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la)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灵丹传奇》 作者:梦回千百世 三界阡陌,六道百苦,哪个世人不无辜,只等血染了归途,方知无毒不丈夫!从此我命,再不受摆布! 凭何断是非?凭何论正误?不过是妄自沉浮! 第一回 大漠荒原 绵延不绝起起伏伏的山峦如同不住翻腾的怒浪,长城便似搏击于这惊涛骇浪中的万世狂龙,以他万里的血肉身躯世世代代守护着华夏儿女——龙的传人。 从长城再往北去便是一望无际的瀚海大漠,这等苦寒之地世称塞北,在这滚滚黄沙深处有座亦不剌荒山,绵延数十里。 其时正值明朝后期,这亦不剌荒山地处鞑靼国与大明朝交界之处,由于明世宗朱厚璁年迈荒淫政务**,大明朝暗流涌动,鞑靼国趁势欲起,妄图重振‘成祖’功业,再度染指中原沃土。 两国边界处因此征战连年,边民无一为生不堪战乱之苦,纵是那些祖辈生存在亦不剌山的山民,也渐渐不堪兵火荼毒举家外迁另谋出路,更多的当地百姓,却是被征做那从军的民夫,日日惨遭奴役,当真生不如死。 渐渐的,亦不剌山再不见往日的炊烟渺渺,徒留下被黄沙掩埋的皑皑骨骸,白日里真个是沙尘滚滚人畜难行,入夜后散发着幽蒙奇光的嶙峋怪石,在塞北狂风的肆虐下,发出呜呜的鸣响,远远听去如同千百老妪泣血低吟一般,幽冥鬼蜮一般的地界,便是凶匪恶鬼都不愿驻留。 这日大漠风卷,狂沙蔽天,一只土豺窜到了这片岩山中来,这土豺真便如那枯柴一般,瘦骨嶙峋便似连半片肥膘也欠缺,只是一双眼珠却是幽绿透亮,白呲呲的牙齿露在嘴外。 这荒漠之中的豺狼,因着食物的短缺,却是比别处的更为凶狠,嗅觉也要灵敏过之。 只见这畜生半伏于地,一路边嗅边行的来到一块褐色的大岩旁边,尖利的爪子不断地在石块上抓挠。 这大岩外表看起来并无奇特之处,却是这片荒山中随处可见之物,但却也足有数百斤的重量,便是来头大虫也莫可奈何,更莫说眼前这干瘦的豺狗了。 但这土豺却也似真个腹中饥渴的极了,仿佛认准了这块土岩一般,只见它鼻头不停的耸动,用两只前爪只是抓挠,正眼见又扑扯了几下未见效果,却猛地向后一蹿,如同受到什么惊吓似地。 这是这徒豺跃开后竟也不跑走,只是站在远处的碎石滩上,一双幽绿的眼珠定定的看住这块土岩。 蓦地不知是不是幻觉,土岩竟然好似微微晃动了一下,继而竟然向一旁缓缓移开,露出了一个黑幽幽的洞穴,一旁的土豺见状蓦地低吼一声,四肢发力干瘦的身子箭一样的窜进洞里,片刻只听洞中传出一声喝骂:“好个杂毛畜生,敢抢爷爷的吃食!” 那土豺便被抛将了出来,一头砸在碎石滩上,挣扎了几下却终是没了力气,渐渐没了声响,空中几只盘旋的秃鹰,赶忙敛翅落下,你争我夺了起来。 这时土岩移走洞穴大开,只见一个虬髯大汉,两手各抓一只焦黄的烤羊腿,从洞中走了出来,看到洞外秃鹰争食豺狼尸体的景象,呸了一口,扭头道:“二哥,这劳什子鬼地方,俺是再待不下去了,百十里地的荒漠戈壁,真是把人淡出个鸟来。” 这虬髯大汉一侧身,才露出身后一个紧跟着也从洞中转出来的粗布短褂汉子。 这汉子却不同于先前虬髯大汉那般怨声载道,先是自顾自的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呼出,似是要将先前在洞中吸入的秽气尽数吐出一般。 虬髯大汉见自己二哥不睬自己,焦急道:“二哥你倒是说句话啊,这天杀的鸟不屙屎鸡不卵蛋的地界闷煞个人。” 短褂汉子这时又将一口浊气吐出,顿时觉得浑身舒坦了几分,这才不温不火道:“七弟,咱们原来不也是在这大漠中来来去去做那无本的营生,一样的一样的。” 虬髯大汉却似急了:“那如何一样,想咱们兄弟,漠北八刀的名头在这大漠边地也是叫的响当当的,居廷海胜景更不是这天杀的亦不剌荒山能比的,此处可有手把肉、合子、蒸饺、血肠、烤肉。” 虬髯汉子还待要说下去,却被那短褂汉子挥手打断,不禁郁郁,只听短褂汉子笑道:“说到底,老七你还不是为了肚子里的馋虫,真白亏了爹娘给你取的名字。” 原来眼前这兄弟二人,正是在塞外沙岗横行一时的漠北八刀中的老二和老七,说起来这八人并非是结拜的弟兄,乃是真真的同父同母一奶同胞的亲弟兄。 话说他们老莫家九代单传,传到他们父亲莫大狗这一代,莫大狗生出来时便先天未足,乡下人迷信,觉得取个赖名阎王爷判生死簿的时候便会厌弃,这孩子也就不容易早早被无常鬼勾了魂去,于是取了个大狗的名字。 竟然真的未见凶险平平安安的长大,只是莫大狗眼看人到中年,膝下却无半个子嗣,眼瞅着老莫家九代单传,竟是由自己这儿绝了后,不禁悲从中来。 难过了好些时日,偶然听闻邻里有人谈及,佛门送子观音十分灵验,大狗心下一动,当下便使钱请了一尊送子观音像回家,夫妇二人日夜供奉,未成想来年竟当真便生了个儿子出来,如此便似那江河决了口子,停不住了般一连八年竟连得八子。 打这以后,夫妻二人对送子观音自是感激涕零,神佛之事更是笃信不移,兄弟八人的名字正是当年老八出生未久,莫大狗在村口求住了一位游方僧人,再三相求讨来的。 那游方僧人腹中墨水不多,见推辞不得,索性送了莫大狗八个名字,依次便是莫杀、莫盗、莫淫、莫妄、莫酒、莫贪、莫食、莫嗔。取得其实便是佛门八戒的意思。 未过几年莫大狗夫妇相继离世,兄弟八人年纪尚幼便短了教养和照顾,竟结伙从了那剪径的强人。 老大莫杀杀性深重罪孽缠身,老二莫盗偷鸡摸狗挖坟掘墓,老三莫淫淫邪无度贪花好色,老四莫妄满嘴胡言坑蒙拐骗,老五莫酒嗜酒如命逢酒必醉,老六莫贪贪婪成性索求无度,老七莫食口腹欲重贪吃异常,老八莫嗔脾气暴躁性烈如火。 这兄弟八人真当是杀、盗、淫、妄、酒、贪、食、嗔八戒具破,后来八个兄弟机缘巧合之下自立家门,收拢了些流民地痞,打家劫舍危害一方,各个使得一手好鬼头钢刀,竟也在这远恶荒漠之中闯荡出了些名头,人称漠北八刀。 只是八兄弟行恶太甚,凡商旅过往必去劫杀,且老弱妇孺无一放过,如此手段凶残犯事太重,大明朝境内早早下了海捕的文书,便是鞑靼国内也无几人容身之处,这才只能时常隐没在居廷海南面大明朝和鞑靼国交接的荒漠之中劫掠过往行商。 此时却不知这八兄弟因何来到了这亦不剌荒山开凿山洞。 这莫老二却不提兄弟几个的名姓倒也还罢了,此时提将起来,却是点醒了老七,莫食猛然醒悟道:“二哥你若不提咱家的名姓,俺倒忘了。咱们许久前劫得了这劳什子秘藏宝图,要说莫杀大哥一心便只晓得杀人快活,却对着掘墓挖坟的勾当半点兴致也无,倒是二哥你和六哥见到这宝图,直似眼珠子都绿了,撺掇着大哥净说些宝藏中有的没的神兵利刃杀人宝器,大哥被你们说动才带着弟兄几个舍了居廷海来到这亦不剌山挖什么劳什子鸟洞,只是却苦了俺们兄弟几个,俺却也不与你分说,这便去找三哥和五哥去,需知道你们在这鸟洞里挖的出金银利器却掘不出娘们和酒浆。” 言罢这莫食便待要转回洞中去寻其他几位哥哥,却不想莫盗将他一把拉住道:“七弟且别着慌,咱们今日在这洞中挖了许久,你可曾见到你三哥了?” 莫食性直挠头道:“却也不曾见到,但便在这洞里左右总能寻到。” 莫盗笑道:“你这厮直似吃食坏了脑仁,这丈许大的洞穴哪里还用去寻,我且偷告与你知,你那三哥昨日便偷偷舍了洞采花寻香去了。” 莫食闻言一愣急道:“那五哥总是在的。” 莫盗又道:“你那五哥自到了此处,便似被人抽了浑身的骨头架子,整日没精打采泡在了酒缸里,这不方才又灌了一坛子大白,此时便是见了大哥恐怕也认不得了。” 莫食听二哥这么一说顿时没了计较,只得愤愤道:“哥哥们个个躲懒,欺负俺便不会躲闪么?” 莫盗劝道:“咱兄弟八人中,只得七弟你吃的多气力最大,老三老五这般作为已经气得莫杀大哥整日磨刀霍霍,你此时便想去试试大哥的手段么。” 一番话便说的莫食打了个冷颤。 只听莫盗接着悠然道:“七弟你也莫觉得在此挖洞屈了你,来日寻到了那秘藏,咱们兄弟几个都少不了得些好处,你在这穷乡荒漠里窝了这么久,识得什么美味,南面大明朝汉家的珍馐玉食哪里是这苦寒之地可比的,但使咱兄弟几个寻得了偌大的金银,作哥哥的能不与你些银钱享乐么?” 接着便听莫盗连珠似的连接着叙说了许多南朝知名的吃食,直把个贪吃的莫食说的涎水直流眼冒金光,且不提他此后挖起洞来端的是使出了十二分的气力。 也合着漠北八刀该当就此发迹,他们得的这秘藏宝图却也不是假的,这处荒山埋藏的原是前朝大元败退之时,一路军马不及携带的些许财物,似这等去处每逢改朝换代均有不少,那被他们兄弟八人劫了的冤鬼行商原是大明朝内陆的一个富商,他机缘巧合得了这宝图,按捺不住便沿途一路寻来,未曾想宝藏未曾寻到,反被横行大漠的歹人害了性命。 漠北八刀混迹荒漠这么多年,做的又是那呼啸来去的无本买卖,勘察地形的本领哪里是个锦衣玉食不便南北的富商可比的。 这不得手宝图未久,兄弟八人便按图索骥一路寻到了这亦不剌荒山挖将了起来,说起来此时已有月余的光景。 却说这一日八兄弟终将宝洞外填塞的土石全部挖净露出了地洞的门户,兄弟八人各个喜形于色,纷纷点起了火把油灯抢将进来,这个地洞却不是个天然的石洞,乃是当年败退的那股元兵慌忙挖掘的,只见不大的洞窟里散落着一些字画古玩,真正的金银财物珠玉珍宝却只得了一箱。 兄弟几人又细细的寻摸了许久,莫盗又寻到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怪异盒子,只觉的入手阴寒坚硬异常,却不知是何种材质。 老大莫杀寻摸了一圈未见得半件杀人利器好不失望,接过怪异小盒看将过去,昏暗的火光下只见黑黝黝一团严丝合缝犹如一体,只盒子中心处嵌有圆盘,上面多刻有蝇头小字,却是字认得他莫杀,他莫杀却认不得字。 老八莫嗔最是性急,抢过盒子用力去扳,却哪里打得开,这莽汉子一时性起,把铁盒扔到一边,抽出腰间的鬼头大刀便照盒子上砍去,剩下的几兄弟再想阻拦已是不及,只听咔嚓一声响,十多斤的上好钢刀竟然就这么折了,几个人再去看那盒子,上面却连个划痕都不曾留下,兄弟几个这才知道是寻到了异宝。 前朝大元烽烟天下之时兵士狠猛凶残,每打下一处城甸,领兵的将领往往便纵兵劫掠,但凡有用的没用的,只要有半点瞧得上眼便抢将回去,因此各路元兵从四处颇得了些不知来历用途的事物,这盒子的材质坚固无匹,但凡有眼珠的便知是宝,然而不知用处最终被元军埋在这里倒也不曾随手遗弃。 莫氏八兄弟凶狠狡猾固然是不缺的,但是兄弟几个早早便投身了草莽,却是个个的与风雅无缘,那些个价值连城的字画古玩只捡了那些金子打的玉琢的拿了,剩下的便都弃了,八人抬着那箱珠宝金银,挟着那黝黑的铁盒径直折返回了居廷海,此后舍了些许银两聚拢了千百强人建立起了黄沙寨,兄弟八人正做那八个头领,一时间大小响马纷纷来投声势更壮。就连当地的官府都不愿轻易招惹,如此劫掠过往客商肆无忌惮为恶更甚。 第二回 狂沙漫卷 自打漠北八刀挖到了元军的宝藏,倒是在这片荒漠里平静的逍遥了十数载时光,眼见着黄沙寨日渐繁盛,莫家八兄弟也都一个个人近中年,虽说每个都抢得了几房姬妾,却无哪个真生下过一儿半女,就如老三莫淫那等贪花好色处处坏人名节的淫徒也是这般颗粒无收。 兄弟几个这时才想起爷娘临终前说与弟兄几个多做善事的嘱托,思躇着难道真是自己弟兄八人为恶太甚冥冥中却要落个断子绝孙么,此时民间最重孝道,兄弟几个想到此节虽说终是各人秉性难除,但终也不似了过去那般逢人便抢抢完便杀了。 黄沙寨里也渐渐的立起了些许规矩,过往商客凡打此处过路的,依那财货的轻重直须纳个买路钱财,如此黄沙寨便不相犯。纵是遇到那不懂规矩的客商,被手下擒住往往也只取了财货财物,捡那不知好歹卖力反抗的杀了便罢,其余的伙计挑夫却也并不留难。 今儿个却是恰巧该着莫食和莫淫弟兄俩带着寨中的弟兄出来讨生活“借”银子,只见两人点齐了喽啰家伙儿,一彪人马出了寨子寻了处客商常行的高坡,取那坡后的乱石滩藏身,不多时收拾停当便只等肥羊入瓮。 老七莫食靠在一块大石头上,从怀里掏摸出一样事物,只见老厚的黄油纸严实的裹着,解开了却是一块喷香的酱牛腱子。 莫淫却是从腰囊里掏了本泛黄的佛经出来,眯缝着眼细细的瞧着,这佛经却是莫淫在居廷海市集好容易掏换来的宝物,倒也真是佛只是却是那无上欢喜佛,要说这欢喜佛经里面除却记载了些历朝历代的房中*之术,更勾人的是还绘有诸般图样插图。 莫食手里举将着牛腱子犹豫了片刻,朝三个莫淫递过去,开口道:“三哥,你吃牛肉么?”莫淫生怕这憨呆牛腱子上的汁水秽*物弄脏了自己的宝书,急忙喝道:“老七,你且自个去吃,休来扰你三哥。” 八兄弟里面却是属得莫食性子最直,本心却是良善憨厚,此时有吃食虽是先问于兄长,却也真怕自己的三哥当真抢自己的吃,这会儿听莫淫这么说也不在客气,赶忙坐到一旁欢天喜地的啃食了起来。 这荒漠戈壁的日头很是毒辣,便就躲在大石下的阴处还是燥热难耐。 今儿个的运气显然不佳,一伙人等了整日却也不见什么客商行过,眼看着天色转暗。忽的远远传来了一串驼铃声,莫食抬眼望去只见一路驼队蜿蜒而至,精神一振,推了莫淫一把,欢喜道:“三哥~三哥,买卖来了。” 莫淫一本欢喜佛经正看到紧要处哪里肯理会,只叫道:“七弟你自去打发便是,三哥正紧要处,便遇到争执了再来唤我。” 眼看着商队走近,莫食欢天喜地的带着众喽啰迎将了上去,却道是莫氏兄弟八人之中数得老七莫食最喜当值,只因他劫掠的事物与几个哥哥不同,自己能从中得些好处。 当先手底下的喽啰们一字燕别翅排开。莫食自个儿右手提着鬼头刀,左手却依旧握着那啃得只剩少许的牛腱子,大喝一声,道:“此山是俺开,此树是俺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胆敢说不字一棍一个不管埋。” 其实此处乃是荒石滩,哪里寻得路和树,这漠北八刀在远恶荒漠端的是无恶不作,却也偏就这老七莫食刀头没见过血手上没沾过人命,却是他们兄弟八人一体同心,但凡有要杀之人一向都是紧着给大哥莫杀杀来过瘾。 老七莫食人本憨厚只是贪食嘴馋了些,兄弟几人中便就是那脾气暴躁的莫老八莫嗔也要凶狠过他这七哥,更别提他使得一口鬼头钢刀如何一棍一个不管埋。 这山歌词却是莫食在饭馆里听说书的翻来覆去的念得的,他听得耳熟了觉得气势真个了得,暗暗用心记下了,日后只待是劫道便喊上一喊,混没思及合用也不合用。 被拦住的驼队里急忙让出一位老者赶上前拱手作揖,道:“前面的可是黄沙寨的大王们,老汉是福禄商号驼队的首领,却也醒得贵寨的规矩,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请大王们笑纳。” 这老头说着便指挥了一名福禄商号的伙计送上一盒财物。 黄沙寨的喽啰里走出个机灵的收了盒子,莫食却不着紧盒中有多少金银反问道:“你们既是福禄商号,那领头的张家汉子又哪里去了,此趟怎是不见,呔!兀那老头你既是头领可有何好吃食与俺。” 却是这福禄商号在鞑靼国和明朝间往来行商多年,一向是一名姓张的汉子负责,今趟却是害了病才不得不换成了这位老者,张家汉子沉稳精干却也将一路的规矩都说与了这老者,只是却偏有一项恰好漏了说。 原来是这张家汉子久行荒漠为人伶俐,自打知晓了黄沙寨八个头领各有所好后便留了心,往日行商时但凡遇得这莫食当值总会奉上些南朝美味,这新换来的老者如何醒得这种杂事,因此也就未曾准备下,如今听莫食一问慌了神不知如何作答才好。 莫食不见老者答话,以为这趟没了吃食却似有些急了,怒道:“兀那老头,俺家问你话为何不答,却与俺说可曾带有吃食与我。” 这福禄商号的老者哪成想这荒漠的强人脾性如斯怪异,远不同于中原神州的那些山大王,拿了金银竟又来索食,行商之人没得讲究,他这次一路只带得些干面饼用来充饥,此时却如何敢拿将出来丢丑,端的是惹恼了面前这五大三粗的凶恶汉子反要遭罪,正没得主意,驼队后里又转出一人,驱驼上前挥手将手中一个小包袱往莫食扔去。 说起来那驼队驻步在远远的后面和莫食之间十丈的距离总是有的,转出来这人又在驼队紧的后面,那处走的都是些使了银子与福禄商号求得搭伙同行的客旅,并非是福禄商号的人手,也未见这人如何作势,甩出的包袱便直直落入了莫食的怀里。 只听那人道:“你这莽汉子却也当真有趣,中原便不曾有你这样的浑人,包袱里有些糕点若不嫌弃便送与你了。”这声音远隔了十来丈的距离,但每个在场的人听来都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竟如出谷黄莺一般清脆悦耳,这人却是个花一样的姑娘。 莫食打开包袱却见里面包的是一盒看起来极为精致的糕点,急忙捡了一块放到嘴里,直觉得酥软香甜入口即化,便差点将自个儿得舌头都咽下去,这会儿哪里还舍得再吃,赶忙藏在怀里紧贴身的地方收好。 这才顾得上去看那扔点心礼盒给自己的人,却见对方俨然一个二八年华的妙龄少女,一身翠绿衣衫眉目如画端的是个大美人。 莫食憨呆却也未曾着意女子的容貌如何,心下只道‘这妇人送俺的吃食甚好,端的是个好人’,便开口高喊道:“兀那妇人,你却是个好人物,胜过着这不知羞的老贼汉百十倍,小的们让路回寨。”那女子见这浑人说的粗鲁却是语气透着真诚,微微一笑也不见怪。 黄沙寨的小喽啰们得了七寨主的招呼正待让开道路,土丘后却猛的窜出一人怪叫道:“七弟且慢,旁人莫管,休得走脱了那娇滴滴的小娘子。” 原来却是坡后的莫淫看得欢喜佛经正自入神,骤然听闻年轻女子姣好的声音,忍不住探头一看,眼见竟是个从未见过的犹如仙女一般的人物,当下哪肯放过,连忙抢将过来就要掳掠回寨慢慢享用。 莫食见三哥窜了出来,暗叫了声苦也,心下琢磨瞧这妇人长得个端正模样,方才又送这罕见的好吃食与俺,需得护上一护,当下把手里的钢刀抛了,张开臂膀正迎上自家三哥莫淫,边高声叫道:“兀那妇人,快些走,休落到俺三哥手里受那活罪。” 莫淫见自己的七弟竟然胳膊肘向外拐,嘴里又喊得难听顿时怒从心头起,一脚便蹬翻了莫食,抢将了出来。 莫食本来武艺就不及他三哥精熟,又自万不敢还手,哪里阻得住自己这淫*念蒙了心的三哥片刻。 只见这莫淫五短的身材,穿着一袭暗黄袍子头上带顶小帽却别着一只草花,两眼邪光霍霍,形貌说不出的不堪。 莫淫眼看着自个儿这就赶到,却见那仙女一般的小娘子并未急着躲闪逃避,当下还当是这小娘子被自己吓得呆住了,心下琢磨这倒是也省去了自家一番力气,足下发力眼见就到近前。 便此时驼队里忽的一个昂藏汉子飞也似地闪了出来,伸出右掌只在莫淫胸前一按,莫淫便觉面前人影一晃,胸口的气血猛的阻滞便缓缓栽倒再没了念想,那昂藏汉子抬起头又朝莫食看了一眼,却见先前那仙女儿似地女子玉手轻摆这才作罢。 而后两人也不理会在场的其他人,一前一后各骑了匹骆驼离开了这支福禄商号的驼队。 再说莫食看到自己三哥刚走到那妇人面前,还没动手便见个高大的汉子闪身出来,一晃莫淫便栽倒了,紧跟着那汉子携那妇人离去,就剩自己的三哥倒在地上,莫食未见争斗不明其就一时没了主意,赶忙招呼小喽啰抱了莫淫赶回了自家寨子里不提。 先前那一男一女舍了驼队自个儿寻路前行,行未几时男的忽然勒停了骆驼却似衡量些事物。 那美貌女子见他停下也自止步低头道:“山哥你可是心里怪我,咱们此行本是奉了教主的谕令去筹划那教中的紧要事物,我却多瞧了闲事,害的咱们如今只得舍了驼队自己慢慢寻去,想来终是要为此误了些时日的。” 男子正思躇间,猛的听得女子这么说知她误会,连忙解释道:“遥妹,你说哪里话,咱们自离了玄山便星夜兼程赶早了这么许多日子,如今眼见到了地方,迟几天早几天倒也不妨事,只是先前那汉子却是居廷海一带黄沙寨的头领倒是有些计较。” 女子道:“黄沙寨?方才倒是听那驼队的老者提起过,只是之前未曾耳闻,却是些了不起的人物么?” 男子洒然一笑,道“却也未见得如何了得。” 接着道:“遥妹你久居中原,我却曾蒙教主隆恩同来这鞑靼国办事,所以对着黄沙寨略有耳闻。” 当下便把自己所知的黄沙寨的事项说与女子听了,“这黄沙寨在这塞北远恶荒漠倒也是有几分名气,此番得见却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罢了,今日众人前讨食的想来便是那漠北八刀中的老七莫食,意欲冒犯遥妹的恶徒,应是那漠北八刀的老三莫淫,方才我和他一番交手,这人的功力当真不值一提。只是听闻这黄沙寨聚拢了几千号人马,既然成仇若是放纵恐怕对咱们此番行事有些妨害。” 女子道:“那不如趁势挑了这黄沙寨,反正依山哥你所说也只是伙无良的强贼,只是那老七倒也憨直前番对小妹亦有相护之意,咱们便留的他的性命吧。” 男子笑道:“那莫老七莫食我却也未曾真听闻做下过极大的恶事,既然遥妹你开口,咱们便放他一个又有何难。” 这男女二人谈吐之间自有一股气势,言笑晏晏间直似黄沙寨数千的强梁恶汉便如待宰的羔羊一般。 此时却已是明朝万历年间,皇帝朱翊钧昏庸无道贪图享乐不思朝政屡增税负,致使朝纲荒废奸臣当道,宦官专权统领东厂锦衣卫两部,欺上瞒下诛杀忠良鱼肉百姓,百姓生活困苦可谓民不聊生。 一时间西南夷族暴*动丛生,东北女真磨刀霍霍,便连小小的东瀛都开始蠢蠢欲动,中原局势不明暗流涌动群雄并起,许多豪门权贵一边私修兵器训练私兵,一边拉拢武林人士集聚羽翼,纷纷效仿元末太祖朱元璋以教派聚众起事,一时间中原武林大乱,掀起了阵阵血雨腥风。 要说当今中原武林却是以一个兴起未久的神秘教派实力最为强横名曰——玄罗神教,其教主酆都江湖人称玄帝,不但武功高绝更是雄才大略,其人不拘陈法大开门户广聚天下英才收为己用。 只短短十几年时间,玄罗神教的势力便隐隐超过了许多所谓的传承大派名门世家,教内自教主酆都之下又有二王四圣八部天龙众各个武艺超群,教徒里也是每多奇人异士武功驳杂诡异。 只因教主酆都为人亦正亦邪随心所欲,玄罗神教教众亦多如此不羁桀骜,因而不容于那些所谓的武林正道。玄罗神教也因此被正道武林称为‘邪教’立教之后未久便屡遭围攻,然则酆都文治武功旷世人杰胸有经世之才,竟带领一教之众力抗整个正道武林数年之久。 眼前这一双男女却正是那玄罗神教中的两位紧要人物,男的名曰萧万山却是神教四圣使中的阳圣,女的唤作林菀遥时任神教四圣使中的阴圣,二人相识于入教之前,偕同入教之后双双蒙玄帝酆都青眼荣列阴阳二圣高位,此后日夕相对更是感情每增互生情窦。 二人此番前往塞外却是因为玄罗神教教众芜杂遍及天南海北,教中日常所需不乏一些中原罕见却盛产于塞北西疆的事物。是以每隔数年便要差人前往西疆和塞北两地大量采购。 神教初创之际这些事向是由教主酆都亲历亲为,其后渐渐交由手下二王中的冥王打点。 这玄罗二王本是一对亲兄弟,哥哥吴法江湖人称罗天法王,弟弟吴冥人送外号不动冥王,兄弟二人皆是一般武艺高强,他们两人与玄帝酆都结识于草莽之际后结为金兰兄弟。 三人之中又以玄帝最为年长武功亦是最为高强,时常指点兄弟二人上进,后来兄弟两人辅佐玄帝开派立教,新教取玄帝的‘玄’字,罗天法王的‘罗’字并称作玄罗神教。 玄罗四圣使却是玄罗神教成立后,教主酆都亲自从芸芸教徒中选出的四位根骨品行俱佳的青年才俊,这四人由酆都亲自悉心调教荣列日月阴阳玄罗四圣。 他们四人与玄帝酆都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阳圣萧万山一手烈阳掌掌力雄浑无匹。阴圣林菀遥姿容秀丽年龄最幼最得酆都疼爱。又因林菀遥偏爱于剑,于是玄帝酆都传授她一十六路秋水剑法,剑势轻灵飘渺迅疾秀逸,威力却是不凡。日圣谢惊涛得授金乌化日刀法,月圣许清璇却是凭借一套广寒鞭法武林扬名。 阳圣萧万山刚猛、阴圣林菀遥轻灵、日圣谢惊涛沉稳、月圣许清璇诡异,四人虽说都是酆都一手教出,但是各有所成内功外功皆不相同,自此便可看出酆都的武学一道实已称得上旷古烁今超凡入圣。 近几年萧林谢许四人武功屡有精进总算皆有小成,尤其是阳圣萧万山根骨本就上佳,为人又极为刻苦此时武功已然颇为不俗,酆都深知雄鹰当翱翔穹苍而不是屈于暖巢,有意历练四人,于是便将今年教内采买之事交与了四人。 四人于是兵分两路,谢惊涛和许清璇二人前往吐鲁番国,而萧万山和林菀遥却是星夜赶往鞑靼国。 于是才有了这先前的一幕,萧万山与林菀遥二人自是不会怕了这远恶荒漠的翦道强人,只是采办物事繁多,二人需征集许多民夫车夫组建驼马车队搬运货物,到时候他们二人纵有天大的本领也难得在上千强人的围攻下护得驼马队安然走出大漠。 唯今之际莫过于先诛杀漠北八刀搅散黄沙寨,只是这时的萧万山却还不知道这漠北八刀如今却也只剩下漠北七刀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却说那莫老三莫淫向来纵欲无度,一个人强讨了十八个婆娘不说,平日里更是流连烟花之地,但凡遇见几分颜色便穷尽心思的行那采花之事,如此荒淫无度早就掏空了身子,萧万山早年跟随酆都时于黄沙寨的名号曾有耳闻,又恨莫淫对林菀遥放肆无礼,他那烈阳掌本就刚猛无匹含恨而击又加上了几分气力,那莫淫外强中干竟然挨不下他一掌之力,萧万山只道打伤了他,却未曾想到这一下终是断送了莫淫的花花性命。 居廷海是位于库不齐沙漠北部的一座大湖,水量丰沛形如盈月,湖面飞鸟翔集,湖畔牛羊成群。再向北去便是塞北无边无际的草原,蓝天绿地生机勃勃。漠北八刀所建的黄沙寨就在这居廷海南面的一处戈壁滩外不远处,所治境下有此等恶瘤盘踞鞑靼国为此也曾多次出兵讨伐,但黄沙寨已成气候,小股的兵士奈何不得,调大军围剿却总是不可避免的走漏风声,一旦被莫氏几兄弟探知,往往官兵未至黄沙寨数千响马强贼便会分散潜伏入漫漫沙海,待大军不耐边地贫苦退去后一干人等却又复出来作恶,如此一来二去官府苦无无剿灭良方,再者近些年黄沙寨亦有所收敛,也便无奈由得它的存在。 黄沙寨演武堂,说是演武堂平日却也无甚人来此演练,此时偌大的一间房舍空空荡荡也只得老大莫杀一人在此,陈旧的兵器架上胡乱的插着些兵刃,却哪里有人打理,大多都锈迹斑斑,有的甚至残缺不全。整个黄沙寨说白了也就是一伙响马强贼聚集的地方,一群乌合之众中别说无甚没高手,就是精通些拳脚的也少,大多是些仗着身强力壮的亡命之辈,平日里又过的是刀头舔血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朝有难明日当的日子,但凡得空不是聚众赌博便是去酒肆勾栏厮混,莫氏八兄弟本身更是吃喝嫖赌坑蒙拐骗各有所好,除了莫杀好斗得空了来演练一番,更无其他一个弟兄肯来这武堂,手下喽啰见首领一个个尚且如此,有样学样躲懒的更是顺溜。 大堂中莫杀本是端坐地上,突地跃起身来右手单刀一涨,一时间演武堂内刀光霍霍,只见一口鬼头大刀上下翻飞,雪亮的刀刃仿佛无处不在眼力稍弱的便只见到一片刀光,使刀的莫杀却是隐没在这霍霍的刀光之中。一套刀使完莫杀再度坐下,思躇了片刻从贴身处拿出一本陈旧的刀谱似在揣摩着什么。 想当年他们兄弟八人年龄尚幼双亲便已接连离世,莫大狗九代单传并无什么亲戚,外加上莫杀兄弟八人各个秉性乖戾,邻里街坊人人躲闪不及敬而远之。那时节兄弟几人沿街乞讨为生,莫食年幼又生性嘴馋,一次老二莫盗实在是心疼自己七弟,趁路边店家不备去偷肉馒头,结果却被店家逮住吊起来毒打,莫杀见走失二弟前来街上寻他,刚巧见此情景双眼泛红起了杀性,从一处肉摊上抢将了一把解腕尖刀直将那店主剁成了肉酱,店里的伙计胆小见出了命案四散赶去报官,兄弟八人眼见走投无路一狠心便一道投了一股响马,虽说起初各个只是仗着年轻凶狠做得个小喽啰,兄弟几人却也借此得以活命。后来一次兄弟几个在条小路上剪道“借”银子时,撞到了一个落难的中原豪客,这豪客本是个北方的刀法师傅,却在落单行路时遭遇了仇家埋伏围攻身受重伤百战脱逃,慌不择路竟一路逃到了这荒漠,没想到躲过了仇家却命丧在了这漫漫黄沙之中。 莫贪从这人腰包里搜得了几两散碎金银和一本刀谱,兄弟几人偷偷将金银私藏了一些瞒着头领偷偷的苦练这刀谱,弟兄八人天资不差又肯吃苦没人指点的情况下竟也练出些名堂,逐渐闯出了漠北八刀的名头。这些年建立起了黄沙寨,手下聚拢了上千的亡命之徒,更兼躲避过几次官军的围剿,打家劫舍好不威风,如此在这荒漠里兄弟八人声名日盛武艺却随着富贵逐渐荒嬉了,便是莫杀也不如少年时那般狠命勤勉。 莫杀正愣愣的看着刀谱回想往事,演武堂的大门突然被人大力撞开,却是老八莫嗔跑将了进来叫了声:“大哥,不好了!”拽起莫杀便往外走,莫杀心知自己这八弟脾气虽暴躁了些,但平日里素来敬畏自己哪敢如此,定是出了大事,当下便随莫嗔赶了过去。 莫嗔拉着自己大哥一路跑到山寨大厅,此时厅外已是围了数百帮众在此张望,莫嗔一脚踢开了一个挡路的喽啰,用力拨开人群拉着莫杀抢将了进去。 只见大堂正中莫淫被放在一张太师椅上,本来苍白蜡黄的面色现今却是潮红异常,眼见此时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一旁的莫酒正揪着个附近乡镇的土郎中,这郎中平日里给人裹个刀伤医些风寒还行,莫淫中了萧万山烈阳掌全力一击伤及肺腑这等内伤他如何能治。 众兄弟见大哥来了,莫酒赶忙放开了那郎中的衣襟,想说些什么还没待开口豆大的泪珠却流了下来。莫杀看着那郎中淡淡的道:“如何?”那郎中见大寨主来了,连忙道:“大王饶命,大王饶命,三寨主没得救了……”话音未落眼前白光一闪,一颗大好人头已经滚落在地。莫杀一边擦着钢刀一边冷冷的道:“老二,你带人去近里找寻郎中,无论用什么手段把人都带回,哪个不肯死活不论!” 莫盗闻言不敢怠慢当下便带了几个手下出寨去了。莫氏兄弟八人父母早亡,大哥莫杀对他们来说如父如母便如那天一般。这时莫淫听到大哥的声音突地有了些气力挣扎着道:“大哥,那贼汉子好生厉害……” 莫杀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保留些元气,一般拉开了莫淫的胸襟,只见当胸一个焦黑的手印,被萧万山打中的部位犹如烈焰灼烧过一般,竟然散发着一股焦糊的味道,这却也是萧万山烈阳掌初成还未练到家,这烈阳掌随着武者功力的精深热量愈强威势越猛,未练成以前发功者双掌如烈火以烈阳掌克敌,敌损七分自伤三分。而后功力加深内劲更烈,运功时双掌却与常人无异,克敌而不伤己,中掌者伤处如烈火焚烧伤及内脏这便算是小成。待得功力更深便会慢慢霸气内敛,中掌者伤处内里五脏具焚而外表丝毫不损,如此才可算得大成。 莫杀这边探查三弟的伤势,莫食那边却在讲莫淫如何受的伤,只是他平日便嘴拙今日又焦急三哥的伤势更是颠三倒四的讲不清楚,还是在与莫淫他们同去的一个山寨小头领帮衬下才说了个大概。一者他们兄弟几人盘踞在这远恶荒漠数十载哪晓得当今武林中的许多风流人物,直道是那贼汉子趁着老三不备使得什么卑鄙物事下流火器方伤得了他,二者莫淫*纵欲这么许多年,外人不知根底莫杀几人却是个个知道自己这个兄弟实在是被掏空了身子,只是众人劝说不得,如此这般瞧来那对狗男女也未见得多么了得,当下众人倒也未十分重视。突地莫淫一口逆血上涌,直喷的莫杀头脸皆是血迹,莫杀却只是抱着自己三弟的身子,任那热血在自己的脸上滴落,原来莫淫伤势太重竟是等不到莫盗去请的大夫就这么去了,兄弟八人自小相依为命感情极深,老八莫嗔抄起钢刀就向外抢去报仇。 第三回 风城不归 此时的莫嗔直叫怒火填了腔子,提刀奔走却叫大堂外闯进一人撞了个满怀,他也不等看清来人是谁提刀搂头便砍,旁边的莫妄看的真切及时拽了莫嗔一把,刀势一偏将来人的右臂齐肩砍断,莫嗔见拉自己的人是自己四哥发作不得,再去看那撞向自己的人却是二哥莫盗手下的一个头领,刚才方看到莫盗带了他出门寻医,不知何故神色慌张的跑了回来。 要说草莽之人最重义气那人被莫嗔一刀砍断一臂直似疼得就要晕厥,却还咬着牙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道:“禀告大寨主,二寨主带领小的们刚出寨门不久便遭人袭击,兄弟们抵御不住莫盗寨主被一对狗男女掳走了,那贼汉子留了一封信让小的转交寨主。” 莫杀接过书信展开一看只见白纸上写道:“明日午时风城,恭候八刀大驾。” 出了居廷海再向南行约几十里地便是风城的所在,名曰风城其实却只是一望无际的乱石*戈壁并无半点城池的景象,只因此地地貌奇特南北恶风交汇肆虐人畜难行,当地人称它做风城意思是只有风才能住在那里。 今日的风城却迎来了新的客人,只见一男一女驻立在如吼的烈风中,这天怒般的狂风吹得他们的衣衫猎猎做声却不能摇动他们哪怕半点的身形,这二人却正是萧万山和林菀遥,前番他们二人方打探到了黄沙寨的位置,便见到一彪人马从寨子里星火赶出分作几路,领头的带了一路恰好行经他二人潜伏处,萧万山本想掳掠个小头目打探下黄沙寨的虚实,未曾想一问之下竟然抓到了莫家老二。 林菀遥道:“山哥,你说黄沙寨那些人会来吗?” 萧万山道:“草莽之人最重义气声名,你我二人约战他们兄弟八人,他们若是不敢来,这黄沙寨不‘散’也便算是‘散’了。” 林菀遥又问道:“可是如果他们不守江湖道义倾寨来攻,咱们二人如何能敌?” 萧万山笑道:“遥妹,你且宽心,此地由不得他们不守规矩。你可觉得这风城较别地有何不同?” 林菀遥道:“只觉得风大了些,也未见有何极特殊之处。” 萧万山不禁莞尔道:“遥妹,玄帝大人费心指点你我二人苦练这么多年,咱们内外兼修功力俱深方来得此处,寻常武艺不精的人来了此处别说动手便是连站起身都做不到呢。”林菀遥此时才知道萧万山心中早有计较,可笑自己却还为他担心不禁羞恼,伸手去掐萧万山。 二人正玩闹间,萧万山蓦地神色一正道:“来了。”林菀遥功力远不及他精深,又过了少时才从烈风中辨得模糊的脚步声。 莫杀带着莫妄莫酒等六人巳时刚过便带了人马赶到了风城左近,他们横行大漠这么多年早听闻有处名叫风城的地界极为险恶因此从未涉足直到今日方得到访,未曾想众人才深入未久,手下的喽啰们便似经受不住扑面而来的狂风哭爹喊娘,兄弟六人无奈只得撇下众人下马前行,好在几兄弟武艺尚算精熟只要运力沉腰便能立足,但如此这般行走却也步步惊心倍耗精力,几个人直到午时才行至风城深处。风城外围的大风常人便已难以忍受,这时到了紧深处兄弟六人直觉的恶风肆虐,只待脚下稍有放松便会被狂风拔起吹走。 风卷碎石打的几兄弟手脸生疼,莫杀抬眼望去远处隐约可见三道人影,却是其中两个站着还有一人仿佛趴倒在地上,心中一动知那倒伏的定是自己二弟莫盗,几兄弟又奋力前行了一阵终得来到近前,瞧得清楚了那倒在地上的果然正是莫盗。莫嗔性烈如火,眼见自己二哥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直道是已经被面前狗男女害了,也不顾风沙扑面便要出口伤人,萧万山见兄弟几人果然如约赴会弯腰在躺倒地上的莫盗背后点了两下,莫嗔眼见刚才还一动不动自个儿认为已经死了的二哥竟然慢慢爬将了起来,一时看呆了一句“直娘贼”已到嘴边却忘了言语。 莫盗爬起身后也不看向萧林二人,径直朝莫杀兄弟几个行来,萧万山也不阻止。莫杀待莫盗走到身边,见二弟并未有何伤损颜色稍霁,再看自己兄弟几人于恶风中东倒西歪直似站立不稳而对面一双男女风淡云轻行动间不见丝毫迟滞,武功之高下盘之稳简直骇人听闻,这才知道自己兄弟几人困居沙海坐井观天不知世界之大。眼见此情此景虽未动手却似胜负已分,当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莫盗和莫杀低声谈了几句,莫盗见大哥莫杀只是摇头,情知自己兄弟几人以武艺论毫无胜算,只得硬着头皮上前道:“前日里我那五弟鲁莽冒犯二位虎威,但尊驾既已重手伤了他性命,却不知还与我黄沙寨有何深仇,恃强绑了区区在下,又以言语激我兄弟尽数来此,莫不是要杀我兄弟几人泄愤?” 萧万山闻言微微一愣他倒是没想到那莫淫竟然已经被自己一掌了结了性命,见这莫盗尚算言语有礼,朗声道:“萧某二人初入贵宝地本与诸位无怨,无奈却因着莫三爷与贵寨结仇,大仇既生挽回不得,须知斩草除根的道理各位比萧某要更加捻熟。” 莫盗默然无语,他心知自己几人眼下虽受制于人,但得脱困来日定是要想方设法聚众报复,倒是莫食憨直:“兀那汉子,你和你那婆娘偌大的功夫却有何惧。” 萧万山本来便对莫食无甚恶感,听他说林菀遥是自己的妻子,又见林菀遥面色晕红却并未出声反驳,顿时喜上眉梢。须知他二人相识于入教前感情笃深,虽一直守礼相敬,其实早已情丝百结,当下也不恼莫食言语粗鲁朗声道:“也不怕各位见笑,我二人虽无什么惊人艺业,倒也不不敢说手底下惧了诸位,只是听闻黄沙寨数千人马,我二人此行身单影支却是有些妨碍,无奈之下需留得诸位头领性命在此。” 话音未落,却听莫杀道:“如此,黄沙寨连同一应财物与你二人便是。”却是莫杀认为这二人贪图的是黄沙寨十几年的财货积蓄,对莫杀来说黄沙寨也好黑沙寨也罢,却是无论如山如海的财货金银也不及自家几个弟弟的性命分毫紧要。 此言一出不只萧万山二人目光灼灼的看着莫杀,莫盗兄弟几人也是定定的看向自己大哥,他们兄弟几个自是知道自家大哥言出必行,情知此时大哥为了兄弟几人的性命却是要就此舍弃了十几年的基业心血,彼此相视欲待反驳,却被莫杀目光扫过一个个顿时都不敢接话。 萧万山林菀遥二人对视一眼,只见林菀遥微微颔首而萧万山却是摇了摇头,林菀遥毫无机心,只觉得莫杀所说倒不失为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只是萧万山却如何肯轻信漠北八刀这等沙盗强梁的空口白话。 莫杀眼见二人一个点头一个摇头,心思稍转片刻间已知其故道:“二位可是不信?” 萧万山淡淡的点了点头,却见当下莫杀上前一步道:“如此,可信?”话音未落,右手从腰间拔出钢刀绕颈而过,竟是眼见萧万山不信,为救几位弟弟当下拔刀自刎甘愿以命作保。当下在场诸人俱是一惊,莫盗兄弟几人武艺平平是阻挡不及,林菀遥却是一时呆住不及反应,而萧万山则是冷冷的看着未上前拦阻。 银电一闪血光迸溅,莫盗兄弟几个赶上前来时,也只得抱住了大哥莫杀的尸体。莫嗔和莫酒两人须发皆立,当下不顾立足不稳两人抽刀就待并肩上前死过,却被莫盗、莫贪、莫妄三人死死抱住,只是不住的挣扎悲泣,唾骂合着风城呜呜的狂风说不出的悲凉。 萧万山看着莫杀的尸体缓缓开口道:“如此,可信。” 他江湖阅历虽较林菀遥多些,却也算不得久经事故,何曾能料到自个儿眼中下作的荒漠强梁中竟也有如此义气深重之辈,当下却也深受触动。 莫盗一手拉着莫嗔一手抱住莫杀的尸体失了魂般,冷冷道:“只须依我大哥所言,二位今日便肯作罢么?” 萧万山却是不答反问:“你三弟为我所杀,你大哥也由我而死,萧某今日若放了你们兄弟六人,你们来日可会找我寻仇?” 只见抱着莫酒的莫妄不断的对二哥打眼色,莫盗直若不见冷冷道:“若蒙不死,必有厚报。”八个字斩钉截铁。 萧万山突然仰天长笑,这风城漫天的暴风竟然不能阻得那笑声分毫,当下莫盗听得他发笑脸色变得铁青,直道面前这贼子言而无信食言而肥,却听那笑声倏然而止,萧万山上前昂然道:“好,手足之仇不报枉为兄弟,你此时若说些违心之言倒叫萧某看轻了你们兄弟的骨头,久闻漠北八刀伤天害理多行不义,但萧某人倒敬重诸位手足情义,可惜相遇非时,今日便依你大哥所言,在下玄罗神教萧万山,待你等兄弟艺业有成,萧某随时恭候大驾。”言罢携林菀遥飘然而去。 几日后萧林二人再度前往黄沙寨,只见寨门大开一副破败景象,再不复初见时那般威武,却是莫盗已经依照萧万山的吩咐遣散了寨中人马,又将寨内金银财货古玩宝物装箱一并交予萧林二人,二人也不推拒,他们此行为神教效力,平白多些金银更有利于行事,再者这些不义之财取之倒也无害声名。 二人行返下榻处,再去点事箱中财物不提。要说这黄沙寨危害沙海明鞑商道这么多年着实积累了不少财货,大箱内金银不知凡几,间杂着许多珠宝首饰,却是林菀遥最为心细在偌大的宝箱紧深处翻到了一个拳头大小的黝黑铁盒,只见这铁盒严丝合缝,正中一副两仪太极图,用力试了试见打不开,便递给了萧万山道:“山哥,你看这铁盒好生诡异无锁无缝打之不开。” 萧万山接过来掂了掂,只觉得入手分量十足,也学着林菀遥那般用力去掰,他此时烈阳掌有成,发力时手下足有数百斤的气力,一双铁掌下就是块顽铁也能捏的变形,林菀遥见他面色倏地通红,心知萧万山运足了功力,再去看这小铁盒却丝毫不见变化。 萧万山只得收功再仔细看去,发现铁盒正中太极两仪图周围印有一圈一圈的小字,却是辰巳午未甲乙丙丁诸多字样,豁然一惊认得竟然是易经八卦的图样,玄罗神教教主酆都学通天人,萧万山跟他学艺时曾见到他推演八卦五行变化真叫个深奥无比,此刻他虽也识得这是八卦,但其中诸多变化他却解之不开,终究还是不死心道:“遥妹,借你秋水剑一用。” 这秋水剑乃是当世名剑神兵利器,端的是吹毛断发削铁如泥,这剑本是两口一对,原名‘似水流年’,是上代熔炉堡堡主剑刑天晚年上天赐福呕心沥血之佳作,用的是天外陨铁所铸乃是雌雄双剑交相辉映,剑成当日剑刑天以血衅金,神物降世之时气冲云霄豪光万丈,终引得无数武林豪强泼血相争,熔炉堡孤掌难敌众强最终痛失双剑,堡主剑刑天也因此郁郁而终,大战过后雄剑流年不知所踪,雌剑似水几经辗转落入玄罗神教教主酆都手中,又由酆都赐予阴圣林菀遥作为随身佩剑,为配合其剑法更名为秋水。 林菀遥当下依言将秋水剑解下递给了萧万山。 萧万山心知林菀遥对这把秋水剑珍若性命,拿剑后不敢用强硬砍,只是以纯阳内功灌输以剑尖去刺,秋水剑锋锐下铁盒依然无损,这才知是发现了难得的异宝,当下放入怀中藏好只待返教之日交予教主再做定夺。 二人此后在北疆盘桓数日,教主吩咐的教中所需事物大多加倍采办齐全,即便是一些残缺的也大多可以在其他地方购置,又或可采买那功效相似加以替代,只是一样事物令萧林二人颇为头疼,却是临行前教内八部天龙众中的乾达婆部部主纳兰秀特意叮嘱二人代为寻觅的一样奇物——金斑凤蝶。 玄罗神教教众万千,分归八部统御依次是天众、龙众、夜叉、乾达婆、紧那罗、摩呼罗迦、迦楼罗、阿修罗,取义于佛教护法八部天龙众,其中八部部主更是艺业非凡,乃是玄帝和二王亲自穷心竭力搜罗而来的人才端的是各有所长,共同拱卫神教以求万载千秋。 乾达婆部部主纳兰秀便长于西域奇术,武功诡异绝伦,蹈火踏水扬沸成冰,尤其精善独门火器威力很是惊人。这金斑凤蝶便是她诸多火器秘药中所需的一味材料,只是这金斑凤蝶极为少见,仅见于塞北外域数量稀少,成蝶一年到尾也只交*配一次,纵然交*配成功也只得产下一到两只幼虫,大明朝境内往往难得一见,纳兰秀这才委托萧林二人代为搜罗寻觅。 这面萧万山和林菀遥多方求*购不惜以金易之,却也只收得寥寥数只。此日多方寻觅得遇一山客商人,二人出得高价却也只购得少许,那山客商见萧林二人出手豪爽一个劲儿的兜售自己的其他山货,但萧林二人现今便只差这金斑凤蝶对其他物事却是无甚兴致。山客商眼见豪客金山就在眼前却赚取不得,苦恼叹道:“合着咱家倒霉,往年这金斑凤蝶虽也不多见,但二位出手如此豪爽小的奔走一番供二位所需却也是绰绰有余,谁曾想今年这虫豸却是这般抢手,早些时日一个鬼三咧四的西域番子便来此大肆搜罗了一番,又寻到咱家和另几处山客欲将咱们的金斑凤蝶尽数采购一空,咱家便和那几个山客都卖与了那番子,他却远不如二位出手阔绰敞亮,这番买卖却是大大的折了赚头。” 萧林二人未成想还有其他人也来此处寻那金斑凤蝶,当下与了那山客些散碎银两叫他说的细致些。那山客本就愤恨自己短视被欺少赚了这么许多的银子,当下把那背着个大框的番子何时到的此处,如何到处搜罗金斑凤蝶,如何买了许多尤不知足却来打听那金斑凤蝶繁衍之处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萧万山和林菀遥。 二人这才从这山客口中得知,却是从此市集往东北方向行经约莫半天的脚程有一处险恶山谷当地人称不归谷,金斑凤蝶便栖身谷内繁衍,只是那不归谷地势险峻毒虫丛生白日里更有毒瘴弥漫期间,历代左近总有些不信邪的胆大山民贪图那山谷里生灵繁盛铤而走险,但祖辈这么多年过去,从来只见进谷的人不见出谷的鬼,那些山民便如同走上不归路一般,久而久之当地山客宁可去更远的山林讨生活也不敢轻易踏入那不归谷。这山客又说道自己如何好心劝那番子不得,叹了口气道:“算起来那番子进不归谷也有些时日了,至今也不见出来当是凶多吉少喽。”略一顿接着道:“二位要真亟需那金斑凤蝶,老汉可以引着二位去那不归谷外碰碰运气,只是二位便在谷外找找也就罢了,万不可轻易入谷平白坏了自家的性命。” 萧万山和林菀遥略一计较左右无事,却是去那谷外碰碰运气也好,当下备了干粮饮水一应事物随着那山客商前往不归谷。 三人各骑了代步的骡马赶路,这山客商倒也健谈,一路上不住的指点讲说沿路景致使得二人也不因赶路烦闷,行将半日萧万山极目望去见远处看得一处胜景奇观,只见其间绿树掩映鸟雀纷飞,林中彩色雾气弥漫翻腾犹如仙境一般。 那山客商见萧万山凝视,笑道:“这位大爷您看到的那处山谷便就是不归谷了,别看那山中彩雾弥漫艳丽,却是要人性命的毒瘴,此时正值午后正是毒瘴最恶的时节。” 林菀遥听他这么一说也向山谷望去,心想若不得人提点万万料不到这美轮美奂的物事竟是腐骨杀人的毒物当下感慨不已。 待到行到不归谷近前,三人分散去寻那金斑凤蝶,一番辛苦却也只林菀遥逢见一只用捕网抓了。山客商叹道:“看来今番咱们来的不巧。”跟着低声自语道“却也奇怪,自打那番子进谷这些日子,飞出不归谷的金斑凤蝶倒是真个一日少似一日,难不成那番子命硬未死连日来在谷内抓了许多去?”他虽低声嘀咕,但萧林二人内功具是不凡,当下也自怀疑。 眼见日头西沉,萧万山和林菀遥准备在谷外多留些时日寻金斑凤蝶,当下赏了那山客些银钱打发其自离去,那山客倒也热心,离去时犹自反复叮嘱二人不可贸然入谷。 萧万山寻了处岩壁下空旷的地方,让林菀遥稍事休息,自己去拾了些枯枝干柴,抱柴返回途中抬目向不归谷中望去,却见白日里所见的彩雾瘴气已消散的不见了踪影,暗自点头心知此时傍晚林中热力褪去瘴气慢慢消退。 夜幕降临,萧林二人相对而坐,生了堆篝火烤了些干粮分吃了,眼见月色朦胧周围一片宁静,便只听得林间虫鸣鸟叫再无半点尘世纷扰喧嚣。 此次二人相携出门办事一路北上行来,虽说不曾稍有片刻离散,但是一路不是跟着福禄商号的驼队行止,便是二人依时投宿打尖,却也未曾有如眼下这般深山独处静谧相对。 萧万山抬眼向林菀遥看去,只觉得佳人在火光映衬下更添娇媚,一时竟是看的痴了。林菀遥如何不知萧万山在看她,欲待回望却鼓不起勇气,只是两颊生晕娇羞万分,一时无言。 却是蓦地不归谷中传出的一声惨叫打破了二人旖旎的氛围,林菀遥心知这声惨叫大抵是白日里山客商口中那入谷的番人发出的,当下犹豫不决向萧万山看去,只见萧万山点了点头从火堆中取出两只粗大的柴火拾叨一番做了两只火把,与林菀遥一人一支向不归谷中行去。 他二人此行对金斑凤蝶志在必得,须知玄罗神教教内势力林立,教主酆都武艺卓绝雄才大略暂且不提,罗天法王不动冥王二人为神教立下汗马功劳战功赫赫,哪怕是地位上略逊于他们的八部主也是各个艺业惊人,无不是教主和二王费尽穷心竭虑于江湖上搜罗的声名赫赫之辈,只得他们四人各个武艺初成未展拳脚,艺不足以惊人才不足以服众,然则却位居四圣使高位无时无刻不有千百双眼睛盯着他们,这固然要感谢教主酆都的破格赏识,但又何尝不是酆都对四人德才的考验。 所以四人对教中事物或者教主交代的事情无不兢兢业业,力求不出半点纰漏。眼下难得乾达婆部主纳兰秀有事相求,如能做的妥帖万分,不但乾达婆部关系加深,连带着与乾达婆部关系非凡的紧那罗部也卖得好,于二人未来实是有无穷的好处,因此加倍上心。原本二人早便商议在谷外搜寻若得足数便罢,不然别动身入谷抓捕也是难免。 如今虽未万全准备,但此时夜半瘴气尽消,二人武功皆有根底,思量着普通蛇虫猛兽倒也近身不得。 这两个火把是萧万山仓促制得照不得远,所幸今晚月色如洗却也足以视物,不归谷内里着实宽广,二人行了许久却还未见得那番人的身形,只是惨叫声时不时的响起,虽渐渐微弱在这静匿的深夜倒也指引着方向不致走失,萧万山生怕迷路,边行边用随身匕首在树上做下记号以便原路返回。 再复行了片刻,蓦地又是一声惨叫,此次却是就在近前,萧万山抢上前去看了一眼大吃一惊,连忙将林菀遥护在身后,林菀遥从他身后探出头去看,却见前方林间开阔处布满了一层又一层的蛛网,蛛网掩映间只见一只巨大怪蛛人立而起扑在什么上面,这怪蛛却比二人这辈子所要见过的所有蜘蛛都要猛恶,足有磨盘大小,额间密密麻麻的竟生有五对复眼,于夜色中发出赤白金青黄五色幽光,八只蛛爪色彩斑斓粗略数去足有八*九种颜色。定睛再去看时瞥见一个番人打扮的汉子正被这怪蛛压在身下,两只手死死地扳住巨蛛的两只前螯,这人面色青中带紫显是中了剧毒。 千钧一发之际容不得萧万山细问,他见那怪蛛浑身刺毛横生不敢赤手相搏,便从腰间取出佩刃抢上前去,那番人垂死之时见有人来,先是一惊却苦于中毒颇深此时运力与怪蛛抗衡竟开口不得,萧万山一剑刺去如电一般直中巨蛛复眼处,那巨蛛吃痛舍了番人来扑萧万山好一番争斗,此等虫豸最是命长,直到要害处被萧万山连刺了数剑才终是抽搐倒地毙命。 那番人稍得脱困赶忙从怀里取出数种药丸服下,此时萧万山眼里只有怪蛛林菀遥眼里便只关心萧万山,再加上夜色朦胧竟是谁也没有发现巨蛛被萧万山刺死时,那番人神色见不到丝毫喜悦倒是流露出一种惋惜和怨毒,这神情稍露即隐,待得萧万山认定巨蛛已死再去看时,番人已是一脸的感激涕零。 当下番人谢过了萧万山二人的救命之恩,各人稍叙前事,萧万山只说自己二人行径此地闻得惨叫进来查探,那番人却是言说,自己是西域商人来塞北采货误入此谷,不想遇到了这种猛恶虫豸要不是萧万山及时相救,便已命丧此时了。萧万山见此人能深入不归谷又与巨蛛相持武艺就算不及自己二人却也大有出处,又听白日里山客商谈及他询问此处此时却只道误入,显然所言未尽保留甚多,但江湖中人各有些秘密也是寻常,也不以为意又闲叙了几句便开始打量起周遭环境。 只见这巨蛛盘踞之处甚是污秽,一旁树下竟有些人的残臂断肢,萧万山当下只道是被巨蛛捕食的山客平民的残骸也不以为意,想到自己此番诛杀巨蛛倒也为此地百姓除了一害。再去看四周的蛛网忽的一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来蛛网上竟粘附了不少的金斑凤蝶,这巨蛛织网颇巨只要一一收集起来便足矣应对纳兰秀所需。 萧万山林菀遥二人忙碌一番将网上的金斑凤蝶一一尽数取下,那番人却是调息一阵趁二人忙碌不备时去怪蛛尸身处摸索了一阵。 待得萧林二人忙完之时,番人已然能缓慢站立行走,须知道那番人前番中毒颇深是二人有目共见,未曾想此时看去竟似是毒去无痕,当下颇为惊异。 其后三人依萧万山所留记号行出不归谷,方一出谷番人即欲与萧林二人作别,临行前言说倍感于萧万山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宝盒,打开后却是一块又似水晶又似玉石的事物,通体翠绿无半分杂质更奇的是细闻之下带有几不可闻的淡淡幽香,萧万山见识非凡却也不识得究竟是何物。只是当下番人甚是坚决,萧万山推脱不得,又见林菀遥神色颇为欢喜,道了声却之不恭收下了转手送与林菀遥。 番人见萧万山终将宝盒收下这才仿佛松了口气放下心来,就此拜别离去。 萧万山和林菀遥至此已将教主酆都吩咐一应事物采买齐整,雇了一队驼马寻了些民夫挑子就此上路返程,一路往玄罗神教总教叱咤峰所在玄山行去,一路无事不提。 再说萧林二人一路护着货物不敢有片刻丝毫放松,这日眼看着终于行到了玄山脚下,萧万山林菀遥不禁齐齐松了口气,之前日夜提防如今骤然解脱却是加倍的感到身心俱疲。 众人转过一个山凹,只见前方尘土飞扬竟见一彪人马疾驰而来。 第四回 四海沉浮 眼见一彪人马飞奔而来,萧林二人俱是惊疑,此时已是玄罗神教玄山左近,当下虽说惊疑来人用意,倒也不甚担心货队的安危,直到那路人马行的近了些,萧万山才认出那奔驰在最前方的两位却是日圣谢惊涛和月圣许清璇。 原来先前谢许二人依照约定西行吐鲁番,说起来路途本较之萧林二人稍远,但侥天之幸谢许二人此番西行一路顺畅,加之吐鲁番国不若鞑靼国那般幅员辽阔物产繁杂,二人所需采买事物也要较北上的萧林二人少些,因此一路披星戴月前往吐鲁番,采办周详后又快马加鞭返回,反而比萧万山林菀遥快上了许多的时日。 谢惊涛和林菀遥二人旅途劳顿,连日来都在总坛将养身体,方才突然听得手下教众禀报,得知萧万山和林菀遥二人北上归返,现下已行至玄山脚下顿时大喜过望,连忙带了些人马前来迎接。 他们四人名列神教四圣使,又均得酆都调教,这些年来感情自非寻常,此番二人前来迎接一来是数月不见对方甚是想念,二来未必没有炫耀自己二人办事更加迅疾爽利,自觉胜过萧林一些的意思,少年心思攀比之欲总是有的。 待到近前二人才惊觉面前的货队绵延无尽,萧林二人采买的事物超过自己二人不知多少,这才醒得自己二人不但未胜如今看来倒是输了一些,当下收起了炫耀之心。 交接停当,萧万山等四人结伴走在前面,后面帮众已经打发走了一众雇佣的贩夫挑子接管了货队驮马。许清璇一边叽叽喳喳的将自己和谢惊涛一路前往吐鲁番的见闻说了,而后便拉着林菀遥不住的询问他们北上塞外的见闻,林菀遥磨不过她,只得将自己和萧万山二人一路上的事情捡些紧要的说与她听,当林菀遥说到大漠荒原狂沙漫卷陌路尘烟的浩瀚景象,又说道萧万山如何风城赌斗黄沙寨漠北八刀为民除害,再说到二人结伴如何夜入不归谷诛杀斑斓怪蛛救下落难的番人,诸般离奇经历直听得许清璇杏目圆睁,却是既紧张又兴奋直似恨不得自己是跟着萧林二人去的塞北,胜似和谢惊涛一路去那无聊又燥热的吐蕃。 急忙问道:“那瘴气美丽却已这般剧毒,妹妹你说的怪蛛更是瑰丽异常恐怕毒性更猛呢,幸而萧大哥武艺高强护得住你,若是换了某人恐怕就不行了喽…”一边说一边冲旁边的谢惊涛做了个鬼脸,谢惊涛和她武艺本就在伯仲之间,然而却不如萧万山颇远,听她这么说倒也反驳不得,只是一张俊脸苦的直待发青。林菀遥知道谢惊涛心善憨厚,见他窘迫不忍,凑到许清璇耳根,也不知说了些什么悄悄话,把个英姿飒爽的许清璇羞得满面通红瞥了谢惊涛一眼,哼了一声却是扭身去掐打林菀遥。 叱咤峰乃是玄山最高峰,玄罗神教总教就坐落在这峰顶绝颠,当年酆都弱冠之际在这玄山扬名江湖,武林中人也因此称其为玄帝,那时却是酆都以山为号,而如今时光荏苒岁月如梭玄罗神教在玄帝的领导下直欲雄霸天下,当今的武林人士却反只道这玄山是因玄帝酆都而命名的了。 叱咤峰上的风云堂是玄罗神教的枢纽之所在,高堂正中悬挂一块鎏金匾额,上书叱咤风云四个大字,锋芒毕露气冲云霄锋锐遒劲,令人望而生畏,玄罗神教的教主玄帝酆都便在此间迎接了远道而回的萧万山林菀遥二人。 阳圣萧万山先是将自己二人一路北上所行种种禀告玄帝,酆都听闻他们二人智剿黄沙寨又将所得财物尽皆用于采买教中事物,颇为喜悦当下勉励二人一番。萧万山又将从黄沙寨内得来的古怪铁盒敬献于酆都,并说了这铁盒的诸多古怪和自己二人的猜测。林菀遥也在此时将不归谷那番人送与萧万山的晶石取了出来献上。 酆都仔细端详了那铁盒片刻但见材质特异不由得目光一亮,手下运力果然如同二人所说坚固非凡,他功力何其深厚可谓当世罕有匹敌,竟也知无法空手打开,再去看铁盒正中的图案,果然如萧万山所说正是伏羲八卦,看其形貌竟是有几分肖似古书中所提及的八卦通天锁,心想这八卦通天锁亘古少见锁住的无不是惊世奇物,最是繁琐难破,所幸他博通古今精习天时周易倒也能放手一试,当下将铁盒暂且放置一旁又去看林菀遥拿出的晶石,只见翠绿欲滴明净雅逸真如深山碧湖般透彻通明,浑没半点瑕疵,沉吟片刻道:“这类晶石我年轻时行走江湖曾有耳闻,传说是产于西域的亘古化石,此类化石往往深埋地底无穷岁月集地母灵气当真弥足珍贵,如这般瑰丽者更是极为罕见想来价值连城。”说到此处看到林菀遥不舍的目光话锋一转道“但我等习武之辈于这些外物并不十分看重,遥儿你既然喜欢便留下作个点缀之物也好。”言罢将晶石递还给林菀遥,林菀遥本就爱这晶石瑰丽秀逸,又兼是萧万山所送更是珍惜,当下喜不自禁贴身放好。 随后玄帝酆都考校了萧万山二人此番历练武功的进境,萧林二人依次施展诸般武艺,酆都当下一一指点了不足之处,又说了些他自己对功法口诀的见解。待得萧林二人各有所悟欢天喜地的去了,酆都携了铁盒去静室破解不提。 却说萧万山二人拜别了酆都,回房取了存放金斑凤蝶的锦盒前去交予纳兰秀。纳兰秀当日也只是听闻他们北上捎带央两人代为留意,未曾想二人竟然带回了如此多的宝豸,当下感激不已便欲重金相谢,萧万山林菀遥却连连推拒并不居功,纳兰秀精通奇门杂术心知此物珍贵又见二人谦逊有礼丝毫不求回报颇为喜欢,也不在勉强只将此情记于心中以图后报。 如此这般过了许多时日,玄帝酆都闭关一心推演八卦通天锁的破解之法,萧万山等四人平日里除了各自苦练武艺,便是辅助罗天法王和不动冥王这两位副教主处理些教内杂事,乾达婆纳兰秀也因前事于萧万山二人处经常走动,连带着和她形影不离的紧那罗齐宫羽也与四人亲密了许多。 这日萧万山正在磨炼掌法,塞北一行他颇有获益回山又得玄帝亲自指点,只觉得自己近日烈阳掌的劲力已有内敛之势,欣喜之下更是苦练不辍。突然听闻教主传唤,料想此番教主闭关推演破解铁盒八卦之策,如今出关定是有所获益,他本也对自己二人带回的那古怪铁盒之中的秘密颇为好奇,听得传唤赶忙收功,随使者快步赶往风云堂拜见教主。 风云堂内酆都高坐上首,红光满面喜气洋洋,萧万山入教这些年来从未见到玄帝如此喜形于色。当下立于下首躬身道:“下属萧万山拜见教主。” 酆都见萧万山来了笑道:“万山你来了,此时没有外人不必拘礼。” 萧万山依言起身道:“不知教主传唤属下有何吩咐?” 酆都不答反问道:“万山你可听说过始皇嬴政。”萧万山不知酆都何意,当下道:“回禀玄帝大人,属下略有耳闻。” 酆都自嘲道:“呵呵,玄帝?想那嬴政天妒之才,驾长车破六国一匡天下统御万民,方被尊为秦始皇号称千古一帝,我酆某人只不过一介武夫江湖草莽,好事者戏称一声玄帝罢了。”言下竟似不胜唏嘘,萧万山不知如何作答只得不语,少顷又听酆都叹道:“传言秦皇嬴政经天纬地之才吞吐日月之志,不成想中年却一心沉迷于丹道荒于政务妄图成仙不老,我一直认为此乃妄传,却未曾想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接着问道:“万山,你可知你二人带回的铁盒最初乃何人所造。” 酆都之前的一番话让萧万山已经隐约有了些猜测沉吟道:“莫非……”只是话到口边却又觉得太过荒诞离奇,酆都观他颜色已知他心中所想,也不待他说出接着道:“不错,那古怪的铁盒正是秦皇嬴政御用之物,八卦通天锁里锁的乃是嬴政穷竭九州寻到的通天之法——九窍不死丹的丹方。” 萧万山浑身一震脱口道:“玄帝大人,难道这世上真有长生之道么?”随即便想到若真有不死灵丹嬴政恐怕也不会中年崩猝。 果然只听酆都叹道:“这世上又有谁人能真个不死,这九窍不死丹虽号称不死,有偷天换日之奇效却也不能逆天改命。想我酆某人虽通医道让我凭空思躇出如此神丹丹方却万无可能,但只是依方推究丹效却还是力之所及。”话锋一转道:“万山,你随我习武日久对武学障一说当有所知。” 萧万山朗声答道:“习武之人往往初练入门时难,而后突飞猛进,之后功力日深却又会迟滞如此往复,节点之处被习武之人称作武学障。” 酆都颔首道:“万山你说的一点不错。”随后朗声道:“习武犹如攀山登天,天高无穷,而人力有竭,攀山之人无论个中天赋如何都会有力尽的时候,此时要想继续攀登便要停下休整积攒元气,人与人的区别只不过在于依个人才智天赋不同休整之时所处山峦有高有低休整时日有长有短罢了。有那天赋绝顶之辈临万丈喘息片刻便可再复前行,也有天赋寥落之人未及百尺便要耗尽一生啊。”酆都说到此处叹道:“由此于我等习武之辈而言,武学障和岁月流转才是一生中最大的阻碍,这九窍不死丹之丹效在于与人延寿增功洗髓破障,虽不能真个逆天改命万寿无疆,但如此神效号称不死亦足称道,哈哈哈。” 萧万山心思稍转激动道:“得此丹方则我教昌隆,在教主的带领下定可战无不胜。” 酆都却叹道:“此言差矣,如此神物岂是儿戏,穷吾一教之力可成一丹已是万幸,岂敢作此吞天痴梦。而且此丹方乃凶吉并立之物,一旦流入武林为江湖宵小所窥探,当比任何神功利刃更加凶险万分。” 萧万山悄眼向丹方看去只见密密麻麻写满了诸般灵药所需,只那为首的第一样便是千年玄参,才知酆都此言非虚,丹方所需实乃万般艰涩,但亦心知即便如此若被武林中人闻知此方,以其洗髓破障延寿增功之效,就说是血漫玄山便在眼前也不为过,当下对玄帝肯将此等大事坦诚相告直觉得感激万分,粉身碎骨无以为报。 酆都说到此处突然不语,双眸如电望向萧万山。萧万山心胸坦荡迎着酆都的灼灼目光。片刻之后只听酆都说道:“万山,你和林菀遥、谢惊涛、许清璇四人俱是我苦心于芸芸教众中挑选出的惊才艳艳之辈,武艺也是由我一般调教,个人所成却全凭自已,四人中你年龄稍长不但天赋绝佳品性亦是勇猛端正,武艺更是远超同济,最合我意,如今我欲收你为徒你意下如何。” 萧万山听此一言大喜过望,他一身武艺多为酆都所传,早视酆都为授业恩师,只是不得酆都允许不敢有丝毫逾矩非分妄想,如今骤然得偿所愿不禁热泪盈眶不及言语纳头便拜,酆都欣然受之。他往日便对萧万山四人倾力相携,待之早如子弟,但碍于心中别有计较,故而不增将四人纳入门墙,只是一般调教观察。说起来玄帝酆都略比吴法吴冥两位兄弟年长一些,此时三人均已步入中年之龄,眼下虽是春秋鼎盛,但创下的赫赫神教终要有人接手,酆都隐隐已有立下传人的心思。萧万山才德兼备深得玄帝酆都的器重,此番北上塞北不但为神教扬威,更是寻到了秦皇秘药九窍不死丹方立下了莫大功劳。酆都再无犹豫之念,现下他虽只是将萧万山收入门下立为弟子,其实心中便是有了认他作为神教下任教主的心思。 萧万山拜匐在地连扣九个响头各个及地乃止,他不以玄功相护额头已然隐见血痕,玄帝见他如此心诚更是欢喜连忙扶他起来。 这时萧万山才猛的想起了林菀遥和谢许等三人,忙下拜恳求道:“师尊在上,弟子斗胆有一事相求。”萧万山入教以来这还是首次开口相求,酆都奇道:“万山你但讲无妨。” 萧万山道:“弟子与林菀遥、谢惊涛、许清璇四人情同手足,皆受恩师再造之恩,如今弟子乞怜得蒙收录,望恩师再开恩典得以共立门墙。” 酆都见他义气深重也是暗暗心喜,但他不肯将四人一并收徒,便是怕四人以后由这教主之位引出祸端,当下如何肯答应,略一沉吟说道:“难得万山你有这份仁义,只是为师有些计较不便应允,这样,以后为师传授给你的武功,你可酌情自传与其他三人知晓,如此却与为师相传无异。” 萧万山见恩师坚决,又思及只要自己将恩师所传尽数传与三人,便如现在这样一般无二也不强求。其实酆都武学修为何等惊人,他亲自传授萧万山和萧万山代为传与另外三人如何能够等同,酆都如此作为却也是防止萧万山日后与其他三人武艺不分伯仲而引发门派之争,更可借此让另外三人对萧万山生起感激之心,以后并肩辅佐萧万山共为神教出力。但是玄帝此中深意却不是此时的萧万山可探知的。 翌日玄罗神教教主玄帝酆都将要开门收徒的消息不胫而走,广知于武林诸强,此时的玄罗神教如日中天,虽然和紫阳观少林寺等一些所谓的名门正派颇不对付却未真个撕破面皮,所以虽是私下里冲突屡见,这时却是谁也不想第一个站出来真个触怒这等巨*物,因而无论正邪均有人欲借此良机与神教修好,真可谓人人奋勇争先,四方奔走搜罗珍宝,备下的贺礼一个胜似一个的厚重,更有那心思狡狯之辈,从玄帝酆都开门收徒这一消息中嗅出了些不同寻常的意味,眼下虽说玄帝酆都春秋鼎盛,罗天法王吴法、不动冥王吴冥两位副教主也是叱咤江湖,却已经有人开始私下打听萧万山的种种情貌,一时间流言涌动猜测纷飞。 当下武林群雄忙于准备贺礼,萧万山却是疲于应酬神教内部的诸多人等。此时的玄罗神教势力庞大,明面上因摄于酆都威名而显得众志成城,但私底下却是各结党羽派别林立。接连几日只是接待八部天龙众的八位部主就让萧万山焦头烂额,好在乾达婆纳兰秀以及紧那罗齐宫羽这段时间和萧林二人走动颇多感情较深并不计较许多,只是萧万山却不知自己因何事得罪了阿修罗部部主罗血荷,以致这位美艳著称的蛇蝎美人对他颇有为难之处。剩下的诸如天众部天齐、龙众部龙灭、夜叉部柳莺莺,迦楼罗部欧阳魔劫,摩呼罗迦部苍莽这五位部主中,只得摩呼罗迦苍莽一人性情豪爽直率容易招待些,余下的几人无一不是心思深沉狡狯机敏之辈,言行一个赛一个的繁复难测,这些人中对于萧万山蒙录玄帝门墙之事艳羡恭贺之心固然不少,那妒恨怨毒的念头也未必就在少数,只是一个个畏惧玄帝酆都神威,诸般想法藏而不露深埋心底罢了。 倒是林菀遥、谢惊涛、许清璇三人由衷的帮着萧万山着实打点了不少的杂事,他们四人一处学艺感情极深,加之萧万山最为年长为人又豪爽正直颇得其他三人敬爱,武功更高过他们许多,三人于他此番拜师却是只有心喜毫无芥蒂,私底下只怨自己努力不够未能蒙教主青眼荣录门墙,只道来日加倍努力武功大增,讨得玄帝欢心定能够一一得偿所愿。尤其是从萧万山那里得知,教主玄帝恩准萧万山将所学一一授予三人并无半点私藏,更是个个羞臊只道是自己平日惫懒,武艺不得上进惹得玄帝大人不喜错过了良机,此后三人日夜苦练虽终是不及萧万山那般迅猛精进,却也是各个名扬天下此是后话不提。 举行拜师之礼当日,玄山上下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叱咤峰更是人满为患招待各路宾客的宴席从峰顶一直蜿蜒到山腰,便这般还有很多小门小派流侠散人未得席位,只得艳羡的看着别人落座畅饮。 风云堂内酆都高坐正中,萧万山拜于堂下三叩九拜正式行了拜师仪式,一旁见证的除了玄罗神教内二王三圣八部部主外,余者皆是当今武林中声名赫赫之辈,眼见礼成无不高声恭贺,萧万山站在酆都身旁谦卑有礼的受了众人道贺,紧跟着便是如流水般送上的各门各派献上的贺礼,直把个帮内负责点收礼物的执事嗓子都喊得哑了,礼品清单足足写了数册。其中数目最多的大都是些金银俗物,上等兵器独门灵药也收到了不少。更是有些门派颇费心思贺礼最为珍贵,萧万山听得执事唱礼记得几样却是: 岐黄门门主轩辕青木送上的九叶灵芝和千年玄参各一支,岐黄门渊源颇久自诩轩辕黄帝后人,当代门主轩辕青木医术通神与玄帝酆都以医论道私交甚好,门下弟子更是杏林扬名各人武艺虽不惊人却颇受江湖中人尊敬。 万寿山庄献上的五十年深山黑熊胆一枚,极品鹿茸一对。万寿山庄原名万兽山庄,后代继任者嫌其名粗鄙,遂将‘万兽‘更名为’万寿‘,门下弟子精通捕兽驯兽,以野兽为师学得一身本领,据传先人以医圣华佗五禽戏为根基创出一套武功威力不俗。黑熊大多寿命在二三十年,四十年的就已少见,五十年的深山黑熊胆举世罕见已是弥足珍贵,何况又另献上一对珍贵鹿茸,只看这对鹿茸皮茸紧贴色正光润便知定是极品。久闻万寿山庄庄主薛战龙外粗内细,如此不计血本却是要借机抱定玄罗神教这棵参天大树。 苗疆腐仙教敬献的乃是独门秘药万仙驻颜丹一瓶,这腐仙教行事乖戾狠辣武林中人多敬而远之,虽说玄罗神教本是声名不佳被人暗地里称为邪教,但这腐仙教却是口碑更差人称毒教,教徒善使巫毒蛊术调配诸般剧毒,这万仙驻颜丹其实也是一种毒*药,只不过这万仙驻颜丹服用后会僵凝周身肌肤,而以解药佐服便可起到延缓容颜衰老之奇效。由于万仙驻颜丹炼制艰难调配所需材料珍贵非凡,加之腐仙教教内多是妙龄女子,如此这般流入江湖他人手中的万仙驻颜丹极为罕见,故而被武林中在意容貌之辈尤其是一些妙龄巾帼英雄奉为圣药万金难求一粒。 紧接着熔炉堡呈上的却是一把剑鞘,上著秋水二字。当年熔炉堡雌雄神剑似水流年横空出世,却终无力护佑,双剑齐失只留下了两副先铸成的剑鞘,后来雄剑流年不知所踪,雌剑似水却被酆都所得赐予阴圣林菀遥更名为秋水,此事江湖上早是人尽皆知,这些年不乏有那好事者以此讥笑熔炉堡。然则上代熔炉堡堡主剑刑天因此郁郁而终,此时当代堡主剑凌霄却亲自将剑鞘奉上,并把鞘上似水二字改为秋水,已经是直白的表明熔炉堡屈服于玄罗神教威势。不过武林中向以实力称雄,眼下堂中却也无人敢笑话剑凌霄,说起来他们来此如何不也是忌惮玄罗神教,只是有一人见此般情景却不禁发出一声冷哼。 众人闻声无不惊骇,齐目看去却是一青年侠客约莫二十多岁剑眉星目英气逼人。在座之中有认得此人的,却知道是灵隐阁阁主灵虚子的首徒玄真,说起来这灵隐阁出世而居地处偏远,门下人丁稀少本来算不上什么大派,然而灵隐阁历代每每英才辈出因此在江湖中颇有些影响力,更是武林传言素有灵隐阁下无庸才的美誉,传闻灵隐阁门规极严,每代只掌门人方可收徒传艺,对门人的品貌根骨要求更是甚高。这一代掌门人灵虚子已年过花甲在江湖上素来德高望重,传闻武功深不可测,便是玄帝酆都对此人也颇为忌惮,心知如若动手未必便有十足的得胜把握。 却说剑凌霄生父上代堡主剑刑天因‘似水流年’双剑被夺郁郁而终,剑凌霄此番亲来玄山恭贺献上剑鞘已是万分羞愧难耐,当下听得眼前这青年男子发出冷哼顿时恼羞成怒喝道:“你是何人门下,竟敢在叱咤峰上放肆。”剑凌霄为人城府极深,虽然发声呵斥,却并无其他行动反而退后一步立于一旁,只是拿眼朝玄罗神教诸人看去,此人只言及青年在叱咤峰放肆,便是将面前少年这份难题抛给了玄罗神教。 那青年貌似极为鄙夷剑凌霄为人,连眼角也不去看他,见众人望向自己径直走上前来朗声道:“在下灵隐阁玄真拜见酆都教主,弟子尊家师之命前来送上本派贺礼。”说着双手将一轴字卷交予了一旁的执事。 剑凌霄见这青年竟只送上一副字,也是冷哼一声却是讥讽玄真灵隐阁的寒酸。 酆都一招手,教内执事将字卷呈上,他打开一看却是上书一副对联,上联是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下联却是壁立千尺无欲则刚。十六个字飘若浮云矫若惊龙,自有一种平和自然的风骨跃然纸上,心知大家风范,这位灵虚子功力暂且不论仅这份淡泊超然的修为却是要略胜于自己。 再看这幅对联上联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似是在赞叹玄帝酆都的心胸,玄罗神教摒弃门户之见引天下英才为己用如大海般包容万物才得以有今日鼎盛的局面。下半联壁立千尺无欲则刚却是仿佛在规劝酆都莫为己甚当及时罢手,如高山般摒弃纷杂的凡世私欲功利之心才得以挺立千尺如斯刚强。 酆都沉吟不语未置可否,一旁的不动冥王吴法却是有些急了,他们兄弟二人功利之心远比玄帝酆都要重得多,这些年如此尽心辅佐酆都所图当非屈居于这这玄山一地,此时生怕酆都受了灵虚子的蛊惑,当下在酆都身后悄然冲龙众部主龙灭打了个手势,龙灭轻轻颔首。站出身来抢道:“久闻灵隐阁大名,今日得见少侠风采当真名不虚传,属下不才一时技痒,欲和玄真少侠切磋一番,望教主大人恩准。” 玄帝酆都却是也对灵隐阁的武艺颇有兴趣当下便答允了,看向玄真。 玄真子心知方才自己因不齿剑凌霄为人而发出的冷哼已是大大得罪了玄罗神教,此时推脱不得更不愿此时此地在武林群雄面前弱了灵隐阁的声名亦点头答应。 叱咤峰风云堂乃是神教机要之地占地颇广,足有十数丈方圆故而内部宽绰,见礼的客人各后退几步便在中厅为二人腾出一片开阔地方以便二人施展绝艺。龙灭玄真各向酆都施过礼,二人分南北而立,龙灭外修九龙棍法内修兴云功内外具有非凡火候,只是此时名曰切磋他倒是不方便取出自己那条熟铜盘龙棍。玄真子腰系长剑,剑鞘上玄真二字熠熠生辉当非凡品,见龙灭未取兵刃便也将长剑解下放在一旁。 二人临渊对峙,龙灭也不抢攻微笑着看向玄真,玄真见龙灭并不攻来知道对方自重身份,也不以为意一掌向龙灭打去,龙灭侧身避开使出龙爪手的擒拿功夫去捉玄真手腕,玄真这掌也只是试探并未打实,见龙灭使得擒拿手来抓,立马变招搓掌成锥反先向他脉门点去,如此一眨眼功夫双方已经对拆了十数招。 众人见二人你来我往战成一团无不骇然。他们此来玄山固然惊于玄罗神教将广兵多,此时眼见只一龙众部部主便已如此了得难以对付更是惊叹,却有更多人是惊于灵隐阁玄真的手段。无不心想盛名之下果无虚士,灵隐阁超然于世实非浪得虚名,如今只见这弟子看上去也就二十多岁的模样竟已有如此了得的身手,又复想到所幸这灵隐阁人丁不众无甚野心,转念又开始顾虑自己等人此番如此讨好玄罗神教会不会交恶那些名门大派,眼下虽然玄罗神教势大难敌,但那些真个敢唱反调的大派又有几个不是根深蒂固。 他们围观的这般思量着,场上二人却是另一番景象。若论真实武艺玄真实要逊色于龙灭一筹,八部天龙众部主艺业各有所长,但只功力深浅来论却当首推天众部龙众部二位部主,灵隐阁功法超群威力不俗,但玄真却输在习练日浅功力火候不足,果然玄真再斗片刻已觉不支,他灵隐阁出世而居清风束广袖云光不留心,于胜负一念并不执着,眼下又见龙灭掌力往往含而不吐还道是对方手下留情,便存了认输之念,想那龙灭年过而立比他年长许多又身居玄罗神教要职,二人这般斗了许久,当下便是输了却也无人会因此小觑了他。 玄真此念一生,对面龙灭立时便察觉了面前玄真攻势放缓,如他这等老江湖怎还能不知面前青年的想法。其实平心而论以他的武功胜过这玄真本是不难,只是动手之前不动冥王的手势分明是要让他结果了面前这青年的性命,可玄真毕竟玄门正宗武艺不凡,龙灭生怕过早出手弄巧成拙误了冥王吩咐,故此才虚耗了些时辰用意是消耗玄真功力再寻必杀之机。此时猛觉对手欲退哪里肯放,双掌劲力一涨顿时逼迫过去,玄真只觉得压力豁然倍增,不及开口只得勉力应对。 这时明眼人都瞧得玄真败势已成,却是不动冥王生怕教主酆都此时叫停二人,不动声色的冲着龙灭一挑眉角,龙灭眼下十分心思倒有三分一直留意着冥王,见他扬眉心知这是在催自己快快动手,也顾不得是否有十分的把握,瞅准玄真腹部的一个破绽,运足兴云功一掌印在玄真身上,玄真顿时重伤呕血飞退。才退几步便觉得后背撞到身后一物上暗叫了声不好。 龙灭却没想到面前这青年如此了得,这般不利形势下还能运功护住要害,中了自己这一掌竟得个只伤不死,欲待追击却见萧万山从后面扶住了玄真,而后身形一闪转到了二人之间阻住了龙灭进击之路,这一下虽未真个出手,却是用自个儿护住了受伤的玄真,龙灭在玄帝酆都面前不敢放肆只得无奈止步。 其实说来萧万山与这玄真先前并不相识,今日初次相见无甚好感却也无恶感,只是他心知此时神教已是树大招风之势,那灵隐阁久不插手江湖中事,兼得这玄真此番前来又是为自己拜师祝贺乃是客人,若当下任由龙灭坏了他性命,却是平白树此强敌颇为不智于神教更是有损无益,故而最后时刻挺身护了玄真一命。 玄真此番片刻之间由生到死又由死到生,感激的看了萧万山一眼,勉力起身对龙灭躬身道:“多谢前辈手下留情。” 龙灭打了个哈哈笑道:“果然名师高徒,玄真贤弟日后前途不可限量,非我辈能及啊。” 酆都机敏多智,见龙灭最后举动反常又见他总是偷眼向自己身后看去,一转念便知道是身后二王怕自己听得灵虚子的规劝,故而授意龙灭击杀玄真,如此神教与灵隐阁结仇便再无退路。酆都杀伐果断本于玄真是死是活并不看重,但二王此番作为却让他颇为反感。只是两人追随玄帝日久,酆都重情不便呵责,只是淡淡的看了龙灭一眼。这一眼却使个龙灭冷汗激流浑身一颤。 酆都缓缓开口道:“玄真贤侄少年英才,我这部下痴长贤侄几岁才赢得一招半式,下手不知轻重,玄贤侄你且上前来。” 玄真子此时已无所惧,依言上前。酆都伸手去捏玄真手腕,玄真只觉得酆都这下看似十分缓慢但自己就算不伤也无法躲开。思量间被抓住的手腕处已传来一股热力,在自己体内一转,却是酆都帮自己梳理了一遍紊乱的内息,胸口一震一口淤血呕出内伤竟霍然好了大半。这才知道面前玄帝功力之深实不逊于自己师尊分毫。谢过酆都大恩便欲就此告辞离去。 酆都却道:“贤侄慢走,我这里也有一副回礼请代为转交汝师。”当下命一名教众取了一副上好空白卷轴提笔挥毫,片刻将卷轴封好,使人交予玄真。酆都题字时萧万山站的最近瞥见写的是: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十二个大字,各个锋锐较之灵虚子的飘渺出尘别有一番韵味。 却是酆都有感于灵虚子一番好言,以此作答。穷则独善其身,意为灵虚子自甘蜗居隐世出尘修于己身。达则兼济天下,则叙的是酆都不甘寂寞欲以有用之身扬志天下。他与灵虚子二人均是旷世人杰,‘穷’‘达’本就只在二人一念之间,只是所求之道不同,因而所走之路不同而已。 玄真子收了卷轴仔细放好,又瞧了萧万山一眼转身离去。 打发玄真子离去后先后又有一些帮派献上贺礼,片刻手下来报飘香斋乌轻侯亲自到访做下一席酒宴。这飘香斋在当时可谓是誉满天下,不论是达官贵人、巨贾富商还是武林才俊无不以能够进入飘香斋用膳为荣,乌轻侯本人乃是这飘香斋的主人,江湖人称灶王爷,做出的佳宴据说尚要胜过大内御膳房里的御厨,此番屈尊来此亲自下厨做下一桌席宴,却是酆都难料之喜,当下领了萧万山、罗天法王、不动冥王以及几位交好的门主共同入席,席间觥筹交错自有一番非凡热闹。 这边玄真子离了玄山,取小路疾行赶回灵隐阁,将字轴交予恩师,灵虚子见爱徒负伤又一路颠簸颇为顾念,急忙探查一番却见经脉虽损但已得高人梳理并无大碍。当下玄真子便将自己于玄山叱咤峰上所见所闻一一禀告恩师。灵虚子听得腐仙教、万寿山庄、熔炉堡等门派都有意投靠玄罗神教刻下颇为担忧,展开卷轴看去只见上面所书的‘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十二个大字笔意凌霄而起宏图之志跃然纸上,只怕酆都一意孤行这番作为又将会在江湖上掀起一番莫大的浩劫。 当下取了纸笔挥毫写下几封书信嘱门下童子分别送往紫阳观、少林寺、圆月派、游龙门。这四派均是当今正道魁首,武林的中坚力量,和玄罗神教势不两立,此次玄帝收徒他们四派是万不会使人前去道贺的,如今江湖上狂风欲起当要知会他们一声,怕只怕这场风暴牵连之广连灵隐阁也将被席卷之中难以独善其身啊。 正所谓:玄罗神教酆都力破通天锁,千年流转秦皇丹方现人间。玄帝酆都开门首收徒,武林震动群雄齐恭贺,风云堂灵隐玄真战龙灭,破奸计玄罗阳圣巧救人。 第五回 长刀所向 玄罗神教因教主酆都收徒一事举教欢庆数日,待得庆典结束,前来恭贺的各路人马尽数离去,玄帝酆都召集部众安排了一番近日的教中事宜之后,却将萧万山一人留了下来。 萧万山心知恩师必然有要事吩咐于他,果然待得众人离去只剩师徒二人之时,酆都才开口道:“万山,今日为师将你留下却是有些紧要事需得你去办。”萧万山垂首道:“恩师只管吩咐,万山无不遵从。” 酆都接着叹道:“九窍不死丹不愧为绝世灵丹,丹方上记载的炼丹所需无一不是当世奇物,仅凭我神教这些年的积聚终是捉襟见肘,现下仍有不少所短之物。其中大多为师已加派遣人手前往神州各地高价搜罗,但有几样奇物干系重大颇为难寻,一旦所托非人恐怕非但难以寻到还会走漏了消息,此事首重机密为师可用之人不多,便希望万山你能再辛苦一趟代为师办妥。” 萧万山毅然道:“万山定不负恩师所托。”见萧万山应下,酆都十分欣慰叮嘱道:“你此行首重机密不能多带人手,最好是一人孤身上路,行事之时得手与否尚在其次却万不可令人因此生疑,此丹干系重大需要谨记,好了万山你且附耳过来。” 当下将萧万山叫到近前耳语数句,萧万山只听得依照丹方所载,炼制九窍不死丹眼下尚缺太湖银龙、封喉树果、穿云草、百脉泉等几样天地奇珍,这里面也仅百脉泉萧万山略有耳闻,据说乃是齐鲁之地仙泉门的镇派至宝。 传闻早年江湖中曾有一位奇人,此人不但武艺超群而且遍行四海尝尽天下美酒佳酿,自称酒中仙人。 这酒中仙晚年游历于齐鲁之地,机缘巧合之下竟让他寻到了一眼仙泉。酒中仙一生嗜酒如命,于酿酒之道也是极为精善,便尝试以此仙泉之水佐以精粮鲜果酿酒,不料竟酿制出了不世佳酿一饮而醉,此后非此佳酿便觉难以入喉,结庐于此常饮之下惊觉此酒竟有滋润百骸之奇效,自身武学修为竟颇有增益,遂长居此地纳徒立派建立了仙泉门,那眼仙泉被酒中仙称作百脉泉,以百脉泉水所酿之美酒便唤作百脉酒。 至于太湖银龙、封喉树果、穿云草这三样奇珍,萧万山却是闻所未闻了,更不知该如何去寻找。当下赶忙求教于恩师,所幸玄帝酆都博古通今,又于八卦通天锁中的丹方里寻到了一些线索当下一一指点了萧万山知道,却是: 吴越之地有大湖,古称震泽现名太湖,这太湖内不但水产极为丰富更是生有一种奇鱼,此鱼形似玉簪,色如象牙,周身无鳞无刺,无骨无肠极为珍贵被当地渔夫称作鱼参,历来各朝各代均被选作贡品敬献大内,寻常鱼参只得成人手指般大小便已为珍品,但传闻中却有那鱼参之中的王者,身长逾尺腹生逆鳞,非大机缘大福禄难得一见唤作银龙。 蜀中有奇树,传闻是上古异种,树龄不详乃是毒神之木,根、茎、叶、枝皆含有剧毒腐肌蚀骨见血封喉,相传这毒神之木后来被蜀中唐门偶然寻到自此数代窃据,门人以其汁液制毒喂于兵器对敌,伤者如无唐门秘药绝难活过半个时辰端的是狠辣无比,尤其是此树果实毒性更烈于其根茎汁液,当真是沾者立毙无药可解,只是此树每开花一次均要历时数十载,花落花开数次方可结果少许异常珍贵。这毒神之木因此又被称为见血封喉,封喉树所在乃是唐门绝密仅在唐门历代掌门之间口口相传,除此之外便是子女至亲也不得将其相告,此乃唐门掌门接掌门派之时需立下重誓的铁律。 至于穿云草却是相传生于西陲穿云山云海之上的摩天绝巅,穿云山本地势险要,摩天绝巅更如插天利刃灵猿难攀亘古人迹罕至,故而穿云草的存在鲜见记于书册竹简罕有人知,好在萧万山武艺不俗轻功亦是绝佳,如此算起来反倒是这穿云草在几样之中似乎最易得到的。 萧万山正自思躇几样奇物,却又听得恩师酆都叹道:“本来以我神教当下的声势,百脉泉和封喉果这两样,只需派遣得力之人前去齐鲁蜀中两处讨要,料那仙泉门和唐门也不敢不给我酆某人几分薄面,只是近日来不动冥王派出的手下探知紫阳观、圆月派、游龙门、少林寺突然来往甚密,恐怕这些人是要对我神教有所图谋,这些腐门朽派固步自封食古不化,论实力单打独斗皆非我神教之敌,怕只怕……” 萧万山道:“师尊大人可是担心他们联合起来与我神教为难?属下以为这些门派枉称名门正派,但是互相之间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之事屡见不鲜,又皆忌惮我教神威,如今联手自保有余而图进取则难矣。” 玄帝酆都叹道:“万山你此言不差,若是往日时节这些门派之间恩怨纠结万难团结一心犹如一盘散沙不足为虑,只是眼下神丹丹方现世,为师命人四处采购灵药奇珍已被一些有心之人瞧在眼中,而你上番北上一行所作所为别人留心之下打探不难,一旦炼制九窍不死丹之事泄露出去我神教定会成为众矢之的,遥想数年前熔炉堡‘似水流年’两把兵器外物尚引得天下无数英雄泼血相争,更何况此等逆天灵丹,消息一旦泄露这些江湖宵小武林伪善必定蚁附蜂拥玄山,倒是不可不防,。” 玄帝酆都紧接着叮嘱道:“万山,你此番出行凶吉未卜,离山前可先往乾达婆纳兰秀处一行,纳兰精通西域奇术所善颇众,为师已经亲自吩咐她为你连夜赶制了一副人皮*面具,你带在身上必要时用以掩人耳目。至于为师传与你的烈阳掌法乃是为师当年闯荡江湖时的傍身绝艺,当年和为师交过手的各门各派高手中恐怕有人识得,故而此行你不可轻易展露,如迫不得已,一旦出手就万不可留情,现下为师再将玄门绝世武学玄霄功的入门心法传授于你,你一路上要好生习练对此番行事多有裨益。” 萧万山拱手恭敬道:“弟子定谨遵恩师教诲。” 萧万山根骨颇佳记心又强,未几便将玄霄功入门总纲记熟,玄帝酆都又助他功行周天体悟一番,这才伸手拍了拍萧万山的肩膀温声道:“万山,为师知你素来性情刚烈勇猛绝决,此番出门行事如见事不可为,便先行回返再做计较切莫勉强,须知世事无常以己为重。” 萧万山如何听不出恩师话中的深厚关切,拜别了恩师,这才径自去了乾达婆纳兰秀处取那人皮*面具。 酆都瞧着爱徒的身影慢慢的消失在了风云堂的门外,这才缓缓的收回了目光,定定的瞧着风云堂教主宝座后面那一幅巨大的万里河山图半晌,喃喃叹道:“血染江山的画,不敌你眉间那一点朱砂,纵然我仗剑覆了这天下,无你相伴也不过是一场惨淡的繁华......” 乾达婆纳兰秀早得了教主酆都的吩咐,当下不敢怠慢急忙详细的指点了萧万山面具如何佩戴使用的法子。却也不知这人皮*面具是纳兰秀用何物所制,真个薄如蝉翼拿在手中混若无物。 萧万山将其戴在脸上,也感觉不到任何生硬憋闷之感,纳兰秀拿来铜镜给他。萧万山只觉得铜镜中自己原本棱角分明的刚硬面庞带上人皮*面具后完全变成了另一副模样,不但显得柔和了许多岁数看上去也要变大了几岁,便是种种表情的展露也丝毫不见生硬。 说起来萧万山林菀遥等神教四使这些年来一直在玄山总教追随玄帝在总教精修武艺,本就少在江湖中走动露面,如今再有这副人皮*面具的帮衬,自躇若非极亲近之人万难认出自己,却是于行事更加便利不禁大喜。 纳兰秀却是对自己的这个作品似乎并不满意,只是无奈道:“萧兄弟,这面具毕竟有些粗糙,我也是昨日才得到消息,事出突然太过仓促,即便连夜制作也只是草草完工未及精修,不过想来只是用来遮掩本身面目也堪使用了。”萧万山想不到在他看来如此精妙的面具在纳兰秀眼中也还只是个半成品不禁暗自称奇。 谢过了纳兰秀,收拾停当的萧万山孤身上路星夜赶往吴越之地。 却说这日萧万山终是来到了太湖左近的一处市集,奔波半晌正觉腹中饥渴难耐便就近寻了处看起来颇为干净敞亮的酒家,飞身下马赏了些银钱将坐骑交与店内伙计照看,刚走入店中还未等入座就听得有人正在高声谈论,萧万山心念一动选了处离得较近的空桌落座。 刚刚坐稳就听得邻桌一武者打扮的汉子大声道:“要说这回太湖三妖三兄弟算是发达了,此事但凡办成定能大大的讨了知府安大人的欢心。”同桌的另外一个汉子却不以为然哼道:“那太湖三妖的老大翻江龙只是踩了狗屎运赶对了运道,换了咱家有这运气,定比他们三人风光。”这时节客栈酒肆里往往最是热闹不过,只因五湖四海赶路的人来人往三教九流诸般人等一应齐全,旁人瞧得此二人有些新鲜见闻连忙一窝蜂似地围将了过来。 起先那人见引得众人齐齐看向自己,顿觉颜面生光一时谈性大开,说起来这消息本也是他们二人刚从别处听来的,可如今从这汉子口中讲起来吐沫横飞直似自个儿二人亲眼所见一般,一番编排添油加醋三分实七分虚直说的围观的众人如痴如醉。 原来却是这吴越太湖之上有三个结义兄弟,老大人自称翻江龙、老二诨号食骨鲛、老三外号吞天鳄。这三人早先本是混迹在太湖上讨生活的渔家船夫,只是兄弟三个一般的好逸恶劳心歹人毒,又是各有一番拳脚武艺,于是平日里打渔渡客之暇,也没少干那谋财害命的勾当,不知多少孤身上路的客商游人死在了他们兄弟几人手上。虽是这三兄弟手脚利落下手狠毒从不留下活口,但久而久之终是落下了个太湖三妖的匪号。 刚巧这些日子时值金秋又到了每年上贡的时节,苏州府知府安保国安大人新来此地上任,为讨圣颜垂顾,早早便舍下重赏着人在太湖左近四处大肆围捕采购鱼参,太湖三妖三个兄弟听得了消息挨不过银钱的诱惑,也想来凑凑热闹。 要知道往年鱼参采购都是有人专*供,哪有他们这些人露脸的机会,太湖三妖中老大翻江龙最通水性,也不知哪路神仙垂青,这翻江龙此次不但寻找了为数不少的鱼参,更是意料之外的网住了一条怪形奇鱼。这奇鱼形晶莹剔透貌倒也像极了寻常的鱼参,只是身长却足有尺余,更奇的是不同于寻常鱼参周身无鳞,这奇鱼却是腹部有逆鳞一片,正应了那传说中天龙的祥瑞之相。 这一下可不得了,太湖奇鱼现世祥瑞之兆骤升的消息不胫而走,苏州府知府安保国听闻了此事大喜,先是连夜差人来大肆褒奖一番,护送官军未至之前着翻江龙好生护佑此等祥瑞,待到官军赶到择日进献送往京师必定另有封赏。 眼下太湖三妖几兄弟简直把这怪鱼当做祖宗般供奉了起来。前些时日左右邻里相熟之人三妖还引领着走近瞧个新鲜,可是到了这几天便连三妖的宅院都靠进不得了。 萧万山连日来赶路来此正自苦恼,他虽从恩师酆都处得知了这太湖银龙形貌以及大致所在,但想这偌大的太湖水泊方圆数百里湖水深不可测,那寻常鱼参已是颇为珍奇列为进贡之物,更别提那传闻中的太湖银龙简直便如大海捞针一般非大机缘者别说抓到如何能够寻见都未可知。哪曾想他人刚到这吴越之地,在这太湖左近的酒肆中便听得了这等消息,当真是天佑玄罗神教当兴,当下不动声色的吃喝一番结了饭钱,悄悄向酒保打听了那太湖三妖的住处大步离去。 这太湖三妖在这太湖左近却是薄有名气,三兄弟便就住在这太湖左近的一处院落里,绿树掩映高墙大院俨然一副豪门大宅的模样,不知内情的人哪能想明白臭名昭著的太湖三妖,三个渔夫船家如何得来的这偌大家业。 大院门廊处此时竟然站着几个州府的差人,左近的百姓被官差阻拦不得近前,只能站在一旁边巴巴往宅子里看去,边听身边早先时候有幸见到的朋友小声谈论那被翻江龙抓住的奇鱼形貌,就连一些腰间鼓鼓前来拜访的武林人士也被几名官差拦在了门口。一个身着绿袍只两鬓处生有杂乱毛发的凶恶汉子从宅子里赶将了出来,向这些江湖豪客们一一抱拳施礼, 人群里有那好事的一见这汉子出来便小声议论起来,萧万山耳目通灵从周围人的言语中听出眼前这绿袍大汉正是太湖三妖中的老三吞天鳄。 只见这吞天鳄笑容满面小心谨慎的劝走了几位绿林好汉,这才回返内庭中去。 此时天色渐晚,陆陆续续又有几批携刀带棍的汉子慕名前来拜访,想要一睹祥瑞神物的形貌,但都被门口的衙役一一拦了下来,这些汉子多是些苏州本地太湖左近的绿林草莽,来来往往许多人也没一个真正的武林名宿,青天白日之下不敢和州府官差为难,只得一个个乘兴而来悻悻而去,然而太湖三妖行走江湖多年却是不敢失了礼数得罪了这些武林同道,兄弟三人轮番出来和这些武林人士见礼赔笑。 除了那穿绿袍的老三吞天鳄,太湖三妖中的老二食骨蛟却是个大头圆脸汉子,老大翻江龙则是带一顶斗笠身着蓑衣如同寻常乡间船夫一般的打扮。 又耐心等了半晌,待得月满中天之际,萧万山身形一动翻墙而入,一路蛇形鼠步小心避过了庭院里的州府兵丁和杂役下人,却见偌大的宅子里黑漆漆的仅中厅仍有火光闪烁,隐隐透出人声。于是矮身潜到中厅近前躲在阴影中透过窗子往内一瞧,只见厅内正中摆着一敞口大磁坛,坛中装满了清水一条雪亮奇鱼在坛里正自舒展身躯缓缓游动。定睛看去只见这坛中奇鱼身长逾尺色如象牙,却不正是恩师酆都口中丹方上记载的太湖银龙的形貌,不禁大喜过望,再去细看,此时已是夜半光景,中厅内却还有四人围席夜宴而坐。 灯火摇曳中,萧万山认得其中三个正是白日里见过的太湖三妖,另一个坐在正中上座的汉子却是个陌生面孔,但见生得方面大耳身材魁梧,一身锃亮铁甲护身,看起来却是位将军模样的人物。 只见厅内翻江龙站起身来对着那位正座上军将打扮的汉子举杯道:“此番有劳南将军大驾亲临来这穷乡僻壤,草民兄弟三人招待不周实在是多有得罪,今日特地备下薄酒,还望南将军多多包涵。” 翻江龙说着举杯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食骨蛟吞天鳄也连忙一般起身满饮杯中之酒。 那南将军却是稳稳坐着也不见起身,右手轻举斟满的酒杯送到唇边,只是微微沾了沾嘴唇就把酒杯放了下来。 翻江龙瞧在眼里,连忙对着中厅大门拍了拍手,一个下人应声推门而入,双手高举过顶恭敬的端上一个装饰华美的锦盒,翻江龙起身将锦盒恭敬的递到南将军面前赔笑道:“我兄弟三人均是山野村夫识不得礼数,这里准备了些小礼物是我兄弟三人的一点心意,还望南将军务必笑纳。” 南天霸不动声色的接过锦盒只觉得入手颇沉,打开一看只见盒中密密麻麻的堆满了金银珠宝这才颜色稍霁,他本是新上任的苏州知府安保国手下大将,此次被知府安大人派来护送三个山野贱民捕获的怪鱼本就老大不情愿,倒是没料到眼前这三个粗鄙村夫其貌不扬出手却是颇为阔绰,想到这一番护送的任务不至于空手而归一时也是心情大好面露笑容。 太湖三妖见南天霸收了自己等人送上的锦盒,不禁齐齐松了口气,只那老三吞天鳄眼角不自觉的抽搐了一下,须知他们兄弟三人在这太湖水道厮混多年,刀头舔血剪径劫道谋财害命,那锦盒中装的金银珠宝便是大半的身家性命了。 南天霸轻轻将锦盒放在自己身旁,霍然起身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大笑道:“三位的大名南某人在苏州城内也是早有耳闻,只是小将在安知府手下听命,整日忙于军务实难分身,故而一直无缘拜会苏州地界的诸位豪杰,此番有幸得见,三位果然是个个英雄非凡,哈哈哈。” 食骨蛟忙起身亲自给南天霸添酒低声赔笑道:“咱们兄弟三人粗野,蜗居水泊识不得礼数,以后但有不当之处还望南将军在旁多多提点照顾。” 南天霸笑道:“你看看这是说哪里话,三位好汉皆非常人,此番又寻得了奇鱼祥瑞立下偌大功劳,不日州府将祥瑞献于天子驾前但得龙颜一悦,诸位日后必定前程似锦不可限量,到时飞黄腾达贵不可言,那时说不得反倒是小将要多多仰仗三位的提携才是啊。” 太湖三妖听得南霸天此言个个均是颜面生光,仿佛荣华富贵加官进爵近在咫尺,一时间扬眉吐气,便觉得眼前的这位南将军也非如往日那般高不可攀了,相视一笑三兄弟连忙谦虚了几句,一时间厅堂内宾主尽欢,四人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就在这时,只听‘咔嚓’一声,一道黑影突地破窗扑将进来,老三吞天鳄离得窗口最近还未来得及发声呵斥,便觉眼前一花银光一闪,却是被来人只一刀就将颗大好的头颅砍落在地,翻江龙和食骨蛟二人眼见三弟被害顿时大怒,却苦于三人在此处陪苏州府偏将南天霸饮宴不能携带兵刃,只得齐齐大喝一声二人各自胡乱抓了桌凳攻来,萧万山跟随玄帝酆都多年哪里将他们这太湖三妖看在眼里,手里钢刀上下翻飞一劈一砍就磕飞了翻江龙手里的椅凳,顺手将钢刀插进了翻江龙的前胸,翻江龙顿时气绝。食骨蛟眼见大哥三弟两个转瞬间尽皆遇难,更是胆寒转身想走,只是没逃几步就被萧万山甩出手中钢刀连人带刀钉在了紧闭的中厅正门之上。 这几下交手兔起鹘落,萧万山举手间连杀太湖三妖,门外执勤的兵丁方听得屋内的响动围拢了上来。萧万山却是眼中寒芒一闪向身披铠甲的南天霸看去。 南天霸被萧万山眼光一扫如坠寒窟,他虽说是个将军早年也算颇有些武艺,但一者这些年跟着知府安保国富贵了荒于军阵生疏了架势,二者此时眼见萧万山大发神威连杀太湖三妖勇猛难敌,而自己左近更无半个兵士护卫早被吓破了胆,一见萧万山看向他,未等萧万山出声便已吓得哆哆嗦嗦,连忙隔着房门将围拢过来的手下军士喝退。 屋外的兵士听得将军号令刚刚退开,南天霸南大将军已是一头跪倒在地,对着萧万山声泪俱下连连叩首道:“大侠高义,这太湖三妖为祸太湖已久,小将早有剿灭之心只是苦无良机,今日幸得大侠出手除去此等恶瘤刁民,此举泽被苍生救万民于水火真乃苏州之幸。但小将素闻侠义之士淡泊名利,来日若有人问及今日之事,小将便只会言明太湖三贼内斗俱亡,并未瞧得大侠半点侠踪仙驾,若违此誓必叫万箭穿心死于阵前。”言罢生怕萧万山还不肯放过自己,一个劲儿的只是磕头。 萧万山也不去管他,径直走到屋内正中的大瓷坛近前,从怀里掏出一块似皮非皮的油亮包面将水中的尺长银龙细细裹好。南天霸偷眼瞧见萧万山似乎无意杀他,方觉得一颗心在腔子里稳了下来,只道萧万山杀此三人乃是激于义愤又或是江湖仇杀。 哪想到萧万山连杀三人似是犹自不足,眼看着竟是要将知府安大人指明的祥瑞奇物一并带走顿时大惊。这一惊倒一时忘了叩头整个人僵在那里,却是想要上前拦阻又自不敢,如此一番犹豫,萧万山身子一晃已从破损的窗户处遁走,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再难寻觅。 第六回 一剑封喉 却说唐门屹立蜀中山城已有数百年光景了,这期间朝代更迭斗转星移,江湖上潮起潮落,就连唐家堡的家主也不知换了多少代,其中有那雄才大略的也曾领袖唐门众弟子一度杀入中原武林闻者丧胆,也有那工于心计阴险毒辣的,操控弟子门人隐于暗处兴风作浪,投毒暗杀搅得江湖天翻地覆,还有那无德无才庸碌无为的,在其手中唐门数百年传承几度险些覆灭。 这时节唐家堡的主人名叫唐鹤松,此人城府极深,无论何时何地脸上总是挂着一抹让人难以捉摸的笑容,哪怕盛怒之下重手杀人之时也是如此,故而江湖人称笑面阎罗。 只是这唐鹤松武功虽高,为人却偏激加上心胸狭窄不能容物,以致近年来唐门与中原各大门派少有往来,故而虽然唐门传承了十数代的暗器轻功制毒淬毒之术,依然令每一个江湖中人暗自心悸,但却也只能龟缩于蜀中边陲之地偏安一隅无力图谋中原,偌大的唐家堡于此时武林中的地位显得无足轻重。 然而唐鹤松这几日显然过的并不舒坦,唐家堡所在的蜀中山城,近日里内已有多名唐门弟子离奇失踪生死未卜,甚至就在昨日晚间,门主唐鹤松的胞弟唐鹤竹出门办事也和门内失去了联系。 唐鹤松隐约觉得应是什么势力盯上了唐家堡,倘若只是这样他倒也自不怕,偌大的唐门若没有些不为人知的底牌,又怎能历经数百年依然在江湖中不倒。 无论是化血神沙、子午夺命针,又或者是封喉树果,这里面每一样都是仅在历代唐门每代家主中手手相传的绝命凶物。 这些宝物也不知帮助历代唐门掌门度过了多少次灭门之灾覆巢之祸,但江湖上却绝少有人知道这些秘宝的存在,只因数百年来见过这些唐门秘器的人,再难有缘见到第二天的日头。 最让唐鹤松惊疑不定的乃是这么多天过去,自己却连对头是谁,有多少人马,所图几何皆是一无所知,偌大的唐家堡这时好比一个绝世神箭手,却被人关入了一间漆黑一片没有半点灯火的大屋内,他手中空有射日神箭穿云之弓却找不到对手的方位。 却说萧万山来到蜀中已经有段时间了,只是在山城内一番明察暗访竟然打探不出丝毫有关封喉树果的线索,这些天他便一直潜伏在唐家堡左近,专寻落单的唐门子弟下手拷问封喉树果的下落,然而连日来杀的人越来越多,对封喉树果的消息却始终是一无所获。 昨日萧万山终于不耐,行险伏击了唐门门主唐鹤松的胞弟唐鹤竹。这唐鹤竹的武艺在唐门中已是不弱,萧万山一面唯恐暴露身份坏了恩师大事故而不能放手施为,一面又忌惮唐门暗器毒辣,很是费了一番手脚才将唐鹤竹生擒,没想到拷问之下竟然连唐鹤竹也不知晓封喉树果的存在,萧万山顿时大感棘手便欲杀之灭口之际。 唐鹤竹却是为求保命吐露道:“这位前辈,唐门中有许多秘药秘器只在历代掌门家主间手手流传,其余人等纵是掌门的骨肉至亲也是不得耳闻。前辈所需的封喉树果唐某虽然不知,但家兄贵为当代家主,想必只要是唐门所有之物定然知悉。” 萧万山压低声音冷冷道:“阁下倒是好算计,且不论令兄唐鹤松唐门主武功精绝在下未必能胜,纵然侥幸赢得一招半式若是唐门主不肯配合在下又当如何。” 唐鹤竹眼见萧万山眼中凶光毕露,手中雪亮钢刀在自己眼前横来竖去一咬牙狠下心道:“只要大侠肯饶过我的性命,我有办法不怕我那大哥不肯就范。”而后见得萧万山似乎颇为意动便附耳低声对萧万山说了几句私话。 唐鹤竹失踪以来,唐家堡内外风声鹤唳从上到下人人惶惶不安严加防范,众弟子每逢出堡办事必定十数人甚至数十人结伴而行,而且随身便带有联络的信号,萧万山再无下手的良机,又唯恐暴露了行藏也不敢再贸然出手。 这日唐鹤松正坐在书房中苦思对敌之策,连日来他严禁门人弟子单独活动,严令随身携带联络烟火,全派据守唐家堡果然一时平安无事,但如此龟缩防范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时候一长恐怕门内人心离散。 正思躇间,忽觉窗外人影一闪,随后‘波’的一声破空之声大作。唐鹤松耳廓一动已知有暗器袭来霍然一惊,他本是弄毒的好手唯恐暗器有毒,眨眼的功夫已翻手将外衣解下抖开包住了来物,打开一看却是一块外面包着白纸的石子。 唐鹤松小心的将纸展开,略看了下内容,沉吟片刻转身来到书房内室,这内室除却一个书架外便一张书桌外别无他物,即便这样唐鹤松还是遍视四周确定无人藏匿在侧,这才以身遮掩搬动了靠墙书架上的一处机关,精钢书架缓缓挪开,露出了地下的一个储物方格,唐鹤松小心扳住几处机关,从方格里取了几样东西放入怀中,这才恢复了机括的位置,重新移回书架摸去地上的痕迹追出门来。 山城东郊的一处密林中,两道人影临风而对,萧万山沙哑着先开口道:“晚辈久仰唐门主风采,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 唐鹤松面露微笑道:“阁下说的哪里话,唐某人浪得虚名穷居山城哪有什么风采,倒是敢问阁下仙乡何处,为何对我唐家堡苦苦相逼。” 萧万山哈哈笑道:“在下后进末学不值一提,此次前来蜀中,为的便是向唐门主求上一样东西,还望唐门主切莫推辞。” 唐鹤松怒极,冷笑一声:“阁下连日来掳掠我门人弟子数名,几天前本人胞弟唐鹤竹出堡办事至今未还生死未卜,想是也遭了小友的毒手,如阁下这般向人求取东西,老夫倒还是首次得见啊。” 萧万山被唐鹤松讥讽也不恼怒,微笑道:“久闻唐家堡当代堡主笑阎罗唐老爷子手辣心狠杀伐无算,在下想来当不至于为了区区几名堡中弟子的性命便如此动怒,至于令弟唐鹤竹唐二爷嘛,在下却是分毫无范,只是有事相求这才恭请去了一处周密的地方歇脚罢了。” 唐鹤松本就天性凉薄,区区几名弟子的性命他倒也并未放在眼中,便是二弟唐鹤竹的生死,其实他自也并不如何着紧,只是自顾自盘算眼前这人面目陌生来历不明身手不凡,竟能悄无声息的潜入戒备森严的唐家堡,又想到自家二弟唐鹤竹武艺虽远逊于自己,但在唐家堡内亦绝非庸手,竟也被此人悄无声息的擒去折辱,当下唐鹤松自己虽手握唐门秘器,但一者来人未必就孤身一人没有后援,二者他执掌唐门未久根基不牢,此时实不宜多树强敌,思躇片刻反不若听听对方所需,若真是寻常之物不妨做个顺水人情结个善缘便是,当下怒容一敛笑道:“既然阁下如此干脆,我那弟弟又自无恙,唐某若再推拒倒显得不够大度,不知阁下所求何物。” 萧万山双目仔细瞧着唐鹤松一字一顿道:“封~喉~树~果。” 唐鹤松闻言蓦地眼内寒芒一闪,就连脸上招牌式的笑容瞬间也淡了几分。 萧万山察言观色,心知这次定是问对了人。 却见唐鹤松脸上的笑容一收即放再度笑道:“蜀中物产丰富,什么疯猴、马猴、野果、树果倒也不少。” 萧万山淡淡道:“唐门主说笑了,这封喉树果听闻乃是蜀中奇珍,非是门主刚才提到的俗物。” 唐鹤松轻咦一声“哦?这倒是问住了老夫,实在是闻所未闻,恐怕此番却是要让阁下空跑一趟了。”说着一面脸上带着笑容,而拢在袍子里的右手却已经摸向了腰间装着化血神沙的皮囊。 这化血神沙炼制极为不易,乃是唐门数代鼎盛之时穷全门之力才练得的几份绝品,传承至今不止化解了多少次门派大难,如今也仅剩唐鹤松腰间这一袋,当真是绝杀之物,发动时扬手间化血神沙铺天盖地,对头若无绝佳的应对之法,只需稍稍大意皮肤裸露之处沾染分毫,便是蚀骨腐髓化血肉烂的惨淡下场。 唐鹤松却是这时眼见对方竟知道封喉树果这等唐门不传的机密动了必杀之心。 萧万山在一旁将唐鹤松的举动看的一清二楚,笑道:“如此倒是晚辈唐突冒昧了,这封喉树果既然连唐老英雄都不曾耳闻,那么偌大的蜀中山城恐怕也只有一人知晓了。” 唐鹤松闻言奇道:“哦?这倒是要请阁下赐教。” 萧万山嘿嘿笑道:“此人却也不是别人,正是令弟唐鹤梅唐三爷,只可惜晚辈听闻唐三爷英年早逝。” 其实萧万山自唐鹤松将手放到腰间那刻便运足了全身功力灌注双腿,只待面前的唐鹤松稍有异动便要先行撤离,但此刻眼见那唐鹤松听到自己提起唐三夜唐鹤梅之名,放在腰间的右手竟然一顿松了下来,才知道前日里那唐鹤竹对他所言非虚,一时心下大定。 只见唐鹤松强颜笑道:“原来阁下倒也听闻过我那苦命三弟的名号,只可惜我那弟弟早年身染重疾不治而亡,当真令我这当哥哥的日夜痛断心肠。”言罢叹了口气,倒似不胜唏嘘。 萧万山奇道:“哦?晚辈倒是听闻了些别的说法,却是说唐鹤梅唐三爷乃是被门内奸人害死的。” 蜀中四面环山,虽已入秋山城一带却依旧十分温暖,温风袭面唐鹤松此时却不觉的打了一个冷颤直似满腔的血液也凉了几分,一边刚放松的右手再度向腰间摸去一边上前一步强颜道:“阁下说笑了。” 萧万山不动声色的退后一步,微笑道:“唐门主说的是,有些个话在下与旁人说来终也只是句玩笑,但若是这些疯言疯语从唐二爷口中说出,便怕旁人就不拿这当玩笑了,哈哈哈。”萧万山话音方落,对面的唐鹤松足下一松整个人便似失去了力气一般。 原来上代唐门门主唐杰共有三个儿子,分别取名唐鹤松、唐鹤竹、唐鹤梅。 三个儿子中数得长子唐鹤松天赋最好武艺最高,只是为人却偏激气量狭窄心胸不阔,次子唐鹤竹平庸无奇毫无建树,只得三子唐鹤梅武艺虽稍逊于大哥唐鹤松,但却胸有锦绣可以成器。 唐杰那时已然老迈,有意将门主之位传于三子唐鹤梅,那日父子二人正于唐家堡密室中交接历代口耳相传的诸般事宜,早偷藏于密室之中的唐鹤松骤然发难,唐杰老迈唐鹤梅武艺本就逊色乃兄,二人身处门内密室皆都疏于防备,唐鹤松有心算无心之下骤施毒手,竟然一举将自己的父亲和三弟一并加害,就此谋篡了唐门门主之位,那时唐鹤松只道此事做的人不知鬼不觉,却没想到当夜他处理唐杰和唐鹤梅父子二人的尸体之时,被路过起夜的二弟唐鹤竹碰巧看到。 唐鹤竹虽然瞧破了大哥的恶事,但为人素来胆小庸碌十分惧怕大哥不敢声张,这几年更是战战兢兢不敢表露出丝毫异常举动,生怕招来杀身之祸,直到前些时日唐鹤竹被萧万山擒住命在旦夕,不得已才将此等藏在心中数年的机密告于萧万山以求换得自家活命。 唐鹤松骤然被人揭破弑父杀弟的丑事,一时犹如失魂一般,直到听得萧万山再次说道:“如此,想那封喉树果唐门主倒是当真是一无所知了。”时唐鹤松这才回神,当下连忙赔笑道:“小友莫急,经你这么一提,老夫倒是隐约想起了这封喉树果,说起来倒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事,也就是这蜀中随处可见的一种树果罢了,以致先前一时不能记起,刚巧老夫这里恰好随身便带有一枚索性赠与小友无妨,只是骨肉情深,我那不成器的胞弟却要劳烦小友交还于在下。” 萧万山笑道:“那是自然,在下也乐得唐老英雄手足团聚。”唐鹤松无法只得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包。 萧万山又道:“晚辈对这封喉树果的形貌,倒也曾略有耳闻,还劳烦唐门主打开包裹,让在下看一下是否所需之物。” 唐鹤松便依言将包裹小心展开,只见一层一层的布帛包裹下,一颗浑圆乌黑的果实犹如黑珍珠一般散发着慑人的幽光。 萧万山瞧得果然便是恩师口中的封喉树果的形貌,这才放下心来谨慎道:“唐门主果然信人,区区在下万不敢劳烦唐门主大驾,请将此物置于地上晚辈自取便是。” 唐鹤松依言将小包放于地下退后几步,萧万山上前却见这封喉树果只展露了片刻但小包周围的一些野草已有枯萎之势,知道此物毒性十分猛恶,当下不敢怠慢屏气凝神拿了小包如唐鹤松先前那般原样仔细包好放入怀中。 这才后退几步冲唐鹤松拱手道:“唐二爷刻下正在山城青山客栈中小憩,晚辈为了让唐二爷安心休息不得已点住了他的穴道,不过素问唐门绝学惊人唐二爷功力自是高深,此刻也不知是否冲破了穴道离去,想来唐门主您若马上前往应当还能赶上手足团聚,在下就此告辞。” 唐鹤松虽然对面前的萧万山恨之入骨,但此时眼见他离去倒也没空拦阻。对唐鹤松来说立即赶往青山客栈杀了二弟唐鹤竹才是眼下最紧要的事情,否则唐鹤竹一旦冲破穴道脱逃,留言一起他唐鹤松这门主的位子恐怕就坐不那么牢靠了,只要杀了唐鹤竹即便外面再多的流言蜚语也终动摇不了他门主的位置。 第七回 华夏之巅 穿云山地处西陲,乃是神州西部有数的高山之一,向以其山势陡峭直插云霄闻名于世。 坐落于穿云山山腰处的望云亭虽说远离中土,但因其门下弟子众多却是当今武林、江湖正道中不可或缺的一股势力。 此时的望云亭山门外,一众低辈弟子正在大师兄叶云的带领下与一道人打扮的青年交谈。 只听叶云拱手道:“此番劳烦紫阳观应师兄千里迢迢送来岳掌门书信,不如就此在山中稍歇几日,也好容我等师兄弟几人聊尽地主之谊,若是叶某就此任凭应兄登门不入,来日门中师长得知,定会责怪叶云招待不周失了礼数的。” 那道人打扮的男子推辞道:“叶师兄此番盛情斜阳已然心领,小弟久闻穿云山乃是西域胜景亦心向往之,无奈掌教师尊尚有要事吩咐,实是分身不暇难以在此久留,他日叶兄与众位师兄弟若有闲暇,定要前往紫阳观一行,那时斜阳定得出门相迎与众位师兄煮酒论道不醉不休。” 叶云见应斜阳去意甚坚只得道:“既然应师兄门中还有要事,叶某等人也不便强留,素来听闻九阳山紫阳观笑傲中土风月无边,乃是第一等的仙家胜景,只可惜叶某无缘一睹,他日若遇良机定携众位师弟前去紫阳观拜见岳秋雨师伯,到时应兄可不要闭门不纳嫌吾等叨扰才是。” 应斜阳忙道不敢,这时叶云身边一位师弟突然接口道:“大师哥何愁没有机会,早听闻应师兄与岳师伯之女岳雯岳女侠自幼相好,真可谓郎才女貌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如今应师兄侠名远播,与岳女侠成婚之日那是倚马可待,到那时以咱们两派的交情,如何能少得了我等师兄弟的席位哈哈。” 叶云师兄弟几人听得此言均是起哄发笑,这九阳山紫阳观与穿云山望云亭两派却是素来交好,门下弟子一向不限走动往来甚密,两派掌门更是时常互通书信勾通有无,因此门下弟子言谈之间玩笑不忌,比之别派倒是少了几分生疏更多些亲近。 应斜阳听得众人调笑却是不由得神色微微一暗。 叶云等人前呼后拥,直把个应斜阳送至山脚下才肯作罢,众人又复客套了一番,方才依依惜别。 待得叶云等人终于拜别动身回返望云亭,剩下应斜阳一人却似乎并不急着赶路,反而孤身在穿云山山脚下停了下来,一名身姿婀娜的妙龄女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应斜阳身后不远处。 只见这女子雪肌花容眉目如画一袭青衣,罗衫随着拂来的清风微微飘动,真如风中仙子一般,一对剪水双眸顾盼生辉此时却隐隐流露出一抹哀怨,幽幽叹道:“阳哥,方才望云亭那些人说的...说的...你与你师妹之间的亲事...可是当真?” 本来甜软的嗓音说这句话时,却不自禁的混杂了些无力的清冷。 应斜阳连忙转身上前几步,拉起女子的柔胰急道:“落红你听我说,我与岳雯师妹只不过是同门之谊,绝非那些人口中所说的儿女私情之好,应斜阳今生所爱只红妹你一人,若违此誓叫我应某人众叛亲离武功尽失筋脉……” 还未等应斜阳说完,卿落红的一只细嫩白皙小手已然按在了应斜阳的嘴上,不让他继续说下去,温声道:“阳哥你不必如此,红儿怎么会不信你呢,只是怨你一直没有和红儿说起过你那师妹的事罢了,落红早已将自己交给了你,此生此世都是阳哥你的人了。” 卿落红说到此处,轻轻的依偎着应斜阳,深情的看了他一眼,又复幽幽叹道:“那日红儿于江南行事,不慎失手被人擒获,险遭了恶人们的轻贱,要不是阳哥你及时出现,人家…人家….”说着说着香肩轻颤一双美目微微泛红晶莹的泪珠在眼眶中不住的打转。 应斜阳赶忙将佳人拥入怀中,伸手轻轻的拭去卿落红美目上滚落的一颗泪珠,擦完后将手抬到卿落红面前调笑道:“瞧这可人的珠泪,也不知哪家的姑娘这般大了还哭鼻子呢。” 卿落红羞恼的剜了应斜阳一眼,顿时破涕为笑,一时顽皮竟然轻启朱唇,粉嫩的香舌将应斜阳食指上那粒晶莹的泪珠轻轻的舔去了。 “嗯,好苦呢~” 被卿落红的香舌这么一舔,应斜阳只觉得手指处苏苏麻麻的,整个人都好像舒服的要飘起来一般,依偎在他胸前的卿落红感觉着爱郎身上无处不在的男子气息,耸了耸小巧的鼻梁咯咯笑道:“呵呵,阳哥你的心儿跳得好快呢。” 话音未落,娇嫩的双唇已被再难忍耐的应斜阳用嘴狠狠的封住不住的舔舐。 倒在爱郎怀中的卿落红也不甘示弱,激烈的回应着爱郎的探索,一番热吻直到二人呼吸不畅时才肯停歇。 血脉喷张的应斜阳轻咬着卿落红圆润的耳珠悄悄说了句什么。怀里的卿落红闻言娇躯轻颤娇声不依道:“讨厌啦,上山之前才弄过的,这才过了没多久又来作践人家,你不腻啊。” 应斜阳深情道:“和红妹你在一起,应某人一辈子都不会腻的。” 听着爱郎深情的话语卿落红顿时觉得浑身发软玉面升霞,不敢抬头看向爱郎那饥渴的目光,只是将秀美的臻首埋在应斜阳的怀中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应斜阳大喜,一伸手横抱起佳人向着一片少有人行的幽谷丛林走去。 清风做被,绿草为床。一对痴男怨女疯狂的索取着,恨不得将对方碾碎了揉进自己的骨头里,融为一体再不分离。 **初歇,卿落红满面嫣红,慵懒的依偎在应斜阳宽阔的胸膛上,纤纤玉指不停的在上面画着圈圈,低着头轻声道:“阳哥,当初红儿就那样把自己交给了你,你会不会觉得红儿是个轻浮的女子啊。” 却是此时大明朝男女之防颇重,即便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如他二人般婚前苟合的也毕竟于礼不合。 卿落红虽然人送外号玉面飞燕,更是江湖中颇为有名的绝色飞贼,但遇到应斜阳之前却从未有过男女之私,仍是清白无比的完璧之躯,只是声名却被一些仇家以及觊觎她的姿色的猛浪淫徒杜撰的颇为不堪,此时她和应斜阳二人如胶似漆正是情到最浓处,生怕自己的情郎因此前种种有哪怕半分的看轻了自己。 却说卿落红好容易鼓起勇气小声的询问爱郎,但却半天不见应斜阳回应,还当是爱郎真因此而轻贱于她,不禁黯然神伤簌簌落泪。 应斜阳此时软玉满怀志得意满正定定的望着天空却是想着紫阳观内的事情,他此番奉了师命一路西来,机缘巧合之下救下了落难的卿落红,正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美人自古爱英雄。二人春*情萌动由此相恋,应斜阳自是爱极了卿落红的娇嫩艳丽,卿落红更是倾慕应斜阳的潇洒恩情,一路相伴很快的自然而然破了男女之防双宿双飞好不快活,情到浓处应斜阳也一时忘却了紫阳观中的种种琐事,直到今日被望云亭的那些师兄弟提及他才如梦方醒。 应斜阳的师父岳秋雨乃是紫阳观当代观主,已是年过半百之龄,然则早年闯荡江湖时留下的谢许暗伤近些年屡屡发作,一身功力眼看就要走上下坡路。 而应斜阳本人正是岳秋雨的开门大弟子,武功人品在紫阳观门内俱是不二之选,岳秋雨更是十分青眼于他,甚至有意将女儿岳雯相许,紫阳观现下领袖正道群伦,于情于理这偌大的基业迟早是要落到他应斜阳手中的。 此时正想到豪情万丈之时的应斜阳不自禁的握紧了双拳,哪曾留意身边的卿落红蚊蜺般轻声说了些什么,过了一阵回过神来,惊觉怀中伊人香肩抽搐簌簌落泪才猛然惊醒,一时不知所措,刚想开口劝慰伊人一番,却见远处山脚密林中一个人影快速闪过。 应斜阳心道,虽说此地只是穿云山山脚算不得十分难行,但平日里除却望云亭巡山的子弟外也少有闲人在此游荡,这处丛林更是他为了和卿落红**欢好而特意寻觅的极为僻静偏僻之处更是人迹罕至,方才虽然只是匆忙一瞥却也看出这赶路之人身上的装束绝非望云亭弟子的常见打扮,这穿云山除却望云亭所在,便未听闻有什么知名去处,眼前这人在此等荒僻处潜行赶路绝非正派,所谋当与望云亭不利一定大有干系。 应斜阳想到此处心念急转,若是自己能于此人身上有所斩获,却是无论对望云亭还是紫阳观必当均是大功一件,当下顾不得哄慰佳人,已是匆忙翻身跃起说道:“红儿你在这里等我。” 也不等卿落红回声,应斜阳便已运起轻功悄悄从后缀上前人,卿落红正自神伤,但突然见到爱郎奔向远处,似乎追赶什么人,她生怕爱郎有闪失,哪里肯在原地等候,也急忙收拾一番身上的衣装一路追去。 这应斜阳乃是当代紫阳观观主岳秋雨的开门大弟子,一身武功轻功自是不必说,卿落红本是江湖上声名鹊起的飞贼,轻身功法最为擅长更是不差。 然而二人使劲全力,却也只能一前一后的远远吊着前面疾驰的身影,拉近不了双方的距离,想来前面潜行疾驰的身影武功定非凡俗,尤其是轻功别出机杼,非但不弱于应斜阳卿落红二人甚至后劲尤有过之。 直到绕过一道山岗,后面的卿落红仗着身轻功巧汇合了应斜阳,两人合到一路却殊无欣喜,只因先前二人一直缀着的那个人影竟消失了。 应斜阳暗叫不妙,正想拉着卿落红退去的时候,一个低沉的声音蓦地从二人背后一棵大树上响起:“两位一路尾随在下当真辛苦了,却不知有何见教?” 应斜阳久经阵仗当下倒也并不着慌,转过身来瞧见一俊朗青年,只见这青年长身玉立站在大树的粗枝上如出鞘利刃般凛然声威,上前拱手道:“在下紫阳观门徒应斜阳,这位女侠是在下路上结识的一位同道,我二人此次前来是寻望云亭办事,回程路上在山脚望见少侠一路疾行似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应某不才却也通晓‘侠义’之道特地赶上相询,若有能相助少侠之处愿尽绵薄之力,只是还不知少侠高姓大名,这穿云山地处偏远少侠来此所谓何事?” 各位看官所料不差,应斜阳与卿落红二人在穿云山山脚所看到的疾行身影,正是玄罗神教的阳圣萧万山。 却说萧万山于吴越太湖、蜀中山城寻得了恩师酆都炼药所缺的太湖银龙以及封喉树果,随后稍事休整便再度星夜赶往这西陲穿云山,以图早日采取生长在这摩天绝巅的穿云草。 这穿云山远离中土地处偏远,更兼人烟稀少本就十分荒芜,萧万山因此行机密取道又净检些僻静难行的山道赶路。本想着就此神不知鬼不觉的上得摩天绝巅,摘取穿云草便即离去以防横生枝节,所以倒也未曾将那人皮*面具带在脸上。 谁曾想到应斜阳与卿落红二人在山脚下行那翻云覆雨之事,也是一味选取了那人畜罕至的荒僻处,当时应卿二人事后慵懒齐埋身于草丛之中,萧万山一心忙于赶路竟也未有察觉,反倒是树丛中的应斜阳恰好暼见了一路疾行的萧万山。 只是二人终归武功终是逊色于萧万山不少,又是**初歇步履之间难免虚浮不稳,只在萧万山身后尾随了一段路程,便已被萧万山察觉到了异常。 萧万山拱手笑道:“原来道兄便是应斜阳应少侠,紫阳观名满天下在下久仰大名,今日得见道兄果然是人中龙凤,至于应少侠口中身边的这位‘女侠’,若是在下眼力不差的话,这般明艳美丽风华正茂便有如此轻功的,除却现今武林芳名远播的玉面飞燕卿落红外当不作第二人选,斜阳兄有幸能得落红姑娘青眼垂顾,倒是好艳福,不知要羡煞多少江湖子弟少年风流。” 说到此处眉头微皱,紧跟着道:“只不过斜阳兄贵为名门首徒,卿‘女侠’却是朝廷钦犯,你二人相携相依来这穿云山,这等消息传出去倒是引人遐思啊,哈哈哈。在下来此尚有些私事不便相陪就此告辞,不敢劳烦二位大驾相送,应少侠和卿‘女侠’请自便。” 言罢萧万山闪身入林,应斜阳没想到对方如此了得,竟一眼就认出了卿落红,如此直言点破了身份不由脸色一变。他毕竟是名门正派的青年才俊前途远大,虽爱极了卿落红的娇媚柔情,但对方毕竟声名不佳乃是朝廷通缉的女飞贼,因此十分苦恼不无顾忌。 此时三人所处之地,距离望云亭所在虽说尚有一段距离,但若是双方激烈打斗难免不会引来穿云门巡山弟子的注意。 萧万山固然此行机密不欲节外生枝,应斜阳更不愿让望云亭的诸位师兄弟此时看到他和飞贼卿落红在一起。 可是若不引人来助,凭他和卿落红二人,又实无把握留下面前这不知深浅的青年。 应斜阳眼见萧万山闪身入林暗叹了声罢了,便欲拉了卿落红一同离去,只是一拉之下卿落红却是一动不动两眼失神。 前番应斜阳拜访望云亭,卿落红本想与爱郎同往,只是应斜阳推说乃是门派之密掌教下有严令故不便带她同去,此番对敌之时应斜阳又刻意将她介绍的含糊,始终不肯说出卿落红的身份,可见应斜阳心中对自己飞贼的身份还是颇为顾忌的。 卿落红并非愚鲁之辈,其中关窍自然明白,只是自问身段相貌均不输于旁人,闯荡江湖这么多年来更是洁身自好未曾丝毫有亏名节,她一个姑娘家不顾名节礼法,将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了应斜阳,却换得个被情郎如此对待心中自有一番委屈。 少女心事,应斜阳不明其故,只得又是一番体贴哄慰此乃后话。 却说摆脱了应斜阳卿落红二人的纠缠,萧万山行事更为谨慎,一路鼠步蛇行小心避过了望云亭山门所在,取那穿云山中偏僻的山路,功运双脚施展轻功不助的向上攀援。 初时山势尚缓,登攀顺畅还不觉怎地,行程过半之后,却发觉越是往上攀爬,可供落足的突岩壁垒便越发难觅。 待得眼见云海在望之际,放眼望去岩壁竟是如刀削一般陡峭,入目之处再无可供立足之地。所幸萧万山此行准备充足,当即从贴身的包袱中取出了一只小铁锤连带着许多专门定做的粗大钢钉。 这些钢钉均是一般的形貌,一头成锥形锐利无比,另一头却是扁平形如锅铲一般。 萧万山将钢钉尖端钉入岩壁扁平端用以踩踏,如此边钉边爬又向上攀援了不小的一段山壁,只是待得铁钉尽数耗尽之时,距离崖顶绝巅竟仍有一段距离。 此时萧万山栖身处距离山顶绝巅可谓是近在咫尺,若是换了其他地方,以萧万山当下的功力纵身而上,这点距离倒也算不得难事,只是他此前一心攀登万仞高山凿壁入钉,到了此处孤立山壁之时已然是精疲力竭,身下便是万丈深渊供以落足的仅有脚下三指粗细的钢钉而已。一旦发力上跃势必要加重脚下钢钉的负累,若是顺利登顶还待罢了,如若差之毫厘而从这云海深处跌落下去,除非他萧万山肋生双翅,否则纵然武艺再强十倍百倍也是必无幸理。 将身子紧紧的贴向岩壁,萧万山略微运功调整了下内息思躇片刻,此时他身处绝壁之上已然势成骑虎,而且他也实在不甘心便这般功败垂成空手而归,却是当下把心一横,足下猛然发力,只听‘哗啦’一声,脚下供以落足的钢钉难以支撑他的大力踩踏,连带着一大块山岩从岩壁上滚落,而萧万山本人却借着提纵之势将身子生生拔起了足足一丈有余。 眼见崖顶在望,无奈上升的势头却已用尽,就在他身子一沉要待下落之时,萧万山惊喜的发现眼前竟有一根从崖顶垂落的藤蔓,却说这藤蔓生得足有手臂粗细色作枯灰与高山岩壁浑然一色,若不是他萧万山离得近了加上功力精深耳目通明还真难以分辨,当下情形危急容不得萧万山细想,下意识的手臂一震,竭力将藤蔓抓入手中。 却说萧万山方将藤蔓握实,一口气还未待松出,猛然惊觉入手的藤条竟似吃力不住在他的拉扯下一阵松动,眼见只是稍微一顿就要被他拉扯的断裂下落,萧万山心中虽惊,但手脚不慢连忙功运双手奋力一拽,手中的藤蔓被他巨力拉扯的连根拔起,但萧万山却也凭借着一拉之力终是翻身跃上了崖顶。 死生一瞬,跃上崖巅的萧万山直觉得此时浑身的气力似乎都被尽数抽空了一般,躺在崖边绝壁上大口大口的喘息。 这番萧万山出门,恩师酆都命他寻觅的四样奇珍,萧万山原以为这穿云草乃是最为易得之物,哪料到太湖银龙和封喉树果无惊无险双双顺利入手,反是为了这看似无主易寻的穿云草,不但累的他在山脚被人发现了行迹,更是险些在这摩天绝巅云海深处埋葬了大好*性命,此时想起方才的凶险仍不禁一阵后怕。 足足用了一盏茶的功夫,萧万山才捋顺了自身有些散乱沸腾的内息,站起身来从崖边往下望去,目力所及只见一片片浓密云气不住的翻腾舞动,他人身处云海之上犹如在仙境中踏云而行的神仙一般。 此时山下仍是金秋的时节,正是硕果累累温风洗面,而这穿云绝巅却是白茫茫的俨然一副隆冬景象,罡气如刀入体冰寒,大片大片的冰雪缝隙中,间或生长的一株株紫红奇草,犹如妖异的火焰,却是这冰雪仙境里唯一的生灵了。 只见这穿云草整株色作紫红,每株上连茎生有两片叶子,两片叶子并立而生,形如羽翼,在崖巅猎猎的罡风中招展舞动,如同一只只振翅欲飞的雄鹰,似是随时便要穿云而去。 这等形貌,萧万山瞧在眼中也自啧啧称奇,小心的采摘了几株穿云草仔细收好,还待仔细打量一番这穿云山绝巅的景致,但方起身便觉得自己一身纯阳内功竟也隐隐有些抵御不住这崖顶的刺骨冰寒,心知此地凶险不敢久留,无奈之下从腰间解下长索,在崖顶上挑选了块千斤巨石,将麻绳的一端牢牢绑住用力拽住试了试牢固与否,这才将另一端系在腰上坠绳而下,待得下到了穿云山半山腰处气温开始回暖入目处恢复了绿树掩映的景象,取出火石将绳索点燃消除了痕迹,若不是胸前装有穿云草的小包尚在,刚才崖顶的一切萧万山倒真觉得如同梦中一般。 第八回 酒里乾坤 夫子山传闻乃是圣人孔丘早年讲道之处,而当年仙泉门的创派掌门,被誉为酒中仙的石公望便是在此山中发现的百脉仙泉并以此立派。 此时夫子山下一个身着短坎的中年汉子远远的跟在一位白发老者的后面,却说这走在前面的老者,若从身后看去身形佝偻一头银发胡乱的散着似是年过花甲,但是打正面瞧去,这老者虽说看上去邋遢落魄,然而双目有神鹤发童颜,浑身上下却不见丝毫臃肿苍老之态。 这老者走在前面,一身油腻破烂的绿布麻衣,身后背着一个硕大黝黑的酒葫芦,葫芦密闭的封口仍堵不住内中透出的袭人酒香。 坠在后面的中年汉子一边迈着大步努力追赶老者,一边不住的大力嗅着空气中弥漫的酒香。 白发老者看起来醉态龙钟步履蹒跚好似随时便会睡倒在地,但是无论后面的中年汉子怎样的大步追赶却始终无法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 眼见熬过了一段崎岖不平的山路,仙泉门山门在望,前面的老者似乎终于累了,又想是他觉得赶到了地方,毫无形象的一屁股坐在了一块大石上,伸手取下背后黝黑的酒葫芦拔开封嘴。 一抖手喷香的酒浆倾泻而下,白发老者仰头张口去接。 那从葫芦口涌出的酒泉竟半滴不漏的被白发老者吸入口中,大股大股的酒液入口,也不见老者喉结耸动,流入口中的酒浆便似径直流入腹中,这景象哪里是凡人喝酒,分明便是吊泉入深潭的景象。 直到满满一大葫芦的美酒尽数入腹,老者才意犹未尽的用油腻的衣袖胡乱的抹了抹嘴巴,这时身后的中年汉子早已无力,全凭手足并用这才终是踉跄的赶到了老人所在大石之处。 这中年汉子口干舌燥顾不得形象,捡起白发老者丢在一侧的酒葫芦贴在嘴边,使劲的控了控葫芦里的残酒,直到再无半滴酒液流出时,才恋恋不舍的放下了葫芦。 白发老者眼见中年汉子终于也到了,扯开破锣嗓子大喊道:“镇守?镇守?你这小兔崽子又死到哪里去了?” 这老者直喊到第三遍,才在仙泉门山门牌楼旁的树丛中不知从哪爬起一个十几岁光景的少年,抱着个大酒坛满面熏红,七扭八歪的迎了上来醉眼朦胧道:“呔!哪里来的老杂毛敢来俺仙泉门撒野。哎呦呦~~疼,原来是酒鬼师父,咯!徒儿想死你老人家,咯~~” 却是白发老者拾起了扔在一边的酒葫芦朝面前醉醺醺的少年身上砸去,正砸中肩膀,大怒道:“小兔崽子,叫师父就是叫师父,什么酒鬼师父,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师父是个酒鬼啊。你这小畜生,轮值守山的时候也敢喝酒,回头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少年醉眼朦胧之下嘻嘻一笑,似是全不在意一般笑道:“师父啊,您老人家身后的傻大个是谁啊,刚才捧着个空葫芦使劲嘬,瞧起来恁是傻呼呼的哈哈。”一边说着一边一步一歪的向中年汉子走去。 那中年汉子跟着白发老者一路奔波不得片刻歇息,早压了一肚皮的火气,此时见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竟也敢来撩拨自己,顿时大怒。也不顾白发老者就在旁边,一挽袖子抡起沙钵大的拳头就冲着面前的少年当头砸去。 眼看拳头就要砸中少年,白发老者却依然稳坐在大石上,自顾自的解衣扇风全然没有上前拦阻的架势,面前的少年却似吓傻了一般竟然不闪不避,直到拳风逼面之时,醉醺醺的少年却仿佛才意识到危险,突然两腿一软仿佛吓瘫了一般,一个踉跄矮身,这一下倒是刚好让过了中年汉子打过来的拳头,紧跟着两只脏兮兮的小手慌忙中求救似地乱抓竟然握住了中年汉子的右拳脚下一转。 中年汉子这一记直拳非但没打着少年,反被少年一抓一扭带了回来,结结实实的打在了他自己的胸膛上,这一拳势大力沉捶得他自己踉跄后退了几步,终是立足不稳摔倒在了地上。邋遢少年见中年汉子摔倒乐得手舞足蹈哈哈大笑,老者也在大石上斜躺着看的眉开眼笑。 中年汉子恼羞成怒,抓住身边一块顽石握在手中奋力爬将起来,就要再度朝少年冲过去,可刚起身就觉得手腕处一紧,原来刚才还躺倒在远处大石上眉开眼笑的老者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他身侧,枯瘦的拇指和食指看似轻飘飘的搭在他的手腕上,中年汉子却是觉得自己整个手臂都被人用大铁钳夹住一般动弹不得,手中的石块再也拿捏不住脱手坠地。 白发老者这才哈哈笑道:“镇守,休得顽皮,这人乃是为师此次下山新收的徒弟,名叫莫酒以后就是你的‘大’师弟了。别看你这‘大’师弟武功不济,可是酒量却是没得说,镇守徒儿你莫要真的惹恼了他哈哈。” 原来一路上跟着老者的中年汉子不是别人却正是漠北八刀中的老五莫酒,当年莫淫*色胆包天冒犯阴圣林菀遥,被阳圣萧万山使出烈阳掌一掌击毙,大哥莫杀眼见不敌二圣,为保剩下的兄弟六人性命于大漠风城拔刀自戕。 大哥莫杀死后,老二莫盗随后依着大哥遗命遣散了兄弟几人苦心经营的黄沙寨,剩余的兄弟六人为报手足大仇离开塞北大漠,隐姓埋名来到中原,以期求得高人指点,待六人学好本领之后便去玄山找阳圣萧万山报仇。 当时兄弟六人一道离了大漠,循着大明朝和鞑靼国的商路来到大明疆域,约好了日后相会的时间地点,便各自散去前往中原各地寻名师访高友,其中老五莫酒嗜酒如命,如今背负手足大仇兄弟离散,更是时常流连酒肆,行路之时每每遇到城镇市集便喝的酩酊大醉借酒消愁。 这日眼见盘缠即将用尽,莫酒却还是每日去酒馆饮酒,恰好遇到了仙泉门的老酒鬼。 这老酒鬼生性散漫浪荡不羁经常舍了门派在外游荡,那天路过却正赶上囊中羞涩,眼见莫酒大碗大碗的牛饮很是舒畅痛快,引得老酒鬼肚子里的酒虫也开始闹将起来。 只是老酒鬼身无分文,遂以言语相激邀得莫酒与他斗酒。本以为只是手到擒来的买卖,哪料到两人敞开肚皮足足喝了一天一夜,最后还是老酒鬼内力深厚技高一筹胜过了莫酒少许,老酒鬼白白赢得了一顿好酒肉临了还打了一葫芦好酒,莫酒却是这一败把最后的盘缠全用在了酒账上。 要说这齐鲁夫子山仙泉门倒是不同于当时武林中那些所谓名门正派,祖师酒中仙石公望留传下来的鬼谷三十六式剑法固然有神鬼莫测之威,但却还是抵不过石老祖师爷身上传下的嗜酒风气。 现今仙泉门门内已是无人不好杯中之物,门徒弟子个个善饮尤以牛饮海量之徒倍受尊崇。要说这老酒鬼也是酒武双绝,才能在偌大的仙泉门中得以酒鬼的称号,今日一时兴起却在酒肆中偶遇了莫酒,见他酒量天成竟似不逊色于他老酒鬼多少。 这爱才之心顿生,竟然起了收徒的念想,莫酒身负血海深仇,老酒鬼只稍微露了几手武艺,这一老一少便一拍即合,莫酒当即便动身跟随老酒鬼回返仙泉门准备拜师学艺。 这边老酒鬼介绍了徒儿杜镇守与莫酒认识,说起来二人年龄相差了能有十几二十岁,杜镇守人虽年少,但反因入门较早做了莫酒的小师兄,所幸酒国中人洒脱不羁,这大师弟小师兄一大一小皆是好酒之辈,杜镇守将怀里酒坛中的美酒分了些与莫酒,二人边喝边聊不一会儿倒也攀起了交情。 莫酒固然艳羡自己这位小师兄的武艺,杜镇守何尝不羡慕自己这大师弟的酒量。 老酒鬼见二人转瞬前嫌尽释不禁哈哈大笑道:“小兔崽子,说起来为师出门这些时日你的功夫倒也未曾落下,方才假痴不癫与借刀杀人两式倒是使得有模有样。好了,你先代为师好生安顿你莫酒师弟,等为师前去拜见了你掌门师伯之后,回来再点播你二人上进。”说罢一挥手将扔在一边的酒葫芦隔空吸入手中,重新搭在背后只几闪就消失在了仙泉门深处。 老酒鬼当日将收徒一事禀明了掌门师兄司徒醉,自此莫酒得入仙泉门门下,便在这夫子山上整日饮酒练武,他本善饮又为人豪爽粗犷,虽然比起大多同辈弟子年龄大了些,却也相处的十分融洽。 相传当年仙泉门祖师爷酒中仙石公望旷世人杰,年纪轻轻就从一本自己无意中得来的兵书之中自己摸索出了一套剑法,这套剑法被他以兵书命名称作鬼谷剑法,总共三十六式,每一式都精于变化饱含深意。 看似平平无奇的招式,在石公望手中却每每能在关键之时克敌制胜。莫酒得授上乘武功,这才知道自己兄弟八人当年在大漠之时坐井观天是何等的浅薄。 早年他们兄弟八人各个天资不差,只是无人教导盲目摸索因而不得其法,如今得遇名师传授上乘武功,虽说限于年纪难以大成,却也较刚入门之时胜过百倍。如此莫酒埋头苦练,艺业渐长却又开始惦念起自己大哥三哥的血仇。 仙泉门素不插手武林恩怨,老酒鬼虽早早便知晓了莫酒的身世,一者黄沙寨已然烟消云散,二者感念莫酒兄弟八人手足情深,三者莫酒的大仇人玄罗神教阳使萧万山虽说不是杀人盈野的凶徒,却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之辈。由此对于莫酒兄弟六人与萧万山的仇怨,老酒鬼索性躲懒,由得这徒弟自己去办,只是老酒鬼不会因自己徒儿的私仇把门派牵扯其中便是了。 这日莫酒习练剑法完毕,从自己住处抱了坛酒出来。 仙泉门门下在这夫子山中的生活算不上富足,但是却万万不会缺了美酒,除却少数名酒乃是外购得来的,大部分的酒浆却是仙泉门门人自产。对仙泉门众多弟子而言,若是哪个不会酿酒,却是比剑法不精更惹人耻笑的事情。 说起来这酿酒入门倒也不难,但是个人所酿却因每人脾性酿制手法,所用材料不同而变化万端。 这莫酒所酿之酒,他自己取名为‘大刀’,这‘大刀酒’酒性极烈,入口之初如烈火入腹之初如刀搅。 这等极具塞北风情的烈酒除莫酒个人外,其他仙泉门弟子是各个敬谢不敏的,就连同样嗜酒如命的老酒鬼尝了一口‘大刀’,也对这像火毒多过像美酒的‘佳酿’破口大骂。 只有莫酒一人对此酒情有独钟,每饮此酒,他总有种重回兄弟八人驰骋沙海那段日子的错觉。莫酒拍开泥封仰头喝了一大口坛中的‘大刀’酒,心中惦念的却是其他五位兄弟刻下不知身在何处。 正自感慨蓦地眼前一花,一个身形笔挺的面目冷峻的陌生汉子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却说眼前这陌生汉子手中钢刀一摆,本欲架到莫酒的脖子上,但看清了莫酒的面容,却手下蓦地缓了一缓发出一声轻叹:“咦,莫酒?” 莫酒骤逢敌袭,正自使出鬼谷三十六式中的一招金蝉脱壳缩身向后急退,听到面前那人的一声轻咦,却是整个人如遭雷击一般身体巨震,抬起头双眼充血的望向来人一字一顿道:“萧~万~山~” 齐鲁仙泉门素来不问世事,萧万山此来只为寻取百脉泉水,也不欲过多得罪,他潜身夫子山进入这仙泉门中,本想擒下一名仙泉门弟子逼问百脉泉的下落,却未曾想在此处竟然再次遇到了塞北故人,漠北八刀中的老五莫酒,心下一奇手上不自禁的慢了一些。 莫酒直盯盯的看着萧万山,缓缓的拔出了腰间的长剑,萧万山见他不呼救反倒奇道:“此处身处仙泉门深处,萧某刚才失了先机,你此时只要放生呼救,就会有你门中的师兄弟助你围攻与我,纵然杀不了我也能将我逼退,你竟不引人来,莫不是认为我不会杀你?” 莫酒恨声道:“你姓萧的狗头,老子今天要自己拿下祭奠我大哥三哥在天之灵,就算老子敌不过你也就一死罢了,堂堂男儿此等大仇怎可假手他人。”言罢莫酒随即引剑来攻再不答话,一式抛砖引玉分出一道剑光朝着萧万山急射而来。 萧万山一眼便识破了这道剑光的虚实,不与理会反而举刀攻来。莫酒见萧万山长刀闪电攻来不及闪避,一咬牙长剑探前一招围魏救赵向他刺去,这一招攻向萧万山所必救,萧万山砍向莫酒的臂膀而莫酒这剑却是直插对手的胸膛。萧万山微微一笑,刀势一变钢刀轻摆一磕一碰就将莫酒的长剑引偏,而后长刀顺势向莫酒腰间砍去。 莫酒无法长剑不及回援,只得仓皇弃剑,空手使出一招借刀杀人。 当年入门之初莫酒曾被自己的小师兄杜镇守以这招戏弄过,当时杜镇守虽只是弱冠少年却以巧劲引得莫酒自伤,而此时这招由莫酒自己使来,对手却是换上了玄罗神教阳圣萧万山。 这招借刀杀人十分巧妙,莫酒右手一伸虽然搭到了萧万山使刀的手臂上,但只觉得自己用手抓住的乃是一座万丈高山,无论如何使力都无法引得萧万山的攻势变化分毫,对手的钢刀刀势不变势如破竹砍向莫酒他的腰部。 眼看莫酒就要毙命当场之时,萧万山手腕翻转刀锋朝里却是用刀背拍向了莫酒的腰间。莫酒只觉腰眼一痛一阵气滞竟自晕死了过去。 长刀归鞘,萧万山眼下倒并无杀了莫酒的打算。此时莫酒的武功比起塞北之时已有天壤之别,但和萧万山这些时日的领悟比起来还是相差的太远,如此下去他们两人之间的差距不但不会缩近反而只会越差越远。再者萧万山心底也是颇为敬佩莫酒兄弟八人的手足深情,塞北一行归来后每每回想当时的情景,也常暗自对自己当年在大漠风城没有出手阻止莫杀自戕而感到遗憾。 眼前这莫老五莫酒虽说算不上什么好人,但却也称得上是条磊落的汉子,其实他玄罗神教阳圣萧万山在别人眼中又何尝算得上一个好人呢,自嘲般笑了笑,萧万山便准备离开此处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然而刚一扭身,萧万山的瞳孔就猛的一阵收缩,一个鹤发童颜的邋遢老者穿着件油腻破烂的短褂,腰间松松垮垮的系着根竹剑,怀里抱着一个黝黑的酒葫芦竟然就这么睡在萧万山身后不远的地方。 这银发老者似乎睡得很沉,粗重的喘息伴着嘴角流淌的涎水,看起来殊无特殊之处。 但这邋遢老者竟能在萧万山和莫酒交手短短几招的时间里,悄无声息的摸到了萧万山的身后,而直到萧万山转身看到老者之前竟然全无察觉。 不敢贸然行动,萧万山站在原地安静的注视着面前老者的动静,果然没过多久银发老者梦呓一般挥手擦了擦嘴角的口水,伸了个懒腰慢慢的爬坐起身来,冲着萧万山咧嘴一笑赞许道:“看不出娃娃你小小的年纪倒也懂得尊重老人,说起来你与我那不成器的莫酒徒儿之间的恩怨老酒鬼我也略有耳闻,当初之事难分对错,却是你和他们兄弟几个的恩怨与我仙泉门无关,所以方才你们二人交手,老酒鬼我袖手旁观没有插手。想我那莫酒徒儿入门之前身染一身杀孽,就算刚才真个被你砍死了,也是命中注定怨不得别人,只是你小子却饶了我那不成器徒儿的性命,如此反倒是我老酒鬼欠下了你玄罗神教萧万山一个人情。老酒鬼最讨厌麻烦,更不愿欠人情债,不如小娃娃你现在求求我老酒鬼,让我老人家大发慈悲放你下山,这样咱们爷俩也就两清了,哈哈哈。” 萧万山恭敬道:“前辈说笑了,如若前辈真觉的欠下了晚辈人情,颇为为难的话,晚辈倒真有一事相求前辈。” 老酒鬼眸子一亮,还当是面前的萧万山开窍了,说起来他本是闲云野鹤,也不愿无端的与玄罗神教结仇,毕竟玄罗神教的一帝二王都不是什么好想与的,当下哈哈笑道:“如此小娃娃你这就下山去吧,老酒鬼绝不阻拦你便是了。” 萧万山道:“前辈恐怕误会了,晚辈是想向前辈讨要夫子山仙泉门内百脉泉泉水一瓶。” 老酒鬼听清了萧万山的要求,醉眼一眯,慢慢收起了脸上散漫的笑容,开口道:“年轻人贵在识时务知大体,要知道‘贪’之一字不知抹杀了多少青年才俊盖世人杰。” 这老酒鬼倒是一番好意,然而面对老酒鬼的规劝萧万山却是不为所动躬身道:“晚辈仅此一愿别无他求,若是前辈为难便就此作罢,不杀莫酒乃是晚辈自己的主张,前辈不必挂怀。” 老酒鬼淡淡道:“老酒鬼我一诺千金,说出去的话便是喝进肚的酒,岂能反口,这百脉泉固然珍贵,老酒鬼倒也还有一些,此物用来折了人情倒也不亏了老酒鬼,只是小娃娃你当真想好了?要知道你玄罗神教眼下虽然霸道,但现在正和紫阳观、圆月派、游龙门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闹得不可开交,你今日无故私闯我仙泉门门派重地,犯了武林大忌,老酒鬼我今天就是真个恃强留下了你,量你玄罗神教也无甚话好讲。” 萧万山躬身答道:“还请前辈成全,晚辈愿意一试。” 老酒鬼怒极反笑道:“哈哈哈好,果然是少年英雄初生牛犊不怕虎,这瓶百脉泉你拿去吧。”说着从怀中掏出一物向萧万山掷去,萧万山连忙接过老酒鬼抛来的小葫芦小心放好。 眼见萧万山收下了百脉泉水,老酒鬼又复变得一副醉眼朦胧的模样,萧万山却是丝毫不敢大意,自打他收下那葫芦百脉泉水的一刻,便已经感觉到了对面老者身上开始弥漫的杀气。 将手中的长刀抛下,萧万山屏气凝神功运双掌,既然此时身份已然暴露,面对的又是面前这深不可测的老酒鬼,他须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若是今日稍有闪失,恐怕这夫子山仙泉门就是他萧某人的长眠之地了。 第九回 且狂且痴 老酒鬼眼看着面前萧万山的一双手掌随着功力的集聚慢慢泛红又渐渐变回回常色,微微颔首,感慨道:“这烈阳掌乃是当年酆都那老鬼闯荡江湖之时傍身的得意武功,看不出你小子年纪轻轻竟然练到如此火候已近大成,后生可畏啊,料想那酆都老家伙倒是当真待你不薄啊,哈哈哈。” 萧万山见面前的老酒鬼张口闭口‘酆都老鬼’‘老家伙’的说个不停,心中微怒郑重道:“请前辈言语自重,勿要辱及家师,否则休怪晚辈无礼。” 老酒鬼生性疏狂,之前说的老鬼老家伙本无恶意,见萧万山这么说,乐得哈哈大笑道:“你这小娃娃倒也有趣,就算你无礼又能拿我老酒鬼如何,也罢,玄帝老小子看中了你这娃娃眼光倒是不差,听说你位列什么玄罗四圣之首,就让老酒鬼来领教下你究竟从你师父那里学得了几成的本事。”言下倒也不再张口闭口酆都老鬼长老鬼短的了。 萧万山哪敢怠慢,大敌当前容不得丝毫保留,所以一上来萧万山就用尽了全力,一招十日当空打出,一双铁掌幻化出漫天掌影向面前的老酒鬼全身各处要害罩去。对面的老酒鬼却是似乎不及躲闪一般,萧万山以为突袭得手,不禁暗暗心喜手上却是又加了几分力气,十个火红掌影各个如同当空烈日一般热浪滚滚威势逼人。 待得萧万山双掌终于打在老酒鬼身上之时,却猛然发现掌力所及之处空空荡荡,竟然毫无着力之感。再去看时,原来老酒鬼在萧万山掌力及体的瞬间离开了原地,萧万山刚才所打中的只是老酒鬼脱下的那件破烂油腻的外衣。 萧万山顿时大惊,要说这招鬼谷金蝉脱壳他先前曾见莫酒使过,那时也只觉得未见如何精妙,如今同样的招数由老酒鬼使出却端的是神鬼莫测了无痕迹。 见到萧万山吃瘪老酒鬼哈哈笑道:“我说小鬼你既然看中了我老人家的漂亮衣服,说一声老酒鬼赏你便是了,哪里用得上这么费力的去抢啊,这下弄的破破烂烂的须得赔过,哈哈哈,臭小子也该是叫你瞧瞧你老酒鬼爷爷的手段了。” 言罢手中竹剑霎时间绽放出点点剑花,正是方才莫酒使过的那招抛砖引玉,萧万山连忙变招双掌一震左右开弓,打出烈阳掌中的一式拨云见日,两只铁掌如同两扇铁门迎着漫天剑花拨去。 这抛砖引玉莫酒使出时只能分出一两道惑敌的剑光,不能伤敌旨在扰乱敌人视线,而老酒鬼使来与莫酒又有不同,随着萧万山出掌相迎一些剑花被萧万山双掌一拨即散,但却足有半数的剑光并非虚招而是实打实的锋刃,饶是萧万山一双肉掌早已磨练得犹如铁打铜铸一般,这一下还是被老酒鬼手中灌输内力的竹剑刺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然而老酒鬼却是得势不饶人瞬间上前两步,萧万山方才一招拨云见日受挫,还未及变招却已被老酒鬼用手中竹剑反挑,引得他双掌反攻自己,正是鬼谷三十六式中的借刀杀人。 这一下多亏萧万山烈阳掌已近大成收发随心,这才能及时收力,加之他自身又是同源的纯阳内功,如此双掌被老酒鬼巧力带回打在萧万山胸口之时他只是略感气闷倒无大碍。 几招过后,萧万山突然脑中灵光一闪,猛然觉察到面前这老者似乎是不忿自己方才举手击败了他的徒儿莫酒,现今和萧万山交手所用的招式竟然尽为方才莫酒所施展过的手段,至于用意似是要证明莫酒不敌他萧万山,只是莫酒自己所习不精,而绝非是他仙泉门的绝学输于了旁人。 眼见面前老者托大,萧万山心念急转已有计较,知道今日能否幸免就在接下来的一招之中了。 当下萧万山抖擞精神,看似运足了功力一招天无二日双掌如出笼猛兽一般猛的向老者打去,这招天无二日乃是烈阳掌中舍我其谁较为霸道的一击,需运集全身功力集于一处毕其功于一击乃是一往无回的舍身之术,然则此时的萧万山却是仅将六成的功力用在出招,剩下足足四成尽数护于自己胸腹,果然不出萧万山所料,眼见老酒鬼明明可以躲闪却是刻意不避,而是反手以竹剑攻向萧万山的心口,正是鬼谷三十六式要义中的围魏救赵。 要说这招围魏救赵的精髓乃是出其不意,对敌之时若是奇兵突起,被攻之人下意识必定顾不上伤敌,而是变招去救被敌人所攻的自己要害,即便怀着与敌俱亡的心思对敌人的攻击不管不顾,往往伤敌之时便也就是自己命丧之刻。 但此番老酒鬼使出这招围魏救赵却是被萧万山提前猜到落了下乘,由此为萧万山自己争得了几分先机。 老酒鬼想不到自己刚打出这式围魏救赵,看似用尽全力的萧万山竟能转瞬间收回左掌护于心口,而另一只手攻势不变闪电袭来。老酒鬼处变不惊,心念急转之下竹剑轻颤,在萧万山不及防护的右胸处带出一道血泉,精纯的内力顺着剑身一吐即收闪身后退,即便这样他本人也还是被萧万山运足功力的右掌擦过脚踝受了些轻伤。 一招得手,萧万山不敢停留,顾不得胸口涌出的鲜血闪身便走,老酒鬼方才大意之下被萧万山算计左脚酸麻,一时反不及追赶。 此番两人短暂的交手下,老酒鬼其实也颇为赏识萧万山的人品武功。 老酒鬼自重身份,既然轻敌之下留不住对手,倒也不拉不下脸面再使人追赶,也就由得萧万山负伤离去,至于那刺于萧万山右胸的一剑成果如何,老酒鬼自然心中有数,以目前萧万山当下的功力,中了他当胸一剑能否活着回返玄罗神教尚未可知。 萧万山好容易逃出了仙泉门之所在,心神一松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先前萧万山行险一搏所受之伤当真不轻,这时快到夫子山山脚才腾出手来一连点了神封、天溪、乳根三处大穴,如此右胸不断涌出的血流方才减弱一些。但是一阵阵晕厥之感还是不断袭来,明知身处险境萧万山不敢多做停留,狠狠的咬了一下舌尖强提精神,左手从右臂衣袖上撕扯下一片布帛,草草的包扎了一下左胸的伤口又复马不停蹄的向山外逃去。 这番仙泉门凶险,好在萧万山年轻力壮气血充足,加上离教前恩师玄帝酆都传授的玄霄功他从未懈怠日夜习练也算小有成就,这玄霄功乃是玄门正宗无上妙法,在这关键时刻最终护住了他胸腹的一口心气。 即便如此待得萧万山回返玄山总教之时,也已是垂危之际命在旦夕。 玄帝酆都听得门下来报,急忙嘱人将重伤的萧万山抬往叱咤峰玄帝平日所居之处亲自下手救治。 林菀遥闻讯赶到时,只能守在门外,她已是一连数月未见萧万山,之前只是隐约知晓他被教主酆都托以机密重任。哪料到再见之时竟会是当下这般光景,眼见萧万山奄奄一息之态,林菀遥在酆都所居房门外已是生生哭成了泪人一般。 随后的几天里,萧万山浑浑噩噩,一直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一时梦见自己与心爱的林菀遥拜堂成亲琴瑟和谐子孙满堂,一时又梦到自己从穿云山绝巅处坠落深渊粉身碎骨尸骨不全。时而仿佛亲眼看到了自己追随恩师玄帝东征西讨消泯武林纷争建立了不世功业,时而又仿佛还在夫子山仙泉门内和老酒鬼拼力大战,力尽不敌惨死对方剑下。 即便难得的神智稍有清醒的时候,也只觉得身子轻飘飘的犹如被掏空一般,浑无半分力气,有时明明看到心爱的林菀遥垂泪坐在自己床边默默照顾自己,而他自己却连抬抬手皱皱眉毛的力气都没有。 更多的时候却是恩师酆都坐在榻前不断的诊治萧万山的伤势,并为他灌输内力推宫过血,玄罗神教威震江湖,往日里各处搜罗的诸般灵丹妙药连日来萧万山不知吃了多少。 即便如此这般,也足足过了半个月光景,萧万山才觉得稍稍恢复了些气力,此时眼见恩师又在为他把脉勉力开口道:“师父…”话方出口已被酆都伸手制止,安慰道:“万山你此番仙泉门一行受伤极重已经伤及内附心脉,为师竭力医治此时才方有好转,眼下不要多耗精力,至于你那日从夫子山带回的百脉泉为师已经妥当处置,你且安心养病就是了,一切尽在为师掌握之中。”萧万山这才稍稍心安。 这时距离萧万山重伤返教那天其实也不过才过了短短十几天的时间,然则玄帝酆都看起来却似憔悴了许多,这段时日他一边为救爱徒萧万山夙兴夜寐探伤配药运功推拿,而另一边加紧研究九窍不死丹丹方的奥秘为炼制神丹做准备,着实是消耗了不少的心力,只是玄帝本就神光炯炯的双目却越发的深邃,显然连日来对九窍不死丹丹方的研习使得他的武学境界又有提升。 感觉着手中爱徒萧万山的脉象连日来终于平稳渐渐有力,酆都终于放下心来,片刻之后阴圣林菀遥的倩影怯生生的出现在房门外,玄帝酆都抚须一笑站起身来,将这间房舍让与了萧万山和林菀遥这对璧人。 林菀遥眼见教主这番做派早羞红了脸恨不得转身离去,但终是关心极了萧万山,脚下如生了根一般舍不得离开,反而教主玄帝方起身离开便急急忙忙闪了进来。 几日不见,佳人竟似又自清减了许多更添楚楚风情,看的萧万山万分心疼。 只见阴圣林菀遥莲步轻移走到榻前坐下,爱怜的轻轻帮萧万山拢了拢有些敞开的被褥,白嫩的小手轻抚着萧万山伤痕遍布的双手柔声道:“阳哥,伤口还疼吗?”萧万山微笑着摇摇头,虽然脸色依旧苍白,却努力的作出一副轻松的神情。 看着萧万山苍白的笑脸,林菀遥一双美目顿时泛起了泪光凄然道:“都怪遥儿无用,平日里只是依赖阳哥你和教主的照顾,到了关键时候却不能为教中分忧,累的阳哥你一人四处奔波。” 萧万山摇了摇头,努力的抬起右手想要抚慰一下面前的佳人,但手抬到一半便已没了力气。林菀遥怕他牵动伤口,赶忙抓住萧万山抬到半空中的右手,放在自己白嫩的脸颊上轻轻的摩挲,眼见着病榻之上的萧万山虽然对着她努力的露出欢容,但是眉宇间却已有了些倦色,于是柔声劝道:“阳哥你且宽心,教主他老人家学究天人,定能彻底治好你的伤,你就在此安心休养,遥儿过些时候再来看你。”等到林菀遥悄然离去后,萧万山又自沉沉睡去。 如此这般秋去春来,六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 萧万山所在的玄山后山别院似乎一直风平浪静,然而这半年里中原武林却是风起云涌再生波澜,由于玄帝酆都潜心炼丹无暇处理教务,玄罗神教内部失了玄帝的压制,仅靠罗天法王不动冥王兄弟二人仿佛无力操控玄罗神教这等庞然巨*物,八部天龙众因各有统属互不相让,各部之间纷争不断屡有摩擦。 而当初阳圣萧万山被玄帝酆都派去中原各地收集灵药奇珍被人重伤返教的消息不知何时流漏出去,甚至八部天龙众人心不稳是因为玄帝酆都无暇教务潜心闭关炼制绝世灵丹的猜测也开始流传于江湖。 紫阳观观主岳秋雨趁玄罗神教动荡,邀集了明月宫、少林寺、游龙门三派以及一些武林人士向神教骤然发难,接连数日,玄罗神教多地分舵被围攻,各地教众无人统属如同一盘散沙死伤狼藉,就连一些人丁不旺地处偏远的门派也似乎想从这场大乱中分得一杯羹,一刀门、望云亭、蜀中唐门纷纷派遣门下弟子四处奔走煽风造势,一时间仿佛大乱将至中原武林烽烟四起哀鸿遍地。 然而玄帝酆都此时却无暇顾及这些变化,他将九分的心力用在了炼制九窍不死丹之上,剩下的一分也系在爱徒萧万山的伤势上,至于玄罗神教的大小事务,现今已经是完全放权给了罗天法王以及不动冥王这一对兄弟,酆都无论大小全然不问。 虽然眼下各大派来势汹汹,但玄帝酆都坚信由他一手创立的玄罗神教也决非易与之辈,一旦灵丹练成,让玄帝他腾出手来,定会亲自统帅教众让紫阳观为首的那群自诩正派名门的跳梁小丑付出惨重的代价。 而经过这半年的将养,阳圣萧万山的伤势倒是已无大碍,一身功力也恢复的七七八八,这些日子虽说他一直在后山别院养伤,却也从轮值的帮众口里隐约察觉到了当下教内的变化。恩师玄帝自萧万山伤势彻底稳定后,也就很少有闲暇再来此地。 萧万山心知看似短短的半年时间,恩师在他身上消耗了不知多少心力功力,为了替他疗伤,玄帝半年来虽然武学修为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但是单论功力反倒是因日日为他运功疗伤削弱了不少。 这日林菀遥又来别院探望时,萧万山正在静坐运功调息。见到佳人前来看望,赶忙收功欢喜道:“遥妹你来了。” 林菀遥对着萧万山展颜一笑,薄嗔道:“阳哥你的伤还没有痊愈,不要妄动内力。” 萧万山呵呵笑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碍事的,这半年来功夫拉下了许多,该是好好修炼下了。” 突然发现面前佳人眉宇间却似有一股化不开的哀愁,萧万山见此心知必然是出了什么事情当下连忙追问,林菀遥刚开始支支吾吾还想瞒他,但终拗不过他,只得凄然道:“山哥,神教日前凤阳分舵被众派围攻,分舵遣人来玄山总教求援,两位副教主因在此地被紫阳观观主岳秋雨、少林方丈素藏绊住分身不得,又说八部天龙众部主各有司职没有教主玄帝大人的亲发谕令他们二人不能轻易调动,于是不动冥王指派清璇姐姐和谢惊涛两人带领教内几位元老星夜赶往凤阳分舵应援,哪想到清璇姐姐他们大队刚刚抵达凤阳境内就中了对方的无耻埋伏,清璇姐姐和谢惊涛率领众人身陷险地至今死生不明。” 萧万山听到此处大吃一惊,他卧榻养伤的日子里虽然从轮值弟子的口中隐约间猜到近日中原武林再起纷争,却怎么也想不到玄罗神教与几大派的争斗已然凶险至此,本来在他料想中,以玄罗神教今时今日这般的实力雄厚,纵然恩师玄帝闭关潜心炼丹无暇处理教务,玄罗神教麾下仍有数万教众、八部天龙众、除他以外的玄罗三圣使,众人在罗天法王和不动冥王两位副教主的指挥下,纵然被几大派的突袭搞得措手不及暂时处于下风,也断然不会落到如现在般凶险生死存亡般的境地。 此时顾不得恩师玄帝闭关前命他在后山别院继续静养不得轻动的吩咐,萧万山拉着林菀遥舍了后山别院忙向叱咤峰风云堂的方向赶去。 却说萧万山林菀遥二人赶到叱咤峰风云堂阶下,尚未来得及使轮值的教众向内通报,便听到风云堂内传出的玄帝酆都的怒喝,萧万山听到恩师的声音顿时大喜,在这神教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玄帝酆都终于出关了。 当下萧万山连忙使堂外轮值的教众替二人通报。 两人在门外等了片刻,就见不动冥王和罗天法王两兄弟一脸颓然丧气的双双从风云堂内退了出来,萧林二人连忙上前躬身见礼,罗天法王面无表情的略微点了点头,反倒是不动冥王强打精神亲切的询问了一番萧万山的伤势微笑着勉励了二人一番。这时轮值的教众传话出来,说是酆都传召阴阳二圣入堂拜见。 风云堂内,玄帝酆都高坐于上位,看到走进来的爱徒萧万山如今几近复原如初很是欣慰,而后点播了林菀遥几句便让她先行退下,将萧万山单独留了下来。 待得林菀遥躬身退去,玄帝酆都面上淡然之色突然一敛,大怒道:“法王冥王这对兄弟真是未老先昏,我神教苦心经营十数年才有今日的局面,却险些尽毁在他们兄弟俩手中。” 萧万山先前一路赶来时,已经听林菀遥讲述了如今神教的形势,当下进言道:“恩师息怒,想来两位圣王只是一时不查才会有此无心之失,弟子愚见当务之急应通诏八部部主带领各部部众分赴赶往各地应援。” 酆都面色稍霁,开口道:“哦?万山你有何良策但讲无妨。” 萧万山忙道:“万山此来曾听菀遥介绍了神教当前形势,弟子认为应分派八部天龙众赶赴南阳分舵、长沙分舵、苏州分舵应援。每路援军各各指挥天龙众两部人马,剩余八部天龙众两部人马居中拱卫玄山以求策应。” 酆都奇道:“凤阳分舵连日来屡有急报,为何万山你反倒不曾提及往援之事?” 萧万山忙解释道:“弟子愚见,凤阳分舵在我神教中实力算不得出众,然则这些时日过去屡有急报言明被几大派围攻,至今却仍未失陷,并且求援的消息每每能够及时顺利传至玄山总教,从未被敌人截断这显然不合常理,弟子认为应是围攻凤阳分舵的明月宫、游龙门等门派刻意为之,此前被派往应援的谢惊涛与许清璇两人中伏陷落于此便是明证,眼下几大派广聚门人弟子各路豪杰于凤阳城却迟迟围而不攻正是希望我神教自乱阵脚。当下紫阳观联合游龙门、明月宫、少林寺等中原武林几大门派其势甚大,锋锐虽一时无两,但各大门派貌合神离,势必难以齐心久战,弟子认为此时虚耗人手应援凤阳分舵颇为不智。” 酆都抚掌赞道:“好一个颇为不智,万山,为师果然没有看错你。其实你和遥儿赶来之前为师已经命副教主吴冥安排八部部主各自带人前往南阳、长沙、苏州三地应援。当日各地分舵屡屡告急,惊涛也曾向吴法吴冥二位副教主进言,请求增派八部天龙众前往应援稳定人心。可笑的是这连涛儿都能看出的局面,法王冥王这两位老兄弟竟然看之不透啊。枉我闭关前以神教万世前程全权相托,他二人却以不得我的谕令不得轻动为名,将八部天龙众闲置于玄山左近。看来他们二人真的是未老先衰,当年跟随为师一匡武林的雄心壮志早已不在,谋略决断不如当年远甚啊。只是却可恨因为他们二人的临老糊涂,反坏了惊涛和清璇两个孩儿的性命,若不是为师闭关前明令菀遥留在教内服侍你养伤,恐怕遥儿也要遭此一难啊。” 萧万山这才知道要不是酆都留有明令,二王此次人老糊涂林菀遥极有可能同谢许二人一道遇难,不禁吓出一身冷汗。 想到谢惊涛许清璇两人生死未卜,玄帝酆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萧万山谢惊涛等四人乃是当初玄帝酆都从芸芸教众中一般选出培养寄予了重望,这些年玄帝和萧万山等四人虽无真个师徒名分待之却早如子女,如今谢许二人死生不知没有人比酆都更为神伤。 强打精神将萧万山叫到近前,酆都从怀里取出一个白玉瓷瓶递给了萧万山。萧万山手握瓷瓶心念急转想起恩师先前闭关之事,抬头激动道:“恩师,这难道是?”掏出瓷瓶后玄帝酆都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闻言冲着萧万山点了点头。萧万山大喜忙将白玉瓷瓶上的塞子拔开,方将瓶中丹丸倒入手心便觉一阵异香扑鼻。低头看去只见手中一枚晶莹剔透的丹丸,形如龙眼色作幽蓝,上面遍布几个孔洞周身如琉璃般耀眼。 玄帝酆都看着萧万山手中的丹丸缓缓开口道:“半年前万山你没有辜负为师的重托,将为师所说的四样奇珍一一带回,至此秦皇丹方上所记载的种种药材为师也终于齐备,那日替你彻底稳定了伤势之后,为师便随即闭关潜心开炉炼丹。足足炼制了九九八十一日,侥天之幸终于功成,一炉共练得神丹四枚,分别为丹方上所记载的玉色九窍不死丹一枚,紫色七窍延寿丹两枚,蓝色六窍养生丹一枚。那两枚延寿丹为师方才赐与了吴法吴冥两位兄弟,他们二人虽然铸下了大错,但毕竟跟随为师出生入死这么多年,为师不能忘本。剩下的这枚养生丹虽说及不上不死丹和延寿丹的灵效,但亦是绝世佳品,对你眼下多有裨益,为师现在将这枚养生丹赐给你,你赶快服下为师一旁替你护法。” 萧万山闻言大喜过望,却也稍有犹豫,他目前武功自觉不弱之前听闻恩师所说灵丹奇效,倒是有心将这枚养生丹送与林菀遥服用。 玄帝酆都见他犹豫,转念便知他所想叹道:“你先前所受之伤为师虽然尽力医治,但你那时伤势太重,而后一路劳顿伤及心脉内附,恐怕日后留下隐患自此功力难再精进,这颗养生丹长于养脉疗伤于你有大用处。” 听恩师这么说萧万山再不敢犹豫,随即便在玄帝面前将那粒养生丹吞服,依照恩师指点运功化开灵丹,玄帝在一旁以内力助爱徒温养药性。 灵丹方一入口,萧万山便觉得整个人仿佛浸在炎山沸泉之中,四肢百骸都有热力不住游走,说不出的舒坦痛快。 片刻之后,萧万山一连吐出三口乌黑淤血秽*物,阻滞一出,顿时觉得整个人通明舒畅,却是诸般隐疾尽去,功力似乎尚比受伤前还要高出了许多,心知灵丹奇效,连忙跪下谢过师尊大恩,转念突然想到恩师刚刚出关说不定尚未来得及服用九窍不死丹,遂自荐道:“师尊大恩,万山粉身难以为报。不知恩师不死丹可曾服用,万山斗胆愿助恩师一臂之力。” 玄帝酆都抚须笑道:“难得万山你有这份孝心,只是这不死丹不同于养生丹,养生丹长于疗伤,而不死丹的最大功用却是洗髓破障,为师为炼此丹半年来穷耗心力,功力未复鼎盛之前却不是服丹的良机。” 萧万山却知酆都消耗的功力多半是为了替他疗伤所至,当下又是愧疚又是感激。 玄帝酆都突然开口道:“凤阳分舵那边为师终是放心不下,欲待亲自前往探查一番,教中诸事为师有意暂交与你和法王冥王三人共同打理。” 眼前玄帝话音方落,便听到一名教众于风云堂外阶下高声禀道:“启禀教主,冥王大人命人送来凤阳急报。” 玄帝酆都连忙将来人召入堂内,原来之前派往凤阳一行的谢惊涛等人虽然中了埋伏,但是并未被几大派尽数伏杀。日圣谢惊涛平素为人沉稳机警,这次凤阳应援一事由他领队终是在中伏之前察觉到了一些异常,于是当下带着许清璇和几名教内元老稍稍坠后。也正是因此敌人大举突袭过后他和许清璇虽然双双受伤却是幸而得以逃出生天并未被明月宫游龙门等几大派擒杀,之后得闻走脱了谢惊涛等人,现今明月宫、游龙门等帮派徒众正忙于四处搜寻谢许二人的下落踪迹,反倒并未对玄罗神教的普通教众赶尽杀绝。几名忠心的教众因此逃得了性命星夜赶回总教报信。 听幸存的几位教众讲明了当时的情况后玄帝酆都命人将他们另行安顿而后叹道:“万山,这趟恐怕是被你料中了,方才这几名活着回来报信的教众武艺均只是寻常,大战中惊涛和清璇两人尚且重伤,若非对方有意放走几个普通教众回来报信,以这几人的武功断然不能生离凤阳。” 萧万山赶忙劝道:“恩师既然已经识破了敌人的诡计,此时神教安危尽数系于恩师一身,切不可以万金之躯蹈险旅危。” 玄帝酆都豪情万丈,朗声道:“这些无胆鼠辈欺我酆某人闭关无暇相顾才敢如此猖獗,如今老夫既然出关便再容不得这些跳梁小丑寻衅放肆,何况惊涛和清璇两位孩儿失陷凤阳情势危急,此事为师心意已决万山你切勿多言。” 萧万山见恩师提及谢许二人安危,知他心意坚决遂不在进言相劝,当下双膝跪地,下拜请道:“如此,但求恩师准许万山同去。” 玄帝酆都思躇片刻叹道:“也罢,这趟为师就带万山你和遥儿同去,如今紫阳观观主岳秋雨、少林方丈素藏被法王冥王两位副教主绊在玄山左近抽身不得,游龙门门主孙奇胜年近老迈,仅明月宫宫主月寒武一人老夫还不放在眼内。万山你现在便带了遥儿去收拾行囊,而后命人通告冥王就说老夫带你和遥儿先行赶往凤阳,让他安排现今仍留在玄山的天龙八部众剩余两部随后赶往接应。” 冥王吴冥兄弟二人得了玄帝酆都的谕令自去安排,玄帝酆都却是已经带着萧万山林菀遥二人先大队一步赶往凤阳分舵,以期能于乱军中保得谢惊涛和许清璇等人的性命。 却说玄帝等三人各选两匹千里良驹一路换骑绝尘而去,不到两日的功夫便已赶到凤阳左近。然而当初赶来救援的玄罗神教人马早被打散,等到三人赶到凤阳城外几大派的伏击谢惊涛许清璇的扬风林内时,荒僻稀疏的树林中早已没有了半个人影,只留下数不清的残肢断臂血迹刀痕,似是在无言的诉说着当日战况的惨烈。 那日围攻玄罗神教赶来救援队伍的几大派门徒弟子的尸身已被各自门派收走另行安葬,此时仍留在扬风林中的尸骸显然都是些玄罗神教教众信徒的尸体,一些神教徒众的尸身遍布剑创刀痕被砍得七零八落,显然死后仍不得安宁,却被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中的某些人拿来分尸泄愤。 玄帝酆都和萧林二人分头探查后,发现死在此处的除了两位神教外门堂主外便是些普通教众,谢惊涛、许清璇以及另外几位跟随他们二人一同应援凤阳分舵的神教元老显然并未在此遇难,三人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玄帝酆都见此地别无其他线索,便准备带着萧万山林菀遥二人赶往凤阳分舵打探消息,抬脚刚走了几步,突然玄帝足下一顿停了下来神情稍有凝重。 萧万山林菀遥二人见玄帝驻足心下俱是一惊,阳圣萧万山连忙附耳于地仔细聆听,却无法察觉到什么异常。 阴圣林菀遥欲出林查看,却被玄帝制止道:“遥儿你和万山功力尚浅,再加上来人无一不是好手,现下离此地尚有五六里的路程是以你二人难以察觉。” 林菀遥进言道:“教主,只怕来者不善,此时我神教八部天龙众大队仍在路上未及赶到和我们会合,不如咱们暂避锋芒。” 玄帝酆都道:“恐怕我们三人的形迹已经暴露,此时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有一路人马朝此地飞速赶来已成合围之势。” 只三人说话的功夫,敌人已然逼近了许多,这时就连林菀遥都能感觉到地面的震颤,显然对方为了防止三人走脱人人备马而来。 阳圣萧万山急道:“恩师,听对方的马蹄声足有数百骑之众,就算我三人到达凤阳之后便被人瞧破了行迹,但以明月宫游龙门两派之能,也断不可能在这短短几个时辰便能便调集如此多的人手,除非……” 玄帝酆都道:“除非我神教出了叛徒,在老夫和你们二人尚在赶往凤阳的途中之时,便已经被叛徒走漏了风声。看来老夫闭关这段时间教内当真发生了不少的事情啊,八部天龙众中竟被敌人混入了细作,这等大事法王和冥王二人竟然全然没有察觉,以今日的情况来看,潜伏在教中的细作与几大派恐怕留有信鸽往来,如此也就难怪此番神教被围攻,短短数日便屡屡落入下风,吴冥吴法他们真是老了,也许是是时候找个地方让他们颐养天年才是。” 玄帝酆都这番话看似语气平和,但是萧万山还是从恩师凌厉的眼神中看出这次恩师是动了真怒,一旦三人回返玄山,恐怕二王副教主的位子就算坐到尽头了。 这时从四面围来的敌人已经分批赶到扬风林外,不大的一片树林被数百名各派人士围得水泄不通,这其中数得明月宫和游龙门两派的门徒最多,几乎占了其中的半数,剩下的服装各异显然多是些前来助拳的武林人士。 一个年约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排众而出,冲着玄帝酆都一拱手朗声道:“数年不见,酆都兄气色尤胜当年,看来修为又有精进当真是可喜可贺啊。” 这中年人生得白面长须,当真是器宇轩昂,只是左脸自眼下却有一道狭长刀疤直延伸到下颌处,但本来狰狞的刀疤配合上此人独特的气质,非但无损威严反倒是凭增了几分诡异的魅力。 玄帝酆都冷冷道:“我当是谁,月寒武,数年不见你的伤看起来倒是养好了。” 月寒武摸着自己左脸的刀疤,声音转冷咬牙道:“当年月某刀剑初成闯荡江湖不知山高水低,倒是多亏了酆都兄你手下留情才留得了这条性命,今日寒武特来拜谢当年恩典,再来讨教玄帝大人的金乌化日刀法。” 玄帝酆都淡然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你月寒武既然到了,孙奇胜那老鬼也不必在躲着藏着了。” “哈哈,玄帝大人相召,老朽安敢不从,只是年纪大了不堪奔波劳顿,故而走得慢了些,倒是让玄帝大人您见笑了。”话音方落,一个鹤发蓝衣老者从人群中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正是游龙门门主孙奇胜。 看见孙奇胜身后一个年轻人也是一身蓝衣紧跟在后,玄帝酆都认得正是孙奇胜的长子孙克己,不禁笑道:“哦?孙老鬼你倒是识趣,连儿子都带来了,一会儿倒是不愁没人给你收尸送终。” 孙奇胜仰天打了个哈哈道:“多年不见,玄帝大人还是这般风趣,老朽带克己孩儿和这些徒子徒孙来此,只是让他们有机会一睹当年叱咤风云的玄帝大人风采罢了,毕竟过了今日恐怕就再没这等机会了,哈哈哈。” 游龙门门主孙奇胜说到这里,身后的孙克己把手一摆,跟随而来的游龙门弟子门人纷纷拿出兵刃。 稀疏的树林内一时密密麻麻的寒光耀眼,说不尽各种各样的长剑短刀斧钺铜锤。跟着又听得一旁呐喊声大作,明月宫的弟子和一些前来助拳的武林中人,也都手执利刃,远远地将玄帝酆都等三人围在林中。 玄帝酆都当年赤手空拳打下玄罗神教偌大的基业,可谓是身经百战,经历的恩怨仇杀武林血拼不知凡几,但自打成名之后,纵有大战也是率领神教徒众与人对敌,己方总也是人多势众,出道以来这么多年却也未有过这般孤身陷入数百豪杰围攻之中的情形,只是酆都的性子本就豪烈遇强则强,当下见此情景反是豪情万丈睥睨众人道:“诸位倒是瞧得起我酆某人,为我师徒三人便肯如此劳师动众,只不过仅凭这些人恐怕还不够资格将我酆某人留下吧。” 只听玄帝酆都话音方落,围住几人的人群中一个声音突然高声赞道:“哈哈哈,玄帝不愧是玄帝,当年叱咤风云江湖,仅凭眼下的各派弟子以及这些江湖上前来助拳的英雄豪杰便想留住玄帝大驾当然力有不迨,但再加上老夫等人呢。” 话音一落几个声音接连响起。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好久不见啊,酆都老兄。” “哼!” 本来一脸从容风淡云轻的玄帝酆都听到这几人的声音确是首次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正所谓:百战脱逃萧万山伤重返山几垂死,叱咤峰上玄帝至杏林妙手救爱徒。玄罗神教酆都闭关炼丹天下乱,九九归真灵丹成玄帝破关挽狂澜。扬风林日月二圣双双陷,玄帝怒呵斥二王赴山关。 第十回 独走流年 人群从中间让出一条路,几个人应声缓步走出了人群。 一旁的萧万山眼尖,一眼认出其中坠后的一个青年正是自己那日在穿云山山脚下有过一面之缘的紫阳观大弟子应斜阳,只见他身旁挨着一个年轻女子,二人亦步亦趋的跟在走在最前面的一个紫袍道人身后神态恭敬,想来这紫袍道人在紫阳观身份绝然不低。 走在紫袍道人身边的却是一位身披袈裟,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老和尚。而老和尚身后却是一位身着破衣烂衫看起来穷困潦倒邋遢不堪的白发老者,身后背着一个油亮的酒葫芦,正是那日在仙泉门险些要了萧万山性命的老酒鬼。另有一个器宇轩昂的持剑中年人虽然落后紫袍道人半步,看气势也是绝顶高手。 萧万山没想到这些平日里难得一见的绝世高手,今日几乎见了个遍,尤其是走在最前面的紫袍道人和身披袈裟的老和尚,萧万山隐约识得应该便是紫阳观的当代观主岳秋雨和少林方丈素藏禅师,想到竟然连他们二人也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凤阳不觉心惊肉跳。 这时再联想起几个月来神教一些莫名其妙的变化,一个可怕的念头正从萧万山的心底不住的往外冒,正在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了恩师酆都的传音:“万山,今日之事恐怕难以善了,一会儿争斗起来,面前的这些老家伙必定竭力围攻于我,你趁机带遥儿从别处突围,他们带来的那些武林豪客和普通弟子当不是你二人的对手,刚才我已将那粒不死丹放在你的身上,你和遥儿突围之后留下联络记号,然后觅地藏匿勿要即刻回返玄山,待为师脱身与你们会合之后再做计较。” 萧万山亦知此时玄帝与这些正派魁首的争斗,早已不是他和林菀遥二人能够伸手的了,留在此处非但于事无益反会拖累恩师,当下悄悄的拉住林菀遥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安排妥当了萧林二人,玄帝酆都看着面前的紫袍道人冷冷道:“岳观主你倒是好深的算计,不但苦心安插了手下在我教中潜伏,今日竟然还能偷天换日,带着素藏老和尚摆脱我手下两位副教主的纠缠,快马加鞭赶到这里来,这等心机手段酆某人着实佩服。” 岳秋雨哈哈笑道:“玄帝大人说笑了,以酆都兄的过人才智,这时应该已经瞧破了岳某等人其实一早便在凤阳恭候大驾,至于你如何反得到了说我和少林素藏大师身处玄山左近的假消息,此刻不用岳某多嘴,酆都兄也该当心中有数,哈哈哈。” 玄帝酆都仰天长笑:“哈哈哈,岳观主所言极是,可笑我酆某人胸怀天下自诩人杰,却始终是看不透人心啊。” 言罢不再理会岳秋雨,反而扭头向老酒鬼看去,问道:“老酒鬼,你仙泉门一向不掺和到武林的是非之中,你不在夫子山躲懒饮酒,反倒千里迢迢来到这凤阳,是当真要来趟我玄罗神教和紫阳观他们之间的这趟浑水么。” 老酒鬼苦笑道:“酆都老小子你也别来挖苦我,老酒鬼我知道自个儿打你不过,本来我老人家也不愿掺和进来,只是前番出手重伤了你身边那徒儿,自知和你玄罗教结下了梁子。我老酒鬼没脸没皮也不怕你笑话,你武功厉害,现今天下除了灵隐阁灵虚子那贼老头外,无人是你的对手,今日我老酒鬼和这几个老家伙联手围攻你,自个儿也觉得没羞没臊手段下作,但是为了齐鲁仙泉门百年传承,此时却也顾不得自己的这张老脸了。” 玄帝酆都仰天笑道:“好好好,你这老酒鬼倒也算的上坦诚。紫阳观观主岳秋雨、少林方丈素藏、明月宫宫主月寒武、仙泉门第一高手老酒鬼、游龙门门主孙奇胜、望云亭亭主叶乘风。当今江湖上有头有脸的‘老朋友’这次倒是来了大半,酆某人颜上有光啊。好了闲话勿讲,你们是轮番讨教还是一起上,今天酆某人都接下了。” 玄帝酆都如此豪迈,岳秋雨几人反倒一时踟蹰,说起来他们六人俱是一代宗师,在各地那也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只是玄帝酆都雄才伟略野心勃勃,众人方才下定决心联手除掉这一心腹大患,这时即便是轮番出手已然大失颜面,更不要提一拥而上,日后定会被武林同道耻笑。 可是平心而论,在场诸人自问武功无一及得上玄帝酆都,却是谁也不愿做那第一个上前厮杀的炮底子,平白便宜了别人。 这边玄帝酆都与六大高手临渊对峙,而另一边站在岳秋雨身旁的应斜阳孙克己等人,却是带领着众多武林豪杰及游龙门徒众对上了萧万山和林菀遥二人。 却还是紫阳观大弟子应斜阳先上前一步冲着萧万山开口道:“那日穿云山与兄台偶遇,兄台便连名字师承都吝于相告,未曾想竟是玄罗邪教大名鼎鼎的阳圣萧万山,应某不才今日便再来讨教玄罗阳圣的高招。” 萧万山对着应斜阳不急不缓道:“斜阳兄武艺如何萧某倒是未曾领教,但是仅论风流萧某倒是甘拜下风。那日斜阳兄和玉面飞燕卿落红卿卿我我同上穿云山把臂同游,已是羡煞江湖多少年少,今日再见竟然又另有佳人相陪,当真是艳福不浅啊。” 应斜阳身边的女子,正是岳秋雨的女儿岳雯,听到萧万山这么说惊疑的拿眼去看应斜阳,甚至那边和玄帝酆都对峙的紫阳观观主岳秋雨听到玉面飞燕卿落红之名也是眉毛一皱。 应斜阳闻言急忙冲师妹解释道:“师妹你休要听这等邪魔胡言,我那日去穿云山乃是为恩师往望云亭送去书信罢了,这事众位望云亭的师兄弟皆是明证。至于玉面飞燕卿落红,只是下山时碰巧遇到和我并无瓜葛。” 萧万山听他这么说,仿佛如梦初醒一般奇道:“哦,原来斜阳兄和那卿落红并无瓜葛,那日我上山时取道极为荒僻,难道却是被斜阳兄和卿落红你二人分别‘恰巧’看到,又‘恰巧’一同结伴牵手追来。看来斜阳兄和飞贼卿落红‘恰巧’一同去那穿云山并非私情却是‘恰巧’另有要事,如此倒是萧某‘恰巧’错怪了斜阳兄你这等正人君子,冒犯之处还望斜阳兄多多包涵。” 这一连五个恰巧说完,应斜阳眼见身旁的师妹面色阴晴不定,而那边的恩师岳秋雨已然脸色发青,哪肯再容萧万山多讲,当下抢出身来拔剑喝道:“你这邪教妖人,休要在此胡言乱语坏我正教名声,你玄罗邪教多行不义为祸江湖,玄帝酆都倒行逆施,玄罗四圣罪孽深重,似你们这等为祸武林的妖人说出的话哪有半分可信,邪教恶徒江湖上人人得而诛之,看剑。” 玄帝酆都冷哼一声道:“岳老儿怎么教出你这等没有规矩的小子,既然你急着投胎老夫就受累送你一程。”说罢隔空一掌向应斜阳劈去。 应斜阳如何没听说过眼前玄帝酆都的大名,只是他方才言语落入下风,为了封住萧万山的嘴,这才不管不顾的拔剑出手,一者是为了打破当时的僵局,更多的却是为了讨自己师父和师妹两人的欢心,故而挺剑去攻玄帝酆都身后的萧万山。哪料到却是捅了马蜂窝,玄帝酆都武功之高当世罕有匹敌,只是看似随意的隔空一掌应斜阳竟然也抵御不住,慌忙后退已然不及正慌乱间,幸得身后紫阳观观主岳秋雨出手相助将应斜阳及时拨开这才捡了条命。 岳秋雨方才瞧见爱徒的反应,就知道那叫萧万山的小子所言未必都是假的,虽然暗恨爱徒行为不检,却也全未料到玄帝酆都为人竟如此桀骜狠辣,对个上前挑衅的小辈也是说出手便出手毫不留情,匆忙之间虽然将爱徒应斜阳护在身后,但他仓促下硬接玄帝酆都凌空一击,也是连退数步气血一阵翻腾。 素藏方丈等人见紫阳观观主岳秋雨一招即伤更是惊惧不已,互相对视了一眼齐齐的点了点头,游龙门门主孙奇胜高声喝道:“酆都你枉称玄帝,空有好大的名头,今日得见竟是个以大欺小趁势偷袭的无耻之徒,枉为一派之尊,应贤侄所言不差,似这等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还跟他谈什么武林道义。” 话音方落游龙八卦掌展开,脚踏奇步先护住自己而后合身扑上,随后素藏禅师等人也顾不得颜面纵身加入了战团。 玄帝酆都迎敌前一瞬间冲萧万山一摆手,萧万山会意,拉着身旁的林菀遥向另一面突围而去。酆都此时再顾不上看萧万山二人这边的情况,只片刻他已是被六大高手团团围住战成一团。 岳秋雨等六人虽都是一代宗师,但一出手个中高下便可见一斑。素藏禅师和岳秋雨两人在六人中显然功力最为深厚,其中素藏禅师身为少林方丈,武艺精纯一套少林降魔拳法虎虎生风使得滴水不漏,屡次紧要关头帮助众人化解玄帝酆都的攻势,只是素藏禅师本人宅心仁厚,少林功夫又是素来重守不重攻,所以看起来守多攻少不甚出彩。 而紫阳观观主岳秋雨早年亦曾与玄帝酆都结怨,当年岳秋雨年少气盛不服玄帝威名与之约战,最终却因技不如人被玄帝酆都以烈阳掌打成重伤,虽然后被紫阳观上代老观主救回了性命养好了伤势,但却终是留下了不少隐疾,以致正值中年气力却有衰退之相,不得不被迫开始选立下任紫阳观观主。 岳秋雨也因此对玄帝酆都怀恨在心,但在心底当年烈阳掌下重伤垂死的经历也让他对玄帝酆都忌惮颇多,先前救下应斜阳之时只是受了轻伤,他却也不再敢轻易涉险,一柄青云长剑在手中横空飞舞看似攻势惊人,实际上却是虚招重重掩人耳目。 游龙门门主孙奇胜更是老奸巨猾不肯全力,他此时早已人过壮年,修为十几年来却并无多大的进步,反而随着岁数渐长不增反弱,只是他游龙门游龙八卦掌本就凶险诡异游龙步法更是长于多变,如此在旁边围观的众人看来倒是也不弱于身边的另外五位高手。 而仙泉门老酒鬼为人一生光明磊落,此番迫于无奈行此下作之事,终是心中有些妨碍难以释怀。一套鬼谷剑法施展开来,虽然飘逸绝伦,但竹剑在他手中却不复往日那般诡异犀利。 反倒是前来助拳的望云亭亭主叶乘风不遗余力,他望云亭地处西域穿云山这等荒僻之所远离中原沃土,叶乘风不甘寂寞早有进取之心,这才一味交好中土大派紫阳观,此番紫阳观相邀叶乘风前来助阵,事前曾许下重利,言明但能剿灭玄罗邪教,便任由望云亭在玄山腹地选取一处胜景立派歇脚,由此虽然叶乘风在众人中武功并不出众但却是打足了精神。 而明月宫宫主月寒武却是因着陈年旧怨打出了火气,左刀右剑竟似招招搏命连续数十招只攻不守,月寒武这般不顾章法的疯癫打法自然破绽屡现,玄帝酆都本有几次机会下手重伤他,但却苦于每每被素藏禅师、老酒鬼以及叶乘风等人绊住,只得眼见良机屡屡错过。 反观月寒武,却是见玄帝酆都抽手不得,更是入魔一般招招搏命,他明月宫本以刀剑双绝立足武林,当年月寒武少年成名英气勃发,不知迷倒多少风华红颜,只待一展胸中所学万丈日月,却没想到出山未久便遇到了少年酆都,不但被玄帝以金乌化日刀法破了他引以为傲的刀剑双绝,更是被少年酆都一刀将月寒武的左脸连同信念砍得稀烂,当年要不是玄帝酆都一时意动收刀,恐怕他月寒武早就变成明月崖上的一具残尸了。 这十几年来,月寒武日夜苦练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报此深仇,但是酆都却似永远走在了他的前面,这让心高气傲的月寒武羞恼万分每每欲狂欲癫。 今日玄帝酆都就在月寒武的面前,甚至在他的刀剑夹攻之下犹如怒海中的一叶扁舟般苦苦支撑疲于应付,这让月寒武感觉到了一种病态的满足,仿佛又找回了当年初出师门,指点江山吞吐日月的豪气,找回了当年明月崖上被酆都惊艳一刀砍碎的信心。 在六大高手围攻下,玄帝酆都面色青白,这是他将一身的玄霄功运使到了极致才有的表现,眼前这六人虽然都算的上绝世高手,但若单打独斗绝无一人是他的对手,就算以一敌二酆都自问也能从容应对,但此时六人合力却让玄帝他无可奈何,若不是眼下这六人各怀鬼胎不能做到真个齐心协力的话,恐怕酆都的处境要比此时更加凶险十倍。 只是这样僵持下去却对玄帝酆都更加不利,毕竟功力再强也有穷尽的时候,时间已久必被眼前的这六人耗尽他一身的功力,与其那时遭擒受辱倒不如眼下尚有一搏之力时做个了断。 就在酆都主意刚刚拿定之时,月寒武再度攻至,只见他右手的长剑标射刺向酆都,左手的钢刀也从另一个方向直削项颈。 酆都矮身避过,这月寒武一味的强攻之下,早就不再顾忌自身的安危,一身上下的破绽全靠一旁的其他几人帮忙遮掩,他们六人与玄帝酆都激斗了许久之后,却是渐渐生出了些许默契。 此时明月宫宫主月寒武强攻在前,而他招式间的破绽则由素藏禅师和孙奇胜二人负责遮掩。 这次亦是如此,一切看似与先前无异,只见玄帝酆都烈阳掌施展开来,探臂向前方欲攻击月寒武胸腹之处露出的一处破绽。身后的素藏禅师已是一拳攻向酆都的后心处,一旁的孙奇胜也施展了游龙步法,双臂抱圆游龙八卦掌似攻非攻隐隐罩了过来。 若是之前遇到此等情况,酆都必然回身自救,挥掌隔开素藏禅师的降魔拳法,而后孙奇胜也便趁机退去继续游走。 但此次眼见素藏禅师长拳及体,玄帝酆都却并未如前番那样回身格挡,而是稍微侧身以左肩硬接了素藏禅师的这记长拳。 这变化来的突然,素藏禅师未及加力之时,玄帝酆都已经借着这一拳之力增了几分前行出击的势头。 此时游龙门门主孙奇胜也在近前,但他见到素藏禅师一击得手却是不喜反惊。这孙奇胜老奸巨猾心知玄帝酆都的难缠,亦料到玄帝此时还未到山穷水尽的时候,绝不会白白硬抗老和尚这一下,惊疑之下非但没有向前进击夹攻掩护月寒武,反而步法一顿,八卦游龙掌打出一片掌影先是护住了自己全身。 月寒武今日一番狂攻之下已近疯魔,只觉得几十年的怨气当下一扫而空,便觉得面前的玄帝酆都也不过如此,只能无力的在自己的攻势下苦苦挣扎,时间一久定会丧生在自己的刀剑双绝之下,猛见酆都出手反击,仍不回手自救只是一味的剑刺刀砍。 但这次却没人能护得住他,只见玄帝酆都闪身避过刀光剑影,迅速近身刚猛无匹的烈阳掌狂击在月寒武暴露的胸腹之处,烈火骄阳般的掌力顺着双掌疯狂拥入月寒武的内腑,只一瞬间就将月寒武自发护体的内劲搅散,连带着他胸腹处的经脉内脏搅得一片狼藉。 月寒武被酆都含愤一掌打飞了足有丈余,人还在空中便喷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泉,围攻玄帝的另外五人心下皆知,这明月宫当代宫主一代宗师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直到这时,望云亭叶乘风才觉摸出些不同寻常的味道,闪身退后一步意味深长的看了其余四人一眼。 岳秋雨心知当下若是自己等人还有所保留不出全力,纵然今日玄帝酆都授首,己方这六人恐怕也难有几个能全身而退。思及此处已有决断,掌中剑势一涨不在留手,四九剑法犹如贯日长虹倾泻而出,说起来这四九剑法才是紫阳观的镇派绝学,四九乃是取自道经:大衍之数五十,缺其一取四十又九。这四九其实便是圆满之意象征着大道。这套剑法乃是紫阳观掌门之密,岳秋雨往日一向不轻易现于人前,只是眼下情形危急却也容不得他顾忌那么许多。 素藏禅师此时眼见月寒武在玄帝掌下被打得死生不知,也颇为自责自觉有亏同道,此行他们六人虽然各个对酆都抱了必杀之心,但念及佛门广大慈悲为怀,素藏禅师终是不希望玄帝酆都死在自己手上沾染杀孽,故而先前施展少林降魔拳法一味守住己方。 此时见到已有伤亡,遂把心一横将一身精纯少林内功鼓催到了极限。弃降魔长拳转而使出更重攻势的达摩掌法。 却说老酒鬼先前同样抱着如素藏方丈一般的想法,只是他心知今日不要面皮和紫阳观岳秋雨等人围攻玄帝酆都,现下已经是和玄罗神教完全撕破了脸彻底决裂,若是不能击杀此人。以玄帝酆都的惊才艳艳盖世神威,仙泉门恐怕就此永无宁日。 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待得老酒鬼再度睁开双眼时,眼中只有精光已再无半分迷惑迟疑,右手劲力一震掌中竹屑纷飞,手中的竹剑把手处被他以内劲震碎,露出一把剑柄上面隐隐刻着两个篆字,老酒鬼手握剑柄轻轻一挥,一柄雪亮的长剑自竹剑内破竹而出散发着熠熠光彩。 这边的游龙门门主孙奇胜却是全无愧意,方才他见战况有变生怕玄帝酆都的目标是他,一心只想着退避自保,哪还顾得上旁人死活,当时如若孙奇胜趁势追击和少林方丈素藏左右夹攻酆都,即便救不下月寒武也定能让玄帝伤上加伤,只不过他担心酆都此举乃是诱敌,万不敢自己以身试险就是了。 玄帝酆都击中月寒武的那一下,孙奇胜离得近看的最为清楚,刚猛无匹的烈阳掌力一瞬间便将明月宫宫主月寒武的生机彻底断绝,那一掌若是打在他孙奇胜的身上后果当真不堪设想,恐怕他这身子骨也是万难承受的住,如此想来孙奇胜反倒为自己的临敌退避的‘机敏’感到自傲了。 只是今日众目睽睽之下,他关键时刻退避自保也算间接害死了明月宫宫主月寒武,在场的都是功力深厚的老奸巨猾之辈,即便现在各个嘴上不说,心中如何没有计较,只是眼前大敌当前无人会在此刻指摘他罢了,但若是孙奇胜他还想像先前那般避敌虚战,恐怕玄帝酆都败毙后游龙门不但捞不到什么好处,反而会被剩余几派问责。 想到此处虽个心中仍不情愿,孙奇胜也只能鼓催功力,先是抽空向战圈外自己的长子孙克己打了个手势,这才双掌间攻势一涨再度杀上前去。 前番玄帝酆都行险一击搏杀了明月宫宫主月寒武,使得对方先折了一员,但是酆都自己却也中了少林方丈素藏老和尚的一记长拳,少林武功最终根基因而拳法最是沉稳势大力重,素藏禅师的这一记降魔长拳虽说只打在酆都左肩,但酆都也被拳上附带的少林精纯内力微微伤及了筋骨,左臂内劲运转之间难免迟滞了一些。 要不是那时孙奇胜人老多疑退避不前,恐怕酆都他要想杀月寒武付出的代价还要严重几分。 趁着掌毙月寒武,剩余五人攻势一滞的功夫,酆都向着朝另一个方向突围的萧万山林菀遥二人那边匆忙扫了一眼。 此时萧林二人这边的形式,却要比玄帝酆都那边好上很多,玄罗神教势力庞大教徒众多,八部天龙众几位部主连同部众又被派往各地应援,原本有些明朗的战事再度胶着。 游龙门和明月宫两派的大部分实力全留在凤阳当地埋伏玄帝酆都等人,余下的紫阳观少林寺以及望云亭等几派,虽然也都是当世大派,但与玄罗神教这等不拘门第之见徒众万千的庞然大物相比,却是显得极为的人丁单薄,要应付潮水般的神教教众,全凭各门各派中的一些有数高手坐镇牵制才能勉强应付。 如今能够抽调来这凤阳城的,除了五派门主以及仙泉门的老酒鬼外,就要数得上紫阳观的首徒应斜阳以及游龙门门主孙奇胜的长子孙克己了。 老酒鬼的功力在场的诸位自是心知肚命,这贪杯的老鬼虽然说起来只是现任仙泉门门主的师弟,但一身武艺其实却还要高于现在的仙泉门门主司徒醉,乃是齐鲁仙泉门名副其实的第一高手,要不是他酒量逊色于司徒醉些许,为人又惫懒闲散毫无进取之心,恐怕仙泉门门主之位他才是当仁不让的人选。 依着老酒鬼先前的描述,那日萧万山偷上夫子山被老酒鬼他以独门内劲伤及内附心脉,双掌外伤极重,纵然被玄帝酆都以大代价救回了一条性命,十有八*九也会变成废人一个,哪成想今日一见却似恢复如初,众人再联系上先前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的灵丹传闻,恐怕前段时间玄罗邪教受到诸派打压,却不见玄帝酆都出手,十有八*九他是真的在闭关炼制逆天灵丹。 玄帝酆都此时被几位门主围得水泄不通,个人难以有什么小动作,但若能从阳圣萧万山和阴圣林菀遥二人身上搜到成品灵丹又或者丹方一类的,这对于在场的许多武林人士才是此行最大的收获。 此番凤阳伏击本以明月宫和游龙门两派在此的实力最为雄厚,更妙的是此时明月宫宫主月寒武毙命,偌大的明月宫群龙无首,若说游龙门的老狐狸孙奇胜没有什么小想法,恐怕他自己都不相信。 孙克己一直关注着父亲等人那边的战况,方才玄帝酆都和他父亲孙奇胜等人战成一团,萧万山和林菀遥二人趁机反向突围,他便将游龙门全部的人手调往围困二人,现在除了明月宫的部属尚围在玄帝酆都等六人的战圈四周不知所措外。前来助拳的江湖豪杰绿林好汉和游龙门门徒早就齐齐和萧林二人斗了起来。 阳圣萧万山虽说是重伤初愈,但是风云堂里他在恩师酆都的照料下服用了那枚六窍养生丹,此刻不但伤势尽复,就连以前行走江湖的些许暗伤都一一治愈,一身功力非但不曾有半分减弱,反而较半年前更加精进,烈阳掌于恩师传授的玄霄功配合的相得益彰,萧万山大展神威接连杀了数位围攻他的武林人士。 阴圣林菀遥近年来日夜苦练,武功也自不可小觑,尤其是她掌中的绝世名剑秋水,端的是削铁如泥,玄帝传授的秋水剑法使将开来,幻化成一张剑网护住己身,这秋水剑法虽然走的是轻灵飘逸的路子,但是仗着秋水剑神兵之利,往往敌人格挡之时,兵器稍弱便会被连人带刃砍做两段。 时间一久,阴圣林菀遥身边便净是些断臂残肢,敌人中胆气稍弱的便悄悄退去,转而攻向另一边的萧万山。毕竟萧万山这边无论生死却是好歹能留个全尸。 只见此时萧万山闪身让过一位武林豪客的开山大斧,反手一掌击出,这使斧的大汉也不见如何挣扎便如晕厥般倒地不起,片刻之后细看才会发现倒地的大汉全身潮红,却是已经被烈阳掌炙热的掌力将五脏六腑焚成了焦炭。 当下萧万山双掌齐出,这些前来捡便宜的寻常武林人士哪里是他一合之将,但凡被萧万山双掌触及,功力稍弱的便是烈阳焚身而亡,就有那个别功力深厚的也要跳出战圈打坐调息良久一时间失去战力,由此萧万山虽不像林菀遥那般神兵在手,但死在他双掌下的敌人却是丝毫不少于命丧秋水剑下的亡灵。 只是神丹重利诱惑下,虽然群雄死伤惨重,却依然前赴后继冲上前去,孙克己本来眼见萧万山二人神勇,故而带领着游龙门众弟子只是围而不攻,任凭这些助拳的武林人士轮番上前虚耗萧林二人的气力。 但群雄互不信服只是一味乱斗毫无章法,萧万山和林菀遥二人直如虎入羊群般在人群里所向披靡,眼看已经接连有数十名好汉豪杰的性命坏在二人手下。 孙克己正暗自心焦,这时突然瞧见父亲孙奇胜的手势,当下不在犹豫,大喝道:“游龙门众徒听令,布游龙卦阵。”说着带着游龙门众人列阵攻上前来。 这游龙门的弟子单论武艺,未必便胜得过在场的许多英豪,只是游龙门门众胜在团结一致又是依阵而攻,人数虽多相互间却并不混乱,此起彼伏宛若惊涛拍岸一般攻来。 萧林二人顿时觉得压力倍增,再不能如先前那般肆意杀戮,每每即将毙敌之时,目标却被对方救走,这样屡屡失策却是白耗功力,敌人每每换得只伤不死。 见到游龙门众人终于出手不在作壁上观,一旁虎视眈眈的紫阳观大弟子应斜阳也不在后方观战。岳秋雨此次带应斜阳前来,未必便没有在自己等人围攻玄帝酆都之际,希望爱徒应斜阳能从萧万山等二人等处捞得些好处的想法。 故而方才岳秋雨在玄帝酆都掌下救回了应斜阳的性命,便小声叮嘱他在一旁相机行动,如今应斜阳见游龙门阵法发动,他若再不出手恐怕就难分得一杯羹了。 眼见孙克己带着游龙门众人用阵法缠住了阳圣萧万山,应斜阳虽然恨极了萧万山在众位师长面前揭穿他和卿落红的关系,但他此时也看出自己一人绝非萧万山的敌手,故而挺剑攻向了另一边的阴圣林菀遥。 岳秋雨围攻玄帝酆都使得四九剑法乃是紫阳观历代观主才能学习的不传绝学,应斜阳当然不会使,他使的却是紫阳观教导门徒的最正统武学冲虚剑法,不同于四九剑法的圆润肃杀,冲虚剑法却是重在雅意灵秀走的恰好是如阴圣林菀遥秋水剑法一般相同的路数。 这边应斜阳迎上阴圣林菀遥,二人棋逢对手捉对厮杀,皆是身法绝伦闪烁迅疾,一时剑气你来我往,旁人功力不及的竟然感觉难以上前插手,应斜阳身为紫阳观首徒所配宝剑虽及不上秋水这般神物却也绝非凡品。 长剑交击之下,只见这柄名曰‘斜阳’的青云长剑被削得铁屑纷飞,却依然挺住了秋水剑潮水般的攻势。 却说应斜阳与林菀遥拂一交手,便发觉面前的女子虽然年纪尚青,但功力已是深厚非常,似乎并不弱于应斜阳自己多少,只是临敌经验则不如他这老江湖远甚,而应斜阳的配刃斜阳剑却是不如对手的神兵秋水剑,无奈之下应斜阳只得连连变招,使斜阳剑尽量不与秋水剑硬碰,招式之间多以缠搅应对静待良机。 如此二人你来我往斗了数十个回合,被众人围困之下林菀遥终是有些急躁,心中又担心另一边萧万山的安危故而略有分神。 应斜阳留心之下,趁机卖了一个破绽,林菀遥一时疏忽果然中计,一式‘望穿秋水’朝应斜阳露出的胸前空门攻去。应斜阳见计谋得售心中大喜,脸上却不动声色,斜阳剑回击缴住秋水剑顺势一带引向一侧。左手剑指就要点向林菀遥的气舍穴。 眼看就要得手,突然背后一声大喝传来“遥妹小心,贼子敢尔!!!” 却是一旁被孙克己率人布阵纠缠的阳圣萧万山眼见林菀遥有难,硬吃对手一击,反掌将身边几位游龙门弟子暂时逼退,跳出重围赶来救援,但此时他和林菀遥二人被敌人远远隔开眼见片刻之间难以援手只得大喝一声。 果然应斜阳被萧万山一喝,心神动荡右手斜阳剑施展的缠字诀不自禁加了几分力气,希望尽快将秋水剑带偏好施手制住林菀遥。 而这边林菀遥听得萧万山的声音也是一急,功力一催手下加力希望赶紧引剑回援。却说斜阳剑与秋水剑先前屡屡碰撞,这番两边齐齐加力,大力交击下斜阳剑终于支撑不住,被秋水剑锋刃断作两截。 刹那间应斜阳只觉的右手一轻顿时大惊,不及多想连忙缩身后退,却终是晚了半步,虽让过了杀身之厄,但秋水剑横扫而过,尖端依然在他胸前划出一道尺长伤口,立时便是血染长衫。 应斜阳这么一退,敌人原有的包围顿时松动,露出一处薄弱,林菀遥不及追击应斜阳,便被赶来的萧万山拉住朝那处松动的地方冲去。 一名赤膊大汉冲上前妄图阻拦二人,被萧万山一掌拍在天灵处,顿时脑浆迸裂死于非命。另有一人持剑从后意图偷袭,萧万山头也不回略微侧身用腋下运劲将来人长剑夹住,右腿顺势一招神龙摆尾踢在来人脖颈处,偷袭之人长剑坠地颈骨尽碎倒地而亡。 剩下的几个防守之人看的心胆俱裂连忙避让,其中一人闪的稍稍慢了些,只见林菀遥手中秋水剑虹光一敛,这人立时便觉腰腹一凉又急忙跑了几步,上下身突然断成两截血流满地。 如此连杀三名挡路的武林人士,萧林二人终于逃出了众人的围攻。应斜阳此时惊魂甫定,岳雯在他身旁帮他包扎胸腹伤口,游龙门孙克己虽然方才带领门徒施展游龙卦阵短时间困住了萧万山,但数十上百人轮番攻击也只是消耗了些萧万山的内力,却始终没能伤及对方分毫,反被萧万山施展烈阳掌打伤了不少弟子,就连他本人也被萧万山扫中一掌,至今腹部依然如火烧般疼痛。 他此行早得父亲孙奇胜密令,首要任务乃是保存游龙门的实力,这时哪里肯和萧万山这等凶人死拼。 眼见紫阳观应斜阳重伤,萧万山林菀遥二人逃离扬风林,父亲孙奇胜连同岳秋雨等人却仍在和玄帝酆都缠斗不休,让他带领门徒弟子独自去追阳圣萧万山林菀遥这等高手,他身为游龙门少主是万万不肯的。 却再说玄帝酆都这边趁机瞧了爱徒萧万山那里的战况一眼,未见难以应付的高手,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只是眼下玄帝掌毙了明月宫宫主月寒武,压力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激得剩下的五人齐心合力,竟比前番六人时战力更强,一时间纵然玄帝酆都神功盖世却也疲于应付,他这半年来忙于为爱徒萧万山疗伤和闭关炼制灵丹,此番刚刚丹成出关未及休整便动身赶来凤阳。 现下功力却是仍有亏缺不复鼎盛,一番激斗之下,酆都先前被少林方丈素藏打伤的左臂已经是有些劲力减弱的感觉,他不敢恋战只能盘算且战且走。 但这次岳秋雨老酒鬼等人已是铁了心要留下玄帝酆都在此,如何肯再后退半步。 眼看玄帝酆都被五人缠的紧了,无奈之下每每准备故技重施以伤换命,但对面五人却是学得乖了一体同心,但凡玄帝酆都出手攻向一人时其余四人必加力狂攻而至,逼的酆都不得不收手抵御。 猛的叶乘风纵身向前,手中长剑再次闪电袭来,玄帝酆都挥掌相迎。二人劲力相激望云亭亭主叶乘风闷哼一声,显然是略微吃了些亏。 玄帝酆都方欲趁胜追击使粘力吸住对方,以求使重手加力重伤之,然而身后的孙奇胜已经悄然攻上,只得暗叹一声转掌中粘力为震力,一掌震退叶乘风腾出手来应对身后的孙奇胜,如此虽然伤了叶乘风,但这等小伤叶乘风这样的高手只需稍微调息片刻便可尽复,而玄帝的内劲却是被围攻他的五人这般无声无息,如春风融雪般慢慢化去。 待得玄帝酆都回身击退偷袭的孙奇胜之时,一旁的老酒鬼和岳秋雨却又双双持剑杀来,斗过此二人,尚未来得及回气,少林方丈素藏禅师便会跟着出手,如此往复玄帝一人始终被五人逼在战圈正中脱身不得。又斗了盏茶的功夫,六人却是久战之下都受了些伤也都打出了火气,此后交手变得更加凶险。 酆都左臂有伤,运使挥洒之间稍有迟缓一个闪失下,被紫阳观观主岳秋雨看准机会,一式‘大道有缺’以手中长剑在他左臂上划出一道伤口,酆都一惊忙乱间右掌掌心凝聚的功力稍有减退,亦被仙泉门老酒鬼瞅准机会以掌中神兵刺伤,只是万幸两处剑伤都不算甚重。 而岳秋雨则是久战之下一时失手,胸口被玄帝酆都扫中一腿受了些内伤,现在仍是咳血不止。 游龙门门主孙奇胜最为阴险,趁酆都岳秋雨三人乱斗各有所伤之际,施展八卦游龙步偷偷摸到背后,游龙八卦掌重重的拍在玄帝酆都的后背上,要不是酆都一身玄霄神功已臻化境,趁对方掌力未吐之际及时护住了心口,只这孙老鬼这一下狠的恐怕酆都就得失了再战之力。 只是游龙门门主孙奇胜也不是全无代价,他偷袭得手全没料到玄帝中了他游龙八卦掌全力一击仍然没有丧命,反倒是他为了把毕身功力使足步法迟滞,没能避开玄帝紧跟着的反身一击。 玄帝酆都恨极了孙奇胜老儿的阴险,顾不得自身伤势含恨一击正打在孙奇胜的腹部,若不是孙奇胜身后的素藏禅师宅心仁厚,见孙奇胜有难连忙伸手救援,仅凭孙奇胜自己一人,酆都打入他体内的炙热掌力就能要了他的老命。 孙奇胜遭逢大险为求保命,见少林方丈素藏从后伸手助他,竟竭力将玄帝酆都掌上传来的烈阳掌力卸在素藏禅师的身上,如此他虽侥幸得生却累的素藏禅师一同重伤喷血。 玄帝酆都眼见生机稍纵即逝,强压下不住翻腾的气血。运劲从一旁月寒武的尸体上吸起长刀握在手中,硬挺着施展开金乌化日刀法,刷刷几刀逼开了敌方武功最弱的叶乘风,随后头也不回将手中长刀电射而出掷向老酒鬼,阻了一下他上前的步伐。这几下在电光火石间完成,而后酆都勉力运起轻功向西遁走。 这时酆都连番大战内力本就消耗甚巨,重围之下又中了孙奇胜毫无保留的全力一击,外加左臂右手以及左肩三处伤势早就成了强弩之末,当下全凭以秘法逆行玄霄神功封闭痛觉强行压制住伤势片刻才能有力气奔走。 眼看玄帝酆都向西退走,挡在此处的便只有十几个明月宫所属弟子,这些人早被玄帝酆都等七人的巅峰大战震在当场。 玄帝酆都奔来之时,大部分人吓得面无血色忙不迭的丢下手中兵器四下奔逃。 却有两个胆大的明月宫弟子瞧见酆都奔走间连连呕血,欺他身受重伤,妄图立此不世降魔之功,竟然颤巍巍的挺刀想要上前阻拦。 只见二人刚刚近身,便被酆都左右手各一挥分别捏住咽喉,玄霄神功逆行间双手如电击出,以‘爆’字诀将掌力逼入二人气海向身后追兵抛去。 正当此时紫阳观岳秋雨、少林方丈素藏禅师、游龙门门主孙奇胜均遭重创,仙泉门老酒鬼和望云亭亭主叶乘风虽然没什么要紧的伤势,但老酒鬼却一生执于剑道,内功修为虽算不上羸弱却远不如岳秋雨素藏等人深厚。先前一场旷世激战又不敢稍有懈怠,如今只觉得丹田内息空虚,奔走间不如先前轻灵远甚。 望云亭亭主叶乘风在此行的六人中,武功本是最弱,但大战中因和玄帝酆都并无深仇,反倒无惊无险未曾过于消耗,此时俨然成了剩余五人中的生力军,发足疾行之下反而领先了老酒鬼几步。 叶乘风眼见前方两名明月宫帮众,被玄帝酆都擒住未及杀害便被推了过来,心下暗喜还道酆都伤重已然力竭至此,便要随手拨开这两个被推过来的明月宫门徒。 却还是走在后面的老酒鬼机警高声提醒道:“叶亭主当心!” 叶乘风得老酒鬼提醒心下一惊,顾不得是否会伤及面前两人,袖袍一摆掌风顿生,将被抛来的二人逼开。 明月宫的这两名帮众被叶乘风凌厉的掌风一逼,竟突然双双炸成两团血沫。 叶乘风和老酒鬼两人也被血气逼的脚下一滞,再去看玄帝酆都时,眼见已经又向西面遁走了一段距离。 二人虽然心知玄帝酆都已是油尽灯枯之势,只要他们此时向西继续追赶迟早定能赶上。但不知为何却是齐齐向更远的西面出神望去,而后对视一眼齐齐停步收手,回到林中查看岳秋雨等人的伤势。 正所谓:扬风林内六大门派齐上阵,单枪匹马玄帝苦战显神威。 第十一回 明珠化尘 前文说到玄帝酆都为求脱离险境,甘冒奇险逆行玄霄神功,暂时摒弃知觉强压一身伤势,随后为了阻住老酒鬼和叶乘风二人片刻,又再次妄动真力强行调集内劲以‘爆’字诀打入上前阻拦的两名明月宫弟子体内。此刻酆都全身上下经脉便犹如刀搅斧凿一般,内息紊乱四处冲撞委实是到了极为凶险的境地。 若是酆都就此能和爱徒萧万山会和,觅地潜心疗伤服下那粒九窍不死丹,以灵丹之奇效便无大碍一身功力依然可以保全。 只是酆都刻下虽然暂脱险境却顾忌身后的老酒鬼和叶乘风,生怕二人沿途一路追来,若是在坠重围,任凭酆都功力通玄今日也是凶多吉少,一旦内腑经脉承受不住玄霄神功逆行的冲击,便再压制不住糜烂的伤势,到时内忧外患筋脉尽碎就只能坐以待毙。 又强奔了一段路程,未见身后的叶乘风和老酒鬼二人衔尾追来,酆都这才心下稍安,心神一松顿觉四肢百骸疼痛难忍,却是伤势更加沉重,不得已只得席地而坐稍事休息,准备运功梳理下体内暴走的真力。 玄帝酆都盘膝坐下气运丹田,方行功片刻就远远看到两道人影自西边向东朝他现下所在之处飞奔而至。 此时酆都内外俱伤,一身功力十去其九,感知早不复先前那般敏锐,以致于直到此刻他才发现对方的形迹,当此之时再想躲避已然不及。 正思躇间,那二人却已飞奔来到玄帝酆都身前五丈外,双双止步躬身齐声道:“属下吴冥参见教主。”“属下吴法参见教主。” 玄帝酆都暗叹一声,脸上却是不曾流露出丝毫异色,他此时伤势沉重又正在运功开口不得,只得微微颔首。 罗天法王和不动冥王两兄弟见酆都端坐地上并不答话,双双惊疑不定,便在玄帝酆都身前五丈之外止步既不走近也不后退。 不动冥王吴冥心念急转,先开口道:“属下日前已经按照玄帝大人您的吩咐,安排了仍在玄山留守的龙众部和迦楼罗部两部部众前来凤阳分舵应援,只因临行前属下得到手下急报,言及紫阳观观主岳秋雨以及少林方丈素藏禅师两人竟然在玄山左近不见了踪迹,我兄弟二人担心玄帝大人凤阳一行的安危,特地亲率两部部众赶来凤阳,以求助教主一臂之力。” 玄帝酆都听到这里,却是一颗心沉底的沉了下去,八部天龙众中,龙众部、迦楼罗部一向乃是由罗天法王以及不动冥王两人的亲信把持。 酆都身居总教大权在握之时,并未着意此等小事,但这半年来潜心闭关炼丹,将玄罗神教大小事务一应全权下放,此次出关未久便动身赶来凤阳分舵,对教务的掌控当真是微弱到了极点。 偏偏大罗法王和不动冥王两兄弟将衷心于玄帝酆都的其余几部天龙众派往别地,此次东来却带了龙众部和迦楼罗部这两部亲信随行,恐怕便当真另有所图。 这时不动冥王吴冥本正躬身向玄帝酆都汇报,突然大叫一声抬头向酆都身后看去惊道:“万山、菀遥你二人怎么伤得这么重。”酆都大惊,还道萧万山和林菀遥二人竟在此时赶来与他汇合不禁略一分神。 然而就这么一分神的功夫,站在玄帝酆都面前,前一秒还在毕恭毕敬行礼的吴法吴冥两兄弟双双骤然暴起,各向着面前盘膝而坐的酆都拍出一掌,也不待看清掌下成果如何,一击即退齐齐飘身退后。 玄帝酆都此时明知中计,却苦于伤势过重又在运功的紧要关头偏偏动弹不得。 两道雄浑无匹的掌力一左一右打在玄帝酆都宽阔的胸膛上,直震得他一口逆血喷出,却是好不容易凝聚梳理的一些内力再度失控暴走。 吴法吴冥两兄弟远远的瞧见酆都别说起身反击,竟连他们兄弟二人的试探一击都无力避开,心知扬风林一役酆都虽然没死但是伤势绝对不轻,两人这才放下心来对视一眼,眼中含笑情知大事可成。 只见不动冥王吴冥上前一步,笑道:“酆都义兄果然神功盖世,当世六大高手不顾颜面围攻于你都不能取你性命,竟然还被你杀出了重围,放眼天下义兄你的这份功力却也足以自傲了。” 罗天法王吴法冷冷道:“老家伙你倒是真个奸猾命硬,要不是在这里看不到与你同行的萧万山和林菀遥那两个小贼,我兄弟二人今日险些被你这老贼瞒了过去,现在看来连大名鼎鼎的玄帝都伤重垂死,恐怕那一对小狗男女此时早就赶在黄泉路上投胎了吧,哈哈哈。” 玄帝酆都用两手强撑着身子,抬头看着面前这兄弟二人,冷冷道:“我酆某人自问这些年来与你兄弟二人同生共死一向视如手足兄弟,我闭关炼丹便将神教教务毫无保留的交予你们兄弟,纵然这半年来神教战事糜烂内部动荡被你们二人如此败坏,我却也从未怀疑过你们兄弟的忠心,你们兄弟今日为何叛我!!!” 吴冥嘿嘿笑道:“义兄你说的这是哪里话,我兄弟二人素来敬重义兄神威,只是这些年来眼见义兄你夙兴夜寐为神教操劳,作兄弟的于心不忍,故而这才想要为义兄你分忧解难。奈何义兄你一意孤行非但全不领情,反而自顾自的转头培养起萧万山谢惊涛这几个毫无用处的毛头小子,还封了他们什么玄罗四圣的名号,这四个小鬼一步登天,地位尽然仅次于跟随你东奔西走立下无数汗马功劳的我们兄弟二人。义兄你行事如此昏聩,别说我们兄弟俩难以心服,就连当年咱们三人四处奔走苦心搜罗拉拢的八部天龙众中也是有不少人含恨在心只是敢怒不敢言罢了。再者说,这几个乳臭未干的少年人如何能抗的起振兴神教这等重任,而义兄你先前通告江湖大操大办的收徒之举,却分明就是准备抬举那姓萧的小贼接任下任教主的意思。我兄弟二人赤胆忠心,怎能眼睁睁的看着咱们这些老伙计苦心创立的神教毁在这几个宵小不肖之人手中,为了神教百年大计,我兄弟二人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还望义兄你多多体谅海涵才是。” 玄帝酆都心下清楚自己伤势之重已然无可挽回,哪怕仙人下凡也未必能救,倒是放开了胸怀,不在运功压制体内肆虐的内息,反将全身还可以调集的真力暗暗聚在右掌,冷哼一声道:“老夫不去培养万山惊涛他们,难道还要指望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畜生,也不瞧瞧这半年来神教在你二人手中糜烂到了何等地步。” 罗天法王吴法冷笑一声,打断酆都道:“老家伙,如今我也不怕告诉你,这几年来我兄弟二人处心积虑,就是为了激你入局,才故作昏聩无能好叫老贼你不加防备,否则以我神教十数年的苦心积聚,如何能轮到那些个闲门野派四处猖狂。实话告诉你,谢惊涛和许清璇两个狗东西不知死活,仗着老贼你平日里的宠信半年来*经常在我们兄弟面前碍手碍脚,也是我们兄弟设计,把他们二人和教内那些食古不化的死忠派到这凤阳送给明月宫那些人杀害的。好了二弟,和这将死之人多说无益咱们送他上路吧。” 吴冥早在一旁偷眼瞧到了酆都抬掌蓄力的动作,不动声色的劝道:“大哥且慢动手,这老东西手中尚有那古怪丹方,甚至那唯一一枚九窍不死丹料他刚刚炼制成功也未必就立时服用了,这老东西给咱们的延寿丹只是炼那不死丹附带的次品,但我兄弟二人依法服用后却尚能精进如斯,想那九窍不死丹穷极天下百般灵物奇珍必定更具奇效,咱们万万不可轻忽大意。眼下反正这老东西一条腿早就迈进了棺材,十成的性命已经去了九成九倒是不足为惧,那不死丹和丹方的下落才是当务之急,请大哥早做决断。” 罗天法王吴法听弟弟这么说点了点头,为图谨慎又是一掌隔空向酆都打去,眼见酆都只是瘫坐在地呕血不止毫无招架之力这才放下心来,抬脚走到酆都身前将手伸入其怀中摸索了起来,吴冥落后一步紧紧跟在吴法的身后。 酆都眼见吴法一双手在他身上摸来摸去,突然回光返照一般,眼中神光一闪,右掌急电一般朝着吴法打出,这一掌乃是烈阳掌中最后一式‘烈阳坠’,是将出招者自己毕生修炼的烈阳掌力尽数融入其中的必杀一击,若是未伤之时使用此招,苦修的烈阳掌力便随着出掌尽数化去数年苦功付诸流水,此后需重新修炼掌力才可慢慢恢复,而酆都此时重伤之下却是等同将自身的生机一同融入掌内打了出去。 眼见变生肘腋,罗天法王吴法吓得魂飞魄散,他平日里对玄帝酆都当真是嫉到了极点同时却也是惧到了极点,这时哪敢抵抗,慌忙间抽手错步疾退。 酆都这一式‘烈阳坠’终因他垂死之躯而显得后力不足,却最终要不了吴法的性命,长叹一口气,一代天骄就此含恨而终。 酆都一死,打出的‘烈阳坠’顿时失了后力,吴法错步急退之下,眼见便脱离了这一掌的笼罩,刚刚心下一松,突然觉得后心处一凉,然后就是一阵钻心剧痛,浑身的力气仿佛瞬间被尽数抽去一般。 只见一柄雪亮的精钢匕首从吴法后心处插入直贯前胸,匕首的锋尖刺破吴法厚实的胸膛正闪烁着幽红的光芒。 吴法艰难的扭过头,看着自己亲生弟弟吴冥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笑脸,挣扎道:“这究竟是为什么…” 吴冥幽幽笑道:“大哥,从小到大论武功你固然及不上我,论才智更是逊色于我百倍。这半年来酆都老贼闭关,你总揽教中大权行事张狂无忌,兄弟我百般隐忍事事不与你争,想来这么些日子你也该当过足了当教主的瘾了吧。嘿嘿,如今这教主的宝座,于情于理都该轮到兄弟我来享受享受了,想来义兄他一个人上路必然寂寞,大哥你就去下面给他做个伴儿吧,你且放心,咱们三人一手创立的神教在我吴冥手中,定会比在大哥你和义兄手中更加昌盛百倍就是了。” 这番话说完,吴冥将精钢匕首猛然抽出,罗天法王吴法失了支撑,捂着胸口倒在地上挣扎了几下就不在动弹。 吴冥眉毛微皱,厌嫌的从怀中掏出一块雪白方巾,细细的擦拭掉身上沾染到的些许血迹,收拾停当之后突然一声长啸,惨叫道:“教主大人!属下吴冥为你报仇了。” 声音悲凉凄厉犹如杜鹃泣血百里可闻,正在不远处奉二王之命休整的龙众部和迦楼罗部众人俱都听得一清二楚。 却说扬风林一役过后没几日,玄罗神教广撒武林英雄帖通告江湖:玄罗神教前任副教主罗天法王吴法、阳圣萧万山、阴圣林菀遥通敌叛教,英雄贴中简要记述了三人如何联同紫阳观、少林寺、游龙门、明月宫、望云亭五派掌门外加仙泉门第一高手老酒鬼共六名当世一流高手,率领数百名武林人士各派帮众,于凤阳城外扬风林内围攻玄罗神教教主玄帝酆都的事。 凤阳扬风林一役,玄帝酆都以一己之力独战数百名各路高手,掌毙明月宫宫主月寒武,重伤少林方丈素藏禅师、紫阳观观主岳秋雨以及游龙门门主孙奇胜三人,击杀各派参与围攻的门人数以百计,最终却因寡不敌众力竭身亡。 此帖一出武林动荡,有感叹玄帝酆都神威盖世一代人杰却枉死于宵小之手;也有嘲讽紫阳观、少林寺等五大派枉称名门正派却做下此等以多欺少的无耻行径当为天下英雄所不齿;更有一些小门小派暗自庆幸,此番大战各大门派皆有损伤,反而对于他们这些往日生存在夹缝中的小帮派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尤其是近些年玄帝酆都带领下的玄罗神教咄咄逼人,实在是令很多人惶恐不得安宁,如今酆都归天玄罗神教元气大伤,料想应该有些太平日子了。 中原武林正陷入对凤阳扬风林巅峰一战的热潮之中,各种猜测传言铺天盖地的时候。玄罗神教却是未隔几日再次光撒武林帖,向江湖通告:玄罗神教前副教主罗天法王吴法叛教事败,被玄罗神教另外一副教主不动冥王吴冥擒获,大义当前吴冥无暇顾念手足之情毅然大义灭亲,亲手将神教叛逆罗天法王吴法诛除,用以告慰玄帝酆都在天英灵。 不动冥王吴冥也因此被麾下教众拥立为玄罗神教新任教主,自称冥帝并昭告武林同道:玄罗神教将不惜一切代价缉拿在逃的神教前阳圣萧万山与前阴圣林菀遥二位神教叛逆,有敢包庇二人者视为神教死敌。 同一时间,原武林大派正道魁首之一的明月宫,因上任宫主月寒武在扬风林一役中盛年丧命,月寒武的两位嫡传弟子嬴月明和凌一城于明月宫宫主之位争执不下各不相让,引得明月宫内部同室操戈纷争不断。 这些年月寒武醉心报仇无暇悉心调教徒弟,也从未公开表露出究竟更属意其中哪一人,而嬴月明凌一城两人资质均非上佳,不能像月寒武那般同时学得明月宫‘圆剑’‘残刀’两种绝世武功顺利融为一体。 月寒武于是突发奇想之下,将本门绝学一分为二分别传授两人,大弟子嬴月明专心研习剑术,而二弟子凌一城则苦练刀法,当时宫主月寒武的本意是希望他们二人各自对所学领悟深刻后相互辅助再去通悟全篇,哪成想扬风林一役月寒武骤然身亡,大弟子嬴月明和二弟子凌一城则因脾性不合彼此对立在宫中各有支持者,两边为争明月宫正统之名屡屡大打出手,最终累的明月宫一分为二。 以大弟子嬴月明为首的一派自称圆月剑派远迁开封。而以二弟子凌一城为首的一派则自立残月刀派移居成都,两派虽然原本均是明月宫所属,眼下却是势成水火各不相容。 此时既知玄帝酆都果然身亡,少林寺和仙泉门即各自罢手。 明月宫内斗正急,却是名存实亡无暇相顾。 眼看紫阳观联合几大派围剿玄罗神教的联盟已在溃散的边缘,突然蜀中传来唐门门主唐鹤松宣布举派并入玄罗神教的消息,成为了压垮联盟的最后一根稻草。 游龙门弟子在少主孙克己的带领下全面回缩,望云亭亭主叶乘风辞别岳秋雨,带着门下弟子西回穿云山守山不出,紫阳观无奈之下也只得撤回了派往各地的门人弟子退回九阳山。 玄山叱咤峰风云堂内,冥帝吴冥坐在那张象征着神教教主身份的华贵紫檀木椅上,右手轻轻的摩挲着座椅的龙头把手,仿佛轻抚着自己的爱人。 这时一名堂外轮值的帮众突然神色慌张的跑入堂内拜倒在地颤声道:“启禀冥王大人,八部天龙众天众部部主天齐,紧那罗部部主齐宫羽,乾达婆部部主纳兰秀,阿修罗部部主罗血荷等四人不尊冥王大人您的喻诏,其中齐宫羽纳兰秀二人支身出逃,天齐和罗血荷则率众叛教。” 高坐在上的吴冥眼中寒光大盛森然道:“天齐、罗血荷你们这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好大的狗胆。” 掌下坚硬的紫檀木把手,在吴冥大力的抓握下吱吱作响几近碎裂,听到把手的响声吴冥才仿佛突然回过了神来,神色转为柔和,轻轻的抚摸着宝座上自己刚才抓握的地方,好像生怕弄伤了自己的宝贝。 而后转过头来向着那名跪倒在地的帮众,轻声道:“这事本教主知道了,你可还有何要事禀告。” 那名帮众生怕被冥王盛怒之下牵怒,战战兢兢道:“另外前唐门门主唐鹤松刻下正在风云堂外求见冥王大人。” 吴冥起身笑道:“哦,鹤松来了?你出去后传他进来。” 一边说着一边慢慢踱到拜倒在地的那名教众身前,伸出左手轻轻地拍了拍那人的左肩,温声道:“好了,这里没你什么事了退下吧。哦,对了,记住以后不要再叫冥王,要称教主或者——冥帝!”言罢面色转冷,掌中一道内劲迸出。 只听啪嗒一声,那名跪倒在地的教众整只左臂立时如同没了骨头般软了下来。 那教众心知自己这条左臂算是废了,苦苦忍住钻心的剧痛不敢有丝毫表露,恭敬道:“谢教主恩典,属下定会谨记教主圣谕。”言罢躬身退出风云堂去。 前唐门门主唐鹤松刚刚迈入风云堂,坐于上首的吴冥便赶忙起身相迎,欢声道:“鹤松啊,你一路旅途劳顿如今到了玄山总教理应先多歇息几日啊。” 唐鹤松如何不知自己连日来的辛苦,自几个月前那日玄罗神教阳圣萧万山蜀中山城一行,偶然掀出了他弑父杀弟篡谋家主的事情,他心急如焚马不停蹄的赶往唐家堡所在山城的青山客栈却扑了个空,终是晚了一步未曾寻到二弟唐鹤竹的下落,而后接连几日唐鹤松惶惶不可终日寝食难安,随后竟然听到江湖传言,那日来蜀中唐门索取封喉树果的青年竟是被玄罗神教教主玄帝酆都派来的阳圣萧万山,自此更是心焦如焚如坐针毡。 当今武林之中玄罗神教势大难敌,远不是唐门可以比拟的,若是被这等庞然巨*物记在心上,实非是唐家堡之幸,更何况这门主的位子现下已然松动。 未几中原武林传出紫阳观联合少林寺、明月宫等门派讨伐玄罗神教连战皆胜的消息,唐鹤松一时脑热,竟把自己连同整个唐门也搅进了这锅沸水之中,起初唐门也确实从中获得了一些小利,但好日子没过多久,他唐鹤松便接到了一封由玄罗神教不动冥王署名的密信。 看完信后唐鹤松整个人如坠深渊,原来那日他赶去青山客栈寻二弟唐鹤竹灭口终是晚了一步,被困在客栈客房中的唐鹤竹心知自己的大哥心狠手辣绝对不容自己这个变数活命,只待萧万山所封的穴道方一松动,就赶忙取山间小道连夜逃离了蜀中山城。 阳圣萧万山回返玄山后将此事禀告恩师玄帝之时,不动冥王恰好亦在当场,听闻了这个消息之后冥王心下一动便秘密派遣手下前往蜀中山城左近的各个城镇探访唐鹤竹的下落,却说唐鹤竹仓皇逃离蜀中山城并未携带足够的盘缠财货,因缺了花差行迹暴露,竟被冥王手下抢先抓住,在冥王的威逼利诱之下,唐鹤竹索性投靠了不动冥王麾下听命,将自己的兄长唐鹤松当年的不义行径又原原本本的兜售了一次。 冥王吴冥眼见唐鹤竹奇货可居,当然他真正看中的却还是现任唐门门主唐鹤松的价值,于是命人将唐鹤竹秘密幽禁以他挟持唐门,唐鹤松见到随信所附二弟唐鹤竹的信物心知信中所言多半非虚,正计较进退的当口便惊闻玄罗神教教主玄帝酆都扬风林一役陨落,玄罗神教由不动冥王吴冥接手,而后不久又听闻明月宫内乱决裂,各大派在神教疯狂反扑下各有死伤不顾盟约纷纷收缩自保。 知道这时自己若不妥协恐怕奇祸就在眼前,一咬牙举门并入玄罗神教听候玄罗神教新任教主冥帝吴冥的差遣,只不过他也有些条件:一个就是唐门虽名为玄罗神教下院供神教差遣,但是却依旧要归他唐鹤松统属;这第二点嘛就是冥王需答应他,唐鹤竹要交由他亲自处理,他绝不允许自己的这个二弟再活在世上。 冥帝吴冥轻轻的品着手中属下送上的香茗,微笑道:“鹤松啊,别那么拘束,咱们以后就是自己人了,唐门嘛当然由你继续统领。不但如此,本教主还会派遣得力的手下辅助你振兴唐门,至于唐鹤竹嘛,老夫已经替你料理了,想来鹤松你这般明白事理当不会责怪本教主多事吧,哈哈。” 唐鹤松心知冥王这番作为摆明了想用唐鹤竹来牵制他怎肯轻易放手,说什么派人辅助更不过是变相的监视而已,只是事到如今他人在矮檐下由不得他不低头,努力保持着脸上的微笑连连恭敬道:“冥帝大人这般体谅属下,鹤松怎会不知好歹。” 却说另一边,当日萧万山林菀遥暂时逼退了围攻他们二人的武林人士终于逃出生天,萧万山由当日紫阳观观主岳秋雨所说,联系上半年来玄罗神教的许多匪夷所思的变化,对两位副教主已有见疑,就算那时恩师酆都不提,他也不敢轻易回返玄山总教冒险,因而逃出了扬风林后,和林菀遥只是一路上偷偷留下先前与恩师酆都约定的联络记号,之后觅地藏匿静待恩师酆都前来和他们汇合再做计较。 然而眼看时间一天天过去,萧林二人此前在扬风林一役中所受的伤势早已痊愈,却仍未见到教主酆都前来和他们汇合。 萧万山隐隐感觉不妙,于是带着林菀遥乔装打扮一番四处打探消息。 这一日两人正路经城中一间酒楼,便听闻店内有几人高声议论凤阳城外扬风林惊天一战,萧林二人对视一眼相携步入酒楼,取了一处离得近的空桌坐下,胡乱点了些酒菜,暗中注意那桌高声交谈的武林人士的动向。 却说那一桌上围坐了四五个江湖豪客打扮的人士,正中一个麻脸汉子正手舞足蹈的讲道:“要说那玄帝酆都当真是好生了得,那一手剑法真个是出神入化,当日他老人家一个人独战数百名绝世高手,一剑挥出就能劈倒几十条好汉。” 旁边一人闻言不屑道:“我说王老五,我怎么听说玄帝酆都最拿手的武功分明是烈阳掌啊,再说江湖上总共才有多少绝世高手,你这一下就整出数百名,你当是菜市口的大白菜啊,哈哈。” 众人听得他这么说都哈哈大笑,麻脸汉子强辩道:“孙老六,你少在这里放屁,老子快刀王五什么时候说过假话,那天的情况分明就是这样,老子在扬风林里亲眼所见千真万确。” 那叫孙老六的听他叫嚣也不甘示弱,调侃道:“哦?我怎么听说前段时间开封府三山镖局方当家一时短了人手,使钱欲雇几个懂拳脚的练家子做趟子手,咱们这儿有个使刀的王麻子贪图那二两银子屁颠颠的赶去护镖,这两天侥幸留了条命才回来啊。” 快刀王五恼羞成拍桌,怒喝道:“孙老六,我看你今天是专门来给老子找不痛快的是吧。” 说着眼看就要拔刀,那孙老六也不是省油的灯,当下也抽出兵器,其余几人见势不妙连忙将两人拉开,快刀王五这番大大失了颜面,索性不在开腔一个人闷头喝起酒来。 一个葛衣老者见冷了场打了个哈哈道:“若说那场大战没能亲眼得见却是大大的憾事啊。” 那孙老六闻言却是叹道:“也许看不到才是福啊。” 众人见他似是话中有话连忙追问,孙老六这推辞不过才肯开口道:“据说扬风林那场大战,前去助拳的各路武林豪杰活着走出林子的十不存一,且不说那玄帝酆都武艺何等惊人,就是他那徒弟玄罗神教阳圣萧万山,就不知有多少豪杰的性命坏在他的双掌之下啊。” 邻座的一个年轻人听他这么说奇道:“不是最近有传闻阳圣萧万山和阴圣林菀遥二人伙同副教主罗天法王吴法投敌叛教么,为何那时他还会和那些围攻玄帝酆都的江湖豪杰动手啊?”萧万山和林菀遥二人听到此处均是大吃一惊。 只听那孙老六叹道:“这我就说不好了,听闻往日里玄帝酆都对阳圣萧万山极为看重不但破例收之为徒,甚至传言玄帝早有立他做传教之人的打算,这样的人怎么还会叛教,唉,江湖传闻真真假假虚虚实实难以分辨啊。” 那年轻人却是不服道:“阳圣萧万山叛教这等消息乃是玄罗教新任教主冥帝吴冥亲自命人光撒武林贴散布的怎会做假,再说冥帝吴冥亲手杀了叛教的胞兄罗天法王为玄帝酆都报仇,又派出人马四处追杀阴阳二圣两位叛逆这件事是许多武林门派都得了知会的。”那叫孙老六的似是不胜唏嘘不在接话。 萧林二人仿佛失了魂魄般走出了这家酒馆,林菀遥不死心的又前往另外几处酒肆茶舍打听了一番,但得到的消息都是大同小异大体上并无出入,却是:玄罗神教教主玄帝酆都于凤阳扬风林一役力战而亡,罗天法王投敌叛教被其弟不动冥王所杀,而萧林二人竟然被冥帝吴冥亲自下令记为叛逆通令全教追杀。 回到藏身的客栈,林菀遥无助的看着萧万山问道:“山哥,依你之见咱们今日听闻的传言有几分可信。” 萧万山口干舌燥喝了一口茶水,叹道:“依我看恩师大人恐怕当真遭遇了不测,否则若是恩师尚在,吴冥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谋篡教主之位的。” 林菀遥紧接着道:“山哥,玄帝大人不在了,你我二人又被冥王派人追杀,你说咱们还回玄山总教吗?这神教下任教主的位子大家都知道玄帝大人属意的明明是山哥你才对,冥王此次私立教主又追杀咱们二人,他才是真正的神教叛逆。” 萧万山突然感觉到说不出的疲惫,靠在椅子上双手覆额叹道:“遥妹,其实神教教主之位我并非十分看重,你我二人当年投身神教皆是出自对玄帝大人人品胸怀的敬仰,为的便是跟随玄帝大人一统江湖消泯门派纷争,眼下恩师已然遇难,冥王虽然口口声声称法王叛教并且被他诛杀,但我只怕其中另有隐情。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如今的神教恐怕已经不是以前的神教了,眼下你我势单力孤,此时回山无异自寻死路,反而只会辜负了恩师的一片苦心。” 林菀遥焦急道:“难道咱们就眼睁睁的看着玄帝大人死的不明不白,任由他老人家亲手创立的神教被宵小之辈败坏。” 萧万山恨恨道:“遥妹你说的是,玄帝大人对你我恩重如山,他的大仇如何能够不报。但是咱们此时回去和冥王死战,纵然教中有仍有衷心恩师的部属支持你我,也只会白白累的恩师一手建立的神教四分五裂,如今之际咱们只能先觅地隐居潜心练武静候良机以图后报。” 此后萧万山和林菀遥二人隐姓埋,名逃往河南开封府一带隐居,一面勤修武艺,一面暗中打听玄罗神教的动向。 至于玄帝酆都未及服用那枚的九窍不死丹,萧万山多次有意让林菀遥吞服增强她的修为,但是林菀遥却是执意不肯答应,凤阳扬风林一战后,她便从萧万山口中得知了这九窍不死丹的珍贵,心知萧万山无论天赋还是武功都要高过于她甚多,此等灵丹若是萧万山肯服用功效定要胜过她。 只是二人在此节上均是心系对方不肯想让,再加上两人天赋本就均是上佳,又是潜心隐居心无杂念,如此勤加练习之下二人武艺与日俱增,倒也不曾十分惦念灵丹之助。 萧万山与林菀遥两人情丝百结早生爱意,此番共苦之下最终水到渠成修成了正果,不久便共结连理白首之约。 婚后两人更不轻易涉足武林,静心在开封府经营一家布庄平淡度日,只等有朝一日二人武艺自问能胜过冥王之时再去寻他报仇雪恨。 这期间无数的武林豪客江湖新秀,受玄罗神教冥帝吴冥许下的重利诱惑,四处搜寻二人的下落,但任谁都难以想象曾经跟随玄帝酆都叱咤一方的玄罗二圣,竟然好似人间蒸发彻底的从江湖纷争中消失的无影无踪没留下半点痕迹。 萧万山林菀遥两人婚后翌年琴瑟和谐,阴圣林菀遥顺利诞下一子。 阳圣萧万山自然喜不胜收,当下取夫妻二人名中各一字为麟儿取名——萧遥。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混迹于市井贩夫之间,看起来倒如同寻常百姓一般无异。 萧遥一岁那年的某一天,萧万山夫妇在天色未暗之时便早早的关了布庄的生意。 阳圣萧万山小心仔细的巡视了左近并未发现异状,这才将布店的门板放好走上楼去。二楼卧室里林菀遥抱着熟睡之中的萧遥轻轻的靠在丈夫萧万山身上低声道:“山哥,咱们真的要这么做吗?” 正所谓:神功绝顶终有尽,最难看透是人心。玄帝陨乱武林谁人能料身后事,冥帝起隐双圣开封城内逆乾坤。 第一回 血海飘香 上 夜已深,开封城外七里铺黄杨林中,几道身影划破了宁静的夜幕。 萧万山和林宛遥夫妇二人背着幼子萧遥,从开封府内一路逃出,早前在城中不甚吸入的妖异花香,随着二人体内不住流转的内力,渐渐向全身扩散开来,而身后冥帝派来的杀手却依然若即若离的跟在他们后面。 萧万山如何不知,并不是身后那些人无法拦截他们夫妇二人,只不过这些鹰犬慑于他们玄罗神教阴阳双圣往日的威名,不想和‘命不久矣’的他们以命相搏,由此这才只是不住的暗自追赶,好让他们夫妇二人无暇运功逼毒。 如今他们夫妇二人进退维谷,倘若就此止步逼毒,实难在冥帝犬牙的围攻中,护得爱儿萧遥毫发无损,只是若再这般逃下去,体内的恶毒一旦顺着经脉游走到了四肢百骸,一家三口今日依然是凶多吉少。 爱怜的看了一眼自己身后背负的幼子,自打在城外追兵现身的那一刻,萧万山就运功震晕了小萧遥,因此即便他们夫妇一夜亡命奔逃,而萧遥却依然静静的陷在梦中。 感觉到全身经脉中流转的内劲越发的迟缓,萧万山心知万不能再一路奔逃下去了。一旁的林菀遥看到丈夫驻足,也跟着暂时停下了脚步…… 这却是萧遥两岁时的事情了,那一年不动冥王吴冥接任了玄罗神教教主号称冥帝,他一面使用各种手段大肆搜罗江湖中的奇人异士收为己用,一面则是在教内拉拢分化收买屠杀并施,足足用了三年的时间终于扫平了神教内部所有敢于反对他的声音,真正坐稳了现今武林第一大门派玄罗神教教主的宝座。 同年整合完毕的玄罗神教,在冥帝吴冥的号令下,开始全力缉拿包括原神教阳圣萧万山、阴圣林菀遥、原八部天龙众紧那罗部部主齐宫羽、乾达婆部部主纳兰秀在内的多名神教‘叛逆’。 三年来,冥帝派遣了无数的手下,四处打探萧万山、天齐、罗血荷等人的下落。终于探得阿修罗罗血荷率部叛教后逃往了北域,以旗下的原玄罗神教阿修罗部部众为根基建立了血荷宗,似有偏安一隅的打算,既不与玄罗神教作对,也不和中原武林各大门派往来。 吴冥如今急于扩充实力稳定地位,见罗血荷如此做派,倒也未曾派人攻打血荷宗。而天众部部主天齐,却偷偷成立了天火教,暗地里处处和玄罗神教为敌。吴冥盛怒之下,命人剿灭多处天火教分坛,但是天齐老奸巨猾并未被玄罗神教擒获,只是自此之后天火教彻底隐匿蛰伏,吴冥一时倒也没有什么彻底将其拔除的良策。 而萧万山、林菀遥、纳兰秀和齐宫羽四人却是人间蒸发一般,在江湖中彻底的销声匿迹了,这四人之中最让冥帝吴冥‘惦念’的就要数前教主玄帝酆都生前唯一的弟子萧万山了。当日吴冥吴法兄弟二人联手逼死了重伤的玄帝,吴冥在戕害了兄长吴法之后,却在义兄酆都身上找不到那粒可能世间仅存的一粒九窍不死丹,甚至连丹方都没有找到,这让他十分恼怒。 随后吴冥带领手下回到玄山,一面使人拥立自己谋篡了神教教主大位,一面将酆都在叱咤峰上所居之处,上上下下细细搜索了数遍依然一无所获。事已至此,那仅剩的一粒九窍不死丹还有丹方的下落,十有*就要落到玄帝唯一的弟子阳圣萧万山身上。可是扬风林一役后,萧万山和林菀遥二人非但没有回到玄山总教反而双双离奇失踪。吴冥几次三番命手下明察暗访均无功而返。 直到第二年年初,一个自称知晓萧万山夫妇二人藏匿之处的老者前来玄山拜山,吴冥亲自接见了老者,二人在叱咤峰风云堂内说了些什么没人知晓,只知道冥帝吴冥随即准许这老者入教,并破格提拔为外事长老,派遣了麾下原八部天龙众迦楼罗部部主魔君——欧阳魔劫率领新招募入教的阴尸毒浪四大使者随同那老者一同前往开封府,力求擒杀萧万山林菀遥二人,追回可能在二人手中的九窍不死丹和丹方。 欧阳魔劫一行人来到开封之后,西域老者先是使人假意四处打听前神教阴阳二圣的下落,看似一无所获之后,又安排人手假意分批撤离开封。实际上却是命欧阳魔劫带领神教徒众潜伏在城中萧万山夫妇经营的布庄左近,他自己则消失了半日另有机宜。 一切准备停当,当日入夜宵禁之后,老者便使人在开封府内四处投放他带来的一种猩红奇花的花瓣,而老者本人则和欧阳魔劫带上一批高手埋伏在城外。 山雨欲来,阳圣萧万山最近的心弦一直绷得很紧,他们夫妇二人隐匿在这开封府说起来已有三年时间了。 三年中,萧万山日夜苦练恩师酆都传下的玄霄功与烈阳掌未敢有半日懈怠,而林菀遥虽然产后大伤元气,再者哺育年幼的萧遥也颇费心思,但一身武艺也没有落下,尤其是丈夫萧万山将玄帝酆都传给他的玄霄功传授给了林菀遥,使得她的内修比起三年前大不一样,却是不可同日而语。 其实当下他们夫妇二人的武功已经颇为接近当年玄罗二王的水准,只是萧万山心如明镜,三年前恩师酆都重情重义,将两粒七窍延寿丹分给了吴冥吴法两兄弟服下,如今三年时间过去了,不动冥王今日的成就绝对远超他们二人的估计,再加上夫妇二人一旦回玄山寻冥王报仇,势必九死一生祸福难料,但此时麟儿萧遥尚且年幼这让他们如何能狠得下心来。 眼看着这些天开封府城中暗自打探的冥王犬牙分批离去,萧万山这才暗自松了口气。林菀遥抱着爱儿站在丈夫身边,纤纤玉手逗弄着怀中萧遥红扑扑的小脸。心中却在暗叹,这可人的宝宝终有一天会长成顶天立地的堂堂男子汉,那时候便是他们夫妇二人前往玄山偿还玄帝大恩的时刻。 哄睡了怀里的萧遥,林菀遥开始为丈夫萧万山收拾晚饭。锅里的清水是萧万山从后院的水井里刚打上来的,随打随用从不留存储备。 后院的水井里,夫妇二人常年养有几条命硬耐活的游鱼,这是为了防止被人瞧破了二人身份偷偷下毒暗害。每餐饭前,林菀遥亦会用银针先试过菜饭,即便这些菜都是他们夫妇二人亲自做成从不假手下人也是如此。 曾经与冥王同处一教的他们夫妇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不动冥王吴冥的阴狠毒辣,这三年来他们二人却是从不敢稍有哪怕片刻的大意松懈。 夫妇二人刚在饭桌前各自落座,正在盛饭的林菀遥却突然隐约闻到一股莫名的香气,心下一惊连忙屏住呼吸,此时萧万山似乎也察觉到了异常,不在闻取空气中的奇异香气。 只见夫妇二人对视一眼,萧万山搬开床铺从床下取出一个小包袱,这里面装的是他们二人为防万一早就备好的一些金银细软应急之物。而林菀遥则一把抱起正在熟睡的爱儿取了条手帕沾湿了遮住萧遥的口鼻。萧万山抄起兵刃低声道:“走。”说罢便挺刀破窗而出,身后的林菀遥随后跟上。 此时的开封府已是入夜宵禁时分,路上并无什么行人,往日清冷的大道之上,现在却如血海一般,林菀遥顿时骇了一跳,定睛去看才发现是被不知何人洒上了许多血红色的妖异花瓣,奇异的香气便是从这些花瓣上不断的弥漫散出。 萧万山拉着妻子逃了一阵,却并未遇到半个敌人,但是一路上却是无论走到哪儿都是一片血色,似乎一夜之间,整个开封府变成了阴间的血城,奇异的花香伴着夜风愈发的浓郁,这时他们夫妻二人都或多或少的吸入了不少混杂着奇异花香的空气,萧万山心里愈发的感觉不妙,拉着妻子林菀遥便向最近的城门处奔去。 夫妇二人一路疾行逃出了开封城,到了城外终于没有再见到那一片片妖异的猩红色,这才稍稍心安,但却也不敢在此多做停留,今晚开封府看来必有大事发生,而且十有*是冲着他们夫妇来的。 见到萧万山夫妇二人果然如西域老者所料被奇花之毒逼出逃往城外。老者和欧阳魔劫带领手下一路尾随,只待萧万山夫妇毒发支持不住的时候才好下手。没想到三年过后萧万山功力大进,他们这些人的行迹终是被萧万山看破,在奇花之毒尚未完全发作,二人仍有战力之时停了下来。 “山哥怎么了?”林菀遥还当萧万山在开封府内吸入毒气过多先自己一步毒发,萧万山冲着爱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这时身后玄罗神教冥帝的走狗追兵们看到他们两人停了下来已然围拢了上来,不过这些人接了分明得了号令,只是远远的呈半包围围住了萧万山夫妇二人并不靠近。 “哎呦~~萧大哥你好狠的心啊,也不等等奴家,你一路上走的那么快,人家都快跟不上了呢,你看奴家的心现在还在噗通噗通的乱跳呢。”甜的发腻勾魂摄魄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伴着话音一个身着一袭红火薄莎的女子烟视媚行的走出,薄纱中曼妙**的曲线在皎洁的月光照射下若隐若现,一只欺霜赛雪的纤纤玉手随着话音不住的在自己敞开的胸襟处揉弄,白腻丰腴的温润上两点嫣红在手掌的挤压下,几次三番欲要脱离薄莎的束缚,却始终未曾真的探出红纱。 此人却正是魔君欧阳魔劫麾下,新入神教的阴尸毒浪夺命四使中的浪使,浪使本就是年方双十的妙龄女子,再加上生性轻浮银浪,在江湖中素以勾引他人丈夫拆散别人家庭为乐,得手后却是立即将那负心薄幸的男子残忍杀害,端的是狠毒无比。自从被魔君欧阳魔劫搜罗加入玄罗神教后,不但未有丝毫收敛,反而更是变本加厉纵欲横行,甚至听闻她竟然将自己的红粉迷媚撒播向了本教的一些青年弟子。 林菀遥一声冷哼:“你就是新入教的浪使吧,收起你那副银搔模样,就凭你还不配对付我们夫妇二人,看你们的装束应该是迦楼罗部魔君欧阳魔劫的部下,叫他出来答话。” “哎呦,萧大哥你家的黄脸婆好凶啊,吓死奴家了,不过她这么蛮横没有丝毫温柔,怎么能够伺候好男人呢,不如萧大哥你随奴家回去,奴家一定使出浑身解数百般温柔让你体味到从未享受过的男女之好,一定会让萧大哥你好好地疼爱奴家,欲仙欲死浑身上‘下’都舒爽呢。” 这浪使说到‘下’字的时候,刻意加重了语气,如丝的媚眼不断的在面前萧万山的腹下三寸处游弋,仿佛预想到了自己和萧万山共赴**颠鸾*倒凤的无边春色,只见此时的她,双目迷离粉面生霞,薄莎下浑圆笔直的双腿不断的夹*紧相互摩挲。 “遥妹说的是,浪使你这般举动只会让萧某感到恶心。”萧万山却是对面前浪使展现的无边春色不为所动,提气高声道:“欧阳魔君你我阔别多年,如今就真的这么吝于一见吗?” 浪使还欲答话,却被身后伸出的一只枯瘦手掌止住,她愤恨的瞥了对面萧万山夫妇一眼,此时双目透射出的只有凌厉的杀气,再不复方才颠倒众生的万种风情。 “八部天龙众迦楼罗部部主魔君——欧阳魔劫,见过阳圣萧万山阴圣林菀遥两位圣使,欧阳御下无方,手下方才多有得罪,倒是让两位大人见笑了。”一袭紫布短坎打扮的欧阳魔劫听到萧万山的声音终于排众而出,现身在了他们夫妇的面前。 若不是与他早就彼此相熟知根知底的人,任谁也难以想象到面前这个打扮的犹如乡野渔夫的中年男子,竟然就是江湖上令无数人闻风丧胆的天龙八部众中,现下最得冥帝吴冥信任地位声势一时无两的迦楼罗部部主魔君——欧阳魔劫。 却说欧阳魔劫此人,个性阴沉行事毒辣,因极擅用毒而在江湖中恶名远播,早先在教中就和不动冥王吴冥来往甚密,乃是冥王平日里的心腹,虽然武艺略逊于龙众部部主龙灭也未必胜过夜叉夜莺,但迦楼罗魔君现下却是在神教中专司笼络武林各大门派搜罗江湖邪祟高手之事。如今冥王吴冥篡教,欧阳魔劫水涨船高炙手可热俨然成了玄罗神教当之无愧的二号人物,此行吴冥派他带队擒杀萧万山夫妇,足以看出吴冥对他们夫妻二人的必杀之心。 “多年不见二位圣使风采依旧,英姿不减当年,遥想贤伉俪与欧阳本同属玄罗圣教,当年玄帝大人仙逝圣教大乱,贤伉俪携不死丹出逃不返想来也是一时失足,如今冥帝大人欲展宏图之志,重整教务拨乱反正,正是求才若渴之时,贤夫妇大才,若肯迷途知返,交还私藏的不死丹和丹方戴罪立功重返圣教,欧阳在此以项上人头担保,冥帝宽仁绝不会为难二位圣使。” “哼哼,冥帝宽仁?”林菀遥的冷笑打断了罗蛇君的一番话语。“不动冥王吴冥狼子野心心术不正,当日扬风林一役出卖玄帝大人便可见一斑,你们这些人忘恩负义背叛玄帝大人,助纣为虐更是一丘之貉,如今的玄罗教烧杀劫掠无恶不作,早不复当年圣教风貌。我夫妇二人誓死不会去做冥王的走狗,你们趁早死了这条心。” 萧万山挥手止了妻子的喝骂,上前一步拱手道:“萧某有一事不明,还望魔君不吝赐教。” 欧阳魔劫见萧万山上前答话,还当事有转机急忙笑道:“萧圣使但讲无妨。” 萧万山道:“我夫妇二人隐居于此多年,自问久不插手武林中的是非功过,不成想即便这般竟然还是被你等寻到,冥王如此‘厚爱’愚夫妇真是‘受宠若惊’啊。” 欧阳魔劫哈哈一笑道:“此事却还多亏了萧圣使你当年那一念之仁啊,你却来看此人是谁。”萧万山闻言抬眼看去,只见随着话音欧阳魔劫身边转出一位西域老者,这老者眉目阴沉看起来却并无如何惊人之处,只是依稀似曾相识。 那西域老者眼见一别数年,萧万山竟似是已经认不出自己,嘿嘿一笑,声音干涩沙哑直如夜枭一般,随后阴声怪气道:“萧圣使果然贵人多忘事,五年前塞北外域不归谷内,多蒙萧圣使‘搭救’老朽才留得一条命在,今日特来报答二位。”这老者虽然口里说着来报答,但语气却是说不出的冰冷怨毒,明眼人一看便知这老者哪里是真个来报答,却似与萧万山夫妇有深仇大恨一般。 萧万山夫妇听他这么一说相视一眼,这才认出面前这老者竟是当年他们两人从塞北不归谷斑斓巨蛛口中救得的那个西域番人,只是却不知此人为何在此,自己二人于他有恩无怨,但听得欧阳魔劫的口气,自己二人此番遭难却与这人大有干系。 第一回 血海飘香 下 只听欧阳魔劫接着道:“这位老先生平生少临中土,但在西域吐鲁番国却是大有名气,人称灵蛛上人,萧圣使你竟然不识得却是大不应该啊。” 却说这灵蛛上人正是当年萧万山夫妇在塞外不归谷中救下的遇难番人,只是萧万山他们二人那时江湖阅历尚浅,一时不查终究未探得那番人真正的底细。 要说这灵蛛上人在西域吐蕃国却也真是大大的有名,只因其善驱毒物毒虫,犹善驭使毒蛛。那日不归谷内被萧万山用剑刺死的斑斓巨蛛却不是原产自塞北荒原,而是灵蛛上人千里迢迢从西域带来的塞外。 这巨蛛在西域被人称作塔蓝图拉,生就十分剧毒端的是凶狠无比。灵蛛上人带去的那只塔蓝图拉乃是他穷极心思于西域万千穷山恶水中寻得的洪荒异种。 灵蛛上人早年曾有奇遇,偶然与山间洞穴中得了一本异术奇书,这书上不但记载了许多蛮荒巫毒蛊术、驱毒制毒的秘技,更是记有一门以蛛育珠的外门炼丹法门。 灵蛛上人依着书中记载,穷数年苦功这才于万千恶山中寻到了这只合用的塔蓝图拉,又耗费数十年的光阴,四处搜罗诸多虫豸猛兽,整日依书中秘法饲育喂养此蛛,终于几近功成,眼看这塔蓝图拉复眼和蛛爪已经集聚五光九色毒气内敛,只待蛛爪上第十色显现便可大功告成,那时只要灵蛛上人杀蛛取珠,再以秘法相佐服用,便能延年益寿功力大增。 只是这塔蓝图拉毒蛛蛛爪的第十色依着书中所记却是要驱蛛捕食大量的金斑凤蝶方可功成,吐鲁番国向来无此蝶踪迹,灵蛛上人这才无奈离了西陲携着毒蛛来到这塞北不归谷。 那日,萧万山和林菀遥二人赶到谷外之时,其实灵蛛上人早已在谷内逗留了许多时日,他精善毒术不归谷白日里毒瘴虽恶,短时日内却也伤不了他的性命,在谷中每日驱蛛捕蝶,眼见数十年苦功心愿便待达成,灵蛛上人大喜过望之下心境波动不免焦躁急进了一些,整日以秘术不断催逼塔蓝图拉以求一鼓作气,但往往欲速则不达,这异种毒蛛被灵蛛上人整日催逼的急了这日发了狂性竟挣脱了控制,灵蛛上人一时不查被塔蓝图拉一对毒螯所伤,巨蛛嗅到人血的腥味更是凶性大发狂躁不已。 也是这以蛛育珠的法门极为邪祟恶毒,饲育之时常需要以生人血肉喂养毒蛛,那日萧万山在不归谷内见到的残肢断臂其实便是灵蛛上人就地残杀山民备给毒蛛的口粮,萧万山那时还只道是误入不归谷被巨蛛戕害的山民也未加注意。 却说这异种塔蓝图拉毒螯之毒岂是寻常,灵蛛上人手臂被伤方觉有异就已是险些晕厥,所幸他一生弄毒无数,体内抗毒之力也是非凡,这才一时延了半晌性命,正欲从怀里取药逼毒,却已被闻到血腥味发狂的毒蛛扑倒在地,只能奋起余力支撑抵抗,初时双臂中毒之处还能感到巨疼哀嚎,不过片刻渐渐地伤处麻木连带他本人惨叫的力气也弱了就待毙命当场,却正在此时萧万山林菀遥二人听到惨叫声赶入谷中,随后萧万山持剑将塔蓝图拉刺死救下了灵蛛上人。 灵蛛上人苦心饲育了数十年的宝蛛,眼见功败垂成在自己面前被陌生男子如此屠毙那肯甘心,趁萧林二人探查四周不备之时,灵蛛上人偷偷剖开塔蓝图拉的尸身取了蛛珠出来,果然只是色分九种猛烈的毒性虽然已经内敛,但珠中的精华却未激发,即便依法服用也是与人无益分毫。 此时灵蛛上人早已年过半百,只觉得数十年辛苦付诸流水,心口滴血目眦欲裂哪里还顾得萧万山蛛口救命之恩,时而又觉得即便萧林二人不来不归谷自己也未必就定会丧命蛛口,顿时觉得万般不是皆是有面前二人所起,却是在心里将萧林二人怨恨到了骨子里恨不得即刻便啖其肉喝其血,只是此时他自己剧毒未清伤势未愈,又瞥见萧林二人非是凡夫等闲,各个身怀高超武艺于是不敢妄动,当下先虚与委蛇胡乱编了些谎话哄骗萧林二人。 至于分别前灵蛛上人送与萧万山的似玉非玉的晶石却也真是西域罕见之物,当年玄帝酆都博古通今曾断言此物应是一种奇花的化石,但酆都亦不知这种奇花乃是原产于西域却是在西域也极为罕见,这类奇花的化石于一些人来说更是万金难求的宝贝。 只是这灵蛛上人送与萧万山这化石却是包藏祸心,原来这奇花生前便有种特有的幽香,埋入地下后年头越久奇花的香味越淡但飘散散播的就越远,尤其是这深埋地下成百上千年的奇花化石香气内敛,幽香几不可为常人察觉但是其散发的幽香却可弥漫数百里经久不衰,有一种产于西域的蛛蜂对此幽香却是敏感非凡,只要闻得此香纵万水千山也要飞往香源处。 灵蛛上人那日将奇花化石送与萧万山,只要萧林二人收下后带在身旁,漫漫中原沃土千里却无此奇花生长幽香可谓独一无二,待得灵蛛上人伤愈只要以秘法驱使蛛蜂寻香而往,纵然万水千山却也总能寻到他们两人。 未久灵蛛上人伤势痊愈,果真凭着蛛蜂缀着萧林二人南下,一路上偷偷窥视,只觉得二人不但武艺非凡行事谨慎似乎大有来历,于是愈发不敢轻易下手,这一犹豫竟然一路跟随两人来到了中原腹地神教总坛玄山的山脚下,待见得了玄罗神教鼎盛的声势,又偷偷打听得知二人在神教身居高位,灵蛛上人恨不得捶胸顿足只觉得心灰意冷,心知自己数十年辛苦如此的血海深仇却是难报了。 眼见大仇难报,灵蛛上人万念俱灰便返回吐鲁番故地索居,直到三年前偶然听闻中原玄罗神教教内的变故,阳圣萧万山被立为叛逆受神教通缉追杀。 灵蛛上人直觉得天赐良机,于是不远万里来投玄罗神教冥帝麾下,以蛛蜂为引毛遂自荐来抓萧林二人。 迦楼罗欧阳魔劫见灵蛛上人驭使蛛蜂一路行来,竟然真在开封府找到了萧万山林菀遥二人隐匿所在,不禁对这西域老者高看了几分。 当年五光九色的蛛珠虽然剧毒内敛,但未入十色却是含而不发。灵蛛上人便将九色蛛珠偷偷投入萧万山夫妇后院水井之中,毒质不发因而游鱼不死,萧万山夫妇亦难以察觉。后来灵蛛上人命人在开封府内光撒的猩红花瓣正是这九色毒质的引子。萧万山夫妇即饮井中之水又被异香所激,毒力显现慢慢的一身精湛内劲就会化去极为的阴毒。 萧万山凛然他全没想到自己夫妇二人当年塞外的一念之仁却留下了如此多的祸患,还想再说什么。 “山哥,与这等小人啰嗦什么。”爱妻林菀遥的动作生生切断了萧万山接下来的话,如水的长剑从她纤细的腰肢间弹起,秋水在林菀遥精湛的内力灌输下瞬间绽放成了一朵剑气白莲,阴圣林菀遥当年技压群芳荣登神教四圣的阴圣,本身乃是玄罗神教中有数的用剑高手,玄帝酆都所传一十六路秋水剑法缠绵悱恻去留由心,在玄山追随玄帝酆都的那段日子里,秋水剑下不知留下了多少自称名门正派知名剑客者的性命,剑身不知道浸染了多少所谓武林名宿的鲜血。 看到阴圣发动,欧阳魔劫还不见任何动作,早已急不可耐的阴尸毒浪夺命四使却已抢上前去与林菀遥战作一团,月色如炼,一时间萧索的七里铺黄杨林内刀光剑影杀气。 “时光荏苒沧海桑田,多年未见只有秋水依旧如此凛冽清寒。”一边的欧阳魔劫似乎并不关心战况,反是眯着眼看着林菀遥手中上下翻飞的绝世名剑秋水犹如看着了自己挚爱的恋人般痴迷的低声诉说着什么,只不过他的双眼射出的神光却无半点迷离之色,整个人始终冷冷的对着阳圣萧万山,如同一条吐芯盘踞的毒蛇随时准备露出自己致命的獠牙。 萧万山轻轻叹了一口气,想当年他位列神教四圣使之一,意气风发跟随玄帝大人笑傲江湖何等畅快。他本就是神教四圣使的第一高手,功力犹在日月双圣之上,一手玄帝所传烈阳掌霸道无匹,这些年潜心练武早将欧阳魔劫等人甩在身后若是没有中毒,单打独斗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一个是他的对手,哪怕敌人一拥而上带着爱儿萧遥他们夫妇也有六成的把握全身而退。但此时偏偏势单力孤又遭了灵蛛上人的暗算,九色蛛珠之毒阴毒无比专司腐蚀内力,随着毒质的扩散越是功力深厚之辈受害越深,爱怜的抚摸了一下背后昏睡着的爱儿,今日他们一家三口恐怕是无法幸免了,吐气呐声功运双掌,宽厚的手掌瞬间变红又变回肉色,一双肉掌犹如正午的烈阳一般散发着灼灼的热量。 仿佛十分不愿面对怀有死志的萧万山,一见他准备动手迦楼罗欧阳魔劫连忙开口道: “其实萧圣使不必如此大动干戈,只要贤伉俪二人肯交出玄帝遗留的九窍不死丹和丹方,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欧阳当不会赶尽杀绝。君不见当日乾达婆纳兰秀紧那罗齐宫羽也叛教出逃,但冥帝大人却也未做深究,萧圣使实不必为了一些身外之物而坏了咱们往日的情分。” 一旁的灵蛛上人见这迦楼罗欧阳魔劫屡有纵敌之嫌,虽不知这魔君所说究竟是欺骗萧万山夫妇还是真念及往日情分,但灵蛛上人和萧万山夫妇有夺蛛大仇今日必欲杀之而后快因此也颇为不满。只是灵蛛上人也心知,此次擒杀萧万山夫妇的行动虽然名义上是有他负责,可实际上他新入神教寸功未立和迦楼罗欧阳魔劫的地位不可同日而语。因此虽有怨恨但也只能退在一旁徒呼奈何。 “实不相瞒,那日扬风林一役我夫妇二人携丹突围不久之后便听闻玄帝大人伤重离世的消息,心灰意冷之下这才退隐江湖,那粒唯一的九窍不死丹已经被我夫妇用掉了而丹方萧某却从未假手,若非如此今日便交还与你也是无碍。”萧万山缓缓开口道。 迦楼罗欧阳魔劫一声冷哼如何肯信,开口道:“萧万山,本魔君方才是看在往日相交多年的情分上才一直礼让三分,你还当你是酆都老贼在世时的神教阳圣吗?本魔君有心抬举你,你却道本君是三岁孩童般容易欺瞒的吗?那九窍不死丹乃是酆都老儿花费毕生心血尽采天下奇珍灵药炼制而成,本君虽然不曾目见不过想来这等灵丹的珍贵萧万山你自己最有体会,若九窍不死丹当真被尔等分服,恐怕灵蛛上人的九色蛛毒虽奇却也还奈何不了你们夫妻二人,废话休讲,本君再问你最后一次,酆都老鬼的九窍不死丹和丹方你交是不交。” “萧某交无可交。”萧万山丝毫不为欧阳魔劫的威逼利诱所动。 “好…好…好”迦楼罗欧阳魔劫显然气急败坏,连说三个好字。“看来本魔君只有亲自从你们夫妇二人的尸体上找了。”言罢枯瘦犹如枯枝的双手探出,合身扑上。 随着欧阳魔劫加入战团,黄杨林中的战况愈发的激烈,萧万山虽然功力深厚烈阳掌配合玄霄功更是霸气,但终因九色蛛毒入体太深又要分心护着身后背负的幼子萧遥,逐渐的被欧阳魔劫压在了下风。 迦楼罗欧阳魔劫得势不饶人,一手蛇蝎手的功夫愈发的虚虚实实端的是阴狠毒辣,在看出萧万山一颗心系在幼子身上之后,更是将大部分的力气都放到了昏睡的萧遥身上招招夺命。 兔起鹘落转眼几十个回合过后,毒气攻心的萧万山终于被瞧准机会的欧阳魔劫抓伤了小腹。 欧阳魔劫本就一身霸道毒功,蛇蝎手的剧毒顺着伤口蔓延连同萧万山体内的九色蛛毒一同发作,萧万山大惊失色急退几步口中吐出的鲜血已是一片乌黑腥臭,一旁同样强弩之末的林菀遥奋起精神刺出几朵剑花刺伤了夺命四使中武功稍弱的阴使,暂且逼开了阴魂不散的四人,纵身后跃一把扶住了重伤的萧万山,双方重回先前对峙的状态,但明显的萧万山夫妇显得日薄西山回天乏力。 灵蛛上人见萧万山夫妇此时几无还手之力,正欲上前出手夺取二人性命却被迦楼罗欧阳魔劫拦住,顿时怒从心头起也不招呼一声,便催起毒功去抓欧阳魔劫拦在面前的那只手,准备给这迦楼罗点颜色看看。 只是当灵蛛上人的右手搭上欧阳魔劫那只左手时,却大惊失色。只觉欧阳魔劫这只手形如枯木坚逾金石,非但灵珠上人的毒功无法攻入,反倒好似被倒逼如自己体内,这才不敢造次退回了原地。欧阳魔劫却浑如未觉看都没看灵蛛上人一眼再度奉劝道: “萧圣使,到了这种时候你还是不肯交出灵丹和丹方吗?要知道不死丹虽然珍贵无比,但对死人却是没有半分价值的,你不要因为自己的冥顽不灵连累了妻儿的性命才是啊。” 他倒不是真的好心担忧萧万山夫妇的生死,而是临行前冥帝交代下来的事情,无论如何他必须得得到一个交代,没有人比他这个头号手下更了解冥帝吴冥的狠毒,他现在最担心的是萧万山夫妇把九窍不死丹和丹方藏在了何处又或者偷偷联系交给了隐藏在暗处的纳兰秀齐宫羽等人。 看到面前的萧万山只是闭目不言,欧阳魔劫无法只得向身后一招手。 “我倒要看看这死到临头的老家伙嘴能硬到什么时候。”一个头发蜡黄浑身皮肤溃烂青紫散发着阵阵恶臭的丑婆走上前来,正是刚才围攻阴圣林菀遥的阴尸毒浪夺命四使中的毒使,刚才她们四人以四敌一围攻中毒的林菀遥最终非但没能迅速拿下对方反被对方刺伤了阴使,这让他们几个在魔君欧阳魔劫面前丢尽了面子。 江湖中擅长使毒的高手并不少见,玄罗神教教主冥帝吴冥以及迦楼罗欧阳魔劫又或者灵蛛上人都是用毒的行家,只是不同于一般施毒驭毒的高手,毒使却是把自己彻彻底底的变成了一个毒人。 此女自幼遭逢奇祸父母双亡因而扭曲了人性,幼年时流落街头日日与野狗争食,欧阳魔劫看重其狠毒将她抚养成人传授毒功,毒使为报双亲大仇吞食毒物日夜与秽*物毒蛇为伴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人形毒物。最终毒使不但残忍虐杀了当年的大仇人,甚至将对头所在的整个村落上下数百村民全部毒杀才肯罢休。 看到毒使靠近,林菀遥强提内力一剑刺去,只是方才她力战四人功行百脉却是中毒更深,眼见内力不济,这一剑刺去软绵无力反被毒使一脚踢开倒在一旁。 击退了林菀遥,毒使随后又飞起一脚将挣扎着爬起来的萧万山踢倒,随后抓起一旁昏睡着的萧遥大摇大摆的走回了欧阳魔劫的身边。 “哎呦~~好俊俏的小娃娃,奴家看的好欢喜呢。”浪使迎上前从毒使手中接过逍遥,用力的抱在怀里在自己的两团雪白丰润间摩挲,一双眼睛却阴恻恻的打量着萧万山夫妇。 “不要~~你们放过我的儿子,有什么事情冲我来。”阴圣林菀遥好像一下子崩溃了。 “这么可爱的宝宝,奴家怎么会忍心伤害呢,只要萧大哥你老实告诉奴家不死丹和丹方的下落,然后休了你身边的这个贱妇,随奴家回去好好的快活快活,奴家不就成了这小宝贝的娘了吗?到时候奴家这白花花的身子白天让宝宝吃晚上让萧大哥你吃,你们爷俩一起疼奴家这是多么快活的日子啊,呵呵呵。”这浪使嘴上说的好听,但手指上猩红尖利的指甲却已经划破了昏睡中萧遥的细嫩胳膊,不一会就在上面刻画了一朵鲜花的符号,这是她杀人前特殊的癖好,好像生怕被杀之人到了阴间会忘了她一般。 “九窍不死丹方真的不在我们这里,只要你们肯放过我的家人,姓萧的这条命你们尽管拿去。”萧万山挣扎了几次最终还是在林菀遥的帮扶下勉强站了起来。 “萧大哥,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奴家真的好伤心呢。”浪使说着五只惨白纤纤的玉指已经扣上了怀中萧遥白嫩的脑袋,猩红的指甲在小萧遥雪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的刺目。 “魔君大人,看他们夫妇二人如此着紧这个孩子,属下愚见您说他们夫妇会不会把九窍不死丹喂给这个孩子吃了。”就在浪使耐心耗尽,准备抓破怀中婴儿的脑袋之时,受伤的阴使站了出来,她在欧阳魔劫手下却不是以武功著称,四使中论武功她最为平庸,但此女极为工于心计为人阴狠毒辣,乃是欧阳魔劫麾下阴尸毒浪夺命四使的头脑。 欧阳魔劫听到阴使所言亦是微微意动,这种情况倒不是没有可能,于冲着浪使一摆手。浪使连忙改抓为抚,玉手从怀中婴儿的脸上轻轻划过,阴使接着道:“魔君大人,依属下之见,这婴孩看起来也就一二岁大小的光景,想来就算服用了圣药也时日未久,药效必定存于血脉不曾化开,不如抓回去交给教主,让血道人放血炼药多少能找补回来一些损失。” 这句话却激起了浪使的一阵娇嗔不依:“阴姐姐你太狠心了,这娃娃生的如此可爱你怎么能下得去手啊,对了阴姐姐你记得嘱咐血道人放血的时候千万小心些,这样你们用完了奴家还能够做个人皮娃娃,到时候奴家一辈子好好疼爱他呢。” 萧万山夫妇听的目眦欲裂怒吼道:“欧阳魔劫尔等丧尽天良泯灭人性必遭天谴,我夫妇二人死后一灵不昧就必定化成厉鬼与尔等日夜纠缠。” 阴使等人却是对于萧万山夫妇的咆哮充耳不闻,赶忙从浪使怀中抱走了昏睡的萧遥,她真怕再晚一些这个活着的圣药炉鼎就要被浪使这个小浪蹄子给玩弄死了。 “嗖~嗖~嗖”突然间无数暗器骤然向着欧阳魔劫一行人袭来,玄罗神教前来追杀萧万山夫妇的一行人中除了迦楼罗欧阳魔劫侧身勉强避开外,灵珠上人连同阴尸毒浪夺命四使尽皆中招,竟然是在一瞬间被暗器尽数打中了穴道动弹不得。惊魂甫定的欧阳魔劫取下自己躲过后深陷身后树中的一枚暗器定睛去看,只见这暗器非金非铁,分明就是一颗对弈时用的黑白子。 第二回 恒河沙数 “咦?”林中之人似乎也没有料到自己出手之后,竟然仍有人能够侥幸脱身。却是哈哈笑道:“没想到你们这些个小家伙里面,倒是有个不错的苗头。” 伴着苍老的话音一位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老者从昏暗的树林内缓缓走了出来,这老人寿眉垂肩望之已是风烛残年一副油尽灯枯的摸样,走起路来甚至有些颤颤巍巍的,但欧阳魔劫却是如临深渊丝毫不敢大意,这耄耄老者何时来到的这里,以欧阳他当下的武功修为竟然没有半点感应,更何况刚才老人的出手看似宏大却并未有心伤人显然只是一个小小的警告,只是若他不知情识趣恐怕就要真有无妄之灾了。 “这招莫不是传闻中的‘雨笑金沙’,敢问前辈可是星河谷天元子褚让三褚前辈,咦?不对……”欧阳魔劫显然慑于面前老者高深莫测的功力,语气恭敬的猜测着老者的来历。 “哦?小家伙你倒是颇有些眼力想必不是无名之辈,当今武林能看出老夫这招‘恒河沙数’和褚小子的‘雨笑金沙’不同的人可是不多了啊。” 老者当下虽然似在称赞欧阳魔劫的眼力,但是语气却始终冰冷生硬浑没有半分喜悦赏识的意思。这让欧阳魔劫更加不不安在搞清老者来意之前愈发不敢妄动,其实对于星河谷天元子褚让三的绝艺‘雨笑金沙’欧阳魔劫他也只是略有耳闻不曾有缘目见,更不要提看出老人这招恒河沙数和雨笑金沙之间细微的区别了,只不过面前这老者的年纪却是与传闻中星河谷的褚让三差距颇大,欧阳魔劫正是想明了这点才让他惊疑不定,没想到反倒误打误中这老者竟然真不是星河谷中的褚老。 “敢问前辈高姓大名深夜到此,不知所谓何事?”眼看横生枝节,迦楼罗欧阳魔劫此时最怕的就是面前这位高深莫测的老头和自己此行的目标萧万山夫妇有什么关联,若是让他在此救走了萧万山夫妇,欧阳魔劫真不知该如何向教主冥帝交代。 欧阳魔劫进退维谷正思躇之间,老者却未曾表露身份反是迈开了步伐,看似缓慢却也已经越过了欧阳魔劫来到了阴使的面前,颤巍巍的从被点住穴道无法动弹的阴使手中抱起了仍在昏睡的小萧遥,这老者显然不曾*过婴孩的样子,手法生硬无比不过昏睡中的小萧遥倒是没什么机会抗议。 欧阳魔劫此时功运四肢一身肌肉紧绷的犹如拧紧的发条,眼看着耄耄老者暮态龙钟的抱着昏睡的婴孩从自己面前慢悠悠的行过,步履之间仿佛处处都是破绽却又暗含着一种说不出的韵律。 因为运力过猛欧阳魔劫本来干枯坚韧的双手皮肤竟然已经有些地方开始皲裂,但最终他还是没有伸出手拦下面前老者的勇气。 老者见欧阳魔劫没有出手也颇为惊讶,反倒赞许的看了欧阳魔劫一眼,蹒跚的身影一步一颤慢慢的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只有苍老的声音远远传来:“你倒是个很聪明的小家伙,只可惜走上了歪路,你们玄罗神教的内斗老夫作为外人本不该插手,但是那萧施主早年却和老夫之间有些缘分,萧施主一生血债累累老夫终是不便出手相救,但上天有好生之德这个懵懂的小娃娃却是无辜的,老夫今天带走了这个娃娃也算是和萧施主了结了前缘,至于你们剩下的人无论打生打死都与老夫无关了。” 话说耄耄老者先前那一下‘恒河沙数’不偏不倚却是将林中之人尽数笼罩在内,就连不远处毒发力竭的萧万山夫妇同样被突如其来飞至的棋子击中了穴道,无法动弹的夫妇二人最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两岁的爱儿萧遥被一个陌生老者抱离了这片杀机四伏的树林,阳圣萧万山钢牙紧咬用恩师酆都所传秘法强行逆转玄霄神功一瞬间经脉尽碎移位,一口乌黑逆血喷出,却是终于强行解开了自己和林菀遥的穴道。 “遥儿!!!!!!”林菀遥凄厉的喊声响彻了寂静的深夜,长风吹过旷野,清冷的月光仿佛也沾染了些许悲凉…… 弃剑封刀愿得逍遥,斩江湖旧怨,任武林恩销,柴扉陋窗笑风飚,情丝袅袅爱浪滔滔,恨逢晚,浪掷多少年少。 秋高,人已老,夜来幽梦却道醒时好,林枪雨剑海火山刀,但教能偕老,便只一笑。 ——《寄万山菀遥》 先前出手的老者已经离开了那片开封府外七里铺的黄杨树林,此时从他身后林中传来的怀中婴孩母亲林菀遥的凄厉哭喊竟然让他本来已经如古井般波澜不兴的心境,掀起了丝丝涟漪。 只见老者垂首如同梦呓一般轻轻念到:“浮生若梦,白云苍狗。错错对对,恩恩怨怨,最终不过是日月无声,水过无痕。众生所难弃者,唯一点痴念而已。可就这一点痴念却又如何是那么好割舍的。遥儿?小娃娃,你是萧氏子孙,老头子以后就叫你肖遥吧,想不到老夫一生苦修虚度,这老了老了退隐避世,却是得了肖遥失了逍遥啊,哈哈哈。” 言罢,老者大步离去再不在此停留。 六年后,湖广一带武陵山桃花峡一所木屋内 “爷爷~爷爷,你怎么又在和白胡子爷爷下棋啊,都不陪肖遥玩耍。”此时的肖遥年方八岁,然而却是双目灵动聪明伶俐白白嫩嫩如同瓷娃娃一般喜人。 说起来这却也难怪,肖遥的血脉双亲萧万山夫妇本都是威震当世的武林高手,肖遥婴孩时又好似被萧万山和林菀遥夫妇二人灌下了什么奇丹妙药伐毛洗髓,如今的肖遥虽然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小孩子,但浑身上下却已经隐隐散发着一股天地灵气让人看了就打心底欢喜。 “来啊,小肖遥,快来你剑爷爷这里,猜猜看今天剑爷爷这里给你带什么礼物了,哈哈哈。” 这位肖遥口中的白胡子爷爷溺爱的将跑过来的小肖遥抱了起来,用自己雪白顺柔的胡须在肖遥白嫩的小脸上作弄般扫来扫去,直到小肖遥一把揪住了他引以为傲的白胡子,才从怀里掏出一把精致的木剑交到了肖遥手中。 “哇,好棒,这是把宝剑吗?哈哈肖遥有兵器了,还是白胡子爷爷你最心疼肖遥了,不像我爷爷平日里送给肖遥的不是纸笔就是古谱书籍,去年还给了肖遥一张比肖遥还要大的古琴,简直无趣死了。” 小肖遥一边说着一边比划着那张古琴的大小,此时尚且身小臂短的他努力的伸展双臂想描述出那张古琴的巨大。 白须老者听到肖遥这么说很是得意,笑眯眯的捋了捋自己雪白的胡须,仿佛对自己能在肖遥这里把他爷爷比了下去感到非常满意。 “那以后肖遥就不要总叫什么白胡子爷爷了啊,叫剑爷爷多好听啊,况且你那灵爷爷比剑爷爷可老的多呢,你瞧他的胡子可比剑爷爷还要长还要白呢。” 白须老者试图进一步拉拢肖遥。 小肖遥依偎在白胡子爷爷的怀里,双手抱着木剑歪着小脑袋努力的想了想抬起头说道: “可是,我爷爷没有白头发啊,剑爷爷你看你满头的白头发还是你看起来比较老呢。” 灵老头站在二人背后,听到此处老怀宽慰乐得哈哈大笑,白须老者望着肖遥爷爷灵老头那颗光秃秃的脑袋,实在没有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一头银发,在小肖遥看来竟然还不如他自己爷爷不长毛的秃头。 时光匆匆白驹过隙,转眼间又是六年时间过去了 湖广武陵山桃花峡谷底一个开阔的石洞之中,一位十三四岁的翩翩少年正在不住的翻转腾挪,手中一柄擦拭的发亮的木剑屡屡刺出带出阵阵风声,只是这少年出剑虽快却似完全没有章法,故而看起来反而颇为不伦不类。 “肖遥,你怎么又跑到这里偷懒,爷爷前几日给你布置的功课都完成了吗?” 灵爷爷的声音在石洞外响起,肖遥见爷爷来寻他,连忙将木剑藏好走出洞来,这十几年来肖遥早就习惯了自己这位爷爷的神出鬼没,打小他便知道了灵爷爷不喜欢他习武练剑,虽然不明白这其中的原因,但是为了不让爷爷担心,肖遥还是只能每日抽空躲起来偷偷的练习。 人未出洞便开口抱怨道:“爷爷,你那本唐代的《棋经》肖遥已经能够倒着背出来了,宋代的《忘忧清乐集》也翻得整本都快要散掉了。” 看到爷爷好像还要开口,仿佛知道他想说什么,肖遥紧跟着抢先道:“那本《溪山琴况》孙儿也已捻熟,昨日不还被您逼着考核了一遍‘高山流水‘的嘛,至于爷爷扔给孙儿的那几幅宋朝字画,其中马远的《寒江独钓图》当为赝品,想那马远出生于丹青世家继承家学,取法李唐,然而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自成一派。他画山石峰峦用笔好似巨斧劈木一般,方硬而多棱角,画树木花鸟时多横斜曲折,画亭台楼阁则大都运用界尺加衬染,下笔水墨苍劲虽不作层层渲染,但着重浓淡层次的变化远近分明。因其构图常取一角半边的景致,故而被世人称做“马一角”,爷爷您的那副《寒江独钓图》虽然仿制手法高超神妙,但是构图风格却于马远稍有不同,最主要的是那副画所用的纸张乃是现下的宣德纸做旧而成,当为赝品无疑。至于陆羽的《茶经》前日里孙儿方给爷爷您背过,今日就不要重复了吧。” 看着肖遥仿佛背书一般一连串的说出许多话,说完后更是可怜兮兮的看向自己,那副模样让灵老头又好气又好笑。 自从那日七里铺将年幼的肖遥从玄罗神教迦楼罗等人手中救下,如今已经过了足足十四年的光景,灵老头将肖遥从小抚养长大,自然知道肖遥的天资如何过人,心知这孩子根骨悟性亦均是极佳之选。 但是灵老却还是没料到无论琴棋书画又或者诗词茶经,还是弱冠之年的肖遥便都是一点就通稍练即精,只是偏偏肖遥的一颗心思却不在这些文风雅物上面,反倒是对舞抢弄棒极为好奇上心。 灵老头一生在江湖中身不由己的厮混了几十年,很是厌倦了武林中尔虞我诈的争斗,因而实在是不想让肖遥这块璞玉陷入武林无尽的厮杀之中,所以他这些年除了在一些轻身养气固本培元强身健体的功夫上对肖遥潜移默化的提点外,平日里却是不许肖遥与人争斗。 爷孙二人正从桃花峡谷底往上行去,但没走多远就迎面瞧见一个人影正往他们这个方向走来。 “哈哈哈,灵老头你看你这么多年了怎么还如此见外,都一把年纪了还带着小肖遥亲自前来迎接老夫啊,剑某真是惭愧啊。” 剑宗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爷孙二人面前,他和灵隐子本就是故交好友,加之隐居的骨冢亦在武陵山中且距离桃花峡所在极为接近,剑宗本人虽然也上了年纪但因一声执着于剑道未曾婚娶无儿无女,故而隔三差五便找由头来和灵老头喝茶论道,其实说白了也是幽居寂寞,平日来这桃花峡倒是来看肖遥的时候居多。 “剑爷爷您来了,那爷爷您先陪着剑爷爷聊天,肖遥去山涧那边的小溪里给您和剑爷爷钓几条鲜鱼下酒。” “呵,肖遥这孩子真是越长越懂事了啊,记着多钓几条大红鲤,你知道你剑爷爷最好这口了,哈哈哈。” “肖遥醒得的。”肖遥说着便舍了两位爷爷先一步径直回了爷俩在谷内居住的木屋内,取了渔具钓饵后便欢呼着一路蹦蹦跳跳的跑开了。 肖遥走开后,剑宗和灵老头才回到屋内分主客坐下。 剑宗透过木窗看着肖遥渐行渐远的背影突然开口叹道:“灵老,肖遥他如此好的习武天赋,只要你肯悉心调教他日后定能成为天下间最顶尖有数的高手,即便你因你门内规矩苛刻不便相授,可剑某我却没那么多的羁累,就算让剑某来教肖遥,我想不出十年就说超过你我二人当年的成就也不是不无可能,然而你却为何执意如此啊。” “老剑啊,肖遥父母的身世我以前就曾说与你听过,这孩子出生后不久便背负了血海深仇,当年岳秋雨素藏禅师六大高手放下颜面围攻玄帝,六个人落得一死三伤明月宫除名才换了酆都一条命,就是希望玄帝酆都死后中原武林能平静下来,只是偏偏事与愿违不动冥王吴冥接任玄罗神教教主之位后,虽然在表面上略有收敛但是在暗地里却是更加的变本加厉,如今的玄罗神教却是已经彻底沦为邪教行事无忌肆虐武林可谓是无恶不作,我若是教授肖遥武功让他闯荡江湖,早晚有一天他会和玄罗邪教那些人碰上,到时候等待他的将是无尽的血雨仇杀。” 灵老说到此处顿了顿继续说道: “老剑啊,你可还记得自己以前的名字吗?” 剑宗不知道灵老头怎么突然想起了问这个,但却还是答道: “名字是记不起了,但是姓氏却还勉强依稀记得。” “剑宗啊,你比老夫要来得幸运,老夫如今却连姓甚名谁都全然忘却了,唯一只记得灵虚子这个被别人挂在嘴边的道号。说起来老剑你退隐江湖之前,人称骨冢剑宗也是当时天下有数的绝顶高手,老夫自己就更不要说了总算也是薄有虚名,可是咱们这一辈子却当真快活吗?你我二人都是被这条血染的江湖路吞没的可怜人啊,纵然功力通天又能如何。我等枉自通晓了无数人梦寐以求的绝世武功,却记不住自己究竟是谁。唉~~若不是老夫当年一时意动救下了年幼的肖遥,恐怕百年之后连个拾骨之人都无从寻觅啊。” 剑宗听着面前灵老说的话,也不免心中一阵悲凉,他这一生独行舍剑之外别无他物,虽然眼下年纪要比灵老小上许多,但却是比起有门有派的灵虚子来的更加的孤苦。正自神思却又听灵虚子接着说道: “咱们两个老家伙这辈子可谓见惯了武林中的阴暗卑劣,谁心里都明白在这条血染的江湖路上绝非有一身好武艺就能走下去的,肖遥他生性纯良老夫不想看着一手养大的他走上如同当年他父母一样的道路。” 话已至此,骨冢剑宗定定的看着面前的灵老,最终不在进言相劝,抬手将桌上的一大坛美酒拍开泥封仰面一饮而尽。 自那日剑宗与灵老避开肖遥在屋内长谈之后,武陵山桃花峡谷内茂密的桃树林春去春来转眼树上的桃花又开谢了两次,在这两年里肖遥已经完完全全的长成了一名剑眉朗目猿臂蜂腰的俊朗青年。 这两年中他的爷爷灵虚子终于不再整日逼着肖遥研读诗书,这也是由于肖遥的天资实在过人,灵老一身所学除却武功外,能够教授的基础都已倾囊相授,至于最终的成就却是要看日后肖遥的境遇,需要交由时间来淘洗。 至于剑爷爷骨冢剑宗,肖遥小的时候他最喜欢让肖遥爬在他老人家的腿上听他讲武林中的侠客故事,只是这两年来却是像变了个人似地对于江湖中的事全然闭口不谈,然而武林的种子在年轻的心灵中已然萌发却不是那么容易枯萎的。 “爷爷…爷爷…我打猎回来了,今天肖遥在峡谷后面的密林里遇到了一只好大的大黑熊,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它引到陷坑里,肖遥先剥了熊皮砍了四只熊掌带了回来,一会儿拾叨拾叨做个红焖熊掌。味道最好的左前掌留给爷爷你,右前掌就留给剑爷爷,剩下的两只后掌肖遥自己就留给自己了,哈哈哈。” 十六岁的肖遥身着一袭朴素的猎装,半人高的强劲猎弓斜跨在自己身后,看起来实在是英武不凡一表人才。 “爷爷,你怎么了,肖遥在和你说话呢,为什么不理人啊。” 肖遥一进门就看到自己爷爷在屋内榻席上闭目打坐。还以为爷爷如同往日般睡着了,于是上前轻轻的推了推爷爷的肩膀,却没想到自己爷爷劲松般的身形却在自己这轻轻一推下,偏倒在了榻上。 “爷爷!!!!!!!” 第三回 桃花深处 抚养了肖遥十几年的爷爷灵隐子那一天生命终于走到了尽头,寿终正寝时年八十九岁。 好生安葬了自己的爷爷,肖遥依足了古法礼数在灵虚子的坟墓前结庐而居守孝一年。得知此事的剑宗放心不下肖遥一个人,也从骨冢搬出暂时移居桃花峡陪伴照顾肖遥。 一年守孝期满后,肖遥婉言谢绝了剑宗爷爷让他前往骨冢安身的好意,准备一个人踏上前往开封的行程,他记得自己爷爷生前曾提起过,十几年前他是在那里发现了年方两岁的肖遥。 肖遥临行前,剑宗叫住了他佯怒道:“你这混账小子,剑爷爷白疼了你这么多年,灵老头一走你便狠心扔下你剑爷爷这么一个孤老头子,自个儿跑出去了啊。” 肖遥却是嘻嘻笑道:“剑爷爷您如今未及花甲,还有大把的日子享受,孙儿且离开谷中些时日,一来寻访下自己的身世,二来见识下剑爷爷您以前总是念叨的江湖豪侠快意恩仇。过不了几年总会回到谷中的,到时候肖遥就去骨冢找剑爷爷,您老人家可不能不要肖遥啊。” “臭小子,老夫当年就该听你灵爷爷的话,不该给你说那些个打打杀杀的故事,这么多年听得你心都野了,唉~这些东西你戴在身上。” 剑宗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袱,里面却是一幅剑宗亲手绘制的简略地图,另外还有一些盘缠衣物。 看着肖遥接过了包袱剑宗突然叹道: “肖遥啊,其实以你的聪慧当一早就瞧出了我和你爷爷都是身怀绝艺之人,只是我们两个老家伙却从不曾传授一招半式于你,平日里也多是助你内修打下些根基,对此你应该早是满腹疑惑,但剑爷爷知道你聪颖乖巧怕我和你灵爷爷为难,我们不说你便也从不提起此事。” 肖遥默然不语,相处了这么多年爷爷尚且不提,便是剑爷爷待他也如亲孙,乃是发自内心的着紧。但他们二人为何从不肯教授自己武艺却是一直压在他心头的大石。 只见剑宗接着说道:“当年为了让你习武之事,剑爷爷我还曾与你灵爷爷争执过,最后却是反被你灵爷爷劝住了。这其中的原委却是与你的身世有些干连,你爷爷总认为你不该搅入武林中的是是非非,怕你由此而有了分毫损伤。但以后的路终究是要靠肖遥你自己去走的,想来你今年也该年满十七岁了吧,应该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我们两把老骨头实在是不该左右你的一生。” 说道这里剑宗顿了顿。 “至于你的身世还有有关你父母的事情,剑爷爷当年从你爷爷那里听到过一些。但有些事情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总是有失公允,真相还是要靠你自己亲手去揭开为好。若是有一天你遇到了解决不了的事,又或者你想从剑爷爷这里知道那些关于你的过去,就再回骨冢来找剑爷爷吧。别看你剑爷爷一把老骨头了,但是手底下还是有些能看的,到了那时候只要肖遥你想学,剑爷爷会把自己的这些家伙式全都教给你。” 剑宗说到这里突然出手如电,从一旁的桃树上随意取了一根枯枝。飞身而出,以枯枝做笔在桃花峡入口处一旁的岩壁上划了起来,寥寥数笔一首七言绝句便跃然石壁之上。每一笔一划都锐利,坚硬的石岩竟被剑宗手中的枯枝划出足足一指深的痕迹,四行字却依次是: 年少不惧江湖老,仗剑四海任逍遥。未解前路多少事,敢于天公试比高。 肖遥看完了这刻于岩壁上的诗句时,再去看自己的剑爷爷,却哪里还能看到剑宗的身影。只有一句话远远的从峡谷内飘出:“肖遥,剑爷爷就不再送你了,你且自去吧。” 肖遥猛的双膝跪地却是遥遥的对着骨冢的方向磕了几个响头,随后背起包袱擦干了眼中的泪水,大步离开了生活了十几年的武陵山桃花峡。 却说湖广与河南虽然接壤,然而现今这时候却也不是一段好走的路程,肖遥要想往开封府去便依次要途径承天府、汝宁府两州之地。 即便手中有了剑宗爷爷亲手绘制的地图,穿越承天府依旧还是花费了肖遥足足半个月的时间。 这十几天里,年轻的肖遥迅速的被外面世界的繁华所吸引。 出门的这段日子里,他最喜欢的就要数是每逢宿头之时,在旅店客栈大堂中的听到的那些个跑江湖说书人口中所讲述的江湖故事了: 像是何年何月哪门哪派的哪位少侠又做下了何等大事,何时何地城东城西的恶霸离奇被杀却又是谁人仗义出手,这些个江湖轶事热血传说,经过说书人的演绎听的个肖遥的心里像猫抓一般,恨不得以身代之,成为说书人口中人人敬仰的大侠。 说起来肖遥虽然偏居武陵山桃花峡十几年不通世事,但是他心思灵巧外加上生性纯良,出了武陵山后一路北上只顾埋头赶路,从不多生事端倒是真个无惊无险的一路走到了汝宁府的地界。 这日在城外供往来人等歇脚的凉棚中饮过了早茶,肖遥抛下几个铜板,便起身混在了等待入城的人潮之中。 然而没想到正在肖遥排队进城的当口,突然人群后面一阵骚动,随后先前熙攘的入城人群便向左右分开闪出中间一条通路。 紧接着肖遥便看见一个面若朗玉的冠发少年,胯下骑着一匹枣红骏马顺着人群中让出的道路昂然行来,而在这骑马少年的身后一个面若重枣的中年男子紧紧跟在后面。再往后却是些身着同样服饰都骑着白马的精壮汉子们,当中一人背后背着一杆迎风大旗,这大旗锦绣缎织上书‘三山’两字随着马匹的跑动猎猎作响。 却说肖遥此时夹在人群中已经颇为靠近城门,眼看就要入城却碰到这番变化心中当然疑惑,但他生性淳朴不欲旁生枝节也就随着人群靠向两旁,给这突然赶到的一路人马让开了正中的道路。 这时刚开城门,门关外本就人山人海,因为生生让出条行马的道路却是显得更加的拥挤,一个三角眼的瘦弱汉子就在这时,好像是不堪人群的推压被挤到了肖遥的身旁。 却说那为首的俊朗少年骑着胯下的枣红马正经过肖遥面前就待入城的时候,马上的少年却是突然发现了什么,扭头看向了人群中肖遥这边的方向。 只见少年眼中精光一现霍然从马上跳起,人在半空中犹如展翅大鹏一般飞起一脚便向肖遥这边踢来。口中边喝道:“大胆贼人哪里走!” 肖遥为人虽然良善却非软弱可欺之辈,眼见这俊朗少年无缘无故便暴起伤人心中更是不忿,他十几年来在灵虚子和剑宗的调教下,虽未真个习得惊人的武功招式,然而一身的基本功却颇为扎实。平日里更是混迹深山密林与虎豹豺狼周旋捕猎。当下的身手在剑宗灵虚子这等绝顶高手看来虽然完全不值一提,但放在普通武林人中却已经算是不弱的好手。 眼看面前的冠发少年无缘无故骤然发难,肖遥瞬间上前一步沉腰立马挥臂隔开了少年这凌空一踢。 冠发少年似是全未想到面前的肖遥不但有功夫在身,竟然还同自己动手微微一愣,翻身落地后匆匆看了肖遥一眼,却是脚下不停转身去追方才躲在肖遥身旁的那个三角眼瘦弱汉子。 那三角眼的汉子似乎也会几下拳脚,却全然不是冠发少年的对手。只见冠发少年一对铁拳舞得虎虎生威,只几下就将三角眼的瘦弱汉子制服压倒在地。 眼前的变故看的肖遥不明所以正愣神间,城门百姓却是开始齐声为那少年叫好喝彩,少年刚站起身来便已有那城门当差的官人押走了那被制服的三角眼汉子。 而面若朗玉的冠发少年却是手拿一个钱袋径自走到了肖遥面前,一拱手开口道:“在下三山镖局方子玉,方才情急鲁莽冒犯了兄台还望海涵,未请教兄台高姓大名。” 肖遥见方子玉行礼,连忙躬身还礼开口道:“在下姓肖名遥。” 二人客套一番,肖遥这才知道,原来那挤在自己身后的三角眼汉子名叫灰毛鼠李四乃是这汝宁府十里八乡的惯犯,平素一向以偷盗为生,尤其喜欢向肖遥这样的孤身陌生少年人下手。 先前人群中他正趁乱割断盗得了肖遥的钱袋,没想到作案的时候被马上的方子玉看破了行迹,方子玉虽然年纪轻轻却是嫉恶如仇的性子,眼见这李四竟然在自己眼皮底下行窃怎能容他,没有多想便立时飞身下来准备拿他送官,却没想到行事鲁莽反被肖遥误会了来意。不过所幸最后还是擒住了李四拿回来肖遥被偷的钱袋。 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反倒是肖遥十分的过意不去,向着方子玉连连道歉称谢。 方子玉为人豁达对此全不在意,又见肖遥相貌堂堂言谈有礼身怀武艺更是喜欢,二人几句话说下来便有一见如故之感,方子玉索性将自己的枣红马交与身后三山镖局的一位镖头。他本人则步行和肖遥边聊边进了这汝宁府。 二人一番互诉身世,肖遥这才知道了方子玉原来是开封府三山镖局总镖头神拳方长启的独子,乃是三山镖局名副其实的少当家,这趟外出乃是南下押运交付了镖物后正准备回返开封府因而才顺道路过汝宁。 说起来这三山镖局乃是河南境内第一大镖局,总镖头方长启不但武艺过人更是为人正直乐善好施因而深受开封一带百姓的爱戴,方才汝宁府城门外百姓自发的为三山镖局的方子玉等人让路便是明证。 而方子玉也从肖遥口中得知了肖遥他自己孤身一人从湖广准备前往开封之事,不禁大喜过望,当即便出言相邀肖遥一道北上同行。 肖遥和方子玉也是一见如故不想这么快便分离,他十几年深居武陵山桃花峡内,虽说平日有两位爷爷疼爱,但却并无一个同龄的玩伴。眼下这方子玉与肖遥年纪相当,又是行走江湖之人,如能一路同行却是比他一人上路要有趣的多。 方子玉当下便为肖遥引见了三山镖局的诸位镖师,这其中要数在城门外紧跟在方子玉身后的中年男子地位最高,乃是三山镖局神拳方长启以下的第一高手枪王李正卿,方子玉此趟却是第一回走镖,方长启因事务缠身难以照顾却终究不放心,所以才安排了枪王李正卿与他同行好一路提点保护。 这枪王李正卿在河南一带的镖客中也算是薄有名气,在他的关照下方子玉一行人押着货物一路行来并无多少波折,这反倒让第一次上路的方子玉感到十分的无趣。 却说李正卿手下的镖师们早先见了城门的一幕,知道肖遥身手不凡倒也乐于多了这么一个同伴好手。又见少当家方子玉与肖遥一路交谈甚欢更是不敢怠慢。 进城之后枪王李正卿先是安排了手下去马市为肖遥选购了一匹良驹用以代步,之后眼见日头高悬一行人便动身前往三山镖局在汝宁的分院歇脚。 三山镖局喻满江湖家大业大,这汝宁分院因为紧挨着开封本院,虽然没有驻留多少高手,但是盘下的宅院却也是气派非凡。 到了地方后,方子玉便拉着肖遥将这处院落前前后后的玩赏了一遍,只见这庭院中假山流水花园楼阁样样齐全,布局十分考究显是出自名家之手,肖遥一路北上虽然也途径不少城镇却未见过如此气派的住处,方子玉见肖遥对自家庭院称赞不已也是喜上眉梢。 枪王李正卿却是到了分院之后便被三山镖局此地的主事之人叫走似是有何要事相商的样子,直到晚饭之时方子玉和肖遥等人才在见到李正卿。 然则这时的李正卿却是一副愁眉不展之相,方子玉再三追问之下才从李正卿口中问出了端倪。 原来此次方子玉和李正卿押镖之行因路途遥远纵然快马加鞭却依然耗时颇巨,然而正在一行人离开河南不久,开封府便出了一件大事。 却说开封府本是八朝故都所在,虽然自明成祖朱棣迁都京师顺天府之后从这里强迁去不少的富户略有败落,却依然是当时有数的大城。但在这开封府之外西北的深山中却有一伙恶名昭彰的强人盘踞。 这伙强人*掳掠无恶不作,山寨所在之处号称‘鬼门关’乃是开封府西北群山中鬼阴山上的一处险恶之处,地势易守难攻不说,大寨主更有一身不凡武艺为人更是阴险奸猾,人送绰号九命阎王。 开封府府尹刘安山刘大人多次有心将鬼门关剿灭,只是接连几次出兵都无功而返,这固然有此时朝廷昏庸不修军备各地的兵士都不堪大用的原因,却也因这鬼门关偷藏于鬼阴山深处山寨所在周边广埋机关陷坑杀机重重。 然则前段时间三山镖局总镖头神拳方长启连同开封府第一名捕鬼手凌寒合力生擒了鬼门关的三当家‘疤脸’鬼面却是让事情有了回转之机。 这‘疤脸’鬼面性情凶恶杀人无算乃是十恶不赦罪大恶极之人,本来依着当时律法擒获之后便该当立即处决以儆效尤。 但是开封府府尹刘安山不堪鬼门关常年袭扰,欲撬开鬼面之口从中探知鬼门关山寨的虚实布置,然后好一举将其剿灭永绝后患,故而未曾立即行刑反是暂且将其收押开封府大牢派人日夜严刑拷问。 只是却是不知因何走漏了消息,惹得鬼门关大寨主九命阎王和二寨主黑脸判官带领鬼门关大小喽啰手下倾巢出动。 他们这些贼人当然没有实力也不敢大举进犯州府重地,但是鬼门关这伙贼人却是兵分数路截断了开封府通往各处山林道路,想以此逼迫开封府尹刘安山释放疤脸鬼面。 连日来不知有多少人遭了这伙强人的毒手,一时间开封府周边一带风声鹤唳,往来商旅骤然减少。 只因此事神拳方长启亦有出力,所以三山镖局所属亦被九命阎王迁怒,但凡和三山镖局有所干连之人,鬼门关一众人等只要遇上便不留任何活口。 前日里神拳方长启和鬼手凌寒二人也曾带齐人马出城和鬼门关的人交手,但是方长启和凌寒二人联手才能勉强敌过那九命阎王一人,却也最终奈何对方不得。 手下疲软的军士更是远远不敌九命阎王关麾下的那些鬼门关亡命之徒死伤惨重,开封府尹刘安山也由此生了退却之心,连日来只敢偷偷遣人北上求援,却不再敢在轻易派人出城对战。 方长启失了州府的援助孤掌难鸣,只得暂缓了三山镖局开封总局连带周边往来的镖务买卖。 就因如此,开封府一带的山林道路不知要多久才能再度太平,只是方子玉和李正卿等人却等不了这么长的时候。 他们此次离开开封走的乃是‘来回镖’,不止要在期限内将镖物从开封送出给委托人指定之人,还要从预定之人手中取回新的镖物押回开封才算完工。 这次委托之人据说大有来头,虽然镖物看起来不是什么贵重之物但是所下的定金却给的极多,若是不能限期回返开封,恐怕三山镖局非但要声名扫地,甚至还会惹上不小的麻烦,这以后就说不好如何再在开封府内立足了。 第四回 红莲灿世 所幸这趟押镖之行枪王李正卿也在其中,这李正卿的武艺虽说逊色于三山镖局的总镖头神拳方长启不少,但在这河南一带的武林人中也算是薄有名气的人物,料想来众人只要不是走背运碰到鬼门关的大寨主‘九命阎王’又或者二寨主‘黑脸判官’,以李正卿和方子玉两人联手对鬼门关的其他喽啰还是尚有一战之力的。 这边方子玉与李正卿计较停当下定了决心,然而二人随后却又在肖遥的行止上有了分歧。 依着枪王李正卿的主意却是主张邀请肖遥一同北上开封,毕竟这少年在李正卿看来身手不错,万一遇到鬼门关众人之时却是能够为三山镖局的众人分担不少压力,只是这一点方子玉却是不肯答应。 方子玉与肖遥虽是汝宁新识但二人一见如故,此次三山镖局众人从汝宁府前往开封要冒着天大的凶险,他却是不想将肖遥牵连其中,主张将其先留在这汝宁的三山镖局下院暂歇,待得鬼门关风波过后再派人来接他前往开封。 枪王李正卿虽说武艺高过方子玉又是这趟走镖的真正主事,但身份上毕竟差了少当家方子玉一层,眼见少主主意拿定不肯松口只得开口说道:“如此少主,我看不若这样,咱们将这其中的原委统统告知给肖遥少侠,至于他是否愿意同咱们一道涉险北上,便交由肖遥少侠自行决定,你看如何。” 方子玉一想也确实是这么回事,如何行止最终还是要听肖遥自己的主意,否则若是肖遥执意上路纵然他们不允同行,肖遥也会自行孤身前往开封,到时依然要路径鬼门关肆虐之处反而更加凶险。 枪王李正卿见少主终于点头,便连忙将前因后果统统的说与了肖遥知晓。 却说肖遥本就少年心性不知山高水低,又是向往江湖已久,眼见如今便有这等大展拳脚快意恩仇的机会如何肯甘心轻易错过,再加上开封府在望而鬼门关山贼之祸不知还要持续多久他却是不耐等下去了,于是一口应下。 当晚各人整修兵器,马匹交与专门的马夫调养看护不提。 转天一大早一行人便已穿戴齐全精神抖擞的离了汝宁府,一路尘烟快马往开封府境内赶去了。 肖遥此时却是骑了一匹高俊的黑马意气风发的和三山镖局少当家方子玉并驾齐驱奔驰在一行人的最前面。 本来肖遥在武陵山之时别说骑马,便是马匹也等动物未曾识得。后来离了桃花峡孤身前往开封,这一路北上虽说每每行路之时见过一些人跨马扬鞭的英姿暗暗艳羡,他自己本人却未曾骑过半次。 直到在汝宁城门处与方子玉结识相邀同行,枪王李正卿才去马市为肖遥选下了现下的这匹黑马送与肖遥,李正卿也是到了那时才知晓了肖遥竟然不通马术。 说起来这年头行走江湖之人不会骑马的比不认字的更为少见,这肖遥少侠身手敏捷又是一身武者的打扮外人全是绝难想象竟然不通马术,这一下李正卿大是为难,毕竟他们这一路疾驰若离了马匹可是大大的不便。 眼见少当家和肖遥少侠一见如故恨不得寸步不离,只能抽空姑且先教了肖遥些基本的骑马技巧,却未曾想只用了不到一天,肖遥便能够自由的驾马疾驰,马术甚至比他们一行中的许多趟子手和镖师都要来得更加娴熟。 李正卿甚至想过是不是肖遥谎称不通马术来寻自己的开心,但见肖遥初上马背时那番开心喜悦的深情却又不似作伪只能暗暗称奇。 方子玉却没李正卿那么多的心思,眼见肖遥驾马疾驰觉得有趣也是挥鞭直追。他胯下的枣红骏马乃是三山镖局本院中千里挑一的神骏,本就比肖遥胯下的黑马威风健壮,兼之方子玉从小受训骑术,眼下虽然十几岁但是马技依然不可小觑,纵马直赶很快就和前面的肖遥追了个首尾相接。 后面的枪王李正卿生怕少当家遭逢什么不测,只得带着三山镖局剩下的众人驾马紧追在后。 这汝宁到开封的路在当时乃是南北的交通要道,三山镖局一行人跑镖这么多年不知道趟了多少遍,何处危险何处安全,哪里有旅店酒家哪里有山泉湖泊那真是老马识途了然于胸。 一路上肖遥和方子玉便只顾跨马驰骋赶路,剩下的诸般杂事自然有三山镖局中专门负责的人手前去安排停当,比起肖遥自己从武陵山赶往汝宁府的这段路上风餐露宿的日子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众人出了汝宁府奔波数日眼见桐柏山遥遥在望,一行人却是不由的纷纷减慢了速度,就连方子玉也拽住了兴头上的肖遥了吗减速跟着身后三山镖局的众位镖师们一起缓缓前行。 却说这桐柏山身处河南省中部,高有两百余丈绵延足足数百里,乃是处在汝宁府和开封府两府之间的第一险要之地。 早年这桐柏山就不甚太平,山中常年盘踞着数伙山贼强梁。 只不过这些绿林汉子虽然也为祸一方,但终是迫于神拳方长启的威名却是从不敢来捋三山镖局人马的虎须,而对方既然卖了三山镖局的面子,方长启虽然看不上这些贼人,却也按着绿林中不成文的规矩,每年从生意里抽出一定的红利散与众位山大王用作拜山。 双方这相安无事的日子,自打鬼门关倾巢出动围了开封府各处要道之时算是到了尽头。桐柏山中的大小头领被鬼门关九命阎王一伙人秋风扫落叶一般杀散了人马退出了桐柏山这一亩三分地。 否则就说这鬼门关势力强横,但也终究只是一方绿林山寨强梁之辈如何是官府的对手,九命阎王既然敢斗起胆子围了开封府,依仗的便是这河南省开封府一带山峦层出的复杂地势。 那九命阎王先遣手下暗藏在了伏牛山、中条山、桐柏山等几处山林的险要之处,连日来亲自带人不停的骚扰开封府四面往来的商路,这才逼的开封府府尹刘安山六神无主。 而此时的鬼阴山鬼门关山寨聚义堂之中,一个神秘人稳稳的坐在大堂最上方的头把交椅之上,只见这人周身都包裹在一件飒雪长袍之中,雪白的长袍只在两个袖口以及后背处绣着两小一大共记三朵诡异的金丝怒焰,除此之外便在没有任何的装饰,而在这神秘人身前,鬼门关的大头领九命阎王和二头领黑脸判官却是双双匍匐在地似乎连头都不敢抬起。 只见神秘人抿了一口手中的香茗,皱了皱眉头慢慢开口道:“听说鬼面出事了。” 跪倒在地的九命阎王听到神秘人的声音颤抖着回答道:“启禀红莲大人,鬼面他前些时候去开封处理寨中近些时候得来的红白之物,未曾想却暴露了行迹被河南第一名捕鬼手凌寒出手擒住了。” 红莲使者大怒道:“真是废物,这般无用如何能辅佐门主成就大事,连个官差捕快都对付不了留你等还有何用。” 眼见红莲使者大怒,黑脸判官连忙跪行几步上前解释道:“圣使息怒,那鬼手凌寒乃是河南第一名捕手下着实有些功夫,不过若只有他一人鬼面纵然不敌也定能走脱,只可恨那开封府三山镖局的总镖头神拳方长启也混在捕快之中,三弟这才失手被擒。” 红莲使者怒气稍敛开口道:“那三山镖局方长启本座倒也略有耳闻,这些年倒也闯出了些名气,他与鬼手凌寒二人联手确是能稳稳留住鬼面,不过纵然如此~” 九命阎王见到事有转机连忙答道:“红莲大人且放心,我那三弟虽然不才但万不会泄露半点圣教行迹,我和二弟必将尽心救出鬼面如若不然愿受天火临体之刑。” 刚直起身来的黑脸判官听大哥说到天火之刑浑身一颤,紧跟着大哥再度拜倒在地。 红莲不为所动开口道:“如若圣教和教主大人的消息有半点泄露,你二人连同鬼门关上下汝等妻室子女会有什么下场,本座不说你们也当心里有数。” 红莲顿了顿又开口道“鬼面与你二人有金兰之谊又是圣教弟子你等必要用心谋取,但是如若事不可为该当如何处置,我想当不用本座再教你们了吧。” 九命阎王和黑脸判官顿时一颤对视一眼齐齐开口道:“属下明白。” 红莲至此再不答话起身离去,九命阎王二人见红莲大人起身连忙站起身来双手交叠五指摆动做火焰燃烧状,同时口中不断念到:“天火降世涤荡万物,圣教君临浴火永生。” 红莲使者离了鬼阴山,一路昼伏夜出蛇形鼠步避过闲杂人等的耳目,行了两日才走到山西太岳山系的一处荒山。 只见他先是在这处荒山上转了几圈,确定并无‘尾巴’之后才几步走到荒山上的一处灌木丛后面,在被灌木遮住的岩壁上*了几下,只听‘扎~扎~’声响起,竟然闪出一道门户,红莲一闪身走了进去。 红莲刚走进去身后的岩壁便再度合拢,这洞中却是漆黑一片,只是前方却有几点幽光闪闪发亮。 只听幽暗中一个声音响起:“圣火不灭。” 红莲答道:“红莲灿世。” 那个声音再度响起:“原来是红莲大人。”虽然他这么说但是洞中却依旧是一片昏暗,红莲从怀里取出一支火折子,举到眼前火光不但照亮了他棱角分明的面庞,也让他面前的一道铁门显现了出来。 黑暗中的人影这才确认了红莲的身份,大铁门缓缓打开,明亮的火光顺着门缝从山洞中透出,在这幽暗的山洞中这扇足有一尺厚的大铁门后面竟然隐藏了一个灯火辉煌的世界。 红莲熄灭了火折子,走近了铁门之中,一路上每隔几步便有一处熊熊燃烧的火把,更有不少持枪执戟的侍卫,见到红莲便纷纷行礼。在山洞中走过一段不短的路程后,红莲终于走到一座大殿之前跪倒在一位须发皆白的神秘人面前。 “天火降世涤荡万物,圣教君临浴火永生。红莲叩见圣教主。” 这神秘人面如冠玉望之仙风道骨精气饱满看起来不过是中年之龄,然而却有这一头雪白长发,连下巴处的美髯亦是莹白一片不见丝毫杂色,这人竟就是红莲口中的圣教主吗。只见他右手一挥,面前桌几上的一封展开的书信便平平的飞出飘到了跪拜着的红莲面前。 红莲捡起书信看了一眼之后脸色大变。 神秘人开口道:“这是圣教顺天府的暗桩传回的消息,算算日子这批人不日就要抵达开封府,鬼门关这帮蠢才于圣教还有些用处,红莲你去将这批人拦下妥善处置,顺便把那只小鬼料理了也好绝了阎王和判官这两个蠢货的念想。” “属下明白了。”红莲说着便躬身告退。 大殿中又恢复了一片死寂,白发神秘男子长身而起,他的目光深邃而锐利,似乎穿透了眼见厚厚的山壁,如一只雄鹰般俯视着万里河山。 却说这边肖遥一行人终于到了桐柏山山脚,抬眼望去只见这桐柏山,山高林密峰峦起伏确实是绿林中人潜藏的好去处。 此时上了蜿蜒山路,众人不能再如先前般肆意驰骋只得纷纷下马步行。 上山之前,枪王李正卿先是派了几名手下轻装上前探查,而他自己则是带着三山镖局一众镖师护卫将方子玉围在众人正中这才缓缓前行。 桐柏山山高林密,一路上有许多险要之处,许多地方在这些刀头舔血的走镖行家眼中都是致命埋伏的好地方,但偏偏的哪知一路上竟然出乎众人意料的太平,一行人翻过了山脊眼见再过不久便能走出着桐柏山的密林,三山镖局的众人你望望我我看看你都没料到竟是如此顺利。 这时枪王李正卿派到前方探路的那位姓田的镖师已经一路摸出了桐柏山折返了回来,李正卿遥遥看见田镖师对着他做了个一切正常的手势,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正在李正卿挥手让田镖师回来的时候,肖遥突然莫名的感到一阵心悸,这是他从小在山林间与虎豹熊狼纠缠训练出的一种本能,虽然只是一种毫无根据的直觉却不知救了肖遥多少次,这次也不例外正当肖遥不由自主的拉了一把身边的方子玉时,蓦地密林中不知何处射出一支响箭,只见这箭电也似地飞了出来,田镖师刚听到响动大惊失色还没来得及回头,便被那急速射来的响箭钉在了当场。 田镖师一倒,三山镖局的众人也警醒了过来,赶忙从马上取下了护盾护住了一行人左右两侧。 而枪王李正卿先是冲着方子玉摆了摆手示意他当心,这才上前几步冲着密林拱手高声道:“在下三山镖局镖头李正卿途径贵宝地,不知冒犯了哪路英雄的行当,还望今日卖李某人一个薄面,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来日三山镖局自当厚报。” 幽深的密林及时在正午之时也是昏暗一片寂静一片,有些镖师甚至怀疑先前的那支响箭是不是他们的错觉,田镖师是不是一脚踩空自己摔晕了,正当枪王李正卿也等的不耐的时候,却听密林里传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先是两个面目阴沉的汉子一前一后的走了出来。 这两个汉子却是一个精瘦一个高壮,那走在前面的精瘦汉子,好像是这辈子从未吃饱过饭似地,枯瘦如柴若不是在这密林里恐怕一阵风就能将他吹走,这人生就一副马脸两只粗糙的大手上各带了一副尺余长的铁爪,爪刃雪亮锋利冒着寒气闪着幽光。 那走在马脸汉子后面的却是一个高壮汉子,身高七尺有余臂长过膝看起来简直就是一座铁塔,这‘铁塔’双手上各套着一副精铁护手,足有小蒲扇大小的手中握着一根粗大的狼牙棒,这根狼牙棒实在是太过粗大,即便是陈木打造的恐怕在场的也没有几个人能使得了,更何况这黑亮的家伙怎么看都是铁铸铜灌的。 随着这二人走出,密林中却是又紧跟着走出几十个小喽啰,有的持弓搭箭,有的握斧拿刀,十八般兵刃在这堆喽啰中竟然能见到大半,只是无论持枪的持刀的持弓的都带着一股狠色和对生命的漠视,这样的人不但不在乎别人的性命就连自己的性命也不在乎,这些人连带着先前那‘马脸’和‘铁塔’若说有哪点是相同的,那就是每个人裸露的胳膊上都纹着一个或大或小或深或浅的鬼头,深青色的狰狞鬼头扭曲着好像要择人而嗜。 枪王李正卿这时看到来人身上刺着的青色鬼头已经开始暗叫不妙了,心知今日之事恐怕万难难善了了,没想到一行人好容易走了大半的行程终是躲不过撞到了鬼门关这些杀千刀得贼人手里。 第五回 马面牛头 只见那精瘦的马脸汉子舔了舔手中铁爪的锋刃阴阴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三山镖局的诸位朋友,这位拿着杆大枪的莫不就是河南一带镖行中大名鼎鼎的枪王李正卿,我兄弟二人久仰大名,李兄既然开了金口,我兄弟今日怎么都得卖枪王您一个面子免得伤了和气,只不过还望李大哥看在咱们这些搏命的汉子穷苦,留下随身的兵器和散碎银子给我们这些有今天没明天的小鬼喝碗酒。” 三山镖局众人中许多年轻的镖师一听马脸汉子话中留有余地,又眼见此时敌众我寡若是真能免了一场争斗那自是再好不过的,顿时有不少人纷纷意动看向枪王李正卿。 却说这年头走镖的镖头们多多少少的都和各地的山大王们有些勾连,毕竟这镖局和山贼的关系虽说是对立,但却是孟不离焦焦不离孟,若是但凡镖师和山贼遇到便以死相拼那还有人做这个行当。一般情况下却是有名气的镖局,每年分与那些强横的大寨些银钱孝敬相安无事,没名气的镖局遇到剪径的强人舍出些财物便也了事。除非有那不开眼又或是深仇大恨的才会恶斗一番。 然而既然认出了对方的身份李正卿却是只能将手中的钢枪一挺怒喝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若是其他好汉说下这番话李某为了手下的性命还会信上三分,但鬼门关的众位以此相骗却也忒小瞧了李某人,在下若是没看错,阁下当是鬼门关的头目钢爪马面,而阁下身旁这位当是令弟铁棒牛头。” 马面被揭穿也不着恼哈哈笑道:“枪王好眼力,原本某家还想着少费些手脚看来却是不能了,姓李的你们也休要怨念,要怪就怪你们那总镖头方长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竟然敢帮助官府捉拿咱们鬼门关的三寨主,我看那姓方的简直是活的不耐烦了,桀桀今日你们这些人一个都别想走下这桐柏山,便一道先去阴曹地府给你们的总镖头铺路吧!” 马面正说着,突然身后的一个小喽啰上前几步对着三山镖局一众人指指点点悄悄说了几句话,马面一双细眼远远的朝着人群中的方子玉看去眼中精光一闪大笑道:“该着我老马今日立功,没想到方长启那老家伙的宝贝儿子竟然也在此间,小的们一会儿把方子玉这小子给老子拿下,咱们带回鬼阴山交给阎王大人,到时候不怕方长启那老家伙不肯低头,哈哈哈。” 话音刚落马面两手钢爪便是一错,只听两只铁爪相磨发出一声刺耳的尖鸣,而他本人身子一晃便朝着方子玉这边扑了上来,这边李正卿不敢怠慢手中钢枪一振,大步上前敌住了马面的一对钢爪。 牛头见自己的大哥和枪王李正卿缠在一处,拿起自己那根粗大的狼牙棒也杀了上来。 这边三山镖局的众位镖师欲要上前拦阻,却是大多被跟着牛头马面杀来的鬼门关喽啰缠住,即便有那么一两个空出手来靠到近前,却是上前斗不了几回合便被牛头手中的狼牙棒逼退。 方子玉见状,连忙从怀里取出了精钢拳套戴在手上大喝一声,使出家传拳法迎上了牛头的铁棒。 这边肖遥也是铁剑出鞘挥舞着冲杀了过去,仗着自己眼明手快基础扎实,再加上鬼门关的小喽啰们也就只是仗着年轻力壮并无多少会功夫的,不一会儿便有一个喽啰被他砍翻,丧生在肖遥的铁剑之下。 却说肖遥小时候便在山中杀惯了飞禽猛兽,这边虽然是第一次杀人但却也并无什么异样之感,只觉得这人便如山中的禽兽一般无二,既然对方要杀他,那他砍起对方来也就毫无不忍之念。 却说李正卿这边和马面交手终是逊色少许不久便陷入了被动,只是李正卿枪上的功夫敦实,手中的钢枪又比马面的一对铁爪长了不少,他本人将一条钢枪舞得滴水不漏,虽然这般挥舞消耗极大但短时间内却也未显败相。 对面的马面亦是无奈,他手中钢爪这等奇门兵器走的就是诡异凶狠的路子,偏偏李正卿占了兵器之利将自己全身护住,只守不攻直如个铁乌龟一般,虽说这等守法耗力极巨必然难持久,但是短时间内马面却自知难以取了李正卿的性命。 不过再看看自己弟弟牛头那边已经占了完全的上风,方子玉这小崽子在牛头手中狼牙棒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下眼看就要不支,那边牛头一旦擒下了方子玉,这边的李正卿心神必然失守也就走到头了。 李正卿如何不知道方子玉连连遇险,只是他人和马面苦苦纠缠,使尽浑身解数维持不败已然不易,正无计可施之时却猛然看到了那边人群中激战正酣的肖遥,这下犹如溺水之人抓住的一根稻草连忙高喊一声:“肖遥少侠,请休要恋战快去相助少当家。” 这边肖遥混在交战的人群中,转眼间已经持剑砍倒了数名鬼门关的山贼,他却渐渐发现这些山贼远比武陵山中的猛虎恶兽要好对付的多,这时突然听到枪王李正卿的声音心神一震,赶忙抬头向方子玉那边看去,只见那边方子玉已经和鬼门关的牛头过了几招,却是被牛头逼的连连后退。一双拳头在和狼牙棒多次碰撞后已经被震得鲜血淋漓,眼见方子玉出拳之时不但迟缓了许多甚至开始微微颤抖。 肖遥不敢怠慢,连忙一剑砍翻了面前正在纠缠的一名山贼,大步朝方子玉这边赶去。 却说方子玉一双拳头虽然有了一些火候,但外门功夫却远远未到其父方长启那般坚如玉石刀剑难伤的境界。 加上他年少气盛一开始便将拳法使得大开大合,竟然连连和牛头手中的狼牙棒硬碰,没过几回合便被狼牙棒震伤了手上的经脉,这时才发现不对却如何还是牛头的对手,无奈之下只能继续苦苦支撑,手上的伤势却是越来越重,这时牛头又是一棒打来方子玉眼看就要不支受辱。 枪王李正卿远远看到这一幕心下大惊脱口喊道:“少当家万不可再逞意气血勇,这一下接不得你快走!” 只是方子玉此时和牛头连连硬碰之下早就伤及了各处经脉,哪里还有力气逃走眼见牛头的铁棒又当头压下只得勉力架起双拳准备再做抵挡。 正这时肖遥终于赶到近前,合身一扑从侧面撞开了方子玉,手中的铁剑顺势横扫去挡牛头的狼牙棒,然而这浑铁打造的铁剑却只撑了片刻便从中断成两截,不过肖遥也借着这一阻之势躲开了牛头这倾力一击。 眼见被撞开的方子玉并无大碍,肖遥一个翻身从身旁捡起一把不知谁掉落的腰刀和牛头游斗了起来。 枪王李正卿经过先前这么一惊手下难免慢了半分,却还未来的及看清方子玉那边究竟如何,便已被马面近到身前一只铁爪架开了手中的钢枪,而另一只铁爪已然探出,这一下若真的抓实了,李正卿难免要落下个肠穿肚烂的悲惨下场。 正在这时马面暗自得意之时,突然惊觉身后破空之声大作,当下顾不得取李正卿的性命连忙回身挥抓格挡,仓促之间只听‘乒’一声,右手所带钢爪上的一根利刃应声而断,但却是为马面挡住了一颗铁胆。 马面惊魂甫定忙抬眼去看,只见一个手中扣着铁胆脸上带着铁面具的官差打扮的男子和一个气宇轩昂的中年人,正向这边交战处飞奔而来,这二人却不是开封府第一名捕鬼手凌寒和神拳方长启二人又是谁。 却说三山镖局总镖头神拳方长启前日里接了汝宁分院的飞鸽传书,这才知道爱子方子玉好巧不巧的在这时返回了河南正往开封这边行来。 当下大吃一惊担心不已,但方长启心知如若自己一人前往接应,若是遇到别人还罢,一旦遇到九命阎王和黑脸判官二人别说救出爱子,恐怕他自己都是凶多吉少。这才连忙找上了好友开封名捕鬼手凌寒一同上路,他们二人虽说依然难以匹敌鬼门关两位寨主,但拖上一段时间后从容脱身总是能够做到。 方长启和凌寒二人离了开封一路快马加鞭星夜兼程往南狂奔,但途径之地却未曾碰到半个鬼门关的贼人,直到二人赶到了这桐柏山脚下才听到了激烈打头的声音。 两人不敢怠慢,急忙舍了胯下坐骑各运起轻功往上疾赶终于接近了相斗之处。 还没等二人靠近便看到枪王李正卿被马面手中铁爪隔开了钢枪空门大开,鬼手凌寒暗叫不妙连忙从怀里取了一枚铁胆甩手朝马面后心打去,马面果然抽手回身挡开了凌寒发出的铁胆,这才保住了枪王李正卿的一条性命。 李正卿此番在鬼门关前转了一转早吓出了一身冷汗,正惊魂甫定间便听身后有人高喊“哈哈哈,格老子的,总镖头和凌捕头来了,这下看那鬼门关的王八羔子们还能蹦跶几下。” 李正卿急忙抬眼一看,果然是方长启和凌寒二人双双赶来,这边三山镖局的众人见总镖头来了纷纷振奋精神,虽然人数较少竟然一时抵住了鬼门关众人的攻势。 这边钢爪马面接了凌寒一记铁胆已知来人颇不简单,待看清了乃是神拳方长启和鬼手凌寒二人后更知此地不可久留,嘬唇发出一声尖厉的口哨,招呼了一声正在和肖遥纠缠的弟弟牛头闪身窜入身后密林。 这边的牛头挥舞着狼牙棒却是早被苍蝇般躲来躲去的肖遥惹出了真火,听到了哥哥马面的招呼犹豫再三,举起了身旁的一块大石狠狠的朝肖遥砸去,这才随着哥哥钻入了桐柏山的密林之中。 肖遥轻松躲过了牛头扔过来的巨石,见牛头和鬼门关的喽啰们纷纷逃往密林这才停手往受伤的方子玉这边走来。 此时枪王李正卿已经简要的向方长启介绍了前因后果,神拳方长启见肖遥走了过来站起身弯腰向着肖遥拱手谢道:“刚才多亏少侠及时拼死相救,子玉这小子才能捡回条命,若是再晚半分犬子就算能侥幸留得条性命这双手也就彻底的废了。” 肖遥这才知道方子玉受伤这么重,连忙愧疚道:“前辈谬赞了,若是肖遥能早些发现并敌住那大汉,子玉也许就不会受这么重的伤了。” 方长启未想到肖遥年纪轻轻便如此谦卑有礼叹道:“这事却与少侠何干,其实以子玉当下的功力纵然不敌那牛头的铁棒,也万不该如此不济,只是这孩子眼下习武才略有小成便自高自大,每逢遇敌总是想要以力相压,却不知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若是犬子也如肖遥少侠这般知晓以巧破力的道理当不致重伤至此。” 方长启一阵唏嘘,紧接着却是话锋一转,问道:“我方才听子玉言说,少侠此次北上开封却是为了寻访失散多年的亲生父母,却不知是与不是。” 肖遥点了点头,道:“不瞒方叔叔,肖遥本是一名弃婴,自幼被一位爷爷捡到好心抚养成人,只是前段时间那位爷爷寿终离世,肖遥这才有了来开封府这当年与父母离散之处碰碰运气的想法。” 方长启眼见肖遥称他叔叔,也不再生分的称之少侠,开口道:“那不知肖遥你现今究竟有哪些线索。” 肖遥却是苦恼的摇了摇头,与双亲离散那年他刚年满两岁,还是懵懂无知的婴孩,那时的记忆早已十分的模糊,再加上萧万山当年为了怕爱子受到惊吓,早在逃往的路上就将肖遥弄昏,故而他对当晚的事更是一无所知。 突然肖遥好似想起了他爷爷灵虚子当非凡人,既然爷爷都在场证明当时的情况应该并不简单由此问道:“不知方叔叔可知晓,这开封府十四五年前有哪些大事发生过。” 方长启眉头微皱苦思良久,若说十四五年前,方长启那时却是刚刚在江湖上闯出些名气,也是爱儿方子玉刚出生不久的时候。 可是这开封府乃是本朝故都,又是南北交通的要道,每日里在城中往来停驻的行人不知道有多少。 州府里官府管辖不到之处,每日发生的家破人亡父子离散的惨剧也不知凡几,但这些事除非是极近之人否则又有谁会在意,可是要说起真正惊人的大事,方长启一时却是没有记得那两年有发生过。 一旁的枪王李正卿听到总镖头和肖遥的对话也在暗暗思索,突然间却是好像想起了什么开口道:“总镖头,要说知名的大事也确实好像发生过那么一件,不知总镖头还记得不记得子玉满岁那天晚上发生在开封府城中的那件怪事。” 听李正卿这么一提醒方长启也好像想了起来,说道:“贤弟你这么一说我倒真想了起来,你说的莫不是那发生在开封城中的‘血海奇观’。” 李正卿点了点头,肖遥见终于有了些线索连忙追问这‘血海奇观’究竟是怎么回事。 神拳方长启却是露出一副回忆往事的神色叹道:“那应该是十五年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方某创立的三山镖局在开封府城中终于站稳了脚跟,犬子又刚巧在那天恰好年满一岁,方某志得意满又喜逢爱儿满岁之喜,于是在府上办下宴席广邀四海好友。也多亏了道上的朋友们赏脸,这周岁宴办的也算热热闹闹,只是这宴会结束之时却是早就过了开封府的宵禁时分,等到方某和李贤弟送走了各路宾客更是已近深夜,我二人正在回府的途中,却猛然发现开封府城内竟然下起了血红的花雨。” 李正卿也在一旁应和道:“那日我正跟在总镖头身边,李某人自问在中原各地行走这么多年,也非短视之人然而平生却是从未见过那样的奇花,漫天飘散的血红花瓣每片都足有海碗般大小,这妖异的花雨不知从何而来却纷纷扬扬下了足足盏茶的功夫,而整个开封府偌大的城郭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被装扮成了一片犹如血海鬼蜮般的血色世界。” 肖遥听到此处虽然也震惊于二人口中描述的这等旷世奇观,但心中却忍不住微微失望,毕竟这诡异的花雨听起来却是与他的身世没有半点关联。 紧接着方长启和李正卿二人又渐渐回忆起了一些十几年前发生在开封府境内的仇杀灭门之事,然而大多不是时间不符就是并无听闻有与肖遥年龄相当的漏网子嗣生还。 这时方才前往密林中探查鬼门关四散贼寇的名捕凌寒也折返了回来与众人汇合,在知道了众人讨论之事的前因后果之后,凌寒沉思片刻却是说道:“也许肖遥少侠的父母双亲未必就是武林中人也说不定,虽然这等事方兄和李兄因为时间久远必定难以记起,但是但凡在开封府内驻留生活的百姓无论生嫁死离都有专人记录在案,大多在衙门内有簿可查。” 肖遥闻言大喜过望,可是方长启却犹豫道:“凌贤弟,愚兄我虽不在朝堂当差却也知道规矩,州府的簿目乃是官家的机密等闲人不许轻易查看,只怕这番作为会连累了凌兄弟你啊。” 鬼手凌寒摆了摆手不以为意笑道:“方兄言重了,肖遥兄弟又非歹人,这等簿目虽然有些干系,但是凌某还担待的起哈哈。” 却说鬼手凌寒能有今日的声望虽然大多因其一身武艺,却也离不开他的这身豪气仁义,肖遥和方长启二人见凌寒竟肯如此相助连忙拱手相谢。 因为方子玉两臂受伤颇重,一行人下了桐柏山便遣人先去寻了一辆马车让他在车内静养。此时神拳方长启与鬼手凌寒赶来与众人一路,三山镖局的一众镖客均是士气大涨,恨不得再遇到一些鬼门关的狗崽子们大活好好大杀一场。 只有方长启和凌寒二人却是万分谨慎,所幸好似那九命阎王与黑脸判官两位寨主并不在这桐柏山附近,否则这时离牛头马面二人退败已经有段时间,不会依然未见鬼门关的大部前来寻仇。 却是直到一行人远远的望见了开封府高大的城墙,方长启和凌寒二人才齐齐松了一口气。 因为方子玉在车内养伤,肖遥索性骑马跟走在了神拳方长启和凌寒二人身侧,一路上在二人的尽心指点下实在是受益良多,虽然神拳方长启限于家学不得轻易外传,只是提点了肖遥一些发力运劲儿的技巧,但是鬼手凌寒却无那些限制。 鬼手凌寒被称为河南第一名捕,一身的武艺却多为杂学散手无门无派,他先前便知道了肖遥年纪轻轻就敢和三山镖局这些人一起直面鬼门关的强贼,方才又见他关键时候救下了好友方长启的独子方子玉,对这等少年才俊凌寒自然是十分欣赏早有心结识。 因此这一路走来,鬼手凌寒对肖遥所问真可谓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从轻身提纵之法到暗器发力之术只要是自己懂的肖遥想知道的便一定交代清楚,此时的肖遥便如那旱地的一眼枯井,而那凌寒正是及时的一桶清泉。 只是凌寒这桶清泉毕竟水量有限,肖遥天资聪颖触类旁通,没过多久凌寒口中所说的原理便一一体悟,虽然一身本领并未立时提高却渐渐有了些进步的方向。 而这边随着和肖遥的交谈深入,鬼手凌寒也是感觉受益匪浅,虽说面前这少年对武功招式看似全然懵懂,但是言谈中不经意流露出的对武学的见解看法,却是别处机杼简直让凌寒如痴如醉。 肖遥是何许人也,他的两个爷爷隐居前那都是人中龙凤,跺一跺脚武林各大门派都要抖一抖的人物,像灵虚子以及骨冢剑宗这等前辈高人,凌寒便这一生也未必有幸结识,而在肖遥这里凌寒却有幸听他转述了许多两位爷爷关于武学的论述。 说起来十几年来,灵虚子因不想让肖遥有朝一日陷入江湖仇杀,故而迟迟不曾教与他一招半式的武功招法,但是他毕竟是疼爱肖遥到了骨头里,为了肖遥此后一生能体健康寿,剑宗和灵虚子在养气提真之法方面对肖遥那是半点也没有保留。 所以今年年方十七的肖遥虽然不通搏杀技法杀人之术,但仅是内修却已不可小觑,神光内敛劲力充足。 鬼手凌寒和神拳方长启二人毕竟算不得真正的高手,若是真有武林名宿绝世高人在场定会惊奇一个不懂武艺的少年,为何却独独有了一身不弱的内功。 就是因为内实而外华,肖遥的身手才远比这些三山镖局的普通武者灵活,若非如此灵虚子也不会放心肖遥他年纪轻轻便周旋于虎豹豺狼丛生的密林。 如若再给灵虚子几十年的阳寿,陪在他身边的肖遥日后纵然不通招式,但是凭借一身精修的内力,等闲的武者想要伤他也定是难入登天,其实这才是灵虚子真正为肖遥谋划的道路。 但是灵虚子却是如何也想不到,苍天寂寞竟然这样急匆匆的将他召往了天界幽冥,而他这么一去,只剩下个剑宗却是终不如他那般厌倦武林争斗,肖遥自此失了约束却是一头扎入了无边无际的浩荡江湖。 第六回 东厂鹰犬 开封府,又称东京、汴京,北依黄河西望秦岭乃是天府之地八朝古都,自古便有着‘琪树明霞五凤楼,夷门自古帝王州’的美誉。 肖遥一行人这边才刚刚步入开封府雄峻的城门,便有两名蹲守在城门处的衙役迎了上来,鬼手凌寒才刚一露面就被两个衙役拉住低声耳语几句,之后便愧疚的冲着神拳方长启和肖遥等人拱手告别,被两名衙役簇拥着往开封府衙门的方向去了。 神拳方长启眼见刚回开封凌寒被急匆匆的叫走,心知城中必然发生了大事。但是他毕竟不是官府中人也不便相问,只得和凌寒挥手作别带着一行人径自回了三山镖局开封总院。 肖遥虽已经见识了三山镖局汝宁分院的景致,但到了这总院门前却依然吓了一跳。只见朱门大院丈余的围墙,门前两个硕大威武的石狮子,鎏金的驻马桩。 把门的家丁远远的看到自家总镖头回来急忙赶来相迎,这三山镖局的总院占地足有数十亩方圆,气派比起那开封府衙门也不遑多让。 其实这也难怪,此时朝廷内有奸佞当道眼见式微,外有倭寇屡屡犯边疲于应对,眼看很多时候官府反要仰仗一些武林人士的辅助,自然也就压制不住这些势力的发展壮大。 这三山镖局的总局子是一间三进的院落,前两进乃是镖局日常接单迎客的所在,宽广的练武场、高大坚固的货仓、容纳上百人用餐的饭堂,还有手下镖师趟子手的住处都在此间,而最后一进才是方长启个人的私宅,他的家眷亲人便大多生活在这紧深的后院。 肖遥却是到了开封之后依然不知不觉的与方长启作为一道,此时眼见到了三山镖局的大门外才惊醒过来,连忙向神拳方长启告辞。 方长启笑道:“肖遥你对犬子有救命之恩,如今到了地头,怎能不容方叔叔一尽地主之谊。” 此时方子玉刚从马车上被人扶下来,见肖遥竟然要离去也是苦苦挽留,道:“肖兄,你在这开封府无依无靠,更何况凌叔叔先前答应了你帮你查看府中的簿目,若是你此时离开我们该去何处找你。” 肖遥眼见方长启父子情真意切推脱不过,再说他一路上只想着先前往开封,可是真到了开封他却也不知道该再往何处了。 这时鬼手凌寒已被几名公差急吼吼的带回了开封府官衙,刚进门便听左师爷说道:“凌捕头你可算回来了,刘大人正在书房相候说是有要事相商,你快随我来。” 等到二人来到衙门后院书房,开封知府刘安山果然早在房中等候。 却见刘安山红光满面一个人坐在屋内书桌前,手中拿着一封书信翻来覆去的查看,竟然连凌寒和左师爷的到来都没有发现。 左师爷轻声道:“大人,凌捕头来了。” 刘安山这才发现两人,连忙站起身来将书信递给二人。 鬼手凌寒接过这张薄薄的信笺,没有急着先看内容,注意力反是一下子被信末的印鉴吸引了过去,这印迹方方正正色作朱红看起来似乎并不起眼,然而印迹上的四个篆字却是任何人看到都要畏忌三分——东厂蒋公。 要说这蒋公是谁却要从头说起。 此时正值万历年间,神宗一心宠幸贵妃郑氏,这郑贵妃国色天香乃是难得一见的美人,更要命的是媚骨天成精善*,把个朱翊钧迷得是神魂颠倒,对她百依百顺。 这郑贵妃和神宗育有一子名曰朱常洵生得活泼伶俐,郑贵妃便煽动万历想要他立自己的儿子朱常洵为太子,万历在郑贵妃千娇百媚*的风情下竟然也真的动了心思。 然而此时的祖宗律法却是立长不立幼、立嫡不立庶。朱常洵既非万历长子,郑贵妃也不是当朝皇后。 万历改立太子之事遭到了满朝忠烈的极力反对,这便是当世闻名的‘国本之争’。朱翊钧最终没有扭的过满朝文武,自此竟然赌气再不临朝听政。 朝中大小事务都交由从小跟着万历的首领太监蒋精忠受理,再由蒋精忠选那紧要之事汇报给神宗知晓。 而万历本人则日日与郑贵妃在床榻间流连纠缠,郑贵妃更是用丰腴温润的动人娇躯日夜抚慰迎合神宗,神宗对郑贵妃即愧且爱此后更是言听计从。 蒋精忠见皇上‘日夜操劳’有心为皇上分忧解难,对于众位大臣每日汇报的朝政当然不会如数递达天听。 事实上每日朝臣所议诸事能够真正传入万历耳中的十不存一,蒋精忠在万历和郑贵妃的宠幸下俨然犹如了*皇上一般。 其时明朝亦有两个直归帝王统辖的机构却是锦衣卫和东厂,而自从明朝中叶后东厂权利大增有了监察锦衣卫的权限,自此锦衣卫渐渐沦为了东厂从属,锦衣卫指挥使亦受东厂长督的挟制。 而此时东厂的长督一职正是由蒋精忠蒋公公兼任,由此诸位朝臣对蒋精忠皆是又恨又怕,对此人的敬畏犹胜过对万历本人。 刘安山此时收到的信件竟然印的是东厂蒋公的印信便说这是圣旨也不为过。 左师爷和凌寒细读了信中的内容,却是此番鬼门关在开封府一带生事,府尹刘安山上表朝廷的奏章终于得到了回复。 信中所言开封乃天府之州中原重地,岂能漠视匪患丛生危害良民,开封府尹刘安山剿匪不力致使辖内恶匪横行,但念在其劳苦功高鬼门关亦是流寇此次便不与追究,不日将派遣东厂监察使胡公公前来开封督办剿匪。 左师爷眼见这次匪患之事朝廷不与追究就知道知府大人随信附着的银票起到了作用,暗暗松了一口气。 至于凌寒亦知道了刘大人把自己叫到此处的意思,却说传闻东厂长督蒋公麾下每多奇人异士武艺高强之辈,这胡公公定是个中高手。 若是这胡公公能够敌住九命阎王和黑脸判官二人,这剿灭鬼门关匪寇的计划便算有了苗头,当下眼见东厂派来的监察使胡公公不日就将莅临开封府,府尹刘安山心急火燎的召来凌寒正是希望他能在胡公公大驾光临之前想出个周密的剿匪之策。 最好是能一战而定,将鬼门关这个盘踞在河陕一带的恶瘤拔除还一方太平,到时候开封府尹刘安山非但无过,反而可能还会落下些功劳,如果他能好好‘活动活动’说不定还有望再进一步。 这也就难怪书房中的刘安山会红光满面意气风发了。 正此时由京师顺天府往开封府的官道上,十几名衣甲鲜明的锦衣卫大汉簇拥着当中一顶银顶蓝幔朱漆轿子,轿子中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开封府尹刘安山日盼夜盼的东厂监察使胡公公,大明律上明文著有只三品以上的朝廷命官才能够乘坐银顶皂色盖帏的轿子,而这胡公公只不过是东厂长督蒋精忠麾下的一名监察使,只是个从五品的品阶却敢在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之下便乘坐这等逾矩违规的轿子,由此便可看出此时宦官阉党的气焰是多么猖獗。 却说胡公公接到长督蒋公公的手谕,不敢怠慢马不停蹄的离开京师开往开封,这一路上已经奔波了有些时日,虽然他老人家只是整日坐在轿中享福却依旧感觉十分不耐,此时行走在山路上轿子难免颠簸摇晃,胡公公正想揭开轿廉好好训斥下这些锦衣卫的酒囊饭袋,一个个长得五大三粗人模狗样却白吃了朝廷几十年的饭,为什么连个轿子都抬不顺当的时候。 只听‘砰砰’几声重物倒地的声音响起,紧跟着整个轿身却是猛的向下坠落,刚才还满脸怒色的胡公公却是突然变得十分冷静,犹如一只受惊的猎狗一般浑身戒备起来。 只见他身手敏捷的从身下轿椅中抽出暗藏的兵刃,想是担心轿门外有敌人埋伏,胡公公轻身一跃却是破窗而出。 此时正值夏日,轿窗上只是细细贴了曾纱网,料想是为了防止蚊虫,自然是被胡公公一冲即破。 而胡公公也借着这一撞从轿中狭小的世界来到了他们一行人正走在的大路上。 说起来胡公公此时即使看到几百个凶徒手持利刃蚁附围攻自己都不会感到半分意外,因为此时东厂势力虽大气焰更是如日中天,因此惧怕他们的人固然不少,但是似底下妒恨东厂锦衣卫的确是更多。 只不过东厂如日中天大多数无力抗拒的人,只能将这份仇恨深深的埋藏在自己的心底,不敢丝毫表露出来。 当然也不是人人都能如此隐忍,胡公公已经记不得自打加入了东厂跟从着蒋精忠蒋公公以来,亲手打理过多少次抄家灭门的大案,也记不得他这一双手迫害过多少人家破人亡,更记不得每日有多少冤魂野鬼暗暗注视着他,甚至他都记不得一生中遭受过多少暗杀袭击。 他唯一还记得的就是自己还活着,还在享受着别人难以想象的荣华富贵,但是胡公公纵然经历过无数次的偷袭暗杀,却还是料想不到接下来发生的事。 方才他从轿窗中一跃窜出,第一眼看到的不是蜂拥而来的亡命之徒,也不是多么险恶的必杀埋伏,他抬头第一眼看到的竟然是一双脚。 这双脚看起来本本并无什么特殊之处,虽然靴子的用料讲究奢华,但是和胡公公这等阉党宦官的奢靡比起来还不知差的有多远,胡公公本人最破最烂的一双靴子都要比这华美的多。 这双脚也不是特别的奇特,只是寻常人的大小,并没有火焰缠绕也没有暗器附着。 但是这双脚出现的位置却是很不寻常,胡公公从轿中蹿出一个翻滚卸力后,人正处在半蹲状态,整个人如一匹被激怒的野狼正准备亮出獠牙择人而嗜。 但偏偏这双脚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离他的脑袋只有不到一掌的距离,挡住了这匹野狼所有的视线,‘如果这不是一双脚而是一把刀那会怎么样’,胡公公不禁暗暗想到。 虽然这么想着但是他却不敢丝毫停留,手中的剑向前撩去的同时他本人已经如同一只风筝般,仿佛被身后的无形的丝线拉扯着急速向后跃去。 胡公公这时脑子里异常的清醒,甚至已经闪现出了许多后续的应对办法,他并没有天真到认为自己随手的一剑就能帮助自己摆脱当前的困境,摆脱面前的这双神秘的脚。 但现实却往往和预计的偏差很大,胡公公眼前的神秘男子只是一闪身避过那一剑,却没有丝毫再欺近上前的意思。 直到这时,胡公公才有闲暇来打量下周围的状况,只见十几个追随着他一路南下开封府的锦衣卫好手已经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地。 现场却没有任何的打斗的痕迹或者血迹,这些人看起来竟是被人出其不意的用重手打晕的。再看看这些锦衣卫倒下的位置,还如他们昏倒前一般均匀的分布在轿子的四周,竟然是一瞬间十几人便被敌人打昏,甚至连拔剑的功夫都没有。 要说这十几个锦衣卫护卫虽然算不上顺天府锦衣卫中的高手,毕竟锦衣卫中真正的绝顶高手,凭他胡公公这个区区东厂监察使的身份还是调动不了的,但是毕竟是十几个精通武艺的武者联手,胡公公扪心自问若是由他亲自出手,虽然也能不损毫发的击杀这十几人,却万无可能令对方毫无反抗的机会,更不要提无声无息不伤害性命了。 而胡公公这时也终于看清了面前的不速之客,只见这人颀长的身材身披一件巨大的斗篷,虽然带了面罩遮住了自己的脸,但是仅凭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就知道他不是什么易与之辈。 胡公公见来人似乎没有再出手的意思,装着胆子开口问道:“阁下可知道我等的身份。” 神秘人道:“若是在下所料不差,诸位大人乃是京师顺天府东厂所属,途径此地是为了赶往河南开封府剿匪一事。” 胡公公失声道:“阁下既然知晓,也该知道伏击东厂锦衣卫是个什么罪行。” 神秘人道:“在下虽然不才却也粗通律法,依大明律袭击东厂所属该当诛灭九族。” 胡公公装腔作势道:“那阁下为何还要行此弥天之祸,杂家想你也是一时迷了心窍,看在并未重手杀人的份上,若是你速速离去这次杂家就不予追究。” 神秘人却是叹道:“只因再下有些私事要禀告大人,而这些侍从若是醒着恐怕有些妨碍。在此之前能不能请大人将手从腰带上拿开,要知道带扣上东厂巧匠打造的追魂针极为难得,大人还是不要浪费在此处的好。” 被神秘人揭穿后,胡公公不禁讪讪,方才他以言语稳住面前这人,正是想趁其不备用腰带上的追魂针暗算对方,要知道这追魂针细如牛毛发射极快,再加上每根针上都喂有剧毒,等闲的武林高手都抵御不住。却没想到眼前的神秘人竟然能认出这东厂特有的暗器。 神秘人见胡公公的手离开了腰带上的发射机关,这才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递了上来。 胡公公看着面前的银票却是并未急着伸手,反而微微皱眉,道:“阁下这是何意。” 神秘人不动声色道:“这区区十万两银票不过是些买命钱。” 胡公公大惊问道:“买谁的命?” 神秘人道:“鬼门关一寨老小的命。” 胡公公奇道:“杂家不明白阁下的意思。” 神秘人道:“在下的意思很明白,是希望大人您此次前往开封能够高抬贵手放鬼门关一马,这十万两只是在下的一点小小意思。” 胡公公面露难色阴声问道:“若是杂家不答应呢。” 神秘人笑而不答,但是胡公公已经能够感受到空气中开始弥漫的凌洌杀气。只能强撑,道:“杂家若是今日依了阁下,回到顺天府之后该如何向上峰交代,那时一样是一死倒不如在这里搏一把。” 神秘人见胡公公虽然色厉内荏却是口气软化,也是暗自松了一口气,他虽然可以在这里将胡公公一行人尽数灭口,但是一旦他这么做必然会触怒东厂。 东厂毕竟是朝廷的紧要所在,其中的高手不知凡几便是下属的锦衣卫也不好对付,胡公公若是在此地死了,必定会有更难缠的角色被蒋公公派出来,倒时候非但是鬼门关死无葬身之地,恐怕连带着圣教亦有暴露的风险。 只见神秘人笑道:“在下当然不会让公公为难,一旦公公的人马到了开封府,小人可以担保鬼门关所属不出两日必定全数退出河南境内,再不敢袭扰开封宝地,到时候上报朝廷的奏章是写成大人不战而屈人之兵,又或者大人一骑讨千独战逼退鬼门关数百山贼,还不是由得大人的喜好自己做主。” 胡公公见面前的神秘人此时渐渐收敛了杀气,而且连称呼也变得谦卑有礼,早先被抽走的勇气却又是不知从何处重新冒了出来,笑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既然阁下这么知晓进退,杂家又何苦做那不讨好的恶人,只要能还开封府一带宁静,手段什么的尚在其次嘛。” 一边说着,却是终于不动声色的接过了神秘人递来的那叠厚厚的银票,一缩手拢在了袖中。 其实说白了在朝廷当差所图的也不过就是‘名’‘利’二字,既然能够这样轻松的解决这次的任务又有油水可拿,他自己正是何乐而不为呢。 更何况一面是钢刀一面是银票的情况就更容易选择了。 神秘人见胡公公终于收下了银票,眼中也不禁流露出一抹笑意,他倒是不怕这胡公公收了他的钱却不办事,毕竟他能堵住这胡公公一次就能堵住第二次,这个道理他不说对面的胡公公应该也能想明白。 眼见事情解决,神秘人却是突然又开口道:“在下倒是还有一事望大人成全。” 胡公公心情大好挥手道:“阁下但讲无妨。” 却见那神秘人上前一步低声说了几句话,只见那胡公公边听边点头,隐约能够听到二人交谈中这神秘人提到的却似乎是‘开封’‘大牢’等几个字眼。 第七回 玉面飞燕 连日来因鬼门关山贼屡屡袭扰开封府周边官道的风波,开封府内三山镖局的总院倒是清净了许多,暂停歇业之后少了人来人往的雇主,也没了日间装货卸货的忙碌。 只是眼下方子玉两只手重伤未愈卧床休养,总镖头方长启又总是被神捕鬼手凌寒叫走,也不知二人整日在商量些什么事情,只得肖遥一个人却是有些倍感百无聊赖,每日除了在三山镖局的练武场上和镖局里面的那些个镖师们过招讨教,余下的时间便只能一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的游荡。 来到开封之后,他一路上和鬼手凌寒神拳方长启二人学了些招式,又和镖局里的镖师不断过招,眼见这几日功夫倒是增长了不少,便是神拳方长启本人得空的时候想要制服他也不是一招半式能够做到的,甚至有时候还要挨上肖遥几下。 现在肖遥隐然便是三山镖局开封总院的第二把好手,即便是枪王李正卿也只能仗着兵器之利支勉强撑下些场面,不过李正卿却也知道若是拖得时间长了他还是要落败的。 所幸对于刚下山不久的肖遥来说,闲来无事的游荡也十分的有趣,连日来他倒是也在这开封府四九城中的一亩三分地上,管了许多的不平之事着实过了一把侠客的瘾。 此时肖遥便正在开封府的市集上闲逛,虽然城外的官道不太太平,但是却好像并没有怎么影响到城中的百姓。 开封府大城中依然如同往日般喧嚣热闹,天桥底下杂耍的艺人喷着火焰顶着瓷碗用手艺换饭吃,繁华路段的小乞儿东奔西走用同情换饭吃,市集里摆摊卖货的生意人吆五喝六用汗水换饭吃。 民以食为天,只要这开封府内一日短不了吃食,这些平头老百姓就不会多么的惶恐,除死无大事对于这些寻常人除了或者也没什么更高的追求。 至于什么鬼门关人门关也好,是山贼还是海盗也罢,还是让那些坐在高堂上的大人们和住在豪宅中的富商们去愁眉不展吧。 肖遥花了几个大子从东街口的刘家铺子里买了几个热腾腾的肉馍馍,这开封府里卖馍馍的铺子很多赵钱孙李周吴郑王无论哪个姓都有,但是肖遥就偏吃的这老刘家铺子里的馍馍味道最好,热气腾腾的大白馍馍馅大汤足一咬一口的油。 一边咬着手里的馍馍,肖遥准备接着去天桥那边转转,最近那儿来了一个耍枪卖艺的把式莫师傅,看上去倒是有些真本领,起码以肖遥的眼光来看,这莫师傅一杆枪上的功夫比起三山镖局的枪王李正卿也差不了多少,只不过李正卿大叔一杆枪的功夫全在‘稳’和‘守’这两个字上,毕竟他这样的镖头常年奔波在外出门走镖,干这行营生克敌还是其次的,先护住自家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而这天桥底下的莫师傅一杆硬木花枪耍的却是虎虎生风,一套**枪练下来每一招每一式除了攻还是攻,一扎心气胆二扎手脚眼招招都是意在伤敌克敌全无回护之意,也许莫师傅的这套枪只攻不守是为了耍的时候能多讨几声喝彩多得几个赏钱,毕竟看杂耍的人是没人愿意看枪王李正卿那般铁乌龟一样的套路的,也可能这个莫师傅是出身行伍战阵之中,也只有军旅中上阵厮杀的枪法才能练得这般狠辣不留后路。 肖遥对莫师傅的身世并不感兴趣,但不论如何这莫师傅的这套枪法却吸引了肖遥的注意,这几天里他挨天跑来捧场,几乎便是要把这套枪法完完整整的看完了,甚至他还想着看完了今天这次,便回三山镖局那宽阔的练武场上也取杆花枪练练手。 正思索着**枪的招式套路,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娇喝,这段时间以来虽然功夫增长了多少看不出来,但是眼见着肖遥管闲事的喜好却是打着滚的与日俱增。 这不一见有事发生,琢磨枪法都顾不上了连忙纵身便往那喝声传来的方向赶去,才跑了没多远便看到开封府西城的高升客栈外围了一圈的路人住客,而那争执的声音便是从人群包围这的那个地方传出来的。 仗着年轻力壮好容易拨开了人群挤了进去,只见人群围成的圈子里一个华服少年带着两个随从,似乎是挡住了两名年轻女子的去路。 两名年轻女子皆是身段婀娜多姿,其中一人身着一袭红衫,而另一人则身着一身青衫,二人皆以薄纱遮面似乎不愿露出真容,但薄纱中隐约透出的姣好容貌便已是国色天香,其中身穿红衫的女子似乎年龄要稍长一些,那个青衫女子紧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一副马首是瞻的摸样。 再去看那挡路的华服青年,身高五尺七寸五官倒也周正只是面目苍白脚步虚浮,脸上有块擦伤怎么看都是一副酒色过度的样子,虽然此时在笑却是说不出的猥琐。 玉面飞燕卿落红此时心中的怒火却似已经压抑不住了,前日里她带着女儿卿若梦北上途径这开封府,日头渐晚便在这高升客栈落脚歇息,却没想到今日退房之际便被面前这不知谁家的浪荡子弟纠缠住了。 起先这人便正在路上闲逛,一看到卿落红母女便眼放淫光,之后便如跟屁虫一般紧紧跟在卿落红母女身后,不时的贴近用鼻子大力嗅取二人身上散发的幽香,还故意露出一副色与魂受的**模样,猥琐不堪令人望而生厌。 此时若不是在这开封府城内,依着卿落红的性子早抽出兵刃将这浪荡子一剑劈了,偏偏此时众目睽睽之下如何都不便动手,这浪荡子弟又好似在这开封府内颇有势力,虽未真个动手轻薄她们母女二人,但是做出的种种不堪之举已经万分难以入目,尤其是卿落红身边的女儿卿若梦,今年才年方二八正是花儿一样的年华,本该是受到呵护爱怜的,如何受过这样的轻薄委屈,早已气苦的双眸通红泫然欲泣。 而玉面飞燕卿落红眼见周围围观的百姓,对着他们几人指指点点小声议论,却没一个敢站出来仗义执言的更是新生怨恨,终于不耐面前浪荡子的纠缠,出手用力推开了那华服青年便准备带女儿先行离去。 却说玉面飞燕卿落红本是习武之人武功更自不弱,这华服青年娇生惯养又是体虚且弱,卿落红这么一推那浪荡子竟便似站不住脚了,直被推了一个大跟头擦破了面皮不说,还把手中的折扇摔坏了。 这一下浪荡子起了性子大耍无赖,坐在地上捂着额头高喊道:“大胆贱婢竟敢在开封府当街行凶,眼中可还有王法,小爷这把折扇乃是宋朝书法大家的墨宝千金不易,你这这贱人今天弄坏了小爷的宝贝休想这么脱身,阿狗阿豹你们两个给我把这两个贱人擒下,一会儿带回府里,她们要是赔不了小爷的宝扇就把她们卖到窑子去。” 这浪荡子说着便指挥着手下的两个恶奴,就要拦住卿落红母女赔他的折扇。 事已至此卿落红如何肯再与他们这等泼皮纠缠,阿狗阿豹刚刚欺身上前,便被卿落红左右开弓各赏了一个大巴掌,他们两个三脚猫的把式如何是玉面飞燕卿落红的对手,这两个嘴巴直打得两个奴才满嘴冒血眼冒金星,这还是卿落红手下留情没有下重手否则就这一下就能打掉他们满嘴的狗牙。 两个奴才被卿落红打倒在地,鲜血顺着嘴角往外直流,这么一来动上了手又见了血,围观的人群马上产生了一阵骚动,肖遥也就是这时候听到的动静跑了过来。 谁知那浪荡子色胆包天眼见手下两个平日里跟着自己作威作福的家丁连个女人都拦不住,暗骂一声没用心里一发狠却是突然跟地上爬了起来,趁着卿落红不注意从后面一把抱住了卿若梦。 说起来卿若梦自小便也和母亲卿落红学过些拳脚,也是习武之人但是毕竟年龄尚浅,又没有什么江湖经验,先前被围在人群中被众人指指点点早慌了手脚跟在母亲身后头都不敢抬,哪想到那个浪荡子这么大胆,这下被浪荡子从后面抱住了身子更是不知所措。 那浪荡子却是一把捞得芳香软玉入怀,直觉得一股处子幽香传来连骨头都似轻了几分更是一辈子都不想再放开。 感受着怀里佳人青春丰腴的**,尤其是腿股相交从那浑圆饱满的翘臀上传来的软绵绵的弹力,让他情不不禁的用力挺动了几下,一双贼手更是渐渐不满足与那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竟然有了向上游走的打算。 这边的卿落红举手间便解决了浪荡子的两个恶奴手下,一回头正看到自己的女儿卿若梦竟然被那浪荡子从后面合身抱住,急怒交加之下却也一时慌了神。 人群中的肖遥便是这时排开了众人挤到了近前,眼见这种场面大喝一声便准备出手相助。却没想到身后一人比他的动作更快。 “呔,好个淫贼,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敢调戏良家妇女。”这一声喊真如那晴天霹雳一般,在场围观的路人就连肖遥都被震在了当场。 等缓过神来时,只见一个赭袍青年已经如同一只大鸟般飞身上前,好个青年只见他一袭长袍背负长剑,人还在空中两只手就呈虎爪之势,分抓那下流胚子的两只手臂,只一拉一拽便将那浪荡子的两只胳膊生生卸了下来。 那华服青年只听人群中一声大喊,紧跟着还没反应过来便觉的两只胳膊突然之间没了只觉,随后便是一阵钻心剧痛,哪还顾得上下半身的淫邪之念,剧痛之下疼的在地上滚来滚去。 玉面飞燕卿落红这时也回过了神来,急怒之下的她再顾不得旁的,抽出腰间的青云剑便准备将面前这坏了女儿青白的下流痞子刺死,眼见长剑直刺便要一穿而过血溅当场。 突然邪里标出一柄同样的青云剑将卿落红这含恨一剑绞住,卿落红抬头一看,出手阻拦她的竟然就是刚才飞身相助的赭袍青年。 她一击不中后退一步问道:“你这人为何拦我,难不成你和这浪荡子是一伙的吗?”她此时怒火攻心,全没想到若这青年真和那浪荡子一伙先前又怎会出手。 赭袍青年却是看着她手中的青云剑略一出神,这青云剑乃是他师门中的制式长剑,材质颇为不俗门内弟子除了另有奇遇又或者有所偏爱外,个人的配刃便都是这青云长剑,虽然江湖上亦有其他人管用这青云剑,但是样式却和他门中略有不同。 面前这红衣女子手中的青云剑虽然做了修饰改观,却还是引起了赭袍青年的注意,此时听到红衣女子的问话,急忙答道:“在下和这位登…”他生性疏狂本想说登徒子,但话到此处也觉得似乎不妥,改口道:“在下和这位公子并不相识,先前见其竟然当街轻薄女子,路见不平这才出手惩戒。” 卿落红见他这么说神情少缓,想起他先前出手相助之情,谢道:“刚才多谢少侠出手相助,不过少侠你既然和那登徒子不是同伙,便请移步这人方才坏了小女青白,我岂能容他。” 赭袍青年没想到面前这红衣女子看起来风华正茂竟然已经做了母亲,但是却并未让开道路,反而劝道:“这位公子品行不端但罪不至死,方才在下已经出手惩戒,想来已有悔过之念,还请前辈开恩手下留情。” 赭袍青年却是听她以为人母,改口以前辈相称。 经过方才一番交手后,围观而来的路人却是越来越多,卿落红也不愿在多生事端,回剑入鞘拉起了站在一旁低声抽泣的卿若梦便准备离去。 赭袍青年见红衣女子准备离去,又看了一眼她手中的青云宝剑,终于没有忍住开口问道:“不知前辈怎么称呼,与晚辈的师门有何牵连。” 卿落红见他执意阻止自己取那轻薄子的狗命,先前对青年的一点好感早已荡然无存,冷冷道:“你师承何门,为何有此一问。” 赭袍青年躬身答道:“只因前辈配刃神似在下门中之物故有有此一问,晚辈乃九阳山紫阳观天心道人应真人座下弟子风孤星,未请教……” 卿落红强忍着问道:“你是应斜阳的徒弟……”她手上的这把青云剑确实是紫阳观之物,乃是当年应斜阳与她相爱之时送给她的定情之物故而从不离身,纵然后来她已经给这把青云剑做了修饰没想到还是被紫阳观的人认了出来。 风孤星见面前的女子竟然知道恩师的名讳,神态更是恭敬“应斜阳正是家师名讳,不知前辈……” 风孤星后面要说的话却是被迎面刺来的长剑给生生打断,急忙闪身避过,大惊道:“前辈您这是。” 卿落红此时却是比方才女儿被人轻薄之时更为愤怒,只见她手中长剑急刺,咬牙切齿道:“岳秋雨该死,应斜阳该死,紫阳观的伪君子一个个都该死。” 只是卿落红号称玉面飞燕,仅论轻功当年的天心道人应斜阳还要输她一筹,但是应打硬杀的武功却非所长,风孤星乃是天心道人应斜阳的开山大弟子天赋甚佳,如今年仅二十余岁却已经颇得紫阳观一脉剑法的精髓。手中的青云剑上下翻飞剑招精妙,眼看着卿落红竟然不是对手。 一旁的卿若梦见母亲和那先去救他的青年打了起来,刚开始还手足无措,但后来见母亲落入下风。终于银牙紧要一跺脚,擦干了眼泪亦是抽出长剑,挺剑来夹攻那赭袍青年。 风孤星却是丝毫不以为意,一柄长剑进退有度面不改色的接下了两人的剑招,看起来竟似还有余力,这红衣女子虽然不知身份,但从她辱骂紫阳观两代掌门来看,必定是紫阳观之敌无疑,只是面前母子皆是妇孺之辈胜之不武,风孤星却是不肯下狠手想着先消磨下二人的气力,待得时机一到将两人一举擒下带回门内发落。 高升客栈这边的异常终于引起了官府的注意,眼见着便有几名官差朝这里跑了过来。围观的人群中有那眼见的看到衙役的身影,高喊一声“官差到了”,随着这一声喊围观的百姓却是一阵慌乱,赶忙四散开来。 看起来这些衙门的官差竟似远比那些当街搏命的武林人士要可怕的多。 卿落红和应斜阳过了十几招,心知母女二人敌这青年不过,心中虽然又怒又恨却已萌生退意,此时一听官差将近又见人群四散,悄悄拉了女儿卿若梦一下,卿若梦顿时会意。 眼见风孤星一招风卷残云攻到,卿落红这次却似反应慢了一拍,没有来的及抵挡,眼见长剑临体,剑势却猛然一顿。 卿落红毕竟是几十年的老江湖,早瞧准了面前的青年不欲伤人,趁着青年剑势一顿之际,手里偷偷握着的一把梅花针看准机会洒了出去。 往往轻功绝佳之人,暗器的水准都不会太差,这把梅花针趁风孤星身形停顿之际扔出却是不容他躲避。 卿落红也不及去看效果,拉起女儿瞅准了一个方向纵起轻功逃去。 要说这风孤星也真不简单,眼见这把梅花针避无可避,竟一剑割下一大片长袍,趁势一搅将大半的梅花针绞落,只有一根遗漏躲闪不及在他的脸上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躲过这一波暗器,风孤星并不气馁便准备动身追赶,可是刚欲动身斜里便有一发铁胆飞了出来。 这铁胆使得真是稀松平常,风孤星手中长剑一挑但轻松拨落,但偏偏又当了他这么一下。 卿落红母女二人剑法不佳但是轻功俱是不俗,玉面飞燕轻功无双对女儿自是不会藏私,应斜阳被两拨暗器所阻,这时候再想去追卿落红母女已然不及。 至于风孤星回山之后,如何向天心道人应斜阳回禀今日之事,又是如何受到天心道人无名怒火的牵累,乃是后话此时不提。 第八回 汴梁风月 却说那用暗器偷偷帮助卿落红母女二人的不是肖遥又是哪位,他这些时日从鬼手凌寒那里学得了一手甩铁胆的暗器手法,虽然限于日浅艺疏使得并不精熟,但毕竟是关键时候挡了风孤星一下放跑了卿落红母女。 十几年肖遥身处武陵深山避世而居,纵有灵虚子的悉心教导,但是非观念依然直白简单。这也是为何先前在桐柏山,他初试身手便敢仗剑杀贼的原因,灵虚子功力通玄道法自然在他眼中众生如一,因而肖遥眼中人与动物也实无本质的差异。 若是不善杀便杀了,那个登徒子轻薄弱质女流实非良善,在肖遥看来这登徒子已有取死之道。即便卿落红真要杀登徒子,风孤星也是不该出手阻拦的。 所以卿落红母女逃走之时,肖遥忍不住便掏出颗铁胆出手义助。他也瞧出了风孤星武艺甚强,因而甩出铁胆便藏身人流之中,风孤星一心系在卿落红母女身上倒也真没发现肖遥的踪迹。 混在人群中的肖遥,脑子里却还是翻来覆去的想着先前卿落红母女和风孤星交手的画面,几人虽然交手时间不长但却是兔起鹘落精彩纷呈。 风孤星一手剑法精妙绝伦且不必说,就是那对不知名的母女,一身轻功武艺却也还似在神拳方长启和鬼手凌寒二人之上。 此次肖遥出山一路北上总体算得上顺风顺水有惊无险,见识了鬼门关双煞牛头马面的身手,又领教了神拳方长启和鬼手凌寒二人的武艺。 只当是这些人便已是天下间有数的高手,对自己目前的武艺也有了几分骄傲之心,今日骤然见了卿落红与风孤星二人交手之后才猛的警醒过来,这才知晓天下之大奇人异士无数,又想起出山之前剑宗爷爷以枯枝做笔在岩壁上留下的四行大字。 一时意动从路边捡起一根木柴拿在手中在路旁的一面墙壁上划了起来,此时他虽然自幼精习的内功已有小成,但两位爷爷却没有教授过他提*炼应用之法,平日里只能被动的强身轻体,将内劲引导出来却是做不到。 手中的木棍在他使的蛮力下只在墙壁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印便折断了,这才知剑宗爷爷当时那看似随意的一副字却是包含着多么高深的功力。 暗自想着也不知如剑爷爷一般的武者当今还有多少,却是收起了先前的大意,再不敢小看天下武者,同时内心那追求上乘武艺的心思却是越来越炙热。 因着高升客栈门前的一场风波,等到肖遥赶到天桥底下的时候早已是日薄西山之际,在这边杂耍卖艺的手艺人们有那心急的早就离去了,就是那想多赚几个大钱糊口的也都开始收拾吃饭的家伙式。 那莫师傅看样子也是一副收拾了家伙准备离去的样子,想来今天的枪法自己是看不成了,肖遥不禁感到悻悻无趣。 只是那莫师傅收拾停当之后却也不急着离去,坐在一边的包袱上,先是将一杆硬木梨花枪细细的擦拭干净放入枪套收好,又转身从身后取出一柄鬼头大刀慢慢擦了起来。 说来也奇怪,不知为何这个莫师傅吃饭的家伙式里总是放着这把鬼头钢刀,但是他卖艺之时却只耍枪法从不肯显露钢刀上的功夫,对此肖遥虽然感到万分不解却也无从知晓内中曲折。 其实按照往常的时候,这莫师傅一耍完花枪肖遥就该离场往回走了,这倒是头一次在这般晚的时候过来瞧,眼见这莫师傅慢慢的擦拭钢刀全不着急的模样,反倒像是等什么人似地。 正想着未几竟然真有一个胖大中年汉子走了过来,这中年汉子生得又高又胖满面红光,最让肖遥惊奇不已的却是,这胖子身上穿的竟然是开封府飘香斋里伙计的打扮。 要知道这飘香斋乃是现下遍布中原大江南北的顶级酒楼,传闻这飘香斋里的食物是天下最精致的,里面的酒水是天下最醇香的,里面的布置是天下间最舒适的,甚至里面的仆从杂役都是各地精选的金童玉女。 从达官贵人到巨商富豪再到武林才俊,这时节却是无不以能够进入飘香斋为荣。只因要进这飘香斋却不是腰包里有银子就行的,飘香斋里自有一套品定客人品流的法子。能进这飘香斋大堂用餐的已无一不是在江湖中小有名气之辈,楼上的雅间静室若不是真正的名流巨侠那是毫无资格迈入的。 古时候的酒肆茶堂无一不是消息聚散之所,而这飘香斋正是此道出类拔萃的佼佼者,在这飘香斋中不仅备有珍馐美酒,更是暗中兜售一些武林秘闻天下大事,只因这些消息都极为隐僻,飘香斋亦不敢保证事事可信,然而即便如此多年来前来买卖消息的买家卖家依然络绎不绝。 传闻中只要你的身份够分量兜里的银票足够厚,便是当今圣上万历皇帝昨天晚上临幸的是哪个妃子,做过哪些人伦妙事,飘香斋都能为你打探出来。 这其中当然是有些夸大,毕竟万历手下养着的大内高手和东厂锦衣卫也不是吃斋念佛的易与之辈,但这飘香斋耳目灵通消息广博却也是当今武林不争的事实。 只是肖遥今日才知晓江湖传闻是多么的无稽飘渺,眼前这胖大汉子横肉丛生面相憨呆,从头发看到脚底板也全不见半点金童玉女的影子,就便推说是年轻时曾是金童也无法让人有丝毫的信服。 倒是这汉子身后跟着的一名少女倒生得当真秀美非常,肤若凝脂柳眉杏目,丹唇皓齿宜喜宜嗔。 这少女身着一身翠绿短衫,手里挎着一个飘香斋的精美食盒,紧跟在那中年胖子的身后,仿佛感觉到了肖遥的目光,秀美少女突然扭过头冲着肖遥做了一个俏皮的鬼脸,随后抿嘴笑了笑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弯成了月牙。 正自擦刀的莫师傅眼见那中年胖子来了,放下手中的钢刀叫了声“七哥。”这才扛起了一应吃饭的家伙式跟着那中年胖子还有那妙龄少女朝一处小巷走去,看模样三人倒应该是兄弟亲戚的关系一道回家去了。 肖遥反被那少女俏皮的鬼脸惹了个大红脸,如今这天桥下面的艺人早就散的七七八八,他也不在此多做逗留一人回镖局去了。 说道此处众位看官有的可能已经心知有了腹稿,那耍枪卖艺的莫师傅不是别人,正是当年驰骋黄沙漠北的漠北八刀八兄弟中的老八莫嗔。 而那身材庞大的中年男子便是八兄弟里面的老七莫食。 却说当年八兄弟中,老三莫淫死在玄罗神教阳圣萧万山掌下,老大莫杀为了护住剩下的六个兄弟在风城横刀自戕。 剩下的六个兄弟舍了寨子后遣散了掳掠来的姬妾,在二哥莫盗的带领下为报手足之仇隐姓埋名在中原各地辗转多年,兄弟六人分别后各有不同的际遇。 前面说到的莫老五莫酒被仙泉门的老酒鬼看重入了仙泉门的门墙,整日在夫子山上习武酿酒。 二哥莫盗另有一番机遇此时暂且不说。 莫嗔自打和五位哥哥分别之后,在外闯荡了几年只因脾气暴躁连连生祸但却无意中救下了一位落难的江湖好手,那位落难的男子倒也恩怨分明,虽然碍于莫嗔的秉性终不肯收他为徒,却是将一套**枪法悉心相授,此后莫嗔便一人边练枪法边闯荡江湖。 而老七莫食却是在这开封府偶遇了飘香斋这代的掌柜灶王爷——乌轻侯,因生性憨厚又于‘食’之一字上的钟情而得到乌轻侯的垂怜,破格将其留在了开封府的飘香斋内,提点其武艺之外还教授他烹饪之道,莫食于‘食’之一字极为忠诚通灵,虽然对乌轻侯所传的武艺大多连皮毛都未曾领悟,但是乌轻侯一身的厨艺却是让他领悟了个十之*。 如此开封府此地的飘香斋声名日盛,每日名流士绅往来不绝,俨然便成了顺天府京师飘香斋之下最出彩的酒楼。 莫食虽然相貌凶恶,但人品本自不坏又有这一手好厨艺,深受开封府飘香斋所属喜爱,而后娶妻成家便在这开封府扎下了根来。 也可能是由着这莫食手下从未沾血,本性不恶,老天垂怜莫酒成婚不久便生下一名婴孩,莫食也成了兄弟八人中唯一诞下子嗣的一个。 只可惜德行稍欠天公爱戴有限却是个女儿家无法继承老莫家一门的香火,这才给女儿起了个名字叫‘亚男’,取得便是虽非男儿却胜似男儿的意思。更何况亚男非但秀美可爱而且极为聪明伶俐,实不逊色于寻常男子半分。 老四莫妄和老六莫贪却是没有几个兄弟那般幸运,闯荡几年终没有什么好的习武机遇,机缘巧合之下反而行起了低买高卖的商贾之道,老四能言善骗老六锱铢必较倒也真经营下了不小的家业。 眼见数年时光匆匆而逝,兄弟六人天各一方各有所成,然而却没有一人敢忘记手足大仇。都在暗中积攒好有朝一日寻阳圣萧万山报仇雪恨。 然而世事无常,未几年玄罗神教便传出消息,言称阳圣萧万山与阴圣林菀遥二人叛教出逃,玄罗神教撒下重金悬赏二人的性命。 兄弟六人各自听到消息之初无不拍手称快,但未久便听闻萧万山不知隐匿何处,江湖中竟然再也没有了二人消息,可怜六个兄弟,当年大仇人在明处时无力报仇,眼下势力大涨虽然仍未必是萧万山夫妻的对手,却完全失了对头的消息。 十几年时间转瞬过去,萧万山夫妇依旧音讯全无,兄弟六人天各一方却渐渐的失了彼此的联系,便就知道大致所在也往往难以寻到。 老八一人漂泊这么多年逐渐厌倦,便来了这开封府寻自己的七哥。千难万苦好容易寻到了莫食,眼见此时七哥的日子很是红火安定,但他却除了一身武艺外又无别的本事,不好意思总白吃着七哥的,便动起了心思想起当年自己行走江湖时那套吃饭的家伙。 转天便在开封府天桥下市集里支摊卖艺,一者好赖也是个正当的吃饭营生,二来若有其他几位哥哥来寻他们,他在人群聚集之处卖艺耍枪也好叫他们知晓看到。 这边肖遥一个人漫步回了三山镖局,还未进门便看到了凌寒大哥的坐骑拴在镖局门外的驻马庄上,心知凌寒大哥定来府上拜会。 果不其然肖遥刚进镖局,便被平日里相熟的一位姓黄的镖头拉住,说是鬼手凌寒来此寻肖遥,众人在周遭遍寻不见他,累的凌寒已在堂内等了半天。 肖遥暗叫一声惭愧,连日来他一个人去天桥下看莫师傅耍枪的事却是从未说与其他人知晓。刚忙走到三山镖局的会客堂中,只见总镖头方长启和鬼手凌寒都在此处。 方长启见肖遥到了,不再在此相陪,告罪一声便出了会客堂。 凌寒心知自己这位哥哥是为了避险,毕竟府衙的簿目未经官府允许百姓按理是不得私自看查的,于是起身相送也不拦阻。 等到会客堂中,只剩下肖遥和凌寒二人时,才从怀里掏出一本账本模样蓝皮的厚重簿目,开口道:“肖遥老弟,老哥我幸不辱命,这是开封府府衙存本的万历十五年至万历十八间也就是肖遥出生前三四年开封府辖内生嫁死离的簿目,你便在此仔细翻阅看看说不定能有所发现,老哥先出去走走一会儿再来取这簿目。” 凌寒说完也是转身离了会客堂,只留肖遥一人捧着簿目坐在几前仔细翻阅,开封府乃是当世雄城,城中长居百姓便数以十万记,一年内流动往来的人口更是百万之巨。 手中的这本簿目涉及记录的人等足有上万户,肖遥舍了婚娶、迁离、命案等诸多的条目,只取那万历十五年也就是自己出生那一年的婴孩出生记录翻看,便这一年中开封府辖内出生的婴孩便有数千之众。 肖遥又取那姓肖的人家查找,记录中便再无一户与他的情形相符,仅东城肖屠夫有一幼子那时出生但却是在未满一年便夭折了,其他的再无遗失又或殒命的记录。 鬼手凌寒知晓这簿目内容繁杂,料定了肖遥一时半会儿看不仔细,又去书房陪着神拳方长启攀谈了一会儿,二人和镖局的众人一起用过了晚膳,又过了一会儿才回到这会客堂,见堂中的肖遥已经放下了那本厚重的簿目,这才推门进来。 拿眼去看肖遥,只见肖遥轻轻的摇了摇头,凌寒暗叹一声,也没说什么抬起手轻轻的拍了拍肖遥的肩膀,将那本厚厚的簿目原样收好便拱手向方长启告辞。 之后的几日肖遥却是做什么事都没了兴致,眼看着当下唯一的线索也断了,偌大的开封府他却是不知道何去何从,又该如何再去找寻。 第九回 蝇虫泣血 却说胡公公当日收了那神秘人的十万两银票,而后用言语瞒混过了那十几名昏迷的锦衣卫手下,这些人头脑简单还真当自己大意被人迷倒,多亏了胡公公出手击退了来犯才保住了性命。 原本这些个锦衣卫对胡公公虽然惧怕却暗地里没少鄙夷,毕竟他们一身上下俱都完整总觉着是要强过胡公公这等残废一头的。 这年头虽然阉党势大,但是却也管不住别人的想法,只是十几人以为承了胡公公的情之后倒是恭顺了许多。 一行人而后行路更加谨慎,倒也一路平安的到了开封府的地界。 开封府尹刘安山亲自率领鬼手凌寒等人出城十里相迎,给足了东厂锦衣卫的面子。 这胡公公倒倒也似是雷厉风行好公忘私的模样,刚到开封府便人不歇马不停的带着手下十几名锦衣卫赶往开封府死囚大牢连夜提审了朝廷要犯,这朝廷重犯却不是别人正是先前在开封府被神拳方长启和鬼手凌寒二人合力擒下的鬼门关三当家——疤脸鬼面。 要说这疤脸鬼面虽然性情蛮恶*掳掠无恶不作,但却也不失为一条响当当的汉子。落到府尹刘安山手里,日夜受那严刑之苦皮鞭烙铁那是家常便饭,只觉得一辈子所受的折磨也不如这一个月多,便就是这样疤脸鬼面也没有半句告饶或是把鬼门关山寨所在的秘密吐露哪怕一个字,直让个开封府尹刘安山恨得牙根痒痒。 待到胡公公提审之时,疤脸鬼面却是早就脱了人形,原本他被人称作‘疤脸鬼面’便是由于面相生得极恶,右脸上更是有一条狰狞的刀疤如同一条肉蜈蚣般从额头一直蜿蜒到嘴角,但那时纵然狰狞却还好歹有个人样,最多说是七分像人三分像鬼,可是在这开封府昏暗的死囚大牢内呆了个把月后,便再也看不成三分的人形。 府尹刘安山恨他死硬不肯招供,又因连日来鬼门关山贼屡屡袭扰开封府周边商道积攒了一肚皮的怨气,这些天尽数的撒在了疤脸鬼面的身上。 想那鬼面本来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现今周身已经很难找到一块完整的皮肤,他整个人被钢索吊在了半口中,身上的衣服早被扒下**着如同屠夫手下待宰的肉猪一般,右脸上狰狞的刀疤在这些天身上的烂伤映衬下竟然变得那么的寻常。 胡公公一进到这间牢房也忍不住的眉头微皱,都说东厂和锦衣卫的监牢是这世上最恐怖最阴暗的地方,依他看来这开封府大牢也不遑多让。 将开封府死囚牢里的衙役尽数支了出去,胡公公拉过一位锦衣卫护卫低声说了几句。 这名锦衣卫官拜总旗正七品的品阶,乃是这十几名锦衣卫中的头目,只见他面露难色,为难道:“大人,我怕这家伙挨不住啊。” 胡公公冷哼一声眼中厉芒一闪,那名锦衣卫总旗不敢再言,便去一旁指挥着手下开始准备刑具。胡公公阴阴一笑,从袖里取出一条花白手帕遮住了口鼻,再看了一下手下锦衣卫的动作便转身离开了这间牢房。 转天一早鬼手凌寒还在家中就听到了这样一个消息,朝廷重犯鬼门关三头领疤脸鬼面昨夜在开封府死囚大牢畏罪自杀了,这本就是历朝狱卒兵丁贯用的手段,凡是朝廷重犯在牢里受严刑拷打不住死了的便都称畏罪自杀,只因罪囚多蛮恶缉凶多靠酷刑逼问,所以这些犯人就是不明缘由的死了上头往往也不会追查。 鬼手也只是一时没有料到疤脸鬼面这个硬抗了开封府月余严刑酷刑的汉子,竟然只一夜便被东厂监察使胡公公凌虐死了。 等凌寒赶到牢房时,开封府的尸官正在收敛鬼面的尸身,准确的来说这已经很难看得出是一具人的尸体了。 虽然凌寒眼见了鬼面遭受了一个月的非人酷刑,但是在他现在看来鬼脸纵是在挨开封府三个月的拷打,便也胜过昨晚那一夜,凌寒现在甚至都有些悔恨为什么自己当日擒住疤脸鬼面时没有‘狠心’给这个黑道汉子一个痛快。 但是凌寒他只是一个巡捕,一个有了那么一丁点小名气的捕头,一个在官场里人人都能踩死的差人。 胡公公见到鬼手凌寒便连眉毛都没皱一下直似没看到这个人似地,轻飘飘的丢下一句“开封府也是当世名城,怎么这死囚大牢内的刑具却如此寒酸破烂不堪使用。”后便拿着他那条花白的手帕轻轻擦了擦手在手下锦衣卫的帮扶下上轿离去。 