：“实在不行，找余子阳也行，我tm认了。” 　　苏晚晚：“？” 第50章 如何每年一起过年 　　“为什么是余子阳？”苏晚晚忽然激动。 　　章瑜振振有词：“谁让Win神身边没女人啊, 好歹和你家SunRain有个cp组合，我已经看开了，以后再也不怼cp粉了。” 　　居然能让章瑜这种铁血唯粉有那么大的牺牲，看来这波“脱粉”真的很严重。 　　不仅是唯粉, cp粉也脱粉了许多。不只个人, 好多应援站集体宣布关站。 　　苏晚晚犹豫了一分钟, 决定还是暂时向章瑜隐瞒和许尉的事。 　　毕竟昨晚, 她好不容易与许尉约定下, 谈恋爱暂不公开。 　　“有必要吗？”许尉不理解。 　　“只是权宜之计, 至少在这段时间别公开, ”苏晚晚想了想, 放宽要求, “你要是实在忍不住, 跟小范围内嘴巴牢靠的人说也行。” 　　嘴巴牢靠这一点，直接把他身边几个队友一票否决。 　　“苏晚晚, 你究竟在担心什么？”许尉不觉得跟他谈恋爱是件见不得光的事，搞得偷偷摸摸。 　　“你不懂, ”苏晚晚险些说漏嘴, 连忙补救，“这不叫偷偷摸摸，这叫刺激。” 　　她故意的。 　　许尉若有其事地盯着她上上下下打量，最后，忍不住笑说：“丸子头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这才糊弄过去，叫许尉答应不予公开。 　　本来苏晚晚觉得章瑜是她的好朋友，对她坦白属于小范围公开，但章瑜又是许尉的忠实粉丝，她实在拿不准。 　　还是再缓缓吧, 等到许尉粉圈风平浪静，再说也不迟。 　　- 　　傍晚时分，饭点到了。宇宙恒星俱乐部破晓战队训练室里，单亮率先站起来问大家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今天元旦好好犒劳一下，想吃什么让吴哥去买。 　　谈轩摘下耳机问，吃什么都可以吗？ 　　单亮很大方，答，当然。 　　这段时间他们的饮食被舒卉管控得很严，很久没吃“地沟油”了，好不容易今天舒卉不在。 　　余子阳咽了口口水，脑子里已经盘旋了炸鸡、烧烤和火锅，正在纠结挑哪一个。 　　许尉的手从鼠标挪开，打开手机蹦出几条消息。 　　看到苏晚晚下午1点多发的那条，公主的作息凡人不要评判，大中午都过了给他发了早安，也不知道膈应谁。 　　还有一条新发的：【许壮壮吃晚饭啦，好好吃，本公主会监督你的】 　　低垂着眼帘，许尉看着手机屏幕淡淡笑了。 　　单亮的余光迅速捕捉到一丝不寻常，他踮起脚悄摸摸走过去，绕到许尉身后。正要来个突然袭击，谁知背对他的许尉倏地锁屏，反应之快，不知道的以为在比赛中，超强的判断后方敌人。 　　单亮瞬间以为下一秒他要转过身来给他来一枪精准无误的狙击。 　　“靠，差一点。”单亮一掌拍在自己额头，大叫遗憾。 　　许尉转过来，仿佛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事？” 　　单亮撇嘴：“呵呵，问问你想吃什么。” 　　没等到许尉应答，训练室门开了。助理吴达勇推门进来，手上拎着两个袋子。 　　“吴哥，正要喊你呢，我们在讨论吃什么麻烦你待会跑一趟腿哈。”谈轩兴致勃勃迎上去，直到看见吴达勇手里的两个大袋子后，有点眼熟，停住脚步。 　　吴达勇一脸懵：“啊？” 　　他提起自己手上一左一右的袋子，疑惑看着四人：“晚饭不是在这了吗？” 　　“什么？”余子阳冲上去，扒拉开袋子，眼前一黑。 　　营养餐。 　　“谁订的？”单亮心里在吐血，假装镇定。 　　“不是，你们吗？”吴哥很无辜，他只是接到前台电话负责拿上来而已。 　　余子阳快哭了：“吴哥，你见我们什么时候主动订过素斋。”他们管总部的营养餐叫素斋。 　　这都是客气的叫法，按单亮的口气，经常叫和尚餐。 　　吴达勇站在原地静止住，一米九的壮汉在此刻像个做错事的小狗，不敢吭声。 　　坐在原位的许尉立即发了条消息【你订的？】 　　虽然是问句，但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半分钟后，果不其然，苏晚晚回了个吐舌头的表情包。 　　总部营养餐订餐电话没多少人知道，“嫌疑人”就在几个人之中。显而易见，曾经的苏助理，嫌疑最大。 　　【我说了呀，监督你】 　　没什么比营养餐更营养的了。 　　许尉【那为什么订四份？】言外之意，其他三个也是她监督的对象吗？ 　　黑白的文字莫名有股酸味。 　　等待了一会儿，苏晚晚回复了四个字：【爱屋及乌】 　　许尉不由张了张嘴，小心翼翼将惊喜之情藏起来，满意地放下手机站起来走向吴达勇。 　　他接过吴哥手里的四盒营养餐，说了声：“谢了。” 　　吴哥受宠若惊，特地确认了眼跟他说话的是许尉没错。其他三个队友很错愕，眼睁睁看着许尉把拎过去的袋子展开，仔细地拿出一盒又一盒摆在他们三人的机位。 　　动作缓慢，让人觉得他生怕洒了餐盒里的一丁点汤汁。 　　谈轩离得最近，目瞪口呆地注视着许尉的背影，他为什么在给他们慢条斯理分发盒饭的队长身上看到了那么一丝，贤惠的，影子。 　　“吃吧。” 　　许尉拿着自己那份走向茶几，不忘嘱咐他们：“吃完，别浪费。” 　　单亮、余子阳、谈轩：…… 　　吴哥则点点头表示赞同许尉珍爱粮食的行为。 　　难得领队不在的元旦假期还是和清汤寡水相伴，吃饭期间，只能找点有趣的话题使得饭菜看起来可口一些。 　　于是聊到了春节假。 　　往年春节还是会放那么几天假，但今年特殊。春节在一月下旬，马上三月底便是万人瞩目的国际赛，时间紧迫，怕是没有理由松懈。 　　“应该还是会放两天吗？”谈轩天真地发问。 　　余子阳摇摇头，很内行的样子：“估计就一天。” 　　不久后很快，他们在某次集体复盘后得到教练的回答： 　　“放假？”胡其威眼皮一掀，“哦，国际赛后的清明假期，给你们放一天回去祭祖。” 　　“……” 　　- 　　自从确定了与许尉谈恋爱起，苏晚晚觉得仿佛和同城同区距离不到五公里的这位男朋友在谈异地恋。 　　“自作自受，谁让你偷偷摸摸。”许尉笑话她，但其实他心里对苏晚晚不能来找他十分失落。 　　不能光明正大地来找他，尤其苏晚晚在拾光里工作室的实习期到了，更没有借口往偶有合作的宇宙恒星跑。 　　“你最近都在忙什么？”许尉问她。感觉近一两周她每天发微信的数量大打折扣。 　　苏晚晚坐在书桌电脑前，鼠标键盘声没停过，从通话传过去。 　　“呃，”苏晚晚没打算老实交代，敷衍说，“论文呀，抓紧把论文写了，过年回去也能轻松点。” 　　“哦，”许尉忽然被提醒，忙不迭问，“过年，你要回相原多久？” 　　“半个月？或者二十多天吧。你想我回多久？”苏晚晚反过来问他。 　　“哼，我哪有时间管你，你爱回几天回几天，”许尉语气有点赌气，“好心问一下而已，看你太可怜，本来还准备等你回扬港来接你。” 　　苏晚晚知道，他之前提过今年过年得备战，没法离开俱乐部。 　　“许壮壮，即使我不在扬港，我还是会监督你吃饭的。” 　　“呵。”许尉并没有得到安慰，吃了快一个月的营养餐，他只想开荤。 　　“苏晚晚。” 　　“嗯？” 　　许尉靠在俱乐部四层无人的楼梯间，眼尾跑过一秒的狡猾。 　　“过年回家多吃点，养点肉。” 　　苏晚晚以为他在说反话讽刺她，之前还不嫌她重！背不动吗！ 　　“知道了。” 　　“还有，”许尉顿了一下，话里带笑，“别太想我。” 　　苏晚晚愣住几秒，手指停在鼠标上方，片刻后，嘴角上方酒窝陷了进去。 　　“你放心，一定。” 　　“一定什么？” 　　“一定会想的，”苏晚晚凶他，明知故问，怎么可能不想。 　　许尉得到了满意的回答，身体很放松地贴在楼道门，点头说：“这还差不多。” 　　…… 　　时间在匆忙中转瞬而过。 　　真到过年的那一天，苏晚晚才发现自己之前的回答草率了。 　　不是会想，而是很想。 　　万家团圆的节日，她是真的很想见到许尉，想让他出现在自己的身边，像上回他来相原拜访她父母那夜和她的家人围坐一起吃着团圆饭。 　　大年三十，和往年一样守岁。苏晚晚一家四口人窝在沙发，脚边就是电火炉，开着电视只是为了完成某种过年必备仪式，电视放着春晚。周文娟在跟老姐妹打电话打的火热，苏建伟拿了本书，时不时抬头看看电视，就是有点困了，苏唐全程没抬头看电视，一直横着手机打游戏。 　　快到零点的时候，苏晚晚借口去厨房切水果，接起了相隔千里外的来电。 　　“苏晚晚。” 　　“明年一起过年吧。” 　　刚接通，电话里的许尉开门见山对她低声说了这么句。没有犹豫，仿佛积蓄了许久的情绪再也无法掩藏，顷刻间扑在她身上。 　　苏晚晚还从没感受过许尉如此外放过情绪，愣住了。 　　可想而知，把他一个人丢在扬港，有多委屈。 　　苏晚晚鼻子一酸，缓了缓才说：“好啊。” 　　“不过只有明年吗？”她问。 　　“那就，”许尉改口，试探的成分，“每年？” 　　“每年有点难。”苏晚晚刻意挑刺，听到对面传来一声勉强失落的“哦”之后，她才添了句，建议他，“要不——” 　　“你入赘吧，许壮壮。” 第51章 木匣子的秘密 　　许尉确实很少外放自己的真实情绪。也记不清是从几岁起, 学会了伪装，领悟了男儿有泪不轻弹的真谛。 　　今天，俱乐部虽然只剩他们破晓队的几个，但与平常没什么区别, 依然是训练。 　　直到晚饭的时间, 舒卉亲自给他们带来了手工饺子, 才感觉到原来今天是年三十。教练特批几个小时假, 让他们吃完年夜饭给家里该打电话打电话, 该视频视频, 大家纷纷拿起手机兴奋地拨通号码。 　　最先打通的是单亮, 没等他塞上耳机就听到他电话对面他妈妈河东狮吼, 质问他是不是故意过年不回家, 就为了逃避她给他精心安排的相亲。 　　单亮冤死了, 老油条的功力在他亲妈面前溃不成军，最后叫来胡其威才算解释清楚。 　　“好家伙, 我不回去是对的。”单亮自我宽慰道。 　　余子阳和谈轩的家里人都走的是温情路线，两个人十七八的年纪, 在家人眼里都只是小孩, 舍不得他们过年都回不了家，拉着他们好一顿关心。 　　谈轩还被奶奶特地关照，给他转播他们家电视里的春晚。 　　“我们一起看完啊。”奶奶贴心地嘱咐。 　　谈轩欲哭无泪，他宁愿回去训练，也不想看两个小时的春晚啊。 　　只有许尉没有动静，他吞下盘子里最后一个饺子，随手间捡起手机打开微信，在一众陌生的新年祝福里点开和他妈妈的聊天。 　　柳意给他发了一个新闻链接，后附上文字： 　　【儿子, 今年我陪你爸爸在这过年，给你看看新鲜出炉的推送，里面有你爸的近照，悄悄跟你说他胖了[偷笑]】 　　许尉只是淡淡扫了眼新闻上面的新闻标题。 　　盐海市快讯：国家体育总局领导除夕夜走访慰问仍在训练的运动员 　　没有点开。 　　许妈妈还给他留言【新年快乐，新的一年健康开心，顺心如意！】 　　后面跟了一条【知道你肯定没空看手机，等你结束训练看到后记得回一个】 　　又是和别人过年三十的一年，真是初心不改。 　　许尉心里叹了口气，格外落寞。在某个人眼中，什么是正经体育竞技，什么是不正经的儿戏，差别待遇由此可见。 　　正逢此时，苏晚晚的消息弹出来。 　　问他，在忙吗。 　　【不忙的话通个话呗，帅哥】光从文字就能让人脑海中浮现出苏晚晚那张挑事儿的笑脸。 　　许尉没有停顿，立刻给她拨去电话。等待接通的过程每一秒都很焦急，为了掩饰，他起身走往通向四层的楼梯拐角，找了处无人的地方好将自己的情绪没有保留地交托给即将接起电话的那个人。 　　所幸，没有让他久等。 　　苏晚晚很快接通了。 　　——“苏晚晚，明年一起过年吧。” 　　对方显然被他从未有过的直白搞蒙了，几秒后，她给了他一个心安的回应。 　　——“好啊。” 　　还有一句，足以令他死心塌地的话。 　　——“你入赘吧，许壮壮。” 　　许尉不得不承认，平心而论下一秒，他几乎就要乖乖答“嗯”。他忽然反应过来，万家团圆的除夕夜，自己心底萌生了一个强烈而认真的念头： 　　他想将苏晚晚变成自己家的一份子。 　　“诶等一下，”对面突然叫停他的幻想，自我否定道，“入赘的话，你的那三套房子还会跟你一起过来吗？” 　　叫他一下子从梦想降落到现实，简直比烟花炮竹还能破坏气氛，许尉真想禁了她。 　　“丸子头，不要过早暴露你动机不纯。”许尉劝她，“小心人财两空。” 　　“那你就当没听到吧，嘿嘿。” 　　许尉不置一词，被她这么一闹反而恢复了心情。 　　“10，9，8，”苏晚晚电话那边传来电视里的春节倒数。还有苏爸苏妈喊她过去，问她傻站在厨房干嘛呢，苏唐冷不丁在旁煽风点火，说她向来动作慢，跟个树懒似的和她名字无比贴切。 　　苏晚晚按捺住旧年最后一秒锤死苏唐的冲动，对爸妈应了声“就来”。 　　倒计时“3，2，1，新年快乐！！”电视里一片欢声祥和，主持人用最动听响亮的声音送上新春祝福。 　　“许壮壮，新年见！” 　　“嗯，新年见。” 　　可是还有好多天才能见。半个月，好久。 　　- 　　两天后，大年初二，苏晚晚的生日。 　　现在这代从小长在相原的年轻人生日一般过阳历，除非是出生在有记忆点的节日或是正月里，才会图好记过农历生日。 　　正月初二出生的苏晚晚就是一个打小只过农历生日的例子。 　　关于这一天，许尉记得太清楚了。 　　准确的说，是对苏晚晚五岁的生日派对印象深刻。 　　许尉在零点准时给她发了条【生日快乐，丸子头】，但没有收到回复。 　　直到凌晨两点结束训练也没有任何动静，他猜想或许明天要早起拜年，苏晚晚早睡了。可是一觉睡醒，早晨七点，不见消息。 　　经过一上午的训练，等到到中午吃饭的时候，许尉再次拿起手机，意外发现她仍没回复，不由皱起眉，自己的生日半天时间被她睡了过去，心还真大。 　　于是午饭吃的不多，许尉有时间回了趟宿舍。 　　关上门，他用手在床底探了探，一会儿的功夫手上多了一个木匣子，他把它捞出来。 　　自上回把它从家里拿到宿舍藏起来后，一直没去管，现在重见天日的木匣子上头，盖了一层浅浅的灰尘。 　　许尉吹了口气，把表层的灰吹走。 　　木匣子端放在手掌心，他静静看了半分钟，仿佛观赏着一件格外珍视的宝贝。许尉回想起几个月前他就是为了这个东西半夜潜回家，本来想给它上一把锁以防万一租客是个多动好奇的随手打开来，结果万万没想到，那夜回家，撞见的那个租客，竟然是苏晚晚。所以他才当机立断把匣子带回宿舍。 　　因为，藏在匣子里的内容与她息息相关。 　　放于掌心的木匣子几乎只有它木头本身的重量，就算是摇晃也感觉不出里面到底是什么。 　　许尉手指挑起锁扣，单指掀开了盒盖。 　　黑漆漆的木匣子里仅有一张纸，泛黄的纸，足以见得有些年岁。 　　这张纸见证了十多年前发生在苏晚晚五岁生日那天的一场欢乐的闹剧。欢乐是对于那时除了许尉外的其他所有人，唯独不包括他。 　　许尉只记得生日派对上，大家都很兴奋，一齐看着身着公主蓬蓬裙的小苏晚晚在大蛋糕面前许完愿，好事的阿姨问她，许了什么愿啊。 　　小苏晚晚指向了一个方向。 　　大家顺着看过去，看到了点心区的小许尉，一个人躲在那边偷吃小蛋糕塞满了嘴。 　　小许尉也很懵，瞪着圆鼓鼓的眼睛不明所以。 　　“我想要壮壮哥哥，继续当我的白马王子。”小苏晚晚说。 　　小许尉一听，差点把两边腮帮子的吃的全喷出来，他坚决不当马了！ 　　谁知大人们听后个个喜笑颜开，纷纷赞同苏晚晚童言无忌中的童话梦。小公主当然要有个小王子搭配呀。 　　许尉妈妈柳意还特地摸着苏晚晚的脑袋，问：“晚晚很喜欢哥哥吗？” 　　小苏晚晚点点头。 　　小许尉从她鬼精灵的眼睛里明显读出了，喜欢，喜欢找他麻烦。 　　柳意瞧她点头点的认真，不禁笑了，拉起她的手告诉唐文娟：“晚晚妈，你看我们两家干脆结个亲家好啦。” 　　