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题名:软萌小和尚他法力高深   作者:艺只果冻   简介:预收文《穿书之恶毒亲妈要考公》,文案在最后,感兴趣的可以点个收藏呀~   自小在终南山长大的“小和尚”程稚下山来到大都市,被吊儿郎当的侦探社社长祁骁捡回家当保姆,结果当着当着竟然就当成了童养媳?   程稚:???   祁骁:???   又会武功又会法术的程稚成了侦探社的外挂成员。   一系列波诡云谲的灵异事件一一展开,侦探社小团队各司其职,共同将灵异侦探社的名声越打越大。   程稚的亲生母亲也在网络上见到了程稚的消息,当年的真相也逐渐浮出水面。   原本以为是个孤苦无依、伶仃小可怜的程稚,竟然还是师出名门。而他的师父,却是被他的父亲害死的。   面对重重危机,程稚究竟该何去何从?   小和尚小心翼翼道:“我会武功的。”   祁骁敷衍道:“嗯嗯你会。”   小和尚继续:“我会道术的。”   祁骁继续敷衍道:“嗯嗯你会。”   小和尚接着道:“我是你的童养媳。”   祁骁心不在焉:“嗯嗯你是……嗯?”   预收文《穿书之恶毒亲妈要考公》   程.考公狂热爱好者.三好市民.怂.晗,在多次笔试即失利之后,终于在一次公务员考试中考出了个笔试第二顺利进面,一道电子音却忽然响起:“欢迎宿主绑定‘拯救白月光’系统,您已进入‘天降抵过青梅’的替身小说中,身份为白月光的母亲,您的任务为拯救被虐身虐心的白月光。”   程晗的第一反应是:不!放我回去,我进面了,我要回去考公务员!   然而她的愿望暂时是实现不了了。   一朝穿越,她成了替身小说中男主白月光的亲妈,还是一个拜金、虚荣、绿茶、轻浮、爱勾引人的恶毒亲妈。   三好市民程晗:……我还能接着考公务员吗?话说这样政审还能过得去吗?   穿来的时候,她和舍友正在酒吧庆祝毕业,被舍友算计下药,竟和林氏集团总裁林锐共度了一夜荒唐。   于是,白月光就在她肚子里了。   此刻,程晗面临着三个问题:赚钱、养娃、考公务员。   她开始摆摊赚钱,顺便压榨每一分钟努力刷题。   白月光小朋友出生后,程晗终于得偿所愿考上公务员,在一次优秀企业家表彰大会上,重新见到林锐。   林锐看到她的微信头像,白月光小朋友笑哈哈的大头照。   喵的跟他小时候一模一样!   很好,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自己的闺女竟然都这么大了。   他笑得咬牙切齿:“程晗,你可真行啊你。”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近水楼台 悬疑推理 玄学   搜索关键字:主角:程稚 ┃ 配角:祁骁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软萌小和尚,降妖捉鬼无所不能   立意:好好学习,努力奋斗,强大自我 第1章 程稚   夏日炎炎,终南山上树荫幽幽,将酷热的天气硬生生降下了四五度,给山间添了一抹清凉。阵阵蝉鸣不绝于耳,却恰恰应了那句古诗:蝉噪林愈静,鸟鸣山更幽。山间更显的清幽静谧。   啪嗒啪嗒的足音遥遥传来,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林间。   乍一看过去,先入眼的是一个足有一米多高的竹编背篓,又高又宽,压在小孩背上,将他整个身影都拢了起来。   等他走近了,才看清这个小孩的模样,穿着一身青灰色的长裤和短袖,还是斜襟款式,腰间用一根同色布条绕了一圈系紧。看这颜色款式颇像出家人的风格,偏偏他还剃着一个光头,头上刚刚长出一点点头发茬来,只薄薄的一层。   这小和尚模样的男孩长得倒是十分精致,唇红齿白,圆圆的杏眼里含着一点湿润的水迹,湿漉漉、亮晶晶的。   小和尚走了一路,冒出了一脑门的热汗,把背篓往地上一放,揪起衣服下摆在脸上头上一胡噜,衣服上顿时被汗浸湿了一大块。   小和尚把背篓一倾,脑袋钻进去一顿扒拉,翻出一个大西瓜,单手掂量了一下,似乎觉得很满意,嘴角露出两个深深的小梨涡。   他四处打量了一圈,看上了旁边一块稍微平整些的石头,把西瓜放上面,握着小小的拳头在西瓜上试了试,然后猛然一个发力,一拳砸向西瓜。只听“咔嚓”一声脆响,西瓜裂成两半,红色的西瓜汁瞬间四下炸了出来。   小和尚拿了其中半个,两手一个用力,干脆利落地把西瓜掰成四瓣,狼吞虎咽啃起西瓜来。   没过一会的功夫,小和尚已经把一个西瓜吃的干干净净,虽然吃的快,但是吃相却很斯文,只嘴角沾了些西瓜汁,瓜皮上只残留着一层透出青白颜色的薄红瓜瓤,丝毫没有浪费这个西瓜的价值。   小和尚把西瓜皮拢到一起扔进灌木丛里,从地上抓起一把土蹭了蹭手上粘糊糊的西瓜汁,再次把背篓背在身上,继续往山林深处走去。   一直走了近一个小时才再次停下。在他面前,是一座坟茔,不算大,只比周围的土地高出那么三十公分左右,坟茔前立着一块墓碑,墓碑上没有浮雕,碑面也不平整,坑坑洼洼的。   这原本也不是什么墓碑,只是一块平整些的石块,被小和尚敲成长条形状,又打磨了一番,只是终究不像外面专门做好的那样精细。   墓碑上刻着三行竖字:   师程开誉之墓   徒程稚   公元二〇二八年五月十一日立   字是小和尚程稚自己写的,写完之后自己凿出来的。字迹工工整整,笔力劲挺,笔锋处铁画银钩,入木三分。   真是一手极漂亮的字。   程稚将背篓放下,一样一样往外掏东西,先是一摞厚厚的纸钱,然后是两个盖的严严实实的竹篮,接着是一包袱的西红柿,一包袱的黄瓜,再然后是五个圆滚滚青脆脆的大西瓜。   这一堆东西加起来少说也得七八十斤,难为程稚这瘦瘦小小的身板,竟然背着这么重的东西走了几个小时的山路。   程稚把西瓜黄瓜西红柿一排排放到墓碑前,又把两个竹篮打开,从里面取出一碟子西红柿炒鸡蛋,一碟子炖鸡块,还有俩大白馒头,往前面一放。   从旁边捡了根粗树枝蹲地上挖起坑来,一边挖一边絮絮叨叨道:“师父,前两天房东又打电话过来了,说现在这山上房子涨价涨的厉害,咱们那房子房租也得涨,一个月涨三百块钱,这两年房租一次次涨,都要住不起了。之前在陈叔那,陈叔说山下好挣钱,我正想着下山去找个工作,包吃包住就成。”   他这边说着,坑也挖好了,抓了几张纸钱放进坑里,点燃了,再一张一张往里续,继续说道:“我带了好多钱过来,你都收下啊,该花就花,别跟活着的时候似的,过的苦巴巴的。钱不够了给我托个梦,我再给你烧,绝对够你花的。对了,师父你看我剃的头好看不?前几天头发太长了,好热,我自己拿刀子剃的,陈叔见了都说好看呢。”陈叔还一个劲的胡噜光溜溜的脑袋连连说手感好极了。   纸钱烧完了,程稚把坑一埋,盘腿坐地上,拉过几个碟子:“师父你吃完了吧?那该换我吃了啊,走了俩小时才到这,饿死我了。你说你干嘛非选在这里啊,那么远,想多来看看你都不容易。”他拿了馒头就咬了一大口。   馒头和菜早就凉了,不过好在这会是夏天,就算凉了也能吃下去。   程稚吃光了俩馒头两碟子菜,又啃了一个西红柿,这才停了下来。   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师父以前总是这么念叨,但是每次但凡程稚吃的少了一点,他就又不放心的总催他多吃一点。   程稚闭了闭眼,端端正正地跪在墓碑前,头扣在地上,一动不动。一声压抑的哽咽声传了出来,却半途被截了回去,再无一丝动静。程稚跪伏在地的身影一动不动,如石雕而成。   过了很久,他起身,将空了的碟子重新收入竹篮中,一边收拾一边道:“师父我就不陪着你了,该回去了,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不用担心我,我都这么大了,养活自己没问题。有什么事一定要托梦给我,千万别自己勉强。”   他重新背上背篓:“好了,那我就先回去了,师父。”   程稚又看了一眼墓碑,这才背好东西转身离去。   回到家中刚过下午四点,暑气已经降了一些。院子里放着一个挺大个的木盆,程稚临出门前打了井水倒进去晒着,现在略微有点烫手,刚好适合洗澡。   程稚关上大门,脱了衣服直接跳进大盆里洗了个澡。   总算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就连遮不住头皮的头发也洗了一遍,程稚换上一套新衣服,与刚才那一身款式颜色毫无差别。   他坐在小马扎上看着院子出神。   山上的房子都带着一个大大的院子,他们的这个院子里种了一畦黄瓜,一畦豆角,一畦茄子,两畦西红柿,还有一片西瓜南瓜冬瓜土豆、几颗辣椒、一排小葱,各种各样的蔬菜把这个不算小的院子挤占的满满当当。从夏到秋,总有新鲜的蔬菜,不过到了冬天,他们就只有储存的白菜土豆,还有腌制好的各种咸菜酱菜,每次到了冬天程稚都不好好吃饭,师父就会训他娇气,然后隔三差五的下山买其他的蔬菜给他做着吃。   院子的一个角落里搭着个鸡窝,养了几只鸡,是他们蛋和肉的主要来源。   院子外面还有些果树,桃子苹果梨子枣树核桃之类的,只是大多数都是没有嫁接过的,结的果子又小又有点酸,不过也能吃,算是别有风味。   正屋一共有三间,进门的堂屋里垒着一个土灶,旁边的柜子里放了锅碗瓢盆及各色调料。堂屋两边是两间卧室,师父一间,程稚一间。   这个他生活了十五年的地方,很快就要成为昨日黄花......   程稚抿了抿唇,站起来去收拾东西。   衣服和钱自己要带走,其他的东西基本上都留给了陈叔。   程稚收拾来收拾去,发现自己能带走的只用一个包袱就能装下,两套相同款式的衣服,两双鞋,一个手机和充电器,一个粗布缝成的小布包充当钱包。离开前再把家里的几个鸡蛋煮了带着路上吃,再摘几个西红柿几根黄瓜。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来的干净,走的干脆。 第2章 入京   第二天程稚摘了几个大个的西瓜塞进背篓里,又把家里养的几只鸡绑了倒拎着,一路往陈叔家里赶去。   陈叔是终南山上离他家最近的人,出门往山下一看就能看见他家的屋顶,走路用不了半个小时。冬天闲着没事的时候他经常往陈叔那去串门,陈叔家里有个黑白电视机,收不来几个台,但就算这样,也让程稚十分稀罕,尤其小时候,恨不得直接住在陈叔家里。   陈叔脾气也好,总是笑眯眯的,还时不时的给他点瓜子糖块之类的小零食。   到了陈叔家,陈叔正在院子里自己跟自己下围棋对弈,见了程稚还挺高兴,忙冲他招了招手:“小稚来了,快过来跟我下完这一盘。”   程稚也不推辞,直接把背篓一放,坐到陈叔对面执了白子跟他对弈。   这一盘棋下了二十分钟,最终陈叔棋高一着胜了程稚四目,顿时高兴得连胡子都翘起来了,脸上的皱纹都舒展了不少。笑眯眯地摸着胡子道:“小稚棋力长进了不少,以后常来这跟陈叔一道下棋吧。”   程稚把背篓拖了过来:“我这次来是跟陈叔告别的,师父也不在了,我打算把房子退租,下山去打打工。我们那还有些蔬菜和日用品什么的,都放在家里,陈叔你要是用的话就去我们家运过来就成。大门钥匙我给你留下。”   陈叔收拾棋盘的动作顿住了,眯着眼睛打量着程稚的神色,半晌后才悠悠叹了口气,道:“既然决定了,那你就去做吧。我可不是你师父那样的老古板,你也大了,自己决定就行。”   他撕了张日历纸,在背面写了一串数字,“去京都市吧,那里繁华热闹,很适合你去闯一闯。我刚好认识一个人就在京都,你去了可以找找他,还能照应你一下。打这个电话就行。”   程稚接了薄薄的一张纸,仔仔细细叠整齐放进口袋里:“谢谢陈叔。”   “跟我还客气什么,”陈叔大手一挥,“成了,中午留在我这一起吃饭吧,我给你烧鱼吃。”   程稚一抿唇笑出两个小梨涡来:“好,我来帮你烧火。”   两个人一起吃了顿饭,临走的时候陈叔非要塞给他一千块钱,程稚直接往外一推,撒丫子就跑,一溜烟的功夫跑出去二里地,声音远远的传来:“陈叔你自己留着买肉吃吧,我用不着!”陈叔捏着钱看着看着程稚只剩一丁点大的背影,唉呦呦叹了口气。   程稚联系了房东,下午就把房子给退了,退回的押金也有几百块钱,加上师父留下的,总共也就两千出头。   第二天天刚亮程稚就背起小包袱往山下走,从他们家走到山下也要三四个小时,好在山下就有汽车站,只用一个多小时就可以到市里的火车站。他听了陈叔的话,直接买了去往京都的火车票。   孑然一身,去往一个陌生的城市。   一切都是未知的未来。   当火车鸣笛驶离这个城市的时候,程稚透过玻璃窗回头看了一眼,再转回过身的时候,紧紧抿了下唇。   恰逢正午,车外烈日炎炎,就连空气似乎都被烧烤的恍恍惚惚,车内却一片沁人的凉爽。程稚悄悄打量起周围来。   这还是他第一次坐火车,车里坐的满满当当的,他对面是一对带着孩子的夫妻,小男孩十来岁,比程稚矮上半头,脸颊圆乎乎的,大概是在外面待久了,脸上一层汗,额头的头发都湿乎乎的,上了车一直嚷嚷着“好热好热”,妈妈拧开一瓶冰镇果汁递给他,又从包里掏出手持的小电扇给他吹风。爸爸抽了张纸给他抹去脸上的汗。   程稚眼巴巴的瞅着他们,瘪了瘪嘴,又扭头去看窗外的风景。   对面的小男孩一边喝着果汁一边嘟着嘴不高兴:“这里好热啊,我下次不要来这边玩了。”   妈妈摸了摸他的额头,觉得温度降下去不少,这才放了心:“看你娇气的,你是男子汉,不能这么娇气,你看人家小哥哥也没叫热。”   小男孩歪着脑袋,眨巴眨巴着大眼睛看着程稚,忽然冲他咧嘴一笑,把手里的果汁往前一递:“小哥哥也热,你喝。”   程稚呆了呆,对着半瓶子果汁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手足无措地往座位里靠了靠,一张小脸慢慢涨红了,带着点窘迫摆了摆手。   小男孩的妈妈嗔怪道:“怎么这么没礼貌,不能把自己喝剩下的饮料给别人。”她转头看向程稚道,“小朋友你别介意,我家这小子就是有点不懂事。给你这瓶饮料。”   她又掏出一瓶未开封的果汁塞进程稚手里,程稚推脱不开,只能僵硬地接了,塑料瓶子紧紧握在手里,他小小声道:“谢谢。”   小男孩的妈妈笑眯眯道:“不用客气。你这是要去哪里,自己一个人吗?爸妈没陪着你?看你这样子,这是出家当小师傅了嘛?”   程稚一个一个回答她的问题:“我要去京都,自己一个人,”他停顿了一下,接着道,“爸妈没陪我。我没出家,头发短方便。”   “这么巧,我们也是到京都,这不孩子放暑假了,我和他爸请了假带他出来玩几天,今天回去。看你也就十来岁的样子,你爸妈放心让你一个人出门?”   程稚握紧了瓶子:“我十五岁了,自己没问题。”   “十五岁?”妈妈很惊讶的样子,看了看程稚,又看了看自己的孩子,程稚模样嫩,个头又矮,看上去只比自家孩子大上那么一两岁。她从包里掏出各种零食放在小桌上,“来来来,你们俩吃点东西。”她开了一包果蔬干递给程稚,“尝尝这个。我们买零食买多了,我家小子也吃不完,你多吃点。”   程稚看出了对方的怜悯之意,微微抿着唇,然后把果蔬干和饮料放在桌上,冲他们笑了笑:“谢谢,我不饿。”   对面的妈妈还想再说什么,被爸爸悄悄拉了下衣服,止住了她的话。小男孩倒是没什么顾忌,拆了包薯片咔哧咔哧吃得香,还举了一片凑到程稚嘴边,笑嘻嘻道:“哥哥你吃。”   程稚看着男孩的笑脸,默默张嘴叼走了薯片。小男孩似乎找到了喂食的乐趣,腻到程稚怀里,自己吃一片,再喂程稚吃一片。   程稚小心翼翼的护着扭来扭去毫不安分的男孩,生怕他磕着碰着。爸爸妈妈看他俩的样子,也就没制止男孩的动作。   两人分吃完了一包薯片,小男孩还赖在程稚怀里不走,戳了戳被程稚放到一旁的小包袱,一副好奇的样子:“哥哥,这里面是什么?”   程稚一手搂着男孩,一手探进包袱里拿了个小东西出来:“手机。”   “咦?”男孩睁大眼睛来来回回地看着程稚手里的东西,“这也是手机吗?为什么跟我的不一样?”这个手机小小的,屏幕尤其的小,下面还有摁键,上面的字母都已经被磨得看不清了。   程稚笑了笑没说话,打开手机里的游戏,这款老人机里只有贪吃蛇的游戏,他摁着摁键指挥着贪吃蛇上下左右地游摆吃掉目标,男孩眼巴巴地看着他的操作,等到贪吃蛇因为身子太长撞到自己game over的时候还小小的惊叫了一声。   程稚把手机给了男孩,男孩就窝在他怀里玩起游戏来了。程稚见他一个人玩得好好的,也不打扰他,搂着人往后一靠,火车晃晃荡荡的往前行驶着,有节奏的颠簸轻而易举地勾出困意来,没过多久程稚就觉得眼皮沉沉的,一合眼就睡了过去。   再次醒过来时候日头已经走到西边的尽头了,怀里的男孩也睡着了,头枕着程稚的胸膛睡的香沉,一只手里还攥着破破旧旧老人机。   见程稚醒了,男孩的爸爸把小男孩抱到自己怀里,带着歉意小声道:“不好意思,累到你了,那会想把孩子抱出来他不愿意,非拉着你的衣服。这会刚睡着不久。”   程稚小幅度的动了动四肢,缓解酸麻的感觉,笑着摇了摇头:“没事。”   爸爸也笑了下:“我家这小子天生自来熟,跟谁都亲,就是容易打扰到别人。对了,你去京都做什么,旅游还是去找朋友?”   程稚回道:“打工。”   爸爸微微一顿,取了小男孩抓着的手机操作了一下,又重新递给程稚:“我把我的手机号存了,我姓李,李季。你年纪小,一个人在京都不容易,有困难可以联系我。”   程稚承了他的好意:“谢谢。” 第3章 遇袭   火车停靠在京都站的站台上,男孩还没醒,被爸爸一路抱下车去。程稚远远缀在人群最后,看着被父母护着睡得依然安稳的男孩,轻轻一笑。   有爸妈在真的挺好。   这会天已经黑透了,程稚背着小包袱在火车站站前广场的边缘找到一个卖煎饼果子的三轮车,要了两个什么都不加的煎饼,顺便跟卖煎饼的阿姨打听了下去哪里能找到工作。   阿姨操着一口带着方言味的普通话,一边利落地摊着煎饼一边说:“找不着的撒,你太小啦,人家不愿要的。娃子,听阿姨的话,回去好好上学啦,别打工,好累的慌。”阿姨瞥了程稚一眼,给他的两个煎饼额外多加了火腿鸡蛋。   程稚看了看车上贴着的定价表,接过煎饼,直接按加蛋加火腿的价格给了阿姨钱。阿姨推拒着不肯收:“你这娃子客气啥,多吃点,别饿着,这算阿姨请你的。”   程稚抿嘴一笑,直接把钱放三轮车上,提着煎饼一溜烟跑出老远去。找了个安静点的地方,直接席地而坐,把两个煎饼吞吃下肚,这才略略安抚了饥肠辘辘的肚子。   程稚坐在马路牙子上,托着下巴看着马路上的车水马龙,车灯亮闪闪的,还有马路两旁高楼大厦上面闪烁的霓虹灯,明明已经是快要到九点钟了,在山上的时候这会他跟师傅都已经准备睡下了,可是这里却依然亮如白昼,热闹非凡。   原来这就是京都啊,比小时候师父带他去的山下县里的年会还要热闹。   很有意思。   程稚拍了拍屁股上沾的尘土,沿着马路往前走,不断看着路边的店铺有没有贴出招工启示。有些服装店招导购,他进去一问,人家就直接拒绝了;有些饭店招洗碗工,对方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也拒绝了。   “你太小了,我们这不招童工”,问了有五六家店,得到的答案基本都是一样的。   程稚想了想,扭头拐进一个宽敞的胡同里。   主干路两边的店都是大店,不缺人手,倒是胡同里的小店没准会有机会。   这会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胡同里只有一两个小饭店还开着门,店老板一听程稚问他们雇不雇人,直接不耐烦的一挥手:“不雇不雇,雇不起人。快走开。”   倒是有一桌客人看到了程稚,其中一人拎着瓶啤酒踉踉跄跄走了过来,抬了胳膊驾到程稚肩上,不怀好意地嘿嘿笑着,醉醺醺道:“小子你没钱了?嘿,跟老子走,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酒气熏得程稚扭过头去,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的店老板赶紧上前来,拉着那人往桌边走:“哎大哥,喝酒喝酒,我再额外送你们两盘下酒菜。您坐这稍等,马上就来马上就来。”   他转过身来冲程稚狠狠挥了挥手,示意他赶紧离开。   程稚一脸莫名,却也不停顿,直接往外走去。出门的瞬间听到那一桌上飘来一句话:“就那小模样,嘿嘿,就适合去伺候人,干起来肯定爽。”紧接着整桌人都爆出了大笑,还有咕噜咕噜灌酒的声音。   程稚在门外站住了,虽然不知道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但直觉就不是什么好话。   他捏紧了包袱带子,回身就想再进店里。这会刚好店老板端出菜来,脸上油腻腻的,黑黄色皮肤上被烟气熏出一点暗红来,陪着谄媚的笑把菜放到桌上,连连道“您多吃、多吃”。   程稚抿了抿唇,没再进去。   这大概就是山下的样子,有不好的人,也有普普通通的好人。   眼看着已经要到十一点了,还没找到工作,程稚摸了摸装钱的小布包,薄薄的。旅店太贵,他住不起。   于是他索性直接找了个清静也干净的墙角,枕着包袱直接躺到地上,打算就这么将就一晚。   不过今晚注定他睡不了一个好觉了。   迷迷糊糊刚要睡着,远处一阵引擎轰鸣声传来,由远及近速度极快。   转瞬间,一辆重型机车就从程稚面前咆哮着怒冲而过,后面紧紧咬着一辆越野车。紧接着马路对面忽然又出现了一辆逆行的越野,直冲机车而来。机车猛然一个九十度大拐弯,轮胎与路面急剧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吱”的一声停住了。   那两辆越野也停下了,车里下来六七个彪形大汉,都穿着黑色的紧身T恤,壮硕的肌肉把T恤撑得有棱有角,手里或拿着砍刀或拿着铁棍,冲着机车的方向奔来。   机车上的男人短促的咒骂了一声:“艹!”长腿一伸跨下机车,冲着奔上来的大汉方向一推,沉重的机车轰然砸到地上,把地面都砸得震了一震。   那几个大汉自然不会被机车砸到,只是略缓了下动作,不过眨眼的功夫,但这已经给机车男缓息的余地,大长腿直接冲着最先的大汉扫过去,狠狠踢中了对方的手腕,“咔嚓”一声,硬生生将对方的手腕给踹脱臼了。   趁着他吃痛的时候,机车男劈手夺过铁棍,反手架住另一个大汉砍过来的长砍刀,同时借着力道又是一记狠踢,让第三人缴了械。   程稚靠墙坐着,就着暗淡的灯光打量着缠斗到一起的人。   机车男实力不弱,动作也干净利落,三五招间就让几个彪形大汉吃了亏,看得出是专门练过的人。   那几个大汉身手反而差了不少,不过他们人多势众,且个个都拿着长形兵器,正如古语所云:“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短时间内两方相持不下,但是时间一长,机车男绝对会吃亏。   □□相撞的声音沉闷厚重,中间穿插着刀与棍碰撞发出的清冽声响,偶尔间金属与金属摩擦出瞬息的闪光。   一个被机车男砸翻在地的大汉瞅准时机,一个扫堂腿直冲机车男脚踝劈过,机车男眼角余光扫见了,忙向一旁躲过,但一旁的大汉却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一记拳头狠狠轰向他的面门,他一侧头,带起风的拳头直接擦过耳边,机车男顺手握着大汉的手腕用力往下一掰,“咔嚓”一声,那个大汉的胳膊扭曲成一个奇异的角度。   不过这一会的耽搁,机车男到底没能完全避过下面的扫堂腿,一只脚踝被狠狠撞到,身子也跟着踉跄了一下,机车男嘶了口气,从牙缝里逼出一个字来:“艹!”   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还站着的三个大汉拎着刀棍就要往他身上招呼。   机车男咬了咬牙,抬手准备硬抗。就在此时,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风一般掠了过来,完全没等他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咣咣咣”的一阵响传来,再一看,原本在大汉手里的刀棍已经被小矮子男孩一脸淡定地随手扔到一边去了。   三个大汉也完全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只感觉到了手腕间一阵刺骨锐痛,再反应过来时候,兵械已经被这小矮子给缴了。   眼看着事情就要成了,不想半路上竟然杀出个程咬金来。三个大汉眼里露出了凶悍狠光来,其中一人“呸”的一声往地上啐了一口,挤出沉沉的一句话来:“小子,你哪条道上的?”   这话机车男也想问,不过看样子这小个子男孩是友非敌,与其废话……他拄着铁棍站了起来,把男孩——也就是程稚往身后一拉,吐出两个字:“躲着。”   程稚低头一扫机车男的脚踝,肿了老高起来,估计动一下都会疼的不行。   不过抬头瞅了瞅这人的背影,笔挺笔挺的,有如一面厚实的墙壁挡在自己身前,将他护得严严实实、安安稳稳。   程稚抿了抿唇,没动作。   他是知道他们双方的实力的。虽然机车男受了伤,但是剩下的三个大汉身上也都挂了彩,再加上没了兵械,并不是机车男的对手。   果然,机车男直接砸翻了这三个人,又撑着去给剩下的人一人补了一棍子,这才拄着铁棍一蹦一蹦跳到程稚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圈,语气颇欠地开口道:“小和尚,这么晚了你不回寺庙,在这晃荡什么呢?”   前一刻产生的安稳感顿时消散得一干二净。   程稚又看了男人的脚踝一眼,有点想在上面再补一脚。不过他的力气可比那彪形大汉大得多,一脚下去,面前这个人绝对的骨折没商量。   暗暗忍下了这股突如其来的冲动,程稚一边往墙角自己的小包袱那走去,一边面无表情道:“我不是和尚。”   程稚在前面走,男人在后面蹦着跟着他,一边蹦一边道:“你不是和尚?那你是谁?闹离家出走吗?不是我说,你说你们这些小孩整天闹什么中二期叛逆期,真他娘的就是闲的。你说你爸妈把你养这么大容易吗?……”   男人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程稚已经直接往地上一躺,枕着包袱背对着男人,干脆来了个眼不见心不烦。   男人的话戛然而止,垂眸打量着男孩蜷曲起来的瘦削后背,眼神有点深。   顿了一下,他用铁棍轻轻敲了敲程稚的背,声线轻且浮:“起来,好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就暂时收留了你这小和尚。” 第4章 捡人   程稚最终受不了男人持续不断的骚扰,坐上了他的重型机车。   大半夜的,马路上车很少,男人直接将机车开得飞起,两边的建筑蹭蹭蹭地往后退去。   男人外面套着的衬衫没系扣子,衣襟被风吹起来,啪啪地往程稚身上抽,抽得他十分后悔刚才自己为什么会决定跟男人走。   等机车终于停下来,程稚刚一下来腿就软了一下,扑通一声跌到地上。   从小到大他就没坐过这样的飞车,对,“飞”车。   男人“啧”了一声:“你这小和尚也太没用了点吧。”他一把将程稚拎了起来,将自己的胳膊驾到他肩上,“走走走,进屋去。”这是直接将程稚当成了拐杖,指挥着程稚将他扶进屋里。   这是一座一进的小四合院,黑咕隆咚的,正屋和厢房都黑着灯,就着一点月色勉强能看清脚下。   两人进了屋机车男打开了电灯,突如其来的亮光让程稚眯了眯眼睛,然后才打量起房间,布置的挺温馨,雅灰色的主色调,小件的装饰用了跳脱的明黄色,墙角种着几盆绿植,长得茂密葱绿,生机勃勃。   程稚也终于看清身边这个男人的样子,个头很高很高,头发烫出了一点纹理,染成漂亮的栗色。脸庞轮廓清晰,鼻梁挺直。一双凤眼懒散的半眯着,顺手脱了染了尘土的休闲衬衫,上半身只穿着件黑色的工字背心,胳膊上肌肉线条饱满流畅。   男人往沙发上一坐,两条大长腿直接搭在茶几上,松松垮垮的浅卡其休闲裤裤脚往下滑了一点,显出肿的老高的脚踝来。   男人却不去理会受伤的脚踝,下巴往对面沙发一点,言简意赅道:“坐。”   等程稚坐下,男人眯着打量着他。这小孩儿出现的蹊跷,身手更是蹊跷,虽然不愿让他可怜巴巴地继续睡在大街上,但是带回来之后,有些事却要问清楚。   这个小孩儿长得倒是精致,不过这一身脏兮兮破烂烂的僧衣直接将外貌值减去不少。个子又矮身子又瘦,完全不像能在瞬间缴了三个大汉手中兵械的样子。   男人的目光像是刀子一样将程稚从头到脚刮了一遍。程稚抿了下唇角,手指蜷缩了一下。男人看出程稚的不自在,这让他心中的戒备去了一些,懒散一笑,问道:“小和尚你几岁了,来京都做什么?”   男人开口的一刻,刚刚胶着一般的压力似乎瞬间消散无形,程稚轻微地松了口气,面上却还是强撑着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我不是和尚。”   男人嗤笑了一声,无所谓的样子:“行行行,你不是和尚。你来京都做什么?”   “打工。”   男人的目光在程稚身上晃了一圈,眉梢一挑,摆明了是并不相信。程稚闭了嘴,也不说话了。男人把手一伸,理直气壮道:“身份证给我。”   看着面前的这只手,程稚默默考虑了下直接掰断的可能性,又默默地放弃了这种冲动。   师父一直说他们学武并不是为了恃强凌弱,告诫他万万不可将武功用在横行霸道上。面前这男人虽然态度恶劣了点,但还不到用武功对付的地步。   程稚打开了包袱,掏出装钱的小布包,从里面拿出了身份证。男人朝他的包袱瞥了一眼,同款的僧衣和布鞋,还说不是小和尚?   接过身份证一看,男人先是皱了下眉。证件是假的?就小和尚这样子撑死十一二岁,能有十五?家庭住址还是京都?听他说话口音可一点都不像本地土著。   他扫了一眼小孩儿,直接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摁开免提之后把手机扔茶几上了。很快电话就接通了,对方声音倒是清朗,听得出是个年轻男生,只是中气却是不足:“骁哥。”   祁骁道:“帮我查个人,程稚,身份证号是110xxxxxxxx,”他快速报了一串数字,接着道,“电话别挂,直接查,查到什么直说。”   “成。”对面的人爽快应下,随即话筒里传来一阵噼里啪啦敲键盘的声音。   程稚此刻却是对面前这个男人有点改观,他要是想调查自己,大可以私下里去做,但是就这么光明正大地当着他的面进行,却奇异地让他心里安稳了一些。   很快,电话那边的人叫了一声“骁哥”:“我查到了,这个程稚一直跟一个老头隐居在终南山,几乎不怎么下山,昨天他买了一张来京都的火车票。我去交通局的摄像记录里看看,等我十秒钟。”又是一阵飞速敲击键盘的声音,“来了京都他进了几家店,饭店服装店超市……不到三分钟就出来了,然后去了胡同……卧槽,骁哥你被人围攻了?”   祁骁盯着程稚:“把围攻那段视频发给我。他在终南山的记录有没有?经常联系的人、经常去的地方、日常生活状态?”   “视频已经发到你手机了。骁哥你这不是为难我嘛,终南山那地方非游客区就是一片远古时代,你要想查什么得派个考古学家去。”   祁骁哼笑了一下,又问:“身份证上的地址呢?”   “二环一个老小区,十五年前被拆了重建,就是现在的恒远小区那。”   祁骁一挑眉:“行了,我知道了,挂了。”   “哎哎哎,别挂别挂,骁哥你没受伤吧?那群人是……”对面的人话只说到一半,祁骁直接了当地挂断了电话,打开接收到的视频,快速拉到程稚动手的那一处,将视频调慢一倍去看。   即便调慢了播放速度,依然可以看出程稚的速度飞快,就在大汉们举起手中家伙的时候,他弹跳而起,仿若脚不沾地一般从墙角瞬间飞移而至。   只是摄像头的位置并不算好,是从大汉们身后的位置拍来,刚巧将程稚的身影遮住,等到再次能见到他时,就是他将缴来的兵械随手一抛的样子。   祁骁把身份证扔给程稚:“去睡觉吧,那边那个房间里有床。东厢房有浴室,要想洗澡去那洗。”   程稚扫了一眼祁骁受伤的脚踝,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有药吗?”   祁骁有点奇异的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自己刚大摇大摆查了他的信息,他却还想着自己的伤。抬手遥遥一指:“在那个柜子里有药箱,你帮我拿过来就行。”   程稚拎出药箱放到茶几上,祁骁翻出一瓶喷雾,冲着脚踝喷了一圈,凉凉的喷雾让略显灼痛的伤处舒服了一些。祁骁轻轻转了转脚腕,痛感还有,但是当时他躲的及时,没正面杠上那人的力道,倒是并没有伤到骨头。“成了,你赶紧该睡觉睡觉,该洗澡洗澡去吧。”祁骁挥了挥手。   程稚抱着衣服往外走,打算先去冲个澡。临出门时他回头看了一眼,祁骁毫无姿态的歪靠着沙发,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东西。   原本想舒舒服服洗个热水澡,结果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程稚在浴室捣鼓了半天也拧不出热水来,只好委屈巴巴的用凉水冲了个战斗澡。   进了屋祁骁还保持着原来的姿态,程稚拎起小包袱在原地站了一会,祁骁头也不抬:“杵这干嘛,睡觉去。”   程稚小声道:“谢谢你。”说完抱着包袱就走,背影有点仓促。   而在他背后,祁骁静静抬起了头,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撑着额头笑了一下。   这小家伙,还有点可爱。   再过五个多小时苏澈他们就要来了,脚腕疼得厉害,他实在不想再动弹,索性就在这将就一下吧。   不到九点钟,一个身材圆润的身影晃晃悠悠走进屋里,先冲祁骁打了个招呼:“早啊,给你们带了早饭来了,那小孩儿呢?”他的眼睛绕着堂屋转了一圈,没发现人影。   “进屋睡觉去了,人一未成年,总得照顾照顾。”祁骁扒拉了一下胖子带来的早餐,拿了一套鸡蛋灌饼和豆浆,脸也不洗牙也不刷,直接狼吞虎咽起来。昨儿半夜还干了一架,肚子早就空空如也了。   胖子不怀好意得嘿嘿一笑,凑到祁骁身边:“我可是听何时说了,要不是人家未成年,你昨晚就要交代在那了。不容易啊,我们骁儿也有这么一天啊。”   祁骁灌了口豆浆,简洁道:“滚!”   里屋的门发出一声轻响,程稚抱着脏衣服走了出来。   胖子眼睛登时一亮,笑容变得和蔼可亲起来:“哎小朋友,你就是昨天救了我们家骁儿的恩人吧?真是太感谢你了,快过来吃早饭,我买了很多种,包子油条肉夹馍,煎饼果子配豆浆,顺便跟哥哥我说说昨天怎么救得骁儿。”   祁骁恶狠狠的咬牙:“丁明远!”   丁胖子却毫不在意,好哥们似的揽着程稚往这边走。程稚一个跨步挪到一边去,避开了丁胖子的咸猪手,举了举手中的衣服:“我先去洗衣服。”   祁骁:“洗什么洗,扔了。你又不是小和尚,穿它们干嘛。”   程稚一时没反应过来,呆了一下。丁胖子忙充和事佬道:“哎骁儿,有你这么跟救命恩人说话的吗?小朋友你别生气,骁儿就是这个脾气。”   “哄他干吗,”祁骁不耐烦,“衣服扔了,过来吃饭。”   早餐的香味勾的肚子叫了起来,程稚默默决定了先吃饭再去洗衣服。   至于祁骁的话,哦,刚才风有点大,他没听见。 第5章 收留   程稚的早饭是在祁骁和丁胖子的两脸懵逼中吃完的,因为知道有个小家伙在,丁胖子特意多要了两份早饭,足买了七人份的.   结果呢……祁骁今天胃口大开吃了两人份的,胖子自己吃了一人份的,剩下的都进了面前这个又瘦又矮的小孩儿肚子里……   哦,好歹他还剩下两份粥没喝。   丁胖子一脸艳羡地看着程稚:“你说我咋就不能跟你一样呢,吃这么多也不长肉。”   程稚吃得快,吃相也斯文,听了这话把最后一口油条咽了下去,擦干净嘴巴才道:“多运动。”一看这人皮肉松弛的状态就知道平日里定是能躺着绝不坐着的主儿。   “嘿嘿,”丁胖子拍了拍肚子上圆滚滚的肥肉,“运动是什么东西,能吃吗?人生短短不过百年,自己舒坦才重要。”   程稚看了丁胖子一眼,似乎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随后点头,赞同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他又抱起脏衣服,“我吃饱了,先去洗衣服了。”   祁骁一皱眉:“等等,”他沉吟了一下,“你不是在找工作嘛,就你这样子可不好找,想必你也知道。”   昨天一直碰壁的程稚默默的低下了头。   祁骁接着道,“不过既然咱俩有缘,”才不要承认自己被个小孩子给救了,“我打算雇你去我家当保姆,工作内容简单,就是洗衣做饭打扫卫生,包吃包住,工资……先按一个月三千算,你要是做得好我再给你涨。”   程稚迅速心算出一年的收入,比之前在山上师父一年赚到的钱足足多了一倍多,而且还包吃包住!顿时就眼睛亮晶晶地瞅着祁骁,像是看见了顶级珍宝一样。   祁骁一扬下巴:“同意吗?”   程稚态度坚决:“同意!”卖自己卖得毫不手软。   “成,”祁骁缓缓一笑,“先把你这件脏兮兮的僧衣给我扔了,碍眼。胖子,给小青说一声,去买几件男孩的衣服带来,回头找我报销。尺码……150的吧。”   “行,我这就跟小青说。还缺什么,我叫小青一块买来。”   祁骁的目光在程稚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他脏兮兮的布鞋上:“你穿多大码的鞋?”   程稚两只脚不自在地互相蹭了蹭,小声道:“三十六。”   祁骁冲丁胖子一摆手,丁胖子跑到一边去给钱小青打电话去了。   欣然接受了丁胖子指派的任务,钱小青还不打算轻易罢手,语速极快地连连发问:“那小孩儿真的救了骁哥?有那么厉害?长什么模样?给我发个照片过来看看。”   “成了我的姑奶奶,赶紧买东西去吧,”丁胖子翻了一个优雅的白眼,“买完了你不就能看见了吗,快去快回。对了,早饭自己在外面解决了,跟小时澈哥也说一声。”   钱小青哀怨地叹了口一波三折的长气:“丁哥,你不爱我了。”   “小青呐~”丁胖子语重心长,“你已经长大了,要学会自力更生了。”   钱小青呵呵冷笑了两声,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在他们几人的群里强烈控诉了丁胖子负心绝情的一番行为。   祁骁看了看群消息,难得的良心发现帮丁胖子澄清了一下:“他买了早饭,不过你们的份都被小和尚吃了。”   一排排省略号排队刷了出来。   钱小青不可思议道:“这个小朋友的胃是异次元黑洞吗?”   丁胖子:“没错,重点是吃辣~么~多,他还瘦成个猴,好气,可还是要保持微笑……”   钱小青发了一个羡慕到哭泣的表情包。   苏澈:“要怎么安顿他?”   丁胖子:“小时不是说他应该没什么问题嘛,而且怎么说也帮了骁儿一把,骁儿雇了这小家伙当保姆。”   钱小青发了一个“呦呵呵”不怀好意的笑的表情包:“澈哥澈哥,你家骁哥要跟小妖精去同居了,你还不赶紧把他关小黑屋酱酱酿酿去?”   祁骁额角的青筋一跳:“钱!小!青!”   苏澈倒是一副淡定的样子:“胖子记得把小朋友写进去,没准儿哪天这对CP可比我跟骁受欢迎的多,英雄救美,骁以身相许什么的。”   何时忽然也冒出来了:“人家小程稚还是未成年呢,你们注意着点啊。”   丁胖子:“呦,小时醒了,这才十点多点,今天怎么醒的这么早?”   何时:“饿醒了,去吃早饭,吃完饭去社里。”   这边还在线上聊着,苏澈已经进了屋,先看了看祁骁的脚踝,又问道:“擦药了?还有哪伤着没?”   苏澈的个子也很高,跟祁骁差不多的样子,穿着一条磨白的宽松牛仔裤,上面是简简单单的白色T恤,清爽干净。   祁骁懒洋洋地向后一靠:“摔地上,后背磨破了几块,不严重。”   “转过来我看看。”   祁骁扭转了身子,直接把背心脱了扔一边去,露出肌肉坚实的后背来。后背上有两块巴掌大的擦伤,只略略渗出了些许血迹,不过伤口大,而且经过了一晚上,伤口周边都变成了紫黑颜色,看上去有些恐怖。   苏澈在伤口旁边轻按了两下,转头跟丁胖子说:“帮我去接盆水来。”   处理小伤大家都有经验,丁胖子屁颠屁颠地接了盆温水过来,顺便拿了条干净的毛巾。   苏澈把祁骁后背上染的尘土擦去,拿了酒精棉消毒伤口,最后贴上了绷带:“伤口不严重,两三天就能愈合。”   苏澈在这边帮祁骁处理伤口,一旁的丁胖子早就抓着手机四处找角度,足足拍下了几十张照片。   这可都是大好的素材,照片上祁骁侧着宽肩细腰的□□后背,苏澈坐在他身后,修长的指间拈着酒精棉轻轻擦拭着伤口,上午的阳光透过玻璃照了进来,为两人染上一层温柔的光泽。   就这照片,处理一下发出去绝对能引起那群CP粉的尖叫,温柔攻X病娇受,霸气攻X□□受什么的,嘿嘿嘿,绝对够爆点。   伤口处理完了,苏澈将目光投向了程稚,脸上露出一个温和笑容,“程稚是吧,谢谢你昨晚帮了祁骁。”   程稚摇了摇头,低头含混道:“不客气。”面前的这个人太干净太温和太好看了,让他不由得有些自惭形秽。   祁骁看了苏澈一眼,苏澈了然,调转了话题:“明远去帮祁骁拿两件衣服来。你要不要去冲个澡,身上一股汗味。”后一句是对着祁骁说的。   祁骁:“去,胖子顺便拿卷保鲜膜出来。”   他用保鲜膜把受伤的脚踝裹地严严实实,一抬手,苏澈立即伸出胳膊把他驾了起来,配合得天衣无缝。   程稚看着两个人的背影,祁骁比苏澈略高了寸许,此刻放心地把身体的大部分重量都靠在苏澈身上,胳膊绕过苏澈的肩膀。   而苏澈一手拉着祁骁的胳膊,另一手揽着他的腰,扶着他往厢房那边走去。   这么看过去,两人意外的和谐。   丁胖子笑眯眯的给他解释:“他们俩啊,真可以算是竹马竹马了,初中就是同学,然后高中大学还是同学,结果大学毕业了,俩人工作还在一起,而且还特默契。这俩人的CP,连我都想入坑了。”   程稚轻声回应:“挺好的。”   走进院子的苏澈低声道:“你对小程稚还挺照顾的,果然救命恩人的待遇就是好啊。”   祁骁淡淡的样子:“他一个小孩儿也不容易,只要没问题,能照顾就照顾一下吧。别跟他太客气,这孩子刚下山,还不太适应,越客气他越不舒服。”   “我知道。”两人走到浴室门口,苏澈笑了笑,“怎么,用不用我帮你洗澡?”   “滚蛋。”祁骁笑骂了一句,挥手把苏澈赶出去了。   钱小青这会也拎着大包小包到了,一进门看见程稚登时眼睛就亮了,在程稚脸上揪了一把:“呦,小朋友你就是昨晚救了骁哥的人吧?叫程稚对吧?哎呀呀,姐姐还是第一次见到长得这么漂亮的小朋友,来来来,跟姐姐合张影。”钱小青掏了手机,搂住程稚,“来,茄子~”   程稚脸涨得通红,身边这女子看上去柔柔弱弱的,让他完全不敢用力推开,只能一矮身一扭腰,从她怀里狼狈钻了出去,结结巴巴道:“你你……男女授受不亲……你别这样。”   钱小青愣了愣,冷不丁爆出一阵大笑,上气不接下气:“哈哈哈哈哈,小家伙真是……真是太可爱了……哈哈哈哈……”   “行了行了,别笑了,”胖子一推钱小青,“你都要把人家吓到了。”   他接过钱小青手里的购物袋翻了翻,买了两身九分裤和T恤,还有一套短裤和小背心,还有一件外套。另外鞋袜内裤也都买全了。   胖子取了一身衣服递给程稚:“给,去屋里试试大小合不合适,不合适我们再去换。”   程稚抱着衣服进了屋,没一会换了全新的一身走了出来,黑色的休闲九分裤,蓝白条纹的海魂衫式T恤,脚上也换了双黑色凉鞋。他扯了扯衣摆,觉得不如自己的衣服宽松舒服。不过山下的人都是这么穿的,如果一直穿以前的衣服反而有点突兀。   他站得远远地对钱小青道:“谢谢你,衣服很合适。” 第6章 同居   钱小青大学毕业刚一年,她毕业那年号称是世上最难就业的一年,毕业生人数同比去年上涨了百分之二点七。看着比例挺小,但架不住基数大,毕业生人数着实是增加了不少。   加上经济形势不算太好,学校招聘会都少了很多。钱小青不幸成为毕业即失业的可怜一族。   她老家是南方一个小城市的,但是却不想回老家去,于是直接拎了行李孑然一身来了京都。   她刚来京都时候直接在青旅住了一个月,一边投简历一边面试,屡面屡败,屡败屡面,最多的时候一天面了仨公司。   眼瞅着一个月就要过去了,工作还没有着落,钱小青愁得头发都掉了一大把。最后不得不放低要求,投了些10人以下的民营企业。   猎奇侦探社就是这么进入了她的视线。   那会儿猎奇侦探社正缺一个号称是公关的岗位,钱小青投了简历,很快就接到了面试邀约。她抖擞了精神,穿着一身利落的正装,踩着高跟鞋,雄纠纠气昂昂地来到了这个一进小四合院参加面试。   结果一看到面试的人,瞬间就怂了。   无他,眼前的这人实在是太帅了,帅得钱小青立马并腿端立,脸上带着矜持优雅的笑容,声音放轻:“您好,我是钱小青,过来参加面试。”   面试她的人是苏澈,白衬衫的袖子被卷到胳膊肘上,露出线条流畅修长的小臂,温声笑道:“你好,请坐,不用紧张,我们随便聊聊。”   然后就是一连串的问题,钱小青细声细语地一一答了。   苏澈也没有为难她,先问了些求学与实习经历,又问了些情景模拟问题。   一场面试只耗时十五分钟就结束了。苏澈微笑道:“你先回去吧,我和其他人商量一下,最迟明天给你答复。”   此刻的钱小青已经下定决心,只要猎奇要自己,她就绝对会来,毕竟有这么帅的上司,每天看着都心情愉悦啊。   晚上的时候钱小青就接到了苏澈的电话,先恭喜了她通过面试,然后通知她第二天九点到社里准备上班。   第二天钱小青起了个大早,洗澡洗头贴面膜画全妆,挑了一件优雅漂亮显身材的连衣裙,提着精致的小包包走进了猎奇。进屋看到的第一幕就把她给震住了。   苏澈坐在沙发上,戴着副平光眼镜,一股子温文尔雅又禁欲的样子,膝头放着笔记本电脑,正在查阅什么东西。   祁骁坐在他旁边,脑袋枕着他的肩膀正睡的沉。冷不丁看过去还以为两个人耳鬓厮磨正在亲昵。   苏澈看到了钱小青,竖起了食指冲她轻嘘了一声,显然是怕打扰到睡觉的祁骁。   这一股子浓浓的宠溺的奸情味道啊……   上班第一天第一分钟,钱小青迅速转变了心态,从我的上司是个年轻帅哥到我的上司是个又帅又年轻又有男朋友的gay,无缝衔接。   自此之后,早起是什么,化妆是什么,老娘只想要多睡十分钟。   钱小青觉得自己升华了。   由于钱小青善于发现生活之美的眼光,她的加入给了丁胖子迸发的灵感,于是在猎奇的自媒体专栏中,原本塑造出的祁骁与苏澈之间纯纯的兄弟情循序渐进、潜移默化地改变,最终成为了……四射的基情。   粉丝量立马成指数级增加态势,而且都是一群嗷嗷待哺的CP粉。   丁胖子觉得自己圆满了。   钱小青是猎奇的最后一名成员。祁骁与苏澈是创始人,何时是信息员,一个年仅18岁的高材生,目前还在读书,只要是需要利用网络来解决的问题全部都交给他。   丁胖子是创作主笔,他们社里经常会接到各种案子,丁胖子通过文学处理将这些案子改头换面,登上各大平台首页。   钱小青号称是公关,实际还担任了助理职责,社里的一些小事都是她来处理,对外的接洽也全部由她负责。   猎奇侦探社是一家私家侦探社,总有人会遇到一些问题。   这些问题或者警察那边因为各种原因不能、不愿接受,或者因为雇主个人原因不能走光明正大的途径解决,于是便会去寻求有能力的私人来处理。   于是猎奇私家侦探社就这么出现了。   猎奇比普通的私家侦探社还要有点优势,因为他们在公安那边过了明路了。   祁骁和苏澈读的公安大学,有个教他们的老师刚好是京都公安前支队长,现在已经升职成副局长了。   猎奇是祁骁他们读大三时候捣鼓出来的,那老师还给了他们很多中肯的建议。等到大四毕业时候,猎奇已经做的相当不错了,祁骁和苏澈一合计,得,工作也不用找了,专门来做这个吧。   现在俩人在公大的那些同学很多也都进入了公安系统,再加上他们的老师,现在的副局长,有时候公安那边遇到些问题还会直接找猎奇合作。   于是这两年猎奇发展得更加顺风顺水,就连当初穷得连青旅都要住不起的钱小青最近也兴致勃勃地准备——在二环内整租个两居室了。   房子买是买不起的,毕竟京都的房价举世闻名。   现在,猎奇的最后一位成员终于姗姗来迟。   何时今年才刚满十八岁,身材清瘦,皮肤苍白,一对深深的黑眼圈牢牢占据着眼下的位置,略微近视一点的人看去只会觉得他长了一双大的快要占据半张脸的眼睛。头发有点长,稍稍遮住了眼。穿着大裤衩老头衫,脚上趿拉着人字拖,背着一个挺大个的双肩包,微微驼着背。   何时轻飘飘地走了进来,从背包里抽出笔记本放下,整个人跟抽空了力气一样瘫到沙发上,半眯着眼睛含糊道:“骁哥呢?”   “冲澡呢,”苏澈冲了杯咖啡递给何时,“喝点醒醒神。”   何时呷了一口咖啡,舒服地叹了一口气。   祁骁很快就一瘸一拐地回来了,套了件背心和宽松中裤,头发湿淋淋的也没擦,水滴顺着脖子蜿蜒向下,把背心浸湿了一片。   看见何时来了直接抛给他一枚小小的优盘:“那家公司的账目都在这里,剩下的你去操作,把假账全部厘清标注,做个加密。小青你去联系雇主,记得让他把尾款给结清。”   钱小青比了个OK的手势,又道:“我今天早上还接到一个手机商的消息,想在咱们文中插个软广,给的价不算高,就五万,不过软广嘛也不麻烦,胖子哥随便带一笔就行。澈哥我们要接吗?”   苏澈摆了摆手:“这个问明远吧,毕竟他主笔。”   “接啊,”丁胖子一拍大腿,“有钱不赚王八蛋,接接接!”   祁骁招了招手叫程稚过来:“行了,剩下的你们处理,我先回家了。胖子把剩下的衣服拿过来,小和尚你去浴室把我换下来的脏衣服拿了带回家洗去。”   程稚张了张嘴想反驳,但是想到以后这个人就是自己的雇主了,又默默地把嘴闭上,去了浴室把祁骁换下的脏衣服一并收了。   祁骁还是骑着那辆重型机车带着程稚回去的。   他家离猎奇不远,二十分钟就进了小区。祁骁家里装修的挺素净,地板家具都是原木色的,三室两厅的格局。   祁骁指挥着程稚把东西放到次卧去,又派了他去给自己洗衣服。   程稚抱着衣服去卫生间吭哧吭哧洗衣服,祁骁等了半天没见他出来,往卫生间一瞅,呦呵,程稚个头矮够不太着洗手池,搬了个板凳过来踩在上面正用手费劲吧啦地搓着衣服。   祁骁嗤笑了一声:“行了行了,别洗了,直接扔洗衣机里洗去。过来,我告诉你怎么用。”   他让程稚把衣服扔洗衣机里,倒了洗衣液,摁键,搞定。想了想,又教了他热水器、空调、饮水机的使用方法。   洗衣机正在勤勤恳恳地清洗着衣服,祁骁打开连锁超市APP,下单了一堆食品和家居用品。   完了把手机一扔,冲程稚伸手,毫不客气道:“把你手机给我。”接过程稚破破烂烂的老人机,先是一挑眉,却没说话,直接拨通了自己的号码,然后保存。又把手机扔给了程稚,“会做饭吗?”   “会。”程稚点头,“你要吃什么,我去做。”   “冰箱里还有点青菜、鸡蛋和排骨,你随便炒俩菜就行,蒸点米饭,再做份汤。过来,”程稚过去充当拐杖,祁骁瘸着往厨房走,“你先淘米,我告诉你该怎么用电饭锅。”   程稚手脚极快,不多一会就将米饭蒸上,灶上煮着青菜蛋花汤,排骨洗净焯水,青菜正在洗净切段。   祁骁看他动作有模有样,也就不再多呆,一会炒菜一股子油烟味,他嫌弃地直接躲了出去。   等二十分钟之后,祁骁已经开始后悔自己退出厨房的这个决定。   对着面前的一大盆黏糊糊的排骨和一大盆炒成蔫黄色的青菜,盛菜的盆都还是拿了平时洗菜的大盆装的。祁骁漠然地站在餐桌边,语气平平:“这就是你说的会做饭?”   程稚茫然地看了一眼桌上的菜:“我已经做好了啊。”一副无辜无知的样子。   平日里在山上师父就是这么教他做菜的啊,菜嘛,要么炒要么炖,素菜烧热了油加点盐直接炒,肉菜烧热了油加点盐加点葱姜蒜,再多加点水直接炖。一次多做点,下顿饭就不用炒菜了,热一热就能吃。 第7章 高人   祁骁默默看了程稚一眼,确认并不是这小子故意恶作剧的,运了运气,夹了一小块排骨放进嘴里,面无表情地嚼了嚼咽下去,然后直接放下了筷子,拿了手机开始订外卖。   程稚有点不安,小声问道:“是我做的不好吃吗?”   “不是不好吃,”祁骁头也不抬,“是太难吃。”   程稚垮下肩膀,低着头站在桌边自觉罚站,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让祁骁觉得自己在欺负小孩儿:“坐下。”   程稚条件反射地坐了下来。   祁骁一点下巴,“吃饭。”程稚拿了筷子夹菜,等他咽下了一口去,祁骁问他,“好吃吗?”   程稚咬着筷子尖小心翼翼地觑了一眼祁骁,祁骁不耐烦道,“问你话呢,说。”   程稚抿了抿唇:“我觉得还可以。”   祁骁静了片刻,目光在程稚瘦小的身上逡巡了一圈,忽然就冷下了脸:“把菜倒掉。”   “啊……”程稚微微睁大了眼睛,“都倒了?太浪费了……”   祁骁重复:“倒掉。”   程稚低下了头,顿了下,去拿了个垃圾袋把两盆菜倒进去,安静地端了俩盆子去厨房清洗。   餐厅里,祁骁轻轻叹了口气。   门铃响起来,祁骁慢腾腾地挪了过去,外卖和超市配送一起到了。他扬声叫道:“小和尚,过来!”   程稚啪嗒啪嗒小跑过来,两只手湿乎乎的。   祁骁把外卖递给他,“这个放餐桌上,地上的这堆东西先搬餐厅去。”   关于程稚的一些特殊情况祁骁是有所猜测的,但是见到程稚毫不费力地把超市配送来的两个大箱子轻松抱起来的时候,他还是被惊到了。   他买了什么自己自然清楚,十瓶一升装牛奶,几十斤的牛肉羊肉,几十斤的筒骨,四箱水果,各色杂粮和蔬菜,还有零零碎碎的生活用品。林林总总加起来怎么也有一百多斤了,可是看程稚这样子,轻松的就像是拎起一只猫。   祁骁神色如常地跟着程稚走进餐厅,把外卖摆上桌,冲程稚挥了挥手:“去洗洗手,过来吃饭。”   祁骁点了四菜一汤,酸辣土豆丝,干煸四季豆,糖醋里脊,红烧排骨,紫菜蛋花汤,都是简单好做的家常菜。   程稚从小到大第一次见到颜色这么鲜亮的菜色,浓郁的香气争先恐后地涌入鼻端,勾得他嘴里口水直冒。   祁骁见程稚端端正正地坐着,也不动筷,略略挑了下眉,自己先夹了块排骨过来,程稚这才拿了筷子去夹菜。   啊,这个酸酸甜甜的肉好好吃,这个又酸又辣的土豆也好好吃,这些菜究竟是怎么做出来的,为什么会这么好吃?   程稚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菜,简直都要被感动哭了,筷子下地飞快,一碗米饭很快就吃光了,又盛了一碗米饭回来接着吃。   祁骁并不怎么饿,先停了筷子,看了一眼程稚快速但斯文的吃相,也不管他,直接去拆超市的箱子,把各种物品归类,等会叫程稚该放冰箱放冰箱,该放卧室放卧室。   最后单拎了一瓶牛奶出来,给程稚倒了一大杯:“以后每日三餐一杯牛奶,喝完了放冰箱去。肉冷冻,水果蔬菜冷藏,杂粮分装到罐中,还有你的拖鞋袜子内裤什么的,直接拿到次卧去。吃完了记得洗碗,我先去睡会觉,别打扰我。”   程稚小小抿了一口牛奶,觉得味道有点怪,但是祁骁说叫他喝了,他乖乖地一仰头,一大杯牛奶直接灌了进去。   等把一切收拾好了,他也进了次卧。床上放着干净的床单被套,他一一换了,躺在床上给陈叔打了个电话过去。   他这边刚叫了声“陈叔”,陈叔那已经叽里呱啦问开了:“小稚啊,你到京都了?安顿好了没?有没有遇到什么难事?找到我给你电话的那人没?现在在哪呢?找到工作了没?”   程稚笑眯眯的样子:“陈叔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找到工作了,包吃包住还发工资,挺不错的,还挺顺利。”   “那就好那就好,”陈叔略略放了心,又问,“找的是什么工作,靠谱不?别是骗人的啊。”   “不是骗人的,有个人腿脚不便,雇了我来给他洗衣服做饭收拾家务,他人挺好的,还专门给我买了牛奶喝,不过牛奶真的好难喝啊。”程稚小声道。   陈叔呵呵一笑:“喝牛奶好啊,喝牛奶能长个,以前你师父还担心你不长个,想着给你买牛奶来着,不过咱们在山上什么都不方便,最后也没买。到了京都就好了,多喝点牛奶。”   “我知道啦陈叔,”程稚搔了搔短短的头发茬,“陈叔你要是有时间的话多帮我去看看师父吧,我来了这边,就不能多去看师父了,万一他在那边缺了衣服缺了吃的,我也来不及赶回去。”   “放心好了,这些就交给你陈叔我了,绝对不会让你师父冻着饿着的。”陈叔打包票。   程稚傻乎乎地笑了笑,两个人又随便说了些闲话,这才挂了电话。   屋子里闷热的不行,程稚拿了空调遥控器,按照祁骁教的小心翼翼摁下了开关,空调扇叶缓缓打开,一股沁凉的风吹了过来,没一会功夫整个房间就变为了宜人的凉爽。明明外面是三十六七度的酷暑高温,可房间内却是一片只有二十五六度的清凉。   人类可真是伟大啊,竟然能做出这么多神奇的东西来。   程稚迷迷糊糊的想着,不一会也陷入了梦乡之中。   祁骁和程稚俩人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晚上,昨晚睡得都少,早就困的不行了。   最后还是祁骁先醒了过来,后背的擦伤在愈合,有点痒,他在床上蹭了蹭,越蹭越痒得厉害,索性起来去浴室冲了个澡,温度适宜的水柱打到后背上,让那股子钻心挠肺的痒意下去不少。   祁骁直接裹着条浴巾走出来,坐沙发上打开电视随便转了几个台,也没发现什么好看的节目,直接选了音乐台,当背景音乐听了。   听到外面的动静,程稚也晕晕乎乎地起来了。祁骁叫小狗似的冲他招了招手:“小和尚,过来。”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祁骁往后一仰靠在沙发背上,翘起二郎腿,神色慵懒:“既然以后咱俩要住到一起,怎么说也该互相了解一下不是?先给我说说,你在终南山上学了什么,为什么离开了那里?”   程稚身姿笔挺地坐着,一板一眼回答:“在山上学了很多,写字,算数,八段锦,太极,咏春,小擒拿手,一点点轻功,道术,捉鬼擒妖,还有种菜也会,”本来还会做菜,现在也不敢说了,“山上的房子房租涨价了,我付不起,没地方住了,就只能离开。”   捉鬼擒妖?这小和尚在逗他玩吗?   祁骁眼帘半遮了下来,将眼底的微光敛了回去,神色平平的:“你还会轻功,给我演示一下。”   程稚抬头看了看天花板,有点为难:“屋里太矮了。”施展不开。   “站过来。”祁骁吩咐,示意程稚站到自己身前。他坐直身体,放下了二郎腿,冷不丁地双手如闪电一般探出,掐了程稚的手腕往身后一拧,程稚条件反射地手腕一扭,祁骁完全没看出他做了什么,只觉得双手一麻,下意识的略松了松,被程稚抓到了这个空子,身子一扭,直接把他的两只手往外掰去。   “咔嚓”,祁骁听到自己腕间发出轻微的响声,程稚反应过来,跟被火燎了一样迅速撒手,一张脸涨得通红,急急问道:“你怎么样?”   祁骁揉了揉手腕,刚刚钳制住程稚时候他并没有用尽全力,被程稚挣脱倒是并没有太过意外,不过程稚刚刚下意识的反击倒是不容小嘘。判断精准,下手狠辣,最后那一下子力气若是落到了实处,他这两个腕子绝对会被掰断。   眼瞅着程稚急得脸都红了,他这才说道:“没事。”   程稚之前都是跟师父互相对招,下手从不留情,真下手轻了只会被师父虐,刚刚祁骁出手又突然,他一时没反应过来,直接就按本能行动了,等到反应过来时,差点就把祁骁的手腕给掰断了。   祁骁又向后仰靠到沙发背上,道:“你今年十五岁了,按理说该读高一了,不过既然你只学了认字和算数,估计去了高中也得被学校退回来。你现在这样只能去读个小学,想去上学吗?”   程稚微微睁大了眼睛,一脸茫然。   祁骁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现在不过才七月下旬,还有一个多月才开学,并不急着做决定。   他掏出手机,打开手机上的一个食谱APP,搜了番茄牛腩,递给程稚:“做饭去,按照这上面的方法做,不用整成一盆,拿盘子盛菜,先做番茄牛腩,炖一锅筒骨汤,其他的你看着做,菜肉都在冰箱,直接在手机里搜素材就行。手机密码是7766。”   程稚捧着手机进了厨房。   这个孩子倒是不算难相处。祁骁暗暗想着,比起那些在城里长大的熊孩子们,这个小和尚乖得让人心疼。才十五岁,却已经要过早地承担起生活的压力。不过好在,他把这孩子捡回了家。 第8章 童养媳   虽然说程稚之前的厨艺只能用垃圾来形容,但是毕竟也是掌过厨的人,知道菜该怎么摘怎么切,知道油热是什么样子,知道放盐该放多少。