开封府后衙会客厅内,府尹刘安山陪在客座,却把主座让给了胡公公。 众人坐下后,只听刘安山开口道:“胡大人为开封之事一路奔波旅途劳顿甚是辛苦,本府惶恐特在飘香楼为胡大人备下薄酒接风洗尘,还望胡大人赏脸。” 胡公公却是一脸正色道:“咱家只知道尽心为蒋公办事,小小辛苦何足挂齿,开封府外匪患不除如何能有心思饮宴。” 刘安山初见这胡公公,也不知其是否真如此忠于职守,一番心意被顶撞回来也不恼怒,笑道:“胡大人教训的是,诸位大人旅途劳顿本该修养几日,只是城外不宁鬼面一去恐贼人有变,胡大人忠于职守实在是我辈楷模。凌寒听令,即刻点齐人马随诸位大人征讨逆贼。” 一旁的凌寒连忙起身,刚要跪下领命。 却听胡公公阴声说道:“区区鬼门关山贼如何还需这等劳师动众,杂家此次南来带有十几位锦衣卫好手,个个都是能征善战之辈,疥癣之患兵到匪除,刘大人和诸位高贤护的住开封府城便可。” 这鬼门关山贼盘踞河陕交接之处多年屡屡征讨不下哪是易与之辈,刘安山见这胡公公如此托大,刚想好心提点几句,那胡公公却哪还容他多讲早已一拱手带着手下离去。 胡公公这般的傲慢轻忽纵是刘安山这般的城府也恼了起来,想他堂堂开封府尹官拜从三品金阶,这胡公公只不过是一名小小的监察使不过从五品的银阶,要不是看在他是东厂蒋公手下的奴才,刘安山对这阉人哪会如此恭谨。 鬼手凌寒侯在一旁,刘安山心里暗暗想到却也要叫这无礼之辈吃些苦头,一者显出鬼门关山贼声势之壮非是开封府虚诿,二者也好叫那胡公公服了软。便嘱咐凌寒暗中点齐人马兵丁戒备,但却先不要驰援胡公公一行。 凌寒心知这官场中的肮脏,心里暗叹一声,领了印信拿去召集人马兵士不提。 胡公公带领着手下的十几名锦衣卫各骑了马匹便出了开封城,延开封府一带的官道一路行去,刚开始的时候十几名锦衣卫随从还在暗骂胡公公托大傲慢不知好歹,竟然拒绝开封府派兵襄助的美意,显然是不安好心准备拿他们这些护卫的命去拼那鬼门关的贼人,故而一个个手握刀柄如临大敌,甚至有那私心想着但当贼人势大便舍了这胡公公四散逃命的打算。 但眼看天色渐暗,一行人渐渐地行遍了开封府邻近的几条行商的官道,却未真个遇到哪怕一个山贼流寇,便渐渐转了念头真当这鬼门关的山贼徒有虚名不堪一击,这不才一听到东厂锦衣卫的名号便被吓得不敢露面了。 更有的暗暗想到还是胡公公这等阉人奸猾,这鬼门关山贼既然如此不堪胆怯,那哪还需平白将剿匪的功劳分给开封府的虾兵蟹将一份,当然是他们东厂和锦衣卫独享为好。 只见那先前的锦衣卫总旗骑着胯下的黄花马赶到胡公公身旁,讨好道:“胡大人神威无匹,这鬼门关区区的山贼流寇,听闻胡大人您的名号早就望风而逃不知所踪了。” 胡公公这时出来讨贼倒也不好再坐轿子,此时亦骑了一匹青骢马,先前方出城时他自己也自瑞瑞不安,生怕那日塞给他十万两银票的蒙面神秘人哄骗与他,如今见这鬼门关的山贼竟然真如神秘人那日所说的退走,一颗七上八下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听到这总旗的称赞不禁暗暗自得,大言不惭道:“其实那日你等被贼人施药暗算,杂家便和这些贼人交了手,那鬼门关领头的被杂家使重手打成了重伤。如今恐怕早就命不久矣,鬼门关这帮零碎如何还敢在杂家面前放肆,想是早就逃出了这河南境内。” 一旁的一位锦衣卫小旗听到那总旗和胡公公的对话,也拍马凑了过来,急道:“那咱们这趟岂不是空手而回,没有些收获如何向上面交差啊。” 胡公公听了小旗这话也是眉毛微皱,虽说只要这开封府一带的官道太平了,自己此次的任务就算成了。但是手底下没打杀几个贼子终是显不出自己的本事,回京之后也不好取信于人。 正这时被派往前面探路的另一位锦衣卫小旗飞马回报道:“启禀大人,前方官道的西北方向有炊烟升起。” 胡公公闻言,抬头向西南方向看去,果然炊烟渺渺隐约可见,想是人烟聚集的村落,看那烟的形状粗细偏离官道距离此地约有几十里的距离。 想到此处胡公公心下一动便有了个主意,冲着身边的那位锦衣卫总旗说道:“听闻这一带山贼残暴,时常洗劫村落,你说那处村落能不能避过山贼的劫掠。” 这个锦衣卫总旗也非愚鲁之辈,胡公公的话虽然只说了一半他却是隐隐猜到了,试探道:“依属下看,这处村落说不定此刻便被鬼门关的贼人盯上了。” 胡公公假作惊奇道:“可是那渺渺炊烟又做何解。” 总旗答道:“属下愚见,那烟说不得就是鬼门关的山贼行凶劫掠之后放的火。” 胡公公微微露出满意的神色,‘焦急’道:“真想不到这鬼门关的贼人竟如此的蛮恶,劫掠杀抢不说最后却还放火烧村,也不知杂家现在赶去能否救得那些百姓于水火。” 总旗听到此处已经明了大人的心意,叹道:“只怕满村的良善已尽落敌手,等到属下等人飞马赶去,也只能诛杀了山贼救不了百姓了。” 胡公公叹道:“也罢,即便救不了百姓杀了山贼也是好的,吩咐下去即刻出发。” 那总旗向着身后的锦衣卫做了个手势,一行人便向着那炊烟升起之处奔驰而去。 等到胡公公等人再度回到开封府城外的时候已经是入夜时分,只见每个锦衣卫的坐骑上都挂着一个个血淋淋的袋子,袋子里面装的却是一个个惊慌失措死不瞑目的人头。 开封府西南方向三十七里处的那个小村落如今却是已被大火吞噬,滚滚的烟尘热浪把此地的天空都映衬为一片渗人的血红色。 这个小村落之中早已没有了半个活人,整条村一百一十七口人残缺的尸身如今遍布在整个村落之中,随着烈焰的蔓延大多被烧成了飞灰。 鬼手凌寒此时正奉命带人守在开封府西门的城楼之上,见到城下来了一彪人马连忙命手下戒备,等看清了是胡公公一行后才命人敞开城门放入城中。 开封府尹刘安山直到现在都无法相信,河陕凶威震天的鬼门关强贼便这样的被面前这胡公公杀散了,没有州府派兵响应仅这十几个锦衣卫和个残废的阉人当真能有这么大的本事,但是面前堆着的五十三枚披头散发血淋淋的人头却又由不得他反驳。 为求妥当刘安山特地偷偷派出几路探子去踩府城周遭的商道,竟然真的不见了鬼门关的山贼喽啰们,这才不得不信下这鬼门关之乱当真平定了下来。 只是这番剿匪那胡公公仅带了十几名锦衣卫的随从护卫没动用州府一兵一卒,由此便更凸显了他这个开封府尹的庸碌无能,而开封府此次却是连半点功劳都捞不到,刘安山想明此节不禁对胡公公几人又恨又惧。 但刘安山毕竟是官场的老油子了,心中的想法在脸上是不会有丝毫表露的,只见他一脸欢容的犒劳了胡公公等人,不但在开封府飘香斋大摆筵席为胡公公等人庆功,席间对东厂和锦衣卫的赞美恭颂更是从未停口。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飘香斋的美酒佳肴自不必说,便是那作陪的歌姬伶人也俱是色艺双绝。眼看气氛活了起来,便是胡公公那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面庞似乎都沾染了些许红润。 刘安山见时机已到站起身来敬酒,道:“东厂和锦衣卫的赫赫威名,刘某人早有耳闻,如今见到胡大人这般人物才知道,那些个传言所述实不足描述诸位大人神威之万一。” 胡公公见刘安山如此夸赞也是喜不自禁,道:“刘大人客气了,咱家只是蒋公手下无名之辈,怎堪如此夸赞,此次开封剿匪之利靠的是蒋公的栽培以及圣上的护佑,咱家如何敢贪下这等功劳。” 刘安山见这阉狗竟然不窃功自居却是毫不入套,他本想用言语哄慰引得这胡公公自大失言才好下手,这时才发现这阉狗确实不好对付,又见这阉狗张口闭口只提蒋公和圣上的恩惠却全然没有半分提点开封府的意思,对这阉狗的妒恨又深了几分,却依然忍住,笑道:“胡大人实在过谦,这鬼门关山贼盘踞河陕交接一带数年,实在是朝廷的心腹大患,如今摄于东厂威名‘暂时’退走,只怕……”刘安山将‘暂时’两字咬得极重就是要挤兑这胡公公接茬下水。 哪知那胡公公如若未闻,奇道:“只怕如何?” 开封府尹刘安山叹道:“只怕来日变本加厉为祸更甚,如若真是如此当非蒋公本意啊。” 胡公公脸色拉了下来,拿眼斜着刘安山问道:“那依着府尹刘大人的意思该如何去办。” 话已经说道了这份上刘安山也只能咬牙直说:“依着本府的意思,是希望胡大人能够配合州府将那鬼阴山鬼门关的贼人连根拔起尽数诛除,这些事想来对胡公公而言只是举手之劳,但于河陕一带百姓却是大恩,若能成事必是大功一件,到时候在场的诸位都有进爵加官之喜岂不大好。” 此时在场的众人都已经有了几分酒意,除却胡公公外的那十几名锦衣卫听到此言更是大为意动,此次南来眼见那鬼门关不堪一击,如能顺手趁势诛除却是功上加攻,想到此处便都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拿眼去看胡公公的意思。 这开封府尹刘安山巧舌如簧,若是乍一听到他这个提议,胡公公都不免意动。但他却比在场的诸人都更深知那鬼门关贼人的可怖。 当日遇到的那神秘人在鬼门关也不知是何身份,但却能举手间便放倒了这十几个锦衣卫护卫,胡公公尚有自知之明,那日神秘男子对他重金贿赂又命鬼门关山贼所属退出河南境内,却不是惧怕了他胡公公的‘神威’,若不是那贼人忌惮东厂和锦衣卫的势力,恐怕他们十几人当天便结伴去阴间报到了。此时真和那神秘人鬼门关撕破了脸,对他胡公公却是半点好处也没,说不定还会惹上杀身之祸。 慢慢的把手中的酒杯放下,先是用目光压住了那帮蠢蠢欲动的锦衣卫蠢货,只听胡公公阴笑连连开口道:“这才杂家蒙蒋公和圣上眷顾杀散了贼寇解了开封府商道之困,这些贼人被咱家击退四散藏匿的可能极高,便是这些贼人真个齐聚回返山寨,杂家倒想问刘大人一句,开封府可探实了那鬼门关的具体所在?” 刘安山支吾道:“这个本府已经有些苗头,还在……” 胡公公不容刘安山分说步步紧逼道:“杂家还想请问,这天下可是就这鬼门关一处贼寇?” 也不待府尹刘安山回答又厉声道:“杂家和麾下这些锦衣卫是听蒋公的统属呢,还是您刘大人的扈从。” 这句话已经几近诛心之言,府尹刘安山头上已经隐约见汗,说起来这东厂和锦衣卫名义上为皇家直属,实际上除了圣上也就东厂长督蒋精忠蒋公能够指挥的动,即便他刘安山身为开封府府尹官位上远高于这胡公公却也无权指摘调动。 刘安山急忙解释道:“胡大人误会了,本府不敢指挥调遣诸位,只是贼寇势大不得不……” “哦?”只听胡公公答道“杂家也知道,一府之地事项繁杂。” 刘安山还道这胡公公口气松动,刚松了口气,便见那胡公公紧接着阴阳怪气道:“若是刘大人真感力不从心无能照应一府之地,不若杂家好心帮刘大人向蒋公‘美言’几句为大人分忧。” 这胡公公一番话连消带打,开封府尹刘安山已是吓出了一身的冷汗,不敢再提要胡公公一行出力剿灭鬼门关之事,眼看宾主各怀心思一席酒宴最终草草结束不欢而散。 没几天,胡公公便领了麾下的锦衣卫侍从动身回返京师顺天府找蒋公复命。而既然撕破了颜面,刘安山也不愿多做敷衍,推称身体不适着开封府同知为一干人等送行。 而这面鬼门关一众山贼,自疤脸鬼面在开封府死囚大牢被鞭杀后,九命阎王就得了红莲带来的教主严令,被迫率领鬼门关一众山贼暂时退出了河南境内。 九命阎王和黑脸判官二人得闻三弟鬼面屈死痛断肝肠,两人不敢怨恨圣教和红莲使者,只得将满腔的怒火和一笔笔血债全记在了三山镖局和鬼手凌寒的身上。 第十回 开封奇案 上 鬼门关的风波平息了有些日子了,肖遥在三山镖局住了也有月余的光景,本来他看过了鬼手凌寒带来的开封府簿目后,便就想向神拳方长启辞别不欲在此多做叨扰。 偏个这时,方子玉一身的伤势渐渐痊愈,听到肖遥要走直是不允百般挽留,肖遥不好驳了自己这出山后第一个交心好友的好意,再加上他倒也并非真急于一时,便答应下多留几日,方子玉固然欣喜,便是神拳方长启也是由衷的欢迎。 鬼门关山贼一去,眼看着这三山镖局的买卖又红火了起来,毕竟如今世道不宁处处皆有匪患丛生。三山镖局的势力虽然抵御不住鬼门关这等大贼,但是在中原镖界里的名号也算的上是响当当。 毕竟如这鬼门关一般的强寇贼梁如今倒也并不多见,三山镖局手面宽面子广,一般不开眼的小毛贼即便不用神拳方长启出马,枪王李正卿连同一众三山镖局的镖师门便足以打发。 虽然主家殷勤待客,但肖遥也不好意思总是在此白吃白住,名义他还不是三山镖局的镖师又或者趟子手,但是有那左近路程较短的押运生意,也便乐得凑一份力一路陪护押送过去。 时候久了肖遥倒也和那三山镖局的少当家方子玉一起押送了不少的镖物,每每按时交付从无失手,一路走南闯北二人之间的友情渐笃,走镖路上见闻广博便连江湖阅历也增长了许多,再非是初出茅庐不通世事的孩子了。 这一日,二人结伴刚了结了一趟押往淮安府的买卖,一路上少当家方子玉兴致勃勃没口子的和肖遥讨论着方才遇到那小股山贼之时,两人谁手下的功夫更利落些。 肖遥一身内修早年便得了两位爷爷悉心调教早有根底,这时年龄又比方子玉大上一岁,一身的武功早不是方子玉能够比得上的了,也不与自己这个小兄弟计较,乐呵呵的听他吹嘘自己的本事。身后的一众三山镖局镖师趟子手们交卸了镖物,浑身轻松在一旁也是七嘴八舌嘻嘻哈哈的低声聊着些男人女人的事。 一行人眼看就到了开封府里三山镖局的总局,却瞧见自家院子外一队整装衙役正在院门外的青石大道上列队等候,尽皆一惊纷纷想到莫不是镖局里出了什么事情。 还未等众人赶到门前,便瞧见开封名捕鬼手凌寒一路星火的从院里大步走了出来,心神不宁地冲着院里一拱手便飞身上马,带着手下的衙役心急火燎的走了。 这也不知出了何等的大事,连往日里以沉稳著称的鬼手凌寒现下竟然也似慌了手脚,慌慌张张的埋头疾驰而过,便连就在左近向他招手的肖遥和方子玉二人都没有瞧到。 肖遥和方子玉心知有事,嘱咐了三山镖局的杂役们收了各人的马匹车辆入库,便一起去内院寻总镖头方长启想问个究竟出来。 方长启此时也正一个人坐在书房里为难,看到他二人回来了,勉强笑道:“子玉、肖遥你们回来了,这一路往淮安可还顺利吗。” 肖遥三言两语间便将一路押镖所遇诸事简要的说了,方长启见诸事顺当赞许的点了点头。 方子玉毕竟年龄小心里藏不住事,已经开口问道:“爹,我刚才在门口看到凌叔叔带着开封府里的很多衙役着急忙慌的走了,是不是镖局里出了什么事。” 鬼手凌寒年岁虽然大不了方子玉多少,但却与他父亲神拳方长启以兄弟相称,故而方子玉习惯了叫凌寒叔叔。 方长启却是说道:“也没什么紧要之事,只是刚巧知府刘大人差人相召,所以凌兄弟才走的急了些。” 肖遥见方长启神色不宁,好似言不由衷,闷不作声的和方子玉二人出了书房,刚走没多远便随便找了个理由舍了方子玉一个人绕回了书房里。 推门进来,果然见到方长启剑眉紧锁,似是有什么烦心之事。 方长启见肖遥去而复返一愣神,问道:“肖遥,你怎么又回来了,子玉那小子呢?” 肖遥道:“方叔叔放心,子玉兄弟回后院看望方姨去了,我见方叔叔你这般魂不守舍莫不是凌大哥出了什么事情。” 方长启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肖遥你最是细致机灵,这件事早晚需瞒你不过,只不过这件事干系重大,子玉那小子年轻识浅不知轻重却是不能说与他听的。” 肖遥赶忙答应下来,方长启起身小心的检查了书房左近,见并无‘耳朵’,这才回来书房里轻轻关上了门小声说道:“开封府府尹刘安山刘大人的州府金印不见了……” 肖遥失声道:“什么!” 原来却是大明朝但凡一方大员上任之时,都会受朝廷赐予的印信一枚,这印信便是官员为官一方的凭证,来往的文书以及政令奏折都要盖有这金印的印戳才能成行。 鬼门关匪患的事,开封府尹刘安山活动了很久,舍出了不少的财物这才勉强遮掩了下来没被上面问责。但这金印却是非同一般,一旦遗失了就是杀头的罪过。 连日来府尹刘安山为了金印失窃这事几乎就要疯魔了,把开封府当值的大小捕头衙役统统训斥了一顿,严令凌寒等人十日内将丢失的金印寻回,否则他刘安山的脑袋保不住了,凌寒这些衙役捕头们亦一个也别想活命。 这等事情公人们如何敢怠慢,赶忙散往开封府城中各处明察暗访,城中记录在案的毛贼偷儿连日来也不知道抓了多少,开封府的大牢早就人满为患。 只是这等大事不能泄露分毫,故而审问侦讯进行的十分困难,现今只能威逼恐吓令犯人自承罪过一途,否则走漏了消息即便寻回了金印,众人也是轻则职位不保,重则还要遭那牢狱之苦,连脑袋都未必保得住。 凌寒先前来这三山镖局就是寄希望于神拳方长启,毕竟方长启人面广,在这河南境内黑白两道都很吃的开,也许就能探听出近日里有哪些个‘大仙’莅临着开封,和刘大人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 肖遥这才知晓,为什么方才方长启不肯对二人明说,须知这等消息于寻常人来讲实在是祸非福啊。 只是鬼手凌寒于他有恩又是好友,这事儿别人能躲,他肖遥于情于理却都该尽上一份力。 当下向方长启问明了鬼手凌寒的去向,肖遥便拜别了神拳方长启,离了三山镖局动身去寻鬼手凌寒。 果然鬼手凌寒正如神拳方长启所言,正在开封府的东大门处盘问这几日负责城门进出的兵丁士卒。 现今鬼手凌寒也是病急乱投医,开封府内白道黑道的但凡与他有些交情的都被发动了起来,却是要将这几日新到开封府的陌生人一个不落的全部筛出来才好。 这守城门的兵丁每日负责盘查过往的行人核实身份当然更不能放过,开封城不同于一般的小城,厚实坚固的城墙高达十丈,除非是武林中绝顶的高手身法内力稍差一点想要入城便只有城门一途,所以鬼手凌寒对四处城门寄予了厚望。 只是现今朝廷腐朽军务废弛很多原来的条律便形同虚设,非本地人入城原本是需要开具文书登记在册的,而眼下却只需塞些好处给盘查的士兵便能轻而易举的瞒混过关。 肖遥找到凌寒之时,这位兄长正在对着一位当值的城门官大发雷霆,却是近十日的入城文书登记上竟然一片空白,若说连续十日都没有一个生人来往开封府,但凡在有脑仁的不用想便知道绝无这个道理,偏偏这轮值的城门官已经是个老油子了,领了城门多年当然知道上面现今不抓出入记录,便竟然连作假也懒得去弄。 其实这等事凌寒在官场上厮混如何不醒得,只是如今无法可想总是抱了那万一的希望,但在四方城门挨着转下来却也没有丝毫的斩获,这才忍不住怒气勃发。 这时刚巧瞥见肖遥来了怒容稍霁,暂且放过了那名当值的九品城门官,上前问道肖遥为何而来。 肖遥于是将鬼手凌寒拉到一边无人的巷子里如实的说了,凌寒现今已经全没了办法,能求的人都求了,该抓的也都抓了,眼看过了将近一日却连丝毫线索都没有。 他本人和肖遥一见如故交情日深知道肖遥的根底,倒也不去怪义兄方长启自作主张将此事透露给肖遥,毕竟方长启这么做也是出于一番好意,如今既见肖遥知道了这事,也不再隐瞒便索性将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却说开封府尹刘安山的这枚金印,平时用的也不多,毕竟当今圣上万历皇帝本人懒于朝政也不是什么秘密,连天子本人尚且如此,各部的官员自然也不去挑皇上的眉眼,连带着各地需要上行下支的文书也逐月逐日的少了下来,到如今这地步,以刘安山这样的一府之首辖内之事多自己决断,只需每半月向布政司递一封奏折陈述便可。 刘安山上一次向布政司通报的奏章是五天前寄出的,也就是说这金印若是十日内被寻回倒还罢了,若是逾期没有追回因此误了上报的奏章,一旦被人盘查揪出刘安山丢了御赐官信金印之事,他便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不过这金印对于旁人却也没有什么用处,虽说金印本身价值不菲,但比起府库之中的库银却差了不知多少。那贼人为何舍了府库,却转来偷这看守的更加严密的州府印信,当不至于只是为了玩耍。 要说盗印之人痛恨贪官污吏想要用此法来惩治贪官,但刘安山虽然说不上两袖清风为官清廉但是仅‘贪’之一字,怕是还远逊同济,哪怕是邻近汝宁府的张大人搜刮的银子也要多过他,这贼人就算为民请命整治贪官,从上数下来几时才能轮到他刘大人。 只是这刘安山却有一项好处,若是其他州府印信这等紧要之物虽然也会派人日夜看守,但毕竟半月才用一次也不会每日时时查探,就算真遗失了也难保过了几日才会发现。 偏这开封府尹刘安山视权如命,好容易爬到府尹这个地位,对那御赐的金印着紧的很,每日得空了便要去把玩一番。 这不昨日入夜前刘安山将金印放入宝盒中锁好,叮嘱了守卫几句。今日一早再去后堂书房去看,那宝盒的锁倒是好好地只是里面的金印却似蒸发了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刘安山将这书房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细细的找了一番还是不见,传唤责问那负责看守书房的护卫都言与平日无异却是一问三不知。 肖遥听完后便央凌寒能不能带他去府衙的那间书房看看,凌寒也是豁出去,死马当做活马医,嘱咐了手下继续盘问城门这几日当值的兵卒一个也别漏下后,便领了肖遥两人一路骑马往开封府府衙行去。 这开封府府衙在开封城的正中心远远望去便觉得气派非常,此时在府衙当值的兵卒却比往日多了一倍不止。 所幸鬼手凌寒在开封府的兵卒中素有威信,一路带着肖遥顺顺利利的来到了那间存放金印的书房。 肖遥在书房外转了一圈,只见这书房乃是在院落中单独的一间,且只有一处入口便是书房的正门。 正门处一天到晚都会有两名侍卫当值守卫,而书房所在的院落每一炷香的功夫便有守卫巡逻一圈,真可谓守护的滴水不漏密不透风。 若说是有武林高手击退了守卫将金印抢去还有可能,若说是不惊动守卫的情况下,将金印偷走简直比登天还难。 这时凌寒已经将肖遥带进了书房内,本来整整齐齐的书房陈设已经因为丢失了金印被刘大人翻查的一片混乱,现场的混乱不禁让肖遥暗叹一声可惜,突然头顶上的一处光亮吸引了肖遥的目光,抬头去看时只见一个约莫半尺多见方的光亮。 凌寒见肖遥往上看,也向上看去,说道:“那便是这间书房的气窗,除却正门外唯一和外面接通的地方。” 这气窗虽然看起来只有半尺见方的大小,却好巧不巧的正处在放置金印宝盒的书桌的正上方,这让肖遥很是注意。 鬼手凌寒似乎知道了肖遥的想法,开口道:“先前我也考虑过那贼人是不是从气窗用飞爪一类的家伙将金印偷了去,可是肖遥你看。” 鬼手凌寒说着便走到书桌前,用手指着宝盒和桌面的接缝道:“这张书桌是精钢造就的,宝盒和桌面的链接处早被灌了铁水铸死,换句话说这宝盒是离不开桌面的,而且宝盒当晚是刘大人亲手锁住的。” 肖遥靠上近前去看,果然见那宝盒如同长到桌面上一般,伸手去推那宝盒却是推之不动,他突然看到这宝盒此时没有上锁,一时意动便将那宝盒的盒盖掀了起来,但是掀开盒盖后露出的东西却让在场得凌寒肖遥二人大惊失色…… 只见肖遥用手掀开了宝盒的盒盖,宝盒中竟然不是空的,里面装着的一样事物赫然就是一枚镶金大印。 鬼手凌寒久在开封府当差,见惯了府尹刘大人用这金印加盖公*文,此时细看竟然就是失窃的那枚金印,虽然不明何故却依然忍不住喜形于色。 肖遥从鬼手凌寒手中接过了金印,翻来覆去的细瞧,待到看到金印底部的时候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咦。 鬼手凌寒此时见金印完好的被还了回来,正想走出书房知会侍卫去通知府尹刘大人,没想到却被肖遥伸手拉住,不明其故问道:“肖遥老弟,你这是?” 肖遥却是沉稳的说道:“凌大哥,你听我说,这枚金印是假的。” “你说什么?”凌寒大惊。 肖遥接着道:“小弟不才,曾蒙过逝的爷爷教授了些许古玩鉴别的法子,这枚金印我虽然是第一次见,但还是能瞧出些端倪。” 鬼手凌寒却还是半信半疑毕竟肖遥年岁尚轻,古玩一道却是往往需要阅历极深之人才能精通。 肖遥见凌寒似乎不信开口道:“凌寒大哥,这枚金印仿的极好,想必是出自高人之手,若是小弟所料不差,无论大小分量都应和真品没有分毫之差。” 凌寒奇道:“那老弟你怎么一口咬定这枚金印是假的。” 肖遥笑道:“这金印昨夜失窃,现今一天就被换了假货回来,仅这不到一天的时间除非是神仙否则任谁也难仿得天衣无缝,凌寒大哥你且看这金印的底部。” 凌寒拿起金印仔细去看,却也看不成丝毫的端倪。 肖遥从怀里取出一块汗巾,将金印底下一角的印泥擦去,说道:“这印泥其实是做旧的,但手法极高不易区分,凌寒大哥你且来看这金印的纹路,这金印乃是州府的官印自太祖朱元璋时所制一代代传下,每任府尹处置来往公事都必不可少,积年累月下来印底必存磨痕,然而这块金印下的磨痕显然是被人用锉刀磨出的。” 看到凌寒还是有些疑虑,肖遥开口道:“凌寒大哥,你难道信小弟不过。” 鬼手凌寒为难道:“非是作哥哥的信兄弟不过,只是兹事体大,干连甚广兄弟我不得不谨而甚之啊。” 肖遥道:“小弟正是因为兹事体大,才不敢轻忽,否则万一那贼人日后揭露了这金印是假的,而假金印又是凌寒大哥你发现的,恐怕大哥你到时候百口莫辩,大哥若还有疑虑小弟还有一个办法,大哥你此时只需将这金印一侧的金衣剥下便能真相大白。” 鬼手凌寒也知道肖遥所言非虚,更何况自己这个兄弟实在没必要骗他,狠了狠心从腰间取出一把匕首,顺着金印一侧把外面的金衣刮了下来。 只见转刻间金印外表的黄金已被挂下一大块,露出了里面黑乎乎的一块事物,竟然是块大石头。 这时不用肖遥说鬼手凌寒也看出了不对了,朝廷就是在昏庸也断不会给一府大员一块包着金衣的破石头印的。 只听肖遥又开口道:“传闻当朝州府以上官员的金印,都是纯金镶在上品玉印的外面制成,所用玉印乃是太祖朱元璋开国之时,偶然寻到的一整块和田美玉切割后外部镶金做成的,而官印的品阶越高取材就越接近整块玉的内心,据传本朝的传国玉玺用的便是那块和田美玉最中心的玉髓雕刻而成,玉髓有灵常伴在身可养气健体延年益寿。” 肖遥这么一说凌寒便明白了,开封府尹刘安山的这枚金印里面必然包裹的也是一块玉石,虽然不能和传国玉玺那等玉髓相比,但也必是难得一见的美玉,绝对不可能是这样一块破石头,想到此处不禁汗流浃背,今天若不是有肖遥在场,这枚假金印是被他凌寒找回的,日后若被那贼人陷害必无幸理啊,连忙告罪一声出了书房找门外的侍卫盘问白日里书房的情况。 此刻刘安山的书房里就剩下了肖遥一人,他正准备在仔细看下有否线索,突然书房的横梁上传来了一声微不可查的轻哼,要不是肖遥内功有成耳目通灵断难发觉。 肖遥大惊下猛然回头,却见一道黑影约过横梁从那半尺多宽的气孔窜了出去,肖遥眼见隐约看见了来人阴沉的面貌只觉得似乎有些面熟,当下不敢怠慢连忙一面朝院内跑去一面向鬼手凌寒高声示警。 凌寒正在院里盘问侍卫,听到肖遥的示警果然看到有道黑影闪过。 第十回 开封奇案 下 两人连忙运起轻功去追,但是前方那人轻功身法显然快得多,待到两人从后追到一处岔路时,已然完全看不到这人的身影了,两人略一合计当下分兵两路。 肖遥顺着左边这条路追了没多远,便来到了开封府城中大大有名的包公湖湖边,这时天色已经转暗渐渐的黑了下来,再拖下去便更不好追踪先前那人。 焦急地四处张望还是瞧不见了前人的影子,却看到了一个身穿黑衣的女子独自坐在湖边凉亭之中怀抱琵琶轻轻拨弄,肖遥便未及细想便举步朝那女子走去,想询问下是否看到过什么可疑的人经过。 走到近前,开口刚说到道:“这位姑娘……” 那黑衣的女子却已好似受惊一般转了过来,只见这女子却是薄纱遮面看不清相貌,仅露出来的两只黑珍珠一般的眸子如夜空中的繁星般明亮,肖遥心中不知为何突然泛起了阵阵熟悉亲切的感觉。 黑衣女子定神看清了来人的面容后,美丽的剪水双眸中闪过一抹微不可查的惊讶,略一犹豫,却还是突然将口中含着的一口青烟向肖遥喷去。 肖遥此时和女子离得很近,天色昏暗又略微出神,这时躲闪不及被喷个正着,暗叫一声不妙,眼前一花知道怕是中了说书人口中经常提起的下三滥迷烟,脑子一沉便倒了下去,这也是他阅历不足,否则仓促间稍稍闭住气也能抵挡片刻的。 这边肖遥刚刚倒下,就有一个身材消瘦的黑衣男子从凉亭顶上跳了下来,走到黑衣女子身旁。开口道:“这小子不知从哪里跑来的,却是比那开封名捕鬼手凌寒还要难缠的多。” 肖遥要是此时没有昏迷,定会认出这黑衣男子的身形就是刚才潜伏在开封府刘大人书房的那个贼人。 黑衣男子看到黑衣女子仍定定地瞧着倒地的肖遥出神,奇道:“小南,你认识这小子吗,他是个什么来路。” 被男子这么一问,女子脸颊微红,幸好此时夜色渐浓倒是没被身旁的男子看破,小声道:“二伯,这个人我和爹爹去接八叔的时候曾经见过一面,听八叔说好像现在住在三山镖局里面,和神拳方长启还有鬼手凌寒都有些交情。” 黑衣男子奇道:“你是说,你八叔认识这小子。” 女子道:“倒也未必,只听八叔说,这人好像总来看八叔练枪。”女子突然岔开话题,道“二伯,天色不早了既然甩开了官府的爪子,咱们这就回去吧。” 黑衣男子点了点头,却弯腰把倒在地上的肖遥扛了起来。 女子惊道:“二伯,你这是做什么,他都被迷昏了,你不是准备要了他的性命吧,这......” 女子口中的二伯笑道:“小南,二伯看你还挺着紧这小子的是不是动了心思啊,这小子我瞧着不简单,咱们把他带回去,有些事二伯还要当面问问你八叔,你放心只要这小子老老实实的,二伯保他没事。” 黑衣女子被二伯一番抢白,羞恼的一跺脚也不理二伯,自个儿先走了。 那二伯微微一笑,别看他身材消瘦但扛起肖遥厚却似毫不费力轻轻松松的跟了上去。 昏迷中的肖遥却是渐渐清醒了过来,他小时候服侍过绝品灵药,那九窍不死丹乃是采天下奇花灵药炼制而成,若是依法服用催化药力那便能功力大进百毒不侵,只是肖遥那时候年幼现在药效依然没能完全化开,但对寻常毒物的抗性却也非是常人能比的。 那口迷烟是这黑衣人门中秘制的上品,寻常人被喷一口必定沉睡一日若没有独门解药,便是被人大力掌掴都不会清醒,但肖遥却偏偏没到一炷香便自己恢复了意识。 他刚清醒就发觉被人抗在肩上,知道定是被那贼人抓住,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转念一想不如来个将计就计,说不定会被这些贼人带回老巢,到时候若能相机行事找回开封府丢失的金印,却是能帮了凌寒大哥的大忙。 只见这黑衣男子背着自己好似毫不费力脚步不见沉重,且不论武艺如何单是这轻功却非肖遥能比,暗自想道若是一会儿动起手来切不能让这人轻易走脱了。轻功也确实是肖遥的弱项,接连遇到的玉面飞燕卿落红母女,紫阳观首徒风孤星无不是此中好手,现下连个毛贼都强过他却是刺痛了肖遥的自尊心。 正想着,那扛着他的黑衣男子已经跟着先前的少女拐进了一个小胡同,肖遥眼见快到了地方,生怕被人发现不敢在东张西望,赶忙闭目装作昏迷的摸样。 只觉得身子一颤,那黑衣男子似乎跨进了一道门,刚进来便听道一个声音叫道:“小南,你可算回来了,以后别跟着你二伯乱跑。” 就听扛着自己的男子笑骂道:“你这吃货,就知道关心自己闺女,也不知道问候下你二哥,八弟又死哪儿去了。” 另一个人好像被这黑衣男子踢了一脚,嘿嘿笑道:“老八正在院子里练枪呢。” 黑衣男子嘀咕道:“又不是多么高明的功夫练那么勤作甚,老七你去叫他过来,就说我有事问他。” 另一人劝道:“二哥,你当着八弟的面可别这么说,他脾气暴躁省的又吵起来。” 黑衣男子点了点头,走进了屋里面,把肩上扛的肖遥随手往地上一扔,他以为肖遥昏迷着没有知觉也就没当回事。 肖遥被摔到地上浑身一痛,只是他闭着眼没有看到,那黑衣女子却是狠狠瞥了自己这二伯一眼,那黑衣男子好像也拿自己这侄女没辙嘿嘿不语。 而后便听到一个大汉的声音响起“二哥去偷东西又不是去打仗,回来就回来吧,七哥你着急忙慌拉我过来干什么。” 肖遥听到这人的声音,心中熟悉的感觉更加的强烈,听他这么一说,只怕抓住自己这人便当真就是那偷盗金印的贼人了。 正想着事情,隐约感觉到有个贼人朝着自己这边靠了过来,这时另一个汉子正好进屋,趁众人分神看去之际,肖遥知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猛然跃起,人刚跃起便将走到他近前的一个人拉入怀里,右手已经捏上了对方的喉咙,正准备发力。 突然听到一声女子的惊呼,右手握住的来人脖颈处的皮肤出奇的冰凉滑腻,显然是一个女子,更有一阵沁人心脾的处子幽香传入鼻子。 忙去看被自己制住之人,此时遮面的黑纱早被此人取下,自己怀里的人儿分明便是那日在天桥下见到的明眸皓齿的翠衣少女,飘香斋首厨莫食的独女莫亚男。 肖遥大吃一惊,浑然忘了自己身处险境,连忙放开怀里的少女退后一步。 莫亚男先前见肖遥被自己的二伯狠狠摔在地下,暗自心疼不已,正瞧见二伯去和八叔说话,便想走过来看看肖遥的状况,生怕二伯迷烟的厉害生怕肖遥无意识的情况下被摔伤了。 哪成想刚刚走近还没等弯下身来,本该昏迷着的肖遥却突然跳了起来,一瞬间便将自己拉到怀中制住。 莫亚男生得亭亭玉立娇俏可人,从小便是众人的掌上明珠,方才又是一番好意,哪里受过这样的欺负,被肖遥拉到怀里的瞬间便泫然欲泣,晶莹的泪珠不断的在美目中打转。 这时猛的被肖遥放开,心中的委屈便一下子涌上心来,回手一掌便朝肖遥的脸上打去,哪想到肖遥竟然呆住了不闪不避,莫亚男从小跟着爹爹学了几手功夫手劲儿自然不小,心烦意乱下又用尽了力气,这一下打过去手掌都隐隐作痛,而肖遥的嘴角已经溢出了鲜血。 莫亚男这时渐渐回过了神来,跺脚气道:“你这呆子刚才不是身手挺好的吗,怎么也不知道躲开。” 肖遥急道:“我刚才不知道靠过来的人是你。” 莫亚男咬着下唇,道:“知道是我便怎样,知道了你就不出手了吗?” 肖遥微不可闻的轻声道:“那便死也不会了。” 这声回答虽然轻,但是四个字却随着晚间的微风一个不拉飘进了莫亚男的耳朵里,怀春的少女只觉得心中不知为何的泛起一阵甜蜜,却又娇羞不已脸上火辣辣的热,一跺脚风一样的跑到了内堂闺房里锁住了门。 伊人已去徒留幽香,肖遥这才醒过了神来,也不知道自己方才到底怎么了,现在身处贼窝强梁环绕怎能大意。 从肖遥跃起到莫亚男跑入内只不过一瞬间的事堂电光火石一般,待得莫亚男离去,她口中的二伯这才大喝一声:“好小子,二爷我到底还是小瞧了你,看招!” 只见他两手一番便不知从哪取了两柄梅花匕反握在手中。 这梅花匕本也是暗器的一种,这二伯如今握在手中含而不发却是用作短刀更见凶险。 见这黑衣男子扑上,肖遥哪敢大意,急忙迎上去仗着眼明手快,一眨眼功夫便和这莫亚男口中的二伯拆解了十几招。 “住手!”猛的一声大喝响起,紧跟着一杆花枪插入了战团,一抖一震已将两人隔开。 肖遥站定看清了来人的面目失声道:“莫师傅!!” 难怪先前觉得来人声音十分熟悉,这莫师傅在天桥下耍枪卖艺之时,虽然极少开口却毕竟说过些话,天桥底下嘈杂肖遥听不真切却依然记住几分。 而这莫师傅竟然管这黑衣贼叫二哥,两人既是亲兄弟一奶同胞眉宇之间难免有几分神似,这也是先前肖遥在府尹刘安山书房看到黑衣人一晃而过有熟悉感觉的原因。 那二哥倒也没想到自己这八弟一套看似平平的**枪竟然练出了神韵,这杆花枪只一横便把他两只梅花匕的进路封了大半,只能抽身后退。 肖遥也是暂时罢手,只听莫师傅大喝道:“二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内间的莫亚男听到外面兵刃相交的响动,生怕动起手来伤了其中哪个,又赶忙跑了出来紧紧拉着自己的二伯,却不好意思拿眼去看肖遥。 那二哥被莫亚男拉着,冲着这侄女挤了挤眉毛,莫亚男虽然和这二伯才见了没几天,却也知他真心的爱护自己,见他作弄虽然羞恼却也放下了一半心来。 那二哥收起了梅花匕开口道:“老八,你倒先说说这小子到底是个什么来路,年纪轻轻一对招子倒是毒的恨,你二哥的迷烟那么烈都迷他不倒。” 莫师傅开口道:“这孩子名叫肖遥,现下在城中三山镖局里面落脚,和开封府的鬼手凌寒以及三山镖局总镖头神拳方长启父子都有交情,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只是这孩子颇有几分豪气是块练武的好骨头,这些天我在天桥下耍枪便也存了一分心思把这套枪法传了给他,所以才会留心他的事。” 肖遥这才知道,自己想去偷师的念头早被人家看破,人家非但不怪还有心传本事给自己,不禁汗颜羞愧,又想到莫师傅既然有心教了自己一套的武艺,那便算的上自己的师父了,当下两腿弯曲便想拜倒。 哪成想还没等跪下已被那莫师傅拦住,只听他说道:“好小子,莫八爷的本事还做不得你的师父,这套**枪法也算不得什么十分高深的功夫,八爷我苦练了这么多年也就这点成就,只比那些杂七杂八的假把式强上几分,你这孩子天赋过人,没有名师调教却是可惜了!”扭头道:“二哥大晚上的你把他掳来这里做什么。” 那二哥便将自己昨夜如何施展妙手空空绝艺,如入无人之境般从开封府守卫重重的后衙重地盗出了那府尹刘安山视若性命的御赐金印,又如何连夜仿制了一尊徐徐如真的赝品,今日如何拿了自己仿制的赝品偷偷放回那书房的宝盒之中,原原本本的说了。 又说道他低估了这开封府贼知府刘安山对这宝贝金印的重视,没想到下手之后才几个时辰便被刘安山发现了,连累的他前来放置赝品的时候,被恰好前来查探的鬼手凌寒和肖遥两人堵在了屋里。 他倒也听闻这鬼手凌寒在河南道上颇有名气并非一般等闲之辈,这时遁走怕漏了行迹,便蛰伏在书房的横梁上,想着等二人查探完毕离开后,再凭缩骨法从那书房的气窗原路逃走。 哪成想这个跟在凌寒身边的毛头小子,竟然仅用了一时半会儿便识破了他放回宝盒的赝品金印,并且言之凿凿的将这赝品说的的破绽百出。 他莫盗自打入了良门师从门主金财神金玉良之后,自觉造假偷盗的水平非是一般毛贼能比的一直引以为傲,偏偏这不知名的小子每句话都似透骨钢钉一般直插他的痛处,他驳无可驳一口闷气郁结心口,这才忍不住在鬼手凌寒走出书房后发出一声冷哼。 偏偏就这样还是被这不知哪来的小子听见了,和鬼手凌寒两个人追出府衙对他紧咬不放,莫二爷好容易甩开了鬼手凌寒,仍被这鬼小子追到了他和宝贝侄女莫亚男事先约好的见面地点包公湖凉亭前。 莫盗无法这才只得把秘制的迷烟交给莫亚男,并教给她使用之法,好迷倒了这难缠的小子脱身。 等到将肖遥真个被迷倒了,莫盗又心有不甘,一时意动便将这小子扛了回来。 莫嗔性急听二哥讲完开口道:“肖家小子,我这二哥虽然算不上什么好人,但是此次却是偷盗的那姓刘的狗官的财物,你并不是官府中人何苦搅在这里面为难自个儿,只要你肯立个誓不将今日看到的说出去,我莫老八做个主,在场的绝对没人与你为难。” 莫盗一听这老八几年不见,本事倒是渐长竟然敢替他做主,刚要呵斥,却被一旁的莫亚男紧紧拉住,楚楚可怜的看着他,他爱煞了自己这唯一的宝贝侄女,落到嘴边的狠话竟生生的咽了下去。 莫亚男又偷眼向肖遥看去,眼波流转似乎是劝他也就此罢手,只是肖遥却知道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对凌寒见死不救,只得硬起心肠,拱手道:“这位前辈,你隔过开封府的库银却单取了这枚金印,显然不是为了求财,晚辈斗胆还请前辈将原因示下。” 莫盗思躇片刻终于说道:“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我费这么大功夫千里迢迢来这开封府,一来是特地来看看我这两位弟弟的近况,二来便是取走这开封府刘安山的州府金印,好完成师门交代的一件任务。” 莫嗔和莫食齐齐失声道:“二哥,你加入门派了。”显然两人也不知此事。 莫盗得意道:“这件事二哥晚些时候再和你们细说,好了你这小子也不要再兜圈子了,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肖遥主意拿定上前一步朗声道:“前辈若是取那贪官的金银财物不义之财,晚辈并非迂腐之辈不敢置喙,若是前辈将那些财物用于救济百姓,晚辈更要拍手称快,只是这刘安山虽然亦是贪官之流却非枉法的污吏,而且若是让前辈就这样将金印拿走,非但刘安山死无全尸,更会连累凌寒大哥在内的一众开封府衙役兵丁,他们却是何苦来哉。” 莫盗面露狠色话音转冷“如此来说,你这小子是非要管这档子闲事结下这道梁子喽。” 莫亚男脸色发白,一边想劝住二伯,另一边又气恼的瞪了肖遥一眼。 肖遥却是只能诈作不见,硬下心来决然道:“凌寒大哥于我有恩,好男儿生在天地间,义之所向有死无退。” 莫盗见吓他不倒,怒容一敛反而笑道“哈哈,你这小子倒是条好汉子,像极了二爷我二十年前见过的那个人,只是那个人…唉~不说也罢,这开封府的金印就算二爷我借去用几天,过些时日就还给那开封府的狗官,小子这是二爷最后的底线了,你可别再不知好歹,拿了客气当福气。” 肖遥连忙谢过,小心问道:“不知道前辈要将这金印借去几天,十日内能否归还。” 莫盗盘算了下说道:“倒用不了那么长时间,想来四五天也就够了。” 肖遥大喜道:“如此晚辈代我那凌寒哥哥先谢过前辈的体谅。” 莫盗奇道:“二爷我偷了这狗官的金印,你怎么反过来谢我。” 肖遥坦然道:“前辈偷了这狗官的金印,在晚辈看来算不得错,只不过因牵连到凌寒大哥这才不得已出手拦阻,前辈既然肯将金印归还,那便是帮了晚辈救了凌寒大哥的性命,男子汉恩怨分明自然要谢。” 莫盗笑道:“你这小家伙倒是有趣,你就不怕二爷我一去不回,又或者再带回来个赝品应付你,哦,是了二爷我倒是忘了你这小鬼一对招子毒的狠,二爷手下的家伙未必瞒得过你,嘿嘿。” 肖遥道:“前辈说笑了,晚辈虽然不识得前辈,但却信得过莫师傅的为人,以此观之前辈如何不可信。” 莫盗突然神色一暗“你这小家伙倒是越看越像当年风城的那个人,不过你真该见见我那四弟,嘿嘿。” 莫食和莫嗔见二哥神色黯淡,都知道他想起了往事,后听他提起四哥才对视一眼。当年他们兄弟八人漠北黄沙,虽然穷凶极恶但却也都是响当当的信义汉子,只老四莫妄一人却是满嘴胡言毫无诚信可言。 金印一事商量妥当了,肖遥和他们也就再无隔阂。莫盗亲热的拉着肖遥很是询问了一番那枚金印的破绽,当时他人在横梁上肖遥和鬼手凌寒交谈的声音有不大,有些细微处听得并不真切,回想起来心里如猫爪一般。 当时肖遥知道凌寒大哥不是此好也并未对他细说详尽,现今见莫盗来问,也不藏着掖着便把他发现的这金印的四处破绽尽数说与了莫盗验证。 历来做赝品的和搞鉴别的往往只有一线之隔,那做赝品若是不通鉴别之道如何能瞒得过人去,而鉴定古物的不知道做旧制假的种种手段更没法言之凿凿,这古来的两个行当往往拼的就是谁更技高一筹而已。 莫盗师从高人学了些门道一向自认为此中好手,肖遥却是家传正宗,爷爷灵虚子学究天人,当下两人竟然越聊越投机,反是认识肖遥在前的莫嗔和莫亚男两人完全插不进话来。 直到莫食和女儿莫亚男做好了一桌丰盛的菜肴,这一大一小两个文物‘贩子’才不情愿的收住了话头。 酒足饭饱,莫二爷贼笑连连,特意叮嘱着自己的宝贝侄女莫亚男将肖遥送了出去,肖遥面皮甚薄连连推让,倒是莫亚男落落大方,拉起肖遥走了出去。 一路无话,肖遥被伊人小手拉着飘飘然如在云端只盼这路永远走不到尽头,快到巷子口时,莫亚男见他神不守舍又不说话,想到别处面色一沉开口道:“你是不是不愿意我送你?” 肖遥连忙摇头道:“当然不是。” 莫亚男这才脸色放晴,伸出两只纤纤玉手捏住了肖遥的脸颊轻轻向两边拉扯做成一个笑脸,娇嗔道:“那为什么总闷着个脸,一路上也不和人家说话。” 看到肖遥被她拉出的笑脸,突然展颜一笑:“真是个呆子。”说完便一路小跑回了巷子里。 肖遥直到莫亚男的娇俏的身影完全的看不见了才回过神来,好容易定了定神,转头去找和他走散的鬼手凌寒。 凌寒先前和他为追赶莫盗分开后便不见了他,正暗自着急这时见了肖遥,赶忙问长问短,肖遥将自己而后经历的事挑能说的说了,并言明五天内那金印定会被送回来。 鬼手凌寒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信了肖遥的话,那莫盗果然也是信人,刚过了五天那枚丢失的金印便被还了回来。 但这次却不是放回书房里被别人看到的,那枚沉重的金印竟然被莫盗莫二爷不知用什么法子放到了刘安山卧室的床上。 话说前一天晚上刘安山还在床上和一名小妾尽情的发泄连日来的惶恐和不安,第二天一早便发现了那枚丢失的金印被人放到了他和那名小妾之间的被子里。 刘安山刘大人见金印被还回来不但未见喜意,反而被吓了个面无人色,再不敢下令追查盗取金印之人的线索,这金印失窃的案子也就不了了之。 第十一回 镖行山西 一 莫盗莫二爷是如何把那枚金印放到开封府尹刘安山刘大人卧室的被子中的,肖遥也不得而知,但是这莫二爷作弄完了刘安山离开开封府之前却是没有忘了自己在开封府里这位不打不相识的小朋友,特意来三山镖局看望了肖遥一趟顺便和他告别,当然依着莫二爷的德行这次看望除了肖遥外便再没有其他人知道。 前几天莫二爷带着金印回师门叩见师父的时候,也没有特意隐瞒肖遥的事,这直接致使了莫二爷的师父金玉良金大爷也对他这这个开封府擅长鉴宝的小朋友产生了浓浓的兴趣,特意嘱咐莫二爷有机会了把肖遥这位小朋友介绍给他金大爷认识认识。 良门,被江湖人戏称为贼窝,但却不同于一般的蟊贼小偷,良门弟子虽然各个手上的功夫过人却是必须守住‘盗亦有道’的底线,江湖上素来流传有一句‘自古良门多君子,空空妙手亦回春’的赞言,赞的便是良门子弟的‘风骨’,意思大概说的是良门子弟虽然全是梁上君子,但是空空妙手偷富济贫同妙手回春的神医一般做的都是济世救人的好事,而如果有人入了良门学了手上的本领,却不守门规用这双手来偷害穷苦百姓,纵然跑到天涯海角,良门现任的门主也必须要将其擒回门中受三刀六洞之行,并割下这不肖之徒惯用的那只手作为惩戒。 这一代良门的门主便是莫二爷的授业恩师金玉良,金玉良江湖人称金财神,因为普通的金银数目对金大爷他老人家已经没有了意义,只要他活动活动筋骨就能随便‘取’来数不尽的金银珠玉。 金大爷生得算不上英俊甚至可以说平庸的很,一副忠厚木讷的面相混在人群中绝不会引人注意的那种,偏偏这样的人却有着一身精绝艳艳的轻功和偷盗的本领,仿造作伪的手法亦是神乎其技,传闻良门每代掌门更迭的考核便是要去皇宫内城盗取指定的大内珍宝一件,金玉良年纪尚轻的时候便只用了一天就潜入了顺天府皇城宝库,顺利完成了师门的任务从上代老掌门手中接过了良门的担子,据说那件被金玉良偷天换日的大内珍宝放在皇城宝库之中,至今依然没被任何人发现丝毫纰漏。 说来也是那刘安山祖上无德气运不佳,莫二爷入门前的最后一项考验偏偏就抽中了去偷开封府刘安山的那枚御赐金印,也由此才有了之前的那些波折。 莫二爷为人倒也仗义,他之前从肖遥这里补了不少赝品的错漏无以为报,这次来是征得了恩师金大爷的允许,提点一下肖遥的武艺。 良门手上的功夫和作假缩身的诀窍都是不得外传之秘,轻身功夫虽然也是一绝却不在此列,莫盗这次来便是准备将一套轻功踏雪无痕的要义传授给肖遥,一来是先前在莫老七家中二人聊得十分投机,二来莫二爷七窍玲珑的心思看出了宝贝侄女和这小子有点苗头已经把肖遥当做了半个自己人。 这两人都是心思灵巧之辈,一个毫无保留的教,一个认认真真的学,只用了一晚肖遥便将莫二爷传下来的这套踏雪无痕的要义尽数记了下来。 其实这套轻身功夫极为高明,便是莫盗也刚刚入门而已又加上他岁数大了内修又没有什么成就,就因这样先前才会被肖遥衔尾缀上。 若是换了金财神金良玉施展着功夫,以现下肖遥、莫二爷、鬼手凌寒三人的本事合一块也抓不到金大爷的一根毛。 肖遥现下还不知道这‘踏雪无痕’的价值,当他日后真将这套轻功练得精深了才知道,金良玉和莫二爷的这份礼物有多重。 教授完毕,二人趁着夜色悄悄离了三山镖局的院落,寻了处偏僻无人的巷子,开始时是肖遥逃莫二爷追,到后来渐渐变成了莫二爷逃肖遥追。 仅一个晚上本就内修有成的肖遥虽是初学但轻身提纵的功夫便已经不弱于莫二爷分毫,只是辗转腾挪的细微处还稍稍逊色,肖遥这般的天赋瞧得莫二爷直咋舌,很是‘后悔’调教了这么一个妖怪出来。这要是肖遥以后一时意左加入了六扇门或者朝廷,哪里还有他们这些‘梁上君子’的活路。 莫二爷离开前又叮嘱了几句,让肖遥在这开封府里多帮忙照应下他的两位兄弟特别是侄女莫亚男。 肖遥心思单纯没听出莫盗口中的调笑意味,把胸脯拍的震天响一口应了下来。莫二爷拍拍他的肩膀嘿嘿一笑也不多说什么。 却说肖遥难得得了一套好功夫,为练好‘踏雪无痕’他也没有再随着三山镖局的镖子们东奔西跑的跑镖护镖,整日天不亮便躲到城外七里铺的林子里一门心思练习轻功,一套**枪也在莫师傅的指点下使得越发精熟。 这期间莫亚男拉下脸来三山镖局找过肖遥几次,只是肖遥沉迷武艺往往天不亮就出门,天色昏暗了才回来,莫亚男哪里能寻的到他,偏女孩子脸嫩又不好留下什么言语,三山镖局里面一伙五大三粗的汉子,门房更不是什么心思细腻的精细人,也没当回事未和肖遥提及。 好容易肖遥偶然听莫师傅提起,专门跑去飘香斋寻莫亚男,但姑娘家的小性子使起来了这时再来又如何能讨好,肖遥接连碰了几次钉子都悻悻而归。 看得一旁莫亚男的父亲莫食还有莫师傅莫嗔都是直摇头,但他们当年抢压寨夫人都是一把好手,女孩子的心思却是一个都整不明白。 莫嗔现今一个大老光棍子,莫食现在的媳妇也是别人给说和的,所以他们除了变着法多给这俩小年轻点见面的机会外也没什么好的法子。 现如今肖遥轻功进境颇大早非吴下阿蒙,便是一手**枪也练得虎虎声威,隐然成了这三山镖局实至名归的第一高手。 神拳方长启也不是没有好奇过肖遥这些功夫的来路,但是他也知自家的事,他家传的拳法既然不得外传,哪有脸面去打探别人的武艺传承。 鬼手凌寒倒是直率,变着法的想从肖遥手底下检些便宜,偏偏肖遥先前答应了莫二爷和莫八爷,不能把这两门功夫传给旁人,不过他自个儿练了之后对于兵器和轻身提纵倒有了些新的感悟却是毫无保留的和鬼手凌寒好生切磋了一番,凌寒也由此得益不少。 方子玉更是除了押送镖车外恨不得每日都缠着肖遥讨教些武艺,肖遥闭关修炼了一段时间,心里便又有些难以自主的惦念起莫亚男,只是他却不知该如何取悦女孩子。 倒是莫亚男的父亲莫七爷貌似挺中意肖遥这个小伙子,经常有事没事的叫肖遥来飘香斋坐坐,莫亚男平时无事的时候便在飘香斋里帮着父亲打理生意,也就这样两个人倒是也没有断了见面。 莫七爷莫食是这开封府飘香斋的第一把大勺,做出的美食佳肴无论色香味意型都是没得说的绝品,肖遥连日来在这飘香斋里一来二去的厮混,和莫亚男的关系没有什么大的进展,反倒是和莫七爷学了一手的好厨艺,他掌勺做出的佳肴尚要胜过从小在飘香斋里摸爬滚打长大的莫亚男半分。 气的莫亚男总是埋怨莫七爷重男轻女对自己女儿教的时候竟然都藏私,但是每当她虎着脸品尝肖遥做出的美食时那不经意间偷偷露出的温馨笑容还是出卖了女儿家真实的心意。 随着肖遥烹饪的手艺日益精熟,莫七爷不止一次开玩笑般的想拉肖遥‘入赘’飘香斋,也省的他自己老了后这偌大的开封府飘香斋没有个出彩的传人,砸了这河南第一楼的招牌,每到这时候一旁的莫亚男也总是偷偷的漏出期盼的目光。 若不是肖遥自己的身世未明,还有那从幼时便藏在心底最深处的侠客梦,有好几次他都差点忍不住脱口答应了莫七爷。 可惜这般平淡温馨的时光却似乎终究和肖遥无缘。 第十一回 镖行山西 二 没过多久的一个傍晚的时候,三山镖局开封总局子里迎来了一批出手阔绰的神秘贵客,这几个人人人长袍斗笠加身看不清容貌,被神拳方长启迎到书房中交谈了足足大半个时辰的功夫,然后就见神拳方长启将这些人恭恭敬敬的送出了三山镖局,这时候肖遥才知道三山镖局接下了一趟了不得的重镖,但是方长启本人的脸上却看不到喜色只有一片凝重。 第二天便有大批的货物被人从外面运到了三山镖局的货仓里,货物用大车装了而且都有蒙布盖着看不真切,只有一车钉蒙布的一枚钉子松了崩开,蒙布被风吹起了一角露出了里面的真容。 肖遥顺着这掀开的蒙布看进去也是吃了一惊,这里面赫然是一支支尺长的血珊瑚,便是这一车血珊瑚按当下的折价便已价值巨万,更何况这一日间拉入三山镖局的大车足足有十几辆之多。 入夜时分神拳方长启使人来请肖遥,肖遥心知方叔叔这时找自己恐怕多半和白日里见到的那批被蒙住的货物以及那几个神秘的雇主有关。 果然肖遥被叫到书房,下人给两人分别上了香茗退出去后,方长启便开口说道:“肖遥贤侄,你觉得你方叔叔这身武艺如何。” 看到肖遥脸显难色,方长启笑道:“肖遥你但说无妨。” 肖遥这才松了口气开口道:“肖遥也不知道方叔叔您的武艺在江湖中究竟算作如何,但是肖遥却是见过几个人的身手要超过方叔叔你不止一筹。” 方长启道:“哦?肖遥你是在何时何地见到的这些人,他们的形貌打扮如何。” 肖遥便将前些时日在高升客栈门口看到的一男两女的打扮形貌以及用的兵器说了。 方长启听后沉吟半晌道:“肖遥你口中的那对母女我不曾耳闻,但是那青年剑客的打扮,如若叔叔猜的不错应该便是紫阳观门下。” 肖遥奇道:“紫阳观?” 方长启道:“没错正是紫阳观,这紫阳观位于陕西和湖广交界处的九阳山上,开派祖师张伯端道号紫阳真人,相传此人一身玄功通天在北宋元丰年间便羽化飞仙,便是当下这紫阳观仍是当今天下武林正道的魁首领袖,你口中说的那青年剑客便是紫阳观弟子惯有的打扮。而这武林中除了紫阳观外,还有着很多的名门大派仙山隐士,你方叔叔这点见不得人的玩应根本不被这些真正的武林中人看到眼里,这些人自视甚高平日也少和我们这些贩夫走卒打交道。” 肖遥不知道方长启为什么突然和他说起这些武林轶事来,只能静静的听着。 果然方长启猛的将手中的香茗一饮而尽叹了口气又说道:“这前日来的雇主便是这些真正的武林豪阀中人,而这趟镖要送给的对象正是另一赫赫有名的武林门派黄龙山上的岐黄门。这趟镖贵重非常真正的价值难以估计,这趟子镖保下来得的花红固然是极多,但更重要的是这趟买卖由不得我三山镖局选择,我方某人是不能不接也不敢不接。” 肖遥听到此处明白了一些开口道:“方叔叔可是有什么地方用得上肖遥的,若是有尽管开口就是。” 方长启叹了口气道:“贤侄,你本不是我三山镖局的人,方叔叔也不想将你卷进来,偏偏这趟镖事关重大,三山镖局上上下下倾巢而出仍显得不足,你练武的天赋极好恐怕现今一身武艺已经远超你方叔叔了,这次方叔叔却是亟需你相助一臂之力。” 看得出这次的押镖方长启看的极重,转天三山镖局散落在河南河北各处分局的好手镖头便被总镖头方长启尽数叫到了开封府总局子里,其中大名府的一位镖头更是在三山镖局中仅逊色于枪王李正卿的另一好手,练得一身的好腿功名叫左司晨道上人称铁腿左司晨,三山镖局总局更是暂停了别的买卖集中了人手。 这日秋高气爽凉风习习,神拳方长启、枪王李正卿、铁腿左司晨、肖遥、方子玉一行人别过了前来送行的鬼手凌寒,将十几辆大车上了牲口捆绑的结实了,向西进发。 没人知道莫亚男一人悄悄离了开封城,默默的将肖遥向西送出十里方才作罢。河南这一带还算是三山镖局吃的开的地盘,神拳方长启出发前早就派人沿途送上了名帖,走的倒也十分顺畅。 这么行了七八日,眼看出了河南到了山西的地界。神拳方长启开口道:“肖遥贤侄,这里已经不是河南的地界,从今日起咱们得多留点心眼啦。” 方子玉插嘴道:“爹,咱们三山镖局这次倾巢而出,还有人敢来太岁头上动土吗?” 方长启瞪了儿子一眼道:“这才几个月你这小子就忘了先前在桐柏山吃的苦头了吗?方今天下不靖群雄四起强梁多入牛毛,未必便没有那比鬼门关更狠的贼人,这山西一带每多山林小道尤当如此。你当咱们三山镖局这点家当就真算得上威风,告诉你在那些真正的名山大派眼中,咱们这些玩应儿又哪被人家瞧在眼里。” 方子玉少见父亲如此的疾言厉色,这时哪里还敢再说,心下也自暗暗知道了现在走的这趟重镖恐怕不简单。 方长启教训完儿子转头看向大名府的铁腿左司晨,开口问道:“左兄弟,你常在山西河北两地走动,可知这山西境内现有哪些难啃的骨头。” 左司晨道:“回总镖头,咱们三山镖局这些年来生意红红火火但却从未对各方好汉失了礼数,在这河套一带也算的上小有名气,有了总镖头你的名帖拜山当能省掉不少的麻烦,只是这山西怀庆一带却有一处黑风寨在此开山立柜,那大当家名叫段三山江湖人称插翅虎一手泼风刀使得很是了得,聚集在段三山手下的流寇人数众多,偏偏段三山为人贪得无厌对来往镖局索要的红花极高,而他本人又毫无信义可言,咱们这趟倒是要多留心眼。” 李正卿道:“那段三山我也略有耳闻,心黑手狠是个只要钱不要命极难缠的主。” 神拳方长启点了点头道:“那咱们以后小心在意些,每晚留两人轮流守夜小心防备着那黑风寨的埋伏。” 众人押着大车又走了一日,正当中午,迎面鸾铃声响起,一匹快马上面载着一斗笠遮面的汉子疾奔而来,从众人身旁一擦而过也不停留。 左司晨小声道:“恐怕那活儿来了” 过不一个时辰,又有两骑马从后赶了上来,也是从蒙布镖车两旁掠了过去瞥了两眼没做停留。 铁腿左司晨只是冷笑,枪王李正卿开口道:“咱们这趟押了重镖,车辙印子很深走在路上十分的扎眼,这踩盘望风的来的这么勤,以我老李看不出十里,前面必有强人拦路。” 这枪王李正卿也真没丢了他自称老江湖的脸,果然众人押着大车才过了一道山岗,眼看行到了一大片黑压压的树林前,忽听得头顶上呜呜的声响,几只响箭呼啸而过正射在众人的马前,射住了阵脚。 第十二回 钢刀有泪 一 紧接着便听那铜锣声震天响起,黑沉沉的树林中嗖嗖嗖的钻出了百多名精壮的汉子,一个个身上穿的破破烂烂,却都是一般的黑布包头,手里拿的兵刃更是乱七八糟什么东西都有,默不作声的拦住了道路。 赶大车的车夫一见这情形不对,赶忙拉住了牲口,一个个抱着头刚忙往地下一蹲。这是他们行脚挑夫的规矩,这年头兵荒马乱匪患丛生但也多不过是求条活路,只要你不反抗又或者乱逃乱喊,劫道的强人一般是不会伤害这些穷苦的车夫挑子的。 忽的又听得唿哨连连,蹄声响起,倏地从密林中斜刺里又冲出几骑瘦马来,挡在了镖车队的后面,拦住了众人的退路。 肖遥也算在镖行里面厮混了几个月好歹称得上半个行家里手,跟镖押车也不是首回上路,却还是第一次见到山贼中也有这么讲排场声势的,只见最先前面八个高大魁梧的汉子**着上身露出一身腱子肉一字排开看起来很是彪悍,不过这段三山也真有一套,这般架势若真遇到那胆气稍弱的早跪地求饶送上财货哪还有勇气反抗。 一个四十多岁的黄脸汉子越众而出,手中提着一把泼风大刀,哈哈笑道:“方才听手下来报说从河南来了一路油水很足的肥羊,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三山镖局大名鼎鼎的方总镖头。哈哈,手下的小畜生不会说话,方总镖头怎么能是肥羊呢那是兄弟们的财神爷啊。” 方长启上前一步道:“方某浪得虚名罢了,怎堪段大哥如此夸赞,这次方某带着几个小兄弟借道贵宝地,先前使小的给山西的诸位当家送上过拜山的名帖,小的们办事不够精细若有不到之处倒是要段大哥你多多包涵高抬贵手才是。” 段三山哈哈笑道:“方老弟你这说的是哪里话,那三山镖局送名帖的小弟兄机灵聪慧,比段某手下的崽子们可强的太多了。” 方长启道:“段大哥既然收了方某拜山的帖子,不知今日这番阵势却又是为了哪般。” 段三山揉了揉鼻子道:“先前段某平白收了那拜山的一百两金子,心里十分的过意不去,今日这才带了手下们来谢过方总镖头的盛情,如今一见方总镖头携带的行礼似乎十分的沉重不堪,方某倒是有心为方总镖头分担一二啊。” 方长启道:“方某谢过段大哥一番好意,但是这区区十几车的货物,三山镖局自问还拿得动,倒是不劳段大哥费心了。” 段三山冷笑道:“若是段某定要插上一手呢。” 方长启针锋相对道:“段三山你收了咱们的帖子金锭,这么做不怕日后被道上的朋友们耻笑吗。” 段三山笑道:“这天杀的年头谁还顾得上笑旁人,姓方的老子也不和你多说废话,你这次带的红货实在是惹眼估摸着不止巨万,我插翅虎段三山今天也不做绝了,识相的这十几大车东西咱们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胜过你开那劳什子镖局辛辛苦苦的四处作狗替人看门怎么样。” 方长启闻言冷笑道:“你也不打听打听这路镖是送给谁的,恐怕你黑风寨这点家当还接不住这趟货,别贪心不足撑破了肚皮惹上了一身祸才好。” 段三山叹道:“这年头为了活命混口吃的,便是送给天王老子的货,老子插翅虎也要撕下他几斤肉来,兄弟们亮家伙动手。” 三山镖局的一众镖头、趟子手早抽出了随身的兵刃候着,随着段三山一声喊便和那黑风寨的贼人杀做了一团,说起来这黑风寨手下的喽啰武艺倒也十分寻常,但却胜在人数众多,没过多久又从树林里窜出了百多个穿着破烂的汉子掩杀过来,而且人人悍不畏死便是受了伤被砍了胳膊剩下的一只手也要搂住砍伤自己的镖师死都不肯松开。 这边枪王李正卿、铁腿左司晨、肖遥、方子玉还有几个武艺排的上号的镖头也各自敌住了那八个站在最前面**着上身的魁梧汉子。 神拳方长启则带上了纯钢打造的拳套架起双拳和那插翅虎段三山的一口泼风大刀杀的难解难分。 这八个汉子倒也真是黑风寨里难缠的角色,一向被段三山称作黑风八豹,八个人一人一把九环刀使得虎虎生风,除了肖遥、枪王李正卿两人外,三山镖局少当家方子玉和铁腿左司晨也只是勉强的招架住,剩下的四个武艺不错的镖头却全都落入了下风,时间一久恐怕不容乐观。 肖遥自打从莫二爷那里学了上乘轻功‘踏雪无痕’,又趁机好好磨练了一番自己的枪法,武艺比当日桐柏山之时不知高了多少。 这次肖遥跟镖特备了一杆梨花点钢枪做趁手的兵器,和他捉对厮杀的那魁梧汉子也是个硬手,一口九环刀刀刀凶狠凌厉非常,偏偏肖遥身法灵活这大汉每每砍之不中徒耗气力。 再去看神拳方长启和插翅虎段三山这边,二人的武艺本来尚在伯仲之间,武功高下并不十分明朗,偏偏神拳方长启好日子过久了却输给了段三山那骨子里的一股狠劲。 二人狭路相逢,方长启沉稳有余却进取不足,插翅虎却是泼风刀展开刀刀搏命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方长启气势受挫时间一长便见了颓势。 这边肖遥看到方长启那边情势不妙,想到此时刀兵凶险也不在拿面前这汉子磨练自己的身法,一个枪花抖出迷惑了面前那人一下,梨花点钢枪一扫将那人的九环刀荡开,顺势一枪扎在了对手的大腿上。 那人吃痛不由自主的跪倒时,肖遥一招神龙摆尾便用枪杆将他生生打得晕厥过去,肖遥跳出战圈一声大喊“方叔叔你且稍歇,让我来会会这插翅虎段三山的刀法。” 方长启心知自己这时已然落入了下风时间久了怕讨不得好,他亦知眼下肖遥的武艺恐怕已经高过了自己,当下也不逞强使了一式猛虎掏心将段三山暂且逼开,退后几步转身去助铁腿左司晨和方子玉等人。 插翅虎段三山刚想追击,已被肖遥飞起的点钢枪拦住了去路。两人拆了几招,段三山惊觉面前这青年却比方才那方长启还要难缠顿时大吃一惊,一招横扫万军,泼风刀猛的横扫拉开了和肖遥之间的距离,趁势退后一步道:“你便是那三山镖局的枪王李正卿?” 肖遥道“小爷姓肖名遥,那边的那条好汉才是李叔叔。” 段三山哼道:“我料那姓李的也没小兄弟你这么好的身手,段大爷从没听说过三山镖局里有小兄弟这样的人才,你可是那姓方的使钱请来助拳的帮手。”段三山这时心里想到是若是这肖遥是方长启花钱请来的,自己完全可以以利诱之。 肖遥却不知这段三山起了拉拢他的心思,他见这段三山只顾胡搅杂缠以为他要拖延时间,而那边的镖头们人数比黑风寨的贼人少了许多,纵然总镖头方长启腾出了手,一时却还是见不得好,哪里还肯多做耽搁。 梨花点钢枪一震便又向段三山刺来,段三山见这肖遥不和他答话也是气恼,身子一偏让过了这一枪,但肖遥却是就地一滚,点钢枪横扫而来。 这一下借了身子滚动的力道枪势更猛,段三山用手中泼风刀勉强架住却不免的被震得虎口发麻。肖遥得势不饶人,人随枪走一个鲤鱼打挺,点钢枪带出点点枪花将插翅虎段三山全身罩住,段三山失了先机在肖遥这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下左闪右避苦苦支撑。 终于一个闪躲不及被肖遥刺伤了左臂,心中一发狠不顾左臂的伤势,泼风刀顺着点钢枪的枪杆向肖遥手腕砍去,便想用一只手臂换了肖遥这双手。 肖遥哪会让他如愿一矮身避过了这凌厉的一刀,手中点钢枪一摆正中段三山的使刀的右腕,一股大力传来段三山右手顿时把握不住,雪亮的泼风刀‘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而插翅虎段三山本人则被肖遥用梨花点钢枪指住了喉咙,脖子上的皮肤都被枪尖上传来的寒意激出一片颤栗,对于这等翦道贼人肖遥向来不知手软这一枪眼见便要刺了进去。 黑风寨的众人方才见首领被肖遥打掉了兵刃已是大惊失色,这时见肖遥要下狠手更是有的吓得惊呼出声,而反观三山镖局这边见肖遥擒住了黑风寨大当家插翅虎却是士气如虹人人叫好。 就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这刀光霍霍的林中,一个童音突然响起“住手,你们这些坏人,放开我爹爹。” 第十二回 钢刀有泪 二 紧跟着一枚弹子便歪歪扭扭的朝着肖遥这边打来,只是这发弹子的人手劲不足,弹子离肖遥尚有几步的距离便力尽掉了下来。 枪王李正卿一声发喊,已是身子一动从旁边树林里揪出一个穿着破破烂烂脏兮兮的孩子来,这孩子方被李正卿擒住,就见林子里一个身着麻衣的妇女哭喊着追了过来。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求道:“各位好汉,求你们高抬贵手放过我儿子吧。” 被肖遥制住的插翅虎段三山见那孩子被擒住也大惊失色竟然顶着枪尖站了起来,大骂道:“虎子,你个瘪独子谁让你跑来的。姓李的,你要还是个带把的,就放开那个孩子,有什么本事冲你段爷爷来,你段爷爷要是喊声疼就是你养的。” 枪王李正卿抓出了这孩子也是不知所措,那小娃子却是趁着李正卿分神之际一口咬在了他的手腕上,李正卿吃痛手劲儿一送,这孩子便趁机挣脱了出来,跑到那妇人的怀里躲了起来。 肖遥眼看变化突生,这冲出来的孩子只有七八岁大的光景,及时收住了手梨花点钢枪,只是顶在段三山脖子上却没有真个刺下去。 这时黑风寨的喽啰们见首领遭擒已经失了斗志散在林里进退维谷,只是一个个血红着眼愤恨的看着三山镖局的众人。 方长启排众而出问道:“段三山,这孩子是你的儿子,那妇人便是你的媳妇。”他听那娃娃叫段三山爹,又听那妇人叫那孩子儿子这才有此想法。 众人只见这妇人相貌平凡身姿单薄瘦弱又穿的破破烂烂的俱是好奇,这段三山在山西怀庆一带好大的名声,从哪找了这么平庸的一个妇人做压寨夫人。 插翅虎段三山还未开口,那妇人却已经抢道:“我不是段大爷的浑家,我这样的人又怎么配得上段大爷这样的好汉子,这孩子是我的娃也不是段大爷的孩子。” 那孩子听到这话却是从妇人的怀里梗出了脖子叫道:“娘,你胡说什么,俺就是大当家的儿子。” 肖遥等人均听得云山雾绕不明所以,还是这妇人道:“各位大爷,休听这娃子乱讲,俺们娘俩本是山西的灾民,这几年山西遭了大灾好多人家都没了吃食,家里交不上银子娃他爹便被前来收税的官差生生打死了,他爹一去俺们娘俩全靠吃草根树皮过活,若不是被段大爷好心收留估摸着也早就饿死了,段大爷可是个大好人,各位大爷能不能够放过他一命,要抵命的话俺们娘俩愿意替他顶命行不行。” 那七八岁的娃子听到她娘这话也是眼巴巴的看着手握钢枪的肖遥,肖遥这一枪如何还能刺得下去,放下了钢枪冲着段三山挥了挥手,段三山叹了口气冲着肖遥一拱手谢过了不杀之恩,刚要领了手下撤走。 便听肖遥开口道:“我敬你段三山是条汉子,救孤扶弱本是义事,但你既然收留了他们,起码也该让她们娘俩吃口饱饭才是。” 插翅虎段三山眼里闪过一抹黯然,叹了口气道:“少侠的话,段某记住了。” 那娃子听到肖遥这话却是不乐意了,梗起脖子喊道:“不许你说爹的坏话,他自个儿也是吃不饱的。” 这娃的一句话却是石破天惊,在场的三山镖局众人俱都不敢相信,段三山堂堂黑风寨的大当家竟然会吃不饱饭,但这七八岁大又干又瘦的娃子又不像说谎的样子。 方长启蹲下身一手摸着那娃子的头,问道:“你爹爹得了那么多的银子,怎会会吃不饱饭的。” 那娃子瞪着无辜的大眼哭道:“不光是爹,寨子里的人这几天都吃不饱饭的,爹得来的银子都用来买了粮食却还是不够吃的。” 肖遥抬眼去看黑风寨的几百个汉子,果然一个个穿的破破烂烂,兵器也是破旧不全,虽然每个人都有着一股狠劲却都干瘦的紧。这看的肖遥等人对情形却是越来越迷糊了。 插翅虎突然仰天长叹向众人娓娓道出了实情: 却说山西历朝历代都算不上中原的富庶之地,常逢大灾不说偏的又是人口众多,碰上个有道明君这些个穷苦百姓还能够勉强维持生计,但若是遇到个琭琭的昏君却往往苦不堪言。 这两年山西省内连年干旱又遭了蝗灾庄稼恨不得颗粒无收,只是当地的官员为了自己的前程虚报少报了灾情,朝廷非但没有发粮救灾减免赋税不说,还屡增税赋强逼灾民,山西一境哀鸿遍野处处都是修罗惨象,灾民中受逼不过卖儿鬻女的非是少数,便连地上的草根树皮都啃食的干净了。 插翅虎段三山当年就是被贪官污吏逼的落草的穷苦百姓,如今见相亲邻里遭难如何忍心,便四处聚拢了灾民,全凭黑风寨日常劫掠富商官僚的财物维持生计,但灾民每日都在增多,段三山一个流寇山寨如何能够接济周全。 被逼急了的段三山只能一边逢人便抢,一边加倍勒索过道往来的镖局,就这样才声名越来越差,这次三山镖局派人送上了名帖又递上了一百两黄金,本来按照江湖上的规矩段三山既然收了帖子就不能再下手了的。 偏偏这时黑风寨山上的财物眼看耗尽已经开始缺了吃食,段三山逼于无奈这才把寨子里的精壮汉子全都带了下来,说什么也要抢了这趟三山镖局护着的巨万财富以解燃眉之急才行。但他本人却又敌不过肖遥手中的点钢枪反被人擒住,多亏了虎子和他娘赶来分说才保得了性命。 神拳方长启听了段三山的话半晌不语,突然开口道:“段大哥,你虽然翦道掳掠但也做了积德行善之事,方某也不瞒你这回方某押的镖是受人之托送给黄龙山岐黄门的,这岐黄门叶大根深和武林中很多名门大派都有交好,若是失了这批镖物我三山镖局上上下下千条人命也不够往里填的,所以这镖方某今天是万万让不得的,但是方某这里还有些闲散银两算是小弟献上的一点心意,请段大哥你勿要推辞。” 方长启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了随身带着的几十两金子尽数交给了段三山。 肖遥也从腰囊里将这几个月赚到的银两全都抓了出来放过去。 看到这种情况,三山镖局的镖头们也都纷纷掏摸了起来,多则十几两少则几两,便连那蹲在一旁的车夫挑子们,也有的拿出几钱银子有的摸出几个铜板送了过来。 少镖头方子玉更是把腰上绑着的玉佩都解了下来。 插翅虎段三山,看着在自己面前堆成小山一般足有上千两的金银铜钱,虎目含泪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好了。 方长启又说道:“方某此时尚要赶路耽搁不得,但会使人回开封府知会下去,三山镖局算不上家大业大但是几万斤粮食还是能凑得出的,随后方某会让家人装了车运来山西,到时候还要仰仗段大哥你好生的照料这些流离的百姓。方长启只一点请求,便是希望段大哥你以后翦道劫掠之时高抬贵手莫要伤及无辜的百姓。” 段三山擦了一把眼中涌出的泪水,猛的跪倒在地叩首道:“长启兄高义,我段三山和山西的百姓们铭记在心,若是日后段某人枉杀一个平民无辜,便叫段某人死无全尸挫骨扬灰来世投身猪狗受人百般凌虐永不超生。” 黑风寨的两百多汉子见大当家段三山跪倒,亦都跟着跪下给方长启等三山镖局一行人拜了礼。 两边人虽然先前一番争斗各有死伤,但这时把话说开了反而化敌为友各自裹伤涂药不提,休息片刻插翅虎段三山便依依辞别了三山镖局一行人,带了几个机灵的手下赶去别处求*购粮食。而方长启亦未食言,选了个精细伶俐的镖师,写了一封书信让他带着书信快马加鞭赶回开封府三山镖局大院寻账房赵先生支下银两,好安排筹措粮食运送来山西救助灾民的事宜。 第十三回 苍天无眼 肖遥一行人押着沉重的镖车与黑风寨插翅虎段三山等人阔别后,趁着天色尚且明亮,又往前赶了一停的道路。眼见着天逐渐暗下来,却终是在完全黑下来之前遥遥看到了一处似是可供歇脚的镇甸。 只是此时说起来已是由酉入未的时候,这处小镇中别说那煮饭的炊烟,便是寻常人家照明的火光也看不到一星半点,镇外的道路上也看不到半个往来的行人着实透露着一股诡异。镇子东边看起来是一块荒地,土壤因为连月的干旱都已龟裂的如蛛网一般,奇怪的是上面散布着一个个隆起的小土包,这些土包上胡乱的插满了大大小小的碎木板。 众人之中,就数着少镖头方子玉年岁小最是好奇,见这情形连忙催马往那龟裂的荒田中去看个究竟。待得离得近了才瞧清,只见每片破烂木板上都歪歪扭扭的写着名字生辰,却又哪里是什么木板,分明就是一块块简陋的墓碑,这一大片龟裂的荒地竟然是一处渗人的乱坟岗。 看到这里,方子玉被骇的魂都飞了,此时天色变得更加昏暗,小土包上零星的闪现出一团团幽暗的磷火四处飞舞,他哪里还敢在这里停留,飞也似的驰回镖车队把情况和众人说了。 众人隔得远看不清楚,这时听少镖头方子玉这么一说也是各个骇然戒备起来。 却说一行人押着大车这时眼看就要行到了镇子口,突地不知从哪里窜出了一群饿极了的野狗,吐着猩红的舌头嘴角挂着碎肉和涎水便向众人扑了过来,好在这边有不少功夫在身的镖头,倒也不至于怕了这群饿极了的疯狗。 肖遥和众位镖头纷纷掏出兵刃各自杀了一些疯狗,剩下的野狗见讨不得好,连忙拖了死狗的尸体四散跑开了各自争食。 少镖头方子玉看到这种情况直觉得触目惊心,他在家中也养了两条金毛犬深知狗这种动物平时最为驯服,若是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不会如此的抢夺啃食同类的尸体的。 见到此处情况诡异,总镖头方长启让镖车和车夫们在镇外停下等候,又安排了几个身手敏捷的镖头护在大车四周,约定了若有事发生相护便以啸声联络。 而他本人则是领了儿子方子玉、肖遥、枪王李正卿几人准备先到镇中探探情况再做计较。 几个人刚走进这小镇,便看见了有具残缺的尸骨倒在大路的一边,这具尸骨也不知什么野兽啃食的干干净净,如今只剩下了花白的一副骨架,众人已经难以分辨这尸体原来是男是女。 枪王李正卿恨恨道:“定是刚才在镇子前遇到的那群畜生,刚才咱们就该将这些个害人的畜生杀个干净。” 这李正卿说着似乎便要抄起大枪回先前的地方把那群野狗尽数杀了解恨,他刚抬脚却被总镖头方长启一把拽住。 方长启拽住了李正卿指给他看这镇子中的情况,只见到处都零星有着一些豺狼野狗觅食,这些个畜生他们这样的习武之人不放在眼里,但是一般的平头百姓却往往要受了侵害。 只见方长启冲着李正卿轻轻摇了摇头:“李老弟,这些个畜生一时间杀不尽,咱们还是寻处人家问问这镇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才是正路。” 几个人于是分散开来探查情况,肖遥先寻到了一家外面挂着‘晋福客栈’牌子的旅店外,一边用力叩门一边高声喊道:“喂,店家,店家在吗?在下是过路的客人。” 这晋福客栈后面不远便是一处山谷,空谷回音,只听见“喂~店家~店家在吗……”的回声飘来荡去,客栈里却没有丝毫的动静和应门声。 正这时候,一阵冷风吹过,客栈的大门吱呀一声被风吹开,肖遥凭的竟然有了一丝寒意,见始终无人答话,他紧了紧手中的梨花点钢枪,顺着敞开的大门走近店去。 肖遥小心的穿过大堂转去了后院,只见这客栈的院子中间两个干瘦的尸体倒在地上,头颅都已经被砍去,留了一大摊的黑血,苍蝇绕着尸首乱飞,一股恶臭扑面而来,看来这两人应该都死了有段时日了,还没等肖遥走近便有几只双目血红的肥大老鼠从尸体下面窜了出来一溜烟的跑了。 肖遥又往四下里瞧了瞧,只见这偌大的客栈别说是人影,便是个鬼影都看不到一只,无奈之下只得先退了出来。 这时四散去各处的几人又重新聚在了镇子口,各人分别将一路所见简略的说了,却是眼见一个不小的镇子现今只剩下阴风吹拂下的残破尸身,处处尸臭蔓延禽兽丛生。 肖遥等人生怕此地有瘟疫滋生,不敢在此久留,几个人出了镇子叫上了在镇子外等候的众人,重新给大车套上了牲口,连夜往前方赶去。 见到众人要走有那饿极了的野狗豺狼不死心的远远缀在马车队的后面,枪王李正卿气的头发须发直立挺枪去追时,那些畜生早就跑开带李正卿骑马回去有跟了上来,最后还是肖遥取了强弓硬箭射死了几只豺狗,这些畜生才不敢再跟来。 一行人又往前行了十几里天色已经全黑了下来,却还是看不到一处人家或者可供落脚之处,只得选了一处石林过夜安身。 将大车和牲口围成一个圈做成简单的防卫,车夫们麻利儿得升起了篝火,众人各自取出了干粮在火堆上烤热了,就着清水胡乱的吃了。 众人奔波了一天又和黑风寨的人争斗了一番俱是身心疲惫,总镖头方长启指派了几个轮流守夜的镖头后,剩下的人便各寻了处何心意的地方歇息。 睡到半夜,肖遥突然听到一声轻微的马嘶,而后耳边便传来了守夜镖头的喝骂,众人心底俱是一惊抄起身边的兵刃便都向发声处跑去。 等到了地方,却见那守夜的镖师抓住了一个犹如乞丐一般的十几岁少年,这少年的一只手还紧紧的抓着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女孩。 总镖头突然想起了先前那个镇子的惨况,让那个镖师放开了少年,温声问道:“小伙子,你多大了,这么晚了不在家里跑到这荒郊野外的做什么。” 这少年却是紧抿着干扁嘴唇不发一眼,只是一双眼睛却是始终没有离开掉在他身旁地上的一块干饼。 方长启看着少年消瘦的身型好像明白了什么,从一旁的驮马行囊中取出一块干净的饼子,走到火边烤了烤递给了那少年,那少年不可置信的看着方长启,突然一把把面饼抓了过来,他自己却没有吃,而是扭身递给了躲在自己后面的小女孩,小女孩接过面饼也不顾烫便狼吞虎咽般大口吞了起来,她好像生怕面饼会飞了一般顾不上细嚼,肖遥从腰间解下了水囊,用手轻轻摸了摸小女孩的头把水囊递给了小女孩,那个少年见状裂开嘴对肖遥笑了笑。 肖遥又取了一块饼烤了后递给少年,少年拿在手里却依然不肯吃,只是看着那个狼吞虎咽的小女孩,肖遥突然明白了过来说道:“小兄弟,这面饼是给你的,那位小妹妹要是吃不饱我这里还有,你放心的吃吧。” 少年这才将面饼放在嘴里死命的啃了起来,小女孩吃了两大张面饼,那乞丐一样的少年足足吃了五张大面饼,看着两人似乎还想再吃,神拳方长启却把面饼收了起来。 肖遥不解的看着方长启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方长启苦笑道:“肖遥,你可别当方叔叔小气舍不得这几块干面饼,实在是这两个孩子饿的太久了,猛的吃起来不知饥饱,若是这么吃下去恐怕会要了他们两个的命。” 那少年见不能再吃饼很是失望,那个七八岁大的小姑娘看着肖遥等人人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刀枪好像很是害怕,用小手从后面拉扯少年的衣服,好像是在催促少年赶快离去。 肖遥见状问道:“小兄弟,你们两个孩子这么晚了怎么会到这种地方来。” 那男孩子犹豫了一下终是开口说道:“我和妹妹藏在这石林里饿了好多天了,实在是挨不住了,刚才闻到了烤饼子的香味,才想着趁各位大爷睡着了偷几块干饼吃,没想到刚靠过来就被先前那位大爷抓住了。” 方子玉道:“你既然是想吃饼子,为什么不与我们直说,反是夜里来偷。” 少年颤声道:“我们不敢,怕大爷们会杀我们。” 方子玉奇道:“我们和你们无冤无仇,平白无故怎的会杀你们。” 那少年突然浑身颤抖,声音中已经带了哭音“爹娘和那些差大爷也无冤无仇,那些差大爷来要钱,爹娘没有就被他们杀了,我和妹妹躲在床底下才没被打死。” 那少年说道此处突然跪了下来哭道:“各位大爷,我和妹妹虽然现在没钱,但我以后一定想办法弄到钱,求各位大爷不要杀我们。”小女孩这时亦好像受到了什么惊吓包着头哭了起来。 肖遥和方长启二人好一番哄慰才将二人的哭声止住,那少年看出肖遥等人却无杀了他们的打算,才把原委吐露了出来。 原来兄妹两人正是肖遥等人先前路过的那处小镇上的人,他们爹娘便是那晋福客栈的掌柜和老板娘,山西一地连年遭灾十室九空,镇子上的百姓两年来死的死走的走,到了今年已经十不存一。 这两个孩子的爹娘经营着这间客栈多亏了往来人等的接济一家四口才活了下来,但这样的年景却还哪有银钱存下。 偏偏官家的税赋还连年上涨,前些时日又有一队官兵说是镇外的土丘上发现了矿藏,要来镇上收矿税,别说那矿藏是真是假还未可知,就算是真现今山西一地的百姓大多连饭都吃不饱又哪有人去开山采矿,镇上仅存的几户人家勒紧了裤腰带也只凑出了几钱银子。 那带兵的百户见只有这些银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发了性子,不但纵容手下将这个镇子洗劫一空,还把仅存的几户人家尽数杀死,一一砍下了首级用药料制了充做匪首带回去准备充公领赏。 当时兄妹两个被他们爹娘偷偷藏在了大炕底下才偷得了性命。 这少年虽然有些地方说的不甚清楚,但在场的都是些老江湖,那少年没说到的地方,众人自己也能想明白了。无不对那丧尽天良的百户和这山西一地的狗官恨之入骨。 眼前这两个孩子若是没有幸运的遇到肖遥等人,恐怕用不了几天兄妹两个就要活活饿死在这乱石林里,三山镖局总镖头方长启对这两个孩子一时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能暂且把他们俩安顿在车队里,只等来日众人去黄龙山解了镖转回了开封府再做打算。 第十四回 人心如渊 第二日天才蒙蒙亮的时候,众人已经纷纷起身,车夫们用沙土埋灭了篝火,几个镖头拿着铲子麻袋等家伙小心的处理了一行人昨夜扎营的痕迹,便是附近的车辙和驴马的蹄印子都尽量用树枝扫去。 这年头天下不宁匪患丛生,这些个不起眼的炭灰痕迹要是落在有心人眼里,不但能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在此扎营,便是他们一行的人数和马匹也能大致的推算出来,行走江湖一星半点的大意有时候都可能带来灭顶之灾,这些走镖搏命的汉子是从来不会嫌弃自己太过小心的。这等事情肖遥等人都是司空见惯了的,只那两个小家伙分外的好奇。 又将镖车和货车都套上了牲口,肖遥等人纷纷上了自己的坐骑,趁着早上天气凉爽就这么上路了。 眼看一天马不停蹄的又赶了几十里的脚程,却是出了怀庆的地界眼见一大片密林在望,说起来这处林子却是绵延甚广,又恰好的横在取道黄龙山的大道上。 总镖头方长启抬仰脸看了看天上的日头,盘算了一下时辰又问了一下铁腿左司晨这林子得情况。 只听这左司晨答道:“这前面的林子方圆十几里又密又乱方向难辨,被当地人唤作**岭偏偏又卡在重山之间是往来的要道,本来咱们这样的生人须得靠熟络的当地人带路才能畅通,倒是前些年为了方便向朝廷缴纳税银贡品,山西当地的官衙征调了数千民夫在这密林里生生开出一条道路,虽说死伤无数劳民伤财倒也由此给往来的脚夫商旅提供了不少便给,只是此处林密深幽常有匪患埋伏洗劫过望商旅,咱们倒是要多多留神才是。” 方长启闻言点了点头,派了手下三个马快的镖头先车队一步赶去那林子里探查情况,而众人则在后面押着镖车缓缓前行。 那三个探路的镖头一马当先顺着这边的官道驰入了**岭,这一下众人便在**岭前足足等了一刻的功夫,说起来按这**岭林子的大小,先前的三人马快现下便是直插一个来回也该差不多了。 正在肖遥等人等的不耐暗自警醒林中是否有变的时候,那先前被派出去打探情况的三个镖头中那个年岁最小的姓张的镖头骑着马出现在了林子的边缘,冲着肖遥等人做了一个事先约定过的手势表示林子并无异常后,骑着马又钻回了林子里。 总镖头方长启看到这姓张的汉子出现,终于放开了紧绷的神经松了一口气,一挥手众人押着十几辆镖车便向**岭行去。 肖遥却是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只是一时又说不上来,他江湖经历尚浅只当是自己的错觉。就在众人押着镖车正要入林的时候。 **岭林子边缘突然窜出一个提刀的汉子,冲着众人的方向狂奔过来,一边喊道:“三山镖局的兄弟们,这**岭进不得,有埋伏!!” 肖遥被这人的喝声惊醒,终于想明白了,自己方才觉得那姓张的镖头哪里不对了,这姓张的镖头先前被总镖头方长启派去探路的时候明明骑得是一匹白马,但是方才在给众人做手势的时候骑得却是一匹花马,而且另外两个镖头没见到人不说,那姓张的镖头探完了路为什么不和众人汇合反又进了林子。 想明了关节处,肖遥赶忙一边拍马疾驰几步,一把拉住了方长启坐骑的缰绳,一边挥手命后面的人停下。 就这时,只听**岭中嗖嗖嗖的声音响起,一波狼牙箭如雨点般遥遥的向护着镖车的众人射来。 却说先前插翅虎段三山含泪收了肖遥等人义助的银两,黑风寨粮草已尽耽搁不得,赶忙带了几个手下投往别处郡县采购粮草,几个人各骑了马匹足不粘地疾驰了半日,走了跑出了足足百余里的路程,眼看着照这样下去再往前走出个几十里地便有人烟聚集,到时候先购得几车粮食运回去也好缓解下黑风寨的断粮危急。 插翅虎几人没有镖车的拖累又都是骑马,虽然早先有些耽搁但这时却是反倒走到了三山镖局一行人的前面。 眼见日头西沉,胯下的马屁已经累得嘴角流涎,段三山心知当下再着急也无用,便勒停了马匹,选了一处密林歇息,而他们此时选作歇脚的山坡密林便恰好在三山镖局众人歇脚的乱石林西北方向几十里处。 段三山先安排了两名机灵的手下在此处收拾营地,他领了另外一个身手好的弟兄带了家伙便在林子里四处寻摸些野果又或者野味之类的好用做晚饭充饥。 段三山常年在林里厮混,寻摸了没多久便有了收获,借着几颗被啃食过的野菜寻到了一处兔子爬过的痕迹追了下去。 这时段三山正趴在一处灌木丛中一动不动就盯着远处的一只大灰野兔。若说这黑风寨的大当家段三山除了一口泼风刀使得虎虎生威,另有一向绝艺便是*子打得极好,否则那孤儿虎子也不会有样学样的整日带着把木弹弓。 这样手艺,却还是段三山小时候偷鸡摸狗练就的,长大后被逼官府逼迫不过杀官落草学了手泼风刀不说,打弹子的功夫这些年倒也没有阁下。只见他从怀里摸出了柄铁弹弓,从怀里摸了一枚*出来按在皮套上,拇指和食指紧紧捏住皮套把这铁弹弓拉展了开来。 他这一手*子虽然算不上什么绝艺,也没有多少繁复的花样,就占住个劲头大打得准,就这一下只要打中便包这大灰野兔死在当场。 就在段三山趴在草丛里拉展铁弹弓瞄准了准备松手发弹之际,不知从哪射来一只快箭先一步朝那野兔射了过去,只是这箭力道倒是足了准头却是差了些,正中了那野兔藏身的灌木上的一节枯枝。 这野兔受了惊吓电也似的跑了出去,段三山却急忙缩头伏在原地,只见一个青衣打扮面目凶恶的汉子大喊一声晦气一步窜了出来朝那野兔跑的方向追去,段三山一眼瞅到这青衣汉子裸露的臂膀上刺了一个湛青的鬼头,心下一惊这才知道这汉子竟是鬼门关的山贼。 段三山正奇怪这鬼门关的喽啰不好好呆在那鬼阴山里享福,怎的有闲情逸致跑到这怀庆一带钻林子打野兔。突然心念一动却是想到了三山镖局一伙人保着的重镖货物,暗叫一声不妙,若是今天遇到肖遥等人之前也还罢了他也不会好心到为不相识的人多沾是非,现下见过了肖遥等人如此仗义,这神拳方长启慷慨赠粮又于他黑风寨有大恩,他段三山自问是个好汉子从未失了节义,这事既然他遇上了于情于理都必须帮上一帮,他想通了关节连忙矮身潜了回去和几个手下汇合。 所幸他们这边人少,这处林子占地颇广又大又密,除了打理营地的两个汉子另一个去抓野味的汉子也没被鬼门关的喽啰撞上。段三山赶忙吩咐了一个身手麻利儿得手下骑了马先回黑风寨召集全部的人马过来,又让另外两个手下兄弟带上了所有的银钱,趁着夜色抄小路摸过这处林子,连夜赶去前面的镇甸采购粮食运回山寨。 而段三山自己却是舍了马匹,蛇形鼠步的悄悄朝林子里摸去,没过多久果然又发现了一个鬼门关的喽啰,段三山多少在山西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也知道这鬼门关贼人势大难惹,当下不敢丝毫大意只能一路小心翼翼的远远跟着这人。 这被段三山缀上的鬼门关汉子只是个小喽啰没什么太大的本事,倒是没有发现段三山悄悄的做了他的‘尾巴’。便宜了段三山一路直跟着这汉子潜到了鬼门关众贼人聚集的地方,发现在这**岭聚集的鬼门关贼人仅此一处便有足足数百之众。 只见这时天已入暮,这数百个鬼门关的贼人也不生火做饭,也不忙着安顿休整队伍。反是各带了罩灯分成了七八队在这处密林正中道路左近的各处来来往往搞得尘土纷扬,有的拿着铲子挖洞,有的在树与树之间拉上涂抹了黑油的钢索,更有的将锋利的钉板藏好再撒上树叶掩饰,段三山自己也是翦道劫路的行家,哪里还看不出这些人在分头挖掘布置陷阱陷坑,先前他还只是猜测这鬼门关是为了三山镖局的红货而来,如今看来更是确信再无旁的可能。 这年头开山立柜的当家们大多是迫于无奈落草为寇的穷苦人,聚众剪径呼啸山林也多是为了活命混口吃食,纵是那贪婪的又有野心的也多半不肯把事做得太绝总要留几分转圜余地,可现下他看这鬼门关一众人的做派,恐怕不是谋财这么简单,分明便是打算将这三山镖局的上上下下连同车夫挑子全都害了才肯罢休。 这鬼门关来历神秘,插翅虎段三山也不知道这些人的具体来历,只知道乃是盘踞鬼阴山的一伙强贼,为首的几个首领武功手底下很硬,喽啰们也多极为凶狠嗜杀,在这河套一带乃是说一不二的大贼。 平日里遇到这群鬼门关的疯子,大多的山寨都是选择避让,但现下涉及到对他段三山黑风寨有恩的三山镖局一行人却不得不让插翅虎犹豫了起来,想想黑风寨那数千流离的百姓,又想起先前饶过自己一命的那个手握梨花点钢枪的少年,再想到神拳方长启最后说的那几句肺腑之言,插翅虎段三山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第十五回 迷魂遇险 一 他把灌木丛中把自己藏得更深了,像一只受伤的孤狼,默默的注视着林子里鬼门关一众贼人的动作。 这一躲便是一天的光景,十多个时辰插翅虎段三山也就偷偷摘了些应时的浆果果腹,一直到了第二天申时才听到了官道上传来的驮马铃声。 段三山心知机会只有一次,如今鬼门关的贼人们全身戒备,他只要一露身形便有祸端,所以不敢大意便想着等车队走的稍近些,看清了当真是三山镖局的人马,那时候豁出命去也要救上一救。 但是没过多久那鸾铃声却突然停了下来,段三山藏在灌木丛中正自心焦,却见三个三山镖局的镖头拍马朝着**岭过来。 插翅虎段三山顿时大喜,暗赞这神拳方长启不愧是老江湖,常言道逢林莫入那便讲的是若是良民路上见了林子能绕就绕莫要轻易入林,如果非要往这林中去也要派探马踩踩地界,当下方长启派出三人探路想是万不会着了这些贼人的暗害。 段三山正自想着,三山镖局探路的三个镖头却已是大马金刀的纵马入林,如今这林中的官道上处处是鬼门关贼人的坑套,这三人一路上前难免会触及机关到时候,无论是机关触发的响动又或者这三人有了死伤都能让林外等候的肖遥等人警觉。 三个探路的镖头驰入了**岭密林,正打算分头探查情况的时候,忽的从头顶的大树上甩下了几个绳套,这几个绳套犹如长了眼一般分别套上了三个镖头的脖子,将三人从疾驰的马上拽起。 只因这手法又快有准,三个镖头还来不及呼叫挣扎便被吊了起来,失了主人的马匹轻嘶一声,又往前跑了几步却是慢慢停了下来,马匹停下的地方离那鬼门关贼人设置的陷坑机关也只有不足两丈的距离。 段三山暗叫不好,本来他想的是三个镖头只要有一个漏网或者发出口哨,又或者惊扰了马匹嘶叫踩落陷坑激起尘土都能让林外的人警觉。但他却是没想到这鬼门关的贼人如此了得,这几下行云流水,别说烟尘便连他这近在咫尺的人都听不到响动,更别提林外等着的人了。 但是仅仅这样,一旦等在林外的人不见三人回来一定会察觉不妙,只要三山镖局的人不入这**岭那也就万事大吉了,若非逼不得已段三山实在不想和这神秘莫测的鬼门关贼人敌对。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三山镖局派来探路的三个镖头便已尽数成擒,只见三人被鬼门关的喽啰们绑了手脚口中塞了破布带到一片远离官道的空地上。 一个两手各带一只钢爪的消瘦汉子靠了上去,似乎低着头对三人其中的一个镖头说了几句话,只见那镖头怒目圆睁不肯屈服,马脸汉子也不动怒笑嘻嘻的把手上的钢爪对准了这汉子的心口慢慢插了进去。那个镖头疼的一阵痉挛青筋虬结,但只过了片刻就停止了抽搐。 等到手上的汉子完全不动了,手带钢爪的马脸汉子才缓缓的把钢爪抽了出来。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爪刃上的血滴,缓步走到了第二个镖师身边在他身上擦了擦爪刃上的鲜血,同样低头说了几句话,这个镖师见到前一个人的惨状早被吓得浑身发抖,但是听到马脸汉子说的话却还是摇了摇头,马脸汉子站起身来耸了耸肩,好像表示着自己的无奈。 那第二个表示见马脸汉子没有立时杀死自己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那站起身的马脸汉子却是猛的回过头来,两手的钢爪急挥将这个镖师的脑袋像拍西瓜一样抓的粉碎,脑浆迸溅红的白的蓝的溅了马脸汉子和一旁最后一名镖师满头满脸。 那最后幸存的第三个镖头正是那最年轻的姓张的镖师,这时见那马脸汉子满头满脸的脑浆和鲜血向他看过了,只觉得见到了十八层地狱里的恶鬼,只觉的肠子里翻江倒海的便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张姓镖师刚吐完,便看到那马脸汉子一脸厌恶的盯着他,也不待马脸汉子发问,便忙不迭的倒头如蒜。 这马脸汉子见张镖师答应了下来,把他带到一个黑脸胖子身前,那黑脸胖子在这伙贼人中似乎地位极高,马脸汉子一声不发毕恭毕敬的站在这人旁边。 那黑脸胖子在张镖师胸前点了两下又坐回了椅子上,这时走上来一个鬼门关的小喽啰取出了张镖师口中的破布,张镖师被黑脸胖子点了哑穴嘴巴开合如故却发不出声来。 这时已有另外一个小喽啰牵来一匹马给张镖师,张镖师翻身上马马脸汉子为了防止张镖师逃走在这匹马的后蹄上栓了条细长的钢索,又命手下喽啰张弓搭箭在林子里对准了张镖师。 趴在密林边缘的段三山自然不知道林子里后来发生的事,他只见那三个探路的三山镖局镖头被抓还以为三人已经尽数遇害,却没想到过了盏茶的功夫,那三人中的一个竟然好生生的骑马走到了林边对着外面做了几个手势。 这汉子做完手势后,林外的鸾铃声便又响了起来,竟是向这边靠了过来,段三山这时哪还看不出来这三山镖局活命的镖头做了叛徒,这时听那铃声越来越近再顾不上隐藏身形,从灌木丛中一跃而出,大步朝肖遥等人的车队跑去口中喊道:“三山镖局的兄弟们,这**岭进不得,有埋伏!!” 马脸汉子见突然从密林边缘窜出一人早已大惊,暗恨这人关键时候跑出了坏了兄弟们的大事,眼见那三山镖局的镖车队听见这汉子的发喊停了下来,惊怒交加再不犹豫一声令下,身后鬼门关众山贼纷纷拉开了手中的铁胎弓便朝三山镖局的车马队射去。 这边肖遥等人虽然关键时候得了插翅虎段三山出声示警但却终究迟了片刻,这一波箭雨过后便有十几个大意的镖头和几名车队中靠前的车夫受了伤。虽然中箭受挫但这点羽箭和密林中鬼门关贼人的埋伏比起来真可谓一个是天上一个是地下了。 第一波箭雨过后,三山镖局的镖头们已经纷纷的取下了挂在坐骑上的盾牌,便是那些个车夫也都绕到大车后面藏了起来。 一辆镖车上面蒙的蒙布被利箭划破露出了里面一粒粒龙眼大小的明珠,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第十五回 迷魂遇险 二 这边**岭林中鬼门关的贼人眼见行迹败露,又见三山镖局的镖头们纷纷拿起了盾牌护住要害箭矢再难伤害,便在头领的带领下舍了弓箭从密林中杀了出来。 三山镖局的镖头们却是有的前日里和黑风寨恶斗时留下的伤还未好又被鬼门关的一阵箭雨沾了身子伤上加伤,两方刚一短兵相接便有不支的态势。 总镖头方长启指挥着几十个镖头护卫将十几辆大镖车围在正中勉力支撑,然而鬼门关的贼人足有数百之众,眼看三山镖局这边势弱,若不想点对策被鬼门关的贼人拿下只是早晚的事。 这边肖遥刚用手中的钢枪捅翻一个鬼门关的贼人,便见一个黑脸的胖子手中拿着两杆判官笔大步朝自己这边赶了过来。 另一边和鬼门关的喽啰战成一团的总镖头方长启看到这人脸色大变,一拳打在面前的一个鬼门关贼人的前胸,只听咔嚓一声肋骨断折,那鬼门关的贼人顿时委顿在地没了活路,方长启得了片刻空闲,急忙冲着肖遥一声大喊:“贤侄小心,这使判官笔的贼人乃是鬼门关的二当家黑脸判官,武艺极为了得,万不能大意。” 方长启话音未落,背后一个阴恻恻的声音突地响了起来,“姓方的你还是先顾好自己的性命吧。”随着话音一根黝黑的铁尺便朝着方长启的后心打来,说起来这铁尺本是明朝衙役们惯用之物,鬼手凌寒便是各种好手,只是这人手中的铁尺却是不同,尺身较宽不说还带有一些弧度,说是一件奇门兵器吧倒更像大臣们在朝堂上拿着的笏板。 一听到这声音神拳方长启便暗叫不妙,急忙向前翻滚扑出却还是晚了一些被那奇行铁尺伤了左肩。 那手握铁尺偷袭方长启的汉子刚要趁势追击,却被一口泼风刀拦住了去路,却是插翅虎段三山出手相助方长启。 那手握铁尺的汉子收住势子,开口道:“段三山,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竟然敢来坏我鬼门关的好事。” 插翅虎段三山强道:“九命阎王老哥,不是我做兄弟不地道,实在是你鬼门关的爪子伸的太长了,这怀庆一带一向是我黑风寨讨生活的地界,这三山镖局的镖车小弟先插下了镖,道上的规矩九命老哥当比弟兄清楚。” 九命阎王哈哈笑道:“这么说,倒是我鬼门关的不是了,也罢那我老九明年的今天再去段兄弟你的坟上陪个不是吧。” 段三山早就料到这九命阎王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挤兑走的,却也没有料到这鬼门关的大当家如此的凶狠,一言不合便撕破了脸。 此时这**岭前数百人激战,方长启伤了左肩段三山在这密林里蹲了一整天也甚是疲惫,二人齐战这九命阎王,两只铁拳一把钢刀却被九命阎王的一根铁尺压在了下风处。 方子玉、李正卿、左司晨被鬼门关剩下的几个头领敌住,这次鬼门关的山贼也算的上市倾巢出动,除了大当家九命阎王、二当家黑脸判官。四个小头领:钢爪马面、铁棒牛头、大刀锁魂、野熊地藏更是一个不拉的被带了出来、 那马面和牛头前文已有交代这里就不在赘述,却说这大刀锁魂,手中双手握着一柄足有二三十斤的金丝大环刀,施展开来人随刀走犹如一把人形镰刀,有几个三山镖局的镖头一个照面便被劈成两段。 那野熊地藏却是一个蒙古大汗,体型健硕膀大腰圆如只大野熊一般,一身横练的功夫已经有些火候,被一个镖头砍中了胳膊也只是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那镖师却被野熊地藏一把抓起当做了兵器一般抡起来对敌,东砸西扫不一会儿就没了人形。 这四个头领武功尽皆不凡,方子玉半年来武功又有精进勉强迁住了老对手牛头的那根狼牙棒。 枪王李正卿和铁腿左司晨连带几个镖师却是敌不过剩下的三个头领,才几招过去便已是险象环生。尤其是这鬼门关的贼人足足是三山镖局一行人的好几倍,再过不了一炷香的功夫恐怕那些本领一般的镖师护卫们便要被屠戮一净。 正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了一声尖锐的唿哨,神拳方长启大惊此时三山镖局众人山穷水尽生怕对方鬼门关再来了帮手,插翅虎听到这声唿哨却是喜形于色,连忙将食指拇指放入口中,撮唇发出一声同样尖锐的口哨。 那先前发出哨声的人得了呼应赶忙朝这边赶来,方长启看清了来人,竟然是数百个衣衫褴褛的彪形大汉分明就是黑风寨的朋友。 这时情形危急不容多说,插翅虎段三山大手一挥,那两百多个黑风寨的汉子便抄出兵刃在黑风八豹的带领下冲杀了上来。 黑风寨的人一到,鬼门关贼人的气焰才稍稍被制住,只是这些汉子缺衣少食又连日奔波,全凭一阵义气血勇,时间一久就显疲态。 鬼门关此时的人手仍是多于三山镖局这边不少。 肖遥这边一杆梨花点钢枪已经完全施展了开来,但那鬼门关的二寨主黑脸判官也非等闲之辈,他瞧出了面前这青年身法极快枪法凌厉,也不与肖遥对攻,只是将两只判官笔守住一尺之内。 肖遥虽然武功不弱于他但急切之间却拿他不下,这黑脸判官想的很好,他这边勾住了肖遥。另外大当家九命阎王把段三山和方长启二人压制的死死的眼看就要得手,牛头马面等人那边四个头领的强攻下,方子玉等人各个带伤也快支持不住。 果然眼见当下情形危急,肖遥便想舍了这难缠的黑胖子先去援救方子玉等人,偏这时他想抽枪离去那黑脸判官却似快粘糖一样粘住了他,他走到哪里这黑脸判官便走到哪里,两只判官笔杀戮的速度一点都不比肖遥手中的点钢枪慢上半分。 这样下去等到肖遥真赶到方子玉等人那边,非但帮不了他们还会为他们惹去祸端。进退维谷的情况引得肖遥心中一阵的烦闷,他毕竟年龄尚浅养气不足,见这胖子只想缠住自己,怒火攀升,手下六分的攻势一下又暴涨了两分,那黑脸胖子身法逊色于他,被肖遥一番暴雨般的强攻好像应对不及。 肖遥一招灵蛇出洞,钢枪如电一般从两只判官笔之见漏出的空挡朝黑脸判官的腹部扎去,黑脸判官仓皇之下将右手的判官笔朝着肖遥的面门急掷而来,空出手来想要抓住肖遥急刺而来的枪杆。 肖遥心知机会稍纵即逝,手上又加了几分力气便准备将这黑胖子搠个肠穿肚烂,看着标射过来的判官笔也不侧身只是微微偏过头准备让过,却哪知这急射而至的判官笔飞到肖遥面前的时候突地从前端射出一股毒烟喷了肖遥满脸,腥臭入鼻肖遥只不小心吸入了半口便已觉得头晕目眩四肢乏力,手中的点钢枪绵软了下来在刺破黑脸判官肚皮前,被他抓在了手里。 第十六回 死生不明 见肖遥吸入了毒烟中招晕倒,那黑脸判官也是终于长长的出来一口气,他先前没料到这点子如此的扎手。方才肖遥的那一番强攻要不是最后他应变的快,凭着判官笔里机关暗藏的毒气撂倒了面前这青年,恐怕最后在那钢枪之下他还真讨不得好。 这边肖遥一倒,三山镖局一方的众人斗志受挫声势大弱,不但那些个镖头心里明白肖遥的武艺还在总镖头方长启之上,便是那黑风寨的两百多号人马虽然对前日里自己大当家段三山折在肖遥手下心怀愤懑,但说起这青年一身的武艺没有一个不伸出大拇指的。 如今肖遥都遭了暗算,这边又有谁人能挡住这鬼门关的二当家。方子玉和肖遥年龄相当平日里厮混在一起最为交好,见好友死生不知心神巨震脚下顿时慢了一分,被铁棒牛头瞅住破绽一脚踢中了腹部滚出了好远才停下。 牛头见方子玉受了自己一脚倒在地上抽搐,正准备走上前去拿手中的狼牙棒再给这三山镖局的少当家来下狠的,正这时林中突然传来一声暴喝“大胆贼子休要猖狂。”话音未落一个蓝袍青年已经从一旁的密林中飞身出来。 这蓝袍青年身法极快,铁棒牛头刚扭身过来去看,还不及反应便被这青年一记鞭腿抽在了脑袋上,这一下势大力沉,牛头铁塔般的身子竟被这青年一退踢得拔地而起飞出一丈有余晕死了过去。 九命阎王此时正挡住段三山和方长启二人斗得激烈,瞅准了机会一铁尺打在段三山的腰眼上,插翅虎段三山中了这一下翻倒在地半天都爬不起来,方长启赶忙抢到段三山身前将他护住,九命阎王此时却是没有追击,反而扭头看向那突如其来的蓝袍青年,眼神一凝道:“你是何人,敢插手大爷们的买卖,不想死的就赶紧滚。”他九命阎王倒也不是怕了面前这少年,只是这少年武艺不凡根底不明,眼下正关键的时候他不愿节外生枝罢了。 这少年还未答话,突然林子里又嗖嗖嗖又窜出了十几个道人影来,每一个都身着一袭暗黄衣衫,手中握着的兵刃却尽是些铲子啊锄头啊镰刀啊之类的偏门兵器。 当先一个老者鹤发童颜身着一袭赭衣怒喝道:“我司马决明今天倒要看看是哪路不开眼的杂碎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动我岐黄门的镖车,真当以为我们这些郎中手中的家伙杀不得人吗。” 那九命阎王看到先前那蓝袍青年时表情虽然凝重却还算自然,这时看到这赭衣老者出现却早就吓得魂飞魄散,再顾不得旁的什么一声唿哨便领着手下鬼门关的弟兄们朝来时的**岭官道处退去。 那司马决明鹤发童颜面目和善其实内里却是个炮仗脾气,这时候哪容这伙欺上门的胆大毛贼从容退走,也不见他取出兵器,纵身上前赤手空拳片刻间就将十几名鬼门关的喽啰击毙在了掌下。 这时已有大部分的鬼门关贼众退入了**岭,司马决明姜之习性老而弥辛带着十几个黄龙山岐黄门的弟子便准备衔尾追去,就连先前那出手救下方子玉的蓝袍俊朗青年也随着他们追了过去。 插翅虎段三山先前被九命阎王一把铁尺打在腰眼处受伤不轻气息不畅,这时见那十几个黄衣服的青年准备入林,大惊之下急忙发喊:“壮士,那林子里有埋伏,进不得啊。” 只是这些黄衣青年武功皆有根底,段三山发喊之前司马决明已经领着几个功夫好的岐黄门弟子窜入了林子。 只听嗖嗖声和烟尘同时扬起,已经有那不小心的岐黄门弟子触碰了林子里的机关,这些本来准备给三山镖局一行人葬身的机关,此时却成了鬼门关山贼撤退时最好的掩护。 虽然岐黄门的弟子比起三山镖局的镖师们武功要强上许多,但这么近距离被这些机关硬弩攒射依然是十分恐怖的事,第一时间便有几个黄衣青年被弓弩射伤,更有一个弟子被翻起的钉板压住了双腿,要不是先前那蓝衣青年眼疾手快帮这名黄衣弟子撑住了钉板,恐怕这人的两条腿就再也保不住了。 司马决明挥手将两只射向他的*拍落,身后弟子的伤势却是不容他继续向前追赶,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又一掌将一块削尖的竹排彻底拍碎才带着十几名黄衣青年退出了**岭。 这时先前中了*的黄衣弟子,还有早先几名中箭的三山镖局镖头的伤口都已隐隐开始阵阵发麻,众人这时这才知道鬼门关的贼人如此狠毒在箭矢上都涂了*。 好在岐黄门本就是用毒解毒的个中行家,这些个毒箭实在是有些班门弄斧的意味,那鹤发童颜的司马决明和几名没受伤的黄衣弟子,忙前忙后一阵以帮着众人解了毒,余下的伤势也都敷上了伤药裹好了布帛。 唯一有些妨害的反是仍在昏迷的肖遥,他身上虽然没有外伤,但先前被鬼门关的二当家黑脸判官手中判官笔里藏着的毒烟喷了满脸。 这黑脸判官为人阴骛歹毒非常,制作毒烟所用的毒物极为罕见阴毒,司马决明当下连用了几粒本门的解毒丸药喂肖遥服下,却依然没有将肖遥就醒。不过好在他探过肖遥的脉搏依旧稳健,短时间内倒是并无性命之忧。 这时一众人互叙了各自的身世。 那司马决明却是当代黄龙山岐黄门门主轩辕青木的师弟,在岐黄门内也是位高权重之辈,武功甚至还要超过师兄轩辕青木一筹,偏偏医理一道却是输给了自己这个师兄不知多少。 剩下的十几名黄衣弟子都是岐黄门门下,这次却是司马决明听闻了有贼人准备在半路劫取他们岐黄门的镖物,这才从黄龙山上带了这十几个身手好的门徒前来往援。 而那先前一退踢昏了鬼门关小头领铁棒牛头的蓝袍青年却是大有来头,乃是灵隐阁当代阁主玄真子的爱徒齐谷明,平日里行走江湖之际每每多行侠仗义,路见不平之事必定挺身而出从不袖手。故而被人称作不平少侠,虽然年纪轻轻却已经侠名远扬丝毫没有弱了灵隐阁的名头。 这次亦是他路过鬼阴山一带偶然察觉了鬼门关贼人的异动,齐谷明急公好义却非是鲁莽之辈,心知自己固然身手不凡却也难敌数百的强梁恶贼,便先一步投了岐黄门去说明情形,这时岐黄门门主轩辕青木有事外出云游,只轩辕青木的师弟司马决明在黄龙山留守便将事情的原委告知了司马决明。 这黄龙门在武林中虽然不以武功著称,但长于医药救人,故而无论哪个门派都要卖给他们几分薄面,毕竟行走江湖之人时常刀斧加身,谁都说不好哪天就有求到黄龙山岐黄门的时候。又因这岐黄门偏居黄龙山一隅从不沾染江湖是非故而很少有人愿意得罪他们、 灵隐阁素与岐黄门交好,司马决明听闻竟然有那不开眼的剪径毛贼来挑岐黄门的眉角顿时大怒,当即便领了十几名武艺不错的门下弟子随不平少侠齐谷明一路赶来,却还是稍稍慢了几分。 齐谷明久随师父忘忧真人玄真子学艺亦是粗通医理,当下见司马决明束手无策也想着来尽尽人事,只见这中毒的青年面目俊朗透着一股灵气让人望之便生好感,当下虽然中毒脸色却不见青紫只是昏迷不醒,齐谷明不敢耽搁忙取出了随身所带的解毒灵药给肖遥服下后,却也不见丝毫好转的迹象。 司马决明站在一旁叹道:“听这些镖师说,这青年倒也是条铁骨铮铮的好汉子,年纪轻轻武功已经有些根底而且为人善恶分明,唉,要是我师兄还在黄龙山倒是定能保他一命。” 齐谷明听到这话,突然心思一动,想起了一个人来。 那司马决明见齐谷明的神情已经猜出了几分讪笑道:“你这小子该不会想带他去星河谷找那星河三怪的鬼三姑吧。” 齐谷明点了点头。 司马决明又道:“你灵雾谷和那星河谷仅一山之隔离的最近,谷明小友你打小在谷中长大该当知道鬼三姑那疯婆子的脾气,她医术手段绝不在我师兄轩辕青木之下,但是乖戾的脾气却和我那好好师兄比都不能比啊。” 齐谷明道:“师侄亦知道星河谷鬼师叔脾气怪异,但是现在能救这小兄弟的就只有鬼师叔了。” 司马决明顿时哑口无言,他虽然医术远比不过自己的师兄轩辕青木,但是身为岐黄门的长老,司马决明的医术放到整个江湖上也绝算不得弱,他既然都束手无策那寻常的郎中大夫就更不用说了,除了那些不为人知的隐士高人目前一时之间也还真就只数得上这星河谷的疯婆子了。 这边总镖头方长启等人听到两人的对话虽然舍不得,却也知道这便是当今唯一能救肖遥的法子,各自躬身请求齐谷明出手相助肖遥。 这边鬼门关的贼人已退,有岐黄门司马决明师叔看护着,料想往黄龙山的一路上也再出不了什么事情,此时这名叫肖遥的青年死生一发耽搁不得,齐谷明拿定主意便先出手封住了肖遥身上的几处要穴减缓血液流动的速度,将昏迷的肖遥抱上自己的马。他自己随后也翻身而上,冲着众人一拱手朝着那星河谷的方向急驰而去。 第十七回 当世怪医 星河谷地处河北境内,距离灵隐阁所在的灵雾谷只有一山之隔,谷中灵兽丛生奇花遍布终年不谢四季芬芳犹如人间仙境,传闻中有三位世间绝顶的人物在此隐居号称星河三骏,但江湖上的人却偷偷称之为星河三怪。 这鬼三姑正是星河三骏之一,传闻这鬼三姑相貌极为丑陋犹如恶鬼,乃是一位活了上百年的乖戾老妪,偏偏这人却是天下第一等的名医妙手杏林之秀。 这鬼三姑救人不分贵贱,不论善恶,亦不收取分文诊金报酬,但是却一生执着于天下第一名医的虚名,所以行医之时有两点怪癖: 一者是除非是疑难杂症,等闲郎中大夫束手无策的病症她才会瞧上一瞧,否则绝不肯轻易出手医治。 二来便是经鬼三姑她老人家诊断后认为无救之人,无论这人现下时日还剩多少,她都必定亲手当场杀死从无例外。 总之入了星河谷寻她的人,在她手下不能生便是死绝无第二条路,因此等闲的江湖中人若是染了病受了伤除非万无可想之法才会来星河谷找她,而你既然来找她了便意味着你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齐谷明本就是江湖年轻一带的佼佼者,轻功自然是不用说,肖遥亦非什么五大三粗的蛮重汉子,加上齐谷明胯下这匹踏云乌骓马更非等闲凡物,驮着他们两人却浑如无物依然箭步如飞驰骋自如,只用了一日有余便从山西境内赶到了星河谷外。 却说这星河谷的入口极为隐秘,若非极为熟悉之人,只能在谷外止步求见星河三骏。但齐谷明却是自幼便在这灵雾山中摸爬滚打着长大的,他师父灵隐阁忘忧真人玄真子和这星河谷星河三骏的交情笃深,这时怀里的肖遥耽搁不得,齐谷明背着他也就没有多做耽搁。 看了下四处无人,便纵身爬到山岩半空的一块大石上,从那里的*进了星河谷。 这星河谷倒也真是一处妙地,奇花遍布灵药丛生。普通人要是来了此处定会觉得神清气爽通体舒畅。 齐谷明背着肖遥,直到这星河谷的深处一幢木屋外才停了下来。 这幢木屋却倚在两颗百年巨树当中,年久日深那建屋用的木板已经和两颗巨树长为一体,远远看去只见绿树掩映,走近了才会发现有到小门。 小门打开,一个满头银发面目奇丑的老妪从树屋中走了出来,仔细的点查自己晾在屋外的药草。见齐谷明到了头也不抬没好气的问道:“齐小子你来做什么,找韩小子可不是这条路。” 齐谷明赶忙躬身答道:“鬼师叔,我有一个朋友中了歹人的恶毒,至今昏迷不醒恳请鬼师叔您出手相助。”这鬼三姑脾气怪异难以接近,齐谷明自小长在这里却也对她十分惧怕,往日里来这星河谷多是来找圣手书生韩广杰韩师叔的时候多。 鬼三姑依旧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药草道:“齐小子,老婆子我这里的规矩你应该是懂的。” 齐谷明知道她要说什么忙道:“谷明的这位朋友中毒时,岐黄门的司马决明师叔也在当场,司马师叔查探后无计可施,晚辈随身携带的祛毒丹丸亦不见效,这才敢将这位朋友带来星河谷求鬼师叔医治。” 那鬼三姑听到司马决明的名字时冷哼一声似乎极为不屑,但听到司马决明束手无策灵隐阁的祛毒丹也无效时才发出一声轻咦。 只见她一挥手也不见如何作势,便有一根肉眼难辨的银丝从袖袍中飞出拴住了肖遥的一只手腕紧紧缠住。 那鬼三姑右手的拇指、食指、无名指三根手指捏住银丝的另一端,齐谷明知道自己的这位鬼师叔医术通玄正在为肖遥悬丝把脉连忙稳住身形屏住呼吸。 鬼三姑拿捏着银丝的一端片刻突然神情一变,收了银丝走上前来,用手将齐谷明背后的肖遥的眼皮和嘴巴分别撑开看了看退后几步冷冷的看着齐谷明。 齐谷明忙问:“鬼师叔,我这朋友的状况如何。” 鬼三姑怒道:“齐小子,你今天是特意来消遣老婆子我的?” 齐谷明道:“鬼师叔你何出此言?” 鬼三姑道:“看在你师父忘忧真人玄真子的面子上,老婆子我这次不和你这小鬼计较,若是还敢有下次你师父也护不住你。”言罢走回树屋内,袖子一摆树屋的门即从内关上,任屋外的齐谷明如何恳求亦没有答复。 齐谷明深知自己这位鬼师叔的脾性怪异,但却万想不到她会突然翻脸置肖遥于不顾。这名叫肖遥的青年所中之毒自己和岐黄门的司马决明师叔都束手无策绝非等闲之毒。然而若说鬼师叔治不了这毒也定会出手将这青年杀死,绝不会无缘无故的如此震怒于他,将他们置之不顾。 齐谷明一时没了办法,只得又背起肖遥出了星河谷往灵雾谷去寻自己的师父忘忧真人玄真子再做计较。 灵雾谷内一处山崖古松之下,忘忧真人玄真子正和星河三骏之一的天元子褚让三在松下对弈,突然见爱徒齐谷明背着一个不明身份的青年前来十分诧异。 齐谷明先是向天元子和师尊请安,然后便将自己此次出门如何恰巧撞破了鬼门关的奸谋,又说了自己背后的青年如何遭了那黑脸判官的暗害。 天元子听到此处奇道:“齐贤侄依你所说,这孩子身中剧毒岐黄门的司马决明都治他不好,你该即刻把他送到星河谷去求那鬼大姐出手,怎么反把他扛到着灵雾谷来了。” 齐谷明正疑惑于此,便又将自己如何日夜兼程的赶到了星河谷去求见鬼师叔,鬼师叔又是如何为这青年探查,而后却又突然发怒将自己逐出星河谷的事一股脑的说了。 这下不但天元子就连玄真子亦是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 天元子道:“我与鬼大姐多年至交,她虽然脾性怪异却万不会如此,依我看其中必有缘由。”然而真说是个什么缘由天元子却是一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一旁的玄真子亦是对此大为不解,但却知道此时不是纠结于此事的时候。急忙嘱咐齐谷明将肖遥背起放到谷内客舍的床上。 就在玄真子将撩起肖遥的衣袖准备为他把脉的时候,突然看到了肖遥手上的一件物事,玄真子号称忘忧真人养气的功夫已经练到了极深处,此时突然看到这件物事却依然不免心神动荡。 只是事权从急有些事只得暂且放上一放,待把面前的这名青年救醒了后再做打算。 玄真子将手搭在肖遥的手腕上探查肖遥的脉搏,只觉得脉象平稳虽然气息减弱但却是因为自身穴道闭塞所致,并非是毒素造成的。 又将肖遥的眼睑翻开也无任何的中毒征兆奇道:“谷明,你确定这人身中剧毒。” 齐谷明不明所以答道:“这青年在**岭和鬼门关的贼人恶斗,最后被那鬼门关的二头领黑脸判官用机关暗害施毒迷倒,这是徒儿和岐黄门的司马决明师叔亲眼所见万不会错,当时司马决明师叔和徒儿都为这青年查过,此人当时面色青白脉象紊乱确是中了奇毒的征兆,纵是徒儿学艺不精,司马师叔师出名门万不会看错的。” 玄真子抚须沉吟,天元子道:“司马决明那老小子虽然医术和他师兄轩辕青木差得甚远,但亦是当世的名医之属依着我老褚看这事上还不至于出岔子。” 玄真子道:“褚老兄,你和鬼大姐交情非比寻常当清楚她的为人,若非如此她又怎会发那无明业火。” 天元子褚让三轻咦一声,他虽然不精于医道但是自问一个人是否中毒还能分辨的出,挤上前去果见那昏迷的青年气息平稳荣光满面丝毫不像毒物缠身的样子。 天元子道:“老弟你的意思是这人根本就没有中毒,难道是谷明这小子消遣咱们。” 齐谷明听到此处焦急万分却又不知该如何分辨,只得双目通红拜伏在地。 玄真子左手一拂将齐谷明带了起来温声道:“我这徒儿是我一手带大,虽然根骨不敢说如何绝顶,但秉性却绝对正直良善,褚老兄你休要再开这种玩笑。” 天元子笑道:“哈哈哈,谷明啊你这小子是咱们大小看着长大的,褚叔叔方才只是说笑你看你还当真了。” 齐谷明这才抬起头来:“师父师叔在上,这青年那日确实为贼人所乘,这事司马决明师叔和岐黄门的诸位师兄弟都为明证,谷明万不会扯谎。至于现在为什么没了中毒的征兆谷明亦是不解,若是未中毒又缘何整日昏迷不醒。” 玄真子抚须笑道:“这青年为何昏迷不醒却是要问谷明你自己了。” 齐谷明道:“问弟子?” 玄真子道:“正是如此,那日这人毒发之时谷明你可是用本门的点穴手法封了他的乳中、天池两处穴位。” 齐谷明道:“恩师果然明察秋毫,那日这青年毒发之时,徒儿为了延阻毒素蔓延所以封了他的穴道。” 玄真子笑道:“这便对了,那时这少年被毒烟所迷才会昏厥,而后你为他封阻了穴道致使他血脉不畅,所以即便此时毒素尽去却依然不得清醒。”言罢出手如电,解开了肖遥被封的穴道,不过一弹指的功夫便慢慢睁开了眼睛,然而却是目光迷离未及就有晕了过去。 天元子见状哈哈笑道:“还是玄真子老弟的眼光毒辣,谷明你小子也别担心,这人被你封了穴道一日有余血脉阻塞已久,等他睡醒了你为他推宫过血之后就当无碍了。” 齐谷明这才放下心来,他为人重义正直生怕自己的一番好心反而害了这个青年,如今得了师父玄真子的援手连日来的奔波劳碌突然一起涌上来。 玄真子见状连忙把自己这个好徒儿扶到座位上问道:“谷明依着你的描述这叫肖遥的肖遥前日里明明身中剧毒现今却是莫名其妙的毒素尽除,你带着这青年一路上可是遇到了什么特别的遭遇。” 第十八回 乌麟指环 一 齐谷明急人所急,这一路带着肖遥骑着他那匹踏云乌骓马人不歇马不停,星夜兼程的赶往星河谷,一路上两人没下马背当然不会遇到什么奇遇。 这下便连玄真子也迷糊了起来,自己这徒弟打小就跟在他身边学艺,医术虽然算不上精通但是否中毒却还是不至于看错,更何况那时还有岐黄门的司马决明在场,这种乌龙万不会犯下。 可若是这少年那时真中了奇毒,难道就凭两人这一路颠簸驰骋竟然就能把这毒物解开了吗? 想到此处玄真子突然心念一动,从木箱中取出一根银针在肖遥的指端处刺破一个小口取了少量的鲜血,以山中毒物的毒液混合,片刻后以银针相试竟然毒素尽除。 众人这才知道这名叫肖遥的青年以前必定是有过吞服灵药奇物的际遇,如今年方弱冠却已然几近百毒不侵。 想来齐谷明和司马决明二人并非谬误,那日这名叫肖遥的青年确实中了黑脸判官的毒烟,然而毒烟入体没过多久毒性便被自身化解了七七八八,司马决明和齐谷明两人却又不明不白的喂了肖遥几粒解毒丹,除却天山雪莲等灵药外大多的解毒丹都是凭借以毒攻毒来化解毒素的,这些解毒丹若是喂给没中毒的人吃反而有些危害,而后齐谷明更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封闭了肖遥一身血脉运行的穴道,这才导致了肖遥昏迷中血脉不畅不得苏醒。 若非如此恐怕在齐谷明将这名叫肖遥的青年带往星河谷的路上他便就能清醒过来。 众人推敲明白了整件事其中的关窍,齐谷明这才恍然大悟知道了为何先前在星河谷,鬼三姑鬼师叔会突然翻脸那般的呵责自己,原来那时却是肖遥一身的毒素已然除净,只是被齐谷明用灵隐阁的点穴手法点住昏迷不醒,鬼三姑医术通玄一眼就片刻就看穿了其中的关节,她脾性怪异还当这齐谷明胆大包天随便找了个人消遣于他,这才发了雷霆之怒。 否则依着鬼三姑的规矩,若是她真对肖遥束手无策定会即刻就取了他的性命如何肯放肖遥与这齐谷明一道离开。 想明了此中的原委,齐谷明心中顿时倍感不安,但是眼下肖遥未醒,他自己去星河谷寻鬼师叔解释定然难以让其信服,依着鬼师叔的脾气说不定更加的责备自己。只得暗自焦心,便准备肖遥一醒就带着他去星河谷与鬼师叔道歉赔礼讲明原委。 肖遥年富力强气血甚足,只昏睡了两个时辰便转醒了过来,甚至没用上齐谷明推宫过血便可以行走自如。 齐谷明当即将肖遥昏迷之后发生的事情简要的说与他知晓,肖遥知道了三山镖局和黑风寨的朋友得了岐黄门的援手方子玉父子平安这才松了口气。 知道自己后被齐谷明带回谷内医治当下已并无大碍后,连忙谢过了齐谷明出手相助的恩情,他仍是放心不下方子玉等人又不远在此叨扰便欲起身告辞。 齐谷明几次三番想要让肖遥稍作停留与他一道去星河谷先见过了鬼三姑鬼师叔说明原委,只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正犹豫的当口却是忘忧真人玄真子得门下童子报知肖遥已经转醒特意前来看望。 齐谷明连忙向恩师行礼,肖遥一见此人便是齐谷明的师父,又见玄真子仙风道骨其势非凡早生仰慕之心连忙躬身行礼。 玄真子道:“谷明,我有几句话与肖遥小友说,你先退下吧。” 齐谷明应了一声便行礼退下。 等屋内只剩下肖遥和玄真子二人后,肖遥先开口:“不知前辈留下晚辈有何赐教。” 玄真子见肖遥眉宇间似有焦急之色,只他挂心朋友先在心里赞了一声,又见他虽然焦急却依然言辞有礼恭敬不禁更加暗自点头,笑道:“肖遥小友不必拘谨,你那些镖师朋友们此前已有岐黄门的门人前去接应,想来此时那几车镖物都已经交付完毕,正在回程的路上想来不会再有什么凶险。” 肖遥先前曾听三山镖局总镖头神拳方长启说起过,这次接镖的客人乃是武林豪阀岐黄门,一听到此处便知道面前的玄真子所言非虚,他与这玄真子只是初识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听他这么一说便真放下心来不再心焦三山镖局那边的情况。 玄真子见肖遥眉间的急色掩去不禁暗自点头道:“肖遥小友,实不相瞒老朽此次前来却是有个不情之问,若是小友能如实的回答,老夫玄真子感激不尽。” 肖遥忙道不敢开口道“前辈客气了,晚辈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玄真子笑道:“老朽冒昧,敢问肖遥小友左手无名指上的指环是从何处得来的。” 肖遥举起左手伸出无名指将指上带着的一枚乌黑指环摘了下来放在手心道:“前辈说的可是这枚指环?” 这指环乃是肖遥一年前从灵虚子爷爷身上找到的遗物,整个指环暗含麟纹通体乌黑似金非金似铁非铁偏偏坚硬非常,灵虚子生前出世而居身无长物并没有留下什么琐物,肖遥便将这指环戴在了自己的左手上留作对爷爷的纪念,却没想到昏迷时恰好被忘忧真人玄真子看到了。 忘忧真人玄真子这时也伸出了左手,无名指上竟然也同样带有一枚乌黑的指环,他将自己的这枚指环取下同样放在手心,两枚乌黑指环竟然如出一辙。 玄真子叹了口气又问道:“肖遥你再仔细看看,你那指环内部是否刻有一个字?” 肖遥赶忙去看,竟然发现这指环内竟然真如玄真子所说刻有一个‘灵’字,忙道:“是有一个字刻在环内。” 玄真子忙问道:“什么字?” 肖遥道:“是个‘灵’字。” 玄真子惊道:“什么?肖遥你可看清楚了。” 肖遥见玄真子前辈突然神色时常知道事关重大连忙将指环递给他,玄真子接过指环去看见那乌黑的指环内部果然刻有一个‘灵’字。 第十八回 乌麟指环 二 这时玄真子再顾不上什么武林前辈的风姿仪态抢前几步一双手抓住肖遥的双肩问道:“肖遥小友,快告诉我你这指环究竟是哪里得来的。” 肖遥只觉得自己整个人被一道巨钳扳住丝毫动弹不得只得开口道:“这是我爷爷的遗物。” 玄真子道:“你爷爷的遗物,你爷爷姓甚名谁如何的形貌。” 肖遥便将自己爷爷灵虚子的形貌特征说与了忘忧真人玄真子知晓,玄真子听完了肖遥的描述只觉得一阵剧痛钻心,双目泛红喊了一句“师父”后便几近晕厥,多亏一旁的肖遥上前扶住。 过了半晌忘忧真人玄真子的气息才略微平缓颤声道:“遥儿,你灵爷爷退隐前道号灵虚子,他便是这灵隐阁的第二任阁主更是老朽的授业恩师,他老人家和我虽然名为师徒然而却情同父子,你告诉我他老人家是怎么走的。” 肖遥这才知道了自己爷爷和面前这忘忧真人的渊源,连忙将自己十六岁那年当天的情况说与了玄真子知晓。 玄真子得知了自己恩师是在八十九岁高龄寿尽圆寂未受什么痛苦后这才略微心安,又问了些恩师这十几年间的隐居生活。 肖遥也便将自己和两位爷爷在桃花峡里的日子大略的描述了一番,待玄真子听到肖遥提起剑宗爷爷的时候忍不住惊道:“骨冢剑宗前辈二十年前叱咤风云,然而正值盛年之际却突然退隐江湖,想不到竟然是和恩师一道在这桃花峡结庐隐居。” 其实玄真子本人也是淡泊宁静的性子,若不是受着门派之累,便也真想如同恩师一般结庐而居不问江湖是非恩怨。 肖遥又问起那乌黑指环的来历,玄真子将自己手中的指环递给了肖遥道:“遥儿,你看看这枚指环中的刻的是什么字。” 肖遥接过指环,果然发现这枚指环内部也刻有一字,然而却不同于爷爷那枚的‘灵’字,而是一个‘玄’字。 只听玄真子道:“这指环乃是当年灵隐阁立派之时,开派祖师隐道人机缘巧合之下寻到的一块千年乌麟木雕琢而成,这乌麟木水火不侵刀枪不入极为难得,当时祖师共制了八枚指环分别刻的是隐、灵、玄、虚、静、空、定、阐八个字传为掌门指环,你爷爷是第二任阁主道号灵虚子故而他戴着的是这枚刻有‘灵’字的指环,而我是第三任阁主道号玄真子所以持有的是这枚‘玄’字指环。” 玄真子沉湎于恩师逝世的打击之中,这时才稍稍振奋了些精神,开口道:“遥儿,你既然是恩师抚养长大也就算不得外人,听谷明说你有些功夫在身,本来你的武功是恩师所授当记为‘玄’子辈,然而你年纪尚轻又和恩师以爷孙相称便记你作‘虚’字辈你可愿意。” 肖遥忙道:“前辈恐怕误会了,灵爷爷虽然抚养我长大却并未传授肖遥武艺,肖遥身上的功夫却是从一些朋友那里学来的。” 玄真子奇道:“噢?不知肖遥你都学了哪些武艺,可愿意施展一番老朽也许能帮你看看。” 肖遥先前被玄真子两手拿住丝毫动弹不得知道面前这位前辈武艺极为惊人,也不含糊就将自己近年来学得杂学尽数使了出来。 肖遥使出从三山镖局镖师那里学来的粗浅拳脚以及鬼手凌寒传授的铁胆手法时,玄真子看的眉头紧锁,待到使出莫八爷传的**枪时也不见丝毫意动,直到施展了莫七爷代金大爷传授的轻功踏雪无痕时,玄真子才稍稍点了点头。 只是肖遥一番功夫练下来却是气定神闲丝毫不见疲态,反倒让玄真子大为意动,当前也不急着点播肖遥先前使得功夫,反倒让肖遥上到前来。 玄真子用手抵住肖遥后背,一丝精深的内力在肖遥体内游走一圈便将肖遥的内息掌握了七七八八,惊觉这孩子体内的功力已经颇有根底似乎并不逊色于自己的爱徒齐谷明多少,只是这内功却非全是灵隐阁的功法,似乎其中还夹杂着别派的精髓,但是融合起来非但不会干扰反而相护裨益。 玄真子心念一动便想明了定是骨冢剑宗前辈和恩师灵虚子共同为肖遥筑基才能有这般奇效,不过也能从中看出肖遥的资质如何的出众。 只是这股内劲却是软绵绵的散布着肖遥的身体各处,现今只是被动的滋养着肖遥的骨骼筋络强身健体之效。 玄真子心知定是恩师灵虚子恪守门规故而只是教给了肖遥养气之法却不曾将提真之术一并教给他,至于外功拳脚更是毫无传授。否则先前肖遥展示的那一番拳脚招法也不至于如此散乱当真便是未入流的下等功夫难以入目。又问了肖遥几句,确认了肖遥当真不懂本门外功提真之法,这才开口道:“肖遥,你方才所施展的轻功别出机杼长于辗转灵活但于长途奔驰却有些欠缺,然而却非是功法谬误出于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也。那套枪法却流于表面华而不实非是上乘武功,至于其他的招式老朽认为不必太下功夫。” 玄真子这番话已经相当委婉,肖遥其实自己亦知晓自己一身杂学难登大雅之堂,但是此时听到这番言论却仍不禁失落万分。 玄真子见肖遥情绪低落知他所想,抚须哈哈笑道:“肖遥你根基扎实天资聪颖又根骨上佳乃是练武的上好材料,若得名师调教日后的成就不可估量。” 肖遥眼见忘忧真人玄真子看着自己笑容满面神态中颇多赞赏期许,突然福至心灵跪倒在地,“肖遥恳请前辈收录门下传授武艺。” 玄真子笑道:“我灵隐阁收徒向来最重品性机缘,你这孩子是灵虚子恩师抚养长大与我门中有缘,更难得的是为人正气根骨品貌俱是上佳……”说到此处玄真子突然停了下来。 肖遥拜伏在地心中七上八下,突然玄真子大袖一挥一股柔力将肖遥托了起来,只听玄真子笑道:“傻孩子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与为师倒茶。” 第十九回 入门灵隐 肖遥闻言大喜赶忙站起来正了正周身衣冠,上前倒了一杯新茶,这才重新跪倒在地,双手捧着茶碗举过头顶奉到忘忧真人玄真子面前,恭恭敬敬道:“恩师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玄真子面露微笑端坐着受了肖遥这一拜,这才接过精致的茶碗抿了一口其中的香茗,笑道:“好徒儿,快起来吧。” 肖遥这才站起身来。 只听那玄真子道:“本门素来犹重门下品性,故而每每择徒甚严,在肖遥你之前为师也只收了一个徒弟,便是先前背你来着灵雾谷的那位师兄名叫齐谷明,今日天色已晚肖遥你先自去找你谷明师兄,让他给在谷内你收拾一处干净的住处出来,待明日为师带着你拜过了本门列位祖师将你的名字入了名册,你才算得上真入了我灵隐一脉。” 肖遥连忙点头应下,又向忘忧真人玄真子行了一礼,便即躬身告退,出门去寻自己的大师兄齐谷明。 却说齐谷明先前被忘忧真人玄真子差出了那间客房,怕一会儿恩师寻他却也并未走远,此时便正在屋外不远处的一棵大槐树下打坐练功,肖遥刚走出客房便看到了齐谷明。 眼见自己这位师兄如此勤于练功毫不懈怠,肖遥嘴上不说心里亦不禁暗生敬佩。 齐谷明这时听到屋门开启的声音,抬头去看正瞧见肖遥从屋里退了出来,连忙收了功法起身迎了上去,还没等他开口相询,便听肖遥笑着拱手道:“小弟肖遥,见过谷明师兄。” 齐谷明闻言一愣,旋即明白了过来,不禁喜形于色。他本是一名孤儿,自幼父母双双死于乱军贼寇手下,幼时多蒙恩师玄真子开恩收留才保得了一条性命,更学了这一身的武艺,但是灵隐阁素来人丁稀少,纵然有恩师玄真子以及星河谷的几位师叔相伴,齐谷明仍不免时常有孤单寂寥之感。 每每在外游历之时,齐谷明也时常艳羡那些其他门派人丁兴旺门徒众多的繁荣景象,面前的肖遥灵秀天成剑眉星目生得十分俊朗不凡,岁数虽然比齐谷明小上一些却也还是同龄人这让他如何不喜。 深山寂寞,少年人的许多事情毕竟还是不方便和长辈们说的,如今有这么个师弟相伴左右,相护切磋技艺却是一大快事。只见他挤眉笑道:“师弟倒是好福气,恩师他老人家眼光可是出了名的高,多少青年才俊跪着求他老人家,他都不肯正眼去瞧呢,这才和你见了一面便把你看中了哈哈。” 肖遥见自己这个大师兄毫无架子的对他挤眉弄眼也是高兴,知他是说笑自己,伸手摸了摸鼻子笑着反击道:“师兄你这么说当真不是夸赞自己吗?” 齐谷明愕然这才发现自己话中的语病,他说恩师眼光高的离谱岂不就有大大的自夸之嫌。 两人相视一眼均觉得对方十分的对自己脾气,不禁齐声笑了起来。 这灵雾谷内部颇为宽敞期间植被繁密绿树掩映,灵隐阁在此出世而居虽然人丁稀少,倒是也未曾短了房舍住处,现今除却有人居住和各种用途的屋子外,仍有许多的木屋闲置在旁。 齐谷明奔前走后特地在他自己那栋木屋的左近为肖遥选了一间坚固的木屋,师兄弟两人手脚麻利也就用了一盏茶的功夫即便把木屋收拾干净停当。 肖遥本来此行押送镖车往黄龙山一路上带了不少的换洗衣物等诸般杂物,偏偏在哪**岭着了那黑脸判官的暗算,当时身中剧毒情形危急,齐谷明义字当头不敢耽搁一路快马加鞭把他带来星河谷,故而轻装简行那些诸般杂物和换洗的衣物全还留在三山镖局的镖车队中,好在肖遥虽然年方十七但是身形已经十分英挺和齐谷明颇为接近,齐谷明见状便豪爽的拿出许多自己的新衣物和生活用具送给了肖遥,并许诺待得肖遥在谷中安顿停当便陪他一道去开封将行礼取来。 齐谷明这番话听得肖遥心中阵阵温暖,他自闯荡江湖一来虽然认识了不少人,但是同龄好友还真没几个,方子玉生在大富之家虽然只比肖遥小了一岁但为人处世却像个小孩子似地,相较之下师兄齐谷明久经历练却是更像个值得依靠的大哥。 第二日一早,齐谷明便来寻了肖遥师兄弟两人一道去拜见师父忘忧真人玄真子。 玄真子带先着两人去祭拜了本门列代祖师的灵位,又用朱笔将肖遥的名字录入本门名册,肖遥跪在堂下行了三叩九拜之礼,便算是正式入了灵隐阁的门墙。 礼毕,齐谷明作为灵隐阁第四代首徒大师兄,告知了肖遥本门的诸般戒律门规,肖遥低头静听将齐谷明所说的一一记在心里。待听到本门弟子‘戒保镖’一条时不禁好奇问道。 “押运镖车又非为非作歹,为何门规中却要戒除。” 忘忧真人玄真子抚须笑道:“谷明,你将其中的关键说与肖遥师弟听吧。” 齐谷明上前一步道:“我辈习武一者为强身健体修身养性,二者为除暴安良行侠仗义。肖遥师弟,师兄问你,你既入镖行若是有人央你护镖你允是不允。” 肖遥奇道:“为何不允。” 齐谷明又道:“若是那委托人是十恶不赦的凶徒,所托的镖物乃是祸及百姓之物,*掳掠之徒你又当如何。” 这下倒把肖遥问住了,他虽非三山镖局的人,但是在开封厮混日久押过的镖车非在少数,自然明白做这行的规矩,即便是大奸大恶之辈的镖物做镖师的亦不能过问。此时听自己师兄这么说不禁开始反思。 玄真子看肖遥低头沉思知道他听进去了齐谷明的话,不禁暗自点头。教了肖遥一套灵隐阁入门的拳法便飘然离去。 虽然只是一套入门的拳法,但是却已经比肖遥之前从鬼手凌寒等人那里学来的杂学高明了不知多少倍。肖遥他本就天资聪颖很快就练上了手,一些不明之处齐谷明也在旁尽心帮他解答与他拆招。 不过几日的功夫,肖遥便将灵隐阁一套入门的拳法和一套入门的腿法练得精熟,和师兄齐谷明切磋之时只论招式已经能做到有攻有守,这让齐谷明看的咋舌不已,想当初这两套拳脚功夫他可是足足练了月余功夫才能精熟,虽然也碍于他那时年幼,不过自己这师弟的根骨好的着实让人艳羡。 再有旬日的光景,就这两套入门拳脚上齐谷明已然教无可教,他生怕自己误了这个师弟的前程,便去见了恩师忘忧真人玄真子禀明了肖遥的情况。 玄真子听了齐谷明所说也是一惊,他虽然知道自己新收的这徒儿天资极佳,但料想着这两套入门的功夫肖遥日夜苦练也要月余才能尽数掌握,却想不到紧紧半月的功夫便有如斯进境。连忙让齐谷明把肖遥找来,他这个做师父的要亲自考校一番。 肖遥见师父要考校自己武艺顿时喜上眉梢,在演武场上把两套功夫使得淋漓尽致,玄真子在一旁指点了他几处错漏后,便再挑不出什么大的谬误,这些招式以后的发展却是要靠个人的领悟而非旁人的指点了。 但玄真子毕竟是一代宗师深知习武之人最戒急躁,为了磨练自己这新徒儿的心性,虽然眼下肖遥入门的功夫已经精熟,他却没急着传授新的武艺,而是让肖遥对这两天入门功夫反复领悟勤加练习。 眼见肖遥入门的两套功夫已成,齐谷明先前的心思就忍不住又活泛了起来,连日来撺掇着肖遥去星河谷拜见各位师叔。 说起来先前在灵雾谷中肖遥和那天元子褚让三甚至在星河谷与怪医鬼三姑都算有过一面之缘,只不过他那时均是昏昏沉沉的,别说什么礼法就是这两位前辈的模样都是一概不知。 这时一听师兄齐谷明说起,也觉得该去星河谷拜见各位前辈,于是第二日一早两人禀明了恩师忘忧真人,玄真子也觉得肖遥是时候去见过他那几位朋友,当下命人备下些礼品让肖遥拿着,又嘱咐了齐谷明好生向怪医鬼三姑说明之前的原委。齐谷明忙不迭一口应下,便拉着肖遥欢天喜地的去了。 第二十回 星河三骏 一 却说两人也未骑马,想那星河谷和灵雾谷本来就离得极近,师兄弟二人又都是有功夫在身,几乎可以说是抬抬脚就到了地方。 肖遥眼见到了星河谷谷外群山环绕犹如一体,才知道传闻中的星河谷处在群山环抱之中,眼见山高陡峭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已被师兄齐谷明拉着爬到一处山凹之上,从那里的秘*洞去往谷内。 齐谷明心知自己的这位新师弟不识此处的路径于是走在前面一边领路一边介绍道:“肖遥师弟,这星河谷位置隐秘外人难以找寻,谷里现下有三位前辈高人隐居在此,这三位前辈和咱们的师父交情非比寻常,与本门灵隐阁的渊源更是不浅,故而咱们这些晚辈平素对几位前辈多以师叔相称。三位师叔隐居之前在江湖上均非无名之辈,后来因为隐居星河谷遂被武林中人合称为星河三骏,其中的每一位都是了不得的人物,这里面第一位就要数到那早先在灵雾谷中和咱们师父对弈的那位褚师伯,天元子师伯本名褚让三因精善棋道故而江湖人称天元子,褚师伯的棋力甚佳,咱们师父有时候都不是他的对手,除此之外我以前听师父说过褚师叔亦精通轻功暗器,武功可谓是深不可测。” 见肖遥用心听着,齐谷明很是满意又继续道:“再一位就要数到圣手书生韩广杰韩师叔了,韩师叔虽然年纪在三位师叔伯中最小,但是就书画造诣上却是独步江湖,韩师叔胸怀锦绣笔下有灵,他的墨宝画卷在市面上一直是万金不易的宝贝,又因着韩师叔易容的手法出神入化神鬼莫测,江湖上也有不少人称他作百变星君。这星河谷内的三位师叔中,倒是数得韩师叔为人最为谦和没有架子,愚兄这些年在认穴点穴的功夫上没少得韩师叔的指点,以肖遥师弟你这般俊朗的人品,韩师叔见了一定喜欢的很。” 齐谷明说到此处突然顿了一顿,神色一正这才接着道:“这星河谷中最后的一位前辈就是前日里肖遥你中毒昏迷之时,师兄我背你前来问医求诊的那位鬼师伯了,鬼师伯单论医术乃是当今天下第一等的神医,丝毫不逊色于当今盛传的天下第一名医岐黄门当代门主轩辕青木老前辈,更难得的是鬼师伯她老人家治病救人不论贵贱善恶,亦从不肯收取分文诊金,只是鬼师伯一生偏偏执着于天下第一名医的称号,因而脾气有些难以捉摸,每每行医救人之时有两点怪癖,一个是除非是疑难杂症寻常大夫熟手无策,否则她老人家便无论如何都不肯出手医治,另一个便是经鬼师伯诊断后认为无救之人,无论这人还有多少时日可活,鬼师伯都必定当场亲手将其杀死,故而在江湖上被人说成怪医鬼三姑。总之在鬼师叔的手下不能生便是死,因此江湖中人除非万无可想之法才会行险来找她,既然找她便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鬼师伯为人方正严厉,等到一会儿你见了鬼师伯言语定要恭谨千万不要有不敬之处。” 肖遥听到此处亦是暗自称奇,没想到天下之大连这等奇人都有,又想起此前自己被齐谷明背来此处求鬼三姑医治,不禁捏了一把冷汗。 齐谷明似乎知他所想,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当时中了贼子的恶毒,我和岐黄门的司马决明师叔都为你诊断过,断定并不在鬼师伯的两点忌讳之内,师兄我这才背你来的这星河谷,不过没想到的是你这小子身上的毒在路上竟然莫名其妙的解开了,害的师兄我被鬼师伯狠狠的责怪,这次拉你来星河谷见她你可得当面好好帮师兄我解释清楚了。” 肖遥苦笑道:“小弟亦不知晓情况,前些日子在开封府时一时疏忽被人用迷药迷倒也是未几便自醒了过来,但是却是不知道其中的关窍。” 齐谷明伸出一只胳膊搭到肖遥的肩膀上挤眉弄眼玩笑道:“当日肖遥师弟你昏迷之时,师父曾用银针取了些你的鲜血,又以谷中的一些毒物试之,却发现师弟你的鲜血竟有解毒之奇效,区区下三滥的迷烟又如何迷的倒你。老实交代,你这小子是不是找到过什么天才地宝,还有没有剩余的也给师兄和师父他老人家点防身,咱们师兄弟又不是外人。” 肖遥无奈道:“小弟是真未曾留意过这等事,早年小弟和两位爷爷在桃花峡里隐居,吃的无外是些山中的野果和打猎捕获来的兽肉鱼虾,后来出了桃花峡之后一路吃的就是寻常的干粮并无特异之处。” 齐谷明生性刚正豁达本也不贪图这些,先前也就只是随口一问,听肖遥这么说也不再多问,又东拉西扯的和肖遥说起了许多他自己小时候在灵雾谷和星河谷中的生活。肖遥亦讲了些自己在武陵山桃花峡的故事,一路上师兄弟两人的情谊倒是又加深了几分。 两人边走边聊从小路秘*洞进了星河谷谷内,出了秘*洞只见星河谷中一片花丛锦绣四季如春的人间胜景,两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路,遥遥看到了几块大石旁两棵高大的柳树,这便是到了天元子褚让三褚师伯的住处了。 还没待齐谷明师兄弟两人走近,便看到天元子褚让三褚师伯一个人端坐在其中一棵大柳树树荫下的一块大石上。 天元子此时面前摆着一副宽大的黑石棋盘,只见他自己左手执白子右手执黑子,一个人两只手上下翻飞竟然正自下的难分难解。 两人离得老远,便被天元子发现,这位褚师伯暼见齐谷明带着肖遥来了先是一愣,却是马上喜上眉梢冲着齐谷明喊道:“谷明小子你怎么来了,这位小友既然痊愈为何不把人家早送出谷去,别怪褚师伯没提醒你,这两天鬼大姐的脾气可还没下去呢,近些日子你自个儿可得小心些。” 第二十回 星河三骏 二 齐谷明一脸苦相道:“褚师伯当日的情况你在灵雾谷中也瞧见了,这些日子师伯您也不帮谷明分说一下。” 却见天元子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连连摆手,齐谷明只得垂头丧气道:“家师前日里已经收下了这位肖遥兄弟为徒入了灵隐阁的门墙,谷明今日是特地带了这位师弟来拜会各位师伯师叔的。” “噢?”褚让三听齐谷明这么一说眼睛一亮,站起身来绕着肖遥走了一圈喃喃道:“天庭饱满神气内敛面如珠玉,这娃子果然是块好材料,怪不得你那挑三拣四的师父这次下手这么的干脆,唉先别说这个了,齐小子你既然来了便陪师伯我来上几盘。” 齐谷明推辞不过只得坐下,褚让三让了齐谷明先手,然而肖遥的这位大师兄却不是个下棋的行家,开局之时下的中规中矩倒也还算是有模有样,但未到中盘却已是败相毕露最后果然大败亏输。 那天元子褚让三虽说是赢了齐谷明,但脸上却无丝毫喜色,反而连连抱怨道:“齐小子你个臭棋篓子,师伯我和你师父玄真两人联手调教了你这么些年怎么还是毫无长进,真不如块木头。” 齐谷明一听这话顿时哭笑不得,要说忘忧真人玄真子博采众长精绝艳艳棋力自是不弱,倒也真是时常点拨自己的这个徒儿,天元子师伯更是个棋痴,每次让他抓住厮杀几盘却是免不了的,但偏偏齐谷明习武天资不俗,对这棋之一道却总是不得其法。 眼见齐谷明一脸愧疚,天元子暗叹一声也不为己甚。他也自知道像忘忧真人玄真子这样杂学与武艺皆通的才情俊朗之辈毕竟当世罕有,齐谷明这孩子根骨不错又肯下苦功,难得的是书法上也颇有造诣深得圣手书生萧让萧老弟的喜欢,这在年轻一辈中已经十分难得了。 天元子勉励了齐谷明一番,便即打算重新坐下钻研棋道,突然瞥到了齐谷明身边站着的肖遥,心念一动看似随意的问道:“这位小友,方才谷明小子说你名叫肖遥。” 肖遥急忙上前一步施礼道:“晚辈便是肖遥,见过褚师伯。” 天元子抚须笑道:“好好,肖遥你可通棋道。” 肖遥恭敬道:“对弈之道,师侄略懂一二。” 天元子眼睛一亮,顿时眉开眼笑的拉肖遥坐下。 “来来,肖遥贤侄快陪你褚师伯走上一回如何。” 肖遥也不扭捏,对着天元子施礼后挥袖坐下说道:“还望褚师叔赐教。” 天元子见肖遥如此干脆,又多了几分欣喜之意。转头瞧向齐谷明的时候却是换了一副颜色,疾言厉色道:“齐小子你还在这儿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为师伯我和你的肖遥师弟备茶。” 齐谷明不敢违逆,哭笑不得连忙去到木屋内冲茶去了。 却说天元子褚让三见肖遥方入谷未久应该还未得玄真子的真传调教,又见他年纪轻轻有心相让。这一局不但让肖遥执黑子先手,开局之时还让下两子。 等到齐谷明煮沸了泉水,沏下香茗再回到大柳树之下时,肖遥与天元子两人已是一盘终了。 齐谷明偷眼朝那棋盘上瞥了一暼,只见却是一盘终了黑子占下了大半的江山,白子被黑子的锋锐所逼只得偏安一角苟延残喘,当下心中暗叹一声,能撑到终局自己这个师弟棋力看起来倒也不弱,但却哪里是褚师叔这等棋痴的对手,眼下的局势虽然也是大输特输但局面上却是比他那一盘好看的多。 齐谷明当下把茶盘放到一边的另一块大石上,两只手各取了一杯茶便想着去安慰下师弟肖遥,等他走到近前将茶先奉给天元子时,却发现自己的这位褚师叔脸上阴云密布,一时意动突然想起这局棋明明是师弟肖遥执黑子先手,那被围在一角苦苦挣扎的白子竟然是天元子褚师叔吗? “肖遥师弟,这局竟然是你胜了?”齐谷明下意识的说了一句,就看到褚师叔天元子面庞涨红,连忙噤声不敢多言。 肖遥却忙道:“谷明师兄这便错了,这一局褚师叔有心相让,让晚辈先手执子又弃下两子相让,便只是意在衡量师侄我的棋力,所以这局根本做不得数的。” 天元子听肖遥这么一说脸色稍稍好了几分,也觉得自己先前失态狠狠瞪了齐谷明一眼,这时肖遥便准备起身随齐谷明去拜会另外两位师叔,但是天元子这个棋痴好容易遇到一个好对手如何肯轻易放过。 便又拉着肖遥要再走几盘,肖遥不敢推却,只是这次开局之时天元子却是不敢再托大,绝口不提让子的事,只是碍于自己师伯的颜面总是不好占下先手。 肖遥自小受灵隐子和剑宗两位爷爷的影响对棋之一道耳濡目染,又翻看过灵隐子爷爷不少的棋经残谱收藏,但围棋之道真正考究的还是自个儿的天资。 曾有一国手大贤说过:围棋一道最讲究的就是悟性,常言道:“二十岁不成国手,则终身无望矣。”意思是下围棋的人如不在少年时成名,将来下再多的苦功也是枉然,最终就是个碌碌的庸手。 又战了几回,天元子与肖遥二人输赢参半天元子褚让三却是未从面前这年纪轻轻的肖遥师侄手底下占到多少便宜,这固然是他老人家始终不肯执先的缘故,但却也显出了肖遥棋力的不凡。 一旁观战的齐谷明早看的合不拢嘴,要知道星河三骏天元子褚让三在江湖上乃是赫赫有名的国手棋圣,当今天下能稳胜过他这位褚师伯的高手未必没有,但是齐谷明却从未听说过有这样的人。 就是自己的师父忘忧真人玄真子单在在棋之一道上也要尚输给天元子褚师叔一分,听闻这肖遥师弟年方十七却已有了如此的棋力,恐怕假以时日定是天元子师叔的劲敌。 一想到这里,不禁忍不住偷笑出声,要知道因为齐谷明这些年棋力难有长进,这位褚师叔在这方面可是没少‘折辱’他,如今这肖遥师弟倒是间接替他出了一口恶气。 眼看一老一少又起一局,正下到紧要处,天元子褚让三正要新落一子站住‘残’位,突地头顶大柳树上一只黄莺飞起,丢下一滴鸟粪恰巧落在‘残’位上。 第二十回 星河三骏 三 肖遥连忙从怀里取出一块汗帕,将那黑石棋盘‘残’位上的一点污渍小心的拭去,刚擦干净就听天元子师伯眉毛微皱道:“我与肖遥贤侄你在这里对弈本是一大乐事,却不想有这些个不开眼的鸟兽扰人清幽望而生厌。” 肖遥连忙开口道:“褚师伯,既然这大树底下不得安宁,不如咱们移去别处继续如何。” 肖遥本是一番好意,但天元子一听肖遥这话却是胡子气的上翘,老大的不乐意道:“换了地方却是就没了此处的阴凉,何况咱们堂堂顶天立地的男儿,难道反要老夫躲着这些无知鸟兽不成。” 齐谷明在一旁忙道:“那谷明这就替师伯您将这几只讨嫌的鸟儿打下来。”言罢就要动手。 天元子一听齐谷明这话顿时大怒,训斥道:“这些飞禽鸟兽亦是生灵,难道只为了我等耳根的安逸,便要害了它们的性命不成,谷明小子你师父玄真子就是这么教导你的吗?” 齐谷明挨了骂偷偷的撇撇嘴,虽然忘忧真人玄真子一向教导他与人为善,但是这天元子褚师叔却是自小就教导他铲恶务尽的道理,齐谷明艺成以后每每在江湖上行走之际,不知道有多少为非作歹的恶徒死在他的拳掌之下,那时倒不见自己这位天元子师叔规劝自己。 肖遥见自己这天元子师伯对鸟兽的性命亦是如此珍视,不禁一愣低头沉思似是略有所悟。 天元子见齐谷明不再说话更是气愤,“师伯我不让你伤了它们,难道你就没办法赶走它们吗?” 齐谷明为难的看着面前这足有三四丈高的古树,心想着要是自己把这两棵大柳树砍了,天元子师叔说不得要那他抵命的,更不知如何是好。 肖遥站在一边脑筋急转,却也一时想不到什么两全之策,他自知自家的本事,师兄齐谷明能用暗器将这些飞鸟射杀,换了他肖遥这么高的地方能不能打中这些小巧的飞鸟都是两说。 眼见齐谷明和肖遥两人杵在一边为难,天元子气闷的哼了一声,右手一抹已从那黑石棋盘旁带起了几枚棋子握在手中,目光朝上扫去略一沉吟,挥手便朝上方的树梢打去。 齐谷明和肖遥两人离的近看的真切,只见这天元子师伯也不起身,右手只是一抖便有十几点寒星冲天而起,紧接着便见那古树上扑棱棱的飞起了十数只鸟雀。 齐谷明自是知道自己这位天元子师伯精善暗器出手惊人,还道他嘴上说的好听,却终是忍不住怒气出手伤了这些鸟雀。 但片刻之后却发现,这两棵相依而生的大柳树上一共一十六只鸟雀,竟然被天元子用棋子一下子全从枝桠间惊起,更惊人的是这一十六只鸟雀皆惊飞而起,却未有哪怕一根鸟羽飘落,眼见竟然是无一只飞鸟被棋子所伤。 天元子这一手举重若轻,着实震撼了齐谷明和肖遥二人一番,摆摆手正得意洋洋的准备再续战局,那十几只受惊的鸟雀中却有一只乌黑肥大的老挝,好似气不过一般,被棋子惊离了枝桠之间,却只是在三人头顶上盘旋竟不肯离去,眼看又要放声鸣叫,就见刚敞开鸟喙还未待发出声来。 天元子眉毛微皱,面朝棋盘头也不抬,中指微曲又是一点寒星电一般的射出,正朝那老挝的鸟头打去。 肖遥和齐谷明两人暗自想着,这下怕是当真惹怒了天元子褚师伯,非要坏了那黑鸟儿的性命不可。 然而两人却哪成想那急射而去的棋子待要打中鸟头之时却是势头一滞,正卡在那老挝张开的鸟喙中,这黑厮鸟此时才算知道了下面天元子的厉害,不敢再留衔着那粒棋子急扇了几下翅膀朝远方飞去。 鸟雀一去,这树荫下又是一片清幽,然而肖遥和齐谷明二人的心思却是尽数系在了面前这位天元子师伯那一手出神入化的暗器上,肖遥此刻脑子里翻来覆去的就想着那最后一粒卡在鸟喙中的棋子,想着想着竟然是有些痴了,他本就是个武痴这一分心手底下就慢了,下棋的心思更是不免就弱了几分,紧跟着心不在焉几手落子接连出了几处错漏,让面前的天元子褚让三很是连胜了几局。 天元子连胜却不喜,眼见肖遥魂不守舍不禁皱眉道:“肖遥师侄,你虽然年纪轻轻,但棋之一道却已然窥了正宗棋力非凡,然则这心念却是不够坚韧易受外物干扰,这可是咱们棋手的大忌,你这样子心系旁骛褚师伯我下起来也难以痛快。” 肖遥听天元子这么一说不禁面有愧色,赶忙收拾心境,然而却依然控制不住自己去想方才那一道精绝艳艳的电光。 眼见肖遥魂不守舍,天元子轻抚长须如繁星般的双眼,似乎是看透了肖遥心中所想思躇片刻说道:“这样吧,肖遥贤侄,你若是能胜过老夫一局,老夫便传你一式暗器的手法你看如何。” 肖遥一听天元子这话顿时喜上眉梢,齐谷明在一旁听得却是大急,连忙叫道:“褚师伯你可不能偏心,这打暗器的法子谷明也是要学的。” 天元子瞥了齐谷明一眼,哈哈笑道:“至于谷明你这小子啊,你只要能在这棋盘上赢你褚师伯一局,褚师伯便将这一身的本事全都交给你,你看如何。” 齐谷明大喜过望:“君子一言。” 天元子抚须笑道:“快马一鞭。” 齐谷明性急生怕天元子师伯后悔,急忙拉了肖遥起来,自己大马金刀的坐在天元子的对面。只是这次过手,天元子却是毫无相让的打算,开局不久齐谷明便被天元子杀的丢盔弃甲落荒而逃,齐谷明仍不死心又下了几局却总是大亏全输,这才知道褚师叔先前为什么说的这般便宜。 不情不愿的站起身来,换了肖遥上来过招,一来此时肖遥心中仍有执念,二来天元子既然以绝艺做赌,自然不肯丝毫放水。一来二去竟又接连输了两局,却还是走到第三局时天元子不经意间露了一处破绽,这才让肖遥抓住了机会,挥军直上棋盘上硝烟滚滚黑白两方绞杀一团,最后清算之时却是肖遥险胜半子而已。 这一局肖遥虽然胜了,心中却是忐忑不见多少喜色,他实在是不知刚才中盘时的那处破绽,是不是面前的褚师叔故意相让的。 天元子见肖遥面色犹豫,拂袖站起身来飒然笑道:“傻小子,胜了就是胜了,你还当褚师伯会骗你不成,来来来,褚师伯这就把这门绝艺‘雨笑金沙’的起手式传给你。” 肖遥见天元子师叔长身而起,连忙亦跟着站了起来道:“可是褚师叔,方才那局……” 天元子闻言却是把脸一拉,胡子一翘道:“你这小子啰嗦什么,你要是真有心,以后得空了常来这灵雾谷,陪你褚师伯过过手也就是了。” 肖遥此时哪会有半个不情愿,忙不迭的应下了,天元子便在这树荫之下为肖遥讲解起了他独步江湖的暗器绝艺‘雨笑金沙’的起手式。 一旁暗自神伤的齐谷明见状眼前不由一亮,急忙厚着脸皮假作收拾茶碗的模样,也凑到两人近前,手中的三副茶碗拿起了又放下、放下了又拿起的,反正就是磨磨蹭蹭的不肯离去,天元子将他这点小心思瞧在眼里也不说破,依旧自顾自的和肖遥讲解这‘雨笑金沙’起手式的诸多精妙之处。 齐谷明耳根直愣愣的听这一老一少说了半晌,却只觉得懵懵懂懂似在云里雾里一般,自己这褚师叔与其说是在教授武艺暗器,倒不如说是和自己这位肖遥师弟探讨棋理棋局。 眼见着当下两人一问一答琴瑟和鸣火热朝天,他搁在一边却是听得十句话中有六句不明其义,三句断章取义,只一句能听得清楚明白的。 其实天元子褚让三幽居星河谷日久,如今岁数已然不浅,早就有将一身绝学传下的打算。想齐谷明自小便入了灵隐阁的门墙,可以说是天元子这些叔叔伯伯看着长大的,虽然时常训斥,但如何不对他寄予厚望,实在是天元子褚让三一生醉心棋道,他这一手‘雨笑金沙’的暗器绝艺,便是由棋理中生生化出演绎而来,非是精通棋道棋力悟性甚佳之辈难以领悟其中的诸般精妙。 当此之时,就是天元子褚让三将‘雨笑金沙’的总纲手法毫不藏私的全交给了齐谷明,齐谷明本身棋力甚浅也难以领悟这‘雨笑金沙’真正的精髓,与其画虎不成反类犬落入下乘,还不如让他用心练好那些寻常的暗器手法来的实在。 反倒是肖遥这孩子对棋之一道领悟甚深已窥门径,恰好能承了天元子的衣钵绝艺。 只是忘忧真人玄真子先一步将肖遥收入了门内,天元子褚让三又和玄真子数十年的交情,感情甚笃不便夺其佳徒,这才提出了‘赌棋’的法子,变着法的将一生所学传下。 于任何一行的大家而言,最大的憾事便莫过于一生精研之绝艺断绝埋没不能流于后世了。 这边天元子与肖遥一个用心教一个用心学,不一会儿天元子便取来了一把棋子,只见他随手捏了其中一枚白子甩出,那棋子便四平八稳的落到了两人栖身的大石之上,肖遥依样试了几次,然而射出的棋子不是被大石弹回,便是用力过甚破损。 天元子摇了摇头又指点了几句,这次肖遥甩出的棋子终于四平八稳的落下,但却还是陷入了少许。 天元子抚须微笑,指点了肖遥以后进步的方向,眼见日头高悬便着这师兄弟两人动身去寻圣手书生韩广杰。 却说肖遥和齐谷明天色微明时入谷,此时这才注意到竟然已入未时,三人沉迷于棋局与暗器武艺之中,竟不觉时光的流逝。 肖遥此番得天元子倾囊相授,对自己这位新识的师伯自是心中感激非常,执意要留下为天元子做几个酒菜。 天元子推辞不过,只得含笑应下了。 第二十回 星河三骏 四 齐谷明虽然在灵雾谷中和肖遥相处了些时日,但想那灵隐阁毕竟是当世名门,虽然出世而居,却也不曾短了伙夫杂役,每日饭菜自有专人收拾停当,所以齐谷明本人倒也未曾见过自己的这位肖遥师弟下厨。 天元子这等隐士生活自是平淡清苦,褚让三所居之处师兄弟两人也就仅得些柴米油盐,不过好在星河谷植茂繁盛百谷丛生,肖遥带着自己的师兄齐谷明东奔西走,两人在谷中忙活一阵便也勉强凑齐了饭菜所需。 不过肖遥毕竟是新入门墙,对自己的这几位师叔伯所知不多,先前下棋时见天元子似乎不忍心伤及飞鸟虫兽,便多是采集了些野味时蔬瓜果调料,未曾打猎生肉,只是路过一条小河时犹豫再三终是卷起裤管,下河摸了条肥嫩的游鱼,用湿荷叶包了带回去放到了水缸中且养。 丢下齐谷明这个臭棋篓子在屋外被天元子师伯收拾,肖遥钻入屋中未几便收拾出了了几样精致小巧的菜品出来。 齐谷明和天元子二人早饿的极了,先前肖遥说做几个酒菜时,两人全未在意,哪成想这一下折腾了近一个时辰的功夫。 此时方见菜品上桌顿觉清香扑鼻,一老一少便下箸连连。菜方入口两人便觉出了不同,这些平日里贯吃的时蔬,此时在肖遥手中却变得鲜香异常,直似使了妖术一般。 天元子吞吃了几口只觉的舒爽异常,忍不住的拿起了桌上的酒壶,方要打开却又止住。他却是未料到自己这新晋师侄,不但棋力过人竟然还如此的精善厨艺,要知道天元子出身苏杭,隐居之前也是遍尝江浙一带美食美酒,隐居后虽然安乐却是时不时的惦念当年的那些珍馐佳酿。只觉得如此佳肴,配上这些他在谷中自酿的劣酒却是有些可惜了。 齐谷明见自己这天元子师伯停箸皱眉,问明原委后贼兮兮的靠过来小声道:“褚师伯,我刚才在伙房偷瞧见肖遥师弟,把你那缸酒翻来覆去的倒腾了半天,最后却就倒腾出了这么一小坛。” 天元子闻言双目发亮,忙将酒坛上的封盖打开,才掀开一角便觉阵阵酒香扑鼻而来。香而不妖纯而不钝,七手八脚的倒了些在杯中,只觉酒香更甚。 举杯且饮酒浆入喉,只觉得口舌生香虽然还比不上苏杭一带的极品,却也是难得的美酒。 齐谷明见天元子师伯这等陶醉的神情,便也想凑上前喝上一杯。刚想伸出手去抓那酒坛,却被他那天元子师伯抢先一步将酒坛拢在怀里,无论齐谷明怎么央求也不肯分润一些与他。 肖遥这时刚巧端着一叠嫩炒青笋出来,见齐谷明神色闷闷很是不明其故。 天元子却是抱着那坛酒先一步开口道:“肖遥贤侄,这坛酒……” 肖遥笑道:“师侄刚才在伙房中,发现了些粗酒,便自作主张的精酿了些出来,还望天元子师伯不要责怪。” 这时的粗酒说白了就是酒的半成品,天元子那缸酒虽然算不上什么好东西,却也是他颇为自得之物,此时被师侄肖遥叫做粗酒,不禁脸色微微红了一下,说到棋道暗器轻功武艺天元子自是大家,但是酿酒之道他却是不入流的水准,别说肖遥用他那一缸精炼出一坛出来,就是炼出一瓶他也是千肯万肯的,更别提什么责怪了。 肖遥又道:“天元子师伯,谷明师兄,肖遥做的这些菜点,可还吃的惯吗?” 天元子叹道:“肖遥贤侄深藏不漏,不但棋之一道颇有造诣,依着你褚师伯看,这烹饪的手艺也绝不亚于一些所谓的当世名厨,只是……” 肖遥奇道:“只是什么?” 一旁喝不到酒的齐谷明气鼓鼓的接口道:“只是太素了些!” “啊?太素?”肖遥一听这话不禁愕然,再去看天元子,这老头却是摆出了一副谷明此话深得我心的赞赏表情,老家伙显然也是这么个意思。 肖遥不禁挠头道:“先前下棋之际,师侄见褚师伯你连飞鸟都不忍伤害,还以为天元子师伯你必定不食荤腥,这倒是师侄疏忽了,只是方才不曾狩猎野味……” 天元子老头抱着酒坛本来一副享受的表情,闻言却是面色一正,一手仍抱着酒坛另一手抓着筷子比划着正色道:“我辈习武之人,强身健体除暴安良,实不宜多伤无辜,先前那些飞鸟与我等无碍怎可伤及,此乃人道。” 见肖遥不住点头,便接着道:“而虎豹以牛羊为食,牛羊以草木为食,众生相生相灭。此乃天道。” 肖遥这才算明白了,自己这师伯只是不妄杀却非一味戒杀之辈,他却是不知自己这位天元子师伯归隐前性烈如火嫉恶如仇,黑石棋盘下不知除去了多少武林败类江湖恶匪。 “至于野味嘛,啊~招!!”肖遥这便宜师伯前一刻还一副得到高人状,此时说道一半却突然眼中精光一闪,手掌一翻指间抓着的两根筷子电射而出。 肖遥拿眼去看时,师兄齐谷明已经抓着一直肥大的野兔和一条青色的大蛇回来,那灰兔的额头正中和青蛇的七寸上各插了一只竹筷。青蛇最是命长,此时生机已断,蛇身却还在齐谷明手中兀自扭动。 肖遥哭笑不得的看着自己那得意洋洋的师伯和师兄,取了这两样食材连带着先前放入水缸中那条鲜鱼一起,反身进了屋里下刀入锅。 齐谷明贼笑着往天元子身边靠了靠,方想坐下来讨杯酒,却被天元子一脚踢起,只得一脸的苦笑,不知道自己这喜怒无常的天元子师伯又想怎么样。 便听天元子褚让三喝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把你韩广杰韩师叔找来,咱们在这大鱼大肉的,白亏了你韩师叔那么疼你。” 齐谷明一听这话,顿时气恼全无,一溜烟兴高采烈的去寻圣手书生韩广杰去了。 等到肖遥收拾停当之后再出来,屋外的石桌上已是团团围坐了三个人,一个是天元子褚让三褚师伯,一个是不平少侠齐谷明齐师兄,另一个却是位身着青袍目若朗星的俊美青年。 天元子褚让三一见肖遥出来,便满面笑容的把他拉了过去,褚让三现下是打心眼里喜欢自己的这个新师侄,年纪轻轻又精通棋道又擅长厨艺,除了功夫差些可比齐谷明那块木头疙瘩强的太多了,一边私想着玄真子这老儿终于开眼了一回,一边又私想着当初肖遥昏迷之际,他和玄真子两人都在场的,自己怎么就比玄真子那老小子晚了这么一步。 心里叹了口气,“来来来,肖遥贤侄,师伯来给你介绍,这位就是你韩广杰韩师叔了,江湖人称圣手书生,又有人叫他百变星君,你韩师叔易容之术独步天下,当今世上见过他真容的可是不多呢。” 肖遥赶忙行礼,韩广杰果然如齐谷明所说毫无架子,亦是起身还礼。随后开口笑道:“刚才听褚老哥夸赞,玄真子师兄新收了位徒儿品貌甚是俊朗,先前我还不信,此时见到肖遥贤侄这般的人品才知道褚老哥不是吹牛。”肖遥连称不敢当。 这一顿饭吃得热热闹闹,然而却是苦了齐谷明这小子,连连起身给两位师伯师叔倒酒。 席间圣手书生韩广杰随意问了些文人风物方面的事,没想到肖遥竟然也是对答如流,韩广杰讶然,见这新师侄不但厨艺棋道皆有根底,竟然文采亦非泛泛更是欣赏。 肖遥这时想起了先前路上师兄齐谷明说的认穴点穴的功夫,忙起身向韩师叔请益,韩广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言片语见精妙连连直指要点,更得肖遥尊敬。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天元子突然叹道:“可惜了此等佳肴美酒,鬼大姐却是不好此道。” 韩广杰嘻嘻笑道:“褚老兄何必自责,鬼大姐一生只醉心医道,咱们要是为了这区区口腹之欲叨扰与她,那才是凭的无妄之灾。” 齐谷明连吃带喝本来正在兴头上,听了这话突然醒了几分,这才想起此次来星河谷的主要便是寻鬼三姑鬼师伯解释,急忙连哄带求的磨了圣手书生韩师叔几句,韩广杰知晓了事情的起末原委,倒是对自己这个师侄同情了几分,但是要让他趟这趟浑水,七窍玲珑的百变星君是如何也不肯的。 齐谷明无法,只得苦着连舍了自己这两位师叔伯饮酒谈笑,趁着天色未暗之时朝星河谷深处,星河三骏最后一位隐士,怪医鬼三姑所在之处赶去。 第二十回 星河三骏 五 待得二人赶到鬼三姑所居之处时,天色已然渐渐转暗,那幢其貌不扬的低矮木屋,在两棵高大的百年古树映衬下显得更加的渺小卑微。 若不是先前早得了师兄齐谷明的提醒,肖遥自己都未必能注意到这间和巨木浑然一体的破败木屋。 屋外的药材依旧齐齐整整的摆在笸箩架子里面,还没等两人走到近前,便已有阵阵浓郁的药香袭来,肖遥深吸了一口空气中弥漫的药草芬芳,清香入腹竟然跟着觉得精神都振奋了些。 齐谷明这时上前一步,对着小木屋朗声道:“灵隐阁弟子齐谷明携本门新入师弟肖遥,前来拜会鬼师伯。” “哼!”一声冷哼蓦地从木屋中响起,紧跟着一阵劲风从内向外将屋门猛的吹开,敞开的门户里一根木针激射而出,正朝弯腰行礼的齐谷明打来。 这木针虽然来得又快又急,但手法上却也殊无甚可称道之处,依着齐谷明当下的武功修为单凭耳力便已避之不难,但齐谷明分明知道木针射来却只是满脸苦笑,浑如不知一般仍旧躬身施礼丝毫不闪不避。 眼见着木针就要射到,肖遥情急之下急忙拉了自己这师兄一把,却未曾想到竟然拉之不动,忙乱下竟然伸出了自己的手臂替师兄去挡那标射而来的木针。 只觉得手臂一痛,针尖已然入肉,紧跟着便有一股酸麻刺痛的感觉顺着伤处传了上来,但说来奇怪,这酸麻之感来得快去的也快,只一呼吸间便已感觉不到了。 齐谷明见自己这个师弟不顾安危为自己挡了这一针,大吃一惊当下既是感动又是无奈,他自小在这星河谷左近长大,如何不知自己这位鬼师伯的脾气。 先前齐谷明既然无心下触怒了这位师伯,就心知此次前来,无论如何也得先受些惩戒。且不论自己这位鬼师伯脾气如何怪异,但本心却是着实良善并非歹人,他这做小辈的顶多也就是受些皮肉之苦就是了。 刚才木针急射而来时,齐谷明便早就发现了,本想着咬牙挨上一针,多少先让这位脾气古怪的师伯去些火气,接下来身上带着伤也好继续说话,没想到‘苦肉计’没用成,反连累了自己这师弟。 这时一面目奇丑的老妪从树屋里走了出来,见了挡在齐谷明前面的肖遥先是一愣,失声道:“怎么是你这个小子?” 而后目光一凝,瞥见了肖遥裸露的手臂上的那根木针,脸色瞬间便拉了下来。 肖遥却是上前一步,拱手施礼道:“在下灵隐阁新晋弟子肖遥,拜见星河谷鬼师伯。”他碍于先前这个乖戾的师伯还未露面便对自己的师兄齐谷明使暗器下毒手,故而这时语气生硬疏无多少恭敬之意。 那面目丑陋的老妪此时却是倒也未曾十分留意他的语气,见他开口反而奇道:“你竟然还能说话?” 肖遥奇道:“晚辈为何不能说话。” 齐谷明见气氛不对,急忙抢前几步挡在了肖遥面前:“鬼师伯,肖遥师弟就是家师忘忧真人今日新收入门下的弟子,肖遥师弟年岁尚小又久居荒野不通世故,还望鬼师伯您多多包涵。” 鬼三姑见齐谷明抢白怒喝一声:“哪里有你说话的份,给老身让开。” 齐谷明大小就怕自己这位脾气厉害的过分的丑师伯,闻言忙后退了几步,给肖遥递了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站到一旁。 那鬼师伯见齐谷明退后,怒容稍霁冲着肖遥道:“你这小子还能动吗?能动的话就给老婆子滚过来。” 这话说的肖遥更是云山雾绕,但这面前的疯婆子毕竟是自己的师门长辈,肖遥不好违逆不情不愿的走了过去。 肖遥这边刚一抬脚,对面鬼三姑的眼仁便一阵收缩,表情活似见了鬼一般。也不等肖遥走近,身子一扭风一般的飘到近前,一把便抓住了肖遥的右臂。 肖遥见这丑婆子欺上身来,刚想躲闪却被身后的齐谷明不动声色的拽了一把,心下一动任由那鬼师伯抓住自己的手臂。 好在那鬼师伯这一抓看似很猛,倒也没想伤人故而没有带上内劲。 鬼三姑将肖遥的右臂抓在手中,向他中针的伤处看去,只见寸长的木针没入了肌肤近一半,伤处却已然没有了血迹浸出,看的鬼三姑不禁啧啧称奇。 肖遥见这疯疯癫癫的鬼师伯抓着自己的胳膊仔细查看,正摸不着头脑的当口,只觉得臂膀一痛,那根定魄木针已被面前的鬼师伯从他臂膀上拔了下来。 仔细看去,这木针长约寸许,两头尖锐看起来倒并无什么独特之处,但是作为这木针的主人,鬼三姑却是知道自己这木针的本事的。 鬼三姑乃当世神医,一生沉迷于医道对毒物自然亦是大有研究,她一个年迈妇人并不以功力身法力气见长,为了防身自然要有些别的手段。这木针就是她独门炼制的暗器,名叫“定魄”。乃是她精取铁木精华,淬以四种谷中奇毒炼制而成,虽然不以药性猛烈著称,但却妙有奇效。 这“定魄”针一炼成便是色做青白,中针者只要被针尖划破少许皮肤,便会被针上所淬四种奇毒所染,功力稍差的便是全身僵如枯木动弹不得,即便是那功力极为深厚的,中针后也往往筋肉麻木言语不畅。 再去看鬼三姑手中这枚定魄针,一头针尖上的青白之色已然褪去不见,露出了铁木原本的黑褐色,显然上面的四种奇毒已被尽数化去。 而面前这少年此时不但言笑自若,行走间也不见半点僵直,这如何不让鬼三姑暗自称奇。 肖遥只见面前这鬼师伯丑恶的面庞靠在近前,忽而愁眉不展忽而欣喜万分,表情转换之间更显丑陋直骇的魂飞魄散。 猛的鬼三姑右手一翻,那根定魄木针消失不见了,却是换了一根银针朝肖遥手上扎去,肖遥如何肯让,正待反抗却被齐谷明从身后死死抱住一时挣脱不得。 第二十回 星河三骏 六 这鬼师伯看似老迈,动作却是丝毫不慢,肖遥挣扎的当口她老人家显然已经得手,赞许的看了齐谷明一眼,从怀里摸出一支拇指粗细的白玉瓶,用小玉瓶装了少许肖遥的血液,也不招呼便舍了师兄弟二人,又反身回了那间低矮的木屋之中。 齐谷明得了鬼师伯的鼓励,却是浑身轻松舒坦了大半,心知这次总算是瞒混过去了。肖遥见自己这疯疯癫癫的鬼师伯行止虽然怪异,倒是似乎并未有意伤害自己,师兄齐谷明又好说歹说的解释了一番,倒也没在责怪自己这位师兄‘临阵通敌’。 两人又在门外候了片刻,足足过了半个时辰,鬼三姑才再次从那木屋中走了出来,只是这次虽然是满面的倦容,但是神情间却是透露着些许喜悦。 齐谷明生怕再有什么误会,不等自己这位鬼师伯开口。便将自肖遥自**岭中毒,到齐谷明背着他来星河谷求医,再到最后带着他去见自己的师父忘忧真人期间发生的种种情形尽数说了出来。 鬼三姑耐着性子听齐谷明这小子讲完,微微点了点头开口道:“玄真子老儿倒是见识不凡,如果老身所料不差,这叫肖遥的小子幼年时必定服过极难得的天地至宝,只是这天地至宝却不是天生天养,而是有大能之人夺天地之造化炼制而成的灵丹妙药,只是这小子服用的时候太过年岁太过幼小不得其法,再加上这等惊世灵药太过凌厉霸道,以至于药效郁结于经脉百骸时至今日仍未曾尽数化去,如若不然这小子恐怕早就百毒不侵寒暑不避,那区区什么鬼门关山贼的下作毒物如何能伤的了他分毫。 齐谷明听到这里不禁咂舌,他师父忘忧真人前番替肖遥之时,对师弟肖遥的情况也只能推知一二,然而这鬼三姑鬼师伯却是言之凿凿,一口断言肖遥师弟必定在幼年时服用过绝品灵丹,果然不愧是当世绝顶的杏林妙手,待听到药效郁结时不禁开口问道:“师伯方才说药效郁结,如此对肖遥师弟的身体可有妨害吗?” 那鬼三姑似乎早料到齐谷明有此一问,当下却只是冷笑并未答话。 凡当世人杰自然有自己的骄傲,这鬼三姑号称当世第一神医其中的骄傲又如何能少了,肖遥自小长于深山,自然不如被这些人看着长大的齐谷明恭敬驯服。 肖遥之前几次闪躲的小动作,均被这鬼三姑瞧在眼里,若是其他时候这位鬼师伯自是别有计较。只是肖遥身上莫名其妙的灵丹药性却是勾起了这位神医的兴趣,本想着提及药效郁结,这少年模样的肖遥必定慌了手脚。 到时候开口求她,一者圆了鬼三姑作为师伯的面子,二来也好提出些要求。 一念及此似有意若无意的说道:“这等药效郁结之疾说小可小说大可大,药效凝滞不散轻则折寿伤体,重则经脉淤塞成为废人。” 肖遥闻言身体一震,他早多次听师父忘忧真人和师兄齐谷明多次提及自己服有灵丹,但却未想到有如此大的妨害,有心开口去问只是自己犹有不甘强自忍住。 鬼三姑见齐谷明倒是着急忙慌的连连央求,反倒是那叫肖遥的少年却是强自闭口不言,心中有气有心拂袖离去任其自生自灭,但一者碍于这叫肖遥的少年生得着实伶俐内秀她终不忍这等璞玉魂销,二者鬼三姑她一生纵情医术对肖遥身上的秘密也着实有些兴趣。 对着齐谷明开口道:“这小子若是以后得闲,让他多往这星河谷中走动,看在玄真子的份上老婆子保他无碍也就是了。” 一听这话齐谷明还未做怎地,肖遥却是大有触动,先前他对这疯疯癫癫的鬼师伯着实不如另外两位师叔伯恭顺,本想着这性格乖戾的师伯,纵然不至于责骂也定不会出手相助自己。却未曾想到当下这种情形,一时间心中涌起一阵暖流,诚心诚意的向着面前的鬼师伯施了一礼,开口道:“师侄方才多有冒犯之处,还请师伯责罚。” 这时的肖遥直觉得面前的鬼师伯虽然面目看上去依旧丑恶,然而心地确如师兄所言一般良善。 鬼三姑能感受到肖遥此番的真诚,容颜稍霁却仍强自绷着面庞,见今日天色已晚,挥挥手着两人离去,自己一人返身回了木屋。 此后肖遥除却日间在灵雾谷中跟随师尊忘忧真人习武读书外,时而与师兄齐谷明一道,时而自己一人前来星河谷拜访三位师叔伯。 只是齐谷明苦于惧怕鬼三姑,又棋力不济不敢去见天元子,整日于圣手书生韩广杰处厮混求教。 肖遥却是隔三岔五的每每陪天元子褚让三对弈几局讨教些暗器和身法的妙处,时而和齐谷明一道在圣手书生韩广杰韩师叔处习练点穴认穴的功夫,得了空闲还要往鬼三姑处一行调理身体。 时日一久,非但天元子褚让三和圣手书生韩广杰二人对肖遥大家赞赏,便是神医鬼三姑亦对肖遥大有好感。 肖遥亦是感觉到了自己这位鬼师伯心中的良善,对自己这位师伯有敬有怜,与她相处的更为融洽,齐谷明对这位鬼师伯避如蛇蝎,肖遥却是除却调理身体时,一有闲暇便帮着鬼师伯在谷中采药整理药材。 暴漏了厨艺的肖遥亦没有逃过自己师兄的告密,虽然因为平日里有杂役供给饮食玄真子又怕延误了肖遥习武,但是每隔个旬日有余,肖遥总是要被‘半逼迫’的到伙房走上一遭的,每逢这时候,圣手书生韩广杰与天元子褚让三便会离了星河谷,投往着灵雾谷中与玄真子师徒三人一道大肆饕餮一番,几位老友关系更是一日胜似一日。 肖遥这时亦不忘自己的那位鬼师伯,总是要每样留上一些亲自给这位师伯送去,然而却是每次烧菜之时脑海里却总是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张清丽的面庞,他这一身的厨艺自然是得子开封府飘香斋第一大厨莫食的调教。 时间一晃,自那日开封府内一别,算起来已有半年的光景了,也不知道她现下的处境如何,一切是否安好。 第二十一回 故地重回 一 这日肖遥正在灵雾谷中习练武艺,就见自己的师兄齐谷明从谷外领了一位道装童子直往师尊忘忧真人处引去。 那道装童子面目清秀,背负一柄穿云长剑,身着褚色道袍,看起来约莫十五六岁的模样,却是比肖遥还要小上一些。 肖遥看着这人的打扮,只觉的似是在何处见过一般,这时见师兄齐谷明将来人引入客舍后走了出来,连忙上前询问道:“谷明师兄,平日里咱们灵雾谷中少有生人往来,那童子是个什么路数,师弟我不知怎地瞧着有些眼熟。” 齐谷明不以为意,笑道:“师弟啊,刚才的那位师弟乃是紫阳观天心道长门下的童子,紫阳观现下势大号称当今武林正道魁首,门派所在的九阳山位于河陕交界之处,门人弟子众多因而常显于江湖,想来是师弟你在这一带偶然遇见过紫阳观中的某位师兄弟吧。” 肖遥一听紫阳观的名号更觉的耳熟,脑中灵光一现,这才想起了在何处见过这等打扮的人,却不正是那日在开封府城中,高升客栈外所见的那路见不平的青年的打扮。 那时听神拳方长启所说,那青年一袭装扮乃是紫阳观门下,现下看来果然不错。可是这紫阳观的童子来这灵隐阁的灵雾谷又是为何。 肖遥心里藏不住事,想到了便问了出来。 师兄齐谷明却是挠了挠头,无奈道:“这个师兄我倒是不知道了,咱们灵隐阁出世而居向来不问武林争斗,不像其他门派那样来往甚密,这些年我倒也未听闻师父他老人家和紫阳观的天心道长有如何深厚的交情。” 两人这边聊着,那紫阳观的道童却是已在迎客厅恭恭敬敬的将一封书信呈给了忘忧真人玄真子。 忘忧真人展信浏览片刻,略一思躇便着人奉上笔墨,写下一封回信交付,着来人带回九阳山送与紫阳观观主天心道人。 那童子领了书信前脚出谷,后脚齐谷明和肖遥两人便被师尊忘忧真人叫往灵隐阁演武场。 演武场中,忘忧真人玄真子先是考校了一番两位徒儿的武艺进境,见二人这段时间虽然常常往返于星河谷灵雾谷,武艺却未曾落下屡有精进,当下勉励指点了一番,这才开口道:“方才紫阳观天心道人送来书信,言及河陕交接一带黑风寨为祸一方,紫阳观有心将其剿灭还一方太平,又听闻前段时间谷明你和黑风寨的贼人有过交手,此次是希望咱们灵隐阁能施以援手共诛贼寇以靖一方。这件事与百姓有益,为师方才已经应下了,谷明你回去准备准备便动身吧。” 齐谷明躬身道:“弟子定不负恩师厚望,然而却不知此次紫阳观派出的是哪位师伯师叔带队。” 忘忧真人抚须道:“黑风寨只不过是疥癣之疾不足为惧,此次紫阳观派出的却只是四位年轻一代的弟子,领头的乃是天心道人的首徒风孤星,此子久随天心道人习武,一身武艺深得紫阳观精髓,相传功力不俗未必便及不上谷明你。” 齐谷明笑道:“我当是谁,原来却是这些年风头正劲的紫阳四鹤,其他三位倒还罢了,不过那风孤星听闻却是当真有些手段,恩师放心徒儿醒得的。” 忘忧真人欣慰道:“如此谷明你且收拾停当了,便动身前往开封府与紫阳观的诸位弟子汇合吧。” 忘忧真人话音方落,先前一旁静静听着的肖遥突然开口道:“师父,不知此次诛杀贼寇,肖遥可否与谷明师兄一道同往。” 齐谷明这时也想起了,自己的这位师弟半年前不正在开封府三山镖局下榻,方入门之时齐谷明自己还答应了与师弟他一道前往开封的,连忙将这些与恩师忘忧真人说了。 忘忧真人玄真子沉吟片刻,颔首开口道:“如此,肖遥你便与你谷明师兄一道去吧,只是你如今武艺初成不可大意,在外行事多向你谷明师兄请教,切不可鲁莽。” 肖遥连忙应下,辞别了师尊忘忧真人玄真子,师兄弟两人各自回房简单的收拾了行囊,离了灵雾谷驾马一路南去往开封府投来不提。 却说九阳山与灵雾谷距离开封府本是差不多一样的路程,相较之下反是九阳山还要略近上一些,只是此时那紫阳观的童子还在返山回禀的当口,肖遥师兄弟两人便飞马赶赴开封,故而反比紫阳观的四位弟子要早到了不少的时日。 不到半日就到了地方,师兄弟两人牵了马进了开封府,齐谷明本以为肖遥定会先去他原来的住处三山镖局里打个转悠,却没想到这小子一进了开封城,便有些扭扭捏捏的,进城后反提出先往开封府飘香斋,说是要先去拜见两位长辈。 齐谷明闻言大奇,他倒是听自己师父忘忧真人说过,自己的这位肖遥师弟也如他自己一般是个孤儿,自小乃是被他师祖灵虚子抚养长大。 后又听肖遥自述了在这开封府与神拳方长启父子交好的经过,除此之外没听说还有什么长辈在此,更何况这两位要见的‘长辈’还是在这开封府喻满江湖的第一酒楼飘香斋中。 虽然当今天下这飘香斋闯下了好大的名头,名人雅客侠士达官无不蜂拥,但与齐谷明却是一直无缘,却是进这飘香斋除非是极为熟络的常客,否则换了初到之人必须先得自报家门由店家衡量是否够资格,倒不是他齐谷明不平少侠的名头不够响,而是似他这样的人物实在是不屑于四处卖弄自己那点微薄声名。 两人刚行到飘香斋楼前,隔着老远那楼前执役的小厮便瞅见了肖遥,却是当初肖遥跟着莫食莫七叔在此学手艺时,没少在飘香斋和众人厮混,他年纪轻人又机灵,外加为人仗义全无架子,自是和这飘香斋从上到下都已捻熟。 这边两人刚被引进楼内,掌柜的莫食便满面笑容的迎了上来当先一个熊抱,用力拍了拍肖遥,笑道:“好小子,这一走就是半年多,也不知道着人带回个书信来让你莫叔叔好生惦念,怎么样听三山镖局的人说你前些日子受了毒伤,现在如何了。” 第二十一回 故地重回 二 肖遥忙开口道:“肖遥的伤早已痊愈,反倒是这段日子累得七叔劳心了,肖遥德蒙恩师收录,这半年来一直在谷中闭门习武,这次是和师兄下山出来办事,路过开封府就想着先来看看七叔,对了七叔人呢,他这些日子还在天桥那处吗?肖遥还没来得及去拜会他。” 莫食见肖遥言语客气,却是佯怒道:“你这臭小子,怎的走了才半年多便学得文绉绉的生分了恁许多,和七叔这么客气作甚,说起来自打你小子离开了开封府后,老八便再没了劲儿头,许久都不见去那天桥下耍枪了,这会儿想是和亚男那闺女在家中呆着呢,我方才已经着人去叫他们来了,今儿你哪都不许去,好好在飘香斋这儿待着,等会儿尝尝你七叔的手艺退步了没。对了,肖遥啊,这位少侠是?” 肖遥这才想起还没介绍师兄齐谷明给他认识,忙起身道:“七叔,这位就是我刚才提到的师兄齐谷明,人称不平少侠。谷明师兄,这位是开封府飘香斋大掌柜莫食莫七叔。” 齐谷明拱手行礼道:“在下灵隐阁齐谷明,见过莫前辈。” 这年头江湖纷乱,门派多如牛毛,灵隐阁避世而居声名不显,莫食倒是未曾留意过这个门派,当下也只当是个无名小派也不在意,哈哈笑道:“什么前辈不前辈的,这位少侠要是瞧得起我这厨子,就和肖遥一样叫七叔吧,以后啊,到了这飘香斋就像到了自己家一样就行。行了,你们兄弟俩先在这儿聊着,七叔我去给你们拾到饭菜去了。” 肖遥见莫食起身,忙跟着站起身来说道:“七叔,我去后厨给你打打下手吧。” 莫食冲着他摆摆手,道:“今儿是给肖遥你们接风洗尘,怎么能让你动手,行了,你八叔和亚男他们一会儿就到,你要是得闲了就去迎迎他们。” 言罢莫食大笑着去了,肖遥小声应了,坐回了原处。 这边莫食前脚一走,齐谷明便怪叫一声发难道:“好小子,我说你做菜怎么这么好,原来是在这天下第一楼飘香斋里练出来的,你小子身上的秘密可不少啊,老实说还有什么没交代的,那什么八叔和那个亚男又是谁。” 肖遥一听自己师兄提到莫亚男,面色微红忙辩解道:“谷明师兄,小弟入门时的那手**枪便是莫八叔教的,至于亚男她全名莫亚男,是刚才那位莫七叔的独生女儿。” 齐谷明怪笑一声:“我就说你小子在灵雾谷里待不住,尤其是近些日子里常常魂不守舍的,咱们来了这开封府,也不见你先去寻三山镖局的那些人,原来是跑来会红颜知己的啊哈哈。” 肖遥羞怒道:“谷明师兄你休要胡言,我和亚男姑娘清清白白绝无半点私情,你这么说我尚且罢了,岂不坏了人家姑娘的名节。” 齐谷明也知道自己这位好好师弟面皮薄,这时也不在逗他,只等着一会儿见了那姑娘好好的为自己这师弟把把关。 不一会儿,莫嗔带着莫亚男双双来了飘香斋,莫亚男今天身着一身水湖罗裙娉娉婷婷,显然出门前精心打扮过了,数月不见伊人清丽依旧却略有些清减了。 肖遥见他们两人来了,连忙起身相迎,先是对着莫嗔拱手行礼,却不敢拿眼去瞧莫嗔身后的莫亚男,反倒是齐谷明大大咧咧的朝莫亚男看去,见这姑娘果然是秀外慧中明眸皓齿,与自己这位肖遥师弟却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不由暗自点头。 那边的莫亚男却发觉有人在看自己,抬头去看只见是肖遥身边的那位青年男子,那青年比自己大不了许多,面如冠玉生得相貌堂堂就是比之肖遥也不遑多让,这人的目光虽然谦和有礼,但她此时却心情复杂于是一眼瞪回去,倒是唬了‘不平少侠’齐谷明一大跳,心里暗叫一声:好个小辣椒。 这边肖遥将莫嗔莫八叔与齐谷明介绍的认识了,齐谷明咳嗽一声抢先开口道:“莫嗔前辈,晚辈虽然不是头次来这开封府,但却是第一次进来这名满天下的飘香斋,不知莫前辈现下可有些许闲暇,能否带晚辈四处走走。” 莫嗔听齐谷明这么一说也是一愣,且不提他平日里也少来这飘香斋,就说一个酒楼纵然有些名气,又有什么可观赏的,不知如何接话,突然腰间一疼,却是被身后的宝贝侄女莫亚男掐了她这八叔一记,莫嗔顿时哭笑不得这才醒得,急忙做了个手势,开口道:“正该如此,谷明少侠请。” 莫亚男见那叫齐谷明的青年要和自己的八叔去别处,顿时暗暗欣喜先前还觉得这齐谷明惹人生厌,这时见他如此‘识趣’倒是对肖遥的这位齐大师兄略有些改观,只是正自想着,那齐谷明跟在莫嗔身后临出屋子前,嬉皮笑脸的冲着莫亚男和肖遥十分夸张的眨了眨眼,顿时让莫亚男又羞又气,方才的那点好感立时化为泡影。 此时这偌大的客舍便只剩了肖遥和莫亚男两人,却说莫亚男自打半年前与肖遥一别,没过多久就旁敲侧击的从三山镖局里打听到了他身中奇毒,虽然听说后来被人救走疗伤,但心中依旧放心不下很是惦念。 这半年来莫亚男茶不思饭不想魂不守舍,后来多方打听之下,才隐约得知肖遥被人救好了伤势,这才略微放下些许心来,只是既然人都医好了,却不知为何左等右等都不见回来,一时心里空落落的心灰意懒之下连飘香斋都懒得来了,整日只和八叔莫嗔一道呆在家中,无事时做些女红。 今日本在家中呆坐,突然得了飘香斋里的伙计来报,说是肖遥回来了,一时间又惊又喜,少顷过后又自着恼,但最后还是挨不住惦念,有心换了一身漂亮衣衫略作粉饰,便同八叔莫嗔一道同来着飘香斋,心里只想着,但凡今日见着了那呆子,也绝不先与他说话就是了。 第二十二回 少年心事 一 眼见这屋里现下就剩下了肖遥和莫亚男二人,肖遥虽然讷于情感羞于言语,但这时总不好让个女儿家先开口,于是开口磕磕绊绊低声道:“亚…亚男,这半年来你和两位叔叔尚还安好吧。” 却说莫亚男来时之前,在家中本打定了主意绝不与肖遥说话,但这时那梦里魂牵的人儿就在近前,却又如何能自忍得住,只是还未待开口却是心中蓦地一阵委屈涌上,两只秀眸各淌下一路清冽的泪水。 肖遥这半年来又如何不惦念着她,只是一来少年爱武,在谷中德蒙恩师垂怜故寄情与武艺,二来他自小跟着两位爷爷在桃花峡谷中离世而居孤独的惯了,这半年来纵是有时,朗月当空夜半萧索,心中莫名的惦念起这可人的少女,对此却又自十分惶惑,只觉的心中莫亚男一颦一笑都是千好万好,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却是快活的多,但却是又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这时猛的见伊人魂伤流泪,顿时不知所措慌了手脚,情急之下一步抢起身来凑上近前,就想伸出衣袖哄慰一番为莫亚男擦拭去滚滚泪痕,但手伸到一半却又觉不妥,生怕唐突只得兀自停在了半空中,进不得退不得。 莫亚男泪眼模糊之际,隐约瞥见肖遥这边慌了手脚起身过来,尤其是见他伸出衣袖似要为自己擦拭泪痕,心中猛的一阵慌乱,只觉得那心口似有千百小鹿在一阵乱撞,但终还是窃喜高兴的多些。 只是气苦肖遥那衣袖遥遥伸到半路就停了下来,顿时之前的种种委屈心酸,半年来的苦苦思念便似诀了口的长堤一般再收不住,心念俱灰起身就要离去。 肖遥虽然讷于儿女之情,这时却是福至心灵,手忙脚乱的一把将莫亚男拉住,莫亚男情急之下用力一挣未见挣开,这时也不再挣扎,只是抬起头泪眼婆娑的问道:“你这家伙还拉着我做什么。” 肖遥自己也不知道为何拉住莫亚男,只是心里有个声音告诉自己这时万万不能放手。 莫亚男见肖遥面有焦急之色,但是却是依然拉着自己不曾有丝毫放松,心里一松只见她狠了狠心,银牙紧咬呢喃说道:“肖遥,你心中到底是否有我?” 莫亚男蚊蜺般的声音虽小,但是此时两人独处静室,肖遥自然是听得清清楚楚,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道:“自然是有的,我不在开封府的这段日子里,时常惦念着你和两位叔叔,当然还有三山镖局的各位弟兄们。” 莫亚男得了这似是而非的答案如何甘愿,不过她也知道肖遥纯如璞玉不通世事,暗叹了声也罢,鼓起勇气抬头看着他深情问道:“那你是念着我的时候多些,还是惦念着我爹他们那些人的时候多些。” 肖遥被伊人目光看住,只觉的心中火辣辣的热,结结巴巴的小声说道:“惦念着你的时候多些。” 莫亚男心中一热,脱口而出道:“那你离开开封府这么些时日,受伤时也就罢了,伤好了为什么也不托人带个口信来,知不知道别人有多记挂。”说着说着声音又有些发颤。 肖遥倒是没听出这话中的深情,只是如实说道:“本来伤势一好就想着回来,只是后来蒙恩师青眼,开恩收入门中传授了武艺,就又想着且等武功练得稍有进境了,便央师兄带我出山来看你们,谁知道后来练着练着总觉得未到火候……” 莫亚男听他这么说颜色稍霁,想要抬手擦拭下脸上的泪痕,却发现此时左手仍被肖遥握住,刚才情急尚不觉怎地,如今心里平静了些,只觉得肖遥的手心暖暖的,让她竟有点不舍得甩开。 肖遥这时似也注意到了,顿时如被烫一般放开莫亚男的柔胰,自己的一双手却是觉得放到哪里都不合适,只得背在身后。 莫亚男见他窘迫的傻傻摸样,顿时破涕为笑,那笑颜绽放如春风拂面,这一笑便连带着整个房间都似明媚了几分,但佳人旋即忍住笑容,努嘴薄嗔道:“谁知道你是不是当真用心练武忘了时日?依我看怕是在那师门中遇到了哪位漂亮的师姐师妹了,舍不得回来了才是真的。” 肖遥有些不明白为何有了师姐师妹就舍不得回来,但还是搔了搔头道:“恩师忘忧真人一共就收了两个徒儿,就是我和刚才那位谷明师兄,没有听闻门中有什么师姐师妹的。” 莫亚男闻言芳心暗喜,却还是强道:“我听闻那些江湖上的大派总有些交好的门派,那些交好的门派未必也人丁不旺,你们门派没有女子,说不好那些交好的门派中总是有些师姐师妹的,即便没有师姐妹,那些个掌门也定有些待字闺中的漂亮女儿。” 肖遥见莫亚男这番模样哑然失笑道:“亚男,你这些事情都是从哪听来的。” 莫亚男一副理所当然的娇俏模样开口辩道:“那些天桥下馆子里的说书人都是这么讲的,你这人休要顾左顾右,快说快说你那门派的掌门是不是也有几个未嫁的女儿。” 肖遥拿莫亚男全无办法,只得苦笑着解释道:“我们灵隐阁出世而居,师尊玄真子道号忘忧真人,他老人家武功自是极高可谓是深不可测,然而却未曾婚娶,更别提什么儿女了。” 莫亚男听到此处却是想到了别处急道:“该不会是你们那灵隐阁和那话本中的那些个武和尚一样,不让弟子门娶亲吧。” 肖遥笑道:“亚男,你口中的那些武和尚说的当是嵩山少林派的诸位师兄,灵隐阁门规中倒是未曾写有忌婚娶的说法。”说完奇道:“亚男,你今天怎么竟是问些个这等怪事。” 莫亚男生怕被瞧破了心事满面羞红,见肖遥神色依旧稍稍放下心来,却是心里暗道真是块木头,嘴里却强道:“要你管,你只管答我便是了。你们这门派隐居穷山,人丁不旺一点都不像什么名门大派,说不得你那师傅的武功还没有二伯和八叔厉害呢,依我看肖遥你不如离了门派回开封府吧。” 肖遥虽然于情之一道懵懵懂懂,但却极是尊师重道,此时听莫亚男言语之中对恩师多有不敬,颜色一正大声道:“莫二叔和莫八叔武功虽然高强,但恩师玄真子的功力却是深不可测,正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亚男你这种话以后切莫在说了。” 莫亚男认识肖遥已经有不短的时日了,少有见他这么正色与自己说话,她心思七窍玲珑,自然是知道了肖遥心中定是对自己的这位师父看的极重,冲着肖遥俏皮的做了个鬼脸,虽然心中仍然颇有些不以为然,但是却知趣的不在说下去。 正这时门外一个声音蓦地传了进来:“师弟说的好,咱们灵隐阁虽然人丁不旺出世而居,但是二代掌门也就是咱们的师祖灵虚子他老人家却是名扬四海,归隐前就被武林中誉为当世第一高手,与那时如日中天的玄罗神教教主玄帝酆都齐名,恩师现下的功力即便稍稍逊色于那时的师祖,但亦是当世之中数一数二的绝顶高手,便是现下正道武林魁首的紫阳观,他们的观主天心道人应观主见了恩师都要礼让三分,又岂是那些虚有其表欺世盗名的杂门野派能够比之万一的。” 第二十二回 少年心事 二 这时莫嗔正在齐谷明身侧,突然惊觉身旁这青年,吐气发声之时竟然能震得自己的耳鼓微微发颤,心知那声音中必定包含了上乘内功。莫嗔自问若只论功力,他自己比之面前的青年怕是大有不如,更不要提青年口中那深不可测的师父,想通此节不禁神色一暗,对肖遥有幸能入这等名门学习上乘武艺,既是艳羡又是欣喜。 齐谷明这时一身内修已有火候,他和莫嗔两人尚在门外之时便听清了肖遥和莫亚男两人最后的对话,此时揭帘盎然入门顿时显得气势非凡,肖遥与齐谷明在谷中相处日久,却还是第一次见识自家这位师兄这等非凡的气势。 莫亚男却是不管这些,莫食老来得女,老莫家这一代就这么根独苗,自幼便是众人的掌上明珠,出于少女情怀莫名的情愫,肖遥说的话她还能听上几分,但这齐谷明若是也想来教训她,恐怕还得再早生个几十年,见和肖遥二人的‘悄悄话’被旁人偷听了去,顿时柳眉微蹙手掐蛮腰秀眸一瞪,鄙夷道:“肖遥哥的师父定然是位了不起的人物,可就是那神仙般的人物手下的徒儿嘛,却未必都像咱们肖遥这般光明俊朗,有些个人偷听人说话还乱嚼舌根,羞也不羞。” 那边天不怕地不怕的不平少侠齐谷明立马‘败’下阵来,又恢复了之前的嬉笑模样。 却是在那灵隐阁中向来便是人丁稀少,满门上下连同杂役伙夫都算在内也无半个女子,说到对付女孩子,齐谷明这个半吊子师兄即便是强却是也只比肖遥这个全无经验的师弟强的着实有限。 这边肖遥和自己的师兄齐谷明一向在门中嬉笑惯了,知道齐谷明不拘小节为人随和,从后用手轻轻拉了拉莫亚男让她休要多说,而莫亚男见齐谷明败下阵去,她赢了一程心情大畅倒也不为己甚见好就收。 这时正巧先前离去的掌柜莫食在后面备好了酒宴,使手下人来唤众人前去。莫亚男借机轻笑一声,窈窕的身姿蝴蝶一般的闪出客房,却是先去见自家爹爹了。 莫嗔年轻之时性烈如火向不服人,如今在江湖上行走多年又了年纪倒是收敛了许多,只见他拱手开口道:“谷明少侠,休要见怪,我这侄女这几年被他爹和我们几个叔伯宠坏了疯惯了,不过亚男这孩子小性子虽然是有的,但是本心良善绝无恶意的。” 齐谷明连忙还礼道:“莫前辈,这是说哪里话,莫小妹这般真诚直爽,比之现下许多女子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假面孔,不知好上多少倍,倒是我这师弟讷于情感,反倒要劳各位前辈从旁多多费心。” 齐谷明这番话有礼有节,又刚巧正说到了莫嗔心坎上,他本就打心眼里中意肖遥的人品,否则也不会把自己珍若性命的那套**枪倾囊相授。玉成两人的心思莫嗔和他七哥莫食都是一般有的,只是原本肖遥无父无母孤苦伶仃倒是不妨事,现下却入了门派有了师父就要多些周折,依着当时的风俗这等儿女之事,却是要征得师父的同意的。 如今见齐谷明这番话隐约已有赞同之意,莫嗔倒是替自家的侄女放下一桩心事,哈哈一笑转身走在前头,带着肖遥和齐谷明前去那宴厅用膳。 莫嗔走在前头,这不长的一段路上肖遥倒是没少遭自家这古灵精怪的师兄作弄。 入了宴厅,各家又重自叙了家世,要说这飘香斋也真不简单,莫食这一来一去也就个把时辰的光景,但是齐谷明那不平少侠的称号还是被兜了出来,灵隐阁虽然不显于外,但齐谷明不平少侠之名在这河套武林之中却是流传甚广,就连莫亚男听到了齐谷明便是那不平少侠时也微微错愕,相传这不平少侠年轻俊朗为人方正抱打不平因而不乏仰慕之人,但众人真与齐谷明相熟了便才知他人极为随和,为人谦逊毫无做派。 莫食本属意让齐谷明做那宴席的首位,但是齐谷明自称晚辈如何也不肯,推脱不下最后还是这里年龄最长的莫食坐在了首位上。 想那莫食本就是这开封府飘香斋的大掌柜,这厨艺自是不用赘言的,诸般拿手绝技珍馐美食,让个第一次来飘香斋吃喝的齐谷明,直吃的连舌头都恨不得吞下。只见他连连耍赖,就要在这飘香斋长期入伙,十分懊悔自己之前没来这飘香斋见识,活活浪掷了这条舌头多少年的宝贵光阴。 齐谷明却是不知,莫食手艺师承天下第一厨灶王爷乌轻侯,凡这天下间也是最顶尖的,乃是这开封府飘香斋的活招牌,近些年来已经少有亲自下厨,若不是今日与肖遥重逢技痒漏上一手,旁的人就算有身份入这飘香斋却也还真难有这等齐天口福。 齐谷明师出名门行走江湖日久见闻很是广博,加之为人谦恭有礼,席间觥筹交错谈笑风生颇得莫食和莫嗔两位的欣赏,只觉的这真正的名门大派中人,果然端得了得不同凡响更见倾心。 却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着自己方才斗不过莫亚男,齐谷明但见这莫姑娘宴席间对自己的这位肖遥师弟似是十分着紧,眼珠一转便计上心来,只见齐少侠他舌绽莲花妙语连连,尤其是旁敲侧击谈论肖遥和莫亚男两人的举动深得莫食和莫嗔两位的赞同,三人合作一道很是劝了肖遥毫饮了几杯,肖遥自幼服食灵药,这时虽几近百毒不侵,然则却少有豪饮不强于酒力,几杯下肚腹内如火烧一般酒气上涌便有了几分醉意,只是他为人疏达,这三位中除去师兄齐谷明又都是长辈,如何也推辞不得。 这等情形,直气的莫亚男在桌下用秀足狠狠的踢了自家为老不尊的爹爹和八叔几下,又恶狠狠的剜了齐谷明一眼,但这等怀羞少女之态,却只惹得众人哈哈哄笑如何能管用。 一顿饭宾主尽欢,虽然比之半年前肖遥仍在开封府之时只多了个‘不平少侠’齐谷明,但是这气氛却是大不一样。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莫七爷莫食有意多留肖遥和齐谷明师兄弟两人在这飘香斋多留几日,但是肖遥心知此次下山跟着师兄齐谷明尚有要事不敢做主答应,齐谷明念着正事,只得如实说师门有命不得耽搁,莫食和莫嗔两人这才只得作罢。 只是莫老七莫食本来心里就已经拿肖遥当做了半个儿子,如今又和这齐谷明说的投缘,临分别时连连叮嘱肖遥和齐谷明两人,办完了正事返回山门前切莫忘了再来这飘香斋一叙,到时候莫七爷亲自为他们二人的师父和几位师叔师伯准备些美酒和特色小吃带走,聊表他们的心意。 莫七爷这般诚心诚意,别说肖遥就连齐谷明也自看的出来,心想着如今看来自己这师弟和那莫姑娘那是十有八*九的事了,也不推辞,笑嘻嘻的应下了莫食的这番好心意。 反倒是分别之际莫亚男看着肖遥,只觉得诸般的心事都不知如何诉说,只是尽数化在了深情的双眸中,解不开的眼神里。 三山镖局这边倒是和半年前肖遥离开时没什么大的变化,只是岐黄门这趟武林重镖走下来,三山镖局在这河陕两省间一时声名大噪,正午时分门外依然排满了上门求包的各路镖物南北客商。 镖局正门外,一个十几岁的清秀少年正拿着个蓝底大本子挨个登记货物,打老远看到了肖遥师兄弟两人顿时眼睛一亮,把本子揣到怀里暂且放下了手上的事,跑将过来惊喜道:“肖遥哥哥你回来啦。” 肖遥却是看着面前这少年有几分面熟,但是却如何都想不起这人的名字。 少年看肖遥似乎迷惑急忙焦急道:“逍遥哥哥,我是虎子啊,半年前要不是你和总镖头他们在河南石林子里救下了我和妹子,我们兄妹俩早就饿死在荒山里了。” 肖遥这才认出,面前这伶俐清秀的少年竟是当日那对落难兄妹中的哥哥虎子,只是那时虎子兄妹在野外藏了几天,灰头土脸好几日没沾食水饿的脱了型,这时却是调养了半年又换上了新衣完全像变了个人似地,也难怪只过了半年肖遥就认他不出。 这时门外几个当值的趟子手,也瞧见了肖遥和齐谷明急忙围将上来,不一会儿师兄弟二人就被总镖头神拳方长启亲自迎进了镖局内里,就连正在府里当值的开封第一名捕鬼手凌寒也偷得了脱身,跑来瞧了瞧自己的这位小兄弟。 只是不巧的是和肖遥关系最好的少当家方子玉,还有枪王李正卿两个带着几个兄弟去了南面走镖刚巧不在镖局里。 当日**岭恶战,三山镖局虽然关键时候得了黑风寨和岐黄门两方的应援侥幸保住了镖物,但是那一阵厮杀三山镖局上下还是死伤惨重,一众前往山西押镖的百十个镖头,**岭战后还能自己走动的十不存一,最后还多亏了岐黄门的诸位弟子妙手回春出手医治这才保住了不少性命,然而还是有几十条好汉子的英魂永远留在了那里。 好在三山镖局总镖头神拳方长启有情有义,这趟走镖得的镖红除却分给黑风寨的抚恤,剩余的他一两不留尽数分给了手下的镖头们,尤其是那些个死难镖头的遗属都得了一笔不少的金银保住了元气。如此这般几个月过去,三山镖局眼见声名日盛,诸多好汉纷纷来投,渐渐地又是一副生龙活虎之象。 这边肖遥师兄弟两人在三山镖局略作盘桓,便即动身前往开封府的高升客栈,却是紫阳观观主天心道人在书信中与他们约下了就是在那里见面的。 第二十三回 紫阳四鹤 一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开封府这边暂且放下,却说此时中原腹地,九阳山半山腰上,四个仗剑青年刚刚出了紫阳观的山门,只见四人相继辞别了送行的诸位师长亲朋,结伴下山快马加鞭向开封府的方向赶来。 赶路的当口,四人中一个肤色古铜,额头上有道刀疤看起来十分彪悍的青年,握着马缰牢骚道:“师父他老人家也真是的,鬼门关个把山贼算是个什么东西,就是只我荆某人自个一个,想来也能应付的了的,他老人家倒好,不但把咱们师兄弟四个全都打发了出来,听说还写下了书信,让青松带往冀南灵隐阁求援。青松这小子功夫稀松,一来一回浪费了许多时日不说,就说那灵隐阁避世不出,整日猫在灵雾谷深山老林里,能有什么出彩的地方,近些年也就听闻有个姓齐的小子在江湖上走动。” 这四人正是紫阳观年轻一代的佼佼者,观主天心道人应斜阳的四位入室弟子,江湖人称紫阳四鹤,领头的青袍男子便是紫阳观四代弟子中的大师兄风孤星,只见他眉毛一皱呵斥道:“荆师弟,你休要胡说,师父他老人家慧深如海,岂是我们这些做弟子的能够议论的。何况那灵隐阁虽然人丁不旺,又出世而居素不问武林恩怨杂事,但却也绝非等闲尔尔之辈,相传当年玄罗魔教教主酆都伏诛之前,一身魔功深不可测睥睨,放眼整个武林,正道群雄之中也就只有灵隐阁当时的掌门,灵隐子大师能够与之匹敌。” 那被风孤星称作荆师弟的男子,全名荆枯夜,乃是天心道人应斜阳的入室三弟子,紫阳四鹤中的老三,被大师兄一番呵斥后,不情不愿小声道:“那又如何,当年扬风林诛魔一役,死战的可都是咱们这几个门派的人,那时候怎不见他们灵隐阁出头,何况大师兄,姓齐的那小子号称‘不平少侠’,近些年在这河套一带好大的名头,我看未必就名副其实。若说找帮手,听闻圆月剑派所处的熊耳山,就在那鬼阴山左近,咱们为何不……” 这荆枯夜却是天赋不错,年纪轻轻一手剑法就自不弱,为人又心高气傲,江湖上年轻一辈能被他瞧上眼的着实不多,唯一服气的就是自家的这位大师兄,此时还想再说,却被风孤星拿眼神逼住,只得把剩下的话咽回肚里。 这时驾马行在风孤星身边的另一位青年开口道:“风师兄,你也不要太责怪荆师弟了。想那鬼门关终究只是伙山贼,乌合之众土鸡瓦狗般的东西,难道在师兄你心里真觉得凭咱们师兄弟四人还拿不下来吗?”这说话的青年却是相貌俊秀,望之犹如偏偏公子让人顿生好感,却是天心道人的入室二弟子尹天成。 风孤星叹了口气道:“若单是那鬼门关一伙山贼倒还罢了,只是师父他老人家偶然探知,这鬼门关恐怕不仅仅是伙普通的山贼,其中隐隐牵扯到一些武林中的势力干系颇大,咱们这才找上灵隐阁,一者是好歹有个援手以防万一,二者嘛灵隐阁一向出世而居,地位超然声誉濯濯,若真旁生枝节,有他们的人做见证更可取信于人。何况那齐谷明虽然年纪轻轻,但是武艺却着实不弱,一身精修功力恐怕还要在我等四人之上。” 荆枯夜听到此处忍不住插口道:“大师兄,你一身功夫已窥恩师真传,怕是本门中一些个师叔都未必敌得过你,那姓齐的小子真有这么大的能耐。” 荆枯夜话才出口就知道不妥,却是那二师兄尹天成的父亲尹万全就是紫阳观三代弟子中的一个,正是众人的师叔,他这话却是说的有些冒昧了。 风孤星瞪了一眼荆枯夜,又看了看尹天成,见自己这位二师弟言笑如常似是未有在意,这才有意岔开话题说道:“吾行师弟,若论行路你才是好手,咱们这般走下去还要多久才能到开封府的地界。” 风孤星口中的吾行师弟,正是一路跟在三人后面的紫阳四鹤中的最后一位——僧吾行,也是天心道人最后的一位入室弟子。 这僧吾行面色焦黄生得本并不十分出彩,为人更是憨厚沉默寡言。限于天资,僧吾行武功并不惊人,然而却于这行路探查之道独有专长,乃是紫阳四鹤中武功最低人缘最好的一位。 僧吾行见大师兄来问,不敢怠慢忙向四下看去,指着众人正东方向的一座高山开口道:“大师兄你看,那座山便是河南一带有名的桐柏山,看那山的方位,似咱们这般快马加鞭,再行个半日光景想来便能看到开封府的城郭了。” 风孤星闻言点了点头,喝道:“那咱们也别再耽搁了,若是让灵隐阁的朋友等得久了,传扬出去反而显得咱们紫阳观失了礼数,日后回山定会被恩师责罚。”言罢跃马扬鞭,就要绝尘而去。 一旁的荆枯夜却是连忙喊住了他,道:“大师兄你看,有人朝咱们九阳山这边来了。” 疾驰之下的风孤星闻言一拉缰绳,胯下的火炭赤马人立而起放声嘶鸣。 众人一般勒停了胯下的马匹,纷纷朝荆枯夜指的那方向看去时,果然瞧见天边一路若有若无的烟尘飘起。 僧吾行望了望那路尘烟奇道:“这人来的好快轻功着实不弱,大师兄,我看那尘土四散之势,该不是一个人至少有两骑往上。约莫着用不到一炷香的时辰咱们便能见到来人。” 风孤星闻言点了点头,众人遂停在原地等候。 紫阳观虽然是当世大派名门如日中天,但毕竟是武林门派不同于什么市井的香火寺庙,平素这九阳山下一带,除了门中弟子、武林同道和本地的些许山民外,便少有生人往来。 想那来人这般的匆忙,定非寻常百姓,若不是本门的师弟师妹,便一定是其他门派的朋友。无论是哪一路,风孤星身为紫阳观四代首徒,都没有见了不打招呼的道理。 那僧吾行也真是有些门道,师兄弟四人在原地等了未及一炷香的时间,果然看清了两骑绝尘而来。 这时离得近了些,才发现驾马之人,竟是两位薄纱遮面的女子,看那骑马的架势轻功必然不弱,身姿甚是婀娜。 当先的那位女子还没等靠近,便抢先喝道:“敢问诸位,再往前去可是九阳山吗?”那声音竟如出谷黄莺般清脆。 师兄弟四人一听这话相视一眼皆心道,‘来人果然是奔着九阳山来的,却不知是哪家的师妹,自家门派中可不曾见过这般音色明媚的姑娘。’ 这时靠的更近了,马上的两位姑娘亦瞧清了他们四人的长相,还没等风孤星等人答话,便听来人当前那个问话的女子一声娇喝:“是你!” 第二十三回 紫阳四鹤 二 这时风孤星也瞧见了当先那位红衣女子腰间的青云长剑,认出了来人的身份,却不是他大半年前途径开封府时遇到的那对母女又会是谁。 当初开封府内,这女子手中的青云长剑来历不明,言辞之间又对紫阳观颇有敌意,风孤星有意将其擒下,只是苦于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对手又是两名女子不便下重手,一时大意才让二人走失。 待得风孤星回山之后,向恩师天心道人应斜阳禀明了此事的前因后果,正说到那柄青云长剑和对方的形貌,便莫名其妙的被恩师训斥一顿,今日却不想又在此遇到两人,却是正好将她们二人制伏,带上九阳山去也好还自己一个清白。 说起来,卿落红母女两人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流落江湖日久。 当年风华绝代的玉面飞燕虽然明艳如昔,倾国倾城的娇颜上却无法避免的留下了浅浅的岁月痕迹。 想她一个云英未嫁的女子,孤身漂泊江湖之中,又带着一个尚且年幼的女儿,不知遭受了多少觊觎她艳色的淫徒的毒计,又不知受过多少旁人的冷眼嘲讽。 她给女儿起名若梦,便是觉得当年的种种恍如南柯一梦,以至于这梦醒得太快,连卿落红自己也难以分辨的清,那究竟是场噩梦还是场美梦。 随着卿若梦渐渐长大出落的亭亭玉立,卿落红心中的那些往日的愤懑和仇怨渐渐的被她深深的锁在了心底的最深处,直到半年前她们母女偶然路过开封府被恶徒刁难,直到紫阳观弟子风孤星认出了卿落红手中的那柄青云长剑。 那被尘封已久的记忆,再度被翻出,原来忿恨的种子一直静静的躺在灵魂的土壤深处从未消失,风孤星的出现恰巧便如同一滴水珠滴在了上面,这滴水珠也许还不足以让这颗种子生长为参天大树,但却让它终于借机破开了尘埃的封闭。 卿落红自己这一生已然被毁了大半,然而她却终不愿让自己的女儿卿若梦,芳华正茂却同自己一样,在永远的阴暗中蒙受这种不明不白的折磨,卿落红决心要到九阳山上去,去找那个负心之人讨要一个说法,为此她不惜鱼死网破。 不过卿落红也没有料到,她们母女二人还没到九阳山上,在半路便遇到了紫阳观的几位弟子,领头的那个竟然就是在开封府想要擒下她们母女的冷面青年。 卿落红一生孤苦被爱郎相负,只觉得整座九阳山紫阳观都令人生厌,眼见那负心汉子的门人手下竟然几次三番的刁难自己和女儿,更觉得种种屈辱和不甘,她此次本就抱了玉石俱焚之心当然不肯避让。 只是心中暗自思量‘不知她们母女二人今日便是死在了这里,那负心汉子见了她们的尸骨又是否有那么一丁点的愧疚之意。’ 身后的卿若梦却如何知道自己母亲的种种心思,一心只想着先前在开封府时,只那领头青年一人,她们母女二人便已不是对手,如今对方人多势众想来更难对付。见母亲非但不走,反倒不管不顾的往前冲去,急忙催马急追。 此时正值秋末,朔风如刀,驾马疾驰的时候往往风势更烈,卿若梦一心追上母亲,慌乱间,面上的青色薄纱终于敌不过强风的肆虐,如一片无助的青色蝴蝶般被卷上了半空,露出了薄纱下那倾国倾城如梦似幻的娇嫩容颜,虽然看不十分真切,却还是让风孤星等四人心念摇动。 风孤星稍一出神便收回目光抱元守一,只见他略定了定心神,在背后暗暗做了一个手势,荆枯夜和僧吾行看到后,一左一右若有意似无意的向卿落红母女二人两边绕去,只一个尹天成似乎没看到风孤星的手势一般,仍痴痴的停在原地。 卿落红本就一马当先,她的一身轻功又好过女儿卿若不少,卿若梦情急之下马鞭急挥却又如何能立时赶上,只见少女六神无主泫然欲泣的模样让人更添怜爱。 此时荆枯夜和僧吾行一左一右已成钳制,风孤星暗叫一声来的好,只见他一拉缰绳胯下的火炭赤马便嘶鸣着迎上了疾驰的卿落红。 说起来这两人的武艺着实相差甚大,只一个照面,卿落红便被风孤星逼下马来,若不是仗着一身轻功精妙尚能周旋,恐怕便要失手被擒。 直到这时,那边的尹天成才好像回过了神来,见风孤星突然动手,心下一惊连忙驱马上前,飞身而起半空中隔开了了风孤星和卿落红两人,喝问道:“风孤星,你这是要做什么。” 僧吾行和荆枯夜本在旁策应,见那红衣女子武功着实平平,心知自家大师兄足以应付,所以两人也就没立时动手,荆枯夜是对风孤星素来敬重,见他做手势便不问缘由的上前,僧吾行则是向来没什么主意。 这时眼见二师兄尹天成拦住了大师兄,又听他喝问便一起看过来。 风孤星对自己这位二师弟,却是不如对荆枯夜和僧吾行两位师弟那般随意,毕竟尹天成的父亲尹万全,乃是天心道人应斜阳的嫡传师弟众人的师叔。 尤其是尹万全如今在紫阳观中任执法长老一职,颇有地位实权,连带着尹天成也有些气候,这时一耽搁,卿若梦已从后赶上,只见她连忙下马挡在了自己母亲卿若梦前面。 母女二人被风孤星和两位师弟荆枯夜僧吾行隐隐围住,风孤星倒也不怕她们走脱。 这才开口道:“天成师弟你有所不知,这二人手持的本门兵刃来历不明,半年前在开封府被我碰到,言语间更是多次辱及本门,愚兄一时大意被她们两人走脱,今日在此撞上定要把她们带到师父面前分辨清楚才是。” 尹天成不为所动道:“风师兄你所说的我等几人却不知情暂且不论,天成却想要请问风师兄一句,恩师传授我等武艺可是为了让我们恃强凌弱欺辱妇孺的吗?” 风孤星刚要开口辩解。 那尹天成却不给他说话的空隙,接着抢道:“天成还想请问风师兄,如今我紫阳观领袖正道群雄,武林中赞誉本门的固然大有人在,但那懵然无知毁誉本门的人定然也不在少数,难道风师兄都要以武力相逼吗?” 卿落红方才和风孤星一番交手,已然受了些轻伤,这时母女二人被隐隐围住心知今日万难讨好,蓦地对面的紫阳观四位弟子相互争执了起来,卿落红暗自窃喜,心道正好狗咬狗,但是嘴上却忍不住强道:“紫阳观的弟子都是一般的欺善怕恶寡廉鲜耻之辈,谁要你这小子猫哭耗子假慈悲。” 一旁的卿若梦却是见尹天成隐隐护住了她们,心里一暖对着尹天成甜甜一笑。 卿落红那番冷言,尹天成浑若未闻,卿若梦那一抹甜笑却是让他心中如火烧一般,心中一荡生怕失态,赶忙转过头对荆僧二人低声道:“二位师弟,这两位姑娘的武艺,你们也该看到了,别说风师兄,便是咱们紫阳观中的普通弟子随意选一个出来,她们也未必敌得过,又何足为患。更何况这二位姑娘正自往九阳山去,到时自然有恩师和门内的诸位师长处置,咱们如今奉命前往开封府与灵隐阁的朋友汇合却是万万耽误不得的。” 风孤星本就不如尹天成能言善辩,这时见四师弟僧吾行面显难色已有犹豫,三师弟荆枯夜只是看着自己,而反观二师弟尹天成却毫无退让的意思,心中盘桓一番想到,如今尚有重任在身,却是实不值得为了这两个无足轻重的女子,坏了师兄弟们往日的情分,暗叫一声罢了,退后一步让开了道路。 卿落红此时一颗心早飞上了九阳山紫阳观去,也不愿在此浪费时间,当下也不倔强,被女儿卿若梦扶着翻身上马,只是路过风孤星等人身边时,却忍不住重重的哼了一声,老三荆枯夜眉毛一挑,随即便被大师兄风孤星一把拽住。 卿若梦却是路过尹天成身边时,蚊蜺般说道:“多谢少侠仗义执言。”最后一个‘言’字出口时,已是弱不可闻,美人如烟,那少女独有的羞涩风情看的个尹天成怦然心动,连忙低声连连谦让,叮嘱道:“两位姑娘上山后,可先去观中寻找家父尹万全,家父现任紫阳观执法长老,为人最是公平方正,定不会让两位姑娘受半点委屈的。” 卿若梦轻嗯了一声,一双玉手揉着衣袂犹豫片刻羞涩道:“若梦知道了,多谢尹少侠。”言罢疾走几步翻身上马,追着母亲卿落红往九阳山去了。 “若梦…若梦……”直到卿落红母女驾马离去,尹天成还仿佛人在梦中。 第二十四回 幽冥鬼域 一 经过此番波折,师兄弟四人再度上路之时,已不可避免的有了些许隔阂,风孤星和尹天成两人皆有些怀抱,脸上自然看不出什么来,但是荆枯夜看向二师兄尹天成的时候,却是不自禁的流露出了少许不满。 而老四僧吾行则依旧老老实实的跟在三位师兄后面不发一言。 一路无话,紫阳四鹤快马加鞭一路赶往开封府高升客栈,与早在此等候的齐谷明肖遥两人汇合。 因着忘忧真人玄真子和天心道人应斜阳的书信中只提到了齐谷明一人,等到紫阳四鹤步入高升客栈,见到有两人在客栈中相候时也是齐齐吃了一惊。 肖遥虽然站在师兄齐谷明身后,却仍一眼就认出了领头的风孤星便是当日客栈门口留难两位姑娘的紫阳观弟子,心中对这紫阳观的当家大师兄先是看低了几分,等到一番寒暄过后,齐谷明介绍肖遥与紫阳观四位高徒认识时,风孤星等人这才知道,原来肖遥竟是忘忧真人玄真子新收入门中的弟子。 风孤星心知江湖历来盛传灵隐阁一脉单传,虽无明证但每代却真真的只一名弟子在门中学艺,如今忘忧真人玄真子却‘破例’收下了这第二位徒弟,且看这叫肖遥的少年神气内敛精气十足,竟似内修有成之象,绝非一个初入门新学武艺之人该有的气魄,不由的暗自警惕。 一番熙攘,等介绍到荆枯夜之时,却闹了些不愉快,想那荆枯夜本就颇为自傲,除了大师兄风孤星外,很少有同辈中人被他看在眼里,对小有名气的齐谷明,荆枯夜尚能克制保持着礼貌上的尊重,而一听肖遥只是个新入门的无名之辈,又见肖遥似乎对自家大师兄略有不服更是不忿,因此肖遥拱手时,荆枯夜神色极为倨傲只是十分敷衍的双手一扬。 风孤星也知道自己这位三师弟的脾气,虽然眉毛一皱却是没什么好办法,倒是先前介绍的僧吾行和尹天成两人,很是有礼的和肖遥打了个招呼尽显大派风仪,尤其是尹天成不但对灵隐阁和齐谷明大家赞扬,就连籍籍无名的肖遥也被他狠狠的夸了几句。 寒暄过后,风孤星一拱手先开口道:“谷明兄,咱们这些人中,只有你一个人去过那鬼阴山,想必知道些贼人的虚实,还望不吝赐教。” 齐谷明谦虚道:“风兄言重了,诸位紫阳四鹤的威名,谷明和敝师弟那是早有耳闻,今日得见更胜传言。那鬼门关的贼人本不足虑,只是仗着鬼阴山地势险峻,贼人所在山寨之处又被他们设下了十分歹毒的机关,故而才得以逍遥法外为祸一方。” 风孤星听到此处忙接口道:“谷明兄,说到探察机关,我这吾行师弟倒是别有专长。” 齐谷明倒是没想到貌不惊人的僧吾行还擅长此道,要知道当今天下,这机关陷阱和奇门异术向来多被武林中人诟病,戏称为旁门左道,名门正派如今的弟子中倒是少有人精善此道。 闻言连忙拱手道:“如此等到了地方,还要多多仰仗吾行兄弟才是了。” 僧吾行急忙还礼。 这时就听尹天成笑道:“如今既有谷明兄知道贼人的虚实,又有僧师弟精善破解机关,天时地利人和皆具,想来是那鬼门关作恶多端,实在是气数已尽,我等六人此番除恶必定势如破竹马到功成。” 齐谷明皱眉道:“有紫阳观四位高徒出手,除恶一事自然是十拿九稳,只不过那鬼门关似有股神秘的力量在后面帮扶,我等此行不得不防。” 尹天成闻言心中一惊,难道还真是如刚才风孤星所说那般,这鬼门关竟然牵扯到了武林中的势力,赶忙追问。 这时众人同舟共济箭在弦上,齐谷明也不藏着掖着,便将自己早先潜入鬼阴山中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的说了。 却是当日他出外历练,途径鬼阴山一带,偶然瞧见了几个鬼门关的山匪喽啰,本想当场杀了为民除害,却没想到动手之前听得了这伙无恶不作的家伙最近有笔大买卖。 齐谷明一时好奇之下便强忍住没有立刻动手,而是悄悄坠在这几名喽啰身后,一路竟然让他听了个大概。却是这伙贼人胆大包天,爪子伸的极远,竟然妄图截下由开封府三山镖局押运的黄龙山岐黄门的一路重镖,这一消息非同小可。 须知道岐黄门和灵隐阁素来交好,岐黄门门主轩辕青木和忘忧真人更是好友至交,这事他齐谷明既然知道了,于情于理无论如何也需管上一管。 要说这齐谷明年轻气盛艺高人胆大,就想着潜伏起来,看准机会先大闹一场诛杀几位匪首,进而搅散了这伙盘踞在河陕交接之处的恶贼一劳永逸。 但就在齐谷明潜伏之际,却意外地发现了一个神秘人来到了这鬼门关左近,这人全身上下都包裹在一件飒雪长袍之中,隐约可见那雪白的长袍上,只两个袖口和后心处绣着两小一大,共记三朵诡异的金丝怒焰,除此之外便再没了任何的装饰和标志。 虽然看不出这神秘人是老是少是男是女,但是冥冥之中,齐谷明却能感觉到这人绝非易与之辈。 如此静心等候,又过了不久,只见那神秘人被鬼门关众人簇拥着送出了山寨。 鬼门关一众贼人之中,领头的两个中年男子衣着十分气派,看起来在山寨中身份必然不弱,尤其是当前那腰插铁尺的贼人,步履沉稳中气十足神光内敛,显然内外兼修并非庸手,再加上一种喽啰和那神秘人,只齐谷明一人恐怕未见得能讨得到好处去。 权衡再三,齐谷明没有贸然出手,等见那神秘人动身离去,他心念一动连忙蛇形鼠步的偷偷跟了上去,本想着从这人身上探探鬼门关的虚实底细。 谁知道那神秘人轻功非凡为人机警,再加上群贼环伺,齐谷明生怕惊动对方不敢轻举妄动,只得远远的缀着,如此一来二去,那人也不知有意无意,在山中忽左忽右忽前忽后地绕了许多圈,齐谷明竟然一个不查被对方走脱了行迹。 当下事态紧急,齐谷明心怕迟则生变,无暇四处探寻对方的下落,便先前去黄龙山通知岐黄门众人事情的始末。 听到此处,风孤星沉吟片刻,开口问道:“谷明兄,依着你看,那神秘人究竟是个什么路数,身手如何。” 齐谷明如实答道:“那神秘人轻功着实诡异难测,绝非当今名门大派的正经路数,小弟不才见识有限着实看不透根底,至于这人的功力却绝非等闲,恐怕不在我等六人之下。” 风孤星和尹天成二人听齐谷明这么一说心中皆是一惊,只荆枯夜叼着根草棍,隐隐流露出一股不以为然的神色。 叙罢了敌情,六人商议少许纷纷起身出了高升客栈,各牵了自家的坐骑,肖遥与齐谷明两人先行一步在前方领路,紫阳四鹤则紧跟其后。 却瞧这六人,肖遥与齐谷明这对师兄弟自然不用说,那尹天成也是面容俊美英朗不凡,就说风孤星虽不俊俏却透露着一股不羁的洒脱。便是荆枯夜和僧吾行两人,一身劲装驾马疾驰也自然有几分风流。 齐谷明骑得依旧是他那匹踏云乌骓马,奔在最前犹如一团墨云;肖遥胯下骑的却是灵隐阁圈养的一匹银鬃马,便似一道银光;风孤星身下的火炭赤马,却是那滚滚怒焰;其余三人胯下的良驹也皆神骏不凡,非是一般的驽马劣骑可比。 第二十四回 幽冥鬼域 二 那鬼阴山就在开封府正西河陕交接之处,众人马快,一番疾驰之下,没多久就到了地界。 几人翻身下马,寻了处僻静隐秘之地藏好了马匹,六人各带齐了刀剑兵刃,一路朝鬼阴山上摸去。 却说这鬼阴山绵延数十里,山势险峻、怪石丛生、孽兽遍布,茂密的山林中,即使尚在白日也透露着一股抹不去的阴气。 齐谷明一马当先,肖遥和僧吾行紧跟其后,接连破了几处鬼门关贼人的险恶陷阱,要说这些贼人也着实恶毒,设下的弩*箭陷坑各个都是致人死命的歹毒。 更有那阎王和判官两人手下的喽啰暗藏在林中埋伏,也多亏了肖遥自幼长于山林,那紫阳四鹤的老四僧吾行又长于机关,这才得以悄无声息的摸入了鬼阴山深处,不过六人手底下也都不可避免的沾染了些贼人的血污。 众人在密林中循着贼人日常往来留下的些微痕迹,又往前探了许多的路程,这才来到一处洞府前,只见面前这石洞阴气逼人,洞窟入口处被巧匠雕凿成鬼怪的摸样,一眼望去黑黝黝的洞穴便似一张择人而嗜的巨口,石洞一侧的山壁上刻着‘幽冥鬼域,人间枉死’八个大字,还没等众人靠近便有股血腥气扑面而来,竟然是由鲜血涂就的。 看到眼前这番景象,便是先前对鬼门关最不以为然的荆枯夜,也觉得脊骨发寒,下意识地紧了紧手中的青云长剑。 风孤星和其他两位师弟亦纷纷握紧了手中的长剑,相互聚拢了些,却是他们师兄弟四人一般学艺,相处日久于合击一道上小有心得。 齐谷明被称作‘不平少侠’拳打不平,一身的功夫自然大半在这拳掌之上,虽然年纪尚青,但毕竟师出名门自幼修习上乘内功,拳掌可敌金铁,虽说亦有一副紫金拳套傍身,只是轻易不现于人。 肖遥却是方入门之时,已从恩师忘忧真人那里学了一套四象拳法去,但此次前来却依然背着那杆莫嗔赠他的点钢长枪,莫八叔曾偷告于他知,这枪尖处的飒飒红缨却是莫亚男亲手所制。 六人各持兵刃悄无声息的往前又摸了段路程,眼见洞穴灰暗几不可辨,荆枯夜不耐之下从怀中摸出火折子。 一丝明灭的火光刚起,便听一声尖锐的哨声响起,紧跟着弓弦声四起,从洞穴深处已有四支狼友利箭急电一般的射来。 这边火光一闪,肖遥和僧吾行两人便暗叫一声不妙,只是已来不及制止。 索性六人之中无一庸手一一避过,眼见四支狼牙箭寸功未立,躲在暗处的四名鬼门关贼人正待弯弓再射,便觉劲风逼面,却是肖遥遇袭之际便从怀里摸出几粒棋子,以天元子所传手法朝弓弦响起之处打去。 肖遥这一式雨笑金沙已有了三四分天元子的影子,四名贼人中立时便有三个心口中招当场毙命,仅剩一个管用左手的贼子因着右手持弓,那粒棋子仅打在了他右胸上,虽然断了几根肋骨却终捡得了条命去。 这人眼见点子扎手,正想着逃回山寨报信,已被风孤星运起轻功从后赶上一脚踢翻,用长剑抵住了喉咙。 风孤星脚到处只觉得踢中一滩软泥般,正自寻摸这鬼门关的贼人怎的如此不济,猛的瞧见这人右胸早是鲜血淋漓,就这一失神的功夫变生肘腋,那贼人被风孤星擒下眼见脱逃无望,竟趁着风孤星一分神之际,脖颈一挺了结了自己的性命。 一篷血雾在青色的衣袂上绽放,风孤星长剑归鞘微微叹了口气,伸手将那贼人圆睁的双眼抚合。 此时幽暗的洞穴中哨声连连,渐渐连成一片。 众人眼见行迹败露也再顾不得隐藏行迹,纷纷掏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点燃火把。 六只火把熊熊的火焰将先前洞中的昏暗驱散,风孤星这才瞧见面前贼人血肉模糊的右胸上嵌着一粒白星,细细看去竟是一粒棋子。 这时便听荆枯夜一声惊呼:“大师兄,你看!” 风孤星抬眼去看时,才发现另有三具尸体散落在甬道内,每人左胸处皆有一粒棋子。不禁暗自思躇‘若单论以棋子毙敌,他风孤星自问也能做到,但如此昏暗之处一发四子无一落空,却难上加难。江湖上这等绝学只听闻星河谷天元子褚让三一家,自己这几位师弟自然是不会的。久闻灵隐阁和星河谷素来交好,却未曾想到连这等不传绝艺也传授给了齐谷明,此事却要细细禀明掌教恩师。’ 再看向齐谷明时,风孤星的眼神便不自然的有股莫名的味道。 尹天成拱手道了句:“谷明兄好俊的身手。”将自己的火把交与师弟僧吾行,分别走到四个倒毙的贼人身边各摸索了一阵,可惜除了两枚骨哨外别无所获。 然而这尹天成每搜一人时,右掌总是在现在那人心口处一拂,这动作虽然轻微,却依然被齐谷明和肖遥瞧在了眼里,心知这尹天成嘴上说的好听,却分明信不过他和肖遥二人,在每个贼人的心口又补上了一记紫阳绵掌一劳永逸。 肖遥只觉得这姓尹的反不如风孤星那般爽利。 片刻间方才还四起尖鸣的哨声戛然而止,甬道内又恢复了一片寂静,只留下六人轻微的喘息声。 蓦地‘轰隆’一声巨响从六人身后传来,肖遥和僧吾行两人急忙返身回去查看,等行到接近洞口时才发现,众人初时的来路已被一道铁闸彻底封死。 僧吾行快步走到闸门前,用手在闸门上下左右仔细敲击一番,随后又抽出腰间的一柄匕首试了试硬度,这才颓然道:“这闸门通体由精钢所著,厚可及尺,乃是由千斤机关启动,绝非人力可及。” 肖遥闻言亦上前敲击,只觉得声音异常沉闷厚实,这才知道僧吾行所言非虚。 两人随后又不死心的在闸门处左右寻摸了许久,仍然不见任何机关枢纽,心知机关开启之处定被贼人藏在甬道深处,当下之际已无退路只得向前,于是不再逗留,齐齐起身便想先和齐谷明等另外四人汇合一处再做计较。 可是等到肖遥与僧吾行两人手持火把走回众人遇袭之处时,却发现这处甬道内又恢复了漆黑一片,除了四具冰凉的鬼门关喽啰尸体外,齐谷明与风孤星等四人竟然齐齐的不见了踪迹,两人顿时凉意四起相顾骇然…… 第二十五回 峰回路转 一 肖遥借着手中火把的光亮,瞧见一旁岩壁上留有一个浅浅的掌印,只见这掌印齐整纹路清晰,五指的方向正指向甬道深处,正是本门的印迹,心知这是师兄齐谷明留给他的路标。 僧吾行这时亦从地上发现了一处似乎未画完的圆圈,却说紫阳观联系门中弟子的印迹正是这等烈日的标志,但眼见此处地上留下的标志潦草异常非但不齐整,甚至都来不及画完,显然在两人离开之后,留在原地的风孤星等四人遇到了一些意料之外的变故,匆忙之间再不及等候二人。 眼见种种痕迹纷纷指向甬道深处,肖遥与僧吾行两人身居险境不敢怠慢便一齐向前追赶齐谷明四人。 还没走几步,僧吾行突然两耳一颤停步不前,只见他耳根微颤脸色一变蓦地熄灭了火把,紧跟着趴下身来耳附于地。 肖遥见状转念间便明白过来,亦匆忙将手中的火把熄灭一起趴在地上,细听之下果然听到似有似无的脚步声传来。 只见肖遥向一旁的僧吾行做了个手势,僧吾行点了点头,两人便一左一右原地散开各寻隐蔽之处。 这边刚藏好身形,只听啪嗒啪嗒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前方已然有摇曳的火把微光逼近,紧跟着便听几个声音从甬道深处似有似无的传来。 肖遥自幼得两位爷爷调教,内修已有根底,功运双耳凝神去听,只见一个沙哑的男声埋怨道:“你说二当家也真是的,分明那紫阳鸟观的什么四个鸟人都已经被咱们使计引进了绝龙洞,如今放下了那绝龙壁,绝龙洞里面既无饮水又无粮食,依着我看不出几日什么紫鹤白鹤都要变成死鸡,到时便是大罗神仙都救他们不得,还让咱们在这通道中寻个球啊。” “兔崽子,你活的不耐烦了,让旁人听去告诉了两位寨主,定把你这黑厮扒皮抽骨点了天灯。”一个粗犷的声音厉声喝道。 “嘻嘻,大哥,这儿不都是自己人嘛。你且说说看,那几个小兔崽子都逮住了,别的兄弟这会儿都搁那寨子里搂着娘们喝着大酒,偏就咱兄弟几个就是后娘养的?怎的恁地苦命。” 蓦地又一个声音响起,“大哥,要我说三弟说的倒也在理,咱们先前得的消息分明说是,紫阳观那贼老道派了自己那四个不知好歹的鸟徒弟来招惹咱们,如今绝龙洞外瞧得分明,却是实打实的已有四个人的足迹入洞,既然那四个贼厮鸟无一漏网,咱再这么寻下去也是瞎子点灯白费蜡,浪费功夫不是。” 只听那大哥喝道:“老二,今儿个你怎的也恁多废话,谨慎些总是好的,你还怕寻完了回去,娘们酒肉少了你的咋地。” 那老二嘿嘿笑道:“咱倒不是替自个儿寻思,这不是瞧大哥您那个最相好的小翠长得水灵,就怕回得晚了让人……” 这几个贼人正说话间,刚好转过一个转弯去。 走在最前面的老大只觉胸口一凉,低头去看时才发现一杆银枪穿胸而过,身后的老三见大哥低头还没反应过来亦被一只手掌捏住了喉咙。 却是埋伏在此的肖遥展开了莫二爷传的踏雪无痕,身如鬼魅一般窜出,只一抬手先用钢枪搠死了当先的一个贼人,又一个滑步手成鹰爪捏碎了另一个贼子的喉骨,这几下电光火石两个鬼门关的贼子哼都没哼一声便双双毙命。 肖遥这边刚一得手,那边的僧吾行跳将出来,手中的青云长剑急刺几次,亦是了结了一个贼人,只是这僧吾行机关行路之道极为擅长,一身武功却寻常的紧并不出彩。 正他搏杀一人之时,那最后一个贼人已回过了神来,眼见从胸前里摸出一只白骨哨子,叼在口中胸腹鼓胀就要吹响。 正着紧要关头,只见一点寒芒先到,料理了两人的肖遥已是再度出手,这一下势大力沉,急射的棋子连带骨哨扎入那贼子的口内,只发出微不可闻的轻呜,便迸出一捧血雾。 僧吾行满面熏红,颇为愧疚的看了肖遥一眼,肖遥只是耸了耸肩一笑了之。 结果了这边的四人,眼见几位师兄重了贼人的奸计,僧吾行便建议抹黑往前路去营救其他四人。 肖遥望着这漆黑的甬道,心知前路还不知有多少歹毒的陷阱等着他们,却是蓦地灵机一动有了计较,眼见那中了暗器还有被他碎喉的两个贼人衣衫完好,便弯下身来动手从这两具贼尸上扒下衣衫,当下与僧吾行一人一套换上。 依着在星河谷中韩师叔往日所传的变装手法弄散了两人的发髻,又各抹了些灰尘血污,易容之道自成一体本自十分芜杂精深绝非易成,肖遥也只是从韩广杰那里学了些粗枝皮毛尚未入门,所幸这鬼阴山甬道昏暗异常,常人难以辩物,乍一看来二人便如寻常山贼一般倒也不易识破。 肖遥又在僧吾行耳边耳语几句,这僧吾行本就木讷老实也没什么主意,自然是无一不可大点起头。 当下肖遥将手中的点钢枪拆作两段缚在身后,僧吾行亦将腰间的穿云剑解下一样绑在身后。然后两人捡了贼人掉落的钢刀铁剑,重新燃起了贼人掉落的火把大摇大摆的往前走去。 凭着火把燃烧的光亮,只见一路上陷坑弩*箭遍布,很多机关显然已被先行的四人触发,所幸无论是陷坑还是弩*箭钉板都少见新鲜的血迹,间或零星还留有几具贼人的尸首,显然刚死不久,鬼门关的一众贼人还未及清扫掩埋。 这一路上诸般歹毒的机关陷坑,真让肖僧两人暗暗咋舌,不禁心中想到,若非有火把照亮,就算有僧吾行这个行家好手走在前面,也难保真能一一避过这些陷阱。 又往前行了片刻,两侧渐渐零星的出现悬挂着的油灯火把,甬道逐渐变得开阔明亮起来,再走几步便听远远的似有喝骂声和‘砰砰砰’的敲击声传来。 第二十五回 峰回路转 二 肖遥和僧吾行见状纷纷缓步慢行,待到近处肖遥偷步上前去看时,只见前方甬道亦被闸门封死,闸门外两个鬼面关喽啰手执兵器守在那里,喝骂声便似是透过闸门传出来的。 僧吾行依稀识得那喝骂声正是自家三师兄荆枯夜的口音,大喜之下便想冲出去救援,却被身旁的肖遥一把拉住动弹不得,这一下得亏是僧吾行,若是换了荆枯夜一定得破口大骂暴露了行藏。 只听肖遥低声道:“吾行兄,如今敌暗我明首恶未见,咱们若是贸然闯出纵然杀了两贼救出几位师兄,但贼人有了防备还不知有什么鬼蜮伎俩,前路恐怕便万难得好,不若这般……这般……” 两个守着绝龙洞的鬼门关喽啰正自懒洋洋的靠在闸门上聊天,一个说道“老哥,你说这狗屁紫阳四鹤武功倒未见得多么了得,这嗓门可真是够大的,眼见这都折腾了小半个时辰了,还这么生龙活虎的。” 只听另一个喽啰道:“狗屁,嗓门大有个屁用,四个没脑子的驴子罢了,那些号称名门正派的要是都是些这样的呆逼蠢货,咱们还怕他个球啊。” 正说话间甬道内突然转出两个人来,两个喽啰一惊正要示警,看清了两个是自己人的打扮,抓到手里的骨哨松了松却依然叼在口里,只是甬道昏暗看不清两人究竟是谁。 正待喝问,却见两人步履虚浮,一个才走了几步便摔倒在地,另一个也两腿一软萎靡在地,这两个贼人也非精细之辈不疑有诈,赶忙抢前几步来扶。 其中一个一把扶住了肖遥所扮的贼人,抱正了看着肖遥满是血污的面庞正觉的有些陌生,便见怀里这本来奄奄一息的‘同伴’突然对着自己咧嘴一笑,两排雪亮的银牙甚是炫目,心中一惊还未待松手,已被肖遥一拳击在胸前要穴软到在地,当年在武陵山桃花峡密林中,这等拌死的手段向是肖遥的拿手好戏,自然轻车熟路。 另一边的僧吾行为人木讷不善作假,贼人方方靠近便抢前几步,却是比肖遥更早动手,他亦心知自己的拳脚功夫及不上肖遥,所以一上来便抢先抓下了另一贼人的骨哨叫他不得发讯。 那贼人眼见僧吾行突然抢上前夺了他的骨哨,不禁呆了一呆,待到缓过神来正欲放声高喊,已被肖遥绕到身后一掌拍在大椎穴上,正面被僧吾行亦飞起手肘击在头侧,软到在地。 眼见守在此处的两个贼人伏诛,荆枯夜等人困在闸门之后不明情形仍在捶打喝骂,僧吾行方欲高声通知自家师兄,却被肖遥伸手止住。 一时不明其义,见肖遥一边做噤声的手势,一边朝两则甬壁指去,吓了一跳,心知自己鲁莽差点坏了大事,当下闭嘴不言。 两人在闸门外细细巡视直到确定并无贼寇藏匿,这才散开各自一阵探寻摸索,只见僧吾行不住的用手敲击甬道四壁,先在甬道一侧角落找到了通往贼窟的暗门,未几又在一块极隐蔽的突石后面摸到了绝龙壁闸门的控制机关。 僧吾行屡屡建功直瞧的一旁的肖遥十分眼热,想不出如僧吾行这样的木讷憨实的人,怎就偏生于这机关一道如此精善。 绝龙壁闸门内,齐谷明与风孤星两人双双席地而坐,二师兄尹天成站在两人身后不远处眉头紧锁面色阴晴不定,只有荆枯夜一人趴在绝龙壁上,双手不住的捶打闸门怒骂连连。 蓦地闸门微微一晃,守在门前的荆枯夜紧握着拳头还当自己眼花,风孤星和齐谷明两人却是齐齐站起身来,仔细朝那闸门看去,只见这精铁铸成的闸门‘哐啷’一晃,继而竟然‘扎扎’的升了起来。 荆枯夜一见闸门升起欢喜的什么似地,另外三人却是各持了兵刃退后一步小心防备,这绝龙壁通体浑铁铸就重逾万斤很是厚重,放下的时候固然势如山崩快如急电,再以齿轮机械升起来时却是非常缓慢,守在外面的僧吾行十分担心里面的几位师兄,等那绝龙壁刚升起半尺来高,便急忙趴在地上探手探脑地向内里张望。 门内的四人眼见闸门升起各有心思,突然看到抬起的门下缝隙中露出一个人头都吃了一惊,待看清了是老四僧吾行之后才一个个转惊为喜。 眼见闸门逐渐升高,四人生怕迟则生变,未等闸门全开便已纷纷矮身从绝龙壁抬起的缝隙中窜出,眼见尹天成、齐谷明、风孤星三人陆续钻出,却是一向飞扬跳脱的荆枯夜反走在了最后一个。 肖遥站在绝龙壁正前,一眼便瞧见自己师兄齐谷明左肩处殷红一片外面裹了布帛,吃了一惊再朝另外三人瞧去便见都是完好无损,只那荆枯夜一身道袍有些破损见肖遥望来面露愧色。 原来先前六人听到一声巨响,商量着肖遥与僧吾行两人返回查探情况,肖僧前脚离开,就有两个鬼门关贼人后脚赶到,偷眼瞧见了正在原地等候的齐谷明等人也不答话,转身抬脚便跑。 紫阳四鹤中数得荆枯夜性子最火爆鲁莽,见二贼逃跑想都不想抬脚便往前追去,风孤星生怕自己这三师弟吃亏,急忙在一旁匆匆留了本门的联络印迹给僧吾行,便和二师弟尹天成一道也往前追去。 齐谷明倒是心细,见这两个贼人来的十分蹊跷本自多有怀疑,但转念想到这幽冥鬼域机关重重十分难行,如今有了这两个知根知底的贼人在前方领路,这甬道内的机关陷坑便容易对付的多,若是能够将这两人擒下逼问出这幽冥鬼洞的虚实当是再好不过。 想明此节便在一旁甬道壁上拍了一掌给师弟肖遥留了印迹,追随风孤星等人衔尾追去。 要说这四人皆出名门均非等闲,里面轻功最弱的荆枯夜脚上的功夫却也要胜过那两个鬼门关的小喽啰许多,要是这样本来早就该当追上两个贼人,偏偏这甬道中机关重重陷坑遍地,四人即便紧紧跟着两个鬼门关贼人,却难免许多地方行差步错,还是激发了许多的恶毒机关,如此一来那两个贼人仗着地利与机关才得以和几人周旋,不至于被立时追上丧命。 众人追了一段,前方两个贼人又跑过了一处急弯,竟慌不择路般跑到了一处死胡同中进退不得,追在最前的荆枯夜紧跟在两贼身后,见贼人穷途末路顿时大喜飞身去抓两人。 两个鬼门关贼人见荆枯夜袭来,对视一眼各自咬破了嘴里衔着的毒囊,瞬时毒发呆立原地犹如木石一般,荆枯夜飞身过来一击得手,左右手各拿住一名贼人的咽喉,好不得意正待喝骂逼问,突然眼见左右两名贼人口中各流出一股腥臭的黑血,心想我只是扼住两人咽喉如何便口吐黑血,一时不明其故不禁呆了一呆,蓦地感觉脚下一空就要往下陷落,这时才知道中了敌人的毒计。 追在后面的三人这时也相继跑过了转弯,往前去看发现竟然追到了一处死胡同心中大感不妥纷纷止步不前,这时骤见荆枯夜手抓两名贼人的喉咙立身之处却突然塌陷翻成一处大坑尽皆骇然,危急关头风孤星和齐谷明两人不及细想,齐齐飞身上前却均不及救援,眼见着荆枯夜就要随同两名贼人陷落地底。 就瞧见好个荆枯夜,逢此大变竟有急智,只见他双手变抓为撑,人在半空中双手在两个贼人头上用力一摁,竟借力拔高腾空而起,然而此处陷坑颇大,荆枯夜虽然腾空而起仍未脱离险境,未几落下之时定会掉落陷坑之中。 好毒的贼人好狠的陷阱,只见这陷坑中密密麻麻插满了粗如儿臂的短矛,刃尖一般朝上散发着绿油油的幽光显然都喂上了恶毒,荆枯夜人在半空中旧力已尽暗叫了声“吾命休矣!!”闭目等死。 第二十六回 月落乌啼 一 眼看荆枯夜死生一瞬,这电光火石间,不平少侠齐谷明猛的拔地而起,在身旁甬道墙壁上借力一踏,大喝一声道:“风兄助我。” 风孤星一见齐谷明纵身跃起便已知其意,暗叫了声惭愧,当下抖擞精神运起全身的气力聚在双手,猛的朝齐谷明腾飞的双脚上推去。 齐谷明身在空中既得风孤星全力相助,便如化身飞鹰一般朝前方飞去。 那边的荆枯夜力竭正待下落陷坑只觉得腰间一紧,已被齐谷明提住腰带向前翻去 这当口齐谷明荆枯夜二人眼见得以脱困,蓦地陷坑正上方两侧甬道墙壁上各有一片铁箭如黑云般射出,却是这鬼门关贼人设下的陷阱当真是歹毒到了极点,陷坑里埋伏有无数利刃枪尖还不够,为了防备来袭之人轻功高绝,陷阱上方两侧算准时间连有无数铁箭的机括。 所幸齐谷明来势迅猛,此时两人向前飞扑已近陷坑的边缘,大部分的铁箭射他们不到,偏有一只铁箭贼人安装的机括兴许年久失修歪了些,射出的那一支铁箭斜标着射出正向着荆枯夜的脑袋射来,齐谷明人在空中又携着荆枯夜无处闪躲,危急时刻只得左肩往下一探硬挨了这一箭,才护得了身下荆枯夜的性命周全。 正这时,弯道另一边不知从哪闪出几个鬼门关的喽啰,却说紫阳四鹤中的老二尹天成一路不知想着些什么,一直稍稍落在另外三人的后面,另外三人在弯道另一边瞧不见这边的情况,尹天成却刚巧瞧见这几个贼人在甬道这一边扣扣摸摸,转念一想便知不妙,急忙运起轻功朝那几个贼人发足狂奔而去。 这时那几个贼人已从一处隐蔽的突石下面拉出一条锁链用力一拽,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一道巨大铁闸从天而降势如山崩,这闸门落得真心好快,尹天成纵然使出了浑身解数却还是不及在闸门落下前逃出这绝龙洞,也是他见机的快仅差一点便被掉落的闸门砸住,就这样差之毫厘终和其他三人一道被困在了这段弯曲的甬道之中。 荆枯夜千钧一发之际被齐谷明救出,直到滚落在陷坑一旁的地上时还是惊魂不定,缓了好大一段的功夫才醒过神来,心有余悸的扭头朝那陷坑里去看。 只见先前诱得他们来此处的两个鬼门关贼人面色青紫此时都已掉落在陷坑之中,每个人身子都被七八柄坑底竖立的长矛穿过,黑紫的血水汩汩流出顺着锋利的矛头往下滴落,死的惨不忍睹。 齐谷明先前为救荆枯夜被铁箭射中左肩,这时脱险急忙伸出右手欲将铁箭拔出,只是这甬道侧壁中嵌入的强弩铁箭非常狠辣,以机括射出非等闲箭矢可比,入肉甚深不说箭头之处还生有倒刺勾住血肉不易拔出。 一旁的荆枯夜见状,急忙从腰间取出一柄雪亮匕首上前帮手,先小心的用匕首扩大了些许伤口割断了铁刺勾连才将铁箭剜出来。 齐谷明眼见自己左肩血肉淋漓受创颇重却不觉十分疼痛,知道恐怕这铁箭上也被贼人喂了毒液,果然铁箭剜出后疮口已然隐隐发青。 荆枯夜虽然是个浑人却也真是条铮铮好汉,眼见齐谷明左肩疮口乌青,一声不吭爬起来便俯首去那箭疮处咗毒吐出,齐谷明这时想要开口拒绝已然不及,好在荆枯夜见机的快毒入未深,只吸了两三口毒血,流出的血液有复变红。 荆枯夜见毒血除尽嘿嘿一乐,齐谷明感念他为自己吸毒,又见他嘴上沾染了许多毒血,忙解下腰间的水袋递给他清洗。 因着铁箭这等机关陷阱上淬毒所需毒物甚重,所以反倒大多是些寻常的毒物,荆枯夜漱口之后用清水帮着齐谷明清洗了伤口,齐谷明从怀里掏出一颗本门青色的祛毒丹服了又外敷了荆枯夜递过来的金创伤药便已无大碍。 再去细看那陷坑卡在此处甬道正中宽逾数丈,幸好方才一片铁箭交错插入洞壁甚深,两人各自施展轻功在铁箭上微微借力便越过了陷坑,与那边风孤星尹天成两人汇做一路。 这时四人眼见来路已被绝龙壁封死,试了试那绝龙壁只觉得十分厚实坚固,心中已然明白贼人便是打算将几人困死在此处,但终不愿坐以待毙,各自分散开来寻找出路。 如此折腾一番却一个个未有丝毫斩获,风孤星和齐谷明两人席地而坐苦思对策,荆枯夜一路上本对灵隐阁的齐肖二人不怎么瞧得上,哪想到此次遇险真正舍命救他的人却是齐谷明。 这时心中已有悔恨,对齐谷明亦是暗暗感激在心,然而生性终是要强不肯宣之于口,不好意思和齐谷明坐在一处,便一人窜到闸门前自顾自的喝骂捶打,直到肖遥和僧吾行两人从后赶上,杀死了守卫寻到机关打开了绝龙壁救出四人。 待得肖遥问到师兄齐谷明左肩伤势之时,齐谷明嬉笑如常,便只道方才在洞中不甚遭了贼子的机关暗算,于舍命救助荆枯夜一节绝口不提。 风孤星和荆枯夜见齐谷明这般豪气,施恩丝毫不图回报,纷纷顿感心折。 于是六人汇到一处,齐谷明和风孤星等四人从肖遥二人口中得知来路已被封死,现下鬼门关贼寨未破,众人只得继续向前。 六人排成蛇行,风孤星走在最前肖遥护住队尾,循着僧吾行发现的甬道腹壁蜿蜒向前拐进一条小道,前行了许久也未见再有机关陷阱出现,纷纷想到只怕如今已是深入鬼阴山深处鬼门关山寨腹地,各自紧了紧手中的兵刃又复抖擞精神往前行去,渐渐地只听得人声嘈杂喧哗逾重,猛的前方道路一宽却是达到了一处偌大的洞窟内。 只见这石洞高有数丈又宽又阔,数百鬼门关山贼便聚在这洞窟正中开阔处欢饮作乐,人群中更有几十名穿着暴露的女子在一旁服侍,却不知是贼人抓来的民女还是花钱请来的歌妓。 方才一众鬼门关贼人将齐谷明风孤星等四人错认作紫阳四鹤,将他们引入绝龙洞中放下绝龙壁困住,便当是一举成擒高枕无忧,九命阎王和黑手判官两位寨主得了手下回报,一想到这回大大折了紫阳观应斜阳老儿的威风,一旦报知红莲尊者传回总教,定能得到天王他老人家大大的奖赏,乐得心花怒放随便吩咐了几名喽啰去幽冥鬼洞中巡查,也不等这几个人回报便命人大摆宴席庆功,酒水肉食流水般送上,便连囚在寨子里的许多女子也尽数喊了出来,共贼众戏耍淫乐。 肖遥等六人杀到时,这酒宴正是酣畅鼎沸的时候,小半的贼众喝的东倒西歪,一个青衣喽啰醉眼朦胧抓了坛酒晃了过来,隐约瞧见肖遥和僧吾行两人便是鬼门关喽啰的打扮,嘿嘿一笑上前拉住二人饮酒,荆枯夜先前死里逃生恨极了这帮山贼,一抬手便朝着这青衣喽啰的脸上打去。 只听‘pia’一声,好一个大嘴巴直扇的这喽啰原地转了几圈,脚下一歪扑到在一处兵器架上,只听稀里哗啦一阵乱响,刀枪剑戟各式兵器倒了一地。 这么一来此时洞中尚算清醒的贼人便也都发现了六人,只听众贼一声发喊,带了兵器的便掏出兵器上前,没了兵器的便拿起板凳桌椅围将了上来。 然则这鬼门关大多山贼武艺本就稀松平常,这时又都醉眼朦胧如何是这几个名门高足的敌手,肖遥六人一震兵刃真如猛虎入羊群般杀入。 只一转瞬间,便已有几十名喽啰先后被六人砍倒在地,一时惨叫声喝骂声兵器交击声乱作一片。 第二十六回 月落乌啼 二 六人与众贼人杀的正酣,突然贼人堆里传出一声断喝,原来却是鬼门关大寨主九命阎王、二寨主黑脸判官连同钢爪马面、铁棒牛头、野熊地藏等几位小头领在洞窟深处石室里间饮酒,听到了外间洞窟中乱成一片的打斗喝骂声这才一起赶了出来。 九命阎王眼见风孤星等六人大展神威在贼众中大展神威,这六人中只认得当先的冠发青年,隐约认得是前些时日总教送来的画像紫阳观四鹤中风孤星的样貌,心中奇道:“这紫阳四鹤先前不是被自己的手下诱到绝龙洞中困了起来,怎么反倒出现在了此处。” 再看到肖遥和僧吾行两人山贼的打扮,忍不住心里叫了声“天杀直娘贼,是了,天王大人都能在紫阳观中暗藏内奸,紫阳观应斜阳那老贼奸猾非常未必便没在这鬼门关山寨里埋有内应”,想到此处便觉得疑神疑鬼身边的手下都有嫌疑,手中的铁笏不由得紧了紧。 往往人性便是如此,自己买通了别人的手下便洋洋得意,而等到自己被人出卖时,便即火冒三丈,就见这九命阎王当下朝着肖遥和僧吾行二人戟指怒骂道:“你们这两个吃里扒外的杂碎种贱骨头,待会儿落到本寨主手里定让你们后悔投胎做人。” 僧吾行憨厚见这贼子指着自己怒骂一时摸不着头脑,肖遥却是反乐得哈哈大笑。 齐谷明等人也被这九命阎王闹了个糊里糊涂,不过转瞬看到肖僧两人的打扮便纷纷明白了过来,荆枯夜生性跳脱飞扬上前一步,喝骂道:“好个没羞的贼骨头,连你紫阳观四位爷爷的样貌也不识得,睁大狗眼瞧好了,老子便是你紫阳观的三爷爷荆枯夜,这位是你大爷爷风孤星,那位是你二爷爷尹天成。”最后一指身穿贼人打扮的僧吾行笑骂道,“最后的这个是你四爷爷僧吾行。”这时转眼瞧见了齐谷明和肖遥两人便又嘴上加了句“这二位便是你灵隐阁的两位爷爷。” 灵隐阁出世而居声名不显,九命阎王等人自然没有听过,风孤星眼见自己这三师弟张口闭口爷爷、爷爷的没有丝毫名门子弟的风仪眉头微皱,肖遥却是年少好事心喜荆枯夜的不羁洒脱,比前时多了几分好感。 九命阎王等人被荆枯夜一阵抢白凭空多了六个爷爷,没等他说完早已怒骂声连成一片掩杀了过来。 当下风孤星长剑当空一人敌住了九命阎王的铁笏,齐谷明虽然左肩受伤颇重却不愿此时弱了灵隐阁的声势,纵身上前架住了黑脸判官的判官笔,肖遥却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被钢爪马面、铁棒牛头这两个‘老熟人’围在了正中。 却说钢爪马面铁棒牛头两兄弟已是第三次和肖遥交手了,然而此时的肖遥得了恩师忘忧真人玄真子指点在灵雾谷潜心修行,武艺一日千里早非前时可比。 只见他手中一杆点钢枪宛若游龙降世,三人只对拆了几招,马面牛头两兄弟便连连遇险直觉招架不住,另外一个头领野熊地藏和马牛两人关系最好,眼见两人连连遇险捶胸大吼一声拔拳便来相助。 肖遥此时激斗三人来去,银枪舞成一片只觉得自打出生以来少有这般的酣畅淋漓,胸中的豪气喷薄而出不禁仰天长啸杀的起兴,枪势一涨竟然把另一边大刀锁魂的金丝大环刀也圈了进来,变成了以一敌四的局面。 本来大刀锁魂正领了七八个手下喽啰与荆枯夜相斗,肖遥揽过了锁魂的招式,荆枯夜腾出手来转瞬便把剩余的喽啰杀散。 抬眼去看只见二师兄尹天成和四师弟僧吾行正在贼众中杀进杀出无惊无险,大师兄风孤星独斗鬼门关贼首九命阎王也已占到了上风,灵隐阁叫肖遥的少女一杆银枪睥睨马面牛头等四人连连退后只有招架的份。 反是不平少侠齐谷明,一身的本事全在两只手上,前番为了救他左肩重创遭毒,如今一身的本事连二成都剩不下,虽然仗着灵隐阁身法巧妙拖住了黑脸判官手中的铁笔,却是守多攻少未免落在了下风。 荆枯夜略一思躇,便挺剑向着齐谷明和黑脸判官相斗之处靠过去,他既感念齐谷明救命之恩,又想到若是直接上去相助反倒是显得小瞧了齐谷明,于是靠到左近处便尽是绕到黑脸判官的身后处与鬼门关贼人厮杀。 如此一来黑脸判官心生顾忌,手上的一只判官笔不禁的慢了几分,间接帮着齐谷明拦下了几分攻势。 却说那黑脸判官本来独斗重伤的齐谷明虽然夹缠不清但毕竟慢慢占了上风,然则荆枯夜半路插了一杠子,黑脸判官分神之下便又慢慢的处在了劣势,只见他握着判官笔的手不断微微后挪慢慢按到了毒烟的机关上便想故技重施。 哪想到那边的肖遥一杆银枪独战四个头领仍有余力,因挂念师兄左肩的伤势早注意了这黑脸判官的动作,见他手肘后错便猜出他要放毒,急忙大喝一声:“师兄小心,这贼子要放毒了。” 齐谷明先前在谷中就听肖遥说过黑脸判官使毒一事,这时得了师弟提醒便加倍小心,瞧见荆枯夜在旁提醒道:“荆兄弟小心,这贼子手中兵器藏有毒烟,十分猛恶。” 那黑脸判官眼看毒计得售,却在关键时候被肖遥揭破心中难免慌乱,他本准备好执笔放毒所以手上的判官笔不禁慢了几分,一不留神被齐谷明欺身上前,大惊之下顾不得其他的,便把判官笔对准了齐谷明喷射毒烟,哪料到齐谷明这一下本是虚招,身子往前一晃便退,这一股毒烟竟是喷他不中,这一下黑脸判官更加慌乱,被身后的荆枯夜瞧准了机会一剑刺在后背,惨叫了一声当场毙命。 尹天成本和四师弟僧吾行屠戮一众喽啰,哪想到这么快鬼门关的二寨主便毙命在了自家三师弟的手中,当下一声不吭舍了僧吾行往风孤星和那九命阎王交战之处杀去。 眼看就要杀到,蓦地贼窟身处闪出一个白袍人来,好个白袍人,只见前一刻还在贼窟紧深处,后一刻便已来到了战圈正中,瞧见尹天成长剑急刺就要夹攻九命阎王,闪身上见一指弹在尹天成手中长剑上。 尹天成只觉的一股大力传来,虎口巨震手中的青云长剑几乎拿捏不住,被逼的退后一步,朝那白袍人瞧去,只见此人通体被白袍覆盖只有两只精光四射的眸子露在外面,一身雪白的长袍不见任何花纹,武功显然极高不可轻辱,退后一步抱拳喝问道:“在下九阳观尹天成奉恩师天心道人之命剿灭鬼门关贼寨,请问阁下高姓大名师承何处有何见教。” 那白袍人哪肯答话,朝四下里看去,只见满寨的鬼门关帮众死伤狼藉,九命阎王在一灰袍青年的长剑下苦苦挣扎,黑脸判官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多半已经丧命,怒气勃发抬手便朝尹天成打去。 尹天成虽然抱拳施礼却早早就在防备这白袍人,见他攻来急忙躲闪招架,一旁的齐谷明见到这白袍人便觉得眼熟,这时白袍人转身瞧见了他身后的绣着的金丝怒焰认出就是当日出入鬼门关的神秘人,想到这人神出鬼没的轻功便是自己未受伤时也未必敌得过,紫阳观的尹天成定非敌手。 于是上前一步喝道:“尹兄弟,这白袍人是山贼的同党,武功十分厉害,我来助你。”言罢挥拳抢上。 荆枯夜本来也想来攻,但偷眼瞧到四师弟僧吾行被众贼团团围住势如危卵,却说僧吾行武功本就平平,先前有二师兄尹天成在一旁照应还算从容,如今尹天成舍了他往九命阎王攻去,他自己一个却是招架不住众喽啰的围攻,眼见身上已添了好几处伤势,只是性子憨直仍闷头苦战,也不呼救眼看着就要支持不住。 荆枯夜瞧在眼里大吃一惊,这时再顾不得别处,大喝一声挺剑杀了过去解救四师弟僧吾行。 却说那白袍人正是天王麾下的红莲尊者,这次来鬼门关时,眼见幽冥鬼洞封闭,心知山寨有变便从密道进入,来到这洞窟时正见肖遥等六人和鬼门关一众山贼杀的难解难分。 这红莲尊者既是天王得力干将武艺十分高强,若是平日齐谷明尚能招架几招,这时身受重伤虽然添了个紫阳观的尹天成,却已然斗不过对方,全仗着身法躲闪撑得久了定然无幸。 好在那边的九命阎王被风孤星彻底压住,再过几招就能得手,那时三人来斗这白袍人便有希望。 九命阎王在风孤星手下连连受创,一根铁笏被青云剑削去少半,已有了退走的念头,蓦地手中铁笏被风孤星运力挑飞,失了兵器魂飞魄散忙朝红莲尊者这边踉跄跑来以求活命,风孤星紧随其后就要赶上。 这时与齐谷明合斗红莲尊者的尹天成眼见九命阎王趔趄过来,却暗自想到:“此番得了恩师之命,前来鬼门关剿匪正是自家建功立业的好机会,那二寨主黑脸判官先前被三师弟荆枯夜那莽汉捡了便宜去,如今这大寨主九命阎王的功劳万不能再让别人抢去了。” 主意拿定,趁着旁边齐谷明上前招架的空当,一矮身翻滚而出挥剑朝那九命阎王脑袋上斩去。 那九命阎王也真了得死生一发之际,身子朝旁边竭力一滚,尹天成剑法终究差了些不及应变,这必杀一剑只削了九命阎王一条左臂没有取了他的性命,九命阎王只觉得一阵钻心剧痛昏死了过去。 却说重伤的齐谷明与尹天成合战那红莲尊者,全仗着两人相互照应才能苦苦支撑,尹天成一走,齐谷明藩篱尽失没了遮掩,红莲尊者左掌荡开齐谷明的右拳推得他一趔,右掌便朝齐谷明当胸打去。 肖遥看的目眦欲裂,欲抢身去救自家师兄,却被大刀锁魂横刀拦住,含愤之下枪出如龙搠死了锁魂,而自己这么一来又被三人团团围住,钢爪马面更趁机在他背后抓出一道血痕。 第二十七回 霜飞满天 一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从后紧追九命阎王而来的风孤星情急之下合身扑上,挡在齐谷明前面,替他挨了这白袍人全力一掌,顿时口中鲜血狂喷,身子一晃萎靡地倒在了齐谷明身前。 红莲尊者一掌打出的间隙,刹那间环目四顾,这时眼见那边的荆枯夜已经帮着四师弟僧吾行杀散了围攻的贼众眼看便朝这边赶将过来,那使枪的白面小子又似乎十分扎手,大刀锁魂一死剩下的马面牛头等三人恐怕拦他不住也一时三刻也就要落败,自己这边鬼门关二当家黑脸判官命丧敌手,大当家九命阎王断了一臂晕厥在地人事不知,在此地纠缠不清,只怕阴沟里翻船打雁不成反叫雁啄了眼去。 但见事不可为,拿定主意的红莲尊者赶忙从怀里掏出一个鸡蛋大小的红丸握在手中猛掷于身前地下,只听‘彭’的一声巨响红丸炸裂开来,偌大的洞窟之中一时红雾弥漫几不能视物。 众人见这红雾来的妖异生怕有毒,急忙纷纷屏住了呼吸,只肖遥一人仗着自家体质独特不畏一般毒物,反借着红雾掩护抢上前去猛攻数枪,等到片刻之后红雾散尽,那白袍人连带着断臂重伤的九命阎王还有几名山贼头领都已不见了踪影,地上只留下一串蜿蜒的血迹,肖遥手中点钢枪枪头鲜血淋漓,显然方才一番强攻却非无功,只是却不知是谁人留下的。 尹天成手持长剑面色阴晴不定,有心沿着血迹去追斩草除根,但此时大师兄风孤星倒在地上死生不知,齐谷明便守在风孤星身侧,四师弟僧吾行独自站在一旁茫然失措,肖遥和荆枯夜两人却是一般对着他怒目相向,哪个好像也没有追贼的心思打算。尹天成自家知道自家的事,凭他的本事当然不敢独自去追那个神秘白袍人。 眼见贼人退走肖遥立时便想朝那尹天成发难,只是被齐谷明从后拉住,他惦念着自家师兄左臂的伤势不便挣脱只得冷笑道:“小子今天倒真是见识了紫阳观高足的‘过人’风采了,当真是叫人‘大开眼界’。” 荆枯夜方才也瞧见了自家二师兄的种种作为,听肖遥说的语气怪异心知定是讽刺他们无疑,不禁怒从中来,但一者感念不平少侠齐谷明前番救命之恩,二者毕竟自己这边理亏,又瞧见大师兄风孤星昏迷不醒,便忍不住朝着二师兄尹天成怒喝道:“尹天成,你自己做下的好事?这等小人的行径让人不齿,平白累的咱们师兄弟一同丢脸。。” 尹天成悠然道:“好啊,荆师弟受了人家的好处,便连师门礼法都顾不上了吗,只怕改明便要转投它门了吧。”说完似有意若无意的往齐谷明肖遥这边瞟了一眼。 荆枯夜怒道:“你…你……” 尹天成正色道:“我?我怎么了?咱们师兄弟四人此次奉了恩师之命,来这鬼阴山剿灭鬼门关一众山贼好还一方安宁。刀枪无眼,既然领了师命到了地方,便该当奋勇争先放下个人的生死安危,先前那贼魁九命阎王分明便是要跑,尹某人奋不顾身上前刺那一剑,只要风师兄上前合击,那九命阎王今日绝无幸理。如今功败垂成,好在我断了那贼魁一臂使他再难为恶,荆师弟反倒要来怪我吗?” 而后尹天成又好像恍然大悟般,道“难道就是因为尹某人一心诛贼夺了荆师弟你的风头,否则你一人独剑连灭两名鬼门关贼酋倒是更显得出自家的威风,也罢,要是你荆师弟真有这本事诛杀那贼魁九命阎王,便让我姓尹的挨那白袍人一掌身死,我尹某人也是愿意的。” 尹天成这番话,先是倒打一耙扣准了荆枯夜为了抢功,而后又讽刺了荆枯夜武功不成,先前诛杀黑脸判官乃是平白捡了别人的便宜,不是自己的本事。 肖遥本来怒发冲冠,此时见这尹天成巧言令色舌绽莲花反倒冷静了下来,冷冷的瞧着面前这两人也不答话。 尹天成字字诛心,荆枯夜并非善言之人,此时早已瞳仁隐隐发赤,要不是仍记得尹天成是他的师兄,早上前和他以死相拼。 正这时,齐谷明怀中的风孤星喘息一声悠悠转醒,睁眼看到齐谷明第一句便道:“万幸齐兄弟无碍,否则风某等人真是万死莫赎了,咳咳。” 齐谷明忙道:“风兄高义,今日舍身相救之恩,齐某人粉身难报。” 尹天成一旁听了微微冷哼一声。 荆枯夜从未见过自家大师兄如此憔悴,虎目含泪,道:“大师兄,今日之事都是二师兄……” 话没说完,已被齐谷明摆手打断,道:“荆师弟,尹师弟此番所作所为也是一心为公,他先前所言不差,若是能要了九命阎王那恶贼的命来,便是拿风某这条命去换也是值得的,咳咳咳。” 原来风孤星方才昏倒在地却仍有只觉,众人那番对话倒是让他尽数听了去。 却说肖遥第一次遇到风孤星便是在开封府高升客栈门前见他留难二女,本来十分看轻此人的骨头,哪成想这番剿匪相处下来见他颇有豪气,危急关头又舍身救下了自己的师兄,对此人的看法当真是焕然一新。 师兄弟两人虽与风孤星均是相识未久,然而闻言当下却深信不疑他是有以身换贼这等勇气的,绝非尹天成那般嘴上讨便宜,对他这般的豪气仁义也是暗生敬意,只听齐谷明问道:“风兄方才中了那白袍人一掌,现下觉得伤势如何。” 风孤星咧嘴一笑:“也未觉如何,只是那贼子掌力好生霸道,如今我这后腰处仍如火烧般疼痛难忍。” 齐谷明连忙掀开风孤星后腰处的道袍,只见他后腰命门、阳关、气海三处大穴中间留有一处赤朱圆印,大惊之下失声道:“‘红玉掌!’那白袍贼子竟然是玄罗神教的人吗?” 众人闻言赶忙来问,原来天火教教主天齐当年蒙玄帝赏识,位列八部天龙众天众部部主,一身精绝功力在教内便只仅次于玄帝酆都和不动冥王两人,便和大罗法王都在伯仲之间难分高下,故而深得玄帝酆都信赖,虽未得玄帝传授烈阳掌,但于那烈阳掌掌力之中的种种诀窍都得了玄帝的指点。 这天齐也真是武学奇才,便仅靠酆都传下的只言片语,暗合烈阳掌掌劲吐力之法,自己摸索出一路至阳掌法,便是这红玉掌。 后来天齐随玄帝征战四方声名鹊起,连带着这‘红玉掌’也在江湖上大大的出了名,若单论雄浑霸道这红玉掌尚要逊色于玄帝酆都的烈阳掌数筹,但是阴狠歹毒却尤有过之而无不及。 众人听齐谷明说完这红玉掌的前因后果齐齐色变,尹天成眼中一丝莫名的光彩一闪即逝。 四师弟僧吾行突然开口道:“师父他老人家武艺卓绝内功精湛定能救得大师兄的性命。” 一旁的肖遥听他这么说却是摇了摇头。 荆枯夜见肖遥摇头,怒发冲冠喝道:“肖兄弟这是瞧不起咱们紫阳观吗?” 齐谷明忙道:“荆兄弟误会了,我这师弟并非是对令师天心道人不敬,只是这红玉掌如果应观主来治只怕适得其反。” 尹天成闻言亦奇道:“倒要请教高下。” 第二十七回 霜飞满天 二 齐谷明看了眼师弟,说道:“我这师弟久随鬼师伯研习医道,还是由他来说吧。” 众人于是纷纷看向肖遥,只听肖遥朗声道:“这红玉掌我在星河谷中曾听鬼师伯说过,中掌者伤处形如红玉,若无绝世高人杏林妙手相助万难抵御。” 众人见他说得分毫误差纷纷点头,荆枯夜道:“既然如此,我师父天心道人威震海内功力精深为何反倒不成。” 肖遥对着荆枯夜所说浑若未闻接着道:“这红玉掌之所以难治,便因为每耽搁一天外火勾动伤者内火,那红玉颜色便深一分,中掌者所受烈劲煎熬便重一分,十日过后便再无解救,中掌者自此不能饮酒,若想苟活性命便只能修炼至阴内功,但一者至阴内功极为少见,二者即便寻到了功法也未必就能练得大成,多数人只能终生栖身极寒之地以外界寒力抵御体内烈劲,即便这样每日正午阳气最盛时,掌上也会发作痛彻骨髓生不如死。” 尹天成闻言已隐约明了却不说明,荆枯夜却是不甚了了,口气却终究软了一些,问道:“肖兄弟请说得明白些,荆某是个粗人先前言语不当请兄弟多担待些。” 肖遥不以为意继续道:“在下先前见几位紫阳观的师兄虽然剑法走的是轻灵之道,但是出手之间却还能瞧出,紫阳观内功乃是纯阳一路,不知是也不是。” 风孤星已然明白了过来,开口道:“肖兄弟所言不差,本门修习的内功名叫焱燚经,正是道家纯阳一路,难道这便是肖兄弟说的内火。” 肖遥点头道:“正是如此。” 风孤星又道:“咳咳,方才齐兄弟和肖兄弟口中的鬼师伯,可是那隐居在星河谷中被人称作鬼三姑的鬼前辈。” 齐谷明和肖遥各自点了点头。 风孤星笑道:“鬼前辈和黄龙山岐黄门轩辕前辈并称当世第一名医,她老人家说过的话,定然是没有错的,荆师弟你过来扶我起来,咱们这就回九阳山吧。” 荆枯夜焦急道:“大师兄,你……” 齐谷明抢道:“风兄且慢,我灵隐阁门下修持道家内功洗尘谱,内劲虽非阴寒但却最是中正平和,风兄弟随我二人回谷,我恳请恩师忘忧真人出手,于风兄弟你的伤势大有好处。” 齐谷明惨笑道:“迟死一天早死一天又有何分别,倒是让两位兄弟见笑了,非是风某忍不住灼烧之痛,只是大好男儿不能狂饮高歌,每日屈于寒窟那才是生不如死呢。” 荆枯夜本扶着风孤星,突然想起先前几人提起的星河谷鬼三姑,虽然他未曾听闻此人,但听大师兄说是天下第一名医那定是错不了的,听那肖遥跟随鬼三姑学医,急忙一转身跪倒在地,冲着肖遥叩头道:“荆某浑人一名路上多有冒犯肖兄弟之处,愿打愿杀悉听尊便,就是杀了荆某也无不从,只求肖兄弟大人有大量,求求那星河谷鬼前辈救我风师兄一救。”言罢铮铮铁汉却已泪流满面。 风孤星突然厉声道:“荆枯夜,你眼中还有没有我这大师兄,咳咳,给我站起来。” 荆枯夜哭道:“大师兄……” 肖遥上前一步道:“风兄,你既然知道我鬼师伯的名头,便该知道她能救你,为何你不向你荆师弟这般开口相求。” 荆枯夜跪在地上听肖遥这么说还当他故意出言讽刺,跳将起来双拳紧握牙齿咬得吱吱作响。 风孤星听他这么说却是哈哈大笑道:“肖兄弟,实不相瞒我和你们师兄弟两人虽是初次相见,但却一见如故敬佩你们的豪义引为知己,我那荆师弟短了见识让两位见笑了,风某却知道鬼前辈被人称作‘死生两难’却是有两个规矩,咳咳,一个是别人都治不了的伤她老人家才肯出手,一个是她老人家要是认为治不好的人当场便会拿了性命去,听肖兄弟说了这红玉掌既然有他法可医,以鬼前辈的性子便万不会出手,兄弟就算开口也是平白累得两位朋友为难罢了,又何必多此一举,咳咳。” 又听肖遥道:“风兄既然当在下是兄弟,那有一事做兄弟的便不得不问。” 风孤星奇道:“肖兄弟请讲无妨。” 肖遥道:“其实肖某和风兄并非初见,以前便曾在开封府高升客栈前见风兄仗剑留难两名孤女,因此十分瞧不起风兄你的为人,今日却终于知道风兄绝非此等小人,风兄可否将当日实情相告,解了兄弟心口的这番闷气。” 风孤星哈哈笑道:“我说为何老弟你初次见我便似颇有成见,大丈夫无愧于心当然说得,那日我下山办事途径开封府,路过高升客栈时见有浪荡子光天化日之下调息良家女子,于是路见不平出手相助两女打法了那小贼和两个恶奴。”见到肖遥点头这才继续道:“然而那两名女子,见在下的穿着认出在下是紫阳观门下,竟出声辱骂在下,本来行走江湖之际个人荣辱尚在其次,只是突然瞧见那为首红衣女子手中的穿云长剑竟然是本门制式,又听她不住辱骂家师和本派师祖,这才出言相询渊源,后来那女子动手又蒙有人暗中出手相助才脱了身,这件事风某自问处处留手步步相让,否则风某虽然不才却也绝不容她们走脱。” 在江湖上行走有些时候个人荣辱尚在其次,但是一旦有人辱及他人师父或者门派先贤却是江湖大忌不能容忍,几个人听到风孤星诉说前事纷纷点头,尤其是肖遥荆枯夜等人见识过那对母女的身手,知道以风孤星的武艺只要稍稍有心,两三招之间必能得手显然已是有意相让。 肖遥有些不好意思的用手指揉了揉鼻头,道:“实不相瞒,那日发铁胆阻拦风兄的正是小弟,小弟那时候躲在人群里风兄想是没有注意到。” 风孤星哈哈笑道:“兄弟即问道那天的事,我就该想到拿铁胆打我的是你,不过即便到了今日,风某再遇见这般情况还是会出手。” 肖遥嘻嘻道:“小弟看到了,也还是会阻拦。” 言罢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觉得对方颇合胃口,风孤星这番大笑十分纵情不慎牵动了伤处,咧嘴强忍。 肖遥看了师兄齐谷明一眼见他点头,突然上前拉住风孤星道:“风兄还是和我们师兄弟走一趟吧。” 风孤星奇道:“去哪?” 肖遥道:“去星河谷找鬼师伯求他出手解救,最多我们师兄弟两人拼着挨上鬼师伯一顿‘毒’打”,管保求得她老人家出手便是,她总是舍不得真个打杀我们师兄弟的。 风孤星略一挣扎刚想开口拒绝,却见肖遥和齐谷明两人面色殷殷,知道两人一片维护真心,又想到自己大好的年华终不甘就这样寂寥了,双目微红谢道:“风某在此先谢过两位兄弟高义。” 荆枯夜和僧吾行两人喜得连连向肖遥齐谷明拱手相谢。 尹天成本在一旁,见事有转机微微一愣,随即醒悟过来也上前笑道:“两位要是当真能救得了敝师兄的性命,紫阳观上下定当感激不尽。” 这时风孤星伤重,尹天成身为掌门二弟子大喇喇说这番话也无大的不妥,但是肖遥暗恨这人狡诈阴险,也不去理他,心下却想道:“我们救下风孤星乃是为了全朋友义气,谁稀罕瞧在你们紫阳观的面子了。” 齐谷明却是微笑着拱手回礼。 六人后来寻到了贼人的逃生暗道一个个走出洞来,此战灵隐阁不平少侠齐谷明、忘忧真人新入弟子肖遥,连同九阳山天心道人座下紫阳四鹤大破盘踞晋冀豫三省交接之地的鬼门关山寨,诛灭二寨主黑脸判官头领大刀锁魂,重伤大寨主九命阎王,斩首贼众无数,剩余残活贼众四处遁走再无力为害。 没过多久,‘六侠诛恶鬼’的桥段便在三省酒馆茶肆间大盛,六人的声名广为流传开来,其中重伤九命阎王的天心道人二弟子尹天成,诛杀黑脸判官的三弟子荆枯夜呼声最高,就连先前名不见经传的肖遥亦被好事者冠上了个‘银龙枪’的称号此乃后话。 第二十八回 青青子衿 一 九阳山和星河谷一南一北并不同路,肖遥等一行六人从鬼阴山上下来便分作了两路,尹天成三人南下回转九阳山禀明四人的恩师紫阳观观主天心道人。 肖遥和齐谷两人明则带着风孤星北上星河谷寻师伯鬼三姑出手相助,分别前荆枯夜和僧吾行不住央求肖遥齐谷明二人照料自家大师兄,肖齐二人本就敬佩风孤星俊朗人才,又感于他们同门情深自是一一应下。 当下齐谷明虽然左肩受伤不便使力,但一者修习拳掌之人下盘本就稳固,二者那匹踏云乌骓马又十分通灵乖觉,一人骑行倒也无甚妨碍。 风孤星却是受伤颇重,精神萎靡自己不能驾马,于是肖遥与他共骑自己那匹银鬃马,至于风孤星的那匹火炭赤马则系在银鬃马鞍辔上用作路上换乘。 这三马本都是千中选一的神骏良驹,奔跑如风却并不见颠簸,赶了一个时辰齐谷明还不待怎的,风孤星内伤沉重便有些挨不住咬牙苦忍,肖齐两人生怕日夜赶路加重风孤星的伤势,又行了一会儿齐谷明便提议今晚还在开封府中落脚歇息。 一进城门,齐谷明便又说道:“咱们先前曾应下了莫七爷一家,回山前再去府上探望,如今既然又刚好回了这开封府里,若咱们不去拜见,只怕来日肖遥师弟你必受责怪,不如咱们就去投莫七爷。” 肖遥本就有心回山前去再见见莫七爷和莫亚男,只是碍于面皮又担心两人的伤势,如今听师兄这么一说当然无一不允,左手偷偷伸进怀里摸着一支翡翠钗子心扑通扑通的一阵乱跳。 先前六人险险挑散了鬼门关山寨,这伙贼人危害三省交接之地,下手又极为狠辣,在山寨中让六人找到了不少的金银。 各人于是分取了些带在身上,行走时好用作行侠仗义救危扶困之用,灵隐阁出世而居,肖齐两人的师父忘忧真人玄真子更是淡泊名利,剩余缴获的金银财宝便交予尹天成三人带回九阳山,请紫阳观观主天心道人应斜阳代为处理,想那紫阳观当下领袖正道群伦,必定能将这些不义之财处理的十分妥帖。 肖遥当日却是从成堆的贼赃中瞥见了一支翡翠钗子,他本经灵虚子爷爷调教故而眼界极高,寻常的物事难以入眼,只是这钗子不但雕刻的极为精致,更难得的是通体碧绿水种甚好当为极品,被贼人随意丢放显然是明珠暗投,想起莫亚男爱着绿衫,见了这钗子定然欢喜便揣在了怀里,想着什么时候见了送给她,定是欢喜极了。 三人于是骑马奔着飘香斋来了,那在门口招呼的店伴认得肖遥的银鬃马,隔着老远便瞧见了去告知自家掌柜,是以三人刚到门前,莫食已经走出来迎接,这莫七爷总爱穿一件寻常伙计的打扮,不认识的谁便能瞧出这满脸和气的肉胖子便是开封飘香斋的大掌柜。 肖遥和齐谷明两人见莫七爷出门来迎,连忙下马行礼,莫食瞧见齐谷明左肩缠着绷带,马上另有一个陌生汉子想是两人的朋友,竟也是病怏怏的,吃了一惊赶忙去瞧肖遥,见他精神抖擞才稍稍放下心来,赶忙吩咐伙计收拾房间让齐谷明和风孤星两人歇了。 齐谷明和风孤星两人连连谢过了,莫七爷又吩咐后面的伙房做了几个温补的菜肴,着人送到两人屋里安排妥当后,这才拉着肖遥叙起了话。 肖遥对着莫七爷自然没什么隐瞒的,便把几人这一路上去鬼阴山上的种种经过捡紧要的说了,将到了那鬼门关贼人的阴狠毒辣处,直把个莫七爷听得目瞪口呆,想起自家八个兄弟在居廷海的营生比起这鬼门关来简直就像过家家了。 莫七爷离开了大漠长居于着开封府城中,飘香斋的名头虽然大,但是行路运货的时候也没少了被各处强贼雁过拔毛,听到肖遥几个终于诛杀了贼首杀散了贼众攻破鬼门关,刚想拍手叫好,但突然想到二十多年前,自己八个兄弟沙海不也是剪径劫道,后被萧万山夫妇使计剿灭,这今日鬼阴山的鬼门关山寨不正是昨日大漠沙岗黄沙寨的缩影么,想到此处不禁起了兔死狐悲之念,又想起早已死去的大哥和三哥,一时郁郁兴致顿无。 肖遥瞧得莫食深情落寞,虽然不知道为何却也乖觉的闭口不言,莫七爷告诉了他莫嗔和莫亚男正在家中老院里,让他自去找寻,说完便一人转进了一间屋子关上了门。 却说飘香斋偌大的产业自然不会短了住处,但是莫七爷和莫八爷以及莫亚男往日里却仍是住在那处偏僻的胡同居多。 肖遥和师兄齐谷明打了个招呼,又去瞧了瞧风孤星的伤势,这才转出飘香斋往那胡同行去,等到了地界推门进了院子,正瞧见莫八爷坐在院子当中的石凳上擦刀,这把鬼头大刀肖遥常见他擦却不见用,听莫亚男说他爹爹莫七爷也有这么一把鬼头刀,想是有些不为人知的故事,只是两位长辈不说,他们也不便多问就是了。 莫八爷听见响动抬眼瞧见肖遥走近来也是一喜,又见他这次是自个儿前来,猛的站起身来喝了声:“看招。”手中的钢刀握紧一式力劈华山砍了过来。 肖遥知道莫八爷考校自己的武艺,这时候怎肯扫他的兴,叫了声“来的好!”急忙侧身避过,便在院中和莫八爷拆了起来,他此时学了内家提真之法武功早非往日可比,即便是空手莫八爷也万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莫八爷刀上的功夫比枪上又自差了许多,当即虽有心输上一招半式全了莫嗔的颜面,但转念想到莫八爷性子火爆瞧出来了反而不美。 莫嗔劈了几招,眼见奈何不了肖遥,又见他只守不攻显然存了相让的念头,便没了兴致,叫了声:“好小子,果然身手越来越俊俏了,只怕你八叔以后再敌不过你小子喽。” 肖遥赶忙谦虚道:“八叔这说的是哪里话,你用的不是趁手的家伙罢了,若是给您一杆大枪定早就挑翻了小子。” 莫嗔想了想自家刀上的功夫当真算不得什么,转念又想到,若论刀法还是自家大哥莫杀使得最是了得。 漠北八刀的大哥莫杀便是在二十年前的今天在塞外风城饮刀自戕的,每每到了这一天剩余的兄弟六人无论身在何处,便都会拿出当年各人的鬼头大刀细细的擦拭一番,一者是对大哥莫杀的祭奠,二者是提醒自个儿莫要忘了手足深仇。 莫嗔是个直肠子不似几个哥哥那般惆怅,但每到了这一天却难免有些郁郁,当下收起了大刀,问了问肖遥这次下山要办的事情都妥当了没有。 肖遥想起先前给莫食说了鬼门关的事,自己的这位莫七叔便深情郁郁,虽然不明其故这时候便也不把鬼阴山的事情挂在嘴边,只说办的差不多了,莫嗔只是随口一问也没细细打听,又聊了两句,便道:“小南那孩子在屋里,你自个儿去寻她吧。” 说完咧嘴一笑又坐回了石凳上擦刀。 肖遥有心多陪莫嗔坐会儿吧,心里又总惦念着莫亚男,于是讷讷的应下了径自往屋里走去。 等到了堂屋,刚一进门来,便瞧见莫亚男不施粉黛,正端坐在一张方桌前手里好似拿了个什么物事缝补,只是离得远看不十分真切。 第二十八回 青青子矜 二 莫亚男本来听见有人进来还当是自己七叔也没在意,随意抬眼来看却瞧见竟是肖遥,猛的娇躯一震把手中的物事赶忙藏到了身后,面上飞霞好似受了惊吓似地便往自己屋里钻去,好半天才从自己房中再走出来,虽然仍是一副素面朝天却显然在房里仔细梳洗过了。 看见肖遥仍木木的站在门口,娇嗔道:“你这人在门口傻站着作甚,还不快点进来。” 肖遥这才走近了前来。 这二人不见时总是牵肠挂肚一肚子的话想说,但真个见了面却又像千言万语都不用说了似地,还是莫亚男先开口道:“你这趟下山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肖遥道:“师父交代的事情都办的妥帖了。” 莫亚男突然心中有种莫名的失落,小说道:“那你是不是又要回谷里去了。” 肖遥道:“嗯,明天一早就走了。” 莫亚男咬着下唇问道:“好容易下山一回,就不能在城里多呆几天吗?” 肖遥道:“本来是不打紧的,只是现下却要赶着回山治伤。” 莫亚男闻言吓了一跳,顾不得矜持走近上下打量,焦急问道:“你受伤了吗?伤在哪里给我看看?” 肖遥见莫亚男这般焦急,急忙解释道:“不是我,受伤的是我师兄,还有另外一个紫阳观的朋友。” 莫亚男白吓了一跳,气恼的在肖遥胳膊上使劲掐了一下,道:“只要不是你受伤就好。”话刚出口,便觉得有些不妥,自知失言急忙又道:“定是你遇事胆小,尽往你那齐师兄身后躲藏,羞也不羞。” 但凡男儿没有哪个肯在心上人前示弱的,肖遥哪肯受着不白之冤,被她一激急忙将六人去鬼阴山一路上的种种讲了出来,这番讲述与先前说给莫七爷的便又有不同,说到凶险的地方时,往往骇的莫亚男杏目圆睁秀拳紧握。 再说到自己如何使计诱敌,又如何一杆银枪力战鬼门关四个头领毫发无损时更是绘声绘色,听得莫亚男眉开眼笑,直道:“王婆卖瓜,羞也不羞,那个二头领还不是别人得手的。” 最后说道风孤星如何受的重伤,直气的莫亚男银牙紧咬,道:“那姓尹的当真不是个好人,肖大哥你以后行走江湖定要小心他。” 这句肖大哥喊得十分自然,肖遥呆道:“亚男,你刚才叫我什么?”直羞的莫亚男粉拳雨点般的打来,却最终以蚊蜺般的声音又叫道:“肖大哥。” 肖遥眼见佳人粉面升霞更添娇媚,心神摇荡情不自禁的握住了莫亚男的小手,莫亚男轻轻一挣没挣得脱也就由着他握着,羞声道:“肖大哥,你以后便叫我小南吧,爹爹和八叔二伯他们都这么叫我。” 肖遥喜在心里,蓦地想起从贼窟里寻到的那支翡翠钗,忙从怀里掏了出来递给了莫亚男。 那翡翠钗被绸子裹着,莫亚男也不知是什么,但只要是他送的便什么都是好的,轻轻掀开了绸子去看,竟见是一支通体碧绿的青鸾钗子,她本就钟爱碧色又见这钗子做工精细,其实只要是心上人送的便只是支草棍在她眼中也是万金不换的,更何况是这般美丽珍贵的物事,当下便将头上的银钗摘下就想带上新钗给心上人瞧。 正准备起身回屋去取铜镜,突然顽皮心起,娇声道:“肖大哥,我手头没有铜镜,这钗子你帮我带上吧。” 肖遥于是便过来,只是从未侍弄过钗子,好容易才勉强插了个周正,莫亚男坐在凳子上肖遥站在他后面,带钗之时不免瞧见了她露在衣襟外的一截白嫩秀颈,只看了一眼便心神一荡满面羞红不敢再瞧。 莫亚男等到钗子带好了,站起身来顰颦婷婷的走到肖遥面前转了个圈,娇羞道:“肖大哥,好看么。” 其实这碧钗被肖遥插得歪歪斜斜并不十分周正,但莫亚男天生丽质,这么带着反倒多了一股子天真娇羞,更是炫目。 莫亚男瞧肖遥看的呆了,暗自心喜,蛾眉微皱想了想红着脸返身跑回了闺房,不一会儿回来时手里已是拿了一个盒子,正是方才见肖遥突然来到急忙藏在身后拿回闺房里的那个。 只见莫亚男羞答答的把盒子递了过来,羞声道:“肖大哥,这个是送给你的。” 肖遥大喜,急忙将那盒子打开,只见里面整齐叠放着一件天青色的长衫,又想起刚进屋时好似瞥见莫亚男手中拿着针线,惊喜道:“小南,这是你做的吗?你什么时候学会女红了。” 莫亚男羞得耳根子也红了,小声道:“前些日子没事的时候和隔壁李大婶学的。”莫亚男从小到大只是和爹爹学了点粗浅的功夫,她娘早早过世了女红尚是初学,见肖遥把那件天青色的长衫拿在手中不住的翻看,生怕做的不好让心上人笑话,便有些后悔一时冲动拿了出来,羞恼道:“你要是不喜欢就还我。”说着就伸手去夺。 肖遥急忙躲开,没口子的叫道:“喜欢,当然喜欢。” 莫亚男这才转嗔为喜,道:“那你就快换了试试,我瞧瞧哪里有不合的地方,好赶在你走之前改了。”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肖遥外袍内尚穿有短褂,答应了一声当即便把长袍脱了下来,莫亚男站在旁边虽然只瞧见他两条精壮的手臂,却依然心中如小鹿乱撞般扑通扑通的,红着脸强自镇定,道:“肖大哥我给你换上试试。” 走上前去站在肖遥跟前,猛的瞧见肖遥裸露的左臂膀子上,一朵血红的罂粟花图案,眼见这罂粟花妖异娇媚万不能是肖遥自己画的,不禁脸色一变泫然欲泣。 肖遥眼见莫亚男并不动手,只是盯着自己的左臂上的红花猛看,问道:“小南,你怎么了。” 莫亚男道“这花如此娇艳,却不知是哪家姑娘给你画的。”这句话才一出口,心中竟是说不出的酸楚黯淡。 肖遥哪知女孩子的细微心思,大大咧咧道:“这红花自打小时候起就在胳膊上,也不知是不是生来就有的。” 莫亚男低眉垂首小声道:“你这花纹当真是小时候就有的么?” 肖遥笑道:“那还做得假,自打记事起就在左臂膀子上,记得那时候还是挺小的一朵,如今已经这般大了,想来定是胎记一类的东西。” 莫亚男本低着头眼中含着泪,这时却心情突然大好,偷偷揩了泪珠去,娇笑道:“臭美,哪有这般漂亮的胎记,想来定是你小时候长得很丑,你娘才给你画上去的。” 猛的瞧见肖遥神色一暗,想起来他曾说过是小时候被父母遗弃的事,忙焦急道:“肖大哥,你莫要难过,我不是那个意思的。” 肖遥只是略一伤感便缓了过来,笑道:“那有什么的,我虽然从小没有见过爹娘,但有两个爷爷疼爱,比起那些孤苦伶仃的孩子已经强上太多了。” 莫亚男见他精神一涨,急忙道:“肖大哥,你还没有给我说过你那两个爷爷的事呢。” 肖遥于是将自家小时候在桃花峡里和两位爷爷的事说与了莫亚男听,莫亚男听闻这世上竟有这般的世外桃源不禁心驰神往,喃喃道:“你那两个爷爷待你真好,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不让你练武,否则肖大哥现在武艺一定更加厉害。” 肖遥叹道:“这倒也怪不得爷爷,那时候小不知道爷爷的心思,现在才渐渐明白了,爷爷不让我练武是希望我以后远离刀枪能够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 莫亚男歪着头问道:“那肖大哥,你现在后悔了么?” 肖遥突然豪情万丈道:“好男儿生在天地间,便当顶天立地以有用之身行侠仗义除暴安良,如此轰轰烈烈过上一天,便胜似委曲求全蹉跎百年。” 莫亚男瞧见心上人这般的豪情喜爱更深,当下两人试过了新衣,莫亚男将不合之处一一记下,连夜改好了,第二日一早送别肖遥时交给了他。 第二十九回 悠悠我心 一 先前说到三人在开封城内休整了一日,在莫七爷殷勤照看下齐谷明精神大涨,风孤星却是内伤更重愈见的萎靡。 肖遥瞧在眼中急在心上更不敢耽搁,第二天东方未明雄鸡未晓之时,三人便各自起身辞别了莫七爷父女等人,一路星火往星河谷赶去,这时眼见那红玉掌当真歹毒,便顾不得是否颠簸,一路疾驰三匹千里良驹交替前行掀起一阵如龙烟尘。 到了师门左近,齐谷明便飞骑先往灵雾谷中寻恩师玄真子回禀,肖遥则携了风孤星径自入星河谷去寻鬼三姑。 此时已值深秋,北方的草木大多枯黄凋零,而这群山环抱中的星河谷却依然是一片繁花似锦树木葱茏的胜景。 风孤星精神本自萎靡,到了这星河谷中眼见灵花遍地奇草丛生无边的精致,竟然精神一振。 鬼三姑正在自己树屋外侍弄药田,隔老远瞧见肖遥背着一个病怏怏的青年过来也不答话,只是朝着树屋旁的一间小屋指了指。 肖遥会意,便把风孤星背到了小屋中的床上放好,鬼三姑慢悠悠的走入小屋,眼见风孤星满面燥红,伸出手来替他把脉,片刻之后轻咦一声,去看风孤星的伤处,只见一处浑圆红印落在阳关、命门、气海三处要穴正中,有心考校一番开口问道:“肖小子,你跟着老婆子有些日子了,你这朋友受的什么伤你可知道么?” 肖遥恭敬道:“这位风兄中的应是玄罗神教一脉的红玉掌力。” 鬼三姑又接着问道:“这红玉掌力毒在何处,当如何医治。” 肖遥只得一五一十道:“这红玉掌伤处浑圆如玉之所以难治,便因为每耽搁一天外火勾动伤者内火,那红玉颜色便深一分,中掌者所受烈劲煎熬便重一分,十日过后便再无解救,中掌者不能饮酒若想苟活便只能修炼至阴内功,但一者至阴内功极为少见,二者即便寻到了功法也未必就能练得大成,多数人只能终生栖身极寒之地以外界寒力抵御烈劲,即便这样每日正午也会痛彻骨髓生不如死。” 鬼三姑突然冷哼一声:“你小子还算有心,没白跟在老婆子身边这么久,快把这人背走吧。” 肖遥急道:“鬼师伯,这……” 鬼三姑大怒呵斥道:“老婆子这里的规矩你难道都忘了么。” 肖遥忙道:“肖遥不敢忘记。” 鬼三姑道:“你可曾见我为谁破过规矩么。” 肖遥只得道:“不曾见过。” 鬼三姑手一挥便往屋外走去,正这时齐谷明恰好赶到,见状急忙跪倒在地,哀求道:“鬼师伯,这人于谷明有救命之恩,求师伯万万开恩相助。”说着生怕鬼三姑不答应,急忙将自己如何遇险,风孤星如何舍身相救的事说了,仍怕鬼三姑不允,不住求道:“只要鬼师伯肯救他,就是要了谷明这条命去也无不可。” 肖遥听到此处大吃一惊,急忙去拉齐谷明,见拉他不起便也索性跪倒在地。 鬼三姑站在两人面前脸色阴晴不定似乎挣扎了一番,默默的从怀里掏出一物放在桌上,斩钉绝铁道:“老婆子一生只救‘无救’之人,也只杀无救之人。”说完便头也不回德从二人中间走过,推门出去了。 齐谷明不由的呆在了原地,心里不住的想着,如此一来岂不是自己害了风孤星的性命,他这一生从未害过一人负过一人,此时就想着即便那至阴的功法再难寻觅,他也要在九天内寻到好救风孤星一条命来。 肖遥却瞧到鬼三姑出门前从怀里掏出一物放在桌上,站起身来去看,见是一小节印纹枯木,隐约识得便是前几日鬼师伯曾经给他讲解的‘离魂木’的形貌,走近拿起一看果真就是‘离魂木’无异,猛的想起离谷前鬼三姑曾教给他调配一种至毒的药物‘九阴离魂散’的方法,那时鬼三姑曾说“这‘九阴离魂散’乃是世间剧毒,除了她本人外,即便是岐黄门门主轩辕青木也无法祛除”,言下颇有自得之意,只是这离魂木举世罕见,鬼三姑本人也只寻到了小指般大小的一块,不知为何留在了此处。 再想到那‘九阴离魂散’除去离魂木最为难得外,其他所需的药材倒也尚算常见,这星河谷中尽能找到,想明此节突然喜道:“师兄,这回风兄有救了。” 随后连忙将自己的想法给齐谷明说了,齐谷明也非愚鲁之辈,听肖遥一说亦觉得鬼师伯把珍贵无匹的‘离魂木’留在这里定有深意,于是两人分头去找炼药所需,找到后由肖遥按鬼三姑往日所授之法调配。 却说风孤星内伤糜重又不堪连日奔波之苦,这时神智早渐迷离,先前肖遥与鬼三姑的对话,虽在近前听在耳中却恍然若梦般不真切。 肖遥兴冲冲的调配完那‘九阴离魂散’,拿着来到风孤星床前给他服下,眼见风孤星迷迷糊糊的吃了下去,师兄弟两人却更见紧张。 要知道越是离奇的毒物,配制时越需谨慎注意,万一稍有纰漏药效便有变化,一旦调成无解之物只怕立时便要去了风孤星的性命。 肖遥见风孤星服下‘九阴离魂散’,心中估摸着时间,算到药效就要散发便跑去寻鬼三姑来。 鬼三姑方一进屋,便瞧见木桌上的离魂木少了一截去,已知变故不动声色的把剩下的离魂木小心的收了起来。 肖遥上前道:“鬼师伯,这位风师兄伤情突变,恐怕又复加重难以治愈了。” 鬼三姑也不答话,走上前为风孤星略一把脉,又取了只银针试了试,开口道:“这人本中了玄罗神教的红玉掌伤势颇重,如今竟然伤上加毒起了变化,只是这毒却像极了老婆子的独门秘药‘九阴离魂散’,让人‘费解’啊。” 肖遥站在一旁瞧见鬼师伯虽然面无表情,但是一双眸子看过来时却有一丝赞许之色,开口道:“前番师伯曾教授我炼制‘九阴离魂散’之法,肖遥依法炼制了一些,没想到被风兄误服,请师伯责罚。” 鬼三姑淡淡道:“这‘九阴离魂散’乃老婆子研制的天下奇毒,除我之外再无人可解,这人误服此毒也算是和老婆子的缘法,肖遥小子你去取我的药箱过来。” 肖遥齐谷明两人闻言大喜,心中自是知道既然鬼师伯答应出手,那么风孤星的性命就定能就得回来。 肖遥急忙去树屋中取来了鬼三姑的药箱和诸般使用之物,而后两人便被鬼三姑赶出了木屋。 却说风孤星本身受红玉掌荼毒,而后肖遥为了使鬼三姑出手,又给他服下了剧毒‘九阴离魂散’,纵然鬼三姑有通天彻地之能也绝非朝夕之间就能治愈的。 第二十九回 悠悠我心 二 一转眼的功夫便过了数日光阴,经此一番历练玄真子这时见肖遥入门的拳脚均已扎实,便开始教授起灵隐阁后续的武艺。 灵隐阁每代人丁单薄,然则每每出现精绝艳艳震动江湖的高手自非无因。无论是道家至宝内功‘洗尘谱’,又或者‘四象拳’‘清静掌’‘自在棍法’‘南华刀诀’‘妙真游心剑’都是当世绝学,平常人但凡修成任意一门便足以傲视江湖。 齐谷明偏爱拳脚,只将‘四象拳’和‘清静掌’练出了三分的火候,同龄人之中便少有敌手可以抗衡。 肖遥自幼修习洗尘谱根底扎实,而后入门经忘忧真人悉心点播提真蓄力之法,终于得以内外沟通融汇连和从而得心应手,只是比起师兄齐谷明钟情拳掌,肖遥却更喜爱兵器。 忘忧真人见他随身常带银枪便先把门中的‘自在棍法’传授与他,其实当下的大多枪法便是由棍法演化而成,只是多了‘刺’‘挑’等技法杀伤力更大些罢了。 肖遥心思纯正自在通明,这套‘自在棍法’被他用点钢银枪使出不见丝毫迟滞,穿插入枪法中的几道杀招更见凌厉,正所谓棍怕点头枪怕圆,在忘忧真人的一番点播下肖遥逐渐练得精熟真正迈入了一流高手的行列。 却说灵隐阁中本藏有一根铁星木,这铁星木不畏刀剑可钢可柔,便是天底下最为难得一等一的棍棒材料,只是灵隐阁几代下来历代掌门无不是飘逸绝尘风姿过人之辈,出手更重写意倒少有人偏爱棍法,这根举世罕见的铁星木便一直搁置明珠蒙尘,眼见当下爱徒肖遥爱枪棒,忘忧真人索性便托谷中的铁匠灵空用这铁星木为他做了一根趁手的铁木长枪。 只是肖遥和齐谷明两人始终放心不下风孤星的伤势,这些时日以来除却每日早课在灵雾谷中聆听恩师忘忧真人讲道说法传授武艺外,其余的时候便都双双耗在了一山之隔的星河谷中,忘忧真人见两位徒儿这般仁义暗自欣喜并不责怪。 这番剿灭鬼门关山贼,天元子传授的暗器手法屡屡建功,肖遥尝到了打棋子的甜头每日和天元子师伯下棋领略棋道时便加倍的用心。 天元子赖以成名的‘雨笑金沙’非是一般的江湖暗器手法,发力讲究含而不吐去留由心留有余地并不一味的追求出手的很猛,翻掌之间星河万点如雨打沙滩,棋子钝头无锋与敌三分生机,然则击于要穴便是索魂流星,对手生死全在自己一念之间。 逐渐的两人对战的木棋盘换成了石棋盘,慢慢的石棋盘又换成了铁棋盘,两人各居一边这时再要棋子落盘稳固已是难上加难。 若力使得薄了棋子便停不在棋盘上,若是力道使得稍重了,棋子击在精铁棋盘上便是撞得粉碎。如此一来,比起对面天元子的风淡云轻,肖遥下棋时七分的心力都在手指上顾此失彼,一连十数盘都早早在开局便大败亏输,天元子褚让三乐得眉开眼笑。 这一局好容易拖到了中盘,一不留神手中的棋子打去欠了一分力道弹了起来落在别处,又让天元子的大龙连成一片,天元子得手后丝毫不见留情掩杀过去大肆征伐一番,一边指点了肖遥腕力上的几处不足,肖遥上前扫回棋子便准备另开一局。 正这时,齐谷明突然推门而入,原来却是风孤星的伤势有了转机,鬼三姑使了齐谷明来找他。 狭小的木屋内,风孤星一动不动的躺在木床上,要不是见他胸腹这间偶然略有起伏,肖遥和齐谷明定然当他已经死去了。 这时风孤星先前由于内伤而显现的病态熏红已然消失不见,显然鬼三姑出手不凡抑制住了他体内的烈劲。 鬼三姑见齐谷明领了肖遥来,开口道:“肖遥小子,这人的红玉掌掌劲儿已尽被老婆子我使手段逼住作乱不得,只是他中掌之处位于腰间三处要穴正中交汇处,老婆子要保他的性命并不难,但是为了决断日后内火涌动却需要将他一身的纯阳内功散尽,今天将你们两个小子招过来就是和你们说个明白。” 肖遥听到前半句知道风孤星有救了方要欣喜,后一句散尽内功却又淋了个手脚冰凉。须知上乘武功无不是内外兼修,散了内功去便等于要了风孤星半条的性命去,从此以后难登武学高峰,踌躇道:“鬼师伯,您乃是当世第一名医,想来定是有两全其美的办法,求您开恩保住这位风师兄的一身功力。” 鬼三姑一生纵情医道,肖遥这‘当世第一名医’的马屁拍了个正巧,鬼三姑嘴角微翘,瞧见两人看来便又板起了面孔,而后似乎又有些犹豫不决之处。 肖遥心灵通透,察言观色已知风孤星的伤势鬼三姑必有妙法,急忙问道:“鬼师伯只要肯出手医治便已是功同再造,若是有其他为难或者繁琐的小事,只要吩咐下来小子定当做师伯的马前卒办的妥当。” 鬼三姑见肖遥伶俐眼带喜色,开口道:“本来要保这风孤星的一身功力千难万难,但是我老婆子却偏偏有法子办到,岂能让你们两个小家伙落了脸子。只要你们能带来冥蛇内胆还有岐黄丸这两样东西来,剩下的便包在老婆子的身上,定还你们这个朋友一个完整便是。” 齐谷明忙问道:“敢问师伯,冥蛇内胆产于何处?” 鬼三姑悠然道:“在神州之南有座九万大山绵延千里,山中恶虫猛兽遍布蛇蝎毒草丛生,那冥蛇听闻便生活在这九万大山中的至阴之地,生性喜食黑熊胆极为猛恶。” 肖遥暗自记下了,方想追问那岐黄丸的来源,已被齐谷明从后拉着拽出了小木屋。 肖遥没头没脑的被拽着,等到两人离得木屋有段距离了才来得及开口问道:“师兄,咱们还没打听那岐黄丸的出处怎么就着急忙慌的出来。” 齐谷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左右瞧瞧见已经看不到鬼三姑的两棵古树这才小声道:“师弟,这岐黄丸师兄知道去哪里弄。” 肖遥心想着“即便知道也不至于这般小心吧,颇不以为然。” 齐谷明见肖遥的神色,给了他一个爆栗,道:“你不觉得这岐黄丸的名字听得耳熟吗?” 肖遥道:“听师兄这么一说倒真是。”突然想起来,说道:“师兄说的是,这岐黄丸和黄龙山岐黄门有关吗?” 齐谷明神秘道:“正是和这岐黄门有关,这岐黄丸便是岐黄门门主炼制的迷药。” 肖遥忙道:“师兄说的岐黄门主,便是被人称作活死人肉白骨‘百善神医’轩辕…呜呜”。 齐谷明听师弟说到活死人肉白骨百善神医时便知不妙,急忙欺近伸手好歹把最后‘轩辕’两个字捂了回去。 慌张道:“嘘,师弟你不要命了,那位的名字万不能在这星河谷中提起的。” 言罢,火烧屁股一般,拉着肖遥出了星河谷,出谷后又走出一两里地这才小心道:“鬼师伯和那位轩辕前辈好像有什么过节,所以千万不能在她老人家面前又或者星河谷中提到轩辕前辈,鬼师伯面冷心热偏偏却对岐黄门上下恨之入骨。” 看到肖遥似乎不以为然,掀起衣衫只见胸前隐约可以看到一大片腐蚀的疤痕印。 肖遥惊道:“师兄,你这是被谁伤的,这般的歹毒。” 齐谷明娓娓道出:“原来是小时候齐谷明在星河谷中玩耍,他自幼得忘忧真人调教武林中人的名号知道许多,这日却不小心在鬼三姑面前提起了轩辕青木四个字来,鬼三姑听了这几个字竟然狂性大发,险些用药毒了他的性命去,多亏百变星君韩广杰和天元子褚让三两位师叔及时赶到,好容易才止住了发狂的鬼三姑。” 而后忘忧真人赶到,三人齐力好不容易留住了齐谷明的性命,直到鬼三姑神智恢复才为他施术拔毒,韩褚玄三人后来一起告诫齐谷明莫要在星河谷内提及轩辕青木四字,齐谷明险死还生自此谨记在心,对鬼三姑也由此比另外两位师叔畏惧的多。 肖遥听师兄说完,心想道只怕那位岐黄门门主轩辕青木和鬼师伯之间定有些不为人知的往事。 齐谷明见肖遥神色一肃知道他记在心里,而后又说道:“师弟,岐黄门门主轩辕前辈与咱们师父有旧,那岐黄丸你只要拿着恩师的书信找到轩辕前辈便十分的稳妥。” 肖遥奇道:“师兄这次不和我一道去寻解药吗?” 齐谷明无奈道:“昨日丐帮前任帮主施老前辈使人送来了书信,师父命我往江南一行,明日就要出发了。” 肖遥忙道:“师兄放心,那岐黄丸和冥蛇胆我定能尽快寻回,倒是师兄你往江南去时定要小心。” 齐谷明哈哈道:“师兄往江南有丐帮弟兄接应料想无差,反倒是师弟你去那九万大山时务必小心万寿山庄。” 肖遥奇道:“万寿山庄?” 齐谷明点了点头道:“这万寿山庄原名万兽山庄,想是后代继任者嫌名字粗鄙换为了万寿山庄,山庄坐落于川南九万大山外围的密林之中,地势险要位置十分隐蔽。门人多精通捕兽驯兽,以野兽为师习得了一身的本领,据传最早的创派祖师天赋奇才将名医华佗的五禽戏化为一套高深武功,这代的庄主名叫薛战龙以虎鹤双行拳独步武林,听闻二十多年前投靠了玄罗神教。玄帝酆都死后玄罗神教动荡,如今在新教主冥帝的统领下藏污纳垢行事歹毒为祸武林,你这次要是遇到了他们的人切莫大意。” 第三十回 紫金八卦 一 第二天清晨,齐谷明收拾停当,辞别了恩师忘忧真人和师弟肖遥,还是骑了自己的那匹踏云乌骓马孤身一人上路往江南去了。 晚些时候肖遥也自离开了灵雾谷,驾着胯下的银鬃马往西南方向去了。临出发前,师父忘忧真人曾与他说那岐黄门门主轩辕青木听闻云游在外至今未归,肖遥便想着先往那西南九万大山一行,将冥蛇胆寻到再做打算。 一路上飞火流星足不粘地,肖遥除了晚间打尖投宿便少有下马休息的时候,也得亏了这银鬃马神骏,肖遥本人又是内修有成这才坚持了下来。 如此狂奔了三日有余,这日正行到湖广荆州府境内八卦山左近,山路崎岖难行那银鬃马纵是健壮也逐渐不支,眼看着吐气如龙舌头开始打转,肖遥见状不敢再逞马力,想起前方不远处有座镇甸,便勒住了马匹翻身下来牵着马往市集中走来。 紫金镇是八卦山下的交通要冲,早先肖遥从桃花峡往开封时就曾路过此地,这时故地重回依然投了往日住的那家城东客栈,只是这时他与当日初出茅庐时的眼光已有了天壤云泥之别,只见这城东客栈中往来之人提刀携剑显然都是绿林中人,瞧见他牵马过来有的显得从容大度,有的却暗自留神,更有的眼珠滴溜溜的转着偷眼去瞧他的银鬃马。 肖遥寻了客栈的掌柜要下了一间上房,嘱咐店家好生照料自己的马匹,也是他年轻好动眼见天色尚早,便准备往镇中去走走瞧瞧,还没等迈出客栈大门便见一个满脸凶恶的莽汉闯入了客栈就要和正往外走的肖遥撞一个满怀,肖遥见机的快毫厘之间脚下一错侧身让了开来。那汉子心神不宁,瞧见肖遥露了这么一手,发出一声轻咦,抬头瞪了肖遥一眼。 肖遥只瞧见来人须发皆张神色慌张,脸上抹着东一片西一片的污迹,头上虽然蒙了个青色的头巾,但鬓角处却是光秃秃的,显然是个不愿让人瞧见的秃头,改装的手段着实一般。眼见那汉子瓮声瓮气的要了间客房,也不十分在意走出客栈,在镇子里闲逛了一会儿。 这紫金镇地处中原腹地显然武风颇重,镇里往来密集诸路人马龙鱼混杂,既有紫袍长剑道人打扮的九阳山紫阳观弟子三两结伙出没,也有那手拿各式兵刃豪横粗犷的八方绿林豪侠三五成群,更多的却是些蓝衣布褂手拿太刀,背后印着紫金游龙八卦符号的游龙门弟子。 又走了两条街去,竟然还让肖遥瞧到了两个少林寺的和尚,当先一个岁数看上去大些约莫五十许人,蚕眉虬髯身披袈裟不怒自威,另有一个青年和尚紧跟在大和尚后面,身穿一袭灰色僧袍风尘仆仆眉目倒是生得十分清秀俊朗。 只见这两个和尚不住的上前行礼询问过往的路人,肖遥走过时隐隐听到说的是‘中年和尚’这几个字,似乎是在找寻失散的同伴,只是那身披袈裟的大和尚面色七分凝重中还有三分悔恨惊怒,想必也并非单纯的寻人。 想着想着,正巧路过镇子里的一处酒肆外面,只听里面乒乒乓乓乱作一团,不一会儿便有一个汉子被人从酒馆里面扔了出来,狠狠的摔在地上挣扎了半天也爬不起来,显然伤的不轻,肖遥这时走得近眼见这受伤之人一身蓝衣蓝裤八卦花纹,竟然是八卦山游龙门的弟子。 却说这游龙门在八卦山上立派,八卦山下的紫金镇便俨然划成了游龙门的势力范围,镇中的产业倒有大半挂靠在游龙门掌教孙家的名下,剩下的小半中亦有不少为求日子安稳,使银钱捐个游龙门外围弟子的人,游龙门盘踞当地日久牵连甚广盘根错节,就连当地的官府也不敢和他们翻脸,真是好不神气。 如今游龙门的弟子竟然在这紫金镇上被人从酒馆里打将了出来,这简直就是反了天去了,好事的一下子围拢了过来,纷纷小声打听酒馆里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家伙是个什么来路。 果然那游龙门弟子刚被抛出来不久,便有十几名的游龙门徒众提刀从四面八方涌来,赶到门口把那倒地的游龙门弟子扶了起来问了问,十几个人中便有五六个神色尴尬,只是守在酒馆的外面却不进去,剩下的几个小声嘀咕了几句一起涌进了酒馆里。 肖遥瞧在眼里,心中颇为好奇究竟是谁敢在紫金镇这一亩三分地上撩拨游龙门,更何况看样子好似和游龙门内部还有牵连,趁着门口的几个游龙门弟子交头接耳的嘀咕注意不到他,一扭身溜进了酒馆当中。 这酒肆名叫醉仙居,本是这紫金镇上数一数二的大酒楼,大堂很是宽阔别致,空气中酒香四溢,往日里无不是热闹非凡座无虚席,今个一番打斗寻常酒客早就吓得散了,就是那些往日里好事的江湖汉子也不作声的离席站到了一边,显然不愿意卷进这游龙门的是非中。 偌大的厅堂只正中一席上还坐了三个人,其中一个身材雄伟的汉子最为扎眼,只见这汉子足足八尺的身高,头发是朱红的、嘴唇是紫红的、仁是血红的,更奇的是浑身上下形同枯槁犹如古尸般透着死气。 另一个却是个面色焦黄的女子,相貌平平无奇眼眶内凹,一双眼睛却是阴恻恻的透着股寒劲儿。 最后一个最让人意想不到,只见这人右手处放着一把出了鞘的长刀,刀刃雪亮显然用料极好,一身的鎏金蓝色短坎头戴猩红束额,年龄不过二十许相貌却十分狠厉,竟然是一名游龙门的弟子。 先前涌进酒肆的几名游龙门弟子站在一旁看样子竟然在和另外的几名同门对峙的样子,领头的一个汉子名叫马志朋只比孙克己小两岁乃是游龙门掌门孙奇胜的三徒弟,他在门外见先行的师弟被人出手重伤,喝道:“赵闽钱,柳师弟是奉了大师哥的命令来找这二位的,你好大的胆子。” 那赵闽钱嘿嘿冷笑道:“大师兄姓赵的倒是没看见,今儿个二爷请了两位朋友在醉仙居饮酒,咱倒是瞧见了有几条狗在桌前乱叫,看不过眼就替二爷出手打发了有什么不对。” 第三十回 紫金八卦 二 马志朋身后有和那姓柳的交好的师兄弟见赵闽钱口气这么狂妄纷纷出口喝骂,赵闽钱拿眼暼到那人群中喝骂声最大的一个,喝道:“陈师弟你有什么赐教,够胆子就站出来,赵大爷教教你规矩,像个婆娘似地藏在人堆里啰里八嗦算是个什么求。” 那个被赵闽钱点到的游龙门弟子名叫陈超,先前在人群中数他骂的最响,但偏偏武功却是不怎么行,这时让他站出来讨打是万万不肯的于是灰溜溜的往后凑了凑不敢应声。 那赵闽钱瞧见陈超缩到人群里不敢出来,不禁洋洋得意越发的嚣张,领头的马志朋瞧见这情况心想着‘赵闽钱你也太狂了’,这时当着掌门二公子孙克敌的面,马志朋本不愿意闹僵了把自己搅进去,眼下这时再不上前反而更下不来台了,只能大喝道:“那就让姓马的来领教下赵师弟的刀法吧。” 赵闽钱一见三师兄马志朋站了出来,自知敌他不过,不禁慌了神稍稍退后一步,这时坐在桌上饮酒的孙克敌突然把手边的长刀又抽出一截,只听‘仓啷’一声脆响,也不见他起身回头,仍是大咧咧坐在座位上,面色阴沉道:“就让小弟我来领教下马师哥的高招吧。” 那赵闽钱见孙克敌出手应援,底气便又足了起来,挺身上前一步,双手抱胸冲着赵闽钱冷笑不已。 这时坐在孙克敌身旁那面色焦黄的女子阴笑道:“克敌兄弟,你爹的这些个徒弟好像不怎么把克敌兄弟你放在眼里啊,我和我的这位兄弟今天倒也不是非得喝这顿酒,要是给克敌兄弟带来了什么麻烦,不如咱们就改日来过,到时候克敌兄弟叫上了你大哥一起来,定然能落得耳根清静,那时咱们再吃喝个痛快。” 话一说完,便作势起身,孙克敌急忙先一步站起身将两人拦回了坐下来,随后太刀握在手中阴沉的扭过头,冷冷道:“今儿个我孙克敌在紫金镇醉仙楼里和两个朋友喝杯酒,也碍着马师哥得不到痛快么,这般死缠烂打,看来真是想和师弟我过上几招么” 马志朋连忙道:“马某自知不是二爷的对手,只是这两人是大师兄要请走的,这…这…”孙克己不禁心中恼怒,想到:你们这些人张口大师兄闭口大师兄,想的都是我大哥,哪里还把我这做弟弟的放在眼里。这时大庭广众之下强压怒气喝道:“我哥哥那里,我自会理会,就不劳马师兄费心了,请走不送!” 马志朋心想着再呆下去,孙克敌定会忍不住出手,到时候自己无论如何都讨不得好去,再不愿夹在他们兄弟两人中为难,说了声告罪转身就想离去。 就在这时,那闷头喝酒的红发汉子突然直直跳起,围观的众人见他红发紫唇长得威武霸道,身法却这般不堪方想发笑,就见那红发独眼汉子只一起一落便落在马志朋等人中间,双臂骤然如巨木横扫‘砰砰’几声,便把马志朋陈超几人打得东倒西歪,这一下虽然出其不意,但是也显出了一身高超的功力,独眼血瞳环视一圈竟然无人再敢发声。 马志朋底子扎实,被红发汉子两手扫中便感觉被巨石砸中一般,踉跄后退十几步终是站不住脚摔在地上,脸色一阵青白。 孙克敌虽然恼怒马志朋,但毕竟是自家的师兄弟,这时见他们被红发汉子一招打得七零八落,血往上顶猛的站起身来,右手自然而然的就去拔刀。 蓦地一只冰冷的手搭到了他拔刀的手腕上,孙克敌就觉得整只右手好似灌了铅似地抬不起来,抬眼去看却是身旁那面色焦黄的女子一只手按住了他的手腕,勃然变色怒道:“阴大姐,孙某好心留两位吃酒,你们这却是什么意思?” “二爷先坐下再说。”那阴大姐手上用力,孙克敌身子一沉只得坐下。就听他口中那阴大姐笑道:“我这兄弟性子最直,瞧不得别人欺负自己的朋友,这才忍不住自作主张替孙二爷教训了几个不听话的奴才,怎么都是一番好意想来孙二爷定不至于怪罪。” 孙克敌这时也冷静下来,心想道这病歪歪的阴大姐武艺便似远胜与他,那个红发尸二恐怕更不好惹,又听她扣在了这几个得罪自己这件事上,想到这马志朋一向只听从他大哥孙克己的吩咐从不把他孙克敌放在眼中,不由得越想越气,索性便闷头喝酒不朝摔倒的那些人瞧去。 马志朋方才在那红发汉子手下吃了大亏,心知不是这两个怪人的对手,听那面色焦黄的恶婆娘称他们这些师兄弟为孙家的奴才,而那孙克敌竟然也不做声便好像默认了般,心中更是恼怒站起身来带着身旁的几位师弟头也不回的出了醉仙楼。 马志朋这些人一走,酒肆正中就只剩下了两个怪人孙克敌,还有赵闽钱等几名拥护孙克敌亲信的游龙门弟子。 孙克敌又饮了几杯,和两个怪人小声说了几句,然后便似没了酒兴,一行人离了醉仙楼往东去了,酒店里的伙计等他们走了才手忙脚乱的收拾破损的桌椅板凳,重新打点张罗生意,不一会儿醉仙楼便又恢复了往日的喧嚣热闹。 肖遥见那孙克敌和两个怪人行事诡秘显然有所图谋,当下心里虽然好奇,但是一来那两个怪人武功似乎十分了得,而来现下天色未暗更不便偷偷跟随。 于是出了醉仙楼,又在街上转了转,这才转回了城东客栈,先去客栈后院马厩里瞧了瞧自己的那匹银鬃马,又赏了马夫几钱银子着他悉心照料。 回到客栈大堂时就瞧见,先前在路上碰到的两名少林寺僧人竟然找到了客栈里来,这时正朝那掌柜打听这两天有没有僧人住店投宿。 那掌柜十分势利,瞧见两人身上破旧的僧袍便十分瞧不起,只不过碍于少林寺的名头怕他们二人会功夫,这才爱答不理的回上一两句。 肖遥这时想起方才出客栈前撞见的那个须发皆张的凶恶汉子,这人虽未穿僧袍但是却故意用头巾裹住了光头,说不定就是这两个僧人要找的人。 只是这三人他都不知道底细缘由,是非明了前没得理由沾染上身,那掌柜咬定了这两天没见到僧人投宿,两个僧人道了声善哉,谢过了掌柜又往别处找寻去了。 第三十回 紫金八卦 三 肖遥上楼前嘱咐店小二送些酒菜上来,回到房间后便胡乱的吃了些又喝了角酒暖身,随后便盘膝坐在床上开始打坐修习灵隐阁内功洗尘谱以及剑宗爷爷传下的功法,却说这种内家的功夫不比外家的技法可以取巧,分毫掺不得水分虚假,除了各人所修功法本身的高低优劣运行经脉不同外,便拼的是水磨的功夫,稍有懈怠长此以往便会落后于人。 功行几个周天过去,肖遥只觉得通体舒畅知道这几日功力又有了些微的进步不由的喜上眉梢,唯一想不明白的就是他从小跟随灵隐子和剑宗两人修身养气,自从在忘忧真人那里得到了提真蓄力之法更是一日千里功力每日都有长进,但恩师忘忧真人和师兄齐谷明两人常常挂在嘴上,叮嘱他当心的武学障却迟迟没有遇到。 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筋骨,肖遥缓步走到窗前推开窗子,但见朗月当空风淡云轻竟然已是到了深夜时分万籁俱寂,只是打坐之后神清气爽精神更加振奋丝毫也没有睡意,正准备关上窗子,突然瞥见一个黑影从客房里窜出往后院马厩方向去了。 肖遥心中一动,待那黑影闪过后,急忙从窗子处飘身而下,他练的轻功‘踏雪’最长于辗转身法,这时从二楼纵身跃下竟然连一丝声响都没发出。 肖遥方方落地,就听到马厩里传来了一声惊怒的嘶鸣,认得是自己的那匹银鬃马的叫声,暗骂道:“好个毛贼,竟然偷到他肖遥的头上了。” 当下提气纵身往那马厩的方向追去,刚走了几步就听见‘吱呀’一声木门开启的声音,心中叫了声‘糟糕’,生怕那贼人手快抢了马去夺路而逃追他不上,脚步迈的更急了。 等到赶到马厩里时,便只瞧见一个骑马汉子离去的背影慢慢融入夜色中不由得更急,这时马厩里又是一声欢快的嘶鸣,肖遥一惊扭头去看时,自家的那匹银鬃马正好好的呆在马厩里冲他嘶鸣,但是绑马的缰绳已经被人扯断丢在地上。 想是那偷马贼溜进了马房,看得他的银鬃马神骏于是拽断了缰绳,只是没想到良驹认主不肯让他骑上放声嘶鸣,这才慌忙之下胡乱偷了匹驽马翻身骑上跑了。 虽然自己的银鬃马没事,但肖遥也没想着就这么饶了那偷马贼,生怕骑马追去惊动了对方走脱了去,想那驽马脚力一般,便运起轻功顺着地上的马蹄印迹往那马蹄声响起的方向追去,他这时的轻功融汇了良门和灵隐阁两家所长,身轻如燕发力之下一段时间甚至快逾奔马,也不怕追不上那小贼。 那偷马的贼人包着头巾身材壮硕须发皆张不是别人,正是白日里乔装投店的大和尚,这和尚法号德净。 德净和尚本是嵩山少林寺的达摩堂武僧,师父法号素空乃是少林达摩堂首座,是素字辈武僧中少林方丈慧藏禅师之下的第一高手。 德净师从素空学得了一身好本领,在寺中担任守护藏经阁的重任,只是前几天却不知为何发了狂性,突然在夜里重手打伤了另外几位看守藏经阁的武僧,从藏经阁中盗取了两本少林绝学连夜遁出少林寺,往南方逃去。 这般门中弟子盗经叛寺的恶事,少林寺屹立中原数百年间也未有发生过。座下弟子盗经叛寺,素空自知监管不力难辞其咎,去戒律院自领了三十僧棍刑罚后,仍然耿耿于怀顾不得股间的伤势,向方丈师兄素藏请命领了师侄德怀,跟着德净留下的蛛丝马迹往南一路追去一心要将恶徒捉拿擒回少林寺追缴逆徒盗走的少林武经。 肖遥白日里碰到的那个身披袈裟的虬髯和尚便是素空。 素空身后跟着的年轻和尚便是他的师侄德怀。 德怀和尚本名陆传宗,今年三十又六生得眉清目秀,他本是江南有名的才子贡生家境殷实,只是十几年前大婚之日遭逢奇祸被歹人掳掠,幸而被路过的少林贞智大师救下逃的了一条性命。 几日后等陆传宗赶回家中时,却见自己一家数十口都遭了歹人的毒害竟无一生还,又遍寻新婚妻子柳依依不着,想来妻子貌美定被奸人掳掠走了淫辱。 陆传宗这时心若死灰看破世事自感无颜苟活一心求死,眼见上吊气绝竟又被路过的贞智大师救下带回寺内抚养,区区数日陆传宗便被贞智大师接连救下两次,突然福至心灵叩求贞智大师收录,贞智大师亦感陆传宗与佛有缘,只是十几年未再收过新徒,便权且把陆传宗记在了自己弟子素光禅师的名下法号德怀。 只是未过多久德怀名义上的师父素光便被奸人所害,贞智可怜德怀身世孤苦便亲自传其降魔棍法教授武功,此后德怀寄情武学之中以武为乐,他本悟性极高佛缘又深,法号虽然是德字辈,但得贞智大师亲授武艺佛法,论辈分其实便说是少林方丈素藏的师弟也不为过。 那德净和尚深得师父素空的真传武艺十分了得,在德字辈的武僧中也就德怀能够稳稳胜过他一头,由同辈的德怀擒下德净更显佛门广大无量威严。 那德净下了嵩山奔波逃亡日久,今日终于逃到这湖广八卦山下左近,便想在山下的紫金镇中寻个地方躲藏,他虽然蛮恶但骨子里却怕极了自家师父素空的神威,只是自河南嵩山一路没命的逃来,却不知为何始终甩不掉跟在后面拿他的师父。 直到昨日德净和尚才想明了其中的关窍,进资金镇之前躲在路边抢了个单身赶路的汉子,把自己身上破旧的少林僧袍胡乱卷了扔到草丛里,换上了那汉子的衣衫又取了块头巾包住秃头,这才来镇上的城东客栈投宿躲藏。 哪成想自己的师父素空和师弟德怀两人一路寻到了这紫金镇里,竟然还摸到了城东客栈询问他的踪迹,德净在自己房中听到师父的声音心中顿时慌了神,这才想着趁着夜晚逃走继续往南,只是两条腿终究快不过自己的师父去,便寻思着去马厩里顺手牵马再行逃走。 好容易挨到夜半无人之时,悄无声息的翻身出了自己客房,蛇形鼠步地摸到了马厩中,肖遥的那匹银鬃马又高又壮一身银鬃如洗,在茫茫的夜色中很是扎眼,那德净虽然不会相马还是一眼便看中了它上前拽断了缰绳拉扯马匹,只是没料到那银鬃马性烈通灵并不屈服与他反而放声嘶鸣,德净心知师父和师弟就在左近犹如惊弓之鸟生怕被人发现,这时见牵不动银鬃马便不执拗,随手另牵了匹驽马翻身起了奔出。 第三十一回 阴尸毒浪 一 肖遥身如魅影遥遥的缀在德净的马后,眼见那德净本在大路上跨马奔驰,突然在马上用力打了一下,座下马匹吃痛狂奔,德净反而双手一撑从马背上跃下,舍了马匹慌慌张张地往镇外路边的一处密林中钻入。 肖遥见状急忙俯身蹲下,刚藏好身形就听一声悲鸣传来,探头去看只见夜色朦胧中,那匹被德净盗来的驽马已经被一个从路边飞出的黑影打倒在地。 肖遥见那黑影跃出的姿势十分僵硬偏偏却快如急电,猛的想起白日里在醉仙楼看到的那个红发汉子用的便是这种身法,仔细去看果然透过夜色仍能瞧见那一头红发。 那红发汉子从路边抢出双臂一轮便把驽马掀倒,再去看马上时却没见到德净和尚,这时又有两人从路边藏身处走了出来,和那红发汉子低声说了几句,便一道往那德净钻入的密林中找去。 肖遥伏在远处瞧见除了那红发汉子,另外两个黑影中的一个身形倒像是白日里和红发汉子一道的面色焦黄的女子,最后一个却身形臃肿显然不是那游龙门的二公子孙克敌。想了一想,终究忍不住好奇,便准备摸入密林瞧瞧,好在今夜浓云密布,刚想起身追去,突然听到一丝轻微的响动,赶忙止住了脚步。 片刻之后竟然又有一抹如梦的粉色从马匹倒地那处飘了出来,就好似春朝桃花峡中纷飞的桃花般艳丽,这时刚好清冷的月光透过浓云间的缝隙洒下一片银光,肖遥借着月光瞧得真切,那抹粉色竟是个顰颦婷婷的女子,一双小巧雪白的绣鞋轻轻踏在地上,便似月光在她的映衬下都暗淡了几分。 肖遥此时藏在下风处离那女子走出的地方颇有段距离,那女子款款走出后片刻晚风便带来了一股说不出的甜腻女子香气朝着肖遥涌来,肖遥不由自主的用力嗅了嗅,想起那女子莲步轻移间粉色霓裳下露出的一截羊脂般的雪肤,突然感觉心中一荡一股热流从小腹涌起直往上冲,便有种立马冲出追上那女子的躁动,这时灵海深处传来一丝清凉及时把躁动压了下来。 肖遥用力的晃了晃脑袋,只觉得面庞一阵燥热,深吸了一口气后才悄悄往密林中追去,林中无风这时空气中留下的甜香更浓,肖遥倒不怕错了方向,只是每每想起那女子朦胧的身影,即便夜色中没瞧清面容却仍是心潮澎湃起伏不定。 再来说说德净和尚先前骑马出了镇子,驾马沿着官道往南狂奔,突然头顶树上掉下一截黑色带子正落到马颈上,澄净和尚顺手抓起一看竟然是条残缺的毒蛇尸体,七寸处被人撕咬的地方还有血液流出,这一下骇的魂飞天外顾不得勒马,用力抽了马股一下翻身跃下往路旁的树林中逃去。 要说为何德净和尚一见这被人啃食过的毒蛇尸体便这般惊慌,故事却还得从半年前说起。 话说南北少林同气连枝,往往每隔数年便要互派门下僧人往来印证佛法交流武艺,半年前又到了交流武艺的时候,德净和尚虽然佛法修为平平,但是师从达摩堂首座素空大师学得了一身的好本领,于是少林方丈素藏便派遣德净作为嵩山少林德字辈的代表前往福建莆田少林交流。 然而这德净和尚虽然武艺过人却性子火爆,往日守护藏经阁之时有众位师叔和师父压着还不显现,这次自己一人离了少林寺却渐渐的收不住了性子,每每遇到事情便想管上一管,渐渐的肆意作为受人吹捧下便连酒戒也破了。 那天也是恰好行到这八卦山下的紫金镇中出手搭救了几个落难汉子,这几个人也不知怎的打听到德净和尚投宿在这城东客栈之中,带了十几坛上好的女儿红来说是答谢德净的救命之恩,德净瞧这几个汉子武艺平平也不甚在意,又被女儿红的酒香勾起了馋虫便没有推辞,这几个汉子于是在客栈中叫了一桌的酒席,席间几人拍足了德净的马屁,烈酒灌了一坛又一坛,德净喝到深夜最后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几个汉子瞧见德净喝的醉了,七手八脚的把他抬回了房间,德净躺在床上只睡了一会儿,便觉得浑身燥热难耐,小腹处似有一团烈火左突右冲的出不来,迷迷糊糊的爬将起来想着找壶水润润嗓子,摸到桌子上的杯子不见有水,又去摸茶壶亦是空空如也,刚想大声喝骂叫店中小二来,就听见隔壁房中隐隐传出呼救的声音。 德净此时昏昏沉沉心中燥热难耐正是烦躁狂怒,听见有人呼救闯出房来,去推隔壁的房门,那房门却是从里面被锁住了,听见里面呼救之声愈急,手上发力把那门闩震断了闯了进去。 床前站着的一个红发汉子瞧见德净和尚闯了进来大吃一惊,扭身便推开了一旁的窗户跳将了出去,德净大怒赶前几步正要从窗子跳出去追。 突然一阵异香扑面,紧接着一个柔若无骨的身子把他紧紧抱住,德净身体燥热在自己房中熟睡时就只穿一条长裤,这时只觉得**的上身被一团火热柔腻的温软,心中的邪火更胜。 低头去看只见红烛摇曳见,一个娇颜如花的女子双目晶莹的把他牢牢抱住,粉肩瑟瑟一股甜腻的女子欲香让人发狂。 那女子本是紧紧抱着德净,这时见他看来羞得粉面升霞,不由的放开了双手退后一步,只是身上原本的衣裳被先前的红发汉子撕得粉碎,这时站起身来便如纷飞的红叶般飘落,周身只剩一件歪歪披着的火红薄纱,雪白的肌肤柔嫩丰腴的胸脯,两点樱桃般的嫣红还有那腿间的幽谷无不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 女子‘啊~’的惊叫了一声,急忙娇羞的伏在床上,如此一来胸前的丰腴更见饱满,红纱上翻,不赢一握的腰肢和浑圆的粉*臀勾勒出一幅惊心动魄的曲线。 床边的德净只觉得整个身体被热血撑得要爆炸了一般,再难忍受,虎吼一声便扑向了面前这勾魂夺魄的胜景,那女子娇*吟一声,却是胸前的骄傲已被德净的大手握住,吹弹可破的柔软不断的变换着形状带来一阵阵让人迷失的快感。 第三十一回 阴尸毒浪 二 第二天拂晓雄鸡初鸣,德净只觉得整个人神清气爽,几十年来从未睡得如此的酣畅淋漓过,不由自主的伸了个懒腰,突然右手碰到一处温香的柔腻,吃了一惊猛的睁开眼睛,就见一个娇艳欲滴的女子躺在自己身旁星眸含泪泫然欲泣,猛的回想起昨天夜里的旖旎风光,又瞧见了床上那一片殷红,德净虽然是个和尚这时却也明白了过来。 女子见德净醒来,哭的更急了真个是梨花带雨,德净慌了手脚做起了身子手足无措,那女子突然抬起头朝他看来,德净这才看清了女子的面貌柳眉星眸朱唇琼鼻,周身上下便只披着昨夜那袭薄纱勉强遮掩住白腻温润的胴*体,红的似血白的如霜。 鼻间竟是女儿家的甜香,德净突然觉得血往上涌,情不自禁的抓住了女子的柔胰,女子嘤咛一声顺势倒在了他的怀里,白嫩的小手攀上了那宽阔的背脊。 德净的嘶吼,女子的呻吟,转瞬便填满了这雅致的房间,德净这时神智清明,只觉得在女子的婉转逢迎下便要飞天一般的快乐,于昨晚那蒙蒙胧胧的风月又有不同。 这一番征战直到日上三竿德净却还意犹未尽,心中囚禁了几十年的猛兽终于彻底冲破了牢笼,女子娇软无力的靠在他的胸膛,看着他光秃秃的脑袋突然有开始簌簌的流泪。 德净将女子搂在怀里茫然失措。 只听女子哭道:“奴家柳莺莺真是个苦命的人,昨夜便险遭了歹人的羞辱,好容易找到了自己心仪的英雄汉子,却又是个出家人。” 说到痛处,紧紧的扑在德净的身上,惨道:“奴家要是离了你,便连一天也不愿意活了。” 德净这次出门早就破了酒戒,如今又坏了色戒,一天的旖旎早叫怀里这个可人儿勾了魂去,再不想回少林做什么劳什子出家人,只想着和柳莺莺日夜的死缠彼此打烂了揉在一起才好,这时气往上顶喝道:“娘子莫恼,只要能和娘子日夜厮守,便让我少活十年又怎地,谁又稀罕着做出家人。” 柳莺莺一听立马只了哭声,感激的献上娇艳的红唇,德净和尚如饮琼浆,柳莺莺嬉笑着又和他滚做一处。 连日来两人足不出户,日日便在这客房中死缠,饿了便叫小二送上饭菜,渴了便喝坛美酒快活无比。 终于德净盘缠耗尽,柳莺莺便提出带着德净去投奔一位好友,等着德净头发续的长了便回家见过父母成亲,德净对她百般痴缠自是无一不许。 柳莺莺娇艳无双,为了避人耳目出客房前便取了薄纱遮面,德净见娘子这般端庄更生爱意。 两人出了紫金镇往南,才走了没多久便撞上了三个人,其中一个便正是那日房中想要施暴的红发汉子。 柳莺莺惊呼一声,赶忙躲在德净的后面,却还是被那红发汉子瞧见了。 只听红发汉子喝道:“就是这小娘皮,没想到和这贼和尚勾搭到一处了。” 德净大喝一声,拔出戒刀便和那红发汉子战成一团,几招下来没想到那红发汉子竟然甚是难缠,不知练了什么邪功浑身上下坚如金铁,动作僵硬偏有速度奇快。 另外两人见红发汉子战德净不下便也上来围攻,其中一个面皮焦黄的女子武功平平,但是出手阴险毒辣,另一个恶人浑身遍布紫创恶瘤分不清是男是女,这人招式往来间每每扯动一股腥臭的气味,德净只闻了一口便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没过几回合便被三人联手制住点了几处穴道,柳莺莺亦被红发男子擒下拿住了。 三人从柳莺莺口中逼问出了德净的来历,听说是守护嵩山少林寺藏经阁的武僧时,对视一眼顿时大喜过望,使出各种酷刑逼迫德净回藏经阁盗取经书,德净硬挺着不肯就范,他和柳莺莺便被囚禁起来,每日两人的食物就只有些紫皮恶人啃剩的毒蛇恶虫的残躯。 柳莺莺当然不肯吃每日只喝些清水更显憔悴惹人怜爱,德净饿的极了有时想去抓食,但生怕被柳莺莺看轻便强忍住。 又过了几日,三人眼见德净执拗恼羞成怒,那红发汉子邪性大发撤烂了柳莺莺的衣衫,便要当着德净的面淫辱柳莺莺。 德净虽不畏死,但是爱极了柳莺莺的百般温柔痴缠,眼见柳莺莺外衣被撕扯终于应下了三人的条件。 而后被那浑身毒疮的紫皮怪人逼着服下了一粒毒丸,又扣下了柳莺莺为人质,这才与德净和尚约下半年约期,约定双方半年过后仍在这八卦山下紫金镇中碰面,德净和尚用少林寺两本武经交换柳莺莺和解药,如果德净到期不至,他们便要将德净和柳莺莺的苟且之事告于少林方丈素藏大师,并对柳莺莺百般凌辱解恨。 德净人在矮檐下只得一一应了,和柳莺莺依依惜别时,回想起彼此日日夜夜的痴缠恩爱更是不舍,强忍躁动别了佳人。 德净此次出寺本就是为了完南北少林之约,于是先一路疾行赶往了福建莆田少林寺,和莆田的武僧交流武艺,这莆田少林虽传为嵩山支脉,但武功路数却别有不同,德净和尚屡破戒律神气已失,使劲全力相争也只落得个堪堪平手而已。 自觉愧对嵩山少林威名,更无心在福建久留,星夜赶回嵩山后,方丈素藏禅师也不责怪,勉励了德净几句,仍派他去守护藏经阁。 回到寺中,德净每个夜晚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一时想到师父和方丈养育的恩情,一时又惦念柳莺莺那柔若无骨的百媚娇躯,肚中的毒丸反而惦记的甚少,只是每回想那些**旖旎的时刻小腹中便有一阵邪火冒出,心中更是如猫爪一般,再难在佛法经书中精进。 眼看着半年的约期就要到了,每日夜里梦到柳莺莺的时候便更加的多了,梦中的**蚀骨与现实的冰冷残酷不断地鞭挞着她,最终还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出手打伤制住了另外几名同守藏经阁的僧人。 潜入藏经阁中盗取了楞伽经法华经两部武经庙典,连夜逃出嵩山,往八卦山紫金镇这边逃来,但心中却暗自存了偷学武经,设法救出柳莺莺的心思,只是一路上师父素空和师弟德怀追的甚紧。 楞伽经和法华经两部武经又自高深,德净匆忙间并未领悟精髓,武艺纵有提高也着实有限,心知还不是那红发汉子一伙的对手,这才想着先躲起来避开师父素空,武艺再有精进后再去寻那红发汉子一伙,只是刚从紫金镇中逃出便见到了被人啃食过的毒物,想到红发汉子一行三人就在左近故而惊慌失措。 第三十一回 阴尸毒浪 三 等到德净和尚狼狈的逃入官道旁的树林之中,还没等跑出几步,就被姜黄面皮的女子领着红发汉子等人衔尾追了上来。 红发汉子三人见了德净和尚也不答话,显然也没想着老老实实的按约定用解药人质来换两本经书,一上来便各施毒手,招招都直奔德净和尚的周身要害而来。 德净对柳莺莺的娇媚温软魂牵梦萦了半年之久,这时在林中却只瞧见了三个歹毒的对头,浑不见柳莺莺的倩影芳踪,只道柳莺莺已被三个人折磨残害了,心中更是空虚焦躁渐渐的气息不稳。 四个人战成一团,又互相拆了几招,德净和尚虽然半年来武艺略有进步,却仍是敌这几人联手不过,眼见形势不利突然从怀里掏出了火折子,匆忙间吹着了往旁边的一处树丛上扔去。 此时正值秋冬交际,林中草木干枯易燃,那火折子的火头迎风便涨,扔下去不久便点燃了一片杂草呼呼烧了起来。 红发汉子一伙三人猛的瞧见身旁火起虽然齐齐吃了一惊,但手下也只是微微一顿便再度并肩攻上。 正这时蓦地澄净和尚往后一纵,退到了火堆旁边,大喝一声“住手!”说着从怀里掏出两本经书作势便要往火堆里扔去,红发汉子三人生怕逼的急了,这莽和尚德净真将两部千辛万苦盗出的经书毁了,纷纷退后几步让了开来。 面色焦黄的女子阴声道:“大和尚不要着急,咱们几个只是和你闹着玩罢了,毒妹子你把你那毒丸的解药拿出来给了大和尚,大和尚你把两本经书放下拿了解药走吧,咱们不为难你就是了。” 德净手握两本经书紧挨着火堆站着,明灭的火光映衬下两本泛黄的武经显得那么普通,却紧紧的牵扯着几人的视线。 德净手握两本经书又往后推了一步,身后的烈火已烤的他燥热难耐,开口道:“我那柳家妹子人呢怎么不见她,咱们半年前可是说好了,用两本经书换柳家妹子和毒丸的解药,如今你们就三个人来是不是早就把柳家妹子给害了。” 浑身紫创的女子嘶哑着嗓子道:“臭和尚,你如今自身难保还色胆包天,识相的就放下两部经书,我给你取解药。”说完便打开了身上挎着的腰囊,只见这腰囊中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蜘蛛毒虫,紫皮人从毒虫堆里面摸出一粒小红丸拿在手中。 德净却是突然把两本经书放低了一些,歇斯底里道:“我是为了柳家妹子才回寺里偷得经书,如今你们害了柳家妹子,和尚我就是死也不会把经书交给你们几个兲蛋。” 面色焦黄的女子见德净手中本就泛黄的经书在烈火的熏烤下,边边角角都已经开始焦黑,吓了一跳急忙道:“大和尚勿恼,我把你柳妹子还你就是了。”说着便用力连拍了四下手掌。 果然有一个女子从林中婀娜的走了出来,只见这女子身披桃粉罗裳,梳着一个朝云近香髻头插一对金钗,一双白嫩修长的美腿踩着一只绣花玉鞋明艳不可方物,在火光的映射下更显妩媚,便正是德净和尚半年来朝思暮想魂牵梦萦的柳莺莺。 德净一瞧见柳莺莺魂便飞了一半再也舍不得死了,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几步,那两本经书也从火堆上拿了开来。 柳莺莺一瞧见了德净喜得满面含春,踏着白玉鞋朝他跑了过来,粉衫飘飞朦胧的月光中便如那花中的仙子,眼看着就到近前突然好像一脚踩空了,身子往前跌去。 德净一颗心全系在柳莺莺的身子上,眼中耳中便只有她的身影和呼吸声,见她踉跄跌倒急忙上前几步两手去扶,只觉得一股芬芳温软刚刚入怀,蓦地胸口一麻,前胸的膻中穴竟然被人重手点了。 再去看怀中的柳莺莺却依然眉目含情的看着他,这时红发汉子和另外两人趁机一起抢上,将德净和尚按倒在地,德净至此仍然不知怎么遭了暗算,仅能转动的双眼依然不住的示意柳莺莺快逃。 面皮焦黄的女子看到这一幕笑的真似喘不过气来一般,大声阴声道:“浪妹子,阴姐姐今天算是服了你了,瞧你把这贼和尚的魂儿都勾了去了,我瞧啊便是你要他的命,他都会把刀磨好了递给你。” 柳莺莺闻言竟然吃吃一笑道:“倒叫阴姐姐你看笑话了,这莽和尚也就那存了三十多年的元阳有点瞧头,弄了几次之后便不大行了,哪有咱们尸二哥精壮持久。”说着竟然往红发汉子身边靠了靠,丹唇轻启冲着红发汉子哈了一口香气。 而那本来一脸凶狠的红发汉子,竟然好像十分惧怕似地退后了两步避了开来,引得柳莺莺和面色焦黄的女子一阵发笑。 柳莺莺口中的阴姐姐也就是面色焦黄的女子突然走上前来,从德净怀里取出了楞伽经和法华经两部武经,看着德净茫然的眼神始终望着柳莺莺,阴笑道:“浪妹子,这贼秃始终念着你的好呢,便由你来发个慈悲给他个明白解脱,送他去西天见佛祖吧。” 柳莺莺媚笑着应下了,烟视媚行的走了过来蹲下身子,她今天穿的粉色罗衫胸襟开的甚低,大半个雪白的胸脯都露在外面,这时蹲下了两团丰腴的白皙便刚巧正对着德净的眼珠,瞧见德净的目光深陷在自己胸前的沟壑之中,柳莺莺双臂交叉很是骄傲的耸动了一下乳波,又作弄似的在德净的大嘴上轻轻一吻,这才趴在德净耳边小声说道:“大和尚,奴家和刚才的那位阴姐姐、毒姐姐、尸哥哥合称玄罗四凶,本来瞧在大和尚你体格精壮又很听我话,奴家该收你做我的奴隶,给你个天大的好处一辈子伺候我,只是这次出来教主大人下了严令不能留下活口,真可惜奴家不能让你再快活一次了,不过咱们痴缠了几次,你呀尝到了奴家的**滋味,倒也不白活了这一世呵呵。” 德净和尚被浪使口中哈出的甜香包围着,只觉得立时就为她死了便也甘愿了,神思游离间,浪使已用指尖在德净的额头上刻了一幅血罂粟的图案。 低头轻咬了一下德净的耳垂,柳莺莺右手上突然多了一把金钗,摸准了德净背后会阳穴的位置扎了下去,德净只觉得血气沸腾逆涌隐隐还伴随着难名的舒爽就此魂飞天外了。 浪使瞧见德净不动了,这才慢慢的将金钗抽了出来,伸出小巧的香舌添了一下钗尖上挂着的几滴血珠,好像十分享受似地打了个冷颤。 红发尸这才将德净的尸身拽到一边,正准备随便掩埋的当口,蓦地远处传来一声怒喝“休要伤我徒儿的性命!!” 这喝声浑厚无匹威若雷霆,显然来人用上了佛门金刚狮子吼一类的功法,阴尸毒浪四人都觉得耳根一阵发麻,便连浪使脸上的媚笑都收敛了。 第三十一回 阴尸毒浪 四 原来素空和德怀两人为追赶逃僧德净,离开少林寺时很是仓促,并未携带多少财物沿途未有松懈更无闲暇化缘,寻到了紫金镇时两人身上的盘缠几乎用尽,只是勉强买了几个糙面火烧充饥,晚上便在镇中的土地庙里栖身。 晚间两人方方入睡,便听到庙外人声嘈杂,起身出来查看,问得了人才知道,原来是隔得不远处的城东客栈夜里遭了贼人,马厩中被偷去了一匹客商拉货的驽马,其他客人有无损失这时还不知晓。 素空听得了是毛贼犯案,心想这等事是官府捕快的差事便不准备理睬,正准备回转之时,却突然瞧见一个出来看热闹的百姓,一边对他们二人指指点点,一边对旁边一人小声说道:“听说那毛贼竟然还是个和尚呢,也不知道那边的两个和尚是不是贼人的同伙。” 身边那人道:“说不好,现今的出家人也未必就是好人,咱们躲着点也就是了。” 两人说话虽轻,但是素空内功精湛耳目非比寻常,听得个一清二楚。转念一想自己和德怀师侄白日在紫金镇上打探了一天也没听闻有其他过路的和尚,是了,定是那逆徒德净为了躲避他们二人的追捕乔装打扮了藏在镇中,晚间偷逃的时候却不知为何反漏了行藏,当下也不及细想,扯住了个出来看热闹的城东客栈店小二,问明了那偷马贼跑的方向,带着师侄德怀便动身追了过来。 等两人追到了城外官道上,便瞧见了那匹倒毙路边的驽马,素空虽然认出那马股上留下的掌印正是少林的路数,却不知道逆徒弃马逃往何处正苦恼的当口,便见路边的密林中突然有一丛火光亮起,料定了必是逆徒藏身的地方急忙赶去。 眼看就要赶到火起地方的时候,便远远地看到了一个红发恶汉正抓着德净的身子往地上甩去,素空和逆徒德净终是几十年的师徒情谊,忍不住大喝一声冲上前去解救。 阴使被素空佛门狮子吼一震,便知道了来人武功极高,恐怕他们几个不易对付,急忙收好了两本少林武经,领了浪使毒使等三人便往密林中钻去。 德怀和素空几步赶到当场,素空禅师伸手一探就知逆徒德净已经气绝,伸手去他怀里一摸却不见藏经阁中的两部宝经,心知定是让前面的几个恶贼搜了去,顾不得悲伤又大步朝阴使等人逃走的方向追去。 刚追了几步,便从林中跳出几个黑衣人,手持刀剑攻上阻拦。 素空怒气勃发,韦陀掌法大开大合,每一出掌便有一个黑衣人吐血倒毙,再瞧德怀和尚,手持一根护寺木棍,使起少林降魔棍法亦是挡者披靡,阴使这十几个手下竟然眼看挡不住两人片刻的功夫 阴使走在浪使等人的后面,扭头去瞧只见来的两个和尚武功甚高,将怀里的两本经书偷偷交给了红发尸,便要四人分开逃散。 素空和德怀杀光了阻拦的黑衣人,远远瞧见四个贼人分散逃去又急又怒,想到先前隐约见那面色焦黄的女子拿着经书,便领了师侄德怀径自往阴使逃的方向追去。 阴使本来在玄罗四凶中就不以武功见长,不一会就被素空赶上了一段距离,心中正自慌乱的时候,突然瞧见几丈外的草丛中似乎有个人影,电光火石间已是计上心头,从怀里我出一样事物往草丛这边扔了过去,大喊道:“草上飞,你拿上了经书快跑,我引开这两个贼秃,咱们七日后在福建老地方碰头。” 素空和德怀两人这次离了少林寺一路南来,便正是为了追回被盗的两部武经,就说擒拿逃僧德净回寺都排在后面,这时眼见阴使将一团物体抛到一处草丛中呼喊同伙接应,心想那贼子既然绰号草上飞轻功定然了得,只怕失了两部经书,当下顾不得再追阴使,大步往草丛这边跑来。 却说肖遥本悄悄跟着那粉衫女子进了这处密林,没过多久便看到林中火起,小心谨慎地藏在暗处查看情况,就见偷马的和尚竟然和另外三个人战成一团,而那最后来的粉衫女子竟然一个人躲在树林阴影处中窥视并不现身,肖遥自然不知道几人的底细正感到奇怪之时,便见四人分开,偷马的和尚站在火堆前,而白日中见过的那个面皮焦黄的女子拍了几下手。 那藏在一侧的粉衫少女竟然自己走了出来,这时肖遥在火光帮助下终于看清了那粉衫女子的容貌,只觉得琼脂皓齿妖媚天成,便是这一辈子见过的女子中,只有开封府高升客栈前那对女子隐隐可以匹敌,但是比起眼前的粉衫少女却仍输了几分风骚与妖魅。 女子现身之后外面的四人好似都冷静了些,只是肖遥离得较远听不清几人的谈话,后来便见粉衫少女满脸喜意往偷马的和尚那边跑去,更是惊奇这魅惑如妖的女子竟然似忽和那偷马的和尚感情甚好,更是不明白这些人的种种关系不敢轻易现身。 等到粉衫少女跑到偷马和尚面前却又鬼使神差的点住了和尚的膻中穴,而那另外三人一拥而上,再到粉衫少女不知用什么法子杀害了偷马的和尚。 一幕幕匪夷所思的画面,让躲在旁边的肖遥瞧了个目瞪口呆。等到突然凭空一声大喝,素空和德怀两个少林僧人赶了过来来,肖遥才稍稍回过神来。 这时就见素空和德怀两名僧人大发神威,那玄罗四凶分开逃逸,阴使便恰好朝着肖遥藏身的方向跑来,肖遥见那素空和尚神威无匹瞧得有些入迷露出些身形,让阴使恰好瞧在了眼里。 肖遥只见那焦黄面皮的女子先是胡乱的喊话,而后竟然掏出一团事物抛了过来,只道自己已经暴露了行藏,不敢轻易去碰那扔过来的事物,只得从藏身处先跳了出来。 哪成想刚刚站稳了脚步,素空和德怀两个少林和尚便已赶将了过来,素空先跃了过去捡那阴使扔下的包袱,而德怀手中护寺木棍一颤使出一式金刚伏魔打了过来。 第三十一回 阴尸毒浪 五 肖遥本是从客栈马厩中追着偷马的和尚一路过来的,走的十分匆忙并未把随身的兵器带在身上,这时瞧见德怀和尚举棍打来,暼见他握棍的手法便知道对方小瞧了自己,这一招只追求势大力沉反倒断了变化,暗叫了声来的好。 当下脚踏七星步让过了这一式金刚伏魔,等到德怀和尚手中木棍劲力用老,使出清静掌中的一式心如明镜在德怀关节处一带,德怀手肘一麻那根木棍便已易主。 肖遥木棍在手精神一涨,施展开忘忧真人传授的自在棍法,这自在棍法最讲究无拘无束自由自在,本就暗合肖遥的性子又十分匹配轻功踏雪,更见飘逸。 德怀和尚只道这‘草上飞’是个身轻腿快的寻常毛贼,生怕贼人走脱了追之不上,这才一上来就使出大开大合的招式,没料到对方如此棘手,只一个大意疏忽便被夺了手中的兵器去。再不敢大意,赶忙使出一路少林长拳先护住了自己周身要害。 只是肖遥已经抢得了先机,一条木棍犹如羚羊挂角挥洒自如,正合了自在棍法中的精要,每一棍使出劲力都布满棍棒。 这边的素空却是趁机已从草丛中找到了那阴使丢下的包袱,打开一看竟是一块包袱皮中间坠了几两碎银,这才知道上了恶当。 扭头去看时,自家师侄德怀竟然已被对头夺了手中木棍苦苦支撑,眼瞧着那人使得棍法轻灵写意绝非凡俗,猛的想起了来。 急忙跳将过去震开了二人,肖遥本也不愿莫名树敌,现在见对方停手便也不再攻去,只是木棍却仍握在手中以防对方有诈。 素空打了个稽首,开口道:“不知这位施主,和玄真大师怎么称呼。” 肖遥奇道:“大师认得我么?” 素空老实道:“贫僧并不认得施主,只是却认得灵隐阁的这套自在棍法。” 肖遥心道原来如此,开口道:“小子是灵隐阁门下弟子叫做肖遥,忘忧真人正是在下的授业恩师,不知大师怎么称呼。” 德怀这时却忍不住插口道:“你这人即是名门正派中的弟子,为什么反倒帮助歹人夺我少林寺之物。” 素空这时已经知道中了对方的诡计,又瞧见几个贼人已趁着夜色逃的无影无踪再难追寻,叹了口气呵斥道:“德怀休得无礼,不知肖遥小友为何深夜藏于此地。” 肖遥便将如何在客栈中碰巧瞧见德净盗马,又是如何的一路追来,便是在路旁瞧到的红发一伙四个人的情况也都一五一十的说了,等到后来说到德净怎么与这几人交手,又如何莫名其妙的死了等地方也没丝毫隐瞒,最后问道:“白日里肖遥倒是碰到过大师和这位师父,难道这死了的偷马贼就是你们要找的和尚么。” 德怀听肖遥说德净是偷马贼,不由的低下了头神色十分愧疚,反倒是素空坦然道:“实不相瞒,贫僧法号素空,这位是我的师侄德怀。” 德怀上前打了个稽首,肖遥还过了礼,素空才接着说道:“肖施主看到的这个偷马贼正是贫僧的不肖徒儿法号德净。这逆徒在寺中犯了戒律,为了躲避贫僧的追捕才一路南逃到了此处,先前贫僧和师侄德怀鲁莽多有冒犯之处,还望肖施主多多包涵。”说着便向肖遥行了个礼道歉。 肖遥忙道:“素空大师言重了,倒是小子先前不知那贼…那位大师是少林弟子,否则定不会袖手旁观。” 素空道了句“善哉”开口道:“肖施主慈悲为怀是非分明,只是我那徒儿犯戒甚多罪孽缠身,理当有此一难需怨不得旁人,施主请勿挂怀。” 而后便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似地,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却不知肖施主是否知晓先前那四个贼人的来历。” 肖遥摇头道:“素空大师,这四人形貌如此特殊又武艺高强想来定非无名之辈,但是小子孤陋寡闻却偏偏认不出他们的来历,大师您见多识广难道也看不出什么端倪么。” 素空打了个稽首惭愧道:“倒是让肖施主笑话了,贫僧执掌少林达摩堂多年,只在寺中精修久不在江湖上走动,对于一些少年新秀便都不怎么识得,否则也万万不会认不出肖少侠来,以至于中了贼人声东击西的奸计误了大事。” 肖遥这时突然想起在紫金镇中,曾见到那红发汉子、黄面女子两个和那游龙门孙克敌同桌共饮好似相识,便将白日里醉仙楼中自己的见闻一五一十地说与了素空和德怀两人。 德怀听肖遥说到那游龙门的弟子内斗连连很是不解。 素空却是开口问道:“肖施主口中的那位孙施主,可就是那八卦山游龙门门主孙奇胜的二公子孙克敌么。” 肖遥道:“那些游龙门的弟子都称那人作‘二爷’,想来便是孙门主的二公子无疑。”当下又把孙克己那日的穿着打扮,以及手中握着的那柄紫金宝刀的样式说了。 素空点头道:“是了,那宝刀便当是孙门主早年赖以成名的紫金八卦刀,听闻孙门主对此刀珍若性命,那位孙施主年纪轻轻竟然拿着紫金八卦刀这等宝物,便定是孙门主的二公子无疑。” 于是又谢过了肖遥,先前德净和尚情急之下用火折子引燃了一丛杂草,所幸林中无风那丛草周围又自空空才没有蔓延成灾,这时枯枝败叶眼看便要烧到了尽头。 三人沿着微弱的火光回到了原处,德净和尚的尸体还倒在原地。 德怀抱起德净的尸身,抬头问道:“素空师叔,德净师兄的遗体咱们要带回寺中么。” 素空看到徒儿的尸身只觉得心痛莫名,想到逆徒已被逐出少林寺,是注定不能带回寺中安葬了的,便和师侄德怀在林中合力挖了个大坑准备把德净埋了。 肖遥这时才瞧见德净和尚额头上竟然有一朵鲜红的血罂粟,心想着昨日在客栈中见到他时还未瞧见,于是走近了去看才发现这血罂粟是被人用利器划出的,刻画的血迹尚未干透。 心中一动想到了自己左臂上的那朵血罂粟,只觉得两朵血罂粟除了图案的大小外便无甚差别,不由想到难道那粉衫女子和自己有什么干连。 这念头刚起转瞬便被自己压了下去,却是那粉衫女子的面貌看起来充其量也就不过二十左右,自己身上的血罂粟却是自打被爷爷收养前便有的,至少也是十六七年前的事了,那时候粉衫女子纵然出生了,也不过是个三两岁的娃娃罢了,二者能有什么关联,想到此处不知怎的脑海突然浮现出先前火光下粉衫女子那妖艳绝美的容颜,想到她三两岁时的容貌也必定十分明媚。 德怀见肖遥望着自己师兄德怀的尸身出神,问了一问,肖遥也只一笑敷衍了过去,德怀倒也没有再问,肖遥又便想到那德净和尚似乎对粉衫女子十分痴迷,也不知这德怀和尚见了那粉衫女子的明媚是否动心,他这么想却也只是觉得有趣罢了。 肖遥、素空等三人草草的掩埋了德净和尚的尸体。 素空从手腕上摘下了一串檀木佛珠擦了擦放在了德净的坟上,而后便和师侄德怀一起闭目念了一大段的佛经。 肖遥站在一旁等候,虽然听不懂他们二人念得是什么意思,但想来也定是些往生极乐的超度经文。 等得两人念罢了佛经,三人便结伴一道返回紫金镇附近,路上肖遥问及那德净和尚究竟犯了什么戒律,以至于被逐出了少林寺后,素空和德怀两人还要一路追拿。 德怀支支吾吾不肯说,素空和尚却不住的叹气,肖遥知道出家人妄语乃是大戒,两人这般自是有难言的苦衷不便告诉自己,于是也不再多问。 等到了紫金镇外,肖遥准备回到城东客栈稍作歇息,便邀两人同往住宿。 素空和德怀两人拒绝了肖遥的好意,便在镇外就和肖遥作别往西北的八卦山方向去了,想是听了肖遥之前说的那些话,去八卦山游龙门寻门主孙奇胜孙克敌父子俩问个清楚明白,楞伽经和法华经都是少林珍藏宝经,若是因此遗失又或损毁,他二人罪业不小。 肖遥奔波了一夜也略感疲倦,在床上小憩了一会儿,等到东方既白下楼结账时,那掌柜昨晚瞧见银鬃马的缰绳被人拽断,想到自己差点弄丢了客人的宝马,这时生怕肖遥发难于是并不肯收宿金,肖遥却不肯沾这些小便宜,扔下了几钱银子在柜台上,去马厩里牵了银鬃马骑上了又往九万大山的方向赶去。 第三十二回 九万大山 一 过了长江,肖遥又驾马纵情驰骋了几日,便远远看到一条巍峨的山脉横贯东西一眼竟看不到尽头。 瞧得仔细了才隐约认出竟然是到了自己住了十几年的武陵山一代了,肖遥自小在武陵山桃花峡中和爷爷灵隐子相依为命,对这武陵山的山道林木便如自己家的后院一般熟悉,却未曾想到自小生活的山脉从远处眺望是这般的宏伟壮丽。 又走了些时日才终于到了武陵山脚下,看着漫山遍野的油桐、杉树,儿时的记忆便都活泛了起来,想到剑宗爷爷说过在骨冢等着自己,便从山脚的镇子上采购了很多的杂货日用,又买了几坛武陵春,委屈了高大神骏的坐骑银鬃当了回担货的行脚。 自己牵着缰绳走在前面,往那武陵山深处走去。 深山中道路崎岖,多亏了银鬃马体壮力健才能够对付着。 肖遥不识得在一些山石树木的表面摩挲,好像在和许久不见的朋友们一一打招呼。 等到了记忆中的骨冢的位置,却再不见往日的尸山骨骸就连破碎的兵刃都没有剩下一柄,丝毫没有了往日骨冢的样貌,要不是刺骨的寒气凌洌依旧肖遥甚至会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但是如此记忆深刻的地方又怎么会记错呢。 还记得小时候,灵隐子爷爷是从来不许肖遥偷跑去骨冢的,肖遥十二岁那年忍不住好奇,从桃花峡中偷跑了出来往骨冢去寻剑宗爷爷,一路上千辛万苦的斗过了许多的野兽,神气活现的到了骨冢,然而最后却是昏迷着被剑宗爷爷抱着回到桃花峡的。 肖遥那一次总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做骨冢,堆积如山的白骨尸骸,漫山遍野的残破兵刃,即使在盛夏的正午空气中也弥漫着一种刺骨的冰寒。 剑宗爷爷说那冰寒来源于杀意,而灵隐子爷爷却说那是无数亡魂的怨念,但无论谁说的正确对小时候的肖遥来说都不重要了,自从见到了那数不尽的白骨尸骸经历了冰冻骨髓的凌洌寒气那日起,小肖遥便大病了一场,直到许久许久之后才渐渐恢复了过来。 那一次灵隐子爷爷虽然没有苛责他,但是肖遥病好了之后却再也不肯轻易往骨冢去了,甚至对剑宗爷爷都隐隐的有些惧怕了,只是那时肖遥没有想到的是剑宗因着当年肖遥的病迁怒骨冢,一怒之下竟然把经营数十年的骨冢毁了,数不清的尸骸白骨被他扫入到了谷涧深渊,无数战败对手的兵刃被就地掩埋,只有那股天长日久积累下的簌簌寒气始终无法散去。 以肖遥当下的武功,骨冢空中弥漫的刺骨冰寒依旧让他感到不适,也真不知道剑宗爷爷是如何在这里一住就是几十年。 “剑宗爷爷,肖遥回来了。” “剑宗爷爷,肖遥回来看你了。” 在门外喊了几声,不见有人回应,肖遥心中一惊,想起灵隐子爷爷圆寂那一天的情景,抛下了缰绳推开竹屋的门闯了进去。 只见剑宗平日里居住的竹屋空无一人,桌子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显然已经有些日子没人居住打扫了。 当下也不以为意,料定剑宗爷爷一定是怕他找不到地方,所以搬去桃花峡中的木屋里住了,便走出了竹屋带上了屋门牵着银鬃马往桃花峡当年他和爷爷的木屋赶去。 等到了木屋中却依然不见剑宗爷爷,这下肖遥却是有些慌了,在这世上肖遥真正的亲人除却未曾谋面的父母外,就只有两个爷爷了,如今灵隐子爷爷已经仙逝若是剑宗爷爷也走了,那他便真就是个彻底的‘孤儿’了。 仔细在几间木屋中找了找,终于在自己原来住的小木屋墙上看到了剑宗留下的几个字“肖遥,剑爷爷有些事情需要离开些时日,你若回到谷中寻不到爷爷切莫慌张,等剑爷爷办完了事情便会尽快赶回。” 肖遥见了剑宗的留言,知道剑爷爷无碍便已放下了心来,至于剑宗去哪了去干什么便都不重要了。 出了门来,把坐骑上的货物搬了下来,美酒存入小窖,腊肉和米布也都放的规整了,想了想走近小屋用银枪的枪尖在剑宗的留言下,画了一个白胡子老爷爷的图像,这才心满意足的骑上银鬃马离了武陵山继续往南。 九万大山又称‘九万山’,位于神州西南,高有数百丈,峰峦起伏,气势雄伟,山中上至飞禽猛兽,下至恶虫毒蛊无一不具。大名鼎鼎的万寿山庄便在此间的密林之中,山庄位置隐蔽地势险要。 庄内门人精通捕兽驯兽之法,混迹山野以野兽为师习得一身本领,据传最早定居于此的先人天资过人将传自名医华佗的五禽戏化为一套武功,却是通过模仿虎,鹿,熊,猿,鹤等灵兽而来的武功。 万寿山庄白虎堂内,万寿山庄这一代的庄主薛战龙正在堂上走来走去,这薛战龙以虎鹤双行拳名震川南,为人武功高强外表凶悍粗犷实则心细如发头脑清醒,自十几年前向玄罗神教示好后隐隐便有称霸的架势,如今却不知是为了什么事愁眉紧锁。 正这时一个绿衣莽汉闯进了白虎堂中叫了声“爹”却正是薛战龙的儿子薛永。 薛战龙不等薛永说完便抢道:“可是有你妹子的消息了。” 薛永摇了摇头道:“妹子的消息倒是没有,只是连日来有咱们的人瞧见总有些苗人在山上出没。” 薛战龙面相凶中有威,这薛勇却是蛮鼻阔口相貌十分蛮恶,摇起头来便似头野兽般。 薛战龙眉头一皱道:“这时候没有空打理这些个蛮子,多派些人手守在百兽林外面,一旦有发现立刻回来禀报。” 薛勇突然道:“爹,妹子进了百兽林数来已经有十几天了,到现在都没有见人出来,你说会不会……” 话音没落薛战龙已是抬手给了他一个大嘴巴,怒喝道:“放屁!!” 这一下急怒出手,薛勇的嘴角都被打的隐隐滴血。 薛战龙才一出手便后悔了,他自是知道自己这儿子空有一身蛮劲却没什么机心,想来也是随口一说当不得真,只是心里实在是担心极了女儿的安危有些乱了阵脚。 第三十二回 九万大山 二 瞧见儿子薛勇嘴角染血,取出块手帕递了过去道:“你那妹子从小便十分机灵,若论武功你十六岁的时候未必及得上她现下的功夫,百兽林中虽然猛兽横行但是还留不住梦然,想来是遇到什么事耽搁了,对定是贪玩耽搁了。” 薛勇用舌头把嘴角的血渍舔了进去,也不气恼薛战龙打他,认真道:“爹说的是,妹子的功夫在庄子里也是大大有名的,那些个小崽子没有不服她的,想来定是在林中玩耍的疯了不想回来。” 薛战龙点了点头道:“定是如此。”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心中却总觉得有些不妙。 薛勇便出了白虎堂,点齐了庄内的轻壮好手,准备再往那百兽林外面去探探消息,还没走到庄门口就听到一阵嘈杂喧哗,大喝一声:“哪里来的狗崽子吃了黑熊心雪豹胆了,敢来俺万寿山庄撒野。” 刚抢出寨门,薛勇便瞧见一个碧袍青年手握一杆银枪再与万寿山庄守门的弟子激斗,虎吼一声扑了上去。 却说肖遥一路奔波终于是到了九万大山的地界,只见这九万大山山高林密不知多少里,按照出来前鬼师伯给的指使好容易摸到了万寿山庄的庄外。 也是这九万大山着实蛮恶平素少有外人来往,万寿山庄的弟子在这川南一带又一向霸道惯了,这守在庄外的万寿山庄弟子瞧见肖遥的打扮装束非是当地人本就先有了几分敌意,等到肖遥询问冥蛇和那九万山中的至阴之地时,便没人肯理会他,更有那凶霸的出口辱骂,一言不合便打了起来。 肖遥一身武艺自然不会怕了这群身披兽皮的万寿山庄弟子,只是想起师兄齐谷明吩咐的话不敢大意,抢下的便重了几分力道。 那守在门口的万寿山庄庄客,瞧见上去的几个人扎眼见便被肖遥挑翻,顿时便炸开了锅,唿哨一声就有几十个万寿山庄的弟子从山庄内又涌了出来。 这万寿山庄崇敬兽神以兽为师,门下的弟子便都不喜兵器,抢出的几十个门人都空着手,有使猴拳的,有使蛇拳的,有使螳螂拳的,江湖上有名有姓的象形拳,肖遥一时间便在此瞧到了大半,那夹在其中叫不上名姓的古怪拳路便更多了。 好在这些个庄客大多使其象形拳来只徒具其形却不明拳法的真意,便真如千百野兽厮杀般,对付寻常百姓自然是绰绰有余却均非肖遥一合之敌。 眼瞧着肖遥一根银枪时而如灵蛇出洞,时而又如腾龙布雨,在几十人环似下竟然还是攻多守少。 便这时一声断喝传来,一个魁梧汉子已经抢入了战团。 这汉子倒似乎在众人中有些身份地位,眼瞅着他一攻上那几十个万寿山庄弟子便都退了开来,只是围成个圈子困住肖遥的退路。 肖遥先前虽然看似轻松但他毕竟年轻力浅,被人围攻的时候一旦久了气力不支恐怕就得想法子脱身了,这时见到围攻的万寿山庄弟子退去不由的松了口气,想到当日**岭上治住插翅虎段三山的情景,暗自打算了若事有不谐便擒住面前这人做质,瞅着这人瞧起来在万寿山庄颇有身份想来用来换条毒蛇当是小事一桩。 主意拿定瞅准薛勇飞身入场下盘不稳之际银枪横扫而出,这一下又快又急,薛勇方站稳脚跟不及躲闪,瞧见肖遥手中的银枪枪身雪亮只当是精钢所铸,慌忙间只得竖起手臂去挡,他双臂上一向戴着精钢护壁却也不怕。 哪成想肖遥这根星铁银枪,枪杆乃是忘忧真人使人用百年星铁木为爱徒特地制成的,通体银白坚逾金铁却可钢可柔。 精钢护臂架住星铁枪枪杆的瞬间,枪身便起了弧度枪头如灵蛇般依旧扫来,要不是肖遥不欲杀人紧要关头手中枪身一转,那雪亮的精钢枪头只怕仅这一下就要削掉薛勇半张脸去。 饶是这样枪头横拍仍在薛勇古铜色的面皮上留下一道紫红的血印,薛勇被这一枪打的头脑发蒙眼冒金星,摇摇晃晃的退后了好几步才慢慢站稳了身子。 这一下骇的薛勇魂飞魄散,铜铃般的双眼盯着肖遥手中的银枪怒骂道:“你这狗崽子使得什么妖法。” 肖遥也不答话飞起银枪在薛勇面前耍了一个枪花,却说那星铁木硬愈金铁,一般人用起来便如寻常的铁棒般,非得功力高深的使枪好手劲力布满枪身才能将柔劲使出圆转如意。 先前肖遥和万寿山庄众多庄客激斗时也未使得圆满,和薛勇交手时不意使出果然建功。 那薛勇倒是条好汉,这时虽然恼怒却还是感念肖遥手下留情,一挥手围在肖遥身后的几十个万寿山庄弟子便散开了包围退到了薛勇身后。 肖遥正当这薛勇罢兵休斗的时候,却听薛勇一声大喝又冲了上来,当即便又抖擞精神战了上去。 薛勇高有九尺虎背熊腰,自小和父亲薛战龙修习*家传的五兽拳,尤其精善熊式这一路一身的功夫走的便是凝重厚实的路子。 两人甫一接手,肖遥就知道先前那一枪占到好大的便宜当真侥幸,眼见这薛勇内外兼修神力天成绝非先前所见的一众喽啰可比,当真是个劲敌。 只见交手时这薛勇也不如何的躲闪跳避,不动如山便真将熊式这路拳的厚重稳固发挥的十分地道,撼运势、扛靠势、怒击势接连用出,拳脚生风势大力沉肖遥一时被拳掌逼的竟然近身不得。 持枪硬拼了几击谁也没有占到多少便宜,直到肖遥把轻功踏雪使将出来,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时而实时而虚,这一下便正中了薛勇熊式的死穴,渐渐的门户便守得不够稳固。 薛勇满头冒汗,他长这么大以来还是首次被人逼迫的如此狼狈,虽然早就知道熊式的缺陷但却从未遇到过如肖遥这般身法绝伦的青年。 眼瞧着脚踝又被肖遥银枪扫中,转动间更显笨拙,反观肖遥却是手中的银枪便似活了一般,完完全全的控制住了场面。 肖遥这时已瞧出薛勇相貌虽恶但却也真是条磊落的汉子,便准备住手分说此行的目的,正在这时突然薛勇一声怒吼,吼声悲烈便如受伤的野兽一般。 第三十二回 九万大山 三 薛勇一声嘶吼之后,眼看着双瞳充血浑身的肌肉虬结,一扑一靠似乎全凭本能招式来往间便没了先前的章法,只是拳脚上的力气却突然增大足足好几倍身子竟然也灵活了许多,肖遥一个疏忽被他硬逼着对了一拳,竟然经脉受挫手掌隐隐发麻,而反观薛勇却似是不知了疼痛一般,无论是被肖遥的星铁枪扫中,又或是被拳脚击中都浑如不知一般仍是一味的上前厮打。 如此这般下去,肖遥被逼的只能开始使用枪尖去斗他,几个来回手中的银枪便在薛勇身上带出了六七道血痕,而肖遥亦被薛勇打了一拳在前胸上,只觉得胸口好似被洪荒巨兽拍了一掌似地,气息一滞浑身血气翻腾,要不是躲得及时恐怕便要吐血。 薛勇被自己浑身上下流出的鲜血气味激得更加狂暴,如疯似癫般地再度攻上,肖遥仗着身法闪躲周旋,反倒是有些万寿山庄的弟子躲闪不及被薛勇铁掌打倒不少,更有一个万寿山庄的庄客被薛勇一拳正捶在天灵盖上打得个脑浆迸裂惨死当场。 这时候万寿山庄的那些围拢的门人弟子纷纷退得远了,更有那瞧得不好的偷偷跑回庄里去禀告薛勇的父亲庄主薛战龙。 肖遥左冲右突只是这薛勇似乎神智已失招招搏命难以招架,眼看着再不出杀招恐怕制服不了这疯癫如兽的莽汉,暗叹了口气就要下死手了,就在这时万寿山庄里面大步冲出一个华服方脸白眉鹰目的中年男子奔到庄前冲着薛勇大喝一声道:“勇儿,还不住手。” 薛勇势如疯癫如若未闻,中年男子一跺脚便飞身入场朝薛勇抓来,薛勇血蒙了眼哪顾得上来人是谁大手便伸出去抓,中年男子似乎也知道薛勇这时的蛮力不可轻敌,矮下身子避过在薛勇腿上麻筋处一琢,左手一带便把薛勇甩了出去。 这一下借了薛勇自身的蛮力直把薛勇甩出去两三丈远,正落在围观的万寿山庄庄客门人聚集的地方,这些人瞧见薛勇摔倒在地不等他站起身来便一个个飞身扑上去把他死死压住,几十人叠罗汉一般扑到在薛勇的身上才让他挣脱不得,七手八脚制服了用手指般粗细的兽筋捆了结实。 那中年汉子先是从怀里取出了一粒药丸强塞在薛勇的嘴里,有那身边的庄客送上一碗清水,中年汉子赶忙接过了给薛勇灌了下去。 这才扭过头来,眼瞧着万寿山庄门人弟子在庄门外倒了一地,但大多都是些皮外伤,只一个庄客脑浆迸裂显然是被发狂的薛勇打得,而薛勇身上鲜血淋漓虽然看似伤的十分厉害,但只要稍稍用心看就知道都是伤在手足四肢上,伤口均都不深显然来人兵器上的功夫非同一般手下留了情面。 上前一步拱手道:“在下薛战龙,是此间万寿山庄的庄主,犬子鲁莽让这位朋友见笑了,瞧朋友的打扮并非这川南人士,不知道来此穷山恶水所为何事。” 肖遥抱枪施了个礼,开口道:“晚辈肖遥,师承灵隐阁忘忧真人,这次假道贵寨为的是替一位受伤的知交好友求一味药材,只因连日奔波挂念友人心中焦躁,这才唐突得罪了贵庄的门人,请薛庄主多多包涵。” 薛战龙闻言心中一动,那灵隐阁虽然在江湖上声名不显,但是似他这等身份却如何不知灵隐阁一门的厉害,更绝的是这一脉人才辈出却向来不卷如武林恩怨,故而正邪两面都不愿刻意得罪他们。 他即知肖遥出身灵隐阁便非对头,神情更缓拱手道:“原来是灵隐阁的肖少侠大驾光临敝庄,薛某父子穷居怠慢有失远迎,且请先来庄中稍作休息。”说着手一挥做了个请的手势走在前面领路,肖遥道了声“叨扰了”也跟着进了万寿山庄,七八个庄客打扮的汉子扛起了被捆住的薛勇跟在两人后面。 进了山庄腹地,后面跟着的庄客们先把薛勇扛回了后院内宅安顿,薛战龙则自个儿领着肖遥回了庄中的白虎堂,两人分主客坐了,薛战龙这才开口问道:“不知肖少侠来这九万大山寻一味什么药材,非是薛某夸口只要这九万大山中有的,万寿山庄虽然穷居僻壤,薛某人却绝不会失礼于朋友,定叫人想办法寻到了送给肖少侠。” 肖遥见薛战龙如此客气反倒不好意思,急忙拱手道:“薛庄主太客气了,叫晚辈一声肖遥便是,前辈如此仁义豪气叫小子如何心安,不知那位先前出战的大汉是庄上的哪位英雄,肖遥鲁莽方才多有得罪了。” 薛战龙哈哈笑道:“那我就倚老卖个老叫你一声肖兄弟好了,说来惭愧,先前和肖遥兄弟你在庄前恶战的正是犬子薛勇,犬子学艺不精方才多亏了肖遥兄弟你手下留情,他才能捡回条性命。” 肖遥忙谦让道:“前辈说哪里话,薛大哥少年英雄神力盖世绝非常人可及,只是后来不知何故迷了神智这才让小子占了些微便宜去算不得真的,不知薛大哥现下如何,小子略通医术针灸之道愿尽绵薄之力以偿前罪。” 薛战龙听他夸奖儿子心中不由的很是欢喜,开口笑道:“肖遥兄弟你也太抬举他了,犬儿也就是有几分山野汉子的傻力气罢了,功夫练得还差的远呢,他这狂病乃是打小就落下的,吃过了药一会儿就能恢复不打紧的。你还是先说说要找的药材吧,老哥哥也好吩咐门下提前准备着。” 肖遥站起身来道:“不敢劳烦薛庄主费心,晚辈这次来川南求的是一种怪蛇的内丹,这怪蛇名叫冥蛇,据说只有在九万大山深处的至阴之地才有踪迹,只要前辈指点这至阴之地的去法,晚辈便已感激不尽了。” 薛战龙一听肖遥提到冥蛇内胆不由的眉头一皱,说到这冥蛇内胆万寿山庄中虽然不多却也不至于一粒没有,只是这内胆由于些许原因他万寿山庄得来也十分不易,就这么给了面前这陌生的少年又不十分甘愿,突然心中一动想到了什么。 第三十二回 九万大山 四 肖遥瞧见薛战龙面露难色,不由得上前问道:“薛庄主,可是这至阴之地的去法有什么为难之处么。” 薛战龙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这才开口说道:“这冥蛇的内胆其实在九万大山中也算不得太过珍贵的事物。” 