小许尉跟个满嘴零食的仓鼠，手足无措愣在原地。 　　唐文娟喜笑颜开，连忙附和：“好哒。” 　　几个大人们开始起哄，多合适啊，晚晚看着聪明，壮壮一看就很有福气。 　　“那就这么定了，我们家壮壮长大后就给你们家当女婿，可别忘记哦。”柳意眼睛笑得弯弯的，在许尉眼中她一直都是温和的母亲，这一刻，像个漂亮的人贩子。 　　唐文娟打包票一定不会忘，还说要不立个字据。 　　生日会突然变成了定娃娃亲，围过起哄的人越来越多。这群年轻的大人们其实都不过三十出头，有这种热闹的事，完全不缺带头起哄的人。 　　很快有人拿来了白纸，有人提供了钢笔，写好白纸黑字后还有人友情贡献自己的口红，说让两个小娃娃画个押。 　　流程十分严肃，但只是想逗逗小孩子而已。 　　小苏晚晚不知道是什么，抓着口红好玩，在几个阿姨的引诱下不知不觉就乖乖按下了手指印。几个大人看得笑呵呵，跟苏建伟说要好好看好自家闺女，这心大的被卖了还给人数钱。 　　而小许尉那就没那么好糊弄了。他当着十几个大人的面，一手抓着鸡腿，一手抓着核桃酥，仰天嚎啕大哭，死也不过去画押。 　　柳意哭笑不得，怎么都拉他不过来，更别提画押了。 　　看他哭得太伤心了，苏建伟连忙切了苏晚晚生日的第一块蛋糕来，安抚他，叔叔阿姨跟他开玩笑的。 　　这才不了了之。 　　许尉望进木匣子中纸张最下面的一个红色手指印，小小的一圈指纹，痕迹已经很淡了。 　　是苏晚晚的手指印。 　　现在再回忆起来也是，眼前这张白纸黑字哪里像正经的定亲书，起码也得红色喜庆点吧。当时左不过是大人们开的一个貌似认真的玩笑，逗他们小孩子罢了。 　　小孩子里，只有他那么当真。 　　手机铃声恰不逢时地在耳边响起，许尉轻合上木匣子重新放回床底，拿起电话，看了眼来电显示。 　　一个陌生的号码，归属地，相原市。 　　许尉疑惑地接起。 　　“您好，外卖到了楼下拿。”电话里传来一道贼不情愿的声音。喊他下去拿外卖？ 　　“听到没？”对方迟迟等不到许尉的反应，嚣张地问他，“许先生在吗？” 　　“嗯，什么外卖。”许尉问。 　　“你管他什么外卖，下来拿就知道了。” 　　“嘟嘟——”对方挂断了电话。 　　许尉迟疑了两秒，重新看着电话号码，从没遇过这么有个性的外卖员，不像是让他下楼拿外卖的，催他赶紧下楼交钱收保护费的比较贴切。 　　快过饭点了哪来的外卖？许尉边想边下楼，脑海中浮现一个人，但又迅速排除了可能。 第52章 啵啵啵 　　年初二前台没人上班, 连大门都是紧闭的。许尉从侧边门出来，空无一人。 　　他拿起手机正要拨回那个号码，突然—— 　　“Surprise！” 　　拐角跳出一个白色毛绒的身影，跳跃的幅度让她头上扎起的丸子调皮地晃了晃, 苏晚晚就这么蹦到了他的视线内, 出其不意。 　　许尉陷入惊诧, 表情像是被外面的温度冻住一样。 　　“怎么了, 不会惊喜过头傻了吧。”苏晚晚用手在他眼前扇了两下, 看见他的眼珠还能随着自己的手转动, 确定没吓傻。 　　看来她准备的惊喜很有分量, 苏晚晚露出满意的笑容。 　　“我本来的确要在家待上半个月的, 可是除夕夜那天接到一个电话, 电话里某人像只被抛弃的小狗, ”苏晚晚忍住别笑场，“所以, 我于心不忍。” 　　所以，她提前回来了。 　　许尉的唇角慢慢有了动静, 扬起微不可查的弧度, 心尖如刹那间春风拂过，冰河解冻，内心温存的花儿开了。 　　“是吗，丸子头你什么时候养狗了？” 　　显然要赖账了。 　　许尉一脸无辜地注视着苏晚晚，好像在说，年三十委委屈屈给她打电话求安慰的那个人，他认识吗。 　　苏晚晚习惯了，她早该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让傲娇许尉朝令夕改回到当初的许壮壮，没那么简单。 　　“是我大意了，我该录音的。”苏晚晚保持微笑，“录下来给你开开眼界，那晚真的有只狗狗讲人话，还差点哭了。” 　　“真遗憾。”许尉笑意不再掩藏，从眼角眉梢飞扬出来。 　　苏晚晚在寒风里吹了几分钟的手忽然不冷了，此刻握成两个小拳头血脉膨胀，有种立马订票回家的冲动。 　　许尉得逞了，伸手抓了抓她的丸子头，算是安抚吗。 　　“对了，你换号码了？刚才电话里的男声是谁啊？”许尉想起这茬来，给他打电话叫他下来拿“外卖”的一个嚣张无比的声音。 　　“是我。” 　　声音从苏晚晚右侧飘来。 　　盲区拐角处，走出来又一个人，双手抱在胸前，懒洋洋地迈了几个步子走到面前。 　　许尉看到熟悉的面孔，了然。 　　几个月未见，苏唐的猕猴桃毛头发长长了，乖巧的刘海被风吹散了几根，露出俊气的额头。从眉毛，到嘴巴，五官与上次见没多大差别，奶里奶气，一看就是个读中学小屁孩，除了长得比同龄人高点。 　　苏唐嘴边依然叼了个棒棒糖，刻意拗出拽模拽样的站姿，和他那张脸蛋格格不入。 　　“电话号码是我的，打电话的人也是我。”苏唐说。 　　事实上，是苏晚晚逼他的。 　　他才不想干那么弱鸡的行为，可他不干，就会挨揍，当着刚才保安大爷的面，太丢面子了，只好勉为其难帮助一下，再怎么说跟苏晚晚也是有血缘关系。 　　“没想到，你真把苏晚晚拿下了。”苏唐一脸不削，听苏晚晚承认她和许尉在谈恋爱时，他宛如天打雷劈。 　　虽然苏唐上回就从许尉那看出点苗头来，但没想到，苏晚晚这种女魔头居然也会喜欢上别人。 　　“Wind，你等着吧，有你受的。” 　　苏唐取下嘴边的棒棒糖，给他一个幸灾乐祸的表情自己体会。下一秒，后脑勺遭受到新年的第一顿暴击。 　　苏晚晚呼了他一巴掌，警告他：“再说一句话就把你丢回飞机上。” 　　近一米八的个子再次被打成了小鸡仔，苏唐捂着脑袋撅嘴敢怒不敢言。 　　许尉下意识眼神躲闪，仿佛对苏唐现在的待遇深有体会，他问道：“你带你弟弟来扬港做什么？” 　　苏晚晚懒得回答这个问题，看向苏唐：“自己说。” 　　苏唐一愣，委屈极了。也不知道刚上一秒不让他再说话的人是谁，翻脸不认账可还行。 　　“青训营。”苏唐说。 　　他报名了宇宙恒星公司的召集青训生活动，报名表还是许尉传给他的呢。 　　许尉心里默算时间，疑惑：“还早吧。” 　　苏唐点头：“是还早。” 　　今年的青训生训练营二月中旬才正式报道，离现在还半个月，苏唐原来也没打算来这么早。 　　“我是还早，但有人等不及啊。” 　　苏唐偷偷翻眼白，暗指得很明显。 　　被“内涵”的苏晚晚在旁咬紧后槽牙，冲他微笑：“是我逼你来的吗，我怎么记得有个跟屁虫一定要先过来看看，说是，熟悉环境？” 　　“嘁。”苏唐不辩解，心里嘀咕，还不是怕有人恋爱脑昏头，正月里一个人在外地万一被人伤了心孤立无援哭爹喊娘来不及。 　　苏唐不服气：“不跟你说了，农夫与蛇，恶毒！” 　　苏晚晚：“……” 　　苏唐：“我先走了。” 　　苏晚晚满头问号：“你能走哪去？” 　　苏唐重新叼起棒棒糖：“四处转转呗，省得我影响你们俩‘叙旧’，离你远点。”苏唐说一不二，一溜烟从拐角消失。 　　许尉目送他的背影，不禁说了句：“有前途。” 　　苏晚晚扭头，她没听清：“什么？” 　　许尉眼中笑容嫣然：“我说，生日快乐。” 　　- 　　静止了一分多钟，苏晚晚对着许尉的目光潋滟出水光晶莹。 　　她当然知道今天是自己生日，选择今天跑回扬港也存了这么点私心，想和他一块过生日。 　　可没想到，没等她威逼利诱，许尉主动对她说了，生日快乐。 　　从小到大苏晚晚听过无数次，一岁又一岁得长大她以为对这四个字已经麻木了。 　　原来没有。 　　苏晚晚低眸笑着，偷偷深呼吸平和怦怦乱跳的心。 　　“礼物呢？” 　　苏晚晚调整好心情，忽而抬起下巴，把手掌展开在许尉眼前。 　　不像讨生日礼物，不如说收缴保护费更恰当。 　　许尉惊讶地张了张嘴：“没来得及准备。” 　　苏晚晚眼里的光暗了几分，但也理解，是她故意没告诉他回扬港的时间，许尉哪有功夫给她准备什么礼物。 　　“算了，”苏晚晚大度地摆摆手，“等你比完赛记得补上。” 　　“跟你开个玩笑，”许尉笑，“给你就是了。” 　　“啊？”苏晚晚没反应过来。 　　许尉的表情一本正经，不像在开玩笑，他说：“丸子头，收别人礼物的时候，你能不能跟公主一样端庄点。” 　　苏晚晚两手插在腰上，歪了歪头，忍住，听他继续说下去。 　　“闭眼。”许尉教她，收礼物的时候要有点仪式感。 　　原来还是给她准备了礼物，苏晚晚满意地闭上眼，等待眼前的惊喜。 　　“好了吗？”苏晚晚等不及想睁眼看看。 　　许尉没有回应，但呼吸声咫尺可闻，人没走开。 　　“好了没啊。”苏晚晚逐渐失去耐心，迫不及待想看是什么礼物那么神秘。 　　许尉的步子不动声色朝前走了两小步，鞋头几乎快要触碰到苏晚晚的足尖，停下。 　　“嗯。”算是回应她。 　　苏晚晚满心憧憬撑开眼，眼睛刚启至一条缝隙让外面的第一缕光线渗入时，感知到脸颊边有股气息慢慢靠近。 　　很快，她得到了答案。 　　温热覆在了她的两片唇瓣上。 　　…… 　　苏晚晚睁眼的那一刻，看见许尉完完全全贴近她的脸庞，眼尾氤氲诱人，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一个始料不及的初吻。 　　她的生日礼物。 　　苏晚晚惊讶的时间很短暂，很快欣然接受，重新合上眼，同时微微仰起头。关于接吻，她一窍不通。但她现在知道了，许尉的唇，不光笑起来的形好看，而且吻起来的味道是甜甜的。 　　苏晚晚酒窝悄然出现。 　　与之前蜻蜓点水在眼角、唇边的几个吻不同，炽热到足够消融门外各方向涌来的寒意，仅是几日未见，期间的辛苦、思念、委屈，百感交集通通毫无保留地囊括在这一吻。 　　唯有一点，苏晚晚不知道的是，许尉已经很小心翼翼地克制心里的掠夺，吻的极尽温柔。 　　前提是，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苏晚晚，”许尉没有预兆地停下来，声音变得有点低哑，呼吸音落在她眼睑处，“礼物请笑纳。” 　　苏晚晚耳根通红，又羞又气无话可说。亲都亲完了跟她说请笑纳，说得多体面。 　　说完，许尉从卫衣口袋里掏出一根链子。链子没用精致的礼盒装，但确实是新买的。 　　“忘了，其实这个才是。”许尉的脸上出现少年恶作剧后的笑，他的的确确准备了礼物，并且一直带在身边，所以刚才的吻，只是…… 　　苏晚晚差点就抬起手捶人了。 　　没等她有所动作，许尉把她拉近自己，将项链绕过她的脖子，系扣在脖子后面，他轻微近视，只好凑近到苏晚晚脑袋后。 　　苏晚晚脖子处的皮肤最为敏感，许尉又是第一回 系项链，动作很不熟练，笨手笨脚的功夫手指不自觉地在她脖颈来回触碰，害得她紧咬住嘴唇，忍住挠心的痒痒。 　　“行了。”许尉终于扣上，洋洋自得看着自己精心挑选的项链。 　　苏晚晚拿起落于自己锁骨的项链，看了看样式，两个圆圈，简约有设计感，眼光还不错。 　　许尉解释，买它因为瞧着像个靶子。 　　苏晚晚拿着“靶子”沉默了，算了当她没表扬过他。 　　“不用太感动，”许尉伸手抚上苏晚晚的丸子头，“好好想想怎么报答就行。” 　　苏晚晚无语，抬眼瞧他，视线不由落在他嘴唇，脸色一变。 　　“你……” 　　“我得回去了，”许尉碰了碰她有弹性的丸子头，“晚点联系。” 　　“不是，我想说你的……” 　　“舍不得吗？”许尉笑了，仿佛在期待什么。 　　苏晚晚咬咬牙，咽下要说的话，换了副祥和的神态，说：“没，那我走了，拜拜。” 　　许尉知道她一露出这种笑，准没好事。 　　狐疑间，苏晚晚真的溜了。 　　人影消失得很快，许尉的心一瞬间沉到湖底，没有任何波动，他甚至在怀疑刚才的一切应该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抬头看，这也不是黑夜。 　　许尉走回训练室，返回时，其余几个队友已经吃好饭准备开始下午的训练。 　　“诶！队长，你吃火锅了？”谈轩冒出一句。 　　“什么？？Win哥你背着我们偷偷加餐，为什么不叫我！”余子阳也跳起来凑热闹。 　　许尉一头雾水，他细嗅自己身上，除了沾染了点苏晚晚身上的奶油味香水，没有异味。哪来的火锅？ 　　“叮。”微信来了消息。 　　置顶联系人给他发来了友情提醒： 　　【许壮壮忘记告诉你了，你沾了我的口红，建议你见人前擦一下嘴［微笑］】 　　许尉：…… 第53章 破晓之名 　　许尉根本没注意, 苏晚晚今天跑来见他特地涂了口红，她天生的唇色不淡，抹了一层薄薄的红几乎难以分辨，以为只是润唇膏的作用。 　　放下手机, 许尉面不改色地用手拭了拭唇, 手指上果然多出一道浅浅的红色。 　　余子阳很难过：“哥你怎么吃独食啊, 不叫他们俩也该叫我一块啊。”还天真地沉浸在火锅的设想里。 　　许尉瞪他一眼, 眼角泛出危险的警告。 　　谈轩比余子阳会察言观色, 察觉到队长的眼神, 缩回自己的座位看热闹不说话。 　　这里面的人, 只有单亮一目了然。 　　等许尉回到自己机位坐下, 他才抖机灵调侃道：“火锅味道不错吧。” 　　许尉不语, 另一侧的唇角淡出不露痕迹的微笑。 　　单亮抖抖腿, 装模作样叹了口气说：“小心上火哦。” 　　许尉听出他话语中的深意，瞟见单亮此时此刻满眼颜料, 微笑着对他说了个“滚”的口型。 　　温柔的许尉最为致命，单亮这种老油条也被唬住, 立刻噤声。 　　晚些时候, 苏晚晚给许尉发来了一张照片。照片里，她在昏暗的环境下，面前围绕蛋糕一圈的蜡烛光点亮了她，站在生日蛋糕前许愿。 　　脖子上戴着他刚送的项链，与蜡烛的光辉相映，在相片里曝光成一颗四角星。 　　“苏唐唐那兔崽子拍的几十张废片里唯一能看的一张，送你了。” 　　苏晚晚说的很大方。 　　许尉配合她：“那么客气啊。” 　　苏晚晚：“当然，算作报答你的生日礼物。” 　　给她几米阳光还真就灿烂了，一张电子照片当作报答, 触不到摸不着，是占他便宜还是钻他空子。 　　“做梦。”许尉不同意。 　　“那你想我怎么回报啊，”苏晚晚耍无赖，“要不等你过生日的时候再说好了。” 　　许尉的生日在八月份，还有大半年，还真敢赖。 　　“行，”许尉爽快答应，有点超出苏晚晚的预料，他还有后半句，意味不明地告诉她，“丸子头，那你最好牢牢记住，你又欠了我一次。” 　　清债不过一个月，她又成了他的冤大头。 　　苏晚晚在电话对面把软绵的蛋糕吃出了磨刀霍霍的气势，答应下来：“放心绝对不会忘，你生日前用不了多久我一定连本带利，还，给，你。” 　　“我很期待。” 　　“最好是。” 　　- 　　与年前相比，新年后的日子每个人都投入了新的忙碌。 　　许尉不用说，国际赛时间越来越近，迫在眉睫，到了后期几人进入到四层封闭训练，每日虽然作息规律，但跟与世隔绝没两样。 　　苏唐二月中旬起进入青训选拔营，入营前跟苏晚晚许下豪言壮志。进去之后每天联系次数不多，偶尔几回聊天能感受到苏唐的疲惫。 　　【撑不下去就趁早滚出来】 　　【嘁，苏晚晚你盼我点好吧】 　　超出预期，苏唐真的坚持了一个多月，判定合格，成为宇宙恒星俱乐部正式的青训生。 　　而这一个月里苏晚晚也没闲着。 　　本科毕设说简单简单，说难也难，想混过去不是不可以，一旦认真了就只能每天与时间作战。幸好，总算赶在截止日期前交上了令自己不留遗憾的毕业作品。 　　毕业作品提交之后，苏晚晚又打磨了几遍写好的论文，得到导师的肯定后，只剩查重就可以上传终稿。等这些都搞定，最后的最后，便是论文答辩。 　　除了准备毕业前的学业内容，还有一项重要的事情，一件她从一月初就决定全力以赴做的事情，逐渐明朗。 　　