这一次对着手机上的食谱一步一步严格按照规定的来走,做出来的菜虽然说不得有多么好吃,好歹也算是达到了及格线以上。   一盘清炒油麦菜,一盘番茄牛腩,一盘酱牛肉,一盘滑蛋虾仁,再加上蒸米饭和筒骨汤,挺丰盛的一顿晚饭。   程稚的饭量依然让祁骁为之侧目,这么一个瘦瘦小小的身材,是怎么塞进去那么多东西的?而且吃完了肚子还是平平坦坦的。   祁骁一个正值壮年的大男人,饭量自然不小,而程稚的饭量还是他的两倍。   果然是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吗?祁骁想,幸亏他老子我有的是钱,不怕被他吃破产。   吃完饭程稚乖乖地收拾餐盘去洗碗,祁骁宛若废物一般瘫坐在沙发上,吃饱喝足想睡觉,但是已经睡了一下午了,再睡要成猪了。   他伸了个懒腰,接着转电视台,争取能从中搜罗一个可以看的节目。从头转到尾,没有,重新再来一遍,还是没有。   倒是刷完碗走出来的程稚忽然小声插了一句:“可以看这个台吗?”   戏曲频道……   祁骁以为自己动作太快多跳了一个频道,特意再次向程稚确认:“你想看这个?”遥控器指了指屏幕上正在播放的国粹。   程稚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露出唇边两个深深的小梨涡:“对,就是这个。”   祁骁僵硬着脑袋一寸一寸将头转向电视机的方向,仿佛能听到自己的脖子因为缺少润滑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音。   电视屏幕上几个抹了花脸盛装亮相的人正在咿咿呀呀拉长了调子唱着什么,反正他一句也听不懂,不过程稚却是满脸的兴致勃勃,认认真真地盯着电视屏幕,放在膝头的手指也跟着戏曲的旋律慢慢叩击。   祁骁干笑了一下,直接把遥控器扔给程稚,自己打开了手机。   丁胖子的速度挺快,一天的功夫已经把最新的文章写完了,言语生动,文风婉然,丝毫看不出这篇文章的背后站着一个挖鼻抠脚的糙胖子。   苏澈给他处理伤口的照片也放了上去,两人的脸给遮了,只露出身体来,苏澈颀长的手指停留在他□□的后背上,本来挺正常的一张照片,被丁胖子加了点滤镜,结果透出了一股奇怪的暧昧感觉。   祁骁“啧”了一声,已经能想象到评论区的一群狼嚎之声。果然,翻到最下面的评论区,被赞到第一位的就是这个:阿示衣服都脱了,阿水你竟然还上药?!脱了衣服攻上去!!   在文章里丁胖子给他们每一个人都取了匿名,起名的方法极其简单粗暴,能用偏旁用偏旁,用不了偏旁用谐音。阿示是祁骁,阿水是苏澈,程稚用了小禾来指代。   下面有人接着评论:我示神是攻!总攻!不接受反驳!!!祁骁一乐,给这人按了个赞。   底下也有人评论了程稚:总感觉我的CP要被拆,半路杀出的小禾美救英雄暂且不说,现在都已经登堂入室住进示神家里去了,这不就是童养媳的节奏吗?   下面一排的“童养媳+1”“童养媳+2”“童养媳+身份证号”……   祁骁侧头瞅了瞅所谓的“童养媳”,程稚正专心致志地看着电视,以前在山上只有陈叔家的一台小小的黑白电视,画面不清楚不说,连声音都失真的厉害,祁骁家的这台电视超级大个,在墙上强势地占据了半壁江山,电视机里的画面清晰绚丽,声音也是清清楚楚的,唱的每一句戏文都极有韵味,让他舍不得挪开眼睛。   于是祁骁就这么正大光明地看着他。   不得不说丁胖子对程稚的描述确实准确,祁骁是第一次见到长得这么精致的小男孩,肤色雪白,眉目如画,嘴唇略一抿起就会露出两颗深深的梨涡,看上去甜甜的挺可爱。   不过说起来,要是程稚长得丑不垃叽的,祁骁也不会心生恻隐,带他回家。最多也就是给一笔钱,再帮他找个工作而已。   没错,这就是一个看脸的世界。   祁骁笑了笑,切了小号也在评论里排了一句:童养媳+10086。顺手给丁胖子打赏了一千块钱。   发布了文章之后,丁胖子正喜滋滋的看着阅读量在一分钟之内达到了五万加,又破了一个新纪录,得来包薯片好好庆祝一下。   等他拎着薯片回来时候,评论区已经热热闹闹起来,一群人因为苏澈和祁骁的半□□嗷嗷叫,还有一群新□□粉在底下刷着什么养成系、小媳妇、调/教之类的,不过因为粉丝少,被祁骁X苏澈的粉丝按到地上摩擦。   手机“叮咚”声不断,都是粉丝们打赏的提示音,丁胖子也不在意,每次发文都有人打赏,少的时候有几千块,多的时候几万块,他现在都懒得去看打赏记录,还是看评论有点意思。   咦?这个头像有点眼熟呢……昵称也眼熟……卧槽,这不就是祁骁那家伙的小号吗!评论了啥?“童养媳+10086”!!   丁胖子一个激灵,截图甩进猎奇群里:@祁骁,你这操作有点骚啊。   祁骁还没回复,其他人先被炸出来了。   钱小青痛心疾首:骁哥我看错你了!有新人忘旧人!你让澈哥怎么办!   何时:骁哥你是禽兽吗?程稚还没成年呢。   苏澈也凑趣跟着他们一起谴责负心汉:阿骁我做错了什么么?为什么要抛弃我?   祁骁发了个无奈的表情包:你没做错,只是谁叫小媳妇他长得俊呢?我也没办法啊。   苏澈发了个无语的表情包。   祁骁挑眉一笑,轻哼一声,他的动静让程稚回过头向他看来,祁骁随手挥了下让他继续去看电视,接着打开跟钱小青的私聊界面:小青,帮我去联系一下云龙小学,等开学了让小和尚去那读六年级,他是京都的户口,其他的手续你再跑一下。   钱小青先回了一句“没问题”,接着又问:骁哥你这真打算把他当童养媳养啊?   祁骁斥了她一句:养什么养啊,你脑子里除了这些不和谐的东西还有没有其他的东西了?没事干跟你胖哥学写东西去。   钱小青冷艳高贵地翻了个白眼,不搭理祁骁了。   客厅里祁骁玩手机,程稚看电视,倒也相处和谐。   第二天一大早,程稚就爬起了床,怕打扰到祁骁,特意拎着鞋光着脚走到门外才穿上,小心翼翼合上门,在楼下寻了个宽敞的地方打起了太极拳。   他的太极都是跟着师父学的,跟山下的这群人练的稍微有些不一样,他师父在里面融合了一些其他的拳法,练起来效果更佳。   程稚半闭着眼睛,配合着呼吸吐纳,全副心神都集中在自己的身体上,心随意动,缓而不急,一招一式看似简单缓慢,其中却暗含着某种奇怪的韵味。   一套太极下来,程稚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浸透了,浑身上下却是轻快了不少,不止身体上,就连心境似乎也开阔了不少。   他抹了一把脸,深呼吸十下,接着又练了一套八段锦。八段锦比太极要轻松不少,一套下来他完全没觉得累。   收了动作准备回家,一回身身后有个穿着一身雪白太极服的老头也正做了个收的动作,见程稚转过身来,他笑眯眯道:“小朋友,你刚刚打的太极拳挺不错啊。”   程稚看着老头,没说话。老头继续说:“我刚刚跟着你打了一套,比之前打的难不少,不过做完一套下来觉得我这老腰都轻松多了。你这太极挺不错,明天你还来吗?我接着过来跟你练。”   程稚:“来,明天你接着过来吧。”说完也不多待,直接往家走。   楼上,祁骁站在窗边,静静看着楼下的这一幕。   程稚回了屋发现祁骁已经起来了,忙道了声歉:“你稍等一下,我马上就做饭,早上要吃什么?”   “不急,先去冲个澡,一身的汗味。”祁骁打发了程稚去洗澡。   程稚快速冲了个澡出来,祁骁已经站在厨房里了,正把昨晚剩下的米饭拿出来,程稚连忙上去接过:“我来就行。”   祁骁顺手把碗给他,拿了手机搜索蛋炒饭的食谱递给程稚:“先抓点杂粮豆子放豆浆机里打着,再做点炒饭就行了。步骤你记下来,一会手机我要用。”   程稚快速地翻看了一遍,比了个“OK”的手势:“交给我,你先出去等着吧。”   学得到快,连OK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祁骁慢悠悠一瘸一拐溜达到客厅,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过去,还在楼下健身器材上吭哧吭哧做引体向上的太极服老头听到来电铃声,掏出手机一看:“呦呵,这么早,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   “行了,”祁骁声音淡淡的,“刚遇见的那小孩儿,别欺负他。”   老头吃了一惊:“那小孩儿是你家的?你爸妈什么时候又给你生了个弟弟?”   祁骁:“……不是我弟,暂且算是我家的。他年纪小,你别出什么馊主意就行。”   老头呵呵一笑:“是个好苗子啊,我正想着招进咱们学校附中呢。” 第9章 林苑   祁骁淡淡道:“免了,他要去云龙上学,您老别勾搭他,他年纪小,受不住。”   老头笑呵呵的:“你小子这都开始心疼人了啊,跟我说说,那小孩儿是从哪拐来的?还挺厉害的,他那太极拳也不知道从哪学的,有劲道。”   祁骁短促地笑了下:“您都说拐来的了,我怎么会告诉您从哪拐的?行了,您继续锻炼吧,我该吃早饭了。”见到程稚端了碗出了厨房,祁骁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早饭挺简单的,一人一碗蛋炒饭,一杯五谷豆浆,程稚又加了一份糖拌番茄。   吃了饭程稚洗了碗,又把两人换下来的脏衣服扔进洗衣机里清洗,接着去把家具全都擦了一遍,地板拖了一遍。忙得团团转。   祁骁瘫坐在沙发上木着脸看程稚擦这擦那,忽然觉得自己像是压榨童工的黑心老板。   好在门铃响起,把正在谴责自己良心的祁骁拯救出来。程稚放下抹布去开门,是一个快递员。递了一个小盒子过来:“祁骁先生吗?您的快递请签收一下。”   屋里的祁骁听到了动静,直接冲程稚叫道:“直接签了吧,拿进来。”   程稚掂了掂盒子,挺轻的一个小盒,也不知道里面放了什么。祁骁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支最新款的手机,干净的白色,全屏幕设计。他冲程稚一伸手:“你的手机给我。”然后利落的卸下手机卡装进智能手机里,开机,链接WIFI,设置ID,下载各种常用app,该注册注册,该申请申请。一整套搞完了才把手机扔给程稚:“打开安全设置,按说明扫一下脸。”   程稚捧着手机,有点尴尬:“这个太贵了……我买不起。”   祁骁没看他:“你的工资里每月扣一千块钱,扣到能付清这款手机的钱之后再足额发你。用智能手机好联系。”   既然是从自己的工资里扣,程稚心里放松了些,毕竟是小孩子心性,拿着手机翻起来就停不下了。   祁骁等他翻了一阵子过了新鲜劲,这才说道:“行了,别总玩手机,衣服洗好了快去晾上。”   第一次来到京都的程稚就这么在祁骁家里安顿下来了。   没几天钱小青来了消息,上次的案子尾款拿到手了,一百五十万,加上预付的定金,一共两百万。另外她还接了个新案子,雇主出手大方,直接给了五百万的数,要求在半个月内拿到照片和视频。   钱小青神神秘秘地发消息:这个雇主啊,我觉得是林苑,虽然接触的不是她,但除了她谁还会查卓文斌呢对吧?而且还是查卓文斌出轨的证据。   林苑也算是娱乐圈一个当红女星了。十六岁出道,拍的第一部 电视剧是关于师生恋的故事,平均收视率17.8%,瞬高29.4%,成为当年年度收视亚军,并凭这一部电视剧拿到了当年最佳新人奖奖项,瞬间走红。   林苑现在三十一岁,这十几年间她出演了无数爆片,几乎每一部的收视率都在15%以上,参演的电影都是口碑票房双丰收。   林苑在七年前嫁给了富商卓文斌,在大众的印象中,这两人一直都是模范夫妻的代表,男财女貌,相敬如宾。   两人公开亮相的时候卓文斌一直都对林苑照顾有加,林苑脸上的幸福美满也毫不掺假。   林苑是带球结婚,婚后五个月生下一个小公主,有圈子里的人说他们的女儿完全继承了两人的优点,生的极为貌美,十分可爱。   不过孩子一直没有公开亮相过,仅有的寥寥几张照片也都是背影图,是一个有着一头海藻一般茂密长发的小女孩。   卓文斌和林苑对他们的独生女疼爱有加,只要两人有空闲时间就会带着小女孩飞往全球各地游玩,小女孩身上的衣鞋包也全部都是奢侈品牌。   从这一家三口平日亮相来看,无疑是非常幸福和谐的。而今天,有人联系了钱小青,出价五百万,只为了要卓文斌出轨的证据。   抓小三查出轨这业务他们熟啊,钱小青都没跟祁骁和苏澈说,直接做主就接下了这个案子。反正上次那个做假账的案子已经结了,虽然祁骁现在腿还有点跛,但是这次这个小case完全没问题啊,要不然澈哥出手也行。   小小一个出轨,五百万简直就是不赚白不赚。   祁骁迅速打字发送:我这两天脚踝还疼的厉害,阿澈去接这个案子吧@苏澈。   苏澈慢了一步,眼睁睁看着祁骁道貌岸然地发了消息出来,只能摁下删除键,闪烁的光标把自己打出的字快速删除,最后重新发了一条消息出去:小时把资料准备好发给我,我去查。   何时回了个OK,转头就去网上搜索卓文斌的相关资料,二十分钟后,苏澈就收到了何时发来的邮件。   不同于普通大众对卓文斌的认知,他并不是什么深情老公人设,在结婚前一直和很多大胸细腰大长腿网红脸的模特保持长期暧昧关系,虽说婚后并没有爆出什么出轨丑闻,但是按何时收集到的资料来看,他也是常不归家的主儿,常常借由出差的名义外出月余。   不过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卓文斌有钱有势,偶尔有跟拍到他的照片后来也都被他大笔大笔的钱砸下去,删除的干干净净。   何时尝试恢复了一下数据,照片应该是远距离拍摄的,十分模糊不清,更重要的是,照片仅是卓文斌一人进入酒店的样子。就连这种照片都被卓文斌删除得干干净净,更别提其他会有具体出轨情节的照片了。   卓文斌这人倒是小心谨慎。   苏澈花了两个小时把所有的资料看完,翻到卓文斌最新的行程,弯唇微微一笑。   卓文斌近期要去沪都出差,拟定为三周时间。而这段时间,林苑刚巧要在国外拍一部电影。   很好,两个人不在一起,而卓文斌去的又是另外一个城市,相比京都,他在沪都的根基要浅的很多,也更容易出现漏洞。   苏澈订了与卓文斌相同的一趟航班,准备也飞去沪都。   且不说苏澈这边,祁骁顺理成章地把这案子推给了苏澈,顿时神清气爽,大手一挥,冲程稚豪爽道:“走,哥带你去吃大餐。”   祁骁带着程稚去了附近的西餐厅,点了两份黑椒牛排,还有水果沙拉、奶油南瓜浓汤、厚多士冰淇淋,想了想程稚的饭量,又额外加了一份海鲜披萨。   程稚笨手笨脚地在切牛排,祁骁看不过去,直接把餐盘拖到自己身前来帮他把牛排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再重新推给他。   程稚冲他笑了笑,露出两个小梨涡来,看着挺甜挺可爱的:“谢谢你。”   程稚在他家已经住了快半个多月了,刚来时候一脑袋的短头发茬,现在已经长长了很多,快要看不出头皮来了,平日里就穿着钱小青买的休闲装,现在这么看来一点也不像刚刚见到时候的小和尚样子。   不过还是矮矮小小的样子,比同龄人矮上一头还要多。平日里祁骁一直催着他喝牛奶喝骨汤,这么多日子也没见他长高一点。倒是略微胖了一点点,脸颊上长了些肉,有了点婴儿肥的模样。   每天吃那么多东西,也不知道都吃到哪里去了。祁骁暗暗腹诽。   “前段时间我叫钱小青帮你去办入学手续去了,”祁骁开了口,“前两天这事已经办妥当了,下周就要开学了,到时候你也去上学吧。按理说你这年纪该读高中了,不过之前一直没读过书,还是要先打基础。先去六年级读读看。”   “上学?”程稚眨了眨眼睛,自从换了新手机后他从上面学到了很多东西,自然知道山下的孩子们都要去学校读书,“可是我还要帮你打工啊,我能去学校吗?”   “打工还要继续,跟上学不冲突。”祁骁慢悠悠地切着牛排,“家里该你做的事不能耽误,小学现在是义务教育,用不着掏学费,你直接去就行。”   程稚有点兴奋:“真的?那我下周就可以去读书了?我要去哪个学校?”   “开学的时候钱小青会带你过去。不过话咱们还要说清楚,”祁骁扣指敲了敲桌子,“首先,你依然还是我家的保姆,我依然还在付你工资,所以家里的工作必须要完成。其次,在学校里不许给我惹是生非,不许打架斗殴,我没时间去帮你处理烂摊子。最后,好好学习,你比别的小孩儿大了好几岁,都这样了如果考试还给我考了个倒数,看我怎么收拾你。”   祁骁的约法三章并没有吓到程稚,他脸上还挂着笑,连连点头:“好的好的,一定一定。”   祁骁挑眉看着他笑弯了的眼睛,程稚确实是生了一副好相貌,尤其笑起来的时候,唇边有梨涡,眼里有细细碎碎的光,整个人就像是阳光下的白玉,会发出莹莹的光泽。   “好。”祁骁嘴上应了一句,心里却道:等真的上了学后悔去吧,作业一堆,早起晚睡,小考大考连续不断,哪有在家里自在,哼哼。 第10章 入学   开学前一天钱小青先带着一堆东西敲开了祁骁家的大门,把东西直接往地上一放,一个一个给程稚扒拉:“这个书包,听说现在的小朋友都喜欢这个小猪的,”程稚抱着书包,跟着上面的卡通猪头相顾无言。   “最新款的变形金刚系列的文具盒,店老板说小学生们都买这一款,”绚丽的令人眼花缭乱的印花图案刺激地程稚赶紧把它塞进卡通猪书包里。   “小学生必备的红领巾,”程稚沉默地接了。   “练字的田字格作业本,”程稚继续沉默地接过。   “铅笔橡皮卷笔刀还有直尺三角板水彩笔,哦,我还给你买了保温杯,”一堆东西继续往程稚怀里放。   钱小青继续扒拉:“啊,这个这个,我还买了篮球足球羽毛球拍,咱也不能总学习,也要抽时间锻炼身体不是?没事多和小朋友们打打球。”各色体育用品放到一旁,“球衣球鞋我也都给你买了,过来我比比看大小行不行,还是按上次的尺码买的,没长个吧?”   钱小青拎了一件球衣往程稚身上一比划,满意地点头:“不错,大小刚好。哎小橙汁儿,骁哥是不是不给你吃饱饭啊,怎么一直不长个儿呢?”   祁骁往钱小青怀里砸了个苹果:“闭嘴,吵死了。”   钱小青咔嚓咬了一口苹果:“谁叫你虐待小孩儿,看看小橙汁儿在你这呆了一个月了都,还这么小,明明这会的小男孩正是一天窜三窜的时候。”   程稚把一堆东西放到地上,认真又有礼貌:“骁哥对我很好,没有虐待我。谢谢小青姐给我的这些东西。”   钱小青在程稚脑袋上胡噜了一把:“我们小橙汁儿长大了啊。以后骁哥要是对不起你直接跟姐姐我说,我帮你讨回公道。”   毕竟是寄人篱下的童养媳,没钱又没势,她得给他撑腰。   这话程稚并没有听懂,只是觉得“对不起”这词有点怪。   祁骁自然听懂了,轻哼一声,转了话题:“阿澈那边怎么样了?”他们几个私下里开起玩笑来生素不忌,但是真当着小孩儿的面提起来可有点过了。   钱小青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顺其自然转了话题:“前两天刚去沪都,还没消息传过来,小时那查到的卓文斌行程,这两天也都有公事,晚上基本都是酒桌,就算有……那什么估计也都是逢场作戏,拍不到真材实料的。”临到话头上想起来旁边还有个小孩儿,不太好听的话被含混带过。   祁骁应了一声:“卓文斌那人耐不住的,一周之内绝对会露出马脚来,等着阿澈的好消息吧。”   钱小青没在祁骁这里多待,约好了第二天上午九点过来接程稚去学校之后就离开了。   程稚的生活习惯一直都保持得很好,早睡早起按时吃饭按时锻炼,刚刚拿到手机的时候刷了一阵子,后来发现刷手机有点浪费时间,之后就尽量只用手机来接打电话和收发消息,偶尔有不知道的东西搜索一下,其他时间段能不碰手机就不碰手机。   这点叫手机几乎不离手的祁骁叹为观止。   第二天程稚依然起了个大早,下楼带着一群老人家练了一套太极拳——自从上次太极服老头跟着他学打太极之后,他们的队伍就成几何级数的曲线不断壮大,现在小区里早起锻炼的老人几乎都加入了这个队伍,程稚也把动作的难易程度下调了两级,确保大家都能跟上。   老头老太太们跟着程稚练了一段时间,忽然发现腰酸背疼腿脚不便的状况减轻了很多,一两个人的话还觉得是个巧合,结果大家伙凑到一起一说,嘿,我这也不疼了,你那也好多了,这不是因为太极拳还能是因为什么?自然练的就更起劲了,只要不下雨,天天早上都跟着程稚打上一圈。   程稚这孩子好啊,长得白白净净、秀秀气气的,笑起来可招人了,而且脾气还好,他们有什么动作做得不到位他还专门给指点出来。   时间长了混熟了,有人也问过程稚家里的情况,程稚向来能简则简,可是从他那三言两语中,这群老头老太太就猜出来他那师父可不一般。不过那又怎么样,现在这孩子就自己一个人,连个亲人都没有,小小年纪还得给人打工。   上了年纪的人呐,心软的都跟根煮过火的面条一样,老头老太太们天天早上都拎着个小袋子出来,里面装点花生瓜子糖果零食什么的,练完太极拳就塞给程稚,看着程稚那目光啊,慈爱的比看自家孙子还过分,自家孙子那熊样,哪有程稚乖巧听话长得好能自立?   于是短短一个月的时间,程稚已经成了这个小区里爷爷奶奶嘴里别人家的孩子的典范。程稚也渐渐融入了这里的生活。   这天早上程稚打完拳又抱着一大包的零食回了家,祁骁还没起床,他放下零食去冲了个澡,然后钻进厨房里准备早餐。   早上他们吃的向来简单,煮粥的同时蒸上红薯和鸡蛋,然后清炒一两个菜,热一下包子馅饼馒头之类的就好。他自己再多加一杯牛奶。   八点多的时候祁骁头发乱糟糟地爬起床,凉水冲了把脸才清醒过来,这会儿程稚早已经做好了饭顺便在煮粥的同时把屋子打扫了一遍。   程稚每天收拾家务,每周会把两人的床单被套换下来一起清洗,洗过的衣服叠得整整齐齐放入衣柜,现在还学会了自己拌馅包饺子包包子。   祁骁这个单身汉绝对不是邋遢的那一类型,以往自己一个人住的时候家里也算是井井有条,可是等程稚来了才发现,家里真是整洁干净又温馨。   这孩子可真是贤惠的不行,三千块钱花的一点都不亏,自己真是太有先见之明了。祁骁默默给自己点了个赞。   不过这些对程稚来说却并不算什么了,以往他在山上的时候还要负责打水种菜喂鸡,比现在还要辛苦一些。   吃完饭程稚收拾了桌子洗了碗,马上就要到九点钟了,他整理了一下书包,看着卡通猪头的书包,再一次沉默了。   祁骁在一旁毫无诚意地安慰:“怎么说都是小青的一片心意,你先背着吧,怎么说现在也是小学生嘛,等你读初中我再给你买新的。”声音干巴巴的,一听就是不走心的,特别特别值得狠狠谴责一番。   程稚点了点头,认真回道:“小青姐挑的,我会好好背着的。”祁骁和钱小青对他好他知道,也全部都记在了心里。   九点钟,钱小青准时到了,跟祁骁打了声招呼,带着程稚就离开了。   祁骁靠在窗边看着他俩往小区外走去的身影,想到刚刚程稚认真的样子,轻轻笑了一笑。   养个孩子的感觉倒是不赖。   钱小青没有开车,直接带着程稚去坐地铁,以后程稚每天上下学都要自己走,带他走一遍认认路。   当初祁骁特意选了离家近的云龙小学,有直达的地铁,也不用换乘,只有四站地,加上走路到地铁站的时间,单程半个小时就足够了。   他们到学校的时候正是上课的时间,程稚插班的手续都已经办的妥当,钱小青也提前跟程稚的班主任打了声招呼,这会儿就直接带着程稚去找班主任了。   班主任是个二十八九岁的女老师,姓张,气质很温和,听钱小青说明来意之后笑着给他们两人倒了水:“这个孩子就是程稚吧?之前一直跟着家里人学习吗?这样吧,这孩子的基础我也不大清楚,先在我这做几套卷子试试?我好把握下他的情况。”   钱小青忙道:“那太好了,麻烦老师了。”   “不麻烦,”张老师笑道,“你们先略坐一会,我找下卷子,刚好今天有个开学摸底考试,卷子都已经出来了。小学课程比较轻松,副科也不算入考试成绩,按你之前说的,外语的话他一点都不会也不用考了,只考一下国语和数学就好。”一边说着,张老师一边翻出两份试卷递给程稚,“来,先做数学,再做国语。”   程稚还是第一次进入学校,对一切都是新奇而陌生的,先拿了数学试卷从头到尾扫了一遍,略抿了下唇,也没说话,直接掏了笔写起来。   张老师示意钱小青跟她出去一下,两人站到门口外,张老师小声道:“中考的时候外语也是必考科目,程稚以前一直没学过,现在直接来读六年级,一点外语基础都没有,根本跟不上课程。我建议你们帮他报一个辅导班,尽量先把基础补起来,我再跟英语老师说下,多照顾照顾程稚,争取等以后中考英语别拖后腿。”   关于程稚的家庭环境张老师不太了解,但是一想这孩子都十五岁了,还这么矮矮小小的,甚至比她们班上的大多数男生都还矮上一点,之前还一直没上过学,总归也不是什么好的家庭。就连亲属联系人也只写了钱小青一人,名义上是他的堂姐。实际上究竟怎么回事,谁又知道呢?   张老师已经自动给程稚脑补了一出狗血且悲惨的童年经历。 第11章 搞事   钱小青连连点头:“好的好的,谢谢老师提醒,我回头给程稚请个家教,争取让他尽快跟上进度。”   张老师状似不经意般地扫了钱小青一眼,又道:“也不用专门请家教,我们学校有个英语老师讲课挺好,这不开学了,正响应学校号召办了个英语兴趣小组,这一批刚好就是招那些英语基础不好的孩子们,放学后多上半个小时的课就行,你看你要是同意的话,我就帮程稚报上名?”   钱小青这姑娘看上去不像个坏的,但是保不准就口头上随口那么一说,回去后才不管程稚怎么样呢。看她穿着打扮也不像一个有钱人,请个家教可不便宜,程稚又不是她亲弟弟,只是个堂弟。张老师心念转了转,立马提了一个对程稚好的建议。   钱小青心思没那么细腻,只要不跟工作有关,她大部分时间都是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性格,完全没想到张老师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脑袋里就已经转了好几圈,此刻还挺高兴:“那太好了,就让程稚也参加这个兴趣小组吧,谢谢张老师啦!”   两人小声说着话,屋里的程稚已经做完了数学试卷,往旁边一放,换了国语试卷。张老师说话的同时也不忘关注着程稚,掐了一下时间,看他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就做完了一套卷子,暗暗想着难不成好多题不会,空着没写?要是数学也差的话,还得跟数学老师说一声,给他补补课。   国语试卷程稚写的更快,选择题占据了半壁江山,填空题又割占了大片领土。阅读题目不难,程稚一目十行迅速浏览了原文,迅速写下答案。最后的作文耗费了他一点时间,不过也在半个小时内做完了国语试卷。他收了笔,张老师和钱小青就走进屋来,张老师拿了程稚的两张试卷判了起来。   正确与否暂且不说,程稚这一手漂亮的小楷先就让张老师惊艳了一把,笔迹工整流畅,笔力劲挺锋利,极有风骨。看得出是下苦功夫练过的。   张老师一道题一道题的判着,等到两套试卷都判完了,这才抬头冲程稚一笑:“答得很棒,数学满分,国语九十二分。”阅读和作文酌情扣了八分,而前面的客观题全部正确。   程稚回了个腼腆的笑容来。   张老师看了看时间,对钱小青道:“还有二十分钟就要轮到我的课了,一会我直接带程稚去班里,你要是有事的话可以先去忙,程稚在我们这里可以放心。”   钱小青点头:“行,我就把程稚交给老师了,他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您直接训就行。小橙汁儿,你可要乖乖上课哦。”   程稚抿唇笑了笑,露出小梨涡来:“我会的,小青姐回去吧,再见。”他挥了挥手,送走了钱小青。   程稚这边就这么进了学校,跟一帮小萝卜头一起读书,每天再多加半个小时的基础英语学习。   早上依然早起打太极、做饭,晚上回去做完家务后写作业,再用手机app听课。他之前学的都是师父零零碎碎教的,并不系统,应付一下小学的课程没问题,可是如果去学初中高中的课程可就差的远了。好在这会科技发展的迅速,只要通过网络,足不出户就能得到名师的指导。   程稚好学,也能下苦功夫,就连做饭洗碗也都塞着耳机听课,上下学往返的地铁上也抽时间做几道题,把一切碎片化的时间充分利用上。   小学的课程毕竟简单,他有基础,又是倍速播放的课程视频,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把小学的课程全部看了一遍。国语和数学其实并没有学到什么新知识,只是将整个系统梳理的清清楚楚。外语还差一点,程稚决定后面就主攻外语了。   看着程稚这幅样子,祁骁也默默感慨这孩子太下苦功了。   不过程稚并不觉得辛苦,对比一下之前跟着师父学功夫学道术的时候,现在这样其实还是挺轻松的,不用披星戴月地早起跑山路,不用累的每晚躺床上瘫的连手指头都不想动,只是尽量抽时间学点东西而已,不辛苦的。   程稚这边暂且不提,苏澈那边查出轨这事进行得并不算顺利。卓文斌这人防备心很浓,出入时候身边一直跟着八个人高马大的保镖,外出应酬的场合也从来都是表面样子,不会做出过火的行为。   住的酒店是他自家的产业,有一间专门留给他的总统套房,除了他不会让其他人住进去。只要他在房间里,窗帘永远是拉着的。他的总统套房那没有任何摄像头,就算想黑进酒店摄像系统里查一下有没有女人进过这个房间都查不到。而且他的房间是由固定的人员负责打扫,就算苏澈想要扮成工作人员进去都不行。   苏澈在群里发了个无奈的表情:这个案子五百万有点亏啊,@钱小青,跟雇主说加钱去吧。   钱小青拍着胸脯大包大揽:成,我去要钱!澈哥你赶紧去搞证据!   苏澈私聊何时:小时,卓文斌住在悦诗酒店1808房间,这里的空调全部都是中央控制,你找找设计图,看能不能单独破坏卓文斌那个房间空调线路?   何时回复的飞快:给我一分钟。   何时的指尖在键盘上快速敲击,祁骁给苏澈打了个电话过来,声音还是漫不经心的:“怎么,遇到麻烦了?”   苏澈含着笑意回答:“有点麻烦,卓文斌这人实在是过于谨慎了,接近他比较困难。”   “需要我也过去吗?”   “免了吧,你不是脚还疼着么,好好养着吧。”苏澈揶揄了祁骁一句,接着又道,“刚叫小时帮我查着呢,如果他那能帮忙的话应该就有机会了。”   “行,你自己安排,需要我的话直接说。”   挂了电话,何时已经回复了苏澈:可以,1808房间电路系统是独立的,可以破坏电路。什么时候开始?   苏澈微微一笑:等我通知。   悦诗酒店的一些业务都是固定外包给一些公司的,比如说维修。   苏澈应聘进了维修公司,他长得又高又帅,维修技术好,为人大方,办事牢靠,进了公司只用了三天时间就跟同事们打成一片,晚上出去一起撸串喝酒唱K,同事情迅速升温。   周五临下班的时候,本来周末要值班的同事忽然感到一阵强烈的腹绞痛,脸上的冷汗刷的就出来了。顾不上说什么,立马就往厕所跑。   十分钟之后,再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虚了一圈,走路都拖着步子在地上蹭。   公司里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只有零零星星三五个人还在商量着去哪喝酒。   这个同事强撑着坐到工位里面,抱着肚子没精神。   苏澈倒了杯热水递给同事,一脸的关切:“怎么了?肚子不舒服?喝点热水暖暖胃。”   同事接过热水,无力地笑了下:“肚子有点疼,估计中午吃坏东西了。”   苏澈:“要不要去医院?我叫辆车送你去。”   同事拒绝了苏澈的好意:“不用,我先歇一会。”   没过一会,肚子又是一阵翻搅,同事赶紧跑去了厕所,折腾了好大功夫才出来,这次是扶着墙走出来的。   苏澈架住了男人:“我刚刚去楼下买了点药,你回去吃点药,明天也别来值班了,我替你。来,我送你回家。”   男人腿软无力地扶着苏澈往电梯方向走:“真是太谢谢你了,明天麻烦你替我值个班,改天请你吃饭。一会我直接叫个车回去就行。”   苏澈却没让男人自己回去,坚持将人送到家里才走。   第二天,他们部门值班的只有苏澈一人。他给何时拨了个电话过去,简单道:“现在开始。”   何时了然:“好,放心。”   十五分钟后,办公室接到了悦诗酒店的电话,酒店里有几个房间的电路坏了,叫他们赶紧派个人去维修。   只把1808房间的电路搞坏目标太过明显,何时直接挑了几个房间一起下手了。   办公室往苏澈他们部门打过电话,苏澈顺理成章地接下了这个差事。对着镜子扫了一眼,一身公司标配的工装,胸前挂着贴了照片的名牌,单手拎着工具箱,另一只手轻轻活动了一下,感觉到腕间一点硬物,微微一笑,走出门去。   苏澈在悦诗酒店的工作人员带领下先去了其他几个房间看了看,这几个房间的电路是连在一起的,并不像1808房间那样独立。不过两个电路是挨在一起的,悦诗酒店的人只以为1808是被连累到了。   苏澈暗暗在心里赞了何时一句干得好。   电闸关上后,苏澈戴着绝缘手套,嘴里叼着手电筒查看了一番电箱,伸手从工具箱中拿出弯嘴钳,将短路的电线剪断,重新取了电线接上,又重新将受损的空气开关换上。合上了电闸,拿电笔试了试,对一直站在旁边的工作人员笑了笑:“搞定。”   见苏澈的动作十分娴熟利落,工作人员也略略放了心,用对讲机确认了一下几个房间都已经通了电,这才对苏澈道:“你跟我来,还有一个房间要修。”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动动小手,点个收藏好不好? 第12章 黑暗   这次去的就是卓文斌的1808房间,房间里并没有人,按照卓文斌的日程表,今天他还跟另一家公司的老总有场会谈,这会想必已经到了地方了。   悦诗酒店的工作人员是个年轻小伙子,跟苏澈差不多的年纪,看过刚刚苏澈的一番动作,此刻对着苏澈的态度好了很多,带苏澈往1808房间一边走一边问道:“你是刚进公司吗?之前好像没见过你。”   苏澈笑道:“对,不过我之前也是作维修方面的工作,技术你可以放心。”   工作人员:“看出来了,你干得确实不错。”顿了顿,他又压低了音量,“你没想过做点别的吗?维修这工作有点埋没你了啊。”   苏澈一时没反应过来:“埋没?”   工作人员的目光将苏澈从头到脚扫了一遍:“就你这条件,想要赚钱很容易的,连小费都可以拿到几万块,可比作维修工赚的多多了。也不用做什么过火的事,就是陪着喝喝酒玩一玩之类的。你要是有心,”他掏了张名片递给苏澈,“直接给我电话。”   苏澈眼角微微抽了一下,仍旧含着笑意接过名片:“好的,我考虑考虑。”   工作人员挺满意,跟着苏澈一起进了房间。   1808这个总统套房是卓文斌特意留给自己的,装修的也极为豪华奢靡。工作人员走进卧室,指着里面的挂式空调道:“这个空调今天也坏了,连上电源后一点反应也没有,你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苏澈试了试,电源没什么问题:“估计是另外的电路短路影响到这了,把空调里的线烧断了。我得把空调拆开看看。”   “行,你看着修理。”工作人员爽快答应,“需要梯子吗?我叫人送一个过来。”   梯子很快就搬了进来,苏澈爬上去卸了空调外壳,仔细查看内部情况。眼角的余光扫着站在下面的工作人员,他一直抬着头紧盯苏澈的动作,并没有任何松懈。苏澈修理着空调,脑子里的念头一个一个飞速闪过。   以他的能力,即便那人眼也不眨地盯着他,他也完全可以悄无声息地将针孔摄像头装进空调中。   不过按照这人的谨慎态度来看,一旦他修理好了空调,这人说不准还要做什么检测。这样的话,他之后可能再也不会有机会进入这个房间了,卓文斌出轨的证据自然也拿不到了。   苏澈和祁骁在工作作风上差异挺大,如果是祁骁在这,他很可能就会采用冒险一点的做法,直接把摄像头安上。但是苏澈更追求稳妥,他不想自己接手的案子出现任何差错。   苏澈略略垂了垂眼帘,将空调重新组装上,示意工作人员打开遥控开关,空调张开了扇页,徐徐吹出了冷风。   工作人员做了个搞定的手势:“成了。”   苏澈慢慢爬下梯子,落到地上的时候微微一个趔趄,旁边的工作人员条件反射地扶了他一把,苏澈另一只手自然垂下,手腕微微一晃,一个如指甲盖大小的圆形物件无声掉落,落地的一瞬间,他脚尖轻轻一挑,圆形物件滑入了床底的缝隙里。   那东西落地的时候只发出了轻微的声响,而与此同时,苏澈也开了口,将那点动静遮掩了过去。他不太好意思地笑了下:“谢谢,早上时间赶,没来得及吃饭,有点低血糖。”   工作人员感同身受地叹了口气:“是啊,咱们都是给人打工的,有时候就顾不上自己了。”紧接着他又见缝插针地劝道,“你看看你放着这么好的条件不利用,多浪费。你要是愿意,哥保证给你介绍个好地方。”   苏澈暗暗咬了咬牙,停顿了一下才笑道:“我会考虑的。”   那个工作人员心满意足了,看着苏澈将工具箱都收拾好了站到一旁,这才又打开通讯器又叫了一个人过来。那人直接拿了探测器,对着空调上上下下扫了一通,仪器发出通电运行的轻微电流声音,却一直没有发出任何警报。   等到那人离开后,苏澈不动声色地放松了身上的肌肉,面上却还挂着温和笑意,跟在工作人员身后离开了悦诗酒店。   拎着工具箱进了地铁站,他这才轻轻呼出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攥的皱皱巴巴的名片直接扔进垃圾桶,踏上了回维修公司的路。   回到公司先打了份辞职报告,言辞切切地说自己家中有老人突发重病,必须要回去照顾家人。将辞职报告给了办公室的人,又给自己的直接领导打了个电话说明,换了便装离开了公司。   他不过刚进入公司不久,身份低职位低,就连入职手续都还没有办完,走就走了,完全没有人会挽留他。   苏澈施施然回了自己住的宾馆,打开了窃听器的远程控制开关,里面只有“嘶嘶”的电流声音,除此之外再无动静。   苏澈也不急,他留在卓文斌那的窃听器用了大容量电池,足以支撑七十二个小时。而从卓文斌的行程表上来看,除了今天的一场会谈外,这个周末他再无多余安排。   卓文斌离开京都已经有十天了,这十天里他的行程排得满满的,根本没有时间去寻欢作乐。素了这么久了,这两天是他最可能偷吃的时候了。   窃听器接收器一直开着,苏澈耐心地等待着异动的出场。   只是这个出场,让他的脸色瞬间阴沉下去。   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来:“卓叔叔,这里好漂亮啊。”   接着是一个男人略带沙哑的嗓音:“还是月儿漂亮,过来叫叔叔看看你的新裙子,谁给你买的?”   小女孩的稚嫩清甜的声音:“园长妈妈昨天带我去买的,好看吗卓叔叔?”   “很好看,主要还是月儿好看。月儿坐下等等,我先叫点东西吃。”接着是他点餐的声音。卓文斌是悦诗酒店的老总,他的要求总是会以最快的速度得到回应。不一会就有敲门声响起,随后是餐车推动的声音。   不多时,再次传来门扣合的声音,小女孩赞叹道:“哇,好多好吃的,跟电视上一样!”   卓文斌:“月儿以后要是乖乖听叔叔的话,叔叔会多带你去吃好吃的,还会买很多漂亮的裙子。那月儿说要不要听叔叔的?”   小女孩忙不迭地点头:“要要要,我都听叔叔的。”   卓文斌发出一声模糊的笑音:“来,尝尝这个,很好喝。”   小女孩吞下杯中的液体,吐了吐舌头:“叔叔骗人,这个又酸又苦,一点都不好喝。”   “那是因为你没喝习惯,多喝点就会觉得好喝了。这一杯红酒你都要喝光,要听叔叔的话。”   小女孩不太乐意地答应了,一小口一小口地抿酒。   卓文斌趁着这顿饭的功夫灌了那女孩不少的红酒。吃完饭小女孩已经晕晕乎乎的了。   卓文斌一把将女孩抱起来,不一会,更加清晰的声音传了过来,想必是他们已经进了卧室。   接着就是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后,女孩忽然发出了一声惨呼:“啊,疼!”   (晋江和谐不能写,已删除)   苏澈猝然起身,一脚将椅子踹翻出去,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他闭了闭眼睛,勉强将胸中翻腾的怒意压了下去。   小女孩已经发不出声音来了,只有断断续续抽泣哽咽的声音传来。   苏澈两手握拳,指关节因为用力已经变成了青白颜色,他沉默地站在原地,静静等待着酷刑的结束。   到了最后,卓文斌发出一声沉重的低吼声。终于,结束了。   但有些事,才刚刚开始。   苏澈将录音保存起来,给钱小青打了电话过去:“小青,跟雇主那边联系,照片和视频我没有弄到,不过拿到了一份音频,运作得当的话,足够他们扳倒卓文斌。问他们要不要。”   钱小青先被苏澈哑的厉害的声音震了一下,忙问:“澈哥你怎么样了?感冒了吗?严重不严重?”   苏澈咳嗽了几声清了清嗓子:“我没事,现在就去跟雇主联系,可以的话音频今天就交给他们。快去。”   “行,澈哥你稍等,我这就跟那边联系,一会给你回复。”   挂断了钱小青的电话,苏澈又给何时打了电话过去:“小时,我发你一个音频,一会直接加密,不要打开听。小青正和雇主那边联系,出了结果之后你通过匿名邮箱发过去。”   “行,没问题。”何时先答应了下来,又不放心地问道,“澈哥你那遇到什么事了吗?卓文斌的事情了结了?”   小女孩哭泣的声音似乎还萦绕耳边,苏澈闭上眼睛,听到自己轻飘飘的声音:“没事,了结了。” 第13章 回家   钱小青很快就跟那边的联系人接上了头,那边虽然不满意没有拿到更为直观的照片和视频,但是也同意先听一听音频。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何时迅速将音频发送出去。   两个小时后,钱小青收到对方打款的一千万元,对方留言道:“音频很满意,切勿外泄。”   钱小青在群里哇哇大叫:澈哥澈哥澈哥!对方一下子给了一千万!一千万!音频里到底说了什么!为什么一下子给了这么多钱?!   何时冒了泡出来:澈哥录了什么?还特意嘱咐我别听,有点好奇。   丁胖子:哎哎哎,案子结了?阿澈赶紧跟我说说,我去出新粮去。   苏澈苦笑了一下:这次的案子先不用写了。   钱小青:为啥为啥?有什么特别的嘛?不就是出轨的案子吗?澈哥赶紧说说,好奇死了。   祁骁慢悠悠回复了一句:好奇心害死猫。该干嘛干嘛去,散了吧。   苏澈微微弯唇,露出一个浅淡的笑意。打开了跟祁骁的私聊界面:这次的案子感觉不怎么好。   祁骁回复:又不是没经历过,读书时候就知道各种肮脏的事,后来办了猎奇,咱俩面对过的东西可不少。   苏澈:是啊,可是每次再次直面,还是会心情不好。   祁骁:什么时候回京都?请你喝酒去,一醉解千愁。   苏澈笑了笑:明天中午就能到,晚上去东街老吴烧烤摊?   祁骁:算了吧,晚上小和尚回家做饭,明儿中午一起吧。   苏澈:行,明天见。   第二天中午,祁骁接上苏澈,两人直接去了公大附近的一家小酒馆。还在公大读书的时候,他们就是在这个小酒馆里突发奇想,生出了创办猎奇的想法,后来也是在这里逐渐将想法完善,最终变为了现实。   祁骁点了几个两人爱吃的菜,要了一扎啤酒,给苏澈倒了一杯,这才开口问道:“卓文斌那是怎么回事?”   苏澈苦笑了一下:“饭还没开始吃就先聊这个话题?我怕你一会吃不下饭。”   “你情绪不大对啊,”祁骁仰头灌下一杯酒,“说说吧,说出来会好点。”   苏澈转动着酒杯,看着杯中轻轻晃动的琥珀色液体,淡淡说道:“严格来说,卓文斌并不算是出轨,而是□□。”   祁骁放下了酒杯,看着苏澈。但是苏澈并没有抬头,依然垂着眼睛:“而且对象是个未成年的小女孩。我放了窃听器,那个小女孩一直在喊疼,一直在哭,直到最后连声音都发不出来。我……阿骁,我倒是希望这次是你接了这个案子,以你的性子,可能当时你就会不顾一切地去救下那个孩子。我……没有做什么。”   祁骁在苏澈肩膀上重重拍了一下:“不,阿澈你钻牛角尖了,就算是我去,我也救不了那孩子,卓文斌的谨慎和势力你是知道的,当时那种状态,不管做什么都救不下那孩子的。你做的很好,拿到了证据。如果是我的话,没准这个案子都搞砸了。”   苏澈轻轻叹了口气:“那个小女孩……很可怜。”他灌下一杯酒,斟满,再次一饮而尽。   祁骁也不多劝,陪着他喝酒。等苏澈终于把心绪收拢了,这才又接着道,“如果这次的雇主是林苑的话,她拿到那份录音会怎么做?公开?报警?”   想到那个经常出现在荧幕上的女人,身材高挑,头发浓密,眉目如画、五官精致,一颦一笑皆如画中美人一样,全部都是精确计算过的美。祁骁嗤笑一声:“就她?不会。”一个完完全全的利己主义者,当初嫁给卓文斌不也是因为卓文斌的丰厚家产吗?   苏澈也摇了摇头:“来,喝酒。”   两人喝了一扎啤酒,醉倒是没醉,但是也开不了车了,最后找了个代驾送他们回去。   这份录音林苑究竟是怎么充分利用的他们并不知道,但是在一个月后,林苑离婚的消息充斥了各大娱乐版块头条。林苑分得了大笔的财产,还拿到了女儿的抚养权,一直到女儿成年,卓文斌每个月都要付出两百万的抚养费。   看到这个新闻,苏澈已经知道,那份录音林苑是不会公布的,毕竟她还要靠着这个把柄在卓文斌身上咬下一口肉来,她不会放弃唾手可得的巨大利益。   就这样吧。苏澈淡淡想到。   另外一边,祁骁的伤早已经痊愈,他也恢复了日常的健身习惯,以往都是有事没事泡健身房,现在又多加了一项,每天早上跟着程稚练上一套太极拳。   头一天跟着程稚下楼,遇见了穿着一身雪白太极服的老头,老头笑着打招呼:“呦,你也来跟着小老师打太极了?”   祁骁:“这不看赵老师您现在这神采奕奕红光满面的样子,简直活广告啊。当然得试试。”   穿太极服的老头叫赵正志,以前当过公大的客座教授,教过祁骁他们,退休前是公安分局副局长。祁骁他们当初创办猎奇,他也给了不少指导意见。   祁骁跟程稚打了一次的太极,就明显察觉到了好处,全身上下的筋络似乎全都经过了拉伸一般,隐隐带着点酸痛,但却莫名舒畅。   这个小孩儿啊……祁骁看着程稚一招一式认真打拳的背影,祁骁神色莫名。   打完了拳,祁骁跟程稚绕着小区跑了一圈,这才一起回家,这两天学校放假,十一国庆连上了中秋节,再加上周末,一口气连放了十天,早上的时间就充裕了很多。   祁骁正盘算着回家过节去,很长时间没回家了,中秋再不回,他爸他妈估计就得直接杀上门来了。   不过现在可不是他一个人生活的时候了,祁骁低头瞅了瞅刚到自己腰间的程稚,考虑着要不要把人打包带回家去过中秋。   两人一前一后冲了个澡,祁骁把要去做饭的程稚给叫住了,道:“过两天就要八月十五了,我明天要回家一趟。”顿了顿,他接着说道,“你呢?”   程稚略想了想:“既然你不在家,我也暂时请几天假可以吗?我想回山上去看看我师父。”   程稚的师父已经去世,祁骁想了下:“行,那你回吧,打算什么时候走?”   程稚打开手机查了一下火车票:“明天早上?九点多有一趟车还有票。”   “好,明天我送你去火车站,顺路。”祁骁拍板,“什么时候回?”   程稚把往返车票都定下了:“后天就回,看看师父就回。”虽然从小就住在终南山上,但是他认识的人也只有师父和陈叔两人,回去看一看他们,也就要回来了。   程稚的行李一向不多,来京都的时候只有一个包袱,回去的时候只一个上学背的双肩包。   这会恰逢客运高峰期,火车站前人潮涌动,程稚向祁骁道了谢,推门下车,不过片刻的时间,小小的身影已经被人流所淹没。祁骁收回目光,驱车离开。   祁骁直接回了爸妈家,一推门,他爸正坐沙发上看着报纸,听到动静略抬了抬头,目光从眼镜上方瞥了过来,语气淡淡的:“回来了?”   “回来了。”祁骁扔下钥匙,拿了瓶冰水拧开,问道,“我妈呢,去哪了?”   祁爸这次连头也懒得抬:“买东西去了。该干嘛干嘛去,别打扰我。”   祁骁心中默默感慨了下这冷淡的父子情,直接回了自己的卧室。手机屏幕亮了一下,程稚发了条消息过来:我已经上车了,一会火车就要发车了。   祁骁回了一个收到的表情,想了想,又给程稚发了个红包过去。他也不知道程稚身上带了多少钱,万一钱不够了,这孩子也不会主动提出来,索性他直接发过去好了。   过了好一会,页面上才显示出来对方已领取红包的字样,接着是“谢谢”两个字。祁骁几乎可以想象程稚对着手机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收下的样子,最后才终于迟疑地点了红包。祁骁一笑,没再回复。   没过多久祁母就回来了,对祁骁的到来表示了热烈的欢迎,弥补了初回时候来自父亲的冷淡亲情。   祁母笑眯眯的:“我儿子又变帅了啊,正好,我一同事她亲戚家有个小姑娘,今年刚研究生毕业,现在在银行上班,长得又白又嫩可漂亮了,个子还高,跟你特别般配,我这就帮你约一下见见。”   说着就要掏手机打电话,祁骁眼疾手快地一把夺了电话:“妈,你看看我,长得帅身材好,挣钱多学历高,还这么年轻,找什么对象啊,外面一群小姑娘争着抢着要给我当女朋友呢,您甭操心了。”   祁母在祁骁脑袋上抽了一巴掌:“不急不急不急!你都这么应付了我多少年了,也没见你真往家里领一个回来。你看看隔壁老李家的小子,人家比你还小半年呢,孩子都快生了。再看看你!”祁母恨铁不成钢地在他脑门上杵了一指头,“我告诉你啊,现在女孩那么少,你还不趁着这会你长得还可以赶紧定下一个来,等再过几年,有你哭的时候。”   祁骁笑嘻嘻地全部应下,就是不还手机,祁母又戳了他一下:“就知道嬉皮笑脸,懒得管你。” 第14章 相亲   姜终归是老的辣,到底是祁母技高一筹,趁着祁骁没留神,直接联系了她那同事,拍板定下了晚上七点在一家餐厅见面,让祁骁这个混小子和人家白白嫩嫩的小姑娘相看相看。   得知这个消息的祁骁一脸无语:“我说妈,您老这也太□□了吧,晚上我还约了苏澈谈案子呢。”   祁母从打开祁骁的衣橱一件一件的吧啦衣服:“让苏澈晚上来咱家,跟我和你爸吃完饭,案子等你回来再谈,谈一宿都没问题。但是,亲绝对要相,没得商量。就穿这身,衬的我儿子又帅又可爱。”说着扔给祁骁一身衣服。   祁骁拎起来抖了抖衣服,震惊道:“妈,我啥时候有了这么骚气的衣服?”他手上是一件浅粉色的衬衫,饱和度挺低,材质也硬挺,并不娘里娘气,但总归还是软妹子喜欢的粉色。   祁母笑眯眯的:“当然是你老妈我的眼光啊,我跟你说,我们学院这个学期新进了一个小老师,英国留学回来的,年纪比你大点,头一天来就穿着这款粉衬衫,哎呦你别说,那个好看啊,在外面走一圈背后一溜小姑娘都盯着他。我这一寻思,咱儿子比他还高还帅,那穿上这款还不得把那些小姑娘迷成什么样了,专门找那老师要了这件的款号。来来来,穿上让我看看。”   祁骁嫌弃的撇了撇嘴,顺手把粉色衬衫扔一边去了:“丑,不穿。你儿子我随便穿什么都帅。”   最后终归是拗不过祁母的坚持,祁骁还是穿了她选出来的一身衣服,白色板鞋、浅色宽松的牛仔裤,还有那件在他看来无比娘气的粉色衬衫。祁母上下打量了一番,连连点头称赞:“不错不错,来,儿子笑一个。”   “咔咔咔”声音传来,祁母给祁骁拍了五六张照片,从里面选出最好看的那张,加了个柔和温馨的滤镜发到朋友圈,配文:吾儿今日甚赞。   祁骁叹了口气,拿了手机和钥匙:“好了,我先走了,你和爸早点吃饭早点休息,不用等我。”   祁母笑容可鞠的摆摆手:“去吧去吧,吃完饭陪人家小姑娘出去走走,不着急回来啊。苏澈那你叫他来咱家吃饭吧,刚好我们老两口挺长时间没见到苏澈了,还挺想他的。”   听到祁母提到苏澈,祁父终于抬起了头,眼镜低低挂在鼻子上,从眼镜上方看向祁骁:“小澈要过来?挺好挺好,我去买点他爱吃的菜去,再买点火龙果,小澈爱吃这个。”说着就要起身去换外出的衣服。   祁骁无语凝噎:到底谁才是你亲儿子?   眼不见为净,开门出去了。   坐进车里,祁骁先给苏澈打了电话过去:“喂,阿澈你晚上有空吗?……来我家吃饭吧......这不是我妈他老人家非要我相亲去,我借口说约了你想推了,没推成......”话筒里传来苏澈轻轻的笑声,祁骁叹了口气,“行了,来我家蹭饭吧,晚上也别走了,住下吧。”   祁骁晚上七点准时到了餐厅,相亲对象的小姑娘竟然已经到了,确实是个美人,身材高挑,腰肢纤细,皮肤白皙,乌发如云,一头黑长直衬的她极为清纯可人。穿着一身浅色连衣裙,画着淡妆,见到祁骁时站了起来,嘴角微微一抿,露出一个有点羞涩腼腆的笑来:“你好,我是李梨。”   不得不说,这姑娘给祁骁的第一印象相当的不错,时间观念强,长得漂亮,性格温柔,不花哨不强势,是个不错的相亲对象,甚至结婚对象。   祁骁脸上立马挂出了营业性的爽朗笑容,两人握了下手,李梨的手又小又软,稍稍有点凉,握一下手都能让男人瞬间产生保护欲来。祁骁笑道:“你好,我是祁骁。不好意思来晚了,等很久了吧?”   李梨笑了下:“没有,我也是刚到。”   两人坐下点了单,随便聊了些话题。李梨这个姑娘确实不错,外表性格、言谈举止都很符合祁骁的择偶标准。一顿饭吃的宾客尽欢,吃完饭祁骁气质彬彬地送李梨回家,两人还互加了微信。   等祁骁回了自己家的时候,苏澈正坐在客厅里跟祁父祁母聊着天。见祁骁回来,笑着打了声招呼。祁母迫不及待的先问道:“儿子怎么样?那小姑娘合适不?”   “合适。”祁骁换了鞋走进来,“挺不错一女孩子,就是我对她没什么感觉。”   “感觉这个东西是处出来的。”祁母语重心长,“你们这群年轻人啊,非得要感觉感觉什么的,你看我跟你爸,结婚前就见了那么两三次面,连手都没牵过,现在这不也挺好嘛。我可听说了,人家那小姑娘长得又好性格又好,可受欢迎了。儿子你可要加把力赶紧把人追上啊。”   苏澈短促的笑了一声,打趣道:“阿骁加油啊,我可就等着喝你们的喜酒了。”   祁骁无可无不可的摆了摆手,把这个话题推了过去,对苏澈说道:“去我房间吧,跟你说点事。”   等祁骁他们进了房间,祁母掏出手机给同事打电话:“喂......对对对,我们家骁儿特别满意,特别喜欢人家小姑娘......好好好,你帮我打听打听她的意思......行,那我等你消息。”   挂了电话对祁父晃了晃手机,得意洋洋道:“咱家骁儿终于要推销出去了。”   另一边,苏澈跟祁骁进了卧室,毫不客气的往床上一躺,双手交叉垫着脑袋,长舒了口气:“唔,还是在你这自在一点。”   祁骁坐在椅子上,两条大长腿伸直交叉着,神色有点漫不经心:“最近忙什么呢,好长时间都没见到你。”   “有点私事。”   “麻烦吗?需不需要我帮忙?”祁骁的神色依然淡淡的。   苏澈轻轻一笑:“不用,我能搞定。”   祁骁忽然向前倾身,线条漂亮流畅的丹凤眼微微眯起,眼神瞬间锐利如刃,定定看着苏澈。苏澈也不躲,唇角含笑,眉眼微弯。   半晌后,祁骁收回了目光,态度随意而慵懒:“那行,你自己处理吧。今晚在我这将就一晚吧,明天跟我去接小和尚去。”   苏澈微笑应道:“好。”   却说程稚那边,火车转汽车的一路奔波,终于到了终南山上。后背上背着一个大大的双肩包,里面装满了他在山下买的冥币和各色瓜果肉食。手上好提着一个老大个的蛇皮包。   他们原本住的地方位置极为偏僻,并无道路,只有依着经验从一片乱木丛中一路穿过才能找到,中间还有几个地方山势料峭,程稚手脚并用才攀了过去。   师父程开誉的墓周边并无丛生的杂草,被人清理的干干净净,想来是陈叔经常过来帮师父收拾整理的。   程稚跪在墓前,将瓜果肉菜一应摆好,又折了根树枝挖了个小坑,把纸钱放进坑中点燃,一边往里续纸钱一边唠唠叨叨说道:“师父,我回来看您老人家了。我在京都找到工作了,特别好,管吃管住发工资,老板还让我去上学。山下上学要学的东西特别特别多,还有外语,叽里呱啦的特别不好学。还要学画画学乐器学体育,什么都要学。山下的那些小孩子也不轻松。不过比我小时候要好很多了,我小时候学的更多,学的不好师父你还要揍我。学武功可比学山下那些东西难多了。师父我跟你说啊,山下的人跟咱们真的不一样,他们一点武功都不会,就连太极拳打的都不对,还看不到小鬼小妖,不过这些事我才不告诉他们呢。”   程稚脸上显出了有点小自得的笑来,鼻子可爱的皱起,“就像那句古话说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跟他们不一样,我才不会说呢......唔,就刚开始不知道山下的情况,告诉了一个人。不过那个人不坏,师父你放心好了。”   “师父你走了也不给我托个梦过来,这么长时间我都没有梦到过你,你在下面过的好不好呢?师父......”程稚把最后一张纸钱放入火堆中,亮橙色的火舌舔了上来,一滴眼泪啪嗒一声落入火中,“师父,我好想你......”   程稚一直在程开誉墓前呆到了天擦黑,把火坑填平,带来的供品也没浪费,全进了他的肚子,直把肚子撑的圆滚滚的才起身离开。   陈叔的房间里还亮着灯,失真严重的唱戏声音从破旧的电视里咿咿呀呀的传出,陈叔正和着戏曲的声音摇头晃脑,嘴里不时的跟着唱上几句。   程稚在门口叫了一声:“陈叔,我回来看你啦!”   “呦,程稚回来了,快进快进。”一听到程稚的声音,陈叔脸上先露出了笑容来,“怎么这么晚才来?这次回来呆几天?吃饭了吗?”   程稚仰头笑道:“吃完了,明天就回。我刚去看我师父了,陪他聊了一会。陈叔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一边说着一边把蛇皮袋打开,一件一件往外掏东西,“这个是智能手机,里面下载了好多你爱听的戏曲,还可以玩小游戏。我还给你买了两袋羊奶粉,每天冲一杯喝,补钙。这个是太阳能充电的手电筒,功率大,晚上出去开它特别亮......”   程稚絮絮叨叨的说着,陈叔就笑眯眯的听着,小而破旧的房子也比平日多了点人情味。 第15章 受伤   陈叔家有一个小榻,程稚就在这个小榻上睡了一夜。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祁骁发了微信信息过来:明天几点到?   四周一片漆黑,只有手机屏幕在黑暗中发出莹莹的亮光来。程稚看了看预订的车票,回复道:下午一点半到站。   好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然后就再无下文。过了半晌也不见祁骁再发消息来,程稚搔了搔头发,也睡去了。   再度回到京都市,一出火车站就看到了两个高高的人影,祁骁近190公分的身高,苏澈也仅仅比他低了两三公分,纵然火车站人山人海,但这两人傲人的身高还是让程稚一眼就看到了。   程稚仗着身材瘦小,在人群中如泥鳅一般钻来钻去,一溜小跑到了二人身前,仰着头看祁骁,抿着唇微微笑道:“你是专门来接我的吗?”   祁骁在程稚脑袋上胡噜了一把,头上一层不算长的发茬软中带硬,触感十分良好:“走,回家。”   出了火车站苏澈先向祁骁道别:“我那里还有事,就不和你们一起回去了。”   祁骁顿了一下,点头:“好,万事小心。”苏澈微微一笑,挥了挥手,转身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祁骁直接把程稚带回了他爸妈家里。祁母瞅着儿子刚出去没多久就拐回来一个精致可爱的小男孩,愣了下:“骁儿,这孩子谁家的?长得可真俊,跟那个叫什么什么的大明星似的。”   程稚腼腆的笑了一下:“伯伯好,伯母好,我叫程稚。”   祁骁手按在程稚脑袋顶上:“我们社里新来的一小孩儿,放假了没地方去,跟着我混几天。晚饭多做点啊,这小孩儿能吃。”   祁母在祁骁短短的几句话里敏锐地抓住了重点,童工、无父无母或爹不疼娘不爱。瞬间心软的跟那什么似的,一叠声应道:“好好好,多做多做,晚上一定多做,咱吃饱吃好。”   程稚抿着唇笑,脸颊上露出两个甜甜的小梨涡。   晚饭果然十分十分丰富,清蒸鲈鱼、白灼基围虾、糖醋排骨、凉拌菠菜、清炒油麦菜、蚝油西兰花......各色鱼肉蛋菜摆了满满一桌子,祁骁看了看桌上满当当的菜,再看了看爸妈对着程稚的一脸慈爱表情,默默地沉默了一下。   虽然......但是......也挺好的。   饭桌上祁父祁母基本都在跟程稚说话,问学业问工作问祁骁有没有欺负他。祁骁翻了个白眼,没说话,继续吃。程稚全程带着笑,有问题就放下筷子回答,没问题就运筷如飞下筷如神,一顿饭下来嘴巴半点没闲着,要么说要么吃。   吃到后半程祁父祁母停了跟程稚的对话,看看桌上的空盘,再看看吃相文质彬彬但吃的数量绝对不可小觑的程稚,转头问祁骁:“骁儿,你们侦探社是不是虐待童工?瞧把这孩子给饿的。”   祁骁依然慢吞吞地夹着菜:“你做的菜好吃,他爱吃。”   程稚咽下菜,抬头一笑:“阿姨做的菜真的好好吃。”   祁母被程稚笑得心花怒放,连连道:“好好好,以后多跟着你骁哥哥回家来,阿姨天天给你做好吃的。”   祁骁挑了下眉,没说话。   