肖遥方听他这么一说稍稍松了口气,就又听那薛战龙接着说道:“只是偏偏于我万寿山庄却又算的上千难万难了,若是其他九万山中所产的事物,肖老弟今天既然开了口,老哥哥我说什么也能弄来,只是这冥蛇……唉……偏偏是这冥蛇……” 肖遥十分诧异赶忙追问原因,说道:“这冥蛇内胆于我那朋友的伤势干系重大,小子此次是志在必得,不论如何困难艰险还望薛前辈以实相告,晚辈实在是感激不尽。” 薛战龙不由的又叹了口气,这才缓缓开口道:“这冥蛇本地人又称作鬼蛇,是只在九万大山极深处的至阴之地才有的极阴灵物,说起来其实我这万寿山庄便离那至阴之地不远,出了山庄往西北去不远便有片远古密林唤作百兽林,这百兽林往里去紧深处有个石洞叫做毒龙洞,那毒龙洞便是这九万大山的至阴之穴,冥蛇和许多喜阴恶阳的灵物就都生活在这毒龙洞里面。” 肖遥听到这里插嘴问道:“可是这毒龙洞中毒虫恶蛊遍布生人莫入,故而十分难得么?” 薛战龙叹道:“那百兽林中凶兽遍布已是十分的凶险,毒龙洞中更是千奇百怪的毒虫猛豸丛生恐怖尤有倍之,只是这些却还非那冥蛇最难得的地方。真正的原因却是,我万寿山庄世代居于苍莽密林之中以百兽为师,供奉的是密林兽神,故老相传凡万寿山庄门下弟子便只有成年的那一天才能走入百兽林中去接受兽神的赐福,一周之后能活着从百兽林中活着走出的人才会得到兽神认可。可是若非在成年的那一天,万寿山庄上下便不得有一人踏入百兽林中一步,否则万寿山庄必会被兽神遗弃子孙惨死,是以百兽林便已是本门的禁地,更不要提那百兽林深处的毒龙洞了。” 肖遥一听那百兽林竟然是万寿山庄的禁地,恐怕是没法从这里问出毒龙洞和冥蛇的详情,那冥蛇内胆只有离了万寿山庄后悄悄摸入百兽林再做计较了。 正思躇间,薛战龙却说道:“那百兽林是我万寿山庄一门的禁地,但是非本门中之人便不受此限,肖遥兄弟要是想要往那毒龙洞中去寻冥蛇,老夫虽然不能使人配同却也可以略尽指导之责。” 肖遥没想到百兽林即为万寿山庄禁地竟然不禁外人往来不禁喜出望外,其实他哪里知道,万寿山庄的祖训中那百兽林虽然不禁外人往来,但是即为山门禁地,以万寿山庄在川南的霸道又哪里容得别人轻入,这次是在是因为有求于肖遥才不得已大开方便之门。 当下薛战龙便把那百兽林中大致的情形说了一下,他贵为一庄之主那百兽林中虽然也只成年之时去过一次,但是数百年来门人在百兽林中的历练却都是有据可查,故而对那百兽林的情貌路况即便称不上了若指掌却也知之甚详。 然而这薛战龙给肖遥手绘的地图却非是往那毒龙洞的最短路途,而是曲曲折折东走西绕,依着薛战龙的话说那些绕过的地方依祖制都是大凶大恶之处,实际上则是变着法让肖遥把万寿山庄门人弟子在百兽林中历练的一些去处走了个遍。 肖遥哪里知道这其中的古怪,见薛战龙不厌其烦的说明,心中更是感激万分,他自幼长于深山自然对山也有中莫名的敬畏,这次来九万大山只为了求得那冥蛇内胆,薛战龙说的种种险恶之处便都准备按着地图避过了。 薛战龙说罢了百兽林中的情形,深情惆怅似乎很是为难欲言又止。 肖遥察言观色心想到‘薛庄主对自己这般仁义无以为报,看这情形似乎有甚为难,’忙开口问道:“薛庄主可是有什么为难的事,肖遥不才却也知恩义,庄主只管吩咐便是。” 薛战龙叹了口气道:“这其实只是件老哥的家事,这事对我万寿山庄来说千难万难,对肖遥兄弟也不过是举手之劳,但终究…唉!” 肖遥心中一动,开口道:“可是有关那百兽林中的事。” 薛战龙萧索道:“倒让肖兄弟笑话了,实不相瞒十二日前正逢小女梦然成年之日,小女走入那百兽林中历练至今…唉……至今都未见回来,偏偏万寿山庄今年这一季中也就小女一人成年,便是想使个人去探访消息都不得。” 肖遥忙道:“吉人自有天相,薛庄主万请放心,肖遥此次入林定会加倍用心查探薛姑娘的消息,只是不知道薛姑娘一向的穿着打扮……” 薛战龙见肖遥答应下来,喜形于色开口道:“肖兄弟如能寻回小女,万寿山庄上下感激不尽,我那女儿最喜白色,进林的那天穿的是一袭雪白的狐裘内着豹皮里衬很是容易辨认。” 肖遥当下将薛战龙描述的女儿样貌用心记下了,等到薛战龙话毕便准备动身前往那百兽林中。 薛战龙却起身道:“肖兄弟且在此稍作等候。”拍了拍手招了个庄中的弟子进来,耳语了几句,那弟子点了点头就出去了。 不一会儿那人便取了一个蛇皮袋过来,薛战龙拿在手中递给了肖遥。 肖遥打开一看竟然是慢慢一袋子的黑熊胆,这时才记起那冥蛇喜食黑熊胆的事来,若不是薛战龙有心,这九万大山纵然物产丰富可是一时三刻去寻黑熊去胆未必可得。 千恩万谢的告别了万寿山庄,薛战龙派遣门人把他直送到了百兽林外才肯作罢。 这百兽林果然不愧有百兽之称,肖遥才走入林中没多久便已碰到了几波野兽,既有野兔麋鹿,更有虎豹豺狼,便是野熊的嘶吼也隐隐从远方传来。 第三十二回 九万大山 五 然而肖遥却不知晓,这百兽林虽以百兽为名,原本林中的飞禽走兽固然不少,但有今日这般的盛况却还是多亏了万寿山庄的经营,须知万寿山庄门下众多,又都精善捕猎驯兽,九万大山周遭的野兽没少被他们捕猎大杀,只有这百兽林乃是万寿山庄一门的禁地,平素万寿山庄的门下弟子都不得进入,其他人想要入林更是千难万难,日积月累之下别处的野兽受到捕猎驱赶,不住的从四面八方往这百兽林中迁徙,数百年的集聚这百兽林才得以有今日万兽奔腾嘶嚎的盛况。 拿出先前薛战龙手绘的百兽林地图,肖遥先认准了方向,便循着那图上所画的路径走过去,只是一路走来竟然惊见这百兽林中竟然有许许多多的兽尸散布,不由的心中犯疑。 须知道林中的野兽但凡互相猎杀,大多时候便是为了果腹进食,这就万万没有留下整尸的道理,便是人类入林猎杀野兽也一般不会仅以残杀为乐,更何况这些个兽尸显然都是新死不久,有的身上很明显的还带有刀斧的伤口。 随着肖遥越往林中深入,见到的倒毙的兽尸便越多,有的尸体正被豺狼等啃食,但另一些却根本就完整无缺,散乱的兽尸中竟然以虎豹豺狼等凶恶的猛兽残骸居多,鹿兔等性情温良的野兽尸体反在少数。 又往前走去,遗留下的打斗痕迹更重,地上树丛中都有血迹残留,还零星散落着一些残破的衣物,这时已隐隐能够瞧出这些野兽定是和人类有过异常惨烈的厮杀。 猛的瞧到远处围拢着四五只豺狼低头啃食着什么东西,看过去时刚巧一只豺狗吃饱了离开露出身子下面一条残缺的人腿出来,肖遥大吃一惊一声发喊冲过去搅散了几只豺狗。 刚开始豺狗们见有人过来,还低吼着扑上,被肖遥银枪狂扫,插死了一只剩下的才夹着尾巴逃走,反正这时林中的兽尸有的是,这些豺狗到不愁吃的。 肖遥杀散了豺狗往那尸首处看去,见身上穿的是一件藏蓝色的对襟并非薛战龙所说女儿的服装,又瞧见这人虽然被啃食的面貌全非却仍能依稀认出是个男子。 这人身上的衣服样式却全非中原人的样貌,便就和万寿山庄中的门人弟子的打扮也不相同,肖遥虽然不知这人的身份却还是挖了个坑将尸骨草草埋了。 继续往百兽林深处走去,空气中弥漫的氛围更显压抑,眼见着就要走薛战龙所绘地图中毒龙洞的附近,就见地上杂乱踩踏厮杀的痕迹更重,不止是野兽的爪印粪便便连人类的脚印也瞧到了不少,渐渐的野兽与喝骂声从远处传来怠慢,刚忙往那喝骂声传来的方向赶去。 薛梦然在这百兽林中已经待了足足有十一天时间,如今兽群环绕中的她虽然强作振奋,但是一身雪白的狐裘早就变得破烂泛黄,神情间也透着一股憔悴。 十一天前是薛梦然十六岁成年的大日子,她的父亲也就是万寿山庄这一代的庄主薛战龙送了她这套雪白的狐裘,她的哥哥薛勇用九十九条上好蛇筋给她做了条蟒鞭。 她穿着狐裘腰间系着蟒鞭,在万寿山庄一众仰慕者的目光中高昂着臻首走入了百兽林之中,在场的人都认为在百兽林中度过七天,对她来说不过是个毫无难度的过场罢了,就连薛梦然本人也是如此想的,在林中穷极无聊之下她甚至主动召集了一群野兽嬉戏玩乐。 只是这一切在薛梦然入林后的第六天全变了,一股川南的苗人不知为何偷偷潜入了九万大山的百兽林中,薛梦然自小便在万寿山庄中受众星捧月的日子惯了,刚见到这伙苗人似入百兽林时便上前呵斥,双方斗了一场,仗着前日里召唤的兽群就在左右,薛梦然很是伤了对方几个人。 只是后来这伙苗人呼唤伙伴,来了几个年轻的女子,武功十分的厉害,尤其是下毒的功夫十分的歹毒,薛梦然眼见不是敌手便仗着祖辈对这百兽林的熟悉与一众苗人周旋,一边以唿哨召唤指挥兽群厮斗,一边带着这伙苗人在百兽林中兜转。 只是这伙苗人死死的守住了百兽林往万寿山庄的方向,薛梦然边打边退终于被逼着退到了这百兽林的最深处毒龙洞的洞口,在这里被苗人们堵住进退维谷。 这时先前招来的虎豹豺狼野熊大猫死的只剩下很少的一群,那伙苗人把她连同这些猛兽围拢了住不说,竟然还在四周下了不知名的药物使得兽群惧怕,无论薛梦然如何驱赶这些凶猛的野兽也只敢守在毒龙洞外不敢往外冲。 眼见唯今之计若是往外冲必遭了苗人的毒手,往毒龙洞里去吧且不说门中记载的洞中诡异恐怖单被对头堵住洞口只怕也是死少生多,这时节里分外的想念起百兽林外的父亲和兄长来,若他们和庄中的兄弟在此定能杀光这些可恶的苗蛮子,只是也只能在脑子里想象下,百兽林是万寿山庄的禁地,没有人敢冒着全庄覆灭的风险打破恪守了数百年的祖训来救她的。 就在这时围拢的苗人汉子向两旁让开一条路,先前见过的几名苗人少女排众走了出来,中间三个少女尤其的明媚突出,走在最前的女子蔚蓝的双眸一身雪白的皮肤,浑身上下带满了各式各样的银器饰物,走起路来风姿雅致身上的千百银铃“铃铃”作响,就连薛梦然和她同为女子又是敌对,却依然不得不承认这苗家女子十分的美丽娇俏。 这女子身穿白色小衣更显的出尘雅意,左边一个蓝衣苗女头上插满了银钗,右边一个一个黄衣女子带着一朵银质的莲花饰,这一左一右两女都是芳华正茂风姿艳丽的苗家少女,但是和最前的白衣女子站在一起顿时就被比了下去。 白衣女子先往薛梦然身后的毒龙洞洞口望了一眼,这才瞧向薛梦然,娇笑道:“说起来,还要多亏了妹子你,否则要凭我们这些人在这么大的林子里找到这样一个洞窟的位置也当真不容易呢。” 第三十二回 九万大山 六 薛梦然听她这么一说,惊道:“你们竟然是来找毒龙洞的么?” 那白衣女子眸子一亮:“这里果然就是毒龙洞了么,妹子啊,姐姐越来越喜欢你了。” 薛梦然这时才知失言,狠狠地盯着那白衣女子,呸了一口泼辣道:“不要脸,谁是你家妹子,哼,你知道我是谁么,识相的赶紧带着你们的人滚回苗寨,否则等我爹爹来了,你们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白衣女子灿然一笑:“妹子,姐姐我我不但知道你叫薛梦然,还知道你爹是万寿山庄的庄主,更知道百兽林是你们万寿山庄的禁地你爹是不回进来的。” 薛梦然脸上突然变得煞白,惊疑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来这百兽林找毒龙洞干什么,你不要过来,我叫我爹杀了你。” 那白衣女子显然没把薛梦然的威胁当做一回事,一步一步的往毒龙洞的方向走了过来。 说来也奇怪,白衣女子雪白娇嫩的身子往前挪一步,那些个被薛梦然唿哨招来的虎豹就退后一步,好像走过来的不是个娇滴滴的女子反是什么洪荒凶兽一般。 眼瞧着白衣女子就要穿过兽群,突然苗人后面一阵大乱,先前跟在白衣女子身后的黄衣女子喊道:“教主,不好了,有人闯到了林子这边和咱们的人打起来了。” 白衣女子闻言神色略有慌张,吩咐道:“白晶,你去后面看看来的是不是薛战龙那老贼。” 潘白晶领了命去瞧了瞧,这时后面的苗人已经乱成了一团,显然来人十分厉害,等到潘白晶跑回来,神色显然颇为奇怪。 白衣女子问道:“看清了么,是不是薛战龙那老狗。” 潘白晶开口道:“禀教主,来的不是那薛战龙。” 白衣女子又问道:“那来的是万寿山庄的其他人么,来了多少人。” 潘白晶脸色微红道:“也不是万寿山庄的,来的是个……是个颇俊俏的小伙子,就他一个人使了杆银枪,威风的紧呢。” 白衣女子听到不是万寿山庄的人,这才放下心来,瞧着潘白晶面色微红知道恐怕那来人十分的俊俏,剜了潘白晶一眼,没好气道:“你和蓝雪带人过去把那人擒下,我先收拾了这个姓薛的小蹄子。” 薛梦然瞧见围着自己的苗人骚动,又见白衣女子和潘白晶连连耳语,知道有人来了,连忙道:“我爹爹和大哥来了,你快放开了路让我过去,最多……最多我叫爹爹不杀你们就是了。” 那白衣女子娇小一声,道:“妹子你倒是好心肠,姐姐我很喜欢妹子你,姐姐带你回苗疆耍耍怎么样。” 薛梦然心想着才不要跟你回什么苗疆,瞧见白衣女子越走越近,鼓起腮帮子使劲的吹哨驱兽,只是召来的虎豹豺狼到那白衣身前三尺外就在不肯往前去。 先前肖遥来到此处瞧见了把守路口的苗人,本想交涉一番只是言语不通,守路的苗子又十分狠厉,少顷便战作了一团,这些个苗人手上的功夫倒也着实一般,甚至还不如万寿山庄的门人弟子有看头,只是却各个擅使暗器偷袭,倒是废了肖遥些手脚。 不一会就杀到了毒龙洞不远处,身后受伤的苗人倒了一地,这时就看到一个浑身挂满银饰的白衣女子往兽群里走去,白衣女子正对一个石洞,洞口一个身着狐裘的少女左手抓着根蟒鞭,右手放在嘴里拼命的吹哨,认得吹哨少女的穿着打扮正是薛战龙口中所说的薛梦然,正准备过去解救的时候。 苗人堆里突然走出两名女子,头上带着银莲花的黄衣女子用汉话问道:“你是谁,来这干什么。” 而那头插许多银钗的蓝衣女子却不等同伴问完,手中的软鞭已经狠狠甩了过来,肖遥见她这一鞭直朝自己头脸打来十分的狠辣,手中一枪一搅将软鞭缠住,用力一拉那蓝衣女子便把持不住软鞭脱手,肖遥恨这蓝衣女子狠辣,银枪一摆把软鞭甩到了一旁的大树顶端,那蓝衣女子哼了一声,一边分身上树去取自己的软鞭,一边从腰囊里抓了两根银针往肖遥双眼射来。 肖遥冷哼一声,摸出三颗棋子一次打出,前两颗分别打落了两根银针,第三粒正中蓝衣女子的巨阙穴,蓝衣女子惨叫一声摔下了树去。 那蓝衣女子银针出手时,黄衣女子不自禁的叫了声“小心”,紧跟着手中的软鞭也打了过来,却是相让肖遥逼开的意思。 哪料到肖遥非但武功如此俊俏,一手暗器更是使得出神入化,动也不动便把左护法孟蓝雪制服了,这下再想变招依然不及,肖遥趁势一枪直去,潘白晶眼见银枪一阵风一般朝自己狠狠扫来,吓得闭上了双眼。 肖遥看着潘白晶俏脸惨白,心中不忍感念她方才开口一番好意,长枪临体之时去势猛住,只是枪身一摆震退了潘白晶,往前大步跑去。 这边白衣女子眼看着就要走出兽群抓住薛梦然,突然身后传来族人的惊叫声,随后天边一道银电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来,正插在了白衣女子和薛梦然之间,竟是一杆雪亮的银枪,枪头深入地面足有一尺,枪尾仍在不住的震颤。 白衣女子眼前一花,一个面目俊朗的劲装青年已经站在了她的身边。 白衣女子吓了一跳,一边飞身后退一边臻首一摇两耳上装饰的银饰中便各射出一只飞针来,肖遥足下一转让过了两只飞针,趁势把银枪从地上拔了起来抓在手中,也是退后了一步站到薛梦然身边,开口问道:“你是薛梦然薛姑娘么。” 薛梦然愣愣的回答道:“嗯,我就是薛梦然,你是谁啊咱们认识么?” 肖遥右手揉了揉鼻子对她笑道:“我叫肖遥,是受了薛战龙薛庄主的委托来找你的。” 薛梦然先前身陷重围只当是难逃一死,她虽然一身武艺但毕竟还是个十来岁的姑娘,一直长于父兄的羽翼之下,那经过这几日的阵仗,强撑着这么多天早就几近崩溃,这时听见肖遥说是他是父亲委托来找她的,再也忍受不住,扑到肖遥怀里“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第三十三回 太古毒龙 一 好半天薛梦然的哭声才停了下来,肖遥把她护在身后,这才转向白衣女子和一众苗人的方向,白衣女子一直站在不远处看着二人,听到肖遥竟然是受万寿山庄庄主薛战龙的委托来找薛梦然时,便暗叫不妙心知今天要是拿不下面前的两个人,消息走漏出去恐怕万寿山庄和苗寨腐仙教必有一场大战,万寿山庄全民皆兵,她苗寨和腐仙教近年来倍受当地官府汉人欺压,却没有那么多的好手和对头消耗。 只是这毒龙洞里的东西关系到苗疆和腐仙教百年兴衰,她是万万让不得的。 白嫩的小手轻捋了一下耳边乌黑的发丝,开口道:“我瞧肖小哥你的打扮口音,既不是万寿山庄的人,又不像是这川南的汉人,何苦大老远的跑到这荒山僻壤中趟这浑水。只要小哥你呀保证不透露咱们这儿的事情,冬灵可以做主腐仙教上下绝不与小哥你为难便是了。” 这巫冬灵不但生得娇俏风情,一口汉话中仍带着苗乡的绵软,让人听起来十分的舒畅。 薛梦然一听白衣女子说是腐仙教的好似十分惧怕,又往后缩了缩,肖遥开口道:“原来姑娘和诸位都是川南腐仙教的,小子并非多嘴之人自然不至于去宣扬贵教的行止,只是这位薛姑娘,我答应了他爹爹要带她出去,正所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还望巫姑娘网开一面。” 巫冬灵翻了个俏皮的白眼,娇哼道:“这可不行呢,姐姐我还指着薛姑娘保命呢,小哥你放心姐姐我答应你不坏她的性命就是了。” 肖遥苦笑道:“巫姑娘玩笑了,薛姑娘年龄尚幼,又哪有本事为难诸位。” 巫冬灵娇笑道:“她虽然本事不济,但是她守在林子外面的爹爹本事却十分的了得呢,咱腐仙教这时还不想和万寿山庄闹翻,只有留住了薛庄主的宝贝闺女才好和薛庄主商量。肖小哥,姐姐知道你功夫俊俏,可是咱们有这么多人,你带着身边这个累赘无论如何也跑不出去的,不如就听姐姐一句劝,日后啊咱们还好相见。” 薛梦然听她张口闭口的说自己功夫差是个累赘,气不打一处来使劲的吹口哨勒令兽群向前却不得,这时又怕肖遥真个丢下自己不管,便死死的扯住肖遥的衣袖,开口道:“肖大哥,这个穿白衣的苗猸子是那群苗子的头,你抓住了她,那些苗子就不敢对咱们出手了。” 巫冬灵闻言拢了下鬓角,玉手托腮风情万种道:“肖大哥,你舍得下手么。”说着就那么顰颦婷婷的走到了肖遥近前,浑身放松右手背在身后以示没有丝毫防备敌意,蔚蓝的双眸对着肖遥,冲着他呼了口气,诱惑道:“肖大哥,你说呢。” 肖遥一被巫冬灵近身便闻到了一股熏人欲醉的芬芳,头脑稍稍一蒙便清醒了过来,薛梦然虽然离巫冬灵比肖遥更远,却已是头晕目眩几近站不住脚了,想起父兄说过的腐仙教的妖术,忙振奋精神开口道:“肖大哥,这苗猸子会使邪法,你千万小心。” 肖遥虽然不明故里,但闻到异香扑鼻便已闪电般出手,接连点住了白衣女子‘神道’‘神堂’‘心俞’三处大穴,封了她的内劲流转。 巫冬灵蔚蓝的双眸瞪得大大的,神色慌张惊奇道:“你为什么不怕我这梦龙香?” 肖遥奇道:“什么梦龙香?” 那边的薛梦然看到肖遥出手,想要上前帮忙,哪成想才走了一步头脑更加晕眩再站不住脚了,呢喃了一声:“好困。”竟然软到了下去。 巫冬灵被上代腐仙教教主选中,从小便以百毒秘药浸泡身子,成年之后便不惧普通的毒物毒虫,哪想到巫冬灵体质特殊,浸泡过秘药之后周身竟然会散发出一股浓郁的香气来,这种香气闻者即昏,被巫冬灵自己称作‘梦龙香’,若没有巫冬灵泪水调配的解药便整日难以苏醒,这时她欺肖遥不知她的来历靠到近前,满想着依靠‘梦龙香’不费吹灰之力拿下肖遥来,却想不到肖遥竟然好似不怕她的‘梦龙’,若不是薛梦然软到在地,巫冬灵便真要怀疑是不是自己身子出了问题,这时聪明反被聪明误连抵抗都做不到就被肖遥点住了几处要穴,经脉不畅浑身无力。 怒视肖遥喝骂道:“算姑奶奶我瞧差了眼,没想到你这小子竟是被专门找来对付老娘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就是不知道你的主子是川南的赃官还是薛战龙那条老狗。” 肖遥不知这巫冬灵为何突然变了个人似地,奇道:“我和巫姑娘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你,只不过是想让巫教主遣开手下,放这位薛梦然姑娘出百兽林便是了。” 巫冬灵泼辣道:“小贼休想,汉家男子的花言巧语老娘不知听过多少岂会上了你的当,你处心积虑的找到了‘梦龙香’的解药不就是为了对付我巫冬灵么,老娘今天就是死在这儿,身后苗疆的兄弟姐妹们也会为老娘报仇雪恨,让我放了你们两只小狗想都别想。” 几十名苗人本来在一旁瞧着巫冬灵整治薛梦然,便就是肖遥的出现也只是略见骚动没有一拥而上,显然是对自家的教主巫冬灵很有信心,这时眼见着巫冬灵竟被那半路杀出的小子制住了才慌乱了起来,孟蓝雪带着一伙腐仙教教众就往这边涌过来,潘白晶在一旁拦都拦不住。 巫冬灵瞧见孟蓝雪带人过来,既有几分得意,得意的是这小贼拿住自己要挟腐仙教的奸计算是破了,又不禁的有几分失落和害怕,谁知道腐仙教教众涌上会不会激怒这来路不明的小子,先杀了自己泄愤,不过想想只要能得到毒龙洞里的东西,振兴苗疆自己这一条名比起天下千千万万的苗人兄弟姐妹们又算的了什么。 肖遥瞧见腐仙教教众竟然不顾巫冬灵的安危,开始冲击兽群涌过来,不禁眉头一皱,没有办法只得将薛梦然挟在肋下,一手拽了巫冬灵往毒龙洞里退去。 第三十三回 太古毒龙 二 孟蓝雪领着几十名苗人冲击兽群,本以为肖遥一定会恼羞成怒杀了巫冬灵,那时候她领着教众杀死肖遥和薛梦然为巫冬灵报仇,再从巫冬灵身上找到圣物就能顺理成章的取而代之。 哪想到危急时刻,那叫肖遥的小贼竟然还是不杀巫冬灵,反倒往毒龙洞中退去,那毒龙洞在腐仙教中记载的十分凶险,生怕逼的那小贼紧了对方舍了巫冬灵反而适得其反,于是勒住了手下人马。 潘白晶瞧见巫冬灵被那俊俏小子掳进了毒龙洞,急的面色发红,见孟蓝雪突然不让人追了,情急之下便大声喝问。 孟蓝雪冷哼一声道:“难道你真想让那小贼害死教主么,先前交手时你就与那小贼眉来眼去,要不是你出声提醒,我的那几枚腐骨针早就要了那小子的性命,哪能轮到他挟持教主。” 潘白晶先前情急警示是许多苗人教众都看到了的,这时被孟蓝雪一阵抢白竟然无言以对,狠狠的跺了下脚,就要自己追进毒龙洞中去救巫冬灵。 却没想到孟蓝雪抢先一步堵在了洞口,冷笑道:“怎么,准备跑进去向野情郎通风报信么。”苗人中默默的走出几个人站到孟蓝雪身边,而后人数渐渐变得越来越多。 潘白晶脸色苍白,银牙紧要手中的软鞭拉的直直的,最终叹了口气,独自一个儿往百兽林中别的方向去了。 本来孟蓝雪和潘白晶分别是腐仙教的左右护法,如今巫冬灵被肖遥带进了毒龙洞,潘白晶又气走了,留下的左护法孟蓝雪便成了腐仙教剩下教众的主心骨。 巫冬灵被点了穴道浑身绵软无力的被肖遥拉近了毒龙洞中,瞧见肖遥竟然不杀自己不由的微微松了口气,又见肖遥一只胳膊携着昏迷的薛梦然,冷笑道:“你们汉人男子中果然没有什么好东西,自己明明有‘梦龙香’的解药,却故意不给这小姑娘吃好占便宜么。” 肖遥微怒道:“我哪里有什么‘梦龙香’的解药,巫姑娘你若再用言语羞辱在下,肖遥说不得就只好点了你的哑穴了。” 巫冬灵吐了吐舌头闭嘴不言,心想着‘那梦龙香的解药只能撑一炷香的功夫,眼看着时候就要到了,到时候看你还能不能嘴硬。’ 肖遥又带着两人往毒龙洞中走了一段,这时洞口的光线已经全然无法照入,越走越见昏暗就快不能视物。 巫冬灵心里算着时间早该到了,却不见肖遥再服解药,终是少女心性问道:“你还不吃解药么?” 瞧见肖遥对她怒目而视,生怕对方点了自己的哑穴,乖乖闭上了嘴。 又过了一会儿忍不住道:“你这小贼当真没服过‘梦龙香’的解药?” 肖遥没好气道:“你终于肯信了么?那‘梦龙香’到底是什么东西我都不知道。” 巫冬灵眼珠一转,信口雌黄道:“那梦龙香是我腐仙教独门特制的迷药,使用前闭气将梦龙香含在嘴里,对敌时骤然喷出,敌人一旦沾染就昏迷不醒屡试不爽,你这人也真奇了竟然不怕。” 肖遥心中一暖却是想起了往日里在开封府时便被莫亚男口*含迷烟暗算过,不由的信了巫冬灵的这番胡言,也没什么值当隐瞒的于是如实说道:“我自幼体质特殊,寻常的毒物我便不怕的,薛姑娘便是中了这‘梦龙香’么,既然是你门中秘制的迷药,想来你身为教主定有解药的,不知能否将她救醒。” 巫冬灵娇笑一声,开口道:“我现在被你抓住点了穴道反抗不得,要解药你自己不会拿么,还假惺惺的问我做什么。” 肖遥老实道:“实不相瞒,虽然小子和巫教主只是初见,但是腐仙教的大名在下却早有耳闻,若让我自己来找恐怕找到的多半反是毒*药。” 巫冬灵风情万种的横了她一眼,好像在说‘算你小子有眼光’,灵机一动开口道:“小贼你过来,我指点你拿解药。” 肖遥闻言赶忙站了过来,巫冬灵道:“你把手放在我的腰带上。” 肖遥弯下身子正准备去摸腰带,这时他头脸下沉口鼻正在巫冬灵的面前,巫冬灵突然又使劲的呼出一口气。 肖遥只觉得一股熟悉的浓郁芬芳扑面而来,知道自己上当,急忙跳了开来,喝道:“你这人又使毒么。” 巫冬灵仔细看着面前的肖遥,见他丝毫也无昏倒的迹象更不见服解药,这才真正信了肖遥先前所说不惧毒物的话,妩媚道:“哪有这般容易的使毒,只是恰巧忍不住哈了口气罢了。” 肖遥半信半疑道:“普通哈气怎么会有如此的甜香。” 巫冬灵听他夸赞自家的口气香甜不由的面色直红到了耳根,又见他面色郑重非是轻薄不由得喜在心里,强做镇定道:“很香么,要不要姐姐在哈一口试试看。” 肖遥哪经过这般阵仗,窘在那里不知道如何作答。 还是巫冬灵开口道:“好了肖小哥,你还准不准备找解药了。” 肖遥这才记起解药的是,一步跨近手便放到了巫冬灵的腰带上,巫冬灵惊叫一声:“你做什么?” 肖遥不解道:“拿解药啊,方才不是姑娘你让我在腰带上找么。” 巫冬灵方才完全是为了诱得肖遥靠近,在用‘梦龙香’试他一试,似她这等用毒的行家怎会把解药放在腰带这种容易搜寻的地方,强辩道:“刚才姑奶奶的腰带有些歪,让你给扶一扶谁告诉你‘梦龙香’的解药在腰带里了,解药在上面。” 肖遥听她这么一说,手便开始上移,巫冬灵羞的呸了一口,用苗语低声骂了句‘下流胚子’娇羞道:“在头上了。”生怕他乱摸乱找又加了句“就是右耳上方第三支钗子。” 肖遥依言取下了支银钗,拿在手里却瞧不出解药藏在何处,看向巫冬灵时。 巫冬灵这才神气的说道,把钗子头左转一圈拉一下,再右转两圈拉开。 肖遥按照巫冬灵说的做了,只见左一圈右一圈之后这支银钗竟然变成了两截,里面有露出一颗朱红的丹药来。 连忙把丹药倒了出来,正要喂给薛梦然吃的时候,突然被巫冬灵喊住了。 第三回 桃花深处 二 冠发少年似是全未想到面前的肖遥不但有功夫在身,竟然还同自己动手微微一愣,翻身落地后匆匆看了肖遥一眼,却是脚下不停转身去追方才躲在肖遥身旁的那个三角眼瘦弱汉子。 那三角眼的汉子似乎也会几下拳脚,却全然不是冠发少年的对手。只见冠发少年一对铁拳舞得虎虎生威,只几下就将三角眼的瘦弱汉子制服压倒在地。 眼前的变故看的肖遥不明所以正愣神间,城门百姓却是开始齐声为那少年叫好喝彩,少年刚站起身来便已有那城门当差的官人押走了那被制服的三角眼汉子。 而面若朗玉的冠发少年却是手拿一个钱袋径自走到了肖遥面前,一拱手开口道:“在下三山镖局方子玉,方才情急鲁莽冒犯了兄台还望海涵,未请教兄台高姓大名。” 肖遥见方子玉行礼,连忙躬身还礼开口道:“在下姓肖名遥。” 二人客套一番,肖遥这才知道,原来那挤在自己身后的三角眼汉子名叫灰毛鼠李四乃是这汝宁府十里八乡的惯犯,平素一向以偷盗为生,尤其喜欢向肖遥这样的孤身陌生少年人下手。 先前人群中他正趁乱割断盗得了肖遥的钱袋,没想到作案的时候被马上的方子玉看破了行迹,方子玉虽然年纪轻轻却是嫉恶如仇的性子,眼见这李四竟然在自己眼皮底下行窃怎能容他,没有多想便立时飞身下来准备拿他送官,却没想到行事鲁莽反被肖遥误会了来意。不过所幸最后还是擒住了李四拿回来肖遥被偷的钱袋。 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反倒是肖遥十分的过意不去,向着方子玉连连道歉称谢。 方子玉为人豁达对此全不在意,又见肖遥相貌堂堂言谈有礼身怀武艺更是喜欢,二人几句话说下来便有一见如故之感,方子玉索性将自己的枣红马交与身后三山镖局的一位镖头。他本人则步行和肖遥边聊边进了这汝宁府。 二人一番互诉身世,肖遥这才知道了方子玉原来是开封府三山镖局总镖头神拳方长启的独子,乃是三山镖局名副其实的少当家,这趟外出乃是南下押运交付了镖物后正准备回返开封府因而才顺道路过汝宁。 说起来这三山镖局乃是河南境内第一大镖局,总镖头方长启不但武艺过人更是为人正直乐善好施因而深受开封一带百姓的爱戴,方才汝宁府城门外百姓自发的为三山镖局的方子玉等人让路便是明证。 而方子玉也从肖遥口中得知了肖遥他自己孤身一人从湖广准备前往开封之事,不禁大喜过望,当即便出言相邀肖遥一道北上同行。 肖遥和方子玉也是一见如故不想这么快便分离,他十几年深居武陵山桃花峡内,虽说平日有两位爷爷疼爱,但却并无一个同龄的玩伴。眼下这方子玉与肖遥年纪相当,又是行走江湖之人,如能一路同行却是比他一人上路要有趣的多。 方子玉当下便为肖遥引见了三山镖局的诸位镖师,这其中要数在城门外紧跟在方子玉身后的中年男子地位最高,乃是三山镖局神拳方长启以下的第一高手枪王李正卿,方子玉此趟却是第一回走镖,方长启因事务缠身难以照顾却终究不放心,所以才安排了枪王李正卿与他同行好一路提点保护。 这枪王李正卿在河南一带的镖客中也算是薄有名气,在他的关照下方子玉一行人押着货物一路行来并无多少波折,这反倒让第一次上路的方子玉感到十分的无趣。 却说李正卿手下的镖师们早先见了城门的一幕,知道肖遥身手不凡倒也乐于多了这么一个同伴好手。又见少当家方子玉与肖遥一路交谈甚欢更是不敢怠慢。 进城之后枪王李正卿先是安排了手下去马市为肖遥选购了一匹良驹用以代步,之后眼见日头高悬一行人便动身前往三山镖局在汝宁的分院歇脚。 三山镖局喻满江湖家大业大,这汝宁分院因为紧挨着开封本院,虽然没有驻留多少高手,但是盘下的宅院却也是气派非凡。 到了地方后,方子玉便拉着肖遥将这处院落前前后后的玩赏了一遍,只见这庭院中假山流水花园楼阁样样齐全,布局十分考究显是出自名家之手,肖遥一路北上虽然也途径不少城镇却未见过如此气派的住处,方子玉见肖遥对自家庭院称赞不已也是喜上眉梢。 枪王李正卿却是到了分院之后便被三山镖局此地的主事之人叫走似是有何要事相商的样子,直到晚饭之时方子玉和肖遥等人才在见到李正卿。 然则这时的李正卿却是一副愁眉不展之相,方子玉再三追问之下才从李正卿口中问出了端倪。 原来此次方子玉和李正卿押镖之行因路途遥远纵然快马加鞭却依然耗时颇巨,然而正在一行人离开河南不久,开封府便出了一件大事。 却说开封府本是八朝故都所在,虽然自明成祖朱棣迁都京师顺天府之后从这里强迁去不少的富户略有败落,却依然是当时有数的大城。但在这开封府之外西北的深山中却有一伙恶名昭彰的强人盘踞。 这伙强人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山寨所在之处号称‘鬼门关’乃是开封府西北群山中鬼阴山上的一处险恶之处,地势易守难攻不说,大寨主更有一身不凡武艺为人更是阴险奸猾,人送绰号九命阎王。 开封府府尹刘安山刘大人多次有心将鬼门关剿灭,只是接连几次出兵都无功而返,这固然有此时朝廷昏庸不修军备各地的兵士都不堪大用的原因,却也因这鬼门关偷藏于鬼阴山深处山寨所在周边广埋机关陷坑杀机重重。 然则前段时间三山镖局总镖头神拳方长启连同开封府第一名捕鬼手凌寒合力生擒了鬼门关的三当家‘疤脸’鬼面却是让事情有了回转之机。 这‘疤脸’鬼面性情凶恶杀人无算乃是十恶不赦罪大恶极之人,本来依着当时律法擒获之后便该当立即处决以儆效尤。 但是开封府府尹刘安山不堪鬼门关常年袭扰,欲撬开鬼面之口从中探知鬼门关山寨的虚实布置,然后好一举将其剿灭永绝后患,故而未曾立即行刑反是暂且将其收押开封府大牢派人日夜严刑拷问。 只是却是不知因何走漏了消息,惹得鬼门关大寨主九命阎王和二寨主黑脸判官带领鬼门关大小喽啰手下倾巢出动。 他们这些贼人当然没有实力也不敢大举进犯州府重地,但是鬼门关这伙贼人却是兵分数路截断了开封府通往各处山林道路,想以此逼迫开封府尹刘安山释放疤脸鬼面。 连日来不知有多少人遭了这伙强人的毒手,一时间开封府周边一带风声鹤唳,往来商旅骤然减少。 只因此事神拳方长启亦有出力,所以三山镖局所属亦被九命阎王迁怒,但凡和三山镖局有所干连之人,鬼门关一众人等只要遇上便不留任何活口。 前日里神拳方长启和鬼手凌寒二人也曾带齐人马出城和鬼门关的人交手,但是方长启和凌寒二人联手才能勉强敌过那九命阎王一人,却也最终奈何对方不得。 手下疲软的军士更是远远不敌九命阎王关麾下的那些鬼门关亡命之徒死伤惨重,开封府尹刘安山也由此生了退却之心,连日来只敢偷偷遣人北上求援,却不再敢在轻易派人出城对战。 方长启失了州府的援助孤掌难鸣,只得暂缓了三山镖局开封总局连带周边往来的镖务买卖。 就因如此,开封府一带的山林道路不知要多久才能再度太平,只是方子玉和李正卿等人却等不了这么长的时候。 他们此次离开开封走的乃是‘来回镖’,不止要在期限内将镖物从开封送出给委托人指定之人,还要从预定之人手中取回新的镖物押回开封才算完工。 这次委托之人据说大有来头,虽然镖物看起来不是什么贵重之物但是所下的定金却给的极多,若是不能限期回返开封,恐怕三山镖局非但要声名扫地,甚至还会惹上不小的麻烦,这以后就说不好如何再在开封府内立足了。 第三十三回 太古毒龙 三 就听巫冬灵局促道:“肖小哥,你就不怕我骗你给她喂毒*药吃么?” 肖遥倒是真没想到这一节,只觉得这药藏得如此的隐秘必然便是解药了,更说不清的却是竟然对面前的巫冬灵产生了一种很奇特的信任,摇了摇头笑道:“薛姑娘和我与巫姑娘你无冤无仇,我不觉得姑娘你是个滥杀无辜的人。” 巫冬灵闻言心神一荡,开口道:“你便这般信我么,好了用手把那丹药的外皮搓掉,露出青色的丹丸时便喂薛姑娘吃下吧。” 肖遥一愣,没想到腐仙教的手段如此了得,解药外面竟然还有机关,依言搓了一搓,果然搓下一层朱红的外皮,露出了一粒更小的青色丹丸,喂给薛梦然吃了,不一会儿薛梦然就悠悠的转醒了过来。 薛梦然只觉得自己做了个很香甜的梦,她这段日子在百兽林中被苗人追的东躲西藏实在是没有一天好好睡过,肖遥又叫了她几声才睡眼惺忪的睁开了眼皮,瞧见周围异常的昏暗不由的吓得大叫一声,问道:“这儿是哪儿啊,怎么这么黑。” 肖遥瞧见薛梦然终于醒了,这才松了一口气,答道:“这里是毒龙洞。”说这句就要从怀里去火折子出来点火。 巫冬灵隐隐瞧见他掏出火折子大叫道:“不能点火。” 薛梦然听见巫冬灵的声音,先是吓了一跳,等到听清她喊得是不能点火时,更是骇的魂也要飞了,急忙拽住了肖遥让他不要点火。 肖遥听见巫冬灵呼喊,又被薛梦然拽住也就没有把掏出的火折子吹燃了,问道:“为什么不能点火。” 薛梦然瑟瑟道:“我们万寿山庄中历来便有记载,这毒龙洞中睡着太古毒龙,这太古毒龙只要瞧见一星半点的火光,便会吞吐火龙将进洞的人一口气烧成焦炭。” 肖遥又往巫冬灵那边看去见她也认同的点了点头,虽然仍是半信半疑却也不敢拿自己这些人的性命尝试,只得又收起了火折子。 却说薛梦然怕黑,眼见四周黑洞洞的心里总是发毛,颤声道:“肖大哥,咱们还是出去吧,抓住了这苗猸子的头,那些苗人不敢拿咱们怎么样的。” 肖遥心中发苦,想着薛梦然先前运到没有瞧见那群苗子不顾巫冬灵安危涌上的情形,出去恐怕第一个受害的便是这薛梦然,更何况他这次来九万大山就是为了到这毒龙洞的深处找到冥蛇内胆怎么肯半途而废。 令人奇怪的反倒是巫冬灵,竟然也似乎不愿意走出毒龙洞去,薛梦然劝不动肖遥只得跟在肖遥身后往毒龙洞深处找去。 随着深入毒蚁蛇虫出现的越来越多,好在肖遥耳目通明,天元子传下的雨笑金沙又极为的凌厉,这才护住了自己和薛梦然,而巫冬灵似乎别有法子,寻常的蛇虫反倒是对她十分惧怕不敢靠近。 薛梦然往前走着走着突然一声尖叫,肖遥低头去摸时才发现竟然是一具骸骨,仔细再摸竟然和先前路上自己踢到的那具一模一样,心中不由得有些忐忑。 又往前走了许久,竟然再一次回到了骸骨处,肖遥和巫冬灵都已经发现了无论怎么走都是在兜圈子一般,只有薛梦然仍然不知所以,见他们两人停下还欲催促。 肖遥开口道:“薛姑娘咱们歇一下吧。” 薛梦然豪爽道:“我还不累,咱们还是快点走吧,早找到了冥蛇内胆早点离开这鬼地方。” 巫冬灵娇笑道:“傻妹子,你还没发现咱们一直在兜圈子么。” 薛梦然似乎十分惧怕这巫冬灵,即便她现在被点了穴道仍不肯离她近了,小声嘀咕道:“你才傻呢,姑娘我早就知道咱们一直在往上走怎么可能是原地绕圈子。” 巫冬灵作弄道:“你要是不信,望你左后的墙角摸摸看。” 薛梦然往巫冬灵说的地方一摸,便感觉碰到了一样东西,仔细去摸竟然又是一句骸骨,吓了一大跳,不断的咒骂。 突然醒悟道:“肖大哥,这骨头架子是刚才我踢到的那个么。”见肖遥点头吓得脸色发白,颤声道:“怎么可能,明明是一直向上的……” 巫冬灵和肖遥听她这么说,均是闭口不言。 巫冬灵虽然发现了再绕圈子,但是却仍每明白为什么不断向上会返回原地。 肖遥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灵隐子爷爷教给他的奇门遁法中的一种阵法正符合现在这种情况,不由的半蹲着手扶在地上往前摸去,只觉得手移动过的是个极缓的上坡,这般挪了一丈左右的时候突然摸到了一个向内下陷的小坑,已经明白了这处阵法的奥秘。 站起身来一手拉着薛梦然,另一手拉着巫冬灵往右手边的洞壁上摸去,然后三人沿着洞壁边摸边往前走,走了盏茶的功夫终于摸到了一处空处,不由的惊喜道:“找到了!!” 薛梦然不解道:“肖大哥,你找到什么了这般高兴。” 肖遥拉起薛梦然和巫冬灵的手,往自己摸到的那出孔洞摸去,二人摸到了出路都高兴非常。 肖遥先把薛梦然举上了通道,然后自己跳了上去,再把巫冬灵拉了上来,这时再往前走越发的黑暗终于到了睁眼如盲的地步,肖遥几次三番提出点燃火头都被薛梦然和巫冬灵制止了,显然两人对这毒龙洞中太古毒龙的传说深信不疑。 又往前寻去,走在最左边的巫冬灵突然脚下一空,一声惊叫摔了下去,肖遥想都不想便跑过去拉她,终于拉住了巫冬灵的一只手,只是巫冬灵被她点住了几处穴道浑身酸软无力下落的势子破猛,肖遥黑暗中抢过去救她一只脚也落在了空处。 好在跌落前另一只手死死的抓在了这处断崖边缘的岩石上,巫冬灵惊魂甫定只觉得一只温暖厚实的手掌紧紧的抓住自己,虽然整个人悬在半空却感觉到莫名的心安。 肖遥左手如钢爪般扣在岩石上,右手紧紧的抓住巫冬灵白嫩细幼的柔胰,勉强开口道:“巫姑娘,我发力拽你上来啊。” 巫冬灵摇了摇头,她被肖遥点中了胳膊和身上的穴道浑身无力,根本就没法借力,无奈道:“我浑身没有力气上不去。” 第三十三回 太古毒龙 四 肖遥这时才想起她被自己点了穴道,不由的十分愧疚,想了想左手紧扣住岩石的缝隙,右手开始摆动,想要借力把巫冬灵甩上来。 岂知这块崖边的岩石风化日久,承受两人的体重还算勉强,一旦摆动加力便一阵松动摇晃就要断裂,肖遥急忙停了下来不敢妄动,只是那抓着的岩石已然松动不住颤动。 下面的巫冬灵听到哗哗的石块掉落声,已知情况惨笑着松开了拉着肖遥的那只手,凄婉道:“肖大哥,你的心意冬灵记住了,你松手吧在这样下去咱们都活不成的。” 肖遥咬牙不答,只是抓着巫冬灵手腕的左手握的更紧了,突然一种莫名的酸楚伴着甜蜜从巫冬灵的心头开始蔓延,便觉得其实死也不是那么的可怕了。 就在这时,那边的薛梦然不见了他们二人,惊慌失措的大喊道:“肖大哥你在哪啊。” 肖遥生怕她乱走也掉下来,急忙叫道:“薛姑娘,这边危险你不要过来。” 哪想到薛梦然听到肖遥的声音,喜不自禁不顾一切的朝这处断崖跑了过来,这块岩石受不住三人的重量,哗啦一声从悬崖上断裂了开来。 三人从黑暗中掉落,肖遥拉着巫冬灵的手却还是没有放开,反而最终用力往上带了下,好让自己掉在最底下。 呼啸的风从肖遥耳边划过,肖遥只觉得这段悬崖竟似没有尽头般,而巫冬灵却隐隐的希望时间就此停住才好。 只听‘扑通’一声,肖遥已经掉到了一个大水塘中,拉着巫冬灵正要往水面游去,又便听见接连的落水声,巫冬灵隐约感觉有东西往自己身上压过来,知道必是薛梦然急忙用尽了气力将对方拉住,往水面带去。 少顷,三人一同游到了岸边。 薛梦然不停的咳嗽,显然下落时不甚呛了水,她自小长在万寿山庄不通水性,要不是方才下落时巫冬灵碰巧拉住了她,恐怕就要淹死在这黑漆漆的水潭中了,咳了一阵便呜呜的哭了起来,巫冬灵将她搂在怀里不住的劝慰才稍稍平静了。 肖遥调息了一会儿,便站起身来想要往四周找找看,巫冬灵和薛梦然却是不愿意和他分开,须知道三人所处的山腹漆黑一片,一旦走的稍远了可能就再也聚不到一起了。 肖遥只好暂且坐下,温声安慰道:“那就等到巫姑娘和薛姑娘体力恢复了,咱们再一起在四处看看有没有什么出路好了。”其实现下睁目如盲,他自己心中也没有半分的把握。 薛梦然哭道:“肖大哥,巫姐姐你说咱们会不会死在这里啊。” 巫冬灵又安慰了薛梦然一阵,似乎心事重重犹豫不决,好半天才下定了决心站起身来,说道:“肖大哥,你能不能先把我的穴道解了?” 薛梦然奇道:“冬灵姐,你怎么也叫他肖大哥了,之前不是都叫他小贼的么。” 巫冬灵面色微红,好在四周漆黑也没人瞧到,反击道:“你先前不也叫我苗猸子的么,现下怎么叫起冬灵姐了,你觉得姐姐很老么。” 薛梦然嘻嘻笑道:“姐姐比仙女还漂亮自然年轻的紧。” 肖遥二话不说站起身循着香气往巫冬灵这边走来,巫冬灵听着响动伸出手去。 肖遥撞到巫冬灵的手上,顺着胳膊摸到她的身后,摸准了穴位解开了巫冬灵身上的穴道,巫冬灵只觉得神气一轻,浑身的力道便都回来了,娇声道:“肖大哥,穴道解开了,你可以把手拿开了。” 肖遥这才撤了力推开几步。 巫冬灵闭目调息了一会儿,只觉得先前酸麻的经脉尽都舒展开了,才站起身来说道:“肖大哥、薛妹子,其实我这才领了腐仙教的许多人来这九万大山实在是有要事要办,只不过这件事涉及到本门极大的秘密,又干系到苗疆千千万万苗人的福祉,这才不得不特别小心。” 顿了顿这才继续说道:“历来苗疆的苗族人便被川南的汉人视作蛮夷倍受欺压,又受到其他地方民族的排挤,日子过的实在是苦不堪言饱受磨难,直到敝派祖师鹤顶真可怜苗疆人民困苦,建立了腐仙教传了诸般巫蛊毒术的法门下来,当地的汉人还有其他蛮民才渐渐的不敢那么肆无忌惮的欺压苗人。后来腐仙教上代教主终于攀上了玄罗神教这颗参天大树。哪想到没多久玄罗神教教主玄帝大人被人设计围攻死了,后来继任的冥帝吴冥想尽办法逼迫我腐仙教彻底屈服于他,想让我万千的苗疆子女为其所用征战武林,先师不肯答应没过多久就叫人害死了,随后川南的汉人和其他蛮族被冥帝挑拨对苗疆虎视眈眈。” 说道此处,巫冬灵已是泪流满面,晶莹的泪珠流出,身上所带的浓郁芳香反而淡了,变成了一股让人闻了神清气爽的清香。 薛梦然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递给巫冬灵,巫冬灵感激的看了薛梦然一眼,接过手帕擦了擦泪水,凄然道:“冬灵接下来要说的都是事关腐仙教和万千苗民生死兴衰的秘闻,你们能答应我不透露出去么。” 肖遥和薛梦然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巫冬灵犹豫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漆黑的油皮包,解开了上面的兽筋拿出一团事物。 只见她缓缓的把拿出的东西展开,一股璀璨的荧光竟然从她手心上亮了起来晃得几人几乎睁不开眼,这荧光其实并不十分耀眼,只不过三人在漆黑的环境待得久了骤然见到亮光便都觉得刺目。 薛梦然的目光已经全然被眼前绚丽的荧光吸引住了,痴痴道:“世间竟然有这么美丽的明珠么?” 肖遥却是看着巫冬灵手心上散发着荧光的珠子,惊道:“这难道便是传说中的夜明珠么?” 巫冬灵梨花带雨,雪白的面庞在夜明珠的荧光下更显的迷蒙艳丽,点了点头道:“嗯,这就是夜明珠,是苗疆腐仙教历代教主手手相传的宝物,也是进入这百兽林毒龙洞的钥匙?” 第三十四回 瘟神释天 一 薛梦然这时才稍稍回过神来,视线却依然舍不得从夜明珠上移开,奇怪道:“巫姐姐,你说这珠子是钥匙?” 巫冬灵面色郑重的点了点头道:“嗯,这夜明珠正是这毒龙洞的钥匙。” 肖遥眉头微皱隐约明白了一些,薛梦然却仍是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 巫冬灵这时将夜明珠外面包着的事物平展开来抓在手里,先是捏着夜明珠举过头顶往四周看去,只见三人所在似是一个天然的大石洞,后边不远处就是一个幽绿的深水潭。 这才把夜明珠拿着照向自己另一只手抓着的先前包裹夜明珠的软皮,肖遥和薛梦然凑过来看,竟然是一张绘制精美的羊皮地图,只听巫冬灵继续说道:“薛妹子你们万寿山庄的先人手札是说这毒龙洞中盘踞着太古毒龙,一受火光的刺激便会喷出席卷山洞的烈火是么。” 见薛梦然点头,这才继续道:“咱们已经深入了这毒龙洞许久,该知道这么大的山洞,别说太古毒龙就是火神降世也未必一时三刻就能将烈火席卷山洞。” 肖遥先前想了许久,始终觉得太古毒龙的说法太过荒谬,这时忍不住开口道:“巫姑娘,你既然也不信太古毒龙的传说,为什么还阻止我点起火把。” 巫冬灵捋了捋秀发,对他笑道:“这毒龙洞中有没有太古毒龙盘踞其实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这毒龙洞中被人下了歹毒的瘴气,这种瘴气无色无味但一遇到火焰就会发生猛烈的爆炸,正是因为这毒龙洞中遍布这种生生不息的爆裂瘴气才有了这太古毒龙的传说,慢慢的被人叫做了毒龙洞。” 薛梦然奇怪道:“巫姐姐,我们万寿山庄祖辈就生活在这九万大山百兽林的左近,却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毒龙洞中有这种奇特的瘴气,冬灵姐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的?” 巫冬灵冲着她笑了笑,并不直接回答,反是继续说道:“非是冬灵自傲,当今天下若说到用毒弄蛊之道无能超出我苗疆腐仙教的,而排名第二的恐怕就要数到蜀中唐门唐家堡了,其实谁又知道,我苗疆腐仙教和蜀中唐门千百年前竟是出于一脉。当年敝派开派祖师鹤顶真本是汉人,而蜀中唐家堡的第一代家主唐如渊就是敝派祖师的师弟。他们二人师出同门,师父便是被后人尊为瘟神的帝释天。太祖师帝释天其实是神农氏的后人,但却痴迷于毒蛊之道偏离了神农家的祖道,不容于神农氏门墙被逐出家门,人称瘟神太岁。这毒龙洞其实就是太祖师帝释天他老人家当年的道场。” 当年帝释天刚被逐出家门时曾经疯狂的施毒撒蛊进行报复,以至于神州中原瘟疫连年生灵涂炭,只是神农氏人才辈出,帝释天一人之力终难和整个神农氏抗衡,被几个兄弟逼入了九万大山深处,被迫立下重誓终生不踏出九万山百兽林一步否则必遭天罚。 然则帝释天内心对神农氏的仇恨却始终没有熄灭,他痛定思痛认定了自己毒术通神,之所以不敌几位兄弟便是因为势单力孤寡不敌众,于是在九万大山中暗收了鹤顶真唐如渊两名弟子悉心调教毒术,只待两名弟子毒功大成,便不顾誓言重新走出九万大山再找神农氏报仇雪恨。 只是帝释天本人天赋异禀千年难遇,要想把两名徒弟调教成自己一般谈何容易,十几年后鹤顶真和唐如渊都已经成为江湖上闻之色变的用毒高手,但是却连帝释天三成的本事都没有学到。 那一年衰迈的帝释天再忍耐不了仇恨的折磨,准备带着两名弟子出山寻仇的时候,没想到刚刚走出百兽林阳寿便已用尽,竟如当日誓言应验一般。 帝释天生前常住在百兽林深处的天然石洞内,为了防止别人窥视,他在洞中设下了重重迷宫陷阱,又种下了致命的毒瘴,致使洞中终年不得丝毫火光。 他和两位弟子平日的生活出入全仗几粒万金难得的上等夜明珠做引照亮。 帝释天死后,鹤顶真漂泊到了南疆建立了腐仙教,唐如渊则回了家乡蜀中盖起了唐家堡,他二人那日和帝释天离开百兽林前曾被迫立下重誓不能透露毒龙洞中种种,眼见恩师帝释天破誓刚走出百兽林便即身死,哪里还敢违背誓言,是以终生都未再踏入九万大山百兽林中一步。 鹤顶真死前终不能忘却毒龙洞中的种种,悄悄把那颗夜明珠传了下来,又忌惮当年的誓言,所以把毒龙洞的地图以及当年有关帝释天和他们师兄弟两人的事情偷偷记在了两块羊皮上,藏了起来这样既不算违背誓言,又解了几十年的心结撒手西去。 至于千百年后,这一代的腐仙教教主巫冬灵偶然在祖师祠堂中找到了两张羊皮未必不是冥冥之中的一种机缘。 现下腐仙教风雨飘摇,外有玄罗神教的明枪暗箭,内有不服巫冬灵继位的门人煽风点火。所以巫冬灵一找到这两张羊皮,便下定了决心要到九万大山的百兽林中闯上一闯,只是对外却是宣称九万大山百兽林毒龙洞左近出了剧毒神物前去争取,而那粒夜明珠以及两块羊皮她始终贴身放着从未假手他人。 依着羊皮上所记载的太祖师瘟神太岁帝释天毒术的神妙,只要巫冬灵能找到太祖师遗留下来的一星半点的记录又或者什么秘方法器,毒术必定脱胎换骨,到时候定能重整腐仙教声威,或许便能挽回苗疆如今的惨淡命运。 肖遥和薛梦然二人听了巫冬灵这一番诉说均能体会到她的艰辛,更何况这毒龙洞中瘟神留下的毒术,巫冬灵身为后代传人拿了去也无可厚非,当下都表示愿意帮忙。 巫冬灵这时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在了地上,三人这时既有帝释天亲传弟子鹤顶真留下的毒龙洞地图,又有至宝夜明珠照亮方向,行动起来比之先前不知方便快捷了多少倍。 第三十四回 瘟神释天 二 那毒龙洞中真正凶恶的毒物都潜藏在这洞中的紧深处,几人对准了所在位置,按照鹤顶真画的地图的指引,不一会儿就找到了一处毒虫丛生的位置。 肖遥本来准备自己下手捕捉冥蛇去胆,却被巫冬灵娇笑着伸手把那袋子黑熊胆夺了去,只见她左手抓着蛇皮袋,右手从腰带上的暗格上取了些粉末撒了进去,又从怀里拿出根漆黑的小木棒在蛇皮袋中搅了搅。 便把蛇皮袋中的七八枚黑熊胆洒了出去,拉着肖遥还有薛梦然走到一旁,就听‘嘶嘶吱吱’各种叫声想起,不一会儿三人再回来看时,已有十几条各色的毒虫僵了一地。 巫冬灵撒了些粉末驱散了还能活动的毒虫,这才从那些僵住的毒虫中,取了两条黝黑的毒蛇出来装回蛇皮袋中扎住了袋口,递给一旁的肖遥,开口道:“这两条就是冥蛇了,这冥蛇是至阴的生灵,想来肖大哥要这冥蛇内胆是用来解热毒的,这两条蛇被我下了药,蛇身虽然僵住动弹不得却仍是活着的,肖大哥带回去用时再剖蛇取胆寒性更佳。” 肖遥连忙谢了巫冬灵,将蛇皮袋放到了怀里收好,巫冬灵却将剩下的十几条毒蛇虫豸收起来放好。 三人按着地图往这毒龙洞中的深处赶去,一路上仗着有夜明珠以及腐仙教教主巫冬灵才得以有惊无险的走过,这毒龙洞虽然不像鬼门关幽冥鬼域那般机关重重,然而却是毒物横行,毒草遍地。 薛梦然一路上走来从巫冬灵手中接过的各式解药自己都有些记不清了,就是薛梦然本人有时也需要服药抵抗,肖遥虽然没有什么中毒的迹象,却还是被巫冬灵劝着服了几颗解毒的丸药。 又往前走了许久,毒虫蛇蛊渐渐地也稀少了起来,到了最后即便偶尔见到一两只,也是极为罕见的绝世毒物,肖遥和薛梦然便瞧见了先后活捉了一只五彩斑斓的蛤蟆和一只赤金百足蜈蚣,只瞧身为腐仙教教主的巫冬灵面色的凝重和抓住后露出的喜悦就知道绝非等闲。 终于再往前去便连猛毒的蛇虫也瞧不见了,巫冬灵神色极为紧张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玉瓶,让肖遥和薛梦然各掏出汗巾,用玉瓶中的液体拓湿了遮住口鼻,又极小心的将液体撒了些在自己和两人的眼睛上。 这才继续往前走去,肖遥和薛梦然两人紧紧跟在巫冬灵身后,三人眼看着就要到了地图中所绘的纹身帝释天和两名徒弟起居的地方。 夜明珠莹莹的幽光突然照见道路正中竟然立着一个黑影。 几人小心近身的靠过去看时才发现竟是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只见这人劲装加身,后被背着洛阳铲鹤嘴锄腰间环了一圈钢索,肖遥拱手问了两句也不见那人回应正自奇怪,巫冬灵突然走上前去用一支骨锤在那人身上敲了两下,只听‘当当’作响这人的身体竟然如金似铁一般。 薛梦然小声道:“怎的在这路中间摆这么个怪模怪样的雕塑,不过这工匠的手艺当真没得说,比我们庄上的石匠高明的多呢。” 巫冬灵叹了口气道:“薛妹子,这不是什么雕塑,这人不知因何进了这毒龙洞,却不慎中了太祖师的石毒才变成这般模样的。” 肖遥忍不住道:“巫姑娘,你是说这人是中了毒才变成这样的么。” 巫冬灵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此,我要不是找到了鹤顶真祖师留下的两张羊皮调配了解药,只怕咱们现在也如这人一般化成了石头了,这石毒是太祖师帝释天的独门秘方,无论是口鼻又或者眼见沾染了若不能及时服下解药,整个人都会慢慢僵化成为金石一般。” 薛梦然惊道:“这还是毒术么?简直就是妖术了。” 巫冬灵自傲道:“太祖师帝释天当时被奉为瘟神太岁,使毒种蛊的手段当然超凡脱俗,只可惜祖师限于天资成就有限,几百年传承下来蛊毒的配方又遗失了许多,否则腐仙教如今又怎会这般遭人欺压。” 巫冬灵小心的搜了一遍那陌生人化成的石像,搜出了两本泛黄的秘籍,一本封皮写的是‘踏雪无痕’,另一本写的却是‘鬼影无踪’。 剩下的大多是些瓶瓶罐罐的迷药、伤药、飞爪、暗器、罗盘、几件精巧的工具以及一个刻着解千愁三个字的木牌,显然这叫解千愁的家伙不是什么正经来路,多半是个盗墓贼又或者江洋大盗一类的。 肖遥将那本‘踏雪无痕’接过了翻看了一下,竟然与莫二叔传给自己的那套‘踏雪’轻功大同小异,显然功出同源,只是这书中记载的‘踏雪’轻功更加完善,依着书中所说‘踏雪’虽然也精于机变周转,而正在的精要却在于长途奔波,一些步法被曲解了真意后反而落入了下乘俗套,看着看着不由的痴了。 要不是薛梦然拉了他一把,只怕他便要忍不住在这毒龙洞中演练一番。 心想这本‘踏雪无痕’恐怕和莫二叔出身的良门有些关联,于是朝巫冬灵要了,巫冬灵完全瞧不懂这两本书有什么宝贵的,便一起给了肖遥。 本来准备将这位不知来历的解千愁掩埋了,只是年深日久解千愁石化后的身躯竟然和地面连在了一起,若是用强只怕反倒是先将遗体损毁了,只能任由解千愁的身躯站在远处。 在那解千愁尸体的不远处果然有一条狭窄曲折的甬道,想来是这解千愁不知从何处听到了毒龙洞中的诡异隐秘专门来此寻宝的,不过这人也真是了得,应是在九万大山的其他地方找准了毒龙洞的方位,竟然打了一条盗洞进来,这毒龙洞中不能有半点火星,解千愁虽然没有找到至宝夜明珠,却想出了用纱笼捕了几十只萤火虫代以照亮的法子。 要不是瘟神太岁帝释天下毒的法子太过神出鬼没,只怕这个不知哪朝哪代的解千愁,早就先于三人把毒龙洞中的一应事物搜刮干净了。 第三十四回 瘟神释天 三 暂且抛开了解千愁的事,巫冬灵按着地图在太祖师帝释天等人的起居之处仔细的寻觅了一番,除却几瓶不知用途的粉末外,却并未找到帝释天遗留下来的炼毒秘典,反倒是在鹤顶真和唐如渊两人的起居处,找到了几本炼毒的心得,也不知是二人的著述,又或是记录的太祖师帝释天所述难懂的法门,竟然还叫她寻到了几张机关暗器的图样。 巫冬灵还想盘桓一阵在仔细找找,只不过玉瓶中的药液所剩无几,想到拿解千愁的惨状,几人都不愿意在这险地中久留。 肖遥想到毒龙洞入口尚有腐仙教的弟子守候,不愿节外生枝,提议从那解千愁打出的盗洞中离开,薛梦然年岁最小听说要钻盗洞最是新奇喜欢,巫冬灵竟然也含笑应下了。 于是肖遥将先前取下的解千愁腰间缠绕的钢索拿了出来,这钢索极为的纤细坚韧,铺展开来竟然有数十米的长度,足够几人所需。 等到从盗洞坠索而出只见月明星稀竟然已是深夜,薛梦然自幼长在九万大山中长大,瞧出当下的位置距离百兽林中毒龙洞的入口处少说也有一二十里的距离,三人入洞之时均没有料想这毒龙洞之行竟然这般的惊心动魄。 就连手持鹤顶真羊皮地图的巫冬灵,对于洞中的许多恶毒的布置也是心有余悸,若是没有按照祖师留下的羊皮准备充分,只怕就算是带领千军万马也必定铩羽而归。 既然出了毒龙洞,巫冬灵再没了理由和肖遥两人一路,突然开口道:“肖大哥……” 薛梦然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拉着她的手嘻笑道:“冬灵姐,你放心好了,有关毒龙洞里还有你太祖师的事,我和肖大哥保证一句也不会透露出去的。” 其实巫冬灵真正想说的又哪里是这个,只是被薛梦然这么一打岔再没了勇气,打起精神和薛梦然调笑了几句,从臂上的银钏中取下一只雕工精美的银环,递给了薛梦然,笑道:“薛妹子,姐姐知道你万寿山庄家大业大也不大缺金银首饰,这枚银环你收好了,上面有姐姐的印迹,你以后遇到了苗人又或者来到了苗疆,拿出这银环来别人就都不敢难为你的。” 薛梦然天真烂漫,接过银环喜滋滋的带到了手腕上,一边展示给肖遥和巫冬灵看,肖遥很是见这银环精致很是诚心的赞了一声,薛梦然更是欣喜。 只见巫冬灵又转到肖遥面前,从头上摘下一只银花钗子,肖遥却是认得正是那支巫冬灵先前用来装‘梦龙香’解药的精巧银钗,这钗子内有机括比起那纯装饰的银环自是更为珍贵的多。 巫冬灵落落大方的把那钗子交到了肖遥手中,小声道:“薛大哥,也是一样的,若是来日得空了往苗疆来,把这钗子拿给人看就能找到我了。” 肖遥心想薛梦然都收了银环,当时也不在意,接过了钗子放到了怀里。 巫冬灵瞧他收了,这才笑颜绽放,朝着两人挥了挥手融入了茫茫夜色之中的那一抹皎洁的月光,渐渐的远了应是去和自己的族人汇合返回苗疆。 肖遥这边,由薛梦然领着往万寿山庄行去。 还没等到万寿山庄的左近,便已有万寿山庄值夜的庄客瞧见了薛梦然,急忙分出一人回庄报信。 等到两人到了万寿山庄外,便瞧见万寿山庄已是灯火通明一片,薛战龙睡梦中听到手下禀报女儿回来了,披了件大氅就迎了出来,薛勇紧跟在爹爹后面连外衣都没有来得及穿上。 万寿山庄一夜欢腾。 第二日一早,留宿山庄的肖遥便被庄主薛战龙派人请了去,让肖遥想不到的是薛战龙派来接他的人,竟是薛梦然的哥哥薛勇。 一路上薛勇一边自诩神力,一边又对肖遥的武艺赞不绝口,肖遥问到那日的伤势,这汉子竟然揭开外袍露出精壮的上身,肖遥惊见前日里被他用银枪挑出的处处伤口竟然已经几近痊愈,料想这薛勇天赋异禀体质特异,这才彻底的放下了心来,又问了问薛梦然的情况。 薛勇一拍脑袋,便要给肖遥行礼谢恩,肖遥好不容易才把这莽汉子拦住了。 薛战龙虽然贵为庄主,一生却用情至深,只娶了一位夫人薛梦然和薛勇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妹,只是薛梦然出生没多久,母亲就害了病死了,从小由父亲薛战龙和大哥薛勇抚养长大,薛梦然天真纯善待人真诚虽说性子不免的有些野,但却真是整个万寿山庄心头上的肉,这番蒙得肖遥搭救,便是全庄上下都感激不尽。 等到了白虎堂中,薛战龙又是一阵感激相谢,略问了问百兽林中和那毒龙洞中的情形,肖遥和薛梦然回庄之前已经商量好了说辞,并未把巫冬灵一概苗人牵扯当中,只说是薛梦然在百兽林中收了伤害了病,被肖遥寻到带了回来。 薛战龙又问到那冥蛇内胆可曾寻到,肖遥也只是推说那毒龙洞十分的蛮恶难以深入,好在时运不错,在洞口处便用黑熊胆诱出了冥蛇,已经取到了内胆,谢过了薛战龙赠送黑熊胆的恩德。 那百兽林中的毒龙洞在万寿山庄的庄志中记载的甚是模糊,薛战龙成人那年也只在那毒龙洞洞口处闯了闯未敢深入,听肖遥这么一说便也没有再问。 肖遥便趁势向薛战龙辞行,薛战龙和薛勇兄妹反复挽留无果,薛战龙吩咐庄客取了大量的山珍灵药和一盘金子来要送给肖遥,肖遥连连推拒始终不肯收下。 薛战龙突然开口说道:“肖兄弟,实不相瞒,当年老夫曾追随先父往玄山叱咤峰上为玄帝酆都纳徒庆贺,那时忘忧真人年方而立和我那时差不多岁数,却已经能和玄罗神教龙众部部主龙灭斗得旗鼓相当,现今你师父忘忧真人名满天下,老夫却始终蹉跎岁月,差距不可以道记,这些个礼物就当是老夫送给你师父的礼物你就收下吧。” 肖遥听他述起和恩师的情谊,只得把那些山珍灵药接了,那盘金子却是如何都不肯收的。 分别之前,薛梦然反复叮嘱肖遥再来九万大山看她,趁着父兄不备的时候走近了附在肖遥耳边悄悄道:“肖大哥,你在来时咱们一道去苗疆看冬灵姐去。” 薛战龙偷眼瞧见自己女儿和肖遥说悄悄话,喜上眉梢暗自点头却不知想到了什么地方。 第三十五回 岐黄之乱 一 明万历年间,中原武林门派林立气象万千,或以拳脚爪指扬名,或以刀枪棍棒立万,但却无不是以武功称雄一方。 偏偏就有这么一个门派异数,他门人弟子众多却武功平平,他门中财源广进却无人敢欺,他门下出生贫寒却封官入朝。 陕北岐黄门就是这么个异数,这岐黄门在黄龙山立派,相传为黄帝轩辕氏后人,门中弟子精修医道之余,辅以武艺强身各个都是岐黄妙手杏林神医。 相传当今大明朝京师太医院**有皇家御医十名,其中竟有七名出身于黄龙山岐黄门,另有一名御医的祖辈也和岐黄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岐黄门可谓是当今天下的杏林之源,便是游方郎中赤脚大夫只要能想法和岐黄门扯上些关系,也会摇身一变成为一方名医。 在寻常百姓的想法中,岐黄门门主一定就是当今天下大夫的大头子,再不济七个出身岐黄门的御医中定然有他轩辕门主在内。 其实武林中有些身份的人都知道,这岐黄门入朝为官的偏偏大多是些外门弟子,不要说历代的掌门,便是内门弟子都少有出现在朝堂之中。 也正是于此,岐黄门才被这些不服王化的江湖豪客们划为了武林同道,并没有被指作朝廷鹰犬,相反的因岐黄门面对朝廷的威逼拉拢始终不曾动摇,反而更受武林中人的爱戴。 岐黄门这一代的门主名叫轩辕青木,此人医术通玄仙风道骨,现下已经年过半百,但在别人看来却不过刚过三十许人的样子。 只是这轩辕青木却不知为何似乎不喜在黄龙山中久留,每年倒有大半的时间在神州各地游历,寻访名山大川采摘九州灵药,一面精研医道一面救治途中遇到的诸多病患。 只因轩辕青木至情至善,只要但凡见到病患便会尽力医治从无袖手,被江湖上的朋友尊称作百善神医。 这一次轩辕青木出山云游足足一年有余,今日才刚刚回到黄龙山中。 代门主司马决明听闻师兄回来了,急急忙忙赶来,把这一年中的大小事情叙了叙,其实如岐黄门这般的医道门派从不轻易招惹是非,一年到头也往往没有什么紧要的事情,提点门中弟子医术武学这些个寻常之事,司马决明和几位门内长老也都能料理了。 所以没过多久,司马决明便说到了鬼阴山鬼门关山贼意图劫掠岐黄门药材的事,轩辕青木初闻此事也不动怒只是抚须不语,司马决明再说到灵隐阁不平少侠齐谷明前来黄龙山报信之事时,才见那轩辕青木微微颔首似有赞许之意。 而后又讲到自己如何带领门中弟子前去**岭接应押镖的人马,等说到三山镖局那个名叫肖遥的少年郎中毒的古怪时,轩辕青木的眸子这才亮了起来,急忙问道:“那少年的毒,果真连司马师弟你都无可奈何么。” 司马决明道:“倒是让师兄笑话了,只不过那少年郎中毒的症状却着实古怪,只可惜让那个使毒的贼人跑了并没有缴到毒物,否则拿给师兄你看看定能想出解救的法子。” 轩辕青木追问道:“那中毒的少年后来如何了,司马师弟你可曾把他带回了黄龙山,现在还安好么。” 司马决明忙道:“师兄你那时云游在外不知何时回返,师弟我又瞧不出那少年身上毒物的路数,刚巧灵隐阁的齐谷明师侄和我们在一块儿,齐师侄救人心切便把那少年带往星河谷去求星河三骏中的‘死生两难’鬼三姑医治了,那鬼婆子虽然脾气诡异,但很有些手段料想当是无碍了。” 轩辕青木喃喃道:“竟然被带去找她了么。”说着发亮的眸子却又暗淡了下来。 司马决明没有听清。问道:“师兄你说什么?” 轩辕青木回过了神来,摇摇头道:“没什么,司马师弟这一年来辛苦你了,门中可还有什么烦恼的事么。” 司马决明开口道:“吏部那边赐封了师兄你为太医院院使,几次派人前来宣师兄你入宫侍驾,前面的都被我以不知师兄行踪给挡了下来,只是最近来了个姓胡的公公不知受了谁的指使,说是要等师兄你回来,便赖在咱们黄龙山中不肯走了,整日领了几名锦衣卫在门中闲逛散播谣言撩拨门中弟子。” 轩辕青木道:“可是有咱们内门的弟子受不住名利的诱惑想要随那位胡公公入朝做官么?” 司马决明忙道:“倒也未让那公公得逞了去,丹华那孩子甚是机警,早早领了内门的一众师弟往后山黄龙洞开炉炼丹去了,黄龙洞从内封闭,那胡公公平日里也就只能见到些寻常的低辈弟子。”说到此处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又强自忍住。 武丹华是轩辕青木的大弟子,一身的医术和武功可圈可点十分出彩,若不是岐黄门门规铁律掌门只得由轩辕氏后人接手,轩辕青木倒真有心把岐黄门掌门的位子传给自己这大弟子武丹华,瞧见到师弟司马决明欲言又止的样子,叹了口气道:“是不是胜儿又闹出了什么事情来,他娘死的早我这做父亲的对他又疏于管教,以致于这孩子越发的不像话了,司马师弟你不须帮他遮掩什么,尽数的说了出来吧。” 司马决明尴尬道:“师兄言重了,胜儿自幼天资聪颖,无论是医道和武学都远超同辈弟子,只不过年少轻狂行事略有张扬也算不得大错,只是近些日子和那朝廷派来的胡公公以及那帮锦衣卫走的很近,张口闭口就是报效朝廷封妻荫子,门中许多弟子已经……只怕于咱们岐黄门千年的传承……” 司马决明说到此处便说不下去了。 轩辕青木眉头微皱,刚想开口,便听到厅外有人高喊道:“可是我爹回来了么,你们这些杂碎也敢拦我?”紧跟着拳脚声想起,一个皮肤焦黄头戴一字巾的青年已经领着一伙人闯进了大厅。 第三十五回 岐黄之乱 二 司马决明听到外面的动静,刚想出声呵斥时,已听清了来的正是掌门师兄轩辕青木的独子轩辕胜,喝骂到嘴边的话,便又强咽了下去。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轩辕胜便已经摆脱了守门弟子的纠缠领了四五个人推门走了进来。 只见此时的轩辕胜怒气冲冲,身着一身褚色短坎腰间系着一对点穴撅,身旁站着一个面色苍白的阴翳华服男子,正是朝廷这次派来宣旨的胡公公。 在这胡公公身后,却是一对怪人,其中一个蓝皮袍毡帽粗眉阔口身材胖大,另一个身材短小无发无眉脑袋却生得极大。 在两个怪人后面又跟着三名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小旗面色十分倨傲。 那面目阴翳的胡公公一走进大厅,抬眼便瞧见了司马决明后面坐着的轩辕青木,阴笑道:“方才胜少爷说轩辕掌门回了黄龙山,杂家还有些不信,没想到真个是回来了,司马长老不是杂家说你,这事儿啊你办的就有些不地道了。” 司马决明忙回道:“还望胡公公明鉴,掌门师兄刚刚回返黄龙山,还不及使人去知会公公和诸位大人。” 胡公公嘿嘿一笑也不知信了几分,转过话头道:“轩辕掌门您既然已经回来了,是不是也该收拾收拾,赶快动身跟杂家回顺天府复命啦,要知道太医院院使的印信,蒋公早就给您备下了。” 轩辕青木起身道:“圣上隆恩眷顾,草民十分惶恐,只是奈何老儿年事已高诸病缠身,只怕不堪劳顿难当院使高位,还请胡公公禀明圣上另请高贤主持太医院。” 轩辕胜在一旁听得几人的对话,这时忍不住插嘴道:“爹,你哪里有什么病啊,难得圣上这么看重咱们岐黄门……”还想再说什么已被轩辕青木大声呵斥住了。 反倒是那胡公公站了出来拦在父子倆中间,笑道:“蒋公都对轩辕老先生的医术人品都是十分的仰慕,顺天府太医院院使的位子若是轩辕掌门不坐,只怕这世上就再没有更能胜任的人了,想来轩辕掌门游历归来舟车劳顿,不如先歇息几日仔细的斟酌一番,何况岐黄门的弟子在朝中做官的可不是少数,令郎人品俊秀,杂家已经上书蒋公保举为官,轩辕掌门若是接掌了太医院院使,父子皆贵荣加一派岂不是光耀门楣。” 胡公公言罢领了身后的几人退出了厅堂,只留下轩辕青木父子和代掌门司马决明三人在此。 轩辕青木一等胡公公等人走远便忍不住怒道:“胜儿,是谁准许你入朝为官的,就算有那胡大人保举你,爹也不许你去。” 轩辕胜冷笑道:“只怕这事爹你说了可不算,胡大人那封保举孩儿的书信,几天前就派人快马加鞭送往顺天府递交给东厂蒋督公了。” 轩辕青木被他气得浑身发颤,好半天才开口道:“胜儿,你当那大内皇城是什么好去处么,你生性疏野只怕到了京师反会惹出祸来。” 轩辕胜不以为意道:“这个不劳爹挂心,咱们岐黄门入朝做官的,我轩辕胜又不是头一个,张师兄、徐师弟他们这些人都做得,我轩辕胜无论医术武功哪个不比他们强上百倍为何就做不得。” 轩辕青木见他冥顽不灵,气得拍案而起,喝道:“即便他们这些人做得,你也做不得,你忘了自家的祖宗是谁了么,咱们轩辕氏乃是轩辕黄帝后裔,岂能入朝为他人做奴。” 轩辕胜哼了一声道:“爹,你张口闭口就说咱们家是轩辕黄帝的后裔,可是这么多年也没见到哪个人对咱们姓轩辕的有半分敬意,哪比得上入朝做官威风八面封妻荫子。” 轩辕青木见儿子罔顾祖宗气得忍不住举起右手就要往轩辕胜脸上打去,轩辕胜硬挺着脖颈也不闪躲,这一嘴吧眼看着就要打实了,轩辕青木忽然想起了那轩辕胜小时候就死去的母亲,自知自己一生情系旁人,虽然迫于父母祖辈的意愿违心娶了妻子,但这些年对她们母子二人并无几分真心实在是心有歉疚,终于没有打下去,消沉气苦道:“你若是执意入朝为奴,这辈子便休想我把岐黄门门主的位子交给你。” 轩辕胜冷笑道:“爹,你这时终于还是说出来了么,我早就瞧出你对那姓武的比我这亲儿子都亲,对这黄龙山岐黄门掌门的位置早就不敢存什么念想了,也好反正打小你就不大瞧得起我,不如去收了那姓武的当儿子。” 轩辕青木再忍耐不住,终于一纵身狠狠的扇了轩辕胜一个嘴巴。 轩辕胜脸色发青嘴角渗血,愤恨的看着面前的轩辕青木,两只手不由的摸上了腰间的点穴撅。 司马决明赶忙拉住自家师兄,就在这时厅外执役的弟子突然喊道:“灵隐阁弟子肖遥持阁主忘忧真人书信前来拜会。” 司马决明趁机好言劝走了轩辕胜。 轩辕青木看着儿子的背影渐行渐远,突然觉得父子之间的隔阂也在一步步拉大,蓦然神伤第一次有了一种英雄迟暮的挫败感,无力道:“司马师弟,你去帮我看住那逆子,别让他再惹出什么祸来。” 司马决明答应了一声,赶忙从厅里出来追着轩辕胜去了不提。 轩辕青木这才让弟子将肖遥请了进来。 肖遥走进大厅,先弯腰行了个礼,拱手道:“晚辈灵隐阁新晋肖遥见过轩辕掌门。”说完便把临行前恩师忘忧真人写下的书信递了上去。 轩辕青木接过书信展开一看,除却介绍肖遥的话语外,也无什么特别的内容,无外乎就是些问候,认得却是老友玄真的笔迹,这才将书信仔细收好,温言道:“早听人说玄真老友年前又收了个好徒儿,我还不信,今日见到肖遥贤侄这般人才,倒让我好生羡慕老友的气运啊,哈哈,不知你师父最近是否安好,怎么不见谷明那小家伙与你同来。” 肖遥赶忙谦虚了几句,这才恭敬道:“家师一切安好,齐师兄前些日子被家师派往南面行事故而不曾和肖遥同来,不过师兄临行前也特意嘱咐我代他向前辈问好。” 第三十五回 岐黄之乱 三 轩辕青木抚须微笑,叹道:“老夫可真是有段时间没见过玄真还有谷明那小家伙了。” 肖遥拱手道:“家师多次想要往黄龙山来探望前辈,只是前辈仙踪不定这才耽搁了。” 轩辕青木哈哈笑道:“老头子我就是个闲不住的性子,还是什么时候我去灵雾谷看他吧,对了肖遥贤侄,不知你今日到访所为何事?” 肖遥赶忙将自己此行的目的说了,因为不清楚轩辕青木与鬼师伯之间的渊源,为了少生事端便也没有提及。 轩辕青木抚须道:“听肖贤侄所说,求取岐黄丸乃是为了救一位知交好友,老朽不才于医道颇有些心得,不如贤侄在黄龙山歇息几日,等老朽安排好门中杂事便随你前去救人。” 肖遥眼见轩辕青木这般仁侠厚德,心中暗道果然不愧‘百善神医’的称号,但却哪敢把轩辕青木带回星河谷去见鬼三姑,赶忙推辞道:“不敢劳烦轩辕师伯大驾,只需师伯赐下岐黄丸,晚辈的那位好友便无大碍。” 轩辕青木没想到肖遥竟然婉言拒绝,转念一想便猜到了几分,忐忑道:“肖贤侄你实话告诉我,你的那位好友现下是不是在星河谷中由你那鬼师伯医治。” 肖遥避无可避只得如实相告。 轩辕青木小声喃喃道:“茹夏一身的本领丝毫不下于我,有她出手那人必定无碍。” 突然又激动道:“肖贤侄,你这次来,是你那鬼师伯派你来的么?”眼中竟然有几分难以明述的希冀。 肖遥摇了摇头,道:“鬼师伯只说救我那朋友需要秘药岐黄丸,却并未告诉我去何处寻觅,是齐师兄指点我来黄龙山求救轩辕师伯的。” 轩辕青木神色一暗,微不可闻地叹道:“这么多年了,她还是没有原谅我,也罢,终究是我对不起她。” 默默道:“你那鬼师伯近来身体还好么。” 这句话问的没头没脑,肖遥并不清楚两人之间的恩怨,思躇片刻还是决定以实相告,开口道:“鬼师伯医术通玄百病不染,只是平日里隔三差五总会每每无故的心痛,晚辈多次相询无果。” 轩辕青木默然不语,良久才神色黯然道:“肖贤侄,那岐黄丸我转天便开炉炼制,你且在黄龙山上歇歇吧。”说完唤了名弟子领肖遥去客舍歇脚,而他自己则神情黯淡的转回了内堂休息。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再说说另一边司马决明追上了负气的轩辕胜好生安抚了几句,轩辕胜应付了几句,然而心中却仍是愤愤不平。 等到司马决明走后,便起身去寻胡公公等人。 胡公公见他闷闷不乐,赶忙让人取了上好的酒菜来,边喝边追问缘故。 轩辕胜愤愤难平,几杯美酒下肚便将胡公公几人离开后,父子二人的谈话毫无保留的兜了出来。 却说那胡公公明里是来宣旨册封轩辕青木太医院院使的,其实暗里却是得了东厂长督蒋精忠蒋公公的密旨,想方设法把岐黄门拉入东厂的势力中。 这轩辕胜虽然有些利用价值却又哪里及得上整个岐黄门和‘百善神医’轩辕青木的分量。听到轩辕胜吐露心声,愿意脱离岐黄门入朝做官誓死追随蒋督公麾下,明面上赞叹有加,暗地里却动起了别的心思,就听他阴笑道:“胜少爷医术精湛武艺过人,乃是百年难遇的少年英豪,屈居在这黄龙山中也确实是辱没了自己的才华。” 轩辕胜醉意已浓,听到胡公公称赞自己,激动道:“胡大人知遇之恩,轩辕胜粉身难报,以后定当誓死追随蒋督公建功立业。” 胡公公笑容满面:“胜少爷赤胆忠心,胡某自会向蒋公陈明。”说道此处突然笑容一敛露出为难的神色,道:“只是……” 轩辕胜此时已是铁了心要报效朝廷加官进爵,一听胡公公口气犹豫便慌了神,焦急道:“胡大人,家父人老糊涂冥顽不灵,即便他不答应我也定要随胡大人走的。” 胡公公笑道:“胜少爷误会了,胡某不是小觑胜少爷的决心,更是铁了心要交胜少爷你这么个朋友,只是虽然胡某一力保举了胜少爷你,但轩辕掌门这般拒不接旨形若叛逆,只怕传扬出去定会触怒蒋公和圣上,到时候却平白连累了胜少爷您的大好前程啊。” 轩辕胜急忙站起身问道:“那依着胡大人,轩辕该如何是好?” 胡公公斩钉截铁道:“蒋公和圣上的旨意是万万不可违背的,顺天府太医院院使的位子必须得由黄龙山岐黄门门主接任。” 轩辕胜为难道:“怕只怕我爹他不肯答应……” 胡公公突然阴笑道:“蒋公和圣上的旨意中,只说顺天府太医院院使的位子必须由黄龙山岐黄门的掌门接任,却没有说这掌门非得是他轩辕青木,嘿嘿,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胡某人觉得胜少爷你无论医术武功都也担得起这区区门主的位子了。” 轩辕胜两腿一软瘫坐在了椅子上,颤声道:“胡大人你的意思是?” 胡公公阴笑道:“胜少爷冰雪聪明,恐怕不用胡某说破吧。” 轩辕胜紧张的朝四面张望一番,瞧见四周都由胡公公带来的随从和锦衣卫把守这才稍稍安心。 但却仍然压低了声音,无奈道:“即便轩辕有心,但是在这黄龙山中的岐黄门弟子便只服我爹还有司马师叔,我虽然是我爹的独子但是却指挥不动多少人。” 胡公公闻言心中不由得对这轩辕胜又看低了几分,面上却仍带着微笑道:“非常时期自然有非常的对策,胡某自然有办法祝胜少爷成事,且不论事成之后胜少爷你自身飞黄腾达饱受蒋公和圣上的青眼,便给黄龙山岐黄门门下也能带来数不尽的富贵荣耀。” 轩辕胜心乱如麻,抱头道:“胡大人,你且容我好好想想。” 胡公公却不给他这机会,步步紧逼道:“胜少爷成大事者必有决断,若是犹豫不决,不但岐黄门触怒了圣上和蒋公,便是胜少爷你自己也受牵累。且就算岐黄门侥幸得以保全,按照胜少爷你自己所言,那岐黄门门主的位置只怕也多是要落入你那姓武的师哥手中啊。” 胡公公的这句话正刺中了轩辕胜心底的痛处,只见他气喘吁吁双目赤红,猛的将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 第三十五回 岐黄之乱 四 轩辕胜连日里不断的和胡公公勾连,轩辕青木不禁对自己这个儿子更加的失望,这巧肖遥来求取岐黄丸便索性也入了后山黄龙洞中开炉炼丹,只留得师弟司马决明依旧代*理门主之职照应黄龙山上下日常。 黄龙山底气充足灵药丛生,客居在此的肖遥每日在黄龙山中不是寻司马决明探讨医道,就是在自己客居的住所打坐练功,倒也充实也不觉时日流逝。 胡公公倒是领了几个手下接连拜访岐黄门轩辕青木以求说服他归顺朝廷,只是轩辕青木意志甚坚一味推说自己年迈体衰难堪大任,让朝廷另谋高贤。 那胡公公三番五次碰钉竟然也不恼火,依然每日前来游说不休,直到轩辕青木也入了后山黄龙洞中闭关炼丹,见不着人了才安生了下来,却是和轩辕胜的来往更加密切。 轩辕青木一心炼丹,司马决明也被胡公公缠的怕了,又不大管得了轩辕胜也就任由着他了。 如此一来二去,后山黄龙洞中的轩辕青木领着大徒弟武丹华和一众内门弟子刚将岐黄丸炼制完成,就听门下弟子来报,说那胡公公竟然准备舍了黄龙山回顺天府去了。 这一下却是难料之喜,要知道这胡公公已在黄龙山滞留月余,岐黄门上下除却轩辕胜和少数几个弟子外无不深受其扰。 只是这胡公公毕竟是朝廷派下的宣旨钦差,岐黄门虽然是武林门派,但有些礼数却依然不能短了的,尤其是这次轩辕青木拒不受封更是扫了朝廷的面子。 胡公公一见轩辕青木来了,当即便起身热情道:“轩辕掌门杂家可算是又见到你了,太医院院使一事掌门考虑的如何了,杂家俗事缠身只怕是不能在黄龙山上敬候佳音了。” 轩辕青木不为所动道:“胡大人客气了,劳烦胡大人在黄龙山等候这么长的时间,轩辕青木已然十分过意不去,然则实在是轩辕垂垂老矣不堪大用,恐怕辜负了圣上和胡大人的这番美意,还望胡大人禀明圣上另请高贤不要因此降罪敝门。” 胡公公笑道:“轩辕掌门说的是哪里话,贵门乃是九州杏林之源,且不论太医院的御医历来便多出贵门,就单论轩辕掌门您的声望,蒋公也是好生敬仰,胡某只盼望轩辕掌门早日养好了身子,那太医院院使的印信必定虚位以待。” 轩辕青木不愿在这件事上与这阉人夹缠,连忙转移话题道:“山居简陋,岐黄门素来清寡,这些时日着实让胡大人受苦了,轩辕今晚略备薄酒为胡大人和诸位大人践行,请胡大人切莫推辞。” 胡公公笑着应下了,直把轩辕青木送出了客居之处,殷殷话别。 轩辕青木回到岐黄门百草厅,正要使人去找师弟司马决明前来,商议晚间的宴席诸事。没想到轩辕胜却先一步来了。 自从知晓了轩辕胜准备随胡公公回顺天府,轩辕青木对自己的这个儿子就失望的透了,但这时分别在即却又不禁有几分不舍,对儿子不尊祖道入朝为奴的忿恨也淡了许多,刚想嘱咐轩辕胜几句让他日后在顺天府小心行事以及如何联系岐黄门几位做御医的弟子时。 哪成想轩辕胜却突然双腿一弯跪了下来,原来这轩辕胜却是来向父亲道歉的。 只见这轩辕胜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哭诉自己不该功利蒙了心窍罔顾祖宗宗法,又说道自己不该自恃身份欺压同门,更不该对父亲心生怨恨不尽孝道。 这一下给轩辕青木的冲击却是比胡公公要离开黄龙山更为剧烈,轩辕青木自知对儿子疏于管教,又时常愧疚误了轩辕胜的母亲一生,这时听到儿子竟然浪子回头幡然醒悟,激动地喜不自胜面色潮红咳嗽连连。 轩辕胜赶忙起身背对着轩辕青木走到一旁的茶几,给他沏了一杯茶端了过来。 这时轩辕青木心神摇荡百感交集,接过茶碗一饮而尽,只觉的一股清凉入腹,眼泪却不禁的从眼眶中流了出来。 轩辕胜愧容满面的从百草厅中出来时,恰巧肖遥来寻轩辕青木辞行,见到轩辕胜出来正准备打个招呼,但轩辕胜却是满脸的倨傲,眼尾也不瞧肖遥一下大摇大摆的走了。 等到肖遥走进百草厅中,轩辕青木兀自唏嘘不已,不住的感念苍生,若不是神明点化儿子轩辕胜万不会这般大彻大悟。 瞧见肖遥到了,急忙让他坐下,平复了一下心情,笑道:“肖遥贤侄,来寻老朽有事么。” 肖遥拱手道:“小子在黄龙山中叨扰多日,心中着实不安,今日以蒙轩辕师伯开恩嘱人送来了岐黄丸,再不能厚颜滞留更是心中惦念恩师,此次前来便是向师伯请辞的。” 轩辕青木自从肖遥初到那日外,便躲入了黄龙山后山黄龙洞中炼制岐黄丸,少有和这位师侄见面,正想着等胡公公等人离去后多留肖遥几日,好生照料招待一番方对得起自家老友玄真,哪曾想肖遥这时竟然便心急着要离去,当然不肯轻易答允只是百般挽留。 肖遥见轩辕青木盛情难却,实在是不好驳了这位恩师至交的面子,思躇着风孤星由鬼师伯照料当无大碍,只好应下了多留几日再走。 轩辕青木顺势提及晚宴送别胡公公等人邀请肖遥同往,却是准备着将浪子回头的轩辕胜以及座下的诸位弟子一道介绍给肖遥认识下,以免日后行走时不识闹了笑话。 肖遥在这黄龙山中待了许久,但却仍只认得司马决明一人,其余的岐黄门核心弟子却是一个不识,也怕就此回山被恩师责问失了礼数。 轩辕青木今日连得喜讯,独子轩辕胜又仿佛大彻大悟更是欢喜,便拉着肖遥在这百草厅中叙话,时候一久便难免的聊到了杏林医术上来。 肖遥追随鬼三姑鬼师伯日久,在医道上已经有些根底,但是却仍差了这岐黄门掌教天下第一神医轩辕青木不知多少去,只觉得面前的轩辕青木字字珠玑每每直切医理根源,短短几句便说尽精髓大有所获,平心而论抛开医术手段只单论境界,面前的这位‘百善神医’着实要胜过自家的‘死生两难’鬼师伯一筹。 但又隐隐觉察到轩辕青木和鬼三姑二人虽然医术手段大相径庭,但医理上却似同源而出,这时只道万法同根不禁啧啧称奇。 第三十五回 岐黄之乱 五 黄龙山地处中原腹地饮食汇集东西之长,门下又常年与药草为伴,门中自古传下的百草席共七十二道奇珍药膳,便连当今飘香斋的大掌柜乌轻侯都赞不绝口。 这次送别胡公公的宴席由轩辕青木的师弟司马决明一手操办,虽然不及真正的百草席宏大多样,却也十分的精美用心,显然给足了朝廷的脸面。 轩辕青木稳坐高堂,看到门下的弟子忙忙碌碌各司其职不禁的暗自点头,等看到独子轩辕胜也混在其中忙忙碌碌的样子,更是喜不自胜。 虽说大弟子武丹华无论武学医术这会儿都要高过儿子轩辕胜许多,但是祖辈传下的规矩,岐黄门掌门的位子需在轩辕氏中流传不得外传,轩辕青木至情至孝若非实在无法总是不愿坏了祖辈宗法,这时瞧见自己的儿子终于上进,便寻思着如何好好调教一番,日后也算是后继有人对得起列代祖宗。 岐黄门上下一齐动手也着实忙碌了几个时辰,送别的宴席才算齐备停当,轩辕青木连忙使门下的弟子去请胡公公和随行的锦衣卫官兵。 那弟子领命去了许久,回来时却不见胡公公和一众锦衣卫,只领了平日里一直跟在胡公公身后的两个怪人回来。 这两个怪人一个名叫哈尔赤却是出身鞑靼国看,另一个唤作赵七五短的身材肌肉虬结乃是南派地趟拳的好手。 哈赵二人平素本是侍奉跟随东厂长督蒋精忠蒋公公左右的,这次却不知道为什么被蒋精忠派给了胡公公做副手,两人虽然没有功名在身,但是要真算起来在蒋公公面前却要比胡公公重要的多。 就见赵七冲着轩辕青木一拱手朗声道:“轩辕掌门,赵七这厢有礼了,胡大人白日里得了蒋公的紧急密令,来不及知会轩辕掌门便先一步领了锦衣卫侍从离去了,只留下我们兄弟二人给轩辕掌门赔罪了。” 轩辕青木连称不敢,心想既然这时胡公公不在,就请了赵七和哈儿赤两人坐了上座,赵七和哈儿赤也不推辞大摇大摆的坐到了首席。 开宴前作为主家,轩辕青木把诸位内门弟子连同肖遥一道介绍给了两人认识,赵七和哈儿赤也一一回礼不提。 等介绍到肖遥出身灵雾谷灵隐阁忘忧真人门下时,赵哈二人才稍稍顿了一下。 酒席伊始,各色新奇的药膳奇珍便连珠摆出,药酒果浆也如流送上,哈儿赤是鞑靼人酒到碗干,肉来盆净吃喝起来很是豪迈,那赵七也是粗鲁汉子只知道一味闷头吃喝也不与众人答话。 宴席间反是轩辕青木和司马决明与肖遥不住的攀谈畅聊,轩辕青木的大弟子武丹华现下已是三十许人,苦眉高鼻相貌十分的丑陋远不如轩辕胜来的潇洒出众,但是为人却十分谦卑有礼不似轩辕胜那般的倨傲。 众人吃喝了一阵,这场送别宴的气氛不由的热络了起来,那哈儿赤和赵七猛吃了一阵有了七八分饱,听到轩辕青木正和师弟司马决明以及肖遥谈论古今医术丹方,不由的粗声问道:“敢问轩辕门主,天下间的灵丹妙药无数,却以何者为尊。” 轩辕青木两眼放光,嘴上却谦虚道:“哈大人,这倒是为难老夫了。” 赵七帮腔道:“轩辕掌门何必谦虚,江湖上都说岐黄门乃是天下杏林之源,您老身为岐黄门掌教又被称为天下第一神医,从您嘴中说出个高低有谁人敢不服。” 这话虽然糙但理确实这么个理,这天下的丹方灵药千千万万,谁家各有谁家的精妙,若是旁人来评必定难以取信于人,但若是百善神医轩辕青木来说却是无不信服。 轩辕青木眼见推辞不过,只得笑道:“既然哈大人和赵大人抬爱,老朽也就厚颜讲上一讲,只是老朽一家之言博得席上一听罢了,实在是做不得数的呵呵。” 清了清喉咙这才朗声道:“天下灵药丹方何止万千实在是难以计数,若真说到何者为尊也当真为难老夫,不过传闻上代玄罗神教教主玄帝酆都学究天人,曾参照秦皇丹方采摘九州奇珍配同万载灵药耗时九九之期炼制成了一枚九窍不死灵丹,传闻功效洗髓、破障、辟百毒、尸不朽,若非要说到丹尊天下间当无出于此丹者,只是不死灵丹玉成不久,玄帝酆都便溘然长逝,我和他虽有神交却无缘见此灵丹,实乃人生一大憾事。” 众人见他提及当年的玄帝酆都,豪杰虽死神威犹存当下无不敬服,轩辕青木停了停这才又说道:“只是这九窍不死丹的诸般神妙除却酆都本人外却谁也没见过,终究也只能沦为一个传说罢了,当今天下若论灵药其巧却要首推苗疆腐仙教的万仙驻颜丹,服之一丸容颜不老;若论其毒却定要算蜀中唐门的化血神沙,沾之分毫腐骨蚀魂;若论其妙则不能不提西疆吐蕃的五光十色丹,外丹问圣独具匠心;若论其……” 十数种灵丹妙药从轩辕青木口中接连说出,这些丹丸灵药无不是威震江湖千金难求的珍品,其中的许多更是众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奇物,轩辕青木却能如数家珍一般连这些奇丹的渊源讲的一清二楚,在场的众人无不被他见识的广博所折服。 偏偏那哈儿赤眼见轩辕青木口中说了许多的灵丹妙药以及出产的门派地域,却惟独没有提到他出身的鞑靼国北疆半句,忍不住冷哼一声道:“轩辕掌门口中说了这么些灵丹妙药天南海北无不齐备,怎的缺偏偏漏了北疆鞑靼国不提,难道俺们鞑靼人荒蛮就没有一样让轩辕大掌门瞧得上眼的物事么。” 轩辕青木抚须笑道:“老朽就事论事,哈大人切莫见怪,鞑靼国医道炼丹之术起步甚晚,却也绝非无灵药传世,相传蒙古王宫有巫医曾错练出一种奇异的婆罗蜜香来,这种蜜香几近无色无味,即便武功再高之辈只需服食少许一个时辰内也会劲力全失任人宰割,只是这种秘药相传自蒙古王朝而绝,故而老朽不曾提及就是了。” 那哈儿赤咧嘴一笑赞道:“轩辕掌门果然不愧天下第一神医的称号,便连北疆塞外的婆罗蜜香都知道的这般详尽,至于说那婆罗蜜香是否自蒙古王朝而绝,轩辕掌门恐怕咱们一会儿就见分晓了。” 第三十五回 岐黄之乱 六 轩辕青木听他这么一说,心中一惊忍不住试着提了口真气,果然浑身软绵绵的聚不起半分的气力,抬眼往师弟司马决明以及武丹华等弟子挨个瞧去,见他们各个面色古怪,有些个弟子不自主的流露出慌张的神色,显然都中了毒手。 只是这婆罗蜜香哈儿赤究竟是如何布下的,轩辕青木却始终思之不透,须知道婆罗蜜香虽然几近无色无味,却终不免会带有一股子极淡的幽香,纵然混在酒菜中寻常弟子难以分辨,可轩辕青木这等人却决不至于分辨不出才是。 哈儿赤见轩辕青木的神色有异便知道奸谋得售,却仍不放心地试探道:“轩辕掌门此时可是在奇怪,那婆罗蜜香自带的淡淡幽香你怎会分辨不出么?” 轩辕青木不善作伪,淡淡直言道:“相比这件事,老朽倒更想知道哈大人为什么苦心积虑的给老朽开上这么个玩笑。” 哈儿赤挤眉瓮声瓮气笑道:“轩辕掌门说的哪里话,那婆罗蜜香千金难求殊非易得之物,哈儿赤怎会拿来随便开玩笑。” 轩辕青木不由的色变道:“这么说哈大人是认真的了,却不知道要铲除我岐黄门的是哪一路人马,是圣上的旨意又或者东厂蒋公公的意思,还是哈大人与我岐黄门有什么私怨。” 赵七接过话头打了个哈哈道:“轩辕掌门言重了,岐黄门一向有功于朝廷,蒋督公更是对黄龙山青眼有加,且不论先前岐黄门敬献朝廷的大批奇珍药材,就凭太医院中岐黄门的势力,除非万不得已朝廷也不愿轻易对岐黄门动武的。” 轩辕青木颜色稍定,沉声道:“若真是如此,那就请哈大人将这婆罗蜜香的解药拿出来,老朽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日后遇见了咱们还以朋友相称。” 哈儿赤大笑道:“轩辕掌门当知道这婆罗蜜香炼制之难,解药炼制起来更是不易,哈儿赤原来是有那么些解药的,只不过现在没了。” 司马决明忍不住怒喝道:“你们这两个恶贼,有种就明刀明枪的来,偷偷下了药现在还扯东扯西的算什么英雄好汉。” 那赵七阴笑一声道:“司马兄这话说的好没道理,你怎么就认准了是我哈兄弟下的药,那婆罗蜜香虽然是蒙古北疆*独有,也确实是我那哈兄弟带到黄龙山上的,但是前些日子却是连同解药一起给了旁人,这时我们二人同各位一样也是浑身酸软无力呢嘿嘿。” 司马决明和岐黄门门下,听那赵七这般的说法自然是没一人肯信,纷纷喝骂出声只是困于全身酸软动弹不得,否则早一拥而上*将两人拿下。 轩辕青木止住了众人的喝骂,耐着性子问道:“敢问哈大人,那解药和婆罗蜜香究竟交给了谁人。” 那哈儿赤刚想答话,已有一个人站了出来,喝道:“那婆罗蜜香和解药是我从哈大人那里讨来的。” 轩辕青木定睛看清了来人,胸中一口逆血上涌差点忍不住喷出,这站出来的竟然是他轩辕青木的独子轩辕胜。 司马决明兀自不信,喝道:“胜儿不得胡闹。”转过头对着师兄轩辕青木道:“师兄,这两个东厂恶贼来意不明,当是处心积虑覆灭我岐黄门,栽赃陷害无所不用乃是有心离间咱们,师兄你万不可轻信啊。” 轩辕青木却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的儿子,突然颤声道:“胜儿,你下午来找我悔过时端给我的那杯茶……” 轩辕胜洋洋得意道:“爹你想的不错,那杯茶中儿子混进了些平味散进去,怎么样儿子炼制的这平味散父亲可还满意么。” 轩辕青木终于知道自己为何分辨不出婆罗蜜香的那股淡淡的香气,口中一口逆血终于忍不住流了出来,恨声骂道:“畜生。” 轩辕胜见父亲口中溢血,吓得退后一步,狂笑道:“哈哈,畜生,爹你说的没错,孩儿就是个畜生。就算是个畜生也是你生出来的,为什么徐师弟他们这些没本事的外门弟子都能入朝为官,而我轩辕胜本事胜过他们百倍却不行,你轩辕青木又何时把我真正的当成儿子看待过,又何时替我考虑过。” 轩辕青木忍不住喝道:“你从小锦衣玉食在黄龙山一带作威作福还嫌不够么。” 轩辕胜状若疯癫狂吼道:“不够,你这老家伙从来只管四处游历肖遥快活,江湖上给你个什么‘百善神医’的称号全是狗屁,你什么时候管过我和母亲。这岐黄门上下数百口人,谁不知道你娶我娘就是为了给什么狗屁轩辕氏留个男丁继承香火,你对我娘和我又有哪怕一丝的真心么,你这老家伙心中就只想着那个什么姓帝的野女人,我娘说你连新婚的时候还喊着那贱人的名字,要不是你这无情的老东西和那不知名的贼贱人,我娘也不会死的那么早。” “住口!!”轩辕青木怒喝一声,就像站起身来,但是浑身没有一分力气,竟然连起身都似做不到,又瘫坐在地上。 轩辕胜见父亲站起吓了一跳,后见他再度软倒才松了口气,嘲笑道:“这婆罗蜜香的滋味不错吧。”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瓶晃了晃,“只要那么一丁点粉末,纵然你有天大的本事也使不出来,哈大哥你说是吧。” 哈儿赤神情颇为自傲阴笑着冲轩辕胜点了点头。 轩辕胜一步步走到百草厅的中央,冲着一众岐黄门弟子振臂喝道:“瞧瞧现在的岐黄门,再瞧瞧你们自个儿,张师兄和徐师弟他们在顺天府出入车马三妻四妾,锦衣玉食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而我们这些人明明比他们本事更好却只能一辈子躲在深山老林里和枯枝烂叶为伴,凭什么?来你说。”说着抓起一名岐黄门弟子的衣领,把他拽了起来。 那名弟子只是名普通的内门弟子,被轩辕胜抓住衣领左摇右晃便犹如木偶一般,轩辕胜见他不附和自己,把这名弟子狠狠的推了出去,大声道:“现在咱们的时机到了,岐黄门腾飞的机会来了,当今圣上看重咱们岐黄门,蒋公公他老人家赏识咱们岐黄门,让咱们归顺了朝廷一起去顺天府富贵荣华,可是这老东西却偏偏推三阻四迟迟不肯答应,这分明是把咱们岐黄门往绝路上带啊。今天我轩辕胜就给大伙儿指一条明路,有愿意推举我轩辕胜做岐黄门掌教和我一起归顺朝廷封妻荫子的,我马上送上婆罗蜜香的解药,大家有福共享有难同当。” 第三十五回 岐黄之乱 七 突然人群中传出一个不屑的声音:“呸!想要我们这些人认你做门主你想都别想。” 说话的正是轩辕青木的大弟子武丹华。 刚才轩辕胜辱骂掌门轩辕青木时,武丹华就想起身制止,只是浑身酸软用不上半分的气力,这时见到轩辕胜厚颜无耻的以解药威逼,再也忍不住喝骂出声,只是忌惮轩辕胜是恩师轩辕青木的独子,故而许多喝骂的话说不出口。 轩辕胜一下就认出出声喝骂的正是那自己恨之入骨的武丹华,不禁的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上前一步从人群中抓出了武丹华来,恨声道:“就是你这腌臜东西,不知用的什么手段讨好了老家伙,他那老糊涂对待你这丑厮比我这亲生儿子还要用心。” 说罢将浑身无力的武丹华踏在脚下,抓起两柄点穴撅来,喝道:“你这丑厮的心思当我轩辕胜不知道么,你无非就是惦记着我黄龙山轩辕氏的家业,痴心妄想的作那掌门的春秋大梦,姓武的我今天还就告诉你,你骗得过那老东西可是骗不过我轩辕胜,我今天就取了你的狗命去,看你以后还怎么和我作对。” 说这话,两只精钢点穴撅已经朝武丹华的头上砸去,武丹华双目喷火的盯着轩辕胜却无力躲闪。 正在这时两点流光从人群中射出,轩辕胜手中抓着的两支点穴撅已被大力打飞,这点穴撅另一端以钢索系在轩辕胜的腕上这时被震飞虽然手腕一阵酸麻却倒不曾遗失了。 轩辕胜眼前一花,已有一个俊朗的青年站到了自己面前,认得正是父亲轩辕青木口中那灵隐阁的弟子肖遥。 沉声喝道:“姓肖的,这是我们岐黄门门中之事与你灵隐阁毫无瓜葛,你出手相阻是何道理。” 肖遥长身玉立朗声道:“轩辕兄贵门之事小子本不该多言,但是轩辕掌门与家师有旧,而且轩辕兄用那婆罗蜜香暗害同门手段也太下作了,只要你肯将解药拿出救过了轩辕掌门和诸位师兄弟,小子自当退居一旁绝不多话。” 轩辕胜心想着你那灵隐阁穷居一方,若论声势尚不如我岐黄门,你肖遥一个新入门的弟子能有多大的能耐,这时定也是中了那婆罗蜜香再强撑罢了。 重新将点穴撅抓在手中,摆了个架势喝道:“那就叫我轩辕胜领教下灵隐阁高徒的手段。” 虎吼一声扑身上前,手中的点穴撅分取肖遥胸前的两处大穴。 肖遥这时赴宴,星铁枪携带不便故而没有带在身边,于是赤手空拳的和那轩辕胜斗了起来。 其实以当下肖遥的功夫即便是空手败这轩辕胜也毫不费劲儿,只是这轩辕胜状若疯虎招招阴狠,制服他需下重手,可是这轩辕胜毕竟是轩辕青木的独子,当着轩辕青木的面打伤了日后恩师颜面上需不好看。 那轩辕胜甫一交手便觉得对方功夫精奇劲力十足,丝毫没有后力不济的征兆,硬撑了几下竟然再难支撑。 急忙冲着那端坐席上的哈儿赤和赵七求救道:“哈大哥、赵大哥快快助我!” 却说哈儿赤和赵七奉了蒋公公的旨意协助胡公公收服岐黄门,本来寻摸着将秘药婆罗蜜香交给轩辕胜便十分稳妥了,朝廷当下准备不足却不好直接对武林门派下手,哪料到半路杀出个野小子,竟然没有中了暗算眼看着轩辕胜不敌,只得硬着头皮跳起了身来。 就听那赵七假模假式的劝道:“这位少侠,此间之事本是岐黄门一门之事,少侠现下持强干预,我们这些做客人的却实在是看不过眼了。” 司马决明等人眼见这赵七倒打一耙十分的无耻,纷纷的喝骂出声。 那赵七和哈儿赤却浑若未闻地跳入了战团。 只瞧那赵七一个懒驴打滚,两只脚便如一把大剪刀一般去绞肖遥的双腿,这一式在地趟拳中被称作‘地趟脚剪’共分三式,上风剪用腿击打对方头部、胸部,颈部;中风剪击打躯干、腰部;下风剪扫打敌人腿部关节。 这地趟拳讲究的就是个‘九滚十八跌’,只这一滚一跌上就能瞧出,赵七的功夫比那轩辕胜不知高明了多少,也难怪能得东厂长督蒋公公看重。 哈儿赤也不甘示弱,他乃是鞑靼国有数的摔跤手,赵七腿攻下盘的时候,哈儿赤的两只蒲扇也似的大手已经伸出去分抓肖遥双肩。 这一下要是被他拿实了,任凭你两只胳膊有天大的功夫也使将不出来。 轩辕胜更是趁机挥穴撅往肖遥胸前乱点,他虽然功力不足,但是医术不弱,认穴的功夫又恨又准,那点穴撅上下翻飞却找找不离肖遥的周身穴道。 三人齐来,这一下锐气正盛,肖遥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就瞧见倒在地上的赵七双腿来的最快,‘地趟脚剪’可上、可下、可中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肖遥却是不退反进,间不容发的上前一步一下子断了赵七之后的变化,脚尖在赵七膝弯上只一点就将赵七顶了回去。 顺势一个铁板桥避过了轩辕胜的点穴撅,两只铁拳已经重重的打在了哈儿赤的小腹上,饶是哈儿赤一身横练的外门功夫,也被打得五脏翻腾踉跄后退。 那赵七一击不中瞧见肖遥铁板桥用老,一个‘翻身楔’,单手直臂支撑全身倒立而起,无端的身躯便如一个大锤朝肖遥砸了过来。 肖遥双手撑地,双脚离地在轩辕胜前胸一踏便翻身而起,这一下要不是肖遥手下留情,只需脚下加劲儿就能把轩辕胜的胸骨踏碎。 轩辕胜只觉得前胸一股大力传来,整个人便被肖遥蹬得离地飞起,摔了出去。 那赵七也真了得,眼见‘翻身楔’砸肖遥不着,身子落地前抱成一团,一只手在地上一带,两只脚便犹如风车一般朝肖遥落脚处踢来。 后边的哈儿赤也缓过了气,大步抢上两条粗壮的手臂往肖遥抱来。 肖遥人在空中,叫了声“来的好。” 不等哈儿赤双臂合拢,两只手肘便分袭对方胸前的乳根穴,略一借力又再度向前扑出躲过了那赵七的‘夺命连环腿’。 反是那哈儿赤身子一僵被那来不及收腿的赵七踢了两脚倒作了一团。 赵七那连环夺命腿着实的狠辣,可惜哈儿赤横练的身子也不是白来,这一下大水冲了龙王庙,谁也没落到好处。 两人站起身来对视一眼,均觉得这不知哪来的野小子十分的扎手,生怕再呆下去平白的坏了二人往日的名头,若真是那般以后还如何在蒋公公面前听命。 就见那赵七和哈儿赤各揉着双腿站了起来,赵七冲着肖遥一拱手开口道:“少侠好俊的身手,这岐黄门的事情本来就不碍着咱们弟兄两个的事,少侠非要强出头也由着你,山水有相逢咱们就此别过,来日咱们兄弟再领教少侠的高招。” 说完了这二人竟然也不顾倒在一旁的轩辕胜,一溜烟的往黄龙山下去了。 等到那轩辕胜捂着胸口站起来时,正瞧见哈儿赤和那赵七狼狈的往黄龙山下跑去,更是慌了神,心知自己万万不是这灵隐阁肖遥的对手。 眼见肖遥一步一步的朝他走来,心中一发狠解下了腕上绑着的一对点穴撅的钢索,把那两只精钢点穴撅当做钢锥一般甩出,一只正往那武丹华面门打去,另一只竟是朝着轩辕青木的方向来了。 肖遥没料到这轩辕胜如此的狠辣,竟然朝着不能动弹的轩辕青木和武丹华出手,吃了一惊急忙从怀里摸出两粒棋子,一招‘花开两朵’分打急射而去的两支点穴撅,只听‘乒乒’两声响,那两只精钢的点穴撅已被后发先至的棋子打中掉落在了地上。 再去看轩辕胜时,竟然已经追着哈儿赤和赵七两人,一路往黄龙山下逃去了。 肖遥刚要去追却被轩辕青木喊住,只听轩辕青木道:“肖贤侄不用追赶,且帮老朽照看下门中可有弟子伤亡。” 肖遥转念一想,这时百草厅内只有他一人未遭暗算,若是追出去万一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只怕百草厅中的轩辕青木等人又要任人鱼肉,只是又想到一事,连忙开口道:“轩辕师伯,可是那婆罗蜜香的解药还在令郎身上……” 轩辕青木听到肖遥口中的‘令郎’二字神情蓦地一暗,却还是咳嗽道:“那婆罗蜜香药效只有一个时辰,一个时辰过后婆罗蜜香无药自解不妨事的,肖贤侄你且过来。” 说着话便挣扎着要站起来,肖遥赶忙抢前几步将他扶住,心中却不由的想到‘只怕轩辕青木喊住自己未必就没有几分舐犊情深的意思,对轩辕胜今日的诸般作为也暗自替面前的轩辕青木感到神伤’。 就听轩辕青木道:“肖贤侄那婆罗蜜香十分的阴毒,料想方才你用秘法压制强行运功定当大损,让老夫为你进些人事吧。” 肖遥一听知道轩辕青木误会怕他挂心,连忙道:“不劳师伯挂心,小子体质特异那婆罗蜜香还奈何不了小子。” 轩辕青木闻言一愣,脑海中突然又浮现出一个窈窕的倩影,神情更显落寞,踟蹰半晌才再度开口道:“老朽有一事相求,还望肖贤侄应允。” 肖遥连道不敢,急忙答应了下来。 轩辕青木这才开口道:“这次岐黄门有此一难实在是……还望肖贤侄替老朽保密,不要对汝师和你那鬼师伯提起,至于那小畜生肖贤侄日后若是遇到了请多担待则个……” 第三十五回 岐黄之乱 七 第二卷终章 突然人群中传出一个不屑的声音:“呸!想要我们这些人认你做门主你想都别想。” 说话的正是轩辕青木的大弟子武丹华。 刚才轩辕胜辱骂掌门轩辕青木时,武丹华就想起身制止,只是浑身酸软用不上半分的气力,这时见到轩辕胜厚颜无耻的以解药威逼,再也忍不住喝骂出声,只是忌惮轩辕胜是恩师轩辕青木的独子,故而许多喝骂的话说不出口。 轩辕胜一下就认出出声喝骂的正是那自己恨之入骨的武丹华,不禁的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上前一步从人群中抓出了武丹华来,恨声道:“就是你这腌臜东西,不知用的什么手段讨好了老家伙,他那老糊涂对待你这丑厮比我这亲生儿子还要用心。” 说罢将浑身无力的武丹华踏在脚下,抓起两柄点穴撅来,喝道:“你这丑厮的心思当我轩辕胜不知道么,你无非就是惦记着我黄龙山轩辕氏的家业,痴心妄想的作那掌门的春秋大梦,姓武的我今天还就告诉你,你骗得过那老东西可是骗不过我轩辕胜,我今天就取了你的狗命去,看你以后还怎么和我作对。” 说这话,两只精钢点穴撅已经朝武丹华的头上砸去,武丹华双目喷火的盯着轩辕胜却无力躲闪。 正在这时两点流光从人群中射出,轩辕胜手中抓着的两支点穴撅已被大力打飞,这点穴撅另一端以钢索系在轩辕胜的腕上这时被震飞虽然手腕一阵酸麻却倒不曾遗失了。 轩辕胜眼前一花,已有一个俊朗的青年站到了自己面前,认得正是父亲轩辕青木口中那灵隐阁的弟子肖遥。 沉声喝道:“姓肖的,这是我们岐黄门门中之事与你灵隐阁毫无瓜葛,你出手相阻是何道理。” 肖遥长身玉立朗声道:“轩辕兄贵门之事小子本不该多言,但是轩辕掌门与家师有旧,而且轩辕兄用那婆罗蜜香暗害同门手段也太下作了,只要你肯将解药拿出救过了轩辕掌门和诸位师兄弟,小子自当退居一旁绝不多话。” 轩辕胜心想着你那灵隐阁穷居一方,若论声势尚不如我岐黄门,你肖遥一个新入门的弟子能有多大的能耐,这时定也是中了那婆罗蜜香再强撑罢了。 重新将点穴撅抓在手中,摆了个架势喝道:“那就叫我轩辕胜领教下灵隐阁高徒的手段。” 虎吼一声扑身上前,手中的点穴撅分取肖遥胸前的两处大穴。 肖遥这时赴宴,星铁枪携带不便故而没有带在身边,于是赤手空拳的和那轩辕胜斗了起来。 其实以当下肖遥的功夫即便是空手败这轩辕胜也毫不费劲儿,只是这轩辕胜状若疯虎招招阴狠,制服他需下重手,可是这轩辕胜毕竟是轩辕青木的独子,当着轩辕青木的面打伤了日后恩师颜面上需不好看。 那轩辕胜甫一交手便觉得对方功夫精奇劲力十足,丝毫没有后力不济的征兆,硬撑了几下竟然再难支撑。 急忙冲着那端坐席上的哈儿赤和赵七求救道:“哈大哥、赵大哥快快助我!” 却说哈儿赤和赵七奉了蒋公公的旨意协助胡公公收服岐黄门,本来寻摸着将秘药婆罗蜜香交给轩辕胜便十分稳妥了,朝廷当下准备不足却不好直接对武林门派下手,哪料到半路杀出个野小子,竟然没有中了暗算眼看着轩辕胜不敌,只得硬着头皮跳起了身来。 就听那赵七假模假式的劝道:“这位少侠,此间之事本是岐黄门一门之事,少侠现下持强干预,我们这些做客人的却实在是看不过眼了。” 司马决明等人眼见这赵七倒打一耙十分的无耻,纷纷的喝骂出声。 那赵七和哈儿赤却浑若未闻地跳入了战团。 只瞧那赵七一个懒驴打滚,两只脚便如一把大剪刀一般去绞肖遥的双腿,这一式在地趟拳中被称作‘地趟脚剪’共分三式,上风剪用腿击打对方头部、胸部,颈部;中风剪击打躯干、腰部;下风剪扫打敌人腿部关节。 这地趟拳讲究的就是个‘九滚十八跌’,只这一滚一跌上就能瞧出,赵七的功夫比那轩辕胜不知高明了多少,也难怪能得东厂长督蒋公公看重。 哈儿赤也不甘示弱,他乃是鞑靼国有数的摔跤手,赵七腿攻下盘的时候,哈儿赤的两只蒲扇也似的大手已经伸出去分抓肖遥双肩。 这一下要是被他拿实了,任凭你两只胳膊有天大的功夫也使将不出来。 轩辕胜更是趁机挥穴撅往肖遥胸前乱点,他虽然功力不足,但是医术不弱,认穴的功夫又恨又准,那点穴撅上下翻飞却找找不离肖遥的周身穴道。 三人齐来,这一下锐气正盛,肖遥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就瞧见倒在地上的赵七双腿来的最快,‘地趟脚剪’可上、可下、可中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肖遥却是不退反进,间不容发的上前一步一下子断了赵七之后的变化,脚尖在赵七膝弯上只一点就将赵七顶了回去。 顺势一个铁板桥避过了轩辕胜的点穴撅,两只铁拳已经重重的打在了哈儿赤的小腹上,饶是哈儿赤一身横练的外门功夫,也被打得五脏翻腾踉跄后退。 那赵七一击不中瞧见肖遥铁板桥用老,一个‘翻身楔’,单手直臂支撑全身倒立而起,无端的身躯便如一个大锤朝肖遥砸了过来。 肖遥双手撑地,双脚离地在轩辕胜前胸一踏便翻身而起,这一下要不是肖遥手下留情,只需脚下加劲儿就能把轩辕胜的胸骨踏碎。 轩辕胜只觉得前胸一股大力传来,整个人便被肖遥蹬得离地飞起,摔了出去。 那赵七也真了得,眼见‘翻身楔’砸肖遥不着,身子落地前抱成一团,一只手在地上一带,两只脚便犹如风车一般朝肖遥落脚处踢来。 后边的哈儿赤也缓过了气,大步抢上两条粗壮的手臂往肖遥抱来。 肖遥人在空中,叫了声“来的好。” 不等哈儿赤双臂合拢,两只手肘便分袭对方胸前的乳根穴,略一借力又再度向前扑出躲过了那赵七的‘夺命连环腿’。 反是那哈儿赤身子一僵被那来不及收腿的赵七踢了两脚倒作了一团。 赵七那连环夺命腿着实的狠辣,可惜哈儿赤横练的身子也不是白来,这一下大水冲了龙王庙,谁也没落到好处。 两人站起身来对视一眼,均觉得这不知哪来的野小子十分的扎手,生怕再呆下去平白的坏了二人往日的名头,若真是那般以后还如何在蒋公公面前听命。 就见那赵七和哈儿赤各揉着双腿站了起来,赵七冲着肖遥一拱手开口道:“少侠好俊的身手,这岐黄门的事情本来就不碍着咱们弟兄两个的事,少侠非要强出头也由着你,山水有相逢咱们就此别过,来日咱们兄弟再领教少侠的高招。” 说完了这二人竟然也不顾倒在一旁的轩辕胜,一溜烟的往黄龙山下去了。 等到那轩辕胜捂着胸口站起来时,正瞧见哈儿赤和那赵七狼狈的往黄龙山下跑去,更是慌了神,心知自己万万不是这灵隐阁肖遥的对手。 眼见肖遥一步一步的朝他走来,心中一发狠解下了腕上绑着的一对点穴撅的钢索,把那两只精钢点穴撅当做钢锥一般甩出,一只正往那武丹华面门打去,另一只竟是朝着轩辕青木的方向来了。 肖遥没料到这轩辕胜如此的狠辣,竟然朝着不能动弹的轩辕青木和武丹华出手,吃了一惊急忙从怀里摸出两粒棋子,一招‘花开两朵’分打急射而去的两支点穴撅,只听‘乒乒’两声响,那两只精钢的点穴撅已被后发先至的棋子打中掉落在了地上。 再去看轩辕胜时,竟然已经追着哈儿赤和赵七两人,一路往黄龙山下逃去了。 肖遥刚要去追却被轩辕青木喊住,只听轩辕青木道:“肖贤侄不用追赶,且帮老朽照看下门中可有弟子伤亡。” 肖遥转念一想,这时百草厅内只有他一人未遭暗算,若是追出去万一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只怕百草厅中的轩辕青木等人又要任人鱼肉,只是又想到一事,连忙开口道:“轩辕师伯,可是那婆罗蜜香的解药还在令郎身上……” 轩辕青木听到肖遥口中的‘令郎’二字神情蓦地一暗,却还是咳嗽道:“那婆罗蜜香药效只有一个时辰,一个时辰过后婆罗蜜香无药自解不妨事的,肖贤侄你且过来。” 说着话便挣扎着要站起来,肖遥赶忙抢前几步将他扶住,心中却不由的想到‘只怕轩辕青木喊住自己未必就没有几分舐犊情深的意思,对轩辕胜今日的诸般作为也暗自替面前的轩辕青木感到神伤’。 就听轩辕青木道:“肖贤侄那婆罗蜜香十分的阴毒,料想方才你用秘法压制强行运功定当大损,让老夫为你进些人事吧。” 肖遥一听知道轩辕青木误会怕他挂心,连忙道:“不劳师伯挂心,小子体质特异那婆罗蜜香还奈何不了小子。” 轩辕青木闻言一愣,脑海中突然又浮现出一个窈窕的倩影,神情更显落寞,踟蹰半晌才再度开口道:“老朽有一事相求,还望肖贤侄应允。” 肖遥连道不敢,急忙答应了下来。 轩辕青木这才开口道:“这次岐黄门有此一难实在是……还望肖贤侄替老朽保密,不要对汝师和你那鬼师伯提起,至于那小畜生肖贤侄日后若是遇到了请多担待则个……” 肖遥辞别了轩辕青木,跨上自己那匹银鬃马往星河谷驰去,这一次他出谷为受伤的风孤星寻找岐黄丸和冥蛇内胆,不但让他在八卦山紫金镇上结识了出身少林的素空大师、德怀和尚,更遇到了近些年声名大噪的玄罗四凶‘阴尸毒浪’。 在九万大山万寿山庄中,肖遥领略了薛战龙、薛梦然的父女情深,见识了百兽林毒龙洞中瘟神帝释天的阴狠毒辣,结交了腐仙教这代的教主巫冬灵这个不简单的苗家女子。 而在黄龙山岐黄门中,他却又看到了触目惊心的父子反目门派剧变,若不是刚巧他人在黄龙山中,若不是刚巧他这一身古怪的百毒不侵,若不是那个胡公公托大只留下了赵七和哈儿赤两人辅助轩辕胜,只怕今天一日原本的岐黄门就将不存于江湖之中。 轩辕青木、司马决明、武丹华、轩辕胜等几人的命运也将彻底的改写。 而这一切的一切却都因为肖遥的出现发生了奇妙的变化,无论他愿意与否,他这一艘小船已经被武林这个巨大的漩涡吸住,百般人性在这里纠缠,千种选择在这里交汇,一念可以成佛,一念亦能成魔。 等待着肖遥的究竟是荡荡坦途,还是遥遥深渊呢,《灵丹传奇》第三卷‘风起云涌’即将展开,请各位拭目以待。 第一回 万紫千红 星河谷中。 “鬼前辈……”风孤星刚勉力说出这三个字来,便有一支木针扎在了他的身上,紧跟着身子便是一麻浑身阴冷发颤,好半天他才缓过神来继续虚弱道:“鬼前辈,在下知道前辈这玄阴定魄针炼制不易,实在是没必要虚耗在晚辈身上,鬼前辈护住了风某的性命,风某便已然感激不尽。” 鬼三姑仍是一身灰袍,只见他掏出一块布帕捂着嘴剧烈的咳嗽了一阵,这才冲着风孤星怒喝道:“闭嘴!老婆子既然出手治了,就定要把你这小兔崽子彻底的治好了,否则岂不让那齐谷明和肖遥那两个臭小子笑话我老婆子没本事,你这臭小子年纪不大就整日罗里吧嗦,要是再这么多废话,惹得老婆子火起看我不弄哑了你。” 风孤星只得满脸苦笑的闭上了嘴,却说风孤星他在这星河谷中养伤已经有段时间了,蒙面前这位鬼三姑鬼前辈悉心照顾,早明白这位鬼前辈虽被称作死生两难,却外冷内热并非江湖传言的那般冷酷可怖。 将带有殷红血丝的布帕仔细的收好,鬼三姑不由的埋怨道:“肖遥这个死小鬼也不知道疯到哪里去了,让他去找两味药材都这般的磨蹭,真是和他师父一样的不中用。” 就在这时,木屋外突然有一个笑嘻嘻的声音响起回道:“鬼师伯,您老人家怎么骂我都不打紧,我师父他老人家可没得罪过你。” 话音刚落,已有一人推开了树屋的木门大步走了进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鬼三姑念叨的肖遥。 却说一路上赶路闲暇时,肖遥便已把那两本在毒龙洞中得来的秘笈翻了个细致,《踏雪无痕》这套轻功他在开封府从莫二叔那里已经学得七七八八,后来又蒙恩师忘忧真人提点了许多其中诀窍更显精妙,现下有了这本《踏雪无痕》在手,融会贯通互相印证去芜存菁自是不在话下,轻功自此更上一层。 更喜的是,另一本秘籍《鬼影无踪》细看下竟似是以《踏雪无痕》为根基,里面记载的多是些奇特的步法和使力的诀窍,正巧弥补了《踏雪无痕》的辗转间的些许不足之处,两本秘籍合而为一得出的一套轻功,集辗转灵巧与长途奔驰于一身,真可谓天下轻功之妙尽收其中,肖遥如获至宝但凡有空便用心钻研连日来已有些微成就,这才以至于走到了树屋近前还没被鬼三姑和风孤星发觉。 鬼三姑脸色阴郁但是眸子中却忍不住流露出了一抹喜色,嘴上仍骂道:“臭小子,出去跑趟腿,都废了这么多的功夫真是没用,不过瞧起来这一趟出去腿脚倒是灵便了许多。” 肖遥搔首嘿嘿一笑,想起正事赶忙毕恭毕敬的给鬼三姑行了个礼,这才把装着岐黄丸的瓷瓶和装着冥蛇的蛇皮袋掏出了交给了鬼三姑,只是抬眼目光交汇时,恍惚中突然觉得几个月不见面前的这位鬼师伯似乎苍老了许多,摇摇头定睛去细看时,才发现鬼三姑的面目丝毫未变,一切仿佛都是他自己的错觉。 鬼三姑默不作声地把那岐黄丸的瓷瓶收了起来,这才打开蛇皮袋一看,就见两条乌黑的冥蛇在袋子中卷在一起犹如死了一般,抓起其中一条细看了看,蓦地神色一变,连忙问道:“肖小子,你这次去南疆是不是遇到了苗疆腐仙教的人了。” 肖遥不敢隐瞒,急忙将九万大山一行发生的事捡简要的与鬼三姑说了,只是毒龙洞中有关瘟神帝释天和腐仙教、唐门传承的一节,因为答应了巫冬灵所以掠过了不提。 鬼三姑听他说完,沉吟半晌才开口道:“那腐仙教门下行事极为阴险毒辣,犹善驱毒种蛊令人防不胜防,虽然肖遥你体质特殊正可克制,但也万不能疏忽大意以后遇见了定要加倍小心。” 肖遥自九万山一行后,每每想起那百兽林毒龙洞中瘟神帝释天布下的种种毒辣之处,仍不禁后怕,当下倒很是赞同自家鬼师伯的这番言论。 鬼三姑迟疑了一下,又问道:“你和那腐仙教教主在毒龙洞中可有什么特别的发现么?” 肖遥不便多说于是直接将两本秘籍拿了出来。 鬼三姑一把抢过,看了半晌却发现是两本轻功的秘籍,猛的咳嗽了一阵长叹了一口气,这才把秘籍还给了肖遥。 肖遥隐隐觉得,自己的这位鬼师伯似乎知道些百兽林毒龙洞的事,只是鬼三姑这时既然不说,他又答应了巫冬灵不把瘟神帝释天的事透露给别人知晓,这其中的一些隐秘也许永远都不得而知了。 只听鬼三姑开口道:“我现在去把这冥蛇取胆配药,肖小子你就留在这儿照顾下你的朋友吧。”说完转身出了树屋。 数月不见,风孤星虽然有‘生死两难’鬼三姑在旁照料,却已和当日幽冥鬼域中独战九命阎王的风流少侠判若两人,整个人身上的生气都十分微弱。 日日夜夜冰与火的挣扎,并不是随便谁都能忍受得了的,要不是风孤星心中对武道的执念,只怕他等不及肖遥回来,早就恳求鬼三姑为他散功消除了这无穷无尽的折磨了。 他们两人在树屋中聊了许久,大多时候却是肖遥在说,而风孤星躺在榻上静静的听,即便偶尔回上几句,断断续续的话语中也往往伴随着牙齿打颤的‘咯咯’作响声,这时正值午后正是那红玉掌发作的时刻。 肖遥急忙运起洗尘谱,用中正的内力帮着风孤星尽量的减轻痛苦,功行周天直到对方沉沉的睡去他才从树屋中走出,去找鬼三姑鬼师伯。 刚走到炼药的木屋外,就听到屋内传出的鬼三姑剧烈的咳嗽声,等到鬼三姑的咳嗽声渐渐的弱了时,肖遥才推门进来,关心道:“婆婆你的病是不是越来越重了。” 鬼三姑听到这一句“婆婆”心中一暖,温声道:“臭小子,你不用担心,老婆子身体硬朗的很,保管还你那朋友一个完全。” 肖遥急道:“肖遥不是那个意思……” 话没说完,已被鬼三姑挥手止住,只见她难得的笑道:“傻小子,婆婆这病啊,已经找到法子治了,过不了多久你就不会听到婆婆咳了。” 肖遥还想说什么,却被鬼三姑连推带搡的赶出了木屋“好了好了,别在这儿打扰婆婆了,快滚回你那灵雾谷里看你师父去吧。” 又是旬日过去了,转眼已经到了年关之际,鬼三姑以冥蛇内胆和七八种珍贵药材终于为风孤星练出了红玉掌的解药来,配合岐黄门百善神医轩辕青木炼制的岐黄丸为引子,风孤星体内红玉掌的烈劲儿渐渐的被化去。 身体也逐日的康复了起来,甚至可以在树屋左近走动,不用如以前那般整日卧床修养,这期间九阳山紫阳观天心道人应斜阳也派遣了四弟子僧吾行来灵隐阁中拜会忘忧真人玄真子,一者是替大弟子风孤星谢过灵隐阁一脉出手相助之恩,另一面却是来探探风孤星如今的伤势如何。 僧吾行为人木讷,人却十分憨厚,与风孤星平日里一向亲善,在星河谷中接连盘桓数日,若不是鬼三姑发了脾气,只怕这呆汉子还不肯离去。 只是风孤星却由于伤势方有好转,不能跟随自己的这位四师弟一道回九阳山去,分别之际风孤星千叮咛万嘱咐的交代了自己的这位四师弟,让僧吾行代他向师父和师娘问好,僧吾行神色不宁,几次好像要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开口。 转眼新年已至,忘忧真人如往年一般派弟子往星河谷中去请天元子褚让三、百变星君韩广杰、死生两难鬼三姑三位好友来灵隐阁中相聚共度年关。 只是今年齐谷明不在,只好派了肖遥前去。 按着往年的情形,天元子褚让三和百变星君韩广杰是一定会来灵雾谷中暂住的,而死生两难鬼三姑却总是不喜人多时常拒绝,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一年肖遥去请鬼三姑时,鬼三姑竟然一口应下了,带上伤势未愈的风孤星一道离了星河谷来了灵雾谷中暂住。 忘忧真人玄真子自是大喜过望,很是嘉奖了肖遥几句,这让从江南飞骑赶回的齐谷明着实吃味了几天,为讨好诸位师伯不惜拖师弟肖遥下水。 眼见灵隐阁唯一的两位弟子都一头扎入了伙房中日日忙碌,灵隐阁上下操办起年货来更是加倍的用心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肖遥也利用采买的机会,没少往开封府飘香斋中和莫七叔一家见面,莫食身为开封府飘香斋的大掌柜,若论食材和年货的眼光那自是没得说,照这般说来倒也算不得肖遥假公济私。 新年当天,灵隐阁上下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灵雾谷上空似乎都笼罩着一片吉祥。 肖遥使出了浑身解数,把从莫七叔莫食那里学来的手艺施展的那是淋漓尽致,酒席上不光忘忧真人玄真子、生死两难鬼三姑、百变星君韩广杰、天元子褚让三等几位长辈赞不绝口外,就连师兄齐谷明、紫阳观首徒风孤星、铁匠灵空这些人和一种仆役也大呼过瘾。 天元子褚让三生性洒脱,吃的畅快喝的过瘾,撒起酒疯来,叼着一只鸡腿非说平日里肖遥给他偷工减料了,生生罚的肖遥连带着齐谷明两人当众耍了一番拳脚兵器才算饶过。 随后这老头儿瞧得兴起了,自己竟然下场夺了杂役手中的烟火去,用暗器的手法连珠打出,来了个漫天花雨姹紫嫣红着实壮丽瑰艳。 这还不算完,褚老头又半拉半强迫的将忘忧真人玄真子和百变星君韩广杰两人推了出来,演了一曲琴箫合奏,玄真子操琴韩广杰吹箫,一曲终了仙音未绝,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生死两难鬼三姑虽然这些天看起来气色不佳,此时却也难得的开怀大笑,凑趣的拿出自己多年苦心炼制的珍贵丹药与众人分食不提。 这个新年过的是着实是有声有色宾客尽欢。 然而天下无不散之筵席,灵雾谷中欢腾数日,却也终有平静的时候。 眼看着天元子等人准备动身回星河谷去,忘忧真人玄真子自是百般挽留不得,分别之际天元子褚让三突然让玄真子支开了齐谷明和肖遥两人。 这四位老友撇开了肖齐两人,围在厅中不知说了些什么事来,只见分别之际忘忧真人玄真子、天元子褚让三、百变星君韩广杰三人脸上隐有泪皆是痕神情郁郁,只死生两难鬼三姑鬼师伯好似容光焕发难得的神采奕奕一副卸下重任的神情。 第二回 少年英雄 一 喧嚣喜庆的春节过后,齐谷明江南之事未了,这次乃是借着新春回来和师父商量些事情,没住几日便又辞别了肖遥等人往江南去了,星河三骏亦纷纷回了星河谷中。 灵雾谷中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风孤星在肖遥和死生两难鬼三姑的悉心照料下伤势快速好转。 这一日嵩山少林寺的一位弟子突然持书来谷中拜会,仆役将这位少林弟子领去拜会忘忧真人,忘忧真人和这名少林弟子寒暄了一阵子。 便使人去把肖遥叫了过来,肖遥这时恰巧就在谷中左近练功,听闻师父传唤赶忙前去拜见。 刚到了会客厅外,就瞧见一个灰袍和尚正和恩师忘忧真人行礼作别,一眼便认出那和尚正是自己当日在八卦山下紫金镇中遇到的德怀和尚。 德怀和尚奉师命送来了书信说明了缘由,本正和忘忧真人玄真子施礼作别,一看进来的竟是肖遥,便站住了脚不立时退出。 肖遥进屋后先朝恩师行了个礼。 玄真子看爱徒来了抚须笑道:“肖遥,快来见过嵩山少林寺的德怀小师傅。” 肖遥向着德怀拱手施礼,德怀含笑还礼,开口道:“紫金镇一别,肖施主别来无恙。” 忘忧真人玄真子奇道:“德怀小师傅竟认识我这徒儿么。” 德怀恭声道:“真人明鉴,素空师叔前番带德怀下山,在紫金镇中与肖施主偶遇颇有缘法。” 玄真子抚须笑道:“既然认识,肖遥你就替为师送送德怀小师傅,稍后再来见我吧。” 肖遥含笑应下了,领着德怀出了会客厅,这才开口道:“紫金镇一别,没想到今天会在此重逢,不知道两位大师在八卦山中之事可还顺利,素空禅师可还安好么。” 德怀道了声佛号:“有劳肖施主挂心,八卦山一行多亏肖施主指点颇有收获,素空师叔现人在嵩山少林本寺一切安好。” 肖遥又问道:“不知德怀师兄这才来灵雾谷中所谓何事。” 德怀笑道:“小僧此次是受了方丈师伯的指示,专程来给贵派送上‘少年英雄帖’的。” 肖遥奇道:“德怀师兄,不知这少年英雄帖究竟是何物?” 德怀挠头道:“这少年英雄帖是各派弟子参加少年英雄大会的凭证,至于少年英雄大会,我也说不好,总的来说是当今武林的一大盛事,各门各派的少年英雄都会受邀而来。” 肖遥心中一动问道:“各门各派都会受邀,那少林也定不例外,德怀师兄也会参加么。” 德怀闻言神色一暗,叹道:“这少年英雄大会每十年一届,只有各派未满三十的少年弟子才有资格参加,小僧痴长了几岁这一次是无缘参加大会了,敝派此次派出的是德显师弟。” 说话间两人已走到了灵雾谷谷口,德怀和尚拜别了肖遥回嵩山去了,肖遥则径自再去拜见师父忘忧真人。 等见到了师父,没等先开口,便听玄真子说道:“肖遥啊,想来你也从那位德怀小师傅的口中得知了他的来意,师父我就给你讲讲那少年英雄大会的由来吧。” 肖遥恭敬道:“弟子洗耳恭听。” 玄真子这才说道:“此事需从头说起,话说元末年间中原动荡百姓饱受凌虐,武林群豪、江湖英杰纷纷揭竿而起抗击暴元,大元朝庭抵抗不住各路豪杰的夹击,终于被迫退出了中原沃土。” “而这些武林群豪们打退了元军之后,却又各自为了争权夺利大打出手,最终其时明太祖朱元璋所率的明教击败了各路英雄脱颖而出,建立了大明朝威震四海慑服武林。” “但是中原武林的祸根也由此埋下,当年为了争权夺利,武林中的门派间相互征伐厮杀成性,积累下了累累血债不说,从明朝开国依始,或为了争夺声名财宝,或为了效仿明太祖那般以教派乱政,或只为了元末时起义遗留下的宿辈仇怨,各门各派之间厮杀从未停歇,乃至愈演愈烈一发不可收拾。” “许多门派传承便在这些无尽的厮杀中消亡,中原武林渐渐有了后继乏力之势,就在这时当世首屈一指的少林、玄门等几大门派为了消泯无休无止的争端,商议着举办了名为‘英雄大会’的武林盛会。” “‘英雄大会’创办之初的本意是,给各门各派一个解决恩怨了却前仇的机会,让彼此的仇恨由此乃至,不至于祸连无穷。” “哪成想各大门派为了在‘英雄大会’上优胜扬名,明里暗里使劲浑身解数各种狠毒的招式层出不穷,输了的门派往往为了挣回颜面甚至倾尽举派之力也要向对方报复,如此一来仇杀更甚。” “‘英雄大会’完全失去了最初的初衷成了武林恩怨新的根源,后来不得不改为了‘少年英雄会’,并限定为各门各派不满三十岁的青年弟子才能参加,这样一来即便是有哪个门派的弟子在大会中落败,也只能怨他自己学艺不精而不能说是这一派的真实武功不行。” “如此一来‘少年英雄会’反激发了诸派青年弟子上进比拼之心,门派间的恩怨虽然不能说完全化解,但是互相之间的厮杀却渐渐的少了,每十年一届的‘少年英雄会’也成了各门派暗自较劲的舞台。” 玄真子说道此处顿了顿,神采飞扬道:“肖遥徒儿,你可莫要小瞧了这‘少年英雄会’的作用,咱们灵隐阁出世而居人丁稀少,但是真正的大门大派却没有一个敢轻视咱们,一者是因为咱们灵隐阁祖师隐道人当年叱咤江湖留下的威名和传下的精奇武功,另一者便是由着咱们灵隐阁屡屡拔得那‘少年英雄会’的头筹。” 忘忧真人淡薄世事,肖遥少有见到自己这位恩师面露这般的神采飞扬,赶忙追问。 玄真子这才得意道:“肖遥啊,你可知那首届‘少年英雄会’的第一名是谁?” 肖遥哪里知道赶忙摇了摇头,玄真子也没想着肖遥能知道,见他摇头突然神色恭敬道:“那第一届‘少年英雄会’的冠军正是先师,也就是你的爷爷灵隐子。” 肖遥“啊?”了一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玄真子得意的笑道:“那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为师我也还没拜到先师门下呢。” 肖遥不由的神往问道:“师父,却不知这‘少年英雄会’总共办了几次了,历届的冠军又都是那些英雄人物。” 玄真子抚须笑道:“粗算下来,此次的‘少年英雄大会’应该是第八届了,为师惭愧蒙先师悉心教诲也侥幸为咱们灵隐阁夺回过一面状元旗,剩下的几位冠军分别是当年一手建立了玄罗神教的玄帝酆都,叱咤江湖数十年名动万方被称作骨冢的剑豪剑宗,前玄罗神教四圣使中的阳圣萧万山,现今嵩山少林寺方丈素藏禅师,至于上一届的冠军,却是被一位冒名参赛的青年得了去。” “那青年年纪轻轻不知师承,偏偏却武功奇高,你师兄齐谷明便是败在了此人手下。” 说到此处玄真子不由的叹了口气,这才看着肖遥道:“肖遥啊,你自幼得先师和剑宗前辈筑基调教,入门后武功一日千里更兼心思清明求道意坚,这次的‘少年英雄会’为师有意让你参加,你可愿意么。” 肖遥之前听玄真子说了许多‘少年英雄会’的故事,早就按捺不住翻腾的热血,初闻这话不由的喜上眉梢,只是一转念便想到了自家的师兄齐谷明,推却道:“师父,上一次师兄一时失手惜败,这一次齐师兄定能振奋精神扬我灵隐声威,我年岁尚浅功力不足,下一届再去也不晚。” 玄真子见他同门情深,不由得暗自赞许,却终是说道:“你师兄上次回来便把经过说与我听了,那无名少年无论功力和招式都十分了得,谷明那孩儿的确不是他的对手。这一次且不提谷明人在江南义助丐帮大事未毕岂能重虚名而轻大意,更重要的是这‘少年英雄会’最重的便是少年胸中的一股锐气,你师兄虽然刻苦上进但根骨和机敏都不如你,十年前他已被伤了锐气,若是这一次再受挫而回只怕日后就万难精进了。” 肖遥明知恩师忘忧真人所言不差,却仍有些不落稳,不由得开口道:“不如肖遥这就动身去江南找回齐师兄,问问他的意思,他若有意徒儿便替他留在江南行事……” 话还没说完,已被玄真子怒喝打断“道义之事岂同儿戏,是你说代就能代的么,为师心意已决你不用多说了。” 肖遥第一次瞧见自己师父发怒,不敢多说只得恭声应下了,从忘忧真人手中郑重地接过了那方‘少年英雄帖’。 ‘少年英雄大会’乃是中原武林首屈一指的盛会,甚至关系到一个门派的荣辱兴衰,随后的日子里玄真子对肖遥的功夫考校的更加用心。 肖遥向来喜欢兵器,‘自在棍法’忘忧真人玄真子已经毫无保留的倾囊相授,便连棍法与枪法之间的转换勾连也用心的提点过了,教到后来玄真子眼见爱徒肖遥进步神速,甚至灵隐阁最高深的妙真游心剑也开始传授给了肖遥。 却说剑素有“百兵之君”的美称,剑生双刃一为制敌一为克己,又有云神剑通灵,使剑之人沾染剑气便有着一股难言的灵气。 剑道传承之源远也殊非其他兵刃可比拟,招式的繁复精妙更是当之无愧的冠绝百兵。 肖遥之前学了‘自在棍法’却仍爱用那杆星铁枪来用,这时得忘忧真人玄真子传授灵隐阁绝学妙真游心剑,却渐渐的沉浸在了剑道的奇妙世界中不可自拔。 星河谷中的天元子褚让三,与肖遥虽无师徒名分,可实际上早视其为传人,得闻了少年英雄大会之事后,索性便把‘雨笑金沙’的全部招式一股脑的交给了肖遥,只是这暗器至道不仅要勤学还需苦练,非是一朝一夕可成,肖遥若要达到天元子当下的成就还需日夜磨练才行。 第二回 少年英雄 二 华山只因其西峰犹如一朵盛开的莲花而被称为花山,又因其邻近黄河是华夏文化的重要发源地,逐渐被世人称作华山,传闻山中驻有神仙修道乃是中原道教的圣地。 华山东峰亦称朝阳峰,峰顶的朝阳台乃是神州九大观日处之一。 华山南峰高及千丈,登上华山南峰绝顶的摘星台,顿感天近咫尺,星斗可摘。举目环视,但见群山起伏,层林尽染,黄河渭水如丝如缕,漠漠平原帛如绵,九州巍峨尽收眼底,如临天界,如履浮云。 这摘星台一向便正是‘少年英雄会’的比武会场。 想当年少林、紫阳、玄门等几大门派会盟于华山之巅,为消泯武林恩怨共襄‘少年英雄大会’,如今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少林寺、紫阳观仍然巍巍屹立,而玄门等几派却已埋没在了滚滚的岁月长河之中。 少林方丈素藏看着素空、素生两位师弟领着一众少林弟子有条不紊地安排着会场,不由的暗自点头,抬头去看摘星台正中的那块刻着‘少年英雄’四个鎏金大字的石碑时,不由的心驰神往,仿佛自己又回到了几十年前年少的时候,在这摘星台上凭借着一身扎实的少林功夫,大杀四方败尽天下少年英豪的峥嵘。 “掌门师兄。”素空的声音突然传来打断了素藏的思绪。“掌门师兄,这次的‘少年英雄会’已筹备齐整,请掌门师兄点验。” 素藏打了个稽首温声说道:“有劳两位师弟了,这一次‘少年英雄会’由咱们少林一脉一力担当,万勿有丝毫的疏忽大意,若是怠慢了各路武林同道,反坠了少林千年威名。素生师弟,这次的少年英雄帖可都送到了各门各派手中。” 素生双手合十回道:“回禀掌门师兄,前日里德怀师侄等一众出外发帖的弟子已经陆续返回,少年英雄帖已悉数发送到各门各派掌门人手中,只是……” 素藏道:“只是什么?” 素生无奈道:“只是自当年紫阳观岳真人会盟咱们少林等几派讨伐玄罗神教后,玄罗神教便不再参加这‘少年英雄大会’了,今年派去发少年英雄帖的弟子德难,还没等走到玄山脚下,就被玄罗神教巡山的弟子拦了下来,似乎还吃了些亏。” 素藏宣了声佛号,开口道:“德难师侄现下如何了。” 素生愤愤道:“德难师侄现下已无大碍,只是这玄罗神教自那冥帝接任后,行事愈发的张狂无忌……” 素藏宣了声佛号道:“素生师弟,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放不下,撒手西归,全无是类。不过是满眼空花,一片虚幻。善哉!善哉!” 素生稽首道:“阿弥陀佛,掌门师兄教训的是,素生着相了。” 素藏这才转过头朝素空问道:“素空师弟,这次‘少年英雄会’,武林各派推举了哪些青年才俊出来。” 素空稽首道:“据各路弟子交上的名单来看,齐鲁仙泉门派出的是‘酒中仙’老酒鬼的大徒儿杜镇守;九阳山紫阳观选的是‘天心道人’应斜阳的二弟子尹天成;灵雾谷灵隐阁来的是‘忘忧真人’玄真子新收的徒儿肖遥;丐帮一门近些时候平丐与官丐有些争执,最终推举的是平丐大仁堂上代执杆帮主施万家的亲传弟子卫岩;鲁南熔炉堡这次来的是堡主剑凌霄的独子剑英豪;熊耳山圆月剑派派来的是掌门嬴月明的二公子赢西楼;成都残月刀派来的是掌门凌一城的二公子凌嘲风。” “蜀中唐门来的是门主唐鹤松的公子唐破军;黄泉山一刀门掌门冯秋道派女儿冯玲花前来观礼;西陲穿云山望云亭来的是掌门叶云的公子叶天行,八卦山游龙门派出的是掌门孙奇胜的小儿子孙克敌,九万山万寿山庄写的是庄主薛战龙的长子薛勇,苗疆腐仙教派来的是右护法潘白晶;阴山血荷宗参赛的是宗主罗血荷的独女罗韶云;天目山碎玉庵来的是弟子静宜……” 素空禅师一口气洋洋洒洒的一连报出了数十个门派和名字来,这些还都是有些名气的门派,若是再算上闻风而至的江湖散人和闲门野派,恐怕来参加这‘少年英雄大会’的便是数百人也不止。 方丈素藏禅师听他说完,突然开口问道:“听闻紫阳观天心道人的大弟子风孤星武艺冠绝同辈,为何来的竟是他的二弟子尹天成。” 素空道:“据说那风孤星日前剿灭鬼阴山匪患时受了重伤至今未愈。” 素藏禅师奇道:“那鬼阴山匪患中竟然也有如此能手么?” 又问道“忘忧真人玄真子座下大弟子齐谷明算来今年亦未满三十,灵隐阁却为何派出了个新入山门的弟子,素空师弟你可知这肖遥是何来历么?” 素空道:“这肖遥就是前番我和德怀师侄出寺追拿逆徒德净时,在八卦山下紫金镇遇到的那个出身灵隐阁的弟子。” 素藏禅师抚须沉吟道:“就是这孩子么。素空师弟,你执掌达摩堂多年,熟知天下武功绝学,依着你看今年的‘少年英雄会’的桂冠最终花落谁家?” 素空沉吟片刻道:“八卦山游龙门掌门孙奇胜已将紫金八卦刀传给了次子孙克敌;鲁南熔炉堡向以铸兵闻名于世,传闻这才剑凌霄请出了祖传神剑天晶交给了剑英豪;这二人兵器之利殊非易与。” 接着道“丐帮大仁堂弟子卫岩,深得老帮主施万家的真传,又蒙新帮主谷有道青眼点播,内外浑圆皆有成就;至于灵隐阁新入弟子肖遥,在紫金镇外德怀师侄仓促间曾和这孩子过过几招,一时大意便被对方夺了兵器去,尤其是这孩子轻功精奇并非全是灵隐阁的路数,似乎还有几分传闻中良门的影子。只怕今次‘少年英雄会’的桂冠不出这四人之手。” 素藏禅师道:“依着素空师弟看,难道本寺的德显师侄就没有半分机会么。” 素空就事论事叹道:“若是德怀师侄年幼几岁,由他代少林出战倒还有几分机会,至于德显这孩子,虽然聪颖勤奋却终是输了几分在天资上啊。” 华山之胜景名满天下,但肖遥却是首次有机会踏上这中原道教的圣地,他却不知道自他踏步这华山伊始,‘少年英雄’的选拔便已然悄悄开始了。 从华山山脚往南峰摘星台,一路需经过长空栈道、华山神林等诸般考验,只有尽数通过的青年才俊才有资格踏步南峰绝巅的‘少年英雄会’主会场摘星台。 那长空栈道在华山南天门外,乃是华山险道之首,栈道依崖凿出,宽不及尺,崖隙横贯铁棍,形如凌空天梯,道外便是万丈深渊,寻常人若无一定的胆识,只需瞧上一眼便骇的浑身发软,若无出众的轻功,只怕走上几步便再没命下来,这便是少年英雄会的第一道考验。 却说肖遥到时,已有数十名想要上山的各派青年围在长空栈道前,有那不知底细想来凑趣的闲散之人,瞧见了这长空栈道便打了退堂鼓正往回走,更多的却是进退两难犹豫不决的青年,等在此处想先瞧瞧别人的情况再做打算。 肖遥刚到时,便听到人群一阵喝彩,中间还夹杂着几声不堪的喝骂,想是刚有人通过了这长空栈道上山去了,瞧的众人有羡慕的也有妒恨的。 肖遥这时的轻功早跻身绝世高手之列,长空栈道这等天险在他瞧来也便与坦途无异,轻巧的越过人群一纵身便轻飘飘地上了栈道,后面的人群中有几个瞧得眼热妒恨的,眼见肖遥丰神俊朗又这般举重若轻,妒恨之下竟然从怀中摸出暗器偷偷打去。 只是肖遥身法太快,脚下几纵还没等身后暗器打来便转过了山崖去。 后面有一个赭袍青年瞧见肖遥过去的这般轻巧,终忍不住也纵身跳了上去,这青年轻功倒也不俗,刚落脚时虽然心虚的晃了几晃,随即便站稳了身子。 就在这时,那人群中又有暗器打来,赭袍青年心神一乱一脚踏空,惨叫一声便从栈道上摔落下去眼瞅着粉身碎骨。 这一下人群中顿时炸开了锅,有些自恃轻功觉得能过得去的,也不敢轻易踏上栈道生怕遭人暗算,那些自知过不去的便想着趁机拉扯别人,不一会儿便乱作一团。 这时肖遥却已轻巧的出了长空栈道,往华山神林这边去了。 相传华山有林,为谪仙居所,凡进林窃采火烧者,莫不丧生,死于非命。千百年来华山神林苍苍莽莽慢慢化为了一片绿海,更奇的是林中树木生长冥冥之中暗合天道,形成了一片天然迷阵,若是心思不够机敏,又或者胸无点墨不知周易阵法之辈进入神林之中,寻不到出路便会被困其中直到力竭身死。 若说长空栈道考验的是轻功与胆识,这华山神林考验的便是见识与头脑,也只有武艺高强胆识过人胸有锦绣的真正青年才俊,才够资格踏足华山之巅,登上绝巅摘星台,角逐这‘少年英雄会’桂冠的殊荣。 等到肖遥闯过重重关卡,这才遇到了前来接引的少林弟子,一问之下方知道肖遥之前,能够通过重重考验到达此处的少年英豪也不过只有区区七人。 此时方值正午,那名接引的少林僧人先领着肖遥往一处洞府之中休息,这洞府名曰雷神洞就在摘星台左近,历来便是前来参加‘少年英雄大会’的各门弟子歇息之处,那名少林僧人送上了斋饭后,嘱咐了几句‘少年英雄会’的相关事宜,便自告辞出了雷神洞司职接引去了。 肖遥心知,只等今日一过,各门各派通过考验的青年弟子就将齐聚此处,而明日便是登上摘星台角逐‘少年英雄会’桂冠的时刻了。 第二回 少年英雄 三 ‘duang!duang!duang!’几声庄严的钟声过后,是一阵‘嘭嘭嘭嘭’令人热血沸腾的鼓声。 数十名各门各派的少年英豪们齐聚华山之巅摘星台前,他们来自天南海北五湖四海,却象征着九州武林的未来。 这些人中既有几大门派的得意弟子,也有豪阀旺族的传承子弟,更有一些看似声名不显的青年俊杰。 就在这一瞬间,华山南峰摘星台在旭日的照耀下,似乎也散发着一种莫名的光辉。 这一次‘少年英雄会’由少林承办,达摩堂主持素空站起身来道了声佛号,身后的少林弟子蜂拥而出,在摘星台的上首摆了六张梨木太师椅,椅子面上铺了金丝秀的红色缎垫。 摘心台外也有少林弟子布置好了座椅板凳,只是比起台上的六张却是逊色了许多。 德怀和尚从一旁郑重的捧了一个镶金带玉的锦盒上来,恭敬地交给了自己的师叔素空,素空道了声佛号把锦盒打开,小心的从中取了一面金织银线天蚕丝交汇的锦旗出来,旗面前绣‘英雄’二字,后面绣得却是‘少年’二字,合到一块便是‘少年英雄’,正是这‘少年英雄会’冠军的凭证。 素空把这枚锦旗恭敬的放到摘星台最上的香台之上,稽首行了个礼后,才转过身朗声道:“今天又到了十年一度的‘少年英雄会’的日子,这才英雄盛会由我少林承办,今日各位五湖四海百派千门的少年英杰齐聚于着华山之巅,旨在弘扬侠义以武会友,上天有好生之德,擂台之上还望各位少年英雄点到为止,若是借机寻仇行凶休怪贫僧无礼。” 此话说完,也不见这素空如何作势,竟然凭空矮了几寸,台下的少年定睛看去时,却见素空的双脚已经半陷在岩石地面之中,分明就是用精纯的内劲踏入了脚下的岗岩。 这本领台下的许多人自问也能做到,但是想要如素空和尚这般不动声色,将这绝巅岗岩踏下一寸来深却不见得有谁能做到。 素空和尚震露了这么一手先声夺人震慑住了台下的众人,这才继续开口道:“然而刀剑无眼,若是交手之中无心伤了对方皆是天数,会后汝等不得以此携怨结仇,否则天下英雄共讨之。” 台下有那第一次参加‘少年英雄会’的听了素空的前半句,不由的心中烦恼,擂台之上胜负一瞬束手束脚如何能显出本事,直到听到这后一句才放宽了心,寻思着只要是不故意取人性命借机寻仇,料想也不会受到责罚。 素空顿了一顿,这才又开口道:“现下‘少年英雄会’比武正式开始,有请三大掌门入席。” 几名少林迎客僧走到少林方丈素藏、紫阳观观主应斜阳、游龙门门主孙奇胜三人跟前,引着三人往摘星台上的六把黄梨木太师椅上居中坐下。 这摘星台上的黄梨木太师椅之所以有六把,是由于当年在这华山之巅会盟的门派共有六个,分别是上玄门、下玄门、少林寺、明月宫、游龙门、紫阳观。 后来上下玄门相继灭门,玄罗神教顶替了其中一个位置,变成了五大门派。 而如今明月宫分崩离析一分为二元气大伤,划出的圆月剑派、残月刀派都没有入席的资格,玄罗神教亦退出了这‘少年英雄会’,最终也只留下了紫阳观、少林寺、游龙门三大帮派。 这一次的‘少年英雄会’由少林承办,素藏禅师又最德高望重,便被应斜阳和孙奇胜封在了正中,而应斜阳说起来尚要低过孙奇胜和素藏一辈,便坐了素藏禅师的右边,请孙奇胜坐在了素藏的左边。 三大掌门落座后,素空朗声宣读了‘少年英雄会’比武规则,却是哪个有自信能够挤压全场的便可登台擂鼓溺战,三鼓之后若是无人敢上台挑战,便可获得四个争夺天下第一少年英雄桂冠资格中的一个。 若是有人不服,便可上台挑战,败着告退失去这一届继续争夺天下第一少年英雄的资格,胜者可选择暂休等他人战过一场后再度登台,若是自持本领也可连战。如此这般选出无人挑战的四名少年英雄 武林中向以强者为尊,这‘少年英雄会’的比武规则一向如此,倒也公平合理,摘星台下的众人大声说好,却是无人异议。 素空道了声佛号,朗声道:“那么哪位少年英雄愿打头阵请上台溺战击鼓。” 肖遥第一次参加这等比武的盛会,一些规矩道道并不十分明朗,就想着先看看情形再出手,台下如他这般想的少年也真不少,但更多的却是盼着旁人早早上台斗个精疲力竭,自己最后出手摘得一个资格坐收渔翁之利,是以素空大师连说了几遍:“请登台击鼓溺战!” 那偌大的摘星台上却始终空空荡荡,竟无一个少年英杰抢先上台。 俗语说得好:“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却是凡是文人秀才,没有一个敢自认为文章学识是天下第一无人可及的,即便是说了也无从考证分出高下来。 但是学练武术却不同,习武之辈讲究拳脚之上见真章,你胜了就是厉害两虎相争总有个高下深浅,因此除了那修养极为高深淡泊名利的高人外,平常人是绝不肯屈居人下的。 更何况今日,五湖四海百派千门各路豪杰汇集与这华山绝巅之上,哪一个不是自家门派的兴旺所在,哪一个不是千百弟子中拔出的精髓,平素里在各自门中同辈里无不是呼风唤雨的人物。 就说是他自己淡泊名利不喜何人争抢,但是一旦站在了这摘星台上却不在是个人荣辱,而是担负了所在门派的宠辱兴衰。 若是一个不慎在这摘星台上出了洋相,便连累的整个门派的弟子也遭人嘲笑,如此从华山下去回到门派之时,又怎有面目去见诸位师长同门。 正此之时当真是人同此心,皆想着“哪怕拿不到那争夺天下第一少年英雄的四个名额,也定要风风光光的胜上一两场才好,最不济的也不能一上来就输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了去,否则那可真是个生生羞杀人了。” 因此台下落座的各派少年的目光四散,各个都瞧着别人,也有那眼巴巴的望着摘星台上,巴望着上去个无能之辈,好让自己大展神威才是。 场面僵持了一会儿,只是别的门派弟子倒还罢了,若是三大掌门座下的弟子也这般畏缩,只怕便要在天下英雄面前落了话柄去。 少林寺众僧荣辱不惊倒还罢了,那孙奇胜人老成精也看不出分毫异象,坐在右侧的紫阳观观主天心道人应斜阳却是不由的瞥了人群中的二弟子尹天成一眼。 尹天成本来也打定了捡便宜的心思,瞧见师父的目光扫来,赶忙站起了身子大笑几声道:“各位竟都如此的推脱谦让?还是想着等的别人累垮了,自己再来捡个现成的便宜去?现下当着全天下的武林头道各派英豪,只怕是要坠了自家的声威吧,在下紫阳观天心道人座下二弟子尹天成,就先来领教了。” 尹天成话虽然这么说着,脚下却不甚快,慢悠悠的从座椅上站起来,一步一步德往那摘星台上走去摆足了架势。 他这几句话笑眯眯的说出似是说笑,其实却是点破了台下许多人的小心思,出言相激。果然还没等他走上摘星台,人群中就飞出一人抢先跳上了摘星台去。 尹天成吃了一惊,往那台上瞧去就见一个手持钢刀肤色焦黄眉目分明的散发壮汉,认出了正是残月刀派这才派来的弟子凌嘲风。 却说明月宫虽然一分为二势力大损,但毕竟是原来当世首屈一指的传承大派,武功根底十分了得,这凌嘲风正是现下残月刀派门主凌一城的二公子,一手残月刀的功夫十分难缠。 尹天成即便胜了此人手中的大刀,只怕也要废上许多的心思劲力去,往后若再遇劲敌只怕难以讨好。 只是这时势如骑虎容不得尹天成反悔,只得含笑继续一步一步继续往那摘星台上踱去,心中不由的暗恨自己与这凌嘲风并无仇怨,为何他却要在一开始就和自己为难。 正计较间,那跳上摘星台的凌嘲风却突然对着台下的尹天成拱手道:“天成兄,在下残月刀派凌一城,多有得罪了。” 尹天成回礼道:“凌兄弟多礼了,在下尹天成来领教凌兄高招。”说完就要纵身上台。 哪成想凌嘲风却急忙道:“天成兄且慢!” 尹天成足下一顿看向那凌嘲风,就见那凌嘲风想着素空和尚一拱手道:“素空大师,晚辈有个不情之请。” 素空宣了声佛号道:“凌少侠但讲不妨。” 凌嘲风朗声道:“在下想向一人溺战不知可否。” 素空闻言一愣,往台下的尹天成看了一眼,道:“只要尹施主不计较,那人有肯迎战便无不可。” 凌嘲风赶忙看向了尹天成,尹天成此时心中早就乐开了花,转念一想便猜到了几分凌嘲风溺战之人是谁,表面上却是一副颇为不愿犹豫不决的表情,叹道:“不是尹某不肯帮凌兄弟这个忙,只是不知凌兄溺战之人是谁,咱们先要看看对方肯否迎战才是。” 尹天成话音方落,不等凌嘲风叫出溺战之人的名字,人群中便已跳出一个汉子,翻身上了摘星台。 只见这人束发蓝衣广眉阔口,却不是圆月剑派此次的代表,门主嬴月明的二公子赢西楼又会是谁。 明月宫为崩散之时,嬴月明和凌一城二人在门主就是死敌,月寒武一死为争正统之名,两人更是势成水火。 自凌嘲风一上台说要溺战之时,就有许多人想明了此节等着看热闹,这时见了赢西楼不等凌嘲风叫阵便跳了出来,更是激起了一阵的喧哗。 第二回 少年英雄 四 就见那赢西楼飞身上台方站稳了身形,眉角也不去看对面的凌嘲风,反是冲着台下的尹天成一拱手大声道:“尹兄弟,你这一场就让给我赢某人吧,算赢某欠你一个人情。” 尹天成等的就是这赢西楼,当下假模假式的推让了一番,非但化险为夷更妙的是两边都卖了面子,这才心满意足的坐回了座位上去,非但没有弱了紫阳观的声势,底下更有人不住的称赞尹天成的为人,就连天心道人应斜阳都不经意的流露出一丝赞许来。 肖遥初出茅庐不久,当场之中见过面的也就紫阳观的尹天成、苗疆腐仙教右护法潘白晶、八卦山游龙门的孙克敌三人。 这三人中若说是勉强了解些的就数着尹天成了,只是自那九命阎王一事后,风孤星至今重伤未愈,他由此十分的不耻那尹天成的为人。 正没得计较的时候,就听到邻座的一个少年低声不屑道:“当年的明月宫也不过浪得虚名,宫主月寒武纸扎的把式死的倒是干脆,留下这些不成器的徒子徒孙别的不成,内讧倒是一把好手,别的门派还没有动静,圆月剑派和这残月刀派倒先掐起来了真真可笑之极。” 那少年似乎甚是高傲这番话也没想着背了人去,肖遥就坐在这少年身边,抬眼去看只见这少年郎皮肤白皙,细眉琼鼻文文弱弱的,比那尹天成更像一位官家的公子,混无半点绿林江湖的粗气沾身。 这少年发觉有人看他,瞥了这边一眼,突然不渝道:“你这人好生奇怪,不往那摘星台上看,反看着我做什么。” 肖遥没由来的面色一红,拱手道:“在下方才听得少侠品评台上的二人,听得入神这才冒昧失礼了。” 那文弱少年心中不由的暗自想到:“赢西楼和那凌嘲风两人非是无名之辈,在场的都是各派的精英弟子十有八*九都是认得的,至于那明月宫当年分崩离析,圆月剑派和残月刀派内讧更是闹得沸沸扬扬武林中无人不知,我方才也不过只是说了些路人皆知的事,你这小贼却说什么听得入神,没由来的当我好骗么。” 又想到:“这人突然找自己套话,莫不是认出了自己的身份来,图谋不轨?”再看向肖遥的目光中,不由的带了几分警惕的意味。 就见他冲着肖遥一拱手,开口道:“如此倒是我错怪了少侠,不知少侠师承何派?” 肖遥急称不敢,回道:“在下师承灵隐阁忘忧真人门下,未请教兄台仙乡何处?” 那少年闻言奇道:“你是忘忧真人门下,难道就是那号称不平少侠的齐谷明么,倒与传闻中的样貌不似啊。” 肖遥忙道:“在下姓肖名遥,不平少侠齐谷明乃是在下的师兄?” 那少年闻言小声自语道:“灵隐阁一向单传,怎么又……”瞧见肖遥看来,忙道:“灵隐阁超然淡泊忘忧真人艺业非凡世所共仰,肖少侠能得垂青实在是羡煞旁人啊。” 接着又道:“又所谓灵隐阁内无庸才,肖少侠出身灵隐定有过人之处,依着肖少侠看台上这圆月剑派的赢西楼和残月刀派的凌嘲风一战,倒是谁能笑到最后。” 肖遥尴尬道:“让兄台笑话了,在下才疏学浅,虽然听说过圆月剑派和残月刀派的名号,但是却也只是勉强从两人手上带的兵器上区分出谁是谁来,故而方才听到兄台谈及二人才听得入了神。” 文弱少年见肖遥神色尴尬不似作伪,嘻嘻笑道:“这天底下浪得虚名滥竽充数之辈犹如过江之鲫,但如肖兄这般真诚坦率的却真不多,罗韶交了你这个朋友了,在下虽然武功不济,平素却颇为好事见闻还算广博,咱们兄弟二人不妨就着这少年英雄会指点江山一番。” 肖遥听他这么说,赶忙谢过了,挪过了椅子坐的进了些。 肖遥这时初出茅庐对一干的武林新秀人物一知半解,全仗着邻座这姓罗的俊朗少年对他解说。好在那罗韶见识也真广博,体谅肖遥的见闻,反是知道的无不抢先说了出来。 只听他小声细细道:“左边那位散发持刀的青年正是成都‘残月刀派’掌门人凌一城的二公子,另一边束发持剑的青年却是熊耳山‘圆月剑派’掌门人嬴月明的二公子,残月刀派与那圆月剑派二十多年前同属明月宫,嬴月明和凌一城本同是当时明月宫宫主月寒武的弟子,只不过月寒武后来死了两人为争正统彻底闹翻了,累的明月宫一分为二声势一落千丈。” “自那以后残月刀派和圆月剑派就结下了死仇,门下的弟子更是互相仇恨,我看这两人此次来参加这‘少年英雄会’想着的都是盖过了对方去,倒未必是奔着那天下第一少年英雄的称号来的。” 肖遥心中暗道:“没想到这武林中的恩恩怨怨牵缠纠葛如此的繁复难辨,昨日的同门师兄弟,今日却变成了容不下对方的生死仇敌。想起师傅忘忧真人玄真子讲过的这‘少年英雄会’的由来,在场的各门各派之间,只怕如这残月刀派和圆月剑派一般的宿仇旧怨未见得就在少数了。难道都想着在这‘少年英雄会’上做个了断么。” 想到此处,情不自禁的往四下看去,只见数十上百名的少年英豪,有的目不转睛的望着摘星台上全神贯注,却也有不少恶狠狠的互相瞪视。 一旁的罗韶见他叹息着四下望去,似乎知道他的心意,喂有默然不语。 摘星台上临渊对峙的凌嘲风和赢西楼两人,数百弟子三十年两代人的仇恨,远不是三言两语一时半会能够说得清的。 能骂的话也早就骂过了的,当下见了面更不答话。 凌嘲风性子火爆,抢先发动怒喝一声,一式‘力劈华山’当胸猛劈过去。嬴西楼举剑封架,只听‘当’的一声刀剑相交,嬴西楼身子不由的被刀势震得晃了一晃,而那凌嘲风也被震得后退一步。 当年明月宫刀剑双绝威震江湖,可惜刀剑一路自月寒武往后却没什么人能够真正的融汇领悟了。 嬴月明和凌一城当年就是各学了一路去,明月宫分崩离析后门人有跟着嬴月明去了熊耳山的,有跟着凌一城去了成都的,刀剑之势彻底的离散。 往后的弟子中甚至有的都不知道自家的门派最初走的是刀剑合璧的路子,只是原本明月宫刀剑双绝中,刀主攻剑主守,分拆之后难免是残月刀杀伐凌厉却破绽重重,圆月剑固若金汤却杀伐不足,虽然嬴月明和凌一城各自修整了剑法,但是其中的痕迹却依然颇重。 摘星台上刀来剑往,凌嘲风刀如怒浪每一刀的角度都十分的刁钻古怪,像一道道霹雳划过,在刺耳的刀风呼啸中,刀剑不住的纠缠交击。凌嘲风仿佛已身化狂潮,而赢西楼却似万载磐石,摘星台下许多本事不及两人的,瞧得是如痴如醉大声的叫好,便连肖遥身边的罗韶这时也瞧得目不转睛不在嘲讽两人。 台下的许多小辈青年瞧在眼中还未见怎地,摘星台上坐着的三大掌门看起来却暗自唏嘘,纷纷知晓明月宫的武功经当年一难由一化二,无论是嬴月明的圆月剑派还是凌一城的残月刀派想再重振明月宫当年的威风都只是痴心妄想罢了。 一转眼便是几十个回合过去了,肖遥再见凌嘲风一刀劈出时不由的脱口叹道:“只怕这凌嘲风要输了。” 一旁的罗韶奇道:“我瞧这凌嘲风和赢西楼两人武功不分伯仲,谁胜谁败殊难预料,肖兄弟这时却怎么好像认定了那凌嘲风会输。” 肖遥小声道:“罗兄弟所言不差,若单论武功,这两人当真难分伯仲,只是这凌嘲风性格火爆,一味的强攻怒打耗费了大量的气力,反观那赢西楼却心思沉稳暗自聚气,只怕不出十回合那凌嘲风就要有难。” 罗韶闻言点了点头,心中却仍是半信半疑,就在这时只听台下一阵惊呼,两人赶忙往摘星台上看去。 却是那凌嘲风久功不下越发的狂躁,心气浮动气力衰竭一刀之后,脚下慢了半分,让那赢西楼抓住了机会,手中长剑一式‘有去无回’便急电般的往凌嘲风左胸刺去。 好在残月刀派与圆月剑派纠缠多年,许多招式对方都了然于胸,凌嘲风瞧见这一式‘有去无回’千钧一发之际,勉强横移了两寸,那雪亮的剑尖只刺在了左肩上。 一时鲜血喷涌,那赢西楼长剑急刺抽回,正想趁机取了凌嘲风的性命时,素空已经飞身上台搁在了两人当中。 赢西楼暗恨不已却不敢坏了‘少年英雄会’的规矩,只得面色阴郁的冲着素空一拱手,瞧也不去瞧那倒在地上的凌嘲风一眼。 素空自然知道圆月剑派和那残月刀派之间的仇怨,唤上来几名少林弟子将凌嘲风扶到一旁救治,这才冲着赢西楼宣了声佛号,开口道:“这一场得胜的是熊耳山圆月剑派的赢西楼,不知赢少侠是决定连战还是下台稍事休息。” 赢西楼心知,若论真实武艺自己与那残月刀派的凌嘲风实在是不相上下,此番得胜全仗的是那凌嘲风鲁莽而自己却胜在了心机上,这一战着实费力不少,只怕连战必定讨不得好去,只得道:“素空大师明鉴,当着天下少年英雄,在下怎能霸着这摘星台,还是请其他俊杰一展风采才是。” 言下之意便是打着稍作休息的打算了,素空于是也叫上了一位少林弟子将赢西楼带了下去休息。 第二回 少年英雄 五 有了凌嘲风和赢西楼的珠玉在前,‘少年英雄大会’上的气氛便逐渐热络了起来,这华山绝巅之上,许多本有宿怨的对头便各自按耐不住,纷纷的上了摘星台朝对头溺战、 这些人之间往往仇恨颇大,那被点到名的人即便当下的本事不如对头,往往为争一口气这当口也只能硬着头皮强上,当然也有那自觉和对头本事差距过大的,被点到就浑如未闻毕竟自家性命要紧,自然也有那被对头挑翻,又或者溺战的对手太不般配而被台下众人耻笑了的。 话说这真正能够角逐天下第一少年英雄称号的只有四个名额,而直到目前,上到摘星台之上的出去了残月刀派和圆月剑派那一对外,无不都是些声名不显的小门别派,这些人倒没有妄想着能将那天下第一的锦旗捧回去,多只是借着这‘少年英雄会’的时机,在天下英雄面前显露一番身手,给自家门派挣些门面也就是了。 如此一来摘星台上你来我往好似走马灯一般,刚开始之时,素空大师尚大声的介绍双方来历,说明大会的规则。 几场比斗下来,渐渐的台下的一众青年才俊便都了解了其中的诀窍,如此一来每次上台必自报家门,胜者留下败者告退井然有序,反倒替素空省了几分气力来。 就见到这时台上一个头裹红斤名叫辛兴霸的绿林好汉,手中一杆齐眉棍一个横扫,将面前的对手扫下台来,随后大喝一声竟不休息反是击鼓再战。 这么一来摘星台下立马热闹了起来,又有一个使流星锤的,一个使铁拐的上去挑战,没几个回合便纷纷败下了阵来。 辛兴霸不由的满面红光,就这时台下突然一声冷哼响起,紧跟着一个银发青年跳上了摘星台去。 只见这青年银发紫眸气势非凡自有一股慑人的魅力,显然师出名家,更引人注目的却是他手中的一柄长剑,只见这剑长约三尺三寸通体雪白浑不似铁石铸造,倒似是冰雪铸就的一般。 肖遥身旁的罗韶惊呼道:“竟然是天晶剑,这下子热闹了,没想到剑凌霄这么的舍得,连天晶剑都让这小子带来了。” 肖遥却不知这天晶剑和台上青年的典故,正想开口询问,那罗韶便已经开口讲道:“这银发青年名叫剑英豪,乃是鲁南熔炉堡这代堡主剑凌霄的宝贝儿子,剑家数代以铸兵闻名,锻造之术可谓是冠绝天下。” “当年上代堡主剑刑天老年蒙天赐福,铸出绝世神兵‘似水流年’雌雄双剑,传闻剑成之日天生异象气冲牛斗,引得无数武林豪强泼血相争。剑家孤掌难鸣寡不敌众,最终痛失双剑,上代堡主剑刑天也由此郁郁而终。” 肖遥道:“难道这天晶剑就是那雌雄双剑中的一把?” 罗韶努嘴不屑道:“要真是那两柄神剑之一,剑凌霄又怎么敢让他儿子带出熔炉堡半步,这天晶剑虽说是熔炉堡传代至宝,但比起当年的绝世神兵‘似水流年’却还是逊色了不少,传闻那‘似水流年’剑成之日便已通灵早非人间凡物,这天晶剑之多却也只是把削铁如泥的利器罢了。” 罗韶虽然对这天晶剑似有不屑之意,但是肖遥却转瞬间便已见识了他口中‘俗物’的厉害。 就见那剑英豪翻身上台,只一剑就将那辛兴霸的齐眉棍削作了两段,只瞧那短处的缺口平整入镜,竟然就似原本就是这样一般。 再有两剑过后那辛兴霸便败下了阵来,原本一杆上好的齐眉棍,也已经变成了四根长短不一的短棒,散落各处。 辛兴霸一败,便又有一个手拿火龙刀的青年跳了出来,只是这精钢铸就的火龙刀,在剑英豪手中的天晶剑下便也似泥塑纸糊的一般,与先前辛兴霸手中的齐眉棍不见有丝毫的分别,转瞬就被削成了片片废铁。 一个虎背熊腰的汉子仍不信邪,抓着一根粗大的狼牙棒抢了上去,瞧这汉子手中的狼牙棒,最细的地方也和成年人的手臂一般,若真是浑铁铸就非得上百斤不止,再加上这汉子挥动的臂力,等闲的刀剑真真磕着就断。 那剑英豪见到大汉挥棒打来,侧身躲开手中的天晶剑豪光一闪,如惊天长虹一般,台下的众人再去瞧那粗大的狼牙棒竟然也断成了两截。 大半截狼牙棒‘哐啷一声’掉在地上,那虎背熊腰的汉子猛的手中一轻,手势不住竟然从摘星台上滚了一下。 那剑英豪却不见好就收,仗着手中的天晶剑之利连战连捷,无论是对方拿的是刀枪剑戟何种兵器,天晶剑只需一斩必定断作两截。 学武之人无不爱惜自家的兵刃,如此一来上台的人便少了许多,就是挑战之时也不敢使手中的兵器与天晶剑相碰,十成的本事这时能使出两三成就算不错,剑英豪剑法本领在一众少年英雄中本算不得十分的出众,但就凭着手中的天晶剑竟然便有了睥睨的气势,连败诸多对手神情十分的倨傲。 罗韶瞧见台上剑英豪的神气样,不屑的呸了一口,道:“这姓剑的小子,要不是仗着手中的天晶剑,在这华山绝巅又哪里容得他耍威风,就算是我胜他也费不了多少工夫。” 肖遥瞧见罗韶这一副弱不禁风的文士打扮,不禁心中莞尔。他倒是有胜过那剑英豪的把握,只是这时摘星台上风云际会已成众矢之的,打败了剑英豪只怕太过的张扬了。 剑英豪睥睨四周见一时无人敢上前挑战,神情更是愈发的得意傲慢,就在素空站出来准备宣布剑英豪夺得一个名额之时,突然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台下面传了出来,“就让我张翼德来领教下剑少侠的白晶剑。” 许多人循声望去时,只觉得眼前一花,便只瞧见了一张空荡荡的椅子,肖遥却是心中一惊,虽不知这挑战剑英豪的人是什么来路,但已认出了对方的轻功正是‘踏雪’,这人即便不是良门弟子只怕于良门也有莫大的渊源。 等到众人回过神来时,那挑战剑英豪的青年已经站在了摘星台上。 只见这人头顶书生帽身穿文士袍,手拿一把湛蓝底的折扇,皮肤白净满脸微笑,先前台下众人听他自报家门名叫‘张翼德’只当是个如张飞一般的黑大汉,却哪成想看清了之后非但不黑,说他是个猛汉就更不妥了,不由的嘘声四起,那张翼德长身玉立的站在台上,听着台下的嘘声神色自若也不着恼。 罗韶却是一惊道:“没想到他也来了。” 肖遥连忙道:“罗兄弟,这张翼德是良门的吧。” 罗韶如同遇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一般,上下打量着肖遥,奇道:“肖兄弟,你连凌嘲风、剑英豪这些人都认不出,没想到倒是认识着张翼德。” 肖遥被这罗韶的目光瞧得浑身不自在,汗颜道:“兄弟说笑了,肖某并不认得这位张兄弟,只不过恰巧识得这位张兄弟用的轻功罢了。” 罗韶这才稍稍释怀道:“我说也是。” 紧跟着为肖遥介绍道:“肖兄弟你这才倒是没有瞧错,这张翼德正是师出良门。却说这良门江湖人戏称作‘贼窝子’又或者‘梁门’,偏偏他们自己自称作‘良门’,良门弟子虽说多是行窃营生,但却是盗亦有道,以至于江湖上有句歌谣‘自古良门多君子,空空妙手亦回春。’说的便是这良门弟子都是梁上君子,虽然只是空空妙手,但却是窃富济贫,每每将从贪官污吏土豪劣绅处偷盗来的金银财物分给穷苦人家,行的也是济世救人之举。只不过这良门向来居无定所漂泊萍居,也不知是怎么被寻来参加这‘少年英雄大会’的。” “再来说着张翼德,据说乃是良门门主金玉良唯一的真传弟子,如今不过二十来岁却已尽得师父金玉良的精髓,虽然名叫‘张翼德’平日里却为人鬼祟古灵精怪,没有半点燕人张飞的胆气,但却偏偏不失侠义,为朋友良善肯披肝沥胆两肋插刀。” “又因着这人造假的技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有时候师父金玉良不小心都会着了他的道,故而被人称作赝品张飞,肖兄弟你以后遇上了这人可要小心,千万不要想着从他那儿找便宜。” 肖遥眼见着罗韶越说越没边,最后竟然说到了占便宜上,瞧见他一副认真的神情,不由的哑然失笑。 这时台上的剑英豪与那张翼德已经交上了手,只瞧的天晶剑急刺而来,凌洌的剑气笼罩一片,而那对面的张翼德浑身好似没有重量一般。 无论天晶剑从何而来,他都能如凋零的柳叶一般乘风顺势避开,那天晶剑别说要伤他就连他的衣袂都沾不到。 罗韶不由赞道:“这良门的轻功另成一派不同于别门,果然艳绝天下巧妙之极,这张翼德身法奇灵犹如鬼魅,我生平还真没有见到过。” 自打这‘少年英雄大会’伊始,已有十几个不同门派的少年英雄登台擂战,肖遥倒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罗韶夸人,蓦地听到‘身法奇灵,犹如鬼魅’这八个字时,不由的心中一动。 他的‘踏雪’轻功亦是出于良门,只不过即便金玉良丝毫没有藏私,莫盗限于天资年纪必定成就有限,‘踏雪’再由莫盗传授给他肖遥,其中这么多的波折很多神韵未必就能留下来,虽说忘忧真人学究天人指点了肖遥不少,但是终有不足,直到肖遥寻到了‘踏雪’‘鬼影’两本身法秘籍,才自己领悟了一些。 这时瞧到台上张翼德飘然洒脱的身姿,不由的和自己得到的秘籍相互印证,只瞧见张翼德落地无声姿态雅意,已然得了秘籍‘踏雪’的七八分精髓,有些地方虽与秘籍不同却更见巧妙,显然是金玉良又或者张翼德自己的体会。 秘籍中记载的‘踏雪无痕,无影无踪。大道无痕,润物无声。’等妙句纲法在心中流淌而过,逐渐的和面前的张翼德飘动的身姿重合为一,慢慢的秘籍‘鬼影’中的技法也开始在脑海中涌动,霍然而通。 旁边的罗韶见肖遥突然没了声响,不由得看过来,只见肖遥双目空洞犹如失了魂魄一般,吓了一跳刚要呼喊,就见那空洞的眸子深处一抹神光绽放,再去看时肖遥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神采熠熠,眸中更显深邃,看去时竟然仿佛要陷入其中一般。 就在这时摘星台下轰然雷动,肖遥和罗韶刚回过神,急忙往台上看去。 第二回 少年英雄 六 却说台上先前那张翼德和斗得正急,张翼德脚下快如飞鸟,手上的功夫更是良门的看家本领,台下眼力稍差的甚至都只能看见他两只手模糊的影子。 只是那张翼德嬉笑之间却似乎没注意到,已被剑英豪手中的天晶剑逼到了摘星台的一角,就听那剑英豪大喝一声,天晶剑画成一个大圈竟然把张翼德上下左右尽数的圈住了。 就台下的人看来,摘星台上这两人,熔炉堡剑英豪全仗着天晶剑削铁如泥的锋利,而良门张翼德靠的是自身轻功的精奇,这时张翼德大意之下被逼到了一角失了辗转之地已成败相,剑英豪已己之长攻敌之短。 摆在张翼德面前的就只有两个选择,要么退下摘星台以避天晶剑的锋芒,否则就只得和剑英豪硬拼一记。 可是瞧那张翼德手中的折纸扇,再瞧瞧剑英豪手中豪光毕露的天晶剑,只怕连阻那剑光一瞬的时间都做不到。 就在台下的众人以为张翼德只能跳下摘星台退避的时候,就瞧那张翼德竟然‘嘿嘿’一笑,手中的湛蓝折扇往前探出去挡劈来的天晶剑。 这一下瞧得台下一片惊呼,任谁都以为这张翼德定会被一劈两半血溅当场,就连素空和尚都不由的站起了身来,只有端坐摘星台上首的三大掌门气定神闲不为所动。 众人就见张翼德手中的折扇和天晶剑一触即分,天晶剑被卸到一边而那折扇却完好无损,无不惊讶的合不拢嘴,没想到那看似寻常的折扇竟然能挡天晶之利必定也是神物,在场的却只有少数几人看清了那一瞬发生的事。 肖遥便是其中之一,就在那折扇和天晶剑对上之时,张翼德手腕竟然好似没有骨头一般奇异的一转,折扇避过了天晶剑的锋锐,反是贴着剑脊借着天晶剑的来势将其带偏,而张翼德顺势一闪便和剑英豪对调了位置。 剑英豪被挡了这一剑,不可置信的慢慢转过身子瞧着张翼德手中的折扇,刚要开口相询。 突然摘星台下爆发出一阵轰鸣大笑。 原来先前剑英豪一直面对着张翼德,台下的少年英雄们只能瞧见他的正面,这时和张翼德对调了位置,身后便刚好对准了台下一众少年英豪。 只见他身上的橘色外袍背脊处不知何时竟然被人写上了四个大字‘人仗剑势’显然是在讥讽他武艺不成,全仗了手中的天晶剑之利才能逞凶。 剑英豪初时还不明白,半晌之后隐约听清了台下的议论声,脱下外袍一看险些气晕了过去,将那外袍狠狠的掷在地上,紧握天晶剑便要和张翼德一绝生死。 那张翼德却是急退几步,嬉笑道:“素空大师,小子一身的懒骨头可不如天晶结实,不敢奢望那天下第一的名号这就认输了。” 剑英豪却哪里肯依,怒喝道:“贼骨头竟然敢戏耍我,你还想活着离开这华山么!”一挺天晶剑竟然不顾张翼德已然认输,就想将他斩于剑下。 张翼德站定了身子,眼见剑英豪扑来如若未见仍是不闪不避,抖开了纸扇慢悠悠的自顾自扇起了风来。 剑英豪眼见冲到张翼德近前天晶剑就要挥出,蓦地手腕一阵剧痛,天晶剑再拿捏不住被人夺了去,自己已被雄浑的掌风震退了七八步。 抬眼看去,只见素空面色阴沉的站在他和张翼德之间,喝道:“‘少年英雄会’举办伊始,近百年来这规矩还从没人敢打破过,这天晶剑在你手中只怕为祸不小,便暂扣在这华山绝巅,让你爹剑凌霄来取吧。” 剑英豪这时亦知道自己一时轻狂闯了大祸,不敢在做争执唯唯诺诺的应下了,自知无颜在留在这华山绝巅,不等‘少年英雄大会’结束便灰溜溜的下山去了。 那张翼德微笑着正准备下台,却被素空喊住:“张少侠武艺出众,不知是准备连战还是下台稍作休息。” 张翼德嬉笑道:“大师,小子方才已在台上认输了,按规矩那便没有资格再战了不是么。” 素空宣了声佛号,道:“少侠宅心仁厚,方才挥毫之间转笔停顿之处都是无一不是人体要穴之所,只需加力少许便足以制敌取胜,分明是手下留情怎能说的上败。” 张翼德连道不敢,笑道:“大师明鉴,小子就这么点难登大雅的小把式,非是手下留情,实在是多一分力气也使不出来,嘿嘿。”边说还边做出一副浑身无力状。 引得台下一阵哄笑,素空倒也不强求,见张翼德无心再战便由得他下了台。 张翼德刚下了摘星台便被许多人围在了正中问这问那,江湖传言良门多宝,许多不知张翼德‘赝品张飞’雅号的阔绰才俊,便打上了他手中那把‘神秘折扇’的主意,肖遥见状想起了先前罗韶的提醒,不由的暗叫了声惭愧。 剑英豪一去,摘星台下众英豪便又复活泛了起来,许多先前忌惮天晶剑的人便纷纷上台相斗,不一会儿又是一个名叫史玉柱的汉子占住了摘星台。 这汉子使得一根又粗又长的浑铁棍,棍法亦是精熟,只见棍法中无论圈、点、劈、挑也好,还是撞、撒、扫、轧也罢,都招熟力猛,使将起来虎虎生威气势过人。尤其是棍中似乎还夹杂着枪势,让肖遥瞧得是津津有味。 这史玉柱连败几人志得意满之际,摘星台下人丛中突然站起一人,朗声道:“史兄弟好俊的功夫,在下来领教领教。”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这人长脸低眉,头戴包巾,一袭暗黄的袍子,竟然是蜀中唐门的唐破军。 就听旁边的罗韶道:“这唐破军乃是蜀中唐家堡堡主唐鹤松的公子,这唐家堡乃是江湖上的一支异数,门下专修暗器轻功,又精善淬毒炼毒,若论阴毒当今天下除了苗疆的腐仙教就数着这唐家堡了。” 紧跟着又道:“只不过据说这唐家堡已经并入了玄罗神教,玄罗神教已经多年不参加这‘少年英雄大会’了,没想到唐鹤松竟然这么厚颜无耻的潜了儿子前来。这唐破军武功尚且一般,只是唐家堡诸般阴狠的暗器毒镖着实不易对付。” 这时只见唐破军缓步上台,脱下了暗黄的外袍,露出全身黑色的黑色的紧身衣靠来。他这套衣服却是奇特,自头颈以至小腿无不严密,但是离得近了就能瞧见,这紧身衣无论前胸后背或是周身上下四处高低不平,联系上他的出处显然这里面都藏着各式的暗器毒镖。 唐破军手上却带着一副乌金丝的手套,这乌金丝千金难得,刀枪不入水火难侵,戴在手上除非是极细的银针一路,否则寻常刀剑暗器便伤他双手不着,接发暗器都是无往不利。 肖遥却不由得想到,虽然统属暗器之道,自家天元子褚师伯一心精研的乃是技法招数潇洒大方,浑身上下瞧不见一枚暗器,却是飞花落叶皆可伤人,随手偶得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再看这蜀中唐门,却一门心思都花在了奇巧淬毒之上,未免落入下乘走上了邪道,让人心生鄙夷。 唐破军和史玉柱斗不一会儿,便射出一枚飞刀。那史玉柱倒也本领不俗,虽然身材胖大又抓着沉重的浑铁棍,但纵欲之间不见迟滞轻轻一闪,便把唐破军射来的飞刀闪了过去。 唐破军却不容对方喘息,又是两枚袖箭连珠甩出,史玉柱低头避过了一枚,用浑铁棍磕飞了一枚。 不一会儿这摘星台上空,便飞满了各式暗器,煞是好看却苦了一旁阵脚的少林弟子,虽然退开了几丈却仍时不时的需躲避几枚飞散的飞镖。 肖遥看了一会儿,只觉得这唐破军无非仗着暗器众多身法灵活,手法上倒未见如何的精妙。 罗韶见他神情,开口道:“肖兄弟,是不是觉得这唐破军浪得虚名没什么了不起的。” 也不等肖遥回答,便笑道:“这唐破军现下只不过是耍弄着玩,还没有拿出真实的本领,唐家堡真正厉害的乃是机关暗器。” 罗韶话音未落,那台上的史玉柱便已是惨叫一声,被唐破军左臂上暗藏的一只臂弩射穿了腿骨,浑铁棍‘哐啷’一声仍在了地上,直到素空宣布唐破军获胜,唐破军给了他解药才停了呼喊。 眼瞧着那史玉柱被唐破军的毒箭射中,叫的凄惨台下的一众少年无不悚然,联系上传闻中唐家堡暗器的恶毒,生怕自己也中上一记。 素空走上摘星台,按着惯例问了唐破军一句是要擂鼓连战,还是要下台稍作休息。 唐破军阴着脸往摘星台下扫了一眼,高声道既然来了着华山绝巅岂有畏缩之理,正好称量下自家的功夫。 话音刚落,就听台下一个声音高叫了声“唐公子说的好,先前那位史兄弟细生细养禁不住恶毒,就让我这皮糙肉厚阎王不收,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叫花来领教下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唐家堡暗器。” 第二回 少年英雄 七 众人看去时,只瞧见一个灰衣破衫头发散乱的青年一个翻身上了摘星台。 一拱手开口道“在下丐帮大仁堂平丐卫岩,见过三位掌门、素空大师。” 这卫岩手拿一根青竹棍,腰系一条破麻袋,浓眉朗目阔口高鼻,这一身破烂的衣裳穿在他的身上,却透露出了一股子豪放沧桑的风流来。 台下的许多少年,只一瞧见这卫岩的精气神就不由的心折,便连肖遥也在心中为这散发青年的神气叫了声好。 就听罗韶介绍道:“这丐帮人多势众号称天下第一大帮,讲究的是‘十穷’‘八要’‘十戒’,相传丐帮兴起于唐朝年间,而鼎盛于两宋时期,南宋晚期丐帮弟子足足百万之众,当真是威风到了极点,后历经元朝传至本朝。开国太祖朱元璋统领部属打下天下后,忌惮丐帮势众庞大,于是听从了军事刘伯温的计策,宣旨册封了一些地方的丐帮弟子为官丐。” “所谓官丐受朝廷敕封,领有俸禄世袭罔替,朱元璋以官丐治平丐,将偌大的丐帮一分为二生生化成了两股势力,丐帮弟子中便有那贪慕荣华之辈,逐渐围拢在官丐一方和平丐劳苦敌对,丐帮自此埋下了祸根内乱接连不断帮众相互攻讦,在江湖上的威势一落千丈,便连帮派的传承上都有了分歧,平丐的势力多散落在江湖各地,以当年建帮时留下的一根玉笋苦竹棒为信物,而官丐却私立出了自己的丐头统领,奉的是明太祖朱元璋当年赐下的金碗银筷。” “这卫岩相传本是个弃婴,被平丐上任帮主施万家收养学到了一身的本领,后来入了丐帮又被现任帮主谷有道瞧中收为传人,别瞧他年纪轻轻但却早就侠名远播,隐隐便是下任平丐帮主的不二人选。这一届‘少年英雄大会’本来数着丐帮卫岩和灵隐阁你师兄齐谷明两人夺冠的呼声最高,现下你师兄齐谷明没来,只怕这天下第一少年英雄的名头,多半是要让他卫岩捧走喽。” 听罗韶这么一说,肖遥胸中豪气顿起,对斩获那天下第一少年英雄称号的心思更加的强烈。 他们在下面谈着,而摘星台上的唐破军和卫岩却没有闲着,早就交上了手战作一团。 本来依着唐破军原本的打算,这第一个入选争夺的名额,料想那几位劲敌未必会早早出手,只要他下手的时机不差,兴许就能拿住了这一个名额,哪怕最终最后输了去也可谓是为唐家堡扬名了。 只是唐破军却哪里知道,丐帮平丐弟子风餐露宿吃穿不忌,故而平日里最恨的就是弄毒使计之人,这卫岩生性粗犷正直,瞧见唐破军使机关发暗器已然不喜,后又见那机弩带毒更是怒火骤起。 唐破军瞧见丐帮卫岩上来,就知道是来了劲敌不同于其他对手,本想着先拿言语框住卫岩,那成想刚一拱手还不及说话。 卫岩已是大喝一声“得罪了!”手中绿竹棒直点唐破军胸前要穴,丝毫没有留手的打算。 如此一来唐破军也是怒了,心想着“你卫岩虽然在江湖上好大的名气,但我唐破军唐家堡的百般暗器也不是吃素的,放手一搏未必就是个输。” 想到此处两手急挥,四柄飞刀又快又急,不分先后射出分取卫岩四肢根部。 那卫岩瞧见四柄飞刀飞来丝毫不慌,手中的绿竹棍凭空画了一个圈便把四柄飞刀尽数挡了下来。 唐破军原也没想着仅凭四柄飞刀就能建功,趁着卫岩手中绿竹棒磕飞飞刀的功夫,身子一沉两手上翻,袖筒子里个射出了一只袖箭。 这袖箭以精钢机括触发,却是比先前唐破军甩出的飞刀又快上了许多,等到卫岩磕飞飞刀之时,袖箭便已近身, 卫岩叫了声“来的好!”左腿如鞭踢出,只听‘啪啪’两声,竟然将这一左一右两枚机括激发的袖箭踢飞了去。 唐破军又是一把喂毒的梅花镖洒出,卫岩用绿竹棍挑飞了三枚,剩下的也闪身避过了,与那唐破军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却说他一身的拳脚棍棒功夫,只要欺近了身前那唐破军如何能是他的对手。 卫岩知道这道理,唐破军又如何能不知道了,当下一边施展暗器一边后退闪躲,只不过这摘星台虽然宽阔却也有尽头,否则唐破军仗着暗器和轻功纠缠卫岩也没那么容易欺近,但若真是在开阔之地卫岩躲闪的余地自然也就更大,唐破军暗器的威力便要打个对折了。 僵持片刻,眼见腾挪的余地越来越少,那卫岩就要靠近,唐破军突然甩了一枚形似铁胆的圆溜溜的铁球出去,也不知是气力消耗太大还是失了手,这一枚铁球虽然亦是迅疾却比先前的飞刀、袖箭之流慢了许多。 铁胆大小讨喜,刚巧一握,若是换上其他人,见到铁胆这般来势,说不得忍不住卖弄手段,把这枚铁胆抓下来立威也罢,打回去伤敌也罢都有可能。 只是那卫岩却有见识,甫一瞧见这枚黑黝黝的铁球来的古怪便上了心,瞧得仔细了却猛然色变,就地一滚急忙往一边飞速避开。 唐破军眼见那卫岩急速闪躲并不上当,暗叫了声可惜,瞧了瞧距离急忙打出一枚飞蝗石,后发先至正打在那铁球上,铁球被飞蝗石一击,只听‘轰隆’一声巨响炸了开来,一捧明黄的毒雾夹杂着无数钢钉四散飞射。 卫岩即便躲得及时,却仍被四散急射的一枚钢钉划破了衣角,只不过他那身衣衫本就破破烂烂,别人倒也瞧不出来。 就见那卫岩站直了身子,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喝道:“好个‘千绝神雷’,方才唐公子要是再扔出一枚,卫某就算皮糙肉厚,只怕也要吃不消。” 唐破军哈哈笑道:“卫兄言重了,咱们这番只是考校武艺又非以死相搏。” 卫岩拱手谢道:“如此就算卫某承了唐公子的情,只是这‘少年英雄会’事关敝派荣辱,卫某人有进无退,唐兄弟有什么手段不避顾忌尽管使出来吧。” 唐破军见‘千绝神雷’竟然没有吓住卫岩不由的暗叫可惜。 罗韶在台下听到二人的对话不由的冷哼一声,道:“这卫岩也忒好骗了。” 肖遥不明故里,问道:“那唐破军的‘千绝神雷’如此神威,显然刚才有意相让,罗兄弟何处此言。” 罗韶不答反问道:“我问你,方才那‘千绝神雷’厉害不厉害。” 肖遥如实道:“自然厉害。” 罗韶啧啧道:“那‘千绝神雷’以精炼硝石裹挟千百钢钉,用剧毒药液调和外裹以黑铁皮,制成后但凡稍有震荡便轰然爆裂,毒雾裹挟着千百毒钉威如神雷真可谓沾者非死即伤,又岂止是厉害,那简直是厉害极了。” 见肖遥被自己言语镇住,罗韶似乎十分满意,继续道:“我再来问你,若是用那‘千绝神雷’打你,你可能避开么?” 肖遥思躇片刻,如实道:“若是暗器高手全力打来,只怕我便避不开了。”这番话他已经说的十分谦虚了,其实以他当下的轻功不说冠绝天下,也是最顶上的那一流,除非如天元子那般的高手,否则差上几筹的便奈何不了他。 那罗韶显然却是不信,不由道:“还暗器高手全力打来,我看就唐破军先前那一下你就未必能如那卫岩般躲开了。” 肖遥不由想到若是不知那‘千绝神雷’的底细,骤然遭到暗算,自己确实未必能躲过这雷霆一击,不由得点了点头。 罗韶见他认了,这才继续兴奋道:“刚才你说到什么全力打来,你定是以为方才那唐破军是有意相让么。” 肖遥如实道:“那唐破军先前施展了不少的暗器功夫,依我看功夫十分扎实,绝非失手当确实是留了一手。” 罗韶皱鼻轻呸了一口,不屑道:“那姓唐的生性阴狠毒辣如何能有这好心,你当他不想打出的快些么,须知那‘千绝神雷’一旦剧烈震荡就会爆裂,若是他全力打出只怕还没出手,就把他自己炸成齑粉了。” 肖遥这才算知道了那唐破军这一下出手绵软的真正原因,沉吟道:“即便这样,只要方才那唐破军拿出三枚神雷,以三才之势一齐打出,那卫岩还是避之不过的。” 罗韶眼睛瞪得大大的,嚷道:“你当这‘千绝神雷’是易得之物么,普天之下也就只有那唐家堡能炼制成这‘千绝神雷’,相传当年唐门鼎盛之时炼制了数种惊天地泣鬼神的奇门暗器,传闻中的化血神沙、修罗伞、子午夺命针这些神物便都是那时炼造而成。这千绝神雷亦是唐门鼎盛之时打造的,虽然比不上化血神沙、修罗伞、子子午夺命针这些神物珍贵,却也是万金难求的珍宝了。” 随后继续道:“以当年唐门落魄之势,别说是凑齐诸般奇物打造这‘千绝神雷’,只怕连这‘千绝神雷’的图纸都逸失了。刚才别说什么三才之势三枚一齐打出,那唐破军但凡身上还有第二枚‘千绝神雷’那卫岩今天便怕是栽了。” 肖遥不由道:“罗兄弟的意思是,那唐破军身上就这么一枚‘千绝神雷’么。” 罗韶点头道:“相传那‘千绝神雷’在唐家堡中也早就绝迹,即便剩下几枚,唐鹤松也绝不会让儿子带出了争一时之气的,那枚‘千绝神雷’我所料不差的话,是唐鹤松专门交给唐破军在‘少年英雄会’比试的最后用作雷霆一击的。” 其实这罗韶分析的虽然极为在理,却还是高看了唐门,那枚‘千绝神雷’乃是唐鹤松在唐破军成年生日时送给儿子的礼物,用作日后保命的,只是唐破军年少气盛,在摘星台上一冲动打了出来。 第二回 少年英雄 八 肖遥道:“若是真如罗兄弟你说的这般,那唐破军只怕无力回天了。” 罗韶却摇摇头道:“现在说这话只怕还为时过早,唐家堡底蕴极深,唐破军又是唐鹤松唯一的儿子,身上的秘器机关决不在少数,只怕那卫岩想要取胜也没那么容易。” 这时卫岩抖擞精神上前再战唐破军。 唐破军既然连‘千绝神雷’都打了出去,当下也没有什么在值当保留的了,浑身上下的暗器真可谓层出不穷,如雨点般朝卫岩打去。 卫岩只忌惮诸如‘千绝神雷’这般的唐门秘器,寻常的暗器飞镖反倒是不怎么瞧在眼里,手中的绿竹棒舞得密不透风,犹如一片绿云罩住全身,任那梅花镖、飞刀、袖箭再多也进不得他周身一尺。 这时两人离得近了,许多暗器便已失了用处,唐破军大喝一声,双足用力一顿,鞋尖上各弹出一截泛着油光的匕首,手肘绷直两丛钢刺刺破手肘的外衣露了出来。 身如旋风,带着乌金丝手套的双手、钢刺丛生的手肘连带鞋尖上匕首轮番打来。 卫岩左腿一勾一弹压住了唐破军带刃的鞋尖,手中的绿竹棒缴住唐破军的双手,刚想伸手治住唐破军时。 唐破军却猛的头颈下沉,一点幽光如急电般刺破了他后背的衣衫射出,卫岩手脚和唐破军交缠退后不得,仓促间急忙扭头逼开,虽然让过了‘龙背弩’的锋刃,但脸颊却仍被劲弩带出的风刃化开一道浅浅的血痕。 唐破军低头牵动‘龙背弩’的机关,也不去看成果如何,猛的一挺前胸,一捧牛毛针从胸前射出。 卫岩空着的左手再顾不上克敌制胜,一把抓起腰间的破布袋将射来的牛毛针兜住,他这破麻袋看起来与寻常乞丐讨饭时用的布搭子并无分别,亦是油腻不堪,但那机括射出的牛毛针却竟然射之不破。 唐破军微一分神已被卫岩连点住胸前几处要穴,浑身上下丝毫动弹不得,这才算是败下了阵来。 丐帮卫岩乃是此次‘少年英雄会’的风云人物,唐破军能和他战到这般地步亦足以自傲,经此一战唐家堡暗器的威名又一次响彻天南海北此是后话。 台上两人一番龙争虎斗,便连台下的众少年瞧来都已惊心动魄,又何况当事的二人,卫岩最终凭借着过人的机变武功力压唐家堡唐破军得胜,场下的众人摄于先前龙虎斗的余威,竟无人再敢上台挑战。 三鼓过后少林素空大师宣布,丐帮平丐大仁堂卫岩斩获了第一个决战天下第一少年英雄的名额,台下诸派少年齐声恭贺。 稍事休息之后,第二个名额的争夺又如火如荼的展开了。 这一回却是西陲穿云山望云亭弟子叶天行首先发难,这叶天行年约二十许束发剑眉,凭借着一套穿云掌连败数位各派好手,大出风头。 但随后却被嵩山少林出战的德显在拳掌上制伏惜败,德显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一身的少林功夫却十分的扎实,更难能可贵的是出手极有分寸,连战几场手下极少伤人,素藏大事等一众少林弟子大是满意。 但台下却有人对这德显的慈悲颇感不以为然,一个蓝袍劲装少年飞身上了摘星台,竟然正是那肖遥先前在八卦山下有过一面之缘的孙克敌。 游龙门和少林并立当世几大门派,更是这‘少年英雄会’的发起门派之一,摘星台上首坐着的三大掌门人便有这两派的掌门在内。 是以孙克敌一登台,摘星台下面便人潮涌动了起来,却是这一场比先前那卫岩大战唐破军更有看头。 孙克敌听到台下的呼声,很是享受的闭上了双眼,等到在睁开时两眼已是一片赤红,只留下对胜利的渴求。 游龙门以游龙八卦掌和八卦连环刀屹立武林,长于身法机变却短在后力浑厚。 摘星台上德显和孙克敌先是比拼了一番拳脚,德显连战下来气力有亏,依仗达摩掌和少林长拳炉火纯青和孙克敌的游龙八卦掌打得难解难分。 几十个回合一过,孙克敌渐感气力不支,后退一步,喝道:“少林拳掌功夫果然名不虚传,孙某再来讨教嵩山少林寺的兵器。” 言罢衣襟一番,仓啷一声,从长衣下拔出一柄紫红长刀。日光照耀之下,刀光闪烁不定,远远瞧去,犹如一道紫虹,隐隐散发着寒气。 德显道了声‘阿弥陀佛’亦从一旁取了一柄精钢戒刀来用。 孙克敌这把紫金八卦刀亦是游龙门代代相传的至宝,虽然尚要逊色于那熔炉堡剑英豪手中的天晶剑一些,却也是武林中不可多得的宝物,更何况孙克敌一手八卦连环刀已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刀招犹如海浪滔滔连绵不绝,又非那剑英豪的武功可比的。 少林刀法亦是不俗,德显和尚戒刀在手见招拆招,直到手中戒刀被紫金八卦刀劈的断裂之时,才败下阵来。 这场比斗真可谓旗鼓相当,大战了数百个回合,台下各门各派的少年瞧得如痴如醉大呼过瘾,若不是德显和尚力亏在前,兵刃上又逊色一筹,只怕最终鹿死谁手仍未可知,总的来说少林千年威名不坠,游龙门孙克敌虽然取巧获胜,但却仍让游龙门声威大震。 少林德显既败,又有几个不同门派的少年上台挑战,但无不败在孙克敌的八卦游龙掌和紫金八卦刀下。 游龙门身法诡异离奇,纵是再有如那良门张翼德一般的轻功绝伦之辈,若是武功不精也难以克制这孙克敌。 几战过后无人再上台击鼓挑战,这第二个挑战天下第一少年英雄桂冠的名额,终究花落八卦山游龙门孙克敌之手。 虽然已有两个名额被人摘走,但是这‘少年英雄大会’的热潮却才刚刚正要展开。 无论是上一届最终惜败给神秘少年的丐帮卫岩,又或是手持神兵利刃的熔炉堡剑英豪和游龙门孙克己都是许多有心一搏天下第一少年英雄称号的各派菁英最不愿面对的对手。 眼看着两阵已过,这一届参赛的三大门派之中只有紫阳观派出的弟子尹天成没有出手,另一位众望所归的青年侠客灵隐阁‘不平少侠’齐谷明更是至今不见踪影。 摘星台上顿时风云汇聚,许多实力不俗的少年终于忍不住纷纷跳了出来。 巾帼英雄们也终于开始出手,天目山碎玉庵神尼座下弟子静宜,苗疆腐仙教右护法潘白晶,各战退了各自的几名好手,渐渐对上了阵仗。 腐仙教长于毒物,在这摘星擂台之上却是大为不利,尤其是潘白晶生性不恶,只凭手上的蛇皮鞭终究没有斗得过碎玉庵静宜的一把铁拂尘去。 潘白晶和静宜均是妙龄少女容貌又一般的秀美艳丽,比起潘白晶的蛮族野媚,碎玉庵静宜一身尼姑的扮相更是楚楚怜情。 她这一胜台下好事的各派弟子轰然雷动,比起前番丐帮卫岩、游龙门孙克敌最终晋级更要排山倒海,肖遥身旁的罗韶便是叫好的最卖力的一位。 静宜性格羞怯,听到台下的喧闹,不由的两颊生韵更添秀美。 素空大师上台道了声喝,见摘星台下诸派少年挤眉弄眼互相推诿却无人上台,正要宣布静宜获得一个资格时。 就见紫阳观的尹天成突然站了出来道:“这‘少年英雄大会’越到最后越见凶险,静宜姑娘只怕会有损伤,不如就让尹某人替姑娘尽一份心吧。” 台下好事之人,眼瞅着紫阳观的尹天成这时候站出来讨巧,不由的嘘声大起。 静宜脆声道:“事关碎玉庵荣辱,静宜不敢自作主张,尹施主若有见教就请上台吧。” 尹天成先前两阵为求稳妥始终没有出手,直到卫岩、剑英豪、孙克敌等劲敌尽去仍不放心,本拟着等到这第三阵再走一位劲敌后再行出手。 却哪想到好事者众多,第三阵最终得胜的眼看就要是这碎玉庵静宜这般柔软的姑娘,如此来想那第四阵只怕便不稳妥了,思前想后好不容易想出个牵强的借口,便想着厚颜摘了静宜这现成的桃子去,料想着只要交手之手手下容情,多让让这貌美的小尼姑几招就是,这‘少年英雄大会’乃是争得天下第一少年英雄的名号,事关诸派气运,他这般做也没人能指责什么去。 当下朗声道:“如此,那尹某人就得罪了。”言罢纵身跳上了摘星台。 静宜尼姑自幼跟随师父出家不善言语,行了个礼手中的铁拂尘就扫了过来。 尹天成毕竟师出紫阳观,一身的功夫纵然逊色大师兄风孤星,但在年轻一辈中却也绝不算弱,反观碎玉庵的静宜能走到这时却多半是由着台下许多年少才俊怜她一介女流之故。 就见尹天成轻巧的避过了静宜的铁拂尘,腰中长剑也不出鞘,赤手空拳便和静宜的铁拂尘斗了起来,静宜虽然气氛也不愿占这便宜,但终不好也弃了拂尘和尹天成赤手相斗,否则手掌相交成何体统。 如此这般斗了十几个回合,静宜虽然仗着手中的铁拂尘攻多守少,却终是丝毫奈何不得尹天成,正不知如何是好时。 就见尹天成突然撒手退后几步,朗声道:“静宜姑娘功夫过人,尹某十分佩服,只是拳脚无眼终有损伤,咱们今日当真非得分个胜负么。” 静宜心知自己不是面前尹天成的对手,见他一味相让更不好多说什么,诚恳道:“静宜不是尹施主的对手。”躬身一揖退下了台去。 尹天成从头到尾赤手空拳硬接静宜的铁拂尘,这一手‘以退为进’耍的十分的漂亮,倒让台下的一众青年才俊无法出言指责于他。 只是有一人却顾不得这个,喝了声:“好个伪君子,羞也不羞。” 第二回 少年英雄 九 今日图推加更一章向南神致意 尹天成眉头一皱循声往台下望去时,只见一个面目陌生的俊俏书生,正站起了身子朝他怒目而视,这书生旁边坐的却是在鬼阴山曾见过的灵隐阁肖遥,心中不由暗自道‘少年英雄会’一派只出一人,这肖遥既然来了那‘不平少侠’齐谷明便不回来了,凭空少了一个劲敌心情顿时一松不以为意道:“这位小兄弟对尹某有何赐教,还请上到摘星台上来。” 罗韶道:“上台就上台,我还怕了你不成么?”言罢就要纵身上台。 肖遥这一日里和罗韶聊得十分投机,却尚未打听过这罗韶的来路,只当他是个得了消息来凑热闹的俊秀书生罢了,怕他武功不济不是尹天成的对手,不由的好言相劝,那罗韶却怒气未平执意不听,最后肖遥只得道:“那尹天成的身手在下知道些个底细,这一战就由我先替过兄弟如何。” 罗韶怎不知他好心,心中一暖明媚笑道:“你怕我敌那尹天成不过么?哼哼,真等着我不成了,肖兄弟你再上也不迟。” 台上的尹天成瞧见摘星台下,那书生模样的少年和灵隐阁的肖遥你争我抢着上台挑战,不由的怒火中烧,心中暗自打定了注意,一会儿交手时定要出重手立威镇住余者才是,否则台下的肖遥和诸派英雄轮番来攻,他这第三阵的名额能否拿到就是两说了。 说话间罗韶已然慢慢悠悠的走到摘星台下,只瞧他两足一跺轻飘飘的上了摘星台,轻功竟似不弱。 尹天成心中一凌,生怕阴沟里翻船,拱手试探道:“在下九阳山紫阳观尹天成,未请教这位兄弟高姓大名师承何处。” 罗韶不屑道:“怎么着,这会儿心中没底了,想拿话套我的来路么,废话少数进招吧。” 尹天成自问没有亏了礼数,见这罗韶如此的傲慢,喝道:“尹某得罪了!” 也不再多说‘仓’一声脆响,腰间的长剑已然出鞘,仅从这拔剑发出的声响上就知道这尹天成绝非浪得虚名之辈。 罗韶见尹天成拔剑,亦从腰间解下一把连鞘短刀来,他这短刀的刀鞘看起来却是比寻常的刀鞘厚上许多,只见他刷的一下把鞘中短刀抽出摆了个架势,两手一错那短刀便一分为二,一鞘藏双刀,只见两把刀一模一样刀把各呈半圆形状,竟是一套鸳鸯双刀。 行家皆知,有道是单刀左臂难防,左臂往往便是使惯使单刀的武人的破绽,而使双刀却无此等漏出,但却比单刀要难练的多。 尹天成瞧见罗韶这架势更是不敢大意,心里不住的盘算何门何派门下擅使双刀,他本就工于心计,行事更是小心,暗想如能在三招两式之内就将这书生打倒,在天下群雄之前大显威风,这样一来非但台下其他人必定忌惮自己,更能讨那边恩师天心道人的欢心自是最好不过,只是瞧对方身法不差,擅使双刀,实非易与之辈,猛的瞧见先前第二阵过后,摘星台上零星漏下的几粒飞蝗石,心中便有了计较。 罗韶双刀在手,整个人的气质便有不同,俊秀的面庞上似乎都渲染了一丝丝杀气。只瞧他几步上前,左刀猛然挥出离那尹天成面门约一尺之处,却倏地挺住了刀势,紧跟着右刀快如闪电迅疾异常的从后赶上,横切尹天成前胸。 左刀竟是虚招诱敌,右刀势弱长虹才是全力出击,一上来便用上了刀法之中‘流星赶月’的绝技。 尹天成微微一惊,急退几步,长剑挡在胸前将双刀夹住。 罗韶瞧见尹天成挡住了自己这一招,也不气馁,手上加劲,鸳鸯双刀被他舞成了一片血光。两把刀忽快忽慢,忽实忽虚。快者未必真快,慢者又未必真慢。实招中带着虚招,虚招中又藏着实招,虚虚实实变化多端。 罗韶身随刀走迅疾如风,手中两把鸳鸯短刀犹如跗骨之蛆始终不离尹天成胸前左右,所幸紫阳观冲虚剑法走的亦是迅疾轻灵的路子,尹天成这才勉强将罗韶狂潮般的劈砍挡了下来。 但是眼见十几招过去情势甚是危急,自己竟是还不得一招半式只是苦苦招架,时候一久非但紫阳观颜面无存,自己少有疏忽分神只怕还要伤在这书生的手下。 肖遥在场下瞧得眼都直了,却是万没想到那外表文弱的罗韶,所练武功竟然走的是如此凶险狠厉的路子,双刀凌厉毒辣之处尚要胜过那游龙门的孙克敌一筹,只是却好似太过注重外功,内修与孙克敌这些人差了许多。 又拆过了几十招去,尹天成渐渐摸到了几分对方双刀的路子,瞅准了一个空当,长剑如毒蛇般刺出,急挑罗韶脚踝,这一下要是刺中了非要断了罗韶的脚筋不行,脚筋若是断了一条腿就等同废了,练武之人若失了灵活腾挪,武艺基本上就算是完了,尹天成这一剑当真是歹毒的狠了。 罗韶见这一剑如此的狠辣,也不由的一慌,转瞬心中发狠非但不闪不避,反凑前一步,鸳鸯双刀一上一下分切尹天成脖颈和胸腹。 这一招竟是两败俱伤的打法,拼着腿脚残废,也要取了尹天成的性命。 尹天成没想到对方如此刚烈,穿云剑离对方的脚踝不过几寸的距离,却觉得寒气逼面,一只短刀急砍而到。 即便是矮身避过上面一刀,下面一刀仍要给他开膛破肚,若不收手,对方至多废了一条腿,而他却是命丧当场之祸。 千钧一发之际,顾不得伤敌,急忙掉转长剑架住砍向胸腹的短刀,身子就地一滚避过绕颈一击。只是这一下好容易的攻势付诸东流,登时又要落入劣势。 罗韶眼见克敌之机已到,鸳刀格开了尹天成的青云长剑,鸯刀就要制住对方的要害。 正在这时却瞧见滚到在地的尹天成,左手突然打出一枚飞蝗石,而后才断一声:“看招。”罗韶听到喊声时,那飞蝗石已正中他胸前要穴,只觉得自己身子一麻,等回过神来时,尹天成手中的青云长剑已经架在了他的喉咙上。 这一场尹天成虽然得胜,但却非他预期那般势如破竹,反倒着实狼狈不堪十分侥幸,尤其是最后借着滚落的时机,抓起飞蝗石飞出暗器伤人,虽然这般机变值得称赞,但在这摘星台擂台之上却显得下作狡诈,并非是以自己真实的本领获胜难以服人,因此素空上台宣布尹天成获胜时,除却几个平日与紫阳观关系交好的门派代表喝了几声彩外,再无人叫好,反倒是罗韶下场时,掌声四起唿哨连连让尹天成颜面尽失。 罗韶下台后,肖遥有意帮他解开胸前的穴道推宫过血,却被罗韶拒绝了,只说那尹天成手法不成,只打得身子发麻却没有被封住穴道。 肖遥当下也不以为意,他从鬼阴山一行后本就不喜尹天成的阴险,方才见尹天成一见想要挑断罗韶的脚筋这般毒辣,更是暗骂这人的毒辣,心想若是最后与这般人角逐天下第一少年英雄的称号,没由来辱没了这华山绝巅胜景。 主意拿定,站起身来上了摘星台去。 摘星台上,素空正自依规矩询问尹天成是稍事休息还是擂鼓连战,尹天成先前与罗韶一战着实消耗了不少的气力,这时既怕气力一时不济让别人捡了便宜去,又怕不敢连战让人瞧轻辱没了紫阳观的威名引得天心道人不快,正没得计较就瞧见肖遥走了上来,心中更是烦闷,当下只得硬着头皮语带讥讽道:“肖兄弟这时候才来上台么?果然是名家风范,请吧。” 肖遥如何听不出他言语之中的讥讽,更不愿当着天下英雄占这等人的便宜,朗声道:“肖遥蒙恩师忘忧真人教诲,如何肯行这等欺世盗名趁人之危的行径,尹兄弟连战数场气力有亏,在下纵然侥幸胜了一招半式也不见光彩,不若尹兄弟先下场稍做休息,等气力完复再来比过不迟。” 尹天成在鬼阴山幽冥鬼域瞧见过肖遥的身手,知道非是易与之辈,心中早有此意,但却如何肯宣之于口,假惺惺推却再三这才答应了下来稍做休息再行争雄。 等到尹天成下了摘星台,肖遥这才将星铁枪取出,对着摘星台下各派英雄拱手道:“在下灵雾谷忘忧真人门下新晋弟子肖遥,向各派诸位少年英雄讨教。” 灵隐阁出世而居,平素在江湖上少有人知,但是却在这‘少年英雄大会’上大有名气,灵隐阁第二代掌门灵虚子就是这第一届‘少年英雄大会’的冠军,第三代掌门玄真子亦曾在这摘星台上战败各派英豪,即便是四代弟子‘不平少侠’齐谷明在上一届大会中亦是和丐帮卫岩一同冲击天下第一的桂冠,却不想遇到了一名神秘的周姓少年双双落败。 当今武林之中摘取过这天下第一少年英雄桂冠的门派也只有,上玄门、少林、灵隐阁、玄罗神教区区四派,上玄门数十年前遭逢奇祸早已烟消云散,便只剩下少林、灵隐、玄罗这三教有此殊荣。 第二回 少年英雄 十 今日图推加更一章向南神致意 而这三个教派之中,唯一赢得过两届冠军殊荣的也就只有这灵隐阁一门,在这‘少年英雄大会’上战胜灵隐阁弟子的风光,即便不如那最后夺冠的荣耀,却也相差无几了,毕竟灵隐阁但凡来参加这‘少年英雄大会’的弟子,也就仅齐谷明一人惜败给了上一届的冠军周姓少年,其他无不最终捧冠而走。 瞧见肖遥自报家门,许多参加过上届大会的各派英雄,见灵隐阁这次来的不是‘不平少侠’齐谷明,顿时心思便活络了起来,只要还没上过场的各派弟子,无不暗地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想要称量下这灵隐阁新入弟子的筋骨重量,若能在这华山绝巅一战战而胜之,扬名立万只怕就在当下,可比杀破重围摘得那虚无缥缈的桂冠要容易的多。 自肖遥立于这摘星台上擂鼓后,各路英雄人头涌动争相上台来战,肖遥也不卖弄自家的过人身法,竟然站在原地不动,无论对手何种的兵器拳脚都只一杆星铁枪应对。 更绝的是无论对手武功身法如何,他手中星铁枪就仅胜对方一线,数战下来枪下从不染血,给对手留足了颜面。 这么一来,初时许多门派的弟子便瞧他心慈手软,都想上台撞下运气,但无一不是盛气而来,服气而去。 一来二去之下,有那细心之人瞧破肖遥上台至今都未曾仰仗过身法闪躲,又总是略胜对手半筹,功力之高豪气之重令人不由暗自心折,再有几个败下阵来之人,下台前竟然对肖遥拱手相谢。 那尹天成瞧见肖遥连战十数场,非但未败下台来反而深得各派英雄之心,渐渐的坐不太住了,暗自运气自觉功力恢复的七七八八,瞧见渐渐没人上台挑战肖遥,生怕他恢复了气力更不易对付,大笑一声再度跳上了摘星台,大声道:“肖遥兄弟不愧师出名门果然好俊的身手,如今你我皆有损耗正好相当,尹某人再来领教肖兄弟高招。” 罗韶在下面听得清楚,不屑道:“呸,什么正好相当,肖兄弟连战了十几场,你姓尹的不过比了两场还歇了这么久,分明就是居心不良想捡便宜。”心中巴望着肖遥损上这没羞没臊的尹天成几句,让他羞愧下台。 尹天成站在摘星台上,对下面罗韶讽刺的话如若未闻一般,毫不在意。 肖遥见他溺战长枪立起,拱手道:“正当如此,还请尹兄赐教。” 罗韶先前在台下见了肖遥的英姿,他虽然年纪轻轻但自幼这方面很有天赋,眼光十分的独到,在下面看出的东西远比其他人多的多,这时倒也不担心肖遥会输,只是嘴上仍忍不住叫道:“肖兄弟你多当心,这姓尹的卑鄙的很,需小心他放暗器伤人。” 肖遥心中暗道“若真放起暗器来,这尹天成又如何是他这个被天元子调教周全的暗器好手的对手,本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用暗器制服了这尹天成,帮那罗韶兄弟出一口恶气,转念却是想到在这华山绝巅摘星台上不比别处,须得在功夫上压过了对手才能使人信服,便打定了主意在这华山绝巅摘星台上弃暗器而不用,全靠兵器拳脚为师门灵隐扬威。” ‘仓啷啷’一声脆响,尹天成青云长剑出鞘,如水的剑刃在这华山绝巅太阳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只瞧他摆了个冲霄剑法的起手式,这冲霄剑法的起手式攻守兼备更有切磋示意的用途,在这摘星台上他尹天成身为名门弟子自然不能失了礼数。 肖遥长枪在手,先是耍了个枪花,随后枪头低垂,用的亦是灵隐阁自在棍法的礼数。 二人礼毕,尹天成断喝一声长剑一挑,使了一招‘百鸟朝凤’,只瞧见他手中青云剑剑尖乱颤,一时间仿佛又数十上百个锋锐,隐隐罩住了肖遥胸前要害。 肖遥长枪一封断了尹天成这招后续的变化,随后枪尾做棍用,一式‘无牵无挂’斜扫过去,尹天成急忙闪身避开。 一来二去眨眼的功夫两人数招已过,摘星台下众人喝彩连连,先前对着罗韶时,尹天成一上来就输了先手,被罗韶的鸳鸯双刀封得死死的,冲虚剑法的精妙根本就没施展开来。 这时面对着肖遥更不敢丝毫大意,一上来就使出了看家的本领,就瞧见他挥洒间剑法轻灵,剑光如虹,吞吐开阖之间,忽而飘逸忽而凝重,这紫阳观不愧是当时大派,即便是交与弟子的这套冲虚剑法,便已见大家风范。 反观肖遥这边,施展着自己从师门‘自在棍法’中所化出的‘自在枪法’,招式来往随心所欲了无痕迹,东打一棍西扫一枪看似不成章法,实际上有识之士都能瞧出,肖遥这套枪法大巧若拙,已然迈入武学中的高深境地触摸到了道法自然的门径。 肖遥这时身负绝顶轻功,却不以快压人,脚步移动的竟极其缓慢,反倒是对面的尹天成,不住的高飞低走东躲西闪,瞧着别人眼中高下渐渐分明。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两人已在这摘星台上对拆了几十招凌厉无比的招式。 肖遥本来早有得胜之机,只是瞧见那尹天成的冲虚剑法轻灵不俗颇有可取之处,他出谷前曾蒙恩师传授灵隐阁绝学‘妙真游心剑法’,这时正是痴迷剑法的当口,得此良机便准备借着尹天成的手瞧轻这套冲虚剑法的妙处。 再斗几十回合之后,尹天成心中焦躁激出了全部潜能,出剑的剑招越来越快,一柄青云剑上竟然逐渐生出了许多变化,竟是在这华山绝巅摘星台上,受肖遥所激剑法再有突破。 台下许多人这时瞧见尹天成剑出如雨,都渐渐忘却了先前他暗器伤人等不堪行径之处,有的更是心中暗自佩服直道“这紫阳观果然不愧当世名门,剑法之凌厉名不虚传,今日当真大开眼界。” 可是不论那尹天成如何的腾挪刺削,却总是攻不进肖遥一杆星铁枪守住的门户之内,不由的在心中暗骂“这姓肖的小子,先前在鬼阴山初见时武功还只是一般,怎么一段时日未见突飞猛进至此,现下似乎仍有余力,便是比对当日那‘不平少侠’齐谷明也不见逊色多少。” 又想到“他这时已经连斗十几名各派英豪,我算无遗策早就占了不少便宜,若是还不能获胜,九阳山紫阳观一门的声威何存,恩师天心道人就在此处定然不喜。” 想到此处下定决心,猛的断喝一声,剑法忽变,手中的青云长剑剑光由轻灵转为圆润,好似突然间包罗万象混元如一。 台下有那个别极有见识的,瞧他使了这几招剑法出来,忍不住惊叫道:“这是紫阳观不传绝学四九剑法。” 听到这声发喊,连罗韶都忍不住心中一惊,要知道所谓的不传剑法,往往便是本门最精髓的武功,这些武功为防流出从不传于普通弟子,甚至只传给下一任的接班掌门。 紫阳观天心道人应斜阳座下弟子,向以大徒弟风孤星为首,只是听闻就连风孤星都未蒙应斜阳传授四九剑法,这尹天成此时使得若真是紫阳观镇派绝学‘四九剑法’,只怕紫阳观下一任掌门的位子…… 许多人想明此节,不由的纷纷朝端坐摘星台上首的天心道人看去,只是这应斜阳似是闭目沉思,让人瞧不出丝毫深意。 尹天成四九剑法虽然初成,但这套紫阳观镇派剑法博大精深包罗万象,肖遥便不能再入先前那般守拙御巧,身形一动‘鬼影踏雪’轻功使出,身形飘忽不定,手中星铁枪亦是枪势一变,枪出如龙身随枪走,竟然翻腾纵跃和尹天成以快打快。 台下那先前斗败唐门唐破军的良门弟子张翼德,瞧见肖遥惊人的身法,不住的皱眉隐约觉得对方的轻功似是良门‘踏雪’一路,细看之时却又有不同,似乎更加精妙,当下大气也不喘目不转睛的瞧着台上肖遥辗转的步法。 再有十几个回合过后,肖遥瞧见尹天成几路四九剑法已经使了一个来回,心知这等绝妙的剑法,尹天成未必学全,只怕现下也就只会这几势也未可知。 于是不在耽搁,认准了尹天成一处不够周全,一点寒芒急刺尹天成胸膛,尹天成大骇急忙运剑去挡,哪想到枪尖刺到半路突然一转,实际上却是刺他右肩。 这时右手长剑劈空,尹天成再无办法抵挡,只得故技重施,早握在左手心的两枚飞蝗石,一前一后迅疾打出。 肖遥眼见暗器打来冷哼一声,单手持枪攻势不变,左手中指微曲在那先打来的一粒飞蝗石上一弹,那枚飞蝗石便急返而回,正中随后飞来的那枚飞蝗石上,两枚暗器在空中撞成一捧石粉,纷纷扬扬的随着摘星台上的山风飘散开去。 尹天成只觉得右肩一痛,肖遥手中的星铁枪尖已然刺破了他右肩的皮肤,当下长剑垂下不敢再动,肖遥手中的星铁枪也没有继续扎入。 就听肖遥朗声道:“尹兄,承让了。”这一声传出,摘星台下顿时喝彩声如惊雷般响起。 第三回 龙争虎斗 一 肖遥依仗‘踏雪鬼影’‘自在枪法’胜过了紫阳观尹天成,台下的诸多少年齐声喝彩无人再上台挑战,这争夺‘少年英雄’桂冠的一个名额,时隔十年之后终于又一次落入了灵隐阁弟子之手,只是却不知他能否在这华山绝巅败尽天下英豪,又或者如十年前师兄齐谷明一般功败垂成引以为憾。 现下争夺天下第一少年英雄的四个名额中,丐帮平丐大仁堂卫岩占了一个,八卦山游龙门孙克敌占了一个,灵雾谷灵隐阁肖遥占了一个,仅剩一个名额就要在这第四阵中决出。 这第四阵虽说是最后一阵,但比起先前的三阵来,精彩的程度却丝毫也不逊色,摘星台下各门各派的青年才俊,刻下尚有一半人未上过摘星台比武,在这一阵中无论如何便都要往台上一去显示一番身手才是,是以这第四阵战事连绵耗时着实颇巨。 就见摘星台上四方男儿齐聚,各式兵器汇集,刀光剑影枪林斧山,最终竟然是齐鲁仙泉门老酒鬼的小徒儿石崖生凭借本门鬼谷剑法挑翻了包括万寿山庄薛勇在内的各路豪杰,力压群雄将最后一个名额收入囊中。 四阵既罢,这绝巅之上的天色已然昏暗,各门各派的弟子纷纷在执役的少林弟子带领下重回雷神洞中休息,一些在摘星台上落了自家门派脸面的,又或者身受重伤的少年陆陆续续的下了华山绝巅,各自回去勤练武艺续骨疗伤不提。 更多的人却是选择留在这绝巅之上,准备一睹明日的‘少年英雄会’决战,共同见证卫岩、孙克敌、肖遥、石崖生这四人中,谁人能够华山登顶少年封王。 肖遥等四人今夜的住处亦被安排在了,少林方丈素藏、紫阳观观主应斜阳、游龙门门主孙奇胜等人住所一旁,为的便是防止有人携怨报仇白日里在擂台上输了深夜却来暗害。 肖遥刚刚安顿好起居,就瞧见一个人走了进来,竟是白日里坐在自己身边相谈甚欢的罗韶,不由喜道:“罗贤弟你怎么来了,白日里从擂台上一下来就不见了你人影,还当你下了华山去了呢。” 罗韶笑道:“肖兄弟说的哪里话,罗某明日还准备一睹肖兄登顶华山少年封王的英姿呢。” 肖遥道:“罗贤弟可别这么说,‘少年英雄会’汇集天下英雄,其中藏龙卧虎,十年前我师兄齐谷明尚且惜败,肖某人又如何能有必胜的把握。” 罗韶道:“肖兄你这就过谦了,我瞧你白日里在摘星台上与那尹天成对敌之时仍有保留,只怕你师兄齐谷明也未必能稳胜与你,我瞧你那杆银枪也非寻常,明日你只需多注意孙克敌的那柄紫金八卦刀,这少年英雄会的桂冠便十拿九稳。” 肖遥搔首道:“罗贤弟太抬举我了,那游龙门的孙克敌我倒不担心,反是那丐帮的卫岩还有仙泉门的石崖生难以预料。” 罗韶奇道:“那丐帮的卫岩虽然声望甚高内修有成,但是白日里我瞧他的棍法尚不是兄弟你的对手,并非传闻中那么厉害。那仙泉门的石崖生剑法诡异有余,内息却有不足。” 肖遥不由赞道:“罗贤弟果然见识不凡,不过有一点你却是瞧错了。” 罗韶不由道:“哦?倒要请肖兄弟指教。” 肖遥道:“白日里我细瞧了那丐帮的卫岩的手掌,只怕他平素并并非专修棍法,拳脚才是其真正所长。” 罗韶走后,那丐帮的卫岩和仙泉门的石崖生竟然先后到访,三人围坐一席相谈甚欢,卫岩为人豪爽正直了无心机颇合肖遥的胃口,料到兴起处竟然相互说起了彼此的习武心得,只那游龙门的孙克敌一夜未见,却不知是不屑与三人相交,还是别有原因。 翌日清晨,各派青年再度齐聚华山绝巅,肖遥等四人亦被众星捧月一般拥上了摘星台。 今日摘星台上除却一块刻着少年英雄的石碑和那张供有锦旗的供桌外再无他物,前日里台上的六柄太师椅,已被少林弟子扯下,就连台下的桌椅也尽数撤走以示对大会决战的尊崇。 在数百双眼睛的注视下,少林方丈素藏禅师亲自上台将供桌上的四枚竹牌两两分组,然后才展示给台下的众人。 却是第一场游龙门孙克敌对战仙泉门石崖生,第二场灵隐阁肖遥对战丐帮卫岩,两场胜者最终决战‘天下第一少年英雄’的封号。 孙克敌和石崖生双双登台。孙克敌甚是孤傲,今天依旧是蓝衣蓝裤头戴红色一字巾面色冷峻阴沉,而石崖生却是逢人三分笑意,黑发黑衣头戴白色一字巾十分洒脱。 两人先前并不相识,在这万众瞩目下也不虚情客套,孙克敌一身断喝欺近一步,紫金八卦刀高举猛的朝石崖生劈了下来。 石崖生身子斜走,避过了这一刀去,随后手中龙泉剑剑锋圆转,剑尖儿轻颤,一式‘声东击西’看似刺向孙克敌右肋,实际上剑尖耸动攻得却是左心。 孙克敌冷哼一声,毫不在意,手中的紫金八卦刀只往石崖生手中龙泉剑的剑身砍去,他这把紫金八卦刀乃是祖传至宝,石崖生手中的龙泉剑虽然也是铁精打造的精品,却也不愿让这宝刀砍中。 叫了声:“领教了!”手腕回转,龙泉剑一绕早避了开来。 这两日中,台下众人在这华山绝巅少年英雄会摘星台上,不知看了多少厮杀比斗,这时却仍瞧得如痴如醉。 两人又对拆了几招,仙泉门石崖生虽然仗着本门三十六路鬼谷剑法的精妙,渐渐占到了上风,但那孙克敌刀法绵密异常,无论石崖生手中龙泉剑如何刁钻都奈何不得他,有时孙克敌仰仗宝刀之威硬砍硬斫,石崖生反要小心避过。 如此这般纵然石崖生四处游走,龙泉剑或点或刺灵活至极,要说在短时间内战胜这游龙门孙克敌,却也着实不易。 再走了几式,两人的兵刃倏地再次相交,只听‘呯’的一声,石崖生的龙泉剑已被资金八卦刀砍下一处缺口。 石崖生心中一凌,不敢在过分逼近以避免兵器交击,只得借助身法转作游斗,孙克敌亦脚踏游龙步。 只见两人离得远远地互转圈子,不住的想要找出对方招式间的破绽,有时突然间扑上,交换上一招两式,石崖生怕手中龙泉剑断折也立即跃开。 刀剑劈风的呼呼之声竟然压过了绝巅凌洌的山风,偶尔两人手中兵刃相交,发出‘叮当’的脆鸣,更是令人心神巨震。 如此这般斗了几十个回合,石崖生终于瞧准了一个机会,手中龙泉剑急刺孙克敌的头颈,这一剑的去势甚急,孙克敌紫金八卦刀在外眼看不及格挡难以躲避,台下观战的有的不由的惊呼出声。 孙克敌倒也狠厉非常,这般时候仍不肯认输,就地一滚手中的紫金八卦刀,竟然用尽气力往伸到颈前的龙泉剑上砍去。 石崖生吃了一惊,心知此时刀剑交击一个不好,那孙克敌必是性命不保,他此次来参赛只为扬名,无意伤人急忙运力回拉手中的宝剑。 只听当的一声,龙泉剑和紫金八卦刀在半空交击,龙泉剑不堪紫金八卦刀锋锐,终于断成两段,那孙克敌得理不饶人,趁着石崖生失神的片刻,就势前滚紫金八卦刀便往石崖生双腿砍去。 眼看着这刀砍中必削去石崖生双腿,那时石崖生即便不死也定然变成一个废人,这时摘星台上只有孙克敌和石崖生两人,其他诸如均在台下观战,少林方丈素藏大师面色一变,却已不及救援。 突然台下一点孤星电闪而至,只听‘呯’的一声正中紫金八卦刀刀背,孙克敌刀势一滞的功夫,石崖生已然跳出了刀势笼罩。 孙克敌暗骂一声,往台下看去,只见摘星台最近处,肖遥怒视着孙克敌,大声说道:“孙克敌,石兄弟剑势回收已有相让之情,你用宝刀劈断了他的长剑,胜局已定,又何必咄咄逼人非要断他双腿,不觉得太过了么。” 孙克敌冷冷道:“兵器无眼,倘若在下学艺不精,劈不断他手中的长剑,脖颈挨上一剑,那也是没命的了。” 肖遥见这孙克敌丝毫不提石崖生收力相让之情,冷笑道:“如此说来,孙大侠你能反败为胜死里逃生,倒全靠的是自己精湛的武艺了。” 孙克敌阴沉道:“正是如此!肖少侠若是不服,尽可下场指教,只不过肖少侠无故扰乱比武,已经犯了‘少年英雄大会’的规矩,只怕未必就能继续比下去了。” 台下观战的孙奇胜这时突然高声道:“灵隐阁参赛弟子肖遥无视大会规矩,擅自打断比武,依我看就取消了他比武的资格,那石崖生下台换过了兵器继续再战,素藏大师你以为如何。” 素藏听孙奇胜这么一说不由的往身边的紫阳观观战应斜阳看去,这才‘少年英雄会’虽由少林承办,但毕竟孙奇胜和应斜阳同为主事之人,那应斜阳却是眼神微咪似是入定了一般不发一言。 素藏禅师沉吟片刻,正要开口…… 第三回 龙争虎斗 二 台上的石崖生这时突然开口说道:“素藏大师明鉴,肖兄方才情急出手,只是一心为了保存在下的双腿,并非有意扰乱大会比武秩序,还请素藏大师法外开恩。” 孙奇胜弓着背抚须阴沉道:“无论这肖遥是有心或是无心,但扰乱了比武的结果,这却是不争的事实,若人人都如他一般搅乱,‘少年英雄会’威严何在,最终比武产生的胜者又如何能够让天下英雄信服。” 石崖生仰天笑道:“原来孙掌门念念不忘的只是令郎是否得胜,这点孙掌门大可放心,方才石某人配兵已折,即便另换兵刃,自问也不是令郎手中紫金八卦刀的对手,就此认输告负,素藏大师以为如何。” 素藏面善心仁,内里其实对那孙克敌的狠辣颇为不喜,这时既然石崖生主动认输,那就不存在什么扰乱胜负之说,当下便开口顺势道:“灵隐阁肖遥私自出手虽然不当,但既然并未伤人这石崖生又自承败负,倒也不算干扰胜负,念肖遥年少乃是初犯暂且记下,若再有行为不检之处便再开革了资格吧。” 孙奇胜听到素藏大师开了口冷哼一声,也不好再说什么,应斜阳抬眼瞧了一下这边便又再次低眉入定,只孙克敌面色阴沉恨恨的瞪了台下的肖遥一眼,肖遥毫不示弱的反看回去,目光朗朗反倒激得孙克敌一阵心虚急忙逼开了对视的目光。 石崖生下得摘星台来,衷心谢过了肖遥道:“方才多亏了肖兄仗义出手,否则崖生这一身的武艺便付诸东流了。” 肖遥摆了摆手指了指一旁的卫岩道:“石兄弟客气了,那孙克敌行事卑鄙下作,即便我不出手,卫大哥也早忍不住了。” 石崖生这才注意到卫岩右手食指拇指中指紧紧捏住的一块碎石蓄势待发,心中大是感激,蓦地消沉叹道:“两位哥哥大恩崖生记在心里,这场若是败在肖兄和卫大哥两人手中,崖生自是败得其所,只是却败在了那姓孙的卑鄙之徒手中着实心有不甘,两位哥哥定不能让这姓孙的笑到最后,否则当真天下英雄一齐蒙羞。” 卫岩道:“石贤弟且安心,那姓孙的武艺尚不足虑,只是仗着家传宝刀逞威风,天下英雄并非无识,任谁都能瞧出你在台上有意相让,否则那孙克敌只怕这时已血溅当场,谁人敢笑话你卫某人第一个就不答应。” 肖遥亦道:“正是如此,定不会让那孙克敌如意的。” 说话间已有两名少林弟子走了过来,却是请二人上摘星台比斗。 卫岩和肖遥并肩上了摘星台上,一摆绿竹棍朗声道:“肖兄弟,你我一见如故,但是在这擂台之上却容不得半分的虚假,老哥我手下绝不容情你自己当心了。” 台下观战之人无论远近便都觉得耳根一震,那卫岩的声音就仿佛在自己耳边一般,无不震惊于他精湛的内修。 肖遥笑道:“正该如此,肖遥有一不情之请,还想要在这摘星台上讨教一下卫大哥的拳脚。” 肖遥这句话轻飘飘的,仿佛并未用力但台下诸人却亦是听得清清楚楚,仿佛清风拂面一般,与那卫岩的狂烈又别有不同。 卫岩一愣,他自是早就瞧出肖遥手中的星铁枪亦非凡物,远不是自己手中这寻常的绿竹棍能够比拟的,更何况他身上的功夫倒数着拳脚最是精湛,只是为人疏豪如何能说出让对手弃兵与自己空手相斗的话来,这时不由道:“肖兄弟,我这拳脚上的功夫却还要胜过兵刃,你可想好了。” 肖遥哈哈笑道:“就是要卫大哥你拿出真本领来,否则又有何乐趣。”说完左手使力,星铁枪竟插入地面半尺来深,犹如一杆旗帜立在当场。 卫岩叫了声好,亦将手中的绿竹棍插入地面,这绿竹棍没入地面虽不及星铁枪那样深,但这绿竹棍材质普通远不如星铁枪这等宝物坚韧,是以这战前的比拼倒未见高下。 当下肖遥气沉于心便将恩师忘忧真人传授的清静掌使了出来,而那卫岩却伏低了身形,五指弯曲作势欲扑,竟然是形意拳虎爪手的起手式。 战鼓一擂,卫岩身子猛地往前一扑,右手虎爪向肖遥头顶抓落,这一抓五指绷紧坚如钢钩,可谓是凌厉至极。 肖遥身形一让,施展开绝世轻功躲了过去。 卫岩一抓不中,左手紧跟而至,这一下来的比前一招更加的刚猛。 肖遥左闪右避之中,卫岩两手虎爪间不容发接连发出,肖遥瞧在眼中,对面的卫岩仿佛整个人变成了他幼时在桃花峡密林中初次见到的斑斓猛虎,虎躯腾跃择人而嗜,一时失神猛的听到‘撕拉’一声,躲闪的慢了衣袖竟被卫岩虎爪抓破了一块。 碎布纷飞犹如山风中的翠蝶。 台下一众少年的喝彩声中,却夹杂着一声惊呼。肖遥躲开来抽空往惊呼处瞧去,只见却是那罗韶发出的,心中一暖“这位罗兄弟对自己倒也真好。” 卫岩一招得手,却不停留,叫了声“肖兄弟小心了。”又再度扑将过来,两爪如电腿扫如棒来势极快,肖遥尚是首次遇到这样的对手,一时之间只得凭借轻功连连倒退躲避。 卫岩威若惊龙双爪不断击出,肖遥却犹如穿花蝴蝶一般,在重重爪影中穿梭躲闪,两人一个威猛霸道狂澜拍案,一个轻灵飘逸闲雅清璇,面对着面前者扑击,后者闪避。 卫岩连抓一十八下,却尽数被肖遥躲了过去,两人之间相距不过尺余的距离,但任凭卫岩如何抢攻却拉近不得,招式上暂且不论,卫岩飞扑向前,肖遥却只是躲闪倒退,这其中的差异自是极大,轻功的高下却已极分明。 台下有那眼里过人的便知,肖遥看似落在了下风毫无还手之力势如危卵,其实只需掉转身奔出几步,那卫岩便立时要被他落下,其实肖遥自知,即便只是倒退,凭借当下过人的轻功甩开卫岩亦是不难。 只是肖遥初出茅庐,对敌的经验实在是不多,这‘少年英雄会’四方英雄汇聚,各门各派招式轻功无不毕至,实在是增长江湖阅历的不二场所,先前尹天成的四九剑法、张翼德的踏雪轻功无不让他大有所悟。 这丐帮卫岩的功力远在先前这些人上,一手虎爪功更是练到了极深的地步,拳脚之间处处精妙,若肖遥这时轻功未有大成,只凭拳脚与之敌对胜负只怕还难预料。 他一味的躲闪实在是观察卫岩虎爪功的奥妙,虽然未得传授不知功法难以学成,但是招式衔接却尽可瞧个清楚记得明白。 卫岩十年前功力未成,在这摘星台上败给了那神秘的周姓少年,十年之中苦练不辍,这路虎爪手大成之后使将出来尚未遇到过敌手,即便身法快过他的对头,也往往被他凌厉的爪风逼的进退失据,只是这时几十招过去却只虚抓中肖遥一招。不由心中暗道:“没想到肖兄弟轻功如此了得,竟似犹在那良门张翼德之上,如此这般下去却不知要战到何事,万一两人劲力衰竭岂不是让孙克敌那小人占到了便宜。” 肖遥连躲卫岩几十招,心中对着虎爪手已经有些门路,对照着恩师传授的清静掌渐渐有了破解之道,正要转守为攻,忽见卫岩站住了身子,开口道:“肖老弟身法飘逸绝伦,作哥哥的十分佩服,只是咱们二人这般下去只怕不到一方气力衰竭难分胜负,若是老弟能露一手拳脚上的功夫来卫某甘愿认输。” 肖遥搔首道:“卫大哥勿怪,你那虎爪功太过凌厉,小弟这才无奈躲闪瞧清些路数,现下就以本门的清静掌再来领教卫大哥的虎爪功。” 卫岩不以为意哈哈笑道:“兄弟恕老哥直言,你的枪法和轻功那是没得说的,但要想在拳脚上胜过老哥我却没那么容易,肖兄弟接诏吧。” “招”字出口时便又大步前跃,一手虚探,另一只手一式‘虎兕出柙’朝肖遥肩胛抓来。 肖遥这次果然不在躲避,对那虚探之爪看都不看,一手将卫岩实抓之手隔开,另一只手便往卫岩胸前玉堂穴打来。 卫岩吃了一惊,急忙抽身避开,这倒是二人交手以来,卫岩首次后退。 随后一招‘虎啸生风’双手连抓,招式未半竟又被肖遥挡住,一时兴起虎爪功连绵不断的使将了出来,肖遥见招拆招竟然全数接了下来,甚或穿插几势还逼的卫岩躲闪连连。 眼见肖遥掌法惊奇内力浑厚并不逊色多少,不由的又惊又喜。 抖擞精神,两人这番硬碰硬,虎爪功的威霸,清静掌的飘渺,台下群雄一个个瞧得如痴如醉。 卫岩斗到兴起处猛然一声断喝,一招虎战八方,身子仿佛化出四个,八只虎爪上下飞舞,隐约间群虎环绕腥风阵,阵肖遥却使了一招清静无为,双掌纷飞只护住几处要害。 等到卫岩虎战八方用老之时才一掌探出,正打在卫岩右臂的云门穴上。 第三回 龙争虎斗 三 这招虎战八方乃是卫岩整套虎爪功中的一大杀招,临敌施展出来犹如四虎环绕千钧一发,对方如果贸贸然出击应对,便会被卫岩趁势进击防不胜防,然而肖遥一式‘清净自然’只护住自身要害,反逼的卫岩无处下手无功而返。 若说先前卫岩许多的招式肖遥既然见过,多多少少都有几分预料,然而两人斗到后来,卫岩虎爪功全力使出快如闪电,许多招式行云流水一般便全靠肖遥临敌的机变,至于这最后一式虎战八方,却是卫岩先前从未使出过的绝招,肖遥仍然够将其一眼看透,便只能说经过这番华山‘少年英雄大会’的历练,摘星台上数十场战斗下来,肖遥无论临敌经验还是武林阅历,终于厚积薄发破茧成蝶了。 卫岩闪身退后几步,虽然肖遥先前击在他云门穴上那一掌丝毫没有使力,但如卫岩这般的人物,既然知道自己输了就绝不会赖过,若说初交手时他还只是敬佩肖遥飘逸的轻功,随后却震惊于肖遥超凡的记心悟性,但到自己最后一式虎战八方打出,仍被肖遥轻易化解时,他突然有种感觉,面前这个少年不久的将来也许会震荡这个江湖。 冲着肖遥一拱手,卫岩一把拔出了插在一旁的绿竹棍抓在手里,纵身跳下了摘星台,好男儿之间有时候不需太多的言语,一个眼神一个手势就胜过千言万语,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知己了。 这边卫岩刚一下台,那边游龙门的孙克敌便迫不及待的持刀抢上了摘星台来,素空大师朝着肖遥看了一眼,见肖遥并无异见点了点头,这才纵身一跃跳到了摘星台旁的巨钟左近,伸手接过敲钟的少林弟子手中的撞锤。 只听‘duang!duang!duang!……’一连八声金钟轰鸣声中,第八届‘少年英雄大会’的决战终于在这一刻拉开了帷幕。 游龙门孙克敌和肖遥非亲非故是敌非友再加上自身生性桀骜,上台后也不客套‘仓啷’一声,家传紫金八卦刀已然离鞘,一抹瑰丽的紫光绽放开来,刀尖遥遥的指住了肖遥。 肖遥拱了拱手,却不去抓插在一边的星铁长枪,却说他这杆星铁枪虽然是恩师忘忧真人让谷中的铸兵大师灵空以星铁木铸造而成,可钢可柔凡铁难伤,但孙克敌手中紫金八卦刀锋利非常,说不得交击之时会损坏了这杆恩师所赐的宝枪,他对这杆枪很是爱惜自然不愿冒险。 孙克敌见肖遥不抓兵器,不由的心中暗喜,他亦知肖遥那杆星铁枪非是凡物,只怕手中的宝刀短时间内难以克制,这时既然那肖遥托大空手相斗正合了他的心思,即便他有一身横练硬功也绝难敌自己手中宝刀锋利。 大喝一声游龙步展开身如狂风,手中紫金刀化为惊天长虹一般朝对面的肖遥砍去。 这边的肖遥被紫金八卦刀刀风所迫,只得一边躲闪一边节节后退,转瞬之间孙克敌势若狂潮,紫金八卦刀连环劈出了一十七刀,其人更是往前逼近了九步。 而肖遥身形亦是闪动了十七次,如无形的线牵引着一般退后了九步。 台下观战人中,罗韶和石崖生都不由的为肖遥捏了一把冷汗,寻常武者以空手对兵刃已是吃了大亏,更何况面对的是孙克敌手中紫金八卦刀这等神兵利刃,石崖生先前便是吃了兵器上的大亏,生怕肖遥如自己一般着了孙克敌的道。 罗韶却是暗自埋怨肖遥托大,心想肖遥若是肯以惯用的星铁枪对敌,凭他的武艺就算难以克制紫金八卦刀,也决不至于落入了下风,像现在这般的被动。 只有丐帮卫岩眉头微皱,他和肖遥有过交手,比起石崖生和罗韶两人,无异更知道肖遥武功的深浅,料想他无论如何都绝不至于被那孙克敌逼到这种地步,相反的就算是败在肖遥手底下的卫岩自己,也有八成的把握将那孙克敌败在掌下,却不知台上的肖遥为何故作狼狈,难道先前他化解自己最后一式‘虎战八方’真的只是靠的运气么? 这时台上的肖遥不住的后退,眼看着已然从摘星台的中央退到了高台的边缘。 孙克敌不由的心中暗喜道“什么‘银龙枪’,什么‘灵隐阁’,只不过仗着不知道哪里学来的三脚猫轻功罢了,还不是着了我孙克敌的道儿。” 眼看着肖遥被自己逼到了摘星台一角没有了后退之处,想到先前肖遥出言辱骂暗器阻拦之恨,他向来以己度人生怕肖遥情急之下再发暗器,暗下主意突然手中刀势一顿,狞笑道:“姓肖的,该结束了。”紧跟着一式‘游龙出海’手中紫金八卦刀自下而上划出重重刀影,重重刀气不仅护住了自己周身,更如苦海风暴一般朝对面的肖遥卷去。 肖遥此时眼中看到的是孙克敌脸上的狞笑,耳中传来的是台下群豪的惊呼,而他本人却突然展颜笑道:“嗯我也瞧够了,是该结束了。” 最后说到“是该结束了”时,肖遥身形突然间平地拔起数丈,人在空中连转几个圈子,随后蓦地一个转折轻轻巧巧的落在了孙克敌的身后,台下诸派豪杰只瞧的头晕目眩心神摇荡,若不是今日在这华山绝巅亲眼目睹,绝不敢相信这时间竟然有如此高明的轻功。 良门弟子张翼德如失了魂魄一般,他向来自负轻功无敌举世无双,先前虽然瞧见过肖遥展露身法,也只是赞赏却也未必觉得自己就真输给了他肖遥,这时瞧见肖遥展露了这等神迹般的轻功也不由的骇然叹服。 孙克敌突然不见了面前肖遥的身影亦是不由的一呆,这时肖遥落在他的身后,若想取胜真可谓易如反掌毫不费力,可直到片刻之后孙克敌回过神来掉转了身子,肖遥也没有趁虚出手,只是含笑看着对面得孙克敌。 孙克敌突然觉得面前肖遥展露的笑容是那么的可憎,简直比自己的大哥孙克己还要可憎,不不不简直比台下几千几万人的指指点点还要可憎。 只见他大吼一声,突然迈开了脚步,势若疯虎一般往肖遥冲了过来,手中的紫金八卦刀带出一抹妖异的紫影。 肖遥依然在微笑,淡淡的说了句:“孙少侠,该结束了。” 直到孙克敌手中紫金八卦刀临体的前一刻才略一侧身,脚踏奇步双手一错,两人蓦地交汇而过,而孙克敌从不离手的紫金八卦刀却已然落入了肖遥的手中,肖遥宝刀在手反手握住用力一甩,紫金八卦刀猛地插入摘星台坚硬的场地上几至没柄。 孙克敌发出一声不甘的嘶吼还要抢上时,已被飞身上台的游龙门门主孙奇胜拉住。 就听这孙奇胜阴沉道:“肖少侠好身手,这一场是小儿克敌败了。” 这时少林方丈素藏大师、紫阳观观主应斜阳亦双双走上了摘星台来,素藏大师上前一步宣了声佛号,宣布道:“灵雾谷灵隐阁忘忧真人玄真子座下二弟子肖遥,武艺精湛胆识过人,摘星台上技压群雄败尽四方,为本次少年英雄大会冠军,获封天下第一少年英雄称号。” 素藏禅师话音一落,摘星台下观战的各派少年英豪倏的一静没了声响,紧跟着便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这时曾和肖遥交过手的各派英豪,以及石崖生卫岩等人纷纷上台祝贺,却惟独却不见了那书生模样的罗韶的影子。 游龙门门主孙奇胜站在一旁,面目阴沉的瞧着人群簇拥中的肖遥不知想些什么,孙克敌趁这时没人注意走到紫金八卦刀旁边,想将自己的家传宝刀拔起。 但是紫金八卦刀嵌入摘星台底硬岩甚深,以孙克敌的功力竟然拔之不起,还是父亲孙奇胜瞧见了儿子的窘迫,走过来运足了功力才将传家宝刀拔了出来。 肖遥站在供桌前向观礼之人一一致敬,而后从少林方丈素藏手中接过了‘少年英雄’的锦旗后,十年一度的‘少年英雄大会’终于落下了帷幕。 各派弟子有相互交好的便三五成群的往华山下去了,卫岩尚有事情要办,石崖生回转齐鲁与肖遥亦并不通路,两人便也在这时一起和肖遥拱手作别。 肖遥想起自家师兄齐谷明支身前往江南,正是因为得了丐帮求援的书信,不由的趁机问道:“卫大哥,我师兄齐谷明赶往江南驰援贵帮,不知道此时是否安好。” 卫岩不由的歉然道:“这趟恐怕是要让肖兄弟失望了,老哥份属大仁堂成都分舵,虽然亦耳闻贵派齐兄往援敝派福州分舵,但那福州分舵却是敝派大义堂李敬李堂主统属,是以老哥并不知晓齐兄进来的状况。” 肖遥又问道:“那卫大哥,你可知道福州分舵究竟出了什么事么。” 石崖生在旁边亦道:“是啊,卫大哥,石某素来敬佩贵帮平丐一派的侠义,有什么事情不妨说出来,石某人轻力微却也愿尽上一份力。” 卫岩叹了口气道:“我丐帮弟子平素随遇而安能有什么事,还不是官丐一派和我们平丐一派的内斗,说出来也不怕两位兄弟笑话,自打明朝开国朱元璋册封官丐以来,我丐帮上下就再没安生过,百年来官丐和平丐就没一刻不在争斗,江南历来富庶,是以当地官丐的实力远较其他的地方来的更为强横,要不是一些侠义之士从旁策应,只怕像老哥这样的平丐弟子早被赶出江南了。” 第四回 冤家路窄 一 肖遥不由说道:“在下虽然亦对贵帮官丐平丐之争略有耳闻,却没有料到已经闹到了这般田地了么,大家份属一派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够心平气和坐下来谈的,动刀动枪岂不坏了帮内兄弟的情分。” 卫岩叹道:“先前敝帮前几代的老帮主们,也是打得如肖老弟你这般以和为贵的想法,但那官丐一伙人狼子野心,无论我们平丐势力如何的退让调和,他们的胃口却越来越大永远不肯满足,一退再退反累的帮中许多平丐弟子不堪欺压日渐对帮派离心,尤其是近年来官丐一伙人竟然公然投靠了朝廷东厂那群阉党,更是罔顾历代帮规私立帮主,这便是与我们平丐彻底的撕破了颜面没了丝毫周旋的余地。” 说到此处卫岩长长的叹了口气,而后突然胸中阴霾尽去,容光焕发振奋道:“不过这样倒也好,正所谓不破不立破而后立,丐帮弟子都是大好的男儿怎能和奸贼同流合污,反倒不如一拍两散大家伙轰轰烈烈的干上一场,彻底将帮中混杂的阿谀奉承之流、贪慕荣华之辈一股脑的清扫出帮去,最不济大家拼个玉石俱焚同归于尽,正所谓人过留名雁过留声,万不能容官丐这伙毒瘤败坏了丐帮千百年的侠义。” 肖遥和石崖生两人被他一番话说的不由得热血沸腾,肖遥开口道:“卫大哥说的甚好,若有用的到肖某的地方便尽管开口,大好男儿若不能是非分明行侠于四海仗义于五湖还算是什么英雄,这般的浑浑噩噩纵然学得一身再高的本领又有何用。” 石崖生大喜抚掌道:“肖兄此言深得崖生之心。”亦拿眼去看旁边的卫岩。 卫岩心情大畅哈哈笑道:“卫某人这一趟华山之行,能够结识到两位好兄弟,便不枉姓卫的千里万里之行。” 话锋一转道:“两位兄弟今日的情意老哥都记在心里了,现下本帮的谷帮主也就是在下的师父,正在联络平丐各地分舵的好兄弟,我们平丐弟子万万千千人人豪勇,只要能团结起来,区区官丐不足为惧,敝门这时尚能照顾妥当,若有不谐再使人来寻两位兄弟不迟。” 肖遥和石崖生相视一眼,知道卫岩他不想牵连二人到丐帮的内乱之中,这时倒也不好多说什么,各自点头应下了。 又寒暄一阵三人即作别离,卫岩和石崖生双双离开后,肖遥亦准备离了华山绝巅,回转灵雾谷找恩师忘忧真人禀报‘少年英雄会’上的境况。 当日他们这些天南海北各门各派的少年才俊齐聚华山之下,若想要参加‘少年英雄大会’须得按照指定的路途历经‘长空栈道、华山神林’等多重考验,才能最终踏足华山绝巅摘星台上,其他上山较为平坦的路途关隘,均有少林一众弟子把守,若有参赛之人取巧偷机不经重重考验直接上山,则取消其参赛的资格逐下华山。 这时‘少年英雄大会’尘埃落定,下山时便由着参赛少年们个人的心意,许多英豪便纷纷沿着坦途下山,偏偏肖遥尚是首次来这华山圣地,久仰千尺幢、百尺峡、长空栈道、神林等诸多华山名胜的风貌,来时心系盛会一路匆忙未有闲暇细览一众胜景。 这时即已参加过‘少年英雄会’并摘得了天下第一少年英雄的头衔,少年心气正是心情大好志得意满的时候,正可谓春风得意马蹄疾,一夜看尽长安花,自是不甘再与无限风光失之交臂。 左右当下无事,也并不急着回返师门报喜,便仍沿着那日上山时走的道路一路返程游览过去。 华山峻秀奇险,自古便有诗云:“幢去峡复来,天险不可瞬。虽云百尺峡,一尺一千仞。”说的就是行人上华山时,过了千尺幢往北折就到了百尺峡,这般天险简直千钧一发,虽然说是百尺,但是每一尺都有千仞之高,将华山的险峻说到了极致。 如今肖遥从华山绝巅往下来,反倒是自那百尺峡往千尺幢走了。 那百尺峡也叫百丈崖,仍是一处危石耸峙直插云表,令人望而生畏的险要地方。 百尺峡两壁似合非合,仿佛被天外飞来的两颗巨石生生从中撑开,行人从半空的巨石下钻过,不免的胆战心惊,生怕巨石从两壁间掉落下来,久而久之就有人把这巨石叫做“惊心石”。 通过这块悬空的巨石之后,悬着的心才能放下来,再回过头去看,原来此处卡着的两块巨石,恰巧是上大下小故能千百年安然无恙。 肖遥转过了百尺峡、千尺幢这两处胜景后游兴更浓,正要穿过华山神林往长空栈道再去游览一番,可刚走入神林不远处就听到林中似有人声喝骂隐隐传出。 却说这华山神林乃是鬼斧神工的天然大阵寻常人进的去出不来,是以千百年来无人砍伐,直到今日集聚的真是树茂林密,即便是白日里林中也昏暗幽森非常,平素少有人敢在这神林中游荡。 心中一动,肖遥不由的就往那人声传出的地方摸去看看情况,凭他当下轻功修为,也不虞被对方先一步发现瞧破行藏。 只是还没走到近前,就听到一个清朗的声音喝道:“你们几个究竟是什么人,先前假托本门弟子将我骗到此处到底意欲何为。” 这时就听一个女子阴恻恻笑道:“咱们倒也没有什么恶意,不过是咱们的主人想要见见你,这才让咱们千里迢迢的到这华山来请。” 先前的那个清朗的声音又问道:“你家主人是谁?他既然要见我就让他自己来,这般的藏头露尾算什么英雄,我可没有那闲工夫跟你们去见他。” 话音方落,又一个娇媚的声音响了起来,咯咯娇笑道:“恐怕那可不成呢,我家主人日理万机吞日吐月,依奴家看那还是麻烦你罗姑娘跟我们几个走一趟去见他为好呢。” 肖遥远远地听到几人谈话的声音,没由来的觉得十分耳熟,只是这神林树木繁茂,故而听得不清不楚难以分辨的透彻,心中不由奇道:“先前第一个清朗的声音分明是个男人,为什么却被这女子称作是姑娘?” 那个被人叫做罗姑娘的人,突然惊疑道:“你们几个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我的身份,你们的主人是谁,找我去干什么?”这时的声音竟然变得十分清脆,显然果如那个娇媚的声音所说是个女子,却不知先前为何装作男儿讲话。 那个娇媚的声音又娇笑道:“罗姑娘你这身装扮真是俊俏极了,奴家看得心里苏苏麻麻的直痒痒呢,这里啊不是说话的好地方,你啊还是乖乖的随奴家回去见过主人吧。” 这时突然又一个女子干涩的声音喝道:“和她说这么多的废话做什么,直接打晕了带回玄山就是了。” 那罗姑娘一听‘玄山’这两个字,大惊失色道:“玄山?你们几个是玄罗神教的人么?” 先前干涩的女声不屑道:“既然你知道咱们几个的来路,就不要让咱们多费手脚了,你自己封了穴道吧,也省的动起手来自己受苦。” 罗姑娘怒道:“我们血荷宗和你们玄罗神教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你们几个今天出手留难,是受了谁的指使。” 这时那个阴恻恻的声音平静道:“罗姑娘这话说的就生分了,你们血荷宗本就是我们玄罗神教分出去的一个分支罢了,既然是分支自然应该听从本宗的指示,怎么能说得上井水不犯河水。好了闲话说的够多了,罗姑娘你到底是自己动手呢,还是让我们玄罗四凶伺候。” 肖遥听到‘玄罗四凶’这四个字时,猛的心中犹如拨云见日一般霍然明白,为何这些人的声音听得如此耳熟,原来却是那日在紫金镇外遇到的玄罗神教的走狗。 那玄罗神教现下无恶不作声名狼藉,便是平日里让他遇到了,也绝没有轻易放过的道理,更何况这四个人中那个为首的焦黄面皮女子在紫金镇外树林中还曾陷害过他,当下如何还能忍耐的住,纵身一跃便从远处的树丛后跳了出来。 却说肖遥人在半空中,便已瞧清了那被玄罗四凶围在正中的‘罗姑娘’的面容,不由的惊呼出声道:“是你?” 那‘罗姑娘’瞧见跃出的肖遥,亦是忍不住惊道:“是你?” 原来这‘罗姑娘’不是别人,竟是这两天在华山绝巅摘星台下,和肖遥相谈甚欢的罗韶罗兄弟。 玄罗四凶没料到这华山神林之中竟然还有人潜藏,而且以他们四人的武功,直到来人跳出之前,竟然都没有丝毫察觉,足见对方轻功敛气的精湛。 阴使瞧着肖遥年轻俊朗的面庞隐约觉得有那么几分面熟,上前色厉内荏阴声道:“此间之事乃是我们玄罗神教门内之事,看朋友的样子并非血荷宗门下,识相的还是莫要乱管闲事的好。” 第四回 冤家路窄 二 肖遥不以为然道:“不巧的是在下偏偏生下来就是个最爱管闲事的脾气,更何况这位罗兄…罗姑娘乃是在下的好朋友,只怕今天的事也不一定就是闲事。” 浪使在后面瞧见肖遥长身玉,立风姿卓卓剑眉朗目神采飞扬,不由的春心大动,两颊生韵咯咯娇笑着上前说道:“这位少侠说笑了,血荷宗规矩严明向来不许男子踏足半步,只怕少侠未必就真认得这位罗姑娘,想来只不过在一旁偷瞧见人家明丽这才动了怜香惜玉的心思,可这罗姑娘虽然颇有姿色,却又哪里配得上少侠你这般风流俊秀的人物,奴家自问颜色身段还可入目,比起她这雏儿来更懂贴己温柔,只要少侠你啊今日肯置身事外,奴家倒愿意替过罗姑娘和少侠多亲近亲近呢。” 肖遥闻言一愣不由的往罗韶这边瞧了一眼,他这时即知了罗韶是女儿之身,再看去时便觉得这位‘罗兄弟’眉目清秀肌肤白皙娇嫩,越看越是一个十分秀美的女子,说来也奇了先前在那华山绝巅之上,自己和那尹天成、石崖生、卫岩这么多人竟然没有一个把她认出来,也难怪那时在台下明明瞧见她被紫阳观尹天成发飞蝗石打中了胸前的穴道,却不肯让自己为她推宫过血。 罗韶见他看来以为他想岔了,不由的羞恼,‘狠狠’的瞥了他一眼,冲着那浪使喝骂道:“你这魔教妖女,休要胡言乱语,信不信姑奶奶我撕了你的臭嘴。” 那浪使妩媚的拍了拍胸襟,一边作出害怕状一边咯咯娇笑道:“罗姑娘有没有本事撕了奴家的臭嘴呢,奴家是不知道也谈不上信不信,奴家啊怕只怕你身边的这位小兄弟,已经在心里偷偷撕了奴家的衣服呢,亲你要撕的地方呢,嗯~~呵呵呵。”说到此处竟然伸出香舌润了下粉嫩的朱唇,说不出的风情。 罗韶听他这么一说,就又拿眼去瞪肖遥,肖遥只觉得这‘罗韶兄弟’变成‘罗姑娘’后连带着性格也变了一个人般,苦笑着示意她‘休中了敌人离间的奸计’。 这才上前一步淡然朗声道:“柳姑娘还是请收起你那害人的圈套吧。” 浪使听他叫自己‘柳姑娘’,不由惊道:“你怎么会叫我柳姑娘,你究竟是谁?” 肖遥叹道:“德净和尚被你所诱屡破戒律沉迷女色虽然不该,但终归是情之所衷一心爱你,竟然为了救你不惜背叛少林,然而最终却被你们恶毒的算计,落得个身败名裂惨死道消的下场,直到今日柳姑娘难道就一点悔恨之心都没有么。” 浪使突然神色一厉,妩媚之情一扫而空,喝问道:“你这小子究竟是谁,怎么会知道德净那贼和尚和姑娘我的事情,哼哼,他沾了姑娘我好大的便宜,尝过那种别人一辈子都尝不到的**蚀骨滋味,就算是早几年死了也不冤了。” 面色焦黄的阴使先前一直冷目旁观,这时突然面色大变出声叫道:“是你!你是那日紫金镇外,躲在树丛中暗暗窥视咱们的野小子。” “好小子,当日紫金镇外你藏得巧妙连我都差点被你瞒过了。正所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咱们正想着法子去找你,没想到今儿个你倒自己窜了出来,也好,省得咱们费劲儿了。浪妹子、毒妹子、尸二弟,这臭小子瞧见了咱们当日在紫金镇外和德净秃驴的买卖,今儿个说什么也不能让这臭小子再溜了。” 毒使、尸使、浪使、阴使合作日久早有默契,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便各占一方,将肖遥和罗韶的四面围住。 浪使这时已经重新恢复了先前的妩媚从容,咯咯娇笑道:“小兄弟,告诉姐姐你究竟是谁叫什么名字,等一会儿你死了之后变成了鬼,也好晚上再来找姐姐缠绵,呵呵,姐姐啊保证你能做个快活鬼,比那贼和尚德净还要快活的多呢。” 肖遥将背在身后的星铁枪慢慢解了下来抓在手里,哈哈笑道:“在下姓肖名遥,乃是灵雾谷忘忧真人玄真子座下弟子,今日正是要拿下了诸位,一并送往嵩山少林寺中交给素空大师,也好彻底洗脱肖某人当日的误会。” 浪使自怨自艾柔弱叹道:“怎么这天底下姓萧的男人,一个个都是这般的没趣不解风情,唉~~~阴姐姐、毒姐姐待会儿你们下手的时候请多小心些呢,好歹留他一口气儿,让妹子带回去疼爱几天好么。” 满脸紫皮赖疮的毒使讪笑随口道:“这小兔崽子要是落到浪妹子你手里,只怕还不如在这里立时送命来的痛快呢。” 浪使听她这么一说满脸不依,娇羞道:“毒姐姐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啊,尸二哥~~~你也不帮帮奴家说说话。” 满头红发的尸使嘿了一声,不敢和浪使多做纠缠,整个人猛的发力犹如一截精钢弹簧般高高跳起,两支铁臂抡圆了往肖遥和罗韶这边扑了过来。 那个浑身赖疮毒脓的毒使和面色焦黄的阴使,见红发尸使动上了手不敢怠慢,也一左一右围了上来策应,肖遥见尸使跳起,叫了声“来的好”手中星铁枪一震一招‘怒龙出洞’直戳半空之中的尸使。 尸使人在半空中躲闪不得,却丝毫不见慌乱反而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任由星铁枪扎在自己身上。 肖遥一招得手,星铁枪急电一般戳在了尸使胸前,还没来得及高兴,便觉得精铁枪尖竟似是扎到了金刚之上一般,手中的星铁枪已然被空中的尸使压的弯了过来,却竟然伤不得这尸使分毫。 当下沉腰立马双臂劲力一震,手中星铁枪猛然绷的笔直,红发尸使人在空中无处借力,被肖遥手中的星铁枪狠狠弹了出去滚落一旁。 这时候毒使和阴使正好双双杀到,肖遥瞧见那毒使一身的脓疮紫皮,人未靠近便有一股腥臭恶毒的气息扑面,料想这人毒功十分厉害,那边的罗韶虽然双刀凌厉也未必能够应付得来,手中星铁枪一横一招‘铁锁横江’便将二人一股脑拦了下来。 再说先前那尸使被肖遥一枪逼退翻倒,打了个滚儿站起身子,揉了揉胸口毫不在意的再度扑上,与那阴使和毒使一道合攻肖遥。 只那浪使顰颦婷婷的站在紧后边出手最晚,俏生生的绕过了激战中的肖遥等四人,广袖一挥手中已然多了一对分水峨眉刺出来,风姿翩翩的来战一旁的罗韶。 罗韶自知玄罗神教的歹毒,不等那浪使靠近,早就摸出了自己的鸳鸯双刀,舞出一片刀光护住自己,只是那浪使人未到广袖挥舞之际,便有一股香风熏人欲醉,罗韶只闻了一口就觉得面色熏红手脚发软,头蒙脑涨下手中的鸳鸯双刀再使出剔骨刀法来,便远不如先前摘星台上的那般凌厉。 更让她猜不透的是,对面那浪使竟然似乎十分熟悉自家的这套剔骨刀法,两只分水峨眉刺往来穿梭,将她的鸳鸯双刀死死的压制了下来,虽然罗韶她一时还能支撑,但时候久了却定要遭了浪使的毒手不可。 玄罗四凶中若论武艺倒要数得老大阴使的功夫最为平凡,阴尸毒三人来战肖遥时,亦属她阴使带给肖遥的麻烦最少。 再说那毒使虽然功夫上要强过阴使一些,但浑身上下的本事却全在一身的毒功上,拳脚之间反倒未见十分凌厉,却每每带上一股恶臭的腥风,使人闻之欲呕。 肖遥虽然自知体质特殊不惧百毒,却仍不敢让那浑身赖疮毒脓的毒使靠的太近。手中星铁枪来去,枪尖一错便从毒使身上带走了一片烂肉,就瞧那毒使哀嚎一声,伤口处紫血喷涌,星铁枪尖沾染了些许紫血竟然冒出一股白烟,生生被腐蚀了一小块去。 三人中倒是数那红发汉子尸使最为麻烦,却说这尸使早年间本是一名江洋大盗,成年累月四处为恶犯案,有一次作案时偶然从一名‘肥羊’的尸体上,翻到了一本江湖上失传已久的武林奇术‘枯木诀’的残卷。 尸使如获至宝,想尽了办法这才将这门奇术好赖算是练成了,然而最终却限于自己的天资以及残卷的破损不全,尸使的枯木诀练得岔了火候,虽然将自己全身上下的筋肉练得坚逾金铁刀枪不入,但却只能收而不能放,全身上下关节骨肉僵直干枯犹如千年古尸,更长出一头妖异的火红长发出来,几乎没了人形。后来他被被玄罗神教魔君欧阳魔劫瞧中,笼络为手下入了神教,位列玄罗四凶阴尸毒浪的老二。 尸使这时一身横练的功夫已经练得极深了,除却如天晶剑这般的神兵利刃外,寻常刀剑难伤分毫,肖遥手中的星铁枪虽然枪身乃是至宝星铁木,但枪头却是寻常的铁精打造终究伤他不得。 长枪接连刺中了尸使胸腹四肢几处,最多也只留下些浅浅的划痕,连血都未见流出一滴来。 肖遥正没得克敌的手段,这时枪法施展中正使出一招‘拨草寻蛇’,星铁枪头虚晃出重重幻影,想着先逼开三人的合击,哪想到枪头扫过尸使眼前时,却骇了他一大跳,火烧火燎的急忙伸手护面抽身急退。 第五回 拨云见日 一 肖遥这时瞧得真切,不由的心中一动,想起先前自己在星河谷中,天元子师伯教授他暗器时说过的话,那时天元子正谈及如何用暗器应对不同路数的武功。 说到暗器精妙在于克敌于百尺之外,如此自己先就立于不败之地,如果练到极致再能佐以上乘的轻功相辅,且战且走几能无敌于天下。 但暗器虽然凌厉,却有几类武者与之相克,第一类便是轻功绝顶之辈,习练暗器者首重腕力手法,这之外还必须练就一身过人的轻功,否则一旦对头的轻功身法远胜自己,非但暗器难以克敌,弄的不好自己还有性命之忧。 第二类就是习练金钟罩、铁布衫等外门横练功夫的练家子,这种人练到极致刀枪不入水火南侵,寻常暗器高手遇到了这等武人就只有逃命的份。 肖遥不由的问道:“难道使暗器的武者就一定胜不过这些轻功绝伦又或者横练外功的高手么。” 天元子褚让三抚须眯眼笑道:“哈哈,那也未必,师伯先前说的只是一般的暗器高手罢了,真正的暗器名家,即便你轻功再高也快不过他一双手去,对方身形未动之际便已决生死。” 肖遥道:“那横练外门功夫的人遇到了又该怎么对敌。” 天元子哈哈笑道:“肖贤侄,这天下间并没有最强的武功,更没有十全十美的功法,但凡横练的功夫纵然练到一身铜皮铁骨刀枪不入,也定有自己的弱点和命门所在。” “先说弱点,便是这些人的双眼,身躯可以练得坚韧,一双眸子却没法练得刀枪不入,天元子当年闯荡江湖之时,就曾经在塞外遇到过一个棘手的仇敌,这人一身横练金钟罩已臻化境,诸般暗器打在他身上犹如清风拂面一般,最终苦战之下天元子便是仗着‘雨笑金沙’的绝艺,射穿了对头的双眸才得以战而胜之。 “再说命门,正所谓大衍之数五十缺其一取四十又九,大道尚且有缺。更何况寻常武者的功法,横练外功之根本自古如一,乃是练就一口混元阳气游走遍布周身,然则阴阳往复有阳就必有阴,凡横练外功之人,混元至刚阳气练到极致,便必需要将周身至柔阴气逼到一处,这一处便是横练功法者的命门,混元阳气至刚混元阴气至柔,命门就是横练外功者得致命伤,一旦练功者混元阴气汇聚的命门受到重创,重者命丧当场,轻者混元功散。 “是以横练外功之人,为了防止命门受损,每每将自身的命门练到极其隐秘的位置上,除却自己外即便是手足至亲也绝不知晓他功法命门的所在,但那混元阴气汇聚之地必然要在周身大穴之上才可,倒也非全然无迹可寻。” 肖遥此时蓦地回想起当日的场景,心思一转便想明了此中的关节,虽然一时间摸不清对面尸使的命门所在,但手中的星铁枪已变化了路数,不住的往尸使一对血色眸子上扎去。 这么一来,尸使果然被逼得方寸大乱,肖遥真可谓年轻一辈数一数二的人物,枪法那是何等精妙,尸使一双手完全撤了回来,胡七乱八的抵挡星铁枪重重枪影仍难以周全,再顾不上配合阴使毒使两人猛攻。 尸使这边攻势一弱,仅凭阴使和浪使两个,便立马捉襟见肘,毒使赖以成名的恶毒伤不了肖遥分毫,反接连被肖遥手中的星铁枪划伤几处,黑紫的血液汩汩流出,方寸之间净是腥臭的毒气,不由的怒骂道:“尸老鬼,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红发尸使被他一催,心中着急便撤开了挡在面前的双手,刚想再度上前夹攻肖遥,却见这时肖遥脚下一错,身如鬼魅一般,从阴使毒使两人夹攻之中闪了出来,手中星铁枪一摆,使出一招‘灵猫扑鼠’朝尸使刺来。 这一下巧妙之极,尸使方挪开护在眼前的手掌,就看到一点璀璨的星芒电射而至,还没等看得真切,眼前一暗右眼处突然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竟然被肖遥用星铁枪扎瞎了一只眼睛去,这星铁枪先前屡伤毒使,着实沾染了不少的恶毒脓液,是以这时刺中创伤更深。 阴使两人一时被肖遥身影挡住看不真切,蓦地听见二弟尸使痛彻心扉的哀嚎,心下一惊就已见尸使势若疯魔,满面的鲜血横流显然受了重伤,她这番领命出来擒拿血荷宗罗韶时,只想着不过手到擒来的事,哪料到分担半路杀出个姓肖的小子出来,这贼小子竟然还有这般凌厉的身手,不敢再做耽搁虚晃几招,和毒使两人急忙跳过去一左一右架起了受伤发狂的尸使,冲着一边的浪使喊了句:“浪妹子,点子扎手咱们速退。” 那边浪使两只分水峨眉刺独斗罗韶,凭着身上古怪的幽香占尽了上风,眼看着再走几招就要得手将罗韶擒下,是以听到尸使的哀嚎和阴使的催促时,并不立时扭头就走,反往阴使他们这边看来。 正瞧见阴使毒使二人掺着受伤的尸使往这边逃来,而那肖遥则掉转了身形往罗韶这边追来。 却说肖遥左臂的衣袖,先前在华山绝巅摘星台上比武时,便被丐帮的卫岩用虎爪手抓破了一块,此番激战破布飘零十分碍事,索性就将破袖整条撕了下来。 这时猛的林风吹拂神林绿海涌动,墨绿华盖参差缝隙间恰好漏下了一束阳光来,正照在肖遥的左臂之上,映得他左臂上那朵鲜红的血罂粟仿佛活了一般的醒目娇艳。 浪使正瞧见这一幕看的蓦地一呆,那血罂粟的图案乃是她成名的印迹,每次虐杀敌人之前她必在将死之人身上刻上这么一朵血罂粟,好让对方死了也忘不了自己。 肖遥左臂上的那朵血罂粟,无论线条和花型轮廓,分明就是出浪使自己的手笔,别人即便模仿也万不会如此神似,可是浪使她自己却不记得什么时候见过面前的这个俊朗少年,更不要提这些年,凡被她印上了血罂粟图案的人,无不被她凌虐杀害从没有留下过一个活口,除非……除非……浪使心中猛的记起了一件陈年往事来。 这时阴使和毒使搀着受伤的尸使,刚巧奔到浪使身边,阴使瞧见这个当口浪使竟然魂不守舍,没好气的推了她一把,喝道:“浪妹子,还不快走,这小子功夫十分邪门,咱们几个不是他的对手。” 浪使被阴使这么一推,这才回过神来,毒使这时趁着几人一顿的功夫,探手从腰囊里抓出一大把各种毒物出来,她亦知这些毒物恐怕奈何不了后面的肖遥,便劈头盖脸的往那边的罗韶方向扔过去,这些毒蝎虫蛇剧毒无比乃是她平日里的口粮。 却说罗韶本来就吸了浪使不少的香气,浑身燥热软绵无力,这时瞧见一大片毒蝎蛊虫打来,大凡女儿家最怕这些东西,吓得发出一声惊呼,一时更是骇的提不起气力来,鸳鸯双刀勉力举起招架,眼见就要被这些毒物飞上身来。 肖遥听到罗韶的尖叫顾不上再去追阴使四人,疾奔之下身子一缩,便把外袍退了下来,运力甩上前去为罗韶抵挡毒虫。 这外袍本来寻常普通,但此时布满了肖遥的劲气,又被他用巧力甩出,在空中张开犹如一张巨大的磨盘,那些毒虫一条未拉,全被挡了下来,掉在林间的草地上四处乱爬。 浪使连忙趁机跟着阴使等人逃走,突然喜道:“阴姐姐、毒姐姐,咱们这次怕是要立下大功了。” 毒使闻言不由在心中埋怨:“这小浪蹄子骚坏了头脑,怕是这时痴心疯了,眼下几人能否逃的出命去还是两说,就算回了总教也难免要被冥帝大人责罚,还能立下什么狗屁大功。” 倒是阴使最为多智冷静,一边逃命一边开口问道:“浪妹子此话怎讲,你倒是说说咱们这次怎么立下了大功。” 浪使的轻功在玄罗四凶中,本就仅次于轻功最好的尸使,更何况阴使和毒使这时还扶着受伤的尸使,这时逃逸之际仍有余力,奔起来仍保持着妩媚的风仪,捋了两鬓散乱的发丝,喜道:“阴姐姐,你刚才没瞧到那小子袒露的左臂上露出的那朵血罂粟么。” 阴使不由的心中心中一动,仿佛想到了些什么,但不十分真切,刚想说话。 浪使已满面兴奋的继续说道:“阴姐姐,那小子年纪不过十七八岁的光景,左臂上不但有我的血罂粟,最关键的是他先前自报家门说的是什么,阴姐姐你难道不记得了么?” 阴使霍然喜道:“萧…萧遥,浪妹子你是说,这个小贼难道就是阳圣萧万山和阴圣林菀遥那一对狗男女生下的儿子,就是那个当年襁褓之中从咱们和魔君大人手底下逃得了性命的小杂种。” 浪使满面红光,不住的点头道:“妹子我刚才瞧得真切,那小贼左臂上的血罂粟分明就是我当年画下的那个,绝不会有错的。” 第五回 拨云见日 二 阴使双目泛光,不由喃喃道:“若真是这样,那咱们几个这次非但将功补过,只怕还能落下大大的奖赏。” 随后担心道:“可这小杂种不知道怎么学得了一身的好本领,咱们几个今日能不能从他爪子底下逃出性命尚是两说,更别说将他擒住,带回玄山交给冥帝大人发落了。” 浪使秀气的掏出绢帕,揩了揩奔走之际额头上微微渗出的香汗,妩媚一笑道:“阴姐姐你怎么忘了,这次冥帝大人吩咐咱们到‘少年英雄会’拿人,来的可不仅仅是咱们四个而已,魔君欧阳魔劫大人这时还在华山下面等着接应咱们呢。” 阴使闻言精神大振,脑子亦重新变得清明了起来,阴声道:“那小贼年纪轻轻就有这般的功力,定然与那玄帝老儿的九窍不死丹脱不了关系,那不死丹的丹方当年咱们遍寻不得,说不得就在这小贼的手里。” “嘿嘿嘿,纵然这小贼武功再高强,料想也万不是魔君欧阳大人的对手,咱们只要能将他带到华山山脚,见了魔君大人就是大功一件。” ——————————————————————————————————————— 却说当年冥帝吴冥为了谋篡玄罗神教教主的宝座,先后设计残害了当时玄罗四圣使中的日圣谢惊涛、月圣许清璇,连带许多教中死忠于玄帝酆都的元老,后来更是在凤阳城外用毒计戕害了当时玄罗神教的教主他义兄玄帝酆都,跟着灭口了共同谋划的兄长大罗法王吴法,但却依然引起了不服他不动冥王吴冥接任教主的,乾达婆纳兰秀、紧那罗齐宫羽、天众天齐、阿修罗罗血荷等人的强烈反弹。 非但玄罗神教由玄帝酆都数十年来苦苦集聚的,一帝二王四圣八部众一众高手离散过半,更让神教元气大伤的是,八部天龙众中的天众部、阿修罗部两部部众,被各自的部主天众天齐和阿修罗罗血荷愤然引出神教,另立门户分别成立了血荷宗和天火门两派,不尊从冥帝吴冥统领,天众天齐建立的天火门更是暗地里处处和玄罗神教为敌。 虽说这二十年来,玄罗神教的势力在冥帝吴冥无所不用其极的经营下,愈发的壮大起来,不但打压得天齐的天火门远避龟缩不见了踪迹,还搜罗来了‘阴尸毒浪’‘灵珠上人’等许多新晋的邪派高手,更将蜀中唐门并入了神教之中。 冥帝吴冥还在江湖上暗暗笼络了许多的小帮小派,甚至一些势力盘根错节的名门正派中,也被他或安插细作,或收买利诱,分化了一些人去,以至于几大帮派门下弟子,时常因小事莫名争斗日渐离心,再难如当年那般齐心合力众志成城的讨伐玄罗神教。 即便这样,玄罗神教的势力却依然远远逊色于,当年玄帝酆都在世之时的鼎盛局面,冥帝吴冥狼子野心所图甚大,远远不会满足于区区武林第一大派这个称呼上,他要的是称霸武林唯我独尊的风光,甚至是威加宇内登基大宝,像大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一般成就九五之尊。 所以冥帝吴冥不断的想尽办法扩充玄罗神教或明或暗的势力,而二十年前从玄罗神教分化出去的血荷宗,便正是当前冥帝吴冥迫切之下,想要吞掉的第一块滋养的补品。 只不过血荷宗避居血海深处易守难攻,虽然宗主罗血荷约束门下从不与其他门派接触,更不和玄罗神教为敌,但却不知为何,无论冥帝怎么的百般威逼利诱,都不能使罗血荷就范,答应重归玄罗神教一脉。 而且血荷宗门下尽为女子门规极严,任何男人只要是没有宗主罗血荷的恩准,妄自踏足血海一步,便会死无葬身之地,即便是玄罗神教中人来了也从不例外,这般生人莫入严防死守更难以从内部打破。 然而血荷宗宗主罗血荷虽然一直独身从未婚嫁,却不知和谁人情动育下了一个女儿,取名叫作罗韶云。 想那阿修罗罗血荷杀人无算性情乖戾毒辣,偏偏对自己的这个女儿却是爱得极了,真可谓千依百顺。 冥帝吴冥心机深沉,自然知道阿修罗罗血荷非但武艺高强,性格更是狂野不羁难以驯服,于是几次派遣使者游说均无功而返后,终于忍不住动起了别的主意来。 这次恰逢十年一度的少年英雄大会,冥帝听闻血荷宗宗主罗血荷接竟然了少林和尚送来的少年英雄帖,想必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让自己的女儿罗韶云去华山绝巅赏玩游历一番,也好见识下当今天下各路的少年英雄开阔一下眼界心胸。 冥帝于是便派遣了玄罗四凶阴尸毒浪偷往华山之上,想要趁机劫持了罗韶云回来,用她逼迫罗血荷服软,答应重归玄罗神教统属之下。 然则‘少年英雄大会’举办之际,三大掌门无数少年英雄齐聚于绝巅摘星台上,整座华山守卫之森严绝非等闲,故而除却玄罗四凶之外,冥帝仍派了迦楼罗欧阳魔劫、龙众龙灭这两大高手在华山下坐镇接应,原意本是为了防止被少林方丈素藏等人撞破阻拦。 ——————————————————————————————————————— 肖遥这边甩出外袍帮罗韶挡下了漫天的毒物,走过去刚想扶起她来,猛的记起这时罗韶已非先前在摘星台那处的‘罗兄弟’了,只怕此举唐突了对方,伸出去的手便停在了半空。 罗韶瞧他神色,展颜笑道:“肖大哥,先前小妹在华山绝巅瞒住了你,你不会怪我吧。” 肖遥连忙道:“罗姑娘说的哪里话,你的伤严重么?” 罗韶此时倒无什么外伤,只是吸入了浪使身上的幽香,觉得浑身燥热头脑发蒙,女儿家这事却是不好直说出口,只得柔弱道:“肖大哥你放心吧,我没有受伤。” 肖遥先前见罗韶面色晕红,只当是她受了沉重的内伤,听她这么一说,顿时放下了心来,开口道:“先前那四个玄罗神教的走狗作恶多端,今日我定不能让他们走脱了去,罗姑娘你既然没事就在此处权且暂歇,我去追他们。” 罗韶却不依道:“肖大哥,小妹和你一起去追他们吧,路上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肖遥心想亦是这么个道理,否则万一自己前脚离开,又有人来袭击,罗姑娘未必能够抵挡,当下点了点头应下了,两人便顺着玄罗四凶逃走的方向一路往山下追来。 只是罗韶本来若论轻功就未必高的过那玄罗四凶去,这时又中了浪使的幽香浑身发软,脚下的力气更弱,肖遥只得压下脚程和她一起追了一会儿,眼见着竟然被前面的玄罗四凶越甩越远,不由的心中暗暗焦急。 罗韶知道自己拖累了肖遥的步伐,这时亦是心中窘迫,刚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 肖遥猛的瞧见前面的玄罗四凶突然停了下来,似乎是气力不济,又好似再给受伤的红发尸使裹伤,不由的精神大振,身边的罗韶亦是大喜,两人继续拔腿追去。 只是不等肖遥和罗韶两人追到近前,那玄罗四凶好似就又养足了精气,再往前逃去,不一会儿便又和两人拉开了距离。 如此这般且停且走,后面的肖遥和罗韶既没有追丢目标,前面的玄罗四凶也没有将肖遥他们甩开逃走,不由的肖遥心中大是疑虑。 罗韶突然停下脚步,说道:“肖大哥,我看咱们不要追了,只怕前面四个恶贼另有毒计陷害,他们这般停停走走分明是故意引着咱们。” 肖遥亦是有此怀疑,也跟着停下了脚步来,果然他们二人刚一止步,前面的玄罗四凶便又好似精力不济了一般,停了下来假模假式的调息起来,分明就是怕他们追丢了故意停下来等待。 肖遥此时意气风发轻功卓卓,心里自然不会怕了这玄罗四凶的陷阱,只是这时罗韶姑娘亦在自己身边,若真出了什么事情万一照应不全,岂不是害了人家姑娘不由的欲行又止。 他们两人这边一犹豫,却急坏了前面的玄罗四凶几人。 毒使往后看了看,开口道:“阴大姐,后面那两个小杂种怎么停下来了,是不是年轻功浅后力不济,我看咱们不如趁机杀回去,将这两个小杂种一举擒下。” 阴使瞪了毒使一眼,皱眉道:“姓萧的小子一身古怪,百毒不侵武功又高,毒妹子你让咱们杀回去送死么。” 毒使自知不如阴使和浪使多智,也就不在说话。 浪使往后边看了看,娇声急道:“阴姐姐,依我看啊,只怕这两个小贼瞧破了咱们的计谋,此地离魔君大人他们接应咱们的地方还有一大段路,要是这两个小贼拐往别处走了,那可如何是好。” 阴使沉吟不语脑筋急转,正想对策的当口,便瞧见后边的肖遥和罗韶云似乎下定了主意往远处退去,心中一急运气高喊道:“哈哈哈,没想到当年威震江湖的玄罗阳圣萧万山,生下的儿子长大后竟然这么的脓包,杀父之仇都不敢报。” 干涩阴翳的声音远远飘来,传入肖遥和罗韶两人耳中,肖遥听到这句话尤其是‘萧万山’三个字时,心中莫名的烦躁起来,足下不由的一顿,转过身冲着阴使喝道:“你口中说的萧万山是谁?” 第五回 拨云见日 三 这一下反倒是阴使等人一愣,随即回过神来,满脸脓疮的毒使哈哈大笑道:“好个野小子,连自己的父亲是谁都不知道。” 肖遥心中的不安更加的强烈,不由问道:“你们几个难道知晓我父亲是谁么?” 阴使阴阳怪气道:“咱们自然是知道的,我不但知道你叫萧遥,还知道你父亲叫萧万山母亲叫林菀遥,我更知道你父母是被人在开封府外杨树林里害死的……” 肖遥此时听到开封府外,一颗心几乎要跳出了腔子,转过身就要往玄罗四凶这边奔来,阴使突然高喝一声:“站住,萧小子你要是还想要知道关于你爹妈的事,就给老娘站住了不要妄动。” 肖遥一双拳头捏的紧紧的,颤抖着问:“你还知道些什么?” 阴使看他果然停住了脚步,不由的心中大定,阴笑道:“哈哈哈,老娘我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当年你爹妈被害时,咱们几个就在旁边恰好看到了,你要是够胆,还想知道当年你爹妈的事,就跟咱们几个来吧。” 面色焦黄的阴使一说完这几句话,便又和另外三凶继续往山下逃去。 肖遥身子一晃,举步正要追上去,却被罗韶从旁一把拉住劝道:“肖大哥,我瞧这几个人藏头露尾路数不正,这时所说的事未必做的真,他们千方百计的引咱们追去,一定有阴谋,你不要上了他们的当啊。” 肖遥突然凄苦道:“罗姑娘,肖某人当年就是被爷爷从开封府外捡走抚养的,今天这几个人既然能说出那个地方来,想必一定和我爹娘大有干连,我也知道前路绝非善地,这件事情和罗姑娘你没有什么关系,咱们就此作别,你快从别处下山回血荷宗吧。” 一说完轻轻一挣摆脱了罗韶的拉扯,身法展开如电一般疾步前追。 罗韶看着肖遥远去的背影,咬着嘴唇狠狠的跺了下脚,紧跟着肖遥的后面也追了过去。 肖遥这时的轻功修为极高,撇下了罗韶再无顾忌,只一扎眼的功夫,就拉近了和前面玄罗四凶的距离,可是每到追的进了时,那黄面阴使便转过身厉声要挟肖遥止步,等得他们逃远了肖遥才能重新追赶。 却说这几人不知打得什么算盘,现在走的比先前还要慢上许多,肖遥只得放慢了身法若即若离的跟在后面,不一会儿又重新被后面的罗韶赶上了。 两人默默前行,肖遥这时满脑子乱成一团,也没有心思再和罗韶说些什么话。 玄罗四凶在前肖遥罗韶云在后,一追一逃了许久,终于将身后的肖遥和罗韶云两人引到了华山脚下一处小溪旁,看到远处一个短坎散发渔翁打扮的汉子正坐在溪边钓鱼不由的大喜。 四人几步奔到那垂钓的渔翁身边,纷纷恭敬的施过了礼。 阴使颤声道:“恭喜大人,贺喜大人,咱们这番要立下大功了。” 那渔翁本背对着玄罗四凶一心垂钓,这时才慢慢收起了鱼竿扭过身子,瞧见只有四人归来,非但不见那教主大人指名要的血荷宗宗主罗血荷之女罗韶云的踪影,尸使更是被人打瞎了一只右眼,不由的皱起眉头口气不善道:“哦,本君倒要听听喜从何来。” 阴使追随欧阳魔劫日久,知道他此时怒到极处,不敢再卖关子,激动道:“魔君大人,找到了…找到了…” 欧阳魔劫怒道:“既然找到了为什么不将人带来,这等小事也要让本君亲自动手么,真是一群废物。” 阴使颤抖道:“回禀魔君大人,不是那血荷宗的罗韶云,咱们找到了那萧万山的儿子了……” 欧阳魔劫不等她话说完,已经霍然站起了身子,一对鹰眸紧紧盯住了阴使,一字一顿道:“你说什么?” 阴使被欧阳魔劫的煞气一逼,大汗淋漓险些站不住了。 浪使见状急忙站出来替阴使说道:“魔君大人,咱们在华山上找到前阳圣使萧万山的儿子萧遥了。” 欧阳魔劫身子一晃,已用拇指和食指托住了浪使的香腮,浪使往日的风情媚态全无,一张俏脸变的煞白,继续道:“就是那个当年在开封府外黄杨林中被古怪老头抱走的婴孩。” 欧阳魔劫瞳孔一缩,从阴尸毒浪四使脸上挨个看过去,皱眉厉声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几个当真有把握没有认错。” 阴尸毒三使一听这话,不由的齐齐朝浪使看去。 浪使赶忙道:“回禀魔君大人,属下看的真真切切,那孩子手臂上还有属下当年留下的血罂粟印迹,断不会认错的。” 欧阳魔劫面上阴云忽然一扫而去,亲自将浪使扶了起来,哈哈笑道:“那小子现在在哪?” 浪使刚要答话,就瞥见肖遥和罗韶两人从后面追了过来,兴奋道:“魔君大人,就是那个身后背着一杆长枪的小子。” 阴使这时也回过了神来,在一旁阴声道:“魔君大人明鉴,除了那姓萧的小子外,另一个就是那血荷宗宗主罗血荷的女儿罗韶云了。” 欧阳魔劫道:“哦?她就是血荷的女儿么,长得倒像极了她的母亲,就是不知道脾气是不是也和她娘年轻时那样的火爆,哈哈哈。” 话锋一转道:“尸使你就是被那姓萧的小子使枪打伤的么。” 尸使诚惶诚恐道:“属下无能请魔君大人开恩,那小子的武功十分了得……” 欧阳魔劫摆了摆手,止住了尸使后来要说的辩解的话,反出口安慰道:“也怪不得你们,那小子的爹妈当年都是武林中第一流的高手,就连本君也未必是他们两人的对手,这小子被那古怪老头收养这么多年,要是这时候连你们几个废物都料理不下,那才真叫奇了怪了。” 肖遥这时和罗韶双双赶到,远远的瞧见玄罗四凶毕恭毕敬的围在一个渔夫身旁,罗韶见那渔夫蓝褂泥裤,干瘦的身子,枯黄的面皮毫无半点神骏,完完全全的一个寻常农家汉打扮不以为意。 而肖遥却是在看到这渔夫的第一时间便把身后的星铁枪抓在了手里,他隐隐能够觉出虽然那渔夫看似邋遢寻常,但这人身上的煞气却是要比玄罗四凶几个加起来还要多得多。 欧阳魔劫瞧见肖遥如临大敌的摸样,不由的眼睛一亮走出来出声赞许道:“年纪轻轻就有这般的眼界和功力,不愧是万山老弟和林家妹子生下的好儿子。” “萧贤侄,我当年和你父母同出一教,按辈分你该叫我一声欧阳伯伯的。” 肖遥将罗韶护在后面,不去理面前这摸不着头脑的古怪渔夫,冲着一边的阴使等人喝问道:“肖某依照约定跟着你们来了,如今既然到了地方,你们是不是该把有关肖某人父母身世的事情说个明白了吧。” 阴使冷笑一声,往欧阳魔劫这边看来却不说话。 欧阳魔劫哈哈笑道:“苦命的孩子啊,这么多年了竟然连自己爹妈的事都一点不知么,那位当年将你抱走的老前辈竟然什么都没有告诉你么。” 一边的阴使突然阴笑插口道:“萧小子,你爹妈当年位列我玄罗神教四圣,和咱们一样都是正派人士眼中的‘邪魔外道’,他们两个当年便是被收养你的那个白胡子老狗杀死的……” 还没等阴使说完,只听‘啊’的一声惨叫,欧阳魔劫拍了拍枯黄的手掌,仿佛没有动过一般,而阴使的面颊上却多了一个枯瘦的掌印,整个焦黄的面皮都浮肿了起来,口角黑血横流,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浪使等人瞧在眼里吓得瑟瑟发抖,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生怕触怒了喜怒无常的欧阳魔劫。 肖遥听到阴使的前一句话,整个人如遭雷击一般,愣在了当场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杀害自己父母的人,会是那个从小将自己抚养长大慈爱有加的灵隐子爷爷。 却说肖遥他本是机敏过人心思灵巧之辈,换做平常的时候万不会轻信阴使的谎话,更不会瞧不出这其中的重重破绽,只不过他今日刚赢得了天下第一少年英雄的称号,随后又突然得知了自己父母的消息。 接连发生的事情,让他整个人昏昏沉沉如在云里雾里一般,即便有七窍玲珑的心思,也早被丢到了九霄云外,这时脑海中反反复复的重复着的就是阴使的那一句“你爹妈是被收养你的那个白胡子老狗杀死的……”“你爹妈是被收养你的那个白胡子老狗杀死的……”猛的一口心血反逆。 等到耳边传来阴使的惨叫声时,才蓦地一口喷了出来,心思也恢复了往日的清明,斩钉截铁道:“你说谎!” 罗韶吓了一跳,连忙从怀里取出一条绣花手帕,为肖遥揩拭了嘴角殷红的血液。 欧阳魔劫歉然道:“肖贤侄,欧阳伯伯管教属下不严让贤侄你笑话了,你爹名叫萧万山原来本是玄罗神教阳圣使,你娘名叫林菀遥本是玄罗神教阴圣使,和另外的日圣使谢惊涛,月圣使许清璇合称玄罗四圣,和你欧阳伯伯一般为玄罗神教效力。” 第五回 拨云见日 四 欧阳魔劫说道:“你爹娘武艺过人乃是人中龙凤,后来神教发生变故,他们两人双双叛离神教,最终在开封府外的黄杨树林中被人袭杀双双身死,但杀他们两个的却不是那位收养你的老前辈。” 肖遥仿佛一个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跳上前去一把抓住了欧阳魔劫胸前的衣襟,泪水盈眶声嘶力竭的喊道:“欧阳伯伯,那你告诉我,究竟是谁杀了我的父母。” 欧阳魔劫叹了口气,神色歉然无奈道:“杀了你爹妈的人正是……” 说到“正是”两个字时,欧阳魔劫垂在自己身体一侧的枯瘦右手,突然如毒蛇吐信一般猛击在肖遥胸前,肖遥正闻杀害双亲的敌人是谁,心念失守之下猝不及防,只能双手变爪为推,勉力在欧阳魔劫胸前微一借力,整个人便被打的抛飞了出去。 人在半空之中,已吐出了一股血泉,耳朵中这时才陆续传来欧阳魔劫‘落寞’的声音,“杀了你爹妈的人正是我欧阳魔劫。” 这时欧阳魔劫瞧到肖遥中了自己五毒功蛇蝎手当胸一击,口中吐出的鲜血非但不见乌色,竟然还是嫣红的,不由赞叹道:“那九窍不死丹果然有通天彻地之能,倒也怪不得许多人拼却性命不要也要争夺到手”。 随后忧郁道:“今天如果肖贤侄你交不出那九窍不死丹方的话,欧阳伯伯只怕连你也要杀了的。” 变生肘腋,不远处的罗韶云瞧见肖遥和那渔夫打扮的欧阳魔劫前一刻还相谈甚欢,后一刻便被打的重伤呕血,微微一愣赶忙跑过去扶起了肖遥来。 欧阳魔劫先前这一掌,一来是没有问出那玄帝当年遗留的九窍不死丹方下落,想要留下肖遥一口气查探所以心存顾忌未尽全力;二来欧阳魔劫所练的五毒功蛇蝎手都以阴毒诡异著称,并不以浑厚威霸见长,肖遥幼时被父母喂服下了绝世灵丹九窍不死丹,这些年又被死生两难鬼三姑用手段化开了郁结在经络中的药效,如今可谓是伐毛洗髓非但心思清明更是百毒不侵,欧阳魔劫内功中的毒质便丝毫伤不了他。 是以被欧阳魔劫打上了一掌后,虽然口吐鲜血,但在身边罗韶云得搀扶下,肖遥竟然还能站起身来。 肖遥挨了欧阳魔劫这一掌,已然知晓面前这渔夫打扮的魔头,一身的功力尚在这时的自己之上,即便对方不偷袭于他,他也未必能够战而胜之,现在更是一时大意受了重伤,只怕连逃都逃不掉了。 更何况他苦苦追寻自己生身父母的消息这么多年,眼下终于知道了自己当年并非被双亲遗弃的,之所以与爹妈离散乃是面前的奸人所害,杀父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一股悲怆之气悄然郁结于胸口,纵然这时能够逃走也未必就肯走了。 当下取下星铁枪支在地上站稳了身形,对着身边的罗韶说道:“罗姑娘,这人十分的厉害咱们不是对手,一会儿我尽力拖住他你趁机先走。” 罗韶云泫然欲泣,柳眉倒竖不依道:“不行,咱们既然是一块来的,就得一块儿走,姑奶奶我可不做忘恩负义的小人。” 肖遥见她不肯走心中着急,暗叹一口气,只得低声道:“罗姑娘误会了,咱们不是这些人的对手都留在这里,反是死路一条,你趁机逃出去后便去找少林方丈素藏大师求救,这些个人一时半会奈何不了我的。” 罗韶云在华山摘星台上,自是见识过肖遥一身绝顶的轻功的,听他这么说不由的信了大半,抬起俏脸一眨不眨的盯着肖遥看了半晌,仿佛要分辨他所说的话是真是假,又仿佛要将面前这人的每一分神情样貌都刻在心里。 沉吟片刻这才答应,决然道:“好,肖大哥我信你,无论能不能找到素藏大师他们,半个时辰内我一定回来找你,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其实肖遥这时的伤势,若被面前这些人一拥而上围攻,别说半个时辰了,只怕就连一炷香的功夫都未必能支撑下来,但是这些事他是不会让身边的罗韶知晓的,他已经打定了主意,只要罗韶一走他就想办法将这些人引开到别处去拼个鱼死网破。 浪使和毒使见到罗韶云要走,当然不愿到手的功劳飞了,刚要上前阻拦,却被迦楼罗欧阳魔劫伸手阻住,虽然两人不知道魔君大人为什么这么做,但想到先前阴使的惨淡下场,只得连忙退在一旁谁也不敢多说哪怕半句话来。 罗韶面朝着肖遥退后了几步,强忍着不舍掉转了头,刚跑了没几步,突然面前闪出一个身披大氅面容阴翳的老者来。 这老者也不去看跑过来的罗韶云,反是冲着那边的欧阳魔劫埋怨道:“迦楼罗,你两个小家伙你明明就对付得了的,干嘛非得要把老朽也牵扯进来。” 欧阳魔劫咧嘴笑道:“有龙众龙灭老哥在此,欧阳怎么敢独占了全部的功劳。” 那阴翳老者阴阳怪气道:“我看你小子分明是怕日后见了阿修罗罗大妹子不好交代,这才想把她女儿这个烫手的山芋甩给老夫,也罢,你连对付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都要使出那么卑鄙的手段来,老夫在一边都觉得有些看不过眼了。” 两人自顾自的一唱一和,半分也没有将受伤的肖遥和罗韶云两个看在眼里。 罗韶云趁着龙灭和欧阳魔劫说话的当口,猛的欺上近前,一掌打去想要逼这怪模怪样的老者让开了道路,哪成想龙灭看都没有往她这边看上一眼,任由罗韶云一掌打在自己的身上。 罗韶云一掌打实还没有来的及高兴,就觉得面前老者的身上,突然传出一股沛然难御的大力,顺着她的掌心顶了过来。 脚下一阵踉跄,直退了两三步才站稳了脚跟。 欧阳魔劫眼中精光一闪,抚掌赞道:“龙老哥的兴云功这些年愈发的精湛了。” 龙众龙灭得欧阳魔劫这么一赞,也不由的微露喜色,谦虚道:“哪里哪里,我这兴云功也不过是粗浅的蛮力罢了,哪有你欧阳老弟的五毒功来的精妙。” 两人说话的功夫,罗韶云银牙紧咬,摸出鸳鸯双刀再度抢上,剔骨刀法连绵不绝使出,龙灭一面侧身躲闪,一面含笑道:“倒是有好些个年头没有看到这么凌厉的剔骨刀法了,你娘这几年过的还好么。” 罗韶云不答,只是自顾自的施展家传刀法想要逼退面前这老者。 龙众见她不回自己的话,‘嘿’了一声,两手伸出做龙爪状,一左一右各擒住了罗韶云的一柄短刀,吐气呐声手上发力,只听‘乒乒’两声,竟然用手掌将两柄鸳鸯刀从中截断了。 罗韶云把断刀抛下,再度挥掌打去,龙灭仍是任她施为,罗韶云每打出一掌,便被龙灭护体的兴云功震退一次,眼看着罗韶云一次比一次退得远,不一会儿竟然又退回了肖遥的身边。 龙灭搓着自己下巴的山羊胡,哈哈笑道:“且不说这剔骨刀法使得如何,就这丫头的脾气已是像足了当年的血荷妹子了,哈哈哈。” “小丫头你不要怕,咱们和你母亲乃是故交朋友,只要你老老实实的跟咱们回去,老头子是不会轻易伤了你的。” 罗韶云呸了一口道:“我娘行事光明磊落,才没有你们这些藏头露尾以大欺小仗势欺人的朋友呢。” 龙灭也不着恼,再往和欧阳魔劫对峙的肖遥这边看来,随口问道:“这小子就是当年阳圣使萧万山和阴圣使林菀遥生下的孩子么。” 欧阳魔劫含笑点了点头。 龙灭便往肖遥身上仔细看去,只见他一身湖绿的武者劲装身材颀长,虽然重伤之下难免露出几分憔悴,却仍然遮掩不了一身的英气,眉目之间依稀可以分辨出当年萧万山和林菀遥的几分影子,既不失萧万山的威武又多了几丝林菀遥的俊秀,真可谓一表人才。 想起当年自己和他爹娘同处一教,一起追随玄帝酆都东征西讨的峥嵘,就连当年叱咤峰上萧万山挡在自己和玄真子之间的画面,都仿佛就发生在昨日一般,不由的神色暇往面容不定,好一会儿才扭转了头。 阴沉道:“这个小丫头就交给老朽了,欧阳老弟你也快些动手吧,‘少年英雄大会’刚刚结束不久,只怕少林方丈素藏、紫阳观观主应斜阳、游龙门门主孙奇胜这些个老东西还在这华山之中也说不定,此地不可久留只怕迟则生变。” 龙灭既然谈到了正题之上,迦楼罗欧阳魔劫也收起了玩世不恭的表情。 肖遥趁着他们对话之际,暗自调息胸口的伤势虽然依旧沉重,却已然好上了几分,不用星铁枪的支撑勉强能够站住了脚步。 欧阳魔劫瞧在眼中不由的暗自惊奇,若说初见之时,还存着两分只要肖遥肯交出九窍不死丹丹方,就饶他一命的心思;等后来肖遥中了自己的蛇蝎手,却不被毒质所染,饶过他的心思就只剩下不到一分。 第五回 拨云见日 五 再到这时看到肖遥重伤之下,竟然只经过片刻的调息,就能自己勉强站起身来,先前那一丝饶过他的心思,已经如风卷云烟般荡然无存。 脑海中突然忍不住浮现出一个念头来,‘如果今日自己让面前的萧遥逃出了性命去,只怕日后要赔上的,就是他欧阳魔劫自己的性命了。’ 又想到这小子能有今天这般的成就,只怕绝离不开那灵丹之功,毕竟当年玄帝酆都在位时,不动冥王的功力虽然要高过他们这些八部众部主,但是毕竟还能够看出深浅,而如今冥帝吴冥的功力欧阳魔劫已然完全看不透了。 却是据说冥帝吴冥当年服下的,也不过是玄帝酆都炼制灵丹留下的配丹罢了,若是仅有的一颗灵丹恐怕更具神效,想到此处心中不由的对那九窍不死丹的丹方更加的热络神往。 定了定心思,欧阳魔劫缓缓开口道:“萧贤侄,你当胸中了我一记蛇蝎手,即便百毒不侵仅那掌劲恐怕都不易承受,还是把那九窍不死丹的丹方乖乖交出来吧,我看在你过世父母的面子上,今天可以给你留个全尸。” 是啊,能够给现下的萧遥留个全尸,已是他迦楼罗欧阳魔劫当下能够许给萧遥最大的恩典啦。 肖遥虽然不知欧阳魔劫口中,句句不离的九窍不死丹丹方究竟是何物,但是此时也隐隐猜测出,只怕当年就是因为这九窍不死丹的丹方,才累的自己从小父母离散家破人亡的。 肖遥压住胸口翻腾的气血,抬起手中的星铁枪,遥遥指着面前的欧阳魔劫和玄罗四凶,笑道:“你们真那么想要那丹方么?” 欧阳魔劫和龙灭两人听他问了这一句,不约而同的眉头一动,却都没有张口回答,六个人十一只眼睛牢牢的盯住肖遥的嘴巴,恨不得将丹方的消息从他的嘴里扣出来,显然是默认了。 肖遥断然道:“好!那丹方我可以给你们,不过你们得先回答我几个问题。”随后手中的星铁枪指着欧阳魔劫,沉声问道:“我问你,十六年前我爹娘当真是死在你手里的么。” 欧阳魔劫此时在心中下定了主意杀了肖遥,这么想得了肖遥在他眼中便和一个死人没什么分别了,对死人他总是宽容的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沉声道:“你爹妈二人俱是武艺非凡,本君当年也未必一定是他们两个的对手,我也不瞒你,他们两个是先中了灵珠上人的西域恶毒后,才被我趁机出手打伤的,虽然最后他们双双力竭自尽而死的,但这笔血债记在我欧阳魔劫身上也不为过。” 肖遥恨声道:“你说过,你和我父母同出一教,为什么却使出这样的毒计害他们,难道就仅仅为了那张狗屁丹方么。” 毒使见他竟然敢这么和迦楼罗欧阳魔劫说话,忍不住站出来插嘴道“狗屁丹方?小杂种你要不是小时候吃了那灵丹,今天哪里轮的到你个小杂种在这里猖狂……”欧阳魔劫眉头一皱凌厉的目光扫过,毒使颤抖着把剩下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欧阳魔劫开口道:“本君今天说的已经够多了,萧贤侄你还是老老实实的把那九窍不死丹的丹方交出来吧,欧阳伯伯也能让你少受点苦,否则等到被带回了玄山石牢中,只怕你想死也死不了。” 萧遥仰天狂笑道:“哈哈哈哈,十八年浑浑噩噩死前终得一刻清醒,‘萧遥’、‘肖遥’一字之差却是万里之别啊,我爹妈原来竟是玄罗神教中人,但最后却被自己的同门用毒计逼死了,可笑啊可笑。好!你们既然那么想要那丹方,我这就交给你们。” 说到“交给你们”几个字时,肖遥手中的星铁枪,猛的朝欧阳魔劫的面门刺去。 欧阳魔劫叹了一口气,他是真希望‘萧遥’的骨头能够软一些自己说出那丹方的下落来,如今看来只怕难建其功了,只能将萧遥带回叱咤峰交给冥帝吴冥发落了,只不过这样的话,那九窍不死丹的秘密即便被冥帝大人逼问了出来,也和他欧阳魔劫无缘了。 看准迎面刺来的星铁枪,欧阳魔劫伸出左手隔开这一枪,右手正准备制住萧遥的时候,那星铁枪的枪身却突然猛的弯了过来,枪尖仍急电一般朝欧阳魔劫面门扫来。 却说这一招肖遥曾在九万大山万寿山庄对战薛勇时使过,若非当时手下留情那薛勇早命丧枪下,今日面对杀父仇人自然丝毫不肯留手。 但欧阳魔劫终究不是薛勇这般人能够比拟的,只瞧他右手奇异的一扭,伸出一半的手掌竟然半路缩了回来,在急甩而来的枪尖上屈指一弹。 肖遥终究重伤在身气力不济,‘乒’的一声枪尖被欧阳魔劫大力弹回,这一下震得他险些放手,几乎拿捏不住手中的星铁枪。 欧阳魔劫毫不在意的吹了吹手指,闲庭信步的往肖遥这边走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旁边一棵三人环抱的千年古树上突然传出了一个脆生生的女声喝道:“动手!!!” 话音刚落,就有一个飘逸的蓝色身影,猛的从树冠上跃了下来,这来人的身法不但曼妙如舞步一般,更当真是快得极了,肖遥只觉的眼前一花,便被来人欺到了身前抓住了胳膊。 刚要翻掌去打,蓦地耳边传来一个清冽的男音:“小兄弟别慌,我是来救你的。”这人的嗓音犹如清泉一般,同样的一句话在他口中说出,总是让人不经意的想要赞同。 肖遥略一分神的功夫,就觉得自己的身体突然一轻,已被来人伸手托住,抽空往罗韶这边看去时,就见她亦被一个红裙女子揽住了腰肢。 这一切不过电光火石间,从那女声传来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龙灭和欧阳魔劫两人本都是处变不惊的人,但骤然间见到跳出的两人的面容时,亦不由的愣了一下。 欧阳魔劫脱口道:“是你们?” 蓝衣男子明媚一笑道:“这么多年过去了,难为迦楼罗你还认得出我们二人。” 趁着蓝衣男子说话的时候,红裙女子双手急挥,分别朝欧阳魔劫和龙灭两人各甩出两枚鸡蛋大小的红纹铅丸。 欧阳魔劫一见这鸡蛋大小的铅丸的样式,瞳孔不由的急剧缩紧,叫道:“霹雳子!” 他欧阳魔劫能认出这暗器的来路,另一边的龙灭自然也是识得的,一时间亦是大惊失色。 却说这‘霹雳子’乃是蜀中唐门众多暗器之外的,另外一种西域火器,虽说是火器但由于使用方便,大小趁手亦属暗器之流十分的犀利,单论威力而言并不逊色于蜀中唐门的‘千绝神雷’多少,甚至爆裂时的威势轰鸣更为猛炙。 只不过这‘霹雳子’中只装填火石银线,不像‘千绝神雷’那般阴险内含毒烟和涂毒的钢钉,爆裂时不免逊色了唐门的‘千绝神雷’不少。 ‘霹雳子’的制法不像‘千绝神雷’那般逸失,当世仍有不少人会打造这种威力巨大的火器,但这种火器打造花费之昂贵,打造一枚鸡蛋大小的‘霹雳子’的花费,折合成黄金便足足有拳头大小。 当此之时,龙灭和欧阳魔劫各占一边,玄罗四凶则在另一面稍稍靠后些,而红裙女子、蓝衣男子以及萧遥、罗韶云则在正中,十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几丈,对于在场的诸位来说称之为‘一步之遥’也不为过,这么小的空间被红衣女子投出四枚‘霹雳子’来,一旦发生爆裂,真可谓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这时眼见‘霹雳子’急射而来,欧阳魔劫和龙灭哪里还顾得上旁人的死活,急忙各自跳开了闪避。 四枚‘霹雳子’在半空中互相碰撞,欧阳魔劫等人料想之中的剧烈轰鸣却没有等到,只听‘砰’‘砰’两声轻响,四枚‘霹雳子’炸开了漫天的红雾,这片华山山脚不大的树林中一瞬间,迷雾重重伸手不见五指难以辩物。 欧阳魔劫暗叫了声“糟糕”,这才知道先前那红裙女子扔出的并非管用的‘霹雳子’,而是掩人耳目用的迷雾迷障。 当场之中,无论那后来的蓝衣男子、红裙女子,又或是先前的萧遥和罗韶云总共四个,无一不是教主冥帝大人钦点的人物,无论走脱了哪一个,对他们来说都是不小的罪责。 欧阳魔劫这时也顾不得红雾弥漫难以视物,身子一动急忙往萧遥和罗韶云两人先前所在的方位扑去,混乱之中还没等站稳脚跟,便感觉到有人往自己这边扑来。 不敢大意,借着耳力辨别来势拳掌相交之下,就听来人喝道:“欧阳老弟怎么是你。” 这华山脚下山风习习,那红雾来的快,倒去的也快,欧阳魔劫就这么一顿的功夫,便已能隐约瞧清先前和自己交手的竟然是龙众龙灭。 不由焦急道:“龙老哥,这话我还想要问你呢,你可看见那两个小贼了么。” 第五回 拨云见日 六 龙众龙灭叹了一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片刻之后树林中红衣女子炸开的红雾彻底散尽,不远处的玄罗四凶瞧清了这边的情况亦围了过来。 迦楼罗欧阳魔劫心存侥幸,挨个的仔细问过了四人,却没有一个在红雾弥漫中,瞧见那四个人去了哪里。 龙众龙灭叹道:“只怕他们两个已经把人给救走了,欧阳老弟!我说咱们赶紧分头快追吧,兴许还能追的上的。” 欧阳魔劫苦笑道:“龙灭老哥,他们两个的轻功,当初便是咱们八人中最好的,只怕这时已经走的远了,难以追到了。” 欧阳魔劫话虽这么说,却总是抱着万一的念头,仍和龙灭领了玄罗四凶分头追去了。 玄罗神教这些人前脚刚心急火燎的离开这片树林,蓝衣男子后脚就从先前躲藏的那颗大树上跳了下来,身形闪动极快的在这片树林间巡视了一圈,这才重新回到先前那棵大树下面。 “那些人都走了么。”红衣女子清脆的声音从树冠上传了下来。 “嗯,我看过了都走了。”蓝衣男子这样答道。 他话音一落,大树上便垂下了一根长长的细索来,先前重伤的萧遥和罗韶云两个顺着绳索从树上滑了下来,随后那红衣女子在树上*将细索解下收好,也纵身跳下了树来。 蓝衣男子笑道:“纳兰你料得真准,迦楼罗欧阳魔劫和龙众龙灭两个刚才仓促间突然不见了咱们的影子,果然中计这时各领了两个人分做两路,一路往华山之上摸去,一路却是往华山外追过去了,他们却哪里能料到,咱们救下了人却不走,竟然无声无息又躲回了先前藏身的地方。” 红衣女子笑道:“行了羽哥你就别夸我了,咱们先前藏身的那棵大树生得极高,等闲人轻功稍差的都上不去的,就是咱们两个自己仗着轻功上去倒不碍事,若是要带着两个受伤的人上去那也是没得可能的,所以依着欧阳魔劫和龙灭两个人的精明,自然不曾往那上面去想,要不是咱们事先在树冠上的粗枝系下了绳索借力,就凭咱们两个今天也救不出他们来。” 萧遥和罗韶云两人从树上下来后头脑仍蒙蒙的,直到现在还仿佛人在梦中一般,没想到先前两人眼看着被欧阳魔劫等人逼到了绝路上,关键时刻却被这两人救了下来,对视一眼不由的双双心想道:“既然自己不认识这两人,那么这两位前辈定是来救他(她)的。” 萧遥定了定神,上前一步拱手相谢,刚想开口说话。 就听那身形俊朗的蓝衣男子笑道:“咱们啊,还是先换个地方在说话吧,那迦楼罗欧阳魔劫和龙众龙灭两个均是心思狡狯之辈,他们如今各追了一段路,等瞧不到任何咱们的痕迹时,定要心生疑虑早晚会想到这里来的。” 红衣女子亦点头道道:“羽哥说的是,萧贤侄你莫要惊慌,我们两个人是你故去的爹妈的朋友,先前碰巧撞见了这才出手相助。” 萧遥没想到几个时辰前,自己还是个孑然一身不知生身父母是谁的孤儿,短短几个时辰过后,他非但知晓了自己的身世,知道了父母已故的消息,还‘结识’了数位自称是自己父母‘朋友’的人。 只不过这些所谓的‘朋友’,既有为难罗韶的玄罗四凶,又有逼死自己双亲,和自己仇深似海的欧阳魔劫,现在又多了面前这两个不知根底的陌生人来。 之前他大意之下,轻信了欧阳魔劫却被他偷袭打伤,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现在眼下虽然自己和罗韶是被蓝衣男子和红衣女子救下来的,却依然不肯放松警惕,稍稍拉开了些距离,一面跟着他们一面暗地调息伤势。 蓝衣男子行走间十分的飘逸洒脱,领着萧遥和罗韶云在这偌大的华山之中东绕西绕,而那红衣女子则缀队伍在最后,一面跟着一面将几人走过的痕迹小心的抹去,防止被别人瞧破了踪迹。 如此这般走了半个时辰左右,领路的蓝衣男子才停了下来,笑道:“纳兰,我看这里就差不多了,那迦楼罗和龙众应该是找不到咱们了。” 红衣女子文静的微笑着点了点头。 萧遥这时终于有了开口的机会,急忙问道:“在下灵隐阁忘忧真人玄真子门下二弟子萧遥,谢过两位前辈相救之恩,未请教两位和先父怎么称呼。” 蓝衣男子叹了口气道:“萧贤侄不必多礼,我们也是直到今日才知道,阳圣使和阴圣使,竟然十八年前就遭了他们的毒手了。” 萧遥眉头微皱警惕道:“两位前辈,莫非也是玄罗神教的么。” 红衣女子伤感的点了点头,叹道:“咱们从前自然也是玄罗神教的,而且和你父母在教中一向交好。” 萧遥道:“从前?” 蓝衣男子劝慰了红衣女子一番,说道:“还是让我来说吧。” 顿了一下,这才朗声说道:“这事还得从头说起,却说玄罗神教本是当年玄帝酆都大人一手创立下来的教派,几百年前大明朝刚刚立朝的时候,中原武林门派林立,因为元末时候驱除了鞑虏而厮杀夺权以及门第之别留下的成见,相互仇视争斗连绵杀伐不断,当初玄帝大人创立玄罗神教,立教的根本就是为了消泯武林中的门户之见,进而从根源上消除争端。” 萧遥尚是首次听到有人这样介绍玄罗神教的来历,这才知晓原来现在被称为‘魔教’的玄罗神教,创办之初竟然是和‘少年英雄大会’一般为了消解武林恩怨,不由的对玄帝酆都的宏图伟志不由的心驰神往。 蓝衣男子神色之中充满了神往和憧憬,继续说道:“我们这些人就是那时候,从四面八方汇集到玄帝大人的麾下的,在玄帝大人的领导下那时的玄罗神教大开方便之门,聚天下英杰收为己用,短短几十年便一跃成为了当年武林第一大门派威势震天。” “教内自教主玄帝大人往下,共有二王四圣八部天龙众,无一不是震慑一方的英雄豪杰,你爹娘就是那时玄罗神教四圣中的阳圣使和阴圣使,你爹爹更是玄帝酆都大人唯一亲传的徒儿,甚至有以神教相托的意思。而我们两个和你先前遇到的那两个人,便分别是八部众中的四部部主。” 肖遥听到此处,不由道:“若是如前辈你所说,我爹妈当年深受玄帝器重,又蒙受玄罗神教大恩,为什么后来竟会叛离神教,又怎么会被那欧阳魔劫带人用毒计害死了的。” 红衣女子接过话头道:“这其中的原委,我们两人到现在也还是没有弄得很清楚,我们俩知道的是,当年你爹娘从北疆鞑靼国带回了一个神秘的古丹方,传闻玄帝大人依着你爹娘当年带回的那张古丹方,开炉炼制成了几丸绝世灵丹出来,后来武林诸多门派一面垂涎灵丹,一面忌惮神教发展壮大,便联合在了一起倾力来攻。” “本来依着神教当年的威势,即便和这些门派正面抗衡,也万不至于抵挡不住,但不知怎的和各大门派的争斗之初,神教就全然落入了下风,各地分舵纷纷奏来求援。” “玄帝大人刚出关,就带着你父母一道往援神教的凤阳分舵,结果在凤阳城外扬风林中中了几大派的埋伏,玄帝大人被当世六大高手围攻,最终力战身死,而你爹妈听闻侥幸逃了出来,却没有回返玄山总教,就此隐没在了世间没了音讯。” “直到当年的不动冥王吴冥登上了神教教主的宝座号称冥帝,他一登位便将你爹妈列为了神教叛逆下令追杀,只不过吴冥为人心狠手辣排除异己,所以他口中说出的话教中许多人都不愿轻信,有那不堪受他荼毒的帮众便纷纷离教而去,偌大的神教声势一落千丈,我们二人便是那时离开的神教。” “这些年来,我们一直暗中寻找你父母的踪迹,想要探知当年扬风林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玄帝大人又到底是怎么死的,以你爹当年在教中的威望,万不至于叛教出逃的。” “直到今日,我二人四方游历,偶然瞧破欧阳魔劫和龙灭两个的动向,远远跟到这华山山脚,直到你们交手时才得以躲在树上窥视,这才知道了你父母竟然十八年前就被人害死了,而他们两个离教后竟然成婚,并且尚有你这么个儿子活在世上,这才商量着将你救了出来。” 萧遥这时初知自己的身世,对父母的一切都恨不得马上知晓的一清二楚,当下又问了许多关于自己父母的事情来。 蓝衣男子和红衣女子怜他孤苦,便将自己知道的有关他爹妈的事都说与他听了,只不过关于当年种种,他们二人亦有许多的不解,却是难以尽除萧遥胸中的疑惑。 红衣女子犹豫了半天对蓝衣男子道:“羽哥,要不要把那件事说给萧遥知晓。” 蓝衣男子道:“这件事不需瞒他,那两人当年和他父母的关系远胜你我,说不定他们知道些咱们不知道的事。” 第六回 日月双圣 红衣女子点了点头道:“萧遥,当年我们虽然位列玄罗八部和你的父母亦交情匪浅,但是八部天龙众在神教内份属外堂,和玄罗神教的二王四圣司职不同。许多事情我们这些人也知道的不是很清楚,但是想来有两个人应该知道些当年的隐情。” 肖遥两眼一亮,急忙追问道:“那两个人究竟是谁?” 红衣女子和蓝衣男子对视一眼说道:“当年你爹妈位列玄罗四圣中的阳圣使和阴圣使,除却他们阴阳两使外,还有日圣使谢惊涛,月圣使许清璇。他们二人和你爹妈共四个,都是当你玄帝酆都大人一手调教出来的。” “感情远比我们这些人要亲厚的多,当年你父亲萧万山被酆都大人,派出去收集天下灵药,最后却重伤而回,玄帝大人闭关炼丹那段日子,你母亲阴圣林菀遥一心照顾你父亲,亦放松了教务。” “而日圣使谢惊涛、月圣使许清璇两人,则辅佐当年的不动冥王吴冥、大罗法王吴法两兄弟共同处置神教上下大小事务,为什么当年神教莫名其妙的屡屡受挫,我想他们两人是应该知道一些的,甚至于你父母为什么扬风林一役后,不回返玄山总教而是觅地隐居,我猜测都和他们有些关联。” 肖遥忙道:“那我该怎么才能找到他们。” 红衣女子道:“当年神教战事受挫,大罗法王和不动冥王两兄弟不肯调动我们八部天龙众,反派遣了日月双圣令人前去支援,结果却不知如何走漏了消息,日月双圣失陷在了凤阳城外,带去的部下死伤狼藉,但是却不见两人的尸身,许多人猜测日月双圣是知道了一些秘密,才被人借故想要除掉,但他们两个识破了对方的计谋躲了起来。” 肖遥道:“两位前辈可知道他们的踪迹么?” 蓝衣男子笑道:“肖贤侄你别着急,我们两个人离开了玄罗神教后,这二十年来四处漂泊居无定所,一方面是在寻觅你父母的消息,另一方面也是在不断的打探日月双圣的踪迹,前几天终于打探出了一些事情来。” 肖遥忙道:“敢问两位那日月双圣两位前辈现在人在何处。” 蓝衣男子见他焦急,也不在啰嗦,只说道:“肖贤侄,你可曾听说过岳麓书院?” 肖遥道:“岳麓书院?” 蓝衣男子哈哈笑道:“对,就是这个岳麓书院。” 红衣女子眼瞥了蓝衣男子一眼,嗔道:“都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这么爱闹。” “肖贤侄,那岳麓书院位于湖南雪峰山下,日圣谢惊涛和月圣许清璇两人据说就在此地隐居,只不过我们也是前段时间偶然听到的这个消息,是不是真的尚未可知,你要是没什么事可以先去探探,不过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还是不要轻易表露自己的身份才是,须知道你现在可是已被玄罗神教找到了,虽然神教势力大不如前但仍是高手如云,能胜过我们两个的也不在少数,你以后的行事要加倍的小心。” 肖遥诚恳道:“肖遥谢过两位前辈指点。” 蓝衣男子哈哈笑道:“肖贤侄,你也不需总是前辈长前辈短的这么客气,若是不嫌弃就叫我我一声伯父吧。” 红衣女子听他这么一说,不由的瞪了蓝衣男子一眼,刚要说话时。 肖遥性子洒脱,已经抱拳拱手道:“小弟肖遥见过伯父……”说到此处看了看旁边的红衣女子,心想两人一路相随定是夫妻,继续道:“见过伯父和伯母。” 蓝衣男子听肖遥叫红衣女子为嫂嫂高兴的笑容满面,红衣女子满面晕红这时也没有多说什么。 肖遥这时才想起,问道:“还不知道伯父和伯母怎么称呼呢。” 蓝衣男子笑道:“我姓齐名宫羽,你的这位……咳咳…..这位伯母复姓纳兰单名一个秀字,你来日若是见到了日圣谢惊涛和月圣许清璇,就说故人乾达婆和紧那罗不日将登门拜访,他们就会知道我们是谁了。” 红衣女子这时满面的红晕还没有完全散去,又狠狠的瞪了蓝衣男子一眼,这才说道:“好了肖遥,我们现下还有些事要办,你和这位姑娘在此地调养下伤势,便也赶紧上路吧,此地距离玄山不远,玄罗神教徒众众多。那欧阳魔劫要是将你的事报给了不动冥王知晓,他一定会增派帮众来寻你的。” 说到此处,纳兰秀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从怀里掏出一样事物来,这事物外面用上好的绢帕细细的包裹着,看不出里面是什么东西。 纳兰秀十分感伤的将包裹在外面的绢帕展开,露出了里面薄薄的一块物事,刚要说话。 肖遥已经惊呼出声:“伯母,这是人皮*面具么?” 纳兰秀奇道:“怎么?肖遥你认得这个人皮*面具么。” 肖遥道:“在下有一位韩师叔恰巧精通易容之道,我曾经在他那里见到过一块人皮*面具。” 纳兰秀释然道:“我倒是忘了,你既然拜在了灵隐阁门下,那星河谷定是常去的,你说的韩师叔是‘百变星君’韩广杰吧,他教过你易容术么,你说给我听听。” 肖遥道:“易容术十分的驳杂精深,韩师叔曾说过纵观天下易容之术不外乎三重境界,第一重境界所谓的‘易容’,不过是涂脂抹粉改换衣衫,只能够骗的过一般的生人罢了,熟悉自己的人细看之下还有破绽。” 纳兰秀点头道:“那第二重呢?” 肖遥道:“第二重境界的易容,便要用到这‘人皮*面具’了,‘人皮*面具’以北海奇兽‘容’的腹皮制成,每只成年‘容’兽腹部的皮毛经过处理也只能作出一块‘人皮*面具’出来,使用时以特殊的法门修饰覆于面部,可使人面容大变,再亲近之人只凭面相也难以认出。” 纳兰秀道:“那第三重呢?” 肖遥道:“韩师叔说,第二重境界的易容之术已然十分神妙,但是只能改变面容却还是能被人在身形言语中瞧出了破绽,易容术的第三重境界须得精通缩骨易筋的本事,佐以变声的法门,如此‘见人是人见鬼是鬼’上天入地便再难有人,能认得出你原本是谁了。” 纳兰秀听到肖遥代述的韩广杰的这番言论,不由的赞道:“好个韩广杰,好个‘百变星君’,往日里我总当他是浪得虚名,今日才知道盛名之下果无虚士。你那韩师叔,‘易容术’的本事练到第几重了。” 肖遥挠头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每次问韩师叔时他总是笑而不语,不过天元子褚师伯曾称赞过韩师叔的‘易容术’绝对是天下无双。” 纳兰秀眉头一皱,道:“天下无双,那倒也未必,肖遥你会使这‘人皮*面具’么?” 肖遥闻言一愣,如实道:“韩师叔曾经教过我一些简单的易容法门。” 纳兰秀闻言笑道:“那倒也省了我一番口舌了,这块‘人皮*面具’你拿去吧还有这些易容的材料,如今你被不动冥王盯住了,这番去岳麓书院一路上少不了波折,带上这‘人皮*面具’能省去不少的麻烦。” 肖遥不等他说完,便摇手拒绝道:“齐伯母使不得,我韩师叔说过那北海奇兽‘荣’已几近绝迹,他被称作百变星君也只因早年千辛万苦好容易的弄到一块‘荣’皮,这东西太过珍贵了我不能收。” 纳兰秀闻言,从怀里拿出了另外一个绢帕,打开来里面竟然整整齐齐的叠放着三张人皮*面具,傲然道:“他韩广杰弄不到的东西,别人未必也觉得稀罕,当年我玄罗神教威霸武林,玄帝大人命人从北海搜罗来了五只奇兽‘荣’,被我制成了五块人皮*面具。” 说说道此处,顿了顿神伤道:“更何况,这块‘人皮*面具’本来就该是你的。” 肖遥奇道:“这块‘人皮*面具’是我的?” 纳兰秀点了点头,叹道:“当年你爹得到玄帝大人的密令,前往九州各地秘密采集天下奇珍,为了行事保密玄帝大人名我为你爹赶制了一块‘人皮*面具’,你爹为人一向勇猛刚强,办完了玄帝大人吩咐的差事回到玄山后不久,就把这块人皮*面具给我还了回来。” “时过境迁,你爹娘双双离世,这块‘人皮*面具’也算是你爹留下的一件遗物吧,你难道不肯收么?”言罢把那块绢帕包裹着的人皮*面具递给了肖遥。 肖遥赶忙珍重的接过了。 随后齐宫羽和纳兰秀两人又各自交代了肖遥几句需要注意的事情,便和肖遥他们分别了。 自始至终也没有问过肖遥那九窍不死丹丹方的下落。 肖遥等到纳兰秀和齐宫羽两人的身影远远的瞧不见了,回想起这一天经历的种种事情,心神动荡不由的身子摇了摇,一旁的罗韶云赶忙将他扶住,肖遥感激的看了罗韶云一眼,道了声谢谢。 罗韶云面色微红,埋怨道:“谢什么谢,今天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牵扯到这里面来,我知道你这时候心里苦的很,倒真宁愿你没有来救我。” 第七回 岳麓书院 一 肖遥站直了身子,笑道:“我还要谢谢你呢,有关我自己的身世,我自己已经追查了很多年了,要不是今天遇到了你,怕还不知道要浑浑噩噩多少年呢。” 罗韶云得他安慰,心情果然舒缓了许多,两人方才和玄罗四凶以及迦楼罗龙灭争斗,各有些伤势在身,随后跟着紧那罗和乾达婆两人赶路躲避,也只是硬撑着罢了。 如今既然得了喘息的机会,便各自寻了块干净的地方,打坐运功疗伤。 虽说罗韶云的伤势要远要比萧遥的内伤要轻的多,但是肖遥自小在父母的帮助下服食了九窍不死丹,后来又蒙‘死生两难’鬼三姑亲自为他化开了药效,一身的经脉内腑便要比寻常人强上许多。 功行一个大周天之后,反是他先站了起来,等了好一会儿,一旁的罗韶云才吐气收功。 睁开眼睛就瞧见了不远处站着的肖遥,不由焦急道:“萧大哥,你伤的那么重,为什么不多调息一会儿,我知道你心中着急,但是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吧。” 萧遥笑道:“罗韶姑娘,我的伤已经不碍事了,说着就腾跃了几下,果然不见又什么迟滞踉跄之处。” 罗韶云瞧得啧啧称奇道:“没想到你们灵隐阁的内功这般的神妙,难怪那天下第一少年英雄大会的桂冠总让你们灵隐阁摘取,你太师傅灵隐子、你师父玄真子,现在又多了个你,只怕以后你就要改称‘逍遥子’了,呵呵。” 萧遥知道她只是说笑,等她说完了这才开口问道:“罗韶姑娘,你的伤势怎么样了。” 罗韶展颜笑道:“我的伤势可比你轻的多,这时候早好的差不多了,不信你瞧。”说着也学先前萧遥那般纵跃了一番,身法凌厉迅速,与萧遥飘渺的步法又有不同。 肖遥看她果然恢复的差不多了,这才开口道:“罗韶姑娘,我如今被玄罗神教盯上了,咱们不如就此分别,由我引开山下的那些玄罗神教的走狗,你趁机也回血海血荷宗吧。” 罗韶闻言一愣,开口道:“萧大哥,你这是要和我分开么?” 萧遥点头道:“嗯,我这就准备动身赶往湖南雪峰山,去寻方才齐伯父他们所说的岳麓书院,找寻日月双圣问明白我父母当年的事情。” 罗韶笑道:“反正左右我也没什么事情,不如陪萧大哥你一道去找那岳麓书院吧。” 肖遥急忙道:“罗姑娘,我父母和玄罗神教教主结有死仇,他们又怀疑那古怪的丹方落在了我的手中,只怕这次南下生死未卜十分的凶险……” 罗韶脸色微变,问道:“萧大哥你是嫌我武功低微,会拖累你么。” 肖遥忙摆手道:“当然不是,罗姑娘你的双刀功夫,在年轻一辈中绝对不输于人后。” 罗韶又问道:“那你就是讨厌我,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喽。” 萧遥急忙道:“罗姑娘你这可是误会我了,实在是此次南下一路上太过凶险,我怕连累了姑娘你。” 罗韶听他这么说,才容颜消解,问道:“现在在华山神林中时,你都不怕我连累了你,如今怎么反怕自己连累了别人,你可是天下第一少年英雄呢,要是依着我说那个什么欧阳魔劫不靠出手偷袭,未必就能稳胜了你去。” 肖遥刚想说话,罗韶却不容他开口,继续道:“更何况,你以为咱们分开了,我一个人就安全么?你忘了这些人上华山来本来是为了抓我的呢。” 肖遥被她这么一说,才想到还未问过此节,忙问道:“罗姑娘,没听说你们血荷宗和玄罗神教有何仇怨,那些人先前为什么为难于你。” 罗韶云冰雪聪明,这时其实已经猜出了玄罗四凶以及迦楼罗、龙灭等人抓捕自己,只不过是为了威胁自己的母亲,血荷宗宗主罗血荷低头就范,重回玄罗神教。 但是他先前听齐宫羽和纳兰秀两人的口气,似乎原本的玄罗神教派系林立,互相仇怨竟然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她自然是知道自己的母亲罗血荷原本是玄罗神教阿修罗部的部主,生怕母亲和萧遥的父母有些解不开的仇怨,那时就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面前的萧遥了。 于是随口道:“我不过是不小心瞧到了,他们做的的一些恶事,这才得罪了他们。” “好了萧大哥,反正如果你不让我跟着,我自己一个人上路只怕更危险,你是不是怕我拖累你啊。” 萧遥被她这么绕来绕去,反说成跟着自己去雪峰山寻岳麓书院倒是安全的了,以他的聪明当然瞧得出,罗韶云言语间的错漏,只道她是一心为了帮助自己,实在不便却了对方的这番盛情,胸中豪情一涨道:“好,那咱们就一道去云南雪峰山寻找岳麓书院的下落,等到寻到了日月双圣,问明了我父母的事,我在把你送回血荷宗。” 罗韶云抚掌笑道:“这才是我在摘星台上认识的萧大哥嘛,再说我也不完全是累赘啊,先前在华山绝巅少年英雄大会上,也不知道是谁总来问我。” 萧遥自知江湖阅历浅薄,不由的哑然失笑无言以对。 两人正要动身的时候,罗韶又道:“萧大哥,咱们这次从华山下去往湖南雪峰山,玄罗神教树大根深耳目众多,一路上少不了遇到他们的手下,虽然我知道萧大哥你恨透了这些魔教的走狗,但是咱们这次去雪峰山最主要的还是为了,打探当年萧伯父和萧伯母的事情,要是把玄罗神教的人引到了日月双圣隐居的地方只怕更是麻烦。” 萧遥听到此处已经明白了几分罗韶云的意思,但是他虽然从纳兰秀那里得了人皮*面具,却只有一张这可不是能够一起用的物事,想了想还是从怀里把那张人皮*面具小心翼翼的取了出来,递给了罗韶云道:“罗姑娘,我和韩师叔学过些粗浅的易容功夫,这面具你就先拿去用吧,我一会儿便告诉你使用之法。” 罗韶云前番开口,本来就只是怕萧遥和他父亲当年一样的脾气,不肯改换身份,这才为了劝萧遥带上那人皮*面具易容一番,哪成想萧遥竟然把那张珍贵的人皮*面具递给了她。 不由的大为感动,也不伸手去接,就听她说道:“萧大哥,且不提这人皮*面具在武林中人眼里是何等的珍贵,就说这面具乃是萧伯父留给你的唯一的东西,你真愿意借给我,不怕我弄坏了么。” 萧遥笑道:“这虽然是先父留下的物事,但贵重的却不是这人皮*面具本身,而是先父的留下来得精神,我既然肯递给罗姑娘你自然是信得过你的。” 罗韶云呵呵一笑,却不接过那人皮*面具,反原地转了一个圈,问道:“萧大哥,你老实告诉我,先前在华山绝巅摘星台下,你可曾瞧出我是女儿身了么。” 萧遥如实的摇了摇头道:“这个我还真没瞧出来,依照寻常来讲,但凡女子乔装男儿即便穿着上瞧不出,但举手投足言谈举止中却也难免总会带上一些脂粉气……” 罗韶云薄嗔道:“萧大哥,你的意思是我一点女人味儿没有对吧。” 萧遥忙道:“那倒不是,实在是罗姑娘你模仿的太过巧妙了。” 罗韶云突然神色一暗,叹道:“模仿的太过巧妙么?萧大哥你可知道我从小就是被我母亲当做男子子养大的,在门派里的时候是这样,出来了也是这样,再过个几年恐怕连我自己也快忘了,我原来是个姑娘家了。” 萧遥奇道:“你娘为什么非要让你穿男装呢?” 罗韶云这时愣愣的瞧着北方,似乎没有听到萧遥的这句问话,萧遥亦没有打扰她。 好半天罗韶云才回过神来,问道:“萧大哥,你刚才说了什么?” 萧遥不愿揭他的伤疤,笑道没什么:“罗姑娘,你还是快把这人皮*面具带上吧,我也做一下易容,咱们也该走了。” 罗韶云出神了一阵,心情已经好了很多,嘻嘻笑道:“萧大哥我用不着这个的,刚才不是和你说了么,我从小到大都是男儿的打扮。” 萧遥不由道:“罗姑娘你的意思是?” 罗韶笑道,等一会儿咱们从华山上下去,先不忙着上路,先去下山下的小镇,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两人于是瞧准了方向下了华山,来到山下的一座小镇上。 这小镇虽然只是个镇甸,但是因为紧挨着华山胜景,一年到头往来之人络绎不绝,整个镇甸倒是比一些县城都要繁荣的多。 萧遥在华山之上时,已经用纳兰秀留下的材料,将那人皮*面具细细的修饰后带在了脸上,沾上些胡须又把自己的肩膀垫高,已经从一个俊俏的少年变成了一个魁梧豪放的大汉,这时除了百变星君和纳兰秀外,旁人便很难瞧得出这个身材魁梧的壮汉竟是个俊秀的少年郎乔装的。 罗韶云自从进了镇甸后,便拉着萧遥在小镇上四处奔走,买下了一包包的物事,交给身边的萧遥拿在手上,饶是小镇市贸昌荣,也花了两人不少的功夫去。 索性便在这小镇上住了客栈,临休息前,罗韶云将白日里买的许多物事都拿回了自己的房间,对着萧遥神秘一笑道:“肖大哥,明天你就瞧好吧,呵呵。” 第七回 岳麓书院 二 肖遥连日来参加十年一度的‘少年英雄大会’,连败各路英豪本就十分劳顿,今天又得知了许多父母和自己的事情,更被欧阳魔劫暗算打伤,陪着罗韶云在镇中采买一番,回到自己的房内时,已是心力交瘁,也没有了打坐打坐练功的心情,和衣而卧不久便沉沉的睡去了。 第二日清晨天方蒙蒙亮,正是雄鸡司晨的时节,只听‘吱呀’一声,萧遥锁住客房的房门,便被人轻轻的推了开来,紧跟着一股幽香便顺着微风,在客房中弥漫开来。 肖遥心中一惊,他即在开封府外中过莫亚男的迷烟,又和玄罗四凶里的浪使几次交手,对于这种带有香气的迷香毒烟一类的防备最深。 初闻香气时虽然觉得精神一振,怀疑并非迷烟毒烟一类的恶物,但这时如何敢有丝毫大意懈怠,急忙运功闭气屏住了呼吸,只当是玄罗神教的走狗瞧破了他和罗韶姑娘的行踪,从榻上一跃而起,星铁枪已经抓在手中遥遥的对准了来人。 来人见他熟睡之中突然起身,也着实被吓了一跳,发出一声惊呼。 肖遥这时才看清了来人的相貌,却并非自己昨日见过的那些玄罗神教走狗中的任何一个,反是一位眉目略带英气的美貌少女。 这姑娘身穿一身白衣,乌黑的秀发在头顶盘了个百合髻,发髻上插着一支红玉花簪,肤色如雪丹唇皓齿,眉心处还用胭脂点了一朵红花,便在英气中增添了些许妩媚。 肖遥即不认识来人,倒不好随便出手伤她,对着这姑娘喝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来我房中。” 那白衣女子听他问话,却只是俏皮的对着他展颜一笑,并不回答。 肖遥心下一动生怕中了敌人的奸计,一纵身越过了白衣女子跑出了客房,抢到罗韶云的客房门外,焦急喊道:“罗姑娘?罗姑娘你在里面么?罗韶你在么?” 萧遥连喊了几声,屋里都没有人回应,他这时心下更是料定了有敌人来犯,说不定罗韶云正有危险,道了句:“罗姑娘得罪了!” 危急关头再顾不上什么男女之别,用力去推罗韶的屋门,想要震断门闩闯进去。 没想到那屋门没等他发力,便手到门开,那罗韶客房的门竟然没有上锁,走近屋内一看屋内空空如也,罗韶竟不在屋内,只觉得空气中徒留有一股熟悉的幽香。 略一分辨,竟是与先前闯入自己屋中的那白衣女子所带的幽香丝毫不差,这时断定了那女子是敌非友,恐怕已被对方抓住了罗韶去,生怕歹人得手走脱,误了救罗韶的机会。 一阵风般回到自己客房中时,那白衣女子竟然还留在此处没走。 萧遥面色不善,喝问道:“你究竟是谁,可是你把罗韶姑娘带走的么?罗韶她现在人在哪里。” 这个白衣姑娘被萧遥一番喝问,先是一愣,随后脸上的笑容却是愈发的浓重了。 强忍了半晌,终于一个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来,娇笑道:“萧大哥,你当真认不出我来了么。” 她这么一开口,熟悉的声音响起,萧遥便一下认出了她出来,愣愣惊道:“罗姑娘怎么是你?” 白衣女子原地转了个圈,雪白的衣裙随风摆动,犹如春日里的花瓣般徐徐绽开一般,娇声笑道:“怎么了,不是我还能是谁啊,你整天张口‘罗姑娘’闭口‘罗姑娘’的,怎么姑娘我现在真成‘姑娘’了,你反倒认不出来了。” 萧遥倒是被她一下问住了,虽说昨日里便知道了她是女儿之身,但这几天在华山上,见惯了她男儿的打扮,真的突然换回了女装过来,反倒不习惯了。 罗韶云见萧遥愣神,不由的心中发紧,她这尚是第一次穿女装给男人看,完全是靠记着平日里,血荷宗的许多女弟子的穿着打扮,昨天在这小镇上照着搜罗了好一阵子,才终于采买的齐全了。 虽说去寻萧遥之前,罗韶云自个儿已经对着屋内几上的铜镜,细细的梳妆打扮了小半个时辰,但左照又照总是难得觉得十分满意,好容易鼓足勇气去寻隔壁的萧遥,真见到萧遥时又怕自己初穿女装不够得体,心中实在是犹如小鹿乱撞一般。 面色微红,低声道:“怎么,萧大哥,我穿女装不好看么?要不我还是换回男装吧。” 肖遥这时才回过神来,赞道:“不不,罗姑娘你穿上女装后自是漂亮极了,只不过骤然变过女装来我一时不大习惯罢了。” 罗韶云听他这么说不由的喜滋滋的这才彻底放下心来,盈盈一笑岔开话题道:“萧大哥,你真是笨死了,还说什么会易容术呢,结果两次都被本姑娘瞒了过去。” 虽然乔装已罢,但为了防止节外生枝,萧遥还是把自己的星铁枪拆解了,用枪套装了背在身后的包袱了,罗韶云亦把自己的鸳鸯双刀小心的收了起来。 然后又想了想,开口道:“萧大哥,你这副摸样十分的威武豪迈,身上若是不带件兵器,走在路上反而更招人注目呢。” 萧遥想了想亦是如此,两人便在镇上的兵器店里,为萧遥买了一柄精铁长剑配在身上,正好这次来参加少年英雄大会前,恩师忘忧真人曾教给他了几招镇派绝学妙真游心剑法。 收拾停当,萧遥将两人的包裹一道缚在自己的身上,便和罗韶云一道往湖南境内的雪峰山去寻岳麓书院了。 那雪峰山横贯湖南一境中部和西部,是湖广一带十分重要的山脉,地处阮江和咨水之间,南起云贵边区,北接洞庭湖滨,东侧是湘中丘陵,高达数百丈峰顶积雪常年不化因而得名雪峰山,雪峰山绵延数百里十分的巍峨壮阔。 萧遥和罗韶云两个一路打探而来,早在路上听到了许多诸如‘照天烛’‘试剑石’之类的雪峰山传说,等到真的到了雪峰山脚下时,却还是被雪峰山的壮阔所震撼。 有好事者品评天下名山,说道:“若说黄山是漂亮秀美的姑娘,而泰山则是普通但高大威猛的男士,华山却是英俊潇洒的小伙,而这雪峰山从上到下却透露着一股沧桑,好比一位须发皆白的智珠在握的绝世老者,俯视着这世间的一切。 要在这茫茫雪山之中,找到那个声名不显的岳麓书院,显然并不容易。 萧遥和罗韶云两个,在雪峰山中徘徊数日也没有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萧遥不由的暗自焦急,反是罗韶云游兴深浓,许多风景秀美壮阔的地方,都要央着萧遥一道却观赏一番。 又过了两天,就在萧遥和罗韶云一无所获之时,罗韶云突然在雪地上看多了一些痕迹,不由出声叫道:“萧大哥,你看那边,好像有很多人走过的样子。” 却说此时山下已是阳春三月,但在这雪峰山中至今还是寒风流连白雪皑皑,接连几日萧遥和罗韶云在这雪峰山中寻觅。 连野兽都少有瞧见,更不要提行人的踪迹了。 萧遥往罗韶云手指的方向瞧去,果然看到远处雪地上隐约有许多人行过留下的足印,心想道“此处远离镇甸,留下的足迹说不定和那岳麓书院有关。” 便和罗韶云顺着足迹找去。 这雪峰山中天气变化莫测,前一刻还是清空万里,行不多远竟然飘起了雪花来,初时还不妨事,没想到这雪却越下越大。 罗韶云所在的血荷宗偏居北地血池,自然是见惯了雪的,这时瞧雪下了起来不由的兴致盎然,他们两个都是功力不弱的练武之人,区区寒气尚不能奈他们如何,但是萧遥却眉头紧紧骤起。 果然又顺着足迹追了一段,漫天的大雪将先前的别人留下的足迹遮掩,萧遥和罗韶云便再难寻找之前的足迹了。 正没得计较的时候,突然隐隐听到有狗吠的声音远远传来。 两人顿时欣喜万分,顺着犬吠的声音一路寻去,竟然找到了一处山中猎户的木屋。 木屋外几条野狼正围着猎户圈养的牲畜圈外,两只猎狗冲着野狼不断的狂吠,却不敢冲入狼群之后。 一个身披兽皮背挎长弓的男子,手里拿着一杆钢叉,正在配合猎狗驱赶这些饿狼。 萧遥瞧得清楚了,从怀里摸出几粒棋子,道了声“着”扬手打出。 五匹野狼应声倒地,每只野狼的一只眼珠都血肉模糊。 那个手拿钢叉的男子,见四匹野狼蓦地倒地下了一跳,看到流出的鲜血时,又用手中的钢叉撩拨了几下,才知道这些个野狼竟然真个是死了。 远远的瞧见萧遥和罗韶云两人走了过来,收起了钢叉,先道过了谢,把萧遥和罗韶云迎到了自己的木屋暂坐。 而他自己则把门外的狼尸先粗略的料理后,才走进屋来和萧遥罗韶云叙话。 原来这男人名叫李三,乃是这雪峰山中的猎户,平素就在这山中讨生活,雪峰山深处野狼颇多,但他这木屋建在雪峰山边缘处,平素少有野狼出没。 今天却不知从哪里跑来了四条野狼来,要不是萧遥和罗韶云恰好路过,他只怕还有费些手脚,才能将几条野狼打法了。 第七回 岳麓书院 三 这边萧遥和罗韶云同这猎户李三聊了几句。 李三问道:“我听两位朋友的口音,并非是咱们湖南本地的人,不知道两位这种时节来这雪峰山做什么。” 萧遥和罗韶云对视一眼,纷纷心想这猎户李三常年在雪峰山中狩猎为生,兴许能够知道那岳麓书院的消息也说不定。 于是萧遥开口问道:“李大哥,实不相瞒,我们这次来这雪峰山是为了找一个地方,可是在山下的村落里接连打探了几日,都没有丝毫的消息,不知李老哥你对这雪峰山熟悉么。” 李三笑道:“萧老弟你这次算是问对了人了,这雪峰山常年大雪封山,平常就是七八月份的时候,雪峰山山腰上仍是雪花飘零寒风凌洌,平素山下的行人过往少有往这雪峰山上来的,倒是老哥我在这山里扎下了根,你且说说看要找个什么地方,老哥哥我帮你想想。” 萧遥喜道:“不知李大哥你可曾听说过,这雪峰山中有一个叫做‘岳麓书院’的地方。” 李三闻言一愣,脱口而出道:“怎么萧老弟你们也要找什么‘岳麓书院’么?” 萧遥闻言楞道:“李大哥此话怎讲,这‘岳麓书院’难道在这雪峰山一带大大的有名,来找的人很多么。” 猎户李三摇了摇头,开口说道:“说出来就怕老弟你不信,其实这偌大的雪峰山中,根本就没有什么岳麓书院。” 一旁的罗韶云开口道:“李大哥你会不会记错了,先前听你的口气,应该还有别人来这雪峰山找这‘岳麓书院’的,怎么会没有这样的地方呢,也许就在这雪峰山中,李大哥你没有撞见过也未可知。” 李三听了罗韶云这话,却是略有不悦道:“老李我自个儿在这雪峰山中待了几十年了,说别的我不敢夸口,但是这偌大的雪峰山咱个是走遍了的,山里绝对没有什么‘岳麓书院’。” 顿了顿道:“这大山上,除了我这座木屋,也就野鹿山那边有一个隐秘的小庄园,但是门外的牌匾上,却分明是只写着‘月落’两个字。” “那个‘月落庄园’倒是神秘的很,老李我路过了几回也没进去过,至于‘岳麓书院’除了你们两个问外,今儿前些时候有那么一群人来找,遇到了朝我问路,他们听我说了那个叫做‘月落’的庄园后,问明了方向说是要去那边先看看。” 罗韶云不由追问道:“李大哥,你可还记得方才来找你问过‘岳麓书院’的那些人的情形么?” 李三皱眉想了想回答道:“那伙人约莫有十七八个的样子,领头的那个汉子看上去面目十分的忠厚,不但身边站着的一个身材消瘦的汉子,还有一个红脸汉子身后背着个挺大的黝黑葫芦在他旁边。剩下的好像是他们三个的手下,也都各个十分的凶悍,人人带着兵刃暗器,只怕不是什么好路数。” 萧遥这时仍反复的咀嚼着“野鹿山”“月落”这几个字眼,想到前不久刚去过的华山,原名其实叫做‘花山’只不过越传越偏,以至于本名反倒知道的人少了,这野鹿山未必就没可能被人传作‘岳麓山’,更何况那‘月落’与‘岳麓’也十分的相近。 正思考间,罗韶云突然开口道:“萧大哥,只怕咱们要找的地方,就是那‘月落庄园’了,你忘了先前齐前辈他们是跟怎么跟咱们说的,那两位在玄罗神教时的称号是什么了么。” 萧遥灵光一现脱口道:“日月双圣?月落庄园!!!” “李大哥,你能把那‘月落庄园’的位置告诉我们么,我们要找的人可能就在那个庄园里。” 李三挠了挠头说道:“那个地方十分的隐秘生人不太好找,不如等到这大雪停了之后,老哥哥我亲自带你们去找吧。” 萧遥此时一颗心早就飞到了那‘岳麓书院’书院去,再去看门外的雪花仍纷纷扬扬丝毫不见停歇的征兆,心想着‘这雪指不定下到什么时候呢’如何还肯在等下去,罗韶云瞧见萧遥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亦在旁边催促猎户李三。 只不过如今大雪漫天寒风凌洌,李三实在是不愿意冒险进山,毕竟他只是个寻常的猎户罢了,不想萧遥和罗韶云两个都有武艺在身。 罗韶云瞧李三为难,想了想开口道:“李大哥,依我看不如这样吧,你把那个‘月落庄园’的位置画下来,我们拿着你画的地图自己去找那月落庄园。” 李三想了想,也只好这样了,索性他刚刚给一群人画过一副地图,这时候倒是轻车熟路,不一会儿就拿了一块硝好的羊皮给他们画了一副草图。 这猎户李三一边画,一边将这雪峰山中行走需要注意的事情,说与两人听了,两人一一记下。 萧遥和罗韶云拿了地图告别了猎户李三,冒着雪从小木屋里出来,往雪峰山深处走去了。 随着山路的深入,风雪也越发的凌厉起来,萧遥功力精湛还不觉什么,罗韶云却是俏脸冻的通红,即便她向居北地也有点挨不住严寒,萧遥这时对罗韶云只能暗暗感激在心,心知这时候让她离开是万万不能的,也只能将自己的外袍脱给了罗韶云披上。 罗韶云先时还不肯接下,只不过耐不住萧遥的好意,又瞧见他即便仅穿单衣也不惧山上的风雪,心里暗暗的钦佩萧遥精湛的内功。 好在这场大雪没有持续的太久,两人走了一段路之后,天上的乌云散尽雪停了下来,和煦的阳光重新照了下来。 罗韶云拍了拍身上的雪花,从怀里掏出猎户李三给他们画的地图,比对了一下远处山峰的形状,以及天上太阳的位置,认准了前进的方向和萧遥往前赶去。 这时风雪即停,两人赶路的速度便快了许多,不一会又在雪地上看到了先前那些凌乱的足迹。 萧遥喜在心上,心想着那些人既然也是来找‘岳麓书院’的,这时看到了他们的足迹,总算是方才大雪弥漫的时候,他们没有追错了方向去。 又追了一阵子,他们两个轻功都是不弱,看到的散乱足迹越来越清晰,显然那伙人就走在他们的前头。 这时湖南雪峰山中,一伙人各穿着皮裘,人人手里握着兵刃,什么流星锤、链子枪杂七杂八的混在一起。 三个汉子并肩走在这伙人的最前头。 一个浓眉方脸看起来十分的忠厚,但是两只眼睛却滴溜溜乱转,手里倒抓着一把鬼头钢刀。 身边一个汉子身子身形消瘦,脸上留着两撇山羊胡,亦是拿了一把鬼头钢刀在手里。 只有另一个红脸汉子,腰间系着一柄龙泉宝剑,手里抓着一个大酒葫芦,没走几步就拧开葫芦喝上几口,浓烈的酒气顺着寒风飘散。 跟在他们三个身后的却是一群江湖豪客打扮的人,其中几个太阳穴高高鼓起,有些个手掌上能看到厚厚的茧子,显然都是各有功夫在身。 方脸汉子闻到酒气,咽了口吐沫,说道:“五弟,大战在即,你就不能少喝点么?” 那个红脸汉子却不理他,仍然自顾自的喝着自己的酒。 山羊胡劝道:“四哥你就省省功夫吧,自从咱们大哥死后,就没有人能管得住五哥了,二哥的话他都不怎么听,何况是咱们两个。” 方脸汉子叹了口气,对那山羊胡说道:“六弟你说咱们这些个人,是不是那对狗男女的对手啊。” 山羊胡肉疼道:“四哥你就放宽了心吧,咱们身后的这些人都是咱们花了好大的代价请来的,人人都有一手的好本事。” 随后山羊胡突然压低了声音,趴到方脸汉子耳根上说道:“更何况五哥他现在拜到了齐鲁仙泉门的门下,那可是武林上有名的大门派武功据说十分的了得,五哥现在的身手比咱们可是强的太多了,我倒是担心四哥咱们打探的消息准不准确。” 顿了顿说道:“那对狗男女自从在漠北之后,后来咱们得了消息听说了他们和玄罗神教闹翻了,还专门四处去寻觅过这两个人的下落,但是找了十几年都没有找到,这次好容易从别处探到了位置,就怕最后也是一场空欢喜。” 方脸汉子安慰道:“六弟,咱哥俩虽然武功在兄弟几个中是垫底,但是要说其他方面咱们就不能小瞧了自己。” “当年咱们兄弟六人,舍了大漠瀚海来到这中原腹地,二哥、五弟、八弟都找到了门路学了武功去,只老七那小子最没出息,听二哥说是在开封府当厨子的,而咱们兄弟两个办下了这个大漠商号。” “没想到几年下来‘大漠商号’遍及大江南北,笼络下来了不少的武林豪客为咱们买命,闯出的基业竟然比当初咱们兄弟八个在漠北那时的还要大,有时候也挺后悔咱们当初为什么跟着大哥去做了没本的买卖。” 第八回 日月双圣 一 山羊胡神色一暗叹道:“这事也怨不得咱们大哥,当初要是没有大哥护着咱们,只怕咱们兄弟几个,也没得长大做人的时候。” 顿了顿继续说道:“咱们兄弟八人中,就数得老七莫食那小子,打小就性子最善手底下从来没染过血,他如今想在那开封府飘香斋踏踏实实的当他的大掌柜,安安分分的过自己的日子,那也是他自家的福分,四哥你也别太怪他了。” 方脸汉子说道:“我怪他作甚,这‘岳麓书院’的消息,还是咱们借助飘香斋的势力探出来的呢,便算他也为大哥的血仇出过了力,二哥前些时日说是去开封府,找个由头骗过老七把八弟也喊来,咱们兄弟八个中就只有老七他留有后代,咱们这次和那一对狗男女决一死战,留下了老七一家,也算是给咱们老莫家留了一股香火。” 山羊胡见他情绪不对,岔开话题,笑道:“我说四哥,你平时嘴里十句话中有九句是假的,剩下的一句也不能全信,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怎么嘴里说出的竟是些实话。” 方脸汉子撇撇嘴道:“是么?我倒是记得咱们刚开始做买卖的时候,六弟你最是抠唆吝啬一文钱都要掰开两半花,但这次咱们撒了大把的金银四处请人前来来助拳,也没见六弟你皱过半下眉头。” 话说到此处,两兄弟便很有默契的纷纷闭口不言,其实谁都明白对方这时的想法,也知道为什么对方一改往日的脾性。 红脸汉子走在他们两人身边,除了起初山羊胡耳语的那几句外,两人剩下的对话他都听得一清二楚,但不论他们说了些什么,红脸汉子自始至终一言未发,只不过举起那黑黝黝的葫芦的次数越来越多,另一只手中的龙泉宝剑也越攥越紧。 他的思绪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年前,自己刚刚拜入夫子山仙泉门门下,武艺初有成就的时候,那一抹突然出现的璀璨剑光,那一个定格的刹那。 有人说世界上最屈辱不过的便是被自己不共戴天的大仇人饶过了自己的性命,而他莫酒自己远比这样的人来的屈辱,他们剩下的兄弟六人的性命,都是当年大漠风城中自己的大哥拿头换来的。 离开大漠瀚海的那一天起,他莫酒就曾经在心底发过毒誓,这辈子若是不能手刃了大仇人,即便有来世也不再投胎做人了。 而在夫子山上,他却再一次被仇人从剑下放了过去,从那时候起,其实他就已经认为自己死了,这趟来雪峰山中便是抱了以死相搏的念头。 方脸汉子莫妄突然想起些什么来,对着山羊胡道:“四弟,咱们先前遇到的那个猎户你可曾料理好了。” 山羊胡莫贪笑道:“四哥交代下来的事情,早就料理好了,我叫人再往那猎户家的一路上投了不少的香饵,又命手下从深山惊了些野狼,只怕这时候那猎户已经在阴间路上走着了。” 莫妄点点头道:“那就好,那个汉子是唯一知道咱们兄弟来这雪峰山找什么地方的人,虽说那对狗男女已经和玄罗神教闹翻了,但是咱们还是得小心,这一次定要宰了他们,摘下狗头祭奠咱们大哥和三哥,事成之后咱们招来的这些人……” 莫妄说着,在自己的脖颈上摸了摸,莫贪搓了搓自己的山羊胡,点了点头还了个明了的眼神。 两人正商量着,一旁的莫酒却突然停了下来,身后跟着的那些武林豪客也一阵骚动,有些个性子急的,已经按捺不住把兵器掏了出来。 莫妄抬头去看时,只见不远处隐隐露出一处庄园。 这庄园外观上看规模并不大,隐约可见庄园里松柏掩映,十分的秀雅。 莫妄朝着后面挥了挥手,老六莫贪和老五莫酒一左一右紧跟在他的后面,剩余跟在他们三个后面的武林豪客们,则各个兵器在手,摸到了庄园外面。 十几个人分作两队,藏身在大门两旁,各自就位后老六莫贪对四哥莫妄说道:“四哥,你说咱们要不要等二哥他们来了再动手。” 莫妄刚要回答,突然那月落庄园的大门‘吱呀’一声,竟然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迎面走出一个长相十分普通的少女,瞧见莫妄兄弟三个人,挡在自家门前着实吓了一跳。 不由惊道:“你们是什么人?来我们家干什么?” 莫妄上前一步笑道:“姑娘莫怕,我们是来找人的。”边说着边顺着敞开的大门,往庄园里面使劲儿的看。 小姑娘面露不渝,把身后的大门合了起来,问道:“你们来找谁,这月落庄园只有我们兄妹四个在,没有你们要寻的人。” 莫妄哈哈笑道:“姑娘你都没有问过我们要找的是谁,就能料定我们找错了地方么。” 小姑娘愤愤道:“我叫钟离绢,我大哥叫钟离毫,二哥叫钟离墨,三哥叫钟离砚,我们四个中可有你们要找的人么?” 莫妄这边还没说话,莫酒却是已经按捺不住。 上前一步,用手拉开了钟离绢,冲进了月落庄园里面,跳到天井之中,冲着院落喝道:“姓萧的,你给我出来!!!” 话音刚落,月落庄园正堂屋门便被人拉开,眼看着从正堂中走出三个汉子。 这三个汉子都是一身青衣青裤的打扮,眉宇样貌倒与先前那个开门的钟离绢倒有几分的相似,想来就是那姑娘口中的兄弟。 领头的一个,正是文房四兄妹中的老大钟离毫,留着一副云长须很是威武,冲着莫酒喝道:“哪里来的野小子,敢来我们雪峰山月落庄园撒野。” 莫酒也不去理那钟离毫,依然自顾自的大喊大叫。 钟离毫见莫酒不理睬自己,顿时大怒黑着脸,从二弟钟离墨手里接过一把钢刀,跳到天井之中,一纵身就朝莫酒当头砍来。 莫酒这时在夫子山仙泉门学艺日久,武功进境极大,轻松让过钟离墨这当头一刀,拇指一挑,腰间的龙泉宝剑便已出鞘,刷刷刷使出一招‘抛砖引玉’,长剑虚探待到那钟离毫钢刀来挡当时,却猛的剑势一变下沉。 紧跟着连了一招‘暗度陈仓’,手中的龙泉宝剑已在那钟离毫手臂上划出一道伤口。 钟离墨在一旁看到自家大哥受伤,大喝一声:“贼子敢尔,大哥我来助你。” 说罢也抓了一柄钢刀,跳入了战圈之中。 莫酒独斗二人,只瞧见两人所使的刀法十分的精妙厚重,但面前这两人显然只不过修习了招式,并没有与招式匹配的内功修为,不由的暗自奇怪。 心中虽然奇怪,莫酒手下却丝毫不慢。 龙泉剑急挥之下,钟离墨和钟离毫两人齐上都敌他不住,这时那老三钟离砚也终于忍不住上来夹攻。 如此三兄弟合在一处,才和莫酒斗了个半斤八两。 外面的莫妄等人,在门外听到里面有兵器响动,知道动起了手来,怕莫酒吃了亏,哪里还忍耐的住。 一群人一拥而上,挤开了挡门的钟离绢,浩浩荡荡的闯进了这月落庄园来。 那钟离墨、钟离毫、钟离砚三兄弟只懂招式却无内功修为相佐,初一时还能勉强斗得住莫酒手中的龙泉剑,没过一会儿便渐渐有些招架不住。 那边莫酒瞧准了机会,使出一招‘反客为主’,龙泉剑上下翻飞,反将钟离毫等兄弟的三柄钢刀圈住。 却说老大钟离毫,刚上来就被莫酒上了手臂,这时候是第一个被莫酒夺了长刀去的。 紧跟着,老二钟离墨和老三钟离砚也被莫酒各踢中了一脚在胸口,捂着胸口踉跄后退。 莫酒击败了这兄弟三人,胸中豪气大涨,大喝道:“萧万山,你当年那么大的威风,如今都跑到哪里去了?” 莫酒这一声大喝,在这雪谷之中远远传开,便连庭院中的松树都被震得雪花四散。 等到这吼声传到月落庄园深处,却突然引来了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咦。 紧跟着一个肤色黝黑身形十分壮硕的俊朗男子,便从月落庄园的后院里慢慢走了出来。 走出来的汉子上下打量了一下莫酒,问道:“你认识我萧大哥么?” 跟在莫妄身边的莫贪听他这么说,不由的笑道:“四哥五哥,咱们这才看来是没找错地方。” 莫酒打量了一番面前站着的这个人,喝道:“让萧万山出来。” 肤色黝黑的男子说道:“你找萧大哥他有什么事么。” 莫酒道:“我是来取他狗命的,你识相的就快点站到一旁,让那姓萧的滚出来。” 男子脸色一沉,开口道:“这么说来,你们不是我萧大哥的朋友了?” 莫酒还没开口,莫贪已经说道:“谁是那对狗男女的朋友,爷爷们今天是专门来取他们的狗命的。” 他这么一发喊,身后的武林豪客便以手上的兵器交击映衬,一时间倒是声势十足。 那肤色黝黑的男子面沉如水,平淡道:“既然诸位不是我萧大哥的朋友,那你们……” 莫贪不屑道:“那我们怎么样?” 第八回 日月双圣 二 男子微微一笑,轻声道:“那你们就可以去死了。” 话音方落,就见这男子身形如电,一转眼的功夫已从莫妄手中夺下了他的那把钢刀,莫妄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先前那男子已经提了钢刀,闲庭信步一般,走到了庄园天井众人环绕之中。 就见男子掂了掂手上的钢刀,似乎感觉分量有些轻飘,但是好歹也堪使用,随后就见他伸出中指,屈指在那钢刀刀身上一弹,钢刀发出‘叮’的一声轻吟,男子闭目倾听,随后睁开眼睛开口道:“这把刀用的钢倒是好钢,就是炼刀的师傅手艺差了些,好了你们一起上吧。” 莫妄先前一不留神,就被男子夺走了手中的钢刀去,这时对男子的武功已然有些忌惮,他们这次是来找大仇家萧万山报仇的,强敌未灭之前,实在是不愿意多立仇敌。 于是上前一步,哈哈笑道:“在下莫妄,乃是云南大漠商号的主事之人,不知道这位壮士怎么称呼,和那萧万山又是个什么关系,咱们这次前来,只是为了找萧万山那恶贼报仇,并不愿意多伤无辜,还请壮士行个方便。” 男子闻言冷笑一声,开口不屑道:“就凭你们这些人,也配找我萧大哥报仇?” 随后男子好像想到了什么似地,眸子一亮,问道:“我倒是想知道一下,我萧大哥何时何地,和你们这些人结下了什么仇怨?” 莫妄闻言,神色一正愤愤道:“二十三年前,塞北大漠风城那姓萧的狗贼逼死了我们大哥,和我们兄弟结下了血仇。” 那男子一听二十三年前,刚亮起的眸子不由的又暗淡了下去,笑道:“我当是谁人不知死活想寻我萧大哥报仇,原来是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沙匪,也就是我萧大哥当年一时心软,换上了我谢某人,早就把你们这群恶贼杀个一干二净,萧大哥当年杀了你们多少人,今天都记在了我姓谢的头上好了。” “谢某人的人头就在自家肩膀上,今天你们谁要是有本事就拿了去无妨。” 莫酒忍不住大喝一声:“那我就先杀了你,再去寻那姓萧的狗贼。” 言罢挺剑来攻。 谢惊涛挥舞着手中的钢刀,随意抵挡下几式莫酒的鬼谷剑法,不屑道:“没想到你这个沙匪,竟然拜入了夫子山仙泉门了,仙泉门鬼谷剑法威力着实不俗,只可惜你这样的还没学到家。” 莫酒本就生得红面,这时候面庞更是红的几近滴血,显然已经将浑身的本事使到了极致,一边鼓催着自家的鬼谷剑法,一边喝道:“即便使得不到家,破你这破烂刀法也足够了。” 虽然这莫酒嘴上叫的硬气,实际上却是无论自己怎么猛攻,都攻不破面前谢惊涛的一口钢刀,只是觉得面前这肤色黝黑的男子,与先前那文房四兄妹使得刀法似是一路,但同样的刀法在面前这男子手中使出,却全然变了样子,威力何止激增了数十倍。 莫妄和莫贪两人眼见莫酒不敌,对着身后的武林豪客一招手,十几个人便各持了兵器去战谢惊涛。 谢惊涛见他们群战自己,豪情万丈哈哈笑道:“来的好,谢某人的金乌化日刀法已有十几年没见血腥了,今天就拿你们这些贼人发发利市。” 文房四兄妹在一旁瞧见这些人竟然一拥而上,在旁边喝骂了几声,钟离毫先前的钢刀被莫酒夺了去,转身从屋里又取了一柄新的钢刀出来,便要带着两个弟弟上前相助谢惊涛。 月落庄园天井之中,就瞧见谢惊涛一刀劈退了莫酒,转过身来一招‘金乌悲鸣’使出,刀光片片转瞬间便砍倒了三五名跟着莫妄等人的武林豪客,有个使链子枪的大汉离得最近,连人带枪被谢惊涛手中的钢刀砍做了两段。 因着那谢惊涛的金乌化日刀刀势太快,使链子枪的大汉中刀之后,竟然没有一时就死,仍往前跑了两三步去,这才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哀嚎血溅当场,当真是闻者胆颤见者心寒。 谢惊涛一抖手中的长刀,精湛的内功逼催下,刀身上沾染的鲜血,便如雪片般纷纷溅落在地上。转过头冲着身后赶来的文房四兄妹喝道:“这里不用你们插手,你们护好了后院就行了。” 那文房四兄妹听到谢惊涛这么说,果然止步不前,四个人各拿着兵刃一道挡住了通往后院的门廊,若是没有敌人靠近他们便不出手对敌。 莫妄站在一旁瞧见眼前这一幕,偷偷的冲着身旁的六弟莫贪使了个颜色。 莫贪对着四哥点了点头,趁着谢惊涛和莫酒以及十几个武林豪客缠斗的功夫,蹑手蹑脚悄悄退出了月落庄园,不知往哪里去了。 往日宁静的月落庄园,这时却被震天的喊杀声填的满满的。 谢惊涛虽然武艺远胜在场的所有人,但偏偏对方人数太多,他又得留心文房四兄妹那边守住的门廊,不由的一时被对方缠了住。 就在这时,后院门廊里突然走出一个容颜艳丽的蓝裙妇人。 谢惊涛看到此人,不由叫道:“你怎么出来了。” 蓝裙妇人冷哼一声,开口道:“前院里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你还想瞒着我不成,惊涛这些个恶汉都是些什么人。” 谢惊涛一刀将一名武林豪客的右臂砍了下来,随口道:“都是萧大哥的仇人。” 蓝裙妇人闻言一愣,随后不由喜道:“有萧大哥他们的消息了么?他和林姐姐现在在哪啊。” 谢惊涛叹道:“这伙人是当年萧大哥在北疆剿灭的那伙沙匪余孽,不知道怎么找到了咱们这里,行了你快点回后院吧,这里我一个人料理的了。” 众敌环伺之下,他们夫妻两人却神色轻松的一问一答,混没有将在场的莫妄、莫酒以及一众武林豪客瞧在眼里的意思。 有两个跟着莫妄的凶恶汉子脾气最为暴躁,又见那蓝裙妇人生得美艳,不由的动起了心思,舍了谢惊涛这边,朝那蓝裙妇人这边摸了过来。 谢惊涛冷眼瞧到这一幕却不着急,只是冷笑一声,手上的金乌化日刀法越发的狠辣了起来。 蓝衣妇人瞧见两个汉子朝她跑来,竟然也不畏惧,等到这两个人跑得近了,蓝衣妇人突然对着他们展颜一笑,那两个汉子见她这一笑,反倒是一时愣住了。 等到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就瞧见一条毒龙从蓝衣妇人手中飞了过来。 原来却是一条黝黑的蟒鞭,这两人还来不及招架,已被这蟒鞭先后打得个脑浆迸裂惨死当场的结果。 谢惊涛这时又砍杀了一位武林豪客,抬脚将欺近的莫酒踢飞了出去,劝道:“行了清璇,这里有我照应就足够了,你快点回后院吧,我料理了他们一会儿就去后院找你。” 原来这蓝衣妇人正是当年玄罗神教的月圣使许清璇,玄帝酆都生前传授她的一路广寒鞭法,最为变化莫测诡异难防。 许清璇嗔道:“好啊,咱们在这月落庄园荒居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敌人上门,你就忍心不能让我也活动活动筋骨么,你放心,莲儿那边我都安排好了。” 谢惊涛一向拿自己的这个妻子没有办法,无可奈何之下突然耳根一动,听到门外有一个脚步声传来,于是道:“璇妹,贼子还有帮手在门外,你去料理了就回后院歇着吧。” 许清璇知道谢惊涛这是心疼自己,也不愿太过让他为难,听清了门外的脚步声只有一个,笑道:“行啦涛哥,我听你的就是了,料理了门口的贼子,我就回后院。” 言罢便一纵身从庄园里跳到了院墙上,这时才发现原来来人竟然有两个,并非自己先前听到的一个,知道两人之中定有一个轻功高手,这人的轻功显然已经到了踏雪无痕落叶无声的境界,虽然不至于怕了对方,但也不由的暗自留心。 飘身下了院墙,站在门口等到来人走的近了些,瞧清了其中一人的面容。 不由惊呼道:“萧大哥怎么是你!!!”言罢竟然迎了上去。 门外的两个正是萧遥和罗韶云。 他们二人一路跟着莫妄等人的足迹,终于也是找到了这月落庄园来。 还没等到走近,就瞧见一个女子从院子里跳了出来,看到他时竟然叫了声:“萧大哥。” 许清璇这时走的近了,才发现来人只不过是和萧万山太过神似,但却只是个少年郎,细看之下相貌上也和当年的萧万山有些不同。 罗韶云见庄园里突然走出一个艳丽妇人,竟然开口就管萧遥叫“萧大哥”。 不由的问道:“萧遥,你和她认识么?” 萧遥看着面前的许清璇苦思片刻,终于还是摇了摇头,他却是第一次见到面前的这个女子。 许清璇本来瞧清了来人的面容,欣喜之情顿时消散,罗韶云的这一句“萧遥”,却又让她精神一振。 急忙问道:“敢问两位和玄罗神教阳圣萧万山怎么称呼?” 第八回 日月双圣 三 萧遥闻言,一颗心在胸腔里剧烈的跳动着,几乎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说道:“萧万山正是在下先父。” 许清璇听他这么一说,先是一喜,随后才反应过来这句话中‘先父’两个字的意思,急忙上前几步抓住萧遥的肩膀,问道:“你爹他怎么了?他竟然死了么?你娘可是姓林名宛瑶,她现在在哪?” 她这时情绪激动之下,只顾着抓住萧遥的肩膀,全身上下真可谓破绽重重,要是面前的萧遥是那心怀不轨之徒,这一下就能重伤了许清璇。 萧遥却是眼眶一红,凄然道:“我爹和我娘,在我两岁那一年,便被人害死了。” 许清璇闻言,身子不由的晃了一晃,几乎站立不住。 萧遥赶忙上前将她扶住,不知道为什么,他虽然是第一次见到面前的这个蓝衣妇人,但是在自己的心底,却已经对她产生了一种全然信任的感觉。 许清璇也不过是一个踉跄,随后便自己站稳了身子,冲着萧遥问道:“好孩子阿姨叫做许清璇,是你母亲林菀遥的结拜妹子,你一五一十的告诉许姨,你爹妈到底是怎么死的?他们两个是被什么人害死的?” 萧遥刚要说话,突然月落庄园里面传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萧遥不由的往许清璇看去,许清璇这才记起了,庄园内还有敌人。 虽然丈夫谢惊涛武艺精湛功力精深,但毕竟还是放心不下。 于是说道:“这些事咱们稍后再谈,你们两个随我来。” 说完这句话,便领着萧遥和罗韶云往月落庄园里面奔去。 进了庄园,许清璇将萧遥和罗韶云护在自己身后,往天井中看去。 只瞧见雅致的庄园天井中,现在已经横七竖八的倒满了尸体,一个使流星锤的汉子被人削去了左半边身子,正倒在地上不住的哀嚎。 许清璇瞧清了自己的丈夫谢惊涛没有受伤,又见这时围在谢惊涛身边的,连带上那莫妄和莫酒在内,也不过只剩下六七个人,料想着以自己丈夫的武功,三下五除二的功夫就能料理的干净,这才彻底放下了心来。 萧遥和罗韶云跟着许清璇进到了月落庄园里面,瞧到里面天井之中,七八个人围着当中一个肤色黝黑的男子争斗的正急。 那男子手上一口钢刀横上救下横左救右,一个人与七八个人相斗,却仿佛长出了八条胳膊一般,只听乒乒乓乓的刀刃相激声,已然是大占了上风。 萧遥瞧到莫妄等人的人数,便已在心中想到了,这些人便应该是一路上走在自己和罗韶云两人前面的那群人。 如今看来,他们来这雪峰山找‘岳麓书院’却是和自己不同,想必是来寻仇的。 不由的冲着许清璇问道:“许姨,这些人是什么来路,是来找你和谢叔叔寻仇的么。” 许清璇听得他喊一声许姨,笑颜绽开道:“这些人是你父母当年的仇家,不知道怎么,过了这么多年,反倒找到我们这里来了。” 萧遥闻言一愣,皱眉微皱心想着,既然是自己父母当年的仇人,于情于理都该是自己这个做儿子的接着才对,如今却反而打扰到了两位长辈着实不该。 拿定了注意身子一晃,便已从许清璇身边跃出。 许清璇见他皱眉就猜出几分他的所想,笑道:“你们两个小家伙跟着许姨在一旁掠阵就是了,这些个小毛贼你谢叔叔还没瞧在眼里,他自己就能料理了的,不用你们出手帮忙。” 话还没说完,萧遥已经身形急闪而出,许清璇下意识伸手去拉他,竟然拉了个空,这才知道自己的这位侄儿,若只论轻功的修为实在是已经不逊色于他们这些人多少了。 但这时虽然知道了萧遥轻功高强,却终不知道他的武功如何,想到他自幼父母双亡,如今要是在自己这里,眼皮子底子下让旁人伤了,那么他和谢惊涛百年之后,如何还有脸去见萧遥的父母,他们两人的结拜兄妹萧万山和林菀遥去。 想到此处不由的在一旁暗自着急。 这边的谢惊涛临敌之中,瞥见自己的妻子林菀遥去外面转了一圈回来,竟然领回了一双少年男女,看样子言笑晏晏应该是友非敌,这一下反而让他心中着实奇怪。 需知道他们夫妻二人隐居此地年久日深,除了教授了文房四兄妹一些粗浅的功夫外,从没有和旁人接触过,哪里有这般岁数的小朋友。 只不过这时和敌人刀来剑往,许多事情来不急细细的寻思,等到猛的瞧见萧遥跳入战圈时,总觉的对这个少年的身形眉宇有几分眼熟,即便是在这群敌环绕之下,还是不由的一时愣住了。 一旁的莫酒浑身上下早已布满了各种伤痕,要不是仗着夫子山仙泉门的武功精妙,这时自己这方有人多势众,只怕早就被谢惊涛的金乌化日刀砍倒了。 他这时刚好绕到谢惊涛斜后面,瞧见谢惊涛突然愣神,哪还顾得上旁的,长剑一抖就往谢惊涛后心刺去。 萧遥人在半空之中看到这一幕,大喝一声背后的星铁枪标射而出,随后右手捉住枪尾一招顽石点头,将莫酒手中的长剑敲飞了去。 谢惊涛听到背后的风声长刀回撩,其实即便萧遥不出手,他也能将这一剑化解的了,但莫酒被萧遥的星铁枪带的微一踉跄,正好手腕挡在了谢惊涛的刀前。 血光迸溅,莫酒握剑的一只手,已被谢惊涛齐根砍断。 这莫酒也真是条硬汉,这般重的伤势愣是忍住,仅发出了一声闷哼。 萧遥这时一杆星铁枪施展了开来,架住了四五个武林豪客,谢惊涛喝了声彩就像将收了伤的莫酒斩于刀下。 就在众人都将目光放在这天井之中激战之处时,蓦地同往后院门廊那里却传来了文房四兄妹的惊呼。 许清璇心里猛地一跳,还没等扭头去看。 耳边已经传来了一个小女孩的哭喊声:“爹妈快救莲儿,叔叔坏……” 听到这一声哭喊,谢惊涛手中的刀便如凝固了一般,再也无力劈下。 萧遥一震手中的长枪,将几个围攻而来的汉子逼开,扭头去看时只见一个约莫四五岁,粉雕玉琢一般的小女孩被一个身形消瘦留着山羊胡的汉子夹在肋下。 一柄雪亮的钢刀便夹在这个小女孩白玉似地脖颈上,小女孩吓得不住的瑟瑟发抖却不敢挣扎,即便这样刀刃冰冷的锐气,还是在她细嫩的皮肤上带出了一道血痕。 山羊胡抓着小女孩,得意洋洋的环顾四周,喝了声:“都住手。” 谢惊涛和萧遥听到小女孩哭喊之时,便只用身法闪躲不在主动伤人,那群武林豪客却直到山羊胡喊了三遍才稀稀拉拉的都住了手。 山羊胡见双方都住了手越发的神气,抓着小女孩往莫妄这边走了过来。 等到走了几步,才瞧到莫酒紫红的面庞,而手却齐根断了。 大惊道:“五哥你的手怎么断了,是哪个杂碎干的?” 谢惊涛淡淡道:“你兄弟的手是我砍断的,你有什么事情尽管冲着我来,先放了我的女儿。” 山羊胡冷笑连连,“放了你的女儿?嘿嘿,你这家伙既然砍断了我兄弟的手,就用你女儿的手来还吧。” “住手!”许清璇再也忍耐不住就要往莫贪那边扑过去,却被谢惊涛死死抱住。 就见谢惊涛喝道:“你放了我女儿,我断了你兄弟的一只手就用谢某人的手还便是了。” 说着提起刀就要往自己的左手砍去。 莫贪冷笑一声:“等一下,谁要你的左手,我要你使刀的右手。” 谢惊涛瞳孔一缩,却没有丝毫的犹豫,大喝一声干脆道:“好!!!我给你。” 说着刀交左手。 一旁的许清璇急忙道:“涛哥,使不得的!” 说着便伸手去拽谢惊涛。 莫贪抓着谢清莲得意洋洋的看着谢惊涛和许清璇两个人,阴声道:“你们想好了,到底是要孩子的手,还是要他的手,爷爷们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一边说着话,一边手中的钢刀作势抬了抬。 许清璇瞧见这一幕,急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拉着谢惊涛的手也就不知不觉的松了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就那莫妄得意洋洋的抬了抬钢刀的瞬间,萧遥早握在手中的棋子,便如霹雳雷霆一般射出。 一粒朝着那略微抬起的钢刀,另一粒却是冲着莫贪的眉心处直射而去。 这两粒棋子乃是危急之下萧遥毫无保留的射出的,只听‘叮’的一声,莫贪手中的钢刀被一枚棋子击的高高飞起。 而莫贪本人的在这世间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就是萧一个模糊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然后整个世界的色彩全部抽离,变得一片黯淡。 萧遥将莫贪手中的钢刀打飞的同时,足下一顿已经欺近了莫贪的身前,一掌将莫贪的身子打飞将小女孩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直到莫贪的身子落到地上,那柄抛飞的钢刀竟然恰好刀头朝下落了下来,好巧不巧的插在了已经发冷的莫贪的尸体上。 只听‘乒’的一声,钢刀的刀身从被棋子打中的地方断了开来。 第八回 日月双圣 四 整个月落庄园顷刻之间,突然静的几乎可以听到每个人的心跳。 萧遥将谢清莲抱到许清璇和谢惊涛两人身边这一段路,经过的每一个人,都不由自主的给他闪开一条通路。 许清璇将女儿谢清莲抱在自己的怀里,方才发生的一切还仿佛在梦中一般,眼泪早就忍不住的流了出来。 蓦地莫妄发出一声凄厉的喊叫:“六弟!!!” 原来却是他回过神来时,发现六弟莫贪已经倒在血泊之中死的不能再死了。 谢惊涛冲着萧遥一拱手,算是暂且谢过了这份恩义,有什么话却是也得等到杀绝了面前这些沙匪才好开口。 一旁的莫酒突然虎吼一声,虽然右手已废,左手仍抓起了龙泉宝剑,便往萧遥、谢惊涛等人这边杀来。 谢惊涛瞧这莫酒此时怒火充心,招式间破绽重重已经全没有章法,随手一刀便将莫酒砍倒在地。 莫酒手腕已断,这时又被谢惊涛砍中一刀受伤太重,在地上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总是不能,眼看着大半的性命已然丢了。 莫妄这时连忙放开身体已经变凉的莫贪,跑过去扶起莫酒。 莫酒嘴角的血沫汩汩的不住往外流,勉强道:“四哥你快走,这里点子扎手,叫二哥他们不要来了……” 莫妄哭抱着莫酒泣道:“四哥不走,四哥死也要和你们死到一块。” 莫酒听了这话,回光返照一般聚起全身的力气,用仅剩的左手推了莫妄一把。 这时候跟着莫妄等人来的江湖豪客们,也都各个瞧出了情形不妙,有些个机灵的已经开始往月落庄园大门的方向靠拢。 这边莫妄被五弟莫酒推了一个趔趄,站在那里手里握着钢刀,浑身上下因为激动而不住的颤抖,眼神中偶尔闪过一丝丝犹豫,转瞬又变成了某种坚定。 萧遥叹了口气,刚想上前几步去了解了莫妄,走了才一步却突然停了下来。 身后的罗韶云见他突然止步,不由问道:“萧大哥你怎么了?” 萧遥还没开口,谢惊涛已经皱眉道:“又有人来了。” 众人往大门看去时,果然见到又有四个人,三男一女走了进来。 看清了这时进入月落庄园的四个人后,在场的其他人还没待怎的,萧遥却不由的愣住了。 这个时候到访月落庄园的不是别人,竟然是许久不见的莫盗、莫嗔以及莫食父女四人。 莫亚男一进庄园便也看到了对面的萧遥,刚想上前打个招呼,突然瞧到了萧遥身边站着的罗韶云,迈出了一半的步子就停了下来。 随后便被父亲莫食抓住了手臂,小声对她道:“亚男,这里情况不对,咱们多加小心。” 莫妄正进退维谷的当口,猛的瞧见莫盗来了,叫了声:“二哥。” 扑了过来一时哽咽,千言万语竟然卡在喉咙口说不出来。 莫盗环视了一圈,这才看到了莫酒和莫贪两人的尸体,身子晃了一晃,继而脸色变得铁青,摇着莫妄的身子道:“四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莫妄抬起头瞧到了莫盗身后的莫食,心头一紧不由的问道:“二哥,不是说好了不叫七弟来的么。” 莫盗道:“你知道八弟的脾气,心里藏不住事,我刚找到他,七弟这边就知道了消息,这样的事情他既然要来我又怎么拦得住,这里到底怎么了。” 莫妄心中一紧随后便释然了,惨笑三声:“好!好!好!只怕咱们兄弟今天,就要一起去见爹娘和大哥三哥了。” 顿了顿这才指着萧遥说道:“六弟被这个小贼打死了,五弟被那个拿刀的汉子伤了性命。” 莫盗看着萧遥和谢惊涛恨恨道:“肖小子,我们一家一向对你有恩无怨,你为什么要害我六弟的性命。” 许清璇听到此处冷笑一声道:“你们这些无良沙匪还谈什么有恩无怨,你可知道这孩子的父亲是谁么?” 莫食欣喜道:“肖遥,你找到你的爹娘了么?” 莫盗却瞧出了情况不对,喝问道:“肖小子,你爹妈究竟是谁。” 萧遥这时整个人犹如被一团浓密的云雾笼罩一般,隐隐感觉到了几分不妙,却又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见莫盗问他便如实回答道:“回二叔的话,我爹叫萧万山,我娘名叫林菀遥,他们二老原来本是玄罗神教的阴阳双圣。” 此话一出,不仅莫盗、莫嗔、莫食、莫妄几兄弟愣在了当场,就连谢惊涛也呆住了,不由心想道“无怪乎方才初见到这孩子的时候就有几分面熟。” 欣喜之下上前几步抓住萧遥的肩膀,从上到下仔细看了几遍,颤声问道:“你真是我萧大哥的儿子么?我是你谢惊涛谢叔叔,你爹妈有没有和你提起过我,他们现在人在哪里可还好么?” 许清璇一把将谢惊涛拉了回来,说道:“涛哥,这些话咱们打发了外人再谈不迟。” 谢惊涛这才将一肚皮的疑问生生咽回了肚子里。 莫盗听到萧遥的回答,突然大笑三声,笑声中透露出一股说不出的悲凉,开口道:“萧小子,我问你,你爹妈今天也来了么?” 萧遥道:“二叔……” 莫盗厉声喝道:“我问你,萧万山和林菀遥那对狗男女现在在哪。” 萧遥听他这样称呼自己的父母,亦是心中有气,但毕竟和莫食一家往来已久强压怒气道:“我爹妈十六年前就被歹人害死了。” 莫盗闻言蓦地一愣,随即就抚掌大笑道:“死的好!那对狗男女也有这么一天,只可恨不是死在咱们兄弟手底下,大哥三弟你们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 萧遥再忍耐不住道:“二叔,我向来敬重你,可是你要是一再辱及先父,晚辈只怕就要得罪了。” 莫盗呸了一口道:“住口!谁是你二叔,我只恨自己当年在开封府,初见你时没把你药死!” 莫嗔这时亦从萧遥是大仇人的儿子这件事上缓回神来,听到莫盗的话,爆怒道:“二哥,咱们现在动手也不迟,怪我当初瞎了眼拦住了你,没瞧出这小杂种的来历,他爹妈没死在咱们手里,杀了这个孽种也算是报了仇了。” 