于是，在国际赛前夕，沉寂已久的破晓战队各成员的粉圈，突然间多出了一个新的应援站： 　　@破晓之名.0109 　　一个破晓队全员的应援站。 　　自从年底脱粉热潮之后，不仅是许尉，还有各位成员甚至整个战队的粉丝数量明显发生滑坡，已有的应援站，不管是唯粉站还是cp粉站亦或是战队全体站子大面积纷纷跑路，或者偃旗息鼓不再发动态近乎于关站，依然坚挺的都没留下几个，更别说建立新的。 　　国际赛近在眼前，谁也不想背负着嘲讽，堂而皇之地为TDK呐喊应援，害怕被人攻击成看不清形势的脑残。 　　然而就在这种敏感的关口，有个新的站子冒出来。 　　在不少人好奇的围观中，新成立的战队应援站很快发布了第一条博文。 　　——“以破晓之名，得见天光。” 　　配文九张图九宫格。暂退队长Thunder厉群，Wind许尉、Flash单亮、SunRain余子阳以及Trick谈轩四位TDK现役正式成员，五人的单人照各一张，都选自他们头戴麦，目光专注地紧盯在电脑屏幕的比赛现场照片。 　　另外四张是团体照，全部来源于去年一月九日破晓战队正式集结成立的那晚。 　　博文刚发出，有老粉快速辨认出，五张单人照都是他们各自参加的第一场电竞公开比赛照，比如许尉的那张，是他Produce88线下第一场比赛。 　　@不知道取什么名字好：新站子吗，有生之年居然还能看到TDK新的团体站子，不过奉劝皮下已经没有钱途了，只会挨骂，想清楚再继续吧。 　　@-有始有终-：我都脱粉了，有点想哭怎么回事？ 　　@尉什么你要受这种伤：别的不说，图修的好好看！ 　　@做你的后盾0808：印象里战队成立那晚的光线可差劲了，首页无一站子能修得好看，新站的图真的不错 　　@晴雨伞和SunRain双向奔赴：那天的图我记得只有一个博主把阳阳修得天秀 　　@hskhgu：上过热搜那位大大吧 　　@晴雨伞和SunRain双向奔赴回复@hskhgu：是这位大大@丸子不酥 　　…… 　　新站子的到来引起不小的讨论，维持了将近半天的热度，直到新站子评论底下意外提到的丸子不酥账号发布了一条动态。 　　@丸子不酥转发@破晓之名.0109： 　　是本人。想陪这群热血少年们跨过黑夜，仅此而已，勿多揣测。 　　这样一来，一石激起千层浪，让原本平静的破晓粉圈炸开来。 　　苏晚晚用丸子不酥这个余子阳家大粉的账号转发了自己刚建的新站第一条唯一一条博文。她没想隐瞒，就算她不说很快也会有内行的人看出是同一个修图风格，与其被人当做什么八卦挖出来，不如坦荡些，是她就是她。 　　作出这个决定和准备时，她特意私聊过余子阳应援站的大老板。 　　大老板没多说什么，只和她说，如果遇上麻烦可以喊她帮忙，她别的能力没啥，就钱多。 　　与大老板预料的差不多，苏晚晚刚转发不久麻烦就来了。 　　不少余子阳粉丝在她评论里表示不理解。 　　@阳崽有我：脱粉了？ 　　@你的晴雨伞姑奶奶：唯转团粉，拜拜了您 　　@余子阳是yyds：大大你怎么了？ 　　…… 　　作为余子阳家修图大粉建立一个团体的应援站，放在粉圈，就是唯粉转团粉，变换了粉籍。但苏晚晚不这么觉得，至少对于破晓战队，一荣俱荣，他们是相互配合协同作战的队友，是余子阳的粉丝或是他们每一个人的粉丝，没有绝对的区别界定。 　　这只是她计划的第一步。 　　最重要的一步，是苏晚晚计划在TDK赴往国际赛过程中的线下应援，以新站子作为号召，预计在一周内组建好新的应援团队，把她准备了月余的应援实施起来。 　　关上电脑，苏晚晚望向书桌上的快递盒，里面装着厂家刚寄过来的应援物打样品，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到时候就能把TDK的应援物分发到每个粉丝手里，为战队鼓劲。 　　“叮。” 　　微信响了起来。 　　拾光里工作室的秦老大发来的消息：【小苏同学，紧急召唤】 　　苏晚晚立刻回了【怎么了，前老大】 　　她的实习期已经在去年年底结束，秦棋秦老大理所应当变成了前老大，皮这一下很开心。 　　秦棋说【那么前实习生，有个临时的活介意帮个忙吗？】 　　苏晚晚笑了【请吩咐】 　　对于秦棋，苏晚晚十分感激他给自己这段意义非同寻常的实习经历，何况他性格温雅又不失风趣，是个有趣的人，即便不是老板了也很适合做朋友。 　　秦棋发了个她一个电子文件。 　　乙方：拾光里工作团队 　　苏晚晚看到上面甲方的时候愣住了，甲方：宇宙恒星俱乐部。 　　这是工作室和宇宙恒星的拍摄合同。 　　秦棋估测她看到了合同内容，又跟了一句【没什么大问题吧，苏摄影师？】 　　合同里需要拾光里工作团队为TDK成员拍摄一组公示照，而秦棋问的就是那位拍摄的摄影师。 　　【我吗？】苏晚晚不确定。 　　【别担心，我已经和他们那边打过招呼，负责人说你拍，没问题。】秦棋知道苏晚晚的担忧。 　　【负责人是？】 　　秦棋犹豫了一会儿，似乎不敢说出那个名字。 　　【舒卉】 　　苏晚晚心里的包袱放下，面露喜色，她即刻答应【保证完成任务，不给老大丢脸！】 　　发完消息，苏晚晚趴到床上，头埋进被子里肆无忌惮地笑。 　　重新拿起手机确认了眼拍摄时间，后天。 　　也就意味着，后天就能见到许尉啦，以工作的名义，名正言顺。激动过后，苏晚晚恢复了理智，暗暗给自己打气，一定要忍住，坚持公私分明，做个公事公办无情的摄影师，不能叫别人看出来。 第54章 撩动（一更） 　　按照合同内容, 拾光里工作室为TDK出征PUBG绝地求生三月国际赛的队员拍摄一组公式照，用于宣发。 　　三月十九日早晨八点半，苏晚晚准时到达宇宙恒星俱乐部。与她一起到达的还有拍摄组的一行人，都是熟悉的几位, 比如其中之一的孙雅倩。 　　“我不惜加入道具组, 就是为了混过来看看TDK几位帅哥的风采。”孙雅倩开诚布公告诉大家她的目的。 　　宇宙恒星的这个公式照拍摄项目接得比较匆忙, 但并不意味着无人跟进, 相反大家抢破头想加入这个组, 来亲眼看看知名的电竞明星。 　　“他们最近可火了, 看到不少八卦帖子扒他们, 好像有人输了比赛还泡妞是吗？”一位女同事压低音量怕被当事人听到似的。 　　如果说孙雅倩单纯为了看帅哥的脸而来, 那么不乏有人抱着看热闹的心情过来。 　　苏晚晚忍不了捕风捉影的谣言在眼皮底下散播, 打断她：“公司已经发了律师函, 没有的事就不要再说了。” 　　女同事有点不悦。 　　苏晚晚不甚在意，语气平直：“我们今天是来给甲方工作, 至少别再别人地盘上让人家听到这些失实的话，对吧。” 　　女同事又恼又羞, 不禁低下头。她没想到印象里性格不错的苏晚晚突然间变了个人, 听上去客观公道的话里藏着锋刃，好像不照做就会被怎么着，令人不寒而栗。 　　连孙雅倩都看愣了，一时间忘记打圆场。 　　“你们站门口不进去是怎么回事？” 　　众人身后温和的声音飘来，大家不约而同扭头，看到了秦棋？ 　　“老大你怎么来了？”孙雅倩挠头。 　　“来找人，顺便监督你们。”秦棋莞尔走近，提醒道，“再不进去就要迟到了。” 　　秦老大发话, 大家赶紧鱼贯而入。 　　秦棋的到来不仅让工作室的几位很困惑，显然，也不在负责对接本次拍摄的负责人舒卉的准备中。 　　二楼单独腾出一个房间作为拍摄的摄影棚，大家到达后，展开布置。 　　舒卉从自己办公室出来，刚好碰上，人群里她一眼望见一个人。 　　“秦大摄影怎么亲自来了？” 　　舒卉停在离秦棋两米远的地方，臂弯里拿着一沓文件，盯着他，目中无光。 　　秦棋正要说明来意。 　　舒卉没给他说话的机会，顿了下立刻补上一句：“哦不是，瞧我的记性，应该叫秦老板才对。” 　　站在靠门位置调试摄像机的苏晚晚竖起耳朵，为了更清晰悄悄后仰，也不是故意想听墙角，只是声音都在耳边了，听不清楚具体内容是件多难受的事，不怪她好奇心。 　　她听到秦棋的声音低落：“舒卉，我们不能好好说话吗？” 　　舒卉不懂：“我们现在不是在好好说话吗。” 　　见秦棋不再多言，舒卉轻轻咬住嘴唇，锋芒收敛了几分：“得了，不管你来做什么，别影响我工作就行。” 　　舒卉往摄影棚里走，目送她进门后，秦棋那句“我是专程来找你的”话仍然没有说出口。 　　摄影棚布置完毕，灯光和摄影设备一一就绪，苏晚晚离开机器，趁别的人不注意靠近了舒卉。 　　“卉姐，”以尽可能最小的声音，“您和秦老大认识啊。” 　　舒卉核对完安排表，看向身边的苏晚晚，微笑着把手搭在她肩上：“想知道？” 　　苏晚晚点头。 　　舒卉套路她：“不如你先告诉我，你和许尉那小子进展到哪了。” 　　“……” 　　苏晚晚呆在原地。 　　足足倒吸一口长气她重新开口：“卉姐，你不知道吗？” 　　竟然是惊讶舒卉不知情。 　　“许尉没说？”她以为他虽然勉强答应了自己的保密要求，但至少会跟俱乐部熟悉的人交代，苏晚晚自我反省，确实记得说过不强求完全保密，允许小范围公开。 　　舒卉告诉她：“许尉什么都没说，去年年底的谣传和律师函惊动了公司高层，第二天他们来俱乐部问话，他还是一声不吭。” 　　“不过他情绪全写在脸上，作为领队我不可能看不出，”舒卉叹气，“那小子肯定也知道我看出来了，他倒好，把这个难题丢给了我。” 　　舒卉只好和公司那边打马虎眼。 　　苏晚晚不自觉咬住舌尖，眼珠子来回瞟动，没想到许尉答应她不公开，就真的言听计从说一不二。 　　顿时眼底欣然洋溢出来。 　　舒卉看在眼里：“不过我确实意外，提出不公开的人是你。” 　　苏晚晚笑意及时收住，面露不解。 　　舒卉道：“以我曾经做过几年娱乐行业经纪人的经验，如果男明星与素人谈恋爱不公开，两个原因，一个公司合同不准，另一个男星本人不愿，而相方不会有这种要求。” 　　许尉和苏晚晚谈恋爱，公司没有明令禁止，许尉更不可能不同意公开，不然也不会恋爱后每天桃花灿烂傻子都能看出来。 　　“卉姐，你还做过经纪人？”苏晚晚抓重点。 　　“不要岔开话题晚晚。”舒卉很容易点破。 　　“是担心公开后引起许尉粉丝群体的波动吗？” 　　思来想去，只有这点会被当作顾忌。 　　苏晚晚只笑不予辩驳：“不全是。” 　　“卉姐，”苏晚晚央求她，“你就当成全我一点私心。” 　　舒卉郑重地打量苏晚晚，她一直觉得这个女孩很特别，特别招人喜欢，特别明白事理，凡事考虑得周全让人放心，舒卉便点到为止不再多问。 　　恰好此时摄影棚引起一阵骚动。 　　苏晚晚回头朝门口看去，接连走来四位意气风发的少年。 　　其中一位，是她的。 　　许尉平淡的眼神落在人群中，一眼居然发现了苏晚晚，眸里霎时间抬起了光。 　　舒卉给他们介绍：“今天负责给你们拍照的摄影师，苏晚晚，不用我多说了吧。” 　　“我的天晚晚姐，缘分呐。”余子阳首当其冲套近乎，“帮帮忙，给我拍帅点哈。” 　　“还有我还有我。”谈轩也来凑热闹。 　　单亮在两人身后咳嗽，心里念叨这俩傻子。 　　许尉越过他们仨，停在舒卉面前问：“领队，可以开始了吗？” 　　他这一站，无意间挡在余谈和苏晚晚之间，聊天被迫中断。 　　这边的热闹一直看在角落两个女生的眼里。 　　孙雅倩感叹：“为什么许尉的每个情绪，每个表情都那么帅呀，女娲捏人的时候是怎么同时产生他这种和我这种？” 　　“他有表情吗？不就是一张臭脸吗。”身旁的女同事陈颖嘴硬，虽然在她内心深处不得不承认许尉真的很帅。 　　孙雅倩调侃她：“你怕不是刚才在门外将别人坏话心虚了吧。” 　　许尉进门时分明在笑，孙雅倩察言观色能力强不会看错他眼尾暴露出的喜悦。 　　女同事被戳穿，面色尴尬不再说话。 　　舒卉那边听到许尉问什么时候开拍，便回：“简单上个妆之后马上开拍，不会耽误你们训练。” 　　怎么说也是公示照，带点妆是尊重镜头。 　　舒卉让工作室负责妆造的抓紧一点，言毕，角落里的女同事陈颖走向前，方向显然，是冲着许尉去。 　　她停在许尉跟前，近距离抬头，没想到他未经任何修饰的皮肤那么好，又白又干净，看着他脸蛋细碎的小绒毛，陈颖心跳逐渐加速，表情羞赧而雀跃，完全忽略了自己之前是怎么传他谣。 　　许尉很高，陈颖踮起脚姑且够得到他的脸颊上层打底霜，手高高举起，她忽的有个想法。 　　在好多双眼睛的注视下，陈颖极力显得自己踮脚给人上妆的动作很吃力，突然间，她脚底不稳，向前扑去。 　　一副重心不稳，只能摔在许尉胸前的架势。 　　“啊。”陈颖的尖叫声还没来得及发挥。 　　她的身体稳稳落定，笔直地站在原地。 　　陈颖意外地看向自己手臂多出的一只手，顺着手的主人—— 　　是苏晚晚。 　　苏晚晚十分及时地伸出援手将她的重心拉回，没让她如愿“扑倒”。 　　“你个子不合适，我来吧。” 　　不容陈颖缓过神，苏晚晚已经熟稔地拿过她手中的海绵块，代替她走到许尉跟前。陈颖眼睁睁看见，苏晚晚朝许尉自来熟地招招手，让他凑近点方便她够到，出乎意料，对方真的听话地低下头，唇角含笑，主动贴近苏晚晚的手。 　　“……”陈颖愣在原地。 　　“多个人化刚好，省时间。”舒卉走过来，示意陈颖抓紧时间给其他人上妆。 　　她只好另拿了一块海绵块转向其他人。 　　这边许尉两手放在队服口袋，装作若无其事，稍稍曲着身体，垂头让苏晚晚给他上妆。全程，他仔细盯着她，不忍心放过一秒。 　　“你怎么来了？”许尉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询问她。 　　“底妆上了与之前也没什么区别。”苏晚晚答非所问，“Wind天生丽质啊。” 　　“啊？” 　　苏晚晚不顾他的困惑，转手又拿了眼线笔，仰起头注视着许尉细长的眼尾与茂密的睫毛，她停下来思考。 　　“眼线似乎也不需要，已经很勾人了。” 　　“？”算是夸他吗，应该是吧。 　　接着是阴影。 　　“阴影没必要打，骨相多好啊。” 　　“丸子头你怎么了？”许尉有点受不住她莫名其妙的吹捧。 　　“唇膏，”苏晚晚不理他，给他涂了支润唇膏，离远了看效果，她笑了笑压低声音说，“不如上次你蹭我的好看。” 　　说完，苏晚晚不由自主抿了抿唇，扬起的唇角带动酒窝浮现，继而她抬起眼，嚣张地看向许尉，一只眼睛意味深长眨动了一下。 　　“……” 　　许尉的心跳慌了一拍。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怀疑苏晚晚是不是故意撩拨，挑战他的耐受力。 　　许尉咬紧牙关，双手在兜里握得死死的。 　　可惜之前答应得好好的，不能公开，否则她现在绝对完了。回想起与苏晚晚的约定，许尉脑海里不知怎么的反复回荡着当时她坚持要保密的理由。 　　——“这不叫偷偷摸摸，这叫刺激。” 　　所以，现在她是在跟他玩这套？ 　　许尉豁然开朗，握紧的拳头松了几分，对她低语道：“苏晚晚，很不错。” 　　“嗯？” 　　“给我等着。” 第55章 偷摸（二更） 　　半个小时后, 摄影棚的闪光灯终于休息，一组破晓战队穿着出征国际赛队服的公式照拍摄完毕。 　　“收工咯。” 　　孙雅倩放下打光板，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她径直走向人多的地方，大家围在连接摄像机的电脑两边, 回看苏晚晚为TDK拍摄的几十张照片。 　　构图和角度选择都很巧妙, 难得可贵的是室内光影与每个人面部轮廓相得益彰, 成片效果出奇好, 几十张照片愣是没有一张废片。 　　“太强了。”孙雅倩由衷赞叹, “晚晚, 几个月不见你又进步了好多, 老大你还不抓紧签下人家当正式员工, 小心被其他伯乐挖走了。” 　　秦棋没走, 正在后面满意地看着照片滚动。 　　道具组的男同事笑言：“那不得了, 怕是以后咱们工作室又多了一张王牌，老大就不是唯一一个了。” 　　秦棋儒雅地浅笑着, 没有加入他们的调侃。 　　