等到程稚放下筷子的时候,桌上的盘子已经空了一大半了,祁骁也终于放下陪吃的筷子,向程稚腰上瞥了一眼,程稚的小肚子骄傲地凸出来了一块。   真是不容易,平时吃的那么多都不见长的小肚子,今天终于冒出来了。   程稚收拾起碗筷来,祁母连连阻止:“哎,别动别动,我来就行,你们去看电视吧。”   程稚手腕巧妙地一转,轻轻巧巧躲过了祁母的手,一边快手快脚地收拾一边笑眯眯道:“不用,伯母我来收拾吧,您歇一会,刚好我也可以消消食。”   祁骁也挡住了祁母,跟程稚一起收拾:“妈不用你来,我和小......孩儿一起洗碗去。”平时小和尚小和尚叫习惯了,堪堪把话头拐了过去。   两人端了盘子进了厨房,祁骁把脏盘子往洗碗池里一放,身子斜倚着墙,下巴一抬,神色漫不经心的:“你去洗吧。”   程稚撸起袖子,认认真真、任劳任怨地洗盘子。   祁骁琢磨着,这小和尚养着不亏啊,虽然吃的是多点,但是挺能干的,家里所有事都收拾得井井有条、妥妥当当。嗯,工资还低。   我果然是很机智。   祁骁已经说不清第几次默默给自己点赞了。   十一假期过去之后,一切又恢复了常态。猎奇侦探社的各位照常上班,只是并没有接到多少案子,四合院中每日都是冷冷清清的。   这段时间最忙的就要数丁胖子了,猎奇侦探社的所有自媒体平台都是丁胖子在打理,虽说最近没发根据案子写文章,但是这并不能阻挡丁胖子迸发的灵感与高涨的创作激情,他指挥钱小青拍了好多苏澈、祁骁和程稚的照片,单人的双人的三人的,各种排列组合下来,可写的话题称得上极为可观。   一时间猎奇的粉丝掐地简直是暗无天日、遮天蔽日,阿示X阿水正统派占据主位绝不动摇,阿水X阿示反攻派摇旗呐喊不甘示弱,NP粉表示你们随意我已经好了,童养媳一派日渐壮大,磕糖磕得表示血糖已经超标了。   有粉丝的地方就有江湖。   一时间,各派粉丝以打赏论英雄,乐得丁胖子天天笑地见牙不见眼。   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各个平台加起来的收益也有差不多一百多万了。祁骁大手一挥,表示奖金发起来,丁胖子拿大头,以资鼓励。   这段时间,最忙的除了丁胖子,就是苏澈了。常常是隔上个三五天才在猎奇侦探社里露上一面,之后又消失好几天。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忙些什么。   这段时间,程稚也越发适应起了山下的生活,每天依旧是雷打不动的晨练,照顾祁骁的衣食住行,还有不断加码的学业。虽然现在还在读小学六年级,但是他已经自学到初三的课程了。不得不说,高科技确实方便,以往在山上,都是靠着几本发黄的线装书和师父、陈叔的教导慢慢学习的,而现在,一台手掌大小的手机就可以满足他所有的求知欲。   程稚也吃得了苦——或者说,学习对他来说还算不上苦,这可比在山上学的那些简单多了。   他制定了详详细细的学习计划,长期中期短期都有。每天不同时间段学习什么,每天的学习进度要达到多少,什么时候学完初中课程,什么时候学完高中课程,都被他详细规划出来了。   见程稚在学业上如此省心,祁骁也乐得自己省事,就随他去了。   另一边,李梨也约了祁骁两次,祁骁对这姑娘感官还可以,两人的约会进行得尚且顺利。吃个饭看个电影,一晚上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祁骁也挺认真地考虑了一下,要不要就这么着真的试一试,毕竟现在像李梨这样又温柔又娴静又漂亮的姑娘并不是很容易遇见。爱不爱的还谈不上,只不过确实是一个很好的结婚对象。   相对于一见钟情,祁骁更偏爱细水长流。   日子就这么晃晃悠悠地过去了。   这日,一大早祁骁就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吵醒,祁骁扫了一眼时间,凌晨四点半:“喂,哪位?”   电话那边说道:“祁先生您好,我这里是沪都中心医院急诊科,我们昨天晚上十一点接到患者苏澈急诊,紧急进行手术,目前已经手术完毕。需要您来这边处理一下相关的手续问题。请问您能今天上午赶过来吗?”   听到苏澈进了急诊,祁骁一掀被子倏地坐了起来:“能过去,上午我一定到。苏澈怎么样了?他出什么事了?”   “祁先生请放心,经过我们医生的全力抢救,患者已经脱离生命危险。”   挂了电话,祁骁匆匆忙忙订了飞往沪都的机票,然后骑着那辆重型机车一路飞驰到机场。   等到祁骁在医院见到苏澈时候,此刻刚刚是上午八点钟左右。苏澈还躺在重症监护室,一旁的心率检测仪正在滴滴地运行着,他身上挂着两瓶点滴,脸上带着氧气罩,此刻还昏睡着。   他额头一片红肿,右胳膊打着石膏,腰上胸口都缠着绷带,不知道伤口如何。虽然还在昏睡中,但眉间一直轻轻皱着,似在忍受身体上的疼痛。   只不过短短几天没见,苏澈看上去清瘦了好多,就连脸颊也微微凹陷下去。   祁骁深深吐出了一口气,一路上高悬的心略略放下了一点,转瞬却生出了一股怒气。他狠狠咬了下牙,将这股怒气勉力压下,这才跟护士去办理住院手续。   路上护士跟祁骁简单说了下苏澈的情况:“患者是昨晚十一点多送到我们这来的,被车撞了一下,有点内出血,但是并不严重。右臂骨折,身上有几处刀伤,其中两处扎入体内,并不是致命伤,对器官有一定的伤害,出血量比较大,送来的时候一度陷入休克。经过我们医生的全力抢救,现在已经基本脱离了危险期,但最近两天还需要密切观察。”   祁骁身上的气压非常之低:“谁送他来的?”   护士看了他一眼,说道:“是路过的几个大学生,他们在替同学庆祝生日,晚上抄小路回学校时候遇到的。” 第16章 前情   祁骁到底还是没见到那几个学生,只通过医院拿到了他们留下的手机号,当即就拨了电话过去。   听到来人问昨天晚上的事情,接电话的男生也没犹豫,一五一十地把昨天的情况一一道来:“是这样,我们几个好哥们昨天去唱K,出来时候有点晚了,怕宿管把我们锁门外,就想着从附近的小路快点回学校。那条路有个丁字路口,我们到的时候就看到那边有人打架。眼瞅着那边好几个人群殴一个人,是人就看不下去。不是我说,我们几个都是练体育的,而且一共有十来个人,真打起来也不怕他们。当时顺手就抄了旁边的砖头棍子啥的冲上去了。那群人还挺悍,拿着刀跟我们硬磕,要不是我们有点本事,还真说不好怎么样。后来那群人见占不着便宜,这才撤了,我们打了120把你朋友送医院去。至于对方是什么人,我们也不清楚。”   祁骁道:“谢了兄弟,改天我请你们吃饭。”   挂了电话,祁骁看着躺在病床上依然昏睡不醒的苏澈,神色阴沉的厉害。   只差一点,也许苏澈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死在沪都的街头。   祁骁快速编辑了微信发给了何时,看了下时间,还不到十点半,按照何时的生活习性这会估计还在睡。   不过不急,那帮孙子一个也跑不了。   祁骁收了手机。   何时的消息还没发来的,小和尚倒是先发了条微信过来,问祁骁去哪里了。祁骁这才想起来出门出的急,忘记告诉程稚一声。简单回复道:工作上有点事,最近不能回家,有事情处理不了找你小青姐。随后又给程稚转了三千块钱过去,全当提前发他工资了。   程稚看着手机屏幕,手指在键盘上犹犹豫豫的戳着:需要我帮忙吗?手指停留在发送键上方,顿了半晌,还是挪到了删除键,把文字全部删除。只简单回道:好的。   等到中午时候,何时的消息发了过来,一个街头监控视频的片段,还有七个人的详细资料。紧接着何时的电话就打了过来,祁骁接都没接,直接挂断,微信回何时:没事。   干脆利落的语气。   他没事,苏澈也没事。有事的,只会是那七个人而已。   哦对了,不只他们,以苏澈的心性,幕后的那些人也跑不了。   祁骁扯了下唇角,露出一点轻微的冷笑来。   苏澈的情况比医生预计得要好很多,第二天下午就醒过来了,身体的各项机能也都在慢慢好转,当天晚上就转入了普通病房。看到祁骁在医院中,苏澈也没多说什么。   他们的关系自也不必多说。   不过苏澈还是伤的太严重,点滴基本上是二十四小时都挂着,两条胳膊轮换着扎针,白天晚上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清醒的时间只有几个小时。他那身边离不了人,祁骁又另请了两个陪护守着他。   偶尔苏澈清醒的时候身边只有陪护在,祁骁不见踪影,苏澈也并不多问。   以祁骁的性格,他去做什么,苏澈自然也猜得到。   祁骁去做什么了呢?自然是收拾那几个堵苏澈的人去了。   苏澈早就知道那些人不会善罢甘休的,一早就防着他们出黑手。可惜还是没防住,那天晚上被一辆面包车直接堵到了人烟稀少的丁字路口那。面包车是直冲着他去的,要不是苏澈反应快,他直接就会被车轮辗压过去,成为一起交通事故的牺牲者。   面包车撞过来的时候,苏澈顺势一滚,避开了车的正面,但那车速过快,在偏僻小路上直接开出了高速上的马力,苏澈被车头一侧带了一下,当即就觉得口中一阵腥甜,吐了一口血出来。好在他躲避及时,没有伤到骨头,他才能在之后跟那七个人硬扛了一阵子。   面包车上连司机一共下来了七个人,有拿刀的,有拿棍子的,一拥而上围住了苏澈。苏澈先发制人,一个巧妙的转身,一手握住一个大汉手中的棍子,另一条胳膊狠勒住他的脖子,手肘用力一扭,那人的颈椎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吱吱声,浑身一软,手中的棍子已经到了苏澈手上。苏澈反手一记狠敲,那人便无声无息地软倒在地。   说来时间长,现场不过只过了短短两秒钟。其他人抓住了这两秒的时间,刀棍齐上。其他人一起围攻,苏澈自然落了下风,好在致命之处都被他躲了过去,只胸前后背被刀长划了两下,身上鲜血淋淋,看着有些惨烈。   苏澈将手中的棍子舞得虎虎生风,瞅准了空隙,一棍子抡到一人脸上,那人惨叫了一声,双手捂住了脸痛苦地倒在地上滚来滚去,从偶尔露出的缝隙看去,整个脸红肿一片,略有些凹陷,鼻梁已经断成了两半,鲜血从鼻子和嘴里不断溢出。   就在苏澈将手中棍子向第三个人砸去的同时,一个大汉眼疾手快的给了苏澈一个窝心脚,苏澈直向后倒飞出去三四步才落到地上。   那个大汉没给苏澈缓冲的时间,右脚往苏澈胳膊上狠狠一跺,咔的一声,苏澈的小臂呈现出了一个不自然的角度。苏澈闷哼了一声,身体猛得抖了一下。   剩下的人围了过来,他们这次打得憋屈,一群人对付这个小白脸还被他翻了两人,他们嘴里不干不净地骂骂咧咧,对着苏澈狠狠踹了几脚以泄心头之气。   苏澈又呕出了几口血来,混身上下血迹斑斑,看上去即为狼狈。一条胳膊也软啪啪地垂着,再无反抗之力。   在这群大汉眼中,苏澈已跟死人无异。   只不过,这是诈死之人,是会复活的。   在所有人都以为苏澈再无反击之力而有所放松的时候,苏澈的左手突然如闪电一样伸出,紧紧握住其中一人的脚踝,用力一扯,那人砰的一声倒仰在地上。苏澈趁着拉扯时候的力道,翻身压到那人身上,左手握拳,使出浑身的力气,狠狠一拳击中了那人的太阳穴。那人眼白上翻,无声无息地晕了过去。   其他人先是一惊,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待他们反应过来时候,那边苏澈已经利落地解决了一个人了。   就在这时,一阵嘈嘈杂杂的声音传来,一群男生狼吼着“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正往这个方向走来。   那群人当即拎了刀对着苏澈的腰扎了进去。还有人想在苏澈脖子上抹一刀,但苏澈怎么会让他如意?强撑起来一脚踹出,正正怼在拿刀的右手上,刀便飞了出去。   不仅如此,苏澈动作的时候腰身轻微掉转了角度,扎入他腰间的一刀就这么偏离了要害。   眼瞅着另一把刀又到了眼前,苏澈倒在地上不停地喘着粗气,眼前开始慢慢变得模糊起来,身上的伤口早已经没有了知觉,浑身只剩下麻木和失血过多的冷感。他再也提不起一丝力气来。   苏澈甚至还轻轻扯了一下唇角。   好吧,这次只能听天由命了。   刀刃扎入身体的时候带着一声沉闷的声音,这也是那一天苏澈听到的最后一点声音。   那群大学生已经走到了路口这里,见到拿刀捅人这一幕,半点犹豫也没有,抄了路边的板砖棍子就上,还有几个直接赤手空拳打算肉搏。那群大汉已经折损三人,况且他们要对付的人出气多进气少,眼瞅着也要过去了,他们也就没有久留,趁势而去。   之后,便是这几个大学生叫了120,将苏澈送到了医院。   祁骁继续看着何时发来的那七个人的信息,其中被苏澈收拾了的三个人都在另外一家医院,剩下的四个人最近入账了大笔的钱,整天靠着这笔钱吃喝玩乐,在赌场和会所泡着。   祁骁花了两个晚上,分别把四个人给堵到了没有监控的小角落里,一顿胖揍,一人身上扎了两刀,断了一条腿。   好歹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等到剩下的三人出院,祁骁依然如法炮制,于是刚出院的三人便又进了医院。   之后,祁骁指挥着何时把这七个人这些年做的糟心事一件一件罗列出来,连带着所有的犯罪证据,一起匿名发送给了沪都公安机关,做了个代表正义的举报者。   于是还在医院的七个人便直接被警察局打包带走了。就凭他们犯下的事,少说也要在监狱里呆上十五年。   就在他们被警察带走之后的第三天,苏澈也终于可以出院了。   这段时间苏澈瘦了一大圈,最开始的半个月水米不能进,只能靠每天两袋葡萄糖续命。后期可以吃一点流食,每天也只是喝点小米粥而已。祁骁捏了捏苏澈只剩下一层薄薄肌肉的胳膊,嫌弃的“啧”了一声:“看你瘦的,只剩下骨头了。”   苏澈好脾气的笑着:“还有命活着就不错了。咱们什么时候回去?”   “今天就走,已经定好机票了。晚上就能到家。这几天京都降温,一会我去给你买两件衣服,咱们就出发去机场。”   “真好啊,”苏澈感慨道,“终于可以回家了。”   这件事情,也终于完全了结了。 第17章 勾引   苏澈在医院意识刚刚清醒后把一枚小小的芯片给了祁骁,叮嘱他交给何时。祁骁没多问,也没犹豫,当天就回了京都,见了何时一面又赶回了沪都。   于是,就在苏澈还住着院的时候,何时将芯片中的东西直接交到了中央监察委和沪都巡视组。而沪都的领导班子,在那段时间里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一个月之后,沪都市□□、市长、政法委书记、公安局局长下马。高层领导几乎全部大换血。   这条新闻播报的时候,祁骁他们正在吃饭,苏澈看着这条新闻,只是微微笑了一下,仿佛一切与他无关。   哦对了,他们从沪都回来就直接来了祁骁家。苏澈是个孤儿,他现在身体还在恢复期,家里又没人照顾,祁骁不放心,就把他带到自己家里来了。当然,带回来也只是给程稚增加了一点工作量而已。   吃完饭程稚端着盘子盘子和碗跑厨房去洗。苏澈笑着对祁骁道:“这个孩子养着不亏,从我认识你起就没见过你房间有现在这么干净整齐过。”   祁骁环顾了一圈四周,所有东西都收拾得井井有条,不由点头赞同道:“的确,这小和尚还是有用的。”顿了一下,祁骁接着道,“沪都的事......”   苏澈依然带着温和的笑意,只是将眼睛低垂下来:“嗯,想来你也都猜到了。上次处理卓文斌的事情之后,我不甘心,又回去查那个小女孩所在的孤儿院,不小心把一长串的人顺藤摸瓜拽了出来。沪都的上层,从区到市,都有人参与其中。孤儿院接收的男孩女孩,挑好看的出来,被院长他们□□得又乖又会伺候人,送给政界高官,送给财阀富商,之后走的就是权色交易、钱色交易。”   苏澈轻轻叹了口气:“阿骁,这种事情,我不能视若不见。”   祁骁在苏澈肩上重重拍了一下,并没有说话。   其实他早就猜到苏澈还会回沪都,把这件事了结。因为苏澈的童年,就是在孤儿院长大的。虽然更多更详细的事情并不了解,但他知道,苏澈在孤儿院里有过一段非常不好的经历。   不过,都过去了。   日子也这么慢悠悠地一天一天过去了。进入十二月,天气已经十分寒冷。   这天晚上,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祁骁的手机响了,他看着来电显示,眉毛微微一挑,按了接听键,对面传来一阵含混不清的声音:“阿骁......”   祁骁耐心应道:“是我,你怎么了?喝醉了?”   “唔......”依然是含混的声音,“我在华府街......川渝饭店......阿骁你来接我吧......”   祁骁顿了一下,这才回道:“好,你在那等我,二十分钟就到。”   等祁骁到了饭店,就见着李梨一个人坐在隔断座位里,脑袋斜靠在沙发上,双眼微阖,满脸红晕,向来整整齐齐的长发此刻也少见的有点凌乱。饭店里暖气烧的比较足,她只穿着一条有点贴身的连衣裙,显露出来玲珑的曲线。   此刻的她,与往日那个端庄优雅的形象大为迥异,充满着一股诱人的蛊惑风情。   祁骁上前轻摇了她一下:“李梨,醒醒。”   李梨微微睁开了眼,看到祁骁,她痴痴一笑,伸出修长的双臂缠上他的脖子,仰起脸在祁骁肩上轻轻一蹭,软声说道:“阿骁来了啊......”   这要是换个男人被这一蹭,怕不是一副钢铁心肠都软成泥了。   祁骁倒是利落,直接顺势把李梨往上一提溜,胳膊架在自己肩上就往外走:“走吧。你说你一大姑娘没事喝这么多干什么?哎别说,看着你挺瘦的,没想到还挺沉。”   李梨的脚步一个踉跄,直接绊倒在祁骁怀里。祁骁不为所动,摆正了她的姿势,继续拖着往外走。   怜香惜玉是什么,能吃吗?   饭店里其他的人不由地在心里腹诽道:死直男!   非常非常的志同道合。   上了车李梨就睡着了,任凭祁骁问什么也得不到任何回应。无奈之下,祁骁只能将她带回自己家去。   祁骁家里一共三个卧室,其中一个小卧室被祁骁改成了书房,自从程稚住进来后他又在书房里加了张单人床,这个房间就单独给了程稚,他学习起来也方便。   另一个次卧基本上就是空着的,前段时间苏澈在这里住了一个月,就住在这间房间。后来他身体恢复了很多,也能一个人照顾自己,就搬回了自己家中。   此刻,祁骁就直接把李梨搬进了这间次卧中。李梨被祁骁放到床上,似乎是被惊动到了,发出一声娇憨的嘤咛声,身子一转,双臂将祁骁的一条胳膊抱在怀里。   祁骁的胳膊不可避免地碰到了一点不该碰到的地方。   嗯......祁骁咂咂嘴,挺软。   他往外抽了抽胳膊,没抽出来,反而被李梨抱得更紧了,李梨还发出了不满的“嗯”声,这声拉长的拐着弯的带着点鼻音的“嗯~”,简直可以让人身子骨都软了。   这要是别人,没准儿早就直接扑上去了。   祁骁却在琢磨着,怎么把胳膊抽出来呢?对这么一个小姑娘又不能来硬的,要不然......挠她痒痒?   就在祁骁伸出他的罪恶之手准备挠李梨胳肢窝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打喷嚏的声音,而且还不止一个,连连打了三个喷嚏才停住。随后,程稚啪嗒啪嗒跑了过来。他站在门口,伸了个脑袋往屋里看,一只手还捂着鼻子,瓮声翁气地道:“你在干什么?”   祁骁没好气地道:“小孩子家家管这么多做什么?快去睡觉。”   程稚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睛里被逼出一点泪水,眼圈有点红,看上去可怜兮兮的。他苦恼地揉了揉头发,看着祁骁和躺在床上的李梨,犹豫着没有动作。   而这边,祁骁再度用力一抽,终于把胳膊抽出来了,他也懒得再管李梨,连被子都不给盖一下——反正有暖气,屋里暖和得很——直接走出了卧室,把门一关,一只手放在程稚脑袋上往后一推:“快回去睡觉,睡得少长不高。”   见祁骁关了门,程稚这才放下捂着鼻子的手,黑暗中,有什么从他手指间悄然无声地垂落,顺着门缝飞快地钻入次卧房间内。   祁骁毫无察觉,直接把程稚推进了他自己的小房间去。   程稚一个人立在房间里,伸手揉了揉鼻子,把鼻头揉的红通通的,这才吸了吸鼻子,感觉呼吸顺畅了点,低声自言自语道:“这么大的味道都闻不到,笨蛋。”   次卧里,耳朵听着祁骁把门关上了,李梨翻了个身,趴在床上,粉拳狠狠地一捶枕头,低声恨道:“送上门都不扑过来,你还是不是男人?!”   她兀自在这边满心愤愤,一道暗色影子无声无息地滑上了床铺,有如灵蛇一般轻松蜿蜒,瞬息间由一化五,五道影子分别束缚住了李梨的四肢和腰间,倏然收缩用力。   李梨的身子猛地一僵,浑身上下只有脑袋还能动弹。她眼睛瞪得大大的,呆了好半晌,这才将脑袋一寸一寸往后扭去。   只见她身上被五道暗色影子牢牢绑住,她略一动弹,那影子就收的更重更紧。偶尔会有细细的金丝从暗影中快速闪过,若不是李梨对自己远超人类1.5的视力十分有信心的话,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李梨欲哭无泪。   她不过就是想吸点阳气罢了,这是惹得哪方高人看她不顺眼了啊?拿这种东西对付她,还有没有天理啊?   就这么僵硬着僵硬着,天渐渐亮了。   外面有轻微的动静,随着关门的声音,很快就又消失了了。   再之后,又有开门的声音传来。   此刻,束缚了李梨一晚上的暗影宛若退潮时的水流一般,飞速缩小后退,等李梨最后看到它的那一眼,暗影已经缩的如同巴掌大小,从门缝里悄然滑了出去。   李梨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终于可以舒舒服服地躺一躺了,整整趴了一个晚上。   然后,她就翻了个身,躺在床上了?   那是当然不可能的。   就在李梨试图翻身的一瞬间,泪水涌上了她的眼睛。   娘的,全身都麻了。   忽然一动浑身刺痛刺痛的,让她条件反射地热泪盈眶。   如果你问李梨为什么这会还想着舒舒坦坦地躺着,而不是赶紧逃走。其实很简单,都已经安安全全过了一晚上了,也不怕有人还想弄死她。   暗影出了次卧又小了一圈,最终只剩下一枚硬币大小的样子,轻轻巧巧地在地上游走了一圈,跃上了程稚垂下的手指间。程稚手指微微一挑,暗影便消失无踪了。   整个过程不过一秒钟,乍眼看去,似乎原本就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   程稚刚刚打了套太极拳,又在楼下小跑了两圈上来。待收了暗影,他进入浴室冲了个澡,出来就该准备早餐了。   寻常而又重复的一天,就又这么平平淡淡地开始了。 第18章 死亡   早饭自然是三人一起的了。   饭桌上李梨先是跟祁骁道了谢,然后便全程冷淡着祁骁,只把一张笑脸时刻对着程稚。先是笑问道:“不知这位大......小朋友是哪位?来自哪里?”   程稚专心吃饭,把嘴里的一口菜咽下去才有礼貌地开口道:“我叫程稚,来自终南山上。”   李梨脑子里飞快地过了一遍终南山上的大师,没听过有姓程的,于是又问道:“那请问程......小朋友师承何人?”   程稚道:“我师程开誉。”   程开誉?李梨皱了皱眉,还是没听过这个名字。但是只凭昨晚那束缚着自己的影子,她就不敢小觑眼前这个小孩。她陪着笑给程稚夹菜:“昨晚多有失态,给你们添麻烦了,你千万千万不要介意。”   程稚略一点头,带着点矜持的样子。   一顿饭下来,这座房子的主人——祁骁,几乎全程都成了透明人一般作壁上观。   祁骁的脸色有点不好。   刚放下筷子,祁骁就对李梨说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李梨心不甘情不愿地微微点了下头,转脸又对程稚笑道:“程小朋友在哪上学呢?不然今天我送你去上学吧。”   祁骁忍无可忍,毫无绅士风度地一拽李梨的腕子,把人拉起来就往门口走:“他不用你送,走吧。”   李梨冲祁骁毫无形象地翻了个白眼,转头就对着程稚一脸谄媚:“程小朋友我先走了,回头去找你啊。”   走到楼下,祁骁停下了脚步,十分严肃地看着李梨,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梨伸手捋了捋长发,唇边带笑斜睨了祁骁一眼。此刻她的眉眼间满是妩媚风情,与平日大为迥异,回应的话语也是漫不经心的:“什么什么意思?”   祁骁皱了下眉:“你对程稚是什么意思?”   李梨轻轻挑挑地一笑:“你是我什么人?管我做什么?”   “我不管你,”祁骁道,“我管的是程稚,我劝你少对他动什么心思。”   李梨一句话也不回,只冲祁骁露出一个大大的笑颜,扭头就走,细细的腰肢如同扶风弱柳一般款款摆动,绕出令人心旌荡漾的弧度来。   祁骁却没有任何欣赏的心思,想起李梨冲着程稚媚笑的样子就觉得心里憋闷的慌。   小和尚还这么小,可不能被人拐去走了弯路。   而且李梨究竟是怎么回事?之前明明还是一副乖乖巧巧的淑女形象,今天就又变得这么风情?   还是说,昨天晚上,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她和程稚有了什么接触?   祁骁心头一凛,有种独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人觊觎的危机感。   他重重摁下了电梯的向上键。   程稚正在厨房洗碗,哗哗的水声中和着他轻轻淡淡的戏曲唱腔,让整个屋子瞬间充满了烟火气息。   祁骁心中原本的憋闷感消散了很多,他踱步到厨房门口,看着程稚的背影。他来这里已经有几个月了,还是瘦瘦的,轻微的动作就能把背后的蝴蝶骨衬得清清楚楚——也不知道天天吃这么多都长哪去了——个子倒是比之前略长了一点,只有三两公分的样子,比起同龄人来还是矮了很多。此刻他微微低着头洗碗,露出一小截清瘦细腻的后颈,像是一块有着温润光泽的白玉。   程稚洗完了碗,回头看了一眼祁骁,问道:“怎么了?”   祁骁揪着程稚的后脖子——刚才看着就有点手痒——把他揪到了客厅。程稚手上湿淋淋的,悄悄在祁骁衣服上蹭干净。   祁骁只做不见,问道:“昨天你跟李梨怎么了?”   程稚眨着两只无辜的大眼睛:“没怎么啊。”   “那为什么她今天早上对你这么殷勤?”   程稚依然满脸无辜,小小声道:“我也不知道啊,这个你是不是该问问她?”   祁骁满脸怀疑地盯着程稚,程稚笑眯眯得任他盯着。祁骁再度开口:“你......算了,以后少和她接触,没我在旁边的时候不许跟她接触。”   程稚眉眼弯弯地笑,应承下了他的要求:“好的,我不跟她接触。”她身上一股子熏人的味道,他才不想接触她呢。   且不谈祁骁与程稚这边,却说丁胖子这段时间不幸遭遇了件血光之事。   猎奇侦探社的工作一直不是很忙,三两个月会有那么一两个案子要接,再闲一点的话半年不开张都是正常的。   最近这段时间就是这样,卓文斌的案子让侦探社小赚一笔后,他们又陷入了无所事事的、羡煞旁人的养老生活。本来有一个小案子找到了钱小青,可是那段时间苏澈住院,祁骁也在沪都照顾他,加上这个案子没什么油水,钱小青直接就给退了。   丁胖子的工作在家也能完成,这段时间索性就不去猎奇了,整天窝在家里,白天睡觉打游戏看电影吃薯片喝可乐,晚上熬夜写东西,偶尔拖个更,被一众忠实的粉丝提刀催更。就这么过着日夜颠倒的生活。   这一天深夜,丁胖子的写作灵感被压榨一空,一滴都挤不出来了,他揪着头发对着电脑发呆发愁:写啥呢写啥呢?!没有新案子就没有新灵感,再拖更真的会被寄刀片的!   丁胖子咂摸了咂摸嘴:要不,继续炒CP?可是CP这个东西,总炒容易炒糊了的。   怎么办呢怎么办呢?   苦思无果后,丁胖子果断地愉快地决定:出去吃个宵夜先。   所以说啊,胖,都是有原因的。   大晚上的,丁胖子也不想往远处去,他们小区出门走不了十几分钟就有个烧烤摊,撸个串就挺不错。   丁胖子就往烧烤摊那边走去,冷不丁地一个黑影从天而降,“砰”的一声落在了丁胖子身前两三米的地方,一些温热的液体溅到了丁胖子的脸上。   空气中弥漫开来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息。   “卧艹艹艹艹艹!!!!”一连串的脏话飙了出来,丁胖子连连后退几步,双腿一软,“扑通”一下坐在地上,一手撑着地,另一只手哆哆嗦嗦地去掏手机。   手机只嘟嘟响了两声就被接了起来,短短的一两秒时间,丁胖子浑身上下都被冷汗浸透了。电话一接通就哆哆嗦嗦说道:“有人死了......摔死了......就在、就在梧桐巷......”   110指挥中心很快就安排了附近的公安系统出警,几辆闪着红蓝警示光的警车停在了不是很宽敞的巷子里。警察们井井有条地进行现场勘查,另有人将丁胖子带回了公安局。   丁胖子临走前回了下头,透过几个警察身体的空隙看到摔在地上的那个人,明明已经到了深冬,她却穿着一身极为轻薄的裙子,裙子的颜色已经看不出来了,全部都被红的发黑的鲜血染透。   她留着长发,头发被仔仔细细的编好盘起,脸上还化着精致的妆容,嘴唇是靓丽的红色。   不知道是不是丁胖子的错觉,就在他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她的红唇似乎微微上扬了一些,现出一点点微笑的弧度。   下一瞬,她的身影被警察遮的死死的。   丁胖子莫名地打了个寒战。   现场勘查的警察第二天才回到警局,同时死者的身份也早已查清。   死者是本地人,一所重点高中高三的学生,只有十八岁。从小到大都非常优秀,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书法、钢琴小有所成,待人接物亲切热情、开朗大方,一直都是所谓的“别人家的孩子”。   这个学期进入高三以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压力过大,她开始不爱别人打交道,对舍友朋友也是爱答不理的,成绩一落千丈,从之前的年级前五十一度落入倒数。   因为这事,老师和家长都找她聊过好多次,已经高三了,几个月之后就要面临人生重要拐点的高考,他们都希望能找到她成绩下滑的原因,早点重归正途。   但是那小姑娘一概以沉默相对,谁也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而就在这么一个寒冷的冬季深夜,她换上了自己最爱的一条连衣裙,梳起了妥帖的发型,化好了精致的妆容,从她卧室的窗户,一跃而下,血溅如花。   那时,她的父母正陷入深沉梦乡,迷迷糊糊中听到一声钝响,翻了个身又继续睡去,直到被警察敲门叫醒,说明情况,然后失了魂一般瘫坐在地。   是的,警察们基本上可以确定这是一起自杀案。   死者是从自己卧室跳窗的,窗台上有着她痕迹清晰的脚印。卧室中没有任何挣扎打斗的痕迹。   当天他们家中只有一家三口,再无他人来过,门口有一直工作的摄像头可以证明这点。   而死者最近半年来的异样行为举止也是她自杀的可能性原因:进入高三学习成绩下滑得厉害,这让她感到压力非常大,以至于性格大变。而最后,她承受不住这种压力,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   似乎,就是这样的。   合情合理,毫无破绽。 第19章 跳楼   丁胖子的嫌疑基本洗清了,警察并没有为难他,第二天上午就客客气气地请他回去了。   丁胖子没回家,直接跑去了祁骁家里。   祁骁颇为嫌弃地扔给丁胖子一个小板凳:“坐这个,一身汗味别往沙发上坐。”小和尚刚换的沙发罩,被丁胖子蹭脏了可惜。   明明是寒冬腊月的天气,丁胖子脸上的汗还是一直往下流,他的脑子一直都停留在昨天晚上的那件可怕的事情上,他也不想去回想那一幕,可是大脑根本不听他的指挥,只会一遍又一遍地重复。   丁胖子抹了一把脸,咬了咬牙:“骁儿,昨儿我碰到有人自杀了。”   丁胖子把昨天的事情一五一十跟祁骁说了,最后求祁骁让他在这住两天。最近他是不敢自己一个人回家住了,一个人去酒店也不敢。   祁骁瞅着丁胖子时不时打摆子的身体,再看看他惨白的脸色,拒绝的话会被自己给咽了回去,只摆了摆手:“行,就两天。先去洗个澡,臭死了。”   许是屋子里有一直以来的同伴在,丁胖子的情绪也比之前好了很多,听了这话还低声嘀咕了一句:“骁儿你啥时候变得这么事儿妈又洁癖了?”   祁骁伸腿踹了丁胖子一脚,一脸不耐烦道:“快去。”   废话,自从家里来了个小和尚,所有的东西都摆放得整整齐齐,也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让一身狼狈的丁胖子进来已经是看在他们的同事情上了,难不成还想这么脏乎乎地呆在这里?想的美!   祁骁这里可没有丁胖子的睡衣尺寸,洗完澡的丁胖子只能裹着个大浴巾把自己的脏衣服一股脑儿塞进洗衣机里,好在祁骁家的洗衣机有烘干功能,让丁胖子不至于长时间处于半裸奔的状态。   等晚上程稚放了学回了家,刚刚拧开门就抽了抽鼻子,闻到一股淡淡的异味。他站在门口没动,只伸长了脖子往里看。   客厅里开着灯,但是没有人。程稚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进去,只在门口喊了一声:“骁哥,你在家吗?”   祁骁趿拉着拖鞋从主卧走了出来,手里还捧着个iPad看东西,走到沙发上坐下来,全程头也不抬,说道:“在在在,快去做饭。你丁哥也在咱们家,晚上多做点吃的。”   这会功夫丁胖子也走了出来,冲着程稚笑道:“小橙汁儿回来了啊?上学累不累?晚上别做饭了,丁哥我点个外卖吧,你想吃啥?”   程稚看了看丁胖子,然后揉了揉自己的鼻子,进了屋:“不用了,我来做饭吧。”   程稚快手快脚地准备好了四菜一汤,几人上了桌。丁胖子一边吃一边赞,最后还试图挖个墙角:“我说小橙汁儿啊,不然和你丁哥我走吧,我也不像骁儿那么讲究,屋子啥的你不用收拾,就每天给我做三顿饭,工资我照着骁儿给的数给你怎么样?”   祁骁正眼都不瞧丁胖子的,自顾自吃饭。   程稚腼腆地笑了笑:“不了,骁哥这里挺好的。”   丁胖子于是长嘘短叹起来。   一顿饭吃完,丁胖子终于感觉恢复到了平时的状态,他懒懒地往沙发上一靠,冲着祁骁道:“还是骁儿你眼光毒啊,捡了这么个又乖又听话又会干活的小家伙回来。你说说当时要是我捡着他多好,天天在家待着有人伺候着,这日子,舒坦!”   此刻程稚正在厨房洗碗,一边洗一边嘀嘀咕咕背着课本上要求背诵的古文,刻苦得不行不行的。   真是个乖孩子啊......   程稚洗完碗又端了两杯茶出来,笑眯眯说道:“晚饭有点油腻,喝点茶解解腻吧。”   丁胖子感动得无以复加,一把握住程稚的手摇着:“小橙汁儿啊,你快跟哥走吧,哥保证以后有我一口饭吃,就绝对饿不着你。”   程稚使了个巧劲微微一抖手腕,丁胖子只觉得自己原本抓得牢牢的手麻了一小下,再看去,程稚那一双小白手已经滑出自己手心外。   程稚抿嘴笑了一下,唇角的小梨涡若隐若现:“丁哥快喝茶吧,这茶是专门为你准备的。”   加了点料的茶,自然是为丁胖子准备的。   不止这杯茶水,连之前的菜里也加了一点东西,只不过考虑着大家都要吃菜,只稍稍放了一点点。若不是加了东西,丁胖子现在那是绝对不可能觉得舒服一点了。   水温正好,丁胖子端了茶水一饮而尽,末了咂咂嘴:“这是什么茶,怎么跟我喝过的味儿有点不一样?”   待程稚回房关门学习去的时候,祁骁这才拎了一个靠枕砸到丁胖子身上:“挖我墙角挖上瘾了不成?再在小和尚面前胡说八道,你就等着被揍吧。”   丁胖子把糊在脑袋上的抱枕拿开,嬉皮笑脸道:“哎哎哎,骁儿,你这童养媳真是太值了,我说你要是回头不想要了,一定一定要跟我说一声啊,我丁胖儿要了!”   祁骁不耐烦地一挥手:“滚蛋。”   丁胖子也不再多说,嘻嘻哈哈地站起来就往次卧走,刚走了两步又停下来了,嘴角上扬的弧度抹平,眉毛也拧成一团,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一张胖脸上全是凝重。停顿了一下,他回头冲祁骁道:“骁儿,我觉得我好了。”   “???”   丁胖子继续道:“自从昨天出事之后,你不知道我这心啊,哇凉哇凉的,我估摸着是被吓惨了。就刚刚这会儿,我没事了,一点都不凉,浑身上下还暖呼呼的,挺舒服。之前心慌慌的,总是不太踏实,现在也没事了。嘿嘿嘿,看来我比我自己想象得强大的多,遇到坏事自我调节一下就好了。”   丁胖子摸了摸后脑勺,傻笑一阵子:“好了就好,那什么,我就去睡了啊骁儿。”   正在房间里温书的程稚微微笑了一下。   丁胖子只在祁骁家里呆了两天,第三天就回家去了。   程稚也面临着期末考试。不过程稚并没有参加小学六年级的考试,他联系了钱小青,钱小青跑了一遭手续,让他有机会参加一次跳级考试。   程稚参加的是高二上学期的期末考试。   学校的领导只是给了程稚一个参加考试的机会,将他的名字随机插入一个考场。当天一大早程稚便背着书包来到这个学校进了考场。   一屋子里都是真真正正的高二学生,基本上都比程稚大上一两岁,但奈何程稚的身材实在有点瘦小,混迹其中有点像个小学生,显得格格不入。   其他同学的注目丝毫没有影响到程稚,他安静地坐在座位上,还在争分夺秒地背诵一些知识点。   短短的两天考试很快就过去了,当考到最后一门课程时候,程稚认认真真地答完题,收笔入鞘,心下已是一片安定。   成了。   就在此时,对面一栋楼忽然传来了刺耳的尖叫声。   一阵浓郁的异味在鼻端一闪而过,程稚揉了揉鼻子,有种不好的预感。   程稚所在的考场是在走廊的另一面,这面的教室看不到对面楼发生了什么。走廊另一边的教室倒是可以看到,于是很快骚乱便传了过来。对面教室也传来了尖叫与哭泣的声音,其中混杂着一些人的喊叫:“有人死了!有人跳楼了!!”   学校的老师和保安全部出动,把所有学生都限制在自己的考场内,极力安抚受到惊吓的学生。   考场的门被关上,但里面的学生和老师都是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去外面转了一圈又进来的两个老师面色惨白,正在低声说着什么。   程稚抽出一张草稿纸撕下一块来,迅速在上面画了几笔,手指轻轻一扫,薄薄的一片白纸如同有了灵魂一般顺着墙角飘落在地,然后一溜烟地从桌椅的阴影下飘到了后门门缝处,在门缝那里探头探脑了一会,没有发现异常后便“嗖”地一下钻了出去。   教室里依然乱糟糟的,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这一小片不同寻常的白纸——哦不对,是画了乱七八糟不知道什么鬼画符的白纸。   白纸在外面溜溜达达飘了一圈,只看到地面上是一具穿着校服的尸体,还有尸体周遭穿着制服的警察,其他的再无所获。   它在窗台上飘了一圈又一圈,还是没有发现什么,只得垂头丧气地往回飘去。   悄悄地去,也依旧是无声地回。   白纸轻飘飘地落到程稚脚边,在他的裤脚上轻轻一点,随即落入他的膝盖上。程稚的手指一夹,将白纸拢入袖口之中。   毫无所获。   不过程稚倒是并不失望,鼻端的那股子阴气只是一闪就消失了,对方也只是在学校里出现了一瞬,现在再去搜寻只不过是有备无患。但对于能否找到它,程稚并没有抱有很大的希望,所以也谈不上失望。   等到警察和相关人员离开学校之后,所有的考生也都交了卷,在老师地组织下一一离开。   走到楼下,程稚扫了一眼地面,干干净净的,看不出一丝一毫曾经有人惨死其中的模样。一切,都好像从未发生。   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第20章 胖子   祁骁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家中并没有人在。程稚正收拾着家务,手机震了一下,祁骁发了条消息说晚上丁胖子过来,叫程稚多准备点饭菜。   程稚答应了下来。   祁骁和丁胖子回来的很快,程稚刚把米饭蒸上二人已经进屋来了。   程稚把头探出厨房,冲二人笑眯眯道:“你们回来了呀,饭菜还得过一会才好。”   祁骁的脸色有点沉,略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   丁胖子的脸色更难看,一脸铁青,气呼呼往沙发上一坐,对程稚看都不看一眼。   程稚看了丁胖子一眼,揉了揉鼻子,又想打喷嚏了。   祁骁轻踹了丁胖子一脚,低声斥道:“你收敛点。”   丁胖子怒道:“是我的问题吗?这明明是钱小青的问题,你有能耐你找钱小青凶去啊,你在这跟我吼什么?!”   祁骁皱眉:“丁胖子,你冲我发什么火。我好心好意把你带回来还成错处了吗?”   丁胖子:“带我回来?你不就是怕我跟钱小青打起来吗?我告诉你祁骁,我丁胖儿还不稀罕你假好心。今儿这事你不给我解决了,我丁胖儿就不在猎奇呆着了!”   祁骁心头的火气也压不下去了,直接将抱枕摔到丁胖子身上:“丁胖子你还给我蹬鼻子上脸是不是?我TMD欠你了是不是?爱滚滚,猎奇你爱呆不呆,你还当地球离了你不转了是吧!”   丁胖子火气更大,一把将抱枕扔到地上,站起来就冲祁骁身上砸去一拳。   祁骁当然不会被手脚都不灵活的丁胖子揍到,直接身子一侧,一手抓住丁胖子的胳膊,另一只手肘在他后背一砸,丁胖子“扑通”一声就五体投地下去,地板都在这沉重的压力下颤了两下。   这一番声响将程稚吸引了出来,他啪嗒啪嗒跑过来,离得近了,鼻子更痒了,他又接连打了两个喷嚏,捂着鼻子瓮声瓮气问祁骁:“你们干嘛呢?怎么打起来了?”   祁骁看了他一眼,皱了皱眉头问他:“你怎么了,感冒了吗?”   程稚把手放下,鼻头红红的,看起来可怜巴巴的。他摇了摇头,又看向跌在地上爬不起来的丁胖子,犹豫了下,还是上前将他扶起来。   丁胖子站起身来,一把将程稚的手甩开,伸手指着祁骁,气冲冲道:“行,祁骁,你行,今儿咱们就划清道来,今后你们猎奇爱干啥干啥,爱怎么样怎么样,跟我丁胖再无任何瓜葛,咱各走各的。看看没了我,以后你们还能撑多久!”   说罢他一甩手就要往外走。   祁骁冷冷地看着他,既不阻拦也不挽留。   程稚却眼疾手快地一把拽住了丁胖子的衣袖,回头看了一眼祁骁,然后垂下目光又将头扭了回来。   这一眼让祁骁楞了一瞬,似乎有点莫名其妙的忐忑与小心翼翼在其中。   祁骁不放心程稚,立马大步流星走上前来。   但他的动作也没快过程稚。就在程稚垂下目光的一瞬,他的手腕一抖,一道暗影自他腕间飞出,直扑丁胖子后背。   一落到他背上,那道暗影瞬间就分化成数道长索将丁胖子牢牢缠住。丁胖子迈出的腿被长索一收,硬生生将两条胖腿裹到一块去了,他重心不稳,一头又栽到地上去了。   如同场景重现一样,“扑通”一声,地板再度震颤了两下。   祁骁还没来得及对程稚的一系列做法表示震惊,就先为丁胖子今日的这番遭遇默默致了一下哀。   程稚也没料到这一点,也在原地愣了一下,然后挠了挠头,对丁胖子小声道:“对不起啊明远哥,我不是故意的。”   丁胖子这次正好是脸朝下,鼻子被砸的一酸,一串鼻血就流了出来。   祁骁伸手一拎,将他提溜了起来,看到他一脸的鼻血,嫌弃地“啧啧”了两声。   丁胖子的身体虽然被束缚住了,但嘴巴却还能说话,鼻血流进嘴里,他呸呸往外吐,还嚷嚷着叫道:“祁骁你要干嘛?我要报警告你非法囚禁、告你暴力殴打!”   祁骁没管丁胖子的叫嚷,低头看向程稚。   程稚对上他的目光,条件反射性地一低头,手指不安地搓了搓。   祁骁就没再问什么,只冲丁胖子那一抬下巴,道:“你要对他做什么就做吧。”   程稚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才哒哒哒地跑回自己屋去,没一会又跑了出来。他手上拿了一张黄符纸,纸上用朱砂画着祁骁看不懂的图案。   事到如今,祁骁已经开始相信程稚是真的会道术了,就看捆住丁胖子的那个东西,就不是能靠科学解释的通的。   程稚端了碗水出来,右手拿着符纸一晃,符纸就无火自燃起来。祁骁就瞅着那符纸化成的灰扑簌簌往碗里掉,很快,那碗水就变得混浊起来。   等符纸燃烧完了,程稚就抬了手想把水喂给丁胖子。但是抬头看了一眼二人之间的身高差,他默默将碗递给了祁骁。   祁骁接过,什么也没问,手腕一翻,一晚脏兮兮的符水就给丁胖子灌了进去,动作十分干脆利落。   丁胖子被迫咕咚咕咚咽了下去,还被呛了一下,等喝完了才骂道:“祁骁我艹你大爷的,你给我喝的什么玩意?你特么的想毒死我啊你!”   程稚抽了抽鼻子,发现闻不到什么异味了,这才一抬手,原本牢牢缠在丁胖子身上的长索就如有了灵性一般倏然撤离,飞向程稚。   虽然只是短短一步的距离,但就在这短短的距离与时间中,原本的长索飞快收拢变短,等重新回到程稚手上的时候,它已经变成了一枚硬币大小的模样。程稚再一抖手,那枚阴影物就消失在了他的袖中。   丁胖子也看到了这一幕,他瞠目结舌,抖着手指向程稚:“你你你……”他又看向祁骁,“他他……妖怪啊!”   祁骁:……   程稚:……   祁骁没搭理丁胖子,直接问程稚:“他好了?”   程稚点了点头。   祁骁就将丁胖子拽到沙发上,扔给他一张湿巾,嫌弃道:“先擦脸。”满脸血污,看着都嫌眼疼。   丁胖子在那擦脸,祁骁的目光却已落到一旁自动罚站的程稚身上。   祁骁姿态放松地靠进沙发里,问程稚:“胖子是怎么回事?”   程稚看了丁胖子一眼,这才回答道:“撞邪了。”   “嘎?”丁胖子发出一声怪异的疑问声。   程稚接着说:“上次明远哥来的时候就撞邪了,但是那时候不是很严重,我悄悄帮他驱除了。这次的就严重了很多。”所以只能给他灌符水了。   上次?   丁胖子立马就想起来上次自己半夜出去吃宵夜,半途遇上的女生自杀事件。他立马打了个哆嗦。   现在一想到那事,眼前仿佛还能看到那一泊血迹,以及躺在血迹上的那个女生。一身轻薄的连衣裙,细致盘起的长发,青白色的脸上,涂着口红的唇似乎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看上去就像是笑了一下。   丁胖子蹿起身来凑到程稚身旁,原本一个胖墩墩圆滚滚的身材此刻却要做出小鸟依人的娇小感,佝偻着身子就往程稚怀里钻,嘴里还念叨着:“小橙汁儿,救命救命救命,快救救你胖哥,嘶,那女鬼太可怕了,小橙汁儿你快把她赶走。”   程稚被丁胖子抱得紧紧的,连呼吸都困难了几分。他努力抽出一条胳膊来,抬手在丁胖子肩膀上一个穴位上一摁,丁胖子立马“哎呦哎呦”叫了起来,只觉得半边身子酸酸麻麻的,完全使不上力气,胳膊就不觉一松。程稚顺势就往一旁挪了一步,躲开了丁胖子禁锢的爱。   祁骁冲程稚招了招手,程稚跑到他身边,被他一拉,在他身旁坐下了。   刚程稚不过是点了丁胖子的麻筋,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丁胖子就没事了。祁骁这才问他:“胖子,要从猎奇辞职吗?”   丁胖子一脸谄媚讪笑:“哎呀骁哥,看你说的,咱猎奇福利待遇这么好,咱哪能辞职啊对不对?”果然就是撞邪了,之前他的心头莫名其妙就有股怒火,跟钱小青不过就是因为一点点小事,结果就吵得不可开交,甚至还想大打出手。   而被祁骁带到这里来之后,一切也就跟发生在梦中一样,他就像是失了智,所有的举动都不像是自己的,而像是被人控制着,怒气冲冲,忿忿不平,大吵大闹,甚至一度想着直接抡椅子跟祁骁干一架。   祁骁冷哼了一声,这才将这事翻篇儿了。   丁胖子又冲程稚笑:“小橙汁儿,你胖哥我真的没事了吗?会不会过后又被那邪撞上来了?”   程稚想了想,也觉得有点不保险,毕竟按常理来说,上次他给他驱邪之后,一般不会再遇到这种事。   一见程稚犹豫,丁胖子就觉得天灵盖一凉,立马也挤进沙发里,紧紧挨着程稚,一把拉过他的手:“橙汁儿弟弟啊,你可得救哥哥啊。”   程稚抽了抽手,没抽出来,也就随他去了,直接对丁胖子说:“明远哥,你把之前遇到的事情跟我说一下吧。” 第21章 事件   丁胖子将上次梧桐巷里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重点跟程稚说他离开时候好像看到那女生——确切说是女尸,他后来听说那女生是当场身亡的——似乎笑了一下。   程稚听着皱了皱眉,也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   祁骁直接给何时拨了电话,这个时间段是何时清醒的时间,电话很快就接通了,祁骁直接道:“小时,你查查一月二十三号晚上梧桐巷自杀的那个女生的信息,一会直接传给我。”   查这种东西对于何时来说实在是太小儿科了,几分钟之后,祁骁就收到了消息。   他打开文档,入眼就是女生的照片。这是一张红底证件照,她穿着蓝色的校服,对比十分明显。照片上标注了拍照日期,今年一月十日,正是她去世前不久拍下的。   她一张鹅蛋脸,皮肤白皙细腻,五官长相十分柔美,一看就是那种乖乖的好学生。但是她的表情却十分沉郁,嘴角下拉,眉头微皱,郁郁寡欢。   程稚看着她的照片,微微皱了皱眉。   下面是女生的介绍,她叫韩心柔,是四十九中高三学生,从小一直都是老师家长眼中的好学生,乖巧听话学习好。   直到升入高三。   学校对高三生重新分班,以上一次的期末考成绩排名为准,分数高的同学进入实验班,分数差一些的进入普通班。   韩心柔期末考没有发挥好,成绩比实验班的分数线低了三四分,被划入了普通班。   在普通班中,她却是属于佼佼者的那一列了,成绩好,性格乖,长得又漂亮,十分受欢迎。   而她的悲剧也自此开始。   他们班中有一个被评为校草的男生,十分高大帅气,人又阳光开朗,在班级里非常受欢迎。   喜欢他的人很多,追他的人也很多。   韩心柔与校草越走越近,当然,二人之间这点暧昧的小感觉并没有被老师和家长发现,但是同班同学却是瞒不住的。   就在一天晚上下了晚自习之后,韩心柔被几个女生堵在了女厕所里,在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何时自然也查不到,但是根据结果却不难推断。   韩心柔是第二天一大早被清洁工给放出来的,那会正是十月初,夜晚的天气虽然并不很冷,但还是有点凉意的。她一身潮湿的校服紧贴在身上,头发乱糟糟的,脸色苍白中透着潮红。   她没去医务室也没去医院,直接回了宿舍,请室友帮她请了一天的病假。   之后几天,韩心柔跟校草之间的距离忽然被她单方面拉远,但校草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总是时不时找上她来。   少女的心,就像高飞的风筝,飘飘然向东,荡荡乎向西,左拉右拽,落不到实处。   在校草频繁的示好中,她的心湖就又泛起了涟漪。二人又重归于好。   很不幸,韩心柔第二次被那几个女生给堵住了。这次是在学生们放周末假回家的路上给堵住的,小胡同里有一户人家安了摄像头,何时找到了当时的摄像片段。   一共五个女生堵住了韩心柔,推搡着将她拽进了胡同最里头,一个长发女生拽着她的头发把她怼到地上,另外几个女生纷纷上前狠狠踹向韩心柔。其中一人还把在她头上狠踹了几下。   发泄了一通之后,开头的长发女生蹲下身,拉着韩心柔的头发将她的脑袋硬生生拽了起来,也不知道她说了什么,韩心柔就使劲摇头,一边哭一边摇头。   但是长发女生似乎不是很满意的样子,甩手就给了她几巴掌。接着再问,再甩巴掌。就这么五六个来回,长发女生似乎是不耐烦了,直接拽着她的脑袋就往地上砸。   韩心柔疼得厉害,开始剧烈挣扎起来,剩下几个人立即上前,骂骂咧咧地又踹向她。   砸了几下,长发女生放开了手,伸手指着韩心柔说了几句狠话,这才带着一众姐妹离开了胡同。   韩心柔在地上瘫了很久才扶着墙慢慢站起来,一步一挪往外走去。   这次她去了医院,在医院拍了片子上了药才离开,却没敢回家,也没敢跟任何人说这事,自己找了个小旅馆住了两天。周一再去上学的时候只说自己不小心踩空了楼梯,摔了一跤。   但是事实真相她似乎并没有瞒着校草,因为没过几天,校草找了个机会出了学校,找到了那个长发女生。   他们两人是在长发女生家的小区门口碰面的,俩人大吵了一架。视频中,校草对着她吼道:“赵文珠你发什么疯?我说过我不喜欢你,我喜欢谁都不会喜欢你!你TMD不要再去找韩心柔,要是你再去找她麻烦,你别怪我不客气!”   赵文珠也气得发疯,骂他:“QNMD方知远,你跟我凶什么凶!我赵文珠还轮不着你来这凶。我告诉你,只要我TMD还喜欢你,你就不能喜欢别人!你喜欢谁,我就去堵谁,我看谁还敢喜欢你!”   方知远也气得不轻,使劲一推赵文珠,把她推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赵文珠气得眼泪都出来了,她一抹眼泪,怒指他:“行,你行,你还敢跟我动手,你看我不找人轮了韩心柔那个贱人!”   方知远气得抬起手来就想给她一耳光,却在中途硬生生给忍了回去,他冷冷地说:“赵文珠,以后韩心柔去哪我就陪着她去哪,我不会让你再堵上她的。以后你也不要再去找我,我不想再看见你。”说完他转身就走了。   赵文珠满脸恨意地盯着他的背影,半晌才站起身来。   自此之后,每天下了晚自习,方知远都送韩心柔回了宿舍楼才离开。一来二往之下,二人的关系更加亲密。   但是世事无绝对。   韩心柔平安无事地度过了一个月,无风无波安稳无虞,加上学业压力越来越大,二人的警戒心也越来越放松。   这段时间以来,被这些事情折磨得无心学习,韩心柔和方知远的成绩下滑得厉害,老师也偶尔会找他们谈话,询问成绩下滑的原因,但是二人什么都没说。   这一天是班主任盯晚自习,她直接把方知远给叫走了,一直到晚自习结束,方知远都没有回来。   韩心柔等了一会见不着人,又着急回宿舍,就自己先走了。   意外就是这样悄无声息地出现了。   从教学楼回宿舍的路会经过操场,操场上没有灯,导致这里是最黑暗的一段路。   韩心柔匆匆往宿舍走去,丝毫没有发现危险的靠进。   一个大掌拿着布直接捂上了她的嘴,布上有一股刺鼻的味道,韩心柔一下子就吸进去一大口。她呜呜呜地挣扎了几下,很快就感觉全身的力气都流逝出去,四肢软弱无力,身子一个劲往地上瘫去。她的眼皮也睁不开,意识慢慢涣散开去。   昏迷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我应该等知远一起走的。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是在一家黑宾馆里,除了她和赵文珠,还有一个大汉。   韩心柔浑身□□,下身疼痛欲裂。她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孩子,醒来的一瞬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韩心柔脸色惨白,心中又是愤怒又是怨憎又是恐惧。她盯着赵文珠,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赵文珠笑嘻嘻地把一打照片甩到她身上:“来来来,看看你那贱样。我就不信,我把这些照片和视频发给方知远,他还会喜欢你。啊对了,不能只发给方知远,我还得给同学老师还有你家里人也发一份,这么好的东西,总得让大家欣赏欣赏是不是?”   韩心柔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那家黑旅馆,她只记得自己答应了赵文珠跟方知远分手,下一个意识,就是已经回到了自己家中。   她跟父母说身体不是很舒服,请了两天假在家休息。她话少,爸妈也自以为女儿是身体不舒服,还频频叮嘱她好好休息。   这事发生后的第五天,半夜时分,韩心柔化了精致的妆容,将头发盘起,穿上自己最喜欢的一条红色连衣裙,打开卧室窗户,从楼上一跃而下。   鲜血高高溅起,零散的几滴血落在了刚好经过的丁胖子身上。   彼时丁胖子又惊又怕,满心只想着报警报警报警,丝毫没有注意到别的。   看完这些资料,再回去重新看韩心柔的那张证件照,程稚只觉得背景的红布简直都像是沾满了血迹一般,透着一股不详的征兆。   看着那张照片,程稚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他觉得韩心柔的这张照片看起来怪怪的,却又说不出具体哪里怪来。   丁胖子已经在一旁念叨起来:“哎呀我艹,现在这小年轻搞得也太过火了吧,怎么竟把人往死路上逼。我要是有闺女被人这么欺负,我非捅死那人不行……”   丁胖子的碎碎念还没结束,何时又打了电话过来:“骁哥,我刚刚查到,那个叫赵文珠的女生死了,就是今天,她在学校自杀了!”   丁胖子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打了个抖,脸色立马就变了,褪去红润,铁青一片。 第22章 运气   赵文珠也是四十九中的学生,比韩心柔他们低一年级,今年高二。   今天是四十九中高二学生上半学期期末考,考试过程中,不知道她怎么回事,忽然间就把试卷撕了个稀巴烂,人直接跳起来直奔窗户而去,打开窗户就跳了下去。全班学生连带着监考老师,连反应都没反应过来,她人已经跳了下去。   她是从四楼跳下来的,并不是很高,但是她的运气并不好,摔下来的时候直接把脖子给摔断了,人当场就没了。   程稚愣了一下,这才知道,原来今天考试时候自杀的那人是赵文珠。   没错,就是这么巧,程稚去参加考试的学校就是四十九中,而这件事的几位主角也都是四十九中的学生。   程稚想起当时嗅到的那股浓郁的异味,心知这是一件涉及非自然的事件。   电话那头何时已经噼里啪啦说开了,语速是他少有的快,说话间还伴随着敲击键盘的哒哒声响:“我查了,赵文珠这段时间没有任何异常表现,这人的心理素质很强,韩心柔自杀后她还能每天正常上下学,跟同学在一起也是玩笑打闹,丝毫没有出现应激反应,按常理推断她不可能会自杀的。”   “咦等一下,我看看……骁哥,前两天他们那个叫方知远的校草找了赵文珠,但是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反正最后打了她一巴掌,赵文珠又打回去了,然后俩人不欢而散。”   “别的就没有异常了,全都是上学放学回家。我查了她今天的状态,也都跟平时一样,早上出门还蹦蹦跳跳高高兴兴的呢。结果考试的时候就突然情绪大变直接跳楼了。”   “哎骁哥,用不用我再查查方知远?”   祁骁道:“先不用查了,跟他应该没什么关系。”   这边祁骁挂了电话,那边丁胖子已经黏上了程稚,这会也不“橙汁儿橙汁儿”的叫了,直接改称“大仙”了,看他那样子,恨不得把程稚给供起来。   程稚窘得一张小脸红通通的。   祁骁看不过眼,直接把丁胖子拎到另一边去,这才看向程稚,开口问道:“小和尚,这些怪力乱神的事,你能解决?”   程稚略点了点头,又有点犹豫地开口:“我跟师父学过这些,但是没怎么实际操作过。”毕竟他们常年待在终南山上,而他们住的地方又被师父花了一个超大的驱邪避祟阵法,他学的那些道术一直没有用武之地。   但是师父说他学得好,尤其是画符,学得尤其好。   丁胖子插话道:“那大仙你认识其他厉害的大仙不?给介绍介绍吧,这可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啊,你看赵文珠都死了,万一下一个轮到我了……”他哭丧着一张脸,下巴顿时变成了三层。   祁骁直接踹了丁胖子一脚叫他闭嘴,又问程稚:“参与进来这事,你有没有危险?”   程稚摇头。自保的话,他是没有问题的。   祁骁就点头,直接果断地下了结论:“那你帮胖子解决这事,有需要帮忙的,直接跟我说,我来协调。”   丁胖子感动得眼泪汪汪。   这番事情暂时告一段落,程稚又接着去厨房忙忙碌碌去了,丁胖子这会有求于他,自然也跟在他屁股后面递个盘子拿个碗的打打下手。   祁骁坐在沙发上,目光盯着厨房里程稚忙碌的背影,神色慢慢淡了下去,若有所思地敲了敲沙发。   吃完晚饭,丁胖子直接在祁骁家留宿了一晚,准备第二天跟着程稚一起去解决这次的问题。   程稚的生活习惯丝毫不受影响,依旧按照往常自己的习惯,晚上复习功课,早起锻炼身体。