萧遥楞道:“八叔,怎么你也……” 再去往莫食那边看去,只见莫食也是铁青着脸看也不看他,只有莫亚男茫然失措,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旁的许清璇听明白了几分,见萧遥还要说话,喝道:“萧遥你不要昏了头,这些人都是你爹娘当年的仇人,他们本是大漠沙匪一身的罪孽罄竹难书,你爹娘当年替天行道杀了他们中的两个,绕过了剩下这些人,给了他们一条自新的机会。” “只可惜你爹娘的一番苦心,这些人却以怨报德,绞尽脑汁的想要害你爹娘,说到这儿你还不明白么?” 萧遥这时才大概知道了事情的缘由,原来一直莫食一家口中的大仇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父母,这时候想要解释几句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更何况旁的不说,那莫贪真真是他刚才出手打死的。 莫盗、莫嗔和莫妄听到许清璇抖出了当年的往事,大喝一声一齐往萧遥攻来,只有莫食一个落在后方看护莫亚男。 却说刚才萧遥一展身手就会谢清莲的时候,谢惊涛和许清璇两人已经见识过了他的武艺,倒是不担心萧遥被这莫盗等三人所伤。 于是索性袖手旁观,一者是好似萧遥身世不明之前,和这些沙匪余孽有些不清不楚的联系,这么一来正好彻底断了他的念头。 二者嘛,毕竟这些人是当年萧遥的父母萧万山和林菀遥两人留下的仇人,既然现在萧遥功力不凡,于情于理由他这个做儿子的接下来,了解了这场因果,都更为的妥当。 这时萧遥眼见莫盗和莫嗔等三人攻来,一时脑子一片空白茫然失措,竟然不使兵器,便空手来接三人的兵刃。 莫盗和莫妄使得都是当年的钢刀,莫嗔使得却依然是教授过萧遥的那套**枪。 无论是莫盗刀来,还是莫嗔枪往,萧遥都只顾着躲闪并不还击,只有那莫妄攻到时才以拳掌相迎,却也不下重手。 如此一来,一方无所顾忌招招搏命,另一方却畏手畏脚,不一会儿萧遥竟然被三人逼的手忙脚乱落入了下方。 谢惊涛和许清璇两人在一旁看得大摇其头,许多时候分明萧遥有机会制敌,但是却总是不忍下手。 许清璇一手抱着谢清莲,另一只手推了旁边的谢惊涛一把。 谢惊涛会意,看准机会提起钢刀跳了出来。 几人中莫妄的武功最低,对着萧遥时见他只是挨打不肯还手,更是趁机大占便宜,这时谢惊涛突然跳了出来。 只一刀就将莫妄劈死,转过头便要来杀莫盗,萧遥见谢惊涛突然出手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时莫妄已然授首,又见谢惊涛去杀莫盗。 匆忙之下顾不得细想,抓起星铁枪就去招架谢惊涛的钢刀。 他这一枪既是为了救下莫盗,更没有想着要伤到谢惊涛,所以并没有使上多少的力道。 第八回 日月双圣 五 谢惊涛听到背后的枪风,嘴角一弯回过身来,用钢刀将萧遥的星铁枪搅住,使巧力带到另一边,正插入赶来助阵的莫老八莫嗔前胸。 萧遥大吃一惊猛的缩手,但为时已晚,手中的星铁枪早已刺穿了莫嗔前胸,他这么一缩手,莫嗔满腔的热血随之涌出,喷溅的他头脸皆是,萧遥满眼尽是莫嗔临死前愤恨的表情,不由的愣在了当场。 莫盗见莫嗔死了大吼一声,就要来找萧遥拼命,只不过却被谢惊涛的钢刀缠住一时脱身不得,他见这谢惊涛若论武功实在是远胜自己,分明早就能把他杀了,这时却故意只是拖住自己,显然有什么别的打算。 想到方才八弟莫嗔的死法,知道这谢惊涛恐怕亦是想等着姓萧这小子回过神来,再借他的手了结自己。 他莫盗哪肯让对方如愿,脚踩踏雪步,拼着后背硬挨过谢惊涛一刀,跳出了谢惊涛刀势的笼罩,冲着后面的莫食和莫亚男喝道:“七弟,快带着亚男离开这里。” 瞧见莫食听到了他的话却并不就走,反而面露犹豫的神色,不由怒喝道:“你想让咱们老莫家就此绝后么,你要是再不走信不信二哥我,立时我死给你们看。” 话音未落,谢惊涛手中的钢刀已经从他背后插入,直穿前胸而出,淡淡道:“今天你们这些沙匪余孽一个也别想走,我谢某人可不像当年的萧大哥那么好说话。” 谢惊涛在此隐居,却被莫妄带着这些人莫名其妙欺上门来,本就十分恼怒,后来得知了这些人是大哥萧万山的仇人,这愤恨的心思便又重了几分,直到最后莫贪挟持了他的女儿谢清莲,谢惊涛滔天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心中早已经将今天在场的所有敌人都判了死刑。 莫盗一口鲜血喷出,眼中仿佛又浮现出了当年在大漠风城,大哥莫杀自戕的那一幕,只怕他当时的心情便如今天的自己一样。 这时莫盗全身的力气,已经顺着胸前的刀伤流失的一干二净,就见他一双眼睛瞪得几乎凸出了眼眶,两片干涸的嘴唇无力的开合几下,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却说莫亚男在瞧见萧遥将手中的长枪插入自己八叔莫嗔的前胸时,便已经吓得呆住了,这时又瞧见二叔莫盗惨死在她面前,终于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拔腿便往月落庄园门外跑去。 莫食满眼含泪,最后看了死不瞑目的二哥莫盗一眼,追着女儿莫亚男也往月落庄园外面去了。 谢惊涛慢慢的将钢刀从莫盗身体里抽了出来,淡淡道:“我说了,今天你们这些贼人一个也别想走。” 身子一晃就要去追跑走的莫食和莫亚男父女,突然一个人影猛的出现挡在了他的面前,谢惊涛定睛一看竟然是萧遥。 原来却是方才莫亚男的那一声惨叫,彻底将萧遥惊醒了过来,如今来人只剩下莫食父女,他下意识的挡在了谢惊涛面前阻住了他的去路。 谢惊涛惊怒道:“萧遥你小子昏了头了么?这些人都是你爹妈当年的仇人,你快点让开。” 萧遥默然不语,但是却没有让出了道路来。 谢惊涛见他不说话,刚要绕过萧遥去追逃走的那几个江湖豪客以及莫食父女。 哪成想身子刚动,却又被萧遥挡了住。 他身为萧遥的长辈,几次三番被萧遥阻拦,不由的动了几分火气,举掌便朝萧遥打来,萧遥也不还手,只是一味的躲闪挡着谢惊涛的去路。 谢惊涛的武功何等了得,没几招过去,萧遥就被打中了两掌,好在谢惊涛无意上他,掌上并未用上多少劲力,饶是这样还是震得萧遥他嘴角溢血。 许清璇一瞧这架势,已经猜出了几分萧遥和方才那个翠裙少女的关系,急忙上前拽住了谢惊涛,怒道:“你这家说没本事救咱们的女儿,萧贤侄给咱们救回来了,你怎么还和他动起手来了,有本事你就连我一块儿打吧。” 谢惊涛这时怒气稍敛,被妻子许清璇拽住才停下了手来,冲着妻子道:“清璇你拉着我做什么,从那四个人刚一进门时,我就瞧出这小子看那绿裙姑娘的眼神不对,沉迷美色连自己父母的仇怨都忘了,这等不当人子,我便替我萧大哥他们教训一番也是应该的,萧大哥和宛瑶姐就是知道了也不会怪我。” 许清璇怒道:“你瞎咋呼什么,萧大哥和林姐姐都不在了,这孩子一个人孤苦伶仃只怕没少受外人的欺辱,你这个做叔叔的也要欺负他么。” 谢惊涛闻言,愣在当场道:“清璇你说什么?萧大哥和宛瑶姐姐不在了?” 萧遥这时昏昏沉沉一口逆血卡在胸口,终于忍不住吐了出来,随后竟然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罗韶云自打莫食父女四人出现后,便有些魂不守舍,这时瞧到萧遥昏倒才回过神来,上前将他扶住。 等到萧遥醒来时,已经躺在了一间雅致屋子中的宽大床榻上,许清璇坐在床边慈爱的看着他,见他睁眼柔声道:“你终于醒了啊。” 萧遥不见谢惊涛,担心道:“谢叔叔他……” 许清璇面带微笑的看着他,仿佛将萧遥的心事看的清清楚楚的,柔声道:“你放心吧,你谢叔叔现在正在房中哄莲儿,没有去追走脱的那些人。” 萧遥被他说破了心事,不由的十分窘迫,又想起莫食一家原来是自己父母的仇家不由的神色黯然。 许清璇看着萧遥的眼睛笑问道:“今天来的那些人中,有个穿翠裙的小姑娘,萧遥你喜欢她是不是。” 萧遥这时面对着许清璇突然觉得,这么多年自己心中的委屈一时全部涌上了心头,泪道:“许姨,我不知道他们和我父母当年的事情,不过莫七叔他们一家一直待我很好,我喜欢亚男……我真的喜欢她啊……”说着说着眼中的泪水便忍不住的流了出来,正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动情处。 许清璇温柔的抚摸着萧遥的头,柔声道:“萧遥,和许姨说一说你和那姑娘的事好么。” 萧遥也说不出为什么自己对面前的许清璇有一种毫无保留的信任,躺在床上*将自己从开封府天桥下面和莫亚男的第一次见面,一直讲到两人在莫亚男家中互送定情之物,他送给莫亚男的那只碧凤钗,今天莫亚男还是带着的。 其中说到和莫食一家的种种情形,听得许清璇不住的暗自叹惜,直道:“孽缘啊……孽缘。” 等到听萧遥讲完了,许清璇默然叹道:“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许姨知道你心中很苦,你和那姑娘都没有错,错的只不过是这个世界罢了。” 随后似是怕他太过神伤,有意岔开话题道:“对了萧遥,今天和你一同来的那个姑娘是什么来历。”许清璇毕竟是过来人,从萧遥看向莫亚男的眼神,再到罗韶云对萧遥的那份紧张就能瞧出许多东西来。 萧遥于是又把自己如何代表师门参加少年英雄大会,又如何在大会上结识了女扮男装的罗韶云的经过告诉了许清璇,后来说到自己怎么在华山神林中的事情,又是如何从玄罗神教教众空中得知了自己的身世。 许清璇坐在床边安静的听他讲述着这些时日的经历,有些地方会露出欣慰的笑容,有些地方却又眉头紧蹙,暗暗替当时的萧遥担心。 等到萧遥都说完了,她才长出一口气叹道:“原来你爹娘也遭了不动冥王的毒手。” 萧遥一愣道:“许姨,你的意思是说这些事情都是那冥帝吴冥一手操纵的么,甚至连我爹娘也是他下令命人暗害的?” 许清璇叹道:“许多事情我现在虽然还不能那么肯定,但是联系上当年发生的一些事情,便能猜测出几分影子来。” 萧遥忙问道:“许姨,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许清璇捋了一下发角,说道:“这些事还得从你爹妈北上鞑靼国开始说起……” “那时候许姨我和你谢叔叔比你现在这个年纪也大不了几岁,你爹萧万山刚刚代表我们玄罗神教参加少年英雄大会夺冠归来,玄帝酆都大人便把我们四个叫到叱咤峰风云堂中,嘱咐我们分赴北疆鞑靼国和西疆吐鲁番办事。” “你爹和我们商量了一下,我和你谢叔叔便一道去了吐鲁番,而你爹娘则双双去了北疆鞑靼国。” “也就是在那里,黄沙寨漠北八刀中的老三莫淫*言语上冒犯了你母亲,被你爹含怒一掌打死,当时我们分赴北疆南疆乃是背负着教中的要事,你父亲怕黄沙寨前来寻仇会妨碍神教行事,又得知这伙沙匪平素打家劫舍杀人无算,便和你母亲两人商量下,在大漠风城和漠北八刀约战。” “当时你爹乃是武林新一代的第一高手,黄沙寨漠北八刀不过一伙沙匪,自然不是你爹娘的对手,当日在风城,漠北八刀的老大莫杀便提出舍了自己的性命,以求保全剩下的七个兄弟,你爹敬佩莫杀的手足义气,一时心软便放过了剩下的六人。” 第八回 日月双圣 六 “这些沙匪听说后来遣散了黄沙寨不知所踪,而你爹妈却从黄沙寨宝库里寻回了一个拳头大小,坚硬无比的神秘黑铁盒子,便收好带回了玄山,随后交给了玄帝大人。” “玄帝大人博古通今,一眼便识破了这黑铁盒的玄机,并且闭关化解了上面的八卦通天锁,打开铁盒从中取出了一个神秘的古丹方出来。” “便是这张古丹方,后来引起了玄罗神教,乃至整个武林的滔天剧变。” 肖遥听到此处忍不住道:“一个古丹方竟然有这么大的力量么?” 许清璇点了点头,继续道:“以玄帝大人当年的武功威势,不说冠绝全天下,也必定是属于世间最顶尖的两三个人,但他看到这个丹方后竟然亦喜不自胜,并且把带回丹方的你父亲收为了唯一一名弟子,可见那古丹方中记载的灵丹必定玄妙无方,现在想想玄帝大人那时恐怕便有心要你父亲接下玄罗神教这面大旗了。” “后来为了炼制古丹方中记载的灵丹,玄帝大人光撒门徒前往九州各地四处采集,但是古丹方上记载的几样千古奇珍,却哪里是区区财货能够买的到的,于是你父亲萧万山被玄帝大人秘密派出去搜罗这几样奇珍。” “眼看着灵丹的材料就要齐全的时候,你父亲却不知道被谁人打成了重伤,奄奄一息的回到了玄山教内,好在玄帝大人用大手段将他救了回来,而那灵丹炼制所需的几样奇珍,也终于被你父亲带了回来算是准备齐全。” “玄帝大人用了几个月的时间终于保住了你父亲无恙,随后嘱咐了你母亲林菀遥在一旁看护你父亲,他本人则马不停蹄的闭关炼制灵丹,仿佛一刻都不愿意耽搁。” “自此玄罗神教上下无论大小事务,便交由了不动冥王、大罗法王这两兄弟,还有我、你娘林菀遥以及你谢叔叔五人共同打理。” “但是实际上,大罗法王和不动冥王才是玄帝大人任命的代理教主,我和你母亲以及你谢叔叔,在许多教中大事上都没法直接做主,你母亲那时一颗心又全系在了重伤的你父亲身上,对神教的教务也不是很热心。” “玄帝大人初闭关的那段日子,神教上下尚算的是风平浪静。可是这份平静却没有维持太长时间,没过多久你父亲从北疆带回了神秘古丹方,玄帝大人使人穷极九州采集灵药的这些消息,便不知如何流传了出去。” “甚至玄帝大人为救你父亲数月来功力大损,正在闭关炼制灵丹的这等我教绝密,也在江湖上流传的沸沸扬扬。” “那时候我神教势大,威震天下剑锋所指群雄敢怒而不敢言,更何况玄帝大人创立神教的时候,南征北讨树下了不少的仇敌,这些人一方面垂涎那古丹方中记载的旷世灵丹,一方面又害怕我神教继续壮大。” “于是在九阳山紫阳观上代观主岳秋雨东奔西走的牵头下,八卦山游龙门、嵩山少林寺、寒月崖明月宫、穿云山望云亭、九阳山紫阳观等大大小小十几个门派结成‘灭玄同盟’,趁着玄帝大人闭关炼丹无暇他顾之际,共同讨伐我玄罗神教,一时之间中原武林烽烟四起,无数门派被席卷其中。” “说起来那时候,虽然我玄罗神教玄山总教的位置天下皆知,但是各地的神教分舵却一向行事低调,分舵的具体位置更是神教的机密。” “但是自打灭玄同盟行动伊始,便犹如神助一般,集结势力将我教各地的分舵一一捣毁,各地分舵求援的书信便如雨点般涌向了玄山总教。” 萧遥道:“许姨,既然玄罗神教各地的分舵一向行事隐秘,那么只怕在玄罗神教内部必有那灭玄同盟的接应。” 许清璇点了点头,道:“萧遥你说的一点不错,若是没有内应就凭岳秋雨、孙奇胜这些人的能耐,想要一举打压我玄罗神教,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一般。” “但是神教布防,以及玄帝大人闭关这些消息,除了你爹娘外,便只有不动冥王、大罗法王两兄弟,还有你许姨我以及你谢叔叔这四个人知晓,其他的八部天龙众八位部主,虽然武功高强,但是却毕竟份属神教的外堂了,很多神教机密他们是无从得知的。” “你爹那时重伤昏迷未醒,自然是无法传递消息的,你娘向来不过问教务,那段日子又一心照顾你爹,想来也没什么只得怀疑的。现在说出来,也不怕萧遥你笑话,其实你许姨那时候最怀疑的,反倒是你谢叔叔呢,呵呵。” 萧遥闻言奇道:“许姨你刚才说的,那大罗法王和不动冥王两兄弟亦知晓其中的隐秘,而且他们身居高位,知道的只怕比你和谢叔叔还要详尽的多,你为什么不怀疑他们,反疑心谢叔叔呢?” 许清璇长叹了一口气道:“我那时候之所以不怀疑他们,是因为不动冥王和大罗法王两兄弟,是神教中最早跟着玄帝大人的两个人,更是玄帝大人的结拜兄弟,玄罗神教可以说是他们三个人一刀一枪,从尸山血海中拼下来的。若说在这个教派中灌输的心血,他们两人不比我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少。” 萧遥想了想,说道:“按许姨你这么说,玄罗神教若是覆灭了,对他们两个也确实没有什么益处,任谁也不会怀疑他们了。” “所以说啊,你许姨当时的心里别提多难过了,甚至于你谢叔叔后来向不动冥王和大罗法王提议,派出八部众往援各地分舵,我都没有立即支持他。” “当时大罗法王和不动冥王两兄弟,以没有玄帝大人的旨意,八部天龙众不可轻动为由,驳回了你谢叔叔的建议,反把你谢叔叔和我,以及许多教中许多向来对玄帝大人衷心不二的一些老人,一起打发去了应援凤阳分舵。” “没成想我们一行人出发不久,刚走到凤阳城外扬风林左近,就中了敌人的邪恶埋伏,要不是你谢叔叔为人稳重机警,在那时舍命救出了你许姨我来,只怕我啊早就变成了扬风林中,那众多尸身中的一具。” “后来你谢叔叔身负重伤带着我一路南逃,等到我们两人觅地养好了各自的伤势,市井间竟然流传出玄帝大人在凤阳城外,被当世六大高手围攻,力竭战死的消息,而你父母也从此下落不明,被接任了玄罗神教教主之位的不动冥王吴冥,列为了神教的叛逆,派人四处追杀。” “我和你谢叔叔一合记,便已经猜出,只怕是二王才是神教中真正的内鬼,但是那时木已成舟,虽然大罗法王不知为何被他弟弟不动冥王吴冥杀了,但是不动冥王吴冥篡夺了玄罗神教,大权在握却是不争的事实。” “我和你谢叔叔最初本来还想着联络上八部天龙众中的几位部主,共伐不动冥王吴冥,哪成想还没来得及行动,便得到了消息,天众天齐、紧那罗齐宫羽、乾达婆纳兰秀、阿修罗罗血荷分别叛出神教不知所踪,一时间我二人心灰意懒,便索性躲到了这雪峰山下,建起了这月落庄园过起了隐居的生活。” “这十几年来,我们每年都会离开这月落庄园一段时间,出外打探你父母的消息,四处留下当年我们四个约定的切口,但是始终没有你父母的消息。” 萧遥又问道:“许姨,当年你和谢叔叔凤阳一役后,便再没有和我父母联系上了对么。” 许清璇道:“萧遥,许姨知道你想问些什么,你爹养伤以及之后的事情,我和你谢叔叔确实是不知晓了,对了你先前说道在华山脚下树林,被紧那罗齐宫羽和乾达婆纳兰秀救了下来,并且指点了你这月落庄园的位置,他们两个人呢为什么没有跟着你们一块来。” 萧遥如实道:“齐伯父和齐伯母当时说另有要事,稍后办完了事,就来这月落庄园找你和谢叔叔。” 许清璇闻言一愣道:“齐伯母?你口中说的那个齐伯母可是乾达婆纳兰秀么?” 萧遥点头道:“正是那位纳兰婶婶。” 许清璇喃喃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两个终于也在一起了么!那血荷姐她……” 许清璇这几句说的微不可闻,萧遥只听见‘他们’‘血荷’这几个零星的字眼,忙问道:“许姨,你说什么。” 许清璇被他一问回过了神来,笑道:“没什么,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糟心事罢了。” 萧遥这时想起,谢清莲被那莫贪劫持,虽然后来被自己救了下来,但是自己后来晕倒,不知道这小姑娘现下如何了,忙问道:“许姨,清莲妹子怎么样了,小侄粗通一些医术,说不定能帮上什么。” 许清璇不以为意,道:“看不出萧遥你还懂医术,是跟谁学的啊。” 萧遥挠了挠头道:“我是在星河谷鬼三姑鬼师伯那里,略学过一些医理皮毛罢了。” 许清璇奇道:“可是那星河谷中被称作死生两难的鬼三姑么?” 萧遥点了点头。 许清璇道:“既然师从鬼三姑,那萧遥你可绝不是粗通医术那么简单了。正好莲儿一直哭着喊着要找你,我怕打扰到你休息一直没让她过来,你要是觉得身子没什么了,就和你许姨一起去看看她吧。” 第八回 日月双圣 七 萧遥和许清璇两人出了萧遥所在的客房,刚走到谢清莲门外,就听见了屋里传出的哭闹声。 萧遥还以为是谢清莲受伤痛苦,于是向许清璇问道:“许姨,清莲妹子的伤势很厉害么?” 许清璇用手揉了揉眉心,无奈道:“莲儿那孩子的刀伤只是擦破了些油皮,倒是不怎么打紧,主要是……唉~萧遥你进去看了就知道了。” 萧遥点了点头,和许清璇前后脚推门进了谢清莲的屋子,刚进门就瞧见谢清莲脖颈上裹着雪白的纱布,粉嫩的小脸蛋涨得红红地,小拳头握的紧紧地,在床上不停的捶打着她爹谢惊涛的胸膛,一边打一边叫道:“坏爹爹~坏爹爹~大哥哥救了我,你还打他,真是坏爹爹~” 谢惊涛满脸无奈,赔笑道:“莲儿乖,这回就算是爹爹错了好不好,你脖子上有伤,这时候不要乱动。” 谢清莲小嘴一撇,眼角含泪道:“莲儿不要,莲儿要现在去看大哥哥,大哥哥要是被爹爹你打坏了,莲儿就再也不理爹爹了。” 谢惊涛劝道:“莲儿听话,你大哥哥他现在正在休息,等他睡醒了,爹就带莲儿你去看他好不好。” 谢清莲仿佛认定了谢惊涛在骗她一般,小拳头上下飞舞,边哭边闹就是不肯答应。 正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听见后面的开门声,扭头一看却是许清璇和萧遥两人走了进来。 谢清莲高兴的喊了声:“大哥哥~”光着两只赤白的小脚丫,一下子从床上跳了下来,就往萧遥这边跑了过去。 等到跑的近了,甜甜的叫了声:“哥哥抱抱~”张开胳膊就往萧遥怀里扑了过来,萧遥笑了笑趁势把她抱了起来,谢清莲坐在萧遥结实的臂弯里,白嫩的小脸在萧遥的脖颈上蹭了蹭,突然扭过头冲着她爹谢惊涛做了个鬼脸,脆生道:“坏爹爹~” 萧遥抱着谢清莲跟在许清璇后面,走到谢惊涛面前,问好道:“谢叔叔。” 谢惊涛打量了萧遥一番,开口道:“萧遥,你的伤不打紧了么。” 谢清莲趴在萧遥怀里亦直起了脑袋问道:“是呀,大哥哥,你被爹爹打的地方还疼么。” 萧遥笑道:“谢叔叔你当时拳脚上没有使多少力,这个萧遥是醒得的,只不过那时一时气闷才昏了过去,累得谢叔叔和许姨你们担心了。” 谢清莲撅嘴不依道:“莲儿也很担心大哥哥的。” 萧遥笑着用手剜了一下怀里谢清莲的琼鼻,笑道:“对,还有莲儿妹妹,大哥哥就是在梦里听到莲儿妹妹喊我,我才醒了过来的。” 谢清莲闻言喜滋滋的香了萧遥一口,只不过看到自己的父亲谢惊涛时,小嘴还是气鼓鼓的显然还在生气。 萧遥不由问道:“谢叔叔,你和清莲妹子这是怎么了。” 谢惊涛还没有说话,许清璇已经剜了谢惊涛一眼,看着萧遥苦笑道:“还能是怎么了,自打白天里萧遥你从那歹人手里救下了莲儿,这小丫头心里就记上你的好了,后来看到涛哥和你动手,便认定了她爹爹在欺负你,这不从你昏倒的时候起,一直和她爹闹到了现在。” 萧遥一愣,往怀里的谢清莲看去,谢清莲果然还气鼓鼓的直念“哥哥好~爹爹坏~” 萧遥对着谢清莲一笑,解释道:“莲儿,你爹爹没有欺负哥哥,你就不要怪他了。” 谢清莲小嘴一撇道:“爹爹坏,我瞧见他打你了,哥哥从坏人手里救了莲儿,哥哥好,哥哥不要帮坏爹爹说好话。” 萧遥笑道:“莲儿你还小,你爹爹那时候不是打哥哥,而是教哥哥练武功呢,你瞧大哥哥现在这不好好的么。” 谢清莲歪着小脑袋,想了想道:“真的是练武功么?” 萧遥笑着点了点头。 谢清莲这才转嗔为喜,伸出小手对着谢惊涛,撒娇道:“爹爹~抱抱~” 谢惊涛给萧遥递了一个感激的眼神,伸手从他怀里抱过了自己的宝贝女儿,两手举得高高的转了个圈,谢清莲被爹爹抱着飞乐得咯咯直笑。 三人陪着谢清莲玩闹了一会儿,小家伙先前受了一番惊吓,后来又哭闹了半晌,不一会儿就在母亲许清璇的怀里沉沉睡去。 谢惊涛打了个手势,带着萧遥先退出了女儿谢清莲的卧室。 萧遥趁势问道:“谢叔叔,清莲妹子的伤势怎么样了。” 谢惊涛道:“不打紧的,多亏萧遥你救下的及时,只是被刀气激伤了,没有伤到皮肉。倒是你不要记恨你谢叔叔,当时你谢叔叔也是被怒火蒙了心了。” 萧遥见谢惊涛竟然说出这样的软话来,心中大是感激,赶忙道:“先前是萧遥的不对,谢叔叔你……” 谢惊涛摆了摆手,示意他之前的事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 萧遥突然想起一件事,从怀里掏出一张自己刚才在房里写好的方子,递给了谢惊涛道:“谢叔叔,小侄略通医术,这是一副去腐生肌的外敷方子,你使人买齐了药材调了来,再给清莲妹子换药的时候把这药敷上,连用两日那血痕便尽去了,也不致在清莲妹子身上留下什么伤疤。” 谢惊涛点头接过了,叹了口气,开口问道:“萧遥,你和谢叔叔仔细说说,你爹娘到底是怎么死的。” 萧遥刚要说话,只听‘吱呀’一声屋门开启的声音,却是许清璇等到女儿谢清莲睡得熟了,也从卧室里退了出来,接过了二人的话头道:“涛哥,这些事情萧遥刚才在客房中,已经都和我说了,我回头再细细地讲给你听。” 顿了顿这才叹道:“只怕这笔血账也要记在那不动冥王吴冥的身上。” 谢惊涛听到不动冥王吴冥这个名字,两只铁拳攥的紧紧的,咬牙切齿道:“萧大哥和宛瑶姐也是被这贼子害了么。” 许清璇握住了谢惊涛紧握的拳头,叹道:“只怕还不止这些,前有对付咱们两人的诡计,再联系上萧大哥和宛瑶姐他们的死,只怕当年玄帝大人在扬风林的那场争斗也……” 谢惊涛面堂青紫,气的浑身发抖,怒喝道:“难道冥王那个狗贼,连玄帝大人这个义兄也敢害么,他……他……他……” 谢惊涛一连说了三个‘他’,后面的话却如何都说不出来了,仿佛想到了什么似地,神情蓦地变得万分的沮丧,挺拔的身形也仿佛一瞬间佝偻了许多…… 许清璇担心的看着自己的丈夫谢惊涛,竭力的想要通过自己的手心,传递些许温暖给丈夫,但是她的手此刻却也和丈夫的手一般的冰凉,仿佛没有丝毫的温度。 长长的叹了口气,许清璇强颜笑道:“萧遥,先前和你一起来的那位罗姑娘,现下就在咱们西厢客房暂住,你醒过来的事我还没来得及告诉她,你现在去瞧瞧她吧。” 萧遥知道他们夫妻恐怕有些事情要商量,也就不再多留,说道:“也好,那许姨、谢叔叔,我就先去罗姑娘那边看看,回头再和她一起来见你们。” 许清璇点头道:“萧遥,等你和罗姑娘见过了面,再和她一起到庄园正厅里,来寻我和你谢叔叔吧。” 萧遥点头应下了,径自往西厢客房找罗韶云去了。 刚走到西厢行廊,就瞧见花园里有一个白色的纤细身影,一只手抓着一束花枝,站在那里楞楞的出神。 萧遥认得正是罗韶云的身形,大步走上近前,叫道:“罗姑娘……罗姑娘……” 连叫了两声都没得到回应,绕到侧面才发现罗韶云双目失神,不知在想些什么事情,轻咳了几声,又叫道:“罗韶!” 罗韶云身子一抖,这才回过了神来,扭过头看见是萧遥,顿时喜道:“你终于醒了啊。” “现在觉得怎么样,有没有落下什么伤势。” 萧遥摇了摇头,笑道:“那倒没有,当时谢叔叔手上没使多少力道,我只不过是一口闷气迷了心窍才昏了过去。” 罗韶云讷讷道:“那就好……那就好……” 随后便如蚊呢般说道:“萧大哥!那天那个绿裙姑娘是……是你的什么人啊。” 萧遥这时一天之间骤然和莫食一家反目,手上还沾染了莫贪和莫嗔两位莫家人的血,亦是心事重重,罗韶云声音又太小是尔没有听得太清楚,问道:“罗姑娘,你刚才说了什么?” 罗韶云如同受惊的小鹿一般,摇摇手道:“萧大哥,你没挺清楚就算了,没什么事的。” 心里想得却是“那个莫家老一辈,好似和萧遥死去的父母有仇,自己是不是想得太多了,我为什么看到那个绿裙姑娘心中总是酸酸的,我到底怎么了。” 萧遥看着罗韶云出神,笑道:“罗姑娘,你怎么了,今天怎么好像总是莫名其妙的走神。” 罗韶云笑道:“你还说我?也不知道是谁自打见了那个绿裙姑娘后,就魂不守舍的……” 随口说出‘那个绿裙姑娘’后,罗韶云便立觉不妥,再去看萧遥果然见他神色一暗,怕他伤身急忙岔开了话题,道:“萧大哥,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啊。” 第九回 骨冢剑宗 一 萧遥闻言一愣,说道:“什么什么打算?” 罗韶云想了想道:“就是说,你在这雪峰山的事情了解之后,要去哪里啊。” 萧遥挠了挠头道:“我爹娘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弄清楚,所以……” 罗韶云道:“日月双圣两位前辈,对当年的事情知道的也不清楚么?” 萧遥叹道:“许姨和谢叔叔他们两人,当年被不动冥王吴冥陷害在前,是故我爹娘之后究竟出了什么事,他们二人也难以知晓,我准备在这月落庄园中暂且住下,等到齐伯父和齐伯母两人到了,朝他们问清了当年发生的事情再做打算。” 萧遥说到这里,看了罗韶云一眼,歉然道:“恐怕要累得罗姑娘你也要在这月落庄园中小住一段时间,等到齐伯父和齐伯母两人到了,我问清了当年的事,便动身送你回血海。” 罗韶云展颜一笑道:“萧大哥,我不打紧的,这雪峰山清净幽深,咱们正好借机休养一番。” 两人说话间,突然文房四兄妹中的钟离绢走了过来,冲着二人道:“主人请两位到庄园正厅相见。” 说罢便当先领着萧遥和罗韶云来了庄园正厅。 谢惊涛和许清璇两人早就等在了屋里,钟离绢依次给四人上过了茶水后,便退了出去。 许清璇从桌上拿起一封书信,递给了萧遥道:“萧遥,这是方才我们安插在山下小镇中的暗哨,带回的一段暗语。” 萧遥展开信封,掏出信瓤抖开一看,只见信纸上挤满了奇形怪状的符号,知道怕是联络用的暗语,但他却是一个都认不得的。 不由问道:“许姨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啊。” 许清璇一拍额头,自嘲道:“我倒是忘了,萧大哥和宛瑶姐早逝,萧遥你只怕不通玄罗神教的暗语。” 从萧遥手中取回了书信,细细的折好这才道:“紧那罗和乾达婆命人在山下小镇留下了暗语,说的是他们二人近日大事未了,只怕短时间内不能来这月落庄园和我们相见,信上还说到了萧遥你和一位姑娘近日来访,让我和你谢叔叔多多留意。” 萧遥闻言眉头微皱道:“齐伯父和齐伯母短时日里不能来了么?” 许清璇知他所想,叹道:“只怕就是这样了,萧遥你也不要心急,在许姨这里多住些时日也就是了。” 随后看到萧遥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知道他对自己父母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十分的心焦,想了想这才道:“当年我和你谢叔叔被不动冥王吴冥调往凤阳设计陷害,虽然我们两人那段日子不在玄山,但是八部众的部主却各个都在玄山等候差遣。” 接着道:“除却现在效忠不动冥王的夜叉夜莺、摩呼罗迦苍莽、龙众龙灭、迦楼罗欧阳魔劫这四人外,还有天众天齐、紧那罗齐宫羽、阿修罗罗血荷、乾达婆纳兰秀这四人。” “其中天众天齐这些年下落行踪成迷,紧那罗齐宫羽和乾达婆纳兰秀又一时无法脱身,便只剩下……” 说着目光便往罗韶云这边看了过来…… 萧遥眼睛一亮,脱口道:“还有血荷宗的阿修罗罗血荷!” 随后紧跟着皱眉道:“可是血荷宗所在血海向不许男子进入,我怎么才能见到血荷宗宗主?” 许清璇点了点头道:“萧遥你所言不差,这件事只怕就要着落到你身边的这位罗姑娘身上了。” 随后,冲着罗韶云笑道“罗姑娘,你到现在还不肯表明身份么?” 罗韶云闻言一愣,尴尬道:“许前辈,你都知道了么?” 许清璇道:“初见你时我就有几分怀疑,你眉宇之间的英气和你娘当年简直如出一辙,更何况刚才萧遥和我提起过你的事,曾说过你在门中向来以男装示人,那时我就猜到了。” 萧遥奇道:“许姨、罗姑娘你们在说些什么,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明白。” 罗韶云冲着萧遥歉然道:“对不起萧大哥,其实我真名叫做罗韶云而不是罗韶,我娘就是血荷宗的宗主,前玄罗神教阿修罗罗血荷。” “我随我娘的姓而姓罗,但我不是有意瞒你的,只是……” 许清璇笑道:“只是你娘脾气特异手段狠厉,你怕她当年和我们还有萧遥的父母有过节,这才不肯说出来的是么。” 罗韶云点了点头。 许清璇上前几步拉住了罗韶云的手,说道:“傻孩子,上代人的恩怨又和你们这一代有什么干系,更何况你娘性子虽然特别了些,但心地却不坏,她那些狠厉的手段都用在神教的敌人身上,也从没对教内的兄弟下过手。我们几个和她虽然算不上十分的交好,但也绝没有什么仇怨的,这下你总放心了吧。” 随后道:“你娘这几年的身体可还安好么?对了罗姑娘你爹是谁?” 罗韶云听许清璇问起自己的父亲,眼圈蓦地红了起来,说道:“我娘这些年身子还好,至于我爹我也不知道是谁,只小时候听娘说起我爹是天底下第一负心汉,早就被她一刀杀了。” 萧遥在一旁听到罗韶云的身世,想到自己虽然父母双亡,但是自己从小却有灵隐子和剑宗两位爷爷疼爱,而且爹娘在世之时却总是和睦的,比起罗韶云来已经不知幸运了多少。 许清璇想起当年玄罗神教中风传的阿修罗罗血荷的一些事,在仔细看了看面前罗韶云的相貌,不由的暗自扼腕叹息,只希望自己猜想的不是事实才好。 岔开话题道:“那你愿意带着萧遥去血海见你母亲么?” 罗韶云用力的点了点头,说道:“韶云自然是愿意的,更何况萧大哥一早就答应了把我护送回血海的。” 萧遥闻言不由的对罗韶云更添感激。 谢惊涛突然接过话头道:“萧遥,虽然目前种种迹象都指向不动冥王吴冥,也许他才是当年搅得整个中原武林天翻地覆的罪魁祸首,但是谢叔叔希望你能答应我,不要贸然前往玄山叱咤峰找他报仇。” “一切都等查清了当年的变故再做计较,到时候真要报仇,也该我和你许姨这些人走在最前头,你年纪尚轻切不可一时冲动,不动冥王吴冥谋划这么多年爪牙遍布武林,你日后行走江湖须得处处小心提防才是。” 萧遥一一点头应下了,但是他这时内心之中真正的打算,除了他自己外,便再没有第二个人能够清楚明白。 辞别了日圣谢惊涛、月圣许清璇以及文房四兄妹,萧遥和罗韶云两人离了雪峰山,从雪峰山西路一路北上往血荷宗所在的血海赶去。 这趟萧遥离了灵雾谷往华山参加少年英雄大会。 数天之间,萧遥方方摆脱了孤儿的身份,却又转瞬间重新变回了孤儿。 来到雪峰山前,他曾经以为自己早已拥有了爱情。 但这份爱情,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却是如此的脆弱,当莫嗔胸口涌出的热血,顺着他手中的星铁枪滴下时,他曾想过不顾一切的去追莫亚男。 但当他在月落庄园中重新醒来时,他知道从前的种种都不能也无法挽回,一种比当年灵隐子爷爷去世时,还要难忍的刺痛,不断地侵蚀着萧遥的灵魂。 他想哭、他想逃,但是残酷的现实却从不聆听弱者的眼泪,他只能默默的自己掩埋心碎,独自的舔舐伤悲。 罗韶云好似能够体会萧遥这时心中的痛苦,一路上总是开导他说话,谈的最多的便是萧遥小时候的生活。 这一日两人正走到武陵山左近时,萧遥突然勒马,指着远处的武陵山道:“罗姑娘,这就是我小时候一直住的地方了。” 罗韶云神往道:“你的那位剑宗爷爷现在还在这山谷中隐居么?” 萧遥点了点头,想了想道:“我想去看看剑宗爷爷,罗姑娘你在这山脚的小镇上等我几日可好。” 罗韶云摇头不依道:“我还是头一次到这湖广武陵山,一路上听你说那桃花峡的故事,这时真到了地方,你想甩下我那是休想。” 萧遥道:“我不是那意思,只不过桃花峡一带山路崎岖难行,咱们现在骑的马是上不去的,我怕……” 罗韶云抢白道:“再难行,也总比那雪峰山要好走许多吧,萧大哥看咱们谁能先到山脚。” 说着唿哨一声一挥马鞭,胯下的骏马一骑当先,跑在了萧遥的前头往武陵山方向去了,萧遥无法只得策马紧追过去。 如今春暖,武陵山中处处生机勃勃,桃花峡内更是繁花似锦,处处桃花掩映如同一片粉红的海洋。 罗韶云向来居住在北地苦寒之处,少有见到这般花团锦簇的美景,一路上如同一个孩子一般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倒是将萧遥心中的阴霾驱走了不少。 路过一株开满殷红桃花的桃树时,还从树枝上撇下一朵开的最艳丽的别在了头上,殷红的桃花映衬的罗韶云姣好的面容,往日的英气勃发渐渐地化作了婉转柔情,这些变化也许罗韶云自己都说不上来,女孩子的快乐,这么多年来首次临幸了这个纤纤少女。 两人行过萧遥练功的山洞,两人走过萧遥钓鱼的小溪。 萧遥焦躁的内心,终于重新一步一步的变回了宁静。 等到走到他和灵隐子爷爷所居的木屋外时,却瞧见不远处竟然多出了一个个小土包来,数起来足有十七八个,好似是什么人的坟包一般不由的暗自奇怪。 第九回 骨冢剑宗 二 萧遥领着罗韶云走到往日居住的木屋前,只见屋外零星还可以看到几处未曾处理过的血迹。 他生怕剑宗爷爷一人在谷中居住遇到什么不测,将屋门一把推开,就见屋内桌椅书册虽然经过重新的收拾,但显然都有被人翻动过的痕迹。 再去别间,慌忙中一连走了几间木屋,都如先前那间一般,竟然连水缸和炉灶这些地方,都好像被人掀开翻找过什么一样。 就在这时木屋外突然一个冰冷的声音响了起来“咳咳,竟然还有魔崽子没有退走,老夫看你们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了,咳咳。” 罗韶云一听吓了一跳,萧遥却是一听到这人的声音,不由的大喜过望,推开屋门就冲了出来。 等到了屋外,果然是剑宗爷爷站在门外,手中一柄宝剑已然出鞘,宛如一抹惊鸿,剑尖轻颤似乎在鸣叫一般。 剑宗一见走出的是萧遥,愣了一愣,脸上的怒容立马消散的一干二净,喜道:“萧遥怎么是你,咳咳。” 萧遥扑上前,抱住剑宗哽咽道:“剑爷爷,萧遥回来看您了。” 剑宗宝剑入鞘,轻轻的拍打着萧遥的后背,笑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让剑爷爷好好看看你,咳咳。” 萧遥听话的后退一步站在剑宗面前。 剑宗欣慰的看着面前长身玉立的萧遥,连连道:“好!好!我们的肖遥如今也真正长大了,是个顶天立地的好二郎了,咳咳。” 萧遥和剑宗虽然只是两年未见,但却觉得眼前的剑宗面容神采比之两年前都憔悴了许多,又听他言语之间不住的咳嗽。 不由关心道:“剑爷爷,您怎么了。” 说着就走上前,伸手抓住剑宗爷爷的手腕,准备替他号脉。 剑宗抚须笑道:“好哇,咱们的小肖遥不仅长大了,竟然还学会了医术,这位姑娘是?”一边说着话,一边任由萧遥握住他的脉门。 罗韶云笑着向剑宗福了一礼,恭声道:“剑爷爷好,我叫罗韶云,是萧遥的朋友。” 剑宗笑呵呵道:“朋友好啊,朋友好啊,爷爷这会儿身上没带什么见面礼,一会儿你们两个随爷爷回了骨冢,爷爷在补给你呵呵。”一边说着又忍不住咳了几声。 罗韶云看到面前这位萧遥的爷爷,一边不断的打她,一边露出一副会心的微笑,俨然一副见到孙媳妇的表情,只觉得一阵羞涩,但这羞涩中却又带了几分甜丝丝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萧遥替剑宗把脉片刻,又逼出一股真力在剑宗身上游走一圈。 他内功的根底本就是当年灵虚子和剑宗两人为他筑下的,和剑宗本身的功法可谓是同源而生,剑宗只觉得一股热流趟过浑身上下一轻,伤势已是略微好上了几分。 笑道:“肖遥啊,你现在拜到了哪家门派之下了,这提真运气之道掌握的倒着实不赖,不过你这运气的法门倒像极了当年你那灵虚子爷爷啊。” 萧遥眉头紧皱,不答反问道:“剑爷爷,究竟是什么人打伤的你,这人的功法好生的歹毒啊。” 剑宗摆了摆手,不以为意的笑道:“肖遥啊,你领着这位姑娘先跟爷爷回家,有什么事咱们先回了骨冢再说。” 罗韶云却没等萧遥招呼,讨巧的走到剑宗的另一边,和萧遥一左一右的搀扶着剑宗,往骨冢的方向去了。 等三人走到了骨冢一带,萧遥今时今日的功力,已经不怎么将半空中弥漫的冰冷杀意放在心上,罗韶云却是被激得一阵战栗,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说了句:“这里怎么有股莫名的寒气。” 萧遥闻言望了剑宗爷爷一眼,剑宗这时也正好看向萧遥,显然两人都没有忘记萧遥十二岁那年,胆大包天背着灵虚子爷爷偷跑到骨冢,那那时候发生的事。 剑宗笑道:“肖遥,我记得你第一次到骨冢还是你十二岁那年的事吧。” 萧遥羞愧道:“正是那一年,我被爷爷你抱回桃花峡的时候,还害了一场大病来着。” 越往骨冢深处,空气中弥漫的寒气越盛,等走过插剑岭的时候,罗韶云看着平坦的山坡问道:“这山岭的名字好生奇怪,分明是一片坦途,为什么却偏偏叫做插剑岭?” 萧遥解释道:“原本这山岭上遍布尸骸白骨,处处插满了各式各样的兵刃,是以才叫做插剑岭,这片地方也才会被人称作骨冢。” 罗韶云奇道:“那些尸骸和兵刃都是从哪里来的,现在怎么一样都看不见了。” 罗韶云这时问的,其实也是埋藏在萧遥心底多年的疑问,不由的和她一道往剑宗爷爷那边看去。 剑宗叹道:“老夫年轻之时薄有虚名自负功力,定居到这片山岭之后,武林中人为了扬名,前来挑战老夫之辈犹如过江之鲫,老夫初时还能忍耐,到了后来渐渐不厌其烦忍无可忍,不在留情屡下狠手,那时气盛常将对手的尸体和兵刃堆积于着山岭之上,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一片尸海,老夫亦被人称作骨冢,后来之人瞧见这插剑岭上的尸海往往就胆气被夺,老夫由此躲了个清净罢了。” 剑宗亦曾摘得少年英雄大会的桂冠,这种事罗韶云自然是知晓的,看着面前光秃秃的插剑岭,脑海中想想着上面遍布白骨兵刃的景象,不由的冷意更甚,却还是问道:“那前辈后来却为什么将这插剑岭尸海毁去。” 剑宗看了萧遥一眼,抚须笑道:“人老了上了年纪,便不大受的住这股杀意冰冷的寒气,再说犹如这里乱葬场一般也有碍观瞻,索性毁了去,也没什么可惜的,咳咳。” 罗韶云这才知晓,原来这骨冢空气中冰寒,原来是数十年积攒不散的杀意与怨念,再去看剑宗挺拔的身躯丝毫没有不耐寒气的征兆,知道他毁去这片尸海只怕别有原因。 三人来的剑宗平日所居的地方,将大门关了上,剑宗给罗韶云指了放茶叶的地方,罗韶云给三人各沏了一杯热茶,滚烫的清茶入腹才将先前的寒意驱散了几分。 萧遥先开口问道:“剑爷爷你的伤到底是怎么来的。” 剑宗笑道:“这事不急,萧遥啊,你先告诉剑爷爷,你出谷之后这两年的经历,还有你都将这桃花峡中的事情说给谁听过。” 萧遥于是便将自己从桃花峡中走出,北上往开封府的路上,如何结识的三山镖局少当家方子玉,又如何在开封府内帮着三山镖局护镖。 等说到三山镖局一众,在山西**岭被鬼门关的贼人暗害,他被毒烟**,得师兄齐谷明相助带回了灵雾谷,由此拜入了灵隐阁忘忧真人玄真子门下一节时。 剑宗不由笑道:“你灵虚子爷爷当年不肯让你习武,哪想到几年过去你竟然绕来绕去,又拜回了灵隐阁的门下,我说方才怎么觉得你提真运气的法门,那么像你灵虚子爷爷呢,现在你应该知道你灵虚子爷爷的真正身份了吧。” 萧遥点了点头道:“我初见玄真子恩师时,他就将我手上这枚乌麟木指环认了出来,我也是在恩师玄真子那里知道的,灵虚子爷爷原来是灵隐阁二代掌教,对了剑爷爷,恩师曾详细的问过我灵虚子爷爷隐居之处,以及这桃花峡的形貌。” 剑宗皱眉,摇了摇头道:“应该不是玄真子这个小家伙透露的。” 萧遥奇道:“剑爷爷你想说什么?” 剑宗笑道:“没什么,萧遥你接着往下说,还有谁知晓这桃花峡的位置。” 萧遥想了想道:“我在河南开封府一带暂住时,为了找寻生身父母的消息,曾和三山镖局总镖头神拳方长启,以及开封府总捕头鬼手凌寒提起过当年桃花峡的事,还有开封府里飘香斋的大掌柜莫食一家也知道一些。”说到莫食一家时不由的神色一暗。 剑宗倒没有注意他的神色,听闻这么多人知道此处,却也乱糟糟的没有什么头绪,不由直接道:“萧遥,剑爷爷问你,这两年你可曾查出了你父母的消息了么?” 萧遥眼圈一红,将自己在华山神林中,如何被玄罗四凶中的浪使认出身份,又如何从紧那罗欧阳魔劫口中得知自己父母当年惨死的消息,完完整整的说给了剑宗知晓。 剑宗皱眉道:“如此说来,玄罗神教知道了你是阳圣萧万山和阴使林菀遥的孩子,之前的那些人怕是来找萧遥你灭口的,也不对……他们分明是在找寻什么东西,只是找萧遥你也惊动不了他才是。” 萧遥问道:“剑爷爷,究竟桃花峡里发生了什么事,先前我见到墙壁上有血迹还有古怪的坟包,你口中的那些人又是怎么回事?” 剑宗叹了一口气道:“如今萧遥你既然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有些事情我也就不需瞒你了,前些日子玄罗神教来了一批人,到咱们桃花峡中大闹了一场,你剑爷爷身上的伤,就是那时落下的,只不过他们绊住了我之后,分出人手在你和你爷爷的住处东翻西找,不知道在找些什么东西。” 萧遥联系上当日华山山脚之下迦楼罗口中的古丹方,还有雪峰山月落庄园中许清璇和谢惊涛所说的事情,对着剑宗道:“剑爷爷,这些人只怕是来找什么灵丹丹方的。” 剑宗奇道:“灵丹丹方?” 萧遥对剑宗自然是没什么隐瞒的,一五一十的将自己所知,当年父母和那古怪丹方之间的事说了出来。 剑宗皱眉道:“这么说来,当年武林中传的沸沸扬扬的,玄帝酆都得了古丹方炼制神丹的事,竟然是真的了,看来当年酆都定然是已经功成练出神丹了,难怪吴冥这家伙这些年功力增长的这么快。” 萧遥听到吴冥这两个字,惊道:“剑爷爷,来的竟然是不动冥王吴冥本人么?” 剑宗笑道:“除了吴冥这个老鬼外,当今天下又有几个人能奈何得了你剑爷爷,咳咳。”笑着笑着突然又咳了起来。 等到咳嗽停了这才继续道:“萧遥你放心,虽然你剑爷爷受伤不轻,可是吴冥那厮也没占到多少便宜,这回得亏我先一步找到了‘流年’,否则还真不一定能抵挡住那厮手中‘似水’的锋锐。” 第九回 骨冢剑宗 三 一旁的罗韶云惊道:“剑爷爷,你口中的‘流年’和‘似水’,莫不就是传说中,当年熔炉堡堡主剑刑天晚年,蒙天赐福炼出的雌雄神剑。” 剑宗傲然的点了点头。 罗韶云回想起先前在桃花峡木屋外,看到的那一抹虹光,指着剑宗放在桌上的那把宝剑,颤抖道:“这就是当年的那柄‘流年’么?剑爷爷,我能看看他么。” 剑宗双眼微咪不置可否。 罗韶云便大着胆子伸出手,去抓那桌上的宝剑。 没想到手还没摸到剑鞘,便觉得掌心突然传来一阵刺痛,吓了一跳惊呼一声,赶忙将手缩了回来。 萧遥在旁看得奇怪,不由问道:“罗姑娘你怎么了?” 罗韶云摇了摇头,还以为先前的刺痛是自己的错觉,说道:“没事的。” 说完这句话,便又伸手去抓桌上的宝剑,等手刚要抓到剑鞘上时,掌心的刺痛再度袭来。 罗韶云强忍刺痛,想要将宝剑抓起时,突然桌上的宝剑发出一声轻吟,‘仓’的一声剑身竟然从那剑鞘中自己弹出了一寸。 瞬间罗韶云只觉得,自己的手掌被利刃划过一般,急忙收手,即便这样,白皙的掌心依然被锐气划出了一道血痕出来。 萧遥见状奇道:“剑爷爷,这是怎么回事。” 剑宗神秘道:“萧遥,你也去试试。” 萧遥瞧见先前罗韶云的窘迫,这时不敢有丝毫大意,屏气凝神这才伸手去抓桌上的宝剑。 等到他将那柄宝剑握实的时候,剑身突然又发出一声轻吟,这一声轻吟却与先前罗韶云伸手时犹如龙吟一般的威严不同,听在耳中反透露出一股喜意。 本来弹出的半截剑身,‘仓啷’一声,竟然又自己缩了回去。 罗韶云见到萧遥将这柄‘流年’神剑握在手中,简直比自己握住更要开心,冲着剑宗试探问道:“剑爷爷,这柄‘流年’神剑果然通灵了么?” 剑宗闻言哈哈笑道:“想不到丫头你年纪轻轻,眼力倒是不差,当年熔炉堡‘似水’‘流年’雌雄双剑问世,天生异象玄雷降世,许多人便猜出这两柄神剑剑心有灵,无数剑客豪强蚁附熔炉堡泼血抢夺双剑。” “最终熔炉堡剑刑天无力护持,雌剑‘似水’被玄罗神教教主酆都抢走,后来酆都将‘似水剑’送给了玄罗神教当时的阴圣,也就是萧遥你的母亲林菀遥作为配兵,而雄剑‘流年’则在争夺中下落成迷不知所踪。” 萧遥一边手里握着‘流年’,感觉手中的并不是一柄冷冰冰的兵器,倒好像是一个有血有肉的生灵,一边问道:“剑爷爷,另外一柄神剑‘似水剑’,原来在我母亲手里么。” 剑宗点了点头,开口道:“萧遥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自己两岁那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么?” 萧遥一愣道:“剑爷爷,你终于肯说了么。” 剑宗缓缓道:“以前你不知道你生身父母的事情,许多事由我嘴里说出难免有些偏颇,现在你既然已经知道了许多你父母当年的事情,你灵虚子爷爷说给我听的那些个事,我现在也就完完整整的告诉了你吧。” 顿了顿,这才接着道:“这件事要从头说起,你灵虚子爷爷一生淡泊名利你是知道的,那一年你现在的师父玄真子刚刚替灵隐阁摘回了天下第一少年英雄的状元旗,你灵虚子爷爷辛劳半生,终于能够放下心把灵隐阁全全托付给他。” “而你灵虚子爷爷他自己则悄悄离了灵雾谷,先往这开封府中告别了一位故友之后,便起身来这武陵山桃花峡中,准备专心清修颐养天年,自此醉心琴棋书画过那闲云野鹤一般的逍遥生活,再不过问武林世俗的勾心斗角。” “没想到那一天,灵虚子他途径开封府外七里铺黄杨林中时,却偶然遇到了玄罗神教的一场内斗,想来也就是你方才所说的,你父母和那迦楼罗欧阳魔劫等人的恶斗。” “本来这等他门内斗,依着当时的江湖规矩,别人是不得擅自插手其中的,更何况那时玄罗神教已由冥帝吴冥继位,倒行逆施为祸武林荼毒江湖,若是寻常人知道他们玄罗神教内斗怕不得拍手称快才是。” “你爹和你娘跟随玄帝酆都逐鹿武林之际,无论是否处于本心,手底下都攒下了累累的血债,你灵虚子爷爷本来不愿意掺和其中,但是却一眼瞧到了你娘怀里抱着的你,不由动了恻隐之心,再加上你爹萧万山曾和灵隐阁有那么几分渊源,便动手从群敌环伺之中,把你救了出来抚养成人。” “而这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灵虚子爷爷便不知晓了,现在料想起来只怕你爹娘就是在那时遭了他们的毒手,而你娘手中的那柄‘似水’神剑,现在看来也被冥帝吴冥抢夺了回去。” 当年开封府外黄杨林中的事情,其实萧遥已经从迦楼罗等人的口中探出了大半,这时再得剑宗爷爷复述灵虚子留下的话,终于知道了个完全。 他并不怨灵虚子爷爷当年没有连他父母一同救出,当年如果换做了是他路过,也未必能有灵虚子爷爷当年那般气概,更何况灵虚子爷爷将他抚养成人视如己出。 他只恨不动冥王的狠辣和迦楼罗等人的阴毒,只恨自己现在的功力不足,不能顷刻之间杀上玄山摘下吴冥的狗头,为自己的爹娘报仇雪恨。 随后的一段日子里,萧遥便索性留在这骨冢之中,虚心向剑宗爷爷请益剑道。 剑宗这一生沉迷剑道,舍剑之外别无他物,对剑的领悟绝非小可,当年他便曾说过,如果萧遥想学,便把自己的这一身的本领毫无保留的教授给萧遥,现在正是时候。 萧遥本就蒙恩师玄真子传授了灵隐阁绝学妙真游心剑的总决,后来在华山绝巅又从尹天成身上窥视了几分紫阳观四九剑法的精妙,这时得到骨冢剑宗这等剑道巨匠的倾囊传授,剑法真可谓一日千里,尤其是再配上手中的‘流年’神剑更是挡者披靡。 一个月的时间眨眼就过,这几十天中萧遥除了帮助剑宗调养身子,运功助其疗伤,就是在苦练剑法,现在即便是剑宗本人,想要胜过萧遥和他手中的‘流年’神剑,也不是一时半刻能够做到的了。 这一日,萧遥又再向剑宗请教剑法,剑宗直到第一百七十七招的时候,才将萧遥手中的‘流年’剑搅飞,而他自己手中的精钢宝剑也碎成了一块一块的钢片。 不由欣慰道:“萧遥,你的天资当真是千年难遇,再假以时日只怕剑爷爷也不是你的对手了。” 萧遥惭愧道:“若不是剑爷爷你总是让我使神剑‘流年’,只怕不到百招萧遥就要在剑爷爷手底下俯首称臣了。” 剑宗抚须笑道:“萧遥你也休要自谦,百招之内我也难奈你何,不是老夫夸口,当今天下能在老夫剑下走过百招的人也是不多。” 萧遥亦知晓剑宗爷爷这句话绝非虚假,以他现下的剑法再配上一身过人的轻功,就是再遇上那迦楼罗和龙灭两人,只怕也能斗上一斗,但却不知和大仇人吴冥之间的差距还有多少。 剑宗见他皱眉就知他心中所想,抚须笑道:“萧遥你也不需太过心焦,以你的天资早晚定能胜过那冥帝吴冥,剑爷爷不希望看到你的心中只有仇恨。” 萧遥安然受训,点了点头。 剑宗这才又道:“你在骨冢待得时间也不短了,剑爷爷的本领也都交给了你,那位罗姑娘只怕早就受不住这骨冢的阴气,你们还是早日离去吧。” 萧遥亦知道这段时日委屈了罗韶云,于是道:“那我把罗姑娘送回了血海,再来看望剑爷爷您。” 剑宗笑着摆了摆手道:“不用了,等萧遥你哪天真的‘愿意’回来这里了,再来陪你剑爷爷吧。” 萧遥这时虽然不甚明白剑宗爷爷的这一句话,却还是恭顺的点了点头,就要把手中的‘流年’递回给剑宗。 剑宗却是手一推,拒绝道:“这把‘流年’你就带在身上吧,你以后要为自己的父母报仇,还要为武林除害早晚用的到,要是没有这把‘流年’,仅冥帝吴冥手中的那把‘似水’你就难以招架。” 萧遥犹豫道:“可是剑宗爷爷你一人在骨冢,我怕……” 剑宗笑道:“你怕那冥帝吴冥来找我为难?” 萧遥点了点头。 剑宗笑道:“说到这吴冥,我比你要了解的多,这人心机阴沉毒辣不假,但却从不打无把握之仗。他心里清楚要是想要拆散了你剑爷爷这身老骨头,只怕也得付出不小的代价,这种亏本的买卖他是不会做得。” “更何况这柄‘流年’剑,本来就是你剑爷爷我专程从别处抢来,准备送给萧遥你的。” 萧遥闻言奇道:“这柄‘流年’神剑,难道不是剑爷爷你当年从熔炉堡那里夺来的么。” 剑宗笑道:“当年神剑出世,你剑爷爷本来也在熔炉堡那里争夺,只不过年轻气盛选错了目标,争夺的那柄‘似水’剑,最终没有抢得过酆都那个老小子,回过头来再去找‘流年’时,早就找不到了。” 萧遥奇道:“那这柄‘流年’剑,剑爷爷你是从哪里寻到的,以前萧遥从未见你用过啊。” 剑宗神秘一笑道:“你不是一直好奇上次来这骨冢,爷爷人不在是去了哪里了么?其实啊,剑爷爷那时候就是出去抢这柄‘流年’剑去了,那个老糊涂虫当年钻了我们这些人的空子顺走了‘流年’,这么多年过去‘明珠暗投’也算便宜他了。” 虽然剑宗口中说明珠暗投,但料想能够执掌这等通灵神剑这么多年之人,也绝非泛泛之辈了。 萧遥想要追问剑宗口中的老糊涂虫是谁,但是剑宗只是哈哈大笑,却自始至终没把这‘老糊涂’虫的名字说给萧遥知晓。 第十回 破茧成蝶 又过了两日。 萧遥和罗韶云两人将剑宗所住的骨冢山居,里里外外仔细的收拾了一遍。 水缸中蓄满了清水,柴米油盐这些生活必需品,萧遥也又去山下采买了一遍,足够剑宗爷爷自己一年的用度。 萧遥这才放下心,又一次拜别了剑宗爷爷,离开了武陵山骨冢。 分别之际,他手中握着的‘流年’神剑,似乎也知道离别在即,在剑鞘中发出了一声清越的龙吟,好似再和剑宗告别一般。 等走到桃花峡入口的时候,萧遥仿佛想起了什么来,抬起头看着当年剑宗用枯枝在岩壁上留下的那首送别诗‘少年不惧江湖老,仗剑四海任逍遥,不解前路多少事,敢于天公试比高’,一时之间似有所悟,转瞬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领会到。 罗韶云走在萧遥身边,这时手里的配兵却是早换成了一套天青色的鸳鸯双刀。 这套鸳鸯刀名叫‘蝶恋花’,乃是骨冢剑宗早年游历四海时寻到的珍品,前几天送与了罗韶云作为见面礼,罗韶云原来的双刀是母亲罗血荷为她寻来的,虽然亦是难得的精品,但是只重杀伐戾气,本质上却逊色于这柄‘蝶恋花’许多,罗韶云从剑宗那里得了这对刀当真喜不胜收,一路上不住的拿在手中赏玩。 等到两人行的快要出了武陵山范围,萧遥这才重新将乾达婆纳兰秀给的人皮*面具小心带上,罗韶云亦把那套‘蝶恋花’小心收了起来,换过了一柄寻常的长剑带在身上。 这样又行了几日,来到了八卦山下紫金镇中,萧遥带着罗韶云仍投了以前住过的那间城东客栈。 这城东客栈的老板倒似乎还认得出他,特意给他选了两间上好的客房。 夜深,萧遥一个人躺在客房的床上,侧过脸看着窗外熟悉的景象,脑海里不由的回想起在这紫金镇中,初遇到德净和尚时的事情,而现在曾经的德净和尚已经化为了一捧黄土,过往的种种这时想起来都如过眼的云烟一般看不真切。 第二日天明,两人出了紫金镇继续往北行,没过几日便到了河南桐柏山。 这桐柏山上和鬼门关牛头马面的一仗,却是当年萧遥初出江湖之后,所经历的第一场阵仗。 当年威霸一方的鬼阴山鬼门关,随着当日幽冥鬼域之中二当家黑脸判官身死,大当家九命阎王断臂,已经可以说是土崩瓦解,也不知道现在三山镖局的少镖头方子玉还有那枪王李正卿这些人在做些什么。 越过了桐柏山,再往前走不久,便是开封府外的七里铺黄杨林了。 萧遥这两年东奔西走,走南闯北,曾几次匆匆路过这里,但是都没有如何留意过,这一座其貌不扬的小小黄杨树林。 而现在知道了当年自己的父母,便是在这么一片稀疏的树林中,被迦楼罗欧阳魔劫和一众冥帝走狗逼死的,重履此地却又是不同的心境。 迦楼罗欧阳魔劫口中的灵珠上人究竟是谁,当年自己的父亲萧万山伤愈之后,和母亲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几年后的深夜会在这开封府外的树林中被敌人困住。 自己以后究竟是该找幕后主使一切的不动冥王吴冥寻仇,还是该先诛杀了灵珠上人、迦楼罗,以及玄罗四凶这些冥帝的走狗帮凶。 等出了七里铺黄杨林,抬眼便能看到那熟悉的开封府城郭,萧遥犹豫了再三,还是领着罗韶云一起进了开封城。 从骨冢出来的一路上,罗韶云和萧遥竟然保持了一种难以名状的默契,罗韶云她似乎能够体会到萧遥的心潮起伏,只是在旁默默的帮助他安顿旅途中的琐事,却不轻易的打扰萧遥。 看着身边的萧遥漫无目的的穿插在开封府的大街小巷之中,罗韶云突然感觉到一阵阵莫名的苦涩,她并不知道萧遥在找寻着什么,但是女人的直觉却让她对开封这座当世名城,有着一股说不出的厌恶。 其实这时就连萧遥自己,也说不出自己到底在寻找些什么,他走过开封府中热闹的天桥下面。 那里依旧是天南海北江湖艺人齐聚的喧闹场所,只是却不见了人群围拢中,那一柄熟悉的梨花枪,只留下当日那一道朦胧的血泉。 他走过门庭若市的开封府飘香斋,门口迎来送往的小厮杂役如旧,却惟独不见了那一抹憨厚可掬的笑容,只留下当日那一道冰冷的目光。 他走过那徘徊千百遍的胡同小院,庭院中的陈设如故,却再看不到那一道翠绿鲜活的倩影,只留下当日那一声凄苦的尖叫。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自知自己的一切全是父母给予的,父母的恩人理应便是他的恩人,父母的仇人理应该是他的仇人,但为什么当他真正的面对着仇恨时,会有那种整个人都要被撕裂的痛楚。 如果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还会像曾经那般,不顾一切的追寻自己身世的秘密么?这件事恐怕连他自己也很难说的清楚。 萧遥最后和罗韶云一起走进了三山镖局。 如今的三山镖局,已经是威震四方的大局子了,镖局里人头涌动,来来往往净是些腰缠万贯的富商,又或者神气活现的武林豪客。 枪王李正卿和方子玉两人正在练武场上,一招一式的调教新来的镖师和趟子手,谁也没有注意到萧遥乔装而成的虬髯大汉,反倒是站在萧遥身边的罗韶云吸引了不少血气方刚的目光,这些有今天没明天汉子们的目光,有时候远比那些道貌岸然之辈诚实的多。 就这样终于离出了开封府,罗韶云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萧大哥,你找到了么?” 萧遥闻言一愣,想了半晌才叹道:“在找之前,我便知道自己找不到的。” 罗韶云道:“那你为什么……” 萧遥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了久违的笑容道:“有时候找,并不是为了找到,只不过在找的过程中,给自己一个理由。” 罗韶云奇道:“一个理由?” 萧遥笑道:“对,一个理由,一个放下的理由……” 罗韶云好像懂了,笑道:“那萧大哥,你现在放下了么?” 萧遥摇了摇头道:“我现在还放不下……” 顿了顿这才冲着罗韶云道:“不过我已经知道该如何放下,谢谢你,罗姑娘,这一路上给你添了不少的麻烦。” 罗韶云被他这么一说,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面前的萧遥和几天前比起来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但是又说不出是哪里不一样了。 血荷宗位于九州北部,阴山支脉大马群山的山腹的之中。 这大马群山向来以生产一种血色水晶闻名于世,血荷宗宗门所在的山腹,旧时便是一个血水晶的矿藏。 因为整个洞穴四壁暗红,犹如血染一般,故而被人称作血海。 这时血荷宗修罗殿上,血荷宗宗主罗血荷正在接待一位特殊的客人。 阿修罗罗血荷,红衣红鞋在这血海深处,犹如一团猛烈的火焰,又好似一汪流动的血泉。 而阿修罗对面的这人,却是浑身上下一袭黑色的衣裙,如墨的长发,只有从那猩红妖艳的双唇上,似乎才能看到一抹生气。 就听罗血荷道:“夜莺,我先前已经和你们玄罗神教派来的人说的很明白了,我们血荷宗只扫自己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既不会连同其他门派与玄罗神教为难,也不会听命于他不动冥王的号令,你要是没什么事就早些回去吧。” 夜莺笑道:“这么多年过去了,血荷姐你的脾气那是一点没变,还是这么的火爆,也难怪当年他受不了……” 罗血荷闻言目光一凝,冰冷道:“夜莺,你说什么!” 夜莺见罗韶云双手低垂只怕双刀已经出鞘,知道她性子执拗开不得玩笑,赔笑道:“血荷姐,刚才算是妹子的不对,我这次来倒不是和你重回玄罗神教的事的。” 罗血荷鸳鸯刀回鞘,冷冷道:“那你这次来做什么。” 夜莺抬起头看着罗血荷的双眼道:“我这次来,是来找血荷姐你讨一样东西的。” 罗血荷轻咦了一声,奇道:“吴冥他篡夺了神教百年基业,还有什么东西是他需要向我讨的。” 夜莺笑道:“血荷姐说笑了,这样东西冥帝大人找了很多年,偏偏一直都没有找到,还望血荷姐你不要吝啬才是。” 罗血荷冷哼一声道:“夜莺你就不要再兜圈子了,别说他吴冥要的东西,我血荷宗未必会有,就算是有,你当我罗血荷是什么,就凭他吴冥一句话,我便会乖乖交给他么,他当他自己是当年的玄帝大人么?” 夜莺笑道:“血荷姐息怒,你还没听这样东西是什么呢,如果你听到了这样东西的名字,只怕你会乖乖交出来的,只因为你也知道冥帝大人对这样东西的看中,那是不惜一切代价志在必得的。” 罗血荷闻言瞳孔一缩,没好气道:“少废话,究竟是什么东西。” 夜莺一字一顿道:“正是那当年玄帝战死后,下落不明的九窍不死丹丹方。” 第十一回 血海修罗 一 罗血荷一惊,拍案而起道:“你说什么?” 夜莺气定神闲的喝了一口手上的香茗,调笑道:“血荷姐,你这会儿在小妹面前,又何苦还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罗血荷脸色不渝,问道:“我明白什么?” 夜莺眉头一皱,道:“血荷姐,真要让小妹说个明白么?” 罗血荷不解道:“我倒要听听你说出个什么样的明白出来。” 夜莺把手中的茶碗放下,干脆道:“好,那小妹可就直说了。当年玄帝酆都被当世六大高手围攻死在凤阳城外,前去接应的冥帝大人却并没有从酆都的身上,找到那唯一的一枚九窍不死丹和丹方,这件事咱们这些人都是知道的。” 看到罗血荷点了点头。 夜莺这才继续道:“那么那唯一的一粒九窍不死灵丹,还有当年阳圣萧万山寻回的丹方究竟到哪里去了呢?血荷姐你认为呢?” 罗血荷冷哼一声,不悦道:“不动冥王吴冥当时不是咬定了,是当年的阴阳双圣萧万山和林菀遥两人背叛神教,私藏灵丹和丹方之后躲起来了么。” 夜莺闻言笑道:“血荷姐这句话倒是不错,不过有件事血荷姐你可能还不知道,阳圣萧万山和阴圣林菀遥这两位神教叛逆,早在十六年前,就被冥帝大人派遣高手秘密的处决了。” 罗血荷闻言惊怒道:“什么?我说阴阳双圣这么多年来为何一直杳无音讯,原来竟然已经死在你们手里了么?” 夜莺不以为意道:“血荷姐你又何必如此吃惊,这么多年来反是冥帝大人要杀之而后快的人,又有几个能逃出生天的。更何况他们阴阳双圣当年在神教中,向来和乾达婆纳兰秀交好,血荷姐你当初和他们几个可是不大对付,小妹这话说的不错吧。” 罗血荷听到‘乾达婆纳兰秀’这几个字,瞳孔猛的收缩,面色潮红,恨声道:“你应该知道我的规矩,不要在我面前提起那个贱人的名字。” 夜莺顽皮的吐了一下小香舌,算是向罗血荷道了歉了。 罗血荷想了想道:“既然那阴阳双圣死在了你们手里面,那么九窍不死丹和古丹方,必定早就落在了不动冥王吴冥的手里,怎么现在你们反倒来找我罗某人索要。” 夜莺摇了摇头道:“要是当年冥帝大人派出的人,从阴阳双圣的尸体上找到了九窍不死灵丹和那张古丹方,现在自然是不会派小妹我来麻烦血荷姐你的。” 罗血荷奇道:“难道那古丹方和灵丹,不在阳圣萧万山的身上?” 夜莺叹道:“当日冥帝大人为了诛杀阴阳双圣,可谓是布下了天罗地网,但是百密一疏,虽然阴阳双圣这两个神教叛逆伏法,却被一个神秘老者救走了他们二人的儿子,这个孩子的名字就叫做萧遥。” 罗血荷没想到萧万山和林菀遥两人早已喜结连理还生下了一个儿子,冷哼一声道:“这么说来,不动冥王吴冥一定认准了,那古丹方和灵丹在这名叫萧遥的孩子身上了。” 夜莺点了点头承认道:“正是如此,,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血荷姐你还是不肯承认么。” 罗血荷怒道:“我承认什么,你们竟然认定了那古丹方在这个叫萧遥的小子身上,那就该派人去找他,怎么反来找我罗某人聒噪。” 夜莺收起了笑容,直接道:“小妹这一次来血荷宗,就是来寻那姓萧的小子和古丹方的,血荷姐你现在就只有两条路,要么交出那九窍不死丹的丹方,要么交出那姓萧的小子。” 罗血荷站起身来,怒喝道:“夜莺,我方才瞧在往日的情分上一直让你三分,你不要得寸进尺,我和那叫萧遥的小子非亲非故,就连这个名字都是第一次听到,不动冥王吴冥他惦记了我血荷宗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用不着说那么多废话。” 夜莺冷冷道:“阿修罗你可要想好了,真要和神教撕破了脸,只怕你这小小血荷宗的好日子,就算是到了头了。” 罗血荷怒道:“夜叉,你这是在威胁我么。” 说着,也不等夜叉夜莺答话,腰间的血色双刀已然握在手中,整个人犹如一条奔腾的血河,往夜莺所在之处席卷而去。 夜莺双手一按身子像弹簧般弹起,再去看方才坐着的椅子,已被阿修罗罗血荷手中的血色双刀绞成了一堆碎木。 人在半空中,夜莺白皙的右手在腰肢上一抹,手掌中已多了一柄通体漆黑的软剑,喝道:“就让我夜叉的这夜叉剑,来领教一下你阿修罗威震江湖的剔骨刀法。” 说罢一式夜叉探海,手中的黑剑化作一道乌光,往罗血荷眉心刺去。 罗血荷一矮身避过了这一剑,夜莺翻身落地,和方才比起来两人却是刚好对调了一个位置。 罗血荷不等夜莺站稳,足尖反踏红衣张扬,整个人好似一团翻腾的怒焰又朝夜莺扑上,两手的血刀各舞成一个血色轮盘分削夜莺小腹和前胸。 夜莺见状抽身急退,等到罗韶云这一招用老。 突然向后翻起,左脚在罗韶云手腕上一挡,将两柄刀轮引得向上。 而夜莺她整个人后翻之后,左手在地上一撑,右手的黑剑犹如一道突兀的墨痕,往罗韶云小腹上刺去。 按照常理,罗血荷这时本该撤刀招架,挡住夜莺这一剑才是。 但她当下却只是微一侧身,任由夜莺这一剑划向自己光滑的小腹。 手中的血色双刀一左一右仍朝夜莺砍去。 夜莺素知罗韶云性格暴躁,只当是她怒火充心,不由的暗自欣喜,右手的黑剑又加了几分功力。 罗血荷白皙的皮肤,在夜莺漆黑的剑光映衬下,呈现着一种苍白的无力。 但是等夜莺手中的黑剑真刺到这雪白娇嫩的肌肤上时,却犹如刺中了一堵坚实的墙壁。 夜莺这时反倒希望挡在自己剑前的真是一堵墙,因为以她当下的功力,即便面前真的是一堵墙,她手中的黑剑也能一穿而过。 但平日里洞金穿铁的黑剑面对着看似吹弹可破的雪白肌肤,却只能为他的主人带回一滴血珠,这一滴晶莹的血珠从罗血荷白瓷一般的小腹上渗出,顺着如墨的黑剑慢慢留下。 罗血荷闷哼一声,血色双刀去势更猛。 夜莺这时只能勉力就地一滚,让过了罗血荷左手的鸳刀,却被罗血荷右手的鸯刀从臂膀上带走了一片血肉。 猩红的鲜血从肩胛处涌出,浸透了夜莺身上的墨衣,却也只能让漆黑的墨衣显现出更为阴沉的黑色。 夜莺捂着左肩,不甘道:“修!罗!金!身…...这么多年,没想到你终究还是把修罗金身练成了。” 罗血荷方才虽然凭借修罗金身硬接了夜莺一剑,但是夜莺那一剑的劲力仍让她中招的小腹不住的翻腾。 深吸了一口气,罗血荷这才说道:“不错,我已经将修罗金身练成,当年你夜莺便不是我罗血荷的对手,以后依然不是,这次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我放你走,你回去告诉不动冥王吴冥,他要找的人,我血荷宗里没有,他要是非要动我血荷宗,不用找什么借口尽管放马过来。” 夜莺一连封住了几处自己左肩的穴道,这才开口道:“阿修罗,那姓萧的小子在不在你血荷宗,只怕你要好好问问你自己的宝贝女儿了。” 罗血荷神色不自然道:“我女儿?我哪来的女儿?” 夜莺哈哈笑道:“罗血荷,你封闭血荷宗,十几年不和外面的门派往来,又叫你女儿罗韶云从小乔装男儿掩人耳目,还真以为能瞒得过冥帝大人么。” “实话告诉你,你女儿的一举一动尽在冥帝大人的掌握之中,罗韶云在华山山脚和那个萧遥卿卿我我结伴而行,乃是龙众龙灭和迦楼罗欧阳魔劫两人亲眼所见,你这时还想要抵赖么。” 罗血荷听她提到华山,心知只怕女儿去参加少年英雄大会的事真被不动冥王知道了,说不定女儿已经有了危险,不由的怒气勃发,怒道:“你们要是敢伤我女儿半根毫毛,我阿修罗这辈子就和你们不死不休!!!” 夜莺一听她这话,便知道罗韶云至今还没有回到血海。 不由的心中大定,冷笑道:“这事只怕还轮不到你阿修罗做主,你还是好好想想你血荷宗上上下下数百口的性命吧。” 随后突然心中一动,调笑道:“只怕罗韶云就是你和他的女儿吧,啧啧啧,辛辛苦苦替人家生儿育女,却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罗血荷怒不可遏,断喝道:“夜莺,你!找!死!” 还没等她扑上,夜莺已经闪身退后,笑道:“阿修罗,你不想要你的宝贝女儿了么?” 罗血荷闻言果然半道停了下来,强压怒气道:“韶云现在在哪?” 夜莺早知道龙灭和欧阳魔劫当日在华山山脚没有得手,只怕罗韶云不日就要回到这血海来,这时即便编写谎话也未必能逼罗血荷就范,轻笑道:“你女儿现在还没事,但是阿修罗你继续这么冥顽不灵下去,以后如何我夜莺可就说不好了。” 一边说着,夜莺已经退到了血海入口处,最后好像想起了什么,随口说道:“对了,欧阳前些时日好像在华山一带瞧到了紧那罗了,他和谁在一块儿不用小妹我说,阿修罗你自己也能想的到,呵呵呵。” 说这话,夜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血海的入口处,只留下呆在当场的血荷宗宗主罗血荷一人。 第十一回 血海修罗 二 从开封府出来以后,萧遥的心境仿佛豁达了许多。 罗韶云瞧见他振作,也是喜在心里。 不知不觉又是几日过去,眼看着两人就要走到阴山山脚。 罗韶云这才依依不舍的,换回了先前在华山绝巅时的那身男装。 还没等到走到大马群山山脚。 两人便遇到了一个血荷宗的女弟子。 这位女弟子容貌俏丽,黄发蓝眸一身紫衣,腰间别着一把青冥剑。 看到罗韶云便迎了上来,道:“罗公子你可算回来了。” 罗韶云看她面色有异,问道:“千叶护法,怎么今儿个有你亲自巡山么?” 千叶道:“我是奉了宗主的命令专门在这里等公子你的。” 罗韶云奇道:“宗里出了什么事么?你在这里等我干什么?” 千叶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公子还是先随我通过密道回了血海咱们在细细的说。” 说着话,看到了罗韶云身边站着的萧遥,不由问道:“公子,这位是?” 罗韶云随口道:“这是我的一位朋友,有要事来拜见宗主的,千叶你在前引路便是。” 千叶犹豫道:“公子,你知道咱们血荷宗血海,若是没有宗主的谕令,向来是不允许任何男子擅入的。” 罗韶云皱眉道:“怎么?千叶你连我说的话都不听了么?” 千叶连忙道:“属下不敢,只是宗主下有严令,请公子你不要让千叶为难……” 罗韶云不悦道:“不许男子擅入,难道我就不是男子了么?千叶你是不是也不准备让我回血海了?” 千叶道:“公子自然是不同的。” 犹豫了片刻道:“不如公子请这位少侠在山脚暂歇,等咱们见过了宗主,得到了宗主的谕令,属下再来接他。” 罗韶云怫然道:“不必了,这个人就是宗主让我带来的,有什么事自然有我罗某人一力担当,你要是实在为难就当做没遇到我们就是了。” 说着就要领着萧遥往血海入口处的方向走去。 千叶一见罗韶云动身,不由的慌了手脚,急忙拦阻在前,急道:“公子,血海入口的地方现在去不得,你还是先随我从密道去见过宗主吧。” 看到罗韶云仍不买账,这才勉强道:“这位少侠也随咱们一同前往就是了。” 罗韶云这才容颜稍霁,领着萧遥跟在千叶后面,往通向血海的密道方向走去。 千叶在前领路,直在大马群山中转了几转,瞧到却是没人跟着后,这才领两人来到一处隐秘的山洞。 进入山洞后,罗韶云才对萧遥道:“萧大哥,这山洞里是一座天然的迷宫,又被我们血荷宗设下了许多陷阱,你需留神紧跟在我们二人身后,切莫走差了。” 有千叶和罗韶云二人在前方引路,萧遥顺顺利利的通过了这条血海密道。 眼看着就要走出密道的时候,千叶突然道:“公子,前面就是密道出口了,待会儿见了宗主,这位少侠的事还望公子多多担待。” 罗韶云知道自己母亲的脾气,若是没有自己担保,千叶随便领男子入血海密道,只怕她的性命都难以保全。 当下安慰千叶道:“这个千叶你尽管放心,这位萧少侠来血海之事,罗某会一力承担,万不会牵连你就是了。” 千叶惶恐道:“公子你这是说哪里话,千叶不是那个意思……” 还想解释,已被罗韶云摆手打断,道:“不说这个,先说说千叶你为什么会去山脚等我?” 千叶道:“这件事,我知道的亦不是很详细,只是宗主似乎担心有人会为难公子,这才叫我前去等候。” 罗韶云奇道:“这血海一带一直是我血荷宗的地盘,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血海这里行凶不成?” 千叶摇了摇头道:“这个属下就不知晓了,前面就能见到宗主了,公子还是到时候向宗主大人直陈吧。” 说话间三人已经来到了一处石室外面。 守门的弟子看到更在千叶和罗韶云身后的萧遥,不由的向千叶递了个询问的眼神。 千叶摆了摆手,守门的弟子这才让开了路。 罗血荷正在血池打坐练功。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无法沉下心进入状态。 脑海中一时浮现出女儿罗韶云的身影,一时又变化为不动冥王吴冥阴沉的双目,再不多时却又变成了那一个让她魂牵梦萦十几年的影子。 这些念头纷至沓来如幻如真,正在经脉中流转不息的真力突然失控,罗血荷胸口犹如被巨锤敲击一般,喉咙一甜嘴角溢出一股血液。 就在这时,血池外突然传来了左护法千叶的声音:“启禀宗主,属下已在山脚等到了罗公子,并且将他从密道中带了回来。” 罗血荷掏出手绢将嘴角的血液摸去,开口道:“好了你退下吧,让罗公子进来。” 千叶闻言,看了罗韶云和萧遥一眼,这才战战兢兢的走开。 罗韶云领着萧遥进了血池,反手将石室的门关上。 罗血荷正在闭目养神,听到石室门关闭的声音,不悦道:“你还知道回来么。” 突然察觉到出了女儿的脚步外,还有一个若有似无的人声。 猛的睁开双眼,盯住跟在自己女儿身后的萧遥,冷冷道:“你是谁?” 萧遥闻言,上前拱手道:“在下灵隐阁弟子萧遥,见过血荷宗宗主……” 萧遥话音未落,罗血荷猛然站起身,错愕道:“你说你叫什么?” 萧遥重复道:“在下姓萧名遥……” 还没说完,罗血荷已经恨声道:“好哇,你这小子害的我血荷宗好苦啊。” 说着猛的欺身上前,挥掌朝萧遥打来。 萧遥急忙闪身避开,罗血荷仍是不依不饶,萧遥无法只得和她换了几招。 罗韶云被眼前的变故弄得愣在当场,没想到自己的母亲为什么一见到萧遥,便如此的动怒。 罗血荷眼见拳掌的功夫竟然奈何不得面前的少年。 一时兴起血色双刀已然出鞘,连环攻来。 萧遥此行本是有求于这阿修罗罗血荷,突然间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知道不能上了罗韶云的母亲。 流年剑不断的剑鞘中轻吟,似是跃跃欲试,萧遥却害怕流年太过锋利,伤害了罗血荷,这时只把星铁枪使开了抵挡罗血荷的双刀。 这时罗血荷先前立功走火方调转了真力,萧遥又几经历练武功见识都跻身一流,只凭手中的星铁枪竟然便抵挡住了罗血荷的血色双刀。 罗血荷眼见自己的剔骨刀法竟然一时奈何不了面前的少年,又惊又怒不由的气灌全身,就准备使出修罗金身来斗萧遥。 罗韶云这时终于回过了神,眼见母亲罗血荷向萧遥发难,进退维谷之际,突然脑子一热冲到了两人之间,用身子隔开两人。 罗血荷一见女儿插入,刀势猛止,怒道:“韶云,你不要命了么?” 萧遥亦将星铁枪收回,关心道:“罗姑娘你没事吧。” 罗韶云冲着萧遥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这才扭头看着母亲罗血荷道:“娘,你为什么要打萧大哥。” 罗血荷冲着萧遥道:“臭小子,我问你,你可是姓萧名遥?” 萧遥点了点头。 罗血荷又问道:“你爹可是当年的玄罗神教阳圣使萧万山,你娘可是玄罗神教阴圣使林菀遥。” 萧遥又点了点头。 罗血荷脸色越发的阴沉,喝道:“那便没错了。” 罗韶云色变道:“娘,你和萧大哥的父母有仇么?” 罗血荷道:“我和他爹娘虽然没有什么交情,但是也没有什么仇怨。” 罗韶云不解道:“那娘你为什么知道了萧大哥是谁后,就要动手?” 罗血荷道:“他爹娘虽然和我没什么仇怨,但是这小子却害了咱们血荷宗啊。” 罗韶云疑惑道:“娘你说什么啊,女儿不明白。” 萧遥亦道:“晚辈尚是首次来血海,不知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前辈。” 罗血荷急道:“韶云你先让开,等娘收拾了这小子,再和你慢慢说。” 罗韶云看了看萧遥,又看了看自己的母亲罗血荷,摇头道:“娘,女儿不许你杀萧大哥,萧大哥是女儿的救命恩人?” 罗血荷闻言一愣道:“韶云你说什么?这小子救了你的性命。” 罗韶云点了点头,这才把自己去华山参加少年英雄大会,如何被玄罗四凶围攻,又如何被萧遥解救的一截说了。 罗血荷怒道:“好你个不动冥王,竟然真敢向我女儿下手,韶云你没受什么伤吧。” 罗韶云摇了摇头,小声道:“多亏萧大哥出手相救的及时,否则女儿只怕就见不着娘你了。” 罗血荷面色忽白胡青,朝着罗韶云问道:“你真瞧准了,那些人是玄罗神教的人没错?” 罗韶云肯定道:“定是玄罗神教的人无异,先前的四个自称玄罗四凶,一个面皮焦黄,一个红发血瞳,一个紫皮黄发,一个无耻下贱……” 罗血荷道:“这就没错了,这四个正是迦楼罗欧阳魔劫后来搜罗的手下,他们四个既然出现了,只怕迦楼罗也在那里。” 罗韶云赞道:“娘,你猜的真准,不光有那渔夫打扮的迦楼罗欧阳魔劫,还有个面容阴翳的老者叫做什么龙灭……” 罗韶云怒道:“连龙众这个老家伙也出手了么?” 随后疑惑的看着萧遥和罗韶云道:“迦楼罗和龙众,再加上玄罗四凶六个,就凭你们两个只怕还逃不出来……” 罗韶云见一时兴起把迦楼罗和龙众说了出来,反倒引起了母亲罗血荷的疑心,只得一五一十道:“萧大哥当时被那个迦楼罗暗算,眼看着我们就要有危险的时候,被两个路过的武林前辈救了下来。” 第十一回 血海修罗 三 罗血荷冷哼一声道:“有什么武林前辈,敢管我玄罗神教的闲事,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么?” 说到此处,突然想起自己早已不是玄罗神教中人,反倒是自己的女儿被玄罗神教现在的教主不动冥王派人缉拿,不由的神色一暗,朝着罗韶云问道:“韶云,你可认出了那两个救你的人是个什么来路。” 罗韶云摇了摇头,道:“那两位前辈一男一女,当时救下女儿和萧大哥,也只有那位女前辈露了一手凌厉的火器本领。” 罗血荷闻言,心思一动道:“火器本领?韶云,你好好给娘说说,那女子所用火器的形貌。” 罗韶云点了点头,便一五一十的把当时瞧见的那红衣女子甩手打出的雷珠的大小样子比划着说了。 罗血荷一听罗韶云的描述,恨声道:“千绝神雷!!!” 罗韶云闻言,说道:“对对就是这千绝神雷,当时那个恶人迦楼罗欧阳魔劫也是这么说的。” 罗血荷这时突然上前一步,抓住自己女儿的肩膀,激动道:“韶云,你快说给娘听,那个救你的男子是不是穿着一袭蓝衣,另外那个贱……那个女子是不是穿着一袭红衣,他们两人样貌身形如何。” 罗韶云奇道:“娘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当时您也在场么?” 她只是随口一问,转刻便想明白了若是母亲罗血荷当时在场,又何必再来问她,仔细想了想这才说道:“那两人当日的穿着,就如方才娘你说的那般,形貌嘛,那个男的丰神俊朗,女的姿容艳丽……对了,那两位前辈自称一个姓齐,一个复姓纳兰……” 罗血荷失神道:“果然是他……果然是他……” 罗韶云从未见过自己母亲罗血荷这般的失魂落魄,追问道:“娘,你口中的那个他是谁啊?” 罗血荷突然西斯底里道:“果然是他,夜叉夜莺没有骗我,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果然还是跟那个贱人在一块了。” 随后冲着女儿罗韶云吼道:“什么姿容艳丽!那个贱人比……比那个下贱的浪使,还要阴邪下贱一百倍,一万倍!!!” 罗韶云被她吼的吓了一跳,扑上前抱住母亲罗血荷,关心道:“娘,你怎么了?” 好半天,罗血荷才从暴怒中清醒过来,一把搂住女儿罗韶云,竟然呜呜呜的哭了起来,也只有在这时,也只有在场的三个人,能够瞧到她阿修罗的软弱。 罗韶云看着自己怀里的母亲,凄然道:“娘你告诉韶云,那个人他到底是谁,他难道就是我的……” 罗血荷猛的直起身子,厉声道:“不,他不是……他不是!!!你爹是天底下第一负心汉,早被你娘我一刀杀了,被我一刀杀了!” 萧遥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罗韶云母女两人,只觉得这时那外表布满利刺的阿修罗,也不过是个凄苦无助的可怜人。 罗韶云怕母亲过度神伤,想起方才在大马群山脚下遇到千叶的一幕,岔开话题道:“娘,血荷宗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为什么让千叶她守在山下等我,是有什么仇家上门么?” 罗血荷闻言,面色阴晴不定,一会儿看向女儿罗韶云,一会儿又看向一旁的萧遥,想到女儿所说华山山脚树林中的事情,心中暗道“你以为,只有那个贱人敢和不动冥王作对,我堂堂阿修罗便不敢么?”,想到此处终于下定了决心,也不先回答女儿的话。 定了定神,扭动了一处机关,将血池封死的门打开,把千叶唤了进来。 却说千叶自打罗韶云和萧遥两人进了血池觐见宗主,一颗心就一直悬着,生怕罗血荷迁怒于她,故而一直守在血池外面并未走远。 听到罗血荷的呼唤,便战战兢兢的走了进来。 罗血荷见到千叶进来,沉声道:“千叶,你现在就和百媚两个人领上几个人,把守在血海出入口那几个玄罗神教的眼线,给我一个一个的拔了,但凡走脱了哪一个,你和百媚两个人,便提着自己的脑袋来见我。” 千叶一听,宗主是叫自己去杀人,并无怪罪私带男子入血海的意思,这才彻底的放下心来,恭敬地道了声‘属下领命’,出了血池去找百媚去了。 罗血荷打发了千叶,重新合上了血池门户的机关。 罗韶云在一旁听到了先前罗血荷和千叶两人的对话,上前问道:“娘,怎么玄罗神教向咱们动手了么?” 罗血荷叹道:“这么多年不动冥王一直惦记着想把咱们血荷宗并回玄罗神教,这你是知道的。” 罗韶云点了点头道:“女儿自然是知道的,可是娘你不是一直没有答应么。” 罗血荷回想起当年的往事,叹道:“当年玄罗神教发生剧变,玄帝大人离奇遇害,不动冥王暗杀了自己的兄长大罗法王,将种种不是都扣到了大罗法王、阳圣萧万山、阴圣林菀遥这几个人身上,谋篡了神教教主之位。” “我和八部天龙众中的另外几部部主不服不动冥王,但是群龙无首又奈何不了他,于是你娘便带着当年的手下来到了这血海建立起了血荷宗。” “当时天众部部主天众天齐亦率众叛教,成立了天火门不自量力的想要和不动冥王吴冥一争短长,结果被不动冥王发兵剿灭天火门,天众天齐也不知躲到了哪里去。” “你娘我不像天齐那么狂妄,成立了血荷宗只不过为了活个自在,从没想过能够与玄罗神教抗衡,吴冥那时初等神教教主宝座,玄罗神教经过大变势力大损,到也不愿意在费力攻打我们血荷宗。” 罗韶云奇怪道:“既然这样,那为什么玄罗神教会突然向女儿下手,又派人守在咱们血海的出入口。” 罗血荷叹道:“为什么向你下手,我倒是能够猜到几分。” “那不动冥王吴冥才略武功本远不及当年的玄帝大人,但是阴狠的野心却要远胜当年的玄帝许多,当年玄帝成立玄罗神教的本意是化解武林门第之见,消泯江湖中因为门派而衍生的种种仇怨。” “而那不动冥王却想要凭借玄罗神教一统江湖,而后效仿太祖朱氏问鼎九五。” 罗韶云惊道:“什么?那不动冥王竟然想要推翻大明朝自己做皇帝么。” 罗血荷瞧女儿吃惊的样子,不屑道:“推翻朝廷又算得了什么,当年玄罗神教威霸江湖之际,比之前朝时朱氏的明教有过之而无不及,只要能连同各地豪强起事,推翻了大明朝也未必就办不到。” 随后叹了口气道:“只是经过当年玄罗神教的剧变,不动冥王他虽然谋篡了神教教主的位子,但是玄罗神教的威势也因为那一役一落千丈,再不能威霸武林。” “不动冥王这些年处心积虑就是想要重新振兴玄罗神教,让他能够实现自己的野心,所以只要咱们血荷宗不明着和他作对,便有的咱们的存在,想办法拉拢我。” 说到此处话锋一转道:“只不过这十几年下来,不动冥王吴冥不但镇压了天火门,收服了蜀中唐门,拉拢了一批西南蛮夷,还挑动武林中许多门派的内斗,甚至在紫阳观和游龙门这些当世大派中,都安插了人手细作,只怕吴冥已经按捺不住准备动手了。” “所以这个时候,他才会三番五次的派人来逼我血荷宗表态,甚至派人掳掠了你来逼我就范。” “本来你娘我还能够拖上一拖,但是就因为这小子……” 说着恶狠狠的瞪了旁边的萧遥一眼。 罗韶云撒娇道:“娘,怎么说着说着又扯到萧大哥身上了,他什么地方得罪您了。” 罗血荷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小子只要和那古丹方牵扯上了关系,就没什么好下场。” 罗韶云尴尬道:“娘,怎么你也要抢那古丹方么?” 一边说着话,一边不动声色的隔在了母亲罗血荷和萧遥之间。 罗血荷没好气的剜了自己的女儿一眼,不悦道:“你放心,你娘从不惦念这些外物,只不过不动冥王派人逼我交出古丹方,又或者是这个姓萧的小子,现在娘已经派千叶和百媚两人去杀了玄罗神教留下的眼线,算是和不动冥王彻底额决裂了,你还担心什么。” 罗韶云被母亲瞧破了心思,听母亲这么一说才面色微红的退到了一旁。 罗血荷道:“好了,韶云你今天带这臭小子回血海,究竟是为了什么事,该不会只是为了气你娘吧。” 罗韶云道:“娘,是这样的,萧大哥的父母当年被不动冥王吴冥派人暗害,萧大哥这么多年一直在调查自己的身世,我们前些时日找到了日圣谢惊涛和月圣许清璇两位,但是他们二人亦早早被不动冥王设计陷害,对于后面的事情也知道的不是很清楚,女儿这才斗胆将萧大哥带回了血海,想着找娘你问清当年发生的事情。” 罗血荷惊道:“你刚才说日圣谢惊涛和月圣许清璇,他们两人竟然还活着,现在他们人在何处?” 罗韶云点了点头道:“日月双圣两位前辈现在在湖南雪峰山一带隐居,他们说…..” 罗血荷问道:“他们说什么?” 罗韶云道:“他们说当年的玄帝,很可能也是被不动冥王害死的。” 罗血荷拍案而起道:“什么!!!吴冥真有这么大的胆子!!!” 第十一回 血海修罗 四 罗血荷说完这句话后,便在房内踱来踱去,似是在权衡些什么。 好半天才停下来,朝罗韶云问道:“韶云,你把你这一次去华山一直到回血海的事详详细细的说给娘听。” 罗韶云看母亲面色郑重,也就不敢隐瞒,把自己从血海出发,一直到如何在雪峰山中找到的月落庄园一五一十的说给了母亲知晓。 罗血荷在一旁静静的听着,时而皱眉时而踟蹰。 等到女儿说完了后,才自语道:“那月圣许清璇和日圣谢惊涛,难道真是被不动冥王和罗天法王一对兄弟陷害的么?” “我说以他们两人的身手和机敏,万不至于一到凤阳便被紫阳观和游龙门这些狗崽子们围住才是。” “这么说来,难道当年玄帝大人接到凤阳分舵的急件,也可能是这两兄弟设下的圈套。” 想到此处,右掌狠狠的拍下,一旁的桌几被她浑厚的掌力震塌,稀里哗啦的碎了一地。 这一掌打出,罗血荷心中的怒火才稍稍散去。 冲着萧遥道:“小子,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吧,但是先说好了,问不问是你的事情,答与不答却看我的心情。” 罗韶云一听这话,就知道母亲松口了,悄悄拉了萧遥一把。 萧遥想了想问道:“罗前辈……” 罗血荷闻言不悦道:“什么前辈不前辈的……”随后看了一边的女儿罗韶云一眼,说道:“你就叫我一声罗伯母吧。” 萧遥也不扭捏,大大方方的叫了声罗伯母,这才问道:“我想知道当年我父亲重伤返教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罗血荷仰起头,仿佛在唤醒这些尘封已久的回忆。 理了理思绪这才说道:“当年你父亲曾秘密离开过玄罗神教一段时间。” “知道他受了重伤返回玄山,我们这些人才风闻了几分,原来他是被玄帝大人派出去寻觅千古奇珍。” “当时你爹在武林年轻一辈中可谓是个中翘楚,寻常的高手根本奈何不了他,但是那一次他受的剑伤却是极重,显然是江湖上有数的绝顶高手所为。” “玄帝大人花了极大的代价才将你爹的性命保住,即便他自己不说我们这些人也能猜出,他那时只怕是自损功力才为你爹保存了元气。” “等到你爹伤情稳住之后,玄帝大人召集了二王三圣以及我们八部天龙众,任命不动冥王和大罗法王两兄弟暂代玄罗神教教主之位。” “而你母亲阴圣林菀遥和日圣谢惊涛、月圣许清璇三人则在旁辅佐二王,共同打理玄罗神教上下事物。” “我们八部天龙众则听从不动冥王吴冥以及大罗法王吴法这两兄弟的共同调遣。” “那时候你爹萧万山的伤势很重,你娘的心思全都放在你爹的身上,对神教的事物并不如何的热心。” “所以实际上,神教的事物是由不动冥王吴冥和大罗法王吴法这两兄弟主持,月圣许清璇和日圣谢惊涛武功资历都逊色于你爹以及二王,很多时候都不大说的上话。” “玄帝大人分出教务后不久,就秘密闭关钻研炼制灵丹。” “玄帝大人闭关炼丹,这件事本来是只有你娘和日月双圣,以及不动冥王和大罗法王这两兄弟才知道的。” “但实际上,玄帝大人闭关不久,这个消息就被人偷偷泄露了出去,不但我们这些神教外堂的八部天龙众知晓,就连江湖上也是传的沸沸扬扬。” “尤其是那古丹方的丹效更是被离奇夸大。” “紫阳观上代教主岳秋雨便在那时联合了游龙门、少林寺、望云亭、明月宫等十几个门派向我们玄罗神教发难。” “最初得到这个消息时,其实便连我们这些部主都不是很在意,毕竟江湖上那些门派忌惮我们玄罗神教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不知道串联了多少次,但连玄山的边都没有摸到过一次,便被我们神教教众击溃。” “只不过那一次我却猜错了,这些门派不但建起了灭玄同盟,而且似乎一夜之间对我神教上下的虚实了若指掌一般。” “何地有我们玄罗神教的分舵,何处有我们玄罗神教的教众,这些事便连我这个阿修罗部部主都难以知晓,但偏偏灭玄同盟却有如神助一般,每每避实就虚一击即中。” “那一场争斗,只在一开始我玄罗神教便全全落在了下风。” “许多本来尚在观望的小门派见状也想趁机从我们玄罗神教身上分一杯羹。” “由此灭玄同盟的声势,可谓是一时无两。” “各地分舵的求援,犹如雪片一般洒向玄山。” “日圣谢惊涛看到了这些求援信息,向不动冥王和大罗法王这一对兄弟建议,将我们八部天龙众派出,分驰各地分舵应援。” “但是二王这对兄弟却以没有玄帝大人谕令,八部天龙众不得擅动为由,将日圣谢惊涛的提议驳回了。” “日圣谢惊涛几次力争,不动冥王半推半就之下,竟然让他们两人带着一众神教内堂元老去凤阳分舵支援。” “日圣谢惊涛和月圣许清璇两人带队出发后没几天,凤阳分舵又有急件送到,日圣谢惊涛和月圣许清璇带队刚到凤阳城外便中了灭玄同盟的埋伏,一干人等死伤狼藉,日月双圣凶多吉少下落不明。” “就在这时玄帝大人终于出关,知道了玄罗神教半年来的战况后,不由的怒气勃发狠狠训斥了二王一顿,随后便吩咐不动冥王将八部天龙众派出,驰援各地分舵。” “不动冥王吴冥,将我阿修罗部、天众部、紧那罗、摩呼罗迦部、夜叉部等六部派出,只留下龙众部和迦楼罗部两部坐镇玄山本教。” “你爹萧万山那时重伤初愈闻讯赶到,连同你娘一起被玄帝大人带往凤阳分舵,去寻觅月圣许清璇、日圣谢惊涛等人的下落。” “玄帝大人动身不久,不动冥王便领了迦楼罗部和龙众部两部随后赶往凤阳接应玄帝大人,而我们这六部亦分赴各地。” “等到我们这六部人马赶到各地时,却只遇到了些零星的敌人,正觉不妙时,玄山那边便传来了消息,说是玄帝大人在凤阳城外被当世六大高手围攻,力战身死。” “而不动冥王随后发来书信,将兄长大罗法王、阳圣萧万山、阴圣林菀遥这三人划为玄罗神教叛逆,将先前神教失利之事全部归罪为三人私通外敌,并声称已经亲手诛杀了叛逆大罗法王,让我们这六部部主将部众留在原地待命,而我们六人则先回玄山共商大事。” “当时我一接到这封信便知道只怕玄罗神教要落入不动冥王的掌控之中,不动冥王为人阴沉毒辣不择手段,我一向不大看的惯,并不想回玄山受他的挟制。” “于是便领了部属来到这大马群山血海,建立了血荷宗。” “而天众部天齐,亦率众成立了天火门,明名刀明枪的和不动冥王对立了起来。” 萧遥听到此处不解道:“罗伯母,既然我父母是跟随玄帝一同去的凤阳,不动冥王用什么理由给我父母定为叛教,难道只是凭借他一家之言么?” 罗血荷道:“当初玄帝大人出关后,便即刻带着你父母赶往凤阳城,甚至来不及调养生息,那刚炼制而成的灵丹以及那张神秘的古丹方,自然是带在身上的。” “后来玄帝大人战死,却没有人找到那枚灵丹又或者古丹方,听闻不动冥王回转玄山后,曾大肆在玄山上下寻找那枚灵丹以及丹方,均没有找到。” “而凤阳扬风林一役,玄帝大人力战而死,你父母却得以逃出生天,他们两人离了凤阳却又不回玄山总教,自然是落了口实给不动冥王,吴冥这时说他们两人是神教叛逆自然是无人可以反驳。” 萧遥这时终于明白,为什么不动冥王对自己的父母穷追不舍,只怕是也是由着那颗神奇的灵丹和丹方的缘故。 说到灵丹,突然想起自己刚入灵隐阁之时,在星河谷中初次拜见鬼三姑,她曾经认定萧遥服食了绝世灵丹,并且随后还帮助他化开药效。 在想到自己古怪离奇的百毒不侵体质,难道自己的父母真的带走了玄帝酆都那一颗唯一的绝世灵丹,并且还给他从小服下? 那这颗灵丹究竟是自己的父母从玄帝手中偷拿来的,还是玄帝危急关头交给自己父母的,哪张古丹方又到哪里去了,是自己的父母藏到了什么地方,还是玄帝酆都一直带在身上被人偷取了去。 这一幢幢一件件只怕除了当时围攻玄帝的六大绝世高手外,便再无人知晓了。 想到此处,游龙门、望云亭、明月宫、少林寺、紫阳观…… 风孤星便是紫阳观的门人,只怕自己还得通过他,来查询当年的真相。 想到紫阳观,突然记起先前罗血荷方才说过,不动冥王吴冥在游龙门和紫阳观中都安插了人手……. 第十二回 斜阳如梦 一 不由问道:“罗伯母,方才您说到不动冥王吴冥在紫阳观、游龙门这些门派中,都安插了人手细作。不知这是您自己的猜测呢,还是您发现了些什么。” 罗血荷看了萧遥一眼,眼神仿佛在奇怪,面前这臭小子怎么突然把话题岔到了这上面,但还是如实回答道:“本来这些事情,我自然是不知道的,但是前段时间不动冥王吴冥,又派了说客前来游说我重回玄罗神教一脉,那说客见我执意不肯妥协,便透露了一些神教当下的秘密给我听,本来是想逼我就范的……当时那个说客好像说是,玄罗神教在紫阳观中已经联系上了一个尹什么的弟子,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能从内部瓦解紫阳观。” 萧遥闻言,想都没想就脱口道:“尹天成?” 罗血荷道:“对,就是这个尹什么成,你小子怎么会知道的。” 萧遥此时心中如打倒了五味瓶一般,各种念头纷至沓来,如果尹天成真的向玄罗神教投诚,那么一旦紫阳观事变,中原武林只怕又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不敢耽搁,赶忙朝罗血荷追问道:“罗伯母,那个玄罗神教的说客可曾向你透露了什么,比如有关于紫阳观和尹天成的事情么?” 罗血荷闻言皱眉不悦道:“紫阳观的人打生或者打死于你又有何干,你小子这么上心做什么。” 罗韶云在一旁看到母亲发怒,急忙上前帮着萧遥劝道:“娘,要是不动冥王在紫阳观的奸谋得逞,只怕玄罗神教以后更是势大难敌,咱们血荷宗唇亡齿寒啊。” 罗血荷呸道:“谁和他们紫阳观唇亡齿寒。”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还是听进了女儿的几分劝告,想了一下一旦紫阳观事变,对她血荷宗来讲还真未必就是件好事。 仔细的思索了一下当日玄罗神教说客说的那些话,摇了摇头道:“那一日不动冥王派来的说客,只向我大略透露了几分机密,他们真正的计划自然是不会告诉我的,不过那个玄罗神教搭上的紫阳观内线,确实是叫做尹天成,这点我倒是记得清清楚楚。” 九阳山紫阳观羲和厅中,这一代的紫阳观观主应斜阳,正一个人站在窗边愣愣的出神。 一个雍容华贵的黄衫女子悄悄的走近羲和厅,来到应斜阳的身后,将一件外袍替应斜阳披上。 应斜阳魂不守舍,直到这时才察觉到有人来,猛然回头才发现来的竟然是自己的夫人岳雯。 岳雯对着丈夫笑了笑道:“这几日山风阴冷,师兄你莫要着了凉才是。” 应斜阳谢道:“有劳夫人挂心了。” 岳雯叹道:“师兄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自打星儿受伤之后,我就经常见你一个人发呆,唉~星儿那孩子也是,在那灵雾谷中这一住就是半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应斜阳冷哼一声道:“他还回来做什么,我让他领着几位师弟去鬼阴山剿灭个山寨,他都办不妥帖,最后还因为他走脱了那鬼门关的大头领,自己反落得个重伤,传扬出去真个辱没了我紫阳观数百年的威名。” 岳雯劝解道:“当初那鬼阴山的事也怪不得星儿的,你不是早就探出了那鬼阴山不止是个山寨,其中还牵连了武林势力的么?否则依照你的性子,也不会派了星儿他们四个,还邀约上灵隐阁的人助拳。” 应斜阳道:“即便那鬼门关山寨牵连了别的势力,星儿也不该容那鬼门关的大头领走脱,我宁愿他战死在鬼阴山上,也不愿意让他像现在这样被江湖上的英雄好汉耻笑。” 岳雯皱眉道:“是不是天成那孩子又和你说了什么了,咱们也不能只听信天成的一面之词,还是等什么时候星儿回来了,咱们在和他好好的谈上一谈,有什么事情大家说开了就是了,星儿那孩子是咱们两个一手拉扯大的,你我二人成亲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诞下子嗣,不早就把星儿那孩子当做自己的孩子了么。” 应斜阳听到岳雯这么说,这才不在说话,至于岳雯所说的他是否听进了心里去,别人就不得而知了。 岳雯站在原地,神色之间似乎略带踌躇,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道:“我听公良正说,师兄你去华山主持少年英雄大会前夕,咱们观中来了两个女子闹事,不知道这件事处置的如何了。” 应斜阳被岳雯问到这个问题,神色之间略显有些不自然,淡淡道:“只不过是两个寻常女子罢了,对咱们紫阳观有些个误会,万全师弟应该已经将她们两人打发下山了吧。” 岳雯道:“若真是这样也就罢了,可莫要为难那两位姑娘才是,咱们紫阳观领袖正道群伦,一言一行都要周正容不得半点差错。” 应斜阳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和妻子过多的纠缠,岔开话题道:“师父他老人家最近身体如何了。” 岳雯叹了口气道:“爹早年闯荡江湖,一辈子都在刀光剑影中过来,落了一身的老伤,这几年虽然把掌门的位子传给了你,清闲了些,但是身子却没有什么起色,只怕……” 应斜阳劝道:“师妹你莫愁,听闻黄龙山百善神医轩辕青木云游归来,等过了这一阵子,我去黄龙山一趟,若是能将轩辕前辈请来,师父的些许老伤当不妨事的。” 岳雯叹了一口气,也只得寄希望于丈夫口中的这位百善神医了。 等到岳雯出了羲和厅会后院歇息,天心道人应斜阳又停了一会儿,这才从侧门出了紫阳观,在九阳山中绕了几绕来到一处小庄园外。 这时正有一个人影在庄园外守候,瞧见来人手中的长剑出鞘,喝了声:“是谁?” 应斜阳没有说话,只是咳嗽了几声。 就听见长剑归鞘的声音,过了片刻守在庄园外的人已经走了过来,却是个眉目清秀一脸正气的俊秀青年。 看到应斜阳,叫了声:“师父。” 刚要俯身下拜,已被应斜阳托住。 应斜阳温声道:“天成,这里不是门中你不必多礼,那两人在这小院中可还安稳么。” 原来这守在山中小院外面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天心道人应斜阳的二弟子尹天成。 这尹天成不在紫阳观中修炼,却在这神秘的山中小院外做起了护卫,也不知应斜阳口中那小院中住着的两人又是谁。 尹天成听师父问话,恭敬道:“师父放心,弟子已经安排妥当,那两位在这小院中绝无闪失。” 应斜阳欣慰的点了点头,开口道:“这件事除了你之外,万不可让其他人知晓,尤其是你师娘那边,你知道该如何应对的。” 尹天成低头道:“弟子醒得的。” 应斜阳这才道:“好了天成,你现在回观中修习剑法吧,多留意你师娘的情况,有什么事还是按老法子联系为师。” 尹天成点头应下,但是却没有立时离开,反是神色恭敬道:“师父,前日里您传授徒儿的几式四九剑法徒儿已经练熟,不知……” 应斜阳皱眉道:“四九剑法乃是本门镇派剑法博大精深,讲究包罗万象最忌心浮气躁,为师传授给你的几式须得掌握了其中的精妙,才能继续修习。” 似是觉得口吻眼里了些,顿了顿安慰尹天成道:“这套剑法,咱们紫阳观中,向来每代只传一人,为师既然开始传授于你,便是对天成你寄予了厚望,你天资聪颖,该明白其中的厉害。” 尹天成连连点头称是,回答道:“弟子一定勤学苦练,日后艺成之时,必广大我紫阳门楣,绝不敢让恩师失望。” 应斜阳微微颔首,直到徒儿尹天成的身影消失在九阳山的薄雾中,这才转身进了小院。 刚一进院子,已有一个少女欣喜万分的迎了上来,等瞧见是应斜阳后,满脸的喜色瞬间退去,冷淡道:“你怎么又来了,我娘她不是说了不想见你么。” 应斜阳看着面前的少女,感受着那份来自血脉的呼唤,强忍住尴尬,笑道:“若梦乖,爹就去看看你娘就走。” 还没等卿若梦回答,就有一个红裙女子走出了厢房,看到是应斜阳来了,也不说话又退回了屋内。 只是那屋门却没有合拢。 应斜阳冲着卿若梦笑了笑,想要伸出手来去拍拍卿若梦的头,却被卿若梦闪身避了开来。 卿若梦闪到一边,神色复杂的看着这边的应斜阳,咬着嘴唇跺了跺脚,一扭身也回了自己的屋中。 应斜阳苦笑着从卿落红留下敞开的屋门中走了进去,刚迈进去一条腿,便迎面飞来一样物事。 应斜阳闪身避开,原来却是一个茶杯,没打中应斜阳,在院子中摔了个粉碎。 紧跟着又有几样东西被卿落红从屋里扔了出来,稀里哗啦的碎了一地。 好半天屋子中才不往外扔东西,却传出了女子的抽泣声。 应斜阳叹了口气,这才迈开步子走近了屋子里。 刚叫了声:“红妹~” 卿落红突然发疯似的爬起身来,朝应斜阳这边扑了过来,怒喝道:“你滚!你给我滚!我不要看到你。” 应斜阳趁势把卿落红紧紧抱住,卿落红剧烈的挣了几挣,粉拳如雨点般打在应斜阳的胸膛上。 第十二回 斜阳如梦 二 好半天卿落红才在应斜阳的怀里安静了下来,只是香肩不住的起伏颤抖,显然此时心情还没有平复。 应斜阳扶着卿落红的身子正对着自己,深情道:“红妹,这么多年没见,你倒是清减了许多啊。” 卿落红听他这一句红妹叫出,本来好容易止住的泪水,便又如决了堤一般狂涌了出来。 奋力推开应斜阳,咬牙恨声道:“应斜阳,你个伪君子,你知道我和若梦,我们母女二人这二十几年是怎么过来的么。” 应斜阳尴尬道:“红妹,我知道这二十几年苦了你和若梦了,但是我那时候不知道你已经有了身孕,否则我……” 卿落红听到此处不由的眸子一亮,追问道:“否则怎样?” 应斜阳却卡在此处,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下文。 卿落红失望道:“当年我们在穿云山下一别,你说你回紫阳观中料理些事务,便回穿云山这边来寻我。” “可是你当年这一走就是二十二年啊,我一个孤身女子,在穿云山下望眼欲穿的等了你九个月,直到若梦就要临盆的时候,我才不得已的离开了哪里。” “可是你呢,直到若梦一岁那年,我才从旁人那里知道,你那一次回去竟然就是为了迎娶你的师妹。” 应斜阳解释道:“红妹你听我解释,我那次回山本来是想要说通我师父的,可是……” 卿落红冷笑道:“可是什么,你不是说通了你师父把掌门的位子传给你了么,只不过牺牲了我这么个没权没势的弱女子便是了,应斜阳你当真好狠的心啊。” 应斜阳忙道:“红妹你误会我了,我心里真正喜欢的只有你一个,那一天我回到了九阳山确实是为了说通师父。” “但是当时恩师正忙着联络各地的英雄豪杰,商量共讨玄罗神教的大事,我这也是不得已才耽搁了。” 卿落红不信道:“这一耽搁便是二十二年么,你为什么后来便不说了,归根结底还是你心中没有我。” 卿落红说着说着又簌簌落泪。 应斜阳无奈道:“后来我们紫阳观连同少林寺、游龙门、望云亭、仙泉门、明月宫六派高手在凤阳城外埋伏当时的玄帝酆都,却遇到了那个咱们在穿云山下遇到的邪教贼子,这贼子原来就是玄罗神教四圣使中的阳圣萧万山。” “这萧万山用心好不歹毒,不但当众叫破了我和你的关系,还把你说的百般不堪,我师父骤闻这样的消息,怒气勃发直言我要是不和你断绝来往便将我逐出师门……我被逼无奈只能为了安抚师父,这才娶了师妹岳雯,后来等我执掌了紫阳观,曾几次派人去穿云山打探你的消息,但是你已经离开了那里。” 卿落红凄然道:“逐出了师门又能如何,咱们两个浪迹江湖岂不快活,说到底你打心眼里还是舍不得名利……” 应斜阳低头不语,显然是默认了卿落红的这番话。 两人一时相顾无言,好半天应斜阳才开口说道:“红妹,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当初的事情咱们就不要再提了,你以后就留在这九阳山别院里,让我来照顾你们母女二人。” 卿落红冷笑道:“怎么?你现在不怕你那师父了。” 应斜阳心想着师父岳秋雨人已老迈,近些年来又百病缠身,只怕不久于人事,自己如今已经坐稳了紫阳观观主的位子,自然是不再怕他的了。 当即劝慰道:“红妹,当年我一念之差铸成大错,如今早已幡然悔悟悔不当初,即便有些许阻碍我也是不在乎的了。” 卿落红闻言,心中也些微有些感动,但还是问道:“那我问你,你那叫岳雯的师妹,你又准备拿她怎么样,你肯休了她么。” 卿落红一边说着,一边满脸希冀的看着应斜阳。 应斜阳心道:“自己当年对岳雯师妹虽然不如对卿落红这般迷恋,但是若说全无感情那也是假话,更何况自己当下领袖正道群伦,如何能做出无故休妻,娶一个声名不佳的女飞贼的事来,内心深处其实也只是想将卿落红和女儿若梦,安排在这九阳山别院,以后再做计较。” 听得卿落红逼问,犹豫道:“岳雯师妹这些年对我有情有义,休妻只怕还要……” 卿落红早猜到应斜阳不肯,但是心中总是抱着那万一的打算,突然满面升霞柔情万种道:“阳哥,你还记得那一年我们初见的时候么。” 应斜阳闻言,眼前又浮现出了那深埋心底多年的故事。 那一年紫阳观观主岳秋雨,为了联系各门各派共商讨伐玄罗神教,成立灭玄同盟的大事。将自己的几位得意弟子纷纷派出,每个人身上都带有几封岳秋雨亲手写下的书信。 应斜阳便是这些弟子中的一个,他那时已经深得师尊岳秋雨的信任,故而由他带着的书信无论数量又或者身份都要远远超出其他弟子。 那一日应斜阳刚从嵩山拜会了少林方丈素藏,送上师父岳秋雨的亲笔书信,下了嵩山后,一路往西准备前往穿云山拜会望云亭亭主叶乘风,路过西安府风雷镇中时,天色已晚便在镇上的客栈歇脚。 晚间打坐之时,突然听到屋顶有轻微的脚步声,便知道有夜行之人从此经过。 紫阳观历来最重声名,门下的弟子往往为了扬名不惜奔波千里惩恶锄奸,更何况那时应斜阳年少气盛,自然是不会错过眼下的机会。 只听房梁上传来的声音,便知道这夜行人轻功着实不弱,若是为恶之人绝非无名之辈,但能将其制服惩治,侠名传播出去,必定能讨得恩师的欢喜。 当下不在多想,将穿云长剑拿在手中,正准备从窗户翻身上房的时候,又有四五个脚步声从自己屋顶经过。 这些人的轻功虽然不如前者那般轻灵,但是脚步声沉稳有力,显然都是有功夫在身的武林中人,这一下应斜阳更断定有事发生,生怕落后于人显不出身手,赶忙翻身上了屋顶。 就瞧见黑夜中,几个人影往东急追,脚步声亦隐隐从那边传来,赶忙提起轻功朝前面的人追去。 等到追的近了些,怕被对方发现,不由的脚步放的更轻。 遥遥看到前面的四五个人影,突然从屋顶跳下,应斜阳生怕有诈,故意绕到另外一个方向,往下面看去。 就见四五个江湖豪客打扮的男子,将一个身材纤细的蒙面黑衣人围在当中。 为首的汉子满脸横肉,狞笑道:“你小子好大的狗胆,竟然偷到我们秦岭五虎堂的头上来了了,看老子今天不废了你的一对招子,反正你这瞎了狗眼的家伙留着也没用。” 那被围在当中的黑衣人也不答话,只是冷冷的看着面前的五个男子,不知在打些什么主意。 突然趁为首那个汉子不注意,身影一闪便往旁边的屋顶上逃去。 只是身子刚动,便被另外一个汉子挡了住。 黑衣人哼了一声,和挡住自己的汉子过了几招,只不过这黑衣人轻功虽然了得,但是武功却好像极为寻常。 没几下便被汉子挡了回来。 那汉子和黑衣人过了几招,揉了揉拳头,突然闻到一股子处子的幽香,仔细一闻原来这幽香竟然是从自己的手上传来的。 愣了一愣,随后狂喜道:“大哥,这小贼是个娘们。” 那个为首的满脸横肉的大汉,闻言眼睛直冒贼光,笑道:“是个娘们最好,咱们兄弟几个把他擒下了,带回去也好让兄弟们一起乐和乐呵。” 另一个汉子不满道:“大哥哪里还用这么麻烦,这大半夜的左右没人,咱们哥几个就在这里快活快活不就成了。” 五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竟是些污言秽语,那黑衣人听他们这般辱没自己,气的浑身发抖,突然一声娇喝往其中一个汉子那里攻来。 那汉子正自顾自的臆想,没留意黑衣人暴起,被一拳打在了胸膛上,惨叫了一声。 另外几个汉子见状,喝骂着围了上来。 黑衣人武功本就及不上他们,现在又是以一敌五更加不是对手,便如被猫戏耍的老鼠一般,左冲右突就是走脱不得。 时候一久,一个疏忽大意,脸上的蒙巾被其中一个汉子撤了去,露出了一副倾国倾城我见犹怜的绝世面容。 这五个人哪里见过这样的人间绝色,一时看的呆住了。 黑衣女子面巾被扯掉,显然慌了手脚,招法间更显凌乱。 其中一个汉子淫笑道:“大哥,这娘们长得像仙女一样,咱们可不能就这么轻易饶了他,得带回去好好享受一番才是。” 为首那汉子连连点头道:“老五说的是,等我用完了你们人人有份,等到玩的腻了就卖到窑子里去换钱。” 另一个汉子连忙道:“老大,这么漂亮的娘们,玩到死也不会腻的啊。” 此言一出有引得众人一阵发笑,这些淫*邪的笑声,在漆黑的夜色中显得尤为可怖。 第十二回 斜阳如梦 三 应斜阳伏在屋顶,当那黑衣人被撕掉面巾的时候,刚好透过缝隙瞧到了那面巾下的容颜,虽然此时天色晦暗瞧不十分真切。 却依然为黑衣女子的荣光所倾倒。 看到眼下黑衣女子被秦岭五虎堂的人围在当中岌岌可危,鬼使神差的跳了出去挡在了黑衣女子的面前…… 应斜阳回忆起当时的种种,不由的叹道:“我如何能不记得,自从那一夜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 卿落红娇羞道:“阳哥,红儿又何尝不是呢,这二十二年来,我的脑海中无数次浮现出当日你挡在我面前的英姿,我多想时间永远的停在那个夜里。” 应斜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自己心中的波澜强压下去。 卿落红猛的闪身扑到应斜阳身上,紧紧地抱住了他,深情道:“阳哥,你和我走吧,咱们带着若梦,找一处山清水秀远离尘嚣的世外桃源,过那神仙般的日子不好么。” 应斜阳听着卿落红软绵绵的话语,脑海中不由的浮想起她所描述的种种画面,想起往日里卿落红的百转柔情,虽然此时卿落红已经三十有余,比起年轻是的明艳却又多了一丝妩媚更加的倾国倾城,两眼微微闪过一丝犹豫,但这仅有的一丝犹豫稍纵即逝。 他的心便又被紫阳观的大业,领袖正道的荣光填满了。 只是当下不好违逆了怀里的佳人,只得搪塞道:“红妹,这件事容我再好好想想。”一边说着一边想要搂住怀里的佳人。 但是卿落红却仿佛有先见之明一般,及时抽身让应斜阳扑了一个空。 应斜阳急道:“红妹,咱们这么多年不见,你难道便不愿意让我一解相思之苦么。” 卿落红妩媚道:“阳哥,什么时候你想好了我方才说的那件事,红儿便由着你,只是现在红儿实在是没有那个心情。” 应斜阳见她一在相逼,不由的兴致大减,尴尬道:“那红妹你和若梦便在这别院好好休养,我过些时日再来看你。” 说完了一甩手离开了这九阳别院回紫阳观中去了。 卿落红倚在门框上,咬着下唇定定的看着应斜阳远去的背影,娇嫩如花瓣的粉唇已经被她贝壳般的皓齿咬出了血丝,她自己却浑然不知。 这时的她多么希望应斜阳能够回头看她一眼,一口答应下和她们母女离开这九阳山,但是自始至终应斜阳都没有回头哪怕一次。 就像他当年在穿云山下离开她的那天一样,同样坚定的而又毫不停顿的步伐,二十二年前这样的步伐瞧在眼里曾经是希望,而二十二年后的今天,当时的‘希望’似乎悄无声息的变化为了‘失望’。 卿落红的内心深处,对应斜阳是否会再来这九阳山深处的别院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把握,她感觉自己就像汪洋中的一叶小船,只能在惊涛骇浪中拼命的挣扎才不至于被怒浪推翻,但是自己这叶小舟终将飘往何处却身不由己。 慢慢的把别院的大门合拢,这间雅致的庄园,在这一刻仿佛变身成了一个可怖的监狱,便连院子里洒满的阳光都带着一种冷意。 就当卿落红失魂落魄的往自己闺房走去时,突然别院的大门又被人叩响。 卿落红精神一震三步两步跑到了大门前。 与此同时女儿卿若梦也听见了叩门声,满面笑容的跑了出来。 瞧见母亲卿落红在门前,脸上的笑容没等卿落红注意便悄然收敛了,只是瞧往大门处的眼神深处的那一抹希冀如何也抹不去。 卿落红拢了拢秀发,仔细的把全身的衣饰看了一遍这才把门打开,喜道:“阳哥,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 话还没有说完却瞧见庄园外站着的并不是应斜阳,而是这段时间一直负责照料他们母女二人的尹天成。 卿落红在九阳山下遇到风孤星时曾蒙这尹天成声援,上了九阳山后又得他父亲尹万全的殷勤招待,是以对面前这俊秀的少年颇有些好感,并不想其他的紫阳观弟子那般见而生厌。 温声道:“是天成你来了啊,有什么事么?是不是你师父有什么话,或者什么书信要你带给我。” 这一句话问的却是寄托了卿落红心中最后的一丝希望。 但是这仅有的一丝希望却被尹天成接下来的话彻底的粉碎了。 就听尹天成笑道:“落红姐,这次不是师父让我来的,师父方才回了观中便回卧房了,我是在观中瞧见有师弟从山下带回了许多江南的点心,这次特地给落红姐你和若梦妹子带了些上来的。” 卿落红薄嗔道:“和你说了多少次了,你叫我女儿妹子,却又叫我姐姐,这成何体统。” 尹天成为难道:“落红姐你生的这么的青春靓丽,便说是若梦妹妹的妹子也有人信地,要让我叫您别的称呼,我还真接受不了。” 卿落红被他这么一恭维心里却仍难免生出了几分喜意,面上的怒色便维持不下去了,噗嗤一笑道:“好了,你把东西放下,便来我房中,我有些话问你。” 卿落红这一笑便犹如百花绽放一般,便连别院中精致的景致都在这一笑面前,显得暗淡平凡了许多。 尹天成不由的看的入了神。 卿落红瞧见尹天成这么看着自己,面前少年眼神中透露出的味道,她这些年闯荡江湖时不知看到过多少,自然是明白其中的意味,轻咳了一声,但是在自己的心底深处便未必没有,自己这时仍能将尹天成这样俊秀的少年迷住,而产生的丝丝喜意。 尹天成听到卿落红的咳嗽声,这才缓过了神来,十分尴尬的看着卿落红,反是卿落红大度的笑了笑,挥了挥手示意他先把东西放好,而自己则转身回了房间。 卿若梦先前一直站的远远地没有走进,这时直到瞧见母亲回了房间才敢走近了些。 先是带着尹天成把拿来的东西放到膳房规制好,但刚走进膳房还没走几步,尹天成已经迫不及待的把手中的糕点礼品放下。 上前几步去拉卿若梦白嫩的小手。 卿若梦嘴上说道:“天成哥你别这样,让我娘瞧见了就不好了。” 但是一双欺霜赛雪的柔胰,却任由尹天成握在手中没有抽回。 尹天成猴急道:“若梦妹子,我想死你了。” 卿若梦轻笑着,用手指戳了一下尹天成的额头,道:“骗鬼么,明明才半日不见,净会说些讨喜的话哄我,羞也不羞。” 随后想起自己母亲当年的事,幽怨道:“男人都是朝三暮四见一个爱一个,又把功名利禄看的比什么都重,你的这些个话也不知对多数女孩说过了。” 尹天成赶忙道:“若梦,我尹天成对你绝对是一心一意,万不会如我师父当年那般,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对天发誓。” 卿若梦急道:“别在我面前提那个人。”随后才转怒为喜道:“好啦,天成哥我信你就是了,你把东西放下了就快走吧,待得时间久了让我娘知道就不好了。” 尹天成道:“没事,你娘她找我有事。” 卿若梦奇道:“我娘能有什么事找你?” 尹天成道:“只怕是还是要打听我师父这些年的事。” 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卿若梦的柔胰,把佳人轻轻的往自己怀里拉来。 卿若梦面色晕红,强抽出双手道:“既然是我娘找你,那你还不快去,要不一会儿我娘等的急了出来看见咱们这样,我还要不要活了。” 尹天成仍然不依不饶道:“要是被看到了,我便正好娶了你。” 卿若梦听得情郎的甜言蜜语身子都轻了几分,低头道:“天成哥,你还是快去吧。” 尹天成耍赖道:“不去,除非若梦你肯让我亲一口。” 卿若梦一听尹天成这话,羞得粉面如火烧一般,但是又怕母亲等的急了瞧见,侧过了身子臻首微不可查的点了一下。 尹天成顿时大喜,凑上前在卿若梦吹弹可破的面颊上吻了一下。 还想继续的时候,却被卿若梦勉强推了开。 卿若梦眼角含泪委屈道:“你就会欺负人。” 尹天成这才不敢进一步放肆,温声哄慰了卿若梦几句,便出了膳房去寻卿落红去了。 等到了卿落红房中。 卿落红已经等了一段时间,随口道:“天成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尹天成胡诌道:“若梦妹子,嘱咐我把那些物事分类放了,这才耽误了些时间。” 卿落红这时心乱如麻,倒也未曾深究,急道:“天成,你先坐下。” 尹天成依言上前几步坐了下来,这时嗅着卿落红闺房中醉人的芳香,看着面前卿落红绝美的容颜,不由的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越跳越快。 卿落红看到尹天成不自然的神态,关心道:“天成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么?” 尹天成哪敢说实话,含糊道:“这些天守护在庄园外,可能受了些风寒。” 卿落红道:“你以后不必每日都在别院外看护的。” 尹天成看护别院乃是师父应斜阳亲自交代下来的,这时听到卿落红这么说吓了一跳,生怕自己有什么照顾不周,得罪了卿落红,刚忙道:“落红姐,可是天成有哪里照料不周的么?” 第十三回 爱恨一念 一 卿落红摇了摇头道:“天成你误会了,我们故而寡母来这九阳山,刚开始时全靠你们父子照应,才没被人撵下山去,落红姐我打心里感激你,只是你这样整日守在外面又或者门房,风餐露宿实在是太委屈你了。” 尹天成耳中尽是卿落红绵软的声音,心中不由得荡了几荡,生怕再次出丑赶忙收摄心神道:“落红姐,你太客气了,我辈习武之人又怎么会在乎这点困难,反是你和若梦妹子要是没人看护,即便是这九阳山中也说不好有个把的歹人,天成在这里陪着红姐你,只觉得高兴不觉得丝毫辛苦。” 卿落红又让了几让,尹天成却怎么也不肯答应。 这才温声道:“天成,落红姐知道你的好意,你要是愿意在这边帮着我们也成,那你以后入了夜便来别院里休息吧,这别院房舍那么多,我们母女二人也用不完,你就自己选间房舍,让若梦那孩子帮着你拾到一下。” 尹天成听到能住进别院里面,此时是心中早已乐开了花,他虽然也是个习武之人但是自幼便在紫阳观中,有自己的父亲尹万全照料衣食无忧,别说风餐露宿便是些许委屈也没有受过,这两日在门房中对付早就有些吃不消。 但是这些事自然是不会让面前的卿落红知道,卿落红这时让他住进别院,他仍表面上推脱了几次,这才答应了下来。 卿落红见尹天成答应了下来,心中也是欢喜,否则这偌大的别院只她们母女二人,也着实单调了些,更何况面前的尹天成既是应斜阳的得意弟子,自然是了解应斜阳这些年的举动的。 卿落红又东拉西扯的和尹天成攀谈了一会儿。 尹天成七窍玲珑极善察言观色,不一会儿便看出卿落红在顾左右而言他,他既然准备讨好卿落红,当然便顺着道:“落红姐,你是不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天成不才,要是落红姐你有什么用的到我的地方切莫客气。” 卿落红长叹了一口气,哀怨道:“我一个被人厌弃的女子,又有什么时候没有烦心事呢。” 尹天成随口讨好道:“落红姐,你生的国色天香之容,闭月羞花之貌,天底下又有哪个男人瞎了眼才会厌弃你呢……” 话还没说完,就想起面前的卿落红岂不就是自己的师父应斜阳当年舍弃的么。 急忙道:“落红姐,天成方才一时失言,你可切莫……” 卿落红笑道:“切莫什么,难道姐姐我还会向他嚼你的舌头根子么,你就那么怕他,便连在这里都不敢说些‘实话’。” 尹天成此时心念急转权衡利弊,豪气道:“既然落红姐你都这么说了,我尹天成堂堂七尺男儿还有什么好怕的,当年的事分明便是我师父的不对,落红姐你这样温润的女子,若是换了我……” 卿落红听尹天成为自己抱不平,不由的心中升起了一股暖意,听到他说到一半停住,顺口便问道:“若是换了你会怎样?”这句话说出后,才发现有些不妥,不由的粉面升霞。 尹天成瞧见面前卿落红的媚态,魂都要飞了,狠狠咽了口吐沫,担心道:“落红姐,那我要是说了,你可别生气。” 卿落红笑着轻轻的点了点头。 尹天成见她冲着自己微笑胆气一壮,朗声道:“若是换了我尹某人,有落红姐你这样的佳人相伴,就是给我个皇帝我都不做。”、 卿落红听他说的夸张,轻啐了一口:“胡说什么。”其实心中却是很受用的。 尹天成急满面通红道:“落红姐,天成所说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 卿落红冲着他展颜一笑,点了点头道:“行了姐姐信你了,瞧把你急的都冒汗了。” 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块明粉的手帕递给了尹天成。 尹天成接过手帕,只觉得上面传来一股浓郁的女子芬芳,心却是跳得更快了。 卿落红咬着嘴唇道:“天成,姐姐现在有些事要问你,这些事你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千万不要欺瞒姐姐,否则姐姐可是要生气的。” 尹天成赶忙点了点头道:“落红姐你放心,天成绝无半句虚言。” 卿落红这才道:“那我问你,这些年来,你师父他和他的那个师妹,也就是你师娘两人的关系怎么样?” 尹天成眼中精光闪过,做出一副担心欲言又止的样子。 卿落红见状,安慰道:“你不须担心,咱们今天谈的事情出的你口,入得我耳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的。” 尹天成这才做出一副下定决心的样子道:“不敢隐瞒落红姐,这些年来…这些年来我师父和师娘琴瑟和谐,关系一向十分亲密,我们这些做弟子的都从未见过他们二人拌过嘴。” 卿落红一听这话,原本火热的心便凉了大半。 强忍住不适,继续问道:“那我问你,近些年来你可曾见到过你师父派什么人往穿云山一带么?” 尹天成想了想道:“倒是从未记得有这样的事,穿云山望云亭在上代掌门岳掌门在位时,听闻和我们紫阳观关系十分的密切,但是自打恩师做了掌门之后,关系便淡了一些,好像许久都没有派人去西陲穿云山一带了。” 卿落红如坠冰窟,身子一晃几乎都坐不稳,扶着桌子急道:“天成,你这番话说的是真的么?” 其实尹天成那时候尚且年幼,又如何能知晓天心道人应斜阳当年有没有秘密遣人前往,只不过他听到卿落红关心自己的师父,心中便莫名的产生了一种难言的酸楚,不由自主的说出了许多子虚乌有的事情。 卿落红随后又问了尹天成很多有关他师父应斜阳的事,尹天成有的照实说,有的却说的十分含糊不清。 但是卿落红的一颗心却越沉越深,原本还抱着的几分幻想,随着尹天成口中说出的一幢幢一件件事情,终于彻底变成了愤恨。 本来在山下卿落红心中积攒的怒火,到了九阳山见到了魂牵梦萦的应斜阳后,便消散了几分,这时却又被再度点燃,熊熊的燃烧了起来。 有人说天堂与地狱不过一步之遥,其实爱与恨又何尝不是如此,若是没有刻骨铭心的爱,如何才能产生痛彻心扉的恨。 半晌之后,尹天成从卿落红的房间中退了出来,只留下双目失神的卿落红,逐渐的失神的瞳孔中开始萌发出一丝丝火焰,这一丝丝怨念的火焰究竟会将哪些人烧成灰烬,却不是现在能说的清的了。 尹天成方将卿落红的屋门合上,那边的卿若梦便推开窗子往这边瞧了一眼,紧跟着便如受惊的小鹿一般,把窗子有合了起来。 尹天成嘿嘿一笑,抖擞精神又去哄慰卿若梦不提。 随后的一些日子里,尹天成白日便在别院外练剑,晚间有时便住在别院之中的客房内。 和卿落红以及卿若梦母女两个的关系日渐亲密。 卿落红更是时常将尹天成叫到房中,询问一些紫阳观中的事情,尹天成自有自己的一套滴水不漏的回答。 时间一天天过去,卿落红被尹天成的言语消磨,在女儿面前时还只是寻常,单独和尹天成时已经恢复了当年的风采,谈笑燕燕没有了什么避讳。 这些时日中,天心道人应斜阳倒是来了这九阳别院两次,但是卿落红从尹天成那里听到了许多‘真相’,对天心道人仅有的爱意尽数化为了滔天的恨意,现在只是想着如何报复与他,对能与他双宿双栖不抱半分的幻想。 应斜阳吃了几次闭门羹,又加上紫阳观中事物繁忙,妻子岳雯似乎有所察觉,便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来这九阳别院。 这么一来,卿落红对天心道人应斜阳的恨意,便又深了几分。 反是尹天成夹在三人之间如鱼得水,既能享受卿若梦的温柔若水,有能得到卿落红的关心抚慰,是不是还能蒙天心道人传授几招四九剑法。 却说应斜阳人到中年膝下无子,原本没有念想还不怎地,现在既然知道了自己还有个女儿在世上,对卿若梦实在是万分的愧疚。 只是自己的这个女儿终究是见不得光的,若是传扬出去,他天心道人应斜阳的一世英名便可谓是付之东流,即便仅仅是被妻子岳雯知晓,都是一场天大的麻烦。 但是将女儿卿若梦和卿落红一直放在九阳别院终究不是办法,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法子能够解了当前的窘困。 这一日他用号信传了尹天成回来。 尹天成初时还当师父又要传授自己几式剑法,但是到了逐日厅才发现有些不对。 应斜阳先是详细的盘问了一番,九阳别院卿落红母女这段日子的近况,又问了许多尹天成的私事,似乎心事重重。 尹天成只当师父发现了些什么,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没个着落,到了后来应斜阳每问一句,尹天成都要仔细斟酌一番。 第十四回 暗流涌动 一 如此师徒二人各怀心事,竟然谁也没有注意到对方的古怪。 应斜阳和尹天成谈了一阵,终于道:“若梦这孩子自小受了不少苦,天成你若是得空了便多陪陪她。” 只这一句,尹天成便已经揣摩到了师父的几分心思。 卿若梦生得明艳不可方物,他早就有亲近的念头,只是生怕引得恩师不快,这才不敢明目张胆,这时既然得了恩师的这么一句话,便犹如持了尚方宝剑一般,再无顾忌。 联想到师父应斜阳当年便是取了上代掌教岳秋雨的女儿,这才当上的紫阳观的观主,如果自己加把劲儿吧卿若梦追到手,师父一定更加器重自己,那时候风孤星便是回了九阳山也没有什么作为了。 想到此处,急忙道:“师父教诲的是,弟子亦觉得若梦姑娘总是郁郁寡欢一副忧容,但习武得了空闲一定对若梦姑娘多加照料。” 应斜阳觉得话点到这里就够了,颔首道:“好了天成,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悄悄回九阳别院那边去吧,那里没人看着你,切不可懈怠稀疏了武艺。” 尹天成说了句“弟子记住了。”向应斜阳行礼后,便出了逐日厅。 刚走出逐日厅不远,便碰到了自己的父亲尹万全。 尹万全是天心道人应斜阳的师弟,现在在紫阳观中任执法长老一职,平素面色阴沉半分心思都不表露于外,九阳观中的弟子多对其十分惧怕。 就见尹万全冲着自己的儿子尹天成使了个眼色。 尹天成左右看了看,见并未有人注意,便跟着父亲到了一处偏僻无人的地方,不知道谈了些什么。 只是当着尹天成和父亲尹万全分开时,神色却流露出几分的犹豫,似乎有什么事情难以决断一般。 另一边萧遥从阿修罗罗血荷处得知了玄罗神教对紫阳观和游龙门准备行动。 虽然阿修罗所知不详,但是透露出的些许内容已经足够引起武林上的轩然大波。 游龙门萧遥并无相熟之人,紫阳观这一代的大弟子风孤星这时却仍在灵雾谷中养伤,这件事非同小可,萧遥自己不敢决断。 便想着立时回到灵隐阁中请师父忘忧真人定夺。 罗韶云见萧遥要走,本来也想随他一起离去,但是阿修罗罗血荷知道她杀了玄罗神教派来的眼线,便等同于和玄罗神教公然决裂。 生怕女儿此时同这姓萧的小子离开,在路上遇到玄罗神教的走狗会有什么危险,更何况比起自己的女儿罗韶云来,面前这姓萧的小子才是不动冥王吴冥最欲得之而后快的。 罗韶云和母亲争了几争,最终还是不能说服母亲,只得留在了血荷宗中。 萧遥离了血海,星夜赶回灵雾谷中。 他这时一者归心似箭,另一者害怕连累了血荷宗,所以出了血海一大段距离后,便把乾达婆送与他的那块人皮*面具收了起来。 如此一来,赶路时果然引来了几波,玄罗神教教众的注意,萧遥连杀了十几个冥帝鹰犬才拍拖了这些人。 等到回到灵雾谷时,距离当日出谷参加华山绝巅的少年英雄大会的日子,已经过了足足半年的光阴。 这区区半年的时间,在别人眼中可能不过白驹过隙一般,但是这半年来萧遥的身上却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 努力的平息了一下,萧遥还是没有想好,要不要将自己父母的事情告诉恩师玄真子,虽然从剑宗爷爷那里得知了,当年灵虚子爷爷知道他是萧万山的儿子,有听剑宗爷爷说自己的父亲和灵隐阁颇有渊源,但是萧遥没有完全弄清当年的真相前,还是想要自己多思索一下。 等到了谷中见到了恩师忘忧真人。 忘忧真人见萧遥回来,真可谓是喜形于色。 萧遥这半年来其他的事情可能还算是秘密,但是在华山绝巅之上力压五湖四海各路才俊,夺得天下第一少年英雄称号这件事,却早在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 一时间出世而居的灵隐阁又一次吸引了整个武林的注意,一门三冠自少年英雄大会举办以来还是首次出现。 灵隐阁下无庸才的美誉,被人们不断的热议。 就见忘忧真人笑道:“好!好!好!萧遥你果然没有让为师失望。” 萧遥赶忙谦虚了几句。 忘忧真人见徒儿荣辱不惊更是喜在心里。 等到后来萧遥说出玄罗神教的阴谋时。 忘忧真人脸上的笑容才收敛了,沉吟道:“萧遥,玄罗神教在紫阳观等门派中安插细作这么隐秘的事情,你是怎么知晓的。” 萧遥于是把在华山绝巅如何结识的罗韶云简单的说了,至于他们两人在雪峰山中的事情则掠过了不提。 只说送罗韶云回阴山血海时,恰巧碰到了玄罗神教来人和血荷宗宗主密谈,血荷宗宗主罗血荷不肯并入玄罗神教,并且已经和玄罗神教决裂。 忘忧真人听到此处,抚须道:“那阿修罗罗血荷,为师早年在叱咤峰上亦和她有过一面之缘,此女却是女中豪杰,血荷宗脱离玄罗神教这么久了,也未有听闻有何等劣迹,她血荷宗既然与玄罗神教对立,玄罗神教便如同已断一臂。” “但是萧遥你所说的紫阳观和游龙门的事咱们却不可不防。” 想了想道:“萧遥,你不在的这段日子,那位紫阳观的风少侠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这几日若是在不见你回来他就要告辞往九阳山去了。” “你所说的这件事,既然关乎紫阳观一门的荣辱,依为师看咱们还是把风少侠也请来,一起商议一番为好。” 萧遥听了恩师忘忧真人的吩咐,出了门去寻风孤星。 走不多远便见他在谷中的一块空地上练剑,喊了句:“风兄!” 风孤星听到有人叫自己,收了剑势回身一看,见是萧遥回来了,顿时喜形于色道:“萧遥兄弟,你可算回来了。” 风孤星这近一年的时光中,不是在星河谷就是在这灵雾谷中养伤,他本来自知伤势过重只怕一身的武功难以保全,但是德蒙萧遥和死生两难鬼三姑援手,他这段时间下来竟然功力尽复,甚至由于这一场波折心境更有进展。 他自然是知道死生两难鬼三姑之所以对自己援手,就是看在萧遥和齐谷明两人的面子上,不由的在心中对二人感激非常,尤其是萧遥为了替他搜寻灵药几次奔波。 两人许久不见着实寒暄了几句。 萧遥这时记得恩师忘忧真人还在等候他们,不敢多做耽搁,开口道:“风兄,小弟这次出去碰到了一些事情,想要和风兄你商讨一番。” 风孤星笑道:“萧遥兄弟你这是说的哪里话,我这条命都是你和齐兄弟救回来的,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萧遥神色郑重道:“还请风兄移步,我师父正在等着咱们。” 风孤星一听这话,也收起了漫不经心的表情,问道:“什么事情,还需惊动令师。” 萧遥道:“风兄,这件事事关重大,小弟一言两句也说不清楚,咱们还是一切等见了我师父再说吧。” 等到萧遥领了风孤星来见忘忧真人。 忘忧真人先客套道:“风少侠,这段时日在谷中住的可还习惯么。” 风孤星拱手谢道:“多些前辈挂怀,晚辈这次蒙受大难,多亏了贵派出手相救才能保得一条性命,风某铭记在心,不知前辈这次叫晚辈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忘忧真人道:“这件事还是让萧遥和你说吧……” 等到萧遥将在血荷宗中听到的事简要的说给了风孤星知晓后。 风孤星急道:“这绝不可能,萧遥兄弟你是不是听错了,我尹师弟怎么会是玄罗神教的内应。” 萧遥叹道:“我初时亦不敢相信,但是这些都是血荷宗宗主亲口所说,尹天成这个名字罗宗主记得十分的清楚。” 风孤星疑惑道:“这会不会是玄罗神教分化我们紫阳观的阴谋,那个罗血荷所说的未必会是真话。” 忘忧真人道:“风少侠,你先冷静些,具老夫所知那阿修罗罗血荷,虽然性情乖戾狠辣,但是却为人磊落从无虚言,更何况若是玄罗神教为了分化紫阳观,也不会绕这么大一个圈子从我这徒弟萧遥处下手。” 萧遥亦道:“我这次前往那血荷宗只是一时起意,难道风兄你信不过小弟我么。” 风孤星痛苦道:“我并不是信不过萧遥兄弟你,只是这件事太过离奇,又事关重大。” “我自幼和尹师弟一同长大,一时之间告诉我他是玄罗神教的细作,这实在是太……” 忘忧真人劝解道:“老夫亦知道这等事太过离奇,又没有什么真凭实据,但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还是请风少侠见了令师天心道人后,能请他多加提防。” “九阳观乃是中原武林正教柱石,若是紫阳观有变,只怕会引起一阵大乱。” 风孤星仔细的咀嚼了一番忘忧真人的话,主意拿定道:“多些前辈提点,晚辈明白了,晚辈这就回九阳山向家师天心道人陈明,只希望尹师弟他是遭人陷害,否则……” 第十四回 暗流涌动 二 萧遥、玄真子、风孤星三人商议既罢。 萧遥终是不放心风孤星他一个人回九阳山去,更何况尹天成这件事,本就是他从血荷宗血海探得的,若是他人不在场,只怕天心道人应斜阳更难信服。 两人出了灵雾谷,此番重走故道,风孤星虽然伤势尽愈,但是精神反不如当日身中红玉掌奄奄一息之时,萧遥亦知道风孤星此时心中波澜起伏,若是换了他知道自己的师兄齐谷明原来是别派的细作,只怕比面前的风孤星也好不了多少。 两人一路无话快马加鞭,就这样眼看着便要到了九阳山下左近。 这一带已是紫阳观的势力范围,山下许多的人家都和紫阳观或多或少有些牵连,看到风孤星回来了,有的人便上前问好,但也有的对二人指手画脚切切私语,更有那极少数狠狠的朝地上呸了一口,不知何解。 风孤星大半年不在九阳山中,这时重回山门本该是一腔的欣喜,但是这份欣喜先前已被师弟尹天成是细作的事冲的淡了些,这时候又见往日交好之人,突然对自己敬而远之,热络的心更是凉了大半。 两人匆匆忙忙的上了九阳山,在观外轮值的弟子杨兴,往日里和风孤星一向交好,很是尊敬这位大师兄,瞧到风孤星回来三步两步的迎了上来,焦急道:“大师兄,你可算回来了,你不知道你不在的这段日子,二师兄他……” 风孤星隐隐感觉不妙,追问道:“杨师弟,尹师弟他怎么了。” 杨兴叹了一口气正要说话,可是嘴刚张开一半,就听见身后一声咳嗽,张开了一半的嘴便又吓得紧紧地闭了起来。 风孤星抬眼往那咳嗽传来的声音方向看去,原来却是执法长老尹万全来了。 尹万全来到三人面前,也不先去理会风孤星,反是对着杨兴阴沉道:“杨兴,你该知道看守山门乃是重则,你擅离职守稍后来找我领罚。” 杨兴吓得瑟瑟发抖道:“尹师叔,弟子乃是初犯,请尹师叔开恩。” 尹万全冷哼一声不置可否,瞪了杨兴一眼。 杨兴便赶忙冲着尹万全施了礼重回山门处目不斜视的站好。 风孤星这时亦上前拱手道:“孤星见过尹师叔。” 尹万全好像这时才发现风孤星和萧遥两人似地,不阴不阳道:“哦,是孤星你回来了,不知这位少侠是?” 萧遥上前施礼道:“在下灵雾谷灵隐阁忘忧真人坐下弟子萧遥,见过尹前辈。” 尹万全阴阳怪气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天下第一少年英雄灵隐阁的萧遥萧少侠来了,你这一礼老朽可不敢当,孤星你既然回了门派,就快去回住处休息吧,至于这位萧少侠,若是没什么事,咱们就不要耽误人家的时间了。” 这句话说的可谓是十分的不客气,不要说萧遥,就连风孤星一对剑眉也皱了起来。 只不过面前的尹万全毕竟是他的长辈,强压怒气道:“谢过尹师叔的好意,这位萧兄弟来九阳山,乃是带了重要的消息来禀告恩师的。” 尹万全一听风孤星这话,眼中精光一闪,淡淡道:“你师父最近又有感悟,正在修炼的当口,你们有什么事情便直接对我说吧。” 萧遥看了风孤星一眼,给他递了个询问的眼神。 风孤星却知道此事事关重大,这尹万全是尹天成的父亲,若真是万一尹天成出了什么事情,只怕这尹万全也脱不了干系,这时当然是不能给他说的。 对着萧遥轻轻的摇了摇头,萧遥会意。 尹万全将二人的小动作瞧得一清二楚,脸色不渝道:“看来几个月不见,我这位执法长老在一些人眼中,已经不做事了,再过几日只怕掌门师兄也不在一些人眼中了吧。” 这句诛心之言,风孤星当然不能任由尹万全编排,朗声道:“这位萧兄弟实是有要是要向恩师禀报,这件事事关重大须得恩师才可知晓,若是尹师叔对师侄有什么不满,见了师父后尽可责罚师侄。” 尹万全气的浑身发抖,道:“好!好!好!好你个风孤星,咱们这就去见掌门师兄,让他评评理。” 说罢一甩袖子当先走了。 风孤星生怕尹万全先见到师父天心道人应斜阳编排自己和萧遥的不是,领着萧遥紧跟着前面的尹万全,往九阳山羲和厅去了。 等到他和萧遥来到羲和厅前,正见到里面尹万全手舞足蹈的向天心道人说些什么,瞧到风孤星来了,便朝这边指指点点。 风孤星情急之下赶忙领着萧遥闯入了羲和厅中。 应斜阳见他闯了进来,怒喝道:“大胆,谁让你进来的。” 风孤星急道:“恩师明鉴,孤星有要事禀报。” 应斜阳满面怒如,瞧见风孤星身边站着的萧遥认得正是那日在华山绝巅摘星台上,将自己的弟子尹天成击败,最终夺得了天下第一少年英雄称号的萧遥,神色更是不耐,只是这是有外人在场他倒发作不得。 摆摆手道:“有什么事情咱们以后再说。” 风孤星道:“恩师明鉴,这件事关系到我紫阳观一脉荣辱兴衰,请师父慎重。” 应斜阳听风孤星说的这么严重,他自是知道自己的这个徒儿向来不打诳语,淡淡道:“那你说吧。” 应斜阳看了尹万全一眼,尹万全却犹如未见一般,丝毫也没有抬脚离开的打算。 天心道人应斜阳不耐道:“星儿你有什么话就快说,这么吞吞吐吐的像什么样子。” 风孤星只得硬着头皮道:“师父这件事事关重大,徒儿只能说与您一人知晓。” 应斜阳眉头一皱,看了看一旁的师弟尹万全,思躇片刻道:“也好,那你随为师来,尹师弟这位灵隐阁的萧少侠,麻烦尹师弟你代我招待一番。” 风孤星这时既然不让尹万全听,倒也不方便让萧遥随他进去,心想着一会儿把事情告诉了师父应斜阳后,师父自会找萧遥询问。 于是抬脚跟着天心道人到了羲和厅的里间。 此处四下无人,应斜阳面色更加冷峻,瞧见风孤星跟了进来,冷哼一声道:“亏你还有脸回来!” 风孤星闻言一愣,不解道:“师父您何出此言?” 应斜阳怒道:“何处此言,你还有脸问我?我让你带三位师弟去鬼阴山剿灭鬼门关匪患,可是你……可是你非但放跑了鬼门关的贼魁,自己还落得个重伤,在别人的门派中养了大半年的伤,我紫阳观数百年的威名都毁在你这小子手里了。” 风孤星跪倒在地道:“师父息怒,徒儿知道鬼阴山一行徒儿难辞其咎,坠了九阳观的声名万万不该,但那鬼门关的贼魁却万不是徒儿放走的。” 应斜阳道:“好哇,到了现在你还想抵赖么,那贼魁若不是你有意放纵,为什么天成、枯夜、吾行三人好端端的,你的武功最高反倒落得个重伤,你纵敌之举乃是天成他亲眼所见还能有假,你这时还有什么好说的。” 风孤星惊道:“师父,尹师弟他真是这么说的么,荆师弟和僧师弟他们二人呢?是非真相绝非尹师弟说的那样。” 应斜阳突然怒不可遏道:“逆徒!你还敢提你荆师弟,好你想见你荆师弟是么,我这就带你去见他。” 说着一甩手从羲和厅后面领着风孤星往后山的方向去了。 先前一段路还不见怎的,但越往前走风孤星的心便越不安稳,因为这条路分明是同往后山紫阳观灵堂的路,一股不祥的预感将他整个人包围了住。 果然天心道人应斜阳竟然真将风孤星领到了后山灵堂之中。 这时后山灵堂之内空无一人。 风孤星不安道:“师父,荆师弟他人呢。” 应斜阳冲着面前的供桌牌位上一指,风孤星并非初次来这后山灵堂,对这些先人的牌位早就熟记于心,一眼便看到了最前方下角一个新加的灵位,上面刻着的正是他荆师弟荆枯夜的名字。 一时间风孤星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走了一般,瘫坐在了地上,冲着天心道人应斜阳道:“师父,荆师弟他……” 应斜阳痛心道:“你荆师弟他九个月前就被人害死了。” 风孤星失声道:“九个月前?九个月前我们才刚刚分开,那时候荆师弟还好好地,怎么可能,师父你告诉我荆师弟他是被谁害死的。” 情绪激动之下,风孤星竟然站起身来去拉扯天心道人应斜阳的衣襟。 应斜阳一把将他推开,双目圆睁道:“还能有谁,就是你那日在鬼门关放走的贼魁,你天成师弟亲眼瞧见你荆师弟,被这恶贼用毒针害死的,都是你这个逆徒干的好事。” 一时怒火攻心,抬起手就要往风孤星天灵上拍去…… 风孤星瞧见恩师抬掌打来,一时愣住了竟然忘了闪避。 眼看着这开山裂石的一掌,要是打到风孤星的身上,风孤星万无幸理。 应斜阳忽然想起当年在九阳山下,捡到襁褓之中的风孤星的情景…… 第十四回 暗流涌动 三 这一掌举在半空之中,却如何都打不下来。 风孤星问道:“师父,你告诉我,荆师弟当时究竟是怎么死的。” 天心道人应斜阳长叹了一口气,道:“当日你和几位师弟分手之后不久,那个鬼门关的余孽便偷偷跟上了你天成师弟他们。” “这人自知武功不是你几位师弟的对手,夜半之际趁着枯夜这孩子大意,用毒针把他害了。” 风孤星问道:“师父,这件事是吾行师弟和尹师弟一起看到的,还是尹师弟自己看到的。” 应斜阳看到风孤星这个问题问的古怪,不耐烦道:“那日你尹师弟夜间起夜,恰好看到了那个贼子从你荆师弟的房中出来,等到天成进到枯夜那孩子的房中,枯夜已经死了……” 风孤星道:“这么说来,荆师弟死的时候吾行师弟并未见到,全都是尹师弟的一面之词了。” 天心道人应斜阳怒道:“星儿,你在这里东拉西扯的,究竟想说些什么。” 风孤星沉思片刻道:“师父,依我看荆师弟未必是那贼寇所杀。” 天心道人应斜阳惊道:“星儿你说什么?枯夜他不是那贼寇所杀,你倒是说说他是被谁杀的,难道是被天成杀的么?” 天心道人话音方落,就见面前的风孤星道:“恩师明鉴,徒儿这次带回的重要消息就是和尹师弟有关的。” 天心道人应斜阳奇道:“关于你尹师弟的?那你为什么要背过你尹万全师叔?” 风孤星道:“只因徒儿从旁处探知了,天成师弟只怕是已经投了玄罗神教的麾下。” 天心道人应斜阳勃然色变道:“放肆!星儿这种话也是你能随便说的么。” 风孤星道:“师父,徒儿并非信口开河,实是有人亲耳听到尹师弟与玄罗神教暗通消息。” 应斜阳问道:“那人是谁,现在在哪?” 风孤星道:“那人正是血荷宗宗主罗血荷,灵隐阁的萧遥从罗血荷处得知的这个消息,特地随徒儿回来向师父禀报。” 天心道人应斜阳皱眉道:“那你倒是说说,天成是怎么和玄罗邪教互通消息的,他又有什么阴谋不轨?” 风孤星如实道:“恩师明鉴,血荷宗宗主罗血荷也只是知道尹师弟和玄罗神教暗通消息,但是究竟如何往来,罗血荷亦无法悉知。” 天心道人应斜阳怒极反笑道:“好!好!好!星儿你真是越来越长进了……” 风孤星听到应斜阳口气有异,知道师父动了真怒忙道:“恩师息怒,徒儿今日所言句句真实绝无虚假,灵隐阁的萧遥可以为徒儿作证。” 天心道人应斜阳怒喝道:“住口!你在鬼阴山放纵贼寇已是不该,天成如实禀报与我,你竟然怀恨在心么?那罗血荷原本就是玄罗邪教的八部天龙众阿修罗部部主,血荷宗实是玄罗邪教的一个分支,你今日竟然仅凭邪教妖人的一番话,便来诬蔑你自己的师弟。” 却说天心道人应斜阳本来最喜欢的就是风孤星,只因这风孤星乃是他和师妹岳雯,从襁褓之中一直拉扯长大的,虽无血缘关系,也真和自己所生无多大分别。 但是前番风孤星在开封府得罪了玉面飞燕卿落红,回到九阳山后又将此时禀告给了天心道人应斜阳知晓。 应斜阳听说他打伤了卿落红,那时心里便对这个徒儿有了几分不喜,后来鬼阴山剿匪一行,尹天成回山之后添油加醋的说了许多风孤星的不是,应斜阳有了先入为主的想法,但是内心深处却还是对风孤星有几分包容。 直到卿落红和卿若梦母女二人上了九阳山后,被天心道人应斜阳悄悄地藏在了九阳山别院之中。 这时应斜阳一者知道了自己尚有亲生骨肉在世,二者又多次从尹天成和卿落红两人处听到风孤星的不是,对这个大徒弟越发的不喜。 这时见他为了洗脱自己的罪责竟然敢‘诬蔑’自己的师弟,心中的愤怒终于再也忍受不住。 指着风孤星道:“我原来还只当你在鬼阴山上只是一时意左才铸下大错,只要回了九阳山后对你多加管教,你一定还能回到正途上来。” “现在看来你已经走入了魔道,你走吧这九阳山已经容不下你了。” 风孤星不可置信道:“师父,你这是敢我走么?” 天心道人应斜阳冷冷道:“我以紫阳观第十三代掌门的身份,将你逐出师门,从此你风孤星和我紫阳观再无半点瓜葛,你日后若是还敢结交匪患,小心我掌中之剑不饶你。” 直到天心道人一甩袖出了灵堂,风孤星兀自愣在当场久久回不过神来。 他从记事起便在这九阳山中生活,在他自己的想法中师父和师娘便是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紫阳观便是他风孤星的家。 而这个温暖的家却在一刹那之间崩塌了,他不过是为了紫阳观的安危,将自己所知的事情如实的禀报给天心道人知晓,他不过是为了救人,弥补尹师弟犯下的错才身受重伤。 而这些他做过的事,哪一桩哪一件都自问问心无愧,却落得个这个下场,风孤星他想不通,他也不敢想。 之后的两天里,风孤星不吃不喝的在紫阳观羲和厅外跪了两日,以期得到师父天心道人应斜阳的宽恕。 这期间师母岳雯曾过来劝过丈夫应斜阳,也曾经来劝过风孤星。 但是应斜阳心意已决,无论妻子如何的劝说,都执意要将风孤星逐出师门。 岳雯几次偷偷给风孤星送来饮水和食物,但是风孤星都不肯吃,岳雯急的只能每日垂泪,希望丈夫应斜阳能够回心转意收回成命。 紫阳观中的弟子看到大师兄整日跪在羲和厅外,不由的议论纷纷,紫阳观执法长老尹万全虽然不知道当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当是应斜阳为了帮他挽回颜面才将风孤星逐出师门,这几日便一直在一旁瞧风孤星的笑话。 第四日清晨,风孤星终于坚持不住晕倒在了羲和厅外,有那往日里和风孤星交好的弟子,想将风孤星抬回去照料,却被尹万全喝止住。 直到萧遥闻讯赶来,才将奄奄一息的风孤星带到了自己的住处,他并非紫阳观中之人,尹万全一时倒也拿他没有办法。 在萧遥的帮助下,风孤星调养了足足一日,才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醒来后的第一个举动,却是从口中喷出了一口逆血来。 萧遥知道这风孤星被天心道人应斜阳逐出师门后,一口淤血便填塞在胸口,这时吐了出来便没有什么大碍了。 风孤星看着床边的萧遥,虚弱道:“萧兄弟,我师父他……” 萧遥知道他想要问些什么,默默地摇了摇头。 风孤星双目失神的看着屋顶,眼角的泪水却顺着棱角分明的面庞缓缓地滑落,滴到冰冷的地面上,绽放出一捧忧伤的水花。 正这时岳雯突然推门走了进来。 风孤星叫了声“师娘!”就要爬起身来行礼。 岳雯瞧他身子摇摇晃晃的,疼在心里,抢先一步来到床边,把风孤星一把按回了床上。 风孤星看到岳雯,就好像一个无助的孩子瞧到了母亲,终于忍不住靠在岳雯的肩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岳雯轻轻地摸了摸风孤星的头,劝道:“好了,星儿,不要哭了。” 风孤星哽咽道:“师娘,师父他……” 岳雯无奈道:“唉~~你师父他现在正在气头上,我说什么他也听不进去。” 风孤星道:“那师娘,我……” 岳雯道:“星儿,你还是暂且离开一段时日吧,等过了这阵子,你师父他一口气顺了,我在劝劝他,到时候你在回来也是一样的。” 三日后,萧遥和风孤星从九阳山上下来。 风孤星三步一回头,依依不舍的看着肃穆庄严的紫阳观。 上一次他从这里离开,还是领了三位师弟意气风发的时候。 而如今,荆枯夜荆师弟尸骨已寒,自己亦被师父天心道人逐出师门,也不知此生是否有重回山门的一天了。 等到二人来到山脚一处小镇上,两人选了干净的酒楼坐下。 萧遥这才问道:“风兄,你往后准备怎么办。” 风孤星将面前的酒碗端起来一饮而尽,又拿起酒坛蓄满了酒,连喝了三碗好像才平复了些道:“只怕萧兄弟,你从血荷宗宗主罗血荷那里打探到的消息并无出错,我那尹师弟尹天成只怕大有问题,只是……唉……” 说着又喝了一碗酒。 萧遥从他手中拿过了酒坛亦为自己斟了一碗,陪着风孤星喝了起来。 风孤星边喝边说道:“如今我早已无处可去,天下之大却无我风某人的容身之所,我出生不久便被父母遗弃,当年多亏了师父和师娘我才捡回了一条命来,如今师父和师娘也不要我了,我现在出了‘它’便什么都没有了。” 说着抓起了一旁的青云剑,攥在手里,仿佛只有手中的剑才能让他在这冰冷的世界中感觉到一丝丝的温暖。 第十四回 暗流涌动 四 又灌了满满的一碗酒,风孤星一扫先前的阴霾豪迈道:“萧兄弟,我准备游历四海,一面行侠仗义,一面精修剑道。” 萧遥见他终于振奋,高兴道:“风大哥,祝你早日成就剑道。” 风孤星飒然一笑,与萧遥干了这一碗。 正这时,就听隔壁桌的几个武林豪客说道:“这次熔炉堡又有神兵出世,咱们哥几个抓紧点,可别又落到了后面。” 另一个人“虚”了一声紧张的看了看四周道:“作死啊,别那么张扬。” 前一个汉子不以为意道:“三哥你就是太过谨慎了,这神兵出世的消息,武林中早穿的沸沸扬扬的了,连咱们兄弟都知道了,还有谁人不知啊。” 领头的汉子沉声道:“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就别挣了,上次熔炉堡似水流年雌雄神剑出世,咱们岭南七英就落在了后面,这一次说什么也不能让别人抢了先去。” 萧遥听到他们几个在谈论似水流年雌雄双剑,不由的暗自留心,须知道如今雄剑流年便在他的手里,风孤星见萧遥耳根微动,知道他在聚功纳声,一时好奇心起,便也全身灌注的听那几个武林豪客的对话。 就听那个三哥担心道:“大哥,这熔炉堡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啊,你说咱们这次去能把神兵抢到手么。” 领头的大哥听他这么说,低声呵斥道:“笨蛋,谁给你说咱们要到熔炉堡里面去明抢了,这神兵出世的消息在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到时候各路英雄齐聚熔炉堡,咱们再浑水摸鱼就是了。” 萧遥听到此处已然明了,原来却是熔炉堡又有利器问世,这些武林豪客便纷纷打起了抢夺的念头。 等到那岭南七英走后,两人便就着这熔炉堡神兵出世的事情聊了起来,聊着聊着风孤星突然来了兴致,想要前往熔炉堡观礼。 萧遥这时追踪玄罗神教的线索一时中断,便也索性和风孤星一道往鲁南熔炉堡去了。 两人这时所处的小镇就在九阳山下,刚出了镇子不远,突然见到四五个人在追逐一个黄衣女子。 风孤星和萧遥两人皆是侠义之辈。 虽然尚不明白状况,却也绝不会坐视不理。 那姓黄衣衫的女子也正巧瞧见了二人,看到他们手中的兵器,仿佛遇到了救星一般,一边呼救一边跑了过来。 萧遥搁在女子和后面追逐她的那几人之间,上前一拱手刚要询问事情的原委。 那几个追来的凶恶汉子中,已经走出一个人怒喝道:“臭小子瞎了你的狗眼,玄罗神教的人,办事你也敢拦着,快点给爷爷们让开,爷爷们心情若是好了,说不定开恩放你一马。” 萧遥虽然听到来人是玄罗神教的,仍耐着性子问道:“不知道这位姑娘,究竟是哪里得罪了几位。” 几个汉子中一个三角眼的上下打量了萧遥一番,只觉得微微有些面熟,却想不起来是哪里看到过,不屑道:“你头上的那两个耳朵是长着出气的么?没听到爷爷们是玄罗神教的人,赶紧滚。” 风孤星将先前的黄衣女子护在身后,拔出手中的青云长剑上前道:“萧兄弟,和这些邪魔外道废话什么,有什么话打过了再说。” 说着挺剑就要上前。 那边几个汉子听到风孤星叫萧遥萧兄弟,突然有一个醒悟过来,惊道:“萧兄弟?你姓萧?你是那个萧遥!” “为首的汉子,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张画卷来,展开来看。” 萧遥瞥了一眼那画卷,上面画的竟然是他自己的肖像。 就见对面的几个大汉,突然兴奋道:“好啊,这次轮到咱们兄弟几个发达了,不但抓到了这个姓冯的娘们,还找到了教主悬赏的萧遥,兄弟们别跟他们废话,动手!!!” 这几个玄罗神教的喽啰自然不会是萧遥和风孤星两人的对手。 萧遥甚至连兵刃都没有拿出,便和风孤星将这些人杀的一干二净,只留下一个活口。 刚要问话的时候,突然见到那个人嘴角流出了一股腥臭的黑血,原来竟是咬破了口中的毒囊服毒自尽了。 两人只得把问话的目标转移到了这边的黄衫女子身上。 这黄衫女子仿佛对风孤星有一种天生莫名的亲近感,自始至终躲在风孤星的后面,不敢远离半步。 这时瞧见萧遥和风孤星两个把追赶她的坏人,杀的干净了才敢站出来,仿佛才回过神来,突然哭了出来。 风孤星一时慌了手脚,手忙脚乱的不止该如何是好 风孤星等她情绪稳定了些,这才问道:“姑娘你是什么人,这些玄罗神教的恶徒为什么会追赶你。” 黄衫女子听他这么一问,突然急道:“遭了,爹爹还被那些坏人围着,两位英雄快去救我爹爹。” 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拉风孤星的衣襟。 萧遥上前问道:“敢问姑娘芳名,你爹爹又是谁?” 黄衫女子这时才想起自我介绍,开口道:“我叫冯玲花,乃是黄泉山一刀门掌门冯秋道的女儿。” 却说这黄泉山一刀门虽然不是什么名门大派,但是始终屹立江湖之上,并未曾被人们遗忘。 这一刀门的刀法不同于武林中其他门派的刀法,乃是另辟蹊径,抛却了其他门派着重的繁复的花招变化,将全身的精气神尽数灌注到一刀之中,一刀门门徒稀少但是屡有青年才俊问世,乃是和萧遥的灵隐阁一般,不问世事的隐士门派。 而这冯玲花的父亲冯秋道正是一刀门这一代的掌门,据说乃是玄帝酆都、灵隐子之后江湖上有数的高手,无论是武功、气度、涵养均堪称武林典范。 更是一刀门历代掌门之中少有的天赋异禀之人,冯秋道而立之年便将一刀门一刀之中的精髓融会贯通,出手之时虽然只是一刀,但这一刀劈出,到刀势中却是包罗万象。 冯秋道十年磨一刀,现今武林之中传闻能硬抗冯秋道一刀,而不后退者却是屈指可数。 萧遥奇道:“姑娘所说的冯秋道,可是被江湖上称作刀君的冯秋道冯老前辈。” 冯玲花道:“我爹爹才不老呢,不过他被人称作刀君倒是有的。” 萧遥又道:“冯老英雄听闻武功已入化境,天底下能做他对手之人已然不多,在下实在是想不出,又有谁人能逼的他无力还手。” 冯玲花瞪了萧遥一眼,怒道:“你这人话怎么这么多,我爹爹还等着人去救呢。” 说着又去拉风孤星的衣襟。 风孤星看了萧遥一眼,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两人便随着这冯玲花一道往九阳山西面的黄泉山赶去。 路上冯玲花终于说出了,黄泉山上的状况。 原来黄泉山并不是有外敌入侵,而是内部发生了问题。 却是这黄泉山一刀门门主冯秋道,有一个同辈师弟名叫冷玉春。 这冷玉春也是一刀门中难得的才俊,武艺十分高超,一刀门一刀的精意领悟颇深,只可惜生不逢时。 冷玉春的天资根骨都远超同济,却偏偏逊色于师兄冯秋道半筹。 一生在师兄冯秋道如日中天的声望下活着,即便武功高强,却不为中原武林的各路名家熟识,冷玉春一心钻研刀法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将师兄冯秋道击败,成为一刀门的门主。 可惜直到上代门主逝世,传位于冯秋道的时候,冷玉春在刀法上还是逊色于师兄冯秋道一些。 就听冯玲花便跑边向风孤星和萧遥两人解释道:“这次要害我爹爹的不是别人,正是我的冷师叔。” 萧遥奇道:“你师叔为什么要害你爹爹?” 冯玲花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道:“这我怎么会知道,反正就是冷师叔他,突然带了很多人来挑战我爹爹,我爹爹虽然武功很高却也不是那么多人的对手。” “那些坏人和冷师叔一起围攻我爹爹,和我爹爹打了许久都没有分出胜负。” “剩下的几个坏人在旁边看到了我,就想要抓住我来要挟我爹爹。” “当时爹爹被坏人缠住脱身不得,叫我快跑,我就一路跑下了黄泉山。” “但是那些坏人一直紧紧的追着我不放,我一路躲躲藏藏跑到了这里,还是被这些人发现了,要不是风大哥你及时出手,只怕我就要被这些坏人抓住了。” 这冯玲花乃是被风孤星和萧遥两人共同救下的,但是这时她却只提风孤星,连看都不看萧遥一眼,仿佛萧遥根本不存在一般。 风孤星不好意思的看了萧遥一眼,他对面前这位黄衫少女冯玲花也有一种说不出的亲近感,所以无论这个女孩说了什么话,他都不忍心反驳。 萧遥倒是也不在乎一个小女孩的疯言疯语,冲着风孤星一摆手,脚步稍稍放慢了些,错后了半步,这么一来反是风孤星和冯玲花两人并肩前行,而萧遥自己缀到了后面。 一路上虽然着急赶路,但是冯玲花还是和风孤星谈了不少的事情,两人之间的关系,眼见着越来越亲密,瞧得后面跟着的萧遥暗自咂舌。 突然脑海里又浮现出了那一抹翠绿鲜活的身影,不由的神情一暗。 第十四回 暗流涌动 五 却说黄泉山和九阳山相去不远,萧遥和风孤星两人的轻功自不必说,冯玲花虽然柔柔弱弱看似手无缚鸡之力,但是轻功的根底亦自不差,否则也难从黄泉山一路逃到这九阳山上来。 等到三人赶到黄泉山上之时。 黄泉山一刀门上下已经彻彻底底乱成了一团。 门中的弟子相互攻讦不说,在玄罗神教从旁挑拨之下,很快就打成了一团。 萧遥瞧见有那玄罗神教的人在围攻几名一刀门的弟子,刚要上前相助,却被冯玲花一把拉住催促道:“别管这些人了,快去九幽殿救我爹爹要紧。” 路上这冯玲花虽然对萧遥不是很亲近,只是一味的和风孤星聊天,但是萧遥也从未在意过这等小事,反是在心底替好友风孤星高兴。 但是这时冯玲花阻他救人,这等自私的行径萧遥却是十分的不喜,不理冯玲花的阻拦仍跳过去,星铁枪标出杀散了那边的玄罗神教喽啰。 冯玲花见萧遥竟然不理自己的呼喊,仍是出手救人生怕耽误了救自己父亲的时间,其实这也不是冯玲花她天性凉薄自私,只是冯玲花既是一刀门掌门冯秋道的掌上明珠,从小到大便是黄泉山上的宝贝疙瘩。 且不说他父亲冯秋道对这宝贝女儿疼爱有加,便是其他的师兄弟也对自己呵护备至,从小优越的环境过度的保护,造成了冯玲花今日这般的性格,若不是小时候被父亲哄着练就了些轻功的底子,今天只怕早就遭了歹人的毒手。 他初见萧遥和风孤星两人时,正值被恶人追的急了,口气才温和了些,后来一路上和风孤星熟了,便又恢复了几分自己大小姐的性子。 风孤星对面前这冯玲花有种莫名的亲近感,是以一路上事事容忍于她,到了这黄泉山上萧遥竟然置她的话于不顾,气的冯玲花狠狠的一跺脚,嘴一撇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风孤星本来亦准备上前相助萧遥杀散这伙玄罗神教的走狗,但是见到冯玲花这般模样,那迈出了一半的腿便又收了回来。 瞥了一眼萧遥那边,见他一杆星铁枪使得宛如游龙降世一般,那几个玄罗神教的小喽啰,即便他不上前相助也不过片刻就能料理了。 转过头冲着冯玲花道:“冯姑娘,这里有我那萧兄弟就足以应付,咱们还是快去九幽殿瞧瞧你父亲吧。” 冯玲花一听到风孤星这么说,这才转怒为喜,她这时气萧遥不听她的话,也不在招呼萧遥,拉着风孤星便往黄泉山上跑去。 倒是风孤星被她拉走前,冲着萧遥那边喊了一句“萧兄弟,我先陪冯姑娘去九幽殿那边看一下情况,你料理了这些人,咱们再在山顶汇合。” 萧遥一枪将一名玄罗神教的教众捅了个对穿,冲着风孤星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风孤星这才随冯玲花一道上山。 冯玲花看到风孤星招呼萧遥,转过身对着萧遥这边做了个大大的鬼脸。 萧遥连同被围的几名一刀门弟子,不一会儿便将十几个玄罗神教的教众杀的一干二净。 这几名一刀门弟子中,走出一个年龄最长的,冲着萧遥一拱手道:“在下一刀门,历如海,敢问少侠高姓大名。” 萧遥回礼道:“在下灵隐阁忘忧真人座下二弟子萧遥。” 厉如海听过萧遥的名字,肃然起敬道:“原来是在华山绝巅摘星台上挤压群雄的萧少侠到了,失敬失敬。” 萧遥直接道:“厉兄,不知你们黄泉山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在下一路上似乎还看到了许多贵门弟子内斗。” 厉如海惭愧道:“倒是让萧少侠你看笑话了,这次说起来本是我一刀门内部的变故,但是不知从哪里冒出了一伙人搅在了其中。” “如今我们一刀门上上下下乱成一团,难分敌我好不惭愧。” “对了,方才见到冯师妹和少侠一道来此,不知道师妹可还安好么,师父他老人家怎么没和你们一起。” 萧遥道:“冯姑娘被几名玄罗神教的帮众一路追杀,逃到了九阳山左近,遇到了我和另外一个朋友,说是黄泉山一刀门有变,我二人是专程赶来相助的。” 厉如海急道:“这么说来师父他老人家没和你们一起,难道师父他还在九幽殿中。” 说道此处冲着萧遥告了个罪,道了声“少陪了。” 几个人便心急火燎的往山上九幽殿那边去了。 萧遥运起轻功轻轻松松的跟在他们身后。 往九幽殿的路上又接连遇到了几波一刀门的弟子。 这厉如海在一刀门弟子之中好似颇有威信,遇到的一刀门弟子多多少少的都给他几分颜面,有那正在厮杀的弟子瞧见厉如海来了,也就暂时罢手言和。 一刀门的弟子越聚越多,被厉如海拧成了一股劲儿,玄罗神教派来的帮众便难以下手。 等到了九幽殿外时,厉如海和萧遥后面已经聚集了几十名一刀门弟子,这些弟子有的仍各自摩拳擦掌怒目而视。 此时黄泉山九幽殿中,冯秋道和师弟冷玉春犹如两股旋风纠缠在一起,不时的有兵器相碰的声音。 冯秋道说道:“冷师弟,你要是在不住手,就不要怪我这个做师兄的手下无情了。” 冷玉春冷哼道:“谁要你这恶贼手下留情,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冯秋道又接了师弟一刀,却是这冷玉春的天资刀法都只逊色于冯秋道半筹,长此以往下去一个闪失,说不得冯秋道还要伤在自己的这位师弟手上。 冯秋道瞧了瞧站在一旁观战的阴翳老者,最后努力道:“冷师弟,咱们之间有什么事,都是咱们一刀门的家事,你如何引来这伙来路不明的外人来。” 冷玉春道:“今日只要能杀了你这个老贼,我姓冷的这条命都能豁的出去,便是什么都顾不得了。” 冯秋道奇道:“冷师弟,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冷玉春恨恨道:“事到如今了,你这老贼还在装蒜,好我就让你死个明白。” 说罢虎目含泪恨声道:“冯老贼,你还记得我那冷旗战孩儿么?” 冯秋道道:“我如何能忘了旗战侄儿的事,当年旗战侄儿下山办事却离奇的死在了山下,难道冷师弟你已经查到了谁是杀害旗战侄儿的凶手,你告诉师兄,就算是天涯海角咱们也要让那人偿命。” 冷玉春呸了一口道:“姓冯的老贼,你到现在了还在冷某人面前惺惺作态么?” “这位龙兄弟亲眼所见,是你这老贼在黄泉山下害了我那苦命的孩儿。” 冯秋道道:“冷师弟,你休要胡思乱想,咱们师出同门亲如一家,我好好的为什么要加害旗战侄儿。” 冷玉春冷冷道:“亲如一家?你现在倒是说的好听,当日咱们两人争夺一刀门的门主,你不知怎么讨好了师父,让他老人家把门主的位子早早的传给了你,我一时气不过就偷了你那未满月的孩子,送到了别处去。” “可是我虽然把你的孩子偷偷送了走,但是那个孩子却仍好好的活在世上,如今更是练得了一身的好本领,可是你呢?” “你这老贼表面上装作毫不知情,恐怕暗地里却不知怎么得到了消息,可是你有什么仇有什么怨都该冲我冷玉春来,我那儿子冷旗战对当年的事情可是一点都不知情,你为什么将他骗到山底下害了。” 一边说着一边攻得更急了。 冯秋道听到冷玉春空中所说的事情,如遭雷击一般。 当年他当上了一刀门门主不久,便和妻子晚婚。 婚后一年两人便生下了一个儿子,就在夫妻两个欢天喜地的时候,没过两个月,冯秋道的儿子,竟然从黄泉山上被人偷了去。 当时冯秋道如同疯魔了一般,四处去寻找儿子的下落,可是那偷孩子的人显然谋定而动,并没有给冯秋道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冯秋道都心情郁郁,直到女儿冯玲花出世后,才冲淡了一些对儿子的思念。 这时冷玉春*情急之下突然说出了困惑了冯秋道二十几年的秘密,难怪那个贼人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出入黄泉山,难怪那个贼人能够算准他们夫妻二人的起居举动。 原来当年偷走他们孩子的竟然不是别人,而是冯秋道的师弟冷玉春。 冯秋道一时急怒攻心,手中钢刀威势暴涨,将师弟冷玉春的刀势压下,雷霆万钧道:“姓冷的,我那孩儿现在究竟在哪?” 冷玉春被冯秋道暴涨的刀势逼得一慌,退后一步大笑道:“冯秋道,你这辈子都别想见到你的儿子了,你杀了我的旗战孩儿,我便要让你也体会体会这种生不如死的感受。” 冯秋道怒道:“冷玉春,我说冷旗战他不是我杀的,就不是我杀的,哪怕他是我杀的,今天你也要把我孩儿的下落说出来。” 说到此处再不留手。 几招过后冷玉春便感觉招架不住,急忙向一旁的阴翳老者求助道:“龙兄,快助我杀了这个狗贼。” 第十四回 暗流涌动 六 那个被冷玉春称作龙兄的老者‘嘿’了一声,也纵身跳入了战团之中。 冯秋道武功虽高,一者震惊于师弟冷玉春方才说出的儿子的消息,心神不稳。 二者所练一刀诀师弟亦是精通,许多诱敌的办法便使不出来了。 如此这般三人战作一团,冷玉春和那龙姓的老者渐渐的占到了上风。 冯秋道自问无愧于心,从没有做过有损师门或者对不起师弟冷玉春的地方,这时见他招招搏命丝毫不顾往日的情分,心中无名火起。 仗刀和师弟冷玉春以及那龙姓老者的盘龙棍硬撼了几次。 每到这时候那个龙姓老者总会退后几步避开,反是冷玉春杀红了眼,和自己的师兄当真以命相搏。 不一会儿,冯秋道和冷玉春便各自受了些伤,而那龙姓老者避实就虚,反倒是如鱼得水未损分毫。 冯秋道先前已经和师弟冷玉春战了数个时辰,现在又在两人的围攻下终于气力不支,硬架了冷玉春一刀,却被龙姓老者的盘龙棍扫中,一个趔趄几乎站立不稳。 这边冷玉春也比冯秋道好不了多少,他的武功本就逊色于冯秋道,要不是先前冯秋道一味相让,他早就要败下阵来,后来不得已叫上了龙姓老者助拳时,实在是已到了油尽灯枯强弩之末的境地。 看到冯秋道踉跄后退,想要上前结果了他,但是两条腿却如同坠了千斤巨石一般,一步也迈不动了。 冯秋道拄着单刀,站稳了身形,冲着冷玉春喝问道:“冷玉春,你到底把我那孩儿送到哪里去了。” 冷玉春冷笑道:“等你要死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你也不用担心等太久,不光是你,你那孩子也要为我旗战孩儿抵命。” 冯秋道怒道:“你要我说几次,你那儿子冷旗战并非被我所杀。” 冷玉春显然听不进冯秋道的话,只是一味的冷笑连连,想要走几步取了冯秋道的人头,但是此刻已然脱力,只得对着身后的龙姓老者道:“龙兄,你帮我杀了这个老贼。” 龙姓老者应了一声,却不上前只是微笑着看着冷玉春。 冷玉春心思一动,说道:“龙兄难道还怕我会食言不成,那刀谱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一定会给你的。” 龙姓老者仍是不动,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冷玉春一咬牙,从怀里掏出一本秘籍,就要扔给龙姓老者。 这边的冯秋道看清师弟冷玉春掏出的秘籍,不由的睚眦欲裂,原来这刀谱竟是一刀门的根本绝学一刀诀,狂怒道:“冷师弟,你疯了么,咱们一刀门的门派绝学岂能落入外人之手。” 冷玉春听他这么一喝,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但转瞬这丝犹豫便被怒火吞噬了,把秘籍抛给了龙姓老者。 龙姓老者举手接过冷玉春抛来的秘籍,翻开粗粗浏览了一番,只见上面写满了一刀诀的精意,确认无误后,把这秘籍珍重的放到了自己的怀中。 这才一摆盘龙棍,从冷玉春身后走上前来。 冷玉春恨恨的看着那边的冯秋道,眼神中充满了大仇得报的快意于满足。 冯秋道暗叹一口气,心知这时的冷玉春已经入了魔怔,自己说再多的话也无济于事。 反倒是那本一刀诀,就算拼却他冯秋道的姓名不要,也绝不能流入外人手里,否则他和冷玉春便是一刀门最多的罪人了。 强压伤势正准备硬接龙姓老者的招数。 只见那龙姓老者一步步往前走来,路过冷玉春身旁时,突然脚下一顿,手中的盘龙棍一横便将冷玉春打翻在地。 冷玉春本已脱力,这时被龙姓老者偷袭,背后挨了一棍,口吐鲜血萎靡在地,挣扎道:“龙兄…你……为什么?” 龙姓老者哈哈笑道:“为什么?等你到了阎王殿见到了你的儿子,他会告诉你为什么的。” 冷玉春眼中闪过一丝不解,蓦地脑海中迸出一个可怕的想法,不可思议道:“难道我儿子是被你……” 龙姓老者得意的笑着,手中的盘龙棍就要往冷玉春脑袋上砸去。 一时间风云突变,冯秋道梦见自己的师弟就要命丧棍下,突然似有所悟,手中的钢刀电射而去。 龙姓老者没想到冯秋道有这么一招,听到背后风声躲闪已经不及,只得回棍去挡这飞来的一刀。 刀棍相激,龙姓老者手中的熟铜棍竟然被那飞来的一刀只切而过,上好的熟铜盘龙棍便如同纸糊的一般。 那柄钢刀去势不便,仍朝龙姓老者飞来。 龙姓老者狼狈的滚地避开,但是面颊却仍然被划出了一到寸长的血痕,伤口狰狞可怖深可及骨。 再去看那柄钢刀,被龙姓老者躲过之后,竟然已经深深地插入龙姓老者身后的青石墙壁,直没刀柄。 龙姓老者被这神来一刀惊得魂飞魄散,赶忙去看那边的冯秋道,随时做好了脚底抹油的打算。 这边的冯秋道似乎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融入了那一刀之中,脸上露出了一副悠然神往的光彩,缓缓的倒在了地上。 冷玉春这时才回过神来,大喊了一声:“师兄。” 全身上下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力气,飞奔过去扶住了冯秋道。 冯秋道无力道:“我终究是悟了…悟了…..” 冷玉春看着面无血色的冯秋道,急道:“师兄我……你……” 冯秋道摆了摆手道:“冷师弟,一刀诀的秘籍一定要拿回来……” 龙姓老者瞧见冯秋道倒在冷玉春怀里,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这才敢走上前来,抚掌笑道:“好一个师门情深啊。” 冷玉春站起身来,冲着龙姓老者喝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龙姓老者哈哈道:“怎么了冷老弟,不认识我了?我是龙二啊,哈哈对了别人更多的时候叫我龙灭,你以后也可以这么叫我,抱歉如果你能活的过今天的话。” 冷玉春喃喃道:“龙灭…龙灭……” 猛的抬起头来。恨声道:“你是玄罗神教的龙众龙灭?” 龙灭哈哈笑道:“怎么了冷老弟,你这时候才想明白,不觉得太晚了些么。” 冷玉春喝道:“你说,我那旗战孩儿到底是不是我师兄冯秋道杀的。” 龙灭奇道:“我为了取信于你已经把你孩子死的时候的情形原原本本的告诉过你了,不是你师兄冯秋道杀的,难道还是我杀的么?哈哈哈也许是我杀的也说不定,你那孩子也真可怜,大好的年华我当时也是好容易才狠下的心啊。” 冷玉春恨声道:“果然是你么,难怪你将我孩儿死之前的情形说的那般的真切,便连他的穿着都说的一般无二,原来你不是恰巧路过,而是你亲手杀了我的孩儿嫁祸给我师兄的。” 龙灭笑道:“看来冷老弟你还没有糊涂到家,可是现在你说什么都迟了,你们一刀门上下现在斗成一团杀的难解难分,一刀诀的秘籍我已经拿到了手,你和你师兄都是强弩之末,我要杀你们两个简直易如反掌。” 一边说着一边把断成两截的盘龙棍一手一截提了,各自耍了个棍花,一步一步往冷玉春和冯秋道两人这边走了过来。 冷玉春大喝一声,提刀去战,只可惜早已脱力,长刀被龙灭手中的断棍磕飞,他人已经被龙灭踩在了脚下。 龙灭用鞋底在冷玉春的面庞上用力碾了碾,呸了一口道:“你们这两个食古不化的东西,冥帝大人要吸纳你们一刀门乃是看得起你们,既然你们那时候不识抬举就早该想到有这么一天,从今天起江湖上就再没有黄泉山一刀门这个名号了。” 说着用脚将冷玉春踢到一旁,往冯秋道这边走了过来,手中的断棍就要砸下。 这时候九幽殿外突然传来几声喝骂,然后一阵乒乒乓乓过后,殿门便被人从外面推了开来。 龙灭抬起头刚要喝问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瞧见走近九幽殿的竟然不是自己留在门外看守的玄罗神教教众,而是对青年男女,其中穿着一袭黄衫的女子分明就是先前走脱了的,一刀门掌门冯秋道的女儿冯玲花,而那青年男子却是面生,似乎从未见过。 却说冯玲花和风孤星两人一路杀上黄泉山顶,到了九幽殿外遇到了龙灭留在殿外的手下,风孤星大展神威护着冯玲花冲入了九幽殿中。 冯玲花方一入殿就瞧见了萎靡在地的冯秋道,叫了声:“爹,你怎么了?” 说着就要往冯秋道这边扑来,还好风孤星见机的及时将冯玲花一把拉住。 冯玲花挣扎了几下挣脱不得,挥拳就往风孤星身上打去,风孤星挨了她几下,这才把她拽到自己的身后。 这时冯玲花也冷静了些,瞧见自己的师叔冷玉春亦倒在一旁,只有一个满脸鲜血的老者抓着两截断棍站在九幽殿中。 吓得惊叫一声,缩回到风孤星身后,不敢去看龙灭狰狞的面庞。 冯秋道本来最后一刀得悟妙道,这时早已看淡了生死,突然听到女儿的叫声,这才急道:“玲花你怎么有回来了,快走!!!” 第十四回 暗流涌动 七 冯玲花从风孤星背后探出个脑袋,对着父亲道:“爹,我找来人救你来了。” 冯秋道怒喝道:“胡闹,平白连累了别人的性命,这位少侠快带我女儿走。” 龙灭冷笑道:“既然令嫒回来了,那就别急着走了,正好你们父女两个一起上路,也省的冯秋道你一个人孤单寂寞。” 冯秋道大怒,挣扎着想要爬起身来,但是他本就是久战之后,最后那一刀又凝聚了仅剩无几的神气精神,比脱离的冷玉春还要狼狈几分,只得怒骂道:“龙灭,你也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汉子,这般作为传扬出去你也没得做人。” 龙灭笑道:“冯老儿你放心就是,今天这九幽殿里的有一个算一个,除了龙某,没人能活着走出这殿门一步,龙二我就是做了更出格的事也不会有别人知道的,死人是最会保守秘密的。” 冯秋道怒道:“龙众龙灭,你要是敢伤害我女儿玲花,老夫就是死后变成了厉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龙众不屑道:“你活着的时候我尚且不怕,难道还怕你死了之后的鬼魂么,既然你这么急着死,老龙我就做个好人,先送你这老匹夫一程吧。” 一边说着就要下手害了冯秋道的性命。 冯玲花瞧得真切,顾不上还怕就要跑上前阻拦。 风孤星却是比冯玲花更快一步,伸手在冯玲花肩上一带,将她带到身后,而他自己却已经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手中的青云长剑出鞘,朝龙灭刺来。 龙众方才虽然被冯秋道最后那神来一刀伤了经脉,但是却也不至于惧了,风孤星的青云长剑。 断成两截的盘龙棍,一手抓了一截,挡住了风孤星的青云长剑。 龙灭有意试探风孤星的来历,是以一上来未尽全力,风孤星只觉得面前的阴翳老者武功虽高,却也不至于无法对敌。 全神贯注的将紫阳观一套冲虚剑法使了出来。 龙灭和他拆了几招,已经看出了他这套冲虚剑法的来路,哈哈笑道:“我当来的是谁,原来是紫阳观的小子,你这小子一手的冲虚剑法倒也使得入目,只怕在紫阳观中也不是无名之辈,可惜了你要是再练个一二十年也许能及得上你龙爷爷。” 风孤星喝道:“天杀的妖人,休要仰仗口舌之利,看我取你人头。” 冯玲花站在父亲冯秋道身旁,全神贯注的看着这边风孤星和龙灭的争斗。 冯秋道看了几下便断定,风孤星绝非龙灭的对手,小声对女儿冯玲花道:“玲花,趁着现在那个恶贼被人缠住,你快点下山去,走了之后再也不要回来了。” 冯玲花安慰道:“爹,风大哥他武功很好的,咱们用不着走。” 冯秋道衰弱道:“和你同来的那位少侠,不是那老贼的对手,只怕不出二十招就要落败,到时候你想走也走不了了,落在这恶贼手中肯定生不如死。” 冯玲花被冯秋道所说吓了一跳,心知父亲一生从未说过半句虚言,犹豫道:“那爹,我先扶你起来。” 说着伸手去扶冯秋道,但是只觉得入手的感觉,就像惦着一样死物似地,分毫也感觉不到父亲身上的气力,不由急道:“爹,你怎么了?” 冯秋道摇了摇头道:“玲花,爹只怕是不行了,你快点走吧。” 冯玲花哭道:“女儿不走,爹在哪儿,女儿就在哪儿。” 冯秋道好言劝道:“玲花乖,爹方才久战之下,妄动真力内息出了岔子,一丝力气也使不出来,你快下山去吧,否则咱们父女今天都得死在这里。” 冯玲花只是哭泣,却不肯离去。 冯秋道见女儿不肯走,突然怒喝道:“还不快走!!!” 冯玲花从小到大从没见过父亲如此疾言厉色过,不由的骇了一跳,退后了几步惊恐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突然风孤星那边传来一声惊叫,冯玲花扭头去看时,果然如同父亲所说,风孤星并非那恶贼的对手,眼看着就要支持不住。 冯玲花眼光不断地在父亲和风孤星两人身上看过,一时拿不定主意。 就在这时,九幽殿内竟然又冲进了一群人来。 原来却是萧遥和厉如海等一票一刀门的弟子赶到了。 龙众见又有人来了,不由的心中一惊。 等到看清了是一伙各个带伤的少年,只当是一刀门的残余弟子,这才放下了心来。 厉如海开到冯秋道倒在地上,喊了句师父便领着几个师弟往冯秋道这边考了过来,另外几个一刀门的弟子,却是冷玉春的徒弟,急忙站到了冷玉春这一边。 冷玉春被自己的徒儿扶起,勉力道:“张全、厉如海你们两个快带着几位师弟上前相助那位少侠。” 张全是冷玉春的徒弟,听到师父这么说,吭也没吭便领了几个师弟前去帮助风孤星合战龙灭。 厉如海却是冯秋道的弟子,听到冷玉春这么说,抬眼看了看冯秋道,见恩师点头这才也带了几个师弟上前相助。 萧遥隔着老远便认出了那边的龙众龙灭,不由的心头火气。 也挺枪来战,他这时的剑法其实要远胜枪法,配合上流年神剑便是独斗龙灭,也未必会落入下风,但是一者流年神剑太过扎眼,一者萧遥并不愿意人前显露绝学。 是尔仍使了那套大自在枪法,混在一种一刀门弟子中,合战那龙众龙灭。 龙众龙灭刚开始并未看到混在一刀门弟子之中的萧遥,眼见被人围攻,也不在意两截断棍大开大合,几招过后几个一刀门弟子便受了重伤,退了下来。 正想将张全毙在棍下之时,突然背后一寒,龙灭身经百战想都没想便向一旁闪去。 即便这样左臂还是被萧遥的星铁枪划开了一道血口。 龙灭扭头看到打伤自己的少年,这才认出了萧遥来,阴笑道:“原来你小子也在这黄泉山上,真可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偏闯进了。” “拿到了一刀诀,在抓住你小子带回玄山,这两样大功若是办成,只怕以后欧阳的位置都要逊色于老夫了,哈哈哈。” 萧遥冷哼一声也不答话,挺枪再度攻来。 龙灭知道萧遥武功不弱,后来又听闻了萧遥就是这一次少年英雄大会的冠军,虽然玄罗神教退出少年英雄大会后,少年英雄大会的声势一度弱了不少,但是仍然不可小觑。 心知当日若非欧阳魔劫偷袭在前,他们两人想要拿下这小子未必那么的轻松。 这时单人独战萧遥体会更深,只觉得数月不见,面前这姓萧的小子武功竟然又有长进,就算是没人干扰,他要胜萧遥也非容易之事。 更何况先前和冷玉春合战冯秋道废了不少力气受了些伤,现在又被一种一刀门弟子围住,更未必能讨得好去。 拿定了注意,手中的盘龙断棍突然刷了一个虚招,看似要攻风孤星的一处破绽,引得萧遥前去救援时,他自己却猛地从战圈拔了出去。 大笑道:“冯老儿,一刀诀我带走了,你好好想想清楚吧,要是再不归顺,下次你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萧遥担心风孤星的情况,就这么顿了一顿再等到萧遥从九幽殿中追出时,龙灭早已逃的无影无踪。 冯秋道和冷玉春被各自的弟子扶起。 一刀门上上下下忙碌一阵,才勉强将九幽殿收拾了一番。 冷玉春被徒弟张全扶着,走到师兄冯秋道面前,突然一下子跪了下来,惭愧道:“师兄,师弟有眼无珠受奸人挑拨蒙蔽铸成大错,不但被奸人拿走了一刀诀,甚至险些断了一刀门的传承,请师兄清理门户吧。” 冯秋道看着九幽殿中的一片狼藉,又见一刀门本来凋零的弟子这一次死伤的没剩多少,叹道:“师弟,你犯下大错,难道就想这么一死了之么?” 冷玉春色变道:“任凭掌门师兄惩罚,师弟莫敢不从。” 冯秋道摆了摆手道:“师弟,咱们一刀门当此大难,正是携手共度难关之刻,你也不要太过自责了,有什么误会咱们日后再说,现在还是先谢过了两位恩人才是。” 说着先冲着萧遥一拱手道:“不知少侠高姓大名师承何派?” 萧遥急忙回礼道:“在下灵隐阁忘忧真人玄真子座下二弟子萧遥,见过冯老前辈。” 一刀门和灵隐阁本来同是隐居的门派,有些年甚至一度分庭抗礼过,但眼见这时因为自己和师弟的不和,一刀门日益萧条,而灵隐阁却英才辈出,不由的黯然神伤。 说道:“原来是忘忧真人门下,难怪萧少侠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武艺,老夫与玄真子多年不见,来日了定要登门拜访酬谢恩情。” 萧遥连道不敢。 冯秋道这才看向风孤星这边。 却见自己的女儿冯玲花一直站在风孤星身边,两人交谈甚欢,女儿脸上的欢容,他这个做父亲的都是首次见到,不由的暗自留上了心。 冲着风孤星笑道:“我瞧少侠的武功似乎是九阳观一脉,不知少侠师承那位道长。” 第十四回 暗流涌动 八 风孤星见冯秋道来问,不敢怠慢刚要说话,忽然想起自己已经被恩师逐出师门,现在其实已经算不上是紫阳观中之人了。 冯秋道见他犹豫,略有不喜皱眉道:“少侠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此时不说也罢。” 风孤星连忙道:“冯门主误会了,并非在下有意隐瞒,实在是唉……实话说了也罢,晚辈前些时日才被师父逐出了师门,现在已经算不上紫阳观门徒了。” 冯秋道先前看他和那玄罗神教的龙众龙灭交手,已知道面前的少年身手不凡,还想着不知是九阳观那位道长的高徒,如今问出来这么个答案,面前这少年竟然是个紫阳观的弃徒。 不由好奇道:“不知少侠师承何人,因为何事被师长逐出师门。” 风孤星道:“在下姓风名孤星,师承天心道人应斜阳,因为前些时日剿灭黑风寨的一些琐事,被恩师误会逐出门墙。” 冯秋道倒是在江湖上听闻过这一节,刚开口问道:“风少侠,老朽亦在江湖上听闻过一些谣传,说是你私交匪类有辱门风,不过竟日看到少侠这般人品,才知道那些传言绝不可信……” 冯秋道话还没有说完,一旁的冷玉春突然上前抓住风孤星的胳膊,惊叫道:“你说你叫什么?” 风孤星被冷玉春弄了个没头没脑,不明所以道:“在下风孤星,原本师承紫阳观观主天心道人……” 还没等风孤星说完,冷玉春忽然打断道:“你可是你师父应斜阳,二十四年前在九阳山下树林中捡到的?” 风孤星奇道:“在下确实本是一名弃婴,二十多年前被恩师从九阳山下捡到,抚养成人,不知道冷前辈是如何知晓的。” 冷玉春激动的浑身发抖道:“你师父捡到你时,是不是还在襁褓之中发现了一个字条,上面写着风孤星这三个字。” 风孤星惊道:“前辈是如何知晓的,恩师曾经说过我虽然是一名弃婴,但是这名字却是父母所取。” 冷玉春突然拉着风孤星来到冯秋道的面前。 冯秋道方才在一旁听到师弟和风孤星的对话,心中已然猜到了几分,但是这件事太过离奇,实在是不敢相信。 看着冷玉春拉着风孤星走到近前,颤抖着伸出手来去掀风孤星左臂的衣袖。 风孤星亦抽身避开。 冯秋道见风孤星闪躲双手张开示意自己并没有恶意,颤抖道:“风少侠,你左臂关节处是否有一处圆形胎记。” 风孤星见面前这老者连自己这等隐秘之事都知晓,不由的愣在了当场。 冯秋道看他神色,已知自己所料不差,老泪道:“我的儿啊,爹找你找的好苦啊。” 风孤星被冯秋道这声“儿子”喊得吓了一跳。 冷玉春愧疚道:“孤星啊,你本是我师兄冯秋道的儿子,当年我们师兄弟不和,我为了打击你爹,一时糊涂把你偷了去,送到了九阳山下,让你和你爹近在咫尺,却永远不得相认,当年便是我在你的襁褓中留下了风孤星三个字,就是怕日后找不到你。” 原来当年一刀门一连出了两位英杰,一位便是冯秋道,另一位便是他的师弟冷玉春,冷玉春无论天资武功都出类拔萃,只是生不逢时。 冯秋道天资绝顶,无论冷玉春如何的努力上进,都及不上自己的这位师兄。 随后两人的师父更是把掌门之位悄悄传给了冯秋道,冷玉春知道后心中更是不忿,终于有一次和冯秋道言语失和,一时糊涂起了歹心。 谋划数日,趁着师兄冯秋道每日练功之际,把尚未满岁的风孤星偷下了黄泉山,送到了黄泉山不远的九阳山紫阳观前。 本来冷玉春想着的事,师兄冯秋道发现儿子不见了,心境必然波动,武功一定难以精进,到时候自己功力超越了师兄冯秋道,夺得了门主之位,再将风孤星的下落告知给冯秋道知晓。 并且他当日曾亲眼瞧见风孤星被紫阳观中之人捡走,料想着有紫阳观的人照料,风孤星长大了也必定能够成才。 但是冷玉春却是没有料到师兄冯秋道心智如此的坚定,痛失幼子之后非但武功没有退步,反而借助这股悲痛刀法更有精进。 反而是冷玉春自己,随后的二十年中,没日没夜的遭受良心的谴责,经常被噩梦惊醒,武功的进展大不如前。 一来二去冷玉春和冯秋道的武功差距竟然是越来越大,这么一来冷玉春对冯秋道的嫉恨之心更胜。 直到有一年,冷玉春的儿子冷旗战被冯秋道派往黄泉山下去办事。 但是冷旗战这一去,却再也没有回来,那时节冯秋道亦刚好不在黄泉山上,冷玉春便怀疑是不是师兄冯秋道,查明了当年他抱走风孤星的事情,故而杀害了自己的儿子冷旗战。 本来这个念头尚埋在冷玉春的心底,使得他暗自在门中培养势力,逐渐的一刀门虽然名义上是一派。 实际上冯秋道的弟子和冷玉春的弟子,因为两边师父的不和,几乎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境地。 冯秋道一心只求刀道的无上境界,于这些琐事看得并不十分真切,他亦知师弟冷玉春对自己有些成见,但毕竟两人师出同门一师,却从未想到过两人之间的隔阂竟然已经到了这般田地。 就在这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时候,龙众龙灭的到来,为黄泉山一刀门的剧变,添上了最后的一把火。 龙众龙灭化名龙二,谎称当年偶然路过黄泉山下,曾亲眼目睹冯秋道将一名少年杀害。 虽然冷玉春对师兄冯秋道十分的嫉恨,但是却也没有仅凭龙灭的一面之词便轻易相信了他,但是这神秘的龙二却将当年自己儿子的穿着打扮,说的分毫不差,如若不是当场目睹,绝对说不来这么的真切,由不得冷玉春不相信。 龙二见冷玉春意动,随后说道像是冯秋道这般人面兽心道貌岸然之辈,如何能胜任一刀门门主之位,龙二他自己愿意帮助冷玉春一报当年的杀子之仇。 冷玉春一见龙二就知道他武艺不俗,即便不如他自己和师兄冯秋道,但是也是江湖上少见的一流高手。 心想着若是有这龙二相助,自己定能击败师兄冯秋道,登上一刀门门主之位,更能为自己惨死的旗战孩儿报仇雪恨。 但是这世上哪有白来的好事,龙二见冷玉春上钩,便提出自己一向对一刀门绝学一刀诀十分的仰慕,希望冷玉春大仇得报之际,能够借一刀诀与他一览。 冷玉春心知本门一刀诀十分的精深博大,自己和师兄冯秋道参悟了几十年,都未必敢说领悟了大半,这时他报仇心切,想着便是让这姓龙的老者看上一看,他也难以领悟其中的精髓,于是便应了下来。 随后龙二便留下来和冷玉春一起密谋如何制住冯秋道。 冷玉春自是熟知师兄冯秋道的平日动向,便在这一日趁着冯秋道在九幽殿中练功之际,和龙二一起闯了进去。 但是冷玉春不知道的是,龙二并非孤身一人来的黄泉山,而是埋伏下了大批的手下。 冷玉春和他前脚入了九幽殿,龙二的手下便从潜藏的地方跳出,开始在黄泉山上下作乱。 冷玉春的一些弟子早就得了师父的指使,若是冯秋道那边的人有意动,便刀兵想向。 是以玄罗神教的人并没有费多大的功夫,便跳动了冯秋道和冷玉春各自门徒的内斗,而龙灭的手下则趁着一刀门内斗,在黄泉山上下杀人放火。 无论是冯秋道的人,还是冷玉春的人,都以为玄罗神教这批人是对头请来的帮手,见到这些人勾结外人戕害同门,心中愤恨双方下手越来越狠,逐渐的收不住手了。 而这边龙众龙灭化身的龙二和冷玉春两人,则封住了九幽殿的出入,和冯秋道在九幽殿中大打出手。 之后便发生了,冯秋道女儿冯玲花外逃到九阳山下时,遇到风孤星和萧遥的这一幕。 其实这一切的一切,最开始都要从冥帝吴冥那里开始说起。 吴冥和玄帝酆都不同,他没有酆都那般的胸怀和大略,但是若论阴狠毒辣诸般诡计却要胜过玄帝酆都数倍。 当年玄帝酆都为了消泯武林门第之见,这才将玄罗神教发扬光大,但是吴冥却想着借助玄罗神教的威势,实现自己的狼子野心。 他知道自己虽然谋篡了玄罗神教教主之位,但是无论人望又或者武功都不如当年的玄帝酆都,玄罗神教的实力更是因为当年的剧变大损。 想要正大光明的击败武林中的诸多门派一统江湖,不知还要用多少年才能实现。 但是吴冥有他自己的办法,他一边不断的分化中原武林各大门派,并且腐化拉拢安插细作,想要从内部拖垮对手。 另一边却是软硬兼施,借助各种手段吞并一些门派,诸如蜀中唐门,阴山血荷宗,黄泉山一刀门这些都是他的目标。 但是冯秋道却是始终不可就范,甚至时而连同一些江湖门派,绞杀玄罗神教的弟子,这一点彻底激怒了冥帝吴冥。 第十四回 暗流涌动 九 只不过一刀门,无论是掌门冯秋道,又或者冯秋道的师弟冷玉春都非泛泛之辈。 玄罗神教虽然人多势众,但是要想要将一刀门铲除也非易事,尤其是一旦玄罗神教对一刀门下手,必定会激起中原武林的轩然大波。 到时候无论能不能击垮一刀门,对冥帝吴冥又或者玄罗神教来说,都绝非是一件越快的事。 是以当玄罗神教的探子,探知一刀门掌门冯秋道和师弟冷玉春两人不合禀告给冥帝吴冥时,吴冥就定下了计策来。 先是使人散播留言,说是上代一刀门掌教本来有心立冷玉春为传人,只不过被冯秋道横刀抢夺以力逼迫,这才让冯秋道当上了掌门。 只是这些留言虽然,使得冯秋道和冷玉春两人的关系愈发的紧张,但是却还不足以让一刀门内乱。 冥帝吴冥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几年前先是派龙众龙灭在黄泉山下伏击暗害了冷玉春的独子冷旗战,有在现场留下了些似是而非欲盖弥彰的线索,引得冷玉春将怀疑的目光投向自己的师兄冯秋道。 龙灭留下的线索十分的隐晦,本意是怕留下太过直白的痕迹,反引得冷玉春怀疑,但就恰巧因为留下的痕迹太过似是而非,冷玉春反而不能断定是不是师兄冯秋道所为。 冷玉春曾猜想过是不是自己当年将冯秋道幼子偷走的事情,被师兄发现了这才让他怀恨害死了自己的儿子冷旗战。 但是如果师兄知道了他当年做下的事情,又为什么不直接找他报仇,这一点想不通的地方,使得冷玉春虽然在暗中积攒实力,却终于没有下定决心和师兄冯秋道撕破脸。 冥帝吴冥埋下了这一步暗棋之后,等了足足三年,终于按捺不住,有派出龙众龙灭。 在龙灭化身的龙二挑拨下,冷玉春终于下定决心向师兄冯秋道发难,谁知到了最后才发现一切不过是玄罗神教设下的诡计而已。 当他自己险些命丧龙众棍下之时,师兄冯秋道那精绝艳艳的一刀,不但切断了龙众手中的盘龙棍,同样被切断的还有冷玉春心中的仇恨。 在生死一瞬的刹那,冷玉春突然明白了,自己这么多年对于师兄的仇恨,其实都不过是自己的妒念在作怪罢了,以冯秋道的为人,许多事情冷玉春本来早就可以想的明白,偏偏那时他被仇恨蒙蔽了心窍,这才以至于被龙灭牵着鼻子走。 风孤星是不满一岁那年,在九阳山下被下山历练的风孤星捡回紫阳观中的,从此之后风孤星便扎根在了九阳山中。 在他的心中若说从没有幻想过自己生身父母的样子,那绝对是假的,但是在他的心中早已将恩师天心道人应斜阳,师门岳雯当做了自己的父母。 把紫阳观当做了自己的家,虽然此时他被师傅应斜阳逐出了师门,但是这个念头却从来没有变化过。 这时突然从冷玉春空中得知了自己的身世,虽然无论是胳膊上的胎记,又或者是冷玉春口中复述的当年的情景,都足以说明自己确实是冯秋道的儿子,他本该叫做冯孤星才对。 冯秋道喜极而泣,他前番危急时刻得悟刀法的大道,但那时本是油尽灯枯之刻,勉强使出了那一刀出来,也犹如昙花一现,如今筋脉大损虽然境界提升了,但是只怕恢复以前的功力都是妄想,这时突然发现自己失踪了二十多年的儿子就在眼前,竟然喜得一时避过了气去。 萧遥站在一旁看到冯秋道面色发紫,口鼻之间喝喝有声,却说不出话来,知道他只怕是情绪太过激动,赶忙上前助冯秋道调息,片刻之后冯秋道才缓了过来。 看到风孤星仍站的远远的,不由的老泪道:“星儿,你还不相信,你是我的儿子么?” 风孤星犹豫半晌,求助似的向萧遥这边看来,只见萧遥微笑着冲着他点了点头,终于低声道:“爹……” 虽然风孤星这一句‘爹’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在这九幽殿中却仿佛一个霹雳般,冯秋道上期几步一把将风孤星搂在了怀里,哭道:“星儿,爹找你找得好苦啊~” 风孤星受冯秋道的感染,亦开始流露真情道:“孩儿不孝,累的父亲担心了这么多年,不知母亲在哪里。” 冯秋道黯然道:“你母亲自从你不见了之后,就经常整日的神情恍惚,精神一天不如一天,等到生下了玲花之后不到一年,就撒手走了。” 说到这里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冲着一边的冯玲花道:“玲花快过来,这就是爹给你说过的你那个丢了的大哥,快叫哥哥。” 冯玲花初时听说风孤星是自己的兄长时,亦是喜形于色,但是不知想到了什么,这份喜意转瞬间便化成了一股难言的苦涩,不情不愿的走上前喊了声“哥哥。” 风孤星听到冯玲花的这声哥哥,心中何尝又不百感交集,这一路上他和冯玲花结伴而行,不知不觉间便产生了一股莫名的情愫。 只是这份朦胧的感情刚刚发芽,还来不及继续成长便被彻底的扼杀了。 冷玉春看到师兄冯秋道一家团圆,想到自己当年一时糊涂犯下的罪孽,不但害的师兄冯秋道父子离散二十多年,更是累得风孤星的母亲郁郁而终。 再想到自己那被玄罗神教龙灭害死的儿子,突然之间觉得生无所恋,仿佛一切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趁着师兄冯秋道的注意力全在风孤星身上时。 突然拔出了佩刀,便往自己的脖颈上抹去。 冯秋道正询问风孤星这二十多年来的经历,等到察觉自己师弟这边的异动时,不由的吓了一跳,急道:“冷师弟,你做什么!” 别说他此刻功力大损,就是全胜之时仓促之间想要制止冷玉春自裁,也难上加难。 就在雪亮的刀光即将沾染上一腔热血之时。 只听‘嗖’的一声,冷玉春手腕一麻,钢刀‘仓啷’一声掉到了地上。 原来却是一旁的萧遥,发觉冷玉春神色不对,见他突然准备拔刀自裁,及时发了一枚棋子打中了冷玉春手腕的穴道。 冷玉春死志甚坚,右手被萧遥用棋子打中了穴道,一时酸麻难止使不出力道,便准备用左手抓起掉落的钢刀。 哪成想,萧遥早料到了他这一手,没等他弯下身子,手中的棋子连发,已将那掉落的钢刀打得远远飞开。 冷玉春见拿不到刀,竟然一扭身便准备朝墙壁上撞去,只是还没等撞上已被师兄冯秋道死死抱住。 冷玉春挣扎道:“师兄你让我死吧,我这一辈子对你不住,不但累的你和星儿父子离散了二十多年,更是害的大嫂她郁郁而终,更是险些断送了咱们一刀门的传承,无论哪一件我都没脸活在世上了。” 冯秋道被师弟冷玉春的一番话,说的也是心酸异常,劝道:“师弟,咱们一刀门现在百废待兴,一刀诀更是被玄罗神教的走狗抢去,难道你就准备这么一死了之么?” 冷玉春被师兄冯秋道的一番话问住,犹豫片刻道:“师兄,咱们一刀门有你带领定能重振声威,那一刀诀也劳烦师兄你费心,我在活在世上也只是个祸害。” 冯秋道摇了摇头,拉着冷玉春的手放到自己的脉门上。 冷玉春初时还不明白师兄冯秋道此举是何含义。 但是手只搭在冯秋道脉门上片刻,便勃然色变道:“师兄,你怎么……” 冯秋道飒然道:“先前师兄情急之下,使出了那神来一刀切断了那龙灭的盘龙棍,但是那时已然油尽灯枯,强提真力伤及了经脉,只怕终此一生,都再难精进了。” 冷玉春垂泪道:“都是我不好,被歹人蒙蔽,害了师兄你啊。” 冯秋道笑道:“你也是受奸人蒙蔽,那些事都非你本心,怪不得你的,这一切都是我一刀门的劫数,现在这种情形师弟你还准备一死了之么?” 冷玉春惭愧道:“我……我……” 冯秋道道:“师弟别的话我也不想多说了,一刀诀是从你手中遗失的,你就该挺身而出把本门绝学找回来,更何况旗战师侄的死,难道你就不准备报仇了么……” 最终冯秋道还是劝下了师弟冷玉春,并且要把掌门之位传给他。 冷玉春无颜一对,百般推辞甚至再度以死相逼,冯秋道这才将传位之事暂且搁置。 熔炉堡开炉之日尚早,萧遥便索性和风孤星一道留在了这黄泉山上,协助一刀门重建。 他的医术乃是死生两难鬼三姑亲手调教出的,后来又蒙司马决明、轩辕青木等几位传授医道,这时一刀门上上下下非死即伤,有他在许多重伤之人的性命才得以保全了下来。 冯秋道和风孤星父子相认之后精神大好,只是他强提功力乃是练武的大忌,对于他经脉的损伤便连萧遥也没有设么特别好的法子,只能先开了几服方子让冯秋道调理一下。 而冯玲花却自从那一日开始便变得有些沉默寡言,随着血脉的拉近,她和风孤星之间的距离,却反而好像变远了…… 第十五回 紫阳坠落 一 风孤星又何尝不是如此,只不过他铮铮铁骨,儿女私情毕竟不如冯玲花这样的小女儿家看重,很快就将那朦胧的感觉,转变为了对妹妹的呵护。 若是就这般平淡下去,也许直到熔炉堡神兵出世,萧遥和风孤星两人,才会离开黄泉山前往鲁南熔炉堡一行。 但是事情真的会这么发展么…… 这一天风孤星正在协助萧遥,帮助父亲冯秋道疗伤。 突然一个一刀门的弟子闯进了九幽殿中,萧遥认得这名弟子正是冯秋道的徒儿厉如海,想那厉如海平日十分的稳重,却不知道今天究竟遇到了什么事如此慌乱。 正想着就听厉如海上气不接下气道:“师父,九阳山紫阳观天心道人应斜阳,他…..” 风孤星一听九阳山紫阳观这六个字,便打起了七分的精神,等到听到后面的天心道人应斜阳七个字时,已是全神贯注,见厉如海关键地方停住,急忙追问:“厉师兄,我师…..天心道人他怎么了。” 厉如海平息了一下心情,这才道:“天心道人应斜阳他,他死了……” 风孤星如遭雷击道:“什么?” 原来一刀门经这一难之后,虽然门徒死伤狼藉,黄泉山上下多遭毁坏。 但是门内上下却也终于团结一心,冷玉春自知有愧于门派,多亏了师兄冯秋道帮忙遮掩才不至于背上一刀门罪人的名号,下面的门徒只当是有外敌入侵,又见冯秋道和冷玉春冰释前嫌,士气更震。 冷玉春一边使人重建门派,一边又光撒门徒联络其他敢于反抗玄罗神教的门派,一者是为了防止玄罗神教这伙人卷土重来,另一者也为夺回门派至宝一刀诀坐下准备。 厉如海便刚巧被冷玉春派往九阳山紫阳观这边联系,可是还没等厉如海走上九阳山去,在山下小镇中,便听到了令他震惊不已的消息。 天心道人应斜阳竟然死了。 当下不敢怠慢,赶忙往九阳山上赶去,等到了紫阳观的山门处,见到了紫阳观守门弟子左臂带的白布,又几番询问之后,这才确认九阳山紫阳观现任观主天心道人应斜阳,竟然真的就这么死了。 虽然紫阳观守山弟子,声称天心道人应斜阳和妻子岳雯因染病逝世,但是以天心道人的武功万没有这样的道理。 厉如海从这个消息中嗅出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当下不知如何是好,也不顾得去问紫阳观新任的观主是谁,便一路奔回了黄泉山九幽殿,来见掌门冯秋道。 冯秋道沉吟道:“以天心道人应斜阳的功力,等闲小疾奈何不得,即便是什么恶疾也万万没有这般突兀的道理,更何况他的妻子岳雯竟然也一时暴毙,这其中必有蹊跷。” 那一日天心道人应斜阳在九阳山后山灵堂中将大徒弟风孤星驱逐出紫阳观后,接连几日总是感觉到心思不宁。 虽然心中仍是对风孤星的那番话丝毫不信,但终于忍不住还是忍不住把二徒弟尹天成叫到了羲和厅中问话。 却说尹天成自从风孤星回到九阳山紫阳观的那日起,就得了父亲尹万全的知会,尹万全从天心道人和风孤星两人的只言片语中已经读出了不少的消息。 是以等到天心道人这时询问二徒弟尹天成时,尹天成声泪俱下,回答的滴水不漏,将罪名万万全全的扣在了被逐出师门的风孤星身上。 甚至反咬一口,说风孤星才是玄罗神教的内应,那鬼门关山寨其实不过是玄罗神教的一个据点,风孤星就是知道了这件事才在最后关头方走了那个贼魁。 而风孤星被那白衣人打中一掌身受重伤,只怕都是风孤星自编自演的一出戏,为的就是取信于天心道人应斜阳,好叫天心道人对他不加堤防。 天心道人本就探知了鬼门关山寨绝非一伙寻常的山贼那么简单,否则也不会派出了自己的四位得意弟子,还让人去联络灵雾谷灵隐阁。 这时听尹天成这么一说不由的信了几分,在联系上风孤星平日的武功,尹天成、荆枯夜、僧吾行这三人远远不及,既然尹天成他们三个都得以全身而退,为何单单武功最高的风孤星,反被贼人打伤。 尹天成见恩师意动,急忙趁热打铁道:“恩师明鉴,依我看那灵隐阁的萧遥只怕也和玄罗神教有些牵连。” 天心道人道:“哦?天成你且说来。” 尹天成朗声道:“那阴山血荷宗本就是玄罗神教的支脉,这件事中原武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咱们紫阳观这二十年来数次商议讨伐玄罗神教,血荷宗从未参与就是明证。” 见天心道人点头,这才继续道:“更何况那阴山血荷宗血海方圆十里严禁男子进入,寻常的玄罗神教弟子都不敢破坏那阿修罗罗血荷的规矩,这个萧遥又何德何能能够进入血海深处,并且打探出这么隐秘的消息来。” “依徒儿看,只怕这萧遥早就和风孤星一道,投靠了玄罗神教,为了替风孤星这恶贼遮掩,这才和他一道来诬蔑徒儿的。” 天心道人拍案而起,怒道:“这个不争气的东西,竟然自甘堕落和妖人为伍,那个萧遥我在华山上看他就不顺眼,只怕天成你猜的不错,这个小贼也投靠了玄罗神教。” 尹天成看到师父相信了自己的话,喜道:“师父明察秋毫,玄罗邪教这点小小的阴谋诡计害的了别人,又如何能够在咱们紫阳观中得逞。” 天心道人应斜阳得尹天成这么一吹捧,怒色稍霁,沉吟片刻后,这才说道:“好了,天成你潜心练武,只怕咱们紫阳观的将来,还要靠你和吾行这孩子支撑了,只是吾行……想到僧吾行虽然品性端正,但是悟性却远不及荆枯夜、尹天成、风孤星这三个人。” 尹天成刚要告退,天心道人应斜阳犹豫了一下说道:“天成,你出去后把你吾行师弟给为师叫来,我有话要问他。” 尹天成听到天心道人这句话右手不自然的抖了一下,低下的双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只是这时天心道人应斜阳心思重重并没有看到。 过了一段时间,天心道人的四徒弟僧吾行走了进来,先是冲着天心道人应斜阳拱手施礼后,这才道:“师父你找我。” 天心道人应斜阳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个四徒儿半晌,这才道:“吾行,为师有几句话想要问你。” 僧吾行恭敬道:“恩师请讲。” 天心道人仰天一叹道:“你将你们师兄弟四人前番前往鬼阴山剿匪一行的事,在从头的和为师说上一遍,不要有丝毫的隐瞒。” 僧吾行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挣扎的神色,这才说道:“那一日恩师命大师兄风孤星带着我们三个前往河南开封府……” 风孤星他们去鬼阴山剿匪的经过便这样从僧吾行的口中娓娓道来,僧吾行讲得很细,天心道人应斜阳听的也很认真。 但是这时从僧吾行口中所讲出的经过却和二徒弟尹天成之前所讲的分毫不差,天心道人应斜阳此时对大徒弟风孤星终于彻底的失望了,他的心此时很乱很乱,以至于他甚至没有注意到以四徒弟僧吾行木讷的性格,平素是很难讲出这么一大段细致入理的经过的。 摆了摆手,让僧吾行退下。 僧吾行刚走出羲和厅不远,就看到了等候在那儿的尹天成。 尹天成见四师弟僧吾行出来,也不答话转身就走。 僧吾行朝左右看了看,这才跟在二师兄尹天成的身后,来到一处四下无人的隐秘*处。 尹天成打量了一下四周见并无可以藏人的角落,这才停下脚步转过身对了四师弟僧吾行冷冷道:“师父刚才都问了你些什么,你一五一十的全都告诉我,若是有丝毫隐瞒你知道后果。” 僧吾行只得把方才羲和厅中,他和天心道人应斜阳的一番对话,一字不落的复述了一遍给面前的尹天成,最后道:“二师兄,你收手吧。” 尹天成神色一厉,吓得僧吾行不由的退后几步,半天才道:“二师兄你编排的那些事情嫁祸大师兄,无非就是为了咱们紫阳观观主的位子,其实依我看大师兄他未必便对观主之位势在必得,不如我去找大师兄说说让他放弃争夺观主的心思,咱们把鬼阴山中的实情告诉师父吧。” 尹天成怒喝道:“你敢!” 随后神色缓和道:“四师弟你听我说,我的目的只是成为紫阳观的下任观主,将我紫阳观一脉发扬光大,之所以编排那些故事只是由于大师兄他有意陷害我,我这才不得以先下手为强,等到恩师将观主的位子传给我后,我会安排风孤星重回紫阳观的。” 僧吾行叹道:“希望二师兄你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尹天成冷哼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一粒丹丸朝着僧吾行扔了过去,僧吾行伸手接过,仔细看了看放入口中咽了下去,转身走了。 尹天成看着四师弟僧吾行离去的身影冷笑连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十五回 紫阳坠落 二 尹天成和僧吾行分别后,回到紫阳观中先是寻到了自己的父亲尹万全,尹万全见儿子神色不宁,急忙将房门关上,问道:“天成,应斜阳那个老家伙招你和僧吾行那呆子去,究竟说了什么?” 尹天成直接道:“爹,应斜阳这个老家伙嘴上说的好,只怕心里面未必就对那天风孤星所说的全然不信,他今天找我过去就旁敲侧击了一番,后来把僧吾行找去又详细的问了一遍,当日鬼阴山中发生的事情。” 尹万全惊道:“僧吾行那个呆子怎么说的?应斜阳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尹天成镇静道:“爹你放心吧,僧吾行那家伙去见应斜阳前,已经被我叮嘱过了,他小命还在咱们手里握着,量他也不敢不照我说的做,不过应斜阳那老贼虽然没抓住咱们的把柄,只怕也对我和您动了疑心了。” 尹万全皱眉思躇片刻道:“你九阳别院那边处理的怎么样了。” 尹天成露出一副色与魂受的表情说道:“爹你放心吧,那对母子尽在儿子的掌握之中,玉面飞燕卿落红现在对天心道人应斜阳这个负心汉恨之入骨,恨不得生吃了他,只要是能让应斜阳不好过的事,他都愿意去做。” 尹万全一看儿子的表情就知道事情绝没有他嘴上说的那么简单,劝诫道“天成,你以后要成就大事,且不可过度沉迷于酒色之中,须知道权谋机变终是小道,只有自身的实力才是根本,应斜阳那老贼传授给你的四九剑法,依我看还不周全,动手前务必要把这一整套的剑法从他空中套出来。” 尹天成脸上露出一副受教的表情,眼神却闪烁不定,尹万全一看儿子这表情就知道他心中未必听了进去,但转念就想到儿子尹天成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只怕那‘色’字是如何也免不了得了。 尹天成看到父亲又要张口,生怕他还要说教,忙道:“爹,我瞧天心道人应斜阳对他的那个女儿卿若梦十分的疼爱,咱们从卿若梦身上下手说不定能将四九剑法完完整整的套出来。” 尹万全皱眉道:“天成,你确定那个女娃子不会出卖你,要知道他们即便这时闹得再凶,毕竟是血脉至亲。” 尹天成得意道:“爹你放心就是了,好了我该走了,若是在观中待得太久,只怕更招应斜阳那老贼的注意。” 说完了便从尹万全的房内走了出来,看了看没人注意到自己,丛紫阳观出来,往九阳别院的方向来了。 等到了庄园门外方一叩门,那大门便从里面打了开来,反倒吓了尹天成一跳,看清了开门的是卿若梦。 就见卿若梦粉面升霞道:“今天怎么来的这么迟。” 尹天成调笑道:“若梦,你是一直守着大门等我么?” 卿若梦被他一句话说中了心思不由的羞恼道:“呸,我就那么稀罕你么,我刚好要出门罢了。” 尹天成哈哈笑道:“你出门做什么?” 卿若梦一时想不出来,气恼道:“要你管,你到底进不进来,不进我可要关门了。” 说着就真要去将大门关上。 尹天成急忙闪身进来,一把把卿若梦抱在怀里。 卿若梦吓了一大跳,羞道:“别在这儿,万一娘看到了怎么办……” 尹天成听出卿若梦的话外之音,心中暗喜这才松开了卿若梦,其实比起卿若梦来,他更怕被卿落红发现。 一番**过后卿若梦沉沉睡去,尹天成这才收拾一番,穿好鞋袜装作刚刚到九阳别院一般,往卿落红的房间去了…… 应斜阳虽然接连询问了二徒弟尹天成和四徒弟僧吾行,但是心中却仍然对那日九阳山后山灵堂中,大徒弟风孤星所说的一番话难以完全释怀。 隐隐之中总觉的哪里不对,但是却又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出了岔子,一时想起死去的三徒弟荆枯夜,荆枯夜虽然武功不如他大师兄风孤星,只和二师兄尹天成在伯仲之间,但是却是他四个徒弟中天赋最好的一个,要不是脾气太过粗糙,日后的成就只怕还在尹天成等人之上,只可惜却这么不明不白的被人害死了。 天心道人应斜阳接连几日都梦到自己的这位三徒弟浑身是血的样子,梦中的荆枯夜穿着染血的外衣似乎想要和应斜阳说些什么,但是等到应斜阳梦醒之后一切便记不起来了。 岳雯感觉到身边的响动,扭过身子一看,却是丈夫应斜阳满头大汗的坐在床边,便也坐直了身子,轻柔道:“怎么了师兄,这几日一直看你心神不宁的,有什么心事么?” 应斜阳长吁了一口气,搪塞道:“没什么,只不过这几日练功总是不得奇门,有些心绪不宁罢了。” 岳雯担心道:“咱们紫阳观的燚焱功最忌燥进,师兄你还是循序渐进才好。” 应斜阳摆了摆手道:“师妹你放心吧。” 岳雯道:“改明儿,我让吾行那孩子下山给你抓几味安神的药吧。” 应斜阳知道这是妻子的一番好意,点头应下了。 第二日一早,岳雯便寻来了僧吾行,让他去山下抓几副清心散来。 僧吾行领命,下了九阳山往山脚的小镇上寻到了郎中,按方子抓了几副清心散,带回了紫阳观。 刚想要前去交给师母岳雯的时候,却碰到了二师兄尹天成。 僧吾行淡淡的向着尹天成施了一礼。 尹天成道:“四师弟你这是准备去哪儿啊。” 僧吾行如实道:“师娘因为这几天师父心绪不宁,让我下山抓了几副安神的草药,正准备去交给师娘。” 尹天成笑道:“正好我正有些事情要去寻师娘,你这药便交给我,我替你带给她便是了。” 僧吾行这时也没多想,便把草药交给了尹天成。 尹天成接过草药拿在手里,刚要离开,突然又被四师弟僧吾行喊住。 尹天成皱眉道:“怎么了吾行师弟还有什么事情么?” 僧吾行犹豫道:“二师兄又快到七天了……” 尹天成闻言哈哈大笑,从怀里摸出一粒丹药,扔给了僧吾行。 僧吾行赶忙伸手接住小心放好。 只是尹天成拿了僧吾行抓来的草药却没有直接去找师娘岳雯…… 等到岳雯收到这包草药时却是另外一个弟子送来的,当岳雯问这名弟子时,这名弟子只说是四师兄僧吾行临时有事,让他代为送来。 岳雯只是随口一问倒是没有多想什么,打法走了送药的弟子,亲自起火为师兄应斜阳熬了一碗药汤。 岳雯将药汤端到天心道人应斜阳面前时,应斜阳不由的大为感动,喝了半碗后想起这几日妻子岳雯担心自己,也几夜没有睡好,便把那清心散的药汤递给了岳雯。 岳雯推了几次,耐不住丈夫的规劝,便也喜滋滋的喝了半碗下去。 那名弟子带来的草药着实的不少,天心道人应斜阳和岳雯两人连喝了几日。 这一日岳雯突然头晕目眩浑身忽冷忽热,天心道人应斜阳急忙使人下山去寻郎中,哪成想还没等到郎中赶来。 岳雯便已经一命呜呼,岳雯刚死不久,应斜阳也开始有不适的感觉,寻了几个郎中来看,都说是他偶然风寒太过疲累所至,静心调养些时日就会痊愈。 可是天心道人应斜阳调养数日身体却是一日不如一日。 这一日天心道人正在房中修养,二徒弟尹天成突然推门走了进来。 应斜阳皱眉无力喝道:“天成,谁让你进来的。” 尹天成淡淡道:“徒儿想念师父了,所以来看看师父,这次却不是徒儿一个人来的,你瞧瞧谁来看你了?” 说话的功夫已经有一个浑身笼罩在黑袍之中的人走了进来。 尹天成惊道:“混账,你怎么敢随便领外人入观。” 尹天成哈哈笑道:“师父息怒,这个人师父你认识的。” 说着把带进来的那个黑袍人的帽子掀开。 露出了黑布遮掩下雪白的皮肤绝美的容颜。 天心道人应斜阳看到来人的面容时不由的惊呆了,来的竟然是玉面飞燕卿落红。 天心道人应斜阳无力道:“你怎么把她带来了,这成何体统快带她回九阳别院。” 尹天成阴声道:“师父师娘都已经不在了,你还怕什么。” 天心道人被尹天成气的一阵剧烈的咳嗽,竟然吐出了一口血来。 尹天成看着应斜阳吐血,突然笑道:“师父这西南腐仙教的**散味道不错吧。” 应斜阳闻言脸色突然变得铁青。 尹天成得意洋洋的自顾自道:“师娘他吃了这**散没几天便魂销天外了,反倒是师父你功力着实高深竟然能够拖到现在。” 天心道人应斜阳怒道:“你这逆徒,竟然敢欺师灭祖……” 尹天成奇道:“师父你这句话说的可就不对了,药是吾行师弟买来的,即便真有人查出你和师娘是中毒死的,也只会把罪名扣到吾行师弟头上,我可是无辜的。” 天心道人怒喝道:“来人啊!吾行!” 尹天成哈哈笑道:“师父啊,我要是你就不会这么白费力气了,你觉得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还会让吾行师弟活下去么?他只怕此时就已经‘畏罪自杀’了。” 第十五回 紫阳坠落 三 天心道人应斜阳气的浑身发抖道:“你这逆徒竟然敢戕害同门!” 尹天成笑道:“师父,你要怪就怪自己负心薄幸,我落红姐的一辈子都让你给毁了。” 天心道人怒喝道:“住口,你怎敢这么称呼你师母?” 尹天成奇道:“师母?我怎么记得自己只有一个师母姓岳,我的落红姐可不是我的什么师母,你说是吧落红姐。” 说着冲着身旁的卿落红露出一个微笑,卿落红自打进屋之后就咬牙切齿的盯着面前的天心道人应斜阳,这时候听见尹天成唤她,故意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 天心道人应斜阳瞧在眼里只觉得气血翻腾,咳嗽道:“红妹,你和他……” 玉面飞燕卿落红看到面前天心道人应斜阳挣扎苦涩的样子,突然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阴天成看到天心道人这副样子,伸出右手把一旁的玉面飞燕卿落红揽入怀中,火上浇油道:“落红姐,既然师父他好奇咱们俩人之间的关系,你不如就发个慈悲,让他看看咱们的关系好么?” 玉面飞燕卿落红小鸟伊人的靠在尹天成的肩膀上,闻言眉头微皱。 尹天成见状,俯首过去紧贴着她圆润的耳珠吹了一口气,说了几句悄悄话。 玉面飞燕卿落红满面熏红,羞恼的看了看尹天成,又看了看这边倒在病床上的天心道人应斜阳,这才点了点头。 伸出白玉似地柔胰把外面宽大的外袍解了开来,露出了外袍遮掩下曼妙的曲线。 这一幕正如当日秦岭风雷镇上的一幕般,那一日玉面飞燕卿落红和天心道人应斜阳初见时也是穿着一袭黑色的夜行衣。 这么多年过去了,岁月的沧桑似乎有意绕过了玉面飞燕卿落红,她现今已经年近四十却依然有着让少女艳羡的身段和风姿。 天心道人应斜阳看着玉面飞燕卿落红缓缓的脱下外袍不由的心思神往,只是片刻之后目光却凝固在了玉面飞燕卿落红微微隆起的小腹之上。 虽然玉面飞燕卿落红腹部的隆起还不明显,她那纤细的蛮腰依然有着惊人的弧度,但是这已经足以说明太多的问题了。 天心道人想要喝骂面前这对狗男女只是这时咳嗽的太过剧烈,实在是说不出任何话来。 玉面飞燕卿落红看着面前憔悴的应斜阳,心中略微闪过一丝不忍,刚想上前柔胰已被尹天成牢牢的握住。 一时之间又一次拿不定了主意,尹天成突然伸出手摸上了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似乎是想向玉面飞燕卿落红说明些什么。 玉面飞燕终于记起了自己肚子里的骨肉,迈出了一半的脚步又收了回来。 天心道人应斜阳面色如煮几乎可以滴出血来,颤抖着身子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右手伸在半空中抓向尹天成。 尹天成微笑着抱起卿落红退后了两步,随后竟然低头向卿落红粉嫩的朱唇上吻去,卿落红初时还略微抵抗,但是偷眼瞥见天心道人应斜阳正盯着他们两个,想起她和女儿若梦这二十年来生不如死的日子,心一横,当着天心道人应斜阳的面对尹天成激烈的回应了起来。 尹天成的一双大手这时也不再满足于卿落红小腹的温润,开始一路向上游弋,终于抓住了那丰润的柔腻。 天心道人瞧到面前这一幕只觉得血管欲裂,脑袋好像都要炸开了一般,终于一口血泉涌而出,最后的一丝生气也随着这一口精血消散了。 紫阳观一代掌门竟然在门派重地被自己的徒弟激死可悲可叹。 尹天成瞧见天心道人一道血泉喷出也着实吓了一跳,玉面飞燕卿落红更是发出了一声尖叫。 正在这时两人背后竟然传来了另外一个女子的惊呼。 卿落红听到这个声音便如同被惊雷击中一般,扭头去看时果然看到自己的女儿卿若梦满眼通红,正捂着嘴看着她和尹天成,以及死不瞑目的天心道人应斜阳。 此时尹天成仍将卿落红抱在怀里,一双大手仍在卿落红的衣襟中不断探索,这般不堪入目的一幕被卿若梦瞧了个一清二楚。 尹天成急忙把手从卿落红的衣襟中抽出,故作镇定道:“若梦妹妹,你怎么来了。” 原来今天卿若梦在九阳别院中久等尹天成不来,心想着他只怕是回了九阳观了。 再到母亲的房中去看时,却不见了母亲卿落红的身影,这一下却是把卿若梦吓了一大跳。 生怕母亲遇到危险,六神无主的时候不由的就想到了尹天成,便想着往紫阳观来寻他。 却说卿若梦和母亲卿落红曾经去过紫阳观,又从紫阳观那边来的九阳别院,自然不会认不出方向来。 等到卿若梦摸到紫阳观山门前时竟然不见了往日执役的弟子。 原来今日正值尹天成动手之际,他答应了要带卿落红前来报仇,更何况天心道人应斜阳不同于岳雯,乃是紫阳观的观主,尹天成想要加害应斜阳就万万不能露出丝毫的把柄,卿落红就是他最大的武器,自然要安排妥当。 于是尹天成的父亲便在一段时间内调开了守山和天心道人屋外的弟子,也只有这样尹天成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卿落红带入到天心道人应斜阳的房中。 岂知他们两人前脚走,后脚卿若梦竟然也到这紫阳观中来寻他。 也是命中注定,卿若梦除了尹天成外,对紫阳观上下都没有半分好感,进了紫阳观中后便胆战心惊的避开各处的弟子,鬼使神差的走了这条被尹万全特意调开弟子的路。 竟然一路走到了天心道人应斜阳修养的屋外,也正是在这时听到了屋内母亲和尹天成的声音,这才推门进来。 哪成想看到的一幕却是她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的一幕。 生身父亲应斜阳倒在床上嘴角溢血,怒目圆睁死不瞑目,即便是死了一双手却还努力做出抓挠的动作。 而她的母亲卿落红却被自己的情人尹天成抱在怀中,那只曾经无数次爱抚自己的大手,正埋在母亲卿落红的衣襟之下。 甚至在卿若梦进入的时候,衣襟之下尹天成的手还在滑动,再看到母亲享受的神情,和尹天成得意洋洋的表情。 卿若梦的脑子里突然变得一片空白,尖叫了一声从房里跑了出去。 玉面飞燕卿落红担心女儿,赶忙从尹天成的怀里挣脱,紧追着女儿卿若梦去了。 尹天成脚步一动,也想追着卿落红母女而去。 转念却想到此刻自己大事未成,赶忙定了定神,先在远处仔细看了看天心道人应斜阳。 见他半晌也不动上一动,便似连呼吸也没了,这才壮着胆子走上前去,抓住天心道人应斜阳的脉门。 果然不见有丝毫的脉动,这才安下心来,开始收拾起现场来。 直到一炷香过后才从天心道人应斜阳的寝室走了出去,看到四下无人出了紫阳观往九阳别院这边来了。 尹天成走到九阳别院门口,用力扣了扣门,道:“落红姐,若梦妹子,开开门是我!” 半晌也不见有人应门,应斜阳使劲儿一推,那大门应声而开竟然没有落锁。 往日里便寂寥的九阳别院这时显得格外的幽森可怖,似乎仅有的一点点生气都消散了。 尹天成打了莫名其妙的打一个冷战,摇了摇头使劲儿的拍了拍面庞,先往卿若梦的房间去了。 一进卿若梦的房中便有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原来卿若梦先前撞破了自己的母亲和自己的情郎不堪的一幕,又见天心道人应斜阳惨死,她和天心道人应斜阳虽没有什么感情,但毕竟血脉相连,不用想也能猜出是母亲和自己的情郎私会,竟然还害死了自己的父亲,从紫阳观一路跑回九阳别院之中,只觉得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阴森可怖,终于忍受不了抓起剪刀插入了自己的心口,鲜血顺着剪刀往外流逝的时候,卿若梦突然觉得好温暖好温暖,她的脸上慢慢的浮现出一抹慧心的微笑。 好像再为自己能够永远的离开这个肮脏的世界而欢呼雀跃。 尹天成摸了摸卿若梦的鼻息知道她死了已经有段时间了,突然想起玉面飞燕卿落红来,急忙往卿落红的房间跑去。 路过卿落红闺房的窗户时,便吓得摔倒在了地上。 卿落红整个人掉在房梁上的一根雪白的凌布上,面色青紫舌头外翻,再不复往日的风情万种,竟然悬梁自尽了。 原来等到卿落红赶回九阳别院时,女儿卿若梦已经用剪刀自尽。 卿落红抱着女儿的尸身,突然感觉到一阵阵空虚。 自从那一天她遇上了自己命中的墨星天心道人应斜阳开始,她那时便只想着自己能够有朝一日成为他的妻子,用自己的所用去服侍他去爱他。 但是她的这份爱换回的却是天心道人应斜阳无情的背叛和抛弃。 在穿云山下的那一年,她从期盼到怀疑,从怀疑到幽怨。 当女儿卿若梦出生,随着她漂泊江湖受尽欺凌之时,那份曾经深沉的爱,终于变成了模糊的恨。 第十五回 紫阳坠落 四 等到了九阳山,等到了紫阳观,等见了天心道人应斜阳,等从应斜阳的徒弟尹天成的口中,知道了天心道人这些年的无情和冷酷,这份模糊地恨便越来越清晰。 正所谓爱之越深恨之越切,寒香随彩蝶若刹那姻缘无生灭,却爱恨同根谁能解。 她活下去的信念,已经从等候变成了复仇。 其实卿落红和尹天成两人之间说不上什么爱情,一个为了报复负心的爱人甘愿牺牲一切,另一个则看中了对方的美貌和特殊的身份,一个久旷之躯寂寞难耐,一个血气方刚心怀鬼胎。。 于是一场**的交易便诞生了。 直到玉面飞燕卿落红看到女儿倒在血泊之中的那一刻,直到她读懂了女儿魂销前那一幅解脱的表情,记忆的齿轮好像开始了倒转。 曾经那一个个美好的瞬间,玉面飞燕卿落红早已将这些回忆埋藏在了心底的深处,但是这些画面非但没有因为岁月而腐朽,反而蜕变为了一块块璀璨的水晶。 一时间懊恼悔恨填塞了玉面飞燕卿落红的脑海,女儿卿若梦的一颦一笑在她的眼前闪现,天心道人已死,报仇之后得到的短暂快感已经消退,随之而来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空虚,想到自己先前那不堪的一幕。 终于默默地走回了自己的卧室,取出了一截白绫抛在了房梁之上…… 尹天成失魂落魄的走出了九阳别院,他原本以为自己和卿落红母女的关系,只是单纯的利用和肉*欲罢了。 但是当他看到卿落红母女二人双双身死时,才知道也许三人之间的关系早已不像他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尤其是玉面飞燕卿落红这一死,还带走了尹天成的第一份骨血。 但是尹天成这时顾不得伤悲,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天心道人应斜阳一死,九阳山紫阳观便如同一块肥美的嫩肉摆在了尹天成的面前。 当务之急是如何吧紫阳观牢牢地抓入自己的手中。 虽然他和父亲尹万全事前做了许多的准备工作,更有人暗中支持着他们,但是一日不当上紫阳观的观主,尹天成还是不能有丝毫的大意。 要说四师弟僧吾行平日里看起来呆呆傻傻的,这一次却不知怎么开了窍没等尹天成动手便连夜逃下了九阳山去,这时候也不知道父亲尹万全派出的人有没有得手,四师弟僧吾行这个活口是绝对不能留下的。 但是尹天成想到四师弟僧吾行中了他的七日夺命散,没有解药绝对活不了几天,随即便释然了。 这边风孤星和萧遥听闻了九阳山紫阳观的剧变,风孤星顾不得旁的马不停蹄的往九阳山赶来,萧遥怕他有失亦跟着一同前往。 两人刚赶到九阳山下就瞧见,一个浑身是血的汉子狼狈不堪的从山上逃了下来,隐约还能瞧见这汉子身后跟着几个蒙面人,似是在追赶他。 还没等萧遥和风孤星两人瞧得真切,那浑身是血的汉子已经瞧到了他们两人,踉踉跄跄的往这边跑来。 风孤星这时心系九阳山上的变故,对于这般的江湖仇杀此时本无闲暇理会,刚要和萧遥绕过这群人往九阳山上赶去。 就听见那浑身是血的汉子叫道:“大师兄,救我……” 一听到这个声音,风孤星不由的身子一震,仔细往那狼狈的汉子瞧去时,这才分辨出,这满脸血污浑身布满伤痕的汉子,竟然是自己的四师弟僧吾行。 大吃一惊,顾不得细想,青云剑出鞘将四师弟僧吾行护在了身后,那几个蒙面人瞧见风孤星和萧遥拦阻,也不答话挥舞着手中的兵器便杀了过来。 风孤星挺剑拦下了两个,剩下的三个则被萧遥敌住。 僧吾行瞧见暂时安全心神一松,竟然瘫倒在地。 这一下吓得风孤星不轻,一分神险些被对面的蒙面人刺伤。 萧遥知道风孤星挂念师弟,又见面前这些蒙面人武功虽高,却还远不是他的对手,便道:“风兄你去照顾僧兄弟吧,这里有小弟便足够了。” 说话间枪势暴涨,一杆星铁枪将五个蒙面人尽数敌住。 风孤星瞧见萧遥这般的威势不由的暗自艳羡,他记得当初和萧遥师兄弟两人在鬼阴山幽冥鬼域之中时,萧遥的武功尚要逊色于自己少许,现下再看萧遥的武功,自己只怕已非其敌。 赶忙收剑去扶四师弟僧吾行。 只见僧吾行面无血色嘴唇发白,心知是伤口流血过多所致,赶忙点了僧吾行几处穴道止血,又从衣襟上扯下几块布帛给僧吾行草草的包扎了一番。 另一边五个蒙面人合战萧遥一杆银枪竟然还相形见绌,一个蒙面人脚步稍慢,被萧遥一枪搠死。 领头的人见势不妙,打了个手势剩余的四个蒙面人便作鸟兽散,朝四个方向逃走。 萧遥一时倒不知道追哪个好,索性收了枪走到风孤星这边来看情况。 风孤星瞧见萧遥杀散了蒙面人,知道他精通医术,急忙道:“萧兄弟,你来瞧瞧我这兄弟的伤势。” 萧遥应了一声俯下身来查看了一番,道:“风兄不用担心,僧兄弟只是失血过多昏过去罢了……” 话还没说完,突然从僧吾行浑身的血腥味中分辨出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眉头微皱。 深伸出手去捏住僧吾行的脉门,片刻之后道:“风兄,你把僧兄弟背后的衣襟掀开。” 风孤星和萧遥相处日久,知道他绝不会无的放矢,急忙依言将僧吾行背后的衣襟掀了看来,刚嫌弃一半便惊道:“这是?” 萧遥凑过去一看,果然瞧见僧吾行背后露出的皮肤上有几处黑斑,赶忙将剩下的衣服彻底的掀开。 就见僧吾行**的背后七个棋子大小的黑斑,呈北斗七星般分布在僧吾行的周身要穴处。 萧遥这才道:“果然是七日夺命散?” 风孤星奇道:“萧兄弟,什么七日夺命散?” 萧遥将僧吾行的衣襟盖好,回答道:“风兄,你这位僧师弟只怕中了别人的蛊毒。” 风孤星道:“萧兄弟,你是说我这师弟中了别人的蛊毒,这七日夺命散究竟是什么。” 萧遥叹道:“这七日夺命散传闻乃是西南苗疆腐仙教的蛊毒,中蛊毒的人初时好不知情,七日之后背后便会浮现出七点黑斑疼痛难忍,再过七日若没有相应的解药便会全身溃烂而死,以僧兄弟中毒的迹象来看,只怕绝非近些时日才遭的毒手,恐怕是有人借助这七日夺命散控制了僧兄弟,否则不会每隔七日便给他一星半点的解药。” 风孤星道:“萧兄弟,你能解的了着七日夺命散么?” 萧遥道:“这还等等僧兄弟醒来之后,小弟问过了他的症状,推测出对方下的是哪七种蛊,这才好对症下药。” 说话间僧吾行已从风孤星的怀里缓缓醒了过来。 还没睁开眼便惊叫道:“二师兄,别杀我!别杀我!”一边叫一边惊恐的双手乱挥 风孤星生怕僧吾行伤口*爆裂,赶忙抓住僧吾行的手,开口道:“吾行师弟,是我啊!” 僧吾行这时才睁开眼瞧清了面前的风孤星,眼泪早已忍不住流了出来,哭道:“大师兄你终于来了,师父和师娘都叫尹天成这个狗贼给害了……” 风孤星一听师父天心道人应斜阳之死果然和尹天成有关,急忙抓住僧吾行的肩膀追问道:“四师弟,你说清楚师父和师娘是怎么被尹天成害死的。” 僧吾行听他这么说,突然惭愧道:“大师兄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师父和师娘啊。” 说着情绪激动之下浑身的伤口又开始冒血。 风孤星赶忙劝慰,好半天僧吾行的情绪才稍稍稳定了一些。 风孤星问道:“四师弟你说清楚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僧吾行擦了擦泪水从头说起道:“大师兄,这事还得从咱们在鬼阴山剿匪的时候说起。” “那天咱们在鬼阴山下分别后,你身受重伤被这位萧少侠带回灵雾谷养伤,我和三师兄以及尹天成这个狗贼则押着从鬼门关缴获的财货往九阳山这边。” “眼看着天色昏暗便在鬼阴山不远处的一座小镇上休息,三师兄自从幽冥鬼域里出来之后,似乎对尹天成的所作所为十分的不满,不愿意和他同住一屋。” “于是尹天成便让店家开了三间房间,我们三人一人一间,谁知道深夜的时候三师兄的房间突然传来了尹天成的怒喝,我赶过去时瞧见三师兄已经死了,那时尹天成说是鬼阴山逃走的贼魁前来寻仇,用卑鄙手段暗害了三师兄。” “我那时也没多想,只当是真有贼子前来暗害,三师兄一时大意这才被人害了,谁知道等我和尹天成那狗贼马上就要回到九阳山的时候,那狗贼突然来找我,让我回山之后被师傅问起鬼阴山上的经过时,按照他吩咐的回答。” “我自然不肯,哪想到尹天成那个狗贼却早给我下了毒,当晚我便毒发恨不得一头撞死,后来第二日一早尹天成那狗贼又来找我,说只要我按他说的回答师傅便给我解药,我当时只以为他是害怕被师傅责怪才编出了那番话来,又实在挨不住那恶毒的折磨便答应了下来。” 第十五回 紫阳坠落 五 “等我们二人回到了九阳山中,师父询问三师兄的死因,尹天成那狗贼说是鬼阴山鬼门关走脱的贼魁暗害了三师兄,师父听后大怒,详细的询问了一番当日咱们下山之后一直到幽冥鬼域中的情形。” “尹天成那狗贼刚开始说的倒句句属实,只是说到咱们在山下遇到的那对母女的形貌时,师父他老人家的神色很不自然,听到大师兄你留难那对母女似是十分不满,反嘉许了拦阻你的尹天成那狗贼几句。” “随后尹天成说到咱们和灵隐阁的两位朋友在开封府汇合后,一道进入鬼阴山等到了幽冥鬼域之中,三师兄如何的贪功冒进以至于身陷绝境,他又是如何大展神威把我们这些人救出了绝境,总而言之都是些自吹自擂的话。” “师父问过了尹天成那狗贼几句,便转过头来问我,我见他大体上说的都是实话,又被他用毒物挟制,便顺着他说了几句,尹天成这狗贼把最后自己抢功的举动巧言令色,反说成因大师兄你的疏忽走漏了贼魁。” “师父听到此处更显愤怒,我有心反驳但是一者仅我一人之言难以取信恩师,另一者尹天成阴狠毒辣我若不顺着他只怕就要有杀身之祸,便想着等大师兄你什么时候养好了伤回到九阳山上时,在一同面见师父说清楚当日的事情。” “哪想到大师兄你在灵雾谷中一住就是大半年,尹天成那狗贼在师父面前编排了你不少的坏话,他爹尹万全更是借故把我支出了九阳山出外办事,后来我去灵雾谷中看你,其实是受了师娘的嘱咐,但那时大师兄你一身的伤势未愈,又当着灵隐阁诸位,我有许多话不方便说……” 风孤星听到此处已然明白了事情的大致经过,他知道自己的这位四师弟一向没什么主意,很容易便会受到尹天成这恶贼的挟制,关心道:“四师弟你身受重伤,当务之急是保留一口元气,切莫太过自责了。” 僧吾行挣扎道:“大师兄我知道自己活不长了,尹天成那恶贼给我下的毒好厉害,我曾几次下山寻医,但是没有一个郎中能看出他下的是什么毒,更不要提怎么医治了,这恶毒没七天发作一次现在距离上次发作已经过了五天了,尹天成那个恶贼想要杀我灭口,绝不会给我解药的。” 风孤星一听四师弟中的毒是七日发作,与先前萧遥说的一般无二,急忙道:“四师弟你切莫灰心,这位萧兄弟医术过人,定能治好你的毒的。” 僧吾行闻言精神一振半信半疑的看向一旁的萧遥。 萧遥先是询问了一番僧吾行中毒的症状,以及没七日发病时牵动的经脉,随后沉思片刻。 风孤星焦急道:“怎么样,萧兄弟,我四师弟的毒你能解么?” 萧遥闻言笑道:“风兄放心,小弟刚才看过了僧兄弟的表征,又问明了他毒发时牵动的脉络,所幸那尹天成虽然不知从哪里弄到了这苗疆的凶恶蛊毒,但是下毒的手法着实拙劣,僧兄弟的毒小弟有九成的把握能够驱除。” 风孤星知道萧遥谦逊,此时说是九成的把握,那僧吾行的命就算是保住了,连忙向萧遥致谢。 僧吾行从九阳山上逃下了的时候本来就抱了死志,只想着逃下山来好接发尹天成的恶行,哪想到竟然还有活下来的希望。 风孤星和萧遥两人本准备赶往九阳山紫阳观中,这时遇到了僧吾行,他浑身的伤势和尹天成下的蛊毒都耽误不得,便将僧吾行先带回了黄泉山中。 萧遥用了两日终于在僧吾行再次毒发之前,将他身体里的蛊毒尽数驱除了出去,僧吾行的外伤也料理的差不多。 僧吾行也在养伤的这段日子里,把后来九阳山紫阳观中发生的事情,断断续续的全部说给了大师兄风孤星知晓。 原来他从灵雾谷返回九阳山后不久,紫阳观中有一天突然来了两个女子,虽然没等这两个大闹,已被执法长老尹万全稳住,不知带往了何处。 但是僧吾行还是从别的师弟那里打探出,只怕这两个闯上九阳山的女子,就是那一日他们师兄弟四人在九阳山下不远处遇到的那两个姑娘。 心中隐隐感觉到奇怪,不知道这两人和紫阳观之间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使得这两个武功平平的女子怒闯紫阳观的山门。 更令僧吾行奇怪的时,和那两个女子一同不见的还有二师兄尹天成,平素里尹天成仗着父亲尹万全在门中的权势,在门中作威作福,这段时间却几日都难以见到一面,只是偶然见他回观中,也是一头扎进羲和厅中和天心道人应斜阳商量些什么。 好在尹万全还在门中,僧吾行这才不至于断了解药。 但是师父天心道人应斜阳对尹天成却是越发的器重,而每次提到大师兄风孤星,都会怒容满面。 没过多久便是十年一度的少年英雄大会,这次的少年英雄大会有嵩山少林寺承办,地点还在华山绝巅摘星台上。 若是在别的时候,这个代替紫阳观出战天下英雄的人,当非同辈中武功最高的大师兄风孤星莫属,但是此时风孤星尚在灵雾谷中,不知道伤势如何。 师娘岳雯提出再派僧吾行去灵雾谷看望风孤星的伤势,若是风孤星已然痊愈,便由他代表紫阳观前往华山绝巅摘星台参加少年英雄大会。 但是师娘岳雯的这个提议却被天心道人应斜阳置若罔闻,直接指定了二徒弟尹天成为代表随他前往华山绝巅参加少年英雄盛会。 紫阳观中甚至还有不少风言风语传出,说是天心道人应斜阳已将镇派绝学四九剑法传授给了二师兄尹天成。 这四九剑法向来是紫阳观的根本,只有历代观主又或者准观主,才能够得传,如果天心道人应斜阳真将四九剑法传授给了尹天成,多半尹天成就是日后紫阳观的下一任观主了。 这样的流言蜚语在紫阳观中传的沸沸扬扬,诸多弟子听到这个消息后各怀心思,反倒是尹天成得意洋洋全不在意同门的议论。 等到了少年英雄大会的当天,尹天成被萧遥逼到了一定程度,果然忍不住在众目睽睽之下使出了紫阳观镇派绝学四九剑法出来,当场便被摘星台下的一些各门才俊认了出来,于是尹天成将为下任紫阳观观主的猜测,彻底在江湖上传扬了开来。 是以即便尹天成在摘星台上输给了灵隐阁的萧遥,一者萧遥最终败尽天下群豪夺魁,输给了他这个冠军倒也不算有损紫阳观的颜面,毕竟紫阳观历年来参加少年英雄大会也从未有过夺魁的时候。 二者尹天成虽然输了,但是他既然蒙天心道人传授了紫阳观镇派绝学四九剑法,那么日后只要认真修习,成为一代绝顶高手那是可以预见的,更何况他有朝一日当上了紫阳观的观主后,身份更是不同寻常。 少年英雄大会过后,尹天成越发的在紫阳观中神出鬼没,而僧吾行却三天两头的被师叔尹万全,指派各种各样的事物,十天之中也难得有一天能呆在九阳山上。 以至于后来风孤星和萧遥两人来到九阳山上时并未能见到自己的这位四师弟僧吾行,等到僧吾行办完了师叔尹万全交代的事务,回返九阳观中时。 风孤星已被天心道人应斜阳逐出了师门,和萧遥一起下山去了。 僧吾行赶忙借故下山去找大师兄风孤星,但是那时风孤星和萧遥两人已经前往黄泉山一刀门,僧吾行又如何能找的到。 后来天心道人又将僧吾行找去问话,僧吾行走进羲和厅前被二师兄尹天成反复告诫,他心想这时大师兄已经被师父逐出了师门,尹天成又蒙师父传授了四九剑法,这紫阳观观主之位十有八*九就要落在尹天成的身上。 既然木已成舟,僧吾行自己一人又无力回天,更何况尹天成近些时日深得天心道人应斜阳的器重,而他僧吾行则身中剧毒性命被人操控,便依了尹天成交代的说了,心里只希望这些事情早日完结,他能得了真正的解药,便离开九阳观浪迹江湖去寻大师兄风孤星去。 自那一日天心道人找去了尹天成和僧吾行两人问话之后,天心道人应斜阳就有些心神不宁的样子。 紫阳观的内功心法燚焱功乃是纯阳的心法,最忌心神浮动,师母岳雯把僧吾行唤了过去,让他下山去抓几副清心散来为应斜阳安神。 僧吾行依言下了九阳山,到山下的小镇中寻了郎中,抓了几副清心散,回到了紫阳观中正准备交给师母岳雯,却被尹天成拦了下来。 僧吾行当时只当二师兄尹天成想要讨好师父师娘,这才来劫走了他买回的药材,也并未多做留意。 谁知道尹天成竟然恶胆包天,在僧吾行从山下买来的药材中做下了手脚,那几服清心散交给师父应斜阳和师娘岳雯服用后。 第十五回 紫阳坠落 六 只过了几日,师娘岳雯便暴毙而亡,而天心道人应斜阳凭着功力高深,还能勉强支撑,出了这样的大事紫阳观上下乱成一团。 观中的弟子四处寻医来为天心道人应斜阳诊治,但是那些个寻常的郎中来了一波又一波,却也未能瞧出个什么端倪来。 只说是天心道人积劳成疾调养一段时日便可无碍,但是一连过了十几天,天心道人应斜阳非但未见好转,反而似乎又加重了许多。 自打天心道人应斜阳夫妇二人出事以来,就有人怀疑是他们两人最近服用的清心散出了问题,但是这清心散究竟是谁买回来的却众说纷纭,难以明辨。 这时尹天成站了出来,指认清心散乃是师娘嘱咐四师弟僧吾行下山采买的,众人将信将疑四处去寻僧吾行。 但是僧吾行早被尹天成父子秘密拘禁起来,又哪里能寻得到。 若非天心道人应斜阳的症状不明,僧吾行欺师灭祖畏罪潜逃的罪名便几乎要落到实处了。 只有僧吾行一人知道,他买来的药材上山之后,其实是交给了二师兄尹天成,若是这药材真出了问题,那么二师兄尹天成才是罪魁祸首。 但是当时尹天成朝他索要药材时并无别人看见,而且后来尹天成并非自己把清心散送给了师母岳雯,而是假托四师弟僧吾行的名义,让另外一位紫阳观低辈弟子把清心散送了过去,这么一来即便真有人查到那清心散有什么问题,他也可以推脱的一干二净。 前几天就在天心道人应斜阳垂死挣扎的时候,尹天成终于决定动手,也就是那时尹万全把紫阳观中的亲信都派到了各处替换了别的弟子,僧吾行趁机从九阳山上逃了出来。 哪成想刚逃到九阳山山腰的地方,便遇到了一伙蒙面人,这几个蒙面人被僧吾行瞧到,便动了杀心,僧吾行本来武艺就弱,又被囚禁日久,好容易从这几个蒙面人的手下逃出了半条性命,但是却被这伙蒙面人分出五人来一直追杀到山脚。 要不是恰巧在九阳山脚遇到了大师兄风孤星和萧遥这两人。 只怕僧吾行的性命还是要丢在九阳山下。 风孤星听僧吾行说完,恨恨道:“看来这尹天成定是和玄罗神教勾连的内奸无疑。” 僧吾行惊道:“大师兄你说什么,尹天成那个狗贼竟然是玄罗神教的内奸么?” 风孤星便将他从萧遥那里听到的消息告诉了僧吾行。 僧吾行即便被尹天成百般陷害,却自始至终以为,尹天成只是为了谋求紫阳观观主的地位,哪能想到这狗贼竟然冒天下之大不为,做了玄罗神教的走狗。 不由埋怨道:“大师兄,你要是早把这件事告诉师父和师娘,他们两人也就不会被那狗贼暗害了。” 风孤星叹了口气道:“僧师弟,你以为我是为什么被师父逐出的师门。” 僧吾行问道:“这件事我一直想要问大师兄你,你自小生活在九阳山紫阳观中,是被师父师娘亲手养大的,他们二老待你犹如己出,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将你逐出师门呢。” 风孤星眼角含泪仰头道:“那日这位萧遥兄弟从阴山血海血荷宗中打探到了尹天成勾连玄罗神教意图不轨的消息,我在灵雾谷中养伤日久,那红玉掌的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听到这个消息后便星夜赶回九阳山中,想要禀告师父还有师娘。” 说到此处顿了一顿这才接着道:“哪想到尹天成那个恶贼,不知用什么办法迷惑了恩师,又趁着我不在观中的时候编排了我不少的坏话,师父听了我的话之后,非但全然不信还怪我私通匪类陷害同门,我百般辩解但是苦于没有证据,最后反惹得师父一怒之下将我逐出师门。” “我在羲和厅外跪了几日都没有换得师父的回心转意,甚至连师娘的话师父都听不进去,我实在没有办法,这才离了九阳山准备游历江湖搜集证据,一旦找到了尹天成那恶贼勾连玄罗神教的证据在回九阳山上禀告恩师。” “谁知道我早了这才不到一个月的功夫,师父和师娘便被那个恶贼给害了。” 风孤星和僧吾行两人说到痛心处相拥痛哭,萧遥虽然对那天心道人应斜阳无甚好感,但是看到他们两人这般也不由的十分感伤。 僧吾行突然道:“大师兄,咱们不能放过尹天成这个恶贼,你现在就和我一起回紫阳观中,咱们当着全观弟子的面,揭穿了这狗贼的真面目。” 风孤星闻言大为意动,犹豫道:“但是咱们现在没有那狗贼勾连玄罗神教的证据,何况四师弟你现在遭那恶贼的陷害,只怕回了九阳观中会有危险。” 僧吾行断然道:“大师兄,吾行先前就是因为濡弱这才被尹天成那狗贼利用,现在那狗贼竟然杀害了师父和师娘,只要能除了这个狗贼,吾行这条性命又何足挂齿。” 风孤星仍拿不定注意,不由的往一旁的萧遥看去,问道:“萧兄弟,你以为如何。” 萧遥想了想道:“风兄,先前咱们在九阳山下遇到的那几个蒙面人,依我看只怕就是得了尹天成的消息,玄罗神教派来接应的人,这伙人既然要帮助尹天成坐稳紫阳观观主之位,只怕短时间内便不会离开九阳山。” 风孤星灵光一闪,道:“萧兄弟你的意思是……” 萧遥点了点头道:“这些玄罗神教的走狗既然潜伏在紫阳观中就定然会留下些蛛丝马迹,咱们只要抓住了这伙人不愁没有证据,更何况令师极有可能是被尹天成毒害的,既然是中毒那么尸体上就一定会有痕迹。” 风孤星听到此处再不犹豫,拍案而起道:“好,咱们这就杀上九阳山去,除了尹天成父子,为师父和师娘他们报仇。” 这边萧遥和风孤星等人咬牙切齿之际。 九阳山紫阳观中的尹天成父子两人,却也忙的焦头烂额。 尹万全将紫阳观中上下弟子的名单详细的列了几遍,那些人是倾向于他们父子的,那些人是可以争取的,那些人冥顽不化是必须除去的。 在他们父子身边一个焦黄面皮的女子领着十几个蒙面人惬意的喝着香茗,在这女子身旁坐着的是一位浑身笼罩在黑袍中只露出一副紫青面孔满脸烂疮的怪人,一个红发独眼的汉子在两人身后走来走去。 尹天成的目光却越过了面前的名单,越过了父亲,越过了焦黄面皮的女子,越过了红发汉子,投到了一个斜靠在卧榻之上的曼妙身姿之上。 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看到这个女人便有一种压抑不住的强烈冲动,如果说玉面飞燕卿落红是美的化身,那么面前的这个女人就是**的集合体。 其实又何止尹天成一个,便是尹天成的父亲尹万全也仿佛回到了年少时代浑身燥热,甚至一些定力不够的蒙面人也时不时的往那女子黑袍下,露出的一截粉腿上瞟去。 浪使早见惯了这样的阵仗,瞧见这些平日里道貌岸然的男人的目光,不住的在自己周身的重点部位游弋,顽皮换了一个姿势。 腿股交叠的瞬间露出的那一抹惊心动魄的白嫩,使得房中传出了一阵吞口水的声音。 阴使看到面前尹天成父子二人神魂颠倒,咳嗽了一声道:“尹长老,这些就是需要我们除掉的人么。” 尹万全听到阴使问话,这才强迫自己把目光从浪使身上移了开来,拉了一把魂不守舍的儿子尹天成,恭敬道:“回禀阴使大人,名单上的这些人都是些食古不化之辈,若是现在不设法除掉,只怕日后于神教千秋大业不利。” 看到阴使漫不经心的翻看着名单,指着上面一个名字道:“尤其是这个公良正,仗着自己是紫阳观中的传功长老,向来不把我这个执法长老瞧在眼里,明里暗里总是和我们父子作对,天心道人应斜阳死后,就是这个老鬼从中作梗,天成这孩儿才迟迟没有当上观主。” 随后尹万全又将几个在观中和自己作对的人一一介绍给阴使知晓,尹天成时不时在旁插上几句话,但是却总忍不住去偷瞧那边的浪使几眼,阴使阴笑连连看不出是个什么态度。 浪使瞧见尹天成火热的目光,轻咬着手指做出一副娇羞的模样,但是一双狐媚的会说话的眸子却似乎在鼓励这血气方刚的青年,前来探索这世间最快乐的秘密。 尹万全好容易将紫阳观中的情况介绍完,这才说道:“四位大人,这些个人还望大人们能够妥善料理,切莫因此惹来怀疑才好。” 阴使不置可否只是自顾自的喝茶。 尹万全想了想又道:“从今日起,一直到天成接位的这十几天,还要委屈各位大人白日里呆在此处,不要四处走动,虽说这宅子附近都是我和天成的亲信,但是真出了什么事情也着实的麻烦。” 第十五回 紫阳坠落 七 天心道人应斜阳一死,紫阳观传承的归属便成了紫阳观上下的第一大事,这传承之事说起来复杂,但是摆在此时的紫阳观众人身上倒也显得简单了许多。 紫阳观观主天心道人应斜阳先后共收了四名入室弟子,大弟子风孤星自幼被天心道人应斜阳抚养长大,四名入室弟子中武功最高本是下任观主的不二人选,但偏偏九阳山上下风传风孤星结交匪类行为不检,现在已被天心道人应斜阳逐出了师门。 三弟子荆枯夜,天资过人虽然不够沉稳,但是念起年纪尚幼,武功修为本来大有可为,但是前番去鬼阴山讨伐鬼门关的归途,竟然被鬼门关余孽暗害英年早逝。 四弟子僧吾行,为人木讷但是于紫阳观上下弟子都相处的不错,本来在观中最具人望,虽然武功处于四名入室弟子的末流,但是说不定能大器晚成,但是自天心道人应斜阳夫妇病后,僧吾行便离奇失踪,观中有人谣传,天心道人应斜阳夫妇便是因为吃了四徒弟僧吾行送来的清心散药材,这才沾染怪疾以至于不治而亡。 现下天心道人应斜阳的四个弟子中,似乎只剩下二徒弟尹天成这么一个选择了,要说尹天成在紫阳观中的势力不弱,他爹尹万全乃是天心道人应斜阳的师弟,贵为紫阳观执法长老,手握重权。 更何况风孤星离开后,谁都能看得出尹天成深受天心道人应斜阳的器重,在华山绝巅摘星台上,更有人目睹了尹天成使出紫阳观镇派绝学四九剑法的几式出来。 四九剑法在紫阳观中向来只传于下任掌门,尹天成既然从天心道人应斜阳那里学到了四九剑法,便是得到了天心道人应斜阳的认可,有意把紫阳观观主的位子传于他。 但是尹天成只有一点,那就是往日里仗着父亲尹万全的宠爱,和师父天心道人的器重,在紫阳观中颇为傲慢,惹得许多弟子的不喜。 但是无论如何现在的掌门候选人便只有了尹天成一个。 以至于在紫阳观合派商议时,执法长老尹万全提出要推选九阳观下任观主,便是老对头传功长老公良正都无力反驳。 眼看着再过几日等到天心道人应斜阳祭期一满,尹天成拜过了紫阳观历代祖师后,就要成为新一任的紫阳观观主。 公良正和一众不看好尹天成的紫阳观门徒接连商议了数日,也没想出个什么好办法来,反倒接连几日都有弟子失踪,更令人怀疑的是这些失踪的弟子都是公然反对尹天成接任观主的门人。 这一下整个九阳山上下都有些风声鹤唳了,传功长老公良正早就怀疑这是尹万全父子做下的好事,但是却苦于没有证据,眼见日子一天天过去,不由的在心中着急。 这一日天心道人应斜阳的祭期刚满,执法长老尹万全便站出来喝道:“古语有云家不可一日无主,国不可一日无君……” 传功长老公良正一见尹万全开口,就猜到他想说什么,不由的冷哼一声。 尹万全如若未闻一般继续说道:“掌门师兄天心道人中道崩猝,紫阳观上下无不悲痛万分,但是现在掌门师兄的祭期已满,咱们当务之急……” 人群中有人不满道:“尹师兄,你有什么话就明说,不用东拉西扯的。” 尹万全眉头一皱,往那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原来是一位姓温的长老,心道“等到儿子尹天成当上了观主,定要拿你这老儿开刀。” 脸上却不动声色道:“那我也就不绕圈子了,尹某觉得咱们紫阳观推选新任观主之事迫在眉睫刻不容缓,诸位以为如何。” 尹万全目光扫过一众紫阳观门徒,有那与他亲善的便站出来起哄道:“尹师叔说的对,咱们紫阳观领袖正道群伦,若是没有个掌门岂不被其他名门正派笑话,现在应掌门仙逝,尹天成尹师兄那是众望所归。” 此言一出,尹万全一派的门人便大声符合。 公良正冷哼道:“尹师弟,应师兄祭期刚过,你这就着急忙慌的跳出来,究竟是为了我们紫阳观还是为了你那一己私心……” 尹万全针锋相对道:“公良师兄,尹某人一心为公绝无半点私心,推举下任观主乃是我紫阳观势在必行之举,你这时候说出这番话来,倒让尹某人弄不懂公良师兄的用意了。” 公良正道:“如今应师兄的四位徒儿中,虽然大徒弟风孤星被应师兄逐出师门,三徒弟荆枯夜命丧贼手,但是四徒弟僧吾行尚在人世,掌门的人选依我看还值得商榷。” 尹万全冷哼道:“公良师兄,九阳山上下都知道僧吾行叛教出逃早已不能算是我紫阳观中之人,难道一日找不到这个叛逆,我紫阳观便一日不选观主么?更何况即便找到了僧吾行回来,他又有何德何能能够领袖我紫阳观上下,须知道掌门师兄可是把镇派绝学四九剑法传授给了我儿天成。” 尹万全把话题转移到了镇派绝学四九剑法之上,公良正等人再无力反驳,一番扯皮之下终于把掌门继位的日子定在了两天后。 这两天之中,尹天成几乎兴奋的睡不着觉,便连对浪使的邪欲都似乎淡了许多。 而玄罗四凶带领着那十几名蒙面人昼伏夜出,这两天也没有闲着,那日呵斥尹万全的温长老便在一天晚上遭了他们的毒手,若不是公良正平素深入简出,只怕也难以幸免。 等到两天之后,九阳山上下张灯结彩,一片喧闹之中零星夹杂着几面来不及扯掉的丧旗,有一种说不出的讽刺意味。 这一日九阳山上下各处关卡,都被尹万全换上了自己的亲信,甚至玄罗四凶带来的那些蒙面人,都乔装成了紫阳观的外门弟子,在九阳山山腰和山脚设卡盘查。 若不是风孤星和僧吾行两人都在这九阳山中生活了几十年,只怕三人还没等到紫阳观外,便叫尹万全父子安排的人手识破了行藏。 饶是如此,有几处关卡太过艰难,还是仗着萧遥暗器的犀利,才得以无惊无险的度过,只是时间一久,等到换岗之时,必定会叫后来之人发现端倪。 若是惊动了尹万全父子两人,于风孤星等三人来说那便大大的不妙了。 有过了一处关卡,僧吾行奇道:“大师兄,咱们紫阳观往日里不见这么多的巡山弟子,今天山上一定有事。” 风孤星点了点头,看着九阳山山顶隐约可见的红旗绸缎,突然道:“遭了,只怕尹天成这个恶贼今日就要接任观主了,否则断不会派这么多人出来。” 僧吾行闻言一愣道:“可是大师兄,咱们在九阳山下时并未有听人说紫阳观推举新掌门这样的事啊。” 萧遥开口道:“这尹天成接连害死了他的师娘和师父,本就做贼心虚,生怕被人发现他的阴谋,自然不愿意节外生枝,只怕他这般秘而不宣另有所图,等到他坐稳了紫阳观观主的位子,到时候木已成舟他在排除异己,别人就难奈何的了他了。” 风孤星点头道:“萧兄弟说的是,咱们今天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尹天成这个奸贼称心如意了。” 僧吾行问道:“大师兄那咱们还是先去找那货蒙面人么?” 风孤星断然道:“时间来不及了,看天色马上就要正午了,依着紫阳观的规矩,接任观主需要在正午时分,几位长老的见证下参拜过历代祖师,再由传功长老考校镇派绝学四九剑法,如能击败传功长老又或者得到传功长老和另外几位长老的认可,这才能够成为新的观主。” “现在咱们师兄弟四人中,三师弟荆枯夜遇害,你蒙受不白之冤,我被逐出师门,即便尹天成敌不过传功长老公良师叔,迫于形势这下,公良师叔他们也只能认这狗贼为观主了。” 僧吾行犹豫道:“那大师兄你的意思是。” 风孤星道:“咱们直接去后山灵堂,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尹天成坐上观主的位子,否则紫阳观一旦沦为玄罗神教的走狗,平白的在天下英雄面前蒙羞。” 僧吾行点了点头,三人脚下更急,一路往九阳山紫阳观后山灵堂赶去。 这一边尹天成志得意满,和父亲尹万全领了一众紫阳观的弟子来到九阳山紫阳观后山灵堂,先在诸位长老的见证下参拜了紫阳观列代祖师。 礼毕传功长老公良正虎着脸一声不吭的走向灵堂外面。 在场的紫阳观弟子都知道这是传功长老要考校尹天成的四九剑法。 按照紫阳观的规矩,本来须得用镇派绝学四九剑法战胜了传功长老,接任者才有资格继承观主。 但是有些时候危难时刻,接任者太过年轻功力不足,往往没法战胜传功长老,这种情况下只要接任者能够得到大多数长老的认可,便也可以接任掌门之位。 在场的紫阳观弟子其实都知道以尹天成的功力,想要战胜传功长老公良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即便是他的父亲执法长老尹万全也不是公良正的对手。 但是一者上代掌门天心道人应斜阳的四位入室弟子,死的死走的走只剩下二弟子尹天成一人有资格继任,二者紫阳观镇派绝学这一代只有尹天成一人得传,除非尹天成有什么大的纰漏,诸位长老才能罢免他的接任权,开启祖堂请出四九剑法正本,再行传授于接位之人。 第十五回 紫阳坠落 八 尹天成知道这传功长老公良正和父亲尹万全以及他本人都颇为不睦,虽然当下迫于形势不得不立自己为传人,但是比武之时万不会手下留情。 如果尹天成在传功长老公良正的手下太过狼狈,即便长老会通过认可了他,他也没有颜面坐上观主的位子。 想到此处不由的往灵堂角落的几位帽檐低垂的外门弟子,见到其中一个外门弟子向他点了点头这才放下了心来,接过一位师弟递上的青云剑,跟着传功长老公良正走出了灵堂。 剩余弟子和另外的几位长老也从后山灵堂中陆陆续续的走了出来。 传功长老公良正走到灵堂外的天井正中才停下了脚步,正如尹天成所想的那样,公良正根本就没有打算留手,他从一开始就不攒成让尹天成做紫阳观的观主。 在他心目中天心道人应斜阳的大徒弟风孤星才是门派传承的最佳人选,起初天心道人应斜阳将风孤星逐出师门时,传功长老公良正便曾为此事和天心道人应斜阳争执过,只不过天心道人应斜阳主意甚坚,公良正和岳雯两人苦劝无果。 均想着此时天心道人应斜阳正在气头上,等到过些时日他消了气再来规劝就是了,毕竟风孤星是天心道人应斜阳夫妇一手养大,一向视如己出。 但传功长老公良正这一次却想错了,天心道人应斜阳认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卿若梦后对徒弟风孤星的那种特殊的感情便淡了许多,更何况风孤星三番四次的留难天心道人的老情人卿落红已经惹得天心道人应斜阳颇为不喜。 以至于后来尹天成不断的离间下。他又准备把女儿卿若梦许配给尹天成,这一桩桩一件件加到一起,便注定了风孤星被逐出师门的命运,哪怕风孤星不揭发尹天成的身份,不引起天心道人应斜阳的误会,应斜阳为了门派安稳也定要将大徒弟风孤星放逐的。 更让传功长老公良正想不到的还是掌门师兄天心道人应斜阳竟然这么快就莫名其妙的死了,此时天心道人应斜阳的大徒弟风孤星被逐出师门,三徒弟荆枯夜英年早逝,四徒弟僧吾行又莫名其妙的失踪不见了,以至于下一任观主几乎非他尹天成莫属。 尤其是近些时日紫阳观中先后有多位弟子离奇失踪,失踪不见的这些人有低辈弟子,也有公良正的师兄弟,但是无一例外的都是和尹天成父子不睦的观中长老。 这许多巧合联系到一块,由不得公良正不把怀疑的目光投向尹天成父子二人,只是苦于没有证据来指认这两人罢了。 唯今之计也只有出狠手在九阳观全体门人面前狠狠的教训尹天成一番,这么一来想那尹天成和尹万全父子也没有颜面图谋观主的位置,不过这终是权宜之计只能拖得了一时,但传功长老公良正却顾不了那么多了。 尹天成长剑在手,挺胸抬头走到传功长老公良正面前,假模假式的一拱手道:“弟子尹天成,向公良师叔讨教,还望公良师叔手下留情。” 传功长老公良正生硬道:“门派传承事关重大非同儿戏岂能留手相让,尹师侄得掌门师兄传授镇派绝学四九剑法,武功定然远超同济,便让老朽开开眼吧。” 说着一声断喝,摆了个架势。 却说尹天成虽然之前得了旁人的提示,但是看到面前传功长老公良正的威风,心中还是十分的忐忑不落稳。 先是摆了个‘旭日东升’的架势,这招旭日东升乃是紫阳观冲虚剑法中弟子向师父讨教的架势,尹天成这招一出,旁人只当他尊重传功长老公良正。 就连公良正本人看到他这么一招,脸上的神色也缓和了许多,喝道:“尹师侄,你不必顾忌尽管出招吧。” 尹天成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道了声:“师叔,得罪了。” 长剑急刺而出,传功长老公良正挡了他几剑,见尹天成用的乃是本门的冲虚剑法,眉头微皱,心想:“他若是只使这套冲虚剑法,即便自己几招杀败了他,也未必能使他知难而退。” 于是朗声道:“尹师侄,此次乃是考校你本门四九剑法的威力,你还是把四九剑法尽力施展开来,否则这次考较就此作罢。” 尹天成闻言只得把天心道人应斜阳传授给他的四九剑法尽力施展开来,但是天心道人传授之时,他和九阳别院中的卿若梦母女二人正是打得火热的时候,只是贪多学了个架势,许多四九剑法之中的精髓却没有学到。 当日九阳别院外,天心道人应斜阳便是发现了这一点,才规劝于他,但是尹天成执迷不悟,天心道人又耐不住尹天成的软磨硬泡,以至于虽然把四九剑法全数传给了尹天成知晓,但是尹天成却仍算不得入门。 四九剑法虽然是紫阳观的镇派绝学,但是诸如传功长老公良正这样的门派长老对于四九剑法的招式还是知根知底的,只不过配套的功法才是门派的绝密。 此时眼见面前的尹天成施展这套四九剑法,只能隐约辨识出却是本门的绝学,但是其中的韵味尽失,不由的大失所望,心中那阻止尹天成接任观主的念头越发的坚定。 眼看着时候差不多了,正准备抖擞精神让尹天成当着全观弟子的面载一个大跟头。 突然脚底一软,紧跟着全身上下都似乎没了力气一般,本来刺向尹天成右臂的一剑,斜斜的刺向空出。 转念一想,便知道自己只怕遭了别人的毒手,刚要开口喝骂。 那边的尹天成勉强招架着传功长老公良正的招式已经相形见绌,心中愈发的怀疑,不知道那人是不是真的得手了,眼看几招过去对面的公良正虽然未下狠手,但是却也丝毫不显不支。 心思慌乱之下,手中的四九剑法使得更加的不成样子,紫阳观中的低辈弟子不了解这套镇派剑法的套路尚不明不白,但是几位门中长老看的却是暗暗的摇头。 突然传功长老公良正一剑刺出,刺得正是尹天成露出的一个破绽,四九剑法讲究包罗万象圆润如一,这样的破绽本是万不该出现的。 尹天成吓了一大跳,心知若是被公良正这一剑刺中,手中的长剑定然拿捏不住,说不定还会身受重伤。 心思急转之下,刚要弃剑认输,突然发现对面的公良正一个踉跄,那一剑刺到半路便斜斜的岔开了来去,这一下精神大涨,心知原来那人早已得手,此刻公良正只怕也如自己那个死鬼师父应斜阳一般浑身瘫软无力。 看到公良正踉跄张口,不用想也只道对方想说什么,那肯让公良正把这句话说出,手中青云长剑狠狠地往传功长老公良正的左肋边刺去。 这一剑在其他门人弟子看来,最多也只能在公良正的身上划出一道伤口。 但是此时公良正浑身无力,那刺向左肋的一剑,等到真正刺到时只怕穿过的就是公良正的胸腔了,公良正双眼喷火却又无可奈何。 这在此时突然远方传来一声大喝:“贼子敢尔!” 尹天成一听到这声音便吓得浑身一震,原来这声音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大师兄尹天成。 但是转瞬间尹天成便强自镇定下来,手中的青云剑只是一顿就继续往公良正身上刺去,只要这一剑刺死了公良正,别的弟子和长老即便不满,也奈何他尹天成不得。 到时候在转过头来对付风孤星不迟。 眼看着长剑就要穿胸而过,突然一点寒芒比电还快的射来。 只听呯的一声,尹天成手中的青云剑竟然断成了两截,前半截掉落在了地上,后半截去势不改仍向公良正胸口扎来。 死生一发公良正奋起全身余力稍微测了侧身,尹天成手中的短剑只在公良正胸前划出一道尺长的血痕。 没等尹天成继续下手已有几位长老走出来挡在了公良正的面前。 尹天成知道只怕今天杀不了面前的公良正了,假惺惺道:“公良师叔承让了。” 言外之意是他尹天成已经凭本事答应了传功长老。 公良正一口鲜血吐出,怒道:“你这逆徒竟然下毒……” 尹天成故作不解道:“公良师叔说什么。师侄怎么听不明白,什么下毒……” 公良正怒道:“你知道敌我不过,就想下毒害我。” 一旁的尹万全走出来怒喝道:“公良正你休要血口喷人,分明是你自己练功冒进走了火,还想诬赖别人,即便你真的中了毒又与我儿天成何干,你百般刁难难道是自己想当观主不成。” 公良正被尹万全这一番抢白气的差点背过气去,勉强指着尹万全,半天说不出话来。 尹天成这时走出来装好人道:“咱们紫阳观近日里有多名弟子失踪,依我看是有心怀不轨之辈想要趁恩师刚刚亡故,想要图谋我紫阳观一脉。” 尹天成的父亲尹万全附和道:“天成说的不错,越是这样咱们越要尽早选出新的观主,带领门人于外敌周旋,来人快去把刚才扰乱比武的歹人拿下。” 第十五回 紫阳坠落 九 众人这才想起先前那一声怒喝,还有尹天成莫名其妙断掉的青云剑。 往那声音发起的地方看去,只瞧见萧遥、风孤星等三人已经来到了近前。 传功长老公良正直道是风孤星方才救了自己,感慨道:“星儿,你总算是回来了,还有吾行你这小子,这么多天死到哪里去了。” 风孤星被公良正这一声“星儿”叫的几乎控制不住落泪,想到师父和师娘双双惨死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泣声道:“公良师叔,不肖弟子风孤星回来迟了。” 尹万全在旁冷哼道:“风孤星你前些日子已被掌门师兄逐出了师门,现在早不是我紫阳观的门人,这时候来我们九阳山做什么,莫不是联络了外人图谋不轨。” 一边说着一边往风孤星身边的萧遥看去,言下之意在明显不过了。 僧吾行怒道:“只怕联络了外人图谋不轨的人是尹师叔你吧,公良师叔我前些时日就是被尹万全囚禁了。” 尹万全不以为意道:“荒唐,你分明是心怀鬼胎用毒谋害了掌门师兄夫妇,怕事情败露这才逃出了九阳山去,至于风孤星上次回山就被掌门师兄看穿了他勾结玄罗神教,这才将这逆徒逐出师门的。” 传功长老公良正被几位弟子裹好了伤,虽然还是浑身无力,听到尹万全这么说,却不由的喝道:“尹师弟,掌门师兄的死因现在还不清楚,你怎么就敢一口咬定是吾行下毒害的!” 尹万全自知失言,忙解释道:“掌门师兄夫妇死的如此蹊跷,依我看其中必有隐情,更何况这些时日九阳山上下都盛传是僧吾行这个逆徒给掌门师兄夫妇买来的清心散出了问题,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来人啊先把僧吾行羁押起来。” 尹万全身后跟着的几名亲信门人,闻言便走上前去要抓住僧吾行。 僧吾行往后退了几步长剑握在手中,指向了走过来的几名尹万全亲信。 尹万全大怒道:“好贼子,竟然敢和同门拔刀相向了么,公良师兄这下你无话可说了吧,看我来清理门户。” 说着不等公良正回话已经飞身出去,人在空中青云长剑已然出鞘,就要将僧吾行斩在剑下。 风孤星一把将四师弟拉到身后,挺剑接了尹万全几招。 尹万全敌他不过,退后几步怒道:“好哇,这是要造反了么。”随后冲着身后一众的紫阳观门徒喝道,“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将这伙歹人给我拿下。” 尹万全身后的这些紫阳观弟子,不少往日里和大师兄风孤星有过交情的,闻言不由的一时踟蹰。 僧吾行这时才得空道:“公良师叔,你休要听这姓尹的恶贼胡言,那日师娘岳雯让我下山买清心散不假,但是我刚买到药材回到山上,便被尹天成截住将我的药材拿了去,说是由他亲自交给师娘。” 尹万全不屑道:“好哇,你这逆徒还在信口开河,既然是岳师妹吩咐下来的事情,难道仅凭天成一句话你就会交给他么,简直是笑话。” 僧吾行怒极脱口而出道:“我当时中了姓尹的这恶贼的七日夺命散,生死不由己身,他说他只要讨好了师父日后当上了紫阳观的观主,便给我解药,谁知道这恶贼竟然下毒害死了师父和师娘,还要杀我灭口。” 尹万全听他说出七日夺命散这五个字来,神色之中闪过一抹惊色,强自镇定道:“一派胡言。”说着冲着身后的紫阳观一众弟子怒喝道:“还不快将这些人拿下。” 身后的紫阳观弟子见他神色狠厉,有些迫于尹万全平日的威势,便拔出长剑围了上来,众人没注意到的是,有几位外门弟子也混在了人群之中走上了前来。 僧吾行挣扎道:“公良师叔,尹万全父子是玄罗神教的奸细,不信你可以问大师兄,师父和师娘应该便是他们父子两个害的,这位萧遥兄弟跟随生死两难鬼三姑学过医术,我中的七日夺命散就是他给治好的,只要让他验过恩师的尸体就有明断了。” 公良正闻言突然断喝一声:“等一下!” 那些拔剑上前的紫阳观弟子听到传功长老公良正的号令,齐齐的松了一口气停下了脚步,这时混在内门弟子中的几个外门弟子依然脚步不停,一下子就从人群中显了出来。 有那和传功长老公良正交好的紫阳观长老见状走上前开口喝止道:“你们几个干什么,没听到公良长老让你们停下么。” 尹万全一看那几个外门弟子便知道不妙,连忙暗做手势,但那几个弟子却犹如未见一般,仍然快步往前。 风孤星见来的几个人都是紫阳观外门弟子的穿着,也没将他们放在眼里,只是劝说道:“几位师弟切不可受了恶人的迷惑。” 那几个人却犹如未闻一般,一时间风孤星倒不知该如何是好。 萧遥本来在站在僧吾行身边,这时那几名外门弟子要抓僧吾行自然而然的路过他这边,萧遥看了风孤星一眼,见风孤星神色犹豫,便准备先静观其变。 哪想到还没等那几个外门弟子走近,突然有一股熟悉的幽香飘来,萧遥先是在开封府飘香斋和莫老七莫食学习厨艺,后来又在星河谷随从死生两难鬼三姑学习医术药材,对各种气味最是敏感不过。 闻到这股熟悉的幽香心头蓦地升起一种警觉,仔细往那几个走来的紫阳观外门弟子看去时,只见这几个弟子都是低着头帽檐低垂几乎看不到面目,举止十分的可疑。 那几个人见萧遥看来突然脚步加快,萧遥心中不详的感觉更加强烈,正暗聚功力的时候,那几个九阳观的外门弟子突然发难,从四面八方朝萧遥这边攻来。 这一下来的极为突然,谁都认为这几个人是冲着僧吾行去的,哪成想竟然突然向灵隐阁的萧遥出手。 好在萧遥早有防备让过了这几人的一次合击。 一旁的风孤星将几人的出手看的一清二楚,失声道:“你们几个的武功不是紫阳观一脉,你们究竟是谁?” 这时的萧遥已经将出手的几人认了出来,喝道:“风兄,这几个人绰号玄罗四凶,乃是玄罗神教的走狗。” 阴使等人被萧遥叫破了身份,索性把帽檐等遮掩身份的东西都扔了下来。 果然妖娆的浪使,红发尸使,紫皮毒使,干瘦的阴使一个不少。 就听浪使呵呵娇笑道:“萧小哥好眼力,奴家装的那么辛苦还是让你给认出来了。” 萧遥星铁枪在手大喝道:“你们玄罗四凶作恶多端,当年又害我父母,今日休想活着走下这九阳山去。” 自打玄罗四凶动手一来,一旁的尹天成父子神色便十分的不自然,公良正眼见这几个人先前紧跟着尹万全,不由的怒喝道:“尹师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尹万全这边满头冒汗强辩道:“这几个玄罗邪教的人只怕是那风孤星和僧吾行勾来的邪教外援……” 但是紫阳观上下都亲眼看到这几个人向萧遥等人出手,尹万全这句辩解显得太过的牵强无力了。 阴使冷笑道:“姓萧的,这次算你机警,咱们几个知道你武功高强敌你不过,但是你是冥帝大人得之而后快的人,早晚要你生不如死。” 萧遥仰天大笑道:“吴冥为祸江湖,又害我父母,早晚我要杀上玄山取了他的狗头,今天就先从你们几个身上找回些利息吧。” 言罢就要挺枪上前,阴使见状突然从袖子里往天上甩出一道号信,怪叫道:“动手!” 他这一嗓子喊得莫名其妙,便连萧遥也一时止步不前,就见随着阴使的这一声大喝,片刻之后九阳观四处竟然都冒起了滚滚的浓烟。 尹万全毕竟在这九阳山上生活了几十年,见状慌忙道:“阴使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阴使冷笑一声道:“冥帝大人谕令,要是不能将紫阳观划归麾下,便毁了紫阳观。” 尹万全怒道:“阴使,你当初不是和我这么说的,我要见冥帝大人。” 毒使呸了一口,道:“凭你也配见冥帝大人。” 这时紫阳观四处火起,山上的弟子早乱作了一团,玄罗四凶混在人潮之中,扎眼便不见了踪影。 尹天成父子眼见事情败露也想趁乱逃走,但是却被几位紫阳观弟子发现围了起来,不久之后便被人合力擒下。 玄罗神教这次派了十几名教众由玄罗四凶带领着颠覆紫阳观,阴使从一开始就做了两手的准备。 背着尹万全父子,在紫阳观四处埋下了大量的火油硝石,一旦号信想起几处同时动手。 等到紫阳观门徒将大火扑灭之时,原本的道家胜景已经变成了一片瓦砾废墟。 只有后山灵堂因为当时九阳观上下弟子都在此处,才得以幸免于难。 尹天成父子被众人擒下后便被带到了此处,灵堂之中萧遥正在为紫阳观传功长老公良正诊治。 风孤星在一旁焦急道:“怎么样萧兄弟,公良师叔他伤的如何了。” 萧遥道:“公良前辈的外伤并不打紧,只不过现在重了蛊毒才会这般衰弱。” 风孤星惊道:“公良师叔也中了蛊毒么?是不是和吾行师弟一样,萧兄弟你能解么?” 萧遥道:“公良前辈中的蛊毒也是苗疆腐仙教独有的,但是却和僧兄弟的七日夺命散不同,而是名为**散的另一种蛊毒。” 公良正此时缓缓的睁开双眼道:“萧少侠,你真能确定老朽中了蛊毒么?” 萧遥肯定的点了点头道:“这点晚辈可以以性命保证。” 公良正闻言突然长叹一声,泪流满面。 第十六回 旭日东升 一 第三卷终章 尹天成一听萧遥竟然知道这蛊毒的来历,不由的脸色大变。 萧遥继续道:“僧兄弟中的蛊毒名叫七日夺命散,也是产自苗疆腐仙教的蛊毒,你究竟是从何人手上得到的这些罕见的毒物。” 尹天成一听萧遥接连叫破了两种玄罗四凶交给他的毒物的名称,自知竟日绝无幸理,恨恨道:“萧遥你果然了得,不愧那天下第一少年英雄的称号,只怪我当日在鬼阴山幽冥鬼域中看走了眼,只想着大师兄风孤星是我必须除掉的障碍,没想到最后却是坏在了你的手里……” 之后无论公良正他们再问什么,尹天成也只是闭目不言。 传功长老公良正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让弟子将尹天成的穴道点了,暂时关押在这灵堂的停尸房中。 尹天成被带进阴气森森的尸房之中,看着面前的一具具棺材,这些棺材有的是今日刚刚放进来的,有的是前几天被搬进来的,甚至几天之前天心道人应斜阳的尸身也放在过这里。 尹天成被人点了几处大穴四肢无力动弹不得,只觉得满屋子尽是阴魂,无论那些今天惨死的紫阳观弟子,又或者前几天被玄罗四凶等人暗害的紫阳观弟子,甚至天心道人应斜阳夫妇,都和尹天成脱不开干系。 似乎满屋子的阴魂都围绕在尹天成的身边,在想他讨命一般。 尹天成被带走后,传功长老公良正长叹了一口气,扭过头对萧遥道谢道:“这次多亏了萧小友你出手相助,否则只怕老朽的这条命就丢在这九阳山上了。” 萧遥谦虚道:“前辈休要太过伤怀,尹天成这个恶贼若不是仗着蛊毒,又如何能是前辈您的对手。” 公良正又谢了萧遥几句,这才转过话题道:“星儿,先前你师父被人蒙蔽把你逐出师门,又将镇派绝学传给了尹天成这个畜生,险些铸成大错。” “如今尹万全、尹天成和一众叛逆授首,依我看紫阳观观主之位还是要由星儿你来接任,待我们拜过了历代祖师请出四九剑法正本传授于你,各位长老你们以为呢。” 张长老、李长老听公良正这么一说纷纷点头称赞。 就连僧吾行也是满脸希冀的看着大师兄风孤星。 风孤星却是闻言脸显难色。 公良正一看风孤星脸色有异,奇道:“怎么了星儿,难道你不肯么?” 风孤星突然跪倒在地道:“公良师叔厚爱,孤星铭记在心,但是孤星已被恩师逐出师门,从此之后便再不是紫阳观的门徒,更不敢奢求门主之位。” 公良正道:“这不难,我们做主允你重回紫阳观就是了,这么做虽然不合规矩,但是想来也没人会反对。” 风孤星仍跪在地上道:“启禀公良师叔,其实弟子如今已经另入他门了。” 传功长老公良正闻言眉头一皱,薄怒道:“我说你为何百般推脱,原来是另投名师了,也是咱们紫阳观从前虽然如日中天,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了,经此一难只怕也容不下你了。” 公良正说完这话,似有意若无意的看了另一边的萧遥一眼,显然是疑心风孤星已经投了灵隐阁之中。 风孤星一见公良正的神色便知道他误会了,想要解释一时之间却又不知道从何处说起。 僧吾行见状,突然也跪了下来道:“公良师叔,大师兄他实在是有自己的苦衷。” 公良正听到这时僧吾行仍称风孤星为大师兄,神色颇为不悦道:“吾行你这是做什么,风孤星他被掌门师兄逐出师门,另投别派也无可厚非,你以后不可在叫他大师兄了,传扬出去引人误会。” 僧吾行本来就不善言辞,见到公良正生气更是慌乱,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大师兄他找到生身父亲了。” 风孤星自小便在九阳山上长大,很多人都知道他是当年被天心道人应斜阳从九阳山下捡来的,但是却无人知道风孤星的身世。 这时听到僧吾行说风孤星找到了生身父亲,果然都把注意力转移了过去。 公良正神色稍缓,他知道僧吾行为人木讷,只怕说不太清楚,对着风孤星道:“星儿你起来,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风孤星这才站起身来,把自己当日被天心道人应斜阳逐出师门之后发生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的说给了在场的诸位知晓。 从他和萧遥两人在九阳山小镇下饮酒,说到熔炉堡神兵出世,再说到偶遇一刀门门主冯秋道的女儿冯玲花,最后说到如何随冯玲花一起去黄泉山一刀门化解了玄罗神教的阴谋。 继而又是如何自报家门被冯秋道的师弟冷玉春认出。 公良正听得咋舌不已,想不到自小便被他看着长大的风孤星,竟然是距离九阳山不远处的,黄泉山一刀门掌门冯秋道的儿子。 更想不到玄罗神教,不但在紫阳观中设下了阴谋,连一刀门这样的半隐士门派都没有放过,最让他想不到的是事隔这么多年,风孤星和冯秋道父子还能相认。 叹了一口气道:“星儿,冯老前辈的伤势要紧么?” 风孤星道:“我爹情急之下强提功力伤了经脉,虽然得到萧兄弟的妙手,但是……” 公良正道:“你入了一刀门?” 风孤星愧疚道:“启禀公良师叔,一刀门当日初逢大难,我爹又身受重伤,他知道我被恩师逐出师门之后,让我投入一刀门,我……我……” 公良正摆了摆手,叹道:“这都是缘法,你爹让你入一刀门那也在情理之中,你身为人子理该留在你爹身边一进孝道,只是紫阳观的武功……” 风孤星断然道:“公良师叔您放心,紫阳观的武功要是从我风孤星口中泄露半句,便叫我万箭穿心经脉寸断而死。” 公良正也非信不过风孤星的为人,但是此事关系到紫阳观的传承,这才不得不提点风孤星一番,见风孤星发下毒誓也就不在说什么。 这在此时,一名紫阳观弟子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张长老问道:“出什么事了?” 那名弟子道:“张长老,尹天成他死了……” 等到众人赶到灵堂后面的尸房中时,才发现尹天成面色青紫满脸的惊恐之色,嘴角隐约还有些粘液。 公良正朝看守在外面的几个弟子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先前跑去报信的弟子回答道:“启禀师叔,这尹天成被关起来前,弟子们已经点了他周身的穴道,又一直守在尸房外,弟子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萧遥走上前略看了一下尹天成的死状,叹道:“公良长老,这尹天成是死于胆裂,只怕是被吓死的。” 原来尹天成被关在这尸房之中,只觉得四面八方都是被他害死的阴魂在向他索命,他身上被捆了绳索,又被点住了穴道。 越是挣扎越是害怕,竟然活生生的被自己吓死了。 公良正唤了几名弟子将尹天成埋了。 至此尹万全、尹天成这对父子双双身亡,他们的蛊毒是从何而来,又是如何将天心道人应斜阳夫妇毒害,这世上再无一人能够知晓了。 风孤星已然入了一刀门门下,自然是无法再做紫阳观的掌门,天心道人应斜阳的四位徒弟中,如今能够继承衣钵的竟然只剩下天资最差的僧吾行。 公良正等几位长老对僧吾行的天资实在是不怎么看好,有心一改阻止重新挑选掌门的人选,但是转念想起尹天成这个畜生,这才意识到掌门人的品行才是最重要的,而僧吾行这一点上还是比较让公良正等几位长老安心的。 经此一难九阳山上下百废待兴,风孤星便留在了九阳山上,帮助师叔公良正以及师弟僧吾行重整紫阳观。 萧遥亦在九阳山上待了几天,眼看鲁南熔炉堡神兵出世的时间就要到了,便和风孤星再一次谈及此事。 风孤星歉然道:“萧兄弟,这一次风某只怕不能和你同往了,紫阳观遭逢大难我实在是不能撒手不管,更何况我爹的伤势还没有好转,黄泉山那边也离不开人。” 于是萧遥又一次拜别了风孤星,从九阳山上下来,孤身一人踏上了前往鲁南熔炉堡的旅程。 相传鲁南熔炉堡剑家的铸造之术举世无双,现下江湖中流传的有数的神兵利器,多出自于这里。 无论是削铁如泥的天晶剑、通灵的似水流年雌雄神剑,又或者八卦山游龙门传家的紫金八卦刀,都是足以引起天下英雄豪杰泼血相争的宝物。 这一次鲁南熔炉堡又会有什么样的神兵利器问世,又会引来那些武林高手江湖英豪的明争暗斗。 东瀛倭寇觊觎中原沃土已久,只是因为兵器武备不精才屡屡败在大明朝将士的刀剑之下,被称作天下霸者的织田信长一统东瀛之后,他的野心会满足么。 狡诈阴险的东瀛忍者、神出鬼没的良门子弟、祸国殃民的东厂鹰犬,将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 我们的主人公萧遥的身上,又会发生怎样惊心动魄的故事,敬请期待《灵丹传奇》第四卷——四海。 第一回 东瀛忍道 一 东瀛15到16世纪的一百多年中,扶桑国群雄割据,幕府统治已经名存实亡,原来中央政府统治力量就不强的伊贺地区,短短一段时间内就出现了几十家不同的割据势力,这些势力纷纷造反并且相互攻伐,由于扶桑国人口有限,各势力的土地和兵员都十分短缺,因此想要战胜对方,就要靠培养特别的战士——“忍者”,进行侦察、偷袭、暗杀等活动,如此一来,很快就在扶桑涌现三十多个忍者流派,最有名的要数伊贺流与甲贺流这两个流派。 忍者既是武士又是刺客,接受东瀛忍术的训练,专门从事间谍、暗杀等活动。武功只是忍者所需修行的“忍术”中的一小部份,除此之外,还有“食、香、药、气、体”这五种必修科目,俗称“忍者五道”。 “食”,指的是忍者的食物,为了能够轻巧的出没于树枝屋顶等隐蔽处,忍者需炼出一身卓越的轻功,合格的忍者体重一般不能超过一百斤斤,忍者的一日三餐均以黑米、燕麦、豆腐、磨芋为主食;但在另一方面忍者为了保持充沛的体力,因此芝麻、松子、红糖、鹌鹑等食品也是不可缺少。 “香”,指忍者能通过衣服上的味道,来判断对方的俸禄和地位。但有时为了掩饰自己忍者的身份,忍者们常用商人、修炼者、和尚等七种身份,丁香、檀香、桂皮等香料便是他们用来制造不同的体味,增强伪装的真实性时使用的。 “药”,更不简单,忍者通常也是必须精通医道,需要善于运用山林中的各种树木和草药来治伤医病。长时间潜伏时为避免蚊虫叮咬,忍者随身携带着大量驱虫的药料,此外还有迷香,烈性毒药、雄黄、淫羊霍等用于不同任务时的各种药品。 “气”,指忍者注重修身养性,以便实战中可以集中精力、果断勇猛且处变不惊,与圣朝许多武林门派的修炼方法有惊人的相似。 “体”,是指忍者注重肌肉与关节的锻炼,同时配合静坐、呼吸、按摩、针灸等恢复方法来锻炼自己,以适应各种武技的需要。 除上述的“忍者五道”外,优秀的忍者还需了解天时历法西域火器,传说中的忍者高手,可以通过观看星空来预测天气,并自己调制火药与火器。 例如历史上有名的忍者“猿飞日月”所使的独门兵器,就是一支射程在五十米左右的突火*枪,这比以火器著称的明朝军队中最好的鸟铳枪射程高出一倍。只可惜猿飞佐助后来误入陷阱被杀,那件神秘的兵器突火*枪从此也不知所踪。 精神修炼:忍术和其他武术流派强调体质训练不同,它尤其强调精神上的修炼,并将其整个的训练体系,建立在了超乎想象的精神修炼基础上。 因为忍者所执行的大多是一去不回的高风险性任务,独自一人在敌人的巢穴中完成任务要克服对死亡、孤独、黑暗乃至于饥饿、寒冷、伤病等诸多困难,所以拥有强大的精神力量,是忍术之所以无坚不摧的真正原因。 作为一名忍者家族的后代,一经降生就必须接受残酷的命运现实——或者成为忍者,或者死去。 忍者从很小的时候起,就被灌输以对主人绝对忠诚的思想:除了自己的主人,任何人命令都不会听从,哪怕是天皇阁下也不行。通过从小开始这种精神洗脑而打造出的忍者比任何的宗教信徒都更加狂热,更加无所畏惧。 不过忍者也不是像邪教徒一样的僵尸般的战士,它有着一套切实可行的强大精神力量的训练方法。这种精神训练的技术才是忍术的秘中之秘,它就是东密的精神修行。 东密和中国的藏密,印度的杂密一样,是佛教中密宗的一个支派,而且东密对于人体念力的开发,向来有着自己独特的传承,在密教界一直以显著快捷著称,忍者通过通过东密秘法的修习,锤炼自己的意志,精神变得无比纯粹和坚韧,体内的潜能将得到最大限度的开发。 可以完全除去心灵的迷惑和恐惧,全神贯注的投入战斗。此外密宗认为人的身体有许多奥秘和潜能,只要通过密宗法门的不懈努力就能使修行者发挥全部潜力,让身体与宇宙沟通达到天人和一的境界,这和忍者追求的极限体术不谋而合。 密宗视大日如来为万物之主,极力推崇传承、真言和密咒。我们在一些影视作品或者漫画中经常可以见到忍者做出许多古怪的手势,那便是在表述东密主要修法之一的“九字秘印”:“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这九字真言。 技能训练:忍者家族的小孩不论男女,都必须继承祖先的职业传统,一般从五岁开始就接受训练。训练的种类有五种,即平衡、灵敏、力量、持久及特殊技巧。 平衡训练从走竹竿开始,当能够在滚圆的竹竿上行走而不滑下,就将竹竿逐渐升高,最终要升到三四十尺高,达到奔跑跳跃如履平地的境界,这样就能在树上、屋顶及墙头上下攀援,行走如飞。 灵敏的训练也是如此跳过插着刀片的绳子,在布满利刃、枪尖的狭道中拐弯抹角急速穿行。持久及力量的训练最为艰苦,如双手挂在树上,支持全身,下面放满暗器,不容你松手跳下,以恐惧来激发体内的潜能作长久的支持。 长跑更是忍者的基本功,要求连续跑上五十公里路而不停下来休息,日行百里是家常便饭。至于特殊技巧训练就更令人吃惊。除了上述说过的,还有徒手搏斗,投毒解毒等。化装术更是忍者的特长,他们能制造人*皮假脸,改换性别。让一个忍者在人群中穿行,由几个人在一旁辨认,结果各人所见都不相同,高矮胖瘦,不一而足,真可谓"千面人"。还有隐身术,比如忍者在烟雾中突然消失就是一种,那是忍者事先挖好的一个地洞,然后趁着烟雾掩护跳入地洞,令追捕者失去目标,以为真有"隐身术"。 体质训练:忍术对于身体训练的强度也是非常残忍的。忍术所包括的内容,每一项忍者都必须精通。并且每项训练,都全是死亡淘汰赛,无法承受的人是不允许生存的。除了常规训练外,忍术还包括多种“怪力训练”,忍者通过它进一步磨练意志,忍耐力,生存能力等等。 这种怪力训练诸如连续数天不食不动,杀死自己的同伴,以及与猛兽搏斗等,是令人难以想象的。通过这些死亡率极高毫无人性的修行,忍者从精神到**都实现了超人的飞越。获得了超越常人的毅力、耐力、战斗力。 通过忍术的训练而幸存的忍者,个个都是一部绝对可靠的全功率战斗机器。 忍者的武功与当时日本武士的武功有根本的区别,忍者由于执行任务的特殊,通常不用倭刀或者长矛,而使用便于携带的短兵器和暗器。 传说明朝中原武林曾出现过一种叫“八角菱”的暗器,乃是纯钢打造,利如刀,薄如纸,大小不过两寸,散射出来如漫天花雨,且“八角菱”上喂有剧毒,极有可能是来自日本忍者之手。而忍者的徒手搏击也是一绝,十根手指如钢似铁,穿胸破腹,撕颈裂头,瞬间使人至死,虽然不及中原武术博大精深,但实用性强。 忍者的居所也同样神秘莫测,处处机关暗通,这是为了防范其他割据势力手下忍者的威胁。往往从外表上看来只是一间普通的民宅,但是座位旁边的地板下一般安有转轴,当有敌人闯进住宅时,只需轻拍木板,背面立即翻转,露出兵器,操刀应战。顶蓬的木板往往也是活动的,拉下来便是折叠的楼梯,便于隐藏自己或逃跑。 东瀛扶桑传统的房门是拉门,正面容易被人堵截,且出入时声音较大,所以忍者的房门是转门,可以不露声色,出其不意反攻对方。墙板上则处处有暗门,或用于逃跑,或暗藏兵器,有一间甲贺流忍者房间墙内竟有十七个暗孔,三十多种不同的兵器,简直是个隐形的兵器展柜。 忍术的理论基础乃是由圣朝传来扶桑的孙子兵法而来,之后再加上扶桑人自己的修练道,以及在扶桑山民在山中的伏击技巧等发展融合而成。 在平安时代时,由于武士阶级兴起,在山中伏击的兵法就由武士去发展。 在源平时代,学会在山中伏击的源义经成功的使用了山中伏击的技巧,完成了攻击面战法的理论。 在南北朝时代,楠木正成发展出防御面的兵法,在此同时,忍术跟武术才分开成不同的系统。 在扶桑战国时代,各个流派的忍术开始有了长足的进步,因为这个时代非常需要忍术、武术和兵法。 但是和兵法,武术不同的是,忍术有他的独特性。忍术发达的地区有以下几处,忍术的流派也就是用以下的地名当作流派的名称:武藏,甲斐,越后,信浓,伊贺,甲贺,纪伊。 其中伊贺流、甲贺流、纪伊流的忍术在日本是最为发达的。 忍者一般分为上忍、中忍、下忍这三个等级,而在甲贺流中并没有上忍这个称谓。 伊贺忍者强调的是个人作战能力,而甲贺忍者则强调的是集体作战的能力。 甲贺忍者只对自己的主公尽忠,而伊贺忍者则效力于出价最高的雇主。 第二回 猿飞日月 一 东瀛扶桑国伊贺谷内: 伊贺谷是东瀛著名的忍者村。 出生在伊贺谷的孩子,一经降生就必须面对自己残酷的命运,若不能成为一名优秀的忍者,那就只能死去。 猿飞日月便是东瀛扶桑国伊贺谷中的一名忍者,他被村子里的人称作阳炎,只因他对火器十分的精通。 猿飞日月从生下了便开始忍道的训练,在他的脑子里除了自己的主人,任何人的命令他都不会听从,哪怕是天皇阁下亲自签发的谕令他也会撕得粉碎。 猿飞日月已经不及的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接受训练的了。 可能是五岁,也可能是四岁,甚至更早。 三四岁时的猿飞便开始和同龄的孩子一起在竹竿上行走,一旦有孩子从竹竿上滑落,就要被守在一侧的忍者鞭打。 猿飞日月的天赋不错,练习行走竹竿的那段日子他只挨了一次鞭打,便能够在滚圆的竹竿上行走而不滑下。 这一项同龄孩子往往要用一年的训练,猿飞日月只用了一个月。 等到同村别的孩子可以在竹竿上颤颤巍巍行走的时候,猿飞日月的竹竿已经被加高到了离地三四十尺的高度。 四五岁大的猿飞日月,便在这一脚宽的竹竿上如履平地的行走,房檐树木在他的眼中都已经成为了坦途。 那一年的猿飞日月便被伊贺谷的一些上忍发现了他惊人的天赋,年幼的猿飞日月也开始接受了新的训练。 他童年的记忆中只有跳跃在插着刀片的绳子上,只有穿梭在布满利刃、枪尖的狭窄走道中。 这些寻常忍者十岁时才该接受的训练,猿飞日月六岁便已经能够通过了。 如果说这些对于天赋过人的猿飞日月还算不上什么,但是力量的训练却让他吃足了苦头,六岁大的猿飞被村子里的中忍吊放在树上,树的下面放满了暗器,树的上面也插满了锋利的暗器,只有猿飞小手抓住的地方是唯一光滑的位置。 只要猿飞松手就会被锋利的暗器划得遍体鳞伤,只有用内心的恐惧激发内心的勇气和毅力,坚持三炷香的时间,村子里的中忍才会把他从树上救下来。 等到猿飞日月的岁数再大一些,他便开始被村里的忍者训练徒手搏斗,投投毒解毒,乔装打扮等忍者的生存技能。 东瀛忍者将从中原偷学到的易容术融入到了忍术之中,他们可以不用珍兽‘容’的皮毛,而是使用人*皮来制作假脸改换性别。 伊贺谷最精通易容术的上忍——千面一郎,当他施展易容术变脸后穿梭在人群之中,由几个人在一旁辨认,每个见到千面一郎的人所形容的他的高矮胖瘦容貌特征都不一样,真可谓是千面人一般。 猿飞日月九岁那年便已经通过了伊贺谷忍村忍者的全部初级训练,距离成为一名真正的忍者只有一步之遥。 这一天九岁的猿飞日月被同村的忍者带到了一个空旷的山谷之中。 和往常的训练不同的是这个山谷四面都是悬崖峭壁,只有入谷的地方有一座绳桥。 猿飞日月被带来后,发现这个空谷之中聚集着许多十几岁的少年,从这些少年漠然的目光中可以看出他们都是不同的忍村中接受忍者训练的少年。 每隔一段时间便有一个少年被一名忍者带到这片空谷之中,不到半天的功夫,这片不大的空谷中已经聚集了十几名神色冷漠的少年。 这些少年有的十七八岁,有的十五六岁,只有猿飞日月一个不到十岁,使得猿飞日月在空谷之中格外的显眼。 当最后一位十五岁的少年被一名忍者带来时,通往这片空谷的唯一一座绳桥突然被人截断,这一片不大的空谷完完全全的成了一块与世隔绝的地方。 谷中的十几名少年漠然的看着不远处的绳桥被人砍断,连同九岁的猿飞日月在内,却没有人有太过惊讶的表情。 一个蓝衣少年一声不吭的从人群中走了出去,朝着空谷的一个方向去了。 紧跟着剩下的十几个少年也陆陆续续的从原地散开,分散道空谷的各个方位。 猿飞日月亦将这片空谷转了一个遍。 这片山谷南北皆是平滑的山崖,东西却是两处深不见底的深渊。 整片空谷便如同一个死地一般,不见任何的动物,仅有的可以作为食物的,除了山崖峭壁间零星的杂草外,便只有一刻从空谷斜伸向深渊的一颗果树。 果树上零星可见几颗青色的果子,但是此时这颗不大的果树前面已经聚集了几乎所有的在空谷之中的少年。 每个人都警惕的看着对方,每个人却都不敢轻易出手。 突然一名来自于甲贺谷名叫小野清志的少年好像沉不住气了一般,足下一顿闪电一般往那颗果树上扑去。 这一下犹如在一锅滚油中泼入了一瓢清水。 果树前的十几名少年中立马分出了三人往小野清志这边抢来,这小野清志看起来约莫十五六岁大小。 在这空谷中虽然不是年纪最大的,但是身材却是这群少年中最挺拔的。 就见他马上奔到悬崖边上之时,身后的三名少年已经近在咫尺。 小野清志突然脚下奇异的一转,竟然在悬崖边上差之毫厘的变向,从直冲着悬崖高速奔跑,变成了紧贴着悬崖奔跑。 另外三名少年有一个收势不住,竟然直接从悬崖上跌落下去,凄厉的惨叫声回荡在这空旷的山谷之中,久久没能散去。 另外两名少年虽然及时收住了脚步,却被小野清志引导了距离果树最近的地方。 这么一来剩下的十几个少年立马把矛头从小野清志的身上转移到了这两名少年的身上。 忍者的武功和武者的武功有根本上的区别,忍者由于执行任务的特殊,通常不用倭刀或者长矛,而是使用便与携带的苦无和暗器。 一时间这颗矮小的果树前面便闪烁起了各种暗器的幽光。 有些个少年却是大喝一声,闪过标射而来的诸多暗器徒手上前搏斗,这些人十根手指如钢似铁,交手之中穿胸破腹,撕颈裂头,转瞬间便分生死,虽然不及中原武术那般博大精深,但是阴狠毒辣却要更胜一筹。 这一场厮杀很快便暂时告一段落,低矮的果树前留下了七八具少年的尸身,甲贺谷的小野清志牢牢地占据了果树前的空地。 另外四名少年包括猿飞日月在内,都知道不是他的对手,只能一步一步的退出了这块果树的范围,往空谷的其他地方寻觅食物。 但是这空谷之中除了那颗斜伸向悬崖的果树外便再没有了其他可以果腹的东西。 第一天几个人凭借坚强的毅力还能够暂时忍耐。 但是到了第二天那条被割断的绳桥依然无力的垂在悬崖边,而各村的忍者却没有看到一个。 又过了一天剩下的四名少年终于达成了一致,一起去挑战霸占着果树的小野清志,只有猿飞日月一个人没有前往。 这两天之中,小野清志靠着树上的几个青果果腹,剩下的四名少年却饥肠辘辘,上方一场恶战,四名少年虽然暂时练手但是却无时无刻不在相互提防,只能勉强敌住甲贺谷的小野清志,但是却奈何不了对方。 激战当中小野清志突然抽身后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青果朝四人扔了过去。 其中一个蓝衣少年眼疾手快一把将抛来的青果抓在手里,另外三个少年看到这一幕顾不得再去和小野清志交手,反过来要从那名蓝衣少年手中抢夺那一枚青果。 这时乱战之中谁都没用注意到,第一天在果树前大战留下的十二具尸体,已经只剩下了十一具。 小野清志斜躺在果树前看着四名少年争夺那一枚青果,等到其中一个少年终于将青果吞到了口中,这一场争夺才暂时告一段落,但是四名少年精疲力竭已经再无力和小野清志抗衡,只能暂时的后退。 又是两天过去了,这天夜里,那四名少年依然各怀鬼胎的聚在一起提防小野清志,而猿飞日月却没有和他们四个在一起,而是不知道自己跑到了什么地方去。 四个少年中的一个十六岁的少年终于忍不住腹中的饥饿,其他三个少年和他实力接近又相互提防难以下手,他终于想起了在这绝境空谷中年龄最小的猿飞日月,趁着另外三人各自养神的功夫跑了出来,开始在空谷中寻找猿飞日月的踪迹。 甲贺谷小野清志守着的那片空地他自然是不敢去的,猜想着猿飞日月也定然不敢去,在其他几个地方找了一炷香的功夫,这才从一处山崖的凹石缝隙中瞧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这个少年放轻了脚步从腰间拔出了管用的苦无,往这个模糊的身影方向摸去。 但是还没等他靠近,便被乱石中的猿飞日月发现了。 猿飞日月手中拿着一样东西站直了身子。 那一名十六岁的少年等到猿飞日月站直了身子,借助明朗的月光终于看清了猿飞日月手中拿着的是什么…… 第二回 猿飞日月 二 瘦小的猿飞日月手中拿着的竟然是一条血肉模糊的人腿,而猿飞日月嘴边残留的血迹已经说明了太多的问题。 这个名叫大和一郎的少年晚上来找猿飞日月时,已经做好了心里的准备,但是这时看到瘦小的猿飞日月手中血肉模糊的大腿时,还是忍不住胃部一阵的痉挛。 只不过他这七八天来粒米未尽,饥肠辘辘实在是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吐出来。 反倒是九岁的猿飞日月一脸的震惊,看到大和一郎手中的苦无时,神色也没有丝毫的变化…… 直到一个月后,这片空谷同往外面那唯一的一座绳桥,才被人重新接好。 一个月前,来自十几个忍村的十几名少年,被各村的上忍带到这个与世隔绝的空谷之中,而如今十几个忍村的上忍都守在绳桥的一头等候。 但是从绳桥上走出的却只有甲贺谷的小野清志一人。 小野清志靠着那仅有的一棵青果树以及树上那寥寥可数的青果,度过了这犹如噩梦一般的三十天。 甲贺谷的忍者代表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喜色。 其他忍村的忍者似乎对仅有一人能从谷中活着走出,似乎丝毫也不惊讶,好像早就习以为常。 只有伊贺谷的上忍手护则白云斋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就在甲贺谷的忍者带走了小野清志,其他村子的忍者也准备各自散去的时候。 绳桥的另一边竟然又出现了一个瘦小的身影。 赫然是伊贺谷忍村的猿飞日月。 没有人知道这三十天里与世隔绝的空谷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没有人会注意为什么走近空谷的十七个人,只留下了十具尸体。 被手护则白云斋带回伊贺谷的猿飞日月似乎变得更加的沉默寡言,整个人的身上都沾染了一股重重的死气。 而猿飞日月也终于在他十岁生日的那一天,成为了一名伊贺谷忍村正式的下忍。 猿飞日月十二岁那年通过了伊贺谷忍村中忍的所有考核。 他成为中忍之后的第一个任务便是去刺杀一名纪伊忍村的忍者。 这名纪伊忍村的忍者名叫野比正雄,潜伏在伊贺谷外一处密林的隐蔽木屋内。 半年的时间内已经有四名伊贺谷忍村的少年被他杀害,伊贺谷曾经派出过忍者多方追查,终于将野比正雄潜藏的位置找到。 猿飞日月此次的任务,便是潜入野比正雄潜居的木屋将其刺杀。 野比正雄潜居的这处木屋除却位置极为隐秘外,单单从外表上看来,便只是一间在普通不过的民宅。 但是猿飞日月却知道就是面前这看似寻常的民宅,已经葬送了伊贺谷三名优秀的中忍,而他猿飞日月会不会是埋在这木屋下的第四具尸体?这一点没人知道,就连猿飞日月自己,在割下野比正雄的首级前,也不敢说自己能够活着走出这间木屋。 猿飞日月这时脑海中浮现出了他的师父手护则白云斋带他学习过的一处伊贺谷忍者的民居。 那处民居也如面前这座一般的平平无奇,但是当手护则白云斋老师轻拍木板将一处转轴打开后,墙壁上便会露出各式各样的兵器。 转动一处不起眼的花瓶后,整个民宅便成为了一处名副其实的死亡陷阱,大门会被封死,各式各样的机关暗器会被激活。 那一位伊贺流的忍者乃是一位机关大师,住宅中仅一面墙壁上就有二十六个暗孔,七八个毒雾喷射器,以及数不清的陷阱机关。 就连这位大师自己出入居所,都要从顶棚的折叠楼梯才能进入。 面前的这所野比正雄潜伏的民宅即便不如那位伊贺谷机关大师那般的毒辣却也丝毫不能大意。 最后猿飞日月和几名伊贺谷的忍者终于攻破了野比正雄的民宅,但是付出的代价却是两名伊贺谷忍者的惨死,以及猿飞日月左手小指的一截,换来的仅仅是纪伊忍村忍者野比正雄的一具冰冷的尸体。 当猿飞日月左手小指被一枚毒针刺中时,若不是他当机立断斩断了手指,只怕留在这民宅之下的伊贺谷忍者的尸体又要多上一具。 猿飞日月十五岁那年的夏天,他接到了忍村发布的一个人物。 需要潜入一位大名的住宅行刺。 这位大名乃是武藏忍村之中一位极有身份的贵族,手底下豢养了大量的武士。 若是正面袭击,猿飞日月和另外两名忍者没有丝毫的胜算。 猿飞日月和另外两名伊贺谷的忍者为了不发出声响惊动这位大名,三个人硬是用手在地上挖洞,用了十几天的时间,三人才从一处民居挖通了一条通往那位大名卧室的地道。 猿飞日月和另外两名忍者又用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悄无声息的躲在大名卧室下的榻榻米内。 到了傍晚,那名身材肥胖的大名在一众武士的簇拥之下回到了卧室准备休息,就在眼看大功告成的时候。 一名伊贺谷忍者身上的汗臭吸引来了两只苍蝇,绕着三人躲藏的榻榻米飞行,苍蝇的嗡嗡声引起了这位大名手下一名武士的主意。 这名武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腰间的武士*刀刺穿了地板,将那名伊贺谷的忍者杀死。 猿飞日月和另外一名伊贺谷忍者趁机从榻榻米下窜出。 猿飞日月将一把毒镖钉在了那名大名的身上,这位武藏忍村身份显赫的大名甚至来不及挣扎,便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毙命。 但是猿飞日月和另外一名伊贺谷的忍者也被那位大名手下的一众武士团团围住。 在东瀛,忍者最大的敌人永远是武士。 只因为武士永远在明处,他们修炼的是制胜的武道,而忍者永远在暗处,修炼的是制险的忍道。 忍者手段的阴狠与行踪的诡异,恰恰是武士们最憎恨的。 所以一旦有忍者被武士们生擒,往往连干脆利落的死亡都是一种奢望,武士们会用世间最残酷的刑罚,将抓住的忍者折磨致死,活扒皮以及凌迟就是这些众多酷刑中的两种,一种是将忍者的正张人*皮从身上扒下了,受刑的忍者极其痛苦,却又难以立时死掉。 另一种是将忍者身上的肉一块一块的割下来,从一条腿开始,割完了再割另外一条腿,直到忍者忍受不住死亡。 如果到了绝境忍者往往就会抢先以身殉道。 这次同猿飞日月一起来武藏忍村的都是伊贺谷忍者中的佼佼者,虽然一位忍者已经被一名武士杀死。 但是猿飞日月和另外一名伊贺谷的忍者,却凭借着在房梁上攀援飞跃的本领,以及过人的徒手格斗从这位大名的住宅中逃了出来。 猿飞日月和另外一名伊贺谷的忍者跳上了屋顶,巧妙的避开从屋里追出来的武士们。 但是就在他们即将逃出庄园的时候,突然有一队持弓的武士赶了过来。 羽箭像雨点一般朝猿飞日月和另外一名伊贺谷忍者射来,两人只得从房檐上重新跳回到花园中,但是和猿飞日月同来的另外一位伊贺谷忍者挑落时,却不幸踩中了庄园中暗藏的一处捕兽夹。 整条右腿被捕兽夹*紧紧地夹住,这时那位武藏忍村大名手下豢养的武士纷纷赶来。 那名伊贺谷的忍者见状,抽出短刀将自己的左腿砍断,单腿跟着猿飞日月逃了一段距离。 终于因为失血过多难以支撑,眼见身后的武藏大名手下的武士越追越近,前方的猿飞日月越走越远,知道自己没有了逃脱的希望,突然拔出短刀将自己的面目划烂,随后一刀砍断了自己的脖子。 在这个过程中,猿飞日月连头都没有回过一次,因为他知道自己活下来的全部意义就只有完成任务,除此之外的所有事情都不重要,除了对主人的忠诚外,其他任何的感情都是多余。 十六岁那年的猿飞日月已经成为了一名伊贺谷忍村的上忍。 他精通手里剑、苦无、以及各种暗器,他可以在任何房屋的顶上以及房檐墙壁上随意奔跑,他能在沙地上飞奔而不发出一点的声响,他可以在湖中屏气一炷香的时间,如果使用特殊的器具,他甚至可以在水底不吃不喝的呆上三天三夜。 无论追踪、侦查、暗杀、偷盗他都是伊贺谷忍村中出类拔萃的人选。 他甚至精通火器,因而被伊贺谷忍村的忍者们尊称为阳炎。 照这样下去,猿飞日月很可能会逐渐成长为伊贺谷最优秀的忍者,甚至成为伊贺谷忍村的村长。 直到那一天,猿飞日月接到了主人的一条明令,这一条命令彻底的改变了猿飞日月以后的生命轨迹。 他将带领几名伊贺谷最优秀的上忍奔赴神秘的大明朝疆域一个名叫熔炉堡的地方,代替最神圣最无所不能的主人,从这个城堡中取回可以改变整个东瀛扶桑国命运的练兵之法。 而在这之前,他还有一项考验,那就是杀死伊贺谷忍村目前最厉害的上忍,猿飞日月的师父伊贺上忍手护则白云斋。 也许是手护则白云斋执行了太多的任务,知道了太多有关主人的秘密,也许主人只是单纯的想要让猿飞日月证明自己的实力。 但是这些原因却从没有在猿飞日月的脑海中浮现过,他的思想中只有服从这一个概念。 当猿飞日月从师父手护则白云斋的住宅中提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头走出来时,伊贺谷崭新的时代即将开启,而东瀛扶桑国的野望也在这一刻展开…… 第三回 神火麒麟 一 熔炉堡位于齐鲁南边,从汉朝起便是中原的冶炼中心。 相传世间流传的诸多神兵利器有大半和熔炉堡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熔炉堡剑家向来以铸兵为志。 从最早的青铜铁器、到后来的精钢利刃、再到宋元之后的诸般火器,只要是这世上存在的兵器,熔炉堡就能够造的出来。 这一代熔炉堡的堡主名叫剑凌霄,乃是当年铸造出‘似水流年’雌雄神剑而声名大噪的上代熔炉堡堡主剑刑天的次子。 上代堡主剑刑天晚年,在熔炉堡中突然一连七日梦到一处绝谷,梦中的他在这绝谷之中得仙人传授铸兵之法,并且那位仙人还在那绝谷中为他留下了一块仙石。 起初剑家人听到剑刑天说这个离奇的梦境时,都以为剑老爷子是每日琢磨铸兵练剑之法,逐渐的入了魔,以至于睡梦之中都不忘铸剑。 但是剑刑天却对这梦中所发生的一切事情深信不疑,他以花甲之龄毅然决然的离开了生活了半辈子的熔炉堡。 在九州各地游历数载,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找到了那梦境中的幽谷,并且从那幽谷中寻到了那块‘仙石’。 这块所谓的‘仙石’被剑刑天珍而重之的带回了熔炉堡。 当时许多熔炉堡的练剑师父都觉得这块所谓的‘仙石’不过是块寻常的矿石罢了,想必是老堡主为了自己的颜面,从什么地方找回来充面子的。 但是就是这块看似寻常的矿石。 却被剑刑天练出了震慑江湖的两柄神剑‘似水流年’。 当年熔炉堡炼制似水流年雌雄神剑之事,本来极为隐秘,一者许多熔炉堡的练剑师都不看好老堡主寻回的那块黑乎乎的矿石,只当老堡主练剑练得痴了,如若大肆张罗,一旦练剑失败那岂不是成了江湖上的笑柄。 二者,老堡主剑刑天深信自己乃是得了上天的预兆,这次练出的兵器定是旷古烁今的一代神物,这样的神物只怕比熔炉堡现在的传家至宝天晶剑还要珍贵的多,一旦消息走漏出去,引得四方豪强前来,熔炉堡一家之力未必能护的至宝周全。 但是即便这般,熔炉堡堡主剑刑天炼制至宝兵器的消息,却还是不甚走漏了出去,不知道堡中的什么人酒后和一位客人谈起了这件事。 当时这个人只是随口一说,但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须知道熔炉堡乃是当时练兵的圣地,剑凌霄又是一代熔炉堡的堡主,寻常时候出自剑凌霄之手的寻常宝剑都是万金难求之物。 这一次神神秘秘的练兵绝非寻常,如此一来熔炉堡秘密炼制神兵利刃的消息,在中原武林之中不胫而走。 熔炉堡堡主剑刑天听闻这个消息后急在心里却又无法可想。 若是其他的寻常兵器,他大可以避过此时的风头,另寻时机铸造。 但是这梦境之中得仙人传授的练兵之法,却是十分的诡异离奇。 当下剑胎已经铸成,若是不依照时辰铸造,只怕这对神兵还未出世,就要毁于一旦。 剑凌霄无法可想之下,只得四处邀集交好的同道前往熔炉堡助拳护持。 但是如此一来虽然让剑刑天寻到了不少武林同道的援手,熔炉堡堡主剑刑天练兵之事却传扬的更加广泛。 神兵炼制之日,鲁南熔炉堡外挤满了五湖四海的江湖豪杰。 当熔炉堡堡主以血殉剑将神兵练成时。 熔炉堡上空蓦地聚集了一团黑云。 紧跟着狂风大作,玄雷降世,一副末世之象。 突然一道玄雷朝着剑刑天练兵的熔炉中劈来。 就在围观的众人一片惊呼,以为剑刑天炼制的这对兵器和练兵炉都要被玄雷化为齑粉的时候。 练兵炉内蓦地豪光大作,紧跟着一正一反两声清越的龙吟响彻鲁南。 两股凌厉的剑气犹如两条互相缠绕的神龙冲天而起,竟然将那降下的玄雷从中破开,甚至连漫天的乌云都被这两股剑气冲散。 见到如此异象,前来熔炉堡的武林人士,即便是那平素木讷迟钝的,也猜出此次剑刑天炼制的兵器绝非寻常。 没等熔炉堡堡主将两柄神剑从剑炉中收起,无数武林英豪已经开始了争抢。 这时候整个熔炉堡乱作一团,就连一些被剑刑天请来护持熔炉堡的绿林好汉,也经不住这等神兵的诱惑,加入了抢夺之中。 熔炉堡虽然铸剑之法冠绝天下,但是堡中的各人武功却算不得如何的高深,更何况双拳难敌四掌,好虎架不住群狼。 这一战,鲁南熔炉堡外血流成河,熔炉堡剑家独木难支终于痛失双剑,雌剑似水被当时的玄罗神教教主玄帝酆都所得,雄剑流年则下落成迷不知所踪。 鲁南熔炉堡剑家只留下一队用‘仙石’碎料铸成的两柄剑鞘。 熔炉堡当时的堡主剑刑天眼见自己呕心沥血铸造而成的两柄神兵,在自己眼前被人夺走,痛彻心扉陷入昏迷,在神兵出世的第二天便撒手西去。 剑刑天死后不久,他的长子剑凌空突然也从鲁南熔炉堡消失了踪迹下落不明,熔炉堡堡主之位只能由剑刑天的次子剑凌霄继承。 如今时光荏苒岁月如梭,曾经丰神俊朗的剑凌霄也已经人过不惑,一身铸兵的本事虽然不及亡父,但是也是现今武林之中数一数二的铸剑名师。 剑凌霄一生于兵器为伴,单凭听音观影便可分辨兵器的优劣。 只是当年的熔炉堡‘似水流年’出世之时遭逢奇祸,堡中上下为了护持两柄神剑死伤狼藉,武功高强之辈死伤大半所剩无几。 剑凌霄眼看无力维持剑家在江湖上的地位,早年玄帝酆都在世之时,剑凌霄曾向玄帝示好送上雌剑似水的剑鞘,也因此被许多武林中人唾骂嘲笑。 随后玄罗神教发生变故,冥帝吴冥当上了玄罗神教新的教主,几次逼迫剑凌霄彻底归顺玄罗神教,但是剑凌霄始终拿不定主意,反倒是在冥帝吴冥的逼迫下似有意若无意的和朝廷来往更加密切,这一次熔炉堡大张旗鼓的炼制兵器,传闻便是受了大明朝兵部的命令,为当今天子打造的一件‘玩物’。 鲁南熔炉堡火神殿中,剑英豪手里握着刚刚失而复得的天晶剑,仔细的擦拭了一番剑身,开口问道:“爹,现在江湖上把您炼制神兵利器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的,就连一些贩夫走卒都在谈论,我怕……” 剑凌霄不以为意道:“你怕什么,怕那些莽夫再来我熔炉堡抢夺么?” 剑英豪道:“爹,不是孩儿胆小,当年爷爷炼制‘似水流年’雌雄神剑,即便是百般保密还是引来了许多人的争夺,这一次咱们这么大张旗鼓只怕来闹事的人会更多。” 剑凌霄听儿子谈起当年的事情,想起自己的父亲剑刑天死前抑郁的神情,不由的神色一暗,片刻之后这才说道:“当年你爷爷练兵之法神乎其神,这才能炼制出‘似水流年’这两柄旷世神剑,只是他老人家当年拘泥与所谓的江湖道义,最后神兵当前那些道貌岸然表面上前来助拳之辈,比那些明刀明枪抢夺的还要可恨。” 顿了顿这才继续道:“但是这一次不同了……” 剑英豪急忙请教父亲。 剑凌霄这才慢悠悠道:“英豪,你可知这次为父练就的是一样什么兵器。” 这一次熔炉堡要练就的兵器十分的隐秘,便连熔炉堡中的一些铸剑师都未必知晓,只有堡主剑凌霄和几位参与其中的熔炉堡核心高手才知道其中的详情。 剑英豪虽然是剑凌霄的独子,但是前些时日去往华山绝巅参加少年英雄大会,在摘星台上被少林素空和尚劈手将熔炉堡传承宝物扣了下来。 回到熔炉堡后,几经周折才带人将天晶剑从少林贼秃的手中索要了回来,因此他许久不在堡中停留,只知道父亲和几位叔父正在秘密炼制一件旷世神兵。 却不知道这件兵刃是刀、是剑、是棍、是枪,听到父亲问他只能摇了摇头。 剑凌霄见儿子摇头,抚须得意道:“为父此次练就的神兵名叫‘火麒麟’,这‘火麒麟’威力巨大,若是使用得法只怕比之先父练就的‘似水流年’雌雄神剑也不遑多让。” 剑英豪听到父亲这句话不由的大吃一惊,须知道当年爷爷剑刑天练就‘似水流年’雌雄神剑之时,剑英豪虽然尚且年幼。 但是目睹了那神兵降世的末日之象后,便种下了一股深深的敬畏,这时听说父亲竟然能够炼制出可与‘似水流年’雌雄神剑相比拟的神物,顿时大感兴趣。 问道:“爹,这‘火麒麟’也是一柄神剑么?” 剑凌霄神神秘秘的摇了摇头。 剑英豪皱眉道:“难道是一把宝刀?” 剑凌霄依旧摇了摇头。 剑英豪继续猜道:“不会是一杆神枪吧。” 剑凌霄哈哈笑道:“英豪你说对了一半,这‘火麒麟’虽然是枪,但它却又不是枪。” 剑英豪被父亲这句“是枪又不是枪”弄的稀里糊涂。 第三回 神火麒麟 二 焦急道:“爹,你就别跟儿子卖关子了,这‘火麒麟’究竟是一样什么兵刃。” 剑凌霄不答反问道:“英豪,爹来考考你,当今武林之中什么兵器可称霸主。” 剑英豪想都没想便答道:“自然是爷爷当年练就的‘似水流年’雌雄神剑为百兵之主。” 剑凌霄摇摇头不以为然道:“‘似水流年’虽然乃是神兵利刃,但是要称霸主却还有些牵强。” 剑英豪奇道:“那依爹的意思,什么样兵刃才能够称得上是百兵之主。” 剑凌霄得意道:“世上有一种兵刃,即便是寻常之人得到,也可与绝世高手一战,若是高手得到可取人性命于百步之外。” 剑英豪不信道:“爹,你说的只怕是话本中的仙剑吧,这世上要是有这般兵器,谁还会费尽心思的习武练功。” 剑凌霄似乎有些失落道:“这种兵器早些年确实没有,但是只怕日后大有作为啊。” 剑英豪焦急道:“爹你就别卖关子了,这兵器到底是什么,会比‘似水流年’这两柄神剑还厉害。” 剑凌霄用力的摇了摇头道:“这种兵器便是火铳。” 剑英豪吃惊道:“爹你说的火铳可是朝廷官兵大官才有的喷火兵器。” 剑凌霄道:“不错,这火铳据传乃是前宋时候发明出的兵器,以药石为引威力开山裂石十分惊人。” 剑英豪左右看了看,这才小声道:“爹,你小声些,这火铳乃是朝廷第一类官制的兵器,比盐铁还要查的严,若是让人知道了咱们似制火器,可是抄家灭门的大罪。” 剑凌霄傲然道:“英豪你不用怕,咱们这次就是要让人知道的。” 看到儿子不解的目光,剑凌霄这才说道:“英豪你可知爹这次制作的‘火麒麟’是为谁督造的么?” 剑英豪奇道:“爹,这才炼制兵器不是给咱们自己练的么?” 剑凌霄道:“这种火器咱们自己炼制如何会这般大张旗鼓,不怕告诉你这才你爹我炼的这柄‘火麒麟’神火*枪,乃是当今朝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东厂锦衣卫督工蒋精忠蒋大人亲自吩咐下来,用来尽显当今圣上的宝物。” 剑英豪失声道:“什么?咱们这次炼制的神兵竟然是给朝廷的么?” 剑凌霄傲然的点了点头道:“英豪,这下你知道为父为何这般大张旗鼓的造势了吧,当年那群武林匪寇夺了你爷爷呕心沥血炼制而成的‘似水流年’雌雄双剑,这次咱们熔炉堡这般的声势,那些人定会蜂拥而至,只要他们敢打这柄‘火麒麟’的主意,那便是和当今的圣上,和蒋督公作对,我要这些人血债血偿。” 剑英豪眼前似乎浮现出了父亲剑凌霄炼制‘火麒麟’神枪,引得一众武林中人前来抢夺,却和大内锦衣卫纠缠厮杀血流成河的场景,不由的打了个寒战。 不敢在想下去,转移话题道:“爹,我听说朝廷一向有自己的督造,这种突火*枪更是不传之秘向来不许民间仿制,这次怎么会让咱们来制造。” 剑凌霄傲然道:“若是寻常的突火*枪自然是不会用到咱们熔炉堡,但是此次蒋督公要进献给当今圣上的‘火麒麟’神枪又岂是寻常突火*枪可以比拟的。” 剑英豪问道:“爹,这火麒麟究竟有什么独到之处。” 剑凌霄耐心道:“英豪,虽然朝廷明令禁止民间私制火器,但是以咱们熔炉堡的铸造之术,要仿制寻常的突火*枪可谓是轻而易举,你虽然年纪尚轻但是也不该对这突火*枪一无所知,爹就来考考你。” 剑英豪身为熔炉堡堡主剑凌霄的独子,虽然平素好玩乐,更喜欢些文人字画荒于铸造之术,但是毕竟在熔炉堡之中耳濡目染长大,对于铸造之术的理解也胜过寻常人许多。 听到父亲剑凌霄问想了想说道:“回爹的话,这突火*枪成筒状,前段乃是一根粗竹管,中断膨胀的部分用以填塞药石,外壁钻有小孔,后段乃是兵士手持的木棍。” “发射之时以木棍拄地,左手扶住铁管,右手从小孔点火引燃药石,声如霹雳威力巨大。” 剑凌霄听到儿子说的这么清楚,暗自点头,继续道:“那英豪,你再来说说这突火*枪的缺点在哪里?” 这一下子却是难住了剑英豪,他平素志向就不在炼剑铸兵之上,全仗着手中家传至宝天晶剑的锋利四处游荡,那突火*枪的形貌还是小时候他被父亲逼着记下的,但是也只是生硬的记下,如何能够知道这突火*枪的优劣在何处。 剑凌霄此时心情大好,见儿子答不上来竟然也不着恼,反是开口讲解道:“这突火*枪虽然威力不俗,但是枪筒是由木竹所制,使用数次之后往往便四分五裂,甚至药石引燃之际,未等发射枪身便已炸裂,而且因其药石配比粗糙,射程至多几十步,每次发射后都要拆卸装填。” 如此一来对付寻常百姓足矣,但是一旦遇到习武的武者便相形见绌。 “但是为父此次炼制的‘火麒麟’却全然不同,这火麒麟的图纸乃是东厂蒋督公从西域寻来的至宝。” “图纸中所记述的突火*枪通体由精钢铸造,枪体内含弹囊,发射三弹才需填装一次。” “只是这枪体锻造极为困难,便连大内的铁匠也一筹莫展,蒋督公这才找到了咱们熔炉堡来。” “我研究了那突火*枪的图纸,在结合上咱们熔炉堡独有的锻造技术,以蒋督公送来的寒铁矿石为原料,设计出了这柄神枪‘火麒麟’。” “这‘火麒麟’通体以寒铁铸造,枪体坚不可摧,佐以咱们熔炉堡独有的药石配方,威力可以提升数倍足以洞金穿铁,射程更是可达百步以外,连发五弹方用填充一次。” 剑英豪被父亲说的目瞪口呆,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天晶剑,再想想父亲口中的火麒麟,只觉的两者相差的不可以道记,惊道:“这般的凶器,若是被人拿了,当今天下又有谁人能挡,爹咱们真要把这样的宝物拱手让人么?” 剑凌霄被儿子剑英豪这句话吓了一大跳,左右看了看见并无旁人,这才厉声道:“英豪,这种话以后休要再提,小心给自己惹上杀身之祸,这‘火麒麟’是蒋督公要进献给当今圣上的宝物,并非咱们区区熔炉堡能够染指的。” 剑英豪仍不死心道:“爹,这样的至宝贡献上去沦为皇帝老儿的摆件实在是明珠暗投了吧。” 但凡铸兵之人,必有爱兵之心,其实剑凌霄如何不知道,这柄神枪‘火麒麟’被蒋精忠贡献给当今天子之后。 以朱翊钧这般的人,也只会将这‘火麒麟’作为一件玩物收藏起来,也许这被束之高阁的‘火麒麟’,便再无扬名天下之日,不由的深深叹了一口气。 剑英豪听到父亲叹气,就知道剑凌霄其实心里亦是舍不得这等的神物,眼珠一转道:“爹,你既然能造出一柄‘火麒麟’来,就一定能造出第二把来,不如咱们造出两把,一把交给那蒋精忠,另一把留在咱们熔炉堡,岂不是两全其美。” 其实剑英豪这时心中真正想着的却是,一旦能有一把‘火麒麟;留在熔炉堡,便迟早是他剑英豪的囊中之物,如若火麒麟在手他剑英豪便能够一报当日华山绝巅,被那无名鼠辈戏耍之仇,甚至连那夺下他天晶剑的素空臭和尚,他也不准备放过。 剑凌霄心中又何尝没有动过如同剑英豪一般的念头,但是这寒铁矿石万金难求,熔炉堡上下也只有少许,加上东厂厂公蒋精忠送来的几块,勉强才凑够了一柄‘火麒麟’所需,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若是离了这寒铁精矿,纵然日后剑凌霄能够仿制出外表上一模一样的‘火麒麟’来,也有天壤云泥之别。 但是若让他把寒铁矿昧下以寻常矿石应付东厂长督蒋精忠,一旦被发现整个熔炉堡都要面对抄家灭族之祸。 剑英豪看到父亲的神色忽明忽暗,刚想在说上几句添一把火,就见自己的父亲剑凌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中不切实际的念头,挥了挥手制止了儿子剑英豪,不让他再说下去。 剑英豪一看父亲的表情,就知道父亲剑凌霄此时心意已决,自己再多说什么也没有用处,只得闭口。 剑凌霄道:“英豪今天许多话出的你口入得我耳,再不能让第三个知道,尤其是‘火麒麟’之事万不可向其他人提起,休要步了你大伯的后尘。” 剑英豪见父亲说的郑重,又知道自己今天说的许多话,传出去都是大逆不道的言论,谨慎的点头应下了。 随后剑凌霄想了想又继续说道:“还有从今日起一直到‘火麒麟’炼成交给蒋督公之前,你都不可再离开熔炉堡半步,有空就陪陪你妹妹,或者多向堡中的师父请教些铸造的技巧,这熔炉堡以后终须要由你来扛起来的。” 第四回 倭寇犯边 一 明朝初年的时候,因为明初国力强盛,又为了彰显天朝威仪,前来朝贡的小国使臣,又或者他国商人,在大明朝中往往可以谋得厚利。 如此一来许多东瀛岛民便时常冒充本国的朝贡使者,到大明朝这里来骗钱骗物。 这时候很多到大明朝来冒充朝贡使者的东瀛人并没有倭国政府的管辖,朝贡完了以后,这些人心不足蛇吞象的蛮夷贼寇,便滞留在中国沿海抢劫。 这便是大明朝最初的倭寇。 为了防止倭寇的袭扰,明太祖朱元璋一怒之下颁布了海禁的政策,禁止沿海一带同他国商人往来。 洪武三十年所颁的《大明律》对海外经商限制得很严格,它规定凡私自携带铁货、铜钱、缎匹、丝绵等违禁物下海之民众,以及与外番蛮夷交易者依律一并处斩,而且禁止私人制造具有二桅以上的出海大船。 而对于勾结外族的“谋反大逆”更是异常严厉,大明律:凡“谋反大逆”,一律首从皆凌迟处死,本宗亲族祖父、父、子、孙、伯叔、兄弟、侄、堂兄,同居的异姓亲族外祖父、岳父、女婿、家中奴仆,凡年满十六岁以上皆斩 为了不被诛连九族,海盗以及走私牟利者,必须千方百计的掩饰自己的出身。 有明一代,造反起义者往往以绰号来掩饰真实姓名,像广为人知的崇祯时期农民起义,起义领袖都用绰号:紫八大王、不沾泥、扫地王等等,包括著名的“闯王”。 在东南沿海,中国人就直接可以假扮东瀛人来掩饰身份。 而对于地方官来说,自己辖区的人起来造反大大拖累政绩,因此也乐于统统以“倭情”上报。 嘉靖年间持续到隆庆、万历年间的四十年,是明朝倭寇为害最烈的时期,史学界称“嘉靖大倭寇”。 在这一阶段里,从贼中“迫于贪酷,困于饥寒”的中国沿海平民才真正是倭寇的主体,而饥寒贫困的之一在于明朝“片板不许下海”的海禁政策。 俗话说的好靠山吃山,靠海吃海。 中国东南滨海地区人口增加迅速,而土地没增加,人地矛盾突出。 从宋朝以来,当地居民一直将出海贸易视为衣食之源,海商、水手、造船、修理、搬运加上种种服务,可以说大海养活了起码百万计的沿海居民。 在明初的福建,有句话叫做:“海者,闽人之田。” 明朝海禁令无情地把当地居民的“田地”给剥夺了,当地百姓的饭碗跟着也被砸了。 在广东潮州、福建泉州、漳州等地区,一向是通商出海的发舶口,有自古以来“潮漳以番舶为利”的说法,不许贸易往来,便等于断了他们的生计。 对茫然失所的沿海居民来说,眼前摆着两条路:要么忍饥挨饿,要么铤而走险进行海上走私。 因为在本乡本土,所以“倭寇”在东南沿海地区拥有令人难以相信的支持。 作战时,屡屡发生看似荒唐的一幕:倭寇天时地利无所不占,如鱼得水。 而代表正义之师的明朝官军,反而不受欢迎,举步维艰。 不少沿海平民百姓甚至直接支援倭寇,参加过抗倭战争的明人万表记录道:“杭州城歇客的店家,明知是海贼,但贪图其厚利,任其堆货,且为打点护送。铜钱用以铸火铣,用铅制子弹,用硝造火药,用铁制刀枪……大船护送,关津不查不问,明送资贼。” “近地人民或送鲜货,或馈酒米,或献子女,络绎不绝;边卫之官,有献红被玉带者……(与)五峰(即王直)素有交情,相逢则拜伏叩头,甘心为其臣仆,为其送货,一呼即往,自以为荣,矜上挟下,顺逆不分,良恶莫辨。" 这种全民多“寇“的荒唐局面,问题的根源其实是烂在明朝自己身上,正如同晚清闭关锁国一半,封闭便意味着落后,落后就要挨打。 难怪防不胜防诛不胜诛,倭寇就是一颗消耗明朝的肿瘤,一直伴随着明王朝走向衰落。 而本文所讲述的倭寇主要以东瀛浪人为主,这些‘倭寇’才是真正的“倭寇”,虽然总人数只占了实际“倭寇”人数的十之一二,但是这些东瀛蛮夷的凶蛮狠恶,远远不是沿海居民被逼伪装的“倭寇”可以比拟的,这些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常年隐于茫茫海上,见到沿海的村落便大肆洗劫一空。 明代倭寇的活动,以嘉靖朝为界可大体分为两个时期。 前期是从元末、明初一直到正德年间。 元末,东瀛倭国进入了南北朝分裂时期,日本列岛硝烟四起,其内战中的败将残兵、海盗、商人及破产的农民、灾民逃难流入海中,乘着明初大肆用兵无暇相顾之机,屡屡聚众侵袭明朝滨海各个州县。 等到大明洪武之时,海防整饬,尚未酿成大患。 经永乐十七年(1419)六月的望海埚之战,明辽东总兵刘江率师全歼数千名来犯倭国的倭寇之后,倭寇忌于刘江神威稍稍敛迹。 正统以后,因明代海防逐渐空虚,倭寇侵扰之时屡屡得手,致使倭患又起。 这一时期的倭寇成员多为东瀛本土之人,除了**裸侵扰之外,还利用中日间存在的“勘合贸易”载运商品和武器。 路上遇到了明朝官兵,则矫称是东瀛固入朝上贡;再乘其无备之时,则肆行杀掠。 总的说来,嘉靖以前,倭寇侵扰只限于个别地区,时间亦短,尚未成为明朝东南地区的严重祸患。 但是到了万历年间,神宗朱翊钧荒于朝政,宦官专权军务废弛,海防松懈。 沿海地区的倭寇活动日渐频繁,愈演愈烈……. 萧遥拜别了风孤星和公良正等人,从九阳山上下来,一路孤身往鲁南这边赶来,准备去熔炉堡瞧瞧热闹。 只是一路东来,等到进入了山东一境,就见大路上往来的明朝兵丁不断,更有许多流离失所的灾民面无菜色。 萧遥几乎将身上所带的银两尽数散了出去,却也只是杯水车薪。 等到了前方一处镇甸略一打听才知道,原来不久之前又有东瀛倭寇犯边。 对于这些东瀛倭寇萧遥先前其实便有耳闻,但是并未想到倭寇之祸已近于斯,这山东一带邻近朝廷都城顺天府,竟然也不能免祸。 那被萧遥问的店小二,好心提醒道:“客观我瞧你的打扮,也不像是咱们本地人,要是没什么要紧事还是不要再这里多做停留的好。” 萧遥奇道:“犯边的倭寇不是已被打跑了么,难道他们还会回来不成。” 那店小二愁眉苦脸叹道:“客观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倭寇现在虽然是被戚将军带兵打跑了,但是这伙东瀛倭国蛮夷贼子一日死不绝,这沿海一带便一日不得安宁。” “戚将军人在山东的时候,他们自然是不敢再行抢掠,但是戚将军总不能一直留在咱们这里,一旦戚家军前脚走。” “那群杀千刀的东瀛倭寇便会继续回来祸害咱们这些老百姓,朝廷派兵来咱们这儿荡平倭寇也不是一两回了,只是治标不治本,更何况…..” 萧遥见他话说到一半突然打住不说,急忙追问道:“更何况什么……” 那店小二左右瞧了瞧小声说道:“更何况,听说朝廷里面有奸臣陷害戚将军,戚将军过几天就要被朝廷调往广东,戚将军这么一走只怕再没人能治得住那群来去如风的倭寇的死命了。” 萧遥见这店小二的神色,就知道这蛮夷倭寇祸害沿海居民极深,但是自己只是一介武夫。至多愚见了能多少几个东瀛浪人犯边的倭寇,却无能为力拯救这万万千千的沿海百姓。 等到出了这处小镇,继续往鲁南熔炉堡的方向赶去,路上刚好遇到一路明朝的官兵。 只见这些兵士铠甲鲜明精气十足,人人腰间插着一杆长刀,一杆猩红的“戚”字战旗,迎风招展说不出的威武雄壮。 萧遥虽然闯荡江湖日久,见惯了不少英雄豪杰,但是这些百战兵士和寻常武者的神气却又不同。 这伙几十人的戚家军军纪严明,押着上百名倭寇,队伍长而不乱。 路上的百姓看到这支军旅,都发自内心的欢喜,有的大声叫好,有的往那些被拿住的倭寇身上吐口水扔石头,还有的拿出食物饮水想要送给戚家军的士兵。 但是这戚家军显然训练有素军纪甚严,无论周围的百姓如何的盛情殷殷,都不肯收下这些百姓送上的物事。 反是带头的将领见到落难流离的百姓,还会拿出些银钱救济。 萧遥当日和三山镖局一众镖师往黄龙山岐黄门押镖时,途径陕西一境先后遇到插翅虎段三山,还有虎子兄妹。 插翅虎段三山当年被官府逼良为匪,虎子兄妹两人的父母更是被明朝的兵士害死。 萧遥从他们口中听到了不少明朝贪官污吏、兵匪恶霸之事。 对明朝朝廷官员本无半点好感。 但是这时看到面前的这只戚家军,不由的有了一番新的认识。 第四回 倭寇犯边 二 戚家军军帐大营中: 戚继光正在帐中翻看战报,突然一名在帐外值守的戚家军的军士走入军帐行礼道:“启禀将军,参将张颌张将军有军情禀报。” 戚继光放下卷宗道:“快让张将军进来。” 话音方落,便有一个一袭戎装,面目坚毅的汉子走近了军帐,单膝跪下向戚继光行礼道:“末将张颌,参见将军。” 戚继光离座将张颌扶起道:“张将军不必多礼,可是这次出去巡查有了什么收获么。” 张颌点了点头,回答道:“将军果然料事如神,这次山东倭情,表面上看来不过是东瀛流窜于沿海一带的流寇浪人,其实背后果然另有主使。” 戚继光道:“这次的倭寇兵器精良来去如风,若不是遇到了咱们戚家军,只怕别的地方守备还奈何不了他人,自然不是一般的流寇,张颌你查到了这伙倭寇的幕后指使究竟是谁。” 张颌恭敬道:“末将依大人的吩咐,将俘虏的东瀛浪人分开严刑审讯,果然有人熬不住了招了出来,原来这伙东瀛浪人乃是奉了丰臣秀吉的命令,来我山东沿海一带窥视,恐怕此后还有动作。” 戚继光沉吟道:“这丰臣秀吉是什么人?” 张颌回答道:“回禀将军,末将已经派人询问了本地往来东瀛的商人,那丰臣秀吉是扶桑国大名织田信长的手下大将。” 戚继光道:“这个织田信长又是什么人。” 张颌道:“启禀将军,前些年扶桑国内乱四分五裂,有几十个地方势力并存,这织田信长便是这些势力中最强的一个,几年下来几乎一统扶桑国内部,还号称…….” 戚继光皱眉道:“号称什么?” 张颌道:“那织田信长号称天下霸者……” 戚继光拍案而起怒道:“什么!区区东瀛蛮夷,竟敢口出此等大逆不道之言。” 怒气平息了一些这才问道:“那丰臣秀吉这次派遣手下前来犯边的目的查出来了没有。” 张颌道:“回禀将军,这些浪人虽然受丰臣秀吉的驱使,但是于此行的目的也不甚了了,只是说于山东当地的江湖势力有关。” 戚继光沉吟道:“武林势力?这山东一境有哪些大的江湖势力。” 张颌道:“山东一境民风剽悍江湖势力林总不可胜数,但是真正上的了台面的也只有鲁东夫子山仙泉门,另外也就是鲁南熔炉堡剑家。” 随后不等戚继光发问便继续道:“鲁东仙泉门乃是江湖上有名的门派,门下弟子习练剑法,在这山东一境风评甚佳,此番倭寇犯边,仙泉门门下弟子多有抗倭之举。” 戚继光点了点头道:“难得这些草莽之辈也晓得忠义,那个熔炉堡剑家又是个什么地方。” 张颌道:“这熔炉堡剑家乃是当世有数的锻造名家,现今江湖上传说的许多神兵利刃便多出自这熔炉堡剑家之手,剑家锻造之法不同于朝廷的工匠,有些地方甚至尤有胜过之处。” 顿了顿继续道:“对了将军,这熔炉堡过些时日听说又有新的神兵问世,山东一境的百姓对此事已经传的沸沸扬扬的了,您看会不会?” 戚继光略一思忖道:“张参将,你这就从神机营中调集一些伶俐的兵士,昼夜监视山东沿海以及那仙泉门和熔炉堡的举动。” 想了想又补充道:“还有你去打探一下,那熔炉堡这次炼制的是什么兵器,是否触犯刑律。” 还是觉得不够周全,最后道:“等到那熔炉堡剑家开炉之日,你带些兵士随我一同前去瞧瞧吧。” 戚继光说完,却见参将张颌面露难色,问道:“张将军还有什么事么?” 张颌苦笑道:“将军您只怕不能在山东久留了。” 看到戚继光皱眉,急忙道:“您忘了,前些日子内阁首辅张大人病逝,给事中张鼎思趁机向圣上进言,说您滞留北方已久于国不利,圣上已经下旨将您调往广东,这次山东倭寇犯边事态紧急,圣上才特旨让您亲自率兵平定,但是战事已毕须得立即动身往广东。” 戚继光叹道:“张大人这次刚刚病逝,这些跳梁小丑便忍不住跳出来张牙舞爪,我大明的大好河山迟早要毁在这些奸佞弄臣手中。” 戚继光这句话说得已经十分逾矩几近大逆不道了,所幸这参将张颌对戚继光忠心耿耿,但是这时却也不敢接嘴。 好半天参将张颌才劝道:“将军,听闻广东一带倭寇肆虐尤胜北方,朝廷将您调往广东坐镇,正好趁机将这些蛮夷一网打尽,等到广东倭情平复,您再上表来山东抗倭,料想圣上必定恩准。” 戚继光如何不知道张颌这些话只不过是安慰他,但是戚继光一生忠君爱国,现在圣上的旨意已经下了,他无论如何都得往广东去了,只是这山东一带的情况终究放心不下。 问道:“山东沿海的防御工事修建的如何了。” 张颌回答道:“回禀将军,山东沿海防御工事古来有之,只不过年久失修不堪使用,工程营的弟兄已在日夜赶工,不日就能修缮完成。” 戚继光微微颔首,又问道:“虎蹲炮之事办的怎么样了。” 张颌道:“依照大人的吩咐,末将已经命人在码头港口等地修建了炮台,十二樽虎蹲炮均已就位,只要地方守备忠于职守,小股的倭寇再难踏上山东沿海半步。” 戚继光仍不放心道:“狼筅和戚家刀的制作使用之法都传下去了么。” 张颌道:“狼筅和戚家刀的图纸用法,末将都已经使人交与了济南府大人请放心。” 戚继光这时默不作声的走出军帐,站在帐外往东眺望。 隐约遥遥可见倭寇烧杀抢掠留下的民居残骸,不由的心中大为悲痛。 张颌跟着戚继光走出军帐,看到戚继光往东眺望,知道戚继光心中所想,只能暗自叹了口气。 戚继光突然收回了目光,最后道:“张颌,你去联系一下山东当地靠得住的江湖势力,把咱们探知的倭寇情形,透露给他们的头目知晓,让他们能有些防备。” 戚继光此时心知,虽然自己已经在山东布下了完全的准备,但是这些防御工事也好、虎蹲炮、狼筅、戚家刀也罢,若是没有百战军士执掌,终究不过是一件件死物。 山东一境能否抵御倭寇,还要看朝廷以及济南府的意思,但是这些都不是他能够掌控的了的了。 又过了几日,戚家军终于开拔,从山东往南向广东的方向去了。 戚继光和麾下的兵士是深夜拔营而去的,他有些不敢面对山东百姓挽留的目光,面对倭寇蛮夷钢刀铁骑眉头都不皱一下的戚继光,离开山东的时候却泪流满面。 山东沿海一处荒岛上,几只残破的大船靠在岸边,几十名受了伤神色慌张的扶桑人,正在各自包扎伤口。 其中一个神色威严的中年人一看就是头目。 只见他眉头紧锁,定定地看着东方。 一个身材魁梧浑身是伤的东瀛浪人拿着一个水袋,朝中年扶桑人走了过来。 这个身材魁梧的东瀛浪人名叫黑田孝高,乃是丰臣秀吉的一名家臣,生得孔武有力武艺精湛,平素一向眼高于顶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这时黑田孝高的眼中却仍有一抹散不掉的恐惧。 只见黑田孝高走到丰臣秀吉面前递上水袋用东瀛语道:“丰臣秀吉大人,明朝的火器实在是太厉害了,咱们根本不是对手,织田信长大人的决定是不是错误的,咱们根本打不过那些人。” 丰臣秀吉闻言怒喝道:“混蛋,你竟然怀疑论织田信长大人的决定,我看你是活够了。” 丰臣秀吉一边说着,一边霍然起身,拔出了腰间的倭刀。 这柄倭刀比中原武者使用的寻常钢刀要更长,刀身狭窄而坚固,丰臣秀吉这把‘鬼鸣’更是倭刀中的佼佼者。 但是此时‘鬼鸣’狭窄的刀身上已经遍布伤痕几近这段。 黑田孝高被丰臣秀吉威武的神色一逼,吓得退后几步,跪倒在地倒头如蒜。 丰臣秀吉这才将‘鬼鸣’收了起来,叹道:“你站起来吧。” 黑田孝高这才如蒙大赦站起了身,将水袋继续递了过去。 丰臣秀吉结果黑田孝高递来的水袋,打了开来,狠狠的喝了几口。 清水顺着他满是血污的脸庞留了下来,等到滴落在地上时,已经和鲜血没什么分别了。 丰臣秀吉将水袋拧好这才道:“信长大人的决定是无比正确的,腐朽的明王朝早已衰败不堪,咱们派遣了许多部队前往明朝沿海,哪次不是大有斩获,那些懦弱的明朝士兵,只能在我们的武*士刀下瑟瑟发抖。” 黑田孝高道:“丰臣秀吉大人,我原本也是听人说明朝的士兵如何的懦弱,他们的兵器如何的简陋破败,但是这次您也看到了,实情根本不是如那些人所说的那般。” “明朝的兵士作战勇猛的程度尚要胜过咱们的武士,他们的钢刀比我们的更锋利,他们的火*枪比我们的射程更远,哦,尤其是那可怕的火炮,中村一式的大船只挨了一下便支离破碎,更不要提他们那些层出不穷的奇怪兵器,我们的武士根本无法招架。” 第四回 倭寇犯边 三 丰臣秀吉怒喝道:“混蛋,黑田孝高,只是一次小小的挫败就把你击倒了么,我当初选中的是能够在冰天雪地中击败日本狼的勇士黑田,可不是眼前的这个懦夫。” 黑田孝高早年曾在东瀛郊外遭遇野狼的袭击,他以空手扼死了凶残的野狼,因而英勇之名广为传播。 听到丰臣秀吉提起自己最得意的往事,不由的弯曲的身子又挺得笔直,大声道:“黑田孝高是井野村的勇士,不是懦夫。” 丰臣秀吉看到他重新振作,这才点了点头道:“这次咱们西征失利实在是在所难免的,我在战场上看到了戚继光的血色‘戚’字大旗,这是魔鬼的旗号,咱们遇到了戚继光这个魔鬼,但是大明朝像戚继光这样的魔鬼也只有一个,而我们扶桑国比你我更英勇的武士还有千千万万,信长大人还有数不清的追随者,大明这个古老而神秘的国度迟早要臣服于神圣的天皇阁下,臣服于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信长大人。” 黑田孝高被丰臣秀吉的一番话说的热血沸腾,高呼道:“扶桑国万岁,天皇陛下万岁,信长大人万岁。” 黑田孝高这么一喊,剩下的几十名武士也跟着一起用扶桑语高声欢呼了起来。 丰臣秀吉很满意自己的这番鼓舞,等到武士们喊得累了,这才挥挥手让他们继续裹伤。 虽有又一招手把黑田孝高喊了过来。 黑田孝高见丰臣秀吉有事急忙跑了过来,问道:“秀吉大人,黑田孝高随时听候吩咐。” 丰臣秀吉招了招手,示意黑田孝高附耳过来。 黑田孝高凑上前来,就听丰臣秀吉小声道:“黑田孝高,我明日便率领这些武士回扶桑国,而你带上几个人手再去一趟大明国。” 黑田孝高方从大明国捡了一条性命回来,这几日在海上漂泊时听到任何声响都怕是明朝的戚家军追了过来,便连晚上做梦都不断的出现中村一式战船被戚家军的火炮炸得粉碎的场景,如今惊魂甫定自然是再也不愿意回到那个噩梦的地方,去见那连丰臣秀吉都称作是魔鬼的戚家军。 听到丰臣秀吉自己准备回扶桑国,而让他带几名武士从新踏上大明朝的疆土,不由的骇的魂飞天外倒头如蒜。 丰臣秀吉一见黑田孝高这副摸样就知道黑田孝高已经被戚继光和戚继光手下的戚家军吓破了胆子,眉头皱起面沉如水。 突然解下了腰间的‘鬼鸣’刀,扔到了黑田孝高的面前。 黑田孝高看着面前的鬼鸣刀就知道丰臣秀吉心意已决,他要是肯去大明朝,这柄丰臣秀吉的随身宝刀‘鬼鸣’便是给他的嘉奖,否则这柄‘鬼鸣’就是他黑田孝高的介错刀。 黑田孝高浑身颤抖的抓起了面前的‘鬼鸣’刀,这柄跟随了丰臣秀吉许多年漆黑如墨的扶桑名刀好像给黑田孝高带来了最需要的勇气。 黑田孝高的身子逐渐停止了颤抖,绝决的神情浮现在他的脸上。 ‘仓啷’一声‘鬼鸣’刀被黑田孝高拔了出来,他用‘鬼鸣’在自己左手的拇指上轻轻一划,然后用带血的拇指抹过‘鬼鸣’的刀身,如此‘鬼鸣’刀上下沾染了黑田孝高的血,从此便是他的兵刃。 黑田孝高右手抓起‘鬼鸣’刀竖直的举在面前,紧跟着对着丰臣秀吉深深的鞠了一躬。 丰臣秀吉知道黑田孝高接下了任务,这才叫他重新坐下小声道:“我让你回大明国并不是让你去和明朝的兵士正面作战,而是有别的任务交给你。” 黑田孝高本来已经有了玉碎死在大明朝的国土上的觉悟,这时听到丰臣秀吉并非让自己去打仗不由的心中勃发了一丝生机,但是表面上却不敢流露丝毫的喜色。 沉声道:“秀吉大人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丰臣秀吉开口道:“无所不知的织田信长大人已经知道了咱们这次行动失利,也只道大明国兵器的厉害,仁慈的信长大人赦免了我们的罪过。” “现在信长大人已经派遣了伊贺谷最优秀的上忍猿飞日月,带领伊贺谷的众多忍者高手前往大明国夺取他们的铸兵之法,一旦将大明朝的铸兵之法拿到研究透彻,我们扶桑国的勇士将天下无敌。” “你这次带人重返大明国,就是要辅助猿飞日月拿到大明国的铸造秘法,以及兵器图纸,这次行动十分机密,若非万不得已不要和大明国的官军冲突。” 黑田孝高是丰臣秀吉的家臣,更是一名荣耀的东瀛武士,在扶桑国武士阶层的地位要远远地告于忍者。 而忍者最大的敌人永远都是武士。 只因为武士永远在明处,他们修炼的是制胜的武道,而忍者永远在暗处,他们修炼的是诡异的忍道。 黑田孝高一听要和忍者合作,心中便有几分的不喜,再听到自己和另外几名武士都是那什么狗屁猿飞日月的辅助,显然这一次行动他们这些高贵的武士,只是那些低贱的忍者的副手,更是老大的不情愿。 像丰臣秀吉这些高高在上的扶桑贵族,自然是不知道手底下家臣武士和忍者之间的种种纠葛,继续道:“这次伊贺谷上忍猿飞日月是奉了织田信长大人的谕令,你和你带去的人,在大明国行动中一切都要服从猿飞日月的调配,你明白了吗?” 黑田孝高心中老大的不情愿,但是面对着丰臣秀吉,表面上却得做出一副心悦诚服的表情,恭敬的搭了声:“是的,黑田孝高明白了,请秀吉大人放心。” 丰臣秀吉又把如何和猿飞日月这些伊贺谷忍者联系的方式告诉了黑田孝高。 黑田孝高一一记下,这才向着丰臣秀吉一施礼,手里握着宝刀‘鬼鸣’,去另一边挑选要带往大明国的武士去了。 黑田孝高这次被戚家军吓破了胆,所选中的武士无不是丰臣秀吉这次带来的高手,更何况在黑田孝高心中,未必没有到了大明国和猿飞日月为首的一众扶桑忍者一教高下的意思。 另一边伊贺谷上忍猿飞日月,已经领了一众伊贺谷忍者,从扶桑国乘船出发,驶向了大明国的方向。 猿飞日月乘坐的这艘大船表面上看是一艘商船,实际上却是东瀛浪人侵扰大明国沿海的战船,船首隐蔽处甚至还有一门小小的火炮。 战船上,伊贺谷上忍猿飞日月独自一人站在船头的边缘,无论船身如何的起伏摆动,他笔直的身子都好像长在了船身上一般,不会有丝毫的晃动不稳。 猿飞日月凌厉的目光好似注视着无边无垠的蔚蓝海水,又好像穿越了空间,眺望着大明国广阔的疆域。 蓦地一个黑影悄无声息的从船舱中蹿了上来,犹如一阵风一般出现在了猿飞日月身后一丈的位置。 猿飞日月好似全然没有察觉一般仍是定定地看着前方,但是却有一个飘忽不定的声音说道:“风太郎有什么事么?” 原来来人正是和猿飞日月一道的伊贺谷忍者山田风太郎,这山田风太郎整个人被一套黑色的夜行衣包裹了起来,只露出一双饱经沧桑的眼睛,显然并不年轻。 山田风太郎亦是伊贺谷的上忍,风太郎的忍术十分精湛,年龄亦远比面前的猿飞日月要大的多,但是自从猿飞日月展现了他过人的天赋和实力之后,便死心塌地的追随在了猿飞日月的身后,现在已经是猿飞日月的左膀右臂。 虽然风太郎对自己的潜行之术十分的自信,但是被猿飞日月看破也在他的意料之中,沉声道:“猿飞,咱们的船已经驶离了扶桑国海域,就要进入大明国的海域,船长佐佐木说最多再有大半天咱们就能登上大明国的国土了,虽然大明国实行了海禁,但是还是会有些船只偷偷出海,随时可能和咱们遇上,您看咱们是不是应该……” 猿飞日月背对着风太郎伸出右手的食指和无名指并在一起向上一挑。 山田风太郎看到猿飞日月的这个手势,已经明白了猿飞日月的意思,“嗨!”了一声,转身消失在了甲板上。 随后再去看船头,猿飞日月的身影也如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个漆黑又漫长的夜晚过去,等到清晨第一缕曙光射向这艘大船时。 战船上已经在看不到哪怕一个忍者打扮的人,取而代之的是一群忙忙碌碌的船夫,和几个油光满面十分富态的扶桑商人。 战船又往前行驶了大半个时辰,船上的人终于已经可以遥遥看到大明朝的国土。 船长佐佐木极目眺望,突然大喊一声不好。 他身边的一个副手模样的汉子急忙上前询问。 船长佐佐木解释道:“风太郎大人不好了,这处码头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筑起了炮台,咱们这样的船只若是被那火炮打中就全完了……” 原来这个船长佐佐木的副手,竟然是伊贺谷忍者山田风太郎乔装的,却不知猿飞日月又变换成了一个什么身份。 风太郎顺着佐佐木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瞧见岸边铸有几处高台,高台上一门门钢铁火炮,犹如择人而嗜的猛虎。 这戚家军虎蹲炮的威风,远远不是这艘倭国战船船首上的小火炮能够媲美的。 第四回 倭寇犯边 四 山田风太郎乃是经受过严苛训练的伊贺谷忍者,他的目力自然不是船长佐佐木能够比拟的,凝神看去非但看清了码头上林立的炮台,还瞧到了岸边零星游荡的明朝步卒。 这时他们的这艘大船亦被岸上的明朝步卒瞧见。 但是这些人却没有依照大明律直接将佐佐木的这艘东瀛大船击沉。 反是从岸边开出了一条明朝的小型战船迎了上来。 这些明朝步卒称作的小型战船,说的好听了是战船,说的不好听了其实就是原本沿海渔民的渔船。 自从大明朝实行海禁之后,被这些海防士兵强征做了兵船。 佐佐木瞧见大明朝的兵士的木船朝着自己这边的大船靠了过来,不去理会船长佐佐木,反而想着身边一位老年水手问道:“猿飞阁下,大明国的船靠过来了,我们要不要开炮将他们击沉,然后强行靠岸。” 佐佐木在旁便听到山田风太郎这么说,吓得几乎魂飞天外,大叫道:“风太郎大人,万万不可如此啊,咱们现在临近海岸,若是发炮击伤了明朝的兵船,那沿岸的炮台必定向我们射击,咱们未必能够抵御的住啊。” 他这句话已经说的分外的保守了,若是岸上的军士真依戚继光教授的法子操纵熟练了炮台上的虎蹲炮,只怕佐佐木这艘大船将尸骨无存。 那个猿飞日月化妆成的老年水手,皱眉想了想沉声道:“风太郎,咱们这次的任务并不是和大明国的军队作战,这一点你要记住了。” 随后转过身冲着佐佐木道:“佐佐木船长,依你看咱们这时应该怎么办。” 佐佐木本来只是游荡于大明国和扶桑国两地的走私商人,有时候看到一些人少的村落,他也不介意客串一把‘倭寇’洗劫一番,但是这佐佐木十分的狡猾,从未留下过什么痕迹,更没有和大明朝的士兵直接交过火。 他这次受雇了织田信长的命令,将山田风太郎等人运往大明国的疆域。 一直以来都是山田风太郎和他接洽,他也以为山田风太郎就是这伙人的头目,但是先前看到山田风太郎向一名年迈的老水手请示,才知道原来这个年迈的老水手才是真正的主事人。 佐佐木早就听说过伊贺谷忍者的种种神秘,对于对方看起来是一名老水手一点都不感到意外,反倒是被这样的大人物请教,使得佐佐木倍感荣幸。 若是换了其他的时候遇到大明国的步卒,佐佐木一定会敬而远之,及早远远地逃开。 但是现在这个情况,逃走这个法子显然不合适,正在皱眉思考的时候,那艘大明朝的兵船已经越靠越近。 佐佐木突然瞧清了大明朝兵船上站着的一个人,大喜道:“有办法了!” 原来来的大明朝兵船上的人并非戚家军的兵士,而是山东济南府下属兵所的一位百户。 这位百户名姓杨名寿财,这个百户的位子是他爹给他捐来的,为的就是瞧准了这沿海巡防的肥缺。 这杨寿财上任之后,果然不负他爹杨百万的众望,借助职务之便大发横财。 佐佐木便是这杨寿财的一位财神。 每次遇到这杨寿财都少不了一番破财消灾,是以佐佐木一向不想看到这杨寿财。 但是在这时瞧见杨寿财却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先是吩咐自己船上的水手将船停下,自己走到船头,冲着明朝的兵船用夹生的汉话喊道:“是尊敬的杨寿财杨百户先生么?” 却说前番山东一境遭倭寇进犯。 这一次来的倭寇并非早前的散兵游勇,而是丰臣秀吉率领的扶桑武士团,是以济南府应对不足,仓促接战连连失利,不得不向朝廷奏报求援。 明神宗朱翊钧将镇守北疆的戚继光调来抗倭,戚继光一来山东,第一项举措便是整修地方兵备,想是杨寿财这样的百户算是遭了大难。 