“长江后浪推前浪，用不了多久秦老板恐怕连王牌都算不上了, 是吧。”舒卉从电脑位直起身, 冷不丁讽刺这么一句。 　　工作室的其他人吓得不敢吱声。 　　连平日最擅长打圆场的孙雅倩也一言不发，她总觉得对方舒卉跟他们老大有过节。 　　舒卉年纪不到三十，却总能给人无法反驳的气场，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都合乎情理。 　　但熟悉她的几个俱乐部同事感到些许诧异，领队性格再强势，也并非是一位无缘无故挖苦合作伙伴的人。 　　刚才的那句话，明显针对秦棋。 　　“舒姐，你不了解我们老大。”挑起王牌这个话题的男生怯弱的发声, 试图找补。 　　“嗯，那么敢问你们老大这两年有拍摄出什么作品吗？”舒卉转过来，话是接着男生说的，但视线落在了秦棋身上。 　　男生哑然。 　　这两年秦棋创办了拾光里，将从前几个人的独立团队扩展至如今能同时进行好几个项目组的几十人工作室，精力全耗费在经营，哪有时间拍摄作品。 　　舒卉明显对这些了如指掌，她唇边讥笑，淡然道：“抱歉秦老板，是我僭越了。” 　　“关于您的专业领域问题，作为一个外门汉我没有资格评判。” 　　“如您所言，保持初心固然重要，但没有面包何谈理想，我早就受教了，能理解。” 　　舒卉的一字一句让秦棋外的人听得云里雾里。 　　首当其冲懵逼的要属那个男同事，秦棋所言？他们老大什么时候张口说过话了？莫非他们是用脑电波交流？ 　　孙雅倩站在边边已然明白，更加确信自己刚才没有插嘴是多么明智。 　　她偷偷看向老大，秦棋立于原地，从始至终没说一句话。他的脸上看不出情绪，依然风度翩翩，肃立于人群后方静静注视着舒卉。 　　孙雅倩很快得出一个结论，这是一对怨侣吧。 　　“晚晚，老大有料啊。”孙雅倩嗫喏道，用身体轻轻撞了电脑旁的人。 　　回过头一位女生，显然不是苏晚晚。 　　孙雅倩傻眼，这女生坐在电脑边扎了个松散的丸子头，她竟然一直把她错当成苏晚晚了。 　　“晚晚呢？” 　　“拍完照就出去了吧。” 　　- 　　拍完照，苏晚晚目送破晓战队几个人离开，临出门前，许尉举着手机在屏幕上敲了敲，示意她看消息。 　　苏晚晚找到自己的包包，拿出手机查看消息： 　　【四层楼道见】 　　苏晚晚感到诧异，身体倒很实诚，立马趁大家没注意溜出摄影棚往指定地点去。 　　从二层到三层，再循着上回的记忆摸到三层不起眼的楼梯角落，得刷卡进去。 　　可苏晚晚没卡，她正想问许尉她怎么进去，意外发现门是虚掩着的。 　　苏晚晚没有怀疑，伸手推门。 　　门刚被推开，她的手腕冒出一只有劲的手，手指挺直瘦长，骨节分明，然这样一只能做拍摄手模的手掌间，处处留茧。 　　瞬间的功夫，苏晚晚整个人被这只手的主人拉进了门里。 　　“许壮——唔？” 　　没给她话说完的机会，温热的唇将苏晚晚的唇覆盖，尽数吞没她想说出口的话。 　　许尉的吻来得异常炙热，开春时节万物都在悄然生长，安谧而祥和，唯有他烈火燎原，这一刻充斥着掠夺之意。 　　他的一只手攥住苏晚晚手腕，另一只垫在她的背后，不然刚才那一下拽的力度足以让苏晚晚的背脊撞在楼道坚硬的墙体。 　　“呼。”苏晚晚奋力推开他，终于喘上一口气。 　　许尉并未因此停止攻势，等她调整好呼吸后，他的双手缓缓游离至苏晚晚的胳膊，紧紧箍住。 　　“等，先等一下？”苏晚晚求饶。 　　总得让她搞清楚什么情况吧。 　　“方才在摄影棚里你不是这个意思吗？”许尉反问。 　　“我？哪有。”苏晚晚否认，脸颊不由分说涨得通红，胜过唇色有余。 　　原来是她给他上妆时的几句话惹的祸。 　　“卉姐说，我们谈恋爱的事，你一个人都没告诉。我想着，你既然，那么听话，就对你好点。” 　　苏晚晚被亲得头晕目眩，一句解释的话停顿了好几处，给人一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真的！”她强调，否则自己都快不信了。 　　“哦，”许尉哭笑都不是，“所以是我误会了？” 　　苏晚晚心里暗道，可不是，就是他把她的夸赞曲解成勾引，她怎么可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不过回想摄影棚里发生的，她确实在看到陈颖装模作样想扑倒在许尉身上的时候动了宣誓主权的冲动。 　　“丸子头，是我错了。” 　　许尉弹了弹她头顶被他弄乱的丸子，嘴角向下弯，表情委屈。 　　苏晚晚大脑一片空白，许尉主动承认错误？这是地球不转了还是宇宙爆炸了，她仿佛觉得自己的心跳跟着脑洞停了半拍。 　　“没，没事。” 　　“不行吧，犯了错当然得认罚。” 　　“？”苏晚晚瞪大双眼，眼前的这位确定还是长大后的许尉吗。 　　“所以，给你个机会，”许尉眼角玩味，“亲回去。” 　　“……” 　　这个惩罚还真是便宜了谁都不及他。 　　苏晚晚紧咬后槽牙，早该想到的，后悔浪费了一秒于心不忍“惩罚”他的感情。余光瞥过许尉得逞的笑容，苏晚晚的目光往下，心底升起梧桐弄二公主的狡黠。 　　“你说的啊。”苏晚晚不客气了。 　　许尉点头，干脆闭上眼等着她小鸡啄米似的吻点在自己唇上。 　　结果，唇久久没有感知。 　　待睁开眼时，许尉的脖子被一双手猛地抱住，苏晚晚借力，唇瓣撞在了他的喉结处。 　　如陨星撞在地表，碰擦出炫目的火光，将他重重砸进巨坑。 　　“苏晚晚，你。”许尉说不出话来。 　　“本公主教教你，这个，才算勾引。”苏晚晚耳根灼热，脸上努力保持镇定说了出来。 　　许尉的喉结微妙地动了动，苏晚晚能感觉到他抓在自己手臂的双手加重了力道，竭尽所能隐忍。 　　“苏晚晚，一个月没见面，你真是长本事了。” 　　“是吗，多谢夸奖。” 　　而这时，楼道内传来了清晰的异动，空罐子沿着一级级台阶滚落下来的脆响，像鼓点般带有节奏，最后，一个旺仔牛奶瓶停在许尉的鞋边。 　　瓶子是滚下来的，苏晚晚诧异地抬起头看向楼上的方位。 　　四层的拐角，两个男生蹲在楼梯的台阶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眼瞧着被发现，只能尴尬地笑笑，抬起僵硬的手打招呼。 　　“晚晚姐好啊。” 　　“Win哥那么巧，你也在。” 　　谈轩和余子阳两个人对天发誓，他们真的刚巧路过。拍完照他们回了四层训练室，余子阳看到谈轩在喝旺仔牛奶勾起了嘴馋，非逼他下楼到宿舍给他也拿一罐，两个人打打闹闹一路到了楼梯间，万万没想到，正巧撞见了—— 　　“嗯，挺巧。”许尉站直了身体，坦坦荡荡并不怕什么。 　　苏晚晚不一样，她着急忙慌地想怎么开脱，一时脑袋昏胀脱口而出： 　　“我说我们其实在吵架，我只是气急了在啃他你们信吗？” 　　“……” 　　“…………” 　　苏晚晚手藏到背后不动声色地扯了扯许尉的衣摆，让他配合一下自己。 　　许尉鼻子里“哼”了声，不情不愿说：“对，她想咬死我。” 　　余子阳咽了口口水，眼泪快飙出来：“Win哥，原来在你眼里我们俩是两个智障吗？” 　　都这种地步了，还拿这种话来敷衍他们。 　　谈轩也愁眉苦脸：“是啊，我们又不傻，嫂子。” 　　余子阳扭头看向身边小他一岁的谈轩弟弟，眼里仿佛在说，小瞧你了小朋友。 　　果然，许尉垂眸笑了笑说：“我知道，论脑子，谈你在队内排不上倒一。” 　　余子阳脑子灵光划过：“哥，那，倒一是？” 　　狭小的楼梯间内，三双眼睛齐刷刷盯着余子阳。须臾，苏晚晚为了打破冰点，捡起地上的旺仔牛奶空罐，走上台阶交到余子阳手里。 　　“阳阳，多喝牛奶挺好的，或许还能再长长。” 　　苏晚晚忽然理解了余子阳粉圈操心的妈妈粉，别的不说，脑子确实应该再灌溉一下。 第56章 破晓前夕 　　“他们自己撞见你亲的我, 没藏住不怪我吧。” 　　许尉把苏晚晚送到楼下，一路上问了不下五遍，分明就是故意的，不然为什么要在“你亲的我”这几个字加重音。 　　苏晚晚恼羞成怒：“不怪你不怪你, 怪我！” 　　她不想听到许尉第六遍复述刚才被撞破的场景了。 　　“丸子头, 下周的机票给你订好了。”许尉换了个话题。 　　“哦。”她知道, PUBG国际赛在意大利, 说好的陪他一块去。 　　“头等舱。”许尉特别强调。 　　苏晚晚很难不回忆起上回他跟她坐飞机回相原市, 去的时候自己订了头等舱, 留她在经济舱, 回来的时候把头等舱的位置换给了本该坐她旁边座位的风水大哥。 　　“笑什么？”许尉奇怪地看着她开小差。 　　“没有, ”苏晚晚收回思绪, 拍拍他的肩, “好好训练，别给我丢脸。” 　　许尉抓住她临走时的手腕, 目光真挚问她：“所以，比赛那天你会给谁加油？” 　　苏晚晚愣了一秒, 无奈纠正他：“叫应援, 谢谢。” 　　许尉：“没差。” 　　苏晚晚吊他胃口：“反正等比赛的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许尉小声嘀咕：“别让我再失望一次了，苏晚晚。” 　　苏晚晚：“再？” 　　她现在还不知道，其实许尉早就发现过她为余子阳准备的应援物。当然，以许尉的性格不可能挑明。 　　“快回去吧，要下雨了。” 　　“么！”苏晚晚突如其来在他唇角点了点，“便宜你了。” 　　事后，光速逃离惹事现场。 　　许尉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跑得没踪影了，他魔怔似的摸了摸嘴角, 轻咬住唇，心里默默记下一笔。 　　来日方长，比完赛他有一大笔账要从苏晚晚身上清算。 　　- 　　两天后，宇宙恒星俱乐部公开TDK参加绝地求生国际赛的公式照，除了正式成员四位外，还有其他几位共赴赛场的二队替补新秀。 　　应援站账号@破晓之名.0109第一时间转发了俱乐部博文。 　　很快，苏晚晚用这个团粉站子的账号发布了应援公告。应援物品包括应援棒、应援T恤还有常规的海报与手幅。 　　为了准备这些东西，在站子未有盈利的情况下，她可是贴上了自己去年辛苦了几个月的实习工资。 　　自从这个站子成立以来至今，已经召集了好几个新伙伴的加入，她们主动认领了去赛场分发应援物的任务。 　　应援物国内国外同步发放，为了大部分无法出国去现场应援的粉丝，苏晚晚特意包了扬港新区的一家咖啡馆作为国内应援物发放点，那儿离宇宙恒星俱乐部很近，比赛当天咖啡馆大屏幕布实时转播赛况，供粉丝身临其境给TDK助威。 　　翌日，章瑜到访扬港新区苏晚晚的居住地，帮她收拾行李。 　　“为什么拿那么多衣服？”章瑜愣在苏晚晚的行李箱前。 　　“不然呢？”苏晚晚又拿了件衣服进去。 　　这一去得将近一周的时间，她还在犹豫带的衣服会不会不够。 　　章瑜不解：“不就回学校答个辩吗？” 　　苏晚晚僵住：“啊？” 　　章瑜以为她今天来是帮苏晚晚搬回学校，打包一点生活用品回去。她挠了挠耳朵：“下周一不是论文答辩吗？” 　　晴天霹雳降在苏晚晚头顶，害得她一屁股瘫在地板上。 　　章瑜贴心地为她找到聊天记录，班群的通知：下下周一论文答辩，时间每人十分钟，需准备好五份纸质版论文，一份精装订终稿论文，还有相关的毕业作品。 　　“什么鬼！！” 　　苏晚晚这个月光忙着应援的事情，没注意班级群通知。况且她记得每年的答辩时间不都在四月份吗。 　　刚赶完论文的章瑜心累，说打听来的消息似乎是因为今年院里要搞个隆重的毕业作品展，所以论文答辩时间提前，四月份专注办展。 　　幸好苏晚晚的论文早写好了，回校打印几份，准备好答辩的材料就行。 　　但是，答辩的时间，与国际赛的时间冲突了。 　　这就意外着—— 　　“苏晚晚，你只会欺负我。” 　　许尉得知了苏晚晚变卦去不了比赛现场，电话里无比憋屈地说了这么一句。 　　苏晚晚理亏，心都要碎了。 　　“算了，你安心答辩，等顺利毕业之后记得还账。” 　　得，又欠了一笔。 　　苏晚晚连连答应下来，许尉现在说什么她都能答应，谁让她心虚呢。 　　这次国际赛对于破晓战队对于许尉而言有着无可言说的分量，蒙在黑夜里太久，是时候厮杀一场踏进光明。如此重要的节点，说好的会陪同他度过，她却食言了。 　　“许尉，比到最后的话，没准我就来了。” 　　“你说的话还能信吗？” 　　苏晚晚噎了下，安慰他。 　　“万一呢。” 　　“好，那一言为定。” 　　人都说承诺太轻，可许尉不以为然总是每回重蹈覆辙，将她的话牢牢记住，从小到大亦是如此，大概是改不了了。 　　就像苏晚晚说的，万一呢。 　　- 　　出国的行李顿时变成了回校的行李，随意捡了几件换洗衣服后，苏晚晚和章瑜各拎了一个行李箱准备出门回学校。 　　临走时，苏晚晚看到了客厅里摆放的应援物样品。 　　“等会儿哈。” 　　她让章瑜在电梯厅等下，返回客厅仔细挑出一堆东西，拿了个手提袋装进去。 　　“我下楼寄个快递。”苏晚晚说。 　　“寄这些吗？”章瑜指着手提袋里的应援T恤和手幅等。 　　苏晚晚点头。 　　章瑜还以为是要送给她的呢。 　　“你不是Wind的铁粉，看不上团粉的应援物吗？”苏晚晚撞了撞她，故意捉弄她。 　　“现在Win神家的后援会都歇菜了，底下的应援站更是没有精气神，别说做应援物了。”章瑜提起这个就不爽快。 　　章瑜扯了扯嘴角，认真说：“丸子，我真的挺佩服你。” 　　指的是苏晚晚开了破晓战队应援站的事情，独自一个人筹备开站，修图、肝视频，现在国际赛在即，应援也没落下。 　　在TDK光芒鼎盛的时候慕名而来这并不稀奇，佩服的是陪着他们历经暴风雨，朝往一切未知的前路义无反顾。 　　“话说到底要寄给谁？” 　　章瑜忍不住好奇，一边进电梯一边问。 　　苏晚晚不语，低头莞尔一笑，笑容里难掩羞涩。 　　章瑜脑子嗡嗡响，电梯门慢慢闭合，里面传出她的吼声：“苏丸子，你立刻告诉我你这副满脸小媳妇儿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 　　过了几天，破晓战队出发前一天。 　　苏晚晚收到了柳阿姨的微信：【晚晚，快递盒收到啦，谢谢你咯】 　　苏晚晚回复【阿姨，不用客气】 　　柳意又回了两朵玫瑰的表情。 　　半个月前柳阿姨找苏晚晚问许尉最近状态如何，说她跟着许叔叔去了西边的城市，暂时没办法到扬港看他。 　　苏晚晚让柳阿姨别担心，许尉挺好的。 　　柳意十分遗憾，她知道许尉即将赶赴国外参加国际赛，代表中国战队的一场重大赛事，可她也许没办法到场。 　　于是苏晚晚给柳阿姨科普了应援站。就像许许多多无法到场的粉丝，可以在应援站的组织下穿着应援服，举着应援手幅，通过观看直播的形式，聚在一起为他们应援鼓励。 　　但与粉丝截然不同的是，柳意和许闫是许尉的亲生父母。 　　“如果可以的话，阿姨和叔叔在场对于他来说，一定会更有底气吧。” 　　半个月前苏晚晚忍不住还是说了出来。 　　许尉从没跟她提过，她也不忍心问，有关他父母与家庭的事，她多多少少也体会得出。许母温和耳根软，许父严厉盼子成龙，这是小时候苏晚晚对邻居家一对叔叔阿姨的印象。 　　不管怎么说，无论许尉和家人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以至现在的形同陌路，父母终究是父母，苏晚晚不相信培养出许尉的家庭会是什么洪水猛兽不可收拾，因此，她想为他争取一次。 　　柳阿姨至今也没有明说究竟能不能去现场，但她心底还是存着一丝希冀。 　　中饭点，苏晚晚确认了群里分发应援物的成员到位情况，一切妥当后，她去叫章瑜起床。 　　“是不是要给你带饭呀？” 　　“唔。”章瑜窝在被子里低声应和，这几天彻夜赶论文可把她熬坏了。 　　