等吃过了早饭,他就与丁胖子一同去往了韩心柔自杀的梧桐巷那里。   梧桐巷早已恢复了之前的模样,丁胖子印象中的血泊就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丁胖子远远就站住了,遥遥地探长脖子伸手指着胡同深处,对程稚道:“大仙,就在那,当时她跳楼就摔在那里了。”   程稚自己走上前去,在附近那一块转悠了两圈,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之处。   他皱紧眉头,想了想,从衣服兜里掏出一张白纸来,随手撕下一小条,嘴里无声地念了几句咒语,接着顺手将纸条往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扔去。他看也不看那边,直接就走向了丁胖子。   丁胖子虽然日常浸淫新媒体运营不可自拔,但眼神却是出奇的好,俩眼裸眼视力都是1.5。他清清楚楚地看到那张看似普普通通的小纸条落地后直直立在地上,360度转了一圈后,沿着一栋楼的墙角蹭蹭蹭往上蹿去,然后在楼上的一个窗户处停了下来,在窗户缝那扭啊扭啊,把自己给塞了进去。   这一幕可比昨天被灌符水要震撼得多,也直观得多。丁胖子越发觉得程稚是个高人了。   没一会,那张小纸条又溜了出来,沿着墙角一溜烟窜到了他们身边,程稚一伸手,纸条就刷的一下飞到了他的指间。   程稚夹着纸条扫了一眼,发现依然是毫无所获,便将纸条重新塞进了衣兜里,冲丁胖子摇了摇头。   丁胖子略有些失望,却也没说什么,反而拍了拍程稚的肩膀,道:“我们先回去吧。”   这会正是猎奇的工作时间,丁胖子就直接把程稚带去了他们侦探社,社里只有苏澈和钱小青在。   见到丁胖子,钱小青轻哼了一声,理都不理他,直接对着程稚招了招手,把人叫到了身前,满脸带笑地道:“小橙汁儿原来还是个大师呀,你会算命吗?来来来,帮姐姐算一算看我什么时候能发大财。”   程稚腼腆地摆了摆手:“小青姐姐,我不会算命。”   钱小青满脸失望。丁胖子笑嘻嘻凑了上去,道:“小青妹妹,还生你胖哥的气呢?我那不是中了邪了嘛,要不然胖哥怎么舍得跟你吵架不是?”   钱小青冲他翻了个白眼,却也大度地将二人争执吵架的事给揭了过去。   苏澈见他们几人的谈话暂告段落,这才微微笑着问道:“你们上午有什么发现吗?”   丁胖子就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程稚想了想,道:“明远哥,要不我给你画一个护身符吧?你随身带着护身符,一般邪祟是不敢上身的。”   丁明远大喜,立即摇着程稚的手乐道:“那感情好啊,小橙汁儿你快给我画符,多画几张多画几张,我把家里和社里也都放上护身符。”   程稚从书包里掏出黄符纸和朱砂来,直接画起符来。他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顺畅且优美,繁复难懂的图案自他手下娓娓而出,宛若游龙摆尾,畅行天地之间。   不过片刻时间,他已把一张护身符画了出来,直接递给了丁胖子:“明远哥带着这张符就可以了,再多功效也不会增强。”   丁胖子小心翼翼接过这张护身符放入衣兜里,心中顿觉安定。   钱小青在一旁看着,心下一动,直接抓起手机在猎奇群聊中发消息:@祁骁@苏澈,骁哥澈哥,咱们在社里的业务要不要多加一项承担灵异事件?或者直接开个网店卖点小橙汁儿画的各种符,护身符平安符招财符桃花符?   苏澈看了一眼消息,无言了一瞬。   祁骁拒绝得干脆利落:不行。   钱小青发了个哀怨的表情包出去:骁哥,你也太心疼你家的童养媳了吧。   祁骁:我不心疼他难不成还心疼你?   钱小青:你可以心疼心疼澈哥嘛。   苏澈:他现在心中只有他家的小孩了。   祁骁:没办法,谁叫小和尚年轻貌美又能干呢?   这边几个人在群里聊着天,那边程稚已经端坐在桌前,掏出课本来温习起了功课。丁胖子看了一眼,见他拿出的课本和练习册都是高二的,就问他道:“哎对了,听说你去参加高二的期末考试了,考得怎么样?”   一听这话,钱小青也凑了过来,眨巴着眼睛瞅着程稚。   程稚礼貌地放下手中的书,对二人道:“考得应该还可以,我觉得可以进入他们学校。”之前钱小青和学校招生的老师谈过,对方答应,只要程稚期末考能考入校前四百名,就同意他插班读高二。   四十九中是一所不错的学校,每年的一本升学率在京都都排得上名次的,相应的,竞争压力也比较大。程稚若是能考入四十九中,那他的成绩自然也不会低。   钱小青一听这话笑着拍了一下手,赞道:“咱们小橙汁儿就是棒!”   程稚抿唇笑了一下,露出两个小梨涡来,见钱小青和丁胖子都没有再继续说话,他就低下头去专心做起功课来。   钱小青再度在心中感慨,这孩子实在是太乖巧了,她几个表哥表姐家孩子跟程稚差不多大,一个个淘气得不行不行的,这个时候又是叛逆期,简直是分分钟就能把人气个半死。   她再一次羡慕起祁骁来。   怎么他运气就这么好呢?随便一捡就捡到一个又好看又乖巧又能干又懂事还会法术的小孩。   哦对,他还会武功,武力值还很高。   这可真是名副其实的“别人家的孩子”了,而且还是进阶版本的。   钱小青越想就越羡慕起祁骁来。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8-04 08:36:00~2022-08-08 14:30: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没名字的弗朗西斯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莲莲 30瓶;没名字的弗朗西斯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救人   四十九中上学期期末考的成绩没几天就公布出来了,钱小青第一时间打开学校官网,在成绩公告的页面搜索程稚的名字,一看,嗬,小橙汁儿考得果然不赖,全校高二一千来号人里,他竟然排在了年级176名。   要知道,他可没有正规的一步一步读着高中课程,完全都是靠自己平日里听线上课程、刷各科题目、时时刻刻自学得来的这个结果。   钱小青立即给程稚拨了个电话过去,告诉了他这个好消息,同时拍着胸脯表示她立即就跟四十九中的人去谈,年后就让程稚去他们学校上学,还说一定会让老师们给程稚安排一个好班级进去。   毕竟,程稚的成绩放在这,进个好班级不会很难。   祁骁也没想到程稚考得成绩会这么好,一时之间颇觉有了点老父亲的感觉:自家孩子考出了这么好的成绩,还不得炫耀炫耀?   于是祁骁直接把程稚的成绩和排名截图发了个朋友圈,配文:自学的,勉强算合格。一副勉为其难的口吻。   光发朋友圈还不能缓解一时上头的老父亲心态,祁骁还想:我们家小和尚考得这么好,怎么也得奖励一下不是?   他直接拍板道:“来小和尚,我们出去给你买两身衣服。”最近一段时间小和尚长高了不少,裤腿袖子都短了一小截,正好趁着今天去给他买了。   他带着程稚就去了附近的商场。   祁骁自己穿衣服没啥讲究,反正他天生一副衣架子,穿啥都不会难看,缺什么衣服就近买两件就行。但是这会正是老父亲的感觉上头的时候,他觉得我家小孩当然得穿最好的衣服,于是直接带程稚去了这个商场最高端的一家童装店。   他拿了几套当季的衣服塞给程稚,把人推去了试衣间。程稚在里面试衣服,祁骁还在外面接着选,看着不错的就拿着,准备一会让小和尚都去试穿。   程稚穿好衣服走了出来,他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场合,紧张的手脚都不太灵活了。他不自在地拽了拽衣袖,站到了祁骁面前。   他穿着浅卡其色的羊绒衫和雅灰色的羊绒裤,外面裹着一件奶白色的短款羽绒服,看上去干净又乖巧。   祁骁把他拨着转了一圈,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赞道:“不错。”小和尚长得确实好看,唇红齿白,皮肤也细腻白皙,穿这身浅色系衣服就更加凸现出他五官的精致来。   祁骁让导购把这一身衣服都挑着程稚的尺码包起来,又把新挑出来的衣服递给程稚,让他接着去试穿。   程稚来来回回试了三身衣服,祁骁大手一挥全都要了。最后还特意给程稚多挑了一件大红色的羽绒服,马上就要过年了,小孩子当然得穿红色的衣服不是?   程稚手里提着好几个购物袋跟在祁骁屁股后面往外走。   这会马上就到中午了,既然出来了,祁骁就打算带程稚直接去饭店吃饭了。   二人走出商场准备过马路,程稚忽然觉得鼻子痒痒的,忍不住就打了个喷嚏。   鼻端的异味让他顿时心生警惕,他的目光四下一扫,已经发现了异样所在。   于是在祁骁根本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程稚已经把购物袋顺手一扔,人已经到了几十米之外。   倘若这里有超高速摄像机的话,我们就能看到,在刚刚那一瞬间,程稚就如同摆脱了地球重力一般飞掠而去,四五十米的距离他只脚尖轻点了几下地面,人就已经飞到了另一端。   在场的所有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道残影就从眼前蹿了出去。   接着,“砰”的一声,程稚护着一个人摔倒在地。   祁骁跑上前去将程稚抱住的人扒拉到一旁,把程稚给拽了起来。   程稚后背的衣服都已经被磨破了,后背一片火辣辣的疼痛感,站起来的动作牵扯到后背,疼得他轻轻倒抽了口气。   祁骁扶住了他的胳膊,这才看向被丢到一旁的人。   这一看,他就忍不住挑了挑眉。   那是个十七八岁的女生,扎着高马尾,眼眶通红,眼泪跟自来水似的往下落,一张小脸青青白白,似乎是被吓的不轻。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女生,他有点眼熟。   祁骁的记忆力向来不错,他眯了眯眼,再扭头看向程稚,问她:“她是赵文珠那伙人里的?”   程稚的记忆力自然也不差,他扫了那女生一眼,冲祁骁点了点头。   刚刚他和祁骁在远处的时候,他嗅到了异味,随即发觉这边有人正一头往车水马龙的马路上狂奔,倘若叫这人真冲进马路当中,她不被撞死也得被撞成重伤。   程稚来不及反应,直接就冲了过来。他的速度可比那女生快得多,就在女生快要奔到马路边的时候,他一把抱住了女生,身子在惯性的力道下扑向地面。他身子一扭,直接将自己当成了人肉垫子垫在了女生身下。   而在倒在地上的同时,程稚右手一松,那条捆过李梨、绑过丁胖子的缠金索悄无声息地探出他的衣袖,化作无色透明的样子,将在女生头上盘旋不去的一团雾气缠得牢牢的。   这一幕除了程稚再无一人能看到。程稚看到那团雾气在缠金索里左冲右突,疯狂挣扎,却依然不得而出。那团雾气是灰蒙蒙的,无能狂怒中偶尔现出一点点血红的痕迹。   程稚知道,那点血红代表着它害死过人,倘若今天这个女生奔进车流被撞死,那血红的范围就会再度扩大,而它的力量也会加强。害人—强大—再害人—再强大,就这么恶性循环下去。   那个女生一直哭个不停,她也被吓得不轻,根本不知道自己刚刚究竟怎么回事,就跟失了心智一样想冲进马路里面,车速越快她就越想自己撞上去,那一刻,她甚至觉得死亡是一件让人特别欣喜雀跃的事。   现在反应过来,她又怕又急,只能哭个不停,身子还微微发起抖来。   周遭的人也都反应过来,见人家一个小姑娘坐在地上哭得可怜,有热心的人赶紧上前将她扶起,还劝道:“哎呀小姑娘,有什么想不开的还想自杀啊,活着多好啊,你看你这么年轻,以后还有好多机会呢。生活就是磕磕绊绊有点坎儿,咱们跨过去就好了……”   程稚不愿意往前凑,看着面前哭得稀里哗啦的女生,他不由得就想起视频中,也是她,拿脚狠狠踹向韩心柔,那时的她满脸狠戾,凶相毕露。   程稚心里觉得不太舒服,垂下了目光。   祁骁也不想管那女生,直接架着程稚的胳膊把人往外拐,嘴里道:“走,去医院看看。你看你这小和尚真是不让人省心,出来一趟就得受个伤。”   程稚右手拢在袖子里,食指勾了勾。已经变成透明的缠金索裹着那团雾气就亦步亦趋地跟在程稚身后,顺从又听话。   幸亏这会是冬天穿得厚,外套被磨烂了,但没磨破皮肤,只后背上被大力撞击出了淤青,淤青足有一个足球大小,对比程稚本来就瘦削又白皙的后背,看上去更加可怖。   医生扫了一眼伤处,直接开了单子让人去拍片子,怕伤到骨头。   医学影像科排队的人很多,两人挂了号之后就在外面等着。程稚手微微一招,缠金索就欢欢快快地飞进他的手里。   祁骁看不见缠金索,也看不见那团雾气,就只见程稚右手时不时地动一动,问他道:“刚才撞到手了吗?”   程稚无意识摩挲缠金索的动作一顿,摇了摇头道:“没有。”犹豫了一下,他见四周人声鼎沸的,又往祁骁身边凑了凑,小声说,“我抓住害明远哥的那东西了。”   祁骁目光就在他手上一扫,只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等片子出来,他们又重新拿去找医生,医生看了看片子,道:“没事,没伤到骨头,就是软组织挫伤,伤口面积有点大,我给你们开点去肿化瘀的药,外用药每天涂三次,内服的消炎药每天两次一次一颗。最近一段时间伤口别碰到水,别吃发物。”   医生刷刷刷地在电脑上操作了几下,把就诊卡递给祁骁:“行了,去一楼药房拿药吧。”   等二人出了医院回到家中,已经是下午三点半了,这一遭折腾搞得他们连午饭都没顾上吃,这会都是饥肠辘辘的。   祁骁既不想等外卖了,又不能跟个黄世仁似的压迫伤号下厨做饭,只能自己撸了袖子去厨房开火。   他的厨艺一向不好,这会儿就直接选择煮泡面了。没几分钟,两碗热气腾腾的泡面就端上了餐桌。   程稚已经换好了宽宽大大的家居服,乖乖巧巧地坐在餐椅上。   祁骁把一碗放了俩鸡蛋的泡面放到他面前,算是慰劳伤号。   等俩人吃完了泡面,祁骁这才看向程稚,问他:“那东西呢?”   程稚看了一眼就在自己身旁的缠金索。   这条缠金索有个特点,绑有形的东西就是有形的,绑无形的东西就是无形的。当然,这个有形是在一般人眼中的有形。在跟程稚一样眼可通阴阳的人眼中,那些东西都是有形的。   程稚想了想,噔噔噔跑进自己卧室去了。   祁骁略略皱了皱眉,心道这小和尚也不嫌背疼。   --------------------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文《穿书之成为白月光的恶毒亲妈》,喜欢的话请点个收藏吧~   程.考公狂热爱好者.三好市民.怂.晗,在多次笔试即失利之后,终于在一次公务员考试中考出了个笔试第二顺利进面,一道电子音却忽然响起:“欢迎宿主绑定‘拯救白月光’系统,您已进入‘天降抵过青梅’的替身小说中,身份为白月光的母亲,您的任务为拯救被虐身虐心的白月光。”   程晗的第一反应是:不!放我回去,我进面了,我要回去考公务员!   然而她的愿望暂时是实现不了了。   一朝穿越,她成了替身小说中男主白月光的亲妈,还是一个拜金、虚荣、绿茶、轻浮、爱勾引人的恶毒亲妈。   三好市民程晗:……我还能接着考公务员吗?话说这样政审还能过得去吗?   穿来的时候,她和舍友正在酒吧庆祝毕业,被舍友算计下药,竟和林氏集团总裁林锐共度了一夜荒唐。   于是,白月光就在她肚子里了。   此刻,程晗面临着三个问题:赚钱、养娃、考公务员。   她开始摆摊赚钱,顺便压榨每一分钟努力刷题。   白月光小朋友出生后,程晗终于得偿所愿考上公务员,在一次优秀企业家表彰大会上,重新见到林锐。   林锐看到她的微信头像,白月光小朋友笑哈哈的大头照。   喵的跟他小时候一模一样!   很好,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自己的闺女竟然都这么大了。   他笑得咬牙切齿:“程晗,你可真行啊你。” 第24章 热搜   没一会程稚就又出来了,他手里拿着一张开眼符,“啪”地一声拍在祁骁肩膀上。说来也奇怪,这不过就是一张普普通通的黄符纸,却能牢牢粘在祁骁的衣服上。   贴上开眼符的瞬间,祁骁只觉眼前一花,眨眼再睁眼,他就看到漂浮在程稚身旁的东西。   一条眼熟的锁链物,跟影子一样的暗色,上面时不时有细细的金丝闪过,正是那条曾经绑过丁胖子的东西。   这条锁链牢牢缠住了一团灰蒙蒙的雾气,雾气在其中翻腾挣扎,偶尔间会有一小片血色痕迹显露出来。这大约就是影响到丁胖子的东西了。   程稚就道:“今天就是它害那个女生神志不清想要自杀的,赵文珠应该也是它害的。还有明远哥,不过明远哥受到的影响比她们俩轻很多。”   祁骁问道:“这东西是什么?”   程稚挠了挠头,不太确定地说:“大概是韩心柔的残念吧。”韩心柔自杀时候满心悲愤憎恶绝望,这团雾气,可能就是那恶之念。   祁骁直接伸手戳了一下那团雾气,指尖顿觉寒凉。程稚吓了一跳,“啪”的一下拍掉了他的手,急道:“你你……”也太大胆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吧?   程稚抓起祁骁的手凑到自己鼻子前闻了起来,祁骁见他使劲皱着鼻子抽气,跟个闻到肉骨头的小狗似的,不由失笑,往沙发上一靠,抽回手懒洋洋地挥了挥,道:“没什么事。”   程稚在他手上闻不到什么异味,也略略放下心来。   祁骁接着问他:“那这个东西要怎么处理?处理了之后是不是就不会再影像胖子了?”   程稚看着那团残念也发愁,想了半晌才为难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处理它。”不过,“我来试一试。”说完他又跑回了卧室。   这次他学聪明了,直接拿了一打黄符纸和朱砂笔出来,当场画起符来。画一张除祟符扔进恶念中,没反应;画一张往生符扔进去,还是没反应;再画一张驱鬼符,依然毫无作用……   程稚一连画了四五张符,结果一点反应也没有。   程稚咬着笔头盯着黄符纸,绞尽脑汁想还有什么符可能有点用。   祁骁看着他忙忙碌碌了一番,这会儿安静下来,他才开口道:“以后再处理它吧,先去把消炎药吃了。”   程稚应了一声,放下笔去吃药。吃完药顺带又拿了个带盖的广口瓶出来,冲缠金索一招手,缠金索就晃晃悠悠飞了过来,扭了扭将那团恶念缠得更紧,体积也更小,然后分化出几条新的触手,把恶念团吧团吧塞进广口瓶里。程稚眼疾手快地一盖盖子,顺手又在上面贴了个禁锢作用的符。   缠金索完成了任务,原地转了半圈,然后一边缩小自己一边飞向程稚右手,到他袖口处已经把自己变成指甲大小的一道暗影,随即就隐入袖子之中不见了。   祁骁默默看完这些,拿过一旁祛除淤肿的外用药,冲程稚一抬下巴:“转过去,我给你涂药。”   程稚转过身撩起衣服下摆,露出青紫一片的后背,祁骁拿了喷雾在受伤处细细喷了一遍。   药水有点凉,落在后背上让程稚不由瑟缩了一下。被祁骁直接摁住了肩膀,祁骁低声喝他:“别动。”程稚就乖乖钉在原地一动不动了。   祁骁很快就喷完了药,嘱咐程稚道:“等会再把衣服放下来,别蹭到药水。”   当天晚上,一个视频在网络上引起热议,而且讨论热度越来越高。   丁胖子直接给祁骁打了电话过来:“卧槽卧槽卧槽,骁儿,你家童养媳上热搜了!我们小橙汁儿果然是个高人!”   丁胖子的嗓门嘹亮,做在一旁的程稚也听得清清楚楚,他看向祁骁,满脸的疑惑。   祁骁心内暗骂了不靠谱的丁胖子一声,轻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故作正经地问道:“热搜怎么了?”   丁胖子跟祁骁混得时间不短了,一听他这语气就知道程稚在一旁,也把童养媳这话给吞了回去,笑嘻嘻道:“哎呀,今儿程稚是不是救了一个想要自杀的小姑娘?刚巧有个自媒体博主在那搞直播呢,把这一幕都给拍下来了。哎呦喂你不知道,程稚当时那速度快得,”丁胖子一拍大腿,感叹道,“可真特么的就看到一个残影了,比奥运会短跑冠军还得快!”   祁骁把语音开了外放,然后点开微博看了一下实时热搜榜,在二十三的位置上看到了这条热搜:少年见义勇为飞身救人。   点进去就看到丁胖子说的那条视频,这是从那个博主直播中截出来的一个片断,因为离得远,看不清楚人的模样。   只见一个女生原本在路上走着,不知为何忽然就顿住了脚步,有人把程稚的身形用红圈圈住了,还特意画了个剪头指向他。就在女生停顿的一瞬间,程稚忽然扭头四下扫过一圈。   紧接着,女生蓦地就往大马路上狂奔而去,程稚也立即往这边冲了过来。那个女生只跑了五六步,程稚却已跑了四五十米冲到她身前来。在她跑进马路的前一秒,抱着她就往后一扑。   下一段拼接上的视频是把刚刚那几秒的视频放慢速度播放的,从慢动作中可以清楚看到,程稚的脚尖只在地上点了三次,身体就轻飘飘地飞掠而过、直冲向前。   下面的评论也是热热闹闹的。   “我去高人啊,现实版凌波微步轻功水上漂!”   “小哥太牛了,@国家体育总局,快把小哥招揽进去,下一届短跑世界冠军就是我们的啦。”   “少年太棒了,点赞点赞疯狂点赞。”   “只有我一个人注意到,这位少年长得好像有点帅呀。”   下面一个人立马排道:“你不是一个人。”随即她放出一张图来,是视频中截取的程稚正面照,同时还放出了修复过的更加清晰的照片。虽然碍于原图实在是模糊,修复过也不是特别清晰,但也依然可以看出他精致秀气的五官来。   照片一放出来,下面一群看脸派的人立马嗷嗷叫起来:“小哥哥好帅,我要当你的颜粉!”   “我就不一样了,我才不是只会看脸那么肤浅呢。小哥哥我还爱你的大长腿~”   “我要是年轻十岁,绝对去追这小帅哥,长得好看心地善良,关键身体还好啊。”后面跟着流口水和狗头的表情包。   立马有人在这条评论底下刷猥琐笑的表情。   祁骁轻嗤了一声,关了评论。   丁胖子已经在电话那头接着叨叨开了:“骁儿,这么好的热度不蹭白不蹭,咱们可得趁热打铁赶紧宣传,我今儿晚上就不睡了,熬夜也得肝出几篇文来,哎你赶快给我拍几张小橙汁儿的照片发来,越好看越好,我自己挑着用。你俩要是有合照也给我一起打包发来,快点快点。”   祁骁就看向程稚,眼睛微微弯起,就连声音中都带着笑意:“你胖哥要你照片呢,给还是不给?”   丁胖子连忙吼道:“给给给!小橙汁儿,你可一定得配合我啊,咱们这次趁热发文,要是顺利的话,咱们侦探社的名声可就打出去了。对了,还有这次发文赚的钱,我给你打申请去,抽出一成来给你,你看怎么样?”   程稚小声道:“我听骁哥的。”   祁骁声音中的笑意更明显了,点了点头,对丁胖子道:“那行吧,过会拍了照片给你发过去。”   丁胖子满足了,这才开始八卦问道:“那姑娘怎么回事啊,为什么想不开啊?哎,话说最近怎么碰到那么多自杀的啊。”   祁骁道:“都是一件事的。”   丁胖子咂摸了一下他的话,立马反应过来,忙问:“这小姑娘也跟韩心柔的死有关?”他的声音都压低了下去。   祁骁:“对,赵文珠那伙人里的一个,今天也是被迷了心智,要不是小和尚出手,又得死一个人了。”   丁胖子有点物伤其类地唏嘘了一番,接着问道:“那这次抓住害人的东西了吗?是不是以后我就没事了?是不是韩心柔的鬼魂还没下地府,留在阳间准备报仇啊?你说说,她给自己报仇,非得牵扯上我干嘛,我又没害她,还第一时间报警了呢。”   祁骁只回答了他第一个问题:“抓到了,现在在小和尚手里呢。”   丁胖子高兴起来:“要不然说还是我们小橙汁儿厉害呢,这下我就放心多了。”说着他还有点神往起来,“还没见识过这种妖魔鬼怪呢,真想去你家见识见识。”他纠结了一下,最后还是强大的职业操守让他忍下了这股冲动,“算了算了,我还得肝文呢,改天再说。你快点给我传照片啊,千万千万传给我,这可关系着小钱钱呢,是大事!”   祁骁再次应了下来,丁胖子这才心满意足地挂掉了电话。   祁骁拿着手机,冲程稚招了招手,乐道:“来吧,给你拍几张照片。”   程稚就同手同脚地走过去,跟站军姿一样站在祁骁面前,脸上的表情颇为局促不安。   祁骁想,他要是直接把这一幕拍下来传给丁胖子,他怕不是真的要连夜杀过来了。 第25章 反差   最后,祁骁还是没有直接拍照,只让程稚该干嘛干嘛去,他自己抓拍吧。   丁胖子肝文肝到一半接到了祁骁的打包文件,解压之后一看,乐了。   照片中的程稚穿着家居服,还是一套黄色卡通小熊的家居服,带着圆滚滚的尾巴和俩小耳朵,看上去萌得不行不行的。   这副样子跟今天英勇救人的行为可真是形成强烈的反差效果啊。   棒棒的,大家就喜欢这样的反差萌!   照片拍的不少,有程稚坐在桌前认真写作业的样子,有他仰头喝水的样子,有他叼着牙刷刷牙的样子。   还有一张是拍的受伤的后背。祁骁给他撩上去一点点下摆,只露出小半截后腰与腰上淤青的边缘痕迹。应该是刚喷完药,皮肤上还有细细密密的水雾。   不过没有俩人的合照。没办法,一旦是刻意对上镜头,程稚就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祁骁也就没有拍合照。   不过对丁胖子而言,这完全不是问题啊对吧。   作为猎奇里的主笔,他可是相当注意搜集素材的。他的电脑里专门建了一个文件夹,以前是专门存放祁骁和苏澈的照片,现在又加了一个程稚,各种单人的双人的三人的照片,应有尽有。   没办法,谁让这仨人是他们猎奇的颜值担当呢,现在的观众都喜欢看脸。   丁胖子今晚可不是只打算写一篇文的,他打算写一篇常规文,一篇灵异文。他们之前经手的案子都是普普通通的人类案子,受众也都接受了这个定位。倘若这次直接转写灵异悬疑,恐怕有一部分人不能接受,那不就流失了粉丝了嘛。   他丁胖子可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于是第一篇,丁胖子写的就是各种不公之事,比如校园霸凌、黑恶势力、作奸犯科。他在鞭辟入里谴责了一番这些行为后,笔锋一转,又开始高度颂扬了面对不公与弱势人群时候,勇敢伸出援手的那些人,比如我们这次救人的主角。   而第二篇放在次头条位置上的文章,写的就要玄幻的多。因为这次有视频流出,他并没有写校园霸凌导致女生自杀,且霸凌小团伙中也有人莫名其妙自杀这事,倘若他真写了,过不了半天视频上的女生就会被那些神通广大的网友查个底朝天来。   虽然那女生参与霸凌不对,但若真的对她使用人肉搜索,再加上这个事件的热度,估计那女生后半辈子也就被毁了。   他丁胖子可不会干这么缺德的事。   于是第二篇就改头换面成了自杀之人鬼魂留在人间,利用各种方式引诱人类自杀的事件了。而在这篇文章里,程稚就被塑造成了法力高深无边的大师,自小就拜师名门,学得一身本领,这次是按师门规矩入世历练的。眼见着恶鬼害人事件频频发生,自小就立志要匡扶正义的他怎么能忍得下去呢?   于是他使用各种道家绝学,终于在这一天寻到了那恶鬼踪迹。那恶鬼害人无数,道行也水涨船高,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现身,还要害一妙龄少女。   幸亏程稚发现及时,救下少女,抓了恶鬼,还人间一片清朗天地。   不得不说,丁胖子的文采是真的好,两篇文章写的那叫一个引人入胜、文情并茂啊。   当然,在这个轻阅读时代,对于自媒体博主来说,只有文字那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于是丁胖子就在照片库里来来回回翻找适合放出来的照片。   祁骁的正脸照片是不能放的,毕竟他们这一行还是低调点方便行事,而且这一次的救人视频也没拍到他的正脸。   程稚的照片倒是可以发,反正瞒也瞒不住了。而且现在全国各大知名媒体官网都转发了那段视频,纷纷为见义勇为的少年点赞,按照这些媒体人的习惯来说,很快他们就会联系程稚让他上采访的,到时候程稚的照片和视频更是会全网传播的。   丁胖子翻翻捡捡挑出几张适合的照片,插入文档之中,然后全平台发布去了。   猎奇运营的各个平台都有不少粉丝,文章一发布,立马就有人点进来看,然后惊喜地发现,天呀,今天上了热搜的小哥哥竟然就是猎奇里的小禾,啊啊啊啊啊,竟然还有高清正面照片,哇哇,小禾果然好帅啊,这皮肤白白嫩嫩的,妹子看着都羡慕嫉妒恨。   等点开第二篇的时候,不少人都愣了一下,这个走势,似乎大概好像……有点不太对劲?说好的侦探社怎么忽然就变成了灵异故事了?小禾竟然还会捉鬼?不过……会捉鬼的小禾更帅了!   再联系着今天的视频一起看,视频最后一把扒拉开女生把小禾扶起来的那个背影,实在是熟的不能再熟了,不是阿示还能是谁?那扒拉开别人再小心翼翼的样子也太宠了!   还有今天的配图,小禾露出后背上的淤伤的那张照片,给他撩起衣服的那只手,手指修长关节明显,那绝对就是阿示的手啊!   于是一时间,童养媳一派CP粉声势浩大,兴高采烈得像是过大年,到处都是啊啊啊啊啊啊的尖叫声。   且不提丁胖子的文章在粉丝之中掀起了一场狂风巨浪,只说钱小青那里,第二天一大早就接到了一个电话,彼时她还睡得迷迷糊糊的,眼睛都睁不开就接了电话,一声含糊不清的“喂”刚说出口,对面已经客客气气礼礼貌貌长篇大论道:“您好,是猎奇侦探社的钱小青女士吧?我们是青年日报这里,我姓陈,您叫我陈助理就行。现在网上热议的少年当街飞身救下自杀女生的事件,我们看到猎奇发布说少年是你们社的人员。我们日报想就这次的救人事件对这个少年安排一次采访,您看方便不方便?”   钱小青的脑子还有点迷糊,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但是深厚的职业素养让她在两秒之内彻底清醒过来,虽然她昨天睡得早不知道什么什么飞身救人事件,但这并不妨碍她端出一副对所有事情都了如指掌的样子:“这事涉及到个人隐私问题,我需要问一下当事人的想法,如果他同意的话我再联系您怎么样?”   对方欣然答应了下来:“自然可以,我等着您的回信。”   挂了电话,钱小青立马打开猎奇聊天群,果不其然,里面聊天记录已经刷了几百条了。她从上往下过了一遍,终于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   丁胖子也把自己的大作发到了群里,还有粉丝们嗷嗷嗷的各种激动发言也截图发群里,当然也少不了阅读数、点赞数、转发数等各项数据。他笑眯眯地表示,昨天两篇文章的阅读和转发数量都达到了历史最高,在多个平台都登上了热门榜,并且热度越来越高。   同时丁胖子也说,粉丝们对灵异事件的接受度十分高——确切来说,是高的出奇,比起普通案件,粉丝们倒是更喜欢灵异事件。所以今后他们再遇到灵异事件,那绝对要发布出去。   钱小青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直接就给祁骁打了电话过去。   这时祁骁已经跟着程稚在楼下打了一套太极拳了,这会一群老大爷老太太们正围着程稚,脸脸都是关切和心疼,这个说:“小程昨天摔疼了吧?来来来,奶奶给你拿了瓶药,治跌打损伤特别管用。”   那个说:“咱们小程真是个见义勇为的好孩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小程以后绝对有大福气的。”   祁骁双手插着口袋,斜靠着墙壁,心中腹诽道:什么咱们小程,这小和尚可是我们家的呢。   赵正志站在他身边,道:“我看了昨天的视频,小程这身体素质可真不错。他现在考到高二去了,明年就得参加高考,我手里还有一个推荐名额,只要他高考成绩过了国家线,我就能推荐他去咱们学校。他这身体素质,不去咱们学校可有点亏。”   祁骁看着被一群人围在中间的程稚,心不在焉地回道:“您说您老都已经退休了,还操心那么多干嘛?赶紧让您儿子生个孙子给你玩去吧。”   赵正志吹胡子瞪眼:“退休怎么了?退休我就不能为我们公安队伍招揽人才了?退休了我也是公安队伍的一员,我也得为队伍的发展壮大考虑!”   钱小青的电话就在这时打了进来,祁骁看也不看就直接接了电话。   钱小青叽里呱啦地把有人要采访程稚的事情说了,询问他的意思。祁骁又扫了一眼被人围在中间、笑容又乖巧又腼腆的程稚,这才道:“不急,先等等。这事既然都上热搜了,想要采访他的媒体就不会少,等他们都跟你联系了,你再从里面挑一个靠谱点的来。”   钱小青一口答应下来。   祁骁挂了电话,越过一群人走到程稚身边,一手揽着他的肩膀道:“我家小孩该回去上药了,他后背伤的可不轻,就不跟大家多聊了啊。”语气重点放在“我家”二字上。说罢就揽着程稚往家走去。   程稚怀里抱着老爷爷老奶奶带过来的药膏药水药丸,回头冲大家挥了挥手,笑出一对可爱的小梨涡来。   一群老人脸上立即笑开了花,纷纷感慨,为啥小程就不是我家孙子呢?你看看这孩子多招人疼啊。 第26章 采访   这天上午,钱小青一共接到了七个纸媒和电视台的电话,都是想要采访程稚的。她挨个查了这几家媒体的以往报道和网民评论,将不靠谱的筛除掉,把剩下三个她觉得可以的媒体优缺点都列出来发给了祁骁跟程稚。   因为程稚的镜头恐惧症,祁骁只在纸媒里面选择,最后敲定了最开始联系的青年日报。   得到了BOSS的回复,钱小青立即跟陈助理联系,言笑晏晏地将采访时间地点定了下来。   新闻事件讲究一个时效性,当天下午,青年日报的记者和摄影就来到了猎奇侦探社。   今天侦探社所有成员都到场了,苏澈穿着奶白色毛衣,正烧水煮茶;丁胖子刚刚达到职业生涯的一个历史高地,满脸的意气风发;何时凌晨四点睡觉,中午刚刚起床,此刻满脸困意,眼睛下的黑眼圈十分显眼,他正坐在苏澈旁边等着喝茶醒神;钱小青一身利落的职业装,脸上还化着久违的淡妆,跟着记者谈笑风生。   祁骁和程稚到来的时候,猎奇里面就是这么一副光景。   程稚一进来,那名叫做丁婷的记者眼睛就是一亮,冲程稚露出灿烂的笑容,伸出手道:“你好你好,你就是咱们这次见义勇为事件的主人公吧?我叫丁婷,很高兴认识你。”   程稚伸手跟她浅握了一下,笑了一下,道:“你好,我叫程稚。”   几人都在堂屋中坐下,丁婷接着问道:“我看了这次事件猎奇发布的两篇文章,有点好奇,为什么一篇是针砭时弊,一篇又是灵异玄幻呢?”   这个问题丁胖子抢先回答了:“是这样的丁记者,灵异什么的纯粹就是我们的一个推广方法,大家都对这种神神怪怪的东西感兴趣,所以你看我们昨天的第二篇推文阅读量和转发量都远超第一篇不是?”   丁婷笑眯眯地点头赞同:“确实是的,第二篇的宣推效果是很好。那程先生,昨天你是怎么发现那名女生要自杀的?大家看过视频,都说那女生在往前跑之前你就已经四处扫了一圈。”   程稚第一次被人叫做“程先生”,感觉有点奇怪。他回道:“直觉吧,当时就感觉周围有点奇怪。”   丁婷笑了笑,接着道:“我看网上很多人都调侃说程先生轻功高超,从昨天的视频来看,程先生当时的冲刺速度确实非常快,已经打破了现在的世界纪录。程先生平时喜欢跑步吗?”   程稚坐直了身体,一脸端肃:“不,那并不是跑步,就是轻功。我们国家的文化源远流长,武功就是其中之一。我很希望大家能够了解中国武功,也更多地去了解中国传统文化。”   丁婷:……   丁婷:“没想到程先生是传统文化爱好者。既然程先生会轻功,那能不能现场给我们表演一下呢?”   祁骁发出一声嗤笑,轻飘飘道:“他昨天不是已经给全国上下十几亿人表演过了吗?怎么,还不够吗?”还想让小和尚带伤给她表演轻功,脸可真够大的。   丁婷碰了个软钉子,面色依然带着和煦笑意,道:“也是。程先生当时为什么想也不想就冲上去救下那个女生呢?”   程稚一脸纯真:“救人不是我们应该做的吗?”   丁婷:“……是的,救危济困也是我们的传统美德。程先生现在有没有话相对你救下的那个女生说呢?”   程稚垂下眼睛想了片刻,这才郑重开口道:“天道无亲,常与善人。”   丁婷笑吟吟的:“程先生说得对,希望所有人都行善举,做善事,结善缘。”她接着道,“程先生的家庭教育一定很好吧?”   程稚毫不客气地点头:“是的。”师父就是最好的。   丁婷见他就回了俩字,只能接着问道:“程先生的父母平时是怎么教育你的呢?他们对你的期望是什么呢?”她自然是看过丁胖子的两篇文章的,且不提真实性是多少,那文章中只说他拜师名门,并未提及他的身世。   程稚语气平平淡淡的:“这些都是师父教我的,他希望我能做一个正直善良的人。”   丁婷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个宣传要素,立即问道:“那你的父母呢?”   程稚就浅笑了一下:“我是孤儿,被父母丢掉了。”   丁婷得到了预想中的答案,她想了想,又接着问:“那你想不想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   程稚垂下眼睛,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丁婷察觉到了他的不欲多言,看了一眼一旁的摄影师,摄影师冲她比了个OK的手势。   她接着对钱小青道:“对程先生的采访已经差不多了,能请你介绍一下猎奇侦探社吗?我们也想了解一下程先生工作的地方。”   钱小青一脸优雅笑容:“自然可以。但是有一点我需要说明一下,程稚小朋友并不是我们侦探社的员工,而是我们的团宠,我们大家都很宠爱这个小弟弟。我们侦探社一切事务都合法合规,不会雇佣童工的。猎奇是一家私人侦探社,主要提供一些调查和搜罗证据的服务。对了,因为涉及隐私问题,在你们的报道中不能公布任何一位猎奇工作人员的姓名及照片,请理解一下。”   丁婷自然点头应下了这个要求。   接下去就是丁婷对各个成员的采访,都是关于猎奇及程稚的问题,大家能回答就回答,不能回答就含糊过去。   采访很快就结束了,程稚不由松了口气。丁婷刚好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对钱小青道:“怪不得你说他是你们的团宠,果然很可爱。”又对程稚道,“难不成我很可怕吗?看把你紧张的。”   程稚抿着唇笑了一下,却没有说话。丁婷就知道答案了,叹了口气,颇有些自怨自艾的味道。   程稚有点不好意思,觉得自己惹她伤心了,拧着眉头在竭尽脑汁想怎么安慰她。   祁骁直接揽着他的肩膀就往外走,头也不回道:“大家散了吧,各回各家去。”   新闻稿当天晚上就在他们官方账号上发布出来了,通篇都是客观描述的语言,首先介绍了这次飞身救人事件,同时对程稚的此举表达了高度的赞扬。   接着就介绍了程稚的个人经历和救人感想。顺便对猎奇也进行了一点报道。   最后是号召大家向程稚学习,见义勇为,弘扬美德。   配图是采访过程中程稚的四十五度侧脸,他低垂着眼睛,眼睫毛又长又翘,鼻梁小巧笔挺。侧脸看上去比正脸还要精致一些。   报道一出,社会上对程稚的关注度更高了,与此同时,猎奇侦探社的粉丝也又涨了不少。   不过这些祁骁都不关心,他关心的是……又要回家了……   对于大龄未婚青年祁骁来说,每次回家也都意味着要收到来自母亲关于爱与家庭的督促——俗称“催婚”。   想到这,他忽然想起李梨来,他的眼睛不由眯了眯。   上次李梨的与以往大为迥异的行为举止映入脑海,只不过现在想起,他也就知道了为什么李梨会对程稚那么殷勤了。   他问程稚道:“李梨不是人吧?就之前我带回家的那个女人。”   程稚眉眼弯弯的,理所当然道:“对呀,她不是人,是一只精怪。”   “什么精怪?”   程稚:“不是狐狸就是黄鼠狼,我觉得狐狸的可能性更大点。”   祁骁:……我的相亲对象是只狐狸精。这个世界变化得真的太快了。   程稚看了一下他的脸色,觉得有点不好看,于是安慰他道:“她没有想伤害你,最多也就是采阳补阴。要是她想害你,上次我也不会放她走的。”   祁骁看了程稚一眼,“啧”了一下,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他:“快过年了,你还要回终南山吗?”   程稚一脸失落地摇了摇头:“不回去了,今年冬天陈叔不在山上,我也就不回去了。”   于是没两天,猎奇放假了,祁骁也直接拐带着小和尚回了他父母家里。   祁父祁母早就放假赋闲在家了,祁父对着祁骁依旧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对上程稚却是和煦了很多,温声问道:“我看祁骁发了你的成绩,考得很好,年后就要去四十九中读高二了吧?”   程稚双手放在膝盖上,后背挺直,坐得十分端正,点头应道:“是的,初六就开学了,去四十九中。”   祁父点头赞道:“不错,好好学习,明年就要高考了,争取考个好成绩。”   祁骁无奈叫他:“爸,你别给他这么大压力。”   祁父瞪了他一眼,却也没再说什么。   祁母就在一旁念叨祁骁:“哎你说你这孩子,李梨那姑娘多好啊,长得好看又有教养,工作也不错,你怎么就老说不合适呢?我看她跟你哪哪都配。”   祁骁心中默默吐槽:种族就不配。   不过既然二人都互相无意,祁母也就不再纠结这个了,接着道:“前两天你姨还说呢,她认识一个小姑娘还单着呢,人可温柔了,又瘦又高,特别好看,这几天你跟人小姑娘联系联系见个面看看。我让你姨先跟那姑娘说一声,一会你加上她微信啊。”说着拿起手机就要拨电话。   祁骁一把按了下去,笑道:“妈,今儿中午吃什么啊?我跟程稚出来的急,早饭都没吃呢。你儿子我还能忍,人家小朋友正在长身体呢,可不能饿着。”   祁母自然知道他这是转移话题呢,只是她到底不忍心小朋友饿肚子,只好站起身来,一指头戳在祁骁脑袋上:“你现在不着急,过几年再找不着媳妇,我看你急不急!”说完就往厨房走去。   祁骁往沙发上一靠,乐的清净。 第27章 全阳   之前程稚的饭量给祁母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今天她做的不只菜的种类多,每份的量也大。   程稚吃得心满意足。   祁母在一旁跟祁骁念叨着:“下午你去趟超市,马上就要过年了,得多买点东西,吃的喝的都得买,还有对联也买上。再给你几个小外甥侄子买点玩具……”   祁骁来者不拒一概点头,一边吃饭一边应承:“好好好。”   祁母老生常谈,又道:“你什么时候去你姨家拜年?我提前跟你姨打个电话,约上那个小姑娘,你俩在她家见一面,要是觉得满意咱们再进一步聊聊怎么样?”   祁骁咽下嘴里的饭,最终还是没拒绝:“行吧,您老决定就好。”以他妈的执着精神来说,若是他一直不松口,这个年他得被他妈唠叨死。   祁母立马高兴起来,又连连给程稚加菜,温声细语道:“小稚呀,你多吃点,正长身体呢,得多补充营养。这段时间住家里,你爱吃什么就跟伯母说,伯母给你做。”   程稚:“谢谢伯母,伯母做的饭我都爱吃,都很好吃。”   祁母顿时更加高兴了。   等大家吃完饭,照旧是祁骁带着程稚去洗碗——当然,祁骁就是帮着把碗端进厨房,最后洗碗的工作还是落到了程稚身上。   程稚手脚利落地洗碗,祁骁就靠在一旁跟他说闲话:“一会跟我一块去趟超市,挑着你爱吃的东西也买点。”   程稚笑着应道:“好啊。”   祁骁又问他:“韩心柔留下的那个残念怎么样了?”   程稚:“已经弱了很多了,我估计它就是靠害人得到能量的,把它关起来它不能害人了,能量越耗越少,再过不久应该就要消失了。”   祁骁点头,不再多说。   等程稚洗完碗,祁骁就带着他去超市了。临近过年,超市里人挤人,十分热闹。   祁骁显然十分不喜欢这种人潮拥挤的场合,两条长眉拧得紧紧的,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他推了一辆购物车,想了想临出门老妈列出来的购物单,觉得不保险,又让程稚推了一辆车,俩人就随着人流挤进了超市。   猪牛羊肉鱼虾排骨,花生瓜子巧克力,水果蔬菜小零食,啤酒饮料牛奶,要买的东西可不少。两人在超市走了一圈,两辆购物车都堆得高高的了,高到程稚想看看前面的路都要侧头从一旁的缝隙看去。   收银台前也排起了长长的队伍,祁骁扫了一圈,发现哪个队伍都不短,索性就近排了起来。   结果没一会,一旁有个娇俏又谄媚的声音响起:“哎呀,这不是程大……小朋友嘛?你也来买东西?这么多东西推着多累啊,来,我帮你推着吧。”   祁骁眉心一跳,扭头往后看去,果然,就见李梨十分热情地抢过程稚手里的推车,还不忘冲他露出一张灿烂笑脸。   李梨今天穿着一件干邑色羊绒大衣,脚蹬一双切尔西靴子,显得十分高挑纤细。加之长相柔美漂亮,此刻一开口,顿时吸引了周遭不少年轻男人若有似无的目光。   李梨自然也发现了这点,她眯起眼睛笑出了十分的兴致来,显而易见非常享受大家的关注。   祁骁冷哼了一声。   李梨这才发现他也在,一撩长发,表情高傲,理都不理他,转头对上程稚就又是一副笑意盈盈的表情:“程小朋友,一会儿我请你喝咖啡怎么样?咱们也好长时间不见了,今天这么巧碰见了,怎么说也得聚一聚不是?”   祁骁直接将程稚拉到自己身边——反正他的那辆推车现在被李梨推着呢,他空着手就站在一旁——对程稚道:“跟紧一点,人多别把你挤丢了。”   等他们结完帐,祁骁把东西一股脑放进后备箱中,拉着程稚就要上车离开。李梨赶忙伸手拉住程稚,还撒娇一般晃了晃他的胳膊,一脸殷殷切切地望着他:“程同学,一起喝杯咖啡吧?”   祁骁冷着脸把程稚胳膊从她手里抽了出来,道:“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干什么。”   李梨也不搭理他,只眼巴巴地看着程稚。程稚被她看得有点心软,就抬头看向祁骁。   祁骁一看他这眼神就知道他什么意思,便冲李梨一扬下巴:“走吧。”   等三人在咖啡馆里坐好,程稚就问李梨:“你有事要我帮忙吗?”   李梨下意识地先看了祁骁一眼,犹豫了一下没有说话。   程稚就善解人意地跟她解释:“没关系,你想说什么就说吧,他知道。”   李梨想了想,这才压低声音道:“程大师,我只是一介小妖,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您可莫要盯着我啊。”   程稚:“我没有盯着你呀。”   李梨就又绽开大大的笑脸来:“对对对,您贵人事多,自然不会盯着我这个小妖的。”她立即就打蛇随竿上,接着道,“程大师,咱们相见即是有缘,不知您那可有帮助妖族修炼的法宝?您也知道,咱们妖族修炼不易,我也是辛辛苦苦修炼了两百多年才刚刚修成人形。可惜现在人类大兴土木,以前深山老林中还多多少少有点灵气,现在却是再难找到一点灵气。我们若是没有灵气,任是再怎么修炼也是难以再上一阶。”   程稚知道她说的半真半假,近些年灵气稀少是真,莫说这大城市之中,就说之前他所在的终南山上,比之几十年前,灵气已经减少了七八成。   假话则是修炼难,比如李梨这类的妖,除了靠充沛的灵气来进行修炼,她还可以采阳补阴来提升自己的能力,还有一些妖则可以靠人类供奉、靠丹药宝器等等来进行修炼。   想到这,程稚就不由想起之前李梨装醉的行为,看了祁骁一眼,又问李梨道:“那骁哥又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毕竟按照李梨的修炼方式,一般情况下她不会在一个人身上太过费心费力费时,有那个功夫,她早就找到其他人了。可是她却在祁骁身上耗费了不少力气。   李梨小心翼翼地觑了一眼端坐一旁的祁骁——听到他们二人在讨论自己,祁骁的眉毛都没动一下,轻松闲适地靠着沙发低头刷手机——见祁骁没什么反应,她这才压低声音道:“因为他不一样嘛,他命格全阳,与他双修一次,抵得上跟其他人双修二三十次了。”   祁骁这才抬起头来,目光冷冷淡淡地从李梨身上扫过,李梨缩了下脖子,不看他,只冲程稚讨好地笑了笑。   程稚皱了下眉头,问祁骁道:“骁哥,你出生的日期时间给我一下。”   李梨插嘴道:“程大师不用费心去算了,我说的他命格全阳跟生辰八字还不太一样,可能他的生辰八字算出来并不是全阳,但先天带出来的命格确实全阳的。”想了想,她又补充道,“像我这类的小妖是能直接看出来的。”毕竟她可是可以靠采阳补阴来进行修炼的,在看阴阳上可是天赋异禀。   程稚表情有点凝重,他自然是知道全阳之人的,但之前只知道全阳八字,这还是第一次听说全阳的命格。   在修炼一途上,全阳之人和全阴之人向来颇受人觊觎,便是因为此二类人能助人修为精进。不同的修者选择的方法也不一样,如李梨这类,选择的是双修;也有一些邪修之人,选择的则是更为狠毒残暴的方式,譬如直接虐杀后将这些人的魂魄抽为己用。   李梨看程稚的表情有点不好看,立即补充道:“程大师您放心,他是全阳之人这事我一个人都没告诉,以后也绝不会跟任何人说的。”   程稚心念电转,对李梨道:“我们来做个交易吧。”他斟酌着开口,“我定期给你提供聚灵符,你帮我盯着周遭,一旦有人是因为全阳的命格盯上了骁哥,你及时通知我,不需要你做其他事情。怎么样?”   李梨连考虑都没考虑,直接欢快地答应下来:“好啊好啊。”   有了聚灵符,她自然就可以靠灵气来进行修炼了,这才是修炼的正途啊。靠双修什么的乱七八糟的方法,短时间内提升能力倒是还可以,但若她想几百年后修成正果,那是绝无可能的。况且这个交易于她也并无危险,只是帮着他盯着周遭而已,有事通知一下,也不需要她打前阵,她自然是忙不迭地答应下来了。   虽然他们二人的话语间并没有露出全阳之人会遇到什么危险,但祁骁已经从程稚的神态中窥见了一二,他并没有开口问什么,只是抬手在程稚的脑袋上揉了一把,并再次在心中为自己捡了小和尚回家这个行为点了个赞。   这个小和尚,养的可真是不亏啊。   他满意地叉起一块小蛋糕放进嘴里,立马被满嘴的甜齁到皱眉毛,赶紧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压下去那股子甜味去。   程稚与李梨二人已经达成了交易,只可惜程稚没有随身带着黄符纸和朱砂笔,只能等回家画好了再送给李梨。   但是李梨可等不及啊,连连道:“程大师,我与你们同去,同去,你画好了我就直接拿走了。”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 C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8 0 8 0 t x t 。C o M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第28章 陈叔   程稚画符的速度向来很快,也很少出错,基本上都是一蹴而就的。   李梨在楼下等了没五分钟,程稚就拿着聚灵符下来了。   他只给了李梨一张符,聚灵符毕竟不是生灵符,它是将周遭灵气聚而用之,倘若一下子给李梨几张她都给用了,那这周遭其他生灵也就没有灵气可用了。   而且给李梨的聚灵符生效范围只有方圆十公里,影响相对要小很多。   李梨笑吟吟地接了聚灵符,直接冲程稚飞了一吻,眉梢眼角都是妩媚风情。   程稚见状,原本转身欲走的动作顿时止住,又转回身来对她苦口婆心道:“修炼一事莫走捷径,不然最终只会害了你自己。如今你也有聚灵符了,可别再想什么双修的法子了。”   李梨唇角的笑意就是一僵,只好点了点头算作回答。   程稚颇感满意,抿唇一笑,露出两个小梨涡来,这才冲李梨挥了挥手,回家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祁骁就被外面叮当哐啷的声音给吵醒了,他不耐烦地把被子撩过盖在脑袋上,可还是被持续不断的声音打扰得睡不踏实。其中还不乏他妈清晰可闻的声音,“哎对对对,就是那”、“小稚小心点哎,慢点慢点”……   祁骁深深叹了口气,已经开始想念自己的房子了,至少在自己那里,他是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   祁骁顶着个乱糟糟的发型走出卧室,就见他爸他妈和程稚三人均是全副武装,身上穿着旧衣服,还围着围裙,脑袋上顶着一次性的无纺布帽子,正在大扫除。   他爸妈年纪大了,就在下面洗洗擦擦,小和尚搬着梯子爬上爬下打扫上面。   祁骁接过她妈手里的抹布,问她:“怎么没叫保洁来啊?”   “嗨,”他妈站直身子揉了揉后腰,“我们学校年前要评一个文明单位,我跟你爸都忙着整理考核材料去了,哪有时间想着大扫除的事啊。等忙完了考核再找保洁,人家一个个都排得满满的,根本轮不到咱家。没办法啊,只能自己来。幸亏今年小稚来咱家过年,要不然可真得累死我跟你爸了。”说到这,她不由在祁骁脑袋上拍了一巴掌,“你就不能跟小稚学学?人家一大早就起来帮我们打扫卫生了,哪像你,这都几点了才起来?”   祁骁:……还能说什么呢?小和尚确实太勤劳了,他自然是比不上的。于是他只能任劳任怨地拿了抹布擦柜子。   哦,还被他妈在脑袋上扣了一个死丑死丑的艳蓝色一次性帽子。   程稚把天花板角落和吸顶灯都给清扫了一遍,又搬着梯子去清理橱柜上方。他身子又轻又灵活,手脚也利落,祁骁还没擦多少,他已经把上边的地方都给清理干净了。   程稚就想去接过祁骁手里的抹布,祁骁侧身一躲,没给他,道:“行了行了,去歇会吧,忙活了这么一大早了。”   程稚就笑着点了下头,但是也没听他的去休息,而是继续去厨房清扫去了。   等终于把房子收拾一新,已经快到中午了,祁骁起得晚没吃上早饭,又忙碌了一个上午,此刻早已经饥肠辘辘了。   祁母洗了手就去厨房准备午饭。   祁骁先摸了点零食垫垫肚子,见他爸在远处忙自己的事没注意这边,就问程稚:“昨天你们说的,我会有危险?”   程稚点头,诚实道:“会的,你命格特殊,对于一些妖族和修道之人会很有吸引力。像李梨这种还是温和一点的,若是遇到一些邪修,就比较危险了。”   祁骁:“比如?”   程稚连连摇头:“不比如不比如,这个怎么能比如呢?”   一看他这样子,祁骁就知道这个的危险系数还是挺高的,也没再问,只随口道:“行吧。”浑不在意地继续吃零食去了。   被他这一问,程稚却又提起一颗心来,想了想,直接抓着手机跑回卧室里去了。他直接给陈叔拨了个电话过去。   嘟嘟嘟的几声响后,陈叔的声音传了过来:“喂,小稚啊。”   “陈叔好啊,陈叔,我有事情想麻烦你一下。”   陈叔爽朗笑道:“有什么事,你说,跟我不用客气。”   程稚:“陈叔,我之前不是说过遇到一个好心人嘛,我刚刚知道他是全阳命格,你那有没有什么护身防身的东西啊?我想送他一个以防万一。”   陈叔沉吟了一下:“全阳命格确实容易惹上一些脏东西。我这现在有的防身的东西,估计对他来说还有点不太够用。我得再好好寻摸寻摸。小稚你先给他准备点驱邪符,等我找到合适的我在跟你联系。”   “嗯嗯,”程稚连连点头,“那我就等陈叔的消息了。”   陈叔不太放心,还叮嘱他:“你既然跟他住一起,你也要小心一点,倘若真遇到什么厉害的东西,打不过就跑,千万别硬抗。”   程稚就笑眯眯道:“我知道啦陈叔,你放心好了,安全第一性命至上。”   陈叔略放下心来,又叮嘱了几句才挂了电话。心内也唏嘘起来,这个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也担起了越来越重的担子。   一旁他的女儿陈敏见他一脸感怀,就问道:“爸,怎么了?刚才是跟你一块在山上的小孩打来的电话?”   陈叔道:“对,是他,你别看他年纪小,道行可比你还深不少。对了,你认识人多,去帮我联系联系,看看有什么防身的宝器,效果越强越好,给我搜罗一下。”   陈敏想了想,道:“确实有那么两家是专做各类器具的,正好也要过年了,这几天我去这几家走一圈,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陈叔就又跟她强调道:“一定要效果好的,越强大越好。”   陈敏就笑道:“知道知道,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   陈敏是陈叔的独生女,今年刚满三十岁,她母亲十一年前去世,那会她正读大学,平日里都住在学校,暑假去打工,只有寒假会回家。陈叔一个人在家待着也无聊,索性直接去了终南山上住,也就认识了程稚的师父程开誉。   虽然都是玄门一派的,但与他们陈家不同——他们陈家以八字相面见长——程开誉却是正正经经的修士,文能修炼得证大道、武能翻覆斩妖除魔的修士。   只可惜啊,程开誉曾受过重伤,身体向来不好,没撑多少年就去世了,只留下了程稚这个尚且年幼的弟子。   而陈叔这边,陈敏的天赋也是极高的,完全无愧于她陈家传人的名号,年纪轻轻就靠着一张铁嘴神算扬名在外,也和一些玄门世家十分交好。   她刚刚说的专做器具的家族便也是玄门世家中的几家,所做的各类器物均效果卓越。   陈敏也是个雷厉风行的性格,说去第二天就拎了礼物上门了,美其名曰拜个早年,实际上就是来讨东西的。   只可惜她要求太高,两家一时之间都拿不出东西来,柳家向来与陈家更亲厚一点,虽然手头没有合适的,却也答应了陈敏帮着制作一件防身宝器。   陈敏得到了满意的答复,自是回家向陈叔交差去了。   哦,对了,顺便提一句,程稚目前一直用的缠金索就是柳家出品。那还是程开誉用一截千年雷击木和一张上品生灵符跟柳家换的呢。   离着过年没几天时间了,祁母开始忙忙碌碌准备各种吃的,炸丸子炸茄盒炸红薯,炖鱼炖鸡炖排骨,蒸包子蒸枣糕蒸花卷……反正就是天天都换着花样做好吃的,厨房里基本上一整天都是热气腾腾的。   大年三十就在这热热闹闹的氛围中到来了。   祁骁被他妈一大早就叫起来贴对联贴窗花,祁母还专门给他的重型机车和家用轿车准备了对联,上联:车行万里路,下联:人车永平安,横批:出入平安。   祁骁无可无不可地把大红对联贴在他那台外形十分彪悍粗犷的重型机车上,为这台机车平添了几分喜庆来。   祁骁还打电话把苏澈也叫了过来,苏澈是个孤儿,在京都无父无母无亲人,一个人孤零零过年难免孤单,这些年来祁骁就直接把他叫到自己家中来过年。   苏澈拎了几个礼盒上门,还被祁母嗔怪了一下,嫌他太多礼了。   晚饭直接吃的火锅,热热闹闹的,正适合过年的气氛。   五个人围着火锅团团而坐,锅中浓白色的汤底在上下滚沸,热气腾腾而上,电视机里正在播放着春晚,载歌载舞欢声笑语。   新的一年,就在这热闹欢欣的气氛中悄然而至。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8-13 06:03:19~2022-08-15 06:03: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莲莲 3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生日   程稚跟祁骁苏澈是熬过了零点才睡下的,祁父祁母年纪大了,晚上十点就睡下了。   等到大年初一一大早,三个年轻人被叫起来时候都还睡眼惺忪。   祁母煮了一大锅饺子,程稚刚吃了没几个,忽然咯噔一下,咬着了一个硬物。吐出来一看,是一枚一元的硬币。   祁母笑呵呵道:“小稚吃到了硬币饺子了,这可是个好彩头,新的一年事事顺利。”   程稚就傻乎乎笑了起来,等吃完饭还特意把那枚硬币洗干净好好收了起来。   吃完早饭,祁母又拿出一个大红包来递给程稚,喜气洋洋道:“来来,这是我跟你伯父给的压岁钱,祝小稚新年快乐!”   程稚呆了一呆,祁骁直接从他妈那接过红包往他手里一塞,道:“给你你就拿着。”   程稚双手端着红包,脸颊上都染了一点红晕,小声道谢:“谢谢伯父伯母。”   祁骁就准备去给亲戚们拜年了,苏澈自然不会跟他一起去,跟祁父祁母道了别就先离开了。   程稚也被祁骁带出来了,祁骁自己穿着半新不旧的衣服,反而给程稚套上了新买的红色羽绒服。程稚皮肤白,长得也好看,穿上以后简直就跟从年画上走出来的一样。   此刻,祁骁觉得,果然,孩子还是自家的好啊。   他从兜里掏出一个红包塞进程稚衣兜里,随口道:“压岁钱,我那份的。”   程稚没跟他客气,只扭头冲他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   祁骁就走了两家亲戚,一个亲叔叔家一个亲姑姑家,亲姨那里因为要跟妹子相亲,约的是初三去。   