被戚家军的兵士操练的半死不活不说,往日里榨取油水的路子也被戚继光这么一搅全断了,是以这些地方军备的蛀虫恨戚家军以及戚继光,犹在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倭寇之上。 如今戚继光将丰臣秀吉一伙‘倭寇’击溃,又在山东省整饬了一番地方防务,终于开拔往广东去了。 像杨寿财这般被戚继光整治的地方蛀虫,便又如同妥了缰绳的野马一般跑了出来,那些虎蹲炮他们不敢挪动,但是炮弹却已经被这些人变卖换了银子。 杨寿财杨百户更是迫不及待的重新带了自己的那些个老手下,到海边来转悠发财。 没想到刚到沿海就发现了一艘大船。 大明朝这时海禁,无论这艘船是大明朝的百姓,还是番外的商船,都是杨寿财眼中的肥羊。 于是杨寿财赶忙征调了一艘渔船迎了上来。 还没等靠近,就听到前方大船上传来一个夹生的汉话口音。 认得是自己以前打过交道的扶桑商人佐佐木。 因为大明朝连年遭受倭寇犯边,而这些倭寇又多是出自扶桑等地。 是以大明朝对东瀛的船只,以及扶桑人十分的谨慎。 这些扶桑商人要想要和大明朝往来,就必须要钻营拉拢地方的守备才有可能。 这佐佐木是往来山东和扶桑的大商人,出手十分的阔绰。 杨寿财一听到佐佐木的声音,心中早就喜开了花,但是表面上却不动声色,也不回答黑着脸带着手下靠上了佐佐木的大船。 船长佐佐木见到杨寿财的船靠过来,急忙守在船头等候。 杨寿财上了船也不先去看佐佐木,一摆手身后的兵卒便各自散开,在佐佐木的大船上搜了起来。 山田风太郎和一众伊贺谷的忍者化妆成的水手瞧见这一幕,早已把手按在了衣襟之中的暗器短刀上,只等猿飞日月一声令下便要动手迎战。 而猿飞日月乔装成的老水手只是跟在船长佐佐木的身边,没有任何的反常。 佐佐木看到杨百户让人搜船下了一大跳,赶忙上前道:“尊敬的杨百户杨寿财大人,我是您忠实的朋友佐佐木啊,您这是做什么?” 杨寿财这时好像才认出了佐佐木来,如同恍然大悟一般道:“原来是佐佐木啊,你瞧一段时间没见我都认不出你来了。” 佐佐木恭敬道:“杨大人你日理万机,自然是不会留心我这样的小人物,但是佐佐木却一直将扬大人您的恩典记在心里。” 一边说着一边将一小袋金子藏在袖口塞到了杨寿财的手里。 杨寿财假装吃惊道:“佐佐木你这是做什么?” 佐佐木道:“杨大人请别误会,这些都是扶桑国的一些小小的‘土特产’,请您笑纳。” 杨寿财接过佐佐木递过来的小布袋,掂了掂感觉分量十分的沉重,这才将小布袋塞在自己的怀里。 这时在佐佐木船上四处搜查的明朝兵士已经陆陆续续的返回,一个兵士附到杨寿财耳边说了几句话,杨寿财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状,冲着佐佐木道:“佐佐木先生,您这船上的东西……” 杨寿财说到此处,有意的拉了个长音。 佐佐木不等他说完,便抢先道:“尊敬的杨百户大人,请借一步说话。” 杨寿财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跟着佐佐木往船舱里走去,身后刚才向他汇报的兵士,要跟着他一起来,却被杨寿财挥手制止了。 等到跟着佐佐木走近了船舱,佐佐木小心的将舱门关好。 杨寿财这才阴阳怪气道:“佐佐木先生,您这船上的货物都是我大明朝命令禁止的东西,你这么做我很为难啊。” 佐佐木心里暗骂一声,又从怀里掏出了一小袋金子,递了上去恭敬道:“佐佐木是个老实本分的商人,这些货物只是为了填饱肚子,还望杨大人您手下留情。” 杨寿财接过了袋子拿在手中,不依不饶道:“那些货物是为了填饱肚子,可是佐佐木先生,你船头的那门火炮恐怕不是为了填饱肚子吧,最近山东一境屡有倭寇犯边,我看佐佐木先生你该不会是他们的同党吧。” 佐佐木本身就是一名海盗商人,如今又拉着一船的伊贺谷忍者,心中本就十分的瑞瑞,听杨寿财这么一说吓得半死,赶忙解释道:“杨百户杨大人您误会了,这艘船原来虽然是艘兵船,但是佐佐木买下来时并不知道上面会有火炮,佐佐木是老实的商人,是大明朝的朋友,是杨大人的朋友,怎么会是倭寇。” 杨寿财本来也就是想吓佐佐木一下,好借机多敲些竹杠罢了。 看到佐佐木这个样子,好似极为的满足,又拿捏了一番这才松口道:“佐佐木老弟,咱们两人的交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佐佐木的为人我杨寿财自然是一清二楚的,只是……” 佐佐木焦急道:“只是什么?” 杨寿财这才为难道:“只是山东沿海刚遭了倭寇洗劫,朝廷上追查的正紧,戚继光率领的戚家军虽然撤走了但是谁都说不好会不会留下什么尾巴,你这时候靠岸只怕……” 第五回 针锋相对 一 “只怕……只怕诸多不便,要是有人知道了我瞧见了你们的船,却没有扣下,无论是传到那戚继光,又或者济南府的几位大老爷耳朵里,我杨寿财这条命恐怕都保不住啊。” 佐佐木在心里暗骂这杨寿财贪得无厌,大明朝实行海禁也非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至于倭寇犯边的事,更是早在宋元时代便有了。 这杨百户杨寿财早前就曾经在沿海遇到过自己许多次,哪次不是借机索要财物,也没见他害怕大明朝的刑律,这次说了这么多有的没得还不是想要借机多捞些油水。 佐佐木正在考虑怎么对付面前这杨寿财的时候,就听杨寿财的副手敲门问道:“百户大人,时候不早了……” 杨寿财听到手下的呼喊,随口应了一声“知道了。” 虽然被戚家军压制着好久没有出来捞油水,想要一次吃个饱,但是面前这佐佐木已经塞给了他两袋子金子,生怕逼的太过紧迫了吓跑了面前这只肥羊。 要是以后佐佐木改变航线,不从这山东已经登陆,他可是少了一个大财神,刚想着再打几句官腔,就收手放过面前的佐佐木。 而佐佐木却是想起了自己这次主要的任务乃是将猿飞日月这些人送到大明朝去,只要把他们平安的送到,等到自己回了扶桑国,和织田信长大人那边的赏赐比起来,现在花的这些简直不值一提。 把心一横,又从怀里掏出了一小袋金子递了上去,谄笑道:“杨大人,这是佐佐木仅剩的礼物了,要知道我这次虽然带了不少的货物,可是现在还没有卖出去,等到佐佐木回程之时,必定另备一份厚礼,送与杨大人。” 杨寿财笑容满面,嘴上推辞道:“佐佐木,你这就显得生分了。” 嘴上这么说着,而手却已经伸了过去接过了那一袋金子,放入了怀里。 继续道:“你佐佐木的为人,我杨寿财那是一百个放心的,若说你是倭寇的同党,我自己就第一个不答应。” 随后似乎不好意思道:“佐佐木老弟,你也别怪哥哥我这次手黑,实在是现在形势严峻,哥哥我得替你好好打点一番才行。” 佐佐木心里暗骂这杨寿财无耻,嘴上却客气道:“杨大人休要这么说,佐佐木往来扶桑和大明之间做买卖,多亏了杨大人在旁照应,佐佐木感激不尽。” 两人又客套了几句,佐佐木将杨寿财送出了船舱。 佐佐木刚一出船舱,就瞧见甲板上的气氛十分凝重,船上的水手一个个怒目而视,而杨寿财带来的明朝兵士则各个腰囊鼓鼓的,显然前番搜查佐佐木的大船‘收获’不少。 一名船上的老水手瞧见船长佐佐木出来,刚要说话,却被佐佐木用目光止住。 杨寿财也知道自己这群兵士手底下不怎么干净,但是他自己既然要发财,总不能让下面的兄弟挨饿,尴尬的笑了笑。 带着自己的人下了佐佐木的大船,仍乘了先前征调额那艘渔船先回岸边打点去了。 那名水手一见杨寿财这些人走的远了,赶忙跑上前抱怨道:“船长,这群明朝猪实在是太过分了,咱们的货物被他们抢去了……” 佐佐木先前被杨寿财狠狠的敲了一笔竹杠,这时一肚子的火正没地方发泄,不等那老水手说完,已经一个巴掌打了过去:“八嘎,你这蠢猪,他从咱们这里抢了多少,咱们再从他们的国土抢回十倍,二十倍就是了,这种事还用我教你么?” 那个老水手瞧见佐佐木发怒,虽然挨了一把掌却不敢有丝毫抱怨。 佐佐木平息了一下怒气,终究放心不下冲着那个老水手问道:“这些明朝猪究竟从咱们这里抢了些什么去。” 老水手揉了揉自己肿胀的脸,回答道:“别的东西倒还罢了,只是有一箱南洋珍珠被这些明朝猪翻了出来,抢的一颗不剩。” 佐佐木闻言身子一晃几乎站立不稳,早在他们出海时,其实最珍贵的货物便都已经藏在了船身的各个隐秘的地方,那一箱南洋珍珠就是这些珍贵货物之一,没想到还是被这些人搜了出来。 如此一来即便顺顺利利的把货物卖光了也没有多少赚头可言。 佐佐木恨恨道:“等到咱们回程的时候,看到沿海的小村落就狠狠地抢,一个活口都不要留下。” 这时候杨寿财已经带人回到了岸上,不知使了个什么法子支开了巡逻的海防。 佐佐木的船只趁机靠岸,将猿飞日月等人放下后,又卸下了大部分货物,这才嘱咐了水手将船只开往就近的荒岛藏匿,等到了约定的时候再来接他们。 却说扶桑人本来就和大明的百姓长得十分相像,只不过个头普遍矮了几分,佐佐木往来扶桑大明多年,自然有他的一套办法。 不过半天的功夫,这伙东瀛倭寇便变成了一伙大明朝的客商,往大明朝腹地行去了。 而猿飞日月则带领着一众伊贺谷忍者乔装打扮后分散混入了鲁南境内。 山田风太郎冲着猿飞日月问道:“猿飞大人,咱们现在已经到了大明国,这次的目标究竟是什么。” 猿飞日月道:“根据主人提供的情报,在这山东鲁南地区,有一个武林势力名叫熔炉堡,这个势力一向以铸造闻名,咱们此行的目的就是要潜进这熔炉堡,把这个势力有关铸造兵器的秘籍弄到手,然后护送回扶桑国交给主人。” 山田风太郎笑道:“这次的任务未免太简单了吧,明朝的士兵连我们扶桑国的武士都比不上,更不要说和我们尊贵的伊贺流忍者相提并论了,之前在船上遇到的那些人,我一个就能将他们全部杀光。” 猿飞日月冷冷道:“风太郎你不要太大意了,那些船上的士兵并非是大明国的武者,传说中大明国的武者有着神鬼莫测的实力,我们不能掉以轻心,这次行动事关我们伊贺谷的荣誉,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山田风太郎“嗨。”了一声算是回应了猿飞日月。 这时猿飞日月带领着一众伊贺谷的忍者正在通往熔炉堡的路上的一座密林歇息。 虽然伊贺谷的忍者擅长伪装,但是这里不同于扶桑国,他们纵然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伪装成别人的模样,但是却无法说出流利的汉话。 他们人数众多,走在路上很容易暴露,所以猿飞日月接连几日都是带人昼伏夜出,好在主人给的情报中,那熔炉堡所在的位置并不算难找。 猿飞日月和山田风太郎两人说话的时候,突然头顶上传来一声微不可查的轻响。 山田风太郎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猿飞日月已经如同一只受惊的猎豹一般,从地上弹跳而起,人在空中一把十字镖已被他脱手甩出,往先前声音传来的地方打去。 只听见一声惊恐的鸟鸣,一只乌鸦已经被猿飞日月从树上射了下来。 山田风太郎被猿飞日月的举动吓了一跳,两只短刀在手随时做好搏斗的准备。 等到看到是一只乌鸦被猿飞日月射中时,说道:“原来是一只乌鸦。” 在扶桑国乌鸦代表着死亡和不祥,山田风太郎看到这种鸟狠狠的吐了一口吐沫,暗地里道了声晦气。 猿飞日月也觉得自己太过大惊小怪了,竟然被一只乌鸦吓到,慢慢走向那只乌鸦,正准备将乌鸦身上插着的十字镖拔下。 突然发觉这乌鸦竟然没有丝毫的温度,显然死了很久了,而一只死乌鸦是不能发出先前那一声惊恐的鸣叫的。 想明此节猿飞日月却没有丝毫的表露出来,身子和手上的动作都没有丝毫的停顿,等到将那枚十字镖拔下的瞬间。 猿飞日月才突然转过身子,用扶桑语哇啦哇啦的喊了一句,在林间休息的伊贺谷忍者,听到猿飞日月的这句口令,想都没想便各自从怀里掏出暗器往猿飞日月手指的位置射去,便连山田风太郎也条件反射一般从怀里抓出一把暗器打过去。 伊贺谷忍者平素受的训练便是绝对的服从,以及随时随地的毫不松懈,暗器更是每个伊贺谷忍者的必修课。 这一次跟随猿飞日月前来大明国的伊贺谷忍者足足有十几个,每一个都是伊贺谷忍村之中的佼佼者,射出的暗器犹如逆行的雨点一般,往猿飞日月手指的方向射去。 没等这一波暗器射到,那处树丛的阴影处已经发出了一声轻笑,一道黑影比暗器更急,从树丛间跳了出来。 这道身影在空中接连变换了几个姿势,将伊贺谷忍者射来的诸多暗器一一逼开,这才翻身落到了猿飞日月和山田风太郎面前。 猿飞日月这时才瞧清了面前人的长相,只见竟是一个大明国的书生一般的人物。 这书生般的人物什么时候跟上的他们,又是如何躲藏到他们身边的,猿飞日月以及一众伊贺谷的忍者们,竟然没有一个人察觉到。 猿飞日月用夹生的汉话问道:“你…是…谁?” 第五回 针锋相对 二 那个书生模样的人物不是别人,正是在华山绝巅摘星台上力克熔炉堡少当家剑英豪的良门弟子张翼德。 这张翼德身为良门弟子,本来并不如何看重虚名,实在是先前在华山绝巅看那剑英豪仰仗天晶剑之利得意忘形,这才出现漏了一手惊世骇俗的轻功来。 说起来他在华山绝巅对那剑英豪已经留手,但是剑英豪却不这么想,只觉得这张翼德在天下群英面前狠狠地扫了自己和鲁南熔炉堡剑家的面子,从华山上下来后,便从熔炉堡中召集了高手,一面想尽办法寻回被夺的天晶剑,一面四处打探良门弟子张翼德的下落,想要抓住张翼德找回在摘星台上丢掉的颜面。 但是良门不同于江湖上的其他门派,并无总舵又或者山门之类的地方,整个门派人丁稀少居无定所,只用特殊的方式相互联系。 剑英豪带着人苦寻数月,别说张翼德没找到,便连寻常的良门弟子都没真正的找到一个,反倒是一行人出门在外,经常被来历不明的人士作弄,钱财和兵刃屡屡失窃。 剑英豪心中如何不知道定是良门的人干的好事,自然气的破口大骂,只是对方完全不把他的骂功放在眼里,无论剑英豪如何的喝骂,始终也没有现身一见,反倒是剑英豪等人丢失的物品每日剧增,先前还是钱财和兵刃,后来晚上歇息时脱下的衣物也接二连三的不翼而飞。 对方既然能摸到剑英豪等人的床边取走他们的衣物,自然能够顺带取走他们的脑袋,剑英豪这才知道了厉害,刚忙匆匆赶往嵩山少林寺,送上父亲剑凌霄的亲笔书信,取回了被素空和尚拿走的天晶剑,灰溜溜的逃回了鲁南熔炉堡。 但那捉弄剑英豪等人的,却不是张翼德,那时张翼德正在江南,虽然对剑英豪放出的口风略有耳闻,却全然不放在心上,没当做一回事。 剑英豪只怕做梦也想不到,那些时日作弄他的人,竟然会是良门这一代的掌门金玉良。 却说金玉良身为良门的掌门,却和其他门派的掌门不同,非但毫不装腔作势,反而处处率性而为,那时偶然撞见剑英豪在大放厥词辱骂良门,便略微出手惩戒了一番。 只是这么一来,张翼德自己惹下的事,却累的恩师金财神金玉良为他化解,这可气坏了张翼德本人。 这不听说了鲁南熔炉堡剑家又有神兵问世,而且广邀四方豪杰声势浩大,便想着趁机混进熔炉堡去,将熔炉堡剑家这次的神兵偷出,一方面让剑凌霄和剑英豪这对父子在江湖同道面前大大的丢一次脸,另一方面更能显出并非自己和良门怕了他们鲁南熔炉堡的人。 等到熔炉堡剑家服了软,最多事后再将这神兵送还给剑家就是了。 哪成想张翼德刚刚来到鲁南,就瞧见了一伙人鬼鬼祟祟的。 赝品张飞张翼德出身良门,本就是鬼祟的祖宗,这时候瞧见这伙人昼伏夜出,行踪诡秘,显然也不是什么好来路。 一时兴起,想着距离那熔炉堡剑家神兵开炉之日还有段时间,以自己的身手出入那熔炉堡也并非什么难事。 倒是面前这伙人藏头露尾神神秘秘的更有意思,于是就悄悄地跟在了猿飞日月这群东瀛忍者的后面。 在人多的地方跟着这些人倒算不得什么,但是猿飞日月这些伊贺谷忍者却专挑僻静的地方行路,这一下就考究了张翼德的本事了。 一路上张翼德乔装打扮蛇形鼠步,总算是没让这伙神秘人发现自己的行踪。 不过一路行来,却发现了这一行十多人虽然穿着打扮是大明朝的子民,但是却说的一口听不懂的语言,尤其是这些人显然也十分擅长隐蔽躲藏,对任何风吹草动都非常的警觉,这点让张翼德更加的好奇。 只不过猿飞日月他们互相之间交谈,说的都是张翼德听不懂的乌七八糟的语言,这让张翼德心中如猫爪一般难忍。 但是正所谓“贼不走空”,既然他张大爷盯上了这伙人,不从这些人身上捞出些东西来,岂不是砸了自己的招牌。 他张翼德既然是梁上君子,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和耐心,想着只要悄悄跟着这些人,迟早能弄清楚他们的来历和图谋。 索性这些人虽然行踪诡异,但是却是慢慢往熔炉堡剑家的方向靠了过去,张翼德跟着他们也不怕误了自己的‘大事’。 等到这些怪人在一处密林中歇息时,张翼德便躲在了这些人目力南及的树杈之间。 听到树下猿飞日月和山田风太郎两人叽里咕噜的说些听不懂的鸟语心中很是烦躁,也是这林中蚊虫颇多,有一只花斑蚊竟然不怕张翼德身上暗藏的驱虫药,不屈不挠的往张翼德的脸上飞来,伸出狭长的口器正要饱饮热血。 但是还没等这花斑蚊的口器刺破张翼德的皮肤,便已被两只灵巧无比的手指捏住了细小的身躯,张翼德右手拇指和食指一撮,这只花斑蚊便被碾成了一滩肉末。 便是这微不可查的摩擦,还是让树下扶桑伊贺谷最优秀的忍者猿飞日月感觉到了,紧跟着一丛十字镖便朝自己这个方位射了过来。 张翼德临危不乱,他闯荡江湖这么多年,犯下的案子不知有多少,应付各种情况的手段齐备。 趁着十字镖破空的功夫,轻手轻脚的从怀里掏出一只乌鸦的尸体,往那十字镖射来的方向抛去。 一般人发暗器打中了乌鸦,都只会当自己方才听到的响动是这贼厮鸟发出的,他张翼德便能蒙混过关。 但是树下的猿飞日月却显然十分的机警,竟然从乌鸦的尸身上瞧出了破绽。 就在张翼德以为蒙混过关放松下来的时候,树下十几名伊贺谷忍者竟然一时暴起,如雨点般的暗器往张翼德藏身的地方射来。 更奇的是,这一波暗器并非都是朝张翼德的要害射来,而是顺着树下猿飞日月手指的方向练成一片,让张翼德在原地无从闪躲。 张翼德要是不从树上下来,只怕就只能被射成筛子了。 等到张翼德当机立断的从树杈上跳下来时,那为首的第一个发现自己的汉子,竟然说出了几句汉话来。 张翼德奇道:“你会说我们的汉话?” 猿飞日月点了点头,用并不流利的汉话问道:“这位朋友为什么一路跟着我们。” 却是猿飞日月瞧到了张翼德过人的身手,又见他始终小心防备不露丝毫破绽,并不愿意节外生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是张翼德武艺稍有不及,即便方才不被数不清的暗器射杀,现在也早被猿飞日月出手擒下杀死了。 张翼德胡搅蛮缠道:“谁跟着你们了,我怎么没有瞧到,小爷我好好的在这树林中睡觉,反倒是你们无缘无故的出手,惊扰了小爷的美梦,小爷还没找你们算账,你们倒先倒打一耙啊。” 猿飞日月虽然不明白这‘倒打一耙’是个什么意思,但是从张翼德说的前几句也能猜出几分来,想了想说道:“朋友,咱们‘暗人不说明话’,你的武功大大的好,我的十分佩服,明朝有句古话‘大路朝边,各走一天’咱们井水河水的互不相连,朋友请了。” 说着做了个请走的姿势。 张翼德虽然是个‘梁上君子’但是平素偏偏饱读诗书,听到猿飞日月这几句‘暗人不说明话’‘大路朝边,各走一天’‘井水河水互不相连’的话在,早暗地里笑破了肚皮。 看到猿飞日月有赶他走的意思,打趣道:“小爷现在累了,想在这树林里多休息休息,现在还不准备离开。” 山田风太郎看到张翼德无礼,不由的十分愤怒,喊了句“八嘎”就要出手。 却被猿飞日月拦下,冲着张翼德道:“既然朋友累了,想在林中休息,那边请便吧。” 说着对一旁的伊贺谷忍者们递了个眼神,这些乔装成大明朝百姓的忍者们会意,纷纷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这片树林。 可是猿飞日月和山田风太郎带着一众伊贺谷的忍者刚刚离开树林,张翼德竟然也从树林中走了出来,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们。 猿飞日月眉头一皱,停下了冲着张翼德道:“朋友,你究竟要做什么?” 张翼德笑道:“你鼻子上面的两个珠子是喘气的么,没瞧到小爷正在赶路么。” 山田风太郎再忍耐不住,上前拔出短刀喝骂道:“八嘎,你的不要太过分。” 张翼德伸出右手用力的掏了掏耳朵,似乎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笑道:“这路被你们这些人买下来了么,小爷走在自己国家的地方,愿意走就走,愿意停就停,反倒是你们这群贼鸟,到了这里还不乖乖的夹着尾巴,乱叫什么。” 猿飞日月这时已经肯定面前的张翼德在有意刁难他们,知道来者不善,伸出手在背后偷偷对山田风太郎和剩下的伊贺谷忍者做了个手势。 自己故作轻松的走上前道:“这位朋友叫什么名字,咱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只是来大明朝朝贡的使臣。” 第五回 针锋相对 三 张翼德轻轻地揉了揉鼻子,似乎没有看到慢慢散开的伊贺谷忍者们,笑道:“小爷我姓巴,单名一个霸字。” 猿飞日月道:“原来是巴霸阁下。” 张翼德哈哈笑道:“没错,我的儿,正是你们的爸爸来了。” 猿飞日月见张翼德发笑,正摸不着头脑。 伊贺谷忍者中有那比较精通汉语的,用扶桑语告诉了猿猿飞日月‘爸爸’这个词在扶桑语中的意思,猿飞日月这才知道被面前的张翼德戏耍,深邃的双眸中微微闪过一丝怒色,瞧见身边的忍者已经就位。 也不准备再和面前这陌生人啰嗦,这人既然瞧出了他们一行的行踪,就有很大的可能对他们后面的行动产生妨碍。 就见猿飞日月一挥手,早已等候在侧的伊贺谷一众忍者们齐齐攻上前来。 先是一波比之前更急更多的飞镖暗器射来。 张翼德早就瞧见这些人偷偷散开显然是不怀好意,但是仗着自己轻功过人,却并没有将这些蛮夷异族放在眼中。 虽然猿飞日月等人射来的暗器有多又急,但是此时张翼德人在地上,双足有了着落,闪躲起来远非在树枝间时可以比拟的。 就见他身子一晃,步伐快得几乎留下了一重残影,已经将伊贺谷忍者的飞镖躲过。 正要出声嘲笑,突然身后破风之声大作,有几只十字镖被他闪开后,竟然又从身后绕了回来。 张翼德闪身逼开了几只,伸出右手抓住了一枚这古怪的暗器。 只见这十字镖镖行奇特,并非中原暗器那般的薄薄一片,顿时兴趣大增,只不过这时正与人争斗,来不及仔细研究,便揣在了怀里。 剩下的几枚古怪的十字镖没有打中张翼德,竟然又飞回了发射之人的手里,山田风太郎见张翼德竟然躲开了自己的暗器,也不气馁。 从怀里又掏出了一把古怪的十字镖来,高声叫道:“千樱落。” 说着双手急挥,一只只古怪的十字镖被他急速甩出,以一种奇特的诡计朝对面的张翼德打来,即便张翼德逼开了一次,那古怪的十字镖也会从背后再度袭来。 两次都被避开后便会重新回到山田风太郎的手中,而山田风太郎两只食指一带,便会在次将十字镖甩出。 刚开始时,空中飞舞的十字镖尚在少数,张翼德躲闪起来十分的从容,一些伊贺谷的忍者也会发射暗器来攻。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被山田风太郎射出的古怪十字镖越来越多,犹如漫天飞舞的蜂群一般,其他伊贺谷忍者便齐齐住了手退了开来,只留下张翼德一人应对山田风太郎的‘千樱落。’ 山田风太郎这一招‘千樱落’乃是他自己钻研出的绝招,虽然叫做‘千樱落’,但是实际上平时山田风太郎最多也只能同时控制几十只十字镖,今天与张翼德一战没想到竟然再有突破,漫天飞舞的十字镖已经接近一百。 见到张翼德在自己的‘千樱落’下狼狈躲闪,不由的大是神气,傲然道:“能死在我伊贺谷上忍山田风太郎的‘千樱落’之下,乃是你至高无上的荣幸。” 看似在‘千樱落’之中苦苦挣扎,随时可能中招的张翼德,嘴角突然流露出一丝莫测的微笑,说道:“原来你们这些人是来自一个叫做伊贺谷的什么上忍么。” 山田风太郎今日突破了自己‘千樱落’的瓶颈太过兴奋,这时听到张翼德的话,才意识到自己方前失口暴露了身份,不过他此时‘千樱落’已成,自信张翼德绝对无法活命。 傲然道:“不错,我们就是扶桑国最高贵的忍派伊贺谷的忍者,低劣的明国猪,你的生命将凋零在盛开的樱花之下,去死吧。” 山田风太郎怪叫着,手上又加了几分力气,竟然再度射出了几只十字镖出来、 此时的张翼德几乎被漫天的十字镖逼迫的没有了闪躲的余地。 山田风太郎看着自己的杰作,看着漫天的十字镖向张翼德射去,兴奋的几乎要叫出声来,就连猿飞日月也向山田风太郎递过来一个赞许的眼神。 就在一众伊贺谷忍者以为对面的张翼德即将被千百十字镖攒射而死的时候,张翼德突然像山田风太郎一般伸出了两只食指迎向了飞来的十字镖。 山田风太郎一看张翼德的姿势,就知道他想要模仿自己的绝招,将十字镖拨转,不由的狂笑道:“低劣的明国猪,以你的能力,想要破解我的‘千樱落’简直是做梦。” 这招‘千樱落’,伊贺谷上忍山田风太郎钻研了七年才打造出了可以回转的十字镖,又练了足足十七年,才能将十字镖使用自如,这其中的艰辛与苦涩是常人难以想想的,所以他对自己的这一绝艺十分的自信,如果对面的张翼德学他的样子拨转十字镖,只会被锋利的刀刃切断手指。 张翼德两只食指接触到十字镖的时候,时间都仿佛静止了,山田风太郎赤红的双目,仿佛已经看到了那鲜血喷涌的美妙画面,以及对面少年千疮百孔的尸体。 但是残酷的现实却是,那两只最先飞到的十字镖竟然顺从的在对面少年的两只食指上打了个转,以更快的速度朝山田风太郎飞了过来。 山田风太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画面,一只又一只十字镖在对面少年的两只食指上跳跃欢呼,然后被一一射回。 那古怪的少年甚至伸出了中指,用两只食指两只中指同时控制四只十字镖,可以同时控制四只十字镖一直是山田风太郎努力的方向,他坚信当自己可以同时用十只手指控制十字镖时,名副其实的‘千樱落’将绽放出夺目的光彩。 可是自己苦苦追寻的绝艺,竟然就这么轻易地被对手使出,山田风太郎受的打击简直不可想象。 以至于十字镖飞重新向山田风太郎时,他都忘了再次伸出手去重新操控。 一旁的猿飞日月瞧见山田风太郎危在旦夕,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举在手里,挡在了山田风太郎的前面。 一边高喝道:“忍法——铁禁。” 紧跟着猿飞日月便将手中拿着的东西急速旋转了起来,漫天飞舞而来的十字镖,突然犹如如燕归巢一般,纷纷射向了猿飞日月手中的神秘物体。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一百多只十字镖尽数被猿飞日月手中的东西收了起来。 对面的张翼德眼见一瞬间的功夫猿飞日月便把十字镖全部接住,也着实吓了一跳,等到看清了猿飞手中沾满了十字镖物体时,只见黑黝黝的似金非金似铁非铁。 突然想起了一样奇物,吐口而出道:“磁石!” 这磁石乃是天下间的一种奇物,可克制所有金铁之物,在大明朝中常被用作制作指南针等物,却没有人将这磁石制成兵器,更何况张翼德亦从未见过像猿飞日月手中这般大的磁石。 张翼德口中的‘磁石’被扶桑人称作神铁,猿飞日月手中的这块神铁乃是扶桑国霸主织田信长的心爱之物,猿飞日月临行前才得到织田信长的赏赐带了出来,只因这神铁可以克制天下间的铁器。 山田风太郎直到被猿飞日月救下后,才回过神来,不由的更加愧疚。 张翼德看着猿飞日月手中的磁石,好整以暇道:‘原来你们是扶桑国的倭寇,这才来我大明朝究竟打的是什么算盘?’ 嘴上这么说着,张翼德心中想的却是如何把猿飞日月手中的那一大块磁石偷盗手,这般的奇物又是从倭寇手中夺来的,若是拿回去送给恩师金玉良,一定能大大的讨彩。 猿飞日月见先前山田风太郎竟然没有拿下对面的古怪少年,反倒是山田风太郎的成名绝艺‘千樱落’被古怪少年破解,甚至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身份。 心知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将面前这古怪的少年杀死。 就见猿飞日月左右手伸出,各做了两个奇怪的手势,身后的伊贺谷忍者再度散开,将张翼德围住。 就在张翼德以为对方一群人又要用暗器取胜的时候。 猿飞日月却突然用扶桑语喊道:“忍法——光之界。” 随着猿飞日月一声大喊,围着张翼德的一众伊贺谷忍者跟着大喝一声,纷纷从身上取出一块块古怪的厚布抖开。 只见这些被伊贺谷忍者们掏出的厚布一面漆黑,另一面却涂有银粉光亮如镜。 这些伊贺谷忍者将漆黑的一面冲向自己,银亮的一面对向围困之中的张翼德,如若一面面光墙。 张翼德突然觉得身边犹如出现了千百个烈日一般,双眼看到的尽是白晃晃一片。 围着张翼德的伊贺谷忍者们,以一种奇特的方式快速移动起来,无论张翼德看向哪里都是一片刺目的白光。 就在张翼德不堪强光的刺眼,微微闭目之际。 耳边又传来了猿飞日月那古怪的喊声。 “忍法——天罗地网术。” 张翼德只隐约感觉到头顶上有什么东西向自己罩了过来,再想要闪躲却已经来不及了…… 第五回 针锋相对 四 张翼德只觉得忽的身上一紧,却是已经被一张大网罩了住。 试着挣了几下,身上缠绕的大网非但没有被挣脱,反而愈发的收紧了。 猿飞日月站在‘光之界’外,见到一众忍者用罗网术网住了张翼德,这才让人撤了忍法‘光之界’,等到一众伊贺谷忍者纷纷把那涂满银粉的古怪厚布收起来时。 张翼德眼前刺目的光亮才渐渐散去,只是眼睛显然被之前的强光所伤,即使睁着眼看向四周时也是白茫茫的一片。 过了片刻才隐约可以看到四周模糊的人影,以及将自己捆缚住的大网。 就见这大网通体呈乌青色,并非绳索,也非兽筋,不知是什么东西撮合成的,可能是因为方才自己挣扎的原因,网兜现在已经将张翼德全身兜的紧紧,便连抬抬手都困难。 猿飞日月看到网兜之中的张翼德晃了晃身子,淡淡道:“这位朋友,我要是你就不会这么做,这网兜是我大扶桑国特产的一众乌蚕的丝做成的,你越是挣扎便会绑得越紧。” 原来这乌蚕,乃是扶桑国一颗被称作神树的扶桑树上特有的奇蚕,这种蚕吐出的丝极为的坚韧,而且弹力巨大。 几根乌蚕丝缠在一起便是数匹奔马也难以将其扯断,但是这乌蚕在扶桑神树上也极为的罕见,每隔几年才能吐出少许的蚕丝出来。 猿飞日月这‘天罗地网术’使用的罗网,只是混入了少许的乌蚕丝而已,并非他夸赞的那般用乌蚕丝制成。 若是通体用乌蚕丝制成的罗网,凭借这些伊贺谷的忍者还难以撑开,若真是被撑开了,使用时被网住的人在乌蚕丝的绞杀下,就绝不是被紧缚这么简单了,只怕瞬间就会被收紧的乌蚕丝化为肉块。 张翼德知道面前这猿飞日月口中说的却是实话,他方才这么动了动的功夫,便已经感觉到身上的罗网缠的更加的紧密了。 张翼德身为良门子弟,一生之中不知道出入过多少王侯将相的官邸,便连当今天子的皇宫他也走过一走,但却是首次被人这样困住动弹不得,心念急转想要找到脱身之法,但是身上缠绕的网兜已经收的很紧,他连抬抬胳膊都很难做到。 猿飞日月看到网兜之中的张翼德放弃了挣扎,以为他已经服软了,冲着山田风太郎点了点头。 山田风太郎示意自己明白,朝着被乌蚕丝网住的张翼德走了过来。 从腰间拔出一柄短刀,在张翼德身上比了比,狞笑道:“愚蠢的明国猪,这下知道我们大扶桑国最高贵的伊贺谷忍者的厉害了吧,现在告诉我,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跟着我们,又是什么时候开始跟着我们的,你还有什么同伙?” 张翼德嬉笑道:“东瀛鬼,你一下子问了小爷这么多问题,到底是想让小爷先回答你哪一个?” 山田风太郎一圈打在张翼德身上,喝道:“明国猪,记住你现在是大扶桑国伟大的伊贺谷忍者的俘虏,作为俘虏你只需要乖乖的回答问题,现在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张翼德被山田风太郎一拳打在后背上,只觉得一阵气闷,嘴上却笑道:“小爷为什么要告诉你?如今小爷落在你们这些东瀛鬼手里面,早晚都是个死,既然都要死了,小爷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山田风太郎被张翼德耶的哑口无言,愤怒的又在张翼德背后锤了一记。 这时猿飞日月走了过来,笑道:“朋友,如果你能够老老实实的回答我们的问题,我可以考虑放了你?” 张翼德‘呸’的一声。狠狠的吐出一口带血的吐沫,显然对猿飞日月所说放了他的话,一句也不相信。 山田风太郎一脚踢在张翼德的身上,狞笑道:“明国猪,说出来你可以死的没有痛苦,要是不说我伊贺谷上忍山田风太郎以忍道的名义发誓,会让你见识到我大扶桑国最残忍的酷刑,让你后悔你所犯下的错误。” 张翼德听得哈哈大笑道:“好你个东瀛鬼,这句话倒算是个实话。好吧你过来,小爷我告诉你我是谁。” 山田风太郎半信半疑的走上前几步,就听见张翼德小声道:“小爷我姓巴单名一个霸子……” 山田风太郎见张翼德死到临头还敢戏耍自己,愤怒道:“八嘎,愚蠢的明国猪,你会为你愚蠢的行为付出代价的。” 山田风太郎说着,已经将手中的短刀,对准了网兜之中的张翼德,准备先从这该死的小贼身上先切下几片肉来,让他知道厉害。 就在山田风太郎准备动手的时候,被网兜裹住的张翼德突然好想凭空缩小了半圈似地,山田风太郎这一刀竟然剌了个空,就连乌蚕丝网都瞬间松了一松。 便在这电光火石间,张翼德的右手中突然出现了一只手掌大小的飞轮,这飞轮套在张翼德的右手中指上急速旋转着切到了乌蚕丝网上。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这混入了少量乌蚕丝的大网便被急速旋转的飞轮切断了一根。 紧跟着整个丝网从这断裂处土崩瓦解,变回了锅盖大小的一团杂乱无章的丝绳,被张翼德一把抓起塞在了自己的怀中。 原来方才张翼德被猿飞日月用乌蚕丝网困住之初,几乎无法可想,后来渐渐的摸清了这乌蚕丝网的特性,自己每次挣扎,便会暴露出一些空隙,而这乌蚕丝网弹力极强,便会瞬间把这些空隙压缩没。 是以张翼德越挣扎乌蚕丝网便会缠的更紧,反倒是张翼德停止了挣扎尽量伸展着身子,虽然会感觉到一股巨力挤压自己,却能勉强撑出一小片空隙。 但是这空隙终究太小了,张翼德便连胳膊都抬不起来,更别提脱困了。 好在危急关头,张翼德终于想起了良门绝艺缩骨功。 这缩骨功乃是良门不传之密,比起轻功踏雪还要秘密的多,毕竟踏雪只是能让良门弟子身法更加灵便,但是这缩骨功却能让良门弟子出入许多别人难以想象的地方。 当日开封府府尹刘安山金印离奇失窃,在书房外日夜职守的衙役分明没有见到任何人进入书房,而那金印却不翼而飞了。 那便是良门弟子莫盗以缩骨功缩小身形,从书房上方一尺见方的气窗潜入了开封府尹刘安山的书房,这才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金印偷了出来。 只不过后来放置假印时,被灵隐阁弟子萧遥看破了行藏,这件奇案才得以水落石出。 这张翼德身为良门掌门金玉良的亲传弟子,无论身手功力都绝非当日莫盗那种半路出家的寻常良门弟子可以比拟的,良门绝艺缩骨功更是张翼德的拿手好戏。 这缩骨功初练之时极为的痛苦,自幼年之时,每隔一段时间便需将练功者的几处骨头捏断,辅以灵药内服外敷,如此十数年如一日才可大成。 当年的莫盗虽然也算是略通这缩骨功的皮毛,但是每次缩骨之时只能将手臂缩入,而且发功之前需要活络全身筋骨,一旦运功缩骨要恢复便不是片刻能行的,是以莫盗当日才会被萧遥紧紧的跟住。 知道到了包公湖凉亭之上,才将全身的骨骼复位。 而张翼德这缩骨功已经练到了极高深之处,四肢骨骼活动随心,一缩一放不过片刻之间,即便缩骨之时,双手仍能灵活自如。 张翼德便是仗着这缩骨功猛然收缩之际,将得子恩师传授的秘宝飞轮拿了出来。 猿飞日月口中这产自扶桑神木的乌蚕丝刀剑难伤水火不侵,倒也并非答话,那乌蚕丝确实坚硬非常,但是一者猿飞日月这张所谓的乌蚕丝网,只是混入了少量的乌蚕丝并非通体乌蚕铸就,坚韧的程度便先打了个折扣。 另一者,张翼德手中的飞轮也非凡品。 确实张翼德天资聪颖勤学苦练,深得良门技法的精髓,良门掌门金财神金玉良对他甚是喜爱,不惜将自己早年从皇城大内宝库中偷盗的一块异铁,花重金使人锻造成兵刃, 但是这异铁本是天外之物,乃是朝臣为了讨好明神宗万历皇上苦心搜罗的奇珍宝物,金玉良请的铁匠虽然亦是锻造高手,却倾尽全力也只能将那块异铁勉强打造的扁平,然后打磨出了这么一把飞轮来。 张翼德得了这把飞轮之后爱不释手,轻易从不显现于人前,但是却早已练得十分的精熟。 是以先前,山田风太郎以古怪的十字镖施展忍法‘千樱落’绝招时,张翼德不过片刻之间便找到了十字镖旋转的奥秘,进而将山田风太郎的‘千樱落’一举击破。 这时张翼德趁着自己施展缩骨功,身子一缩周身绑缚的乌蚕丝瞬间松弛之际,使用飞轮去切身外的丝网,果然一击建功将猿飞日月这张得意的乌蚕丝网划破,从绝境之中逃了出来。 这一下非但山田风太郎没有想到,就连一旁的猿飞日月也没有想到,这乌蚕丝网在扶桑国之中从未被人破解过,没想到面前这古怪的少年,非但破解了山田风太郎的‘千樱落’,更是随后将自己的‘天罗地网’给破坏了…… 第五回 针锋相对 五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张翼德已将破损的乌蚕丝网收了起来。 他恨方才自己动弹不得时,山田风太郎对他用刑。 脱困之后并不立即遁走,反是手里抓着飞轮往山田风太郎这边打来。 山田风太郎最得意的忍法‘千樱落’,片刻之间便被面前这古怪的少年破除,本来就弱了几分声势,又见张翼德那古怪的兵器能将扶桑至宝乌蚕丝网划破更是胆怯,见到张翼德过来。 急忙从腰间抓出一枚鸡蛋大小的古怪暗器,喊了声“忍法——雾隐。” 紧跟着便把那枚古怪暗器扔到了地面上,只听‘噗’的一声轻响,那枚鸡蛋大小的暗器竟然猛的炸为了一捧浓烟。 张翼德生怕这浓烟有毒,屏气闭目从烟雾中冲了出去,就看见那山田风太郎已经跑回了猿飞日月的身边。 张翼德艺高人胆大,虽然先前吃了猿飞日月忍法‘光之界’和‘天罗地网术’的亏,但是这时飞轮在手并不惧怕。 脚下一转并不停留的往猿飞日月这边追了过来。 猿飞日月见这古怪少年身如鬼魅,脚程比他猿飞日月还要快上几分,哪敢有丝毫的大意,急忙从腰囊取出两样东西。 一样沉甸甸的皮囊,一样火折子似地短棒。 看着张翼德就要逼近,大喝道:“伊贺忍法——火遁。” 说着飞快的将皮囊拧开凑到嘴边深深的吸了一口,将短棒举在面前,猛的喷出。 张翼德身法甚快,从浓雾中跳出不过扎眼的功夫,就要追到猿飞日月近前。 猛的看到他取出两样东西,紧跟着又怪叫了两声。 他先前有过教训,知道这东瀛鬼每次出招都喜欢怪叫,这才又不知使出什么鬼把戏来。 这么一想脚下便满了半分,留下了一点余力。 果然那猿飞日月怪叫之后,猛的喷出一股滔天的火焰来。 正所谓水火无情,这一下‘火遁’着实骇了张翼德一跳,索性他有了防备脚下留了几分力,看着火焰袭来及时刹住了身子。 顺手从怀中掏出一把折扇,用力朝迎面而来的火焰扇去同时,外袍已经解下挡住了自己的身子。 等到这一团烈火过后,那折扇和外袍都已经变成了一团灰烬,反倒是张翼德本人见机的快没有被那火焰灼伤。 这么电光火石间的功夫,先前散开的伊贺谷忍者已经再次将涂满银粉的厚布取了出来,准备将张翼德再次围住。 张翼德这时尚未想出如何破解这帮东瀛鬼的古怪阵法,生怕被这些人再次围住凶多吉少,急忙一纵身跳出了战圈,往远处遁走。 猿飞日月今日被张翼德知道了许多的秘密,如何肯这么轻易就让他走脱。 也足下发力追了上去。 张翼德的轻功自是不用说的,萧遥没有从毒龙洞中取出那部‘鬼影’融会贯通之前,只怕轻功还要远远逊色于这面前的良门俊秀张翼德的。 猿飞日月更是扶桑伊贺谷忍派的第一高手,尤其是轻功之高在扶桑国忍界尚未遇到过敌手。 若论两人真正的身法,不出三五里张翼德就能将这伊贺谷的第一高手甩得无影无踪,但是现下他苦战良久,被乌蚕丝网罩住时,又挨了那山田风太郎的几下重手,随后更是连续缩骨、放骨,身法早不如往日那般灵巧。 如此这般,张翼德和猿飞日月两人一追一逃,不一会儿功夫伊贺谷剩下的忍者便跟不上了二人的速度,就连山田风太郎和另外几名伊贺谷的轻功高手,亦被先前的两人远远的甩开。 这东瀛鬼似乎极为擅长追踪,张翼德接连变了数次的方向,却始终没有将身后的猿飞日月甩开,反有被猿飞日月越追越近的趋势,不由的暗自心焦。 这张翼德焦躁,但他身后的猿飞日月却比他更加的焦躁,须知道这次猿飞日月奉命潜入大明朝乃是身负重任,任务完成之前多一个人看到他们。 他们便有多一分的暴露风险。 原本想着这次自己扶桑伊贺谷高手尽出,取到一个明国小小门派势力的铸造图纸,还不是手到擒来之事。 哪想到还未开始行动,便遇到了一个看起来岁数不大的古怪少年。 这少年非但神不知鬼不觉的跟着他们许久,武功身法亦是十分的高明,便连伊贺谷有数的高手山田风太郎,也奈何这个少年不得。 虽然自己仗着忍法‘光之界’和‘天罗地网术’将这少年制住,但是不久竟然又被这少年逃了出来。 如果这明国之中,还有许多像面前少年这般难缠的人物,只怕这次的行动不会如想象中得那么顺利。 眼看着和前面张翼德的距离一点点拉近,但是情形却反而对猿飞日月越发不利了。 原来却是两人一追一逃,竟然渐渐远离了偏远的旷野,路边已经零星可见往来的明朝百姓了。 猿飞日月最怕的却是,面前这古怪的少年还有同伴,若是被他逃到同伴那里,只怕非但自己这次的行动有暴露的风险,便连猿飞日月本人也有危险了。 想明了此节,猿飞日月终于再度出手。 就听他低声念道:“伊贺忍法——掌控之刃。” 一边说着,一边从袖筒里射出一支古怪的飞镖出来。 这飞镖却是比先前山田风太郎‘千樱落’使用的古怪十字镖更加的离奇,足有成人的手掌大小,若论轮廓并不比张翼德手中的飞轮小上多少。 却是共有三刃,没一刃都并非平整,而是以一种奇怪的方式起伏。 这掌控之刃从猿飞日月手中甩出,最开始并非直直的飞向前面的张翼德,反是绕了一个古怪的弧线,飞过了张翼德的面前。 张翼德见身后的猿飞日月发了一发暗器竟然击空,正在奇怪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的身子撞到了一样很奇妙的东西。 就好像一个人从一张薄薄的蛛网上撞过一样。 但是自己这次撞到的仿佛不是普通的蛛丝,虽然几乎感觉不到重量,但是以张翼德的本事,还是察觉到了自己并没有将面前的这一根蛛丝撞断。 就在张翼德身子碰到那一根细如发丝的丝线时,那被猿飞日月扔出,好似打空的掌控之刃,突然绕着张翼德的身子急速的旋转了起来。 后面的猿飞日月用扶桑语喊道:“伊贺忍法——死亡缠绕。” 这掌控之刃转到第一圈的时候,听到身后猿飞日月古怪的声音,张翼德已经发现了不妙。 自己似乎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慢慢的缠住了。 等到掌控之刃绕着张翼德第二圈的时候,张翼德已经知道自己被一条肉眼难见的细丝缠住了身子。 张翼德想要试着挣断这条细丝,却发现自己的挣扎,只会换来身外那柄鬼怪飞镖更快的缠绕。 情急之下,只得再一次使出缩骨功,这个人接着身形内缩之际,从上衣中退了出来。 随着张翼德脱出,那在空中飞舞的掌控之刃仿佛突然失去了支撑一般,不在绕着张翼德旋转,反是朝着一个方向飞了过去。 而张翼德褪下的上衣,则随着这掌控之刃的方向飞了过去。 猿飞日月早前虽然见到了张翼德从乌蚕丝网中脱困的一幕,但是那时山田风太郎挡在二人之间,猿飞日月瞧得并不真切。 只当是张翼德在乌蚕丝网没有缩紧之时用利刃划破了丝网,毕竟那丝网中只是掺杂了少量的乌蚕丝,算不得真正的刀枪不入。 但是这时瞧见张翼德从上衣中脱出的场景,却是看的十分真切,面前那古怪的少年,竟然能够使自己的身子瞬间缩小一圈,这在猿飞日月看来简直就是妖术一般。 张翼德从上衣中褪出,见到上衣被那掌控之刃带走便猜到了几分,猿飞日月的机关,但是对猿飞日月层出不穷的诡异兵器却是更加忌惮。 猿飞日月瞧见自己发出的掌控之刃朝别的地方飞去,右手五指轻轻的抖动,那旋转在空中的掌控之刃竟然如同生灵一般,朝猿飞日月这边飞了回来。 猿飞日月将掌控之刃抓在了手里,把张翼德的外衣从上面解了下来。 原来这掌控之刃上,系有数条乌蚕丝线,这乌蚕丝线却是货真价实的乌蚕丝制成,这乌蚕丝通体透明细若游丝,肉眼几乎难以分辨。 猿飞日月将掌控之刃甩出后,用手指上系着的乌蚕丝就可以操纵这掌控之刃的方向,他故意使得掌控之刃绕过张翼德去。 乌蚕丝一旦缠到了张翼德的身上,掌控之刃便会被拉扯着绕着张翼德飞速旋转,若是张翼德挣扎,掌控之刃绕行的速度便会更快。 最初的一切都按照猿飞日月的设想进行着,只是他唯一没有想到的是,张翼德的缩骨功竟然如此的精妙,可以当机立断一瞬间从上衣中褪出,没被掌控之刃上面的乌蚕丝困住。 但是这时的张翼德也实在是狼狈到了极限,书生外袍以及折扇都被猿飞日月的火遁术烧成了灰烬,而贴身的里衣也为了摆脱猿飞日月的‘死亡缠绕’而被迫放弃。 **的上衣,破损的长裤,实在是与往日里那偏偏书生的形象反差太大。 第六回 针锋相对 六 趁着后面的猿飞日月将掌控之刃收回的时候,不敢再做停留,连那在上衣中的破损乌蚕丝网也顾不得。 猿飞日月将张翼德的上衣从乌蚕丝上解下,再去追前面的张翼德。 只是此处已经临近镇甸,猿飞日月顾虑重重,是以速度比先前慢上了许多,反倒是张翼德逃的原来越快。等到两人一前一后的跑到一处小镇上时。 猿飞日月已经彻底的失去了张翼德的踪迹。 虽然他身为扶桑伊贺谷忍派的第一高手极为擅长追踪,但是张翼德良门弟子的身份也不是假的。 猿飞日月不死心的又在周围寻觅了一番,还是找不到张翼德的踪影,一面担心山田风太郎他们那边,另一面怕那古怪少年在此还有帮手,是以不敢在此久留。 直到猿飞日月的身影远远地消失的看不见了。 狼狈的良门弟子张翼德才从一处屋檐上翻身下来。 路上的行人见到他**着上身,不由的议论纷纷。 张翼德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急忙低着头捂着脸,往一家成衣铺走去。 眼看就要走到了,才想起来自己的银钱全在外袍之中,而外袍则在先前被猿飞日月的‘火遁术’毁了。 他良门虽然被称作是贼窝,但是却有着自己一套严谨的门规,张翼德自然是不敢坏了门派的规矩去偷人家衣服。 正弯腰低头行走之际,突然瞟见旁边一个武林人士打扮的人,心里道‘就是你了。’ 突然脚下一个踉跄,朝那武林人撞去。 那人见他踉跄摔倒,急忙伸手来扶。 就是这么一眨眼的功夫,那人腰间的钱袋便已易主。 张翼德低着头连声道:“抱歉!” 那人一听他的声音,却是轻咦了一声。 弯腰去看他的正脸,四目相对,齐齐的说了声:“是你!”“是你!” 原来张翼德跌跌撞撞撞上的武林人不是别人,正是一路往熔炉堡赶去的萧遥。 萧遥此次从九阳山下来,一路东来山东。 恰逢山东一省遭受倭寇的侵袭。 虽然丰臣秀吉等大部分倭寇已经仓皇逃回了扶桑国去。 但是却有不少的倭寇余孽被打散,四处奔逃为祸。 戚继光率领的戚家军,方将倭寇主力击溃,便被朝廷催促着启程去了广东赴任。 戚家军一走,这山东一境的军备又恢复了往日的松弛。 济南府官兵对于剩下的流寇,追缴的也不是那么的上心。 只是这么一来,却苦了山东沿海的百姓,往往被四散的东瀛浪人欺辱。 萧遥这一路来,已经铲除了不少的东瀛流寇,看着沿海百姓的惨况,对这些倭寇真可谓是恨之入骨,每每手下都毫不容情。 这一日刚巧走到邻近熔炉堡的一处小镇,正准备稍作休息,明日便奔赴熔炉堡观礼。 突然走在路上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上身**的少年。 这少年头发蓬乱,衣裤破烂看起来,上身**,看起来十分的落魄。 萧遥连日里见了不少被倭寇洗劫而流离失所的难民,还当面前这少年,也是灾民中的一个。 突然这少年走到自己身边时一个踉跄似乎站立不稳,萧遥急忙伸手去扶他。 虽然这时萧遥好心去扶这落魄少年,但是毕竟他已经游历江湖日久,见过了如玄罗四凶那般的阴狠毒辣,瞧过了似轩辕胜那样的丧心病狂,在闯荡江湖之时已经不敢有了丝毫的大意。 他这时虽然伸手去扶面前这落魄的少年,但是两只手却也拿住了这少年双肩的两处要穴,若是这落魄少年真是个寻常的遇难百姓倒还罢了,也不会感觉到他这一手的精妙。 但若是这少年身怀武艺图谋不轨,只要萧遥两手唯一发力,就能将面前少年的两只胳膊卸下来。 萧遥两只手按上落魄少年肩膀的时候,并未感觉到对方运力,只当是个寻常的落难百姓罢了,正准备从腰囊中取出些许银钱接济一番。 突然听到面前这少年的声音十分的耳熟,低头去看时,那眉眼那神采,分明就是当日华山绝巅少年英雄大会上,以一手过人的轻功惊艳四座的良门弟子,有赝品张飞之称的金玉良亲传弟子张翼德。 这时右手已经摸到了自己的腰间,却发现自己的钱袋早已不翼而飞。 张翼德抬眼的时候,也看清了萧遥的面目,愣了一愣却是拔腿就跑,这时张翼德的落魄模样,实在是不愿意让任何人看到。 萧遥自己的钱袋被张翼德摸了去自然是不容他走脱,拔脚追去。 张翼德今天实在是气运不济,身为一个飞贼,先是和一伙东瀛忍者正面对战了一番,东瀛忍术诡异莫测,张翼德不查之下几次险死还生,好容易逃了出来却是已经筋疲力尽。 更何况萧遥这时的轻功早已超过了张翼德,就算他精气饱满也未必能甩开了去。 果然不过片刻的功夫,张翼德已被萧遥追近了身。 张翼德把心一横,从破损的衣服上被灼烧之处留下的黑灰上摸了一把,摸抹在自己的脸上,回身和萧遥交起了手来。 但是他轻功虽佳,武功又哪里是萧遥的对手,不过数招之间便被萧遥点住了穴道。 萧遥道:“张兄弟,你这是做什么?” 张翼德抵赖道:“大侠,你认错人了,小的不姓张,而是姓李,平日里靠偷鸡摸狗度日,从未犯过大错,求大侠饶命啊。” 萧遥看着他脏兮兮的面庞,也怀疑是不是自己认错了。 取出一块绢帕替张翼德擦拭面庞,张翼德想要躲闪,却苦于被萧遥点住了穴道,动弹不得。 等到萧遥将他脸上的黑灰揩拭干净,露出了下面清秀的面目,张翼德心知这时再也抵赖不过,任命道:“萧兄弟,这次算兄弟我栽了,你那钱袋还给你就是了。” 萧遥见他终于肯承认自己是良门弟子张翼德。 他当日在华山绝巅摘星台下观战,当时莫盗传授的良门绝学‘踏雪’仍有许多不解之处,全靠在一旁观摩张翼德的身法,在联系上那两本秘籍中的描述,两厢印证之下终于豁然贯通,轻功得以大成。 心中对着良门弟子张翼德本就有几分的感激之心,更何况那日熔炉堡少堡主剑英豪仰仗熔炉堡传家神兵天晶剑之利,嚣张跋扈下手狠辣,萧遥也是十分的看不惯,是以后来张翼德出手将剑英豪戏耍一番,萧遥在台下也是十分的畅快。 只是当日这张翼德只是露了一手,下了台之后便不知去到了哪里,倒让萧遥错过了结交的机会。 看到果然是张翼德,赶忙替他解开了穴道,问道:“张兄弟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怎么如此的落魄。” 张翼德这时也知道自己跑跑不过面前的萧遥,打更是不是对手,先是把从他那里偷到的钱袋扔回了给萧遥,这才叹道:“别提了,兄弟这几天走背字,今日之事还望萧兄弟你帮忙保守秘密。” 萧遥并非好事之人,即便不得张翼德的提醒,也不会随便把这件事说出去,看到张翼德哀求的眼神,很是痛快的答应了下来。 张翼德看他答应了下来,很是感激的一拱手,随后尴尬道:“萧兄弟,你看咱们是不是换个地方说话。” 此时二人正在这处镇甸的一条偏僻的街巷之中,虽然鲜有行人,但是张翼德**着上身却十分的不自在。 萧遥赶忙带着张翼德去往成衣铺,张翼德挑中了买一身儒士的衣衫,萧遥付过了帐,二人这才寻了一处酒楼,点了酒菜聊了起来。 张翼德到了这时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便把自己从华山摘星台少年英雄大会之后,如何的游历江湖,而那熔炉堡少堡主剑英豪如何的准备携怨报复,却被自己的师父金财神金玉良给吓住了。 但是自己的事如何能让师父代劳,于是自己便准备趁着这熔炉堡神兵出世的机会,来搅和一番让熔炉堡剑家栽一个跟头,找回些面子来。 但是还没等到鲁南熔炉堡,便在路上瞧见了一伙形迹可疑的人。 一时好奇心起便悄悄跟了上去,后来一不小心被这伙人发现,又是如何一番苦战之后,暂时退去另觅良机。 张翼德这番话说的算是九分真实一分遮掩,将那伙东瀛忍者的武功着实夸大了几分,着重描述了自己如何和这些东瀛鬼斗智斗勇,又是如何力败山田风太郎,连破‘千樱落’‘光之界’‘天罗地网术’‘火遁’‘掌控之刃’等多种古怪的武功。 这张翼德饱读诗书口才便即,经他口中说出的事,简直比亲眼目睹还要惊心动魄。 萧遥听得这些东瀛鬼使得古怪招式时,亦是目瞪口呆,想不到天底下还有这般古怪离奇的功夫来,但是想起初见张翼德时他的狼狈,已经身上留有的焦痕,又绝非作伪。 等到张翼德说完,这才开口问道:“依张兄弟你看,这伙东瀛人,来这鲁南一带所谓何事?” 张翼德虽然跟在了猿飞日月等人身边不短的时间,但是猿飞日月和山田风太郎等人交流,几乎都用的是扶桑语,张翼德听得不明不白。 只是后来现身,才从猿飞日月和山田风太郎两人夹生的汉话中,猜出了少许的内幕。 第七回 明争暗夺 一 但是也知道对方是扶桑国一个叫做伊贺谷的地方的什么忍者,其他的事情他尚捉摸不透。 听到萧遥询问。 他身为良门掌门金玉良的亲传弟子,若是直接告诉面前的萧遥,自己虽然跟了这伙东瀛鬼许久,但是什么有用的事情都没打听的到,这么一来岂不是颜面丧尽。 突然想起自己这次来到鲁南是来寻熔炉堡剑家的麻烦,而那货东瀛忍者似乎也是朝着熔炉堡方向去的,再联系起那些人鬼鬼祟祟的模样,想必十有八*九也是奔着熔炉堡剑家心炼的神兵利器去的。 这么一开了头,张翼德脑子里的想法便在收不住,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萧遥见面前的张翼德突然发愣,轻轻地推了张翼德一把。 张翼德这才回过了神来,笑道:“萧兄弟,你这算是问对了人了,兄弟我神不知鬼不觉的跟了这伙东瀛鬼那么久,他们的那点鬼心思,早让我摸了个一清二楚。” 随后刻意压低了声音道:“萧兄弟实不相瞒,那货东瀛鬼这次便是冲着鲁南熔炉堡剑家来的。” 萧遥闻言奇道:“这伙人和鲁南剑家难道又什么交情?难道是……” 张翼德神情十分认真的点了点头。 萧遥低声道:“张兄弟的意思是,这伙东瀛忍者竟然是不远千里来我大明朝鲁南熔炉堡,夺取剑家新铸的神兵么?” 张翼德得意道:“萧兄你猜的不错,这伙东瀛忍者正是为了鲁南熔炉堡剑家新炼的神兵利刃来的。” 萧遥眉头微皱,有些怀疑道:“张兄弟,你方才说这伙东瀛人足有数十人之众,头领的武功又十分的诡异莫测,这么一伙东瀛忍者不远万里来这鲁南只是为了一把尚不知晓的兵器,这实在是有些太过难以置信。” 其实猿飞日月和山田风太郎率领的伊贺忍者团,满打满算也不过十几个人而已,只是方才张翼德为了圆回自己的脸面,有意的夸大了猿飞日月等人的实力。 这时候听萧遥这么一分析,也觉得自己恐怕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但是此时箭在弦上,如何能临阵改口,岂不让面前的萧遥笑话,眼珠一转便已经想到了办法。 就见张翼德装模作样的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才说道:“萧兄你说的不错,但是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 萧遥连忙追问。 张翼德这才道:“这伙东瀛人此次潜入我大明朝山东鲁南一境,准备去鲁南熔炉堡剑家偷取剑家家主剑凌霄新铸的神兵利刃不假,但是这却不是这伙东瀛忍者此行最大的目的。” 萧遥问道:“难道这伙东瀛忍者,来我大明朝还有什么别的企图么?” 张翼德神秘一笑,不答反问道:“萧兄可听说过犯边的倭寇。” 萧遥不知道张翼德为什么突然把话题扯到这个上面来,却仍是回答道:“萧某对着倭寇其实也早有耳闻,原来只以为是一些东海小国的流寇盗匪罢了,没想到这次来到山东亲眼目睹了这山东一境百姓的惨况,才知道这倭寇并非一般的海匪这么简单。” 张翼德点了点头道:“萧兄弟说的不错,这倭寇表面上看来不过是扶桑国等一些东海小国的流寇海匪,实际上这些人背后另有主使,就说这些倭寇乃是扶桑等蛮夷小国的将士也不为过。” “这些蛮夷觊觎我天朝沃土日久,早有染指之心,自前宋时便屡屡犯边,只是每次都铩羽而回,萧兄弟你可知道为什么。” 萧遥自然道:“我中原兵精将广,其实小小的蛮夷也可对敌的么。” 张翼德笑道:“萧兄这句话却是只说对了一半,那些蛮夷海国的人口,自然是不能和我中原的繁盛想比拟的,但是孰不见前朝大元时,蒙古人也比我们汉人少得多,不是照样占据了中原沃土百年。” 萧遥道:“当年宋庭腐朽,百姓民不聊生人心思变,蒙古人只是恰逢其会才得以成事。” 张翼德闻言哈哈大笑小声道:“萧兄说的一点也不错,若不是宋朝赵官家寒了天下汉人的心,区区蒙古鞑子又如何有资格问鼎中原。” 说到此处突然话锋一转问道:“若是依萧兄看,当年这大明朝比之当年的宋朝末年又如何。” 萧遥不由的想起当日和三山镖局一众镖师在河南押镖时,沿途看到的修罗惨况,再想到此次来到这山东一境,除却戚家军外山东当地兵卒军备的懈怠,甚至有一次他在一处大明朝的哨站外,见到一些明朝百姓正被流散的倭寇欺辱,而那处明朝的军备哨站却毫无反应。 这才终于明白,当今朝廷的**其实以不在当年宋朝赵家之时,虽然仍有如戚继光这样的良将柱石,却也不知能风雨飘摇多久。 张翼德瞧见萧遥神色黯淡,知道他也有一颗忧国忧民之心,只是当今天下的大势如此,他们这些绿林草莽所能做到的事实在是太过有限。 这时不愿让面前的萧遥过多的伤神,转回话题道:“这些倭寇之所以屡屡失败,一方面是这些蛮夷不如我天朝人口繁盛,另一方面却是这些海国夷族冶炼治兵之法,远远逊色于我中原天府。” 萧遥听他这么一说,也附和道:“我中原神州铸兵之法已经传承数千年,又岂是这些海国蛮夷可以比拟的。” 张翼德点头道:“这伙东瀛忍者这次潜入我大明朝疆域,便是为了将我神州传承千年的铸造之法偷了去。” 萧遥一听,惊呼道:“什么!” 张翼德的这一番言论其实只是自己情急之下的一番猜测,但是却与事情的真相几乎完全吻合,这不能不说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萧遥这一声惊呼,引得酒楼之中的其他客人,纷纷朝两人处张望过来。 张翼德示意萧遥坐下。 萧遥坐下后,宽阔的胸膛却依然不停的剧烈起伏,显然情绪十分的激动。 伸出手将面前的酒碗抓起一饮而尽,这次道:“张兄弟,你是说这些东瀛蛮夷竟然把主意打到了我神州传承的铸造之法上。” 张翼德正色道:“当今天下,若论铸造炼兵之法,当无人能及得上熔炉堡剑家,当年熔炉堡上代堡主剑刑天蒙天赐福,铸造出的‘似水流年’雌雄神剑,引得无数天下英豪泼血相争,熔炉堡剑家的铸造秘法只怕就是这些东瀛忍者的首要目标。” 说到当年熔炉堡上代堡主剑刑天铸造出的雌雄神剑‘似水流年’,张翼德还只是神思暇往,而萧遥却是早已见识过了这等神兵的威力,那雄剑‘流年’这时便还静静的躺在萧遥背后的包裹之中。 神剑有灵,似乎感知到了萧遥的意念,竟然在他的包袱中微微一震。 而萧遥此时想的却是,一旦熔炉堡传承的神州铸造之法,流入了像扶桑这样的蛮夷海国手中,只要学得其中的三四分精髓,对于大明朝沿海的百姓来说都是一场浩劫。 想到此处时,拳头已经不自觉的紧紧攥了起来,心中暗自决定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伙东瀛忍者得逞,将神州的铸造之法带回扶桑去。 张翼德察言观色,见到萧遥的神情,已经猜到几分萧遥的想法,试探道:“萧兄,身为华夏儿女,我们难道能坐视这些东瀛蛮夷在自己的国家上胡作非为么。” 萧遥自然是不肯的,开口问道:“张兄弟,你跟着那货东瀛忍者这么长时间算是知根知底,依你看该怎么办?咱们要不要去先知会熔炉堡剑家一声。” 张翼德和熔炉堡剑家的少堡主剑英豪有隙,这次来鲁南本来便是为了刁难熔炉堡剑家而来,让他去出面告诉剑英豪,说是有一伙东瀛忍者惦记上了他们剑家的神兵利刃和铸造之法,先不说那剑英豪肯不肯相信,就是那剑英豪肯相信,以张翼德的性格这种事也是万万不会去做的,更何况先前的那些话最初只不过是张翼德自己为了遮掩和东瀛忍者交手吃瘪的事,而自己猜测出来的,未必那些东瀛忍者这次来中原就是来偷盗那熔炉堡剑家的神兵和铸造之法。 只是张翼德的这种小心思,却是无论如何不好和面前的萧遥直言的。 大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已经再没了回头的办法,而且随着张翼德信口开河这么说下来,似乎自己都有些相信了自己所说的内容。 听到萧遥问话,想了一想回答道:“萧兄,虽然小弟从那伙东瀛忍者口中探知了些秘密出来,但是空口无凭,想要取信于那熔炉堡剑家当非易事,更何况萧兄你是知道的,小弟先前便和这熔炉堡剑家的少堡主剑英豪有隙,此次前来鲁南最初的目的更是为了偷盗那剑家新炼制的神兵,我说的话如何能够取信于熔炉堡剑家。” 萧遥这时突然想起了当日里,自己在阴山血海中听阿修罗罗血荷说那尹天成是玄罗神教安插在紫阳观中的棋子,他和风孤星两人赶到九阳山紫阳观中时,向天心道人应斜阳说明情况,结果却被尹天成抢先一步反咬一口,反而累的风孤星被天心道人应斜阳逐出了师门。 明白这时若是和面前的张翼德一道赶赴鲁南熔炉堡,向熔炉堡剑家陈明这伙东瀛忍者的阴谋,剑凌霄十有八*九不会听信他们的话,说不定还会出手留难张翼德。 第七回 明争暗夺 二 以张翼德的性子,自然是不会任由熔炉堡剑家揉捏,到时候只怕双方会再起冲突,如此一来反而会给那些东瀛忍者可乘之机。 若是因此被盗了中原九州铸兵炼刃的法门,他们这些人便都是千古罪人,一旦中原神州先进的锻造术流传出去,边境刀兵一起,只怕真正吃苦的还是中原的百姓。 一时之间,萧遥反倒没了主意,一时想着和若是张翼德分开,自己孤身前往熔炉堡寻剑凌霄说明情由,说不定剑凌霄会听信几分,但是他并没有亲耳听到那些东瀛忍者之间的谈话,若是被剑凌霄问及消息的来源,自己说的不清不楚反而招人怀疑。 张翼德看到萧遥皱眉,突然开口道:“萧兄,小弟倒是有一个办法,就是不知道萧兄你肯不肯干。” 萧遥闻言奇道:“张兄弟但讲无妨,萧某洗耳恭听。” 张翼德突然站起了身来,走到萧遥旁边,低头耳语了几句。 萧遥听罢面显难色道:“张兄弟,这件事怕是使不得吧。” 张翼德脸色微变道:“萧兄,你是信不过我张某人么,那好,咱们就此别过,我自己去做这件大事便是了。” 萧遥急忙拉住了张翼德,解释道:“张兄弟误会了,非是萧某人我信不过兄弟你,只是这件事若是咱们做了,日后一旦传扬出去,你和那熔炉堡剑家的仇怨只怕就越来越深了。” 张翼德听萧遥这么一说这才转怒为喜道:“萧兄放心,我张翼德虽然说算不得是什么正人君子,但是却也绝非卑鄙无耻之徒,更何况那东西我留着也没有用,等到把那货东瀛海匪打发了,咱们在想个法子送还给他熔炉堡剑家就是了。” 萧遥听得很是意动,但是一想到要和一名良门弟子一起去做那件事,总觉的有些犹豫,突然酒楼外街道上,一个衣不蔽体的老者,左右手各拉着一个脏兮兮的小孩,正在沿街乞讨。 张翼德顺着萧遥的目光看过去,亦是看到了这一老两小,一看就是这次倭寇犯边遭难的百姓。 张翼德突然开口道:“萧兄,兄弟向你先借些银子。” 萧遥已经知道他的打算,直接把腰上的钱袋解了下来,递给了张翼德,说道:“张兄弟拿去使便是了,不要说什么借不借的。” 张翼德接过萧遥递来的钱袋子,冲着萧遥拱了拱手,便顺着楼梯下了楼。 萧遥倚在酒楼窗边,片刻功夫就见张翼德拿着钱袋就要追上前方那一老两小,就在这时道路中间,突然一个明朝军士模样的人策马疾驰而过。 街道上的百姓匆忙闪避,却仍有那躲避不及的被横冲直闯的军马挤倒。 那穿着破烂的老者上了岁数,手里又拉着两个小孩行动不便,见到那骑马的军士狂奔而来,刚想要闪避。 突然右手拉着的那个孩子,被疾奔的军马吓得脚下绊了一跤,眼看着祖孙三人就要被奔马踩过。 张翼德间不容发之际,将那老者和摔倒的孩童提起,肩膀在奔马身上微一借力,便将这一老一少带到了路边。 萧遥眼力非比寻常,看到张翼德飞身而起之时,右手先是在那骑马的军士身上一带,只怕已经施展了妙手空空的本领。 那军马被张翼德一靠,嘶鸣了一声继续向前奔去,马上的军士骂了句:“小畜生,瞎了你的狗眼。”倒也没时间下马来和张翼德为难,更何况他见张翼德身穿一袭儒衫,却又身手不凡绝非等闲之辈,也不愿意轻易招惹。 张翼德将那老者和小孩放下。 落魄老者赶忙要给张翼德磕头道谢,而那被救的小孩,却是对着张翼德甜甜一笑,露出了两排洁白的牙齿来。 张翼德恋爱的替这个孩子擦了擦小脸上的尘土,掏出刚才从那军士身上得来的‘战利品’,拿在手中掂了掂,感觉有个十几两银钱的样子。 也没打开细看便递给了落魄老者。 老者被张翼德救下了性命已然感恩戴德,这时又见恩人相送银钱,无论如何也不肯收下,惶恐道:“这如何使得,恩公救了小老儿一家的性命已是莫大的恩情,小老儿铭记在心,又如何敢再接恩公的厚赐。” 张翼德一听面前这落魄老者开口,就知道这老人只怕非是寻常的乡野村夫,多半还是个读书之人。 兴致一到,引经据典以儒家之道劝说起了面前的老者,这老者被倭寇祸害前原本是个教书先生,但是又如何是张翼德一张利嘴的对手。 被张翼德说了一会儿,发觉自己竟然哑口无言,只得接过了张翼德递来的钱袋,却是立马打开了来去了几个铜钱,把剩下的银钱又递回给了张翼德,说道:“小老儿有这些个大钱就足以度日,恩公还是将剩下的银子收回去吧,日后恩公行侠四海只怕还有大用。” 张翼德见这老者不贪银钱更是心声敬意,不去接那钱袋,反说道:“老先生,实不相瞒,小生家境殷实,这些个银钱并不看在眼中,在下尚有要事不能在此地久留,这些银两算是小生请老先生代为保管,路上若是见到受难之人,替小生接济一番,也算是承了小生的情。” 随后似乎是怕面前的老者仍不肯收下,又将萧遥的那只钱袋取了出来,拿给老者看了看示意自己不缺用度。 落魄老者这才千恩万谢的把钱袋收了下来,去寻如同自己一般的落难百姓去了。 等到老者牵着两个小孩走的看不见了,张翼德才返身回了酒楼。 将萧遥的那只钱袋递还给了萧遥。 萧遥赞道:“良门绝技果然非同一般,张兄弟方才那一手使得真是俊俏极了。” 张翼德方才施展空空妙手,从那兵士身上取了钱袋下来本来算不得什么难事,但是那兵士正在策马狂奔这便不是寻常飞贼能够做到的了,更何况当时张翼德左右手个抓着一个人,一递一放之间便已得手,若非绝顶的高手万难做到这般的从容。 张翼德心知方才发生的一切只怕都让楼上的萧遥看在了眼里,谦虚道:“萧兄谬赞了,不要在心里瞧不起兄弟这一手上不得台面的本事才是。” 萧遥不悦道:“张兄弟这说的是哪里话,萧某对兄弟你的义举,只有敬佩之心绝无半分的小瞧之意,实不相瞒在下亦曾蒙良门门主金财神金掌门青眼,通过一位良门前辈传授了几手良门的身法,受益良多,于贵派劫富济贫之举萧某早有耳闻。” 张翼德自知失言,急忙向萧遥道歉,岔开话题道:“不知萧兄弟,和本门那位师兄有过交情。” 萧遥的踏雪身法,乃是良门掌门金财神金玉良借莫盗之手,传授给萧遥知晓的,只是后来萧遥被卷入了莫二叔莫盗兄弟八人和自己父母当年的仇怨之中。 甚至还失手打死了莫八叔,实在是不愿意再将这些事提起,便随意拉扯了几句瞒混了过去,张翼德见他神情悲伤,知道只怕此事尚有隐情,也不愿意过多的打听,想起方才说到一半的事情,直接问道:“萧兄,小弟说的那件事你考虑的如何了。” 萧遥想起方才酒楼下面那一家被倭寇洗劫的难民,终于下定了决心,点头道:“这件事关乎我中原万万千千百姓的安危,萧某人堂堂热血男儿又岂能避缩人后畏手不前,便和张兄弟你闹上一闹又有何妨。” 张翼德知道面前的萧遥是真信了他之前的那番话了的,但是先前的种种只不过是他的一番猜测,虽然这猜测也未必就是假的,但是张翼德要做的这件事毕竟还是出于自己的私心多一些,瞧着面前的萧遥,张翼德突然有一种深深地愧疚。 几乎控制不住自己,便要从头把事情再向萧遥交代个清清楚楚,正要说话的时候,突然听到面前的萧遥叹道:“张兄弟,你说,究竟是那些倭寇海匪可恨,还是那些作威作福为虎作伥的官匪恶霸贪官污吏可恨。” 张翼德想了想道:“依小弟看来,这两者都可恨,但是比较起来,贪官污吏虽然可恨,却仍能给百姓留下一条活路出来,而那些外族倭寇却是打着杀光奴役我炎黄子孙的算盘,这么看来还是那些倭寇海匪更可恨。” 萧遥闻言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 张翼德反倒不好再去打扰他,也在仔细的揣摩萧遥刚才的那个问题,再想到自己之前碰到的那伙东瀛忍者,他们来到大明朝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会不会是真如自己先前信口胡猜的那样,是来偷盗神州铸造之密的。 自己现在又该不该向萧遥说明实情。 犹豫了半晌,有些话还是说不出口,只想着自己先和萧遥一同前往那鲁南熔炉堡剑家,到时候自己秘密联络山东一带的良门弟子,让他们多方打探那伙东瀛人的下落。 等到摸清了这伙人的真实目的,再向萧遥澄清事实也不迟。 若是那些人真如自己猜测的那般,是奔着鲁南熔炉堡剑家去的,自己和萧遥两人就万万不能让他们得逞了去。 第七回 明争暗夺 三 且不论张翼德与萧遥两人究竟定下了什么样的计划,猿飞日月和山田风太郎这些东瀛忍者又布下了怎样的阴谋。 这场暴风的中心鲁南熔炉堡剑家,表面上看来却还是一片歌舞升平的模样。 而‘火麒麟’封炉之日已经越来越近了。 另一边黑田孝高,也已经带着丰臣秀吉麾下的武士,重新偷渡回了大明朝的国土,乔装打扮之后向着鲁南熔炉堡这边赶去。 荒木村重便是这次跟随黑田孝高一起重回大明朝的武士之一,他们这些人当初跟着丰臣秀吉一起来大明朝沿海烧杀,起初进行的很顺利,地方军备避战不说,就算是遇到零星的抵抗,也完全不是他们的对手。 直到他们遇到了他们的‘梦魇’戚家军,无论是戚家军的虎蹲炮,又或者是锋利的戚家刀,都在黑田孝高和荒木村重等人的心底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恐惧。 虽然迫于丰臣秀吉的威严,不敢不和黑田孝高一起回来执行任务,但是心底里却早就开始盘算起退路来了。 荒木村重自然是知道黑田孝高的为人,刚刚上岸不久,便用言语向黑田孝高试探道:“黑田大哥,咱们身为高贵的武士,难道真的要去听从那些低贱卑劣只懂得躲藏的懦夫的指挥么。” 黑田孝高心底也十分瞧不起猿飞日月这些伊贺谷的忍者,但是临行前丰臣秀吉对他说的很清楚,这一行猿飞日月那货伊贺谷忍者才是主导,他们这些武士只是从旁辅助而已。 他虽然心里不甘愿,但是却也不敢违逆丰臣秀吉的指令。 荒木村重一看黑田孝高的神色,就知道他心中也不甘愿。 继续道:“黑田大哥,咱们在秀吉大人麾下这么多年,手底下可没少杀前来窥伺的各路忍者,那个伊贺谷的忍者死在咱们弟兄手下的也不在少数,咱们这次去,只怕那猿飞日月借机报复啊。” 黑田孝高心动道:“那荒木你说咱们怎么办。” 荒木村重左右看了看,见他们二人附近并没有耳朵。 这才小声说道:“依我看,织田信长大人的目的无非就是从那个叫做什么熔炉堡的地方势力手中,夺得明国铸造兵器的方法,只要能把那秘籍弄到手,至于使用什么手段,又或者是什么人办成的这件事,想必织田信长大人并不会太过在意。” 黑田孝高开口道:“荒木你的意思是……” 荒木村重嘿嘿一笑道:“黑田大哥,信长大人是扶桑国最强的大名,丰臣秀吉大人也不过是依附在信长大人麾下的一个小小的诸侯,这次既然信长大人亲口下令夺取明国的铸造秘籍,若是咱们能够帮信长大人把这件事情办成了,到时候信长大人的赏赐定然是不会少的,以后黑田大哥你能和秀吉大人平起平坐也是可能的。” 黑田孝高听了荒木村重的一席话,一颗心不争气的剧烈跳动着,几乎要从胸腔里跳了出来,想到自己日后若是能和丰臣秀吉这样的人物平起平坐,那是何等的风光无限。 荒木村重继续道:“如今我们这些武士都听黑田大哥你的指挥,咱们只要能把那明国的铸造秘籍弄到手带回扶桑交给信长大人,兄弟们都是大功一件,这么大的功劳何必要拱手让给那些低劣的忍者。” 黑田孝高怦然心动,不过转瞬犹豫道:“那些忍者虽然低劣卑鄙,但是潜入偷盗很是擅长,反倒是咱们要想夺得那明国的铸造秘籍,只能硬碰硬。” 说到此处想到先前遇到的戚家军的威猛,不由的心中先生了几分怯意。 荒木村重亦是想起了那灰头土脸的一败,自然是不肯再小瞧这明国的兵士,眼珠一转道:“黑田大哥,咱们虽然对这明国的情形并不知晓,但是却对那些伊贺谷的忍者再了解不过了,只需等到他们得手的时候,咱们再出手抢过来,谅那些低劣懦弱的忍者也不能拿咱们怎么样。” 猿飞日月这些扶桑忍者的忍术,在张翼德、萧遥等人看来固然是神秘莫测变化多端,但是黑田孝高、荒木村重这样的扶桑武士,却是和忍者们战斗了几百年,对于其中一些忍术的套路再熟悉不过。 黑田孝高听说不用直面明国的军士,只是对付猿飞日月那些伊贺谷的忍者,丧失的信心一下子又重新回到了身体中。 但是想到猿飞日月这些扶桑伊贺谷忍者乃是听命于织田信长大人的命令,他们若是出手抢夺,只怕回到扶桑之后,那些伊贺谷的忍者会向织田信长大人告状,把这个担心说与了荒木村重。 荒木村重神秘一笑,伸出手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笑道:“黑田大哥,要知道死人是不会去告状的,那些伊贺谷的忍者能为织田信长大人效力,早就应该有了玉碎的觉悟,死在这里才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黑田孝高眼神犹豫不决,显然正在衡量得失,想到若是办成了这件事,自己说不定就能直接得到织田信长大人的赏识,再不犹豫终于下定了决心。 荒木村重看到黑田孝高坚定地眼神,知道已经将面前的黑田孝高说动,趴到了黑田孝高的耳边,把自己的计划说给了黑田孝高知晓。 黑田孝高一边听,一边点头,嘴角不经意的流露出一丝残忍的微笑。 那日猿飞日月追丢了张翼德,返身回去汇合了山田风太郎等人后,不敢在多做停留飞速前往鲁南熔炉堡,一路上行事更加的小心谨慎,生怕再出现任何的纰漏。 这一日终于到了熔炉堡外,这时离‘火麒麟’的封炉仪式已经没有多少日子了。 猿飞日月和山田风太郎二人乔装打扮后,在这熔炉堡外侦查了两天。 只见偌大的熔炉堡高墙大院守卫十分的森严,白日里有庄丁护卫站岗放哨,入夜了有恶犬在院中巡视,竟比扶桑国一些得势大名诸侯的住所还要棘手,凭借他们这十几个伊贺谷忍者,想要在如此守备森严之中将熔炉堡珍而重之的铸造秘籍偷出来,简直难比登天。 两日下来,猿飞日月和山田风太郎还是没有敲定具体的计划出来。 山田风太郎不由的焦躁道:“猿飞,信长大人给咱们的情报一定是出错了,这哪里是一个小小的地方势力,依我看就是咱们扶桑国天皇陛下的御苑也不过如此了,凭咱们这些人即便拿到了那‘秘籍’也很难把秘籍平安的带回扶桑去。” 猿飞日月知道山田风太郎这番话说的不错,这个地方势力的守备力量远比他想象之中的要强的多。 猿飞日月这些人不知道的是,熔炉堡自上代堡主剑刑天被人抢走了‘似水流年’雌雄神剑之后,便痛定思痛加大了整个熔炉堡的守卫力量,放着再被人有可趁之机。 更何况此次熔炉堡‘火麒麟’封炉搞得大张旗鼓路人皆知,剑凌霄表面上装作不在乎的模样,其实似底下已经安排的十分妥当。 这时候守卫在熔炉堡之中的,不但有熔炉堡的人,还有专门请来的各路镖客护卫,最重要的是,这次剑凌霄炼制的‘火麒麟’乃是奉了东厂长督蒋精忠蒋督公的旨意,当地的官府自然是不敢坐视不理,更不要提东厂在熔炉堡中暗布的高手了。 那山田风太郎有句话说的倒是不错,此时的熔炉堡风云际会,却是不仅仅是一个小小的地方势力,虽然比起大明朝的皇宫内院那是差的远了,但是和小小扶桑国天皇居所的守备比起来,已经不遑多让。 猿飞日月皱眉思考片刻,开口道:“风太郎你不要着急,你要相信这世界上没有咱们伊贺谷忍者攻不破的城堡,这个地方虽然守备的很森严,但是却也不是没有办法,更何况信长大人已经派了人来支援我们,算算日子那些人应该就快到了。” 山田风太郎眼睛一亮,说道:“就是不知道信长大人派来的会是些什么人,会是甲贺谷的人,又或是武藏的人。” 正说话间,突然一个伊贺谷的忍者跑了过来,开口道:“猿飞大人,山田大人,有一伙武士来到了咱们的地方。” 猿飞日月问道:“来的是些什么人?明国人么?” 那名武士摇了摇头道:“不是明国人,是咱们扶桑的武士,看样子应该是丰臣秀吉的手下。” 猿飞日月轻咦道:“丰臣秀吉么?” 山田风太郎在一旁道:“猿飞,这丰臣秀吉虽然是信长大人的得力手下,但是却和咱们伊贺谷向来没什么往来,这些武士怎么会找上咱们。” 猿飞日月道:“只怕这些人便是信长大人派来给咱们的帮手了……” 山山田风太郎惊道:“什么?让这些蠢猪来帮助咱们,这些人不坏了咱们的事就好了,猿飞,你忘了咱们忍者和武士之间的仇恨了么?” 猿飞日月皱眉道:“风太郎,我也不喜欢武士,但是这是信长大人的安排,希望你能够分的清轻重缓急,一会儿见到了那些武士,你要注意言辞!” 第八回 貌合神离 一 山田风太郎不敢再多说什么,他可是知道面前的猿飞日月看似和和气气,其实真实的手段是多么的毒辣,当年那种绝谷的试炼,不是随随便便什么样的忍者都能参加的,挑选的都是各个忍村千挑万选的新起之秀。 一方面借助那绝谷争夺各个忍村之间的气运,一方面也通过这些少年来解决一些忍村之间的恩怨。 猿飞日月能从那绝谷中活着走出来,已经足以说明很多的问题了。 等到猿飞日月和山田风太郎两人回来时。 黑田孝高和荒木村重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荒木村重正瓮声瓮气的朝厅内守候的忍者大呼小叫。 那些伊贺谷忍者忌惮对方的身份,又没有猿飞日月的命令,一个个义愤填膺却敢怒不敢言,这么一来跟着荒木村重黑田孝高一同来的武士们更加的嚣张。 等到猿飞日月和山田风太郎赶到时,大厅内已经乱成了一团。 黑田孝高大喇喇的坐在主位上,见到猿飞日月和山田风太郎走进来也不起身。 皱眉道:“你就是那个什么伊贺谷的猿飞日月么?” 猿飞日月微笑道:“在下正是区区猿飞日月,不知阁下是什么人。” 荒木村重冷哼一声道:“你们伊贺谷的忍者也没什么见识么,这位就是丰臣秀吉大人麾下第一武士黑田孝高阁下。” 山田风太郎听到荒木村重傲慢的口气,一只手已经悄悄的摸上了自己腰间的苦无。 大厅中其他的忍者看到山田风太郎的动作,亦慢慢的站到了各个有利的位置。 猿飞日月一只手按在了山田风太郎的肩膀上,示意他不要太过冲动。 黑田孝高这一群武士在扶桑国时,和不少流派的忍者交过手,一看那山田风太郎的姿势,就知道是要出手的征兆。 他们这次来是为了谋求那大明国的铸造秘籍,并不是为了和这些阴险的忍者决一胜负,猿飞日月等人来之前黑田孝高的架子已经摆的足够了。 看到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这才站起身来,对着猿飞日月道:“猿飞日月,黑田孝高奉了信长大人的旨意来这大明国夺取明国的铸造秘籍,这一次咱们双方需要精诚合作才是。” 其实黑田孝高得到的丰臣秀吉的指使乃是一切行动以辅佐猿飞日月为前提,但是他此时却逼开不谈,只说自己也是奉了信长大人的旨意来谋求秘籍的。 猿飞日月一听黑田孝高这话,不由的心中犯疑,他临行前主人是曾交代过要派人帮助他完成任务,但是却没有想到信长主人派来的竟然是这么一群傲慢的武士。 只是忍者的信条之中完成任务和主人的命令才是最重要,至于任何方法又或者助手什么的还在其次。 面前的黑田孝高等人虽然傲慢无礼,但在猿飞日月看来,也不过是一把刀罢了,在桀骜不驯的利器,终究还是要被人掌控在手中的。 猿飞日月自信他自己就是那个控刀之人。 而黑田孝高等人会不会心甘情愿的做猿飞日月手中之刀,这一点恐怕只有黑田孝高自己和老天知道了。 黑田孝高和猿飞日月两人虚伪的客套了一番,这么一来双方剑拔弩张的气氛才稍稍的冲淡了一些。 猿飞日月道:“黑田孝高阁下,众所周知我们忍者擅长的乃是渗透和情报,而武士们则擅长的是和敌人英勇的作战。” “依我看,如何将那铸造秘籍带出那座城堡就交由我们伊贺谷的忍者来办,而黑田阁下你们则负责,在我们暴露发生万一的情况下,急退那些跟来的明朝人。” “相信以黑田阁下和诸位武士的势力,击败这些懦弱的明朝人,只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黑田孝高被猿飞日月这一记马屁拍的轻飘飘的,若不是他先前追随丰臣秀吉阁下在这大明朝和明国的戚家军交过手,只怕还真会头脑一热应下了这个断后的任务。 但是这时的黑田孝高已经被戚家军吓破了胆子,心底不敢在小瞧任何一个明国人,对于猿飞日月口中的断后任务,自然是有了别的看法。 猿飞日月知道武士们最大的弱点就是骄傲自大和荣誉,他先前不留痕迹的恭维了黑田孝高一番,就是想要让黑田孝高答应下断后的任务。 哪知道面前的黑田孝高竟然并不上当,没有立马应承下来,反而面显犹豫之色。 趁热打铁道:“黑田阁下还犹豫什么,难道是对自己的武道不自信么,那不如这样渗透熔炉堡的任务交给黑田阁下和诸位武士,猿飞带着伊贺谷的忍者负责给诸位断后。” 黑田孝高一听这话不由的心中大急,他们这些武士若说何人作战那自然是十分英勇,但要是比起潜伏偷袭这种事情却是远远比不上猿飞日月这些忍者的。 他们要是负责断后还有些用处,若是让他们去戒备森严的熔炉堡中偷盗铸造秘籍,只怕还要闹个大笑话出来。 荒木村中在一旁急忙道:“猿飞阁下不要误会,黑田大人只是在思躇如何更好的完成信长大人交代的任务罢了,至于猿飞阁下方才说的任务,鄙人认为以各位伊贺谷忍者的身手,只怕将这些明国猪的秘籍偷出来运回了扶桑国时,那些明国猪也发现不了任何的端倪,这么一来我们此行有负信长大人的嘱托,回到扶桑实在是难以向信长大人交代啊。” 荒木村重这么一手,又把皮球踢回给了猿飞日月,若是猿飞日月再提出让黑田孝高这些武士断后,反而显示出自己对伊贺谷忍者的忍术没有了自信。 黑田孝高一听荒木村重替他解围,高兴道:“荒木说的正是我想说的,伊贺谷猿飞阁下的忍术我是早有耳闻的,面前这小小的城堡恐怕还阻拦不了伊贺谷忍者的渗透,猿飞阁下还是让我们一起去夺得那铸造秘籍共同为信长阁下建功才是。” 猿飞日月笑道:“虽然伊贺谷的忍法十分精妙,但是这次我们的任务乃是信长阁下亲自交代下来的,实在是事关重大,再小心也不为过,诸位武士武道高明,有你们相护这次行动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若是不被城堡中的明国人发现,隐秘的将铸造秘籍盗出自然是最好的结果,万一那个环节出现了纰漏,有诸位武士阁下在侧,也能让那些明国人徒呼奈何岂不是更加保险。” 双方又在这个问题上扯皮了几句,黑田孝高想要直接参与进抢夺铸造秘籍的行动中,猿飞日月却是另有想法只肯让黑田孝高为首的丰臣秀吉麾下武士负责断后。 双方起初谁都不肯让步,后来争吵了许久,黑田孝高提出需要派几位武士随同猿飞日月一同行动,而猿飞日月也要将山田风太郎和另外几名忍者留下了监视黑田孝高等人,这样子双方才终于妥协达成了一致。 黑田孝高领着荒木村重等武士离开后。 山田风太郎这才怒道:“这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蠢猪只会破坏我们的行动,猿飞你真的决定让那些个武士参与到我们的行动中来么。” 猿飞日月神秘道:“这些武士虽然鲁莽,但是却十分的勇猛,有他们在咱们的忍者也能少些伤亡。” 山田风太郎不屑道:“猿飞,那黑田孝高虽然粗鲁但是有一句话却是说的不错,以咱们伊贺谷忍者的实力,区区面前的城堡只怕还阻止不了伟大的伊贺谷忍者的步伐。” “等到咱们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明国的铸造秘籍偷出,那些愚蠢的明国猪恐怕还在梦中,根本就用不到那些粗鲁的武士来断后。” 猿飞日月自信道:“风太郎,你说的不错,以咱们伟大的伊贺谷的身手,那些明国人未必能够发觉,除非……” 山田风太郎奇道:“猿飞,除非什么?” 猿飞日月神秘道:“除非……除非咱们愿意让他们发现。” 山田风太郎不解道:“愿意让他们发现?猿飞你这是什么意思?” 随后看到猿飞日月脸上流露出的神秘笑容突然领悟道:“猿飞,你的意思难道是?” 猿飞日月点了点头:“这次行动不死些人,如何能够向信长大人邀功,有这些愚蠢的武士送死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随后转过头来对着山田风太郎道:“风太郎,这次你留在外面和黑田孝高等人在一起,比起我们潜入城堡更加的危险,你要好好地监视那些武士的一举一动,等我的信号。” “一旦看到我的信号后,便迅速的脱离那些武士的身边,然后到那个地方去和我们汇合,留下这些愚蠢的武士和那些明国武者战斗吧。” 这边黑田孝高和荒木村重离开了猿飞日月等人的藏身之地。 黑田孝高无奈道:“荒木老弟,那猿飞日月始终不肯答应让咱们参与进那抢夺铸造秘籍的行动中去,只想着让咱们做替死鬼,你说这可怎么办才好。” 荒木村重看了看四周,小声道“黑田大哥,那猿飞日月不是已经答应下来了,让咱们的几个人和他们一起行动了么?” 黑田孝高垂头丧气道:“只是几个人跟着他们有什么用,那个猿飞日月嘴上说的好听,让咱们负责接应他们的退路。” “可是荒木老弟,你会相信那些卑鄙的伊贺谷忍者们偷到了铸造秘籍后,会老老实实的来和咱们汇合么,见不到那铸造秘籍咱们的计划还怎么实施的了……” 第八回 貌合神离 二 荒木村重嘿嘿一笑,神秘道:“黑田大哥,那些伊贺谷的忍者肯不肯来和咱们汇合,光他们自己说了可不算…… 黑田孝高闻言一愣,奇怪道:“荒木老弟,他们说的不算,难道咱们说的算?” 荒木村重咧嘴一笑,不答反问道:“黑田大哥,你说那些忍者什么情况下才会来和咱们汇合?” 黑田孝高想了想说道:“这些卑鄙的忍者只擅长偷袭和暗杀,一旦暴露了自己,就变成了待宰的羔羊瑟瑟发抖,如果他们这次的行动被那些明国猪发现了,以他们忍者孱弱的武艺只有亡命逃走这条路,那时候他们一定会来寻求我们的庇护。” 荒木村重恭维道:“黑田大哥你说的不错,以那些忍者孱弱的身手,只怕不是那些明国守卫的对手,如果被城堡中的人发现了他们的踪迹,那些伊贺谷忍者就算是不想来找我们也不成了。” 黑田孝高苦恼道:“可是那些忍者极为的擅长隐匿,连我们这些光荣的扶桑武士一不小心都会中了他们的诡计,城堡里那些愚蠢的明国猪未必就能发现猿飞日月他们的踪迹。” 荒木村重奸笑道:“他们一定会暴露的……” 黑田孝高奇道:“哦?” 荒木村重趴到黑田孝高耳边,低语了几句,黑田孝高听着听着脸上逐渐浮现出了诡异的笑容。 片刻之后这笑容才收敛了,担心道:“可是荒木,那些明**士的实力你是见过的,这些城堡中的明国武士即便比不上那些军士,只怕也不会逊色很多,咱们到时候会不会偷鸡不成蚀把米。” 荒木村重笑道:“黑田大哥放心,荒木自有安排,只要……如此……这般……保管那些明国猪和伊贺谷的忍者狗咬狗,那明国的铸造秘籍还不是黑田大哥您囊中之物么。” 黑田孝高被荒木村重的一番耳语说的心花怒放,抚掌大笑道:“好!好!好!这次若是大事可成,荒木老弟你当记首功,等回了扶桑之后,老哥我一定替你向秀吉大人邀功。” 荒木村重得意道:“只怕到时候黑田大哥咱们就该向信长大人请功了,哈哈哈。” 黑田孝高一拍脑门,开心道:“对对对,信长大人,老哥哥我要是真能得到信长大人的赏识,一定不会忘了荒木老弟你的。” 荒木村重逢迎道:“到时候还要仰仗黑田大哥多多提携。” 黑田孝高得意忘形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得以的大笑,走在他身后的荒木村重脸上突然流露出了一抹古怪难名的微笑,只不过这微笑如昙花一现般,没有被任何武士看到。 又过了几日,鲁南熔炉堡剑家神兵‘火麒麟’封炉的期限马上就要到了,而猿飞日月这些伊贺谷忍者们似乎也终于想到了潜入熔炉堡的办法。 这几天猿飞日月时而在秘密据点和山田风太郎商讨行动的细节,时而还要应付不速之客黑田孝高等一众武士。 而熔炉堡中的剑凌霄父子,则忙着招待各路前来观礼的客人。 这次‘火麒麟’封炉仪式,剑凌霄搞得这么的大张旗鼓,一来这‘火麒麟’乃是东厂长督蒋精忠蒋大人吩咐下来打造的进贡之物,自然要热热闹闹,气气派派才说得过去。 二来,当年熔炉堡上代堡主剑刑天铸造‘似水流年’雌雄神剑,被一众观礼的武林人士强取豪夺了去,至今熔炉堡上下都引以为耻,这一次‘火麒麟’问世,熔炉堡索性大大方方的亮了出来,既能显示熔炉堡的实力,又能出一番先前的恶气。 三来,剑凌霄为人多智,这次牵扯了东厂锦衣卫等朝廷的势力进来,又招呼了五湖四海的英雄豪杰,心中未尝没有想要借助东厂锦衣卫的手,将那些对熔炉堡不怀好意的武林势力狠狠打压一番的意思。 这时一个身披铠甲头戴金盔的将军带着几十名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侍卫大摇大摆的走进了熔炉堡来。 剑凌霄一看来人,什么都顾不得,连忙带着儿子剑英豪上前迎接。 那将军大大咧咧的受了剑凌霄父子一拜,歇着眼看了看熔炉堡的房舍,笑道:“早听闻鲁南熔炉堡铸造之术天下无双,就连朝廷的工部军器局都略有不如,如今一见这熔炉堡上下的气派,才知道此言非虚啊。” 那将军的这句话明里听来,似是在夸赞这熔炉堡剑家一门铸造之术举世无双,实际上却是有捧杀熔炉堡之意,须知道工部军器局乃是大明朝专司铸造的地方,要是剑凌霄应下了那将军的抬举,便有藐视朝廷的嫌疑。 剑凌霄老谋深算自然是不会上套,笑道:“南将军,这可是太抬举我们熔炉堡了,听闻工部军器局光锻造炉就有上千口,天下间的铁匠无不以能进入军器局为荣,又哪里是我这小小的熔炉堡可以比拟万一的,南将军和诸位大人旅途劳顿,剑某人略备薄酒为诸位大人接风洗尘,还请南将军一定赏脸。” 南天霸哈哈大笑道:“剑堡主有心了。” 说着带着身后的一众锦衣卫,跟在了剑凌霄后面。 却说这南天霸本是苏州府知府安保国手下的偏将,当年太湖三妖的老大翻江龙从太湖中找到了珍贵无比的‘银龙’,这事传到了苏州知府安保国的耳中,安保国自是知晓这太湖银龙的珍贵,若是能将‘银龙’进贡给圣上只怕加官进爵就在眼前。 便派了手下的偏将南天霸前去太湖一带迎取太湖三妖手中的‘银龙’,谁知道南天霸在太湖三妖的庄园内,遇到了当年被玄帝酆都派来搜罗奇珍的玄罗神教阳圣使萧万山,萧万山从南天霸等人手中将太湖银龙抢走。 太湖三妖三兄弟齐齐折在了萧万山的手里,偏将南天霸丢失了安保国想要进贡的银龙,生怕因此获罪,不敢回苏州府复命。 悄悄变卖了家产逃了出来,这南天霸家境本就十分殷实,他平日里作威作福又极善敛财,虽说是狼狈出逃却带走了不上的金银。 南天霸离了家乡竟然一路逃到了顺天府去,他擅长逢迎溜须之道,机缘巧合之下反而投身到了东厂之中,这一下因祸得福日子却是过的比当年在苏州府时更加的滋润。 这一次蒋精忠派了他来鲁南熔炉堡观礼乃是天大的肥缺,正所谓穷文富武,此等乱世兵器虽然明面上被朝廷严禁,但是江湖中私造兵器的大有人在,这鲁南熔炉堡便是其中最大的一家。 这么多年来,熔炉堡铸造之术传遍大江南北,不知多少才俊豪杰慕名前来,一掷千金只求神兵一件而未必可得,由此可见熔炉堡聚敛的财富是多么的惊人。 南天霸带着一众锦衣卫接到的指示是守护‘火麒麟’,但是南天霸和手下的锦衣卫心中都想得是,捞钱才是最重要的。 这捞钱也是有着十分的讲究的,对付一些小势力譬如当年的太湖三妖这些人,只要他南天霸将军略微摆个脸色,那些人就得乖乖的把金银送上来。 而对付向鲁南熔炉堡这样的地方武林豪阀时,就需要转变下套路,必须抓住对方的把柄才好漫天要价。 南天霸在来鲁南之前就做足了功课,认准了这鲁南熔炉堡剑家偌大的名声,就是他这次的突破口。 酒宴期间,南天霸谈笑燕燕,但是张嘴闭嘴却是不停地恭维熔炉堡的声势,一会儿什么天下第一堡,一会儿什么中原铸造之乡啊。 剑英豪少不更事,听到顺天府来的将军这么的赞誉他们熔炉堡剑家,不由的得意洋洋神气活现。 剑凌霄听得却是心惊胆战,一顿饭吃得十分的不安稳,心中不住的盘算,自己和这南天霸将军并无什么仇怨,为什么这南将军却是似乎处处针对他熔炉堡。 须知道剑凌霄这时已经是做足了准备,想要投靠朝廷寻求庇护,这面前的南天霸南将军若是伺候的不好只怕要出大问题。 剑凌霄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该以金银铺路,晚宴过后亲自送上了一分厚礼,南天霸装模作样的推脱了几次,这才肯收下。 自此之后便不在张口闭口的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剑凌霄知道自己找对了路子,时不时的重金贿赂,南天霸对剑凌霄的态度也是一天胜过一天。 没几日便称兄道弟了起来。 几天过去,汇集到鲁南一带的武林人士越来越多。 这些人中,有些个是受剑凌霄父子邀请而来熔炉堡观礼的,这些个人都住进了熔炉堡的客房之中。 而更多的却是些,听到了消息来鲁南凑热闹的,有的是想一睹熔炉堡这次炼制的神兵究竟是什么东西,但更多的却是悄悄在熔炉堡四周窥伺打探,显然对那还没露面的神兵别有所图。 偌大的熔炉堡,每到夜幕降临之时,竟然比白日里还要热闹的多,各方神圣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数日来已经有七名到熔炉堡中窥探之人,被堡中的护卫或擒或杀,但是各路武林人士如潮涌来,熔炉堡就好似怒浪之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 第八回 貌合神离 三 熔炉堡火神殿中,剑凌霄倒背着双手焦急的踱来踱去。 不一会儿剑英豪冲进了火神殿中喊道:“爹!不好了!” 剑凌霄不悦道:“怎么了!这么一惊一乍成何体统。” 连日来各路武林人士在熔炉堡内连番窥探,惹得剑凌霄这几天心情十分的不好,以至于口气上有些严厉。 问道:“究竟出了什么事?” 剑英豪看到父亲莫名其妙的发怒,也有些委屈,开口道:“爹,那些个来窥探的人,摸到剑庐那里去了。” 剑凌霄惊道:“什么!” 上前几步抓住儿子的肩膀,喝道:“火麒麟怎么样了。” 剑凌霄可不像儿子剑英豪那般游手好闲娇生惯养,常年铸造兵刃自然是有着一身过人的膂力,剑英豪被剑凌霄抓的肩膀隐隐作痛,龇牙道:“爹你快放手,儿子的胳膊要断了。” 等到剑凌霄抓的松了些,这才喘了口气道:“火麒麟倒是没有被偷走,不过……” 剑凌霄一听火麒麟没事,这才稍稍放下心来,道:“火麒麟没事就好,不过什么?” 剑英豪道:“不过那些个贼子中,有个身手十分的了得,守护火麒麟的护卫没有将他擒下,被这人跑了出去,只怕火麒麟的地方已经暴露了,爹你看……” 剑凌霄知道儿子的意思,但是这时‘火麒麟’已经到了打造的最后阶段,岂是随便就能转移的,一旦断了炉火说不定就会功亏一篑。 但是若是不把火麒麟移走,这些人食髓知味恐怕会如飞蛾扑火一般,不断地前往剑庐窥伺,依照上代堡主剑刑天,也就是剑凌霄的父亲临终前传下的铸造神书,如今的‘火麒麟’正在最关键的育神阶段,若是炼制的匠人们被这些人打扰了出现什么纰漏,最好的结果炼制而成的‘火麒麟’也不过是一把凶器,而成为不了当年剑刑天炼制而成的通灵神器。 甚至还有极大的可能铸造失败,到时候非但江湖上*将少了一件神兵问世,便连熔炉堡上下也会被东厂长督蒋精忠迁怒,后果不堪设想。 剑凌霄皱眉想了许久,终于开口道:“英豪,你去将鲁修师父请来,还有去后院告诉你妹妹剑舞,让她这段时间不要往剑庐那边去,老老实实的呆在自己房里,英豪你也是,入了夜后别到处走动,若真出了什么事爹也未必护的了你。” 剑英豪应下了转身出了火神殿。 不一会儿,一个须发皆白歪眼斜目的干瘦老者颤颤巍巍的走进了火神厅来。 这鲁修一身脏兮兮的黑袍,浑身上下弥漫着一股烟熏火燎的气味,两只眼睛各向一个方向斜去,让人看上去十分的不舒服。 若是寻常人见到了鲁修,只会当他是黄土埋到一半的糟老头子罢了,但是剑凌霄看到鲁修进来,却是赶忙从座位上站起来上前迎接。 鲁修的邪目无神的从剑凌霄身上扫过,淡淡道:“凌霄,你把我喊来有什么事么?” 剑凌霄前辈道:“鲁老您先坐下……” 鲁修眉头一皱不悦道:“坐什么坐,剑庐那边还有第一堆的事要办,你有什么事就快说吧。” 剑凌霄虽然贵为熔炉堡堡主,但是却拿面前这鲁修一点办法没有。 这鲁修今年年近八十,乃是熔炉堡中资格最老的人,传闻当年剑凌霄的父亲剑刑天,亦是在鲁修的教导下学习的铸造之术,抛开这些资格不论,鲁修更是熔炉堡现下最高明的铸剑师,一双无神的邪目却能看透兵器之间的奥秘。 这一次熔炉堡铸造‘火麒麟’神枪,对外宣称乃是熔炉堡堡主剑凌霄亲自铸造,其实剑凌霄所做的只是最开始的工作,真正关键的部分乃是面前这看起来邋遢不堪的鲁修亲自负责的。 剑凌霄见鲁修不肯做,也不敢违逆,恭敬地送上了一杯香茗。 鲁修从剑凌霄手中接过茶碗一饮而尽,早前龙井淡绿的茶汁顺着鲁修黄白相间的胡子低落,看的剑凌霄一阵叹息。 定了定神道:“鲁老,那‘火麒麟’现在铸造的怎么样了。” 鲁修面无表情道:“一切正常,不出意外的话,三人后就可封炉了,只不过能不能达到你爹当年铸造的那对神剑的水准,就得看老天爷的意思了。” 说到此处,鲁修突然皱眉道:“凌霄啊,你自从当上了堡主之后,锻造的水平就不见怎么进步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别说赶上你爹剑刑天,只怕现在的你多半还比不上当年凌空的手艺,你铸的那火麒麟的枪胎只能算得上马马虎虎,那块上好的寒铁矿石其中的韧性还没有被完全的锤炼出来……” 剑凌霄一听鲁修又要开始说教,其实剑凌霄此时的铸造手艺虽然远远不及自己的父亲剑刑天,更不要说和面前的鲁修相提并论,甚至连二十多年前从熔炉堡出走的兄长剑凌空的手艺都比不上。 但是在这时的江湖上却也算的上是一等一的铸造好手,并非鲁修所说的那么不堪,让剑凌霄担心的反倒是自己的儿子剑英豪,生怕面前的鲁修拉开了话匣子开始说教。 剑凌霄急忙打断道:“鲁老,那黑麒麟锻造的如何了?” 鲁修散漫的双眼中突然闪过一抹凌厉的精光,问道:“凌霄,堡里究竟出了什么事了?” 鲁修这段时间一直在剑庐中专心铸造‘火麒麟’充耳不闻庐外之事,更何况那剑庐在熔炉堡的极深处,又有大量的人手护卫,是以知道现在鲁修仍不知道,整个熔炉堡上下已经快要乱成了一团。 这件事剑凌霄不敢对鲁修有丝毫的隐瞒,将连日来堡中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说给了鲁修知道。 鲁修沉吟道:“那伙摸到剑庐的是什么人,凌霄你查出来了么?” 剑凌霄尴尬道:“这伙人身手怪异,领头的一个似乎功夫很是了得,另外几个被擒住的也当场自尽,身上没有搜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出来。” 鲁修闻言道:“这么看来,只怕是有什么势力盯上了咱们熔炉堡了。” 随后话锋一转道:“凌霄,那柄黑麒麟,我们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眼力稍差的绝对看不出其中的分别,你准备怎么干?” 剑凌霄道:“先前那伙摸到剑庐的人中走脱了一个去,我怕他们之后还要再来窥探,想着如此……这般……当可以掩人耳目。” 鲁修一边听着一边点头,等到剑凌霄说完后才道:“这些事凌霄你看着办吧,熔炉堡现在是你当家作主。” 随后顿了顿道:“我只希望你办事时能够三思而后行,这熔炉堡能有今日的光景并非一朝一夕之事。” 说罢返身出了火神殿,回到剑庐继续铸炼火麒麟去了。 剑凌霄看到鲁修走后,这才命人去存放黑麒麟的地方,把黑麒麟取了出来,吩咐了手下该如何如何处置。 这才也离开了火神殿,去寻南天霸这些东厂的人去了。 却说南天霸自打到了鲁南熔炉堡之后,初些日子经常以各种借口刁难剑凌霄父子,等到剑凌霄送上重金贿赂之后,才慢慢的消停了下来。 整日躲在剑凌霄为他们准备的庭院之中吃喝嫖赌日子过得别提有多痛快了。 这时南天霸正在房中聚拢了一众的锦衣卫手下,开了牌局色子,赌的不亦乐乎,看到剑凌霄来了,亲热的邀请剑凌霄一起耍上两手。 剑凌霄这时又哪里有这种心情。 本来剑凌霄打的主意是借助为东厂厂公蒋精忠打造‘火麒麟’的东风,利用东厂锦衣卫的势力,趁机打压和熔炉堡有隙的武林势力。 哪成想他却是高估了东厂厂督蒋精忠对这‘火麒麟’的看重程度,这时蒋精忠权倾朝野百官慑服,俨然便是无冕之王,给神宗万历准备的贡品千千万万任他挑选,这‘火麒麟’于熔炉堡剑家看来是一等一的大事,在蒋精忠的眼中也不过就是件比较精致的玩物罢了,并不值得他如何的费神。 肯派南天霸带着几十个锦衣卫赶来助阵,已经是觉得给足了鲁南剑家的面子。 而南天霸自从来了鲁南之后,看起来一颗心全系在了敛财和宴饮上,也对熔炉堡那‘火麒麟’并不如何的上心,每日里带着那些锦衣卫侍从逍遥自在,来了这么多天别说步入剑庐了,连火麒麟的工期都没有问上过半句。 剑凌霄在心里措了措辞,开口道:“南将军,剑某今日来乃是有要事相商,还请将军移步。” 南天霸这时候手气正旺接连几把通杀,那肯轻易从庄上下来,不以为意道:“剑堡主有什么话就直说了吧,这里的兄弟都不是外人。” 剑凌霄见着屋内横七竖八的都是些南天霸带来的锦衣卫侍从,也就照直说了,开口道:“南将军,蒋督公命敝堡铸造的神兵‘火麒麟’不日就要完工,只是……” 南天霸一听那‘火麒麟’就要完工,他此次来熔炉堡已经从剑家身上捞到了不少的油水,成天握在房中和手下的锦衣卫豪赌虽然逍遥,却哪里比得上在顺天府时过的滋润,心想着‘火麒麟’一旦完工,自己便能重回顺天府花天酒地暗自欣喜。 第八回 貌合神离 四 头也不抬随口道:“如此甚好,等那‘火麒麟’打造完成,在下便起身押赴回京,剑堡主为蒋督公立此大功,来日里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啊,哈哈哈。” 剑凌霄皱眉道:“只是……” 南天霸听到剑凌霄吞吞吐吐,心知定是有事发生,慢慢的放下了手里的色子,皱眉不悦道:“剑堡主,难道说‘火麒麟’铸造过程出了什么岔子,须知道这件事可是蒋督公他老人家亲自吩咐下来的,真有个闪失只怕本将将来在蒋督公面前也不好替堡主你说话啊。” 剑凌霄连忙道:“南将军误会了,那‘火麒麟’铸造之事一切顺利,只不过连日里有许多图谋不轨的逆贼蜂拥到这鲁南一带,不断的来堡中窥伺,只怕是在打‘火麒麟’的主意,只凭我熔炉堡的势力恐怕难以十分的周全,剑某这才来找南将军你商量对策。” 南天霸宦海沉浮这么多年,虽然知道蒋精忠蒋督公实际上对着‘火麒麟’未必有多么看重,但是正所谓伴君如伴虎,这蒋精忠虽然不是‘君主’,但是无疑比‘君主’更难揣测,若是这‘火麒麟’出了什么闪失,南天霸回到顺天府后一种可能就是毫发无损平安无事,另一种可能却是抄家灭族的大祸。 这样的事情南天霸是不肯去赌的,当年在苏州被劫了太湖银龙他尚可逃到顺天府来,但是若是这才‘火麒麟’出了岔子,天下再大也无他容身之处了。 却说南天霸当年荒于战阵被劫了太湖银龙去,逃到顺天府投靠东厂之后,虽然贪性不改,但是武艺上却不敢再向从前那般马虎。 这些年家传的铁砂掌已经练出了些火候,再加上身上的宝甲,也能够算的上东厂中的一号人物,自信在遇到当年的情形也不至于束手就擒。 一声大喝止住了屋子中兵丁的喧闹,把手下那些锦衣卫侍从赶了出去,只留下两名总旗和自己在屋内。 这才开口道:“剑堡主,有什么地方需要本将协助的么?” 许久之后剑凌霄才从南天霸的房中退了出来,却又快马加鞭的赶往了剑庐的方向。 还没走到剑庐,就看到一名熔炉堡的庄客走了出来。 那庄客看到剑凌霄急忙道:“堡主,鲁老说已经将您要的东西准备好了,正要让我去寻你来剑庐。” 剑凌霄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那名庄客便施礼告退。 等到剑凌霄来到了剑庐,鲁修早在此等候,将一个狭长的木匣交到了剑凌霄的手中。 剑凌霄打开木匣,只见‘黑麒麟’正静悄悄的躺在木匣之中。 鲁修抚须道:“这‘黑麒麟’无论外观重量都与火麒麟丝毫不差,只是射程和威力要远远逊色于‘火麒麟’,想来那些个贼子还没有高明到能看穿的地步。” 别说那些外行的武林豪客,便是剑凌霄这个内中好手,若不是早知道其中的关键也难以分辨的出。 剑凌霄伸出手在‘黑麒麟’上轻轻拂过,只觉得有阵阵清凉袭来。 鲁修道:“凌霄你放心,这‘黑麒麟’的外表上,被我们镀上了一层薄薄的寒铁,手感上也绝对不会出纰漏。” 剑凌霄这才彻底放下心来,把‘黑麒麟’重新放回到木匣之中。 鲁修道:“凌霄,你准备怎么安置那些东厂的人,是调到剑庐来还是……” 剑凌霄道:“那些东厂的侍卫终究不如咱们自己的人可靠,想要瞒过贼子,便要将咱们自己的人也瞒过了才行,更不要说那些外来之人。” 顿了顿这才说道:“鲁老,我准备把锦衣卫那些人和大部分的庄丁调往剑池去守护‘黑麒麟’,这边为了掩人耳目只能留下堡中的几位好手,您以为如何。” 鲁修道:“理当如此。” 随后剑凌霄似乎还不放心道:“鲁老,‘火麒麟’炼制就要功成,依我看不如我命人送来几日的饮水和食物,您老从里彻底的将剑庐封死,这样才可保万无一失。” 鲁修点头应下了,随后剑凌霄秘密的命人送来了饮水和食物,剑庐入口处的断龙石被放了下来。 熔炉堡所用的断龙石却并非寻常的石块,而是用大量的矿石灌注而成足足有数万斤的重量,一旦这断龙石放下,除非剑庐中的人开启机关,否则即便用火炮来炸也不是一天半日可以攻破的。 剑凌霄直到看着断龙石放下这才算是彻底的放下了心来。 如此一来,留‘黑麒麟’在外吸引那些不怀好意之人的注意,等到‘火麒麟’功成之日,秘密将火麒麟交到蒋精忠手里便算是大功告成。 至于这外面放着的‘黑麒麟’正好用作搅乱视线之用,若是能引得锦衣卫和那些前来盗兵的武林势力争斗起来,熔炉堡才好坐收渔翁之利。 哪怕是万一黑麒麟真被人夺走,只要真正的‘火麒麟’无碍,熔炉堡便算是大功告成。 转移‘黑麒麟’的时候,剑凌霄有意放出风声,果然引来了大批前来刺探之人,这些人中本事不济的多半被熔炉堡擒杀,只有那些个身手高明之辈,才被剑凌霄似有意若无意的给漏了。 如此一来存放‘黑麒麟’的洗剑池一带果然引起了注意,每晚都有人马前往洗剑池窥探,熔炉堡就犹如一个巨大的炮仗一般,只不过传闻神兵仍未铸造完成,这才没有被点燃。 伊贺谷忍者藏身处,黑田孝高正在愤怒的咆哮。 前次猿飞日月说是要往熔炉堡内打探情报,黑田孝高强塞了两名武士,名义上说是要保护猿飞日月,实际上却是害怕猿飞日月得到了情报也不和他们分享。 猿飞日月对于黑田孝高这个要求倒是也没有如何的反对,黑田孝高当时看到猿飞日月这么懦弱还暗自得意来着。 但是等到猿飞日月自己回到伊贺谷忍者们的临时据点时,黑田孝高终于笑不出来了。 当他大声喝问猿飞日月那两名跟去的扶桑武士的下落时,猿飞日月只是淡淡的说了句,他们行迹暴露死在了熔炉堡里面、 黑田孝高被猿飞日月一句话堵得半天说不出话来,毕竟是他提出让两名手下跟随猿飞日月一起去刺探情报的,猿飞日月说这两人死在了熔炉堡内,没有证据之前谁也无法指摘猿飞日月。 但是在黑田孝高心里却是认定了这两名武士恐怕多半是遭了面前的猿飞日月的毒手。 自那之后,猿飞日月在提出去熔炉堡中刺探情报,黑田孝高也不敢再莽撞的派手下跟去。 又是几天时间过去,明天就是鲁南熔炉堡神兵封炉的日子。 黑田孝高率领着手下的一众武士和猿飞日月这群伊贺谷忍者们再一次汇合。 猿飞日月单刀直入道:“经过这一段时间的侦查,我们已经基本摸清了那座城堡的情况,现在由风太郎向大家介绍。” 山田风太郎站起身来,环顾四周一圈后,开口道:“我们这次要入侵的地方势力非同小可,他们戒备森严,城堡之中有大量的护卫昼夜看守,我们很难找到下手的机会。” 荒木村重起哄道:“那依着你的意思,我们可以直接回扶桑了,伊贺谷的忍者如今看来也不过尔尔。” 山田风太郎被荒木村重抢白,狠狠地瞪了荒木村重一眼,这才继续道:“明天是这个武林势力炼制的兵器封炉的日子,这一天会有大量的明朝武者蜂拥而至,这些人中的很多都是打着抢夺那柄神兵的主意,到时候这个城堡内部必定大乱,我们就可以趁乱将铸造秘籍和那柄神兵抢出……” 等到黑田孝高等武士走后,猿飞日月才将山田风太郎和几名伊贺谷的核心上忍召集到了一起。 山田风太郎首先道:“猿飞,明天你们这的要带上那群愚蠢的武士潜入熔炉堡吗?那些愚蠢的武士一定会连累你们暴露的。” 剩下的几位伊贺谷上忍纷纷附和山田风太郎。 猿飞日月道:“风太郎你先静一静,诸位听我说。” 等到忍者们安静下来后,才继续道:“这些武士奉了主人的命令前来,这是我们无法更改的,所以这次行动肯定是没法彻底的甩开他们的。” 看到再坐的忍者们又要开始议论,猿飞日月用力的拍了拍手,道:“但是我是不会允许那些愚蠢的武士破坏我们的任务的。” 随后道“这几天我潜伏进入城堡已经摸透了对方的底细,又命人早早的做下了安排,诸位听我说,这城堡内有一个神秘的地方,城堡中的人把那里叫做剑庐。” “我已经探明两位咱们要找的神兵和铸造秘籍就藏在这剑庐深处。” 一名伊贺谷忍者奇怪道:“猿飞,你先前不是说那秘籍和神兵,被城堡中的人转移到了一个叫做洗剑池的地方了么?” 猿飞日月道:“那城堡中的人确实将一样东西从剑炉中转移到了洗剑池去,并且将剑庐的所有护卫都抽调到了洗剑池那边去,甚至还找来了许多明国的军人守护在那里。” 看到忍者们疑惑的目光,猿飞日月解释道:“但是这不过是敌人的诡计罢了,城堡中的人故意希望我们将注意力集中到洗剑池中去,其实真正的宝物一直留在那个叫做剑庐的地方,而且为了护住宝物,他们还把剑庐彻底的封死了。” 第九回 真假麒麟 一 山田风太郎道:“封死了?” 猿飞日月点头道:“没错,他们在那个叫做剑庐的地方外面放下了巨大的石块,将出入的同道彻底的封死了。” 山田风太郎奇怪道:“这些人既然把那个剑庐封死了,不是正说明了他们已经将那个地方废弃了么?” 猿飞日月道:“恰好相反,他们将那个叫剑庐的地方封死,正说明了那里面还有重要的东西,我自己的探查过了这些人在封死那个叫剑庐的地方前,曾经还偷偷的往那里运送过大量的饮水和食物。” 另外一名伊贺谷上忍忍不住道:“可是猿飞,那个地方既然已经被封死了,我们怎么才能潜入进去,而且还要想办法甩掉那些愚蠢的武士。” 猿飞日月摆了摆手道:“要潜入到剑庐的不是你们,而是我自己。” 山田风太郎吃惊道:“猿飞你自己?” 猿飞日月点头道:“没错,这次主人交代的任务事关重大,我们能否完成,关系到整个伊贺谷忍派的未来绝对不容有失,那些明国人为了转移别人的视线,剑庐之中一定不会留下很多的护卫,要是去的人多了反而容易引起对方的警觉。” 山田风太郎问道:“猿飞你自己去取那秘籍和神兵,那我们这些剩下的人怎么办?” 猿飞日月胸有成竹道:“黑田孝高那些愚蠢的武士明天一定会死死的跟住我们,风太郎你就依照先前的约定留在接头处监视那些武士的动向,真田你易容术最好,明天就由你化妆成我的模样带领剩下的人和黑田孝高派来的武士混入观礼的人群,前往洗剑池那个地方。” “等到时机合适的时候,便假装行动得手,若是我猜的不错,只要你们一得手,那些武士便会有意泄露身份,引洗剑池的明国人来围攻,逼你们退去接头处和他们会合。” “真田你记住在洗剑池那里首要任务是保住自身,若是你们没有引起明国人的注意,便想办法甩开那些武士再去和我汇合,若是被明国人发现了,便将那些人引到黑田孝高他们接应的地方去,等到他们交上了手,你们便伺机撤退来和我汇合。” 山田风太郎等人听后都觉得猿飞日月的安排甚是妥当,暗自敬服各自准备不提。 而另一边,黑田孝高也在和荒木村重紧张的商量对策。 只听黑田孝高问道:“荒木老弟,我总觉得那个猿飞日月有什么阴谋。” 荒木村重安慰道:“黑田大哥多虑了,那猿飞日月已经答应了带着咱们的武士一起行动,他们要是偷不到那秘籍也就罢了,只要他们偷到了东西,咱们安插进去的人就有把握把他们逼到咱们等候的地方去,到时候咱们来个瓮中捉鳖,那秘籍和神兵还不是黑田大哥你的囊中之物。” 黑田孝高满脸喜色飘飘然道:“荒木老弟说笑了,那神兵和秘籍是信长大人的囊中之物才是。” 说完和荒木村重两人相视大笑了起来。 却说张翼德和萧遥两人于几天前就一定来到了这熔炉堡左近。 张翼德发动了良门在山东一带的势力四处打听,果然打探到了一些消息出来。 一个是戚家军戚继光戚将军命人在山东一带联络江湖势力共讨倭寇流寇,另一个则是有一个良门外门弟子瞧到了一伙东瀛浪人登陆往熔炉堡这一带赶去。 只不过那名良门弟子不像张翼德这般的好事,只是跟了一段时间瞧到这些东瀛浪人没有什么油水便放弃了。 等到张翼德问起来时,把那伙东瀛浪人的形貌描述了一遍,张翼德就知道这伙人并非自己遇到的那伙伊贺谷忍者。 但是这两者都是扶桑人,而且似乎又都是奔着鲁南熔炉堡一带来的,并且均在熔炉堡神兵就要出世的关头。 让张翼德对自己最初的猜测越来越有信心。 其后张翼德潜入熔炉堡中悉心探查,竟然让他瞧到了一名之前见过的东瀛忍者。 这么一来张翼德心中悬着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既然那伙东瀛忍者真是奔着着熔炉堡来的,他对萧遥的那份愧疚也就彻底的消散了。 本来张翼德想着的是跟着这名伊贺谷忍者找到他们的藏身处,然后再去告诉萧遥,一举将这些蛮夷海匪捣毁。 哪想到那名伊贺谷忍者一个不小心竟然被几名南天霸手下的东厂锦衣卫侍从发现,略微抵抗了一番,便死在了乱刀之下。 此前张翼德曾被猿飞日月层出不穷的忍术逼的慌忙逃窜,但是这时躲在暗处作为旁观者,看到的这名伊贺忍者施展的忍术,不由的暗自发笑。 这名忍者使出的招式只能称得上是些障眼法罢了。 譬如张翼德就曾经见到这名忍者从怀里掏出一块绿布盖在身上躲在草丛之中躲避锦衣卫的搜捕。 只不过这名忍者身上盖地绿布虽然骗过了几名锦衣卫,却没有瞒过熔炉堡中遍布的猎犬的鼻子…… 这名忍者死在了锦衣卫手里,张翼德追踪那伙东瀛忍者的线索便断了,百无聊赖之下就在这熔炉堡中四处闲逛。 刚好走到火神厅上方的时候,竟然机缘巧合之下被他听到了剑凌霄和鲁修两人的对话,这一下却是意外之喜。 要知道张翼德这次来熔炉堡本就是打的那‘火麒麟’的主意,只不过那火麒麟竟然还没有铸造完成,这让张翼德十分的惋惜,只能悻悻离去。 等到过几日再度潜入到熔炉堡中剑庐的位置时,竟然发现剑庐已经被巨石封死,不由的在心里暗骂剑凌霄父子狡诈阴险,但是不得不承认剑凌霄的这一手刷的高明。 将武林群豪的注意力都吸引到洗剑池那里的‘黑麒麟’身上,而真正的‘火麒麟’却在被封死的剑庐里面继续炼造,即便洗剑池那里血流成河,即便那‘黑麒麟’被人夺了去,他熔炉堡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损失。 绕着剑庐外面走了几圈也没有想到好的办法进入到这封死的剑庐中去,只得暂且退去,回到住处和萧遥提起此事来。 商议过后两人都决定等到‘火麒麟’封炉之日,不去那洗剑池中观礼,而是偷偷的躲到这剑庐的外面。 萧遥心里想得是,虽然张翼德没有办法进入那剑庐,但是那些扶桑海匪说不定有办法渗透进去,他和张翼德躲在外头,才可保神州铸造秘籍无虞。 而张翼德心中打的却是另外的算盘,这剑庐此时虽然封闭,但是等到火麒麟封炉之时,剑凌霄父子必定要重新将剑庐开启,到时候他就好司机出手,将那神兵‘火麒麟’偷走让熔炉堡在武林同道面前栽一个大跟头。 且不论各方势力打的是个什么样的主意,但是这漫长的一夜终于有走到尽头的时候。 第二日一早,熔炉堡外早早的就聚集了来自五湖四海的江湖人士想要一睹熔炉堡新铸造的神兵。 熔炉堡火神殿中,剑家的主要成员也早就齐聚一堂,剑凌霄和南天霸商量了一番今日锦衣卫和熔炉堡庄丁的布防,等到一切商议妥当。 剑凌霄正了正衣冠刚要让庄丁将熔炉堡大门开启,放各路武林人士进堡观礼的时候。 突然一个锦衣卫总旗从火神殿外跑了进来,冲着南天霸耳语了几句。 南天霸先是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随即大喜向那总旗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那名锦衣卫总旗道:“回禀大人,千真万确,班王爷的人马片刻就要到达。” 这个时候熔炉堡的一个庄丁也从殿外跑了进来,冲着剑凌霄道:“堡主,有一大队官兵冲着咱们熔炉堡的方向过来了。” 剑凌霄失声道:“什么!你说清楚些。” 南天霸接过话头笑道:“剑堡主天大的喜事,堡外来的这位贵人班王爷,乃是蒋督公的至交好友,这次听闻了熔炉堡神兵出世的消息,也是特意赶来观礼的,剑堡主还不快随本将一起出堡迎接。” 南天霸这几天本来看到鲁南一带聚集的绿林豪侠越来越多,还暗自担心自己带来的这几十名锦衣卫能否从这么多的江湖草莽中护的神兵‘火麒麟’的安全,这时听到班王爷带了军队前来,心中的忧虑顿时烟消云散。 剑凌霄被南天霸的一席话说的愣在了当场,片刻之后在缓过神来,急忙带了人出堡迎接班王爷去了。 等到剑凌霄和南天霸迎出堡外时,正好看到一个身着锦衣头戴皮裘的威严男子从马上跃下。 南天霸一看到这人,急忙下跪行礼道:“卑职南天霸,参见班王爷。” 剑凌霄被班王爷带来的上前士兵的锐气所逼,亦跟着南天霸一起跪了下来。 班王爷笑道:“南将军免礼。” 随后看到跪在南天霸身旁的剑凌霄,问道:“这位是?” 南天霸急忙引荐道:“回王爷的话,这位便是熔炉堡现任的堡主剑凌霄。” 班王爷眸中精光一闪,亲自上前将剑凌霄扶起,笑道:“本王虽久居深宫,但亦早听闻熔炉堡的大名,今日一见剑堡主果然一表人才。” 剑凌霄急忙谦虚了几句,将班王爷一行人迎入了熔炉堡中。 第九回 真假麒麟 二 班王爷这一次足足带了一千名明大朝的精锐兵士声势十分浩大军威齐整,在场的各路豪杰虽然各自暗地里没少和当今的朝廷作对,但是这时摄于班王爷的威势,纷纷退避开来。 本来喧闹嘈杂的熔炉堡外,竟然一时间安静了下来,只听到千余名军士铠甲摩擦的铿锵声,许多人见势不妙已经打好了撤退的打算。 等到这千多名军士全都分散到熔炉堡各处要地的时候,聚集在熔炉堡外的武林人士已经散去了小半。 真等到剑凌霄开门迎客招待观礼的时候,剩下的人中又有许多徘徊不前,这时候还有胆走近熔炉堡大门的,都是些成名的高手,自问有自保的手段在,又对那‘火麒麟’仍抱着一丝幻想。 熔炉堡毕竟是一方武林势力,这一次又是堡主剑凌霄为了一震熔炉堡声威搞出的神兵封炉仪式,虽然此时靠上了朝廷东厂这个靠山,但是有些场面还是要过得去的。 剑凌霄配同着班王爷和南天霸,剑英豪便被留在了正门处,招待前来观礼的客人。 这些人有的是受剑凌霄邀请而来,有的是慕名而来,有的却是不请自来,剑英豪自小就比较纨绔,认识的武林名宿并不算多,有和他打招呼的便还上个礼。 不和他客气的,他也并不为难。 一盏茶的功夫,熔炉堡外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而洗剑池那里却聚满了前来观礼的武林豪客。 只不过洗剑池当中的铸兵炉外面团团围了一圈熔炉堡的庄客,熔炉堡的庄客外面是一圈南天霸带来的锦衣卫侍从,而再往外就是班王爷带来的大明朝精锐士兵。 那些个前来观礼的武林人士只得在这三层人墙之外遥望那铸兵炉,许多心怀不轨又或者性子火辣的英豪,一瞧这架势便已经心怀不满。 剑凌霄这时瞧见班王爷带来了千余精锐兵士心中大定,反倒巴不得有些个武林人士和这些士兵起冲突,到时候要是能够借机除掉几个熔炉堡的仇家,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了。 另一方面又在犹豫是不是该把‘黑麒麟’和‘火麒麟’这两件事告诉面前的南天霸和班王爷知晓。 毕竟剑凌霄虽然是出于保护‘火麒麟’才使了这瞒天过海之法,但是实现并没有知会过南天霸和班王爷,若是让这二人日后知道了,只怕会心生怨隙。 但是这时大功未成,若是贸然将实情相告,万一走漏了风声,被人将‘火麒麟’抢了去,他又该如何向东厂长督蒋精忠交代。 剑凌霄思虑再三还是决定暂且按兵不动,等到这观礼仪式结束,找个机会把‘火麒麟’和‘黑麒麟’神不知鬼不觉的调换过来,方为上上之策。 眼看吉时已到,剑凌霄向班王爷和南天霸告罪一声,走到铸兵炉前,从一个熔炉堡的铁匠手中接过一个夹着烧的通红的奇形铁块的铁钳,咬破拇指挤出几滴鲜血滴在这铁块之上。 只听‘孳孳’的响声想起,猩红的血液滴在通红的铁块上化作了一股白烟,剑凌霄猛的把铁块放入了一旁的冷泉之中开始淬火。 另外一名熔炉堡弟子则取了一个狭长的木匣上来,放在了铸兵炉一旁的桌台上,过了一段时间后,剑凌霄终于将自己手中的铁块淬火完成。 郑重的走到木匣面前,将木匣的盖子打开,熟练的将这最后一块奇形铁块安装到了匣子中的兵器上,随后将匣子中的东西取了出来。 慕名而来的诸多武林豪侠许多都听闻过当年熔炉堡‘似水流年’雌雄双剑出世时的异象,这次很多人不远千里而来,便是因为错过了当年的胜景。 这次熔炉堡炼制神兵,炒的沸沸扬扬的,许多人都报了很大的期望。 此时看到剑凌霄淬火之时,传闻中的玄雷和乌云并未出现已经颇为失望,又见剑凌霄最后从匣子里取出一见怪模怪样的兵器出来这失望便更深了一层,再看到那班王爷和南天霸两人都走到剑凌霄身边近距离的观看这件兵器。 而自己这些人却被三层人墙重重阻隔,不满之情更甚。 却说那班王爷此前亦是听闻过当年熔炉堡‘似水流年’雌雄神剑出世时的异象的,这次来未必就没有一睹那神奇景象的打算,这时见到剑凌霄从最后的部件淬火到将‘黑麒麟’取出一切都平淡无奇,不由的兴致大减。 但是班王爷乃是一方贵胄毕竟不同于那些武林草莽,转瞬间注意力便被面前的‘黑麒麟’吸引了过去,只见这‘黑麒麟’通体火红犹如一团燃烧的火焰。 细细看去时,便能发现这‘黑麒麟’通体的麟纹美轮美奂,造型更是不同于部队中的寻常火铳。 南天霸看到班王爷神情,心思一动命一位锦衣卫小旗送上了一柄军用的火铳上来。 班王爷一手拿着‘黑麒麟’一手拿着那支寻常的火铳。 只见寻常的火铳通体成筒状,前段乃是一根粗竹管,中断膨胀的部分用以填塞药石,外壁钻有小孔,后段乃是兵士手持的木棍,整个的造型便是一根前粗后窄的短棍罢了。 而手中的‘黑麒麟’却是比寻常的火铳长了近一倍,后又如硬弩一般的手柄方便抓拿,前方的枪筒成梅花状,造型十分的流畅优美。 南天霸察言观色道:“剑堡主,还不快向王爷介绍一下这件‘火麒麟’的妙处。” 剑凌霄急忙上前道:“王爷明鉴,寻常的火铳药石装填有限,使用之时极为危险,射程不过几十步,每次发射只有都需要再行装填药石才可应用。” 看到班王爷赞许的目光,这才继续道:“而蒋督公从西域寻到的这至宝图纸中记载的图形却不同,这种火铳通体为精钢所铸,可连发三次才需装填一次。” 班王爷听到剑凌霄说到连发三次才需装填眼睛已经亮了起来。 剑凌霄却是趁热打铁道:“而剑某结合了蒋督公赐予的图纸,又融合了熔炉堡本身的技艺,再辅以蒋督公送来的寒铁矿石,终于不负所托设计铸造出了这柄‘火麒麟’来。” “这‘火麒麟’比起寻常火铳不但射程远了近一倍,百步之外仍可洞铁穿金,而且内置弹囊可连发五次才需装填……” 班王爷听到此处大叫了一声:“好!这等利器才真配得上神兵之名!试问只要这火麒麟在手,这天下之大又有何人能挡一击,哈哈哈,剑堡主你炼宝有功,本王一定会在圣上面前好好的为你美言几句。” 剑凌霄看到班王爷将那柄‘黑麒麟’抓在手中爱不释手不由的心中大急,生怕这班王爷就此不放手,毕竟这‘黑麒麟’不是真正的‘火麒麟’万一就这么被班王爷带走,日后只怕是大大的隐患。 只能硬着头皮道:“王爷明鉴,这‘火麒麟’虽然已经铸造完成,但是尚需要稍作修饰和调整,才可保万无一失。” 班王爷早就知道这‘火麒麟’乃是蒋精忠要进献给神宗万历的,听到剑凌霄这么说,夸赞道:“剑堡主,果然有心了。” 说罢笑着便将手中的‘黑麒麟’重新放回了木匣之中。 这时许多围绕在外的武林豪杰,看到铸兵炉旁剑凌霄和班王爷两人拿着那件奇形兵器大笑着窃窃私语,而他们这些人连靠近都做不到。 便有人躲在人群中发难道:“剑堡主,你办着封炉仪式,兄弟们不远万里赶来捧场,却连那兵器的模样都看不真切,你这事办的也太不地道了。” 这一句话正说到了在座群雄的心坎上,当即就有人附和起来。 片刻之后呼喊又转移到了熔炉堡投靠了当今朝廷这上面。 有些个脾气火爆的豪侠,经不起撩拨就要闯进去细看看那所谓‘火麒麟’的真容,只是守在外围的大明朝精锐军士自然不肯。 不一会儿就有十几名豪杰和班王爷带来的军士起了冲突。 正在这时,突然血光一现,竟然有一名前来观礼的汉子死在了当场,紧跟着就有人大喊道:“剑堡主,你好深的算计啊,竟然勾结了官府,想要将我们这些人一网打尽么!” 这一嗓子没头没脑的,但是在当下这等混乱的场面之下,却犹如燎原之火一般,迅速的传扬了开来。 各路武林人士迅速和阻拦的兵丁们交上了手,死了几个兵士和豪侠后,冲突便一发不可收拾,这么一来似乎更坐实了剑凌霄投靠朝廷,诱他们来剿灭的说法。 还在熔炉堡中的武林人士,纷纷掏出兵刃来,有的准备向熔炉堡外冲,有的却是想要杀了剑凌霄泄愤,更有的想要趁乱将那奇形兵器‘火麒麟’收入囊中。 班王爷这才带来的兵士虽多,但是被这些各怀武艺的武林人士一冲,竟然也显得岌岌可危。 班王爷脸色乌青,南天霸急忙将锦衣卫都喊到了自己这几个人身边守护,剑凌霄见势不妙更是急忙把黑麒麟重新放入了木匣中收好。 第四回 真假麒麟 三 就在剑凌霄刚将黑麒麟收好的时候,外围的兵丁终于阻拦不住这些胆大妄为的江湖豪客们。 一些身手过人之辈,趁乱闯入了锦衣卫之中,想要从剑凌霄手中巧夺那装有黑麒麟的木匣。 一时间刀光剑影,整个洗剑池乱成了一锅粥。 混在观礼人群中由幸田真村假扮的猿飞日月,突然对着身后的忍者和武士们做了一个得手的手势。 除了几位伊贺谷的核心上忍外,没人知道面前的猿飞日月是幸田真村假扮的,还当猿飞日月真有绝佳的安排,已经趁乱将宝物和秘籍夺到了手中。 一行人正准备撤退的时候,一名被黑田孝高派来跟着猿飞日月等人的武士,突然冲着洗剑池角落中的一个汉子做了个手势。 那个汉子从怀里摸出一根号信扔到空中。 一见到这号信,洗剑池混乱之中突然有三五个人喊道:“神兵‘火麒麟’被人劫走了!那些人把火麒麟劫走了!” 这时候洗剑池乱作一团嘈杂一片,许多锦衣卫和士卒一听到这个消息便信以为真,急忙朝着幸田真村等伊贺谷忍者撤离的方向追去。 幸田真村知道定是那些武士做的鬼,心中对猿飞日月的敬佩更深了一层,带着一众伊贺谷忍者便准备将追来的明国兵丁,引到和黑田孝高等人约定的见面地方祸水东引。 这一切早在行动前便安排的十分妥当,幸田真村这时执行起来当真是有条不紊。 伊贺谷忍者本就擅长隐匿躲藏,若不是有许多前来观礼的武林高手跟着追了上来,只怕就以锦衣卫和那些班王爷带来的兵卒未必能够稳稳的追上幸田真村等人。 等到幸田真村等人逃到和黑田孝高约定的山崖左近时,竟然瞧不到前来接应的黑田孝高等武士。 山崖上伊贺谷忍者们提前垂下的绳索也不知为何消失不见,只留下一根细索孤零零的悬在半空。 这时眼看身后的明朝追兵以及一众武林豪杰越追越近,而面前这条细索的上面,却不知道隐藏着什么。 正在幸田真村犹豫的时候,一名叫做岩边的伊贺谷的中忍站出来道:“猿飞大人,咱们先前分明在山崖上留下了许多的细索,这时候只剩下了一条,我看其中必定有诈,岩边愿意先往崖上探查一番。” 化妆成猿飞日月的幸田真村沉吟片刻后点了点头道:“辛苦你了岩边。” 说着向后看了一眼,听着越来越近的足音,不由的心中大急。 那名叫做岩边的伊贺谷忍者‘嘿’了一声,顺着那条仅剩的细索往上急速爬去。 不一会儿便爬到了山崖的顶端,随后几声怪叫从崖顶上传了下来。 幸田真村知道这是岩边发出的信号,他发出这样的声音证明崖顶上是安全的,不由心中稍微松了一松。 剩下的伊贺谷忍者们也个个面露喜色,纷纷从自己身上解下绳索递给幸田真村,幸田真村背着那个用来迷惑别人的木匣子,腰间系着忍者们交给他的细索,顺着那紧留的一根细索往上急速爬去。 还没等幸田真村爬上崖顶,追来的锦衣卫已经许多武林人士已经和剩下的忍者们交上了手。 幸田真村听到崖底的打斗声心中更急,手上的动作又快了几分,眼看着幸田真村就要爬上崖顶的时候。 那根细索突然被一股大力拽了起来,连细索上的幸田真村已被这一股大力拽上了崖顶。 这股大力来的十分古怪,显然不是刚才爬上崖顶的中忍岩边能够做到的,幸田真村心中一慌刚刚落足崖顶的功夫,人已经被七八名扶桑武士团团围住。 一个狂妄的声音传来:“哈哈哈,没想到伊贺谷忍派大名鼎鼎的猿飞日月阁下,竟然是这么的愚蠢。” 幸田真村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就见黑田孝高洋洋得意的看着自己,而那名叫做岩边的伊贺谷中忍微笑着站在黑田孝高的身边。 一瞬间便明白了自己中了黑田孝高等人的阴谋。 黑田孝高看到自己面前的‘猿飞日月’低着头不说话,还以为对方已经服软了,刚想要羞辱几句的时候。 幸田真村的身上突然射出了一篷暗器,围着幸田真村的武士们,被他发射的暗器阻了一阻,等到各自将暗器击落围上前来的时候。 幸田真村已经快步跑到了那名叫做岩边的伊贺谷忍者面前,手中的苦无直插岩边的胸口,于此同时黑田孝高手中的‘鬼鸣’刀也已经将幸田真村的身体刺穿。 岩边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幸田真村,似乎是没想到对方这种情况下还能杀了自己。 黑田孝高亦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猿飞日月’,要知道伊贺谷猿飞日月在扶桑国大有名气,虽然黑田孝高从来不曾在口头上弱过自己的声势,但是心中却知道自己未必是这猿飞日月的敌手。 此次全仗着荒木村重的妙计,以及几十名武士带来的底气,没想到初一交手,那猿飞日月便死在了自己的鬼鸣刀下,不由的愣在了当场。 荒木村重拔出武士*刀一刀便将那仅剩的一根细索砍断,随着细索的砍断山崖下半空中传来了几声伊贺谷忍者的惨叫。 黑田孝高将鬼鸣从面前‘猿飞日月’的尸体上慢慢拔了出来,几名武士走到‘猿飞日月’的尸体前把他背后的木匣取了下来,恭敬的递给了黑田孝高。 而荒木村重则走到了‘猿飞日月’的身体旁边,开始在尸体上摸索起来。 黑田孝高得意洋洋的接过木匣,打开一看,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 原来这木匣中哪里有什么神兵和明朝的铸造秘籍,偌大的木匣中竟然只装了一根粗糙的铁棍。 黑田孝高脸色铁青将铁棍抓在手中,双手发力掰弯了仍在地上。 就在这时在‘猿飞日月’尸体上摸索的荒木孝高突然发出一声轻“咦?” 黑田孝高急忙问道:“荒木老弟,有什么发现么?” 荒木孝高惊疑不定道:“黑田大哥,这人不是猿飞日月。” 黑田孝高吃惊道:“你说什么?” 大惊之下三步两步跨到荒木村重身边。 就瞧见荒木村重从‘猿飞日月’尸体的下颌上揭下来一个薄片,顺着这个薄片一张精巧的面具被从‘猿飞日月’的脸上接了下来。 黑田孝高一看面具地下的面目,隐约识得是之前见过的一位伊贺谷忍者的样貌。 恨恨道:“八嘎,猿飞日月这个混蛋竟然敢戏耍我。” 荒木村重沉吟道:“黑田大哥,只怕那猿飞日月早就去偷真正的神兵和秘籍去了,这些伊贺谷忍者只是他用来分散我们注意的。” 黑田孝高不可思议道:“你说什么!荒木老弟你的意思是,山崖下的忍者都是猿飞日月故意牺牲的么,只为了骗过我们?” 荒木村重摇了摇头道:“听说这次猿飞日月带来的都是伊贺谷忍派的精锐,他应该还没有料到我们的计划,只是不想让我们分了他的功劳。” 黑田孝高又骂了一句“八嘎”,恨恨道:“荒木老弟,那你说猿飞日月现在在哪里?” 荒木村重道:“黑田大哥,那猿飞日月应该还在熔炉堡中偷盗秘籍和神兵。” 黑田孝高担忧道:“荒木老弟,你认为那猿飞日月自己一个人能得手么,如果他真的偷到了神兵和秘籍悄悄带回扶桑去,在信长大人面前接发我们,该如何是好。” 荒木村重也正担心这件事情,皱眉想了半晌突然计上心头,对着黑田孝高耳语几句。 黑田孝高听得连连点头。 随后两人草草掩埋了岩边和幸田真村两人的尸首,带着一众武士离开了这片山崖,竟然直接回扶桑去见织田信长去了。 再来说山崖之下的伊贺谷忍者们,幸田真村背着木匣和绳索爬上去的时候,锦衣卫和明朝捋了好汉们已经追到了山崖之下。 本来伊贺谷忍者的计划中,此时应该是黑田孝高等人率领扶桑武士和这些明国追兵战斗,而他们则借机脱身沿着绳索爬上山崖,再去和真正的猿飞日月汇合。 但是此时山崖上的大部分绳索不翼而飞,只留下了一根。 幸田真村带着绳索爬上去之后便没了动静。 追兵已经杀到,许多忍者等不及幸田真村抛下绳索,纷纷沿着那仅有的一根向上攀援。 这么一来半空之中的人,正好成了下面追兵的靶子,弓弩暗器齐上,一时间死伤狼藉。 就有一两个身手灵活的躲了过去,还没来得及高兴,那仅有的一根细索竟然突然断裂了开来。 这么一来,崖下的忍者们在没有了生路。 不一会儿便被追兵杀的一干二净。 等到伊贺谷的忍者死完了,追来的锦衣卫和一众江湖豪杰又杀了起来,这一仗鲁南武林势力死伤惨重,而锦衣卫也没有占到太多的便宜,亦是众多伤亡。 再来说熔炉堡内,剑凌霄听到有人造谣说‘火麒麟’已被人夺走,初时仍不以为意,毕竟洗剑池处的只是一把‘火麒麟’的仿冒品‘黑麒麟’罢了,而且还被他自己牢牢地抓着。 就算怀中的这把‘黑麒麟’真被人抢了去对他剑凌霄来说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但是这消息远传越真,到了后来就连剑凌霄也开始怀疑,是不是剑庐中藏着的真正的‘火麒麟’出了什么岔子…… 第九回 真假麒麟 三 就在剑凌霄刚将黑麒麟收好的时候,外围的兵丁终于阻拦不住这些胆大妄为的江湖豪客们。 一些身手过人之辈,趁乱闯入了锦衣卫之中,想要从剑凌霄手中巧夺那装有黑麒麟的木匣。 一时间刀光剑影,整个洗剑池乱成了一锅粥。 混在观礼人群中由幸田真村假扮的猿飞日月,突然对着身后的忍者和武士们做了一个得手的手势。 除了几位伊贺谷的核心上忍外,没人知道面前的猿飞日月是幸田真村假扮的,还当猿飞日月真有绝佳的安排,已经趁乱将宝物和秘籍夺到了手中。 一行人正准备撤退的时候,一名被黑田孝高派来跟着猿飞日月等人的武士,突然冲着洗剑池角落中的一个汉子做了个手势。 那个汉子从怀里摸出一根号信扔到空中。 一见到这号信,洗剑池混乱之中突然有三五个人喊道:“神兵‘火麒麟’被人劫走了!那些人把火麒麟劫走了!” 这时候洗剑池乱作一团嘈杂一片,许多锦衣卫和士卒一听到这个消息便信以为真,急忙朝着幸田真村等伊贺谷忍者撤离的方向追去。 幸田真村知道定是那些武士做的鬼,心中对猿飞日月的敬佩更深了一层,带着一众伊贺谷忍者便准备将追来的明国兵丁,引到和黑田孝高等人约定的见面地方祸水东引。 这一切早在行动前便安排的十分妥当,幸田真村这时执行起来当真是有条不紊。 伊贺谷忍者本就擅长隐匿躲藏,若不是有许多前来观礼的武林高手跟着追了上来,只怕就以锦衣卫和那些班王爷带来的兵卒未必能够稳稳的追上幸田真村等人。 等到幸田真村等人逃到和黑田孝高约定的山崖左近时,竟然瞧不到前来接应的黑田孝高等武士。 山崖上伊贺谷忍者们提前垂下的绳索也不知为何消失不见,只留下一根细索孤零零的悬在半空。 这时眼看身后的明朝追兵以及一众武林豪杰越追越近,而面前这条细索的上面,却不知道隐藏着什么。 正在幸田真村犹豫的时候,一名叫做岩边的伊贺谷的中忍站出来道:“猿飞大人,咱们先前分明在山崖上留下了许多的细索,这时候只剩下了一条,我看其中必定有诈,岩边愿意先往崖上探查一番。” 化妆成猿飞日月的幸田真村沉吟片刻后点了点头道:“辛苦你了岩边。” 说着向后看了一眼,听着越来越近的足音,不由的心中大急。 那名叫做岩边的伊贺谷忍者‘嘿’了一声,顺着那条仅剩的细索往上急速爬去。 不一会儿便爬到了山崖的顶端,随后几声怪叫从崖顶上传了下来。 幸田真村知道这是岩边发出的信号,他发出这样的声音证明崖顶上是安全的,不由心中稍微松了一松。 剩下的伊贺谷忍者们也个个面露喜色,纷纷从自己身上解下绳索递给幸田真村,幸田真村背着那个用来迷惑别人的木匣子,腰间系着忍者们交给他的细索,顺着那紧留的一根细索往上急速爬去。 还没等幸田真村爬上崖顶,追来的锦衣卫已经许多武林人士已经和剩下的忍者们交上了手。 幸田真村听到崖底的打斗声心中更急,手上的动作又快了几分,眼看着幸田真村就要爬上崖顶的时候。 那根细索突然被一股大力拽了起来,连细索上的幸田真村已被这一股大力拽上了崖顶。 这股大力来的十分古怪,显然不是刚才爬上崖顶的中忍岩边能够做到的,幸田真村心中一慌刚刚落足崖顶的功夫,人已经被七八名扶桑武士团团围住。 一个狂妄的声音传来:“哈哈哈,没想到伊贺谷忍派大名鼎鼎的猿飞日月阁下,竟然是这么的愚蠢。” 幸田真村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就见黑田孝高洋洋得意的看着自己,而那名叫做岩边的伊贺谷中忍微笑着站在黑田孝高的身边。 一瞬间便明白了自己中了黑田孝高等人的阴谋。 黑田孝高看到自己面前的‘猿飞日月’低着头不说话,还以为对方已经服软了,刚想要羞辱几句的时候。 幸田真村的身上突然射出了一篷暗器,围着幸田真村的武士们,被他发射的暗器阻了一阻,等到各自将暗器击落围上前来的时候。 幸田真村已经快步跑到了那名叫做岩边的伊贺谷忍者面前,手中的苦无直插岩边的胸口,于此同时黑田孝高手中的‘鬼鸣’刀也已经将幸田真村的身体刺穿。 岩边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幸田真村,似乎是没想到对方这种情况下还能杀了自己。 黑田孝高亦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猿飞日月’,要知道伊贺谷猿飞日月在扶桑国大有名气,虽然黑田孝高从来不曾在口头上弱过自己的声势,但是心中却知道自己未必是这猿飞日月的敌手。 此次全仗着荒木村重的妙计,以及几十名武士带来的底气,没想到初一交手,那猿飞日月便死在了自己的鬼鸣刀下,不由的愣在了当场。 荒木村重拔出武士*刀一刀便将那仅剩的一根细索砍断,随着细索的砍断山崖下半空中传来了几声伊贺谷忍者的惨叫。 黑田孝高将鬼鸣从面前‘猿飞日月’的尸体上慢慢拔了出来,几名武士走到‘猿飞日月’的尸体前把他背后的木匣取了下来,恭敬的递给了黑田孝高。 而荒木村重则走到了‘猿飞日月’的身体旁边,开始在尸体上摸索起来。 黑田孝高得意洋洋的接过木匣,打开一看,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 原来这木匣中哪里有什么神兵和明朝的铸造秘籍,偌大的木匣中竟然只装了一根粗糙的铁棍。 黑田孝高脸色铁青将铁棍抓在手中,双手发力掰弯了仍在地上。 就在这时在‘猿飞日月’尸体上摸索的荒木孝高突然发出一声轻“咦?” 黑田孝高急忙问道:“荒木老弟,有什么发现么?” 荒木孝高惊疑不定道:“黑田大哥,这人不是猿飞日月。” 黑田孝高吃惊道:“你说什么?” 大惊之下三步两步跨到荒木村重身边。 就瞧见荒木村重从‘猿飞日月’尸体的下颌上揭下来一个薄片,顺着这个薄片一张精巧的面具被从‘猿飞日月’的脸上接了下来。 黑田孝高一看面具地下的面目,隐约识得是之前见过的一位伊贺谷忍者的样貌。 恨恨道:“八嘎,猿飞日月这个混蛋竟然敢戏耍我。” 荒木村重沉吟道:“黑田大哥,只怕那猿飞日月早就去偷真正的神兵和秘籍去了,这些伊贺谷忍者只是他用来分散我们注意的。” 黑田孝高不可思议道:“你说什么!荒木老弟你的意思是,山崖下的忍者都是猿飞日月故意牺牲的么,只为了骗过我们?” 荒木村重摇了摇头道:“听说这次猿飞日月带来的都是伊贺谷忍派的精锐,他应该还没有料到我们的计划,只是不想让我们分了他的功劳。” 黑田孝高又骂了一句“八嘎”,恨恨道:“荒木老弟,那你说猿飞日月现在在哪里?” 荒木村重道:“黑田大哥,那猿飞日月应该还在熔炉堡中偷盗秘籍和神兵。” 黑田孝高担忧道:“荒木老弟,你认为那猿飞日月自己一个人能得手么,如果他真的偷到了神兵和秘籍悄悄带回扶桑去,在信长大人面前接发我们,该如何是好。” 荒木村重也正担心这件事情,皱眉想了半晌突然计上心头,对着黑田孝高耳语几句。 黑田孝高听得连连点头。 随后两人草草掩埋了岩边和幸田真村两人的尸首,带着一众武士离开了这片山崖,竟然直接回扶桑去见织田信长去了。 再来说山崖之下的伊贺谷忍者们,幸田真村背着木匣和绳索爬上去的时候,锦衣卫和明朝捋了好汉们已经追到了山崖之下。 本来伊贺谷忍者的计划中,此时应该是黑田孝高等人率领扶桑武士和这些明国追兵战斗,而他们则借机脱身沿着绳索爬上山崖,再去和真正的猿飞日月汇合。 但是此时山崖上的大部分绳索不翼而飞,只留下了一根。 幸田真村带着绳索爬上去之后便没了动静。 追兵已经杀到,许多忍者等不及幸田真村抛下绳索,纷纷沿着那仅有的一根向上攀援。 这么一来半空之中的人,正好成了下面追兵的靶子,弓弩暗器齐上,一时间死伤狼藉。 就有一两个身手灵活的躲了过去,还没来得及高兴,那仅有的一根细索竟然突然断裂了开来。 这么一来,崖下的忍者们在没有了生路。 不一会儿便被追兵杀的一干二净。 等到伊贺谷的忍者死完了,追来的锦衣卫和一众江湖豪杰又杀了起来,这一仗鲁南武林势力死伤惨重,而锦衣卫也没有占到太多的便宜,亦是众多伤亡。 再来说熔炉堡内,剑凌霄听到有人造谣说‘火麒麟’已被人夺走,初时仍不以为意,毕竟洗剑池处的只是一把‘火麒麟’的仿冒品‘黑麒麟’罢了,而且还被他自己牢牢地抓着。 就算怀中的这把‘黑麒麟’真被人抢了去对他剑凌霄来说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但是这消息远传越真,到了后来就连剑凌霄也开始怀疑,是不是剑庐中藏着的真正的‘火麒麟’出了什么岔子…… 第十回 陈仓暗度 一 这时候班王爷带来的精锐士卒结起了战阵,仍留在熔炉堡中的江湖豪强各自为战渐渐地不是对手。 冲的靠前的纷纷被锦衣卫和大明官兵或擒或杀,等到班王爷手下的一支火铳队加入到战团之中,雷声阵阵那些个残余的武林豪强终于开始了逃散。 剑凌霄见洗剑池大事已定,向班王爷和南天霸告罪一声,准备带领一众熔炉堡的庄丁护卫往剑庐去。 班王爷当剑凌霄担心堡中的眷属受损,还安慰了几句,提出让剑凌霄带一彪官兵和锦衣卫过去,剑凌霄一直将剑庐的事瞒着南天霸和班王爷,这时自然是不方便带锦衣卫和官兵同往的,留下了装着黑麒麟的木匣,带着人心急火燎的往剑庐的方向赶去了。 却说这一日熔炉堡中,剑凌霄在洗剑池以仿冒‘火麒麟’的‘黑麒麟’掩人耳目。 而剑庐之中,鲁修为首的熔炉堡核心匠人们,却在紧锣密鼓的为‘火麒麟’做着最后的锻造。 当所有工序完成后,并没有发生如同当年‘似水流年’雌雄神剑出世时的异兆,鲁修不由的微微失望。 因为按照剑刑天当年留下的神秘铸兵术中的记载,没有天生异兆,这‘火麒麟’至多也就只能算的上是一把犀利的凶器罢了,终究难以跨入神兵的行列。 强打精神将火麒麟拿在了手中。 要说这火麒麟于洗剑池处剑凌霄手中的那柄黑麒麟外表上看去并无丝毫的分别,但是只有亲身参与打造的鲁修,才知道‘火麒麟’和‘黑麒麟’的威力上,相差的有多么远。 鲁修从一名匠人手中接过了专门制作的药石,填塞在‘火麒麟’之中。 朝着五十步开外的一个木桩打去。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那枚木桩被火麒麟喷出的弹丸炸成了一块块碎片。 鲁修又瞄向了一百步的一个木桩射去。 只不过鲁修初试这‘火麒麟’并不精熟,这一枪竟然没有射中,在木桩后几十步远的青石地面上轰出一个拳头大小的深坑。 鲁修深吸一口气,再开一枪,这才将百步处的木桩打的粉碎。 满意的轻抚了一下‘火麒麟’的枪身,鲁修正想要再试试一百五十处的木桩的时候。 突然一个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剑庐上方扑了下来。 鲁修大吃一惊,慌忙之中还不及反应,手中的‘火麒麟’便已经到了对方的手中。 剑庐中的其他铸剑师父,这时亦是如梦方醒一般,熔炉堡虽然不以武功雄霸江湖,但是若论起武功来也并不算弱。 更何况剑凌霄虽然为了掩人耳目将剑庐中的护卫大部分调往了洗剑池那里守护,但是留下的护卫才是熔炉堡中真正的高手。 几名护卫拔出兵刃便涌了上来,其他的铸剑师父亦纷纷拿出了自己的兵器,这些人常年与兵器为伍,倒有不少人使得是铸造用的大铁锤,声势十分的骇人。 那黑影从鲁修手中夺走了‘火麒麟’后丝毫也不停留,一甩手向上射出一根细索,缠绕住了剑庐顶上的一根大梁,身子腾空而起从熔炉堡护卫以及几位铸剑师的头顶上,逃出了包围圈。 鲁修这时亦取了一柄铁剑握在手中,看到来人浑身上下裹在夜行衣之中,别说相貌便连是男是女都难以确认。 突然目光看到了黑衣人身后背着的一个包裹上。 这黑布包裹鼓鼓的显然里面装着什么东西,包袱的一角露出一个金光灿灿的小角。 鲁修一双邪目天生异相目力十分惊人,只看到了这露出的一角,便认出了这黑衣人身后包裹中包着的正是熔炉堡存放铸造秘籍的金丝锦盒。 这锦盒藏在剑庐极隐秘的地方,不知道来人使了什么法子竟然给找到了,金丝锦盒是熔炉堡巧匠用秘法锻造的,若是没有钥匙极难开启。 想来来人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将锦盒一起偷走。 熔炉堡上代堡主剑刑天蒙天赐福领悟的铸造秘法的记录,便放在这金丝锦盒之中,比起‘火麒麟’来那锦盒对熔炉堡更加的重要,若是让面前这黑衣人逃了出去,熔炉堡的铸造秘法流入江湖,那么熔炉堡立根之本就算断了。 好在虽然不知道黑衣人是怎么混进的剑庐之中,但是此时剑庐已经被断龙石封死,不打开机关整个剑庐便是一片死地,鲁修倒是不担心这黑衣人能逃得出去。 为防万一,鲁修还是指挥几名护卫拦在了断龙石前,而他本人则和另外几名护卫先守住了断龙石开启的机关,准备来个瓮中捉鳖。 剩下的几名护卫和铸剑师则向那黑衣人落脚的地方围了上去。 哪知道那神秘的黑衣人似乎并不慌乱,几个起落来到了剑庐的另外一侧。 没等几名铸剑师和熔炉堡的护卫围上来,突然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红丸,猛的掷在了地上。 只见这红丸撞击到青石地面上时,突然‘彭’的一声炸裂成了漫天的红雾。 红雾之中的黑衣人叽里咕噜的喊了几句(伊贺忍法——隐身术) 鲁修一看剑庐中扬起了红雾,急忙指挥匠人们鼓风将红雾吹散。 从黑衣人掏出红丸掷到地上,到红雾扬起,再到熔炉堡的匠人们将红雾吹散,都不过片刻之间的事情。 但是等到红雾吹散之时,那神秘的黑衣人竟然消失不见了。 鲁修大吃一惊,连忙命人四处去寻找黑衣人的下落,但是几乎把偌大的剑庐翻了个底朝天,却仍没找到黑衣人的下落。 那神秘的黑衣人就好似在这剑庐中蒸发了一般。 一向淡然的鲁修,这时也微微慌了神,要知道无论那锦盒又或是‘火麒麟’都是关乎熔炉堡荣辱兴衰之物,竟然一时间双双丢失了,他该如何向剑凌霄交代。 就在这时,剑庐外面断龙石后突然传来了剑凌霄焦急的呼喊。 鲁修精神一振,命人先是牢牢守住了断龙石周围,这才将断龙石开启,放剑凌霄和一众熔炉堡护卫进来后,又急忙将断龙石重新放下,生怕剑庐中分出一只苍蝇出去。 剑凌霄一进剑庐就感觉气氛不对,在一看断龙石旁守护的侍卫,以及鲁修的脸色,更是暗叫不妙,连忙道:“鲁老,这里出什么事了?” 鲁修长叹了一口气,这才把自己和几位匠人铸造完成了‘火麒麟’,正在施展‘火麒麟’威力的时候,突然窜出一个神秘的黑衣人,那黑衣人又如何趁他不备,从他手中抢走了‘火麒麟’,又如何突然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最后道:“凌霄,依我看,那黑衣人只怕仍躲在这剑庐之中,咱们在好好找找,定能将他抓出来。” 剑凌霄也希望那贼人仍在剑庐之中,但是内心深处却有一个念头:只怕对方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早就逃出了剑庐去。 一边指挥着一众庄客分散寻找,一边向鲁修问道:“鲁老,剑庐封闭的这段日子中,你可曾发现过什么生面孔。” 却是剑凌霄怀疑,对方是假扮熔炉堡的庄客才混了进来的。 鲁修摇了摇头道:“凌霄,那日你带走了大部分的护卫去洗剑池,这剑庐中留下的出了我们几个老东西外,就剩七八个咱们堡中的护卫高手。” “这些个人少说都在堡中生活了十几年,都是我知根知底的,这段日子也没见到有什么生面孔。” 看到剑凌霄似乎仍不放心,鲁修便把之前在剑庐中的几位铸剑师和几名护卫都叫了过来。 剑凌霄仔细盘问查看了一番,其中果然没有可疑之人。 但是剑庐断龙石已经放下,那神秘人是怎么进入这密闭的剑庐之中的,又是怎么逃了出去,或者说藏到了哪里,剑凌霄始终猜之不透。 正在这时,一名护卫刚巧搜索到,那神秘的黑衣人最后消失的那片位置。 这块位置乃是剑庐之中,匠人们休息的地方,正中铺着一块上好的波斯地毯,只不过在常年的烟熏火燎之下已经不复往日的华美。 那名护卫走在这块波斯地毯上的某处时,突然脚下发出‘彭’的一声,那护卫不由的轻咦了一声。 剑凌霄注意力全在此处,看到那名护卫的举动,急忙走了过来问道:“贾勇,你怎么了?” 那名叫做贾勇的护卫,挠了挠头道:“堡主,这地毯之下似乎有一处地面不同寻常。” 剑凌霄一听贾勇这话大吃一惊,随后灵机一动,再去看那块波斯地毯的边缘,一下便瞧出了于先前的不同之处。 这时候鲁修也赶了过来,看到剑凌霄盯着的地毯边缘,奇道:“这地毯似乎被人移动过。” 剑凌霄问道:“鲁老,那神秘人消失之前,是不是就站在这一带。” 鲁修想了想点头道:“没错,那黑衣人便在此处放的烟雾,凌霄你看那里。” 剑凌霄顺着鲁修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地毯边缘的青石地面上,有一块奇怪的痕迹。 到了此时再无怀疑,急忙将那块波斯地毯整个掀了起来。 这块波斯地毯一被掀起,下面隐藏的机关便暴露在了众人的眼前…… 第十回 陈仓暗度 二 只见这波斯地毯之下竟然放着一块薄薄的木板。 剑凌霄将这木板抬起拿在手中,这木板虽然只有薄薄的一层但是却出乎想象的坚韧,也难怪铺在地毯下面都没有人能够察觉,直到先前那名姓贾的护卫刚刚巧从上面走过才发现了不同。 这块薄薄的木板下面剑庐的青石地面下不知何时竟然被人挖出了一个一尺见方的大洞,那先前的神秘黑衣人,显然就是从这里出入的剑庐。 那黑衣人非但取走了熔炉堡为东厂长督蒋精忠蒋公公打造的进献贡品‘火麒麟’,甚至连剑凌霄的父亲剑刑天留下的铸造笔记以及熔炉堡历代掌门的铸造秘籍一起卷了去,剑凌霄如何敢有丝毫的大意。 看了看那洞口的大小,赶忙选了几名身材消瘦的护卫,从这洞穴中下去。 先前发现这处不同的贾姓护卫,便是其中之一。 这贾勇一下到地洞之中,就发现这洞穴十分的狭窄,勉强只能容一人通过,借助上方剑庐投下的光亮,隐约能看到洞壁上残留的人手的抓痕。 显然为了不让剑庐中的鲁修和一众护卫发现,来人竟然是用手生生的挖出了这么一条通道来。 这样的洞穴挖掘起来的艰难可想而知,剑凌霄一听洞穴中贾勇的说话就料定这地道绝对不会太长。 果不其然,先后有四名身材消瘦的护卫钻入地道,过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最先下去的贾勇已经灰头土脸的从外面赶回了剑庐中来,回禀道:“堡主料事如神,那地道果然只有不长的一节,出口通向的是剑庐外面的一处假山,想来贼子一定是夜里将挖出的土石偷偷地放入了假山旁的池塘之中。” 剑凌霄赶忙领了一众护卫,跟着贾勇往花园中的假山那里去了。 再来说萧遥和张翼德这边,今天熔炉堡举办‘火麒麟’封炉仪式,萧遥则听从了良门弟子张翼德的建议,和他一同埋伏在了熔炉堡内剑庐左近,没有去凑洗剑池那边的热闹。 趁着这一天熔炉堡洗剑池群雄毕至鱼龙混杂熔炉堡的侍卫都被调往那里的时候,张翼德围绕着剑庐转了几圈,抓耳挠腮了许久也没有想出,进入那剑庐的好方法。 他知道虽然熔炉堡堡主剑凌霄看似将堡中的庄丁和护卫都调往了洗剑池那里,但是这剑庐之中乃是熔炉堡的根本重地,也绝对不会没人守护。 看着那泛着金属光泽厚重的断龙石,想来想去也只能挖掘地道才能混进这剑庐中去,但是眼下再挖掘地道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难道真要等到剑凌霄来取‘火麒麟’的时候乔装打扮浑水摸鱼,可是如此一来若是万一暴露了,可算是和熔炉堡彻底的撕破了脸面,到时候他师父金玉良知道他这般胡闹,未必肯容他,张翼德天不怕地不怕,偏偏就是打心底怵了自己的师父。 游荡了一圈没有什么收获,正要去和藏在别处的萧遥汇合的时候。 就瞧见剑庐旁边的花园假山后面窜出一个黑影来。 这黑影的身法极快,但是良门弟子的眼光又是寻常人可以比拟的,张翼德只瞄到了一个背影,便认出了这人就是早日里自己遇到的那伙伊贺谷忍者的头目猿飞日月。 只见这猿飞日月背后挎着一件奇形兵器,身后还有一个鼓囊囊的黑布包裹,显然不是什么好来路。 张翼德一定神的功夫,猿飞日月已经纵身窜出了几丈远去,眼看着就要脱身,张翼德撮唇发出一声鸟鸣,这是他和萧遥约好的信号。 面前这猿飞日月忍法诡异,要是就张翼德自己追上去难保不会吃亏,还是带上萧遥这个‘高手’比较安心。 萧遥在藏匿处听到张翼德的信号,探头来看的时候,就见张翼德朝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心知对方不会随便呼喊自己,定是发现了什么,他心系神州铸造秘籍,生怕这锻造的秘籍流入了东瀛倭寇之手,赶忙使足了功力往张翼德追去。 三人中,萧遥的轻功最好,张翼德又比猿飞日月强上一些,而猿飞日月背后背着熔炉堡的金丝锦盒,又挎着‘火麒麟’神枪,虽然仍然快如鬼魅,但是终究甩不掉身后这两个中原有数的轻功高手。 刚刚逃出熔炉堡不远,便被张翼德和萧遥衔尾追上。 萧遥手中捏了几枚棋子,看准了猿飞日月打去。 猿飞日月疾驰之中,耳根一动就知道有暗器打来,但是这暗器来的好快,几乎没有给他留下任何的反应时间。 危急关头,猿飞日月突然怪叫道:“伊贺忍法——木遁替身之术。” 一边喊着,一边在自己的身上夜行木铠上一按,那木铠突然将猿飞日月向前弹飞,而漆黑的木铠刚巧迎上了后面打来的三枚棋子。 只听‘哆’的一声,萧遥用雨笑金沙手法打出的三枚棋子竟然全被那脱离的木铠挡了住。 而猿飞日月则借助木铠脱离产生的推力,更快的向前逃去。 萧遥第一次见到这样怪异的功夫,也不由的愣了一愣。 旁边的张翼德轻推了他一把才回过神来。 猿飞日月卸下了夜行木铠之后,速度竟然又快上了几分,但是他似乎也知道论身法自己还是身后萧遥和张翼德的对手。 只能靠灵活的身法东躲西藏勉强维持和萧遥他们之间的距离。 萧遥初见东瀛忍术,不由的把中原的轻功和猿飞日月施展的东瀛身法做起了比较,虽然无论速度又或者轻灵,东瀛身法都逊色于中原的轻功许多。 但是偏偏的东瀛身法比起中原的轻功显然更加的注重实效,并不追求姿势的优美,抡起诡异倒要胜过中原的轻功一筹。 这边萧遥注意的是猿飞日月的身法,而张翼德则是追逐的过程中吐气扬眉,终于一扫当日仓皇逃走的晦气,心中暗自舒爽。 东瀛的身法简明扼要其实也就几个固定的姿势和步法,萧遥片刻便记住了,再不犹豫又从怀里摸出了几粒棋子打出。 这一次为了防止那猿飞日月故技重施,却是有几枚棋子故意打在了猿飞日月逃走方向的前头。 猿飞日月这一次终于被萧遥发出的暗器逼的停住了脚步,怪叫道:“伊贺忍法——锦壁” 一边喊着突然从腰间拉出一面黑布,绷得紧紧地。 萧遥发出的几枚棋子打在这绷紧的黑布上,竟然发出了‘乒乒’的响声,犹如击打在金铁之上一般。 虽然猿飞日月又一次拦下了萧遥发出的棋子,但是此时萧遥和张翼德也终于一前一后挡在了猿飞日月面前。 猿飞日月阴沉的萧遥,等到目光扫到张翼德身上时,微微一顿,说道:“是你?” 萧遥奇道:“张兄弟,这些蛮夷海匪竟然会讲咱们的汉话。” 张翼德点了点头,却是紧紧的盯着面前的猿飞日月,开口道:“不错正是你巴霸我,咱们又见面了。” 猿飞日月没有理会张翼德的嘲弄,冷静的审视着四周的情况,目光扫到挡在自己前方的萧遥上时,不由的想到:“这两人中张翼德是自己的手下败将不足为惧,而另外一个少年,从刚才的两次发射暗器的手法来看,显然是用暗器的顶级好手,反而不易对付。若是两人齐上,只怕他自己连一点机会都没有,反之若是能够用言语逼住一个,要是能擒下其中一个来定能化险为夷。” 想到此处突然冲着张翼德不屑道:“卑鄙的明国人,你们难道只能仰仗人数才能够取胜么。” 猿飞日月这拙劣的激将法算不上什么高明,张翼德想起自己当日被几十名伊贺谷忍者施展‘光之界’困住的情景,哪能想到今天竟然会被猿飞日月嘲笑以多欺少。 虽然明明知道这是猿飞日月的激将之法,却仍忍不住道:“对付你这样的蛮夷海匪哪还用的上以多取胜,你爸爸我一个人就能够对付的了你。” 猿飞日月狂笑道:“你们明国有句老话叫做败军之将何足言勇,你不是我的对手,还是换他来吧。” 说着就朝萧遥的方向指了指。 张翼德讥笑道:“这种话,等你胜过了爸爸我之后,在讲不迟。” 猿飞日月道:“好,那我就叫你在领略一下我们扶桑伊贺谷的忍术,让你输得心服口服,其实你的那位朋友就算一起上,我猿飞日月也能够接的下来。” 张翼德如何不知道面前的猿飞日月再拿言语挤兑他,但还是对着萧遥道:“萧兄,这个东瀛鬼子交给小弟一人对付,萧兄你在一旁看着防止这贼子使诈逃走。” 猿飞日月瞧见萧遥点头应下了张翼德的话,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但是心中却知道,一旦自己面前这姓张的小子不支,那另外一个小子未必会遵守承诺,他不出手则已,一旦出手就不能给张翼德留下余地。 这时张翼德已经逃出了自己那枚珍若性命的飞轮带在了手上。 飞轮在他灵活的手指上急速旋转发出嗡嗡的响声。 而对面的猿飞日月亦从腰间拔出了两只苦无,反手抓住严阵以待,只不过身后的锦盒和挎着的‘火麒麟’仍然背在身上,不肯片刻离身。 第十回 陈仓暗度 三 交手的两人,一个是良门高徒,一个是伊贺谷最强的忍者,身法轻功都是江湖上第一流的水准。 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已经交手了数次。 猿飞日月身上背着锦盒和火麒麟两样东西,自然比不上平日里灵便。 而张翼德忌惮对方古怪的忍法,也不敢不加以防备。 战了十几个回合,猿飞日月不由的心焦了起来。 此时他刚刚从熔炉堡中偷盗了两样至宝,尚未脱离险境,谁知道面前这两个少年是不是那个城堡主人的朋友。 若是一不小心被绊在这里时间久了,别说能不能胜过面前这两人,就算是胜过了,等到城堡中的人赶到,他也绝对落不了好处去。 想明了此节也顾不得一旁的萧遥窥视,收起了一只苦无,终于开始施展忍术了。 好在这次张翼德早有防备,接连躲过了两道猿飞日月喷出的烈火。 一旁的萧遥瞧见这蛮夷海匪果然如同张翼德所说的那样,武功十分的诡异,看的更是用神。 这边猿飞日月接连使出了伊贺忍法中的‘火遁’、‘掌控之刃’、‘暴风手里剑’却都被对面的张翼德小心避过。 一发狠从腰囊之中取出了一粒小小的朱红药丸,塞在了口中。 张翼德见识过他口喷烈火,看到他又往空中放东西,加倍堤防了起来。 只是这一次猿飞日月并没有再喷出烈火一类的古怪外应儿,张翼德正自纳闷,突然察觉到猿飞日月的气力和速度都有了不小的提升,面庞上也泛出了一股不正常的潮红。 张翼德这一战真乃生平最艰难的一战,生怕时间久了对方再使出什么邪门的招式出来,脚下一错把身法使到了极限,手中的飞轮‘呜呜’的朝着猿飞日月的脖颈上削去。 猿飞日月没想到这种时候张翼德的身法竟然又快上了几分,好在他服食了伊贺忍派的秘药,无论反应还是速度都大大的提升了许多。 勉强闪身避过了张翼德这必杀的一击,肩上一轻,原来却是捆绑火麒麟的带子被张翼德的飞轮削断了。 猿飞日月伸出手去接住了就要滑落的火麒麟,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在剑庐之中看到鲁修试枪的一幕心中一动。 顺势将火麒麟抓在手中,枪口对准了张翼德扣动了扳机。 张翼德虽然不知道猿飞日月身后一直背着的古怪兵器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也猜想到多半是熔炉堡这次新炼制的神兵利器,哪敢有丝毫的懈怠大意。 一看猿飞日月将‘火麒麟’抓在手中,便向后急退。 一旁的萧遥似乎也发现了什么不对,还没等上前。 就听到‘砰’的一声巨响,猿飞日月手中的古怪兵器冒出一阵白烟,而张翼德则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无力的向后抛飞而起。 这下切发生的太过突然,从猿飞日月用火麒麟对准张翼德,到轰鸣声响起不过一眨眼的功夫。 猿飞日月一击得手,掉转了火麒麟又朝萧遥这边开了一枪,却被萧遥闪身避了过去,火麒麟喷射的弹丸将一株海碗粗细的柳树炸得断裂开来。 猿飞日月见状连连扣动扳机,但是这火麒麟只能连发五枚弹丸,其中的三枚弹丸在剑庐中,便被鲁修试枪的时候用掉了。 剩下的两枚弹丸也被猿飞日月方才用尽,虽然猿飞日月将扳机扣得咔咔直响,却没有在发射成功。 趁着萧遥躲闪的时候,猿飞日月不敢恋战,抓着火麒麟几个提纵往远方逃去,萧遥抬脚欲追突然瞥见倒在一边的张翼德。 顾不上逃走的猿飞日月,先跑到张翼德身边试了试对方的鼻息。 一触之下只觉得张翼德气若游丝显然十分的不妙,急忙将张翼德扶起以精湛的内力为他活络通脉,片刻之后张翼德吐出一口紫红的淤血,这才悠悠转醒。 直到这时候,萧遥才腾出手来,为张翼德包扎伤势。 就见张翼德的腹部的衣衫破裂,露出了下面血肉模糊的伤口,以及那枚张翼德珍若性命的飞轮。 只不过此时的飞轮已经完全变了模样,上面深深地嵌入了一枚精钢弹丸,弹丸上此时仍有白烟冒出。 方才若不是这飞轮恰好挡住了火麒麟喷出的弹丸,只怕这时张翼德的命已然没了。 张翼德神智稍清,问道:“萧兄那东瀛鬼子呢?” 萧遥惭愧道:“让他跑了。” 张翼德心知,多半是萧遥心急救他,这才让那东瀛鬼跑了去,看了眼自己腹部的伤口惨笑道:“那东瀛鬼手中的兵器好生厉害……” 萧遥皱眉道:“他手中的奇形兵器好似军旅之中的火铳,但外形却不甚相同,威力更是胜过百倍,难道这便是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的熔炉堡此次炼制的神兵利器,这般的威力却是但得起神兵这两个字。” 张翼德剧烈的咳嗽了两声,笑道:“那兵器虽然厉害,可是他张大爷也不是吃素的,萧兄你看这是什么?” 一边说着一边从旁边的草丛中拽出一样东西来。 萧遥定睛一看,这被张翼德抓在手中的东西,乃是一件金灿灿的锦盒。 没等萧遥发问,张翼德便说道:“这盒子就放在刚才那个东瀛鬼身后背着的包袱里,嘿嘿……” 原来方才张翼德的飞轮不光割破了猿飞日月身上火麒麟的绑带,顺带着连他身后的那个黑布包裹也给划破了,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张翼德便施展妙手空空的本事,将那锦盒偷到了手,而猿飞日月竟然没有察觉。 萧遥看着面前这个金丝锦盒,不解道:“张兄弟,这个锦盒难道是个什么宝物么?” 张翼德摇了摇头示意他也并不清楚,说道:“老弟我也不知道这锦盒是个什么东西,但是看那东瀛鬼的样子似乎更加看重这个锦盒,料想里面的东西应该比他偷到的那把兵器更重要。” 张翼德一边说着却是从身上摸出了几根细铜丝,开始和面前的金丝锦盒叫上了劲儿,他也真不愧是师出‘名门’。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熔炉堡特制的锁头便被他破解了。 打开锦盒一看,不由的愣住了,这华美无比的金丝锦盒之中,竟然只装了几本泛黄的书册,甚至还有几卷羊皮。 略微翻看了一下,张翼德脸上的神色便古怪了起来。 先前他和猿飞日月等一众伊贺谷忍者初遇之时,只是出于好奇才更在了这些人的后面,但是跟了一段时间也只隐约知道了一些这些人的来历,至于他们来到中土的目的始终不曾探明。 后来张翼德行踪暴露,被猿飞日月率领伊贺谷忍者们逼迫的狼狈逃走。 见到萧遥之时,为了圆自家的脸面,才随意编造了一些子虚乌有的事情出来,甚至以这些编造出来的事为幌子,把萧遥骗得和他一路。 这让张翼德面对萧遥之时经常有种莫名的愧疚,等到两人来到了熔炉堡左近,张翼德发动良门的势力,探明了猿飞日月这伙东瀛鬼当真出现在熔炉堡一带,这才稍稍消解了几分愧意,几天来一直想要寻到这伙东瀛人把他们的来意打探清楚,但是直到今日熔炉堡的封炉仪式时却始终未过。 谁能想到这时从那猿飞日月身上夺来的锦盒之中,竟然装的都是熔炉堡历代堡主的铸造心得,以及熔炉堡一门练兵铸器的传承之法。 这一次竟然让张翼德瞎猫碰上死耗子,一番胡乱猜测蒙了个正着。 说是天佑中华也好,说是张翼德未卜先知也罢,扶桑最强的大名号称天下霸者的织田信长苦心策划的夺兵计划,眼看就要成功的时候,却被张翼德和萧遥两人给彻底的瓦解了。 萧遥见张翼德面色有异,从他手中的锦盒里拿起一本,略一翻看就知道这些恐怕都是鲁南熔炉堡的铸造心得,不由赞叹道:“张兄弟果然好本事,咱们这次能够保住中原神州的铸造秘籍,张兄弟你功不可没。” 张翼德被他这么一夸反倒不好意思了起来。 这些铸造秘书在熔炉堡剑凌霄这些人眼中自然是万金不换的宝物,但是在张翼德看来却犹如天书一般枯燥乏味。 张翼德草草翻了几本就再没了兴致。 萧遥为张翼德包扎好了伤势,说道:“张兄弟,这些铸造秘籍于咱们这些人毫无用途,但是对鲁南剑家来说确实传承的宝物,依我看咱们还是把这些秘籍拿回去归还剑家为好。” 张翼德与剑家有隙,这次来鲁南最初就是打算着偷了他们新铸造的神兵,让他们在武林同道面前丢丢脸面,哪知道机缘巧合之下不但没有夺得那新炼的神兵利器,反倒差点命丧神兵之手,反倒是熔炉堡的根本秘籍落到了自己的手中。 有心不还吧,但是一者这些秘籍于自己毫无用处,二者这些秘籍乃是熔炉堡立足江湖的根本,要是一旦知道了被他拿了去,恐怕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他没必要惹祸上身。 更何况先前要不是萧遥及时救治,他张翼德一口气上不来,可能就已经去了阎王殿报到了,萧遥于他可谓是有救命之恩。 既然此时萧遥开了口,他就不好驳了面子。 索性把那锦盒塞到了萧遥的怀里笑道:“萧兄,你看老弟我伤的这么重,这包破书就放到你这儿了,你爱拿去还给鲁南剑家也好,愿意拿去撕了烧火也罢,都是老兄你的自由嘿嘿。” 萧遥知道张翼德不愿意去见熔炉堡的人,这时也不勉强,从他手中接过了锦盒,刚要说话突然远处传来了一声尖锐的唿哨声…… 第十一回 潇潇雨歇 一 张翼德一听这唿哨声脸色猛的一变,就是萧遥这段时间和张翼德呆在一起,也能分辨出这声唿哨乃是良门弟子用来传递信号和呼救的。 张翼德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势,身法展开往那唿哨声传来的方向赶去。 萧遥在心中早就把张翼德当做了好友怕他重伤之下有个什么闪失,良门又于他有恩,更是不能坐视不理,也一纵身跟了上去。 两人的轻功都是江湖上最顶尖的,张翼德虽然受了重伤但是情急之下,也顾不得伤口的疼痛。 没过一会儿便赶到了那哨声传来的地方左近。 只见熔炉堡堡主剑凌霄和长老鲁修正领着一众熔炉堡庄丁护卫将一名少年团团围住。 这少年年龄约莫十四五岁,生得算不上俊俏但是两只明亮的眼珠透露着一股子机灵劲儿,正是良门一名名叫丁文的外门弟子。 这丁文虽然年岁不大,但是十分机灵灵巧,常在山东一带活动,张翼德这次来鲁南没少从自己的这位小师弟嘴里套话,对着小家伙打心眼里喜欢。 这次丁文在这里被熔炉堡的人围住,显然是丁文有什么事情来找自己,却不巧撞到了熔炉堡的人手中。 眼见着剑凌霄手下的护卫一个个摩拳擦掌准备动手,张翼德顾不上细想,闪身出来挡在了丁文的前面,而萧遥也随他一起跳了出来。 丁文一见张翼德和萧遥赶来惊喜道:“张师兄,萧大哥你们来了。”心中的石头顿时落了下来。 却说剑凌霄和鲁修两人跟着那名叫贾勇的护卫一路追踪到剑庐后面花园之中的假山那里。 随后凭借着庄内圈养的猎犬顺着气味寻出了熔炉堡来。 没想到一伙人没找到那神秘的黑衣人,反倒遇到了前来寻找张翼德的丁文。 丁文身为良门弟子,在这山东一带算不上什么秘密,只不过他年岁尚小平素里小打小闹也没人真个在意。 但是此时正值熔炉堡中火麒麟和历代掌门的卷轴一起失窃的时候,丁文出现在熔炉堡外,就不能不让人往深处想了。 剑凌霄此时火烧眉毛顾不得细想,便指挥护卫要将丁文先擒下来带回熔炉堡审问。 丁文年岁虽小,但是身法却很是轻便灵活,着实让剑凌霄手下的护卫废了一番手脚。 就是这样才给了丁文呼救的机会,引得听到了哨声的张翼德和萧遥双双赶到。 剑凌霄一看不知从哪里窜出了两位挺拔的少年,皱眉道:“鲁南剑家在此办事,二位还是置身事外的好。” 张翼德嘲讽道:“鲁南剑家好吓人的名头,但是不巧小爷就好管个闲事。” 剑凌霄眼中寒芒一闪,正要说话。 身后的护卫中有曾追随少堡主剑英豪去找张翼德寻仇的人,已经将张翼德认了出来,走到剑凌霄身边耳语了几句。 剑凌霄大笑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偏闯进来,你当日在华山绝巅摘星台上羞辱我儿英豪,老夫还没有去找你算账你反倒自己跑到这鲁南来了,你们这些贼骨头聚集鲁南打的什么心思当老夫不知道么?识相的把从我熔炉堡中偷盗的宝物双手奉上,自缚双手请罪,我看在你师父金财神的面子上也不杀你,让你师父来我熔炉堡领人便是。” 张翼德哈哈笑道:“原来剑老爷子是穷疯了,惦记上小爷过手的宝物了么,也罢今儿个小爷不太宽绰,等到改明儿去顺天府转一转定取几件珍宝来送给剑老爷子。” 剑凌霄如何不知,面前这小贼嘴中说的话明里是服软,暗里却是针锋相对,顺天府的东西是那么好拿的么,要是真有一天顺天府大内皇宫丢了什么东西,出现在了他鲁南熔炉堡之中,那可不是说笑的。 但是这时熔炉堡和良门的关系越闹越僵,良门会不会使出借刀杀人的手段当真说不好。 剑凌霄正在思躇的时候,身后的一名铸剑师突然发现了萧遥手上的金丝锦盒,道:“堡主,你看那小子手上拿着的不正是咱们堡中丢失的锦盒么。” 剑凌霄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看去,一眼便认出了那锦盒正是堡中用来存放历代堡主铸造秘籍的宝盒,而且盒子上他偷偷留下的记号已经有了变化,显然对方不知用什么法子,已经将锦盒打开过了。 想到此处心中更急,喝道:“人赃俱在还有什么好说的,你们竟然把主意打到了我鲁南剑家的身上,真是不知死活。” 一边说着,一边手一挥。 身后的庄丁护卫铸剑师父纷纷掏出兵刃围了上来,更有人放出号信,知会在另外一处搜索的鲁修等人过来。 张翼德的飞轮方才被猿飞日月用‘火麒麟’损毁了,现在手中拿的是一柄丁文递过来的匕首。 萧遥看到双方一触即发,急忙上前解释道:“剑堡主误会了……” 还没等他一句话说完,熔炉堡的护卫们已经挥舞着兵刃迎了上来。 此时锦盒在萧遥的手中,剑凌霄等人只把萧遥也当做了良门的弟子,更是不会放过他。 这些熔炉堡的护卫,身手都不算弱,但是在此时的萧遥看来也算不得什么。 初时萧遥手上尚且留了几分余地,只是一边闪躲一边解释,后来看到这些人丝毫不顾自己的解释,找找狠辣便也动了几分火气,尤其是另一边张翼德被火麒麟重创,丁文的拳脚功夫也十分稀松平常,已是连连遇险而熔炉堡护卫和庄丁却越聚越多。 心知若不先将面前这些鲁南剑家的人制服了,恐怕说什么对方也听不进去,至此再不留手。 萧遥这么一全力施为,那些熔炉堡的护卫们便遭了殃,不一会儿便倒了一地,好在萧遥无意杀人,这些倒地不起的熔炉堡护卫,不是被点住了穴位就是被重手击昏,倒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眼看这么多人竟然敌不住萧遥和张翼德等三人,剑凌霄气的脸色青紫,这时一名护卫道:“堡主,那个拿枪的小子功夫十分的厉害,咱们这些人只怕拿他不住,要不要回堡中搬救兵,请南将军他们前来襄助。” 剑凌霄一听这话却是犹豫不决,要知道真正的‘火麒麟’至今下落不明,而班王爷和南天霸两人都不知道他们手中的‘火麒麟’只是一把仿冒品。 如果去请班王爷和南天霸帮忙,那么‘火麒麟’的事情就一定会暴露,倒是非但引得两位大人的不快,若是还找不回真正的‘火麒麟’来反而会引火烧身。 倒不如先依靠鲁南熔炉堡自己的力量,将面前的几个人拿下,若是能逼问的出火麒麟的下落,寻找回来自然是最好。 若是万一‘火麒麟’真的找不到了,那柄仍在班王爷手中的‘黑麒麟’也可用来遮掩,想来这‘火麒麟’只是一件贡品,而当今圣上神宗万历又不好武,拿了‘火麒麟’之后也只是用来摆设,未必就能瞧出破绽,即便是日后真有人发现了‘黑麒麟’和‘火麒麟’的区别,追查下来。 他剑凌霄也可以将责任推到旁人的身上,毕竟‘黑麒麟’现在在班王爷和南天霸手中,就说是他们二人趁机掉的包,没有真凭实据朝廷也奈何不了他剑家。 想明了其中的关窍,剑凌霄再不犹豫,一面使人回熔炉堡秘密通知儿子剑英豪带人马来增援,一面连发号信引另一路的鲁修等人过来。 这边萧遥大展神威连败熔炉堡十几名护卫,张翼德却先受不住了,腹部火麒麟留下的创伤迸裂,鲜血顺着绷带往外渗出,时不时的阵阵目眩,只靠着一口气硬撑着才不至于在人前出丑。 只是张翼德的这番心思早被萧遥瞧破,眼见熔炉堡剑家十分蛮横,只怕拖下去也说不清楚,反倒是张翼德的伤拖不得了。 一枪将几名围攻自己的熔炉堡护卫逼退,大喝道:“剑堡主,你不分青红皂白,若若再是苦苦相逼,晚辈就只有得罪了。” 剑凌霄久战之下如何不知道面前的萧遥不曾下杀手,但是这时在众人面前如何肯弱了声势,从一名庄丁那里接过了一柄宝刀,喝道:“小贼休要猖狂,贼赃俱在还想狡辩,看老夫来擒你。” 萧遥摇了摇头,不愿意和这剑凌霄蛮缠,退到张翼德身边,给丁文递了一个眼神,就要先带张翼德突围。 正在这时,另一边的鲁修闻讯赶到,剑英豪亦从熔炉堡中领了剩下的护卫赶了过来。 萧遥心中一叹,剑凌霄等人的武功虽然算不得高明,但是重伤的张翼德和丁文两人未必能够抵御,如今之际怕是只能先擒下了对面的剑凌霄了。 就要动手的时候,鲁修已经来到了剑凌霄身旁,喊道:“且慢动手。” 紧跟着冲着剑凌霄低声说了几句。 原来却是鲁修和剑凌霄兵分两路去追猿飞日月,剑凌霄这一路碰巧撞到了良门弟子丁文,而鲁修的这一路却是顺着另外一个方向追去。 前面说到猿飞日月用火麒麟打伤了张翼德趁机逃走,哪想到逃出了一段路程后,才发现背后包袱中的锦盒不翼而飞。 这锦盒中装载的铸造秘籍乃是主人织田信长志在必得的东西,猿飞日月自然不敢舍弃,赶忙折返了一路寻找丢失的锦盒。 第十一回 潇潇雨歇 二 没想到锦盒没有找到,反遇到了前来追他鲁修等人。 猿飞日月和张翼德大战一场身心俱疲,随身携带的忍具也用的七七八八,鲁修一行人多势众,猿飞日月交手了一番并没有讨得好处。 但是鲁修等人亦奈何不得猿飞日月分毫,还没等鲁修发号信招呼剑凌霄过来相助,反倒是剑凌霄那边的号信先发了出来。 猿飞日月见势不妙带着火麒麟遁走,鲁修等人追之不上,又怕剑凌霄这边有失赶忙过来相助。 还没等到地方,便看到剑凌霄率领一众护卫正和几名少年交手,不由的暗自着急,埋怨剑凌霄分不清事态轻重缓急,不去追寻锦盒和火麒麟,反倒和别人打了起来。 等到走的近了些才看清了萧遥手中的锦盒,急忙喝止了双方,向剑凌霄询问了起来。 剑凌霄一听,鲁修等人追到了那神秘的黑衣人却被对方走脱了,不禁懊悔万分,但是既然那黑衣人并非眼前的这伙良门弟子,那锦盒又怎么会落入对方的手里。 鲁修上前拱手道:“不知几位怎么称呼,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 张翼德冷哼一声没有说话,丁文扶着师兄张翼德冲着鲁修做了一个鬼脸也没接腔。 萧遥看着面前的鲁修,只觉得对方虽然歪眼斜目,但是自有一番慑人的气势,恭敬回礼道:“晚辈萧遥,见过前辈,前辈说的不错,这其中却有误会,只是剑堡主一力恃强不听晚辈的解释,以至于大打出手。” 剑凌霄身边的一位护卫喝道:“什么误会,咱们的锦盒还在这小贼的手中,还有什么好说的。” 鲁修眼角瞥了那多嘴的护卫一眼,那名护卫被他一瞪顿时不敢再说。 鲁修这才对着萧遥笑道:“萧小友,这锦盒确是敝堡之物,不知你是从何处得到的。” 萧遥一五一十道:“回前辈的话,晚辈和这位张兄弟此次乃是听说了贵堡神兵出世的消息,前来鲁南观礼的。” “只不过这位张兄弟在途中发现了一伙东瀛忍者行踪诡异……” 鲁修奇道:“东瀛忍者?” 萧遥点头道:“不错,正是扶桑国的东瀛忍者,张兄弟跟踪了这伙东瀛忍者多日,探明了他们这次来中原,实是为了盗取贵派的铸造秘籍以及新铸造的神兵。” 鲁修道:“竟有此事?少侠既然知道了这样的消息,为何不直接来告诉敝门知晓。” 萧遥挠头道:“实不相瞒,这位张兄弟于贵堡的少堡主剑英豪有隙,直面相陈剑堡主未必会信,只怕还会惹祸上身。” 鲁修方才已经从剑凌霄处,得知了张翼德的事情,听到萧遥这么说,心知实情却是如此,以剑凌霄刚愎自用的性格以及对剑英豪的溺爱,只怕张翼德前脚来到熔炉堡,后脚就会被剑凌霄命人拿下。 这时又听萧遥继续道:“但是此事事关重大,关系到的并非贵堡一家福祉,一个疏忽甚至祸及天下百姓。” “于是在下便和这位张兄弟,来到鲁南贵堡左近,秘密追查那伙东瀛忍者的下落。” “今日便是张兄弟发现了那东瀛忍者的头目从贵堡逃出,和在下一道追击,张兄弟力战此人,终于将那人背后的锦盒夺下,而张兄弟也被那人背后的古怪火器所伤。” 鲁修听到此处,突然插口问道:“少侠口中的古怪火器,可是长约三尺,前段成梅花五瓣之态,后有把柄通体乌黑。” 萧遥点了点头道:“前辈说的不错,依晚辈猜想,那古怪的火器当是贵堡新制的神兵了。” 鲁修没有急着回答,反是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瓷瓶,朝着张翼德这边走来。 瘦小的丁文见状,闪身挡在了张翼德的前面。 鲁修见状只得把瓷瓶交给了萧遥。 萧遥打开瓷瓶,发现里面是一些粉末还有几粒药丸,略一分辨就知道乃是去火毒的灵药。 替张翼德谢过了鲁修,走到张翼德身前将药丸喂他服下,瓷瓶中的粉末撒在张翼德腹部的伤口上。 那瓷瓶中的灵药果然对症,不一会儿张翼德便觉得腹部一阵清凉,火麒麟灼伤的疮口也不如先前那般疼痛难忍,冲着鲁修点了点头,算是谢过了对方送药之恩。 鲁修这才道:“少侠,不知那锦盒可否……” 萧遥也不含糊,直接将锦盒递给了鲁修,道:“这样东西既然是贵堡之物,本来在下和这位张兄弟也准备物归原主,但是盒中之物事关重大,还希望前辈日后能够妥善保管,勿要再被蛮夷偷盗,否则遗祸苍生。” 鲁修谢过了萧遥,接过锦盒打开来细细看了下,见其中的先代笔记和铸造秘籍一样不少,这才彻底放下了心来。 转身把锦盒交给了身后的剑凌霄。 剑凌霄抓着金丝锦盒十分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时候。 正在这时剑英豪带着堡中剩下的护卫也赶了过来,人还没到就咋呼道:“爹,贼人在哪,看孩儿取他首级。” 等到了剑凌霄身边,看清了对面的张翼德,突然哈哈笑道:“姓张的小贼,也有你折到老子手底下的一天,等老子在你的腿上戳几个透明的窟窿出来,看你这兔崽子以后还能不能跑那么快。” 剑英豪一边说着一边抽出腰间的天晶剑就要上前。 萧遥闪身挡在了张翼德的前面冷冷的看着对面的剑英豪和剑英豪,鲁修见状拿眼斜了剑凌霄一眼。 剑凌霄突然大步上前狠狠的扇了剑英豪一个大嘴巴。 剑英豪被父亲这一记耳光打的愣在了当场。 就见剑凌霄冲着萧遥和张翼德等人一拱手,让几名庄丁架起了剑英豪,和鲁修等人一起回熔炉堡去了。 反倒是鲁修,临走前突然好像突然有什么感应似地,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萧遥身后背着的狭长布包,随后用力的摇了摇头,自嘲的笑了笑跟着剑凌霄后面走了。 熔炉堡火神殿中,剑英豪战战兢兢的站在一旁,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触怒了父亲剑凌霄。 剑凌霄将两本秘籍仍在剑英豪的面前,怒道:“从今天起不准你随便踏出熔炉堡半步,什么时候把这秘籍上记载的炼造之术,以及家传的剑法练得精熟了,什么时候再来见我。” 剑英豪自小散漫惯了,让他闷在鲁南练武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刚想向父亲说几句话求求情,突然看到自己父亲铁青的脸色,终于把说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应声道:“孩儿知道了。” 揣起了两本秘籍,退出了火神殿。 等到剑英豪走后,剑凌霄才开口道:“鲁老,那火麒麟……” 鲁修道:“凌霄,黑麒麟的事只有你我还有几位堡中的老伙计知道,现在火麒麟被人偷走了,咱们便索性就把那‘黑麒麟’应付给那阉党。” “想来那阉党的眼力未必有多么高明,更何况黑麒麟虽然比起火麒麟远远不如,但是威力和那阉党送来的图纸也不相伯仲了。” 剑凌霄想了想叹道:“也只好这样了,好在万历那个昏君不修武功,再好的神兵利器在他那里也不过是一件摆设罢了。” 另一边班王爷在剑凌霄精心准备的精致院落中,轻轻地摩挲着手中的‘火(黑)麒麟’,时而拿起来比划一番,显然对这件神兵爱不释手。 南天霸讨好的送上一些剑凌霄提前准备的弹丸和药石,替班王爷把‘火(黑)麒麟’装填好了,这才重新双手奉给班王爷。 班王爷将‘火(黑)麒麟’提在手中,瞄准了七八十步外的一个靶子,扣动了扳机。 只听一声轰鸣,‘火(黑)麒麟’枪口喷出尺长的毒焰,再去看那标靶已经被炸得粉碎。 南天霸讨好道:“王爷好枪法,古人云百步穿杨,想来比不上王爷此时的神威。” 班王爷得意的笑了笑,开口道:“军中寻常的火铳射程不过三五十步,这‘火(黑)麒麟’足足超过一倍有余,威力更是胜过数倍,最喜人的是可以连射五发真不亏了麒麟神兽之名,只可惜这样的利器只有一件,若是能制作一批这样的麒麟神枪出来配给军伍,又有谁人能挡我大军的神威。” 南天霸赞道:“王爷时时以国事为重,依末将看,王爷这样的英杰才是大明朝铁桶江山的基石。” 班王爷笑着摆了摆手,恋恋不舍的把‘火(黑)麒麟’重新放回了锦盒之中。 南天霸察言观色道:“王爷可是舍不得这‘火麒麟’。” 班王爷道:“南将军说笑了,这‘火麒麟’乃是蒋督公为当今圣上准备的贡物,也只有‘火(黑)麒麟’这样的神兵才配得上圣上这般的千古贤君。” 南天霸道:“王爷圣明,当今天子垂拱而治四方拜服实乃千古圣君,然则这‘火麒麟’在圣上看来也不过是一件寻常的玩物罢了,但是这般神兵要是在王爷手中,定然能为大明朝再拓疆土成就不世功业。” 看到班王爷沉吟不语,南天霸不在多言。 班王爷岔开话题道:“南将军可知道本王这次携带一千精锐南下所谓何事?” 南天霸心中也在为这事泛嘀咕。 须知道区区一件兵刃,恐怕还用不到班王爷这样的大人物劳师动众。 更何况东厂长督蒋精忠蒋督公已经提前派出了南天霸这一路前来护卫…… 第十一回 潇潇雨歇 三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说完了熔炉堡中剑家和朝廷的动向,我们再来看一看萧遥和张翼德这一边。 剑凌霄带人走后,丁文冲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狠狠地吐了口吐沫,不平道:“萧大哥,你怎么这么容易就把那盒子还给他们了,看他们的样子好像很看重那盒子,怎么也得要他们出出血才是。” 丁文今年才十五岁,但是却是个偷东西的老手了,早年没被收入良门之时,手艺不行常常被人发现毒打,但是这一次没有下手却被人莫名其妙的追了个鸡飞狗跳,让他着实愤愤。 张翼德问道:“小蚊子,你怎么会跑到这一带的,还让鲁南剑家的人给堵住了。” 丁文这才想起正事来,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递给了张翼德道:“师兄你不问,我差点忘了,掌门财神让我给师兄你带一封信,我记得你上次就是在这一带,谁知道还没等找到你和萧大哥便被鲁南剑家那伙恶人给围住了。” “这些人诬赖我,说我偷了他们堡里的东西,张师兄你是知道小蚊子我的,我偷过白的(银子)、黄的(金子)吃的喝的,可惟独对这黑的(兵器)不感兴趣,他们这么说我自然是不能认得,那个领头的剑凌霄便要把我抓回熔炉堡里拷问,多亏了张师兄你和萧大哥及时赶到,否则小蚊子变成了死蚊子不要紧,那封掌门财神的书信可就让他们搜走了。” 张翼德接过丁文递过来的书信,看了看封皮上留下的印迹,确实是掌门恩师金财神金玉良的手笔,这才抖展了信瓤看了起来。 丁文目不识丁,站在张翼德身边抓耳挠腮个不停。 等到好容易张翼德看完了,赶忙问道:“张师兄,掌门财神说了些什么,是不是要把我收入内门弟子啊。” 张翼德没好气的用手敲了一下丁文的头,道:“哪有这么便宜的事,等你把一身的本事真正练好了再说吧。” 丁文捂着头嘀咕了几句。 张翼德却把书信又递给了萧遥,道:“萧兄,这信上的事你也看看吧。” 萧遥本来只当这封书信是金财神金玉良交代给张翼德的机密,张翼德看信时他便避嫌走开到一边,这时候既然张翼德叫他看,他也就不在扭捏,大大方方的接过书信看了起来。 书信的开头很是平常,大体上就是金财神敦促张翼德勤练武艺,不要到处惹事。 后面却是渐渐提到了,江南一带有关丐帮的事。萧遥和丐帮现任帮主谷有道的徒儿卫岩有旧,而自家师兄齐谷明又正在江南义助丐帮,读到此处便不由的加倍用心。 原来却是大明朝建国之初,因为元末的兵乱,群雄并起帮派林立。 丐帮就是这些门派中极为强盛的一支,丐帮弟子人数众多便即四海,这让明太祖朱元璋十分的忧虑,后来朱元璋听取了军师刘伯温的献计。 名义上对各个江湖势力进行册封奖赏,实际上却是对这些不服王化的武林势力进行分化,自那以后丐帮便渐渐分化成了平丐与官丐两支。 官丐由朝廷册封,受朝廷的俸禄官爵,一旦有事听朝廷的传唤。 最初的官丐,是由朱元璋从丐帮弟子中选出亲自加封的,但是渐渐的官丐便自成体系,逐渐于普通的丐帮弟子区别了开来。 这些官丐除了挂着丐帮弟子的名头外,无论衣食住行已经完全没了往日丐帮的痕迹,偏偏丐帮之中本就鱼龙混杂,同样受苦之时尚能够团结一心精诚一致,但是一看到官丐好吃好喝绫罗绸缎的日子,便有人抵不住诱惑。 逐渐的官丐笼络了许多爱慕虚荣的丐帮弟子开始坐大。 但是总算官丐与平丐之间还算是保持着表面上的克制,丐帮帮主的象征玉笋苦竹棒也一直在平丐弟子中流转。 但是到了明神宗万历年间吏治昏聩,百姓生活日渐清贫,流离失所之人每每剧增,丐帮弟子的日子更是困苦,官丐的势力反而更加的强盛。 在一些势力的唆使下,官丐也终于忍不住跳出来和平丐正面叫板,这些官丐先是篡改了丐帮千年传承,奉明太祖朱元璋当年赏赐官丐的一副金碗银筷为传承之物,后来更是私立帮主。 这么一来,等若官丐与平丐公然决裂。 丐帮第二十七代帮主谷有道召集帮众,在江南一带和官丐展开了交锋。 江南富庶,官丐在此盘踞日久根深蒂固势力雄厚,又有地方官府照应。 丐帮帮主谷有道虽然召集了各处的帮众前来,又得到了许多江湖英豪的囊助,也才勉强和官丐势力斗个旗鼓相当互有胜负。 只不过官丐中人安于享乐,却是不如平丐弟子那般勇猛善战,渐渐的在气势上被平丐压住。 但是随着官丐仰仗当地官府收缩势力范围,谷有道率领的平丐弟子却是再难建功,双方又一次陷入了胶着之中。 本来官丐与平丐在江南的战局一时陷入僵持,但是这种僵持没有维持多久,就再一次被破坏了。 此时却是要从前些年,朝廷中一位位极人臣的大臣身上说起。 张居正字叔大,号太岳,幼名张白圭,湖广江陵人,时人又称其张江陵。 相传张居正五岁识字,七岁能通六经大义,十二岁考中秀才,十三岁参加乡试,十六岁就中了举人。 嘉庆二十六年,二十三岁的张居正考中进士。 隆庆元年,张居正任吏部左侍郎兼东阁大学士。 后迁内阁次辅,为吏部尚书,建极殿大学士。 神宗万历登基之初,张居正代高拱为当朝首辅。 其时神宗朱翊钧年幼,一切军政大事均由张居正主持裁决。 张居正任内阁首辅十年,励精图治为民请命,深得百姓爱戴。 军事上任用戚继光、李成梁等名将镇北边,用凌云翼、殷正茂等平定西南叛乱。 万历十年,张居正病逝。 张居正任首辅十年为人正直清于世俗,因而得罪了不少大臣宦官。 张居正死后,神宗朱翊钧听信奸臣谗言,下令抄家,并削尽其宫秩,迫夺生前所赐玺书、四代诰命,以罪状示天下。 其家属尽皆获罪,长子张敬修亦被充军流放。 张居正死神宗朱翊钧荒淫无道,蒋精忠等一众宦官奸臣得势。 东厂长督蒋精忠因早年曾被张居正当众呵责,因而对张居正恨之入骨,张居正虽然已死,却不准备放弃张家仅存的骨血。 秘密派遣手下,欲将张敬修加害。 但是仓促之间不够周密,行动前被丐帮顺天府大礼堂堂主方百岁将张敬修劫走,一路送到江南一带准备送张敬修出海避难。 蒋精忠派遣手下,一路追到了江南,准备连同当地的官丐势力,将谷有道方百岁等一众平丐势力一网打尽。 在官丐、东厂的夹击之下,谷有道率领的平丐渐渐抵御不住,被迫无奈之下谷有道只能派遣帮众光撒英雄帖,邀集四海英豪共同拯救忠良之后。 就连良门掌门金财神金玉良亦收到了丐帮现任帮主谷有道的书信。 这次金玉良让丁文给张翼德带来的书信,便是知会他速到江南汇合,共同襄助丐帮。 萧遥和师兄齐谷明分别日久,正想什么时候往江南一行,却是和张翼德一拍即合。 两人当即从鲁南出发,往江南一带赶去。 路上有萧遥帮助料理伤势又有鲁修送上的灵药,张翼德的伤没等到福州一境,便已经好了七七八八。 这一日天色已晚,两人刚走到温州府投宿在一家客栈之中,包下了最后两间客房,跟在店小二身后准备上楼休息。 张翼德道:“萧兄,此处距离福州府不过一天的路程,想来咱们明天就能和家师汇合了。” 萧遥张开嘴刚要说话的时候。 就听楼下大堂,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掌柜的,给我来一间客房。” 那掌柜的为难道:“爷,您来的不巧,最后的两间客房刚刚让人订了去,您要不再去别处看看。” 那名青年听掌柜的这么说,正要拔腿离去。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惊喜的呼喊“师兄。” 青年觉得这声音十分的熟悉,扭头去看时,正见到楼梯正中的萧遥和张翼德两人。 惊喜道:“师弟,你怎么来了。” 原来这来投宿的青年不是别人,正是灵隐阁忘忧真人座下弟子,萧遥的师兄齐谷明。 这一下,齐谷明也不用在投别处,便和师弟萧遥挤在了一间客房。 萧遥先是给齐谷明、张翼德两人做了介绍。 随后问道:“师兄,我正准备去福州府找你,你怎么反倒跑到这温州府来了,要不是在这里遇到,只怕咱们师兄弟二人又无缘相见了。” 齐谷明叹道:“丐帮大礼堂方堂主方老英雄前些时日中了贼人的毒手,这几天眼见就要挺不过去了,我正准备往星河谷去请鬼师伯出山相助……” 齐谷明说到此处,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似地,一拍脑门高兴道:“我怎么忘了,你这小子从鬼师伯那里学了一身的好医术,明个一早你就和我一道去福州,给方老英雄瞧病,要是治不好方老英雄的伤,师兄我饶不了你。” 张翼德在旁道:“齐兄放心,萧兄的医术小弟是身有体会的,等明日一早咱们便动身,以萧兄的本事一定能把方老爷子给治好。” 齐谷明心中顿时大宽,便朝萧遥问起了华山绝巅摘星台少年英雄大会的事情。 齐谷明虽然人在江南,却一直惦记着自己的这位师弟,虽然从旁人那里早听说了自己这位师弟摘得了天下第一少年英雄的桂冠。 但是别人口中说来,哪有自己这位师弟亲口讲来的真切…… 第十一回 潇潇雨歇 四 萧遥也不推脱,把自己于华山摘星台参加少年英雄大会的事,又从头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比起江湖上的传闻,萧遥口中的叙述显然要平淡的多真实的多,只是赝品张飞张翼德在一旁凑趣,萧遥每说到一处他总要添油加醋一番,听得齐谷明神往不已。 十年前他也是和如今的萧遥一般雄姿英发,哪成想摘星台上却败给了一个假托身份前来参赛的神秘少年,那少年武功之高天赋之强实乃罕见。 十年时间过去了,无数武林豪杰多方打探,也只探明了那个神秘少年姓周而已,至于此人的师承门派一概不知。 这一次代表灵隐阁参加少年英雄大会的要是不说师弟萧遥,而是他齐谷明,他能如师弟这般连败诸多英豪吗,十年前的他曾经有着十足的信心,而十年后的今天,他的武艺更加精湛,只是心中的那份豪情竟然比起当初淡了许多。 萧遥正说着,突然发现师兄齐谷明神色落寞,转念一想愧疚道:“师兄,若不是你奔赴江南义助丐帮,这次代替师门出战的本该是你才是……” 齐谷明知道自己这位师弟想要说什么,洒脱的摆了摆手,笑道:“这次即便没有师弟你的出现,我也未必能够捧得那天下第一的锦旗回来,单说那丐帮卫岩的虎爪手我就未必能接下来。” 随后萧遥又向齐谷明说起了这大半年的经历。 说到风孤星被天心道人应斜阳逐出师门,在黄泉山和一刀门门主冯秋道父子相认时。 齐谷明不由的一阵唏嘘,叹道:“想不到天心道人应斜阳一代宗师,竟然落得个如此下场,而风孤星竟然是冯门主的儿子,真是世事无常啊。” 等到萧遥说完后,齐谷明便将自己在江南一带的事情讲给了萧遥和张翼德知晓。 当日忘忧真人玄真子收到了丐帮发来的求援信,派遣大徒弟齐谷明赶赴江南一带,帮助平丐抵抗官丐势力。 齐谷明这一走就是一年多,期间经历的大小阵仗无数,也让他对丐帮更加的熟悉。 此时正值明朝后叶,神宗万历掌权之后亲信奸佞,横征暴敛民不聊生。 曾经的丐帮作为天下第一大帮派,由于帮众多是穷苦人出身,向来以扶贫济弱为己任,。 这时虽然因为官丐一伙的强盛渐渐势弱,但是仍不忘侠义本色,挺身而出拯救朝中忠良,主持民间正义。 因而平丐早被奸臣阉党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和蒋精忠统领的东厂锦衣卫势同水火。 丐帮组织严密,丐头也就是帮主以下,设仁、义、礼、智、信五堂,分居各地,彼此之间靠暗语联络。 上代帮主施万家,为丐帮第二十六代掌门,本身乃是武林名宿,身负多门绝学,为人热血侠义,在江湖中颇有声望,只不过为人太过谦和,一直对官丐一伙妥协退让。 十几年前将当时流落街头的卫岩纳入丐帮抚养成人,对卫岩来说施万家亦师亦父,后来施万家将丐帮帮主之位传给了谷有道,并把卫岩引入谷有道的门下。 谷有道,丐帮第二十七代掌门,擅使棍法,因而又被帮众称作杆子大哥,比起上任帮主施万家,谷有道为人坚毅,更有决断。 这一次官丐篡改帮规传承私立帮主,谷有道得知后毅然决然统领天下平丐弟子,连同各路英豪,想要一举彻底铲除丐帮中官丐这支毒瘤。 然而自明太祖朱元璋伊始,官丐势力在朝廷的扶持下经营了数百年,盘根错节实难对付,这才他们固守江南一带,和谷有道率领的平丐抗衡。 丐帮大仁堂,设在蜀中天府成都,堂主聂葛。 丐帮大义堂,设在江南水乡福州,堂主李敬。 丐帮大礼堂,设在京师顺天府,堂主方百岁。 丐帮大智堂,设在河南开封,堂主赵无罪。 丐帮大信堂,设在云南大理,堂主宋万祥。 自帮主谷有道和官丐争斗开始,丐帮五堂的精英便渐渐开始汇聚江南,而朝廷也开始派兵对官丐进行帮助。 双方的争斗愈演愈烈。 尤其是在大礼堂堂主方百岁来到江南之后,整个江南地区空气中都开始弥漫起一股紧张的气息。 其实若说起来,方百岁在丐帮五堂之中,年岁不是最大的,威望不是最重的,武功不是最高的,名气不是最大的。 但是这一次方百岁却在顺天府,带着丐帮大礼堂的弟子们,大大的露了一次脸。 前文提到当朝首辅张居正张大人前些年积劳成疾因病逝世。 张居正一生清廉刚正不阿得罪了不少奸臣宦官,等到他病死之后,这些人群起而攻,神宗万历昏庸无道竟然下旨将张居正抄家问罪。 张居正的眷属以及长子张敬修也因此获罪。 张敬修本来被羁押在顺天府天牢之中,神宗万历听信蒋精忠等人的谗言,意欲杀之而后快。 但是张居正深得百姓爱戴,顺天府百姓起万民伞为其请命,神宗朱翊钧迫于民意,将张居正的长子张敬修羁押数年之中,终于从天牢中提出,改判发配边疆。 只不过东厂长督蒋精忠和张居正嫌隙甚重,张居正已死,他的这份仇怨便全寄托在了张敬修的身上。 虽然神宗下旨将张敬修发配边疆。 但是蒋精忠胆大妄为,背着朱翊钧偷偷派遣杀手,准备在张敬修离京之后,将其刺死。 只是天佑忠良,东厂长督蒋精忠的奸谋还未等实施,便走漏了消息出来。 丐帮大礼堂堂主方百岁,伙同顺天府一带的几位英雄豪杰,抢先一步将张敬修救走。 方百岁心知东厂势大,顺天府一地张敬修是如何都不能呆了,便想着将张敬修护送到沿海一带,让他出海避难。 正好杆子大哥谷有道召集五堂帮众齐聚江南,方百岁便将张敬修乔装成乞丐的摸样,偷偷带着一道来了福州。 只是东厂和锦衣卫又如何是那么好对付的,还没等方百岁、张敬修等人逃到福州,便被蒋精忠派出的鹰犬赶上。 双方你追我赶大战数场,一直从河北纠缠到了福建。 最后还是谷有道带领各路豪杰前往接应,才暂时杀退了追击张敬修、方百岁的东厂鹰犬们,将一行人护送来了福州。 但是方百岁和几名丐帮弟子也在路上中了对方的毒手,尤其是方百岁中毒甚深,强撑着来到福州之后便再撑不住,谷有道几乎将江南一带的名医请了个遍。 却无一人能瞧出方百岁究竟中了什么毒,眼看着方百岁已到弥留之际,齐谷明只好动身赶往星河谷,准备求师伯鬼三姑出手,救下方百岁方老爷子的性命。 哪成想刚走到这温州府,竟然就撞见了前来寻他的萧遥。 因为方百岁伤势严重,第二日天蒙蒙亮的时候,三人便起身赶路。 等到了建宁府的时候,张翼德因为和师父金财神金玉良约了时间在此地碰面,只得先和萧遥齐谷明两人分开。 与张翼德分开后,师兄弟二人继续赶路,等到了福州府的时候已经又是入暮十分。 萧遥本以为师兄会带自己去个什么破庙之类的地方,哪成想齐谷明带着萧遥入了福州府后反是奔着一处宽阔的宅院过去。 等到了宅院门口,齐谷明左右看了看,这才在大门上三长两短敲了五下。 如此反复三次,门内才有人问道:“是谁?” 齐谷明说道:“路见不平。” 门内的人轻咦了一声,这才把大门拉开一条缝,等看清了是齐谷明之后,这才彻底打开门迎了齐谷明进去。 萧遥只见看门的是一个破衣烂衫的小乞丐。 那小乞丐朝着齐谷明问道:“齐大哥,你昨日刚走,怎么今儿个就回来了。” 说着往萧遥这边看了一眼问道:“齐大哥,这就是你说要去请的那个鬼三姑鬼神医么。” 一边说着,这个小乞丐一边还绕着萧遥转了两圈,显然萧遥的打扮和年岁,与他认识中的神医相差甚大。 齐谷明担心方百岁的伤势,直接道:“烧鸡,谷帮主人呢……” 话音未落,一个声音便从宅子里传了出来。 “烧鸡,来的是哪路英雄。” 那个叫烧鸡的小叫花回道:“帮主,是齐大哥回来了。” 一问一答的功夫,一个灰袍老者已经从宅子里走了出来。 萧遥只见这老者身上的灰袍破破烂烂打满了补丁,但是却十分的整洁,并不似寻常乞丐那般的污秽。 听到面前的小叫花叫这灰袍老者帮主,心想这老者难道就是现任丐帮帮主谷有道么,一时好奇便打量起谷有道来。 谷有道这时也刚好往萧遥这边看来,朝齐谷明问道:“齐少侠,这位是……” 齐谷明连忙为谷有道引荐道:“谷帮主,这位是我师弟萧遥。” “萧遥,这位便是丐帮帮主,谷有道谷老英雄。” 萧遥赶忙上前行礼。 谷有道微笑着受了萧遥一礼,开口道:“这位萧少侠,莫不就是此次华山摘星台少年英雄大会,夺冠的那位少年英雄么?哈哈哈,卫岩那小子从华山回来之后,可没少跟老头子我念叨你。” 萧遥急忙谦虚了几句。 齐谷明道:“谷帮主,我这位萧师弟曾随从我鬼师伯学习医术,算是一位杏林好手,说不定他能够瞧好方老英雄的伤。” “哦?”谷有道似乎想不到,面前的这位少年,除却武艺超群之外,竟然还是一位杏林高手。 但只是微一错愕便回过了神来,冲着那个叫烧鸡的小叫花道:“烧鸡,还不快带萧少侠去方老爷子的房间。” 烧鸡应了一声,便领着萧遥和齐谷明往方百岁静养的房舍去了。 萧遥在这庭院中越走越奇,这处庄园内饰华美甚是宏大,显然价值不菲,但是此时精致的亭廊之间却随处可见衣衫褴褛的叫花子出没,甚是怪异。 谷有道似乎看出了萧遥的疑虑,笑道:“萧少侠,可是奇怪我们这些臭叫花子住的地方怎么这么的豪奢堂皇?” 第十二回 空谷琴幽 一 萧遥被谷有道叫破了心思,只是这个问题实在是不好问出口,只得道:“晚辈确实有些疑虑。” 谷有道哈哈大笑,显然非常喜欢萧遥的诚实。 还没等谷有道为萧遥解疑,齐谷明已经抢先说道:“师弟,你怕是误会了,这处庄园并非丐帮的产业,而是江南当地的一位豪侠借给谷帮主和平丐兄弟们暂住的。” 萧遥闻言初时一愣,他本是极为聪颖之人,转瞬便明白了其中的含义,道:“大隐隐于市……” 谷有道哈哈笑道:“萧兄弟说的不错,我们这些臭叫花子,向来和那些贪官污吏不怎么对付,这一次谷某率领全帮上下铲除官丐这支毒瘤,哪想到福州府横加干预,竟然多次派出公差大肆抓捕江南一带的乞丐。” “多亏了江南一带几位义士,给我们这些臭叫花子提供了几处庄园,我们这次不至于无处可去。” 萧遥心中亦暗叹谷有道足智多谋,若是换做了他是济南府知府,也决计想不出这些穷叫花的根据地,竟然设在这么豪奢的庄园之中。 几人说话的功夫,已经跟着名叫烧鸡的小叫花来到了方百岁静养的房舍内。 方百岁看到帮主谷有道进来,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却被谷有道强先一步制止了。 听他谷有道道:“方大哥,齐兄弟寻了人来给你瞧伤。” 方百岁挣扎道:“帮主,我老叫花自家知道自家的事,这一次这副老骨头怕是熬不过去了,你们就别再替老叫花我费心思了。” 方百岁的几位弟子,听到方百岁这么说,急忙道:“师父,您老人家身子骨硬朗的很,您身上的上帮主一定能想到法子治好的……” 这几名小乞丐还没说完,被方百岁拿眼一瞪顿时不敢再言语。 谷有道道:“方大哥,他们两个说的对,你只要安心养伤就是了。” 说着冲着几名侍候方百岁的小乞丐做了个手势,这些人便从屋里退了出去,只留下萧遥、齐谷明、谷有道、方百岁四个。 萧遥上前一步冲着床上的方百岁拱手道:“方老英雄得罪了。” 说着便伸手打上了方百岁的脉门。 齐谷明和谷有道两人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萧遥为方百岁把脉。 片刻之后,萧遥将方百岁的手腕放下。 谷有道忙问道:“萧少侠,方老的伤……” 萧遥道:“谷帮主,方老的伤现在还说不好,劳烦谷帮主你和齐师兄两人将方老扶起来。” 谷有道不敢怠慢,忙和齐谷明两人一左一右将方百岁搀扶了起来。 萧遥盘膝坐在方百岁身后,两手按在方百岁的背后,洗尘谱正中的内劲在方百岁身上游走了一圈。 又问了方百岁几个受伤时的细节,陷入了沉思之中。 齐谷明忍不住问道:“师弟,方老爷子的伤究竟怎么样了。” 萧遥方才探查了一番方百岁身上的伤势,发现方百岁身上中的剧毒,竟然于当日他在黄龙山岐黄门和百善神医轩辕青木的师弟司马决明探讨医道时,听对方提起过的几种岐黄门封存禁用的几种毒物十分的神似,但是岐黄门被封存的秘毒如何会被人用在丐帮大礼堂堂主方百岁的身上,实在是难以想透故而这才沉吟不决。 听到师兄齐谷明问话,这才说道:“以方老爷子的功力,所受的掌伤本来并不妨事,但是那打伤方老爷子的人十分的阴毒狠辣,这人现在掌上喂有剧毒,又以掌劲儿将掌上的剧毒逼入方老爷子体内,如此毒入经脉,寻常药石难以企及,只是这毒……” 须知道先前谷有道请来的江南名医,往往鼓捣半天仍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而萧遥不过盏茶的功夫,便将方百岁的毒伤说的真真切切,这让谷有道对方百岁的伤势又重新燃起了希望,听到萧遥沉吟急忙追问道:“只是什么?萧少侠不妨直言。” 萧遥看了看师兄齐谷明,见他也在向自己示意,便直接道:“谷帮主,只是那贼人暗害方老英雄的剧毒,颇似岐黄门一脉?” 齐谷明吃惊道:“什么?岐黄门?师弟你会不会看错了,轩辕师伯被称作百善神医,平素活人无数,岐黄门上下俱是杏林国手,从未听说过岐黄门中有什么剧毒之物啊。” 谷有道听到方百岁所中的剧毒来自岐黄门,反不同于齐谷明那般的吃惊,只是眸中精光一闪沉吟道:“萧少侠,你的意思是方堂主中的毒是轩辕五毒么?” 这一次反倒轮到萧遥吃惊了,须知道他之所以能知道岐黄门的轩辕五毒,最早是从鬼三姑那里听到的,但是鬼三姑也只是和他简单的提及了轩辕五毒的厉害之处,让他日后行走江湖可以堤防,化解之道鬼三姑似乎别有顾忌,并没有直接传授给萧遥知晓,毕竟萧遥几近百毒不侵,轩辕五毒虽然厉害却还害不了他。 后来萧遥求取岐黄丸,做客黄龙山,和司马决明偶然谈起过这轩辕五毒,司马决明虽然惊奇萧遥见识的广博,倒也没向萧遥避讳什么。 原来黄龙山岐黄门乃是武林之中罕见的杏林门派,全派上下虽然亦是习武防身,但是比之别的武林门派却是大有不如。 虽然岐黄门历来乐善好施和诸多门派交好,没有人愿意随便与其为难,但是黄龙山岐黄门的绝世医术却是被很多人觊觎着,然则岐黄门身处江湖千百年屹立不倒,仅靠口碑和别人的爱戴显然是不够的,这轩辕五毒便是岐黄门最凌厉的杀手。 但是这轩辕五毒究竟都是些什么,却很少有人能够知晓。 萧遥不由赞道:“谷帮主果然见识广博,竟然连轩辕五毒也知道。” 谷有道谦虚道:“哪里哪里,丐帮弟子遍及天下,老花子我执掌丐帮多年,听到些秘闻也是寻常,反倒是萧少侠你能叫出轩辕五毒才真是后生可畏,少侠既然师承死生两难鬼三姑门下,想来不至于束手无策。” 萧遥连忙道:“谷帮主过誉了,晚辈虽然瞧出了方老爷子中的是轩辕五毒中的一样,但是这轩辕五毒乃是岐黄门秘毒,以晚辈之能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躺在床上的方百岁本来早就对自己的伤,不抱任何的希望,但是此时萧遥既然能将他所中奇毒叫出来,又听帮主谷有道说的话,似乎这轩辕五毒却又其事,不由的又有了求生的希望,挣扎道:“萧少侠,尽管放手施为,老叫花子这条命就交到少侠你手中,生死有命无论成与不成,老叫花子都记着少侠的这份恩情。” 萧遥沉吟片刻诚恳道:“谷帮主,方老英雄,这轩辕五毒非同小可,以晚辈之能,帮方老爷子压制伤势不难,但是若说到根除只怕力不从心,一个不好反而还会害了方老英雄的性命。” 谷有道道:“那依萧少侠的意思,方老爷子的伤难道……” 萧遥连忙道:“谷帮主勿忧,晚辈可将方老爷子的伤势暂时压住保他一时性命无虞,然后连夜折返星河谷去请死生两难鬼师伯出山相助,以鬼师伯通玄医道定能将方老爷子治好。” 谷有道本来还有心派人去黄龙山岐黄门求助百善神医轩辕青木,虽然轩辕青木常年游历在外,但总归是一份希望。 只是此时既然知道了方百岁身上的毒是轩辕五毒之一,那么黄龙山岐黄门这边就不大方便了。 连日里接连听齐谷明和萧遥两人提及死生两难鬼三姑,心知恐怕当今天下能救自己这位老兄弟的也就只有这一位脾性怪异的怪医了。 当下萧遥和齐谷明商议一番,决定还是齐谷明留在福州助谷有道等人铲除官丐,而萧遥则快马加鞭折返星河谷,向死生两难鬼三姑请教轩辕五毒的化解之道。 于是萧遥先为方百岁开了几副药方,谷有道急忙派人去抓了药草为方百岁煎服。 方百岁服了萧遥开出的药方之后,神色竟然果然好了许多,稍稍恢复了些许精气。 一众丐帮弟子和谷有道瞧见方百岁的变化,对萧遥的信心又增长了几分。 萧遥瞧见方百岁伤势暂缓,立即告别了师兄齐谷明以及谷有道等人,一路往星河谷赶去。 旬日过后,星河谷已是遥遥在望。 萧遥振奋精神又驰骋了一段路程,这才入了星河谷从密道进入谷内。 刚一入谷便觉得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感觉,似乎整个人沉浸在一股暖暖的神秘物质之中,但是这种物质是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发现平日里星河谷中四处鸣叫的鸟雀,竟然这时一只也看不到了,不由的暗自纳闷。 越往鬼三姑的树屋走去,那种莫名的触动便愈发的明显,仿佛自己整个人都被无形的丝线牵动一般。 天空中偶然可见几只鸟雀也是怪异的往一处汇集而去。 等到离得鬼三姑的树屋越来越近的时候,萧遥终于明白了自己那种莫名的感觉是什么了,他竟然似乎正在被一曲美妙的琴声所包围,但是真正侧耳去听,又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 入耳的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以及自己那微不可闻的脚步声,除此之外又哪有什么乐曲的鸣奏。 第十二回 空谷琴幽 二 但是那种心旷神怡的感觉,又真真切切的存在。 萧遥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什么古怪的幻术,深吸一口气用力的定了定神,只觉得自己内息平缓,神智清明并无什么不好的征兆。 只得强压疑问,等来到了鬼三姑平素居住的树屋左近,还没等走近就看到一幅神奇的画面。 鬼三姑所居树屋凭靠的两棵千年古树上面,此时竟然落满了各种各样的山鸦鸟雀,甚至树屋后面的草丛中还能零星看到野鹿和野兔徘徊不去。 而萧遥数月不见的鬼三姑此时却没有像平素那般躲在树屋之中独自调理草药医谱,反而难得的坐在树屋外的一截树桩上。 细细看去,这时鬼三姑灰白的头发,似乎比萧遥离开前要长了许多,却还是那样的杂乱。 只见她人坐在木桩上背对着萧遥这边,两只手伸出在身前似乎在拨弄着什么东西。 萧遥看着鬼三姑那熟悉的背影,但是在这熟悉之中却又似乎透露着一股古怪的陌生,他的鬼师伯鬼三姑似乎与半年前并无丝毫的变化,但是在一个不经意的瞬间,萧遥又有一种完全陌生的错觉。 就这么一失神的功夫,萧遥脚下不甚踩到了一截枯枝。 ‘咔嚓’一声那截枯枝,已经断成了两截。 而前方鬼三姑的身子一颤,手上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 萧遥心中的古怪感觉顿去,树屋上的千百鸟雀也突然仿佛瞬间惊醒一般,纷纷扑腾着翅膀叽叽喳喳的飞向四面八方,就连树屋后的小鹿和野兔也机警的逃了开去。 鬼三姑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什么人?” 萧遥赶忙走到鬼三姑面前,行礼道:“师侄萧遥,见过鬼师伯。” 鬼三姑的眼睛中似乎闪过了一丝慌乱,然而低头行礼的萧遥却并没有捕捉到这个瞬间。 鬼三姑抬起头来看着萧遥,平静道:“萧遥,你回来了啊,有什么事么。” 萧遥听她这么一说,反而奇怪了起来,须知道平日里鬼三姑虽然待她不错,但是从来都是‘臭小子’‘臭小子’喊着。 这时叫他萧遥,听起来口气似乎亲切了许多,但是萧遥却觉得反倒有种生疏的感觉。 但是看着面前的鬼三姑那依旧丑陋的面容,脸上的紫青胎记以及狰狞的刀疤,都和往日没有半点分别,便是那特有的沙哑低沉嗓音,也不是谁人能够模仿的来的。 再往方才鬼三姑做的树桩前看了一眼,只见树桩前方空空荡荡的不见任何东西,不知道鬼师伯方才一个人伸出的双手究竟在拨弄些什么。 只是此时方百岁命悬一线,萧遥不及考虑那么多,直接道:“鬼师伯,萧遥这次回来,是想要向您请教一个问题的。” 鬼三姑道:“什么问题?” 萧遥道:“鬼师伯,您曾经和萧遥说起过轩辕五毒,但是却没有告知萧遥轩辕五毒的解法……” 鬼三姑道:“是有什么人中了这轩辕五毒了么?” 萧遥知道自己的这位鬼师伯脾性怪异,若是照实说丐帮大礼堂帮主方百岁中了轩辕五毒,鬼三姑未必就肯出手相助,有心编个理由出来吧,但是抬起头看到鬼三姑那清澈的双眸,突然什么借口都说不出来了。 鬼三姑似乎被他看得有些不适,微微偏过头道:“萧遥师…师侄,我问你是不是有人中了这轩辕五毒。” 萧遥这才回过神来,如实说道:“鬼师伯明鉴,丐帮顺天府大礼堂堂主方百岁,为了解救忠良之后被东厂鹰犬所伤,师侄为其诊治伤势,发现于师伯曾说起过的轩辕五毒十分神似,这才不远千里返回星河谷向师伯求教。” 鬼三姑似乎沉吟了片刻,问道:“萧遥师侄,你确定那位方老英雄中的当真是轩辕五毒么?” 萧遥虽然觉得鬼师伯称呼方百岁为方老英雄有些奇怪,但是这时还是如实的将方百岁的古怪伤势给鬼三姑详详细细的描述了一遍。 鬼三姑听完了萧遥的描述道:“按照萧遥师侄你的描述,这位方老英雄所中之毒,确实像是轩辕五毒,但是这轩辕五毒乃是黄龙山岐黄门的独门秘药,除却岐黄门历代掌门人外等闲弟子连知晓都难得,更不要说炼制和用来害人了,那打伤方老英雄的贼人的毒是从何而来的……” 萧遥亦为这件事烦恼,要说是岐黄门和朝廷勾结他实在是万难相信,毕竟那次朝廷派遣胡公公册封百善神医轩辕青木太医院院使被轩辕青木拒绝,后来朝廷设下奸计想要内部瓦解岐黄门,又被他阻止。 岐黄门和朝廷东厂可以说已经彻底撕破了脸皮,轩辕青木又怎么会将岐黄门的秘药,交给锦衣卫的鹰犬们用来害人? 想到此处时,突然一个人影从萧遥的脑海中一闪而过,这个人影正是百善神医轩辕青木的独子轩辕胜,这轩辕胜醉心名利又和父亲轩辕青木不和,那一日轩辕胜和东厂的奸谋被破,轩辕胜逃下了黄龙山不知去处。 要说是谁有本事能将轩辕五毒从轩辕青木的眼皮底下偷走,交给朝廷东厂的鹰犬,除了这轩辕胜外,萧遥实在是想不到第二个人选。 萧遥正自己想的出神,突然听到鬼三姑呼唤道:“萧遥贤侄?萧遥贤侄?” 鬼三姑一连轻声喊了三遍,萧遥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就听鬼三姑道:“这轩辕五毒非同小可乃是黄龙山岐黄门的秘药,炼制的过程极为繁琐不说,要想将其解除更非易事。” “轩辕五毒共分蚩尤、刑天、夸父、共工、魑魅魍魉五毒,奇就奇在这五毒毒理毒性各不相同,然而中毒者的症状却是几乎一般无二,非是医术大成之人,难以分辨其中的细微差别,而一旦稍有纰漏,中毒之人必死无疑。” “按照萧遥师侄你所说的那位方老英雄已经毒入甚深,虽然被你暂时保住了性命,但是一旦拖得久了只怕也万无幸理。” 萧遥焦急道:“求鬼师伯指点,让师侄可以将方老英雄救下。” 鬼三姑道:“轩辕五毒非同小可,五毒以五行为依托相生相克变化莫测,这其中的克制知道非是一时半刻能够让你领悟透彻的,只怕你在星河谷中将化解之道真正掌握了,那位方老爷子也已经不在人世了,除非……” 萧遥道:“鬼师伯,除非什么?” 刚问出这话,萧遥便后悔了,明摆着当今之际除非鬼师伯肯出山随他一道赶往江南福州,救治方老英雄。 否则普天之下只怕也再难找处解救方老英雄的人了。 但是萧遥拜入灵隐阁门下这么久,还从未听说过鬼师伯为了救什么人而离开过星河谷半步,这方百岁和鬼师伯非亲非故,就更不要提了。 当即叹道:“除非鬼师伯您肯随师侄我一道往江南救人,否则只怕方老英雄绝无幸理。师侄不敢奢求师伯同往,只求师伯能够指点一二,让师侄再去为方老英雄尽尽人事。” 这次反倒是鬼三姑问道:“怎么,你不愿意让我和你一道去救那位方老英雄么?” 萧遥听出了这句话中的不同意味,喜道:“师伯您愿意和师侄一道去江南救治方老英雄么!” 鬼三姑微笑着点了点头,看到萧遥看来,急忙板起脸道:“老婆子愿意去江南就去江南,愿意去江北就去江北,谁也管不着。” 萧遥心中一喜,随后却想起一件事来,担心道:“只是师伯您的身体?” 鬼三姑道:“怎么了,老婆子我身为天下第一神医,难道连自己的身子都照看不好么?” 萧遥连忙道:“师侄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师伯您的心绞痛……” 鬼三姑听到萧遥提起‘心绞痛’三个字,突然脸上流露出一股感伤,半晌才道:“难得萧遥你还记得老婆子心绞痛的毛病,放心吧那‘心痛’如今已经不妨事了,老婆子我先去收拾一下,你在此处稍等。” 说罢鬼三姑便转身进了树屋收拾东西。 萧遥有段日子不曾来着星河谷中,趁着鬼三姑收拾东西的间隙,想着先去圣手书生韩广杰以及天元子褚让三两位师叔师伯处打个招呼。 只不过不巧的是圣手书生韩广杰韩师叔这些时日似乎出了星河谷办事,萧遥并没有在他的住处寻到自己的这位师叔。 倒是天元子褚让三褚师伯人在谷中。 褚让三看到萧遥来了佯怒道:“你个臭小子,可算是还记得起你褚师伯来,今天就不许走了。”说着也不论别的就准备拉着萧遥陪他下一把棋。 萧遥连忙将他此次来星河谷中所谓何事说与了天元子褚让三知晓。 褚让三听他说完,开口道:“那位丐帮大礼堂的方百岁,师伯我也曾听人说起过,虽然身手不怎么样,但也确实是条响当当的好汉,这样的人是要救上一救的,这么说来你这次回星河谷来,是为了寻你鬼师伯的吧。” 萧遥点了点头道:“嗯,师侄这次正是来求鬼师伯相助的。” 褚让三惊道:“你小子已经去见过你鬼师伯了?” 萧遥点了点头。 第十三回 轩辕五毒 一 天元子褚让三问道:“那你见到了你鬼师伯她……” 萧遥奇道:“鬼师伯她怎么了?” 天元子笑道:“没什么,你鬼师伯她怎么说的?” 萧遥道:“鬼师伯说那轩辕五毒的解法十分繁琐,不是一时半会能够掌握的,她愿意随同我一道去救丐帮的方老英雄。” 说完这句话后,萧遥忍不住道:“褚师伯,我总觉得鬼师伯她……” 这次反轮到天元子问道:“你觉得她怎么了?” 萧遥搔头道:“不知道为什么,师侄这次回到星河谷中,总觉的这谷中和原来不同了,就是鬼师伯她也感觉好似换了个人似地,若是换了从前,别说随师侄出谷救人,就算是师侄把方老英雄抬到了星河谷中,鬼师伯他都未必肯出手相助的。褚师伯,是不是我不在的时候,星河谷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天元子笑道:“你个傻孩子瞎想些什么,这星河谷又能有什么变化,想来是你鬼师伯太久没有看到你故而十分想念罢了,难道她答应了随你同往你反倒不高兴了?” 萧遥连忙道:“师侄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恍惚之中总觉的鬼三姑和半年前完全不同了。” 天元子连忙道:“鬼大姐这个老婆子有没有变化,你还能比你褚师伯更清楚么,好了别胡思乱想了,你鬼师伯常年不曾出谷走动想来是静极思动了,出谷后萧遥你这个做师侄的,可得要把鬼大姐照顾好了,否则我和你韩师叔第一个饶不了你。” 萧遥笑道:“褚师伯你还不了解我么,管保把鬼师伯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天元子褚让三哈哈笑道:“那倒是,你小子可比谷明机灵多了,尤其是做饭的手艺真没得说了,你鬼师伯在世……” 萧遥道:“褚师伯您说什么?” 天元子搂住话头道:“你只需记住你鬼师伯虽然明里没说什么,可是暗地里没少夸你就是了。” 萧遥道:“不用师伯您说,师侄都醒得的,韩师叔和两位师伯对萧遥的好,萧遥铭记在心,不敢有片刻忘记。” 天元子道:“我们几个老家伙也不不指望你什么,只是以后你行走江湖之际,为人处世之时,需把一个‘侠’字牢牢记在心中,不要丢了我们几个老家伙的脸就是了。” 萧遥很是郑重的点了点头,将今日天元子褚让三的一番话牢牢地记在了心底。 天元子这才道:“好了时候也不早了,你鬼师伯应该已经收拾停当了,你去和她汇合吧。” 临别前萧遥问道:“褚师伯,韩师叔他……” 天元子褚让三一拍脑门,道:“忘了与你说了,你韩师叔他出谷办事去了现下不在星河谷中。” 萧遥又问道:“褚师伯可知道韩师叔他去了哪里?” 天元子褚让三道:“萧遥啊,你这可就难为我了,要知道你那韩广杰师叔除了圣手书生这个绰号外,还被人称作百变星君游荡江湖之时,不知用过多少个名号相貌,交游更是广泛,谁知道这次他又出去做些什么事。” 萧遥也是随口一问,向天元子行礼告别后,便回到了鬼三姑的树屋那边。 刚到树屋门外的时候,恰好鬼三姑收拾完了行囊正推门出来。 萧遥看到鬼三姑背后挎着一个包袱,手里还惦着一个竹篓。 自然而然的走上前去接鬼三姑手中的竹篓。 反倒是鬼三姑似乎迟疑了一下,才将竹篓交给了萧遥。 萧遥将竹篓背在身上,伸出手去接鬼三姑的包袱。 这次鬼三姑却是摆了摆手,示意用不到他。 萧遥看那包袱十分的小巧,料想应该没有多少分量,既然鬼师伯不让他帮忙,他便也就作罢。 只是这星河谷中并无马匹蓄养,萧遥身下的坐骑虽然神骏,但是一来此行长途跋涉,两人公乘一骑,胯下的青骢马纵然神骏只怕也未必吃得消,二来鬼师伯未必会肯和他同乘一骑。 好在星河谷和灵雾谷只有一山之隔,回灵雾谷为这位鬼师伯找匹良驹代步倒是不难,但是鬼师伯是否精通骑术萧遥却是并不知晓。 正犹豫的时候,就听鬼三姑道:“萧师侄,你去给我寻一架马车来代步吧。” 萧遥一听,不敢怠慢赶忙策马去为鬼三姑寻了一辆马车,外加一名驾车的御手。 扶着鬼三姑上了马车后,这才一马当先,领着后面的御手一路往江南赶去。 一路上萧遥虽然不介意风餐露宿,但是却不敢累的自己身后马车上的师伯鬼三姑吃苦,每逢路过镇甸,萧遥都用心的安排自己这位师伯休息一番。 这么一来虽然比先前自己一人时,多费了不少的功夫,但是比起方老爷子的性命,这些个功夫却是不值一提。 又过了十几日,萧遥终于再次来到了福州城外。 进了城后,萧遥掏出一锭银子打发走了那位车夫,这才小心翼翼的带着鬼三姑往之前的那处庄园方向走去。 鬼三姑的相貌蛮恶十分醒目,这次为了减少麻烦特意戴着一顶带头纱的斗笠,把头脸遮住。 萧遥到了庄园外,左右看了看,学着上次师兄齐谷明那般的手法,三长两短的在大门上敲了敲。 但是半晌过去了,庄园中却不见有人应答,萧遥又试了几次,仍是如此。 忍不住施展轻功翻身进了庄园之中,哪成想此时偌大的一个庄园竟然空空荡荡的早没有了半个人影。 萧遥心中一紧,不敢停留急忙退出了庄园。 正不知如何向鬼三姑交代的时候。 突然一个挑着担子的小贩路过他的身边。 萧遥只听这小贩的足音和步伐,便知道这人有功夫在身,暗自戒备。 那小贩挑着担子走到他身边时,突然把担子放了下来。 萧遥没等这小贩有别的动作,一只手已经抓住了那小贩身上的一处大穴,只要掌力一吐,保包管这乔装之人死于非命。 那小贩被萧遥拿住,倒也并不慌张,抬起头仔细的打量了萧遥一番,这才低声道:“来的可是银龙枪萧遥萧少侠。” 当日萧遥和齐谷明以及风孤星等数人前往鬼阴山剿灭祸及三省的毒瘤鬼门关一战功成,非但师兄不平少侠齐谷明、紫阳四鹤风孤星等四人声名更胜,便是那时名不见经传的萧遥,亦被好事者冠以了一个银龙枪的称号。 萧遥虽然后来也曾听闻自己有这么一个绰号,但是亲耳听到别人这么称呼他尚是首次,不由的迟疑了片刻,这才点了点头。 那个小贩见他迟疑却是起了疑心,说了前一句话之后,便不在言语只是谨慎的打量着萧遥。 萧遥看到他的神情如何不知道面前小贩的想法,但是他又不确定这个小贩究竟是丐帮帮主谷有道和师兄齐谷明留下来接应他的人,还是官丐又或者福州府派来的。 有心想要说出谷有道的名讳,但是万一对方并不是前来接应的人,而是敌人那么反倒是把自己暴露了,万一谷有道和师兄等人被人抓住,还要靠他去解救,这可不能大意。 正犹豫的时候,突然脑中灵光一现,想起了一个人来,对着那个小贩道:“烧鸡可还好么?” 那小贩听到萧遥说出烧鸡这个名号,顿时一愣,不过只是一瞬间便喜道:“看来果然是萧少侠,我是谷帮主和齐兄弟派来等候萧少侠你的,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萧少侠请跟我来。” 那个叫做烧鸡的小叫花,原本只是丐帮中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但是这时却成了萧遥和对方彼此建立信任的最重要砝码,不得不说世事之奇难以预料。 萧遥向着等候在一边的师伯鬼三姑打了个招呼,两人不远不近的跟在那挑担子的小贩后面,这化妆成小贩的汉子先是在城中绕了几绕。 看到并无什么人注意到他们之后,竟然领着萧遥和鬼三姑又出了城门来,又走了个把时辰这才来到了一处偏僻的看似荒废的庄园之中。 小贩把萧遥和鬼三姑领到庄园后门,对过了切口之后,庄园后门才从里打了开来。 那名化妆成小贩的汉子将担子放在了一旁,领着萧遥和鬼三姑进了庄园。 这一处庄园比起先前福州城中的那一处却还要更加宽绰许多,但是显然原来的主人不知迁往了何处,又或者发生了什么变故,已经荒废许久了。 进了庄园之后,果然入目的都是些曾经在福州城庄园中见过的大小乞丐,那个领他们进来的汉子,向一名小乞丐吩咐了几句。 那名小乞丐看了萧遥一眼便跑开了,不一会儿的功夫。 谷有道和齐谷明便不知从何处赶了过来。 齐谷明看到萧遥刚要出声招呼,突然一眼瞥到了萧遥身旁那名灰袍人身上,虽然这灰袍人带着垂纱的斗笠,看不清头脸面目。 但是齐谷明还是一眼就把自己的这位师伯认了出来,赶忙上前几步行礼道:“师侄齐谷明,见过鬼师伯。” 一边说着,一边拿眼去看旁边的萧遥,似乎在询问萧遥是怎么把这位姑奶奶请动的。 萧遥看到自家师兄不可思议的表情,很是得意的笑了笑。 谷有道走在齐谷明身边,见到齐谷明向那位蒙面的灰袍人行礼,又听齐谷明叫她‘鬼师伯’,料想这位一定便是大名鼎鼎的星河三骏中被人称作死生两难的鬼三姑了。 鬼三姑这死生两难的名号,却远比他谷有道成名的时候要早的多,谷有道哪里敢怠慢,也上前冲着鬼三姑拱手道:“在下丐帮谷有道,见过鬼前辈,这次为了敝帮方老爷子的伤劳烦前辈大驾,大恩大德谷某以及敝帮上下必定铭记于心,日后鬼前辈但有吩咐,谷某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鬼三姑把头上的斗笠摘了下来。 露出了斗笠之下,略显狰狞可怖的苍老面容,冲着谷有道点了点头,算是对谷有道方才的那番话做了个回应。 这次开口道:“谷帮主不必客气,那位方老英雄现在何处……” 第十三回 轩辕五毒 二 等到萧遥和鬼三姑来到方百岁静养之处。 月余光阴不见,即便有萧遥调制的灵药为方百岁压制伤势,方百岁还是已经几近弥留之境。 这时躺在床上,只能隐约看到胸膛略有起伏。 鬼三姑出手之前,先是冲着谷有道低沉道:“谷帮主既然认得老婆子我,那么老婆子的规矩自然是知道的吧。” 谷有道身为一帮之主,虽然没有和面前这位有名的怪医打过交道,但是对于鬼三姑的规矩却还是有些耳闻的。 死生两难鬼三姑,平生只救常人难救之人,却绝不救无救之人,若是有无救之人求上门来,她便要亲手结果了那人的性命。 这时方老爷子的伤不用说,自然是旁人难救的伤,可是若是这大名鼎鼎的鬼三姑也治不好,难道自己身为一帮之主还能眼睁睁的看着方百岁死在这位怪医的手中么。 可是事到如今方百岁的伤显然是拖不下去了,普天之下想来也只有面前这位死生两难鬼三姑,和黄龙山那位百善神医轩辕青木还有几分希望,只是既然方百岁身上中的毒可能是岐黄门的秘毒轩辕五毒,那么只怕岐黄门中也有人牵涉其中,再要去寻百善神医轩辕青木给方百岁瞧病只怕诸多不便。 如此一来面前这位相貌丑陋的怪医便是方百岁唯一的指望了,若是这位怪医也救不回来…… 谷有道想到此处,终于下定了决心,若是方百岁真没救了,他也不能让自己这位老兄弟死在自己的面前,若是这位怪医到时候真说不通情理,拿他谷有道的命抵上总是可以的吧。 郑重的冲着鬼三姑点了点头。 鬼三姑见谷有道点头这才走上前去,伸出手为方百岁探了探伤,片刻之后又取出一枚银针在方百岁伤处放了些血,在这些血中搅入少许药末,仔细的看了看回头冲着萧遥道:“萧师侄你瞧得不错,这位丐帮的朋友确实中的是轩辕五毒中的一种,若不是先前你为他压住了伤势,只怕十几天前他就已经去了。” 谷有道此时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鬼三姑的声音上,生怕这沙哑的声音说出什么不好的消息。 萧遥看到谷有道的神色,知道他担心方百岁的伤势。 替他问道:“师伯,这位方老前辈的伤……” 鬼三姑没有回答萧遥这句话,反是冲着谷有道等人摆了摆手道:“除了萧遥,你们这些人都出去吧……” 谷有道一听鬼三姑这句话,不由的慌了神,这位怪医还没有说明方百岁的伤势能否医治,便让他们离开,谁知道等到他们再回来时,方百岁究竟是生是死,犹豫道:“鬼前辈……” 鬼三姑看到谷有道不走,眉头一皱。 萧遥赶忙将谷有道拉出了方百岁静养的房舍。 谷有道被萧遥拉到房外,这才问道:“萧少侠,方老爷子的伤……” 萧遥低声道:“谷帮主放心,轩辕五毒虽然是当世奇毒,却还难不住我鬼师伯,在下可以保证方老英雄无虞。” 谷有道和一众丐帮好汉听到萧遥这句话,才算是稍稍平静,这些人虽然对萧遥还不甚了解,但是齐谷明却和他们这些人并肩作战一年有余。 但是即便是萧遥也没有料到,他和鬼三姑两人在方百岁屋中一呆就是整整一天。 轩辕五毒乃是当世奇毒本来便不易解,更何况方百岁此时毒发日久,若不是鬼三姑医术通玄,换了寻常人即便知道这轩辕五毒的解法,也未必能够将方百岁这条命保下。 再有旬日过后,方百岁已能清醒过来神智尽复。 谷有道等人瞧在眼里,喜在心上对萧遥和鬼三姑的饮食起居安排的更加用心。 再有七八天过后,方百岁已经能够在弟子的搀扶下下床走动,这却是连萧遥都想象不到的。 须知道这轩辕五毒即为天下奇毒,方百岁中毒又深,即便鬼三姑医术高明,也万不至于这般轻易便将毒除尽才是,难道这轩辕五毒虚有其名盛名不符? 一旁的鬼三姑却是似乎看穿了萧遥的心思,问道:“萧遥,你是不是觉得这轩辕五毒名不副实?” 萧遥道:“鬼师伯,这轩辕五毒即为黄龙山岐黄门的根本秘药,以岐黄门的医术,这轩辕五毒似乎……” 鬼三姑道:“似乎并不见得有何过人之处是吧。” 萧遥点了点头。 鬼三姑道:“萧遥这你就错了,轩辕五毒确是当世奇毒,只是这施毒之人并未透析其中的用法罢了。” 鬼三姑看到萧遥露出不解的神色,耐心道:“也罢我今天就把这轩辕五毒的事详细的说与你听听。” “萧遥,你可知道那黄龙山岐黄门轩辕家的来路么?” 萧遥这倒是听恩师忘忧真人提起过,轩辕氏相传乃是当年黄帝的后人,后来在百草厅中亦从轩辕青木和轩辕胜的对话中,确认了这一点。 当他把知道的有关轩辕氏的事情说给了鬼三姑听后,就见鬼三姑点头道:“萧遥,你说的不错,这轩辕氏确实是当年黄帝的后人。” “当年九黎蚩尤作乱,黄帝打败了蚩尤问鼎九州,这轩辕五毒便是轩辕氏后来钻研出的五种剧毒,这五种剧毒便以当年九黎族的五个头领为名,分别为蚩尤、共工、夸父、刑天、魑魅魍魉。” “这五种毒单论起来毒性虽烈但是却比不上后来的许多毒物,只不过这轩辕五毒最厉害的地方是这五毒以天地五行为依托,毒于毒之间可以相互生化转换变化无穷,寻常医士即便有眼力瞧出这毒的来历,往往也无从下手。” “轩辕五毒说他是五种毒固然没错,说他是一种毒其实也有道理。” “而方百岁身上中的毒,显然下毒之人并不懂轩辕五毒真正的奥秘,也许只是碰巧偶然得到了这种奇毒作恶,这才无法将五毒真正的威力施展出来。” 萧遥听到此处才渐渐明白了过来,原来并不是轩辕五毒名不副实,而是这下毒之人并不了解这种奇毒。 正在此时,一名小乞丐突然在房外叫道:“萧少侠、鬼前辈,帮主请两位前去相会。” 这处庄园虽然荒废日久,但是在一众丐帮弟子和四方赶来相助豪侠的打扫下,内里已经十分的清洁。 庄园的会客大厅中,谷有道和几名丐帮长老早早的等候在此,就连重伤初愈的方百岁竟然也在此处。 看到萧遥和鬼三姑来了,谷有道和几名丐帮堂主长老急忙起身相迎,方百岁更是走到两人面前,膝盖一弯就要跪下。 萧遥赶忙将方百岁扶住。 方百岁感激道:“姓方的这条命能够保住多亏了萧兄弟你还有这位鬼前辈,姓方的不怕死,但是如今鞑虏未灭奸臣当道流寇犯边,姓方的这把老骨头还要多杀几个贼人才甘心啊……” 鬼三姑仍是那副冷淡的表情。 这时候丐帮帮主谷有道走上前来,刚要说话的时候。 突然庄园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 谷有道面色一变,只当是有官兵搜到了这处荒宅。 先向着萧遥和鬼三姑告罪一声,随后急忙从会客厅中抢出。 谷有道后面,丐帮一众长老堂主亦纷纷追了出去。 萧遥和鬼三姑对视一眼,亦跟在丐帮众人的身后走了出去。 刚出了会客厅,便看到庄园中的丐帮弟子往庄园后门的方向汇集而去。 这处荒宅的门外,一个浑身是血的小乞丐倒在地上,一只手还抓在生锈的门环上。 只见这小乞丐浑身上下鲜血淋漓,不知有多少条伤口,整个人便如同一个血人一般。 谷有道急忙走上前将那小乞丐抱在怀里,那小乞丐被谷有道抱起,仿佛有了些气力挣扎道:“帮主,张公子……张公子被……被朝廷的走狗……” 谷有道吃了一惊道:“张公子他怎么了?” 小乞丐道:“抓……抓走了……开……开元寺。” 说完这几个字,那名小乞丐便倒在了谷有道的怀中不动了,谷有道试了试小乞丐的鼻息,竟然已经死了。 谷有道身后的丐帮弟子们,显然都听清了这名小乞丐死之前说的那几句话,一个个面色凝重。 原来当日朝廷前首辅大臣张居正的长子张敬修,被神宗万历从天牢中提出,改判发配边疆。 东厂长督蒋精忠和张居正素来不睦,暗自派遣杀手准备杀掉张敬修。 但是却被丐帮顺天府大礼堂堂主方百岁带领大礼堂弟子将张敬修救了下来。 随后方百岁一路护送张敬修前往江南。 后来方百岁等人被东厂鹰犬赶上,方百岁为了护住张敬修,和追来的东厂鹰犬大战数次。 最终虽然掩护着张敬修到了江南福州。 但是方百岁也因此受伤颇重,中了一名东厂头目的毒手。 张敬修到了福州之后,便被丐帮帮主谷有道安排人手秘密的藏了起来,随后更是加紧安排忠良之后张敬修出海,远避琉球的事宜。 直到前些时日,终于把张敬修的出海事宜安排的妥当了,谷有道这才派了几位帮众弟子,跟随张敬修一道出海。 第十四回 忠良之后 一 哪成想船刚出海不久,便被朝廷的兵船给拦了下来,丐帮护送张敬修的几位帮众力战不敌,纷纷惨死海上,只有一个水性甚好的小乞丐从船上逃了下来报信。 只是这小乞丐在船上时,便被东厂的人打伤,虽然坚持着跑回了谷有道等人所在的庄园,但是没说几句话便再坚持不住了。 谷有道这时顾不得悲痛,沉声道:“李堂主,你带上几位弟兄乔装一番,往福州城开元寺去探探风,看看张公子他是不是被囚禁在了那里。” 福州分舵舵主李靖拱手领命,带了几名福州本地的伶俐帮众,出了庄园直奔开元寺的方向去了。 开元寺位于福建省福州市,是东南沿海一带规模最大的寺院。 开元寺始建于唐初垂拱二年,初名为莲花道场,长寿元年改名为兴教寺,神龙元年又改为龙兴寺。 直到唐玄宗开元二十六年,唐玄宗李隆基下诏天下诸州各建一寺,以年号为名,龙兴寺遂改称开元寺。 开元寺布局,中轴线自南而北依次有:紫云屏、天王殿、拜亭、大雄宝殿、甘露戒坛、藏经阁。 大雄宝殿前拜亭的东西两侧分别建有镇国塔、仁寿塔两座石塔,俗称东西塔。 拜亭两旁古榕参天,大雄宝殿梁槽间雕有二十四尊飞天乐伎,美轮美奂世所罕见。 只是这往日的佛教圣地,此时却处处弥漫着一股凌洌的杀意。 往日寺中的和尚沙弥已经一个都看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披甲执锐的兵士和无数身着飞鱼服手拿绣春刀的锦衣卫。 天王殿中,班王爷班汉升正在欣赏这殿中的壁画,南天霸突然从殿外走了进来,跪倒在班王爷脚下,恭声道:“末将南天霸见过王爷。” 班王爷眼睛仍流连在天王殿四周的壁画上,随口问道:“南将军,本王交代你办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南天霸道:“王爷料事如神,那些个逆贼果然准备将张敬修送出海外,属下依照王爷的吩咐,在福州一带沿海布防,将这群逆贼抓了个正着。” 班王爷叫了声‘好’这才继续道:“此役南将军你功不可没,等到日后本王见到了蒋大人,会替你邀功的。” 南天霸一听班王爷这话,赶忙再度跪倒在地,连连道谢道:“此次剿灭逆贼,全赖王爷运筹帷幄,末将只是听令而行,不敢贪功。” 班王爷道:“好了好了,这些场面话就不要说给本王听了,本王问你这次除了那奸相张居正之子张敬修外,你们还抓住了些什么人?” 南天霸一听班王爷这话,却是支支吾吾了起来。 班王爷眉头一皱。 南天霸看到班王爷皱眉,不敢再有隐瞒,告罪道:“属下无能,船上的那些逆贼十分的凶顽,属下为了生擒罪臣之子张敬修,不得不把他们……” 班王爷道:“南将军难道把他们杀光了不成?” 南天霸面露难色道:“回禀王爷,那些逆贼不服王化手段狠辣,属下若是稍有迟疑只怕张敬修会有闪失,这才……” 班王爷得知南天霸将护送张敬修的逆贼尽数诛除的消息后,似是十分的不悦,皱眉道:“南将军,你当真将那些护送奸相之子张敬修的逆贼杀光了么?” 南天霸见班王爷三番五次询问这一件事,显然这其中别有隐情,咬了咬牙终于实话道:“回禀王爷,倒也没有全部杀光……” 班王爷一听这话面露喜色道:“哦?” 南天霸一看班王爷的神色,这才瑞瑞不安道:“当时船上有个小乞丐,趁乱跳下了船去,不过王爷放心属下已经安排了人手在沿海一带巡逻,那个小乞丐绝对逃不出王爷您的手掌心。” 班王爷一听走脱了一个小乞丐,不住的连声叫好。 随后冲着南天霸道:“南将军,把你派出去巡逻的手下都叫回来,传令下去让当地的防军也不要对其阻拦。” 南天霸不解道:“王爷,您这是?” 班王爷哈哈笑道:“南将军,这次本王带了一千精锐南下,为的可不仅仅是区区一个张敬修,你可知道为什么本王让你对那张敬修只擒不杀么。” 南天霸急忙道:“末将愚鲁,还请王爷明下。” 班王爷道:“南将军应该知道,本朝太祖当年以帮派立势,是以朝廷历来对层出不穷的江湖势力防备甚深。” “本朝之初,这些江湖势力被太祖雄才打散溃不成军,但是近些年来,这些武林势力却又渐渐地不安分了起来。” “尤其是那些臭叫花子组成的什么丐帮,处处和朝廷作对形同谋逆,朝廷对其早有剿灭之心,只是苦于这些逆贼分散甚广,潜藏极深不易一网成擒。” “这次蒋大人献计以官丐为引,诱得逆贼们齐聚在这江南一带,如今已经初有成效。” “而奸相之子张敬修,便是将这伙逆贼一网打尽的毒饵。” 看到南天霸不解的神色,班汉升得意道:“这么说吧,南将军你真当那张敬修是被那群臭叫花子们劫走的么?” 南天霸人在东厂,自然知道一些这其中的隐情,然则他知道的也只是,神宗万历有意将罪臣之子张敬修发配边疆,而东厂长督蒋精忠与张居正有仇,趁着张敬修发配之际,派下杀手准备将张敬修暗害,然而没等下手却被顺天府丐帮大礼堂堂主方百岁探知了消息,率领大礼堂帮众以及顺天府一带的侠士,将张敬修救了下来,随后一路逃到了这江南一带。 然而这些消息都是南天霸似底下打探出来的,这时当着班王爷的面,却是不方便说出来。 班汉升看到南天霸的神色,知道许多话他不敢说出来,于是索性替他说了出来:“恐怕南将军你得到的消息是说蒋大人和罪臣张居正有仇,趁着张居正之子张敬修发配之际,准备暗下杀手除之而后快吧。” 此时虽然东厂长督蒋精忠把持朝政气焰滔天,但是发配张敬修乃是神宗万历亲下的旨意,蒋精忠这么做显然有欺君之嫌,这可不是小罪过。 南天霸虽然不知道面前的班王爷如何得知的这个消息,但是现在却不敢承认,双膝一软跪倒在地道:“末将只听说罪臣之子张敬修,在发配边疆的路上被逆贼劫走天颜震怒,其他的事末将一概不知。” 班汉升大笑着将南天霸扶起,劝慰道:“南将军休要惊慌,你想想这些事情本王都能够知晓,又如何瞒得过当今圣上圣明天子。” 南天霸一听这话更是吓得浑身发抖冷汗直流,若是面前这班王爷所说为实,那么即便神宗万历平日在宠信蒋精忠,这次也会发下雷霆之怒,而大树将倾,他们这些树下之人,又有几个能够全身而退。 正在这时又听班王爷道:“蒋大人这么精明的人又如何能够做出这样的蠢事出来。” 南天霸道:“王爷的意思是,这些都是旁人为了陷害蒋大人而散布的流言?” 班汉升摇头道:“这些消息虽然是有人刻意散布的,但是却也算不上流言,那些杀手确实是蒋大人他派出的。” “而那些臭泥腿子叫花子们能够那么快得知消息,并且顺顺利利的将罪臣之子张敬修救出来,只怕蒋大人为此也没少伤神啊。” 南天霸此时已经完完全全混了头脑,知道说多错多,索性闭口不言,倾听面前班王爷吐露实情。 好在此时班王爷显然正在兴头上,继续笑道:“可怜那些臭叫花子们,还当自己手段通天能够从东厂和大内侍卫的眼皮底下救人,殊不知他们这些人非但不是救人,反而是在给他们自己掘下坟墓啊。” “从张敬修改判流放,到蒋大人派人追杀,再到张敬修被丐帮的泥腿子们救走,最后这些泥腿子们护送张敬修出海,一切的一切都在蒋大人和当今圣上的眼皮子底下。” 原来早年张居正担任辅国之时,虽然是一心为国鞠躬尽瘁,但是也算是专断专行,神宗万历亲政之前可谓是一直处在张居正的阴影之下。 张居正死后,神宗万历亲政,自然是对张居正怨恨极深,不但下令追回张居正一门所有敕封,还将张居正抄家。 甚至疯狂的神宗还有意拔开张居正的坟墓对其鞭尸泄恨,只是迫于满朝文武和天下间悠悠众口,这才作罢。 但是万历皇帝却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了张居正的子孙后代,本来万历有意将张居正的长子张敬修凌迟处死,但是却被朝廷当中的一些忠良之士冒死拦阻,神宗表面上似乎是被言官们劝服收回了成命,改判张居正长子张敬修流放边疆,实际上却是仍没有打算放过张敬修去。 正在万历皇上苦思对策的时候,万历皇上身边最忠心的奴才,东厂长督蒋精忠早已彻底揣摩透了皇上的心思。 于是便定下了这么一条毒计出来。 本来虽然张居正生前曾当众呵斥过蒋精忠让他十分下不来台,但是以蒋精忠的城府这些小事还不至于耿耿于怀。 这一次却是为了迎合神宗的意愿,顺理成章的说了出来。 第十四回 忠良之后 二 神宗一听蒋精忠献上的计谋,当即大声叫好。 为什么叫好,只因蒋精忠献上的乃是一箭三雕的妙计。 神宗万历对前首辅大臣张居正恨之入骨,但是却不方便直接将张敬修处死,但是若是在发配的途中,罪臣之子张敬修被逆贼救走,这情况就大不一样了,谋逆无论在哪一朝哪一代都是杀头的大罪,如此一来神宗万历再要杀张敬修,绝对没有谁敢站出来说三道四,此是其一。 明朝中叶,朝廷对江湖势力的掌控逐渐不如开朝时那般的得心应手,诸如玄罗神教、丐帮等武林势力,动辄数万甚至十数万的帮众弟子,让朝廷不无顾忌,朱翊钧虽然昏聩,但是这些触及国本的危险,还是不敢不放在心上的,蒋精忠先是放出消息要袭杀张敬修,随后再将这件事传递到丐帮等和朝廷作对的江湖势力中,引得这些人来救走张敬修。 若是蒋精忠愿意,他完全可以趁着方百岁等人营救张敬修的当口,派出重兵将顺天府一带敢于和朝廷作对的势力一扫而空。 但是蒋精忠却没有这么做,反而故意露出破绽,让方百岁等人有惊无险的救出了张敬修来,随后再设下伏兵,将这些人逼往江南一带。 沿途放出追杀张敬修的消息,本来江南一带因为官丐和平丐之争已是风云际会,这时再填上张敬修这一把火,那些自诩仁人志士的豪侠们无不蜂拥江南,这就给了蒋精忠聚而歼之的机会,此为其二。 朱翊钧为君无道,却还颇好声名,这一次借着蒋精忠私仇的名义,若是将这些逆贼一举歼灭,自然是神宗万历慧及万方洞烛明照,但若是稍有不谐,朱翊钧也可以假作不知,此为其三。 如今张敬修在福州一带被南天霸派兵拦截下来,无异于甩了方百岁、谷有道等人一个响亮的耳光,如今班王爷要做的就是,让谷有道这些逆贼知道打他们耳光的人在哪,那个逃走的小乞丐瞧好就是最佳的人选,若是南天霸真将护送张敬修的人杀的一干二净,班王爷反倒要派出人手去散布消息,不免落入了下乘。 南天霸听班王爷说清了来龙去脉不由的大声叫好,这才知道班王爷此次南下带领一千精兵的真正目的。 可是转念想到,丐帮号称天下第一大帮,弟子据说足有百万之众,即便这些传言夸大了些,但是起码数万弟子是有的。 南天霸他去往熔炉堡时只带领了几十名锦衣卫侍从,算上班王爷带来的一千精兵,对付一般人那是足够了,但是要对付丐帮这样的庞然大物未免稍显不足。 开口试探道:“班王爷,如今那张敬修已然成擒,香饵已经放下就差收网,末将是不是需要去调集一下福州当地的军备前来驻防?” 班王爷摇了摇头,制止道:“南将军不可鲁莽,这才蒋大人的计划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机密,咱们若是召集地方守备,难免会被对付看出些端倪来,到时候这些逆贼只怕就不够胆量来了。” 南天霸一听班王爷这口气,似乎有要以这区区前人硬抗丐帮以及汇聚江南的各方豪杰的打算,不由的暗自心惊,不知该如何是好。 心中道这班王爷乃是万金之躯,这般涉嫌之事想必是不肯去做的,再联想到熔炉堡时班王爷将他一道带来南下,顿时知道了班王爷的打算,只怕是要让他南天霸来行险,心中不由的对着班王爷百般咒骂,但是却知道做与不做现在已经由不得他南某人自己做主。 与其等到班王爷开口,反倒不如自己先行说破表功,主意拿定后,突然上前一步,单膝跪地道:“刀兵凶险,王爷您乃是万金之躯万万不可置身险地,末将愿领军马代王爷您剿灭这支逆贼。” 班王爷见南天霸这般作为暗自点头,笑道:“南将军忠勇无双,本王是早有耳闻的,这次若是大功告成,本王一定会替将军表功,到时候加官进爵不在话下。” 南天霸听到班王爷这话,却是泛不起丝毫的喜意,须知道这一次只怕极为的凶险,他南天霸能否活着度过这一关都是两说,更不要提什么加官进爵的事了。 但是表面上却做足了功夫,谢过了班王爷的恩典。 班汉升看南天霸应承了下来,一拍手已经有一名军士送上了开元寺的图纸来,开始与南天霸商议起该如何布防的事宜。 南天霸最初乃是苏州知府安保国手下的偏将出身军旅,于这行军布阵之道虽然算不得捻熟,却也绝非一窍不通。 此时竭尽平生所能倒也说得个班王爷大点其头。 只见他拿着图纸对班王爷介绍到:“王爷,这开元寺自南而北依次有紫云殿、天王殿、拜亭、大雄宝殿、甘露戒坛、藏经阁……” “其中藏经阁一向是开元寺中的要地,位于开元寺最中间,房舍最为坚固地势险要,末将以为应该将奸相之子张敬修囚禁于这藏经阁之中,阁内布置锦衣卫数名看守。” “在紫云屏埋伏下精锐弩手和王爷手下的火铳队,而甘露戒坛则设下精锐将士……” 班王爷一边听南天霸介绍,一边不住点头,这让南天霸十分振奋,脑筋也仿佛灵光了许多,早已尘封的布阵行军的套路似乎又在脑子中活泛了起来。 等到说完了锦衣卫和班王爷那一千精锐军士的安排后,南天霸还不作罢,继续道:“王爷,末将以为为求稳妥,还应在藏经阁下埋以硝石,开元寺附近以及开元寺内隐秘之处浇以火油,若是逆贼势众,末将愿意以身殉国。” 南天霸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其实心中的打算却是,真到了抵挡不住的时候便牺牲了这些手下,而自己则偷偷跑路,反正能将逆贼一网打尽便是大功一件,即便被逆贼察觉他也可以伪托殉国,改头换面之后重新来过。 班王爷一听南天霸此言却是大为动容,道:“南将军忠君爱国之情可表日月,小王实在敬佩,不过这火油和硝石却是万万不可轻动。” 南天霸一听班王爷这话,却是暗暗着急,须知道要以这区区一千余人将汇集江南一带的丐帮弟子,以及各路英雄豪杰一网打尽几乎就是妄想,即便埋以硝石火油也不过稍稍多了几分把握。 若是不做这些准备,且不论那些穷凶极恶的江湖匪人们该如何对付,他自己的金蝉脱壳之法也不好施展了,连忙道:“王爷体恤之情,末将谨记在心,然则兹事体大万万不可轻忽,末将一人生死事小,剿灭逆贼铲除匪患事大。” 班王爷赞叹道:“南将军如此忠义,有些事本王也就不须瞒你了,本王所带的这一千军中精锐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蒋大人率领的东厂和锦衣卫大队人马,刻下已从顺天府动身,秘密赶往江南。” “南将军你只需到时候率人配合蒋大人里应外合,将逆贼叛党一网打尽便是大功一件,哈哈哈。” 南天霸一听班王爷这句话,如同飘上了云端一般。 这一次一下子从九死一生变成了十拿九稳。 而与此同时,一彪行踪隐秘的人马,已经悄悄从顺天府出发,直扑江南一带。 为首之人面白如纸束发高冠,一身玄色外袍,雄踞一匹五明黄马之上顾盼生威,举手投足之间都透露着一股傲人的姿态。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大明朝当朝司礼掌印太监,兼东厂长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神宗万历面前炙手可热的大红人——蒋精忠。 蒋精忠五明黄马两旁稍稍坠后一些的,则是几名面色冷峻的汉子。 若是萧遥在此,定能够认出,这几名汉子之中,分明就有当时他在黄龙山岐黄门百草厅中见到过的两个人。 这两个人一个头戴毡帽,蛮鼻阔口,正是力大无穷出身鞑靼国的哈儿赤。 另一个无发无眉,相貌丑陋,正是地趟拳高手赵四。 除却赵四和哈儿赤外,另外几名骑乘在蒋精忠身旁的汉子显然也并不简单。 其中一个五短身材,虎背熊腰,宽口白发,背后背着一件奇形兵器的胖子,若是有南疆的人在此一定能够认得出此人来。 此人名叫莫远,身后背着的那件奇形兵器似倒非刀,上有层层锯齿隔断,施展开来专夺人兵器毁人配刃,名曰刀锁。招法怪异之极,寻常人难以抵挡。 一个黑发大氅,头戴铁面看不清真实面目的汉子,只有一双凌厉的眼睛时刻警告着旁人,这个铁面汉子并不好惹,此人名叫冯少廷,擅使棍法,一条无影棍施展开来,快如闪电威力莫测,是蒋精忠手下的得力干将。 最后一个头戴重盔,身穿绿甲的汉子,却是不同于之前的几人,身材极为消瘦,显然是动作灵活身手矫健之辈,这人名叫桑坚,是蒋精忠手下轻功最高之人,常常被派往各地打探情报,以双腿为武器,足尖和足跟都藏有利刃,打斗之中突然使出令人防不胜防。 第十四回 忠良之后 三 这几个人骑马驰骋,稍稍落后蒋精忠身后少许,显然深得蒋精忠的信赖。 哈儿赤等人后面则是另外几十名打扮各异神色冷峻的劲装汉子,单从他们高高隆起的太阳穴就能看出,无不是江湖中百里挑一的内家高手。 这些人再往后便是浩浩荡荡的锦衣卫和东厂厂卫,此时东厂锦衣卫如日中天,随便一个锦衣卫小旗拿到江湖上都算的上是一方好手。 而此时跟在蒋精忠后面的锦衣卫和厂卫放眼望去竟然不下千人,这么一股令人闻风丧胆的力量,本来应该神鬼辟易才是,但是蒋精忠此次偏偏昼伏夜出行迹十分的隐秘。 就连大军所到之处,连州府都给瞒了过去。 这一日蒋精忠带人行到宁国府一带,前方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桑坚不等蒋精忠发话,已经一摆手,带着身后的几人越过了蒋精忠的坐骑,向来人迎了上去。 蒋精忠则勒停了马匹等候,片刻之后桑坚带着一名东厂厂卫回来,这名厂卫见到蒋精忠后连忙跪倒施礼,双手奉上一封火漆封了的书信来。 蒋精忠雄踞马上并没有伸手去接这封书信,铁面冯少廷从马上跃下将这名厂卫递上的书信拿在手中,仔细的看了看,见书信上的印迹确是东厂所用,又见火漆完好无损。 这才将书信展开,略看了看见落款是班汉升班王爷,不敢再看急忙返身走到蒋精忠马前,将书信双手奉上。 蒋精忠这才从冯少廷手中接过了书信,只见上面写的确是班王爷送来的信件,信上内容大体是班王爷和南天霸现已将张敬修擒下,关押在开元寺中,一切安置妥当,就等蒋精忠前去收网。 蒋精忠看完信后嘴角微微扬起,双手一搓那封书信已经在他的掌心,变成了漫天细碎的纸末,顺着夜风飘散的无影无踪。 福州这边,丐帮大义堂堂主李敬领了几名福州当地的丐帮弟子,出了谷有道等人栖身的庄园,往福州城东开元寺前去探风。 刚走到开元寺外,便发觉了不妙。 往日里熙熙攘攘香火鼎盛的开元寺,此时却是一片诡异的寂静。 寺外迎客的僧侣已经一个都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披甲持刀的锦衣卫侍从和大明军士。 李敬远远的绕着开元寺外一周,只见开元寺周围紧要之处都有人把守,趁着一处小门兵丁懈怠之际,李敬透过小门往开元寺中探望,只见开元寺中竟有兵丁巡弋。 看到此情此景再不犹豫,留下了几名帮众远远地守在开元寺几个出入口处,李敬自己则急忙出了城,回到荒园向谷有道复命。 谷有道看到李敬回来急忙追问开元寺中的情形。 就听李敬道:“回禀帮主,城东开元寺今日闭了寺门,外面有重重官军把守,显然其中发生了重大变故。” 谷有道道:“李贤弟你有没有探知,张公子可是被囚禁在了开元寺中?” 李敬为难道:“帮主,开元寺此刻戒备森严,属下怕打草惊蛇故而不敢深入,待到入夜时分属下在亲自夜探开元寺,定将张公子的消息带回来……” 突然房梁上传来了一个玩世不恭的声音“你们这群叫花子这是准备去夜探哪里啊,难不成是要抢了我们这些梁上君子的买卖不成。” 话音未落,一个笑模笑样的汉子便已经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这人究竟是何时来的,又是何时躲到的房梁之上,在场诸人包括萧遥在内竟然没有一个知道,萧遥立时戒备了起来,再去大量那人时。 只见来人身材并不高大,却十分的匀称,面目不算英俊也说不上丑陋,正属于那种扔在人群之中谁都注意不到,看到了也难以留下深刻印象的类型。 谷有道一见来人却是笑道:“好你个金老大,我可算是把你盼来了。” 萧遥听到谷有道叫这人金老大,又想到来人神出鬼没的身法,脑海中突然蹦出一个念头出来。 就在这时,众人议事的大屋破损的窗户处突然窜进来一个黑影。 人未到声先至:“好哇,师父我可算是找到你了。” 若说先前萧遥还不敢肯定面前被谷有道称为金老大的汉子是谁,这后来之人一到他便再无怀疑。 后一个从窗户中跳进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不久前在温州府和萧遥齐谷明分开的良门弟子有赝品张飞之称的张翼德。 而他空中的师父当然不是别人,正是良门现任掌门被唤作金财神的金玉良。 萧遥最初的轻功踏雪便是得蒙金玉良借莫盗之口传授的,对这位良门掌门神交已久,却始终无缘相见。 这时在这福州城外终于算是见到了第一面。 张翼德飞身进入了大屋,一眼便在人群中看到了萧遥,嬉笑着再空中翻了一个跟头,落在了萧遥的身边。 谷有道苦笑道:“金老大,你这徒弟却是和你像极了,都不喜欢走门……” 金玉良显然对自己这个徒弟十分的满意,听到谷有道的调侃不以为意哈哈一笑道:“谷帮主,你们刚才说是要去夜探什么开元寺,这种事可是我们良门的拿手本事,不如就让我这不成器的徒弟走上这么一走。” 谷有道显然和这金玉良十分的捻熟,自是知道良门弟子的本事,更何况自己这位老友没少跟他夸赞自己宝贝徒弟的本事。 这一次夜探开元寺,张翼德确是要比丐帮任何一个人都要合适的多。 张翼德刚和萧遥打了个招呼还没等叙话,就听到自己师父给自己拦了个任务,嬉笑道:“老头子,你倒不怕累到我这个宝贝徒弟啊,你们让我去也成,我可是有个条件的。” 金玉良佯怒道:“你个小兔崽子……” 还没等金玉良说完,谷有道却是已经笑道:“张贤侄有什么条件?” 张翼德冲着自家师父撅了撅嘴。 这才对着谷有道道:“谷帮主,小的要向你借个人才行。” 谷有道一听张翼德这话,才知道这位古灵精怪的师侄并非胡闹,爽快道:“张贤侄尽管开口,丐帮弟子算上谷某人在内,都能陪你走上这么一遭。” 张翼德连忙摆手道:“小子可不敢劳烦谷帮主,要是让您陪我去,我师父他非拔了我的皮不可,我是相让这位萧遥萧兄弟与我同往。” 若是张翼德指的是在场的任何一个丐帮弟子,谷有道都能替对方做的了主,但偏偏张翼德却指了个萧遥,须知道萧遥和齐谷明都是灵隐阁弟子此次前来全是义助,更何况萧遥前番更是带来了怪医鬼三姑救下了丐帮大礼堂堂主方百岁的性命,于丐帮上下有功。 此次夜探开元寺虽说算不上特别的凶险,但也不是什么好差事,他谷有道却是不方便替萧遥做这个主,只能拿眼去看萧遥询问对方的意思。 那边金玉良却是一听萧遥的名字便眼神一亮,身形一晃便出现在了萧遥的面前,萧遥此时的轻功已臻绝顶高手之境,这时一见金玉良的身法,却仍不免有一种惊艳之感。 金玉良的身法显然脱身于良门轻功踏雪,然则却又独辟蹊径另有所成,身法之快恐怕并不下于得了鬼影之后的萧遥。 金玉良闪身来到萧遥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问道:“你就是萧遥?” 萧遥连忙行礼道:“晚辈灵隐阁忘忧真人坐下弟子萧遥,见过金门主,往年曾蒙门主传艺之恩,晚辈铭记在心。” 当年莫盗初入金玉良门下只不过是个外门弟子罢了,然则却也得了几分良门的绝技,但是前往开封府盗印之时竟然被人瞧破了行藏,这让金玉良大为光火。 细细询问之下,才从莫盗口中得知了开封府中的种种经过,详细想来倒也怨不得莫盗技艺不精,实在是那叫做萧遥的小子太过妖孽。 偏偏萧遥这小子的妖孽,还就对上了他金玉良金财神的口味,心下一动边让莫盗带他传下了半套轻功踏雪下去,算是和萧遥有了几分来往。 原本金玉良的意思未尝没有几分对萧遥栽培之后将其收入良门的打算。 但是哪知道未过多久萧遥便拜入了灵隐阁忘忧真人的门下,而其后莫盗更是莫名其妙的失去了踪迹。 他们良门弟子虽然行的是劫富济贫的义举,但是说开了却仍然是贼,良门亲传弟子每代只有一人,外门弟子却多不胜数。 每年往往都有数名良门弟子失手被擒惨死,这也只能怪他们学艺不精命中注定,是以莫盗的离奇失踪倒也并没有被金玉良记在心中,反是对那开封府中能够一眼看穿赝品金印的萧遥念念不忘。 这么多年过去,金玉良听张翼德说起萧遥在华山绝巅摘星台上夺得了天下第一少年英雄的称号后,更是偶尔叹息自己当年没有及早下手,将萧遥拉入良门。 听到萧遥提起当年他的传艺恩情,金玉良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示意萧遥不用放到心上,开口道:“我这徒儿一路上没少夸你,这小子一向眼高于顶倒是首次服人,萧小子你愿意和我这徒儿一道,往开元寺走一走么?” 第十四回 忠良之后 四 萧遥干脆道:“晚辈义不容辞。” 萧遥这么干脆的应了下来,谷有道反而不知如何是好,他对萧遥的了解还只是停留在从齐谷明那里听说的一些事情,虽然亦知道萧遥夺得了天下第一少年英雄大会的冠军。但是这刺探情报却看得不是各人的真正武艺。 萧遥于他们丐帮有恩,若是在这里出了什么闪失,他谷有道有有何面目应对天下英雄,但是这时张翼德和萧遥都已应承了下来,他要是不允反倒显得小瞧了对方,思来想去正要安排几位丐帮中的好手与他们两人一道前往开元寺刺探情报的时候。 就听赝品张飞张翼德笑道:“那萧兄,咱们说走就走,你我二人相交日久可还从没真正比试过脚力,这次就看看咱们谁先从这里到达福州城如何。” 张翼德说完身子一晃,犹如一阵风一般从屋内飘了出去。 萧遥冲着谷有道等人一拱手,亦脚下发力追了出去。 两人一问一答不过片刻之间,谷有道刚欲出声拦阻,却被金财神金玉良伸手拦了下来,谷有道平素对自己的这位老友向来信服,这时却仍忍不住埋怨道:“老金,你这徒儿也太过胡闹了。” 金玉良哈哈笑道:“谷大帮主你就放心吧,翼德那孩子虽然性子脱佻了些,但是办起事来从来是妥妥帖帖的,绝不会耽误了你们的事情就是了。” 谷有道道:“你那徒弟我倒是不担心,只是那位萧少侠于本帮有恩,要是出了什么岔子那可如何是好。” 金玉良笑道:“这位萧少侠轻功之高,不在我那徒儿之下,咱们在此敬候佳音就是了。” 萧遥和张翼德一前一后出了谷有道等人所在的庄园,一路往北疾驰而去,不过大半个时辰的时候,福州府高大的城郭便已隐隐在望。 初时张翼德还担心后面的萧遥跟不上自己的步子,有意放慢了些速度,后来见到萧遥稳稳的跟在他身后,争胜之心顿起,再不留力。 张翼德踏雪轻功全力使出,身如狂风一般当真快到了极点,而萧遥却始终跟在他的身后,不论他如何的鼓催轻功,亦不能把萧遥甩下。 比起张翼德的全力施为,萧遥却显得风淡云轻,显然未尽全力,张翼德看到这种情况才彻底熄了和对方争锋之心。 萧遥和张翼德两人前后脚进了福州城。 张翼德这时才想起一件事来,问道:“萧兄,你在这苏州一带呆了有段时日了,可知道那开元寺在哪?” 萧遥一听张翼德这话几乎愣在了当场,却说他虽然来到这福州府有段时日了,但是第一次到福州是跟着师兄齐谷明,那次丐帮大礼堂堂主方百岁重伤危急,他帮着方百岁暂且料理了伤势后,便一路赶回星河谷寻师伯鬼三姑求救,并未在这福州府中游历。 第二次是他带师伯鬼三姑来的这福州城,但是丐帮诸人已经避往了城外荒园。 萧遥和鬼三姑亦跟着前来接应的脚夫去往了城外荒园,此后便在荒园中为方百岁治伤,直到张翼德和他师父金玉良同来之时,也未曾再入过福州城,他先前在荒园之中见张翼德那番从容的姿态还以为对方定是十分捻熟福州的情况,哪知道进了福州城后,张翼德竟然反过来向他问路。 张翼德看到萧遥不可思议的神情,这才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笑道:“嘿嘿,小弟亦是头一次来这福州,不过不打紧现在时候还早,咱们在城中打探一番就知道了。” 两人到了东城,张翼德先找了一家客店投宿。 张翼德这次显然是和师父金玉良在温州府做了比大买卖,出手十分的阔绰俨然一副富家公子的模样,要了两间最好的上房不说,还赏了跟来服侍的店小二几钱银子。 这么一来,那店小二奔走趋奉,侍候的更加殷勤。 张翼德假意打听起这福州城里的名胜古迹,和店小二东拉西扯的谈了一会之后,这才好像漫不经心的问起,这福州府一带有没有什么古庙寺院名胜古刹。 那店小二立马便说到了城东的开元寺赞道:“咱们城东的开元寺真可以说是东南第一寺院,寺里面紫云屏、天王殿、拜亭、大雄宝殿、甘露戒坛、藏经阁、镇国塔、仁寿塔无不是佛门名胜,尤其是开元寺大雄宝殿梁槽间雕刻的二十四尊飞天乐伎,当真是美轮美奂世所罕见,您二位就是走遍天下,也绝找不出第二家来。两位客官既然来了这福州府,原本该去那开元寺中见识一番才算不虚此行。” 说到此处,那店小二突然叹了口气道“但是偏偏的您二位来的实在是不巧,就在这这几天前,开元寺里突然不知从哪儿来了那么一队军爷,把整个开元寺占了下来不说,就连寺里的和尚僧人都给他们驱赶了出来,寻常人就更进不去了。” 张翼德问道:“那些军老爷们不在官府里住着萧遥,怎么跑到这寺庙里面去了,难不成亏心事做多了要集体落发出家,赶走了老和尚们自己个儿做和尚么?” 那店小二被张翼德这话吓得伸了伸舌头,四下里张望一番,压低了声音道:“不是小的多嘴,客官们初到这福州府,说话还得留神些,那些个军爷虽然不是咱们福州当地的兵户,但是看起来却比当地的那些个守备还要霸道的多,在街上看到了人爱打便打爱杀便杀,见到了标志的娘儿们更是一把便抓到开元寺里去,咱们福州府的大老爷都不敢惹这伙军爷,显然这些个人来头不小。” 当今朝廷昏聩,各地防军横行不法欺压百姓的事,张翼德自然是看到的多了,但是没料到这福州府中,还有地方知府都惹不起的军爷们,当下怕引人怀疑,倒也不方便和那店小二多说什么。 等到和萧遥两人用过了一顿丰盛的晚饭后,便各自回屋闭目养神,待得夜半二更十分,两人从客栈窗中跃出,顺着白日里店小二说的方位往东寻去。 那开元寺占地极广,镇国塔、仁寿塔两座高塔更是隔着老远便能瞧见。 萧遥和张翼德各自展开轻功,片刻的功夫便已到了开元寺外。 张翼德出入各处豪门大院乃是老手,一见着开元寺的布局,便冲着萧遥打了个手势,准备绕到寺院一侧,先登上镇国塔居高临下查看一番开元寺中的情形。 等到两人上了镇国塔往下看去时,只见整个开元寺中各处布满了铠甲鲜明的朝廷兵士以及锦衣卫侍从,真可谓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尤其是寺院正中的一处大殿外面人影绰绰,屋前屋后都有兵士来回巡查,大殿正门处更有十几个锦衣卫侍从守着。 两人一见之下又惊又喜,心想这处大殿既然守卫的如此严密,若是张居正之子张敬修真被掳掠至此,那么必定被囚禁在那处大殿之内。 倒是省的两人在这偌大的开元寺中没头苍蝇似地四处探访摸查。 只不过整个开元寺戒备如此森严,萧遥和张翼德无不是当今天下轻功身法第一流的人物,这处得以借着夜色悄无声息的潜入寺中,要是谷有道等人齐来,想不备对方发觉简直是痴人说梦,到时候救人必定极为不易、 更何况对方真将张敬修困在此处肯定别有打算,只怕还有什么厉害的手段等着他们,两人这次来到开元寺夜探,首要的任务便是摸清开元寺中的情况,探明张敬修究竟是不是被囚禁于此,自然不可鲁莽行事,正准备悄悄地从镇国塔上退下来。 突然之间,张翼德瞧见开元寺中亮起了一路火光,八*九个锦衣卫各个手执火把,簇拥着一位金甲将军,慢慢的从寺院厢房那边走了出来,一路往那处守备森严的大殿之中去了。 两人对视一眼,赶忙从镇国塔上下来,展开身法往那队走向寺中心大殿的锦衣卫方向摸去。 开元寺寺中古树林立,参天大树随处可见,萧遥和张翼德躲在树后遮掩身形,一听到有风声响动,便迅疾的奔上数丈。 两人轻功虽然极高,但是在这众敌环伺之中,却也唯恐被开元寺中的守备察觉,须得接着风动落叶之声才敢移步。 如此停停走走了几十丈距离,已经可以看清那队锦衣卫身上华美的飞鱼外服,这对锦衣卫人人持刀,簇拥着一位金甲将军。 那位金甲将军偶然转头之际,萧遥和张翼德看得明白,不由的先后发出一声轻咦。 这位金甲将军分明便是二人之前在鲁南熔炉堡中见到过的,投靠了东厂的南天霸南将军。 这南天霸不是蒋精忠派往鲁南押运神兵火麒麟的么,如今火麒麟似乎是被东瀛忍者猿飞日月盗走了,这南天霸怎么又会出现在这福州府开元寺中。 他当日带往鲁南的锦衣卫不过数十人,这开元寺中众多的军中精锐又是哪里来的? 眼看着南天霸带着几个侍卫走近了那寺中心守卫森严的大殿,萧遥和张翼德等了一会儿,趁着大殿外巡逻的兵士交错的间隙,这才双双纵身跃上了大殿之上。 第四回 忠良之后 五 这大殿不知在开元寺中不知道是何用途,修的甚是高大坚固,两人跳到屋顶。 张翼德伏在瓦上,悄悄的轻轻掀起几块瓦片,从露出的缝隙中往殿内张望。 萧遥则警惕的看着四周把风守卫,防止两人暴露被人偷袭。 他们二人虽然艺高人胆大,但是此刻深入虎穴龙潭之中,四周尽是说不清的铁甲卫士锦衣卫高手,心下也不禁瑞瑞不安。 张翼德害怕屋里另有高手,动作十分的轻微生怕发出响动,只是微微的掀开一条缝隙,将眼睛贴到缝隙上往大殿中看去。 只见偌大的殿堂之中,密密麻麻的放满了各式各样的书架,显然这座大殿是开元寺中存放典籍之处。 此时那些书架却被人堆到了大厅四周,刚巧将大殿的窗户全部堵死,而大厅正中的顶梁柱上,一名文士打扮的青年被人用铁索捆在此处。 只是那屋外掀开的缝隙有限,张翼德虽然瞧见有人被绑在哪里,却只能看见那人头颈以下的部位,殿内是不是另有埋伏守卫却也无法瞧见。 正在这时,先前张翼德和萧遥见过的南天霸,出现了张翼德的视线内,将身后的锦衣卫侍从支开后,独自走到了那被绑着的人面前。 只听那被绑之人怒气冲冲道:“我张某人堂堂七尺男儿,既然中了儿等的奸计,落入了你们的手中,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想要让我投靠东厂,出卖朋友那时万万不可能的,别说你们困住我三五日,便是再困上三五十年也是白费口舌。” 张翼德听这被绑之人自称张某人,心中一动,对于屋内之人正是他们要找的张敬修的把握顿时大了许多,后来见此人如此的硬气,也不禁暗自点头:“原本以为这位张公子,只是沾了乃父张居正的余荫,至多不过算是个忠良之后罢了,本身说不定只是一介腐儒没什么可取之处,但是当此大是大非面前能如此坚决的,便足以称得上英雄好汉这四个字了。” 这时只听南天霸冷冰冰的说道:“张公子,你父亲张居正乃是乱臣贼子,妄图扰乱朝纲干扰朝政,只不过天佑大明,你父亲的奸谋最终还是被当今天子识破,也算他走运,没等下狱便病死在家中,倒是免了一番皮肉之苦。” “但是你们这些罪臣眷属却不免要遭那份活罪了,张府中人被充作官妓奴仆的可不再少数,张公子只是被判了个发配边疆,已经是当今圣上仁爱无疆了,但是张公子你不但不念皇恩,反而秘密联络叛贼逆匪密谋不轨,实在是不应该啊……” 张敬修狠狠的冲着南天霸吐了一口吐沫:“呸,我父生前贵为当朝首辅,一心为国鞠躬尽瘁,没有半点私心,此忠天地可鉴日月可表,只可惜当今圣上被你们这些奸佞蒙蔽,才会冤屈家父,有朝一日圣上定能醒悟,将你们这些阉党弄臣杀个一干二净。” 南天霸站在张敬修面前,被他一口吐沫吐到身上的铠甲上,竟然没来的及逼开,又听这张敬修死到临头还敢对他百般辱骂,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上前一步一只手掌猛的捏住了张敬修的脖子,喝道:“我是阉党弄臣,你们张家是大大的忠臣,我倒要看看是我这个阉党先死,还是你这个忠良之后短命。” 张敬修不过是个文弱书生,即便公平一战也绝不是南天霸铁掌的对手,更何况此时人被铁索绑在柱子上更是挣扎不得。 张翼德看到这番景象,吓了一跳,正准备不顾一切跳下去救人的时候。 那南天霸突然想起,这张敬修乃是班王爷和蒋精忠用来钓江南群豪以及平丐众人的诱饵,要是张敬修这时候死在了他的手里,万一蒋督工的计划因此出了什么岔子,他南天霸即便再多长十几个脑袋也不够砍得。 想到此处不由的冷静了下来,松开了卡在张敬修脖子上的手掌。 张敬修方才被南天霸手掌捏住颈骨几乎断气,这时得到放松,剧烈的咳嗽起来,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南天霸冷笑道:“张公子,本将军要是想取你的小命易如反掌,我再说一遍,蒋大人不计前嫌礼贤下士,只要你肯归顺东厂,将那些逆贼的藏身之处说出来,本将军立刻就能放你出去,到时候荣华富贵加官进爵也不是不可能,但你若是依然这般冥顽不灵,一旦蒋大人耐心耗尽,发下雷霆之怒,你只怕到时候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张敬修喘息了一阵子,这才稍稍有些力气,怒道:“我们张家只有堂堂正正的男儿,没有卑躬屈膝的奴才,你让蒋精忠那个狗贼死了这条心吧,这阉狗作恶多端天理不容,早晚会有报应的,你们这些人为虎作伥也绝不会有好下场。” 南天霸怒极反笑,突然走近了张敬修的身旁,伸出手去握住了张敬修的左手小指,手掌用力。 南天霸这时修习铁砂掌已有成就,张敬修左手小指被他握住,只觉得一股钻心的剧痛传来,不由的惨嚎出声。 却是左手的小指已被南天霸大力捏碎了去。 南天霸狞笑道:“张公子,这不过是点开胃的小菜罢了,明天这个时候我再过来一趟,再问你降还是不降,你若还是这般的不识时务,我便再捏碎你一根手指。” “等到你十指尽碎的时候,便是张公子你上路的时候了。” 张敬修剧痛之下几欲昏厥,咬牙道:“狗贼,你杀了我吧,我张某人就是死,也绝不和你们这些阉党为伍。” 南天霸却是再不理他,转身往张敬修另一个方向走去。 张翼德心念一动,指尖运力将那瓦片的缝隙抬得大了些,只见南天霸走到这大殿的一侧。 张翼德这才注意到,这大殿之中的各个角落之中竟然也躲藏着不少锦衣卫。 南天霸交代完了事宜之后,这才从大殿中退了出去,屋内的锦衣卫侍从等到南天霸走后便又各自躲了起来。 只有张敬修奄奄一息的被绑在柱子上。 张翼德看到此处知道张敬修暂时还不会有什么声名危险,悄悄地将几块瓦片重新放好,将他先前的缝隙堵死。 这才朝身边的萧遥做了手势。 萧遥看到他的手势,知道张翼德只怕是发现了什么,但是二人这时身处险地,这大殿四周守卫众多,自然是不便久留。 张翼德和萧遥等着大殿外,巡弋的兵士在此交叉的空隙,这才双双从大殿房顶飘落了下来。 萧遥临走前,朝那大殿正面看去,只见昏暗的风灯照耀下,隐约可见那大殿的牌匾写的是藏经阁三个篆体大字。 张翼德领着萧遥,沿着二人先前的来路退到了树林中。 又沿着树林,回到了镇国塔那边。 此处已经属于开元寺的边缘地带,守备比之藏经阁那边自是大大的不如。 到了此处,两人才来的及稍稍舒一口气出来。 张翼德这时才腾出功夫将自己先前在藏经阁屋顶上透过瓦片缝隙看到听到的事,说给了萧遥知晓。 萧遥听张翼德说完,开口道:“这么说来,张敬修便是被困在那座大殿之中了。” 张翼德点了点头道:“当是如此不会有错,好在听那南天霸的口气,这些人一直想要将张敬修拉拢进东厂,实现什么阴谋,这件事没有办成之前,短时间内咱们的这位张少爷想必性命无忧。” 此次谷有道想要派人来夜探开元寺,本来就是为了查明忠良之后张敬修,是不是被人劫持到了这开元寺中。 萧遥和张翼德两人,探明了张敬修确实在这开元寺中已是大功一件了。 但是张翼德和萧遥两人显然并不准备罢手。 趁着此时离天明还有一段时间。 两人又把这开元寺的布局大体的了解了一番。 何处有暗哨巡逻,何处有军士把守,一一的记了下来。 张翼德出身良门,这种事本就是拿手的本事,萧遥反倒落得个轻松自如。 等到两人将这开元寺摸的个七七八八了,这才心满意足的从开元寺中退了出来。 等到萧遥和张翼德回到城东客栈之时,雄鸡初鸣。 这客栈中熟睡的客人们,任谁都没法想到,就在这短短的三个时辰中,萧遥和张翼德这两个看起来并无特殊之处的客人,已经将开元寺探了个彻彻底底。 张翼德回到客店之中第一件事却不是睡觉,反是掏出了纸笔,在这客房的桌子上开始涂涂抹抹了起来。 萧遥一时好奇,凑过去一看,不由的大吃一惊。 张翼德此时拿着笔画着的竟然是他们二人方才刚去过的开元寺的布局图。 只见何处是围墙,何处是庭院,两座高塔的位置,藏书阁的大体形貌跃然纸上,不一而足。 不光这些,甚至在开元寺中守卫的锦衣卫和朝廷兵士的布防,也被张翼德一一在图上标了出来。 张翼德这一番涂描直用了小半个时辰才停了下来。 萧遥看着张翼德的杰作,几乎说不出话来,紧紧这一张图就几乎把他们两人一晚的所有斩获囊括了其中。 第四回 忠良之后 六 等到张翼德将那开元寺的地图完完整整的画完,停下了笔的时候。 萧遥这才赶忙走过去拿起来细细的看了看,抬起头来对着张翼德笑道:“张兄弟,萧某这次算是当真服了你的本事了。” 张翼德一听萧遥称赞他,嘴上谦虚了几句,但是那个神采飞扬的么模样,显然将萧遥夸奖的话,一字不落的照单全收了下来。 又和萧遥两人核对了一下两人记住的细节,张翼德又在草图上描改了一番,这才将图卷好。 萧遥看着张翼德将那画好的地图收了起来,这才开口问道:“张兄弟,那开元寺中的情形,咱们两个昨晚已经瞧了个大概,兄弟你有没有什么救人的妙计。” 张翼德虽然一生之中出入豪门深宫不知凡几,本来这等穿墙进院的事情正该是他的拿手好戏,但是这次开元寺却和他往常的情形不同。 寻常时候他是去‘借’东西,这才却是要想办法将一个大活人救出来,两者的难易对比可想而知。 只是若让他对萧遥说自己办不到吧,又觉得在萧遥面前丢了面子,只得暂时搪塞道:“萧兄,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等咱们回去见过了我师父他们,我再与你说说这救人的法子。” 萧遥亦知张翼德说的在理,此时他们二人已经出来了足足一日一夜,只怕庄园之中的谷有道等人等的心焦。 于是两人也不等天色大亮,便退了客栈的房间,悄悄出城去了。 却说这一边,谷有道等人在城外荒园之中苦等,萧遥和张翼德去了足足一天都不见回来,虽然众人嘴上不说,但是心中已经十分的急躁。 谷有道接连派出了几波帮众去福州府中打探萧遥和张翼德两人的行踪,都没有斩获,生怕两人探查开元寺暴露了,也被官兵抓了去。 反倒是良门掌门金玉良显然对自己的徒弟张翼德很有信心,丝毫不见半点的慌张神色。 等到第二天一早,谷有道终于按捺不住,准备亲自前往福州城中一趟。 金玉良苦劝老友无果,只得应下和谷有道一道前往接应。 但是两人还没等出发,萧遥和张翼德竟然赶回了城外的荒园,和他们汇合。 谷有道一见萧遥和张翼德回来,不由的喜上心头,看到二人安然无恙这才放下心来。 张翼德一进门便将自己在客栈中手绘的那份地图逃了出来,交给了谷有道之后,这才把他和萧遥两人夜探开元寺的情形徐徐说了出来。 谷有道听张翼德说到,张敬修当真被人囚禁在开元寺中,不由的喜忧参半。 喜得是这位忠良之后,并没有因丐帮的疏忽而丧命。 忧的是对方将张敬修,囚禁在开元寺中,显然另有图谋。 待到张翼德和萧遥说到此时的开元寺中,竟然聚集着大量的锦衣卫和朝廷兵勇之时,谷有道不由的眉头紧皱。 问道:“张贤侄萧少侠,那开元寺中大约有多少兵丁守卫,你们两人可探知明白了了?” 张翼德道:“回谷帮主的话,就我和萧兄昨晚见到的锦衣卫和士卒已不下数百之众,想必这时盘踞在开元寺中的朝廷走狗不下千余人。” 丐帮福州分舵大义堂堂主李敬听张翼德说完,开口道:“帮主,那开元寺墙高院深可谓是易守难攻,要是这开元寺中真聚集了上千的军士,只怕咱们……” 顺天府大礼堂堂主方百岁闻言不悦道:“怕什么怕,如今五湖四海各路豪杰纷纷响应帮主的号召齐聚江南,那开元寺中不过千把个朝廷走狗罢了,咱们大伙一拥而上,将这些走狗杀他个片甲不留就是了。” 李敬道:“方老哥此言差矣,当此之时虽然有许多义士仁人襄助本帮,但是却不是听从咱们丐帮的号令,且不说咱们这些人能不能一举将开元寺攻破,就算咱们真杀进了开元寺去,救出了张公子,可是这么一场大战得死多少弟兄,要是这事再惊动了济南府兵备,被官丐伙同阉党趁机而入更不是小事。” 方百岁性格显然十分的火爆,跳脚道:“怎么依着你李舵主的话,难道张公子这样的忠良之士,咱们就眼睁睁的看着他受阉党的迫害么,如此的畏手畏脚,我看你这福州分舵也别叫什么大义分舵了,不如改名叫乌龟分舵好了,你们怕死我们大礼分舵的兄弟不怕死,你们不去我姓方的豁出这条命不要,也要把张公子救出来。” 方百岁口无遮拦,一句乌龟分舵,说的在场的福州大义分舵弟子们无不怒目相视。 福州大义分舵副堂主孟浩霍然站起身来,喝道:“姓方的你说谁是乌龟分舵,不知道是谁在顺天府被人抄了家,夹着尾巴躲到我们福州来……” 这副堂主孟浩话还没说完,就被大义堂堂主李敬厉声喝住。 方百岁这次在顺天府行事准备颇为仓促,虽然将张敬修救了下来,但是却彻底暴露了大礼分舵,否则也不至于被东厂的人一路追到江南,还受了那么重的伤。 这时被福州大义分舵副堂主孟浩说到了痛处,方百岁不由的脸色铁青,一甩袖子就准备离去。 正在这时,一直没有发话的丐帮帮主谷有道,猛的一拍桌子霍然起身怒喝道:“好了,都给我住口,还嫌不够乱是么,当着这么多的英雄豪杰面前,咱们丐帮的脸都让你们给丢光了。” 谷有道平素十分平易近人,帮中的各个堂主以及帮众都没有见过他发这么大的怒,顿时吓得不敢再说。 李敬上前几步,对着谷有道谢罪道:“帮主,李敬管教无方,愿受责罚。” 方百岁亦走出来,低头道:“请帮主责罚。” 谷有道看了一圈,这才道:“这一次张公子是从我们丐帮手中被人劫走的,于情于理我们丐帮都得把他完完整整的救出来,否则日后丐帮弟子又有何颜面自称忠义。” “只是这救人之事还需从长计议,既要将张公子从开元寺中救出来,又不能折损了前来助拳的各方义士,当此关头正是全帮上下团结一心之时,再有互相诋毁手足相残之人决不轻饶。李舵主、方舵主你们二人一会儿到执法长老那里各领二十帮棍,孟浩是大义堂的副堂主,就交给李堂主你自己来办吧。” 方百岁和李敬谢过了谷有道,各自出去寻执法长老领刑去了。 谷有道这么连消带打,便将此事处理妥帖,在场诸人无不点头。 处置完了方百岁和李敬后。 谷有道这才和金玉良等人商议起了,如何从开元寺中救人的事宜。 因为是萧遥和张翼德两人夜探的开元寺,所以两人亦留了下来一同商议。 其他人等便各自散了去。 这时闲人散尽,张翼德再说起昨日的种种经过时便更加详细了许多。 便连那藏经阁内,南天霸逼问张敬修的话也一字不落的说了出来。 金玉良赞道:“想不到这张敬修一介书生倒也能有这般的义气。” 再说到那南天霸如何将张敬修的指骨捏碎逼迫对方的时候,在场诸人无不恨得咬牙切齿,纷纷表示攻破开元寺时,定要让这东厂的鹰犬爪牙知道厉害才行。 谷有道说道:“这开元寺中虽然遍布岗哨和守卫,但是却也并非全无办法,眼下敝帮帮众齐聚江南,区区千余兵勇倒不是什么问题,怕只怕因为这事引得福州当地的军旅出来,到时候大战一起死伤必定惨重,反而让官丐这些阉党毒瘤平白讨了便宜去。” 金玉良道:“依着萧少侠和翼德所说,这些开元寺中的兵勇以及锦衣卫似乎和地方守备并非一路,两者的关系也并不十分密切,反而好似略有摩擦。” “这一点从那些人掳掠了张敬修之后,没有将人送往福州府大牢看管,反倒自己霸占了开元寺囚禁便可以看出来,若是不到万不得已想必那些人不会去联络福州府的守备。” 谷有道道:“玉良兄此言不差,可是一旦咱们行动起来,那些开元寺中的兵勇抵御不住之时,想必就必定去向福州府求援,即便这些人不去求援,开元寺中一旦闹将起来福州府也万万不会坐视不理才是。” 谷有道想来想去,还是寄希望于金玉良身上,试探道:“玉良兄,你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将张公子悄悄地从开元寺中救出来。” 金玉良为难道:“若说让金某去那开元寺中一行倒是绝无问题,即便要潜入那藏经阁关押那位张公子的地方也算不上什么难事,但是想要将那位张公子从藏经阁中好好地带出来却绝非易事。” “更何况翼德他们刚才说了,那藏经阁四面的门户窗子都被里面的守卫用书架封死,张敬修被捆的梁柱之旁还有许多侍卫守护。” “除非能将藏经阁中守护的侍卫同时击倒,这才有可能得手。” “但是现在咱们连藏经阁中究竟有多少守卫都没有弄清楚,要谈得手还早了些。” 萧遥听到此处突然说道:“晚辈倒是想到了一个办法,觉得可以一试……” 第四回 忠良之后 七 谷有道听到萧遥这么说,急忙道:“萧少侠,你有什么办法不妨说出来。” 萧遥道:“这法子说出来了也没什么神秘的,方才金门主说了,若是他独身一人,潜入那藏经阁中并不算什么难事,难就难在如何将张公子给无声无息的救出来。” “可是那藏经阁中有锦衣卫高手躲藏,若想要将张公子无声无息的救出来,定需要将那藏经阁中的侍卫一起击倒,并且不让这些人发出呼救才是。” 金玉良开口道:“萧兄弟说的不错,这其中的关键就是如何不让藏经阁中的锦衣卫发出讯号去。” “可是现如今,那藏经阁中究竟有多少的锦衣卫侍从,我们都还不清楚,更不要提短时间内将这些人全部打到了。” 萧遥道:“金门主,咱们此行旨在救出张敬修张公子出来,只要是不让屋内看守的锦衣卫侍从发出警讯便是了,倒也不必非要将其击倒不是么?” 金玉良听到萧遥这么说,已经隐约明白了几分过来,问道:“萧兄弟你的意思是用药?” 萧遥笑道:“不错,正是用药。” 萧遥直到此时仍记得自己当初在开封府包公湖畔被莫亚男用迷烟迷倒的事情。 如今过了这么长时间,萧遥已经隐约想明白了几分自己身上的古怪。 从鬼三姑断定他服食过灵药,到迦楼罗欧阳魔劫等人追查他父母当年的那粒灵丹,在联系上日月双圣谢惊涛许清璇以及阿修罗罗血荷等人各自说出的当年的事情,只怕那粒很多人寻之不得的九窍不死丹,已经在他幼年时,被他的父母喂他服下了。 而那灵丹的丹效只怕就是百毒不侵了,否则这一粒丹丸又如何能够引得武林群豪如此的抢夺。 但是萧遥不知道的是,他仍是低估了那九窍不死丹的功效,九窍不死丹号称不死,又岂是一个区区的百毒不侵能够囊括其功效的。 虽说萧遥从小服下了那九窍不死丹,但是因为年龄太幼,即便有父母运功护持,那九窍不死丹的大部分药效却已经没有化开,而是郁结在了萧遥的四肢百骸之中。 直到萧遥误打误撞加入了灵隐阁,让死生两难鬼三姑发现了他身体的古怪,这才想尽办法帮他把身子中的药效彻底化开。 由此说来,当日萧遥在开封府中之时,虽然还不至于百毒不侵,但是抗药之性却要远比寻常人来的强的多。 即便这样,他还是着了莫亚男毒烟的道,可见良门秘药的厉害,这时若是将那种迷烟用到藏经阁中想必会有奇效。 当萧遥说起良门迷烟之时,金玉良不由的大为惊异。 须知道良门的迷烟一向极为的秘密,但是此时倒不是盘问萧遥如何得知良门迷烟的时候。 只听金玉良叹道:“萧兄弟,你这个想法虽然好,但是奈何就算是我这个良门掌门,也有心无力啊。” 萧遥奇道:“金掌门难道有什么为难之处么。” 金玉良苦笑道:“你可知我们良门那独门迷烟制作之艰难,价格之昂贵。那藏经阁这么大的地方,若是想要用迷烟布满,就是把我金老大卖了恐怕也换不来那么多的迷烟啊。” 萧遥倒是不知道原来良门这迷烟如此的金贵。 歉然道:“金掌门勿怪,是晚辈思虑不周了。” 金玉良摆摆手道:“这怪不得萧兄弟你,实在是那迷烟制作太过繁复苛刻,否则萧兄弟你方才那个注意倒是个好办法。” 谷有道本来听到萧遥想出这样的妙计,正自喜悦,但是这份喜悦却转瞬化为了泡影。 萧遥这个法子最关键的一步,便是打的良门迷烟的注意,金玉良这么实话一说,萧遥这个办法便几近夭折了。 不禁的暗叹一口气来。 一旁的张翼德突然灵机一动道:“萧兄,你医道过人,不如由你配上些迷药,我和师傅两人将那迷药放入开元寺那些兵丁的饭菜中,想来也能起到些效果。” 萧遥道:“寻常的秘药我自然是懂的配的,但是那开元寺中的情形咱们还不明了,若是不能将寺中大半的人迷倒,行动之时只怕依然困难重重。” “更何况,那藏经阁中守护的锦衣卫侍从未必会和外面的兵丁们同饮同食,这个办法只怕行不通,唉,若是我懂得配制如同良门那种特制的迷烟就好了。” 金玉良想了想道:“萧兄弟要是真需要,金某可以把本门秘制的迷烟的方子写给萧兄弟知晓,只是这方子上所需的材料太过珍贵实在是难以齐备,还有就是希望萧兄弟你看过之后,切莫将此迷烟的方子泄露出去才好。” 萧遥连忙道:“金门主误会了,贵派那迷烟何等的珍贵,之前是晚辈想的不够周全并非是信不过前辈的话。” 说到此处萧遥突然想到一个人来。 冲着谷有道和金玉良等人一拱手,道:“各位在此稍等片刻,晚辈去问问我鬼师伯,也许她能有什么办法。” 金玉良和谷有道等人一听萧遥提起死生两难鬼三姑来,顿时又生出了几分希望出来。 要知道死生两难鬼三姑和百善神医轩辕青木两人单论医术实在是难分高下,只因死生两难鬼三姑性情乖戾,而百善神医轩辕青木却有求必应,故而天下第一神医的名号才落到了岐黄门轩辕青木的身上。 这个摆在众人面前的难题,说不定到了鬼三姑那边只不过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罢了。 萧遥出了众人议事的房间,往荒园中谷有道为萧遥、齐谷明、鬼三姑准备的一片房舍走去。 平日里在星河谷中之时,鬼三姑有天元子褚让三和百变星君韩广杰照应,自然是无所顾忌,可是如今出了星河谷来,萧遥和齐谷明又心知自己这位鬼师伯的武功其实算不上如何的高明。 自然是片刻不敢大意,生怕有什么闪失。 哪怕到了这丐帮以及江南褚侠齐聚之处,萧遥和齐谷明两人仍然丝毫不敢大意。 因为齐谷明从小就很怕自己的这位性格乖戾的师伯,平日里大多时候都是萧遥陪着鬼三姑,从最初鬼三姑料理方百岁的伤势,到后来方百岁毒清,鬼三姑倒是没有催促萧遥送她回星河谷中。 这边丐帮又正是危难之刻,萧遥和鬼三姑便留了下来,日常萧遥便向鬼三姑请益医道,鬼三姑倒也不至于无聊。 昨日张翼德点出萧遥与他一道夜探福州府开元寺,这守护鬼三姑的重任便落到了不平少侠齐谷明的身上。 齐谷明从小在星河谷灵雾谷中长大,打心眼里对自己的这位鬼师伯又惊又怕,他不像萧遥那般喜好医道,和这位鬼师伯完全说不到一起去,早年又被鬼三姑责骂的狠了。 只敢远远地守在自己的这位师伯门外,并不敢走进屋里去。 如此呆了一日一夜,可谓是身心备受煎熬。 这时看到萧遥过来,顿时大喜过望,上前一把拉住萧遥道:“我的好师弟啊,你可算是回来了。” 萧遥看到自家师兄那窘迫的神情,不由的暗自发笑,他如何不知道师兄齐谷明怕自己的这位鬼师伯怕的厉害,让他这一天守在这里也着实的难为了他。 就见萧遥道:“师兄,我有些事要找鬼师伯谈,你要不要一起。” 齐谷明吓得急忙将萧遥的手放开,尴尬道:“师弟,你既然有事情和师伯谈,就快去吧,师伯就在屋里,我就不在这里碍事了。” 说完一溜烟的小跑走了。 萧遥苦笑着摇了摇头。 便往鬼三姑居住的屋子走来。 刚走几步,突然那日在星河谷中的奇怪感觉再一次袭来,仿佛有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在包裹着他。 萧遥往旁边看去时,无论是渐行渐远的齐谷明,又或者在四周游荡的丐帮弟子,都不见有什么奇怪的样子。 似乎只有他能够感觉到那种怪异的氛围。 心中一动,悄无声息的走到鬼三姑的屋门前,手按在门上,转瞬又放了下来。 如此几次三番,最终还是垂下了手,轻轻地叩门道:“鬼师伯,您在里面么。” 伴随着他的敲门声,那种奇妙的感觉突然戛然而止,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般。 片刻之后屋内响起了鬼三姑特有的低沉嗓音,“萧遥你回来了,有什么事么?” 萧遥道:“我有些事情想要请教师伯。” 鬼三姑道:“哦?你进来吧。” 萧遥这才伸手去推房门。 房门应声而开,萧遥走进屋中,扑面而来的是一阵浓郁的药气,这些浓郁药气之中却又似乎夹杂着一股淡淡的甜香。 鬼三姑端坐在桌前,几乎与那日萧遥在星河谷中看到的姿势一模一样,只不过这时鬼三姑的手放在桌面上,不似那日在背后看到时虚探在身前。 鬼三姑道:“萧遥,有什么事说吧。” 萧遥闻言急忙道:“师伯,不知道您能不能制作出无色无味的迷烟出来。” 似是迷烟迷香一类的东西,最初乃是窃玉偷香的采花贼经常使用的物事,像是良门的特制迷烟也不是用到什么正路子上去。 是故当初鬼三姑向萧遥传授药理之时,对于迷药等下三滥的药物只是一带而过,而迷烟更是提都没有提过。 鬼三姑这时听到萧遥问起迷烟,神色便有些不悦,喝问道:“萧遥,你问那无色无味的迷烟干什么!” 第四回 忠良之后 八 萧遥知道这迷烟并非什么正路,生怕鬼师伯误会,急忙将议事厅中自己想到的法子,大体上说给了鬼三姑知晓。 鬼三姑得知萧遥求这迷烟的方子乃是为了救助忠良之后,神色之间才缓和下来,开口道:“若是这样倒还罢了,只是这迷烟种类繁多,却不知道萧遥你想要求哪一种。” 萧遥方才在议事厅中也是一时灵机一动想到了这个法子,这时候其中的许多关窍还没有想明白,骤然被鬼三姑问起不由的一时语塞。 不过好在从鬼三姑的口气中可以得知,那迷烟的下落应当是有了着落。 鬼三姑看到萧遥语塞也不着恼,说道:“方才萧遥你说到那良门门主金玉良也在这荒园中,也罢我就随你一道去见见这位金门主吧。” 萧遥一听鬼三姑这话不由的又惊又喜,喜得是师伯鬼三姑肯出力,就张敬修的事情无异就简单的多了,惊得是自己的这位师伯原本性格十分乖戾,但是此番南来一路上,却发现自己这位师伯性子大变,甚至连平日里经常复发的心绞痛也不见了。 若说面前这鬼三姑是假的吧,但是偏偏音容笑貌都与往日分毫不差,更何况萧遥在星河谷中时,曾试探着问过天元子褚让三。 天元子褚让三当时便打消了萧遥的想法,这时想想自己和鬼师伯相处毕竟不如天元子师伯那般熟络,既然天元子师伯都确认鬼师伯无误,自己又有什么好怀疑的。 当下萧遥便领了鬼三姑一道回了议事厅中。 却说鬼三姑虽然跟着萧遥从星河谷一路来到江南福州,但是和谷有道等人的接触当真不多,除却救治丐帮大礼堂堂主方百岁之时外,鬼三姑便在自己的居处闭门不出,谷有道等人就再没怎么见过这位怪医。 这时见到鬼三姑跟着萧遥一同进来,谷有道连忙起身相迎。 金玉良先前也曾听谷有道提起这位怪医刻下正在此地,这时一见萧遥身后跟着的灰袍怪人,俨然便是谷有道给他形容过的那位怪医的形貌。 金玉良一生放*荡不羁,和丐帮帮主谷有道相识甚早十分捻熟,故而更是言笑不忌,之时此时见到了这位出了名的怪医,却立时收起了往日那副玩世不恭的摸样,恭恭敬敬的上前见了礼。 死生两难鬼三姑也冲着金玉良抬了抬手,算是还过了礼去。 这才开口道:“老婆子我听我这位师侄说,谷帮主和金门主这边遇到了些难处?” 谷有道上前一步道:“鬼前辈,前当朝首辅张居正为官清廉一心为民,如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却遭奸佞毁谤惨淡收场,这事前辈可有耳闻。” 张居正的清名广传四海,天下百姓颂扬,即便不在朝野之人往往也能听得几分,但是鬼三姑向来在星河谷中深入简出,少和外界往来。 就当萧遥以为自己的这位鬼师伯定然不知这位大名鼎鼎的前首辅张居正的时候,鬼三姑竟然回答道:“这位张宰相,老婆子我也曾听说过,想来是位大大的好官,可惜这世上往往是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 谷有道和萧遥等人听到鬼三姑说到‘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的时候,纷纷觉得鬼三姑似乎是话里有话,但是他们却不知鬼三姑真正的意思是什么,当下也不是深究的时候。 丐帮帮主谷有道继续道:“鬼前辈,这位宰相张居正死后被奸臣陷害,一家上下尽皆入狱,但凡和张宰相有血缘关系的人,都被万历那个昏君下令处死,张家满门只剩下了一个张居正的长子张敬修张公子。” 鬼三姑奇道:“既然那万历皇帝这么的痛恨张居正,将他满门株连,为什么会单单留下张居正的儿子张敬修来。” 谷有道叹道:“万历神宗这个昏君昏庸无道,他本来无意将张敬修张公子留下,而是想将张敬修凌迟处死,然后将尸首曝之荒野。” “但是张张宰相生前深得百姓爱戴,万历下令凌迟张敬修的消息传出后,顺天府百姓万人空巷为其请命,就连满朝文武都有不少为其求情。” “万历皇帝虽然昏庸无道,但是却偏偏贪慕虚名,见到如此多的百姓为张敬修请命,只得改判张敬修发配充军。” “可是还没等张公子离开顺天府发配边疆,东厂长督蒋精忠这个阉狗就排出了杀手,想要在张公子离京之前将其暗杀,好在这件事被本帮大礼堂堂主方百岁发觉,及时率领当地英豪将张公子救了下来。” 这件事在星河谷中时,鬼三姑就听萧遥简单的说起过,但是那时萧遥也只是一知半解,自然不如面前这位丐帮帮主说的详细。 谷有道顿了一顿这才继续道:“方堂主将张敬修救下后,阉狗紧追不舍,一直从顺天府跟到了这江南福州来,方堂主一路上为了掩护张公子也受了阉狗的重伤,这还多亏了令师侄萧遥,已经鬼前辈仗义出手,本帮方堂主才得以活命。” 谷有道说到此处在此向着鬼三姑施了一礼,谢过了救治方百岁之情。 继续道:“就在鬼前辈救治方堂主的那段日子里,那位张敬修张公子亦被本帮设法藏了起来。” “但是东厂阉党对张公子追查甚紧,就连官府亦因为方堂主救了张公子,而下了海捕的文书,本帮虽然能够将张公子藏匿一时,但是若是时间久了不免就要露出马脚。” “到时候一旦被东厂阉党又或者朝廷的官兵找到了张公子的藏身之处,只怕张公子还要有危险。” “于是谷某和江南当地的一些仁人义士商量,想要将张公子送往琉球避难,只有离开了阉党的势力范围,张公子的安危才能够得到保证。” “之后谷某和当地的义士谋划许久,才敲定了张公子出海的事宜。” “本帮亦派出了几十名帮众护送张公子出海,只是没想到张公子的船出海没多久,就遇到了官兵。” “本帮弟子拼死相护,奈何官兵势大寡不敌众,只有一位帮众跳海九死一生跑回来向我们报信,而张公子亦被阉党重新抓了起来,困在了福州城东开元寺中。” 鬼三姑问道:“万历那个昏君以及蒋精忠奸贼这么的恨张居正,为什么阉党抓到了张敬修却没有即刻处死,反而要多此一举的将张敬修困在开元寺中。” 鬼三姑说的这一点,也正是谷有道金玉良萧遥他们一直想不明白的一点。 按照常理来说,既然蒋精忠曾经下令要暗杀张敬修,又一路派人从顺天府一直追杀到这江南福州。 那必定是想要杀之而后快的,如此说来阉党在海上截下张敬修所乘船只的时候,就该下令将张敬修乱刀砍死,随后将尸体跑入海中,还能谎称张敬修是死在丐帮的手中。 但是偏偏的那些阉党却将张敬修劫走困到了开元寺中,丐帮那位普通的帮众从船上仓皇逃走时,竟然还能得知了他们囚禁张敬修的地点。 随后这名弟子从海上逃走,亦没有遭到阉党的围捕,一路逃回了这处荒园报信。 若说这位帮众是叛徒吧,但是这位帮众身上受的伤,又在谷有道面前气绝,实在是太过牵强。 可是若是这位逃脱的丐帮帮众和那些阉党完全没有关系,又如何能够穿过层层封锁,跑回这福州城外的荒园向谷有道等人报信。 难道是阉党故意留下这位帮众当活口。 可是如果阉党真这么做为的又是什么呢。 这一点谷有道始终想之不透。 这时经鬼三姑在此提起,谷有道不得不再次向张翼德询问了一边,那福州城东开元寺藏经阁内困着的青年的衣着容貌。 张翼德记心甚好,将那日自己和萧遥夜探开元寺时,在藏经阁房上透过砖瓦缝隙看到的青年的样貌仔细的描述了一遍。 随后更是当场又将记忆中那青年的面孔画了出来。 谷有道仔细看了看张翼德画出的画像,确认那藏经阁中的青年定是张敬修无疑。 须知张翼德和张敬修素昧平生,若不是在藏经阁中亲眼看到了张敬修的长相,绝对难以画出这样神似的画卷出来。 既然确定了张敬修当真被困在开元寺中。 那么谷有道等人为了江湖道义,无论如何也就必须得将张敬修救出来。 至于阉党到底有什么图谋,便不是谷有道等人现在能够太多顾忌的了。 萧遥此时将自己先前想到的主意合盘托出。 在萧遥这个法子中,须得又轻功过人身手敏捷之人躲过开元寺中的层层封锁,渗透到开元寺中。 等到潜入到开元寺中心重兵把守的藏经阁中时, 以迷烟灌输到藏经阁中,将藏经阁内看守张敬修的锦衣卫侍从迷倒,然后将张敬修救出。 金玉良听到此处,开口道:“萧兄弟,潜入这藏经阁中甚至将迷烟逼入藏经阁内,对于老夫来说都算不得什么难事,就是翼德也能够办到。” “但是将锦衣卫侍从迷倒之后,我们又该如何才能将那个张敬修从开元寺中好好地带出来,这可不易办到。” 第五回 秘香如梦 一 “若是去的人少了,张公子的安危实难保证,若是去的人多了,先不提容易暴露,当真脚上手来江南的豪杰们也必定死伤惨重,若是再被官丐和福州兵备趁虚而入,只怕……” 萧遥道:“金门主说的是,咱们这次行动旨在将张公子救出来,即便来日要和阉党一决雌雄也绝不是在这开元寺中。” “晚辈的意思是,晚辈同张兄弟以及金门主一道,将迷烟投入藏经阁中,等到看守张公子的锦衣卫侍卫都被迷昏之后,咱们从屋顶*进入将张公子救出。” 说到此处萧遥顿了顿看向丐帮帮主谷有道说道:“这时就要用到谷帮主以及江南群豪了。” 谷有道急忙道:“萧兄弟需要谷某人怎么做,是要派人接应几位么?” 萧遥摇了摇头,这次道:“晚辈并不是要谷帮主前来接应,而是想要谷帮主率领丐帮上下以及江南群豪攻打开元寺?” 萧遥这句话说完,谷有道差点认为自己听错了,他们此时商议的本就是为了如何能够救出张敬修而避免太多的伤亡,而面前的萧遥竟然让他率人攻打开元寺,这简直无法想象…… 谷有道不由问道:“萧兄弟,你是说要让我率人攻打开元寺么?” 萧遥点头道:“正是如此。” 谷有道道:“可是这……” 金玉良却是已经听明白了几分,没等谷有道把话说完,便抢先道:“老谷子你别着急,让萧兄弟他把话说完了。” 萧遥冲着金玉良点了点头,这才继续道:“谷帮主,行动那天我和张兄弟金门主先行一步,而谷帮主你则带领丐帮弟子以及江南群雄埋伏在开元寺外。” “月满中天之前,我和金门主想来已能得手,谷帮主你等到明月中天高悬的时候,便率领江南群豪以及丐帮弟子从西门猛攻开元寺。” 张翼德不解道:“萧兄为什么要让谷帮主带人从西门攻打,要知道那开元寺西门不远处便是仁寿塔的所在,阉狗登高望远很容易发现谷帮主等人,到时候只怕会调集力量还击,不如从南北良门进攻,这样才不易被阉党发觉。” 金玉良突然笑道:“只怕萧兄弟巴不得阉党能够发现谷帮主他们,往西门集中力量呢,哈哈哈。” 萧遥听到金玉良这么说,便知道这位良门门主恐怕已经想通了他的计策,只有张翼德和谷有道似乎仍不明白萧遥的用意,而死生两难鬼三姑依旧默不作声。 萧遥道:“金门主说的不错,这番用意正是要让阉党发觉,谷帮主到时候你一定要带领丐帮弟子和江南群雄摆出一副声势浩大的样子,咱们深夜行动,开元寺中的阉党不明敌情心中惶恐之下,定会将开元寺中的力量全部集中到开元寺西门处,到时候我和金门主便将张公子从开元寺的北门带出。” 说到此处时特别叮嘱道:“谷帮主你率领丐帮弟子和江南群雄攻打开元寺西门时既要声势浩大,却又莫要深入险境,这在西门外围和阉党周旋便是,等到晚辈和金门主将张公子救出险境后,便发出号信。” “谷帮主,你看到天空中的号信后,便立时带人撤走,夜色昏暗开元寺中的阉党不知寺外的情形,定不敢追出寺来,如此一来当不至于有太多损伤。” 谷有道听完萧遥一席话拍腿叫好道:“萧兄弟此计甚好,我还可以先带人在开元寺西门外设下陷阱,要是那些阉党敢追来定要让他们吃足了苦头。” 本来谷有道等人一直苦恼的就是开元寺墙高院深易守难攻,阉党盘踞其中数日想来又定在其中多方布置,若是群雄前往攻打救援,难免落入敌暗我明的窘境,只怕纵然能将张敬修救出来,诸多豪杰也必定大伤元气。 萧遥这个主意却巧妙的将这种敌暗我明的窘境,转化为了敌明我暗的优势。 如此一来只要谷有道小心约束丐帮弟子和江南群雄,不贸然深入开元寺,只引得阉党在西门游斗,那么便不会有太大的伤亡。 几人又商议了一番行动的种种细节,群策群力之下萧遥提出的计划细微之处,更加的完善了起来。 这时就只剩下一事悬而未决,那便是这次行动的关键之物迷烟了。 萧遥道:“金门主,我鬼师伯能制迷烟,却不知什么样的迷烟才合当下之用。” 金玉良想了想道:“依着萧兄弟你和翼德打探回来的消息,那藏经阁十分宽广,若是要将藏经阁中布满迷烟,所需迷烟定然不少,准备之时更需充分,所以这迷烟首要便是容易制作,可以短时间制造许多出来。” 金玉良讲完这句便朝着死生两难鬼三姑这边看来,只见鬼三姑冲着萧遥点了点头,这次继续道:“除了用量极大之外,这迷烟还需要具备几种特点才行。” 萧遥问道:“不知道金门主说的几种特性分别是什么。” 金玉良道:“第一个特性就是,这种迷烟吸入之后,昏迷之人需要昏睡极深,这样子咱们进入藏经阁将张敬修救出来时,不至于看守突然清醒发出警讯。” 萧遥一听却该如此,问道:“那还需有什么特性呢。” 金玉良道:“第二就是这迷烟须得无色无味,这样子咱们在屋顶释放迷烟之时,才不会被藏经阁中的看守警觉。” 萧遥想了想这条也是应该,当日在包公湖畔莫亚男喷出的那口迷烟,便是如此。 这时金玉良又开口道:“这第三嘛……” 萧遥以为上两点便是全部了,没想到金玉良竟然又说出了个第三点来,不由奇道:“金门主,还有别的需求么?” 金玉良点了点头道:“能够达到前两点要求的迷烟已经颇为难得,但是要想真正的合咱们当下的用途,这第三点却是缺之不可。” 萧遥道:“不知这第三点究竟是什么?” 金玉良道:“这第三点就是,这种迷烟发作的时间一定要缓?” 张翼德听到自己师父的这句话不解道:“师父,你老人家说错了吧,这迷烟一向是发作越快越好,向是咱们良门的秘制迷烟不就是沾着立昏么?” 金玉良显然被自己这位徒儿打断十分的不满,喝道:“你懂什么!” 萧遥亦道:“金门主,为什么这种迷烟一定要发作缓慢才好?” 金玉良道:“萧兄弟,老夫问你,那藏经阁究竟有多大?” 萧遥不知道金玉良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来,却依旧老实回答道:“回前辈的话,那开元寺的藏经阁规模十分的宏大。” 金玉良显然对萧遥的这个回答不是十分的满意,继续道:“这么说吧,以这议事厅为例,萧兄弟那藏经阁可抵得上多少个这样的议事厅。” 这处坐落在福州城外的荒园,不知是哪位达官贵人的弃园,无论规模还是布置都十分的宏大,这间议事厅已经十分的宽绰。 萧遥打量了一番议事厅,想了想道:“只怕那藏经阁的规模是这议事厅的十倍不止。” 金玉良点了点头,继续引导道:“那老夫再问你,若是将咱们先前说的迷烟置于这议事厅中的门口,又会如何咱们。” 萧遥道:“若是不能及时发现,只怕厅中之人大部分都会中招。” 金玉良不知萧遥已然百毒不侵,觉得他的这句话倒也算的上十分的中肯,继续道:“那你说,这厅中之人是一齐昏倒呢,还是谁先昏倒谁后昏倒。” 萧遥随口道:“自然是分先后的……” 话一出口便想明白了过来,急道:“金门主你的意思是……” 金玉良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此,那藏经阁规模宏大,想要将迷烟布满整个藏经阁中,绝非一时半刻能够做到。” “而那藏经阁中看守张敬修的锦衣卫想必分散在这藏经阁的各个角落之中,迷烟飘入藏经阁之后,定会有人先吸入,有人后吸入。” “若是药效发作极快,那么先吸入之人立时倒地,定会引起其他人的警觉,到时候若有人屏住呼吸,发出警讯那么只怕咱们就将功亏一篑了啊。” 众人听到金玉良说完,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有时候快与慢并不能说的那么清楚。 金玉良全说完之后,这才看向死生两难鬼三姑问道:“鬼前辈,这样的迷烟可能调制的出来。” 鬼三姑淡淡道:“老婆子会调制一种如梦香无色无味药性极强,只是发作快了一些,不过不打紧的,老婆子可以将这如梦稀释一番,再辅以几味药材,便堪使用了。” 谷有道连忙道:“不知鬼前辈,何时能够将这如梦香调制出来。” 鬼三姑想了想道:“要满足你们行动所需,至少要准备十只如梦,想来……” 鬼三姑话说到这里的时候,议事厅中的所有人心不由的跟着悬了起来。 须知道金玉良方才所说的种种要求都不易达到,即便是良门自己秘制千金难求的秘制迷香亦难以说的上全都满足,虽然鬼三姑能够制出满足条件的迷香出来。 但是这么珍贵的药物想来调制极为艰难,所需时日定然很多,可是萧遥和张翼德探回的消息,张敬修只怕只有十天的性命了,若是不能在几日内将这如梦迷香准备的齐备了。 那么先前众人商量的所有事便都化为了泡影,到时候要救出张敬修便只剩下强攻一途了…… 第五回 秘香如梦 二 就在众人的心高高悬起的时候,鬼三姑继续道:“要满足你们行动所需,至少要准备十只如梦香,即便是由老婆子我亲身调制,怕是最快也需要两日的时间。” 众人一听鬼三姑炼制如此多的如梦迷香也仅仅需要两日,各自高悬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金玉良不可思议道:“鬼前辈,当真两日就能将这如梦做出来么?” 鬼三姑听到金玉良语气之中似乎有几分见疑的意思,不渝道:“怎么金门主信不过老婆子的手段么?” 金玉良连道不敢,在场诸人只有良门中有独门的迷烟,也只有金玉良知晓自己门派秘制的迷烟工序是如何的繁琐艰辛,如此在鬼三姑说出只需两日就能将如此之多的迷香制成时,金玉良一时才太过惊叹。 丐帮帮主眼见最大的问题得以解决不由的心情大畅,正在此时不经意间突然想起了一个差点淡忘的事情来。 那就是这如梦迷香究竟需要哪些药材,若是炼制所需的药材太过珍贵离奇,便是死生两难鬼三姑炼制所需时间再短,也是枉然。 要知道先前萧遥想出这个办法的时候,本来打的是良门特制迷香的主意,后来便是因为良门所制迷烟需要的药材太过昂贵稀少这才不得已作罢。 当谷有道问出鬼三姑究竟需要哪些药材时。 就听鬼三姑淡淡道:“这个不劳谷帮主挂心,老婆子说的两日时间便已将这寻觅药材的功夫算在了里面,这如梦所需倒也算不得什么珍奇,大体上城中的药铺都能采买的到,即便是偶然缺上一两样老婆子也自能找到替代之物,各位在此稍候我和我这师侄去去就回。” 谷有道和金玉良听到此处才知道原来鬼三姑先前说出的两日,竟然已将采集药草的时间算在了其中,如此医术当世罕见,两人现在恨不得将死生两难鬼三姑当神仙一样供起来,这时候哪敢让这位怪医亲自去采买药材,连忙上前拦住。 谷有道道:“这等小事岂敢劳烦前辈大驾,前辈您且将所需的药草告诉谷某,谷某自会安排帮中弟子迅速搜集。” 鬼三姑生性孤僻不喜与人交往,更不爱在人多之处久留,这时听到谷有道将寻觅药草之势应承下来,倒也乐得落得轻松。 当下谷有道命帮众送上了笔纸,鬼三姑将那如梦迷香所需的种种药材以及所需数目尽数写在了上面。 谷有道将那张写满药材的方子接过一看,见上面虽然所需药材种类繁多,但是也当真如死生两难鬼三姑先前所说的那样,大体都是些常见的药草。 自己发动帮众搜罗半日想来都能齐备,只有几样较为为难的,也让凑过来查看的财神金玉良大包大揽的应承了下来。 谷有道心知金玉良应承下来的几样药材虽然算不得什么奇珍异宝,但是寻常药铺也难得一见,这位金老大只怕是要到一些达官贵人的宅子中去好好‘借’上一番。 就在谷有道和金玉良等人商讨鬼三姑写下的药材的时候,鬼三姑又将这些药材之中,有那几样可以用其他药材替代的,详详尽尽地说了一遍。 这么一来搜罗药材之事便又容易了几分。 此时张敬修身陷囹圄,谷有道不愿耽搁,告罪一声便离了议事厅,出去召集丐帮帮众和江南群雄分头寻觅药材。 谷有道走后,金玉良亦准备起身离开,去福州城中的几位达官贵人的府上看看那些稀缺的药材。 赝品张飞张翼德看到自己的师父准备去‘借’东西,不由的浑身发痒也想同师父一道去,但是金玉良此次显然是想在众英雄面前显示一番手段,自然是不肯带张翼德同往的。 这一老一少窃窃私语良久,张翼德才无奈留了下来。 却说丐帮弟子遍布天下单论人数之众冠绝群伦,从谷有道召集帮众到丐帮弟子分头行动搜集药材,不过半天的功夫。 死生两难鬼三姑列下的那张药方上的大多数药材,便已被搜罗了个齐全。 又过了半个时辰,良门掌门金玉良亦转了回来。 这金玉良从荒园中出去的时候还是两手空空,这才回来却是满载而归。 福州城中许多达官贵人的丹房和宝库却是遭了殃。 这金玉良身为良门掌门那眼光自然是极高的,金玉良博通百家涉猎甚广,无论古玩字画、金银珠宝、雅器奇门无一不通。 那些个豪门贵阀家中那些药材名贵,他老人家心中跟明镜似地,反正这些个奸商贪官欺压百姓,这些个宝物都是不义之财,他金大爷自然是毫不客气,除了鬼三姑交代下来的几样药材外,但凡他老人家看的上眼的名贵药材便一股脑的拿了回来。 一起交给鬼三姑,心想着说不定还能讨得这位名满天下的怪医的高兴,要是能指点指点他一些医道,那便是天大之喜了。 鬼三姑收了谷有道和金玉良二人找来的诸般药材,看到金玉良送上的许多名贵药材时,却也并未有丝毫的意动表现,便如同这些百年人参与遍地可见的甘草无异一般,这让金玉良心中小小的失望了一下,只当是这些药材还够不上死生两难鬼三姑的眼界。 其实他哪里知道,真正的医道之士眼中,即便是再名贵的药材也不过是一味药材,神医以药材悬壶济世旨在救人于水火,却并不是拘泥在药材本身的价值之上。 鬼三姑点收了药材之后,让萧遥将这些药材一起运往她的居处,随后除了留下萧遥在房中帮忙外,谷有道、金玉良、张翼德等人却是尽数被拒之门外。 不平少侠齐谷明被自己的这位死生两难鬼师伯拿眼一看便胆战心惊,不等鬼三姑吩咐,便自觉的挡在了鬼三姑的房外。 金玉良本来对那如梦迷香的制作甚是好奇上心,须知道他们良门弟子平日里活动,有些时候确实离不开迷香等必备之物。 寻常迷香虽然易得,但是点燃之时却有一股浓烈的药气,对付些寻常人倒也罢了,但凡有些江湖经验的老手,都不会被这种下三滥的迷香对付了。 可是偏偏对于像是金玉良和张翼德这样子的良门高手来讲,需要他们用迷烟对付的人,就绝非泛泛之辈,虽然良门门内亦有一直秘制迷香的制作之法但是却太过珍贵。 施用时藏在暗处喷出一小股便已十分难得,这么一来像是如今藏经阁中的情况便应用不得,而若是能将这如梦迷香偷学到手,以后行动起来自然是方便的多。 但是当下的情况,死生两难鬼三姑显然不准备当着他们这些人的面调制迷香,他便连那一点点偷学的可能都没有了。 金玉良在屋外脑筋急转,萧遥和鬼三姑却已经在屋中忙了起来,若是这时的萧遥知道门外金玉良的想法只怕要哑然失笑了。 别说自己的这位鬼师伯在屋内调制,就是把药炉搬到外面,当着金玉良和谷有道等人的面调制这如梦迷香,只怕金玉良等人也偷学不到万一去。 只因这如梦的工序实在是太过的复杂多变,虽然如梦迷香所需的药材都是些寻常易得之物,但是这些看似普普通通的药材,在死生两难鬼三姑的手中却好像有了生命一般。 萧遥自从进了屋后,就在鬼三姑的指挥下几乎没有片刻休息,单是一根普普通通的何首乌,按照鬼三姑的各种指使处理下来已是大为耗神。 就在这时,萧遥突然耳根一动,竟然发现在这种时候有人潜到了鬼三姑这处庭院的屋顶之上。 要知道这处荒园现在早已被云集而来的丐帮弟子以及江南群雄占满。 此时鬼三姑屋外更有萧遥的师兄不平少侠齐谷明守护,不远处丐帮帮主谷有道良门门主金玉良和一众长老想必也在观望。 这贼人又是有如何大的本事才能穿透这层层封锁,悄无声息的渗透而来,须知道萧遥自幼服食灵丹,耳聪目明都要倍于常人,但是也直到这人登上屋顶的时候,萧遥才能发觉对方的形迹,可见对方轻功着实不在萧遥见过的任何一人之下。 只是这人为何甘冒奇险潜入到这荒园之中,既然潜入了荒园,又为何没有去寻主事的丐帮帮主谷有道等人,反而潜到自己的鬼师伯房上。 他图谋的到底是什么,难道是荒园之中混进了阉党的间隙,得知了他们炼制如梦迷香,这才特意前来干扰。 想到此处萧遥眼中寒芒一闪,正要出手的时候。 突然瞧见自家师伯鬼三姑正在聚精会神的将各种药材的粉末调配。 萧遥熟知医理,自然是知道这如梦迷香的调制到了最关键的时候,既然这迷香药材需求极为的普通,那么这药材的奇效便定是由于这调配的分量和顺序。 若是这时鬼三姑受到了惊动,只怕先前种种都要化为泡影,这如梦迷香又要从头来过了。 第五回 秘香如梦 三 但是若是放着房顶上的人不管,若是这人骤然行动,只怕鬼三姑依然要受到影响,到时候非但如梦迷香可能失败,便是自己的这位师伯说不得也得受了惊扰。 正在萧遥犹豫的时候,突然那房上的贼人竟然将屋顶的瓦片掀起了几片。 萧遥见状突然计上心头,从怀里取了一枚棋子捏在手中,慢慢从鬼三姑的视线中离开。 那房顶上的贼人刚轻手轻脚的清理开一小片屋瓦,正准备透过屋瓦只见露出的巴掌大小的空隙往屋内瞧去。 刚准备附脸上去的时候,蓦地毫无由来的心声警觉,就见这贼人猛的一侧头,已经有一点寒芒从那露出的屋瓦空隙中射了出来。 纵然这贼人闪的及时,那寒芒从他耳边划过时带来的劲气却依然刮得他面庞生疼。 这贼人既然见屋瓦的空隙中射出了暗器来,便知道自己的行踪已经被屋内之人发现,大惊之下不敢逗留,连忙从屋顶上翻身跃走。 萧遥背着鬼三姑的视线,从那屋顶上贼人掀开的瓦片空隙中射出一枚暗器去,本想着这么出其不意的一下定然能将对方留下。 但是暗器射出后,屋顶上的贼人竟然能够间不容发之际闪身避开,显然身手十分的了得,这般的敌人潜入荒园所图必定不小。 侧耳去听时,屋顶上已经不见了来人的声音,显然对方被他方才的一发暗器吓住退走了。 这么一瞬间悄无声息的争斗,虽然没有将对方留下,不过倒也没有打扰到紧要关头的鬼三姑。 就见死生两难鬼三姑将最后几种粉末放入后,轻轻地吁了一口气出来,萧遥跟随鬼三姑修行医道已经有段日子了,但还是首次见到鬼三姑配药之后露出如此神情,显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要将那如梦迷香配出并非那么容易的事情。 此时药粉已经调配完毕,剩下的便是将这些药粉搓成药香了,这些事自然不用劳烦鬼三姑亲自动手,萧遥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将药粉做成了药香。 鬼三姑抽出一支萧遥制成的药香,拿在自己面前细细的看了一边,这才点了点头。 等到这一切忙完的时候已是深夜时分。 萧遥将制成的一十三支如梦迷香用绢布细细的包好放在了怀里,不敢在打扰鬼三姑的休息从屋里退了出来。 刚退出屋外,就看到了门口不远处闭目休息的师兄齐谷明。 齐谷明一听到屋门的响动声,蓦地睁开双眼,看到是自家师弟萧遥从鬼三姑的房内退出来,这才再次放松了下来。 懒洋洋道:“师弟,你们炼制那个什么鬼香,竟然用了这么长的时间啊。” 一边说着一边打了个哈欠。 萧遥抬眼看了看天色,这才知道当下竟然已经是四更时分,再有不久只怕就要天明了。 他和鬼三姑两人在房中炼制如梦迷香,不知不觉竟然过了将近十个时辰。 然而萧遥此时心中盘算的却是另一件事,冲着师兄齐谷明问道:“师兄,我和鬼师伯进房之后,你是不是一直都守在这里。” 齐谷明不解道:“自打鬼师伯到了这江南之后,咱们两个不是一直都轮流守卫的么,这次你和师伯两人在房中炼药,我不守在这里还能去哪里啊。” 萧遥道:“既然如此,师兄你可曾看到了什么可疑之人在师伯的房舍左右出现么。” 齐谷明一听萧遥这话,脸上的困倦之情一扫而空,正色道:“师弟,出了什么事了?” 萧遥将自己在房中之时发现屋顶有贼人的事情简要的和齐谷明说了一下。 齐谷明听完之后神色大变。 两人各自催起轻功,轻手轻脚的跳上死生两难鬼三姑的屋顶。 鬼三姑并不以功夫见长,萧遥他们师兄弟两人若说起真实的武功无不在鬼三姑之上,更何况先前鬼三姑炼制那如梦迷香十分的耗费心力,这时在屋中只怕早已沉沉睡去,更难以发现他们的行动。 等到萧遥和齐谷明两人一同来到鬼三姑的屋顶上时,果然发现了几枚被掀开还来不及放回的瓦片。 等到两人从房顶上下来后,齐谷明努力回忆道:“师弟,自从你和鬼师伯进入房中炼药之后,丐帮的谷帮主、良门金门主以及几位江南豪侠在屋外观望了一阵子便各自离开。” “谷帮主害怕师弟你和师伯炼药之时受到惊扰,特地还派了几位丐帮之中的好手,在这院落四周守护,便连良门金门主和那位张翼德小兄弟亦在其中出力,这院子外围可算是如铁通一般。” “想要进入这院落便已是千难万难,更何况院内还有我在守护,想要悄无声息的潜入到鬼师伯的房顶简直……” 齐谷明本来想说简直绝无可能,但是想到鬼三姑屋顶上被掀开的瓦片,这几个字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若是换了萧遥在齐谷明当下的立场上,只怕也不愿意相信面前这一切,但是那贼人却当真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来去自如,这让齐谷明和萧遥不由的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谁也说不好之前那贼人究竟是为了图谋什么,他被萧遥惊走之后又会不会不死心的卷土重来,为了保证鬼三姑的安危,萧遥这时便也不回住处休息,便索性守在了这处院内。 齐谷明对于自己没有发现有人潜入也是十分的羞愧,也和萧遥一道守在了鬼三姑的屋外,两人一个守在院内,一个守在屋顶,这才算是真正的放下了心来。 过了没多久东方既白,天色逐渐的明亮了起来。 丐帮帮主谷有道早早就带人来到了这处院落之中,一进院子便看到了在院中打坐的齐谷明。 想到这齐谷明竟然在院中守护了一天一夜,不由的在心中叹服,但是当谷有道看到守在鬼三姑屋顶的萧遥的时候,便隐隐察觉出了几分不妙。 这时萧遥看到谷有道率人来了,从鬼三姑的房上跃下。 谷有道抢前几步问道:“萧兄弟,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了么?” 萧遥点了点头道:“谷帮主你来的正好。” 一边说着一边将怀里的十三支如梦迷香掏了出来,说道:“这是我师伯昨日炼制而成的如梦迷香,有了这迷香之助,只要谷帮主安排好了贵帮弟子和江南群豪,咱们就可以动身去救那位张敬修张公子了。” 谷有道一听那如梦迷香竟然只用了一日的时间便炼制完成,不由的又惊又喜,小心接过萧遥递来的绢帕看了一看。 只见绢帕之中整齐的包裹着十三支如小手指般粗细的青色迷香。 只可惜谷有道虽然身为丐帮帮主武艺高超,但是对于这医理医道却是一窍不通,更不要说怎么看这迷香了。 连忙又将这如梦迷香递给了身边的老友良门门主金玉良。 金玉良接过这包裹着如梦迷香的绢帕,打开了从中抽取了一直青色的迷香出来,放在鼻下轻轻一嗅果然如同死生两难鬼三姑当日所说那般不见丝毫的药气。 金玉良嗅完之后似乎仍不作罢,又从腰间取出了了一枚小巧的火折子,小心的从一支迷香上面用指甲挂掉了一些粉末。 这些粉末落到火折子发出的火焰上,转眼间便化为了乌有,在场诸人细细看去竟然不见丝毫白烟冒出,再去嗅时仍然不见有药气。 这才叹服了死生两难鬼三姑出神入化的本事,这如梦迷香确如鬼三姑当日所说的那般无色无味。 谷有道在一旁看到自己的这位老友演示过后心情更好,突然想起刚来时的情形,再次问道:“萧兄弟你和鬼前辈劳碌了一日为何不回客房休息,难道是出了什么事了。” 萧遥点了点头,将昨日夜里发生的事情又像谷有道重复了一边。 谷有道听萧遥说完之后脸色十分的尴尬,要知道无论是江南一带的义士还是五湖四海的英豪,既然汇聚到了这福州府外,便是丐帮的朋友和恩人。 而在这荒园之中,谷有道和丐帮中人可以说地主,若是这荒园之中混入了敌人,谷有道和一众丐帮帮众都丝毫没有察觉,这简直就好像是扇了丐帮上下一个响亮的耳光。 更何况昨日里他还特意加派了人手守在鬼三姑所住的院落外面。 谷有道先是将昨日奉命守在这处院落外的丐帮弟子全都叫了过来,当着萧遥的面质问了一番,但是这些弟子却无一例外的说到并未察觉到丝毫的异常。 其实那贼人身手之高明,即便是有如萧遥这样的高手,也是在对方潜入到了屋顶之上才发现了端倪,以那人的身手想要瞒过这些寻常的丐帮弟子简直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 谷有道道:“萧兄弟,你可曾见到了那贼人的模样,又或者瞧出了那人的武功路数。” 萧遥摇了摇头道:“说来惭愧,那恶贼身法十分高超,晚辈学艺不精直到贼人攀上了屋顶之后才发现了些端倪,但是那时鬼师伯炼制迷香正在紧要关头,晚辈若是贸然出手只怕会惊扰到鬼师伯炼药。” “故而隐忍不发,直到那人将屋顶上的瓦片掀起之时,才射出暗器,但是那贼子十分机警,竟然躲过了晚辈的暗器并且逃了出去,是以晚辈并未看到那贼子的模样。” 第六回 夜战开元 一 谷有道道:“如此说来,萧兄弟你看错了也说不定。” 萧遥摇了摇头道:“等到如梦迷香炼制完成后,晚辈曾上房查看,鬼师伯屋顶的瓦片却是有被翻动过的痕迹。” 谷有道道:“这荒园年久失修,虽然谷某令人拾掇了一番,但是还是很多破陋之处,也许那处的屋瓦早就损坏了也未必,否则若真是依萧兄弟你所说的那般。” “以那贼人的身手,若是真潜入了这荒园之中所图绝对不小,这般的人若要下手也该从谷某开始,当不至于潜到鬼前辈房上才是。” 萧遥想想也是这般的道理,这时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劝慰,萧遥听得多了倒也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昨夜当真眼花了。 但是众人没有注意到的是,在此之中的某个人面上的羞愧之色一闪而过,说起来那贼人昨夜里虽然危急关头逼开了萧遥发出的暗器,但是脸上却依然被棋子上附着的劲气所伤,但是在场诸人的脸上看过去却无丝毫的异样。 萧遥这时也不愿意在这件事上过多的纠缠,毕竟这荒园之中若是潜入了极为厉害的对头,而谷有道等丐帮中人却茫然不知的话,这件事传扬出去实在是于丐帮的声名无益。 但是自己既然提出了这件事来,料想谷有道无论心中究竟是信还是不信,也必将在这荒园之中加大防备。 最后谷有道以此处院落房屋破损为名,将萧遥和鬼三姑等人居住之处,挪到了荒园的最核心处,也就是谷有道和丐帮诸位长老居住的院落旁边。 如此萧遥才算是真正的放下了心来。 安顿好了鬼三姑的行止。 谷有道这才带领着众人再次齐聚议事厅中。 等到江南群雄、丐帮的各位长老、五湖四海前来助拳的英雄豪杰都到齐了,这才说道:“张敬修张公子被阉党捉住的事情,想必各位都已经知道了,张公子之父张居正为官清正为国为民乃是难得的好官,这位张敬修张公子非但是忠良之后,更是一身侠肝义胆正气凛然。” “说来不才,张公子前番在顺天府遭难,虽然蒙本帮方堂主带人及时救援送来了这江南福州,但是却因为谷某筹划不当,累的张公子出海之时再被阉党掳掠,谷某愧对天下英雄好汉。” 丐帮帮主谷有道说着说着,竟然突然双膝跪倒。 在场众人急忙走出几个上前将谷有道扶起,一位白发枯瘦老者道:“谷帮主你这是做什么,当日里商议将张公子从海路送往琉球避难,乃是咱们大伙一起做的决定,谁曾想这些阉党阴魂不散,竟然追到了海上去,这件事说起来大家伙都有责任,有怎么能让谷帮主你一人承担,更何况护送张公子的丐帮弟子在阉党包围下力战不降,实在是我等的楷模,谷帮主你要还是这样那可真寒了我们大家伙的心啊。” 众人纷纷附和道:“是啊,是啊,谷帮主,阉党误国忠义之士人人得儿诛之,又岂是丐帮一家之事,这次张公子在咱们江南被阉党抓住,便是江南一境所有仁人义士的责任。” 从其他地方赶来相助的几位豪杰,听到江南群雄这么说,不悦道:“各位江南的朋友这么说就不对了,当年首辅张居正大人四海仰慕,张大人为国忧劳而死,张大人的公子又怎么能再落入奸党之手,这件事乃是全天下英雄的事。” 说到此处,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顿时争了起来。 争论的内容无非是,此次该如何将张敬修救出来,又该由谁去打头阵。 谷有道瞧到在场的英雄豪杰人人奋勇争先,不由的信心百倍。 正在这时人群中的一位一位带着头箍行者打扮的大汉喝道:“诸位这样子争吵下去何时才是个头,等到你们吵完了,张公子早被阉党害死了。” 众人被这行者一声大喝喝醒,纷纷意识到此时不是争论的时候,但是这行者模样的人似乎没有什么名气,在场的人竟然每一个认得的,众人只当是不知哪来赶到的无名小卒。 在场诸人无不是江南的一方豪侠,被这样一个无名小卒喝问,即便心中觉得对方说的是对得,但是也有那嘴上不愿意弱了声势的,还击道:“这位大师这么说想必是心中已经有了救出张公子的万全法子,不如说出来,若是说的好了,咱们大家伙便听大师你的指挥如何。” 此话一出顿时引起了很多不满之人的附和。 那戴着头箍的大汉上前几步,炯炯有神的双目从那发话之人面上扫过,那些起哄之人受他眼神一逼,吵闹之声竟然小了许多。 就见这行者模样的汉子喝道:“你们也休要用言语相激,洒家来到这江南为的便是和丐帮群侠一起共扛奸党,此时若说要推选出一位英雄豪杰出来带领大家,洒家觉得除了丐帮谷帮主外,便再无旁人够这资格,在救出张公子这件事上,我武竹愿意听从谷帮主的命令,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众人一听这行者自报家门,顿时许多人大惊失色,原来这武竹乃是江湖上的一位怪侠,相传此人乃是宋朝豪杰行者武松的后代,武艺十分高强不说,更是嫉恶如仇生就了一番侠肝义胆。 知道了面前行者的身份之后,先前起哄之人便都禁了声,更何况这武竹的每句话都说在了道理上,在场诸人无从反驳。 不一会儿就先后有几位豪杰站出来,表明自己愿意听从丐帮帮主谷有道的号令共同救出张敬修出来。 这么一开了头,不一会儿的功夫,丐帮帮主谷有道便俨然成了这个临时的同盟的盟主。 谷有道知道此时需要上下一心共同进退,倒也没有谦虚。 先是谢过了在场诸人的信任之后,这才开口道:“那日张敬修张公子在海上被阉党掳走,本帮一位弟子拼死逃出回来报信,现在谷某已经可以肯定,张敬修张公子就被关押在福州城东开元寺的藏经阁中。” 谷有道话音刚落,便有人喊道:“既然谷帮主已经探明了张公子被关的地方,那就带着大家伙一路杀将过去救出张公子就是了,大家伙说对不对。” 这人所说的这番话中的豪气,倒是颇为符合在场的一些绿林英雄的胃口,闻言纷纷附和。 正在这时就听那行者武竹冷哼道:“也不知道是谷帮主是盟主呢,还是你们这些人是盟主。” 先前说话之人被武竹这句话堵住,面色一阵青紫,有心发难吧又忌惮武竹的名气,更何况在场的各位英雄未必会帮着自己。 谷有道瞧见下面闹得越来越不像话,不敢在拖下去,急忙道:“各位英雄稍安勿躁,谷某已经探知,那开元寺当下已被阉党锦衣卫和一伙官军占领,若是强行攻打,纵然能将张公子救出,只怕也多有损伤,再坐的都是五湖四海的义士,哪一位折损了都是武林的损失。” 听谷有道这么说,一位汉子追问道:“那依着谷帮主,你觉得咱们该怎么办。” 谷有道指着萧遥道:“这位灵隐阁萧遥少侠乃是忘忧真人的二弟子,想必再坐的各位都听过萧少侠的名字,前日里萧少侠想出一条妙计,谷某认为甚好,只要诸位听从谷某的调遣依着萧少侠的计策,定能将张敬修张公子从开元寺中救出。” 随着华山摘星台上少年英雄大会的落幕,灵隐阁萧遥这五个字已经如同插上了翅膀一般,传播向了五湖四海,只要是武林中人,就几乎没有人不知道萧遥这个名字,要知道这么多年来反是能够摘得少年英雄大会桂冠之人,比如当年的灵虚子,再比如玄罗神教教主玄帝酆都,少林方丈素藏,后来无不是震慑四方的了不起人物。 是以即便这萧遥在华山摘星台少年英雄大会前名不见经传,但是在这之后便已经成了江湖上炙手可热的英雄人物了。 议事厅中一位江南侠客起身问道:“谷帮主,萧少侠究竟想出了什么妙计,你快和我们大家说说吧。” 谷有道一听这位青年侠客问到此事,不由的犹豫起来,须知道萧遥献上的这条妙计说白了不过是兵法之中的声东击西,只不过其中的许多细节更为的精妙。 但是这条妙计能不能够真正的管用,还要看谷有道率领的江南群雄以及丐帮弟子,能不能将开元寺中的奸党瞒过,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这件事最机要的就是保密,一旦稍有风声泄露出去,非但张敬修难以从开元寺中救出,只怕准备潜入开元寺中救人的萧遥金玉良等人还会遇到莫大的危险。 退一万步讲,即便在场的都是真心实意前来襄助的仁人义士,这些人也都不会走漏消息出去,可是这些江湖豪客们本来就不善作伪。 若是提前被他们知道了计划,到时候攻打开元寺西门的时候,说不定就会被开元寺中的阉党发觉,到时候还是要功亏一篑。 第六回 夜战开元 二 但是这时被人闻到,谷有道要是不说,那么群雄必然不喜,还未行动便上下离心更是不妙。 正在犹豫的当口,那披头散发的行者武竹又站出来道:“萧少侠想出来的办法想来自然是不会差了的,更何况又有谷帮主把关,我武竹是个粗人既然来了那边听候谷帮主的差遣,至于那计划的详情谷帮主还是莫要付之于众,否则一旦被心怀叵测之辈听了去,反会坏了咱们的大事。” 这行者武竹口中说的,正是丐帮帮主谷有道此时想说却又不方便说出的话,这时倒是在心中暗自感激那武竹识大体。 先前那位青年侠客本来问及这计策也不过是出于好奇之意,这时被武竹一阵抢白反倒是变成了别有用意,那青年侠客似乎感觉到别人看向自己的目光也与先前有了不同。 不由怒道:“姓武的,你说谁是心怀叵测之辈!” 行者武竹淡淡道:“在座的都是四海义士自然不是心怀叵测之辈,大家齐聚这福州城外荒园之中便是信得过谷帮主愿意听候谷帮主调遣的,谁人要是执意打听机密,那自然就是心怀叵测之辈。” 那青年脸色互青忽白猛的拔出腰间的长剑,就要和武竹决一死战。 哪成想眼前一花,突然一个人影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腰间的长剑还没出鞘便被按了回去。 定睛一看面前站着的竟然是此间的主人丐帮帮主谷有道。 谷有道身为丐帮帮主侠名远播,众人都知道谷有道武功定然奇高,但是却也真没有哪个见过这位谷帮主的身手。 此时谷有道虽然只是小小的露了一手身法,却依然让在座的诸位武林豪侠们各自记在了信中。 就听谷有道劝道:“诸位既然来到了江南福州,便是丐帮的朋友,请两位给谷某人一个面子,大家汇集在此乃是为了扫除阉党匡扶正道,互相残杀只会亲者痛仇者快。” 那位青年侠客虽然在福州到底薄有微名,但是自我掂量之下,莫要说面前这位不知深浅的丐帮帮主谷有道,便是那行者武竹自己只怕也敌之不过,方才一时情急怒火充心,这时冷静了下来自然是不愿意贸然出手。 又见谷有道话说的十分有礼有节,借坡下驴道:“谷帮主教训的是,令某此次前来乃是为了和诸位英雄共成大事,岂能因为个别无知狂徒而自乱阵脚。” 说罢这令姓青年恶狠狠的瞪了那边的行者武竹一眼,冷哼一声站回了自己先前的位置。 行者武竹眼角都不看向那青年侠客一眼,反是脑海中不断地重复先前谷有道施展的那几式身法。 谷有道将那令姓青年侠客和行者武竹之间的紧张化解之后,这才冲着在场的诸位英雄拱手道:“此番前往开元寺营救张敬修张公子,我等志在必得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方才武竹兄弟有句话说的不错,这次营救张敬修公子事关重大,详细的计划还请各位容谷某暂且卖一个关子。” “信得过丐帮以及谷某的,愿意一道前往城东开元寺营救张敬修公子的,谷某以及丐帮上下感激不尽,行动之时还请各位暂且屈尊听候谷某的差遣。” “信不过谷某的,在下也绝不留难,这荒园的大门仍随时对其敞开,只是谷某和各位英雄行动之际莫要前来裹乱,否则休怪谷某人翻脸无情。” 谷有道一边说着一边微微一顿足。 在场诸人虽然看到他双腿似乎一颤,但是却没见什么变化 等到谷有道说完了,冲着在场诸人一拱手,从原地离开。 众人才看到,先前谷有道所站的位置上竟然凭空多了两个寸深的脚印出来。 在场诸人俱是功夫名家,其中的许多人内外兼修,要在这青石地面上留下这么个寸深的脚印虽然不易做到,却也难不倒其中的一些高手,但是若想要像丐帮帮主谷有道这般的举重若轻,举手投足间不带丝毫烟火的留下这么深的足迹,却没人能够做到。 便是一旁的萧遥看到谷有道露了这么一手亦是暗地喝了一声彩。 须知道他到这江南福州已经有段日子了,和丐帮帮主谷有道也打过许多交到,但是只觉得这位谷帮主为人豪迈正气,于武艺上却未见对方如何的出彩。 这时看到谷有道露了这么一手,才知道盛名之下果无虚士,换做是他想要留下这么深的一队脚印也绝做不到谷有道这般的从容。 一来么,萧遥自小修习的道家心法洗尘谱讲究的是清净自然,不似丐帮内功那般勇猛刚强。 另一者么,谷有道此时年过半百,数十年的精修内功又岂是虚妄。 谷有道这番话说的有礼有节,议事厅中的诸多豪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此时这偌大的厅中倒有大半的人是江南一带的好汉,这些个汉子平日里自然少不了摩擦,自然是谁也不服谁。 剩下那些从各省千里迢迢赶来助阵的,也多是听过对方的名号却没有打过多少交道的,在此之时当真没有比丐帮帮主谷有道更合适的领袖。 于是渐渐的议论稍止,接二连三的向谷有道表示愿意听候差遣。 谷有道和金玉良等几位在场的德高望重之辈商议后,都觉得营救张敬修这件事宜早不宜迟,谷有道当机立断便开始安排起夜攻开元寺西门的事宜。 此时汇集在荒园议事厅中的各路豪杰勉强被谷有道化作了七支队伍,每一支队伍都由各自推选出的一位英雄豪杰指挥。 而这七位英雄豪杰则由谷有道各自面授机宜,分别交与他们今夜的任务。 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是,先前看似与群雄格格不入的行者武竹竟然也被推举做了一支队伍的领袖。 谷有道这边安排停当,金玉良则揣着那一十三支如梦迷香领了徒儿张翼德,和萧遥一起出了议事厅,准备另找一处僻静的地方,商量一番晚上的行动。 谁曾想,几人刚从议事厅中走出没多远,突然从从荒园之外传来了一阵古怪的鸣叫。 萧遥和张翼德相交日久,已经知道这种古怪的叫声是良门弟子传递信息,呼叫同伴的暗号,只是这一次从荒园之外传来的叫声,似乎和以前张翼德发出的任何一次叫声都不同,即便萧遥并不懂这叫声的真实意思,但是隐约之间似乎也能感觉到这叫声中透露出的不安和几分惶恐。 果然金玉良和张翼德两人听到这声鸣叫后齐齐色变。 财神金玉良匆忙道:“翼德你先和萧兄弟去荒园废林那里商议,我去看看就回来。” 张翼德焦急道:“师父,我和你一道去吧。” 金玉良拒绝道:“小东西,有师父在这里还用不着你瞎担心,好了为师去去就回。” 金玉良一边说着,脚下突然发力,只几闪便消失在了萧遥和金玉良的视线之中。 片刻之后,先前那从园外传来的古怪叫声停了下来,随后一声长鸣传来。 张翼德知道这是师父找到了来人发回的信号,撮唇发出一声嘶鸣后,这才心事重重的和萧遥往荒园西北的废林中走去。 这废林本是这处庄园园林主人特意划出的一片树林,只不过这处庄园荒废日久,林木无人搭理渐渐地破败成为了一片废林。 这废林平日里少有人来十分的僻静,倒是个商议机密的好地方。 萧遥和张翼德两人,先时还是张翼德在前领路,渐渐地心不在焉的张翼德反落到了萧遥的后面。 萧遥自华山摘星台与张翼德初识,再到山东熔炉堡一行时和张翼德结为好友,从来见到张翼德都是一副从容脱佻的模样。 即便是上次两人夜探开元寺,群敌环伺之时也没见到张翼德露出这般的忧容,不禁猜测起先前荒园外那古怪的鸣叫声,传递出来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消息。 张翼德初时还不愿意说,直到萧遥再三追问之下才说道:“先前萧兄你听到的那园外传来的鸣叫乃是本门最紧急的信号。” 萧遥道:“莫不是良门之中出了什么大事。” 张翼德点了点头,叹道:“不瞒萧兄,我们良门弟子遍布神州四海为家,不像别的门派那般有固定的山门,门人弟子之间联络全靠特殊的手段和讯号。” “是以这般紧急的呼叫往往不是门派有什么变故,而是良门最核心的弟子危在旦夕之际才懂得发出的。” 说到这里无论萧遥再怎么追问,张翼德都只是定定的望着师父金玉良消失的方向出神,再没有心思回答。 许久之后,财神金玉良终于赶到废林之中,和张翼德以及萧遥汇合。 但是此时金玉良的神情却是比在议事厅外初闻信号时还要凝重的多。 张翼德一看师父金玉良回来了,赶忙上前问道:“师父,怎么了,是不是……” 没等张翼德说完,金玉良已经轻轻的点了点头。 萧遥看到张翼德和金玉良的模样,知道只怕两人有什么秘密要说,便知趣的走到了废林的另一边去了。 张翼德感激的看了萧遥一眼,见他走远迫不及待道:“师父,鸦妹她怎么样了……” 第六回 夜战开元 三 萧遥在废林中转悠了一阵子,再回到先前的地方的时候。 金玉良和张翼德这对师徒显然已经商议完毕。 就见金玉良一脸愧疚,而张翼德则流露出一股子不情愿。 金玉良瞧见萧遥回来,惭愧道:“萧兄弟,老夫门中有些紧要之事要离开一段时间,短则一两日长则三五天便能办妥,谷帮主那里我已经交待了翼德这小子去解释,咱们就此别过。” 萧遥连忙道:“金门主,可有什么地方用的上晚辈的么?” 金玉良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道:“谷帮主当下正是用人之际,老夫这么一走已是十分的不妥,等到救出了张敬修张公子,萧兄弟要是得暇可与小徒一道北上想会。” 萧遥从张翼德的口中听说了不少金玉良的事情,这位良门门主既然肯接受他前往援助,一者便是在心中并没有将萧遥当做外人,另一者嘛,只怕这才良门的麻烦绝对不简单。 正在萧遥思躇的时候,张翼德却突然拽住金玉良道:“师父,让我和你一起去吧。” 金玉良脸色一正怒道:“住口,师父平日里是怎么教导你的,这次你留在福州好好地帮助谷帮主,若是救不出那位张公子来,看回头师父我怎么收拾你。” 张翼德似乎有些心有不甘,还想再说些什么。 金玉良却是大手一挥,挣脱了自己这位徒儿的拉扯,冲着萧遥点了点头纵身远去了。 萧遥这时才想起一件事来,焦急道:“张兄弟,咱们快去追你师父?” 张翼德显然心不在焉。 萧遥又叫了两次,张翼德这才仿佛回过神来,茫然道:“萧兄怎么了?” 萧遥一把拉住张翼德,焦急道:“那些东西还在你师父身上啊。” 张翼德奇道:“什么东西?” 萧遥道:“我师伯炼制的一十三支迷香还在金掌门的身上呢,没了这些迷香咱们晚上怎么去救那位张公子。” 张翼德这时才明白过来,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来,正是当日萧遥用来包裹迷香的绢帕。 绢帕打开,那十三支如梦迷香一支不少整整齐齐的躺在绢帕之上。 就听张翼德道:“萧兄放心,方才我师父已经将这些迷香交给了我,对于晚上的行动也嘱咐了一番。” 萧遥听到这话,才知道金玉良虽然因事离去,但是走之前显然已经将今晚之事安排了一番。 当下两人又在这废林之中商议了片刻,对于晚上的行动,金玉良显然已经有了计划,张翼德这时将师父金玉良的计划简要的说了说,但是到了后来却渐渐地心不在焉了起来。 萧遥暗叹一口气,对先前那在荒园外传信之人,究竟给金玉良和张翼德带来了什么样的消息大是担心。 眼见张翼德这般魂不守舍,此时多说无益,萧遥只得随口安慰了张翼德几句。 等到两人去见过了丐帮帮主谷有道,张翼德将自己师父有事离去的事情向谷有道做了一番解释,谷有道尚是首次见自己的这位金老友如此的匆忙,不禁为金玉良担心起来。 但是现下去福州城东开元寺解救张敬修的行动如同箭在弦上,谷有道肩负重担,即便有心去对自己这位老友施以援手,却是无法分身。 一会儿又担心起今晚的行动,此时金玉良不在,紧靠张翼德和萧遥两人,深入开元寺之中未必能如先前计划的那样,将张敬修顺利救出,而谷有道本人又要坐镇指挥,可是除了他之外,要想再在丐帮之中选出一位轻功跟得上面前萧遥和张翼德的人,又实在是想不出这样的人选出来。 萧遥看到谷有道皱眉便想到了他担心的事,劝解道:“谷帮主放心,晚辈和张贤弟两人夜探过开元寺一次,这次再度前往定能顺利将张敬修公子救出,要是谷帮主仍有疑虑,咱们不妨缓上几日,等到金门主回来了,再行动也不迟。” 谷有道闻言却断然道:“张敬修公子深陷险地,拖上一天便多一天的风险,更何况庄园中的各路侠士都已就绪,只一点那就是萧兄弟你和张贤侄此次行动之时切记要先护住自己的安危,若是事不可为便火速撤离咱们那时候再从长计议。” 萧遥点了点头,开口道:“谷帮主的话,晚辈记下了。” 随后叮嘱道:“谷帮主我和张兄弟此次深入开元寺,众敌环绕之下必定难以和谷帮主你以号信联络,谷帮主你定要在月满中天之际,再带人猛攻开元寺西门。” “到时候我和张兄弟看到西面火起,便会带着张敬修公子从北面突围,等到我们将张敬修公子带到安稳处,便发出号信与谷帮主联络,谷帮主你看到号信之后定要约束群雄撤离,否则时间久了惊动了福州府军备不说,庄中的英雄豪杰也必定折损。” 谷有道点头应下,有何萧遥商议了一番行动的诸多细节之处,直到再无模糊之处二人这才作罢,而张翼德虽然站在一旁,但是双眼无神显然别有心事。 丐帮帮主谷有道瞧见张翼德这般的情形,不禁忧虑大增,又叮嘱了张翼德几句,张翼德点头应下,但是心中却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谷有道只得转过头来,寄希望于萧遥行动时多多担待。 萧遥出了议事厅,和张翼德暂别,往自己师兄弟以及死生两难鬼三姑的那处院落过去。 还没等走近就瞧见了在鬼师伯屋顶上坐着的师兄齐谷明,萧遥脚下不停继续往院落的方向走去,就在这时那股在星河谷中出现过的莫名躁动又一次凭空产生,这才那种朦胧感觉却不同于之前的哀怨,而是一种难以明述的愁思。 这次解救忠良之后张敬修的事情,不平少侠齐谷明自然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对于自己这位师弟身入险地救人之举,既是佩服又是担心,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懊恼。 齐谷明有心替自己这位师弟揽过这个任务,但是有自知轻功不如自己这位师弟远甚,当下之时即便武功也未必能赢得过自己的这位师弟。 故而艳羡自己这位师弟天资过人的同时,也常常自责平日里练功是不是还不够勤勉,萧遥进院的时候就瞧见自己的这位师兄正在师伯鬼三姑的房顶打坐。 有了上次炼药时的惊险,即便此刻鬼三姑的住处挪到了荒园的核心处,丐帮帮主谷有道的住处旁边,齐谷明却仍然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这时萧遥也没有刻意的收敛气息,还没入院便被在房上打坐的齐谷明发现了。 见到来人是师弟萧遥,齐谷明这才从鬼三姑的房檐上飞身下来。 他虽然一直在此护卫鬼三姑,但是也从来往的丐帮弟子流露出的口风得知了行动在即。 萧遥没等自己这位师兄发话,便将今日发生的事一股脑的告诉了齐谷明知晓。 齐谷明得知今天夜晚,谷有道等人就要行动,而良门门主金玉良却在这个关头抽身离去,不由的担心道:“萧遥,这次的对手乃是阉党锦衣卫,远不是咱们当日在鬼阴山遇到的那伙山匪流寇可以比拟的,这时候那城东的开元寺之中只怕是步步杀机,金门主不在你真有把握么?” 萧遥道:“师兄放心,虽然金门主有事离开,但是张翼德兄弟还在,我们二人前番已经去那开元寺中打探过一次,这回再去料想出不了什么岔子的。” 萧遥说到此处突然岔开话题道:“倒是师兄你身上的担子不比我轻多少,虽然谷帮主他们说鬼师伯屋顶的瓦片是年久脱落,但是我那日绝对没有看错,确确实实是有贼人潜入到了鬼师伯的房顶。” “这贼人轻功之强,我见过的人之中也只有良门门主金玉良金前辈勉强可以和其匹敌,这般的身手绝不会无缘无故的潜入到这荒园之中。” “这贼人费尽心思必有所谋,他既然没有去寻丐帮谷帮主也没有找暂居庄中的各路豪侠的麻烦,却单单找上了鬼师伯,即便不是鬼师伯的仇人,也绝对对师伯不怀好意,师兄你今夜定要将师伯她看护的周全,否则鬼师伯一旦出了什么岔子,非但褚师伯和韩师叔饶不过咱们,就是咱们自己又有什么脸面回山。” 齐谷明虽然自小对自己的这位鬼三姑鬼师伯十分的惧怕,但是若说敬爱之心,除却自己的师父忘忧真人玄真子外,他对星河谷里的三位师伯师叔那是一般无二。 他自幼在灵雾谷和星河谷中长大,早就将这些人当做了自己的至亲之人,就算是对死生两难鬼三姑鬼师伯,齐谷明的着紧也绝不比萧遥少上半分。 就见齐谷明正色道:“师弟你放心,有师兄守在这里,只要师兄我还有一口气在,谁要想害师伯都要先问过了我齐某人的拳头。” 齐谷明一边说着,一边伸出了右手。 萧遥见状亦伸出右手。 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齐谷明最后叮嘱道:“师弟,今晚多加小心,我可是好久没吃到你做的菜肴了。” 萧遥闻言一愣,随即两人爆发出一阵会心的笑声。 等到萧遥叩门进了死生两难鬼三姑的房中时,鬼三姑依然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桌边。 自己这位师伯的这个姿势,萧遥以前很少有见,但是似乎从他去星河谷向鬼三姑请教轩辕五毒之后,就时常看到自己的这位师伯独子一人坐在桌几旁。 第六回 夜战开元 四 尤其是再见到自己的这位师伯时总是有种既陌生有亲近的怪异感觉。 鬼三姑瞧见萧遥进来,嘶哑道:“萧遥,你要去了么?” 萧遥恭敬道:“师伯,晚辈今晚便要再次潜入开元寺中将那位张敬修张公子从阉党的手中救出来。” 鬼三姑闻言半晌不语,就在萧遥准备告退的时候,才蓦地说道:“那如梦迷香无色无味极难防备,你虽然几近百毒不侵,但是也万万不能大意,这里有几粒解药你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吧。” 萧遥急忙接过鬼三姑递来的小玉瓶,玉瓶虽然叩的紧紧地,但还是有丝丝清凉之气从瓶口透出,显然这玉瓶之中装着的是提神醒脑的妙品灵药。 萧遥珍而重之的将玉瓶放到怀里,叮嘱道:“师伯,齐师兄就守在此间外面,您有什么事情喊他便是。” 说罢萧遥又朝着鬼三姑行过一礼,便准备从房中退出,就在他一只脚迈出房门的时候,鬼三姑啥呀着嗓子道:“萧遥,你今晚多加小心。” 萧遥与鬼三姑的关系,比这齐谷明和鬼三姑的关系又有不同,齐谷明是在星河谷和灵雾谷中长大的,而萧遥却是后来拜入的灵隐阁。 但是他却时常跟随在鬼三姑身边讨教医术,虽然两人没有师徒的名分,但是却有师徒的情谊,往日即便鬼三姑不说什么,萧遥也能感受到那种深沉的关怀。 但是此刻鬼三姑说出的这句话却仿佛将两人之间的关系疏远了,但是又在另一个层面上拉近了。 就连萧遥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此时已近申时,萧遥不敢再多做耽搁。 等到他赶到与张翼德约定好的地方汇合时,却竟然发现找不到赝品张飞张翼德的踪影了。 等到他折返到张翼德的住处时才在张翼德的桌上发现了一封书信。 萧遥将书信拿起来,只见信封上面写的是:萧兄亲启。 展信一看竟然是张翼德写的辞别信: 萧兄海涵,先前荒园庄外发出的本门讯号实在是本门出现了重大的变故,虽然家师已经前往救援,但是此事于小弟干系重大,实在无心滞留此间,开元寺一行不能与萧兄同往,小弟惭愧之极,现将开元寺地形图与迷香用法一并交与萧兄,预祝萧兄马到功成将那位张敬修公子顺利救出,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此次事了之后小弟定再来向萧兄与谷掌门当面致歉。 萧遥再去看时,果然发现这书信不远处有一个天青色的包裹,包裹中今晚需要用到的工具以及十三支如梦迷香还有夜行衣无不齐备,包袱中另有一封信,信中写的无不是这包袱中的一应事物的用法,以及张翼德和金玉良两人先前拟定的路线。 萧遥深吸一口气,将迷香和地图放好,夜行衣和一些小巧的工具事物仍放回包袱之中。 初时,他见张翼德和金玉良两人得闻警讯之后的神情便瞧出,良门这次发生的事情定然不小。 金玉良虽然叮嘱张翼德留在此间相助丐帮,但是其实张翼德身在此间,心却早跟着师父金玉良一道去了。 便是张翼德这时没有不辞而别,以张翼德当下魂不守舍的样子,只怕晚上行动之时不但起不到相助之力,反倒会拖累萧遥。 萧遥本来便有心再对张翼德纾解一番,若是不得其法,便晚上自己行动,是以张翼德这么一走,倒也没有让萧遥太过的苦恼。 将张翼德留下的包袱背在身后,萧遥收拾停当,便大步离开了这城外的荒园,往福州城东开元寺外面去了。 草草的吃过了些干粮,天色逐渐的暗了下来,萧遥换过了张翼德留下的夜行衣,从开元寺一边的围墙上一跃而入。 上次有张翼德领路,两人又是时间充裕,故而虽然是初来却很从容。 但是这次却不一样,张翼德和金玉良两位此中能手先后离去,萧遥虽然轻功绝佳,但是若论起潜匿渗透实在是不能和张翼德这些人相提并论。 