“还是老样子，龙利鱼盖饭？” 　　“谢谢丸子，如果再加炸鸡排就更好了。” 　　“还有呢？”苏晚晚很熟练地在旁等着她说完。 　　“想吃水果店的糖炒栗子了，会不会太麻烦呀。”半梦半醒的章瑜舔了舔快要馋出来的口水。 　　看在章瑜帮她搬行李的份上，苏晚晚还算乐意给她跑这趟腿。 　　“等着哈。” 　　拿了饭卡和钥匙出了门。 　　过了下课高峰期食堂没有太挤，苏晚晚堂食用完餐，按照章瑜小姐的菜单挨个去窗口打包。食堂出来，最后绕去水果店称糖炒栗子。 　　栗子的队伍排得还挺长。 　　站在门口排队的间隙，苏晚晚听到排在前面的两个女生聊天的声音。 　　一个女生拿着手机，示意另一个凑近看。 　　“这不是你喜欢的电竞明星吗？” 　　另一个女生夺过定睛一瞧： 　　“什么情况，真的是，地下情女朋友？？” 　　“搞电竞的为什么不大大方方公开啊，玩什么秘密恋情。” 　　看手机的女生迟迟没缓过来，半晌，她才说：“你不懂，他粉丝可多了，去年年底爆出什么黑料，虽然澄清了，但脱了不少粉。” 　　“就为了不脱粉，藏着掖着自己有女友？” 　　“当然，他可是电竞偶像，帅的一批，女友粉最多，公开有女朋友无异于自爆。”貌似懂行的女生侃侃而谈，显得格外激动。 　　女生说完泄了气：“明天我本来还想去送机，给他加加油的，太让我失望了。” 　　很明显，她也是众多女友粉之一。 　　排在后面的苏晚晚听完了全程，手指禁不住剧烈抖动。她们口中的人是谁，几乎呼之欲出了。 第57章 失踪 　　夜里九点, 宇宙恒星俱乐部办公室。 　　“卉，要不要告诉Wind？” 　　办公室内只有两人，说话的人是叶依芒，钱经理的助理大家习惯称她芒姐。钱经理在总公司开会赶不过来, 派了叶依芒过来问舒卉的意思。 　　舒卉是领队, 对破晓成员直接负责的人, 高层的初步方案是暂时瞒住, 为了最大程度不影响比赛状态。 　　“卉？”叶依芒唤她。 　　舒卉迟迟没有反应, 对着电脑大屏幕刷新实时蹙眉。 　　中午爆出许尉女友的新闻之后, 她原本已经准备好应对方案, 承认恋爱在电竞圈不算大事, 只不过碍于许尉电竞偶像的身份需要预先联系好公关与媒体通气。但是, 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舒卉没料到, 短短半天时间，网络将苏晚晚挖了个底朝天。 　　曝光恋情的新闻下附了几张照片, 看角度是狗仔躲在俱乐部外的死角偷拍的，拍到了数天前苏晚晚来给战队拍公式照, 结束后许尉送她下来, 临走时苏晚晚轻啄了许尉的唇角。 　　照片拍到了苏晚晚的背影以及模糊的侧脸，仅凭这几张照片，网络很快有人准确无误叫出了她的名字，由此，她的学校，她的高清学生证件照，通通被放出来。对照出挑的样貌，有人带节奏般地扒出了几年前一则惊人的娱乐新闻—— 　　某走红选秀爱豆出道后密会美女，相谈甚欢, 疑似隐瞒恋情。 　　绯闻中的女主角正是苏晚晚。 　　@朝阳吃瓜群众：互联网有记忆原来是那位著名的私生粉，怎么爬墙电竞偶像了？ 　　@多少年才能等到许尉娶我：什么什么这女的有什么瓜吗？ 　　@许你万事顺意：楼上带粉籍的能不能闭麦 　　@追风的老爷们：看了一圈下来总结，许尉找了个别的爱豆不要的破鞋都给我笑哈哈哈哈哈 　　@本是同根生：可怜的粉丝呐，这就是颜狗女的下场 　　…… 　　评论里意料之中吵得很凶，舒卉揉了揉眉心。 　　“卉，你也别太焦虑，很明显有人故意针对Wind和那女孩，有备而来。” 　　叶依芒宽慰道。 　　并非她习惯将人性想得丑陋，而是见多了看多了，些许手段想瞧不出来都难。 　　“不过爆料里挖出来几年前的绯闻，那爱豆是谁？” 　　叶依芒对娱乐圈了解不多，自然不清楚好几年前选秀偶像兴起时这则轰动一时的绯闻。 　　她知道舒卉早几年还在娱乐公司担任经纪人，对新闻里的这个传说中红过一阵的爱豆名字理应有印象。 　　“瀚海娱乐，赵峻枫。” 　　舒卉没有犹疑，道出了绯闻中男主角的名字，与其经纪公司。 　　叶依芒回忆这个名字，似乎略有耳闻。 　　看着舒卉紧紧盯着电脑，姣好的凤眼聚了两团火，叶依芒有所预感：“卉，那绯闻有问题？” 　　“过了那么多年汪向阳的手还是那么脏。” 　　叶依芒不听懂，她不认识这个陌生的名字其实是瀚海如今的经纪人一把手。 　　舒卉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由衷耿怀：“没想到那女孩居然是晚晚。” 　　- 　　一个小时后，安静的四层传来猛烈的拍门声。 　　为了明天早起飞国际航班做准备，今天提早结束训练第一个出来的单亮正对着四层巨大的玻璃墙，远眺外面夜景。 　　刚觉得心里平静了一点，就被一顿哐哐哐的拍门动作打断了思考人生的安宁。 　　“谁啊？” 　　说是拍门，不如说砸门。要是最普通的木板门，早该锤坏了。 　　单亮想不出是谁那么嚣张，走下去开门。 　　四层需要刷卡进入的门被拉开，一个高瘦的身影从单亮身边蹿过，直接略过他，有目的性地跑向四层。 　　“喂你谁啊。” 　　单亮都没看清这位不速之客的长相，更没反应过来拦下他，只好追上去。 　　“不是你起码报上名啊，你别跑那么快，我□□照顾一下年纪大的人。” 　　单亮边追边喊，人家大长腿一步三个台阶往上跑不带喘气，他一个二十四高龄的电竞“老人”根本追不上。 　　越追越远的男生没空理会他。 　　他到达四层停下，左右环顾辨认了训练室的方向，正好碰见其他几位破晓战队的成员结伴出来，其中有正式成员，也有二队的替补队员，统共六七个人。 　　闯上来的男生迅速锁定最后出来的许尉。 　　他冲了过去。 　　“小心！！”终于跑上来的单亮冲着队友们大喊，他没看错，这闯进来的小子浑身带着火气。 　　队友们一无所知，懵然抬起头。 　　眼前一张奶团子般的脸蛋仿佛包裹在烈焰中一闪而过，越过他们一行人，气冲冲地直奔末尾。 　　众人不知所措的瞬间，冲过去的男生伸手狠狠推了许尉一把。 　　许尉没有任何防备，被猛地推搡回训练室，大腿撞到了靠近门口的机位。 　　其余人目瞪口呆。 　　“我靠神经病啊！”余子阳反应最快，飞快跑到许尉身边，看他没什么事，转过头对着推人的男生，“谁啊你，你他妈在哪撒野？？” 　　余子阳是真的生气了，失言蹦出重话。 　　谈轩和其他二队队员围过来，站在许尉一边，纷纷怒目瞪着肇事者，挡在中间。 　　四层光线有些暗，借头顶玻璃渗透下来的月光，逐渐看清了动手推人的男生究竟长什么样。 　　“你，有点眼熟啊。”谈轩犹疑地说出了大家心里话。 　　男生个子高，但长得稚嫩，要是不看他身高说他是小学生也有人信，但他们俱乐部不招童工吧。 　　“我认识他，没事。”许尉从人墙走出来，坦然面向对方，问，“苏唐，你怎么回事？” 　　的的确确是苏唐。 　　“苏唐，名字也很熟？” 　　“苏，Sugar吗？” 　　“哦我想起来了，这期青训生里成绩最好的那个？” 　　谈轩和二队的几个男生偷偷讨论，确认无误，眼前这个嚣张的奶小子就是今年新进的青训生中连续位居周榜第一的Sugar，苏唐。 　　苏唐对着许尉，丝毫不惧怕，奶呼呼的两腮鼓起，对他呵呵一笑：“你问我，我还想问你，看把苏晚晚害成什么样了！” 　　“？”许尉露出迷惑的神情。 　　看他的困惑不像装的，苏唐语气姑且软和了点，又问：“你没看新闻吗？” 　　话音刚落，许尉返回训练室打开最近的电脑。其余人一窝蜂跟过去，围在四层唯一的亮光前。 　　苏唐顿时只剩一个人站在原地，无语至极。 　　“你们都不上网的吗？” 　　苏唐走到他们背后，双手叉腰质问道。 　　离得最近的谈轩回他：“训练啊，糖弟。” 　　苏唐炸毛：“不准这么叫我，我才没有你这种堂哥！”他深深记得刚才谈轩瞪得他最凶来着。 　　那头许尉浏览了遍网页，直起身从人群里出来拽住苏唐问：“她现在人呢？” 　　苏唐的声音沉下去：“我联系不上她。” 　　“我去学校。” 　　“不用，我去过了，她室友说下午就走了，去哪了没说。” 　　“哪个室友？” 　　“短发，有点凶，我哪知道是谁。” 　　许尉沉默住，他记得苏晚晚还有个关系要好的室友，还租过他名下大学城的房子。先前租房的事情是舒卉帮他出面，她应该有联系方式。 　　“领队还在下面？” 　　出了这种新闻，猜测舒卉应该逃不了加班。 　　苏唐点头，上来时他就计划好拎着许尉去领队那让他给个说法，但刚才试着推了把，估摸着他应该不如许尉有劲。 　　“跟我去找领队。” 　　“哦。”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四层，围在电脑屏幕的几个人这才接连竖起头，跟成群的土拨鼠似的。 　　“什么情况，队长有女朋友了？？” 　　二队的队员们遭受了信息量过多的轰炸。 　　“谈，阳哥，闪哥你们怎么不惊讶吗？” 　　余子阳和谈轩总不能说他们在几天前亲眼撞见过两人在四层楼道亲密吧。 　　单亮更不用说，压根不需要看到。 　　“可，为啥嫂子和赵什么俊有牵扯啊？”二队的队员挠挠后脑勺。 　　余子阳看怪物的眼神看向说话的小子，他们二队出来的都那么识时务吗，跟谈轩出奇快的反应一个模子刻出来，嫂子就叫顺口了。 　　“这都看不出，”单亮一锤定音，“姓赵的碰瓷看不出吗，娱乐新闻向来颠倒黑白，还‘否认与该女子有关系，怀疑是私生尾随’，尾随他，话说姓赵的张啥样？” 　　谈轩刷新出一张照片，大伙盯着照片看了会儿，像看耍猴一样仔细。 　　“不比不知道，一比，”谈轩啧啧两声，“队长不愧是咱们电竞圈的颜值巅峰。” 　　“这跟Win哥有可比性吗？”余子阳嫌弃地后仰脖子。 　　“就是就是，这水平还好意思跟嫂子传绯闻。” 　　二队的这些男生在苏晚晚做临时助理时期受了不少照拂，主要是当时许尉让她叫外卖纯粹出于为难她的目的，顺带把二队的人数也加上，让她一并买回来。 　　大家都知道苏助理长得可人，性格又好相处，多少有好感。 　　现在知道她和许尉谈恋爱的事情，更加把她当一个战壕的人，怎么容得下外人搬弄是非。 　　“等等，”余子阳猛然反应过来，吓其他人一跳，“所以晚晚姐姓苏，苏唐也姓苏。” 　　“是哦怪不得糖弟那么激动。” 　　“也就是说，”余子阳试图厘清关系，“Win哥和苏唐马上是亲戚了？” 　　“对，”谈轩接话，“苏家的姑爷。” 　　“……” 　　“…………” 　　谈轩无辜对上几双视线：“我们老家就是这么叫的。” 　　单亮出来主持公道：“行了行了，意思大家都懂就行，差别不大。” 　　- 　　许尉和余子阳从舒卉办公室出来后，即刻赶往楼下停车场。 　　方才舒卉拨通了章瑜的电话，对方听说后也很着急，说下午跟苏晚晚赌了一小会儿气，她就跑出去了，似乎只说去南边新区那家承办应援的咖啡厅转转。 　　舒卉说，那家咖啡厅她知道，就在俱乐部不远处。 　　章瑜悔不当初，她躺了一下午缓过来之后发现苏晚晚还没回来，正着急出门去咖啡厅找，舒卉的电话就来了。 　　舒卉让她不用从大学城赶过来了，有人去找，叫她放心。 　　了解完状况，得到明确的方位，许尉稍稍安心，带着苏唐下楼准备去开车。 　　突然，苏唐的脚步停顿在台阶上。 　　“我还是不去了。”他说，“下去跑去她学校找已经仁至义尽，把我累得半死。” 　　“又不是三岁小孩，那么大个人还能丢了不成。”苏唐嘴硬道，“让她手机关机不接电话，我才不去热脸贴冷屁股。” 　　怕是知道了苏晚晚具体下落后才敢讲出这些话。 　　许尉对这对姐弟无可奈何。 　　“要给你带什么话吗？”许尉问他。 　　“你就跟她说，”苏唐手肘靠在楼梯扶手上，“找男人的眼光能不能准一点，净给自己找麻烦，活该。” 　　“你确定让我给你转述这句？” 　　“怎么，不乐意啊，”苏唐瞟他，他才不怕许尉，“我没说你，别对号入座啊。” 　　许尉轻哼了声：“放心，我会告诉苏晚晚，以后遇到麻烦千万别玩失踪，不然她有个弟弟担心得不得了，就差拎把刀上来把我给砍了。” 　　苏唐：“你敢？” 　　许尉不受他威胁，转头继续下台阶。 　　眼看人要跑没影了，苏唐最终还是忍不住朝许尉喊了句：“人找到给我发个消息，不然我就报警了。” 第58章 赵同学轮到你了 　　凭良心说, 苏晚晚曾经把赵峻枫当成自己很要好的朋友。 　　这个曾经指的仅是大学前。 　　从小到大苏晚晚这个跳脱的性格决定了她理所应当有一大堆好朋友，跟赵峻枫交好其实始于高中。在那之前，她竟然一直不知他和她同学了九年。 　　小学他们是一个班的，赵峻枫在六十余小朋友中间显得瘦小寡言, 所以小学六年, 记性本身就不大好的苏晚晚对他真没多少印象。 　　到初中虽然不是同班, 但每两个班的学科老师共享, 赵峻枫就是在隔壁班, 他的名字还是经常听老师提起。倒不是因为成绩突出, 相反他的各科成绩时常拉低班级均分, 从而成为办公室的常客。 　　苏晚晚撞见过好几回, 赵峻枫每次都站在老师面前, 低垂着脑袋, 任老师说什么问什么都一声不吭。 　　中考后，苏晚晚考上市里重点高中, 赵峻枫是开学后不久才来的，据同学说是塞关系借读进来的。相比小学初中的时候, 赵峻枫长开不少, 眉眼变得更秀气，皮肤也变白了，苏晚晚记得有几个女生对他格外关注，只是他从不与同学交流，独自一个人缩在最后排，慢慢的，班上不少男生对他的态度越发不善。 　　苏晚晚与他真正的交集始于高一寒假。 　　那天领期末考成绩单，老班嘱咐完放假注意事项正式放寒假。苏晚晚和几个女生约好去十六中的古街拍照，她特地带了相机。 　　谁想到路上遇见了赵峻枫被班上几个又高又壮的男生围住, 说他长得那么娘，不穿条裙子都可惜了。 　　有人手上真抓了一条不知道哪来的连衣裙，逼着赵峻枫在寒风里换上。 　　赵峻枫当然不肯，其他男生就上手了，他力气小，费力挣扎但无济于事。 　　裤子快被拽下来的时候，苏晚晚和几个女生出现了。 　　在漂亮女生面前，都是同班同学的其他男生立刻收敛，不想让女生误以为自己有什么特殊癖好，他们只说，和赵同学开个玩笑而已，说完一哄而散。 　　看着地上蜷缩成一团的赵峻枫，女生们有点惘然。在此之前她们只知道他不合群，但没想到被欺负成这样。 　　你怎么不告诉老师啊，苏晚晚问他。 　　赵峻枫心有余悸似的，没有说话。 　　告诉爸爸妈妈呢，苏晚晚又问。 　　赵峻枫摇了摇头。 　　几个女生看他这种反应，彼此对视了眼，不会是吓傻了吧。赵峻枫当时确实神志不清，假如让他回忆起来，他只能记得循着光的方向有人朝她伸出了一只手。 　　那只手，戴着毛茸茸的手套。 　　恰恰是那只手，在往后的三年时间里为他按下了数不清的快门键，告诉他，自信一点，你是我拍过的人里最上镜的。 　　他知道，每每苏晚晚让他看镜头的时候，他想看的，其实是她。 　　那次古街解困之后，赵峻枫正式加入苏晚晚的朋友圈子，逐渐，他的性格不像从前那么死气沉沉，最后他居然主动和班上其他男生言和解。性格转变带来的另一变化是，赵峻枫的成绩悄然爬升，不再惧怕和老师说话，有不懂的地方他就在苏晚晚的鼓励下去办公室问老师。 　　直到高二下学期，赵峻枫在第一次高考模考中排名在全校前一百五，按高中传统，这是足够211高校的名次。 　　那时起，他成了苏晚晚高中小有名气的风云人物，曾在校园表白墙的校草评选中获得第一的票数。成绩好、颜值高，这是脱胎换骨前的赵峻枫想都不敢想的样子。 　　苏晚晚对他说过，每个人都有被众星捧月的机会。 　　对自己的信念感强一点，强大到不去在乎别人对自己的恶意，那么让地球围着转也不是不可能。 　　高考结束后，扬港大学摄影系录取了苏晚晚。 　　相原市的人归属感比较重，周围要好的高中同学好像都没有去扬港那么远的念大学。