出去了一圈,程稚又收了俩红包。   等到大年初三那天,祁母又是一早就把祁骁给拎了起来。祁骁摸了一把脸,强打起精神来去搭理自己。   自从回到他爸妈这,他就没睡过懒觉。此刻,他十分迫切地想要回自己家了。   祁骁洗了头洗了脸剃了胡子,他妈还友情赞助了一抹海蓝之谜的面霜,顺便给他抓了两把头发,塑造出一副随性的帅气。   祁骁任凭他妈折腾,兀自八风不动。   程稚就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唇角的笑就没下去过。   祁母瞅了程稚一眼,抽空对他道:“小稚啊,你也跟着你骁哥一起去,帮着伯母盯着他,让他好好表现。他要是还是吊儿郎当敷衍了事的样子,你回来告诉伯母。”   祁骁的眼刀就往程稚这边飞了过来,程稚却不怕他,笑眯眯地点头应下:“我记住了,伯母放心。”   祁母对程稚还是十分信任的,得了程稚的应允,心下也安稳了许多,终于放开折腾了半天的儿子,让他换衣服准备出发了。   等到了祁骁姨妈家才刚到上午九点钟。为了今天的相亲,他姨妈也是早早就准备好了各种水果瓜子巧克力。   一见祁骁,姨妈脸上立即露出灿烂的笑容来,连连赞道:“今天打扮的真帅,不错不错,那姑娘看见了一定喜欢。骁啊,过了个年你都二十八了,可得抓紧时间赶快找个对象了,俩人再谈上个一年两年的,正好三十岁就能结婚了。”   祁骁插科打诨道:“姨妈,有句话说得好:男人三十一枝花。你看你外甥我长得一表人才,学历也不错,难不成还怕找不着对象吗?别说三十,就算四十岁也有大把大把的小姑娘追我。”   姨妈直接在他胳膊上拍了一巴掌:“嘚瑟的你,我看现在都没有一个姑娘追你。”   祁骁:“哎姨妈,咱看破不说破行不?别老是这么打击我。”   姨妈懒得再打理他,拉了程稚进屋坐下:“这就是小稚吧,长得可真俊,以后长大了可千万别学你骁哥,找对象还是要早点找,不然晚了好姑娘可就都被别人挑走了。”   祁骁不乐意了:“姨妈,他还小呢,你别老跟他灌输这思想,他这会的心思得放在学习上。”   姨妈一想也是,就不再提这个话题,转而给程稚抓一把糖果让他吃。   祁骁的相亲对象是跟着自己妈妈一起过来的,她妈跟姨妈相熟,俩人一见面就聊得火热起来。   祁骁和那个叫孟梦的姑娘坐在另一旁,孟梦确实如同祁母之前所说,又高又瘦,说话也是细声细气的,十分温柔有礼。   她问:“你平时喜欢做什么呢?”   祁骁:“睡觉刷手机吧,别的也没什么了。”他又礼尚往来问道,“你呢?”   孟梦便笑着回答:“我喜欢画画、古筝,有空的时候就一个人出去旅行。”   祁骁眉毛都没动一下,嘴上赞道:“很不错。”   孟梦就又找话题:“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啊?”   祁骁顺手抓了把瓜子剥起来,也不吃,只把瓜子仁单放在另一边,同时回道:“漂亮可爱单纯活泼开朗的。”   程稚坐得离他俩远点,一听就知道这是纯纯的敷衍之词。想到临行前祁母的殷殷嘱咐,觉得自己有义务督促他好好相亲。他便悄悄拿了一颗瓜子,手指一弹,这颗瓜子就如飞射向祁骁的小腿。   祁骁反手一抓,干净利落地截住了瓜子。孟梦没看到那颗飞过来的瓜子,见状便奇怪地问道:“怎么了?”   祁骁笑了一下:“没事,有个扰人的小飞虫。”   这边两个年轻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那边看似聊得热闹的两个中年女人却身在曹营心在汉,目光时不时落到这边。眼见着俩人似乎还是十分客套,姨妈和孟母对视了一眼,瞬间在心中达成了一致意见。   两人坐到祁骁他们旁边,直接加入了他们的聊天之中。   姨妈说:“我这外甥哪哪都好,重点大学毕业,现在自己创业,收入可比他姨夫上班拿死工资多多了。就有一点不好,不太会说话,他要是说错话了,孟梦你可别跟他计较啊。”   孟母说:“哎呀看你说的,哪会计较那么多。孟梦这孩子也不会说话,愁死个人,天天就知道摆弄她的那些琴棋书画,也不爱和人出去玩,要不然一直没谈过男朋友嘛。”   这场谈话因为有了这两人的加入立马热闹了起来,程稚听着两人你来我往、明贬实褒的话,顿时心生佩服。   祁骁冲程稚一招手,程稚就悄咪咪走到了他身边。祁骁抓过他的手,把刚刚剥出来的一把瓜子仁放到他手心里。   姨妈自然看到了这一幕,不止她,孟家母女俩也看到了。祁骁动作又不隐蔽,就在他们身边搞出这一出,看不见才怪呢。   姨妈恨铁不成钢地戳了祁骁一指头,暗道你这把瓜子仁给人家小姑娘多好,今儿这事没准就能成了。   祁骁还在程稚脑袋上揉了一把,道:“去吃瓜子吧。”他剥出来的瓜子当然是得给小和尚了,难不成还要给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   程稚看了祁骁一眼,垂下了目光,低下头去捡瓜子仁吃,他没有直接一把扔进嘴里,反而一颗一颗拿起吃下。   几人坐了不到一个小时,孟家母女先提出了告辞,等她们走了,姨妈就恨铁不成钢地念叨祁骁:“你说说你,这么大个子白长了,一点眼力见都没有,人家姑娘一看就是对你满意的,你好好表现表现啊,你就不能多照顾照顾人家?”   祁骁就叹了口气:“姨妈,她满意我,可我对她真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啊,那我表现什么啊?”   姨妈就懒得再搭理这个不靠谱的外甥了。   等到午饭之后,孟母就给姨妈打来了电话,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孟梦觉得祁骁这人还可以再处处看。   可祁骁这边的意思却是十分明确,姨妈只好婉拒道:“唉,孟梦这孩子真是好,人优秀脾气也好,我家这外甥还真是配不上她啊。”   孟母一听就明白了潜台词,也没再多说,只和姨妈聊了几句闲话,然后挂了电话。   亲也相了,饭也吃了,姨妈也看烦了祁骁,直接把人轰走了。   祁骁在爸妈家中无所事事地呆到大年初六,初六吃了早饭就带着程稚回到了自己家中。   正月初八是程稚身份证上的生日,祁骁不声不响地给他定了一个八寸的生日蛋糕,蛋糕送过来的时候程稚木呆呆地签收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大大的生日蛋糕,纯白细腻的奶油上层层叠叠放满了各种水果,一打开盒子,一股子蛋糕特有的香甜味道就扑进鼻端,让人忍不住就咽了下口水。   程稚还是第一次收到生日蛋糕,往年的生日都是直接吃一碗长寿面的。   他看着这个漂亮的蛋糕没有动作。   祁骁见状问他:“怎么了?不喜欢这个口味的蛋糕?”   程稚噗噜噜摇头:“喜欢喜欢喜欢。”   祁骁:“喜欢就行,多吃点。”   程稚就拿了刀切了两块蛋糕,递给祁骁一盘。   祁骁对这种甜腻腻的东西向来不大感冒,但想想今天是小和尚的生日,勉为其难插了一小块蛋糕胚塞进嘴里,剩下的就直接又推给了程稚:“你吃吧。”   俩人在一起住了那么久,程稚自然也是知道祁骁口味的,动作自然地接过,自己大快朵颐起来。   奶油蛋糕的味道他还是很喜欢的,八寸的蛋糕,他一个人就吃了三分之二。剩下三分之一又被小心装进盒子里放进冰箱,准备过上一两个小时胃里消化消化再接着吃。   祁骁撑着下巴看程稚吃得香甜,轻轻笑一声。 第30章 戒指   正月十六是四十九中开学的时间,也是猎奇侦探社年后上班的时间。   作为猎奇的老板,祁骁自然是需要去一趟猎奇的。   程稚就一个人去学校报道了。   因为前期手续钱小青都跑完了,负责招生的老师直接接待了程稚,又给三班班主任打了电话让她来接人。   每个年级前四个班级都是实验班,里面都是尖子生。程稚上次期末考试成绩还是很好的,校方就直接将他排进了实验班里。   班主任把程稚带进班中,先给大家介绍了一下他的情况,就直接安排人坐下了。   在这个班里,程稚的年纪还是最小的,不过他这会正是青春期,这一段时间来营养又跟得上,身高已经不算矮了,班主任给他安排了一个中间的位置。   他的同桌也是一个男生——为了让学生们专心学习、杜绝早恋,班级里基本上都是同性同桌——戴着近视镜,脸上还冒出几颗青春痘,他竖起课本挡住了台上班主任巡视的目光,压低声音跟程稚打招呼:“你好啊,我叫刘轩。你可真厉害,我听说了,高中的知识点你都是自学的,竟然还考得这么好。你怎么学的啊,有没有什么窍门?传授传授呗。”   程稚还是第一次跟同龄人近距离相处,年龄相仿带来了几分天然的亲近,他也学着竖起了课本,偷偷跟刘轩小声道:“就是听课做题,也没有其他方法。”   刘轩冲他竖起一个大拇指:“牛!”   班主任从台上走下来了,在程稚桌上轻敲了一下,程稚立马坐直身体,放下课本专心看了起来。一旁的刘轩也缩了缩脖子,集中注意力去学习了。   高中的课程可要紧张多了,程稚突然从闲闲散散的小学生变成连吃饭都要跑着去的高中生,还有点不太适应。   不过好在他已经自学完了高中的课程,上课理解知识点倒是不算很难。   晚自习结束已经是晚上九点了,外面天早就黑透了。程稚背着书包准备去坐地铁,结果一出校门就看到一辆眼熟的轿车。   祁骁也看到了程稚,放下车窗冲他一招手,程稚欢快地跑了过去。   外面天寒地冻,车里暖气却开得很足,程稚一进去就被暖意熏得眯起了眼,觉得十分舒适。   祁骁启动了车子,边开边问他:“在学校还适应吗?同学相处起来还行吗?”   程稚点头道:“适应,课程有点紧张,但能接受。同学们也很好。”   祁骁放下心来,专心开车去了。   新的日子就这么平平稳稳地开始了。   由于之前丁胖子的文章流传甚广,猎奇年后一开始上工,钱小青就接到了两个灵异案子,但是请示了祁骁,祁骁直接就让她给拒了。   灵异案子要是真接了,那就只能小和尚去解决了,他可还得上学呢,总不能耽误他学习。   别的小案子也有零零散散两三个,聊胜于无,苏澈就都接手过去了。   一个多月后,陈叔给程稚打了电话过来,告诉他防身器具已经做出来了,这个东西可不好邮寄,最好他去取一下。   陈叔老家在安城,从京都坐高铁过去也就两个多小时,程稚直接就跟班主任请了一天假,准备去一趟安城。   既然是给祁骁用来防身的,程稚自然叫了祁骁一起过去,万一有点不合适的地方,还可以当场指出来。   二人出了安城的高铁站,就被陈敏叫住了,她笑道:“你就是程稚吧?我见过你的照片。我叫陈敏,我爸——就是你陈叔——叫我过来接你们的。”   程稚就笑着跟她打招呼:“姐姐好,陈叔跟我说过,麻烦姐姐跑一趟了。”   陈敏带着他俩往停车场走,道:“不麻烦,在家也是闲着。”   陈叔这会正在家中等着呢,除了他,还有一个中年男人,俩人坐在客厅中,一人面前放着一杯茶,正含笑说着什么。   程稚一见陈叔就噔噔噔跑了过去,冲陈叔露出一个灿烂笑脸来,叫他:“陈叔!”   陈叔立马笑出满脸的皱纹来,拉着程稚的手就笑道:“哎!小稚来了啊,几个月没见长高了这么多啊。”   程稚就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陈叔的目光移向了一旁站着的祁骁,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这才向程稚道:“这就是你说的那人吧?”   程稚连连点头:“对对对,他叫祁骁,人可好了。陈叔你能看出来什么吗?”陈叔以相面八字见长,所以他才这么问了一声。   一旁还坐着个外人呢,陈叔没细说,只点了点头,然后向他们介绍一旁的中年男人:“这是你柳叔,你要的那宝器就是柳叔给你炼制的。”   程稚对柳叔笑道:“谢谢柳叔。”   柳叔摆了摆手,道:“不谢不谢,这也算是还了你师父当年的因果了。”   程稚一听这话,就扭头去看陈叔,陈叔却没理他,只冲祁骁道:“年轻人,你上前来。”   祁骁向前两步,柳叔直接拿了针在他中指指尖扎了一下,一滴血珠渗了出来,柳叔把一枚银色素圈戒指往上轻轻一碰,那戒指就如同海绵做成的一样,瞬间就将那滴血吸收了进去。   红色的痕迹就仿佛拥有生命一样,沿着戒指绕了一圈又一圈,开始的速度很慢,后来游动得越来越顺畅、越来越快速。   程稚眼尖,清楚地看到那红痕一共绕了七圈。   等它彻底停下来之后,原本银色的戒指上就有了一圈细细的红痕,像是一段极细的红线。   柳叔将戒指递给祁骁:“你戴上试试看。”   祁骁直接将戒指戴进小拇指上,略略有点大。   戴上的一瞬间他就有种大夏天灌了一口冰水的感觉,脑袋里一片清凉。这种感觉……他沉吟了一下,有点像之前小和尚给他贴上开眼符的感觉。   低头看了下手上的戒指,这会再看,他才发现那戒指似乎隐隐有浅色的光透出,看上去氤氲而温润。   柳叔满意地颔首,陈叔盯着祁骁的脸看了片刻,也点了点头。程稚就知道这戒指效果着实不错,再次跟二人道谢。   这边事了,柳叔也就不多呆了,直接告辞离开,屋里就剩下了自己人。陈叔这才开口对程稚道:“他的确是全阳命格,从面相上就能窥见一二。你柳叔炼的这戒指很好,倒是能为他遮上一遮。”   程稚就问:“那别人还能发现他的命格吗?”   陈叔:“现下我是看不出来了,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种事可难保证。”   程稚皱了皱眉,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又问道:“陈叔,刚柳叔说起师父来了,他跟师父之间还有什么瓜葛吗?”   “说起来也的确是巧了,”陈叔笑道,“之前你师父找他给你炼缠金索不是出了灵符和雷击木当报酬嘛?其实当时柳家遇到点麻烦,你师父见了,不仅出手帮了他们一把,还给了他们不少中品灵符。你柳叔对你师父可是一直心怀感激。”   程稚点头表示明白了。   程稚从祁骁那接过行李箱,从里面翻出大包小包的东西,这可都是他日常给陈叔买的东西,这次就一股脑全部带来了。陈叔笑眯眯地看着他一边翻一边念叨这是什么那是什么,还不时应和上几句。   程稚跟祁骁在安城只待了几个小时,下午就又登上高铁踏上了返程的路。   祁骁把戒指从小拇指换到无名指上了,圈口大小刚好合适。   这就导致了第二天钱小青一看到他就把目光落在他手上,一脸的懵逼表情:“不是骁哥,你昨天这是结婚去了?嫂子是谁啊,怎么也没听你说过?”   祁骁不在意道:“小和尚送的。”   钱小青震惊到失语了片刻,才问道:“咱们国家同性婚姻已经合法了吗?”   祁骁瞥了她一眼:“你这脑袋里整天都想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钱小青:……是我的问题吗?这明明是你的问题吧!   钱小青虚心请教:“那骁哥,小程稚为啥送你戒指?你为啥要戴在左手无名指上?你有没有回送程稚戒指?”   祁骁:“我乐意,他乐意,怎么,不行?”   钱小青:“……”她有点为难,“倒不是我说不行,就怕法律说不行。咱小程稚才十六岁吧?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呢。”   祁骁挥了挥手:“行了行了,别插科打诨了。说正事,苏澈那边怎么样了?”   钱小青心中腹诽:婚姻大事也是正事啊。但是她不敢说出来,只好回答道:“澈哥还在查案子呢,上一个案子前几天刚了结,这会接的是那个跟踪案。我们的客户是个单身白领女人,说老觉得下班路上有人跟踪她,但是又一直没发现那个跟踪狂。报了案警察也查了,就是没查到人,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所以她就来找咱们了。”   “昨天我还跟澈哥联系了,他跟了客户两天,确实也没发现什么奇怪的人。何时也帮忙查过,一方面客户以往经历十分清白干净,没有与人结过仇,另一方面他看了沿途监控,除了几个监控死角看不到外,其他地方并没有人跟踪她。”   钱小青小心翼翼压低声音道:“骁哥,你说这会不会也是一个灵异案子啊?” 第31章 女人   祁骁指关节一敲桌子,淡淡道:“哪有那么多怪力乱神的事,别想太多。等下我跟苏澈联系一下,没准单纯就是客户自己吓自己呢。”   不过还没等他跟苏澈联系,一通电话直接打到他手机上了,屏幕上跳跃出京都东区第二医院的名称,祁骁眉头一皱,有了点不详的预感。   电话那头人说:“你好,我这里是东区二院,有一个叫苏澈的病人被送到我们医院,我们通过警方查到你是他的紧急联络人,麻烦你来一下我们医院处理一下相关手续。”   祁骁:“苏澈怎么了?”   “人一直昏迷不醒,暂时没有危险。”   祁骁就舒了一口气,挂了电话。   钱小青在一旁忧心忡忡:“怎么了怎么了,澈哥怎么又去医院了?”上次在沪都可是住了好一阵子医院啊。   祁骁批了衣服往外走,边走边说:“我先去医院看看,你跟小时联系一下,让他定位苏澈的手机信号,看看过去几个小时苏澈去了哪些地方,再查查他遇到了什么事。”   钱小青:“OK,骁哥你记得跟我说下澈哥那什么情况啊,要不我也不放心。”   医院中,祁骁顺利找到苏澈的病房,他闭着眼睛躺在病床上,身上连着一台监测仪器。   一个小护士带着祁骁进来的,她说:“病人被送来就一直昏迷不醒,我们给他做了一系列检查,发现他身上并没有外伤,头部CT也显示毫无问题。唯一异常的是身体机能各项数据相对较差,但影响也不是很大。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人一直昏迷。”   祁骁在医院守了苏澈一会,何时的电话就打了进来:“骁哥,我查到了。澈哥现在不是接了个案子嘛,那个客户住在万都小区,澈哥就是在万都小区那出事的。你等下,我把当时的视频发给你。”   祁骁点开何时发来的视频,这是地下停车场的监控,因为分辨率低加之距离比较远,看上去十分模糊不清。   视频时间是半夜十一点多,苏澈正走向自己的车,估计是刚跟完客户准备回家。   一辆红色轿车正在停车,倒了三把没倒进车位去。车门打开,下来一个女人,只能看到她的背影,长发及腰,穿着一条黑色裙子。她拦住路过的苏澈,估计是请苏澈帮忙停车。   接着苏澈就坐上了驾驶位,直接帮女人停好了车子,然后二人往不同的方向走去。   女人很快就出了摄像头的拍摄范围,只能看见苏澈走到自己车前,伸手去拉车门,就见他的动作忽然一顿,紧接着人就委顿下去,软到在地上。   半个小时后,不知道物业工作人员是不是通过摄像头看到了这一幕,有人过来查看并给打了120,将苏澈送往医院。   祁骁将视频进度条拨了回去,暂停在那个女人的背影上,可是视频实在是太模糊了,根本看不出来什么。   他又联系了何时:“你再查下万都地下停车场的几个电梯和安全出口,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个女人。”   “已经在查了,”何时用脖子夹住手机,同时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八个监控窗口在桌面上齐齐排开,他直接将进度条调到昨晚事发的时间,同时开了双倍速播放,很快,他道,“骁哥,我查了所有出口的监控,没有那个女人的踪迹。”   祁骁应了一声,又问:“她的车牌号呢,能不能调清晰出来?”   “不行,”何时回复迅速,“我之前就试过了,录像太过模糊,根本没法把清晰度调高,看不清车牌号来,而且她开车进入车库又是晚上,外面的录像也看不出车牌号来。现在只有一个笨办法,就是我从昨天晚上往后倒推去看视频,看看能不能查到她的纪录。”   祁骁顿了一下,才道:“好。”的确是个笨办法,毕竟一来他们不知道那个女人最近是不是也来过这个小区,二来即便她来,也不能确定她会不会换车,三来,小区周边和小区里的录像基本都是小店外设拍下的,这种设备内存不大,会定期自动更新,只怕现在保存下的视频只有过去十来天的,这个时间段,实在是太有限了。   祁骁坐在病床旁,有一下没一下地考虑着事情。   等到晚上,苏澈还是昏睡不醒,祁骁就跟护士申请了陪床,顺带又跟程稚说了一下今晚他就不回去了。   彼时程稚正在上晚自习,看到手机里的消息,皱了下眉,又给我祁骁回了过去:有什么事吗?   祁骁倒是没有瞒他,简单跟他说了一下苏澈的情况。   程稚垂眼想了一下,总觉得事情不太对劲,他索性翻出跟李梨的聊天页面来,道:今晚有空吗?方便的话去一趟东区二院吧,澈哥住院,骁哥在那陪护。你帮我看一下澈哥是什么情况。   这段日子来他跟李梨的联系相对比较频繁,李梨收了他不少聚灵符,深刻感受到灵气修炼的好处来,自己已经长久停滞不前的法力已经开始向上攀升了。   这大概就是人类所说的背靠大树好乘凉吧,有大佬在身后,那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所以对于程稚这小小的要求,李梨答应的极为爽快:好的大师,交给我你放心。   程稚心下略定,这才收了手机,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到课本之中。   同桌刘轩却凑到他身旁小声道:“你怎么把手机带来了?要是被老师发现可是会直接没收的。”   程稚冲他比了个“嘘”的手势,刘轩就闭嘴不再多说了。   李梨很快就到了医院,一看到病床上的苏澈,她就不由皱起眉毛,右手掐了一个明目诀,再次定睛朝他看去,这一看,她的眉心就又是一跳。   祁骁看到她的动作了,知道她也非常人,就没有出声打扰她,直到这会才问道:“怎样?”   李梨神色凝重:“他的魂魄不见了。”   祁骁扬起一边眉毛看着她,等她继续说下去。   李梨:“人有三魂七魄,他现在体内只剩下一魂二魄,所以才会昏迷不醒。如果长时间不能将剩余魂魄归位,他只会逐渐虚弱而亡。”   李梨上前揪了几根苏澈的头发,在手中一捻,那几根头发就直接被她捻成一缕跳动的小火苗,只有米粒大小,发出幽幽的蓝光来。   李梨冲祁骁道:“你在这守着他,我去找找他的魂魄去。”   说罢,她一抬手,小火苗嗖地一下就从窗户缝钻了出去。李梨抬手给自己施了个障眼法,把自己的身影掩掉,直接钻墙而出,从五楼一跃而下。   此刻常人是看不到她的身影的,但是祁骁却是可以,这也是柳家给他炼制的这枚戒指附加的一个功能。   他站在窗前向下望去,只见李梨在半空中身子一缩,直接就变成了一只白毛小狐狸,紧随小火苗向前飞蹿而去。   她的原形十分小巧,大约只有成人两个巴掌大小,浑身雪白,不见一丝杂毛,看上去竟还有些可爱。   祁骁眼看着她不过片刻功夫就远去消失的身影,这才收回了目光,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苏澈身上。   他目光低垂,轻轻转动着手上的戒指,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却说李梨那边,她毕竟是妖,比起人形来,原形的她行动起来更加方便,所以她索性直接化出了原形来。   她跟随小火苗一路跑到万都小区地下停车场,小火苗就在停车场的某一处来回转圈圈,再不往前走了。   李梨四下嗅了一圈,空气中残存着轻微的腐臭味道。   倘若这会何时能看到李梨,就会知道,她所在的地方,就是苏澈帮助那名黑衣女人停车的地方。   李梨跟着小火苗在这里转了好几圈,除了这点子腐臭味道之外再没有新的发现,最后只能沮丧离开。   不过苏澈那里的确不能耽误了,人的三魂七魄缺一不可,哪一个都不能少,而苏澈这一下子少了二魂五魄。   若是缺失的时间长了,哪怕他最后能醒过来,神智也会有所不足——俗称,傻子。   出了小区李梨直接给程稚发了条语音过去,将这边的情况告知于他,然后就又回了医院。   此刻已经下了晚自习,程稚听完李梨的话,也不回家,直接就背着书包赶来了医院。   到了病房他先画了一张固魂符给苏澈贴上,以免他剩下的一魂两魄不稳定,这才问李梨:“澈哥丢魂的地方是哪里?”   李梨:“万都小区地下停车场,可惜我法力不够,到了那里就找不到他魂魄的去向了。”   听到万都小区的名字,祁骁眉梢一动,直接将何时传来的视频打开,递给了程稚:“你看。”   程稚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视频,想了半晌,忽然抬头看向祁骁。   祁骁与他目光对上,心念流转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祁骁唇角微微一勾,揉了程稚头发一把:“行吧。”   程稚抓了他的手,神色郑重道:“骁哥你放心。”   李梨看看这个,又扭头看看那个,十分疑惑不解。   刚刚在她眼皮子底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俩怎么忽然就达成了一致?没记错的话,他们俩刚刚也没有商量什么事吧? 第32章 怪物   然后李梨很快就知道了他们俩刚才究竟默默然达成了什么一致。   程稚道:“我和骁哥去引她出来,梨姐姐你帮我们看着澈哥。”他又抓出几张固魂符塞给李梨,“一旦他剩下的魂魄不稳,你就再给他贴上一张。”   程稚和祁骁到万都小区停车场的时间在半夜十二点半左右,程稚一进停车场就皱起鼻子打了个喷嚏。   他循着一股怪异的气味向前走去,等到了味道最浓郁的地方停下了脚步,捂着鼻子瓮声瓮气道:“就是这里了。”   祁骁伸出左手在程稚面前挥了挥,无名指上的戒指在灯光下发出淡淡的光泽来。   程稚摇了摇头:“先不用,我布置一下现场。”   他从兜里掏出一支笔来,就是普普通通的一支碳素笔,俯身就在地上画着什么。   祁骁定睛看去,只见笔迹繁复,自一点开始蔓延,很快就在地面上形成一个直径约两米多的一个圆形。   等圆形收尾相接,程稚收了笔对祁骁道:“骁哥你站在圆心那里,然后就可以摘掉戒指了。”   这就是他们二人在医院默契达成一致的决定。   既然苏澈是在半夜出事的,那他们就在半夜把对方吸引出来。   但是毕竟对方昨晚刚刚攫取了苏澈的魂魄,倘若只是一般人来做诱饵的话,它很可能不会出来,所以就只能让祁骁这个全阳命格的人来当饵了。   当然,对方很可能根本不识货,辨别不出祁骁的命格,所以程稚就特意画了一个法阵。   这个法阵——确切说其实是两个法阵,一个是还原效果,放大祁骁的命格;另一个是防御效果,保护祁骁不受侵害。   程稚怕对方力量强大,他一时护不住祁骁,所以就先画了防御法阵,不过:“骁哥,只要那东西出来,你就赶紧戴上戒指。”   祁骁点了点头,然后摘下戒指。   二人静静等了片刻,果然,一阵汽车开动的声音遥遥传来,没一会,一辆红色高尔夫就驶到二人不远处,开始尝试倒车入库。   可惜技术着实不怎么样,连续倒了好几回还是没把车停进车位里。   司机似乎也放弃了自己停车,驾驶位的车门打开,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走了出来。   程稚连人家长什么模样都还没看见呢,鼻子就先闻到了一股子怪味,他连连打了三个喷嚏。   女人根本就不在意程稚,她的目光一直落在祁骁身上,走向他的步伐也略显急切。   她在祁骁身前一米多的地方站定,开口,语气带着恳切:“你好,不好意思啊,我车停不进去了,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停一下车?”   祁骁先把戒指重新戴上,这才看向女人。   女人容貌普普通通的,走在路上直接就会被人群埋没的那种,年纪约摸二十七八岁的样子,穿着一身黑色厚旗袍。原本脸带急切地看向祁骁,在他戴上戒指后似乎怔了一下,眼神中带了一点迷茫,还左右扭头看了一下。   祁骁冲她一扬下颌,漫不经心地问:“帮你停车,我有什么好处?”   女人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又呆了呆,这才鹦鹉学舌一样道:“好处?”   程稚已经不打喷嚏了,他直接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灵符,唰地就扔出去了。   说来也奇怪,这灵符不过只是一张轻飘飘的纸,但此刻却像坠了重物一般,直直就飞到了那女人头顶三尺之处。   女人敏锐地察觉到了危险,身体一转就要躲开去。   但是程稚的符动作更快一步,哗地一下就燃烧起来,烈烈火焰自她头顶上化成八条火龙,直冲地面而去。形成一个八链笼子,将女人生生困在其中。   这还不算结束,之间她头顶那灵符化作的火焰渐渐下压,眼看着就要烧到女人头发了,女人发出一声刺耳尖叫,身体倏然一缩。   祁骁再定睛看去,之间那女人竟化作一个约摸四五十公分高的小怪物,浑身黑毛,圆目獠牙。   程稚手腕一抖,缠金索立即飞出,直接将那小怪物绑得严严实实的。   程稚可惜地看了一眼地上的法阵。   白白让他画了半天,就怕对方太厉害伤到了骁哥,结果法阵根本就没发挥作用。   没办法,谁让这只魅没什么本事呢。   程稚走上前,面对那只魅的长长獠牙也面不改色,直接掐了个法诀,嘴里默念了几句咒语。   然后祁骁就看到有丝丝缕缕的白色烟雾自小怪物身上往外冒,直过了十来分钟才停止。   程稚抽了张养魂符挥了挥,那白雾——就是苏澈少的魂魄——就老老实实钻进了符里。   至于那只魅……   程稚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一张天雷符将它轰了。   这种只会害人的东西,还是彻底清理干净的好。   二人离开万都小区,祁骁还给何时发了条消息过去,让他把监控记录给抹掉。   一回到医院,程稚就把苏澈的魂魄从养魂符中抽了出来,手一抬又一压,魂魄就听话地钻入了苏澈身体中。   片刻之后,苏澈慢慢睁开了眼睛。他似乎还有点迷茫,过了好一会眼神才重新聚焦。   程稚的目光在他脸上转了一圈,然后冲祁骁点了点头,示意苏澈已经没事了。   苏澈对整件事情的发展有点记忆的,毕竟之前程稚与祁骁停车场灭魅的事情,他的部分魂魄也在现场。   他揉了揉额角,苦笑一声:“没想到我竟然也遇到了灵异事件。”他又抬头看向程稚,脸上带着温煦的笑容,“这次的事情还要多谢小稚啊。”   程稚很喜欢苏澈,觉得他又温柔又和善,听了这话忙摆手道:“不客气不客气,澈哥你没事了就好。”   苏澈笑着点了点头,又问:“那个女人是什么怪物?是不是因为我帮她停车了,所以才给她捉了魂魄?”   程稚就仔细给他解释道:“那是一只修行不久的魅,魅这个东西坏的很,特别会害人,以人类魂魄为食。它修为不深,所以就需要人类同意,同意之后它才能去攫取人类魂魄。所以它化成人形,去求人帮它停车。只要对方答应帮它停车,这就等于是同意了它的契约,它就可以去抓人类的魂魄了。”   祁骁插了一句:“人不同意,它就没办法了吗?”   程稚挠了挠头:“也不是,它倒是可以强行去抓魂魄,但是一般除了特别特别饿的时候,它们是不会这么干的,这样干有违天道,这对它们继续修行不利。反正骗人答应它们什么事也不难,叫人帮着停车、帮着带路、帮着拍照什么的都行,也不费事。”   苏澈道:“那是不是以后就不能帮助别人了?万一对方还是一只魅,我们也分辨不出来。”   程稚连连摆手:“不会不会,毕竟对方不是正经修炼的生物,只敢在夜半时分才出来,只要那会注意点就行。”   祁骁又问:“你澈哥魂魄被抓走了这么长时间,需不需要注意什么?”   程稚摆手:“不需要不需要,之前我给他用过养魂符了,已经修复的差不多了,最多也就是这两天澈哥容易累,多睡会觉就好了。”   祁骁点了点头,一巴掌将苏澈摁回床上:“听到没,睡觉去吧。”   苏澈哭笑不得地应了一声,又闭上了眼睛。   他这会确实还是觉得困顿且疲劳。   既然苏澈这没事了,祁骁也不打算继续守在这里了,毕竟医院怎么也不如自家舒服不是?   他和程稚与李梨告别,各回各家去了。   苏澈第二天一早就自己办了出院手续,神清气爽地走出医院,顺便给钱小青打了个电话。   电话一接通,钱小青就忙问道:“澈哥你现在怎么样,好多了吗?”   苏澈抚着胸口虚弱地咳嗽了两声,然后才道:“我身体还是有点不舒服,目前手上那个案子可能没法跟进了。”   钱小青直接大包大揽:“没事,澈哥你好好休息,我跟骁哥说,让他接手。”反正他也闲了好久了。   苏澈十分愉悦地挂了电话。   而祁骁很快就接到了钱小青的消息,说苏澈身体十分不适需要多多休息,目前手上还有万都小区顾客的跟踪案没结,需要祁骁继续去跟进。   祁骁看着消息挑了挑眉,却也没有推掉,直接应了下来。   这个案子确实不复杂,只是耗费时间罢了。   祁骁跟了那位客户几次,终于见到了跟踪狂的身影。   跟踪狂的动作十分小心隐蔽,一般人的确很难发现。那名客户似乎也察觉到了有人在跟着自己,一边匆匆往前走一边时不时回过头来看一眼。   每次她一回头,那跟踪狂就动作迅疾地躲起来,加上天黑,她实在找不到跟踪的人,只能赶紧往家里走。   祁骁直接拍了那人跟踪的一段过程,又觑准了时机,快且准地拍下了那人的正脸,先把照片发给了何时,叫他去进行人脸对比。   何时的回复向来很快,等祁骁跟在客户和跟踪狂后面,瞅着客户自己安全回了家亮了灯,这才去查看何时的消息。 第33章 缘分   那个跟踪狂还是一个惯犯,曾经就因为跟踪被派出所抓过,但是只罚了五百块钱就被放出来了。   虽然心中知道五百块钱已经是跟踪这一行为的顶格行政处罚了,但祁骁还是忍不住在心中嗤笑了一声。   就是因为做坏人所付出的代价太为轻微,轻微到不足以让人心痛悔恨,所以世界上才有那么多人做起坏事来无所顾忌。   祁骁直接将跟踪狂的视频照片和个人信息统一发送给了钱小青,由她去很客户进行交涉。   之后祁骁又无所事事起来,整天最大的乐趣就是去查看程稚的成绩。   程稚在学习上是相当自觉,基本不用祁骁操心,但是谁让祁骁现在闲着没事呢,他想看程稚就由他看去了。   祁骁看着程稚最新的成绩单,又回想了一下他进入高二之后这三个多月的成绩排名,发现他一直都在稳步向上,从最开始的176名,到第二次大考的149名,到第三次的92名,然后就是这次的57名,一次比一次好。   而且……   祁骁看了程稚一眼。   进步的幅度越来越大。   这孩子简直就跟海绵一样,不断吸收着知识,然后大步向前。   祁骁在程稚脑袋上揉了一把,道:“不错,等以后高考考个好成绩,我请你吃大餐。”   程稚眉眼弯弯地答应了下来。   没过几天,钱小青在猎奇群里艾特了祁骁和苏澈:@祁骁 @苏澈,你们明天来一下社里吧,有个客户需要你们见一下。   等到第二天他们在猎奇见到那个客户的时候,就知道钱小青为什么郑重其事地叫他们一起过来了。   这次的客户是个年轻小姑娘,一身学生气,应该正读大一大二,脸色非常不好看,眼下的黑眼圈比何时这个常年熬夜日夜颠倒的人还严重。她身高大概有167公分,很瘦很瘦,看上去似乎只有□□十斤的样子。   整个人站在他们面前,就跟病入膏肓马上要昏倒在地一样。   钱小青直接介绍道:“这位客户是叶子君,现在在临省一个大学上学,她对咱们社的委托是希望派人陪她一起去秦北找人。”   她侧头看向叶子君,声音都温柔了几分:“叶小姐,您亲自跟他们说一下情况吧。”   叶子君略略点了点头,手指神经质地抽了一下,扯着包带拽了拽。   祁骁注意到这点,知道这是对方紧张到极致的表现。   他和苏澈对视一眼,两人都不发一言,只安静等着对方开口。   叶子君沉默了良久,才轻声道:“不知道你们相信不相信缘分?”   虽然是疑问句,但是她并没有要听他们回答的意思,自顾自继续说下去:“我相信。自从去年开始,我就一直频繁做梦,总是梦到一个男生。”   她像是陷入了回忆之中,神色十分柔和娴静,语音也轻柔低缓:“那个男生跟我差不多大,个子高高的,长得很好看很帅气。他的声音也很好听,经常唱歌给我听。他性格特别温柔,对我也很好,在一起的时候一直好好照顾我。他还养了一只柯基,叫做饺子。”   “我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梦到他,我们一起做饭一起旅行一起看电影一起喂饺子,但是我不记得他叫什么名字了,在梦里他一遍又一遍重复,说你一定要记得我的名字,一定要记得。可是每次梦醒了我都会忘记,每次我都想着,下一次,下一次我一定要记住他的名字。但是记忆力就好像跟我作对一样,下一次还是记不住。”   “今年开始,那个男生开始跟我说,他想见我,特别特别想见我。他要我去找他,他说他就在秦北的一个什么地方等着我,可是醒过来我就记不清那个地方了。”   “后来他见我总也记不住,就带我去了一个特别特别高的地方,让我看四周的风景,他说,你看,就是这里,你找到这里就能找到我了。”   叶子君抬起头来,目光直视着祁骁和苏澈,这还是他们自见到叶子君后,她第一次正面看向他们二人。   她说:“我记住那片风景了,只要再次看到,我一定能认出那里的。”   停顿了一下,她接着说:“但是就在一个月前,我最后一次梦到他,梦中的他被人抓住,那人一直用很残忍的方法折磨他,砍掉了他的四肢,用黑布把他裹起来放进一个大桶里面……”叶子君的声音里带着哽咽,最后停住说不下去了,瘦削的身体跟风中残叶一样抖个不停。   钱小青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后背,轻声道:“好了好了,我们先歇一歇,先不说了啊。”   叶子君缓了一会,接着说道:“自从那之后,我就再也梦不到他了,前阵子我断断续续吃了两瓶褪黑素,整天整天都拉着窗帘呆在宿舍,不管白天黑夜都强迫自己睡觉,可是他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从那开始,她吃不下饭,每天只有强逼着自己才能勉强咽下一点食物裹腹。再之后,她发现怎么都梦不到那个男生,就开始没日没夜去找梦中的那个地方。   她没敢自己一个人直接去,只是到处去找秦北的三维地图、找一只叫饺子的柯基、找一个面容模糊的男生。   但是她连着两天两夜查找了秦北的各种资料,却仍旧寻不到一丝踪迹。   最终,她来到京都,联系上了猎奇,提出来自己的委托。   派一个人,跟着她一起去秦北,找她梦中的那个地方,找她梦中的那个男生。   一开始钱小青是不想接这个案子的,一听就诡异。   但是看着叶子君这有如强弩之末的样子,她想,还是让两位老板来做最终决定吧。   叶子君看着祁骁二人,直接从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来之前我把我爸妈给我买的房子转手卖掉了,这里面是三百多万。只要你们跟着我一起去秦北找到他,这些钱我都给你们。”   祁骁默默扶额。   这小姑娘可真是个败家子,这幸亏不是他家孩子,要是他家的,看他不好好揍上一顿。   就为了一个梦里不知真假的人,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嗯,还是自家小和尚乖。   祁骁十分想拒绝。   但是苏澈的心肠向来比他软,看着叶子君灰败的脸色,他暗中戳了祁骁一下。   长久以来的默契让祁骁咽下了到嘴边的话,只能点头道:“行吧,那苏澈你跟她跑一趟?”   苏澈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却也没有拒绝,直接答应了,又跟叶子君商量启程时间。   叶子君是满心急切,连一个小时都不想多等,立即就想去秦北。   苏澈没有答应,他温柔却又坚决地拒绝了她,道:“今天不行,我们都需要去准备行李,我还需要查阅一些相关资料。我们乘坐明天的飞机,中午前就可以到秦北。”   叶子君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   几人商量好了后续事项,钱小青将叶子君送出门去,房间里只留下祁骁和苏澈在。   祁骁身子歪进沙发里,两条长腿舒展开来,叹道:“现在的孩子啊,可真是难搞。”   苏澈轻笑一声:“那也比不得你,读大学时候你可是三天两头就被赵老师罚。”   祁骁用手摸了摸下巴,回想了一下,最后点头肯定道:“那倒是。”他看向苏澈,脸色正了正,“这姑娘脑子有点不清不楚的,你多注意着点。”   苏澈点头应下。   钱小青回来之后也是一番感叹:“老了老了老了,已经跟现在的孩子们有代沟了,实在理解不了这孩子,就为了一个梦,把自己搞成这幅惨兮兮的样子。”   祁骁就闷声笑:“是啊,老了啊。”   钱小青立马翻脸:“你才老了,我还年轻着呢。”双标得十分光明正大。   祁骁不在意地挥挥手:“行行行,你年轻。年轻人快点去干活,让我们老年人休息休息。去给你苏爷爷他们订好明天的机票去。”   钱小青在心里骂道,我去你爷爷个腿。然后冷哼一声,就去帮他们订机票了。   苏澈也准备回家去了:“我先回去收拾东西去了,有事随时联系。”   祁骁想着自己在这里也没什么事,索性也拍拍屁股起来回家了。   第二天,苏澈接上了叶子君,二人一同登上了前往秦北的航班。   秦北是一个直辖市,占地面积很大,人口也众多,市中心非常繁华,而它辖内的多个山区就要相对落后很多。   哦对了,曾经程稚长大的终南山就离秦北不远。   叶子君记得梦中人带她去的就是一座山山顶——也可能是半山腰,反正她向四周看去,就见山坡陡峭,丛林密布。   秦北市中心是一片平原,苏澈也没打算在这里逗留。   他提前买了一张秦北的地图,在上面标注了要去的地方——全都是山区,要去的地方不少,毕竟秦北简直可以说四面环山了,而叶子君也提供不了更多的环境线索了。   他带上叶子君,登上了去往地图上某一点的客车。   没办法,这种情况下,他只能采取一个一个去找的笨办法了。 第34章 庙宇   笨办法也并不是毫无效果的。   在连续三天登上了六个山头之后,叶子君终于苦思冥想又回忆起来了一点点细节。   她说:“我记得当时站在山上向下看去,树林特别茂密,有一个屋檐从树林里露了出来。”她形容道,“不多,只露出一点点来,很不引人注意。是一个往上勾起来的檐角,”她拿手笔划了一下形状,“就这样,有一个弧形,向上一挑。”   她又努力回忆了一下:“颜色好像是黄色的,就像故宫那种琉璃瓦一样,不过这点我不敢肯定,那天阳光太大了,可能阳光照上之后会有色差。屋檐上面有两三个雕成动物一样的小石雕,屋檐下挂着一个铃铛。再下面还露出了一点点墙角,是砖红色的,可能就是用砖直接垒起来的。”   苏澈安抚性地冲叶子君笑了笑,道:“很好,这样我们就有新的线索了。”   叶子君不安地问他:“这个可以帮我们找到他吗?”   苏澈点头:“自然是有帮助的,你不要多想了,回屋好好睡一觉,明天我们继续去找。”   等他将叶子君打发回屋后,脸上和煦的笑容消失不见,他的神色有点莫名地难以形容。   苏澈撑着头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将思绪一点一点拉回到二十多年前,那时候他尚且年幼,父母双亡后进入了孤儿院,又被一对年轻的夫妻收养,他跟着那对夫妻来到秦北。   再之后……   他闭上眼睛,让自己的回忆一点一点清晰起来。   那对夫妻带他爬上了一座山,在年幼的他看来,那座山十分巍峨高大。   那时候还是冬天,他又冷又累,一点都不想继续往山上爬。   可是平日里十分和蔼可亲的养父母那时候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两人的表情十分奇怪,脸色木木的,眼睛一直盯着前方的路,根本不去关注其他任何地方。   虽然父母去世后,苏澈经历了一些人情冷暖,但他到底还是个孩子,此时此刻就忍不住想耍赖不爬山了。   他拉住养母的手,扭着身子往地上坠,一边掉眼泪一边说:“我不想爬了,我腿好疼好累。”   对他向来耐心有加的养母低头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让苏澈遍体生寒。   那根本不像是看活物的眼神——不,更确切的说,那根本就不是人类的眼神,就像一滩死水一样,平静的令人不适。她的眼神里没有一丝光,就像是两个黑洞洞的窟窿,直勾勾盯着苏澈。   苏澈打了个哆嗦,一股子本能的冲动让他想立马就往山下跑。   可是养母的手忽然用力抓住了他的手,就跟一把扣紧的钳子一样,他挣脱不开。   苏澈就这么被他的养父母给拽到了半山腰上的一座破庙中。   那个庙是真的破,外面围着的墙都是泥土垒起来的,已经塌了一半了,庙堂那里倒是没塌,但是看上去也是摇摇欲坠如同危房。   没有红砖也没有琉璃瓦,就是一座漏风又漏雨的破庙。   但是不知为何,听到叶子君形容梦中所见那个建筑的时候,他一下子就想起小时候的这段记忆。   明明他已经将这段记忆刻意忘记了二十多年了。   或许只是因为,叶子君形容的那个建筑形状是一般寺庙的形状。   苏澈嘴唇紧抿,继续回忆那天的情景。   他养父养母的目的明显就是那座破庙,   他们连拉带拽把苏澈带进了破庙中,破庙里坐着一个人。   那人身上裹着一件破破烂烂的黑色披风,连头带身体全都裹在披风下面。   那人只抬头看了苏澈一眼,然后开口:“他不行。”他的嗓音十分干哑,就像两块石头摩擦发出的声音一样,难听且刺耳。   不止嗓音如此,在他抬头的一瞬间,苏澈看见了他的脸,他很瘦很瘦,瘦的脸上的皮肤紧紧贴在了骨头上,冷不丁一看,就像是一颗骷髅头一般。   苏澈被吓的腿一软,直接跪趴在了地上。   听到那个骷髅一样的人说出“不行”二字,苏澈的养父养母一句话也没说,又拽起苏澈退出了破庙。   等到远远离开那座破庙后,苏澈回头遥遥看了一眼,暗淡阴沉的天空之下,那座破庙庙门大开,露出黑洞洞的入口,就像一只深不见底的地狱之眼。   苏澈猛然睁开眼睛,后背上已经冒出一层薄薄的冷汗。   他抓起桌上的矿泉水灌了几大口,这才觉得刚刚过快的心跳慢慢平静下来。   他抹了一把脸,打开随身带着的笔记本来,在搜索栏输入“三青山”。   就是当年他养父母带他去的那座山,当地人叫它三青山。   当时年幼的他从山上下来之后就发起了高烧,迷迷糊糊地被养父母带上火车,又将他送回了孤儿院。   他们说:“这个孩子跟我们没缘分,实在是相处不来,没办法只能退回来了。”当年的收养手续流程都还不健全,他们领他回去还没有办好手续,所以此时将他退回去也并不是很难。   孤儿院的院长没办法,只能重新收下了他。   现在想想,那对临时的养父母在去孤儿院转了一圈后,先是找院长要了这群孤儿的信息登记表,之后又拉了几个孩子询问他们出生的具体时间,最终才确定要带走苏澈。这番行为的确有点怪异。   苏澈收敛了心神,垂眼看向屏幕,三青山的搜索数据已经出来了。   三青山多年前就是本地一座不知名的野山,山上有一座寺庙,据说很是灵验,当地不少人都会去那座寺庙祈福。   二十年前,雷雨交加的一个夜晚,一声轰然巨响,一道闪电劈中了寺庙,将四面劈塌了一半。   从此无人再去那座寺庙祈福,毕竟它自己都遭雷劈了,大家总觉得再去可能会得罪神佛菩萨老天爷。   直到十年前,有一位无名人士捐赠了一大笔钱,重新将那座破庙翻新了——或者说重新推倒又盖起了一座新的寺庙。   苏澈看着网上新寺庙的那张照片,心神巨震。   枝叶茂密的树林之中,寺庙只隐约露出了一点痕迹出来,砖红色的墙角,还有在阳光照射下呈现亮黄色的檐角,檐角上并排着三只脊兽,檐下挂着一只铃铛。   跟叶子君形容的一模一样。   苏澈只觉遍体生寒,明明已经是六月份开始炎热的天气中,他却冷到汗毛都竖了起来。   苏澈缓了一会,继续去查这座名叫三青庙的更多资料。   但网上并没有更多有用的信息了,只有一些本地人说三青庙灵验非常,言之凿凿地说自从在三青庙中上了柱香之后,自己的事业就顺遂多了。   还有人说,自己之前总是梦到自家去世的老人,老人说在下面过得不顺心,屋子漏水,还被人欺负。他就去三青庙里捐了一笔香油钱,还给自家老人供奉了个福禄牌位。自此之后,老人就再没找过他了。三青庙果然有效。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苏澈翻了好半天,才终于在一个小小的本地论坛中看到了一点蛛丝马迹。   就在二十年前原来的庙被雷劈倒之后,到十年前寺庙重建,这中间的十年时间,三青山附近发生过多起失踪案件。   失踪的多是年轻女性,据不完全统计,那十年间,有不少于五名女性失踪。   这些女性的身高体重相貌性格户籍地全然不同,年龄跨度也很大,从十五岁到三十五岁不等。除了都在三青山附近失踪这一点外,再难找到其他的共同点了。   苏澈看着网页上罗列出的姓名出了会儿神。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来,他身子一震,回过神来,低头看向手机。   是祁骁打来的电话。   苏澈揉了揉额角,接通了电话:“喂,阿骁。”   祁骁敏锐地察觉到了他微哑的嗓音,问道:“出什么事了?”   苏澈顿了一下,慢慢道:“想起一些小时候的事情。”   祁骁觉得不太对:“好端端的你怎么想起以前了?”他话音一顿,立刻又问道,“跟这次案件有关?”   苏澈:“可能是有点关系。”   他点了一下鼠标,将页面切回三青庙现在花团锦簇的样子,看着那高高扬起的屋檐,对祁骁道:“我大概找到叶子君说的那个地方了。”   祁骁:“竟然还真有那地方?我以为这就是小姑娘闲着没事幻想什么浪漫爱情的呢。不过怎么又跟你扯上关系了?”   苏澈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笑了笑,道:“我小时候在那附近路过。”   祁骁的手指在沙发扶手上敲了两下,这才道:“那成吧。叶子君梦到的地方是哪里?”   苏澈把三青庙的照片发送给祁骁:“我怀疑是这里,一个叫做三青庙的寺庙,但是还没带叶子君去那确认。明天我们过去。”   祁骁皱眉看着照片:“不是,她一个小姑娘梦到寺庙也就罢了,怎么梦里的暗恋对象还住在庙里?难不成对方还是个和尚?这个三什么庙周围有没有民居?”   苏澈:“没有,三青庙坐落在半山腰,那里除了这座庙外,只有树林与石头。”   祁骁:“这事有点怪,不然明天你们别去那个庙了,先在附近住下,我明天去秦北,到时候跟你们一起去。”   苏澈笑着拒绝了:“不用,三青庙位置不算偏僻,基本上每天都有人去那里上香拜佛,你不必太担心。” 第35章 庄贺   第二天一早,苏澈和叶子君前往三青庙。   虽然昨晚跟祁骁说着安全,但小时候略带恐怖的回忆让他还是带上了一套指虎和一把匕首。   三青山不算旅游胜地,自然没有缆车,要想上山只能靠双脚往上走。   二人爬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远远看到三青庙,叶子君的脸色有点莫名,她加快了脚步,几乎就是小跑着奔向三青庙。   叶子君并没有进入庙中,而是围着寺庙先转了一圈,等走到寺庙一角的时候,她停住了脚步,仰头看着檐角处茂密的枝叶,微微有些出神。   苏澈也看了过去,并没有发现特殊之处,却也没出声打扰叶子君,任她在那里出神。   过了片刻,叶子君忽然出声道:“就是这里,我梦里见到的地方,就是这里。”她指着上面的一段枝叶道,“那里,有一个鸟巢,我见过那个鸟巢。可是……”叶子君脸色很难看,“他说这里是他家。”这里明明是一座寺庙!   苏澈问她:“那你还想进去吗?”   叶子君咬了咬嘴唇,最后一咬牙,坚决道:“去!”她费劲心力找寻那人,都到了这一步,如果连进都不进去,她是不会甘心的。   这会天气还早,但三青庙前已经有人陆陆续续的进出,算得上是颇有人气了。   在他们踏入庙门的一瞬间,苏澈敏锐地抬头四顾一圈,却没有发现丝毫异常。   他面上不显,心中的戒备却又提高了几分。   这座寺庙的确有古怪。在他踏进来的瞬间,他仿佛感觉到了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在暗中窥视着他,他浑身一凉,原本凉爽宜人的风再次吹拂而过,却变得十分阴冷。   叶子君也有所感,抱着胳膊搓了两下,嘟囔道:“这里怎么这么冷啊。”   苏澈放慢了脚步,余光看向跟在他们身后进来的人,那几人神色十分正常,似乎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   苏澈的手插在裤兜里,握住了那把匕首,心中暗暗思忖,是因为他和叶子君与其他人有什么不同之处,还是因为这些人有问题?   三青庙有前后两进院子,进入后第一座正殿摆着一尊观音像,站立在莲花座上,一手持净瓶一手拿柳枝,眼睛低垂,似在看着芸芸众生。   地上放着几个蒲团,有几位香客上了香,正跪在蒲团上默默念叨着什么。   苏澈四下打量了一圈,并不见什么异常,就冲叶子君示意了一下,二人继续想后边那座大殿走去。   相比之下,后面的大殿空荡荡的,里面并无一人。这座殿的窗户建得十分狭小,只有寥寥几缕光线从中透了进来,完全无法照亮这座昏暗的大殿。   苏澈二人踏入殿中,眼睛适应了一会才看清周遭的环境。   二人心下皆是一惊。   这座大殿的三面墙上,全都是密密麻麻的牌位,粗粗看去也有千数之多。一墙一墙的牌位,乍一看去就像是密布的鳞片。   这座小小的不知名的三青庙中,竟有那么多人在此供奉牌位。   叶子君似乎是心有所感,她脸色十分难看,径直走向一面墙下,仰头去看那一张一张的牌位。   她从一面墙走到另一面墙,把每一个牌位都看过,直到忽然止住了脚步。   她的脸色惨白惨白的,身体不自觉地发着抖,眼睛死死盯住其中一张牌位。   苏澈顺着她的目光抬头看去,那个牌位上写着:子庄贺之莲位,生于二零XX年X月X日,亡于二零XX年X月X日,母贺清奉。   这个叫庄贺的人,三年前已经去世了,那时候年仅二十一岁。   叶子君身子一软,站都站不住了,直接往地上瘫去。苏澈连忙架住她,半拖半抱地把人带出了这座阴沉沉的大殿。   叶子君的身子抖得厉害,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她抖着手紧紧抓住苏澈的衣领,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苏澈把她放到一颗树下的长椅上,叶子君还是抓住他的衣服不敢撒手,苏澈无奈地笑了一下,索性任她抓着了。   他蹲下身,直视叶子君的眼睛,声音低沉轻缓,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问她:“怎么了,你发现什么了?”   叶子君的牙关轻轻打战,她哆哆嗦嗦道:“那个……就是他的名字。”   苏澈瞬间明了了她的意思,他只觉浑身一寒,同时,踏入庙中的那种被窥视感再次传来。   苏澈心中一紧,但是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他拍了拍叶子君的手,低声道:“好了,我知道了,你不用再说了。我们先离开这里。”   叶子君此刻更是巴不得赶紧离开,哪怕腿还是软的,她也站了起来,撑着身子往外走去。   走过前面菩萨殿的时候,能见到络绎不绝地有人进出寺庙,叶子君心中觉得安稳了许多,只觉得这里跟后面那个阴森可怖的大殿简直是两个世界。   苏澈目不斜视、脚步不停,拽着叶子君的胳膊继续往外走去,哪怕出了三青庙都没有停住,直接就往山下走。   他隐隐觉得,那莫名其妙的窥探仍似有若无地停留在他们身上。   直到下了山,他才放慢了脚步,这才低声问叶子君:“你梦里的那个人,就叫庄贺?”   叶子君的脸还是白的,但说话已经不抖了 。她点头:“对,我想起来了,他就叫庄贺,他说他母亲姓贺,所以他单名一个贺字。”   苏澈直接用手机搜索“秦北庄贺”的关键词,在本地某学校资讯中查到了庄贺的照片,他让叶子君看了一眼,叶子君的声音又抖了:“是……就是他……”   照片中的庄贺相貌俊朗、笑容灿烂,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朝气,看上去就是一个很讨人喜欢的男生。   但是,三年前他就已经去世了。   而叶子君是从去年才开始做梦梦到他的,姓名、相貌、年龄、位置,全都一一对应的上。   叶子君浑身发冷,紧紧抓住苏澈的手,带着哭腔说:“我要回家,你带我回去,我不要呆在这里。”   苏澈拍了拍她的胳膊,点头道:“好,我们回去。”这件事已经不是他能处理的了。   苏澈订了机票,直接打车去了机场。   顺便抽时间给祁骁打了个电话过去,将这事简单说了一下。   祁骁没有多问,只道:“行,你们赶紧回来,注意安全,随时联系。”   等挂了电话,祁骁想了下,还是给程稚发了条消息过去:晚上早点回来,有事。   程稚秒回:好的。   祁骁挑了挑眉,思忖着是不是该把小和尚的手机给没收了,在学校里竟然还秒看秒回消息。   程稚却不知道祁骁心中在做什么打算,直接跟班主任请了今天晚自习的假,一放学就拎了书包跑了。   他回到家中时候,家里不只有祁骁,苏澈和叶子君也在。   程稚一推门就闻到了一股怪味,跟他以前闻到过的味道全都不一样,这种味道就像一块木头在土壤中埋了好多年一样,带着一股子腐朽霉烂的气息。   他被这股不算浓烈却很刺鼻的味道激了一下,连喷嚏都打不出来了,只觉得鼻端又痒又痛。   程稚使劲揉了揉鼻子,把鼻头都给揉红了,这才觉得舒服了一点。   祁骁还是第一次见他反应这么大,直接把空调风速调到最大,顺便将苏澈和叶子君这一番经历跟他说了一下,问道:“他们这也是遇到灵异事件了?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吗?”   程稚没回答,屏着气先拿出两张除祟符化成符水让他们喝下,苏澈倒是没拒绝,一仰头干脆地灌了下去,叶子君看着这一碗黑乎乎的水犹豫了半天,还是不敢喝。   她看着比她还要小几岁的程稚,语气中带着质疑:“你是什么人?这水里面放的是什么?会不会对身体不好?”   程稚还屏着气呢,只偶尔实在缺氧了才小小地换口气,这会并不太想说话,一说话换气次数就多了。他看向祁骁,眼睛眨了眨。   祁骁接收到他的求助,自动充当程稚的代言人,睁眼说瞎话道:“这位是我们猎奇侦探社的特别顾问,姓程名稚,是我们专门从玄门世家中重金聘请来的,就是为了帮我们解决一些玄异事件。程大师法力高深莫测,是他们玄门中的少年天才,更是下一任玄门掌门人的候选人之一。幸亏你来找了猎奇,能遇到程大师出手帮忙,不然的话,唉……”他深叹了口气,将未言之意表达的清楚明白。   叶子君被她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苏澈轻踹了祁骁一脚,对叶子君笑道:“别听他胡说,不过这位程稚的确法力高深,你遇到的事情多半还要靠他去解决。这碗水没问题,里面放的符纸灰,驱邪除祟用的。你看,我刚刚不是也喝了吗?”   叶子君看着那一碗水,又看了看脸上带着温柔笑意的苏澈,最后还是端起碗来喝了下去。   她不相信程稚,不相信祁骁,但是对于苏澈,这个陪她走了一路的人,她相信他。   等她喝完符水过了几秒,程稚小心翼翼地吸了吸鼻子,没有闻到刚刚那股难闻的味道,这才放松下来,深深呼吸了几下,这才一脸严肃地看向二人,道:“你们遇到的东西很不简单。” 第36章 放假   程稚说:“它跟梦里的那个人不是一伙的,但是我不知道它是什么。”   他苦恼地皱紧眉毛,脑子里在快速翻找有关记忆,他从小就被师父教导各种知识,脑子中记下的玄学理论和知识自然不少。但是他想了半天,还是想不出有关的东西。   程稚只能凭借着感觉道:“它存在的时间很长了,按理说早就已经腐烂了,但是它还活着,并且力量很强大。”   程稚道:“幸亏你们没有跟它正面对上,不然真的很难搞了。”他又很诚实地接了一句,“我打不过它的。”   祁骁又问他:“这位叶小姐梦到的那人跟它是什么关系?”   程稚想了想,不太确定道:“食物与捕食者的关系?我只能大概猜测,梦里的那个人托梦,原本是为了找一个替身或者阴婚对象——替身的话,我估计多半就是你去了他说的那个地方,然后发生意外或者被他害死,然后你替他被拘在一处,他的魂魄可以离开;阴婚的话就是你死后他跟你的魂魄绑在一起成为夫妻。”   