更何况月满中天之时,开元寺外面埋伏的谷有道等人就会一起行动,若是萧遥不能在那时之前将藏经阁中的侍卫迷倒,将张敬修从开元寺中救出去,只怕非但谷有道率领的各路豪杰会有折损,经此一役后,开元寺中的阉党定会加强戒备,要想再来救走张敬修便千难万难了。 想到此节,萧遥不由得更觉紧迫,拔腿便向开元寺内院飞奔而去。 他明知这些阉党既然将张敬修囚禁在此,那么必定埋伏下了极厉害的手段,临行前更是从自家师兄口中得知了阉党之中许多鹰犬的厉害。 没有张翼德这样的‘惯盗’领路,只要他自己稍不留神行差步错,便会引得开元寺中的阉党群起而攻,到时候别说要救下张敬修,便是他自己想要脱身也非易事。 是以虽然萧遥已将张翼德手绘的那幅地图看的熟稔,却不敢直插藏经阁的所在,而是尽拣一些寺中荒僻的小径前行。 这时开元寺中守备的阉党军士却是要比他和张翼德上次来时还要多上许多,两人上次走过的许多路途,现在都有大批的军士守卫者。 萧遥只得辗转前行,这么一来路程又远上了许多,当他自己在开元寺中奔了小半个时辰才摸到上次来过的仁寿塔下。 其时天色已然越发的昏暗,萧遥心中却是喜忧参半,喜得是天色越暗越方便他遮掩身形,忧的是,天色每暗上一分,便离和谷有道约定的时间近上一分。 萧遥自拜入灵隐阁忘忧真人门下修习了提真蓄力的法门,再加上灵虚子爷爷和剑宗爷爷两人从小为他打下的坚实底子,再辅以幼年父母喂他服食的天地灵药。 武功真可谓是一日千里,等到在九万大山偶然寻到了‘鬼影’‘踏雪’两本秘籍轻功得以大成,终于在华山绝巅摘星台上败尽天下少年英雄,跻身当世一流高手之境,在华山神林独斗玄罗四凶,在黄泉山上力战龙众龙灭罕逢敌手。 但这一次要面对的敌人却和之前遇到全然不同,先前他遇到的对头即便如玄罗神教八部部主之中的几位,虽然武功很是高强,但是萧遥却可以支撑。 这次的对手却换成了成千上万的阉党和朝廷的军士,切不提阉党之中有没有如同欧阳魔劫那样的高手,便是当真没有十分了得的高手,便是被数千军士围困,他纵然功力再高强十倍又有何用。 这时萧遥虽然和张翼德夜探过开元寺一回,又有张翼德画下的开元寺布局草图,但是一者此时张翼德不在身边,二者两人原来所走过的许多地方如今都有重兵把守。 萧遥虽然看到许多开元寺中的殿院亭廊都觉得面熟,但是却难以知悉具体的方位。 开元寺乃是明朝沿海第一大寺,寺中的殿堂院落何止数十上百,东一座西一座,散在各处,那藏经阁的位置混在其中,萧遥一时竟然难以分辨出来。 一时彷徨无计,只得一边躲避巡弋的阉党军士,一边四处打探。 每经过一处殿堂厢房之时,便附耳窗外,希望能够从中听到什么线索,这开元寺中往来军士不断,但萧遥身手敏捷,窜高伏低蛇形鼠步,竟没有被来往的军士发觉。 一路如此听去,待走到一处精致的院落外面时,突然发现这处院落守卫的军士比起别处更要密集,便是比起记忆中那关押着张敬修的藏经阁大殿外的护卫,人数上也不遑多让。 心中一动,悄无声息的翻身跃上了道旁的一颗大树,树上张望一番见房顶上并无岗哨,这才轻飘飘的如同一片树叶般落在了院落中精舍的屋顶上。 此时夜色已浓,这处精舍之中却是依旧灯火通明,显然屋主并没有安歇。 萧遥附耳去听时,忽听得屋内有人说道:“叩见王爷。” 萧遥只觉得这人的声音十分的耳熟,略一思忖便认出这个正在说话的人不正是那位南天霸南将军么。 屋内另一个低沉的声音很快就肯定了萧遥的这个猜测:“南将军,那罪臣之子张敬修现下如何了。” 南天霸道:“回王爷的话,那个小崽子骨头硬的很,无论末将如何的严刑拷打,他始终都不肯说出,谷有道等一众逆贼的下落。” 班王爷道:“如此那就还有继续有劳南将军了,平丐谷有道这群逆贼一直是圣上和蒋大人的心腹大患,蒋大人率领的东厂大军,只怕过不了几天就要到达江南,在那之前南将军你务必要将谷有道等逆贼的下落从张敬修的口中挖出来,等到蒋大人大军一到咱们便将这些逆贼一网打尽。” 南天霸道:“末将领命,这几天一定加紧拷问,一定要让张敬修这个小崽子松口。” 班王爷又道:“南将军,这些酸儒腐生一向把名声看的比性命还要重要,你不妨在这一点上做做文章,一味的严刑逼供未必就能奏效,还有你记着在谷有道这些逆贼上钩之前,务必要给那个张敬修留下一口气,知道了么。” 南天霸恭敬道:“末将明白,王爷还有什么吩咐么?” 班王爷道:“没有了,南将军你下去吧。” 南天霸道:“末将告退。” 第六回 夜战开元 五 等到南天霸出了这处精舍,在外等候的十几名锦衣卫立马迎了上来。 南天霸冲着为首的锦衣卫总旗招了招手。 那名总旗走上近前,南天霸对他耳语了几句。 那名总旗点了点头,带了几名锦衣卫手下离开了。 看到南天霸这群人分作了两股,萧遥不禁犹豫,最后还是心想道:“张敬修这样的要犯,南天霸绝不敢仅仅打发一名手下前去。” 想明了此节萧遥还是决定跟在南天霸的后面。 南天霸在身旁的护卫下朝着开元寺的中心去了。 萧遥心想,这南天霸似乎是这盘踞在开元寺中的阉党中的一个首要人物,虽然不知道这人的武艺如何,但是他身边的这些侍从绝对不是等闲之辈。 他这时孤身一人,不敢紧随其后,只是望着南天霸一行人的背影远远跟随,眼见这南天霸一直向西行去,走近了最西的一座屋宇之中。 萧遥瞧见这殿院并非那日见到的关押张敬修的藏经阁的形貌,心中好不失望,当下时间紧迫,萧遥正准备舍了这南天霸一行人,再去寻觅那藏经阁的位置的时候。 突然又瞧见了几股人马陆续进了这处屋宇之中。 萧遥心中一动,等到几路人都进了屋带上了门,这才轻手轻脚的绕圈行到屋子的后面,细看了一下四周并无军卒守卫,方俯身于窗下停了起来。 做完这些个事情,萧遥心中自是十分的怀念起赝品张飞张翼德来,若是有张翼德师徒两人在此,又何必他这么辛苦,但是想到张翼德和金玉良二人那般慌张的神色,再想到开元寺外埋伏着的一众武林豪侠,自己这点委屈有算的了什么。 等到萧遥藏好了身形,只听见门外脚步声先后想起,竟然在这之后又来了两路人马。 窗纸上映出的身影绰绰,竟然足有十余人在此聚集。 萧遥心中暗喜:“这些人深夜汇聚在此,定是有什么机密的要事商议,而这些阉党此刻要商议的事多半都和那位张敬修张公子有关,是以听起来加倍的用心。” 就在萧遥聚精会神的时候,忽的听到屋内十几个人的声音先后响了起来。 萧遥细心听去,见多是什么:今夜寺南安排几人巡视,合适轮岗一轮;今夜寺北又有何事发生,守护的兵丁又是谁人。 十几个人轮流相互述说下自己管辖内的情形,萧遥一路听下来,便渐渐感觉不耐,就在这时突然惊觉,这十几个人的声音中竟然没有南天霸那低沉的嗓音在内。 这一下却是不由的心中一紧,他是亲眼瞧见南天霸带着手下的护卫进入的这间屋舍之中,而后又先后有几批军士前来,却并未见到有人从这屋中离开,这时既然听不到南天霸的声音,莫不是对方发现了些什么这才故意设下了调虎离山之计,骗的自己在此,而南天霸则去调集阉党了。 萧遥越想越觉得自己料想的事绝非无稽之谈,正拿不定主意,是在这屋外在听一阵子,还是即刻抽身离去寻找张敬修的下落。 就在这时只听屋内军士汇报的声音止歇,一个低沉威严的声音说道:“刘总旗,关在藏经阁中的张敬修,情况怎么样了。” 萧遥听到这个声音心中大喜,一者那南天霸既然还在此间,说明这伙阉党并没瞧破他的行藏,二者这南天霸刚巧谈到了张敬修的身上,无论说些什么,都对他这次的行动大有帮助。 只听得一个阴沉的声音说道:“启禀将军,藏经阁内外均有咱们的人日月轮守,阁内的门窗按照大人的吩咐都由内封死,那姓张的就是长出了翅膀也飞不出去。” 南天霸自然是知道这藏经阁中的布防的,毕竟这些事都是他南天霸亲口吩咐下去的,继续向那名总旗问道:“怎么样,那小子肯松口了么?” 刘总旗道:“将军,那个小子人长得文文弱弱的不过骨头倒是挺硬的,这两天咱们的刑具几乎给他上了个遍,他还是不肯松口……” 南天霸突然怒喝道:“没用的废物,整天就知道用刑,要是光靠用刑就能解决所有问题还要你们干什么?刑讯逼问不出,你们就不会从别的地方想想办法,像这小子一样的读书人各个自命不凡,这些人最看重的是什么不用本将告诉你们了吧。” 那位刘总旗道:“将军您的意思是……小人明白了,将军您真是英明神武,小的们要是能学会您半成的本事日后也是受用无穷啊。” 南天霸洋洋得意道:“那是自然,本将的手段还多着呢,你们以后好好学吧。” 在窗外的萧遥,听得屋内的南天霸把前番班王爷教训他的话,原封不动的挪到了此处教训自己的手下,还沾沾自喜的据为己有不由的对着南天霸的人品十分的鄙夷。 这时又听那南天霸道:“还有,那姓张的小子还有用途,你们上刑归上刑,可别一不小心把这小子弄死了,否则咱们都脱不了干系。” 那刘总旗为难道:“南将军您这可为难我们了,虽然您早就交代下来让我们留这小子一口气,咱们用刑的时候也一向留了几分力气,可是这小崽子硬气的很,自打被抓进开元寺之后就不肯吃东西,这两天已经眼见着不行了。” “什么!”窗外的萧遥只听见南天霸一身惊呼,随后‘pia’的一声清脆的耳光想起,然后便是先前那位刘总旗‘诶呦~诶呦~’的惨哼声。 南天霸怒气冲冲道:“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敢瞒着不上报,肩膀上面那吃饭的家伙不想要了么。” 那刘总旗惨声道:“将军息怒,卑职本来想着那小崽子只不过是瞎闹腾一番,等到饿他一天半天的也就不闹腾了,谁知道这小崽子对自己这么狠,卑职现在只能让人给他强灌进去些清水,想来再熬个几天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南天霸:“再熬个几天?再熬个几天!他要是在蒋大人大军到来之前死了,我就把你剁碎了去喂狗,还在这里愣着干什么,快跟我去藏经阁看看那小崽子还有没有气了。” 南天霸话音一落,屋内便想起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紧跟着只听得板门‘吱呀’一声打开,几名锦衣卫当先从屋内走了出来,这几个人出来后左右看了看见并无异状,一摆手身后先前进入房中的几股锦衣卫侍从鱼贯而出,这些人从屋内出来后站在一旁,等到南天霸缓缓从房里走了出来,这才一齐行礼后,陆陆续续分散回各处,而南天霸则带着身后的护卫,跟着那位刘总旗往一个方向去了。 萧遥听得屋中之人尽数走光了之后,这才寻思道:“南天霸定是随着那姓刘的手下去藏经阁查看张敬修的情况了,自己不趁着这时候悄悄跟上更待何时,只希望那位张敬修公子莫要真的自绝生机才好。” 当下矮着身子,在树木的遮掩下悄悄的缀着前面的南天霸一行人。 南天霸领着那位刘总旗横越过四座院舍之后,便已经可以看见藏经阁那高大的殿堂。 萧遥将一身的轻功催到了极限,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在南天霸和刘总旗走近藏经阁的时候,他刚巧躲到一株百年大树后面。 此处他上次和张翼德已经来过,有之前的记忆,再加上手中张翼德留下的地形图,再不怕迷了方向去。 瞧见南天霸走近了藏经阁去,正想依着上次张翼德的办法躲过巡弋的兵卒,潜到藏经阁的屋顶上去。 正要行动的时候,突然听到两道微不可闻的呼吸声,连忙收敛了气息跃上了这株大树的枝杈上,从上往下看去就见距离自己两步之遥的大树另一端的地上,趴伏着两名锦衣卫。 这两名锦衣卫低伏着身子纹丝不动,在这茫茫夜色之中本来是绝难发现的,只是萧遥此时功力有成更加耳聪目明,这才听到了这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萧遥不由心道:“好险!” 他上次与张翼德一同来此夜探时,这树下还并未埋伏有这两名锦衣卫,若是自己一时大意没有发现这两人的存在,仍按照前次的路线前进,行藏非要暴露不可。 当此之时在藏经阁外巡弋的几路兵卒已经十分的棘手了,但是显然这些埋伏在暗处的锦衣卫更加的厉害。 萧遥不敢再丝毫的大意,意守灵心气沉丹田,将自己的感知发挥到了极限。 果然除去了这处大树下藏着的两人外,他要前进的路线方向上一座石像的后面,也有请问的呼吸声。 这几个人显然都是潜伏的好手,萧遥等了一会儿,这些人始终一动不动。 这一招守株待兔的办法虽然算不上什么厉害的手段,但是这时却让萧遥真真的做了难,要是仍按照先前张翼德领着他走过的线路过去,自己随时都有可能被这几个躲起来的锦衣卫发现,若说换条路线吧。 且不说别处也极有可能有阉党潜伏,更何况先前他在这开元寺中已经耽搁了太长的时间,若是在这么耽误下去,只怕在月满中天之时,未必能如约将张敬修从藏经阁中救出来。, 第六回 夜战开元 六 萧遥略一沉吟,还是决定行险一搏,他从怀里摸出一枚棋子,捏在手中伸指弹出。 这一下的劲道使得甚是巧妙,棋子飞出之势先缓后急,初时并无什么声音,等到飞出七八丈开外后破空之声才传了出来。 只听啪的一声,那枚棋子已经打在了道旁的一株大树之上,听到异声潜藏在此处的几名锦衣卫霍然起身,迅疾的朝向那声响之处扑去。 萧遥在树上瞧得真切,见出了自己身下的两名锦衣卫外,前方石像后面也窜出了一个黑影,就在这几人将注意力放到声响之处的时候。 萧遥猛的纵身跃起,一溜烟的翻入了不远处的院子之中,人在空中的时候便借着月光瞧得明白,这处殿院正中的匾额上面写着的正是‘藏经阁’三个鎏金大字。 他知道那些个锦衣卫到了声响处瞧不见异状,定然不久便去而复返,当下哪敢多做停留,趁着藏经阁外军卒巡弋的空隙,一纵身上了藏经阁的屋顶。 萧遥登上屋顶后便伏低了身子生怕被屋下之人瞧见了他的身影。 守在藏经阁外的几位锦衣卫去那声响之处寻觅了一番并没有任何发下,几人这才又各自散开,这一次却没有回到先前的位置,而是又重新寻了隐秘*处藏好了身形。 这些人没想到的是,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房顶的萧遥瞧在了眼中,心道:“原来这些锦衣卫并非固守一处,这么一来张翼德和他前番画下的布防图价值便低了很多。” 这开元寺的藏经阁修的甚是宏大气派,飞檐楼阁无所不备,在藏经阁上往下看去自是一览无遗,但是从藏经阁下往上看,这些飞檐遮挡之下却有许多难及之处。 萧遥小心翼翼的寻了处阁下视线难及的位置,学着上次张翼德的动作,轻轻地揭开了几片屋瓦起来。 上次萧遥虽然和张翼德一同来到这藏经阁上,却是由着张翼德窥伺,萧遥在一旁警戒,是以此时他倒是第一次瞧见这藏经阁中的景象。 往内看去时,只见这藏经阁中灯火通明,八根盘龙立柱将整个大殿支起,每根盘龙立柱都粗逾合抱。 高大的红木架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佛经典籍,只不过这时却尽数被阉党搬到了藏经阁四周的门户窗子前,堵住了内外的出路。 整个大殿的正中被收拾出来一片空地。 空地上放置了两张木桌。 每张木桌上都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刑具,皮鞭、锁链、烙铁、夹棍不一而足。 张敬修已经被从先前捆绑的柱子上挪到了一根新立起的十字木桩上。 若不是空气中还弥漫着原本藏经阁中那檀香的气味,任谁都难以想象出,面前这如同刑部大牢一般的场景,竟然出现在这佛门清净之地的深处。 就见两名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小旗,一人手里拿了一根湿漉漉的皮鞭,轮流往张敬修的身上狠狠的抽打。 打了一阵子,其中个高的那个锦衣卫小旗好像有些倦了,把鞭子扔到地上,从摆满刑具的供桌上,拿起一只海碗。 又从一旁地上的几个酒坛子中拿起了一坛,自己给自己倒了满满的一碗酒,迤迤然走到张敬修的面前。 把酒碗在张敬修面前晃了晃,然后自顾自的仰头喝了一大口,擦了擦嘴道:“我说张公子,你差不多也就招了吧,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刑不上大夫,你说你一个读书人,何苦挨这皮肉之苦呢,只要你把谷有道这些叛党逆贼的下落说出来,我们兄弟和你都落得个轻松是不是。” 张敬修自从进了这开元寺中便粒米未尽,看守他的这些个锦衣卫得了南天霸的命令不敢真个把他弄死,既然他不肯吃东西,这些守卫便时不时的给他灌些清水进去。 但连日来的毒打拷问之下,张敬修整个人都早已昏昏沉沉。 闻到面前传来的一股酒香,张敬修干涩的喉咙上下动了一下。 那个个子较高的锦衣卫见状,又把手中的酒碗放倒了张敬修的面前诱惑道:“怎么样,张公子,只要你肯动动嘴巴,好酒好菜就等着你呢,等到将逆贼剿灭了蒋督公心情一好,开恩放了你也说不定。” 张敬修嘴巴动了动。 那锦衣卫小旗以为张敬修终于开窍了,大喜之下弯下了身子,把脸凑上去,问道:“张公子你说什么?” 突然这小旗脸上一凉,原来却是张敬修趁着这小旗考过来的功夫,拼劲力气往这人脸上啐了一口。 只不过张敬修这时几乎油尽灯枯,吐出来的并不是痰,而是自己的嘴里猩红的血液。 那高个子锦衣卫小旗,右手在脸上擦了擦,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血丝,狞笑着站起身来。 “好!好!好!好你个贱骨头。” 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海碗中盛着的酒液一饮而尽,然后‘噗’的一声,猛地把嘴中的烈酒喷了张敬修全身。 张敬修此时浑身上下遍布伤痕,被这锦衣卫口中的烈酒一激,真如同千刀万剐一般的,发出一声痛彻心扉的惨嚎。 那锦衣卫小旗将喝空的酒碗往地上一摔,捡起自己先前扔到地上的辫子,劈头盖脸的往张敬修身上打去。 张敬修浑身的伤口被烈酒一激,再被这锦衣卫小旗毒打,几乎咬碎了牙齿,嘴角却还是忍不住的传出低沉的痛哼。 只不过没过多一会儿,张敬修的惨哼声便渐渐小了起来。 那矮个子锦衣卫小旗见状吓了一跳,急忙将自己那名同僚推开,凑到张敬修身边,用手探了探张敬修的鼻息,感觉到还有微弱的气流,这才松了口气。 那高个子小旗,见到张敬修不动了,直以为张敬修被他打死了,也骇的浑身一颤。颤声道:“老五,这小子不是死了吧。” 那个被叫做老五的小旗没好气道:“没死,这小子只是晕过去了,不过也没多少心气了,照你这么打迟早要把他打死的,老三你知道这小子上面可还留着有用,要是真让你弄死了咱们都没好果子。” 那老三听到张敬修没死,又神气了起来,不以为意道:“怕什么怕,这小狗命硬的很,再说刘老大不也整天催咱们从这小狗嘴里逼话么,不给这小子上上刑,还要咱们哥们跪在地上求这小杂种不成。” 话虽这么说着,那老三却也不敢再毒打张敬修了,把鞭子随手一丢,正准备和那老五一道将张敬修从十字立柱上解下来。 就在这时藏经阁外突然传来了稀稀拉拉的脚步声,紧跟着便听见有人在阁外叩门。 老三和老五对视一眼,将绣春刀握在手中,摸向了藏经阁殿门。 还没等他们二人喝问,外面敲门的人已经不耐烦道:“老三、老五你们两个死了么。” 老三一听这人的声音,认出是他们的头头大哥刘一手,急忙道:“是大哥你回来了啊。”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手忙脚乱的将堵在藏经阁门口的几个大红木书架搬开。 好半天才清理出一片能够开启的门户出来。 刚打开门,就听外面的刘一手抱怨道:“你们这两个家伙没吃饭么,怎么这么慢。” 老三腹诽道:“藏经阁这几天一直是你刘总旗,我还有老二、老四、老五五个人看守,这藏经阁中的书架也是五个人合力布置的,刚才老大刘一手将老二、老四带去向南天霸汇报,这藏经阁中就剩下老三和老五两个在,动作自然是不如五人都在的时候快捷。” 但是老三嘴上自然不敢这么说,唯唯诺诺的应下,岔开话题道:“老大,你这次去见……” 老三还没说完就看到刘总旗不住的朝自己打眼色,却是平日里这些个南天霸手下的锦衣卫,对南天霸这个出身军旅,却加入了东厂靠溜须拍马上位的上司一直不是十分的恭敬。 刘总旗生怕这老三嘴上没有把门的,把他们兄弟五人平日里说的一些话,这时候说的顺了嘴。 老三瞧见刘总旗朝自己一个劲儿的打眼色,正摸不着头脑的时候,才打开一半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大力推开。 却是南天霸先前听刘总旗说那张敬修不吃不喝多日可能挺不住了心中十分的惶急,这张敬修虽然是朝廷要犯,但是这时候蒋精忠蒋大人不但要从他口中逼问逆党的下落,还要用这张敬修做饵诱逆党入局,这时候可是万万死不得的,否则一旦被蒋精忠知道了,别说他南天霸不过是东厂之中的一个小头目,便是他南天霸是手握重权的一方封疆大将也担待不住蒋精忠的怒火。 南天霸正在心急的时候,看到这藏经阁中的守备开个门都这般的磨蹭,顿时心火更甚,抢上前去两只铁掌将藏经阁的大门连同门后的老三一同震开。 后面的锦衣卫紧跟着南天霸一起进了藏经阁里面,刘一手一进这殿堂便发觉空气中的血腥味比自己离开时更浓了许多,再去看那张敬修,只见如同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十字立柱下,还当是自己离开的这么一会儿功夫,老三和老五竟然将这张敬修给打死了。 大惊之下身子一软竟然也瘫倒在地。 夜战开元 七 刘一手看到的情形,正是南天霸锁担心的,如果这张敬修竟然真死在了藏经阁里,一时各种纷乱的思绪仿佛要将南天霸脑袋撑爆了一般。 想到东厂长督蒋精忠那些歹毒的手段,南天霸整个人如坠冰窟,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伸手将身旁瘫倒的刘总旗提了起来,一双铁掌死死地捏住刘总旗的脖子,状若疯癫道:“你这杂碎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本将千叮咛万嘱咐,让你万万留这姓张的一条性命,你竟然敢抗命不尊打死了他,你是想害死老子么,好老子就先送你这杂碎归西。” 刘一手身为锦衣卫总旗一身的功夫本来并不逊色于这南天霸多少,但是南天霸乃是东厂中人,官位比他刘一手高上不少,又是在他猝不及防骤然出手。 刘一手被南天霸的铁掌抓住竟然挣脱不得,整个人的脸色慢慢发青,眼看就要气绝。 南天霸身旁的锦衣卫见状纷纷劝道:“将军,使不得啊。” 此时东厂和锦衣卫名义上是两个机构,但是实际上锦衣卫指挥使却要受东厂长督蒋精忠的挟制,是以锦衣卫的地位一直要逊色于东厂的厂卫一些。 蒋精忠更是时不时的对锦衣卫所属恩威并施,日子久了,锦衣卫明面上还是受命于天子的,实际上却几乎变成了东厂的分支下院。 南天霸这时怒火填心,对身边手下的求情声如若未闻。 就在此时,那躺在地上的张敬修兴许是身上的伤口碰到了什么地方,发出了一声似有似无的痛哼。 这一声痛哼在此时的藏经阁中却犹如雷霆霹雳一般,南天霸身后的亲随急忙赶到张敬修身边,查看了一番惊喜道:“将军,这姓张的没死。” 南天霸听到这句话,紧紧掐住刘总旗的双手才慢慢松了下来。 老三和老五急忙上前搀扶刘总旗。 刘总旗好半天才缓过气来,猛的挣脱了老三和老五的搀扶,挥手给了他们两人一人一个大嘴巴,怒喝道:“我走之前怎么吩咐你们的,这姓张的小崽子死不得……” 老三捂着脸道:“大哥,不是你交代的要严刑拷问这小子,早点把逆党的消息挖出来么。” 刘总旗想起来自己临走前确实说过这么一句,这时却是当着南天霸的面却是无明业火大盛,将老三一脚踹倒怒喝道:“废话,我让你们逼供,可没让你们把这小子往死里整,这点事都干不好,要你们何用。” 这刘总旗说着竟然掏出了腰刀,就要往老三头上砍去。 南天霸在一旁冷眼旁观,他就是靠着溜须拍马上的位,这官场中的道道熟悉的很,自然是瞧出刘一手演的这一出为的是什么,这时他见张敬修没死已经不像方才那般的暴怒。 不温不火道:“好了刘总旗,既然这张敬修没死,那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提了。” 刘一手和老三等四个是结义兄弟,先前拔刀那番动作只不过是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心里其实并没打算真砍了自己的这个三弟,听到南天霸开口,急忙收手恭声道:“多谢将军开恩。” 南天霸亲自走到张敬修身旁,眼见此时的张敬修虽然还是活着,但是再用刑下去只怕就当真撑不住了。 虽然南天霸心中亦知道,长督蒋精忠蒋大人之所以下旨留下这张敬修活命,并不是蒋精忠仁慈,而是为了将帮助张敬修的谷有道一伙逆党,以及江南一带敢和东厂锦衣卫作对的武林豪杰一网打尽。 只要张敬修肯松口,供出那些叛贼逆党的下落,等到蒋精忠率领的东厂大军一到,伙同开元寺中的上千精锐,便能将这些逆贼一网打尽,这件事若是办成了,蒋精忠也绝不允许张敬修继续活在世上的。 若是张敬修不肯松口,便要放出消息,吸引江南一带的逆贼叛党前来开元寺,到时候蒋精忠率领大军和开元寺中的班王爷里应外合,也能一战建功。 但是当下张敬修硬挺着不肯招供,东厂长督蒋精忠率领大军仍在赶来的路上,谷有道等和朝廷作对的逆党还没有露面,这张敬修就万万死不得。 想明了其中的关窍,南天霸下令道:“来人啊,去找个大夫来,给这姓张的料理下伤势。” 不一会儿便有一个老郎中被带了进来。 这老郎中本是福州城一家医馆的大夫,被这些无法无天的锦衣卫直接给抓了过来,初时还当是自己惹上了什么麻烦,等到被带到了这开元寺藏经阁中,看到遍体鳞伤的张敬修后,才晓得原来这些官老爷抓他来是给人看病。 老郎中在福州城内行医半辈子,什么样的病人都给看过,但是跑到佛门寺院中,给一个看起来是朝廷重犯的人看病尚是首次遇到。 但是这时被别人拿刀逼着,也顾不得那么多,瞧了瞧张敬修的伤势,发现除却皮外伤外,这人身子骨还甚是虚弱。 是以给张敬修裹完了鞭伤棍上后,老郎中还好心的开了个温补的方子出来,交给了南天霸道:“官爷,这位小…….” 老郎中本来想说小爷,但是看到这藏经阁中的刑具又觉得不妥,改口道:“这人气血两亏内外俱伤,小的医术不精只能给他延些时日,却没能耐将他彻底治好。大人要是想要治好这位,还请早作打算。” 南天霸拿着老郎中开的方子看了看道:“这是你开出的方子?这人要是吃了你的药能活多久?” 老郎中恭声道:“官爷只要按小人的方子抓药,可保这位旬日的性命,但是旬日之后小的便说不好了。” 南天霸阴笑道:“十天么……嘿嘿,有这十天就足够了。” 说完了摆了摆手。 老郎中还以为自己能走了,刚想躬身告退,突然身边窜出几名五大三粗的锦衣卫来,把这老郎中架走,关到了开元寺的柴房中。 这时候,张敬修经过先前那老郎中的诊治,稍稍恢复了几分元气,费力的睁开双眼,一眼便瞧见了站在自己面前的南天霸。 南天霸看到张敬修睁开了眼睛,笑道:“平时看不出来,张公子你这般的文文弱弱但是却有一副铁打的骨头钢铸的嘴巴啊,现如今就连本将都有些佩服你了。” 张敬修喘息道:“阉狗,休要多言,你们就是活活打死张某,张某也绝不会向儿等低头。” 南天霸哈哈笑道:“说得好!” 一边说着一边冲着身边跟着的锦衣卫做了个颜色。 刘总旗等锦衣卫瞧见后,便都从这藏经阁中退了出去守在门外,屋里只剩下南天霸和张敬修两个。 南天霸假装热情的将张敬修扶起来。 张敬修挣了一挣,只是此时浑身无力挣脱不得。 反倒是南天霸将张敬修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后,识相的抽手退后。 说道:“张公子,实不相瞒,南某虽然在东厂执役,但是真说起来也算是半个武林中人,向来最是钦佩那些个铁骨铮铮重情义轻生死的好汉子,可是即便是现在的江湖上,能像张公子这般,深陷囹圄还能不失气节的真英雄也没有几个。” 张敬修呸了一口,不屑道:“你这阉党的走狗也配提起江湖上的那些个英雄好汉。” 南天霸大义凛然道:“南某人食天子之俸禄,讨逆伐贼又何不对,若是按照张公子的言论,令尊生前贵为当朝首辅,岂不是这天底下最大的走狗鹰犬。” 张敬修听到南天霸辱及先父,怒喝道:“住口,我爹一生为国乃是万民敬仰的大英雄,岂是你们这些祸国殃民危害社稷的阉党弄臣能够比拟的。” 南天霸笑问道:“张公子张口阉党闭口阉党,本将还想请问张公子一句什么叫做阉党,本将蒙受天恩任东厂理刑百户一职,依大明律受厂公蒋精忠蒋大人统领,若这便算是阉党那么这天下,反是比蒋大人官职低的人岂不都是阉党。” 张敬修道:“危害社稷残杀忠良,于蒋精忠这样的赃官同流合污的便是阉党。” 南天霸话锋一转道:“且不论南某人是不是阉党,南某倒想问上张公子一句,以大明律掳掠朝廷重犯应坐何罪?” 张敬修道:“掳掠朝廷重犯依大明律当斩坐谋逆论处。” 南天霸称赞道:“张公子饱读诗书熟知典刑不愧是名门之后,南某佩服。”说到此处南天霸又道:“张公子被判充军塞外,这时何以又出现在这江南,想来也不用南某赘述,南某想问上一句那些张公子口中的朋友该当何罪。” 张敬修头一低,显然被南天霸这句话问住了,若是依照大明律方百岁这些将他从大牢中救走的人自然是重罪。 南天霸不给他时间,步步紧逼道:“南某还想问上一句,若是换了令尊仍然在世,是否会坐视这些罔顾国法之辈逍遥法外。” 这句话更是说到了张敬修的痛处,因为他自是知道父亲张居正一生为国刚正不阿,遇到此等违法乱纪之事绝不会姑息。 南天霸看到张敬修神情茫然,心中暗喜,继续道:“张大人在世之时清名远播,南某亦是十分的仰慕,张大人病逝之后被人攻讦而获罪,但是未必就没有沉冤得雪的一天,张公子这时若是为了包庇些逆贼叛党而身死,想来张大人在天之灵也不得安息。” 张敬修抱着头,挣扎道:“你住口!都是你们这些奸臣乱党蒙蔽天听,害死了我父亲,敬修无能,不能代先父扫清君侧,替先父昭雪,事到如今羞于苟活唯死而已。” 张敬修说着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力气来,就要往藏经阁中的一根巨柱上撞去。 但是南天霸又怎么会让他如愿,不等张敬修撞上巨柱,便已将对方擒住,点住了穴道。 南天霸摇头道:“张公子这般的顽固实在是让南某难办啊。” 张敬修怒道:“狗贼,你快杀了我吧。” 南天霸笑道:“张公子你这时候想死可不成,你不顾张大人一生的清明甘于同乱党逆贼为伍,本将却不忍心看张公子继续的泥足深陷啊。” “张公子,不怕实话告诉你,无论你愿意不愿意,剿灭逆匪这份功劳你是逃不过去了。” 张敬修不解道:“你什么意思?” 南天霸得意道:“张公子你也不用脑子想一想,你这种罪臣之子,又是朝廷缉拿的逃犯,为什么本将没有将你当场格杀,反而千辛万苦的把你关到福州城的开元寺中么。” 第六回 夜战开元 八 张居正病逝,家眷亲属尽数落难,张敬修被神宗万历发配边疆的时候便已有死志。 但是却不甘心死在蒋精忠这等乱臣阉党手中。 其后张敬修被方百岁救出,一直到谷有道派人送张敬修去琉球避难,但是刻下明朝施行海禁,张敬修乘坐的小船出海不久便被截获。 张敬修只道自己再无幸理的时候,这些朝廷的官兵杀光了前来护送张敬修的丐帮弟子后,竟然没有杀张敬修,反是将他绑到了这开元寺中。 这时张敬修心中想到的是,只怕阉党肯定是要将自己折磨至死千刀万剐,可是张敬修却再一次料错了。 初到开元寺的时候,南天霸将张敬修关在藏经阁中好吃好喝的照料,只是不住的游说他说出那些将他劫走的江湖义士的下落。 张敬修自然是不肯说的,三番五次下来果然惹怒了南天霸,利诱不成便开始了刑讯拷打。 这么一来张敬修的心中反倒是安稳了许多,在他的想法中南天霸这伙阉党抓住他不杀,只是为了逼迫他说出谷有道等江南义士的下落,只要他宁死不说就不会遂了阉党的奸计。 而今天南天霸刚刚说的这番话,事情显然不像张敬修想的那么简单。 看到张敬修疑惑的神情,南天霸得意道:“张公子你被困在这开元寺中好些时日,你说你口中的那些个朋友会不会想方设法找你,他们要是得知了这福州城开元寺中来了一伙官军会不会找到这里来。” 南天霸越说越得意,继续道:“就算那些个叛党注意不到这开元寺,可是我已经派出了手下在城中散布你的消息了,张公子你什么都不用说不用做,只要你在这开元寺中,那些个叛党自然会飞蛾扑火一般的往这开元寺中涌来。” “而这开元寺中现在不但聚集着上前的朝廷精锐兵马,还有大队的锦衣卫,张公子你觉得你的那些个叛党朋友来了还走得了么?” 张敬修恨恨道:“你们这些阉党好卑鄙啊,方大哥他们一定会瞧破你们的阴谋的。” 南天霸不屑道:“张公子这你可就错了,这可不是什么阴谋,简直就是阳谋了,可是就算那些逆贼们知道了我在开元寺中的布置,这伙自诩忠义豪杰的莽夫也不会不来。” “只因为他们和你都一样,都把自己的名声看得比性命还要重要,不过张公子你可以放心,等到诛除了这伙叛贼,江湖上的人都会知道是你张敬修张公子帮主朝廷将他们引来了,能够在这福州将谷有道这伙逆党一网打尽,张公子你自然是功不可没的。” 张敬修目眦欲裂,他毫不怀疑南天霸这伙阉党能干出这样卑鄙的事情来,若是真依着南天霸说的那样,张敬修只怕会沦为江湖上人人唾弃的阉党帮凶,哪怕他如何的辩解都没有办法。 只要南天霸等人将江南一带反对阉党的势力一网打尽,哪怕是把张敬修放了,张敬修也会被中原各地的英豪千刀万剐的。 张敬修愤恨道:“你们好毒……” 南天霸哈哈笑道:“毒?正所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南某人出此下策也是为了替朝廷效力诛除乱党,只怕日后在史官那里还能落个忠君爱国,只是可惜了张公子和令尊……啧啧啧……” 张敬修抱着最后的希望道,惨笑道:“你们这些阉党的鹰犬别得意的太早了,就凭你们这些人,未必是方大哥他们的对手。” 南天霸听到张敬修这么说却是心中一动,他从班王爷那里得知了这次将张敬修困在开元寺中是为了诱谷有道等丐帮叛逆上钩。 但是对于谷有道方百岁这些叛逆究竟有多少人马却是一无所知,这时张敬修说他们这些人未必是叛党的对手,从一个方面上来说反倒是透露了谷有道等人的实力。 南天霸表面上装作不以为意道:“张公子,你刚才可能没听清南某的话,此时这开元寺可不是往常的开元寺了,现在寺中不但有上千的朝廷精锐兵马,还有大批的锦衣卫高手守护,你的那个什么方大哥能有多大的能耐,可以将这开元寺攻破?” 张敬修激动道:“方大哥他们人数虽然不多,但是这里还有谷帮主,还有……”说到此处,猛地醒悟过来,急忙住了嘴。 南天霸道:“除了丐帮帮主谷有道还有谁?张公子怎么不说了?” 张敬修道:“呸!狗贼,你休想从我这里问出方大哥他们的情报。” 往日里张敬修闭口不言,南天霸倒是没有什么办法,这会儿显然南天霸之前说的话起了作用,张敬修既然肯张口,就不怕套不出东西来。 南天霸眼珠一转计上心头,一拍额头好像刚想起什么事来,继续道:“张公子可能还不知道吧,本将率领的这些人不过是先头部队,蒋大人统领东厂大军不日就要到达福州,到时候保管那方百岁也好、谷有道也罢,又或者什么其他的同党,在大军面前都不过是土鸡瓦狗般的东西。” 张敬修恨恨道:“蒋精忠这狗贼也要来么?” 南天霸知道今天的火候差不多了,最后道:“张公子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如果肯和咱们合作,将方百岁、谷有道这些人的下落情况说出来,等到剿灭叛逆之后,南某定替张公子上表朝廷请功,而且以项上人头担保绝不将张公子说的话透露出去半句。” 张敬修被南天霸封住了穴道,浑身无力慢慢闭上眼,问道:“若是在下不答应呢?你们就继续以张某人作铒,得手之后在放出消息说张某是儿等的内应,然后呢是不是要把张某杀了,在把张某的死扣在方大哥他们的身上。” 南天霸称赞道:“张公子果然是聪明人,事已至此南某也就不多说什么了,此时距离蒋大人大军到来还有些时日,张公子自己一个人好好地想想清楚吧。” 说完南天霸也不在这藏经阁中多待,转身出了藏经阁。 藏经阁外刘一手等人见南天霸从藏经阁内出来,赶忙围了上来。 南天霸冲着刘一手道:“刘总旗,还是那句话,这姓张的上面还留着有用,要是他出个三长两短咱们都没有好果子,你自己点亮着点,他要是有什么要求不妨先满足他,记住了若是有情况随时向我汇报。” 刘一手连连点头,唯唯诺诺道:“南将军放心,小的回头就叫人把那些刑具撤了,这小子绝对出不了岔子。” 南天霸淡淡道:“这样最好。” 说完便领人离开了藏经阁。 刘一手等到南天霸走的远了,这才朝一旁狠狠地吐了口吐沫,领着老二、老三、老四、老五回了藏经阁里面。 将门口的红木书架重新搬过来堵住了大门后,将藏经阁正中那两张供桌上的刑具都收了起来。 老二和老四在其中一张供桌上面摆满了酒水和饭菜,这才将供桌搬到了张敬修的面前,前几日他们递给张敬修的吃喝张敬修都不肯接,所以这时索性将吃喝摆在了张敬修的面前,然后各自找了个隐蔽的位置歇息。 刘一手刚刚坐下,就听见稀里哗啦的一阵乱响。 却是张敬修将老二和老四放到他面前的肉食和酒水,全都从供桌上扫落了下去,摔得满地都是,不由的怒火中烧就像要再给这不识好歹的阶下囚瞧瞧厉害。 刘一手走到张敬修面前刚要动手,突然看到张敬修脸上那解脱的神情,仿佛想明白了什么似地又停了下来。 任由那些酒肉散落在张敬修的身旁,端起另一张供桌上的茶壶,给张敬修灌了些清水进去,这才又找了个地方休息。 张敬修自己一个人喝骂了一阵,见看守他的锦衣卫始终无动于衷,便有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再去说萧遥这边,南天霸进了藏经阁后好一会儿,萧遥才避开了藏经阁外巡弋的兵士以及各处潜藏的锦衣卫,摸到了藏经阁的屋顶。 小心的搬开屋瓦往里看时,正赶上南天霸屏退了身手的随从,说出先前的那一番话来。 当日萧遥从丐帮帮主谷有道那里得知张敬修被人从海上掳走这件事便心生疑窦,更何况当时丐帮派遣护送张敬修的帮众几乎全军覆没,却惟独活下了一个重伤的小乞丐赶回去报信。 等到萧遥和赝品张飞张翼德两人夜探开元寺的时候,张翼德瞧见了南天霸逼问张敬修的情形,这才稍稍解了几分萧遥的疑虑,但是既然这些阉党要逼问张敬修,又为什么不先将张敬修押解回顺天府,再不济也该关入福州府大牢才是,无论怎么想都不该选择城东开元寺这个地方来关押张敬修才是。 非但如此,这伙人大张旗鼓的占下开元寺,几乎闹得福州城中世人皆知又为了什么。 直到今日,萧遥才偶然从这南天霸的口中探知了几分实情,如此一来阉党抓住张敬修却不杀,放跑船上的一名丐帮小乞丐,驻军城东开元寺这一系列令人费解的行为便都说的通了。 等到南天霸说到东厂长督蒋精忠率领大军也正赶往福州的时候,却由不得萧遥不心惊了,传闻中这东厂长督蒋精忠非但权倾朝野,更是一位十分了得的武林高手,分担如此蒋精忠还笼络了许多的江湖好手收归己用。 若是这蒋精忠真到了江南,只怕谷有道等人别说要救出张敬修来,连他们自身都有莫大的风险。 好在按照下面这南天霸的说法,蒋精忠和东厂大部要赶到这福州还需一些时日。 但是这也将萧遥逼得毫无退路,若是今日不能将张敬修救出,等到蒋精忠一到只怕就再没有机会了。 是以等到南天霸,藏经阁中的刘一手等人安静下来,萧遥便赶忙取出了怀里的一十三支如梦迷香来。 依照金玉良交代下来的法子,点燃了用特殊的工具装着往屋内吹去。 这如梦迷香乃是死生两难鬼三姑精心调制无色无味极难被察觉,更何况这藏经阁内本来就充斥着经楼原本的檀香味、连日来拷打的血腥味以及后来张敬修打翻的酒坛散出的酒香味。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十三支如梦迷香燃尽,藏经阁中隐约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鼾声,萧遥透过瓦片的缝隙往里看时,就见那锦衣卫总旗刘一手以及张敬修都已经沉沉睡去,另外四人分布在藏经阁内几处隐秘*处,萧遥无法看到,但是料想应该也中了迷香。 萧遥为求谨慎又等了一会儿,从怀里摸出一粒棋子透过瓦片的缝隙往红木书架上的一本经书上打去。 红木书架被刘一手等人搬来搬去,书架上的书好些都歪歪斜斜的,萧遥选中的那本经书搬动的时候已经有半截书身悬在了外面。 被萧遥用棋子一打顿时‘哗啦啦’落到了地上,经书掉落后萧遥赶忙屏气凝神附耳去听,并不见有丝毫的人声,这才彻底的放下心来。 将屋顶的瓦片一片片慢慢掀开,直到露出一个足够出入的大洞,又将一根张翼德留下的一根坚固的细索绑到藏经阁顶部的鎏金宝顶上,试了试力道感觉没什么问题。 这才拉着细索从屋顶的破洞上悄无声息的落下。 此时藏经阁中的张敬修显然也中了如梦迷香睡得很沉。 只不过为了让张敬修自己进食,刘一手等人并没有用绳索将张敬修捆在巨柱上,反是用铁拷锁在了十字立柱上,这样子张敬修的双手可以简单的活动取食。 一抹银光迸溅,‘乒乒’两声轻响,萧遥已经用秋水剑将张敬修手腕脚腕上的铁拷砍断,抱起昏睡的张敬修,一拉绑好的细索微微一借力,便将张敬修从这藏经阁中带了出去。 还没等萧遥站稳,开元寺中突然传来了一阵人声嘈杂,萧遥心中一动往天上一看正是明月中天的时候,再往开元寺西面看去,只见开元寺西门处火光霍霍,显然谷有道等人开始动手了。 第六回 夜战开元 九 却说白日里十三支如梦迷香就绪,丐帮帮主谷有道悄悄和金玉良、萧遥等人商议作罢。 定下了金玉良带着徒弟张翼德与萧遥,一同先往开元寺中将张敬修从藏经阁中救出来,等到谷有道带领江南群豪攻打开元寺西门,将开元寺中阉党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西门那里时,金玉良等人便趁机将张敬修从开元寺北门救出的计策。 这一次营救张敬修的行动,说白了谷有道这些人不过是佯攻,而金玉良和萧遥这边能否得手才是关键。 为了保密,金玉良和萧遥的行踪除了谷有道等少数几人外,便再没有其他人知道,这时候谷有道要安排七路人晚间攻打开元寺西门的事情。 另一边的事便全全交给了老友良门门主金玉良去办。 但是谷有道料想不到的是,就在金玉良准备领了张翼德和萧遥去荒园废林商议今晚的行动的时候,却出乎意料的接到了良门内部求援信号。 金玉良和前来报信的良门弟子交谈之后发现事态紧急,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将弟子张翼德留下辅助萧遥,而金玉良本人则快马加鞭从福州离去。 而金玉良走后不久,赝品张飞张翼德辗转反侧心绪不宁,最终还是放心不下那位良门弟子带来的消息,竟然也留书离去。 这么一来原定下夜入开元寺藏经阁解救张敬修的三个人中,便只剩下了萧遥一人,精于潜伏渗透的良门掌门金玉良和张翼德的离去,无异给晚上的行动增加了太多的不确定性。 然则此时,谷有道和云集而来丐帮弟子安排停当,江南群豪也各自摩拳擦掌整装待发,真可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别说谷有道不知金玉良和张翼德已经离去,便是谷有道知道了恐怕也会另派人手辅助萧遥,但放眼荒园之中可堪此重任的也不过谷有道自己而已,若是其他人只怕非但难以成为助力,还会拖累萧遥也说不定,是以萧遥只得将这份重担自己一肩承担。 开元寺说是位于福州城的东城,其实严格的说起来整个开元寺都不在福州城中,而是建在了福州城东郊的一处开阔地。 入暮后谷有道带领江南群豪分批潜到了开元寺外。 这些天南海北的汉子直以为,到了开元寺外谷有道便会带领着他们冲杀进去,谁知道真到了地方,谷有道却传下命令,让七支人马的领头人各自隐蔽。 初时这些人还能忍耐,但是眼看着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便先后有人开始坐不住了,七支人马的领头人各自来催了谷有道几次,都被谷有道以时机未到劝了回去。 只是这些人走后等了许久不见动静便又来问,谷有道无法这才说道等到月满中天之际,七路人马看到谷有道的号信便一齐动手。 眼看着月亮越升越高就要当空而挂,谷有道的心中却一直在忧心金玉良、萧遥那边是否已经得手。 好在这一夜,开元寺中一直静悄悄的并未见有什么骚动,如此一来即便金玉良等人没有得手,也绝没有被阉党发现才是。 等到月亮爬升到最高处当空而挂,谷有道生怕金玉良他们没有得手,有心想要延后些时候,但是就在这时,却有一路人马见时辰已到,没有等谷有道的讯号便冲了出去,谷有道暗叹一口气只得套出火折点燃了袖筒中的号信。 一甩手这枚号信便在夜空中炸开成了道道红光。 剩下的六路人马看到谷有道发出信号,亦纷纷从藏身处跳了出来。 这次除了丐帮中的平丐弟子外,剩下的赶来助拳的江湖人士以及江南一带的英豪被分作七路,遍布开元寺以西的各个位置。 这七路各有一名领头人,每个领头人都由谷有道亲自交代任务,七路人马各自为战互不统属。 若是这七路人马相互联系一下的话也许便会发现一个难以置信的实情,因为他们每一路的领头人在谷有道那里接到的任务竟然都是完全一样。 任何一路接到的任务都是自己这一路旨在诱敌,而另外六路和谷有道率领的丐帮才是主攻,结果就是七路人马在开元寺西边展开声势震天,但却没有哪一支深入开元寺。 南天霸从藏经阁内出来后心情大好,果然如同班王爷所说的那样,像张敬修这样子的腐儒都把名声看的比性命还要重要。 他南将军只是略施小计,便让那张敬修进退失据,只怕过不了多久,这姓张的小贼便会将那叛逆的所在供出。 到那时,南天霸只要先派亲信去探探虚实,说不定不用等蒋大人率领的大军赶到,他便已经能将谷有道、方百岁这些个叛逆抓住送上,如此一来加官进爵岂不是唾手可得。 扭身又向藏经阁看了一眼,南天霸这才带了手下准备回去休息,就在这时开元寺西边突然喊杀之声大作。 南天霸骇了一跳,几名巡弋的兵士从西面跑来,跪倒在南天霸面前大声道:“将军,不好了。” 南天霸强作镇静道:“西面出了什么事?” 那名军士道:“启禀将军,方才寺院西门外突然冲出了大批的武林人士,和咱们的人交上了手,看样子来者不善。” 南天霸虽然自打从班王爷那里知道了这次开元寺的安排,便想到了这开元寺一定会有一场大战,但是却没有想到这些叛逆竟然来的如此之快。 慌乱之中问道:“西面有多少敌人。” 那名军士焦急道:“夜色昏暗,无法探知对方的人数,不过整个开元寺西墙都再被敌人攻打,料想来敌颇众请将军速速调兵支援。” 南天霸一听这话心中一凉,急忙道:“夏总旗你快去派人禀告班王爷,说是有敌来袭让王爷多加小心。” 那名跪倒在地的军士道:“启禀将军,方才属下已经去禀告了王爷,王爷有令今晚开元寺中的兵马全归将军调遣,这是王爷的令信。” 那名军士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一枚令牌交到了南天霸手中。 南天霸将令牌握在手中,只觉得这往日里求之不得的令牌,如今拿在手中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沉重,问道:“王爷现在人在何处?” 那名军士支支吾吾道:“王爷……王爷知道有敌深夜来袭,为保完全已经领了亲卫队镇守在了开元寺……开元寺东门一带。” 如今敌人大股来袭分明攻打的是开元寺西门,而班汉升却带了亲卫队镇守开元寺东门,这显然是做好了随时退走的打算,也难怪那名军士说的支支吾吾的。 先前南天霸得知班王爷和蒋大人的计划后,曾经为了讨好班王爷,在王爷面前发下豪言壮语,却没想到这报应来得如此之快。 不过数日开元寺便来了敌袭,虽然班王爷名义上*将开元寺中的兵马都交到了南天霸手中,但是班王爷不在,这些王府的骄兵能否听候他南天霸的差遣,即便人人用命又能否挡住这伙夜袭之人,南天霸心中殊无把握。 就在南天霸心中盘桓的时候,又有一名军士赶到,疾呼道:“将军,贼人势大,若不再派增援只怕防线就要被冲垮了。” 南天霸闻言吓了一跳,若是让这伙贼人杀入了开元寺中那还得了,事到如今南天霸的心中未尝没有打算着如同班王爷那般见势不妙脚底抹油的小心思,毕竟只要张敬修还在他们手上,那么就不算失败,等到蒋精忠大军一到,这些许逆匪又何足为患。 但是如果让贼兵冲破了防线,杀到了开元寺中,那么张敬修能不能保住尚在其次,乱兵之中刀剑无眼他南大爷的性命可没什么保证。 想到此处,南天霸急忙将手中的令牌交到了身后的亲信夏海冰手中,急道:“夏总旗,你速速带上王爷的令牌,召集寺中所有军士,让他们死守开元寺西门一带不得有误,告诉他们若是让一个贼人闯进寺中军法处置。” 夏海冰接令道:“属下遵命!”迟疑了一下随后问道:“将军,寺中咱们的兄弟是不是也要集合起来。” 南天霸知道夏海冰问的是寺中散布各处的锦衣卫,想了想道:“让咱们的人先来和我汇合,然后在听候我的调遣。” 夏海冰朝着南天霸行了一礼,带着几名手下往开元寺中各处召集兵马去了。 这夏海冰办事倒不含糊,不一会儿就有几队寺中巡弋的兵丁被他召集往开元寺西门的方向赶去。 南天霸犹豫了一下,还是一道往开元寺西边火起的地方赶去。 这一次却是南天霸自作聪明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本来这开元寺的中的建筑虽然多木质结构干燥易燃,但是开元寺的围墙却是砖石砌成十分的坚固。 谷有道等八路人马看似攻打猛烈实际上各处都依照谷有道先前的安排,在围墙一带来去胶着,虽然纵火惑目却没想能成气候。 哪料到这开元寺围墙墙角隐秘的地方一早都让南天霸命人放置了干柴枯草,还有些地方藏有成桶的火油,这些干柴枯草和火油本来都是南天霸预备着对付来袭的贼人的。 最初的打算乃是,若是逆匪在蒋精忠率领的大军赶到前行动,又势大难敌的话,南天霸便想办法将贼兵引到开元寺中,等到贼兵都入彀之后,南天霸留下的死士便会点燃开元寺周围的枯柴火油,而藏经阁中防止的硝石火药也会齐发。 将这些来袭的叛党逆贼统统炸死烧死在这开元寺中。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除却谷有道率领的平丐人马外,另外七路人马的首领散布开元寺西面各处,人人都以为自己的任务是诱敌,是以虽然佯作猛攻却并不深入,反倒四处纵火惑敌。 当即便有几处南天霸命人秘密放置的柴草堆被误打误撞点燃,烈焰冲天而起,蔓延开来的烈火灼烧到火油桶时,引发剧烈的爆炸轰鸣声势震天。 当南天霸登上仁寿塔观战时,正巧看到一处放置火油的角楼被炸得粉碎发出如雷鸣般的巨响,往下看去时烈火黑烟中,只见开元寺西面各处人影憧憧喊杀震天,不由的面如土灰胆气为之所夺。 自己设置的陷阱现在却成了敌人的良助,这让南天霸有一种控制不住的挫败感。 突然一股寒意袭来,南天霸仿佛心生感应一般扭头看去,火光闪烁间,行者武竹两手各持一把戒刀,披头散发满脸血污如疯如魔,四名精锐兵士将武竹团团围住。 却转眼便被武竹手中戒刀劈翻了一个,那名被劈翻的王府军士倒也悍勇,即便被钢刀穿胸,却两手死死的抓住武竹的戒刀。 另外三名军士瞧见机会,纷纷挺矛来战,武竹另外一口戒刀挡住了两根长矛,却还是被最后一根长矛刺在了背上。 就见武竹大喝一声,使劲抽刀但那名垂死军士抓的很是牢固,武竹一抽之下虽然将那名倒地的军士拖动了几步,却没有能把那戒刀抽出。 反倒是刺中他的那个兵士,见到武竹披头散发满脸血污的模样,又被他一声断喝吓破了胆,没等手中的长矛扎实便拔了出来。 矛尖在武竹的背后带出一捧鲜血,两两名军士见状想来占便宜,武竹蓦地怒吼一声,右手神力运起竟然将那抱住钢刀的垂死兵士举了起来。 猛的一震刀身将那人砍做了两段,血光迸溅,剩下那三名军士只觉得眼前红光一闪,便倒在了血泊之中。 第六回 夜战开元 十 武竹站在血泊之中犹如神魔一般,见到半空之中似乎有火光闪烁,抬眼细看就见仁寿塔上在侍卫簇拥下的南天霸。 这南天霸一身金甲显然身份不俗,武竹想都不想大步往这仁寿塔的方向杀来。 塔上的南天霸看到塔下披头散发的武竹冲来吓了一跳,又见这武竹头戴发箍两只戒刀舞动如虹,几股军士竟然拦之不住更是心惊。 赶忙指挥身后的护卫将其拦阻。 却说跟在南天霸身边的都是锦衣卫中的好手,七八个人一拥而上生生将武竹拦了下来,南天霸看到武竹被八名锦衣卫围住却愈发的癫狂勇武,想要再派几名锦衣卫上前助阵。 又怕派的人多了,守护自己的人便少了,正犹豫的时候。 蓦地远处一大队锦衣卫赶来,却是夏海冰召集了埋伏在开元寺中各处的锦衣卫,前来和南天霸汇合。 武竹瞧见敌人又有增援,不敢恋战猛攻几招退了出去。 南天霸和夏海冰带来的大队人马汇合后,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点了点夏海冰召集来的人马,几乎他带来的锦衣卫侍从都在其中,却惟独不见刘一手等五人,先来刘一手在藏经阁中看守张敬修夏海冰也不敢贸然将其招来,问道:“夏总旗,除了刘总旗无人外其余人都找齐了么?” 夏海冰道:“回禀将军,刘总旗等五人把守藏经阁责任重大,属下不敢贸然调动,除了刘总旗等五人外,其他锦衣卫尽数召齐,听候将军调遣。” 南天霸点了点头,突然想起方才那披头散发的行者冲杀的摸样,心下盘算道,如今夜色浓重,也不知来袭贼寇之中,似那行者般的狂徒还有多少,即便有这么多护卫在侧,恐怕亲临交战之处仍不稳妥。 但是班王爷已经撤往了开元寺东门,将开元寺中的防务叫到了自己的手中,他南天霸区区一个东厂理刑百户,无论如何也不敢违背班王爷的旨意先一步撤走的,在这西门交战之地又太过凶险。 突然想到藏经阁中的张敬修灵机一动,大义凛然道:“叛逆深夜来袭定有图谋,依本将看这些逆贼定是为了藏经阁中的罪臣之子张敬修而来,如今开元寺西争斗四起,只怕贼人声东击西从别处突袭藏经阁。” 夏海冰乃是南天霸的心腹,听南天霸这么说,已经猜出了几分南天霸的心意,识相问道:“将军所言极是,这伙叛逆阴险狡诈不可不防,依将军的意思该如何处置。” 南天霸故作沉吟道:“藏经阁乃是重中之重不得有失,这样吧夏总旗,你从锦衣卫中挑选出二十名高手,和本将一道守在藏经阁左近防止敌人偷袭,剩下的人便前往寺西督战。” 夏海冰一听自己不用去寺西参战,高兴道:“大人此计甚妙,,如此一来那些来犯之敌定然无从下手。” 说着便从身后的几十名锦衣卫中挑选出了二十名侍卫,这些侍卫未必是其中武功最高的,但却无一不是平日里和夏海冰、南天霸最为亲厚的。 被挑中的锦衣卫满脸喜色,没被挑中的只能暗叫倒霉徒呼奈何。 再来说这边萧遥将张敬修从藏经阁中救出,那如梦迷香的药效果然十分厉害,即便被萧遥从屋顶扛出放到了房檐上,张敬修依然昏睡不醒。 此时萧遥深处险境,怕这位张公子惊呼,倒也没准备立时将他救醒。 低伏在藏经阁上往下望去,就见一会儿功夫不到,藏经阁外巡弋的精锐士卒便列队往开元寺西边赶去。 知道谷有道那边已经吸引了开元寺中的注意,但是仅仅这些军卒被引走显然是不够的,这藏经阁外隐匿的诸多锦衣卫却迟迟不见动静。 这让萧遥不禁急在身上,若是他自己一人要走,那些埋伏起来的锦衣卫别说拦下他,就是想要发现他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可是如今他要将昏迷的张敬修一起带走,那四处埋伏的锦衣卫便成了拦路虎。 一个不慎便有暴露的风险,又等了盏茶的功夫,藏经阁外的精锐兵士早走的一干二净,而那几个潜伏的锦衣卫却仍不见动静,就在萧遥等不及准备背上张敬修硬闯的时候。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尖锐的唿哨。 这唿哨声一响,躲藏在藏经阁外屋前屋后的锦衣卫竟然都钻了出来,快步往那唿哨声响起的位置赶去。 萧遥一看不由的大喜,心道“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扛起张敬修,运起轻功往开元寺北门的方向赶去,一路上零星遇到几名守卫,也被萧遥第一时间出手击杀,带着张敬修有惊无险的逃出了开元寺去。 萧遥带着张敬修离开藏经阁后,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南天霸带着二十名锦衣卫高手重新出现在了藏经阁外。 到了此地,西面的喊杀声听起来便弱了很多,南天霸也恢复了往日的从容。 夏海冰讨好道:“将军,那些来袭的叛逆目标定是藏经阁中的张敬修,这藏经阁外不若就交由属下把守,而将军则坐镇藏经阁中调度指挥,如此可保完全。” 南天霸心道这藏经阁中却要比这外面更加安全,更何况只要自己把张敬修那小子抓在手中,即便真出了什么岔子也能留些本钱。 大模大样道:“夏总旗言之有理,张敬修乃是朝廷要犯,本将也只有亲自看管才能安心。” 夏海冰见南天霸应下了,便上前几步去扣藏经阁的房门。 连扣了几次,不见藏经阁中有人回应,还道是刘一手等人在藏经阁中酗酒,大喊道:“刘总旗,快快开门,南将军要亲自督守要犯张敬修。” 如此连拍带喊数遍,藏经阁内仍不见回应,南天霸渐渐感觉不妙,大喝道:“来人啊,把门给本将撞开。” 藏经阁本是开元寺中的紧要,是以藏经阁建的十分的宏伟坚固,更何况大门后面又被刘一手等人用红木书架封死。 二十多个锦衣卫折腾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将藏经阁的大门撞开。 南天霸一马当先闯了进去,就见刘一手倒在一边,而被关押在此的张敬修早就不见了踪影。 夏海冰上前试了试刘一手的鼻息,感觉刘一手的鼻息甚是沉重,连喊几句“刘总旗”都不见回应。 这时候剩下的锦衣卫已经从藏经阁内各个角落将老二、老三等四人找了出来。 四人都毫发无损,却和刘一手一般昏睡不醒。 南天霸见状问道:“夏总旗,这五个人怎么了。” 夏海冰道:“将军,刘总旗他们五个怕是重了极厉害的迷香昏睡过去了。” 另外几名锦衣卫将藏经阁内仔细搜了一遍,跑回来禀报道:“将军,找遍了藏经阁也没有发现张敬修的踪迹。” 南天霸皱眉不悦道:“再找!” 说完突然看到,那根先前绑着张敬修的十字立柱上垂下的铁索有些异样,走近细看才发现铁索末端的铁拷都已经被人砍断,截面光滑如镜甚是平整。 就在这时,一粒细碎的小石子从屋顶掉落砸到了南天霸面前的地面上,南天霸心中一动,抬头看去就见藏经阁穹顶上竟然被人开了一个破洞出来。 这一边夏海冰刚命人取来了几桶冷水,劈头盖脸的浇在刘一手等人身上,刘一手等五人这才浑身一颤醒了过来。 还没等夏海冰问话,藏经阁外就传来了一个兴奋的声音“报~将军,来犯的逆贼被杀退了。” 南天霸大叫一声:“不好,中计了!” 随后冲着夏海冰喊道:“夏总旗,你带人在藏经阁周遭搜索那张敬修的下落,剩下的人跟我来。” 但是等到南天霸带人来到开元寺西先前众人交战的地方的时候,此地已经只剩下班王爷带来的精锐亲兵在打扫战场救治伤员,而那些先前的来犯之敌,除去一两具尸首外竟然一个都不见了。 却说这一边萧遥趁着谷有道率人攻打开元寺的机会,将昏迷着的张敬修从北门带出了开元寺,刚出寺不久萧遥就从怀里取出了用来和谷有道联系的号信,点燃了脱手甩到空中。 谷有道隔着老远就看到萧遥发出的讯号,知道萧遥等人一定是得手了,急忙接连发出三枚号信呼应。 三枚号信呈品字形绽放。 武竹等七路人马看到谷有道发出的号信,知道是撤退的命令,每一路都认为是其他六路人马以及丐帮的兄弟得了手,顿时士气大涨。 各自又全力拼杀了一阵,然后纷纷从战场退离。 此时开元寺西面已是一片火海,火光的映衬下,远处的夜色显得格外的可怖阴森,班王爷此时正在开元寺东门随时准备脚底抹油,而南天霸则躲在了藏经阁中。 这些在开元寺以西和江南群雄厮杀的亲卫精锐没人统领,自然是不敢贸然去追,于是救火的救火,裹伤的裹伤。 等到南天霸赶到时早已不见了谷有道等人的踪迹,夏海冰带人将藏经阁一带细细的搜索了一番,但是此时萧遥早带着张敬修去和谷有道汇合,夏海冰等人即便是将藏经阁挖地三尺也注定是一无所获。 等到萧遥背着张敬修到达和谷有道约定的地方的时候,谷有道和几名丐帮的核心长老分舵堂主早在此等候。 谷有道一眼便看到了萧遥背后背着的张敬修,至此心头的巨石才算是彻底的放下。 上前几步问道:“这次有劳萧少侠了。” 随后看到萧遥背后的张敬修一副昏昏沉沉的样子垂头闭目,又不见良门门主金玉良和金玉良的徒弟张翼德的踪影,问道:“萧少侠,张公子这是怎么了,金门主和张贤侄两人怎么不见。” 萧遥正色道:“谷帮主,事情有变,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先回荒园再做计较。” 谷有道看到萧遥神色凝重,这时便也不多问,指挥了两名丐帮长老,接过了萧遥背着的张敬修。 然后一行人马不停蹄的往福州城外荒园的位置赶去。 等到他们感到荒园外时,就见虽是深夜,这荒园之中却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显然提前回来的江南群雄以及各路豪杰,人人都再为从阉党手中救出忠良之后张敬修而庆贺。 谷有道自然是不好扫了这些英雄好汉的兴子的,和萧遥等人绕过了欢腾的人群,先将张敬修放到一处客房的床上。 萧遥从怀里掏出死生两难鬼三姑交给他的那枚玉瓶,从中取出两粒青色的药丸喂张敬修服下。 谷有道这时再次问道:“萧少侠,张公子究竟怎么样了。” 萧遥这时才道:“谷帮主,张公子先前在开元寺藏经阁中也中了如梦迷香,我刚才喂他服下的便是如梦迷香的解药,不过在开元寺中张公子屡遭阉党拷打,又不肯进食,终至气血两亏如今的情况十分不妙。” 谷有道焦急道:“张公子乃是忠良之后,这次又因敝帮的疏忽而身陷囹圄,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谷某人当真无颜面对天下英雄啊,还望萧少侠能再请鬼前辈出手,救张公子一救。” 萧遥展颜笑道:“谷帮主请放心,张公子这事还用不到劳烦鬼师伯,晚辈便可医治。” 谷有道这时才记起,面前的萧遥也是一位难得的杏林妙手,至此不再担心张敬修的伤势。 想起老友金玉良来,不禁问道:“萧少侠,怎么不见我那位老友和他的徒儿。” 萧遥道:“此事说来话长,白日里金门主正要和我商量今晚的行动时,突然接到了良门的急报,似乎良门之中出现了什么重大的变故,便先一步离开了留下了张贤弟辅助晚辈,后来晚辈瞧见张贤弟魂不守舍想来也放心不下门中之事,便私自做主让张贤弟也走了,好在今晚幸不辱命将张敬修张公子从阉党手中救了出来,否则晚辈真无颜来见谷帮主你们。” 谷有道连忙道:“萧少侠言重了,少侠你对敝帮有恩,这次更是孤身一人从阉党手中救出了忠良之后张敬修张公子,若说无颜,那也该是谷某人无颜才是。” 萧遥连忙谦虚道:“谷帮主过谦了,这次要不是谷帮主以及丐帮上下、各路英豪齐心合力,又怎么能将寺中的阉党全部引到开元寺以西,若非如此晚辈又何德何能可以将张公子从开元寺中救出。” 谷有道谦虚了几句,这才仿佛想起什么来问道:“萧少侠,先前你曾说事情有变,难道说得便是老友金玉良么,我和他相识多年,甚至他的为人,虽然表面上玩世不恭但却至情至性侠肝义胆,这次若非良门出了什么极为棘手的事,他万不会先一步离去的,还望萧少侠海涵。” 萧遥连忙道:“谷帮主误会了,晚辈要说的并非金门主这件事。” 谷有道奇道:“不是这件事,那不知少侠想要说得是什么……” 萧遥正色道:“谷帮主,晚辈这次解救张敬修张公子之时,偶然探得东厂长督蒋精忠统帅东厂大军,正在赶来福州的路上,不日就要到达。” 谷有道勃然色变道:“萧少侠,你说什么!!!”紧跟着不可置信问道:“萧少侠,蒋精忠的消息你是从何处得知的?” 萧遥便将自己今晚如何伏在藏经阁上,误打误撞从南天霸口中听到的阉党计划和盘托出。 谷有道听萧遥说完,忍不住喃喃道:“怪不得这些人,将张公子抓走后并不杀害反将他困在开元寺中,又这么容易让我们得知了张公子被关押的位置,好阴毒的计谋。” “这次要不是碰巧萧少侠和张贤侄在此,这才及时探明了开元寺中的虚实,要是咱们在晚几日动手,只怕后果不堪设想啊。” 萧遥道:“此时既然已经知道了敌人的阴谋,谷帮主你作何打算。” 谷有道摇头道:“如今宦官误国阉党当道,蒋精忠这般兴师动众,显然是下了决心要将我们这些敢和阉党对抗的仁人志士一网打尽,敌人来势凶猛不可力敌,只怕这福州一带是不可久留了,我准备先南下广州暂避锋芒,晚些时候在亲自送张公子前往琉球避难,不知萧少侠如何行止?” 萧遥忧心道:“谷帮主,广州和福州相距不远,贵帮弟子众多沿途难以保密,只怕那蒋精忠在福州扑了个空,转头就会杀往广州。” 谷有道笑道:“萧少侠,你可知道现任的广东提督是谁?” 萧遥对这朝廷的官员任免本来是毫不知情的,但是此时听到谷有道提起广东提督这几个字,却总有一种耳熟的感觉。 苦思片刻突然记起自己在山东时听当地百姓提起过的一件事情来,脱口道:“戚继光!” 谷有道点头道:“不错,现任的广东提督正是戚继光戚将军,戚将军乃是朝廷如今的砥柱中流,更可贵的是戚将军为人方正一向与祸国殃民的阉党不和,有戚将军在,蒋精忠还不敢在广东乱来。” 萧遥先前在山东时便听了不少当地百姓对戚继光的称赞,后来见到戚家军鼎盛威武的军容更是心驰神往,这时见到如同谷有道这样的武林名宿都对戚继光如此推崇。心下不由感慨道:“好男儿生在天地间,就该成为如戚继光这般万民敬仰的大英雄,才不枉此生。” 谷有道问道:“萧少侠,你可愿意随谷某一道往广东一行,去会会这位当世英雄么?” 萧遥一听这话,差点就脱口应下,转念想到荒园之中的师伯鬼三姑,这一次为救丐帮大礼堂方百岁,他将鬼三姑从星河谷千里迢迢带来,谷有道等人撤往广东的路上未必一番坦途,他这时无论如何都该先把自己的这位师伯送回星河谷中才是。 只得道:“谷帮主,晚辈须先将师伯鬼三姑送回星河谷,之后再去广州和谷帮主以及诸位英雄汇合。” 谷有道笑道:“如此,谷某人就在广州静候萧少侠‘大驾’,哈哈哈。” 萧遥道:“谷帮主就叫我萧遥吧,晚辈何德何能堪得一个‘侠’字。” 谷有道闻言一愣,随即笑道:“哈哈,萧遥你说得好,这世上自称侠士之人犹如过江之鲫多不胜数,但是所行所为真正堪得上‘侠’这个字的,古往今来又有几人。” 第七回 暂避锋芒 一 这边萧遥和谷有道正在房中商议东厂来袭的事宜。 丐帮福州分舵大义堂堂主李敬突然神色慌张的走了进来。 这李敬五十许人国字脸,主事福州分舵多年,一向沉稳少有惊慌的时候,谷有道不由问道:“李堂主,出了什么事情?” 李敬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小纸卷交给谷有道,紧跟着说道:“帮主,方才咱们留在城中的暗哨送来飞鸽传书,说是福州府兵备方才召集人马,深夜出城了怕是来者不善啊。” 谷有道将纸卷展开一看,上面写着的正如大义堂堂主李敬写着的那般。 合上纸卷,谷有道正色问道:“李堂主,你可知福州府兵备这次调动了多少人马。” 李敬道:“回禀帮主,这个现在还不清楚,不过属下已经派了几名帮众前去打探消息了。” 谷有道沉吟道:“这次咱们从城东开元寺中解救张公子闹得很大,弟兄们来往之间暴露行藏也是在所难免的,福州知府找了咱们那么久,又碰上开元寺这件事绝不会坐视不理,这次怕是福州一带的驻军都被调动了也说不定。” “等到派出去的人打探回消息恐怕就来不及了,李堂主你现在就去召集荒园中的各路豪杰做好准备,另外速去请今晚另外七路人马各自的领头人来议事厅,说谷某有要事相商。” 李敬领命出去不久,荒园中的嬉笑声便渐渐停了下来,显然正在荒园各处庆贺的各路英雄从李敬那里得知了福州府兵备夜袭的事情。 议事厅中,丐帮的几位堂主长老以及群雄推选出的七位领头人尽数到来。 谷有道开口道:“诸位英雄想必已经知道了,咱们这次夜袭开元寺暴露了行踪,福州府正遣大军前来,这荒园怕是不能久留了。” 七位领头人中的一位起身道:“谷帮主,咱们兄弟们齐聚江南不就是为了共讨阉党,铲除贵帮官丐这支毒瘤么,如今福州府既然派了人马来,咱们不如就趁机杀他个落花流水,然后杀入福州城中把王思懿这个叛徒千刀万剐岂不快哉。” 这位说话的豪杰,名叫李三通为人向来粗豪十分仗义,又没有什么心机,也就是因为这个才被一路人推选做了领头人,但是这人豪气固然是有的,心机计谋却半点也谈不上,一番话说的热血沸腾,但是稍有头脑之人都知道不过是一时狂言罢了。 要是他们真有这样的本事,先前又何必东躲西藏,最后甚至躲到了福州城外的荒园之中,只不过今夜众人刚刚搓了开元寺中阉党的锐气,将忠良之后张敬修救了出来。 倒是谁也不好开口讥讽这李三通的粗话。 谷有道笑道:“李兄弟有所不知,若只是福州府兵备的军马,咱们防守一搏倒未必真输了给他。” “只不过今夜大伙奋力杀敌,许多英雄都受了伤,即便要和狗官周旋也不急在此时,更何况今晚咱们在福州城东开元寺中闹得这么天翻地覆,不得不说萧少侠之计功不可没,那开元寺中的阉党不知咱们的虚实不敢贸然出击,但是此时必定已经发现张敬修张公子被咱们救了出来,这伙阉党岂肯罢休?待得开元寺西面的火势被他们救灭,必定会派遣鹰犬来追,到时候开元寺中的阉党和福州城里的狗官合兵一处,定是难缠。” 再坐之人今晚自是都和开元寺中的人动过了手,但是也知道合到一处后,才明白了过来原来自己这些人分作的七路人马,竟然都被谷有道安排做了诱敌之用。 虽然有些人初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心中不免不忿被谷有道等人小看,但是一想到今晚交战的班王爷手下精锐的难缠,和夹杂其中的锦衣卫高手的本事,便知道谷有道做出这般的安排,实乃是保全了诸多前来义助的兄弟,是以倒也没有那不知好歹的人以此事发难。 这时听谷有道说到开元寺中的阉党可能和福州府的军旅合兵一处,均觉得谷有道深谋远虑,这种可能不可不防。 行者武竹道:“谷帮主,依你之见当今之际,咱们该当如何,是不是要暂避锋芒,还请谷帮主明言。” 除了武竹之位,另外几个被推选出来的领头人听到‘暂避锋芒’这几个字,有的低眉沉思,有的相互议论显然各有心思。 那先前口出豪言的李三通却是瘪瘪嘴道:“一群胆小鬼。” 这李三通的声音虽然不大,议事厅中众人又在各自议论,但是在场的无不是一方高手,却是将他这句话听在了耳中,武林中人最重声名,那是宁可命丧当场,也不愿意让人小瞧了的。 谷有道一瞧议事厅中诸人的模样,便看出了有些人心中实是如那李三通一般想要逞英雄争一时的长短,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将东厂长督蒋精忠的事情说出来。 大声道:“诸位请先静一静,谷某还有一件事要说,等到诸位听完了之后再做决断。” 李三通大大咧咧道:“谷帮主,你有什么事情就一起说了吧,别人怎么想老李我不知道,反正老李我……” 谷有道知道这李三通性子粗野,生怕对方先说出什么过头的话。 赶在李三通说完前说道:“不瞒各位,先前去开元寺中救人时,萧遥萧少侠从中听到了一个天大的阴谋……” 李三通刚说到‘反正老李我’这几个字时,就听见谷有道说出‘天大的阴谋’,注意力一下子被这所谓的阴谋吸引了过去。 其他在场之人除却谷有道外显然都不知道这个所谓的阴谋是什么,当即便有人耐不住性子问道:“谷帮主,究竟是什么阴谋?” 谷有道道:“这件事还是请萧遥来说。” 萧遥知道此时时间紧迫,也不啰嗦,简要的又将自己在藏经阁上听到的,南天霸口中说出的事情又重复了一边。 在场众人,算上丐帮的几位长老和堂主,当听到东厂长督蒋精忠的名字时,都不由的微微色变。 就连那粗豪的李三通都忍不住擦了一把额头渗出的汗珠。 蒋精忠,如今神宗万历面前最受宠之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本是万历的司礼掌印太监却兼任东厂长督,暗中操控锦衣卫,尤其是神宗万历怠于朝政,如今大明朝的决策几乎都是借蒋精忠之口选出的,真可谓权倾朝野。 非但如此,相传蒋精忠武功之高深不可测,丐帮上代帮主施万家和此人交手时,竟然还要逊色与他少许,也由此上代丐帮帮主施万家,自觉无颜统领丐帮,早早将帮主之位传给了弟子谷有道。 当年施万家和蒋精忠交手逊色之事,虽然江湖上传言甚多,但是施万家却从没站出来说过什么,但是从施万家卸去丐帮帮主之位这件事上,许多人都能猜出些东西来。 蒋精忠乃是阉党领袖,人人唾骂的奸贼,丐帮帮主输给这样的人,自是对丐帮的声誉影响甚大,一时间丐帮不但在江湖上声威大坠,便是内部也渐渐不稳。 好在谷有道武艺不俗,为人更是足智多谋善决断,丐帮才不至于江河日下,但是官丐一支的领袖王思懿还是借此机会加快分裂丐帮,不但不遵从施万家传给谷有道的玉笋苦竹棒,更以明太祖朱元璋当年封赏官丐金碗银筷作为传承,后来更是私封帮主。 谷有道也正是因此,才不得不发动各地的平丐讨伐王思懿率领的官丐。 王思懿手下的官丐弟子虽然不及谷有道统帅的平丐弟子多,但却胜在又明朝官府的支持,谷有道抽调了丐帮各处的分舵又广发英雄帖邀集天下英雄,这才将王思懿等官丐势力勉强压制。 而那蒋精忠相传却不会轻易离开顺天府,许多江湖上的好手听闻他胜过了丐帮帮主施万家,不远千里去顺天府挑战,想要诛杀此僚借以扬名四海。 但许多年过去了,很多人意气风发的豪言壮语仿佛仍在耳边回响,但却没有听说哪个真的从东厂之中全身而退,更多的便如同泡沫般湮灭在了东厂衙门里。 还有种说法,蒋精忠手下有四大高手,每一个都有一手绝活,那些个前来刺杀挑战蒋精忠的豪侠,往往还没等见到蒋精忠,便魂丧四大高手的手下。 一些稍逊色些的,更是连东厂衙门中厂卫的那一关都过不去,更不要提去见东厂厂公蒋精忠了。 行者武竹眉头一皱,问道:“萧少侠,那姓蒋的阉狗当真要来福州么?” 萧遥点头道:“千真万确,我在藏经阁屋顶上听得一清二楚,这一次阉党之所以将张敬修张公子囚禁在开元寺中,本来就是为了诱现身,只是他们没想到咱们竟然行动的这么快,这才给了咱们一战功成的机会。” 武竹听萧遥说完,两眼之中精光一闪,忍不住伸手去摸腰间的两柄戒刀,但武竹眼中的精光随后便黯淡了下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第七回 暂避锋芒 二 似乎他也知道自己当下的自己,并非蒋精忠的对手。 就在这时突然一个丐帮弟子慌慌张张的闯入了议事厅中焦急道:“帮主大事不好了,据前方的兄弟回报,说离此处二十里外有大批的官兵杀来,人数……” 谷有道问道:“来了多少人?” 那位丐帮帮众喘了口气道:“人数不详,不过看声势决不在千人以下,还请帮主裁断。” 那李三通这时倒也不再逞强,进言道:“咱们这次能在福州城东杀的痛快,还得说谷帮主指挥得当,萧少侠的计策灵光,当今之际还是你们这些脑瓜好使的拿主意吧。” 萧遥急忙谦虚道:“在下才疏学浅,有什么主意,还是请丐帮帮主谷老英雄发号施令吧。” 此言一出,在座诸人无不出声符合。 谷有道谦虚了几句,这才说道:“如今事态紧急,官兵马上就到,咱们唯今之计还是先离开了此地再定行止吧。” 行者武竹道:“谷帮主说的是,这城外荒园今夜显然已被官府探知了,咱们还是先撤离了这里再说吧,依着谷帮主高见,咱们此时该向何处暂避?” 谷有道道:“福州府的狗官已经开元寺中的阉党,还不知道咱们已经洞悉了他们的阴谋,这时候必定料得咱们往南,又或者往北,咱们便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从荒园离去后先径自向西,诸位以为如何。” 在场诸人闻言都是一愣,别说福州府中的狗官,便是他们这些人心中未尝没有在暗地盘算究竟是该往南还是往北,但是却独独没有想过西面。 未有行者武竹拍手说道:“谷帮主的见地极高,福州城往西便是戴云山脉地广人稀,咱们随便找一处荒山,尽可躲得三天五天过去,福州府的狗官和那群阉党定然料想不到,咱们仍在福建。” 众人越想越觉得谷有道此计大妙。 当下议事厅中诸人各自散去,丐帮帮主谷有道和丐帮的诸位长老负责联络此时荒园中的丐帮弟子。 而武竹、李三通等人则各自去联络正在欢庆的各路英豪。 大约一刻的功夫,萧遥和谷有道等几位高手便都能隐约感觉到地面开始震颤,暗叫一声不妙,这一次对方不但出动了大批的步卒。 竟然在深夜时分,还能调动了一支骑兵赶来,而且听那马蹄声是从荒园的南面传来,分明就是想要将谷有道等人往北赶去。 若是谷有道先前没有从萧遥空中得知,东厂长督蒋精忠正领了东厂大军南下,又或者一时义愤,还真有可能中了对方的圈套。 好在这时候荒园中的各路豪杰都已在荒园外集结完毕。 丐帮福州分舵舵主李敬道:“帮主,荒园中的各路英雄都已经到齐,请帮主示下。” 谷有道想了想突然说道:“好,那咱们就先往南去。” 众人集结前,或多或少都听说了谷有道西入戴云山脉的打算,这时骤然听说要往南去与先前商定的显然不同,更何况南边还有朝廷的骑兵赶来,这一下不由的炸开了锅。 当下便有一个人站了出来,喝道:“谷帮主,你昏了头了吧,且不说你先前说是往西这时为何改口,便是那南面赶来的官府骑兵,若是咱们被缠住了怎么脱身。” 谷有道抬头一看,见站出来的是一位身材精干面目剽悍的汉子,认得此人名叫胡一飞,本是驰骋川贵一带的马贼,只不过下手专挑贪官污吏和朝廷的货物,劫富济贫行事倒也光明,算的上是一位侠盗。 这胡一飞既然是马贼,分辨马蹄声的本领显然是比别人要强的,在场的除却谷有道、萧遥等几位高手知道南边的状况外,在场诸人中怕是就要数这姓胡的清楚了。 谷有道开口道:“胡大当家,你是这里面的行家,应该知道咱们这么些人,就算是要走难道就能甩下南面的那一路骑兵么。” 胡一飞被谷有道这一句堵得哑口无言,他如何不知道,就凭在场的这么些人,武功高低参差不齐,若说是趁着夜色摆脱福州府追来的步卒那是不难,但要想摆脱尾随而至的骑兵,只怕没多少人能够做到。 就算是众人即刻出发,往西面戴云山脉撤去,在进山之前也定会被后面的骑兵追上,最后分担难以脱身,还有可能暴露了他们的意图。 但是想来想去往西去,像他这样子逃灌了的老手,终究还是有几分机会的,当下道:“谷帮主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咱们往西走机会总比往南要大一些吧,大家逃的一个是一个总比包了饺子要好吧。” 众人一听胡一飞这话,便知道他默然了谷有道所说的,甩不开南面的追兵。 李三通最为耿直,当即便开口骂道:“姓胡的,早知道你这小崽子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这些个马贼各个六条腿自然跑的过那些狗官的追兵,想让爷爷们给你们断后,告诉你,门都没有。” 胡一飞显然也不是个嘴上吃亏的主,当即道:“怎么着,三孙子,爷爷们就是有六条腿,跑得就是比你快,谁叫你腿短,活该你命短……” 李三通大怒道:“好你个鳖孙,三爷爷我现在就让你看看咱俩谁命短……” 眼看着两人在这种时候还要动手,而且一旦闹起来只怕牵连的就不单单是他们两人了,两人的亲朋好友也会卷入其中。 方百岁、李敬等丐帮长老好容易才将两人劝开。 胡一飞愤愤道:“谷帮主,你要是要往南那也由得你,不过姓胡的可得为这些手下兄弟打算,恕不奉陪。” 李三通道:“缺了你们这些个软脚虾,咱们照样能将那些拦路狗杀个落花流水。” 丐帮之中,数着顺天府大礼堂堂主方百岁和李三通最为亲厚,劝道:“行啦,老李你就少说两句吧。” 谷有道亦道:“胡兄弟你莫要着急,先听谷某说完。” 胡一飞道:“谷帮主,有什么话请说。” 谷有道道:“胡兄弟,你马上的功夫最好,依你看南面围来的骑兵人数大约多少。” 胡一飞不声不响的伏在地上,半晌才站起身来回答道:“谷帮主,依胡某看来人数当在一两百人之间,座下的马匹当是训练有素的军马。” 谷有道赞道:“胡兄弟精于此道谷某佩服,谷某提议先往南行便是为此。” 胡一飞道:“谷帮主,你的意思是?” 谷有道笑道:“若是咱们直接向西,定难以躲避追来的骑兵,返回暴露了自己的行踪。” “而若是咱们反其道而行之,先往南行设下埋伏,不过区区百余骑兵又岂是诸位英雄的对手,到时候杀散了这支来犯的骑兵,再行往西面的戴云山脉前进。” 后面的步卒只会认为咱们往南逃去,又解决了这支骑兵的威胁,如此可保万一。 李三通不等谷有道说完已经拍手讲好道:“谷帮主这个办法好,那些个狗官一定料不到。” 胡一飞亦对谷有道这个办法深感佩服。 时间紧迫,众人舍了荒园,往南行去。 走不多远,便是寻常人都能感觉到地面的震颤,显然那路来犯的骑兵就在前方。 谷有道领了方百岁、李敬、萧遥、武竹等几十名武艺高强之辈,先大队一行赶往前方的一处山谷埋伏。 等到来犯的骑兵从谷中经过时,众人从山谷两边杀出,这一战谷有道安排的无一不是高手。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把这支百多人的骑兵杀了个精光。 此时天色已近黎明,群雄杀散了这支骑兵,又从尸体上搜罗了些干粮酒肉以及没有受伤的马匹。 这才一路转向西面,往福州城以西的戴云山脉进发。 等到寻了一座荒山,众人各自安顿好了。 萧遥突然道:“谷大哥,此间大事已了,小弟要先送鬼师伯回星河谷了,等到将师伯送到后,再来和诸位英雄相会。” 谷有道不舍道:“萧遥,这一次多亏了你和鬼前辈,否则现下不说张敬修张公子救不出来,便是我们这些个人也早中了阉党的毒手,更不要提方敝帮老爷子的伤了。” 萧遥道:“谷大哥太客气了,萧遥做得不过是些许不足挂齿的小事,但凡有侠义之心的人便会为之。” 谷有道身边的方百岁道:“萧少侠,那位鬼前辈呢,老朽想向他当面致谢。” 萧遥道:“方老英雄不必如此,我鬼师伯她救人从来不是为了图回报,她又不喜人多,现在由我齐师兄护着在等晚辈呢。” 方百岁叹道:“先前姓方的在江湖上听了许多摸黑鬼前辈的传言,现在才知道传言万不可信,既然如此就有劳萧少侠代老夫谢过鬼前辈了。” 谷有道接过话头道:“萧遥,齐兄弟也同你一起走么?” 萧遥道:“我师兄说,他准备留下来和谷帮主你们一道往广东去,这才就我一人送鬼师伯回去。” 谷有道最后道:“如此萧遥你和鬼前辈一路当心多多保重,谷某和众位兄弟等你事了后再来相会。” 第七回 暂避锋芒 三 谷有道说完后,李敬、行者武竹、李三通等各路豪杰纷纷走上前来与萧遥道别。 萧遥身为本届华山少年英雄大会的冠军,又是武林名宿忘忧真人玄真子的弟子,这一次和他们并肩作战,更是让这些江湖豪客们认同了萧遥的品行,这样的人物任谁来看,前途都是不可限量的,对他们这些武林中人来说今日能够攀下几分交情无论如何都是好的。 等到萧遥和这些认识的,不认识的各路英豪都见过礼后,正准备走的时候。 突然被一人叫住“萧大侠,请留步!” 萧遥扭头一看,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此次从开元寺藏经阁中救出的,前朝廷首辅张居正的长子张敬修。 当日张敬修被捆开元寺中为不被阉党利用萌生死志,囚禁期间滴水粒米也不肯进食,后来因激怒南天霸被捏碎了位置,又被刘一手这些看守毒打,实在是到了性命垂危的紧要关头。 萧遥用师伯鬼三姑炼制的如梦迷香迷倒刘一手等五名锦衣卫时,张敬修亦不可避免的被迷香熏晕,萧遥当时深陷险地也没有即刻为张敬修服食解药。 后来张敬修被萧遥带回了荒园,喂食了师伯死生两难鬼三姑给他的解药,张敬修虽然服下了解药,但是因着体质太差又有伤在身依旧昏迷不醒。 福州府和阉党派兵来追,昏迷不醒的张敬修被几名丐帮弟子一路抬来,直到此时才恢复了神智,从守候在床边的丐帮弟子口中得知,是一位名叫萧遥的少年英雄救了自己。 张敬修知道后,顾不得自己重伤在身,非要来谢过萧遥不可,那位丐帮弟子扭他不过,又怕他出什么意外,只得把他架了过来。 张敬修走到萧遥面前,突然用力挣脱了搀扶他的几位丐帮弟子,跪倒在地,先是对着萧遥磕了个头,随后掉转身来冲着四面八方的英雄豪杰磕了几个头,惭愧道:“张某人一介腐儒,一条性命轻如鸿毛,如今却因张某之故几次三番累的诸位英雄出生入死,诸位豪杰的恩情张某万死难报。” 萧遥赶忙将张敬修扶起来,道:“张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张敬修哭道:“张某人文不成武不就,无寸功于黎民百姓江山社稷,却屡屡累及旁人,拖累诸位英雄豪杰,实在是羞于苟活……” 谷有道听到张敬修此言,不悦道:“张公子你这些话却把在场的各位英雄说的轻了,你当方老爷子出生入死将你从阉党手中救出为的是什么?我们这些人齐聚福州城外将你从开元寺中救出为的又是什么?” “难道你以为我们就只是看在令尊的面子上么?没错,令尊张居正张大人为官清正为国为民令人钦佩,但若是张公子你本人没有那份忠良英气屈膝阉党,我们这些人非但不会去救你,倒是谷某人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你。” “我们这些人出生入死要救的并不是张公子你一个,而是天下间的公理人世中的正义。” 萧遥喝彩道:“谷大哥说的好,张公子你明白了么,你在藏经阁中说的做的大家伙都知道了,你有你的凛然正气,这些聚集而来的各路豪杰也有自己的铮铮傲骨,大家伙去救你,只是因为你该救,并不是因为你是谁,你爹是谁,你快快起来吧。” 张敬修此时已然热泪盈眶,在萧遥的搀扶下站起身子,拱手致歉道:“张某失言,还请诸位英雄海涵。” 萧遥劝道:“张公子,你现在气血两虚,我给你开的药还要坚持吃下去。” 张敬修道:“张某记得了。” 谷有道将萧遥拉到一旁,最后叮嘱道:“萧兄弟,你此行北上需要加倍小心,那蒋精忠正领大军南来,千万不要让这狗贼遇上了,若真是遇上了能忍则忍能避则避,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起冲突,这蒋精忠武功极高,手下羽翼鹰犬甚众济南对付。” 萧遥行走江湖日久,见闻也日益广博,于此时江湖上的各路名家高手多多少少都有些耳闻,不似当日在华山摘星台上,只能从身旁的罗韶云处打听。 但是也直到黄龙山一行时,才知道蒋精忠是东厂厂公这件事,随后连行山东、福建这个蒋精忠的名字被人提起的愈发频繁,但是这蒋精忠究竟是个什么底细却仍是一头雾水。 此时听到谷有道再三叮嘱终于忍不住问道:“谷大哥,难道你和这蒋精忠交过手?此人的武功当真极为高强么?” 谷有道叹道:“我虽然没有和这狗贼交过手,但是我……”说到此处谷有道突然停了下来,拍了拍萧遥的肩膀道:“萧遥你就不要多问了,记住老哥哥的话,这人不是你现在能够对付的了得……” 萧遥点头应下,最后冲着谷有道拱手道别,又向着不远处前来送行的群雄拱了拱手,往前去寻师伯鬼三姑了。 却说死生两难鬼三姑性子十分的孤僻,在荒园时便整日待在居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次跟随萧遥齐谷明两人从荒园撤离时,仍不愿于大队一道。 齐谷明和萧遥为了护住这位师伯,赶路的时候,便也和谷有道等群豪拉开了一段距离,好在鬼三姑死生两难的名号镇住了不少人,那些个武林豪杰倒也没有那胆大包天之辈过来撩拨。 等到众人行进了戴云山脉,鬼三姑更是避开了众人,选了另一处山谷歇脚。 萧遥要与谷有道等人作别,留在这里保护鬼三姑的自然是不平少侠齐谷明。 等到萧遥和谷有道这些人一一告别后,回到鬼三姑歇脚的山谷,就见齐谷明和鬼三姑犹如两尊石像一般。 死生两难鬼三姑是独自坐在一块大石上,仿佛静思些什么事情,而不平少侠齐谷明却是愁眉苦脸的守在大石不远处,整个人看起来无精打采之极。 见到萧遥终于回来了,齐谷明急忙欢呼道:“萧师弟。” 显然对于齐谷明而言,萧遥不在的时候和鬼三姑呆在一起的每一分钟都是一种煎熬。 萧遥也拿自己的这位师兄没什么办法,齐谷明这时的喜悦和他不在时的郁闷,完完全全的写在脸上,这也难怪鬼师对待自己和自己这位师兄截然不同。 先是走到鬼三姑端坐的大石前,对着师伯鬼三姑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道:“师伯,我回来了。” 鬼三姑微微的点了点头,慢慢的从大石上站起身来,萧遥想要上前搀扶,却被鬼三姑摆手拒绝了。 萧遥这才走到师兄齐谷明那边,恳切道:“师兄,你这次真不准备和我一道回去么?” 齐谷明道:“师弟,这边的情形你也看到了,如今天下奸臣当道阉党猖獗,似是谷帮主他们这样的忠义之士反倒处处处在劣势,若是任由这些阉党狗官排除异己残害忠良,剿灭江湖门派,只怕过不了几年这天下将再无一片净土。” 萧遥正色道:“师弟明白了,师兄自己多多保重,等我把师伯送回星河谷后,便去广东寻你。” 齐谷明道:“师弟你也是,这一次你护送师伯北上,路上一定要小心东厂厂公蒋精忠,传闻此人武功极高深不可测,甚至并不逊色师父他老人家多少,你行路小心好好保护师伯。” 萧遥点头道:“我记住了。” 昨夜众人奇袭那支骑兵时,缴获了不少健壮的军马,谷有道让萧遥选两匹代步。 因为师伯死生两难鬼三姑不通马术,萧遥就从那群军马中选了一匹比较健硕的,这时将师伯鬼三姑扶上马后。 萧遥牵着缰绳往戴云山脉外行去。 虽是牵马而行,但是也就一天不到的功夫,便再度回到了福州城外不远的地方,因着福州府的军马身上都有烙印太过惹眼,到了这里萧遥只得将那匹军马弃了。 走了没多久,在官道上遇到一支商队,萧遥怕鬼三姑年迈不堪久行,想要出钱买下一匹马来,谁知道这支商队马匹也并不富裕,最后只卖了一头驴子给萧遥。 经过开元寺一战,以及昨夜福州府派兵围剿,福州知府好似料定了谷有道等人逃离了福州城一带,这福州城中的盘查反倒比起前些时候松懈了许多。 萧遥进城前自是乔装打扮了一番随身的兵器都放得妥帖,现下不过是个寻常的农家汉子的模样,鬼三姑虽然头戴纱巾,但是仍能依稀看出相貌丑陋,倒也没引起什么人的注意。 两人在福州城中住了一日。 第二日一早,萧遥从城中的车行买下了一辆马车,带着师伯鬼三姑驾车离去。 东厂行军大营。 东厂厂公蒋精忠,正在几名小太监的服侍下将发冠摘下。 没有了发冠的约束,一头炫目的银发倾泻而下,犹如一道银色的瀑布。 细细的黑眉,高挺的鼻梁,单薄的嘴唇,再加上那一双深不可测的眼睛,任谁都无法否认蒋精忠是个极富魅力的人,只可惜这种魅力却掺杂了太多不该属于男子的阴柔。 两位小太监站在旁边战战兢兢的用象牙梳,小心翼翼的为蒋精忠梳理着银发。 这象牙梳的材质乃是缅甸国一头镇国瑞兽白象的象牙。 当年明朝立国之初国力强盛,缅甸国王为求自保献上了一对镇国瑞兽白象的象牙,后来这两支象牙被明朝宫廷匠师制作成了两支象牙梳,本来两支象牙梳都是明朝皇室的藏宝,现在竟然有一支被神宗万历赐给了蒋精忠,足可见蒋精忠当前受宠的程度。 两位小太监战战兢兢的用象牙梳给蒋精忠梳理完了银发,就这么一件看似简单的事情却让这两人汗流浃背。 蒋精忠对着铜镜,仔细的打量了一番,看着铜镜中自己那白皙的近乎有些妖异的面容,满意的摆了摆手。 两位小太监这才如蒙大赦一般退了下去,这两个小太监已经是伺候蒋精忠梳洗的第三十对小太监了。 蒋精忠显然对这两人的‘忠心’‘认真’还是比较满意的,十多天过去了并没有出现断发打结的失误,这也让蒋精忠好久没有在沾染无谓的杀孽。 “千岁大人,李大人求见。”一名东厂厂卫的声音从行军帐外传了进来。 “哦,永华来了啊,让他进来吧。”蒋精忠慵懒道。 话音方落,已经有一名身材英挺白发白眉的男子挑开布帘走了进来,跪倒在蒋精忠面前恭敬道:“属下李永华,叩见千岁大人,千岁大人千岁千千岁。” 蒋精忠一手托着下巴,仍在对着铜镜仔细打量自己的仪表,头也没回随意道:“永华啊,这里没有外人不必拘礼,起来说话吧。” 李永华低头道:“属下遵命。”这才敢站起身来。 蒋精忠慢慢将手中的铜镜放下,从桌上拿起一只羊脂玉瓶,打开瓶塞道出一些百花玉露涂在手上,细细的揉抹了一阵子。 这才缓缓地转过了头来,从金丝楠木椅子上站起了身子来。 李永华的身材已然可以称的上高大魁梧,但是却仍矮了站起身来的蒋精忠半头,相比于李永华身上虬结的肌肉,蒋精忠的身形开上去却像是个完全不会武功的富家公子。 但是李永华却知道,面前这具看似弱不禁风的身子中,包含着如何惊人的力量。 蒋精忠蒋百花玉露仔细的涂抹均匀后,这才缓缓道:“永华,先前帐外因何事喧哗。” 李永华心中一凛,他早知道面前的蒋精忠武功深不可测,区区一片行军营帐大小的地方,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面前这位蒋大人的感知。 若是换个人处在蒋精忠此时的位置上,知道有人夜袭大营即便不惶恐不安,也必定瑞瑞不安,也只有蒋精忠这般的人物,能有如此处变不惊的定力。 虽然今夜发生的事情算不得什么大事,负责今夜轮防的李永华便能解决的妥帖,但是他却不敢私自做下任何一个决定,因为他所作的任何决定都有可能引起蒋精忠的不悦。 这也是为什么李永华将窥探之人擒下后,便立即来拜见蒋精忠的原因,他的到来其实本身就是一个无言的信号,因为如果帐外的混乱没有得到解决,那么李永华就只有死而不会出现在蒋精忠的营帐。 既然李永华来到了蒋精忠的营帐,那么帐外的事情就一定已经得到了解决,这便是蒋精忠的规矩,也是东厂的规矩,东厂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东厂不养办不成事的废物。 李永华恭声道:“启禀千岁,方才有人夜闯行军大营,已经被属下擒住关押起来。” 蒋精忠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甲,仿佛在欣赏什么似地,听到有人夜闯行营,却是眉头都没有轻微抖动半分,随口道:“哦?” 第八回 孤夜寒鸦 一 仿佛闯入行军大营的不是个夜行人,而只是一只无足轻重的卑微蚊虫一般,漫不经心道:“永华,查清那个女子的来路了么?” 李永华只说了有人夜闯行营,既没有说来人究竟有多少,也没有说来人是男是女,但是蒋精忠却一口叫破。 显然那夜行人刚一出现在行营范围,就被蒋精忠发现了,并且通过对方的足音判断出来人是个女子,说不定在营帐中休息的蒋精忠发现那夜行人,要比他们这些在外面的卫士还要早上几分。 想明白了此节,李永华心中对蒋精忠的敬畏更深了一层。 毕恭毕敬道:“启禀千岁,夜闯大营的女子功力算不上高深,但是步伐轻功却十分的出众,这女子刚被擒下属下没有千岁的旨意,不敢随便用刑拷问,不过看那女子的身法和武功路数,属下以为应是江湖上的良门弟子。” 蒋精忠轻轻地拍了拍手,营帐外便进来了一名手持精致茶壶的小太监。 小太监轻手轻脚地给蒋精忠沏上了一杯香茗,蒋精忠手一抬,小太监会意也给李永华沏上了一杯。 李永华赶忙施礼谢过。 阵阵茶香透出,即便是不善品茶的粗人也能闻出这是难得好茶,但凡粗通茶道之辈,只需吸上一口便知道这是顶级的早前龙井。 但李永华却知道这龙井并不是普通的早前龙井,乃是龙井寺中那唯一的一棵御用茶树,这棵茶树每年不过能产十来斤龙井茶,早前龙井更是只有寥寥数斤,一向是历朝历代进贡大内的贡品,而观茶杯中龙井茶的形态与色泽,更是其中的精品。 只怕便是皇宫中天子的御茶也不过如此,民间一直传说东厂厂公蒋精忠权倾朝野,历来的各地贡品都要先从他的手中过上一遍。 许多人认为这不过是一种夸大的传言,但是若有人看到了这杯中之茶,怕是要大为改观了。 这样的极品名茶怕是当朝一品大元都难得品味,而在蒋精忠这里却用来招待一位手下,一者显现出了蒋精忠对李永华的看重,另一者未尝便没有一股上天下地唯我独尊的霸气。 这也是为什么李永华接茶之后,惶恐施礼的原因。 茶杯中的香茗冒着如龙的热气,显然杯中之水仍有几分沸腾之势,联想到蒋精忠随意拍手,便将茶童召来,想来那位小太监一定是寸步不离的守在帐外,而始终能让茶水保持热度,其中所要耗费的人力物力自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就见蒋精忠随手将茶碗举起,薄唇轻启轻轻地吹出一道白气,那茶杯中沸腾的热气被他这么一吹,飘散的水汽竟然便平静了下来。 吹过一口后,蒋精忠便轻轻地喝了一口香茗,而杯中的香茗却早没有了先前滚烫之势,漫不经心道:“良门弟子?” 李永华:“没错,千岁大人,那女子被属下擒住的时候,使用的分明是良门的探云手还有踏雪步,只不过这位姑娘张两样功夫似乎练得还不到家。” 蒋精忠笑道:“永华啊,依我看,放眼良门,能够被你称作练到家的,恐怕也只有那个被称作财神的金玉良了吧。” 李永华急忙道:“属下失言,还请千岁责罚。” 蒋精忠摆手道:“永华啊,你跟着我多久了。” 李永华不知道蒋精忠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件事来,想了想回答道:“千岁大人,算上今天,永华跟在您身边已经有七年六个月零三天了。” 蒋精忠微微闭目,叹道:“是啊,一转眼都过了七年了,还是你的记性好,当年的情形你还记得么?” 李永华当然记得当时的情景,七年前,李永华的整个生命轨迹都因为那一天而发生了改变。 少年时的李永华曾是闻名一时的少侠,更是一位刀法奇才,不过弱冠之年便打败了许多江湖上成名已久的高手,可以说得上是少年得志意气风发,被誉为百年难得一见的后起之秀。 就在李永华准备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向一些名动一方的门派帮主挑战的时候,江湖上突然散出传言,丐帮帮主施万家与东厂的一名当权的太监比武结果却输给了对方。 自古以来,栖身苍莽之辈虽然往往生活困苦,却能随性而活为心而战,是你这些绿林英雄江湖好汉们,尤为看不起那些投身公门,甘心成为朝廷鹰犬的习武之人。 更别提投身像是东厂这样的阉党势力,更是会被全天下英雄所鄙夷,施万家身为丐帮帮主比武却输给了一个东厂的太监,无疑是给全天下习武之人抹黑,不但丐帮声威大挫,而且还激起了许多人对东厂的敌视。 少年李永华听到这个消息后想都没想,便拨马奔向了顺天府,单枪匹马闯入了东厂衙门。 那时候蒋精忠还不是东厂厂公,但是因为深得当时的长督陈保陈公公的赏识,在东厂之中已经算的上举足轻重。 李永华夜袭东厂衙门,击败了十几名当时的东厂厂卫后,终于见到了蒋精忠。 谁都不知道当时在东厂衙门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人们唯一知道的是,那时无数英雄豪杰激于义愤,来到顺天府东厂衙门挑战蒋精忠。 却只有李永华一个人活着从东厂衙门中走了出来,但是本来风华正茂意气风发的李永华,从东厂衙门出来的时候,却是眉发皆白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很多。 再之后名噪一时的刀客李永华便在江湖上彻底消失了,而取而代之的是顺天府东厂衙门中,蒋精忠蒋公公手下多了一个姓李的死士。 李永华投靠东厂之后,江湖上唾骂之人数不胜数,悲悯之人倒也有一些,而无论如何东厂的势力却一日日壮大了起来。 李永华的思绪从七年前慢慢回到了现在,叹道:“永华当然记得,七年前永华不知天高地厚,支身来到顺天府衙门挑战千岁大人,但是见到大人之后才知道以前的自己不过是井底之蛙坐井观天而已,承蒙千岁大人手下留情,永华才能够留下一条性命来。” 蒋精忠仿佛也被勾起了七年前的回忆,悠然道:“七年前,本座还没有登上如今这东厂长督的位子,和丐帮帮主施万家一战之后,江湖上前来顺天府挑战本座的浪得虚名之辈多不胜数,这些人大多死在了东厂衙门厂卫的手中。” 说到这里蒋精忠把目光投向了自己白皙细嫩的手上,继续道“剩下为数不多闯过厂卫拦阻的,也大多死在了本座的手下,唯一例外的便只有永华你一个,你可知道为什么么。” 李永华当年意气风发的杀入顺天府东厂衙门,满心想的都是诛杀蒋精忠扬名四海,但是真见到了蒋精忠之后,才知道原来自己和真正高手之间的差距是如此之大,毫无还手之力的李永华原本以为定会命丧在这深不见底的东厂衙门之中。 但是蒋精忠最后关头却没有下手杀他,反而拦下了赶到的东厂厂卫,放走了他。 李永华失魂落魄的走出东厂衙门,直到他加入了东厂,直到成为了蒋精忠的手下,七年时间过去了,李永华的功力一年比一年深厚,但是感觉中和蒋精忠的差距非但没有缩小,反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拉越大,直到现在为止,李永华依然不知道那一日蒋精忠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放走了他。 是怜悯?还是不屑?又或者仅仅是看上了他的本事卖好收买?李永华不知道,也不敢去想。 蒋精忠深邃的眼睛仿佛看穿了李永华的想法,又喝了一口杯中的早前龙井,悠然道:“当年我放了你,许多人都说是为了收买你,恐怕你自己心中未必也没有这样子的想法,所以你从东厂衙门出去后不久便来投靠我,一者是因为你败在了我的手下,中原武林恐怕再没有你的容身之地,二者嘛你心中也认定了我看中了你,所以必定会收纳你。” 李永华闻言惶恐道:“属下不敢!” 蒋精忠抬起头来,目光仿佛穿透了头顶的军帐顶棚,穿越了时光,投在了七年前那个倔强的身影上,看着那人眼中那种骄傲,以及对生死的淡然。 落寞道:“永华,那些人都错了,你也错了,我当初不杀你并不是看上了你的功夫也不是为了收买你,只不过是从七年前的你的身上,本座好像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是你的那份从骨子里透露出的傲气和对生死的淡然救了你自己。” “你从东厂衙门出去后不久,突然加入了东厂,表面上看去你是被本座的实力所折服,你加入东厂的这几年也始终兢兢业业为本座办事,但是本座却知道,你加入东厂最初的目的,不过就是想有一天能够杀了本座而已。” 蒋精忠这一袭话犹如石破天惊,李永华浑身一颤,手中精致的青花瓷茶碗顿时滑落,早前龙井独有的清香一下子飘散开来。 蒋精忠惋惜的看了一眼摔成数片的元青花茶碗,叹道:“可惜了~可惜了~”却不知他空中这这两句可惜,究竟是说折一枝价值千金的元青花瓷碗,还是那茶碗中御用的龙井香茗,又或者别的什么其他的事情…… 李永华扑倒在地,看似浑身打颤,然而实际上却是浑身的肌肉绷紧,惶恐道:“千岁大人,属下……” 蒋精忠眼中的寒芒一闪,微笑道:“永华,先别急着否认,你应该知道本座这一生最痛恨的是什么?” 李永华跟随了蒋精忠七年,自然是知道面前这位东厂厂公最痛恨的是什么,蒋精忠最通恨的便是手下的人对他说谎,举个曾经的例子来说:蒋精忠初当上东厂长督的时候,曾派出了三个手下去采买物品。 第一个小太监被蒋精忠派遣去琉璃坊买一匹材质尚好的玉马,这位小太监能言善辩,那匹红玉马本来作价黄金百两,却被他巧言令色狐假虎威压价到了五十两黄金。 小太监买下了这匹红玉马之后,自觉给蒋精忠省了不少的银子,回来报账的时候忍不住动了一点小心思,将红玉马报作了五十五两,他自己贪墨了五两金子。 只不过他的这点小伎俩又如何能瞒得过蒋精忠去,没过多久这名小太监便被蒋精忠扒皮抽骨。 第二名小太监奉命去安徽买几方尚好的徽墨,这位小太监七窍玲珑,花下了十五两金子买下了蒋精忠交待的几方徽墨。 回来报账时,这位机灵的小太监为了讨好蒋精忠,将价值十五两金子的徽墨,说成只用了八两金子,本意是想赢得个机灵能干的印象。 但是蒋精忠知道后,却命人将这名小太监凌迟处死,当时行刑的便是李永华这个曾经名噪江湖的少年刀客。 第三个小太监,被蒋精忠指派去向一位江湖豪客买他的家传宝刀,这名江湖江湖豪客深恨阉党祸国殃民本不想将家传宝刀卖给蒋精忠,但是又迫于东厂的声威不敢不卖,于是漫天要价,小太监用尽了蒋精忠给他的二十两黄金,还自己垫付了二十两金子,才将宝刀从那名江湖豪客手中买走。 回到东厂衙门后,小太监将这件事如实的禀报了蒋精忠知晓,蒋精忠非但没有责罚这名小太监,反而将这柄宝刀赐给了这名小太监。 随后蒋精忠派出李永华杀死了那名漫天要价的江湖豪客,将从那名江湖豪客手中抢到的五十几两黄金尽数拨给了那位小太监。 自此之后,东厂上下便没有一人再敢对厂督蒋精忠有丝毫的隐瞒。 李永华感觉到背上的寒气,知道蒋精忠动了真怒,他这时若是说出半句否认的话,只怕就要血溅当场,当即不在言语,却依旧浑身绷紧随时准备出手。 蒋精忠看到李永华默认了他的话,仿佛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对于李永华功运全身的这些小动作反而视如不见一般,笑道:“这样就对了么,永华,你要杀本座,本座并不怪你,因为当年的你实在是太像本座年轻的时候了,若是换了本座在你当时的情况,怕是也会和你做下相同的选择。” 听着蒋精忠透彻人心的话,李永华不寒而栗,他当初败在蒋精忠的手下,也曾心灰意懒,自觉无颜苟活更曾想到过一死了之,但是骨子里的傲气却让他忍辱负重的活了下来。 他最初确实如同先前蒋精忠说的那般,以为蒋精忠之所以放过了他,是瞧中了他的一身武艺,也确实打算借助蒋精忠的青眼,假意投靠在东厂的旗下,暗自积攒实力勤练武艺,等到能够杀了蒋精忠的那一天一雪前耻。 然而他在蒋精忠身边呆的时间越久,便越能体会到蒋精忠的可怕之处,渐渐的对最初的那个打算便不再那么坚定,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终此一生也无法超越蒋精忠这座高峰。 如今想要杀死蒋精忠的心思竟然一天天变得越来越淡,要不是蒋精忠提起这件事来,他似乎都已经快淡忘了初衷。 “千岁大人,永华当年确实如千岁大人所说那般,但是这么多年过去……”李永华刚开口解释道,就被蒋精忠挥手打断冷冷道:“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是觉得自己杀不了本座,于是干脆放弃了。” 李永华低头不言,显然是默然了蒋精忠的这番话。 蒋精忠眼神之中闪过一抹失望,惋惜道:“永华,本座座下高手如云,但是本座即便知道你有不轨之心却依然对你青眼有加,你可知道为什么?” 李永华直白道:“属下不知。”他实在是不明白,蒋精忠既然当初便知道了他的图谋,为什么还要将他收入麾下。 蒋精忠背手傲然道:“只因为你是狼,而那些人是狗,你有杀我的勇气,而他们却永远只会摇尾乞怜,但是如果狼变成了狗,那么……” 第八回 孤夜寒鸦 二 “唉~”蒋精忠突然叹了口气,语气中透露出一股难以掩饰的失望,“但是七年来,你当年的骄傲却越来越少,要是这样下去,本座恐怕真会有一天忍不住杀了你的。” 蒋精忠淡淡的说出这一句话,一只手轻轻地将营帐中的一支开的正艳的花折了下来,这支不知产自那里的鲜花,在蒋精忠的手中却是以肉眼可见得速度,慢慢的枯萎凋零。 李永华惶恐道:“千岁大人,属下日后一定勤练武艺,万不会再让千岁大人失望。” 蒋精忠摇了摇头叹息道:“永华,你自从加入东厂之后,虽然功力日渐深厚,但是增长的速度却不如当年闯荡江湖之时远甚,是也不是?” 李永华自从加入东厂之后没有一日松懈,不停地勤练武艺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打败蒋精忠,但是随着他在东厂之中待得时间越久,越了解蒋精忠的可怕,他自己的增长便也越发的缓慢。 这时被蒋精忠叫破了自己的心思,不敢隐瞒道:“千岁大人烛照万里,属下却有力不从心之感。” 蒋精忠手指一撮,那朵枯萎的鲜花便成了一捧冰凉的香粉,散落开来。 不急不缓的走到跪倒在地的李永华身边低声道:“你要是想更进一步,那就要先让自己从狗变回狼……” 说完蒋精忠意味深长的拍了拍李永华的肩膀。 李永华感觉到蒋精忠手心传来的寒气,心中一凛不由自主的想要运功抵挡,但是有怕触怒了蒋精忠,好在蒋精忠手中的寒气一发即收。 李永华这时再去想先前蒋精忠所说的那番话,慢慢的体会出这话中的含义,自己这几年为什么和蒋精忠的差距越拉越大,说白了还是因为自己当年败在蒋精忠手下而产生的心结,由这心结而产生的对蒋精忠的畏惧,在七年时间不断地滋长,逐渐侵蚀了他李永华当年的傲气和自信。 习武之人一旦对自己产生了怀疑,那自是难以专注,武功增长便势必日渐缓慢,甚至不进反退。 蒋精忠说到这里突然话锋一转笑道:“好了永华,你也不要有太多的压力。” 虽然蒋精忠嘴上这么说,但是李永华心中却不敢这么想,他知道如果自己真的变得没有价值,又或者让蒋精忠失去了兴趣和耐心,那么面前的这位千岁大人除掉他时,绝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七年前那份要将蒋精忠打败的信念不知不觉又活络了几分。 蒋精忠瞧见李永华的眼神发生了变化暗自点头,对于蒋精忠来说,他宁愿养一条心怀叵测能够办事的狗,也不愿养一条忠心耿耿办不成事的狗。 他不需要手下的人对他爱戴衷心,因为所谓的忠心只会让人在安逸中变得迟钝,他不会完全的相信出了他自己以为的任何一个人,他只需要手下的人对他绝对的畏惧与恐惧。 “好了,永华说说你对那个良门究竟有多少了解吧。”蒋精忠慢慢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中悠然道。 李永华道:“回禀王爷,这良门又被人称作‘梁’门,江湖上人也有称他为贼窝的,良门弟子遍布大江南北各个都是身手灵巧的飞贼,不过虽然良门弟子众多,但是真正的核心弟子却十分稀少,江湖之中早有传言说良门乃是一脉单传,虽然不可尽信,想来却也相差无几。” 李永华说到此处不由自主的抬头往蒋精忠看去。 蒋精忠低头品了一口香茗,好似心不在焉道:“说下去。” 李永华这才继续道:“良门立派时间不详,但是传承到今天却也有上百年的时间了,据传曾有一代良门门主被大内侍卫乱刀砍伤,死在了本朝太祖的宝库之中,从那之后良门每代门主接位之时都要接受一项考验。” 蒋精忠奇道:“哦,这一节本座倒是不知道,是一项什么样的考验。” 李永华道:“这些良门弟子胆大妄为,接替掌门的考验据说是需要从大内的宝库之中偷盗其中的一样珍宝,并且不能被朝廷发觉。” 蒋精忠笑道:“哦?这项考验倒是蛮有意思的,那个金玉良也是这么当上的良门门主么?” 李永华恭敬道:“回禀大人,金玉良便是此时良门的门主,因其轻功高绝极善偷盗,窃四海犹如探囊取物,又被江湖上的人称作金财神,相传金玉良年轻之时便支身潜入大内宝库,掉包了宝库中的一样至宝,但是究竟是哪件宝物被金玉良偷梁换柱,至今仍未被发现,足见此人伪造手法之高。” 蒋精忠悠然道:“有趣~有趣~~” 李永华继续道:“良门之中还有一个名叫张翼德的少年,乃是良门门主金玉良的亲传弟子,相传一身本领已经尽得金玉良的真传,为人鬼祟古灵精怪,但是仿造制假的本事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被人称作赝品张飞。” 蒋精忠道:“除了这张翼德外,那金玉良还有什么别的亲传弟子么?” 李永华摇头道:“除了那赝品张飞张翼德外,并未听说良门门主财神金玉良还有别的亲传弟子,虽然良门之中有不少人都得过金玉良的调教,但大多是些外门弟子,一些不入流的蟊贼罢了。” 蒋精忠淡淡道:“这么说来,永华你抓住的那个女飞贼,也不过是个良门之中的普通弟子了。” 李永华道:“大人明鉴,看那女子的身手应该只是一个寻常的良门弟子。” 蒋精忠道:“一个寻常的良门弟子,却深夜闯入驻有五千兵马的行军大营之中,有趣~哈哈~当真有趣至极。” “好了永华,你去审问一下那个女子,看看能不能得到些有趣的情报,要是没什么特别的,就把她处理了吧,我这里没有多余的口粮给俘虏。” 李永华低头道:“属下明白。” 蒋精忠摆了摆手,示意李永华可以退下了。 等到李永华退出了营帐,蒋精忠才露出一副思索的神情。 李永华从蒋精忠的营帐退出的时候,汗水应经将后背的衣襟浸湿了,东厂厂公蒋精忠为人喜怒无常,今天对李永华说的这些话看似全无联系,实际上却是句句玄机。 蒋精忠究竟是一开始就知道了李永华带着不轨之心加入的东厂,却太过自信将他收为己用。 还是后来知道的李永华的初衷,但是看在他后面忠心耿耿的份上才留他一命。 又或者蒋精忠真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只是因为当初的李永华和曾经的蒋精忠自己有几分类似。 没人知道事实的真相,李永华也不会傻到在实力不够的时候,做出些不智的行为。 今天的一番对话,似乎是蒋精忠在帮李永华解开心结,又像是在从旁警告,也许两者尽皆有之,但这正是蒋精忠的高明之处。 只有人人都猜不透他的想法,那么他才永远不会暴露出自己的弱点。 李永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清冷的夜风顺着他的呼吸,进入到他的胸膛,七年前自己的影子从眼前一闪而过。 李永华用力的摇了摇头,抛开一些纷杂又不切实际的想法,正准备去提审那名刚刚擒下的女贼。 “哎呦,我当是谁,这不是咱们的李大人嘛,今晚李大侠大显身手,一举将窥探的贼人拿下,真可谓大功一件啊,这会儿大人是来领赏的么?”一个身形消瘦的人影蓦地出现在了李永华的面前,嘴上虽然说得是恭贺之词,但是任谁都能听得出其中戏谑的口气。 李永华抬头一看,来人正是与自己齐名东厂四大高手的游魂桑坚,这桑坚是蒋精忠手下轻功最高的一个,一向负责为蒋精忠刺探情报,也可以说是与蒋精忠最为亲近的一个。 李永华冷冷道:“桑大人,这么晚了还不休息么?” 桑坚假装埋怨道:“桑某人哪有李大人这么好的命,有那么多的厂卫可以调动,出了事情动动嘴就能解决,桑某孤家寡人一个,天天跑断了腿不得清闲啊。” 李永华冷笑道:“桑大人说笑了,你麾下的幽影可不比李某手下的厂卫要少,千岁大人就在帐内,李某尚有任务在身恕不奉陪。” 说完了不在理会游魂桑坚,径自去提审擒住的女飞贼去了。 游魂桑坚瞧着远去的李永华的身影冷笑连连。 东厂厂公蒋精忠麾下四大高手:李永华、莫远、冯少廷、桑坚。 其中李永华、莫远、冯少廷三人都有军职,各人麾下都有为数不少的厂卫听候调遣,惟独桑坚职责和他们三人不同最为特殊。 桑坚统帅的乃是东厂之中的一支特殊部队名为幽影,其时明朝官职中,锦衣卫负责监管外臣,而东厂则负责监管锦衣卫以及内外朝臣,而东厂之中的幽影便是蒋精忠用来监管东厂的机构。 桑坚每天的任务说白了就是向蒋精忠汇报东厂之中有没有什么异常,虽然名义上官职不如李永华、莫远、冯少廷三个,但是实际上却是无时无刻不监视着他们。 故而另外三人和桑坚的关系都算不得和睦。 李永华先是在整个营地之中巡视了一番,盘查了各处的防务都没有什么纰漏,这才往大营边缘的一个帐篷走去。 这个帐篷外表上看起来与其他的营帐并无什么分别,只不过帐篷四角各有一名东厂厂卫看守,除此之外正门处也有两名东厂的厂卫站岗。 瞧见李永华前来,正门处的两名厂卫急忙行礼,随后将营帐的布门掀开。 这营帐里面并无什么特殊的装饰,四面都堆满了杂物,显然原本是用来堆放行军物品的仓库,现在被李永华临时充作了监狱。 营帐正中插着一根坚固的十字立柱,柱子上面一个身材玲珑的黑衣女子恨恨地看着一步一步走来的李永华,这女子有着一头紫色长发,蒙面的面巾在被抓住时便被扯了下来,此时姣好的容颜毫无保留的暴露在火光之中。 女子旁边站着一名负责看守的她的东厂厂卫,除此之外倒是没有看到什么刑具,显然没有得到蒋精忠又或者李永华的命令,没人敢轻易用刑。 李永华对着那名看守的厂卫道:“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可以先出去了。” 那名厂卫知道这是李永华要单独审问,恭敬的答了声“是的,李大人。”便从帐篷中走了出去。 等到那名厂卫走了后,李永华才开口道:“你是谁,深夜潜入行军大营有何图谋?” 那女子不屑道:“狗官,废话少说,姑奶奶我今天既然落到了你们手里面,那么要杀要剐便悉听尊便。” 李永华眉头一皱,冷冷道:“姑娘,你还不知道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吧。” 那女子哂道:“不过是一群阉党的营地罢了,姑奶奶早就知道了,很稀奇么。” 李永华瞳孔一缩道:“姑娘既然知道这是东厂的行军大营,那么也该知道夜闯这里要付出的代价吧。” 女子洒脱道:“脑袋掉了碗大的吧,想吓唬你姑奶奶你还嫩点。” 李永华冷冷赞道:“想不到姑娘年纪轻轻,倒是看淡生死。” 女子得意道:“怎么样,有本事一刀杀了姑奶奶,姑奶奶要是皱一下眉头,就是你娘养的。”这句话显然是在毫不客气的辱骂李永华了。 但是李永华显然气度还是有一些的,也不生气,只是冷冷道:“姑娘年纪轻轻看破生死在下着实佩服,但是姑娘不会以为死才是最痛苦的吧,东厂衙门里有一百零八种刑罚:搁耳、挖鼻、缝唇、抽筋……这行军大营之中虽然没有办法那么齐备,但是凑出个六七十种让姑娘见识下还是可以的,更何况……” 那女子听到李永华口中的一百多种刑罚后,脸上先前的从容便已经不见了,不由自主的问道:“更何况什么?” 李永华淡淡道:“更何况这行军大营之中虽然有不少内臣,却还有四千多血气方刚的男儿,像姑娘这般的花容月貌……” 李永华没有把话说完,但是被绑住的女子显然已经明白了他没有说出的那几句话是什么,面无血色,银牙紧要愤恨道:“你无耻!!!” 李永华平静道:“路是姑娘你自己选的,从你踏足着东厂大营的那一刻起你就该想好了自己的下场你要是肯乖乖配合,李某人可以保证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 那女子听到他自称‘李某人’,突然想起先前那个东厂厂卫也叫他李大人,又看到他雪白的眉发心中一动,仿佛想起了什么来,脱口道:“你是李永华?” 李永华一愣问道:“姑娘认识在下?” 女子不屑道:“你还不配姑奶奶认识,不过你姑奶奶我从师父那里听说过你,你本来也算是江湖上的一号人物,但是后来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加入了东厂,江湖上都传言你贪慕荣华富贵投身鹰犬,师父当时却说你必定有什么苦衷,今天一看才知道江湖传言不假,你不过就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罢了。” 李永华暗叹一声,他当年加入东厂之时的确是别有目的,当初江湖上人人对他唾骂,却没有想到只有面前这位姑娘的师父瞧出了他的苦衷,冲那姑娘问道:“你师父是谁?” 那女子傲然道:“我师父的大名你还不配知道?李永华你要还算是个男人,还有那么一点的礼义廉耻和良知,便给你姑奶奶我一个痛快。” 李永华平静道:“姑娘即便不说,在下也能猜出姑娘的师父是谁?” 那被绑的女子嘴一撇,显然是不信李永华有这个本事。 李永华继续道:“姑娘武功平平轻功却不算差,像这样的武林门派在江湖上并不算多。” 那女子听到李永华说她武功平平时柳眉倒竖显然不喜,等到听到后半句轻功却不算弱时才眉头稍微舒展,但是显然对这个还不算差的评价也不满意。 就听李永华跟着说道:“像这样重轻功身法轻拳脚武功的门派江湖上并不算多,良门便是其中一个,更何况姑娘今晚使的探云手和踏雪功都是良门的武功,这可是骗不了人的。” 那女子神色之中显然流露出一抹不自然,强自镇静道:“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姑奶奶懒得和你讲。” 但是李永华显然没有准备就这么放过她,步步紧逼道:“姑娘既然出身良门,方才又口口声声说自己的师父,据在下所知良门之中外门弟子虽然多得过掌门的调教,但是却不能算是掌门的弟子,只有良门掌门的亲传弟子才能叫掌门师父。” 那女子听他说到这里,脸上的微笑已经全然不见了。 李永华顿了一顿,这才继续道:“那么事情就很显然了,姑娘的师父就是现任良门门主被人称作金财神的金玉良金门主了,那姑娘自然该是金门主的亲传弟子,可是传闻中金门主的亲传弟子只有赝品张飞张翼德一个,从没有听说过金门主有第二个弟子……” 第八回 孤夜寒鸦 三 女子眼神之中闪过一抹黯然,不自然道:“算你还有些见识,知道良门门主只有一位亲传弟子,所以你姑奶奶根本就不是什么良门弟子。” 李永华不为所动,缓缓道:“虽然传闻中金玉良金门主的亲传弟子只有赝品张飞张翼德一个,也从没听说过他有第二名亲传弟子……但是金玉良却有一名义女……” 说完这句话,李永华便停了下来,用耐人寻味的眼神看着面前这个黑衣女子。 ———————————————————————————————————————————————————————————————— 金函雅,金玉良年轻的时候收养的一名孤女,本是朝廷战死军士的遗孤,年幼之时父亲便战死沙场,如今天下奸臣当道宦官专权,朝廷发放下来的抚恤金经过层层盘剥本来就没有剩下多少,金函雅父亲的抚恤更是直接被当地的贪官克扣。 金函雅的家本来就算不得富裕,全仗着金函雅父亲微薄的饷银度日,金函雅的母亲得知丈夫战死的消息后悲痛欲绝,家中的支柱一下子没有了,朝廷下发的抚恤金又被贪官克扣,金函雅的母亲控诉无门,走投无路万般无奈之下悬梁自尽而死。 金函雅母亲一死,家中便只留下了金函雅一人,没过多久便被当地的衙门抢占了自己家的房子去,无一为生的金函雅只得流落街头乞讨度日。 后来机缘巧合之下,被偶然路过的金玉良收养,金函雅生得聪明伶俐很讨人喜欢,金玉良又怜其孤苦,便将她收为义女,起名金函雅。 由于金函雅自小便是孤儿,养成了其独立好强的个性,自从被金玉良收养之后,便加倍勤奋的练武,但是限于天资成就十分有限,无论是轻功和武艺在良门中都算不得靠前,良门弟子之中孤苦伶仃之人不少,金函雅自幼饱尝冷暖,对门中的孤苦弟子照料有加,深得良门上下的喜欢,尤其是金玉良的亲传弟子赝品张飞张翼德,对金函雅的好感更是不同寻常。 但是良门自古以来亲传弟子便只得一人,张翼德无论武功轻功都技压同龄,仿冒制假的手法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深得良门门主金玉良的器重,被选作了亲传弟子。 金函雅的亲传弟子梦也由此而断,虽然金函雅心中知道自己无论轻功武艺都比不上张翼德这个师兄,但是心底深处却还是对张翼德抢了她亲传弟子的地位有些介怀,是以对待张翼德总要比别的同门冷淡一些,这让张翼德时常苦恼难耐。 良门门主金玉良生性喜欢财宝古玩,但是成名之后随着年纪增长,便不如年轻时那般经常动手,金函雅为了讨义父的欢心,经常出入一些为富不仁的奸商和贪官污吏的宅邸,从中偷取古玩宝物送给金玉良。 初时金玉良怕她失手劝了几次,但是金函雅虽然口头上答应,但是一转头的功夫便又去动手,渐渐地时候久了,金玉良便也懒得再劝,好在有一帮同门的照应下金函雅倒也没有失手过。 出于当年金函雅自己小时候的经历,金函雅对贪官污吏尤为的痛恨,是以下手的时候也多选那些声名狼藉的狗官,不同于其他同门,金函雅下手从不留情,一旦得手就恨不得将狗官家中的财物全部搬空。 但是对于穷苦百姓,尤其是像她一样的阵亡将士的家属,金函雅却是极为的关心,偷盗来的财物大多都用在了救济这些百姓的身上。 因为金函雅向来喜欢穿一套黑色的紧身夜行衣,又喜欢在脸上涂抹黑色的纹路,又被江湖上的人称作寒鸦。 ———————————————————————————————————————————————————————————————— 李永华眸中精光一闪道:“姑娘应该就是良门之中那位被称作寒鸦的金玉良的义女吧。” 金函雅显然被这李永华说中了,赌气似的扭过了头,一句话都不再和李永华说了,她倒是没有想到面前这个声名狼藉的家伙只看见了她的几次出手便认出了她的武功路数,后来更是从他一句‘师父’便猜出了她乃是金玉良的义女。 要是再和他多说几句,只怕不小心会透露出来更多的信息。 李永华冷冷道:“金姑娘,你夜闯我东厂行军大营究竟为了什么事情,你还是老实招了的好,否则李某纵然不愿,也只能对姑娘你用刑了。” 金函雅不屑的看了李永华一眼,‘啐’吐了一口口水,李永华暗叹一口气,冲着帐外道:“来人啊……” 正在这时,门外的厂卫也刚好走了进来,冲着李永华说道:“李大人,千岁大人传你去见。” 李永华想起自己方从蒋精忠的帐篷中走出来时遇到的游魂桑坚,知道这时候蒋精忠宣自己去见,恐怕和桑坚带回来的消息脱不了干系。 这时由不得他多想,只得将用刑的念头放下,喊进来几名厂卫看守金函雅,自己则往蒋精忠的营帐走去。 等到李永华到了蒋精忠的营帐之中,桑坚果然也在这里,正在对着他不住的阴笑。 李永华没有在意一旁的桑坚,跪倒在地冲着蒋精忠行礼道:“李永华参见千岁大人,千岁大人千岁千千岁,不知大人传唤属下有何吩咐。” 蒋精忠笑道:“永华,你起来吧。” 看着李永华站起了身子后,蒋精忠才开口道:“永华,那位金姑娘你审讯的如何了。” 李永华也是方才才猜出那名被擒下的夜闯行营的女子是良门门主金玉良的义女金函雅,但是却还没来得及使人向蒋精忠汇报,这时蒋精忠张口便说出了‘金姑娘’这三个字来,显然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可能是,这位金姑娘刚被擒下时,蒋精忠便派人去调查了此人的来历,短短时间内不知从何处得知了这位金姑娘的底细。 另一种可能是,李永华自己的一举一动实际上都在蒋精忠的监视之下,说不定他刚刚审讯金函雅的过程中,说过的每一句话,片刻之后都会传到蒋精忠的耳朵里。 李永华并不知道究竟是哪一种可能,他自己也不会去探究,究竟身边谁是蒋精忠的密探,因为他自己心里其实知道,要想在蒋精忠这样的枭雄手下安安稳稳的,就要尽可能的保证自己在蒋精忠眼中没有丝毫的秘密。 就见李永华沉稳道:“回禀千岁大人,那女子却是良门弟子,而且还是……” “而且还是良门门主金玉良的义女名叫金函雅是么?”蒋精忠随口道。 李永华道:“正是如此,这金函雅相传是早年金玉良收养的孤女,两人虽然名义上是父女,其实亦是师徒,金玉良膝下无子无女,一直待金函雅如亲生女儿一般。” 蒋精忠淡淡道:“如此说来,永华你倒是抓到了一个好宝贝。” “审问出来什么别的东西了么,这位金姑娘深夜造访我这东厂行军大营,应该不是迷了路走错了吧。” 李永华道:“此女在良门之中身份特殊,不在金玉良的亲传弟子赝品张飞张翼德之下,今日夜探行军大营必有所图,属下必定严刑拷问,一有收获便来禀报千岁大人。” 蒋精忠看似随意道:“严刑拷打倒是用不到,比起这位金姑娘,本座对她那位被人称作财神的师父更感兴趣,永华你去安排一番,要是能将她那师父擒住,本座自有封赏。” 接着说道:“本座也知道那良门门主并非等闲之辈,想要擒杀绝非易事,这也算是对永华你的一个考验吧,需要多少人手如何安排都有永华你自己掌握。” 李永华道:“大人的意思属下明白了,属下这就去安排。” 这金玉良虽然行踪诡异轻功高绝,但是如今李永华有了金函雅这张底牌,情形便大不相同了,更何况这东厂大营之中还有着一位金玉良想都想不到的人物,只不过先前李永华猜测蒋精忠传他来见,必定和游魂桑坚有关,这金玉良的事显然应该不是全部。 果然等到李永华躬身行礼道:“若是千岁大人没有别的吩咐,属下这就告退了。”的时候。 蒋精忠才说道:“且慢,永华啊,本座还有一件事,桑坚。” 游魂桑坚听到蒋精忠叫他,上前一步毕恭毕敬道:“属下在。” 蒋精忠道:“你将你在江南探得的情报和永华说说吧。” 桑坚道:“是。” 李永华一听,果然这一次蒋精忠将他唤来并不仅仅是为了那飞贼金函雅。 就听游魂桑坚道:“属下奉千岁大人之命,先大军一步赶往江南和等在那里的班王爷汇合,现在已探知逆臣张居正之子张敬修已被班王爷派兵擒下,囚禁在福州城东开元寺中,如今江南一带叛党必定齐聚福州以图救出张敬修,班王爷希望千岁大人率领大军火速前往同他们汇合,共同剿灭叛党。” 李永华知道此次蒋精忠亲帅东厂大军为的就是剿灭谷有道为首的叛党势力,但是对这其中的具体计划显然知道的并不是十分的完全,这时听到桑坚的话,似乎蒋精忠在江南早有部属。 蒋精忠突然问道:“永华,大军现在距离江南福州城还有几日的路程。” 李永华想了想道:“回禀千岁大人,此地距离福州城已经十分的接近,不过因为千岁大人吩咐过,行路之时注意隐蔽所以每日赶路的时间都不多,以现在的速度来说,三日后可到福州城和班王爷汇合。” 蒋精忠皱眉道:“三日么?” 这一次他亲自统领东厂大军足足五千之众,为的就是将谷有道率领的丐帮在内的江南武林势力一网打尽,张敬修便是蒋精忠早先亲自设下的香饵,如今收网在即,蒋精忠不希望出现丝毫的纰漏。 李永华看到蒋精忠皱眉,急忙道:“大人,属下说的是不暴露的前提下需要三日,若是全速行军,一日半便可抵达福州城境内,若是派遣军中高手,最多一日便能和班王爷汇合。” 蒋精忠想了想道:“这一次务必要将谷有道为首的叛党一网打尽不得有丝毫的疏忽,若是大军全速前进势必会走漏风声,那些叛党得知了消息之后势必会四处藏匿。” “这样吧,桑坚你和莫远、冯少廷三人先带上军中的五百精锐火速赶往福州增援班王爷,永华你与我统领大军缓缓压上。” 游魂桑坚恭敬道:“属下遵命。” 说完之后便出了蒋精忠的营帐,去寻莫远、冯少廷两人召集军马连夜赶路奔往江南福州。 而李永华亦从蒋精忠营帐中告退,去安排行军以及金函雅的事情。 就见李永华先是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中思躇片刻,取出纸笔,写下了一封书信,然后唤来了一名手下的厂卫,对这厂卫耳语了几句。 那名厂卫听得李永华的吩咐连连点头,其后便拿着这封书信从行军大营中出去,往附近的一处镇甸驰去。 李永华看着那名厂卫走的远了,这才去行营的后方寻一个本来不属于东厂,却跟着蒋精忠一起南来的人。 这个人年龄不大,武功亦算不得高强,但是此刻却是对付金玉良最好的一个人选。 那个人被李永华寻到后,一听是东厂厂公蒋精忠吩咐去做的事情,不由的喜出望外,听完李永华的吩咐之后便开始忙碌了起来。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这支东厂大军便拔营起行,李永华派遣了数支队伍于大军前后侦查,但凡发现可疑之人疑虑格杀。 而整只大军的行军路线亦是选择的偏僻的线路缓缓而行。 巳时未到,那名昨夜被李永华派出的手下厂卫已经骑马赶了回来。 李永华将这人召到身旁问道:“事情都办妥了么?” 那名厂卫道:“依李大人的吩咐已经去寻了最近的镇甸,按照大人的要求将书信留下,大人果然神机妙算,没过多长时间那书信便被人取走了。” 李永华道:“你没被发现吧。” 那名厂卫道:“大人放心,小的依照大人的吩咐深夜无人的时候放下的书信,其后一直躲藏在远处的茶楼上,直到看到有人将那书信取走才赶回了向大人报信的。” 李永华点头道:“这事你办的不错,一会儿去领十两银子。” 那名厂卫大喜道:“多谢李大人。” 说完欢天喜地的去领赏了。 李永华抬起头,看着天边冉冉升起的朝阳,香饵如今已经撒了下去,就看鱼儿什么时候能够上钩了。 大军缓缓前行,虽然李永华行军时已经尽量选了偏僻的路线,但是却还是难以避免的遇到了几个山民。 等到东厂大军开过时,却再也看不到那几个当地山民,连同他们整个人生存的所有痕迹都被抹的一干二净。 对于东厂来言,几个寻常百姓的生命实在是无足轻重。 眼看日头西沉,李永华寻了一处开阔的平地,向蒋精忠请示之后便在此地扎下了营寨。 李永华等到营寨扎好后,吩咐人将金函雅压入了一间帐篷之中。 李永华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让人将金函雅看押起来的时候,已经有一双深邃的眼睛默默地将这一切看在了眼里。 深夜,东厂行军大营之中,虽然桑坚、莫远、冯少廷等人的离去,带走了大营之中的数百精锐厂卫,但是因着昨日金函雅夜探的原因,整个行军大营比起先前还要更加的防守严密。 夜色中,数十队厂卫不停地在营地之中交叉巡弋,整个东厂大营犹如一块铁壁。 就在这时,大营的一处边缘,一道黑影以一种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快速的闪入了东厂大营之中。 这黑影身法之灵活眼神之锐利,简直就不似人间的生灵,而仿佛是一只阴间的鬼魂一般。 只见他低伏高走,无论是行军帐篷又或者是营帐中竖立的警讯木塔,在他的脚下却都犹如平地一般。 有时他行走在帐篷顶端,却不会引起丝毫的下陷,有时他跟在厂卫的身后,如同对方的影子一般,那名厂卫却浑然不知。 这个黑影不是别人,正是良门门主金玉良。 白日里他和爱徒张翼德以及萧遥刚从福州城外荒园的议事厅中走出来,正准备寻一处僻静的地方商议今晚开元寺中的行动。 就在这时,负责在江南一带联络的良门弟子找到了他,并且交给了他一封书信。 那名弟子显然是看过这封书信的内容的,否则不会明知道金玉良在江南福州襄助丐帮的时候,用良门之中最紧急的联络方式来和他联络。 金玉良将那名弟子交来的书信打开一看,终于明白了那名弟子惶急的原因,书信上写的字并不多,写信的人字体十分的飘逸,信上的内容却让金玉良心中一沉。 自己的义女金函雅竟然被人抓住了,若是寻常的武林势力又或者是哪个朝廷的官员倒也还罢了,金玉良也不会太过的担心毕竟总有法子可想,但是这一次却全然不同。 第八回 孤夜寒鸦 四 如此一来,金玉良才会在行动前不顾一切的离开,甚至只留下弟子张翼德来辅助萧遥,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晚上一分,可能最终要面对的就只会是函雅的尸体。 别人可能会卖他金财神几分薄面,但是东厂绝不会将他区区一个江湖苍莽放在心上,依着金函雅那孩子的个性以及对朝廷的仇恨,说不定还会触怒对方。 从福州离开,依着那封信中所记载的大致方向,因为害怕延误了时间,金玉良甚至连马匹都没有骑,将一身的轻功鼓催到了极限。 只用了半日时间便找到了书信中所说的那支东厂的部队,但是看到这支延绵不断的东厂大军时,金玉良还是不由的心惊。 粗粗看过去,这支东厂部队的人数竟然足有数千人的规模,这么一支恐怖的力量悄无声息的往江南赶去,所图必定不小。 转念一想便想明白了,这支东厂的大军恐怕是奔着自己的老友丐帮帮主谷有道那群人去的,不过好在看这支大军的行军速度,要赶到福州至少也需要两三日的时间。 只要金玉良能将义女金函雅顺利救出,还来的及赶回江南向谷有道预警,可是自己真的能将义女金函雅从这数千东厂厂卫的包围中救出来么,这件事便连金玉良自己都没有什么把握。 而且看这支东厂大军的规模,只怕顺天府东厂衙门大半的力量都在其中,汇集了这么多的东厂厂卫,那个人又怎么会不在其中呢。 想到此处金玉良不由的朝这支大军正中,一顶奢华到极致的轿子中看去,这顶巨大的轿子长约两丈宽有丈余,虽然此时被横置在八匹骏马拉扯的大车上,但是从轿子边缘横出的四根巨木就能看出,一旦山路崎岖马车难行轿子就会被从大车上卸下。 而如此巨大的轿子没有个几十名壮汉决计是无法扛起的。 金玉良悄无声息的坠在这支东厂大军的后面,虽然这支大军行路时派出了数十队侦骑,但是对于他堂堂良门门主金玉良来说并不算什么难题。 追踪的过程中,金玉良也发现了义女金函雅的踪迹,虽然金函雅神情憔悴了许多,但是看起来却没有被毒打摧残的痕迹,这也让金玉良放心了许多。 又在后面悄悄跟了一阵,这支东厂的大军终于选择了在一块开阔处扎营,金函雅被几名厂卫从囚车上押入一定行军帐篷之中。 夜幕终于降临,金玉良的眼光却仿佛穿越了层层的夜色落在了行军大营正中的一顶巨大的帐篷上。 许久之后才身形一动,从潜藏的地方如利箭一般射出。 若是萧遥在场的话,就会发现金玉良的轻功虽然仍是踏雪功的范畴,但是辗转之间其实已经可以说是超脱了踏雪。 就见金玉良身如鬼魅,轻巧的犹如闲庭信步一般越过行军大营外围的木栅栏,落地的时候别说声音,甚至连尘土都没有激起。 东厂行军大营,不同于寻常的兵卒大营,在东厂行军大营之中来往的都是身怀武艺的东厂厂卫,这些厂卫任何一个放到江湖上都算的上一名好手。 而当这些好手被用军队的方式训练之后,所产生的变化更是可怕。 整个行军大营中,足足有三十六队厂卫往来巡逻,每队都有不下十名厂卫高手,巡弋的时候更是似乎暗合某种奇异的阵势。 三十六队人在营地间巡弋,几乎每时每刻营地的任何角落都在这些厂卫的感知之内,功夫稍差的人只要从远处稍稍看一眼这些厂卫的阵势便会熄了闯阵的心思。 毫不客气的说,即便比起皇宫的守备,这里也丝毫不弱,甚至还要强上许多,若不是情非得已义女金函雅危在旦夕,遇到这样子的阵势金玉良也要望而却步。 但此时却由不得金玉良选择,他只有今天一晚的时间,无论成与不成,他都必须要赶回江南福州,将东厂大军的消息告诉好友谷有道。 他可以从开元寺的行动中抽身,是因为他相信有徒儿张翼德和萧遥两人在,即便没有他金玉良,要救出那张居正之子张敬修也绝非难事。 但是这东厂的大军的动向,若是不能尽快转告给谷有道知晓,那么汇集在江南一带的各路英雄,怕是不久就要有灭顶之灾。 而另一边,若是不能将义女金函雅从这东厂行营中救出,等到他再次从江南回转时,自己的这个义女未必还能留下姓名。 金函雅是金玉良从小收养的孤女,这么多年来金玉良早已经将她当做了自己的亲生女儿,若是可以他是宁愿用自己的性命去换金函雅的性命的。 一队在大营中巡弋的厂卫正在巡逻,走在最后的那名厂卫突然感觉到有一股威风,扭头向后看去时,却看见身后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奇怪的摇了摇头,继续跟在队伍的后面。 距离这对厂卫不远处正是大营中用作警戒的木塔,木塔下面视线难及的阴影处,金玉良犹如一只巨大的蝙蝠般倒挂在下面,目送那对厂卫离去。 按照这营地的规模,大营中驻扎着的东厂部队应该人数在四千人上下,而为了守卫这四千人上下的大营,却调用了四百多名东厂厂卫。 这样的防守力量显然是有些强的过分了,整个东厂大营的营地几乎都在这些守夜的厂卫眼皮底下,也就是金玉良,换做其他人只怕踏入营地的一瞬间便要暴露了。 但即便是这样,金玉良许多时候也必须行险前进,方才他便是利用两支巡夜厂卫交错的瞬间一晃而过,虽然他轻功已臻化境落地毫无声响,但是急速移动还是不免在身周带起了夜风。 好在那名感觉异常的厂卫扭头的前一瞬间,金玉良已经移动到了一根木塔的阴影下。 这些在营地间巡弋的厂卫数量多的诡异,不过既然金函雅刚刚被擒,东厂这般的谨慎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但是金玉良的心中却隐隐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那营帐中最大的那顶帐篷无法不让他感到注意,可是若是那人真在这大营中,又何必用得上如此多的巡夜军士。 金函雅被关押的帐篷处在整个东厂行军大营的一侧,既算不得核心又不在边缘,此时也就在金玉良的面前,但是金玉良却停了下来。 如繁星般的双眸打量着这顶看似普普通通的帐篷。 帐篷四周各有东厂厂卫,帐篷入口的地方也有一名厂卫,透过帐篷中的火光去看,帐篷里应该还有还有一名守卫。 在这六名东厂厂卫的拱卫下想要无声无息的入侵帐篷而不被发现,几乎毫无可能,即便是他良门门主金玉良,天下间公认轻功最高身手最快的金财神也做不到。 若这只是个寻常的军营,金玉良大可以不必如此纠结,因为即便被人发现了,只要他想走天下间能够拦得住的人也没有几个。 但是这偏偏不是一个寻常的军营,而是现今天下令人闻风丧胆,忠义之士人人唾弃却又无人敢招惹的,朝廷最大的监察机构东厂。 更因为那大营正中透露出零星火光的豪华帐篷,因为那个帐篷中可能存在的一个人。 身为闻名天下的巨盗,良门门主金玉良一生之中不知出入过多少深宫内院,随手取走过多少价值连城的珍宝,这样的人本不该惧怕赌博,因为像他这样的人一生之中可以说是无时无刻不在赌博。 但这一次金玉良却犹豫了,并不是因为这军营中异于寻常的严密警戒,也不是因为这军营中可能存在的那个可怕的对手,只因为这一次赌博压上的不是他金玉良的命,而是自己那孤苦伶仃的义女金函雅的命。 金玉良不敢拿金函雅的命去赌,所以他不能轻易出手,他所能做到的唯一的事情,就是等待,等待着绝望之中可能出现的希望。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 一个时辰过去了…… 军营之中,三十六队巡弋的厂卫犹如不知疲倦的机器一般重复着穿梭着,帐篷外的五名厂卫犹如石塑一般纹丝不动,而金玉良也仿佛长在了木塔底端一般。 抓住横梁的手没有丝毫的抖动,他的呼吸也仿佛融入了夜风,便连他头上不过一尺距离的厂卫,也感觉不到丝毫的异常。 终于金玉良等到了,守在金函雅被关押的帐篷外的一名守卫打了个招呼,往营地的一个角落走去,看样子是要方便一下。 金玉良瞳孔一缩,他等待的时刻终究还是来了。 一番身跃上了头顶的木塔,塔上的东厂厂卫只觉得眼前一花,后背的几处要穴便已被人点住,整个人如同泥塑一般站在木塔之上,却连一个动作一个声音都发不出。 眼睁睁的看着一道黑影从木塔之上蹿下,这名厂卫甚至连制住自己的人是男是女是人是鬼都来不及分辨。 金玉良从木塔上下来,身如狂风马不停蹄的往那名去解手的东厂厂卫身后摸去。 就在这名厂卫悠悠然的拐到一处所有人视线难及的黑暗角落,将外袍解开裤子脱下,哼着小曲放出水流的瞬间。 整个人背心一麻动弹不得,便连那刚刚放出的昏黄水流也一瞬间失去了力度,顺着他长满黑毛的大腿流了下去。 木塔上警讯的厂卫被点住了穴道浑身动弹不得,但是他的眼珠却毫无妨碍依旧能够活动,身在木塔上的他眼睁睁的看着一道黑影如鬼魅般出现,心中知道那个去接受的同僚已经被这个黑影解决。 但是却是不知道那人是如自己这般被点住了穴道,还是已经魂销天外了。 金玉良将不过短短的瞬间接连制服了两个人,如此一来他才仿佛稍稍的松了一口气。 除去了这两个人,金函雅被关押的那处小帐篷才终于露出了一丝的破绽。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l a 虽然仅仅是一丝的破绽,但是这对于金玉良来说便已经足够了。 将那名解手的东厂厂卫点倒后,金玉良犹如一缕青烟般来到了那顶关押着金函雅的帐篷的背面,在那里另外一名厂卫突然觉得自己前胸一凉。 低头去看时,这才发现胸前不知什么时候插上了一根小小的吹针,眼前蓦地一花,已经有一道黑影出现在了他面前。 这名黑影想要叫喊,但是却觉得喉咙麻木了一般出不了声音,一惊之下已经被面前的黑影封住了穴道。 金玉良将吹针从那名厂卫的身上拔下,再一次消失在了夜色之中,等他再度出现时却是来到了金函雅被关押的帐篷正面。 三支飞针从他手中飞出,分袭帐篷正面的三名东厂厂卫,三名厂卫中两名被飞针射中眉心,剩下的一个却是被分针射穿了右眼,一起缓缓的软倒,其中一个软倒的方向正冲着关押金函雅的帐篷。 帐篷一阵晃动,帐篷中仅剩的那名厂卫警觉喝问道:“怎么了?” 话还没说完,帐篷的布帘被人猛的掀开,金玉良已经冲了进来,那名侍卫只觉得喉咙一凉,金玉良手中的短刀已经将他的喉管切开。 这时候先前被金玉良用飞针射杀的三名厂卫才依次软到在地上,发出了几声闷响。 这时已经闯入帐篷中的金玉良却是没有看到,帐篷正前方三名东厂厂卫倒地时,一根细若游丝的丝线,被倒下的尸体扯动…… 金玉良深知时间紧迫,杀了最后一名东厂厂卫,帐篷中就只剩下金玉良以及那十字立柱上被捆着的少女。 白日里,金玉良亲眼看到金函雅被关押进帐篷时,金函雅的外表只是有些憔悴罢了,但是这时被捆在十字立柱上的金函雅披散着头发浑身伤口淋漓,显然经过了不少的严刑拷打,有些伤口现在仍有鲜血汩汩渗出。 金玉良瞧在眼里,痛在心上,不由的暗自在心里责怪自己来的晚了,让金函雅遭受了这么多的痛苦。 一边上前给金函雅解开身上绑着的锁链,一边安慰道:“寒鸦别怕,爹来救你了,爹来的迟了让你受苦了。” 这些捆绑金函雅的铁索乃是东厂衙门特制的,不必寻常官府的衙门,但是又如何能挡得住金玉良这样的贼祖宗,不过眨眼的功夫,金函雅身上的锁链便被金玉良解开了几条。 听到金玉良的声音,遍体鳞伤的金函雅好像也有了些反应,等到捆绑在十字立柱上的铁索被解开时,轻哼了一声歪歪斜斜的朝一边倒去。 金玉良见状赶忙将金函雅扶住,就在这时金玉良心中突然莫名的感觉到一阵心悸,不等他反应过来,背后一痛竟然被什么东西抓破了,而另一只肩膀上金函雅的手却徒然缩紧,紧紧地搂住了金玉良。 当背后被抓破时,金玉良脑子一蒙,身体却自己做出了反应,奇异的一扭缩骨功使出,身上的骨骼顿时移位,整个人犹如一条泥鳅般,从面前金函雅的束缚中挣脱了出来。 难以置信道:“函雅你……” 话还没说完,便看到了那只滴着血的爪刃,以及散发下那张与义女金函雅有几分肖似的面孔。 金玉良发现这支东厂大军的时候,便一直隐匿身形悄悄在旁跟随,傍晚时分他亲眼看到义女金函雅被几名东厂厂卫押入了这顶帐篷之中。 而这时自己面对的少女,虽然无论外形和相貌都和金函雅有几分肖似,但是却绝不是自己的义女金函雅。 那名打扮成金函雅的女子冷冷的看着面前的金玉良一言不发,手上的爪刃上依旧残留着金玉良的血肉。 方才她那无声无息的一击,本意是想将金玉良永远的留下,但是没想到爪刃的尖端刚刚扎破金玉良的身子还没等插深,对方竟然全身一缩,好像没了骨头一般,从她的掌控中逃了出去。 “良门缩骨功果然名不虚传。”女子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声音之中透露着一股难以形容的阴冷,似乎是在称赞金玉良的缩骨功法又仿佛在嘲讽对方的无能。 金玉良打量着面前这名女子,也不由的暗自心惊。 金玉良是何须人也,要想瞒过他又怎么能不付出代价,面前少女一身淋漓的伤势以及那些鞭痕显然都是真的,但是金玉良从这少女脸上却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痛楚,仿佛这些沉重的伤势不是在她的身上,而是在别人的身上一般。 而她身上穿着的一副显然是从金函雅那里扒下来的。 形貌相似的女孩,金函雅的衣服、以及那一身淋漓的伤势,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显然不是防止别人救走金函雅这么简单。 简直就是……简直就是这些人料定了他金玉良会来,而专门安排好了一切在此专门等待他一般。 想到此处金玉良突然想到那封被良门弟子转交给他的书信。 依照那名弟子所说,这封书信是被人悄悄放置在他们日常联络的地方上的,至于是谁放在那里的,显然没人知晓。 第八回 孤夜寒鸦 五 而那名弟子看到了信上所写的内容后,知道信上说的事情非同小可,自然便来找金玉良汇报。 当时金玉良接信之时,只当是江湖上的哪位朋友,刚巧得知了金函雅被抓的消息,特地留下书信通知他。 如今看来那专程教给他的书信的来历,显然并不像他想的那么简单。 与此同时,在关押金函雅帐篷不远处的另外一个帐篷中,李永华双目紧闭,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这间帐篷原本应该是几名厂卫的居所,如今却只有他一个人躺在床板上,而在他的身边不远处,是一个用细丝紧紧绑住的金色铃铛。 铃铛上绑着的丝线从铃铛上一直延伸到了帐篷的外面,最终不知连接到了那里。 蓦地这枚铃铛上连接的丝绳一紧,紧跟着铃铛响声大作。 李永华睁开双眼,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终于上钩了么……” 一边说着,人已经在床板上跃起,抓起兵刃从帐篷中走了出去。 关押金函雅的拿顶帐篷中。 金玉良看着面前的少女道:“你是东厂的人?” 那名伪装金函雅的少女并没有直接回答金玉良的问题,而是淡淡道:“金门主,千岁大人想要见见你。” 金玉良闻言,联想到白日里见到的那硕大的金轿,以及此事东厂大营正中的那个华丽的帐篷,心中一凛:那个人竟然真的从顺天府中出来了,那么这一次他的目标是…… 一边想着,金玉良一边问道:“我收到的那封书信也是你派人送去的么?” “金门主,那封书信是我命人送去的。”还没等面前的少女回答,已经有一个声音从营帐外飘了进来,紧跟着李永华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金玉良瞧到来人的形貌,开口道:“李永华!” 李永华笑道:“没有想到名满天下的良门财神金玉良金门主,竟然能够认出区区在下来,李某不胜荣幸,金门主一路奔波想必累了,不如就在这东厂大营中休息几日。” 金玉良哈哈笑道:“金某人别的本事没有,就剩下腿脚比较利索了,不劳李大侠挂心。” 李永华道:“若是晚辈硬要让金门主留下呢。” 金玉良道:“金某人若是想走,只怕凭李大侠和这位姑娘还留不下,就是你家的那位大人,金某人自问武功比不上他,但是……” 说到此处,金玉良突然觉得背后的伤处一阵酸麻,浑身上下的内劲都慢了几分,这才明白先前那女子暗算他时的爪刃上竟然涂了毒。 而且以此刻身体的反应来看,那爪刃上的毒物绝非平常。 李永华一看金玉良变色,知道对方恐怕已经感受到了自己中毒,低喝道:“动手!” 但是金玉良却比李永华他们更快,一感觉到身体不妙,金玉良便第一时间拔地而起。 两只手上各弹出几副刀片,双手一分一合的功夫,这顶关押金函雅用的帐篷便被破开,紧跟着刀片脱手而出,整顶帐篷上方的缆绳都被割断塌了下来。 李永华倒是没有想到金玉良如此的果断,知道中毒的时候,毫不犹豫的破开帐篷的顶部逃走,竟然让他来不及动手。 金玉良落地的,身子一晃,一阵阵眩晕的感觉如同海浪般袭来。 好在李永华为了怕被金玉良看穿,并不敢在这顶帐篷外面埋伏人手,金玉良从帐篷中窜出时,只有附近的两只巡弋的厂卫赶了过来。 金玉良仿佛也知道今日失了先手只怕别说救出义女金函雅,便是一个疏忽大意之下自己都会丧命此地,因此并不和这些赶来的厂卫纠缠。 仗着高绝的身法往大营外面逃去。 从金玉良制服了帐篷外面的东厂厂卫,到进入帐篷杀死了帐篷中的守卫,再到被假扮金函雅的东厂女子偷袭,以致后面李永华赶到。 其实也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都不到。 等到李永华从倾倒的帐篷下钻出来时,金玉良已经和几对赶来的厂卫迎面碰上。 只要这些厂卫能够纠缠住金玉良片刻,李永华便能从后赶上。 但是让李永华大失所望的是,那二十名厂卫竟然连片刻都无法拖延住金玉良,即便金玉良中了一记毒爪,那快如闪电的身影仍不是这些寻常厂卫能够捕捉到的。 李永华急速往前追去,但是眼见和金玉良之间的距离竟然越拉越大,情急之下高喝道:“金玉良,难道你不顾你那义女金函雅的性命了么。” 随着李永华这一声发喊,前方金玉良的身影顿了一顿,但金玉良的身形也只是顿了一顿,还没等李永华高兴,便又快速移动了起来。 金玉良此次夜闯东厂行军大营,虽然没有将义女金函雅从中救出,但是却明白了,对方擒住金函雅后,是想要利用金函雅将自己引出,既然对方的目标是他金玉良,那么只要自己一日不死,又或者一日不被东厂的人抓到。 在那之前,金函雅便是安全的,相反若是自己一时犹豫之下被东厂的人擒住或者击杀,依照东厂一贯的作风,恐怕那时才是金函雅的死期。 是以金玉良在发现没法救出金函雅之后,便迅速从大营之中撤走。 等到李永华追到行军大营栅栏外时,金玉良的身形已经快要在远处消失了,这一次李永华自认为算无遗策,有着极大的把握能将金玉良擒下,没想到还是被对方跑掉了,正在发愁不知该如何像东厂厂公蒋精忠交待的时候。 “永华,这一次怨不得你,没想到这金老鬼中了毒之后还能有这样的脚力,别说是你,就算是本座亲自出马也未必能够追上这老鬼去。” 李永华听到声音吓了一跳,往旁边看去时,竟然是蒋精忠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旁,赶忙惶恐道:“千岁大人,属下罪……” 蒋精忠摆了摆手打断了李永华的话,问道:“”毒刺得手了么。 李永华赶忙道:“回禀千岁大人,毒刺方才已经成功刺伤了金玉良。” 蒋精忠看着金玉良远去的身影,开口说道:“既然这金老鬼被毒刺击伤,那么未必能逃出多远去,永华你吩咐下去,派几队厂卫往金老鬼逃走的方向细细搜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李永华恭敬道:“是千岁大人,属下这就调派人手去追。” 蒋精忠阴阴一笑喃喃道:“良门门主金玉良,呵呵,这次我看你如何能够逃出本座的手掌心。” 等到李永华恭送东厂厂公蒋精忠离开后,先召集了几队手下的东厂厂卫,让他们沿着金玉良逃走的方向追去,如今金玉良身中剧毒一定跑不远,想来最好的办法就是寻找一个隐秘的地方逼毒疗伤。 可是这次毒刺爪刃上喂得的毒可不是寻常的毒,天下间能解此毒的只有一个,若说金玉良在几日内能找到那个云游四海之人,无论如何李永华都不会相信,更何况金玉良如今的状态能不能够躲过他们的追捕都是一个问题。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蒋精忠要擒杀这金玉良,但是李永华知道他不需要明白理由,他所要做的仅仅是执行而已。 安排好了追击的人手,李永华这才回到先前关押金玉良义女金函雅的那个帐篷,此时本已倒塌的帐篷早就被后来赶到的东厂厂卫们从新支好。 那个被蒋精忠称作‘毒刺’的伪装成金函雅的东厂女子,正在倒塌的帐篷旁边包扎自己的伤势。 为了瞒过金玉良,毒刺的这一身伤势都是真实的,金函雅原本的紧身夜行衣,在鞭打下早已破烂不堪,毒刺呼之欲出的姣好身材在布条的掩映下更添魅力,尤其是淋漓的鲜血和雪白的肌肤形成了一股诡异的诱惑。 就连一边收拾残局的东厂厂卫们,都忍不住暗自吞咽口水,更是有人时不时的往毒刺的娇躯上偷瞄几眼。 但是毒刺却仿佛对这些火辣的视线全无感觉一般,悠然的解开身上破烂的布条,用东厂秘制的伤药料理自己的伤势。 而毒刺的身边则是一个巨大的木箱,本来在金函雅被关押的帐篷中,这样的木箱比比皆是并无什么独特之处,但是方才帐篷损毁,毒刺自己从帐篷中逃出的时候,却拖出了一个巨大的木箱这就显得非同寻常了。 见到李永华走了过来,毒刺一声不吭的从大木箱上站了起来。 李永华将木箱的盖子打开,这木箱之中装着的竟然是被换了一身衣服昏迷不醒的金函雅。 要骗当今天下第一盗岂是那么容易的,以金玉良的警觉,过程中只要让他稍有怀疑,李永华他们的计谋便付之东流。 为了使得这个计划得以实施,从昨日起毒刺就带着她那柄喂了剧毒的爪刃藏身在了这只木箱当中,整整几个时辰后,这支东厂大军才再次扎营。 而这支木箱亦混在一批木箱中,被李永华吩咐手下厂卫抬到了这顶帐篷之中,随着这些木箱一起被押入帐篷的还有金玉良的义女金函雅。 那时金玉良瞧到厂卫押入帐篷的的确是金函雅,否则以金玉良对金函雅的熟悉,当时就能瞧破这个针对他的阴谋。 金函雅被关押到帐篷中不久,便被李永华命人送来的混有秘药的饭菜弄昏,在那之后毒刺从栖身的木箱中钻出,换上了金函雅的衣服按照金函雅的模样乔装一番之后,又将昏迷着的金函雅藏到了先前的那支木箱中。 此时换上了金函雅衣服又乔装过的毒刺,在外表上看来已经和金函雅并无太大的分别,即便是这样为求万无一失,毒刺还是让看守他的东厂厂卫对她鞭打一番。 有了伤势的遮掩,毒刺与金函雅身形上仅有的一些差距便难以被发现了,更何况血腥味混合上金函雅原来衣服上残留的气味,使得嗅觉上也无懈可击。 如此一来,金玉良既然亲眼目睹了义女金函雅被关入这顶帐篷,首先便有了一分先入为主的印象,后来见到‘义女’一身的伤势,警惕性又降低了几分,这才让毒刺有了最终的下手机会。 李永华和毒刺布下的这个陷阱,换了任何一个人来,都绝无幸理,但是偏偏金玉良一身的警觉几乎已经融入了骨子里。 当毒刺手上的爪刃刚刚刺破他后背的皮肤时,他的身体便已经做出了反应,这时若是换了另外一个人,被毒刺搂抱之中即便发现了不对,也逃不过爪刃穿心的下场。 但惟独良门门主金玉良,这个天下第一盗,良门秘法缩骨功金玉良可谓是已经练到了化境,察觉到不妙的第一时间,全身骨骼收缩,这才从毒刺的爪刃下逃的了一条性命。 但是毒刺爪刃上的剧毒已经顺着他背后那五道伤口渗了进去。 金玉良虽然仗着过人的反应与机变,从东厂大营中逃了出来,但是没逃出多远去,便已经觉得浑身上下内劲运转的越来越慢,咬着牙又逃了一段距离出去,终于忍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去。 这口血却是红的十分诡异,如果细闻之下便会发现,不同于寻常毒血的乌黑腥臭,金玉良喷出的血竟然是透露着一股异香。 金玉良心知自己定是中了极为罕见的剧毒,如今之际最好的法子自然是寻找一个隐秘的地方运功逼毒疗伤,但是他此时虽然从东厂行军大营中逃了出来,却没有逃到一个足够安全的距离。 依着东厂的行事作风,必定会派遣大批的厂卫来搜寻,他若是在这附近疗伤极有可能被那些跟来的东厂厂卫找到,更何况金玉良这时也能隐隐感觉到他这次中的毒绝不简单。 金玉良不怕死,从他当年加入良门的那一天起,哪一天不是游走在生死边缘,他也曾设想过自己日后会魂销哪里,是死在机关重重神秘莫测的古墓中,又或者是金银遍地重宝如山的大内宝库里,但惟独没想过的是他金玉良堂堂良门门主,今天难道竟然会死在这一片荒山之中,真是可笑可悲。 他唯一放心不下的是那被东厂爪牙擒住的义女金函雅,自己这一死,良门之中又有谁能将他从东厂爪牙手中救出来。 金函雅这孩子一生孤苦,难道最后却还要惨死东厂爪牙手中,东厂那些人会不会找到他金玉良的尸体,还有张翼德这孩子依他的性子…… 远处已经渐渐地传来了东厂厂卫的呼喝声,虽然这些人想要发下金玉良不那么容易,但也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了。 金玉良从怀里掏了几粒解毒丸吞下,他一声盗宝无数,身上带着的解毒丸自然都非凡品,但是这些解毒丸被吞下后都如同泥牛入海一般,没能减轻自己身上所中剧毒丝毫。 回想起自己生前种种,十六岁加入良门,跟随师父云四海学艺,十八岁艺成,良门诸般绝艺都已学会,二十三岁轻功大成冠绝同门,二十四岁受师父云四海之名,支身前往顺天府皇宫大内宝库,只用了一天的时间便从大内宝库中掉包了云四海指定的宝物。 之后多次出入皇宫,只有一次不慎被上一任掌印司礼太监冯保发现,但仍从重重禁军包围中全身而退。 自此在江湖上声名大噪,被好事人冠以财神的称呼,也成了一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师父,你怎么在这里,你怎么了?”一个飘渺的声音传来。 金玉良正深陷往日的回忆中,耳边却竟然好像听到了徒弟张翼德的声音。 金玉良苦笑着摇了摇头,看来自己真的是命不久矣了,竟然都开始产生幻觉了,张翼德那小子现在应该正和那个萧遥一起从开元寺中解救张敬修才是,以他们两人的身手,又有那位大名鼎鼎的怪医死生两难鬼三姑炼制的迷香相助,区区一座开元寺当拦他们不住。 想到那位面目丑陋性格乖戾的怪医鬼三姑,金玉良两眼中不由的露出了一股钦佩的神色,一十三支如梦迷香,那位怪医竟然只用了几十味再寻常不过的药材,区区几个时辰便炼制成功了。 当日自己刚听到死生两难鬼三姑说出如梦迷香所需的那些普普通通的药材时,自己虽然颜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但是心中其实是不信的心思占了大多数。 但是死生两难鬼三姑的名头太大,金玉良最终还是没忍住,趁着和丐帮帮主谷有道等人分开的功夫,悄悄潜到了鬼三姑的屋顶上。 以他的轻功那位灵隐阁忘忧真人的大徒弟,侠名远播的不平少侠齐谷明都没法发现,但是自己刚登上屋顶,掀开屋瓦准备窥视时。 好一个萧遥,竟然一瞬间便悄无声息的从那屋瓦缝隙中射出一枚暗器来,要不是他闪躲的及时,恐怕就伤在这个小辈的手中了。 现在想起来,也许他刚刚登上鬼三姑屋顶的那一刻,甚至他进入院子的时候,就被萧遥给发现了。 江湖几十年,能够让他良门门主金玉良这么狼狈的,那小子应该还是第一个吧。 第八回 孤夜寒鸦 六 哪知道第二天,萧遥竟然真的拿出了一十三支如梦迷香来,仅用了那些再寻常不过的药材,那位怪医竟然真的将迷香练成了,从那一点点被金玉良点燃的粉末来看,比起如梦迷香的药效,良门自己原本那价值千金需要无数珍惜药草才能炼制的秘制迷香倒更像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想来自己此时身上中的这种奇毒虽然霸道,但是要是有那位怪医的话,应该是能治好的,可是且不论那位性情乖戾的怪医肯不肯出手救治他,单是他现在的身子,能不能撑着走出这片树林都是个问题。 “师父,你究竟怎么了。” 这一次耳边张翼德的声音,却是要比先前更清晰了许多,金玉良听得真切,惊讶之余不由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就见徒弟张翼德竟然真就站在不远处。 也是金玉良此时中毒已深感知减弱,否则若是平时的他,一定早就能把张翼德的行踪发现。 当下奇怪道:“翼德,你这孩子怎么会在这儿,我不是叫你留在福州帮助你谷叔叔救人么?” 张翼德这次临时留书离开,自觉有负师父金玉良的嘱托,更是对不起萧遥,这时被师父问起,有心遮掩一番,但又不敢对自己的师父有所欺瞒,只得含糊道:“徒儿放心不下鸦妹的事情就跟来了。” 紧跟着,好似怕金玉良责怪,赶忙岔开了话题问道:“师父你怎么了?你受伤了!!!” 此时金玉良无力的靠在一棵大树上,张翼德自然是看不到他背后的五道伤痕,但是先前金玉良吐出了一口鲜血,嘴角此时仍残留一些血迹。 张翼德看到师父嘴角溢血,便想伸手帮他擦拭,手刚伸出去,便被金玉良伸手挡住:“翼德别碰,血里有毒!” 张翼德惊道:“什么!!!”这时才感觉到,师父金玉良的手竟然在不停的颤抖,这尚是张翼德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师父,金玉良的手也会颤抖。 愣了一愣,张翼德便把手伸向自己怀里,显然是准备找些解毒的灵药给金玉良服用。 金玉良见状,虚弱道:“没用的,翼德,师父这回中的毒不是一般的毒,寻常的解药治不好的。” 张翼德焦急道:“师父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你中的什么毒,是谁下的手?” 金玉良道:“翼德,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先扶师父离开这里,那些人怕是一会儿就要追到了。” “那些人?”张翼德先前在赶路之时突然见到金玉良,一时激动下并未留心其他的事情,更何况那些东厂追来的厂卫,离金玉良停留的地方还有些距离,这时得师父金玉良的提醒,张翼德细心留意下,果然感觉到有不少人往自己这个方向赶来。 而且听动静来人显然都不是一般的百姓,这时顾不得向师父询问细节,赶忙先将金玉良背起来,架起金玉良的时候,张翼德只觉得师父浑身无力,犹如一支木偶般,知道金玉良此次所中之毒极为厉害,心中不禁暗自着急,全力往人声传来的反方向奔去。 等到随后而来的东厂厂卫,慢慢搜寻到金玉良和张翼德先前停留的位置时,只在地上发现了一滩血迹,而后这些人将整片山林细细的搜索了一遍,却并未见到金玉良的踪迹。 李永华得到手下的回报,不敢有片刻耽搁,急忙去向蒋精忠汇报。 蒋精忠帐内,此时除了李永华外,竟然还有一个身形挺拔的少年,这少年一身黄衣,年龄约在十七八岁,腰间挂着一对精钢点穴撅,若是萧遥在此,定会一眼认出这少年的身份来。 因为此时站在蒋精忠身后的少年不是别人,正是那日黄龙山上跟在哈儿赤、赵七两人身后逃走的,黄龙山岐黄门掌门百善神医轩辕青木的独子——轩辕胜。 却说轩辕胜利欲熏心把权势看的极重,为了谋得朝廷的官位,那日被蒋精忠派去黄龙山的陈公公巧言说动,竟然偷偷给自己的父亲轩辕青木下了奇药平味散,又在黄龙山上下投了来自哈儿赤的蒙古秘药婆罗蜜香,趁着父亲轩辕青木以及岐黄门上下动弹不得之际,妄图逼迫父亲轩辕青木退位,从而谋篡岐黄门掌门的位子。 但是发动的时候,却偏偏碰巧萧遥也在岐黄门百草厅中,自幼服食奇药九窍不死丹的萧遥,竟然不惧蒙古王族秘药婆罗蜜香,非但如此还仗着自身精湛的武艺,力败东厂爪牙地趟拳赵七、暴熊哈儿赤二人。 赵七、哈儿赤敌不过萧遥,见势不妙之下双双从黄龙山仓皇逃走,轩辕胜这次行下大逆不道之事败露,更是不敢再待在黄龙山上,紧跟着哈赵二人从黄龙山逃走。 下山之后更是一不做二不休,在胡公公的引荐下索性加入了东厂,成为了蒋精忠的手下。 轩辕胜本是黄龙山岐黄门门主百善神医轩辕青木的独子,虽然黄龙山百草厅中和岐黄门决裂,但是显然仍有很大的利用价值,蒋精忠因此对轩辕胜大加笼络。 利欲熏心的轩辕胜,大感厂公蒋精忠的知遇之恩,竟然将自己早年从岐黄门禁地中,偷学到的门派禁药轩辕五毒的秘方献了出去。 蒋精忠得到轩辕胜献上的岐黄门禁药轩辕五毒大是欢喜,不但册封轩辕胜为东厂监察使,这一次亲帅东厂大军,剿灭谷有道这些敢和东厂作对的叛逆时,更是将轩辕胜带着了身边。 也正是因此,先前丐帮大礼堂堂主方百岁从顺天府救走张敬修,在赶往江南的路上被蒋精忠派出的东厂爪牙追杀时,才会身中轩辕五毒中的一种几乎丧命。 而轩辕五毒共分为蚩尤、刑天、夸父、共工、魑魅魍魉五毒,其中的每一种都可谓世间奇毒,除了岐黄门历代门之外,天下间几乎无人能够知晓轩辕五毒的药方和解毒之法。 岐黄门以医道著称于世屹立江湖千百年,讲究的终究是“仁”“善”两字,即便轩辕五毒这样子的,岐黄门最后护门卫派的禁药,也非是世间想象的那样见血封喉,无论蚩尤、刑天、夸父、共工、魑魅魍魉中的哪一种,虽然都是剧毒之药,但是却也都给了中毒之人一线生机,中毒之人并不会立时就死。 只要来犯黄龙山岐黄门的敌人,肯放下屠刀一心悔过,未必没有从岐黄门中求得解药的可能,只有轩辕五毒五毒合一,才是毒天绝地的至毒之物沾者立毙,也是岐黄门最后的依仗,但除非是到了黄龙山岐黄门面临巨大的危机,又或者轩辕氏面临灭族之祸的凶险时,五毒合一的至毒才能动用。 轩辕五毒和药方一向是岐黄门的掌门才能掌控的,五毒合一的法门更是只在历代掌门之间口口相传,从未付诸于文字的机密。 轩辕胜虽然身为轩辕青木的独子,也只是趁着父亲轩辕青木时常不在黄龙山中,偶然之下从岐黄门门派禁地中,找到了轩辕五毒中蚩尤的药方和炼制法门。 先前丐帮大礼堂堂主方百岁中的便是蚩尤,这一次毒刺爪刃上涂着的同样是蚩尤,上一次方百岁中毒后,幸而有丐帮大礼堂堂下兄弟拼死掩护,才被带到了福州,这一次良门门主金玉良,若不是最后关头,弟子张翼德刚好赶到,只怕也是走不出东厂行军大营外那片山林的。 张翼德背着师父金玉良一路向西,接连跑了数个时辰,此时距离那处发现金玉良的树林已经足有百里之遥,这才寻到了一处镇甸暂且栖身。 此时虽然东方初白,但镇上的客栈显然还都没有开张,更何况金玉良当下的状况,也不宜被人发现。 是以张翼德先选了镇上一间最大的客栈,找了间无人的上房,悄悄的把师父安顿妥当后,这才乔装一番飞身下楼,装作新到的模样,使钱将金玉良所在的那间上房包了下来。 掌柜的刚要让小二上去先打扫一番,却被张翼德挥手制止了,那店小二也乐得个轻松,张翼德随后给了那小二几两银子,让他送些酒菜上来。 等到店小二送了一盘牛肉、一盆清粥和几样热菜上来,张翼德隔着门将这些东西接了过来,随手赏了店小二几钱碎银子吩咐道:“小二,大爷房里有些宝贝,没有大爷的吩咐谁都不能进来,否则大爷的宝贝丢了,小心你的狗命。” 那店小二笑嘻嘻的接过张翼德递来的碎银子揣进怀里,赔笑道:“瞧大爷您说的,咱们这是百年老店,绝丢不了大爷您的东西,大爷您要是有事随时喊小的就是。” 张翼德道:“行了,这里没你的事了。” 店小二这才重新下楼,去大堂招呼别的客人去了。 张翼德闪身进了房间,顺手将房门反锁上,这才走到床边。 拿了两个靠枕垫在床头,吧师父金玉良搀扶着坐起来。 等到做完了这一切才问道:“师父,究竟出了什么事了?鸦妹她人呢?” 张翼德跟随金玉良学艺这么多年,在他的印象中金玉良几乎是无所不能,即便是顺天府紫禁城金玉良也是来去自如,还尚是首次见到自己的师父这么狼狈。 昨日在福州城外荒园之中,他们听到了荒园外良门弟子的加急讯号,金玉良自己去见了那弟子之后脸色便有些异常,最后萧遥离开的那段时间,张翼德软磨硬泡才从师父金玉良那里得知了,原来是金函雅出了事情。 但是那时金玉良却并没有向张翼德明说,金函雅究竟出了什么事情,只是推说金函雅遇到了些麻烦,他要亲自过去一趟。 张翼德跟随了金玉良那么长时间,自然是了解金玉良的习性的,一见金玉良那时的神色就知道金函雅这次遇到的麻烦绝对不小,其后金玉良甚至顾不得晚上开元寺的行动,更是坚定了张翼德的这个想法。 金玉良走后,张翼德越想越觉得不安,这一次师父金玉良的匆匆离去,竟然让他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慌。 张翼德和萧遥、卫岩这样的人完全不同,在他看来这个世界上只有师父金玉良以及师妹金函雅才是他真正在乎的,若不是师父金玉良让他赶来江南,像是张敬修这样的人的生死他也全不放在眼中。 这也是为什么,他心中明明相信自己的师父金玉良定能够解决师妹金函雅的麻烦,但是还是抛下了开元寺这边的事去追金玉良。 他也知道这么做一定会辱没良门的名声,并且会被金玉良责罚,但是只要只要能够亲眼确认金玉良和金函雅无碍,怎么罚他他张翼德都是心甘情愿的。 留下一封书信后,张翼德先是去寻到了那个给师父金玉良传信的良门弟子。 张翼德身为金玉良的亲传弟子,几乎就相当于下一任良门掌门人的身份,那位前来传讯的良门弟子自然没有对他隐瞒。 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张翼德,张翼德也依着那位同门的指引往北面追来。 只不过张翼德出发比师父金玉良晚了一个多时辰,轻功身法更是差了金玉良不少,如此等到他赶到那片山林中时,才会恰巧碰到从东厂行军大营中逃出了的金玉良。 金玉良靠在床头虚弱道:“翼德,你能从福州一路追到这里,想来那封信的内容你也知道了。” 张翼德闻言点了点头。 看到张翼德点头,金玉良这才继续道:“有人往咱们江南的传讯点送来了一封书信,信上说函雅那孩子被朝廷的人抓走了,为师按照那信上所说的地方赶过去才发现,竟然有一支东厂的大军。” ‘东厂’这个让江湖上无数豪杰又恨又怕的名字,张翼德自然不会陌生,听到金玉良竟然提到东厂,张翼德心中不由的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觉。 果然就听金玉良继续道:“直到那时为师才知道,信上所写的函雅被朝廷的人抓走了中的‘朝廷的人’,竟然指的是这支足有数千之众的东厂大军。” 张翼德虽然私底下钦慕师妹金函雅多年,但是亦清楚的知道,自己对师妹的情感比起师父金玉良对金函雅的疼爱仍差的好远,无论这时抓住金函雅的人是谁势力有多么庞大,师父都会不顾一切的去救自己的这个义女的。 金玉良继续道:“为师悄悄坠在这支东厂大军的后面,终于发现了函雅那孩子的踪迹,只是那时并不是动手的时候,所以一直等到那支大军夜晚扎营。” “为师亲眼瞧到函雅被东厂的走狗押入了一顶帐篷,但是等到为师潜入了那顶帐篷后,才知道这一切都是一个阴谋,那封信根本就是阉党设下的圈套,他们想要利用函雅这孩子将我引过去,只可恨当时为师救人心切,一时大意之下中了对方的奸计,被那伪装成函雅的东厂爪牙打伤,重了对方的恶毒。” 张翼德急忙道:“师父你的意思是,那个被东厂抓住的师妹是别人假扮的?师妹并没有被那些人抓住是么?” 金玉良摇头道:“函雅那孩子确实被他们抓住了,当时被押入帐篷的人就是函雅为师绝不可能认错。” 张翼德自然是知道师父金玉良的眼力的,金玉良连自己的义女都分辨不出,又怎么能被称作天下第一盗那么,如此一来就只有一个可能,对方早就料到了金玉良会去救金函雅,所以在帐篷中将金函雅给掉包了。 金玉良皱眉道:“对了翼德,你怎么会跟来,我当时不是叫你留下来帮助谷帮主的么,那位张敬修公子……” 张翼德知道这件事终究瞒不过师父金玉良去,只得把金玉良走后自己如何的心绪不宁担惊受怕,之后又如何的留书离开,简要的说给了金玉良知晓。 金玉良长叹一口气,若不是张翼德恰巧出现在那片山林中,只怕他自己这时已经被东厂的爪牙抓住了,他固然是不怕死,但是义女金函雅恐怕就再没人能够救出来了,只是终究是亏负了老友谷有道,其实说起来也怪不得翼德这孩子,以自己对他的了解,既然当时自己告诉了他函雅那孩子遇到了麻烦,就该料到他会不死心跟来的。 就在张翼德以为师父金玉良会狠狠的责骂他时,却没想到金玉良只是长叹一口气,竟然没有责怪他。 赶忙小心翼翼道:“那师父你中的毒?” 金玉良叹息道:“为师一时不慎,给那假冒函雅的女子解开锁链时,被对方抓伤,这毒应该就被那女子涂在他的爪刃之上。” 随后自嘲道:“真应了那句话‘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想不到我堂堂金某人也有这么一天,哈哈哈。” 金玉良笑着笑着突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随后竟然又是一口散发着异香的血液被吐了出来。 张翼德站在旁边,闻到这股异香竟然觉得一阵乏力。 第十九回 陌路尘烟 1 金玉良赶忙让张翼德将窗子打开,新鲜空气从窗户吹进,那股异香顿时被冲淡了几分。 张翼德心有余悸道:“师父,你中的究竟是什么毒?” 金玉良摇头道:“这毒究竟是什么,为师也不知道,想来是蒋精忠那阉狗专门找来对付我的,又岂能是凡俗。” 张翼德听到‘蒋精忠’三个字,惊道:“蒋精忠?这阉狗也来了?” 数千大军,而且并非是寻常的士卒,而是东厂之中身怀武艺的厂卫高手,这已经是一股令人胆战心惊的力量了,而这还不够,东厂厂公蒋精忠竟然亲自出马。 这支兵马的目标究竟是哪里,又是为何而来。 金玉良提到蒋精忠时,好像才突然想起什么来,焦急道:“翼德,你先不要管我,赶快赶回福州去通知谷帮主他们,就说有大批东厂人马正往福州赶去,应该是冲着他们去的。” 张翼德奇道:“师父你的意思是,这些东厂的兵马是奔着谷帮主他们去的。” 金玉良道:“这次不但蒋精忠那个阉狗亲自出马,甚至连他手下的几大鹰犬也带在了身边,又有数千厂卫。江南一带除了谷帮主统帅的平丐又有谁值得蒋精忠这么兴师动众。” 张翼德犹豫道:“可是师父你的伤?我先去给你找些大夫来吧。” 金玉良道:“你师父我虽然算不上什么杏林妙手,但是也算粗通医道,我身上的毒绝不是这小镇上的土郎中能解的,你现在就回福州去找谷帮主,萧遥和那位怪医鬼三姑应该还和谷帮主他们在一块,你要是相救我就想法子把他们两人请来,为师现在还撑得住。” 金玉良看着徒弟张翼德犹豫不决的站在那里,怒道:“翼德你愣着干什么,快去啊,要是那些阉党先一步杀到了福州去,那么一切就都迟了。” 张翼德委屈道:“可是师父你现在……若是我走了,那些东厂的爪牙找来了你怎么办。” 金玉良暗叹一口气,他自是知道自己这位徒儿至情至孝,若是不安顿好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自己离开的,只得妥协道:“也罢,翼德你先带为师去饶州,那些阉党的目标乃是福州,如此一来必定一路南下,绝对想不到我们会北上。” “等到了饶州之后联系上了本门中人,你在动身赶往福州吧,以你的脚程,应该能赶在蒋精忠大军之前去通知谷帮主他们。” 张翼德听到师父金玉良这么安排,才算放下了心,忙不迭的答应了下来。 两人奔逃了一夜,张翼德先是服侍着师父金玉良吃了些清粥,随后自己又霍乱吃了些东西,便出门去镇上雇了一辆比较舒适的马车,把师父金玉良扶到了马车上,离了小镇往北边的饶州府行去。 东厂行军大营最核心那顶豪华的帐篷里,蒋精忠听完李永华的汇报,沉吟道:“永华,你派出去的人竟然没有找到金玉良?” 李永华惶恐道:“是的千岁大人,属下派出的几队厂卫,已经将金玉良逃向的那片山林细致的搜查过了,只在二十里外的一处密林中找到了一滩血迹,却并没有找到金玉良的下落,属下现在已经命人继续往西搜查。” 蒋精忠淡淡道:“找到了一滩血迹,那就说明金玉良确实逃到了那里,中了轩辕家的蚩尤竟然还能逃到那里,这金玉良的身法脚力倒也当真算是难得了。” 李永华接口道:“千岁大人,当日那丐帮大礼堂堂主方百岁中了轩辕家的蚩尤后,也不过撑了一炷香的时间,照常理这金玉良纵然本事再大也难以跑出那片山林……除非……” 蒋精忠道:“除非什么?” 李永华低头道:“除非是有人接应。” 蒋精忠点头道:“想来也只有这种解释了,不过那金玉良既然中了轩辕家的蚩尤,纵然逃了出去也没有多少天可活了,毕竟这是岐黄门最后的底牌轩辕五毒之一,天下间想来除了岐黄门门主轩辕青木,也只有咱们的胜公子有这毒的解药了。” 蒋精忠一边说着一边若有意似无意的看了身旁的轩辕胜一眼。 轩辕胜赶忙上前几步道:“千岁大人放心,轩辕五毒乃是我轩辕家至宝,天下间除了我爹轩辕青木这个老顽固和我轩辕胜之外,便是我师叔代掌门司马决明都不知道药方,绝无第三个人能解蚩尤之毒,至于我爹常年云游在外行踪飘忽不定,那金玉良想要在蚩尤毒发的短短数日中找到他无异于痴人说梦,更何况天底下能够认出我们轩辕家蚩尤之毒的,满打满算只怕也没有几个。”轩辕胜说出这几句话时,神色之间倒是充满了傲气,不过以轩辕氏五毒的厉害,他虽然只偷学到了蚩尤一种,但也足够有狂傲的底气。 蒋精忠笑道:“胜公子这么一说本座算是彻底放下心来了。永华,你这去把追捕金玉良的厂卫都撤回来吧,只要金玉良不甘心死在轩辕家蚩尤之下,早晚会回来找咱们的,若是他挨不到那一天先死了,也只能怪他自己福薄了。” 李永华见蒋精忠没有责怪他追查不力,心中暗喜赶忙道:“属下遵命!” 蒋精忠继续道:“呵呵呵,胜公子,轩辕家的蚩尤固然神妙无方,只是这药效却发作的慢了些,不过听闻黄龙山岐黄门轩辕氏向来悲天悯人,即便是轩辕五毒这样的卫派之物,也刻意给人留下了一线生机让人敬佩啊……” 蒋精忠嘴上说着敬佩,但是任谁都能听出他口气中的惋惜,显然是对轩辕五毒毒发之慢颇有微词。 轩辕胜听出蒋精忠口气里的不满,惶恐道:“千岁大人明鉴,轩辕五毒本是我轩辕家克敌制胜之物,这才为敌人留下了一线生机,要说轩辕氏真正的绝杀之物,却还不是这五毒。” 蒋精忠眸子里闪过一丝兴奋之色,奇道:“哦,本座早听闻了轩辕家轩辕五毒的威名,这一次也从胜公子那里见识了轩辕家蚩尤的厉害,却不知胜公子口中那轩辕氏真正的绝杀之物是什么。” 轩辕胜方才一时口快,等下意识说出“轩辕氏真正绝杀之物”这几个字时才察觉到不妙,要知道黄龙山岐黄门一向以医道立足武林,弟子大多一生从不炼毒制毒,江湖中人大多都不知道轩辕五毒的存在。 只有诸如丐帮帮主谷有道、东厂厂公蒋精忠这样层次的一方巨擘,才能从各种渠道探知轩辕五毒的一些线索,而这轩辕五毒之上的轩辕氏绝杀之物显然是黄龙山岐黄门最大的秘密,东厂本就是大明朝最大的监察机构,行为天子监视天下万民之职,蒋精忠身为大明朝司礼掌印太监兼东厂厂公、挟制锦衣卫指挥使,却还是首次听说黄龙山岐黄门的绝杀之物。 想到这里,轩辕胜也不由的流露出一丝犹豫的神色,他毕竟不是傻子,且不论无论如何毕竟他轩辕胜总归是轩辕氏的人,与轩辕氏一荣俱荣一辱俱辱,单论此时能得东厂蒋精忠如此器重,心中未尝不知道和他那身为岐黄门掌门的父亲,有着天下第一名医‘百善神医’之称的轩辕青木脱不开关系。 蒋精忠看到轩辕胜面露难色,顿时冷哼一声颇为不喜,随着蒋精忠这一声冷哼,整个大帐中的空气都仿佛冰冷了许多。 轩辕胜冷汗直流,他如今因为给父亲轩辕青木投下平味散,又在百草厅释放婆罗蜜香,可谓是和整个黄龙山岐黄门都决裂了,现在唯一的依靠便是朝廷,也就是面前的东厂厂公蒋精忠了,若是再惹怒了蒋精忠,那么天下之大还真没有多少能容下他轩辕胜的地方了。 更何况以轩辕胜贪慕荣华富贵的性格,也绝不允许自己庸庸碌碌的过活。 一咬牙,跪倒在地,冲着蒋精忠道:“千岁大人,岐黄门的绝杀之物乃是我轩辕氏最大的秘密,本来绝不允许透露出去,但是千岁大人对轩辕有知遇之恩,轩辕又如何能隐瞒大人。” 轩辕胜一边说着一边往军帐中的李永华和门口的两位厂卫看过去。 蒋精忠会意,挥了挥手示意李永华和门口的两个厂卫先行离开。 等到李永华他们走出军帐后,轩辕胜才小心道:“启禀千岁大人,轩辕五毒每一种都是剧毒的大凶之物,但是我轩辕家还有一种奇毒威力远在这五毒之上。” 蒋精忠好奇道:“轩辕五毒已经十分难得,倒不知道胜公子口中轩辕家的奇毒又是什么。” 轩辕胜低沉道:“轩辕五毒都为剧毒,但五毒合一才是毒天绝地的至毒奇毒。” 蒋精忠问道:“五毒合一?难道是要将黄龙山岐黄门中的轩辕五毒放到一起?” 轩辕胜直白道:“回禀千岁大人,五毒合一确实是要将轩辕五毒混合为一,却又不是仅仅混合唯一那么简单,轩辕五毒虽名为五毒,五毒的功效毒力也各不相同,但是其实五毒的解药都只有一种。” 蒋精忠身居高位,一生中不知见识过多少毒物,一虽然武林中各门各派都有自己的解毒丸,并且这些解毒丸往往能解一种或者数种毒药,但是这样的毒药都是最寻常的毒药。 真正的剧毒之物往往炼制极难,解药亦是如此,甚或是调配的过程中分量稍有变化,那么药效也打不相同。 以传闻中轩辕五毒的名气,若不是轩辕胜此时说出,蒋精忠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五种剧毒的解药竟然会是同一种。 联系上方才轩辕胜所说的话,蒋精忠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沉吟道:“难道说轩辕五毒混合到一起……” 轩辕胜肯定道:“千岁大人想的不错,若是仅仅把轩辕五毒混合在一起,五种剧毒相互调和反会成为轩辕五毒的解药。” 蒋精忠道:“那胜公子方才说的五毒合一又是什么?” 轩辕胜无奈道:“轩辕五毒炼制所需材料没有一种毒物,但是依照我轩辕家独特的炼制法门,却可以将这些无毒的药草炼制成至毒的轩辕五毒,而将轩辕五毒混合后,又会成为无毒的解药,只有岐黄门历代掌门人才知道将轩辕五毒五毒合一的法子。” 蒋精忠道:“这么说来那种毒天绝地的至毒只有胜公子的父亲轩辕掌门才知道喽。” 轩辕胜道:“正是如此,江湖中人可能有知道我轩辕家轩辕五毒的,但是却不知道只有五毒合一做出的至毒才是真正的‘轩辕五毒’,而那五种单一的剧毒,不过是‘轩辕五毒’的材料罢了。” 自从轩辕胜加入了东厂献上了轩辕家的‘蚩尤’,蒋精忠早就暗地找人研究过了这种剧毒,即便是太医院中的各位名医也无法解开‘蚩尤’之毒,若不是身中‘蚩尤’之人需要哀嚎旬日才会死去,蒋精忠几乎会认为这‘蚩尤’便已经是天底下最厉害的毒药了。 没想到今日才知道,所谓的黄龙山岐黄门轩辕五毒蚩尤、刑天、共工、祝融、魑魅魍魉不过是真正的‘轩辕五毒’的五种原料。 由此可见那毒天绝地的真正禁断之毒‘轩辕五毒’又该是多么的恐怖,只可惜面前的轩辕胜虽然身为黄龙山岐黄门掌门轩辕青木的独子,却也紧紧偷学得了‘蚩尤’一毒。 另一边萧遥听了师兄齐谷明以及丐帮帮主谷有道的劝告,为了防止路途中遇到阉党,从福州府离开驱车赶到建宁府后,并未取道来时的温州府、金华府,反而转向广信府的方向。 死生两难鬼三姑一个人坐在车厢内,这辆萧遥从福州城中车行里买来的马车倒也十分宽绰,萧遥御马的技术也日渐捻熟几乎没有什么颠簸感。 萧遥头带着一顶斗笠几乎盖住了半张脸,手里抓着马鞭,时不时的挥舞一下,控制两匹奔马前进的方向。 这一趟来往河北与福建,显然让萧遥和自己的这位鬼师伯又亲近了许多,赶路之时鬼三姑竟然偶尔也会和萧遥聊一些医道以外的事情,虽然大多时候都是萧遥再说鬼三姑在听。 这时萧遥正应自己这位师伯的要求,给她讲起少年英雄大会的事情,突然远方出现了一个黑影。 建宁府于广信府之间虽然算不上什么交通要道,但是偶尔还是能够瞧到一些来往的车马,萧遥早年在三山镖局押过不少镖物,行路上的规矩知道的一清二楚,来来往往的车马倒也没有哪个来找他们这辆马车的麻烦。 但是这次萧遥见到的黑影却是不同,萧遥初看到这黑影的时候还在数里开外,不过片刻的功夫那黑影竟然就快来到近前了。 萧遥心中一凛,这样的速度也只有有数的千里良驹才能做到,而那黑影显然并未乘马。 那人竟是徒步奔行,这样的轻功,在江湖上已不多见。 而看那人奔走间的姿势,隐约就是良门的身法,只不过萧遥虽然和良门有些瓜葛,但也只是认得良门门主金玉良以及赝品张飞张翼德这两人而已。 别的良门弟子一概不识,瞧这人身法的凌厉似乎不在赝品张飞张翼德之下,想必在良门中也不是寻常的弟子。 联想到之前金玉良和张翼德的离去,似乎良门在这江南一带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前门的这位良门弟子也许也是为此而来。 萧遥挥鞭略微调整了一下方向,让开了那位奔走中的良门弟子,但是那名古怪的良门弟子显然并不领情。 和萧遥马车交错的一瞬间,竟然一扭身往马车前的一匹骏马背上跳去,同时银光一闪,一样东西便朝萧遥射来。 萧遥暗器的功夫得天元子褚让三调教,听声辨位和眼睛上的功夫自然不差,但他瞧清了那抛来的‘暗器’时,却是不由的愣了一愣。 并不是那打来的‘暗器’多么凶猛难以招架,相反这暗器来的软绵绵的显然并不是为了伤人,最让萧遥想不到的是这‘暗器’非金非铜,而是一锭明晃晃的银子。 就在萧遥这么一愣神的功夫,那人已经翻身骑上了马车前方拉车的两匹骏马中的一匹,手中精钢指轮作势要往绑住骏马的缰绳上砍去。 萧遥这时看清了来人的身手,以及那人手中齿轮的模样,脱口而出道:“张兄弟!” 那人一听这句‘张兄弟’,身子一震抬头往面前打扮成车夫模样的萧遥看去。 萧遥这时才留心看清了来人的长相,他和百变星君韩广杰学过几手易容的功夫,先前离得远瞧不真切,这时和来人面面相对,一眼便瞧破了这准备抢马的良门弟子的伪装,对方分明就是刚和他分别几日的张翼德。 见到张翼德讶然的神情,萧遥哈哈大笑,把头上的斗笠掀开,拿下了嘴边沾着的假胡子。 张翼德失声道:“萧大哥!” 原来张翼德把师父金玉良送到饶州之后,联系上了那里的良门弟子照顾师父,安顿好了一切这才从饶州往福州赶去。 第十九回 陌路尘烟 2 张翼德的轻功身法在江湖上已经算得上拔尖的了,全力施为之下比奔马还要快捷,他惦记着师父的吩咐,生怕延误了赶回福州城的功夫,所以也没有买马,出了城之后全仗着轻功赶路。 只是先前他从福州追赶师父金玉良而去,后来又连夜背着金玉良西逃,再驾车送金玉良前往饶州,两日之内几乎没有片刻休息。 等从饶州出发,过了广信府后,终于觉得有些气力不尽。 正巧这时,张翼德抬眼就瞧见了驾驭马车的萧遥,张翼德一心赶路乔装了一番,萧遥更是头戴斗笠又沾了胡子,奔行之下自然是互相都认不出对方来的。 看到萧遥驾驶的马车前面有两匹拉车的骏马,张翼德便动了心思,此时距离福州尚远,要是一直不休息只怕就是他也会脱力,倒不如抢一匹骏马聊以代步,不过他良门的门规乃是劫富济贫,张翼德倒不好白白抢了别人的马匹,是以动手的时候往那车夫的方向扔了一锭银元宝。 以张翼德抛出的那银元宝的分量,买下一匹骏马那是绰绰有余,而对方的马车即便剩下一匹骏马奔行的慢些,倒也不至于不能赶路,可是他又如何能想到,面前驾驭马车的车夫竟然是萧遥。 说起来张翼德先前在福州城外荒园留书出走,虽然他相信以萧遥的身手,即便没有他也能将张敬修救出,但是终归心中瑞瑞不安,生怕因为自己的离去使得萧遥出现什么岔子,也对萧遥有了深深的愧疚。 虽然金财神金玉良让他速速赶往福州,去通知丐帮帮主谷有道东厂大军的事,就连金玉良身上中的毒也要去求萧遥和鬼三姑,但是张翼德其实路上还没想好该如何去面对萧遥。 尤其是他现在并不知道他离开后开元寺中的情况,丐帮帮众以及江南群豪折损如何,萧遥又有没有顺利把张敬修救出来。 这时猛地看到萧遥,不由尴尬道:“萧…萧大哥!” 萧遥笑道:“怎么了,张兄弟,咱们才分开这么几天不会就认不出我来了吧。” 张翼德道:“萧大哥,你不是该和谷帮主他们在一块儿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萧遥玩味道:“这话应该我来问你吧,说起来张兄弟你不是追着金门主走了么,门中的事情解决了没有,怎么就你一个人没见到金老前辈。” 两人说话间,萧遥已经勒停了马车,张翼德也收起了飞轮从马上跳了下来。 死生两难鬼三姑坐在马车中,感觉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掀开车厢的布帘,正要询问萧遥发生了什么事情时,就看到了一旁站着的张翼德。 张翼德见到死生两难鬼三姑,赶忙行礼道:“翼德见过鬼前辈。” 鬼三姑淡淡的看了张翼德一眼,微微的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又放下了布帘坐回了车厢里去了。 将马车停好,萧遥从车上取下一支水袋扔给了张翼德。 张翼德接过水袋,打开塞子仰头喝了几口,这才说道:“萧大哥,小弟对不住你,前番留下了封书信就走了,把包袱都甩给了你。” 萧遥不以为意道:“那件事就不要提了,从金门主离开的时候我就瞧出你心不在焉了,想来定是门中出了十分紧要的大事,看你魂不守舍的样子,就是你自己不走,我也想办法要赶你走的,对了那事情解决了么,金门主人呢。” 张翼德叹道:“萧大哥,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当日在福州城外荒园中,我师父得到了门中送来的急报,我师妹……” 萧遥打断道:“你师妹?良门向来一脉单传每代掌门只收一名亲传弟子,你哪里来的师妹?” 张翼德道:“萧大哥你说的不错,良门历来一脉单传,我师父的亲传弟子也只有我一个,但是师父却有一名义女,名叫金函雅从小和我一起学艺,是故我称她做师妹。师妹她从小要强喜欢独来独往,没想到这一次……” 萧遥道:“难道金门主离去和金姑娘有关?” 张翼德道:“正是如此,我良门在中原各处都设有秘密的联络点,江南一带的联络点前几日突然收到了一封信,信中写的正是我师妹金函雅,被朝廷抓住的消息,并且留下了大体的方位。” “师父他忧心师妹的安危,这才立即赶去救人。” 萧遥问道:“依金门主的身手,天下间还没有什么地方是他不能来去自如的,想来令师妹已经无碍。” 张翼德叹道:“若抓住师妹的是地方守备或者朝廷寻常的军旅,有师父出马自是十拿九稳,但是那抓住师妹金玉良的偏偏是东厂的大军。” 萧遥惊道:“东厂大军?难道令师妹也在江南?” 张翼德闻言一愣,他自是从师父那里知道师妹金函雅是在江南被抓的,但是却还没有和萧遥提起,而萧遥一听东厂大军竟然就猜出金函雅人在江南,当真离奇。 脱口问道:“萧大哥,你怎么知道师妹她是在江南被抓的。” 萧遥当下便把那日他夜闯开元寺救人,如何在开元寺中迷失了道路,又如何误打误撞在开元寺中听到的有关蒋精忠亲帅东厂大军南来的消息,简要的说给了张翼德知晓。 随后说道:“依那南天霸所说,蒋精忠率领的东厂大军这几日就要前往福州,令师妹想来便是遇到了这些狗贼。” 张翼德听到萧遥讲起那一夜他独闯开元寺的事情,不由的惭愧万分,要是他没有离开,萧遥当不至于多费如此多的波折。 赶忙问道:“萧大哥,那位张敬修张公子你救出来了么?” 萧遥笑道:“张公子已经救了出来,说起来还多亏了张兄弟你留下的地图,还有金门主早想好的谋略,否则仅凭萧某别说救出张公子,恐怕萧某自己都要身陷开元寺中了。” “对了,张兄弟你还没说,金门主有没有把令师妹救出来呢,以金门主的身手纵然是东厂大军也未必拦得住他才是。” 张翼德道:“萧大哥说的不错,以我师父的本事,纵然是东厂衙门也未必去不得,又何惧东厂大营,但是家师没有想到的是,等待他的竟然是一个卑鄙的陷阱。” “东厂那些阉党抓住了师妹金函雅之后,故意写下了一封信使人送出来,为的就是诱我师父去东厂大营救人,他们使人乔装成师妹的模样,趁我师父不备暗下毒手,我师父一时疏忽被他们打伤。” 张翼德说到这番话的时候咬牙切齿双目泛红,显然是对于东厂所作所为恨到了极限。 萧遥赶忙问道:“张兄弟,金门主受伤了,现在伤势如何?” 张翼德道:“师父背后挨了那伪装成师妹的东厂走狗一抓,伤的并不算重,但是那些阉党竟然在兵刃上喂了不知名的剧毒,我师父他……” 萧遥安慰道:“张兄弟不用担心,有我师伯在,金门主的毒定能医好的。” 张翼德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车厢,死生两难鬼三姑就在那车厢中坐着,叹道:“鬼前辈医道通玄若是她肯出手,家师的毒自然是不足为惧,但是只怕鬼前辈她未必肯……” 萧遥道:“看来张兄弟你也知道我鬼师伯的规矩。” 张翼德道:“当今天下又有谁人不知道百善神医轩辕青木和死生两难鬼三姑的名号,只是百善神医轩辕青木四处云游行踪不定,而死生两难鬼三姑虽然定居星河谷,却有两个规矩,一个是若非疑难杂症又或者寻常医师难以诊治之症则不肯出手医治,第二个便是鬼前辈认为无救之人定要亲手杀死,绝不容其苟活于世。” 萧遥点头道:“不错,我师伯一生执着于天下第一名医,行医无论贵贱贫富,便只有这两点规矩不能更改,难道是张兄弟你担心我师伯她……” 张翼德点了点头。 萧遥突然压低了声音道:“难道张兄弟忘了还有我萧某人在么?” 张翼德经他一提醒这才记起,面前的萧遥亦是一位杏林妙手,听说当日福州城庄园内,若不是萧遥出手压制了丐帮大礼堂堂主方百岁身上的毒,方百岁恐怕根本撑不到死生两难鬼三姑来到福州的那一天。 若有萧遥先行为金玉良诊治,那么就不会触犯死生两难鬼三姑的禁忌了。 想明了其中的关窍,张翼德眸子一亮,当即便站起了身子紧跟着双膝一弯竟然给萧遥跪了下来,感激道:“萧大哥和鬼前辈的大恩大德,翼德没齿难忘。” 萧遥没想到张翼德会行此大礼,赶忙将张翼德扶了起来,不渝道:“张兄弟你这是做什么?” 张翼德道:“萧大哥和鬼前辈若是能救得了家师金玉良,便是救了整个良门……” 萧遥道:“张兄弟,萧某人向来敬佩金门主为人,和张兄弟你更是交心之友,你要是这样让我如何心安。” 张翼德生怕萧遥当真生气,这才赶忙站了起来。 萧遥当下询问了一番金玉良中毒之后的症状,张翼德详详细细的说给了他知道。 听完了张翼德的描述,萧遥却是眉头一皱,这金玉良中毒后的症状,竟然与先前那丐帮大礼堂堂主方百岁中毒后的症状出奇的相似,难道也是中的轩辕五毒? 可是这轩辕五毒相传乃是黄龙山岐黄门的禁忌至毒,方百岁中了这种毒已经让人百思不得其解,这一次良门门主金玉良竟然也中了这种毒,难道黄龙山岐黄门真有弟子投靠了东厂,但是轩辕五毒这样的药方显然不是寻常弟子能够知晓的,莫非…… 萧遥心中突然闪过了一个人影,若真是那个人,自己又该如何处置,是想方设法使人前往黄龙山把这个消息告诉岐黄门,还是替天下英雄除了这个祸害,只是想起当日轩辕青木苦苦相求的一番话,萧遥不由的犹豫了…… 用力的摇了摇头,强压下心中的杂念。 张翼德看到萧遥神色有异,急忙问道:“萧大哥,你怎么了,可是想出了我师父中的是什么毒。” 萧遥道:“萧某现在只是有些猜测罢了,一切还得要等到见了金门主之后才能下定论。” “对了,张兄弟,你这次南来就是为了寻我师伯么?” 张翼德道:“张某此次奔赴福州,寻找萧大哥和鬼前辈是其一,另一个目的却是要替家师给谷帮主他们报信,那支东厂大军足有数千之众,而且由大奸贼蒋精忠亲自统领,家师猜测这支东厂大军定是奔着谷帮主他们去的,希望谷帮主能够有所防备,不过萧大哥你先前从开元寺阉党口中已经得知了这个消息,想来谷帮主他们已经有了决断了。” 萧遥道:“不错,谷帮主他们现在已经离开了福州,蒋精忠这些阉党奸谋暴露,这次注定是徒劳无功了。” 张翼德道:“既然谷帮主他们已经得知了消息并且离开了福州,那我倒也不用在去福州了。” 萧遥道:“正是如此,金门主的伤势要紧,张兄弟你还是赶紧带我和师伯去金门主那里才是。” 随后萧遥进到马车的车厢中,向师伯鬼三姑述说了金玉良中毒一事,就连自己对那毒的猜测也没有隐瞒。 当鬼三姑听说,金玉良中的毒可能又是轩辕五毒的时候,露出了一抹很怪异的神色,这种怪异的神色,当初萧遥返回星河谷向她求解轩辕五毒时她也曾露出过,显然对于轩辕五毒这四个字,鬼三姑有一种特殊的感觉。 萧遥隐隐能察觉出,鬼三姑双眸中流露出的怪异神色中,似乎包含着一丝愁一丝怨甚至还有一丝追思。 当萧遥提出要前往饶州替良门门主金玉良驱毒的时候,鬼三姑并没有反对。 守在马车外面的张翼德得知鬼三姑答应下前往饶州,喜出望外的接过了萧遥手中的马鞭,亲自为萧遥和鬼三姑赶车。 一路上的食宿也揽了过去,倒让萧遥有些无事可做了。 赶路时不是在车前同张翼德谈论些武林见闻,就是在车厢里陪师伯鬼三姑聊些医道,有时甚至还会聊些江湖轶事,看得出鬼三姑在星河谷中待的太久了,似乎有心了解一下江湖上的事情。 马车前拉车的骏马都是萧遥亲自挑选的很是精壮,三人只用了一天多的时间便赶到了饶州。 饶州依山傍水,比起福州别有一番韵味。 众人驱车赶往金玉良下榻的客栈,离得尚远的时候,已经有结连数名良门弟子认出了赶车的张翼德。 显然得知门主金玉良中毒后,良门在饶州聚集了不少弟子,张翼德离开后,金玉良便由这些弟子悉心看护。 良门和丐帮两派弟子的出身一向是武林中最低微的,比起丐帮的鱼龙混杂,良门的弟子大多数都是历代门主从各处寻到的孤儿,所以比起其他的门派,这些良门弟子对于自己门主更有一种特殊的感情。 等到萧遥和师伯鬼三姑见到金玉良的时候,这位良门门主显然没有了当初在福州时的风采。 萧遥先走前了几步,探了探金玉良的情况,先前听张翼德说起的时候,他还只是觉得金玉良和方百岁的症状十分相似。 这时见到了金玉良之后,果然金玉良所中之毒正是和方百岁同一种剧毒——轩辕五毒中的蚩尤。 鬼三姑趋前几步,看了看金玉良的情形,点头道:“果然是轩辕五毒中的蚩尤,萧遥这一次就由你替金门主医毒吧。” 先前鬼三姑替方百岁医毒的时候,萧遥一直跟在鬼三姑的身边,蚩尤之毒的来由以及解法,鬼三姑都已经传授给了他,这一次金玉良既然也中了同一种毒,鬼三姑便想着借此考校萧遥一番。 萧遥知道自己这位师伯的脾气,当下也不推辞,让张翼德寻来了笔纸,将祛毒所需的种种药材一一写了下来。 这期间,死生两难鬼三姑只是静静地坐在一边,对于萧遥写下的药方看都没有看上一眼。 萧遥写好了药方,便把药方交给了张翼德。 张翼德看了一眼萧遥,又看了一眼另一边不动声色的鬼三姑,一咬牙拿起药方出去寻觅药材了。 饶州富庶,张翼德带着几名同门,没过一会儿功夫便把萧遥所需的药材找齐了。 萧遥重新寻了一间静室,开始细心的处理药材。 这期间,张翼德等人都不敢去打扰萧遥,鬼三姑虽然和萧遥一同进了房间,却也只是一边冷眼旁观。 等到萧遥第一服方剂治好的时候,鬼三姑才走上前,从萧遥治好的解药中撮取了一丁点先是放在鼻子前面嗅了嗅,而后竟然放到了嘴里。 萧遥担心道:“师伯~~” 鬼三姑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细细的品味了那一丁点粉末,许久才睁开双眼露出了一抹赞许的神色。 轩辕五毒乃是黄龙山岐黄门的禁忌之毒,轩辕五毒的解药又岂能寻常,先前在福州救治方百岁时,萧遥虽然跟着她的身边听她讲解了一遍。 第十九回 陌路尘烟 3 轩辕五毒乃是黄龙山岐黄门的禁忌之毒,这轩辕五毒的解药又岂能寻常,寻常的医师就算鬼三姑细细的讲解三五遍,也未必能够弄明白其中的关键,调解出解药来。 而萧遥不过是先前鬼三姑救治丐帮大礼堂堂主方百岁时,跟在她身边听她讲解了一番。 鬼三姑最初让他调制轩辕五毒的解药也不过是想考较下他能记住其中的几分,然后在他记错的地方进行更正,算是好把轩辕五毒的解毒之法正式的传给萧遥。 但是萧遥这一出手,当真让鬼三姑大吃一惊,非但解药所需的药材萧遥记得一样不差,就连这些药材的处理调制都有模有样。 最终调制出的解药,比起鬼三姑亲自调制的,抛开各地药材药性上的略微差距不谈,即便逊色也只是逊色在了火候上。 不过这样的解药应对金玉良身上中的蚩尤已然足够。 萧遥看着鬼三姑的动作,知道自己的这位师伯嘴上不说,心中其实还是在乎金玉良的生死的,这才会在他调制完成后检验,担心道:“师伯,这解药。” 鬼三姑冲着萧遥点了点头。 萧遥顿时大喜,既然鬼三姑点头了,就说明这解药没有任何问题。 这时就听鬼三姑开口道:“萧遥,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调解药么?” 萧遥道:“师伯是想要考校弟子于医道上是否用心。” 鬼三姑道:“考校你是否用心只是其一,另一个原因却是你先前曾向我求教轩辕五毒的解法,现在我已经把轩辕五毒的破解之法交给了你,看样子你也学得精熟,以后若再是遇到这种毒便不会束手无策了。” 萧遥道:“可是师伯,蚩尤仅仅是轩辕五毒中的一种,其他四种剧毒的解法师伯你还没有教给我呢。” 鬼三姑笑道:“萧遥你可知道什么叫做轩辕五毒?” 萧遥想了想道:“轩辕五毒指的是黄龙山岐黄门轩辕家护门卫派所制的五种剧毒,分别为蚩尤、共工、刑天、祝融、魑魅魍魉,每一种都是当世奇毒,江湖传言这五种剧毒以及解药只有历代岐黄门门主才能掌控,除了岐黄门门主外天下间无人能解轩辕五毒。” 鬼三姑道:“你说的对,却也不对。” 看到萧遥不解的神色,鬼三姑缓缓道:“江湖中人都以为轩辕五毒乃是岐黄门独有的五种剧毒,实则不然,真正的‘轩辕五毒’其实指的是一种毒天绝地的剧毒,而‘蚩尤’、‘刑天’‘共工’‘祝融’‘魑魅魍魉’这五种毒,不过是真正的轩辕五毒的药料罢了。” “只有一个人能够分别调制出‘蚩尤’、‘刑天’‘共工’‘祝融’‘魑魅魍魉’这五种毒,才能利用这五种毒来调制真正的轩辕五毒,真正的轩辕五毒剧毒无比腐魂蚀骨沾者立毙,天下间根本就无药可解。” 萧遥将手中的药钵举起来,问道:“那师伯咱们调制的这种解药又是?” 鬼三姑道:“这些不过是‘蚩尤’、‘刑天’‘共工’‘祝融’‘魑魅魍魉’五种药料的解药罢了。” 萧遥道:“难道‘蚩尤’、‘刑天’‘共工’‘祝融’‘魑魅魍魉’这五种毒的解药都是相同的。” 鬼三姑点头道:“不错,这药既是蚩尤的解药,也是刑天、共工、祝融这些剧毒的解药。” “你能够调制出蚩尤的解药,便已经等于学会了‘蚩尤’、‘刑天’‘共工’‘祝融’‘魑魅魍魉’五种毒的克制之道,至于那真正的‘轩辕五毒’,根本就不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即便是现在的岐黄门门主轩辕青木,如果要炼制那唯一的‘轩辕五毒’也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萧遥没有问,鬼三姑口中巨大的代价指的是什么,但是看鬼三姑的神色,这样的代价绝对是常人难以忍受的。 顿了顿,萧遥终于问出了一个盘绕在自己心头许久的问题“师伯,那轩辕五毒既然是黄龙山岐黄门禁忌之毒,听闻许久未曾现世,即便是岐黄门中的弟子,甚至岐黄门代门主司马决明老前辈恐怕都不知道那唯一的轩辕五毒,师伯你为什么会知道的这么详细,而且还懂得化解‘蚩尤’、‘刑天’‘共工’‘祝融’‘魑魅魍魉’的方法。” 鬼三姑双眸中流露出一股复杂的色彩,却没有回答萧遥的这个问题,只是道:“萧遥,解药你已经调出来了,现在就去给金门主祛毒吧,我有些累了先去休息了。” 在星河谷中,岐黄门门主轩辕青木的名字乃是鬼三姑的禁忌,萧遥早就猜测自己这位师伯和黄龙山岐黄门以及轩辕青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是这种联系究竟是什么,恐怕除了鬼三姑和轩辕青木外,就再没有谁能够知晓了。 金玉良背后的毒伤早就有人给清理过,这时吃下了萧遥调制的药粉,又将剩下的药粉敷在背后的毒伤处。 当即便恢复了几分精神,又过了两天体内的蚩尤之毒便尽数散去,这也是金玉良当时见机的快,毒刺的爪刃只是刺破了他后背的皮肤中毒不深,萧遥和鬼三姑又来的及时。 若非如此,恐怕也要像方百岁那般卧床调养许久才能康复。 这期间萧遥也从金玉良和张翼德两人口中知道了不少有关金函雅的事情。 金玉良显然没有放弃自己的这位义女,蚩尤之毒刚刚化解便欲去追蒋精忠的东厂大军,好伺机救出金函雅。 张翼德更是魂不守舍,先前要不是师父金玉良身中剧毒,他自己恐怕早就一个人单枪匹马去救人了,其实他心中亦清楚的知道,就连自己的师父金玉良都在东厂手下铩羽而回,紧靠他自己一人想要将金函雅从蒋精忠手中救出,真可谓痴人说梦一般,但是谁又知道若不能将金函雅救出,他张翼德宁愿和金函雅死在一块儿。 张翼德的心思,没有人会比金玉良知道的更清楚,在蚩尤之毒彻底排清前,金玉良根本不允许张翼德从自己的视线外走开。 这一日金玉良终于感觉自己伤势尽复,武功也回复到了中毒之前的水平,喊来了徒弟张翼德正在商议如何去救出金函雅的时候。 突然萧遥推门走了进来,替金玉良把了把脉,笑道:“金门主功力果然精深,紧紧数日的时间毒伤便已尽复。” 金玉良感激道:“萧遥,金某人这次受奸人所害遭逢大难,若不是你和鬼前辈,恐怕金某人早就一命呜呼了,金某人虽不畏死,但是此后良门翼德还有函雅那孩子却要无依无靠了,金某人得江湖上的朋友抬举戏称金财神,黄白贵重之物倒也薄有积蓄,但是若用这些俗物相谢,实在是辱没了萧遥你和鬼前辈的大恩。” 萧遥道:“金门主你太客气了,萧遥初入江湖的时候便仰慕良门侠义,后来机缘巧合得蒙前辈青眼传下轻功踏雪,可谓是受益终身与张兄弟更是交心挚友,前辈有难萧遥又岂能袖手旁观,若是贪图回报那才是作践自己辱没了我师伯死生两难的名声。” 金玉良叹道:“施恩不图报,萧遥,金某人当真没有看错你,不过你虽然不图回报,但是金某人却不能做那知恩不报的浑人。” 一边说着,张翼德已经捧了一个盒子走了过来。 张翼德手中的盒子约一尺见方,不知道里面装了些什么东西。 就听金玉良道:“萧遥,我虽然是良门门主,但是除了轻功外,我也不能将良门的武功传给你,更何况以你现下的武艺,恐怕也瞧不上金某的那些花拳绣腿,想来想去也只有这样东西能够上得了台面了。” 张翼德捧着盒子走到萧遥面前,伸出两只手将盒子递给萧遥,但是萧遥却没有去接过张翼德递来的盒子,反是看向了金玉良,刚张开嘴准备说些什么。 金玉良看到萧遥不接盒子,知道他准备推辞,抢先道:“自古有云受人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萧遥你救回了金某人的命,若是连这小小的谢意都不肯收,金某人又有何颜面再在江湖上立足。” 这几句话,金玉良说的很重,萧遥知道若是在不肯收恐怕要伤了金玉良的情谊,又看了看张翼德手中的盒子,不过一尺见方厚约一指。 料想盒子中装着的应该是些药材又或者书籍什么的,看到金玉良这么坚决,也就不再推辞。 从张翼德手中接过了盒子道:“金门主盛情如此,萧遥便收下了,谢过金门主。” 金玉良看他终于接过了盒子,这才转怒为喜,说道:“萧遥,你打开盒子看看吧。” 萧遥接过盒子便算是接受了金玉良的谢意,其实本来对盒子中究竟放了些什么并没有太多的期待,准备稍后再开启盒子。 这时既然金玉良开口了,便也索性把盒子打了开来。 比起萧遥来,张翼德倒是对师父金玉良在盒子中放了些什么东西很感兴趣,要知道金玉良身为良门门主被人称作金财神,一生之中盗行天下搜罗奇珍异宝无数,其中所得虽然大多都变卖成了金银,用作救济穷苦百姓。 可是毕竟留下了少量宝物珍藏,而能让金玉良舍不得放下的宝贝又岂是寻常,张翼德不禁在猜,这盒子中放着的会是师父金玉良的哪样珍藏。 盒子的盖子被萧遥掀开,其中的东西也展露在了萧遥的面前。 让萧遥想不到的是,盒子中放着的并非他所想象中的任何一样事物,而是一件颜色暗淡的衣服。 但是若说盒中的东西是衣服,又不太准确,因为萧遥虽然见过很多材质的衣服,但是却还从没见过盒子中这么古怪的衣服。 不由疑惑道:“金门主,这是……” 金玉良眼中露出一丝缅怀之色道:“这是金丝软甲!” “金丝软甲???” “金丝软甲!!!” 萧遥和张翼德的声音先后响起,虽然说的都是‘金丝宝甲’这四个字,但是其中包含的意味却全然不同。 张翼德举着盒子,盒盖开口的方向冲着萧遥,是以萧遥看清盒中的东西时,张翼德的视线却被盒盖挡住,听到师父说出‘金丝软甲’这四个字。 张翼德控制不住的侧身往盒中开去,看清了盒中的古怪衣服时,难以置信道:“师父,你怎么能把金丝软甲脱下来了,那是你当年……” 金玉良摆了摆手打断了张翼德的话,冲着萧遥道:“怎么样萧遥,金某送上的这份谢礼可还中意么?” 萧遥虽然不认得盒中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但是从刚才张翼德的神情来看,想必也是极为珍贵的宝物。 开口道:“金门主,什么是金丝软甲?” 金玉良笑道:“萧遥,你将那金丝软甲拿起来,伸手摸摸它的材质。” 萧遥依金玉良所说,将盒中的古怪衣服拿了起来,触手一阵清凉,细看之时才发现,整件金丝软甲竟然好似是由万千金线银线织就而成的。 金玉良目露神往之色,慢慢道:“这件金丝软甲乃是九百九十九根乌金丝,混合九百九十九根湛银丝,再加上九百九十九根玄铜丝编成,刀枪不入水火难侵,据说是前朝大元时成吉思汗孛儿只斤?铁木真最珍贵的三样宝物之首,伴随成吉思汗孛儿只斤?铁木真东征西讨,因为这件金丝软甲铁木真闯过了多次刀兵之祸。” “后来成吉思汗孛儿只斤?铁木真死后,这件金丝软甲几经辗转被孛儿只斤?忽必烈所得,直到元顺帝妥欢帖睦尔败于明军之首北逃塞外,金丝软甲被明太祖朱元璋在元朝宝库中找到,之后这件金丝软甲便一直被放在明朝大内宝库之中。” 萧遥没有想到眼前这件金丝软甲上还有这如此多的故事,这件其貌不扬的软甲曾守护了元朝一代又一代战功赫赫的汗王,但是终究还是落入了明军之手。 但是真如金玉良所说的那般,这件金丝软甲应该深藏在顺天府大内宝库之中,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似乎是看出了萧遥的疑惑,金玉良笑道:“萧遥你是不是好奇,这件本应该雪藏在顺天府大内宝库之中的宝衣,怎么会出现在我的手里。” 不等萧遥开口,便傲然道:“这件金丝软甲伴随数代蒙古汗王立下了累累功勋,而落入明朝宝库之后却是明珠暗投,自太祖朱元璋之后,明朝历代天子不修武备,这件宝衣在顺天府大内宝库之中岁月蒙尘。” 说到这里金玉良突然话锋一转,冲着萧遥道:“萧兄弟,应该听说过我们良门传承的规矩,若想要接任门主便必须要前往顺天府大内宝库之中取出一样宝物来……” 萧遥听到此处忍不住道:“难道说这件金丝软甲是金门主你当年……” 金玉良笑道:“萧兄弟你猜的不错,金某人当年从我师父也就是我良门上代门主云四海手中接受的考验,便是去顺天府大内宝库中把这件金丝软甲偷出来。” 萧遥浑身一震,终于明白这件金丝软甲对金玉良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也难怪方才张翼德听说盒中的东西是金丝软甲时会那么激动了。 赶忙将手中的金丝软甲重新装回盒子里,推却道:“金门主,这件金丝软甲太过珍贵,萧遥受之不起。” 金玉良走近道:“萧遥,这件金丝软甲自从我拿到之后便一直穿在身上从未离身,它伴随了我这么多年,可以说得上是金某的半条命,你和鬼前辈救了金某人一条命,金某人还上半条已经是沾了你和鬼前辈的便宜了,你要是不肯收下那便是觉得这件软甲还不够分量,金某人索性便把这件金丝软甲毁了,再寻报恩。” 萧遥看着金玉良坚决的神色,知道若是执意不收,金玉良当真会把这件宝衣毁了也说不定,想到师伯鬼三姑虽然医道通玄,但是武艺却算不得高明。 鬼三姑脾气乖戾,这么些年来死在她手上的人不少,那些被她拒之门外的人更是多不胜数,想想当年风孤星身中红玉掌这等怪伤鬼三姑都不肯出手,最终还是萧遥甘冒奇险,用离魂木做成了九阴离魂散喂谷有道服下,才算是让鬼三姑有了出手的理由。 如此看来那些被鬼三姑拒之门外的人,对不肯施以援手的鬼三姑定是恨极了,想起福州城外荒园中,自己和鬼三姑一起炼制如梦迷香时那神出鬼没的窥探之人,恐怕鬼师伯像是这样的敌人不知还有多少。 这件金丝软甲若是收下了,送给师伯穿上,想来也是极好的。 再次拿起盒子中的金丝软甲细看,就见整件金丝软甲成暗金色,虽然是乌金丝、湛银丝、玄铜丝交织而成,但是因为丝线极细软甲极薄比起寻常的衣物来也没有沉过太多。 整件金丝软甲为坎肩呈现出一种坎肩的模样。 第十九回 陌路尘烟 4 整件金丝软甲呈现出一种坎肩的模样无袖无领。 如此一来穿在身上也不会影响行动,但却最大程度的保护了穿戴之人的上身要害。 坎肩背后右肩的位置上有一片淡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嫣红色。 金玉良看到萧遥注意到这片嫣红,叹道:“当日金某人中了阉党的诡计,被那伪装成函雅的东厂爪牙所伤,若不是当时有这件金丝软甲在身,仅仅是那人的爪刃恐怕就得重伤了我,再加上爪刃上沾染的剧毒,金某人可能就走不出那片军营了。” 萧遥闻言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当时的场景,冰冷的爪刃刺破了金玉良的外袍,却被这薄薄的金丝软甲挡住,只能浅浅的刺破金玉良背后的皮肉。 若不是爪刃上喂有剧毒,那区区刃爪恐怕根本就奈何不了身穿金丝软甲的金玉良。 看到萧遥收下了金丝软甲,金玉良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萧遥,因为我的缘故,累的你和鬼前辈在饶州逗留数日,如今金某身上的毒已经拔清,不敢再耽误你和鬼前辈的时间,我已经让翼德为你们准了上好的车马,只要二位愿意随时可以启程。” 张翼德听到师父这么说,一会儿拿眼看看师父金玉良,一会儿又转过头来看向萧遥,似乎有些犹豫不决的样子。 萧遥不动声色道:“谢过金门主,不知金门主你和张兄弟又准备前往何处。” 金玉良道:“先前金某临阵离开有亏好友,准备南下广州于老友谷有道汇合共谋大事。” 萧遥道:“恐怕金门主和张兄弟不止是去和谷帮主他们汇合吧,我刚才在外面听到一位良门的朋友说起,蒋精忠率领东厂大军在福州扑了个空,现在已经和班王爷合兵一处,陈兵福建省南面的漳州府,向广东提督戚继光戚将军施压。” “想来金门主一定是准备前往漳州府救出您的义女金函雅。” 金玉良没想到萧遥已经看破了他的心思,直接承认道:“不错,却如萧遥你说的那样,我正是准备和翼德一道前往漳州府救出函雅那孩子。” 萧遥问道:“不知金门主对救出令媛有多大的把握。” 金玉良叹道:“这段时间我已经使人查明,蒋精忠率领的东厂大军足有五千之众,再加上福州那里会合的班王爷大约一千左右的亲兵,人数很可能已经超过了六千,再加上白发李永华、游魂桑坚、无影棍冯少廷、锁刀客莫远、暴熊哈儿赤、地趟拳赵七这些爪牙,他们若是汇集一处,我可以说得上是没有半分把握。” “但是这些人却不知道我金玉良仍在人世,应该对我没有什么堤防之心,有心算无心便多了几成胜算。” 萧遥皱眉道:“金门主你有没有想过,那些东厂阉党既然以为你死了,却为什么还留着令媛金函雅的性命,这些人恐怕早就算准了金门主还有张兄弟会不顾一切的解救令媛。” “即便以为金门主你身中不治之毒,仍不肯杀掉令媛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正在等张兄弟自投罗网,所以这些人怎么可能没有防备。” 金玉良长叹一口气,他如何不知道萧遥方才说的都是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若没有金玉良和张翼德,若金函雅只是一名寻常的良门弟子,这些心狠手辣的奸贼早就将她杀害了。 但是即便知道了这些事又能如何,他又怎么能够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落入东厂的手中,不说他金玉良,便是张翼德若是不能够将金函雅救出,恐怕也将日日饱受折磨生不如死。 金玉良叹道:“虽然萧遥你说的都极有可能是真的,但是终究还是有几分希望的,我不能扔下函雅不顾,翼德这孩子也不能,即便知道前面是万丈深渊,我们这次也要搏一搏了。” 萧遥突然道:“如此,那就让萧某人和金门主张兄弟一道,去会会那个蒋精忠吧。” 听到萧遥这么说,张翼德不禁流露出一丝喜色一丝感激,他在鲁南熔炉堡那边时,曾和萧遥待在一起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谁比他更了解萧遥的身手了。 说到萧遥的轻功虽然似乎脱身于良门的踏雪功,但是显然萧遥已经突破了踏雪功的藩篱,据他所知当今天下除了他师父金玉良外,恐怕没有人的轻功能超过萧遥去,平心而论便是他张翼德金玉良的亲传弟子,轻功都要逊色于萧遥许多。 而说到萧遥的武功,张翼德可以很笃定,就连师父金玉良都不会是萧遥的对手,恐怕即使是那位丐帮帮主谷有道,论起武艺都未必能够胜过萧遥去。 若得萧遥相助,这次南下漳州解救师妹金函雅,定能事半功倍。 不同于张翼德简单的心思,金玉良却是脸上一变道:“萧遥,这一次赶赴漳州凶险万分,你和鬼前辈与此事并无瓜葛,还是莫要置身其中引火烧身才是。” 萧遥听到金玉良这么说,没说什么,只是把手中装着金丝软甲的锦盒往金玉良身前一送,意思却是再明白不过了。 萧遥要和金玉良他们一同前往的理由,正是他收下这个装着金丝软甲的锦盒的理由,若是金玉良不肯接受他的这个理由,那么他也真的没有了接受的理由。 金玉良看着面露微笑的萧遥,心中泛起阵阵暖意,那暖流从心口一直蔓延到双眸,几乎凝结成了晶莹的水滴。 金玉良重重的点了点头,萧遥这才再次把装着金丝软甲的锦盒收了回来,房间中的三人对视一阵,突然开怀大笑了起来。 泛着泪水的笑容,有时反倒更加的动人。 留下来和金玉良简单的商量了一下往后的行程。 萧遥这才拿着锦盒去见自己的师伯鬼三姑,走到鬼三姑门外时,那种在星河谷时以及荒园时的悸动又一次传来,这一次从将鬼三姑从星河谷中接出来到现在,细算起来已经有数月光阴。 萧遥和鬼三姑相处日久,对这种时不时传来的心悸,从惊慌到疑惑再到淡然最后是如今的沉迷。 每一次萧遥有这种感觉时,似乎鬼三姑都会一个人默默的坐在桌前,两只手伸出似乎拨弄着什么,而萧遥也越来越肯定,鬼三姑是在弹琴,再弹一张没有琴弦甚至看都看不见的琴,但是这看不见的琴在鬼三姑的手下,似乎却演绎出了一种难以形容的曼妙。 而这种曼妙却不是人人都能体味的到,除了那日星河谷中鬼三姑树屋外汇集的飞鸟,好像也只有萧遥能够感受的到。 至于师伯鬼三姑是何时才养成的这种爱好,萧遥并不知道,似乎从某一时刻起,自己的这位鬼师伯就好像完完全全变了一个人,但是若真让萧遥面对着鬼三姑,却又看不出她和之前有丝毫的不同。 甩开心中的杂念,萧遥轻轻地敲了敲鬼三姑的房门。 屋里顿时响起了鬼三姑那低沉沙哑的嗓音“谁?” 萧遥开口道:“师伯,是我萧遥。” 房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打开,萧遥走进房内,只见屋子正中的桌几上只有一炉檀香袅袅燃着,除此之外桌几上便再无他物,显然自己的这位师伯刚才又在‘弹奏’。 定了定神,萧遥将谷有道送给他的那支锦盒,双手递给了师伯鬼三姑。 鬼三姑看着萧遥递来的锦盒眉头一皱,显然不知道萧遥要干什么“这是什么?” 萧遥道:“师伯,这是金门主毒清之后送来的谢礼。” 鬼三姑皱眉道:“我给人看病从来不收诊金谢礼你应该是知道的,更何况这一次给金玉良祛毒的人是萧遥你,这份谢礼你便留着吧。” 萧遥来之前,早知道鬼三姑会这么说,相处这一段日子来,他发现自己倒是越来越懂自己这位师伯的脾气了。 直接道:“师伯说的不错,这一次是我治好的金门主,金门主执意要送上这样东西,师侄我实在是推辞不得。” 鬼三姑道:“那你就收着吧,你替他治好了蚩尤的毒,他送来什么东西也不为过。” 萧遥道:“师伯说的没错,这锦盒中的东西已经是师侄的了,师侄现在拿的并不是金门主的谢礼,而是师侄要送给师伯的礼物。” 鬼三姑没想到萧遥会来这么一手,被萧遥逗得一乐,如此一来她倒是不好不收了,笑道:“好,既然是萧遥你送的,那老婆子我就收下了,我倒是要看看,这盒子里装的究竟是什么宝贝。” 等到鬼三姑打开了锦盒看到盒子中的乌金色软件,不由奇道:“这是什么?” 萧遥笑道:“师伯,这是金丝软甲,由九百九十九根乌金丝、九百九十九根湛银丝、九百九十九根玄铜丝交织而成,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随后便把从金玉良处听到的这金丝软甲的来历如数家珍一般说了出来,他记心本强,金玉良先前对他所说的那番话竟然记得一字不差。 鬼三姑纵然先前完全不知道这金丝软甲的来历,经萧遥这么一介绍,也明白了这金丝软甲的珍贵之处。 任谁得了这么一件宝甲穿在身上都相当于多了一条性命,这样的宝物金玉良竟然会心甘情愿拿出送给萧遥,而萧遥却又出人意料的送给自己。 将金丝软甲从锦盒中拿出,入手并不觉得如何沉重,数千珍贵无比的丝线在光线的照耀下反射出点点金光。 鬼三姑扭过头看向萧遥,问道:“萧遥,你知不知道这样一件宝甲对闯荡江湖之人意味着什么?” 萧遥笑道:“这个师侄自然是知道的,先前金门主夜闯东厂行军大营时,若不是有这件金丝软甲护身,恐怕就要身陷那里。” 鬼三姑不确定道:“那你还准备把这件金丝软甲送给我?要知道以你现在的武功,要是再穿上这件宝甲,放眼天下也没有几人能够伤你了。” 萧遥如何不知道鬼三姑说的这些话句句属实,以他现在的武功已经可以说是跻身天下第一流的好手,纵然是和丐帮现任帮主谷有道比起来,他也未必会逊色于对方,若是再有这件金丝软甲护身,天下间能够伤他的人当真不多。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从金玉良手中接过这件金丝软甲的时候,心里想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把这件金丝软甲送给师伯鬼三姑,似乎冥冥之中他对自己这位外表丑陋性情怪异但内心澄净的师伯,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怜惜。 没错就是怜惜,无论是这位师伯弹出的无声之琴,又或者许久以前这位师伯无意间透露出的零星过往,甚至是天元子褚让三以及圣手书生韩广杰对待她的态度,都能让萧遥感觉到自己的这位看似性情乖戾的师伯,恐怕有着无法忘却的伤痛,以及难以想象的悲惨过去。 但即便是这样的种种阴暗,却还是无法抹杀鬼三姑心底深处那最纯净的真与善,他希望这件金丝软甲在他不再师伯身边的时候,能够代替他守护师伯。 但是萧遥做出这一举动真的仅仅是因为怜惜么,恐怕萧遥自己都没有办法说清楚。 萧遥只是这么静静的看着面前的鬼三姑,鬼三姑也有些失神的看着萧遥,这是萧遥第一次毫无保留的和自己的这位师伯对视。 就是这第一次无意间的对视,萧遥突然间发现,自己这位师伯虽然面目损坏,但是一双眼眸却是那样的清澈明亮。 有着这样明媚的双眸,想来自己的这位师伯年轻时定是一位风华绝代的瑰丽女子,又是怎么难以想象的伤痛,让她褪去了美丽的容颜变成了如今这么可怕的容貌,甚至几乎冰封了她原本澄澈的心灵。 和萧遥对视片刻,鬼三姑突然仿佛受到惊吓一般移开了视线,萧遥想不到的是这时鬼三姑如水的双眸中竟然闪过一丝慌乱,没错那是一丝真真切切的慌乱。 随手将金丝软甲放回到锦盒当中,鬼三姑看似随意道:“咳咳,既然萧遥你想清楚了,那么这件东西老婆子就收下了。” “好了,既然那金玉良身上的蚩尤之毒已经除尽,咱们是不是也该动身离开了。” 萧遥道:“师伯,师侄有个不情之请,良门在饶州有处隐秘的据点,师侄想请师伯先去那里待上几天……” 没等萧遥说完,鬼三姑已经打断道:“萧遥你是不是准备和金玉良他们一起,去漳州救那位金姑娘。” 萧遥闻言一愣,他倒是没想到师伯鬼三姑看似整日闭门不出,竟然连漳州的事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只得坦诚道:“师伯说的不错,金门主的义女金函雅深陷阉党之手,现在阉党陈兵福建漳州,金门主和张兄弟准备前往漳州营救,我也准备和他们同去。” 鬼三姑转过身,把手中的锦盒交还给了萧遥,断然道:“萧遥,把这金丝软甲还给金玉良,你和我回星河谷去。” 萧遥看着面前的锦盒,知道自己的这位师伯,只怕误会了金玉良是用这件金丝软甲换得他一同前往。 刚忙道:“师伯你误会了,我并不是为了这金丝软甲才答应的,金门主也没有以此相挟,相反金门主倒是劝我不要插手,甚至连车马都为咱们准备好了。” 鬼三姑道:“那样最好,一会儿咱们就动身回星河谷吧。” 萧遥道:“这个请恕师侄做不到。” 鬼三姑大怒道:“什么,你连师伯的话都不听了么。” 萧遥坚定道:“请师伯放心,只需数日师侄和金门主他们定能将那位金姑娘救出,之后便来饶州和师伯汇合,送师伯回星河谷。” 鬼三姑道:“萧遥,你知道你这次去漳州将面对的是谁么?” 萧遥道:“东厂长督蒋精忠以及他麾下阉党,甚至还有千余班王爷手下亲兵。” 鬼三姑道:“数千东厂厂卫,千余王府亲兵,再加上蒋精忠和他麾下的高手,萧遥只凭你们三个,能有多少胜算。” 萧遥正色道:“若是正面对敌,没有半分胜算,但是此次金门主旨在救出金姑娘,只要能出奇制胜应非难事。” 鬼三姑道:“萧遥,恐怕你还不知道东厂厂公蒋精忠的实力吧,你知道当年声威震天的丐帮上代帮主施万家是怎么死的么?” 萧遥叹息道:“江湖传闻,丐帮施万家施老帮主是败在大奸贼蒋精忠的手下,而后郁郁而终的。” 鬼三姑道:“不错,丐帮上代帮主施万家和蒋精忠比武战败,但是他却不是郁郁而终。” 萧遥失声道:“什么,施老帮主真的败给了蒋精忠!师伯,施老帮主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鬼三姑长叹一口气,沙哑道:“当年丐帮上代帮主施万家和蒋精忠约战不敌身受重伤,被丐帮弟子送到星河谷我……” 鬼三姑这句话说到‘我’字时,突然停了下来,看了萧遥一眼见他似乎并未注意,这才继续道:“被丐帮弟子送到星河谷找我,可是还没等我出手,那位施老帮主已经气绝。” 第十九回 陌路尘烟 5 鬼三姑这句话说到‘我’字时,突然停了下来,看了萧遥一眼见他似乎并未注意,这才继续道:“被丐帮弟子送到星河谷找我,可是还没等我出手,那位施老帮主已经气绝。” “所以说上代丐帮帮主施万家可以说是被蒋精忠打死的也不为过,这件事过去已经有很多年了,这么多年过去,蒋精忠的功力只会更加高深,这么说吧今时今日的丐帮帮主谷有道,单论武功恐怕还远远比不上当年的施万家。” “你知道了这些事情后,还准备前往漳州么?” 萧遥没有想到,当年丐帮施老帮主竟然真的是死在蒋精忠的手上,并且施万家临死前丐帮弟子还带他去找过自己的师伯鬼三姑。 若是几年前蒋精忠就有击败施万家的实力,这么多年过去了蒋精忠的功力一定更加高深,自己和金门主他们前往漳州营救金函雅肯定会更加困难。 似乎是想了一想,萧遥终于开口道:“好吧师伯,我先送你回星河谷。” 鬼三姑听到萧遥这么说才算是松了一口气,但是心中却也有种难明的叹惜,说道:“萧遥,你天资过人前途不可限量,我想用不了几年你的武功就能超过那阉狗,甚至能胜过你师父也说不定……” 萧遥等鬼三姑说完,笑道:“师伯你误会了,既然知道了那大奸贼的实力,师侄就知此次漳州之行定然凶险万分,所以准备先将师伯你送回星河谷,如此再和金门主他们同往也了无牵挂了。” 鬼三姑目光一凝厉声道:“明知事不可为,你难道还要去么?” 看到萧遥绝决的眼神,鬼三姑知道他的心意恐怕不会改变了,突然叹了一口气道:“好吧,萧遥既然你执意要去,那么老婆子也陪你一起去。” 先前无论鬼三姑说出什么样的话,哪怕是提到当年施万家败在蒋精忠手下的事,萧遥都没有丝毫变色,这时听说鬼三姑要同往却惶恐道:“师伯,这万万使不得!!!” 鬼三姑不悦道:“怎么,那漳州萧遥你去得,我鬼老婆子就去不得么?” 萧遥道:“师伯,漳州一行极为险恶,如师伯你所说的,蒋精忠这奸贼武功极高手下党羽无数,师侄和金门主可以不顾自己生死,却又怎能连累师伯,更何况师伯你医道通玄冠绝天下,但是武功却非所长。” 鬼三姑道:“哼,你难道是怕老婆子我连累了你们不成?” 萧遥焦急道:“师侄只是怕师伯你有什么折损。” 鬼三姑看他急切的模样,知他真情吐露,这才缓缓道:“好啦好啦,老婆子这次和你们同去也不是没有缘由的,前有丐帮大礼堂堂主方百岁,后有良门门主金玉良,这两人竟然都中了轩辕家的轩辕五毒,又都是东厂下的手。” 萧遥道:“师伯你的意思是?” 鬼三姑点头道:“东厂里面绝对有一位医道高手助阵,并且这人极有可能和黄龙山岐黄门有着很深的瓜葛,要知道轩辕五毒这样的至宝,即便是岐黄门内门弟子也没有多少知道的,更不要说调制蚩尤了。” 萧遥刚想说百善神医轩辕青木绝不会助纣为虐,话到嘴边,突然想起轩辕青木这四个字一直是师伯鬼三姑的禁忌,每当有人在鬼三姑面前提到这个人都会引得鬼三姑莫名发狂。 就听鬼三姑接着道:“更何况,仅凭你们三人想从数千东厂大军以及蒋精忠手下救出那位金姑娘,可以说是半分可能也没有,但是多了老婆子我,也许还能多几分胜算。” 这句话说的无可反驳,毕竟开元寺活生生的例子摆在那里,若没有鬼三姑炼制的如梦迷香助阵,谷有道当时就只有强攻开元寺这个办法了,且不提能不能胜过寺中的阉党,就是胜了也一定伤亡惨重。 萧遥把师伯鬼三姑也要同往漳州的消息,告诉了良门门主金玉良,金玉良得知后自然是又惊又喜,有死生两难鬼三姑相助,起码不用再担心阉党用毒了。 ——————————————————————————————————————— 时间转回到几天前。 萧遥将张敬修从开元寺中救出不久。 南天霸便带人回到了藏经阁。 只是此时的藏经阁中早是人去楼空,刘一手等五名锦衣卫都被萧遥用如梦迷香迷倒,脑子中的画面还停留在南天霸离开藏经阁后不久,甚至不知道开元寺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开元寺西面佯攻的谷有道等人接到萧遥的传讯火速撤走。 南天霸这时才知道中了调虎离山之计,顾不得派人救火,急忙点齐人马想要去追击谷有道等来袭的豪杰。 南天霸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救走了张敬修,但是联系上开元寺西面雷声大雨点小的闹剧,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在藏经阁中劫走张敬修的人,必定和西面作乱夜袭的人有脱不开的联系。 想要追踪丢失的张敬修不容易,但是要去追赶西面作乱的逆党却是不难,毕竟即便是深夜,数百人来去也一定会留下许多手尾。 而在开元寺东门等候的班汉升,也渐渐发现了事情的蹊跷,开元寺西面虽然火光漫天,但是很长时间过去了,那喊杀声非但没有变大,反而渐渐弱了下去,就连火光也没有蔓延。 等到班汉升派出亲卫去西面查看时才知道,原来贼人已经退走,但是藏经阁中关押的张敬修也被人劫了去。 这一惊却是不小,虽然班汉升贵为王爷,但是此次利用张敬修引出江南乱党的计划,乃是权倾天下的蒋精忠和当今天子万历帝朱翊钧一起定下的,稍有差池他班汉升也难辞其咎。 匆忙间也来不及问责南天霸,一边让亲卫点齐兵马倾巢去追,另一边让人拿了他的手令去号令福州军备。 开元寺中的火光一起便引起了福州知府的注意,只是现在地方军务废弛,此时又值深夜,等到福州知府手忙脚乱的召集地方了军马,正准备出城支援的时候。 班王爷的亲卫已经带着班王爷的令牌赶到。 依照班王爷的指示暂时接管了这支部队,并且用飞鸽传书通知了驻守在福州城南面兵站,调动了一支两百人的骑兵。 想要从东南两面一起动手,最好是能将谷有道等人逼往北方,那时便可以和蒋精忠亲帅的大军聚而歼之。 可惜班汉升和南天霸没有想到的是,蒋精忠亲帅大军南下的消息已经被萧遥知悉。 谷有道带领江南群雄舍了福州城外的荒园,却并未如他们所愿向北撤离,反是先往南面设伏,杀光了福州城南面兵站派出的两百骑兵,而后才转向了福州城西面的戴云山脉中,找了一处荒山躲藏了下来。 南天霸带兵顺着谷有道等人攻打开元寺西面后留下的痕迹,一路追踪到福州城外的荒园之中。 不过此时的荒园早已空空荡荡,南天霸他们自然一无所得。 见到荒园之外留下的大队痕迹往南延伸,南天霸心中一喜,他自是知道班王爷已经派人通知了福州城南的兵站出兵,只是担心那些逆党冲破阻拦又或者不敌溃散,急带人忙往南面追去。 但是等到南天霸带人赶到谷有道设伏的地方时,这里只留下两百具官兵的尸体,以及零星几匹重伤的军马,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的东西。 南天霸带人再往南面追去时,却是渐渐失去了谷有道等人的踪迹。 他又哪里想的到,谷有道故意命人留下往南的痕迹,实际上却是和江南群雄汇合后转往福州城西面的戴云山脉去了。 至于众人西行时留下的痕迹,早有胡一飞带领手下的马贼弟兄清理的一干二净。 不死心的南天霸又往前追了一阵子,知道天色泛白仍没有丝毫斩获,心知这一次走脱了要犯张敬修,破坏了厂公蒋大人的计划,自己怕是难辞其咎。 即便是班王爷大人大量肯饶过他,蒋精忠那一关他也肯定过不去,想到传闻中蒋精忠手段之狠毒,不禁瑟瑟发抖。 思躇再三,知道若是这时候不跑,一旦回了福州就再难走脱了。 心念急转,强作镇静的将身后的兵马分成了几股,指了几个方向让这几只士卒去追,但是等到指挥到身边最后一支王府亲兵时。 领头的军官却拒不受命,反而冷冷道:“启禀将军,在下临行前得王爷叮嘱,此次追击逆党事关重大,万不可让将军离开视线之中。” 听到这名军官的话,南天霸心中已经凉了半截,因为这名军官说的并不是奉命保护他南天霸,而是奉命不让南天霸离开视线之中。 这其中的意味再明显不过了,若是南天霸能够带人将张敬修抓回来,那自然是皆大欢喜班王爷也不会责罚他南天霸,但是如果南天霸一无所获。 那么玩忽职守走脱朝廷重犯的罪责,就要由南天霸他一肩承担了,到时候班王爷定会把他南霸天交到蒋精忠面前抵罪,现在自然是不愿也不能让他跑了。 这些事显然是昨夜班汉升知道张敬修被人救走后便安排了下来,比起班王爷这样的官场老手,南天霸明显要稚嫩了一些。 之后南天霸想了许多法子脱身,但是这支班汉升手下的亲兵显然油盐不进,认定了南天霸。 这期间南天霸甚至动了动手的念头,但是看到这支亲兵人人手握兵器对他警惕万分的模样,只好打消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 没有丝毫头绪,南天霸只好在身后这支亲兵的监视下返回了福州去见班王爷,而福州府的地方军队,严格来说就算是班汉升也是无权调动的。 福州知府迫于蒋精忠和班汉升两人的权势,在福州一带帮助他们搜寻张敬修,已经是自己能做到的最大支持了。 此时张敬修被人救走,班汉升也就不再在开元寺中逗留,直接住进了府福州衙。 听到南天霸回来,急忙将他召来。 南天霸瑞瑞不安的走了进来,见到班汉升赶忙跪倒在地,叩头道:“卑职南天霸,叩见王爷。” 班王爷带着最后的一丝希望,颤声问道:“怎么样南将军,有没有找到那些逆党的行踪,钦犯张敬修抓回来了么。” 南天霸面色惨白浑身瑟瑟发抖不敢抬起头来,班汉升见状最后的一丝热切也被浇灭,跟在南天霸身后的几名王府亲兵中的一个,对着班王爷做了一个手势。 班王爷看到这人做出的手势后,脸色彻底的黑了下来,这个手势意味着昨夜南天霸带人出去竟是一无所获,别说追回张敬修,连叛党的行踪都没有找到。 班汉升徒然喝道:“来人啊!!!” 南天霸一听这三个字吓得浑身一颤,双膝跪在地上‘蹭蹭蹭’往前爬了几步,哀求道:“王爷开恩,再给卑职几天时间,卑职一定能将钦犯抓回来。” “王爷饶命啊!!!” “王爷饶命啊!!!” 南天霸一边说着,一遍倒头如蒜,额头上已经是殷红一片。 班汉升不为所动,低喝道:“来人啊,南天霸看守不利玩忽职守,走失朝廷要犯,与叛党作战时指挥不力有纵敌之嫌,将他押入死刑大牢,等蒋大人到了后再行发落。” 南天霸虽然早预料到班汉升会推脱责任,但是却没想到班汉升会把自己摘得那么干净,不但走失张敬修的事,就连开元寺一战中计失利都责怪在了他的头上。 这么一来,无论哪一条坐实了,他南天霸都是有死无生,挣扎大喊道:“王爷~王爷~卑职所作所为都是按照王爷您的指示啊。” “王爷~王爷,你不能这么对我,我要见蒋大人,我要见蒋大人。” 班王爷听到南天霸不甘的哀嚎,突然暴喝道:“大胆,竟然敢咆哮公堂,来人啊给我掌嘴。” 随着班王爷一声令下,几名王府亲兵走了出来,三名亲兵将南天霸牢牢控制住,剩下一名亲兵手中拿着一块红木板子走到南天霸面前。 南天霸面色惨白,想要挣扎却被三名王府亲兵牢牢摁住一声“王爷你……”还没说完,只听‘啪’的一声,红木板子已经打到了南天霸的脸上。 用刑的亲兵跟着班汉升日久,察言观色之下这一下打的极猛,南天霸仅挨了一下便满嘴溢血,牙齿都崩断了几颗。 班王爷只说掌嘴,并没有说打多少下,既然班王爷没有发话,那名亲兵手里拿着的红木板子便不停的往南天霸嘴上招呼。 片刻之后,南天霸便昏死了过去。 班王爷这才让人将南天霸带下去严刑逼问,就连刘一手等五名锦衣卫也一个没有放过,一股脑统统关进了福州府大牢之中。 其实如果南天霸足够聪明的话,在鲁南熔炉堡班汉升找上他的那一刻,就该能想到今日的下场,剿灭奸党既是大功一件却又隐藏着诸多的变数,若非如此班汉升又何必把自己的功劳拿出来分给他一名小小的东厂理刑百户。 班汉升自打一开始便给自己留下了后路,计划之中若是出了什么岔子便把罪责推到南天霸的身上,只不过当时的南天霸利欲熏心,一心只想着傍上了班汉升这颗大树,立下大功以期加官进爵,但是最终却只成为了班汉升的替罪羊踏脚石。 但是换一个角度去看,即便是南天霸早早就知道了班汉升的如意算盘,他也没有任何挣扎的权利,这便是官场…… 班汉升刚刚料理了南天霸不久,蒋精忠手下的亲信游魂桑坚、无影棍冯少廷、锁刀客莫远带领的数百东厂高手便到达了福州。 只不过这时福州城大势已去,钦犯张敬修被人救走,叛党谷有道一伙也从福州退走。 面对着蒋精忠的亲信桑坚等人,班汉升却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神气,蒋精忠权倾朝野党羽众多,别说班汉升一个异姓王爷,就是朱氏血脉朝廷的亲王,在蒋精忠面前也对避让三分。 把福州城中发生的变故告诉了桑坚等人,这个过程中班汉升自然是极力把罪责扣在下狱的南天霸和几名锦衣卫身上,好减轻自己的罪责。 桑坚等人听班汉升说完,也没表示什么,无影棍冯少廷和锁刀客莫远带着几百名东厂厂卫高手留在了福州,继续追查钦犯张敬修和谷有道一众叛党的下落。 而轻功最好的游魂桑坚则马不停蹄的原路返回,去向厂公蒋精忠汇报福州城的情况。 桑坚临行前,班汉升悄悄给他塞了几张银票过去,桑坚将银票揣好没有说什么,只是冲着班汉升笑了笑。 班汉升给他银票的意思,无非是想让桑坚见到蒋精忠时帮他说几句好话,正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有时候同样的一句话,不同的口气说来那起到的作用便完全不同。 班汉升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一辈子自然是熟知其中的关窍,他倒是也不奢望游魂桑坚会帮他隐瞒什么,只是希望桑坚汇报时稍稍的斟酌一些便已足够。 第十九回 陌路尘烟 6 班汉升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一辈子自然是熟知其中的关窍,他倒是也不奢望游魂桑坚会帮他隐瞒什么,只是希望桑坚汇报时稍稍的斟酌一些便已足够。 而桑坚显然也是心照不宣的。 东厂行军大营,游魂桑坚正毕恭毕敬的跪在蒋精忠的面前。 此时蒋精忠率领的大军距离福州城仅剩不到一天的路程,但是他却没有想到才过了两天时间。张敬修竟然就已经被人救走了,班汉升带领的一千王府亲兵显然没有起到蒋精忠预料的作用。 蒋精忠微笑道:“好了桑坚,你起来吧。” 蒋精忠虽然是笑着说出的这一句话,但是熟悉他的人才知道,这种语气其实正预示着蒋精忠的愤怒,要是有人能够看到他手上拿着的元青花茶杯,就会发现精致的茶碗上已经布满了层层白霜。 茶碗上空的白汽也由灼热的水汽变成了刺骨的寒气。 从万历皇帝欲杀张敬修,到顺天府百姓以及十几位文臣为张敬修请命。 从神宗朱翊钧改判张敬修发配边疆,到蒋精忠暗自命人散布消息说要暗杀。 从丐帮大礼堂堂主方百岁得到消息率众将张敬修救下,到方百岁等人被东厂派出的厂卫追杀逃往江南。 从丐帮大礼堂堂主方百岁带着张敬狼狈逃到江南和丐帮帮主谷有道汇合,到谷有道安排张敬修出海远避琉球。 从登船出海的张敬修被班王爷班汉升命人拦下,到班汉升将张敬修困在开元寺中因谷有道等人现身。 一桩桩一件件,无不在东厂厂公蒋精忠的控制之下,在谷有道等人眼中看来是拯救忠良之后的一次行动,在蒋精忠看来不过是借机除掉张敬修以及谷有道这些不知死活敢和东厂抗衡的叛党的陷阱罢了。 但是就在这陷阱层层布下,眼看着就要收网的时候,却有人告诉他非但陷阱中的香饵被人摘走了,便连那些先前被香饵诱惑来的害虫也四散逃逸了。 数月辛苦毁于一旦,蒋精忠如何能够不怒,又如何能够不恨,但是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如何把张敬修和谷有道这些作乱犯上的逆党剿灭,否则这次东厂动用了数千厂卫,他蒋精忠亲自率领大军的行动,只怕就要沦为一个武林中最大的笑话了。 便连神宗万历那里,蒋精忠他虽然不怕,却也毕竟不好交代。 强压下心头的怒气,蒋精忠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淡淡问道:“桑坚,这两天福州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一件不要落下,详详细细的说给我听。” 桑坚恭敬道:“属下明白,千岁大人两日前福州……” 桑坚将他所知道的福州的状况原原本本的说给了蒋精忠知晓,其中自然包括班汉升向他转述的事情,也有那些班汉升没有说桑坚自己打探到的事情。 蒋精忠听桑坚说完,沉吟道:“竟然有人能在千余王府亲兵的守卫下,从开元寺中将张敬修救走?” 随后道:“那个南天霸又是谁?” 桑坚恭敬道:“回禀千岁大人,属下秘密盘查过当时在场的几名锦衣卫以及班王爷的亲兵,当时关押张敬修的开元寺藏经阁被从内封闭,里面留有五名锦衣卫看守,但是张敬修被救时,那五名锦衣卫竟然全部昏迷,更奇怪的是这五人被发现时并非聚集在一起,而是散落在藏经阁中的各个角落……” 桑坚说到这里偷偷抬起头看了蒋精忠一眼,这才继续道:“这些锦衣卫既然分散在藏经阁中的各处,那么若是一人遇袭其他锦衣卫便应该有所警觉发出警讯,可是从开元寺藏经阁中留下的痕迹可以看出,救走张敬修的人是打破屋顶从而进入的藏经阁,而阁中的五名锦衣卫却没有一个发出警讯来,那么就只有两个可能。” “一个是救走张敬修的人破顶而入时,五名锦衣卫都已经陷入了昏迷……” 桑坚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 蒋精忠脸上的阴郁已经越来越浓,冷冷道:“另一个可能呢?” 桑坚低头小心道:“剩下的一种可能便是这五名锦衣卫本身就和逆党有所勾连,张敬修极有可能是他们里应外合下才跑出去的。” 蒋精忠淡淡道:“奸细么?即便是第一种可能,仅靠外人想要将藏经阁内的五名锦衣卫同时迷倒,这五名锦衣卫中定有人依附叛逆,现在这五名锦衣卫身在何处?” 桑坚道:“回禀千岁大人,现在这五名锦衣卫已经被班汉升班王爷尽数下狱等候千岁大人发落,至于那个南天霸,本是咱们东厂的一名理刑百户,前段时间被派去鲁南熔炉堡监督剑家铸造神兵火麒麟。” “火麒麟督造完成后,被班汉升班王爷看中,带到了福州听命,开元寺中的布防班王爷全权交给了此人,便连藏经阁中的那五名锦衣卫也是此人调去的,现在班王爷已将此人打入死牢严刑拷问。” 蒋精忠看似随意道:“班王爷这只老狐狸,做事果然还是这么的滴水不漏啊,出了这么大的岔子,他却在最短的时间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更妙的是选了一个咱们东厂的人顶在前面,本座就是想责怪他一番都找不到借口了,不过这么大的篓子他应该知道多少要付出点代价的。” 蒋精忠说完这句话,一对深不可测的眸子若有意似无意的看了面前跪着的桑坚一眼,桑坚整个人如坠冰窟,不等蒋精忠开口,自己将临行前班汉升塞给他的几张银票尽数掏了出来,恭敬道:“千岁大人,这是属下回来前,班汉升送来的银票,共计一万两,请千岁大人过目。” 蒋精忠看都没看桑坚手中的银票,故作惊讶道:“一万两?班王爷果然还是这么的豪爽,他给了你这么多银子,定是想让你在我面前替他遮掩一番喽。” 桑坚正色道:“属下对千岁大人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先前所说句句属实,绝不敢有丝毫欺瞒。” 蒋精忠笑道:“好了桑坚起来吧,你跟随我的时间最久应该知道我的规矩,要是你刚才有半句虚言,现在的你早就是一具尸体了,至于这一万两银子,你自己留下三成,剩下的分给手下的幽影吧,这次南下你们奔前走后也算是辛苦了。” 桑坚感激道:“属下谢过千岁大人恩典,只要是为千岁大人效命,属下和全体幽影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蒋精忠道:“好了桑坚你退下吧。” 桑坚道:“属下告退。” 桑坚出了蒋精忠的营帐后,便从班汉升送上的银票中抽出了三张共计三千两,剩下的银票则交给了自己的副手,让他斟酌分发下去。 蒋精忠让桑坚拿三千两,那么桑坚就绝对不敢拿三千零一两,也不敢拿两千九百九十九两,他虽然统领东厂内部的监察部队幽影,但他也知道其实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一直没有逃过蒋精忠的眼睛。 等到桑坚走后,蒋精忠命人传来了白发李永华。 李永华进帐后,便跪倒行礼道:“属下李永华,见过千岁大人,千岁大人千岁千千岁。” 蒋精忠道:“永华,你现在便传令下去,全军开拔全速赶往福州,行路之时不用再派出侦骑探路了。” 李永华不知道蒋精忠为什么会突然传下这样的指令,但是他也知道自己没必要知道原因,他要做的仅仅是服从便够了。 白发李永华正要退出帐篷时,蒋精忠突然问道:“永华,那个金玉良的义女讯问的怎么样了?” 李永华恭敬道:“回禀千岁大人,因为大人吩咐过不让上大刑,所以进展十分有限,至今金函雅也没有交代出,良门历代掌门行窃所得的藏匿处。” 蒋精忠笑道:“没事,永华本座有的是耐心。” 李永华却是似乎犹豫道:“千岁大人……” 蒋精忠淡淡道:“怎么了永华?” 李永华道:“据属下所知,良门的秘密一般都掌握在掌门人和唯一的亲传弟子手中,这位金姑娘虽然是良门门主金玉良的义女,可是也未必回知晓那些宝物的藏匿处……” 蒋精忠轻笑道:“永华,你该不会以为本座留着那金姑娘的性命仅仅是想从她空中打探出那些宝物的下落吧。” 李永华顿悟道:“千岁大人您的意思难道是……” 蒋精忠神秘道:“好了永华,你只需好好地看住那位金姑娘便行了,虽然金玉良这条大鱼已经上钩,但是说不定还有些小鱼等着来送死……” 东厂大军连夜开拔,不派出侦骑不用隐蔽行军,这支大军只用了半天时间便抵达了福州城外。 蒋精忠带着白发李永华、游魂桑坚等人亲自去开元寺藏经阁、以及城外荒园探察。 开元寺西面因为南天霸命人堆放的干柴和火油损毁严重,这些南天霸本来设想中对抗逆党的手段,在不恰当的时候反倒成了谷有道等人最好的掩护。 须知道谷有道率领的江南群雄在四处佯攻为的就是掩护潜入开元寺的萧遥,若是没有这些熊熊大火掩护,这种雷声大雨点小的进攻非常容易被开元寺中的阉党瞧出破绽。 正是因为这些大火,让谷有道等人有了不深入开元寺也不会被怀疑的借口,甚至连王府的亲兵们也都以为,这些逆党只所以迟迟没有大范围的冲击,是被这些烈火阻住了道路。 这么一来似乎更坐实了南天霸通敌的嫌疑,而至于南天霸亲自带人将张敬修从海上拦截下来的功绩,已经被悄无声息的演变成了班王爷身先士卒海上奇袭的戏码。 在福州府死牢中奄奄一息的南天霸显然是没有什么机会为自己辩驳的,别说南天霸本人,就连那五名在藏经阁中看守张敬修的锦衣卫也早被拷打的没了人形。 而蒋精忠显然也没有在这几个小喽啰身上废功夫的兴趣。 数千厂卫被有条不紊的从福州府派出,严密的搜索叛党们可能留下的任何线索。 就连福州城西的戴云山脉也没有放过。 两天后蒋精忠派出的东厂厂卫终于带回了他所需要的消息。 戴云山脉中发现了大批人马停留的痕迹,而一匹偶然发现的福州城南面兵站中制式军马的尸体,坐实了在这片荒山中停留的人马的身份。 半天之后终于有东厂厂卫发现了大批人马南行的痕迹。 蒋精忠带来的东厂大军再次集结,西至戴云山脉,东到福州城,兵分六路南下搜捕。 白发李永华领一支千人厂卫。 锁刀客莫远领一支千人厂卫。 无影棍冯少廷领一支千人厂卫。 游魂桑坚领一支东厂厂卫。 班汉升领自己麾下一千王府亲兵。 蒋精忠本人则带领一千厂卫缓缓而行。 前五路人马各延一个方向往南。 蒋精忠带领的一队居中策应。 大军从戴云山脉一支追到福建省最南面的漳州府,却仍没有抓到谷有道率领的江南群雄。 只是到了此处,却让蒋精忠终于作了难。 蒋精忠头疼的原因只有一个东厂大军被人拦下来了,从漳州府再往南就是广东一境,而此时的广东提督正是先前因蒋精忠向神宗朱翊钧进谗而从顺天府北调任广东提督的戚继光,挡在广东边境阻止蒋精忠大军前进的是威震天下的戚家军。 此时的大明朝因为政治腐朽,军力衰弱对边疆以及沿海蛮夷的压制渐渐无力战事频发,戚继光也因此常年征战立下了赫赫战功,乃是此时大明朝当之无愧的中流柱石。 即便蒋精忠现在权倾朝野党羽遍地,神宗朱翊钧对他言听计从,却还是不敢轻易开罪诸如戚继光这样一位隆誉正盛的封疆大将。 更何况此次蒋精忠南下剿灭武林势力虽然得了神宗万历的许可,但是却并不符合大明律中对于东厂这样的监察机构的铁律。 大明律中东厂独立于文武之外直接向皇帝效忠,东厂厂公虽然为东厂首脑,却无权调动率领千人以上的东厂军队,像如今五千厂卫这样的规模只有皇帝亲征时才能够调用。 蒋精忠敢违禁率领东厂大军南下,一者是仗着神宗万历的宠信,另一者也是算准了,大军所过之处的官员,没有人敢向他发难,即便有人敢为此上表,他身为当今大明朝的司礼掌印太监,也有把握把那奏章拦下来,甚至神宗万历读了别人上表的奏章也会一笑了之。 唯有这手握几十万大军震慑四海的戚继光不同,即便是先前张居正病逝,蒋精忠进谗神宗万历欲将戚继光调离北疆,万历下旨时也只是温言抚慰戚继光。 甚至那时戚继光要是硬是盘踞北方,蒋精忠也不敢真拿他怎么样,只不过戚继光一心忠君爱国,这才让蒋精忠有了可趁之机。 说起来蒋精忠率领的五千东厂厂卫大军,在别处不得不说已经是一股让人谈而色变的恐怖力量,但是在这广东一境,比起戚继光麾下二十万精锐戚家军来,他的所谓五千东厂大军,当真犹如土鸡瓦狗般不堪一击。 既然不能硬闯,蒋精忠兵至漳州时,只好暂时驻军亲自修书一封,派人给广东提督戚继光送去。 书信中言明,此次蒋精忠率领东厂大军南下,乃是奉了神宗朱翊钧的密旨,为的是剿灭江南一带盘踞的绿林乱党,还有顺带抓捕被乱党劫走的朝廷钦犯张敬修,希望广东提督戚继光能够通融,放开边界布防让东厂大军可以通过,进而将逃窜到广东境内的绿林乱党一网打尽。 信中蒋精忠的口气可以说得上是十分委婉,一点都看不出往日的骄纵和跋扈。 没过几天时间,广东提督戚继光的回信也被人带了回来。 信上写的同样很客气,大致内容是广东境内并没有蒋精忠口中所说的绿林叛党出没,蒋精忠既然是封了当今圣上的密令便是奉旨的钦差,要来广东调查戚继光也无权制止,相反还会命戚家军全力配合蒋精忠。 只是戚继光身负皇命镇守广东一境保一方平安,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若是广东境内有私自集结的大军出现便是作乱,戚继光身为广东提督万不会坐视不理,必当亲帅戚家军剿灭乱军以报君恩。 书信中的意思很明朗,你蒋精忠身为钦差,我戚继光管不了你,你要来广东巡查也随你,但是你来了就得在我戚家军的监视之下,至于你蒋精忠带来的东厂大军,还是老老实实的在福建待着,若是敢踏足广东境内,便是形同作乱,休怪戚继光下手无情。 戚继光一向十分尊敬病逝的前当朝首辅张居正,他当年只是一个小小的军官,多亏张居正慧眼提拔,才有机会在战场上一展抱负,不过戚继光也没有辜负张居正当年的信任,无论是东南沿海的倭寇,还是东北方向的女真,又或者西北跃跃欲试的鞑靼国,看到戚继光率领的戚家军的名号,没有一个不退避三舍的。 第十九回 陌路尘烟 7 本来张居正病逝后,神宗朱翊钧荒唐治国怠于朝政,司礼掌印太监蒋精忠借机祸乱政令便已经引得戚继光十分气愤,但是他毕竟只是个带兵的武官,在这些政务的事情上,还轮不到他来管。 即便是后来蒋精忠嫌戚继光镇守北疆离顺天府太近,故而找借口将他调任广东提督,戚继光也自己忍了,毕竟有他亲自坐镇整饬北疆军务多年,自信就是自己现在离开,短时间北疆也不至于出太大的乱子。 而东南沿海倭寇犯边的事情,近年来却是愈演愈烈,比起表面上平稳的北疆,东南沿海显然更需要他戚继光这样的将才。 前首辅张居正病逝后,一些张居正生前的政敌便迫不及待的跳出了攻讦,蒋精忠率领的阉正是其中最大的一支,这些事情戚继光也有耳闻,甚至多次上表朝廷为张居正请命这还罢了,但是司礼掌印太监蒋精忠后来派人追杀张居正最后的血脉张敬修,却是彻底的惹怒了戚继光这位大明朝的百胜将军。 而那些被蒋精忠口口声声叫做叛逆的谷有道一众人等,经过戚继光细致的调查后便知道了,这些人不过是一些敢于站出来抵御阉党的仁人志士罢了。 所以最终广东提督戚继光毫不犹豫的站到了蒋精忠的对立面上,纵然蒋精忠甘冒奇险亲自前来广东巡查搜捕张敬修谷有道等人,但是有他戚家军在旁的‘密切协助下’,戚继光有十足的把握让蒋精忠这些阉党在广东境内一无所获,甚至要是时机合适,为了大明朝戚继光不介意为这位东厂长督制造些巧妙的意外。 而蒋精忠要是敢调动汇集在漳州的东厂大军进犯广东,他便要用拳头给对方一个血淋淋的教训。 蒋精忠还没等看完戚继光的回信,便脸色铁青的慢慢用手将信瓤攥成了一团,等到蒋精忠的手再次张开时,原本的信纸便只剩下了一堆细小的不能在细小的碎末。 蒋精忠的眼中时不时的闪过极其危险的光芒,细眉微皱仿佛心中有什么事情难以抉择,许久之后他才仿佛失去了力气一般疲惫的靠在华贵的座椅上。 他现在不能动戚继光,且不论他手上东厂以及锦衣卫这两股势力,在战场上能不能敌得过戚继光麾下数十万百战戚家军将士去,就是他的势力能够敌得过戚继光手下的力量,或者说他有足够的把握能够悄无声息的暗杀了戚继光,他蒋精忠也不会去做更不肯去做,甚至说如果戚继光现在真遇到了什么巨大的危险时,他蒋精忠还得要用手中的力量违心的全力保护戚继光。 毕竟蒋精忠现在所拥有的滔天权势的根源,便是来自当今朝廷和神宗朱翊钧,而广东提督戚继光可以说得上是此时朝廷的一条大腿,没有了戚继光这条大腿,风雨飘摇的大明皇朝很可能‘站立’不稳,而一旦朝廷不稳,他蒋精忠的滔天权势又怎么能有保证。 蒋精忠从一名跟在冯保身边的小太监,不过十几年便登上了内臣权利的顶峰,自然不会是一个愚笨之人,相反的蒋精忠不但武艺过人,头脑也极其的聪明,所以在当下的情况中,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是绝不会轻易做出铲除戚继光这样最愚蠢的决定的。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就会放弃广东提督戚继光这根硬骨头,放弃就要吃到嘴边的大块‘肥肉’。 闭目考虑了许久,蒋精忠仿佛终于做出了决定,开口道:“来人啊,去把李永华、桑坚、莫远、冯少廷他们四个人叫来。” 没过多长时间,白发李永华、游魂桑坚、无影棍冯少廷、锁刀客莫远这四个蒋精忠手下武功最高的人,便齐聚在蒋精忠的营帐中。 “属下李永华参见千岁大人,千岁大人千岁千千岁。” “属下桑坚叩见千岁大人,千岁大人千岁千千岁。” “属下冯少廷拜见千岁大人,千岁大人……” “属下莫远……” 四人进帐行过礼后,蒋精忠命四人站起身来。 无影棍冯少廷最先开口问道:“不知千岁大人召唤我等有何吩咐。” 蒋精忠揉了揉眉心,淡淡道:“少廷、莫远,本座命你二人各带五十名厂卫高手,绕过前方戚家军的阵地,潜入广东境内去调查谷有道那些叛逆,以及朝廷侵犯张敬修的下落,你们调查时行事切记隐秘,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不要和广东提督戚继光以及戚家军起什么冲突。” “另外,你二人如果搜罗到广东提督戚继光和谷有道这些叛逆来往的证据,那么一有收获就马上回来见我。” 冯少廷和莫远齐声道:“属下遵命。” 说完两人双双退出了蒋精忠的营帐,去各自挑选麾下的高手去了。 安排妥当了冯少廷和莫远,蒋精忠又开口吩咐道:“桑坚,你带领麾下幽魂部队火速赶回福州,拿着本座的令牌找到丐帮官丐的丐头王思懿,让他马上把江南一带汇集的官丐帮众全部调往广东,告诉王思懿若是他能配合冯少廷、莫远他们二人,剿灭谷有道这些平丐和叛逆,本座会扶持他登上天下丐帮总帮主之位,找到王思懿后你和幽影便混在这些官丐当中督阵,若是王思懿有任何不当行为就地格杀。”说完从怀里掏出了一块小小的金色令牌,令牌正中篆刻着一个东字。 桑坚恭敬的接过令牌,正色道:“属下领命。”说着也退出了营帐,去召集麾下的幽影去了。 这时蒋精忠才转过头对着李永华道:“永华,一会儿冯少廷和莫远带队离开前,你带领两千厂卫往前方戚家军的阵地压上,吸引戚家军的注意,但是切记约束大军,不要真和戚家军起什么冲突。” “等到掩护冯少廷和莫远他们离开后再缓缓后退,然后每隔半日便派人前往戚家军前施压叫阵,让广东提督戚继光每天都能听到这里的动静。 李永华恭声道:“属下明白。” 等到李永华走后,蒋精忠起身走到帐外,面朝着南方远远眺望,喃喃道:“戚继光,本座现在虽然不能动你,也不愿意动你,但是你要真这么不知好歹,本座倒也不介意给你几个小小的教训……” ———————————————————————————————————————————————————————————————— 有了萧遥和鬼三姑的加盟,金玉良漳州之行顿时多了不少的把握,他本有意撇下徒弟赝品张飞张翼德,因为如果漳州一行他有个三长两短,那么偌大的良门以后就需要靠张翼德来支撑了。 但是他又实在是对自己的这位徒弟的性格了若指掌,即便他悄悄撇下张翼德,张翼德也会想尽办法自己赶去漳州府。 就如当日金玉良得知义女金函雅有难,留张翼德在福州辅助谷有道自己离开,果然他才没走多久,张翼德便也离开了福州悄悄赶上。 若不是苍天有眼,让正在赶往营救的张翼德,恰巧遇到了从东厂行军大营中狼狈逃出的金玉良,后果当真不堪设想。 如此看来,将张翼德带在身边一同前往漳州倒是要比将他留下更加的安全稳妥。 四人重新上路,死生两难鬼三姑仍旧坐在马车之中,而萧遥亦还是乔装赶车的马夫,张翼德和重伤初愈的金玉良则打扮成了两名护卫。 比起先前萧遥和师伯鬼三姑两人,现在的队伍中虽然增加了金玉良和张翼德两个,人数上变得多了,但是一路上受到的注意反而少了。 毕竟当前吏治昏聩山匪丛生,行路之人若不是刀兵在身,那就必定有护卫簇拥,反倒是那些孤身上路,看起来人畜无害的人在当下这个年代更扎眼一些。 金玉良和张翼德师徒二人不愧是常年漂泊的老江湖,一路上四人的衣食住行安排的无懈可击不说,行路的速度竟然还要比萧遥和师伯鬼三姑两人时快上了不少。 上等的马匹,上等的马车,与先前预先设计好的行止丝毫不差的掌控,在金玉良师徒的带领下,只用了三日不到的时间,几人已经从饶州府来到了福建最南面的漳州府外。 赶路空暇之时,萧遥也和金玉良以及张翼德两人商量过到了漳州府之后如何营救金函雅的策略。 但是如果真如金玉良所说的那样,东厂大军之中不但有东厂长督蒋精忠亲帅数千厂卫大军,还有蒋精忠麾下四大高手在内。 紧靠萧遥、金玉良、张翼德三人,想要硬闯东厂大营从中救出金函雅的把握几乎为零,即便是三人如同第一次金玉良那样,夜袭东厂大营,得手的几率也并不能增加许多。 甚至若是东厂有心防备,他们的下场恐怕也和当日的金玉良没有太大的分别。 如今之际,似乎只有希冀对方不知道金玉良仍在人世,对金函雅的防守能够松懈一些,这样的话倒是还有几分把握。 剩下的一条途径就是借助死生两难鬼三姑的医术,投毒也好释放迷烟也罢尽可能的削弱东厂大军的实力,甚至说如果能对蒋精忠下下犹如轩辕五毒那样的绝品毒药,便可以以解药胁迫蒋精忠放了金函雅。 但是任谁都知道,想要给众军严密保护之下的蒋精忠下毒,难度并不比直接硬闯将金函雅救出来的容易,毕竟蒋精忠要是真那么容易上套,也不可能逍遥到现在。 而向东厂大军投毒的法子,金玉良和张翼德自然是极力赞成,但是萧遥却知道且不提那种能够蔓延数千人的剧毒需要多少,又得如何才能让东厂的人乖乖服下,单是师伯鬼三姑知道了这个计划,就绝不会同意的。 死生两难鬼三姑的名声在江湖上算不得太好,甚至有些被鬼三姑曾经拒之门外的人,刻意渲染鬼三姑的邪性和毒辣无情,但是萧遥却知道自己这位师伯,远不是江湖传言中的那般冷酷无情,反倒是冰冷的外表下,有着极其澄净的内心。 果然萧遥和鬼三姑商议时,鬼三姑愿意出手替众人化解剧毒,甚至可以帮忙炼制如同如梦迷烟这样的东西,但要让她出手毒害数千生灵绝无可能。 一连探讨了数日,却仍没有什么太大的进展,即便是财神金玉良也难免有些焦躁,最终还是决定等到了漳州之后,先想方设法刺探一番东厂大军的虚实再做打算,否则这样下去只会先磨平了己方的锐气。 等四人到了漳州府,才知道蒋精忠率领的东厂大军并未在城中驻扎,反倒是在漳州府南面接近广东的地方和广东提督戚继光麾下的戚家军对峙。 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金玉良当真喜忧参半。 喜得是,蒋精忠竟然和广东提督戚继光对上了,要知道当今天下虽然有很多人对蒋精忠恨之入骨,但是真正有能力和东厂长督蒋精忠抗衡的人着实不多,这仅有的几个能抗衡蒋精忠的人肯和蒋精忠彻底决裂的就更少了。 而面前的广东提督戚继光恰好就是一个,这位戚大将军战功赫赫威震四方,麾下的二十万戚家军能征善战军纪严明,沙场这么多年来未曾一败。 而这位戚继光大将军一生之中最敬重的人,便是前首辅大臣刚刚病逝的宰相张居正,先前他们齐聚福州,想要从阉党手中救出的那位张敬修张公子正是张居正现在唯一的骨血。 根据金玉良所知,这位张敬修张公子被萧遥从开元寺中救出,之后跟着谷有道等人辗转戴云山脉躲藏了一阵,现在已经南入广东。 以戚继光的本事和对广东的掌控,谷有道带领鱼龙混杂的那么多人逃往广州,想要完全避过戚继光的视线根本不可能,甚至谷有道还得主动和戚继光以及戚家军接洽。 这么想来,戚继光一定已经得知了张敬修的事情,也正是因此才会在广东北面列阵以待,将蒋精忠所率领的东厂大军堵在广东外面。 如此的阵势,即便以戚继光和蒋精忠两人的才略也必须十分小心才能驾驭,否则稍有不慎,那便是整个大明朝都要动荡的大麻烦。 这样的事情,是无论广东提督戚继光又或者司礼掌印太监东厂长督蒋精忠都不愿意看到的。 但是这么一来,对金玉良等四人却是一个天大的好机会,蒋精忠必定会分出巨大的精力来应对南面的戚家军。 而忧的却是,东厂大军不在漳州府内驻扎,那么萧遥他们行动时,就必定难以向开元寺中解救张敬修那样,有复杂的地形和参差的屋舍来遮掩身形。 甚至不在州府驻扎,就意味着蒋精忠本人极有可能会在军营中,而他麾下的四大高手恐怕也会寸步不离的守在那里,有这些人在,想要救出金函雅着实不易。 四人在漳州城南面寻了一家干净的客栈,将死生两难鬼三姑先安顿在客房中,萧遥放心不下自己这位师伯留在了客栈中守护。 金玉良和张翼德师徒两人,则马不停蹄的奔出漳州城赶到东厂大军扎营的地方左近,等到夜幕降临之后,双双换上了夜行衣潜伏在东厂大营之外,密切的关注整个东厂大营的状况。 就在萧遥和鬼三姑在福州城中焦急的等待了两天。 萧遥甚至以为金玉良和张翼德这对师徒是不是按捺不住贸然出手的时候,金玉良和张翼德终于疲惫不堪的回到了这间客栈之中。 休息了几个时辰之后,这对师徒才来到了萧遥的房中。 这两天之中,金玉良和张翼德不断的从各个方向窥探东厂大营的布置,甚至片刻都没有来得及休息。 当日他们的努力并不是没有收获,经过两天的观察,金玉良和张翼德不但摸清了整个东厂大营的布置,甚至连整个大营之中兵马的多少和虚实都有了几分把握。 张翼德更是用自己过人的天赋,在一张大羊皮上画下了整个东厂大营的布局图。 从图上可以清晰的看出,整个东厂大营呈现出一朵梅花的模样,五千多士卒的营帐被分成了五个区域,呈梅花花瓣的模样拱卫着正中东厂长督蒋精忠和班王爷班汉升两人的大帐。 这种扎营布阵的方式,对大营的正中心显然是具有极强的防卫力量,而对于单个方向的防御却要弱上很多,更不利于战事颓废之时的撤退。 显然在东厂长督蒋精忠的内心深处,也并不认为戚继光这样,忠君爱国的大将会轻易地和他率领的东厂大军开战。 不过蒋精忠却要并非全无准备,梅花阵靠近戚家军方向的三组军营的数目,明显要多过靠近漳州这个方向的两组军营。 据金玉良的观察,那三组营帐中容纳的士兵数量足有四千多,而剩下两组加起来也不过千余,帐篷稀稀拉拉的和南面的密密麻麻对比十分明显。 至于金函雅显然并未被蒋精忠上交朝廷或者扔给地方官府,而是继续关押在了军营之中。 值得庆幸的是,金函雅被关押的帐篷虽然处于五组军营中其中一组的中心,但是这一组却是靠近漳州府的两组中的一个。 第十九回 陌路尘烟 8 值得庆幸的是,金玉良的义女金函雅被关押的帐篷,虽然处于东厂梅花阵五组军营中其中一组的中心之处,但是这一组军营却并非是靠向戚家军那边的三组人数众多的军营之一,而是靠近漳州府的两组规模较小的军营中的一个。 想想也是,东厂长督蒋精忠自然是不会把自己手中重要的筹码放到可能有变故的前沿阵地去的。 按照那处关押金函雅的营地的规模,东厂在那个方向最多不过驻扎有数百名厂卫,而且这些厂卫的素质也远不如南面那三组的精锐。 而更令金玉良和张翼德等人振奋的是,经过他们这两天在东厂军营外的窥探,东厂长督蒋精忠麾下的四大高手白发李永华、游魂桑坚、锁刀客莫远、无影棍冯少廷,除了白发李永华之外,其余三人不知何故,竟然都没有出现在营地之中。 就连白发李永华也是带领手下,整日徘徊在东厂大军和戚家军相接的地方,防止有任何变故发生。 如此一来,金玉良他们想要救出金函雅的难度便大大降低了。 萧遥等三人不用面对数千东厂大军以及东厂之中难以计数的高手,只需想出办法将蒋精忠支开,那么剩下的北面数百厂卫就别想将他们拦下。 三人商议之后终于定下计划,决定由三人之中轻功最高的良门门主金玉良设法将东厂长督蒋精忠从军营之中引开。 等到金玉良将蒋精忠引开后,萧遥和张翼德两人便趁机潜入关押着金函雅的北面东厂大营,将被关押在那里的金函雅救出,等到两人将金函雅救出后,张翼德便会放出和金玉良约定好的号信,然后奔赴事先约定的地方汇合。 而金玉良看到张翼德发出的信号后,便会知道金函雅已被救出,那时他则设法摆脱东厂厂督蒋精忠的纠缠,赶来和他们汇合,汇合后再从漳州撤离。 因为不知道锁刀客莫远、游魂桑坚、无影棍冯少廷这三人究竟身在何处何时回来,也不知道东厂长督蒋精忠哪一天会调整阵营,甚至班师从漳州府撤走。 所以金玉良和张翼德都不愿意错过面前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决定赶早不赶晚,尽快采取行动去救出金函雅。 萧遥对于这个提议本无不可,但是却有些放心不下单独留下的师伯鬼三姑来。 良门门主金玉良似乎是瞧出了萧遥的犹豫,安慰道:“萧遥,这一次难得东厂大营防备懈怠,想来有我和翼德两人便足够应付吧函雅那孩子救出来,不如你就留在这漳州的客栈里,保护住鬼前辈等我们回来便是了。” 这一次就连赝品张飞张翼德也十分赞同师父金玉良的提议。 师徒二人显然是觉得这段时间良门和他们对鬼三姑和萧遥亏欠甚多,此时如非必要,实在是不愿意让两人在身临险境了。 萧遥沉吟不语,以他的个性自然是想要出手相助的,但是又正如良门门主金玉良所说的那样,他着实放心不下将师伯鬼三姑一个人留在漳州城中。 正在这时,鬼三姑却突然沙哑着嗓子开口说道:“金门主,东厂大营暗流涌动实在是凶险万分,绝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这么简单,还是让萧遥和你们一道前往,相互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金玉良沉吟道:“鬼前辈既然这么说,那我就先去召集漳州左近的良门弟子,在萧遥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暂且由他们照料鬼前辈。” 鬼三姑闻言却是摇了摇头道:“用不着这样,老婆子我也不会待在这漳州府中,一会儿我便和你们一道出城。” 一听鬼三姑这么说,金玉良和张翼德均吃了一惊,听鬼三姑的口气,竟然是要和他们一道前往东厂大营救人。 且不论死生两难鬼三姑轻功平平,如果一同前往众人暴露的风险一定会大上许多,单是鬼三姑自身的安危,就不是他们能够承受的起的,若是鬼三姑因此有个三长两短的,他们又有何颜面面对天下英雄,还没等金玉良开口劝阻。 一旁的萧遥已经脸色大变阻拦道:“师伯这可不行,那东厂大营之中凶险万分,师侄怎么能够让师伯你深陷险地,就按先前金门主所说的那样,我便在这漳州城中守着师伯,让金门主他们去救人就是了。” 和萧遥相处了这么久,鬼三姑早已对自己这位师侄的性情了若指掌,以‘萧遥’的侠义心肠,此时竟然能够为她留在漳州城中,足以看得出在萧遥的心中,把自己这个‘师伯’瞧得有多么重要,再想到此时身上穿的那件金玉良送给萧遥的金丝软甲,不由的有股暖流在心间涌动。 摆了摆手示意萧遥先不要说话,死生两难鬼三姑走前几步,正好行到那副张翼德手画的地图前面,看似随意问道:“不知金门主,从东厂大营中救出令媛金函雅之后又有何打算。” 本来金玉良已经想好了,将义女金函雅救出后,再来漳州城和死生两难鬼三姑以及萧遥汇合,然后在往北撤离。 但是此时听到鬼三姑这么问,却一时踌躇了起来。 鬼三姑没有等到金玉良的回答也不以为意,自顾自道:“金门主本来的打算是不是救出令媛之后,便重回漳州府然后往北撤离。” 金玉良点头道:“正如前辈所说,金某人确实是有这样的打算。” 鬼三姑道:“先前金门主说过,东厂长督蒋精忠手下有四大爪牙,但是现今却只有那个白发李永华在身边,另外三人则不知所踪,老婆子说的是也不是?” 金玉良道:“前辈说的不错。” 说到此处金玉良已经有些明白,面前鬼三姑说出前面那些话的意思,不得不承认鬼三姑所说的这些,正是金玉良一直隐隐担心的事情。 锁刀客莫远、无影棍冯少廷、游魂桑坚三人都不是等闲之辈,乃是东厂长督蒋精忠麾下一等一的高手,这些人如今显然不在东厂大营之中,那么便极有可能是被蒋精忠派出执行什么任务去了。 这些人自己平日里遇到了自然是丝毫不怕,但是此时他要救出被囚禁多日的义女金函雅,带着金函雅逃走时如果遇到了这些人,那么情况就不是那么好了。 比起已知的凶险,未知的危机才是真正可怕的,他先前下决定时也只能暗自希望,锁刀客莫远等人是被蒋精忠派到了其他地方,并未在漳州一带。 鬼三姑又道:“老婆子听说这几个人,个个都不是好对付的,金门主轻功冠绝江湖自己固然是不怕的,但是带上那位金姑娘还有老婆子我这个累赘,那就不可不防了。” 金玉良道:“前辈说笑了,前辈医道通玄又怎么会是累赘,不过金函雅那孩子被囚禁这么久很可能有伤在身,前辈的担心倒是不无道理,这漳州确实并非久留之地。” 鬼三姑淡淡道:“恐怕不止是漳州吧,金门主纵然能够一时之间将蒋精忠从大营中引开,但是等到蒋精忠回过神来时,一定会派兵前来追赶,那时非但漳州府城中,便是城外也有很大的凶险,尤其是蒋精忠手下的那几个人,很有可能就在这漳州一带潜伏。” 金玉良一想便知道鬼三姑所说的,无一不是事实,可是蒋精忠亲帅东厂数千厂卫驻军于此,方圆数十里一定遍布埋伏,又有哪个地方是绝对安全的。 不对细想之下,似乎还真有这么一个地方是安全的,难道说面前的鬼三姑她…… 鬼三姑一看金玉良的神态,就知道他已经想到了什么,笑道:“看来金门主已经想到了那个地方,不错,当今之际最安全的地方莫过于……” 鬼三姑一边说着,一边用手里的拐杖点向了面前地图上的一个位置。 而这个位置正是张翼德描绘的地图中,广东提督戚继光麾下戚家军驻军的位置。 没错,东厂厂督蒋精忠亲帅东厂大军在此,漳州府一带必定有着极为缜密的部署,甚至漳州知府也必定调集漳州府守军听从蒋精忠的调遣。 只有漳州南面接壤广东的位置,也就是蒋精忠现在驻军大营的南面,戚家军现在防守的位置,才是蒋精忠和东厂大军的盲点,蒋精忠纵然有天大的本事,也没法把手伸到戚家军这支钢铁洪流的后面。 金玉良紧紧地盯着地图上鬼三姑拐杖所点的那个方向,盘桓半晌,终于看到了一处位于东厂大营和戚家军军营西面的密林。 这处密林的西面乃是一处数十米高的断崖绝壁,绝壁之下便是东江的一条支脉,可以说是一处绝地天险。 也正是因为这样,无论是东厂方面又或者戚家军方面都没有在这个地方设防,这处密林也成为了一处极佳的藏身之所。 若是他们救出了金函雅之后在此地汇合,蒋精忠定然难以察觉,到时再由此处往南赶去广州,只要到了戚家军的地盘,料想便能彻底摆脱蒋精忠大军的纠缠。 鬼三姑注意到了金玉良视线所看向的位置,向金玉良问明了那处的状况,笑道:“好,老婆子我就在那里等着你们好了,那里人迹罕至,萧遥你也不用太过担心老婆子我的安危,可以先和金门主他们一道前往救人。” 这一下却是皆大欢喜,萧遥朝金玉良和张翼德详细的问明了那处密林的状况之后,发现的确是一处上佳的躲藏地点。 商议妥当,四人再不在漳州府多做停留,趁着天色尚明出了漳州府。 张翼德走在最前面为几人引路。 此时东厂大军和戚家军在福建和广东交界处对峙,漳州府一带的气氛徒然紧张了许多,即便是白天漳州府外往来的行人都看不到多少。 等到几人拐上了一条小路之后,更是几乎看不到有路人在侧。 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那边密林,萧遥先是在林中仔细的搜寻了一番,发现这处密林范围虽然不小,但是林中却并没有什么猛恶的野兽,更是因为位置十分的偏远而人迹罕至,倒是因为靠近东江气候潮湿,林中的蚊虫十分的凶猛,可能这也是此处无人往来的原因之一。 不过对于鬼三姑来说区区蚊虫还算不上什么麻烦。 四人在林中一直待到入暮,萧遥将正座密林彻彻底底的走了一遍,确认了林中没有能够威胁到鬼三姑的东西,这才总算是放下了心来。 林子的最西面是一处断崖,崖面平整距离崖下奔流的东江水面足有数十米的距离,鬼三姑便准备坐在这里静候萧遥等人的归来。 金玉良和张翼德在林子里做了几个简单的陷阱机关,也算是聊胜于无。 萧遥离开前,鬼三姑突然叫住了他,金玉良和张翼德知道鬼三姑恐怕有什么事情要交代萧遥,识相的现行离开在林子外面等候萧遥。 萧遥从怀里掏出两枚号信递给了师伯鬼三姑,这两支号信还是上次萧遥在福州时,丐帮帮主谷有道为他准备的,当时谷有道为了准备万全一共给了萧遥三枚这样的号信。 萧遥在开元寺中救出张敬修时只用了一枚,便成功给谷有道等人传递了信号,剩下的两枚号信便一直带在身上。 这时都交给了师伯鬼三姑,叮嘱道:“师伯,这处山林十分僻静,我已经仔细搜寻过了并没有什么猛兽盘踞,也没有人迹,你在此处稍后,我和金门主他们救出了金姑娘便来和你汇合,若是遇到什么事情便点燃号信发出,我看到后必定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来。” 顿了顿又交给了鬼三姑一根长索,说道:“师伯,若是天亮了还不见我回来,你就离了此处去广州飞来客栈门口寻一个光头叫花,这人会带师伯你去找谷明师兄他们,谷明师兄一定会把师伯你送回星河谷的……” “师伯,这根绳索你可以在崖边寻一处坚石或者大树绑上,另一端垂到崖下,若是当真遇到难以抵挡的情况,便顺着长索逃到崖下,然后放火将长索烧掉……” 鬼三姑静静地看着萧遥不厌其烦的交代下各种事情,显然萧遥已经替鬼三姑做好了各式各样的打算。 她并不会因此而觉得萧遥啰嗦,反倒是听着这些叮嘱的话,有一种难以明述的温暖和感动。 等到萧遥终于交代完了,鬼三姑这才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交到了萧遥手里,对着萧遥说道:“萧遥,你把这个带上。” 萧遥接过布包,打开一看不由的愣住了,原来布包之中竟然是早先在饶州府时,萧遥亲手送给师伯鬼三姑的那件至宝金丝软甲。 显然自从鬼三姑知道萧遥今晚要去东厂大营救人的时候,便把这件价值连城的宝甲脱了下来,但直到此时才有机会交给他。 萧遥道:“师伯,这件金丝软甲是我送给你的护身之物,你难道……” 鬼三姑笑道:“傻孩子,老婆子可不是把这件宝贝还给你,只是暂时借你穿一晚上罢了,你这次夜闯东厂大营成败殊难预料,把这件宝衣穿在身上,师伯才能放下心来,你不是真打算让老婆子我一个人去找谷明那臭小子吧。” 萧遥犹豫道:“可是师伯,这……” 鬼三姑摆手道:“行啦,别婆婆妈妈的,你给师伯安排的已经够周密了,要是这样还保不了师伯的安危,加上这一件金丝软甲也是枉然,好了你去把这金丝软甲换上就走吧,别让金门主他们等的太久了。” 萧遥只得将金丝软甲接过,解开了外袍将金丝软甲穿在身上。 萧遥没有注意到的是,当他解开外袍的时候,死生两难鬼三姑神情略显不自然,微微侧过了头。 金丝软甲外表上看来不过是一件马甲似的东西,萧遥将软甲穿在身上,竟然闻到软甲上仍残留的幽幽香气,这是一种混杂着药香的莫名香气,想到这件软甲之前一直穿在师伯的身上,料想这些异香不过是师伯配置的防虫药草的气味罢了,也没有在意。 穿上了金丝软甲之后,萧遥又将外袍穿好把金丝软甲完全盖住,薄薄的金丝软甲在外袍的遮掩下几乎看不到任何的痕迹。 甚至连萧遥自己都感觉不到穿上金丝软甲之后和之前有什么分别,活动了一下拳脚,没有丝毫的迟滞,不由的在心中感叹当初制作金丝软甲的匠人手段之神妙。 等到萧遥离开后,鬼三姑慢慢的在这处山崖靠近密林的那一面撒下一些驱赶野兽的药粉。 之后点燃了在漳州府中买到的一盏油灯,将萧遥交给她的长索一端系在了崖边的一块大石上,试了试力度这才将长索的另一端抛下悬崖。 而鬼三姑本人则盘膝坐在那块大石之上,将手里的油灯放到一边,两手伸到身前开始在半空中拨弄着什么,一瞬间密林中的崇明鸟叫都徒然退去,似乎整座密林中的生灵都沉浸在一种奇妙的感觉中。 第二十回 浮云万千 1 夜色如墨。 如果说对面戚家军的阵营犹如一头低伏的猛虎。 那么东厂大营这一边,倒更似一条择人而嗜的毒蛇。 无影棍冯少廷和锁刀客莫远带人离开已经有几天时间了。 但是却仍没有丝毫的消息从广东传回来,这让东厂长督蒋精忠有些焦躁,也许他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若是张敬修和谷有道等人真得到了广东提督戚继光的支持,甚至是庇护,那么这一次南下剿灭乱党的行动,便基本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失败了。 不能凭借大势将这些‘乱党’压垮,唯一的契机,也许就在游魂桑坚去联络的官丐丐头王思懿这些武林势力了。 其实若是算起来,江湖上敢于犯上作乱抵抗东厂的武林势力中,丐帮还不是最强的一股力量,无论是玄罗神教,甚或是近些年突然兴起的一支名叫‘天火门’的新兴势力,单论实力都要超过刻下内忧外患江河日下的丐帮许多。 但是丐帮千百年来积攒下来的仁义声名恐怖的号召力,却不是其他任何一个门派可以比拟的,这也是为什么自打明朝建国伊始,太祖朱元璋便不惜下血本笼络了丐帮中的一股。 数百年来,官丐势力在朝廷的可以庇护下越发壮大,已经渐渐能够影响甚至取代原本的丐帮了。 若是长此以往下去,恐怕在过不了多久,原本的丐帮便会彻底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取而代之的是一支受到朝廷控制的‘新丐帮’,这样的新丐帮不但能够帮助朝廷渗透进入整个中原武林,甚至通过这个新的帮派,朝廷可以重新组建一个能够掌控的江湖格局。 而这些美好的计划,却都被丐帮现任帮主谷有道给大乱了,这个谷有道虽然武功比不上丐帮前任帮主施万家,但是胸怀谋略机变果敢却要远胜施万家许多。 施万家死后不久,谷有道刚刚整顿平复了平丐势力,便聚集天南海北的丐帮弟子于江南想要将朝廷埋入丐帮之中的官丐这枚棋子拔除。 本来依照现今丐帮平丐之落魄,有着朝廷支撑的官丐势力并不逊色丝毫,但是让朝廷和蒋精忠没有想到的是,谷有道竟然利用丐帮千百年来树立的声名,立下了义旗号召天下仁人义士共讨官丐抵御东厂。 这些云集而来的江湖豪杰的力量远超朝廷的预计,若不是蒋精忠应变的及时,官丐在江南的势力几乎就要被谷有道带人一举捣毁了。 这也终于让朝廷下定决心将丐帮这个心腹大患彻底剿灭,蒋精忠有足够的把握,若是没有戚继光碍事,谷有道率领的平丐势力早在他东厂大军的铁蹄下灰飞烟灭。 不过经过这样一件事情,倒是给蒋精忠提了一个醒,猛虎之所以是猛虎,是因为其有锋利的爪牙强壮的四肢,而为了保证自己不被猛虎所伤,他也是时候考虑下拔下面前这头猛虎的几颗利齿了。 但是其中的程度却是要掂量清楚,如何能够既拔得了利齿又不会被猛虎所伤。 蒋精忠正在心中盘算的时候,突然耳根一动。 以蒋精忠当下的武功,整个大营的响动恐怕都逃不出他的感知,但是就在方才他惊觉到有个人好像突然出现在了营地之中。 而这个人出现的位置竟然就在离他这顶营帐并没有多远的地方。 金玉良感觉到不远处那顶豪华的帐篷中突然出现的凌洌杀气,叹息道:“这么快就被发现了么!”本来金玉良还以为自己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摸到对方的帐篷外,哪想到此时距离那人的帐篷还有十来丈的时候便被对方瞧破了行踪。 当下不敢怠慢,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扔在地上,抽身往北面退去。 金玉良刚离开此地不久,蒋精忠便犹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了先前他停留的地方,皱眉看向地上扔着的东西。 那是一枚纯金打造的令牌,这种令牌在当今朝廷中也只有,当今圣上神宗万历、皇太后李氏和他蒋精忠三人能够拥有。 而面前这枚令牌的样式,竟然与神宗朱翊钧以前赐给蒋精忠的一枚令牌一模一样。 方才那突然出现的人,难道是神宗朱翊钧派出的大内高手? 虽然这与神宗朱翊钧往日的习惯太过不符,但是面前的这枚神宗特有的令牌却清清楚楚的摆在那里。 蒋精忠取出一块绢帕将令牌捡起。 令牌离地后,蒋精忠才发现原来令牌之下竟然压着一小块明黄的丝绸。 将丝绸展开,上面果然写着一条手谕似地话,手谕大意是神宗万历派出了一名大内密探,有一个万分紧急的任务要交代给蒋精忠知晓。 这件事十分紧要,那名密探不能被出了蒋精忠之外的任何人看到,蒋精忠看了看这封密函和那块令牌,虽然总觉的有些怀疑。 但是蒋精忠身为司礼掌印太监,当然能够认得出那封密函上的笔迹确实是神宗朱翊钧的亲笔,密函下方更是盖有神宗万历的印迹。 就连那枚金令,和自己手中这枚神宗赐予的令牌也分毫不差。 喝退了跟来此处的厂卫,蒋精忠顺着先前那‘密探’遁走的方向追去。 果然出了大营之后没过多久,便瞧见了一个黑衣人站在那里,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 那黑衣人从头到脚都隐藏在黑色之中只有两只眼睛露在外面,犹如一只黑夜里的幽灵一般,这人远远的看到蒋精忠从东厂大营出来,一言不发转身往北奔去。 蒋精忠只道此地距离大营不远,那神宗万历派来的密探想来是怕被人发现,不疑有他从后跟上。 那人瞧见蒋精忠从后跟上走的更快。 两人脚程都快,没过多一会儿已经远远地离开了东厂大营左近,但前面那黑衣人却显然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又行了一阵子,蒋精忠越发的感觉不妙,脚下加力想要赶上前面那个密探问个清楚,但是他一提速,前面的黑衣人竟然也加快了速度。 蒋精忠全力施为的情况下,竟然隐隐还要逊色于前面那人几分。 瞳孔一缩,虽说深宫大内高手无数,但是要前面那人的身法如此高明绝不可能是泛泛之辈,要是在神宗身边有这样的高手。 蒋精忠绝无可能一无所知…… 瞬间将此人出现前后的一言一行在脑子中过了一遍。 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东厂军营,被他发现之后留下了一块当今圣上的令牌还有一卷手谕,无论是令牌还是手谕都没有丝毫的破绽,就连蒋精忠最初都相信了这人真是万历皇上派来的密探。 但是现在想来,这人的所作所为似乎全都是为了将自己从大营中调开,甚至那封完全与神宗习性不符的手谕也是为了这个目的,难道…… 想到这里,蒋精忠突然停下了脚步,前面那黑衣人见他停下也跟着停了下来,就好像是在等待蒋精忠一样,只是依旧不说话也不靠近。 见到那黑衣人的反应,蒋精忠再无疑虑,急速往东厂大营的方向赶去,他几乎可以肯定自己是中了对手的调虎离山之计,虽然他仍不清楚那黑衣人是如何得到那一枚御赐令牌,又是如何将神宗朱翊钧的笔迹模仿的惟妙惟肖,逼真到连他这个司礼掌印太监都分辨不出真假。 不过这些都不是现在他要考虑的事情,对方处心积虑将他引出,若不是前方有重兵高手埋伏想要杀了他蒋精忠,那么就定是对东厂大营有所图谋。 无论是出于上面的哪个目的,他都不该继续留在这里,反倒是应该第一时间赶回东厂大营才是。 那黑衣人看到蒋精忠没有追来甚至开始退后,果然慌了手脚,第一次开口想要用言语套住蒋精忠,不过这人的声音显然是用了什么法子改变了音色。 蒋精忠没有心思和他纠缠,对此人的呼喊置若罔闻。 那黑衣人更加急迫,竟然解开了自己的面罩,露出了面罩之下的真实相貌。 蒋精忠一撇见那人露出的相貌,刚要迈出的步子又停了下来。 那个送来令牌和手谕诱蒋精忠离开东厂大营的人,竟然是他早以为除掉的良门门主金玉良。 “是你!”蒋精忠的口气中显然流露着一丝惊奇。 金玉良笑道:“没错蒋大人,正是区区在下。” “你竟然没死。”蒋精忠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的上前几步。 “金某人得蒙贵人相助,这才侥幸捡回了一条性命,今日特来问候蒋大人安好。”金玉良说着急速退后了几步,和蒋精忠保持着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 蒋精忠笑道:“没想到金门主命这么好,竟然能够遇到那位四处游荡的‘老神仙’啊。”他见金玉良有了防备,倒也不在向前过分逼近。 金玉良道:“请恕金某愚钝,不知蒋督公口中的老神仙指的是谁,如果说的阎王他老人家,金某弥留之际倒真是见到了,他老人家对蒋大人甚是惦念,希望蒋大人您能抽空去看看他。” 蒋精忠淡淡道:“蒋某人一生之中不知送了多少人去见阎王,却惟独自己不认识去往阎王殿的那条路怎么走,不如金门主为蒋某人带带路。” 金玉良笑道:“蒋督公说笑了,你执掌东厂多年四处‘行善积德’,又何须金某人引路,早晚阎王他老人家会来找你的。” 蒋精忠道:“金门主咱们就不要打哑谜了,轩辕掌门救得了你一次是你命好,希望你下一次仍有这样的运气。” 金玉良不解道:“蒋督公这是什么意思,轩辕门主不是在大人帐下听命么,否则你又哪里来的轩辕五毒。” 蒋精忠眼中寒芒一闪道:“金门主竟然识得轩辕五毒,这倒是大大出乎蒋某人的意料,看来还是蒋某人招待不周怠慢了贵客。” “不过只要有令媛在舍下做客,想来金门主定会不吝往来,到时蒋某人必定倒履相迎。” 听到蒋精忠提到金函雅,金玉良色变道:“蒋督公,小女年幼无知冒犯虎威,您大人有大量又何必和她一般见识,如今惩戒多日想来气也消了,还请高抬贵手放她一马。” 蒋精忠道:“金门主既然开口了,蒋某人也不好驳了你的面子,要说放了令媛也不是不可,只需金门主能答应蒋某人两个条件,那么蒋某人马上下令放人。” 金玉良一边和蒋精忠交谈,一边焦虑的盘算时间,如今他和蒋精忠纠缠了这么久,萧遥和张翼德两人若是一切顺利,理应渗透进了东厂大营。 但是直到这时仍没有看到张翼德发出得手的信号,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拖延道:“不知蒋督公提出的两个条件是什么,金某愿闻其详。” 蒋精忠呵呵笑道:“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大事,蒋某听闻良门历代于四海之内搜罗珍宝无数,甚至从皇宫大内都‘借’去了不少宝物,藏在了极为隐秘的地方,蒋某人忝为东厂长督代天子检查天下,还想请金门主卖蒋某一个面子把这些良门搜集的珍宝全部教出来。” 良门屹立江湖数百年,历代掌门无不是惊艳天下的一方巨盗,代代传承之下偷来的珍宝不知凡几,虽然黄白俗物都被变卖用作救济天下百姓。 但是诸如张翼德先前手中的飞轮,金玉良送给萧遥的金丝软甲这样的无价之宝,却都珍藏了起来,藏宝之地于历代良门掌门间口口相传。 良门铁律即便是良门门主想要取出其中的珍宝,也要用同等价值的珍宝从宝库中替换出来,是以这么多年过去,良门宝库之中无价之宝有增无减,可以说是当今天下珍贵的宝藏。 只是良门门下全是善盗之人,这样的门派埋藏宝物的地点自然是极难寻觅,曾有不知多少人惦念良门珍宝,欲图抢夺霸占,但是却从未有人真正的得手。 相传良门埋宝之地不但十分隐秘,数十代经营之下更是机关重重危险万分,除非良门传承之人心甘情愿说出宝藏的位置,并且交代其中关窍,否则别人绝对无法找到并取出里面的珍宝。 更奇的是,曾经有许多人遍寻不得,盛怒之下出于某种心理想要围杀良门传承之人,让良门宝藏永远沉寂下去。 也确实有几任良门门主被人陷害身死魂散,但是良门的传承以及那个藏宝的秘密却不知通过什么办法流传了下去。 直到良门渐渐地淡出了武林中人的视线,门下弟子越发的行踪不定,那良门宝藏的热潮也渐渐消退,甚至有传言说其实良门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秘宝。 蒋精忠显然不知从何处打听到了有关良门秘宝的传说,而且显然的他并不认为那仅仅是个传说而已。 金玉良听到蒋精忠的第一个要求后,不过迟疑了一会儿便答应了下来道:“好,就如蒋大人所愿。” 蒋精忠眯着眼睛道:“金门主挺好了,蒋某人要的并不是什么凡俗之物,而是千百年来历代良门搜集的千古奇珍。” 金玉良淡淡然道:“这些珍宝在珍贵也不过是死物罢了,只要能救出雅儿的性命保得我良门无恙,这些东西通通交给蒋大人又有何妨。” 本来蒋精忠提出的这第一个条件,就没有想过金玉良会答应下来,毕竟千百年来同他有一样想法的人不知有多少,历代的良门门主也不知受到过多少胁迫,可是却没有听说良门秘宝被谁个真的得到了。 难道是他蒋精忠气运太好,上代良门门主云四海瞧差了金玉良,这位号称财神的现任门主不过是个毫无气节的软蛋,又或者那位名叫金函雅的女子,对金玉良太过重要,重要到他可以放弃一切的地步。 这上面的任何一点都有很大的可能,但是在蒋精忠瞧来却又全无可能,他甚至都没有提出下一个让金玉良把良门并入东厂之下的条件,而是深邃的双眸紧紧盯着远处金玉良的眼睛说道:“金门主,我记得你还有一位亲传弟子叫做张翼德是吧。” 金玉良心头一紧,面不改色道:“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蒋大人,金某确实是有这么一个不成器的弟子。” 蒋精忠淡淡道:“金门主太过谦虚了,令徒在江湖上被人称作赝品张飞,据说仿制的本领尚要高过金门主你去。” 一边说着一边把先前金玉良留下的令牌和手谕拿了出来,赞叹道:“这两样东西想来就是出自令徒的手笔,果然是惟妙惟肖巧夺天工,连我这个皇上身边最近的人都瞧不出有丝毫的破绽,故此少年奇才,不知道金门主能否为蒋某引荐一番。” 金玉良笑道:“劣徒能得蒋大人青眼本是他的福分,只是我这徒弟天生好动行踪不定,我这做师父的也常常寻之不到,若有机会定带他来拜会蒋督公。” 蒋精忠眉头一挑道:“哦是么,蒋某怎么觉得今天就是个好机会,令徒张翼德此时只怕正在我东厂大营中做客吧。” 第二十回 浮云万千 2 蒋精忠眉头一挑道:“哦是么,蒋某怎么觉得今天就是个好机会,令徒张翼德此时只怕正在我东厂大营中做客吧。” 金玉良心中一沉,笑道:“蒋督公说笑了,劣徒虽然生性顽劣喜山好水,却还算知道轻重。” 蒋精忠道:“贵徒知道轻重那是最好,否则大好年华就此断送实在是让人扼腕叹息啊,永华那孩子手下没轻没重伤了两家的和气就不好了,蒋某还是回去看看,金门主咱们后会有期。” 蒋精忠说着一拱手,作势就要离去。 金玉良至今没有看到徒弟张翼德发出信号,知道他们二人在东厂大营之中恐怕还没得手,这时若是让蒋精忠赶回去,那情况当真极为不妙。 匆忙之下追上前几步,喝道:“蒋大人且慢。” 金玉良方迈出几步,前面的蒋精忠徒然转身,朝金玉良的方向电射而来。 原来先前蒋精忠作势离开不过是虚晃一枪,其实是想看一看金玉良的反应,看到金玉良慌忙间进步来追,就知道他猜得没错,这金玉良在此果然是为了拖延时间,至于先前所说的那些良门秘宝恐怕都是假的。 若论武功,蒋精忠高过金玉良不知多少,但是单论轻功却要稍稍逊色一些。 蒋精忠徒然出击,一眨眼的功夫几乎就和金玉良拉近了距离。 不过金玉良的轻功终究是练到了极高明的境界,一瞬间便止住了前进的势头,脚下一错向后飘身急退。 蒋精忠来势虽猛,却不能拉近彼此的距离,两人之间犹如隔着一面看不见的厚厚气墙,蒋精忠向前前进一分,金玉良就同时向后退后一分。 片刻之后,金玉良调匀了气息,猛的翻身上了旁边的一棵大树,接着树干遮掩的瞬间,调整了方向远远逃开。 蒋精忠一击没有得手,看着金玉良灵动的身法,心知已经没了机会,再不在此多待,转身往大营的方向疾驰而去。 他知道只要关押在大营中的金函雅无恙,那么金玉良早晚有一天要落到他的手上,到时候他有数之不尽的办法,从对方口中逼问出良门历代秘宝的虚实。 金玉良见蒋精忠退走,心中虽然着急但是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得远远地跟在蒋精忠的后面以言语相激。 但是蒋精忠显然已经将金玉良的这个调虎离山的计策看穿,无论后面的金玉良口中说些什么都是充耳不闻,脚下丝毫不肯停留。 金玉良无计可施之下,行险逼近了蒋精忠几次却险些吃了大亏,再不敢过分靠近,眼看着再过不久就要跟着蒋精忠回到大营,只得从怀里掏出一支甩手响箭,脱手甩出。 响箭升天,发出一声响破天际的尖锐唿哨,这是良门门徒之间用来示警的讯号,张翼德在东厂大营之中若是听到了这种唿哨,就知道师父金玉良那边拖不住了。 若是此时还没能找到救出金函雅,那么就只能先行离开,再做打算了。 可是金玉良太了解自己这位徒弟的秉性,若是寻常时候,张翼德绝不会不顾金玉良发出的讯号,但是此次来东厂大营为的是营救寒鸦金函雅,自己的这位徒弟虽然得到警示,却未必肯乖乖离开再图良机。 现在金玉良也只能希望,张翼德和萧遥得到他的示警能够加快行动,不要迎头撞上蒋精忠才是。 慢慢的,金玉良已经能够遥遥看到东厂大营的轮廓,到了这里已经有不少东厂厂卫在四处巡逻。 金玉良知道,若是还跟在蒋精忠的后面,很可能会被对方调集人手拦住他的退路,只得止步于此。 再说另一边萧遥、张翼德两人和金玉良分开后,便躲藏在东厂大营外面。 不一会儿,金玉良便从东厂大营中退了出来。 紧跟着没过多久,东厂厂督蒋精忠也跟在金玉良后面,支身一人从东厂大营中走出,追着金玉良去了。 张翼德知道师父金玉良拿着他伪造的令牌和手谕诳住了蒋精忠,和萧遥两人压低身形屏住气息,直到蒋精忠追着金玉良远远地离开后,才从藏身的地方,往东厂大营北面的那组营帐中摸去。 戚家军陈兵在前,东厂大营中值夜的守卫大多被调往了大营的南面,北面这组大营因冲着漳州府的方向人数最少,晚上在此巡夜的厂卫也是稀稀拉拉的。 萧遥和张翼德两人蛇形鼠步高走低伏,没过多一会儿便摸到了关押着金函雅的那顶帐篷外面,帐篷外面守着一名魁梧的卫士。 从帐篷里透出的灯光来看,除了这名守在门外的卫士外,帐篷里面应该还有一名守卫。 张翼德直到师父金玉良能够争取的时间极为珍贵,见状直接从怀里掏出了吹针,就要出手。 只不过张翼德动作虽快,但是显然他身边萧遥的动作更快,没等张翼德用吹针瞄准,萧遥已经摸出了两粒棋子,朝那守在帐篷外的卫士胸前两处要穴上打去。 随着‘噗噗’两声棋子坠地的轻响,萧遥已经拉着张翼德来到了那卫士的面前。 那名卫士眼珠滴溜溜的乱转,但是身子却动弹不得,嘴巴一张一合却发不出丝毫的声音。 张翼德这才知道,就刚才那么一瞬间,萧遥已经用暗器打住了这名卫士的穴道。 萧遥的这一手犹如行云流水一般,看的张翼德目瞪口呆,冲着萧遥比了个大拇指,把自己手里拿着的那支吹针放在嘴边,就要掀起门帘闯进去。 谁知道那帐篷中的看守倒也十分机警,两枚棋子落地的微弱响声也让他听在了耳中。 萧遥在外面透过影子清楚的看到,屋里的那名守卫听到帐篷外微弱的响动后,身子一弓藏起了身形,喝问道:“李老弟,出什么事了?” 听到里面的问话,张翼德眼珠一转,‘蹭’的一声从靴子里掏出一柄雪亮的匕首比在了帐篷外面那名卫士的脖子上。 萧遥见状会意,身手解开了这名卫士的哑穴。 那名卫士被解开了哑穴终于能够出声,但是脖子上架着的那柄寒光四射的匕首,以及脖子上被寒气激起的鸡皮,都在告诉他这时候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正巧这时,帐篷里面那声音再次响起“李老弟,怎么了说话啊。”这一次问话显然比上一次急促了许多。 张翼德把匕首从那卫士的脖子上挪开了一些,对着他使了个眼色,又朝着帐篷里面努了努嘴。 那卫士死里逃生忙不迭的点了点头,应声道:“张大哥没什么事,小弟刚才站的乏了,不小心打了个盹。” 屋里那个守卫听到他应声,这才好像放下了心来,貌似是从躲藏的地方又重新站了出来,帐篷上再一次透出的他的影子。 随口安慰道:“李老弟你再坚持个把时辰,到时候就有兄弟来接咱们的班了,等卸了差事老哥请你喝酒。” 那‘张大哥’一边说着,竟然一边往这门口走了过来,看样子似乎是要掀开门帘同门口的‘李老弟’唠唠嗑。 说时迟那时快,张翼德身子一缩已经从门帘的缝隙中钻了进去,还没等帐篷里面的守卫反应过来,便已将对方止住。 萧遥亦重新点上了门口卫士的哑穴,紧跟着张翼德后面走了进来。 关押金函雅的这顶帐篷从外面看并不大,进入了里面之后,就见帐篷四周摆满了杂物,空间更为狭小。 除了那名被张翼德制住动弹不得的守卫外,便只有一个身着破烂囚服的女子,被铁索绑在帐篷正中的一根十字木头立柱上,浑身上下伤痕累累,低垂着头不知是死是活。 张翼德见状,就要上前为那女子解开身上的锁链,只是才走了一步便被身边的萧遥拉住。 张翼德此时心意大乱,被萧遥拉住后抬头怒视对方用力挣脱,萧遥知道他心情急迫也不着恼,松开了张翼德,指了指那垂着头的女子,冲着张翼德摆了摆手。 张翼德这才记起,师父金玉良先前说起的,营救金函雅时遭遇的陷阱,感激的看了萧遥一眼,这才小心翼翼的靠近那被捆住的女子。 距离那女子仍有两步时,轻轻地发出几声极其细微的唿哨,一直吹到第三声那被铁索帮着的女子才身子一颤,慢慢抬起头来看向面前的张翼德,露出了那乱发遮掩下苍白的俏脸。 张翼德看着面前那朝思暮想的容颜,终于忍不住低声唤道:“师妹!” 金函雅嘴里被封着白布呜呜呜的说不出话来,但是眼中也忍不住流出了泪水,她当初听闻义父金玉良和张翼德前往江南襄助丐帮抵御阉党本来也想同去,金玉良却以她功力不足为由没有带上她。 金函雅身世气苦,对天下贪官污吏恨之入骨,尤其是蒋精忠麾下的阉党,但是金玉良却因她功力不足不肯让他同往,又想起当初金玉良同样因她功力不足,挑选了师兄张翼德为亲传弟子,良门日后的接班人。 这让金函雅气愤不已,等到金玉良出发后过了几天,她也悄悄动身前往江南,路上竟然遇到了东厂大军。 金函雅对阉党恨极,又想借此机会向师父金玉良证明自己的本事,打压阉党的气焰,一时气盛孤身一人闯入了东厂大营,想要从大营中盗走几样宝物,日后拿到师父金玉良面前夸耀。 金函雅跟随义父金玉良学艺之后,走南闯北多年,办过的深宅大院豪门权贵不知多少,本以为这区区一座行军大营定是手到擒来,哪成想这东厂大营又岂是她原来闯过的那些地方可以比拟的。 金函雅刚潜入大营不久便被人发现,随后就有一个使刀的白发青年带人将她擒下,金函雅自负的一身本领,在那白发青年和东厂厂卫面前竟然毫无施展的余地。 刚被擒住的时候,金函雅以为自己一定是死定了,因为之前她听过了太多阉党丧尽天良的累累罪行。 可是她想不到的是,她被擒住的第一晚,东厂的人并没有杀她,甚至没有对她严刑拷打,只是那个抓住她的白发青年来问过一次话,这时候她也终于认出了那白发青年的真实身份,当年名噪一时的天才刀客,七年前孤身前往顺天府挑战蒋精忠不敌,之后不久就加入了东厂,成为了蒋精忠麾下的第一大走狗,被江湖豪杰不耻。 熬过了第一夜,金函雅又再度有了活下去的信念,她认为李永华这些人一定是准备将她交给地方官府审讯,如果真的被移交出去,那么金函雅的机会便来了,那些地方官府的监狱根本就别想困住她这个良门门主金玉良的义女。 可是金函雅又一次猜错了,她被押上了行车跟随东厂大军南下,行军时李永华命人给她送来了吃喝。 等到再次扎营的时候,她又被关了起来,这不过这一次她吃下李永华让人送来的食物后便失去了意识。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昏迷的那段时间中,另外一个与她身形肖似的女子,从她被关押的帐篷中的一支大箱子里面钻了出来。 那名女子就是毒刺,她换上了从金函雅身上扒下来的外衣,照着金函雅的模样乔装打扮一番,又把金函雅装入到她先前的那口大箱子里面。 而乔装成金函雅的毒刺则被守卫绑到了立柱上,随后守卫开始鞭打毒刺遮掩破绽,终于李永华设下的陷阱引来了良门门主金玉良。 乔装成金函雅的毒刺趁着金玉良不备,用手上染毒的爪刃将金玉良刺伤,若不是爪刃刺到一半便被一股极大的阻力挡住,毒刺甚至仅凭这一下就能将金玉良永远留下。 等到金函雅再一次清醒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乔装成自己的毒刺搬到了帐篷外面,而先前用作关押她的帐篷已经破烂不堪,显然在这帐篷中有过一场争斗。 金函雅第一眼看到穿着自己衣服的毒刺时,几乎也以为看到了自己一般,心思通明的她一会儿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自己先前失去了意识显然是被人迷昏了,而面前的女子便是趁着那时换上了自己的外衣乔装成了她的模样。 而对方为什么这么做的原因,恐怕只有一个,那就是借助她金函雅来设计前来救她的人,金函雅喜欢独来独往,这一次和义父金玉良分开后并未有向任何人透露自己的行踪,而从现在的状况开来。 显然有人知道了她被抓的消息,甚至尝试来救她不过失败了。 但是这个人究竟是她义父金玉良还是张翼德又或者其他人…… 而这些人如何知道的她被抓的消息,是通过打探查出的,又或者是…… 金函雅不敢去想,这时候她第一次感受到了比死还要可怕的恐怖,她甚至想要马上死去,这样就能够不再拖累良门。 只是对于此时的她,就连死都已经变成了一种奢望。 阉党残酷的剥夺了任何她可能解脱的途径。 好在随后几天,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也许是只道她被擒消息的良门弟子已经死了,也许是他们知道了这支东厂大军的实力不敢贸然行动等待时机,也许他们已经根本放弃了营救她金函雅。 又过了几天,仍然没有什么动静,那些阉党终于私下了伪装,开始拷打她,逼问她良门的秘密,以及那传闻中良门历代积攒的秘宝。 又过了一段时间,金函雅的心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从来都对她溺爱有加的义父金玉良仍没有出现,那些人设下的陷阱一次次徒劳无功,对于这一点金函雅既是高兴又是失落。 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一辈子都要被关起来,现在是行军帐篷,也许以后就是暗无天日的东厂衙门地牢了。 慢慢的,这支东厂大军一日日往南,终于开拔到了漳州城南扎营,她仿佛被彻底遗弃了一般,对她的看守随着时光的推移越来越松懈,但那些看守她的东厂鹰犬下手也越来越重。 有时金函雅忍不住再想,自己的生命也许只能到这里了吧,或许再过几天,寒鸦这个称号就要和她一起永远沉寂在黑暗之中了。 这时帐篷中突然想起了重物坠地的声音,但是金函雅已经懒得抬眼去看了,知道那曾经在心间萦绕千百遍的哨声想起。 那哨声悠扬而锐利,起初自己的那位师兄张翼德教会自己这些良门传讯的口哨时,自己明明沉醉其中,却总要故意摆出一副万分不屑的模样出来。 现在想想那时师兄的笑脸总是那么的温馨,似乎不论自己怎么的欺负他都永远不会生气,这个世界上除了义父金玉良外,应该就属他对自己最好了。 可是自己为什么总要表现出一副很讨厌他的模样呢?也许是因为怕这个太过优秀的师兄会分走义父金玉良那里本来应该属于她的疼爱吧,也许只是想要单纯的试探下他对自己的包容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也许只是因为他成为了那唯一一名良门的亲传弟子,可是自己真的讨厌他么,也许从来都没有过吧,好想再见师兄一面啊,可惜这个愿望恐怕再也无法实现了…… 第二十回 浮云万千 3 可是自己为什么总要表现出一副很讨厌他的模样呢?也许是因为怕这个太过优秀的师兄会分走义父金玉良那里本来应该属于她的疼爱吧,也许只是想要单纯的试探下他对自己的包容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也许只是因为他成为了那唯一一名良门的亲传弟子,可是自己真的讨厌他么,也许从来都没有过吧,好想再见师兄一面啊,可惜这个愿望恐怕再也无法实现了…… 那个哨声又响起了,这种哨音并不是良门弟子用作传讯的任何一种,而是张翼德单独吹给她听的一种哨音。 金函雅终于忍不住抬起了头,而出现在她面前的那个身影,不是那个朝思暮想的男子又会是谁。 若不是这一次遇难,她可能永远无法知道,那个潇洒的身影早已在她心中占据了多么重要的一个位置。 临死之前能够再见他一面已是极好的了,哪怕只是短暂的幻觉,金函雅还是激动地流出了泪水。 “师妹!” 这是师兄张翼德的声音,这声音是那么清晰的出现在金函雅的耳边,却又仿佛从遥远的天边传来一般遥不可及。 金函雅想要把这个声音留住,但是她的四肢被紧紧捆住丝毫动弹不得,直到她被一个熟悉而温馨的怀抱所包围,意识渐渐的变得模糊…… “师妹,你怎么了?” “函雅,你醒醒啊。” 张翼德看到面前的金函雅努力抬起头,憔悴的脸颊淌下两道清泪后,再没了声息,不由的焦急万分,连声呼唤。 此时张翼德情绪太过激动,已经顾不得压低声音,若是有巡夜的守卫经过这里,定能一眼便发现帐篷中的异常。 萧遥心知若是再让张翼德这么下去,定会引来守卫的注意,上前几步先稳住了有些失控的张翼德,这才查看了一下金函雅的伤势说道:“张兄弟,金姑娘只是心力交瘁暂时昏过去,你不要太担心。” 张翼德这才记起,身边的萧遥乃是跟随死生两难鬼三姑学医的杏林妙手,急忙道:“萧大哥,函雅她怎么样了,你救救她。” 萧遥劝道:“张兄弟,金门主未必能拖住那蒋精忠太久,此地不宜久留,唯今之计咱们还是先将金姑娘救出去再做计较。” 张翼德口中忙不迭的应下。 金函雅被四只铁拷以及一条粗如儿臂的锁链牢牢地捆在帐篷中心的立柱上。 张翼德不一会儿便从,帐篷里面那名被他制住的守卫身上搜到了一把钥匙,并且用这把钥匙将捆住金函雅四肢的铁拷一一打开。 但是这钥匙却没法解开捆在金函雅腰间的锁链。 这最后的一条锁链显然才是最难对付的,铁链极粗不说,锁头还是东厂特制的样式,便是张翼德想要将这锁打开也着实要费一番功夫。 张翼德放下锁头,又在那被制住的守卫身上搜了一番仍无所获,心中一动走出了帐篷。 那名被萧遥点住穴道的卫士仍然僵立在门口,大营之中往来巡逻的厂卫走过了几遭,倒也没有谁瞧出这卫士是动弹不得。 张翼德在此人身上寻摸了一个遍也没有找到剩下的那一把钥匙。 此时一路巡夜的人马刚过不久,张翼德用匕首顶住了那卫士的喉咙,萧遥解开了此人的哑穴。 张翼德逼问道:“说,剩下的那一枚钥匙在哪儿?” 那名卫士被解开了哑穴,却并没有回答,反是问道:“你们把张大哥怎么样了?” 萧遥没想到这人倒有几分义气,说道:“你放心,我们只是制住了他,并没有伤他性命。” 那名卫士听到萧遥这么说,非但没有释怀,眼神中反而闪过一丝慌乱犹豫。 这时张翼德突然沉声道:“告诉我那钥匙究竟在哪,我可以帮你料理了他。” 那名卫士闻言,仿佛松了一口气般,说道:“剩下的一把钥匙就在我脚边埋着。” 萧遥又将这卫士的哑穴点上。 张翼德俯身去看那卫士脚边的土地时,果然瞧见又一处微微隆起,土壤的颜色也较别的地方深一些。 用手里的匕首挖了几下,果然挖出了一枚黄铜钥匙,这钥匙的样式极为特别,显然是东厂为了囚禁犯人而专门打造的。 却是那门外的守卫心思活泛,知道钥匙放在自己身上往往才是最不安全的,所以每到他轮守时总是趁人不注意将钥匙埋藏起来,这一次也是如此,若不是他贪生怕死主动交代了钥匙藏匿的位置。 那么张翼德只怕就要想办法将那特制的锁头撬开,又或者萧遥就得动用他不愿意显现人前的似水神剑,才能将金函雅救下。 张翼德拿着钥匙回到帐篷内,果然把最后的锁链打开了。 张翼德将金函雅背在背上,路过那名被制住的守卫时,手中的匕首从那守卫的脖颈上轻轻带过,结束了此人的性命。 萧遥看的微微皱眉。 张翼德见状不以为意道:“这人要是不死,帐篷外面那名守卫就必死无疑,更何况这些人助纣为虐作恶多端,杀的再多也不为过。” 萧遥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闯荡江湖这几年,死在他手上的人未必就比张翼德手下的少,只是他却也并非嗜杀之人,像是那名被制住的守卫,杀了无用也只是徒增杀孽而已。 但是张翼德那番话却也让他想明白了,为什么先前那卫士为何慌乱,只因他在张翼德的胁迫下骗过了屋里的守卫,又交代出了钥匙的位置,若是不杀了屋里的那名张姓守卫,一旦日后被追究起来,他自己的下场恐怕就要无比的凄惨。 即便此时张翼德不动手,等到门口的卫士穴道解开了也定会先杀了屋里的守卫灭口。 只是还没等萧遥和张翼德走出关押金函雅的帐篷。 东厂大营中忽然警讯之声大作,紧跟着便是无数脚步声往萧遥他们所在的帐篷涌来。 萧遥和张翼德对视一眼,都不知道是哪里露出了破绽,他们已经足够小心谨慎,并且金玉良亲自把东厂长督蒋精忠从大营中引走,但是即便这样竟然还是被东厂的人发现了。 却是他们和金玉良都忽视了一个问题,当日金玉良第一次来营救金函雅的时候,刚刚摸进金函雅关押的帐篷,便被白发李永华发现了。 并不是李永华的感知胜过了东厂长督蒋精忠,足以瞧破金玉良冠绝天下的轻功身法,而是李永华早就在守在帐篷正门处的守卫身上系上了一根极细且坚固的游丝,游丝的另一端连在一个铜铃上。 当那连接着游丝的守卫被金玉良击倒时,无可避免的扯动了游丝,使得铜铃发出响声。 这一次李永华的设计并没有比之前高明多少,唯一的不同只不过是将游丝的一端连在了被绑住的金函雅身上。 金函雅被张翼德背起的瞬间,黏在她身上的游丝便拉动了另一端的铜铃,被白发李永华分配盯住铜铃的厂卫,第一时间拉响了警讯 尖锐的号声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东厂大营,无数东厂厂卫被号声惊醒,巡夜的军士往大营北面蜂拥而至。。 萧遥和张翼德两人此时再顾不得遮掩身形。 萧遥一马当先从帐篷中闯出,张翼德背着金函雅紧跟其后。 这处北面的营帐驻扎的军士远不能和南面的几组军营想必,即便是警讯响起,但是第一时间能赶到此处的东厂厂卫并不多。 其中大半还是北面营帐从睡梦中惊醒慌忙爬起的厂卫,虽然仓促间衣冠不整,但是却人人手持兵器显示出这支大军极为训练有素。 只是这些寻常军士在萧遥和张翼德两人面前却有些无力,即便是身后背着金函雅,张翼德的身法轻功依旧不是大多数厂卫能够企及的。 更何况张翼德身边还有一个萧遥在。 且战且走了一阵,两人带着金函雅眼看着已经快要从东厂大营北面撤了出来。 正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箭鸣。 张翼德脸色一变,这声箭鸣分明就是他和师父金玉良约定的示警讯号,如此看来金玉良显然已经拖不住东厂长督蒋精忠了。 从那箭鸣声的大小分辨,金玉良距离此地虽然还有一段距离,却也说不上遥远,这就意味着东厂长督蒋精忠马上就要赶回来了。 如今整个东厂大营都沸腾了起来,若是再让蒋精忠赶回来,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萧遥和张翼德两人脚下更快。 萧遥手下也不在留情,星铁枪横上救下横左救右虚虚实实实实虚虚,掩护着背着金函雅的张翼德从东厂大营冲了出来。 没了营帐和东厂鹰犬的阻拦,两人的脚程放开,速度又快了几分。 萧遥相信,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能甩开身后追来的东厂鹰犬,往西面的密林和师伯鬼三姑汇合。 只是好景不长,两人刚从营帐中走脱,渐渐甩开身后跟来的东厂步卒。 突然间一阵轰鸣的马蹄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东厂大营外侧西面,一支骑兵突然出现在了萧遥和张翼德的视线之中。 领头的骑士,一头雪白的长发,在如墨的夜色中分外扎眼。 这些骑士显然是东厂的一支百战精锐,胯下的军马无一不是百里挑一的良驹骏马,前一刻还在数里开外,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便拉近了双方一半距离。 照这样下去,最多再有半柱香时间就能从后赶上。 萧遥和张翼德两人单论轻功都不输骏马,只是此时张翼德背着金函雅,行进的速度便逊色了身后的骑兵许多。 如此一来,且不说后面的骑兵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赶上他们,就算这些骑兵赶不上来,萧遥和张翼德也不敢行险带着这些尾巴往汇合的地方去。 萧遥当机立断道:“张兄弟,你带着金姑娘先走,我拦住这些人。” 张翼德也不矫情,他也知道只要自己和金函雅走脱了,就凭这些骑兵的本事,根本就拦不下萧遥,低喝道:“好,萧大哥你自己多多保重,切莫恋战,说不得蒋精忠这个阉狗就快赶来了。” 萧遥点了点头,拔出长枪握在手里。 白发李永华本来今夜正带了手下一支骑兵在大营南面巡防,突然之间听到了大营北面传来的警讯号声,号声两短一长低沉有力,分明就是他留下秘密监视金函雅的手下发出的。 当即便带了这支骑兵从西面绕过了营寨赶来。 只是这次来的对头显然十分扎手,仅他驰马从大营南面赶回的这点功夫,大营中的守卫竟然都阻拦对方不住,竟然让来人冲破了防线跑出了营地去。 好在对方虽然身法不俗却还没有跑远,有他率领的东厂狂风营定不会让这两人逃走。 本来李永华认为以狂风营只能,最多不过片刻就能将前面的两人拦下,谁知道足足追了半柱香时间,才和前方两人拉近将将一半距离,这两人轻功之强实乃罕见。 可是即便这样,他们也绝对逃不出他白发李永华的手心。 想到此处李永华用力一夹马腹,胯下的骏马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狂风营中的军马都是百里挑一的良驹,但是比起李永华胯下这匹火块嘶风马来还是逊色了不少,李永华这么一发力,火块嘶风马立马从狂风营中脱颖而出。 见到前面奔逃的两人中,一个拿枪的少年突然停了下来,剩下的一个则背着金函雅快速离去,显然留下的那人想要堵住他们这支追来的骑兵。 李永华冷笑一声,虽然他并不认为仅凭一个青年就能阻拦住他李永华率领的东厂狂风营,但是还是不愿意在这青年浪费哪怕一点时间。 奔行中,李永华左手拇指和食指呈环状放在口中打了一个唿哨,身后的狂风营蓦地左右分开看样子是准备绕开萧遥,从两旁继续追击张翼德和金函雅。 而李永华本人则是一催缰绳,直直的往萧遥的位置撞来,手中长刀吞吐不定,在月光照耀下寒芒毕露。 李永华快,但是萧遥却比他更快,就在李永华手中刀光一闪之际,他已经间不容发的从刀下避过,紧跟着手中长枪在李永华胯下的火块嘶风马腿上一点。 火块嘶风马顿失前提猛的往前翻滚而去。 李永华在萧遥避过他那一刀时便知道不妙,胯下火块嘶风马身子一顿的功夫,他已经两手一撑从马背上高高跃起。 只听‘嗖’‘嗖’‘嗖’破空声如雨点般响起,李永华身后两侧跟着的东厂狂风营,最前面的一派几乎同一时间人仰马翻。 破空声仍没有结束,狂风营前排栽倒后,紧跟着后排跟上的骑兵不是被前面栽倒的同僚绊倒,就是也如前面的骑兵一般莫名栽倒。 等到李永华翻身从半空中落下时,身后的狂风营已是哀嚎一片,除了少数几个机变不凡的从马背上跳下来外,剩下的都随着胯下的马匹栽倒,许多运气不好的甚至筋伤骨折。 若是寻常人看到面前这一幕,一定会以为是被人施展了什么妖法,但是李永华却知道,造成这一切的正是先前挡在路上被他轻视的那名手持长枪的青年。 李永华加入东厂之前便以刀法名噪江湖,虽说方才他骑在马上挥出的那一刀,远远及不上自己脚踏实地时施展的刀法精妙,但是在那极致的速度下,能够从容躲过的人也绝不会多。 而面前这青年非但躲过了他那急速一刀,甚至还在擦身而过间不容发之际,用手中的长枪扫中了火块嘶风马的马腿。 但是这两件事比起他之后的举动来又显得那么不值一提。 从李永华从火块嘶风马上翻飞直到落地,不过短短几个刹那,而就在这一眨眼的功夫中,这青年竟然接连发出了数十枚暗器来。 更叫人震惊的是,这几十枚暗器竟然不是对着一个目标,而是分袭三十六名东厂狂风营骑兵。 不过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先前还不可一世的狂风营,便被持枪青年用这种不可思议的方式拦了下来,前面背着金函雅的青年已经越走越远。 李永华虽然心焦,但是却知道如果不能解决了面前这个青年,他根本就别想继续往前追击。 看着面前青年俊朗的面庞,手中银光闪闪的长枪,再加上那神出鬼没的暗器,李永华心中对于这个青年的身份已经有了一个隐隐的猜测。 但是让他想不通的是,那样的一个人,又怎么会和声名岌岌的良门弟子混在一起前来救人,甚至为了掩护对方离去支身一人留了下来。 不过想起江湖传闻中那另外几位的所作所为,面前青年今日的所作所为又似乎并不算如何离奇。 李永华缓步上前,冲着面前的青年开口道:“你就是灵隐阁忘忧真人玄真子的二徒弟,这一届华山少年英雄大会的冠军,被人唤作银龙枪的萧遥么?” 萧遥不卑不亢道:“李兄所言不差,在下正是灵隐阁萧遥。” 第二十回 浮云万千 4 萧遥不卑不亢道:“李兄所言不差,在下正是灵隐阁萧遥。” 李永华一愣道:“你认得我?”李永华七年前加入东厂之后,便在蒋精忠麾下当差,平素少在江湖上走动,早年积攒下的些许微名,也随着他加入东厂变成了恶名,近年来已经少有人提及李永华这个名字了。 但是这段时间却先后被良门门主金玉良、金函雅,甚至面前从未谋面的萧遥认出。 萧遥摇头道:“萧某虽然不认得李兄,但是却认得李兄手中的龙鳞刀,还有那一头白发,传闻当年李兄被誉为刀法奇才名噪江湖,然则顺天府一战却败于东厂长督蒋精忠手下一夜白头。” “在下曾听家师和几位师叔伯论及当今武林新秀,说到李兄少年时对刀法的领悟,实乃是一刀门冯掌门之后江湖上的又一奇才。” 李永华似有触动道:“忘忧真人当真说过这样的话?” 萧遥道:“自是如此,只是让人扼腕叹息的是,李兄不知因何缘故加入了东厂,做了阉党的鹰犬,若有可能在下还是希望李兄能够迷途知返浪子回头。” 这时狂风营仍有战力的十来名厂卫已经渐渐的汇聚到了李永华身边,随着这些手下的靠近,李永华的表情又恢复了先前的冷峻。 狂风营中领头的一名厂卫,走上前道:“李大人。” 李永华紧紧地盯着面前的萧遥头也不回道:“这人暗器的功夫极为了得,我亲自对付他,你先带人将受伤的兄弟救起,然后再派人去通知厂督大人,绕过此人继续去追。” 萧遥听着李永华冷静的吩咐,李永华现在交代的正是萧遥最担心的,虽然他武功高出这些东厂厂卫许多,但是毕竟只有一个人,这几十名厂卫要是退开远远绕过去,他分身乏术必定难以全部拦下,说不定会让这些人追到张翼德的踪迹,万一再让这些阉党鹰犬找到了众人集合的密林后果不堪设想。 当下声音转冷道:“看来李兄是铁了心要做阉党的走狗了,那萧某便得罪了。” 李永华喝道:“废话少说,就让李某手中的龙鳞刀来领教下天下第一少年英雄的高招。” 仍有战力的十来名狂风营厂卫,瞧见两人就要交手,正准备依照李永华的吩咐分散。 蓦地对面的萧遥将手中的星铁枪突然插在地上,两手在腰间一抹又是十几枚棋子抓在手中,两手急挥而出。 只听‘嗖’‘嗖’‘嗖’雨点般的破空声再次响起。 李永华一见对面的萧遥把长枪插在地上就知道不妙,当下屏气凝神手中龙鳞刀舞出一片刀光,只听‘乒’‘乒’‘乒’三声脆响,手中的龙鳞刀已经挡下了三枚激射而来的棋子。 只是李永华虽然仗着武功挡下了打来的几枚棋子,他后面的狂风营厂卫却没有他这般好的功夫。 最前面的几名狂风营厂卫几乎人人眉心中了一枚棋子当即毙命,后面的几个厂卫在前面人的遮挡下侥幸逃得了一条性命,但是也各个腿上中招栽倒在地。 只有站在李永华身后的一名厂卫,在李永华刀暮的掩护下才得以幸免。 李永华自是听说过银龙枪萧遥当日在华山绝巅摘星台上的表现,但是最初也只认为萧遥枪法和拳脚十分了得,哪知道才一个照面才发现,萧遥的暗器功夫也不输当世许多名家,甚至手法之巧简直匪夷所思。 几十名狂风营本来声势浩大的随李永华追来,可是紧紧两个照面便几乎全军覆没。 李永华的年纪介于齐谷明和萧遥之间,上一届少年英雄大会时,李永华刀法未成并未参加,其后李永华终于刀法有成四处挑战却在顺天府惨败蒋精忠手下,之后加入东厂没有了参加这一届少年英雄大会的机会。 但是在李永华心中一直认为,若这界华山少年英雄大会有他李永华参加,那个什么银龙枪萧遥未必就能够夺得桂冠。 直到今天李永华在这种情形下遇到了萧遥,他才知道自己原来是多么的狂妄自大,且不论萧遥的枪法和拳脚如何,仅是这一手匪夷所思的暗器功夫他便难以招架。 若是让对方放开了手脚,说不得就要在这里翻船,当下如何还肯让萧遥继续再发暗器,又打掉了两枚射来的棋子,抡刀欺身抢上前来。 萧遥施展的这式星河万点本来就是倚多取胜,单论每一发暗器的力道速度都要逊色几分,正适合敌人众多却又没有多少高手的时候。 眼见李永华提刀杀来,也就停了暗器。 右手抓住星铁枪尾部,右脚在枪身上一挑,枪尖带起一捧土块朝李永华射来。 李永华矮身避过萧遥这一枪,身子前扑一个翻滚,龙鳞刀银光一闪往萧遥双足砍去。 李永华身后那名厂卫见两人交上了手,萧遥顾不上再发暗器的当口,发足往营地的方向跑去,跑出一大段距离之后,才从腰间抓起一只号角呜呜的吹了起来。 萧遥腾空而起避过了李永华横扫的一刀,人在空中左手挥了两下,又射出两枚棋子,将两名挣扎着爬起来的厂卫打到。 李永华见状大怒,迅疾转身挥刀劈去。 萧遥人在空中双手持枪,用枪杆挡了李永华这一式竖劈。 萧遥这一把星铁枪,与一般长枪最大的非别便是,寻常长枪枪杆或是木质不耐劈砍,或是铜铁浇铸失了刚柔并济的特性,而星铁枪枪杆所用材料,是灵隐阁忘忧真人早年游历江湖时偶得的一块星铁木。 这星铁木坚韧无匹不惧刀兵,又可钢可柔变化莫测,李永华一式竖劈被萧遥用枪身挡下,也只是在星铁枪枪杆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痕迹。 更加上星铁木分量沉重,力道远非一般的木枪可以比拟。 萧遥借着李永华这一刀,翻身下落时稍稍和李永华拉开了点距离。 李永华心中暗叫不妙,对付长枪这样的兵器时,却不能让对手拉开距离从容施展枪法。 赶忙抢前几步想要近身。 萧遥却是手中星铁枪抖出一簇枪花阻了一阻,正当李永华以为萧遥要施展虚虚实实的枪法时。 萧遥却枪花顿消,一枪急射李永华面门。 李永华先前看到萧遥抖出多多枪花,惑于先入为主的印象,这时想不到对手枪法骤变舍巧取拙。故而等到萧遥弃繁取简的一枪攻来时,已经失去了躲闪的预判。 仓促间,李永华只好沉腰立马,使出全力挥刀挑格射来的星铁枪。 龙鳞刀与星铁枪毫无花哨地硬拼了一记。 李永华手中龙鳞刀撞上星铁枪时,虽然发出‘乒’的一声脆响,但是李永华却脸色一沉,骇然发觉那射来的星铁枪上带着的力道远非自己想象的那般狂猛,不但如此反而带有一种似有似无的空洞感觉,让他这用尽全力的一刀仿佛砍倒了空处一般。 发出的力量失了抗衡,连带着李永华下盘都虚浮了几分,胸中气血一阵翻涌难以发力。 更让李永华想不到的是,萧遥在他龙鳞刀撞上星铁枪的一瞬间,就松开了手中的星铁长枪,虽然失了控制的星铁枪被李永华全力一刀劈的高高飞起,但是萧遥却丝毫没有受到半分冲击。 反是借着李永华失力回气的一瞬间,一脚踢在了李永华空门大开的胸膛上。 李永华只觉得一阵大力传来,自己的身子不受控制的被萧遥踢飞。 而萧遥则借着在李永华胸前一踏的力量,整个人冲天而起追上了抛飞的星铁枪,两手握住枪柄。 借着腾空下坠之势,以枪做棒一招力劈华山往李永华跌退的位置猛击而下。 李永华此时胸口发麻气力不尽,仓皇间只得就地一滚,让过了萧遥这从上到下的竭力一劈。 以李永华的眼力,自然能够看出萧遥这一下势大力沉毫无保留,但是如此倾力一击落空,必定要露出破绽来。 正准备翻身而起,趁机搬回劣势,突然蓦地感觉到一阵心悸。 李永华来不及确认这种心悸的来源,不及起身当机立断又向侧面狼狈的滚开一丈有余,只觉得身侧一阵如刀的劲风刮过,险而又险的避过了扫来的星铁枪。 原来先前萧遥眼见李永华倒地狼狈逼开他劈下的长枪,突然大喝一声改双手持枪为单手抓住星铁枪的枪尾,借着下劈的势头星铁枪先撞在地面上,而后星铁枪高高弹起,萧遥就地一滚,一招横扫千军星铁枪如影随形般往避开的李永华扫去。 这一枪最巧妙的地方就是,萧遥借助长枪拍地的力道,使不可能变成了可能,非但没有因此停顿,反是转接了可怕的攻势,先前只要李永华有片刻的迟疑,这一下就定要被星铁枪所重伤,只是显然李永华临危的感应却救了他一命。 正在这时,先前逃出去的那名厂卫也刚巧吹响了低沉的军号,向东厂大营发出了求援的信号。 萧遥听到号声眼中寒芒一现,这李永华倒是比他想象中要难缠许多,若是再被此人拖住,无论是东厂厂督蒋精忠也好,或是东厂大队援军也罢,对他们来说都不是好消息。 横扫千军使罢,萧遥借着手中星铁枪的去势顺势站了起来,手中星铁枪幻化出漫天枪影,晃动跳跃间犹如长江大河一般往李永华面门涌了过去。 李永华从一开始就料错了萧遥的实力,萧遥的这套大自在枪法又是自己从灵隐阁自在棍法中化出,讲究的就是无拘无束随心所欲,不同于武林中寻常的枪法。 萧遥使出时更是犹如羚羊挂角毫无痕迹,无论是诱得李永华失力的那一次,还是力劈华山之后巧妙衔接的横扫千军,都大大出乎李永华的意料。 李永华空有精妙的刀法,面对萧遥之时竟然施展不出来,只战了几个回合,便几乎被萧遥手中的星铁枪压得险象环生左支右绌,尤其是先前被萧遥踢中在胸前的一脚,至今仍隐隐作痛。 气血翻腾之下不得喘息,仓皇间几个翻滚后更是气息不稳,勉强站直了身子,而此时萧遥星铁枪*刺出的一团枪影几乎已经把他笼罩其中。 不过这李永华倒也着实了得,即便当下如此狼狈,竟也在星铁枪抖出的重重枪影中找到了真*枪的所在,只是李永华从交手一来便被压住,胸口又中了萧遥一脚,直到现在仍没有重新凝聚劲力。 这一下手中的龙鳞刀虽然劈中了真*枪,却因为力道不足,只听‘当’的一声清音激荡后,不同于先前星铁枪抛飞的场景,此次却是李永华手中的龙鳞刀几乎被震飞拿捏不住。 李永华感觉自己手中的龙鳞刀犹如砍倒了一整块钢板之上,整个手臂都给震得又酸又麻,无力的垂在身侧,身子几乎控制不住的退后几步。 此时萧遥共出了五枪,而在这五枪之下李永华可以说得上是连连失利,就仿佛惊涛骇浪中的一只巨鲨,空有一身力气却挣脱不了怒浪的拉扯,只能在怒浪中载沉载浮。 其实若是真论起来,李永华毕竟是当世有名的刀客,一身武功纵然比不上此时的萧遥,却也决不至于数招之下便进退失据。 实在是最初李永华有些轻敌,萧遥的枪法又自成一脉太过精奇,以至于他先前的临敌经验几乎在此时都使不出来,还要分出几分精神来防对方神出鬼没的暗器。 是以在第三招错估了萧遥那虚刺的一枪后,李永华便已经陷入了萧遥的节奏,几乎被萧遥手中的星铁枪牵着鼻子走。 现在气息不稳,李永华心道这样下去,恐怕再挡对方一枪,说不定手中的龙鳞刀便要脱手。猛的一咬牙,趁着踉跄后退的势子,往另一边开阔的空间疾退开去。 只要让他缓过这口气,重新调匀了气息,就不会再想现在这般狼狈了,而且酸麻的右臂也需要休息。 若是换了其他时候,面前是别的对手,萧遥定然会暂且放过对方,让对方重整旗鼓养好精神再战。 但是此时的对手白发李永华乃是他最痛恨的阉党爪牙,萧遥更是急着要摆脱这些蒋精忠的鹰犬,去和金玉良、张翼德他们汇合。 从刚才几招交手来开,白发李永华的刀法着实高明,要不是自己处处占得先机,逼的对方不及回气狼狈万分,平心而论要用手中的星铁枪胜过这李永华的龙鳞刀,应该在数十招开外。 所以他绝不会让李永华腾出手来调息。 身随枪走,紧追着踉跄后退的李永华而去。 李永华身法本就远不及萧遥,此时接连受挫踉跄后退之中,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便被萧遥赶上。 眼见萧遥追到,只来得及把龙鳞刀横在胸前,挡住了萧遥星铁枪这一刺, 但是龙鳞刀虽然能够挡得住星铁枪的锋锐,却阻不住星铁枪上传来的劲力,正把刀被枪尖撞得砸在了李永华的胸前。 李永华胸中翻腾的气血再也强压不住,一口逆血喷出。 萧遥却没有丝毫迟疑。 星铁枪被挡住,他的人却没有停下,如疾风般欺身而上,没等李永华反应过来,便已经点住了对方的几处穴道将他制住。 李永华暗叹一口气,闭目等死道:“果然不愧是这一届少年英雄大会的冠军,我李永华武功暗器都不及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萧遥道:“这一战李兄轻敌在前,在下占了出奇制胜的便宜,若是公平一战李兄的刀法施展开来,在下恐怕也难以占到便宜,今天得罪了,他日若有良机萧遥再来向李兄讨教武功。” 李永华奇道:“你不杀我?” 萧遥道:“在下并非嗜杀之人,今日前来漳州也只是为了助金前辈救出义女,方才若不是李兄和手下逼迫太紧,萧遥也不愿下重手。” 李永华道:“早听闻灵雾谷灵隐阁虽然人丁稀少谨于收徒,但是能拜入灵隐阁之人定然品貌双绝根骨奇佳,今日得见萧兄弟才知道江湖传言不虚,来日若有机会李某一定前往灵雾谷拜会忘忧真人前辈聆听教诲。” 一般交手时落败一方心有不甘,常常会为了颜面说下日后定当拜访讨教的话,意思本指的是寻仇抱怨。 但是李永华此时说出的话,却透露着一股真诚,显然是对萧遥的师父忘忧真人极为尊敬、 萧遥最后突然道:“李兄,萧遥虽然不知道李兄为何加入东厂,但是从李兄的刀意上来看,李兄绝非大奸大恶之辈,在下还是希望李兄能够早日迷途知返。” 李永华闻言默然不语,不知是在思索萧遥的这番话,还是根本就没有听进去。 萧遥叹了一口气,正要转身离去。 这时李永华却突然开口道:“萧兄弟既然你已经救出了金姑娘,就和你的那些朋友赶快汇合然后马上离开吧,不要在这一带多做停留,东厂厂督蒋精忠武功深不可测,现在的你远远比不上他……” 第二十回 浮云万千 5 金玉良和张翼德这一刻都松了一口气。 反倒是萧遥虽然在路上时十分的担心师伯鬼三姑的情况,但是等到一进入到密林之中,便感觉到了那种熟悉的悸动,紧悬着的心也在那一刻放了下来。 论起来几人的轻功,都要胜过鬼三姑许多,穿行在密林中也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 鬼三姑身边点着油灯,而金玉良等人却还没有走出密林,只是他们还没出声招呼的时候,鬼三姑便已经在油灯的映衬下扭过了头来,看向这一片幽深的林木,问道:“萧遥,是你回来了么。” 随着鬼三姑这一开口,耳边那种无声的琴音再度隐去,萧遥定了定神从树林中走了出来,施礼道:“是的师伯,我回来了。” 鬼三姑见他现身,沙哑着嗓子问道:“金姑娘救出来了么,金门主他们人呢。” 萧遥道:“师侄和张兄弟已经把金姑娘从东厂大营中顺利救出,张兄弟和金前辈就在那边。” 这一下反倒让跟在萧遥后面准备走出来的金玉良一愣,他原以为鬼三姑既然能够发现萧遥的行踪,定然也能够察觉到他和徒弟张翼德的靠近。 谁知道鬼三姑一口叫破了萧遥,却并没有发现他金玉良和张翼德两人。 不过虽然暗自奇怪,却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耗神,领着张翼德紧跟着萧遥走了出来,双双和鬼三姑见过了礼。 鬼三姑这才瞥见金玉良背后的金函雅,只瞥了一眼便说道:“金门主不必担心,令媛只是因为被囚多日,心力交瘁亏了气血,只要用心将养些时日便无大碍,等离开了这里让我这师侄给她开几副温养的方子便是了。” 金玉良知道鬼三姑的脾气和规矩,对方此时能够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已经是因为相处日久给了他们不少颜面,不过有了鬼三姑这一句,金玉良对于义女金函雅的伤势也真就彻底的放下了心来,就连张翼德脸上的忧色也瞬间尽去,可见死生两难鬼三姑于江湖中的声名是多么响亮。 金玉良道:“鬼前辈,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速速从密林离开,往南去到广东再做计较吧。” 金玉良话音方落,萧遥却是蓦地脸色一变,屏气凝神似乎感应着什么。 紧跟着金玉良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张翼德不明就里,看着萧遥和师父金玉良问道:“萧大哥,师父,你们两个怎么了?” 金玉良正色道:“翼德不要说话,有一大队骑兵正往咱们这里赶来。” 正说话间,张翼德也察觉到了不对,俯身于地倾听片刻,起身焦急道:“师父,真有人往咱们这里赶来,咱们赶紧走吧!” 萧遥摇了摇头道:“张兄弟,现在怕是来不及了。” 金玉良亦道:“这些人来的太快了,显然他们胯下的马匹都是训练有素的良驹,等到咱们走出密林的时候,他们早就将这片林子围起来了。” 张翼德奇怪道:“这些人是什么来路,他们怎么跟来的。” 说话间,几人已经能够感觉到地面明显的震动,阵阵战马的嘶鸣声顺着夜风飘来,期间竟然还夹杂着几声零星的犬吠。 金玉良沉声道:“萧兄弟和我一同回来的,那时并没有见有跟来的尾巴,翼德你也绝不会犯这样的错误,况且咱们三人身上都洒了消泯气味的粉末,即便对方有猎犬也决计没法追来,唯一的可能就是……” 金玉良一边说着一边往背后昏迷的金函雅看了一眼,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东厂关押了金函雅这么久,明着里不但派人日夜盯守,暗里还布下了铜铃暗哨,这些都还不够,他们都没想到的是,对方竟然每天都在金函雅的身上撒下猎犬能够标记的粉末。 如今显然是派出了猎犬,追着金函雅身上的气味一路追来了。 密林外面,蒋精忠平静的看着这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密林,胯下骏马旁边几条猎犬在厂卫的约束下不断地冲着密林的方向狂吠。 这处密林位于东厂大营和戚家军大营的西面,紧邻一面绝壁,绝壁之下便是川流不息的东江,密林占地并不算太过宽广,容纳不了大军隐藏,是故戚家军和蒋精忠都没有在这里布防。 今日若不是猎犬顺着气味将他们这些人带到了密林之外,蒋精忠无论如何也想不出,这些良门中人救出了金函雅,竟然没有向北逃窜,反是躲到了这片荒僻的密林中。 若在往日这不得不说是一个高明的办法,灯下黑不外如是,只是今日不巧他蒋精忠技高一筹找到了此地,也让这处妙地几乎成了林中诸人的死地。 李永华上前询问道:“千岁大人,七只猎犬嚎叫的方向都直至这片密林,想来对方一定就在其中藏匿,永华请命带领一支军马去缉拿这些大胆狂徒。” 蒋精忠又深深的看了面前的密林一眼,摆手道:“不,永华你现在就传令下去,派人将这片密林团团围住,本座亲自去会会他们。” 李永华赶忙劝道:“千岁大人乃是万金之躯,怎能亲临险地。” 蒋精忠双眼微咪淡淡道:“仅凭他们这些人还不是本座的对手,永华你速去传令吧。” 李永华又道:“如此,永华恳请千岁大人准许永华同往。” 蒋精忠道:“我知你忠心,这些匪类虽不被本座放在眼里,但是却奸猾非常,若是他们有意突围,仅靠这些厂卫未必能够阻拦,我要你守在外面便是断了他们最后一条路。” 随后看了李永华一眼,这一次你守在外面切莫大意,要是再让那些人走脱了,你自己知道该怎么做。 李永华深吸一口气断然道:“属下明白,万不敢有负千岁所托。” 蒋精忠这才满意的拍了拍李永华的肩膀,双腿微一用力,整个人便从马背上飞起,跃入了这片密林之中。 另一边萧遥和金玉良等人听到林外马蹄声已经消失,犬吠声却越来越清晰,略一盘算便知道密林外追兵的打算。 这些人显然是准备先将他们团团围住断了众人的退路后,再一举杀入林中将他们擒下。 张翼德有些慌乱道:“师父、萧大哥咱们现在该怎么办,选个方向杀出去么?” 其实平常的时候张翼德为人机敏决不至于如此慌乱,只是此时师妹金函雅昏迷未醒,他一颗心都记在了金函雅的身上,处事时就有些不太灵光了。 萧遥和金玉良相视一眼,唯今之计待在林子里不过是坐以待毙罢了,可是突围出去又有太多的不确定,且不论外面军马的数目,单说东厂厂督蒋精忠极有可能便是领军之人就是一大难关。 若是只萧遥和金玉良两人,自然是毫无畏惧,可是如今金玉良有金函雅这个拖累,萧遥又必定用心照顾师伯鬼三姑,此消彼长若是被对方围住万难讨好。 可是除了这两条路,他们这些人此时难道还有别的选择么。 金玉良思躇片刻,突然断然道:“萧兄弟,你和翼德护住鬼前辈以及函雅,老夫试试从南面突围。” 萧遥隐约有了些猜测道:“金门主,难道你准备……” 金玉良点了点头叹道:“如今东厂大军讲此地包围,能解刻下之困的唯一法子只有想办法把南面的戚家军引来。” “左近也只有戚家军有足够的能力逼退此地的东厂军队。” 张翼德道:“师父这件事太危险了,还是让我去吧。” 金玉良道:“翼德,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现在咱们这些人中数着为师的轻功最高,突围的时候也最有把握,你跟着你萧大哥好好守好函雅还有鬼前辈。” 张翼德心知师父说的句句属实,神色一暗也就不再争辩。 就连萧遥也默认了金玉良的这个办法,因为现在看来似乎只有这么一条生路可走了。 就在这时沉默寡言的鬼三姑突然开口道:“金门主你不用去了,咱们还有一条路可走……” 一边说着,鬼三姑一面伸手指向了这处密林西面的绝壁。 东江的江水昼夜奔腾,几人身处的这处位置,可以清晰的听见江流的怒号。 金玉良闻言眸子一亮,但转瞬间便黯淡了下来。 死生两难鬼三姑指出的确实是一条生路,白日里他们曾经在崖顶往下眺望过,崖壁下面虽然就是奔腾的东江,但是崖壁和东江之间却有一道狭窄的岩道可以过人,如果众人备有长索垂下崖壁,等到下到崖下面再用火石将长索焚毁便可一举甩脱追兵。 可是他们现在深处绝境,又去那里寻所需的长索呢…… 萧遥却是听到师伯鬼三姑的话,猛的一拍脑门,高兴道:“金门主,我师伯说的不错,咱们确实可以借这处绝壁脱身。” 金玉良叹了一口气,刚想开口说他们并没有长索的时候,就瞧见鬼三姑竟然走到一块大石边,从大石下面的草丛中扯出一条长长地绳索来。 金玉良喜出望外道:“这是……” 萧遥笑道:“这是晚辈担心离开的这段时间,师伯独自待在密林中会遇到什么凶险,故而为师伯准备下的逃生长索。” 金玉良轻轻地在萧遥胸前打了一拳,笑骂道:“好小子,亏你想得周到,这下子咱们可有救了。” 随即又皱眉道:“事不宜迟咱们赶快行动吧,不过白日里虽然从崖顶往下看过了情况,但是却不知道晚上崖下的情况,这样吧老夫先打头阵去下面探探虚实,一会儿咱们用啸声传讯。” 说时迟那时快,此时身处险地金玉良不敢再作耽搁,试了试大石能否吃住重量,又看了看那长索的韧性。 觉得都没问题,这才顺着长索往崖壁下面滑去。 以金玉良的轻功修为,并不需要一点点顺着绳索往下爬,只需要偶尔在绳索上借力延缓下坠之势便足够了。 不过片刻的功夫,崖底的地面已然再往,比起白日看到的景象,晚间这东江水的水位好似又上涨了些。 崖底的岩道白日里足有三尺宽许,现在却只有一尺来宽的岩道露在水面上,不过他们这些人都有武艺在身,一尺来宽也足够落脚了。 金玉良看清了情况,不等落到岩道上,便放声长啸想要将这里的情况转告崖顶的萧遥等人,只是此处东江激流震荡震耳欲聋,啸声如果不够响亮几乎难以传出。 金玉良只得深吸一口气,发出一声响亮的清啸,如此啸声才得以传到崖顶上。 萧遥等人听到金玉良的这一声清啸尽皆大喜,张翼德急忙用啸声回应,萧遥想要阻拦的时候已然来不及了。 崖下的金玉良听到张翼德这声啸声不由勃然色变。 密林深处另一个方向的蒋精忠穿行之际,听到西面传来的啸声,眼中精光一闪顺着啸声传来的方向狂奔而来。 张翼德啸声出口便知道不好,只是大错已成悔之晚矣。 大难临头,萧遥也没有责怪张翼德,急忙让他带着昏迷的金函雅顺着长索跃下。 张翼德愧疚的看了萧遥一眼,背起师妹金函雅,一只手抓住长索纵身跃下。 这长索本来萧遥是准备着让师伯鬼三姑应急之用,承受一个人的重量自然是毫无问题,但是此时张翼德背着金函雅,两个人的体重都压在了绳索上更何况金函雅还在昏迷之中不能提气,一下子并不十分粗的麻绳绷得紧紧地,萧遥的心也悬了起来。 好在张翼德身材精瘦,同样的金函雅也身姿娇小,那绳索并未出现什么状况,等到绳索由紧绷转为松弛的时候,萧遥和鬼三姑便知道张翼德和金函雅已经着地。 就在萧遥松了一口气,准备让师伯鬼三姑抓住绳索离去时,昏暗的密林中,突然响起了一阵急速的破风声。 萧遥耳根一动,他自然是知道那破风声是暗器极速射来引发的,不敢怠慢两手在腰间一抹,已经捏了几枚棋子在手上。 双手十指如弹琴般急挥,手中的棋子被他如雨点般打出。 啪嗒一声,第一枚棋子撞上了急速飞来的暗器。 棋子碎成了一捧石粉。 紧跟着第二枚、第三枚、第四枚棋子依次撞到了那飞来的暗器之上,直到第五枚棋子碎裂,才终于将飞来的暗器打落。 那被打落的暗器掉落时,距离萧遥已经不过只有丈余距离,萧遥瞳孔一缩,先前他以为射来的暗器定是铁胆一类的重器,没想到此时借着身后的油灯看去,掉到面前的‘暗器’竟然只是一块密林中随处可见的小石块罢了。 萧遥方才一瞬间射出了八枚棋子,其中五枚棋子合力击落了对头射来的石块,剩下的三枚棋子则射入了石块飞来方向的密林。 只听‘叮’的一声脆响,紧跟着一个令人冷彻心扉的声音,从密林中传了出来“原来你们藏到了这里,真是让本座好找啊。” 话音方落,一个手持长枪的青年慢慢的出现在了萧遥的视线中,这青年身着一袭华服,满头银发面白如雪,一对眸子却是闪烁着极为危险的光芒。 萧遥望着面前青年手中的长枪。 这是一杆龙胆亮银枪。 龙胆亮银枪相传最初乃是蜀汉三国时期常山赵子龙的配枪,十字枪尖通体银白,就连拂血亦是银色,犹如黑夜中的一道银电。 萧遥对自己先前发出的三枚棋子很有把握,既然有一枚打中那么另外两枚也绝不会落空,可是对方却是一瞬间便用手中的银枪将三枚暗器打落,而且击落三枚棋子的时间几乎不分先后,是以只发出了一声稍长的脆响。 若不是萧遥耳目通明,几乎都无法分辨出其中的细微差别。 那人走出了树林,淡淡的看了萧遥一眼,扫了扫他背后的星铁枪,眼中精光一闪赞道:“好枪。” 赞完这一声后,才慢慢将注意力转移到萧遥的身上,开口道:“刚才那一招使得应该是‘八仙过海’吧,没想到你年纪轻轻不但拜入了江湖上收徒最严的灵隐阁门下,还德蒙星河谷天元子褚让三青眼传授了暗器绝学,也难怪我那些不成器的手下拦你不住。” ‘八仙过海’暗器中一种极为高明的手法。 江湖中但凡习武之人大多都练有暗器的功夫,即便不用来伤敌,也要了解暗器的手法好防范别人的暗器。 大多数习练暗器之辈限于天资所学,终其一生也只能单发暗器以准头力量为重,其中佼佼者可以双手同时发射暗器准头和力量并重,便算是一方的暗器高手了。 再进一步射无虚发,所发暗器轻重随心所欲可谓高手中的高手。 能够同时发射多枚暗器的,在哪里都可以称得上是一代宗师,这‘八仙过海’便是星河谷天元子褚让三的一招独门绝技。 双手发射八枚暗器对于许多暗器高手来言已经是终其一生都达不到的高度,但是天元子褚让三却可以在一瞬间发射八枚暗器的同时,控制八枚暗器速度角度都有不同。 八子齐发无从躲闪从不落空,故而这一招又被人称作‘八仙过海’。 第二十一回 剑指九天 1 萧遥看着面前的银发青年,这人虽然看起来一副风淡云轻的模样,但是带给他的压力,却是他闯荡江湖这些年来最大的。 即便是当日的龙众龙灭和迦楼罗欧阳魔劫在气势上都要逊色很多。 “你是谁?”萧遥问道。 蒋精忠微微一哂道:“萧少侠,既然与金玉良他们一道来创东厂大营,难道连本座也不识得么?” 萧遥心中其实早就有了几分猜测,在这东厂大营中能够有这种令他都有些心悸的气势的人,除了那神秘莫测的东厂厂督蒋精忠之外还能有谁。 萧遥道:“你就是东厂厂督蒋精忠么。”这句话由萧遥口中说出,却不用对方回答,因为他已经知道了答案。 蒋精忠的目光从萧遥身上扫过,又落到了萧遥身边死生两难鬼三姑的身上。 鬼三姑佝偻的身形被一袭乌黑的斗篷遮住,面容枯黄且丑陋不堪,一头乱蓬蓬的银发仿佛许久都没有梳理过,同样的银色在蒋精忠身上显现出的是一种华贵和锐利,但是在鬼三姑身上却只能体现出苍白和腐朽。 这样的一个耄耋老妇走在路上,若是不知根底的人瞧见了,绝对没有再看第二眼的兴趣。 但是蒋精忠的目光在鬼三姑身上流连的时间竟然还要超过注意萧遥的功夫,显然他对鬼三姑的兴趣要远远超过萧遥这个天下第一少年英雄。 蒋精忠打量了一番鬼三姑之后突然开口道:“若是在下瞧得不错,阁下应该就是在江湖上和百善神医轩辕青木齐名,被人称作死生两难的怪医鬼三姑吧。”语气完全不似先前面对萧遥时的冷傲,反倒是流露出些许的恭敬。 鬼三姑沙哑着嗓子道:“老婆子自问和大人素昧平生,大人何以会认得老婆子。” 蒋精忠笑道:“天下间能够化解轩辕家轩辕五毒的,除了黄龙山岐黄门门主轩辕青木之外,料想也就只有死生两难鬼三姑,我原来以为金玉良是侥幸遇到了轩辕门主才得以治愈,现在看来却是我猜错了。” 鬼三姑道:“不错,那金玉良的毒正是老婆子我解的,不知蒋大人有何见教。” 蒋精忠道:“鬼前辈言重了,素闻前辈一向幽居星河谷不问世事,在下一直有心拜会却奈何俗务缠身,今日得见只有一事相请罢了。” 鬼三姑不以为意道:“蒋大人难道是想请老婆子瞧病么,这倒不难老婆子问诊无类,只是蒋大人应该也只道老婆子的规矩。” 蒋精忠摇头道:“鬼前辈误会了,在下并非是此时想向前辈问诊,而是想请前辈为朝廷效力,只要前辈点点头,顺天府太医院院使之位虚位以待。” 鬼三姑冷笑道:“听闻太医院汇集九州名医,太医院院使可以说是天下杏林的龙头,蒋大人是不是太看得起老婆子手上这点家伙了。” 蒋精忠道:“那是因为鬼前辈您配得上这个之位子,前辈意下如何。” 鬼三姑突然桀桀笑道:“可惜的是老婆子过惯了自由自在闲云野鹤的生活,蒋大人如何觉得自己能够说动老婆子去那顺天府的牢笼中遭罪。” 蒋精忠淡淡道:“笼中活、笼外死前辈该知道如何抉择才是。” 鬼三姑不屑哂道:“你在威胁我,老婆子活了这么大岁数,什么样的风浪没有见过,你以为我会怕死么。” 蒋精忠道:“鬼三姑号称死生两难一生见惯生死,本座自然是不敢妄想鬼先生惧死,若是除了先生的生死外,再加上这位萧小友的一条性命呢。”似乎感觉到了鬼三姑并不愿意接受自己的好意,蒋精忠的口气也开始转冷了。 蒋精忠这句话说完,鬼三姑的笑声突然有了一丝的停顿,但是这仅有的一丝停顿已被蒋精忠瞧在了眼里,许多武林人并不怕死,相反的却惧怕自己一生所学付之东流,蒋精忠从未听说过这位鬼三姑有什么传人,此时却是借此猜想到,恐怕这萧遥便是鬼三姑医术的衣钵传人了。 当蒋精忠和师伯鬼三姑对话时,萧遥只是将星铁枪牢牢地握在手中小心戒备,却并未打断两人的谈话。 此时蒋精忠露出了獠牙,明显是要逼迫师伯鬼三姑就范,萧遥便不能再默不作声了,身形一闪抢前几步挡在了鬼三姑的身前。 虽然只是走了几步,但是却足以透露出一个人身法的些许根底,蒋精忠瞧见萧遥的步伐,就知道面前这青年除了枪法暗器之外,恐怕轻功也十分高明,但是仍不在意道:“萧少侠,你乃是这一届华山少年英雄大会的冠军,又是灵隐阁忘忧真人座下的弟子,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只怕有朝一日会压过本座,但是现在的你要挡住本座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我可以不追究你协助良门劫走朝廷重犯之责,只要你肯归顺与我,我可以奏请圣上允你锦衣卫指挥使之任。” 锦衣卫指挥使乃是正三品的官位,若论品阶犹在从四品的东厂长督之上,只是此时东厂厂公权倾天下,这些品阶在他眼中毫无意义。 不过蒋精忠肯许诺锦衣卫指挥使的位子给萧遥,便已经能够瞧出他对萧遥的重视。 这不过这份重视究竟是建立在萧遥的武功上,还是瞧在萧遥这一届少年英雄大会冠军的名头上,又或者是他忘忧真人玄真子座下弟子、死生两难鬼三姑传人的身份上无人知晓,也许这些都是蒋精忠心中盘算的原因,也许只是因为蒋精忠瞧着萧遥顺眼罢了。 萧遥面对蒋精忠的招揽丝毫没有动摇,断然道:“萧某习武为的是锄强扶弱行侠仗义,万不会卖身权贵为虎作伥,更不会助你们这些奸党祸国殃民。” 蒋精忠冷冷道:“自古良禽择木而栖,萧少侠你可要想好了。”