苏晚晚当时想，还好有个赵峻枫，先前他说他也想去扬港大学。 　　可苏晚晚已经好几个月没联系上赵峻枫了，高考前几个月他回了原学籍的学校备考一直没有音信，考完了依然没有消息。 　　大学报道前一个月，苏晚晚在网上刷到了赵峻枫的消息。 　　…… 　　他没有高考，而是去参加了一档选秀综艺。 　　选秀综艺策划人通过苏晚晚发布在社交账号上的约拍照片，一眼相中了赵峻枫，高考前的四月份邀请他参加这档节目。 　　犹豫了半个月，赵峻枫决定独自选择一次。 　　在同学们埋头备考的时间里，他进入了封闭式的综艺录制地方，没收手机，隔绝通讯，每天包裹在声乐和舞蹈的训练中。 　　综艺是在五月正式播出。 　　赵峻枫在一群唱跳能力丰富的选手之中，意外吸引到大家的注意。他没有受过专业的训练，但长相突出，跳起舞来别人形容他跟个笨拙的白天鹅一样，很快，网友给他取了个外号，叫笨蛋天鹅。 　　看得出他很努力地想跟上大家的脚步，但仍有很大差距。 　　选秀综艺持续了两个多月，在七月底出道夜，赵峻枫的选票最多，拿到第一名的出道资格。 　　于是，苏晚晚再一次见到赵峻枫，是他出道后的第三天。 　　刚刚举办完粉丝答谢会的他，主动联系了苏晚晚，晚上请她吃饭。苏晚晚还记得，那是她听过赵峻枫最自信洋溢的一次语气。 　　饭桌上，赵峻枫神采奕奕，对苏晚晚说： 　　“众星捧月，我实现了。” 　　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一声不响地参加了自己不擅长的唱跳选秀，从此跨进娱乐圈，但苏晚晚看到眼前自信的赵峻枫，还是很替他高兴。 　　在那之后，赵峻枫的经纪人联系她，希望她利用从前发过赵峻枫约拍照片的账号，为他做应援号召，短短半个月，那个账号成了赵峻枫粉圈的大粉。 　　大学开学报道当天，赵峻枫拍完广告到扬港大学接苏晚晚去吃饭，名义是庆祝她升入大学第一天。 　　席间，他问她，会不会一直支持他。 　　苏晚晚反问他这叫什么话，有谁会不支持自己的好朋友呢！ 　　赵峻枫似乎不满足，追问她，会是他永远的粉丝吗。 　　“你不是已经有很多粉丝了吗？”苏晚晚不觉得他会缺她一个粉丝，而且她心底明确地知道，她不是粉丝，是朋友。 　　“可是，那不一样。”赵峻枫说。 　　即使有很多粉丝，他更希望苏晚晚表态告诉他，会永远是他的粉丝。 　　苏晚晚不那么认为。粉丝只是短暂的，但朋友至少比粉丝长久；粉丝无理由认可包容他，而朋友会在支持的同时指点迷津。 　　这样一比，为什么一定要她违心地承认是他的粉丝呢。 　　岂不是朋友更加合适。 　　那餐践行的饭结束得不算欢快，气氛压抑中，苏晚晚打车走了。 　　她记得第二天起来刷微博的时候，看到了两条新闻。一则关于其他平台启动选秀计划的消息，公布了几位即将参加节目的热门选手照片，一个个青春盎然，共通点是都很帅气。 　　第二则新闻，苏晚晚看到的瞬间心跳仿佛停了一瞬。 　　关于赵峻枫的，私会神秘美女，并肩同行疑似女友曝光。这对于刚出道的爱豆而言，是一个雷神之锤。 　　果然，热搜新闻下的评论涌上一堆骂他偶像失格的评论，扬言这种人刚出道就应该及时封杀。骂声铺天盖地而来，赵峻枫一个刚出道的偶像，粉丝还没固稳，根本遭受不起这出，他的个人超话里出现了大片脱粉博文。 　　苏晚晚有点慌，这新闻里的人什么神秘女子，就是她啊。 　　明明只是吃餐饭而已。 　　她开始担心是不是给赵峻枫那边造成了麻烦，正想发消息问他需不需要她解释一下。 　　第三个热搜升了上来。 　　#瀚海娱乐公司声明# 　　苏晚晚点进去，浏览了几秒，手指霎时间僵直，一动不动。 　　赵峻枫的公司发的声明称，昨夜公司艺人赵峻枫收工后与工作人员正常用餐，期间遭到狂热粉丝跟踪、堵门、别车等相关私生粉的行为，劝告部分粉丝追星有度，否则将合法追究其责任。 　　随后，赵峻枫在他个人微博发了一条动态： 　　“感恩所有喜爱我的粉丝，距离产生美，希望在公开活动光明正大地见到你们。” 　　这条博文发出，粉圈几个大粉带节奏，哭了一波哥哥真惨，收拢了不少粉丝，同时赵峻枫的名字出现在更多的视线中，为之后小火一把提高了知名度。 　　苏晚晚当即去质问赵峻枫，但他不回消息。 　　两天后，苏晚晚在烈日下军训的时候，收到了赵峻枫经纪人王向阳的消息。 　　给她的解释是，赵峻枫刚出道，未来是要走偶像路线，粉丝不能接受他与女性走得近，就算是朋友也不行。 　　汪向阳特地提到，她现在运营的大粉账号，一旦曝光，那就算她私联偶像，赵峻枫粉丝一定会集中火力攻击她，保不准有人过激反应对她人肉。 　　变相地威胁苏晚晚。 　　最后，苏晚晚只问了一个问题，赵峻枫知道这些吗。 　　汪向阳回她，娱乐圈的路没那么好走，没有永远的众星捧月，所以，希望她体谅这一切。 　　那天，军训的烈日忽然被阴霾掩盖。乌云压城，暴雨倾泻而下。 　　所有新生原地解散，回宿舍欢呼这场及时雨的同时，苏晚晚安静坐在电脑前，浏览着赵峻枫博文下不断更新的评论。 　　有人说，长得好看还当私生，脑子有屎。 　　也有人说，不论私生是谁，骚扰到赵峻枫的都去死。 　　照片拍到了苏晚晚的侧脸，评论里一半攻击她的长相，一半骂她莫须有的私生行为。即使知道自己并不是私生，但被拍到的人的的确确是自己，苏晚晚很难不对号入座。 　　军训结束前，还没正式迈入大学课堂，苏晚晚就已经上了一课。 　　一夜未眠，隔天，她注销了微博号，以及拉黑了赵峻枫等人。 　　他想走众星捧月的路，早说啊，她苏晚晚又不是拦路的土匪，何必如此。 　　苏晚晚从记事起一直顺风顺水，赵峻枫的事情让她第一次感受到农夫与蛇的真切。她不想站在他的立场替他考虑什么身不由己，她看到的只是，他自私自利舍弃了一个真心把他当作朋友的人。 　　回忆太痛实在忍不住，苏晚晚委屈地哭了起来。 　　恍惚中，好像有一只手抚在她的后背，轻轻拍着，哄她。 　　苏晚晚难以置信睁开眼，泪雾模糊了视线，但眼前的人她做鬼都不会认错。看着他，足足呆了半分钟，苏晚晚忽然间破涕而笑。 　　“壮壮哥哥。” 　　不由分说地张开双臂，贴上去抱住了许尉的脖子。 　　许尉把她抱坐起来，让她安心趴在自己肩膀上。揉了揉她的后脑勺，无奈地说： 　　“苏晚晚，你别告诉我你为了那个渣子流泪。” 第59章 早已心动 　　有关赵峻枫的种种, 已经听苏唐在舒卉办公室和盘托出，许尉回想起去年回相原参加婚礼，苏晚晚对赵峻枫的态度，可见苏唐没有夸大。 　　他一路找到俱乐部不远的咖啡馆, 早关门了。确定里面没人后, 许尉慌张中想到一个地方。 　　他即刻赶往自己在新区的公寓。 　　“滴, 您已开锁。” 　　温柔的密码锁提示音没有唤醒书房里的人, 许尉轻步走过去, 看着蜷缩在书房飘窗的苏晚晚, 心尖石头落下的瞬间被生生捏紧。 　　她陷在回忆的梦境里, 眉心拧起, 两只手死死攥着, 全身都是紧绷的, 无助地轻幅度抖动。 　　许尉坐在她身边，手放在她的背上抚顺, 试图令她放松。 　　一直等到苏晚晚醒来。 　　——“壮壮哥哥。” 　　仿若卷在凶狠的洪水中猛然睁眼看到了浮木，苏晚晚为了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不顾一切地扑到许尉的怀里。 　　许尉的心当即化了。 　　原来以为她只会在使坏的时候这么叫他, 以此捉弄他，可是他错了。 　　他自以为很了解苏晚晚，但其实并不是。 　　许尉也奇怪过，为什么长大后的苏晚晚与小时候威风凛凛称霸老小区的那个梧桐弄二公主差别甚大，现在的她为人做事谨慎可靠，近乎完美，性格宽和，对旁人偶有脾气还是基于喝醉了之后。 　　只有面对他的时候，才多少露出本性。 　　他以为苏晚晚脑回路和常人不一样, 就拿她非要保密他们谈恋爱的事情来说，现在想想，她原来只是考虑得更深。 　　曾经的经历让她养成了万无一失的处事方式，不再肆意，不再随心所欲。 　　而让他的二公主改变的原因，不外乎是赵峻枫的缘故。 　　苏晚晚趴在许尉的肩上，眼眶的热泪滚滚而下，打湿了他的衣服，渗进皮肤。 　　“苏晚晚，你别告诉我你为了那个渣子流泪。” 　　许尉拍了拍她的脑袋瓜，本来还想说她不争气，可是话到嘴边，不忍心说了。 　　“算了，今天饶过你。哭完了以后不准再为他哭了。”许尉抱住她。 　　“你都知道啦？”苏晚晚微弱的气音，从她埋着的肩膀处传来。 　　许尉闷声：“嗯。” 　　苏晚晚心生愧疚：“我没早点告诉你，你不怪我吧。” 　　恋人之间确实不应该隐瞒那么重要的事，但苏晚晚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告诉许尉。 　　“不怪，”许尉说，“毕竟我又不是你自家人，跟苏唐没法比。” 　　“……” 　　这话明明是在赌气，话里话外还尽是酸味。 　　苏晚晚从他肩上起来竖直身体，嘟着嘴注视他，倏而，贴近许尉，用头顶轻轻撞了下他的额头。 　　许尉被这亲昵的一击弄得晕头转向，迷茫地盯着苏晚晚。 　　“叫你这个时候还吃小兔崽子的醋。” 　　苏晚晚晶莹的眼底含笑，泪水已然收住，只有眼圈还红红的惹人可怜。 　　停顿了一会儿，苏晚晚向他保证，以后但凡有麻烦事绝对不会瞒他。 　　“这还差不多。” 　　“满意啦？” 　　许尉还委屈上了，一时都不知道谁在哄谁，苏晚晚又变成了被动的那一方。她心底无可奈何地笑了笑，久久看着眼前的人，眼波流转，大抵是冥冥之中，让她这个曾经张牙舞爪让人记恨了十多年的小恶魔，必然会遇到一劫，磨平了她外露的凌厉，最终，会被那位苦心计划如何复仇的他牢牢吃定。 　　“许尉，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啊？” 　　“猜的，”许尉坦然得很，“你在新区也无处可去吧，只能赖我家。” 　　他大约忘了，刚才在咖啡馆没找到她，自己有多慌乱。 　　苏晚晚撇开脸，磨动后槽牙。 　　许尉上手弹了弹她头顶将要散乱的丸子，反过来问她：“怎么躲在书房？” 　　他起先进门的时候第一眼查看了沙发，沙发没人影，又去了卧室也没找到人，某一瞬间许尉真的差点拿起电话报警。 　　幸好，人在家里。只是没想到她把自己藏在了书房的角落。 　　“想离你近些。” 　　苏晚晚回答他，没有犹豫。 　　许尉惊诧了短短一秒，他反应过来。书房，是他平时待得最多的地方。 　　当网络铺天盖地对她丢以利刃，身边无人可倾诉的时候，苏晚晚想得仅仅是离他待过的地方近一些。她明白发生这种事情应该找他，她的男朋友，可是她的男朋友明天就要代表中国职业选手去往另一个国家备战一场举世瞩目的国际赛。 　　苏晚晚不舍得影响到他。 　　她能做的就是尽量离他近一点，至少在这间书房他曾没日没夜地战斗过。能让她想象出抛开电竞选手的身份，她的男朋友许尉坐在书房电竞椅，显示器前的模样。 　　飘窗外的月光柔和安谧，却不及许尉眼底的温润。 　　他的手托着苏晚晚的脸蛋，慢慢凑近，在她下意识闭合的眼睛处落下轻吻。 　　“晚晚，这才算近。” 　　苏晚晚睫毛抖了一下，愣怔片刻，轻启唇问他：“你叫我什么？” 　　许尉捏她脸蛋，迅速不认账：“你幻听了。” 　　苏晚晚一拳头捶到他胸口，害得许尉连连捂住胸口一副痛苦样，好像砸他的是榔头一样。看他装的样子，妄想诬陷她下手重，苏晚晚朝拳头哈了一口气，既然如此她不客气了。 　　“放开！” 　　苏晚晚举起的手下一秒就被固在空中，许尉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手腕，免受了二次伤害。 　　“该睡觉了公主。”许尉提醒她。 　　“几点了？”苏晚晚已经没了时间概念。 　　许尉举了举手表，指针显示已经十一点多了。苏晚晚记得许尉明早八点的航班，意味着七点不到就得赶到机场。 　　“行吧，你早点回去吧。”意思是要放过他了。 　　苏晚晚的拳头松开，许尉抓着她的手腕却没松手。 　　“我懒得回去，就在家睡。” 　　“？” 　　之前苏晚晚租了他家霸占了他卧室，许尉每每只在沙发将就，可明天得赶飞机，万一在沙发没睡好。 　　“谁说我要睡沙发。”许尉不以为然。 　　“那你睡哪？”苏晚晚困惑，她今天这个样子也赶不回学校睡了，只能睡家里。 　　家里可只有一个卧室，一张床。 　　“丸子头，这个月房租你交了吗？” 　　“……” 　　“没有，”许尉替她答了，“不仅这个月，今年还没交过。” 　　苏晚晚想纠正一点，房租一直都是她妈妈帮她转给柳阿姨的，去年转给许尉的888元只是迫于形势。 　　今年，形势怎么能跟去年一样。 　　“许壮壮，你学过川剧变脸吗？” 　　“怎么说？” 　　刚才还那么深情款款，现在就来跟她翻脸谈钱，果然不建立在物质上谈感情的都是假的。 　　“哦，”许尉谦虚，“没学过。” 　　“不过没准我有这个天赋。” 　　“可太有了，”苏晚晚语重心长建议他，“等你三十岁退休，改行吧。” 　　“那叫退役。” 　　“没差。”苏晚晚摊手。 　　两人回到平时的状态这么一闹，苏晚晚的心情恢复如常，她站起身去卫生间洗漱。 　　等待她洗漱出来期间，许尉收到了苏唐的消息。 　　【人不是找到了吗，Wind你怎么还没回俱乐部？】 　　半个小时前，许尉找到缩在书房的苏晚晚，安抚她的同时给苏唐发了条消息报平安。 　　【有事？】许尉问他。 　　【我还想问你们有什么事呢，没事你赶紧回来】 　　许尉似乎明白苏唐为什么着急催促他回去了。 　　他耳边听着洗手间里花洒淋浴的声音若有所思，回了句—— 　　【你姐不让我走】 　　【哈？】 　　【她现在离不开我，明白吗？】 　　苏唐火速回了个掷地有声的【屁！】 　　许尉不慌不忙，在聊天框输入了一会儿，听到卫生间的水声停止，他刚好发送了句：【你姐一个人睡不着，叫我陪她】 　　陪她睡觉。 　　【？？？？？】 　　对方正在输入中足足来回显示了半分钟。 　　最终：【我真的会报警的你信不信】 　　苏晚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刚出来手机铃声夺命似的响起，她正穿好衣服要去接，一开门，手机自动递到了她面前。 　　许尉歪了歪头，示意她接起来。 　　苏晚晚瞄了眼来电显示，不禁疑问：“苏唐唐那么晚又作什么妖？” 　　许尉摇头：“不知道，可能关心一下姐姐。” 　　苏晚晚半信半疑接起电话，对面上来就是一阵暴跳如雷，吓得她赶紧把手机离远耳朵。 　　控诉了一分钟后，苏晚晚两手叉腰吼道： 　　“苏唐唐，你是不是有病，有病我明天就带你去看病。” 　　说完直接掐断。 　　电话挂断，始作俑者许尉一脸无知地问她怎么了。 　　苏晚晚被问得满脸通红，不愿回想苏唐刚刚都说了什么。她看了两眼许尉，脖子也跟着泛红，敷衍道：“反正，没好话。” 　　“对了，你什么时候走？” 　　“看你睡着了马上走。” 　　“也行。”苏晚晚心满意足，忽然觉得真的有种公主的待遇。 　　她眼底狡黠，蹦上了许尉的背，差点叫他猝不及防。 　　“走吧白马王子，驼我去就寝。” 　　“……”万年不变的白，马。 　　去卧室的路上许尉不甘心地说：“苏晚晚，你是不是重了。” 　　苏晚晚捂住他的嘴：“闭上。” 　　- 　　又半个小时后，许尉见床上安睡的公主进入熟睡了，他才缓慢起身，关掉了床头昏暗的台灯。 　　“丸子头，”许尉在黑暗中呢喃，“多听听你弟的话，看男人的眼光准一点。” 　　“别轻易放男人进卧室，忍耐是有限的，没有下回了。” 　　言毕，他将苏晚晚做梦吃到嘴里的发丝撩出来，在她唇边留下晚安吻。 　　从卧室离开。 　　许尉轻轻合上房门，拿出手机来。 　　