他继续道:“不过他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被另外一个更加恐怖的存在盯上了,就像你梦里的那样,另外一个东西把他给困住了。”   叶子君脸色惨白,听了程稚的话才知道,自己走的这一遭竟然如此危险。她对程稚多了几分信任,不由问道:“那你说的另外一个东西,是为了救我才这么做的吗?”   程稚想了想,不太确定道:“也许有这个可能,但是我觉得可能性很小。那东西的气味很邪,不太像个好人……好物。所以它更可能是为了自己才那么做的。”   苏澈原本安安静静地听着,这会忽然开口道:“我曾经在三青庙那里也遇到过一些事。”他将自己幼时曾经在那座破庙中遇到的事情清晰叙说了一遍。   最后苏澈说:“那对夫妻是不是因为我的出生时间才要带我去那座庙见那个人?那个人又因为什么觉得我不行,我才能重新下山?”反之,若是他“行”,那他的结局会是什么样的?会不会就跟叶子君梦中庄贺的下场一样?   程稚在脑中算了一下苏澈的生辰八字,这方面他学艺十分不精——不,确切说来是他师父也没怎么教他,他师父教他的多是驱邪除妖之类的法术,八字相面什么的还是他偶尔跟着陈叔学了一点皮毛。   不过就以他所学的丁点皮毛来看,他说:“你的八字和外貌对不上,应该是记错了出生时间。”   所以那个人一看到他,就知道他不符合他的要求。   不过既然有了苏澈幼时这段经历的佐证,程稚更加确定三青庙那有一个可怕的家伙。他嘱咐叶子君:“既然你们能从那里离开,说明那东西没有故意针对你们,但是你也千万别再去那了,那里阴邪的很,去多了对身体也不好。”   叶子君连连点头,她这会下定了决心,这辈子都不会再往秦北去了——对,不止三青庙或者三青山,整个秦北市她都不打算去了,太恐怖了。   不过,叶子君又问:“我已经去了一趟了,会不会有什么坏的影响啊?要不你再给我一碗符水喝?”她这会儿心中又悔又怕,已经想再喝一碗符水压压惊了。   程稚皱着鼻子嗅了嗅,发现异味几乎已经没有了,就拒绝道:“不用了不用了,刚刚那一碗就足够了,回去之后你多晒晒太阳就好了,太阳的力量很大的,还有最近半个月晚上十点之后就别出门了。”   叶子君记下了,又看着程稚期期艾艾道:“不然我们俩加个好友吧?万一之后有事我能随时联系你。”   程稚还没回答,祁骁就先插了一嘴道:“不好意思啊叶小姐,我们猎奇有规定,员工不能跟客户有私下往来,”他笑了一下,但是笑容特别特别假,“所以好友就别加了,有事你可以联系钱小青,她会及时转达给我们特别顾问程大师的。”   程稚:……怎么还是特别顾问呢?   年纪轻轻还在读大学、没有经历过社会上磨练的叶子君,脸皮明显不如祁骁厚,听他这么一说自己还不太好意思,觉得自己的确不该打扰人家私人生活,直接就放弃了加好友这一想法。   等叶子君离开时,程稚还特意又送了她一个护身符,还嘱咐她道:“以后做梦梦到有人叫你给他打电话、加好友、去找他之类的,一概都不要相信啊,有很多都是邪祟做的,你照做了对你不好的。”   叶子君感动极了,紧紧握着护身符,对程稚连连道谢。   这一单案子就此结案,钱小青跟两位老板商量了一下,只收了叶子君十万元,祁骁做主,五万给了苏澈,五万转给了程稚。   程稚的小金库终于丰盈了不少。   至于三青庙中隐藏的的那个东西,程稚没打算去那处理它。一来他自知实力不够,不是对方对手,师父从小就教导他,保住小命最为要紧;二来这几年三青庙香火旺盛,并未出现害人事件;三来他最近也的确没有时间。   因为他们马上就要期末考了。   程稚数了数日子,他们还有半个多月就要考试了,暑假放一个月,然后接着就要提前开学。   毕竟再度开学,他们就是高三生了。众所周知,高三生的假期少得可怜。   等程稚把今天发下来的试卷都做完之后,祁骁问他:“考完试想去哪里玩吗?”   程稚摇了摇头:“不去玩了,马上要高三了,得好好学习。”特别特别懂事。   祁骁觉得这孩子养着简直太省心了,再想想他高中那会,真是恨不得把吃饭睡觉的功夫都用来打球打游戏,要不是在老爸老妈高压震慑和严防死守之下,估计他还真考不上重点大学。   这么一想,祁骁顿时生出一点怜爱之心,揉了揉程稚的脑袋:“行,那不出去玩了,期末考试你要是能考个年级前二十,我奖励你……”他一滞,想不出要奖励小和尚什么东西,只好又问他,“你想要什么?”   程稚笑出两个小梨涡,乖得不像话:“我不缺东西呀,骁哥不用给我买东西了。”   祁骁觉得他笑的挺好看,忍不住在他腮帮子上捏了一把,道:“那行,这次先不送了,等你明年高考完了再送。”   期末考试如期进行,程稚心态向来很好,几场考试全都波澜不惊,他一题一题答得认真又全面,笔迹工工整整,笔锋暗藏犀锐。   监考老师在考场里转悠了几圈,然后就把脚步钉在了程稚身边,看着他快速且顺畅地把答案写下,而且字迹还这么好看,这让他们心中着实生出了愉悦和骄傲。   看到没有,这可是我教的学生,多优秀!   程稚现在的成绩并不是最好的,但却是进步最快的,每次做错的题,下一次再遇到同样类型的坑,他基本上都不会再踩进去。所以几乎每次考试,他的成绩都会提升一截。   更何况这孩子的经历他们这些老师还是知道的,之前他根本就没有接受过正规教育,完全是靠自己自学才考入四十九中的,而且还直接考入实验班。   监考老师看了半天程稚答题,然后心满意足地背着手,接着转悠去了。   等终于把几门课程全部考完,所有学生都长长舒了一口气,顿觉压在身上的大山乍然消散,整个身子都轻松很多,就连走路都忍不住想跳上两下。   刘轩收拾着书包,肩膀撞了程稚一下,问他:“打场球去?叫上雷子他们,好久没有痛快耍一场了。”   程稚有点早点想回家,最近准备考试,家里卫生还没收拾呢。   他们后桌的几个男生听到了刘轩的话,一起起哄道:“走走走,打一场打一场,看我们不把你干趴下!”   刘轩气道:“就凭你?爷的技术能打十个你!”   男生轰然而笑:“你这牛皮都吹上天去了,咱打一场去,谁输了谁请吃烧烤。”   “行,谁怕谁,”刘轩拉了程稚的胳膊一把,“走,操场去。”   程稚就跟着他们一起到了操场。   他也的确好久没有好好活动筋骨了,索性就跟着他们一起打起篮球来。   一群十七八岁的少年人,正是朝气蓬勃、身姿矫健的时候,打起篮球来凶的就像猎食的豹子,你争我夺。   自从来到京都后,程稚的身高就长高了许多,正是抽条长个的时候,祁骁又每天都注意给他补足营养。这会程稚的个头已经一米七三了。   不过在这一群少年人之中,他还是属于略矮的那一波人。   对手里有几个男生已经一米八多了,仗着身高手长给他盖了几次帽,生生把要进篮的球给拦了出去。   三番四次之下,饶是程稚的好脾气也被磨光了,再一次抢到球后,他忍不住在丹田内提出一口气来,脚尖轻点,运起了轻功来。   他高高跳起,手腕上用了个巧劲,一翻一挑一扔,篮球被他轻轻巧巧扔了出去,正中对方篮筐。   还是一个三分空心球。 第37章 暑假   刘轩被他这翻高难度操作震了一下,随即就兴奋地大叫一声:“兄弟牛逼啊!”人直接就扑向了程稚。   程稚被他这冷不丁地一撞差点就摔到地上去了,幸亏他自小习武,下盘稳得一匹,身子晃了一晃又稳住了。   随即,同队的几个男生也扑到他身上来了。   程稚□□地站住了。   而根据他们考试结束时间过来接程稚的祁骁恰好看到了刚刚投篮的那一幕。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程稚这小子是会武功的,刚刚那一跳明显就用了轻功。   祁骁没有上前,站在操场边上看他们继续打球。   虽然这会已经过了一天之中最热的时候了,但是暑气还在,加上一群少年跑跳不止,每个人身上都出了不少汗,程稚身上的T恤都湿透了,黏糊糊贴在身上,显露出清瘦却有着明显肌肉线条的腰身。   他再度高高跳起,身上的汗珠落入空中,汗湿的头发也飞扬起来。   在这一刻,祁骁忽然发现,自家的这个原本那个小可怜一样的小和尚是真的长大了。   就这么不经意间,已经从一个小不点变成了神采飞扬的少年人了。   程稚一球投出,稳稳落入球框,又为他们队加了三分。   他的脸上绽开了灿烂明媚的笑容来。   比赛继续,对方被他连投两球,攻势明显急切了不少,程稚的身手可比这群普通人敏捷得多,自然不会受影响,但他的队员们就没那么幸运了。   双方偶尔硬刚了一下,他们队的一个队员不知怎么被绊了一跤,直接扑到地上去了。   一群人呼啦啦围了上去,连连问道:“哎咋摔着了?摔到哪里了?”   摔倒的队员捂着脚腕痛哼了一声,一迭声惨叫道:“啊啊啊,我脚脖子好疼啊,不会骨头断了吧?老王我告诉你,要是我脚断了你得赔我一学期的饭!”   祁骁扒拉开围了一圈的人,蹲下身来,伸手在那个学生脚腕上按了一把,拍了拍他的腿,道:“没事,骨头没断,轻微扭伤,养上两天就好了。”   程稚这才看到祁骁,叫了他一声“骁哥”,祁骁冲他点了点头。   周遭一群围着的人听了祁骁的话,顿时松了口气,还齐齐“嘘”了那个男生一声,揶揄道:“李子,不就扭了一下吗,看你嚎成啥样了都。”   几个男生把李子架到一边坐下,继续跑回球场准备再战。   程稚他们这队少了一个人,祁骁笑着开口:“我陪你们打一场怎么样?”一众人自然没意见,祁骁活动了一下手腕,也上了场。   接下来的球场就是祁骁和程稚联合起来虐菜的场面了,祁骁的球技可比这群半大小子不知道高明多少去了,加上他人高腿长速度又快,跟程稚配合起来更是天衣无缝,生生压着对方打。   下半场结束,对方输的惨不忍睹,刘轩乐得哈哈大笑,嚷嚷道:“请客请客!说好了谁输谁请客,烧烤走起!”   一群人闹闹哄哄地往学校门口烧烤摊走去,这会天刚刚暗下来,烧烤摊那人还不多,他们一群人过去哗啦啦就把摊位给占满了。   刘轩高声叫道:“老板,赶紧烤串,荤的素的各样都烤,一样来上二十串,冰镇啤酒给我们来两打!”   烧烤摊的老板笑呵呵高应了一声:“好勒!”   一群少年一人开了一瓶冰啤酒对瓶吹,顿时舒爽的浑身毛孔都通透了。   祁骁也一口气灌了半瓶啤酒下去,垂眸一看,一群人中只程稚拿了瓶矿泉水喝。   嗯,果然还是自家孩子省心。   一群人热热闹闹吃了顿烧烤,结束后都已经到了半夜了,这才散去各回各家。   暑假刚开始没多久,祁骁又接了一个新案子,还是需要出差的那种。程稚正好趁着这个时间回了趟终南山。   过完年陈叔就回了山上,见了程稚十分高兴,笑得脸上皱纹都深了不少:“我们小稚都长这么大了,又长高了不少。”   程稚抿嘴笑,手脚利落地把给陈叔带的吃穿用品收拾出来。   陈叔帮着他归置了一下东西,顺便问他道:“是不是马上就要读高三了?学习紧张吗?”   程稚点头:“是啊,下个月就开学了,”他想了想,摇头道,“不算太紧张,我觉得上学还挺有意思的,能学到好多好多有用的东西。”   两人说了会闲话,等到了饭点时候程稚就去下厨。他的厨艺可进步了不少,跟之前在山上相比,那可真称得上是云泥之别了。   这会正是夏天,陈叔自家小院里种的各种瓜果成熟了不少,程稚直接摘了不少,洗净切好去炒菜。   陈叔把桌子支到院子里面,院里正好有两株巨大的银杏树,树荫下凉风习习,十分舒畅。   两人坐在树下吃饭,陈叔连连赞程稚的厨艺:“不错,以前在山上小稚做饭就好吃,没想到下了一次山,你的厨艺更好了,简直都能和饭店里的大厨相媲美了。”   程稚笑眯眯地听着,等饭快吃完了,他忽然问道:“陈叔,你去过三青山吗?好像离咱们这不算远。”   陈叔的筷子一顿,抬头看向程稚,面上神色如常,道:“听过,三青山以前基本上就是个野山,后来好像有人在上面建了一座庙,人气才聚起来的。怎么忽然想起来问它了呢?”   程稚就道:“前段时间有个认识的人去了那里一趟,回来之后一身难闻的味道,我觉得那里有什么东西。”他有点苦恼道,“但是我想了半天,也不知道那东西究竟是什么。我学艺太不精了,好多都不知道。”   陈叔就安抚他道:“这可不是你学艺不精,都怪你师父那老糊涂,光把你拘在山上,根本没见过世面,怎么可能知道那么多?”   没见过世面的程稚觉得陈叔说得挺对的。   陈叔又接着问他:“那你朋友去三青山那,有遇到什么怪事吗?”   程稚就把叶子君做梦和苏澈幼时在山上遇到的事情告诉了陈叔。   陈叔沉吟了半天,这才慢慢组织着语言道:“那个梦,最后的结局或许是真的。我想着应该是这样子的,那个叫庄贺的年轻人去世后,被他母亲在三青庙中供奉牌位,却不想那个庙里有一种力量,将他的魂魄囚禁在那里,他没办法重入轮回,所以才想着用梦境这个办法来引诱替身,一旦替身去了他指定的地方找到他,就会发生意外,用她的魂魄取代庄贺的魂魄,庄贺就能进入轮回之道。”   程稚连连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陈叔话头一转,“在这段时间中,庄贺的魂魄灵力提升,反而招来了那股力量的注意。所以在最后的梦境中,他被折磨被封囚,那股力量就是通过这个过程吸收了庄贺的灵力,将其收归己用。”   陈叔眉头皱着:“背后那神秘的存在想必不是什么善物,不然不会使用这种邪门的手段。小稚,你切莫意气用事想着去三青山为民除害。”   程稚乖巧点头:“我知道的陈叔,它的味道就特别凶,我打不过它,不会去自讨苦吃的。”   陈叔略略放下心来,又念叨:“都怪你师父那个老混蛋,除了一条缠金索别的什么都没给你留下,要是提前多给你准备点防身的神器多好。”   程稚替他师父分辩道:“有缠金索就够了,师父说我们还是要靠自身法术能力提升,不能过多依赖于外物。师父自己都没有武器呢。”   陈叔:“你师父就是一个老古板,你们属于修士一派,怎么能没有趁手的武器?真跟妖物邪物打起来,赤手空拳可占不着优势。”   程稚想了想,觉得陈叔说的也很有道理,但是他也觉得师父的意思也没错,所以只能选择沉默。   程稚在陈叔这里住了一个礼拜,然后才收拾东西回了京都。   祁骁还没有回来,这次接的任务好像有点复杂,他连消息都回复的很慢,经常是程稚今天发给他消息,他第二天才会回复。   坐在火车上的程稚看着俩人的聊天界面,最后一句话是他三个小时之前发出去的:骁哥,我今天就回去了,下午三四点到家。你那里还顺利吗?什么时候能回来呀?   然而祁骁到现在还没有回他的消息。   程稚还是有点不放心,毕竟祁骁命格特殊,属于妖魔鬼怪特别喜欢的那种。   他又给李梨发了条消息过去:骁哥那里还好吗?   李梨的消息回复得倒是十分迅速:没事没事,程大师您放心吧,我跟着他呢,有事会及时联系您的。   程稚这才放下心来了,收起手机拿起练习册继续做起题来。   回到家中,程稚先把房间打扫了一遍,把整个屋子都打扫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这才坐下休息。   他摸出手机看了一眼,祁骁还是没有回复他的消息。   也不知道这次接的是什么案子,怎么会忙成这样,连消息都没时间回复吗?   不知为何,程稚总觉得有点心神不宁的。   结果到了晚上八点多,他的手机忽然急促地响起来了,程稚心脏猛然一跳,他抓起手机接了通讯,李梨惊慌急促的声音传了过来:“大师不好了,祁骁不见了!” 第38章 村庄   程稚的心一沉,之前隐隐约约的不详预感终于变得清晰无比。他问李梨:“骁哥出什么事了?”   李梨快速道:“他失踪了,我在他身上下了追踪术,但是半个小时前我忽然感知不到他了,我找了一圈,还是没有发现他的痕迹。”   李梨的能力程稚还是知道的,她说找不到祁骁的痕迹,那祁骁一定是真的出事了。   程稚道:“我过去,你等我,有特殊情况第一时间跟我联系。”他直接切断通讯,又拨通了钱小青的电话。   钱小青接了,笑呵呵道:“小橙汁儿好啊,有事找姐姐吗?”   程稚:“小青姐,骁哥出事了。”   钱小青正啃着的苹果啪叽掉在地上,她慌忙问道:“怎么了怎么了,他出什么事了?”   程稚声音是少见的沉郁:“失踪了,具体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我需要去那里一趟,现在就出发。”   钱小青立马明白了程稚的意思,道:“你等下,我跟澈哥联系,一会给你消息。”   两分钟后,苏澈给程稚拨了电话过来,言简意赅道:“二十分钟后我到你们小区门口,出发去宁野市。”   祁骁出差的地方就是宁野市,离京都不是很远,现在开车的话,半夜两三点也就到了。   程稚拿出朱砂和符纸来,抓紧时间连连画了不少符出来。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他把一堆符塞入包里,拎起包出发了。   程稚刚站到小区门口不多久,苏澈的车就到了,等程稚上车坐定,苏澈一边开车一边问他:“阿骁什么时候失踪的?失踪前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是怎么知道这事的?”   程稚简单道:“具体情况我还不知道,我叫李梨姐跟着骁哥,她在晚上七点半左右开始找不到骁哥的痕迹。”   苏澈是知道李梨的真实身份的,他问道:“那阿骁失踪也是跟灵异事件有关吗?”   程稚点头:“应该是,不然的话以李梨在他身上下的追踪法术来说,李梨是不会找不到他的,除非有人破了那法术。你等下,我给她打个电话。”   电话刚响了一声李梨就接了,程稚直接开了外放,问他:“骁哥失踪那会发生什么事了吗?有留下什么痕迹吗?”   李梨:“我去了追踪术最后停留的地方,但是没有发现任何痕迹,也没有妖魔鬼怪的气息残留。追踪术就在那附近突兀消失的。”   程稚听着她的话,忽然问道:“你那会没跟着骁哥吗?”   李梨轻咳了两声,这才吞吞吐吐道:“我下午正好碰到一个阳气旺盛的小帅哥,咳,就跟他多聊了一会会。”   要不是这会实在担心祁骁,程稚一定会忍不住劝诫她以勿入歧途好好修炼。   他们凌晨两点多到了宁野市,直接去了李梨所在的酒店——之前祁骁也是住在这里,不仅祁骁,他接的这个案子的当事人也在这家酒店。   李梨和当事人现在都还没有睡,正在等苏澈他们。   程稚气一见到那两位当事人就一愣,觉得对方有点眼熟。他的记忆力向来很好,略一回想,就知道了对方的身份,正是他在来京都时火车上遇到的那一对夫妻,那时候他们身边还带着一个小男孩。   这会这他们两人的神色与之前变化巨大,他们都瘦了很多,眼下有浓重的黑眼圈,一看就知是很长时间没有好好睡眠,眼睛里面都是红血丝,神色间也带着明显的焦急与不安。妻子的眼睛更是红肿的厉害,一看就知是长期哭泣导致的。   程稚先冲那对夫妻打了一声招呼,叫他:“李季叔叔 。”   李季见到他也是一愣,又看看李梨,这才问程稚道:“你们是以一起的?”   一行五人找了个地方坐下来,这才将事情一一道来。   这次案子的报案人就是李季和他的妻子,他们的小儿子安安失踪了。   这会儿正好是暑假时间,李季夫妻带着儿子安安出来玩,就在宁野市附近的一座山上,有一处最近火起来的网红景点,叫做西卢村,原本就是一个空心村,村里年轻人大多外出打工,村里只留下一些老人。   整个村子全都是传统的民族民居,十分有特色,加上身处山林之中,环境幽雅清静,自从几个月前一位以探寻小众景点的旅行类博主把西卢村发到几个平台之后,西卢村就开始火起来了,好多人都来这里打卡。   李季夫妻也是看到网上大家对西卢村的好评如潮,所以才才选择在暑假的时候带安安来这里玩几天。   谁知竟然在这里出了事,安安失踪了。   对于安安失踪的情况,夫妻其实也不是特别清楚。   李季说:“那天是我们来这里的第三天,其实来的第一天我们就逛完了西卢村,本来打算第二天就走的,但是安安很喜欢西卢村的,他不愿意走,我们就随他了,想着在这里多呆两天。”   “我们都是上午去村里,带着吃的喝的,下午再回来。结果那天安安在村子里玩得疯,到处跑,时间就有点晚了。我们带安安往山下走,我和他妈妈说着话,安安在我们身后跟着。走了没有五分钟,我们发觉不对,后面没有声音了,在一回头,安安就不见了。”   安安的妈妈在一旁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自责道:“都怪我们俩,我们要是多关注着安安,牵着安安的手,他就不会失踪了。”   李季的声音有些哽咽:“是我们的错。安安一失踪我们就报警了,但是警方需要等失踪后二十四才能立案,所以我们就又找到了猎奇,想让他们帮忙找找安安。可是……”不仅安安没有找到,猎奇的祁骁竟然也失踪了。   苏澈问道:“警察那边有线索吗?”   李季:“没有,西卢村毕竟是个小村庄,也是刚刚才火起来的,来这里的人不算多,安安失踪那天就只有我们一家三口去了那里。整座村子都没有摄像头,根本查不到当时发生了什么。警察也在安安失踪的地方查了痕迹,新鲜脚印只有我们三个人的,没有其他人去那附近。”   苏澈又问几人:“你们谁是和祁骁最后见面的?那时是什么时间,他有说发现了什么事吗?有没有说他要去哪里?”   李梨小心翼翼看了程稚一眼,老老实实抬了一下手:“最后见到祁骁的人是我,大概是昨天上午十点多的时候,他那会正准备去西卢村,在门口见到他的。但是他什么都没说,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苏澈:“祁骁和安安失踪的地方是在一处吗?”   李梨:“都在西卢村失踪的,两个地方离得不近,安安是在村子东北角失踪的,祁骁是在西北角失踪的。”   苏澈:“祁骁失踪的地方有没有什么奇怪之处?”   李梨:“依我看是没特殊之处的。他们,”她一点李季夫妻,“跟警察说了,警察也去那里查看了,也没发现异常的地方。”   也就是说,不管是普通的失踪还是灵异的失踪,目前都没有线索。   程稚捏了捏书包带子,对李梨道:“李梨姐,你带我去骁哥失踪的地方看看吧。”   “现在?”李梨看了眼外面黑咕隆咚的天空,迟疑道:“就算这会去了,也看不清什么的。”   程稚沉默着,只把目光静静地放在李梨身上。   李梨:行吧,你是大佬你说了算。   李梨:“好,我带你去。”   苏澈道:“走吧,我开车去过去。”   李季和他妻子犹豫着也想跟上,程稚冲他们摆了摆手道:“叔叔阿姨你们去休息吧,李梨姐会带我们去安安失踪的地方走一遍的。。”   西卢村离他们住的酒店不远,这会路上几乎没有车,他们只用了二十几分钟就到了。   苏澈把车停在村外,几人下车往村里走。   这会的西卢村幽黑又寂静,三人原本细微的足音都似乎被放大了许多。   李梨先带着他们来到了祁骁失踪的地方,她指着一条狭窄小路道:“就在这,追踪术在这里失效了,然后就找不到祁骁了。警察在这附近也只提取到了祁骁的脚印,脚印从那边过来,”她往小路深处一指,“到这里停住,他没有再往别处去,就在这里,忽然消失不见。”   苏澈打着手电筒看了看小路上的脚印,除了警察制式皮鞋的脚印外,的确只有祁骁自己的脚印,从脚印的深度、清晰度以及分布情况来看,他是径直走到这里来的,中间没有停歇与四处打量,看上去应该是目的地十分明确。   苏澈将手电筒的光向着脚印方向照去。李梨看到了,在一旁道:“这条小路并不通下山的大路。”   苏澈扬了扬眉,没说话。   如果祁骁走这条路不是为了下山,那么他是要做什么?当时是晚上七点半左右,天色刚刚暗下来,他还能看清周围的东西,一路直行到这里,是为了什么?   或许是因为……他发现了某些蛛丝马迹?   苏澈拿着手电筒四下照了一圈,乍然看上去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这四周都是村子里建好了房子,尖脊低墙,青石白瓦,沿着山体的坡度层层建立。这会看上去,就是带点特色的普通民居。   苏澈重点看了下祁骁失踪的地方,附近也并没有异常之处。   就在这里,脚印忽然消失……   苏澈抬头看看一旁低矮的围墙,只有两米多高,以他和祁骁的身高和身手,直接身手一攀就能跳上围墙,四完全不会费力。   苏澈把手电筒关了叼在嘴里,趁着暗淡的星光,伸手攀住了围墙。 第39章 镜子   李苏澈的动作十分轻巧灵活,胳膊一个用力,脚在围墙上蹬了一下,人就已经上了围墙。   他跨坐在围墙上向院子里打量了几眼,里面是一个不大的院子,一眼就能看个清清楚楚,三间正屋,都黑着灯呢。   苏澈直接跳进院子里,就像一只灵巧的猫一样,无声无息地落到地上。   他沿着围墙走了一圈,围墙下都是柔软的土地,哪怕他只能就着星光去看,也知道这里并没有异样。   他又重新跳了出去,外面只剩下李梨一人在等他,苏澈问道:“小稚呢?”   李梨:“他去安安失踪的地方去了,叫我在这等你,他一会就回来。”   西卢村并不大,程稚按照李梨指的路走过去,只花了几分钟的时间。   这会整座村子都陷入了沉沉梦乡之中,安静的落针可闻。程稚在村间小路信步而行,神色不动,却暗自将五感放到最大,时刻留心周遭一切细微的变化。   程稚心下其实是有点不安的,这个村庄虽然看上去普普通通毫无异样,他也察觉不到什么不对的地方,但是就觉得心中不安,隐隐约约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在暗中窥视着他。   程稚垂着手,悄悄把缠金索给放了出来,缠金索迎风而长,化出几条两米多长的暗影围在了程稚身旁。黑暗给了缠金索最好的隐藏色,让它不会被人发现。   倘若这会有人能够看到这一幕,也许会将程稚认作一只九尾狐妖化成的人形。   程稚来到安安失踪的地方,安安失踪的时间要更长一点,这里根本连他的痕迹都找不到了。   程稚抽出一张五雷符夹在手中,同时一挥手,缠金索就向高处飞去,它在半空之中盘旋数圈,然后俯身而下,又在四周的房子上方绕了两圈,最后才又重新回到程稚身边,在他脸颊上蹭了蹭。   程稚就知它也无功而返,抿了抿唇,只能回返。   他慢慢走着,脑子里却将整个西卢村的平面布局图一一展开,他慢慢琢磨着这个村子的分布,同时也在怀疑,莫非骁哥和安安的失踪并非与灵异相关?但是若真的只是普通的失踪,那为什么李梨的追踪术会失效呢?   程稚想了一路,仍旧毫无头绪,苏澈也已经绕了西卢村走了一圈,同样没有线索。   这会天色已经隐隐变得明亮了一些,在轻薄的光晕渲染之下,整座村落隐在郁郁山林之间,安然清冷,似是世外桃源一般的存在。   西卢村成为新的网红景点打卡地,的确是有它的优势的。   然而此刻,面对这份美景的三人,却并无心思去欣赏这些。   苏澈先问道:“小稚,你那查到什么了吗?”   程稚沉默地摇了摇头。   李梨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忍不住捂住了早已经饿扁了的肚子,问道:“我们下山吗?”   苏澈看了看程稚,见他依旧沉默,就做主道:“走吧,先回去。”   李季夫妻也没睡好,早早就起来了,正在酒店大堂等着他们,一见三人进来就忙站起身迎了过来。   李季看向苏澈:“有什么发现吗?”   苏澈摇了摇头。   李季夫妻失望之色溢于言表。   李梨正抱着一套煎饼果子啃着,顺手递给了李季夫妻两套,一边吃一边含糊道:“给你们带的早饭。”   李季接过,勉强笑着道了声谢。   几人又重新聚到一起,商量之后的事情。程稚一直没有说话,他在回想在西卢村时候那诡异的被窥视感。   程稚的感官向来强大,这一方面有赖于他天生优势,一方面也是自小被师父训练出来的。   所以他从来都不会忽视自己的感觉。   但同时,他也确定,当时并没有人或者妖物在暗中窥探。   程稚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指,陷入沉思之中。   李梨啃完了一套煎饼果子,现在正在吸溜着豆浆,见身边四个人没有一个人吃东西,她耸了耸肩,也不管他们,兀自喝得开心。   她是不太懂这些人类感情的,人类一生不过短短几十载,还要搞些生生死死爱恨情仇的,不累吗?有好吃的就吃,有好喝的就喝,有好玩的就玩,这多好,又简单又舒爽。   程稚被李梨咕咚咕咚喝豆浆的声音换回了思绪,他看向苏澈:“澈哥,我想再去一趟西卢村。”   苏澈也有这个打算,点头:“好,你先吃点东西,回屋休息一下,我们再出发。”   程稚却道:“不急,我们十一点左右再去。”那会正是中午时分,阳气最盛,阴邪之物莫不回避。那段时间他或许能看出什么来。   苏澈略一思索也就明白了程稚的打算,点头应下。   苏澈和程稚都是一晚没睡,这会事情谈完了,两人就先回房间休息一下。   苏澈经历的事情多,哪怕心中再焦虑,也知道要保存自身的精力,这样才能尽快找到线索。   而程稚,到底年轻,又是第一次经历身边之人遭遇危险,哪怕一晚没睡,精神高度紧张之下,现在也丝毫没有睡意。   他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大脑却依然活跃异常,他不断地回想着那种被窥视的感觉,总觉得心中忐忑不安。   等到中午再出发的时候,苏澈已经小睡了一觉,重新精神抖擞起来了,而程稚眼中的红血丝却更加明显。   这一次李梨并没有跟着,李季夫妻俩跟着他们一同上山去了。   这会正是盛夏时节,虽然山上气温略低,但仍旧热的让人喘不过气来。几人下了车走了一会就浑身冒汗。   又来到西卢村,这会村子要比昨天晚上热闹一些,村里有上年纪的人聚在一起,坐在门口石墩上,摇着蒲扇说着闲话;也有四五十岁的人扛着锄头往家里走;还有三三两两来西卢村玩的年轻人拿着手机相机拍来拍去。   村里人都认识李季夫妻,毕竟他家孩子在这失踪的,警察也来过几回了。见到他们夫妻俩,还有村里人操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冲他们打招呼。   苏澈和李季夫妻去了安安失踪的地方,程稚自己则在村子里漫无目的地走着,一边走一边打量着村子。   就这么看上去,西卢村真的就是一个普通村落,一排排小平房错落有致,村间小路纵横阡陌,屋前屋后有草有树。这会正是饭点,不少人家屋顶烟囱正冒出袅袅炊烟。   程稚走了一段路,前面有两个背着包年轻女孩正在拍照,一看就是游客。她们站在一户民居门前的青石台阶上,冲着手机摄像头笑得灿烂明媚,没有一丝一毫的阴翳。   程稚远远站住了脚步,看着她们在那里拍照,眼角余光忽然瞥到白光一闪。   他向那处看去,就见古红色大门上方挂着一面镜子,还是一面八卦镜,外面一圈八卦阵,中间衔接着一枚圆形镜子。镜子自上而下倾斜而放,镜面对着下方。刚刚约莫是阳光正好照在上面,反射出一点白光,正好被程稚看到。   程稚看了一会那面八卦镜,并没有察觉古怪,正要举步离开,那两个拍照的女孩看到了他,立时眼睛一亮,其中一个女孩噔噔噔跑上前来,笑眯眯问道:“小帅哥,能帮我们拍张照片吗?”   程稚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女孩笑嘻嘻的,把手机塞给他,给他指了一下位置道:“小帅哥你站这里就行,给我俩拍个全身照,麻烦帮我们把腿拍长一点啊!”   程稚站好举起手机,“咔嚓咔嚓”连拍几张,照片中两个女孩笑眼弯弯,古色古香的背景衬得二人更加青春洋溢。照片的一角拍到了门上的八卦镜,反射出淡淡白光来,像是一颗点亮的白炽灯。   程稚把手机还给了女孩,两个女孩冲他笑着道谢,然后手拉着手继续去逛村子,一边走还一边叽叽喳喳小声说着什么。   程稚耳力好,清晰地听到她们在小声讨论着自己。   刚刚过来要他拍照的女生说:“他好帅呀,又高又帅又温柔,正好是我喜欢的类型,好想要微信。”   “那你怎么刚刚不要啊?错过了多可惜,要不然你现在去要?”另一个女孩鼓动她。   第一个女孩:“我不敢嘛,要不然你帮我去要一个?”   第二个女孩扭头看向程稚,看样子有点跃跃欲试。   程稚连忙快走几步,拐了个弯绕到另外一条小路上。   两个女孩本来还在犹豫中,这下子看不到人了,纷纷泄了一口气,第二个女孩还道:“没事,西卢村这么小,走走还会碰到他的,再碰到他我就去给你要微信去。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了。”   第一个女孩还嘱咐她说:“你先问问,有女朋友就不要了,没女朋友你再要。”   第二个女孩:“那当然了,我办事你还不放心?”   程稚听着二人的说话声越来越远,这才松了口气,继续往前走去。   这么一打岔,他把刚刚心中约等于无的一点怪异感给抛到脑后去了。   而在他身后,那面高高挂着的八卦镜,忽然轻轻震了一下。 第40章 安安   程稚又往前走了一会,忽然顿住了脚步。他又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回忆了一遍。   那时候,两个女孩在自拍,他站在远处没有上前,他没有动弹,就连目光也没有转移。按理说,他开始没有看到八卦镜的反光,之后也并不可能看到反光的,毕竟只是短短十几秒的时间,太阳照射的角度并没有变化。   可是,他却在某一瞬间,看到了八卦镜上的反光。   程稚心头猛然跳动了一下,他立即转身,飞快地向那个方向跑去,急切到甚至直接运起了轻功。   两个女孩早已经走没影了,这个小小的角落空无一人,而此刻,就连山间的虫鸣鸟叫似乎都没了声息,一片寂静。   程稚腕间的缠金索暴涨而出,倏然飞向了那面八卦镜,将它牢牢束缚。程稚一招手,“咔”的一声,缠金索直接将八卦镜拽下墙来,带着它就飞到了程稚手中。   程稚的手有点抖,抓住镜子的一瞬间差点直接把它给摔在地上,吓得他一把将镜子抱进怀里。   程稚抱着镜子,做贼心虚地四下看了一圈,见附近没人,就直接抱着镜子噔噔噔跑出西卢村去。   他们的车依旧停在村外一棵树下,程稚跑到那里,缓了口气,这才把镜子拿了出来细细打量。   这是一面古铜八卦镜,中间是一面用铜磨出来的凸面镜,四周刻画出了八卦阵法,铜身上已经生出了绿锈斑斑,没有生锈的地方也满是划痕和脏污,看上去已经挂了不短的年头。   程稚拿着镜子前后左右地翻转,却怎么也看不出特殊之处来。   他想了想,勾了勾手指,缠金索飘忽而过,在他食指上划了一道细细的口子,一股鲜血渗了出来。   程稚就着鲜血在铜镜上画了一个显形符,符箓刚刚成型,那铜镜就猛然晃了一下,原本映照着蓝天绿树的凸面镜上划过水一样波纹,波纹闪烁了两秒钟,接着又重新归于平静。   但是程稚已经知道,这个铜镜的确有古怪。   而古怪的所在——小小的铜镜内部竟然是一个广阔空间,只不过是白茫茫一片,就跟下了大雾一样。   白茫茫之中,有两个高低不一的身影,高个子背着小矮个,正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正是祁骁和安安。   祁骁的状态还好,但是安安的状态明显差很多,一点精神都没有,蔫哒哒趴在祁骁肩头,眼睛都没力气睁开了。他的嘴唇没有一丝血色,上面全是因为干渴而出现的脱皮。原本圆滚滚的脸蛋也瘦了下去,显露出小小的颧骨来。   祁骁托着身上的小孩,朝着一个方向走去。他的左手手腕上还残存这斑驳血迹,伤口错落狰狞、齿痕明显,是被他硬生生直接咬破的。   他进入这个空间的时候,这个叫安安的小孩已经严重脱水,这里白茫茫一片干净的很,根本找不到水源。祁骁根本没有别的选择,直接咬破了手腕给他灌了几口血下去。   幸亏安安被拽进来的时候背着他自己的双肩包,也幸亏他爱吃爱喝,包里装着点零食面包和水,让他在里面多撑了几天,撑到祁骁也被拽进来。   祁骁做好了进来的心理准备,却没有做好物资准备。   他也是发现在入村好几次之后发现了一点端倪,西卢村每家每户大门上面都挂着一面镜子,其实并不是很特殊,他也没当一回事,毕竟现在有很多人家都喜欢挂镜子来挡煞聚福。   直到那天,村里的几个老人坐在树荫下扯着闲话,他听了一耳朵。   一个老太太说:“还是挂着镜子管用,自从挂上之后我们家就没事了。”   另一个人附和:“是啊是啊,家里清净多了,就是我家小孙子不敢来这住了,我跟他说了没事了他也不敢来喽。要是想看孙子,我这一把老骨头还得折腾下山才行。”   又有人说:“小一辈都不敢来了,就剩下咱们这群老不死的守在这了。”   祁骁忍不住驻足,目光同时飘向了附近一处房子大门上悬挂的一面镜子上。那镜子特别常见,就是超市卖的几块钱一个的那种,外面围着一圈塑料边框,一看就是已经挂了不少年头了,经历了风吹雨打,边框都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镜面上也满是脏污。   祁骁收回目光,老人们的话题已经转到了最近的安安失踪事件上了,这可是这个村子里最近最火热的话题,村里的人凑到一起十有八九都会念叨上几句。   祁骁听了片刻,见他们并没有说到什么关键点,索性就直接凑了上去,扬起一张笑脸问:“姨,咱村怎么大家都在门上挂个镜子啊?”   几个老太太看了看祁骁俊朗又带笑的脸,就先生出一点好感来,她们常年居于西卢村,身边都是上岁数的人,少有年轻人在,这会被他一问,问的事情又不是什么不能说的机密,他们的倾诉欲就上来了,一人道:“咱村里以前有过怪事,家家户户的镜子都出问题了。”   祁骁蹲在一群老太太身边,顺手揪了片大叶子给自己扇了扇风,状似十分随意地问道:“出什么问题了?”   “大问题!”一个老人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你不知道啊,前几年我们的镜子自己会动,经常深更半夜咣当响一下。开始我们还以为有贼进屋呢,找了好几次才发现是镜子晃了两下。”   “还有啊,”另一个人补充,“镜子有时候还照不对东西,我有一次还看到镜子里我自己眨了下眼睛,哎呦喂,把我吓得呦。”   另有一人说:“你这算什么,我还看到过苍蝇落到镜子上,然后就不见了呢。我跟我家老头子说,他还说我老花眼。”   祁骁长眉略扬,笑着接口道:“难不成那镜子还能吃苍蝇?这倒挺好,家里多放点镜子,没准苍蝇蚊子就都没了。”   一个老太太嗔了他一声:“吓都吓死了,谁还敢多放镜子啊,我们大家说起来还怕镜子会吃人呢。”   祁骁似是十分惊讶:“难不成还真有镜子会吃人?”   众人连连摆手:“没有没有,要是真吃人我们哪还敢住在这里哎,早都走喽。”   祁骁就开玩笑道:“那也说不准啊,没准最近失踪的那小子就是被镜子吃了呢?”   老太太们断然否定了他的话:“不可能不可能,我们这已经安稳了三四年了,这几年可是一点怪事都没有了。”   祁骁只笑,随手扇了扇风,不再说话。   等到天色渐暗,团团围坐说话的老太太们一一散去,祁骁也拍拍屁股站了起来。   他心中隐隐有些猜测,需要去证实一下。   祁骁溜溜达达走到安安失踪的地方,四下瞅了一圈,原地站了片刻,并没有出现异状。他就又继续晃晃悠悠、闲闲散散地往前走去。   他走了一段路,觉得距离安安失踪的地方不远也不近,旁边正好是一户人家的大门,上面挂的镜子正幽幽映着暗淡的天色。   祁骁摩挲了一下无名指上带着的戒指,然后直接把它摘了下来。   按之前程稚和李梨的说法,他的全阳命格虽然对邪物有吸引力,不过只有很少一部分邪物能发现他的命格。但是这会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就此一试。   倘若还是试不出来什么的话,他就只能联系程稚,让程稚过来看看了。毕竟听那几个老太太的话,这次的事儿没准还真是灵异事件。   祁骁静静等了片刻,还是没有变化。他重新戴回戒指,准备离开这里下山去,同时还掏出了手机,打算给程稚拨个电话回去。   下午小和尚给他发消息了,那会他正跟一群老太太那套消息,还没回复呢。正好连着这次失踪案跟他说一下,叫他过来看一眼。   结果手机刚翻到程稚的电话号码,他的身侧忽然起了一阵幽幽冷风,祁骁一凛,浑身肌肉瞬间绷紧。   冷风之后,是一股白雾突然涌现,瞬间就将祁骁的身体覆盖其中。祁骁左手紧握成拳,却并没有攻击,只安静站在原地,任凭白雾吞噬。   柳家锻造的这枚戒指不仅有防护功能,也有攻击能力,哪怕祁骁只是一个普通人,戴上这枚戒指后也可眼通阴阳,同时也能真真切切地触碰到邪异之物。也就是说,他可以真刀实枪地跟那些东西干架。   但是这会祁骁并没有动弹,他倒是想看看,这东西究竟要干什么,也想看看,他能不能顺藤摸瓜找到安安。   等周身的白雾散去,祁骁已经身在一片苍茫白色之中,放眼望去就跟站在雪原上一样。   祁骁转了转手上的戒指,觉得如果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进入了镜子内部的一个空间中了。   他环视四周,忽见遥遥之处有一个小小的人影趴伏在地上。   祁骁目光一凝,认出那人身上的衣服正是李季夫妻描述的,安安失踪时候穿的衣服。   他脚步一转,飞快跑了过去。   果然是安安。   安安已经晕过去了,他眼眶凹陷,皮肤干燥,嘴唇上全是干纹。而他身边则散乱着零食包装袋和一个矿泉水瓶。   祁骁立即就知道了,这孩子饥饿加脱水,饿点没事,但是脱水就是大事了,看他这样子,已经接近重度脱水了。 第41章 校草   祁骁抬起手腕,犬齿用力摇下,手腕上顿时涌出一股鲜血来,他把手腕凑到安安嘴边,另一只手掐住他的下颌骨,略一用力掰开了嘴。   鲜血细细流入安安嘴中,安安下意识地吞咽起来。   就在程稚放出缠金索将那面八古铜八卦镜拽下来时,祁骁忽然抬头,眯了眯眼,向某个方向望去。   刚刚白茫茫的一片安静的空间中,瞬间翻涌起了一层薄雾,雾气上下翻滚不休,似是被惹怒了一般。   而在他看向的那个方向,似乎隐隐有暗影闪过。   他看着那个方向片刻,然后附身背起安安,朝着那里走去。   很快,镜中的空间忽然震颤了一下,翻滚的雾气渐渐缩小,却也愈加浓重。眼看着身前那雾气不过瞬间就缩小到两人多高,浓郁的简直已经可以称之为实体化了。   祁骁心念一动,右手紧握,银色的戒指紧扣掌中,轰然一记重拳击出,“砰”的一声,那团雾气竟直接倒飞出去。   他扬眉,勾唇一笑,把安安放到地上,人紧跟着就如离弦之箭一般飞掠而出,直冲那团雾气而去。拳头快且狠地连连砸向它,明明是没有实体的雾气,却在他每一拳下去都发出轰然巨响。   几拳重击之后,那团雾气明显变得轻薄了许多。   而此刻,正拿着铜镜的程稚觉得手中这镜子隐隐有些发烫,还时不时颤两下。他目光一亮,立马猜到是祁骁在里面做了什么。   可是他要怎么做才能帮助祁骁呢?   程稚从兜里掏出一把符箓,觉得哪一个都不适合,尤其是五雷符,应该能轰了这面镜子,但是他投鼠忌器,生怕伤到了祁骁和安安。   程稚急得团团转了两圈,却忽然听到细微的“咔嚓”声,他低头看去,讶然发现那古铜镜面竟然出现了细微的裂痕,有袅袅白雾自裂痕中细细散逸出来。   程稚当机立断,一挥手,已经变小的缠金索就顺着缝隙钻了进去。   缠金索一进入铜镜之中,立马就发现了自己的目标,它灵巧地一转身,倏然飞向了祁骁那边。几道暗影瞬息暴涨,直接将那稀薄的雾气缠裹得牢牢的。   祁骁一见缠金索就退后了一步,唇角轻轻一勾,俯身又抱起了安安。   缠金索一击即中,却并不停留,卷着雾气就又飞向了来处,直接向那边猛冲而去。“咔嚓咔嚓”两声之后,连人带索全都重归人间。   一见祁骁,程稚立马高兴地扑了上去,叫他:“骁哥!”   祁骁冲他点了点头,问:“苏澈来了?叫他赶紧过来开车,得快点把这孩子送医院去。”   程稚忙联系苏澈,苏澈他们离的也不远,不过片刻就赶来了。李季夫妻一看到祁骁怀里的安安就扑过来,两人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嘴里不住地叫孩子:“安安,安安你醒醒啊安安……”   祁骁把孩子递给李季:“他脱水严重,现在赶紧去最近的医院。”说罢看了苏澈一眼。   苏澈了然,直接打开了车后门,冲他们夫妻道:“上车吧,我送你们去医院。”   程稚目送他们离开,这才回头看向祁骁,立刻就注意到了他手腕上的伤口,他眉头皱得紧紧的,光是看着就觉得好疼。   祁骁注意到他的目光,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冲他伸手:“手机借我用一下。”他的手机早没电关机了。   祁骁叫了一辆车,两人回了酒店。   李梨没在酒店中,程稚就直接去找了前台借了医药箱给祁骁处理手腕上的伤口。   程稚拿着棉签小心翼翼给他涂着碘伏,动作轻到不能再轻了,偶尔还轻轻“嘶”一口气,似乎感同身受觉得疼痛一样。   祁骁低垂着眼睛看着他的动作,沉默不语。   等等程稚给他绑好绷带后,祁骁才慢慢开口,问道:“什么时候过来的?”   程稚:“昨天晚上就到了,就是那会没有发现那镜子的古怪,白白让你们在里面多呆了那么久。”   这会祁骁点的酒店送餐也到了,他一边吃饭一边继续跟程稚聊道:“那镜子里的东西是什么?”   程稚:“镜妖,西卢村里应该有一面很古老很古老的镜子,渐渐就生了镜妖,成妖的时间也不会很长,它的能力还很弱。把你们弄到它的空间里已经消耗了它不少力气了。”所以才一时没有下一步动作。   祁骁对镜妖没什么兴趣,也不再多问,专心吃饭去了。   没过多久苏澈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只说安安已经没事了,正在打吊针,在医院住上两天就能出院了。   祁骁没等安安出院,第二天他们一行四人——三人一妖就回了京都。   程稚把那镜妖封进一面小镜子里,打包好直接寄给了陈叔。这镜妖成形不久,并未真正害到人,程稚也不打算灭掉它,只能交由陈叔去接手了。   很快,程稚的高三生活就开始了。四十九中要求所有高三学生都要住校,以便全身心投入到学习之中。   祁骁看着程稚在坐在地上收拾行李,心中颇觉不是滋味。毕竟已经朝夕相处、共在一个屋檐下一年了,小和尚又把家里打理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他这一走……   祁骁觉得,他应该会想念小和尚的。   总有一种自己即将成为空巢老人的错觉。   祁骁掏出手机给程稚转了一笔钱过去:“这两次的案子丁胖子都写好稿发出去了,打赏和广告点击收入不错,我跟丁胖子说过了,这份收入拿出一成来给你,毕竟你不算是猎奇员工,但是出力却不少。”   程稚看了看短信中的余额一栏,眼睛亮晶晶的。   好多钱,这可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呢。   他眉眼弯弯地冲祁骁笑出小梨涡:“谢谢骁哥。”   完了——看到他笑得又乖又可爱,祁骁心想,更不想让小和尚住校去了。   可惜对祁骁来讲,感情总归是要败于理智之下的。   所以他开车送程稚去了学校,看着这一年来抽条长高不少的少年背影修长挺拔,拖着行李箱跨入校门,渐渐失了踪迹。   祁骁心下忽然一窒,他皱了皱眉,觉得这种感觉十分陌生。   他开车走了一段路,来的时候副驾驶还坐着一个小和尚,回的时候却是空空如也。他越开越觉得心中不爽,索性直接开去了苏澈那里,找苏澈喝酒去了。   程稚的学习任务一下子就重了起来,高三已经没有新的课程了,所有课都进入一轮又一轮的复习了,每天除了复习就是题海攻势,上半年还经常嘻嘻哈哈玩乐的众人顿时被这无边无际的试卷淹没其中,就连情绪都低落了许多。   程稚大概是他们班上情绪保持最稳定的一位了,就连他们班的老师都私下讨论道:“别看程稚年纪最小,心态倒是稳,看他每次大考都发挥的不错,要是能这么一直保持下去,高考考个好成绩应该不难。”   对于程稚来说,高三其实并不是很辛苦,他甚至还能比别的同学要早起半个多小时,围着操场跑两圈再打上一套太极拳。   毕竟之前在山上,师父可是直接要他早起跑山路、白天练武晚上练术、半夜还时不时搞个偷袭的。他的身体素质,可比这群城市中长大的孩子强的不是一点半点的。   哪怕他比别的同学起得早睡得晚,别人每天困成猪,他照样天天都是精神奕奕的。   加上程稚本身就长相俊美精致、身材高挑挺拔,成绩还很好,他很快就被很多人认识了——尤其在女生圈子里,他是非常有名的,甚至被很多女生直接冠上了“校草”的名号。   程稚对这些不太敏感,但是他同桌刘轩敏感呀。   俩人几次一起去食堂,刘轩就敏锐地发觉周围有不少女生暗暗看向这边的视线,一次两次他也没当回事,等次数多了,刘轩就觉得——嗯,这里面绝对有问题。   于是本着刨根究底的良好学习习惯,等宿舍熄灯之后,刘轩躲在被窝里,偷偷打开手机登上了他们学校的论坛,进入八卦版块,入目第一个帖子就标着一个爆火的图标,已经盖成一座令其他帖子望尘莫及的高楼层。   帖子的标题叫做:爆!!点击就看校草的美颜暴击!   刘轩:……总有一种说的是我兄弟的感觉。   他点击进去,直接就看到了楼主放的高清大图,果然,他的预感成真了,楼里放的就是程稚的照片。   这是一张偷拍照片,程稚正坐在树下的长椅上低头看书,神态十分专注。照片拍的是他的侧脸,皮肤白皙细腻,像是上好的玉石,鼻梁秀气挺直,殷红的唇角轻轻抿着。他的唇角略尖,带出了几分隽秀,眉毛却是英挺的剑眉,二者一结合,就更多了一分矛盾的美感。   拍照的时间大概正好是早上日出时分,阳光斜斜打下,照在他的侧脸上,照片定格的那一刹那,就连脸上细细的绒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更有甚者,楼主直接将他的侧脸放大,语气激动地写道:“为什么校草就连脸上的绒毛都会发光!!!”   刘轩心道,废话,大太阳照着呢,换他上他也能发光。   但是对于一群颜控的人来说,理智是并不存在的。   下面一群人连连感叹校草的好皮肤,就连放大看都细腻的看不到毛孔。   而这座楼的楼主并不满足于这一张照片,她还实时更新这个帖子,只要偷拍到照片就放进来。渐渐地,就连其他的同学也开始往楼里塞照片。   这个帖子,就是程稚的照片楼啊。 第42章 女神   刘轩往下划拉手机,只大致扫了一下,楼里除了程稚的照片就是一群小女生对着他的照片发花痴,实在也没什么好看的。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每次跟程稚在一起时候总有或明显或隐蔽的目光看过来了。   第二天早读课间时候,刘轩就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撞了撞程稚的肩膀,问他:“你知道最近好多妹子都在瞅你吗?”   程稚表情没什么变化,继续做着手头的卷子,随口应道:“知道啊。”他还知道有人偷拍他照片呢,毕竟以他的五感来说,那群女生并不算隐蔽的动作是很难瞒过他的。   刘轩就贱兮兮地笑:“哎我说校草,你现在可是妹子们的重点关注对象啊,我可听说就连高二那个女神妹妹都好几次故意绕到咱们这边来看你呢,”他啧啧了两声,继续道,“听说看到你脸都红了呢。”   程稚头也不抬地做题,道:“别胡说。”   刘轩急:“怎么就是胡说呢……”   一句话还没说完,门口有人就大声叫道:“程稚,有人找!”   程稚和刘轩一齐看向门口,一个梳着高马尾的漂亮女孩正笑吟吟地站在那。   刘轩就哼笑一声:“你看,女神妹妹这不就来了吗?”   程稚没搭理他,起身去了门口,问那个女生:“有事?”   女生冲他露出一个灿烂笑颜来,本就漂亮的脸蛋更添几分艳色,班里其他偷偷看着这一幕的男生顿时对程稚起了几分羡慕嫉妒恨来。   女生把手里提着的三明治和牛奶递给程稚:“给你送早餐过来了,这是我从校外带来的,比学校里做的好吃,你尝一尝吧,喜欢的话我明天继续帮你带。”   程稚迟疑了一下,不是很想接,但又怕大庭广众之下拒绝了会伤害到她。   就这么犹豫的片刻,女生直接把早餐塞进了他的手里,冲他笑着挥了挥手,转身就跑掉了。   刘轩立马蹿了上来,伸手就抢过了程稚手中的袋子,嘴里还念叨道:“你都吃早饭了,这个就让给我吧,女神妹妹的爱心早餐一定特别好吃!”   等一打开袋子,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张折成心形的粉色信纸,刘轩立马怪叫一声,塞给程稚,还一叠声叫道:“快快快,打开看看打开看看,看看女神妹妹给你写什么了。”   程稚一手抓住了信纸,另一手用了个巧劲,直接将刘轩给推出三步外。他把信纸塞进衣兜里,回了座位坐下,继续心平如水地去做题。   一直到晚上回了宿舍,程稚才掏出信纸拆开了。   粉色的信纸上还带着淡淡的香味,十分沁人心脾。上面的字迹清晰而娟秀,她写到:   程稚同学你好,我是高二(5)班的徐欣怡,很高兴认识你。   不知道你的高考志愿是哪所大学,能够告诉我一下吗?我会以你的目标为目标,争取跟你考上同一所大学的。   如果到了那时候,开学那天,你能够去接我吗?   可以加你微信好友吗?我的微信号是xxxxxxx[笑脸]~   程稚已经不是刚刚下山时什么都不懂的那个孩子了,这封简短的信究竟意味着什么他很清楚,正因为知道,他才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去处理这件事。   他苦恼地挠了挠头,最终还是决定求助于祁骁。   他把信的照片发给祁骁,然后问他:骁哥,我该怎么做啊?   祁骁点开照片看了一遍,又看了看程稚的那句话,若不是他知道小和尚性格纯稚,他真的会怀疑他是在阴阳他。   毕竟,三十来岁的他可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呢。   祁骁磨了磨牙,问道:你喜欢那女生吗?   程稚诚实道:没感觉,我都不认识她。   祁骁:那你想先认识认识?   程稚认真想着这个问题,一时没有回复。   祁骁就盯着俩人的聊天界面,看着时间过了一分钟,而程稚那还没有回消息,他皱眉,又敲了一个问号过去。   程稚这才回复:不太想,我现在只想好好学习。   不知为何,祁骁忽然松了口气,发消息道:那就不用管这事了,你不加她微信,她自然就知道你的意思了。   程稚犹豫:那样会不会不好?万一惹她伤心了呢?   祁骁冷酷无情:优柔寡断才会惹她伤心。   程稚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回道:好的,我知道了,谢谢骁哥。   祁骁:没事,快睡觉去,不早了。不要总想有的没的,好好学习,等你长大了再考虑恋爱这事。   程稚给他发了个笑脸:好的。   他很听祁骁的话,果然没有加徐欣怡的微信,直接去洗漱睡觉了。   他这里一夜好眠,祁骁却是有点睡不着了,一直都是迷迷糊糊半睡半醒的,脑子里各种念头窜来窜去,也不知道究竟想了些什么。等到天亮起来的时候,他就觉得脑子一抽一抽的疼。   于是,祁骁果断给自己放了一天假,窝在家里补眠了。   但是徐欣怡这小姑娘却没有像祁骁说的那样,两天之后,她再次出现在程稚他们班级门口。   看到她,程稚有点头疼。   徐欣怡直截了当地问程稚:“你不想跟我交朋友吗?”   程稚态度十分诚恳:“我现在的精力全都在学习上,确实没其他想法。”   徐欣怡咬了咬牙,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高高的马尾辫啪地在程稚胸口打了一下。   程稚:……   他摸了摸鼻子,觉得女孩子生起气来有点吓人。   这个小小的插曲并没有在程稚心中惹起太大的波澜,不过片刻之后,他又将全副心神都投入到笔下的题目之中。   反而是班里其他的男生,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程稚,恨不得以身代之。   刘轩更是在他身边念叨起来:“女神妹妹这么好看,你怎么就跟榆木疙瘩一样不开窍啊?谈恋爱怎么了?谈恋爱你这成绩也照样能考进一所好大学。”   程稚嫌弃他有点吵,侧了侧身远离他,目光就没从试卷上移开。   气的刘轩从鼻子里哼哼了两声,也不搭理他了。   徐欣怡再次找来这事,程稚也跟祁骁说了,还颇为担心地问他:骁哥你说她会不会还来啊?   祁骁有点点心塞,为什么他一个单身汉要去给小孩当情感参谋呢?   不过好歹是自己家养的小和尚,他还是耐下心来回答:应该不会了,按你说的情形,人家小姑娘骄傲着呢,有一有二不会有三。   程稚觉得祁骁说的有道理。   果然,之后徐欣怡没有再出现在他们班门口。   等到高三下学期,程稚他们的压力更大了,每天都深陷题海之中。   不过好消息是,他们进行的两次全市统一模考,程稚的成绩都稳定在排在前一百名,在他们学校更是排进了前五。   祁骁就跟个自豪地老父亲一样,闲着没事就拉着丁胖子或者钱小青念叨程稚的成绩。刚开始两人还捧捧场,等次数多了,他们就一脸麻木地看着祁骁侃侃而谈,心中懊悔不已。   早知如此,他们一开始就该跟苏澈一样果断溜走!   天气渐热,高考的时间也越来越近,等到高考前一天,高三学生中的紧张氛围已经达到了顶点。   刘轩翻着错题集,翻着翻着就把本子往旁边一扔:“不行了不行了,我紧张地看不下去了。”   程稚心态可比他稳定多了,此刻还在争分夺秒看着几个重要的考点,听刘轩怎么说,他随口回了一句:“看不下去就别看了,休息一下养好精神。”   刘轩趴在桌子上,满心忐忑:“明天就要高考了,你不紧张吗?”   程稚认真感受了一下心情,摇头:“还好,不紧张。”   刘轩:“那是你反应迟钝。”   程稚:“……好吧,你开心就好。”   别说这群学生,就连祁骁这个不是家长的家长也开始紧张。他一脸纳闷地跟苏澈说:“咱们高考时候我跟个没事人一样,怎么小和尚高考我倒给他担心起来了。”   苏澈一针见血:“因为自己高考,主动权在自己手上,程稚高考,结果如何你无法控制。”   祁骁琢磨了一下,觉得好像是这个理。   高考几天,程稚没有回家,直接在考点附近的一家宾馆住下,祁骁也没去那里看他,生怕自己去了给他带来压力。   直到最后一天,祁骁才来到程稚的考点前,等着他凯旋而出。   这会学校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家长,有人躲在树荫下,有人索性就直接站在大门那晒着大太阳,一群人无一不翘首期盼地望向学校里面,就等着自家孩子出来了。   这会天又热,太阳又大,考点那人又多,祁骁不愿往那边凑,就在离的稍远一点的一家店里坐了一会。等看到学校大门打开,有学生正往外冲的时候才晃晃悠悠地往那边走去。   门口的家长们接到了自己的孩子,一边询问考试情况一边往外走去。过了半个小时,门口人越来越少,祁骁这才瞥见了程稚的身影。   他背着个大书包正往外走,手里还拿着手机,低头在手机上戳戳戳。   不一会,祁骁的手机就震了一下,他看了一眼,果然是程稚发来的消息:骁哥,我考完啦!   祁骁好笑,正想着给他回条消息,忽然听到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叫道:“程稚!”   他抬起头来,就看到一个穿着白底绿碎花连衣裙的漂亮女孩,正冲着程稚挥手,笑颜璀璨。 第43章 生情   祁骁莫名觉得心口一堵,再看程稚,他抬起头来,阳光直直照在他的脸上,让他不由眯了眯眼,看向声音的来源。   阳光之下,程稚精致的面庞如同白玉雕成,温润又细腻。   祁骁的心脏忽然咚地一声重重跳动了一下。   女生跑向程稚,笑着道:“恭喜你呀,终于考完试了。”   程稚客客气气道:“谢谢。”   祁骁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对俊男靓女,周遭嘈杂热闹,他们二人的对话零星落入他的耳中。   女生问道:“我今天来就是想问你个问题,现在你已经高考完了,你想不想跟我交往?”   祁骁挑了挑眉梢,知道这个女生应该就是徐欣怡了。   程稚轻声道:“对不起啊,我暂时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徐欣怡瘪了瘪嘴,有点不高兴:“你这人怎么这么死脑筋啊,白白长得这么好看了。”程稚的长相实在太符合她的审美了,要不然她也不会三番两次地来找他,不过,“既然你这么没眼光,我决定不喜欢你了。”她冲程稚露出一个漂亮的笑容来,“祝你能够顺利进入心仪的大学。”   