这还是蒋精忠第一次亲自屈尊降贵对江湖人发出招揽,却先后被死生两难鬼三姑和银龙枪萧遥拒绝,他已经快要压制不住自己喷薄欲出的杀意了。 萧遥斩钉截铁道:“义之所向,有死无悔。” 蒋精忠怒极反笑,抚掌道:“好!好!好!好个有死无悔!本座倒是越来越欣赏你了,金玉良那些人呢,本座已经在这处密林外面设下重兵,你们逃不出去的一起上吧。” 正在这时鬼三姑脚边的草丛突然发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却是崖下金玉良瞧见萧遥和鬼三姑两人半晌没有下崖,又再一次拽起了长索准备上来看个究竟,长索徒然绷紧在草丛中发出了些许响动。 萧遥暗叫不妙,蒋精忠的注意力一下子便从萧遥身上移到了那处发出响动的草丛,进而一眼瞧见了草丛当中一块巨石上绑着的细索。 那绳索从巨石一直延伸到草丛中,冲着的方向分明是崖壁。 蒋精忠心念一动便想明白,怪不得在这里只看到萧遥和鬼三姑,却不见金玉良以及金函雅等人的踪迹,他原本还以为这些人定是分散到了密林中想要突围出去,如今看来这些人想来已经通过大石上绑着的长索逃到了崖底了。 萧遥一见蒋精忠目光所及,就知道机关败露,大喝一声道:“鬼师伯,我拦住此人你快走。” 一边说着手中星铁枪一震,一式蛟龙出水往蒋精忠这边攻来。 蒋精忠冷笑一声:“哼哼,恐怕你们今天谁都走不了。” 言罢手中龙胆亮银枪往上一托便隔住了萧遥刺来的星铁枪。 紧跟着双臂用力将萧遥刺来的星铁枪震飞,反还了一式白蛇吐芯。 双方方一交上手,萧遥便双臂一震,显然对面蒋精忠的功力要胜过此时的他许多。 一旁的鬼三姑却不知打着什么年头,听到萧遥的呼喝后,并未立即顺着长索下崖,反是满含担忧的瞧着和蒋精忠战作一团的萧遥。 萧遥闪身险之又险的避过了蒋精忠这一式白蛇吐芯,瞧见师伯鬼三姑呆在原地不动,焦急道:“师伯,你快走啊。” 蒋精忠笑道:“本座说过的,你们一个也别想走脱。” 鬼三姑仍未移步,反是甩手射出一枚定魄木针,这定魄木针乃是鬼三姑提取铁木精华淬以星河谷四种特有毒物炼制而成,虽然不以药性猛烈著称,但是却有奇效,中针之人一旦被木针刺破哪怕少许皮肤,沾染了上面的奇毒,即便武功再高也会一时麻木动弹不得。 当年萧遥初到星河谷时,鬼三姑便曾欲用此针教训萧遥的师兄齐谷明,只是反被萧遥抢先一步用手臂挡住,那时鬼三姑只准备略施惩戒定魄木针上淬毒不深,萧遥又早年服食灵丹抗毒之力甚强,中针后毫发无损反倒引发了鬼三姑的兴趣,才有了后来调教医术之事。 这时鬼三姑离了星河谷,又是对敌之际非同儿戏,所用的定魄木针上面淬的毒力百倍胜于当初,即便是蒋精忠功力极深一旦中招也必定僵直片刻。 这其中的关窍东厂厂督蒋精忠自然是不知道的,但是他既然知道鬼三姑乃是和轩辕青木齐名的怪医,又怎么会对鬼三姑丝毫没有提防,且不论鬼三姑射出的是针状暗器,便是鬼三姑朝他仍一块看似寻常的石块他都不敢有丝毫大意。 怎奈鬼三姑的定魄木针虽然凌厉,但她本人的功力却是相形见绌,那枚木针虽然射出的也算迅速,但在蒋精忠眼里却算不上什么。 没等木针近身,就见蒋精忠真力一震,那定魄木针竟然比射来时更快的速度反往鬼三姑这边射来。 萧遥见识不妙,赶忙枪交右手,左手在腰间一抹,射出一枚棋子将那支定魄木针击落。 就听蒋精忠阴笑一声:“萧少侠,还有功夫顾及旁人么。” 萧遥只觉得背后一寒,一式苏秦背剑将将挡住了蒋精忠刺来的一枪。 然而虽然仓促间勉强挡住了蒋精忠这一枪,这个人却不由自主的踉跄几步,蒋精忠得势不饶人,手中的龙胆亮银枪又一招狂风摆柳将萧遥整个人笼罩其中。 鬼三姑见状紧张道:“萧遥!” 萧遥被被蒋精忠枪势笼罩完全落入了下风,犹如怒浪中的一叶小舟般只能苦苦支撑,随时都有翻覆的风险,即便是连间或反击的机会都找不到。 蒋精忠手中的龙胆亮银枪比之寻常的龙胆亮银枪要长了许多,与其说是寻常江湖豪杰争锋用的长枪,反倒是更像军阵之上骑马冲杀时将军用的战枪。 他的内功是阴寒一脉的寒玉功,但是枪法却好似是威霸无匹至刚至猛的杨家枪,这本该相悖的功法和枪路在他的手上却奇妙的融合到了一起,显得相得益彰。 杨家枪相传乃是南宋名将李全的妻子杨妙真所创,杨妙真天资绝绝家学渊源尤其通晓各路枪法,嫁与李全之后,因为丈夫每每征战沙场,寻常武艺在战场上功效甚微,便想为丈夫钻研出一路可以争霸天下的枪法。 皇天不负苦心人,杨妙真遍查诸家枪法去其糟粕取其精华立时十数年终于钻研出了一套既能争霸武林又能驰骋沙场的枪法,这便是最初的杨家枪。 杨家枪即有武林争斗的灵便,又兼具沙场征战的威霸,可以说是集古今之大成。 明朝时期,若论拳法最著名的便当属太祖长拳,而若论枪法,杨家枪一出几无其他枪法可以争锋。 明朝但凡习枪之人,几乎人人都会耍上几手杨家枪法,甚至军旅行伍更是以简化的杨家枪为操练之法。 但是真正的七路杨家枪二百二十三式枪法的人,几乎已经看不到了,江湖上散落的杨家枪在有心之人的搜集下也不过一百来式,最核心的杨家枪总纲更是不知所踪。 而现在蒋精忠使出的分明就是最上乘的杨家枪法,一个祸国殃民的阉党魁首,一个祸乱朝政的奸臣巨擘,却使得一手最正宗上乘的杨家枪法,这不得不说是一种极具讽刺的现实。 只是在这世上本就是处处都充满荒诞离奇的,就像当年晋冀交界处声名狼藉的插翅虎段三山劫掠一方为的却是救济难民,就像虎子父母没有死于天灾却命丧官差之手,就像自己前些时日在福州城遇到的谷有道手下的一个落魄的小乞丐打得一手好太祖长拳,如此想来一个奸佞之辈使得杨家枪便不算什么了。 一把刀被打造出来,它以后的命运是保家卫国,还是烧杀抢掠,并不在于这把刀,而是要看握刀之人。 更何况萧遥现在也无力去嘲讽什么,他的大自在枪法练得本就逊色于蒋精忠的杨家枪许多,一个分心之下便落入到了如今朝不保夕的境地。 杨家枪的霸气威猛,在蒋精忠以寒玉功施展下展露出的是刺骨的杀气和寒意,若是心智不坚之人遇到蒋精忠,往往被其冰冷的杀意所侵,还没动手就有几分败相。 萧遥心智坚定,虽然不至于被枪上的杀意影响,但是枪法实力上的差距却犹如一道巨大的鸿沟,划在了他和东厂厂督蒋精忠之间。 蒋精忠似乎也没有料到萧遥能在他的枪下抵挡这么久,爱才之心复生,枪法缓了一缓道:“萧遥,本座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只要你肯效忠于我,先前我许下的一切条件依然作数。” 萧遥在蒋精忠狂风暴雨般的枪法下咬牙支撑始终一言不发。 蒋精忠叹道:“既然你一心求死,那本座今天就成全了你。”枪势猛的又提升了几分。 鬼三姑瞧见萧遥落入下风,焦急之下又接连射出了几枚定魄木针,却都被蒋精忠随手扫落。 萧遥心中一叹,难道自己今日真的要命丧此地么,自己的身世才有了几分眉目,爹娘的大仇还没有报却要死在这里么。 正在这时突然背后一阵震动,一声悠扬的龙吟在萧遥耳边响起。 萧遥听到这声龙吟精神徒然一震,先前的颓废再无半分,手中的星铁枪却似乎拿捏不住一般,被蒋精忠的龙胆亮银枪挑飞,落在了峭壁之外。 蒋精忠本来预计萧遥在他手下仍能苦撑少许时间,没料到萧遥手中星铁枪突然失了把握离手,这一下出枪之势略微把握不住,枪势笼罩的范围中露出了一块破绽。 萧遥借着这么一个喘息的功夫,已经趁势抽身逃出了蒋精忠枪势的笼罩,只是他此时手中已经没了星铁枪。 蒋精忠长枪拄地,并没有立刻抢上击杀萧遥,方才那一声突兀的龙吟,并非只有萧遥听到了,便连蒋精忠也听得一清二楚,若不是这一声古怪的龙吟让他略微失神,方才萧遥即便弃枪,也不至于让蒋精忠的枪势露出明显的破绽来。 峭壁之下,金玉良和弟子张翼德焦急的等待着,张翼德背着金函雅下来之后已经又过了一段时间了,可是崖顶上的萧遥和鬼三姑却仍未见下来。 再加上先前张翼德在崖顶忘形的长啸,很可能暴露的他们这些人的位置,金玉良越想越觉得心焦,终于忍不住攀上了长索,准备上去看看情况。 第二十一回 剑指九天 2 再加上先前张翼德在崖顶一时忘形的长啸,很可能暴露了他们这些人身处的位置,金玉良越想越觉得心焦,终于忍不住准备攀上了长索,爬上去看看崖顶的情况。 可是金玉良刚顺着长索攀上一截,就感觉到头顶风响,却是崖顶上有样东西滚落了下来,金玉良只当是萧遥或者鬼三姑滚落,不敢大意急忙从绳索上跳下,沉腰立马将那掉落的东西接住。 但是等到那掉下的黑影离得近了,金玉良才发现掉落的竟然是一柄长枪,枪尖直插坚硬的地面没了进去枪柄不住的震颤,金玉良和张翼德对视一眼他们二人都清楚地记得,这支长枪分明就是萧遥从不离身的那支星铁枪…… 悬崖之上,萧遥的手中这时虽然没了兵刃,但是他的神情比起先前手中握着星铁枪的时候,反而更显镇静了许多。 夜色中,那若有若无的悠扬龙吟,仍然在这片阔地低沉的游荡着,这让蒋精忠的心中泛起了一阵阵不安的感觉。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焦虑不安的感觉了,上一次能让他有这种负面情绪的日子,久远的连他几乎都要记不得了,只依稀记得那时的他还只是司礼掌印太监冯保手下的一名小小的内侍,可是如今的他甚至已经超越了师父冯保鼎盛之时所能达到的高度,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可谓是风光无限意气风发。 冯保离世艺成之后蒋精忠原本以为那种曾经的压抑和不安,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的生命中,而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情绪却在这荒僻的密林中,再一次突兀的出现在了他的心里响彻他的灵魂。 这一切的来源,便是那若有若无的龙吟,而隐隐的龙吟声分明是从面前这个被他轻视的青年身后发出的。 萧遥感觉到自己背后的那样东西震动的越发厉害了,脑海中的龙吟声也越发的清越。 也许是‘流年’在长久的沉积下似乎终于不甘寂寞发出了咆哮,也许是它被蒋精忠手中龙胆亮银枪的杀意所激怒。 说起来萧遥从剑宗爷爷手中得到这把流年神剑已经颇有段时日了,这支神剑的分量他自然是十分清楚地,虽然一直带在身边,但是无论是和风孤星怒闯九阳山紫阳观也好,助冯玲花应援黄泉山一刀门也罢,甚或者是当日鲁南熔炉堡护卫神州铸兵之法的艰辛,江南福州开元寺义救忠良之后的激战,他都没有拿出这柄流年神剑。 他知道这柄神剑的威力,自然也只道天下武者对这把剑的渴望,这是他的一张底牌,一张原本以为只会在玄山叱咤峰才会亮出的底牌。 这张底牌埋藏的那么深,甚至他无时无刻带在身上却有意选择了遗忘,而如今时隔半年,离开骨冢后他再一次将流年神剑握在了手中,半年的时光却没有在他和流年之间留下丝毫的生疏之感,一种血脉相容的触动,仿佛流年剑已经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一剑在手,眼中这偌大的天下,竟然也似乎瞬间变得寂寞了许多。 厚厚的黄布被一层层揭开,当流年的剑身从厚重的黄布下解脱时,似乎天空上的星斗也黯淡了许多。 ‘噌’萧遥左手握着的流年剑弹出了半截剑刃不住的震颤,许多宝剑的剑鞘中都设有机括可以弹出一截剑身。 但是蒋精忠却并不认为萧遥手中的这把剑也是那样的俗物,‘灵器轻吟愤而出鞘,血染金鳞怒海斩蛟’,‘灵器轻吟愤而出鞘’这分明是传说中绝世神兵通灵之器才能具备的特质,而这如梦幻般的一切却又真实的出现在蒋精忠的面前。 蒋精忠望着萧遥手中的流年剑,眼神从不安慢慢变成了激动,再由激动变成了狂热,再次抬起头时已经是赤红一片。 他一定要得到这把神剑,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惜,以他的权势武功如果再有这等神兵之助,天下间再无可以阻挡他蒋精忠的人,他要世间万物都匍匐在他的脚下。 就连鬼三姑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不在徒劳的发射定魄木针,反是定定地瞧着萧遥手中的流年神剑,她一生纵情医道,一向对刀兵凶器毫无兴趣,但是目光射到‘流年’身上却仿佛黏住了一般。 萧遥将流年缓缓拔出,流年在手对面蒋精忠的冰冷杀气都消泯了,似乎这柄绝世神兵不但能够斩断时间有形之万物,就连无形的杀气也能撕裂一般。 流年剑在萧遥的手中再次颤动了起来,起初时龙吟声似有若无,转眼间便变成了龙行天际低潜渊海之势,飘忽虚渺至极的剑啸不似先前蒋精忠龙胆亮银枪上的杀气那般凌洌,但是却给人带来一种万物拜伏的感觉。 流年剑划过长空,仿佛游龙降世一般,随着神剑舞动龙吟声时而高亢时而低沉,直指灵魂心魄让人防不胜防,方圆十多丈的范围内,犹如一片龙吟啸声的海洋,反是长剑刺出的破风声隐没在了其中无处可循。 这种隐隐啸声的可怕,与萧遥对敌的蒋精忠体会的最为深刻,以蒋精忠的本领和功力,也不得不分出部分心神,以应付萧遥手中流年剑的剑啸。 要知道,高手对敌,所有感官无不催逼到了极致,耳力听觉便是其中极为重要的一环,绝世高手往往不用目视,只从兵刃破风声或者衣袂飘动的响声,便可推断对手的招式、速度甚至于位置的微妙变化。 萧遥亦对此时手中的流年剑感到惊奇,他虽然不是第一次听到流年剑发出龙吟之声,但是和剑宗切磋时,流年却从未发出如此绵延的龙吟啸声,也许这柄神剑当真已非寻常的凶兵死物,而是真的有了灵魂,也正是因为这样它才会被龙胆亮银枪的杀气所刺激,震怒如斯吧,萧遥心底这般想着。 对面的蒋精忠却有些受不住这种‘折磨’大喝一声,充满真力的喝声竟然暂时将流年剑发出的龙吟都盖了过去,这一下仿佛冲破了空气中无形的迷雾。 蒋精忠手上的龙胆亮银枪化为狂潮拍岸暴风怒卷,但是漫天枪影在到达萧遥身前时,又重新合而为一,仿佛虚幻却又虚中带实。 这看似平平无奇朴朴实实的一枪,却是返璞归真之道,仿佛这时蒋精忠才终于把萧遥当成了可堪一战的对手,弃了诸多花哨的杨家枪法,竟然更显峥嵘。 萧遥也被蒋精忠这经验一枪的气势所迫,退了一步手中的流年神剑往龙胆亮银枪*刺来的方向格去。 枪剑相触的短短一瞬间,龙胆亮银枪枪身与流年剑锋刃相触的位置,犹如刨子剔木一般,竟然被流年剑削去了薄薄的一层。 蒋精忠目光一凝,手中的龙胆亮银枪不敢发力,赶忙仓皇收枪而回。 而龙胆亮银枪被削掉的部分,犹如一片纯银打造的竹叶,从空中飘零到了地上。 蒋精忠不可置信的看着萧遥手中的流年神剑,他位极人臣权倾天下,手中的龙胆亮银枪乃是用最好的钢材,由天下一等一的名匠督造而成,已经可以称得上是武林中难得的利刃,可是在对面萧遥手中的长剑之下,自己引以为傲的利器龙胆亮银枪,简直犹如纸糊泥塑一般,不堪一击。 起初蒋精忠听到龙吟之声,便料得萧遥手中的是一把极为难得的神剑,但终没料到神剑之威锐利如斯,忽的想起几十年前的一件震惊武林的大事上。 激动道:“它是‘似水’还是‘流年’。” 萧遥淡淡道:“剑名‘流年’。” 蒋精忠狂喜道:“好!好!好!,果然不愧是那两柄通灵神剑中的一柄,都说二十多年前这两柄神剑出世曾引发一场武林浩劫,没想到本座竟然有幸得见。” 蒋精忠深吸一口气,断然道:“萧遥,只要你肯交出这柄流年神剑,说动你师伯鬼三姑投靠朝廷臣服于我,本座今天可以宽宏大量放了你,甚至连良门闯下的祸事本座也可以既往不咎。” 萧遥感受着手中流年剑的脉动,眼前似乎又浮现出当年父母抱着年幼的自己奔逃,最后双双惨死的景象,而母亲的那柄‘似水剑’却落入了元凶冥帝吴冥的手中,断然道:“你痴心妄想。” 蒋精忠面色一寒,冷声道:“萧遥你当真以为有流年神剑在手,本座就奈何不了你了么。” 一边说着,蒋精忠突然一甩手往空中发出一支响箭,尖锐的哨声瞬间便响彻了这片密林。 紧跟着犬吠声马蹄声大作,那些被蒋精忠布置在林外的东厂精锐,得到了蒋精忠的传讯开始往林中进发。 萧遥心中一凉,仅面前的一个蒋精忠就难以应付,若是再让蒋精忠手下的鹰犬赶到必定再无生机,他虽不甘心却也不怕死,只是不知为何在这种死境中心底仍有个念头,那就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让师伯鬼三姑枉死在这里。 正要再次催促鬼三姑离去的时候,却听身后鬼三姑惊叫道:“萧遥小心!” 原来是蒋精忠发出响箭的瞬间,萧遥心思百转略一失神,蒋精忠趁机攻上。 只是显然对方忌惮萧遥手中流年神剑的锐利,不敢再以化虚为实的枪势猛攻,转而又变回了先前的灵动。 龙胆亮银枪虚化几下洒出点点星芒,就像一位书法大家以枪为笔以天为纸,在龙飞凤舞的挥洒。 萧遥既失了先机,又惑于对方的枪势,流年剑几次出击都无功而返,反是有几次险些被龙胆亮银枪趁虚而入。 斗了片刻萧遥虽然手中有流年神剑却仍渐渐被蒋精忠灵动飘渺的枪法压了下去,萧遥心中渐渐慌乱。 这时一旁的鬼三姑突然说道:“萧遥意守归元,不要惑于外物。”却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萧遥得知东厂大军逼近,又心忧师伯鬼三姑安危,心情忐忑烦躁渐渐失了妙真游心剑的真谛,是以剑法越来越生涩。 萧遥闻言猛然惊醒收摄心神抱元守一,手中的流年剑不在徒劳追赶漫天枪影,反是割断了枪影所有的进击线路。 这么一来果然挡住了对方凌厉的枪法,蒋精忠枪法虽奇却攻不破流年剑方寸间的剑幕。 蒋精忠数枪无功心中恼怒,尤其是手中龙胆亮银枪一个闪躲不及又被萧遥手中流年剑削掉一块,急攻之中霍然间枪势猛的转向往一旁死生两难鬼三姑的方向攻去。 萧遥此时在强敌的压迫下,渐窥妙真游心剑的真谛,心澄神静万物滞,手中的流年剑来去甚至有了反守为攻的趋势,这般下去再过不久,萧遥便能以手中的流年剑和蒋精忠的龙胆亮银枪平分秋色,即便是进而败之也未必就是虚妄。 但蒋精忠却似乎瞧破了不妙枪势徒然转变,他自知攻往其他地方都未必能够打乱萧遥的意境,唯有攻向那边的死生两难鬼三姑才有可能一举破心。 龙胆亮银枪标射而去,萧遥果然入彀,浑圆如一的气场顿破,左手四枚棋子射向蒋精忠浑身四处要害逼他回守,手中的流云剑则切入蒋精忠和师伯鬼三姑之间阻拦。 谁承想,蒋精忠这一式却只用了二分实八分虚,瞬间撤枪龙胆亮银枪画圆扫落四枚棋子,没等萧遥手中流云剑撤回,枪尖已经刺破了萧遥的左臂。 紧跟着一触即收,萧遥紧跟着回守的流云剑只切断了龙胆亮银枪的一道残影。 萧遥不是不知道蒋精忠方才那一枪很可能是诱敌之举,但是他却不得不救不得不入彀,他赌不起也不能赌因为那砝码正是死生两难鬼三姑的性命,以蒋精忠的功力即便龙胆亮银枪上只用了一分力,鬼三姑也挡不住,所以他无从选择…… 鬼三姑双目泛红,担心道:“萧遥!”正要上前。 萧遥却是厉声道:“师伯,你快走!”说着竟然推了鬼三姑一把。 这是萧遥第一次对她不敬,但是鬼三姑却从这份不敬中,感受到了这位师侄对自己那深沉的情。 她之所以迟迟不肯离去,就是不愿意留下萧遥独自面对强敌,甚至心头有一个模糊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念头,哪怕今日和这位师侄一起死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可怖的。 但是当残酷的现实出现在鬼三姑面前,她非但起不到这位师侄的助力,反倒成为了对方的羁绊甚至软肋时,她终于选择了离去,但为什么离去时的心情比立时死去还要难受万分,又为什么走到崖边的几步路似乎比一生还要漫长…… 蒋精忠收枪后退,面色阴沉道:“萧遥,识时务者为俊杰,本座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放下手中的流年剑。”虽然蒋精忠感觉此时已经胜券在握,但是生性谨慎的他,在真正将流年剑握在自己手中之前,都不会彻底安心。 蹄声已经越来越近,犬吠声此起彼伏,萧遥突然仰天长笑,断喝道:“走!” 说罢身如急电往蒋精忠的方向扑了过来。 鬼三姑也终于如木偶般迈出了最后的几步,抓住了那条垂下山崖的长索纵身跃下。 蒋精忠瞥见鬼三姑和萧遥的动作,瞳孔一缩怒喝道:“你们这是找死。” 手中龙胆亮银枪一震,却没有迎上扑来的萧遥,反是几个闪身往那条颤动的长索方向杀去。 萧遥看着紧绷的长索暗骂蒋精忠卑鄙,却也只得闪身阻挡。 蒋精忠刚赶到大石左近,便被萧遥死死缠住,这一次萧遥却是几乎破釜沉舟,手中的流年剑疾如疯魔,逼的蒋精忠无法用龙胆亮银枪挑断绳索。 只是这样一来,他付出的代价也固然不少,如此催逼功力片刻之后定然失去再战之力。 面对手持流年剑萧遥两败俱伤的狂乱之态,即便是蒋精忠也顾不得伤敌只得暂时避让游斗,却总是不离那块巨石左右,让萧遥不得不把这种疯狂的攻势维持下去。 片刻之后萧遥已经感觉到丹田一阵干涩,浑身的劲力都开始如潮水般消退,而那大石上的长索却依然紧绷没有松弛。 他只能咬牙坚持,反观蒋精忠却是越发的从容,简直犹如戏耍一般,他已经决定放过那死生两难鬼三姑了,虽然一个闻名江湖的怪医价值很大,但是比起传说中通灵的两把神剑来,却又显得不值一提。 当年‘似水流年’雌雄神剑出世时,蒋精忠尚且年幼,他的师父当时司礼掌印太监东厂厂督冯保武功已然十分高强权势滔天,但是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却也仍不敢轻易搅入其中。 果不其然未过多久,江湖中便传出了传闻,熔炉堡雌雄双剑问世引发了一场中原武林的浩劫,无数武功高强之辈惨死在这对神兵的争夺中。 最终雌剑似水被当时威霸天下的玄罗神教教主玄帝酆都所得,玄帝酆都玄功通玄无人能敌,为了争夺这柄雌剑却仍然不得已击杀了上百名当世高手受了些伤才得以脱身。 第二十二回 终南红叶 1 最终雌剑似水被当时威霸天下的玄罗神教教主玄帝酆都所得,玄帝酆都玄功通玄无人能敌,为了争夺这柄雌剑却仍然不得已击杀了上百名当世高手受了些伤才得以脱身。 只是也杀出了极大的威风,自此之后再无人敢惦念玄罗神教那把似水剑。 而雄剑流年却在那场争夺中下落成迷,即便这样过了几十年,仍有无数人在想方设法搜寻神剑流年的下落,妄图以此立身名扬四海。 神剑之祸引得上千武林豪杰身死,伤者不计其数,其中不乏与冯保武功相近之人,冯保此后一直为当时自己的决断感到庆幸,但是这份庆幸中有没有夹杂着些许遗憾就没人知晓了。 当时蒋精忠从冯保口中听到神剑之祸的传闻时只是一笑了之,那时的他并不相信这世界上竟然有比权利更让人疯狂的东西,所谓的雌雄双剑在他看来也不过是比寻常兵刃锋利一些坚固一些罢了。 直到今天蒋精忠才知道了,这柄剑上所具备的邪异魅力是任何一个习武用兵之人都无法抗衡的,他甚至在心底腹诽已故的冯保竟然愚蠢到不去争夺。 看着面前飞舞的流年剑,听着耳边那低沉压抑的龙吟,蒋精忠几乎要沉迷其中了,但是他仍不忘了时不时往那绳索上攻上几枪。 萧遥眼前的世界越发的昏暗,手中流年剑狂舞着,而他的心思却几乎都放在了那紧绷的长索上,就在他马上支撑不住的时候。 那绷紧的长索终于松弛了下来,这也就意味着师伯鬼三姑已经平安到达了崖下。 萧遥用尽力气跃到悬崖边,手中的流年剑用力往长索上斩去,只要切断了这根长索崖下的金玉良师徒三人,还有他的师伯鬼三姑就能安然无恙,而他自己的生死已经无从顾忌了。 萧遥这一剑劈出最后一丝力气也几乎随之而去,神兵流年之下别说那两指粗细的长索,就连地面也被萧遥斩开了几尺长深数寸的裂口。 蒋精忠见到萧遥突然不在守在绳索前,反是跃到崖边,心中一惊还当萧遥自知无幸准备跳崖,对于那柄流年剑的着紧使得蒋精忠下意识的一式乌龙入洞往萧遥胸口刺去。 这一枪蕴含着蒋精忠精纯的功力,蒋精忠自信别说萧遥只是血肉之躯,就是一块巨石他也能够刺穿,解决了一个隐藏的祸患不说,那柄无数武者梦寐以求的流年剑也要落入他的手中了,想到这里蒋精忠眸子里犹如点燃了一团烈火,修习寒玉功的他首次感觉到了浑身的燥热。 当龙胆亮银枪*刺来时,萧遥已经虚弱的无力去躲闪,亮银枪犹如一条阴狠的毒蛇狠狠地咬在了他的胸膛上,努力的想要将他刺穿吞噬。 枪未至劲气先至,胸襟外袍在劲气下化作了飞散的碎片,露出了下面一抹难以察觉的暗金色,龙胆亮银枪遇到了这一抹暗金色却仿佛遇到了巨大的对手。 萧遥身子骤然被大力撞飞,人在空中不由自主的仰头喷出一片浓的化不开的血雾,龙胆亮银枪的枪尖努力地想要攻破那一抹暗金色的阻拦,只听咔咔几声碎裂声,几滴鲜血顺着龙胆亮银枪的十字枪尖留下。 蒋精忠伫立在崖边,看着萧遥的身子连同手中的流年剑一起逐渐消失在深不可测的黑暗深渊,任由从天而降的血雾散落在他的身上,他本来银光灿灿的长发也因为这捧浓重的血雾而沾染了几分诡异的暗红。 蒋精忠深吸数口气,这才强压下纵身跃出将流年剑抓住的冲动。 正在这时,数百名东厂精锐已经冲破了密林来到了这处开阔的峭壁,望向血雾中犹如一块寒冰的蒋精忠,每个人都感觉仿佛置身寒冬暴雪之中。 蒋精忠冷冷道:“李永华!” 李永华赶忙上前几步跪倒在地,恭敬道:“属下在。” 蒋精忠阴沉道:“你马上带人,用最快的速度绕到这片绝壁的下面,把方圆五里范围全部封锁不准任何人进出,连一只苍蝇也不能让他飞出去。” 李永华急忙道:“属下领命。”然后风也似的几乎逃命一般离开了这片密林,他知道如今的蒋精忠就像一座随时爆发的火山,稍有不慎就会吞噬一切靠近的生命。 蒋精忠收拾心情,带人出了密林,正准备策马赶往那片峭壁之下,突然一名厂卫策马赶了过来。 一见到蒋精忠连忙翻身下马,跪倒在地抱拳道:“启禀千岁大人,大军行至崖下需要经过戚家军营帐范围,戚家军大营已经有一支人马追着李大人他们去了。” 蒋精忠皱眉道:“领兵的将领是谁。” 那名厂卫道:“回禀千岁大人,应该是戚继光的长子戚祚国,请千岁大人示下。” 蒋精忠闭目叹了一口气道:“传令李永华,让他即刻带兵回营,不要和戚祚国纠缠。” 随后冷声道:“戚继光你不太懂的进退了,多次坏我好事,本座早晚要让你生不如死。” 未几蒋精忠率军回到大营之后,独自回到营帐中,似乎自语道:“毒刺,你带领营中剩下的所有幽影,绕过戚家军的营帐,潜到那片绝壁之下……” 顿了一下,一字一句道:“替我在那里找一具新死的男尸……” 死生两难鬼三姑抓起了那根连接着生与死的长索,最后看了正在和蒋精忠激斗的萧遥一眼,面对着蒋精忠的萧遥神色严峻,但是鬼三姑却能感觉到萧遥在笑,为了她能脱离险境而笑。 鬼三姑也在笑,笑的很开心,即便她的灵魂正在低泣,她不愿意这时候离去,却只能离去。 看着为了掩护她逃生而陷入绝境的萧遥,鬼三姑感觉虽然自己的身体还活着,但是她的心却已经死了,她之所以离开甚至不是为了活命,而是为了让那个倔强的身影可以无牵无挂。 鬼三姑顺着长索滑下,她平生第一次痛恨自己并不出彩的轻功、并不出彩的武功、并不出彩的暗器,甚至恨自己为什么那么心慈,不将自己知晓的几种世间剧毒的毒药练成戴在身上。 她知道自己在长索上停留的每一秒,耗费的可以说都是崖顶上萧遥的血肉和精神,这长索的漫长让她感觉到一种绝望的恐惧。 当终于可以看到下面的地面时,鬼三姑毫不迟疑的松开了长索跳到了岩道上,然后紧紧地盯着头顶上这条生命的长索,对于她平生中嗤之以鼻的奇迹,她第一次那么渴望出现。 然则几乎与她落地的那一秒同时,这条连接生与死的长索竟然从上而断瞬间坠落,同样断掉的还有崖下每一个人的心弦,鬼三姑定定地看着上方黑漆漆的幽深,似乎看到了那个倔强的身影,挥剑斩断长索的一幕,她好恨…好恨…恨自己,也恨那个人…… 张翼德和金玉良两人见到死生连南鬼三姑下来,急忙围了过来问了许多也说了许多,但是鬼三姑却只是定定地望着头顶深不可测的黑暗如同失了魂一般。 紧跟着长长的绳索掉落了下来,金玉良和张翼德默默地看着断裂的长索,看着长索一端那整齐的切痕。 他们想说些什么,却觉得喉咙十分的干涩,一句话都说不出。 鬼三姑仍是定定地抬头开着黑漆漆的天空,似乎上面有什么东西深深地吸引住了她,让她无法挪开双眸。 突然一道黑影从天空上重重的坠落了下来,金玉良想要将掉下来的东西接住,无奈这个黑影已经远远的掉出了这条狭窄岩道的范围,黑影下面便是翻腾怒号的东江江水。 黑影坠落水中,发出了‘噗通’‘噗通’两个声响,一个声音是那掉落的黑影的,另外一个声音又是谁呢。 当金玉良和张翼德从新把视线从江面上移开时,一旁仰头向天的鬼三姑已经从原地消失了,难道方才那另外一个声音是鬼三姑使足落入了水中么? 金玉良和张翼德急忙向岩道两旁看去并未见到鬼三姑的人影,而眼前奔腾的东江江水依旧浩浩荡荡。 张翼德吃吃道:“师…师父,咱们怎么办?” 金玉良看了看脚旁断裂的长索,看了看头顶黑漆漆的天幕,又看了看一旁重伤昏迷不醒的女儿金函雅,叹道:“翼德,你去扶函雅,咱们离开这里吧。” 张翼德迟疑道:“师父,那萧大哥和鬼婆婆呢。” 金玉良闭目道:“翼德,你萧大哥很有可能在崖顶遇到了蒋精忠那个阉狗,虽然他护着鬼前辈下了崖,但是可能自己已经命丧蒋精忠之手了。” 张翼德惊道:“师父你是说,先前那掉下来的黑影是萧大哥的尸体。” 金玉良沉痛的点了点头。 张翼德道:“那鬼婆婆她怎么办。” 金玉良道:“鬼前辈很可能是心忧萧兄弟的安危失足掉入东江,但若是那掉落的黑影真是萧兄弟,鬼前辈说不定是自己跳下江的……” 顿了一顿,金玉良道:“咱们现在能做的也只是希望他们两人吉人自有天相,无论如何等到安顿好了函雅这孩子,咱们师徒两人再顺着东江江流一路寻觅过去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他们。” 张翼德喃喃道:“师父,你说咱们能找到萧大哥和鬼婆婆么?” 金玉良道:“尽人事听天命吧,萧兄弟的面相绝非短命之人,若是找不到,为师也只能亲自去灵雾谷一趟了,萧兄弟于良门有大恩,他的仇咱们不能不报。” 最后一句话金玉良说的斩钉截铁,就连张翼德也紧紧地握住了拳头,牙齿几乎咬出了血来。 当断裂的细索从天掉落时,鬼三姑的心弦几乎也为之而断,而随后那从上掉落的黑影却似乎有一条无形的牵引拉住了鬼三姑,让她没有丝毫的犹豫拼尽全力跳入了奔腾的东江之中,而她伸出的手也终于抓住了那个既陌生又熟悉,既温暖又冰冷的身体。 无情的东江水,仿佛戏耍一般,用一股股激流想要将两具身体分开,但是鬼三姑却蓦地爆发出一股难以想象的力气,她的手指迸裂了但她也终于将那个人拥入了怀里。 即便是周围越来越黑暗,即便是意识越来越稀薄,她都死死的抱住那个渐渐冷下来的身体不肯松开。 这条癫狂的江水不知来自哪里将去何处,鬼三姑也不知道在河水中漂泊了多远,终于在一道浅湾时鬼三姑的脚触到了地面。 此时她的意识几乎已经溃散,却仍奋力站起从激流中将那个身体拖到了岸上,也许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奇迹吧,鬼三姑在心中暗暗的想着,她突然间仿佛爱上了这个曾经被她嗤之以鼻的词汇。 鬼三姑的脸无异是丑陋的,姜黄干裂的面皮点缀着一大块藏青的胎记,一只眼皮似乎无法抬起,衬托的两只眼睛的大小似乎都不一致,脏银色的散乱短发从不梳理,但是唯独她的眸子很亮牙齿很白,眸子犹如一汪秋水又似天上的繁星,牙齿则各个整齐犹如一颗颗整齐的玉石般晶莹。 鬼三姑的眸子闪着明亮的光彩,她把萧遥的身体放平,受伤的手搭上了萧遥的手腕,又将手放在萧遥的胸膛上感受了一番,感受着萧遥犹如风中烛火般摇曳的命力,神色一暗却又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 就见鬼三姑突然张开嘴巴微微露出了一口皓齿,费力的从嘴里抠出一个充满孔洞的硬核。 没有丝毫犹豫的拿起一块河边的卵石往这颗硬核上敲去,只是她现在实在是太疲惫了,足足敲了几十下才把硬核敲碎,而她原本皱褶的双手离开江水就变得莹润了许多,现在却又鲜血淋漓。 硬核破碎,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便从硬核中传了出来,鬼三姑只吸入了少许便觉得精神略微振奋了些。 但她却强忍住多吸几口的愿望,将碎核外皮一片片拨开,从中取出了一颗如珍珠般大小犹如莹玉的药丸来。 这粒药丸名叫神农丹,在千几百年前又曾被人称作起死回生丹,只因无论是再沉重的伤势再垂危的病情,只要能吞服吸收了这粒神农丹,那么但凡对方还有一口气便能回生。 这神农丹相传是炎帝神农氏采集万物百草炼制而成,炼丹之时犯了天忌,三粒神农丹足足折损了炎帝神农氏三十年阳寿。 岁月流转,神农丹也早已成为了被世人遗忘的传说,却没有想到竟然还流传下来了一粒。 鬼三姑将药丸捧在手心,犹如捧着一颗脆弱的生灵般,小心的将药丸放到了萧遥嘴中,而后竟然拿起了一块硬核碎片。 将湿漉漉的灰袍衣袖卷起,露出了衣袍下白的炫目嫩的惊心的皮肤出来,任谁都无法想象一个耄耋老妪枯枝般的手掌上面,连接的竟然是白嫩如藕的手臂。 碎片划过雪白的肌肤,带出了一道长长地血痕,眉头轻皱殷红的血液已然流出,她赶忙将伤口凑到了萧遥的嘴边。 鬼三姑一生钻研医道,对自己的身子自然也是调养有加,那血液未流多久伤口便已凝固。 没有丝毫犹豫的,鬼三姑又用碎片划出了一道伤痕,当第五道伤痕划出时,鬼三姑已经几乎站立不稳,她干枯焦黄的面皮没有丝毫的变色,但是眸子已经黯淡了许多,手腕更是惨白的好像透明了一般。 挣扎着划出第六道伤口,刚将手腕放到萧遥嘴边,没等伤口凝结鬼三姑已经失去了意识倒在了萧遥的身上。 岁月的流逝,几乎已经没有什么人能够记得曾经被称作起死回生丹的神农丹的样子,即便是有人偶然寻到了神农丹,并且侥幸认出了神农丹若不得其用法也只能徒呼奈何,不能化开药效的神农丹不过是一颗玉石罢了,而化开神农丹药效的法子很简单又难到了极致。 说它很简单是因为,只要是神农氏的后人具有神农氏的血脉,那么只需将神农丹吞服,自然便能激发神农丹的药效。 说它很艰难是因为,若不是神农氏的后人,就只能取到足够多的神农氏后人的血液做药引才能够化开药效,而神农氏的血必须是活的,离开神农氏后人身体的时间不能超过一炷香的时间,否则便不能为引反而有害。 神农丹只有三粒,千百年过去了谁都说不好鬼三姑手上这一粒是不是最后一粒,而经过瘟神帝释天一乱后,神农氏的后人愈发稀少,是否还有血脉流传于世都未可知。 鬼三姑这时却用自己的血来为萧遥化开药效,如果那粒莹润的玉丹真的是传说中的神农丹的话,难道说鬼三姑竟然是存活下来的神农氏后人么,这一切的一切似乎只有心力交瘁疲惫昏迷的鬼三姑知晓了。 鲜血一滴一滴的流向萧遥嘴里的玉丸丹药,鬼三姑的血液中似乎带着一种令人心醉的清凉,就如同那玉丹破壳时发出的清凉一般。 但是这两种清凉相触的地方,却仿佛熔岩灼烧一般,坚硬的玉丹在血液的浇灌下逐渐的融化变小,最后慢慢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二十二回 终南红叶 二 但是这两种清凉相触的地方,却仿佛熔岩灼烧一般,坚硬的玉丹在鬼三姑血液的浸润下逐渐的融化变小,最后慢慢消失的无影无踪…… 自从萧遥洗尘谱内功有成的那一天起,他就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发梦了,天道酬勤冠绝天下的武功并不是生而有之的,即便再高的天资,拥有再高明的内功典籍,离开了勤奋也难成绝世高手。 正因如此萧遥练武从没有一日松懈,一个个夜晚他都是在打坐练功功行周天中度过的,近几年来他几乎已经忘却了曾经年少时那些飘渺的梦境。 而今天萧遥却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他梦到了自己出生的那一天父母模糊的笑脸,梦到了自己在武陵山桃花峡里的点点滴滴,梦到了许多的人许多的事,甚至梦到自己的灵魂摆脱了躯体的束缚,正飘飘荡荡的想要乘风而去。 无论他愿或不愿,无论他喜或不喜,梦中的他茫然四顾,却发现身后只有浓重的犹如化不开的迷雾,四周是无比阴森恐怖好像永远望不到边的黑暗,他想要喊却发不出声音,他想要走却发现自己赖以自负的轻功竟然一点也施展不出。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瞬也可能是一生,前方的迷雾慢慢散开,露出了一座城郭的轮廓,这雾中的城郭虽然没有展现出来,却已经带给他一种冰冷却又难以抗拒的吸引力…… 突然间一只欺霜赛雪的手,穿透了他身后层层叠叠的迷雾,抓住了他慢慢冰冷的手,紧跟着他便感觉到自己被拥入了一个极为温暖又舒适的怀抱,这种温暖和当初母亲的怀抱极为相似,却又有些不同…… 刹那间,远方还未完全显露的黑色城郭开始片片碎裂,犹如一面被打碎的精美明镜,城郭的深处隐隐约约传来了一声愤怒不甘的咆哮,但却无济于事,城郭和迷雾都渐渐散去。 萧遥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嘴里传来了一阵沁人心脾的清凉,这种清凉渐渐从口中蔓延游走,传到了他的四肢百骸,进而传到了他胸前被龙胆亮银枪*刺中受伤的地方。 ‘龙胆亮银枪’那是什么,自己为什么会知道这样一个名字,自己又是谁?来自哪里? ‘萧遥~’‘萧遥~’一声声如同梦昵般的呼唤在他的灵魂中回荡。 ‘萧遥?’没错我是萧遥!!! 至此,萧遥猛的睁开双眼,他最后的记忆仍停留在悬崖之上和东厂厂督蒋精忠交手的那一刻,双手不自觉的一紧,流年神剑仍然握在他的手上,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甚至变得更加的浓烈。 耳边江水轰鸣的声音依旧,但是眼前的景象却已不在是那处悬崖峭壁之上的风景了,他感觉到身体的知觉慢慢恢复,恢复到他已经可以感觉到有一个轻盈的身体正半压在他的身子上面。 梦中出现的那种清凉也似乎不完全是虚幻的,现在那种清凉的美妙依然残留在他的唇齿之间,只是他可以清晰的察觉到,这种清凉之外却多了一分甜,一分咸,还有一分浓郁的血气。 一只柔若无骨肌肤白腻得近乎通明的手臂,正搭在自己的脖颈之间,萧遥只看了一眼便可以肯定自己绝没有见过这样的手臂,即便是从婴孩时便不见阳光,也不该有如此柔嫩白皙的手臂,这样的手臂只要被人看过一眼就绝对会变成不可磨灭的记忆,深深地烙入那个人的脑海里,他萧遥也不例外。 这支白嫩的手臂下是一只纤细的手掌,五指纤纤莹润如玉但是指尖的位置却伤痕累累,因为离得太近,萧遥甚至能够隐约嗅到那柔胰上血气之中散发的香气,这种香气似乎容纳了世间百草的气味,却又不仅仅限于这些,而萧遥闻到这种气味的时候却是一下子愣住了,因为他分明闻到过这样的气味。 艰难的转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看向自己的左侧,那是一张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面庞,说她熟悉是因为这张脸自己日日夜夜不知道看过多少次,说她陌生是因为这张脸下隐藏着的也许是他不经意间闪过脑海之中的秘密,这个秘密终于又因为一双绝不该出现在此处的玉臂而唤醒。 从几个月前,他就有些注意到了这个秘密,但是探寻的念头却在一开始便被师伯天元子打消了。 萧遥定定的看着那白嫩的手臂上一道道交错的划痕,感受着自己唇边仍未散去的血香,萧遥有些茫然也有些害怕,这是他有生之年第一次感觉到了害怕这种情绪,也第一次变得不敢面对可能发现的真相。 因为面前这张熟悉的面庞脖颈间露出的,分明是他在师叔百变星君那里学习易容术时,最常看到痕迹。 如果能够选择,萧遥此时真希望自己的头脑能够变得迟钝一些,不要一下就想到那些他不愿面对,却很可能是现实的残忍。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突然先前那被蒋精忠龙胆亮银枪*刺中的地方所留下的伤势,竟然比自己预料中要轻上太多了,想到自己口中的清凉和血香,萧遥又如何不知道自己是被面前这不知‘身份’的女子所救。 他胸前的衣襟在山崖上时便被蒋精忠龙胆亮银枪上的劲气击碎,又在江水中载浮载沉许久,早就变得破破烂烂,遮挡不住下面暗金色的金丝软甲。 然而刀枪不入的金丝软甲,胸前的位置此时却裂出了一个小小的孔洞,东厂厂督蒋精忠一枪之威竟至于此,连至宝金丝软甲都几乎抵挡不住,萧遥知道若不是胸前的金丝软甲挡住了龙胆亮银枪的枪尖,若不是他身后便是悬崖,只怕他早就在崖顶之时遭蒋精忠龙胆亮银枪穿胸之祸了。 想到离开密林前,师伯鬼三姑将金丝软甲交到他的手中让他穿上的情形,他的心中一痛,因为他知道自己欠下面前这人的情已然太多。 但是他当时明明是被蒋精忠击落悬崖,却又怎么会和鬼三姑一起出现在这里,金玉良张翼德这对师徒在哪,梦中出现的那一只手和温暖的怀抱又是…… 太多太多的疑问萦绕在萧遥心间,而这一切一切的答案,似乎只能在面前这个身份不明的‘鬼三姑’身上寻找答案,可是等她醒来的时候,自己又该如何面对她呢? 是装作一切都不知晓,还是质问她真正的鬼三姑的下落,萧遥这时的心中很乱,乱的好像那一年在星河谷中不小心打翻了师伯鬼三姑的草药箱,数百种药草混杂在了一起。 想到鬼三姑那严厉又慈祥的身影,萧遥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但是当目光移到地上昏睡的女子身上时,一路风雨同行的点点滴滴却又浮现心间,虽然不知她为什么乔装成师伯鬼三姑的模样入驻星河谷。 但是这一路风雨,面前的这个女子却从未有害过他萧遥一丝一毫,甚至于萧遥似乎有意的在心底,忽略了女子身上零星出现的不同于师伯鬼三姑的举动,也许他早就猜出了真相却一直在逃避真相吧。 摇了摇头,萧遥轻轻地将脖颈上横着的那只白的耀眼的手臂拿开,当他的手触碰到那冰凉的玉臂上时,他竟然不由自主的心神一颤。 乔装成鬼三姑的女子突然发出一声梦呓“萧遥~萧遥~你不要怕,我一定会救醒你的……” 这天籁一般的声音竟然和自己梦中出现的声音分毫不差,听到这个声音萧遥的心仿佛是着了一箭,但是这一箭带来的却不是痛,而是淡淡的慌、淡淡的麻、淡淡的忧。 有时候一句不经意的话就是一生,有时候一个不经意的举动便是天涯,当萧遥早就对‘师伯’的言行有了疑心,却还是毫不犹豫的挡在了‘鬼三姑’的面前是,也许一切就已经写定。 一个不是他师伯的‘师伯’早已经悄无声息的走入了他的心渗入了他的魂,这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也许是在他纵身一跃的前一秒,也许是在星河谷中他心弦触动的那一刻。 而她又是如何沦陷的呢,是他一路上无微不至的照顾,又或者是冥冥之中天意的牵引,还是那一刻那个奋不顾身的身影替她遮住死亡时的心悸,也许最初当那个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不经意间’在自己面前说起他的时候,姻缘的丝线便已经悄无声息的缠绕上了她。 在崖上时萧遥的左臂几乎被蒋精忠的龙胆亮银枪贯穿,但是此刻虽然伤口仍然狰狞可怖,却已经不在有鲜血流出,甚至那股清凉之气游走之后已经能够使出几分力气来,萧遥也不禁感叹自己恢复能力之强,当然那股清凉之气也功不可没,他已经可以猜出那种保住他生机的清凉之气极有可能是面前女子的鲜血,这让他越发的不知所措。 直起身向四周看去,此地乃是一块平整的河滩边,奔腾的东江水在此地徒然一个转向,因此稍稍的缓和了几分,也可能是这个缘故他和‘鬼三姑’才得以上岸。 不远处的滩涂中仍然残留着一排脚印和两道浅浅的拖痕,想来应该是这名乔装鬼三姑的女子将他从东江中救了出来,但是那一排脚印却是从河道朝向这里的,而没有从这里往河道的,也就是说‘鬼三姑’是同他一起从东江中上来的。 萧遥眼前几乎可以浮现出一个场景,他被蒋精忠的龙胆亮银枪击中,从崖顶掉落至奔流的东江之中,‘鬼三姑’毫不犹豫的跳入了冰冷咆哮的江水中拽住了他,直到来到了这处弯曲的喝道,东江水势头弱了些‘鬼三姑’才将他从江水中救上了岸。 若是没有这道弯曲的河道,也许现在她和自己早就不知道被奔腾的东江水带到了何处,甚至早就命丧鱼虾之腹也未可知,‘鬼三姑’那纵身一跃可以说是已经放下了生死,还是她竟然把他看得比生死更重。 那梦中的仙子和温暖的怀抱竟然是……而那样纤细的玉手又是经历了怎样的磨难,才会伤成如今这样的模样,萧遥不敢去想,因为他只要一想就会发现那每一道伤痕带给他的痛,竟然都不逊色于蒋精忠的绝命一枪。 四周的风景早已不是那处密林左近的模样,甚至连那座几乎隔断了萧遥生死的悬崖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但是东江水仍在。 萧遥知道蒋精忠对他手中流年剑的渴望,对方在崖下找不到他的尸骨,一定想尽一切办法派人沿河打捞,顺流而下打探。 即便是未伤之前的他,仗着手中流年神剑之威也不过是勉强挡住蒋精忠,如今重伤之下更不是对方的对手,唯一具备的一点优势就是对方一定想不到中了他倾力一枪的萧遥非但没有死,竟然还有力气活动。 所以他一定要在蒋精忠和他的犬牙找到这里之前离开,起码要远离这条先前帮了他,现在却又开始帮助蒋精忠的东江水。 萧遥醒来的时候右手握着的流年剑已经不知何时归入了左手握着的剑鞘之中,撕裂了一块外袍将流年剑包好重新背在背后。 紧紧做完这几个简单的动作,萧遥便已经感觉到阵阵眩晕和目眩,沉重的睡意仿佛一个无影无形的恶魔纠缠着他,虽然神农丹已经几乎治愈了他的内伤和外伤,但是他流出的鲜血却不是那么容易可以补回的。 萧遥用力咬了一下舌尖强自振奋起精神,现在的他绝不能倒也绝不能睡,暗自道了声得罪,弯腰将‘鬼三姑’抱起。 怀中的鬼三姑轻的仿佛一片树叶一般,但就是这样一个柔弱的身子,却在激流中把萧遥救了出来。 ‘鬼三姑’的脸依旧焦黄干涩,但是她露在外面的手臂却已经近乎于毫无血色的惨白了,萧遥知道当下必须要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寻些药草补品来给鬼三姑调养身子,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萧遥抱着‘鬼三姑’好容易寻到了一处镇甸,略一打听才知道,他和‘鬼三姑’竟然已经被东江水一路带到了广东潮州一带。 此地已经是广东提督戚继光戚家军的地盘,东厂厂督蒋精忠就算是有天大的能耐也绝对没法派出大军大举搜捕他们。 虽然松了一口气,萧遥却仍然不敢大意,蒋精忠虽然不能派出大军,但是也绝对不会放弃流年剑,肯定会派出手下暗自打探。 在镇子上,萧遥从一个恶绅身上‘借’了一袋银两,这手小玩意还是当初他和张翼德再一块的时候学来的,没想到今天却派上了用场。 ‘鬼三姑’和他身上的银子都不多,这些银两平时赶路时候虽然够了,但是要用来买许多珍惜的药材给‘鬼三姑’调养身子却是远远不够。 原来他虽然因为古丹方而被玄罗神教四处缉拿,但是以他的功夫除非是冥帝吴冥亲至,又或者八部众中的几位部主联手,否则还真没怎么在意过。 但是眼下他虎落平阳龙入浅滩,又因为流年剑被东厂厂督蒋精忠惦念上了,可以说是举步维艰,也是蒋精忠贪念流年神剑,没有把流年神剑在萧遥手中的消息散布出去,否则只怕萧遥眼前的局面还要糟糕很多。 好在当下这个年岁什么东西都缺,唯一不缺的就是贪官恶霸,萧遥并没有多么费神便筹措到了足够的银两。 在镇上成衣铺中买了几身新衣换上,又在车行买了一辆舒适的马车以及两匹骏马,再在镇上的几家药铺上买下了许多调养的药草。 萧遥这才驱车从这个小镇离开继续往南行去。 行到一处荒山,萧遥这才把马车停下,熬了几副温补的汤药,喂马车上的鬼三姑服下后,这才靠在车厢上开始打坐运功。 功行一个周天之后,觉得精神好上了一些,便继续驱车前行。 如此走走停停一日有余。 萧遥正再一次熬药喂‘鬼三姑’服下。 ‘鬼三姑’却突然梦呓道:“萧遥~”“娘~”“你们都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鬼三姑’在东江冰冷的江水之中浸了许久,她功力本就不算深厚早浸了风寒,心力交瘁之下勉强将萧遥从江水中救出,这还不算又强取了许多的鲜血来为萧遥化开神农丹,即便是她以前常用灵药温养己身也大大的伤了自己的元气。 萧遥将她抱起后不久,就发现她害了病发起了高烧,好在萧遥的医术也自不俗,及时买来了药草为她压住了病情,但即便如此‘鬼三姑’还是昏昏沉沉整日不醒,尤其是睡梦间时常发出梦呓。 她在梦呓中最常提到的两个名字就是‘萧遥’还有‘她娘’,而每次提到萧遥和她娘的时候,昏睡中的‘鬼三姑’必然凄然流泪…… 逢此之时萧遥必定要温言抚慰,‘鬼三姑’的情绪才会稳定下来,似乎萧遥的声音能够透过她的耳朵,直接传到她的梦中,而梦中的她听到萧遥的声音便会战胜恐惧…… 第二十二回 终南红叶 三 逢此之时萧遥必定要温言抚慰,‘鬼三姑’的情绪才会稳定下来,似乎萧遥的声音能够透过她的耳朵,直接传到她的梦中,而梦中的她听到萧遥的声音便会战胜恐惧…… 这时萧遥又听到‘鬼三姑’梦呓,便准备放下药碗哄慰一番,哪成想刚放下碗扭过头来时,就瞧到了一对如同剪水般的眸子,昏迷中的‘鬼三姑’竟然醒过来了。 ‘鬼三姑’只隐隐约约记得自己当日紧随萧遥之后跳入了翻滚的东江之中,一把抓住了萧遥的一只手,而后死死地抱住了萧遥,随着东江水的流逝载浮载沉。 而后路过一处浅滩时,她用尽全力将萧遥拖出了东江,然后取出了神农丹并用自己的血化开了药效,随后她就失去了意识陷入了昏迷。 昏迷中她脑海中浮现出了很多的场景,但是这些场景带给她的却只有一次次心伤,仿佛一个遍体鳞伤的人一次次掀开自己的伤口,也许她本就是个伤心的人吧,即便是在梦中也不得欢笑。 终于她从昏迷中苏醒,第一眼就看到了满含关切看着她的萧遥,他还活着…… 萧遥突然感觉到‘鬼三姑’在笑,虽然那张有些丑陋的面容依旧僵硬,但是剪水般的双眸却已经把笑意透了出来。 萧遥很想狠下心拉下脸来,但是他却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当那双惊心动魄的眸子睁开时,他弯起的嘴角就已经狠狠地出卖了他。 “师…师伯,你好些了么?”萧遥第一次感觉到这两个简单的字眼从自己嘴中说出来时是如此的生涩。 ‘鬼三姑’虚弱道:“萧遥你放心,师伯我好多了。”如出谷黄莺般清脆的声音从鬼三姑喉咙中传出,清丽如三月的细雨,甘甜似天山的清泉。 话一出口‘鬼三姑’便愣住了,她这时才记起为了取出神农丹,她含在舌下用来变声的菩提核早已经破碎,此时再也无法发出先前那种低沉沙哑的嗓音。 一下子慌了手脚,刚要抬起手来摸摸自己的面庞,才发现自己那双干枯焦黄犹如枯枝的手,显然已经恢复莹润如玉犹如春葱般的本相。 有些忐忑的看向面前的萧遥,却发现萧遥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只是又一次拿起来药碗,一勺一勺轻轻的舀起吹凉然后送到自己的唇边。 ‘鬼三姑’慌乱之下犹如一支牵线的木偶般愣愣的喝下对方送来的药汤,药汤百味杂陈,若是寻常时候,不等汤水入口‘鬼三姑’便能辨出这汤的功效,尝上一丝药汤中究竟用了几味药材就能了然于心,甚至每一味药材是否道地年限如何也逃不出她的法眼。 只是此时的她,一切感官都好像瞬间麻木了,百味杂陈的药汤流入口中,就只品味出了百转千回的甜,以及夹杂其中无可奈何的苦…… 萧遥什么都没有问,‘鬼三姑’什么都没有说,两人就是这么默默地一个喂一个喝,当有几滴药汤从‘鬼三姑’嘴角滑落时,萧遥下意识的拿起一块绢帕想要为对方擦拭,但是手才伸到一半,就有些尴尬的僵在了那里。 ‘鬼三姑’见状,于是伸出手想从萧遥的手中接过绢帕,指尖相碰的瞬间,两人却好像忽遭雷击一般。 萧遥急速道:“衣服和一应事物都在车厢左侧的暗格中。”说完后看都不敢看‘鬼三姑’一眼,便好像落荒而逃一般从车厢中退了出来,直到坐到了赶车的位子上,萧遥仍感觉自己的一颗心不争气的跃动着…… ‘鬼三姑’用绢帕擦拭了一下嘴边的汤药,然后把绢帕叠好,打开了一旁车厢内的暗格,只见几套衣服整整齐齐的叠放在那里。 其中既有‘鬼三姑’平日穿着的灰袍,也有一些女子常传的罗衫。 ‘鬼三姑’一双动人的眸子在这两摞衣服间不住的摇摆,左手下意识的摸到了脖子和锁骨间那层已经有些泛起的薄膜,这就是她脸上这张面具的接缝,大凡人*皮面具的接缝往往都在发髻又或者面部,而她这张面具的开口却是在脖颈之下,又有厚厚的长袍遮掩,是以几乎没有被人瞧出过破绽,可是如今…… ‘鬼三姑’缓缓地解开了外袍,但是当她看到自己新的里衬时不由的愣住了,然后晕生双颊自己换上了新的外袍,其实在她昏迷的日子中,每到一处镇甸萧遥都会雇佣下一位女子来为鬼三姑清洗,她的内外衣都浸了河水自然是不能再穿上的。 所以也着人清洗了,外衣后来萧遥替她重新披上,而先前洗净的内衣则一同放在了马车的暗格中。 ‘鬼三姑’换好了衣服,又梳洗了一番,想起自己很可能昏迷多日,期间一直是萧遥再照顾她便面如火烧一般,好容易鼓足了勇气。 用手敲击了几下车厢向萧遥示意,随后拿起一旁的药碗,只是行到车帘前却又胆怯了,只是隔着车帘将碗勺递了出去,自己却没有走出去。 萧遥接过药碗,驱车继续前行,等到了一处小河边才再次停了下来,鬼三姑听到车外哗哗的流水声,卷起了车帘,却不见萧遥。 慌忙走下车去,才看到靠在不远处一株大树后面的萧遥,就见对方双手放在头后枕在大树上,嘴里叼着一根草棍抬着头看着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事情,似乎全没注意到她这面的情况。 暗地里松了口气,准备悄悄地去小河边洗漱一番,哪知道身子毕竟还有些虚弱,才走了几步便因踩到河边一块松动的卵石险些摔倒,下意识的发出了一声惊呼。 那边看似心不在焉抬头望天的萧遥,听到‘鬼三姑’的惊呼时,却是犹如弹簧一般弹起看了过来,见到‘鬼三姑’并无什么不妥,这才又慌忙坐倒。 只是萧遥不知道的是他跳起的那一幕,还是被‘鬼三姑’不小心瞧在了眼里,‘鬼三姑’看到萧遥不经意间露出的着紧模样心中更加慌乱。 草草的梳洗了几下,便又坐回了车厢之中。 随后几日萧遥驱赶着马车继续赶路,只是‘鬼三姑’既然已经清醒了过来,为了防止泄露行踪倒是不必要急着赶往各个镇甸了。 赶路途中萧遥总是依照时辰给车内的‘鬼三姑’熬药,却不在向先前那样送入车厢喂食,当汤药熬好时他便把药碗透过车帘放入车厢,而车厢内的‘鬼三姑’喝完了药,便会隔着车帘将药碗送出来。 一张薄薄的车帘却把两人隔成了两个不同的世界,‘鬼三姑’自然看得出萧遥再刻意躲避着她,而她自己又何尝不是不知该如何去面对萧遥。 曾几何时他是灵隐阁忘忧真人座下最优秀的弟子也是她的师侄,而她则是性情乖戾被人誉为死生两难的怪医鬼三姑,但那时赶路之际却不寂寞,两人或是谈论医道,或是萧遥向她讲述江湖上的见闻。 而今时两人经历了生死患难,萧遥拼死以自己的命护住了‘鬼三姑’安然离去,而‘鬼三姑’则为了救萧遥不管不顾跳入了东江之中甚至割脉相救,两人之间的关系却却并未更进一步,反而好像越发的疏远了。 一路上为了养伤,萧遥走的并不算快,但是多日过去,悄无声息的马车已然从潮州就要抵达广州了,而‘鬼三姑’的身子也一天天好了起来,但是她却开心不起来,因为她知道自己和萧遥之间隔着的究竟是什么,也知道对方等的是什么。 并不是萧遥对她不好,相反的萧遥对她的照料比起‘她’是萧遥师伯的时候,分担丝毫无损反而很多地方更要用心,只是她却知道这种用心之中,萧遥始终和她保持着一种礼貌到有些凝固的距离。 这一天‘鬼三姑’终于忍不住一下子掀开了车帘,她毕竟是个女人,女人在有些时候远远要比男人勇敢的多也冲动的多。 车帘被掀开的瞬间,萧遥却仿佛心头着了一箭,这一箭不伤人却可能伤心,这一箭无形却比有形的箭还要令人惊慌失措难以躲闪。 ‘鬼三姑’定定地看着萧遥,尽量平静道:“萧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要问我?”她的面容依然是鬼三姑那副丑陋而姜黄的模样,但是她的声音却清脆的犹如琴瑟的鸣响,既然已经被对方听到了声音,她就没有准备再遮掩,更何况菩提核已被她自己亲手打碎,鬼三姑原本的声音再也难以出现。 萧遥有些躲闪他发觉自己有些害怕看到那一双动人的眸子,因为每多看上一眼他的心就会软上一分,强忍着不答反问道:“你呢,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要告诉我?” ‘鬼三姑’道:“我不知道我要告诉你的是不是你想问的,所以你问我说,你问我什么,只要我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但是你如果不问我不会说。” “好,那我问你……”萧遥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使得自己的口气冰冷一些“你究竟把我鬼师伯怎么样了?”他没有问对面的女子为什么要乔装成鬼三姑的样子,也没有问对方为什么要混入星河谷,更没有问她为什么要和自己一道南下,他只问了一个问题,一个他自己最怕听到答案的问题,一个解不开甩不掉的问题…… 女子本来以为萧遥会先问她的来历,那样她会把一切原原本本的告诉对方,却没想到萧遥第一个问题是关于鬼三姑的,而且听到萧遥这冰冷的语气以及问出的话,知道萧遥心中对她产生了误会,甚至是怀疑鬼三姑是不是被她害了的。 但是她却并不因萧遥的态度而不喜,萧遥对她有没有情她自然是能够感觉的到的,他们之间现在只存在一个结,那就是真正的鬼三姑,萧遥现在所表现出的失控和愤怒,正是表明了他对他师伯鬼三姑的关心着紧,若是萧遥对这件事不闻不问反倒会让她失望,因为那个人也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 毕竟她伪装成的鬼三姑无论是身形外貌甚至一举一动都和真正的鬼三姑太相似了,若不是早有预谋对鬼三姑观察入微的人绝难做到,而鬼三姑又常年隐居在星河谷中。 任谁来想,若要将鬼三姑模仿的如此之像都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抓走鬼三姑然后从她身上榨取所需的细节,如果一个人费尽心思的想要变成另外一个人,那么另外一个人身上必然有她所图的东西,萧遥却没有问她图的究竟是什么,而是只关心鬼三姑的生死存亡,这是他心头的死结。 ‘鬼三姑’低声道:“你不问问我为什么乔装成她的模样么?” 她的这句话无异已经承认了自己并不是真正的鬼三姑,不是萧遥原本的那个师伯。 萧遥拳头握的紧紧的,脱口道:“我不在乎,我只问你我鬼师伯究竟如何了。”他不在乎,是的只要不是那道死结,无论是什么他都能够包容。 ‘鬼三姑’凄然道:“好,那我就告诉你,她其实已经死了……” 萧遥双目突然变得赤红,他的身子在发抖,鬼师伯竟然已经死了,她是怎么死的,为什么自己直到今天才知道,是不是面前的这个女子杀了师伯,如果是自己又该怎么办,杀了对方为师伯报仇么?他能做到么? 他的精神已经汇集到了极点,他的情绪也已经到了失控的边缘。 ‘鬼三姑’似乎是注意到了萧遥的情况,她精通医道自然是知道萧遥如今的情况是多么的危险,她知道萧遥纠结的是什么失控的是什么赶忙道:“萧遥你先静一静,我娘她是死于心病,并非是你想象的那一般。” 此话一出,萧遥的瞳孔又恢复了清明,几乎暴走的情绪也稳定了下来,不知为何他对面前的女子有一种超乎寻常的信任,似乎在心底认准了对方绝不会欺瞒他,更何况师伯早就有心痛的毛病,而且近年来也确实越发的严重,甚至有时还会咳血。 清醒了一些,他突然意识到了方才那句话中的一处不同寻常的地方‘娘’,面前的女子竟然称师伯为‘娘’,她竟然是师伯的女儿么。 萧遥急忙站起身赔礼道:“鬼姑娘,在下方才冒犯了。” 那位姑娘轻轻笑了一笑道:“我并不姓鬼,我娘也不姓鬼。” 萧遥只知道师伯鬼三姑被人称作死生两难两难,却不知道原来鬼三姑并非师伯的真名真姓。 既然又叫错,只得再次施礼致歉。 鬼三姑的女儿不以为意道:“我姓怜叫怜迎雪,而我娘本来姓帝名叫帝茹夏,后来因为一些缘故才隐姓埋名被人叫做了死生两难鬼三姑。” “姓帝?”这个姓氏在现今极为少见,萧遥突然想起了十万大山毒龙洞中的帝释天来,脱口道:“姓帝,难道师伯和姑娘都是神农氏的后人,帝氏苗裔。” 怜迎雪浅笑道:“没想到萧大哥你还知道些我神农氏的故事。” 萧遥问道:“怜姑娘,你娘究竟是怎么死的,你又为什么要乔装成你娘的模样。” 怜迎雪有些伤神道:“我娘年轻时便害下了极其严重的心病,这些年来她虽然苦研医道活人无数,却治不好自己的病,这些年娘每次来看我的时候,我都会发觉她的病越来越严重,只是这病来自她的心里,非是药石可以医治的。” “今年年初的时候,我娘又一次来看我教导医术,却已经是油尽灯枯,最后病重身亡,我将娘的尸骨依照她的吩咐带到了星河谷中安葬,褚世伯和韩世叔见到我之后,交给了我我娘最后的遗书,书上写的让我按照两位师叔伯的安排,打扮成她的模样留在星河谷中成为新的鬼三姑。” 萧遥失声道:“怜姑娘,你口中的褚世伯和韩世叔,可是我天元子褚让三褚师伯和百变星君韩广杰韩师叔。” 怜迎雪淡淡道:“正是他们两位,我的易容术还是韩师伯教授的。” 萧遥苦涩道:“那就是说,韩师叔和褚师伯早就知道了鬼师伯她病逝而你乔装成鬼师伯的事情。” 怜迎雪点头道:“正是如此,出了褚世伯和韩世叔外,玄真世叔也知道这件事,萧大哥你莫要苦恼,他们不是有意瞒着你,这些都是我娘交代的。” 萧遥这才明白为什么自己发现不对的时候,去向褚师伯求证,反倒被褚师伯力劝了一番叫他打消念头。 而且师兄齐谷明曾说,鬼师伯每年都要独自离开星河谷一段时间究竟是为了什么,原来是出谷去寻女儿传授医术。 却仍然不解道:“怜姑娘,你既然是我鬼师伯的女儿,为什么不随我鬼师伯同住。” 怜迎雪道:“我娘当年因为一些事性情大变,盛怒之下曾经和不少的江湖英雄结怨,后来不得已才被迫隐居在星河谷中,那时我尚且年幼母亲怕我受到牵连,便将我送到了谷外一户人家寄养。” 第二十三回 前缘旧忆 一 怜迎雪道:“我娘当年因为一些事性情大变,那段日子里她曾经和不少的江湖英雄结怨,后来不得已才被迫隐居在星河谷中,那时我尚且年幼母亲怕我受到牵连,便将我送到了谷外一户人家寄养。” “而她自己则每年悄悄地来看望我传授我武艺和医术,当年母亲初入星河谷之时,有许多仇人找来寻仇,多亏了你师父也就是玄真世叔出面相助,母亲她没有被仇人所害,后来母亲在星河谷中隐居平淡度日性情恢复了许多,机缘巧合之下救下了被仇家暗算负伤的天元子褚世伯。” “褚世伯他也厌倦了武林之中你死我活无止无休的争斗,虽然伤势被我娘治好,却没有再出谷去找仇家报仇,而是和我娘一起隐居在了星河谷之中,褚世伯他武艺高超暗器功夫旷古烁今,有他和玄真世叔两人的护佑,我娘的那些个仇人才渐渐的不敢去星河谷找我娘的麻烦,再后来韩广杰韩世叔也隐居在了星河谷中,并和褚世伯以及我娘成了好朋友。” “我娘临终前,怕她当年的那些个仇人在她死后,会来找我的麻烦,便让韩世伯助我打扮成她的模样,成为新的鬼三姑。” 萧遥没想到怜迎雪竟然也有如此凄苦的身世,自己是自幼父母双亡故而不能得见,而她虽然仍有母亲,却一年只能和自己的母亲相见一次,一时心情激荡,突然伸手抓起怜迎雪的手说道:“怜姑娘,你莫要怕,只要有我在绝没有人能再伤害你。” 怜迎雪被她抓住了一只手,羞涩之下浑身犹如火烧一般,白皙的脖颈都染上了一抹动人粉色,下意识的躲了一下。 萧遥这才意识到情急之下失态,急忙松开手尴尬的立在当场,但两只手却不知道该放到哪里才好。 怜迎雪握着那只方才被萧遥抓住的手,心口犹如千百头小鹿乱跳一般,小声道:“萧大哥,你真的会一直护着我么。”突然想起来,那日在悬崖之上,面对东厂厂督蒋精忠之时,奋不顾身挡在自己面前的身影,暗道他不是一直在护着自己么…… 萧遥搔首有些尴尬道:“怜姑娘你是鬼师伯的女儿,我自然是要护着你的。” 怜迎雪闻言却是神色一暗,难道那时他只是因为保护自己这个师伯才奋不顾身的么,一路上的悉心照顾也是为了把她当成了母亲的缘故么,自己真傻,明明应该早就想到的事,为什么却因为深陷其中而瞧不明白呢,有些苦涩道:“若是我娘不是你的师伯,萧大哥你还会那样护着我么。” 萧遥瞧见怜迎雪黯淡的神色,突然间一股热血猛的冲向心头,脱口而出道:“即便你不是我鬼师伯的女儿,我还是会永远护着你,谁要伤害你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怜迎雪小心翼翼道:“真的么,萧大哥。” 萧遥方才情急之下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此时虽然心情瑞瑞却也放开了怀抱,诚恳道:“自然是真的,除非怜姑娘你不愿意,又或者哪一天你觉得我烦了厌了,唉我也真笨,其实早就应该发现你不是师伯了。” 怜迎雪娇俏不信道:“骗人,韩世叔的易容术天下无双,这副面具和那个血菩提核都是娘亲留给我的,是她在星河谷中一直用着的东西,我娘的神态语气我更是从小就熟知的,若不是我为了取出神农丹打碎了血菩提核,又落入了东江江水泡掉了身上的伪装,你怎么可能瞧出来差别。” 萧遥惊道:“怜姑娘,你刚才说神农丹?” 怜迎雪方才一时失言说破,不愿意在这件事上多说什么,她为萧遥所作的一切本就是发自本心,并没有希望萧遥如何报答她,是以故作轻松道:“萧大哥你不用放在心上,只是种寻常的疗伤丹药罢了。” 当年炎帝神农氏只炼造成了三粒神农丹,千百年来神农丹早已经在江湖上绝迹,若不是怜迎雪身为神农氏后人,又从自己母亲帝茹夏手中得到了血菩提,怕是也不知道神农丹的功效,所以她并不认为萧遥会知道这种丹药。 但是萧遥却偏偏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从帝茹夏口中得知了神农丹,那时萧遥方从黄龙山岐黄门求得岐黄丸归来,和鬼三姑一同炼药救治风孤星的时候,偶然间说起岐黄门百草厅上的事情。 刚说了个开头,萧遥便记起自己师伯的忌讳,正准备住口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师伯脸色有异,神色虽然十分复杂却并未动怒,反是让萧遥继续说下去。 萧遥只得将当日岐黄门百草厅中的一切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师伯鬼三姑听完之后只是一味冷笑,似乎对岐黄门门主轩辕青木的惨淡下场暗自高兴,先是说了句:“可笑他一生浪得虚名假仁假义,终究是有了报应。”这个‘他’自然指的是轩辕青木。 后来更是对轩辕青木点评的天下灵丹大是不以为然,萧遥趁机问起缘故,鬼三姑却说道若论灵丹,排名第一的自然是上古神农氏的神农百草丹,此丹活死人肉白骨,无论多重的伤势,只要那人还有一丝气,神农百草丹就能将他救回。 何况当年玄帝酆都所练的灵丹虽然江湖上传的玄乎其神,但是是否当真有之也未必分明,神农百草丹自然要名列其上。 随后谈性一开,竟然将神农百草丹的样貌甚至特性都向萧遥说了一番,当萧遥听说服用这种丹药,竟然还需要神农氏的血脉相佐时,也不禁为当年炎帝神农氏玄乎其神的医术而折服。 这时既然从怜迎雪口中听到了神农丹一下子心中霍然开朗,当时他为了掩护怜迎雪逃走狂催内力,已是劲力枯竭之态全无防备的中了蒋精忠当胸一枪本来万无幸理,若不是神农丹这样的旷世奇珍,又如何能够保得他的元气。 想到当年师伯鬼三姑所说的如非神农氏后人,想要激发神农丹的药效,就必然需要大量的神农氏血脉做药引才成,思及此处,眼前仿佛又浮现出了怜迎雪左臂上那交错的伤口心中大恸。 如今虽然过了许多时日,怜迎雪手腕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也只剩下几道浅浅的痕迹,但是她的身子依然有些虚弱,想到面前这个姑娘为自己所做的一切,萧遥不禁的有些痴了,他自幼孤苦,父母在两岁时便双双遇难。 一直到长大成人前只有两个爷爷真心待他,等到出了桃花峡闯荡江湖,虽然交到了方子玉、凌寒等许多好友,又拜在了现在的师父忘忧真人门下,但如面前少女这般以命待他之人却也没有几个。 想到这里,脑海中又不由的浮现出一个窈窕的倩影来,那是他的第一份情,虽然朦胧的有些虚幻却真真的曾经触动过两颗真诚的心,然而终是有缘无份了吧,却不知道她如今身在何方,那一抹生命的韵绿是否还在绽放。 怜迎雪见萧遥盯着自己左腕上的伤痕出神,慌忙的将臂腕上的衣袖放下了些,遮住了那里的伤势,女为悦己者容,天底下的姑娘无论性情如何,总是想要让自己心仪的男子见到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即便是那些残缺本就是因爱而生也不行。 手腕上的伤,怜迎雪昏迷的时候萧遥已经替她敷了些去痕润肤的药,怜迎雪清醒之后自己又小心的调理了一些,再过些时日疤痕就会渐渐消失,最多留些一些淡淡的白痕,但是女儿的身体就如精致的瓷器一般,再小的裂痕也是深深的痛楚。 ‘他注意到了这些伤痕,难道他只道神农丹的事情么?’怜迎雪不敢去想,因为每次记起自己当时将手腕放到萧遥唇边的时候,就会有一阵羞涩,急忙岔开话题道。 萧遥本自定定出神,怜迎雪放下袖子反而惊醒了他,注意到怜迎雪的羞涩,想起先前自己一直盯着对方手腕上的伤势定是十分无力,暗道了声惭愧,岔开话题道:“其实,我从星河谷第一眼见到姑娘时,便有些怀疑姑娘不是我师伯了?” 怜迎雪好奇道:“怎么会,那是我入谷之后,你第一次见我,韩世叔和褚世伯都说过我的妆容绝对没有破绽,你怎么会怀疑呢?” 萧遥有些难为情道:“其实韩师叔和褚师伯他们说的不错,怜姑娘你那时乔装成鬼师伯的样子几乎没有破绽,言谈语气也和鬼师伯并无什么出漏,虽然我一开口你就答应了出手相助,并且要与我一道前往江南让我有些疑惑,但也并不是主要的原因。” 怜迎雪双眸闪起了神采,道:“那萧大哥,你为什么会怀疑我不是我娘呢?” 萧遥搔首道:“其实我之所以怀疑,还是要始于没有见到姑娘之前发生的一件事。” 怜迎雪越听越好奇,索性坐到了萧遥的身边,问道:“怎么会是没有见到我之前呢?” 闻着身边怜迎雪身上飘来的幽香,其中既有草木花药的香气,却又夹杂着一股独具一格的少女芬芳,混合成一股让人心旷神怡的气息,让人流连忘返的气息,抓起身边的一支草棍捏在手中,开口道:“不怕怜姑娘你笑话,那一日我还没有见到姑娘时,刚一走进星河谷就有一股奇怪的感觉。” 怜迎雪道:“奇怪的感觉?” 萧遥道:“正是,那是我以前从没有遇到过的一个感觉,仿佛整个人都在被一种律动环绕着。” 怜迎雪没有打断萧遥,但是她的心却不由自主的越跳越快,律动难道是……不可能的,连娘都感受不到,她仿佛又记起了自己十三岁那年在外游玩遇到的一个算命先生。 那个算命先生传的十分破烂邋遢,一张旗幡油腻不堪,小镇上的人以貌取人都说这个人是个江湖骗子,并没有人去照顾他的生意,但他也似乎并不十分在意,只是站在一旁平静的看着过往的行人,眼中有漠然有不屑还有几分自嘲。 只有怜迎雪看到他面黄肌瘦,把养母买给她的一个苹果送给了这个算命先生,算命先生看着这个如同粉雕玉琢般的小女孩递过来的苹果时愣了一愣。 随即便很坦然的接过了怜迎雪递过来的苹果,那是一个很大很红的苹果,拿得稍近一些都能够闻到上面浓郁的果香。 算命先生拿着苹果笑问十三岁的怜迎雪:“这个苹果是给我的么?” 怜迎雪有些不舍的看了一眼苹果,却又看了看瘦弱不堪的算命先生,用力的点了点头。 算命先生哈哈笑了几声,手上微一用力,那个苹果就一分为二,一块很大几乎苹果原本的汁肉都在那里,另一块很小几乎除了皮就只剩下一层薄薄的果肉。 怜迎雪很奇怪算命先生为什么要把苹果分成这样的模样,也许是对方太虚弱了所以掰开的十分不均匀。 这时那算命先生却把那块很大的苹果递还给了怜迎雪,而他自己则拿了那块很小小的只有皮的一块,笑道:“小姑娘,哥哥是有些渴了,不过哥哥有这么一小块就够了,你是个善良的好孩子这一块大的你吃吧。” 算命先生一笑,怜迎雪才注意到原来这位算命先生虽然邋遢,但是岁数却不大只有二十来岁的样子,但她没有接过那块大苹果,反是说道:“哥哥一定是饿了,这块苹果给哥哥我不饿的。” 那位算命先生也不再推拒,先是拿起那一小块苹果放到了嘴里慢慢的咀嚼,而后他才将那一大块苹果吃了起来,看来他是真的饿了,因为他吃的很慢很细也很认真,十三岁的怜迎雪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能够将一枚苹果吃的如此干净认真,她不禁在想等到这位哥哥吃完的时候,剩下的果核被人看见一定会以为这粒果核上原本就没有生长过果肉。 怜迎雪闲来无事便坐到了算命先生旁边,手指在空中比划了起来,每当她做这个动作时她都会很快乐,而且随着她的指尖滑动她似乎能够感觉到一些奇妙的韵律凭空产生,家里的大黄狗就总喜欢在这时赖在她的身边,树梢上的鸟儿有时也会落下。 那算命先生这时正巧吃完了怜迎雪递给他的苹果,只留下一个完整的果核,果然如同怜迎雪猜想的那样,看到这个果核只会想到这上面从来没有生长过果肉,却绝不会想到有人能将果肉一丝不剩的吃下,而不伤害果核。 怜迎雪的手在空中飞舞的时候,他的眼神中便闪过了一丝讶色,尤其是看到陆续有飞鸟在他们两人身边停驻的时候,眼中的惊讶之色不由更加的浓郁了。 怜迎雪这时才注意到算命先生在看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那些飞鸟这才仿佛醒来一般扑棱扑棱的飞走了。 算命先生认真的看了怜迎雪一眼,想了想说道:“小妹妹,大哥哥身无长物,今日既然受你之恩便为你卜上一卦。” 说罢也不顾怜迎雪是否答应,从卦桶中取出几枚占卜用的角子掷于地下,盯视片刻突然闭目口中念念有声,许久之后才睁开眼睛,若是寻常女孩见到这样的怪力乱神的模样定然早被吓跑。 怜迎雪却是瞧得有趣,认真的看着面前的算命先生,那算命先生睁开了眼,冲着怜迎雪道:“小妹妹,你身居大雅之身,以无形之弦奏无相之音。” 怜迎雪听得懵懵懂懂的,但是似乎也听明白算命先生是说她可以空手奏乐。 怜迎雪自懂事的时候起便发现了自己可以奏出些奇怪的旋律,但是说与别人听时别人只当她说笑,从无一人可听到她手下之音,也无一人会相信她所说之话,即便是她的母亲帝茹夏也听不到女儿所奏出的音律,以为她害了病而产生幻觉,但是百般诊察也瞧不出女儿病在何处也就作罢。 随着怜迎雪一天天长大,似乎也知道别人对她能发音律之事并不相信,渐渐地便也不再对人说起,只是一人独居时才舞动一番,慢慢的疏远了周围的人。 但是面前的大哥哥却是没有等她说便相信了她的话,这样不能被人相信的秘密对于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来说已经是十分沉重的负担,怜迎雪几乎立时就想拉着面前的大哥哥去见她的娘亲,去见那些不肯相信她的每一个人。 算命先生却仿佛瞧破了她的小心思似地,揉了揉她的头笑道:“傻孩子,举世皆浊我独清,世人皆醉我独醒,别人信与不信有那么重要么,你的弦因天而生为道而鸣,兽鸟中具灵性之类或可闻听此音,然沉沉世人却已失心声只能,小妹妹记住大哥哥的话,你以后迟早会遇到一个能够听到你心弦之曲的人,那个人会伴你一生。” 怜迎雪歪头道:“大哥哥你既然知道我的秘密,那一定是能听到我弹得韵律,你是不是就是那个人啊,你会一直陪着我么。” 第二十三回 前缘旧忆 二 怜迎雪歪头道:“大哥哥你既然知道我的秘密,那一定是能听到我弹得韵律,你是不是就是那个人啊,你会一直陪着我么。” 算命先生看着怜迎雪晶莹透亮的眸子有些自嘲道:“大哥哥虽然能算出你的命格,却听不到你那大雅之弦,看来大哥哥虽然自命不凡,却也不过是庸庸碌碌中挣扎的一个罢了。” 说罢那算命先生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似地,在怀里摸索了一阵子,掏出一本陈旧的琴谱来,这是前不久他给一个之人算命后,对方付给他的卦金,那是一个落魄的书生眉间有煞正是背运之时,连番不如意下已生死志,然而他却瞧出了这书生煞中隐藏的气运,劝慰一番那书生终于去了死志,便拿出了这本琴谱送给了他。 没成想就仿佛冥冥之中的牵引般,不久他便在这里恰巧遇到了一个天音少女,正好将这本与他无用的琴谱送与对方。 怜迎雪只看了那算命先生掏出的书一眼便有亲切之感,但是她却不愿意平白收下别人的东西,她虽然给了算命的大哥哥一个苹果,但是大哥哥也给她卜了一卦已然抵了。 算命的大哥哥瞧起来又那么的落魄,她又怎么能再拿人家东西。 算命先生瞧她不肯收劝道:“小妹妹,大哥哥给你算了一卦抵的是那一大块苹果,这本书抵的是那一小块正好。” 怜迎雪道:“那苹果本就是一个又如何能分开来算,大哥哥你给我算了卦又告诉了我那音律却是存在,我已经很感激了不能在拿大哥哥的东西了。” 算命先生见她仍不肯收,突然笑道:“小妹妹不如这样吧,大哥哥能瞧出小妹妹你学过医术,几年之后会有一个人来寻你治病,你帮他治好了病这本书就算是预付的诊金了。” 怜迎雪却是是喜欢极了这本琴谱,而她又却如面前算命的大哥哥说的正和娘亲帝茹夏学医,便接过了这本书,但是转念一想问道:“大哥哥,你怎么知道我会医术,又怎么知道几年后会有个人来寻我看病。” 算命先生大笑着指了指自己那面写着‘十卦九不准’的旗幡,怜迎雪这才想起面前大哥哥的身份,顽皮的吐了吐小舌头,想了想旋即又问道:“可是大哥哥,我怎么知道谁才是你说的那个人啊。” 算命先生将那枚干干净净的果核拿在手里晃了晃,笑道:“这个果核就是凭证,日后那个人会带着它去寻你的。” 当天怜迎雪也不记得那位面黄肌瘦的算命大哥哥是怎么不见的,就犹如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出现在小镇上一般,那日发生的一切都仿佛是一个并不真切的梦,只有那本厚重的琴谱无声的诉说着当日的真实。 事后怜迎雪曾对母亲帝茹夏说起过这件事情,帝茹夏听后久久不语,若说不信吧,这本厚厚的琴谱又是从何而来,若说全信吧这故事又委实太过离奇,尤其是女儿似乎早年便时常出现幻听。 最终帝茹夏想破了脑袋也只能将这件事,当做是一个仇家设下的手段,因为只有仇家才会如此苦心的搜罗她的事情,也只有仇家才会刻意去接近她的女儿,虽然从怜迎雪口中说的,那人并未与她为难,但是江湖上的种种恩怨又如何说的清。 帝茹夏只得接连为女儿偷偷换了数处寄养的人家,好在女儿自此之后没有再遇到那个怪人。 此前的种种犹如过眼云烟一般,当年那位算命大哥哥的脸都早已经在记忆中模糊了,只是他所说过的每一句话,却仿佛刻在了怜迎雪的记忆之中一般。 琴谱上关于乐理的记述,以及古往今来的琴曲怜迎雪早已掌握,她在这方面的天赋甚至是要比医道上还要出色一些。 只是她虽然有琴有曲却又无琴无曲,她指尖的旋律悠扬空灵兽鸟为之驻留往返,但是除她之外却无人能够听到。 随着怜迎雪年龄的增长,她依然记得那位神秘的大哥哥说过的话,也更加明白他话中所说的含义,相信自己迟早会遇到那个能够听到她的琴声,可以与她相伴一生的人。 但是这个人却总是没有出现,一年一年又一年,直到她的母亲帝茹夏心碎不治而亡,直到她遵照母亲的遗愿隐居在了星河谷,接替了母亲鬼三姑的身份。 那个人还会出现么,他还能在这深谷绝地中找到自己么,怜迎雪还没有找到答案的时候,一个青年却出现在了谷中。 这个人就是母亲常常在自己面前提起的那个人,虽然年纪要比她大上一些,但是却可以说得上是她的师弟,只是两人见面之际却是以师伯和师侄的身份。 那个人正如母亲说的那般正直热心,母亲曾说他为了一个刚认识不久的朋友,却肯历尽生死的寻觅药材,今天他却又为了一个还说不上是朋友的人来求轩辕五毒的解法。 不知为什么怜迎雪对他很感兴趣,也许是她一个人孤单的太久了,也许是母亲在她面前提起过太多次,也许仅仅是她不愿意一辈子都待在这个大大的却又小小的山谷中。 她和他一道出了星河谷,带着她的‘琴’带着她一身的医术,一道奔赴江南福州去救人,一路上她看到了母亲没有告诉过她的这个人的另一面,他的细心、他的温柔、他的英雄气概、他对她无微不至的保护。 渐渐地她的心底有了一种强烈的感觉,只要跟在这个人的身边,那么天底下就没有人能够伤害到她,这也许就是传说中的依赖吧。 一个人即使乔装打扮的再像另外一个人,即便全天下的人都当她是另一个人,但是她却也终不是那个人,因为她的心无论如何都是自己的,她的感触也是自己的。 所以当她知道要和那个人分开时她会不舍,于是她想方设法留了下来,她到底是害怕重回幽谷之中的孤独,还是舍不得离开那个人的气息,也许她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终于她鼓起勇气出谋划策,帮助他救出了朋友,自己却也和他一同陷入了险地,那一刻她忘却了天命中迟早要到的‘知音’,却想要用自己的生命去珍惜‘眼前人’。 终于梦醒,她记起了自己并不是自己,他眼中的她也未必是她,她的心会痛会伤却不会悔。 这时那个人却突然告诉了她,他早知道她是她而非她,他眼中也早有了不是她的她,她又怎能不喜不雀跃。 这还不够,那个人竟然还能够听到自己的无弦之音,不是正应了当年那位算命先生的话,她早已经不是披发懵懂的年纪,也不会如当日见到算命大哥哥时以为陪伴就是玩伴,这让她有三分茫然,三分欣喜,还有三分说不出的乱。 只能强自镇定道:“韵律,那是什么样的韵律,空山鸟语幽谷传音,许是星河谷天地灵秀产生的韵律吧。” 萧遥道:“实不相瞒,初时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是越往前那韵律便越清晰,越觉得并非是自然无形之声,倒似是一种琴音。” 怜迎雪有些慌乱道:“琴声,星河谷中只有褚世伯、韩世叔和我娘在其中隐居,谷中并无琴又哪里来的琴声。” 萧遥道:“这个我当时也不知道,只是越往鬼师伯居处靠近,那种琴声的韵律便越明显,甚至看到有飞鸟走兽汇集,而怜姑娘你则一人独坐似乎是在……” 怜迎雪道:“似乎是在什么?” 萧遥道:“而怜姑娘你一人独坐似乎是在弹一张琴,一张无形之琴,我虽然看不到那琴的模样,却能够感觉到那琴声的韵律。” 怜迎雪面色绯红,好在脸上仍带着那副娘亲交给她的面具,是以不虞被面前的萧遥看到,低声问道:“萧大哥,你当真能听到琴声么?” 萧遥道:“当时我也以为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毕竟那些兽鸟也未必是琴声吸引而来很可能是师伯在试验什么灵药召来的,但是与姑娘同行之际,我又多次听到了琴声,虽然每一次的琴声和第一次星河谷中的韵律都有不同,但却总是能拨弄心弦让人忘返。” 星河谷中,怜迎雪独居孤寂,是以偶尔会以心弦之曲自娱。谷中除了她之外,虽然还有褚世伯和韩世叔两人,但是一来星河谷绵延甚广谷内别有洞天,两位世叔伯与她娘鬼三姑离的着实有段距离,二来褚让三和韩广杰与她娘帝茹夏交好,早知道她的身份,也从帝茹夏口中听说过她的不少事情,是以见怪不怪不以为意。 怜迎雪弄弦之时随心所欲不拘陈法,常以心音合弦音,一旦触及鸟兽之情便会引来群鸟走兽毕至,然而幽居深谷这等异象倒也并无不可,反倒有这些生灵相伴怜迎雪不在那么形单影只。 却没有料到初次遇到萧遥,会被萧遥瞧到了眼里,离开星河谷后怜迎雪有萧遥相伴,已比原先开怀了许多,即便时有弄弦也要避人耳目尽量不召来生灵。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萧遥在离开星河谷后听到怜迎雪所奏的心弦,和星河谷中之时往往不同。 怜迎雪道:“萧大哥,除了你之外还有旁人能够听到那种琴音么?” 萧遥摇了摇头,离开星河谷后,每当听到那种琴音时,他也曾向旁人提起过琴音之时,然而似乎除了他之外,并无其他人能够听到这种声音。 怜迎雪道:“萧大哥,你便是因此而怀疑我不是我母亲的么?” 萧遥老实道:“因着鬼师伯性情特立独行,我师父和褚师伯、韩师叔他们虽然和鬼师伯是知交好友,平日里却也无多少往来,师兄齐谷明更是对她太过敬畏,只我却知师伯她面冷心善,又因身体缘故常来叨扰于她,师伯既为我调养身体又教我医道为人,是以我反倒是和她待在一起时间最长,也较旁人更了解她一些。” 怜迎雪道:“是了,娘曾经和我提起过,说萧大哥你体质特异几近百毒不侵的。” 萧遥索性便和怜迎雪说起了他初到星河谷中的事,“怜姑娘,我初入江湖之时……” “那一次三山镖局总镖头神拳方长启方叔叔约我一起押一趟镖,这支镖是黄龙山岐黄门的一支药材重镖,价值不知几何,这样的重镖自然引来了不少匪类,有黑风寨的插翅虎段三山……” “后来在途径**岭的时候,镖队遇到了鬼门关的恶贼,我一不小心中了鬼门关二当家黑脸判官的恶毒,也就是那时第一次遇到了师兄齐谷明以及黄龙山岐黄门的司马决明前辈。” “齐师兄和司马前辈都瞧不出我中的是什么毒,那时黄龙山岐黄门门主轩辕青木云游在外不知所踪,齐师兄为了救我就将我全身要穴封住,把握带回了星河谷求鬼师伯也就是你娘救我性命,可是鬼师伯略一探查却未发现我有中毒的迹象,只当是齐师兄大胆戏弄于她,于是大发雷霆。” “齐师兄当时和司马决明前辈两人分明亲眼见我中毒,既然鬼师伯不肯出手,他就只好将我带回了灵雾谷去求师父出手。” “师父他初见我时,也觉得是不是齐师兄弄错了,因为我那时已经没有了丝毫中毒的征兆,只是他又甚至齐师兄的为人绝不会来寻鬼师伯和他的开心,在师父的询问下师兄把我当时的情形详详细细的说了。” “师父心中一动,亲手一试下才发现我的特殊体质。” “后来等我痊愈,师父将我收入门下,齐师兄为了化解他和鬼师伯之间的误会,只得带我再次去见师伯,师伯这才知晓了我的体质,并且一查之下发现我身体血液中有许多灵药淤塞,若是不能早日将药效化开迟早要出岔子。” “由此我便时常出入星河谷,由鬼师伯她为我化开身体中淤塞的药效,一来二去来的勤了,师伯看我于医道有些天赋便时常点拨了我几句。” 怜迎雪听罢奇道:“萧大哥,你吞服的是什么药物如此霸道,药效竟然不能化解反而淤塞经脉,简直如同我们神农氏的神农……”说到这里她突然停了下来,因为她至今也不知道萧遥到底知不知道神农丹的事情。 萧遥有些颓然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究竟吃下过什么样的灵药,只是这么多年下来倒是有了些猜测,这件事本来涉及江湖上和我父母的一个大秘密……” 怜迎雪慌忙道:“萧大哥,既然涉及到你爹娘的秘密,那便不要说了吧。” 萧遥感激的看了怜迎雪一眼,微微摇了摇头道:“虽然是个秘密,但是对怜姑娘你也没什么可隐瞒的,我爹名叫萧万山乃是玄罗神教阳圣使更是玄帝酆都唯一的弟子,我娘叫做林菀遥是玄罗神教阴圣使。” 怜迎雪听到萧遥所说的话果然吃了一惊,萧遥现在所说的她娘从未与她说起过,她一直所知的就是肖遥可以说是她娘的一个徒弟,自幼孤苦很小便和父母离散了,今日方知肖遥的身世。 她一方面惊讶,一方面心中却是大为感动,萧遥肯将这样的事情告诉她,那便是对她极其的信任了,被人信任本来就是这世间难得的一种幸福,她在心中暗自发誓一定不会将今日萧遥告诉她的事情泄露出去。 另一边萧遥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毫无保留的信任眼前这个,刚刚对他表露身份甚至连真实面目都不知的姑娘,也许是两人一路上南来北往潜移默化的关怀,也许是对方为了救他肯拼却性命,甚至连珍贵无比的神农丹都拿了出来,也许是因为上一段懵懂感情的骤然消逝让他有些惧怕(莫亚男便是因为不知道先前不知道他的身世,后来萧遥弄明白自己身世的同时,这份锋利无比的身世之刀却也将他们之间缠绕的因缘狠狠斩断。),无论为何,他还是把自己的这个秘密第一时间告诉了面前的怜迎雪知道。 怜迎雪道:“原来萧大哥你姓萧,而不是姓肖。” 萧遥点了点头,他的情绪有些低落,可能是因为再一次提起惨死的父母,想起了一些算不上愉快的往事,深吸一口气这才继续道:“据说当年我爹从塞北寻回了一种神奇的古丹方,当年的玄帝酆都按照那丹方所示搜集了天下诸般奇珍灵物,最终练出了一种名叫九窍不死丹的异丹。” “此丹一出,便引发了一场武林浩劫,玄帝酆都便是在那时被中原武林当世六大绝顶高手围攻至死,但是那些人却没有在玄帝酆都身上找出那神秘的古丹方和据说唯一一粒九窍不死丹。” “没过多久,江湖上便流出传言,说是那古丹方和玄帝酆都炼制的灵丹在我父母的手上,我爹娘也成了众矢之的,最终为人所害。” 怜迎雪看着萧遥神情黯淡的模样,也不知想起了什么伤心的事,双眼也变得朦胧了起来。 第二十三回 前缘旧忆 三 怜迎雪看着萧遥神情黯淡的模样,也不知想起了什么伤心的事,双眼也变得朦胧了起来。 萧遥强打精神笑道:“所以说我身体里面郁结的丹药,很可能就是我幼时被父母喂食了那一枚异丹所致,鬼师伯她帮我化开了药效后,时间便少有毒物能伤害我了,也不知那丹药的效用是不是这样。” 怜迎雪被他感染,也自笑道:“只是百毒不侵这一点天下间便不知多少人要趋之若鹜了,不过听说当年为了争夺这粒灵丹的动乱,比当年熔炉堡神兵之祸还要惨痛。”然后看了一眼萧遥背后被黄布包住的流年神剑一眼,有些不解道:“然而再珍贵千万倍的神兵灵药又怎么比得上生命的可贵,那些为了争夺而惨死道消的人又是何苦来哉呢。” 萧遥对此亦有同感,笑道:“便是因为我和鬼师伯待在一起的时间最长,所以听到那莫名的琴音后初一见你,我便心生疑虑,于是我借怜姑娘你收拾行囊之际,去找了褚师伯求证,没想到褚师伯却反过来说我疑神疑鬼并且为你作保。” 怜迎雪听到这里也是露出了笑颜,褚世伯和她母亲乃是至交好友,她乔装成母亲的模样寄居在星河谷的事还多亏了褚世伯的帮助,萧遥竟然会向褚世伯提出疑惑,自然是得不到真相的,轻声道:“褚世伯这么说,萧大哥你自然是怀疑不得的。”‘不得’这两个字怜迎雪咬得尤为重。 萧遥苦笑连连,毕竟他和鬼三姑在一起的时间虽然较长,但是自认为终不及天元子褚师伯和百变星君韩师叔两人对她的熟识,褚师伯信誓旦旦他又怎么能够反驳。 怜迎雪继续道:“但是你终究也因此对我产生了些疑虑对么?” 萧遥道:“当日褚师伯一番话之后,我虽然有些疑虑便也只得暂且放在心里,但是那却不是全部。” 怜迎雪道:“我还有哪些地方学得不像么?” 萧遥摇了摇头道:“怜姑娘,你既是鬼师伯的女儿,自然熟知鬼师伯的各种习惯,就连齐师兄见到了你也生不出半点怀疑之心,但是有些东西你却是模仿不得的。” 怜迎雪奇道:“萧大哥,你说的是什么?” 萧遥叹道:“鬼师伯她有很重的心病,这种心病已在师伯体内扎根,故而她时有心痛难耐的时候,也需要偶尔服一些心宝丸来延缓心痛,只是姑娘却并无此病症,更不会将心宝丸带在身上,师伯的病极重,却不许我为她诊治,她时常说她的病几十年前尚有一个人能治,如今病入膏肓早已无药可医……” 怜迎雪神色有些黯然,道:“萧大哥,你既然瞧出了我真么多的破绽,又不知道我的身世,为什么先前不当面揭穿我,反而仍真心对我。” 萧遥亦不知道为什么,是啊不知不觉间他竟然早已经瞧破了怜迎雪的许多破绽,但是为什么却没有将事情挑明,反是一直用心照料甚至舍命去救。 也许是那些破绽虽然说是破绽,但是却也未必不可能是奇迹吧,鬼三姑虽然先前没有在他面前展露过琴艺,但是那并不代表她不通音律弦雅,鬼三姑虽说她的心痛无法可医,但是萧遥却总是希望她能够治好自己的心痛。 也许萧遥是不敢也不愿揭开那份真相,因为他有些害怕那些真相是他所恐惧的不愿接受的,因为他从心底已经接受到了来自怜迎雪的真情和关怀,他不愿意这些破裂。 怜迎雪似乎对于先前的一个问题自己心中早已有了答案,不等萧遥回答,便继续说道:“萧大哥,你知道我娘的心痛病是怎么来的么?” 萧遥摇了摇头,他并不知道鬼师伯心痛的来历,以死生两难鬼三姑鬼师伯的医术,这伤若是来自外面那么定然早就被她自己妙手所医,除非她不愿意医治不肯医治。 这伤若是来自内在发乎心里,那么能让一个人伤的如此之重的,天下间也只有一件事,那便是‘情’。 人生在世往往离不开也看不破一个‘情’字,亲情、友情、爱情无不刻骨铭心。 亲情绵长,却终不如友情义烈,因为亲情无从选择,而友情却可以。 友情义烈,却终不比男女之情动人,因为友情可以有千千万万皆发自本心,而心之一隅的最深处却只住的下一个人。 所以当萧遥知道了鬼师伯心痛的程度时,他其实也许在心中早就有了一点点猜测,但也仅仅是猜测而已,无始有终难明其就…… 怜迎雪突然抬起头看着天上的白云,笑道:“萧大哥,你刚才给我讲了你爹娘还有你的故事,现在你愿意听听我和我娘的故事么。” 怜迎雪的声音很清越,但是这种清越却不是春天的风,而是晶莹的雪,她看似是在轻笑为何睫毛间已经有莹光乍现。 是笑容欺骗了眼睛,还是眼睛在嘲讽笑容…… “很久很久以前,早到现在都已经世上都很少有那时的记录,当时的中原还不像现在这么广阔,那时百姓氏族还不如如今这么繁多,我的祖先神农氏炎帝本是一直氏族的首领,他带领百姓刀耕火种使得本族百姓的生活水平十分富足,后来别的部落瞧见我神农氏的兴盛,便来向先祖炎帝求教,炎帝大人宅心仁厚把他研究出的种种耕种手段都传给了别的部族,因此本中原的各部首领推举做了总首领。” “先祖炎帝他不但宅心仁厚,而且为了替百姓驱除疾苦,不惜亲自遍行天下尝百草著医书来为百姓治病。” “后来黄河流域出现了一个新的氏族,他们的氏族中有一个叫做轩辕黄帝的领袖,这位黄帝胸怀大志御下有方十分的有名气,有一次因为轩辕黄帝生了怪病氏族中的巫医神婆都治不好,眼看着轩辕黄帝日渐虚弱,这这个氏族只得遣人来求先祖炎帝出手相助,先祖欣然前往用了两年时间治好了轩辕黄帝,两年间先祖炎帝和轩辕黄帝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谊。” “轩辕黄帝大病痊愈后,便和先祖炎帝结为了兄弟。而这时候长江流域却出现了一支叫做九黎族的氏族,他们的氏族首领名叫蚩尤。蚩尤天生神力十分勇武强悍,不但如此他还有八十一个兄弟,据说他们个个兽身人面铜头铁臂勇猛无比,除此之外蚩尤手下还有四位大将,分别是共工、祝融、刑天和魑魅魍魉,每人都有一身过人的本领。” 萧遥听怜迎雪说到这里,不禁想起了黄龙山岐黄门的禁药轩辕五毒,这五毒的名字不正是蚩尤、共工、祝融、刑天、魑魅魍魉么,难道说轩辕五毒的来历和这九黎族大有牵连不成。 “蚩尤率领下的九黎族,并不肯接受先祖传授的刀耕火种、养蚕剥丝等农耕手段,氏族中的吃穿用度都比不上臣服于先祖炎帝的其他氏族,但是九黎族百姓生性强悍凶猛不畏刀兵,族里又擅长打造弓箭、斧头、长剑等各种各样的兵器,故而战力十分强横。” “蚩尤也常常带领他强大的部族兄弟以及手下的四位大将,侵略骚扰其他的部族。这些部族中有好多早就已经臣服于先祖炎帝,他们被蚩尤率领的九黎族侵略,先祖炎帝自然是不能不管。” “于是先祖炎帝神农氏召集麾下的各个部族起兵对抗蚩尤的九黎族,九黎族百姓悍勇兵器精良,而先祖炎帝带领的各个部族则是人数众多众志成城,起先双方交战中各有胜负两边的百姓都死伤不少。” “先祖仁慈不忍荼毒生灵有心规劝蚩尤,谁知道蚩尤却是目空一切,声称除非是中原各族尊他做九州共主,九黎族才会收起刀兵。” “可是当时先祖神农虽然被一些部族认作总头领,但毕竟不是九州共主,他也没有办法答应下蚩尤的条件,何况以蚩尤的凶性,即便是各个氏族都答应了,他也定会用九黎族来奴役其他氏族。” “战火又起,蚩尤丧心病狂,竟然鼓动了整个九黎族不分男女老幼全部参战,一下子声势大涨,而且对战之际,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五种剧毒,蚩尤以及手下四位大将每一路人马,都可以散布一种剧毒。” 萧遥问道:“怜姑娘,难道这五种剧毒就是轩辕五毒么?” 怜迎雪点了点头:“这五种剧毒便是轩辕五毒的原身,却还不是现在的轩辕五毒。”随后继续道:“这么一来,先祖炎帝所率领的各个氏族立刻陷入了劣势,被蚩尤统帅的九黎族大军杀的一败涂地,人心散乱不堪。当此之时先祖炎帝几无可以抵抗蚩尤的法子,而与九黎族一战中臣服于先祖的氏族都已经疲惫不堪,只有一支那就是轩辕黄帝的氏族,轩辕黄帝的氏族本是那时除了先祖神农氏和蚩尤九黎族之外,最强的部族,但是战争起初轩辕黄帝却并未应邀加入到征伐九黎族的队伍。” “先祖炎帝没有办法,为了庇护氏族中的黎民百姓,只得将氏族迁往黄河流域义弟轩辕黄帝氏族所在,向轩辕黄帝请求共讨蚩尤。” “轩辕黄帝这时也已经看出,自己的氏族在这场战争中绝对难以幸免,而先祖神农氏和诸多氏族若是灭亡了,以他一族之力绝不是蚩尤率领的九黎族的对手,只得联合各部落首领的残余力量会同先祖炎帝的部落,在涿鹿的一块空旷田野上和蚩尤以及他收下四位大将展开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大对决。” “战争之初,蚩尤凭借着氏族精良的武器和勇猛的战士连连取胜。后来,炎帝和皇帝共同请来了当时的驱兽族驱赶诸多猛兽来助战。蚩尤的将士虽然凶猛,但是在应对先祖炎帝和轩辕黄帝的军队的同时,再也抵挡不住驱兽族带来的诸多猛兽,几乎一度溃散战败。” “先祖炎帝和轩辕黄帝领兵乘胜追击,谁知道蚩尤和他收下的四位大将又一次祭出了先前对付先祖和各族联军时所用的五种剧毒,先祖和轩辕黄帝率领的战士纷纷中毒渐渐没了抵抗之力,顿时形势逆转直下,蚩尤率领的九黎族大军势如破竹,几乎将联军杀散。” “被逼无奈之下,先祖和轩辕黄帝只得带领剩下的士兵退走据守,将九黎族的剧毒拒之门外,这才保存了一些生机。” “终于先祖炎帝夙兴夜寐之下将九黎族五种剧毒都攻破,分别研制出了针对的解药,他们把解药分发给剩下的战士。战士们服了先祖研制的解药之后,便不再惧怕九黎族的五种剧毒,再次列阵对敌。” “九黎族的蚩尤见先祖和轩辕黄帝倾巢而出和他决战自然大是欢喜,果然在战斗的紧要关头又祭出了五种剧毒出来,前方的战士们得到了先祖和轩辕黄帝的指使,先是假装中毒无力,然后趁着蚩尤和九黎族士兵不备突然杀出,经过激烈的战斗,先祖和轩辕黄帝分别杀死了蚩尤的八十一个兄弟,战胜了他麾下的四位大将刑天、祝融、共工以及魑魅魍魉,并最终活捉了蚩尤。” “这时九黎族已经战败,族中百姓妇孺尽被各族俘虏,先祖炎帝宅心仁厚不忍杀戮过重,准备将蚩尤感化一番令其从善,但是轩辕黄帝却下令将蚩尤杀死分尸,先祖和各个氏族在先前与蚩尤的征战中死伤惨重,现在力量已经是远远及不上轩辕黄帝的氏族,是以先祖无力阻拦,蚩尤最终被分尸,轩辕黄帝为了让蚩尤彻底消亡,下令将蚩尤的尸首分葬在九州各处,让九黎族后裔永远无法找到蚩尤的全尸。” “杀败了蚩尤,中原又恢复了和平,因为是先祖最后关头研制出了针对九黎族五种剧毒的解药,最后各族联军才得以杀败蚩尤和他手下的四位大将,而且先前与九黎族的对战中,先祖炎帝神农氏的氏族死伤最为惨烈,所以几位氏族首领推荐先祖炎帝成为九州共主,统御各个氏族。” “但是任谁都想不到,轩辕黄帝却不赞同这个提议,因为论实力这时轩辕黄帝所在的氏族才是最强大的,他认为于情于理,九州共主都该由他来做。” “本来先祖炎帝淡泊名利,并不在乎是否成为九州共主,只是几个一向与先祖亲厚的部族首领却不甘心,与支持轩辕黄帝的几个部族越争越烈,最后终于又一次爆发了战争。” “九黎族一战,轩辕黄帝所在氏族损耗最少,他凭借武力击败了支持先祖的氏族头领们,强登上了九州之主的位子,并且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轩辕黄帝一不做二不休,竟然将他的义兄也就是先祖炎帝囚禁了起来,九黎族虽然战败,但是蚩尤和手下四位大将所用的五种剧毒依然让人心悸不已,轩辕黄帝知道先祖既然能够破解这五种剧毒,那么就必定能够调配出这五种剧毒出来。” “九黎族的这五种剧毒只有先祖炎帝有破解之法,轩辕黄帝怕一旦先祖脱困重整旗鼓,会用这五种剧毒来对付他,故而一定要将这五种剧毒的药方从先祖口中问出来。” “九黎族的五种剧毒本都阴狠无比杀生无数,先祖仁心本不愿意让这五种剧毒继续流传出去,祸害黎民百姓,是以无论轩辕黄帝如何的逼问他都不肯透露,直到后来轩辕黄帝竟然以先祖氏族性命以及那些追随先祖的氏族的百姓相逼,先祖无法可想之下只得将五种剧毒的调配药方告诉了轩辕黄帝。” “但是轩辕黄帝拿到了九黎族的五种剧毒药方之后,却仍然不死心,又惦念上了先祖尝百草著下的医学典籍和丹方药剂,先祖本就有心将医术发扬,于这一点上倒是极力配合轩辕黄帝,甚至主动教授他炼丹调药的法门,和为人瞧病的技法。” “轩辕黄帝学成之后,这才终于肯将关押着的几位氏族首领以及先祖放出,但是却以武力逼迫他们从中原沃土中迁出,此后先祖的氏族和那几个氏族倍受轩辕黄帝氏族的打压,人口越来越少……” 这些犹如神话故事般的传说,今天在怜迎雪亲口说来竟然是另外一番惊心动魄,没想到师伯鬼三姑和面前的怜迎雪,竟然当真是炎帝神农氏的后人,这些往事定然是神农氏子孙一代代口口相传下来的,而炎帝和黄帝竟然还有着这样的往事。 不过既然炎帝神农氏的后人竟然真的流传至今,那么黄帝轩辕氏的后人难道便绝灭了么,黄龙山岐黄门轩辕氏一脉,一向自称为黄帝后人,莫非那些身世并不是岐黄门轩辕氏杜撰出的,黄龙山轩辕一脉真的是黄帝轩辕氏的后人么?如果岐黄门轩辕氏是黄帝的后人,那么岐黄门门主轩辕青木自然也是后人苗裔,而自己额师伯鬼三姑却是炎帝神农氏的后人,听怜迎雪方才所说,当年神农氏一脉的没落,几乎就是轩辕氏一手造成的,难道师伯和轩辕门主之间的仇怨便是来源于此么,萧遥虽然心中这么想着,但是直觉中却总觉的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第二十三回 前缘旧忆 四 不过既然炎帝神农氏的后人竟然真的流传至今,那么黄帝轩辕氏的后人难道便绝灭了么,黄龙山岐黄门轩辕氏一脉,在武林中一向自称为黄帝后人,莫非那些身世并不是岐黄门轩辕氏杜撰出的,黄龙山轩辕一脉真的是黄帝轩辕氏的后人么?如果岐黄门轩辕氏是黄帝的后人,那么岐黄门门主轩辕青木自然也是后人苗裔,而自己的师伯鬼三姑却是炎帝神农氏的后人,听怜迎雪方才所说,当年神农氏一脉的没落,几乎就是轩辕氏一手造成的,难道师伯和轩辕门主之间的仇怨便是来源于此么,萧遥虽然心中这么想着,但是直觉中却总觉的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果然怜迎雪的回忆并没有结束,她继续说道:“后来王朝更迭,轩辕氏亦被推下了王座,岁月的长河中,轩辕氏后人凭借从神农氏那里得到的医术成立了岐黄门,而神农氏却因为轩辕氏的连年打压而人丁越发稀少。” 其实有一件事是怜迎雪不知道的,甚至于她的母亲帝茹夏都未必知晓。 当年神农氏人口每每减,轩辕氏的打压果然是其中的一个主要原因,但是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神农氏后来出了帝释天这么一个人物,本来帝释天天资横溢该是神农氏中兴所望,但偏偏他却行差步错痴迷于毒蛊之道偏离了神农氏的根本,因此而不容于神农氏。 帝释天未被驱逐时,便从家中长辈那里得知了当年神农氏和轩辕氏之间的恩怨,帝释天痴迷毒蛊一者是兴趣所致,另一者未必没有以毒蛊报家族之仇的念头。 是以帝释天初被神农氏驱逐时,以自己精湛绝绝的毒蛊之术,对那时的轩辕氏子孙展开了残酷的报复,短短时间内命丧帝释天之手的轩辕氏后人多达数十人。 帝释天的这一举动自然也触怒了轩辕氏,双方多次斗法,帝释天虽然毒术通玄奈何终究双拳难敌四掌,起初讨到了不少便宜,后来却被轩辕氏后人压在了下风。 双方斗法之际,神农氏并未声援帝释天,这让帝释天十分不满,毕竟他屠戮轩辕氏后人也是为了替先祖报仇,以至于后来同时对轩辕氏和神农氏两边的后人。 轩辕氏对他来说是旧恨,而神农氏驱逐他却是新仇,多番争斗后帝释天一人之力终难和两大世家抗衡,最终被几位兄弟逼入了南疆九万大山深处,并且被迫立下重誓终生不得踏出九万大山百兽林半步否则必遭天谴。 经帝释天之祸,轩辕氏和神农氏都受到了很大的削弱,数以百计的两家后人死在瘟神帝释天的毒蛊之下,人口更见萧条。 尤其是虽然帝释天先被逐出神农氏,才开始大肆屠戮轩辕氏后人,但是无论如何帝释天毕竟是神农氏的后人,身上留得是神农氏的骨血,这也让轩辕氏和神农氏之间旧恨之外又添新仇势如水火,往后的争斗愈发的残酷。 只是瘟神帝释天这件事,对神农氏来说并不如何的光彩,故而并未将此事流传于后人,而对于轩辕氏来说,帝释天屠戮轩辕氏后人的事更是巨大的耻辱,自然也是绝口不提,因而除了帝释天自己留下的一脉传承外,便没有人能够清楚那一段往事。 怜迎雪有些黯然道:“后来两家纷争不断,神农氏也逐渐淡出了世人的视线,直到我娘这一辈,她已是唯一的神农氏后人了。” “娘亲刚刚成年不久,南疆便爆发了一场大瘟疫,外祖父和外祖母赶赴南疆驱除瘟疫,谁知道那次的瘟疫极为的狠厉,外祖母不是神农氏人也不如外祖父那般精研医道,陪着外祖父刚到南疆她就沾染了瘟疫,虽然最后外祖父研制出了化解瘟疫的药物,但是却已经救不回病入膏肓的外祖母。” “外祖父与外祖母伉俪情深,外祖母病死外祖父也觉得生无可恋,留下了一封书信托人带给母亲后,便追随外祖母而去。” “自此之后我娘便支身开始闯荡江湖医行天下,有一次娘听说塞北产生了一种致死的热病,便动身赶往塞北准备化解这场灾难,谁知道……” 当年神农氏人丁萧条,传至鬼三姑帝茹夏这一代,便只有她一个苗裔,也正是因为人丁稀少为了保存骨血,神农氏早就熄了和轩辕氏寻仇的念头。 神农氏后人开始过起了居无定所四处漂泊的日子,一面行遍名山大川,一面研习医道积德行善以求可以人丁兴旺。 帝茹夏赶到了塞北正准备动手救治百姓的时候,却发现早有一个剑眉星目的俊秀青年来到了这里,并且这青年医术之精之奇几乎不再得了神农氏传承医道的帝茹夏之下。 两人齐心合力之下,没过多久便将塞北热病的疫情控制住了,再过没多久疫情彻底消泯,当地百姓自是对他们二人敬若神明千恩万谢。 帝茹夏也在那段时日子中了解了一些那青年的事情,那青年名叫怜苍生,游历五湖四海名山大川的目的竟然和帝茹夏一样都是为了寻觅珍奇药草精研医道。 二人郎才女貌又志趣相投聊得十分投机,在塞北的一段日子中,一面救治当地百姓一面切磋医术,相互之间竟然大有裨益,以至于最后分别之时惺惺相惜难以割舍。 怜苍生索性邀请帝茹夏一道同行,帝茹夏也没有扭捏一口答应了下来,江湖儿女坦坦荡荡,那段日子无疑是怜苍生和帝茹夏最开心的一段时光。 两人的足迹遍布大江南北,发现了许多名贵的奇珍,也找到了不少前人所未见的药材,结伴同行之中,两人互相印证医术,不但于岐黄之道上各有进步,便连感情也是一日千里。 情到浓时犹如水到渠成,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而然的发生了。 身心合一之后,两人之间愈发的有默契,心中各自早已立下了白首之约。 只是怜苍生却不同于帝茹夏孤身一人这般自在,他本出身中原武林的一个大派,当年辞家游历四方,如今几年时间过去也终于到了和父母约定的返家的时日。 当怜苍生和帝茹夏提起这件事时,帝茹夏虽然习惯了漂泊的日子,但是为了心上人她宁愿舍弃这种逍遥自在,这时怜苍生终于兴致勃勃的告诉了帝茹夏他的身份。 他竟然是中原武林唯一一个医术门派黄龙山岐黄门掌教的独子,也就是下一任岐黄门门主的唯一人选,没错他竟然是神农氏当年的大敌轩辕氏的后人,本名轩辕青木,怜苍生不过是他行走江湖之际为了避人耳目而取的一个化名而已。 如果在一开始帝茹夏就知道怜苍生的真实身份,那么当日在塞外之时,纵然她不亲手杀了怜苍生,也绝不会和怜苍生成为知交好友,更不会结伴同游以至于双宿双飞。 只是如今一切都已经晚了,当一个女人把自己的心交给了另一个人的时候,她其实就已经相当于把命交给了对方,即便对方是神农氏当年的大敌轩辕氏的后人,她对他的情也再难割舍半分,更何况帝茹夏这时候可能已经怀上了怜苍生也就是轩辕青木的孩子。 她本来是准备再过段时间,等喜脉清晰些再把这个消息告诉怜苍生…… 帝茹夏原本并不准备把自己神农氏后人的身份告诉怜苍生,毕竟这样一个沉重的身份带给后代的不一定是幸福,而且江湖上尚有不少人对神农氏传下的医道秘术垂涎万分,但是此时他既然知道了怜苍生是轩辕氏的后人,那么一些事情就必须要向对方说清楚了。 当怜苍生听说帝茹夏是神农氏后人时,却是要比帝茹夏知道他是轩辕氏后人来的还要惊讶,毕竟轩辕氏依托黄龙山建立了岐黄门,历来的处境远比居无定所的神农氏好的多,更何况近百年来神农氏的足迹已经少有出现在世人面前,使得轩辕氏一度认为自己的这个千年对头早就断了香火。 哪成想轩辕青木出外历练时爱上的女子竟然是神农氏的后人,从当年炎黄之争的仇怨,到后来瘟神释天之乱,两个家族早已经结下了死仇,轩辕氏更是在宗法里立下族规,每代轩辕氏子孙都不得和神农氏后人通婚,轩辕青木很早的时候就被父母逼着在宗祠中立下了誓言,他原本也以为神农氏早已经在江湖上绝灭,父母让他发下的这个誓言不过是多此一举罢了,却没有想到当年的那个誓言却在这个时候应验了。 帝茹夏向轩辕青木表明了自己不顾祖上仇怨也要和他在一起的决心,而轩辕青木却是表示兹事体大他需要精心思考,当夜轩辕青木九九未眠一时惦念其这些年与帝茹夏相濡以沫的美好时光,一时又想起早年离家时发下的毒誓。 第二天一早,帝茹夏只发现了一封轩辕青木留下的书信,而轩辕青木本人却早已经不见了踪影,信上轩辕青木既惭且愧,他言明自己困于祖上的毒誓无法面对帝茹夏,无可奈何之下只得选择了离开。 帝茹夏看到这封信时伤心欲绝,他没有想到轩辕青木竟然如此的胆怯负心,连面对她的勇气都没有。 时光荏苒转眼旬日时间便过去了,轩辕青木离开后再也没有回来,帝茹夏又恢复了几年前孤身一人闯荡的生活,只是她的心却比当年冷了许多。 十几天时间过去,她的脉象也稳定了,她果真怀上了轩辕青木的孩子,这让她犹如死水一般的心境再度生出了波澜。 记起分别前轩辕青木曾经说过的话,想来对方这时已经返回了黄龙山岐黄门,帝茹夏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她准备支身独闯黄龙山向轩辕青木讨还一个清楚明白,她不愿意让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还没有出生就没有了父亲。 但是等到她匆匆赶往黄龙山的时候,却发现整个黄龙山岐黄门上下张灯结彩一副喜庆热闹的光景,略一打听今天竟然是黄龙山岐黄门少主轩辕青木大婚的日子,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帝茹夏犹如被千百道雷霆击中一般,几乎惊骇的站不稳身子。 原来当日轩辕青木和帝茹夏分开后,心中也是百般的挣扎犹豫,他对帝茹夏的情是真爱是真,他也知道离开了帝茹夏后自己一生很可能都要在悔恨中度过。 但是轩辕青木生性至情至孝,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违背祖训毒誓,这一刻他反倒希望自己不是什么轩辕氏的后人,不是什么岐黄门的少主,他只愿意和帝茹夏一起漂泊四海浪迹天涯。 可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个愿望,现在却仿佛遥远的看不到摸不到一般,离开帝茹夏的日子里他仿佛一具行尸走肉一般,漫无目的的游荡着,等到他回过神来时他已经回到了黄龙山的山脚下。 轩辕青木离家历练数年,父母自然倍是思念,当他还没想好如何向父母交待他和帝茹夏之间的事情时,轩辕青木的爹娘却先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轩辕青木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他的爹娘早已经在几年前给他安排下了一撞亲事,等到他刚一返回黄龙山时,请柬便已经四处发出广布天下了。 轩辕青木在黄龙山时敏于学讷于言不善交际,一直到离山之时都没有相好的女子,他本沉迷医术并不着急,直到在塞北遇到了帝茹夏才知道,缘分自有天定幸福其实一直都在那里默默地等待着他。 只是轩辕青木的父母却是另外一个想法,轩辕氏数代传承下来人丁也变得格外稀薄,嫡系子孙几乎就剩了轩辕青木这一支,轩辕青木又似乎懵懂于情,他们这些做爹娘的自然要为儿子早点打算,只希望轩辕青木能够早日完婚,多生下些儿女,好为轩辕氏开枝散叶。 新娘的人选乃是一位名门之后大家闺秀,不但品貌俱佳而且轩辕青木的爹娘使人相过,对方额圆发润唇红齿白生就一副旺夫之象。 这本该是一场恰如其分的婚礼,对方的品貌都配得上轩辕青木,如果轩辕青木没有在塞北遇到帝茹夏,如果两人没有那一段无法割舍忘却的共同回忆,轩辕青木对于这场婚姻应该是很平静。 只是如今的他正生活在离开帝茹夏的愧疚之中,他实在是无心于亲朋好友的恭贺,更无心于他未来的妻子如何的花容月貌。 轩辕青木想要大声的拒绝,也许在他的心底最深处还存在着那一丝几乎微不可见的侥幸,但是婚礼的请柬已经发出,广布于岐黄门的各路武林好友,几乎整个黄龙山一带都在讨论他岐黄门少主轩辕青木的大婚之喜。 这个世界上有时真的存在一切极不合理却又极为合理的事情,就譬如轩辕青木这场精心策划的草率婚礼,无数人的狂欢,映衬着新郎轩辕青木的孤单。 一场婚礼的主角,本该是新郎和新娘两个人,但是这一场华丽的喧嚣,轩辕青木却沦为了比配角还不如的旁观者。 他没有见过新娘,新娘也没有见过他。 他不了解新娘,同样的新娘也未必真的对他了解。 与其说这是一场情感的触碰交融,反倒不如说这是一场**裸的买卖。 轩辕青木的家族看上了新娘的品貌和身世,新娘的家族也看上了岐黄门轩辕家的背*景和地位,于是双方自然而然的定下了这一场婚礼。 而新郎和新娘的意见,在两个家族诸多长辈的眼中看来其实是最无关紧要的,他们总会说‘你还小这些事情你还不明白’‘我是你爹(娘)难道我还会害你么?’然后以一个高傲的过来人身份,公然用爱的名义,将上一代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惨剧,原样重现在自己孩子的身上。 只要你还是他们的孩子,只要你还承认自己是这个家族的人,你便几乎摆脱不了这种扭曲的魔咒。 轩辕青木和那个新娘同样不能,唯一不同的也仅仅是,新娘可能会觉得轩辕青木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而轩辕青木心中却早已经悄悄地埋下了一颗心一缕情,这个人在他的心中生了根,发了芽,成了树,却永远都等不到她开花…… 他只能悲哀的笑着,犹如一只耍杂艺人手中牵着线的木偶…… 站在黄龙山下的帝茹夏感觉自己的心口仿佛中了一记猛击,整颗心都要一片片碎裂开来一般,她的嘴里涌现出了一股令人欲呕的咸腥,即便以她冠绝群伦的医术,也分不清这种情形究竟是因为什么,是因为肚子里爱的结晶,还是因为心口上恨的魔灵。 帝茹夏想要把自己几乎碎裂心粘好,她还想要把自己几乎丢掉的魂找回,是以她迈开了步伐一步一步的走上了黄龙山…… 岐黄门在江湖上声名濯濯,几乎有名有姓的门派都和岐黄门有过往来,轩辕青木的父亲更是当时江湖上首屈一指的神医,这一天的黄龙山成了江湖中人趋之若鹜的地方,数之不尽的各路豪杰纷纷带上礼物来恭贺岐黄门少主轩辕青木的大婚。 第二十三回 前缘旧忆 五 岐黄门在江湖上声名濯濯,几乎有名有姓的门派都和岐黄门有过往来,轩辕青木的父亲更是当时江湖上首屈一指的神医,这一天的黄龙山成了江湖中人趋之若鹜的地方,数之不尽的各路豪杰纷纷带上礼物来恭贺岐黄门少主轩辕青木的大婚之喜。 整个黄龙山百草厅中早已经是一片人声鼎沸,来往恭贺之人比肩继踵络绎不绝,直到一个人的出现…… 帝茹夏几乎将轩辕青木的整个婚礼都要摧毁了,也正是这时,安逸了许久的武林中人才又一次真正见识到了医道中人的可怕,那曾经让无数人谈之色变,现在却几乎被人淡忘的瘟神仿佛从尘封的记忆中复苏了一般。 数之不尽的岐黄门弟子和前来恭贺的宾客,都中了帝茹夏散播的剧毒,只是这一日黄龙山上下的武林高手实在是太多了,即便是当年的瘟神帝释天复生,也未必能够一举毒毙整个黄龙山上下数以万计的生灵。 帝茹夏手中的毒蛊和毒液几乎用尽,倒地的武林豪杰已经从黄龙山山脚一直排到了山腰,可是帝茹夏也只能止步于此,她虽然能够调配种种令人闻风丧胆的剧毒,但是毕竟不是以杀人为乐的毒师。 等到无数武林豪杰从惊骇中反应过来,赶来围攻于她的时候,帝茹夏几乎就要丧命于此,若不是黄龙山上那莫名腾烧而起的火焰引发了人群的混乱,帝茹夏纵然再有十倍的本事,这一天也难以活着走下黄龙山去。 虽然帝茹夏从黄龙山上逃了出来可是她毕竟受了不轻的伤,只是比起那些身体上交错的伤口,帝茹夏心中的创伤无异来的更严重更为可怖。 从那一天起,神农氏帝茹夏性情大变几近疯魔,江湖上少了一个温文尔雅的神医帝茹夏,却多了一个用毒杀人的怪医鬼三姑。 传闻中这个名叫鬼三姑的怪医不知来历,但是相貌极为丑陋,而且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浓重的死气,她有严重的心病,时常剧烈的咳嗽,仿佛要将自己的心都咳出来一般,一旦情绪波动总是会咳嗽出殷红的鲜血来。 也有人说那个叫做鬼三姑的怪医的心根本早就已经死了,她现在是厉鬼根本就算不上一个活人,这人脾性乖戾,虽然医术高明救过的人不少,但是却毒术狠辣死在她手上的人更多。 更有人说当日黄龙山岐黄门少主轩辕青木大婚之日,黄龙山上下的宾客都是这位怪医的仇人,黄龙山岐黄门门下更是视她为死敌,只因为这个疯婆子在他们少门主大婚那天几乎血洗了黄龙山。 这个在江湖上初现狰狞的怪医,这个让无数人不敢在轻视医者的恶鬼,以黄龙山一战扬名,却几乎在一天之间便成了过街的老鼠,只能在无数仇家的追击下四处奔逃。 相反的黄龙山岐黄门新任门主轩辕青木的宽宏大量,几乎让无数武林豪侠跌破了眼睛,这位儒雅的岐黄门新任门主,倾尽岐黄门上下之力救治当日伤在鬼三姑手下的所有宾客,不辞辛劳一个接一个的替对方拔毒疗伤,并且心慈手软的轩辕门主竟然约束岐黄门上下,不去找那位丧心病狂的怪医鬼三姑寻仇。 江湖上的人都道这位岐黄门新任的门主太过良善了,私底下甚至有人嘲笑轩辕青木的胆怯懦弱,但是无可争议的黄龙山岐黄门和轩辕青木的声望也接着这一场风波一时间攀升到了顶点,神医轩辕青木的仁侠正映衬出怪医鬼三姑的恶毒。 至于轩辕青木的名气一般是真才实学,一般却是那些受过他恩惠,甚至没受过恩惠只想和他交好的武林势力鼓吹出来的,毕竟见识到了岐黄之士破坏力的武林人士,都乐见黄龙山岐黄门的门主是一位仁义甚至懦弱的‘好人’,而不希望对方是一位杀伐果敢睚眦必报的枭雄,轩辕青木更是被好事者尊称为天下第一神医百善神医。 而那位大闹了黄龙山现今仓皇逃窜的怪医,则被人戏称为死生两难,原意本是这位怪医犯下的事情太大,无论是日后落在哪个和她有仇的英雄手里,都一定要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是这个‘死生两难’的名号,后来竟然会慢慢演变成了另外一个意味,则是这些人预料不到的事情了。 虽然这些武林中人并不知道那日大闹黄龙山之人的身份,但是轩辕青木心里却犹如明镜一般清楚明白的很,他甚至是一位对方有意选在了那一天前来正是为了让他一生难以心安,对方显然是做到了。 轩辕青木自知对帝茹夏有愧无以回报,自从成婚接任岐黄门门主之后,便竭力安抚约束岐黄门门下不去寻鬼三姑的麻烦,甚至另一边也不吝医药努力消泯鬼三姑当天惹下的仇怨。 即便是这样,轩辕青木的心中其实仍然对帝茹夏有着百般的愧疚和惦念,以至于虽然他在父母的安排下娶了谷幽兰为妻,却并没有给予对方所需的温情和爱意,因为他的所有温情和爱意都已经掏给了那一个,他知道可能终身难以再见的人。 甚至于在发现妻子谷幽兰怀上了轩辕胜之后,轩辕青木觉得已经对氏族和父母有了交代,终于忍不住内心的煎熬再未同妻子谷幽兰同房鱼水,良心的谴责犹如一只无形的恶鬼,没日没夜都在侵蚀着他的身体和灵魂。 轩辕青木自知他对不起当年的帝茹夏,也知道自己同样对不起新婚妻子谷幽兰,医家妙地黄龙山现在仿佛成了关注轩辕青木的巨大牢笼,而‘轩辕氏’这三个沉重的字眼则变成了捆缚住轩辕青木的锁链,每在黄龙山岐黄门中待上一日,轩辕青木都会感觉到一种巨大的,仿佛要将他整个人撕裂一般的痛楚。 是以轩辕青木终于在儿子轩辕胜出生后不久,毅然决然的便岐黄门上下大小事务交给了自己的师弟司马决明代为打理,而他本人则从黄龙山这座牢笼中挣扎着逃了出来,成年累月四处游历行善积德,也只有在救助百姓疾苦的时候,轩辕青木才觉得自己能够得到片刻的解脱。 轩辕青木的妻子谷幽兰也并非愚鲁之辈,从她和轩辕青木大婚当天发生惨剧,到婚后丈夫轩辕青木的一举一动以及对她那掩盖不住的冷淡中,这个玲珑剔透的女子早就瞧出了些许端倪,但是她一个弱女子又能做些什么呢,是向公公婆婆哭诉还是向娘家抱屈,她在黄龙山中衣食无缺,却惟独得不到自己丈夫的那颗心,没有了那颗心其他的东西又有什么意义,只是那颗心又偏偏是天底下最为自由的东西,即便高贵如天子可以轻易决人生死,却也无法掌控人心。 所以谷幽兰只有忍,只能默默地空闺中盼望着有一天丈夫能够放下,可是一年之后又是一年,两年之后又是两年,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年年往复,轩辕青木却再没有踏入这间闺房半步,甚至于一年之中在黄龙山上都待不了几天,终于谷幽兰在儿子轩辕胜十岁那年郁郁而终,她死后轩辕胜没了娘亲又常年不见父亲,更加疏于管教,更因生母谷幽兰之死,让轩辕胜从小便对父亲轩辕青木心生怨恨以致心术入邪,逐渐的走向了一条歧路。 那日帝茹夏大闹黄龙山之后心寒若死,但是为了腹中的骨血她又偏偏不能死,只得化名鬼三姑开始四处躲避仇人的追杀报复。 翌年冬天,鬼三姑终于生下了一个女孩,她既惦念当年怜苍生对自己的好,又心恨轩辕青木负心忘性的恶,最终给女儿取姓为怜取名为迎雪。 因不忍年幼的女儿同自己一起亡命天涯,鬼三姑便咬牙将出生不久的怜迎雪交给了一户受过自己大恩的人家抚养,而不久之后,她便逃往了河北星河谷一带,在那里鬼三姑终于被几个仇人找到。 虽然鬼三姑拼力反抗,但是因为刚生下怜迎雪不久,她仍处于产后虚弱之中,为了女儿的健康又数月不曾调配毒物,以致最终不敌。 只是那几个仇人本是江湖宵小心思太恶,又被鬼三姑反抗当中用定魄针射瞎了其中一个人的一只眼睛,恼羞成怒之下见星河谷中荒僻,便欲虐杀凌辱鬼三姑泄愤,危急关头幸得忘忧真人玄真子路过此地仗义出手,将那几个无良恶徒击毙,化解了鬼三姑的危难,此后鬼三姑发现这星河谷深处人迹罕至,灵花异草丛生,便索性在星河谷中隐居了下来,这才有后来鬼三姑救下落难于此的天元子褚让三,乃至后来圣手书生韩广杰到来,合称星河三骏这些后事的发生…… 萧遥默默的在一旁,听面前的怜迎雪将这些尘封一久的往事娓娓道来,一颗心也随着怜迎雪口中帝茹夏和怜苍生的感情而律动,他对化名怜苍生的岐黄门门主轩辕青木是既恨其负情又怜其无奈,对师伯鬼三姑也就是帝茹夏,则是同情她的孤苦为多,扪心自问若是他自己是当年的轩辕青木的话,当日绝不会忍心离开帝茹夏的,稳了稳心神,萧遥这才开口道:“怜姑娘,这么说来鬼师伯心痛的毛病便是那日独闯黄龙山时落下的了。” 怜迎雪尤记得当初母亲向自己讲述这些事情时的神情,正所谓哀莫大于心死,母亲的心想来也真如传闻中那般,在她闯上黄龙山的那一天便死了吧,而如今母亲也已经离去,只留下自己一个人在这冷漠的滚滚红尘当中,越想越过神伤,不禁泫然而泣。 萧遥没有等到怜迎雪的回答,却看到对方双眸泛红泪水盈眶,知道怜迎雪怕是因为回忆旧事而再次神伤。 感受着面前少女的无助和凄苦,萧遥起身微微靠的近了些,将怜迎雪轻轻拥入怀里,希望能够用自己的怀抱,让怜迎雪在这个冰冷的江湖中感受到一丝温暖。 怜迎雪感觉着萧遥的关怀,仿佛终于找到了情感的宣泄口一般,趴在萧遥的肩头呜呜呜的放声恸哭了起来,那些怜迎雪从儿时开始一直积攒到现在的凄苦,都好像顺着她晶莹的泪水落在了萧遥的肩膀上,又从萧遥的肩膀上慢慢渗入了他的心里。 好一阵子怜迎雪的情绪才稳定了些,有些不好意思的离开了萧遥的怀抱,小声道:“萧大哥谢谢你。” 等到看到萧遥肩膀上被她留下的泪痕,羞涩的脖颈上又泛起了一片绯红,有些慌张道:“萧大哥,真对不起,把你的衣服弄湿了,你快换下来,等我帮你浆洗一下吧。” 萧遥本来想道:“不妨事的。”毕竟走江湖风里来雨里去乃是常事,自己处理一番也就是了。 只是怜迎雪身上,却自然有着一股让人不忍拒绝的认真,萧遥话到了嘴边终于变成了“如此倒有劳怜姑娘了。” 说罢便起身避过怜迎雪拿出包裹,绕到马车后面重新换了一身干净的武士衫出来。 怜迎雪接过了萧遥脱下的被泪水拓湿的衣服,认认真真的叠好,决定只等马车再行至小河或者镇甸的时候,便替萧遥浆洗一下,本来十分低落的情绪此时倒好像散去了一般。 萧遥迟疑道:“怜姑娘,轩辕掌门虽然有负鬼师伯,但他毕竟是你的生父,你往后准备作何打算。” 怜迎雪听到轩辕青木的名字神色一暗,有些不知所措道:“他有负于我娘,害的我娘一生孤苦惨淡度日,我本来就算不为娘亲报仇,也该十分恨他才是,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却难以对他生出刻骨的恨意来,但是我又不愿去见他,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也许不见才是最好的,毕竟他至今应该还不知道有我这么一个女儿的吧,娘在九泉之下也未必希望他知道这件事,所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顿了一顿,怜迎雪这才继续说道:“也许我应该听从娘的安排,接替她鬼三姑的身份,继续隐居在星河谷中吧,萧大哥你说是么?”说完之后,怜迎雪有些期望的看着萧遥。 萧遥想了想道:“怜姑娘,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只要你开心就好。至于鬼师伯安排你顶替她的身份隐居星河谷中的事,想来也是师伯她放心不下你的安危,才会出此下策做下这么一个决定。如今师伯她虽然不在了,但是我会替她保护好怜姑娘你的,无论你去哪里我都不会让人伤害到你的。” 怜迎雪小声道:“如果我愿意听娘的吩咐隐居在星河谷中呢,萧大哥你还会保护我么。” 萧遥没有丝毫犹豫脱口道:“那我便一直留在谷中陪你。”说完之后,才觉得自己这句话说的有些太过唐突了,赶忙解释道:“怜姑娘,我不是有意冒犯……我的意思是……” 怜迎雪有些羞怯的别过了头,似乎不敢去看萧遥,微声道:“嗯,萧大哥你不用说的,我懂得的谢谢你。” 至此两人一时相顾无言,但是那彼此之间的心意却又各自明白了几分。 此时马车距离广州不过一两日的路程,但是萧遥的伤势还未完全复原,怜迎雪的身子也还十分的虚弱,再加上马车上储备的药物食材仍有不少剩余,他们便也不急着往广州赶去缓缓而行。 既然怜迎雪知道了萧遥能够听到她的心弦之曲两人又互相表明了心意,车厢中的怜迎雪便也不再顾忌什么,萧遥驱车赶来的时候,她便坐在车厢中弹奏心弦只曲。 怜迎雪的心弦之曲并非依靠耳闻,而是仿佛直接作用于心灵,第一次完全放松沉浸在这种无声的天籁之中,萧遥仿佛能够感觉到自己浑身真力的流转都轻盈迅捷了几分。 他向怜迎雪询问过这种无声的琴音是如何发出的,但是怜迎雪也只知道这种触摸心弦的能力是她生而有之的,就连她小时候遇到的那位神秘的算命先生的事也没有对萧遥隐瞒,只不过算命先生口中能够听到她心弦之曲的人会伴她一生的这件事,出于女儿家的羞涩她倒是没有告诉萧遥。 这一天萧遥将温养身子的汤药熬好,也没有放在车厢外面,而是如同怜迎雪没有清醒那时一般,拿到了车厢之内,一勺一勺的喂怜迎雪喝下。 本来有些苦涩的药汤,此时却仿佛放入了蜜罐子一般只剩下了温馨和甜蜜。 而怜迎雪身子恢复了一些之后,也帮助萧遥处理他胸前的伤势,那枚神农丹功效极强,但是萧遥却并非神农氏的后人,若想像神农氏后人一般完全的吸收药效,虽然有怜迎雪的鲜血作为药引,仍需要经过一番特殊引导。 面对着萧遥的追问,怜迎雪也终于承认那日她为救萧遥给他服下了神农氏相传至今仅剩的一粒神农丹,那神农丹的药效也确实需要她的鲜血做药引,虽然萧遥早在心中猜出了几分,但是真正在怜迎雪那里得到确认的时候,想到当日怜迎雪割腕以血助他化药的情景,整个人仍是心疼不已。 第二十四回 柔情刻骨 一 面对着萧遥的追问,怜迎雪也终于承认那日她为救萧遥给他服下了神农氏相传至今仅剩的一粒神农丹,那神农丹的药效也确实如鬼三姑告诉萧遥的那般,需要用神农氏后人的鲜血做药引,虽然萧遥早在心中猜出了几分真相,但是这时真正在怜迎雪那里得到确认的时候,想到当日怜迎雪割腕以血助他化药的情景,整个人仍是心疼不已,也让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伊人恩重’这样一句话。 怜迎雪却是总忘不了神农丹是放在血菩提核中,而血菩提核往日却被她含在舌下用作变声,当日情急之下砸破了血菩提子取出神农丹,如今每每记起当日的情景,总是会羞涩的犹如火烧一般,但是如果时光能够倒流真让她重新再选择一次,她恐怕依然会如当日般义无反顾。 第二日马车终于行经一条小河,怜迎雪十分欣喜的拿了萧遥换下的衣服到小河边浆洗了一番,浆洗的过程中怜迎雪不经意间瞥见自己水中的倒影,看到那副满头乱发的丑陋面容时不禁愣住了。 她一向将这副面具带在脸上,久而久之习以为常,几乎已经忘却了自己时时都带着一副面具般。 清醒之后怜迎雪虽然发现了面具接缝被江水泡开,但是那时她仍没想明白一些事情,是以又把接缝的位置重新粘好,到了那日她和萧遥互吐真情之后,虽然身份和故事都告诉了萧遥知晓,却一直到了今日都没有将面具摘下来。 河水中倒映出的干枯焦黄的面目,怜迎雪往日几乎已经看的麻木了,自从当年鬼三姑帝茹夏虚弱时在星河谷中被几个仇人围堵,险些遭恶人侵犯后。 帝茹夏便制作了一个恐怖的面具遮在自己的脸上,正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她心目中当年那个值得她爱的怜苍生早已经死去,后来离开她的不过是她的仇敌轩辕氏的轩辕青木而已。 世间男子多薄幸,她再不愿让其他人看到自己的脸,等到后来圣手书生韩广杰也就是百变星君隐居在星河谷之后,见到了鬼三姑戴着的恐怖面具,又从天元子褚让三那里知道了一些当年的功过是非,亲自出手立时数月,为鬼三姑制作了一个非比寻常的人皮*面具出来。 寻常的人皮*面具只能改变易容者的面部特征,韩广杰呕心沥血制作的面具却非但能够完全改变佩戴者的面貌,还能将佩戴者原本的头发遮掩,这个面具足足用了百变星君韩广杰好容易搜罗到的四块容兽腹皮中的三块,接缝处独具匠心不同于寻常人皮*面具下颌和发髻的开口,而是将开口留在了锁骨之下,除了不能展现出佩戴者的脸色外,即便是表情也能展现的惟妙惟肖不露丝毫破绽,更妙的是这副面具带着轻如无物不会有任何的不适。 鬼三姑收下了韩广杰为他制作的这张面具后,便一直以这副面容示人,之后鬼三姑又将一枚血菩提交给了韩广杰,让他制作成了一枚可以变声的胡核含在舌下,时间依旧就连天元子褚让三和忘忧真人玄真子都快忘了鬼三姑原来的长相,只记得这副丑陋万分的面容。 怜迎雪从懂事的时候起,就记得母亲换过了这样的面貌,此后每一年帝茹夏来看女儿时也是维持着这副面容,如今帝茹夏逝世,这张丑陋的面具连同那副藏着神农丹的胡核一同传给了怜迎雪。 怜迎雪初带上这副面具时,每一次照镜子又或面对着水面,都会不由自主的想起已故的母亲悲痛万分,渐渐地这副面容她也看的惯了,慢慢的平静了下来,也许再过几年她便会和当年的母亲一样几乎忘记自己曾经的面容了。 只是此时在河水中倒映出这副虚假的面容时,怜迎雪却首次萌发出了挣脱这副面容的念头…… 母亲为她安排下的生活,难道真的就是她想要的生活么,她不禁在心中这样问自己。 洗完了衣服,怜迎雪将衣服拧干了搭在手臂上。 这时萧遥已经在一边搭起了火架,另外选了几根树枝在火堆旁竖立了一个支架供怜迎雪晾晒衣服,这处小河边常有动物前来饮水,萧遥几乎没怎么费工夫便打到了一支獐子,现在也已经料理的差不多了。 獐子身上渗出的油脂滴在火堆上,发出滋滋的响声,诱人的肉香顺着清风四处飘荡,等到獐子烤的差不多了,萧遥又取出几张干饼放在火堆上。 药钵也变身成了饭钵,熬上了鲜美的鱼汤。 怜迎雪将浆洗好的衣服依次晾好,这才坐到萧遥身旁,萧遥见她过来连忙取了一直烤的喷香的獐子腿递给了她,怜迎雪却是先取出手帕替萧遥细细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这才接过了那支獐子腿。 这支獐子腿被萧遥料理的色泽金黄外焦里嫩香味扑鼻,只是怜迎雪拿在手中却是显得有些兴趣恹恹的,萧遥以为她不喜欢獐子肉,又赶忙盛了一碗鲜美的鱼汤递了过去。 怜迎雪接过鱼汤,冲着萧遥笑了笑,轻轻喝了一口便将碗放在了身边,萧遥这才发觉怜迎雪情绪有些不对,连忙问道:“怜姑娘你怎么了,我看你心事重重莫不是身子出了什么问题。”这却是关心则乱了,要知道怜迎雪的医术得到母亲死生两难鬼三姑的真传,比起萧遥来不知要高明多少。 怜迎雪突然开口道:“萧大哥,你应该知道我现在的这副面容是假的吧。” 萧遥道:“怜姑娘,我知道这副面具原本是属于师伯的,后来她将这面具交给了你不是么?” 怜迎雪小声道:“没错,自从我娘去世之后,这副面具我便一直带着,萧大哥我昏迷的那些时日,你既然发现了这副面具的秘密,那么你有没有……有没有……”怜迎雪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最终犹如蚊蜺一般几不可闻。 萧遥不解道:“怜姑娘,你说什么?什么有没有,我不太明白。” 怜迎雪好容易鼓足勇气道:“我是想问,在我昏迷的那段日子中,你有没有揭开过我的面具看过?” 萧遥连忙道:“萧某虽然不才,却也绝不会做出如此下作唐突之事,怜姑娘你昏迷之际,我只是碰巧发现了这面具的破绽,但是绝没有冒犯姑娘的意思,至于姑娘昏迷之际的衣服也是我在镇甸时雇来的丫鬟操办的,姑娘冰清玉洁,在下绝无半点冒犯,萧某若有半句虚言,他日定当惨死江湖万劫不复……” 怜迎雪听到萧遥这么说,暗地里松了一口气,但是却又一种无法明述的淡淡失落一同涌起,说不出那是什么滋味,急忙道:“萧大哥你误会了,我只是想知道你有没有见过我的相貌,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萧遥道:“怜姑娘你虽然终日带着面具,但是从你的言谈举止中可以看出定然风姿不凡,但是我却当真并未见过姑娘面具之下的真容。” 怜迎雪听到萧遥夸赞她的言谈举止,一颗心不由的扑通扑通狂跳着,轻声道:“那这么多天过去了,萧大哥你为什么从没有问起过我,又或者让我摘下面具来。” 萧遥挠头道:“怜姑娘一直将面具戴在脸上,想来定是有自己的苦衷,你既然不愿意摘下来,我又怎么能勉强你。” 怜迎雪道:“那如果我告诉你,其实我面具之下的样貌十分丑陋,你…你还会如以前那般待我么…我是说…我是说你还会永远守在我身边么?” 萧遥颜色一正道:“怜姑娘,无论你是美若天仙还是姿色平庸,对我来说你都是你,这就足够了,人的相貌一出生时便已注定谁也没得奈何,相比之下一个人的心灵才是最重要的,有些人生就一副好皮囊却满腹污秽(萧遥这时却是想起了九阳山紫阳观中的尹天成,这人生就一副堂堂相貌,但是却行事下作让人不齿),而鬼师伯她即便以丑陋的面目示人,也要胜过那样的人百倍。” 怜迎雪有些欣喜又有些忐忑道:“萧大哥,你心里真是这么想的么?” 萧遥郑重的点了点头,他这一生中见过的最为美艳的女子莫过于玄罗神教玄罗四凶阴尸毒浪四使中的浪使,此人可谓是媚骨天成国色生香,即便与之为敌萧遥仍曾惊艳于她的妖媚,然而浪使空有一副倾国倾城之貌,内心却要比毒蝎还要狰狞可怖的多。 怜迎雪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伸手捏在了面具的接缝处,扭过头将整张面具慢慢揭了下来。 银色的乱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袭犹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的墨色长发。 怜迎雪慢慢的转过身来,萧遥终于瞧见了怜迎雪面具之下的容貌,首先进入眼帘的便是一块朱红色的胎记,犹如一抹溅到脸上的血痕,在怜迎雪白皙的皮肤映衬下更显触目惊心。 萧遥这时才明白过来怜迎雪的担心是什么,他没有说什么,因为此时一切言语都是苍白的,他用自己的行动告诉了怜迎雪他的答案。 只见他上前几步,轻轻的抱住了有些不知所措的怜迎雪,低下头轻轻地吻在了怜迎雪的额头杀上,他的动作很轻却很坚定,他的心出乎意料的平静安宁。 怜迎雪伏在萧遥怀里,感受着对方温暖而又坚定地怀抱,眼泪终于忍不住簌簌的流了下来,这一刻她知道她找到了那一种幸福,那一种每一个女孩都在追寻苦求的幸福,那一种母亲为之着迷又为之心碎的幸福,她也在这一刻终于有些明白了母亲当年的剧痛,任谁失去这样的幸福都会疯癫的,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怜迎雪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犹如母亲那样的坚强,但是听着那平静而又让人安宁的心跳,怜迎雪知道她要比她母亲幸运太多了。 听到怜迎雪的抽泣声,萧遥有些慌张,却不知该如何安慰怀里的这个女孩,只能把她抱得更紧,让她感觉到自己的存在。 好一会儿怜迎雪才平静了下来,恋恋不舍的离开了萧遥温馨的怀抱,仰起头泪眼朦胧的看着萧遥道:“萧大哥,即便迎雪是这样的样貌,你还会对我好么。” 萧遥伸出手,替怜迎雪擦掉眼角的泪痕,温声道:“迎雪,你的身体还很虚弱,不要哭了好么会伤身的,我们以后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不是么。” 怜迎雪用力的点了点头,抬起头看着萧遥真诚的双眼,她的脸因为长年遮挡在面具之下本就有些苍白,更因为先前为萧遥放出了许多的血,透露出一股让人心碎的白皙。 直到萧遥拉着她坐回了篝火旁边,重新将那支獐子腿腿烤过了递给怜迎雪,怜迎雪接过獐子腿轻轻咬了一口,递给了萧遥一个甜甜的笑脸。 萧遥见她喜欢亦是高兴,又重新给怜迎雪换过了一碗鱼汤。 天色已晚,两人索性便在这小河边上露宿一宿,说是露宿其实马车中有枕头被褥,怜迎雪在车厢中也能够休息的很安逸,而萧遥则坐在车厢外面打坐运功。 夜色降临,怜迎雪服过了药慢慢睡去,梦中她仿佛又回到了母亲帝茹夏的身边,她开心的向帝茹夏诉说着自己的喜悦,而帝茹夏则是一直淡淡的含笑看着她不发一言。 不一会儿梦中的画面骤变,怜迎雪仿佛回到了几年前,看着面前熟悉的街道,以及那个给她算过命势的大哥哥,她欢快的跑过去想要告诉对方,她终于找到那个能够听到她心悬之曲,并且愿意陪伴她终身的人了,只是那位算命的大哥哥也一直淡淡的含笑看着她不发一言。 这让怜迎雪有些害怕,画面一转,梦境似乎又跳转到十几年前,他的父亲轩辕青木也就是怜苍生离开母亲的那一个夜晚,母亲从睡梦中醒来时,那个曾伴她左右相濡以沫的人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慢慢的帝茹夏那张悲伤地脸逐渐扭曲变形最后竟然成了怜迎雪的模样…… 怜迎雪猛的从车厢中坐起,她的脸越发的惨白,她的心从没有一刻跳得如此之快,她迅速的披上外袍有些仓惶的掀开车帘,然后她的目光凝固了。 那个车厢外的身影不见了,就犹如梦境中轩辕青木消失的那一幕一般,本该在车厢前打坐的萧遥竟然消失了…… 此时天色已经微明东方既白,怜迎雪却无心去留意天色,她有些踉跄的从马车上跳下,努力的寻找着那个牵动了她的心摄走了她的魂的人。 只是车厢外除了小河哗哗的流水声外,便是死一般的沉寂,车厢四周并没有丝毫的痕迹留下。 萧遥呢? 他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还是如同当年她父亲轩辕青木抛下母亲帝茹夏一般抛弃了她,即便是这样,为什么残忍到连一封书信都不愿意留下。 怜迎雪失魂落魄的坐到车厢外面,就在昨日那个人还曾经坐在这里,似乎空气中还残留着那个人身上特有的温馨。 伸出手,怜迎雪再一次拨动了心弦之琴弹起了心弦之曲,这一次纤纤玉指下飞出的旋律却是一种万物枯竭般的凄凉…… 就在这时,只听‘哗啦’一声,一个人从河面下露了出来,这个人有些惊慌的看向琴声传来的方向,连手中的一条肥美的游鱼从掌中滑落都顾不得…… 车厢外端坐的怜迎雪,看到这个从水面下窜出的,有些狼狈的身影,眼泪又一次忍不住簌簌的落了下来。 萧遥从河水中爬上岸来,顾不得身上湿漉漉的衣服,三步两步跑到车厢前,看到怜迎雪安然无恙这才松了一口气,至于对方为什么落泪他却是不知…… 原来先前黎明之时,萧遥刚好功行周天收了功法,记起昨日怜迎雪似乎对他做的鱼汤甚是喜爱,又想起怜迎雪摘下面具后有些苍白的脸色,便决定下水多捉几条鲜鱼来熬汤。 此时天色初明,河水中还有些黯淡,萧遥刚刚潜入河水中好容易抓住了一条肥美的银鲫,便觉得一股悲痛欲绝的旋律透过冰冷的河水,传入了萧遥的心中。 萧遥认得这是怜迎雪的心弦之曲,让他心惊的是往日中怜迎雪所奏之曲虽然偶有悲意,却没有今日这般寒彻心扉的死志。 这一番着实骇了萧遥一跳,只以为自己离开这么一会儿,怜迎雪竟然出了什么事情,顾不得旁的急忙从水中游了上来,刚一露出水面就看到怜迎雪犹如失了魂一般,坐在车厢外面…… 这么一来更是心惊,慌忙离河上岸走到怜迎雪跟前,看到对方落泪正要追问缘故。 怜迎雪却是突然将他揽入了怀里呜呜的哭了起来,萧遥似乎能够感觉到怀中少女的彷徨和不安,想起曾经发生在对方父母身上的故事,隐约中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怜迎雪扑在萧遥怀里哭了一阵子却渐渐地没了声响晕了过去,却是怜迎雪身子本就虚弱,从昨日的大喜,到今晨的大悲又到大喜,短短几个时辰中情绪波动太大…… 第二十四回 柔情刻骨 二 上回说到怜迎雪一觉醒来,突然发现不见了萧遥的踪影,只以为对方亦如自己父亲当年抛弃母亲那般抛弃了自己,不禁的黯然神伤心中萌发了死志。 心弦之曲秉承了她的心意,传到了在小河中捕鱼的萧遥耳中,萧遥大惊之下急忙从小河中浮了上来,赶到怜迎雪的身边。 怜迎雪见到萧遥出现,才知道误会了对方,心中既喜且愧心神动荡之下晕厥了过去,并且发起了高烧。 萧遥于是便将马车继续停在在这小河边,细心照料怜迎雪,知道第二天一早怜迎雪才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她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中的她好像又做了一个梦,在那个梦中之梦里萧遥离开了她,让她伤心不已。 那个梦中之梦醒来时,却发现原来萧遥并没有离开自己,然后便又开始了新的梦境直到现在醒来…… 那梦中出现的场景那么的真实,甚至让怜迎雪都分不清自己那究竟是真实还是梦境,这一次刚一醒来。 怜迎雪就发现自己的手被一个温暖宽厚的手掌握住,她的手本来一向很凉,但是此时被这只手掌握着,却能感觉到一股股让人心安的温暖不断的朝着自己涌来。 扭过头来一看,发现萧遥竟然也躺在车厢里,车厢的空间本来并不算小,躺下两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只是怜迎雪自己躺在了车厢的正中,那么剩下的地方就不算宽绰了。 萧遥身子紧贴车厢一边,除了一只手紧紧的牵着怜迎雪的手,身体的其他部位都尽量远离怜迎雪的身子,似乎怕是惊扰到对方。 怜迎雪见到萧遥竟然也睡在了车厢中,心中大是羞涩,不过看对方这样的睡姿,想来也不至于有无礼之处,感受着手心传来的温暖,不由自主的紧了紧手掌,一种朦胧的幸福感戛然而生。 只是她这么一个小动作,却是仿佛惊醒了睡梦中的萧遥,只见对方突然睁开了眼睛朝她看来,倒是吓了怜迎雪一跳。 慌忙间急忙闭上眼睛想要装作仍在昏睡的模样,心情忐忑的等待了半天仍不见动静,怜迎雪这才悄悄地再一次睁开了眼睛。 刚一抬眼就看到萧遥那一双黑亮的眼睛紧紧的盯着自己眼神中似乎有些呀色,顾不得羞涩低声问道:“萧大哥你怎么了?” 萧遥有些失神道:“迎雪,你脸上…你脸上…” 怜迎雪想到自己脸上那块朱红胎记,不由的神色一暗,这块胎记并不是她生下来的时候便存在的,而是在她成年后的某一天突然出现在她白洁无暇的脸上,似乎是上天给她开了一个恶意的玩笑。 本来有没有这块胎记,又或者自己的样貌在别人眼中如何,怜迎雪都并不在乎,知道了母亲当年的伤心事后,她的心中便只剩下了对医道的求索,对于一个索居幽谷避世隐匿的人来说,容貌的好坏又有什么意义,更何况她还要带上母亲传给她的面具。 只是这一切从她遇到萧遥的那一天便开始悄悄改变了,她变得想要脱掉面具,并且开始在乎脸上那块殷红的胎记。 怜迎雪正黯然间,就听萧遥道:“迎雪,你脸上的那块胎记不见了……” 怜迎雪有些愣神,问道:“萧大哥你说什么?” 萧遥道:“迎雪,你脸上的那块胎记不见了!” 怜迎雪这才听清了萧遥说的话,只是此时虽然黎明,但是车厢内难免晦暗,萧遥也说不出怜迎雪脸上的胎记究竟是变淡了还是消失了。 怜迎雪有些慌张地的跑出车厢,来到小河边,往清澈的河水中看去。 河面上倒影着一个清丽的佳人,眉若远山肤如凝脂,白皙粉嫩的面庞上丝毫不见那一块朱砂胎记的痕迹,仿佛那是一个辗转反侧的噩梦。 如今终于梦醒了,那可怕的印迹便突兀的消失了,正如她突兀的出现一般,怜迎雪难以置信的对着河面细看了半天…… 等到怜迎雪再出现在萧遥面前是显然已经对着小河精心打扮过了,如此佳人当真是:脸入莲萼,体若丁香,一对眼明秋水润。唇似樱桃,态比花娇,两弯眉画远山青。 那不经意间透露出的风仪比之浪使的魅惑更能让人忘怀。 怜迎雪有些羞涩的看了看目瞪口呆的萧遥,心中倒是十分的忐忑,这尚是她第一次刻意梳妆打扮,为的又是自己的意中人,当真怕留下哪怕半分的遗憾。 萧遥好容易才从怜迎雪的惊艳中恢复过来,向怜迎雪解释了当日自己下河抓鱼的事,有简要的说了说怜迎雪昏迷一天的事。 两人虽然都是当世名医,却是谁也弄不清楚为什么只过了一夜时间,怜迎雪脸上的朱红胎记便消失了。 其实他们两人都不知道的是,那朱红色的胎记本来就是当年鬼三姑帝茹夏趁着怜迎雪年幼而特意用秘药在女儿脸上留下的。 帝茹夏一声为情所伤,当年怜苍生轩辕青木弃她而去,害的她心碎若丧半世孤苦,她怕女儿有一天也会挨不住情之一字,而步了自己当年的后尘,这才调配了一种特殊的灵药出来。 悄悄地让女儿怜迎雪服了几次,便会有一股血气凝聚在女儿的面部形成一块胎记,怜迎雪本来生得花容月貌,难保不会有心怀叵测品行不端之人觊觎她的美貌,而花言巧语欺骗怜迎雪。 但是这块朱红的胎记一出现,怜迎雪的绝色容颜立马暗淡了下来,甚至于变得十分丑陋,而如果这种情况仍有人讨得女儿的欢心,才是对女儿怜迎雪的真爱。 当然帝茹夏也不至于真的狠心毁了女儿的容貌,她喂女儿怜迎雪服下的药物,不过是会聚集女儿身上的血气在面部,一旦女儿心有所属破了童身泄了血气,过不几日那股郁结的血气便会散去,女儿的脸自然也会恢复往日的美貌。 可是连鬼三姑帝茹夏都没有想到,女儿怜迎雪竟然会有一天拿出祖传的神农丹救人,并且不顾一切的用自己身上的鲜血为对方化开药效。 怜迎雪那日留了许多的鲜血,本身的气血早不如平日的充足,那脸上郁结的血气反而开始反哺其身,以至于过了几日,怜迎雪误会萧遥离开血气震荡之后,那胎记便全然散去不留痕迹。 怜迎雪面上的胎记驱除心情大好,身子恢复起来也要比原来快了许多,萧遥也差不多将神农丹的药效尽数吸收,功力基本恢复,左臂上的伤口也早愈合。 这时即便是在遇到东厂厂督蒋精忠,萧遥借着手中秋水神剑也有把握能够和对方周旋,只是此时已然弄明白了怜迎雪的身份,两人的关系又急剧升温,反倒让萧遥有些踟蹰。 原本他是打算先将师伯鬼三姑送回星河谷后,再前往广东广州来和丐帮帮主谷有道以及师兄齐谷明汇合共商抗阉卫国大事。 谁知道半路上遇到了张翼德,并且随后便被牵扯进了营救金玉良义女金函雅的行动中,等到终于从东厂手中救出了金函雅,自己却又因为一时的疏忽被东厂厂督蒋精忠打成重伤,若不是有怜迎雪倾力相救几乎就命丧东江之中。 而如今自己伤势几近痊愈,本来自己的师伯却已经不是自己的师伯了,他还能够将怜迎雪送回星河谷么…… 怜迎雪本来正坐在萧遥身边弄琴,当她发现自身的琴声对萧遥和她自己的伤势有帮助的时候,亦有闲暇便会弹上一曲,每当这时萧遥往往都会神情平静沉溺其中,而此刻对方却是久久不能融入自己的琴音,显然别有心事。 怜迎雪当即指尖一顿,轻声问道:“萧大哥…萧大哥……” 萧遥本有些出神,听到怜迎雪的呼声这才回神道:“迎雪怎么了?” 怜迎雪道:“萧大哥,迎雪的这首《春回》弹得不好么?” 萧遥道:“迎雪,你弹的曲子一向是天籁之音又怎么会不好。” 怜迎雪轻皱眉头,问道:“那为什么萧大哥你愁眉不展,难道说你有什么心事不成?” 萧遥叹道:“迎雪,咱们虽然一路上缓缓而行,可是明天无论如何也该行到广州了……” 怜迎雪奇道:“萧大哥,咱们不是一早便决定往广州来的么?” 萧遥折了一根青草,慢慢道:“先前咱们二人都受了重伤,为了躲避东厂爪牙的追杀,只得往广东腹地避难,这广州乃是广东首辅要冲,蒋精忠纵然有天大的胆子也绝不会亲赴险地,可是此刻谷帮主和齐师兄他们齐聚广州,以蒋精忠的势力绝迹不会打探不出这个消息来,即便他自己不便亲往,也定会派遣手下的鹰犬爪牙奔赴广州,广州此时必定风云交汇,我怕……” 怜迎雪一挽长发轻笑道:“萧大哥,你是怕在这里我会出什么意外是么?” 萧遥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怜迎雪道:“那既然广州这么危险,萧大哥你不如随我一起回星河谷中,咱们不去淌广州的这潭浑水便是了……” 第二十五回 壮怀激烈 一 怜迎雪道:“那既然广州这么危险,萧大哥你不如随我一起回星河谷中,咱们不去淌广州的这潭浑水便是了……” 萧遥苦恼的便是这么一件事,他既不愿让怜迎雪赴险,又不愿背弃当日向丐帮帮主谷有道许下的承诺。 有些为难道:“迎雪,当日我曾经答应过谷帮主将师伯她送回星河谷,便来广州助他,只是……” 怜迎雪自然是知道萧遥口中的未尽之言说的是什么,原来现在的鬼三姑已经不是他的师伯鬼三姑了,所以萧遥不知该如何是好。 见到萧遥为难的模样,怜迎雪突然走近几步握住了他的一只手。 萧遥好似终于拿定了注意,正准备开口。 怜迎雪已经抢先一步说道:“萧大哥,你可是准备要先把我送回星河谷,再来广州么?” 萧遥被她说中了心事,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 怜迎雪又道:“萧大哥,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话么,你曾说过会永远陪在我的身边保护我,即便我要隐居荒谷你也会陪着我是么?” 然后没有等萧遥开口,又说道:“而如今你却要撇下迎雪一个人去冒险么?萧大哥,迎雪知道你重信义守承诺,也不愿让你为了迎雪而背负上背信弃义的骂名,只是你既肯为了迎雪幽居空谷,迎雪又如何不能为了你赴汤蹈火。” “这广州风云际会虽然凶险,但是有你相护迎雪便无所畏惧,若是你出了事情,迎雪又怎肯独活。” 怜迎雪这几句话说的斩钉截铁,萧遥知道她生得外表柔弱但内心甚是刚强,此时既然已经下定决心便不会轻易更改,心中有事喜悦又是担忧。 同生死共患难,这六个字说起来容易,但是天下间真正能够做到的人又有多少。 广东省广州府一处庄园内。 丐帮帮主平丐的主事人谷有道带领着一众从江南跟来的武林豪杰便在这里落脚。 当日谷有道和江南群雄佯攻福州开元寺,使得萧遥有机会将忠良之后张敬修从开元寺藏经阁中救出。 后来开元寺中班汉升发现中计,命南天霸带人前去追赶,又使人带着手令赶往福州调集福州兵备,并且飞鸽传书给朝廷设在福州南面的兵站掉了一支骑兵,来合围谷有道等人,想要逼迫谷有道等心腹大患往北。 但是谷有道却一早在萧遥那里得知了东厂大军的动向并未中计,向南虚晃一枪设下陷阱吃掉了前来围堵的那支朝廷的骑兵后,留下了些伪装便带人奔赴福州城西面的戴云山脉。 南天霸听得手下的探报,得知南面的骑兵中伏,料想着谷有道等人一定是往南逃窜,领兵直追半日却连人影都没有看到。 南天霸知道这时无功而返,一定会被班汉升以及东厂厂督蒋精忠迁怒,所以准备逃走,却终究是班汉升棋高一着,早早设下了伏笔将南天霸擒了回来。 谷有道率领江南群豪,在戴云山脉中的一座荒山中躲了两日,萧遥为了送师伯鬼三姑回星河谷,暂时和他们分别,不平少侠齐谷明则留了下来,大家约定在广东省广州府再会。 萧遥走后不久,福州府遍寻不到谷有道这些人的行踪,终于将怀疑的目光投到了西面戴云山脉这边。 好在戴云山脉占地极广峰峦起伏,福州府的人刚把触角伸到这里的时候,谷有道和江南群雄已经修正完毕,动身赶往广东省广州府去了。 等到朝廷和东厂的人摸到谷有道等人停留的荒山时,那里已经只剩下一些倒毙的牲口以及一些人吃马嚼留下的腌臜。 也只是这时,班汉升和蒋精忠才终于弄明白谷有道这些人的动向,但是谷有道和江南群雄已经撤到了广东提督戚继光的地盘。 蒋精忠此次劳师动众,自然不肯无功而返,本想着衔尾追去趁戚继光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将谷有道等人诛除。 但谁知道戚继光一到广东便大肆整饬防务,广东省一境处处设有暗哨探岗,蒋精忠率领大军方行到福广交界之处便被戚家军拦了下来。 蒋精忠眼见戚家军军容鼎盛不可轻辱,若是真撕破了脸他这五千东厂大军未必能讨得好去,只得暂时陈兵交界处,想要借皇威让戚继光放行就范。 但是戚继光在得知蒋精忠此行最主要便是为了诛除张敬修时,便铁了心要和蒋精忠周旋到底,只因前首辅张居正于戚继光有知遇之恩,如今张居正病逝张敬修是他唯一留下的子嗣,无论如何戚继光也得管上一管。 再来说这边谷有道等人的日子也并不好过,虽然他们入镜之时戚家军并未留难,但是这些江南草莽连同丐帮帮主谷有道在内,一如广东境内便被戚家军派人盯上了,要不是谷有道百般约束,说不定现在已经出了乱子。 如今他们进了广州城,戚继光便给他们安排下了这么一所宅院,将他们安置了下来,与其说是安置倒不如说是监视了起来。 而张敬修亦被戚继光派人接走,起初戚继光派来的人表明了来意时,这些江南远道来的汉子几乎又是一场厮杀,毕竟张敬修是他们这些人好容易在福州从阉党手中救出来的,如今到了广东怎么能凭他戚继光一句话就能把人交出去。 后来还是广东等地的一些豪杰过来说项,张敬修又向诸人表明戚继光当年和自己的父亲张居正乃是至交好友,再加上戚继光连年戎马抗倭多年早是誉满中华,这才最终将张敬修带了去,不过这一次请的却不仅仅是张敬修一个人,同去的还有丐帮帮主谷有道、行者武竹、李三通等人。 镇海楼,又名望海楼,坐落在越秀山小蟠龙岗上,乃是明洪武十三年,永嘉候朱亮祖扩建广州城时,把城墙扩展到了越秀山上,并在山顶建楼五层。 是以当地百姓常把此楼叫做五层楼,又因时下珠江水面宽阔,登楼而望,水波荡漾蔚为壮观,犹如临海眺望,故而又被称作望海楼,后朱亮祖取其雄震海疆之意,命名为镇海楼。 这广州的飘香斋便设立在这镇海楼之上,以名楼配名厨,使得镇海楼声名更广,广东一境的文人墨客达官贵胄无不以登上镇海楼为荣。 这镇海楼第五层,乃是为当今天子以及皇亲国戚而设,第四层是专供朝廷命官饮宴,第三层则是为了一些富可敌国的富商巨贾开放,而最下面两层才是些江湖名流士人才子的往来之所。 戚继光身为广东提督乃是镇守一方的大员,本来在镇海楼第四层一直有他的一处席位,只是戚继光任职广东提督一来,一心整饬军务率军抵抗外辱,还从未来过这镇海楼,其实即便是他闲下来,也未必有心来这里簇拥风雅,于他这样的军人来说,寻常的干粮馒头远比珍馐玉食要来的实在,再华美的高楼对敌时也比不上一角箭塔。 只是今天戚继光却是把宴请张敬修、谷有道等人的地点定在了镇海楼上,足见戚继光对他们的重视。 这一次作陪的人除了广东提督戚继光之外,还有一些广东当地的豪杰。这些豪杰的名号虽然比得丐帮、少林这些千年大派响亮,但是却无一不是声名濯濯的忠义之辈,这也从另一个方面显出了戚继光的为人。 一席酒宴算不上奢华,甚至对于这镇海楼的名头来讲,已经可以说得上是寒酸异常,只是飘香斋的手艺毕竟不凡,即便是些粗茶淡饭,在他们的手底下都能化腐朽为神奇。 酒宴伊始戚继光便站起了身来,这位大明国当下的柱石,攻无不克的常胜将军,身材并不算高,却胜在非常的结实,一张国字脸不怒自威,举起酒杯向张敬修、谷有道等人敬酒道:“时下胡虏未除奸臣误国,百姓生活困苦民无余粮,我已经通令广东全境限制酒宴奢靡,这一次虽然是在镇海楼上,也只能备下些粗茶淡饭待客,各位英雄请勿见怪。” 说完满饮了杯中的酒水。 这戚继光自有一番慑人的风采,酒宴之上面对这些初识之人,一开口便敢针砭时政的,普天之下想来也就只他一人了,不过也从另一个方面体现出戚继光对谷有道等人的信任。 谷有道连忙起身谢道:“戚将军客气了,如今民生凋敝倭寇四起,将军能以一地百姓为重,乃是广东之福,我等不过江湖草莽,谷某更是一介破衣风餐露宿,每日能够果腹便已知足。” 戚继光挥手道:“谷帮主太过客气了,丐帮弟子遍布四海,总数不下百万之众,若不是因为连年内部动荡,只怕依旧是如今的正道魁首领袖群雄,只可惜上代帮主施万家虽然武艺高强却有些仁心太过,以至于官丐为祸。” “某听闻谷帮主有勇有谋,如今执掌丐帮定能整饬帮务使得丐帮上下重新团结一心,到时候还希望谷帮主率领一帮之众能够为国出力共扛外辱。” 第二十五回 壮怀激烈 二 “某听新任帮主闻谷帮主有勇有谋,如今有你执掌丐帮,定能整饬帮务使得丐帮上下重新团结一心,到时候还希望谷帮主率领一帮之众能够为国出力共扛外辱。” 谷有道正色道:“戚将军请放心,国家危亡匹夫有责,谷某等人虽然身为草莽却也有一颗灼灼爱国之心。” 戚继光笑道:“就凭谷帮主这一句话,戚某人就得敬你一杯。”说着起身敬酒,谷有道不敢怠慢也站起身满饮了。 戚继光这才转头看向了张敬修,问道:“这位便是敬修贤侄吧。” 张敬修急忙起身恭敬道:“罪民张敬修见过戚将军。” 戚继光赶忙将张敬修扶起,有些薄怒道:“贤侄快快请起,你又何罪之有,令尊张大人为国操劳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哪成想死后却遭奸党栽赃诬蔑,张大人不但对我有知遇之恩,对其品性我更是百般敬仰,只恨大人病逝之时戚某人正在北疆征战,听闻大人遭污后,某曾联名诸位朝中忠义上表,只可惜圣上被奸党所误听信谗言,这一次若不是谷帮主等人出手,竟然连敬修贤侄你都要被他们害了,戚某人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坐视不管了,贤侄且放心,只要你人在广东,那些阉党恶贼休想动你分毫。” 张敬修感激道:“早年敬修就常听父亲提起,戚将军不但能征善战,更是为人忠勇侠骨仁心,今日得见才知父亲所言不虚,只是此次敬修犯下了滔天罪愆,滞留于此怕是要给叔父惹下麻烦。” 戚继光低喝道:“贤侄此言差矣,张大人蒙冤受屈只是因为奸党进谗蒙蔽圣听,善恶到头终有报总有拨云见日的一天,蒋精忠这厮竟然矫诏杀你,难道你还能坐以待毙不成,带我上表朝廷向圣上述说原委,定能还贤侄你还有张大人一个清白。” 谷有道和齐谷明等人面面相觑,且不说那蒋精忠是否矫诏,单论丐帮方百岁等人劫法场将张敬修救出,张敬修已经犯下了重罪,更何况神宗朱翊钧即便是知道自己屈了张居正,可是历朝天子又有几个能够罪己的,若是为张居正平反岂不是自承昏聩之名。 但是他们心中的这些话却是不能说与戚继光知晓的,这位将军能征善战忠君爱国之名世所熟知,在他心中该除掉的只是蒋精忠这些蒙蔽圣听的阉党奸臣,而天子朱翊钧是万万不会有丝毫冒犯之心的。 谷有道只得站出身来,拱手道:“戚将军好意谷某代张公子谢过了,虽然广东一地有戚将军统领全局,但是蒋精忠也万万不会善罢甘休,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即便不能明着追捕,暗地里也必定派遣大批杀手前来暗杀张公子,戚将军能够护住张公子一时,却也未必能够护的住他一世。” 戚继光知道谷有道说的在理,更何况自打首辅张居正病逝,朝廷政务已经完完全全落入了奸党手中,奸党以天子之名号令天下,就连戚继光说实话也是处处受制,否则也不会从北疆被调往广东,除非他明着造反,否则终须要依皇命而行,至于上表能否为张居正和张敬修平反,戚继光心中也殊无把握,甚至说他的奏章能否被抵到万历皇上的面前都未可知。 想到此时大明朝内忧外患风雨飘摇,自己一介武夫虽然能够守卫一方,却终究没有能力救天下于水火,不禁仰天长叹,顿有英雄气短之感,长吁一口气问道:“无论如何如今的广东还是戚某人说的算,也只有在这里阉党才不敢太过放肆,又或者说谷帮主您有什么良方?” 谷有道苦笑道:“戚将军言重了,谷某能有什么良方,此时阉党势大,九州虽广却也没有多少净土,我等是准备送张公子出海远避海外。” 戚继光沉吟片刻道:“谷帮主这个考虑也不失是一个法子,却不知准备将张贤侄送往何处?” 谷有道却是没有直接回答,反是道:“西南海国蛮化未开不可久居,扶桑国夷人凶残也非良居,也只有琉球一地教化有方,奸党的触角也未及此,实为上上之选。” 戚继光抚须颔首:“戚某人也曾听闻过琉球这个地方,物产倒也丰富百姓富足安居,只是不知道张贤侄以为如何。” 张敬修道:“张某罪愆甚重,流连故土也不过是徒招祸端,反要拖累叔父和各位英雄,不如前往琉球平淡度日,只希望能等到奸党肃清圣颜垂顾之时,再以区区残身为国效命。” 戚继光叹了口气道:“也罢,谷帮主,此时朝廷禁海令未除,诸位没有官职在身想要出海苦难不小,不若这件事就交给戚某人来办,我遣一直亲信军马送张贤侄去琉球。” 谷有道看向张敬修,只见张敬修轻轻地点了点头,于是道:“如此有劳戚将军了。” 戚继光显然是雷厉风行的性子,才一敲定便唤了一名亲信上来,耳语吩咐了几句,想来是在对张敬修如何出海一事做下详细的安排。 那名军官听得戚继光的吩咐,便退下安排,这一次他们不但要避过阉党的耳目送张敬修出海,而且为了不致消息败露,出海送行的军士到达琉球之后便就地保护张敬修的安危,不得擅自返回中原,所以人选一定要慎之又慎才行。 戚继光安排妥当了张敬修的事,这才又把话头引向了谷有道率领的江南群豪身上,这一次从江南跟随谷有道南下的武林人士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几百人要是换成了寻常百姓投入偌大的广东恐怕连一点涟漪都泛不起,也绝不至于惊动广东提督戚继光亲自照应。 但是跟随谷有道的这几百人可不是平头老百姓,甚至不是一般的武林人士,当日汇集福建为谷有道声援的武林豪杰成百上千,但大部分都不过是些寻常的拳师武者,这些人人数众多反倒是最不易引人注目的,就连朝廷要对付武林势力也不会从这些小开始。 所以江南当地的寻常武者只需散了躲避就行,只有那些个有头有脸功夫高强,在福州城和开元寺中亮了相杀了人,又或者朝廷上备了案的,才需要跟着谷有道跑到广东来避风头,否则丐帮弟子数以十万记,真要从全国聚集到广东一地来,岂不是要出大乱子。 这些有头有脸的武林人,此次义助平丐道义上站住了理,开元寺救忠良之后张敬修又占住了义,但是这些个武林人平素手底下却未必都向齐谷明等人那么干净。 比如那马贼胡一飞和他手下的那批弟兄就不是省油的灯,在这几百个武林人士中比胡一飞更恶的也不是没有。 戚继光并非拘泥陈法之人,此时大明朝风云飘摇军备废弛,他虽然训练出了一支百战之师戚家军来,但是与外敌对抗时仍会努力团结那些武艺高强的侠义之士,也正是因此当日他在山东抗倭后,才会让副官发动那里的武林力量。 至于他移师广东后,也是第一时间将广东一带的武林势力整饬一番,拉拢那些忠勇侠义之士为国效力,警戒那些首鼠两端正邪难辨的武林势力让其生畏收敛,围剿那些祸害百姓的江湖匪类还地方宁靖。 事到如今广东地方势力已经在戚继光的辣手整治下初见成效,可是谷有道等人的到来却给广东的江湖势力带来了不小的变数。 戚继光为了约束这些变数,才会早早的给谷有道这些人安排下了一处宽阔的宅院,让他们落脚。 一方面算是戚继光对他们的示好,另一方面如何不是戚继光在试探谷有道。 好在据戚家军线报,谷有道率领江南群豪并没有拒绝他的好意,没有理会戚家军的岗哨,处之泰然的住进了那处宅院。 也正因为这样才有了今日镇海楼之约,戚继光设宴第一点是要见一见故人之后张敬修,并且要帮已故的张居正做点什么。另一点就是要约见这伙新到广州的武林人士中的几位首脑,弄清楚对方究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若仅仅是为了带张敬修前来避难,甚至说连同那些江南一带的武林豪杰一起来,借助他戚继光的势力躲避阉党蒋精忠率领的东厂大军,那还倒罢了,毕竟戚继光以后要和蒋精忠这伙阉党抗衡,总需要这些同一战线的朋友襄助。 但是若是谷有道等人打着别的主意,比如说要把战火烧到广东省,又或者在广东省搞一些大逆不道作乱犯上的事情,那么他戚继光身为广东提督统辖一方,就绝不能坐视不理。 更何况广东一带的武林势力刚刚梳理妥当,那些广东本地的江湖人士也未必欢迎谷有道这支强龙。 戚继光为人直爽,此时倒也不藏着掖着,更何况他手握大军,虽然对谷有道这些仁侠有几分敬重却绝不至于怕了对方。 开口道:“谷帮主,你这次统领江南一带的豪杰前来广东一境,不知究竟做的是什么打算。” 谷有道心中一动,知道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广东提督戚继光今日在镇海楼设宴,绝不仅仅是欢迎他们这一行人而已…… 第二十五回 壮怀激烈 三 戚继光为人直爽,话既然已经说到这个地步,倒也不再藏着掖着,更何况他手握数十万大军,虽然对谷有道这些仁侠有那么几分敬重,却绝不至于怕了对方。 开口道:“谷帮主,你这次统领江南一带的豪杰前来广东一境,不知究竟做的是什么打算。” 谷有道心中一动,知道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广东提督戚继光今日在镇海楼设宴,绝不仅仅是欢迎他们这一行人而已…… 这时戚继光提起来,谷有道就必须得给戚继光一个交代,否则像戚继光这样的人物绝不会不明不白的给他们做了挡箭牌,甚至一个处置不当,数十万戚家军会变成他们的敌人也说不定。 谷有道微微措了措辞,这才开口道:“这件事说起来并不光彩,但是既然戚大人问起来了,谷某也就不遮遮掩掩的了。” “就如大人方才所说的,丐帮立帮之本本是侠义忠勇仁义礼智信五义当为首要,丐帮兴最初起于隋唐,当此之时帮众无不是穷苦落难之辈并无党锢,大家聚伙抱团不过是为了少受些欺压罢了,历经千百年传承,天下间王朝兴跌门派盛亡,只是乞丐却从未有哪朝哪代真个消失过,甚至每逢改朝换代都有大量的流民百姓加入。” “不过既然是个帮会,自然就要给帮众营生,是以慢慢的丐帮名下也有了不少产业,逐渐形成了污衣净衣两派,污衣派为丐帮寻常帮众,而净衣派则负责打理丐帮的产业以及一些污衣派解决不了的麻烦。” “最初的净衣派还倾心为寻常帮众出力,但是慢慢的过惯了好日子,便不怎么看的上同帮的泥腿子了,尤其是一些个买卖落在少数人手中时候久了经营的固了,便不那么容易收回来了,这时其实丐帮中已经存下了不小的隐患。” “后来传至本朝,太祖皇帝雄才大略,为了防止江湖动乱竭力压制武林势力,只是别的门派倒也罢了太祖下令之后少收些门徒,约束下子弟便罢了,但是我们丐帮却是麻烦。只因本帮弟子太过芜杂良莠不齐,而且一个人加不加入别的门派能够选,会不会落魄成乞丐自己可是说了不算。” “是以当年国师刘伯温献计,太祖便设法将本帮招揽,用的法子便是册封官丐,这一点于太祖时稳定国家本无可非议,又官丐连接丐帮和朝廷,许多误会便得以避免,而官丐选的无不是净衣派中的头脸,也从另一个层面抓住了丐帮当时的命脉。” “只是如今几百年过去了,朝政被奸党操纵,官丐势力越发膨胀,开始成为奸党的爪牙屠戮百姓危害武林,先师施万家仁爱总希望可以化干戈为玉帛,谁知道却是养虎成患让官丐越发放肆,谷某不才既然忝为丐帮新任帮主,便定下决心为丐帮为武林除此大患,谷某人这次带来的朋友,本都是江湖上的侠义之士,承蒙青眼前来江南襄助我帮。” “却又刚巧赶上张敬修公子为阉党所掳,我丐帮一帮事小侠勇忠义事大,江南群豪汇集福州共赴开元寺,力尽艰险幸不辱命将张公子从阉党手中救出,然而阉党魁首蒋精忠却欲借此机会将我等抵抗阉党的人一举铲除,不惜亲帅东厂大军倾巢而出,我等这才远走广东暂避锋芒。” 其实谷有道说的这些个事情,大多数戚继光早已派手下打探明白,大明朝开国之初太祖英明神武,军旅百战雄兵,国家安宁人心思定,那时整治清明,不在朝廷管束之下的武林人士自然便成了为祸的根源,是以太祖不遗余力的整治江湖势力。 又因为丐帮人数太众且不同于其他的武林门派,这才册封官丐以安其心分化其力。 只是当此之时大明朝军力衰退,内忧外患群敌环伺,武林力量便成了一支不可小觑的部分,善而用之保家卫国封疆护土,弃而任之则极易聚而生变,若是一味追剿不但虚耗军力,还容易为外敌所趁。 这其中如何把握分寸才是关键。 其实从根本上来讲,蒋精忠的策略和戚继光的策略并无什么太大的区别,两人都瞧出了此时朝廷势弱武林势力的雄起早已无可避免。 蒋精忠采取的办法是,利用拉拢熔炉堡、官丐这样卑躬屈膝的势力,制衡那些观望当中的江湖力量,剿灭敢于和东厂作对的势力。 戚继光则是劝说那些忧国忧民的正义侠士为国效力,警惕那些正邪之间摇摆不定的江湖力量作乱,驱赶甚至剿灭祸国作乱的武林败类。 两人唯一不同的是,戚继光一切都是从国家百姓的方面进行衡量,反是有利于国家百姓的力量他都心存善意。 而蒋精忠所作所为却是一切从利己的方面考虑,无论正邪只要肯听命于他为他所用便全力拉拢,反是和他作对的人,无论是不是于国家人民有利,一律设法诛除。 戚继光听谷有道述说完前因,却并没有从中得到他最想要知道的事情,这些前因他大可以通过其他渠道得知,今日他真正想要从谷有道身上挖出的,是这些人在广东是仅仅一时避难,还是准备长期驻留。 若仅仅是一时避难,戚继光不介意为这些落难的好汉提供一些帮助,但这些人什么时候才会离去,他却要做到心中有数。 若是这些人在广东并不仅仅是避难,甚至有长期滞留发展的打算,那么他就要警惕了,毕竟谷有道这一股势力说大吧只有几百人还不够作乱的资格,说小吧这些人无不是江湖上有头有脸之辈,身上的潜在力量绝对不可小觑,尤其是丐帮帮主谷有道。 虽然现在丐帮内乱正急,官丐势力从丐帮中分化出了不少贪慕荣华名利之辈,但是仅仅平丐数百万弟子,一旦谷有道有意着急召集,便是一个天大的变数。 戚继光虽然和阉党魁首蒋精忠不对付,也乐得见到武林势力削弱抵抗东厂,但是他毕竟是朝廷命官爱民如子的地方大员,绝不希望看到有太多无辜的百姓牵连其中,更不希望刀兵之祸延伸到一种无法控制的地步。 当即沉声道:“谷帮主,贵帮在福州一带的所作所为,戚某人也略有耳闻大有敬佩之心,东厂长督蒋精忠欺君罔上诛杀忠良戚某人也恨之入骨,所以谷帮主带人前来广东之时,戚某人非但没有阻拦,还派了犬子祚国领军前往拦阻东厂大军。” 谷有道连忙道:“戚大人深明大义,在下敬服。” 戚继光摆了摆手,没有领谷有道的这句恭维,继续道:“谷帮主,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广东一境毕竟是戚某人统辖,境内百万百姓的生计全系戚某人一身,所以由不得戚某人不小心谨慎,谷帮主这才统领丐帮三位堂主,江南豪杰百余人,在广东究竟做的是什么打算,请谷帮主给我个答案。” 戚继光把话彻底的挑了明白,这一下不光是戚继光看向谷有道,就连广东当地被戚继光请来作陪的广东武林代表也看向了谷有道,毕竟江湖上也有江湖上的规矩,各帮各派都有自己固有的势力范围,谷有道这一次到来目标不明,会不会损害广东一带固有武林势力的利益尚在两说,若是谷有道等人有心在广东大展拳脚,更是免不了要和他们摩擦。 甚至于连李三通、武竹、齐谷明等人也看向了谷有道,虽然当日撤离福州时,大家都是盘算的躲避东厂大军的念头,可是这么一股力量聚集在一起却总得有个目标方向才是,原来大家的目标是帮助丐帮逐出官丐这只毒瘤,后来随着张敬修被东厂掳掠,方向便变更成了拯救张敬修,再后来是奔赴广州躲避东厂大军追杀。 现今已经深入广东一境,若是没有个新的方向,怕是这伙来自五湖四海的好汉们,用不了多久便要分崩离析,这散起来倒是容易,但是谷有道想要在短时间内再重新聚集起这么一支力量来,却不那么简单了。 这件事本来谷有道想要等到在广东稳住了脚,再向李三通、武竹等人商议,可是没想到广东早被戚继光整顿成了铁板一块,他们的到来第一时间便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这其中既有戚继光为代表的朝廷势力,也有以再做的几位武者为代表的广东江湖势力,这两股势力交杂之下由不得谷有道不给一个说法,而且这个说法还须得各方各面都过得去才行。 谷有道苦笑一声,说道:“谷某早知道戚大人的这席酒宴并不是那么好吃的。” 戚继光盯着谷有道道:“谷帮主说笑了,有些事情早晚要做个交代,戚某人不过是把这日子提前了一些罢了。” 谷有道起身道:“戚大人,有你做广东提督当真是当地百姓之福啊……” “实不相瞒,谷某人这次和众位兄弟豪杰来广东,一者是为了将张敬修公子送出海外,广东海路发达禁海令前曾是海路枢纽,又有戚将军这样的忠义之士任广东提督,张公子没有比从广东出海更好的选择了。二者嘛,这一次东厂长督蒋精忠的目标乃是汇集于江南一带敢和东厂抗衡的忠勇义士,由他亲帅东厂大军南下来势凶猛又有江南守备策应实是难以力敌,未免他屠戮义士,谷某只得将他们召集起来远避广东保存实力。三者嘛,官丐势力如今已经完完全全沦为了阉党的爪牙,行事歹毒祸国殃民,乃是我丐帮之耻武林之祸,谷某人倾尽全力也定要将其摧毁,但是丐帮弟子分布四海召集颇费时日,谷某希望戚将军能够打开方便之门容我召集弟子,谷某人可以以项上人头作保,丐帮弟子此来只为铲除官丐,无意于扩展势力,更不会为祸地方……” 第二十五回 壮怀激烈 四 “实不相瞒,谷某人这次和众位兄弟豪杰前来广东,一者是为了将张敬修公子送出海外远渡琉球,毕竟广东省海路发达,禁海令前就曾是海路枢纽,又有戚将军这样的忠义之士任广东提督,张公子若想出海没有比从广东走更好的选择了。二者嘛,这一次东厂长督蒋精忠的目标,乃是汇集于江南一带敢和东厂抗衡的忠勇义士,甚至由他亲帅东厂大军南下,来势极为凶猛又有江南道守备策应,声势浩大实是难以力敌,未免他屠戮江南义士,谷某只得将他们召集起来远避广东保存实力。三者嘛,说来惭愧,官丐势力虽然名属丐帮,实际上如今已经完完全全沦为了阉党的爪牙,行事歹毒祸国殃民,乃是我丐帮之耻武林之祸,谷某人既然忝掌丐帮即便倾尽全力也定要将其摧毁,但是丐帮弟子分布四海,召集起来毕竟颇费时日,谷某人滞留江南日久也才汇集了三堂兄弟,这次希望戚将军能够大开方便之门,容我召集平丐弟子,谷某人可以以项上人头作保,丐帮弟子此来只为铲除官丐,无意于在广东扩展势力,更不会为祸地方……” 谷有道方一说完,还没等戚继光开口,一个坐在戚继光下首的老者已经忍不住开口道:“谷帮主,你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丐帮弟子何止百万,真要是等到你召集齐了丐帮的势力,我们这些个泥腿子野路子又怎么治得住你。” 谷有道闻言不禁往这发声之人看去,就见这人紧挨着戚继光落座,岁数约莫五六十岁,一身华服绫罗绸缎,上面点缀着不少的珍珠玉石,显然与他口中泥腿子的身份十分的不搭边。 认得此人正是广东当地漕帮龙头老大橹不恭,这橹不恭执掌两广漕运多年,可以说是广东当地最大的一股势力。 自明朝开国伊始,便依靠运河南粮北调供应边防,后来大明成祖朱棣迁都顺天府,明朝的经济文化中心也由应天府(南京),慢慢转移到到了顺天府(北京),南北往来更是离不开运河漕运,至此已有数百年的光景。 这几百年间围绕着漕粮的征收和运输,逐渐演化出了一套盘根错节的潜规则体系,后来这些体系内的人为了方便统筹管理逐渐形成了一个全新的帮派,那便是现今漕帮的前身。 漕帮立派虽然不如少林、丐帮、岐黄门这些千年大派来的久远,但是因为握有经济命脉,随着漕运的发展,漕帮的势力也在急速增长着。 以至于发展到后来若是不加入漕帮,就几乎别想要在漕运这条道上讨生计,这时只要和漕运沾的上边的人便都相当于是漕帮的人。 又因为漕运接的往往是朝廷的生意,所以漕帮后面有着极深的官家背*景,漕帮的龙头更是地方一霸,要不是这时的广东提督乃是戚继光这样的强龙,橹不恭真可以称得上是实打实的土皇帝,即便是此时戚继光任广东提督,明知漕帮的一些劣迹却也不能轻易的剪除这支势力,当然橹不恭为人机警又十分圆滑,遇到了戚继光这样的强人,早早的摆正了自己的地位,约束手下基本上断了恶迹。 这橹不恭说自己是泥腿子倒也不是全然没有道理,漕运人员混杂,从拉船的纤夫,到行船的水手,甚至是马头山卸货搬货的脚夫都可以说是漕帮的人,这些人中的许多只能勉强度日,甚至有的被压榨的衣不蔽体痛不欲生。 但是橹不恭一身绫罗绸缎的做派,又和他口中的泥腿子不同,甚至于比之丐帮帮主谷有道的朴素打扮,完全是两个不同的天地。 如今广东一带的武林势力中最雄厚的便要数得上是漕运,橹不恭很想让这样的局面长久的保存下去,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够保证漕帮的既得利益,是以他对两广武林势力的变动极为在意。 毕竟他漕帮虽然在两广一带有声有色实力雄厚,但是真比起丐帮这样的庞然大物来仍是不够看的,尤其是丐帮的名声远比漕帮要好上许多,往日中丐帮在两广不是没有帮众,但是却从没有在这里设下分堂,也没有什么帮中的长老滞留。 这一次不但丐帮帮主谷有道自己来了广东,更是带上了三位堂主以及丐帮中许多的驰名人物,最让橹不恭不安的是,丐帮福州分舵显然是被东厂捣毁了,甚至有传言顺天府分舵形势也不容乐观,谷有道十有八*九是要在广东重整旗鼓的。 即便谷有道真像嘴上说的那样并无在广东扩展势力的想法,但是这一次跟他同来的还有江南一带许多声名在外的豪杰,这些个江南豪杰单独的势力和名声或许还比不上漕帮来,但是这些江南群豪要是合在一处却不是一个漕帮能够抗衡得了的。 到时候一个不慎首当其冲的必定是漕帮,即便广东武林势力团结一心,一番大战后也势必要产生极大的变数来。 橹不恭语气中的不善,听得在座诸人眉头大皱,这番话说的轻一些是橹不恭不相信丐帮帮主谷有道的承诺,往重了说无疑就是在打谷有道的脸面,再打丐帮的脸面。 眼见气氛冷了下来,戚继光不得不出来打个圆场,毕竟他这次设宴归根结底还是希望保广东一地不要发生什么乱子,只要摸清了谷有道的目的,才好做下安排,却不是要和丐帮为敌。 若有意似无意的看了漕帮帮主橹不恭一眼,橹不恭能有底气和谷有道这么说话,还不是借着戚继光的威风,此时摆明了是看准了戚继光会和广东武林人士站在一块,否则以他漕帮的势力还是不足以和整个丐帮抗衡才是。 橹不恭见戚继光看来,知道自己先前那番举动已经引起了这位广东提督的不满,他并非鲁莽之辈,只是这件事牵扯到漕帮的根本利益,这才显得有些焦急,看到谷有道拉下了脸,亦知道自己方才那句话说的太过不妥。 漕帮行事蛮横霸道,虽然势力在两广是数一数二的,但是和广东其他势力的关系却不是那么的融洽,全仗着官面上吃的开,才能够稳稳地坐住第一把交椅。 他的势力可以说是一半来自帮众的弟兄,一般乃是依托在戚继光的身上,他能够得罪谷有道,却是万万不敢得罪广东提督戚继光,见到戚继光不喜急忙冲着谷有道拱手补救道:“谷帮主,橹某人是个粗人,刚才一时失口还望谷帮主大人大量,丐帮以信义勇侠立帮,谷帮主一言九鼎自然是毋庸置疑,橹某人自罚三杯向你陪个不是。” 这橹不恭当真是个能屈能伸的人物,身为一帮之主竟然放下了脸面自承其误,谷有道即便是心中不满倒也不好在发作,不过这橹不恭明面上是在道歉,话中却是不住的用言语挤兑谷有道,再坐的无不是知名人物,要是日后谷有道真的准备在广东发展,怕是要落下不少的话柄。 谷有道不冷不热的回了个礼,开口道:“橹帮主放心,丐帮虽然不像贵帮那么兴旺,倒还懂得信义廉耻,谷某人今日说下的话自当算数。” 这番话中的讽刺之意也昭然若揭,但是橹不恭却如若不问,只是自顾自的罚酒三杯。 这时广东方面另一位武林人士却接过了话头,说道:“近年来官丐一伙听命于阉党,为虎作伥认贼作父,着实做下了不少的恶事,谷帮主壮士断腕之举让田某人佩服,待到谷帮主清剿官丐之时田某愿助一臂之力,却是不知道这些来自江南的朋友们,在广东有什么打算么?” 这却是已经探明了丐帮无心于广东发展,将矛头指向了那些随着谷有道同来的江南豪侠们,毕竟丐帮家大业大江南一地丢失动不了根本,可以做的选择也比较多,说不定还真看不上广东这一亩三分地,但是那些个江南豪杰却不一样。 这一次东厂长督蒋精忠亲帅大军南下,即便剿灭不了这些个反抗势力的头目,也定会将他们这些人留在江南的势力根本拔起,要是回不了江南,那么广东自然变成了他们想要重展拳脚的好地方。、 那些个独行侠客尚不足惧,广东本地的势力甚至会主动拉拢对方,以求加强己身,但是一些个人数的势力,却未必肯屈居人下,到时候少不了还有起纷争。 正所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这些个武林势力若是和广东当地的势力起了纷争,真正受苦的还是那些个广东当地的百姓们。 这个问题也是戚继光最关心的,闻言不由的往谷有道这边看来。 一听到这句话,谷有道、齐谷明、李三通一齐往一个同来的老者那边看去,显然临来前众人早已经有过计较定下了说辞,这位老者便是江南群豪选出的一位代表。 那老者见众人的目光看来,轻咳一声,沉声道:“这一次我们与谷帮主同来广东,一来是为了一路上掩护张公子,二来嘛,我们这些人个人一向看不惯阉党的胡作非为,早成了东厂厂督蒋精忠的眼中钉肉中刺,只恨仓促间手段不足挡不住东厂大军,这才和谷帮主同来,但是却不是说放弃了江南的基业,谷帮主召集丐帮弟子的同时,我等也会邀集武林同道,只等时机一到便会杀回江南和阉党一决雌雄……” 第二十五回 壮怀激烈 五 那老者见众人的目光看来,轻咳一声,沉声道:“这一次我们与谷帮主同来广东,一来嘛,是为了路上掩护张公子尽一份力,二来嘛,我们这些人个人一向看不惯阉党的胡作非为,早成了东厂厂督蒋精忠的眼中钉肉中刺,只恨仓促间手段不足挡不住东厂大军,这才和谷帮主同来,但是却不是说放弃了江南的基业,谷帮主召集丐帮弟子的同时,我等也会邀集武林同道,只等时机一到便会杀回江南和阉党一决雌雄……” 有了丐帮帮主谷有道和这位江南群雄推选出的代表许下的双重承诺,又有戚继光和广东一地英雄作为明证,关于这几百号武林豪杰从江南躲到广东的事,基本上就算是定下了个调子。 要是这时再有谁站出来计较些什么,反倒显得有些不知进退了,这件事情敲定了,酒宴上的气氛便热络了许多。 在座的没有一个无名之辈,各人闯荡江湖多少年,都有不少的谈资,觥筹交错间互相吹捧几句,又或者说上几件自己引以为傲的事迹,很快就冲淡了最初紧张的气氛。 这时戚继光又和谷有道、张敬修敲定了张敬修远避琉球的一些事宜,漕帮帮主橹不恭得了丐帮的承诺心情也是大好,他本来就常年走的是水上的应声,麾下不少帮众原本都是沿海百姓,应为下发了禁海令之后断了生路,才开始走运河漕运这条生计的,当然也搜罗有不少的海匪恶霸,是以谈到这海路,再坐的反倒没有人比他更加的熟络。 这一次戚继光带来镇海楼的广东豪杰未必就全都是广东境内排在最前面的几股势力,但是却都和戚继光有着很深的瓜葛,换句话说就是戚继光信得过或者掌控的住的势力,所以之前和谷有道等人谈及东厂阉党势力没有多少估计。 广东有着大片的沿海地带,这帮广东好汉们无论从事的什么营生多多少少都和这‘海’字有那么一点点瓜葛,集思广益一个个说起头头是道,倒也真提供了不少好的主意。 这一席酒宴算不得如何豪奢,也说不得十分的融洽,但是到底是各得所需。 戚继光终于弄明白了谷有道等人的打算,这么一来该怎么安排心中也有了计较。 广东当地的武林势力,得到了谷有道等人的保证,也能够稍稍松下口气来,不用随时随地防备势力受损,但是这些个人各有自己的心思,即便谷有道信誉灼灼想要让他们完全相信也不可能,在这条江湖路上走的远了的,没有害人之心的有的还能好好的活着,但是没有防人之心的多半都已经被江湖吞食的骨头都剩不下了。 那些明面上被戚继光派来‘保护’江南群豪的戚家军终于是撤走了,但是谷有道心中也只道明哨虽然没了,但是以戚继光的谨慎绝不可能没有暗线埋伏在他们身边。 而广州城中的那一大片宅院戚继光却是没有收走,一方面是送谷有道这些武林豪杰一份人情,另一方面把他们套在自己看得到的地方,总比谷有道人自己分散着藏起来好吧。 总算是安排妥当,好歹在广东站稳了脚跟,但是谷有道不会忘记北面还有东厂厂督蒋精忠虎视眈眈,更何况盘踞在江南的官丐势力还没有铲除,当即一面使各地帮众继续光撒英雄帖邀集五湖四海的仁人义士共抗阉党,另一面则加紧汇聚丐帮散落各地的势力。 当然这种召集势力自然是把本领放在首位,毕竟丐帮弟子何止百万,但是其中大部分却是些不通武艺的乞丐,再撇去其中的老弱妇孺,剩下的也就十来万,而这十来万丐帮弟子中真正懂的拳脚的怕是又连半成都没有,否则真有几十万武功高手,丐帮怕是不说称霸天下,也早就该一统武林,又何至于落魄如斯。 即便是那不到半成懂的拳脚的帮众中,可以称得上好手的恐怕又是这半成中的半成了,谷有道这时为了对付江南的官丐势力,甚或是蒋精忠率领的东厂大军,当然不会召来些不会武艺或者武艺低微的人来给对方屠戮。 再说即便是他谷有道真不计后果想要广招天下所有丐帮弟子用人命去堆,广东提督戚继光也万万不会容忍他这么做的,要知道这时节广东全省的人口也不过五百余万人,要是让数以百计的叫花拥入广州,除非戚继光下辣手屠戮乞丐,否则广东一带必定承受不住进而民生凋敝。 如今跟在谷有道身边的丐帮高手有掌管福州分舵的大义堂堂主李敬,副堂主孟浩。掌管顺天府分舵的大礼堂堂主方百岁。掌管开封分舵的大智堂堂主赵无罪。 福州分舵、顺天府分舵、开封分舵合计三个分舵中,这一次遭到冲击最大的可以说是福州分舵,倒不是因为朝廷的势力认准了福州这里,而是因为官丐势力在江南的势力最为强盛,致使福州分舵的势力在丐帮中整体偏弱。 尤其是官丐势力本就脱身于平丐,对于丐帮内部的情形远比外人要清楚的多,官丐丐头王思懿为了发展官丐势力,用功名利禄收买了不少丐帮福州分舵大义堂的帮众。 此消彼长之下,使得丐帮福州分舵常年遭受官府和官丐两股势力的围攻,尤其是近年来官丐势力越发放肆,大有彻底倒戈投靠朝廷东厂的势头,行事越发的无忌,官丐丐头王思懿不但丝毫不服从新任帮主谷有道的号令,甚至还篡改帮规私立帮主。 这么一来可以说是和平丐势力彻底的决裂,丐帮首当其冲受到影响的自然是设在江南的福州分舵,要不是大义堂堂主李敬为人沉稳老练,新任帮主谷有道有勇有谋行事果敢速援福州分舵,恐怕福州分舵早就被官丐丐头王思懿伙同阉党给剿灭了。 可是即便是有谷有道来援,福州分舵还是收到了不小的冲击,分度地点暴露遭到朝廷辣手摧毁,谷有道只能带着丐帮弟子和他们游斗,好容易稍有起色,却因为营救张敬修和蒋精忠南下这两件事,先前建立的些许优势转瞬间付之东流,甚至于只得带领残余的福州分舵弟子以及前来助拳的各地豪杰远走广东。 顺天府分舵大礼堂,却是因为设在皇城行事不便,又受到东厂和锦衣卫两股势力的打压,处境一向不怎么好,好在大礼堂分舵十分的隐秘,堂下弟子一向十分的低调,这才在京师中惨淡经营坚持了下来。 但是终究是一个不慎,被东厂厂督蒋精忠用忠良之后张敬修这个香饵把大礼堂堂主方百岁给钓了出来,一下子给了顺天府分舵结结实实的痛击,致使大礼堂堂主方百岁只得掩护张敬修仓皇逃往江南,顺天府分舵势力大损彻底蛰伏了起来。 如此一来顺天府分舵和福州分舵都几乎被毁,丐帮在中原东部就仅剩了开封分舵大智堂这么一支,大义堂也成了东面的一根火炬,顺天府分舵和福州分舵的寻常帮众都往这边汇集了过来,是以大智堂堂主赵无罪虽然听从帮主谷有道的号召,带领了一些大智堂高手赶来,但为了保存大智堂,仍留下了不少的好手。 除了这三堂之外,丐帮还有设在成都的大仁堂,堂主聂葛乃是丐帮‘仁义礼智信’五堂五位堂主中武功最高势力最大的一支,丐帮前任帮主施万家的义子,这一任帮主方百岁的徒弟卫岩便在大仁堂聂葛麾下。 另有设在云南分舵的大信堂,堂主宋万祥也是难得的好手。 毕竟像是丐帮这样庞大的帮派帮众十分混杂,想要管理起来也破费心力,起初谷有道在江南召集来了开封分舵大智堂赵无罪,伙同福州分舵残余势力,以及五湖四海赶来江南支援的各路豪杰,已经将盘踞江南一带的官丐势力压制住。 便也没有再想着继续召集人手,谁知道还没等找到机会和官丐势力决一死战,顺天府大礼堂堂主方百岁的南逃,东厂厂督蒋精忠的奸谋,又让丐帮全然落入了下风。 这时退守广东,谷有道再顾不得保留,直接传信云南分舵大信堂堂主宋万祥,成都分舵大仁堂堂主聂葛,副堂主卫岩等人,让他们速来广州汇合,杀回福建击退东厂大军,和官丐势力决一死战。 这一战不是平丐打退东厂彻底剿灭官丐,就是谷有道等人被东厂和官丐合力击溃,从此整个丐帮怕是都要落入阉党的控制了。 而相比较起谷有道来,那些个同来的江南豪杰显然更为心急,毕竟就他们目前看来丐帮家大业大还有退路,而他们这些江南当地的武林势力却是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这些人的根基大多都在江南,势力中的高手可以从江南一时撤出,但是势力的全部人员,以及那些多少年积攒下的产业却是都带不走的,虽然现在东厂的目光集中在他们这些逃到广东的人身上,但是谁知道拖得时间长了,对方会不会在江南一带进行大的清洗,到时候他们许多人多年的辛苦怕是要付之东流了…… 第二十五回 壮怀激烈 六 这些人的根基大多都在江南,势力中的高手可以从江南一时撤出,但是势力的全部人员,以及那些多少年积攒下的产业却是都带不走的,虽然现在东厂的目光集中在他们这些逃到广东的人身上,但是谁知道拖得时间长了,对方会不会在江南一带进行大的清洗,到时候他们许多人多年的辛苦怕是要付之东流了…… 如果能够提前知道东厂厂督会有这么大的动作,要是让这些人从头再选一次,相信其中很多的人都会更加谨慎,尤其是那些江南一带地方武林势力,可能有很多为了避免被牵连,都会选择置身事外。 但是发生了的事情无法更改,这些个人虽然失去了地方的一些势力,却也通过这一连串对抗东厂的行动大大的打响了自己的名号。 他们这些人从江南毫发无损的成功撤离,更是等同于给了以蒋精忠为首的阉党势力一个响亮的大嘴巴,原本一些处于观望中的武林豪杰们,似乎意识到阉党不是那么不可战胜的,也有些汉子受到福州开元寺大胜的鼓舞,从五湖四海赶来广东声援。 随着一条条好汉,一个个英雄赶到广东,广州府的气氛也逐渐变得紧张了起来,那些广东本地的势力虽然得了戚继光的知会,又听到了谷有道等人的承诺极力的约束各自的势力,但是还是不能完全避免矛盾和摩擦,即便双方都很克制但是却也让彼此之间的裂痕越发的大了起来。 谷有道心知,若是这样的情况拖得久了,恐怕不等他们挥师北上江南,就要先和广东的地方势力擦出火花了。 可是谷有道也没有办法,要想击退东厂厂督蒋精忠率领的大军,一举铲除盘踞江南的官丐,必定需要聚集极强的力量,他只能极力的安抚汇集而来的丐帮帮众和各路好汉,并寄希望于广东提督戚继光多多包涵了。 谷有道在广东立起大旗没几天,戚继光便派人送来了消息,东厂厂督蒋精忠已经派遣手下悄悄潜入了广东来,毕竟广东疆域如此辽阔,戚家军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没法顾得周全,戚继光能够将蒋精忠率领的大军堵在广东省外已经是极为难得的了,至于蒋精忠派来的小股势力潜入他却是有心无力,甚至于即便他发现了这些人的行踪,但是没有充分的证据,就只能等这些人自己犯错,这些人发动之前他也无法奈何对方,这便是身在官场的难处。 好在张敬修早已经被戚继光安排妥当,还没等这些东厂爪牙摸清广东的情况,便被戚继光派人秘密送往了琉球,如今派出的手下已经托人带回了信号,张敬修在琉球那边安排已经妥当,倒也算是了却了谷有道等人的一桩心事。 如此一来便能够放开手脚和那几股东厂爪牙周旋,不用担心张敬修那边会出现什么闪失。 不过阉党在这广东境内显然也有些不为人知的潜藏力量,张敬修出海的消息并没有瞒住锁刀客莫远、无影棍冯少廷等人多久,但是冯少廷和莫远却也只能够打听到这些有限的消息了,至于张敬修什么时候从广东出海,去了哪里又有什么人守护,是哪股势力做得便一概不知,大海茫茫海国无数,东厂纵然在中原九州势力滔天也是鞭长莫及。 实际上从冯少廷等人将消息送回给东厂厂督蒋精忠的第一时间,蒋精忠便想明白了,能够在广东神不知鬼不觉的护送走罪臣之子张敬修的,除了广东提督戚继光之外还能有谁,只是他偏偏发作不得,就像是戚继光能够容忍冯少廷和莫远等人进入广东一样,他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张敬修被放走,别说他没有证据,就算是他手里握着证据,也不会为了一个区区张敬修就和戚继光这样的封疆大吏彻底撕破脸。 既然张敬修已经被放走,那么冯少廷和莫远等人围捕张敬修的任务自然也就没有必要执行下去了,反而专心开始和谷有道这些叛党周旋了起来。 双方暗自角力了几回,紧靠莫远和冯少廷带来的那些人马,显然不是有广东提督戚继光暗中提供帮助的谷有道等人的对手,接连吃了几个小亏。 本来依照谷有道的判断,这些个阉党爪牙既然知道没法奈何他们,定然会早早从广东撤走,或者就是东厂厂督蒋精忠被激怒率大军强闯广东。 只是东厂厂督蒋精忠在这件事上一反往日的嚣张跋扈表现的很是克制,而莫远和冯少廷两人各领的一支队伍,也没有从广东撤走,反而是借助广东当地潜藏的东厂势力潜藏了起来。 这让谷有道很是不解想,心中隐隐感觉到不妙,对方既然赖在广东不走,那么自然就是说明还没有死心,想来也是,虽说最初顺天府大礼堂堂主方百岁救走张敬修,甚至于后来追击方百岁逼着他逃往广州,乃至于在海上(将张敬修擒获困在开元寺中作为香饵诱谷有道等人上当,都是东厂厂督蒋精忠设下的圈套。 可是这个计谋也只有在开元寺一役,东厂大军杀到将江南一带的反抗势力一举剿灭,那么先前的种种才能显示出东厂的神威。 但是现实却是,丐帮大礼堂堂主方百岁成功将张敬修救出逃往江南,并且在死生两难鬼三姑的帮助下解除了身上中的蚩尤之毒保住了性命。 后来南天霸和班汉升擒住了张敬修关押在开元寺中,却没有等到东厂厂督蒋精忠率领的东厂大军赶到,便被萧遥从开元寺中将张敬修救了出来。 福州守备和班汉升随后派出的人马,又被丐帮帮主谷有道设计扑了个空什么人也没有逮到的情况下折损了一直骑兵。 而等到东厂厂督蒋精忠亲自率军赶到时,却又被广东提督戚继光的戚家军给堵在了广东境外。 这其中谷有道不知道的还有,蒋精忠在良门金函雅这个事情上栽的跟头,眼睁睁的看着良门门主金玉良、金函雅等人逃走,绝世神兵流年剑失之交臂…… 一桩桩一件件无不是东厂的奇耻大辱,自己先前的计谋再也没有了值得夸耀的地方,要是有一天被人知道当初是蒋精忠故意放出消息来,好使方百岁能够救走张敬修,恐怕全天下的英雄都会把蒋精忠当做一个笑柄。 如今既然张敬修已经被戚继光悄悄送走不知所踪,那么唯一能够洗刷东厂身上耻辱的办法就只剩下杀光谷有道这一货敢和东厂做对的江湖狂徒。 莫远和冯少廷虽然失利,但是游魂桑坚以及白发李永华还没有出手,更何况官丐丐头王思懿已经汇集了江南一带所有的官丐势力正往广东赶去,到时候伙同广东当地东厂埋下的暗哨,定能够一举剿灭这伙乱党,让这些绿林中的野路子再一次见识一下东厂的厉害。 又过了几日,萧遥和怜迎雪终于彻底养好了伤势,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进入广州前怜迎雪又重新将那副鬼三姑的面具带在了脸上,甚至在萧遥的帮助下重新弄了一粒可以变声的菩提核含在舌下,萧遥本就和百变星君韩广杰学过几手易容的法门,这种菩提核只能让声音变得沙哑,也算不得什么高明的东西,而鬼三姑向来沉默寡言,如今虽然和萧遥彼此打开了心扉,但是面对其他人依旧是原来那副沉默寡言冷冰冰的模样,倒也不怕本谷有道那些人瞧出了破绽来。 本来依照谷有道的估算,萧遥和他们分别后如果一路顺风顺水,想来早就已经将鬼三姑送回星河谷赶来与他们汇合了。 左等右等都不见萧遥回来,若是其他人恐怕会认为萧遥不愿意卷入东厂和丐帮,以及丐帮平丐和官丐的斗争中,趁机置身事外了。 但是谷有道却深知萧遥的为人,并不担心萧遥悔诺,甚至于萧遥要真是为了一些原因悔诺他也不会怪对方,反倒是心中暗自担心萧遥这一趟北上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而这些麻烦中自然以南下的东厂大军为甚。 难道说对方真的被蒋精忠的人半道截下?要是这样的话那只怕早已凶多吉少了,但是即便这样,谷有道却仍没忘了每日派人到他和萧遥约定的接头地点守着。 皇天不负苦心人,又过了几天,谷有道的坚持果然用对了地方,那接头人真把萧遥给等了来,但是让谷有道没想到的是,来的人却不仅仅是萧遥一个人,与他同来的还有那位死生两难鬼三姑。 齐谷明倒真是喜忧参半,喜得是终于等到了自己的这位师弟,灵隐阁人丁稀少齐谷明只有萧遥这么一个师弟,两人又脾性相投感情非比寻常,萧遥不但武艺过人,厨艺更是出类拔萃,就连医术也是一等一的水准。 有这么一位师弟共同闯荡行侠自然是说不出的畅快写意。 可是美中不足的是,为什么师弟竟然绕了一圈又把自己那位师伯给带了回来,齐谷明从小在星河谷长大,对鬼三姑的敬畏乃是深深刻在骨子里,即便他明明知道自己这位师伯面冷心善,但是真见到这位师伯时总觉的浑身发紧。 第二十五回 壮怀激烈 七 可是美中不足的是,偏偏自己的这位师弟竟然绕了一圈,又把自己那位师伯给带了回来,齐谷明从小在星河谷长大,对鬼三姑的敬畏乃是深深刻在骨子里,即便他明明知道自己这位师伯面冷心善,但是真见到这位师伯时总觉的浑身发紧。 谷有道问了几句萧遥和他们分开之后的情况,以及为什么萧遥没有把鬼三姑送回星河谷去,萧遥倒也没有对谷有道隐瞒。 将自己和他们分开后如何遇到先前离开的良门门主金玉良师徒,又如何帮助对方治伤,以及怎么去东厂大营救出金函雅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只是有关他和怜迎雪掉落东江之后的事情却没有交代的太细致,仅仅说是自己受了伤,被师伯鬼三姑救了下来,和金玉良等人失散。 却是因为如今怜迎雪的身份还是个秘密,让怜迎雪保持鬼三姑的身份,显然比突兀的交代自己的身份要来的有利。 谷有道听完萧遥的叙述后,不由的心中暗喜,要知道有死生两难鬼三姑这样的杏林妙手在,显然是好处多多。 既然大礼堂堂主方百岁和良门门主金玉良都在东厂手下中过轩辕五毒中的蚩尤,那么说明东厂很有可能已经掌握住了这种奇毒的配方,甚至说有黄龙山岐黄门的高手加入阉党也说不定,最不济东厂手里也有不少现成的蚩尤毒,若是没有能够制住毒物的医道高手,恐怕面对东厂之时困难得多。 随着萧遥和鬼三姑的到来,又有许多五湖四海的好汉陆陆续续的赶到,丐帮成都分舵大仁堂堂主聂葛、副堂主卫岩,云南分舵大信堂堂主宋万祥各带着手下的人马也来到了广州。 有些人相识片刻便能引为知己,有些人相伴一生却也只能形同陌路,萧遥和卫岩显然属于前者。 二人自打在华山摘星台一别之后,这还是首次相聚,很是欣喜了一番,这可惜当日交好的仙泉门石崖生不在此处,否则只怕更是欢快。 自那日华山一别后,岁月悠悠转眼已是一年过去,两人的武功显然各有进境,卫岩是个直性子,刚见面不久便拉着萧遥切磋了一番。 果然他的虎爪功大有进境,依着萧遥来看只怕卫岩这时的功夫已经胜得过大礼堂堂主方百岁了,比起丐帮帮主谷有道来虽然还要逊色不少,但是以卫岩的年纪来看,达到谷有道今日的成就绝不是件难事。 萧遥心中惊讶,却不知卫岩更是心惊,他在摘星台上输给了萧遥,虽然与萧遥一见如故交为好友,但是心中却也憋着一股子气。 回到成都后埋头苦练功夫,只想着再遇到萧遥的时候,能够胜得过对方去,这倒不是说他和萧遥之间有什么仇怨,只是少年人争雄之心作祟罢了。 谁承想时隔一年再一次遇到萧遥,对方不但做下了许多名扬江湖的大事,功夫更是一日千里,若说当日在华山摘星台上,他对上萧遥还有一战之力瞧得出差距的话。 这时候再面对对方,却已 (本章未完,请翻页)经感觉对方成了一汪深泉已经难以度量,不过两人都抱着切磋的打算都没有使尽功夫。 这时丐帮的势力已经可以说是整合的差不多了,仁义礼智信五位堂主,三大长老连同帮主谷有道,平丐中的高手可以说是全汇聚到了广州来,若不是对广东提督戚继光有着足够的信任,东厂厂督蒋精忠率领的数千东厂大军又太过难敌,谷有道还真不敢如此不遗余力的汇集势力。 毕竟虽然汇集来的丐帮弟子只有数百,比起丐帮百万帮众的基数来可以说得上时九牛一毛,但是这数百人却无一不是整个丐帮中的高手。 这些人要真出个什么好歹,硕大的丐帮很有可能分崩离析。 而江南群雄那边也陆陆续续邀集了许多好手过来,这其中固然有一些随后从江南撤来的力量,也有这些豪杰平日交好的朋友。 既然拳头已经握紧,也是时候把拳头打出去了,江南群雄固然惦念着留在江南一带的基业,丐帮更是心急着如何才能把官丐这支毒瘤剿灭,而且双方也知道随着武林人士的汇集,广东提督戚继光对他们这些人的忍耐正在一步步减弱,那些个广东本地势力排外的趋势也越来越强。 正在谷有道准备联系所有力量反攻江南的时候,又一个消息传来了…… 盘踞在江南一带的官丐势力竟然也已经集结,并且先他们一步往广东来了,同一时间戚继光也送来了消息,聚集在广东福建交界处的东厂大军撤回了漳州府。 没有人知道官丐的集结出发和东厂大军的收缩有着什么联系,但是谁也不会天真的认为东厂放弃了对这些人的追捕,而官丐势力集体脑子抽风离开了大本营,抛开了东厂的力量和他们在广东决战。 但是即便再怎么不可思议,这件事却真真实实的出现了,官丐丐头王思懿几乎召集了官丐的全部力量,除此之外还洒出了大笔的银钱请到了不少江湖好手助阵。 乞丐竟然花钱雇人替自己厮杀,这件事若是说出去足够让许多江湖老资历跌破眼球的了。 与此同时大批的东厂厂卫从漳州府出发,化整为零分批潜入广东境内,除了锁刀客莫远、无影棍冯少廷、游魂桑坚三人外,白发李永华、毒刺乃至于轩辕胜都被蒋精忠派了出去,显然蒋精忠已经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了,要不是他吃不准广东提督戚继光的态度,恐怕他自己也会亲自前往广东。 这些时日来,因为谷有道等人的作为,这一次蒋精忠亲帅大军南下荡寇的行为几乎演变成了一场闹剧,东厂声威一落千丈,虽然蒋精忠深得神宗万历宠信,又在朝野上下栽培了无数党羽,却仍然拦不住那些令他不喜的留言传出。 这一次行动如果最终失败了,即便影响不到蒋精忠的权势,却也会让他颜面尽失,甚至于神宗朱翊钧会不会因此迁怒他都未可知,毕竟最初提出用张敬修作诱饵的是他,现在饵被吃了,鱼要是再跑了…… 对于东厂爪牙 (本章未完,请翻页)分批潜入广东这件事,戚继光却保持了沉默,他可以命令戚家军拦截东厂越境大军,但是却没有权利出兵阻拦小股的东厂厂卫,除非这些人在广东犯下什么罪行。 毕竟东厂的设立便是代天子巡查,蒋精忠私调大军是罪犯了王法他可以义正言辞的阻拦,但是这些化整为零的东厂小队是东厂的权,戚继光便没有了任何出手的理由,即便他痛恨阉党,痛恨东厂,痛恨朝廷中的那些个贪官污吏,但是他毕竟是大明朝的朝廷重臣,有些事情他不肯做也不能做。 这就是忠臣和奸臣的区别,也是正义和邪恶的区别,蒋精忠这样的奸党可以依靠皇上的宠信自身的权势无视王法犯下种种罪行,戚继光这样的忠臣可以去阻止,却不能如同对方那样目无王法。 如此看来往往忠臣受制于奸臣,是因为这些忠臣本身就把自己放到了一个不利的地位,偏偏他们的信念决定了他们无法挣脱这种不利的趋势。 发展到如今这种地步,广东提督戚继光也只能做到逼迫东厂厂督蒋精忠不能亲自帅军,那些个潜入广东境内的东厂厂卫不敢明目张胆的集结,其他的事情就只能交给谷有道这些人自己解决了。 这既是戚继光的无奈,也是戚继光喜欢交好武林势力的原因,向他这样的人有许多事情明明知道是对的却不能做,这个时候就需要一些人来替他出面…… 官丐势力人未至,但是手段却先一步放了出来,一面暗中派人交好广东一带的武林势力大把金银洒出,比起谷有道率领的平丐势力的穷困,王思懿等官丐简直就是富得流油,他们不但把持了原有丐帮的产业,更能够从朝廷获取支持。 果然大批的金银撒下去,有相当一部分广东本地的势力转向了两不相帮的中立姿态,甚至一些利令智昏的直接就和官丐结成了新的同盟,将矛头指向了谷有道等平丐。 除此之外,王思懿也效仿谷有道命人光撒武林贴,毕竟就现在来看,官丐仍可以说得上是是丐帮的一部分,官丐和平丐的争斗可以说得上是丐帮内部的问题,像这样的门派内部纷争,依着江湖上固有的传统,其他门派和势力是不方便置身其中的,虽然上代帮主施万家将帮主信物玉笋苦竹棒传给了谷有道。 但是一者当年施万家不敌东厂蒋精忠声威大坠,二者即便是谷有道真接替了施万家,那么不意味着其他的丐帮弟子失去了争夺帮主的权力。 这么一来把平丐和官丐的争斗解说为了内斗,便相当于否定了那些个平丐铲除官丐乃是和阉党作战的说法,只要是丐帮一日没有解散,那么谁都不能否认官丐是丐帮的一支,官丐所做的种种事情都和丐帮脱不了干系,就王思懿看来,这样一手即便是不能洗白官丐身上的污迹,也能把谷有道等平丐落下水摸上泥,果然在官丐这样的造势下,又有不少的武林人士犹豫了,有些从谷有道等人身边离开,甚至一些丐帮弟子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本章完) ... 第二十六回 天南地北 一 这么一来把平丐和官丐的争斗解说为了内斗,便相当于否定了那些个宣称平丐铲除官丐乃是和阉党抵抗的说法,毕竟只要是丐帮一日没有解散,那么谁都不能否认官丐势力是丐帮的一支,也因此官丐所做的种种事情都和丐帮脱不了干系,就官丐丐头王思懿看来,自己这样一手即便是不能洗白官丐身上的种种劣迹污痕,也能把谷有道这些自命清高的平丐拉下水摸上泥,果然在官丐这样不遗余力的造势下,又有不少心智不坚固的武林人士犹豫了,有些人从谷有道等人身边离开,甚至就连一些丐帮弟子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眼看着形势急转直下,官丐势力竟然也开始拉拢帮手分化力量,官丐这些人虽然投靠了朝廷阉党,却毕竟不同于蒋精忠所代表的朝廷势力,在武林中自然也有不少的影响力,江湖上也不是所有的武林势力都愿意和朝廷抗衡的。 被逼无奈之下谷有道只得当机立断,团结目前还能团结的力量,和官丐势力在广东展开了殊死搏斗。 说起来,最初江南一带官丐的势力要远胜平丐,后来丐帮帮主谷有道带了两个分舵的兄弟前往江南,才遏制住了官丐的力量。 但是官丐马上勾结起江南一带官府的势力重新掌握住了局面,谷有道只得光撒英雄帖邀集五湖四海的豪杰义士前来相助,重新掌握住了局面。 哪成想东厂的介入又让胜利的天平重新偏向了官丐势力,谷有道只得退往广东重新积攒力量。 现在谷有道可以说是汇集了平丐中所有的高手,再加上聚集而来的英雄好汉重新掌握住了局面,但是这种局面却没有保持多久,随着官丐势力打出丐帮内斗的旗号再加上犀利的金银攻势,两边势力的差距又被重新缩小了。 表面上谷有道掌控的平丐力量仍要胜过官丐许多,但是比起谷有道的力量都在明面上,官丐的势力却像是被一层厚厚的黑纱蒙住了,要说官丐现在的主子蒋精忠不会插手这场争斗,那是谁都不肯相信的。 没过多久,官丐和平丐便接上了火头,在广州城中斗了起来,王思懿统领的官丐在人数上要压过谷有道率领的平丐,但是高手却比对方少了许多。 交战伊始官丐便被打的节节败退,虽然谷有道等人占据了上风,但是却迫于广东提督戚继光的压力出手十分的谨慎,与官丐争斗时尽量保证规模也克制。 相反的王思懿等官丐虽然处在劣势,反倒展现出了一种咄咄逼人的气势,牵扯着平丐势力在广州城内四处点火,而且官丐的战法十分的圆滑,往往一击不中便远避而走,致使平丐虽然在武力上占优却深受其苦,无数广东百姓被牵扯到这场无妄之灾中。 当官丐势力集结的力量又一次在广州突袭平丐退走后,这场大战也终于触怒了广东提督戚继光,他可以容忍丐帮帮主谷有道在他治下积攒力量召集同道,也可以尽力帮他们拖住东厂大军南下的步法,只因为戚继光也痛恨阉党,并且对谷有道这些正直的江湖义士心有好感。 但是这却不代表他能够容忍对方将广州变成战场,不代表他能够眼睁睁的看着治下百姓深受其苦。 在戚继光心中实是把黎民百姓的性命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否则他也不会常年驻守边关整饬防务,更不会因为沿海屡遭倭寇侵袭便舍了北方几十年打下的基石赴任广东提督,爱民如子可以说是他最大的弱点,却也是他最值得敬佩的地方。 所以戚继光派人给谷有道送来了一封言辞激烈的书信,谷有道看完信之后已经知道戚继光怕是没法在容忍他们这样祸连地方的斗争了,可是谷有道毕竟没法控制官丐势力的行动,相反的大礼堂堂主方百岁、大仁堂堂主聂葛等人渐渐被官丐的侵扰撩拨出了火气,两股势力的交战越发的激烈了,甚至于谷有道有时也压制不住这些激烈的碰撞,也许这便是所有自诩正义的人所要付出的代价吧。 唯今之计谷有道也只能选择带领平丐势力从广州府撤出转往荒僻处,只有这样才能够保证与官丐的斗争不会牵连当地百姓,可是如此一来无可避免的,东厂势力又可以重新介入到这场大战之中。 自从谷有道带人撤出广州府一来,白发李永华、无影棍冯少廷、锁刀客莫远、游魂桑坚便各带了一支队伍,连同官丐丐头王思懿与谷有道等人展开了更大范围的厮杀。 原本官丐与平丐的争斗,便是平丐强在名义上占了正统,丐帮中真正的高手大多都是平丐弟子,而官丐却胜在财力雄厚又有官府策应麾下鹰犬甚多。 但是现如今有东厂厂督蒋精忠麾下四大高手白发李永华、棍冯少廷、锁刀客莫远、游魂桑坚等人出手,高手便不似原来那么短缺,要知道无论是李永华、冯少廷、莫远还是桑坚加入东厂前便都是名动一方一等一的高手,几人的功夫怕是不在丐帮仁义礼智信五堂堂主之下,更何况除了这四人外,暴熊哈儿赤、地趟拳赵七、野玫瑰毒刺、轩辕胜、胡公公等人也不是等闲之辈。 东厂权倾天下祸乱朝廷,可能缺少好名声,却惟独不缺功夫高的好手,毕竟这年头能够真的淡泊名利的人没有几个。 这一次东厂厂督蒋精忠可以说是发了狠,因为有广东提督戚继光拦阻在前,东厂大军不能开进广东,他本人也不愿冒奇险去以身试探戚继光的心意,所以调拨给李永华、冯少廷等人的厂卫无不是东厂之中的佼佼者,有许多根本就是他的护卫,武艺上即便比不上桑坚他们却也差不了多少。 为了避开戚家军的耳目,这几支东厂队伍人数都在几十人左右并不算多,和王思懿等官丐汇合在一处后也不过不到千人,但是却已经能够和谷有道等人战个不相伯仲了。 谷有道这时才知道仍是小瞧了东厂的力量,本来他以为现在汇集了丐帮绝大部分力量又有不少豪杰相助理当能够勉强抗衡蒋精忠率领的东厂大军,甚至能够逼退对方也说不定,现在真正和东厂的精锐交上了手,见识了对方的厉害,这才明白东厂能够横行无忌这么多年,并不仅仅是因为黄帝的宠信又或者挂着朝廷官家这块牌子,东厂自己的力量也足以横扫绝大多数的武林门派了。 而面前的这些人还只是东厂展露出的一部分势力,只有两三百人并且东厂厂督蒋精忠还不在这里,那一位可是老帮主施万家在全盛时期都敌不过的狠角色,萧遥更是将当日在悬崖上和蒋精忠交手的情形转告了谷有道。 谷有道心知别说现在的丐帮内忧外患,就是丐帮势力完好全结合在一块,也绝不是东厂的对手。 如此一来反倒激发了谷有道的斗志,虽然他们敌不过整个东厂势力,却未必不能斩下东厂伸进广东的这只手。 只要能够切断东厂的这一支手,那么定能够狠狠地打击东厂,这样一来非但东厂势力受损气焰大减,连带着武林中人对东厂的惧怕也会减弱,也很可能导致更多的豪杰站出来抵抗阉党,东厂固然强大却也有个限度,只要武林中人团结起来,那么阉党必定不负往日的嚣张跋扈。 谷有道率领的平丐和王思懿代表的官丐(东厂势力)这一战绝不是一两天就能决出胜负的,两方可以说是都已经站在了悬崖边上没有了退路。 谷有道是汇集了丐帮仁义礼智信五堂堂主以及平丐散布各地的好手,可以说这些人已经是平丐的根基,一旦这些人战死或者被击败,那么谷有道再难重整旗鼓汇集更强大的力量,官丐也必定在东厂厂督蒋精忠的扶植下彻底取代平丐的势力,到时候整个丐帮都要在官丐的统领之下,准确的来说曾经叱咤风云的丐帮将彻头彻尾的沦为阉党手中的工具,成为其制衡武林势力的一枚棋子。 而如果对于平丐来说谷有道、方百岁、聂葛这些人是基石的话,那么对于官丐来说,那些个从属于官丐名下的产业,以及朝廷下发的敕封才是官丐的根本。 这样的根本从一定程度上来说本应比平丐来的牢固,这也是为什么在江南时,谷有道汇集了三堂势力都迟迟不能打败官丐的一个原因,因为只要这些个产业和敕封还在官丐从根本上就消灭不了,只要掌握住这些根本的丐头王思懿和官丐几位核心人物有心躲起来,那么谷有道便如老虎吞天一般不知道从何处下口。 但是偏偏现在东厂厂督为了勾出谷有道一伙人并加以剿灭,命令官丐丐头王思懿舍弃了自己根本的优势,来广东和平丐势力决战。 王思懿不敢违东厂厂督蒋精忠这个大靠山的命令,但是他却也知道自己这位大靠山的脾性,自己说白了不过是对方手中的一枚棋子,有用的时候自然风光无限,但是一个不好很可能就要被对方随意舍弃。 第二十六回 天南地北 二 王思懿虽然不敢违东厂厂督蒋精忠这个大靠山的命令,但是他自己却也更加清楚自己身后这位大靠山的脾性手段,说白了他王思懿不过是对方手中一枚可以利用的棋子,在他这枚棋子还有些用途的时候,蒋精忠并不在乎让他风光无限彰显自己的恩宠,但是当出现了一些意外导致这枚棋子价值大减,那么也很可能就要被对方随意舍弃了。 比如说现在的官丐势力并非真正的铁板一块,庞大的产业链也不是一两个人就能完全掌控的,在丐头王思懿之下,官丐中仍有好几位如他一般掌握着官丐众多产业的长老,当然这些长老现今还听丐头王思懿的话,但是一旦王思懿这次动身去广东的过程中出了什么岔子。 王思懿几乎可以肯定,这些个平日里表面上对他恭敬非常的长老们,一定会在第一时间争先恐后的跳出来取代他丐头的位子,而对东厂厂督蒋精忠和朝廷来说,官丐不过是他们制衡丐帮的一个棋子,只要官丐这支势力不灭便能成为丐帮身体里的一块毒瘤,既能削减丐帮的势力不让丐帮拧成一股绳,又能在一定程度上因为官丐的恶行败坏丐帮的名声,丐帮这些年声威日下江湖地位一年不如一年,其根本上就是官丐的存在使得丐帮变成了一个介乎朝廷和江湖之间的势力两头都不讨好,丐帮的根本和人数使得朝廷不可能将他完全收编,而官丐的存在又让丐帮无法被江湖人完全接受。 当年丐帮的老帮主施万家之所以会去和蒋精忠决斗未必便没有这方面的考虑,施万家想要重振丐帮的声威清誉,却又因为种种考虑心慈手软不肯对官丐下手,只能用这种最直接的法子向江湖上的朋友展现丐帮并非朝廷和阉党的走狗。 可惜施万家最终还是败在了蒋精忠的手下,丐帮的声威又一次受到了极大的打击,要不是有百万帮众这个称号顶着,丐帮几乎就要掉出了江湖上一流门派的范围,不过施万家于蒋精忠一战也非全无收获,毕竟施万家的死也让许多人重新认识了丐帮的勇义。 从根本上有官丐这么一支势力从内部腐蚀丐帮,对于朝廷和东厂来说便已经足够了,至于官丐这支势力究竟是姓王的做丐头,又或者是姓李的,姓赵的做丐头对他们来说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对蒋精忠和朝廷来说没有什么区别也不会在乎,不代表说对官丐现任丐头王思懿也没有区别不在乎,要知道在丐帮中打理生意的帮众,往往都是些曾经发过才后来落魄做了乞丐的人,这些人既然曾经得到过就比那些寻常平丐弟子要贪心的多,从有净衣派开始这些个掌握帮派产业的人便有意识的结合到了一起,直到后来明太祖朱元璋册封官丐时这样的风气一时打到了顶端。 数百年时间过去了,丐帮对平丐的掌控能力每况愈下,帮会产业更是成为了官丐的禁脔,这种情况下官丐吸收弟子再不是像过去那样,选取落魄的乞丐又或者难民,而是转为了一种利益的勾连模式,以致像是王思懿这样的新生官丐势力,对于丐帮整体的认可可以说是低到了冰点,但是对所属的官丐力量也没有多高的归属感,王思懿能在官丐中争夺到丐头这个位置,乃是用大量的金银和妥协换来的,他带领官丐彻底投靠东厂便是为了享受荣华富贵功名利禄的,可不是为了牺牲自己壮大官丐服务东厂的,要是他自己不能享受这种荣华,那么他也不愿意看到别人享受本该属于他的东西。 所以这一次王思懿被逼无奈之下主动出击,却一股脑是将官丐中有能力和他抗衡的几位长老一起带了出来,这么一来即便他人不在江南的一段日子里,也没有什么人能够趁机拆台抢班夺权了。 只是官丐的根基是产业,即便他把所有的长老都带了出来,也不代表关键时候东厂不会舍弃他们这些人,利用固有产业重新扶植新人,甚至直接吞并了这些产业也未可知,为了防止关键时刻被舍弃,王思懿和那几位长老竟然很有默契的把官丐名下所有的田契、房契等东西带在了身上,本来王思懿等人这么做的初衷是为了保证自己这些人本身的价值,不让自己成为被人随便抛弃的弃子,逼的东厂厂督蒋精忠关键时刻不会把他们推出去。 但是从另一个层面上来看,王思懿他们却是把官丐这支根深蒂固的势力也推到了无路可退的地步,胜了固然能够得到东厂厂督蒋精忠更多的赏识,若是败了……也给自己留下下换命的本钱,哪怕最不济也能够拉许多人下水,至于官丐的未来,若是他们性命不保,那么对他们来说官丐便不需要有未来了…… 这一战事关重大,那些个官丐的产业契书若是重新落回平丐的手中,以谷有道为人的精明再委任他人时必定会有所制衡,不让新的官丐势力形成,或者起码不让其有能力重新脱出丐帮的势力,要知道从丐帮产生,到净衣派和污衣派,再到官丐和平丐其中多少变故,官丐也就是曾经的净衣派能够发展到今日这般的地步,绝不是一朝一夕可以造就的,即便是谷有道昏聩任用非人,新的官丐势力想要成长起来也不知要过多久。 两边的交火仍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名义上虽然是官丐和平丐的争斗,但是发展到了后面,却几乎彻底演变成了谷有道等平丐武林势力和蒋精忠手下阉党的战斗。 白发李永华、锁刀客莫远、无影棍冯少廷等东厂中人轮番上阵。 萧遥、谷有道、聂葛、齐谷明、武竹等人自然也不甘示弱。 剩下的平丐帮众江南群雄则和官丐以及东厂厂卫战到了一处。 先前几次小规模的碰撞,已经让双方慢慢了解了对方的实力和底牌,这一次兵对兵将对将,便是要一举决出个胜负高低出来了。 东厂阉党方面自然是顾忌广东提督戚继光的态度,而谷有道这边却也见识了东厂的力量,怕蒋精忠继续调派高手过来。 想来是先前见识过了萧遥的厉害,又或者感觉到自己的刀法被萧遥克制,白发李永华这一次没有找上萧遥,而是挺刀敌住了丐帮帮主谷有道,其实以白发李永华的本事,那一次实在是输在了轻敌大意失了先机上面,否则萧遥只凭枪法想要强取对方绝不是一件轻松自在的事情。 这也是因东厂厂督蒋精忠在悬崖上没有拿住萧遥感觉倍失颜面没有宣扬,所以像是白发李永华这些人并不知道萧遥已经和蒋精忠交过了手,并且凭借神兵流年从蒋精忠手下逃得了性命。 若是知道了这个消息,恐怕李永华、冯少廷、桑坚、莫远这些人一定会想办法先合力剪除了萧遥。 这时白发李永华凭着自己过人的刀法敌住了丐帮帮主谷有道,虽然是处在下风,可是以谷有道的功夫想要解决李永华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做到的。 锁刀客莫远却是对上了丐帮成都分舵大仁堂堂主聂葛,聂葛乃是仁义礼智信五堂堂主中的第一好手,当年也曾和谷有道争夺过丐帮帮主之位,在此时的丐帮若论功夫除了谷有道外便数着他了,无影棍冯少廷仗着一条无影棍的灵巧多变,勉强敌住了聂葛,只是时候久了恐怕就得不到好了。 至于萧遥则落了个轻巧,白发李永华虽然输在了他的手下,但是那时在场的狂风营厂卫几乎全部战死,这件事便没有宣扬出去。 后来东厂厂督蒋精忠亲自出手也没有留住萧遥,更是引以为耻绝口不提,暴熊哈儿赤和地趟拳赵七倒是也和萧遥交过手,但是那时以二敌一还落得个惨败这时候生怕被萧遥看到叫破往事大丢面子,故而落到了紧后面去没有冒头,以至于像是锁刀客莫远、游魂桑坚这些个人并不了解萧遥的深浅,只当是个寻常的江湖豪杰不以为意。 所以这会儿反倒是以及厂卫高手迎上了萧遥,萧遥前些时日在悬崖上被蒋精忠重伤,虽说有怜迎雪拿出的神农丹保命疗伤现在伤势好了大半,但是毕竟还没有恢复到全盛的时候,再加上生性较为平和,又见谷有道和聂葛两人站住上风,便也没有自高自大的冒头。 和面前的厂卫高手斗了几回合,瞅准了机会将那人一枪搠死,另一边齐谷明也一拳打死了一个东厂鹰犬,师兄弟两人相视一笑。 其实若单论武功,无论是萧遥还是齐谷明,这谷有道这伙人中武功都算的上最好的那一挫,但是说到武林名望却远远比不上丐帮帮主谷有道、大仁堂堂主聂葛这些个驰名江湖的老字号,甚至那行者武竹的名号都未必比不平少侠齐谷明的名号弱了去。 第二十六回 天南地北 三 其实若单论武功,无论是萧遥还是齐谷明,在谷有道这伙人中都可以算的上最好的那一挫,但是说到武林名望,他们两个毕竟年纪尚浅,不说远远比不上丐帮帮主谷有道、大仁堂堂主聂葛这些个驰名江湖的老字号,甚至就连那行者武竹的名号都未必比不平少侠齐谷明的名号弱了去。 要不是萧遥得了这一届华山少年英雄大会的冠军,恐怕先前在江南时未必能够一开始就得到谷有道的高看。 怎么说呢,在江湖上有名望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过人的实力,而有实力的人却未必都能够获得和实力匹配的名望。 丐帮帮主谷有道、大仁堂堂主聂葛甚至行者武竹,这些闯荡江湖几十年的人有了足够的名望,也因此牵扯了东厂中几位高手的视线。 萧遥,齐谷明以及卫岩一开始却没有得到阉党足够的重视,直到三人接连杀了十几名东厂厂卫好手时,才好像深埋在底下的珠宝被人扫去了上方的尘土,绽放出了耀目的光彩来。 游魂桑坚这时正敌住丐帮大礼堂堂主方百岁,方百岁的武功却是逊色于他许多,桑坚又长于身法辗转之间极其灵活,是以游魂桑坚一边争斗,一边仍有余力观察周围的情形。 等到瞧到萧遥、齐谷明等人那边情况的时候,急忙唿哨一声,立时便有几十名幽影冲上前来将萧遥等三人缠住。 东厂本就是为了刺探情报而建立的,幽影却是蒋精忠用来在东厂中刺探情报的,每一个幽影都是游魂桑坚从万千东厂厂卫中精心挑选出来的,他们个人的武功可能不是厂卫中最为高明的那几个,但是轻身的功夫身法却绝对是最好的,尤其是精于合击之术,最擅长的便是以众敌寡合弱击强,许多武林中的高手便是死在他们这些人的合击之下。 却是桑坚瞧出了他们几个武艺甚高,东厂中那些有名的高手又都暂时腾不出手来,所以才让麾下的幽影出击缠住萧遥、齐谷明和卫岩。 就见各有十几名幽影分别将三人团团围住,形成了三个小小的战团,齐谷明和卫岩身法虽然不弱却也强不过这些幽影多少,被这些幽影缠上立马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落入蛛网的猎物,空有一身的本领力气却发挥不出几分来。 不过那些个幽影知道齐谷明和卫岩武功高强,围住了两人倒也不敢过分想必,只是十分狡猾的穿来蹿去让两人腾不出手来。 但是围住萧遥的这一支幽影却是碰到了钉子,这些幽影身法快速诡异,最不怕遇到的就是卫岩这样下盘沉稳轻功较弱的对手,最不愿意遇到的便是身法高超功夫飘逸的敌人。 偏偏面前的萧遥将他们的这两条禁忌都占了,萧遥这时的身法放眼江湖怕是也只有良门门主金玉良等少数几人能够匹敌,灵隐阁的功夫更是出尘飘逸,他从门派自在棍法中领悟的大自在枪法,好比羚羊挂角去留随心,正是克制幽影这样擅长轻功厂卫的功夫。 那十几名幽影没有想到萧遥的轻功如此之高,初一交手便暗暗心惊,没过多长时间便被萧遥抓住机会杀了几名幽影,手中的银色长枪似乎因为沾染了幽影们的鲜血而更显得灵动,本来围着齐谷明和卫岩的几十名幽影见状大惊,赶忙又分出了一些人手支援,这些人弥补了死去那几个幽影的位置,却仍是困不住萧遥的银枪,可是如今围着卫岩和齐谷明两人幽影的人数也已经到了一个危险的边缘,再抽调人手只怕卫岩和齐谷明也要困不住了。 正在这时另一边锁刀客莫远一刀砍翻了李三通,瞧见了这边幽影们的窘境,什么也没说只是大喝一声,然后提刀闯进了萧遥这边的战团,配合剩下的十来名幽影将萧遥敌住。 虽说游魂桑坚统领的幽影本就是替蒋精忠监察东厂内部手下的机构,往日里白发李永华和锁刀客莫远等人对桑坚和幽影都没有什么好脸色,但是现在大敌当前,许多小事就不适合再计较了。 再说那李三通,在江南一带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人虽然有些粗蛮但是一口大刀用的却十分的霸气,否则锁刀客莫远身为蒋精忠麾下四大高手之一,也不会一开始就找上了他。 但是事情偏偏就坏在李三通的一身本领都在一口大刀上,锁刀客莫远号称锁刀客生得五短身材虎背熊腰,使得乃是一件奇门兵器刀锁,这刀锁别的本事倒也算不得什么,偏偏极善锁人兵器,尤其是各种长刀短刀,真可谓一锁一个准,锁刀客莫远仗着这件奇门兵刃,以及这一手诡异的锁刀功夫,真可以说是天下大部分刀客的克星。 就是白发李永华遇到莫远也要头疼,李三通初逢莫远,只是一个闪失便被对方夺了兵刃去,并且被莫远用刀锁当胸砍了一刀。 要不是李三通一身硬功有些根底,李三通又瞧见幽影吃紧也没顾得上再补上一下,怕是李三通今日就要命丧此地了,可是即便这样莫远这一下也几乎给李三通开了膛破了肚,虽然勉强保住了一条性命,却也失去了续战的力气,眼看在这混战之中,即便是锁刀客莫远腾不出手,随便一个东厂厂卫也能要了他的命去。 另一边游魂桑坚也得了手,一只脚踢在丐帮大礼堂堂主方百岁胸前时,鞋尖猛的弹出一截泛着幽光的利刃,一下子刺穿了方百岁的胸膛,片刻之后方百岁的嘴角便淌出了两行黑血,显然那藏在鞋底的利刃上涂了剧毒。 说来大礼堂堂主方百岁也是时运不济,他在丐帮仁义礼智信五堂堂主中(功夫本就并不靠前,如今年事已高身上的精气自然又弱了几分,先前带着张敬修从顺天府逃出时,先是被东厂派出的追兵打伤,之后发现自己竟然中了奇毒蚩尤,几乎油尽灯枯的时候,被萧遥出手勉强吊住了性命。 虽然在最后萧遥从星河谷请出了师伯鬼三姑为方百岁解了身上的蚩尤之毒,可是方百岁早已经被这毒物腐蚀了太多的元气,以他这时的年岁和功力几乎没有恢复的可能,这一次和官丐决斗,方百岁其实早就暗自做好了战死的打算,准备靠着自己的硬功夫拼去几个阉党和官丐弟子去。 谁知道一开始游魂桑坚就找上了他,这桑坚身似猿猴动作极其灵活迅速,方百岁几次准备性命相搏都被对方巧妙地避了过去,方百岁性情刚猛屡战不下渐渐失去了耐心,游魂桑坚便在这时踢中了他一腿,然而就是这一腿要了方百岁的性命去。 旁边的大义堂堂主李敬瞧到这个情形双目喷火,虽然在福州时性情火爆的方百岁没少给李敬难堪,甚至两堂的兄弟都因此有些不睦,但是争执归争执,却不代表着李敬能够眼睁睁的看着方百岁被人杀死。 先前游魂桑坚找上了方百岁,李敬瞧见桑坚虽然功夫诡异灵活多变,但是拳脚上的力度却不是如何的强猛,未必能够吃的下方百岁去,他又知道方百岁为人要强,自己替对方接过桑坚只怕还有惹得怨隙,便守在了方百岁一侧一旦看到方百岁不支则随时准备出手。 但是游魂桑坚太过阴险,这轻飘飘的一腿鞋底却暗藏毒刃,等到李敬瞧出不对时再想施救已然不及。 李敬这时才开始痛恨自己太过谨慎,若是先前不顾方百岁的颜面拦下了桑坚,这时方百岁便不会重了对方的毒手,悔恨之下手下凭空又多了几分力气。 与他对敌的厂卫被他一掌排的脑浆迸裂,虎吼一声朝游魂桑坚扑了过去,桑坚阴笑一声退后几步,让过了李敬这凶猛的一扑。 瞧见对方挥拳打来,伸出手去似乎准备硬接对方这一拳,手掌刚碰到李敬的拳头时便感觉到一股大力传来,知道这一拳势大力沉硬接怕是落不得好,手掌抓住拳头的时候,身子猛地一矮与此同时袖口猛的弹出一截利刃往李敬的手腕刺去。 这时李敬的拳头被桑坚抓住劲力还未吐尽,显然来不及撤拳闪避,不过好在先前李敬在一边瞧见了桑坚偷袭方百岁的那一手,早就暗自提神防备。 见利刃刺来,变拳为锥正点在了桑坚袖口弹出的刀刃横面上,利刃从他手腕下刺过终究是没有伤得了他。 桑坚一击不中急忙抽身后退,李敬势若疯虎哪肯让他走脱,这时四处交战桑坚也不是真走,只是一个虚晃便又杀了回来。 李敬既然已经瞧破了他的机关,桑坚也就不在藏着掖着,交手之际鞋尖、袖口不住的有利刃收缩弹出,这种时而弹出时而收回的打法却是更加的阴险,交手之际往往明知那里有利刃,但是因为交战正急难以细思,自己看不到刃尖时就总会时不时的忘却。 而桑坚身上的武器显然还远远不止这些,又一次拳脚相交之时,桑坚长腿横扫李敬用腿格挡,谁知道挡在对方膝盖上时小腿猛的一痛,竟然觉得有几根利刺透了过来…… 第二十六回 天南地北 四 而桑坚身上的武器显然还远远不止这些,趁着又一次拳脚相交之际,游魂桑坚长腿横扫,李敬则用腿格挡,谁知道格挡在对方膝盖上时,李敬小腿猛的一痛,竟然觉得有几根利刺透了过来…… 那边游魂桑坚暗算得手顿时发出一阵阴笑,李敬只觉得上腿先是剧痛,随后竟然开始变得酸麻,料想那桑坚既然在手脚上暗藏的利刃都喂了毒,这时暗算自己的兵器也必定不会干净。 想到此处急忙抽身后退,从随身布袋里抓出一柄平日解肉的小刀,在自己右腿中招处削下了一大片血肉去。 游魂桑坚没料到李敬这般的果敢,稍感不妙便能下手削肉解毒,当即进逼上前竟是不给对方继续削肉的时间。 李敬将腿上一大片血肉割去,那种麻木感顿时减弱了许多,再想继续时,对面的桑坚已经迎了上来,拳脚肘膝如雨点般打来。 只得连忙招架格挡,他先前见桑坚和方百岁交手时,只见了对方鞋底弹出的利刃,以此想推料到了对方手腕上藏着的利刃,也正是因此才躲过了桑坚的一记暗算。 后来却是没料到对方膝盖上也暗藏玄机,现在右腿受伤行动不便疲于防备,不过也终于瞧破了对方膝盖上的玄机。 原来游魂桑坚身法灵活拳脚多变诡异,不但在手脚处暗藏利刃,便连手肘和膝盖也藏有兵器。 只是手肘和膝盖毕竟不如手脚两处灵活,如手腕上那样的可以弹出收回的利刃,便无法藏在手肘和膝盖上,即便是真藏在这些地方也定会在一开始便被对手瞧出破绽加以防范。 不过游魂桑坚为人阴狠狡诈,后来倒真让他想出了一个办法来,他在手肘和膝盖处暗藏铁甲,铁甲外面铸有十数根钢刺,每根钢刺长不过半寸却都喂有剧毒,铁甲内用软布内衬。这还不算为了防止钢刺刺破外衣被人警觉,桑坚特意在外衣手肘处和长裤膝盖处垫上棉絮,如此一来行动间钢刺便不会露出外衣被人发现。 而一旦他的手肘和膝盖攻击到敌人,棉絮被挤压钢刺便会刺破棉絮攻击敌人,这般阴险的布置再加上游魂桑坚令人眼花缭乱的拳脚。 这些年来不知有多少人着了他的暗算,大义堂堂主李敬显然这次也着了他的道,往常游魂桑坚只要一击得手便会纠缠住对头,等到兵刃和钢刺上的毒药发作时,再取了对方的性命去。 这一次大义堂堂主李敬一旦中招便当机立断的削去中毒地方的血肉,虽然使得小腿受伤行动不便,却也延阻了剧毒的蔓延不至于让对方立时得手。 只是攻防之势立变,反倒是游魂桑坚开始了疯狂的强攻,大义堂堂主李敬则因为腿上尽力格挡,若是桑坚要走他便拦阻不得,不过此时大义堂堂主李敬收了伤桑坚自然不愿意轻易的放过这块吃了一半的大肉,毕竟他们几个人被东厂厂督蒋精忠派来广东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剿灭乱党。 而乱党的主力便是丐帮平丐这一支势力,在平丐中又数得丐帮帮主谷有道和仁义礼智信五位堂主最为重要,桑坚刚刚打杀了大礼堂堂主方百岁挣得了一份不小的功劳,要是这时能够再将着福州分舵大义堂堂主李敬拿下,无论这一战最终胜败来日见了东厂厂督蒋精忠都只有他的好处,想明了其中的关窍桑坚自然分外的尽心。 李敬却是眼见大礼堂堂主方百岁死在了自己面前,打定主意拼却性命也要为对方报仇雪恨,自然不会为了腿上的伤就退走,如此看来这对战的二人各有想法,但是结果却只有一个,那就是除非其中一个倒下,否则这一战便难以消解。 另一边李三通被锁刀客莫远一刀砍中几乎开膛破腹,重伤倒地不支眼看出气多进气少,行者武竹本正和一群东厂厂卫们交战见此情形,怒喝一声强将过来,两口钢刀挥舞如轮挡开了不支多少砍向李三通的刀剑。 只是武竹虽然帮助李三通暂时架住了东厂厂卫的攻势,却也只不过是杯水车薪一般,以李三通当下的伤势,即便没人动手他也挨不过一时三刻就要命丧。 武竹一面和蜂拥而至的厂卫动手,一面偷眼瞥了下李三通的伤势,只见先前锁刀客莫远那一刀几乎要把李三通的肚子砍成两段,透过伤口甚至能够看到李三通的脏器,知道再耽搁下去李三通怕是要救不会来了。 当此紧急之际,容不得武竹多想,只见他猛的甩出左手的戒刀,长刀脱手正中一名抢上的长眉面门,戒刀上的大力带着那厂卫连退几步这才倒地,却是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武竹腾出左手猛的将李三通拖起半抗在身上,右手戒刀划出一片刀光暂时将围上来的东厂厂卫逼开,扛起李三通便准备突出这片战场去。 锁刀客莫远仗着自己手上的刀锁以及诡异的招式,与李三通相斗时大占上风,自躇李三通中了自己正面一刀绝无幸理,这才纵身跃入萧遥那边的战团,谁知道李三通一身硬功也自不弱,中了莫远一刀受了重创却还有一口气在。 如果仅仅是这样锁刀客莫远倒也不必在意,毕竟李三通那一口气就仿佛是狂风中的一点烛火,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 只道行者武竹杀了过来,锁刀客莫远才觉得有几分不妙,想要在那行者武竹冲到前给李三通补上一下送对方归西,但是他跳入萧遥这处战团时容易,再想要走便不是那么简单了。 本来游魂桑坚麾下的幽影就只能勉强困住萧遥和齐谷明等几人,锁刀客莫远冲入萧遥这一边,立时让那十几名幽影压力大减渐渐有了余力,但仅仅是这样拿下对方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做到的。 锁刀客莫远想要从战团中脱身时,却被萧遥一杆银枪给绊了住,他这一手锁刀的本事用来对付大刀甚是爽快,遇到长剑也能够应对,偏偏却拿点刺的长枪没有什么办法,甫一交手莫远便知道要是没有十几名幽影在旁照应,他未必是面前使枪青年的对手。 就这么一耽搁的功夫,行者武竹已经背起了李三通,锁刀客莫远见状不由的心中大急。 不过眼见行者武竹虽然救起了李三通,却也弃了一把戒刀相当于废了一只臂膀,另外一把戒刀也必定不是自己刀锁的对手,锁刀客莫远心念急转,便打算硬撑萧遥一枪也要先退出萧遥这边的战团来,把行者武竹和李三通留下来。 但是他心念方动,便猛的感觉到一种巨大的危机感,这种危机感是他在无数厮杀中培养起来的,不知道帮助莫远挡住过多少危急,这一次显然也不例外。 莫远猛的转过身来,厚重宽大的刀锁已经架在了胸前,只觉得面前仿佛闪过一道惊雷一般,只来的及稍稍缩身,手上一轻宽大厚重的刀锁已经断成了两截,紧跟着一阵剧痛传来,使得如莫远这般的莽汉也发出了一声难以忍受的惨嚎。 一道血线从莫远额头一直延伸到胸腹,半截刀锁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莫远这才看到自己一扭身的功夫已经有四名幽影倒在了地上,有的幽影死时甚至断成了两截,犹如他刀锁一般。 而那先前被他和幽影围住的青年手中已经多了一把犹如流光般的宝剑,显然就是这一把剑削断了他的兵刃,而他身上的伤恐怕是那剑身上的锐气造成的。 莫远兵刃已失,生怕萧遥趁机上前,连忙呼喝剩下的幽影往萧遥这边夹攻,而他本人却不进反退,趁着幽影暂时纠缠住萧遥的功夫纵身后退,是的莫远他怕了。 莫远才跑出没多远,身后幽影的喊杀声便小了许多,他偷眼会看,这才发现就这么短短的一会儿,先前围住萧遥的十几名幽影便已经死的只剩下三个了。 那青年手中的长剑显然是一把绝世利刃,幽影们手中的兵器都是大内军器局的精品,此时在青年那柄长剑面前却仿佛泥塑木削的一般不堪一击,而那青年的剑法更是精妙绝伦,比之先前展现出的枪法更加的凌厉精妙。 莫远只看了一眼便瞧出,只怕那青年手中用一把寻常的长剑自己也招架不了,他先前险些被对方手中的神兵一刀两断正是惊魂甫定的时候,哪怕那青年这时的剑法不济他也未必敢再上前,这时瞧见了对方剑法精奇脚下更快。 方才他用自己的刀锁几乎将李三通砍成两段,哪知道风水轮流转,这么快报应就来了,好在他关键时候微微缩身,只是被剑气切开了皮肉,伤的虽然不算特别严重,但是莫远胆却已寒。 他这么一退,只想离那青年越远越好,甚至都顾不得去追杀武竹和李三通,一口气纵出了战场往北逃去。 游魂桑坚和无影棍冯少廷瞧见莫远一身血污,料想他受了重伤他们二人各有对手,是以并没有瞧见萧遥仗剑劈开刀锁那一幕,只是见到莫远的惨状不由的心中一凛,而白发李永华却是和萧遥早早的交过手,知道对方的势力,这时虽然和丐帮帮主谷有道相斗,仍然留了一分心思注意萧遥的动向,他却是看到了萧遥施展剑术心下大骇…… 第二十六回 天南地北 四 游魂桑坚和无影棍冯少廷远远瞧见莫远一身血污,料想他定是受了重伤,他们二人这时各有对手,是以并没有瞧见萧遥仗剑劈开莫远刀锁那一幕,只是因为见到莫远浑身血污的惨状不由的各自心中一凛,而白发李永华却是在漳州府时便和萧遥早早的交过手,知道对方功夫厉害,这时虽然和丐帮帮主谷有道相斗正急,却仍然留了一分心思注意着萧遥那边的动向,因而他倒是看到了萧遥施展剑术那一刻心下大骇,无论是那柄流光熠熠的神剑,又或者是萧遥施展出的剑法都不是自己能够抗衡的。 再去看那边的锁刀客莫远,却是早已经逃的远了,而莫远的那些个手下一看到莫远败走,心中自然慌乱,竟然也有那么几个悄悄的摸出战场去追着莫远去了。 游魂桑坚麾下的幽影部队,无论刺探情报暗杀伏击都是好手,但是偏偏像眼下这种硬仗却非擅长,围住萧遥和齐谷明等人的几十名幽影本就一开始在萧遥大自在枪法下死伤了不少,这时萧遥猛的弃枪用剑功夫更上一层楼,仗着师门绝学妙真游心剑的神妙和手中流年神剑的凌厉,转瞬间便杀散了包围着自己这边的幽影。 萧遥这边一破,连带着困住卫岩、齐谷明两处的幽影也有些乱了阵脚,齐谷明和卫岩两人趁机发力,卫岩大喝一声,看准机会施展起虎爪功,左右手各抓住一名幽影的咽喉,手上发力各带出一捧血肉,那两名幽影抽搐着倒在卫岩的面前,这两人喉咙被卫岩虎爪撕裂,此时只能勉强发出几声‘赫赫’的响声,眼看着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便不在动弹了。 齐谷明却是四象拳和清静掌连施,与卫岩虎爪功的刚猛不同,他拳掌之间并不见赫赫声威,但是反是中了他拳掌的幽影却无不惨叫倒地,显然齐谷明拳掌间蕴含的劲力不小,只是这种劲力在齐谷明手上含而不发,这才显得风淡云轻,但是一旦打到幽影身上却好似银瓶迸溅一般劲力喷薄。 齐谷明和卫岩以萧遥为锋刃结成阵势一阵狠杀,那些个幽影便节节败退,再不能分割包围仰仗人数身法制约几人的行动,其中为首的一名幽影眼看着败势已成无法力敌,急忙对着远处游魂桑坚那边撮唇发出一声唿哨。 另一边丐帮大义堂李敬一腿受伤行动不便,已经渐渐压制住大义堂堂主李敬的游魂桑坚听到幽影传来的唿哨声,心知不妙急忙往幽影这边的战局看来。 这些个幽影们并不从属于一般的东厂厂卫编制,他们这些人因为指责特殊检查东厂内部,可以说得上是东厂之中最为特殊的一支,所有幽影都只会效命于东厂厂督蒋精忠,除此之外即便是游魂桑坚也只能够调用而不能强用,剩下的白发李永华、锁刀客莫远甚至连调用他们都做不到。 那名幽影的头目发出的一声唿哨,显然是准备撤退的信号,这还是游魂桑坚指挥这支幽影时间久了在他们中有些个威信,否则这些幽影一旦遇到不可力敌的情况,随时便走根本不需征得游魂桑坚的同意。 战前东厂白发李永华等人和官丐王思懿一伙确实针对着调查得来的平丐现有实力做了不少准备,但是这些个准备中却惟独漏算看低了了萧遥卫岩这些个人的功夫,这倒也不能说是游魂桑坚和幽影们调查的不到位,只能够说是虚名累人,像丐帮五堂堂主、李三通这些声名在外的人物,桑坚和幽影们自然花费极大的力气打探故而瞧得无论是这几人的性格还是无功都看得极准,而像萧遥、齐谷明、卫岩这些个名声不巨的小辈,东厂便有些疏漏了,就像是谷有道他们为了对付东厂也只会去打探东厂厂督蒋精忠、白发李永华、无影棍冯少廷、野熊地藏等东厂中有数的人物,绝不会想着将东厂麾下所有的厂卫都调查的一清二楚,萧遥和卫岩这些人在桑坚眼中也不过就是自己这边手下厂卫一般的身份。 更何况萧遥本就行事低调不爱张扬,又一向将妙真游心剑法和流年剑当做底牌遮掩的十分严密,在这之前也只在悬崖上和东厂厂督蒋精忠一战时使出来过,但蒋精忠却处于对流年剑的贪婪,以及为了保全在属下面前自家的颜面,完全没有对旁人提起过他和萧遥那一夜悬崖之上的战况,就说事后让野玫瑰毒刺带人去那片崖下搜索流年神剑,也只是推说让她去找寻一具特定形貌的尸身,而对萧遥的身份和那流年神剑的情况是半字也没有提及的。 既然不受重视,这就使得萧遥这一下的爆发极为的突然,就连同门师兄不平少侠齐谷明都没有想到,自己这师弟不但得了师父传授了门派绝学妙真游心剑,竟然身上还带着一柄削铁如泥的神剑在身,只是这时正在大战之中,齐谷明心中纵然有着种种的困惑也不会在这时提出。 此时卫岩却是另外的一种心思,当日在华山绝巅摘星台上,萧遥展现出的枪法和轻功已经十分凌厉,但是卫岩虽然败给了对方,却未尝没有磨练自己寻机再战而胜之的念头,这时猛然瞧见萧遥出神入化的剑法,真犹如一盆热血浇在了身上,他本是遇强则强的性子,胸中的战意仿佛要烧起来了一般,施展起虎爪功竟然又凌厉威猛了几分,当真犹如一条扑入羊群的猛虎,虎爪如风遇者皆伤。 游魂桑坚瞧见幽影们的窘迫,这支幽影队伍乃是东厂厂督蒋精忠费心建立,为的是监察手下言行本就不是攻坚用的战士,这才被游魂桑坚带出了几十名来广东打探情报,争斗至今已经死了二三十个,要是再有损伤只怕游魂桑坚来日见了蒋精忠也要担待不起,急忙以啸声回应。 那幽影头目听到桑坚的回应,再不犹豫又是撮唇一声唿哨,这一声却是比前一声尖锐了许多,任谁都能听出这哨声中的急迫,散落战场上正和平丐弟子以及武林豪杰纠缠着的幽影们一听到这一声唿哨,立马纷纷从战场上脱离了出来。 这些个幽影们可能实打实的功夫算不上一流,但是一个个轻功都是好手,加上各人功法狡诈滑溜,这时候一旦想要走,还真没有多少人能够拦得下来。 锁刀客莫远败走在前,这支幽影部队又这么一撤,战场上的形势立马变得对东厂和官丐不利了起来,这一次蒋精忠派来广东的几只部队,幽影虽然只占了不到一成,但是就是这一成幽影却缠住了不少的对面高手,幽影这么一走,那些个早前被缠住的江南豪杰和平丐高手立马犹如卸掉了身上的锁链不说,对于东厂和官丐联军来讲士气大受打击。 许多个武林英雄大多功法刚猛,不怕遇到强大的对头,反倒是对于幽影这样滑溜的敌人没什么办法,纠缠至今早就挤压了不小的火气,现在却全都倾泻到了剩下的东厂厂卫身上。 另一边武竹左肩扛着重伤的李三通一气往南杀出,本来以他双刀的功夫,只要不遇到东厂中那些个有数高手,寻常的东厂厂卫还不真怎么能奈何的了他。 只是如今他为救李三通把左手的戒刀弃了,又因为扛着李三通身法步伐也不向原来那么灵便,现在仅凭右手一支戒刀,刀法间便出现了很大的破绽,尤其是肩上扛着的李三通伤势极重,武竹为了护住李三通的性命,许多时候面对砍向李三通的刀剑,他都只能挺身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硬抗。 这便是江湖男儿的血性,他要是没有救起李三通那还罢了,既然已经扛起了对方,就万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死活都要将李三通从乱战中救出才行。 这么一来却是让围拢着武竹的东厂厂卫们瞧见了便宜,十成的攻势中,倒有八成对准了武竹肩上的李三通,武竹怒喝连连却也没有什么办法,兵器交击间大半个身子已经被鲜血染红了,却不知道身上的血到底是自己的,还是那些个围攻的厂卫的,又或者是肩上李三通胸腹伤口流出的,也许三者都有吧。 李三通被武竹扛着,却是几次三番想要从对方身上挣脱,他自知受伤极重觉得必无幸理,临死前不愿意拖累武竹,只是他现在的伤势破重,浑身无力无论怎么挣扎都脱不出武竹的掌控,反倒是晃动间累的武竹行动更加不便,因而又着了几下东厂厂卫们的暗算。 行者武竹怒极大喝道:“李胖子要活命就别乱动,在胡闹信不信老子我就剐了你。” 武竹一边说着,一边左手却把李三通抱的紧紧地,显然没有半分舍弃对方逃命的打算,李三通感觉到武竹的坚决,知道对方铁了心救他,虎目含泪倒也不敢在胡乱挣扎,否则才真是害了对方。 第二十六回 天南地北 五 武竹一边说着,一边左手却把李三通抱的紧紧地,显然没有半分舍弃对方逃命的打算,李三通感觉到武竹的坚决,知道对方铁了心要救他,虎目含泪倒也不敢在胡乱挣扎,否则才真是害了对方。 这边武竹又挨了一刀,借机往前冲了几步,只是背后那厂卫这一刀砍的极重,使得他才走了几步就一个踉跄,身上的力气顺着伤口仿佛潮水般退去几乎站立不住。 此时武竹扛着李三通已经来到了战场的边缘,眼瞅着再跑几步就能突出东厂厂卫的重包围,却说东厂、官丐和平丐、江南群豪的争斗虽然激烈,但是双方都还各自保存了一些个没有派上场的实力。 比如平丐这一边,死生两难鬼三姑就被安置在战场后方,一旦有那伤重的豪杰从战场上退下来,鬼三姑便动手为其诊治,除了鬼三姑外这里还有几名平丐弟子看护,就因为有了这样一个后方,许多武林人士打斗时才能少些顾忌。 这时只要武竹带着李三通从战场中杀出去,便能够去后方寻那怪医鬼三姑,有死生两难鬼三姑这样的神医在,肩上的李三通即便伤的再重也该有几分活命的指望,可是偏偏行者武竹身后的几名东厂厂卫,却犹如饿狼般追着他不放,此时武竹自己身心俱疲,苦战至今大大小小的伤势加起来,伤的恐怕比李三通当胸那一刀也轻不了多少了,要是在摆脱不了,今天恐怕真的要死在这里了么…… 就在武竹身后的几名厂卫要追上武竹的时候,突然战场中射出一根长枪,这长枪好似一道雷霆,又仿佛一条怒龙,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便插中了追赶着武竹的几名厂卫中其中一个厂卫的后心,长枪从这名厂卫背后射入,从胸前射出,带出一股猩红的血液不说,其势竟然不停又往前面的一名厂卫后腰上射去。 只将对方钉在地上,这才算停了下来。 那被穿心的东厂厂卫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嘴里喷出一口血雾倒在了地上,而那被长枪钉在地上的厂卫,却是一时未死,一边哀嚎抽搐一边伸手去拔后腰上的长枪。 嘴里的血水已经汩汩流出,这厂卫受了重伤手脚渐渐无力,那杆银枪犹如一根擎天巨柱死死的将他钉在地上动弹不得。 追在武竹后面的厂卫本来有五个,这时一死一重伤,剩下的三个跑的靠前的厂卫听到同僚的惨呼,下意识的扭头去看。 这三人中稍稍坠后的一个,刚刚来的及把头扭过去,突然觉得脖颈处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气,随后自己竟然发现自己飞了起来,目光所及的种种事物都在离自己远去,他甚至看到了下方一具无头的尸体,腔子里正涌出大量的鲜血来,而那无头人身上的穿着竟然与他一模一样…… 剩下的两名东厂厂卫脚程较快一直紧跟在武竹后面,一扭头就看到了自己身后那名同僚脑袋蓦地冲天而起,断头处的血液飞散,仿佛天空中正在下着一场猩红的血雨一般。 而另外一个同僚却被一根长枪钉在了地面上,整个人不停地抽搐着,双手背在身后胡乱的抓挠着想要将钉住自己的长枪拽下却总做不到。 一个面如冠玉眸如朗星的青年手中正提着一柄青光熠熠的宝剑朝他们两人追来,前一刻还在几丈开外,但是他们微微一愣神的功夫,那青年便已经追到了他们身后。 手中的青光熠熠的宝剑一挥而下,已经从其中一名厂卫的腹部穿入,顺势斩下仿佛热倒切凉油一般,那柄青光熠熠的宝剑没有丝毫的迟滞便从那厂卫腹部往下斩出,把那厂卫自胸膛往下一分为二。 剩下一名厂卫见势不妙转身就跑,还没跑出几步远,便被一枚棋子射穿了脑袋倒在了地上。 萧遥先前杀散了围攻自己和师兄等人的幽影部队,一抬眼便看到了扛着李三通的行者武竹,眼看着行者武竹浑身是伤踉踉跄跄后面几名东厂厂卫却仿佛闻到腥味的鲨鱼,紧紧跟在武竹后面。 这么一来怕是武竹来不及从战场脱离,便要被身后这几名厂卫赶上,到时候李三通和行者武竹恐怕都有性命之危,说不好那些个厂卫杀了武竹之后会不会冲到平丐等人防线的后面,那里可是怜迎雪的所在,只有几名平丐低辈弟子看护,万万抵挡不住这些个东厂爪牙的。 想到此处萧遥赶忙用脚挑起先前扔掉的长枪,前冲几步将手中的银枪标射而出,而他本人紧跟着飞出的银枪追去。 他这时的轻功已经可以说得上是笑傲武林了,全力施为之下身子仿佛变成了一道疾风,只比那空中飞射的银枪慢了少许罢了。 银枪解决了两名东厂厂卫,萧遥又用剑斩杀了两个,最后一个逃跑之际被萧遥用棋子射杀。 虽然追兵已除,但行者武竹却终究到了力尽的时候,身子一软便往一边倒去,正在这时萧遥一闪身来到了武竹身边,伸手扶住了对方。 战场中又有几名厂卫看到了这边的便宜,想要趁着萧遥扶住李三通和行者武竹这个时机下手,哪成想还没等这些人赶上近前,便已经被卫岩和齐谷明双双拦住。 齐谷明冲着萧遥打了个手势,示意这些个追兵交给自己就行,萧遥这才把流年神剑插回背后的剑鞘,左手架着李三通右手扶着武竹,去寻后方的怜迎雪去了。 三人刚从战圈中脱身,萧遥蓦地心有所感,扭头往平丐和东厂争斗的战场看去,只见北方山坡上突然升起了一片黄云,这黄云甫一出现便顺着北风往战场上空飘去,那些个正和平丐以及武林豪杰争斗的东厂厂卫和官丐,瞧见着黄云升起,一个个手忙脚乱的从怀里掏出一块块黑布汗巾蒙在脸上…… 却说锁刀客莫远被萧遥用流年神剑一刀砍断兵刃刀锁,整个人被流年神剑上的凌洌剑气重伤不管不顾的从战场上退走,其后幽影部队也渐渐抵挡不住,发出了撤退的信号。 这两股部队从战场上脱离,使得本来难解难分胶着在一起的战况渐渐的明朗了起来,官丐弟子一个个锦衣玉食本就不如平丐弟子勇猛,此时拼死作战完全是因为惧怕东厂势力,是以一看到东厂的人退走,官丐集结的势力便用了动摇的趋势。 丐头王思懿和官丐的几位长老人人都有自己的打算,一个劲儿的鼓舞手下上前,自己却都躲在后面,见到锁刀客莫远和幽影退走后,王思懿更是几乎带人撤到了战场的边缘,看样子是随时做好了见势不妙脚底抹油的打算。 丐头王思懿如此,官丐弟子们自然各个效仿,不由的手下都留了几分力气,相反平丐这边看到东厂有人退走却是越战越猛,朝着东厂这面狠狠的压了过来。 白发李永华一面和丐帮帮主谷有道周旋,一面观察着战场的形势,看到此时战况不利猛的劈出几刀将谷有道逼退,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天空上甩出一支响箭。 另一边轩辕胜一直在战场边缘和几位平丐弟子周旋,这时瞧见白发李永华发出响箭,冲着身边的胡公公做了个眼色,胡公公点了点头奋力将正和轩辕胜对敌的几名平丐揽了过来,轩辕胜趁机摆脱,奔到战场不远处的一块高坡。 这块高坡位于整个战场的北面,本只是一片普普通通的山坡,此时却不知被什么人架起了一大片柴草。 轩辕胜来到这块柴草堆前,抓起一捧尘土往空中撒去,见到洒出的尘土顺着清风往南面飘去,这才取出了随身的火折子吹着了往柴草堆上扔去。 这片柴草堆显然被人浇灌了火油等引燃物,一沾到火折子上的火星,便‘噌’的一声升起了丈高的熊熊火焰,见到火焰升起,轩辕胜这才从腰囊中取出一包白色的药粉来。 先是谨慎的取了一块溻湿的汗巾蒙在脸上,随后伸手抓起一捧药粉撒在燃烧着的柴草堆上,这些个白色的粉末一接触到熊熊的烈焰便化成了一股黄烟升起。 随着轩辕胜不断的将白色粉末撒入烈火中,升腾的黄烟渐渐变成了一片片黄云,顺着北风往东厂和平丐交战的地方飘起。 那些个正和东厂交战的平丐弟子已经江湖豪杰们,一看到这片黄云就知道路数不对,只是此时交战正紧敌我双方交叉在一起,处处都是争斗喊杀,想要在那黄云飘来前躲开谈何容易,只能够尽力屏气凝神不去吸入那黄雾,可是打斗激烈想要屏气着实不易,很快的就有一名武林豪杰,他正和一名东厂厂卫打的火热,用尽全力时一不小心憋不住,便吸入了一口黄雾进去,只觉得这一口黄雾吸入后,整个人脑袋便开始昏昏沉沉,身子也一时沉重了许多,只想要倒在地上痛痛快快睡上一觉才够爽利…… 第二十六回 天南地北 六 那些个正在和东厂官丐们交战的平丐弟子以及江湖豪杰们,一看到这片从山坡上升起的黄云,就知道这路数不对,只是迫于此时交战正紧,敌我双方犬牙交错交叉在一起,处处都是争斗喊杀,想要在那黄云飘来前躲开谈何容易。 眼看着东厂和官丐各自掏出黑色汗巾蒙面遮挡口鼻,平丐这边的人本事好的劈手去夺阉党的面巾带上,本事一般的就只能够尽力屏气凝神想方设法不去吸入那黄雾,可是打斗激烈当中想要屏气着实不易,很快的就有一名襄助平丐的武林豪杰中了招,这人本来正和一名东厂厂卫打的火热,收手不住用尽全力时一不小心憋不住呼吸,便吸入了一口黄雾进去,只觉得这一口黄雾吸入后不过片刻,整个人脑袋便开始昏昏沉沉,身子也一时沉重了许多,只想要倒在地上痛痛快快睡上一觉才够爽利。 而对面那带着黑色汗巾的厂卫吸入黄雾后却一个个全无异状,趁着这位豪杰头脑昏沉之际,一刀将这他砍死。 如同这般场景在战场上却不是个例,随着时间的推移,整片战场都慢慢笼罩在那黄云之下,越来越多的平丐弟子和江湖豪杰抵御不住屏不住气息,吸入了空中弥漫的黄雾。 而凡是吸入黄雾的人,必定神智发昏,即便是那意志坚强之辈,往往出手也要慢了几分,这一下子却是官丐和东厂瞬间搬回了劣势,东厂厂卫以及官丐弟子在黄雾的掩映下犹如脱笼的猛虎开始了激烈的反杀。 轩辕胜看着那战场上弥漫的黄雾露出一副怡然自得的表情,这一次东厂和叛军的对决事关重大,他们又怎么可能没有做下准备。 黄龙山岐黄门虽然以医道岐黄之术闻名于世,但是医术和毒术本就只差在一念之间,医术通玄之辈必定精于毒理,而毒术过人的毒师也肯定通晓解毒的法子,轩辕胜乃是黄龙山岐黄门掌门轩辕青木的独子,幼时在黄龙山中自然是见惯了各种的药方灵物,以他下任掌门人的身份无论是在黄龙山查阅什么都极为便几,除了父亲轩辕青木外,岐黄门中也就只有代门主司马决明能够稍稍劝诫,余者只求轩辕胜不找麻烦又怎么敢管他。 是以轩辕胜的武艺虽然一般,不要说比起白发李永华、无影棍冯少廷这些蒋精忠手下的强将,就是比起野熊地藏、地趟拳赵七这些人来也是大大不如。 可是要说起医理毒术他却不输于人,轩辕胜虽然自大倒也并不糊涂,知道投靠了东厂厂督蒋精忠之后一定要表现出些拿手的本事来才能够得到对方的重视,武艺这边他并不如意,便拿定了注意要在医理毒术方面大大的露脸。 先前献上门派秘毒轩辕五毒之中的蚩尤便是一个绝佳的开局,东厂厂督蒋精忠得到了蚩尤之毒后,大为喜悦当即封了轩辕胜一个东厂监察使从五品官职的闲差,虽然他这个东厂监察使有名无实并没有具体的职司却也能够说得上是一步登天了,要知道当日来到黄龙山送诏书,耀武扬威耍尽了威风的胡公公也不过是和他平级而已,当日面对那胡公公可是连他的父亲轩辕青木都要小心恭敬地。 岐黄门虽然有很多外门弟子在朝做官,但是最多也不过是太医院太医正八品的品阶,即便是东厂厂督蒋精忠许诺给轩辕胜他父亲轩辕青木的太医院院使一职,也不过比这东厂监察使的职位高上个半级,正五品而已。 何况现在东厂权倾朝野,在东厂系统做个从五品的官,威势也要胜过许多在朝的三品大员了,不过轩辕胜的心思显然没有得到满足,他要做更大的官,得到更多的权势和地位,他要让他的父亲轩辕青木看到他的成就而感到懊悔,他要有朝一日重新踏上黄龙山时,让岐黄门所有的弟子对他顶礼膜拜。 要达到这样的目的紧靠轩辕五毒之一蚩尤显然是不够的,更何况蚩尤虽毒,但是未等建功便被人克制了,那些个平丐的泥腿子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了蚩尤的解救之法,以至于丐帮大礼堂堂主方百岁竟然没死,就连那夜闯东厂行军大营的良门掌门金玉良也苟活了性命去,接连两次失手,轩辕胜知道恐怕东厂厂督蒋精忠表面上没有展露,心中却早就产生了不满,如果是觉得轩辕五毒浪得虚名倒也还罢了,若是怀疑他献上的蚩尤之毒是假的,怕是轩辕胜不久就要有杀身之祸了。 这也从另外一个方面逼迫着轩辕胜赶紧为东厂立下些功劳,这些功劳不仅仅关系着他以后的功名利禄,甚至还直接影响着他能不能够活命了。 要想保全自己就得表现出自己的价值来,古往今来都是这么一个道理,可是轩辕五毒已经是轩辕胜能够拿出的最大的本钱,这样的奇毒可不是地里的大白菜要多少有多少,江湖上能够超过轩辕五毒的剧毒不是说没有,可是轩辕胜却都没法子搞到。 既然献毒这条路走不通,轩辕胜就只能用另外一个法子来效命。 他先前拿出的那一袋白色的药粉便是这些天他准备的一样法宝,这种药粉乃是用一种奇珍睡菇碾磨而成,这睡菇平素只生长在蛮荒密林之中,功效只有一个那就是催眠,一支睡菇在药效上甚至能抵得上一桶蒙汗药。 像这样的奇珍自然十分难得,乃是轩辕胜的父亲轩辕青木游历四海之际从一处蛮荒密林中带回的,那处蛮荒步步危机毒物丛生恶兽遍布,即便是轩辕青木也没敢深入,像这样的睡菇轩辕青木一共也只带回了四支,处理过后一向放在黄龙山岐黄门的宝库之中。 轩辕胜却是在一次偷听轩辕青木和司马决明谈话时,才知道了这样东西的存在,等到轩辕青木又去远游的时候,偷偷的潜入门派宝库偷偷带了两只睡菇出来。 这睡菇如何配药用什么方子轩辕胜并不知晓,但是他却找到了另外一种使用的法子,那就是把睡菇研磨成粉末,这种粉末一旦遇到火焰便会化成一股强力催眠的黄雾,只是这黄雾太过明显,任谁看到都知道有问题,平日里并不好用。 但是用在像现在这样的战场却是在合适不过了,早在争斗开始之前,轩辕胜就请白发李永华在山坡上为他备下了那处柴草堆,准备在关键的时候释放毒雾一举立功,而官丐弟子和东厂厂卫们则人人身上都带着轩辕胜提前准备的汗巾,这些汗巾都被轩辕胜浸过了提神醒脑的药水,戴在脸上短时间内就不怕那睡菇粉灼烧后产生的黄雾了。 本来依着轩辕胜的打算,争斗一起便要将睡菇粉催发出黄雾来克敌制胜,对他来说睡菇粉用的越早那么他轩辕胜立下的功劳也就越大,来日见到了东厂厂督蒋精忠后能够得到的赏识便越多。 可是白发李永华却执意不允,对于他这样沉稳厚重的人来说,那睡菇粉对于东厂也是一种不可控的变数,如飞必要他宁愿用可以控制的武力取胜,是以强调只有在战事不利时,轩辕胜得到了他的信号后,才能够催发睡菇粉克敌。 这么一来于轩辕胜却是十分不利,因为他迷信东厂的武力,心中盘算着那些个平丐和江湖散人无论如何也不是东厂和官丐的对手,如此一来可能到了最后,他设下的这一手准备都来不及动用,李永华显然是剥夺了他一个立功的好机会,只是白发李永华投身东厂数年,在东厂厂督蒋精忠面前显然比新投诚轩辕胜要重要的多,轩辕胜即便心中不愿也只得应允下来。 不过从另一个层面来想,李永华的这个提议对轩辕胜计划的实施未必就没有好处,雪中送炭总比锦上添花要来得更有分量,战事不利时轩辕胜释放黄雾扭转乾坤的功劳,当然比战事顺利时实施要大的多。 更何况若是在刚开始释放黄雾,对面的平丐势力瞧到这边的异状说不得会选择撤离,而一旦战事胶着了,那些个叛党想要跑就不那么容易了,唯一的不足就是他轩辕胜能不能有机会捞到这份功劳。 不过在白发李永华答应下来,无论这次战斗用不用的到轩辕胜的这手准备,来日见到东厂厂督蒋精忠时都会为他请下这份功劳后,轩辕胜便没有再反对的必要。 从争斗一开始轩辕胜便没有深入战场,而是一直在战场边缘游弋,胡公公显然从他这里得到了一些好处,又或者得到了轩辕胜的什么承诺,从一开始便护在了轩辕胜这边。 两人一边和叛党对战,一边关注战场上的形势,等到看到锁刀客莫远和幽影部队撤走时,官丐势力和东厂厂卫无不担忧,而胡公公和轩辕胜却是精神振奋,显然是觉得等到了机会,轩辕胜更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白发李永华那边,等着对方发出约定的信号,他是那么的急切,甚至于若是李永华再晚上几分发出信号,说不定轩辕胜就要自己脱离战场去催发睡菇粉了…… 第二十六回 天南地北 七 轩辕胜和胡公公一面和叛党对战,一面密切的关注着战场上的形势,等到他们看到锁刀客莫远和幽影部队撤走那一幕时,相比于其他官丐势力和东厂厂卫的忧心忡忡,胡公公和轩辕胜却是同时精神一振,显然都觉得等到了机会,轩辕胜更是目光转向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白发李永华那边,就等着白发李永华发出双方约定的信号,他的目光是那么的急切,甚至于若是李永华再晚上几分发出信号,说不定轩辕胜就要自己脱离战场去催发睡菇粉了。 好在李永华也知道这时战局到了千钧一发的危险地步,并没有让轩辕胜和胡公公久等,第一时间便甩手发出了响箭通知轩辕胜下手。 轩辕胜得到指令后抢先从战场脱离点燃薪火释放黄雾,随后胡公公也没有和那些个平丐弟子以及江南豪杰纠缠,在战场上躲闪了一阵便利用几名东厂厂卫绊住了追来的人,然后纵身跃上了山坡和轩辕胜并立于山坡之上。 其实说起来并立倒也并非全然如此,仔细看来胡公公还是站的比轩辕胜略微靠前一些,毕竟轩辕胜脱战理由是释放毒雾,而胡公公从战场上退下来却只能说是为了护住轩辕胜了。 可是此时两人都站在火堆的后面,阵阵黄色的浓烟不断的从火堆上升起往战场上飘去,那些个平丐弟子唯恐躲之不及一个个都渐渐往南面撤去,又有哪个会往这毒雾浓郁的地方闯来,是以胡公公这护卫之职倒也落得个轻松自在。 胡公公透过漫天黄雾,看着战场中那些个平丐弟子和武林豪杰一个个被黄雾侵蚀,然后在东厂厂卫以及官丐弟子的围攻下惨死,不由的阴笑连连,冲着轩辕胜恭贺道:“恭喜胜公子,为咱们东厂再建奇功,这一次若能一举剿灭了谷有道等叛党,那么江南一带再无能掣肘咱们东厂的势力,想来蒋大人知道了这个消息后定会大大的封赏,到时候胡某人还要仰仗胜公子多多提携啊。” 这样的话轩辕胜并不是第一次听胡公公说起,但是却是第一次真正听得通体舒坦,当日在黄龙山岐黄门中,胡公公想要分化岐黄门对轩辕胜自然是百般拉拢,也曾许下过高官厚禄,但是轩辕胜心里却十分清楚,那时的胡公公打心眼里怕是根本瞧不上他轩辕胜这个人,虽然那时的轩辕胜明面上是岐黄门下一任的门主,但是别看下一任和这一任只差了一个字,这其中包涵的意味却是大大的不同。 更别提那日黄龙山百草厅谋划事败,他轩辕胜并没有篡夺了岐黄门门主的位置,反倒是因为败落跟着野熊地藏、地趟拳赵七仓皇逃下了黄龙山去,那时的胡公公虽然收留了他,但是在对方眼中自己怕也不过是一只丧家之犬罢了。 要不是后来轩辕胜自己抓住了机会,在唯一一次觐见东厂厂督蒋精忠的时候献上了岐黄门秘宝轩辕五毒中的蚩尤,一举得到了蒋精忠的赏识,怕是他这一辈子都只能在胡公公手下做一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了,即便之后有什么作为也可能都只是为他人做嫁衣了。 不过胡公公为人心机倒也十分深沉,轩辕胜刚刚投靠东厂虽然在他手下听命,但是没有摸清东厂厂督蒋精忠的态度前,胡公公对待轩辕胜还是算的上礼遇有加的。 这也让轩辕胜一步登天的时候,并没有对胡公公下什么黑手,相反的因为和胡公公接触的比较早,两人在东厂内部可以说得上是一股了。 不过即便这样也不代表着胡公公真的高看了轩辕胜,毕竟轩辕胜是献上了门派秘毒蚩尤这才爬上了东厂监察使这个职位的,岐黄门能有多少如同蚩尤这样的东西来让轩辕胜献宝?可能这蚩尤根本就是轩辕胜唯一的晋身之姿了,而对方既然已经叛变了黄龙山岐黄门那么他身上原本的身为岐黄门门主轩辕青木独子这个身份的潜价值自然也大大的削弱了。 更何况东厂厂督蒋精忠虽然封了轩辕胜一个东厂监察使的职位,表面上和胡公公平级,但是实际上轩辕胜这东厂监察使却是个光杆司令,只有名义上叫的响亮,实际上连一个手下都没有,比起胡公公这样有实权的老资格东厂监察使差了不知多少。 是以胡公公虽然因为心思狡诈,时常恭维拉拢轩辕胜,但是心里未必就真看得起轩辕胜这条丧家之犬,如同胡公公这种心思的在东厂绝不是少数,而这种情况在轩辕胜献上的蚩尤被人怜迎雪破解后就更为明显了,就连一些在东厂下面执役的锦衣卫小旗总旗也不怎么听他这个东厂监察使的命令了。 这一次东厂厂督蒋精忠派往广东的人马名单中本来没有轩辕胜的名字,但是轩辕胜却知道这怕是自己夺回重视的最后机会了,在东厂失去宠信很容易,失去宠信后再想着宠信夺得宠信却难比登天,轩辕胜可以说是把自己未来的前途都堵在这广东剿逆上了。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他甚至不惜把那仅有的一包睡菇粉拿了出来,这时听到一旁胡公公的恭贺,轩辕胜第一次感觉到不同于以往的虚伪和言不由衷,胡公公这才才是真的有心要讨好他,心中虽然大是喜悦但是表面上却谦虚道:“胡大人言重了,这一次咱们若能够一举剿灭叛党,首要的还是因为蒋大人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剩下的嘛也是东厂各位兄弟拼死效力奋勇杀敌,轩辕只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不敢居功的。” 胡公公见这轩辕胜竟然不肯居功,倒是大为出乎意料,心想着这个绿林蛮子倒是越来越适应官场上的套路了,嘴上却笑道:“胜公子此言差矣,这一趟咱们来广东能够克敌制胜,自然是离不开厂督蒋大人的英明决策的,但是此时能够扭转战场形势却是全靠了胜公子的妙计高招,胜公子这一趟的功劳全体将士们那是都看在眼里的,任谁都没法掩盖,要是谁敢揽了胜公子这份功劳,我姓胡的第一个就不答应。” 说起来轩辕胜用睡菇粉催发黄雾助厂卫扭转形势克敌,也真算是个不小的功劳了,但是仅凭这么点功劳就让胡公公说出这样的话来还是不够的,胡公公真正看重的还是轩辕胜手中没有拿出来的玩应儿。 其实谁都明白人活于世说白了不外乎一个‘卖’字,武将卖弄本领武艺,文官卖弄学识计谋,田间的佃农卖的是汗水劳苦,楼子里的姑娘卖的是青春美貌,像胡公公这些个在东厂听命的官爷们表面上风光无限,其实本质上于旁人并无不同。 都是再向东厂厂督蒋精忠卖弄自己的武艺和计谋,说的在明白点就是要保住自己的位子就要让自己变的有用才成,先前轩辕胜用岐黄门秘毒轩辕五毒中的蚩尤换来了个东厂监察使的职司,别人都认为他到了这一地步便已经卖光了自己的价值。 谁知道在这战场上轩辕胜又展露出了这么一手好本事,这件事要是传到了东厂厂督蒋精忠的耳朵里,那么一个轩辕胜的价值显然就要高过他胡公公好多了,价值高了受的重视自然也就多了,那么相应的地位又怎么会低了呢。 正因胡公公一眼看透了其中的潜在含义,这时候才会放低姿态刻意的讨好起轩辕胜来。 轩辕胜听到胡公公为他表功,心中早已经乐开了花儿,先前东厂厂卫们在锁刀客莫远和幽影们撤走时表现出的无力,那是谁都看得出的,轩辕胜虽然嘴上谦虚但是暗地里却没有半分小瞧自己的功劳的,这时候已经开始幻想剿灭这伙逆党后,回到漳州府见到了蒋精忠能够得到什么样的封赏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这边胡公公和轩辕胜在高坡上谈笑燕燕,东厂厂卫、官丐弟子在黄雾掩映下士气如虹。 另一边平丐势力以及那些武林侠客们却是完全不同的一番凄惨景象。 萧遥架着李三通,右手扶着行者武竹,瞧见那黄雾飘向战场时便已发觉不妙,但是李三通和武竹的一身伤势显然都耽搁不得,所以他即便担心那黄雾,当下也只得提速去见怜迎雪先把两人救下。 怜迎雪停留的地方离那战场说近不近说远不远,比起东厂势力堆放柴草的那处山坡自然远些,但是以萧遥的脚程也不过片刻就能赶到。 这边怜迎雪显然也看到了远处弥漫的黄雾,她等在这里本就谷有道等人留下的后手,一旦有弟子争斗时受了重伤便来求治,这时候草棚中已经有几名重伤之人滞留。 一看到萧遥架着李三通和武竹过来,不用问便知道情况,赶忙取出伤药银针为李三通和武竹疗伤,武竹身上的伤势比较零碎却都不致命撒上些伤药服下些丹丸便可无碍,李三通的伤势却要严重的多,莫远那一刀十分的凌厉不但划开了李三通的胸腹,刀气更是伤到了内脏…… 第二十六回 天南地北 八 怜迎雪一看到萧遥架着李三通和武竹过来,不用问便也知道情况,赶忙取出早准备好的伤药和银针为李三通武竹两人疗伤,行者武竹身上的伤势大都是护着李三通时落下的比较零碎,却都不致命,怜迎雪为他在伤口上撒上些伤药,再服下几丸护命的丹丸便可无碍,反倒是只挨了一下的李三通伤势要严重的多,锁刀客莫远先前完全用刀锁克制住了李三通的招式,是以随后的那一刀十分的凌厉,不但划开了李三通的胸腹,刀气更是伤到了内脏,这样的伤势已经不是寻常医师能够料理的了,但好在怜迎雪并不是一个寻常的医师,她的医术得到死生两难鬼三姑也就是她的母亲帝茹夏的倾囊相授,火候上可能还要逊色于母亲一些,却也是放眼江湖首屈一指的神医了。 不过片刻功夫,怜迎雪已经帮李三通缝合了疮口,外敷内服的药也都停当,并且在李三通几处要穴上施针催逼李三通的生机,多管齐下李三通的性命当是无忧,不过非但这一仗没了再次出手的机会,怕是战后都要修养很长一段时间了。 处理完了李三通的伤势,怜迎雪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这时候远处的那片黄雾显然已经将整个战场覆盖了,甚至顺着微风慢慢的往怜迎雪所在的这片山凹飘来。 就在怜迎雪救治李三通和武竹的同时,萧遥也没有闲着,他自是知道两人的伤势怜迎雪足以料理,是以将二人送到此处后丝毫没有停留,又往战场的方向跑去。 这一次他重返战场却不是为了尽力杀敌,而是他对于那片突然出现从北向南飘来的黄雾总是放不下心来,这片黄雾来的如此诡异定非偶然。 果然等到萧遥再奔回战场之时,形势已经大大的逆转,越来越多的武林豪杰平丐弟子吸入了空气中弥漫的黄雾神智昏沉陷入了不利的境地,每时每刻都有人惨死在东厂厂卫和官丐弟子的屠刀之下。 唯一值得庆幸的恐怕就只有像是丐帮帮主谷有道、大仁堂堂主聂葛、不平少侠齐谷明、卫岩这样的武林高手都多多少少懂得些内息循环之法,一时三刻不吸入外息算不得什么,不过这一场争斗毕竟不是少数几个高手就能一锤定音的,更何况萧遥这边有高手,东厂那一面也未必就弱了。 无论对于哪一边中坚力量的削弱都意味着自己这方向着败亡一面又多走了几步,情形危急容不得萧遥他多想,几乎下意识的萧遥便冲入了黄雾之中,因为他心中清楚能不能够拯救败局就看他能不能破解这漫天的黄雾了。 身在黄雾之中萧遥谨慎的吸入了少许黄雾想要分辨下究竟是什么东西,但是黄雾入鼻却只有些浓郁的烟火气,仔细分辨也只能在烟火气中分辨出几分草木的清香,除此之外别无所获。 而黄雾入体却没有给萧遥带来任何不适,这时他才记起自己乃是百毒不侵的体质,这些个黄雾怕是还丝毫奈何不了他,不过这么一来萧遥显然也无法借助自身的反应来分辨这黄雾是何毒物了。 不过眨眼的功夫萧遥便又想出了新的应对之法,只见他从外袍上扯下一大块布帛,冲着空中的黄雾兜了几兜,然后攥紧了布帛的四边重新往怜迎雪所在的山凹奔去。 怜迎雪正独自站在山凹外面,眼见萧遥重新回来,急忙沙哑着喉咙问道:“萧遥,那黄雾究竟是什么你可辨明了。” 萧遥摇了摇头,将手中膨胀的布帛递给了怜迎雪,虽然两人独处的那段时间已经相互表明了心意,但是此时在广东境内为了行动方便,怜迎雪仍带着鬼三姑的那块面具,在别人眼中两人也仍是师伯师侄的关系,但是称呼上却显得尴尬了几分。 怜迎雪接过萧遥递过来的布帛,小心的平展开来,扯下来的外袍毕竟不是密不透风的,萧遥兜在布中的黄雾,随着他的奔行逸散了不少,现在打开布帛也只剩下了一缕淡淡的黄烟。 怜迎雪将头脸凑到那溢出的一缕黄烟上,小心谨慎的用手轻轻地把黄烟往鼻子里扇入了少许,随着这一缕黄烟吸入,怜迎雪顿时感觉到了几分昏沉,急忙从怀里掏出一支小巧的玉瓶,放在鼻子下面轻轻一吸,那种昏沉困倦的感觉才消失了。 随后怜迎雪又从布帛上揩拭下了一些零星的黄粉,放在手心中搓了搓,这才说道:“这是南疆蛮荒特有的睡菇磨成的粉末,这种粉末一旦遇到烈火便会化成滚滚黄烟,不慎吸入的人会感觉到极为困倦疲乏泯灭斗志。” 这时左右并无旁人,萧遥也不用作伪,直接道:“迎雪,你对这黄雾可有什么化解之法,要是在任由这黄雾弥漫下去,怕是时间久了谷帮主和齐师兄他们也得中招。” 怜迎雪皱眉道:“这睡菇粉本来算不得什么至毒之物,单独化解起来也并不如何困难,只是难就难在一点睡菇粉就能用烈火催逼出大量的黄烟可以说是生生不息,而且当此之时千百人混战交叠争斗在一起中此黄雾的人绝非少数,更何况即便是用别的药物冲散了黄雾也只能顾得一时,只要黄雾不断绝那边无法根除。” 萧遥道:“迎雪,此时千钧一发之际,哪怕是能够暂时冲散这黄雾也好,而且望那黄雾的痕迹料想对方释放毒雾的地方离战场绝不太远,我来想办法将敌人的设置毁了。” 怜迎雪点了点头,她也知道萧遥说的没错,转身回到山凹从自己备下的药框里取出了几只怪模怪样的枯枝,又在枯枝的一段撒上了一些药粉,然后用一块纱布将这一端缠了几圈。 这才将这一小捆枯枝递给了萧遥,说道:“萧大哥,这是醒神木的枯枝,配合上我在上面布置的药粉,点燃后能催发出大量的醒神烟,只要你拿着他在战场上转上几圈,就能够暂时驱散那睡菇粉的黄雾。” 这一小捆醒神木的枯枝刚好一个火把大小,萧遥握在手中恰巧合适。 怜迎雪将醒神木交给了萧遥之后,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布包出来交给了萧遥,这一次萧遥却是一下便闻出了小包中透出的硝石味道。 果然就听怜迎雪继续道:“萧大哥,对方要想催逼出这么多的黄雾,在后方一定有一个大大的火架,你找准了地方只需将这一包霹雳粉扔到那火架上面,便能将那火架炸毁,火架上剩余的睡菇粉也定然一起毁灭。” 萧遥接过这包霹雳粉小心的放好,抓起醒神木离开了。 等到快到战场边缘的时候,这才停下脚步用火折子将醒神木上端的纱巾点燃,随着纱巾引燃醒神木一段顿时冒出来打量的白烟。 萧遥不知道手中这一把醒神木到底能够催发出多少醒神烟出来,是以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一见白烟冒起便窜入了战场中,运起自己的踏雪功鬼影步,犹如一位游鱼在黄雾中四处穿梭。 空气中弥漫的黄雾一旦遇到了醒神木上冒出的白烟立马便消散了许多,随着萧遥在人群中不住的穿梭游走,空气中的黄雾明显的不如先前那么浓郁了。 一些个吸入了黄雾神智开始昏沉的平丐弟子以及武林豪杰们,嗅入了空气中的白烟后,立时觉得头脑清醒了许多,困倦疲乏仿佛潮水般退去,身子上的力气也渐渐回来了,又和那些杀来的东厂厂卫官丐弟子拼杀了起来,因为有了先前被暗算的遭遇,这一次平丐弟子和武林豪杰在一腔怒火之下,战力又直上了一层。 相反那些个东厂厂卫以及官丐弟子见到本来开始昏昏沉沉的敌人突然又恢复了先前的龙精虎猛士气大为受挫,若是他们没有和削弱了的平丐弟子对战也就罢了,偏偏他们先前在平丐弟子们守黄雾侵袭时占尽了便宜。 这就仿佛一个本来贫苦的农民,面对种种苛捐杂税尚且能够忍受,即便是不堪重负也不会突然崩溃,但是如果有一天这个农民尝过了做地主做大官锦衣玉食的滋味,再让他重新回到先前那种贫苦的日子时,简直比杀了他还要让他难受。 东厂厂卫和官丐弟子便仿佛是那个故事中的农民,如果没有黄雾的遮掩他们即便是处在了劣势却也还能够抵抗一番,甚至说最后鹿死谁手谁胜谁负还未可知。 但那黄雾就像是地主和官员的身份,让他们尝到了足够的甜头,这些甜头一旦消失了,同样的敌人便会让他们产生出一股难以匹敌的感觉。 士气这种东西在双方差距不是特别大的时候,确实是一种能够左右战争的力量。 心智不坚的官丐弟子们,是第一个开始动摇的,在他们看来其实先前官丐在江南一带的势力已经可以知足,能够保证他们的富贵,这一场广东的争斗他们更像是被东厂厂督蒋精忠征调来的壮丁,本来就是不情不愿的,先前锁刀客莫远的败走以及幽影们的撤离,更是在他们不太坚固的心灵堤坝上挖出了一个小口,如今睡菇粉被克制,也意味着堤坝上的缺口正在一步步放大…… 第二十六回 天南地北 九 这场争斗中心智不坚的官丐弟子们,是第一个开始动摇的,在他们这些人看来,其实以先前官丐在江南一带发展的势力已经可以知足,那里的产业能够保证他们一生富贵无忧,这一场深入广东的争斗,他们从一开始便像是被东厂厂督蒋精忠征调来的壮丁。 这使得许多官丐弟子本来就是不情不愿的,而先前锁刀客莫远的败走,以及东厂幽影部队的撤离,更是仿佛在他们不太坚固的心灵堤坝上挖出了一个小小的缺口,这样的缺口在风调雨顺的时候并不起眼,可等到风云突变暴雨连连(睡菇粉被克制)的时候,那堤坝上本来看起来不起眼的缺口却正在悄无声息的一步步放大,长此以往下去整条堤坝垮塌也不过是时间早晚的事情。 只是这种临阵脱逃的事情,各人心中虽然都有着盘算,但是任谁都不敢轻易的做那第一个出头的鸟儿,可是不能明着出头却不意味着没有办法,有些个官丐弟子们便悄无声息的往战场北面且战且退。 这些个悄悄后退的官丐弟子在千百人中本来并不惹眼,毕竟争斗中前进后退辗转挪移都是寻常的,但是这些个人的小动作却偏偏落在了自己的那些个官丐同门眼中。 没错这些个人虽然再和平丐以及武林豪杰作战,但是此时心思却大半放在了自己人身上,他们之中有些人看到势头不妙不知如何是好,有些人却是有心退走却不想冒头,所以一个个都眼珠乱转看准了身边的一个个同门,想要看看别人如何应对自己好学一学。 这么一来那零星几个往北退走的官丐弟子一个个仿佛变身成了其他官丐的指路明灯,剩下的官丐中人一看他们的动作便猜到了对方的意图,一个个自然是不甘落后争相撤走。 但是苦就苦在,这一次广东之战,东厂厂督忌惮广东提督戚继光只能派遣出数百精锐协同,东厂厂卫高手们一个个武艺功夫都远超官丐这伙乌合之众,但是在人数上却是远远不如被蒋精忠逼迫倾巢而出的官丐弟子。 最初几个官丐弟子动了小心思往北面退走,竟然引发了一大片官丐弟子的效仿,以至于整个东厂方面的战线都松动了,一名东厂小头目本来正和一名江湖豪杰大打出手,那江湖豪杰闻到了萧遥释放的醒神烟后精神一振,那东厂小头目没料到对手突然振奋,猝不及防之下连连后退,哪成想刚退了几步便被一名平丐弟子从后掩杀,一刀扎在了后腰上。 那东厂小头目分明记得自己背后是几名官丐弟子,这才放心后退,受了这么一刀大惊之下扭头去看,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那几名官丐弟子竟然往北面退去。 那名使刀的平丐弟子猛的抽出插进对方身体的钢刀,东厂小头目发出了一声不甘的咆哮“你们竟敢……”,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先前敌对的江湖豪杰一剑刺在了胸口断绝生机。 只是那东厂小头目临死前愤怒的咆哮却终于引起了白发李永华的注意,他和丐帮帮主谷有道的武功相差不远,无论是哪个想要拿下对方都得付出不小的代价,谷有道身为丐帮帮主负有振兴丐帮之责又是众人的领袖自然不能轻易犯险,白发李永华也知道自家的本事并不贪功冒进只求拖住谷有道,一来二去是以两人的打斗远不如别的地方那么惨烈。 白发李永华趁着和谷有道交换一招,偷眼往那惨死的东厂小头目处看去,他向来习惯纵观大局,一眼就瞧到了官丐势力的异动,还有那一支在人群中穿梭的白烟。 心知此时战局到了关键的时候,稍有差池都是万劫不复的下场,当机立断大喝道:“大战之中,有不得号令擅退者斩!!!” 一边说着手中碎玉刀急挥而下,正将一名悄悄从他身边退走的官丐弟子砍做两段。 白发李永华功力高深这一声断喝却是传遍了整片战场。 那些个悄摸后退的官丐弟子听到李永华这声大喝倒也真不敢违逆,一个个心不甘情不愿的停下了步子,又和平丐弟子江湖豪杰们乒乒乓乓打了起来,他们这些人先前悄悄往北退去,只是想着先一步把退路留下了,一旦得了战败撤退自己不至于落到了旁人后面,倒也不敢提前脱离战斗,毕竟东厂派来广东的不过是一小股人马,真正的狠角色是东厂厂督蒋精忠和他麾下的东厂大军,他们这些人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官丐弟子们一个个都是人精滑头,可不敢奢望自己在这儿偷跑了,日后东厂厂督蒋精忠能够大人大量饶过他们的性命去,是以一旦被白发李永华发现了他们的小动作,便不敢冒着莫大的风险再有异动,李永华能够杀第一个就能杀第二个,在这儿战死起码一家妻小还有活路,要是被当做了逃兵那可就是家破人亡的路了。 白发李永华斩杀了一名官丐弟子暂时稳住了战场的形势,不过他瞧出官丐又异动的同时,也瞧见了黄雾能够起到的作用正在变小。 本来在轩辕胜释放出黄雾的时候,一个个平丐弟子以及江湖豪杰在黄雾的侵蚀之下,战力大为减弱东厂厂卫和官丐弟子大杀特杀,这时候官丐弟子突然异动显然是因为那些个本来困倦的敌人突然又恢复了精气神。 这人白发李永华不得不把目光重新投在那黄雾之中夹在的一股白烟上面,等到顺着空气中弥漫的白烟看到一个快速奔行的身影上时才目光一凝“是他!” 只是由不得他细想,丐帮帮主谷有道已经再度起身上前和他战成一团,谷有道自然瞧出了战局正在重新向自己这边靠拢,若不是白发李永华应变的及时,先前那一阵官丐的骚动,就能累的整个东厂势力败退。 本来谷有道初见那黄雾升腾之时还有几分担心,看那黄雾升腾的方位和东厂方面的应对,显然这黄雾是官丐和东厂搞出来的,而对方费尽心思搞出这样的东西显然不是为了遮挡视线的,他谷有道和帮中如聂葛这样的功力高强的长老靠着内息还能够支撑,寻常弟子却必定要受这黄雾的侵蚀。 要不是知道死生两难鬼三姑在不远的山坳压阵,怕是黄雾一起谷有道就要带人退走了,只是即便死生两难鬼三姑应对的及时,还是有不少平丐弟子以及江湖豪杰猝不及防死在了黄雾和东厂厂卫的夹攻之下。 好在这时萧遥已经重新带着醒神木杀回了战场,白烟所到之处平丐弟子和江湖豪杰尽皆振奋暂时克制住了黄雾。 谷有道料定这样下去,像是官丐弟子们必定不会死战,所以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缠住面前的白发李永华,让对方不能够在腾出手去协调战场。 在这一点上白发李永华倒是和谷有道想到了一块去,他也知道这些官丐弟子绝不是什么肯拼死力战的猛士,现在自己暂时用狠手压住了对方,可是一旦战事不利,那些官丐们仍然随时可能脱逃,要想让这些人不退,首先就不能让平丐搬回劣势。 所以不等丐帮帮主谷有道近身,一甩手又是一支响箭甩出。 另一边胡公公和轩辕胜站在北面高坡之上,志得意满的看着在黄雾下挣扎的平丐弟子和江湖豪杰们,突然战场边缘处升腾起了一股白烟。 随后这一股白烟仿佛化身成了一条白蛇,在黄雾中游走了起来,白烟过处空气中弥漫着的黄雾竟然稀薄了许多,那些个中了黄雾眼看着神智昏沉的平丐弟子遇到了白烟,竟然一个个重新精神抖擞了起来。 这一下却是看的轩辕胜大为心惊,他这睡菇粉虽然稀少但说白了也不过是一种烈性迷*药罢了,常人闻了神智昏沉但是服用些提神醒脑的药物也能驱散破除,唯一可取之处便是睡菇粉遇到烈火会形成铺天盖地的黄色迷雾。 在这千百人交战当中施展开来正是恰到好处,即便对方有克制睡菇粉的药丸能够救醒一两人,难道还能救醒千百人么? 即便对方有这么多的丸药,可是在这种兵荒马乱之中也绝对无法将这些药丸发放下去,这才是轩辕胜最大的凭仗。 谁知道对方竟然能在黄雾弥漫到战场上仅仅片刻就找到了黄雾的破解之法,那白色的烟雾显然是一种醒神的药烟。 虽然瞧那白烟的规模还不至于冲散漫天黄雾,但是仍让轩辕胜感到阵阵恼怒,先前他进献的轩辕五毒还没等发发利市,便被对方化解已经让他感到颜面尽失。 这一次催发睡菇粉,一时三刻之际便被对方想到了克制之法,这件事若是传到了东厂厂督蒋精忠耳中,于他未来的晋升可是大大的不利。 就在这时,战场中又是一声箭鸣,显然是白发李永华瞧到了那白烟的存在,催他想办法解决,轩辕胜心中发狠,伸手入怀又掏出一包睡菇粉来,当初他共从岐黄门宝库偷拿了两支睡菇出来,总共磨成了两包粉末,这一下意气上顶竟是不管不顾,把剩余的睡菇粉都洒了上去,然后将山坡上备着的干草柴木全都一股脑点燃,这么一来那蹿天而起的黄色云雾简直犹如实质一般,顺着山风往这战场那边滚滚而去…… 第二十七回 长天烈日 一 就在这时,战场中又是一声箭鸣响起,显然是白发李永华注意到了那醒神白烟的存在,怕再有变故因而催轩辕胜想办法解决。 轩辕胜心中发狠,伸手入怀又掏出一包睡菇粉来,当初他共从岐黄门宝库中偷拿了两支睡菇出来,这两支睡菇被他研磨成粉总共制成了两包粉末,轩辕胜连番势力屡屡受挫意气上顶之下竟是不管不顾,把剩余的所有睡菇粉都洒到了火堆上面,然后又将山坡上备着的干草柴木全都一股脑点燃,这么一来那蹿天而起的黄色云雾简直犹如实质一般,顺着山风往这战场那边滚滚而去。 萧遥手中醒神木发出的白烟被越发浓密的黄雾一冲,几乎起不到什么作用,那些个平丐弟子还有武林豪杰猝不及防,被加重的浓雾一逼,有几个功力不济的竟然一时晕厥了过去。 萧遥见状大急,心知紧靠几支醒神木细枝发出的醒神烟再难支撑,若不将那释放黄雾的火堆捣毁,这一战平丐怕是要一败涂地了,顾不得再用醒神烟救人,把燃着的醒神木塞到师兄齐谷明的手中,自己一纵身往那黄雾最浓的地方奔去了。 这边齐谷明和卫岩倒是有心与萧遥同去,只是他们二人却没有萧遥那一身百毒不侵的本事,先前黄雾稀薄之时他们这些人还能够仗着内息之法勉强支撑,现在轩辕胜孤注一掷,使劲全力催逼睡菇粉,以致黄雾弥漫几乎难以视物,在这黄雾笼罩之下,哪怕并不呼气也会有大量的睡菇粉细末飘入各人口鼻。 就连齐谷明和卫岩这样的高手,片刻之后都感觉到阵阵困倦,想来那浓雾飘来的方向药性定然更烈,这时平丐弟子们一个个眼见着越发无力,全靠谷有道、聂葛这几个高手支撑局面,如此一来卫岩和齐谷明更要护着这支醒神木火把,便也熄了追着萧遥过去的念头。 萧遥武艺轻功本都高明,自幼服食灵丹感知更是倍于常人,此时又有流年剑在手开道,真可谓挡者披靡,顺着浓烟飘来的方位一路杀了过去。 相反那些个东厂厂卫和官丐弟子虽然有早先轩辕胜备下的药巾护住口鼻,但是那浓重的黄雾弥漫下耳目都迟钝了许多。 就连白发李永华、无影棍冯少廷以及游魂桑坚这几个东厂头目也视线受阻,渐渐开始掌握不住战场的形势了,这也使得局面更加的混乱,到处都是喊杀声喝骂声,这么一来战局中无论东厂厂卫也好,平丐弟子也罢,出手时倒也都缓上了几分。 萧遥一路往北几乎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拦阻,这还是他有心救下一路上碰到的一众平丐弟子和江湖豪杰,否则以他的轻功和黄雾的掩映,怕是一路躲闪过去都不会有人发现。 这边黄雾中的东厂厂卫和官丐弟子瞧不清萧遥的身形,另一边在高坡上等待着的胡公公和轩辕胜站在高坡上往下眺望,却是隐约可以看到有人往他们所在之处疾驰而来。 要说这胡公公也着实狠辣,轩辕胜还在盘算来人是友是敌的时候,胡公公已经从身上摸出几枚梅花镖往那来人身上打去。 萧遥人在奔行之中,便听得有破风声,一闪身避过了射来的几枚钢镖。 还没等胡公公再次发镖,萧遥已经窜上了山坡,抢出了黄雾的笼罩。 说起来其实胡公公和萧遥也算是暗地里打过许多交道了。 当年开封府鬼门关为祸,开封府知府刘安山上表朝廷求援,东厂厂督蒋精忠便派去了胡公公,只是当日胡公公还没到开封便被天火门红莲尊者半路截住,用武功镇住了胡公公后花了十万两银子收买了对方。 如此一来胡公公到了开封府后才会出现那一幕鬼门关贼人退走,胡公公杀良冒功的戏码来,胡公公也因着这份冒领的功劳得到了蒋精忠的夸赞。 只不过那时候的萧遥还只是三山镖局中的一位客人,并没有什么机会见到这位胡大人,倒是鬼手凌寒和这胡公公打过一番交道。 后来得到蒋精忠提拔的胡公公,又被蒋精忠派往了黄龙山岐黄门,软硬兼施想要替东厂拉拢住岐黄门,好在岐黄门门主轩辕青木深明大义不为所动,胡公公老羞成怒退而求其次拉拢了轩辕胜,巧言令色说服轩辕胜背叛父亲准备强取岐黄门。 那段时日中胡公公和萧遥都在黄龙山中,胡公公是整日和轩辕胜密谋,萧遥则是深居简出,即便有时间也是和岐黄门代掌门司马决明探讨医道,连轩辕胜都没有见过,更不要说胡公公了。 至于当日东厂在黄龙山百草厅发动的时候,萧遥倒是在场并且力战野熊地藏、地趟拳赵七、轩辕胜等人破坏了胡公公的阴谋,可是那时胡公公为了避嫌早在轩辕胜发动之前便已经离开了黄龙山,两人还是没有碰面。 在之后萧遥和赝品张飞张翼德夜闯东厂行军大营,连东厂厂督蒋精忠、白发李永华都会过了面,却还是没有被这胡公公瞧见过,零零总总说起来也算是一番机缘了。 直到这时,萧遥从黄雾中窜出,胡公公一看对方是一个面目陌生的青年,顿时阴声喝道:“来这何人,速速给杂家报上名来。” 这胡公公没有见过萧遥,他身后的轩辕胜却是见过的,当日在黄龙山百草厅中,要不是萧遥突然站出来破坏了他的计划,凭着那千元蒙古王族婆罗蜜香的厉害,他轩辕胜今日说不定怕是早就已经当上了岐黄门的掌门,又哪会像今天这般虽然投靠了东厂却全无本钱战战兢兢。 是以真要说起恨来,在轩辕胜心中,对萧遥的恨怕是还要远远超过他对师兄武丹华的嫉恨,以及对他父亲轩辕青木的怨恨。 这时睡菇粉激发的黄雾铺天盖地,眼看着凭借着漫天的黄雾再有一段时间东厂和官丐就能战胜,偏偏那姓萧的小子又一次来到了他的面前,真可谓是新仇旧恨,轩辕胜大喝一声:“胡大人,他便是那日黄龙山百草厅坏了咱们好事的那个姓萧的恶贼。” 一边说着双手已经抓起了两只点穴撅往萧遥这边攻来。 听到轩辕胜这一声喊,胡公公却是心里一紧,非但没有继续发射梅花镖,反而错步后退了少许。 当日黄龙山百草厅中发生的事情,他后来自然是听暴熊哈儿赤和轩辕胜等人提起过,当日东厂厂督蒋精忠派遣胡公公前往黄龙山拉拢岐黄门之时,早就埋下了后手,暴熊哈儿赤和地趟拳赵七就是为了这个才被蒋精忠派去的,想那哈儿赤和赵七的武功都不在胡公公之下,两人联手在配合上轩辕胜仍被那萧遥所败,足见那姓萧的小子的厉害。 这时山坡之上除了胡公公自己和轩辕胜外,便只有两三个东厂厂卫在,如何能是那扑来的萧遥的对手,这进军广州的行动乃是由东厂厂督蒋精忠做下的决定,带队的是白发李永华,负责这处催发毒雾的是轩辕胜,数来数去都和胡公公他自己关系不大。 在这里混混功劳自是不妨,可是要是一不小心丢了性命那可太不值当了,想明了其中的关节,胡公公一面后退一面冲空中发出号信,通知白发李永华和无影棍冯少廷等人这里发生了变故。 轩辕胜急怒之下愤而出手没有留下丝毫的余地,却不料胡公公不进反退,一下子反而成了他轩辕胜独斗萧遥的局面,这时盛怒消退才记起萧遥武功了得,他自己万万不是对手,只不过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无论是不是对手也只能硬着头皮攻上。 萧遥这时也瞧清了轩辕胜来,没有想到这位轩辕氏后人从黄龙山叛逃之后竟然会在这里重逢,看架势想必对方已经投靠了东厂阉党,对轩辕胜的鄙夷之心又中了几分。 却说当日在黄龙山百草厅中时轩辕胜的武功便没被萧遥瞧在眼里,要不是那时轩辕胜突然冲轩辕青木和武丹华出手,岐黄门众人又都中了婆罗蜜香动弹不得,萧遥绝不会让轩辕胜从百草厅溜走。 一晃已是一年有余,萧遥这时的武功更加精进,手中又有流年剑这等神兵利器,本来一剑就能将冲杀过来的轩辕胜斩杀,好在他终是记得当日在黄龙山答应下岐黄门掌门轩辕青木的事情,准备饶过这轩辕胜的性命。 只是这轩辕胜既然投靠了东厂阉党,这一年多时间内想必做下了不少的恶事,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今日既然撞见了便索性将对方擒下好生盘问,再将其押回黄龙山受审。 主意拿定,萧遥脚下发力,身法又快了几分,一闪身避过了轩辕胜刺来的点穴撅,左手飞快的在轩辕胜的基础穴道上点下,他有心让这轩辕胜吃些苦头,指上的力道着实不轻。 轩辕胜正是前冲之势,骤然被人封住了全身的穴道,犹如一匹失足的劣马重重的栽倒在地激起了一片烟尘…… 第二十七回 长天烈日 二 前文说到新仇旧恨之下轩辕胜冲着萧遥大步冲去,谁想到仅一个照面便被萧遥封住了全身的穴道,犹如一匹失足的劣马重重的栽倒在地,激起了一片烟尘。 萧遥在随手点住了轩辕胜的穴道之后,却是脚下不停再顾不上理会动弹不得的轩辕胜。 另一边胡公公抬手放出了求救信号,回过神来时才发现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轩辕胜便被萧遥制服了,心中更是慌张眼瞅着对方奔来,急忙指挥仅剩的两名厂卫上前拦阻,而他本人却往侧面退去,看那架势似乎是准备饶过萧遥,然后重新退入黄雾笼罩的战场。 萧遥心知此时千钧一发之际,多耽搁一分那平丐以及前来襄助的武林豪杰便多一分危险,下手真可谓毫不留情,手中流年神剑发出一声犹如龙吟一般的清鸣,以一种不可抵挡的架势冲过了两名厂卫的封锁,将两人连同兵刃斩做两段。 随后并没有理会逃走的胡公公,而是马不停蹄的奔到燃烧着的火堆旁,将怜迎雪交给他的那袋霹雳粉投入了火堆之中,怜迎雪用来包裹霹雳粉的东西也不知是什么材质,被萧遥投入到烈火当中后,那包裹着霹雳粉的外皮遇火竟然不见破裂。 萧遥瞧在眼中大吃一惊,弯腰捡起一片锋利的碎石,正准备往那包霹雳粉的方向打去好划破外皮,突然心头生出一阵警兆,赶忙飞身退后了几步。 只听‘砰’的一声轰鸣,那包霹雳粉整个在火堆中炸开,一下子竟然把那汹涌的火焰给炸灭了。 火堆炸散碎屑纷飞,那睡菇粉灼烧下冒出的黄雾也被震散,犹如一条黄色的河流被人突然截去了源头。 战场中李永华看到胡公公发出的求救信号不久,便听到了这一声巨大的轰鸣,仍在争斗中的东厂厂卫和平丐弟子无一例外的都听到了这一声巨响。 那些个在黄雾中神智昏沉的平丐弟子和江湖豪杰被这闷雷般的声音一阵倒是清醒了几分,东厂厂卫和官丐弟子却是分辨出了那响声传来的方向分明是战场北面。 轰鸣声响起不久,李永华便发现了空气中弥漫的黄雾似乎淡去了许多,这时后方胡公公求救的信号再次响起,接连两次响起信号,显然是北面发生了重大的变故。 胡公公发出的信号并不仅仅是白发李永华发现了,无影棍冯少廷以及游魂桑坚显然也注意到了后方的变故。 说起来三人中,白发李永华对上了丐帮帮主谷有道,两人的功夫本在伯仲之间,不过因为李永华有药巾遮面,谷有道却需要凝神屏气,不免渐渐的落在了下风。 好在李永华有不少心思系在了整个战局上,并未与谷有道拼死相斗,谷有道倒也足能够支撑。 另一边无影棍冯少廷的武艺却是稍逊色于丐帮大仁堂堂主聂葛,不过也因着黄雾的存在,随着时间的推移聂葛手上的功夫也渐渐慢了几分。 只有游魂桑坚最为阴狠,一上来便出其不意的杀死了丐帮大礼堂堂主方百岁,其后又重伤了大义堂堂主李敬,如今李敬腿上重伤余毒未清,又吸入了些许黄雾神智微微昏沉,彻彻底底的被游魂桑坚压住,要不是副堂主孟浩和大义堂弟兄在旁周旋,怕是早就要着了桑坚的毒手,不过桑坚也有耐性,只是消磨着李敬的气力并不冒进,显然是在等待对方腿伤毒伤发作再捡便宜。 这时后方胡公公接连传来警讯,白发李永华有心脱身去查看情况,却被谷有道缠住脱身不得,只得冲着无影棍冯少廷和游魂桑坚招呼了一声。 无影棍冯少廷和丐帮大仁堂堂主聂葛正斗得难解难分也是分身乏术,只有游魂桑坚很容易就摆脱了大义堂堂主李敬的纠缠,朝着那轰鸣声响起的方向奔去。 大义堂堂主李敬本来目睹了游魂桑坚杀害大礼堂堂主方百岁,有心拼死为方百岁报仇,但是不想交手不久便着了桑坚的毒手伤了左腿,即便当即削去了一块血肉,但仍有少量的毒物顺着血脉流入体内。 如此一来李敬伤了腿脚中了毒,现在轩辕胜催发的睡菇粉黄雾又笼罩了整片战场,游魂桑坚要走他根本就拦不住,情急之下只得指挥副堂主孟浩带人去截住桑坚。 孟浩等人领命离去,大义堂堂主李敬自己却是落了单。 一边的官丐丐头王思懿瞧见便宜,纵身跃出想要趁机取了李敬的性命去。 再说游魂桑坚摆脱了李敬的纠缠,往胡公公发出信号的地方赶去,越往北走便觉得空中的黄雾越发的稀薄,心知怕是轩辕胜那边出了岔子,他虽然不怎么瞧得起轩辕胜这只被黄龙山岐黄门赶出来的丧家之犬,却也知道这一战到了胶着的时候,怕是还真得要依靠这轩辕胜的一些手段。 萧遥炸散了东厂在北坡上支起的火堆,抓起被他点倒的轩辕胜,便准备重新杀回战场助阵,正巧赶上前来盘查情况的游魂桑坚。 桑坚刚从迷蒙的黄雾中走出,抬眼便看到了擒住轩辕胜的萧遥,目光一转那被炸散的火堆已经瞧在了眼中,嘿了一声挥拳来战萧遥。 这时谷间的风似乎疾了一些,失了后劲的黄雾正快速的从战场上消散飘离,丐帮大义堂堂主李敬所在之处的黄雾基本散尽,正和官丐丐头王思懿纠缠的他显然始终没有放弃找寻游魂桑坚的打算,这时黄雾消散倒是真让他一眼看到了正往北坡上跑去的桑坚,自然也看到了从北坡上冲下来的萧遥。 却说萧遥点倒了轩辕胜,砍杀了山坡上剩下的几名东厂厂卫,吓退了东厂监察使胡公公之后便把流年剑插回背后的剑鞘之中。 炸散了激发睡菇粉的火堆后,刚抓起了轩辕胜便瞧见了赶到的游魂桑坚,见到对方空手赶来只当是个寻常的东厂厂卫闻声赶到,倒也并未再拔出流年剑来。 游魂桑坚心思狡诈,看到萧遥手上没有拿兵器的时候,心中便已经动起了念头,这时刻意收敛了几分功夫,轻飘飘的一拳朝萧遥打来。 萧遥不以为意正准备随手拦下对手的这一拳,然后扭断对方的手臂,正在这时远处丐帮大义堂堂主李敬瞧到这一幕,却急的大喊道:“萧少侠小心,这贼子歹毒,手脚以及肘膝关节处都藏有机关利刃……” 萧遥此时右手已经虚搭在了桑坚的拳上,听到李敬的这一声提醒心中一惊,桑坚的拳势却是猛然快了几分,手腕上藏着的利刃急速弹出。 危急关头萧遥只来得及使出清静掌的泄劲儿变抓为拨,把桑坚这一拳让了过去,但是即便这样,袖口处已经被桑坚手腕上暗藏的利刃划出了一道缺口,索性没有受伤。 游魂桑坚关键时候被李敬叫破机关未能得手却也并不气馁,趁着萧遥携着轩辕胜行动不便的机会,拳脚犹如疾风骤雨一般往萧遥身上打去。 论起轻功来,游魂桑坚可能还要逊色萧遥一筹,但是比起拳脚的灵活萧遥却绝不是桑坚的对手,他先前大意之下瞧轻了对手,左手又携着轩辕胜,被桑坚这么一番抢攻倒真觉的有些难以招架,这时只能仗着身法的灵活暂避锋芒。 游魂桑坚仗着先手取得的些许优势犹如一只饿狼般紧紧的咬住萧遥的身形不放,手腕上和鞋底暗藏的利刃忽隐忽现又好几次都差点得手,最终却也只割破了萧遥的几处外袍。 像是游魂桑坚这样的敌人萧遥尚是首次遇到,但是随着桑坚的出手也渐渐让萧遥摸到了几分路数,正在他考虑要不要放下轩辕胜和对方好好交手一番的时候。 对面的桑坚却是猛的打出一番拳脚,然后突然舍了萧遥抽身后退,这一下来的十分的突兀,萧遥根本没有料到,一时间竟然愣在了当场。 原来萧遥这边撩拨起战意的时候,游魂桑坚已经在暗自心惊了,萧遥手中提着轩辕胜竟然还能躲过他的一轮抢攻,显然是个不易对付的角色,要是等一会儿对方放下了轩辕胜腾出左手全力一战,怕是他桑坚未必能够讨得好去,他也算是个有决断之人,长年累月杀伐中积累的战斗知觉更是惊人,一见不妙便毫不犹豫的离开绝不拖泥带水。 另一边丐帮大义堂堂主李敬虽然及时发出警示帮了萧遥一个忙,但是自己却被官丐丐头王思懿趁机刺了一剑。 王思懿这一剑十分的狠歹,正刺在李敬先前被游魂桑坚用毒刺扎到的小腿上,这处毒伤本就被李敬自己用小刀剜去了一块,现在又中了王思懿一剑可以说得上是彻底废了。 李敬只能凭借仅剩的一条右腿在原地和王思懿周旋。 游魂桑坚见奈何不了萧遥,退下山坡的时候却是恰巧赶上了一路追来的大义堂副堂主孟浩,两人交错的瞬间,桑坚猛的提速躲过了孟浩打来的一棍,右手手腕上的利刃突然弹出竟然将孟浩的整只右臂斩了下来…… 第二十七回 长天烈日 三 上回说到游魂桑坚见奈何不了萧遥,退下山坡的时候却是恰巧赶上了一路追来的大义堂副堂主孟浩,两人交错的瞬间,桑坚猛的提速躲过了孟浩打来的一棍,右手手腕上的利刃顺势弹出竟然将孟浩的整只右臂斩了下来。 孟浩痛失右臂,忍不住发出一声巨大的惨叫。 那游魂桑坚斩下孟浩右臂的动作极快,追在后面的萧遥竟然来不及拦阻,瞧见这一幕萧遥不由的怒发冲冠,右手入怀抓出四枚棋子朝桑坚背后打去。 桑坚斩断了孟浩的右臂,咧嘴嘿嘿一笑,收回腕刃脚下丝毫不停继续往黄雾弥漫的战场跑去,刚跑两步突然听到背后风声响起急忙就地一滚,竟然让他这般躲过了射来的两枚棋子去,但是他的好运也到此为止,仍有两枚棋子打在了他的左臂和后背上。 这四粒棋子乃是萧遥含愤而发,即便是游魂桑坚也有些吃不住,就见他翻身而起恶狠狠的看了萧遥一眼,继续往那黄雾没有消散的地方跑去,看样子是想要凭借战场的混乱摆脱身后的萧遥。 正和王思懿交手的李敬,骤然听到副堂主孟浩的惨叫心神巨震,不由自主的扭头去看那边的情况,官丐丐头王思懿见李敬分神之下空门大露,一挺剑朝李敬胸腹狠狠刺去,长剑从李敬前胸直插而入直至没柄。 就听王思懿狞笑道:“嘿嘿,怎么了李大堂主,你这时候还有闲情逸致顾虑别人的死活么。” 李敬只觉得胸口一凉紧跟着一阵钻心的剧痛传来,自知毫无幸理的他心中发狠,左手猛的伸出死死搂住王思懿,右手绕到自己背后抓住那截刺穿的剑刃用力一掰,‘乒’的一声半截剑刃竟然被他掰断。 王思懿被李敬抱住的那一瞬间便知道不好,右手长剑在李敬胸前一搅奋力想要挣脱,但是李敬的左臂却仿佛变成了一支铁箍紧紧的扣住王思懿,牙齿咬在对方的肩膀上让他动弹不得,右手抓着半截剑刃往王思懿背心处狠狠刺去。 官丐丐头王思懿挣了几挣见脱身不得,后心处已经挨了一下,他心中慌张左手不在去推李敬,反倒是搭在了右手上,两手握着剑柄用力一划,几乎将李敬整个腰身切成了两段。 遭此大创,李敬在坚持不住,本来紧搂着王思懿的左臂渐渐无力,只是牙齿仍然死死地咬在王思懿的肩膀上。 王思懿此时后背已经被李敬抓着半截剑刃扎了数下,不过李敬一身伤势淋漓,右手抓着的断刃虽然将王思懿的背后凿的血肉模糊,似乎还不至于要了王思懿的性命。 王思懿感觉到李敬限制住自己的臂膀渐渐无力,左手用尽气力打了李敬一掌,掌力所及竟然不见丝毫的抵抗,一只铁掌仿佛拍在了一具毫无生气的死尸上,李敬吃着一掌无力的飞跌出去。 只是那咬住王思懿臂膀的两排白牙竟然硬生生的从王思懿身上撕下了一大块血肉。 王思懿只觉得左肩剧痛,他方才和李敬纠缠在一起却也算是相互依扶着,这时一掌将李敬打飞,自己本能的往后退去。 但是背后血肉模糊左肩又被撕扯去一大块血肉,让他第一次感觉到一种深深地无力,脚步都有些虚浮,就在这时他突然踩到了一根不知哪方丢弃的木棍,整个人向后仰倒摔去。 在他脑海中出现的最后一个画面定格在李敬那只血肉模糊白骨参差却又空无一物的右手上,那里不是应该有一只断剑么。 片刻之后王思懿便知道了那支消失的断剑去了哪里,那支断剑已经随着他的倒地,狠狠地插在了他的后心上,剑尖刚巧刺破前胸露出一点耀眼的锋芒。 官丐丐头王思懿竟然死了,他可以说是死在了命不久矣的丐帮大义堂堂主李敬的手里,也可以说是死在了一根被人遗弃的木棍上,但无论怎么说他还是死了。 若是他死在别处,他的死在官丐之中怕是连大一点的涟漪都惊不起,最多是官丐在东厂厂督蒋精忠的授意下,重新从长老中选出一名听话的接任新的丐头便是了,这个人可能是叫张思懿也可能会是马思懿,没人会在乎。 但是偏偏的王思懿却死在了这场被东厂厂督蒋精忠安排的官丐与平丐的决战上,他的怀里还揣着官丐大量的地契房契,在他一人身上便汇集着近乎一般的官丐资产,这是王思懿特地为自己留下的护身符,这些产业系于一身可以最大程度保护他不成为蒋精忠的弃子。 但是这些个价值万金的契约在刀剑面前却变得如此的苍白无力…… 王思懿的死犹如一颗巨大的霹雳神雷被扔到了战场上,炸出了形形色色的不同反应,东厂厂卫们瞧到王思懿的死几乎毫无反应,在东厂部众眼中官丐这支人马不过就是东厂下面养的一帮废物罢了,王思懿也不过是这伙废物的一个头目,但仍是一个废物,死与不死都与他们无关。 官丐剩下的长老们,看到王思懿命丧,却仿佛是闻到了腥味的鲨鱼一般,朝着王思懿的尸体这边赶来,他们打的都是一般的心思,那就是抢夺走王思懿的尸体,这么做倒不是他们敬重王思懿的为人,真正吸引着他们的是王思懿身上带着的官丐产业的契约,谁能够将那些个产契田契握在手里,谁就能够替代王思懿成为新的官丐当家人,获得更高的权势的地位。 而官丐弟子们看到王思懿的死却是惊慌失措之极,这些寻常的官丐弟子还没有达到一定的层次,也没有真正的接触和把握住官丐的产业,在他们眼中丐头王思懿还是高不可攀的,他们所能够得到的享受也无不是丐头王思懿为他们带来的,王思懿的死也许昭示着官丐的覆灭,也许还预示着那些个平日里不被他们看在眼中的平丐乞儿们重新掌权,这让他们十分的惶恐,只想赶快从战场上脱离,像躲避瘟疫一般离这片死亡之地越远越好。 相反的平丐弟子们目睹丐头王思懿死去,一个个已经开始欢呼出声高声呼喊了,他们一个接一个的把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传给所有的帮众知晓,仿佛王思懿一死他们便已经获得了战争的胜利。 其实也不怪这些平丐弟子忘形,人们对于家贼和背叛者的恨意往往是要远超那些一开始就站在自己对立面的敌人的,比起东厂和阉党来,平丐弟子们显然更加痛恨曾是丐帮分支,却渐渐转变为阉党鹰犬东厂走狗的官丐。 官丐丐头王思懿更是每一个平丐弟子欲除之而后快的人。 无论如何,王思懿的死都在这场争斗中发挥了难以预料的作用,平丐弟子们听到了这个消息血液都沸腾了几分,睡菇粉带来的沉沉睡眼也被热血冲淡了几分。 官丐弟子则一个个如丧考妣一般垂头丧气士气大减,更有的已经不顾身边东厂厂卫的呼喝,向着四面八方溃逃。 那些个官丐长老们似乎也没料到帮众的反应,本来正从各个方向汇集过来准备夺取王思懿身上那些个契书,但是一旦看到手下弟子们开始逃散,便也都开始慌了手脚,突然也觉得官丐怕是已经没了希望,与其垂死挣扎倒不如趁着现在自己手中握有帮派资源,赶紧逃出去变卖了为好。 惊慌这种情绪似乎是会传染的,所以历来军阵之上都对士气极为看重,处置逃兵的手段也极为凶残,但是那些军队的办法用在这些贪生怕死没受过训练的官丐弟子身上显然是不适用的,一旦溃散的趋势开始蔓延便再难制止。 白发李永华和无影棍冯少廷等头目急怒之下斩杀了十几个官丐弟子,却非但没有止住这股惶恐,反而让那些个仅剩的官丐弟子也加入到了逃亡的行列之中。 再后来甚至于连个别意志不坚的东厂厂卫也悄悄地混在了溃逃的人群之中逃走,兵败如山倒,即便是在这种武林人士的争斗当中也是如此。 白发李永华望着空气中越来越稀薄的黄雾,看着那些个越战越勇的平丐弟子以及杀红了眼的江湖豪杰,再看看自己这边人心离散的官丐帮众士气低迷的东厂厂卫,虽然不愿意承认却也明白,这一战怕是已经败了。 现在退走还能够用官丐当弃子保留住自己的这些个手下,要是再拖上一段时间,官丐们跑的远了,他们反倒成了官丐的替死鬼。 李永华为人果敢当机立断下令撤退,一个个东厂厂卫互相掩护着退走,谷有道似乎也只道东厂这一战虽然败退但是仍然不可轻辱,又或者明白当务之急乃是趁势彻底铲除了官丐这个毒瘤。 是以除却那些个受了重伤又或者吸入黄雾过多神智昏迷的人外,剩下的平丐弟子以及江湖豪杰们都在丐帮帮主谷有道的带领下缀着官丐一伙逃走的路线追去,而相反东厂这边则只有大仁堂堂主聂葛带着卫岩等几名丐帮高手追了一阵,确定东厂真的撤走后便折返了回来…… 第二十七回 长天烈日 四 是以除却那些个受了重伤又或者吸入黄雾过多神智昏迷的人外,剩下的平丐弟子以及江湖豪杰们则都在丐帮帮主谷有道的带领下,缀着官丐一伙逃走的路线追去。 而相反东厂这边,则只有大仁堂堂主聂葛带着卫岩等少数几名丐帮高手追了一阵子,等到确定东厂的人是真的撤走后,便折返了回来…… 等到谷有道带人追上了逃散的大股官丐时,对方已经完全丧失了斗志,再有几名官丐的长老命丧后,彻底的溃散逃向四面八方,倒是让谷有道等人无法再追。 平丐和官丐、江湖豪杰对东厂的这一战也终于彻底的落下了帷幕。 这一战丐帮战死了精锐帮众一百多人,其中包括顺天府分舵大礼堂堂主方百岁,福州分舵大义堂堂主李敬在内的多名帮众英杰,伤者不计其数。 大义堂副堂主孟浩断臂,李三通被开膛破腹,行者武竹重伤昏迷…… 不过平丐和江湖豪杰这边损失不小,官丐和东厂却损失更大。 官丐丐头王思懿以及官丐大部分长老战死,东厂厂督蒋精忠麾下直属幽影部队,被他派来的数十名幽影死伤过半,他收下四大高手之一的锁刀客莫远被萧遥的流年神剑剑气所伤,游魂桑坚中了萧遥两枚暗器,调往广东的三百多名精锐厂卫,最后由白发李永华带回去的只有百余人。 可以说得上是东厂有史以来载过的最大的一个跟头,但是对庞大的东厂来说也仅仅是一个跟头罢了,恐怕还伤不到东厂的根本,这些损耗和东厂厂督蒋精忠丢掉的颜面比起来,简直就是微乎其微了。 战后最让丐帮帮主谷有道欣喜的怕是就要数在官丐丐头王思懿以及官丐几位长老身上搜到的产契田契了。 这些原本属于丐帮全体的产业,自唐朝起积攒了千百年才有了几日的规模,一旦这些东西重新落入平丐的掌控,那么官丐便可以说是被连根拔起了。 自宋朝起便有了苗头的污衣派和净衣派的争斗一直迟连到现在才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丐帮再一次肃清了己身上下一心,虽然力量在连年与官丐的内耗中消耗了不少,却犹如凤凰涅槃一般浴火重生了。 有庞大的帮众基础在,团结一心的丐帮必将重新在江湖上写下浓重的一笔。 却说萧遥将轩辕胜带往战场的时候,官丐势力已经开了溃散,萧遥放心不下怜迎雪,又瞧到谷有道等人完全占到了上风,便没有跟随谷有道或者聂葛中的任何一路。 反是把轩辕胜带到了怜迎雪所在的那片山凹中。 怜迎雪虽然没上战场,但是从这片山凹中也可以远远地看到那片冲天而起的黄雾正在慢慢散去,知道萧遥已经得手,唯一担心的就是萧遥有没有受伤了。 这时看到萧遥压了一名皮肤焦黄的青年回来,这才彻底的放下了心来,迎上前去问道:“萧…萧遥你没有受伤吧。” 萧遥微笑着点了点头,提着轩辕胜进了凉棚,找来了一根绳索将轩辕胜牢牢捆住后,这才解开了对方的穴道。 要知道当时萧遥为了迅速制住轩辕胜,下手时力气使得很足,点下的穴道更是繁复,若是时间真拖得长了,怕是轩辕胜的身子就要挨不住了,他想要教训这轩辕胜一番,但是心中毕竟记得答应下岐黄门掌门轩辕青木的事情,并不准备伤了轩辕胜的性命去。 轩辕胜这边刚被解开了穴道,便开始破口大骂道:“姓萧的,有种你就一刀杀了小爷给我个痛快,折磨人不是好汉。” 却是轩辕胜投身东厂已经有段时日了,这期间见识了不少东厂折磨囚犯的法门,这时候心想被萧遥擒住了绝无幸理,索性开口求个速死少受些折磨。 萧遥刚要开口。 怜迎雪却抢先问道:“萧遥,这人是谁?”却是他看到面前这青年的第一眼起,便觉得有几分熟络的感觉,但是任凭她怎么回忆也不曾有见过关于这人的记忆,这才会向萧遥出声询问。 萧遥刚想随口告知怜迎雪轩辕胜的身份,突然记起怜迎雪的身世来,怜迎雪的母亲帝茹夏当年于化名怜苍生的岐黄门掌门轩辕青木相恋,两人分手之前帝茹夏已经怀上了怜迎雪,怜迎雪便是轩辕青木的女儿,而这轩辕胜却是轩辕青木和帝茹夏分开之后,返回黄龙山在父母的催促下迎娶的妻子谷幽兰怀上的儿子。 这么说来那轩辕胜便是怜迎雪同父异母的弟弟了,但是这些话却不好在此明说,万一让旁人知晓了,非但岐黄门掌门轩辕青木斯文扫地,就连怜迎雪怕是日后也要惹人指点是非。 怜迎雪看到萧遥面显难色不解道:“萧…萧遥怎么了。” 这时二人深处山凹凉棚之中,除却他们两人外,此地还有不上先前受了重伤的平丐弟子和江湖豪杰,是以两人说起话来有许多的估计。 好在这时乃是平丐武林豪杰同官丐东厂势力的决战,两边卯足了气力受伤较轻的人,不是根本不下战场,就是在此草草的治疗后重新上前杀敌,凉棚中现在剩下的十来个人各个都是极重的伤势,有些个是自己昏过去的,有些个则是吃了怜迎雪开出的安神药睡过去了。 即便是这样萧遥还是不甚放心,伸手点住了轩辕胜身上的两处穴道,封了对方的耳目,这才引着怜迎雪走出了凉棚,行了几步左右看了看见没有旁人,这才准备开口。 怜迎雪见他如此郑重,倒是也小心了几分,低声道:“萧大哥,那被你擒来的青年究竟是谁,我怎么觉得他有些面熟。” 萧遥心中暗叹一声,怜迎雪的感觉敏锐,这才开口说道:“迎雪,这人名叫轩辕胜……” 怜迎雪听到‘轩辕’两字时,心已经提起来了几分,这些年这两个字不知道在她脑海中出现过多少次。 就听面前的萧遥继续道:“这人名叫轩辕胜,乃是黄龙山岐黄门掌门轩辕青木的公子,也可以说他是你的弟弟……” 怜迎雪失声道:“什么?”身子一晃整个人似乎都因为萧遥这句话虚弱了几分,好在萧遥及时上前扶住了她。 怜迎雪定了定神,这才喃喃道:“这个叫做轩辕胜的人是我弟弟么?”难怪自己第一次见到对方便有一种熟络的感觉。 她的心突然好乱好乱,对于父亲轩辕青木,怜迎雪一直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感觉,对方无情的抛弃了自己的母亲,害得自己自幼孤苦伶仃,母亲更是因为这个人漂泊无定郁郁而终。 这么说来,自己本该恨极了这个人才是,但是偏偏的又是这个人给了自己血脉生命,是她的生身父亲,伦常礼法道义忠孝,自己又怎么能够去恨对方…… 这个名叫轩辕胜的人,想来定是父亲回到黄龙山后后娶的那个女人生下的子嗣,那个女人夺走了本该属于她母亲的一切,自己应该恨对方才是,甚至于恨这个从未谋面的‘弟弟’,可是那个女人又到底犯下了什么错?自己又怎么能恨对方? 怜迎雪自己陷入了深深的混乱之中,好半天她才稳定住了自己的心神,问道:“萧大哥,你是怎么抓住的这个人?” 萧遥自然是知道怜迎雪心中的苦楚的,只是这件事终究是要靠怜迎雪她自己去面对的,旁人无法起到任何帮助,回答道:“迎雪,我曾经和你说过我在黄龙山岐黄门时的事情,那时我阻止了这个轩辕胜和东厂的阴谋,救下了岐黄门掌门轩辕青木,而这轩辕胜则从黄龙山上逃走了。” “想来这轩辕胜从黄龙山逃走后,应该就去投靠了朝廷东厂,先前战场上空出现的那一阵黄雾,便是这个人在北面的一个山坡上架起火架催发的,我赶到时打败了山坡上留守的几个阉党,这才将他擒了来。” 怜迎雪道:“这轩辕胜乃是岐黄门掌门轩辕青木的独子,想来便是下一任岐黄门掌门最有可能的人选,是了就是因为他投靠了东厂,那些人才会知晓了岐黄门秘毒轩辕五毒之中蚩尤的药方,而那睡菇正是当年我娘同轩辕青木一道在南部蛮荒中找到的,当时据说共找到了五只,除了一只用来研习药性外,剩下的都交由了轩辕青木保管。” 萧遥听到怜迎雪直呼轩辕青木的名字,知道她的心结怕是仍然没有解开,随口道:“轩辕掌门被人称作百善神医,没想到却生出了这么一个儿子来,蚩尤乃是岐黄门轩辕氏的秘宝,他竟然会献出去用来取悦阉党换取荣华……想来这些睡菇粉也是他从门派中偷偷带出的。” 怜迎雪突然沉默了下来,似乎在思考些什么事情,半晌之后才低声问道:“萧大哥,你准备怎么处置这轩辕胜……” 萧遥也一时陷入了为难,他对这轩辕胜全无好感,但并不知道怜迎雪究竟是什么想法,索性问道:“迎雪你说呢?” 怜迎雪咬着下唇,犹豫了一会儿,这才有些期许的看向萧遥,轻声道:“萧大哥,能不能不伤他的性命,他毕竟是……” 第二十七回 长天烈日 五 面对怜迎雪这一问,萧遥也不由一时陷入了为难,说起来他对这轩辕胜也是全无好感,要不是有岐黄门门主轩辕青木的请求在前,轩辕胜落入他的手中绝无幸理,但是目前最为难的是他不知道怜迎雪究竟是个什么想法,要是怜迎雪执意要在此杀了轩辕胜,自己会为了对轩辕青木的承诺而出手制止么,应该不会吧…… 萧遥想到这里抬眼看着怜迎雪问道:“迎雪,你想怎么处理这个人?” 怜迎雪轻咬下唇欲言又止,犹豫了好一会,这才仿佛拿定了主意,有些期许的看向萧遥,轻声道:“萧大哥,这一次能不能不伤他的性命,他毕竟是……” 怜迎雪这句话没有说完,但是萧遥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无论如何这轩辕胜做下了什么错事,他毕竟是怜迎雪唯一的弟弟了,也是除了轩辕青木外唯一的亲人,怜迎雪因为母亲帝茹夏的原因,对轩辕青木这个父亲的感情很是复杂,反而是轩辕胜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要容易接受一些。 萧遥道:“迎雪,你的意思是放了他?” 怜迎雪似乎也没有彻底的拿定主意,听到萧遥这随口一问,还当是萧遥不喜她做出的这个决定,有些惶急道:“萧大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也知道轩辕胜投靠东厂只怕做下了不少错事,可是他毕竟年幼,我是说能不能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怜迎雪心中很乱,说出的话也很乱,似乎害怕引得萧遥的不喜,又担心自己唯一的一个弟弟轩辕胜会在此丢了性命,说着说着眼角便已经流出了些许泪水。 萧遥上前几步轻轻的将怜迎雪拥入怀里。 怜迎雪仿佛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轻轻靠在萧遥宽厚的胸膛上,低声道:“萧大哥,你生气了么?” 萧遥用手轻轻的在怜迎雪的头顶摩挲了一下,笑道:“我怎么会生气呢,无论迎雪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支持你的,这个轩辕胜却是投靠了东厂,想来也做下了不少的错事,但是却未必就一定该死啊,而且你说的没错他岁数不大还有回头改过自新的机会,倒是难为了迎雪你能够放下心中的芥蒂。” 怜迎雪听到萧遥并没有生气,这才恢复了几分淡然,轻声道:“我听说轩辕胜的母亲名叫谷幽兰,她在生下轩辕胜后没几年就病逝了,这轩辕胜同我一般都是个苦命的孩子罢了,说起来我比他还要幸福一些,毕竟我还有娘亲,现在又有了萧大哥你……” 说到这里似乎怜迎雪似乎有些羞涩,声音低的几不可闻,似乎怕是萧遥听到了她最后一句话,怜迎雪随后慌忙岔开话题道:“萧大哥,你真的能饶了轩辕胜么?” 萧遥笑着点头道:“放心吧,就算你不说我也没准备要了他的性命去的。” 这一次反倒轮到怜迎雪不解了,她知道萧遥是个嫉恶如仇有决断的人,这一次怎么会这么轻易的绕过轩辕胜,想到这里便问了出来。 萧遥便把当日在黄龙山百草厅中最后发生的一幕说了,又说到自己从黄龙山上下来时轩辕青木的叮嘱。 怜迎雪这才明白了其中的缘故。 这时又听萧遥继续说道:“迎雪,这一次我虽然会饶了那轩辕胜的性命,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他投靠东厂之后想必做下了不少的恶事,,若是不狠狠的惩戒一番,他未必会幡然悔悟。” 怜迎雪也明白萧遥说的都是实话,叹息道:“萧大哥,此间事了便把他送回黄龙山岐黄门吧,希望在那里他能够被导上正途。” 说到这里两人不再多聊。 萧遥转身走进凉棚,将轩辕胜提了出来,解开了点住的穴道。 轩辕胜初时还一味的强横求死,他自躇自己加入了东厂之后,在落入到谷有道这些忤逆朝廷的叛党手中绝对没有活路。 但是随着和萧遥的交谈,轩辕胜似乎从萧遥的言谈之中找到了一丝活命的机会,到了这时轩辕胜便完全转变了心思过来,也不再放声辱骂萧遥。 可以说是萧遥问上一句,轩辕胜便一五一十的答上一句,生怕一个处置不当丢掉了自家的性命去。 随着两人的一问一答,轩辕胜离开黄龙山后的这一年多日子中的所作所为,也被萧遥和怜迎雪摸了个透彻。 当日轩辕胜百草厅篡位事败,逃下了黄龙山,好容易追赶上了暴熊哈儿赤和地趟拳赵七。 两人将轩辕胜一道带回了东厂,从那时起轩辕胜便暂时被划在了东厂监察使胡公公的手下,胡公公心知长督蒋精忠把黄龙山岐黄门看的极重。 是以轩辕胜投靠在他手下后,胡公公倒也不曾指使轩辕胜跑东跑西,也没有派轩辕胜去执行什么任务,只是好吃好喝的将轩辕胜作为宾客一般奉养了起来,如此一来轩辕胜反倒成了东厂之中手底子最干净的那一小撮人。 不过在东厂这样的机构中,手上不染人命血债显然不是什么好事情,胡公公这么把轩辕胜闲置了起来,一方面在等长督蒋精忠对这件事的态度,另一方面却也彻底绝了轩辕胜的升迁之路。 轩辕胜在东厂之中足足闲置了半年有余,这半年中轩辕胜犹如丧家之犬一般没少受人冷眼,这让轩辕胜受到了不小的刺激,他之所以叛出黄龙山岐黄门,一者是因为对父亲轩辕青木的怨恨,但是更主要的还是轩辕胜想要投身朝廷争取个功名利禄出来,但是眼下他背叛了自己的门派家族,却并没有得到自己梦寐以求的权势地位,日子过得甚至还不如在黄龙山时痛快,这让轩辕胜犹如变成了热锅上的蚂蚁焦虑不安,他不断地想要通过各种手段谋个正经的朝廷差事。 但是显然的在得到长督蒋精忠蒋大人的态度前,胡公公绝不会轻易地把轩辕胜推出去。 就在轩辕胜将要失去耐性的时候,东厂厂督蒋精忠终于发下了懿旨要接见轩辕胜了,这个消息让轩辕胜喜不自胜,他心知这一次拜见蒋精忠将是自己最为难得的一个机会,也可能是自己想要出人头地的最后一个机会。 为了能够讨得东厂厂督蒋精忠的欢心,轩辕胜几乎把自己放在了一个卑躬屈膝的地步,他不但在拜见蒋精忠时大肆诋毁曾经的武林同道,甚至连自己的父亲轩辕青木都数落了一番,更是把岐黄门的秘宝轩辕五毒中蚩尤的药方敬献了上去。 东厂厂督蒋精忠自然是知道轩辕五毒的名头的,他想尽办法欲将岐黄门收拢到东厂之下,为的便是岐黄门轩辕氏千百年传承下来的种种灵药方剂,其中轩辕五毒更是他的主要目标之一。 在派出的胡公公在黄龙山失利之后,蒋精忠一度陷入了两难之中,一方面他恨不得立刻拔出大军,一举将黄龙山岐黄门上下一口气剿灭,将岐黄门中的灵药方剂抢到手。 另一方面,他又有些忌惮岐黄门在江湖中的超然地位,没有个能够说得过去的借口,妄自动武只会激起江湖人士和东厂之间的矛盾,蒋精忠现在还没有准备好和武林全体势力正面为敌。 可是让他放弃对岐黄门种种灵药方剂的觊觎,又根本不可能。 哪想到在蒋精忠犹豫不决的时候,轩辕胜竟然给他送上了这么一份大礼,这让蒋精忠暂缓了发兵黄龙山的准备。 轩辕胜献上了蚩尤的丹方,蒋精忠则封了对方一个有名无实的东厂监察使虚职,仅仅一个虚职并不足以满足轩辕胜的野心,但是那时候他也别无选择。 蒋精忠见到轩辕胜献上的蚩尤丹方后,便欲让轩辕胜献上岐黄门轩辕五毒另外四种的药方出来,但是一者轩辕五毒乃是岐黄门秘宝,历代都仅在掌门人之间口口相传下来,这蚩尤的丹方是轩辕胜从门派重地中偷来的,其余四种丹方轩辕胜根本就不知道。 二者,轩辕胜心中知道要想保住自己的权势和地位,就要让自己在东厂中有作用,即便是他真有轩辕五毒除蚩尤之外另外四种,也绝不会一起交给蒋精忠,他必须要给自己留下一些底牌才是。 这样一来蒋精忠似乎认为轩辕胜知晓了轩辕五毒的全部,只是因为别的原因不想一次都拿出来,他也不愿意对轩辕胜逼迫太紧,心想着只要轩辕胜在东厂,那么轩辕五毒的秘密早晚也能被他掏出来。 轩辕胜虽然并不知其他四毒的秘方,但是却也乐得被蒋精忠误会,只因只要蒋精忠认为他还有秘方没有上交,那么自己对对方来说就还有价值,他也就不用担心会被蒋精忠抛弃。 但是实际上轩辕胜却明白自己必须抓紧时间在东厂中也就是在蒋精忠手下确立些地位,因为他从岐黄门中带出的把式,早晚有用尽的一天,轩辕五毒剩下的四种,他更是根本不知。 所以这一次蒋精忠率军南下剿逆,轩辕胜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跟来了…… 第二十七回 长天烈日 六 上回说到轩辕胜为了在东厂站稳脚跟,得到东厂厂督蒋精忠的器重,主动请缨要随蒋精忠的东厂大军南下。 蒋精忠以忠良之后张敬修为饵,假意要取张敬修的性命,引得丐帮大礼堂堂主方百岁来救,随后派人沿途追赶,把方百岁赶往江南。 这时候蒋精忠倒是第一次用上了轩辕胜敬献的蚩尤剧毒,方百岁被蒋精忠派出的手下打伤,中了蚩尤之毒,如果没有后来萧遥的到来,暂时压住了方百岁的毒发,又去请师伯死生两难伯鬼三姑前来助拳,怕是大礼堂堂主方百岁早在福州时便一命呜呼了。 那方百岁虽然保住了性命,但是远在顺天府的蒋精忠却是并不知道这个消息,是以轩辕胜倒没有因此而受到什么牵连。 但是待到金涵雅夜闯东厂行军大营失手被擒之后,蒋精忠设下计谋,白发李永华放出消息,用金涵雅的性命游诱良门门主金玉良前来,以野玫瑰毒刺乔装成金涵雅,趁着金玉良不备重伤了金玉良,这时用的也是轩辕胜敬献的蚩尤之毒。 若是丐帮大礼堂堂主方百岁和这良门门主金玉良都死在了这蚩尤之毒下,那么轩辕胜无异于立下了大功。 可是轩辕胜的这份欣喜并没有坚持多久,金玉良第二次来闯东厂行军大营把轩辕胜所有的希冀都击的粉碎,金玉良竟然没有死,而且当日中的蚩尤之毒显然已经被人解除了。 就因为金玉良没死,蒋精忠的许多计划便被打乱了,虽然蒋精忠没说,但是轩辕胜仍能感觉到,蒋精忠对他的失望。 这让轩辕胜十分的不安。 但是若说那时的轩辕胜是不安的话,来到广州后的轩辕胜面临的就将是惶恐了,因为在这里游魂桑坚竟然查证了丐帮大礼堂堂主方百岁也没死。 这时候就连轩辕胜都开始怀疑自己从门派中费尽心思得来的蚩尤之毒,是不是真正的蚩尤之毒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恐怕就是东厂厂督蒋精忠因为广东提督戚继光的缘故,并未亲临广州了,否则恐怕在得知方百岁没死的第一时间,这位厂都大人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轩辕胜羁押起来了。 方百岁没死这个消息也彻底把轩辕胜逼到了无路可退的地步,若是不能在广州立下足够的功劳,他的前途当真不妙。 可是老天爷显然没有站在轩辕胜的这一边,又或者根本就没有理睬这位不忠不孝之人的诉求,轩辕胜在战场上设立的毒烟阵虽然在中途起到了不小的作用,但是未几便被萧遥求来了兴神烟克制,到了最后更是被萧遥一路杀上了堆放柴草的山坡。 彻底的破坏了轩辕胜摆下的毒烟阵。 萧遥和怜迎雪听完轩辕胜自己的供述竟然一时相顾无言,若不是轩辕胜亲口讲述,任谁也难以想到这位黄龙山岐黄门的少主,投靠了东厂之后竟是如此的凄凉。 即便是这广东一战,因为轩辕胜要顾及着自己设下的毒烟阵,也只是一直躲在战场的最后方,直到白发李永华发出信号让他去释放毒烟的时候,轩辕胜也只是打伤了几个丐帮平丐弟子而已。 不过要是算上那些因为轩辕胜催发的睡菇粉,而遇害的江湖豪杰和平丐弟子,那他终究是造下了一笔杀孽,尤其是这种施毒害人的法子一直是黄龙山被岐黄门所明令禁止的,虽说轩辕胜如今已经叛出了岐黄门去,但是他毕竟是岐黄门掌门轩辕青木的儿子,轩辕氏的传人,这两件事是如何也抵赖不了的。 他的所作所为终究是要被联系到岐黄门身上的。 萧遥和怜迎雪商议一阵,最后还是决定将轩辕胜扭送回黄龙山,交由岐黄门掌门也就是轩辕胜的父亲轩辕青木处置,在萧遥看来岐黄门掌教轩辕青木声名在外,在大是大非面前绝不会一味的姑息自己的儿子,但是毕竟父子情深想来也不会要了轩辕胜的姓名。 如此一来,萧遥既完成了当日对岐黄门掌门轩辕青木的承诺,又满足了怜迎雪的请求。 哪想到当萧遥将两人的决定告诉给轩辕胜知晓的时候,却引来了这位岐黄门少主的激烈反抗。 萧遥和怜迎雪想的都是父子情深,轩辕青木决计不至于要了轩辕胜的性命,但是轩辕胜显然比旁人更了解自己的这位父亲。 如果让轩辕青木知道他不但投靠了东厂阉党,还未经允许私自献上了门派秘宝轩辕五毒的丹方,更是在广东一战用毒烟戕害武林同道。 这三桩罪任意一桩,轩辕青木都绝对轻饶不了他,若是三罪并罚,那么轩辕胜返回岐黄门绝无幸理,别忘了这三桩罪之前,他轩辕胜还在黄龙山百草厅上演了一出彻头彻尾的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戏码。 若是依着萧遥,绝对会不管不顾的把轩辕胜送到黄龙山岐黄门去,偏偏怜迎雪却是心软异常,听到了轩辕胜的诉苦便犹豫了起来。 最终萧遥还是听从了怜迎雪的意见,略微惩戒了轩辕胜一番,让他发下毒誓绝不再以医术害人,便把他放走了。 可是这时的萧遥和怜迎雪都没有料到轩辕胜离开后发生的事情。 却说轩辕胜莫名其妙的在萧遥手下偷得了性命去,虽然被对方逼迫着立下了毒誓可是对于轩辕胜来说倒也算不得什么。 轩辕胜离开后,倒也犹豫过究竟要去哪里,黄龙山岐黄门他是回不去了,无论是他的父亲轩辕青木也好,岐黄门的其他师兄弟也罢,知道了他的所作所为之后都不会在接纳他了。 而闯荡江湖?轩辕胜自己倒是知道自家的本事,除了些家传的医术岐黄门的秘方拿得出手外,他的真实武艺恐怕在江湖上根本就排不上名号,如今他叛出岐黄门的消息早就在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后来加入东厂的事情,恐怕如今也不是什么秘密了,那些个江湖豪杰绿林好汉们又怎么能够容他。 想来想去,轩辕胜竟然发现,好像除了东厂之外,天下之大竟然没有多少他轩辕胜的容身之所了,这一次广东一战他设下的毒阵虽然在最后被人克制了,但是毕竟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想来想去自己的表现比起那刚开始就逃走的锁刀客还是要强一些的,更何况站在那个姓萧的小子旁边的那个丑婆子像极了传闻中的怪医鬼三姑,要真是这位怪医在帮助平丐这伙叛党,那么自己的蚩尤之毒被人破解,倒也不是全然说不过去了。 只要他能够把这个消息告诉东厂厂督蒋精忠知道,料想对方还是能够明白的,最不济自己在进献一些岐黄门的秘方,总能把这件事遮掩过去。 轩辕胜越想越觉得自己在这广东一战中非但无过反而有功,来日面见了东厂厂督蒋精忠,只要他能陈明原委,说不定还能得到不少的赏赐。 轩辕胜朝着东厂厂卫们败退的方向着实赶了一段路程,这才追上了撤走的东厂军旅,第一个遇到的人竟然正是那胡公公。 轩辕胜犹记得当时在高坡之上自己被萧遥擒住时,胡公公非但没有上前解救反倒是掉头便跑,若是对方能够伸以援手又或者第一时间与他一同对敌,那么自己的毒阵未必就会被破坏的那么早。 若是再能够坚持个一时三刻,说不定凭借黄雾之助东厂厂卫能够彻底扳回局势也说不定。 是以这时见到了胡公公,轩辕胜着实是憋着一股怒气。 倒是胡公公抬眼看到了轩辕胜,先是一愣神,当初他只当对方被萧遥擒去之后定当千刀万剐杀之而后快了,决计料想不到对方能够活着回来。 但是也只是一愣神的功夫,胡公公便回过了神来,只见他笑容满面的迎上了轩辕胜去,开口道:“胜公子你可算是回来了,当时你被人擒住杂家去搬救兵,回来时却发现你已经不见了,只当是胜公子糟了贱人所害,事后杂家带人四处寻觅胜公子的踪迹不得,如今看来胜公子竟是得脱大难,当真是苍天有眼啊。”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轩辕胜本来憋着一肚子的怒火,但是见到这胡公公满面堆笑的模样竟是发作不得,只得冷哼一声。 胡公公却是似乎没有听到这一声冷哼一般,继续热情道:“胜公子啊,当时情形危急,我自知本领不济为了救公子脱难,只得先去找援手,现在想起来却是险些坏了大事,当时杂家应该不管不顾同公子一到赴死才是的,唉~~~却是不知道胜公子之后是怎么独自脱险的啊。” 轩辕胜自然是不会说自己被人擒住了,全凭对方最后莫名其妙的开恩慈悲才把他放了活命,只是推说当时只是一时大意被人所趁,后来找到了机会冲破了穴道,杀出了敌阵来,只是当时英勇作战受了些伤,故而回来的晚了些。 轩辕胜所说的这一番话,那胡公公心中却是恨不得连半个字都不肯信的,什么冲破穴道杀出敌阵,就凭轩辕胜的武功根本就不可能,但是除此之外轩辕胜又是如何脱得难,哪怕胡公公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其中的关窍来,不说胡公公就是换了旁人也绝料不到轩辕胜竟然会在被擒下时遇到了自己同父异母的姐姐怜迎雪,而怜迎雪现在正伪装成死生两难鬼三姑的摸样,这件事就连轩辕胜自己都糊里糊涂不清不楚。 胡公公想不明白轩辕胜怎么脱得险,但是有另一件事他却是清清楚楚的。 这时就见胡公公先使了一名亲信带着轩辕胜去休息,然后自己一扭头便去寻白发李永华和雾影棍冯少廷等人去了。 不一会儿游魂桑坚也被人请了过来,甚至连那锁刀客莫远,爆熊哈儿赤等人也全聚集到了此处,可以说是这支被蒋精忠派来的东厂部队的所有头目都云集在此,若说其中少了谁,那就只有身心疲惫沉沉睡去的轩辕胜了。 轩辕胜却哪里知道,自己这一睡竟是再也没有机会醒过来了,半夜锁刀客莫远和胡公公便双双摸到了轩辕胜的房中。 第二日轩辕胜便彻底的消失了痕迹,仿佛他从来都没有回来过,这时无论你询问任何一名厂卫,都会告诉你轩辕胜被人擒住至今未归,怕是凶多吉少了。 却说轩辕胜自以为算明白了许多的事情,还准备有朝一日见到了蒋精忠陈明原委,但是他却不知道官场上的水有多深有多浑。 这一次蒋精忠派出的东厂厂卫会同官丐大部人马前来广东讨逆,最终却落得个锁刀客莫远重伤,幽影部队损失过半,官丐丐头王思懿以及官丐多数长老惨死,即便他们杀了丐帮两位堂主和许多武林豪杰,却仍遮掩不住全线大败的事实。 这一败白发李永华作为领头之人推脱不得,锁刀客莫远重伤逃跑更是有罪,游魂桑坚折损了大部分幽影罪名也是不小,胡公公临敌怯战等等等等,可以说是他们各个都摘不干净。 所以对于李永华和莫远等人来说,当务之急最主要的便是要找出一个替罪羊出来,要为这一次失败找出一个说的过去的借口,只有这样他们才不会直面东厂厂督蒋精忠的冲天怒火。 而显然的被萧遥擒住的轩辕胜,便是胡公公这些人最好也最现成的替罪羊,只要把那些有的没的过错一股脑的都扣在轩辕胜的头上,那么他们这些人人人都能落得个轻松自在。 最初桑坚等人都听说了轩辕胜被人擒走的事情,只当是轩辕胜已经死了,但是哪想到没过多久轩辕胜竟然活着回来了。 这么一来原本定下的计划便全成了泡影,胡公公等人只得动手,让这位本该死去的岐黄门少主真真正正的死去。 而那些个跟随着他们的东厂厂卫们,都得了几位头目的叮嘱,这些个在东厂当差的人自然也明白究竟该怎么做才对他们有益。 第二十七回 长天烈日 七 第四卷终章 而显然这次被派来广东的东厂厂卫们都得了李永华等几位头目的叮嘱,这些个厂卫既然在东厂当差,自然不是愚笨之人,当然明白究竟该怎么做才对自己有益处。 若是轩辕胜再在官场上厮混一段时间,能够真正弄明白吃官饭的门道,恐怕他就不会选择再回东厂,又或者说不来见胡公公等人,而是直接返回漳州府面见东厂厂督蒋精忠。 但是这世上没有如果,轩辕胜被萧遥捉住后,因为轩辕青木和怜迎雪的缘故而被放出,现在却又在返回东厂的时候被人暗害,未尝不是一场循环报应...... 这一次丐帮帮主谷有道率领平丐帮众在江南群豪的帮助下得以大胜官丐和东厂势力,平丐上下和江湖豪杰团结一心奋勇杀敌自然是最主要的原因。 但是谁也不能否认萧遥在这一战中的功劳,若不是他这里杀退了锁刀客莫远,搅散了蒋精忠派来的幽影部队打开了缺口,恐怕至今战场还是一片胶着之势,以东厂厂卫的精锐在佐以官丐倾巢出动,谷有道等人想要取胜绝非易事。 后来东厂后方轩辕胜释放毒烟,同样是萧遥及时去寻怜迎雪取来了克制毒烟的醒神木稳住了局势,然后直接杀穿敌阵摧毁了对方的毒烟阵。 仅这两样便可以说是首功了,这还没算萧遥救下的李三通和行者武竹的性命,恐怕东厂这一次行动最大的败笔,就是没有一早料到萧遥在战场上能够起到的作用。 当时萧遥擒住轩辕胜的那一幕不是没人看到,但是一来轩辕胜加入东厂之前久居黄龙山,江湖上并没有什么名气也没有多少人认得他,只当他是个寻常的东厂爪牙罢了。 二来这人乃是萧遥亲手擒住,又不是什么知名人物,萧遥自己处置也并无什么不妥,更何况此次萧遥对丐帮实在是有莫大的恩惠,就连丐帮帮主谷有道听说了这么一回事也只是一笑了之,甚至都没有找萧遥问上一句,当然他们这些人怕是也想不到,萧遥转过头竟然会把这个擒住的人又放了走。 广东一役给丐帮带来的好处,远比谷有道当时预计的要高出许多,他起先在江南一带召集平丐势力,广邀天下英雄也不过是想打压一番官丐的气焰,并没有想着能够一举彻底的将官丐势力连根拔起。 须知道官丐的根本乃是那些天南海北的产业,而不是丐头王思懿和那几位长老,只要官丐的根本不伤有朝廷的扶植,重整旗鼓也不是太过为难的事情。 但是这一次王思懿等人因为私心,却把官丐的大部分产业契约都戴在了身上,让谷有道一鼓作气收入囊中,再加上以官丐丐头王思懿为首的一众官丐核心人物惨死,官丐可以说是彻底的败亡,再无力轻易复起。 时隔数百年,丐帮终于又重新一统,但是这一统付出的代价也十分的沉重,仁义礼智信丐帮五堂堂主死了两位,长老丧命了数位,核心弟子死伤小半。 并且可以说是和蒋精忠统御下的东厂阉党彻底的公然撕破了颜面,丐帮日后想要再度发展势必要受到东厂的制约和打击。 而这一次东厂也亮出了自己锋利的爪牙,只是蒋精忠手下的几位高手带领了小部东厂部队便几乎抵上了丐帮汇集到的全部力量,若是离开了这由广东提督戚继光坐镇的广东,以丐帮现有的力量那是绝对无法单独抗衡东厂的。 不过好在当今天下对抗朝廷和东厂的,也不仅仅是丐帮一家,蒋精忠决计无法调集全部的力量来打击丐帮,就如这般集结数千大军想来也不容易。 这一次乃是蒋精忠好容易利用诛杀张居正的子嗣张敬修的名头,这才说服了神宗万历,但却最终无功而返,要是让神宗朱翊钧知道张敬修竟然还没死,并且跑到了海外逍遥自在,怕是如东厂厂督蒋精忠这般的宠臣也必受猜忌。 这么看来想来只要丐帮以后行事多加小心便可,实在不行就彻底舍了顺天府分舵便是了,蒋精忠纵然权势滔天,却也不至于能够在顺天府之外让他们没有反抗之力。 广东一战失利,李永华等人不久便彻底退出了广东,又过了没多长时间,东厂厂督似乎也知道有广东提督戚继光策应,他便无法奈何丐帮帮主谷有道等一众逆党。 再加上蒋精忠亲帅东厂大军南下日久,并没有什么说得过去的功绩上报朝廷,虽然没有言官敢明着指摘蒋精忠的不是,但是朝野上下还是有些不利于他的言论流传开来,不知哪边出了问题,张敬修未死的消息已然先一步流传到了顺天府中,这一下就连神宗万历似乎也对蒋精忠率领大军滞留在外心生不满。 东厂厂督蒋精忠再不敢多做停留,移师江南胡乱扫荡一番虚报了些功绩后,便挥师北上重返顺天府,那支集结起来的东厂大军也被他重新打散。 蒋精忠一走,江南终究又恢复了曾经的平静,丐帮帮主谷有道率领帮众重返福州,整饬福州分舵,本来谷有道有意让大义堂副堂主孟浩接任福州分舵舵主之职,只是老舵主李靖的死似乎给孟浩带来了不小的打击,再加上孟浩自己被游魂桑坚斩断了右臂武功大不如前,也觉得无法胜任此职,于是推选了达仁堂副堂主卫岩接任福州分舵舵主的职位。 卫岩是老帮主施万家的义子,又是现任帮主谷有道的徒弟,无论武功还是名望都足以应对,这一次与官丐的决战表现的更是可圈可点,以至于接任福州分舵舵主一事几乎毫无争议。 先是留下了卫岩在江南,又从其他几个分舵堂口抽掉了一些精英来辅助卫岩。 这才将各地汇集而来的丐帮弟子遣散了,剩下的各处分舵的弟子交由各分舵舵主带回原处,除仁义礼智信五堂外的其他弟子,有那些新出现的好苗子也重新排了一番。 至于顺天府分舵,舵主方百岁为帮捐躯惨死游魂桑坚手下,又因着先前仓促救援忠良之后张敬修,顺天府分舵所处的位置也被东厂找到,方百岁带着张敬修逃往江南的过程中,整个顺天府分舵几乎是被连根拔起,余下逃过一难的大礼堂弟子也都纷纷从顺天府撤走。 如今丐帮彻底和以东厂为首的朝廷阉党撕破了颜面,在想把根须伸进顺天府定是困难万分。 铲除了官丐一支后,整个丐帮当下可以说是百废待兴,帮主谷有道为人精明,当然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贸然搭上丐帮精锐,用人命在顺天府趟开道路。 所以干脆便一不做二不休彻底放弃了顺天府分舵,好在大智堂所处的开封分舵距离顺天府也并不太遥远,大礼堂剩余弟子便暂时划归了大致堂堂主赵无罪统领。 等到帮主谷有道和帮中各位长老重新敲定了新的分舵所在,再重建大礼堂堂口。 丐帮这边从上到下忙成一团,江南群豪也都没有闲着,这些人当初选择了义助丐帮抵抗阉党这条路,便早已经做下了不少准备,只是即便准备的再周密,江南作为他们的根基也必定会留下一些人手看护。 东厂厂督蒋精忠最后在江南的一番扫荡,自然是以他们这些敢于反抗的武林势力为先,以至于这些个根基在江南的豪杰们人人损失惨重,现在重回江南却是有的要整顿了。 反倒是剩下的那些个从别地赶来襄助的武林人士落得了个轻松,这些人大多都是些江湖散人独行侠,正所谓除死无大事,只要自家的性命还在胖的便都算不得什么。 这些人中犹数的行者武竹最为洒脱,这位据说是打虎英雄武松后代的大汉,在广州一战中为了救下李三通受了很重的伤势,幸好有怜迎雪妙手回春救了回来,这时伤势只是刚见起色便按捺不住,准备继续去闯荡江湖游历四海。 萧遥对这武竹的为人颇有好感,嘱咐了一番伤势如何调养,武竹也当面谢过了萧遥救命之恩。 但是偏偏就在武竹准备离开的那一天,受伤极重的李三通却醒了过来,他知道自己这条性命完完全全可以说的上是被行者武竹救下的,本来在江南之时因为性直李三通和武竹闹下了不小的不愉快,却没想到真到了生死关头武竹竟然会舍命把他从死人堆里扛了出来。 所以李三通无论如何都要报答武竹一番,但是武竹救下他却根本没打算受什么报答,两人这一见面竟然又大吵了一番不欢而散,但是任谁都能看出武竹走时,李三通那满脸的感恩和不舍,关键时候能够一死相待的人,远远不是平日里那些个狐朋狗友们能过比拟的,想罢日后一旦武竹遇到了什么麻烦,第一个冲上去帮忙的定然是这个李胖子了。 武竹走后,那些个受伤之人的伤势,在怜迎雪和萧遥的共同努力下,也都基本处置停当,左右无事萧遥和怜迎雪等人也不再多留,便也准备一同告辞。 不平少侠齐谷明与丐帮大义堂堂主李靖关系莫逆,两年前得了李靖的传讯便从灵雾谷赶来江南助拳,如今算来已经许久都没有在师傅网友真人玄真子座前侍奉了,这时终于助丐帮铲除了官丐这支毒瘤,然而当日托付自己的老友却已不在了。 天下霸主织田信长一统东瀛之后,终于开始向大明朝漏出了锋利的爪牙,但是他的第一次试探却在戚继光和中原英雄齐心合力之下化为了泡影。 丰臣秀吉大败于戚继光手下,贼心不死派遣手下首席武士黑田孝高潜回中原,命其辅助猿飞日月为首的伊贺流忍者夺取九州铸造秘法。 哪成想黑田孝高在荒木村重的怂恿下竟然起了不臣之心,想要独吞夺取神兵秘法的功劳以期能和主人丰臣秀吉平起平坐。 在与黑田孝高明争暗斗的过程中,猿飞日月没有能够如愿完成主人织田信长交待的任务,却意料之外的得到了熔炉堡炼制的神兵火器火麒麟。 然而黑田孝高等人却先猿飞日月一步赶回了扶桑国面见织田信长,等到猿飞日月回到伊贺谷的时候将要面对的又是什么呢? 萧遥与张翼德鬼使神差的破坏了扶桑国来神州盗取铸造秘法的阴谋,随后又与张翼德一同被卷入了丐帮和东厂的争斗中。 死生两难鬼三姑被请出山助阵,化解了东厂的毒攻,萧遥在福州开元寺救出了被困的张敬修,与师伯鬼三姑返回星河谷的途中却又遇到了来自良门的求助。 鬼三姑和萧遥配合良门弟子,与东厂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救人行动,最终张敬修和萧遥成功救出了良门门主金玉良的义女金涵雅。 但是撤退的时候却被东厂厂督蒋精忠衔尾追上,为了掩护众人离去萧遥独斗蒋精忠,虽然最后救下了众人,自己却被东厂厂督蒋精忠重伤坠入东江几乎丢了性命。 好在鬼三姑救下了萧遥,却也不慎被萧遥瞧破了她的秘密,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师伯,真正的鬼三姑早已经死去,如今乔装成鬼三姑的人竟然是师伯的女儿怜迎雪。 疗伤的日子中,怜迎雪和萧遥互诉衷肠表白身世渐渐生情。 这时候东厂厂督蒋精忠却派出了手下到广东追杀众人。 在萧遥等一众英雄的帮助下,丐帮终于战胜了追来的东厂爪牙,并且铲除了丐帮的毒瘤官丐势力。 风平浪静之后,萧遥和师兄以及怜迎雪一同返回了灵雾谷去。 然而萧遥自己的真实身世一直未向恩师忘忧真人玄真子表明,怜迎雪和萧遥相恋后也未必能够长久的用亡母鬼三姑的身份做掩饰。 灵雾谷虽然是一方难得的净土,却终究无法彻底隔断武林上的风雨。 玄罗神教的奸谋屡屡受挫,似乎是凶威大不如前,神秘的天火门门主天齐经过多年的积累也终于不甘蛰伏。 一时间中原武林暗流涌动,萧遥是否能够挣脱暗流劈波斩浪,又或者是被暗流席卷苦苦挣扎,一切的一切都将在都将在《灵丹传奇》第五卷——浴火玄罗中为您揭晓。 第一回 滚滚红尘 一 太岳山,又名霍太山,高可及千丈,崇峰叠嶂逶迤绵亘,高耸入云峻极于天。 其雄伟磅礴之势,凌驾于整个晋中。 相传远古时候,人们曾以为这座霍地而起的大山便是华夏第一高峰,故而冠以‘太’字,其中叠嶂连云劈地摩天,奇峰险峻多不胜数,岩石峥嵘断崖壁立,沟壑幽深犹如仙境。 又有林木繁茂满目苍翠,集雄、秀、古、奇、险、幽于一身。 此时的太岳山,一处荒山的山腹之中,一位白袍老者正端坐于一块巨大的寒玉之上,寒玉的存在给这处密闭的石洞带来了一丝难得的凉意,但是端坐于寒玉之上的老者周身,却不断的散发着一股股令人灼热难安的热气。 甚至那坐下的千载寒玉都有些承受不住这股热浪的侵袭。 石洞中空空荡荡的,除了老者和他坐下的寒玉之外竟是别无长物,洞壁仍残留着造物的痕迹,没有半分人工雕琢的迹象,就此看来似乎这里便是一处寻常的山洞罢了。 若说唯一能够为这石洞增色的,怕只有那面洞口处的铁门了,正面铁门成阴阳太极之状,通体都用铁精浇筑而成厚达两尺,若是没有开启的机关,即便是以火石烈药相侵,没有个旬日也万难炸开。 这样的铁门显然出自能工巧匠之手,自然不会是造物所制。 铁门往外,四周的格局骤然改变,一番繁华热闹扑面而来,在没有半分荒山洞穴荒芜惨淡的痕迹。 一座座房屋殿堂鳞次栉比,即便是那繁华水乡小一些的镇甸也不如这里繁华,若是单看这场面,绝无法想象眼前这一切竟然会真实的存在于一片山腹之中。 而这里便是天火门数十年经营下的根基圣火殿,任何一个亲眼见到过圣火殿的天火门徒都会被眼前的一切所震撼,继而死心塌地的臣服于这莫然能御的天火神威之下。 这里也是天众天齐得以统御天火门的最根本。 一个个天火门门徒在这片圣火殿四周忙碌着,显然当前这般的规模并不足以满足天齐的野心,想来照着这样发展下去,整个山腹有朝一日会被建设成一座山中的城池也说不定。 而在天众天齐也就是现在的天火门门主天齐的心中,这里迟早会成为取代玄山的武林圣地,而他本人也必定会推翻冥帝吴冥成为武林中最有权势的人,甚至一统武林称霸天下。 一个白袍人穿过圣火殿层层殿宇,一路走到那道太极门前,看着紧闭的太极门不知在想些什么。 此人浑身上下都笼罩在如雪的长袍下面,雪白的长袍只有袖口和背心处绣着三朵金丝怒焰,这些火焰绣的是如此的逼真,在山腹明灭的火光中,怒焰仿佛活过来了一般正在熊熊燃烧着。 不一会儿,又有一个白袍人走到了这里,同样是看了一眼紧闭的太极门轻轻地皱了皱眉,这才转向面对先来的那人说道:“红莲,教主大人还在闭关么?” 红莲尊者没好气道:“青莲,这种事情你似乎不用来问我吧,太极门未开显而易见尊主仍未完功。” 青莲尊者脾气看上去倒是要比红莲尊者好上不少,也不在意红莲的口气,继续道:“我说红莲啊,尊主大人以前也时常闭关,但是如这般半年仍未出关的情况却还从未遇到过,你说会不会?” 红莲尊者冷冷道:“尊主大人玄功突破在即,这一次坐关时间长些也在意料之中不足为奇,你我二人各司其职静候尊主佳音便是了,旁的事情不需要咱们操心。” 青莲赶忙举手投降道:“行了红莲我就是那么随口一说,你何必这么认真,毕竟咱们天火门的荣辱兴衰全在尊主一身,若是尊主但凡出现个差池咱们这些人怕是都要落得个万劫不复的下场,也是这一次那玄罗神教难得安静了一阵子,否则要是仍同先前那般,没有尊主大人领导咱们怕是应付不来的。” 红莲尊者冷笑道:“玄罗神教?冥帝吴冥手下的那些人屡屡受挫,现在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哪有闲心思理会咱们。” 青莲尊者眼睛一亮追问道:“哦?难道说玄山出了什么事不成?” 红莲尊者刚要答话,突然仿佛想起了什么似得,语气森严道:“青莲,你在套我的话!!!” 青莲尊者嘴一撇,不以为意道:“这些事又不犯忌讳,说说又何妨,我可不像你那么好命能够四处走动,整天窝在这山腹之中连个日头都看不到。” 红莲尊者仿佛也意识到了自己先前的口气太过生硬,缓和道:“青莲我也知你不易,但是青莲主内,红莲主外乃是尊主定下的规矩,你当我整日在外奔波便容易么,多少人惦记着咱们呢。” 红莲尊者说到这里顿了顿才继续道:“那玄罗神教这段日子里确实遇到了不少变故顾不上咱们,这些个事对于你我来说本来算不上什么机密,但是现在尊主闭关未出,我若是先将事情说与你知晓终是有些不妥的......” 青莲尊者连连摆手道:“行了红莲,我知道你也不容易,刚才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那些事说与我听也没什么用处,还是等尊主大人出关了在做决断吧。” 说完了这句话,青莲尊者便飘然离去,这山腹之中常年驻有千百天火门门徒,每日琐事不知多少,青莲尊者地位高崇虽然不至于事事躬亲,但是每日也都忙忙碌碌几乎脱不开身,尤其是门主天齐闭关之后,许多原本不是他的职司也落到了青莲的身上,许多事情他本不方便决断,但是见不到尊主天齐只能硬着头皮挑起,这么一来做起事情更是为难。 