他坐在沙发点进常年懒得打开的社交账号，很快，发送了一条微博。 　　许尉的第一条私人动态炸出了凌晨上百万活跃用户，纷纷围观浏览到这一条。 　　放了两张照片。第一张是今年苏晚晚生日发给他的拍立得，照片上的她对着生日蛋糕许愿，莞尔浅笑。 　　另一张照片，是他去年在苏唐房间偷偷拍下的，苏晚晚五岁生日派对的时候，她穿着蓬松的公主纱裙，咧嘴粲然笑着。 　　两张照片上方博文的文字只有一句： 　　“小公主，你迟到了十六年知道吗。” 　　倘若没有发生网络的舆论风暴，许尉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叫苏晚晚知晓，他承认其实很早以前他就心动了。 　　而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了。 第60章 许记仇尉 　　记得几年前第一次被网上言论攻击的那些天, 整宿整宿睡不着觉，本以为这回要重蹈覆辙，没想到睡得意外酣甜。 　　天亮时自然醒来，苏晚晚半睁眼看手机时间显示着七点。 　　立刻掀开被子跑下床。 　　窗帘拉开的时候, 在高楼间隙抬眼望见湛蓝的天际划过一道白色航线, 虽然不知道恰好是不是那班, 但预计许尉已经在飞机上了。 　　“丸子头, 一个人在家乖点。” 　　早晨六点五十, 应该是他离开扬港前给她发的语音。 　　苏晚晚反复播放了几回, 喜不自胜, 斜靠在窗边嘴角淡出笑。 　　- 　　刷完牙回来, 苏晚晚收到了一条联系人四喜的消息。 　　点开她的语音： 　　“晚,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苏晚晚有点懵, 发去一个问号。慕容四喜见她回复地很快，干脆拨来电话。 　　“还好吗, 丸子？” 　　“挺好的呀。”苏晚晚以为四喜问她近况，“下周答辩, 就等毕业了。” 　　仔细听她的语气轻快又不像装的, 四喜稍稍塌心了点。 　　“你可吓死我了，赵峻枫的事情怎么都没听你跟我说过。” 　　“呃，四喜你看到网上的新闻了？” 　　苏晚晚以为她这个事业型女人不会关注娱乐事件，她的这点破事居然闹那么大？ 　　四喜没有明说，其实她昨天是在高中同学群里听说的。她和苏晚晚同个高中，大她一届，高中同学专门把新闻转发到群里，聊起了苏晚晚。 　　起先是看到她和许尉偷谈恋爱，四喜惊叹之余, 正要找上门质问苏晚晚这等好事连她都瞒，结果几个小时后，又冒出人来指证她和赵峻枫几年前被拍的绯闻。 　　这都哪跟哪。 　　苏晚晚大学以前的事情谁有她更了解，即使是蛛丝马迹，四喜都能摸得出她心里的小算盘。她敢肯定一点，赵峻枫绝对不是苏晚晚喜欢的类型。 　　高中时期，一向都是赵峻枫跟在苏晚晚的姐妹团后边，怎么可能摇身一变，变成了他的狂热私生粉。 　　眼睁睁看着苏晚晚被网络评论指责、辱骂，四喜在家气得发抖，连忙用自己的小透明社交账号打抱不平。 　　结果，等来的只是陌生网友一句，舔狗女的水军来咯，来洗地了。 　　还洗地，四喜只想顺着网线把那群人扔进小学回炉再造，会几个网络用语多了不起。 　　大半夜的时候，四喜老公汪洋看她气不过，跟她合计，要不要叫上他黑客朋友替她报仇，四喜险些就点头了。 　　直到一个消息发到了四喜老公微信里。 　　联系人：Win 　　上回许尉来参加他们的婚礼，汪洋在四喜的鼓励下硬着头皮十分不好意思地向许尉提出能不能加个微信。 　　偶像在前，他实在编不出理由。 　　还是四喜帮腔，说方便以后他结婚的时候再邀请他们。毕竟，是他亲口答应，让礼金有来有往。 　　万万没想到，许尉居然主动给汪洋发了消息，汪洋激动地差点蹦到天花板。 　　跳过寒暄，许尉说明了来意。他希望四喜出面，找到苏晚晚的高中同学，集体为她澄清一下与赵峻枫的关系。 　　四喜也想过这么做，但老实说，她不确定这真的管用吗。现在舆论导向完全逆反，但凡有个不和的声音出来都会被吞没，比如下午的她。 　　许尉告诉她，照做就好不用担心，他有后招。 　　很快，在四喜召集了七八个苏晚晚曾经的高中同学，让他们分别在微信与社交账号发言之后，大家看到热搜第一，在深更半夜足足千万的浏览量。 　　#许尉公开恋情# 　　半个小时后有一批粉丝数量较高的营销号，发了几张截图，是某位不知名人士朋友圈的截图，文字内容是有关许尉女友与前流量爱豆赵峻枫，从叙述口吻来看，此人是他们的高中同学。 　　经过营销号貌似中立的态度，传播出几点关键信息。 　　第一，苏晚晚和赵峻枫曾是小学起到高中的同学，且高中时期，关系较好，故而不存在当年经纪公司声明中所说两人为不认识的陌生人。 　　第二，赵峻枫高中时期受过苏晚晚不少帮助，包括成绩在内，甚至有学校老师可以作证，因此说苏晚晚是舔狗属于无稽之谈。 　　第三，苏晚晚从小有摄影兴趣，高中经常给同学拍摄照片，其中包括赵峻枫，且赵峻枫被相中参加选秀节目的契机刚好始于苏晚晚拍摄的一组照片，直接打脸了声明提过的苏晚晚系跟踪偷拍的私生粉。 　　如陨星坠入旋涡，将整片水域炸开。 　　随着截图的传播，还有几个认证过高中为同校的社交账号的发声，这件事，在悄然发生逆转。 　　真正的转机在凌晨两点，突然由某百万粉丝的瓜主爆料出来的一条微博。 　　居然是一段录音文件。 　　五分钟的音频来自于四年前，里面的声音也有迹可循，正是瀚海娱乐那位粉丝常调侃戏比艺人多的经纪人，汪向阳。 　　“朋友怎么了，粉丝不会接受一个辛辛苦苦花钱投出道的偶像和女性朋友走那么近。” 　　“而且她当你是朋友，你敢说你对这姓苏的小姑娘没非分之想吗？” 　　“别问我怎么看出来的，汪哥劝你别自我感动陷太深，女人对你有没有感觉全写眼睛上了。” 　　“更何况当务之急，你必须在圈子里站稳咯，才能考虑其他的。” 　　“听我的，跟她撇清关系。” 　　“我会联系朋友出通稿，峻枫你得配合我，ok？” 　　“你要是过不去这道坎，昨天你能众星捧月，明天你就沦回平凡。” 　　最后，赵峻枫的声音才出现。 　　“知道了，汪哥。” 　　录音发出后，短短十分钟，转发量突破一万，爱好吃瓜的用户平时关注的一堆口碑较好的瓜主齐齐转发。 　　有人说，果然反转了。 　　有人说，幸好我没站队。 　　更多的人将矛头迅速指向赵峻枫和瀚海娱乐，跑到他们的微博底下疯狂辱骂。 　　等到早上，瀚海那边还没来得及上班请公关，几乎所有跟进苏晚晚事件的吃瓜人都知道了事情出现了反转。 　　…… 　　苏晚晚目瞪口呆盯着电脑屏幕上改头换面的热搜榜，点进讨论量第一名的#赵峻枫#，跳出第一条几十万赞的热门博文。 　　辱骂赵峻枫想红想疯了，仗着自己当年粉丝多想虐粉控粉，不惜对一个对他施以援手的昔日同窗好友搞阴谋。博文言辞激烈，引来不少人围观的同时夸赞骂的大快人心，就该让赵峻枫和他经纪人这种人接受大家的唾沫。 　　“多了好多正义之士啊。”一同围观的还有四喜，她感慨到一半，停下说，“不对！” 　　她一眼认出这条热门微博的发布者账号，就是昨天下午骂她的，别以为她忘了当时它不还在辱骂苏晚晚吗。 　　嘴脸换得可真快，四喜讥笑道。 　　当然不止它。 　　@风起云涌暴风登场：和狗经纪公司一起滚吧，哪来的糊逼碰瓷美女 　　点进它的主页，昨天发布的动态还是：许尉的女友不简单啊，追不上娱乐圈的就去搞电竞圈的，牛逼 　　@起司月半猪：祝渣男跟油腻经纪人百年好合，记得给你老同学道个歉 　　再次点进其主页，上一条还是，私生真的去死吧，许尉你快睁开眼看看姓苏的女的 　　以及远不止它们。所谓替的“正义之士”，只是换了个角度看，其实它们还是它们，不过是换了一个目标发泄它们的情绪。 　　“狗咬狗，也好。”苏晚晚抬了抬嘴角，关掉网页。 　　- 　　航班起飞稳定后，舒卉接到了汪向阳轰炸的无数条短信。 　　她二话不说拉黑了这个号码，进行信息和通话拦截。 　　显然对方已经回过味来，那段网上盛传的录音文件是从何而来。那是舒卉职业生涯中的污点，当她录下了这段黑幕开始，这根刺就没从她心里消失过，她知道，有个无辜的女孩一直为她亏欠，出于职业素养，她没法越过当事人直接公开这段录音，但她这么多年未曾找到过女孩究竟是谁。 　　万事有因果，居然，近在眼前。 　　她昨天本想以她个人名义揭发公布这段她曾任瀚海娱乐文化总监时期的这段内幕音频，但许尉说服她，让她把音频交给他。 　　他说，让他来做。 　　以许尉记仇的性子，舒卉怕他意气用事适得其反，直到亲眼看着网络舆论朝夕间扭转，才放下心来。 　　这种人，以牙还牙才是对他们最好的回馈。 　　他们不是喜欢用舆论颠倒黑白吗，自己不尝尝这滋味有多爽那多亏。 　　坐在前排的许尉收到了苏晚晚的消息。 　　【许壮壮，谢谢你啊】 　　看来她都知道了。 　　许尉安然回了个【不客气】乐于接受对他的感谢，是他本分。 　　紧接着他又认真打了一行字： 　　【这件事当作给你提个醒，往后遇到麻烦记住学会找人摆平，比如求我】 　　【？】 　　【苏晚晚，求我，我比较容易心软】 　　【……】不由咬紧牙，她现在有点手痒。 　　最后，苏晚晚发来了一句语音—— 　　“许尉，往后都会好起来的吧。” 　　“有我在，你说呢。” 　　坐在扬港家中的苏晚晚，看着书房电脑大屏中许尉昨晚发的博文，触及到最柔软的心尖，会心一笑。 第61章 大结局（上） 　　每年度绝地求生国际赛囊括了全球多个赛区几十支顶尖战队, 为官方举办的PUBG最高规格赛事之一。 　　国际赛分三个赛段：小组赛、半决赛与决赛，其中小组赛积分末尾的队伍额外要参加淘汰赛。 　　TDK发挥稳定，顺利闯过小组赛，经过两天休整进入到半决赛。 　　与此同时, 距离苏晚晚论文答辩还有半天。 　　清早乘地铁回校的路上, 苏晚晚难得收到来自余子阳应援站子大老板的消息。 　　是一份倡议书。 　　苏晚晚好奇点开, 里面赫然写着：十站联合应援企划。 　　【丸子加入吗？】 　　大老板问她, 当然将她视为团粉站子的代表。 　　企划中明确集合十家站子, 包括个人站与团队站, 联合为TDK若能闯入总决赛应援。 　　想起前几天比赛刚开始, 苏晚晚建立的站子破晓之名·0109的应援, 她本以为受到许尉公开与她恋情的影响, 多半泡汤了。没想到经过现场分发应援物的姐妹反映, 不管国内咖啡馆，还是国外赛场现场, 领应援的粉丝人超多。 　　观看转播的时候，镜头扫过观众席, 能捕捉到不少身着她亲手设计的应援服的粉丝, 挥举着应援棒。 　　【加入】苏晚晚没有犹豫。 　　十站联合为TDK国际赛应援，意味着期间不论唯粉还是团粉，抛却粉圈粉籍的束缚，共同为战队应援。 　　目前同意加入的名单中，苏晚晚注意到，居然有许尉官方后援团的名字。 　　顿时让这个十站联合应援的分量提升了许多。 　　大老板说许尉家官方后援会加入全然在意料之外，她分析，应该是脱了一波疯狂的唯粉，但又加入了不少新粉, 听说后援会换血，现在的会长比之前友好多了。 　　不再撕逼，不再粉圈对立，主动加入了这次团队应援。 　　【新粉？】 　　【Wind这波公开表白女友，不觉得很帅气吗】 　　恋爱公开的博文一经发出，鲜少关注电竞圈的大小博主转发，反倒吸引了更多人的眼球，将目光投向许尉与其电竞战队。 　　苏晚晚惊讶到半天不知道回复什么，怎么现在看来恋爱的事情大大方方公开之后，一切似乎都在往越来越好的方向发展？ 　　白费遮遮掩掩的劲儿。 　　苏晚晚现在明白许尉为什么嘲笑她自作聪明了。 　　地铁到站，苏晚晚拿着准备好的答辩材料先去食堂吃饭，吃好了顺路走去院系楼答辩教室。 　　走进等候室，发现离答辩时间开始还有半个多小时便已经不少人等在这。 　　“晚晚！” 　　她刚一进门，章瑜像条鱼似的灵活地从哪里冒出来健步冲进苏晚晚怀抱当中。 　　“晚晚你没生我气吧，那天我只是太激动而已不是故意的。” 　　章瑜拼命解释，即使在微信反复解释了好几次。 　　苏晚晚压根没怪过她。 　　“不是，确实是我没有顾忌你的感受，”苏晚晚内心惭愧，“你是我的好朋友，不该把你当做普通粉丝一样隐瞒。” 　　和许尉地下恋情被曝光的当天中午，苏晚晚给章瑜带回了午饭，呆坐在床上的章瑜见她回来，进门第一句便是质问她， 　　苏晚晚，你还当我是好朋友吗。 　　那时她刚看到网上的消息，脑子充血，完全不在正常的状态，伤人的话是如何脱口而出的章瑜自己都不忍回想。 　　整个下午章瑜没有再给苏晚晚解释的机会，没跟她说一句话。独自赌气，连她给她带回的午饭都没碰一筷子。 　　傍晚苏晚晚一个人走了，章瑜是眼睁睁目睹她离开的背影。 　　等到晚上其他室友都回来了，苏晚晚还是不见人影，章瑜急傻了，她陷入痛苦地懊恼中不知所措。 　　直到晚上许尉托舒卉给她打了电话，她当时根本没把对方当作自己崇拜已久的偶像，将许尉理所当然地视作苏晚晚的男朋友，希望他尽快找到她。 　　那一刻，章瑜反应过来，她才是那个没把苏晚晚当成自己好朋友的人吧。下午她对她发作的情绪，好像只是基于苏晚晚瞒着她成了她偶像的女友。 　　可是新闻曝光后，苏晚晚明明是网络舆论的受害者，作为朋友，难道不该听她一句解释，难道不该帮她一起声讨旁人的谩骂。 　　“丸子，我愿意用承包你往后所有日子的奶茶，作为赔偿。” 　　章瑜委屈巴巴道。 　　苏晚晚欣然接受，说：“礼尚往来，之后你的小龙虾盖饭我也包了。” 　　章瑜刚要拍手叫好，忽然想到：“不对啊，我们都要毕业了。” 　　所以，她哪里还吃得到学校的小龙虾盖饭？ 　　“苏丸子，你这个奸商！” 　　“快毕业了，你才第一天知道吗？” 　　“好啊你！” 　　两个人眼瞧着要打闹成一团，突然身后传来一阵窃窃私语： 　　“那就是苏晚晚啊。” 　　“对啊。” 　　“长得也就那样，许尉怎么看上她呀？” 　　“我哪知道，找机会我去问问许尉嘿嘿。” 　　坐在等候教室第二排的几个女生们怕是小瞧了声音传播的介质，低估了自己捂着嘴谈论八卦的声音。 　　章瑜脸色突变，扭过头对着她们：“你们下次出门能不能照照镜子再出来评价别人的长相？” 　　女生们知道暴露，尴尬了一阵仗着人多不甘示弱回怼：“我们只不过搬运了一下网上的评论，事实而已不让人说吗。” 　　章瑜咬牙切齿，网上确实有很多酸言酸语，可能人均天仙大美女才敢大言不惭羞辱苏晚晚的长相。 　　拜托，系花也是她们能刻薄的吗。 　　立马有摄影系两个男生在后一排放声道：“我看你们是雕刻刀用多了不小心刮花自己的视网膜，瞎了赶快去治。” 　　“就是。”章瑜附和，她知道她们几个是艺术学院雕刻系的，住同层另一寝室的四个人。 　　“你，你们！” 　　“摄影系的哪来优越感，不就只会拍拍照吗，”雕刻系女生不服气站起来，指着苏晚晚，“你配得上许尉吗，现在他正在国外比赛，而你却在这，能帮得上他什么。” 　　好家伙，在自己学院都能遇到许尉的偏激女友粉。 　　苏晚晚心里暗暗抹了把汗。 　　“郎才女貌，她苏晚晚不用做什么光站在许尉身边，足够养眼，”边说边走进教室的人却是室友王芸，她抱着一沓资料走到“女友粉”面前站定，上下打量了几眼说，“至少你，不如人家登对。” 　　如何让女生受挫，对方知道攻击苏晚晚相貌，那么同理可见，这段话对对方杀伤力极大。 　　章瑜没想到室友王芸会站出来替她们说话，虽说快毕业了未来很难再见，寝室里过往的摩擦一笑泯恩仇最好不过，但她根本没指望王芸的性格会与她们握手言和。 　　王芸转过头，望见章瑜眼里的诧异，语气平缓了些说：“吵架都不会，净给我们寝室丢脸。” 　　越过章瑜，王芸又撞上苏晚晚坦然而感激的目光，倏而，她嘴角淡淡地扬起，算是回应。 　　天南地北凑成一个宿舍的四人并没有深仇大恨，唯独性格不一罢了。