说罢,她转身就走。   程稚看着她转身时候扬起一个美妙弧度的裙摆,觉得以后她是真的不会再来找他了。   他微微松了口气。   祁骁这才走上前去,拍了拍程稚的肩膀,程稚抬头看他,笑着叫了一声“骁哥”,眼睛里面有细碎的光芒跳跃闪烁。   祁骁揽着他的肩膀往停车场走去,顺便问道:“考得怎么样?”   程稚笑眯眯道:“感觉还可以,答的比较顺,状态和平时差不多。”   祁骁笑着揉了他脑袋一把,又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刚才那女生就是徐欣怡?”   程稚点了点头,但是没说什么。   祁骁也不多问了,带着他上了车,直接开回家了。   考完试的程稚并没有像其他同学一样彻底放松的下来,他的生活依然十分规律,早睡早起锻炼身体收拾家务,空闲时间就钻研一下法术。   前段时间陈叔托陈敏给他寄了不少相关的手稿,是他在家里整理旧物发现的,其中一大部分都是程稚的师父程开誉留下的,小部分是程稚师父的师父留下的,其中有好多东西都是程稚从来没有接触过的。自从收到这份手稿之后他一直都心痒痒的,恨不得立刻就开始研习,可惜高考在即,他只能先全力准备高考。   这会他得了空闲,立刻就把手稿拿了出来。   这分手稿跟师父教给他的东西还很不一样,更有攻击性,也更加……邪恶?   程稚想,就跟哈利波特那个世界中的魔法一样,以往师父教给他的都是“白魔法”,哪怕是像五雷符这样杀伤力巨大的符箓,依然属于阳性法术;可是这份手稿更像是“黑魔法”,更偏向阴性法术,比如一些虐杀法术或者掠夺他人气运的法术。   不过程稚还是学的很认真,不光是因为陈叔跟他说要好好学习这些法术,更因为他自己的认知,他觉得黑也好白也好,都只是一种手段,它们究竟是好是坏,还是要看使用的人。   程稚这边研究手稿研究得入神,丝毫没有发觉最近这段时间祁骁在家里呆的时间要比以往少很多。   要知道,以前的祁骁可是有事没事就旷工,最近却是天天往猎奇跑。   钱小青又一次看到比踩点到达猎奇的自己来得还早的祁骁,沉默了。   祁骁根本都没看钱小青,他正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举着手机在打游戏。   钱小青觉得自家老板现在有点像整天混迹网吧的不良少年。   拯救失足少年的强烈使命感油然而生,钱小青坐到祁骁旁边,用一种颇为语重心长的语气道:“骁哥啊,你老是窝在这里玩游戏有什么意思?没事干就出去走走接点案子,你看胖子哥最近都没题材写了,把他愁得瘦了好几斤呢。”   祁骁眼睛都没抬一下,淡淡道:“没兴趣。”   钱小青:……这样的老板要来何用?   她看了看祁骁的脸色,又问道:“骁哥,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要不说出来我给你参谋参谋,老话说得好,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嘛。”   恰好这一局游戏结束,祁骁抬了抬眼瞥了瞥钱小青,嗤笑了一下:“那你给我参谋一下,我一个直了快三十年的老男人,忽然发现自己弯了怎么办?”   钱小青愣了两秒钟反应过来祁骁的意思,她的脑中顿时山崩海啸万马奔腾喧嚣无比,她的表情空白了一瞬,问道:“你不是早就弯了吗?”   祁骁懒得搭理她这白痴问题。   钱小青:“你和澈哥不是一对吗?”她又反应了一下,自问自答道,“哦,原来你和澈哥不是一对啊。”紧接着她两眼就放出光来,十分兴奋地问他,“那你怎么发现自己弯了?弯的对象是谁啊?长得有澈哥那么好看吗?什么时候带来让大家伙儿见见老板娘啊?”   祁骁哼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钱小青往他身边凑了凑,锲而不舍地继续问他:“哎骁哥,说真的,你真弯了?”   祁骁把手机扔到茶几上,闭上眼睛,过了片刻才语调平平道:“真的。”   是真的,哪怕已经过去了几天,再次回想起高考结束那天,程稚抬起头来,一张脸庞在阳光下清晰而干净,他的心脏就不受控制地紧缩一下。   他知道,自己算是栽了。   所以最近几天他基本都耗在了猎奇这,一大早出来,天黑透了再回家。他需要好好沉淀一下思绪,让自己考虑得清楚透彻。   他需要清清楚楚地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上程稚,如果喜欢,那他之后要做什么。   程稚现在只有十七岁,还是心性未定的少年人。他的这份刚刚萌发的感情注定是不能出口的秘密,他不允许自己做出一丝一毫会左右程稚想法的行为。   所以祁骁在猎奇窝了几天,最终将自己的思绪整理清楚。   他的确是喜欢上了程稚,作为一位单了二十多年从来没有心动感觉的母胎solo,他第一次体会到了喜欢的感觉。   一直以为自己是直的、只是没有遇到心仪妹子的祁骁花了一点时间来接受自己变弯的事实。   同时也花了一点时间考虑他爸妈对这件事的接受程度。   但是目前来说,他的这份感情注定只能深埋地底,不管是对程稚,还是对父母。   他又想到考点门口那个青春洋溢的漂亮女生,虽然程稚拒绝了她,但是在他今后的生活中,他会遇到更多各式各样的异性,或是美丽或是聪敏或是可爱,如果他真的喜欢上那个异性,他又该如何做呢?   祁骁一时间还想不到答案。   钱小青目光炯炯地盯着祁骁,问他:“骁哥,你不会到现在才发现澈哥是你的真爱吧?”   祁骁懒懒道:“是啊,不行吗?”   “行行行,”钱小青笑嘻嘻,“发现真爱就要勇敢攻上去,别怂啊骁哥,这时候谁怂谁在下。”   祁骁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把钱小青赶出去了。   钱小青回了小房间,悄咪咪地跟丁胖子打小报告:“胖哥胖哥,你站的CP要拆啦!我的CP才是正统!”   丁胖子正窝在家里看着动漫啃着薯片,看到钱小青的消息浑身一个激灵,立马就给她拨了个电话过来,连忙问道:“怎么了怎么了,我们的小童养媳怎么了?”   钱小青压低了声音道:“骁哥亲口说了,他的真爱是澈哥!哼哼,还是我火眼金睛,一看就知道他俩有一腿。”   丁胖子断然否认:“不可能!你胖哥纵横江湖多年的眼光不可能出错,祁骁那混蛋绝对对小童养媳不怀好意。”   钱小青就嘿嘿嘿地笑:“你说了可不算呀胖哥,骁哥可是亲口承认了的,你等等,我刚刚还偷偷录音了,我发给你啊。”   她挂了电话,把录音传给了丁胖子。丁胖子立马点开听了一遍,音频不长,也就两三分钟,听完之后丁胖子就沉默了。   片刻之后,钱小青收到了丁胖子的一条语音消息:“我说妹子啊,你最近是不是走路磕到脑袋了?”   这得多傻缺的人才会听不出祁骁的意思啊,那哪是承认喜欢上苏澈,明明是另有他人啊。   丁胖子虽然总是嘻嘻哈哈的,但是心思却比钱小青细腻的多。他把那段录音又重复听了一遍,慢慢琢磨着祁骁的语气。   他觉得,祁骁这是真的喜欢上了某个同性,而且……丁胖子咔嚓咔嚓地咬着薯片,心道,按他那个心情不爽的状态啊,要么目前一时接受不了自己变弯的事实,要么就是喜欢上的对象不太一般。   丁胖子的手一停,咔嚓声顿时消失,他微张着嘴巴,一副遭了雷劈的模样,满脸的震惊与不可置信。   如果是后者的话……祁骁身边的同性,且相对特殊不好处理的,那就只有一个人了——住在他家的小童养媳程稚。   不说其他的,单是年龄就是个大问题啊,小程稚可还是个未成年呢。   祁骁这是纯纯的老牛吃嫩草啊我靠。   丁胖子恨恨地又往嘴里塞了一把薯片。   虽然他平时站的是童养媳CP,但那好歹算是二次元,换成真人上阵,他觉得自己还得先缓缓。   如果祁骁真的看上了苏澈,他反而还会觉得没什么问题,可对象是程稚,那么单纯软萌强大又年轻的程稚……嗯,祁骁果然是个混蛋。 第44章 搭讪   高考出分那天,猎奇众人齐聚祁骁家中,都等着帮程稚查分,何时抱着笔记本电脑,丁胖子和钱小青拿着iPad,祁骁、苏澈握着手机,程稚坐在台式电脑前。   众人数秒倒计时,等到成绩公布的时间一到,所有人立马打开链接输入证件号码,等着刷出成绩来。   奈何众多高考生查成绩的迫切心情与他们并无二致,上千万名用户同时登陆网站,导致网站在崩溃的边缘摇摇欲坠,只能看见纯白网页上一朵黑色小菊花转呀转呀,就跟个旋转木马一样。   几个人刷新网页,加载中,再刷新,还是加载中……重复了无数次无用功之后,终于,钱小青惊喜地叫道:“哎哎哎,我这快出来啦!”   丁胖子离她最近,探头就往钱小青手中的iPad上面看,果然,就看到网页从上往下以蜗牛爬行的速度慢慢加载出来。   姓名:程稚   准考证号:XXXXXXXXXX   身份证号:XXXXXXXXXX   语文:138   数学:146   ……   总分:703   全市排名:51   “哇!!”钱小青乐的眼睛都快没了,在程稚后背上狠拍了两下,“行啊小橙汁儿,竟然考得这么好!”   一群人团团围着程稚向他道喜,程稚抿着唇笑出两个深深的小梨涡来,祁骁一时没忍住,伸手在他梨涡上戳了一指头。   丁胖子看他的目光立马就变了,就跟看着靠近自家精心养了二十多年亲闺女的臭男人一样,眼里有嫌弃有挑剔有怀疑,反正就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丁胖子把祁骁的胳膊往下一拽,嚷嚷:“嘿,干嘛呢干嘛呢,别老是动手动脚的。”   祁骁意味深长地看了丁胖子一眼,没说话,顺便把手收了回来。   何时已经拉着程稚问他想学什么专业想进哪所大学的事了。   一行人在祁骁家里消磨了一上午,顺便还蹭了一顿午饭,吃饱喝足才各回各家去了。   程稚这才抽出时间来给陈叔打了个电话过去报喜,陈叔十分高兴,立即表示他要去给程稚他师父老程上个香烧个纸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陈叔还说:“小稚啊,我听你陈敏姐说玄门决定下月中旬要在北贾岛上开一个交流大会,到时候各大门派和玄学世家都会派人参加,你要是有空了,也跟你陈敏姐一块去那长长见识。”   程稚疑惑:“玄门交流大会?之前我没听说过。”   陈叔:“他们的交流会每五年举办一次,为的就是互通有无,之前咱们一直在山上,你师父那个老古板不爱掺和这些事,就没让你去。我倒觉得去那见识见识也不错。你陈敏姐那有两份邀请函,你要是想去,我让她带上你一起去。”   程稚觉得这个交流大会也挺有意思,就道:“好啊,那我回头跟陈敏姐一起去那看看。”   高考分数出来之后就要填报志愿了,虽然赵正志连着给祁骁打了三个电话想要争取程稚报他们学校,但是祁骁油盐不进,任他好话坏话说了一箩筐,祁骁就是不接他的话。   最后还是程稚在何时的指点下报了京都市大学中的一个专业,赵正志这才作罢。   程稚这边手稿也研究得差不多了,学校专业也都报完了,时间顿时就空出大半来。祁骁就带着他去海边玩了几天。   这个海滨小城的生活节奏平和缓慢,与京都匆匆忙忙的样子全然不同,程稚还挺喜欢这里了,经常跟着祁骁在小城里慢悠悠闲逛,看到好玩的小玩意就买下来准备回去送人。   这一天他俩也在街上溜达着,俩人一人一支冰淇淋,边吃边走,随口聊着闲话。忽然有人急走两步拦住了程稚,这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一张圆圆的脸上天然带着笑意,看上去就跟个笑面虎一样。   男人笑眯眯地塞给程稚一张名片:“你好啊小帅哥,我叫王瑞昌,是星耀文化有限公司的工作人员,我这有一个古装戏,里面有个角色很适合你,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出演呢?”   程稚看了这个叫王瑞昌的男人一眼,又扭头看祁骁。祁骁道:“你自己决定就行,不用问我。”   程稚就考虑了一下,礼貌拒绝了对方:“不好意思啊,我对演戏没什么兴趣。”说完他就想走。   王瑞昌连忙叫住他:“哎哎小帅哥,这个角色真的特别适合你,这部戏可是大制作呢,导演是明导李晓明,主演是林苑,这部戏一定会大火的。你要是参演,一准会出名。”   程稚冲他笑了笑,继续往前走。   王瑞昌:“也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的,那个角色戏份不多,半个月足够了。对了,报酬也不会少的,”程稚脚步略顿,王瑞昌见有戏,忙接着说,“报酬三十万,最多就半个月的时间就能赚到三十万,小帅哥真的可以考虑一下啊。”   程稚眼睛亮晶晶的,抬头看向祁骁。   祁骁:……   他能怎么办呢?他问:“你想参演?”   程稚小小声跟他说:“三十万呢。”半个月拍完的话,那就是一天两万块钱呢。   祁骁拍了拍他的头,看向王瑞昌,笑道:“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聊聊?”   三人就近找了家甜品店坐下,祁骁问道:“我们家小孩要是参演的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地点是哪里?你们有劳务合同的模板吗?有的话先让我看一眼。”   王瑞昌笑道:“确定参演的话立马就得入组,这戏正拍着呢,原定的演员临时出了丑闻,不得不替换下来。地点就在京都影视城那里。我这里有合同模板,咱们加个好友我发给您?对了,还没请教您二位贵姓?”   祁骁回了话,顺便打开文档细细审着。   王瑞昌趁着这个时间再次扭头看向程稚,越看越满意,笑眯眯跟他搭讪:“小帅哥,你今年多大了?在哪里上学啊?家就是这里的吗?”   程稚言简意赅道:“17,毕业了,不在这里。”   王瑞昌:……   他摸了摸鼻子,继续笑眯眯道:“我看你这外形条件好得很,如果真想进娱乐圈绝对能火起来,你要是有兴趣,可以考虑签我们公司,我们公司旗下有不少当红艺人,林苑就是我们公司的。”   程稚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王瑞昌:现在的孩子都这么惜字如金吗?   祁骁也看完了合同,看向王瑞昌问道:“你说的那部戏,需要我家小孩演什么角色?”   王瑞昌:“是这样,这部戏是古装大女主戏,讲述的是一个叫孙月娥的女人从位低言卑的秀女逐渐成为一代女皇的一生,这位程稚小帅哥要演的就是孙月娥的儿子周笙,十五岁登基成为新任皇帝,但事实上却是孙月娥的傀儡,朝堂之上所有的大事小事全都要听从孙月娥的安排。   但周笙并不甘愿当一个言听计从的傀儡,他有抱负有理想,一年之后,他羽翼渐丰,筹谋安排,想要从母亲手中夺权。但却被身边之人出卖,将此事告知孙月娥,孙月娥抢先一步,将他收拢的人手该砍的砍该流放的流放。周笙成为孤家寡人一个。   自此之后,他的一举一动都被孙月娥安排的人盯着,再翻不出风浪来。他郁郁寡欢了三年,身体羸弱,而孙月娥的野心也越来越大。在周笙一次感染风寒发了高烧后,她暗示了太医放弃救治他,于是周笙在高烧与风寒中熬了几天,终于死去。”   王瑞昌又补充道:“这个角色戏份不多,只要拍出前期的意气风发和后期的颓丧落魄就行。”   祁骁点头道:“的确,只不过我还有一件事要请教王先生,”他略略勾唇笑了笑,眼睛紧紧盯着王瑞昌的脸,不放过他表情的一丝变化,“圈中适合的人千千万万,为什么偏偏会选中我家这小孩?”   闻言,王瑞昌不由又看了程稚一眼,他收了笑容,道:“因为他的长相。”他问祁骁,“林苑你知道吧?”   祁骁自然知道,不仅知道,他们猎奇还接过疑似林苑委托的业务呢。   见祁骁点头,王瑞昌满意颔首,继续道:“程稚的长相和林苑有六分相像,非常适合出演林苑的儿子。”   祁骁挑了挑眉,他倒是没觉得程稚和林苑相像,别说他这种不太关心娱乐圈的人,就连钱小青这个闲着没事就看娱乐八卦的人也从来没有说过程稚长得像林苑。   王瑞昌见祁骁这幅怀疑的样子,就笑着解释道:“他和林苑长得确实相像,大概你们长时间在一起,看惯了就不觉得了。但是像我这种第一次见到他的人,第一印象就是长得像林苑。”   祁骁不置可否,低头看向程稚,问他:“确定要去?”   程稚想了想,觉得三十万的吸引力还是很大,就点了点头。   祁骁对王瑞昌道:“那行吧,既然小孩愿意,那就签一下这个合同。另外麻烦把这里改一下,合同有效期自乙方入组后开始计算,最长不得超过二十个自然日。”   王瑞昌觉得这个改动没问题,当场就改了,让程稚在手机屏幕上签了个字,笑道:“等回去我让公司里的人盖上电子公章,之后就把合同发给你们,最晚后天就可以入组了。祝咱们合作顺利啊。”   他伸出手来,跟程稚和祁骁分别握了握手。 第45章 相见   等祁骁和程稚离开,王瑞昌的笑脸慢慢落了下来,他看着窗户外一高一矮两个远去的背影,目光深沉如暗夜。   过了片刻,王瑞昌掏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出去,很快,对面传来一道悦耳的声线:“瑞昌,你见到他了吗?”   王瑞昌声线低沉:“见到了,的确跟你很像,就连年纪也对的上。他已经同意入组了,等之后让化妆师找机会拔电点他的头发,我们去做个亲子鉴定。”   林苑的声音有点抖:“如果真的是他,那、那个人……”   王瑞昌安抚她道:“别怕苑苑,就算那人再神通广大,他也不会拿你怎么样,你现在可不是当年那个无依无靠的小姑娘了,你现在的财富、地位、知名度,都注定他不敢对你出手。”   林苑稳了稳心神,她毕竟已经在娱乐圈里带了十几年,心性不可谓不坚。她点头:“我知道,你放心。”   王瑞昌挂了电话,再度回想起程稚的那一张脸。确实,和林苑的面容很像很像,像到在网络上看到他的照片的第一眼,他和林苑几乎已经认定了,他就是当年那个孩子。   所以这次他打听到了程稚的行踪,直接就来到了这座滨海小城。   王瑞昌想,倘若没有林苑这码事,他恐怕真的会千方百计把程稚签到自己手下,毕竟光看脸的话,那孩子甚至比林苑还要出色两分。   而离开的祁骁也在和程稚说话,他道:“那人目的不单纯,你小心一点。”   程稚扭头看祁骁,目露疑惑。   祁骁哼笑一声:“剧组要签一个演员可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定下来的,他既然敢签合同,就说明剧组那边他早就打点好了。那他今天来这找你的目的就值得深思了。”顿了一下,祁骁斟酌着又开口,“我想这事可能还是和林苑有关,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林苑跟你……”   程稚听懂了祁骁的话,他有点茫然地摇了摇头,语调干涩:“我也不知道,师父只说他在山脚下捡到的我,别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祁骁揉了揉程稚的头发:“那就不管她了,既然他们找上门来,我们等着就行。”   话是这么说的,但祁骁还是找机会联系了何时,让他查一下林苑的资料,尤其是她出道前的信息。   何时那边的进展不是很顺利,毕竟林苑出道已经十八年了,十八年前网络根本还没有普及,很多资料都是纸质版的,没有存入网络中。任他技术再好,那也是无计可施的。   何时给祁骁发来短短两句话:林苑,秦北市人,年少丧父丧母,由外祖母养大。十六岁时外祖母去世,只身一人到京都谋生。后被星探挖掘,签约星耀公司。   祁骁盯着“秦北市”这三个字若有所思,说起来,小和尚之前所在的钟南山离秦北也不是很远。   还有,上次苏澈接的那个梦中人的案子,也是在秦北。   隐隐之中,祁骁觉得似乎有一根看不见的线,将这一切都串联在了一起。   当天晚上王瑞昌就把生成好的电子合同和剧本发送给了祁骁和程稚,并约好了后天早上九点到京都影视城碰面。   等第三天祁骁带着程稚到了影视城,王瑞昌已经等在门口了,见到他们二人笑着迎了上来,热情道:“来来,我们进去吧,导演他们已经在里面等着呢。”   剧场里面众人正在有条不紊地拍着戏,主导眼李晓明只瞥了王瑞昌他们一眼,就又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场内。倒是场内正在拍戏的林苑走了下神,被导演叫了CUT。   王瑞昌连忙趁着这个功夫带程稚走到前来,冲李晓明笑道:“李导,这就是程稚,您看我没说错吧,他绝对符合周笙这个角色。”   李晓明上上下下打量了程稚一眼,下巴小幅度点了一下,略表满意,冲一旁叫道:“小黄,过来带他去化妆,一会过来试试镜。”   一个一脑袋黄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轻男人应了一声好,笑眯眯地招手把程稚带去了化妆间。   小黄把程稚摁在椅子上,伸手就在他脸上摸了一把,颇为歆羡道:“哎呀小哥哥,你这皮肤可真细腻呀,连粉都不用擦了。”   程稚全身抖了一下,胳膊上不受控制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说:“麻烦你直接上妆吧,别摸我。”再摸没准他就忍不住对他动手了。   小黄噘了噘嘴,咕哝了一句,开始给程稚化妆。   程稚的妆容要好做的多,小黄只花了十几分钟就给他画好了。他又从桌上拿出一瓶发胶来道:“小哥哥你闭上眼睛哈,我给你喷点发胶把头发拢一下,一会好戴头套。”   程稚闭上了眼睛,小黄唰唰唰连喷几下发胶,然后用手在他头发上划拉了两把。大概是他手腕上的金属链手镯不小心夹住了头发,程稚觉得头皮刺痛了一下。   他皱了皱眉,小黄已经停下了动作去取头套了,程稚也就没有说什么。   等程稚戴上头套,又穿上古装戏服走出来的时候,李晓明停留在程稚身上的目光长了几秒钟,不仅他,林苑的目光也停驻在了程稚身上。   祁骁的注意力一直都分了一半在林苑身上,他觉得林苑这会的表情有点难以形容,似乎有点恐惧,也似乎有点伤感,但莫名的,好像还带着点欢欣。明明是相互矛盾对立的情绪,可祁骁就是觉得,此刻的林苑就是这种心情。   倘若真的如他所想,林苑确实是程稚的亲生母亲,那伤感和欢欣他还能理解,可是恐惧?为什么一个母亲会恐惧自己的孩子?   祁骁想不到理由。   李晓明已经冲程稚招了招手,把人叫到自己身前来了。   程稚常年习武,身材虽瘦,但却十分挺拔。此刻层层叠叠的古装一穿在身上,立马就显出了几分陌上少年玉树临风的气质,看着就让人心生好感。   李晓明问他:“剧本看过了吗?”   程稚点头,礼貌道:“看过了,都记住了。”   李晓明:“行,你先进场子里,一会过一遍第五十二幕的戏。钱导,给他讲讲这幕戏还有走位。”   钱导就上去给他指点了一下机位,让他一会过戏的时候注意别走出镜头外,又把五十二幕戏给他细细说了一遍。   这幕戏拍的是周笙的登基大典,台词很少,考验的就是动作和微表情。   钱导说:“少年帝王这会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你一定要体现出这一点来,同时又要端正持重,一定不要过于轻浮了。”   程稚点头示意明白了。   钱导就点头:“行,你先走一遍过场,下一次我们直接开拍。”   程稚按照钱导说的走位走了一遍,确认身形都在镜头中,钱导示意大家各就各位,正式开拍。   造型师忙上前把珠帘冠冕给程稚戴上,又给他穿上一件冕服,这场戏就正式开拍了。   林苑坐在场外,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程稚身上。   今天第一眼看到这个孩子,她就有种直觉,他,就是那个被自己遗弃在冰天雪地里的孩子。   王瑞昌悄悄从小黄那里拿来了程稚的头发,装在密封袋中塞入口袋,跟林苑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程稚已经一步一步踏上台阶,站在了龙椅之前。他在原地略站了片刻,下巴微扬,垂眸看向下方跪伏一地的众人,目光沉静。珠帘之后他的容貌若隐若现,隐约间似乎看见他的唇角微勾了勾,再仔细看去,却依然是端正的一副表情。   程稚坐下身,抬了抬手。一旁的大太监高声唱喏:“平身——”   李晓明喊了CUT,又看了一遍回放,这才扬声道:“行了,这条过了。”   钱导凑到他身边也看了一遍回放,跟李晓明笑道:“这孩子是个好苗子,悟性不错。”   李晓明勉勉强强点了下头,又道:“也就那样吧,还是比不上科班出身的人。”   钱导:“不过科班出身的那帮孩子长得可不如他有优势。”毕竟程稚和林苑站在一起,他们演起母子来可实在太有说服力了。   李晓明也的确是因为这一点才同意王瑞昌的提议的——当然,别的原因也是有的,但那就不值得拿到台面上来讲了。   李晓明:“一会接着拍林苑入宫的戏份,程稚那边你再给他讲戏,后面几天集中把他的戏份拍完,现在就周笙的戏份一点都没进展了。”   程稚已经跑到祁骁身边坐下,跟他小声汇报第一次参演的感想。   “演戏还有点好玩,就是有点不好意思。”他想挠挠头,一不小心挠了一爪子头套,连忙把手规规矩矩放下,接着说,“这么多人看着你,感觉就跟看猴戏一样,有点尴尬。”   祁骁笑了下,问他:“那万一以后还有人找你演戏,你还演吗?”见程稚想开口,祁骁又加了一句,“一天一百万的报酬。”   程稚的表情有点呆:“一天一百万?这也太多了吧。”   祁骁的手机震了一下,他低头打开,果然是何时发来的消息。   祁骁:何时,帮我盯着王瑞昌,看他要去哪里。   何时:收到。   何时:他进了一家私人医院,我正在查他去的科室。   祁骁垂下眼帘,飞快回了一句:好,有消息随时联系。   紧接着摁灭了手机屏幕,笑着继续引着程稚说话。 第46章 过往   等到钱导把程稚叫走之后,祁骁打开了手机,看到何时刚刚发来的消息:王瑞昌进了生殖科,做了亲子鉴定。等鉴定结果出来我黑进去拷一份。   祁骁心中一直悬着的那块石头却已然落了下来。   既然王瑞昌和林苑会有这番动作,说明林苑之前确实是有一个孩子的,而且年纪和程稚对应的上,再加上一个秦北市和程稚是被他师父捡到的……   祁骁看着正一脸认真听着钱导讲戏的程稚,心中有点五味杂陈。   王瑞昌直接做的加急检测,几个小时后结果出来的同时,何时就悄悄黑进了系统将结果拷贝下来了。   祁骁直接看向最后的结论:   根据DNA遗传标记分型结果,支持检材1是检材2的生物学母亲。   祁骁呼出一口气,将目光重新投入到场内,这场戏是林苑和程稚的对手戏,林苑的状态不算很好,已经被导演叫停了六次了,林苑脸上带着勉强的笑,跟导演道了声歉。   李晓明有点不耐烦,但林苑平日里演技又好又会做人,这会出了点小问题他也不好抓住不放,只好道:“行了,大家先停一下修整修整,待会再继续拍。”   林苑冲大家抱歉地笑了笑,然后从助理手中接过手机,打开看了一眼。那一瞬间,祁骁看到她的嘴唇抖了一下,她似乎想抬头看一眼程稚,但又强自按捺下了这种冲动。   林苑紧紧抓着手机,就像抓着一根救命稻草,她缓了一下,才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见她脸色有点难看,助理生怕她中暑,忙递给她一瓶水,又拿了小电扇来给她吹风。   林苑心不在焉地喝了几口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有点出神。   祁骁的手指敲了敲,对程稚道:“我有点事需要先走一下,等这边结束了你直接回家,有事就联系我。”   走出影视城,祁骁直接给王瑞昌拨了个电话过去:“王先生,咱俩先聊聊?”   王瑞昌茫然了一瞬:“嗯?”   祁骁也没跟他绕圈子,直截了当道:“我知道林苑跟程稚是什么关系,你们把我家小孩找来究竟有什么目的?咱们也别兜圈子,索性开诚布公地聊一聊。”   王瑞昌不知道祁骁是真知道了他们二人的关系还是在故意诈消息,一时沉吟没有说话。   祁骁也没等他,继续道:“半个小时后,华远路清茗居见。”说罢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不怕王瑞昌不来,他和林苑既然出现在程稚面前,那就说明他们二人是有目的的,有目的,就不会不来。   于是,半个小时后,祁骁就见到了王瑞昌。   祁骁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里,见王瑞昌来了抬了抬下巴就算打了招呼,开口道:“亲子鉴定报告我看到了,咱也别废话了,你直接说吧,为什么要去找我家小孩。”   来之前王瑞昌也想了个透彻,这会也就不再隐瞒:“苑苑认识一个大师,大师说她要把当年那个孩子找回来,不然思思会有危险——卓思思,她和卓文斌的女儿,今年九岁。”   王瑞昌叹了口气,神色陷入了回忆:“说起来,当年也是我们对不起程稚那孩子,苑苑生下他的时候正是天寒地冻,那会还下了场大雪,我把他放在了一座山下,是生是死全看老天的意思了。”   刚刚出生的小孩,浑身还皱巴巴红通通的,哭的声音就跟小奶猫叫唤一样细细的。   林苑对这孩子没有一点好感,那会恨不得直接摔死他。还是王瑞昌拦下了她。   王瑞昌给孩子裹了一件旧棉袄,抱着出去了,他也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处理这个小生命,只能茫茫然走着,走着走着就到了附近一座山前。他听说过这座山,据说有一些高人会在这山上隐居。他脑子一热,四下扫了一圈,见附近没人,就直接把孩子放到路边石头后。   皑皑雪地上,小小的娃娃发出细弱的哭声。   王瑞昌走后不久,程开誉晃晃悠悠从山上下来,他脚步一顿又一转,循着哭声就找了过去,将被丢在路边的小婴儿抱入怀中。   路上捡到个孩子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只能抱回去了,难不成还要扔在这里眼睁睁看他冻死吗?   程开誉只能抱着他回了山上。   等到孩子大了点,他觉得这孩子根骨还是不错的,索性就将他收为了徒弟。   没几年,陈叔也来到了山上,跟程开誉做了邻居。陈叔相面算命的功夫可是祖传的,他一见到程稚这张脸就先皱了眉,也不知私下里找了程开誉说了什么,反正程开誉之后对程稚在武术和法术上的要求更严格了。   陈叔还托了人给程稚办了个京都市的身份证,只说他以后会去京都。   当然,这些事王瑞昌是不知道的了。   他接着道:“我和苑苑也是迫不得已,那孩子他爸……”他脸色很难看,“据苑苑说,那根本就不是人。”   王瑞昌:“这事发生在差不多二十年前三青山附近……”祁骁的眉角一跳,不由想到叶子君梦中人事件,也是发生在三青山三青庙那。   王瑞昌:“我也是在事后才查到的,那里失踪过不少女性,从十几岁到三十几岁都有——苑苑,就是失踪的人之一。”   他缓了一口气,掏出一根烟点上,尼古丁的气味安抚了他的神经。王瑞昌深深吸了口烟,继续道:“苑苑说是,三青山上有个人——或者说怪物,他很少会吃喝,身形十分消瘦,状似骷髅。在那座山上的一座庙里,藏着很多被他抓来的女人,他逼迫着她们给他生孩子。   很多女人都尝试过逃跑,但是无一例外都被他抓回去了。抓回去的女人,要么继续成为他生孩子的工具,要么就被他杀了。苑苑说,为了震慑她们,他会把她们聚到一起看他杀人。”   王瑞昌吐出一口烟圈,声音有点哑:“那人用很长很长的钉子直接穿透女人的四肢和身体钉在地上,往她的七窍中灌入一种东西,苑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一旦灌进去,女人的七窍就会堵住,惨叫声止住,最后窒息而死。”   他咬着烟头,声音有点模糊:“从那逃出来之后好几年,苑苑晚上不敢一个人睡觉,经常做噩梦,梦里全都是那些女人撕心裂肺的惨叫。那会我给她找了好几个心理医生,直到几年之后她才慢慢好转起来。”   祁骁的手握着身前的杯子,指关节扣的很紧,隐隐犯出些青白颜色来。他问:“三青山上那人为什么要她们生孩子?”   王瑞昌苦笑:“这个我们这些年也查过不少资料,也问过很多人。古大师——就是要苑苑找回程稚的那位大师——古大师说那个怪物多半是受过重伤难以痊愈,需要用自己的骨血来恢复身体和法术。按照他的说法,他杀掉那些女人的做法也是为了封住她们的魂魄收归己用。”   祁骁:“那山上那些女人,一共生下过多少孩子?”   王瑞昌:“到苑苑逃出来的时候,也许有一个,也许没有。有一个女人怀孕了,七个月的时候早产生下一个孩子,那天那个怪物一直等着孩子出生,苑苑抓住这个机会跑下山,遇到了我,她拦在我车前,求我把她带走。”   王瑞昌苦笑着抓了一把头发:“你不知道,那时候的苑苑简直瘦的不成样子了,大腿都没我胳膊粗,浑身脏兮兮的,衣服破破烂烂,神经质地跪在车前,一个劲儿给我磕头,说话也磕磕巴巴不清楚,只会说走走走。我那会还以为她是被人拐卖的,看她实在可怜,就把她带走了。”   “可惜,我那会到底还是年轻,没有带她去做个全身体检。她那会神经质得厉害,什么事都说不清楚,也害怕去陌生的地方,我就带着她住在我租下的房子里。结果八个月之后,她生了一个孩子,”   回想当时的情形,王瑞昌现在都还有点懵。林苑那会实在是太瘦了,又恰逢冬天,她穿的有点多,王瑞昌根本没发现她怀孕。   那天他出去办事,回来时候才发现孩子马上就要生出来,他一边查资料一边帮着林苑接生。程稚刚生出来时候很瘦很小,他两只手就可以完完全全托起来。   一见到孩子,林苑就开始尖叫,原本好转的精神状态又开始恶化,拿起手边的东西就砸过去。   这几个月,王瑞昌也从林苑零星的话语中知道了一点事情,他安抚了林苑,然后把小小的新生儿放在了路边。   祁骁的心脏有点隐痛。   他没办法想象,刚刚出生的小程稚是如何孤单又无助地躺在一片寒冷的雪地上,那会的他,或许下一秒就会冻僵冻死。而他,就再也不会见到那个单纯又纯稚的少年郎。   幸好,他被程开誉捡回了家。   --------------------   作者有话要说:   没存稿了没存稿了,开始裸奔ing 第47章 歧路   祁骁问王瑞昌:“那位古大师有没有说过,你们把程稚找回去之后要做什么?”   王瑞昌:“这个大师没说,他倒是提了一句,”王瑞昌觑着祁骁的脸色,慢慢道,“最好是带这个孩子去见一见他。”   祁骁:“古大师叫什么名字?你们从哪找到的他?”   “当年苑苑状态一直不好,各种人我都找过,古大师是一个朋友介绍的,那会大师给了苑苑一个手串,苑苑戴上之后状态好多了。这些年我们和大师也一直有来往。大师全名叫古云鹤。”   祁骁给何时发过去古云鹤这个名字,叫他查资料。   这次何时的速度慢了不少,过了半天才发来消息:骁哥,古云鹤的资料不多,我整理好了发过去了,你看下。   下面是一个word文档,祁骁打开看了一遍。   古云鹤,年约七十,行踪不定,曾在京都市源清观中待过几年,据说那几年源清观中香火鼎盛,很多人都因各种事前往观中求见古云鹤。   后来古云鹤从观中离开,源清观观主挽留不下,只能扼腕叹息。   何时把上门求助古云鹤的事件分了一下类别,其中风水、算命、改命之类的事件占据了九成。   至于现在古云鹤在哪里,何时没有查到相关的消息了。   下面有附着古云鹤的一张照片,须发皆白,面色红润,名副其实地践行着鹤发童颜这一说法。   祁骁轻轻敲了敲桌子,最后道:“行了,这事我会和程稚说,要不要去见古云鹤就看他的意思了。”   等晚上接了程稚回家,祁骁斟酌着语言,慢慢把王瑞昌的话告诉了他。   程稚沉默了良久。   祁骁估摸着时间,觉得他把这事消化的差不多了,才又问道:“你要不要去见见古云鹤?”   程稚抱着抱枕窝在沙发里,看上去有点可怜:“去吧,如果他们说的是真的……”他抽了抽鼻子,回想起来当初叶子君和苏澈身上的味道,他不适地皱紧了眉毛。   那股味道太过腐朽又太过强大,他一直都记在心里。   原来那人,就是他生理上的父亲?   程稚的心情有点复杂,有点难受,又有点恶心,还有点悲伤。   祁骁看着他可怜兮兮的样子,忍不住伸手将人揽进自己怀里,在他毛绒绒的脑袋上揉了一把,轻声道:“没事的,过去的事情毫无意义,你只需要向前看就好了。”   程稚的脸埋在祁骁胸前,声音闷闷的:“我想过自己的父母会是什么样的人,也想过他们为什么会把我丢掉,”他的眼圈悄悄红了,“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他们会再出现在我面前。”更没想过,他们出现在他面前,也是带着目的来的。   祁骁默不作声,只搂住程稚,一手在他后背轻轻拍着。   程稚心口堵着一口气,憋得他难受。   他曾经以为他的父母就跟山下那些孩子的父母一样,平平凡凡普普通通,孩子不听话时候也会打骂,但却是真心疼宠自家孩子。   他羡慕过那些小孩,羡慕他们有一心一意为他们着想的父母。   可今天他才知道,他的父亲,是一个作恶多端的坏人,他的母亲更愿意他不曾降生。他的出现,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   程稚慢慢将自己的情绪收拢,这才从祁骁怀里出来,神色平静看不出什么波澜。他冷静地分析道:“我在师父的手稿中见过一种秘术,说是遭受重大伤害之后,可以用亲生骨肉的血肉灵魂重塑己身,我觉得他很可能就是想用这个秘术。”   祁骁觉得小和尚真的是长大了,曾经软软萌萌的小孩这会已经变成了可靠的少年人了。   程稚继续道:“如果他真的要用这种秘术,那我需要提前做好准备了,我们两个早晚都会对上。”   他话音一顿,忽然想到了什么,之前提起三青山时候陈叔不太自然的样子,还有陈叔送来的那些手稿,以及之后的玄门交流大会……   程稚觉得陈叔一定是知道什么。   他掏出手机给陈叔拨了电话过去,直接了当地问:“陈叔,你知道我父亲是谁吗?”   陈叔没想到程稚会问这个问题,默了一下:“怎么了小稚,为什么忽然问这个问题?”   程稚也不瞒他,索性将这事全都托盘而出。   陈叔的注意点却跟他不同:“古云鹤?哦哦,你可以去见一见他,之前你去京都我不是还给你一个手机号吗,那就是古大师的号码。我之前跟古大师见过几面,他的确厉害。”   程稚点头,然后又小声问他:“陈叔,那个人真的是我父亲?”   陈叔叹了口气:“小稚,当年我确实推算出一些东西,按照卦象来看,你们是有血缘关系的。但是我并不认为他能算是你父亲。所谓父者,一曰生,二曰养,三曰教。与你而言,他不养不教,而生念又是出于恶毒之意,他着实不能称之为父。倒是老程,他是你师父,那才是既为师又为父。”   程稚听着陈叔的话,垂下了眼睛。他轻声道:“我知道了陈叔,你放心。”   第二天在剧场里,程稚的注意力忍不住就落在林苑身上,林苑也知道王瑞昌已经把事情告诉了他们,见程稚这样子,忍不住就寻了个机会找上了他:“我们谈一谈好吗?”   程稚默默点头,跟她进了她的化妆间。   林苑盯着程稚的脸细细看了一遍,他的五官跟她真的很像,所以她偶尔在网络上看到他的照片后就心神不宁的,心中隐隐就有了预感,觉得他就是当年她生下的那个孩子。   加上后来古大师说的话,她和王瑞昌商量了一下,决定去找这孩子。   程稚任林苑看了半晌,然后才开口:“有什么事吗?”语气礼貌却冷淡,像是对待陌生人一样。   他们也的确是陌生人。林苑想。   林苑说:“你要不要见一见古大师?”   程稚:“见。”   林苑:“那好,晚上我带你一起去。”   程稚沉默着点头。   等剧场这边工作结束了,他们一行四人前往了古云鹤的居所。   古云鹤住在一个小胡同里,房子不大,空间有些逼仄。尤其是他们四个人一同进去,房间更显狭窄。   古云鹤盘膝坐在榻上,见到他们也不见惊讶,只冲几人颔首微笑。   他现将目光放到了程稚身上,片刻后移开目光,看向祁骁。古云鹤忽然笑了起来,抚掌道:“大善。”   林苑问:“古大师,我找到他了,这样思思就不会有事了是吗?”   古云鹤捋着长长的胡须:“对,她没事了。”   林苑长长舒了口气,看上去放松了不少。   程稚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默然不语。祁骁揽住他的肩膀,非常自然熟地在古云鹤下首坐下,道:“这位就是古大师啊?久仰大名久仰大名,今日一见,大师果然仙风道骨。只是不知,大师为何要见程稚?”   古云鹤看向程稚,态度十分温和:“昨日陈绍给我打了电话,你的事都跟我说了。”陈绍就是陈叔的名字。   程稚抬头看向古云鹤。   古云鹤笑眯眯的:“刚才第一眼看到你,我就发现你命中有一大劫,难以逾越,基本已成死局。”   祁骁握着程稚肩膀的手蓦然一紧,反而程稚更放松一些,还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已做安慰。   “不过,”古云鹤笑眯眯地转折道,“我在他的身上看到了你的一线生机。”他一指祁骁。   祁骁长眉一扬,问:“我怎么做才会给他生机?”   古云鹤摇头:“这个我却是不知,还需你们二人自去摸索。”   等四人准备告辞离开的时候,古云鹤从身上摸出一个锦囊来递给了程稚:“你是陈绍的后辈,自然也是我的后辈,这个就算是今日的见面礼,你且戴在身上,对你有好处。”   程稚接了过来,礼貌道谢。   出了古云鹤的小院子,林苑迟疑了一下,还是看向程稚,冲他僵硬地笑了一下,说:“谢谢你今天来这里。”   程稚只点了下头,没有回她,反而看向祁骁:“骁哥,我们回家吧。”   祁骁:“好,我们回家。”   林苑看着昏暗的路灯之下,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慢慢走远,怔怔出神。王瑞昌轻声唤她:“苑苑,我们也走吧。”   林苑低低“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忽然又开口:“瑞昌,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当年我不该扔掉那孩子的。”   王瑞昌握住了她冰凉的手:“没有,苑苑你没有做错,那个孩子本就不该存在,他是违背你意愿而出现的,你不愿要他是很正常的。”   林苑又看向程稚离开的方向,只能隐隐看到两条颀长的背影。她喃喃:“是啊,这孩子不应该存在的……”只是他却确确实实存在着,而且还长成了如此一副优秀的模样。   王瑞昌拉着林苑上了车,替她系上了安全带:“我们回去吧,思思还在家里等你呢。”   林苑身体一震,回过神来,她说:“是啊,该回去了,思思还在等我,她一定等着急了,我得赶紧回去陪她。” 第48章 白且   十天之后,程稚去跑了个龙套的戏份结束了,他领了三十万的薪水,打开手机银行,喜滋滋地在那一位一位数着存款余额。   李梨今天也来了祁骁家里,正赖在沙发里懒洋洋坐着,手里拿着一沓程稚给她新画的聚灵符当扇子扇呀扇呀,脸上都是压抑不下的喜悦。   这种“我就是富豪就是大款”的心情可真是太爽啦。   一屋仨人,俩人都处在乍然暴富的愉悦之中。   祁骁也在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前几天程稚的状态一直不算好,情绪低沉沉的,这会不再去剧场见不到林苑了,反而开始好转了。   程稚正看着手机,陈敏的消息闪了进来:小稚,北贾岛的玄门交流大会定在了十天后,咱们直接岛上见如何?   程稚回了一句好,想了想又问道:我能带一个人吗?   陈敏:就上次那个跟你一起来我家的祁骁?他没问题。   程稚:好的,谢谢姐。   等程稚把玄门交流大会这事说了,祁骁还没说话,李梨倒是先幽幽怨怨地开了口:“程大师啊,你怎么也不给我要一个名额?”   程稚有点小纠结:“你想去?可是万一那里有什么人觉得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分青红皂白就出手灭你怎么办?”   李梨这才想起这码事,跟着程稚混久了,她倒是把一些人类的狠毒给忘记了。她撅了撅红唇:“好吧好吧,那我不去了。”   等到约好的时间,程稚和祁骁一起登上了北贾岛,陈敏已经在码头等着他们呢,她冲二人挥了挥手,三人聚到一起,陈敏递给程稚一张邀请函,笑道:“这几天我估计有点忙,这里有不少旧识,得一一拜访去,你拿着这个邀请函,这座岛上基本上哪里都能去。”   她又道:“你是第一次参加这个交流大会,可能还不是很了解,虽然说是交流大会,其实座谈交流并不多,基本上也就三四天的时间,会有各大派别的长老开坛讲学,讲学的时间地点邀请函上都有写。之后就是我们俗称的武试,都是二十五岁以下年轻人参加的,多半都是互相对弈,也有群战的。今年武试的形式还没公布,按照惯例应该是今晚的开幕式上公布。”   等到晚上众人齐聚礼堂时候,主持人——一位一身劲装的女性笑眯眯道:“想必很多人都对今年的武试充满期待,今年我们还是采取对弈形式,所有报名人员两两一组进行对弈,败者淘汰,为了提高比赛效率,胜者还另外需要在评委打分合格后才能晋级。最后决出今年武试的前三名,会有大奖哦。”   下面有人起哄:“什么大奖啊?说说看,不好的话我们可不报名。”   主持人:“先告诉你们也无妨,里面有玄武派文长老炼制的法宝,丹药世家王家家主出品的丹药,凌霄派的灵剑一把,以及部分法术秘笈,总之参加这次武试,绝对不亏。”   台下有不少人惊喜地“哇”出声来,看来这些奖品的确很有吸引力。   主持人接着说:“决定参加武试的小朋友们从今天开始就可以报名了,在玄门论坛APP上就可以报名,一共三天时间。等三天后,我们会将比赛随机分配结果通过APP公布出来,大家按照公布的时间地点参赛即可。没有下载APP的人可以扫二维码下载。”说着她操控投影亮出一个硕大的二维码出来。   偌大的礼堂中只有寥寥数人打开手机扫了一下二维码,基本上都是如程稚这种无门无派的散修。   程稚下载了APP注册登录进去,首页就飘着几个大字:玄门交流大会报名通道。点进去就是一张报名表,都是一些姓名、身份证号、修习方向等基本情况,程稚都填了提交上去,刚提交就又弹出一个页面来。   本次武试报名费五十元,请缴费!   程稚:玄门中人果然不会白做工。   他乖乖把费用缴了,页面刷新了一下,显示:您已报名成功,祝您考试顺利。   程稚收了手机看向台上,这会已经进入知名人士讲话阶段了,台上站的是一个中年男人,约莫四十多岁,穿着衬衫西裤,熨烫得平平整整没有褶皱。男人冷着一张脸,一手插兜一手拿着一张A4纸,用平平板板、毫无起伏的声音念着激情澎湃的句子。   “玄门交流大会如期举行,玄门中的优秀人才汇聚一堂,切磋交流,共同进步。作为此次凌霄派的代表,我谨在此对诸位的到来表示热烈欢迎。”听他的语气,别说欢迎了,简直是想对众人翻一个死鱼眼了。   这不只是程稚的感觉,也是在座众人的感觉。坐在程稚不远处的两个年轻人就窃窃私语道:“白真人这副样子简直是恨不得把我们全都轰走啊。”   另一个人附和:“是啊是啊,怎么凌霄派今年把白真人给派出来了?往年不都是他师弟来吗?”   “嗨,谁知道凌霄派的人怎么想的呢?不过白真人今年好像是武试的主评委?听凌霄派的人讲,白真人特别严格,估计今年武试会给大家压分,你说要是初试就没一个合格的,这武试是不是就直接结束了?”   “这……不太可能吧?大家山南海北千里迢迢赶过来,一轮就把大家都给刷下去?怕不会直接干起架来吧?”   那人也点了点头:“对,应该不至于全都不合格,他白真人再严格也得估计其他门派和世家的面子,那些大门派和大世家的子弟也要参赛,他总不能给这些人也打个不及格吧?”   台上的白且念完了台词下台去了,主持人笑眯眯地道:“感谢白且真人的谆谆教诲,白真人说得对,虽然现在太平盛世,但大家却万不可懈怠,仍要好好修行。明天开始会有多场讲学座谈会,持续三天,大家可以根据自身情况酌情选择。为大家讲学的都是玄门高人,大家可要好好珍惜这次机会哦。”   程稚打开邀请函看了看,发现刚刚台上那个凌霄派白且三天都有讲学,一堂剑修内容,两堂攻防法术内容,他都还挺感兴趣的,想着都要去听一听。   程稚和祁骁订了一个酒店标间,晚上俩人洗完澡都换了家居服,祁骁正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程稚盘腿坐在床上跟他说话:“骁哥,你这几天跟我去听讲学吗?”   祁骁:“你想要我跟着去?”   程稚:“骁哥去也行,但是我怕你听着无聊,倒不如在这岛上四处逛逛,这里的风景也很好。”   祁骁:“行,那你去听讲学吧,我自己走走。”   第二天程稚就跑去听白且的讲学了,今日白且讲的是如何让灵剑与自己心意相通,使用起来更加得心应手。   白且的讲学就跟他念讲话稿一样平铺直叙毫无激情,但台下仍座无虚席,就连座位两旁的过道中也站满了人。   没办法,虽然白且讲话不激情,但他厉害啊,今天讲学的诸位大拿中,他可是最负盛名的那一位了,所以今天很多人都选择来听他的讲学。   程稚全程听得认真,而且他发现,白且所讲的气息运转方法和他师父教的很像。不过程稚自小就跟着师父学习,对其他门派的法术了解不多,只以为大家都是大同小异而已,所以对此并没有感觉奇怪。   因为熟悉,所以程稚听起白且讲学并不困难,接受度十分良好。   但是其他人就学的勉强多了,每个门派的气息运转都有所不同,假如说白且所讲的运转顺序是1、2、3、4、5、6……,而他们自己的运转顺序是8、9、1、5、9……,需要将顺序完全打乱重新排列,学习得还是很勉强的。   白且还拿出了他的灵剑,现场给他们表演了一下如何御剑。   一上午的讲学结束,程稚觉得自己颇有收获,甚至还想去订做一把灵剑来,灵剑的攻击力可比缠金索强得多。   中午回了酒店,祁骁已经买好了午饭在等他了,见程稚回来问道:“今天听的怎么样?”   程稚:“白且真人讲得挺好,对我蛮有用的,今天讲得是用剑,明日要讲攻击法术,我还要去听。”   下午的讲学都是堪舆风水类的,程稚对这些基本不了解,也没兴趣听,索性就跟着祁骁在岛上四处闲逛了一圈。   结果正巧遇上了白且,白且正站在一个小摊前挑东西,程稚探头一看,发现他挑的都是些亮晶晶五彩斑斓的小发卡小项链。   程稚跟他打了声招呼:“白真人,你好呀。”   白且看向程稚,对他没什么印象,只略略点了点头。   程稚继续道:“白真人,关于昨天您讲的东西我有一点问题想请教您一下,您方便吗?”   白且看看手中的小发卡,又看了看程稚一脸纯然的表情,十分想拒绝他。   但是……身为名门大派的正统弟子,良好的教养让他做不出来拒绝礼貌请教问题的孩子的事情,所以只能木着一张脸问道:“你说。” 第49章 较量   祁骁就见程稚和白且站在小摊贩前专心致志讨论起法术问题来,刚开始白且还有点心不在焉,但是随着程稚问题的深入,白且也渐渐郑重起来,表情严肃了很多,他在程稚的话语中听出了端倪,问他:“你自小就修习法术?”   祁骁见小摊贩的主人一脸想赶人又不敢的样子,索性直接把摊子上的小饰品都买下了,摊主兴高采烈地给他装起来,收了空摊子就走了。   这座岛算是玄门的一个据点,这些不起眼的小摊小贩也都是玄门中人,自然认识颇有名气的白且真人,所以哪怕他们挡了他的生意他也没敢说什么。   这会白且已经又问程稚:“你师从何人何派?”   程稚老老实实回答了,不明白为什么刚开始是自己向白且请教,现在反而变成了白且问他问题。   白且想了想程开誉的名字,觉得十分陌生。但程稚的修习之道却和他们凌霄派十分相似,相似到仿佛他就是凌霄派弟子一样。   白且道:“你跟我去训练场一趟,我们对弈一场。”   攻击招式程稚也学过,但学得不精,程开誉重点教他的是符箓和阵法。所以等他和白且站在训练场上,白且拉开了对战的架势,程稚还木呆呆站在原地。   白且:……   白且:“你怎么了?”   程稚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问:“我该怎么做啊?”   白且:“你有什么招式尽管冲我招呼就行。”   程稚恍然大悟,从兜里往外掏各种符。   白且默然了片刻,无奈道:“符箓这种东西就算了,得靠你自己的能力,不要借助外物。”想了想,他又加了一句,“可以使用武器。”   程稚又把符纸塞回兜里,他勾了勾手指,缠金索乖巧地缠上了他的手指。   程稚冲白且笑出两个小梨涡来:“白真人,那我就进攻了啊。”一语刚罢,他揉身飞扑过去。   程稚身体轻又灵活,运转起轻功来更是显得身轻如燕、迅疾如飞,白且一时不查,被他近了身。程稚绞住了白且的胳膊一掰一扯,束住了他的动作,同时缠金索倏然而出,瞬息暴涨裹住了白且。   白且略略挑眉,这孩子倒是不错,这年头,除了他们凌霄派外,已经少有武术法术双修的,且他这武术底子打的着实不错。   当然,法术就差了点,胜在武器还能看。   白且低头瞅着缠金索,认出这是柳家出品,且还是上品,只是可惜,落在程稚的手上,他还没办法把缠金索的威力完全发挥出来。   白且的两条胳膊都被程稚勒在身后,他也不急,手指掐了一个法诀,指尖一弹,程稚的胳膊麻木了一会。就这么一会的时间,白且瞬间发力,砰的一声直接将程稚甩飞出去,砸在了地上。   白且哼笑一声,手上法诀未收,轻轻一碰缠金索,缠金索就跟一颗含羞草一样,唰唰唰地缩成一团,在半空中犹疑地上下翻浮了一会,最终像是认命一般,委委顿顿地落入了白且手中。   白且把玩着缩成一个小球球的缠金索,冲刚爬起来的程稚露出一个笑来。   倘若是凌霄派的弟子看到白且笑,已经形成条件反射的身体就自己先绷紧了。白真人日常老是板着一张脸,看上去严肃又端正。但其实板着脸的白真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露出笑脸来的白真人。他一笑,那就意味着有人要遭殃。   至于现在,遭殃的自然是他面前的程稚了。   白且道:“小朋友,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这缠金索的威力吧。”他握住缠金索球球,然后猛然砸向了程稚。   缠金索爆出了耀眼的白光来,原本灰中带金丝的缠金索蓦然通体雪白如玉,化作无数条张牙舞爪的影子,携着刺眼雷光,轰然砸在了程稚身上。   就在缠金索落下的前一秒,千钧一发之际,程稚手捏法诀,清喝一声:“破!”   一股无形的力量自他手上疯狂涌出,仿若一柄出鞘利剑,刺破缠金索的围攻。   白且眯着眼睛看程稚的动作,此刻眉角一簇,眼神更是深不可测。   程稚的抵挡并没有奏效,缠金索的进攻只停滞了一瞬间,紧接着就又砸向了程稚。这一次程稚抵挡不及,被砸了个正着,嘭的一声又趴在了地上,身上被缠金索的雷光劈得黑了几块。   白且招了招手,缠金索又蔫巴巴地回了他手上,走之前还在程稚脸上蹭了蹭。   白且捏着缠金索,对程稚道:“这东西认你为主,我尚且不能让它完全服从,若是你足够强大,它的威力可不止如此。”   程稚撑着地翻身坐了起来,虽然身上十分狼狈,但一双漂亮的眼里却熠熠发光。他抿唇一笑,道:“白真人,我们继续。”   他跳起身来,手指灵活翻转,快速变换法诀,无声无形的气浪如同倾泻而出的洪水,汹涌着轰向白且。   不只如此,程稚心知白且的法术修为比自己不只高出了多少倍,单靠法术难以抗衡。所以他选择了双重攻击。   程稚的飞身而上,一拳直接向着白且的面门重重砸去。   白且目露赞赏,退后一步,左臂在身前自下而上划出一个半圆来,翻涌的气浪撞了上来,只僵持了一秒钟,下一刻就退了回去。   白且动作不停,右手握住了程稚的拳头,顺势一拽一扔,又把程稚给远远抛了出去。   等程稚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白且站在他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表情又是平平板板的。他开口:“小子,你师父的照片给我看看。”   程开誉的照片倒是有,只不过都是之前在山上拿那个老人机拍的,像素十分之低,拍出来很是模糊。   不过模糊也能看出人的相貌来。   白且看着手机上的照片,久违地想爆粗口。   神TMD程开誉,这明明就是他大师兄喻连云!!   白且再看向程稚的目光,就复杂的多了。   这么说起来,这孩子可还是他们凌霄派的弟子啊…… 第50章 徐靖   程稚的师父程开誉,也就是曾经凌霄派掌门人的首徒喻连云,曾经也是玄门中大名鼎鼎的人物之一,天资高、法力强,是凌霄派下任掌门人的内定之人,前途一片光明。   只是在二十一年前,喻连云外出游历,深受重伤而回,他在生死的边缘徘徊了数天,最终侥幸留的一命,身体却遭到了重创,再难以恢复到以前的状态。   那段时间大概是喻连云最难熬的日子了,身体毁了,法力不再,他从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一下子跌入尘埃之中,摸爬滚打,满身泥泞。   向来心高气傲的喻连云难以接受这巨大的反差,在某一天悄悄离开了凌霄派。   一同带走的,还有凌霄派先祖们留下的各种手稿——当然,不是原版,都是复印件,原版都被掌门师父好好收藏着呢。   从此之后,任凌霄派派出多少弟子,也没寻到喻连云的音讯。   喻连云隐入终南山中,改名换姓成为了程开誉。他鲜少下山,在山上自耕自种,闲暇时候练练各种养身术法,年月久了,到底还是恢复了些本事。   所以程稚在他那里学的,更多的是偏向温和派的符箓和阵法,少有攻击性的法术。就连武术,其实也并不高深。所以在和白且的对战中,他撑不过五个回合。   白且掏出手机:“来,先加个好友,再把你手机号告诉我。你师父呢,现在在哪呢?”   程稚情绪有点低落:“师父已经去世两年多了。”   白且身体一震,喉咙像是堵了什么东西一样,呼吸都有点不顺畅了。   算起来,大师兄去世时候才四十多岁,还是正值壮年之时。   他们的师父还健在,若是听闻这个消息,不知该多伤心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世间痛楚,盖莫如此。   白且稳了稳心神,又问程稚:“为何去世的?”   程稚:“师父身体不算好,那年冬天天太冷,他的身体就更差了,总是不舒服,去了医院也没查出怎么回事。春天天暖和了,他身体好了很多,后来一次倒春寒,他又病了,病的很严重。”   他又想起那段时间,师父瘦的脱了形,躺在病床上输液。他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每天不是昏睡就是忍受疼痛的折磨。   医生说他的身体底子早就毁了,这次生病是积年沉疴引起的,他们也没有有效的办法。   那时候,天冷,他的心更冷。   他们在医院住了半个月,最后程开誉也撑不下了,在某天凌晨溘然长逝。   程然已经完全陷入回忆之中,难受得眼圈都红了。祁骁只好问白且道:“白真人和他师父认识吗?”   白且颔首:“的确认识,我们同出一门,他是我师兄……”   等听完白且的话,程稚也回过神来,满脸呆怔。   白且问程稚:“你可要随我回凌霄派见你师祖?”   程稚想了想:“可能没时间,这边交流大会结束了就该开学了。”   白且:“交流大会就不用参加了,你这水平拿不到前三。”   程稚:……有点受伤。   白且一锤定音:“明天,你直接跟我回凌霄派,毕竟是我派弟子,总得认祖归宗。”   程稚对师父的门派也很是好奇,默认了白且的决定。   等程稚和祁骁离开,白且掏出手机,给现在凌霄派的掌门人、他的二师兄徐靖打了个电话过去:“师兄,这次的玄门交流大会得换人了,你叫小四过来替我吧,我得带师侄回去。”   徐靖:“哪个师侄面子还需要你亲自带回来?”   白且先叹了口气:“是大师兄的弟子。”   徐靖如遭雷击,霍然起身,动作太快把椅子都带翻了,震惊道:“大师兄?”   白且:“是,大师兄喻连云,他后来收了一个弟子,叫程稚,我要带他回去见见师父他老人家。还有大师兄他……已经不在了。”   徐靖太过震惊,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说的“不在了”是什么意思,半晌之后才慢慢道:“不在了……老三,大师兄已经不在了吗?”   白且:“是,两年前已经不在了。”其实这些年他们心中都有所猜测,毕竟当初喻连云受的伤实在是严重,这么多年又一直没有消息。只是乍然听到确切的消息,难免难过伤感。   徐靖的手不受控制地抖了抖,他哑声开口:“好,我叫小四去,你带那孩子回来。”   第二天白且就带着程稚回了凌霄派。   凌霄派坐落在临江城郊,占地足有三十多亩,红墙青瓦,看上去十分气派。   徐靖早已经等在大殿中,此刻见人进来,忙站起来向前迎了两步,目光在程稚和祁骁二人脸上逡巡了一下,最后落在程稚身上,想笑又想落泪。   他拍了拍程稚的肩膀,道:“你就是大师兄的弟子吧?好好好,都长这么大了。”   程稚叫他:“师叔好。”   徐靖取出一个玉佩吊坠来递给程稚:“这个是师叔给的见面礼,一个护身符,带着它一般邪祟不敢近你身,若是遇到攻击,这也能帮着你抵挡一二。”   程稚接过玉佩,笑着冲徐靖道谢。   白且想起来自己还没送程稚见面礼呢,从身上掏了掏,也没掏出什么东西,只好道:“小师侄啊,三师叔的见面礼回头再补给你。”   程稚笑出两个小梨涡来:“谢谢三师叔。”   看着一脸乖巧的程稚,徐靖的眼眶更热了。   他们师兄弟四人,唯有他和大师兄喻连云相处的时间最长,关系也最为亲近。曾经他性子顽劣,不爱修行,被师父好一顿修理,最后还是大师兄劝住了师父,又亲自带着他修行了一年,让他的心思回了正途。   大师兄特别照顾这些师弟,那会师父还是派中掌门,事务繁杂,很多时候都是直接把他们扔给喻连云。那会他们年纪又小,不管是修行上还是生活上,都有赖于喻连云的照顾。   可以说,对他们来说,大师兄真的可称得上是如师如父。   大师兄拖着病体悄悄离开凌霄派后,也是他,一直不肯放弃寻找,那几年,他时不时就说要外出历练,其实真正的目的是为了找喻连云。   只是一别经年,如今乍然听闻的,就是旧人亡故的消息。   徐靖满腔悲伤,却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对程稚道:“你既然来了,就随我去见见你师祖吧,这些年来,他……也是很想念你师父的。”   程稚点头说好,又悄悄拉了拉祁骁的手,祁骁低头看他,发觉到被他隐藏的很好的紧张忐忑,默默将程稚的手握紧,笑着跟徐靖道:“不知我能不能跟着一起去见见前掌门?”   徐靖早就注意到了祁骁,他身为凌霄派现任掌门人,眼界见识自然不是一般散修能比拟的。祁骁身上有种奇怪而矛盾的感觉,他一开始就察觉到了。   这会祁骁开口,徐靖顺势将目光投在了祁骁身上,先扫了一眼他的面容,又将目光下移,落在了他的手上,恍然。   原来这人带了遮掩之物,看着样子,约莫也是柳家出品。   他运气入目,拨开戒指带来的眼前屏障,再看向祁骁,就明白了。   这人的命格倒是特殊,全阳命格,对某些玄门中人来说,这人堪称大补神器了。怪不得要隐匿命格了。   徐靖点头:“自然可以,程稚师侄平日多蒙照应,还要多谢你了。”   祁骁觉得这话有点刺耳,他照顾他家小孩,用得着这人来道谢?于是淡淡回了一句:“他跟我之间不用说谢。” 第51章 修习   凌霄派前掌门张成玉年已八十,身体却仍旧健朗,自从十八年前把掌门之位传给了二弟子徐靖之后,他的生活就更规律了,身体也好了很多。   按照往日来讲,这个时间他应该正在后院里散步。只不过昨天从徐靖口中听闻了喻连云离世的消息,今日他没了散步的心情,正坐在檐下的长椅上闭目养神。   听闻足音传来,他微微睁开眼睛,然后冲程稚招了招手:“孩子,过来,坐这里来。”他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位置。   徐靖唤了他一声:“师父。”   张成玉也没看他,只道:“你先回吧,我和他说说话。”   徐靖只好点头应下,现行离开。   程稚先冲张成玉问好:“师祖好,我叫程稚。”   张成玉颔首,又拍了拍长椅。程稚拉着祁骁一同坐下,双腿并拢,两只手乖乖放在膝上。   张成玉又闭上了眼睛靠在长椅中,道:“孩子,跟我说说你师父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程稚就乖乖地把这些年的事情都细细说了,足足说了半个多小时,口干舌燥的。   张成玉还是没有睁眼,只轻轻点了点头,半晌之后才慢慢说道:“连云那孩子喜欢那种生活,想来他还是开心的。”他伸出手在程稚头上拍了拍,“好孩子,你先去休息一下,让师祖一个人在这坐坐。”   程稚沿着回廊往回走,走到拐角处他不由地回头看了一眼张成玉,他依然闭着眼睛靠坐在长椅中,眼角却有一滴浑浊的泪水悄无声息地滑落。   程稚心中难受,又想起师父来,眼圈也泛红,泪水止不住地涌入眼中,面前模糊一片。   祁骁抽了一张纸糊住了他的脸,语气里带着点无奈,哄他道:“好了好了,不哭了。”   程稚擦了把眼泪,低低“嗯”了一声。   徐靖事务繁忙,这会又去处理派中事情了,只留了白且等着他们,见程稚红着眼睛回来,心下喟叹了声,道:“走吧,我先带你们去住的地方。”   凌霄派中专门开辟了一个院落作为居所,院落中成矩形建起了一个一个的房子,规格大小不同。   白且领着他们去了一个两室一厅的房子,道:“你们且在这休息吧,一会我叫小童给你们送点东西来。”   白且回了自己的居所,刚一推门,一个穿着粉花裙子、绑着两个小揪揪的小姑娘就跟一个炮弹似的撞进他怀里,仰着头笑眯眯地叫他:“爸爸,你回来啦!”   白且的一颗心顿时就跟化了的冰淇淋一样,又软又甜,一把抱起小姑娘举了个高高,逗的小女孩咯咯直笑。   白且戳着她软嘟嘟的胖脸颊,问:“圈圈今天乖不乖,有没有惹妈妈生气?”   圈圈小朋友奶声奶气又一本正经地回答:“圈圈乖乖的,没有惹麻麻生气。”   白且赞道:“圈圈真乖,乖孩子要有奖励,这是给圈圈的奖品。”   他把祁骁在北贾岛买下的一堆亮闪闪的小饰品拿了出来,圈圈立马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两条缝,抱着兜兜大声道:“谢谢爸爸,圈圈爱爸爸!”说完还在白且脸上吧唧亲了一口,把白且亲的也笑眯了眼。   他这一副笑容不值钱的样子,要是被下面那些弟子看到,不知会惊掉多少下巴了。   圈圈抱着她的珍宝吧嗒吧嗒跑去玩了,白且的妻子走上前来,问道:“不是说要在北贾岛上带半个多月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白且收了笑,叹了口气,把事情又跟妻子说了一遍,说完还问:“我记得之前我有收过一套《凌霄派攻击法术全览》,在哪呢?你帮我找找,我给程稚送去。那孩子底子打得不错,但是拔高点的东西就不行了,那套书正好适合他。”   于是等一个小童给程稚他们送来水、饭及一些日用品的时候,白且也抱着一摞书过来了。   白且把这一摞厚厚的书放在桌上,道:“补给你的见面礼,这段时间你在这里住下,多研究研究这些书,等你吃透了这些,我保你修为能精进三成。”   程稚看着那足足有五十公分后的一摞书,默然了片刻。   白且见他这幅样子,表情严厉了一些:“你还年轻,切莫总想着偷懒玩耍,要好好把握时间,多多修习,提升能力。”   程稚:……他也没说不学嘛,只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厚、这么系统的法术书籍,有点……嗯,感觉很神奇。   之前在山上,师父从来不给他什么书,都是直接教他的。   不过程稚也没有反驳,只笑着开口:“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三师叔。”   白且的表情缓和了一点:“好好学习,有什么问题直接来问我就好。还有,这是派中的日常作息表,从明天起,你也跟着内院弟子一起训练。对了,你考上XX大学了是吧?那个大学新生入学有一个月的军训,我叫二师兄给你请个家——他认识那学校的领导——趁着这段时间,你好好修行。”   白.修行狂热爱好者.且就这么把程稚的时间给安排的明明白白了。   程稚性格向来和顺,并没有反驳,全盘接受了白且的安排。况且,在见识过白且的实力之后,他也知道自己的差距还大得很,确实该多多修行。   程稚就这么在凌霄派住下了。   现在他的生活比之曾经的高三还要紧张的多,每天凌晨四点就要起来热身,然后是早操,一直到早上七点半,有半个小时的吃饭时间,吃完饭打坐静心半小时,接着就跟着众人一起去上课。中午依然是半小时吃饭时间和半小时的打坐时间,下午接着实训。晚上吃完饭还要在学习相关课程,比如丹药、阵法、咒术、武器等等,一直到晚上十点结束。   在经过最开始两天感觉有点紧张和辛苦之后,程稚慢慢适应了这种忙碌的生活,每天过得十分充实。   凌霄派作为一个传承千年之久的名门大派,对于弟子的训练自然早已经有了一整套完整且系统的流程,程稚在这里呆了短短十天,就感觉自己对术法的操控能力有了明显提升。   这一天,程稚正上着理论课,徐靖寻了过来,冲他招了招手,将程稚叫了出去。   徐靖道:“师父想见见你,你随我来。”   这是他来到凌霄派后,第二次再见到张成玉老掌门。 第52章 邪修   房间里只有张成玉、徐靖和程稚三人,张成玉的样子比上次程稚见到他的时候要沧桑了很多。显而易见,大弟子去世的消息对他的打击还是很大的。   张成玉拍了拍程稚的胳膊,笑道:“好孩子,坐下吧,跟师祖和你师叔说说话。”   程稚恭恭敬敬地坐下来。   张成玉接着道:“孩子,你可知二十多年前,你师父是缘何身受重伤的吗?”   程稚不由挺直了腰背,看向张成玉,敏锐地察觉到了他语气的变化。他回道:“不知。”   张成玉的目光投向了远处,但眼神却没有聚焦,像是透过那里看向了遥远的过去。他道:“那一天,连云撑住了最后一口气御剑回来,在大门外就摔了下来陷入昏迷。我向其他几个门派和世家求助,费了不少灵药和秘法才将他救下。”   喻连云回来的时候,浑身是伤,内脏都有所破裂和移位,他体内虚空一片,曾经深厚的内息荡然无存。他的灵剑也被折断,勉强撑到凌霄派后,那把灵剑也彻底毁了。   他伤的实在是太重了,就连张成玉都无法想象,在这种重伤之下,他是如何强撑起最后一口气赶了回来。   他在床上躺了数月之久,一度在死亡的边缘徘徊,好几次,张成玉都觉得他可能撑不下去了,可奇迹的,喻连云又挺了过去。   几度的生死拉扯,他最终还是活了下来。   只是身体彻底坏掉了,修为也被废掉了。那时候的喻连云,就连坐起身来这么一个动作都十分艰难。   又经过了漫长而艰难的复建,他终于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只是,年仅二十多岁的他,身体机能却跟年逾古稀的老人一样,走不了几步就喘得厉害。   那段时间,喻连云很是沉默,一整天都说不了两句话。张成玉那会并没有觉得奇怪,任是谁遇到这种事情,一时之间都难以接受。他想着,给弟子一段时间,让他缓一缓就好了。   谁也没有想到,喻连云会不声不响地偷偷离开了凌霄派。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张成玉收回了目光,重新看向程稚,眼中满是慈爱:“你师父也是个好孩子,当年他外出游历,遇到一名邪修,那邪修害人无数,他一心想要为民除害,与那邪修斗了起来。”   程稚心头一跳,一股莫名的情绪油然而起,他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他将手紧紧握成拳头,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张成玉,他不想听他说下去,但是又有一种继续听下去的冲动。   徐靖的目光在程稚紧握的拳头上一扫而过,依旧沉默无言。   张成玉平缓的声音继续响起:“那名邪修与你有些渊源,他是你名义上的父亲。”   仿佛有惊雷在程稚耳畔乍然爆响,他耳朵嗡鸣,一时间听不见任何声音。隐约的猜测终于成真,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没办法思考事情,甚至连眼泪滚滚而落都毫无察觉。   他的师父,把身为仇人之子的他养大成人。   张成玉和徐靖没有说话,静静看着程稚无声痛哭。   过了很久,程稚才将心头的悲伤酸楚怀念的情绪慢慢平息下来。他红肿着眼睛,哑声道:“我会给师父报仇的。”   张成玉摆了摆手道:“我与你说这番话并不是要你去报仇,我听云鹤说了,你命中有一大劫,那个大劫多半就是应在了那邪修身上。你需早做筹备为好。”   程稚点头,但显然没有听进去。   张成玉也不再多说,看了一眼徐靖,徐靖心领神会,带着程稚离开了。   看着空落落的房间,张成玉再度轻叹了口气,阖目不再多思。   徐靖边走边跟程稚道:“古师兄还说,你身边那个叫祁骁的朋友是你的一线生机,只是他也看不出那生机究竟应在了哪里。祁骁命格特殊,你且需多多看顾。”   程稚点头应下。   程稚没有回课堂,直接回了自己住的地方。结果一进门就看到一个陌生的女性,正坐在屋里跟祁骁聊着天。程稚脚步一顿,站住了。   祁骁一眼就看到他红肿的一双眼睛,长眉微蹙,几步上前来拉住了他,沉声问道:“怎么了?”   那个女人也走了过来,满脸担心:“小师弟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程稚摇了摇头,问那女人:“不知你是……”   女人自我介绍道:“我叫徐清,我父亲就是你二师叔,前几天我出去做了个门派任务,今天刚回来,听说白且师叔找回你来了,特意过来看看你。”   徐清年约二十二三岁,个头挺高,足有一米七多了,身姿窈窕,相貌柔美,是一个相当引人注目的人。   祁骁拉住了程稚的手,冲徐清道:“不好意思,今天小稚心情不好,不如你们改天再聚?”   徐清温温柔柔地笑了笑,将落在颊侧的一缕头发拨回耳后,道:“好的,那我改天再来看小师弟。”她又转向祁骁,笑道,“很高兴认识你啊,跟你聊天我很开心。”   程稚抓着祁骁的手忽然收紧,祁骁没心情搭理徐清,只草草点了点头,牵着程稚走进了屋。   他从冰箱里拿了瓶冰水出来,用毛巾裹着压在了程稚眼睛上,又问了一遍:“怎么了?”   程稚的事情都没有瞒着祁骁的,于是就将刚刚张成玉说的话告诉了祁骁。   设身处地地想,祁骁觉得,倘若他成为曾经的喻连云,面对仇人之子,别说去救他了,他不落井下石已经是够好了。   祁骁揉了揉程稚的头发,安抚道:“事情已经过去了,多想无益。别伤心了。”   程稚微微点了点头,压下了眼眶中再度涌上了泪水。   从这天开始,程稚训练的就更为刻苦,晚上十点散场之后,他还要自己给自己加训,屋里的灯经常亮到晚上十二点钟。只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他进步飞快,就连白且跟他对招,也要使出七分实力来了。   白且暗地里跟徐靖说:“这孩子的天赋的确很好,年纪轻轻就能有这实力,我看之前外面盛传的那位盈月门少年天才也是赶不及的。”   徐靖淡淡道:“莫要胡说,程稚不需要跟他人对比。”   白且:“行吧。对了,清清呢,怎么不去找圈圈玩了?圈圈这两天老在我耳朵边念叨清清姐姐清清姐姐。”   说到自家闺女,徐靖也有些无奈了:“她去找祁骁了,我看她那样子,似乎是有点喜欢祁骁。”   白且道:“若是她和祁骁能成,那倒也合宜,祁骁那命格,对清清大有裨益。”   徐靖自然也是想到了这点,所以一直没有阻拦徐清去找祁骁。   徐清四柱八字偏阴,祁骁正好能补足她的命盘。 第53章 喜欢   此刻,徐清的确正和祁骁在一起。   徐清给祁骁送来一些水果,笑道:“后院种了些果树,有些刚好熟了,我摘了点拿给你和小师弟尝一尝。”   祁骁不是一个对感情敏感的人,刚开始徐清来了几次他也没在意,后面来的次数多了,他也就渐渐摸清了她的想法。   她那是想追他的意思。   祁骁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他跟徐清就随便说了几句闲话,这人怎么就想着追他呢?   至于徐清为什么想追他,那自然是因为他的长相符合她的审美了。第一次见到祁骁,徐清就觉得眼前一亮,祁骁身高腿长、长相俊朗,真可以说哪哪她都喜欢。   徐清相貌柔美,但性格却是干脆直接,既然觉得喜欢,索性就刻意接近祁骁了。所以最近三天两头找理由跑过来。   祁骁看着徐清刻意化过妆、显得更加美丽动人的面庞,觉得这事得说清楚了。于是他开口:“认识这么久,不知徐小姐有没有喜欢的人?”   徐清心头一跳,觉得祁骁要开口跟她交往,于是浅笑着摇了摇头:“我一直专注修行,不曾分心,自然也就没有喜欢的人了。”   祁骁道:“是吗,那还挺可惜的,有个喜欢的人感觉其实还挺不错,有什么事都会牵挂着他,他笑你会开心,他哭你会难过。他出现之后,你的整个人生都会完全不同。”   徐清原本挂着的笑容慢慢消失,她问:“看来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祁骁大大方方地笑:“对,有喜欢的人了。”   自小也是被众星捧月长大的徐清没有在这一问题上继续纠缠,只道:“是吗?那很好啊,祝你们幸福。”   站在屋外的程稚怔怔出了会儿神,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萦绕心间,他不清楚这股情绪究竟是什么意思,只觉得心中不太舒服。   他本来是听说徐清过来想着过来陪坐,不想正好听到了他们二人间的一番话。   徐清也没有心情继续呆下去了,很快就起身离开。   程稚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进了屋子。   送走了徐清,祁骁乐得轻松自在,这会正大喇喇坐在红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坐没坐相地刷着猎奇的公众号。   见程稚进来,他只抬眼看了一眼,就又把注意力放在了手机上了。   这次他出来的时间有点长,猎奇里的事务都委托给了苏澈,忙的苏澈分身乏术,丁胖子在新发的文章里面阴阳怪气地指责他。   祁骁啧啧了两声,在猎奇工作群里给大家发了个大红包当补偿,然后才收起了手机看向程稚,见他脸色有点不好看,还问了一句:“有事?”   程稚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骁哥,你有喜欢的女孩了?”   一听他这话,祁骁就知道刚刚和徐清的说话被他听到了,他笑了笑,道:“有喜欢的人。”   程稚并没有意识到问答之间的不同,他直觉心中空落落的,有点难受。他低声问:“那人是谁?我认识吗?”   祁骁看着他的表情,心中隐隐有了一点猜测,这个猜测让他不由正了坐姿,他目光盯着程稚,慢慢开口道:“那人你倒是认识。”   程稚抿着唇垂下头去,略长的发梢挡住了他的表情,让祁骁看不真切,但只从他低头的动作,祁骁就心有所感。他指尖点了点膝盖,认真思考他要怎么做。   程稚又重复了一句:“那人是谁?”   祁骁的指尖停留在膝盖上不再点动,他忽然笑了起来,是很久没有出现的那种痞痞的笑容,他说:“那人啊,是个小和尚。”   程稚半晌才反应过来祁骁的话中意思,他抬头看向祁骁,满脸惑然。   祁骁打量着他的神色,见他并无反感厌恶之意,只有些微的疑惑,心下先松了口气。他觉得,自己刚刚的猜测或许是真的。   正因为有所猜测,所以他刚刚才开口回答了程稚的问题。如果如他所想,那自然没问题;倘若并不是他想的那样,他还可以用玩笑将自己的真实意图隐藏回去。   而现在,他看着程稚的脸色,慢慢勾起了唇角,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来。   程稚看着他的笑愣怔了一下,猛然想到了他刚刚的话语,他一下子站起身来,匆匆道:“我该去训练了。”说完就一溜烟跑了出去。   祁骁看着他的背影轻笑了一声,然后低头又在猎奇群里发了一个大红包。   钱小青第一个抢了,顺便还问了一句:骁哥今天这是遇到什么高兴事了?   丁胖子也抢了,说:哇骁儿,你发财了吗?红包这么大!   祁骁回复:你哥我今天高兴,请你们吃糖。   丁胖子十分敏锐,立马问:什么糖?该不会是喜糖吧?   祁骁:怎么,羡慕?   丁胖子痛心疾首指责祁骁:我看错你了骁儿!你竟然还真下手了!你这个畜生!   祁骁:滚。   他收了手机不再搭理丁胖子,想了想,起身溜达到程稚训练的地方去了。   今天的课程是法术增幅课,讲课的是凌霄派一位上了年纪的长老,虽然年纪很大了,但依旧精神抖擞,面色红润,声如洪钟。他讲得十分风趣幽默,不时引得下面学生哄堂大笑。   祁骁从窗户那看进去,就见程稚撑着下巴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别的学生笑起来他也不笑,依旧一副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样子。   祁骁挑眉一笑,就站在窗外静静看着程稚。   程稚出着神,但其他学生没有出神,有人看到祁骁,悄悄拽了拽程稚的衣服,示意他看向窗外。   程稚一抬眼就看到了祁骁,祁骁冲他笑,程稚的耳根就有点泛红,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过头去,一脸认真地听着老师讲课。   祁骁失笑,摇了摇头,也不再看他,直接在教室外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等着程稚下课。 第54章 灵剑   等到长老宣布下课,一群学生呼啦啦跑出教室,程稚磨磨蹭蹭地收拾了半天东西,这才最后走出教室。   一出门,他就看到坐在外面园子中的祁骁,祁骁冲他招了招手,程稚抿着唇走了过去。   祁骁拉着程稚坐下,神色十分淡定,就跟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平平淡淡道:“我们聊一聊吧。”   程稚低声应了声:“好。”   祁骁问他:“你对我什么感觉?”   程稚沉默了一会才慢慢开口:“我也说不清,”他侧头看祁骁,诚实道,“只是,看到你和别的女孩走得近,我觉得有点难过。我不知道这是喜欢,还是独占欲作祟。”   祁骁在他头上揉了一把,耐心道:“那你可以慢慢去想,不着急,如果你想到了确切的答案,别忘了告诉我一下。”   程稚点头,犹豫了一下,又问他:“那骁哥,你喜欢的人,是我吗?”   祁骁洒然一笑:“是你啊,不然还能是谁呢?不过这跟你无关,你只要想明白你的心意就好了。”   程稚耳根又红了,胡乱点了点头。   虽然祁骁把话说明白了,但是两人相处模式并没有什么变化,这让程稚也松了口气。   没两天,张成玉又一次叫了程稚过去,这次他拿出一把灵剑递给程稚,年迈的脸上满是慈爱之情:“这把灵剑是用你师父留下的半把残剑重新铸造而成的,这么多年一直在我这放着,如今既见到了你,我便将它转交于你了。”   程稚双手接过灵剑,灵剑一入手他就感觉一股沁凉渗入心脾,头脑顿时一片清明。低头看去,这把灵剑比门派内其他人的灵剑要更加纤细一点,约莫只有三指宽,剑身修长,通体玄黑,整把剑上并无雕花,看上去极为朴实无华。   张成玉道:“这把剑唤墨云,跟随你师父多年,直到后来与那邪修一战而损。你二师叔在上面又加了个隐匿符,你日常带着它也可。”   “还有,”他接着说,“之前你提过的三青庙,你二师叔派人去那探查了,那里确实有那名邪修的痕迹,但是他们并没有找到人。你三师叔后来还亲自去了一趟,也没有什么发现。那邪修要么已经离开,要么就是有什么隐匿身形之法。门派里会有人盯着那边的。”   他又问道:“这两天你就要离开了吧?”   程稚点头应是:“学校那边二师伯帮我请了一个月的假,已经快到时间了。”   张成玉颔首:“学校里的课程也不能落下,是该回去了。等你们寒假时候再过来,到时候,”他看向远处,目光幽幽,“带着师祖去终南山看看你师父吧。”   程稚鼻子一酸:“好,我和师祖去看师父。”   三天后,程稚和祁骁准备回京都,徐靖拍着程稚的肩膀道:“有空就回来看看,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   白且嘱咐他:“回去了也要潜心修行,切莫虚度光阴。”   程稚一一点头应了下来。   等回了京都,祁骁先去猎奇走了一圈,苏澈又接了案子去了外地,社里只有钱小青和何时在。祁骁拍了何时一下,冲他一扬下巴,何时会意,起身跟他去了小会议室。   祁骁问他:“三青庙那怎么样了?”   何时:“听你的吩咐,我在网络上放出了那边的一些恐怖谣言,又找了不少水军去扩散,在网上已经有很多人关注这个话题了。前两天我查了一下,三青山那边旅游收入减少了不少,车流量比上个月也少了大概一半。至于三青庙,”何时顿了一下,“去那里供奉牌位的人基本与之前持平,因为供奉的人多是本地的老人,一方面我们传播的本来就是莫须有的东西,他们本地人不是很相信,另一方面我估摸着都是老人,可能网络传播效果要差点。”   祁骁摸了摸下巴:“确实是个问题。不然找找他们当地的短视频大V试试?”   何时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祁骁道:“行,那你跟钱小青说一下,让她联系下那些人,多拍点短视频,把三青庙拍的阴森一点,制造一点灵异事件,就若有若无似真似假的那种,然后顺便让他们提醒一下大家,已经供奉了牌位的人赶紧把牌位撤回去,免得影响自家风水什么的。”   何时:“成,我去办。不过骁哥,你怎么忽然要针对三青庙呢?”   祁骁:“私人恩怨。”   至于为什么要针对三青庙,祁骁想,自然是要断了那邪修的安排了。   叶子君事件中,程稚说过,那邪修禁锢了庄贺的魂魄收为己用,再加之苏澈所说,看样子有些活人和死人对那邪修都大有作用。所以他索性就让活人和死人都不去那附近了。   且不说祁骁这边的安排,程稚那已经去学校报道了,他领了书和课表,看了看课程安排,一周大部分时间都是没有课的,时间十分充裕。   大学的生活可要比高中时候丰富多彩的多,但是对于程稚来讲,其实依然没有太多变化,学校中的所有社团活动和班级活动他都没有参加,全部时间都用在了专业课程和玄门法术的学习上了,过得依然紧张忙碌。   时间一晃而过,等到学校放寒假的时候,程稚参演的那部电视剧赶在了寒假档播出,林苑本就是一线明星,粉丝无数,这部剧一播出粉丝们就嗷嗷叫着去给偶像刷数据去了。   不过这些程稚都不会关心,此刻他正和凌霄派的一群人来到了终南山上,面前就是他师父的墓碑。墓碑上刻画出的字迹依然清晰可见:   师程开誉之墓。   程稚跪在墓前,正一点一点烧着纸钱,身旁站着师祖张成玉和陈叔,在他们身后,是跪着的徐靖和白且。   张成玉满是皱纹的手轻轻抚着墓碑,力道轻得就像是怕惊扰到喻连云一样。   喻连云自小就在凌霄派长大,彼时张成玉只有他这么一个徒弟,几乎直接将他当自己儿子看待。   却不想,分别几十载,再度见面,只能对着这冷冰冰的一块墓碑了。 第55章 礼物   一众人拜祭了一番喻连云,然后在陈叔家中略坐了坐,之后程稚就又随着他们回了凌霄派。   整个寒假连同春节,他都在凌霄派中度过的。   这也是自从认识祁骁后,他和他分离时间最久的一次了。   祁骁自己一个人住着总觉得房间里空落落的,索性就直接去他爸妈那蹭吃蹭喝了。结果回去了他妈第一句话问的就是:“就你一个人?怎么没把小稚带回来?”   祁骁:“妈,我深刻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你的亲儿子。”   他妈十分冷酷无情:“幸亏你是我亲儿子,不然早把你给扔出去了。”   祁骁:“成吧,果然是我亲妈。”   除夕那天晚上,祁骁一边陪着他爸妈看春晚一边给程稚发微信:在干嘛?   程稚秒回:准备比赛呢。   凌霄派每年除夕那天都要安排全门派大比武,年轻一辈的——就是徐靖白且他们下一辈的这些人——都被安排着比试法术修为。   祁骁问:快轮到你了?   程稚看了眼台上目前的进度,大概估摸了一下时间,回道:再有个四五十分钟吧,应该就到我了。   祁骁:紧张吗?   程稚:不紧张,我们平日也会比试的。   祁骁笑:那拿个第一回 来?得了第一有奖励。   程稚:什么奖励?   祁骁:你猜?   过了一会,程稚才慢吞吞回复:猜不到。   祁骁又笑了一下,问他:你想要什么礼物?   程稚看了眼台上的进度,低下头慢慢戳着手机,戳完又删除,然后再戳。祁骁就看着聊天界面上面“对方正在输入中”一行字,等了半天,才收到了消息。   程稚:回去再告诉你。   祁骁:行,回来再告诉我,那你可一定要拿个第一回 来啊。   程稚诚实回答:应该可以,今天参加比赛的人都没我厉害。   祁骁:我家小和尚果然最棒了。   程稚忍不住抿着嘴笑。   祁母见祁骁一直抱着手机跟人聊天,问他:“谈恋爱了?”   祁骁:“还没。”   祁母哼了一声:“看你笑得这不值钱的样子,怎么可能没谈恋爱?什么时候把女朋友带回来给我跟你爸看一看,我们也帮你把把关。”   祁骁:“那行吧,改天真成了给你们介绍。”   祁母满意颔首。   等到零点时候,祁骁掐着时间,零点零分给程稚发去了消息:新年快乐。   程稚秒回:新年快乐呀骁哥,我拿到第一啦!我们刚比赛结束。   随后他发来一张照片,是一个镀金奖牌。   祁骁赞道:真棒。   程稚笑眯眯地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祁骁不由又笑了起来,给他又发消息:早点回来,我想你了。   程稚的耳朵有点发红,他打字:我也想你。想了想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又把这行字删掉,重新打字:好的。   祁骁:真冷淡啊。   程稚有点急,直接发了条语音过去:“没有没有,骁哥……”他犹豫了一下,才小小声说,“我也想你。”   祁骁有点想揉小和尚毛绒绒的脑袋了,他无奈回道:逗你呢,不说了,快洗漱睡觉吧,时间不早了。   程稚:好,骁哥你也早点睡。   第二天是新年,凌霄派的弟子们少有的可以休息一天,程稚睡了个懒觉,直到上午十点多才起来。   他先去了师祖和几位师叔那里拜了个年,收获了几个大红包,回来吃了午饭就又没事了,想了想,觉得闲着无聊,就又拿起前两天白且送他的《终极法术研习》看了起来。   白且师叔特别爱送他书,他房间的书架上都快被这些书给填满了,不过程稚也爱看书就是了,只要白且送,他就看。于是白且就越来越爱给他送书,程稚也就越看越多。加上他原本就勤奋,所以说门派内的大比,年轻一辈中他的确是名副其实的第一。   所以现在日常他都是和白且对练的,白且不在的话有时候就跟四师叔对练。   春节这几天,林苑的那部电视剧也播放到了中期了,程稚扮演的少年帝王终于出场,一时间猎奇群里都是钱小青发的剧照截图,连连感慨小橙汁儿的颜值可真是太高了。   猎奇自媒体的粉丝们自然也发现了这个演员就是小童养媳,一个劲儿撺掇丁胖子给她们要几张程稚的签名照。   而随着剧情的深入,林苑的这部剧的热度也越来越高,点击数和播放数高居榜首。   程稚是正月十四回来的,他拖回来一个大行李箱,箱子里都是白且送的各种书。   他回来这事没有提前跟祁骁说,准备给他一个惊喜,结果等他悄悄打开门,才发现屋里静悄悄的,茶几上都有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程稚:……   他有点沮丧,给祁骁发消息:骁哥你在哪呢?   祁骁看到这条消息,眉角略挑,重点抓的十分精准:你回来了?在家里吗?   程稚:嗯。   祁骁失笑:回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去接你。我在我妈这呢,等我一下,我这就回去。   他冲正在客厅看电视嗑瓜子的他妈叫了一声:“妈,我回去了啊。”   祁母的眼睛还黏在电视上,连个眼角余光都没施舍给祁骁,挥了挥手:“走吧走吧。”   祁骁一路赶了回去,一开门就看到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客厅,程稚正抱着床单往洗衣机里塞。看到祁骁,他下意识地露出一张灿烂笑颜来。   祁骁也笑了笑,上前抱了程稚一下,又把他往沙发那推:“好了,刚回家要好好休息,我来。”   程稚坐在沙发上,看着祁骁收拾房间。   等祁骁收拾好后也坐下,他笑看向程稚:“抱歉啊,让你的惊喜事件落空了。”   程稚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没事。”   祁骁问他:“想吃蛋糕吗?给你补个生日蛋糕。”程稚生日是正月初八,这会已经过去了。   程稚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小声问:“那能给我补一个生日礼物吗?”   祁骁失笑:“当然可以,你想要什么?对了,还有比试拿了第一个奖励,你现在可以要两个礼物了。”   程稚的心跳有点快,他悄悄握住了拳头,手心里渗出了细细的汗水来。他咬了咬唇,终于心一横,闭上眼睛忍住了羞耻,小声说:“我想要你亲我一下。” 第56章 接吻   祁骁愣了两三秒钟,看着耳朵红透还强撑着一脸冷静淡定的程稚,他忽然轻笑出声。   程稚听着他的笑声,别说耳朵,就连脸颊上都起了一层红晕。他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冒虚汗,心跳声也又急又响。他有点想跑回自己的卧室去了。   祁骁却没有给他跑路的机会,他握住了程稚的手腕,拇指在他手腕内侧的皮肤上轻轻摩挲,同时凑近了程稚几分,低声问:“就只是亲一下吗?”   程稚脸上的热度越来越高,他闭上眼睛胡乱点了点头。   祁骁就又凑近了程稚,两人的距离已经近到呼吸都纠缠在一起了。程稚根本不敢睁开眼睛,只觉得此刻自己心跳如雷。   祁骁在原地停了几秒钟,手上的动作却不停,一直细细摩挲着程稚的手腕,直摸的程稚胳膊上汗毛都快立起来了。   祁骁低低笑了一声,终于再度向前一点,轻轻吻住了程稚的唇。   程稚只觉轰的一声,整个脑子都烧了起来,烧得他迷迷糊糊。   祁骁的动作并不过分,只是嘴唇相贴,他想,小孩还是太小了,他怕吓到他。   即便只是这样,这对程稚来说已经是个极大的考验了。   真的是……太过亲密了。   等到祁骁退了回去,程稚一脸红晕,低着头不敢看他,手指扣着沙发。   祁骁在他头上揉了一把,道:“我去订个蛋糕,庆祝你的十八岁生日。”   等到祁骁走开,程稚才深深呼出一口气来,原本快速跳动的心脏也慢慢放缓了速度。   他有点喜欢接吻的感觉。   就是太紧张了。   程稚揉了一把脸,有点懊恼,要是不那么紧张就好了。   祁骁订了蛋糕又订了晚饭,这才重新坐回沙发,问他:“在凌霄派过得怎么样?”   程稚:“还好,每天都在训练,修为提升得很快。”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但是还比不过白且师叔。”   祁骁:“已经很不错了,毕竟你可是拿了同辈比试的第一。”   程稚傻傻笑了一声。   祁骁有意引着他多说些话,于是又问了下凌霄派几位长辈的情况,慢慢的,程稚已经完全不紧张了,恢复到了平日的状态。   祁骁笑着看他念叨了一圈。   等到晚上两人吃完晚饭和蛋糕,祁骁又拿出一个小礼盒来递给程稚:“还差你一个礼物,你看看这个喜欢不喜欢。”   程稚打开礼盒,里面是一块手表,十分简约大气的款式,金属表带,白色表盘,罗马数字,不带太多装饰。程稚不认识这是什么牌子,但看着就觉得很贵。   祁骁:“戴上试一试?在商场看到这块手表就觉得挺适合你的。”   程稚戴上手表,翻来翻去看了好半天,笑眯眯冲祁骁道谢:“谢谢骁哥,我很喜欢。”   看着他笑得弯弯的眉眼,祁骁有点心动,又想吻他了。   可是不行,再吻他,不知他又要紧张到什么时候了。   祁骁默默叹了口气,压下了这股冲动。   没几天学校就开学了,这次程稚再去学校,受到了很多关注。   这有赖于他参演的那部电视剧的热播,身边忽然有了个演员,大家难免有点好奇,忍不住就多看了他几眼。   刚开始程稚还有点不适应,总觉得被别人盯着连走路都不会走了。一直过了三五天之后,明里暗里盯着他的目光少了很多,他也适应了很多。   很快,程稚的生活又重归平静规律。   而原本香火旺盛的三青庙,现在却越来越冷清,简直到了门可罗雀的程度了。   虽然没有什么确实的消息,但是有些事本来就是玄之又玄的,来寺庙拜佛或者供奉佛牌的那些人本来就相信这些。现在网上一群人说在三青庙遇到了脏东西——比如说去完之后被鬼压床、下山就遭遇车祸、被先人托梦说在寺庙中每日惨遭腰斩执行后发现供奉的先人牌位上果然有一道明显裂痕等等——听得多了,自然就不会再去那里了。   而三青庙后面的那座殿里,原本挂满墙面的牌位也少了很多,现在只剩下寥寥二三十个牌位还留在原地。   大殿一个隐蔽的角落,地面上忽然露出一个黑洞洞的洞口,洞口不大,约莫六十公分的直径,只能容一名成年男性出入。   这洞口出现的十分怪异,原本平平整整的地面就像突然陷落一般露出了这个洞口。   随即,一个黑袍男人从洞口爬了出来。他直接坐在地上,略略抬头看了一眼几面墙壁上的牌位,喉咙里发出一声嘶哑浑浊的冷哼。   他头上戴着兜帽,只在刚刚的抬头间才能窥见他的相貌。   这是一个十分消瘦的男人,脸颊上只有薄薄的一层肉贴在头骨上,乍然看去,就像是一具骷髅。大概是因为太过瘦削,完全无法看出这人的年纪,但从他兜帽下漏出的黑色发丝来看,似乎还正值壮年。   男人随手一挥,似乎是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凌空飞了过来,他抬手抓住,五指慢慢收紧。一声常人听不见的惨叫声从他掌中传来,刺得男人皱了皱眉。   男人有点不耐烦了,五指蓦然收紧,惨叫声戛然而止。男人的表情似乎愉悦了很多,他闭上眼睛,感受着一股暖流在身体经脉中蔓延生长。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男人原本蜡黄难看的脸色也变得舒缓了许多。   与此同时,墙上的一座佛牌发出了点轻微的声音,“咔嚓”一声,佛牌上出现了一道轻微的裂痕。   仔细看去,墙上挂着的佛牌已经有约莫一半都产生了细微的裂痕。   男人在地上又坐了一会儿,然后慢吞吞挪动着身体,重新隐入洞中。在之后,洞口无声无息收拢消失,地面重归平整。   此刻,三青山下,被掌门派来驻守此地的凌霄派两名弟子刚刚吃完饭往山上走,边走还边说:“也不知道这庙里究竟有什么妖魔鬼怪,竟然要一直有人守在这。”   另一名弟子说:“嗨,管它是什么呢,要我们守我们就守。对了,明天是不是就该换班了?咱俩来这有十天了吧?”   “对,明天就轮到下一班了,总算可以回去了,这地方鸟不拉屎的,饭馆都没几个。”   “回去咱兄弟俩人可要好好喝上一杯。”   俩人边说边回到了三青庙附近,照常在寺庙周遭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第57章 骨肉   之后又有导演辗转联系上了程稚,邀请他出演电视剧,但是无一不被程稚拒绝了,哪怕对方又把报酬提高了三成,程稚依然礼貌但坚决地婉拒掉了。   凌霄派派人驻守三青山,一直持续了四年,但是却仍然一无所获。开始时候来的人还尽心尽力,每日坚守岗位探查异常,但时间久了,根本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慢慢也就懈怠了。   不说下面驻守的人,就连徐靖对三青山也不甚关注了,身为凌霄派掌门人,他要关心关注的事情还很多。   倒是祁骁,抹黑起三青山和三青庙不遗余力,这几年一直都在让何时跟进这件事,这就导致三青庙前几乎一年到头都见不到两三个人。   自然,某位邪修恢复的进度也被拖慢了不少。   二十多年前,他与师出名门的喻连云一战而伤,喻连云的修为虽然远远比不上他,但他手上有不少蕴涵高深法力的武器,尤其是手上的一把灵剑,几次重伤于他。   最终他们二人两败俱伤。   喻连云撑着最后一口气回了凌霄派,而这邪修寻了个荒野山头躲了起来。   他受伤颇重,仅靠自己更难恢复法术,且时间更要长久。所以他选择了一个简单快捷的方法,那就是以亲生骨肉为引,重塑己身。   所以那段时间,他靠着迷魂法术掳了不少女性上山,想靠她们给自己生下一个孩子。   但他自小就修习邪术,身体底子与常人大不相同,就连让女性受孕也困难重重。几年努力之下,好不容易有了一个人怀孕,却早早生产,孩子刚刚生下就夭折了。   他无法,只能另寻他法。   于是之后,当地有一位受他迷惑的富商重建三青庙,并大肆进行宣传。他在庙外设下法阵,筛选契合他命盘的人和魂魄,并迷惑了一些信众去为他寻找特定八字之人。这些活人和死人都化作了滋养他的肥料,让他逐渐恢复了生机。   可是,还不够,还不够。   这么多年努力下来,他的身体和法力也才只恢复了六成,还远远回不到他曾经的巅峰时期。   孩子,孩子,就差一个孩子了!只要有一个他的亲生骨肉降世,他就能利用那个孩子,让自己强大无匹!   坐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那名邪修的手指紧紧用力攥成了拳,狠狠砸了一下地面。   与此同时,刚刚大四毕业的程稚正在凌霄派中,正在跟白且对练。   几十个回合后,二人分站两侧,停了手。   白且少见的有些喘息不均,稳了片刻才开口:“不错。”   程稚抿唇一笑,梨涡深深,显得十分乖巧。   他们凌霄派的弟子之间的比试向来的武法双比,刚刚的一场对战中,程稚表现出的武力和法力都让白且眼前一亮。   除了和师兄师弟之间的比试,他已经少有这样吃力的时候了。   白且走上前,在程稚肩膀上狠狠拍了两下,又赞了一声:“好小子!”   四年的时光,程稚几乎没有一天是虚度的,每天都过得忙忙碌碌。所幸他的努力没有白费,勤奋加上天分,现在别说是同辈师兄弟之间,哪怕对上上一辈的师叔们,他也有了一战之力。   程稚抽条长高了许多,大约是常年习武的原因,身材依旧瘦削,肌肉线条十分纤长。相貌变化不大,只是长开了些许,脸庞轮廓比之少年时候更加清晰了一些。   这会他刚刚大四毕业,回凌霄派看望一下师祖和各位师叔,结果在大门那碰到了白且师叔,就直接被他拉来练习场对战了一场。   白且拦着他的肩往会客厅走,顺便问道:“毕业了有什么打算?”   程稚任他揽着,跟随白且往回走,回答:“暂时想先留在骁哥他们那,这几年我也帮着他们解决了几个案子,现在找来的人越来越多,我得留下来帮忙。”   白且:“那你记得叫祁骁给你交上五险一金,工资也得好好谈,你这个名牌大学毕业生,去别的地方工资可不少。”   程稚笑眼弯弯:“好,我跟骁哥说。”   程稚在凌霄派呆了两天,就又重回京都了。   祁骁正在客厅查阅钱小青刚刚发来的一个案子情况,听见开门声抬眼看来,见到程稚,他先笑了起来:“回来了?”   程稚:“嗯,回来了。”他换了拖鞋,在祁骁身边坐下,一脸疲惫。   祁骁:“怎么累成这样了?”   程稚确实有点累,连说话声音都轻飘飘的了:“几位师叔轮着要考校我修为,好累。”   祁骁在他脑袋上顺了一把,然后顺手把人揽入怀中,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那这两天就好好休息休息。”   程稚在祁骁怀里倚靠了一会,让自己缓了缓,叹道:“还是家里好。”   祁骁轻笑一声,问他:“要不要去洗澡?我抱你去?”   程稚的脑袋在他怀里蹭了两下:“好。”   祁骁直接把人抱了起来走进浴室,又在浴缸里放好了水,这才看向程稚,嘴角微微上扬:“需要我帮你脱衣服吗?”   程稚皱鼻子:“不要,你快出去。”   等祁骁出了浴室,程稚将自己泡进浴缸里,长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是感觉活过来了。 第58章 掳人   然而平静的生活并没有持续多久,一天凌晨四点,程稚的手机忽然响起急促的铃声。程稚这会正睡得迷迷糊糊的,伸手摸到手机,连来电人是谁都没看见就直接接通了。   他堪堪“喂”了一声,对面人已经急急忙忙说道:“我是王瑞昌,思思失踪了,昨晚她在自己卧室睡着之后苑苑离开的,但是刚刚苑苑跟我说,思思不见了!”   程稚的意识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了,他坐起身来,问道:“你们报警了吗?她是怎么失踪的?”   王瑞昌的嗓音有点哑:“没有报警,这事警察没用。今晚苑苑要拍戏,她陪思思睡了之后反锁了门去了片场拍戏,戏拍完了回家,大门还是反锁的,卧室里什么都没动,只有思思不见了。”他咽了口唾沫,“苑苑说,那个人找过来了。”   程稚不由挺直了脊背,他只顿了一秒钟,然后立即起身穿衣,同时对王瑞昌道:“我去她家看看。”   王瑞昌给程稚打电话自然也是为了让他再去确认一下,闻言立即道:“我去你们小区接你,一会就到。”   程稚推门出来,正好祁骁也走出了卧室,他显然是被程稚的声音吵醒的,这会还没有完全清醒,嗓音里还带着睡后的沙哑:“出什么事了?”   程稚:“王瑞昌打来的电话,说卓思思失踪了,他们怀疑是那个人做的。”   祁骁也一下子清醒了,立即道:“我跟你一起去。”   王瑞昌来得非常快,他接上了程稚他们,又一路赶了回去。   他满脸焦急不安,一边不停提速,一边道:“思思失踪的太诡异了,一定是那人找过来了,已经这么多年了,为什么他还不放过苑苑!?”   程稚的声音还很平缓,带着点安抚的意味:“我们先过去看看,也许并不是他也说不定。”   王瑞昌已经有点神经质了,开车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祁骁皱了皱眉他声音冷肃,命令道:“停车。”   这会王瑞昌满心忐忑担忧,脑袋里已经乱成麻了,祁骁说完他条件反射性地把车靠边停下。祁骁下车拉开驾驶位车门:“换人。”   祁骁开车又快又稳,王瑞昌也松了口气,瘫坐在了后座上。   他们一行三人来到了林苑家中,一进大门,程稚就嗅到了一股浓烈的异味,腐朽又恶心,让他生出了一股呕吐的欲望。   这股异味让他确定,的确是那名邪修来过这里。   祁骁在程稚后背抚了抚,低声问他:“要不要喝点水?”   程稚的脸色有点不好看,但他还是摇了摇头:“不用,我没事。”   他们跟着王瑞昌进了卧室,林苑一脸失魂落魄地跪坐在地上,脸色惨白,满是泪痕。   王瑞昌连忙跪在林苑身边,小声道:“苑苑别哭了,我把程稚带来了,现在要紧的是赶紧找到思思。”   程稚的名字仿佛让林苑回过了神,她抬起头来看向程稚,嘴里喃喃自语:“对,要找思思,思思还在等着我呢。”她扶着王瑞昌的手站了起来。   程稚看着面前这位自己的亲生母亲,她在为她另一位孩子痛哭失神,就跟世上其他深爱自己孩子的母亲一样。   他垂下了眼睛,不再看林苑。   林苑却疾走两步上前,在程稚身旁一下子跪了下去,抱住了他的大腿,带着哭腔开口:“程稚,程稚,你救救你妹妹,思思是你妹妹啊!你一定要救她!她一定是被那个怪物带走的,古大师说过,我找到你了,思思就会没事的,你一定能救思思的!”   程稚一时没有闪躲开,被林苑抱了个结结实实。他不愿让她跪在他面前,于是也单膝跪在地上,犹豫了片刻,他松松抱了抱林苑,在她后背上轻拍了拍,说:“你放心,我会去救思思的。”   林苑仿佛脱了力一般瘫软下去,痛哭出声。   程稚快速捏了个指诀,原本安安静静在他腕间挂着的缠金索倏然飞出,顺着窗户的缝隙飞出了楼外。   这几年在凌霄派的学习让他的能力提升了不少,此刻只靠指诀就能使用大部分法术。他将追踪术附到了缠金索上,由缠金索去寻找那人。缠金索与他心意相通,哪怕他不出去,也能知晓那人究竟藏到了哪里。   与此同时,他给徐靖也打了个电话,简洁明了地把事情告诉了他,徐靖立即果断道:“我叫白且去找你,你先不要轻举妄动,切莫一个人去跟他对峙。”   程稚看了一眼哭得妆都花了的林苑,有点为难地低声道:“二师叔,他抓走了一个小女孩。”所以为了救人,他没办法一直等到白且过来。   徐靖沉声道:“那也不要轻易涉险,等着你三师叔过去。”   程稚低应了一声,然后挂断电话。   缠金索还在循着气息搜寻那邪修的下落,程稚感受了一下,觉得还需要一点时间,他拉了祁骁坐在了客厅沙发上。祁骁揉着他的头发,低声和他说话:“不能等白且来吗?”   “等他过来最少也需要七八个小时了,我怕来不及。”他说,“他抓走卓思思一定是有他的用途的,按我的推断,卓思思在他手上活不过太久。”   祁骁不放心:“但是你一个人对上他,这实在太危险了。”   程稚抱着祁骁的腰,把头埋在他胸前,瓮声瓮气道:“所以我会尽量撑到白且师叔过来的,我现在还是很厉害的。”   卧室里,王瑞昌拧了个热毛巾给林苑擦脸,哄道:“苑苑别哭了,程稚会找到思思的。”   林苑拿毛巾抹了一把脸,眼泪渐渐止住,但声音还是哑的厉害:“对,古大师说过,思思会没事的,思思一定会没事的,他会把思思找回来的。”她这话完全不像是对王瑞昌说的,反而像是自言自语,她在给自己催眠,告诉自己女儿会安全而归。   但是忽然,林苑的娇美的面容一阵扭曲,她紧紧拽住了王瑞昌的胳膊,用力之大让王瑞昌都不由“嘶”了一声。但林苑毫无所觉,她的脸上是一种狠厉与恐惧交织起来的扭曲表情:“为什么!为什么他还要来毁掉我的生活!?他为什么还不去死!我要他死,要他死!” 第59章 相见   客厅中原本埋在祁骁怀里的程稚忽然身体一震,他直起身来,眼神放空了两秒钟,然后回过神来,对祁骁道:“找到了。”   祁骁拉住程稚:“我跟你一起去。”   程稚有点犹豫,不想他去涉险。祁骁接着道:“我开车送你,不会靠近他的。”   那邪修自然不会去人多繁华的地方,他掳了卓思思到了京都西郊的一片绵延山林之中,此刻正值盛夏,山中树林茂密,除了已经被开发出来的旅游景点外,其他地方的绿植肆意生长,就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程稚根据缠金索现在所在的位置指挥着祁骁在山下一处地方停了车。这会太阳刚刚出来了,斜斜的光线打了下来,为郁郁山林遮上了一层薄纱。   程稚望着山林深处,又回身在祁骁唇上印了一吻,道:“我先上去了骁哥,你在这里等我。”   祁骁一把抓住了程稚的手腕:“我跟你一起上去。”   程稚连连摇头:“不要,太危险了。”   祁骁却不放手,还在他手腕内侧摩挲了一下,笑道:“你要是不带上我,等你走了我就自己上去,那样不是更危险吗?”   程稚一噎,半晌说不出话来。   祁骁揉着他的手腕,脸上还挂着浅笑:“怎么样,要不要带我一起上去?”   程稚有点生气:“你之前不是说就开车送我过来吗?你现在又反悔。”   祁骁哄他:“我这不是担心你吗,不亲自看着不放心。带我一起?”   最后还是程稚没办法,只能拉着祁骁一起上山去了。   这座山没有经过人工开发,走起来十分艰难,两人只走了十几分钟就身上就被划出了不少伤口。   程稚再抬头看看,估摸了一下距离,手指凌空画出一道符箓,另一只手紧紧抓住祁骁。符箓最后一笔画完,一股淡淡的柔和白光自符箓上散发出来,转瞬就笼罩住了他们二人。   祁骁只觉一阵晕眩传来,让他不由闭上了眼睛,等再睁开眼睛,他们已经到了接近山顶的位置了。   这里杂草灌木要少得多,走起路来总算比山下轻松一点了。   一个不起眼的小灰影嗖地一声飞了过来,缠在了程稚手腕上。程稚摸了摸缠金索,抬眼向一个方向看去。   那是一片乱石堆,巨大的乱石在地上投下了长长的影子。   程稚握住祁骁的手紧了紧,抬眼看了他一眼,然后两人一起往乱石堆的方向走去。   还没走近,一道阵法倏然启动,看不见的屏障腾空升起,将已经踏出一脚的程稚给撞了出去。祁骁一把抱住程稚,旋身后退一步,站在了阵外。   阵法的启动惊动了里面的人,一个身材高大却极为瘦削的男人从阴影之中慢慢踱步而出。他披着一件长及小腿的黑色斗篷,头上戴着兜帽,只能看到一个尖且苍白的下巴。   男人冷笑了一声:“竟然有小虫子找了过来?真是不怕死啊。”他的声音沙哑难听,就像指甲剐蹭铁皮一样。   程稚没有说话,右手一握,一柄通体漆黑的灵剑陡然出现,他将墨云信手抛出,灵剑仿佛有眼睛有意识一般,凌空飞舞了一圈,然后向着一个地方俯冲而下,狠狠插进了一个位置。法阵应声而破,程稚迈步向前,墨云重回他手中。   黑袍男人抬起头来,头上硕大的兜帽向后滑落,露出他的一张脸来,消瘦苍白的宛若骷髅。他的目光定在墨云上,面容渐渐扭曲,呼吸也逐渐粗重起来,半晌,他忽然哑声大笑起来:“好好好,那个臭虫果然死了,死得好!”   程稚一张脸绷得紧紧的,右手握剑,左手连掐指诀,轰然一声,男人的黑色袍子无风自起,轻轻巧巧地将程稚的五雷符化解干净。   男人的目光终于从墨云剑上挪开,落到了程稚的脸上。他的表情凝滞了一下,紧接着,变成一种狂热的样子,两只浑浊的眼睛里仿佛透出了光来,紧紧盯着程稚。   他忽然仰头狂笑起来,笑到他不由自主都咳嗽了起来。他哑着嗓子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他费尽心机想要一个自己的新生骨肉,竟然就这么轻易送上门来了!   他终于有了动作,疾走两步上前,干枯如鹰爪的手伸出来就要去掐程稚的脖子。但程稚怎会如他意?墨云剑劈空斩下,直取男人胳膊。   他在这把剑下吃了不少亏,不敢直面其锋芒,连忙收手。程稚揉身而上,直接攻了上去。两人缠斗到了一起。   祁骁避开二人向乱石堆走去,很快就发现昏倒在地的少女,少女的长相与林苑有六七分相像,想来就是卓思思了。他把她抱出了二人的战斗圈。   看着战斗圈子里的俩人,祁骁皱起眉。那男人实力强悍,程稚在他手下撑得很困难,只这短短几分钟的时间,程稚身上就多了几道伤口。   祁骁给白且打了个电话,一接通白且就问:“现在怎么样了?”   祁骁:“不太好,小稚打不过那人。”   白且的音调一下子提高了:“谁叫你们过去的?!”   祁骁没搭理他这个毫无用处的问题,催他:“快点过来。”说完直接就挂了电话。   白且:……   他只能继续催司机:“再开快点快点,性命攸关。”   程稚飞身向后滑出几步,急促喘息了几声。黑袍男人的手指尖利如武器,在他身上划出几道伤口,伤口处渗出了不少血迹出来。   男人也不追逐程稚,站在原地举起手来,认真端详着指尖沾染的红色,他深深吸了口气,目露沉迷,然后伸出舌头将血舔入嘴中,细细品尝。   果然是他的种!只不过是这么一点点血,对他来说就像是干渴之人饮了一口甘霖一样。   程稚的脸色很难看,这个男人的实力比他想象的还要强大,甚至比白且师叔还要厉害很多。   他,打不过这个男人。 第60章 回家   即便打不过他,此刻也无法退缩。   程稚缓了两口气,左右手分掐指诀,墨云剑和缠金索凌空飞起,迎上了黑袍男人。   男人丝毫不惧,宽袖一扬,挡了回去。墨云剑的确厉害,他一开始还忌惮几分,只可惜曾拦腰折断过,现在又到了程稚手中,尚不能发挥它的全部力量。   趁着缠金索与墨云剑纠缠男人的时间,程稚对祁骁匆匆道:“骁哥,你带她赶紧下山。”说罢他踏前一步,一个困字诀打在了男人身上。   祁骁没犹豫,抱着卓思思退离了这片地方,走出四五里之后四处望了一圈,想将卓思思放下。可这到底是座野山,蛇鼠虫蚁极多,别的到罢,若是被毒蛇咬了那就糟了。   结果这一打量,却看到一个妖娆身影一闪身躲到了树后。祁骁眼睛微眯,扬声叫道:“李梨!”   树后的那人磨蹭了一会,这才讪讪走了出来,果然就是李梨。祁骁没问她怎么跟来了,直接将卓思思往李梨怀里一塞:“带她下山。”转身又回去了。   李梨看着怀里的小姑娘,又看了看祁骁离开的方向,一咬牙,将卓思思放到了地上,给她加了个防护咒,自己就向着祁骁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这一番来回耽误了不少时间,等祁骁再回来,程稚已经被压制得几乎毫无还手之力了。   李梨拦住了想上前的祁骁,急匆匆道:“你上去没用,你把戒指摘下来,快点快点。”   祁骁没有丝毫停顿,直接将手上那枚隐匿他全阳命格的戒指摘了下来。   李梨在他身上拍了一巴掌,紧接着就窜向了黑袍男人,同时身体迅速变化,化作了一头巨大白狐,身后两根蓬松的尾巴暴涨,一根尾巴直接将男人牢牢卷住,另一根则卷起程稚送往了祁骁身边。   程稚身上已经有无数大大小小的伤口了,他体力消耗得厉害,身体一软就要瘫倒在地,被祁骁一把抱住。   祁骁身上有一股暖洋洋的味道,让程稚感觉舒服了很多,身上也有了些力气。   一个闪念,程稚顿时察觉到了李梨把自己送过来的意图。他气息一沉,重新站定了身体,右手虚握抬至身前,口中默念咒诀,一股至阳至刚的无形力量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程稚蓦地握紧了手,再次冲入了战场。他冲李梨厉喝一声:“躲开!”   李梨早已支撑不住,身上白色的绒毛也沾满了血迹。此刻闻言毫不犹豫,立刻退了出去。   程稚举起右臂,自上而下斜劈而过,明明是无声的一个举动,祁骁却感受到了石破天惊的碎裂声音。   离程稚更近的李梨感受就更深了。她看到程稚手中那把无形的宽刀,由祁骁的至阳之气汇聚而成,气焰滔天,自那黑衣人的头颅进入,从他的腰间斩出。   黑衣人的动作瞬间滞住了,就像时间忽然停止,他的脸上还带着猖狂的笑意,目光却已经发直不动了。   停顿了几秒,他的身体轰然向后摔去,不等落到地上,已经直接化作了粉末随风飘零。   程稚松了一口气,跌坐到地上,下一刻就被祁骁抱了起来。他冲祁骁露出一个漂亮的笑容,梨涡深深,然后在他怀里蹭了蹭脑袋,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由着他抱。   程稚说:“骁哥,我想吃冰淇淋,还想吃泡芙、蛋挞、巧克力蛋糕。”   祁骁:“好,我们回家吃。”   --------------------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   下一本预计开《穿书之恶毒亲妈要考公》   程.考公狂热爱好者.三好市民.怂.晗,在多次笔试即失利之后,终于在一次公务员考试中考出了个笔试第二顺利进面,一道电子音却忽然响起:“欢迎宿主绑定‘拯救白月光’系统,您已进入‘天降抵过青梅’的替身小说中,身份为白月光的母亲,您的任务为拯救被虐身虐心的白月光。”   程晗的第一反应是:不!放我回去,我进面了,我要回去考公务员!   然而她的愿望暂时是实现不了了。   一朝穿越,她成了替身小说中男主白月光的亲妈,还是一个拜金、虚荣、绿茶、轻浮、爱勾引人的恶毒亲妈。   三好市民程晗:……我还能接着考公务员吗?话说这样政审还能过得去吗?   穿来的时候,她和舍友正在酒吧庆祝毕业,被舍友算计下药,竟和林氏集团总裁林锐共度了一夜荒唐。   于是,白月光就在她肚子里了。   此刻,程晗面临着三个问题:赚钱、养娃、考公务员。   她开始摆摊赚钱,顺便压榨每一分钟努力刷题。   白月光小朋友出生后,程晗终于得偿所愿考上公务员,在一次优秀企业家表彰大会上,重新见到林锐。   林锐看到她的微信头像,白月光小朋友笑哈哈的大头照。   喵的跟他小时候一模一样!   很好,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自己的闺女竟然都这么大了。   他笑得咬牙切齿:“程晗,你可真行啊你。”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