临到四年的同窗同寝之谊即将走到尽头，再刚硬的人也难免忍不住柔软一回。 　　“好了好了，大家都别吵了。” 　　两个系的班长出来劝阻，互相安抚班上的同学。 　　“哎哟答辩完相当于毕业了，就这么想给彼此最后的印象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啊，有点东西。” 　　班长诙谐的话结束了等候室的小风波，教室恢复平静。“毕业了”是这群准毕业生最听不得的三个字，触及颇深。 　　仿佛换个意思便是，山高水长，来日难见。 第62章 大结局（下） 　　答辩顺利结束的几天后, 迎来PUBG国际赛决赛最后一天。 　　罗马时间晚上七点多，TDK战队候场休息室中的许尉看着手机眉心紧蹙。 　　【许壮壮，我和我朋友在直播里盯着你，表现好点为我争光哈！】 　　顺带附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平板正播放本次赛事的直播视频, 特别注意到放置平板的桌上堆满的零食。 　　还是没能赶过来。 　　许尉面色委屈。 　　几天前苏晚晚答辩结束, TDK成功晋级总决赛角逐奖杯, 好不容易抢到一个最近的航班时间, 结果因为天气原因取消了。 　　须臾, 苏晚晚又发来了一个表情包。表情包小人挥舞着双手的花球, 像个啦啦队, 高喊加油。 　　如他所愿, 苏晚晚确实给他应援加油了, 可是未到现场。 　　【提早准备好给我的惊喜，万一我赢了呢】 　　【只有万分之一吗】苏晚晚重点抓得很快。 　　【哼】 　　隔着屏幕, 似乎能感受到许尉的怨气。 　　【好啦，壮壮要乖乖比赛哦, 】苏晚晚生怕他把情绪带到比赛中, 否则她就成罪人了，【等你凯旋，我先当着所有人给你一个大大的公主抱】 　　这里的公主当然指的是她。 　　【最好是】 　　聊了几句，领队敲门进来问大家准备如何，马上上场了。 　　单亮对着镜子做最后的梳理，确保每根发丝都在改在的位置之后，朝舒卉比了个ok的手势。 　　余子阳和谈轩刚跟家里人报备完行程，抒发了会儿紧张的情绪，此刻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剩下另外两位二队的替补队员也已整装待发。 　　“Wind？”舒卉问许尉。 　　“我没问题。”许尉语气平直，听上去既不兴奋也不紧张。 　　舒卉点头，勉力保持镇定道：“走吧，TG在门外等你们。” 　　- 　　最后一天的比赛于当地时间19:30正式开始。 　　经过前两天的六场赛局，TDK目前仍在总积分榜前三波动，以至于今天最后三局非但不能失误，且要超常发挥才能锁定第一。 　　第一局比赛结束，积分榜前三名未有变数，TDK排名第三。 　　底下的战队教练迅速更新数据信息，经大数据分析，除非第二局拿下第一的人头数才能超过目前积分榜第二名，同样来自国内的老牌AUB战队。 　　一个小时后第二局比赛结束，胡其威的心提高了嗓子眼。 　　看着头顶的积分榜，TDK越过了AUB排到了第二位。 　　战队数据分析再度跟进，最后一局，要想超过第一名，不仅需要足够的人头数并且得在最后一句拿到第一。 　　积分榜第一名的韩国KCC战队，是近五年来天才级别新秀战队，同时是去年与前年的卫冕冠军战队。 　　他们的战术一向稳中求进，队员个个都是突击好手，能随机应变比赛过程中各种战略模式从而变幻战术组合，单局中与他们拼人头数或许可以一搏，但吃鸡而言，难比登天。 　　许尉坐在机位打开新的矿泉水抿了口，抬眼时，他有种今天观众席格外安静的感觉。 　　紧张所致。 　　不少国内战队支持者纷纷替焦灼的战局捏了把汗。 　　“Win，”单亮喊他，“下局怎么打。” 　　许尉的手攥紧矿泉水瓶瓶身，陷入沉默。 　　身边的谈轩努力平复呼吸，大把大把的汗珠围绕他的脑门落下来。 　　许尉皱起眉递他水，谈轩手指颤抖根本拿不住水瓶。 　　“谈，没事吧？”余子阳不禁担心谈轩这种状态。 　　谈轩的嘴唇慢慢没了颜色，五官快要揉到一块，声音发抖：“我，我，怕拖后腿。” 　　眼看他的生理反应越来越失常，许尉赶紧示意延长休息时间，叫来了TG胡其威。 　　胡其威身后还跟着一个人，随着他越走越近，破晓队几人纷纷愣住。 　　“厉，厉队！！” 　　余子阳最先跳起来。 　　来的不是别人，厉群跟在胡其威的身后缓步走来站定在机位面前。 　　胡其威做了一个决定，一个他人看来对于绝地求生比赛极其冒险的决定，换人，上替补。 　　昔日的队长TDK-Thunder以替补的身份换下Trick，坐到了许尉身边。 　　许尉忽然松了口气：“好久不见，老队长。” 　　厉群碰撞上他伸出的拳头，笃定地一击。 　　“小队长，嘴皮子见长。” 　　“向来如此。” 　　许尉将水瓶归于原位，重新戴回耳机前，他还是忍不住看了眼厉群的手指，百感交集。 　　“队长，别硬撑啊。” 　　“放心吧，这可能是我最后一场赛事了，我一定会拼。” 　　许尉垂眸，长睫的阴影掩盖住眼底的惘然，无论如何这都是厉群深思熟虑后的选择，包括他在内，其他队友会永远支持他。 　　余子阳和单亮同时收回视线，目光坚定对着电脑，蓄势而发。 　　- 　　TDK-Wind用AWM击倒了KCC-Etal 　　KCC-Etal用M416击倒了TDK-Wind 　　几乎同时。 　　在场观众与国内直播平台的千万观看人数倒吸一口气。 　　许尉故意暴露视野，打算一换一？ 　　可两队各存活两人分别占据了两个相邻山头，毒圈刷新还没到时间，按理不需要急切地进行这种极限操作。 　　时间还充裕，这不，被打倒的Wind和Etal不约而同转移到隐蔽角落，等待队友施救。 　　Etal即将被队友救起。 　　不对，Wind的队友呢？毒圈在此时刷新，圈在KCC那边的山头，他的血条快撑不住了。 　　“哒哒哒！” 　　对面山头响起一阵果断的枪声，敌人的子弹不及反应刚出膛。 　　然—— 　　TDK-Thunder用G36C杀死了KCC-Inter 　　与被打倒还未救起的Etal一起，即刻成盒。 　　调虎离山，瞒天过海。中华文化博大精深，三十六计是时候走出国门走向世界。 　　最后一局TDK存活两名队员成功吃鸡。 　　比赛结束。 　　数万只眼睛盯着大屏幕的积分变动，一秒，两秒... 　　“动了动了！！！” 　　坐在台下的谈轩和二队替补成员睁大眼睛，TDK（China）那一条在万众瞩目下滚动至上方，将原本头顶的KCC（Korea）完完全全取代了。 　　NO.1 　　…… 　　场馆内足足静默了三秒钟，瞬间，炸开了锅。 　　代表中国的TDK破晓战队击败了韩国卫冕冠军拿下本年度绝地求生国际大赛的第一名。 　　哨声，欢呼声顿时充盈了观众席。 　　罗马安谧的夜霎时间仿若点燃了烈焰，仿佛城市的空气随之沸腾。 　　突然，场馆的一角中国特色唢呐声响彻云霄。 　　蒙在鼓里的其他人停下来，好奇地寻找。尤其场馆内的外国人从没听过如此独特的乐声。 　　一小节唢呐声戛然而止，此时观众台陷入迷之安静。 　　很快有人在A区打节奏，3，2，1—— 　　“许你成风，尉你而来！” 　　紧随其后B区往后： 　　“DK太阳雨，万里晴空不及你！” 　　“单亮单亮，你最闪亮！” 　　“厉尽千帆过，傲立群雄中。” 　　“……” 　　整齐划一的口号萦绕在场馆四围，余音久久未散。有人快速听出来齐声喊的，正是破晓队成员们的应援。不同于传统电竞战队，TDK是孕育在宇宙恒星公司打造的电竞偶像模式之中的明星战队，他们其中每个人的粉丝都会为各自偶像想一句代表他们的口号用于应援标识。 　　这是追星女孩从粉圈带来的习惯，曾经一度为人耻笑。 　　眼下她们就是要告诉全世界： 　　粉一群热血拼搏的少年偶像，见证他们成长，陪伴他们历经低谷，此刻终见彩虹之际为他们应援呼喊，并不是一件丢人的事。 　　台下破晓战队助理兼保镖吴哥，接近一米九的壮汉忍不住摸了把眼角，抬眼时，吴哥以为自己眼花了，嘴巴惊成一个圆圈，对大家说： 　　“快看上面！” 　　场馆上空突如其然出现一架直升机，缓慢路过。直到嗡鸣声越来越近，落下LED屏，上面写着一行闪烁而过的汉字。 　　“破裂黑暗，晓见天光。” 　　“TDK，我们永远在。” 　　——来自破晓战队粉丝后援十站联合应援。 　　盛大的应援，如期而至。 　　台上比赛结束未来得及下场的其他国家战队成员见此不由驻足，热情澎湃，内心居然被场内的气氛感染，由衷地为TDK战队成员送去祝福。 　　余子阳把谈轩重新拉回台上，勾肩搭背一起激动了好久。 　　而许尉此刻，抬着头看了许久，直到手机的震动打断了他差点跟着应援直升机飞出场馆的思绪。 　　【惊喜吗？】 　　苏晚晚直截了当问他。 　　许尉唇角扬起，反问【你参与了？】 　　不用多想，她肯定是参与了应援活动，来邀功了才这么问他。 　　苏晚晚没有及时回复，连对方正在输入中都不曾显示，许尉拿着手机等了半分钟有点奇怪，人呢，这种时候掉线？ 　　他还没跟她分享夺冠的喜悦。 　　周围的大家如此兴奋，唯独许尉即使拿了奖杯仍存有一丝遗憾。他早已将心全然托付，往后余生皆是如此，可苏晚晚这个魔女，怎么老是错过他重要的人生节点。 　　“各位老师看下镜头，拍个合照。” 　　头戴白色鸭舌帽的女生出现在最边边，靠近许尉的位置。她脖子上挂着宇宙恒星的工作牌，穿了身俱乐部统一的工作人员长袖T恤和牛仔裤，手里拿着跟拍相机。 　　何为破晓综艺重新启动录制，这些天摄制组一直有人跟着他们。 　　女生的长发穿过鸭舌帽后头的孔扎成一个随意的丸子。 　　帽檐和相机虽然挡住了她的脸，但，仅仅一眼余光，许尉仿佛能穿透相机镜头，让她的伪装无处遁形。 　　其他几个队友纷纷看过来比出胜利的姿势，只有许尉，脉脉注视着镜头。 　　“咔嚓。” 　　按了千万次快门的手指颤抖不止。 　　拍完最后一张剧照，宇宙恒星公司的临时员工综艺剧照师苏晚晚同学，认命地放下相机，摘去了找别人借的帽子。 　　不出所料，许尉已经认出她了。 　　就如同十六年未见，昨年夏末长成大姑娘的苏晚晚重遇撞到许尉的那天一样，第一眼对视，他便认出她。 　　“没意思，你的惊喜没有了！” 　　苏晚晚赌气说道。 　　精心策划好了给许尉一个惊喜，居然还是被认出来。 　　“我靠靠靠？嫂子怎么来了？” 　　“晚晚姐你难道会时空穿梭？瞬移？” 　　显然，苏晚晚倒是把余子阳和谈轩吓得不轻。 　　苏晚晚瞟了眼许尉，抿唇：“其实不止我来了，嗯，你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 　　许尉还没缓过神，被她这副小心翼翼的姿态搞得莫名紧张。 　　“儿子，”迎面走来一位优雅的女士，“妈妈为你骄傲。” 　　柳意目光湿润，拍了拍许尉的肩膀，努力克制不让自己失态。 　　许尉怔住了，他的注意力放在了他妈妈身上穿的衣服，一件TDK战队的应援服？ 　　“咳咳，”苏晚晚挺直腰杆，微笑着，“我设计的。” 　　许尉环顾观众台不少人身上统一的应援服，居然是出自苏晚晚之手。 　　柳意朝身后瞥了眼，见人没跟上来赶紧往回走了几步拉着人过来，灯光暗处，走来一位熟悉而陌生的家人。 　　许尉看着许闫身上穿着同样的应援服，愣住不语。 　　应援服穿在许父圆润的身材有点显小，尤其肚腩那块，绷出两条横肉。 　　苏晚晚发誓，她真的选了最大的码数寄过去了。好在许闫气场强大，没人敢当着他的面戳穿。 　　“许局长，你该减肥了。” 　　许尉给大家完美展示了什么叫哪壶不开提哪壶，苏晚晚默默退后一小步，暗自扶额。 　　柳意笑笑不说话，而许闫难得没有厉色，只是依旧板着脸说了句：“拿了一次冠军不代表永远都是，切忌狂妄自大，失足成千古恨。” 　　其余人倒吸一口气，齐齐低着头聆听着来自体育局领导的教诲，在刚夺冠开心不过十分钟说这话，心想，他们俩不愧是父子。 　　“好了，你们年轻人的主场我们不多打扰，我和你爸爸先回休息室找你们领队和教练聊会儿天。”柳意出来打圆场，说完和许父离开了。 　　目送许局长的背影远去，战队其他男孩总算能喘气。 　　“呼，更佩服Win哥能在他爸爸的气场下呼吸了那么多年。” 　　“所以才造就了队长啊。” 　　“你们说，许叔叔会和TG聊什么？” 　　“孙子兵法？” 　　“满清十大酷刑？” 　　“不管了，待会回去我要一觉睡到后天谁也别拦我。” 　　“梦里一定是在打比赛。” 　　“哦，那还是明天起来训练吧。” 　　队员们赢了比赛，脑洞一个比一个放飞，围成一团聊个没完，仿佛谁都不想离开此时万丈光芒的台子。 　　“想什么？” 　　许尉转过身看到面前的苏晚晚，一个人盯着刚才许闫和柳意离开的方向出神。 　　“我在想，如果许壮壮一家没有从相原搬走，那么许尉的身边是不是早就站着一个苏晚晚了？” 　　“丸子头，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许尉拨动了一下她今天难得扎低的丸子，来掩饰实则心潮汹涌。 　　因为这个问题他曾想过不止一遍。 　　苏晚晚认真脸：“说真的许尉，假如去年我们没能重逢，你还会一直等我吗？” 　　许尉没有立刻回答。 　　周遭的喧闹似乎与二人隔绝，苏晚晚就安静立于原地等待许尉的答案。 　　“苏晚晚，”许尉忽然柔声唤她。 　　“嗯？” 　　只见他果断地抬起双臂，向她张开怀抱。 　　什么意思，苏晚晚没搞清楚他不回答她问题反而大庭广众求抱抱？ 　　“苏晚晚你记性真的很差，忘了赛前你微信里怎么说的。” 　　——壮壮要乖乖比赛哦，等你凯旋，我先当着所有人给你一个大大的公主抱 　　她的原话，一字不差。 　　苏晚晚无可奈何笑了，莞尔间同样展开双手，对他投怀送抱，牢牢圈住他的腰。 　　“哇哦！你们瞧队长！” 　　“啊啊Win哥你撒狗粮不道德！！” 　　“哟呵喂，怎么回事啊Wind收敛一点啊，厉队你不管管吗，你那本行为手册呢。” 　　“不好意思，行为手册只适用于俱乐部内，单亮，回去记得重修。” 　　“啧，许尉你笑得未免太甜了，我都要沦陷了，谁扶我一下。” 　　“滚滚滚Orz你个狗比自己有媳妇装什么纯洁。” 　　这下不光是队友，同样代表中国出战的AUB的队员们也被当面喂了一嘴粮。 　　起哄声中，苏晚晚的脸蛋绯红，为了避免人看见只好把脸埋进许尉脖子。 　　“得逞了？”苏晚晚低声问道。 　　“嗯，”许尉坦然承认，又说，“晚晚，谢谢你能来。” 　　苏晚晚一愣，很快笑逐颜开。 　　说明她的突然降临，对于许尉而言，的的确确是个惊喜有余的庆幸。 　　“所以，我会等你。” 　　许尉的话如轻羽落在她耳边，耳尖逐渐发烫。 　　“假如我们去年还未遇见，我仍会等你，一直等到你重新闯入我世界的那一天。” 　　“一直等我吗？”苏晚晚难以置信地重复道。 　　“是啊。” 　　许尉把她紧紧抱在怀里，生怕下一刻恍然是梦。听见怀中苏晚晚小鹿乱撞的心跳，许尉眼尾闪过机灵。 　　“不然呢，你从小欠了我那么多，如果我不等着讨要回来的话——” 　　“今生死难瞑目。” 　　“……” 　　这姑且算是许尉风格的情话吧。 　　若是等不到她，他就一直等，耗着，至死不休。 　　抬眸时，场馆强烈的灯光晃晕了眼，苏晚晚眼底泪雾氤氲，发自心底对头顶夜空繁星祷告： 　　感谢让他等到了她，晚来的心动。 　　- 　　毕业论文致谢部分末尾如是说： 　　感恩我再次遇见的那颗启明星，永恒地烙印进了我的人生。 　　从此，天光永明。 　　（正文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