红莲尊者这一次回返圣火殿,倒好似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禀报,并未如同以前那般匆匆就走,而是一直守在了石洞外面等候门主天齐出关。 古人云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这句话红莲尊者现在却是深有体会,别看他只在洞中呆了旬日,但是当真感觉渡过了千年万年一般。 想到自己待在石洞中的这些时日,石洞外的江湖说不定又有许多的风云变幻,由不得红莲尊者不急。 就在红莲尊者左右为难,不知道该在圣火殿中继续等候呢,还是如同前几次一般,先出洞继续打探情报,隔些时日再回来禀报。 这样的选择红莲尊者以前做过许多,但是都不如当下这般为难,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这次他搜集而来的信息,实在是对尊主天齐有莫大的价值,所以他不敢擅自离去。 又过了两日,红莲尊者的耐心已经被挤压到了极限的时候,那扇厚重的精铁阴阳太极门终于吱呀吱呀的打开了。 却说天火门门主天齐,原本乃是玄罗神教前任教主玄帝酆都麾下天龙八部众中的天众部部主,武功在玄罗神教中也属于最顶尖,仅次于玄帝和二王而已,即便是不动冥王和大罗法王这两兄弟武功虽然高于他,高的也着实有限,只有玄帝酆都的惊人艺业才能够让天齐衷心的折服。 也正是出于对玄帝酆都的敬服,当年在江湖上叱咤风云的天齐才会收敛脾性,投入了玄罗神教做了一部之主。 但是这样的日子在玄帝酆都遇害之后便一去不复返了。 当年玄帝酆都身死的消息传出时,八部天龙众正分散在玄罗神教各处分舵支援,八部部主等到这样的消息之后,反应也是各不相同。 其实早在玄帝酆都未死之前,随着玄罗神教的壮大,教中已经不可避免的出现了党派之分,玄帝酆都雄才大略虽然早有察觉,但是这般的党派纷争无论是哪个门派都不可避免的,他势力高绝自认为足够压制住这些不协调,便也从未认真的处理。 到了后来,随着玄罗神教职司的细化,玄帝酆都将手中的权力分出,这种党派的发展便更加肆意无忌,只是表面上大家都刻意表现出一片祥和罢了。 龙众龙灭、夜叉夜莺、迦楼罗欧阳魔劫这三人都是不动冥王和大罗法王这两兄弟费尽心思拉拢入教的,对他们两兄弟也最为亲近。 当日不动冥王和大罗法王兄弟二人为了防止意外发生,便是带着龙众部和迦楼罗部赶去的凤阳,足可见这两支队伍早就已经被兄弟二人牢牢掌握住了。 夜叉夜莺领军在外,听到了不动冥王的宣召,毫不犹豫的带人回到了玄罗神教,也可以说是二王的亲信,又或者暗地里被不动冥王收买了。 剩下的摩呼罗迦苍莽,却是心思迟钝憨厚,得了不动冥王的召集不疑有他,追在夜叉夜莺后面也回了玄山总坛,等到他回到了玄山后即便有所察觉一切便不再是他说的算了,更何况以苍莽的憨实未必能够有所察觉。 八部天龙众中剩下的四位部主可就麻烦的多了,这些人都是倾向于玄帝酆都的人马,又或者私下里便和不动冥王大罗法王两兄弟不和。 其中乾达婆纳兰秀和紧那罗齐宫羽隐约察觉到情形不妙,玄帝酆都的本事他们是知道的,以玄罗神教当日的声威和玄帝的雄才大略,即便是偶遇挫折也不该是这般骤然丧命。 但是他们两人虽然心存怀疑,却仍然算得上对玄罗神教忠心耿耿,只是独自抽身离去,而乾达婆部和紧那罗部两支人马则完好的回返了玄山总舵。 剩下的阿修罗罗血荷则简单的多,她根本就看不上不动冥王和大罗法王两兄弟的才干,阿修罗部部众又全是她自己挑选的人马建立起的,干脆便带领着手下姐妹哗变,直接奔去了北面阴山支脉大马群山中的血海,建立起了血荷宗,既不与玄罗神教为敌,也不听从不动冥王的调遣,恢复了自己的逍遥自在。 而最后的天众天齐不但是八部天龙众八位部主中武功最高,也是势力最大心思最缜密的,他不但从不动冥王发来的消息中敏锐的嗅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更是看到了那阴谋背后的机会。 在玄帝酆都活着的时候,他只有恭敬不敢有丝毫的悖意,但是此时玄帝酆都已死,那么便不该有人能够再横架于他天齐之上,他叫天齐他要与天相齐。 凭借着早先在教中发展的根基,天齐不但带走了整只天众部,更是趁着不动冥王立足未稳的机会,从玄罗神教几处分舵带走了一批人马。 随后天齐便以这些人马为根基,建立起了天火门,正式走上了与玄罗神教对抗的路子。 但是天齐毕竟小看了不动冥王吴冥的本事,玄帝酆都刚死不久,不动冥王便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分化了灭玄联盟。 那是的玄罗神教虽伤却不残,不动冥王手段很辣用极快的速度便大致整合了神教,等到天齐带人反攻时,迎来的竟是当头棒喝迎面一击。 好在天齐也不是省油的灯,兵发之前便已经先谋划了退路。 败退之后的天齐,终于认识到了天火门和玄罗神教之间的巨大差距,带着天火门彻底的蛰伏了起来。 而天齐和不动冥王交手的过程中,也发现了不动冥王吴冥的武功竟然比他预计的高出了许多,他不知玄帝酆都炼制出绝世灵丹九窍不死丹后,曾将两粒副丹七窍延寿丹赐给了不动冥王和大罗法王两兄弟,两人心怀鬼胎又急欲成就大事,得到七窍延寿灵丹后便立马依法服用功力大增,还当是不动冥王大罗法王心机深沉往日里一直隐藏实力有心欺瞒。 这让心高气傲的天齐颇受打击,潜伏之后便开始苦练自己的天人五衰功。 这天人五衰功也是江湖上一门难得的绝学,共分为五个境界,分别是第一层衣裳垢腻、第二层头上花萎、第三层身体臭秽、第四层腋下汗出、第五层玉子离散。 当日天齐带人反攻玄山总坛时,便是刚刚突破了第三层身体臭秽的境界,原本以为不动冥王和他不过伯仲之间,自己方有突破定能全然大胜,谁知道最后却仍输了不动冥王吴冥一筹。 第一回 滚滚红尘 二 当日天齐带人反攻玄山总坛时,便是刚刚突破了第三层身体臭秽的境界,原本以为不动冥王和他不过伯仲之间,自己方有突破定能全然大胜,谁知道最后却仍输了不动冥王吴冥一筹。 如今十几年过去了,天齐一面指挥天火门积聚实力,一面苦修玄功不辍,大半年前终于又有所悟显然是要再有进步。 天齐也正是因此才会闭下死关以求突破,半年多时间过去了,在千载寒玉床的帮助下,天齐终于一举突破了天人五衰功第四层腋下汗出的境界。 在他功成之时,那千载寒玉床也终于不堪重负碎裂了开来,这千载寒玉床乃是当年天齐未破出玄罗神教时,偶然在外发现的,出于私心一直没有带回总教上缴,也正是靠着这千载寒玉床的凌冽寒性,天齐才能不顾心火一意精进只用了十来年便突破了天人五衰功的第四层。 看着碎裂的寒玉床,即便是古井无波如天齐,也不禁露出了几分黯然,但是这几分黯然转瞬便被突破的喜悦冲淡了去。 站起身来活动了一番拳脚,三十三天霸拳配合上第四层的天人五衰功,整个石洞似乎都在天齐的拳势下动荡了起来。 天齐简单的舒展了一番拳脚便扳动机关打开了阴阳太极门,人还没有走出去便看到了守在门外的红莲尊者。 红莲尊者苦等半月,终于见到了尊主天齐,当即跪倒在地双手捧心做火焰状,大声道:“天火降世涤荡万物,圣教君临浴火永生,属下红莲拜见圣教主大人,圣教主大人寿与天齐。” 天齐淡淡道:“起来说话。” 红莲尊者这才敢站起身来,眼见着尊主天齐似乎是比半年前憔悴了一些,但是双眸中的神光却是越发的深邃,知道这一趟尊主天齐闭关定是大有斩获。 赶忙又恭声道:“恭贺尊主大人神功日盛。” 天齐挥了挥手,问道:“红莲,你等在这太极门外,莫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向本尊禀报。” 红莲尊者赶忙错了措辞,将这一年来武林中发生的诸多大事向尊主天齐做了个简要的叙述,他本就是奉命在外的使者,一向是天齐联络党羽探听江湖消息的耳目,这一番汇报将近年来武林中的大小事情一一禀报。只是这些事中却没有任何有关玄罗神教的直接消息。 天齐一面听红莲尊者的汇报,一面心中盘算着武林中的变化,等到红莲尊者告一段落了这才点了点头,问道:“红莲,那玄罗神教近些时日有什么变化。” 这是天齐早向红莲尊者交代过的,武林中各门各派的消息算作一类,而玄罗神教的消息则单独列为一类,而且往往红莲尊者调查的玄罗神教的消息会远远超过其他门派的总和,在这里可以看出,天齐实在是把玄罗神教视作了最大的敌人。 红莲赶忙将自己近一年来搜集到的玄罗神教近况详详细细的禀报给尊主天齐知晓,从他口中说出的很多消息已经算的上是玄罗神教的机密,寻常的江湖渠道绝对打探不出这样的情报来。 显然当年天众天齐脱离玄罗神教时,并没有愚蠢的将自己所有的亲信手下都一气带出,仍有不少倾向于天齐的玄罗神教帮众潜伏在神教之中,他们中的一些人没有逃得过冥帝吴冥的冷血清洗,但是却仍有少数幸运的慢慢爬了上去。 这些人既忠于天众天齐,有都有致命的把柄握在天齐的手中,所以即便是爬上了玄罗神教的高位,却仍然挣脱不了天齐的掌控,暗自里替天齐搜罗着玄罗神教的一切消息,然后用秘法传递出去,再由红莲尊者将这些消息整理送回。 红莲的汇报清晰而迅速,可即便是这样,有关于玄罗神教的消息还是足足花费了他近半个时辰的时间。 天火门门主天齐听完了红莲的汇报默默不语,好半天才开口道:“红莲,那游龙门的事情,可是落实了么?” 红莲尊者恭敬道:“回禀尊主大人,玄罗四凶确实曾被派往八卦山一带,也有人瞧到了阴使和尸使与游龙门门主孙奇胜的二公子孙克敌会晤,三人同吃同行行迹极为可疑,只是玄罗四凶去八卦山的目的却无从得知,这四人只听命于迦楼罗欧阳魔劫,恐怕真实目的除了不动冥王就只有迦楼罗知道了。” 天齐喃喃道:“迦楼罗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这厮的毒攻进境如何了。” 红莲尊者又道:“这玄罗四凶近年来在玄罗神教中风生水起,属下曾经暗地里派人和他们接洽,但是派出的人没有一个能够活着回来,看起来这四人对迦楼罗极为忠心,许多事情迦楼罗都交由他们处理。” 天齐道:“什么玄罗四凶,不过是迦楼罗手下的几个跳梁小丑罢了,看来不动冥王吴冥也是没什么人可用了,这四个人既然买通不了派人注意下便是了,若是能够挑拨自然最好,挑拨不了也不用太在意。” 随后皱眉道:“以那孙奇胜老儿的精明,孙克敌那小家伙的动作绝对逃不出他的眼睛,极有可能是那小家伙得了孙奇胜老鬼的什么吩咐,这么说来,游龙门现在的态度就暧昧了。” 红莲尊者想了想突然说道:“启禀尊主,有关于这八卦山游龙门属下还有一节禀报。” 天齐道:“说!” 红莲尊者道:“那玄罗四凶逗留八卦山的那段时间,北少林似乎出了什么变故,有一名看守藏经阁的名叫德怀的少林弟子叛逃,少林达摩堂首座素空带着一名师侄沿途追到了八卦山下的紫金镇中,素空最后离开前似乎去了八卦山一趟,似乎还和游龙门有了些纷争。” 天齐轻抚胡须笑道:“哦?素空那大和尚可是少林方丈素藏的师弟,少林寺有数的高手又是达摩院的首座,能够惊动他的事定然不简单,想来北少林内部定是出了什么乱子,却不知道这件事和玄罗神教有没有关系......” 说到此处天齐沉吟了一阵子,这才继续道:“红莲,你再说说那苗疆腐仙教的事又是如何?” 红莲尊者恭声道道:“回禀尊主,自那不动冥王继任玄罗神教教主之位后,先是不知用什么法子将蜀中唐门并入了神教之中,随后便又一味的催逼腐仙教、熔炉堡这样的势力就范,熔炉堡无奈之下托庇于朝廷的东厂这才得以脱身,只剩那腐仙教却是自有传承,不愿彻底被吞并,故而腐仙教新任教主巫冬灵只是想尽法子一味拖延,因此惹得不动冥王恼怒,暗中下手收买了南疆官府不说,又联络了南疆蛮族共同欺压苗人,想要逼迫巫冬灵妥协,强行吞并了腐仙教去。” 天齐听到这里冷笑道:“不动冥王吴冥心胸狭隘没有容人之量,这般一味用强即便强吞并了腐仙教,对于神教千秋大业也未必就是一件好事。” 红莲尊者赶忙应承道:“尊主所言甚是,那腐仙教和熔炉堡等教派在玄帝酆都在位时,本来与神教亲好,只要多加笼络未必不能收为己用,只是那不动冥王太过急进这才适得其反。” “呵呵,红莲这你便说错了,不动冥王吴冥心思深沉狡诈绝非急躁擅进之人,否则他也不会隐忍了这么多年,骤然爆发谋篡了神教教主的大位,此人心机至深绝非等闲。” 红莲尊者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反倒是天齐站出来替那不动冥王说话,一时反倒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得闭口不言。 天齐这番话只是为了点醒红莲尊者不要轻忽,所以也只是略微点了一下并不过多纠缠,继续道:“红莲,你说那鲁南熔炉堡托庇于东厂厂督蒋精忠,以吴冥的精明想来熔炉堡这边不会再擅动了,想来那苗疆腐仙教却没这样的靠山,挣扎一番还是要被神教吞并的。” 红莲尊者面色古怪道:“回禀尊主,事情古怪就古怪在了这里,那腐仙教本来在南疆蛮族和当地汉民的挤压下岌岌可危,眼看着就要抵御不住而投向玄罗神教,这时候那腐仙教新任教主巫冬灵突然在苗疆消失了一段时间,等到巫冬灵再度出现时竟然毒功蛊术大涨,带领着苗疆的苗民依靠毒蛊硬架住了蛮族和官府的刁难,腐仙教一向对神教恭顺有加,不动冥王又不便走到明处攻打,倒是吃了个暗亏。” 天齐颔首道:“像是腐仙教和熔炉堡这样依附神教的势力不在少数,不动冥王吴冥也不敢做的太过火,否则必定会引得人人自危,一击不中吴冥怕是暂时不会去吞这块大肉了。” 顿了顿天齐又继续问道:“红莲,你方才所说的少年英雄大会的事情,再详细的说一遍与我知晓。” 红莲应了一声,朗声道:“回禀尊主,这少年英雄大会每十年一举,当年共同建立大会的上玄门、下玄门、少林、紫阳观.......等六派现在却只剩下了少林、游龙门、紫阳观三派,这一次的少年英雄大会轮到少林承办,地点仍在华山绝巅摘星台......” 天齐听到这里眉头微皱,摆了摆手道:“红莲,这些陈年旧事就不要提了,直接说重点。” 红莲尊者不敢怠慢,直切主题道:“因为当年的那件事情,玄罗神教已经几十年没有派人参加过这少年英雄大会了,同时也不会派人前去观礼。” 天齐沉吟道:“难道说这一次不动冥王派人参加了少年英雄大会么?” 红莲尊者连忙道:“那倒不是,这一次玄罗神教依然没有选派弟子参赛,但是在少年英雄大会举办的那些天中,却派了许多人去华山。” 天齐眼中精光一现,问道:“哦?红莲你说说,不动冥王都派了哪些人去华山?” 红莲尊者道:“明面上神教只派出了玄罗四凶前往华山,但是实际上据咱们的人证实,龙众龙灭和迦楼罗欧阳魔劫也暗地里随着玄罗四凶一起去了。” 天齐沉吟道:“龙众龙灭和欧阳魔劫么?这两个人可是现在不动冥王最亲信的两个手下了,既然派出了他们两个去,那么这一次吴冥在华山谋划的事情定然不小。” 想了想开口问道:“红莲,我要这一次华山摘星台少年英雄大会参赛之人的名单。” 红莲做事缜密,自从打探到玄罗神教异动后,便尽力搜集了这一届少年英雄大会的资料,无论是承办者少林的动向,以及紫阳观游龙门的信息都调查的清清楚楚,这大会参赛少年英雄的名单并算不上什么绝密,他自然也搜罗来,只是他自己查看时却没有看出其中的问题。 这时听到天齐询问,赶忙将参赛名单恭敬的递给了天齐参详。 天齐接过红莲尊者递上来的名单,一边细细的看着一边喃喃道:“少林、紫阳观、游龙门、灵隐阁、仙泉门、万寿山庄、腐仙教、唐门......血荷宗......” 看到血荷宗这个名字时,天齐眼神便顿住了,问道:“红莲,这一次血荷宗也派人参赛了么。” 红莲尊者道:“回禀尊主,这一次血荷宗接下了少林寺送去的邀请函,应下了参加少年英雄大会这件事。” 天齐道:“血荷宗这一次派去的自己是哪一个?” 红莲尊者道:“血荷宗门下全为女弟子,左护法千叶和右护法百媚都为人熟知,但是年青一代的弟子却不怎么在江湖上走动,这一次华山摘星台参赛的一百二十九位青年才俊中,共有女子十七人,这十七名女子的门派身份俱都清晰,并无血荷宗的女弟子,属下以为也学血荷宗并未派出弟子参赛。” 天齐摇了摇头道:“阿修罗罗血河的性子,我还是比较熟悉的,她既然说了会派人去就一定会派人前去,血荷宗门下弟子都是女子不假,但是她们却未必会用女子的身份参赛。” 第一回 滚滚红尘 三 红莲尊者道:“尊主的意思是,那血荷宗的弟子乔装成了男儿的模样参赛?如此说来,却又人曾看到摘星台上曾有一个俊秀后生使出了疑似剔骨刀法的功夫来。” 天齐抚须道:“那便没错了,那位俊秀的后生想来就是血荷宗女扮男装的参赛弟子了......” 至于那弟子的身份,天齐在心底已经隐隐的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想起当年在玄罗神教中传的沸沸扬扬的那件事,难得的露出了一分会心的微笑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那三人之间的事究竟料理的如何了。 随后似乎有些感慨道:“没想到不动冥王忍了这么多年,终于还是忍不住把主意打到了她的身上了,可是那位是个什么性子吴冥不会不知道,也正是因为清楚才会想着抓住她的命门吧,却不知道这一次吴冥得手了没有。” 天齐这几句话说得没头没尾,红莲尊者如同在云里雾里一般,并不知道天齐话里的深意究竟是什么。 不过天齐似乎也没准备让红莲尊者明白,随即便问道:“红莲,这几年不动冥王应该一直都在暗中监视着血荷宗的一举一动吧,这段时间那些监视着血荷宗的人马有没有什么变动。” 红莲尊者不知道天齐为什么问到这件事,但是还是一五一十道:“尊主明鉴,这些年来因为血荷宗并未对玄罗神教表现出敌意,而不动冥王也有别的事情要忙,所以并没有进犯血海,不过从血荷宗建立伊始,不动冥王便派了一支人马潜伏在大马群山监视着血荷宗的动向,不过最近一段时间那些监视的人马,好像遭到了血荷宗的驱逐,夜叉部部主夜莺还为这件事去了血海一趟面见阿修罗罗血荷,但是两人最终交谈的结果不得而知。” 天齐突然哈哈大笑道:“这一次不动冥王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按照阿修罗的性子,不动冥王一击不中,两人之间怕是再也没有缓和的余地了,嗯,先是腐仙教、熔炉堡、再是那血荷宗,不动冥王这个家伙最近的气运可是不佳啊,哈哈哈哈!!!” 天齐大笑几声,看着一边红莲尊者欲言又止的摸样,不禁问道:“红莲,你是不是有事要说。” 红莲尊者道:“启禀尊主,关于这少年英雄大会的事,属下还打听到一件事情,不知道该不该禀报。” 玄罗神教早早就退出了少年英雄大会,是以天齐心中也并不如何看重这少年英雄大会,但是看到红莲尊者这般的摸样,想来这一次的少年英雄大会定是出了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情,倒是也被勾起了几分兴趣来,随口道:“但讲无妨。” 红莲尊者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开口道:“属下要禀告的这一件事是关于这一届少年英雄大会冠军的。” 天齐突然来了兴致,止住了红莲尊者接下来要说的话,道:“你先别说,让本尊来猜猜这一次少年英雄大会的冠军究竟是谁?” “是那丐帮帮主谷有道的弟子卫岩么?” 红莲尊者摇了摇头。 天齐又道:“那就是紫阳观天心道人映斜阳的首徒风孤星?” 红莲尊者仍然摇了摇头。 天齐又想起了一个人来,说道:“那便是灵隐阁忘忧真人玄真子座下的那个姓齐的小子。” 红莲尊者还是摇了摇头。 天齐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索性不再猜下去,直接开口问道:“难道又像上一次少年英雄大会那般,出了个不知门第的奇才夺冠了么?” 红莲尊者苦笑道:“回禀尊主,也不是那样的,这一次获得少年英雄大会冠军的确实是灵隐阁忘忧真人玄真子的弟子,但是却不是那不平少侠齐谷明,而是一个叫做萧遥的少年。” 天齐突然听到这个名字只是觉得有几分耳熟,但是却一时想不起来,半晌之后终于记起了,曾听红莲尊者汇报过天火门下属用来筹措物资的鬼门关山寨,便是被紫阳观紫阳四鹤伙同灵隐阁忘忧真人的两名弟子捣毁的。 当时天齐还奇怪了一阵子,要知道灵隐阁素来一脉单传,这一次玄真子竟然开了先河收了两名弟子,那其中一名弟子貌似就是姓萧。 不禁脱口道:“是他!” 红莲尊者低头道:“尊主明鉴,这一届少年英雄大会开办时,灵隐阁派出的弟子正是这萧遥,而正是这个人力压群雄击败了卫岩等好手,一举夺得了少年英雄大会的冠军。” 天齐吸了一口气道:“这忘忧真人玄真子倒是又收了一个好徒弟,不过潜力再大也敌不过岁月,这小子现在的年岁功夫深不到哪去还不足为患。” 红莲尊者苦笑道:“尊主,属下得知这少年夺冠后一时意动对他调查了一番,但是查到的结果却是出乎属下的意料。” 天齐道:“哦?说来听听。” 红莲尊者整了整思绪,开口道:“最初属下只是对这名叫萧遥的少年身世感兴趣,要知道以前那些能够夺得少年英雄大会冠军的人,后来无不是成为了名动一方的大人物,这姓萧的少年听闻参赛时年未二十日后的进境难以估量,这样的人以后对本门大业定有影响。” 天齐听到这里点了点头,红莲尊者的谨慎认真正是他最欣赏的一点,也正是这样才会派遣红莲尊者负责天火门一切对外事宜,并且负责搜罗情报。 红莲尊者得了尊主天齐的肯定,振奋了下精神继续说道:“属下以这次少年英雄大会为源头,对那萧遥展开调查,第一件事便是查到了他便是当日与紫阳观紫阳四鹤一同捣毁鬼门关山寨的灵隐阁弟子之一。” “这还不算,属下接着追查,又发现了这萧遥原来在拜入灵隐阁忘忧真人门下之前,便已经和本教有了瓜葛,当时鬼门关曾和开封府境内的三山镖局产生过纠纷,双方争斗过几回这萧遥便混在那三山镖局的镖师之中,后来咱们的人探知了有一支黄龙山岐黄门的重镖途径山西,九命阎王和黑脸判官两人出手劫掠,谁知道再一次碰到了三山镖局的人,黑脸判官当时用毒烟毒昏了这姓萧的小子,也是为此那齐谷明才会将他带回灵雾谷,后来才会成了忘忧真人玄真子的二弟子。” 天齐冷哼一声:“没想到倒是咱们的人杀他不成,反倒是成就了他。” 红莲尊者不敢在这件事上多嘴,赶忙继续道:“这事情怪就怪在这里,灵隐阁向来一脉单传,但是忘忧真人只是见了这少年一面便破例开了先河收为第二个弟子。” 天齐幽幽道:“这件事怕是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这少年和灵隐阁又或者玄真子本人另有瓜葛,另一个可能嘛,便是这少年的根骨天赋太过惊人,就连玄真子这样的人见了都难以割舍,那齐谷明十年前参加上一届少年英雄大会惜败于神秘少年之手,这一届那萧遥却是一举夺魁,看来这人的根骨悟性定非凡俗。” 红莲尊者恭敬道:“尊主所言不差,但是属下当时确实另有一番看法,灵隐阁立派已有数代,想那上一代阁主灵虚子武功高绝和玄罗神教前教主玄帝酆都齐名,见过的根骨悟性绝佳之辈恐怕不少,却也只收了玄真子这么一个弟子,所以属下以为......” 天齐道:“所以你以为这萧遥和灵隐阁又或者玄真子本人另有瓜葛了。” 红莲尊者道:“尊主明鉴。” 天齐道:“那红莲你可查到了什么?” 红莲尊者苦笑道:“属下当时认定了这萧遥和灵隐阁另有牵连,想方设法追查下去,但是想尽办法也只能查到这萧遥十七岁那年初到开封府时的事情,在那之前的十几年中,这少年似乎籍籍无名,连个与他熟识或者相识的人都寻不到,这个萧遥仿佛一夜之间突然出现在了江湖中。” 天齐没想到红莲尊者竟然查出了这么一个结论来,只是这样一来反而勾起了他对那萧遥身世的兴趣,问道:“红莲,你连他的一点身世都查不出来么?” 红莲尊者低头道:“当时属下费劲了心思却当真是一筹莫展,只是一个偶然的机会,却从本门在玄罗神教的一名内线中得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当年跟随玄帝酆都前往凤阳,后来据说叛教而出的玄罗阳圣萧万山和阴圣林婉遥再被不动冥王设计诛杀之前,竟然生下了一个男~婴,这名男~婴在阴阳双圣遇难时被神秘人救走,而那萧遥似乎就是当年的那名男~婴......” 一向古井无波的天众天齐听到红莲尊者说出的这个消息后,也不由得色变,失声道:“你说什么!!!” “那个萧遥,竟然是当年玄罗阳圣萧万山和阴圣林婉遥的孩子!!!” 红莲尊者没有想到尊主天齐听到这个消息后,竟然如此的激动,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天齐愣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消化这个惊人的消息,半晌之后突然爆发出了一阵狂笑“哈哈哈哈!没想到啊!没想到!” 阳圣萧万山当年便是玄帝酆都最器重的一个人,也是不动冥王和大罗法王这两兄弟最忌惮的一个人,十几年前听闻阳圣萧万山和阴圣林婉遥被不动冥王设计诛杀的时候,天众天齐还曾经暗自惋惜,心中亦觉得当年玄帝酆都对自己的这个唯一的弟子还是高看了几分,但谁能想到萧万山夫妇虽死却给不动冥王吴冥留下了这么一份大礼。 未及二十便夺得了少年英雄大会的桂冠,想来现在的不动冥王现在的冥帝吴冥,没日没夜都在惦记着如何除了这个隐患吧。 既然这个萧遥是阴阳双圣的儿子,和现在的玄罗神教教主冥帝吴冥的仇怕是比自己还要深,而这位萧遥现在还是灵隐阁的弟子,似乎于自己的千秋大业有莫大的助力啊。 要知道当年破教而出的乾达婆纳兰秀和紧那罗齐宫羽和阴阳双圣的感情可是不浅,而那当年下落成谜的日圣谢惊涛、月圣许青璇似乎也不是真正的寂寥无踪了,若是有这些人作为助力,在以那灵隐阁的名头联络上一些门派,推翻冥帝吴冥便也不是那么遥不可及了,不不不,非但不是那么遥不可及,简直就是触手可及近在眼前啊。 这一步棋,天齐可是要认真的盘算盘算,驱虎吞狼自然是妙计,却也要防止玩火**。 考虑了一阵子,天齐心中便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框架出来,但是想到仍有几件事情没有问明,便强压下了心中的火热。 别的事情他能够不在意,但是紫阳观短短时日竟然接连换了三任观主可是太过匪夷所思了,要知道紫阳观先下可是号称中原正教魁首,当年的灭玄联盟便是紫阳观上任教主岳秋雨牵的头拉的线。 灭玄一战,玄罗神教元气大伤,当然中原各大门派也并不容易,正道巨擘明月宫宫主月寒武身死,明月宫直接从江湖上除名,分裂成了圆月剑派和残月刀门两支,剩下的几大门派掌门也都没落得全身而退,但是那一战毕竟斩杀了武林神话玄罗神教上任教主玄帝酆都,紫阳观从中得到的声明好处,远远比他损失的要多得多。 红莲尊者作为天齐的左右手,自然是知道自己的尊主想要听什么,直接开始讲起了自己搜罗到的有关紫阳观的情报来。 “当日紫阳四鹤和灵隐阁的两位弟子同闯鬼阴山幽冥鬼域的最后关头,紫阳四鹤的老大也是紫阳观观主天心道人映斜阳的大弟子风孤星中了属下的红玉掌全力一击,本来即便能保住性命也定然武功全失,但是却不知怎么得到了怪医死生两难鬼三姑的出手相助,自那时起便留在了星河谷中养伤。” “那紫阳四鹤的老二尹天成回到九阳山后,却开始有意无意的趁着风孤星不在门派的功夫,编排起了自己这位师兄的不是来。” “当日的紫阳四鹤,老大风孤星在星河谷中养伤,老三荆枯叶莫名其妙的惨死在了回山的途中,紫阳观对外宣称荆枯叶是死在了鬼门关余孽暗算之下,但是我仔细核查过教中弟子并未对那荆枯叶出过手,想来其中还有隐情。剩下的老四僧吾行天生木讷,又好像有什么把柄被别人掌握着并未发出异议。” “风孤星本来身为天心道人应斜阳的首徒,在门派中的声望很重,乃是紫阳观下一任观主的最佳人选,但是在他星河谷养伤的那段时间,紫阳观中却是发生了变故,天心道人不知为何越来越亲信二弟子尹天成。” “甚至于连这一次的少年英雄大会都出人意料的派出了二弟子尹天成顶替大弟子风孤星出战,有人在华山绝巅摘星台上目睹了尹天成最后使出了疑似紫阳观镇派绝学四九剑法的招式来。” 天齐皱眉道:“传闻紫阳观镇派绝学四九剑法威力惊人包罗万象,在门中向来只传给钦定的下任掌教,天心道人映斜阳要是真将这套剑法传给了二弟子尹天成,那么紫阳观......” 天齐没有把话说完,但是其中蕴含的意味却已经昭然若揭,一个门派尤其是一个强大的门派最忌讳的就是掌门接班人举棋不定,这样的左右摇摆最容易引起门派离心,甚至于分崩离析。 当年的玄罗神教教主玄帝酆都,只收了阳圣萧万山一个弟子,便是怕日后玄罗神教出现这样的内斗。 红莲尊者继续道:“当日华山摘星台上,紫阳观观主天心道人应斜阳也在当场,台下的人认出四九剑法的招式时,应斜阳却全无表示并未予以否认,态度十分的暧昧不清,后来少年英雄大会落幕后,九阳山一带谣言四起,紫阳观也没有人站出来解释,以属下看尹天成的四九剑法想来真是得了天心道人应斜阳的传授了。” 天齐道:“那个尹天成能够说动天心道人传授他四九剑法,想来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红莲尊者道:“尊主明鉴,那尹天成不知有什么话说动了天心道人应斜阳,非但让其把镇派绝学四九剑法传授给了他,还狠狠地离间了风孤星和天心道人应斜阳的关系。” “就在那风孤星在星河谷养好了伤势,返回九阳山紫阳观的当天,天心道人应斜阳竟然一意孤行下令将风孤星逐出了师门。” “属下也就是在那时才打探到了一个消息,原来那尹天成父子许久之前,便已经投靠了玄罗神教冥帝吴冥的手下,乃是玄罗神教在紫阳观中的暗线。” “等到风孤星被逐出师门不久,天心道人应斜阳和他的夫人岳雯竟然接连染病,岳雯病逝后不久,天心道人应斜阳也病死了。” “紫阳观几乎彻底落入了尹天成父子的掌控,但是直到尹天成正式拜天接任掌门的那一天,风孤星和萧遥却不知道怎么跟着天心道人的四徒弟僧吾行一道赶了来,并当众揭露了尹天成父子的阴谋,尹天成奸谋败露玄罗四凶现身焚毁了紫阳观。” 天齐听到这里也不禁微微叹息,想那紫阳观千年传承方有了今日的规模,竟然因为一个小小的间隙险些毁于一旦,紫阳观经此一难恐怕声威大坠再无颜作为正道魁首领袖群伦了。 第一回 滚滚红尘 四 天齐听到这里也不禁微微叹息,想那紫阳观千年传承,历经多少坎坷波折方才有了今日的规模,竟然因为尹天成这样一个小小的奸细险些毁于一旦,紫阳观经此一难,定然声威大坠,恐怕再无颜作为正道魁首领袖群伦了。 不过那紫阳观毁了虽然可惜,却也总要胜过被玄罗神教掌控,不动冥王吴冥这一步本来下的是绝妙的好棋,无论成败于现在的玄罗神教都是好事一桩,再想起先前红莲尊者提到过的玄罗四凶前往八卦山下和游龙门门主二公子孙克敌的会晤,天齐隐隐的有了几分不妙的感觉。 如此说来,那阴阳双圣的儿子萧遥还真是不动冥王吴冥的克星,前几件吴冥失手的事情中都有次子的身影,即便是紫阳观这一出,要不是他和那风孤星及时出现,揭破了玄罗神教的阴谋。 一旦让不动冥王吴冥真的将紫阳观也暗暗的掌握在了手里,那么不动冥王恐怕就再难有人钳制了。 随后红莲尊者又说起了有关一刀门中发生的事情。 这一刀门乃是江湖上一个半隐的门派,所谓半隐便是不怎么牵扯进江湖的纷争之中,但是偶尔需要时又会站出来。 整个一刀门也只有那一刀门的门主冯秋道和他的那个师弟冷玉春有几分看头,余者还不被天齐这样的人物瞧在眼里。 而恰恰的,这一刀门的动乱也正是出在了门主冯秋道和他的师弟冷玉春之间,只是不出天齐意料的,这其中果然也有玄罗神教的影子,不动冥王吴冥竟然派出了龙众龙灭前去,不过最终也是如紫阳观这边一般,行动在最关键的时候功败垂成,但是紫阳观观主应斜阳夫妇身死,紫阳观在九阳山上的道观几乎全毁,一刀门门下弟子死伤狼藉门主冯秋道强提功力几乎成为废人加上门派秘籍被夺,玄罗神教也不能说是完全的失败。 唯一让天齐惊讶的是,这一次黄泉山一刀门破坏不动冥王好事的人中,仍然有那萧遥的一份,这让天齐对这位故人之后的兴趣越来越浓郁了。 也许冥冥之中这姓萧的小子天生便是那不动冥王吴冥的克星也说不定,天齐不禁暗暗的这般想着。 这半年多来天众天齐武功大进,玄罗神教则奸谋屡屡败露,按理说形势正在向着有利于天火门的一面发展着,天齐只要耐下性子来,也许会等到更容易下手的机会。 但是天齐却知道自己不能等下去了,玄罗神教近年来一连串的行动犹如一只有力的大手,紧紧地攥住了天齐的神经。 虽然不动冥王吴冥安排下的这些个行动看似败多成少,玄罗神教的势力在这一次次出击中也消耗的很厉害,尤其是接连失手使得玄罗神教的凶威每况愈下,但是天齐却是透过这些表面上的喜讯,看到了那隐藏在喜讯之中的无尽的凶险。 无论是腐仙教、熔炉堡等依附势力也好,血荷宗这样的分出势力也罢,甚至是游龙门、一刀门、紫阳观这些本该与玄罗神教不共戴天的正道势力,不动冥王吴冥近年来走的每一步棋都可以说的上是绝妙的好棋,只要以上几样他能够达成一半,那么当今江湖便再无哪个势力是玄罗神教的对手,若是能够全部达成距离玄罗神教一统武林也近在咫尺了,即便是完成其中的三成也能使得玄罗神教的实力大增。 然而不动冥王的每一次行动都可以说是很有可能成功的,虽然每一次都功败垂成,但是更多的不是不动冥王谋划不当,而是输在了冥冥之中的命数上,也可以说是运气上。 要是没有阴阳双圣的儿子萧遥这个变数在,可能凭借不动冥王的谋划,以上的那些事情能够成功九成,要真是那样终天齐一生天火门恐怕都永远不可能是玄罗神教的对手,更不要谈天齐心中的宏图霸业了。 天齐并不愿意把自己能不能成功寄托于冥冥之中的运数,更不喜欢仰仗着别人的行动来决定自己的成败。 现在的情况可以说是:天齐的天火门是天上飞的雄鹰,而不动冥王吴冥麾下的玄罗神教却是地上的猎人,猎人抬弓搭箭射出一支支羽箭来,可能是由于这位猎手的箭术不精,也可能是因为天空中风势太大,猎人射出的羽箭有的射空,有的射错了目标,有的擦着雄鹰的羽毛飞过。 雄鹰这时躲过了一批批羽箭,他可以尽情的嘲讽猎人的无能,也可以满空盘旋调戏猎人耗费他的羽箭,但是这些看似风光无限的举动却改变不了,猎人和雄鹰根本力量的差距。 猎人可以一次射不中两次射不中三次射不中,也不过是浪费猎人手中的一些羽箭罢了,但是猎人只要射中一次,夺取的就将是雄鹰的生命。 天上的雄鹰如果聪明的话,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就只有两条路可以选,一条是趁着现在猎人因为风沙遮了眼射不准的功夫,远远地飞走再也不要出现在猎人的面前。 另一条路就是,想办法扑杀了猎人,可能自己一直雄鹰的力量还不足以和猎人抗衡,但是自己可以呼唤其他的雄鹰,甚至于那些同样面临捕杀的虎豹豺狼来共同的灭杀猎人,只有杀死了猎人才能够不被猎人射杀。 以上的两条路中的第一条天齐显然是不会选的,如果他仅仅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当年完全可以退隐江湖不成立天火门,甚至于成立了天火门而不和玄罗神教对抗,但是他做不到,他的雄心壮志显然不满足于仅仅活命,他想要的是掀翻猎人捕杀猎人,甚至于取代了现在的猎人成为新的猎人。 那么天齐能选的路便只剩下了第二条,可是他也知道仅凭自己这一只雄鹰不是猎人的对手,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联络上那些正在被猎人猎杀,或者未来可能被猎人猎杀的动物,一起去扑杀了猎人。 只要杀死了猎人,并且保证自己是这些动物中最强大的一只,那么他就可以成为新的猎人了。 而现在恰恰摆在天齐面前的,便有那么几个不错的选择。 这其中排在首位的怕是就要数那位名叫萧遥的青年了,这个萧遥竟然是当年玄罗神教阳圣萧万山和阴圣林婉遥的孩子,萧遥的父母是怎么死的别人可能还知道的不是很清楚,但是对于在玄罗神教之中安排有内线的天齐来说却是早就知道的一清二楚。 这个萧遥和玄罗神教不动冥王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即便是天齐他不去联络对方,想来过不了多久对方也会杀伤玄山去,即便是这位叫萧遥的青年真的能够放下父母的仇恨,天齐却知道不动冥王的性格,这位现在的冥帝是绝对不会放下一个钉子不管的。 不只是因为阴阳双圣死在了不动冥王的手下,就连不动冥王吴冥现在坐着的位子,老一代的玄罗神教弟子有哪个不知道,这一任教主的位子本该是属于玄罗神教教主玄帝酆都唯一的弟子阳圣萧万山的。 有了以上这两个理由,萧遥要是有朝一日打上玄山叱咤峰去都不会有人奇怪,要是这位不去找不动冥王报仇那才叫做奇怪呢,只要有了萧遥这一杆大旗,天齐甚至能够有把握说动玄罗神教中一批不是冥帝死忠的人马附和。 最主要的是,这位阴阳双圣的遗孤现在拜在了灵隐阁忘忧真人玄真子门下,即便是他杀上了玄山总教叱咤峰风云堂斩杀了不动冥王吴冥,也不可能成为玄罗神教的掌门不会和天齐争教主的位子,除非他肯破出灵隐阁的门墙。 另外除了这萧遥外,日圣谢惊涛和月圣许清璇这两人当年和阴阳双圣的感情非比寻常,只要自己能够找到这两人,向他们说出阴阳双圣的死因,想来这日月双圣即便是拼去了性命不要也定会帮助萧遥杀回玄山的。 更可况这两位当年在凤阳城外被人陷害,即便是不在场的天众天齐也能够瞧出这其中的疑点,谢惊涛和许清璇两人当年能够被玄帝酆都从万千帮众中选中,自然不是愚鲁之辈,恐怕这时候已经瞧出了当年是谁陷害的他们。 这从当年两人脱险之后并未返回玄山总教,而是觅地躲藏了起来便能瞧得出日月双圣十有八、九知道了一些事情,之所以隐忍至今恐怕也是如天齐这般在积攒力量罢了。 这两人比起萧遥来说却要麻烦一些,当年玄帝酆都挑选出来的玄罗四圣便是为的玄罗神教日后的大统做的打算,可以说最初的时候在玄帝酆都眼中,谢惊涛、许清璇、萧万山、林婉遥这四个人都有可能是他的接班人。 能够被玄帝慧眼挑中的自然不会是无欲无求之辈,谢惊涛和许清璇说不定也曾惦记过玄罗神教教主的高位,只不过因为萧万山太过耀眼几人的关系又十分融洽才不曾表露出来。 第一回 滚滚红尘 五 能够被玄帝慧眼挑中的自然不会是无欲无求之辈,谢惊涛和许清璇说不定也曾惦记过玄罗神教教主的高位,只不过因为萧万山太过耀眼,几人的关系又十分融洽才不曾表露出来。 谢惊涛和许清璇一个是当年的玄罗日圣,一个是玄罗月圣,两人在教中的地位严格的说起来都要比天众部部主天齐高上一些,只是当年的玄罗四圣空有高位,在教中日日接受玄帝酆都的调教,并未有什么实际的职司也没有掌控什么具体的势力,这一点上比起善于经营羽翼的天齐要逊色不少。 如今天齐贵为天火门门主,座下弟子成千上万,日圣谢惊涛和月圣许清璇却是听闻早早隐居孤家寡人罢了,只不过当年日月阴阳玄罗四圣,每个都可以说是玄帝酆都亲手调教出来的,这么多年时间过去了,这二位的武功只怕已经极为高明,就连天齐也不敢说定能胜过两人去,这也是天齐当年在不动冥王吴冥那里失手后傲气收敛了许多,否则若依着当年的他,绝不会认为除了玄帝酆都还能有人和他比肩。 除了上面这几位外,血荷宗显然也是一支可以联合的势力,原本阿修罗罗血荷两不相帮的态度,既避免了血荷宗自己受到玄罗神教的打击,却也绝断了天火门天齐联合对方的想法。 好在不动冥王吴冥忍了这么多年终于忍不住下手,但是他这一下狠是够狠了位置是看准了,却终究扑了个空,如果吴冥对付的那个人真的是天齐猜测中的那一个的话,天齐可以肯定玄罗神教和血荷宗再无和好的可能。 以阿修罗罗血荷的性子定是会向不动冥王报复的,而撕破了脸之后不动冥王吴冥也就没有了往日的顾忌,这两方的争斗恐怕是一触即发了,所以天齐自己这边倒是要加点紧了。 这之外还有那紧那罗齐宫羽、乾达婆纳兰秀当初都是死忠玄帝酆都的人,只要自己抛出些消息并且拿捏得恰到好处的话,将他们一同拉拢进来也不是不可能。 如此一来原本的玄罗神教四圣八部众,就有足足一半人站在了自己这一边。 何况抛开原有的这些同自己一般叛出玄罗神教的老将们,像是正在被玄罗神教刁难的苗疆腐仙教想来也是愿意来搀和一下的,他们可是正面临着被玄罗神教吞并的风险呢,既便是不敢正面抗衡,但是让他们拖拖后退想来还是可以的。 最主要的是,不动冥王吴冥显然已经在开始向中原武林正道下手了,之所以武林中还能风平浪静,也只是吴冥行事隐秘,要是自己真把玄罗神教接触游龙门,分裂紫阳观、一刀门的这些事捅出去,恐怕那些个所谓的武林正道势力人人自危,倒了那时联合起来抵抗玄罗神教便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唯一有些麻烦的就是,不动冥王吴冥在其他门派中有没有安插细作,那些安插的细作又都在各门各派中处在什么位子上,自己这个前玄罗神教的天众部部主身份毕竟有些尴尬,如果由自己来联络那些个武林正道恐怕难以取信于人。 想到这里,天齐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这一趟联合难就难在要把正邪两股势力连同在一起,这样对付起玄罗神教来才会有十足的把握,这就必须得有一个挺身串联各大势力的人。 这个人必须要和各方都有一定的交情,并且还要对玄罗神教有着足够的仇恨,那个阴阳双圣的遗孤倒是最合适的人选,就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够将对方说动了。 接下来的几日,整个天火门再度忙碌了起来,整个圣火殿中的弟子几乎都被天齐安排下了各种的任务,就连常驻山腹的青莲尊者也被天齐派了出去。 天齐为人果敢刚绝,既然决定了下手,那么便不准备留下丝毫的余地,几十年来天火门暗中积攒的势力都被发动了起来。 而筹备好了前期工作后,天齐本人也离开了天火门总坛...... 大马群山脚下,血荷宗左护法千叶正领着一支血荷宗人马和人杀的不可开交。 自打那一日血荷宗宗主罗血荷得知了玄罗神教冥帝吴冥向自己的女儿齐韶云暗下毒手之后,罗血荷便下令血荷宗左护法千叶和右护法百媚带领麾下血荷宗弟子,将大马群山一带玄罗神教的暗哨驱逐出去。 最初玄罗神教留在这里的暗哨没有料到罗血荷竟然敢和玄罗神教决裂,一时没有防备,留在血荷宗一带的玄罗神教探子几乎被百媚和千叶这两名护法杀了个一干二净。 随后这大马群山一带似乎因为罗血荷一怒变的清净了许多,但是这种难得的清净却没有维持多久,冥帝吴冥派遣手下夜叉夜莺来试探过了阿修罗罗血荷的态度后,玄罗神教和血荷宗的摩擦便开始升级了。 最初的那批玄罗神教的探子是撤走了,但是随之而来的是玄罗神教派出的更多的探子,以及大量的杀手。 不过似乎冥帝吴冥还没有想明白究竟要不要彻底摧毁了血荷宗,又或者是吴冥的注意力被别的什么事情吸引住了。 那些被派往大马群山的玄罗神教帮众并没有大举进犯血海,反是在血海一带布下了层层屏障,看那架势好像是准备先将血荷宗围困,逼迫阿修罗罗血荷低头。 血荷宗的弟子若是老老实实的呆在血海中倒也罢了,一旦有人从血海出来,那么必定会被玄罗神教埋伏的人手袭击。 运气好实力强的弟子还能留得性命退回血海,那些实力稍差的便会被当场斩杀,尸体则被扔在血海外面示威。 玄罗神教的这一番举动着实气煞了阿修罗罗血荷,这位血荷宗宗主大怒之下,亲自带了血荷宗中的高手冲杀过几次,着实斩杀了不少玄罗神教派来的人马,但是不得不说的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血荷宗弟子也死伤了不少。 更让阿修罗罗血荷烦恼的是,即便是她亲自出手斩杀了不少的玄罗神教人马,但是那些围在大马群山的玄罗神教帮众非但不见减少,反而日渐增多。 玄罗神教的势力,阿修罗罗血荷远比比人要清楚的多,真要是打起来血荷宗绝不是玄罗神教的对手,罗血荷也只是看准了不动冥王吴冥不会甘愿损兵折将硬攻下血海,这才敢和对方翻脸。 事情最初的发展也果真如罗血荷所料的那般,在她驱逐了玄罗神教留守的探子后,玄罗神教没有强攻血海,但是她显然还是小看了不动冥王的阴狠。 吴冥是不会强攻血海,但是却可以围死血荷宗,这几个月来血荷宗弟子死伤还在其次,但是整个血荷宗的士气显然已经落到了一个极为危险的地步,血荷宗仿佛变成了吴冥手中捏着的一个鸡蛋。 虽然不愿意捏碎了蛋壳,那是因为舍不得这只营养丰富的蛋,也怕会锋利的蛋壳划破自己的手指,但是对方的实力已经真真切切的表现出来了。 要不是血荷宗是阿修罗罗血荷一刀一枪拼起来的,要不是血荷宗的核心弟子都是早就跟着罗血荷东征西讨的姐妹,恐怕换了一个别的门派,在玄罗神教这般的威逼下,早就散成一团散沙了。 可是越是这样,阿修罗的心越不好受,看着一个个姐妹死在血海外面,她的心真的好想刀割一般,有时候她也会偶尔闪出一个念头,要不就服个软算了,可是这种念头往往刚萌发出来便被她掐灭了。 罗血荷的心很乱,她唯一能够做到的就是每日和千叶、百媚两位护法多杀几个玄罗神教的贼子,也许哪一天杀的不动冥王吴冥痛了舍不得了对方也就该退却了,她的心中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今天左护法千叶便又领了一支血荷宗的姐妹杀出了血海来,她们没走多远,便撞到了一路玄罗神教的人马。 两边二话不说便是一阵好杀,没过多久这一股玄罗神教帮众,便有些抵御不住开始撤走。 连日来两边都已经杀红了眼,眼见对方要走左护法千叶却不准备就这么放过了对方去,要知道每天都有不少的血荷宗姊妹死在这些玄罗神教的恶狗手中,今日如果轻易放过了对方,便等同于害了自己的姐妹。 只是这一支玄罗神教的人马似乎有些怪异,溃退的也比千叶想象中要早了一些,也许真的如宗主所说的那样吧,这些玄罗神教的喽啰们被杀的怕了,照这样的趋势下去,也许再用不了多久,玄罗神教的人便会知难而退退出大马群山去。 而自己要做的事情,就是再加上一把火,让这些玄罗神教的狗腿子们更害怕一些。 想到此处,左护法千叶手中的青冥剑又紧了紧,带着后面的血荷宗弟子死死的咬住了这一路玄罗神教溃兵的后面。 这一番追杀,直从血海外不远追到了大马群山边上,那一支玄罗神教的人马被千叶衔尾追杀剩下的人已经不到了最初的三成。 只是现在的大马群山早已经不同于几个月前的大马群山了,早在和玄罗神教翻脸之前,大马群山一带一直被血荷宗牢牢地控制在自己手中。 可是如今和玄罗神教交战以后,血荷宗仍能够死死控制住的便只有血海外围的一小圈了,千叶眼看着早就追出血荷宗控制的范围,也觉得有些不妙。 可是再看了一眼前方溃退的玄罗神教教众,终究是仇恨战胜了理智,心中暗自想着再追上一阵,只要自己再加上一把劲儿就能把这些可恶的贼人杀个精光。 但是千叶没有想到的是,就是因为自己的一个大意,险些断送了自己的性命。 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那一支玄罗神教的人马竟然是一支诱饵,对方付出了几十条人命,竟然就是为了将自己引出血荷宗控制的地方,这么处心积虑的策划,那目的绝不是简简单单的吞了自己的这支人马。 事实上,这一次千叶却是没有猜错,对方想方设法把千叶从血海一带引了出来,确实不是仅仅为了杀掉她而已。 虽然这段日子左护法千叶和右护法百媚在血荷宗宗主罗血荷的带领下,杀伤了不少玄罗神教的弟子,但是比起夺走她们的性命来,显然有别的法子来扩大她们的价值。 千叶和百媚从很早之前就已经跟在阿修罗罗血荷的身边,与其说是罗血荷的手下,不如说是她的姐妹更为恰当。 真论起感情来,这两人在阿修罗罗血荷的心中,即便是还比不上她和紧那罗齐宫羽的女儿齐韶云来,却也相差不远。 只要能将这两个人生擒活捉了,无论说是设法降服安插回血荷宗做内应,还是用她们的性命来威胁阿修罗罗血荷,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所以才会有了当下这一幕发生,为了将千叶从血海周围引走不被怀疑,这次行动足足耗费了几十名玄罗神教帮众的性命。 现在千叶和她手下的血荷宗弟子已经彻底的陷入了玄罗神教的陷阱之中。 一个又一个血荷宗弟子在千叶的身边倒下,大量的玄罗神教教众从周围涌出。 千叶知道自己今天怕是要命丧于此了,但是在她死之前,也绝不能让这些玄罗神教的走狗们得意。 所以千叶手中的青冥剑更加的凌厉了,每倒下一个血荷宗弟子,她手中青冥剑的杀气便仿佛增加一分,等到自己从血海带出的弟子都死绝了的时候,千叶的双眼已经变得只剩下了血色。 杀!杀!杀! 她的心中只剩下了一个“杀”字。 紫色的罗衫现在已经变成了黑紫色,仿佛在血水中浸泡过一般,没有哪一出不沾满了浓烈的血腥气。 只是这个时候,那些围住她的玄罗神教教众们,反而不上前死拼了,只是一个个牢牢地将千叶困住,轮流上前消磨千叶的功力。 这时千叶才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虽然她猜到了对方处心积虑将她们从血海外面引到这里,一定是有所图谋。 但是却没有料到对方竟然做的是如此卑鄙的打算,这些人杀光了自己带来的所有血荷宗弟子,唯独留下了自己的性命。 现在更是摆明了准备消耗自己的气力,显然是做的生擒的打算。 至于对方为什么要生擒自己,千叶不用想也能猜出,不外乎想要收买自己,要不就是凌虐自己逼迫宗主就范。 想到此处,千叶嘴角突然泛出一抹狠色,手中已经战的残缺的青冥剑突然朝自己的脖子上抹去。 只是千叶没有料到的是,她醒悟的还是慢了一些,就在她抬起青云剑的瞬间,突然两枚铁胆从人群中射了出来,一枚打在了她手中的青云剑上,另一枚却是狠狠地撞在了千叶的右肩上。 破烂不堪的青冥剑被铁胆打的脱手飞起,千叶的右臂也无力的垂了下去,显然她的右肩已经被另一枚铁胆重伤了。 对方竟然早就在一旁的人群中潜伏了几位暗器高手,这些人在自己斩杀玄罗神教弟子的时候都耐住了性子并不出手,直到这最后的关头才漏出了锋利的獠牙来。 那两枚铁胆就仿佛是一个信号,紧跟着‘嗖’‘嗖’两声轻响,两支梅花针便狠狠地钻进了千叶的穴道中。 千叶只觉得瞬间自己的半个身子便麻木了,显然是对方做下了完全的打算,打飞了她的兵器不说,更是割断了她最后自绝的路。 千叶感觉着自己的身体正在迅速的麻木,趁着现在双腿还有知觉的时候,突然发足往正前一名玄罗神教帮众手中的长剑撞去。 但是她此时已经是困兽犹斗,身法速度都慢了许多,没等到她冲过去那持剑的玄罗神教帮众已经赶紧后退,她又往另一人的方向冲去,那人也是这一般退避...... 对方竟然如此谨慎,连最后的一点点机会都不给她。 千叶心中一急,知道要是再这样下去,怕是真会被对方生擒了回去,可是现在右臂断折,浑身麻木竟然想不到丝毫的办法。 就在这时,围住千叶的玄罗神教教众后面,突然一个白袍人飞身来到了千叶身边,一把抓住了她完好的左臂。 千叶只当来人是要擒住她,想要反抗却终究是无能为力。 第二回 碧海潮生 一 上回说到血荷宗左护法千叶被玄罗神教设计引出了血海,就在千叶力尽将要被俘的时候,突然从玄罗神教教众后面杀出了一个白袍人来。 这人飞身来到千叶身边,一把抓住了千叶的左臂。 千叶只当来人是玄罗神教派来擒她的,想要反抗但是浑身酸软无力,右臂又被打断根本反抗不得。 千叶这边奋力挣扎的时候,玄罗神教这一边却是炸开了锅。 千叶不知道来人的身份,这些玄罗神教的教众也不知道,但是对方却知道擒住千叶这项计划中,并没有这白袍人的安排。 见到这白袍人抓住了血荷宗左护法千叶的胳膊,那些个埋伏在四周的暗器好手,将手中的暗器如雨点般朝那白袍人身上打去。 随后人群后方一个明显是头目的人呼喊了几声,那些本来远远围住千叶的玄罗神教帮众们便再度逼上了前来。 那白袍人见到无数暗器打来,却是不慌不忙,身上的白袍猛地掀起了一片气浪,这股气浪中饱含着白袍人精纯的功力。 那些个小巧的飞针、飞镖直接就被这股气浪吹散,即便是一些铁胆、钢锥的重型暗器也、被白袍人浑厚的功力一逼也偏了开去,打不到白袍人的身上。 那些个冲过来的玄罗神教教众还没等冲到近前。便看到无数飞针、飞镖逆冲而来,吓得慌忙躲闪。 势头一乱,潜藏着的暗器好手便不好再下手。 白袍人趁着玄罗神教教众慌乱的这一阵,抓着血荷宗左护法千叶一个提纵竟是跃出了这片死地。 千叶也非是愚鲁之辈,看到玄罗神教教众和白袍人交手的瞬间,便知道两方并非一伙,这白袍人虽然当下还不知来路,但是想来并非是玄罗神教的手下。 被白袍人抓住提纵之时倒也不再挣扎。 心中想的却是,只要自己缓上一缓恢复了几分气力,哪怕是这白袍人也不安好心总不至于如先前那般求死不得了。 想明白了这些事,千叶的心中反而松了一口气。 却说这白袍人整个人笼罩在一件宽大的白袍之中,头脸都在兜帽的遮盖下看不真切,但是功力当真是深不可测。 手里提着受伤的血荷宗做护法千叶,脚下竟然也不见有半分的迟缓,跃出了玄罗神教的包围圈后。 白袍人提着千叶大步流星,那些个玄罗神教的教众竟然追赶不上他的步伐。 甩脱了玄罗神教追来的人马后,这白袍人也不说把千叶放下,仍是一只手抓着千叶狂奔,千叶被此人抓在手里正想办法聚集内劲压下先前中的毒物,一旦逼住了那股毒力想来她就能恢复一些气力了,到时候才能应对这神秘的白袍人。 只是千叶心中也暗自奇怪,这白袍人抓住自己的目的不知究竟如何,脱离了玄罗神教的追击后,竟是一路往大马群山的方向赶去,看这架势倒似乎是要带千叶去血海一般。 千叶弄不清对方的态度,此时虽然已经用内力逼住了身体之中的恶毒恢复了几分直觉,却没有出手偷袭。 那白袍人似乎对大马群山一带的地势十分了解,虽然还远远不如千叶这个长居此地的血荷宗左护法,但是看对方的架势也定然来往过大马群山数次。 可是如此一来千叶却更加的困惑了,要知道这阴山支脉大马群山,当真算不得什么名胜也没有什么古迹,相反的大片的荒山野岭平素少有生人往来。 当年的阿修罗罗血荷就是瞧中了这里的荒芜僻静,才选择在大马群山血海立派,这人往来大马群山多次却从没被血荷宗的弟子发现,那么就绝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这样的人出入大马群山显然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的,而这个秘密恐怕多半还和血荷宗有关系。 千叶这边心中不断的猜想着,另一边的白袍人却是已经带着他一路赶到了血海外面,这期间千叶可以说是一直被对方提着足不沾地。 可是看对方的架势,一番狂奔下来不说没有丝毫的休息,便是这时也不见如何的喘息,这般深厚的功力,千叶自问就是宗主罗血荷恐怕都望尘莫及。 那白袍人来到了血海外面,终于松开了抓着千叶的手,又从怀里掏出了一粒丸药来,随手递给了千叶道:“你中了玄罗神教的软骨散,服下这粒丹药可以先恢复几分气力,我有要事要面见你们宗主,请姑娘代为通传一番。” 这时白袍人救下千叶之后首次开口,声音浑厚异常虽然不见苍老但是却透露着一股沧桑。 千叶闻言一愣,并不伸手去接白袍人递过来的丹丸,反是小心谨慎的往血海的方向退了几步,警惕的看着白袍人。 这时千叶面对着白袍人,努力的想要看透那白色的兜帽下来人的面容,但是来人的帽檐压得很低,只能够勉强的看清阴影中对法下巴上长着的雪白胡须。 白袍人看到千叶退后,倒也并没有上前拦阻,只是看到千叶有力气行走,知道她已经暂时用内力压下了玄罗神教软骨散的毒劲,想来千叶不会收下自己的药,便把那递出的丹丸收了回来。 千叶紧紧地盯着白袍人,冷声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见我家宗主。” 千叶没有问为什么白袍人会救下她,显然对方先前之所以出手救下自己,为的就是让自己领他去见宗主罗血荷,至于以面前白袍人的武功,即便没有千叶的领路,想要进入血海去见宗主罗血荷倒也算不上什么难事,但是若是不请自入却一定会触怒阿修罗罗血荷。 对方肯让千叶去通传,显然说明对宗主罗血荷的脾性十分的熟悉,也间接说明了这白袍人此来大马群山多半不是恶意,但是即便这样千叶仍要问清楚对方的底细才行。 那白袍人听到千叶的喝问倒也并不动怒,从宽大的袖口中掏出了一面小巧的令牌递给了千叶,淡淡道:“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我不是血荷宗的敌人就行了,至于罗宗主那边,你把这块令牌交到她的手中,她自然会有抉择。” 千叶接过了白袍人递来的令牌,随意翻看了一下,只觉得这面不知材质的令牌十分的古朴,令牌一面篆刻了一个‘天’字,除了这一个字外便正剩下一些繁复精美的花纹。 抓着这面令牌,千叶总觉得令牌的样式有些眼熟,但是却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略微犹豫了一下,想到自己的性命毕竟是那白袍人救下的,拿着这面令牌去见一下宗主也算不得什么,到时候面见了宗主,自己禀明了一切,那么宗主自然会有决断。 冲着白袍人说了句“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为你通传。”说完便转身走进了血海。 千叶离开后,白袍人负手站在血海外面,不知在想些什么事情。 千叶此时可以说是受伤颇重,但是却顾不上疗伤,拿着白袍人的令牌急急忙忙的去寻宗主罗血荷去了。 此时的血荷宗宗主罗血荷也正在暗暗心焦。 左护法千叶带人出去巡弋已经离开了许久都不见回来,这人、放在如今可不太寻常,要知道现在大马群山一带可并不太平,玄罗神教的爪牙早就布满了这片山脉,千叶这一去久久不归说不定就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就在罗血荷按捺不住准备亲自令人去寻千叶的时候。 终于看到了千叶的影子。 罗血荷一见千叶,有些埋怨道:“死丫头,怎么去了那么久......” 只是一句话还没说完,便觉得有些不对,离开前还英姿飒爽的左护法千叶,如今却是十分的狼狈不堪,浑身血污不说,脚步也十分的虚浮,那些个与她同去的血荷宗精英竟是一个都不见了。 罗血荷三步并作两步迎到千叶身前,一把扶住千叶道:“死丫头,怎么弄得伤的这么重,翠云那丫头呢,怎么不见她回来......” 这翠云本是左护法千叶的副手,也是跟随罗血荷日久的姐妹,平素深得罗血荷的喜爱,和千叶几乎可以说是寸步不离的。 千叶惭愧道:“宗主,翠云她...翠云她死了......” 紧跟着千叶便把自己这一次领人出血海巡弋,如何遇到了一支玄罗神教的人马,自己和翠云如何带人上前厮杀。 一直说到那些玄罗神教的教众如何的退却,而自己被仇恨蒙了心贪功冒进追了出去,又如何中了对方的埋伏深陷重围,一个个姐妹被玄罗神教的人残害...... 说到这里时,千叶已经忍不住痛哭流涕道:“宗主,是我害了手下的姐妹们,要不是我领着她们追进了玄罗神教的埋伏圈,那些个姐妹便不会死的,都是我......都是我害了她们啊......” 罗血荷听到千叶带去的血荷宗人马竟然全部战死,一时也有些恍惚,在看到左护法千叶心痛欲绝泪流满面的模样,咬牙道:“死丫头哭什么哭,什么都是你害了她们,害了她们的是那些不动冥王吴冥手下的狗崽子们,你有力气就去多杀几个狗崽子,哭有什么用......” 千叶被罗血荷骂了一阵,心情反而松快了几分。 罗血荷瞧见千叶情绪稳定了一些,这才问道:“死丫头,你是怎么从那些人手中逃出来的。” 千叶断断续续的把玄罗神教教众如何杀光了她带去的弟子,却唯独剩下了她不杀讲了出来。 罗血荷听到这里,便知道不动冥王吴冥的打算,显然是准备擒下了千叶之后,用来要挟自己,她知道千叶对自己的忠诚,千叶如果看透了对方的打算,定然会抢先一步自杀不让对方得手,这时再看看千叶浑身的伤势,便能够想象出当时千叶的处境。 等到千叶说到自己求死不得,眼看着要被玄罗神教的人擒住,却被一个突然出现的白袍人所救时。 第二回 碧海潮生 二 等到千叶说到自己求死不能,眼看着要被玄罗神教的人擒住,却被一个忽然出现的白袍人救下时。 血荷宗宗主罗血荷不由的心中一动,如那白袍人这般打扮的人,在武林中着实不多,而她罗血荷却偏偏认识其中的一个,难道这一次真的会是那个人么? 可是据她所知,那个人当年和不动冥王吴冥闹得很僵,几十年前便被玄罗神教打压的没了声息,又怎么会这个时候再度现身?? 即使那人重出江湖又怎么会出现在自己大马群山一带,要知道那个人和不动冥王的关系可以说没有丝毫缓和的可能,现在玄罗神教大批潜伏在大马群山之中,以那个人的才智绝不会不知道...... 罗血荷这边暗自盘算着,另一边左护法千叶已经拿出了白袍人递给她的那块令牌,双手呈递给了罗血荷,说道:“宗主,那个救下了属下的白袍人,说是想要来拜见宗主您,并且交给了属下一块令牌让我转交给您,说是宗主看到了这块令牌后自然会有决断......” 罗血荷的目光刚刚触及到千叶手上的这块令牌,便再也无法将视线移开。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长时间没有见到这样的令牌了,看着那令牌上古朴的花纹,以及那一个篆刻的古体‘天’字,一时间仿佛又回到了几十年前的那段峥嵘岁月。 好半天罗血荷才回过神来,不过对于来人的身份却是再无怀疑。 犹豫了一会儿,罗血荷还是让左护法将那个白袍人引了进来,这时她的心中对于来人的目的已经有了几分模糊的猜测。 雪峰山,终年笼罩山体的皑皑白雪,仿佛一身雪白的衣裳披在雪峰山的外面。 山峦深处月落书院门前。 文房四兄妹中的老么钟离绢正拿着一根扫把,仔细的扫掉院门外台阶上的积雪。 等到钟离绢扫到最后一级台阶时,突然往远处看去。 天空中依然飘着鹅毛大雪,寒风吹得钟离绢眼睛都有些睁不开,白蒙蒙的雪雾中,隐约透露出两个朦胧的影子。 初时钟离绢并不以为异,只当是两只雪峰山上的野兽罢了。 等到又过了半晌,钟离绢彻底收拾好了月落庄园大门外的积雪,那两个影子也瞧得真切了些,这一看却是骇了钟离绢一大跳。 先前那两个朦胧的影子又哪里是什么野兽,分明就是两个冒雪赶路的人。 只是这月落庄园深处雪峰山深处,此时又是大雪封山的时节,便是原本雪峰山中零星出现的猎户们也一早绝了痕迹闭户不出,这两个冒着大雪寒风赶路的人,在钟离绢看来绝不是什么寻常的来路,她最担心的是这两个人多半是奔着月落庄园来的。 文房四兄妹虽然跟着谢惊涛和许清璇学了几手粗浅的功夫,但是却不是谢惊涛和许清璇的弟子,四兄妹实际上在月落庄园中一直是管家和仆从这类身份。 钟离绢瞧着情况不妙,又不敢贸然去打扰谢惊涛夫妇,便一口气把自己的三个哥哥钟离毫、钟离墨、钟离砚都给叫了出来。 兄妹四人各自拿了兵刃,护在月落庄园大门外,只等着那雪中的两个人影离得近了盘问一番,若是真是恰好路过月落书院又或者在山中落难的寻常百姓,倒也还罢了,小妹钟离绢心肠最软,说不得还会留对方休息片刻。 若是来人就是奔着月落书院来的,那么兄妹四人就要好好应对一番了。 文房四兄妹这边一个个盘算对策,那边风雪中的两个人却是终于走到了月落庄园门口。 只见这二人竟是一男一女,女的相貌美丽不可方物,穿着一身火红的狐裘,在雪地中仿佛一团烈烈燃烧的火焰,但是表情却是冷了些,给人一种拒之千里的感觉。 再去看那男的,相貌更是十分的俊秀,额头正中稍稍凸起了几分却丝毫不损那份风流,披着一件湛蓝的大氅,脸上似乎永远带着一抹让人舒心的微笑。 文房四兄妹中的老三钟离砚刚要喝问,小妹钟离绢却是先他一步开口道:“此乃雪峰山深处月落庄园,不知二位冒雪前来所为何事。” 钟离绢这句话虽然说是二位,但是眼睛却始终没有从那俊秀男子身上离开,看也没有去看那位女子,显然是被男子俊秀的容貌以及那身上透露出的风流吸引住了。 说起来这也当真怪不得钟离绢,庄园门外那陌生男子的容貌和气质都可以说是自成风流,若是放在江湖上不知要迷倒多少深闺少女,钟离绢此时正是二八年华情窦初开,常年窝在雪峰山,平日里除了萧万山一家外,便只得见到自己的四位哥哥,当真是寂寞难耐。 这时于漫天风雪之中,骤然看到这般风流俊逸的男子,一颗心扑通扑通的乱跳着,仿佛要从腔子里跳出来一般。 甚至于她现在已经有些后悔冒冒失失的把三位哥哥叫出来了,要早知道风雪中走来的竟是这样一位男子,她一定先回房梳妆打扮一番才好见人的。 被钟离绢火辣辣的目光注视着,蓝衣男子似乎也并不十分在意,他一生在江湖上沉浮,像是钟离绢这样女孩家的目光也不知遇到过多少,淡淡的微笑道:“小妹妹,我们有事拜访这月落庄园的主人,劳烦四位代为通传一番。” 钟离绢见到蓝衣男子漏出的微笑,魂都仿佛要飞了一般,下意识的便想要点头应下来。 还是大哥钟离毫看不过眼,似乎觉得自己的这位小妹有些失了月落庄园的颜面,一把把钟离绢拽到身后,大声道:“两位冒雪如山想来定是有所寻求,只是这一次两位怕是寻错了地方,这处庄园只有我们兄妹四个隐居,并无旁人在此,在下也并不记得有和两位相识。” 钟离绢被大哥钟离毫一把拉到身后,一下子看不到那位蓝衣公子似乎是有些急了,这时听得那蓝衣公子开口相询,而自己大哥却用话搪塞对方,心中更是恼怒就要上前拆穿,钟离墨与钟离砚两人好容易才拉住了自家的这位小妹。 心中不禁暗自纳闷,自家小妹今天不知中了什么邪性。 那蓝衣男子似乎早就料到钟离毫会有这样的说辞,从怀里掏出了一块令牌来交到了钟离毫的手上,温声道:“在下和贵庄主人乃是旧识,这番前来月落庄园实在是有要事相商,小哥若是不信,可将这块令牌交到山庄主人的手里,主人看到了这面令牌自然会来相见。” 钟离毫手里握着蓝衣男子递上来的令牌看了一看,只觉得这令牌做工精细考究非是等闲寻常之物,看那蓝衣人的神情也不似作伪,犹豫了一下,朝着两位弟弟钟离砚和钟离墨吩咐了一句,手里拿着令牌把小妹钟离绢拽进了庄园中。 自己这古灵精怪的小妹今天也不知怎么了,若是留她在外面,自己离开的这段工夫不知要弄出什么事情来,门外的两人身份不明敌我不清,要是真被对方瞧出什么来,中了对方的奸计,那么谢惊涛和许清璇两位主人责怪下来可是不好承担。 不过钟离毫这么一走,也从另一面承认了这庄园中另有他人这件事。 若是血荷宗左护法千叶在此,看到那蓝衣男子递上的令牌一定会惊呼出声,只因为这块令牌与她接过的那白袍神秘人的一块,样式大小花纹材质都可以说是一模一样,只是令牌正中篆刻的文字不同罢了。 白袍人手中的那块令牌上面篆刻的是一个古体的‘天’字,这蓝衣男子手上的一块令牌正中篆刻的却是一个古体的‘紧’字...... 钟离毫将小妹拉进了天井,不准她再去大门处裹乱,让她自己先回房去,钟离绢神色不愉,和大哥钟离毫闹了一番,眼见自己大哥神情正中终是拗不过他去,只得愤愤不平的甩手回了闺房。 钟离毫好容易摆平了自己的这位小妹,这才心急火燎的拿着那块令牌往庄园的后院去了。 此时玄罗神教前日圣谢惊涛和前月圣许青璇,正在庄园的后院陪着爱女谢清莲嬉戏。 只是谢清莲却有些心不在焉的摸样,时不时的向父亲谢惊涛询问些什么。 而谢惊涛每每听到女儿的询问,总是会露出一抹苦笑来,这时距那臭小子离开已经有快一年的时间了,可是自己这宝贝女儿却总是对那臭小子念念不忘的。 谢惊涛是过来人,知道女儿心底深处怕是已经对那个救了她的臭小子产生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本来这件事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谢惊涛那一天可是瞧出了,萧遥这臭小子和那日与漠北八刀同来的那个少女之间有些故事的,这还不说那臭小子身边的罗姑娘怕是也早情牵一线了。 他可不想把自己的宝贝女儿也给搭进去。 倒是许清璇这个做母亲的十分想的开,并不似谢惊涛这般苦闷,娘两个是不是的避着谢惊涛说些悄悄话。 谢惊涛搪塞了女儿谢清莲几句,一扭头便看到了钟离毫走进了后院来。 这月落庄园的后院一向是谢惊涛一家居住的地方,钟离毫等兄妹四人平素不得呼唤也不敢踏入。 这一次钟离毫直接来后院寻他,显然是出了什么事情。 谢惊涛朝着许清璇递了一个颜色。 许清璇点了点头,拉着女儿谢清莲先回屋去了。 这时钟离毫才走到谢惊涛身前行礼道:“主人,庄园外来了两个陌生男女,说是要拜见月落庄园的主人。” “我依照主人的吩咐推脱了一番,但是来人却不肯走。” 谢惊涛询问了钟离毫那两人的穿着容貌。 钟离毫一五一十的回答了,随后掏出了那一块令牌恭敬道:“对了主人,那个蓝衣男子交给了我一块令牌,让我转交给主人,说是您看到后便会知晓。” 钟离毫刚从怀里掏出那块令牌,谢惊涛只是看了一眼已是颜色大变,急忙上前将那块令牌拿在了手里仔细翻看...... 第二回 碧海潮生 三 却说钟离毫掏出了那块蓝衣男子交给他的令牌,谢惊涛只看了这令牌一眼便颜色大变,赶忙上前将那块令牌抓在手中仔细的翻看。 待到看清了令牌的样式花纹,以及令牌正面那篆刻的‘紧’字时,再顾不得和钟离毫说话。 几步抢出了后院,往月落庄园门口去了。 再说另一边蓝衣男子将令牌交给了钟离毫后,便和身边穿着狐裘的女子静静的等在了庄园外面。 此时漫天的风雪依旧没有停歇的趋势,反倒是天色更暗山风愈发的疾了起来。 钟离砚和钟离墨兄弟二人抵不住凌冽的寒风,身子半缩在院门的后面,四只眼睛只是紧紧地注视着门外的两个人,既没有请对方暂时进入避雪,也没有在盘问来人的十分,只是静静地等待大哥钟离毫回来。 只是他们两个没有等到大哥钟离毫,反倒是等到了主人谢惊涛。 却说谢惊涛人在天井之中,便已经隐约瞧清了来人的几分轮廓,心中顿时大喜。 顾不上理会守在院门的钟离砚和钟离墨两兄弟,人还没有走出庄园,便对着门外的蓝衣男子朗声道:“来的可是齐大哥么?” 蓝衣男子听到谢惊涛的声音,抬头往他这边看了一眼,露出了一个淡然的微笑,得亏了钟离绢被钟离毫撵回了闺房,否则这时看到蓝衣男子的笑颜怕是不得晕厥过去。 谢惊涛在蓝衣男子抬头的瞬间已经瞧到了对方的容貌,心中再无半分疑虑,惊喜的迎上前去“真的是齐大哥你。” 谢惊涛一边说着一边往蓝衣男子身边那穿着狐裘的女子看去,这一看又是一番欣喜道“纳兰姐也来了啊。” 原来这漫天飞雪中赶来月落庄园的一对男女不是别人,正是紧那罗齐宫羽以及乾达婆纳兰秀二人。 却说他们两人自当年玄罗神教惊变之后,便舍了各自的部众飘然远去不知所踪,这些年江湖上隐隐有两人的些许动向,但是却没人能够知晓两人究竟身在何处。 当然纳兰秀和齐宫羽两人离开了玄罗神教也并非没有原因。 他们两人当年入教之前都曾经受过玄帝酆都的大恩,加入了玄罗神教之后也倍得酆都青眼屡屡提携,可以说玄帝酆都对他们两人恩义深重。 纳兰秀和齐宫羽既得玄帝大恩,本身又都是知晓恩义之辈,对玄帝酆都一向忠心不二。 当年凤阳城外扬风林一战,玄帝酆都死得着实蹊跷,其中疑点重重不说,事发后不动冥王吴冥的态度更是让人心生疑窦。 只是不动冥王篡夺教主之位的时候,天龙八部众中的六部都被调离了玄山总教,只有龙众部和迦楼罗部这两部吴冥的亲信留在玄山。 乾达婆纳兰秀和紧那罗齐宫羽虽然对玄帝酆都的死心怀疑虑,但是等到他们这些人得到消息的时候,不动冥王吴冥早已初步整肃了神教内部大权在握。 当时的玄罗神教教主玄帝酆都身死,玄罗四圣中的日圣谢惊涛、月圣许青璇在应援凤阳时遭伏不知所踪。 阳圣萧万山和阴圣林婉遥则被不动冥王吴冥扣做神教叛逆下落成谜。 乾达婆纳兰秀和紧那罗齐宫羽二人孤掌难鸣,又苦无不动冥王吴冥谋反的证据,更何况神教之中究竟哪些人可能背叛了玄帝酆都,他们两人也并不知晓。 二人无计可施之下又不能坐以待毙,只得暂时脱离了神教,暗中走访探查打听当年凤阳城中发生的事情真相。 你别说,纳兰秀和齐宫羽这一番调查还真让他们查出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事情来。 当年在凤阳城外扬风林中围攻玄帝酆都的有紫阳观观主岳秋雨、少林方丈素藏禅师、明月宫宫主月寒武、游龙门掌门孙奇胜、王云亭亭主叶乘风以及仙泉门第一高手老酒鬼共计六人。 各个都是江湖上名动一方的高手,这些人放下身份脸面围攻于玄帝酆都一人,无论成败可以说都将是声名大坠。 当年扬风林中发生的种种事情,岳秋雨等人自然是讳莫如深不愿提及,纳兰秀和齐宫羽也并没有奢望能够从他们六人身上套出实情来。 不过这六大高手一个个闭口不言,却不代表别人也能这般三缄其口。 当年为了能够确保万无一失,除了岳秋雨等六大高手外,仍有不少的武林散侠各派弟子压脚助阵。 说起来,这其中口条最不牢靠的当要属的上那些个前来助拳的江湖豪杰仁人义士了。 武林中人本多好名利,当年灭玄联盟和玄罗神教打得热火朝天,胆量稍差的武林人士避之不及哪还肯轻易搅和进去。 真正和玄罗神教厮杀的,除了几大名门正派的弟子外,便是些平日里和玄罗神教结缘的江湖人士,剩下的便是些想要浑水摸鱼一战成名的人。 这其中不论是那和玄罗神教有仇的,还是那些妄图搭顺风车扬名的,一战过后都是注定不甘寂寞的。 那些和玄罗神教有仇的,好容易报了仇怎么能不站出来抖抖自家的威风。 那些好名的更是不甘寂寞,扬风林一战江湖传闻中的第一高手玄罗神教教主玄帝酆都陨落,哪还有比这更好的扬名时机,一个个若是不去和熟人说上个三天三夜,便犹如锦衣夜行一般浑身不痛快。 若不是玄帝酆都虽死,玄罗神教却未曾崩塌,这些人怕被报复,否则还不得把玄帝酆都的死记在自己的名下才够痛快。 如此一来,扬风林一战活下来的江湖散侠本来不过百余人,但是半天过后便钻出了数千人声称自己参加了那一战。 一个个讲的都是有板有眼,一个个都说的那是惊心动魄,那些个当真参加过那一战的人说出的实情反倒是混在了这一大坛浑水中连个泡都冒不出。 纳兰秀和齐宫羽只好放弃了这条探得消息的途径。 相比起这些口无遮拦的绿林英雄,几大名门正派便沉默的多了。 仙泉门且不必谈,扬风林一战只一个老酒鬼参加,挖不出什么消息来。 望云亭倒是比仙泉门多出了些人,不过战后叶乘风一早便带着门人弟子退回了穿云山,也无从下手。 剩下的少林寺,弟子当时全派在了玄山一带同玄罗神教周旋,凤阳城中根本没有少林弟子埋伏。 余下的紫阳观、游龙门、明月宫三派,在扬风林一战中均有不少弟子参与。 只不过事后游龙门和紫阳观都下了明令不许弟子谈论扬风林中的事情,所以即便是纳兰秀和齐宫羽两人威逼利诱多番打探,也只从游龙门和紫阳观中探知了些许零散消息。 唯独只有明月宫反倒是成了突破口,扬风林一战明月宫宫主月寒武被玄帝酆都掌毙却没有来得及立下传人,其后偌大的明月宫几乎成了一盘散沙,门中弟子乱成一团惶惶不可终日,最后更是决裂成了圆月剑派和残月刀派两个势力。 明月宫彻底消亡。 也正是因此,明月宫参加了那一战的门人弟子反倒最少有人约束,齐宫羽和纳兰秀不过略施小计,便几乎套出了当日扬风林中发生的所有事情。 但是得知了事情真相的齐宫羽和纳兰秀反而更加的彷徨不知所措。 原来在扬风林中玄帝酆都竟然没有死,六大高手围攻于他却还是让他逃了出去,而阳圣萧万山以及阴圣林婉遥更不是不动冥王所说的那般叛逆。 一切的一切,纳兰秀和齐宫羽两人仿佛刚刚破开了层层的迷雾,还没等看清真相,却又在一瞬间坠入了百转千回的迷宫。 玄帝酆都既然没有死在扬风林中,那么玄帝大人现在到底是生是死? 如果玄帝酆都还活着,那么他为什么不返回玄山总教,又或者和自己联系?是玄帝大人受了重伤行动不便,还是玄帝大人被什么人困住了。 但是只要玄帝大人仍有存活的可能,齐宫羽和纳兰秀即便是走遍四海,也定要将他找出来。 可是如果玄帝酆都死了呢?玄帝的死讯在武林中早就传的沸沸扬扬,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更何况如果玄帝大人没有死的话,再给不动冥王吴冥几个胆子,也万万不敢篡夺神教教主大位的。 那么问题来了,玄帝大人没有当场死在六大高手的手下,那么他到底是逃出去之后重伤不治,还是被别人杀了,又是杀害了玄帝大人。 再想想按照明月宫弟子所说,当日阳圣萧万山和阴圣林婉遥可是从包围中逃了出来,但是他们二人却怎么也不见了消息。 阳圣萧万山本来就是玄帝酆都唯一的弟子,可以说是钦定的下任神教掌门人,这样的人背叛玄帝的可能性自然是极低的,那么不动冥王将萧万山定成神教叛逆下发追杀令,究竟是因为以前和萧万山的个人成见,还是这其中仍有别的不为人知的隐情。 齐宫羽和纳兰秀的追查并没有让他们获得一个明确的答案,反而让他们发现了一个又一个的谜团。 为了这些谜团他们只得彻底的隐姓埋名躲在了暗处,继续的追查下去,一面打探玄帝酆都和阴阳双圣的下落,一面想办法发觉当年发生的事情的真相。 然而几年时间过去了,齐宫羽和纳兰秀却没有找到玄帝酆都和阴阳双圣的下落,反而让他们透过自己在玄罗神教中的旧部,打探到了阴阳双圣的死讯。 害死阴阳双圣的人正是当年的不动冥王现在的玄罗神教教主冥帝吴冥。 这也让纳兰秀和齐宫羽对不动冥王吴冥的怀疑更加的浓郁,长达十几年的明察暗访,让齐宫羽和纳兰秀渐渐走向了当年的真相。 与此同时,他们二人的足迹遍布大江南北,竟然偶然之下发现了疑似当年不知所踪的日月双圣的下落,并且试探着取得了联系。 不过还没等他们动身前往月落庄园的时候,纳兰秀和齐宫羽竟然又发现了一个故人的行踪,这人当年如他们一般叛出了神教,但是显然对方比他们更懂得经营势力,当年更是带走了一大部分自己的手下。 纳兰秀和齐宫羽唯一不确定的是,这个当年和他们一样衷心于玄帝酆都的人,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态度。对方叛出了玄罗神教去,究竟是为了替玄帝大人报仇,还是仅仅因为他的野心不甘屈居人下...... 第二回 碧海潮生 四 纳兰秀和齐宫羽唯一不确定的是,这个当年和他们一样忠心于玄帝酆都的人,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态度。 当年对方叛出了玄罗神教去,究竟是同他们两个一般为了寻找真相替玄帝大人报仇,还是仅仅因为他个人的野心不甘屈居人下。 只是这位故人行事远比他们预料的更要小心的多。 纳兰秀和齐宫羽两人明察暗访了许多年,也只是打听出了那位故人成立了一股新的势力,这个势力的图腾似乎是与火有关,并且这股势力建立的初始,便很坚决的站在了玄罗神教现任教主不动冥王吴冥的对立面上。 甚至于正在忙着整顿教务的吴冥,都不得不分出很大一部分力量想要尽快的剿灭这支反抗势力。 不动冥王的反应够快下手也够狠,但是却仍然没有成功的把这股势力连根拔起,这支反抗玄罗神教的力量也由此转入了暗处积攒势力。 纳兰秀和齐宫羽多番打探之下,几乎已经可以肯定,武林中的许多新兴力量背后都有这个故人的影子。 但是这个以火为图腾的势力的总舵,却还是犹如石沉大海一般没有丝毫的消息。 也许连纳兰秀和齐宫羽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追踪神秘的天火门的过程中竟然会遇到阴阳双圣的遗孤萧遥。 齐宫羽和纳兰秀趁着龙众龙灭和迦楼罗欧阳魔劫不备,出手救下了萧遥和他身边的那位姑娘。 随后更是指点了萧遥及那位姑娘,先去他们之前打探出的日月双圣隐居的雪峰山岳麓书院。 而纳兰秀和齐宫羽二人和萧遥分别之后,顺着自己千辛万苦打探到的线索,终于找到了天火门的一处分坛。 联系上了那位久未谋面的故人。 等到和那位故人一晤之后,再一次捋清了当年的几件事情,这才再度动身赶来了雪峰山雨落书院。 只不过这一来二去足足花费了好几个月的时间,萧遥和齐韶云早已经等的不耐,告别了日月双圣离去了。 谢惊涛此时见到了齐宫羽不由得大喜过望。 当年玄帝酆都神功盖世,玄罗神教上下虽然慑服,不过私下里却是党派林立,谢惊涛、许清璇等四圣被玄帝酆都一手培养起来,心中自然是一心忠诚于玄帝本人的,因此谢惊涛等四人和同样忠诚于玄帝的乾达婆纳兰秀、紧那罗齐宫羽、天众天齐等人向来交好。 这些人中天众天齐心机深沉年岁又高和四圣交情较浅,阿修罗罗血荷杀心太重性格乖戾,又不知因何与阳圣萧万山交恶,对四圣并不青眼。 只得乾达婆纳兰秀和紧那罗齐宫羽,于四人年龄相十分近感情甚笃,在教中相互扶助最为亲近。 当日日圣谢惊涛和月圣许青璇在凤阳城外遭到伏击,多亏了谢惊涛机警才保存了性命。 谢惊涛对于自己等人的行踪暴露十分困惑心生疑窦,继而联想到了玄帝闭关之后神教中发生的种种古怪,终于对神教内部的一些人起了疑心,但是一方面苦于没有证据,另一方面玄帝酆都正在闭关,谢惊涛要是这时发难只会适得其反。 于是乎逃得了性命的日圣谢惊涛和月圣许青璇便暂时躲了起来准备静观其变,只是他们没有料到的是,接下来竟然会发生那么多他们想象不到的事情。 玄帝酆都被杀,阳圣萧万山、阴圣林婉遥被打成神教叛逆追杀,大罗法王吴法被自己的弟弟不动冥王吴冥击杀...... 太多的消息传来,让谢惊涛和许清璇两人有些应接不暇,等到他们稍稍回过神来,准备联络紧那罗齐宫羽和乾达婆纳兰秀等人时,竟然得知不动冥王吴冥接任了玄罗神教教主之职,乾达婆纳兰秀、紧那罗齐宫羽、阿修罗罗血荷等人一齐叛教。 如此一来日圣谢惊涛和月圣许清璇即便是再想联络齐宫羽等人,也无法做到了。 并且玄罗神教的这番惊天动地的变故,让谢惊涛和许清璇感觉到了一些不懂寻常的味道和凶险,两人只能隐姓埋名先护好自身再图其他。 没想到两人这一躲竟然过了十几年。 十几年中,谢惊涛和许清璇想尽办法想要联系上阳圣萧万山和阴圣林婉遥却始终不能成功。 乾达婆纳兰秀、紧那罗齐宫羽、天众天齐等人也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只有一个阿修罗罗血荷在江湖上仍有消息传出,不过这阿修罗罗血荷虽然叛出了玄罗神教并且成立了血荷宗,但是却并不和不动冥王统率的玄罗神教为敌,血荷宗的态度变得十分暧昧,这让谢惊涛和许清璇不敢贸然行动。 终于他们两人设在山下的暗哨等到了一些人的回应,谢惊涛从那暗号的痕迹上分辨出应该是紧那罗齐宫羽的手笔,并且这第一次联系,对方就透露给他了一个天大的消息,原来阳圣萧万山和阴圣林婉遥竟然在十几年前便被人不动冥王派人害死了,而两人的独子萧遥不日就要到雪峰山。 说实话,谢惊涛对萧大哥的这个儿子的第一印象并不好,萧遥虽然年纪轻轻便有了不俗的武功,但是心性显然不如当年的萧万山那般刚猛决绝,更让谢惊涛他气不打一处来的是,这个小子竟然喜欢上了他爹娘仇家的女儿。 不过总算是谢惊涛自己逼着这小子做出了决断,想来萧遥手上已经沾染了那姑娘长辈的鲜血,便理应彻底的放下了原来的妄念孽缘了。 紧那罗齐宫羽看到日圣谢惊涛迎出门来,洒然笑道:“怎么了,日圣使不请我们两个进去坐坐么,这些年你隐居深山倒是自己落得个轻快自在啊。” 谢惊涛赶忙在前引路把紧那罗齐宫羽和乾达婆纳兰秀两人迎进了月落庄园来,一直引到了会客厅中。 三人分宾主做好,谢惊涛指挥着庄园中的仆役上了香茗。 茶是雪峰山上特产的雪雾茶,水是引自雪峰山山肺中的甘泉水。 紧那罗文采风流博采众长,仅嗅了嗅茶香便赞道:“果然是好茶。” 轻轻地抿上一小口,茶汤本来滚沸灼热,但是入喉之后却变成了一股清凉芳香。 慢慢的把茶盏放下,齐宫羽轻笑道:“日圣使,你这庄园名叫‘月落’,怎么只见你这烈日,不见了那弯弯的月牙?” 谢惊涛知道他和许清璇的事怕是早就被紧那罗齐宫羽等人瞧在了眼里,这时乃是借玩笑之语问候许清璇。 不过谢惊涛在后院看到那块令牌时,许清璇已经带着女儿谢清莲回了闺房,谢惊涛着急出门相迎倒也一时忘了知会妻子许清璇,直到进了会客厅才记起使人去唤妻子,想来许清璇得知消息赶来还需一会儿,倒是有几分怠慢脸上略显愧色。 就在这时突然一个人影如风飘进了会客厅,人未知清脆的声音已经先一步传了进来“纳兰姐姐真的是你啊,可想死清璇了。” 谢惊涛抬头一看正是自己的妻子许清璇走了进来,正拉着乾达婆纳兰秀的手殷殷问候。 而纳兰秀见到了许清璇显然也十分欣喜,微笑着和许清璇聊了起来。 这一下反倒是紧那罗齐宫羽闹了个没脸,他本来打听到了谢惊涛和许清璇喜结连理,又见许清璇不在这才想作弄日圣谢惊涛一下,想那谢惊涛一向老实被他做弄了也不会怎地,但是没料到话音刚落月圣许青璇便走了进来。 要知道许清璇当年在玄罗神教中可是出了名的小辣椒,性子火辣的很,要是知道他逗弄谢惊涛,怕是不好收场。 为今之计倒只能希望许清璇进来的迟了,没有听到先前自己所说的话。 不过齐宫羽显然低估了许清璇的耳功,就见这小辣椒和纳兰秀亲热的聊了几句,便把头扭向了自己这边满脸疑惑道:“纳兰姐姐,这人是谁啊,怎么如此面生。” 岁月似乎并没有在许清璇身上留下多少痕迹,虽然已经身为人母,但是许清璇无论身段还是容貌依然十分娇俏,此时更是深情真挚,倒似当真一点都认不得齐宫羽了一般。 就连乾达婆纳兰秀也被许清璇认真的神情逗得一乐,她自然是知道许清璇并非真的认不出齐宫羽了,只是多半还是气齐宫羽方才调笑谢惊涛的话。 许清璇这一句话说出来,顿时彻底断了齐宫羽先前的奢望,显然这小辣椒不但听到了自己先前的话,而且如以前那样还是喜欢作怪。 齐宫羽深知这位小辣椒惹不得,赶忙连连作揖赔礼。 许清璇这才仿佛恍然大悟了一般,‘不可置信’道:“你难道是齐大哥?怎么会?” 那神情那动作,不知内情的人瞧见了真会以为这十几年中齐宫羽已经面目全非了一般。 紧那罗齐宫羽苦笑连连,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好在许清璇嫁给谢惊涛之后,随着年岁的增长当年的心性已经变了很多,也不与齐宫羽过多为难。 这时候刚好奶娘将谢清莲带了过来,原来方才谢惊涛使人去唤妻子许清璇和女儿谢清莲,谁知道许清璇已经先一步来了。 派去的杂役没有找到许清璇,只能让谢清莲的乳娘将她带了过来。 紧那罗一见这粉雕玉琢亭亭玉立的小姑娘,看着那清丽的面庞隐隐透出的几分模样,豁然起身惊喜道:“谢老弟,这姑娘是你和......” 一边说着一边拿眼光去看许清璇。 谢惊涛握住妻子的手,自得道:“齐大哥、纳兰姐,这便是我和清璇的女儿清莲。” 许清璇面色微红,瞥了谢惊涛一眼,松开了谢惊涛的手,上前拉过女儿谢清莲的手,冲着纳兰秀和齐宫羽道:“清莲,快来见过你齐伯伯和纳兰姑姑。” 谢清莲乖巧的向着齐宫羽和纳兰秀行过了礼。 纳兰秀看着面前清秀的小姑娘心中着实欢喜的不行,但是没有人注意到她的眸子深处闪过的那一丝不为人知的黯然...... 第三回 霓裳羽衣 一 纳兰秀看着面前这个清秀的小姑娘,心中对其着实欢喜的不行,但是欢容的背后,没有人注意到她眸子深处闪过的那一丝不为人知的黯然。 齐宫羽和纳兰秀早就猜出日月双圣喜结连理,这时见到了谢清莲倒也不是全无准备。 纳兰秀送了谢清莲一套精美的西域首饰不说,知道谢清莲武艺稀松又送了几枚独门火器掌心雷给她防身。 这掌心雷威力巨大,制作工序繁琐颇为难得,但是用起来却十分简单,最适合女子防身之用,纳兰秀耐心的教授下,谢清莲很快就掌握住了激发的诀窍。 纳兰秀又取出了一枚掌心雷,让谢清莲出了月落庄园试用了一下,谢清莲按照纳兰秀教授的法子,把掌心雷激发后射到了远处一颗巨大的雪松树上。 只听一声晴天霹雳般的巨响,那巨大的雪松树竟然被这一颗小小的掌心雷炸的断折了去。 谢清莲少年心性看到这一幕兴奋的只叫,谢惊涛和许清璇夫妇两人却是相顾苦笑暗叫可惜,须知道那掌心雷虽然看上去只是小小的一团,但是实际上光是上面花费的材料便价值百金不止,更不要说这其中制作的繁琐艰辛,也就是纳兰秀这样精通西域奇术的人,才能送出这么珍贵的东西来。 当年纳兰秀那里的这些宝贝,谢惊涛和许清璇等人可是眼馋的要命,现在只是为了让谢清莲习惯一下用法便用掉了一枚,怎么能够不让人心疼。 只是这样的礼物着实有些贵重的过分了,就连谢惊涛和许清璇都有些不能心安,有心开口拒绝吧,但是偏偏两人又甚至乾达婆纳兰秀的性子,别看纳兰秀外表温婉若水柔柔弱弱的,但是那可真是外柔内刚的性子,一旦决定的事情便很难更改了。 夫妻俩对视一眼,谢惊涛点了点头,许清璇这才拉着女儿谢清莲郑重的谢过了纳兰秀。 至于那些掌心雷实在是太过危险,自然是先有许清璇暂时替女儿谢清莲收起来。 纳兰秀一出手便是这般贵重的东西,就连紧那罗齐宫羽都没有料到,别人不清楚齐宫羽却是心中如明镜一般,那几枚掌心雷并不是两人早先准备的礼物,而是乾达婆纳兰秀自己护身的宝贝。 即便是当日在华山山脚助萧遥脱困的时候,纳兰秀都没有拿出一枚来用,现在竟然一股脑全部送给了谢清莲,再想凑齐这么多掌心雷的材料重新制作出来可不是那么容易的,更何况纳兰秀虽然精通各种奇术,但是本身的武功和功力却可以说是天龙八部众中最弱的一个。 不过事已至此紧那罗齐宫羽也不多说什么,谢惊涛和许清璇都知道纳兰秀的性情,他又怎么会不知道,要不是纳兰秀这要命的刚强,只怕他们两人今日也会如谢惊涛和许清璇这般神仙眷侣逍遥快活了。 不过说到这件事,归根结底还是自己当年犯下的那件错事,那件事之后,能够像现在这样陪在纳兰秀的身边,齐宫羽就已经十分满足了,至于其他的事情他不敢再有奢望...... 努力的把那些烦心事从脑子里剥离出去,齐宫羽现在倒是有些尴尬了。 乾达婆纳兰秀不但送出了那套异域首饰,又送了身上全部的掌心雷,这种情况下齐宫羽原本准备的那些个小玩应,倒是真的有些拿不出手了。 好在紧那罗齐宫羽倒也有些急智,转眼便找到了解决的法子,并不直接拿出礼物,而是开口问道:“谢老弟,我看令嫒似乎并未继承你和清璇妹子的武功,不知道是也不是?” 这句话一问出,许清璇和纳兰秀脸上不约而同的露出了几分无奈和苦涩。 却说他们夫妻二人,一个曾为玄罗神教日圣,另一个乃是玄罗神教月圣,两人的武功路数都传自玄帝酆都之手,无论是谢惊涛的金乌化日刀法,还是许清璇的广寒鞭法,都可以说是江湖上一等一的武功绝学。 谢清莲家学渊源得天独厚,只要从他们夫妻身上学到几成,便也能不逊色于江湖上一流的好手。 只是可惜的是,谢清莲虽然天资聪颖,但是生性顽劣,专爱学习机巧古怪的东西,却耐不下性子来练功,直到如今武功上也没有什么成就,便是比之月落庄园中偶尔得了谢惊涛几句调教的文房四兄妹都大大不如。 否则若是谢清莲在武功方面能够稍稍用心一些,前次漠北八刀这些个在谢惊涛眼中蝼蚁一般的人物找上门来时,也万不至于被那武功不入流的莫贪给擒住。 谢清莲聪明伶俐自幼便是谢惊涛和许清璇的掌上明珠,从小便是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最初谢清莲年幼,谢惊涛也并不如何捉紧,总想着来日方长女儿年岁尚小,又不图女儿武功有太大的成就,晚些时日在学也不妨。 可是时间一天天过去,谢清莲也一日日长大,眼看着女儿无论诗词歌舞琴棋书画都有涉猎,唯独耐不下性子学武,这下可让谢惊涛夫妇做了难。 不过想到一家人僻居深山,又有他们夫妇两人护着,就算是不学武艺也出不了多大的岔子,于是一边想方设法的逗弄起女儿学武的兴趣,一面也就顺其自然。 但是前番莫贪擒住了女儿那一幕真的给谢惊涛和许清璇敲响了警钟,莫家兄弟的出现,用事实告诉了他们就是这月落庄园藏得再隐秘,也会有被仇家找到的一天。 莫家兄弟那么不入眼的人都能擒住谢清莲,再想到自己夫妇当年追随玄帝酆都大人闯荡,比莫家兄弟武功高明千百倍的敌人不知惹下了多少,他们夫妇虽然不怕,但是却未必每时每刻都能护得住女儿周全。 更何况,还有玄罗神教这个庞然大物在旁虎视眈眈,怎么能够叫人不心惊胆战。 上一次,有萧大哥的儿子萧遥恰逢其会救下了谢清莲,下一次可未必能有这样的运气了。 是以,自莫家兄弟那件事后,谢惊涛就下了狠心要让女儿学武。 最初谢清莲好像也是被人擒住吓得怕了,终于肯跟父亲谢惊涛学了几日,可是几天过去谢清莲就再受不了习武的枯燥乏味,无论谢惊涛如何的劝说也不肯再练。 谢惊涛一再相迫,不但未能让女儿谢清莲妥协,反倒惹得妻子许清璇不快,出手拦阻不说,还把前番谢清莲被抓的罪过扣到了他的头上,谢惊涛拿妻子许清璇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够先加大对女儿的看护。 直到今天,乾达婆纳兰秀和紧那罗齐宫羽来访,纳兰秀送了几枚千金难求的掌心雷给谢清莲。 谢清莲竟然十分的开心,这让谢惊涛和许清璇终于找到了另一条保护女儿的法子,只不过这样的法子着实聊胜于无。 须知道寻常的暗器火器依旧对施展的人有不小的功力要求,功力越深手法越巧威力越大,似掌心雷这般威力巨大,又对释放者没什么功力要求的武器不是没有,但是无论哪一件都是珍宝,谢惊涛和许清璇就是想找都无从下手。 此时听到紧那罗问到夫妻两人的头疼处,只能一齐露出苦笑来。 谢惊涛有些无奈道:“齐大哥,你别看清璇这孩子聪明伶俐,但是却自小被我们夫妇两人有些宠坏了,琴棋歌舞这些奇......” 谢惊涛刚想要说出‘奇~淫技巧’这四个字来,豁然醒悟到面前的紧那罗和纳兰秀正是一个善舞一个善歌,虽然那些个东西在谢惊涛这样的武痴眼中不过是旁枝末节,但是‘奇~淫技巧’这四个字是万万不能在这两人面前提起的。 赶忙改口道“亲戚歌舞这些奇巧技艺还能学的进去,但是对于练武却是半点耐心都没有,我和清璇两人这些年为了教她学武不知道想了多少法子都不管用。” 一边的谢清莲听到自己父亲在旁人面前说起自己的不是,犹如一只发怒的小花猫一般,‘恶狠狠’的看着谢惊涛很是不满。 齐宫羽听到谢惊涛这番诉苦,尤其是听到谢清莲喜欢亲戚歌舞这一句的时候,却是露出了一分微笑,劝慰道:“谢老弟,清莲这样玉一般的姑娘,你让她跟你学刀法武功着实有些不妥,清璇妹子的广寒鞭法又太考究心性和耐性,我看也未必适合清莲,我看不如这样,今日我便教清莲一套舞蹈做见面礼吧。” 谢惊涛本来听到齐宫羽问道女儿武功,还以为齐宫羽看出了他们的为难,想出了什么解决的好法子,谁知道对方竟然提出要教女儿一套舞蹈。 谢惊涛自然是知道这位玄罗神教昔日的紧那罗舞技超群,这一次要交给女儿的舞蹈想必大有来历,但是他却并不觉得自己的女儿再去学些舞步能有何裨益。 但是无论怎么说,齐宫羽总是一番心意,以齐宫羽嗜舞成性的性格来看,能够教自己的女儿一套舞蹈便已经足见对谢清莲的喜爱之情了。 正要拱手相谢的时候,却突然瞥见一边的乾达婆纳兰秀听到齐宫羽的话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对方,而自己身边的妻子许清璇也在后面轻轻地拽了拽自己的衣袖。 ‘一套舞蹈’‘一套舞蹈’‘舞蹈......’谢惊涛脑中灵光一现,突然想起了一件实情来,难以置信的看向齐宫羽脱口问道:“齐大哥,你说教清莲一套舞蹈该不会是......” 紧那罗齐宫羽没等谢惊涛说完,便已经淡淡微笑道:“谢老弟,我准备把‘霓裳’交给清莲......” 谢惊涛做梦也想不到齐宫羽竟然会提出把‘霓裳’交给女儿谢清莲。 当年的玄罗神教天龙八部众,八部部主可以说是各有绝技,如果说迦楼罗欧阳魔劫一身毒功神鬼莫测,乾达婆的火器奇术冠绝江湖,那么再说到紧那罗齐宫羽就不得不提到他的轻功。 第三回 霓裳羽衣 二 当年的玄罗神教天龙八部众,八部部主可以说是各有绝技,如果说迦楼罗欧阳魔劫一身毒功神鬼莫测,乾达婆的火器奇术冠绝江湖,那么再说到紧那罗齐宫羽就不得不提到他的轻功。 紧那罗齐宫羽的轻功当年便是玄罗神教自教主玄帝酆都之下最高的一个人,就是玄帝酆都也曾盛赞过齐宫羽轻功的绝妙,若不是玄帝酆都一身功力远超齐宫羽,恐怕轻功也未必能胜过他去。 而齐宫羽的轻功,便是一套舞步,一套名曰‘霓裳’的舞步,在江湖上如果论速度脚力可能还有零星的几套功法可以和‘霓裳’匹敌,但是若论飘逸清奇再无能出‘霓裳’之右者。 先前乾达婆纳兰秀送出的火器已经可以称得上弥足珍贵,但是比起齐宫羽的这套‘霓裳功’仍是大有不足。 谢惊涛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赶忙推拒道:“齐大哥,这万万使不得......” 就连许清璇也在旁附和丈夫,确实这套‘霓裳’太过珍贵了。 反倒是谢清莲不明就里,她本来就喜欢歌舞玩乐,这时骤然听闻齐宫羽要教她一套舞蹈正是喜不自胜的时候,不依道:“爹娘,齐伯伯要教清璇跳舞你们为什么不许,我要和齐伯伯学......” 谢惊涛脸色一黑,呵斥道:“清莲,不许胡闹。” 谢清莲第一次见到父亲对自己发脾气,而且母亲就在旁边,竟然也没有站在自己这一边,心中顿时觉得十分的委屈,她这时不过十一二岁仍是一个小姑娘,又因为隐居深山不常和外人接触,心理年龄也就和一个九岁左右的小女孩相当,眼泪立时流了出来。 乾达婆纳兰秀把谢清莲拉到身边,掏出一块随身的绢帕替小姑娘轻轻地擦掉泪水,她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个粉雕玉琢聪明伶俐的小姑娘的。 如今她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披发戴花的年岁了,虽然无论样貌和身段都一如当年,但是岁月毕竟留下了痕迹。 这时她看着谢清莲就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女儿一般,紧那罗齐宫羽送出的这份礼物,虽然也大大的出乎她的意料,但是也不过是想不到罢了,并不像谢惊涛和许清璇那般看重。 哄慰了谢清莲一番,直到小姑娘破涕为笑,这才冲着谢惊涛和许清璇劝道:“好了,清璇妹子你们也就别再推辞了,‘霓裳’正合适清莲这丫头,恰好她又喜欢不是挺好的么。” 许清璇犹豫道:“可是......” 纳兰秀一摆手打断道:“没什么可是的,清璇妹子我第一眼看到清璇就喜欢她,看见她就像看到自己的孩子一样,想来宫羽也如我一般的想法,否则他也不会把‘霓裳’拿出来,清璇要是真能学好了霓裳你们也不用再那么担心了,宫羽也算是有了一个传人。” 听到纳兰秀都这么说了,谢惊涛和许清璇也就不再推辞。 就在这时,许清璇在谢惊涛耳边低语了几句,谢惊涛脸上露出一抹喜色,上前几步道:“齐大哥、纳兰姐,我和清璇有个不情之请。” 齐宫羽笑道:“行了,谢老弟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谢惊涛顿了顿,正色道:“齐大哥,我和清璇希望你和纳兰姐能够收清莲做义女。” 谢惊涛这句话说出来,齐宫羽也一时愣住了,仔细的看了看谢惊涛郑重的神情不似作伪,不由的往乾达婆纳兰秀那边看去。 就见纳兰秀一面摩挲着谢清莲的头,一面微笑地点了点头。 齐宫羽哈哈笑道:“也好,我和纳兰便认下下了这个干闺女。” 谢惊涛和许清璇闻言大喜,急忙招过了女儿谢清莲,让她恭恭敬敬的冲着齐宫羽和纳兰秀磕了几个头。 行过了叩拜礼之后,又喝过了认亲茶,从今之后齐宫羽和纳兰秀便是谢清莲的义父和义母了。 齐宫羽看到谢清莲脆生生的叫自己义父,又扭过头来叫了纳兰秀一声义母,突然心中一热,纳兰秀显然也想到了什么脸上闪现了一抹淡淡的粉色。 这边谢清莲认了齐宫羽和纳兰秀作为义父义母,两边的关系顿时又拉近了许多。 谢清莲年少心中藏不住事,拉着新认的义父齐宫羽要学霓裳,齐宫羽便先教了谢清莲几个动作。 这霓裳也真可以说的上是一门奇功,齐宫羽演示步伐的时候,当真犹如翩翩起舞一般,再加上他俊朗的面容挺拔的身姿,就连谢惊涛看着都觉得赏心悦目。 谢清莲看到齐宫羽舞罢更是欢喜,连忙模仿着跳了起来,齐宫羽在一旁给她指点出了一些错漏之处后,谢惊涛便让奶娘将谢清莲带回了后院去。 等到谢清莲走后,谢惊涛才开口说道:“齐大哥,这些年你和纳兰姐去了哪里,小弟曾多方打探,也只是零星打听到一些只言片语终究寻你们不着。” 齐宫羽有些自嘲道:“还能去哪里,不过四海为家到处漂泊罢了,怎么比得了谢老弟你和清璇快活啊。” 许清璇听到齐宫羽和纳兰秀多年漂泊,虽然知道恐怕是两人有意为之,却还是忍不住拉着纳兰秀的手说道:“纳兰姐,既然你和齐大哥没什么去处,不如就留在这月落庄园吧,咱们姐妹也好做个伴,你也好帮着我管教管教清莲那丫头。” 纳兰秀轻轻笑了笑不置可否。 谢惊涛亦在旁边劝道:“是啊,清璇说的不错。齐大哥、纳兰姐,你们便留下来吧。” 齐宫羽笑道:“谢老弟,老哥我和你纳兰姐四处漂泊惯了,恐怕过不惯你们这样的日子。” 看到谢惊涛还要相劝,先摆了摆手道:“谢老弟这事不忙着商量,反正怎么我和纳兰也要在你们这月落庄园叨扰一段时日,在这之前我有件事想要问你。” 齐宫羽这句话说到后一半时,神色已经变得十分凝重。 谢惊涛知道齐宫羽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恐怕妨碍不小,出于小心他先是将会客厅里的仆役屏退了,又把大厅的门掩上,这才开口道:“齐大哥,有什么话要问小弟,小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齐宫羽把谢惊涛一连番的动作瞧在了眼里,见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谢惊涛一如当年那般的谨慎小心暗自在心里点了点头,也许正是因为谢惊涛的这分小心才让他平平安安的活到了现在。 既然话挑明了,齐宫羽也就不再遮遮掩掩,当年的那件事已经在他和纳兰秀心中困惑了将近二十年,如今终于到了揭晓答案的时候了。 就见他深吸了一口气,正色问道:“谢老弟,我想要知道当年玄帝大人闭关的那段日子,你和清璇妹子被派到凤阳分舵支援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谢惊涛似乎早就猜到了齐宫羽要问的是这件事,听到这句话之后也不见如何奇怪,稍稍停了一下,整理了一番思绪,然后缓缓回忆道:“当年玄帝大人为了历练我们四人,将不动冥王和大罗法王两人手中采买神教物事的差事交到了我们手中,我和清璇动身前往西域吐鲁番国,而萧大哥和婉遥姐则去了北疆塞外鞑靼国。” 齐宫羽和纳兰秀自然也是知道当年的这件事的,乾达婆纳兰秀还趁机委托萧万山和林婉遥帮他找寻金斑凤蝶的踪迹,也正是这一次他们两人和玄罗四圣的关系更加密切了,不过萧万山等四人去吐鲁番和鞑靼国过程中发生的事情,他们后来都打听到了一些,却不知现在问的这件事和当年的行动有什么关联。 好在谢惊涛并没有给他们打哑谜,紧接着说道:“当年我和清璇去吐鲁番国一路顺风顺水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后来那一路的见闻我也都讲给齐大哥你知晓了。但是萧大哥和婉遥姐那一路却是发生了不小的波折,不过其中的大半想来萧大哥也一定说给了齐大哥你和纳兰姐知道,只是还有一件萧大哥当时连我都没有告诉。” 说到这里纳兰秀和齐宫羽的眉头都微微皱了起来,谢惊涛顿了一顿道:“当时萧大哥和婉遥姐剿灭了一支名叫黄沙寨的沙盗,并且从那沙盗的宝库中找到了一个神秘的小铁盒。” “后来萧大哥和婉遥姐回到玄山,萧大哥便把那神秘的小铁盒交给了玄帝大人,玄帝大人从那小铁盒上看到了一种千年密锁,这件事事关重大玄帝大人吩咐萧大哥和婉遥姐保守秘密,所以萧大哥谁也没有告诉,就连我和清璇都是过了许久才从别的地方听到的。” “玄帝大人打开了那个什么的小铁盒,从中取出了一个神秘的药方来。” 齐宫羽听到这里,不由自主道:“药方!!!”“难道当年武林中传的沸沸扬扬的神丹竟然是真的?” 谢惊涛点了点头道:“虽然我也不知道玄帝大人得到的那个药方的具体内容,但是想来多半就是后来武林上盛传的神丹药方,玄帝大人后来闭关就是为了将这种神丹炼出来。” “只是玄帝大人炼制神丹的消息不知道怎么走漏了出去,并且在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的,最终引来了紫阳观等门派成立了同盟进犯神教。” 齐宫羽有些不解道:“这等重要的消息,连我和纳兰都不知晓,又怎么会传到了江湖上去,难道说?谢老弟当年这件事都有谁知道?” 谢惊涛道:“当年知道这件事的除了玄帝大人和萧大哥和婉遥姐之外,就只有不动冥王和大罗法王这两兄弟,就连清璇都不知道,我也是偶然间恰巧从二王那里听到的。” 齐宫羽喃喃道:“玄帝大人自然不用说,萧万山身为玄帝大人唯一的弟子,将来整个神教终要交到他手里也不会自毁长城,林婉遥和萧万山一体同心也不大可能。”联想到这之后发生的许多事情,终于怒道:“果真是不动冥王和大罗法王这两个狗贼么!” 谢惊涛道:“这件事我当年也有怀疑,但是并没有什么凭证,想来也有可能是旁人不小心听到了风声,更何况玄帝大人闭关,大权被不动冥王和大罗法王抓在了手里,也不是发难的时候,我便想等到玄帝大人出关之后再向玄帝大人禀告。” 第四回 狂狂人心 一 谢惊涛说道:“这件事我当年也有怀疑,但是并没有什么凭证,想来也有可能是旁人不小心听到了风声传了出去,更何况玄帝大人那时已经闭关,神教大权被不动冥王和大罗法王这两兄弟抓在了手里,也不是发难的时候,我便想等到玄帝大人出关之后,再向玄帝大人禀告。” 说到这里,谢惊涛突然攥紧了双拳恨声道:“但是我做梦也没有想到,不动冥王和大罗法王这两兄弟竟然这般歹毒,灭玄同盟发难的时候他们兄弟两人多次贻误战机,我苦苦进言不得,后来便连同清璇以及一些帮内中正的元老被不动冥王和大罗法王派去应援凤阳分舵。” “就是那时我仍没料到他们兄弟二人真有那么大的胆子,敢陷害我和清璇以及一众教内元老,只以为他们兄弟二人想把我们这些敢于顶撞他们兄弟的人支开。” 齐宫羽惊道:“谢老弟,你是说当年你和清璇妹子被派到凤阳时一个陷阱?” 谢惊涛点了点头,缓缓回忆道:“那时灭玄联盟突然发难四处攻击神教分舵,而且这些人如有神助一般,无论再隐秘的地方也能让他们找到,更是仿佛对对各个分舵的兵力分布了若指掌,屡屡避实就虚,而神教的探子们则仿佛一时都瞎了眼睛聋了耳朵,在对方发难前竟然什么情报都没有打探到。” “当时玄帝大人闭关未出,萧大哥重伤未愈,婉遥姐则全部心思都放在了萧大哥的身上,我见形势危急刻不容缓,便向不动冥王和大罗法王两兄弟进言,希望能够将八部天龙众从玄山一带派出,支援几处告急的分舵。” “但是不动冥王和大罗法王却以玄帝大人闭关未出,八部天龙众不得轻离玄山未名拒绝了,随后不动冥王吴冥话锋一转说到凤阳分舵屡屡告急也不能置之不理,便派出我和清璇领着教中的几位元老和数十名帮众好手先去策应......” 随着谢惊涛的娓娓道来,当年发生的那些事仿佛再一次活灵活现的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二十年前,玄山叱咤峰风云堂: 凤阳分舵赶来求援的帮众浑身破烂狼狈不堪,显然从凤阳城到玄山的这一路并不好走,这已经是旬日以来,凤阳分舵跑回总舵的第四个求援的帮众。 随着时间的推移,突围出来的帮众越来越狼狈,对于玄山总教的态度也越来越愤怒,就像面前这个刚刚被带下去安顿的凤阳分舵帮众,向不动冥王和大罗法王这两位副教主汇报情形时的口气,便无时无刻不饱含着愤懑。 大罗法王吴法面色阴沉不置可否,反倒是不动冥王吴冥安慰了那名从凤阳逃出来的帮众几句,说了些‘教主大人不日就将出关,到时候便是这些跳梁小丑授首的日子’之类的场面话。 这几句话,不动冥王已经不是第一次说了,谢惊涛最近便见了不动冥王用同样的话打发了一批又一批从各地分舵赶回救援的帮众。 那名凤阳分舵的帮众心中郁郁,很想质问不动冥王“玄帝大人到底什么时候出关,即便玄帝大人闭关,可是玄山总教总可以先分出些人手吧。”只是玄罗神教规矩森严,这些话虽然已经到了嗓子口,那帮众却最后都不敢说出来,只能悻悻的跟着前来安顿他的总教杂役去休息了。 等到那名凤阳分舵的帮众离开风云堂后,谢惊涛终于忍不住站了出来,朗声道:“两位代教主,如今紫阳观、游龙门、少林寺等门派接连发难,各地分舵纷纷告急难以支撑,尤其是凤阳分舵接连发回五封急报足见实在是千钧一发的危急关头,总教要是再有迟疑不采取行动,一旦传扬出去,恐怕要惹得教众离心啊。” 此时的谢惊涛不过二十来岁,黝黑的皮肤炯炯有神的双目,整个人棱角分明,这时激动之下,全身肌肉贲起犹如一只发怒的黑豹,不知有意无意的那句两位代教主中的‘代’字似乎咬的很重。 面对着谢惊涛的责问,大罗法王吴法的面色更加的阴冷。 不动冥王吴冥眉头一挑道:“哦?那么依着日圣使应该如何处置?” 这句话看似在询问谢惊涛的意见,但是吴冥的口气分明就是讽刺谢惊涛。 此时神教大难当头,谢惊涛只能将不动冥王话中的嘲讽意味滤去,大声道:“两位代教主,此时神教危难当头,以我之见应该将驻留玄山的八部天龙众派往各地分舵支援......” 没等谢惊涛说完,不动冥王已经一挥袖打断道:“日圣使,请注意你的言辞不要危言耸听,什么神教危难当头,那些人在我们神教面前不过土鸡瓦狗般的存在,一旦教主大人出关,举手间便能让这些人死无葬身之地。” “至于派出八部天龙众的事情就不要在提了,八部天龙众乃是我神教根基,是教主大人千辛万苦建立起来的,没有教主大人的谕令任何人不得调动,这是我神教的铁律,日圣使理当心中清楚,就不用我在赘述了吧。” “可是......”谢惊涛还想努力。 不动冥王断然道:“没什么可是,教条是教主玄帝大人钦定的难道你想作乱不成!” 这么一顶大帽子扣下来,谢惊涛面色发青浑身紧绷,好半天才放松了下来。 似乎不动冥王也觉得刚才说的有些过了,又温言道:“日圣使,我也知道你是一时激动心存忧虑,但是玄山乃是我神教根本之地,更何况教主大人现在正是闭关的紧要关头,容不得半分闪失,还有你可能还不知道,今晨山下的探子发回了消息,少林方丈素藏禅师以及紫阳观观主岳秋雨都来了玄山,你觉得这个时候还应该把八部天龙众派出去么。” 不动冥王这几句话连消带打,既晓之以教条大义,又辅之以教主安慰,最后抛出少林方丈素藏和紫阳观观主岳秋雨的消息,如此一来如果谢惊涛仍然一意孤行,反倒引人怀疑了。 就在谢惊涛长叹了一口气的时候,不动冥王却突然话锋一转道:“不过日圣使你先前所说的话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凤阳分舵寻日以来已经派人送来了五封急报,显然情形已经到了十分危急的时候,若再不施以援手怕有闪失......” 说到这里不动冥王突然停了下来,似乎正在思索解决的法子,只听他喃喃道:“八部天龙众不可轻动,这一次只能派遣别的人手前往,这一行人数不能太多,否则恐怕走漏了消息反而不美,但是派去的人实力又得要强,否则难以解决凤阳分舵之危。” 想了半晌,不动冥王才仿佛终于有了决断道:“这一行恐怕危险重重必须得有一员得力干将才能胜任。” 说到这里,不动冥王突然看向了日圣谢惊涛道:“日圣使武功高强有勇有谋,依我看便是最佳的人选,这一次不如就有日圣使和月圣使两位领上几十名教中元老高手前往凤阳分舵支援,哥哥你说呢。” 不动冥王这后半句话却是对着大罗法王吴法说的,吴法听了弟弟不动冥王的这一番话似乎十分满意,面色缓和了一些,点头道:“吴冥你说的不错,这一次便派日圣使和月圣使走上这一遭吧,至于随行人员吴冥你多废废心,一定要精选教中高手才行。” 不动冥王和大罗法王这两兄弟一唱一和,转眼间便把这件事情给定了下来,偏偏日圣谢惊涛和月圣许青璇连半个不字都说不出来。 毕竟先前是日圣谢惊涛站出来为各地分舵请命,这时候如何还能推脱。 而且不动冥王最高明的地方便是先咬死了八部天龙众不能轻动,又着重强调了一番凤阳一行的危险,进而引出了必须得有得力的干将领军,最后白白送了谢惊涛一个有勇有谋的高帽将了他一军。 若是谢惊涛不允,这玄罗神教之中恐怕再找不出更合适胜任的人选了。 谢惊涛心中一沉,知道一个不小心怕是已经落入了不动冥王和大罗法王两兄弟的陷阱了,但是偏偏这个陷阱还是他自己帮着挖出来的,由不得他不入套。 但是他却不愿意拖累了许清璇去,只得朗声道:“既然两位代教主有命,谢惊涛自然遵从,只是这凤阳分舵一行有我一人领队便行,月圣使还是留在玄山的好。” 不动冥王微微一笑刚要说话。 月圣使许清璇已经抢先一步道:“谢惊涛,我和你一起去。” 不动冥王呵呵笑道:“还是月圣使识大体,这一次应援凤阳分舵危险万分,有月圣使在旁辅助想来定能事半功倍。” 谢惊涛看着许清璇坚定的眼神,心中暗叹一声,知道对方已经拿定了主意,转念一想现在玄帝闭关,阴阳二圣自顾不暇,许清璇性子比较烈不够沉稳,若是单留在玄山恐怕抵不过不动冥王和大罗法王的计谋,跟着自己一起倒也算是暂时离开了漩涡,而且凤阳一行虽然危险,谢惊涛自问还是能够护得住许清璇的。 不过仍有一事谢惊涛放心不下,那边是刚才大罗法王言外之意似乎是要替他选定同行的人员,这件事可是非同小可,自己万不能答应,于是开口道:“谢惊涛就依两位代教主所说与月圣使同去便是,但是同行之人惊涛自会选定,就不劳两位代教主挂心了。” 不动冥王闻言笑道:“日圣使此言差矣,这一次行动需要调集精锐之士,然而玄山这边也不能松懈,故而调动起来十分繁复,日圣使要准备动身事宜,恐怕难以分心,还是由我代劳吧。” 第四回 狂狂人心 二 不动冥王闻言笑道:“日圣使此言差矣,这一次行动需要调集精锐之士,然而玄山这边也不能松懈,故而调动起来十分繁复,日圣使要准备动身事宜,恐怕难以分心,还是由我代劳吧。” 这句话的潜在意思却是,什么人能去什么人不能去,都要看对方走不走的开,而走不走的开还不是由两位代教主说的算么。 但是这个问题上,谢惊涛却始终不肯让步,无论不动冥王如何巧言令色,始终都要自己选择同行人员。 争论到了最后,就连不动冥王吴冥也有些变了脸色。 最终只得各退一步,同行的人员由谢惊涛挑选一半,剩下的一半人员则由不动冥王吴冥指派。 谢惊涛知道这已经是能够争取的最好结果了,只用了半个时辰便列出了一张名单来交给了不动冥王。 不动冥王倒也知道适可而止把握分寸,日圣谢惊涛交上的这份名单中,除却那极个别在教中担任要职离不开身的,剩下的便都划给了谢惊涛带走。 随后没过多久,不动冥王吴冥指定的另一半人的名单,也交到了谢惊涛的手里。 谢惊涛拿到不动冥王拟定的这张名单刚看了一眼,便脸色大变,心中暗道不妙知道恐怕又落入了对方的圈套之中。 不动冥王提供的另一半人,并没有出现谢惊涛担心的二王麾下的亲信,反而挑出的全是倾向于玄罗四圣,又或者和不动冥王大罗法王兄弟二人对立的教中元老。 与这样的人同行,谢惊涛虽然不用担心会有人拖自己的后腿,但是不动冥王这么配合却显然十分的不正常。 如果这些人都交给谢惊涛带走,那么不动冥王和大罗法王这两兄弟在玄山总教显然会少了许多唱反调的人。 但是眼见事已至此,在没有什么转圜的余地,谢惊涛也只能寄希望于玄帝酆都早日出关,到时候不动冥王和大罗法王这两兄弟自然会受约束。 这次前往凤阳分舵的人员汇集的很快,一切物事在不动冥王和大罗法王这两兄弟的大力配合下也调拨的十分顺利,一切的一切有些顺利的让谢惊涛难以置信,仿佛所有的事情都早早的被安排好了一般。 谢惊涛和许清璇两人一马当先走在队伍的最前方,这一行虽然名义上他们两人在教中身份最高乃是主事人,但是实际上随行人员中有许多玄帝酆都的亲信以及教中元老,是以谢惊涛和许清璇倒也不敢事事自作主张,好在这些人无论资历辈分,都有着一颗为玄帝为神教效死的决心。 许清璇一拉缰绳驱马走到了谢惊涛身旁,低声道:“好你个谢惊涛,这一次去凤阳分舵,你竟然不准备让我同去。” 谢惊涛暗叫一声‘苦也’,这一次前往凤阳分舵谁都知道不是什么好差事,其中危险艰辛无数,他不愿意许清璇来完全是出自对许清璇的维护之意,当时便想着哪怕事后被许清璇埋怨一番也就是了。 谁知道许清璇竟然当场出声,正落入了不动冥王和大罗法王的如意算盘,谢惊涛想撇开她都不成,这样一来当时争那一争几乎全无意义了,最后没达到目的不说,仍逃不过许清璇的埋怨。 当即温声道:“清璇,这凤阳一行危机重重,我不想你来是怕你有危险。” 许清璇柳眉倒竖,薄怒道:“好你个谢惊涛,你不怕危险,姑奶奶我便怕了么?你既然能来,我为什么偏偏来不得。” 谢惊涛见她发怒,有些惶急道:“清璇,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许清璇脸一扭,发作道:“我看你就是这个意思。” 谢惊涛往身后看了一眼,见到那些随行的神教元老们离两人尚有一段距离,这才低声道:“清璇,实话说与你知道吧,这一次凤阳分舵一行我也是不愿来的......” 许清璇失声道:“你说什么?” 这一句话声音却是高了些,那些跟在后面的玄罗神教教众都往许清璇和谢惊涛这边看来。 许清璇也知道自己有些失态,脸上闪过一抹羞红,随后便扬起了头,示威般的对着那些看向她的人挥了挥拳头。 那些个人都知道许清璇这个小辣椒深得玄帝酆都的喜爱,性子又是火辣直率,一个个苦笑着摇了摇头,收回了各自的目光,甚至有那心思玲珑的,暗自猜测谢惊涛和许清璇郎才女貌,怕是此时正在说什么贴己话,识相的放慢了些步子。 许清璇见那些人收回了目光,这才有些得意洋洋的低声问道:“谢惊涛你说什么,你也不愿意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谢惊涛苦涩道:“清璇,这一次紫阳观观主余秋雨牵头,连同南北少林寺、八卦山游龙门、寒月崖明月宫、穿云山望云亭......大大小小十几个门派组成了灭玄同盟,一起向咱们玄罗神教发难,声势浩大万难匹敌。” 许清璇眉头一扬不以为然道:“怕什么,人多了不起啊,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表面上道貌岸然实际上一肚子的男盗女娼,他们这些人各怀鬼胎怎么可能精诚合作,你要不信咱们就打个赌,依我看那个什么狗屁灭玄联盟用户不了多久就会分崩离析,若是不然我把脑袋扭下来送给你当球踢。” 谢惊涛苦笑连连,心想着许清璇的性子太过火辣,我就是赢了又怎么会要你的脑袋当球踢,相反谁要是敢伤害你一分一毫,我谢惊涛就把那人的脑袋拧下来才是。 低声道:“那些人自然是不能真正的精诚合作的,否则若真是那是几个门派的力量整合到一起,就是咱们玄罗神教也没有还手之力。” 随后似是生怕许清璇再说出什么出人意表的话,赶忙道:“就是因为这些门派心不齐,所以咱们现在还有抵抗的实力。” 许清璇奇怪道:“既然咱们能够抵御,那你还瞎担心个什么劲儿啊。” 谢惊涛叹了口气道:“我又怎么能够不担心,眼下灭玄同盟四处出击虽然声势浩大,实际上怕是各个都不肯和咱们神教死磕,只要咱们能够给对方一个迎头痛击,那些附庸于紫阳观、少林寺、明月宫、游龙门的其他小门派定然心生畏惧,这些附庸的门派若退,紫阳观和少林寺、明月宫、游龙门之间必定互相猜疑,倒时候灭玄同盟自然分崩离析。” “可是若是任由这些门派肆无忌惮的攻击咱们神教的各处分舵,灭玄同盟的士气以及向心力必然与日俱增,到时候即便是玄帝大人出关,再想将其击溃也不容易了。” 许清璇眉头一皱,她知道谢惊涛为人沉稳,口中的话那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绝不会危言耸听,但是这件事实在是太过不可思议,所以仍然犹豫道:“惊涛,真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么?” 谢惊涛双目微闭轻轻地点了点头道:“这一次凤阳分舵旬日之间,连送了五封急报来玄山总教,我总是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儿。” 许清璇奇怪道:“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 谢惊涛叹道:“凤阳分舵求援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 许清璇下意识道:“太多有什么不对,这不正说明那里情形......”说到这里许清璇突然停了下来,美眸中闪过一丝骇然,她能被玄帝酆都选为玄罗四圣之一,本身自然是才智过人之辈,只不过性子有些火辣,平时不愿意多费心思在算计上,但是并不代表她看不穿,失声道:“惊涛,你的意思是......” 谢惊涛轻轻地摇了摇头道:“这个我也不能肯定,只能希望是我猜错了吧。” 许清璇焦急道:“你既然猜出了那种可能,怎么还有来这鬼地方冒险。” 谢惊涛无奈道:“本来我是想要说动不动冥王和大罗法王这两兄弟,派出八部天龙众中的两部人马前去凤阳分舵支援,以八部天龙众的实力,即便是凤阳分舵真有什么不妥,也足以应对。” 说到这里谢惊涛叹了一口气道:“只是没想到不动冥王和大罗法王这两兄弟人老昏聩,竟然说什么不见玄帝大人的谕令便不肯调动八部天龙众,不过凤阳分舵的情形也实在是不能再拖下去了,否则一旦这件事传扬出去恐怕会引得各地的分舵离心。” “不动冥王迟迟不发追兵,恐怕就是在等我站出来。” 许清璇不解道:“你是说不动冥王,早就想要把咱们打发出去了么?” 谢惊涛点了点头道:“恐怕这件事不动冥王和大罗法王两兄弟早就计划好了。” 许清璇奇怪道:“他们兄弟两人这么大费周章究竟是为了什么?” 谢惊涛道:“不动冥王和大罗法王两兄弟之所以这么做的原因,起初我也猜不透,但是看到了不动冥王提出的那一半人的名单时,我才算明白了过来。” 许清璇轻咬下唇皱眉道:“那份名单我也看过了啊,不动冥王似乎没有在这上面搞什么名堂,上面并没有安插多少他和大罗法王的亲信。” 谢惊涛叹道:“就是因此我才担心。” 顿了顿这才继续道:“这一次玄帝大人闭关前,任命不动冥王和大罗法王这两位副教主暂代教主之职,而清璇你、婉遥姐和我则负责在旁辅助。” “但是现在萧大哥他重伤未愈,婉遥姐的全部心思都挂在萧大哥身上,已经有很久没有过问教务了,现在不动冥王和大罗法王又把咱们以及那些平日里和他们兄弟不对付的神教元老支走,恐怕玄帝大人出关之前,在没有什么人能够掣肘他们了。” 许清璇听到这里突然没了声响,似乎在暗自盘算什么,好半晌才缓缓道:“惊涛,你看咱们这一次凤阳分舵......” 谢惊涛笑道:“呵呵,清璇你现在总算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来了吧。” 许清璇见他岔开了话题,羞恼的扬了扬手中的长鞭,谢惊涛赶忙道:“这一次赶往凤阳分舵虽然有不小的风险,但是有你我二人以及这么多的神教元老应当能够办妥,毕竟据玄山下面的探子回报紫阳观观主岳秋雨和少林方丈素藏等人都在玄山一带,恐怕那些围攻凤阳分舵的人,也想不到神教会派出咱们这些人来吧,这么说起来,清璇你能同来也不见得全是坏事。” 第四回 狂狂人心 三 许清璇见他岔开了话题,羞恼的扬了扬手中的长鞭,谢惊涛赶忙道:“这一次赶往凤阳分舵虽然有不小的风险,但是有你我二人以及这么多的神教元老应当能够办妥,毕竟据玄山下面的探子回报紫阳观观主岳秋雨和少林方丈素藏等人都在玄山一带,恐怕那些围攻凤阳分舵的人,也想不到神教会派出咱们这些人来吧,这么说起来,清璇你能同来也不见得全是坏事。” 许清璇听到谢惊涛这么说,这才转怒为喜露出了一个甜笑。 谢惊涛虽然嘴上说的轻松,但是行路之时却是不敢有丝毫的疏忽大意,一路上不断的派出探马前后打探,并且约束随行人员不得私自离队。 这么严苛的要求自然是引起了一些人的不满,但是在谢惊涛的坚持下也都一一的施行了下去,毕竟这些个举动并非出自私心,而是确实对这一次的行动大有帮助,那些不满的人也只是觉得谢惊涛有些大惊小怪谨慎过度罢了。 这一次救援凤阳分舵的行动除了兵贵神速外,另一点便是务必要求机密,那些个随行的人员离开玄山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要跟着谢惊涛和林婉遥两人去救援哪个分舵,直到众人走的远了,才有些人瞧出了这条路是往凤阳的方向。 到了这时候,谢惊涛也不再对他们隐瞒,大略上把这次行动的情况说给了这些人知晓,但是涉及到具体的行程和计划,则除了谢惊涛本人和许清璇外,只有少数几个一向与不动冥王、大罗法王两位副教主对立的神教元老才能够知晓。 这样的元老共有三位,说来好笑只有其中一位名叫刘青云的长老是谢惊涛当时要求随行的,剩下的两人一个名叫楚惊天,一个名叫田志初则都是不动冥王后派来的。 传闻这三个人,在玄罗神教中素来与二王不和,尤其是那刘青云还曾经多次当面顶撞二王,也正因此没有少受排挤,以至于刘青云本是最早追随玄帝的那一撮人不假,但是在玄罗神教中却始终没有担任什么要害职位。 谢惊涛深知其中的原委,又怜惜刘青云的才干,这才特意将刘青云要了过来,剩下的楚惊天和田志初虽然也不是二王的亲信,但是这次不动冥王吴冥主动将两人给谢惊涛派了过来,谢惊涛总觉得有些放不下心来,尤其是那个田志初,此人与刘青云一同追随的玄帝酆都,但是两人的际遇却千差万别。 刘青云直到今日都郁郁不得志,而田志初却凭借圆滑老练的处事平步青云,好在这刘青云并未真的参与站队,现在还是一个中立的位置。 也正是因为上面的这些个原因,谢惊涛对田志初和楚惊天还有所保留,但是对刘青云却是几乎没有丝毫的隐瞒。 谢惊涛和许清璇两人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正在低声交谈,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扭过头一看,就见不知什么时候楚惊天突然挥鞭疾驰赶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谢惊涛和许清璇见状急忙勒停了奔马。 谢惊涛拱手道:“楚大哥,出什么事了么?” 这楚惊天在教中的资历亦是很深,虽然还比不上田志初和刘青云这两人,但是现在教中的职位却要比刘青云高的多,仅逊色于为人圆滑的田志初少许。 他和田志初在教中身居要职,此时玄罗神教风雨飘摇正是离不开人的时候,故而谢惊涛写名单时根本没有考虑他们两人能来,但是偏偏不动冥王吴冥口口声声的说着不能轻易调动要害人员,却把他们两人给派了过来,又怎么能不引起谢惊涛的注意。 楚惊天却不知道谢惊涛心里想着什么,他们这些人虽然在教中地位比谢惊涛和许清璇等四圣要低上许多,但是自诩资历深厚,骨子里其实是有些瞧不起谢惊涛和许清璇这样身居高位的年轻人的。 骑马来到谢惊涛身边,和谢惊涛并驾齐驱不说,只是略微一拱手算是行过了礼仪,便开口道:“日圣使,这情况不太对劲啊。”口气中殊无多少尊敬之意。 谢惊涛知道这些元老各个自恃身份,倒也并不在意,正色问道:“楚大哥何出此言。” 楚惊天大声道:“日圣使,咱们离了玄山已经有段时间了,如今眼看就要到了凤阳一带,你不觉得这路上有些太平的过分了么?” 谢惊涛这段时间来也一直觉得有些不太对劲,这时得到楚惊天点破,才知道哪里不对,这楚惊天说的不错,这段路实在是有些太平的过分了。 从哪些逃回玄山总教的凤阳分舵弟子口中可以得知,凤阳分舵早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 若是对方真是为了将玄罗神教凤阳分舵势力连根拔起的话,那么一定会在凤阳到玄山这一路上设置层层关卡,拦阻那些从凤阳分舵走脱的玄罗神教弟子。 除了这个可能外,凤阳分舵旬日仍未被攻破,并且接连有五位信使突出重围顺利跑到玄山总教报信,谢惊涛始终觉得对方乃是有意为之。 要真是那样,灭玄同盟围困凤阳分舵的真实意图就该是围点打援才对,可是如果是围点打援,那么就必须第一时间了解到玄罗神教援军的规模和动向才是。 谢惊涛一行虽然只有几十人规模,带的又都是玄罗神教弟子中的好手,但是从出发的时候起也没有奢望过,直到汾阳分舵也不被灭玄同盟的人发现踪迹。 他原来计划的是,遇到对方的探马便迅速击杀,尽量延缓自己这边信息泄露的时间也就是了。 可是事实呢,从他们自玄山出发,一直到了凤阳临近的地方,别说敌人正面拦截,就连对方的探子都没有瞧到半个,若谢惊涛是个自大轻敌的人,也许会认为是自己先前的保密工作做得好,选择的路线完全让敌人料想不到,这才能够不漏丝毫痕迹,进而对当下的情况引以为傲。 但是谢惊涛却不是那样骄傲自大的人,相反他的性情比任何人都要沉稳谨慎。 队伍后方,田志初和刘青云显然也注意到了谢惊涛和楚惊天这边的情形,纷纷拍马赶了上来。 田志初听完情况后,沉吟片刻道:“楚老弟说的是个问题,但是依我看也没有多么严重,咱们这次赶来凤阳,日圣使你有意选择了这条偏僻的道路,咱们队伍也十分精炼,那些人发现不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如果能够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感到凤阳分舵,杀灭玄同盟一个措手不及那可是天大的好事,但是也不排除其中有些古怪。日圣使你是这一行的主事之人,最后还是要你拿个主意。” 谢惊涛暗骂着田志初果然圆滑,这一番话说得滔滔不绝,但是实际上却是什么具体内容也没有说出来,那意思根本就是前面可能有陷阱,也可能没陷阱,至于怎么安排那就是要看你谢惊涛的本事了。 最后的结果是无论前方究竟是个什么情况,这田志初可以说说的都没错,怎么着都不落埋怨。 谢惊涛也知道拿田志初这样的老狐狸没有什么办法,只好转向刘青云那一边,问道:“刘大哥,你怎么看?” 刘青云皱眉想了想道:“咱们这次的行动事关重大,依我看再怎么谨慎都不为过,楚老弟的担心不无道理,请日圣使准许我带上几个人作为前路探查,若是一切无碍自是最好,若是前方有灭玄同盟的陷阱,便由我暂时顶住,日圣使你这边也好准备应对。” 谢惊涛知道刘青云说的正是此时最好的应对办法,当下也不扭捏交情,他和许清璇两人身为整只队伍的主事人,牵一发而动全身,自然不会也不能去以身犯险走上这么一遭。 而如今看来,也只有刘青云是最合适的人选。 谢惊涛正准备点头应下,就在这时候,楚惊天突然大声道:“刘老所言甚是,不过前队十分凶险,楚某和你同去。” 刘青云愣了一愣似乎没有料到楚惊天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不过这支前队说的难听一些就是一支香饵,在主队遇险之前先把危险激发出来,而作为饵料想要全身而退自然是难上加难,不过有了这刘青云一道,真出现了什么状况,应变起来也能多些余地。 谢惊涛直接拍板道:“好,那么就劳烦楚大哥和刘大哥作为前队,剩下的人刘大哥你自己筛选便是。” 这支前队作为诱饵,人太少了固然不行,那么鱼儿未必会咬钩,人太多了更是不可,否则便失去了前队的意义。 最终刘青云挑选出了八名玄罗神教弟子,连同刘青云和楚惊天两人总共十人。 这样既保证了前队探查的能力,又不至于悄无声息的被敌人吞下,行进时刘青云和楚惊天居中,派出八名神教弟子犹如触角一般往前面探去,作为探子的神教弟子每行上一里地,便向中间收缩,赶来和刘青云以及楚惊天会合。 如此一来,一旦哪边的弟子出了问题,刘青云和楚惊天便能第一时间发觉,进而向谢惊涛这边发来警讯。 而谢惊涛、许清璇以及田志初,则领着剩下的几十名玄罗神教教众远远缀在刘青云等人的后面,随时准备施以援手或者应变。 如此这般,一直行到了凤阳城外的扬风林一带,竟然都没有遇到灭玄同盟的探子或者阻拦。 这时候眼看着过了扬风林再走上不远就要赶到凤阳分舵,就连楚惊天都觉得自己先前太过多疑了,那些个灭玄同盟的人竟然大意到没有在凤阳城外设下层层关卡,不过仍有一种可能那边是凤阳分舵终于在他们赶到之前被彻底摧毁了,灭玄同盟的人早从凤阳撤走,如此一来自然也不会留下什么人,也就意味着他们这一次兴师动众付之东流了。 第四回 狂狂人心 四 上回说到眼看着过了扬风林再走上不远就要赶到凤阳分舵左近,这时候就连楚惊天都觉得自己先前太过多疑了,那些个灭玄同盟的人竟然如此无能,大意到没有在凤阳城外设下层层关卡。 不过仍有一种可能,那便是凤阳分舵终于在他们赶到之前被彻底摧毁了,灭玄同盟的人在他们赶来支援之前便从凤阳撤走了,如此一来在凤阳城外自然也不会留下什么人,也就意味着谢惊涛他们这一次劳师动远竟然要付之东流无功而返了。 扬风林可以说是到达凤阳分舵之前最后的一个险阻,这一次八名弟子都被散进了扬风林之中,但是眼看着到了约定的时候,被派出去的那些人中却只有四名弟子从扬风林中走了出来,并且这四人中竟然有三人带伤,其中一个的伤势看起来还颇为严重。 楚惊天上前一步,看着从树林中走出的四个人眉头一皱,低头刚要掏出号信通知谢惊涛这边的状况,突然背后传来一阵劲风,再想要躲闪已然不及...... 楚惊天只觉得身体一麻,已经被那偷袭之人点住了穴道动弹不得,他这时脑海中的念头想得仍是敌人是如何悄无声息的摸到他的背后的,他后面的刘青云怎么一点警示都没有发出,难道说是他...... 楚惊天被自己身后的刘青云点住了穴道动身不得,只能寄希望于前面扬风林中返回的四个神教帮众能发现不妙。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是楚惊天做梦也没有想到的,只见那名身受重伤的神教弟子,似乎注意到了楚惊天的不对劲,但是没有等这人反应过来,另外三名神教弟子竟然一齐向他出手。 这人不知在扬风林中遭遇了什么事情,身上的伤本就极重,他又着急出林汇报,甚至没有来得急料理一下自己的伤势,这时被另外三人夹击再无幸理,当即惨死在了围攻之下。 楚惊天看到这一幕真是目眦欲裂,双目仿佛要喷出火焰一般,但是那三名神教弟子却连看都不往楚惊天这边看一眼。 这时一个人影从楚惊天背后走了出来,正是那郁郁不得志的刘青云。 剩下的三名教众径直走到刘青云面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刘青云冷冷道:“事情都办妥了么?” 那三名教众之中走在最前面的一个,恭声道:“回禀大人,四个目标除了老三那边失手的那一个外,都已经料理的妥当了,刚才那个逃出来的也杀死了。” 刘青云点了点头,他没有去问老三是怎么失手的,也没有去问老三现在是生是死,他要的只有最终的结果,淡淡道:“老四你去把方才那人的尸体料理一下,然后顺着老三的方向去查看一下别留下什么痕迹,处理妥当了你便直接回玄山吧,这次要是顺利得手,功劳少不了你的。” 那个被刘青云称作老四的教众应了一声,将先前三人在林外杀的那名重伤教众的尸体拖回了树林中小心掩埋。 然后刘青云又让那个领头的教众去向谢惊涛报个平安,自己则和剩下的那个一道,将被制住的楚惊天带到了树林里去。 等到三人到了树林之中,刘青云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信物来,交给了最后一名教众,然后在对方耳畔嘱咐了几句,将其派了出去。 楚惊天将这一切完完整整的看在了眼里,一颗心越来越冷,这刘青云显然不是临时起意,恐怕这一切也不是他一个不得志的神教元老能够谋划的,不用想就可以猜出这刘青云的背后肯定还有一个大人物在。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能够在如日中天的玄罗神教中暗自下手,这刘青云在神教中的资历比自己还要深厚,又是在什么时候背叛的的神教,这背后的黑手是紫阳观岳秋雨,还是游龙门的孙奇胜,又或者明月宫的月寒武。 这刘青云不过是玄罗神教中一个郁郁不得志的人物罢了,这样的人对方都大力拉拢,那么如同刘青云这般,又或者比刘青云作用更大的人又有多少,楚惊天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了。 他这时只能寄希望于日圣使谢惊涛能够瞧出这刘青云的奸谋诛杀了对方为自己报仇。 刘青云站在楚惊天的面前,定定的看着楚惊天的神色变化,似乎是看透了楚惊天心中的想法。 刘青云淡淡道:“楚惊天,你是不是以为我背叛了神教。” 他知道楚惊天被自己点住了穴道发不出声音来,倒也没有指望对方能够回答,他现在想要做的只不过是尽情的玩弄一下对方,出一出自己在玄罗神教中郁郁不得志的闷气。 不过他还是从楚惊天轻蔑的眼神中读出了他想要的答案,有些神经质道:“你恐怕心中正是这么想的吧,想我刘青云吃里扒外背叛了玄罗神教,像我这样的人这么多年被人排挤那是报应是不是。” “哦对了,你现在心中怕是还在不住的唾骂我,甚至于说看轻我,这一次日圣谢惊涛点名将我带了出来应该算是对我有知遇之恩,但是我现在所做的事情却没有丝毫那知恩图报的样子是么?” “楚惊天你错了,甚至于玄帝大人也错了,萧万山、谢惊涛那几个毛头小子凭什么爬到咱们的头上对咱们指手画脚,我们这些人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基业,又怎么能交到你们这些闻风依附的杂碎手中。” “哈哈,恐怕这一次要让你失望了,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我刘青云没有背叛玄罗神教,相反的我比任何的人都忠诚于教派,但是我忠诚的对象是玄罗神教,是我们这些人一刀一枪打下来的万古基业,而不是他玄帝酆都一个人,更不是那些靠着溜须拍马上位的什么狗屁玄罗四圣。” “怎么样楚惊天,这个答案是不是让你失望了,你心中此时怕是希望我投靠了灭玄同盟那些人吧,这样子你就可以在心中轻贱我蔑视我,但是我没有投靠那个什么灭玄同盟,我现在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振兴昔日的神教,恢复那个曾经横扫四方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玄罗神教。” “而你楚惊天还有谢惊涛那个小子,不过是这条复兴道路上小小的牺牲品罢了。” 楚惊天这时已经完全的呆住了,他原来确实是认为刘青云投靠了灭玄同盟中的某一个势力,但是现在刘青云所说的一切却推翻了他的这个猜想。 是的对方没必要专门编织一个谎言来欺骗自己这样一个将死之人。 但是他倒宁愿刘青云在欺骗他,因为现在的刘青云看起来更像是一个疯子,是的他一定是疯了,他竟然敢职责在神教教众心中犹如神明一般的玄帝酆都。 并且公然宣称自己忠诚的不是玄帝,甚至于毫不避讳自己对玄罗四圣的不满。 如此看来,对方最终的目标绝不仅仅是日圣谢惊涛月圣许青璇,甚至于不是这支几十人的玄罗神教队伍,那么刘青云这些人要做的事究竟是什么,一个疯子的破坏力永远要比一个叛徒来的大,因为你还能猜出叛徒为的是什么,而疯子的想法是根本猜不透的。 刘青云发现楚惊天看向自己的目光从愤恨转向了震惊,这是他非常满意的,他今天所做的事本来就不是一般人敢做的,他日后要做的事更是自认为可以名垂青史的,他非常享受楚惊天目光中的惊骇,这让他有一种难以名述的成就感。 但是当他看到楚惊天的目光由惊骇最终定格在了怜悯上,这样的目光刘青云非常的不喜欢,所以他让楚惊天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等到他收拾好楚惊天的尸体时,远方已经能够听到隐隐的马蹄声了,这说明谢惊涛和许清璇已经带着剩下的人靠近了这扬风林。 而拿着他信物的那名教众也刚巧赶了回来,这让刘青云十分的开心,一切都在向着他预计的方向发展着,这种把所有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感觉,简直令他兴奋的想要呻吟了,这样掌控别人的感觉,他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体会到了。 这时的他心中很感激那个给他机会的人,那个让他有机会一展拳脚重振雄风的人,那个将要带领着玄罗神教开启新的历史的人。 再说这边那名被刘青云派来和谢惊涛等人会合的教众,见到了谢惊涛后,便行礼禀报道:“属下见过日圣大人。” 谢惊涛的目光远远地投在视线尽头那片丛林中,这扬风林是通往凤阳分舵最后的一处险地,只要通过了扬风林便可以说是到了地方。 收回了目光,谢惊涛看着那名前来通信的教众温声道:“前方情况如何。” 那名教众道:“回禀日圣,两位元老派人侦测了整片树林并未见到敌人的踪迹,现在两位元老已经先一步赶去凤阳分舵查看情况,只等大队通过了扬风林后再来汇合。” 谢惊涛点了点头道:“辛苦了,你去告诉两位元老,这一次要是能够救下凤阳分舵,回到了玄山我会亲自向教主为你们请功。” 此时大队离凤阳分舵不过一步之遥,可以说这一次救援凤阳分舵的行动已经成功了大半,若是换了别人听到日圣谢惊涛许下如此承诺,定会喜上眉梢,但是奇怪的是面前这位教众听到这个好消息后好像太过于沉稳了。 这让一旁的许清璇有些注意,随后她在从旁打量那位教众的时候,见到对方的裤腿撕裂了少许,探查树林这样的地方本来不免刮伤擦伤,但是这名教众裤腿上的痕迹却仿佛是利器留下的。 于是乎许清璇便又不动声色的问了那名教众几句,那名教众又问必答,几乎把自己进入了扬风林之后的一举一动都说的一清二楚,直到许清璇再没有其他的问题。 第四回 狂狂人心 五 于是乎许清璇便又不动声色的问了那名教众几句,那名教众又问必答,几乎把自己进入了扬风林之后的一举一动都说的一清二楚,直到许清璇再没有其他的问题。 谢惊涛隐约察觉到了些什么,但是却没有表露出来,不动声色的打发走了那名前来报信的教众,找了个由头安排队伍暂停休整,又支开了田志初,这才走到许清璇身边低声道:“清璇,怎么了?” 许清璇将自己先前的发现告诉了谢惊涛“惊涛,刚才那个前来报信的教众有问题。” 谢惊涛其实刚才一见到那个前来报信的教众时也发觉了几处问题,但是仍希望先听听许清璇的说法,顺势问道:“什么问题?” 许清璇眼中寒芒一闪道:“刚才那名教众裤腿上有一小块划伤的痕迹,但是我问了他许多问题,他却没有一丝一毫提到这方面。” 谢惊涛道:“也许那处划痕是他在林中不小心划出来的,他自己也不知道。” 许清璇肯定道:“这根本不可能,那处划伤虽然很不起眼但是确实利器所为,绝不是山石草木划出的痕迹。” “更何况,先前你许诺为他们请功的时候,你不觉得这个人有些太过冷静了么?” 谢惊涛不可置信的看着许清璇,一直看到许清璇都有些不自然,面色微红道:“看什么看,老娘脸上有花么?” 谢惊涛笑道:“花倒是没有,但是若是让萧大哥和婉遥姐他们听到你先前的那番话,怕是会吓一大跳吧,你的心思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细腻了。” 许清璇呆了一呆,这才反应过来,谢惊涛是在调笑她,当即怒道:“谢惊涛你个混蛋,老娘什么时候不细腻了。” 谢惊涛见许清璇发怒,连忙举手投降,岔开话题道:“关于那教众的反常,清璇你说得一点没错,不过还有一点清璇你刚才没有提到。” 许清璇自认为先前已经观察的够仔细了,这时候听谢惊涛说她仍有没有发现的细节,不由得心中有些不信,不以为然道:“那你倒是说说,那个教众还有什么问题?” 谢惊涛正色道:“清璇,你刚才为了试探那人不是问了很多问题么,问题就在这里。” 许清璇有些不解道:“没错我是问了那人几个问题,为的就是要看看这人会不会说出他裤腿上撕裂痕迹的来源,难道还有什么别的不对劲儿么?” 谢惊涛道:“你刚才问的那些个问题,那名教众可以说是回答的滴水不漏,好像这些问题的答案早就准备好了一般,他把自己从进入扬风林一直到出来这段时间发生的每一件事都讲得清清楚楚,甚至于很多你没有问到的事情也回答了出来,实在是有些太过化蛇添足了。” 许清璇恍然大悟道:“惊涛你的意思是?” 谢惊涛断然道:“这人恐怕在向你我二人禀报之前,便已经想好了所有问题的应对,甚至于他准备的有些太过充分了,反而暴露出了破绽。” 许清璇道:“那名教众身上有打斗的痕迹,但是却刻意向咱们隐瞒,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楚惊天和刘青云两位元老那边不知道怎么样了,你说会不会?” 谢惊涛摇了摇头道:“刘青云和楚惊天的武功在神教中都属于上乘,就刚才那名教众的实力根本不可能是他们中任何一个的对手,哪怕是撞见灭玄同盟的人,刘青云也不至于连发出信号的时间都没有。” 许清璇想了想说道:“可是那个楚惊天是不动冥王特意派来的,你说他会不会是不动冥王的人,如果再加上楚惊天的偷袭,那么刘青云很可能已经......” 谢惊涛道:“清璇你说的没错,这倒是一个可能,最先发现问题的人就是楚惊天,也正是因为他的发现,才会引得刘青云提议派出前队,这之后楚惊天又毛遂自荐加入了进去......” 谢惊涛越想越觉得自己想的没错,脑海中一个框架已经隐约有了雏形:若这楚惊天是不动冥王吴冥的手下,那么吴冥专门安插楚惊天进入这支救援凤阳分舵的队伍便说的通了,而田志初则可能是不动冥王放出的障眼法,也有可能田志初也是楚惊天的同谋。 至于不动冥王为什么这么做,恐怕就是想要借助这次灭玄同盟围攻凤阳分舵的机会,除掉自己这一批在神教中和他不是一路的人。 不过这样的事情已然是犯了玄帝大人的大忌,恐怕不动冥王吴冥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亲自动手留下把柄,最有可能的办法便是他派出楚惊天来加大这支救援分队的风险。 凤阳分舵被围旬日,不动冥王只派出这么一支几十人的队伍,可以说哪怕不出内鬼,这支队伍本身也已经十分的凶险,这时候要是在有人故意挑出些事情来,那么谢惊涛和许清璇要面临的风险怕是还要翻上几倍。 这一个计策最妙的便是,无论成与不成都不会牵连上不动冥王和大罗法王这对兄弟,要是谢惊涛率领的这支队伍深陷凤阳城殒命,那么不动冥王和大罗法王便成功的除去了这么几十个对头。 而如果谢惊涛这支队伍成功解了凤阳分舵的危急,那么不动冥王和大罗法王身为这个行动的决策者,恐怕功劳也少不了他们的。 而具体到这次行动中二王做下的猫腻真可以说是天衣无缝。 谢惊涛想到这里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就连他也不得不对不动冥王和大罗法王这对兄弟的阴险毒辣感到心悸。 恐怕从对方得知凤阳分舵被围的时候起,这张大网就已经铺了下去,自那时候起他们两人便已经站到了受益的一方,而自己和许清璇则只能挣扎着活命而已,一开始便落在了下乘。 再联系到楚惊天半路发现不对找他们二人商量,那时恐怕就算刘青云不提出派遣前队的法子,楚惊天自己也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吧。 而这么看似百利而无一害又合情合理的要求,谢惊涛自然是不会拒绝的,如此一来要是没有刘青云在旁掣肘,恐怕谢惊涛这些人早就变成了睁眼瞎了。 但是从那教众身上打斗的痕迹看来,想来前队之中楚惊天已经动手了,既然那名心怀鬼胎的教众被派了回来,十有八·九刘青云已经被害了,又或者被楚惊天蒙蔽住了,但是无论哪一种结果对于谢惊涛来说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因为前面那座平静的树林中,很有可能隐藏着灭玄同盟的埋伏陷阱,而楚惊天等人也不会在树林后面和他们会合,说不定已经逃得不知所踪了。 谢惊涛将自己的想法毫无隐瞒的告诉了许清璇。 许清璇没有想到只是从那一个教众身上的破绽,谢惊涛竟然能够设想出一整个轮廓出来,而谢惊涛这时说的正是当下最合情合理的可能。 不动冥王和大罗法王想要让这支救援队遇险,故而安排了楚惊天这个暗子,而楚惊天终于在扬风林中发现了灭玄同盟的埋伏,所以突然发难解决了刘青云等人,又派人来诳谢惊涛等人入彀。 许清璇一时间反倒没了主意,问道:“惊涛,那你说咱们应该怎么办,这扬风林中要是真有埋伏,这么闯进去肯定会落入陷阱损兵折将,不如......” 谢惊涛知道许清璇想要说什么,但是他却知道不能那么做,如果说玄帝酆都没有闭关,他们这时候原路退回去还有话说,但是现在玄帝酆都闭关未出,神教教务由二王把持,他们要是贸然退走怕是要惹上大祸,摇了摇头道:“清璇咱们退不得。” 顿了顿这才继续道:“起码现在退不得?” 许清璇一时哑然,她也知道自己方才那个想法有些异想天开了,且不说有关于楚惊天和扬风林中的种种猜测,都是谢惊涛和她臆断出来的,虽然很有可能那就是事实。 但是他们两人现在却苦无证据,无论是二王设计陷害也好,那名帮众谎报军情也罢,又或者说扬风林中灭玄同盟的埋伏,以上这些他们通通都无法取信于人。 许清璇努力的想着解决目前困境的法子。 谢惊涛闭目苦思,好半天才睁开了眼睛,这时眸子中已经重新焕发出了神采。 许清璇见状,连忙问道:“你想到办法了。” 谢惊涛点了点头道:“先如今恐怕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了。” 说着在许清璇耳边低语了几句。 随着谢惊涛一字一句的说完整个计划,许清璇的眸子也亮了起来,想了想道:“那么说,咱们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先试探一下那个人喽。” 谢惊涛点了点头,如今情形危急,那个人究竟会不会也是不动冥王吴冥派来的钉子至关重大,如果不是那么这一行救援队他们应该能够救下许多人。 如果那个人也是钉子,那么谢惊涛和许清璇怕是只能先顾着自己了。 商议完毕,谢惊涛马上召集了所有人公布了一个消息,那就是前方的探子发回了消息,扬风林中发现了灭玄同盟活动的迹象。 谢惊涛只是说出了这么一个消息来,并没有表明接下来要采取什么行动,是的他在等,等那个人自己出现。 果然谢惊涛话音方落,元老田志初便站了出来道:“日圣大人,刚才前队的信使到来时我也在场,那信使说的不是扬风林中一切正常并无异状么,不知日圣大人为什么会说发现了灭玄同盟的迹象。” 田志初这句话说的倒也没错,刚才接见前队派回的信使时田志初他确实在场,但是他这时候毫不犹豫的站出来却有些太过急迫了,和他平日之中圆滑的行径大为不符。 第四回 狂狂人心 六 其实田志初这句话说的倒也没错,刚才谢惊涛接见前队派回的信使时,田志初他确实在场,只是他这时候毫不犹豫的站出来,却显得有些太过急迫了,和他平日之中圆滑的行径大为不符。 但是仅凭这一点还是不能表明田志初确实不怀好意。 正在这时许清璇接过了话头,说道:“田大哥你说的不错,方才那名前队派回的信使确实是说没有发现什么异状,刚才日圣使所说的情报,是我和日圣在灭玄同盟中安插的眼线发回来的。” 许清璇这句话刚一说完,田志初的脸色突然一变,但是只是一瞬间便又恢复了平常的神色,急切追问道:“原来日圣和月圣在灭玄同盟还有眼线,这件事田某倒是不曾听两位大人说起过,不过那些做眼线的人多是左右逢源之辈,依我看这些人的消息未必可以全信,相较之下我倒更愿意相信前队信使的情报。” 田志初这一番话说下来,顿时有不少的人出声附和,毕竟这一次救援凤阳分舵的行动眼看就要成功了,谁也不愿意眼睁睁的看着倒手的功劳变成罪愆,当然这些人中有没有别有用心之辈就不好说了。 听到田志初这么说,谢惊涛和许清璇对视一眼,两人的心都渐渐沉了下来,再去看面前的这些人时,竟然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陌生感,现在看来显然田志初早就投靠了不动冥王和大罗法王,否则绝不会说出刚才的那些话来驳斥许清璇,毕竟许清璇和谢惊涛才是这一支队伍的领袖。 而真正让谢惊涛苦恼的却是,这些人中究竟还有多少像是田志初一样的人,难到说二王的势力竟然真的已经发展到了这么庞大的地步,这些年玄帝大人将教务分派,二王权力大增又有多少人悄无声息的被他们收买了。 如果说这一次不动冥王吴冥派来的都是他的人,那么谢惊涛和许清璇恐怕想要自保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谢惊涛心中知道现在还不是和田志初摊牌的时候,更何况现在的他没有自己需要的底牌,除非他和许清璇能够下定决心脱离玄罗神教亡命天涯,如果那样自然是可以现在便说走就走,否则今天这扬风林一行,两人恐怕无论如何都要走上一遭了。 所以这时听完田志初的话,谢惊涛很微妙的露出了一丝犹豫的神色。 见到谢惊涛漏出犹豫的表情,田志初很恰到好处的提出,既然日圣谢惊涛对扬风林的情况心存疑虑,他田志初愿意带上几个人再次去查探一下扬风林的情况。 谢惊涛只是犹豫了一会儿,便应下了田志初的这个要求,田志初的嘴角露出了一抹喜色,他却不知道自己表现出的一举一动,都落入了一旁许清璇的眼睛。 田志初挑选了几名教众往扬风林中赶去,对于田志初自己挑选人员的做法,谢惊涛并没有提出异议,只是悄悄地把田志初挑选的人的信息记在了心里。 田志初领人出发后,谢惊涛和许清璇也领着救援队往扬风林的方向缓缓行去。 因为不清楚这边队伍中还有没有不动冥王和大罗法王两兄弟的眼线,谢惊涛并没有贸然采取行动,只是不住盘算着队伍距离扬风林的距离,以及猜测扬风林中可能出现的埋伏和陷阱。 没过多长时间,田志初便领着几名教众赶回来与谢惊涛等人汇合。 谢惊涛暗自留意这些跟随田志初一道前去查看的教众,只见这些人神色安逸,并没有多少辛苦的神色,在盘算了一下田志初带人离开的时间,知道他们别说搜索整个扬风林,怕是进入了扬风林后不久就折返了回来。 他心中暗自打算,但是脸上却没有丝毫异常表露出来。 果然田志初向谢惊涛汇报说,他们又搜索了扬风林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敌情,更是放言谢惊涛和许清璇两人在灭玄同盟那边的内应有问题,并且看似认真的提议道,让谢惊涛传讯另一边灭玄同盟中的内应再来说说清楚。 且不说那个所谓的内应根本就是谢惊涛和许清璇为了试探田志初特意杜撰出来的,就说是真有这么一个内应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可能站出来和田志初对峙。 谢惊涛只能口头埋怨了那个不靠谱的内应几句,又加冕了田志初和与他同去的教众几句。 田志初借机向谢惊涛提及进入扬风林的事情,想要套问谢惊涛的全盘计划。 谢惊涛却有些惊讶道:“田大哥,到了这里还能有什么变数,扬风林有你和楚大哥他们查探过了并没有什么异常,咱们加紧赶路早点过了这片树林,和楚大哥他们汇合便是了。” 田志初以为谢惊涛和许清璇真的在灭玄同盟安插有眼线,想必谢惊涛一定会做出防备计划才进入扬风林,故而这才想要先行打探,但是没料到谢惊涛竟然好像完全相信了他,并且不准备做下任何的防备,他心中暗喜,口中却遮掩道:“日圣大人误会了,咱们过了这扬风林和楚大哥等人会合之后,便到了凤阳分舵的地头了,我不过是想要知道日圣大人如何安排救援的行动罢了。” 谢惊涛皱眉片刻,仿佛仔细的思索了一番,这才开口道:“田大哥,现在凤阳分舵的情形咱们还不了解,具体的情况恐怕要等过了这扬风林,和楚大哥他们汇合之后了解一番才能最终决定。” 田志初只能点头称是,见到谢惊涛还惦记着过了扬风林和楚惊天等人汇合,心中暗道看样子谢惊涛是真的没有怀疑,彻底放下了心来。 谢惊涛却是为了彻底稳住田志初,将自己过了扬风林之后,针对各种情况所设想的种种救援计划,都说与了田志初知晓,说完后还假模假式的虚心向田志初请益了一番。 田志初自然是知道这支救援队最后是过不去扬风林的,故而他的心思一点也没有放在这上面,对于谢惊涛所说的计划那是交口称赞,大拍谢惊涛的马屁只为了让对方安心。 几人各怀心思,救援队在扬风林外最后休整了片刻便行进了进去。 可能是因为接连得到田志初和楚惊天两拨人的确认无误,救援队中的玄罗神教教众对于进入扬风林可能出现的危险都没有怎么在意,有些人的兵器随意的别在腰间和伙伴闲聊,更有甚者将兵器背在背后优哉游哉犹如闲逛一般。 谢惊涛和许清璇却是有意无意的将自己的位置摆到了队伍的最后方,因为一路并无敌情倒也没有什么人注意到两位说领的小动作,倒是田志初摆出了一副虚心求教的摸样,跟在了谢惊涛和许清璇的后面,不肯超过两人半步。 谢惊涛知道田志初这么做一者是为了监视他和许清璇,二者嘛怕是随时做好了撤退的打算,他倒也不点破只不过借着和田志初交谈的机会,脚步又放慢了许多,原本他和许清璇还在整只队伍的中后方,现在却渐渐和田志初一样落在了队伍的最后面。 田志初看到谢惊涛似乎和他一起聊出了兴致来脚步越来越慢,而一边的月圣许青璇又好似再等日圣谢惊涛,也跟着落到了队伍的后方,不由得急在心上。 为今之计要想让谢惊涛去到前队似乎只有自己加快脚步这么一个法子了,但是一者田志初最先有意放慢了步子,如果这时候突然提速,怕引起谢惊涛和许清璇的怀疑。 第二么,越靠在队伍的前面只怕凶险越大,田志初奉了不动冥王和大罗法王的命令,要借灭玄同盟的刀害了日圣谢惊涛和月圣林婉遥,但是他却不准备把自己的性命也赔进去。 所以让他加紧行路他是如何都不肯的,只能用言语试探道:“与日圣大人请教了一番,田某人真是犹如醍醐灌顶一般。” 随后又说道:“不过日圣大人事物繁忙,田某耽搁了大人这么长时间,就怕队伍前端离了大人会有变故。” 谢惊涛笑着摆手道:“田大哥太客气了,与田大哥谈论了一番,谢某人也是受益匪浅,正是要再多想田大哥请教几句,你知道我和清璇虽然蒙玄帝大人青眼有加破格提拔,但是比起资历和办事的能力比起田大哥这样的元老那还是颇有不足,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个机会可要好好把握。” “至于田大哥所说的事物繁忙倒也是个问题,恐怕出了这扬风林之后,谢某便要手忙脚乱了,但是在这扬风林中想来却是不妨事的,有楚大哥和田大哥先后探查,恐怕这树林中别说敌人就算有只兔子,也被两位大哥给找出来了,要是这种情况还能出什么事情,那......” 谢惊涛说到这里突然好想有些为难一般,拿眼看着田志初和围在他身边的几名教众,眼神中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要是这种情况扬风林中还能出现敌人,那么一定是有人作怪了。 田志初虽然知道谢惊涛命不久矣,但是被谢惊涛凌厉的眼神看着心中总是有些瑞瑞,推脱道:“日圣大人言重了,田某人单力薄恐怕难免会有疏漏之处,但是楚贤弟和刘老哥这两位发回的消息必定可靠,更何况救援队有日圣和月圣两位统领想来绝对出不了什么岔子。” 田志初的这番话却是想要把自己摘个干净,那意思自然是我田志初才疏学浅难免错漏,但是有刘青云和楚惊天这两人发回的情报在前,真出了什么事情也该由他们扛着,更何况你日圣谢惊涛和月圣许青璇才是真正的队伍首领,真的有什么不测你们也难辞其咎。 谢惊涛料不到这种时候了,田志初竟然还有心思和他玩什么文字游戏,只是微微一笑,便将话题引开了去。 田志初眼见谢惊涛和许清璇不肯去前面也没有什么好方法,转念一想,有自己和这几个手下在,到时候遇上敌人便先下手为强,抢先一步偷袭了谢惊涛和许清璇。 虽然听闻教中传言玄罗四圣的武功得玄帝酆都亲自调教十分高明,但是田志初等一众元老,对于这样的传言却有些嗤之以鼻,以谢惊涛和许清璇这样的岁数,就算学习高明的武功,身手又能强到什么地步。 第四回 狂狂人心 七 虽然听闻教中传言玄罗四圣的武功得玄帝酆都亲自调教十分高明,但是田志初等一众元老,对于这样的传言却总是有些嗤之以鼻,毕竟这些人想来以谢惊涛和许清璇这样的岁数,就算学习高明的武功,身手又能强到什么地步。 所以在田志初心中,就算他不出手偷袭,正面对决的情况下自问谢惊涛和许清璇也未必是他的对手,只不过他生性奸猾,能偷袭的情况下是绝不会冒险的。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等到灭玄同盟动手的那一刻,到时候这支救援队猝不及防必定大乱,然后他便可以趁着乱势重伤谢惊涛和许清璇两人,若是拿捏得好说不定能够一举杀了这两人中的哪一个,到时候报到不动冥王和大罗法王两位副教主那里,必定又是大功一件。 虽然救援队因为田志初和谢惊涛的缘故,现在的队伍拉的有些长,但是这区区几十人对于面前的扬风林而言,还是犹如沧海一粟般,没过多久整只队伍都进入了树林。 自从进到了树林之后,谢惊涛和许清璇的注意力便高度聚集了起来,这便是谢惊涛能够想到的唯一法子,眼下想要既保全自己的性命,又要不给二王落下口实,那就只能等到灭玄同盟的人先发难。 现在谢惊涛和许清璇唯一的优势就是灭玄同盟的人不知道他们已经猜到了树林中的埋伏,而田志初也不知道自己被人怀疑,以有心算无心,再算上两人的武功,应该能够从这里杀出一条活路了。 偌大的扬风林中只有风吹树梢的沙沙声,却不见任何野兽的嘶吼和小鸟的鸣叫,阳光透过树林上方的孔隙努力的散发着光和热,斑驳的光影交汇在枯叶层层的地面上显得有些光怪陆离。 转眼间救援队已经完全深入到了树林之中,眼看着再用不了多久就会到达树林的正中心,但是直到现在灭玄同盟的人还是没有出现。 救援队中的其他人这时也渐渐的彻底松懈了下来,如果说原本田志初和前队带回的消息他们只是信了七分,那么现在眼看着在扬风林中穿行了一半都没有遇到什么敌人,心中对那消息便几乎全信了。 整个队伍中若说有些反常的便只剩下谢惊涛、许清璇、田志初已经一些紧跟在田志初后面的教众。 谢惊涛和许清璇都知道眼下的这种情况并不是一味着他们安全了,正相反如果敌人在他们刚入树林的时候动手,他们脱身起来一定会容易许多,但是如果敌人准备等到他们这些人彻底的走到树林忠心的时候再动手,那么就只能说明敌人根本就不想给他们任何逃跑的机会。 只不过这时的谢惊涛和许清璇还想不到,这一次扬风林中出现的灭玄同盟埋伏,根本就不是一个巧合。 而田志初则是随着不断的深入越发的紧张了起来,他是知道扬风林中埋伏着灭玄同盟的人的,也是得到了不动冥王的密令想要借灭玄同盟的手除掉日圣谢惊涛和月圣许青璇,但是灭玄同盟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人士,可不是每个都知道自己门派的掌教已经和他们眼中的邪门歪道达成了某种交易,这些人动起手来可是不会顾及他田志初到底是谁的人。 想到这里田志初便有些惶惶不安了起来,他自己都魂不守舍,又怎么会主意得到谢惊涛和许清璇两人的异常。 就在田志初几次三番想要找个借口暂时脱离大队,却总是被谢惊涛先一步堵住了话头的时候。 这支救援凤阳分舵的队伍也终于就要走到树林的中心了,到了这里林木变得更加茂盛,随之而来的光线也晦暗了许多,整个树林里都弥漫着一种令人压抑的气氛。 终于一声枯枝断裂的咔嚓声,彻底的打破了这种脆弱不堪的平静。 这一声是从队伍中部的一侧发出的,一名走在最前面的教众听到这声枯枝断裂的声音,漫不经心的扭过头来,想要看看是哪个同伴发出的这一声,他倒不是想要向那人发难,实际上虽然他们行走之际不该发出响动,但是这见鬼的树林实在是有些安静的让人心慌,反而那一声枯枝断裂的咔嚓声,给整片树林带来了几分活气。 但是这个走在最前面的教众很快就知道自己错了,这一声咔嚓轻响,仿佛触动了整个树林的神经。 哦不,应该说是这一刻,原本还死气沉沉的树林突然活了过来,像是一只受惊的豪猪一般活了过来,响声带来的不仅有活气,还有随之而来的死亡。 就在那人一扭头的瞬间,一只利箭从他的后脑直射而入,锋利的箭簇刺破了他的眼眶钻了出来。 那人下意识的摸了一下眼眶中突出的箭簇,这才发出一声惊心动魄的惨嚎,但是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能够顾得上他的死活了。 铺天盖地的箭雨从四面八方射了过来,这些玄罗神教中精挑细选出的精锐,现在却仿佛变成了一个个惊慌失措的农夫,往往还没等他们的手抓在自己的兵器上的时候,便已经被蜂拥而至的箭矢射成了筛子。 田志初在那一声枯枝断裂的声音传来的瞬间便仿佛变成了一只受惊的兔子,找急忙慌的往旁边跃去,本来站在他身边的一名手下被两支箭矢射中,脑袋上更是挨了一记梅花镖早已经死的不能再死。 剩下的那些个手下也正忙着躲闪四处射来的箭矢暗器,即便是这些人早就知道了些隐情,在这一刻却还是显得有些猝不及防了。 但是田志初现在却没有什么心思去关怀自己那些个手下的死活,因为他的眼前出现了一抹璀璨的金光,本来世间万物应当以黄金的金色最为纯正,但是田志初却觉得面前的这抹金光比十足的黄金还要耀眼。 那是一种属于太阳的耀眼金色,甚至于这种金色中,还透露出一股想要撕裂而出的凌冽杀气。 然后田志初便看到了他这辈子最后的一个景象,那是一把犹如采集正午阳光九阳烈焰铸造而成的长刀,而他的身体却在这烈日般的熊熊火光中如春雪般悄然融化。 谢惊涛收起来自己的金乌化日刀,就是这把比黄金更璀璨的长刀消泯了田志初的存在,却没有在自身留下哪怕一丝一毫的血腥气。 另一边许清璇也不动声色的料理了两个挡在她前面的田志初的手下,并且用其中一人的尸体挡住了几枚激射而来的箭矢和暗器。 似乎是受谢惊涛刀光的刺激,隐藏在暗处的敌人明显把注意力转移到了这一边,此时整直救援队在灭玄联盟的刻意伏击下,可以说是伤亡惨重,近一半人丧命在暗处射来的利箭和暗器之下,剩下的也是各个带伤苦苦挣扎。 只有到了这时候,似乎才有些人记起了日圣谢惊涛进入扬风林前所说的话,但是现在再想要后悔却已经来不及了。 眼见救援队的人死的七零八落,躲在暗处的灭玄同盟成员也一个个忍不住跳了出来,这些人下手之狠辣,就是玄罗神教中人也为之心悸,他们好像根本不打算留下任何活口,不论有没有抵抗能力的玄罗神教教众都要彻底斩杀,甚至于那些早就惨死的教众也时不时的会被人补上几刀。 谢惊涛和许清璇这边也并没有好上多少,他们两人显然才是灭玄同盟这次行动最主要的目标。 谢惊涛和许清璇并没有往西面来路退走,因为他们都知道敌人既然动手,那么在他们来路上布置的人手恐怕反而是最多的。 两人不知道在扬风林中和灭玄同盟的人周旋了多久,也不记得究竟有多少灭玄同盟的人死在了他们两人手下,这些人中有的来自紫阳观,有些穿着游龙门的衣服,有些拿着明月宫的刀剑,更有不少功夫高明的秃头混在其中。 等到谢惊涛和许清璇好容易从背面杀穿了敌阵逃走时,只见残阳如血。 那时的许清璇受了不轻的伤,谢惊涛也比许清璇好不了多少,两人躲在一片荒山中许久才压住了伤势...... 谢惊涛的会议到了这里戛然而止,看着面前的齐宫羽道:“那时我和清璇都受了重伤,虽然暂时压住了伤势,但是却不敢贸然回返玄山总教,只想等着玄帝大人出关之后再......” 说到这里谢惊涛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齐宫羽知道谢惊涛感叹的是什么,玄帝酆都当时甫一出关便赶去了凤阳,随之便在六大高手的合击下重伤,随后江湖上便传出玄帝酆都陨落的消息,然后紧跟着便是不动冥王吴冥接任玄罗神教教主之位。 既然谢惊涛和许清璇怀疑不动冥王和大罗法王,那么自然是不会再回这时的玄罗神教的了。 紧那罗齐宫羽捋了捋思绪,问道:“谢老弟,你方才提到了田志初、楚惊天、刘青云这三位元老,那田志初被你亲手杀了是也不是?” 谢惊涛点了点头道:“这点绝不会错,田志初是我亲手所杀,只不过可惜走脱了那楚惊天,可惜了刘青云刘大哥他枉死......” 齐宫羽皱眉道:“谢老弟,有一件事你怕是还不知道。” 谢惊涛道:“齐大哥,你说什么事?” 齐宫羽皱眉道:“那楚惊天并没有走脱,后来有人在扬风林中找到了他的尸体,就在那扬风林西面的树丛中被人掩埋在了那里,倒是那刘青云并没有死,在你和清璇消失不久后便带了几个幸存下来的人回到了玄山,好像还受到了不动冥王的提拔。” 谢惊涛吃惊道:“齐大哥你说什么,你说刘青云他,难道说刘青云才是......” 齐宫羽点头道:“谢老弟你想的不错,当时被不动冥王收买的恐怕是田志初和这刘青云才是。” 随后有些感慨道:“这不动冥王吴冥的手段真是了得,没想到刘青云被他和大罗法王联手打压了那么多年竟然都是在做戏,刘青云和田志初两人一个在明一个在暗,真是好手段。” 谢惊涛和许清璇相视哑然,两人如何也想不到最大的内奸竟然是当日谢惊涛亲手挑选出最信任的刘青云,反倒是楚惊天才是真正用来迷惑他们视线的。 第五回 仰天长啸 一 谢惊涛和许清璇相视哑然,他们两人如何也想不到最大的内奸竟然是当日谢惊涛亲手挑选出最信任的刘青云,反倒是楚惊天才是不动冥王真正用来迷惑他们视线的。 哪怕是这么多年时间过去了,当从紧那罗齐宫羽口中骤然听到这样的消息时,谢惊涛和许清璇仍会觉得有些后怕,要是当时留在他们身边的不是田志初,而是那刘青云,那么他们两人能够及时发现么,答案显然是否定的,而如此一来在他们没有防备下,刘青云对于当年的他们两人便有可能是致命的。 齐宫羽为不动冥王吴冥的手段感慨了一阵子,又与乾达婆纳兰秀低声聊了几句,这才说道:“谢老弟,实不相瞒,我和纳兰姐这些年来一直在想方设法追寻当年事情的真相,到了今天已经有了些许眉目,再加上你刚才所说的那件事,有一点基本上可以肯定了,那就是当年玄罗神教发生的变故绝非偶然,在这件事背后怕是有一些人在暗地操纵着这一切,而这个人很有可能和不动冥王吴冥有关。” 齐宫羽说到这里停了停,犹豫了一下道:“而且还有一件事谢老弟你和清璇妹子可能还不知道。” 谢惊涛奇怪道:“齐大哥你说什么?” 齐宫羽叹了一口气,缓缓道:“当年扬风林一战当时六大高手围攻玄帝大人,江湖上都传闻玄帝大人是死在这六人的联手之下,但是事实上那六个人虽然联手打伤了玄帝大人,最后却没有能留住玄帝大人的性命。” “你说什么!!!”谢惊涛情绪激动之下豁然起身,手中的瓷杯被他不由自主的捏成了一堆粉末。 齐宫羽带来的这个消息,犹如一道惊雷炸世,就连许清璇也愣住了,好半天才带着三分激动三分欣喜三分的难以置信颤抖道:“齐大哥,你是说玄帝大人他还活着......” 谢惊涛接着道:“齐大哥,你是从哪里打探到的这个消息?” 齐宫羽道:“当年扬风林中一战后,我和纳兰从分崩离析的明月宫中打探到了一些当日发生的事情。” 随后摇了摇头道:“不过恐怕玄帝大人确实已经不再人世了。” 许清璇急道:“怎么会,齐大哥你刚才不是还说玄帝大人他没有死在六大高手的围攻之下么,现在又为什么说玄帝大人他不再人世了。” 一旁默不作声的乾达婆纳兰秀突然开口道:“这件事还是由我来说吧,宫羽为什么会觉得玄帝大人离世有两个主要原因,第一个就是玄帝大人的脾气。” 许清璇奇怪道:“玄帝大人的脾气?” 纳兰秀点了点头道:“清璇、惊涛,你们两个陪伴在玄帝身边的时间并不比我和宫羽要来的少,那么我且来问问你,要是玄帝大人还活着,又怎么会坐视不动冥王篡夺神教教主之位,若是玄帝大人还活着,不动冥王又怎么敢有这样的念头。” 许清璇心中仍有几分侥幸道:“也许是玄帝大人当年受了极重的伤势,所以躲起来养伤......”话还没有说完,许清璇自己便觉得有些说不下去了,是的玄帝大人的脾性,她和谢惊涛甚至要比齐宫羽和纳兰秀更加了解,且不说有什么样的伤势需要恢复一二十年,以玄帝大人高傲的为人,就算是尚有一口气在,也不会坐视不动冥王吴冥祸乱神教的。 谢惊涛皱眉道:“纳兰姐,那你说会不会是玄帝大人被什么人给囚禁了起来。” 纳兰秀淡淡道:“这便是我要给你们说的第二件事了,当年玄帝大人率领阳圣萧万山和阴圣林婉遥奔赴凤阳来寻你和清璇,为防万一安排了不动冥王和大罗法王调动两支八部天龙众随后接应,但是事后却只有不动冥王一人带着人马回到了玄山,并且似乎还带回了玄帝大人的尸首......” 许清璇道:“纳兰姐,那真的是玄帝大人的尸身么?” 纳兰秀摇了摇头道:“这件事的真伪我和宫羽也不知道,但是那时的玄山仍未被不动冥王吴冥完全掌控,如果玄帝大人的尸身有假未必能瞒得过所有人,更何况玄帝大人既然没有死在六大高手手中,那么......” 谢惊涛勃然色变道:“齐大哥你是说.....不!不!不!不动冥王吴冥他怎么......他怎么敢......” 齐宫羽叹道:“若是换了其他时候吴冥他自然是不敢的,但是当时的玄帝大人先与当世六大高手鏖战重伤,恐怕一身玄功十不存一,又对不动冥王没有提防这才让狗贼有了机会。” 许清璇突然问道:“齐大哥,当年跟随不动冥王和大罗法王同去接应玄帝大人的是八部天龙众中的哪两部?” 齐宫羽似乎早就调查过这件事,没有丝毫迟疑道:“当时玄帝大人出关后,便下命分派八部天龙众应援几处分舵,我的紧那罗部,纳兰的乾达婆部,甚至于天众部、夜叉部、摩呼罗迦部、阿修罗部都被不动冥王和大罗法王借机派了出去......” 许清璇失声道:“齐大哥你是说......” 齐宫羽仰头生吸了一口气道:“没错,跟着不动冥王和大罗法王赶去接应的两部天龙正是迦楼罗部和龙众部。” 欧阳魔劫管控的迦楼罗部、龙灭执掌的龙众部,甚至于夜莺麾下的夜叉部,历来便和不动冥王以及大罗法王这两兄弟走的很近,龙众部和迦楼罗部更是二王亲手建立起来的嫡系。 这件事本来在玄罗神教内部算不得什么绝密,甚至于玄帝酆都都已经默许了这样的态势,毕竟二王手中的力量虽然不小,但是在玄帝酆都的眼中还是不知一哂。 但是没有料到,在不动冥王吴冥和大罗法王吴法这一对兄弟的刻意经营下,在最后关头龙众部以及迦楼罗部起到了决定性作用。 无论玄帝酆都是不是死在二王手中,仅凭这二人带去的两部天龙众就能够瞧出两人的不臣之心。 齐宫羽道:“我和纳兰猜测,当年玄帝大人激战六大高手之后定是遇到了不怀好意的不动冥王和大罗法王这两兄弟。” “两人趁玄帝大人不备偷袭得手,但是仍被玄帝大人杀死了大罗法王吴法,而玄帝大人也可能因此而亡。” 如果说玄帝酆都落在别人的手中还有一线生机,那么遇到吴冥和吴法这两兄弟恐怕连半分生机都不会有,只因为这两人对玄帝的神威实在是忌惮到了骨子里,他们两人既然出手就绝不会留下任何后患,否则只要玄帝酆都一息尚存,他们两人便是要寝食难安了。 谢惊涛双目通红咬牙切齿道:“不动冥王...不动冥王......我谢惊涛和你势不两立。”这句话说到最后已经变成了仰天长啸。 夹杂着谢惊涛精纯内力的吼声瞬间传遍了整个月落庄园,甚至于整个雪峰山都瑟瑟抖动,轰隆一声巨响,雪峰山深处一段绝壁上的雪盖轰然崩塌,数以万计的积雪从山崖上滚落,犹如一幅末日景象。 后院的谢清莲正在一个人联系齐宫羽传授她的霓裳步伐,蓦地听到谢惊涛这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吓得一颗心都快跳了出来,赶紧跑来会客厅寻母亲许清璇。 许清璇用了好半天才哄慰住了女儿,但是却没有丝毫责怪丈夫的意思。 好半天,谢惊涛的情绪才稳定了些,但是依然双眸如赤一言不发的看向自己的妻子许清璇,许清璇瞬间读懂了丈夫眼神中的含义。 左手抱着女儿,右手轻轻地挽了挽鬓角的发丝,飒然道:“惊涛什么都不用说了,我与你同去。” 谢惊涛听到妻子这么说,突然有些慌张道:“清璇,你要是也去了,莲儿怎么办。” 许清璇轻轻地摇了摇头,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的丈夫,眼神中却透露出那如同万丈高山般的坚定。 谢惊涛苦笑了一下,轻轻地把妻子拥入了怀里。 谢清莲不解道:“爹、娘,你们在说什么啊,莲儿怎么不明白。” 谢惊涛爱恋的揉了揉女儿谢清莲的头,转过身来对着齐宫羽和纳兰秀说道:“齐大哥、纳兰姐,我和清璇有件事想要求你们......” 不等谢惊涛说完,齐宫羽便已经猜到了他要说什么,为难道:“谢老弟,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清莲这孩子是我的义女我本来不该推辞,但是这一次却不能答应你。” 谢惊涛没有想到竟然会得到这么一个答案,不由得有些脸色发青,又求助般的看向纳兰秀,却见对方也是轻轻地摇了摇头,一时间有些勃然道:“也罢那就不拖累两位大人了,我们一家三口便死在一处也就是了。” 纳兰秀道:“惊涛你误会了,我和宫羽不能替你照顾清莲,是因为我们也要杀上玄山,而且这一次不止是我们......” 许清璇道:“纳兰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除了我们还有谁?” 齐宫羽道:“谢老弟、清璇妹子,大半年前我和纳兰便发现了你们设在雪峰山下的联络信号,但是我们两人却并没有立刻上山来见,你们可知道为什么么?” 谢惊涛道:“齐大哥,当时你在山下留了讯息,说你和纳兰姐正有一件紧要的事情要处理,难道和那件事有关么?” 齐宫羽点头道:“正是如此,当年我们两人行遍四海,在来到雪峰山之前查到了一位故人的行迹,一路追踪下来正到了关键的时候,正是因此在雪峰山上发现了你和清璇妹子的踪迹也不及相见。” 谢惊涛奇道:“齐大哥,你们找到了什么人?” 齐宫羽一字一顿道:“八部天龙众天众部部主——天齐!” 第五回 仰天长啸 二 谢惊涛疑惑道:“齐大哥,那个人是谁值得你和纳兰姐两个人这般劳师动远。” 齐宫羽一字一顿道:“那个人正是当年玄罗神教八部天龙众中天众部的部主——天众天齐!” 谢惊涛失声道:“竟然是他!他没死?” 齐宫羽道:“看来谢老弟,你也听说了他的事了。” 谢惊涛点头道:“当年玄山突然传出玄帝大人的死讯,不动冥王吴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谋篡了神教教主的位子,我和清璇当时正在觅地养伤,萧大哥和婉遥姐下落成谜,八部天龙众各部部主有一半投靠了不动冥王手下,剩下的像是齐大哥和纳兰姐你们也销声匿迹,只有天众天齐一个人兴师抵抗不动冥王。” “只可惜天齐大哥他名不正言不顺又势单力孤,神教内部许多人仍在观望的时候,不动冥王吴冥已经以雷霆万钧之势将天齐大哥聚集的力量摧毁,从那之后天齐大哥便从武林中消失了,我和清璇也是后来才知道的这件事,否则恐怕当年就要同天齐大哥一道攻上玄山去讨个公道了。” 齐宫羽道:“谢老弟你说的不错,当年天齐确实是被不动冥王打败,但是却没有死,从那时起他便潜伏了起来,一直在暗地里积攒势力想要重整旗鼓。” 谢惊涛喜悦道:“这可太好了,天齐大哥既然没有死,那么他也一定想要推翻了不动冥王这个逆贼,咱们正好和他连成一路,就算仍然远远不如神教的威势,但是也总能多几分把握。” 齐宫羽闻言却是苦笑着看了另一边的纳兰秀一眼,两人最近和天众天齐就接触过,更是通过这些年的打探了解到了些许天齐所立势力的作为。 这天众天齐本来就是当年玄罗神教八部天龙众八部部主武功最高城府最深的一位,当年在玄罗神教中也是只服从于玄帝酆都的人物,别说同为八部天龙众部主的其他七位,就说玄罗四圣甚至不动冥王和大罗法王他都并不心服,否则当年也不会知道不动冥王当了教主便立刻带人反叛了,这样的人满腹的雄心壮志想的是吞吐天地指点江山。 就齐宫羽和纳兰秀看来,即便是当年天众天齐倒攻玄山,也未必是真心替玄帝酆都报仇,多半想的是推翻了不动冥王吴冥自己来当教主,只不过当年天齐低估了不动冥王的武功和手段,这才大败亏输了下来。 但是有一点谢惊涛却说得没错,齐宫羽等人如今想要讨伐不动冥王也就是现在的玄罗神教教主冥帝吴冥,那么天众天齐以及他麾下的天火门也当真是一大助力。 一想到天众天齐成立的天火门,就不得不想到同样是当年的天龙八部众建立成的另外一支势力,那就是阿修罗罗血荷的血荷宗,进而又会不由自主的想到另外一件尘封已久的往事,正是因为那一件事,让他一次伤害了两个女人,也正是为此愧疚了十几年...... 齐宫羽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脑海中那些纷乱的想法,现在他们这些人的首要敌人是不动冥王吴冥,只要天众天齐能够在这件事上贡献力量,至于对方的真实想法便不是那么重要的了,所以这时候齐宫羽也没有准备把关于天众天齐的猜测全部和盘托出告诉谢惊涛知晓。 只是回了一句“谢老弟你说的不错,有了天众天齐相助,咱们诛杀不动冥王的把握确实会增大几分,但是这仍不是全部。” 谢惊涛并非愚鲁之辈,听到齐宫羽准备动手讨伐不动冥王,就猜到对方一定是做了不少的准备,可是想来想去能够与他们一道的人,除了天众天齐和他麾下的势力外,便只剩下了偏居阴山支脉大马群山血海之中阿修罗罗血荷统领的血荷宗了,但是且不说这血荷宗多年以来并未表现出对不动冥王的敌意,听闻不动冥王还派遣了耳目在大马群山一带,血荷宗却没有丝毫的动作,如何能说动罗血荷来共讨不动冥王。 单单说乾达婆纳兰秀当年和阿修罗罗血荷的恩恩怨怨,就决定了紧那罗齐宫羽和乾达婆纳兰秀绝不会轻易去找罗血荷。 可是思来想去除了罗血荷之外,便真没了什么人能够向他们提供助力,萧大哥和婉遥姐留下了一个遗孤萧遥,那萧遥的武功倒是不差,但是在谢惊涛想来也仅仅是不差而已,比起玄罗神教的千军万马来仍显得太过渺小了。 想着想着,好像武林中能够有能力与玄罗神教作对的,便只剩下了当年灭玄同盟的那些人了,想到这里谢惊涛不由得皱眉道:“齐大哥,你所说的剩下的助力,不会是说当年灭玄同盟的那群人吧,要不是这些人当年卑鄙无耻的偷袭围攻,玄帝大人也不会受伤从而给了不动冥王和大罗法王这对狗贼机会,这些人也是咱们的仇人,要我和他们联合绝不可能。” 齐宫羽淡淡道:“谢老弟,你说的对,却又不对,那些人原来确实是咱们的敌人,但是如果让你在不动冥王吴冥和当年那六个围攻玄帝的高手中选择,你会选择杀那六人还是杀不动冥王那个狗贼。” 是的,在这个世界上,叛徒永远要比敌人来的更加可恨,如果有的选,谢惊涛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杀死不动冥王这个狗贼,再和那六个人决一死战。 但是虽然明知道事实如此,让谢惊涛和那些道貌岸然之辈联手,谢惊涛总还是有些别扭。 齐宫羽似乎知道谢惊涛心中仍有些妨碍,继续劝解道:“谢老弟,换一句话说,你认为当面灭玄同盟的那些人还在么,或者说曾经加入过灭玄同盟的那些门派还是当年的那些门派么?” 谢惊涛有些不解道:“齐大哥,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齐宫羽淡淡道:“当年灭玄同盟与咱们玄罗神教一战,神教固然损失惨重,但是灭玄同盟实际上也未必就占到了多大的便宜,明月宫宫主月寒武死在了玄帝大人的手中,整个明月宫分崩离析从江湖上除名,紫阳观观主岳秋雨在那一战之后不久便病逝离去,西陲穿云山望云亭从灭玄同盟中退出返回西域,甚至于向蜀中唐门这些当年附庸于灭玄同盟的小势力更是投靠在了不动冥王的麾下。” “而且还有些事情,谢老弟你荒居雪山消息不够灵便怕是还不知道。” 谢惊涛一直觉得当年灭玄同盟的事,因为不动冥王和大罗法王这对兄弟的野心,使得玄罗神教大受损伤一败涂地,如今听了齐宫羽上面的劝解,似乎才意识到了,也许当年的形势并未如自己想象那般不堪。 这时候听闻齐宫羽说有些事他不知道,心知自己这些年虽然荒居雪山不出,但是却也不是完全没有耳目在外,齐宫羽这时要说的事,定然是在江湖中也极为隐秘的消息,不由得暗自留神。 齐宫羽道:“谢老弟,紫阳观最近发生的事情你怕是还不知道吧。” 谢惊涛心中一动道:“齐大哥,你是说前段时间九阳山起火,紫阳观道观被毁的那件事么?” 齐宫羽笑道:“你倒不是完全成了聋子,没错我要说的正是这件事,九阳山上的那把火绝不是江湖上传言的那般容易的。” 紧跟着便把自己探知的有关九阳山紫阳观那一战的消息说给了谢惊涛和许清璇知晓,这其中有的消息是齐宫羽和纳兰秀打探出来,有的则是和天众天齐会面之后,由天齐说给他们知道的。 谢惊涛和许清璇听完后好半天,谢惊涛才不由得说道:“这不动冥王好深的算计,要是这一次真让这狗贼得手了,怕是紫阳观千年传承都要成他的踏脚石了。” 说到这里突然赞道:“萧遥这小子也真是好本事,不动冥王吴冥苦心策划了这么多年的毒计,竟然就叫他这么误打误撞给破坏了,怕是吴冥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恐怕要气的吐血了,哈哈哈。” 齐宫羽笑道:“这就算好本事了么......”紧跟着又把黄泉山一刀门中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谢惊涛和林婉遥。 当谢惊涛和林婉遥知道,不动冥王竟然在一刀门这样的半隐门派中都埋有伏笔的时候,以他们两人的定力都不由得有几分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不动冥王吴冥真好比一只隐藏在暗处致命的毒蛇,你不知道它在哪里,更不知道它会从什么方向扑出来,但是只要你稍稍的漏出破绽来,它便会露出自己那致命的毒牙咬上一口。 紧跟着齐宫羽又说了有关于八卦山游龙门的事,这件事齐宫羽和纳兰秀则是完完全全从天众天齐那里得知的,天齐能够打听到这么隐秘的消息,自然是有极深的根底扎在玄罗神教之中,这自然让齐宫羽和纳兰秀都有些心惊。 谢惊涛和许清璇听到齐宫羽说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完全愣住了,紫阳观、一刀门、游龙门、少林寺,不动冥王吴冥这二十年来究竟埋下了多少伏笔,又有多少门派已经着了他的毒计,谢惊涛和许清璇想不到也不敢想,直到这时他们两人才第一次发觉,自己曾经引以为傲的智谋是多么的肤浅,也开始有些明白了齐宫羽最先所说的那句“灭玄同盟已经不再是当年的灭玄同盟”的含义。 至于萧遥在这些故事中所扮演的角色,齐宫羽没有刻意夸大,也没有丝毫隐瞒,玄罗神教的这三次行动,可以说很大程度上都是败在了萧遥这个变数上,一次可以说侥幸,两次可以说幸运,那么三次呢? 谢惊涛已经开始在心里从新评估自己这位萧大哥的儿子,少年英雄大会的冠军,也许萧大哥和婉遥姐的在天之灵知道自己的儿子做出了这么多大快人心的事情,也能够真正的含笑九泉了...... 第五回 仰天长啸 三 谢惊涛已经开始在心里从新评估萧大哥的这个儿子,灵隐阁忘忧真人玄真子的徒儿,少年英雄会的冠军,屡屡破坏不动冥王吴冥设下的奸计,要是萧大哥和婉遥姐的在天之灵,知道他们俩的儿子做出了如此多大快人心的事情来,想必定时能够真正的含笑九泉了。 等到齐宫羽说到前些时日发生在广东的平丐官丐之战时,就连谢惊涛也体味出了几分不同寻常的韵味。 从萧遥初出茅庐,短短几年间,这个本来籍籍无名的少年犹如一颗闪亮的星星悬在了琼霄之上,不论是紫阳观也好,丐帮也罢,甚至于少林寺、岐黄门、一刀门这些中原武林大大小小的势力竟然都和他有了几分交情。 甚至于其中的大半还都或多或少的承过他的情意,萧遥已经在无意之间建立起了一个以他自己为纽带的关系网。 谢惊涛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豁然道:“齐大哥,你该不会是准备让萧遥那小子联络这些门派,一起讨伐不动冥王吧。” 齐宫羽洒然道:“谢老弟,为什么不呢?” 谢惊涛犹豫道:“可是齐大哥,玄罗神教毕竟是玄帝大人......” 齐宫羽摆了摆手打断了谢惊涛的话道:“谢老弟,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玄罗神教确实是玄帝大人带领咱们这些人耗费了无数的心血建立起来的,我齐某人对神教的感情不比任何一个少,可是现在灭玄同盟的那些人已经不是二十年前的灭玄同盟了,玄罗神教又还是当年玄帝大人领导下的那个玄罗神教么!” “自打不动冥王吴冥谋篡神教教主大位之后,可以说是倒行逆施无恶不作,当年那些教中的老兄弟不是被他收买,便是早被吴冥他找借口铲除了。现在的玄罗神教藏污纳垢戕害百姓可以说是声名狼藉,早已经不是当年你我效忠的那个神教了,与其让其在不动冥王吴冥手中腐朽,倒不如由咱们这些人来把它彻底的摧毁,如此才不负玄帝大人当年的恩德,更何况咱们这一次攻打玄山了,首要任务是把乱臣贼子不动冥王诛除,未必就非得将神教彻底摧毁,只要能够另谋才俊出任教主,神教未必不能重回往日的荣光。” 谢惊涛现在已是不惑之年,但是听了齐宫羽的这一番话却仍是有一种热血沸腾拨云见日的感觉,是啊与其让玄罗神教败坏在不动冥王吴冥这狗贼手中,何不费力拼搏一把,正所谓金猴奋起千钧棒,玉宇澄清万里埃,而有关那神教新教主的人选,谢惊涛自己倒是没有什么念想,只是心中却隐约有了那么一个人选,但是却不知道齐宫羽和纳兰秀两人心中的想法,不由试探道:“齐大哥,不知你刚才所说的另谋青年才俊出任教主一事,心中可有什么打算。” 齐宫羽看了谢惊涛一眼,哈哈笑道:“不瞒谢老弟,老哥哥我确实是有这么一个适合的人选,看老弟你的摸样似乎也有钟意的人,依我看不如这样,咱们把各自心仪的人选写下来你看如何。” 说完也不含糊,用手轻轻地在茶碗中蘸了一蘸,刷刷刷在面前桌面上写下了几笔,谢惊涛也有样学样同齐宫羽一般,用茶汤做墨以手做笔在桌子上划了几道。 两人都是眨眼间便完成了各自要写的内容,显然都是成竹在心,再去看对方写的内容,只见齐宫羽在几面上写了个‘艹’字,而谢惊涛却是画了一个阴阳鱼出来,两人各看了对方所书一眼便齐声大笑,颇有种英雄所见略同之感。 齐宫羽笑道:“想不到谢老弟也这么看好那小子。” 谢惊涛玩笑道:“齐大哥你刚才都快把他捧到天上去了,我又怎么能不知趣。” 齐宫羽道:“谢老弟,我刚才所说的可是句句属实没有丝毫的夸大啊,不过这小子也当真是眼下最合适的人选了。” 谢惊涛点了点头,然后似乎有些唏嘘道:“唉~那个位子本来就应该是他父亲的,由他来做倒也算是子承父业吧。” 齐宫羽笑道:“只不过这些还只是咱们这些个老家伙一厢情愿的打算罢了,那个小家伙未必肯钻进这个金丝笼啊。” 谢惊涛道:“他爹妈可以说都是死在不动冥王吴冥这个狗贼手中的,他对吴冥的恨意决不会比咱们这些人少,只不过他现在拜在了灵隐阁玄真子的门下,想让他坐到那个位子上去倒也不是那么容易。” 齐宫羽玩笑道:“谢老弟啊,我可记得当年你们四个已经义结金兰了,严格说起来你和清璇妹子是那小子的义父义母,你们俩在小辈面前不会连这点威信都没有吧。” 谢惊涛听了这话却是满面愧色,他和许清璇确实能算得上是萧遥的义父和义母,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两人又哪里尽到了一丝一毫父母的责任,就连上一次相见还是萧遥千里迢迢找到了他们。 齐宫羽看到谢惊涛情绪低落,连忙岔开了话题道:“当年不动冥王吴冥挖空了心思想要爬到那个位置上去,咱们现在却在这儿担心那小子不愿意,你说要是吴冥那家伙知道了会不会发疯。” 谢惊涛道:“那狗贼会不会发疯我不知道,但是他的狗命是一定要交出来的,玄帝大人和萧大哥他们的仇不能不报。” 两人又聊了几句,重新把话题转回了如何讨伐不动冥王这件事情上。 齐宫羽开口道:“吴冥那个逆贼倒行逆施野心勃勃,虽然这些年玄罗神教看似在他的带领下重新壮大,实际上却好似行走在钢丝上一般,他的心太大步子太急了,虽然不知使用什么法子把蜀中唐门收到了麾下,又在江湖上搜罗了大批的邪派高手,但是同时也逼得南疆腐仙教、鲁南熔炉堡等一些原本依附神教的势力日渐离心,尤其是他把触角伸到紫阳观、游龙门、少林寺的行为更是触动了太多人的神经。” “我和纳兰前些时日找到了天众天齐,他也觉得现在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只要能把这些势力集结起来,就算是以现在的玄罗神教为敌也未必就会落在下风。” 谢惊涛道:“齐大哥,你和天齐大哥有什么计划么?” 齐宫羽道:“嗯,我们已经商议过了,这一次讨伐不动冥王务求一击必中,绝不能给吴冥太多的时间和机会,所以由天齐暗中联系散落在各地的反对吴冥的神教势力。” “而我和纳兰则负责联络你、清璇妹子以及萧遥那小子,剩下的便要看萧遥这小子的本事了,想那一刀门和紫阳观都和不动冥王有毁门之仇,现在的一刀门门主风孤星以及紫阳观这任观主僧吾行又都和他交情莫逆,这两派应该不成问题。” “剩下的游龙门、少林寺、丐帮倒是有些麻烦,丐帮的势力一向主要集中在神州南面,又和玄罗神教没有什么大的冲突,要说的对方倾力来助恐怕要多费唇舌,不过丐帮刚平息了官丐之乱,现在必定急于重振声威,若能抓住这一点把握就大的多。” “而少林寺向来自命清高不轻易涉足江湖恩仇,但是这群老和尚自诩除魔卫道,以大义通晓之必有奇效,何况先前北少林派出僧人一路赶到八卦山下的紫金镇中,应该和那玄罗四凶脱不开干系。” “只是那游龙门却着实让人为难,情报上说游龙门掌门孙奇胜的二公子孙克敌,在紫金镇中与玄罗四凶相交甚密,如果这只是那孙克敌一人的行为倒也还罢了,若是这里面有孙奇胜那老狐狸的影子,那可就麻烦的多了。” 谢惊涛安慰道:“齐大哥你太过多虑了,且不说孙奇胜和吴冥都非善类,两人即便有些勾连也不过是尔虞我诈罢了,就说游龙门真的袖手旁观,只要咱们能够联络上述其他势力,也足以与不动冥王一战了。” 齐宫羽想了想,谢惊涛所说的倒也没错。 随后的一段时间,齐宫羽和纳兰秀便暂时留在了雪峰山月落庄园之中,齐宫羽一面和谢惊涛商议讨伐不动冥王的计划,一面教授谢清莲霓裳功的基础。 没想到谢清莲虽然不喜练武,但是对这霓裳功却有极高的热情和天赋,在齐宫羽的倾囊相授下,很快便有了根底。 到了这时,也终于是齐宫羽和纳兰秀要离开的时候,毕竟两人虽然联络上了谢惊涛和许清璇,但是种种计划还都是只进行了一个开端,大批的工作仍未完成,甚至于连身在灵雾谷的萧遥都还没有联系上。 这一边萧遥和怜迎雪帮助丐帮帮主谷有道击退了东厂势力,铲除了盘踞在江南一带的丐帮毒瘤官丐,使得丐帮数百年后又一次重新一统上下一心。 在那之后,萧遥和新上任的丐帮大义堂福州分舵舵主卫岩相聚了些时日,便同师兄齐谷明一道回了河北灵雾谷。 经过南面一行历经生死,萧遥和怜迎雪只见的青丝也不知不觉交织成了情网,两人各自凄苦的过往使得彼此更加懂得珍惜。 在怜迎雪带着萧遥拜见了忘忧真人玄真子、天元子诸让三、圣手书生韩广杰之后,终于征得了几位长辈的理解和祝福,放下了母亲帝茹夏鬼三姑的身份,恢复了少女之身如愿以偿的陪在了萧遥身边。 这其中只有一个不平少侠齐谷明从头到尾都被蒙在鼓里,诸让三、玄真子等人又都不知道怎么向齐谷明说清楚这件事。 于是乎很诡异的一件事便出现在了齐谷明的身上,那边是前些时日还同他一道在广东襄助丐帮的师伯鬼三姑,回到了星河谷后竟然突然离世了,虽然齐谷明早就知道自己的这位师伯有顽疾在身,虽然从小都十分惧怕自己的这位丑师伯,但是齐谷明心中对鬼三姑更多的仍是敬爱,骤然得知了这个消息后让齐谷明一度伤心欲绝。 比起这件事,还有一件事让齐谷明更为费解,那就是星河谷中突然出现了一名叫做怜迎雪的绝美少女,更离奇的是这少女竟然是天元子诸师伯的义女。 但是这些都还不重要,真正让齐谷明不解的是,还没等他接触这位怜姑娘的时候,自己的师弟萧遥竟然似乎已经和对方在一起了,这才是最让齐谷明受打击的地方,想到当日在开封府中自己还大言不惭的想要在自己这位师弟面前展现风流,真是班门弄斧贻笑大方了。 第五回 仰天长啸 四 但是这些都还不是最重要的,真正让齐谷明难以理解的是,还没等他接触这位怜姑娘的时候,自己的师弟萧遥,竟然...竟然似乎已经和对方在一起了,这才是最让齐谷明倍受打击的地方。 每当想起当年在开封府中,自己还大言不惭的想要教导自己这位师弟如何在女孩子面前展现风流的时候,那真是恨不得找条地缝钻下去才爽利,当真是班门弄斧贻笑大方了,当然往好了想叫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倒也说得过去。 怜迎雪的身份问题解决后,萧遥也终于和师父忘忧真人玄真子坦诚了自己的身世,虽然在这件事情上他并不是有意欺瞒忘忧真人玄真子的,因为当年他拜入灵隐阁的时候自己其实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反倒是忘忧真人玄真子对于萧遥坦诚的这件事,似乎并不太过惊讶,萧遥自己不知道的是,如今的他和自己的父亲萧万山当年实在是太过相似了,要不是从母亲林婉遥那边继承的血统,使得他的面部特征比萧万山当年柔和了一些,怕是任何人都会将他错认做阳圣。 也正是因此,当年和萧万山有过数面之缘的玄真子又怎么会丝毫没有察觉,甚至于当日忘忧真人玄真子手下了萧遥不久,便亲自去桃花峡打探过萧遥的身世,骨冢剑宗得知了玄真子的来历后,也没有对其隐瞒萧遥的故事,但是却也叮嘱过了玄真子不要直接告诉萧遥知道。 直到这时萧遥来向他阐明身世的时候,玄真子才得以把这件事告诉了他,萧遥见到师父并没有因为他的身世,而对他有丝毫的偏见,心中的一块巨石才算是真正的落了下来。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为自己的身世困扰,如今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倒是不平少侠齐谷明,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打听到了许多逍遥父亲阳圣萧万山的事情,经常会来说给萧遥知道,让萧遥心中十分感激。 除此之外萧遥便是在谷中勤加练武,这一次广东之行让他收获了很多的情谊,却也让他遇到了东厂厂督蒋精忠这个大敌,那是萧遥第一次感觉到性命不在自己掌控,倒不是说东厂厂督蒋精忠是萧遥所认识的人当中武功最高的,但是其他诸如骨冢剑宗、玄真子这样的人物从来没有和他性命相搏,蒋精忠那一枪终于让他彻底的清醒了过来,什么天下第一少年英雄,在那些真正的高手面前他还是那么的脆弱。 再联想到自己的大仇人冥帝吴冥,恐怕武功仍要在那东厂厂督蒋精忠之上,自己虽然有流年神剑傍身,可是对方却也掌控着似水,更不要提吴冥身后玄罗神教此时冠绝天下的庞大势力。 所以他能够做到的只能是加倍努力的勤学苦练,如今的他心无旁骛澄明空静,一段时间下来倒真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狠狠地刺激了不平少侠齐谷明一番,引得齐谷明也奋进了一番。 这一日萧遥正在星河谷中一条小溪旁练剑,在他不远处怜迎雪盘膝坐在一块平整的巨石之上,一张古色古香的木琴摆在她的面前,犹如清泉一般的琴声正从她的纤纤十指间流淌而出。 萧遥便似完全沉浸在了这琴声与剑法之中,妙真游心剑的领悟正在一分一毫的慢慢加深着,突然间远处树丛传来了稀稀聪聪的响声,随后不平少侠齐谷明爽朗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师弟,不是师兄我说你,现在你可是越来越不愿意在灵雾谷多呆了,有事没事就来星河谷不说,在韩师叔和诸师伯那里也寻不到你。” 齐谷明说到这里的时候,坏笑着看了不远处抚琴而坐的怜迎雪一眼,眉毛冲着萧遥抖了抖,一脸欠揍的表情,那样子仿佛是再说‘好小子,我就知道你总往这边跑为的是什么。’ 怜迎雪一看齐谷明那欠揍的表情,便有些气不打一处来,现在倒是有些后悔自己当时乔装成鬼三姑时为什么没有好好教训一下齐谷明,只是她却没有注意到,自从和萧遥在一起后,如今的她已经渐渐从原先那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变成了一个有血有肉敢爱敢恨的少女了。 萧遥倒是很清楚自己这位师兄的脾性,在陌生人面前那是永远一幅谦和有礼有勇有谋的侠客形象,可是如果见到了极为熟络的人,便会恢复自己那洒脱无忌,甚至于有些脱跳的性格,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师兄,你跑来寻我该不会只是为了说这个吧。” 齐谷明背过怜迎雪的目光。悄悄地冲着萧遥比了个拇指,这才正色道:“师弟,今天谷里来了两名客人指名要见你,现在师傅正在云悟轩待客,这才让我跑来寻你的。” 萧遥奇怪道:“找我?” 齐谷明点了点头道:“对就是找你。” 萧遥搜肠刮肚努力的想了想,他这些年确实在江湖上结交了一些朋友,但是还是猜不出来的会是什么人竟然能劳烦师傅亲自相陪,难道是黄龙山岐黄门门主百善神医轩辕青木,又或者是良门门主金玉良,总不能是丐帮帮主谷有道吧,可是仔细盘算了下又都觉得不大可能,只得问道:“师兄,那两位客人究竟是什么形貌如何的打扮,你认得他们么?” 齐谷明想了想道:“来的是两位男子相貌均是十分俊秀,看那步伐间清灵俊逸想来都是轻功有成的内家高手,至于岁数嘛大约在三十许人的样子,我倒是都没有见过更不要说认得了,不过看师傅的模样似乎知道他们的来历。” 齐谷明这么一说,萧遥的心中倒是更加的迷糊了,思来想去也不记得和这样的两个人物有过来往,不由道:“师兄,这两个人当真是来找我的,不是来拜见师傅他老人家的么?” 齐谷明挠头道:“师傅说这两个人是来寻你的,那便是寻你的,你今天怎的恁多问题,跟着我去见见他们不就自然知道了么。” 萧遥心想也是这么个道理,便嘱咐师兄齐谷明稍等片刻,自己扭身和怜迎雪依依话别了一番,这才和齐谷明一道回了灵雾谷去。 两人进了云悟轩先是一齐向忘忧真人行了礼,萧遥这才抬起头来打量坐在忘忧真人下首左侧的两个人来,当真就像师兄齐谷明所说的那般是两个年龄看起来三十许的男子。 那个个头稍矮一些的男子,面容不过三十左右,相貌十分的俊美,但是眉宇之间隐约有几分熟悉的感觉。 另一个身形颀长的男子,萧遥倒是认得,正是当日他和罗韶云在华山山脚遇险,危急关头时出手相救的蓝衣男子,这蓝衣男子相貌俊逸出众,萧遥见过一面之后自信绝不会认错,既然这人是当日那蓝衣男子,那么他身边的这人。 萧遥带着疑惑再去看那矮个男子时,熟悉的感觉越发的强烈了起来,那矮个男子见到萧遥好像发现了什么,冲着他展颜一笑,这一笑却是有种说不出的风情,分明就是当日那名红衣女子乔装打扮得。 脱口道:“是二位前辈。”说完便冲着齐宫羽和纳兰秀各行了一个礼。 萧遥分明记得当时红衣女子曾经送了一副据说是他父亲萧万山用过的人、皮面具给他,又自称精通易容奇术,看对方今日并未刻意打扮便几乎把自己给瞒了过去,对方所说的易容术尚在百变星君韩广杰韩师叔之上未必就是夸口。 只不过当时在华山山脚时,这蓝衣男子和红衣女子只是指点了萧遥和罗韶云前往雪峰山月落书院去寻前玄罗神教日月双圣,并未告知萧遥他们的真实身份,直到萧遥找到了月落庄园,见到了谢惊涛和许清璇后,这才从许清璇和谢惊涛口中得知了当时救下自己的,乃是玄罗神教前八部天龙众中的紧那罗齐宫羽和乾达婆纳兰秀。 齐谷明早就对这两个神秘男子的身份感到好奇,只是初见之时师傅忘忧真人显然认出了对方却没有向他介绍,只是让他去寻师弟萧遥回来。 但是萧遥进到云悟轩之前却没有想出来人的身份来,这让齐谷明有几分失望,这时候陪着萧遥进到云悟轩,听师弟的口气分明是认出了两位客人的身份,可是还没等齐谷明出言相询。 忘忧真人玄真子已经从主座上站起了身来,冲着那两位客人拱手道:“二位,玄真还有些事,就让徒儿萧遥代为招待一番,礼数不周之处请多包涵。”说完冲着齐谷明道:“谷明,你随为师一起。” 齐谷明听到这话又是一愣,要知道自己的师傅忘忧真人玄真子在武林中可以说声望正隆,面前这两个人看样子不过三十来岁的摸样,如何能让师傅这般客气,听师傅自称‘玄真’,那架势似乎这两名客人的辈分还要在师傅忘忧真人之上。 那两名客人连忙起身道:“真人客气了。” 萧遥亦张口道:“师傅......”话还没说完。 玄真子已经伸手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拍,冲着他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便带着齐谷明出了云悟轩。 这时云悟轩中只剩下了萧遥、齐谷明和纳兰秀三个。 萧遥先一步开口道:“不知道两位前辈找晚辈来有什么吩咐。” 齐宫羽佯怒道:“好了,老早就叫你别前辈长晚辈短的叫了,倒显得生分了。” 萧遥赶忙道:“不知齐伯父和齐伯母来找侄儿有什么吩咐。” 齐宫羽听他这一声伯父伯母十分的舒心,哈哈笑道:“也没什么事情,就是路过顺道来看看贤侄。” 纳兰秀虽然不是第一次听到萧遥叫她齐伯母,但是却仍有几分羞涩,见齐宫羽没个正行,狠狠地剜了对方一眼,这才道:“萧遥,这一次我和你齐伯伯来寻你是有件事要和你商量的......” 第五回 仰天长啸 五 纳兰秀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萧遥叫她齐伯母,但是却仍免不了有几分羞涩,眼见齐宫羽嘻嘻哈哈没个正行,狠狠地剜了对方一眼,这才正色道:“萧遥,这一次我和你齐伯伯来寻你,其实是有一件事情要和你商量的。” 萧遥见纳兰秀神色郑重,便也收慑心神认真的听。 纳兰秀顿了顿继续道:“萧遥,你父母当年的事情,想来你这几年也知道了不少,我想问问你准备怎么办?” 萧遥听到纳兰秀说寻他有事,正盘算着会是什么事的时候,谁知道对方先问出了这么一个问题来,坚定道:“我爹娘和吴冥那狗贼本同属一教无冤无仇,然而这狗贼却为了一己贪念追杀了我父母数年,最后更是派手下设毒计杀了他们,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更何况狗贼吴冥这些年祸乱江湖滥杀无辜,萧遥此生必定诛杀此獠为爹娘,为那些无辜的百姓报仇。” 纳兰秀听他这么说微微的点了点头,而后问道:“可是萧遥你有多大的把握能够杀得了不动冥王?” 是啊自己究竟有多大的把握能够替父母报仇,虽然破坏了几次玄罗神教的行动,但是冥帝吴冥对于萧遥来说,仍仿佛是那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神邸一般,以不动冥王吴冥的所作所为江湖上想要杀他的人绝不在少数,可是实际情况呢? 吴冥仍是那高不可攀风光无限的玄罗神教教主,而那些想要杀他的人一个个却不是身首异处,便是四处躲藏惶惶不可终日。 看到萧遥思索,纳兰秀继续道:“且不论不动冥王吴冥几十年前便是江湖上第一等的好手,以你现在的武功虽然可以说得上是冠绝同济,却也远远不是他的对手,就算是你有朝一日在武功上赶超了对方,可是仅凭你一人之勇,玄罗神教上下教众高手千千万万,即便你武功再高十倍,也恐怕连叱咤峰都闯不上去就力竭而死了。” “这样一来你还觉得自己能够杀死不动冥王吴冥么,或许没有等到你动手,他便先一步寿终正寝了也说不定。” 纳兰秀的每一句话,都仿佛是一柄利剑,正插在萧遥的心口上,他知道纳兰秀所说的都是实情,但是这些话却无法动摇他心中的信念。 纳兰秀说完了这些话,便紧紧地注视着面前萧遥的双眼,在萧遥清澈的双眼中她没有看到恐惧,没有看到沮丧,没有看到愤怒,没有看到任何她不希望看到的东西,这让她十分的欣慰,也让她和齐宫羽对于那个计划更加的有信心。 萧遥紧闭双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似乎是将先前听到的种种险阻都混合在这口浊气中吐出来,淡淡道:“齐伯母,我知道冥帝吴冥武功高强绝非等闲,也知道玄罗神教人多势众不容易对付,更知道现在的我怕是连做吴冥的对手都称不上,但是这世上有些事并不是用武功势力来衡量的,也不是用能不能做到来判断的。” 突然一阵掌声打断了萧遥的话,齐宫羽拍着手微笑道:“萧遥,你果然没让我们失望,你如果想要除掉不动冥王吴冥这个狗贼的话,现在就有一个机会。” 萧遥惊讶道:“齐伯父你说什么,什么一个机会。” 齐宫羽笑道:“萧贤侄,你不会认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人想要除掉不动冥王吴冥这个狗贼吧,实际上这个狗贼多行不义倒行逆施仇家遍地,咱们为什么不能把他的仇家联合起来。” 萧遥先是精神一震,随后便好像想到了什么摇头道:“玄罗神教势力庞大,武林中敢于和玄罗神教正面作对的势力本来就不多。” 齐宫羽打断道:“能够和玄罗神教抗衡的势力是不多,但是却不是没有,更何况一股势力抗衡不了,那么两支呢?三支呢?甚至更多呢?” 萧遥道:“齐伯父你的意思是?” 纳兰秀突然开口道:“我们的意思是希望萧遥你能够站出来联合紫阳观、一刀门、少林寺、游龙门、丐帮等门派一起共抗不动冥王吴冥。” 萧遥道:“齐伯母,你刚才所说的这些门派都是江湖上有名望的大派,我一个后进末学如何能够担此大任。” 齐宫羽摇头道:“萧贤侄,你实在是太看轻自己了,这偌大的武林中怕是再找不出一个比你更合适的人选了。” 萧遥仔细的思索了齐宫羽的这翻话也确实有些道理,起码紫阳观、一刀门和丐帮这三派就和他有很深的渊源,但是偏偏这三派都各自遭难伤筋动骨,即便愿意襄助与他,他又如何能够张得开口。 等到萧遥把自己的顾虑说给了齐宫羽知晓,对方听了却直是摇头道:“萧贤侄,这一次你怕是想差了,抗击不动冥王吴冥这个狗贼绝不是你一家之事,没错紫阳观和一刀门确实刚刚遭逢大难,但是你去联合他们却是在帮他们而不是害他们,要知道覆巢之下岂有完卵,不动冥王吴冥既然已经把手伸向了他们这些门派就绝不会善罢甘休,若是他们不肯联合起来怕是只会给吴冥各个击破的机会罢了。” “至于丐帮,虽然说有官丐之祸在前,但是眼下更亟需的是恢复其在武林中的声望,即便是你不去寻他们,只要放出消息他们也多半会自告奋勇而来。” “而少林寺一向自诩除魔卫道惩恶扬善,万万不会落于人后授人以柄,更何况你以为少林能够独善其身么,实际上紫阳观之后,不动冥王吴冥下一个要对付的恐怕就是少林寺了。” “只有一个游龙门你需要多加留意。” 萧遥听到齐宫羽提到游龙门,这才记起曾经在八卦山下紫金镇中的遭遇,那游龙门门主孙奇胜的二公子孙克敌,与玄罗四凶勾肩搭背来往甚密,等到萧遥把这些事说给了齐宫羽知晓。 齐宫羽再联系上从天众天齐那里得到的消息,本来他只知道玄罗四凶曾被派到八卦山一带,却并不知道玄罗四凶究竟在紫金镇中见了哪些人做了哪些事,现在从萧遥口中才知道,玄罗四凶的存在并不只有孙克敌一人知道,甚至于他的兄长孙克己也一清二楚,以至于兄弟两人还为此大打出手,这么一来游龙门掌门孙奇胜那老狐狸又怎么可能一无所知,想到此处心中对于游龙门的态度已经有了一个隐约的猜测。 既然游龙门已经不那么可靠,那么联合各门派抗击不动冥王的事就更得多加小心,一旦稍有不慎走漏了消息去让吴冥有了防备,那么发动之时便失了先机,甚至于会不会被不动冥王反将一军都未可知。 齐宫羽最后道:“萧遥只要你能够联络这些门派共同起事,再加上我和你纳兰阿姨能够汇集起的力量以及你谢叔叔他们,攻上玄山叱咤峰诛除不动冥王吴冥这个狗贼便指日可待。” 萧遥感激道:“此行凶险万分怎敢拖累各位叔伯......” 齐宫羽摆手道:“你既然叫我们一声叔叔伯伯,那么这件事就和我们有关系,更何况我和你谢叔叔想要诛杀狗贼吴冥,也并不仅仅是为了替你爹娘报仇而已。” 萧遥道:“侄儿明白了,待请示了师父之后,便动身前去各派联络。” 话音方落,忘忧真人玄真子已经领着齐谷明走进了云悟轩来,朗声道:“萧遥,这件事你来之前,两位客人便说与我知道了,只要你心中有了决断便自去吧。” 萧遥道:“师父,我......” 忘忧真人玄真子摆手道:“萧遥,为师知你秉性纯良绝非滥杀之辈,这一次诛除冥帝吴冥不仅是为你爹娘报仇,更是为了替武林除害,你只需答应为师日后无论何时何地都能在心中谨记一个‘侠’字,便不枉我对你教导一番,你且先随我来。” 说罢忘忧真人玄真子便领着萧遥进了内堂,将灵隐阁绝学妙真游心剑最后的口诀完完全全的教给了萧遥,有些感慨道:“萧遥啊,这套妙真游心剑我当年跟着你师祖也就是你灵爷爷学了三年,练了三十年才有今日这点成就,你虽然天资横溢但毕竟修习日浅,离山之后要每日勤修苦练万万不可懈怠。” 忘忧真人传授完剑法,再度领着萧遥走了出来。 萧遥和紧那罗齐宫羽以及乾达婆纳兰秀约定了日后联络的办法,便先送他们离开了灵雾谷。 分别之际,齐宫羽又叮嘱了萧遥一番如何游说其他门派的要点,这才和纳兰秀放心离去。 这一次连同各门各派共抗不动冥王势必艰辛,不平少侠齐谷明想要同萧遥一道去做,却被忘忧真人留了下来,现在的齐谷明就武功而论已经和萧遥有了一段不小的差距,所以玄真子想要好好的对他锤炼一番。 萧遥临出谷前又去了一趟星河谷,与天元子诸让三以及圣手书生韩广杰一一告别,他这才下山联络了各门各派之后便会直攻玄山,恐怕没有多少机会再来星河谷了。 天元子诸让三听说了萧遥此行的目的之后,很是赞许了萧遥的志气一番,然后便是就暗器一门毫无保留的传授了与萧遥,就连圣手书生韩广杰也在认穴打穴的功夫上好生指点了一阵子。 如此一来倒是在星河谷中又停留了几天,而怜迎雪知道了这件事后并没有说什么话或者采取什么行动来阻止萧遥,只是十分坚定的要和萧遥一道,萧遥感受到怜迎雪的坚定和情谊只得答应了下来。 第六回 逐草四方 一 如此一来萧遥倒是又在星河谷中停留了几天,而怜迎雪知道了这件事后,却并没有说什么话,又或者采取什么行动来阻止萧遥,只是十分坚定的要和萧遥一道同去,萧遥感觉到怜迎雪的坚定和情谊只得答应了下来。 离开了灵雾谷之后,萧遥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先去一刀门见一见风孤星,于是乎和怜迎雪取道向西,往黄泉山的方向赶去。 此时的黄泉山已经渐渐从吴冥挑起的那场大祸中恢复了过来。 冯秋道当日在九幽殿中为了救下师弟冷玉春,强提功力犯了练功的大忌,几乎落得个功散人亡的境地,好在萧遥当时出手,才勉强保住了对方的性命,但是若要恢复往日的武功,却绝非一朝一夕能够做到的。 冷玉春因为当年轻信旁人的挑唆,不但被人抢去了一刀门绝学,甚至几乎连累整个门派覆灭,被师兄冯秋道救下后,从此幡然悔悟再也没有了争胜夺权的野心。 风孤星也许现在应该改叫冯孤星了,又身为一刀门门主冯秋道唯一的儿子,一刀门接任者的重任自然而然的落在了风孤星的身上。 当萧遥和怜迎雪刚刚来到黄泉山下时,便遇到了一刀门在此巡山的弟子,虽说经过那一场祸事,一刀门弟子锐减整体实力大损,但是冯秋道和冷玉春这对师兄弟也解开了几十年的心结,反倒是今日的一刀门比先前更多了几分活气。 今天一刀门巡山的弟子不是别人,正是冯秋道的徒弟历如海。 历如海一见来的是萧遥,也没有询问对方的来意甚至于连通报都没有,便直接领着萧遥和怜迎雪上山去了。 冯孤星知道萧遥来了,更是抛下了手头所有的事情亲自前去迎接。 两人自九阳山一别后当真是许久未见,在九幽殿中分宾主做好后,萧遥先是向冯孤星介绍了怜迎雪,虽然介绍的平淡无奇,但是冯孤星却还是从中看出了些许不同的东西来。 随后冯孤星和萧遥分别叙述了两人分开之后的经历。 当日九阳山紫阳观因为尹天成这个叛逆险些千年道统毁于一旦,总算是萧遥和冯孤星在千钧一发之际揭穿了尹天成父子和玄罗神教的奸谋,这才给紫阳观留住了几分元气下来。 事后传功长老公良正有意尊冯孤星为紫阳观下一任观主,但是偏偏冯孤星和冯秋道父子相认之后,因为孝道已经投入了一刀门门下,并不能继承紫阳观道统。 无奈之下紫阳观观主之位,只能落在了天心道人应斜阳四个入室弟子中最不成器的僧吾行身上,好在僧吾行虽然武功稍有逊色,但是为人却憨厚沉稳,在紫阳观风光无限之时,僧吾行这样的观主恐怕难安人心,但是此时正值紫阳观遭逢奇祸,僧吾行这样的人当上观主反倒是有利休养生息。 但是虽然选定了观主人选,紫阳观中仍然有诸多事宜亟需处理,冯孤星对于紫阳观有着极深的情谊,便暂且留在了九阳山帮助师弟僧吾行整顿教务。 直到紫阳观渐渐的重新平稳起来,这才离了九阳山回到了一刀门。 相比起紫阳观来,一刀门这边的事物反倒是轻松的多,在冯孤星离开的那段日子里,已经被冷玉春处理的井井有条,是以更孤星回到黄泉山上后,便在父亲冯秋道的教导下,开始修习一刀门的刀法。 他本来就是紫阳观当代弟子中的第一高手武功根基十分牢固,天下武功形形色色变化万千,但是一些武学至理却是一通百通,这时弃剑学刀进境竟然十分的迅猛。 而萧遥则把自己从九阳山离开后,一路往山东再去江南,最后转战广东的见闻说与风孤星知晓,他这段时间的经历却远要比风孤星窝在山上要丰富的太多了。 当冯孤星听到萧遥结实了良门门主,大战扶桑忍者,勇闯东厂大营等事迹时,不由得心驰神往,他本就是洒脱无忌的性子,萧遥口中所说的那些事正是他梦寐以求的生活,仗剑千里快意恩仇。 等到双方叙完了前事,这才说到了萧遥和怜迎雪的来意上。 当萧遥表明想要连同武林几大门派抗击冥帝吴冥时,风孤星当即二话不说便答应了下来,但是冯孤星却只能代表着自己的意愿,他不能够以个人的意愿把这个一刀门带上萧遥的战车。 所以一刀门上任门主,也就是冯孤星的父亲冯秋道,他的师叔冷玉春,甚至于冯玲花都被叫到了九幽殿中。 冯秋道对于这件事并没有表现出明确的态度来,只是说尊重儿子冯孤星的一切决定,但是从他看向冯孤星的眼神中,分明能够感觉出他对自己这个儿子的自豪。 冯玲花则是从进入了九幽殿之后,眼神便黏在了哥哥冯孤星的身上,这位原本有几分骄纵跋扈的明珠,比起前几个月来却显得憔悴了许多,人也仿佛没有了从前的活力。 冷玉春则是大力赞成一刀门加入到这次抗击冥帝吴冥的行动中来,他多年之前就被冥帝吴冥愚弄,唯一的儿子更是被龙众龙灭杀害,这还不算对方还从他这里夺走了一刀门绝学一刀诀,甚至几乎彻底摧毁了一刀门的道统。 在场诸人中,若说对于冥帝吴冥的恨意,哪怕是萧遥都要逊色于冷玉春几分,无论是出于悔恨还是自责,冷玉春都愿意倾尽自己的一切去打击冥帝吴冥。 但是冷玉春却也并没有完全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他愿意带领一批一刀门弟子加入抗击冥帝吴冥的联盟,但却出人意料的反对冯孤星加入,至于反对的原因却是十分的简洁有力,一刀门可以没有他冷玉春,却不能没有冯孤星这个掌门,现在的一刀门已经无法承受那样的动乱了。 这时候还是老门主冯秋道站出来力排众议帮了冯孤星一把,这不仅仅是因为他对冯孤星的信任,对萧遥的信任,更是因为这件事上一刀门其实已经无路可退,成则重返荣耀,败则玉石俱焚。 冯秋道既然已经发了话,一刀门上下便也再没有了不同的声音,双方约定好了发动的暗号和时机。 临别之前冯孤星却是又给了萧遥一个惊喜,对方把联络紫阳观的任务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不过比起萧遥和怜迎雪来,冯孤星确实是更加适合的人选。 黄泉山和九阳山毗邻而居,萧遥和怜迎雪离开黄泉山没有几天的功夫,便已经得到了冯孤星发来的喜讯,紫阳观答应下来加入联盟共讨冥帝吴冥这个狗贼。 事情发展到现在,紧那罗齐宫羽所说过的话正在一句句应验,冥帝吴冥近些年的倒行逆施疯狂扩张,确实已经触及到了许多人的底线,所以只要在恰当的时间有恰当的人选站出来,那么冥帝吴冥的丧钟便已经被悄然敲响了。 继紫阳观之后,怜迎雪好萧遥折道北上直奔嵩山。 少林寺禁入女眷,萧遥又不放心将怜迎雪一个人留在寺外,只得用出百变星君韩广杰韩师叔教授的易容之法,用乾达婆纳兰秀留给他的那张人皮、面具,把怜迎雪打扮成了昂藏汉子。 只不过怜迎雪身材消瘦体貌相差太大,萧遥的易容之法又远不及百变星君和乾达婆这样的行家,乔装完毕的怜迎雪就萧遥自己来看都能瞧出许多的破绽来,想来也只能瞒得住少林寺外把守山门的小沙弥了。 怜迎雪除了母亲留下的那副鬼三姑的面具外,这还是首次打扮成男子的摸样,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渐渐的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的摸样。 这是一个英武的男子形象,刚毅的面容如利剑般的眉毛,但是怜迎雪却不知为何,总觉得自己带上面具之后的摸样有几分隐隐的熟悉,似乎好像遇到过和这男子肖似的人,但是细看下去却又觉得只是自己的错觉罢了。 而萧遥看着面前的怜迎雪却是愣住了,自从当日华山山脚乾达婆纳兰秀将这副面具交到他的手里,他并不是没有佩戴过,但是自己佩戴时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并未十分注意这面具的容貌。 现在怜迎雪戴上了这副面具,站在了自己面前,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曾经这副面具的主人从新活了过来站在他的面前一般,而这面具的主人正是他的父亲阳圣萧万山。 易容高手为人制作人、皮面具,最下乘的手法才是胡乱一气面目全非,那样的面具绝对难以完全契合使用者的面部特征,从而很容易被精通此道的高手发现破绽。 真正制作面具的上乘手法是,以使用者的面部特征为依据,最小程度上的改动那些特征,只有这样才能和使用者完全契合,让人看到时又不会瞧出使用者的身份和破绽。 当年乾达婆纳兰秀为阳圣萧万山制作的这张面具,显然是用的最上乘的手法,这张人、皮面具最大程度上契合了萧万山的面貌,但是因为细微之处的改变又会给人一种陌生之感。 萧遥很小的时候便父母双亡,对于父母的容貌只能够借助那些旁人的描述自己想象,而这张面具怕是这个世界上最接近亡父真实的一个摸样了,那飞扬的眉宇冷峻的面容,仿佛萧万山重新活了过来正含笑看着自己,渐渐的眼睛变得湿润了。 怜迎雪曾经从萧遥这里听说过这副面具的来历,现在看到萧遥这般,一转念便明白了过来,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上前几步轻轻的抱住了面前的萧遥...... 第六回 逐草四方 二 上回说到,萧遥和怜迎雪准备前往嵩山少林,因为少林寺向来不接待女客入寺,所以萧遥用乾达婆纳兰秀交给他的那副萧万山曾经用过的人、皮面具给怜迎雪乔装。 只是这副当年专门为萧万山打造的面具上留下了太多萧万山的痕迹,看着戴上面具乔装之后的怜迎雪,萧遥竟然隐约之间仿佛看到了曾经的父亲一般,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来到嵩山山脚,萧遥向守山的小沙弥递上了名帖,那守山的少林弟子一般都是在佛学上以及武艺上都没什么天赋的,果然怜迎雪的易容虽然仍有许多破绽,但是还是将这几个小沙弥瞒了过去。 其中一个沙弥打了个稽首,让萧遥和怜迎雪在山门处稍等片刻,便上山通报去了。 不一会儿德怀便将从寺里赶了出来,当日在八卦山紫金镇外他和萧遥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后来解除了误会更是亲近了几分,这一届少年英雄大会少林是东道主,萧遥在华山上面时没少受德怀和尚的照料。 所以这时候一听灵隐阁弟子萧遥拜山的消息后,德怀便自告奋勇的迎下了山来,等到看到萧遥身边的怜迎雪时,德怀却是稍稍的顿了一顿。 萧遥见状赶忙将早预备好的说辞说给了德怀,德怀倒也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直接带着萧遥往嵩山上去了,一路上不断的追问有关丐帮的事,原来却是他虽然人在嵩山也听说了广东一带平丐、官丐大战的消息。 萧遥那时已经不是无名之辈,他在那一战中的表现又甚是扎眼,自然慢慢就流传到了江湖上。 但是这等江湖传言往往越传越离奇荒谬,却也把德怀的兴致勾了起来,这次德怀和尚见到了萧遥本人,那自然是要问个一清二楚才甘心。 广东一行的经过,德怀不是第一个问起的,萧遥已经先后给许多人讲过,也慢慢的轻驾就熟了起来,短短几句话就把大体上的事交待了一遍。 这时候德怀也刚好领着萧遥和怜迎雪进到了嵩山少林寺,来到了大雄宝殿外面。 德怀将萧遥和怜迎雪领到了大雄宝殿里面,少林达摩堂首座素空禅师正等在此处,这素空是少林方丈素藏禅师的师弟,武功在嵩山少林寺中也只逊色于素藏一些。 嵩山少林以素空为代表迎接萧遥,足可见对方对他的重视,但是萧遥却知道他这时要商议的事情,素空这个达摩院首座恐怕还做不了主。 德怀将人领到了地方,便打了个稽首告退。 素空禅师本来正端坐在大雄宝殿中闭目念佛,这时听到了响动慢慢的睁开了眼睛,手中的念珠也停了下来,先是含笑看了萧遥一眼点了点头。 等到目光转向乔装打扮的怜迎雪身上时却是微微一愣,素空执掌少林达摩院多年,眼力自然又不是德怀这样的弟子能够比拟的,只是看了一眼便瞧出了怜迎雪身上的几处破绽,再微微那么一细看即识破了怜迎雪女子的身份。 只是到了素空这样的境界,于佛法上的理解更加圆润通畅,再不想许多年轻僧人那般拘泥,他虽然看破了怜迎雪的女儿身,也知道这一点违反了少林寺的规矩,但是却没有直接点破,冲着怜迎雪也点了点头。 怜迎雪看着素空眼神中的深意,知道对方怕是已经识破了自己的装扮,她这次随萧遥一同来嵩山少林知道事关重大,毕竟原先能够抗衡玄罗神教的名门四教中,寒月崖明月宫早就在几十年前分崩离析,九阳山紫阳观却是在前不久中了冥帝吴冥的反间计元气大伤,而八卦山游龙门近些年又和玄罗神教不清不楚,真正能够左右乾坤的就要属目前仍完好无损的少林寺了。 要是这素空气量狭窄拘泥不化,因为自己是女子乔装进了少林,而对萧遥有所迁怒的话那可就糟了,想到此处怜迎雪上前一步拱手刚要解释。 对面的素空却笑着对她轻轻地摇了摇头,目光中充满了善意。 而这时萧遥也从后面拉住了怜迎雪,将她拉到了身后自己走上了前来。 素空冲着萧遥稽首道:“萧施主,别来无恙啊。” 萧遥冲着素空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后辈礼,这才开口道:“晚辈萧遥携好友怜迎雪,见过素空大师,这一次事出重大对贵寺多有冒犯,望大师多多包涵。” 素空笑道:“萧施主言重了,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皮毛骨肉盛衰枯荣不过惑人耳目之象,无我相无人相无寿者相无众生象,万物如一何来冒犯。” 萧遥俯首道:“晚辈受教了。”心中却知道既然素空这么说,那么对于怜迎雪这件事便算是揭过了。 素空道:“萧施主持帖而来,想来应该不是和贫僧研习佛法,不知所为何事。” 萧遥将此行的目的说给了素空禅师知晓。 素空禅师听萧遥说完了原委,沉吟半晌道:“这件事贫僧却做不了主,需得问过方丈师兄才能给萧施主答复。” 萧遥早料到是这个结果,只要是素空没有一口回绝,那么这件事情就存在转机,少林寺是整个抗击冥帝计划中十分重要的一环,可以说少林寺最终的态度,很可能会直接影响到整个计划的成败。 素空禅师先是使人去请方丈素藏禅师,随后又同萧遥和怜迎雪聊了些许佛法武功以及江湖上的见闻,素空执掌达摩院博览群书,虽然只是闲聊但是其中零星的见解,仍然让萧遥有不少的收获。 不一会儿方丈素藏赶到,素空和萧遥等人赶忙起身行礼。 素藏禅师笑着一一回礼后,这才转向师弟素空问道:“素空师弟,你使人请我所为何事?” 素空低声将萧遥方才所说的联合抗击冥帝吴冥的请求,简单的说给了方丈素藏知晓。 素藏听说了这件事后也是微微吃惊,这才知道为什么师弟素空会使人去请他。 若是换了其他时候,从少林寺的大局出发,素藏禅师一定不会答应,但是此一时彼一时,九阳山紫阳观上发生的事情,在寻常人眼中是个秘密,但是对于素藏和素空这样的人来说,早就能够闻到其中的血腥味了。 甚至于少林寺也未尝没有做过打算,只是当年灭玄同盟犯下的错仍摆在那里,由不得素藏不加倍小心。 沉吟道:“萧施主年纪轻轻便有此等除魔向道之心实属难得,只是少林寺平静已久素不插手武林中的纷争。” 萧遥道:“玄罗神教现任教主冥帝吴冥倒行逆施为祸武林,如今九阳山紫阳观遭逢大难,正道之中只有少林寺可执牛耳与其抗衡,难道方丈真忍心看吴冥屠戮武林正道肆虐为患么,更何况当年紫阳观观主岳秋雨连同各大派组建灭玄同盟,少林寺也身在其中,这时候又怎么能推说不插手武林中的纷争。” 少林方丈素藏听到萧遥提起当年的灭玄之战,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老衲当年就是因为被紫阳观观主岳秋雨说动,与之一起发动了灭玄之战,亲手掀起了一场武林浩劫,最终虽然玄罗神教教主玄帝酆都授首,但是寒月崖明月宫却也分崩离析,紫阳观观主岳秋雨身负重伤不久也撒手而去,而玄帝酆都死后冥帝吴冥接任玄罗神教教主之位,所作所为比之当年的玄帝酆都却是更阴毒百倍千倍,这些年老衲时时警醒,若不是当年的轻率中原武林又何至于颓废至今啊。” 素空在一旁劝慰道:“方丈师兄,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了你又何必耿耿于怀,当年所犯之错也不在方丈师兄一人,要不是当年紫阳观观主岳秋雨被那人迷惑......” 素空说到这里时,素藏突然咳嗽一声打断了对方的话,素空这才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险些失言,连声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萧遥和怜迎雪却是都听到了紧要处不见了下文。 萧遥不由追问道:“素空大事,方才你说当年紫阳观观主岳秋雨被人迷惑,不知道那个迷惑岳掌门的人究竟是谁。” 素空慢慢的转动着佛珠,低头闭目不语。 方丈素藏似乎不愿意提及那个人,岔开话题道:“萧施主,玄罗神教树大根深,教众遍布四海一个处置不慎,很可能就会将整个中原武林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当年老衲一念之差铸成大错,还希望萧施主能够引以为戒慎之又慎。” 萧遥见事情逐渐往不利的方向发展下去,脑海中突然闪现出当日忘忧谷云悟轩中紧那罗齐宫羽悄悄说与他听的几句话,把心一横道:“原来方丈大师是早准备将少林寺拱手让与冥帝吴冥了,如此看来萧某此行当真是来错了,告辞。” 这短短的一句话在大雄宝殿中真犹如灭世惊雷一般石破天惊。 少林方丈素藏还未有所表示,达摩院首座素空脸上的笑意却是瞬间完全散去,大喝道:“萧施主,请慎言!” 萧遥冷声道:“怎么我说错了么?”他表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心中已经在打鼓了,刚才那几句正是紧那罗齐宫羽叮嘱的,如果不到万不得已他也实在是不愿意这样直斥对方。 萧遥这一番话,顿时将素空原本对他的好感洗刷的一干二净,身形一动就要动手将萧遥拿下,替忘忧真人玄真子好好地管教一番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但是还没等素空发动,便被少林方丈素藏先一步拦了下来。 素藏拦住了素空发作,这才扭头冲着萧遥稽首道:“不知萧施主何处此言。” 听到素藏这么说,萧遥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是落了地,不答反问道:“刚才方丈说到玄罗神教树大根深不可轻动是也不是?” 素藏道:“这话确是老衲所言。” 萧遥点头道:“那么晚辈斗胆问上一句,当今武林之中以哪个门派实力最为强横。” 素藏淡淡道:“若以人数而论自然是首推天下丐帮,但是要真论实力应该是玄罗神教最为强横。” 萧遥步步紧逼道:“那么方丈可否告诉晚辈,若是以当下的少林寺对上此时的玄罗神教能有几分胜算?” 第六回 逐草四方 三 萧遥步步紧逼道:“那么方丈大师可否告诉晚辈,若是以当下的少林寺对上此时的玄罗神教,能有几分胜算。” 方丈素藏微微愕然,想了一想答道:“恐怕不足一成。” 素藏说这句话时口气十分的平淡,犹如在谈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情一般。 萧遥听到素藏的这句话,在心中亦不由得敬佩素藏的胸襟气量。 一旁的素空却是忍不住道:“虽然我少林寺独自对上玄罗神教胜算不高,但是玄罗神教想要踏平我少林寺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萧遥笑道:“正如素空大事所说的那般,玄罗神教要拿下少林寺的确是要费上一些手脚,但是却未必会付出不小的代价。” 素空怒目而视正要发难,方丈素藏却先一步稽首道:“萧施主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吧。” 萧遥干脆道:“好!素空大师认为玄罗神教不会轻易对少林寺下手,恐怕还是觉得江湖上的名门正派不会坐视少林寺受难,殊不见同为四大名门的紫阳观险些被冥帝吴冥灭门。” 素空大喝道:“紫阳观是紫阳观,我嵩山少林是我嵩山少林,岂可混为一谈,方才你也说了那紫阳观是因为被玄罗神教安排进去了间隙,才被从内部击破,我少林寺可不会重蹈覆辙。” 萧遥道:“素空大事就这么有信心?难道说少林寺千百年来就从来没有出过叛徒么?” 素空正要回答,却猛然间想起了自己的弟子德净来,德净他不正是少林寺中出的叛徒么,不但打伤护寺武僧,更是将少林寺两本密藏佛经楞伽经、法华经偷带了出去。 以至于素空禅师亲自带着师侄德怀一路追赶到八卦山紫金镇中,最后却仍没能成功将两本经书救回来,反而因为一些事在八卦山上和游龙门有了一些龃龉不欢而散。 这时听闻萧遥质问少林寺中难道就从来没有叛徒么,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是啊难道像是德净一样的人就真的没有了么,冥帝吴冥能够策反了紫阳观中的弟子,少林寺又这能幸免于难么。 萧遥见素空和素藏两人默然不语,却不知这两人正在回想有关德净和尚的事,还以为对方仍然犹豫不决,终于把有关对游龙门的猜测说了出来道:“若是两位大师仍坚信己见,晚辈就不得不将另一件事说出来了。” 素藏道:“萧施主,还有什么未尽之言尽管叙说,老衲洗耳恭听。” 萧遥道:“这件事一半是晚辈亲眼所见,另一半却是从别处打探到的,能够见信只在两位大师一念之间。” 随后整理了一下思绪道:“素空大事,不知你还是否记得你和令师侄德怀曾一同前往八卦山紫金镇中,咱们在紫金镇上有过数面之缘。” 素空轻轻的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萧遥的这个说法。 萧遥继续道:“当时令徒德净和尚被玄罗四凶所害,素空大师曾向我问起过那玄罗四凶的事情,我说曾在紫金镇中瞧见游龙门二公子孙克敌和这几人结伴而行,后来素空大师便同德怀兄一道去了八卦山游龙门,不知两人当时有何发现。” 这件事涉及到少林寺丢失的两本秘藏佛经非同小可,素空不便与萧遥说太多,但是这时萧遥问了又不好不答,只得道:“萧施主当日指点之恩素空铭记在心,那游龙门的二公子确实和玄罗四凶有所往来。” 萧遥道:“然而这玄罗四凶却绝不是偶然出现在八卦山紫金镇中的。” 素藏和素空听到萧遥这句话,心中同时想到玄罗四凶会去八卦山紫金镇想来便是谋得德净手中的两本秘藏,自然不是偶然出现,但是面前的萧遥又如何会得知这等消息,难道说当日两本佛经的秘密已经走漏了么? 素藏想到这里不由试探道:“那么依萧施主所言,这玄罗四凶前往八卦山紫金镇中又是为了什么?” 萧遥道:“这件事自然还要从主使玄罗四凶的人说起,而这个人正是玄罗神教现任教主冥帝吴冥。” 素空愕然道:“你是说玄罗四凶是冥帝吴冥派去紫金镇的,难道说......” 素空没有说完,但是一旁的少林方丈素藏却已经明白了过来,如果玄罗四凶是冥帝吴冥派遣而来,那么对方对于德净盗经这一件事就是一个精心策划的阴谋了,显然冥帝吴冥早就已经准备对少林寺动手了。 而萧遥接下来的话,却让素空和素藏几乎不能相信。 只听萧遥道:“至于冥帝吴冥派遣玄罗四凶前往紫金镇的目的,我虽然不知道究竟和贵寺的德净有何关联,但是玄罗四凶和孙克敌的接触想来也是授意于冥帝吴冥,而这些事情丝毫没有对游龙门门主孙奇胜隐瞒的意思,也就是说......” 少林方丈素藏道了声阿弥陀佛,打了个稽首道:“也就是说游龙门门主孙奇胜,要么默认了游龙门和玄罗神教的来往,要么便是早已经控制不住现在的游龙门,被自己的两个儿子架空了,而无论是以上的哪种结果,游龙门都不可能再站到抗击玄罗神教的战线上了,萧施主我说的对么。” 萧遥道:“方丈大师明鉴,明月宫早已分崩离析,紫阳观中了冥帝吴冥的毒计元气大损,如今就连游龙门也自身难保,难道方丈大师仍认为少林寺可以独善其身么。” 如果没有见到萧遥听到这些秘闻,认少林方丈素藏如何的慧眼如炬,也绝想不到中原武林的情形已经危机如斯,终于道:“萧施主,你要连同各大派抗击冥帝吴冥的事情,你师父玄真知晓么?” 萧遥道:“这件事,萧某一早就请示过师尊,若没有师尊的允诺萧遥万不敢轻举妄动。” 素藏抚须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么萧施主,对于抗击冥帝吴冥,你究竟做下了哪些计划。” 少林方丈素藏说出这一句话时,空气已经比最初缓和了许多,很明显萧遥方才所说的一切,已经让素藏看清了少林寺的窘境,也终于开始打算加入到抗击冥帝的队伍中来了。 萧遥恭敬道:“在前来嵩山之前,晚辈已经拜谒过黄泉山一刀门、九阳山紫阳观,两派都已经答应了加入到共诛冥帝吴冥的行动中来,在嵩山之后,晚辈准备继续拜访天下丐帮、九万大山万寿山庄等帮派。” 少陵方丈素藏轻咦道:“九万大山中的万寿山庄向来是玄罗神教的附庸,萧施主难道还能够说服他们抗击玄罗神教不成?” 萧遥道:“自从冥帝吴冥接任玄罗神教之后无恶不作倒行逆施,诛杀忠良鱼肉百姓,就连早年附庸于玄罗神教的鲁南熔炉堡剑家、九万大山万寿山庄等都备受欺凌,早已不堪忍受只是忌惮玄罗神教势大根深这才苦苦隐忍,这一次晚辈要连同一切能够团结的力量。” 素藏从萧遥的这句话中感受到了一丝不同于激昂的恨意,微微一愣道:“萧施主,请恕老衲多言,这一次施主费尽苦心连同各大派讨伐冥帝吴冥,究竟是为了什么?” 萧遥这时自然可以推说自己一心为了武林公义,但是他却不愿意欺瞒少林方丈素藏,更不愿意有违本心,他的身世现在已经告诉了师父忘忧真人玄真子已经师兄不平少侠齐谷明,就连玄罗神教中的许多人,连同紧那罗齐宫羽乾达婆纳兰秀等人也一清二楚,迟早是要大白于天下的。 索性直言道:“素藏方丈、素空禅师,实不相瞒当年的玄罗神教阳圣萧万山和阴圣林婉遥正是晚辈的生身父母,我父母生下我不久之后便被冥帝吴冥使人设毒计害死,多亏了师祖灵虚子爷爷将我抚养成人,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晚辈要诛杀冥帝吴冥即是公理也为私怨。” 素空喝彩道:“好个即是公理也为私怨明心见性,没想到你竟然是当年阳圣萧万山的儿子,他虽然身在玄罗神教之中却也是条让人敬佩的好汉子。” 少林方丈素藏亦道:“萧施主正如你所说的,你和冥帝吴冥虽有私怨,然而诛杀冥帝吴冥却绝不仅仅是为了私怨,嵩山少林愿助萧施主一臂之力。” 萧遥终于等到了少林方丈素藏的这一句话,这一次他来到嵩山的目的也可以说是彻底达到了,有了嵩山少林这一支强援,诛杀冥帝吴冥的计划终于又往前踏了一大步。 等到德怀和尚送萧遥和怜迎雪下了嵩山的时候,萧遥背后的衣襟也早已湿透,方才他在大雄宝殿之中兵行险招,若是少林方丈素藏和素空心性稍有不协,这一次前往少林非但不能请来助手,还会惹上敌人。 嵩山少林一行后,萧遥和怜迎雪终于将下一站的目标定在了天下丐帮上。 虽说丐帮帮主谷有道和萧遥交情不浅,萧遥更是数次相助丐帮,但是抗击冥帝吴冥这件事非同小可,天下丐帮和玄罗神教又没有什么剧烈的冲突,想要说动对方倾力相助绝非易事。 第六回 逐草四方 四 虽说丐帮帮主谷有道和萧遥交情不浅,萧遥更是数次出手相助丐帮,但是抗击冥帝吴冥玄罗神教这件事非同小可,天下丐帮和玄罗神教又没有什么直接的冲突,想要说动对方倾力相助也绝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等到萧遥和怜迎雪赶到江南福州,联系上了新任福州分舵舵主卫岩后,才得知原来丐帮帮主谷有道和几位长老早已经离开了江南,准备筹备重建在顺天府被摧毁的大礼堂分舵,只不过这一次选址要跳过顺天府这只狰狞的怪兽另辟福祉。 虽然丐帮帮主谷有道和几位长老都不在福州,但是萧遥对卫岩却没有隐瞒,将此行的目的说与卫岩知晓后,卫岩当即便决定亲自带萧遥和怜迎雪去寻帮主谷有道。 经过卫岩多方打探,终于找到了谷有道等人留下的联络暗号,一路竟然追到了应天府中去了。 原来谷有道竟是打算将大礼堂分舵重建在明朝故都应天府中。 听明了萧遥的来意,谷有道当即召集诸位丐帮长老紧急的商讨了起来,这一议竟然足足过了大半天时间,最后就在萧遥和怜迎雪都有些不耐的时候,丐帮帮主谷有道终于给了萧遥一个出人意料的答复。 天下丐帮愿意全力相助,尽起丐帮仁义礼智信五堂势力,与萧遥等人一道铲除霍乱江湖的玄罗神教现任教主冥帝吴冥。 这么一来反倒让萧遥临来前准备好的一大番说辞没有了任何用武之地。 丐帮帮主谷有道正如紧那罗齐宫羽所说,确实是一个有魄力的帮主,这一次讨伐冥帝吴冥,别人看到的是血雨腥风以及无尽的凶险,而他却从层层血幕后面瞧到了天下丐帮复兴的希望。 是的,自明朝开朝一来,朱元璋听从军师刘伯温的献计将丐帮分成了官丐和平丐以来,因为官丐投靠朝廷,丐帮曾经上千年的正义清名,在短短百年间几乎消耗殆尽,虽然谷有道在天下英雄的帮助下铲除了官丐势力,但是想要重振丐帮声威又谈何容易。 而眼下讨伐冥帝吴冥正是天下丐帮最好的一次机会,丐帮在江湖上已经寂寥的太久了,以至于后来的江湖豪杰大多只知道追捧紫阳观、少林寺、明月宫、游龙门,而把曾经辉煌千载的丐帮渐渐淡忘了,现在是丐帮重新站出来的时候了。 丐帮之行虽然在最初遇到了一些波折,但是后面的发展却是出乎萧遥和怜迎雪意料的顺利,没等他们离去,丐帮帮主谷有道便已经安排下人手联络丐帮五堂的高手了。 从应天府丐帮新分舵出来后,萧遥竟然觉得一时间有些恍惚,当日在灵雾谷中紧那罗齐宫羽让他联络的几个帮派,少林寺、紫阳观、一刀门、天下丐帮、游龙门,除了游龙门之外,剩下的四个帮派竟然都答应了联合的请求。 有这些势力的襄助,萧遥已经渐渐有了直面冥帝吴冥的底气,但是要将冥帝吴冥一举击溃,仅凭现在这些人还有些单薄。 虽然说紧那罗齐宫羽和乾达婆纳兰秀增说过将另外的事情交给他们办就行了,但是萧遥仍然想要尽一份力。 正巧应天府离日月双圣隐居的雪峰山并不算远,萧遥便准备领着怜迎雪先往雪峰山一行,他父母双亡除了抚养他长大的古冢剑宗和师父忘忧真人玄真子外,曾和他父母结拜过的日圣谢惊涛和月圣许青璇便可以说得上是最亲近的。 至于骨冢剑宗虽然武功不在冥帝吴冥之下实乃绝好的强援,但是此时剑宗年事已高,萧遥并不想将这位隐居已久的爷爷卷入到这场大战之中。 只是等到萧遥和怜迎雪粉尘扑扑的赶到雪峰山月落庄园时,才发现此处竟然已经人去楼空,别说日圣谢惊涛和月圣许清璇这一家,就连文房四兄妹也不知所踪。 整个庄园的大门处积累了厚厚的雪层,显然庄园中的人并不是最近才离开的,出于谨慎萧遥仍带着怜迎雪越过了庄园的外墙进到了庄园里面,从外院一直走到内院,丝毫不见人迹甚至于庄园中许多应用之物也被带了走,这才肯定谢惊涛夫妇是离开了。 萧遥不知道谢惊涛夫妇是被紧那罗齐宫羽他们请走了,还是说对方不愿意参与到这件事情中来所以避开了,但是无论是哪种原因对现在的他来说都没有什么不同,如果说谢惊涛夫妇是被齐宫羽请去了,那么开战之日自会重逢。 如果他们两人是不想卷入这场争斗有心避了起来,那么即便是萧遥和怜迎雪找到了他们夫妇又有何用,所以他并没有和怜迎雪继续寻找日月双圣的行踪。 丛雪峰山西麓下来之后,北面遥遥可见蜿蜒起伏的武陵山山脉,而往南便是丛林密布的九万大山了。 当日萧遥为筹备师伯鬼三姑交代下来的药材时,便就是从这武陵山和雪峰山的夹缝中穿行而过去的九万大山,最终在九万大山深处百兽林尽头的毒龙洞中遇到了苗疆腐仙教教主巫冬灵,机缘巧合之下化敌为友,并在对方的帮助下顺利拿到了冥蛇内胆,也正是有了那副冥蛇内胆,冯孤星身上所中的红玉掌伤才得以痊愈。 想到九万大山时,便不由自主的想到那个风华绝代身具异香的腐仙教教主,以及那个有些蛮憨的万寿山庄二小姐薛梦然,突然记起当日分别之时薛梦然曾经一度苦求自己有时间去看她,而腐仙教教主巫冬灵也曾送了一支精巧的银簪给他留作纪念,但是那支银簪却在他从悬崖上掉落东江时不慎遗失了,如今猛然想起来却是感觉有几分愧疚。 索性便准备再往九万大山万寿山庄一行以践前言,而怜迎雪只要是能够陪在他的身边便已经十分开心了,对于萧遥想要往东还是往西并不如何计较,更何况万寿山庄也是紧那罗齐宫羽提及过的曾依附于玄罗神教的一支实力,不过自打冥帝吴冥接任之后,为壮大玄罗神教的固有势力企图用强将万寿山庄、熔炉堡、腐仙教等势力并入玄罗神教,双方的关系早就产生了难以弥补的裂隙。 萧遥这一去倒也算得上公私两不误,于公可以打探一下万寿山庄现在和玄罗神教的关系,即便是不能说服万寿山庄共抗冥帝吴冥,也绝不能让万寿山庄站到吴冥那边去。 于私么,则也算是偿了当日对薛梦然的诺言。 万寿山庄外表上看上去与萧遥前一次来时并无什么不同,若非说不一样的地方,这一次萧遥和怜迎雪却是被恭恭敬敬的请进了山庄去,不似上一回在山庄门口,萧遥和万寿山庄少庄主薛勇大战了一场引出了薛战龙才得以进入。 萧遥跟着万寿山庄的庄客走进了山庄,没想到第一个走出来迎他的竟然不是薛梦然而是少庄主薛勇。 薛勇为人悍勇,最佩服的就是强者,上一次萧遥在山庄门外实实在在的打赢了他,就已经得到了薛勇不少的好感,更何况少年英雄大会华山绝巅之上,萧遥在薛勇面前败尽天下英雄,薛勇由此更是敬服。 是以庄客方汇报了萧遥来的消息,薛勇便大步赶了过来,这倒是让迟了半步的薛梦然十分的气恼,狠狠地教训了一番自己这‘不懂规矩’的大哥,这才将薛勇抛在一边亲自给萧遥和怜迎雪领路。 两年不见,薛梦然已经从一个十六岁的少女,出落成了一个亭亭玉立明艳美丽的姑娘,年少时最喜欢穿的白色狐裘,也换成了一身翠绿色的短褂短裙,脚上则穿着一双小巧的鹿皮靴,把薛梦然日渐饱满的双峰和纤细雪白的腰肢以及浑圆笔直的双腿展现的淋漓尽致。 萧遥却是时隔数年,又一次见到了这么明媚的绿色,当年也是这样一个律动着生命的翠绿精灵悄无声息的闯入了他的心扉,然而时过境迁曾经的翠绿也渐渐在时光的洗礼下变得枯黄...... 不同于哥哥薛勇那般的憨实,薛梦然则显得古灵精怪的多,虽然一路上七分的心思都在萧遥身上,但是仍有三分的心思系在了萧遥身边的怜迎雪身上。 有些出于少女本能的,薛梦然感觉到这位美丽的姑娘和萧大哥绝不仅仅是普通好友那么简单,便时不时的对怜迎雪旁敲侧击一下。 怜迎雪身居心弦,对于旁人的心思有种异乎寻常的直觉,自然是感觉的到薛梦然并无恶意,便也随意说了些故事给薛梦然听。 但是薛梦然却显然不满足于这么一星半点的情报,正要追问的时候,不知不觉间三人竟然已经走到了兽神殿外面。 这时薛梦然才一拍额头道:“萧大哥,梦然还有些事想要你帮忙,你和爹爹商量完了你们的事后,一定要帮帮我。” 萧遥倒也没觉得薛梦然会提出什么太过难办的事,随口答应了薛梦然,便和怜迎雪一道走进了兽神厅。 而万寿山庄庄主薛战龙早在厅中等候...... 第六回 逐草四方 五 上回说到萧遥和怜迎雪走进了万寿山庄兽神厅,万寿山庄庄主薛战龙正在此处等候。 薛战龙一眼看到萧遥走进来,顿时笑容满面的起身相迎,待到看到萧遥身边站着的怜迎雪时才微微有些愕然。 萧遥连忙将怜迎雪引荐给了薛战龙。 薛战龙不愧是老江湖,愕然之色一现即逝,转瞬便又笑容满面的招待起了怜迎雪来。 攀谈的过程中,萧遥不动声色的把话题转到了玄罗神教上面来,原来真如紧那罗齐宫羽所说的那般,冥帝吴冥登位之后几度妄图要强并万寿山庄、腐仙教、熔炉堡等附属势力。 但是却因为步子太急适得其反,鲁南熔炉堡抵御不住玄罗神教的压力,又不甘心做冥帝吴冥手下的傀儡,一狠心竟然傍上了东厂厂督蒋精忠,托庇于朝廷。 万寿山庄则仗着九万大山险恶的山水和冥帝周旋,索性冥帝对于万寿山庄也没有必得之心并未调遣多少手下硬攻,甚至于到了后来渐渐彻底放弃了穷居深山的薛家,万寿山庄传承得以保存。 然而既然双方好容易保持了平静,薛战龙也不愿意轻易去捋冥帝吴冥这只猛虎的虎须,所以并不愿意冒奇险一道抗击冥帝吴冥。 萧遥倒也并不气馁,又和薛战龙攀谈了几句,这才和怜迎雪一道告辞。 谁知道刚出了兽神厅,便被薛梦然给拦了下来,直到了这个时候,萧遥才知道了薛梦然究竟遇到了什么麻烦需要他帮忙。 说起来这个麻烦倒也不是和他全然无关,归根结底竟然是回到了苗疆的腐仙教教主巫冬灵,凭借着在九万大山百兽林毒龙洞中找到的祖师手札,终于调配出了几种失传多年的毒蛊。 苗疆腐仙教一时间声威大震,竟然抵住了蠢蠢欲动的蛮族,以及玄罗神教在南疆调集的手下。 形势渐渐好转的同时,巫冬灵有感于当日在毒龙洞中,萧遥的帮助以及薛梦然的情谊,便想邀两人通往南疆一游,不过山高路远巫冬灵根本联系不上灵雾谷中的萧遥,只是派手下找到了万寿山庄中的薛梦然。 薛梦然对于巫冬灵这个仙女般的姐姐很有好感,得到巫冬灵的手信之后真可谓喜出望外,当即便要动身赶去南疆寻巫冬灵。 只不过还没等动身,便被父亲薛战龙给拦了下来,原来这些年来万寿山庄和苗疆凤凰山因为相隔不远屡有摩擦,否则当日在百兽林中薛梦然初见巫冬灵的苗人时,也不会那般针锋相对了。 薛战龙总觉得巫冬灵要女儿前往苗疆目的不纯,肯定是别有所图,更何况不同于九万大山中的万寿山庄的穷僻,冥帝吴冥对于苗疆腐仙教特有的毒蛊之术垂涎已久,薛战龙几乎可以预见这时的平静只不过是暴风雨来前的假象罢了,女儿若是这时去到了南疆恐怕稍有差池便会有性命之危。 巫冬灵无论好说歹说软磨硬泡都不能让薛战龙松开,其实依着薛梦然的性子,只要是她大小姐想做的即便是薛战龙不同意她也一定会想法子偷溜出去。 但是这一次薛梦然却是小看了他爹的决心,还没等她准备好脚底抹油,薛战龙便应经派遣了一批庄客对她严加看管,否则先前得知了萧遥来的消息,薛梦然也不会比哥哥薛勇慢上半步了。 就在薛梦然无计可施有些绝望的时候,萧遥出现了,这让她原本快要熄灭的火苗,又爆发出了冲天的希望火焰。 萧遥听完了薛梦然的诉求,倒也没觉得如何难办,在他看来薛战龙之所以不答应让女儿前往苗疆多半是怕腐仙教教主巫冬灵别有所求伤害薛梦然。 只要说服了薛战龙,让他知道巫冬灵不会伤害薛梦然,再有自己从旁担保这件事多半就成了。 但是萧遥没有想到,当他把这件事说给薛战龙时,对方的态度竟然会那么的坚决,根本没有给萧遥留下一丝一毫转圜的余地,萧遥也正是在这时才知道了原来苗疆腐仙教的局面,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般风平浪静。 尤其是听说了薛战龙的猜测后,萧遥隐隐记起了当日在紫阳观中,暗中背叛了紫阳观的尹天成父子手中的凶戾毒蛊,那两种毒蛊他绝不会认错,都是苗疆腐仙教弟子才会炼制的毒物,而且能炼制到那种程度的人,在腐仙教中的地位决计不会太低。 当时萧遥并没有心思细想其中的隐秘,知道此事联想上苗疆诡异的平静,也许巫冬灵的处境十分的不妙,如此一来无论能不能够说通薛战龙,这苗疆腐仙教他都得走上这一遭了。 眼见自己的父亲薛战龙软硬不吃油盐不进,薛梦然这个小辣椒也抓狂了,再不管不顾竟然不惜以死相逼。 薛战龙知道自己这个女儿从小娇惯的狠了,当真是说得出做得到,最后只得软化道:“好了梦然,既然你非要走上这么一遭,爹也实在拦不住,但是只有一点,须得有你萧大哥同行,爹才放心的下,否则你就是要死在爹面前,我也不能让你去苗疆。” 这么一来薛战龙却是把问题抛到了萧遥的面前,好在萧遥方才便已经决定了前往苗疆一行,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听到萧遥答应了下来,薛战龙长虚了一口气随后摇了摇头,他这样的阅历自然从一开始就瞧出了怜迎雪和萧遥两人的关系非比寻常。 虽然在他看来,自己的女儿无论长相身材家世品行都未必会输了怜迎雪去,但是自己的女儿傻愣愣的仿佛没有丝毫这方面的打算。 薛战龙是打心眼里看好萧遥这个人的,无论是对方的品貌还是武功,放眼当今天下绝对是冠绝同济的,只希望梦然这个孩子能够在往苗疆的这一路上好好地努把力,只要这萧遥和女儿成了一对,别说抗击玄罗神教,就是要他把万寿山庄陪嫁出去,他薛战龙也心甘情愿。 薛战龙的心思,萧遥和薛梦然自然是不知道的,反倒是当日在毒龙洞中腐仙教教主巫冬灵的情愫,萧遥慢慢感觉到了几分。 只不过两人相识的时候,萧遥的一颗心都系在莫亚楠的身上,对巫冬灵的情丝只得装作不知,后来从悬崖上坠落东江时,那支巫冬灵所赠的银钗遗失,怜迎雪又仿佛春风融雪一般悄然走进了他的心房。 是以对于巫冬灵的心意终究是无法回应了,这一次他和怜迎雪同去,也未尝不是一种最好的暗示。 苗疆腐仙教所在的凤凰山正好在九万大山的南面,两座大山相隔的并不算太过遥远,但是却仿佛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九万大山资源丰富林木茂盛,虽然在中原人眼中十分的荒蛮,但是实际上也仍算得上风景秀丽生机勃勃,万寿山庄就是靠着九万大山的馈赠生活的十分悠然。 而和九万大山一江之隔的苗疆凤凰山,却是一副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整个凤凰山虽然名曰凤凰,实际上别说凤凰就连飞禽野鸡都无法在这里生存。 整个凤凰山上下遍布天然毒瘴,毒虫蛊物遍地,几乎在凤凰山上能够看到的任何生命多多少少身上都饱含着几种毒素,即便是这里生存的苗人也不例外。 说白了整个凤凰山一带在许久之前就是一片放逐之地,因为苗人蛮族,又被汉人排斥,这才被举族赶到了这里栖身。 最初任谁都以为苗族进入了凤凰山这片死地,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举族灭亡,但是实际上苗人竟然在这种绝境中顽强的挣扎着活了下来,甚至于后来在腐仙教初代祖师的帮助下,渐渐地学会了如何同毒蛊相处,进而掌握了驱使毒虫蛊物的本领。 在整个苗族最强盛的时期,一度将西南蛮族打压的抬不起头来,甚至于多次挺进中原腹地,只不过苗民习惯了凤凰山一带的生存环境和作战方式,离开了西南苗疆一带身上的本领便不大灵了,这才始终没有太大的成就。 到了后来苗疆出了一个昏庸暗弱的领袖,弄得整个苗疆乌烟瘴气民不聊生,许多流传千百年的蛊物毒术,被人偷取窃取流出了南疆,更有的则干脆断了传承,至此整个苗疆又再度衰败了下来...... 时至巫冬灵这时,整个苗疆苗人的势力已经衰败到了极点,连抵抗西南的蛮族都有些勉强,更不要说那些冥帝吴冥派出的玄罗神教教众以及地方官府了。 幸亏关键时刻巫冬灵破釜沉舟带人闯入了九万大山,取回了腐仙教初代祖师的炼蛊手札和几种失传的毒物,这才使得腐仙教重新有能力应对各方的压力。 以上的这一些都是在路上,薛梦然这个‘小麻雀’叽叽喳喳说出来的,九万大山和凤凰山毗邻而居,万寿山庄和腐仙教虽然向来不睦,但是各自的根底还是都了解的比较清楚的。 只不过走出了九万大山,趟过了两山相隔的红水河后,出现在萧遥等人面前的却是另外一番全然不同的景象...... 第六回 逐草四方 六 上回说到薛梦然接到了苗疆腐仙教教主巫冬灵的邀请想要前往凤凰山一游,但是却被自己的父亲万寿山庄庄主薛战龙拦了下来,正巧萧遥和怜迎雪这时来到了九万大山。 薛梦然于是央求萧遥帮她说通父亲薛战龙。 就在与薛战龙的沟通中,萧遥得知了腐仙教当下的情况,于此同时薛梦然以死相逼之下,薛战龙最终同意了女儿前往南疆一行,但是却提出了一个条件,那就是需要有萧遥陪同,才准许薛梦然前往。 萧遥本来从薛战龙的言谈中,已经察觉到了南疆似乎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平静,正准备前往凤凰山一行,这时候听到薛战龙的请求自然一口答应了下来。 就在萧遥和薛梦然前往南疆的途中,薛梦然将南疆苗人历来的一些情况陆陆续续说了出来。 万寿山庄所在的九万大山和苗疆腐仙教所在的凤凰山毗邻而居,两座雄奇的山脉之间,只有一条奔腾的红水河相连, 越过了红水河便已经算是真正的踏上了苗疆的土地,只不过最先映入众人眼帘的并非薛梦然所说的祥和,也不是萧遥想象中玄罗神教大举来犯的厮杀。 在他们面前的是一群乱战成一团的人,而从这些人身上蓝黑相间的服饰上可以看出,两边的人都是苗人并没有西南蛮族或者汉族参合其中。 这些同为一族的苗人,现在却仿佛彼此有着莫大的仇恨一般厮杀在了一起,各种兵器蛊虫乃至喂毒的暗器漫天横飞,族人的姓名已经变成了不值一提的草芥可以随意践踏。 战败的人尸骨不全,胜利的人也伤痕累累。 薛梦然自小在九万大山中长大,十几年里不知面对过多少凶猛的野兽,但是此时此刻她才发现,即便是九万大山中最猛恶的铁胆银熊,也比不上面前这些人狰狞。 这些苗人的厮杀并没有什么章法,犹如不知疼痛疲倦一般相互冲击,结果往往只有杀或者被杀。 从萧遥怜迎雪等人划船临近,一直到小船停靠在红水河岸边,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战败的一方十几具苗人的尸骨,已经变得支离破碎。 获得最终胜利的苗人,将自己饲养的蛊虫尽情的释放出去,这些丑陋的蛊虫爬满了地上散落的断肢碎尸,不断的啃咬尸骸上面残留的血肉。 一些生性猛恶的蛊虫为了争夺血肉甚至会相互撕咬吞噬,锋利的口器搜刮完了骨骸表面的碎肉,那些蛊虫似乎还是意犹未尽,竟然开始啃咬死者的骨骼,发出一阵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咀嚼声。 薛梦然又哪里见到过这样的场景,起先船在红河中央时,这边苗人厮杀的景象她还看不十分真切,这时船靠了岸她走得近了,顿时被这修罗地狱一般毛骨悚然的景象吓得尖声惊叫。 另一边得胜的那伙苗人,经过一场惨烈的厮杀,人数也只剩下了四五个,大多身上还都残留着严重的伤势,这些人本来正在忙着一边搜集同伴和敌人身上的兵器毒蛊,一边用死人的鲜血骨肉饲养蛊虫。 对于萧遥、薛梦然等三人的到来并未怎么关注。 这时薛梦然的尖声惊叫却是让他们想不关注也不行了。 这剩下的五个苗人穿着上并没有多大的差别,只是其中一个头上的包巾一边插着一根灰白的鸟羽显得有些卓尔不同。 这头插鸟羽的汉子,本来只当萧遥和薛梦然是过路的汉人,他们当下恶战一场受伤不轻,也没心思去理会,听到薛梦然的尖叫后,只是下意识的往薛梦然这边扫了一眼,便准备收回目光领着手下离去。 但是另外四个苗人中却有一个耳目聪明的,一眼看到了薛梦然裸露的手臂上带着的两个臂环。 这对臂环本是当时薛梦然和巫冬灵分别时,巫冬灵从自己身上取下送给薛梦然的礼物,苗疆等级分明严苛,不同身份的苗人在佩戴饰物时有着严格的规矩,而薛梦然这对臂环,只要是个苗人就能认出来。 那个耳目聪明的苗人看到薛梦然手臂上的臂环,马上转过身子对那头插鸟羽的汉子叽里咕噜的说了几句苗语。 那汉子听了几句后,又抬起头来往薛梦然这边看去,这一次投来的目光中却是多了几分不善。 薛梦然看到对方似乎在注意自己的臂环,记起当日分别前巫冬灵的嘱托,让她日后到了苗疆便将自己送给她的臂环展示给遇见的苗人看,那些苗人自然会带薛梦然去见巫冬灵。 想到此处,薛梦然索性将自己带着臂环的手臂,冲着那几个苗人高高的举了起来,好让对方看个清楚领她去见巫冬灵。 谁知道对面的几个苗人瞧见了薛梦然这个动作,仿佛一群被激怒的马蜂一般,为首的汉子乌拉乌拉大喊了几句,手中的远远的指向了薛梦然的方向。 剩下的四个苗人齐声呼喊,同时从腰间拿出了一根根笛子来,这些笛子又长又短,有的是细竹雕刻而成,有的却泛着金属的光芒。 这些苗人笛子在手,一时间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笛声便响了起来,而原本在地上啃食骸骨的蛊虫,一个个却仿佛着了魔一般,放下了嘴边的碎肉骨骸。 犹如一道黑色的浪潮般,往萧遥等三人的方向涌过来。 薛梦然一向自诩胆大,但是刚过了红水河便见到了一场灭绝人性的厮杀,随后更是看到了铺天盖地的蛊虫朝她涌来,原本的胆气早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两支腿控制不住的打颤不说浑身的力气也仿佛被抽走了一般。 就连萧遥看到这铺天盖地的蛊虫犹如一条黑色的地毯延伸过来的时候,也不禁有些头皮发麻,这倒不是他第一次看到蛊虫,当日毒龙洞中巫冬灵就曾在他面前用黑熊胆抓到了不少罕见的蛊虫,比起那些珍贵的蛊虫来说,眼前的这些铁背蜈蚣、黑丝虫就显得寻常的多了,只不过...... 只不过面前的蛊虫实在是太多了,这些本来生活的很分散的蛊虫被苗人们聚拢到一起,所爆发出的威力和压迫感更要强过许多绝世高手。 若是这时候只有萧遥一个人在,那么这群蛊虫倒也不足畏惧,以他的轻功任这些蛊虫和苗人跑断了腿,也休想抓到他半片衣袂。 但是现在偏偏并不是萧遥一人,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现在却几乎吓得缩成一团的万寿山庄二小姐薛梦然,甚至于武功逊色于薛梦然的怜迎雪。 所以萧遥这时候只能退也只有退,只要带着薛梦然和怜迎雪退回船上,将船驶离岸边,那么有红水河相阻,这些蛊虫再多一两倍也奈何他们不得。 拿定了主意,萧遥先身形一闪上前架起了软弱无力的薛梦然,然后才快步退到了怜迎雪的身边。 比起外强中干的万寿山庄二小姐薛梦然来,怜迎雪面对大群袭来的蛊虫,则表现得要淡然的多,就在萧遥把薛梦然放到了船上,正要拉怜迎雪一道上船暂避的时候。 怜迎雪却出乎意料的往前走了一步,萧遥见状大吃一惊,再顾不得旁的,飞身挡在了怜迎雪的前面。 而怜迎雪非但没退,反而又上前了一步,萧遥焦急道:“迎雪,我来挡住这些蛊虫,你和薛姑娘先上船。” 怜迎雪道:“萧大哥,你不用担心,我有法子对付这些虫子。” 苗疆腐仙教蛊术最早的发源来自于初代祖师鹤顶真,而鹤顶真的毒术却是师传于神农氏一代瘟神帝释天,虽说随着蛊术在苗疆一代代的传承,产生了许多变化,但是万变不离其宗归根结底还是演化自神农氏的医术。 而若是说到神农氏的医术,这世界上怕是没有一个人比得上怜迎雪了。 只见她不慌不忙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来,轻轻的抖了些粉末在自己的身上,另外又撒了些在萧遥的身上,然后勇敢的朝着蛊虫潮来的方向走去。 萧遥怕她有失,寸步不离的守在她的身边。 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就这样发生了,黑色如浪潮般涌来的蛊虫,还没等接近萧遥和怜迎雪,便在大概三尺之外的地方停了下来。 一些冲在最前面的蛊虫被后来涌上的蛊虫推得进入了怜迎雪周身三尺之内,突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虫鸣,仿佛冲入了滚烫的岩浆中一般,发疯一样往后退去。 越来越多的蛊虫被挤到了萧遥和怜迎雪三尺以内的范围,凄厉的令人闻之欲呕的嘈杂虫鸣此起彼伏。 冲在前面的蛊虫想要退后,而后面的蛊虫却在苗人各种笛声的催逼下一味往前渐渐地乱成了一团。 一只铁背蜈蚣为了退出怜迎雪身周三尺范围,两只生有倒刺的尖利前腿狠狠地朝挡在它退路上的一只六眼毒蛛身上扎去。 那六眼毒蛛也非善类,虽然体型上逊色于铁背蜈蚣不少,但是毒性犹胜于对方,张口便朝铁背蜈蚣的头上咬去....... 第六回 逐草四方 七 铁背蜈蚣虽然猛恶,可是那六眼毒蛛也非善类,虽然体型上逊色于铁背蜈蚣不少,但是一身毒性犹胜于对方,张口便朝铁背蜈蚣的头上咬去....... 蛊虫潮正巧被苗人的笛声以及怜迎雪的药粉逼在两方的中间进退不得,像是上面提到的互相残杀处处都在发生。 如果真任由这样的情况发展下去,那么这一块河滩简直就是变成了一个硕大的蛊皿,一大群蛊虫最终会互相吞噬殆尽,也许活到最后的那支蛊虫会被炼成一只王蛊来,但是这样的结果却不是那五个苗人想要的。 眼看毒蛊不敢靠近怜迎雪和萧遥,吹着各式笛子的苗民曲调立变,那些蛊虫竟然开始远远的绕过他们两人,向瘫坐在船上的薛梦然身边爬去。 怜迎雪见状忙道:“萧大哥,咱们快去救梦然。” 萧遥点了点头,轻轻的环住怜迎雪纤细的腰肢,身形一动便犹如一片随风飞舞的树叶般越过了虫潮先一步回到了船上。 怜迎雪方方站稳了脚跟,便赶忙再度拿出先前的瓷瓶,往瘫软无力的薛梦然身上洒了一些粉末。 就在这时,木船两端已经同时响起了嘎吱嘎吱的响声,原来却是一些蛊虫也紧跟着爬到了船上来,它们因为畏惧怜迎雪拿出的粉末,故而不敢靠近萧遥等人身边,又被后方苗人竹笛发出的音律趋势,正是狂躁的时候便索性纷纷用自己尖利的口器啃食起了木船。 这些蛊虫着实猛恶,连死人的骨骸都能咬碎吞食,区区一条木船自然是不在话下,一眨眼的功夫船头和船尾便被凶猛的蛊虫啃食得面目全非七零八落,甚至于有几处船底也被蛊虫咬穿,红水河的河水顺着船底的缺口开始不断的涌入,整个木舟也慢慢开始向下沉去。 却说那些个苗人,本来见到怜迎雪拿出了克制蛊虫的药粉,心中惊疑不定对这三个来路不明的汉人还有几分忌惮,生怕自己这些人的手段留不住对方,让他们跑了出去坏了大事。 这时见到萧遥和怜迎雪非但没有借药粉脱身,反而赶回船上救人纷纷大喜,一面继续吹走笛子驱动毒虫向前,一面各自往木船的方向逼了过来。 如此一来,即便是萧遥等三人仗着怜迎雪的药粉能够驱开毒虫,也逃不出他们的雷霆一击。 但是让这些苗人没有想到的是,船上的三个汉人非但没有借助药粉冲击蛊虫,反倒是重新振帆,看那样子好像是要划船逃开一般。 那个头插鸟羽的苗人,看到这一幕先是一呆,然后突然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哄笑,他这么一笑身后的四个苗人也放声大笑,一面笑着一面用手对远处正在离岸的木船指指点点。 为首的苗人大笑一阵,突然一声断喝,剩下的四哥苗人一同举起了各自的笛子,奇怪的乐律再次响起,已经攀爬到木船上的蛊虫在笛声的刺激下开始疯狂的啃食船底。 看这架势,那些苗人分明是想催动蛊虫咬烂了船底,让萧遥等三人落入红水河。 若是换做了其他的河流,落入水中也算不得什么,但是这红水河却和别处的河流不同,红水河发源于凤凰山深处,河流中含有大量的毒汁以及种种污秽,整条河泛着淡淡的血光,本是从凤凰山往北流去,但是流出十余里后,河道骤然转向往东南方向奔腾而去,横在了九万大山和凤凰山之间形成了一道天险。 那些苗人只当萧遥这几个汉人不知道红水河的厉害,但他们却不知道这三个汉人中,还有一个生长在九万大山之中,万寿山庄的二小姐在。 有关这红水河的厉害,薛梦然一早就告诉了萧遥知道。 五个苗人眼看着那艘汉人的木船离岸边越来越远,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的浓郁了起来,只等一会儿船身灌满了红水,就要叫这几个汉人知道厉害。 谁知道还没得这几个苗人等到好戏,突然一道身影从残破的木船上高高跃起。 这从木船上跃起的身影不是旁人正是萧遥,只见他左手环着怜迎雪的腰肢,右手拉着薛梦然的手臂,犹如一只展翅的雄鹰般腾空而起。 那五个苗人看到这一幕,却是纷纷露出了嘲讽的笑容,就连手中的笛子也放了下来。 如今木船距离岸边足有十来丈的距离,任你再厉害的轻功,也休想带着两人人一举越过。 五个苗人几乎已经可以预见,眼前的三个不知深浅的汉人掉入到红水河中的景象了。 这些个苗人虽然武功算不得多么高明,但是这一次倒也真没看错,即便萧遥已经跻身天下第一流轻功高手的行列,让他同时带着两个人一举越过十几丈的河面也绝无可能。 眼看着距离河岸还有数丈远的时候,胸中的清气依然耗尽,朝河面上落去,这时被他挽住腰肢的怜迎雪突然朝下方抛出了几块碎木,萧遥脚尖在其中一块碎木上轻轻一点,瞬间便携着怜迎雪和薛梦然重新踏上了岸边。 而另一头,爬满了蛊虫的木船也终于千疮百孔沉入了淡红色的红水河中,连带着船上那些苗人精心培育的毒蛊一同葬身河底。 少了千百毒蛊的声势,剩下的五个苗人又如何会是萧遥以及薛梦然的对手。 尤其是薛梦然这位万寿山庄千娇万贵的二小姐,长这么大又哪里受过今天这般的屈辱,心中恨极了这些释放蛊虫的苗人,手中的蟒鞭仿佛活了过来一般。 等到另一边萧遥解决了三个苗人,擒住了领头的苗人时,这位姑奶奶用一根蟒鞭几句将剩下的一个抽成了一堆肉泥,即便是这样仿佛还不解气,狠狠地冲地上那摊肉泥啐了一口这才算作罢。 那个头插鸟羽的苗人先前在手下面前作威作福十分的威风,即便是被萧遥擒住眉宇间还有一丝不屑,但是瞧到死在薛梦然手下那位苗人的惨状后,这种不屑的深处终于滋生了一种惶恐。 有些癫狂的张嘴说了一大段苗语出来,只可惜无论是萧遥薛梦然还是怜迎雪都听不懂他说了些什么,萧遥试探了几次发现这人丝毫不通汉语,这才一枪将对方了解了,倒也免去了他落入薛梦然手中的活罪。 虽然解决了这一伙莫名其妙的苗人,但是萧遥一行人凤凰山的行程显然还只是一个开端。 好在除了刚下船时遇到的两伙苗人外,再往后的一段路并没有碰到什么厮杀,只不过一路上零星见到几处苗人的居住地也大都屋门紧锁,即便是偶然见到些苗女,还没等靠的近了,那些苗女看到萧遥等人便远远逃开。 好容易总算是遇到了一个苗人老者,这老者许是活的时间长了看淡了生死,也许是老眼昏花没有一早发现萧遥几人靠近。 这可惜这苗人老者也不通汉人的语言,薛梦然不死心又把手臂上的臂环展示给老人看,那老人看到这对臂环却仿佛吓了一大跳。 冲着萧遥三人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推苗语,一边说一边冲着薛梦然连连摆手,似乎是想要劝薛梦然等人快快离开一般。 直到半天后,似乎觉得薛梦然几人态度坚决,那老人慢慢抬起了拐杖往凤凰山上的一个方向指了指。 萧遥顺着老人的拐杖,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边隐约是一处白雾弥漫的密林。 秒人老者给他们指了方向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才一瘸一拐的离开了。 萧遥等三人顺着老人所指的方向一路走去,慢慢的不见了苗人村落的痕迹,但是道路两旁时不时的会出现一些色彩缤纷的条纹,这些条纹有的绘在树干上,有的绘在路旁的巨石上,彩绘旁边往往有剧毒的蛊虫盘踞。 萧遥隐隐感觉到这应该就是通往凤凰山中腐仙教的道路了,只是这样的要道关隘,腐仙教又怎么会不派教众守卫,而众人方下船时遇到的那几个苗人有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薛梦然向对方出示了巫冬灵的臂环后,反倒招来了对方的攻击。 起初在九万大山中,萧遥从薛战龙口中得知了苗疆恐怕不会像表面上这样平静,但是真正到了苗疆之后所见所闻,似乎又不像是他猜测的那一般。 但是有一点是毫无疑问的,那就是整个苗疆甚至腐仙教都在经历一场大的变故,否则山下的苗人百姓绝不会这样惶恐,那些苗人武士也不会在红水河边大举厮杀了。 直到深入了凤凰山许久,萧遥终于再一次瞧到了苗人武士,这不过这些苗人武士一个个都已经命丧黄泉了,从残缺破烂的尸体上来看。 这些武士死后,显然也如同红水河畔那帮战败的武士一样,被人驱使蛊虫蚕食过尸身,除了身上残破的黑衣之外,几乎看不到什么什么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留下。 这样的痕迹绝不是于玄罗神教教众又或者西南蛮族战士作战能留下的,显然杀死这些苗人武士的人,也精于驱使蛊虫之术,甚至于同为苗人也为未可知。 第六回 逐草四方 八 上回说到萧遥和怜迎雪等人终于渡过了红水河来到了凤凰山中,靠着一位苗人老者的指引找到了通往腐仙教的道路。 但是在前往腐仙教的途中,再一次发现了苗人武士的尸体,这些尸体和红水河畔那些自相残杀的苗人留下的尸体十分的类似,尸体显然都留有被人驱使蛊虫啃食过的痕迹。 萧遥怀疑此时引起整个苗疆动荡不安的人,并不是西南的苗族又或者玄罗神教教主冥帝吴冥的手下而是苗人自己,至少这支入侵苗疆的势力中有大量的苗人蠱师,或者同样擅长驱使蛊虫的能人在。 在顺着道路往前走去,路旁山石树木上五颜六色的花纹出现的越来越频繁,只是理应出现在这些地方的蛊虫却一个都没瞧见。 再往前去,苗人武士的尸体几乎随处可见,就连身上带着各式长短笛子的蠱师的尸体也零星发现了几具,其中不乏包头上插着各色鸟羽的人。 这些人身上的服饰皆是一般的蓝黑布卦,长相也看不出什么分别来,和当日九万大山中萧遥见到的腐仙教弟子并没有什么分别,想来都应该是腐仙教的弟子。 可是奇就奇在,一路上除了这些形似腐仙教弟子的尸体外,并没有看到别的势力的人的尸身,甚至于连掉落在地上的兵器,也都是苗疆常见的苗、刀暗器,并未看到特别的兵刃。 除了人尸之外,蛊虫的尸骸也不在少数,什么飞天蜈蚣、红毛蛹、金线虫比比皆是,这些蛊虫有的毒性猛烈,有的螯肢尖利,有的则生命力极为顽强。 薛梦然就看到了一只叫不出名字的蛊虫,脑袋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啃掉了大半个,浑身上下一边流淌着青色的汁液,一边在一堆虫尸中拱来钻去,好像在找自己不见的脑袋一样。 薛梦然见状,浑身的汗毛都要立起来了,脑袋一蒙手中的蟒鞭狠狠地朝那没头的蛊虫身上抽去,那蛊虫没了脑袋自然瞧不见也躲不开薛梦然这雷霆一鞭。 只听‘啪’的一声,被薛梦然狠狠地抽飞了出去,青色的汁液四处飞溅。 虫尸撞上了一旁的一棵大树,在树上砸出了一个小坑,这才又弹到了地上。 薛梦然收回了蟒鞭,正要重新系在腰上,突然看到鞭身上沾染了不少的青色汁液,顿时觉得一阵恶心,她本来十分喜欢父亲送给她的这条蟒鞭,但是这时却在心中暗想,等到回了九万大山后无论如何也要重新换一条鞭子,心中也开始有些后悔,为什么没有听父亲薛战龙的话,非要到这蛊虫丛生的凤凰山上来。 只不过她天性高傲,既然已经在父亲和大哥面前把话说出去了,那么就算是死也不会现在灰溜溜的逃回九万大山去。 论起蟒鞭狠狠地在地上抽了几下,想要借助尘土震掉鞭上的虫汁,只不过那青色的汁液似乎甚是粘稠,虽然裹上了尘土却仍不从鞭身上掉落。 薛梦然秀眸微皱却也没有什么好法子,只得把鞭子抓在手里不在绑在身上了。 却说薛梦然的蟒鞭势大力沉,在地上抽了几下,仿佛凭空几个炸雷一般,声浪朝着四面八方滚滚传去。 那只没头的蛊虫这时竟然又开始扭动身子,原来方才被薛梦然一鞭子抽在身上只不过是晕死了过去。 薛梦然手中的蟒鞭竟然奈何不得它身上那暗褐色的虫甲,瞧到这一幕,就连萧遥和怜迎雪都微微有些惊愕。 这条看似寻常的蛊虫竟然有这么一身铜皮铁骨,就算是以萧遥当下的武功,自问如果不凭借手中流年神剑之利,又或者身上精湛的内劲,想要用外家功夫杀死它也绝不容易,那个能将它脑袋啃去半个的蛊虫,难道牙尖嘴利的程度已经可以堪比神兵了么。 就在萧遥思躇再三的时候,怜迎雪却是突然射出一支青色飞针,她这一手暗器的手法想来是师承母亲鬼三姑帝茹夏,并不似天元子诸让三恒河沙数、满天星斗那般长于变化,唯一可取之处就是又急又准。 可能是由于怜迎雪较为年轻,萧遥觉得她射出的飞针比师伯鬼三姑还要快上几分,只见青光一闪,那飞针便已经顺着无头蛊虫身上的伤口钻了出去。 本来掉了脑袋又挨了薛梦然一鞭子兀自扭动不止的蛊虫,这时中了怜迎雪一枚其貌不扬的飞针后,突然仿佛失了魂魄一般身子一僵再没了半点动静。 薛梦然在一边瞧着怜迎雪露了这么一手,兴奋的俏脸通红拼命拍手叫好道:“怜姐姐,你真厉害,一下子就把那恶心的怪物弄死了......” 只可惜话还没说完,瞧到怜迎雪接下来的举动后,薛梦然脸色刷的一下子就变了个摸样。 原来却是怜迎雪用定魄木针降服了那无头虫蛊后,竟然走上前去取出了一个白瓷瓶,然后把僵直不动的无头蛊虫给收了起来。 薛梦然本来并不知道怜迎雪的来历,只知道对方是萧遥萧大哥的朋友,而且一路从九万大山走来,怜迎雪的武功深浅薛梦然自认为还是可以看出几分的。 直到红水河畔,不显山不漏水的怜迎雪一出手便用药粉逼住了那些可恶的虫豸,现在更是用暗器制住了自己奈何不了的无头虫,这让心高气傲的薛梦然多少有些失落,至于最后怜迎雪收走无头虫的那一幕,让薛梦然隐约想起了当日毒龙洞中的巫冬灵来...... 却说怜迎雪收起这支无头蛊虫也不过是一时意动罢了,本来苗疆的蛊术便是源于瘟神帝释天,也就是神农帝氏的医术蛊术,是以这苗疆一带被腐仙教培育出的蛊虫,其中的大半怜迎雪都曾听母亲帝茹夏说起过。 这种刀枪不入的本事并不是没有,但是却只有一种名叫青神蛊的蛊虫成虫才能具有,但是那青神蛊却是属于王蛊中的一种,炼制所需极为困难成虫之前更是要经过数重磨难,一旦能够炼成那便是浑身碧绿刀枪不入水火难侵,几乎没有多少蛊虫能够和它匹敌,便是寻常的武林高手也绝不是它的对手。 眼前这只无头蛊虫色作枯褐色个头也要比青神蛊的成虫大了一些,身上的皮甲虽然能够扛得住薛梦然的蟒鞭,但是距离刀枪不入铜皮铁骨这个层次还要差上很多,显然不是传说中的青神蛊,应该是这些苗人仿着青神蛊的样子练出来的新品种,也正是因此怜迎雪才动了心思抓了起来准备慢慢研究。 怜迎雪这边刚刚收起了那支无头的蛊虫来,萧遥突然低声道:“迎雪、薛姑娘,有人来了。” 怜迎雪听到萧遥这句话,急忙将玉瓶放回了怀里,走到了萧遥的身边。 反倒是薛梦然先是一惊,然后有些慌张的环顾四周一圈,随后惊慌慢慢变成了疑惑,最后有些奇怪的看向萧遥,那眼神似乎是再问“哪里有什么敌人?” 就在这时,突然一阵微风吹了过来,从风中薛梦然听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响动,赶忙也往萧遥身边退了过来。 等到她刚刚退开,左侧的丛林中突然走出了一伙苗人来。 这些苗人总数约在十七八个左右,为首的三个苗人头上的包巾个插着一直白色鸟羽,显然都是腐仙教中的蠱师,剩下的则全是苗人武士的打扮。 这些人本来是得了某人的命令下山去红水河畔等候几位大有身份的客人,谁承想还没等走下山,便听到了薛梦然蟒鞭抽响的惊雷声。 此时正值关键时刻,便循着声音的来路,一直找到了萧遥几人身边,原来寻摸着应该是凤凰山上某种异兽雷蛙发出的响声,谁知道到了声音传来的地方,没有发现异兽雷蛙,反倒是找到了三个人。 而从这三个人的穿着打扮来看,分明就不是苗疆本地的苗人,而是不知从哪里来的汉人,其中一个苗人蠱师上前用苗语喝问了几句,还没说完突然瞥见了薛梦然胳膊上带着的白银臂环。 高喝一句,掏出了身上带着的笛子吹了起来,一时间一大片黑黝黝的蛊虫从他宽大的黑衣黑裤下钻了出来,往萧遥和怜迎雪等人这边涌了过来。 薛梦然在河滩上已经见到过一次这样虫潮涌动的场景,这时再见仍觉得头皮发麻双脚打颤,虽然记得怜迎雪给她撒下的药粉能够驱逐虫蛊,但是一来这些虫蛊和河滩上那些虫蛊并不相同,二者从河滩走到这里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那些药粉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什么效用了。 相比起薛梦然来,萧遥和怜迎雪却要淡然的太多了,萧遥本身自幼服食绝世灵丹万毒不侵,这些虫豸的蛊毒还奈何他不得,而怜迎雪出身神农氏可以说是苗疆蛊术的老祖宗,这些黑色的蛊虫不过是神农氏药经蛊术篇中记载的一种低级蛊虫罢了,既不是珍品,又不是苗人自己研制的新蛊,又怎么会被她瞧在眼里。 随手冲着涌来的虫潮洒出一蓬黄色的药粉,那些黑色的蛊虫便纷纷萎靡了下来,眼看着竟然一个个翻了个不知是死是活。 第六回 逐草四方 九 上回说到薛梦然的蟒鞭惊动了一路苗疆腐仙教的弟子,其中一个蠱师看到薛梦然胳膊上带着的臂环,当即放出自己炼制的蛊虫攻了上来,但是虫海还没等发威便被怜迎雪用药粉克制了。 这些黑色的蛊虫本是那名蠱师费尽心思栽培出来的,每隔数日就要用自身的血肉饲育一次,培育到今天的规模不知用了多久。 可以说蛊虫便是一名蠱师的身家性命,要是任由怜迎雪把他的这些蛊虫都杀灭了,即便是最后能擒住面前这几个汉人,以后他在腐仙教中的地位也会一落千丈大不如前,忙冲着身边另外一位蠱师叽里咕噜说了几句。 那人微一点头,正准备将自己培育的蛊虫放出来帮助同伴。 就在这时,那为首的一名头插鸟羽的蠱师看到了怜迎雪用药粉驱蛊的一幕,心思微微一动好像想起了什么来,上前几步用晦涩生疏的汉语说道:“你...迦楼罗...手下...毒神使?” 零星晦涩的语句从这人口中磕磕绊绊蹦出,萧遥和怜迎雪只隐约能够听清‘迦楼罗’‘毒使’这几个字。 这蠱师似乎也知道自己的汉语说得不好,转过头来冲着另外两个苗人蠱师叽里咕噜的说了几句苗语。 那个释放黑色蛊虫却在怜迎雪手下吃了大亏的蠱师,似乎情绪激动的说了几句苗语,最后一位蠱师缓冲在这两人之间好像是在劝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那释放黑色蛊虫的蠱师才神情阴狠的把还活着的黑色蛊虫收了起来,但是看向萧遥和怜迎雪的目光中,仍然透露着很深的敌意。 为首的那名蠱师暂时劝住了同伴,再次上前了几步,磕磕绊绊道:“你...迦楼罗....人?我...‘凤仙脚’...孟...雪...人” 萧遥虽然不知道面前这蠱师口中孟雪人说得究竟是什么,但是到了此时,从那人断断续续的言语中,也隐约能够猜出对方可能是将他们错认了别人。 而对方先前说到的迦楼罗、毒使这几个词,更是说明了腐仙教这时的变化很可能与玄罗神教有莫大的关联。 虽然说萧遥等人从先前那位苗人老者处得到了腐仙教大概的方向,但是这凤凰山处处毒瘴崎岖难行,没人领路的情况下,要摸到隐藏其中的腐仙教还不知道需要费多少工夫才成,这还不说会不会遇到敌人拦阻的情况。 更何况从凤凰山下的情况来看,整个苗疆显然已经是乱作一团了,眼下的每一个瞬都可能事关重大,他们又怎么能够耽搁下去。 而要想解开这道难关,眼下苗人蠱师的误会,不正是最好的机会么。 萧遥迅速的和身边的怜迎雪交换了一个眼神。 就在那领头的蠱师用生涩的汉语问了两遍有些不耐的时候,怜迎雪冲着对方轻轻的点了点头。 那人见怜迎雪点头承认顿时大喜过望,原来他在教中得到了一位大人物的命令,让他去红水河边接应来自玄罗神教的汉人神使,那位大人物可能也是没料到此时的苗疆仍会有其他汉人来往,只是交代了他所要接待的神使是个女子,并且不但不畏蛊虫还能够克制蛊虫。 怜迎雪方才举手间遏制虫潮那一幕不正符合上面交待下来的神使的特点么,想不到没有等自己去红水河边迎接,这位神使就已经一路摸到了凤凰山上来了。 既然明晰了身份,那会说些汉语的看起来是头目的蠱师脸上顿时洋溢起了笑容,先是用苗语冲着身边的两位蠱师同伴说了两句,又对着身后苗人的武士们吼了起来。 那些苗人武士们这才把手中的苗、刀收了起来,就连那在怜迎雪手下吃了大亏的蠱师,神色也缓和了一些,不过显然对于自己精心培育的蛊虫死了那么多仍不能释怀,指着薛梦然胳膊上的白银臂环乌拉乌拉说了几句。 那为首的蠱师顺着同伴所指的方向看到了那对臂环,神色也有些不解,指着臂环有些困惑的望着怜迎雪。 萧遥终于瞧出了其中的不对,无论是洪水河边遇到的那些苗人,还是凤凰山下那位苗人老者,又或者现在遇到的这些人,似乎都对薛梦然手上的臂环很是注意。 那些红水河边上的五个苗人以及面前的这些人,见到这对白银臂环后都二话不说上来开打,而凤凰山下的那位苗人老者,瞧得这对白银臂环则显得有些惋惜,好像要劝他们赶快离开,这两种态度究竟代表着什么。 当初腐仙教教主巫冬灵将这对臂环以及那枚银钗两件贴身之物交给薛梦然和萧遥时,分明说的是让他们日后来到苗疆时向遇到的苗人出示这两样东西,然后那些苗人便会带着自己去寻巫冬灵。 可是一路走来,这对臂环显然并没有起到巫冬灵当日所说的作用,反倒是给三人引来了不少的麻烦,难道说当日巫冬灵是骗他们么,可是对方这么做又着实有些没道理,如果说巫冬灵没有欺骗他们,那么这两样东西原本就理当能够帮助他们找到巫冬灵才对,除非...... 薛梦然虽然天性有些刁蛮任性,但是也并不是愚鲁之人,接连几次出示臂环都没有起到巫冬灵所说的作用,也让她心中开始怀疑了起来,现在又见面前的蠱师拿眼去看自己手上的臂环,顿时便有些紧张了起来。 她倒不是怕了这些腐仙教的弟子,君不见当日在九万大山中,腐仙教教主巫冬灵亲自带人潜入百兽林,薛梦然遇到之后孤身一人都敢和对方周旋。 只不过现在实在是失了地利,凤凰山毒瘴丛生蛊虫遍地,正是腐仙教弟子最能施展本事的地方,而她不惧豺狼虎豹却偏偏怕极了这种黏糊糊样貌丑陋的蛊虫,也得亏当时巫冬灵并没有发现薛梦然的这处死穴,否则恐怕等不到萧遥赶到就将薛梦然擒下了,没了巫冬灵和薛梦然的帮助,萧遥能不能走入毒龙洞深处,找到冥蛇内丹以及《踏雪》《鬼影》两本秘籍又是两说了。 再说薛梦然看到面前几个蠱师面色不善,不禁有些心中瑞瑞,下意识的往萧遥身边靠了靠。 还是怜迎雪心思灵巧,似乎是看穿了几个蠱师的疑惑,连比带说那意思大致是,几人上山的时候遇到了一伙敌人,其中一个带着这么一副臂环,他们出手杀死了那些人将这些臂环抢了过来。 为首的那名蠱师,好半天才弄明白了怜迎雪的意思,脸上的疑惑尽扫而空不说,神态间也多了几分敬畏。 须知道这对白银臂环可是腐仙教教主巫冬灵的贴身之物,能够持有这样东西的苗人,在腐仙教中的地位绝不会太低,而地位往往又和实力息息相关,反正以他自己来看,是绝对没有资格持有巫冬灵的这对臂环的。 当这名蠱师把怜迎雪告诉他的事情,转告给另外两位蠱师时,那两位蠱师显然也被震了一震,能够将持有这样臂环的一队苗人杀光,足可见面前这些‘客人’的实力,驱使黑色蛊虫的蠱师突然上前跪了下来,似乎是在对自己先前鲁莽的行为道歉。 而那为首的蠱师则指着薛梦然手上的臂环,连比带划其中偶尔还掺杂着几句夹生的汉语,那意思好像是希望怜迎雪能够将这对白银臂环送给他们,他们拿到了这样的臂环上缴后好像可以得到重赏。 至此萧遥彻底能够肯定,腐仙教原本的教主巫冬灵一定是遇到了巨大的麻烦,甚至于已经失去了对整个腐仙教掌控的能力,也只有这样才会使得她原本贴身的器物,变成了敌人悬赏的物品。 只是薛梦然对于要拿出这对臂环来却是有几分不愿,好在她年岁也不小了又身在险地,总算是知道衡量大体,最终还是把那对白银臂环从胳膊上退了下来,交到了怜迎雪手上。 而怜迎雪一转手又递给了那为首的蠱师。 三名蠱师看到白银臂环倒手一个个都情不自禁的露出了几分喜色,对于萧遥等三人更是恭敬了几分,痛痛快快的在前面引领起了道路来。 这凤凰山倒也真是险恶到了极限,原本通往腐仙教的明路上,几乎把整个凤凰山上各种的险恶之地全都囊括在了其中,要是萧遥等三人真一直循着明面上的道路寻过去,还不知道要在凤凰山上兜多少个大小圈子才能摸到腐仙教的门口。 这时有了这群轻车熟路的腐仙教弟子在前引领,顿时大不一样,这些人老马识途并不去走那明面上的道路,而是时不时的从明路上传入丛林,之后再从另外的方向拐回明路,走不多远再次穿入丛林,如此循环往复...... 一路行走在密林之中曲曲折折,但是遇到的蛊虫毒物反倒是比明路上时少了许多,当然前行的过程中也没少遇到身着黑衣的腐仙教弟子,但是为首的那名蠱师随意的说了几句苗语便都打发了过去,省了萧遥他们不知多少麻烦...... 第六回 逐草四方 十 萧遥等三人跟在这些腐仙教弟子后面,一路穿行在曲曲折折的密林之中,但是所遇到的蛊虫毒物反倒是比先前行走在大道上时少了许多,当然前行的过程中也没少遇到身穿黑衣的腐仙教弟子,不过每逢这时,为首的那名苗人蠱师只需用苗语随意的应付几句就都打发了过去,比起先前萧遥等人自己摸索前进的时候不知省了多少工夫。 腐仙教身处凤凰山深处一处天涯的石洞之中,地势极为的隐秘险要易守难攻,世世代代的苗人就是依仗着这凤凰山中最后的堡垒,才历经千百年繁衍了下来,腐仙教在寻常苗人的眼中,已经可以说是神祗一样的存在了,但凡有些天赋的苗族青年都会被吸纳进腐仙教中经过锻炼,成为守护苗疆的战士。 而在整个腐仙教中,蠱神殿无疑又是最核心的存在。 整个腐仙教虽然是传承自神农氏瘟神帝释天的弟子鹤顶真一脉,但是鹤顶真却也仅仅是腐仙教的祖师罢了,苗人真正信仰的是传说中的蠱神,甚至于他们觉得鹤顶真之所以会出现在苗疆,将整个苗族解救于水火,是冥冥之中受到了蠱神的旨意。 蠱神殿也是整个腐仙教最崇敬的地方。 但是现在的蠱神殿却和往日的静谧有些不同,腐仙教教主巫冬灵有些憔悴的站在蠱神殿大殿上方,一只手捂着胸口,浓郁的梦龙体香仿佛沸腾了一般,把整个蠱神殿都连带着沾染了一层神秘的香气。 腐仙教右护法潘白晶倒在巫冬灵的身边,原本的兵器蛇皮鞭已经断成了几截,整个人早就没了声息不知是死是活,除了潘白晶外巫冬灵身前还有几个忠心于她的腐仙教弟子,不过也都是各个带伤,很多人身上都有被蛊虫啃咬过的痕迹。 四个身着翠衣清丽可人的小丫头围在巫冬灵身边,一个个柳眉倒竖但是不断颤抖的身子,还是暴露出了她们心中的恐惧。 反观巫冬灵对面的势力就要浩大的多,站在最前面的是腐仙教左护法孟蓝雪。 此时的孟蓝雪显得意气风发神采飞扬,在她身后十几名腐仙教蠱师一字排开,每个人身上的蛊虫都放了出来,各式各样的蛊虫爬满了蠱神殿的地面,把巫冬灵等人隐隐的包围了起来。 虽然整个蠱神殿都充斥着巫冬灵的梦龙体香,但是往日里无坚不摧的梦龙香,这时仿佛完全失去了效用,不说左护法孟蓝雪和那些蠱师,就连地上的蛊虫也完全不会惧怕空气中弥漫的香气。 孟蓝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放肆的闻吸着那些平日里让她惶恐万分的香气,仿佛有些陶醉一般开口道:“梦龙香...呵呵...可笑的梦龙香。” 扶着巫冬灵的四个小丫头中的一个,名叫春红的小姑娘脆生生气愤道:“孟蓝雪,你究竟想干什么,难道真的要背叛蠱神么?” 孟蓝雪轻蔑的看了春红一眼,嘲讽道:“春红,你这丫头平日里仗着巫冬灵的宠信作威作福,现在还敢这么放肆?你也不看看蠱神殿中的情况,究竟是你们这些人背叛了蠱神,还是我们这些人背叛了蠱神,我劝你早点看清面前的现实,巫冬灵现在什么东西都给不了你了哼。” 听到孟蓝雪如此的口无遮拦,不止是春红,另外三位小姑娘春回、春晓、春望也齐声呵斥道:“大胆!” 其中春红的性子最烈,平日里又最得巫冬灵的照料,心中早将巫冬灵视作了最亲的人,怎么能够忍受孟蓝雪当众折辱巫冬灵,当即就要扑上去,却被巫冬灵死死拉住。 春回下意识的挣扎了一下,突然扭头看到巫冬灵憔悴惨白的面容,不敢再做挣扎只能愤恨的看着孟蓝雪。 巫冬灵在春晓、春暖的搀扶下,勉强站直了身子,开口道:“蓝雪,我自问一向带你不薄,你今日为何这样叛我?” 孟蓝雪突然咯咯的笑了起来,声音说不出的凄厉阴毒,厉声道:“待我不薄?待我不薄!!!” 猛地扭过头来,恶狠狠的看向巫冬灵说道:“巫冬灵你还真是待我不薄,当年咱们两个人同是师父的弟子,可是呢?你从小就有师父用秘药为你伐毛洗髓,可是我呢?咱们都是弟子,可我的待遇就仿佛是个丫鬟,师父真正的本事全都传给了你,对我却总是藏着掖着,最后更是毫不犹豫的把教主的位子传给了你,你带着大家九死一生闯进了红水河北岸九万大山之后,族人们各个拼死向前用命你才有机会进入到了那毒龙洞中,可是你却把在毒龙洞中所得的蛊术秘法视作禁脔绝口不提,只可惜.......只可惜......” “只可惜那个老不死的死得早,没有亲眼看到你今天的惨淡下场,她当年那么看中的你,今天却背叛了蠱神的荣耀。” 春红反唇相讥道:“孟蓝雪,分明是你背叛了蠱神,趁着教主研习蛊术的时候暗下黑手,否则就凭你们这些人根本不是教主大人的对手。” 看着春红还要说下去,巫冬灵突然拉了她一把打断道:“蓝雪,咱们之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大家同是蠱神庇护下的子民又同出一教,现在西南蛮族虎视眈眈,凤凰山一带的汉人也对咱们有所敌视,再加上玄罗神教一直想要把咱们腐仙教吞并,如此内忧外患之下有什么事情是不能暂时放下的,如果你想要教主这个位子,只要苗疆度过了这次难关,我便把教主的位子传给你如何?” 孟蓝雪没有想到巫冬灵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骤然间也是愣了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怒道:“谁要你让!苗疆会沦落到今天这样的地步,还不是因为你倒行逆施所致,你既然已经背弃了蠱神的荣光,这腐仙教教主的位子早就不属于你了。” 巫冬灵憔悴道:“蓝雪,你张口闭口说我背弃了蠱神,我倒是想问问,我巫冬灵一心为了苗疆为了腐仙教,究竟是什么地方背弃了蠱神的荣耀。” 孟蓝雪冷笑道:“你把苗疆带到了灾难的边缘这就已经是背弃了蠱神的旨意,蠱神现在已经放弃了对你的庇护这便是明证。” 孟蓝雪这几句话放在中原的教派之中说不来那简直就是一派胡言,也没有多少人会相信这样的话,但是偏偏在信奉鬼神的苗疆中简直是金科玉律一般,因为腐仙教团结整个苗疆正是用了蠱神的名义。 巫冬灵的师父当初就是看中了巫冬灵生就的异香,又花费了无穷心思才为巫冬灵培育出了梦龙体香,仗着梦龙体香,巫冬灵一向被视作得到了蠱神的恩宠,也正是因此她才能够号召腐仙教弟子随着她远赴九万大山,也正是为此无数苗民才会跟着她勇敢的对抗西南苗族以及玄罗神教的压迫。 但是现在她的梦龙体香被破了,自己也从高高的神台上跌落了下来,往日用来增强教众信心的盾,现在倒是成了孟蓝雪攻讦她的矛,而有些事偏偏又是无法澄清的,她自然可以说是自己中了孟蓝雪的毒手,被她用蛊毒破了自己的龙稥,但是如此一来无异于承认了自己原来都在凭借异香愚弄教众。 更何况孟蓝雪完全可以矢口否认,只要咬死了蠱神荣光这件事,那么巫冬灵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徒劳,除非巫冬灵能够现在恢复自己梦龙香的威力,这样许多摇摆不定的腐仙教教众或许会重新站到巫冬灵这一边来,那些追随孟蓝雪的蠱师也不敢轻举妄动。 但是直到现在巫冬灵都没有弄明白,孟蓝雪究竟是用了什么法子破了她的梦龙体香,更不要说怎么克制孟蓝雪的法子了,在她长大成人的这些年梦龙香虽然给她带来了无尽的荣耀,却也同时带来了不少的烦恼,也正是这个原因她在九万大山毒龙洞中,发现萧遥竟然能够全然不惧她的梦龙体香后,才会不知不觉产生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想到这里,不由的有些自嘲,恐怕自己是神女有意而向往无情了,自己明明把心意告诉了对方,但是距离分别之日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仍未见到那个人拿着钗子来寻她,她只能派人去九万大山旁敲侧击薛梦然。 但是手下人带回的消息却让她再一次失望了,就连薛梦然也不知道那个男子究竟身处何方,而如今腐仙教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自己的梦龙体香被迫,往日忠心耿耿的族人和手下现在却都变成了自己的敌人。 也许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吧,死亡对于原来的巫冬灵来说着实算不上什么可怕的结局,因为这些年为了腐仙教为了苗疆,她活的实在是太累了也太苦了。 巫冬灵其实比起薛梦然来并没有大多少,但是后者还无忧无虑的生活在父兄的庇护下时,巫冬灵已经不得不带领族人周旋在各个敌对的势力之间,死亡对于那时的她来说算不得惩罚,倒是更像一种解脱。 第六回 逐草四方(十一) 其实巫冬灵比起薛梦然来并没有年长多少,但是后者还无忧无虑的生活在父兄的庇护下天真烂漫时,巫冬灵已经不得不带领族人周旋在各个敌对的势力之间挣扎求生,死亡对于当时的她来说算不得什么惩罚,反倒是更像一种解脱。 但是如今真的要面对死亡了,她的心中又抑制不住的产生了一丝丝不舍,只不过就连巫冬灵自己也不明白,这种不舍究竟是放心不下师父交到自己手中的苗族百姓,还是再也见不到那个让她不能忘却的人 似乎感觉到了巫冬灵渐渐萧条了下去,又或者是想要摧毁巫冬灵最后的抵抗意志,孟蓝雪往前走了几步,越过了倒在地上的潘白晶来到了巫冬灵的身边。 春红春回春望春晓这四个巫冬灵随身的丫头见状,纷纷露出了警觉的神情,春红更是气得俏脸都有些扭曲了。 孟蓝雪则是完全无视了这四个小姑娘,闲庭信步一般走到了巫冬灵的身边,用一种只有她们两人才能够听到的声音,低声道:“巫冬灵我知道你在拖延时间,你恐怕是想要等到重新掌握你的梦龙香的时候吧。” “呵呵呵,不怕实话告诉你,就算再给你十天半个月,你的梦龙体质也休想恢复,那只嗜香蛊会把你身体中每一分每一毫的梦龙香驱散吞噬,当你的身体再也无法产生出足够的梦龙香时,嗜香蛊就会钻进你的脑袋里,那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感觉你很快就能体会到了,如果你现在向我求饶,我可以考虑下大发慈悲给你个痛快。” 嗜香蛊本来在苗疆之中算不得什么厉害的蛊虫,这种蛊虫平素喜欢追逐香气吞噬香气,是唯一天然不惧怕巫冬灵梦龙香的蛊虫,非但如此当嗜香蛊吞噬一些有毒的香气时,自身会同时分泌出大量抵抗的气体出来。 只不过嗜香蛊存世稀少,性情又极为的温顺不具备什么攻击能力,故而腐仙教中很少有蠱师会圈养这样的蛊虫。 而孟蓝雪种到巫冬灵体内的这只嗜香蛊显然不是一般的嗜香蛊,这只嗜香蛊吞噬起香气来简直没有尽头,一边吞噬梦龙香的同时一边就能分泌出大量的解药气体来,完全抵消了梦龙香的毒性,让整个蠱神殿中的人都能够承受住梦龙香的侵袭,甚至于给那些普通的苗人教众一种巫冬灵失去了蠱神庇护的错觉来。 非但如此,这支嗜香蛊不但能够吸纳巫冬灵自身分泌的香气,甚至于能够榨取巫冬灵身上可以产生梦龙香的根源。 如果真的任由这支嗜香蛊不断的吞噬成长下去,怕是用不了一天,巫冬灵的梦龙体香就会不复存在,到了那时这只性情凶厉的嗜香蛊怕是真会如孟蓝雪所说那般钻到巫冬灵的脑子中作怪。 不过虽然嗜香蛊很少有人饲育,但是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克制之法,只要能够找到比宿主更加浓郁的香气源,就有很大的几率能够将嗜香蛊从宿主体内引出来。 但是偏偏蠱神殿中有去哪找比巫冬灵身上的梦龙香更加浓郁的香气源呢,即便能够找到,处心积虑设下这一切的孟蓝雪又怎么会给巫冬灵这样的机会。 孟蓝雪似乎瞧破了巫冬灵心中的想法,低声轻笑道:“怎么了,巫大教主是不 (本章未完,请翻页)是正在想法子破解这嗜香蛊,呵呵实话告诉你,没有用的,这可不是普通的嗜香蛊,是冥帝大人手下的用毒高手专门为你准备的礼物” 巫冬灵先前一直以为孟蓝雪是嫉妒当年师父将腐仙教教主的位子传给了自己而没有传给对方,这才会设下计谋想要推翻了巫冬灵,自己坐上腐仙教教主的位子,但是这时骤然听到玄罗神教冥帝的名号,才知道自己先前想得差了些。 本来心中对于孟蓝雪这些年因为自己受到了不少师父的偏见,巫冬灵心中多多少少都有几分不忍,也确实打算过要借机将教主的位子传给了孟蓝雪,甚至于就算是搭上了自己的性命也算不得什么。 但是此时既然得知了玄罗神教也掺和进了这件事情来,那么孟蓝雪这一次作乱便不单单是腐仙教内部的矛盾了,正要开口规劝孟蓝雪‘冥帝吴冥狼子野心万万不可轻信,并入玄罗神教只会将整个苗疆拉入深渊的时候’。 也不知孟蓝雪动了什么手脚,那只体内的嗜香蛊突然拼命地躁动了起来,巫冬灵银牙紧要才能够不使自己惨叫出声,但是也已经浑身香汗淋漓在没有力气开口说话了。 孟蓝雪走到巫冬灵身边低声说出实情的时候,便已经对巫冬灵动了必杀之心,自然不愿意给自己这个从小压了自己一头的师妹任何的机会,用秘法催动嗜香蛊狠狠作践巫冬灵之后,这才继续低声道:“师妹,你也别怪师姐我心狠,实在是那个老不死的太过偏心,而你却千不该万不该得罪了冥帝大人,玄罗神教如日中天教众何止千万,就算是把咱们苗疆的百姓都搭上了也没有半分的胜算,我已经答应了冥帝大人的条件,不久之后冥帝大人就会派人帮助咱们踏平西南蛮族,南疆一带的汉人也绝不敢再欺负咱们苗人了”孟蓝雪低声说出这几句话时一改先前的阴毒,神色之间仿佛也有几分落寞,但是说到后来仿佛看到了整个苗疆辉煌的未来,声音又重新激昂了起来。 巫冬灵看着面前孟蓝雪癫狂的有些扭曲的脸,突然觉得面前的这些人好陌生好陌生,想到日后万千苗人终将落入冥帝吴冥的毒手受玄罗神教的驱遣,一个个苗族战士血肉横飞惨死异乡的景象,终于忍不住一口逆血喷了出来。 先前孟蓝雪走到巫冬灵的身边,受对方气势所迫,春红春回等四人稍稍退开了些,这时看到巫冬灵猛地吐出一口殷虹的血液,都以为孟蓝雪对巫冬灵下了什么毒手,一时全冲了上来。 孟蓝雪头也不会,随手挥了一下衣袖,便有一些褐色的粉末冲着春红等四人飞了过去,冲在最前面的春红最先触碰到这蓬褐色的粉末,突然感觉整个人冲入了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焰之中,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被褐色粉末沾染的皮肤已经开始溃烂了,随着春红之后,春回春望也纷纷中了孟蓝雪的毒手躺在地上哀嚎了起来,原本生的十分俊俏的三女现在却浑身血污,溃烂的皮肤下流出一股股腥臭的黄水让人不忍直视。 只有最后一个丫鬟春晓,仿佛知道这空气中褐色粉末的厉害,而孟蓝雪也有意无意的避开了她的这个方向,这才得以幸免于难。 巫冬灵瞧到这一幕 (本章未完,请翻页)一颗心仿佛被什么人狠狠地攥了一把,嘴角的鲜血汩汩流出,艰难的冲着春晓道:“春晓春晓快躲到我后面去。” 这时孟蓝雪突然嘲讽道:“巫冬灵,你最大的不足就是你太相信自己的手下了。” 听到这句话巫冬灵突然愣住了,不可置信的看向春晓,她一直不知道孟蓝雪究竟是用什么法子给她种的蛊毒,但是这一切现在仿佛有了答案。 只不过这个答案实在是太过残酷了,春回春暖春望春晓这四个小姑娘是巫冬灵一手培养成人的,没有想到竟然会是她们中的一个背叛了她。 春晓感觉到巫冬灵的目光正在自己的身上徘徊,这些目光仿佛一把把钢刀针刺不断的刺痛着她,好半天她才终于鼓起了勇气,抬起头看向孟蓝雪道:“左护法,你答应我的事情” 孟蓝雪淡淡道:“我答应你的事情自然会做到。” 春晓得到了这样一个答复,好像终于放下了心来,扭过头冲着巫冬灵含泪道:“冬灵姐,暖儿对不起你” 一边说着一边朝先前孟蓝雪洒出粉末的地方跑去,空气中没有散去的毒粉顿时布满了她的全身。 春暖的皮肤开始溃烂,血水直淌而下,但是她却倔强的没有发出一声哪怕半声惨叫。 巫冬灵踉踉跄跄的走到春暖的身边,那些毒粉能够毒的春回等人体无全肤,但是还奈何不了巫冬灵。 春暖原本灵动的双眸,现在已经几乎变成了一滩黄水,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挣扎道:“冬灵姐,我还能叫你冬灵姐么,冬灵姐我喜欢上了一个人,那种感觉暖儿从来都没有体会过,那个人被左护法抓去了,所以我但我真不知道她给我的东西会这样害了你,如果我知道纵然把暖儿千刀万剐了,暖儿我也不会做的,冬灵姐” 将春暖血肉模糊的身子抱在怀里,轻声道:“傻妹子,姐姐没有怪你啊,无论你做了什么,姐姐都不会怪你的。” 春暖倒在巫冬灵的怀里,血肉模糊的脸上嘴角微微牵动了一下,仿佛要努力做出一个微笑的动作来,但是终究还是无法做到,头一歪彻底没了气息。 巫冬灵整个人仿佛一下子被彻底的掏空了,好半天才放下来春暖逐渐变凉的尸身,木然道:“师姐,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师姐了,春回这几个丫头已经死了,教中的兄弟们也死了不少了,咱们苗族承受不住这样的损耗了,我的命可以交给你,腐仙教教主的位子也可以交给你,但是我只希望师姐你能够放过白晶一条活路,还有答应我永远不要让咱们苗族沦落为冥帝吴冥手下的奴仆。” 孟蓝雪随意的看了倒在一旁的潘白晶一眼,随口道:“如果潘白晶能够遵从蠱神的执意辅佐我,我自然是可以饶她一命,至于其他的事情就不劳烦你操心了。” 巫冬灵突然怒喝道:“孟蓝雪,难道你真的要把整个苗疆都带入到万劫不复的深渊之中么?” 孟蓝雪冷哼一声道:“整个苗疆早已经坠入深渊了,但是这一切还不都拜你所赐,我现在要做的正是遵从蠱神的旨意,将整个苗族从深渊中带出来。” (本章完) ... 第六回 逐草四方(十二) 巫冬灵突然怒喝道:“孟蓝雪,你难道真要把整个苗疆都带入到万劫不复的深渊才肯罢休么?” 孟蓝雪冷哼一声,针锋相对道:“巫冬灵你少在这里妖言惑众自欺欺人了,整个苗寨早就掉到了万丈深渊之中,但是这一切还不都是拜你巫冬灵所赐么,我孟蓝雪现在要做的正是遵从蠱神的旨意,将整个苗疆从深渊中拉出来。” 若说其他的事情巫冬灵还能够隐忍,但惟独这件关乎整个苗疆万千族人生死的大事上巫冬灵丝毫不能退却,时至今日她依然记得自己的师父临终前拉着自己的手说的那些话“灵儿,咱们苗族原来叫做九黎,本是上古战神蚩尤的后人,只不过先祖蚩尤当年气盛妄图称霸九州,最终惨败族人凋零,这之后历任的首领非但不反省己身,反而屡屡妄动刀兵族内连年征战民生凋敝,最终整个九黎族四分五裂,咱们苗族也辗转奔波了数千年。” “这几千年中,咱们苗族有好多次险些覆灭,终于让咱们找到了南疆凤凰山这一片净土,又有腐仙教初代祖师鹤顶真传授了玄妙的蛊术遇敌防身,不过人心不足之后的许多年,族内的一些人总想要重新踏足中原,但是如今的天下早已经不是先祖蚩尤时的天下了,现在的苗族也不是当年风光无限的九黎族,历次征战最终都以苗族惨败收场,也使得咱们苗族好容易积攒的些许元气毁于一旦。” 巫冬灵直到今天还清楚的记得,自己的师父说到此处的时候,一对眸子中突然爆发出的神彩,拉着她的手突然紧了起来,回光返照道:“灵儿,你是战神和蠱神赐给咱们苗族最好的礼物,天生异象不说又有为师给你从小调养身体,以后一定能够得到整个苗疆所有苗人的追随,到时候振兴苗族的担子就全落到你的身上了,你天性纯善聪颖为师并不担心,但是只有一点你要答应为师,千千万千万不要让苗疆陷入战乱,更不要使苗族成为别人的奴奴隶,你你记住了” 话还没有说完,师父就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但是她离去时的神情仿佛放下了千钧重担一般 想到那时的情景,巫冬灵快要磨灭的斗志又重新燃烧了起来。 似乎是感觉到了巫冬灵的变化,孟蓝雪嘲讽道:“巫冬灵,我劝你还是不要在垂死挣扎了,你这样只会刺激体内的噬香蛊加剧吞噬的速度,让自己死的更痛苦。” 巫冬灵洒然道:“咱们使蛊的人又有什么样的痛苦没经历过,我就是死也不能让你把整个苗疆送到吴冥那个恶贼的手中。” 孟蓝雪怒道:“那你现在就去死吧!!!”一边说着,手一挥身后的那些苗人蠱师纷纷上前,一个个掏出了自己的竹笛骨笛放到了嘴边,有些性子不够沉稳的,已经开始低声鸣奏起来。 巫冬灵强撑着站起了身来,一时间整个蠱神殿中都弥漫着浓郁的芳香,体内的噬香蛊蓦地发出一声不明含义的鸣叫,巫冬灵只觉得心口一痛险些站立不住,脸上闪过一丝病态的血色。 十几名蠱师放出的蛊虫,突然躁动不安了起来,距离巫冬灵最近的蛊虫开始慢慢后退,甚至于蠱神殿中的一些苗人也觉得神智有些昏沉。 孟蓝雪瞧到这一幕暗叫不妙,知道是巫冬灵垂死挣扎,那只噬香蛊竟然不能够完全抵消梦龙香的威力,她这次之所以能够攻巫冬灵一个措手不及,最主要就是趁着巫冬灵在蠱神殿中研习蛊术的时候,威胁巫冬灵身边的春暖悄悄将噬香蛊种到巫冬灵的体内,然后假托蠱神的名义污蔑巫冬灵已经背弃了蠱神的荣光,失去了蠱神的庇护,随后更是以自己平日里在腐仙教中培养起的心腹为根基,迅速控制了整个腐仙教。 紧跟着便带人攻上了蠱神殿,本来许多腐仙教弟子对于孟蓝雪的话还有几分疑虑,但是等到了蠱神殿中,发现原本犹如天边的星星一般难以触摸的教主,现在却突然失去了往日的威能,不但蠱神赐福的梦龙体香丝毫无法制住他们,就连巫冬灵本身都好像受到了蠱神的惩罚萎靡不振。 见到了这样的景象,许多人顿时对孟蓝雪所说的巫冬灵背弃蠱神这件事信了几分,因为在这些苗人眼中巫冬灵便是蠱神在人间的化身,能够制裁这个化身的自然只有蠱神。 虽然巫冬灵这些年为整个苗疆付出了不少的心血,但是蠱神的意志是不能违背的,越来越多的腐仙教弟子投入了孟蓝雪一边,想要将巫冬灵这个背弃了蠱神荣光的妖女铲除。 孟蓝雪直到自己的屏障是什么,所以她绝不能容许巫冬灵重新展现出梦龙香的威能,动摇那些渐渐倒向孟蓝雪这个阵营的教众,所以她以从玄罗神教那里学到的秘法,开始不计后果的催动巫冬灵体内的噬香蛊 (本章未完,请翻页)巫冬灵突然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噬香蛊疯狂窜动了起来,顿时喷出了一口猩红的血液,但是却仍然强撑着不肯倒下。 围着巫冬灵的蛊虫潮竟然又惊慌失措的退了一步,待在蠱神殿中的苗人战士和蠱师瞧到这一幕,纷纷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情,手中的兵器也不由自主的垂了下去,有些人更是开始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了孟蓝雪这个方向。 孟蓝雪暗叫不妙,她也没有想到巫冬灵竟然有这么强的意志力,就连这只特别培育的嗜香蛊都有些压制不住,要真是让对方冲破了嗜香蛊的控制,重新控制住了自身的梦龙香,那么自己先前所说的巫冬灵被蠱神遗弃的说法一定会受到教众的质疑,到了那时可真叫糟了。 就在这时孟蓝雪留在蠱神殿外的一名亲信突然快步走到了孟蓝雪的身边,在她耳旁低语了几句,孟蓝雪脸上露出了浓郁的喜色,赶忙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把几位神教圣使请来。” 那名亲信瞧到了蠱神殿中的情景,也知道正是到了关键的时候,不敢多说什么赶忙转身去通知蠱神殿外的守卫放行。 对面巫冬灵将这一切瞧在了眼里,怒喝道:“孟蓝雪,你竟然敢放教外之人进蠱神殿,难道不怕蠱神降罪么!” 孟蓝雪嘲讽道:“巫冬灵收起你那一套吧,你早已经背叛了蠱神的荣耀,我便是接受了蠱神的意志来处决你的。”心中想得却是,好你个巫冬灵所谓蠱神的那一套用来愚弄教众也就罢了,竟然还想要用那虚无缥缈的存在来吓唬我,只要玄罗神教的圣使来了,由她亲自催动嗜香蛊,定然一举让你魂飞魄散,到时候我倒是要看看你和那个老不死张口闭口提到的蠱神会不会来保佑你。 轻微的脚步声从蠱神殿大门处响起,蠱神殿中的人无论是巫冬灵也好,还是孟蓝雪也罢都不由自主的往那几个正走进蠱神殿的身影瞧去。 走在最前的是一位绝美的女子,虽然行走在阴暗潮湿的凤凰山石洞之中,但是却仿佛超脱了这个狭小晦暗的石洞一般,给人一种出尘惊艳之感,让人不由自主的觉得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仙女的话,一定就是眼前这位女子的模样。 在这女子左侧是一位面目俊朗身形挺拔的男子,整个人犹如他背后的长枪一般。 女子的右侧则是另外一名活力四射的少女,紧身的小衣短裤把少女曼妙的曲线展示的淋漓尽致,大片大片裸露在外的皮肤红润紧实,小麦一般的肤色虽然算不上多么白皙但是却流露出一种健康狂野的美态。 孟蓝雪看到走在最前面的女子时还只是微微有些奇怪,她虽然没有亲眼见到过摩呼罗迦手下的那位用毒高手,但是任她如何去想,常年与毒物为伴的女人纵然容貌不毁也不该有这般出尘之姿才对。 但是等到她看到这女子身后的两人时神色不由的大变道:“竟然是你们!!!” 没错看到这里可能有的看官已经猜出来了,走入蠱神殿的几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萧遥和怜迎雪一行。 却说玄罗神教教主冥帝吴冥,早就对南江苗寨独树一帜的蛊术和毒术心仪已久,但是上代腐仙教教主却看透了冥帝吴冥狼子野心,明里说帮助苗疆实际上却是准备将整个苗寨吞并,趋势完全苗族战士做他的牛马,是以迟迟不肯答应并入玄罗神教。 然而在冥帝吴冥的手段下,区区腐仙教实在是有些难以抵抗,上任腐仙教教主心力交瘁之下,不过中年之岁便操劳而死,新任教主巫冬灵继承了师父的遗志,扛起了保全苗族的大旗继续和冥帝吴冥周旋。 虽然巫冬灵生就异香很好的团结起了整个苗寨,但是苗疆的实力比起庞大无比的玄罗神教还是太过脆弱了,也正是因此巫冬灵在偶然从宗庙中寻到了师祖鹤顶真留下的手札之后,才会甘冒奇险不顾一切的前往九万大山一探毒龙洞。 巫冬灵这一次赌对了,在萧遥和薛梦然的帮助下,她从毒龙洞中找到了祖师和唐门先人追随瘟神帝释天学艺时的记录,而且从毒龙洞里带出了许多失传多年的蛊毒。 凭借那些从毒龙洞中的蛊毒,整个苗疆的声势一时高涨,竟然勉强抵御住了西南蛮族和玄罗神教的夹击,但是巫冬灵知道从毒龙洞中取出的蛊毒虽然厉害,却总有用尽的一天。 所以她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研习祖师鹤顶真以及那位唐门先人留下的手书,而玄罗神教那一边也仿佛受挫之后暂时把视线从苗疆移了开去。 但是巫冬灵不知道的是,玄罗神教教主冥帝吴冥并不是真的准备放过了整个苗寨,而是对苗族突然变出的新蛊毒产生了兴趣。 并不是只有在汉人中才会产生叛徒的,这个道理冥帝吴冥自然是知 (本章未完,请翻页)道的,所以并没有费什么功夫他便从苗疆打听出了,苗人手中新的蛊毒全是因为他们的教主去了一趟九万大山的深处。 但是显然冥帝吴冥不是唯一一个懂得这个道理的人,同样明白没有什么人是值得绝对信任的巫冬灵,对于当日九万大山中的行动,就是对最信任的族人也没有透露多少。 即便是这样冥帝吴冥还是派遣了一队教中高手去了九万大山的毒龙洞中,但是这一次却没有一个玄罗神教的高手能够从毒龙洞中活着出来。 不死心的冥帝吴冥又派了两支人马去探,但是依然仿佛泥牛入海一般了无生息,直到此时冥帝吴冥才知道了毒龙洞的厉害,不过在心中对于巫冬灵从毒龙洞中得到的东西确实更加热络了。 也正是因此玄罗神教不再对苗疆一味强攻,因为冥帝吴冥心中清楚,一旦苗疆被杀的狠了,巫冬灵很可能会抱着玉石俱焚的心思,将那些从毒龙洞中得到的东西一起毁灭。 于是他暗中派人联系上了早就对巫冬灵心怀怨念的腐仙教左护法孟蓝雪,并从孟蓝雪那里打探到了更多关于腐仙教的内幕。 孟蓝雪不同于她的师父和巫冬灵,在玄罗神教和苗疆的对垒中,她从一开始就不看好脆弱的苗疆,再加上心中对于师妹巫冬灵的嫉恨。 当迦楼罗欧阳魔劫命人送来能够克制巫冬灵梦龙体质的异种嗜香蛊时,孟蓝雪几乎没有丝毫犹豫的便答应了归顺玄罗神教归顺冥帝。 迦楼罗欧阳魔劫也答应了孟蓝雪,在她向巫冬灵发难之时会安排手下,以及潜伏在南疆的教众助其成事。 也正是那时,孟蓝雪才知道原来自己并不是第一个被冥帝吴冥拉拢的人,腐仙教中早有投靠了玄罗神教的苗人,这让她十分的惶恐不安,私下里又有几分洋洋自得,看这架势苗疆被玄罗神教拿下不过是早晚的事情,而如果不是自己识时务,恐怕到时候也会如那老不死以及巫冬灵一般落得个惨淡的下场。 凭借着这些年自己在腐仙教中的经营,再加上被玄罗神教收买的那些教众,以及那只可以让巫冬灵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异种嗜香蛊,还有迦楼罗欧阳魔劫大人麾下那个可以炼制成这种蛊虫的用毒高手。 孟蓝雪自问有十成十的把握将巫冬灵赶下教主的位子,她实在是想不到自己有什么失败的可能。 但是今天孟蓝雪瞧到了从蠱神殿大门处走进来的几个人,她突然感觉到也许这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绝对的把握。 那个应该是迦楼罗欧阳魔劫大人派来的用毒高手后面跟着的两个‘随从’,男的他虽然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但是分明记得是在九万大山百兽林中交过手的。 而那最后面的少女不正是万寿山庄庄主薛战龙的掌上明珠薛梦然么?难道说万寿山庄竟然比腐仙教先一步投靠了玄罗神教了么,这两个人都和自己以及腐仙教有些间隙,他们两人跟在圣使身边,会不会从中作梗坏了腐仙教在圣使大人心中的印象 孟蓝雪在这边胡乱猜想着,另一边的巫冬灵却是呆呆的看着那个缓缓走进蠱神殿的挺拔身影,一对秀眸中只有对方那坚定的步伐在没有了旁人的存在。 难道说自己是在发梦么?还是说嗜香蛊已经开始扰乱自己的想法? 为什么会在自己生命最后的时刻,眼前会突然出现那朝思暮想的身影,为什么会在自己一生中最狼狈的瞬间,见到那最想把曾经的美丽留给的人儿。 巫冬灵心神动荡之下,再也抵抗不住身体里那嗜香蛊的侵蚀,整个人‘嘤’的一声萎靡了下去。 旁边的孟蓝雪看到这一幕,还当是玄罗神教迦楼罗欧阳魔劫派来的圣使蛊术高明,一进了蠱神殿便把巫冬灵彻底压服了,正想开口称赞的时候却发现情况有些不对。 那几位圣使好像丝毫没有在她身边逗留的意思,见到巫冬灵倒下,竟然一齐往巫冬灵倒下的地方赶了过去。 其中那个在百兽林中与自己有过过节的男子轻功竟然高的出奇,孟蓝雪只觉得眼前一花,那人便已经出现在了巫冬灵的身边。 孟蓝雪只道是这位和万寿山庄有些瓜葛的男子,想要当场击杀了巫冬灵好在玄罗神教派来的圣使面前表功,想到毒龙洞中那些蛊术仍在巫冬灵的身上,急忙冲着怜迎雪焦急道:“圣使大人且慢动手,冥帝大人要的东西还要落在她的身上。” 孟蓝雪也不知是自己关键时刻那一句提及了冥帝大人名号的话起了作用,还是这些人最初就不像自己猜想的那般要取巫冬灵的性命。 反正那名面目俊俏的男子,来到了巫冬灵身边后并未急着动手,反倒是扶住了巫冬灵瘫软的身子。 (本章完) ... 第六回 逐草四方(十三) 孟蓝雪也不知是自己关键时刻那一句提及了冥帝大人名号的话起了作用,还是这些人最初就不像自己猜想的那般要取巫冬灵的性命。 反正那名面目俊俏的男子,来到了巫冬灵身边后并未急着动手,反倒是扶住了巫冬灵瘫软的身子。 巫冬灵倒在萧遥的怀抱里,有些迷离道:“你终于来了”一边说着一边好像要抬起手来碰触一下萧遥的面庞,只是手才伸到一半,便无力的垂了下去。 萧遥有些尴尬的看了一眼走过来的怜迎雪,生怕她误会了什么,反倒是怜迎雪十分洒脱的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不介意。 随后大大方方的走到了巫冬灵的身边,正准备抓起巫冬灵的手臂为她诊治。 不远处的孟蓝雪瞧到这一幕,焦急道:“圣使小心!!!” 孟蓝雪话音没落,巫冬灵身上的几件银饰突然同时射出了几根细小的银针,只取怜迎雪身上的几处要害,怜迎雪此时和巫冬灵之间可以说是近在咫尺,她又是长于医术武功并不如何高明,眼看着就要中招 这却是巫冬灵先前听孟蓝雪说要投靠玄罗神教,又听见孟蓝雪称怜迎雪是什么圣使,自然而然的把怜迎雪当成了玄罗神教的走狗,只当是萧遥和薛梦然被这玄罗神教的妖女擒住了不得自由,这才用自己身上最后的力气机发出了几处机关,射出了几枚银针出来,想的就是在自己死之前也要拉上这位玄罗神教的狗屁圣使作伴。 如此一来,玄罗神教派来的使者在苗疆被杀,冥帝吴冥必然迁怒孟蓝雪,孟蓝雪心怀忧虑也许便不会再去投靠玄罗神教,免去了苗疆万劫不复的命运,而萧遥和薛梦然说不定也能摆脱了对方的控制逃出去。 在孟蓝雪薛梦然等人惊惧的眼光中,那几枚从巫冬灵身上射出的分针,眼看着就要刺穿怜迎雪皮肤的时候,突然‘叮’‘叮’几声脆响竟然被人拦了下来。 巫冬灵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身边这个一只手托住自己,另一只手发射暗器的男人,似乎是不敢相信萧遥发射暗器的手法竟然如此之快如此之强,但是更让她接受不了的是,萧遥竟然阻止了她去杀那个玄罗神教的妖女。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巫冬灵心中不断的问着自己,‘难道说’她的心中突然闪过了一个可怕的念头‘难道说萧遥并不是被这妖女胁迫的,难道说他和薛梦然都是玄罗神教的走狗么。’ 这个念头从心底冒出来时给巫冬灵带来的痛楚,简直还要千百倍于体内的嗜香蛊,终于急怒攻心又是一口血液从嘴里吐了出来,落在萧遥青色的武士袍上,仿佛一朵盛开的血色蔷薇。 萧遥看着怜迎雪平安无事刚刚松了一口气,一低头便发现怀里的巫冬灵竟然喷出了一口血来,刚刚放下的心不由得又悬了起来,更让他在意的是巫冬灵原本身体上萦绕 (本章未完,请翻页)的浓郁体香,似乎越来越稀薄了。 怜迎雪似乎并没有因为方才巫冬灵那突如其来的暗算而退却,再一次伸出手准备为巫冬灵诊治。 巫冬灵眸子里闪过一丝绝决正准备舍了命也要给怜迎雪再来一下狠得,但是还没等发动就突然感觉到身子一麻。 原来却是萧遥发现了巫冬灵的小动作,先一步制住了对方的穴道,他这么做一是怕巫冬灵伤了怜迎雪,二嘛却是怕巫冬灵的挣扎耽搁了怜迎雪施救的时间,毕竟他们现在虽然假托玄罗神教派来的使者身份一时和孟蓝雪相安无事,但是谁知道这个身份什么时候会被揭穿,到时候便是深陷重围的处境,要救巫冬灵就只有趁现在了。 巫冬灵从小到大以来,只被人点住过两次穴道,但是仿佛命运的捉弄一般,这两次却都来自同一个人那便是萧遥了。 第一次是在九万大山百兽林深处毒龙洞外,她没有料到天下间竟然有人能够全然不惧她的梦龙体香,猝不及防之下失手被萧遥擒下点住了,也正是因为那一次她找到了祖师鹤顶真说的毒龙洞,并对这个不怕自己梦龙香的男人产生了点点情愫。 但是她绝没有料到,自己竟然会被萧遥第二次点住穴道,还是在这种事关整个腐仙教生死存亡的时刻。 巫冬灵原本秀丽的双眸现在仿佛要喷出火焰一般,她真恨自己当初瞎了眼,竟然将自己的一颗心系在了这个道貌岸然的汉人身上,只不过这一切仿佛都醒悟的太晚了,但是真的太晚了么? 那只欺霜赛雪的柔夷终于放到了巫冬灵的身上,但是在巫冬灵想象中的残害却并没有出现。 她可以感觉到那只软绵而又温暖的纤细手掌不断的在她身体上游弋,最终停留在了身体里面那只嗜香蛊停驻的地方,一股股柔和的劲力从那手掌上不断传出给她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就连体内的嗜香蛊作乱的动作都慢了下来。 整个蠱神殿中突然出现了自腐仙教建教以来最诡异的一幕。 一名身着白衣款款犹如画中仙子一般的姑娘,俯身蹲在另一位同样清丽身着蓝衣的姑娘身边,一只手不断地在蓝衣姑娘的身子上滑动着,另一只手却在空中仿佛拨弄着什么一般。 孟蓝雪身后那十几名苗人蠱师各自控制下的蛊虫,突然仿佛受到了什么致命的吸引一般,开始不由自主的朝白衣女子的身边汇集而去,无论饲育它们的蠱师如何的拼命想要阻止,都丝毫起不到效果。 蛊虫以白衣女子为中心聚集了一圈又一圈,这些蛊虫原本是腐仙教蠱师们从整个凤凰山中最险恶的地方抓捕而来用作战斗的法宝,其中不乏一些凶残蛮恶杀戮成性的蛊虫,但是现在无论是凶恶的铁北蜈蚣也好,阴毒的金线蜘蛛也罢,都仿佛变成了一只只性情温顺的羔羊,静静地匍匐在蠱神殿的地面上丝毫不见曾经的凶性。 那些个以御 (本章未完,请翻页)使蛊虫为生的腐仙教蠱师们看着眼前这一幕,一个个都仿佛被施了魔法一般,突然间一名腐仙教弟子猛地双膝跪地高呼道:“蠱神万岁!” 紧跟着越来越多的腐仙教弟子跪倒在地,加入到了高呼的行列之中,即便是那些孟蓝雪的亲信们,也仿佛被这个蠱神殿中的气氛感染了加入到了朝拜的行列之中。 就算是孟蓝雪,虽然在心中笃定蠱神不过是苗疆历代首领为了统御族人假托的一个旗号,实际上对于蠱神的存在并不以为然,但是她也知道自己以后如果想要统御整个苗疆,也少不了举起蠱神的这面大旗来。 更何况面前的这一幕实在是太过惊人了,要知道就算是被上代教主也就是她的师父视为蠱神的恩赐,寄予了厚望生就异香的巫冬灵,也不过只能利用自己身上近似于蛊毒的异香威慑一般的蛊虫罢了,根本不可能控制着蛊虫做出犹如今天这样沉浮的姿态,这已经是传说中只属于蠱神才能够拥有的力量了。 在这一刻就连孟蓝雪也开始怀疑这世界上是不是真的存在蠱神了,随即这个有些荒唐的念头又被孟蓝雪自己打消了,如果蠱神真的存在那么苗疆千百年来又怎么会沦落的至此,如果蠱神真的存在又怎么会看着自己假托它的名号陷害巫冬灵。 但是如果面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不是蠱神造成的,又会是什么原因引起的呢,难道说这会是那位玄罗神教派来的圣使搞出的鬼么,要真是那样那么玄罗神教的实力可太可怕了 无论孟蓝雪心中转着什么样的念头了,也无论蠱神殿中腐仙教的弟子们怎么发自肺腑的歌颂蠱神的伟大,蠱神殿中那匪夷所思的一幕似乎丝毫没有停止的趋势。 在场的所有人中除了这异象的始作俑者之外,似乎也只有萧遥才知道这一切的根源了,因为在异象开始的那一刻,萧遥分明听到了一段玄妙的旋律,这种突兀的仿佛是从灵魂深处想起的旋律不正是怜迎雪的心弦之曲么。 突然间躺在萧遥怀中的巫冬灵胸前拱起出现了一小团微微的隆起,这一小团隆起仿佛一个有意识的生命般,不断地在巫冬灵前胸处律动着徘徊着,好像有什么事情难以抉择一般。 过了好一会儿,这一小团隆起才仿佛终于拿定了主意一般,从巫冬灵胸膛的位置开始慢慢上移,逐渐的移到了她纤细的锁骨,再从巫冬灵锁骨的位置游弋到了她的喉咙处。 紧跟着本来被萧遥点住了穴道动弹不得的巫冬灵,突然露出了一种极为痛苦的神色,原本白皙的面庞也有些发青。 一旁的萧遥见状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赶忙伸手替巫冬灵解开了身上的穴道。 巫冬灵身上的穴道一被解开,便突然坐起紧跟着双手撑地剧烈的干呕了起来,随着她的呕吐,一只足有婴儿拳头大小,通体粉红散发着浓郁香气的甲虫从她口中探出了半个身子来 (本章完) ... 第六回 逐草四方 十四 上回说到巫冬灵身上的穴道刚被解开,便突然坐起身子紧跟着双手撑地剧烈的干呕了起来,随着她的呕吐一只足有婴儿拳头大小,通体粉红散发着浓郁香气的甲虫从她空中慢慢的探出了半个身子来。 从萧遥等人进入蠱神殿,再到蠱神殿中的蛊虫仿佛朝拜一拜聚集在怜迎雪的身边,这一切说起来漫长,其实也不过连一炷香的时间都不到。 孟蓝雪正在震惊于玄罗神教派出的圣使能够如此操纵蛊虫的时候,突然发现了巫冬灵这边的反常,稍稍留神脸色便已经变得铁青,急怒攻心道:“怎么会这样,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还不快点助手。”一边喊着,一边示意手下的苗人戒备。 可是孟蓝雪她还没来得及出手阻止的时候。 那只通体散发香气的粉色甲虫已经从巫冬灵的爬了出来,掉落在地上后打了个滚便摇摇晃晃的爬了起来,头顶上的两支细细的触须微微颤抖了一下,往怜迎雪的身边爬了过去。 紧跟着怜迎雪半抬在空中的手倏地放了下来。 那只从巫冬灵身体中钻出的粉色甲虫失去了吸引自己的来源,重新流露出了凶残的本性,吱吱叫了几声就想重新爬回巫冬灵的身体中去汲取香气,但是怜迎雪好容易才将它诱了出来,又岂会让它从自己手中溜走。 这只与众不同的嗜香蛊没爬几步,便被怜迎雪抛出的一块锦帕盖了住,也不知这锦帕是什么织就又或者放了什么药粉,嗜香蛊被锦帕盖住的瞬间便团起了身子缩成了一个粉色的圆球。 怜迎雪这才慢慢走过去将嗜香蛊团成的圆球收了起来。 另一边孟蓝雪带着几名嫡系蠱师正往巫冬灵这边冲过来,却一时被失了琴音重新恢复狂躁的蛊虫群拦了下来。 在苗疆,虽然驱使蛊虫时大都是用笛子,但是每个蠱师训练各自的蛊虫都有自己的法子和音律,为的就是能够牢牢地掌控住自己的蛊虫,毕竟对于一个蠱师来说,一身本事九成都在控制蛊虫上,要是自己辛辛苦苦饲育的蛊虫能够轻易便被别人操控了,那也没有哪个蠱师会在费心思炼制蛊虫了。 而蠱神殿内里现在的这些蛊虫中,不但有孟蓝雪身后十几名蠱师分别圈养的蛊虫,还有些平素就住在蠱神殿一带的野生蛊虫。 如今全都乱成了一团开始互相撕咬了起来,那些蠱师们一个个眼看着心中焦急,却没有什么法子把这些蛊虫分开,更不要说这时候从愤怒的蛊虫潮中穿过去了。 此时的巫冬灵身上的穴道虽然已被萧遥解开了,又有怜迎雪用心音替她诱出了体内的蛊虫,但是毕竟这支变异嗜香蛊在她体内盘踞了许久,为此大伤元气自是不必说,最后嗜香蛊从身体里钻出来那一下,更是仿佛整个人都要裂开了一般,嗜香蛊一从身体中离开便昏死了过去。 孟蓝雪被整个蠱神殿中肆虐的蛊虫潮暂时拦住前进不得,手下的亲信蠱师一个个都在忙着收拢自家的蛊虫,又见巫冬灵虽然排出了嗜香蛊却仍昏迷不醒,事态还在控制之中,口气总算是稍稍缓和了些,阴沉道:“圣使大人请给我一个解释,否则你今日的所作所为我一定会上报给冥帝大人,为我苗疆讨还一个公道。” “呸,你这个卖族求荣的家伙,凭你也好意思代表整个苗疆么!”说这话的却是一直跟在怜迎雪身边的薛梦然。 这薛梦然自小在九万大山中野惯了长大,本是个脱跳的闲不住的性子,只是这次跟着萧遥和怜迎雪来到苗疆凤凰山后,瞧见的却尽是些形貌骇人恶心的蛊虫毒物,她一向惧怕这种东西不由得老实了许多。 后来跟着萧遥一起冒充玄罗神教的使者来到了蠱神殿中,见到满地爬着的蛊虫比起红水河边见到的还要多上十倍不止,更是噤若寒蝉寸步不离的跟在怜迎雪的身边,生怕被这些个可恶的蛊虫沾到了身上。 至于说为什么跟在怜迎雪身后而不是萧遥后边,倒不是说薛梦然心里认为怜迎雪的武功比萧遥好,只是因为先前在红水河边时怜迎雪抖手便用粉末逼退了蛊虫,后来在路上又轻易收服了那只她奈何不得的无头蛊虫,让薛梦然在心里觉得怜迎雪根本就是蛊虫的克星。 当她看到蠱神殿中那些凶恶丑陋的蛊虫在怜迎雪面前突然没了往日的凶险,一只只就仿佛那些在九万大山中被自己驯服的豺狼猎豹时,这个信念无疑又得到了进一步的加强,连带着薛梦然自己对蛊虫的恐惧也减轻了不少。 这时听到孟蓝雪的喝问,自然毫不客气的回了一句。 孟蓝雪微微一愣,她实在是想不到薛梦然竟然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怒极反笑道:“我孟蓝雪卖族求荣?若说我孟蓝雪卖族求荣,那你万寿山庄又算什么,你爹薛战龙又算什么,你当你们两人跟着圣使来我苗疆是为了什么。” 这边孟蓝雪和薛梦然唇枪舌战,蠱神殿里的一众苗人却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如在云里雾里。 孟蓝雪和怜迎雪等人说话时用的都是汉语,而整个蠱神殿中现在能够听懂汉语的,除了昏迷着的巫冬灵外,也就只有孟蓝雪和她那个粗通汉语的手下蠱师了。 薛梦然不屑道:“卖族求荣自然说的就是你,你这作乱犯上的叛徒又哪里有资格和我爹相提并论,要知道我爹可不会带着万寿山庄去做玄罗神教的狗奴才,姑奶奶这次来苗疆自然是为了看我冬灵姐姐的,和你这狗奴才有什么关系。” 孟蓝雪越听越不对劲,终于忍不住脸色阴沉咬牙切齿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薛梦然哈哈笑道:“萧大哥,你看这狗奴才好笑不好笑,现在还问咱们是什么人呢。” 萧遥皱眉道:“好了,薛姑娘别在闹了。” 薛梦然瘪了瘪嘴终于住了声。 萧遥这才上前一步道:“这位姑娘,我们都是腐仙教教主巫冬灵的朋友,这才受了巫教主的邀约才来到了凤凰山,没有想到却遇到了贵教的变故,虽然我不知道姑娘你和巫教主之间究竟有何仇怨,也不清楚苗疆腐仙教的内务,但是玄罗神教教主冥帝吴冥倒行逆施为祸武林,姑娘万万不可助纣为虐啊。” 孟蓝雪怒喝打断道:“住口!!!我苗疆的事又哪里轮得到你们这几个不明来历的汉人做主,既然你们都是巫冬灵的朋友,那今天就和她一起去死吧!” 孟蓝雪话音方落,突然手一挥又用苗语大声的呵斥了几句。 她身后那十几名蠱师经过刚才的努力,各自已经重新掌握集结了属于自己的一大部分蛊虫,这时得到了孟蓝雪的号令,立马各自掏出了自己驱使蛊虫的笛子吹奏了起来。 而孟蓝雪则解下了盘在腰上的蛇皮鞭,领着蠱神殿中的苗人武士,冲着萎靡倒地的巫冬灵冲了过来,她心中自然知道什么人才是自己最大的敌人。 别看那汉人男子轻功暗器俱是高明,白衣汉人女子更是似乎能够暂时操控蛊虫,但是这毕竟是苗疆凤凰山,腐仙教最核心的蠱神殿中。 任这两人有天大的本事,难道还能是万千苗人战士的敌手不成? 至于一边的薛梦然,孟蓝雪却是从一开始就没瞧在眼里,这位万寿山庄二小姐的本事,早在九万大山百兽林中她就领教过了,要是现在仍在九万大山让这位二小姐呼唤大批野兽助阵倒也真是个不小的麻烦。 但是在这毒虫遍地野兽绝迹的凤凰山中,这位二小姐就好像被拔了牙齿和爪子的老虎一般耍不出丝毫的威风了。 只有巫冬灵才是心腹大患,虽然对方暂时萎靡倒地不醒,但是那能够控制巫冬灵的嗜香蛊可已经被那汉人女子取了出来,一旦等到巫冬灵醒过来没了嗜香蛊的控制,自己原先的说法再也不能取信于腐仙教万千教众,到时候...... 一想到这里,孟蓝雪心中对于巫冬灵的杀机便又重了几分。 刀兵一起,整个蠱神殿顿时乱作一团,这种情况下怜迎雪自然是没有闲暇发出心音安抚蛊虫,更何况她的心弦虽然对于许多生灵有着莫大的吸引力,却并不能直接去操纵生灵为她作战。 这时面对着四面八方涌过来的蛊虫,只能再一次把怀里的玉瓶取出,撒了些粉末在昏迷不醒的巫冬灵身上,又撒了些给躲在她身后发抖的薛梦然,等到轮到她自己时粉末却是基本已经耗尽了。 稀薄的粉末并不足以完全阻挡蛊虫的进攻,萧遥看到这一幕不敢再有保留,再一次祭出了流年神剑。 神剑出鞘,发出了一声似有似无却又缥缈悠远的龙吟,就连那些个被操控的蛊虫的动作都好像停止了一下。 紧跟着交错的剑气便把怜迎雪以及昏迷在地的巫冬灵护了起来,至于薛梦然早就贴在了怜迎雪的身后。 第六回 逐草四方(十五) 上回说到因为怜迎雪取出了巫冬灵身体里的蛊虫,孟蓝雪终于识破了几人的身份,指挥着腐仙教教众攻了过去。 而怜迎雪身上用来对付蛊虫的药粉却消耗殆尽,萧遥取出了流年神剑暂时护住了己方,但是看着被流年神剑斩杀的蛊虫越来越多,整个蠱神殿中的蛊虫总数却非但不见减少,反而有越积越多的趋势。 薛梦然皱眉看着自己挂满虫尸的鞭子,埋怨道:“该死的,这个破洞难道是虫子窝不成么,为什么这些虫子怎么杀都杀不完。” 怜迎雪亦道:“萧大哥,这么下去不是办法,这里毕竟是腐仙教的根本重地,还不知有多少苗人正往这边赶来,咱们还是带着巫姑娘想办法杀出去吧。” 还没等萧遥答话,孟蓝雪已经拦住了话头冷笑道:“哼哼,现在才想走不嫌太晚了么,我今天倒是要看看你们这几个汉狗,怎么从我们这蠱神殿中逃出去。” 孟蓝雪一边说着,一边又冲着身后的腐仙教教众做了几个手势,这些腐仙教教众得了孟蓝雪的指挥,不再一味的强攻,阵势一变反倒是层层叠叠的挡在了蠱神殿的入口处,先堵死了萧遥等人的退路。 萧遥和腐仙教之间本来并没有什么仇怨,后来又从巫冬灵和薛梦然口中先后得知了苗疆处境的艰难,更是从心里可怜这些苗人不易,是以交手之初并没有下死手。 手中的流年神剑只是对准了扑上来的蛊虫很杀,但是眼见这些苗人不可理喻,在孟蓝雪的指挥下越聚越多也不禁生出了几分戾气来,正要不在忌讳,准备凭借手中的流年剑杀出一条血路来的时候。 身后背着的巫冬灵突然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嘤咛,紧跟着萧遥便觉得背后传来一阵剧痛。 好在这时萧遥修习的洗尘谱已有成就,这洗尘谱本是道家正统上乘内功,萧遥在幼时灵虚子便传授了给他,十几年的勤修苦练运转不辍,几乎已经彻底的融到了骨子里,没等背后袭来的暗算劲力尽发,便先一步自动凝聚挡住了几分攻势。 可即便是这样,萧遥仍被这猝不及防的一掌打的一个踉跄几乎站立不住,那些拦阻的腐仙教教众瞧见便宜顿时蜂拥而上,萧遥一时气滞勉强避过了左右攻来的三柄苗刀又让过了几枚射来的暗器,最终还是被一支幽绿的飞锥刺破了大腿,划出了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这时萧遥为了带怜迎雪等人冲出蠱神殿,自然是背着巫冬灵战在了最前面,后面则分别跟着薛梦然和怜迎雪两人。 萧遥背后遇袭那一下自己看不到,薛梦然和怜迎雪却是都瞧得真切。 薛梦然手中的长鞭霍然转向隔开了巫冬灵和萧遥,有些惶急道:“巫姐姐,你这是干什么啊,我和萧大哥是来救你的啊,怜姐姐你快住手啊” 薛梦然这句话前一半还是对着巫冬灵说的,后一半时口气更急迫了几分,却是对着怜迎雪说的。 原来怜迎 (本章未完,请翻页)雪眼看着巫冬灵醒来后突施暗算打了萧遥一掌,她的心全系在萧遥身上又和巫冬灵素不相识,自然不会向薛梦然这般为难,立时射出了几枚定魄木针直取巫冬灵几处命门。 飞针脱手后便看都不看,直朝萧遥身边奔去,准备先扶住萧遥然后一起杀出去。 再来说这边的巫冬灵。 巫冬灵本来心里一直念着萧遥,但是这一次她对那被孟蓝雪称作圣使的妖女出手时,萧遥非但出手阻拦她,其后更是伸手点了她的穴道。 那时的怜迎雪只当是被萧遥欺骗了,原本朦胧的情谊瞬间变成了刻骨铭心的仇恨,只想将萧遥千刀万剐了才够痛快。 至于后来怜迎雪用心音引动巫冬灵体内的嗜香蛊时,巫冬灵的意识已经模糊并没有什么清晰的认知,这时醒来发现自己面前正是那可恨的‘负心人’,想都没想便一掌打了上去。 只不过一掌打出的瞬间,巫冬灵就有些后悔了,她刚才分明是被萧遥背在身后,再联想上先前意识模糊时的感觉,顿时知道是自己错怪了对方。 她本就是重伤之躯要命的蛊虫刚刚离体,情绪在短时间内又几次动荡,方才含恨打出的一掌几乎将体内的气力都带了出去。 这时面对怜迎雪射来的几支飞针根本就无力躲闪,即便是她仍有余力,此时的她心中满是对萧遥的愧疚也未必会躲。 就在这时一条紫红的蟒鞭突然扫了过来,在巫冬灵身上一卷把她拽到了一旁,几根定魄木针几乎是擦着巫冬灵的身子飞了过去,射在了从后面追来的几个苗人武士身上,那几个苗族战士中针后顿时便好像变成了石雕一般不再动弹。 那根紫红色的蟒鞭,自然是出自薛梦然手下,她先是看到巫冬灵暗算萧遥,正要问个明白的时候,就瞧见了怜迎雪射出飞针。 只瞧了一眼,便知道这些分针分明是要取了巫冬灵的性命的,心中一惊手中的蟒鞭便甩了出去,她也知道要拦下怜迎雪的分针极为不易,所以这一鞭子一开始就干脆卷住了巫冬灵,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了对方一条性命,还没等松上一口气的时候,突然感觉到怜迎雪转向了自己的这个方向,眸子里只有冰冷的杀意哪还有先前的温柔,这一下差点骇的魂都飞了。 却是怜迎雪看到薛梦然竟然在关键时候救了巫冬灵下来,直接把薛梦然也划成了敌人,她本是个温柔如水的性子不喜杀戮,只不过心中偏偏对萧遥是关心到了极致,眼看着这些人有对萧遥不利的趋势,便从高高在上的仙女瞬间转变成了冰冷的杀神。 只不过怜迎雪这几支飞针还是没有发出去,萧遥回过气来时终于及时拉住了她 几日后萧遥等三人再一次从凤凰山上下来,这时的苗疆已经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祥和。 当日蠱神殿中,巫冬灵失手打伤了萧遥,薛梦然从怜迎雪手下救下了巫冬灵,最后关头萧遥又制止了怜迎雪对薛梦然出 (本章未完,请翻页)手,总算是没有让事情混乱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巫冬灵终究是一教之主,身上背负着整个苗疆和所有苗人的命运,生生把因愧疚而产生的死志压了下去。 这时的她身上的嗜香蛊已除,天生的梦龙体香重新焕发生机,再加上先前因为怜迎雪心弦而引起的异象,孟蓝雪再没了能够指摘污蔑她的借口。 一众腐仙教教众这才知道先前是受了孟蓝雪的蒙蔽,一个个开始调转枪头重新站在了巫冬灵这一边,孟蓝雪以及少数几个冥顽不灵负隅顽抗的手下,纷纷被愤怒的教众抓了起来。 孟蓝雪被擒后,大声的指责巫冬灵以及她的师父利用蠱神之名蛊惑利用族人,但是这时已经没有一个腐仙教教众能够听得尽她的这番话。 一番整顿之后,腐仙教右护法潘白晶被就醒了过来,先前受了孟蓝雪蒙蔽而作乱犯上的族人,巫冬灵也没有太过苛责。 随后又有许多投靠了玄罗神教的腐仙教弟子被人揪了出来,这些人既然肯出卖整个苗疆,自然也不会是什么忠义坚贞之辈,巫冬灵只不过略显手段,这些人便屁滚尿流的将自己知道的玄罗神教计划招了出来。 其中一个正是那个半道上遇到了萧遥等人,并把他们错认作玄罗神教使者的蠱师,更是把孟蓝雪交待于他的有关使者的事情,详详细细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萧遥这时才知道他们是多么幸运,竟然误打误撞的被认作了玄罗神教的人,不过既然他们不是这蠱师要等的人,那就是说玄罗神教的人很可能正在来的路上。 巫冬灵当机立断准备来个将计就计,先是安排下了大批腐仙教高手埋伏起来,再派人去迎所谓的玄罗神教使者,想要借机将这些冥帝吴冥派来的手下擒住。 谁知道也不知是哪里漏出了破绽,又或者是冥帝临时改变了计划,派出的人足足在红水河边等了两天,也没有看到玄罗神教派出的使者登岸。 这两天虽然整个腐仙教殷勤接待,但是教主巫冬灵似乎有意无意的避开了萧遥和怜迎雪不见,反倒是薛梦然时常去和巫冬灵见面,回来后会说一些事情来给萧遥知道,却不再敢像原来那样腻在怜迎雪的身边了。 显然是被当日萧遥受伤怜迎雪突然爆发出的杀性吓到了,从心里有些怵这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绝美女子。 又过了两日,巫冬灵终于重新收拾好了心情来和萧遥等人会面。 这一次重逢却是比起上一次九万大山中的分别更加苦涩,无论是巫冬灵鬼使神差打在萧遥身上的那一掌,还是这位陪在萧遥身边寸步不离的怜姑娘,都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巫冬灵,那个藏在她心底最深处的悸动永远都不可能变成现实了。 这一次会晤时间并不长,巫冬灵很干脆的答应下策应萧遥共抗冥帝吴冥的行动。 萧遥也没有在凤凰山中久留,很快就领着怜迎雪告辞了 (本章完) ... 第六回 逐草四方(十六) 上回说到萧遥和怜迎雪在凤凰山上逗留了几日后,腐仙教教主巫冬灵终于收拾好了心情来和他们会面。 最终巫冬灵答应下参与进抗击玄罗神教教主冥帝吴冥的行列中来,说服了巫冬灵后,萧遥和怜迎雪也没有在凤凰山中继续待下去,很快就向巫冬灵告辞。 从苗疆凤凰山离开后,萧遥和怜迎雪先是一路把薛梦然送回了九万大山,只可惜薛战龙对于是否要彻底同玄罗神教决裂,仍然拿不定主意,一味的推说万寿山庄地处偏远势力单薄,难以同中原的武林势力相提并论。 这种事情如果薛战龙下不定决心,萧遥也没法强人所难,索性便放弃了游说。 等到萧遥和怜迎雪两人出了九万大山,北上回到灵雾谷时,刚刚入谷就从师兄齐谷明那里得知,紧那罗齐宫羽命人送来了书信。 萧遥从齐宫羽手中接过那封齐宫羽送来的书信,展信一看上面写的大体是:齐宫羽等人已经准备妥当,和萧遥相约旬日之后在山西太原城中的四方客栈相见。 最后署名的地方,签的却不仅仅是紧那罗齐宫羽的名字,还署上了日圣谢惊涛。 既然日圣谢惊涛和紧那罗齐宫羽在一起,那么月圣许清璇想来也定在一处,也就难怪前些时日他们路过雪峰山扑了个空。 萧遥看完了整封信,随手将信纸折了起来,在师兄齐谷明的带领下往云悟轩拜见师父忘忧真人玄真子。 见到恩师之后,萧遥先是把自己从灵雾谷出发后一路拜访的经过简要的叙述了一遍。 玄真子听到少林寺丐帮紫阳观一刀门等门派在萧遥的游说下,相继应允共讨冥帝吴冥的时候,脸上也不禁流露出了几分赞许,开口道:“萧遥,近些年来玄罗神教在吴冥的带领下,倒行逆施屠戮同道也确实做下了太多的恶事,这一次你能够将少林派丐帮紫阳观一刀门等门派聚在一起共讨玄罗神教必定能够让其警醒。” “临行前,为师有几句话要叮嘱与你。” 萧遥恭敬道:“师父请讲,弟子洗耳恭听。” 忘忧真人抚须道:“这一次共讨冥帝吴冥的联盟虽然很大程度上是时事所迫,但是毕竟是萧遥你一手联合起来的,既然是你发起的你就要担负起引导的责任来。” “本来你天性淳朴良善为师不该忧虑,但是刀兵一起中原武林定会再度动荡,师父希望你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切莫让战事弥漫开来危害同道。” 萧遥拱手道:“师父请放心,这一次弟子带人攻上玄山只为了诛除巨恶吴冥,绝不会兴兵扰乱江湖秩序。” 忘忧真人玄真子闻言点了点头道:“还有一点萧遥你需要谨记,玄罗神教是玄罗神教,冥帝吴冥是冥帝吴冥不可混为一谈,你们这一次或许有可能击杀冥帝吴冥,但是却没可能将整个玄罗神教抹去,冥帝吴冥一死玄罗神教必定大乱,以玄罗神教当下的声势,玄罗 (本章未完,请翻页)神教乱则中原武林必定动荡,为师希望在杀了冥帝吴冥之后,萧遥你能够引导玄罗神教万千教众改过自新从新向善。” 萧遥闻言一愣道:“师父,纵然冥帝吴冥败亡,玄罗神教也定会重新推举一位新教主继位,这新教主的品行善恶弟子一概不知,又怎能够引导玄罗神教万千教众改过自新》” 忘忧真人玄真子打了个机锋道:“萧遥你现在虽然还不知道,但是只是因为时机不到罢了,等到时机到了那时候你自然知道如何引导。” 萧遥对于恩师的这几句话甚是迷惑,正想细问的时候,忘忧真人却已经挥了挥手道:“前些时日那位齐公子命人送来了一封书信,为师名谷明先行收下,现在应该已经交还到了你的手中了吧。” 萧遥点头道:“师兄已经将那封信交给了徒儿。” 一边说着,萧遥已经伸手从怀里掏出了那封信件来,看样子是准备呈给师父过目。 忘忧真人摆了摆手道:“这信为师就不看了,信上的内容想来是与你约定日子的。” 萧遥道:“师父明鉴,齐伯父约我寻日之后在太原城中相见。” 忘忧真人道:“寻日之后倒也还有些时日,这剩下的日子你便在谷中好好用功一番吧,这一次虽然有少林寺紫阳观丐帮等强援相助,但是冥帝吴冥的武功也绝非等闲,素藏禅师和谷帮主各需坐镇本帮也未必能亲上玄山,最终还是需要你自己去面对。” 萧遥正色道:“弟子明白了。” 随后忘忧真人玄真子又稍稍点拨了萧遥几句,便让他退下了。 齐谷明一直守在云悟轩外,看到师弟走出来立马迎了上去开口道:“师弟,十天后你出发去太原的时候可一定得叫上我,这一次去诛杀冥帝吴冥这个魔头你师兄我可不能落于人后。” 萧遥笑问道:“怎么师兄,师父同意让你出谷了么?” 齐谷明一听这话脸色立马垮了下来,自从萧遥和怜迎雪出谷联络各大派那天起,齐谷明就被师父忘忧真人重新调教了起来。 眼看着几个月时间过去了,齐谷明的武功比起先前来当真是有了极大的提高,但是偏偏距离师父忘忧真人对他要求似乎还差上那么一点点,只不过就是因为这么一点点,让他瞬间仿佛没了油的灯一般。 好一会儿才重新振作起来,自信道:“师弟,你这不是还有十天才去太原呢嘛,到时候我一定会通过师父的考验的。” 正所谓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十天的时间一转眼就过去了,再度爆发的齐谷明凭借着一股子认真劲儿竟然真的通过了忘忧真人的考验,用武功说服了师父忘忧真人,终于得以和萧遥怜迎雪同行前往太原。 太原在历史上曾为九朝古都,别称并州,古称晋阳,也称龙城,自周朝起的一千多年中,一直是华夏民族与草原民族交往和冲突的核心地带。 西邻吕梁 (本章未完,请翻页)山,东望太行山,北依恒山,南接太岳山,整个太原城便处于群山环抱的最中心,有控带山河,踞天下之肩背,襟四塞之要冲,控五原之都邑的美称。 明朝初年,朱元璋封其三子朱棢为晋王于太原,遂因此扩建太原城,成为明代九边重镇之首。 四海客栈坐落于整个太原城的最西面。 从太原城出来再往西便是横越数百里的吕梁山,而吕梁山西面不远就是玄罗神教总教玄山所在。 可以说太原城已经极为靠近玄罗神教的命脉所在,因而在太原城中几乎随处可见身着玄衣的玄罗神教弟子。 不过比起八卦山下的紫金镇来,玄罗神教弟子在太原城中,并没有表现出如同游龙门弟子在紫金镇中的跋扈,但是无论是谁来到太原城中仍会不由自主的感觉到一股肃杀的氛围,似乎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有几双看不到的眼睛在注视着自己。 紧那罗齐宫羽和日圣谢惊涛却偏偏选了这么一个看似危险的地方,作为最终商讨讨伐冥帝吴冥的地点,一方面只能说这两人都是艺高人胆大之辈,另一方面又未尝不是在展示他们虽然离开了玄罗神教这么多年,玄罗神教中却依然还有他们的人马潜伏。 萧遥从灵雾谷出来时便戴上了纳兰秀交给他的那副人皮面具,而不平少侠齐谷明以及怜迎雪则都由百变星君韩广杰亲自出手改变过了容貌。 于是乎虽然四处都是玄罗神教暗藏的眼线,三人仍是很顺利的来到了城西的四海客栈,直到这时候萧遥才似乎隐隐感觉到,也许紧那罗齐宫羽和日圣谢惊涛选择太原城作为汇合的地点,未尝没有存着考校萧遥应变的念头。 等到进了四海客栈的时候,萧遥一下子就吃了一惊。 倒不是说这四海客栈太过的堂皇华丽,毕竟在现在的大明朝比起卖相能够超过飘香楼的还真没有。 也不是说这四海客栈里面有着多么大的阵仗在等着他们,整个四海客栈里面这时就坐了五个人,围坐在整个大堂正中的一张圆桌上。 更不是说这圆桌上坐着的五个人面目如何的可怖骇人,实际上这五个人中的四个人萧遥都早已熟悉。 但是就是因为熟悉才更让萧遥惊骇。 要知道他们三人为了能够躲过玄罗神教在太原城中的眼线,可是费尽心思的改变了样貌打扮,这才一路有惊无险的摸到了城西的四海客栈中。 可是再去看四海客栈正中坐着的这四位。 一位身着蓝衣风度翩翩脸上永远带着一抹浅笑的男子,不是紧那罗齐宫羽又会是谁。 一个身着红衣容貌艳丽看似冰冷的神色中又总是让人感觉到一股灼热,不是乾达婆纳兰秀又会是谁。 一个身着赭衣皮肤黝黑双目如电厚重如山的男子,不是日圣谢惊涛又会是谁。 一个身着翠衣双目灵动宜喜宜嗔的美妇人,不是月圣许清璇有会是谁。 (本章完) ... 第七回 银瓶乍破(一) 上回说到萧遥回到灵雾谷之后,便接到了紧那罗齐宫羽派人送来的信函。 信函上约萧遥寻日之后在山西太原城西的四海客栈相见。 十天后萧遥准时赴约,但是太原城距离玄罗神教总坛玄山叱咤峰已经很近,整个太原城到处都是玄罗神教的手下以及冥帝吴冥暗藏的眼线。 萧遥和怜迎雪等人为了避开这些眼线着实费了不少的功夫,这才变装来到了城西的四海客栈。 没到四海客栈前,萧遥一路上没少设想紧那罗齐宫羽等人会以一种什么样的形式来和他相见,毕竟乾达婆纳兰秀精通各种奇术,易容术恰巧也是纳兰秀的拿手好戏,似乎还一度和百变星君韩广杰。 萧遥的易容术是从师叔百变星君韩广杰那里学到的,要是这的见到了对方而一点都发现不了破绽,那可是有点打韩广杰的脸了。 这样的担心一直到萧遥进入了四海客栈的瞬间便烟消云散了。 为何?只因为四海客栈的大堂这时候只坐了一桌客人。 而这一桌客人只有五位,除了一位白袍老者外,剩下的四人依次是紧那罗齐宫羽乾达婆纳兰秀日圣谢惊涛月圣许清璇。 这四人竟然都没有做任何的乔装打扮,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出现在了太原城中。 要知道这些人,除了坐在上首的那位白袍老者身份不知外,其余的四个人连带着萧遥本人,可都是玄罗神教现任教主冥帝吴冥的眼中钉肉中刺一般的存在。 且不说萧遥的父母阳圣萧万山阴圣林婉遥二十年前就被冥帝吴冥亲自下了武林追杀令打成了玄罗神教叛徒的标签,后来更是被冥帝派人暗算杀死在了开封城外七里坡黄杨林内,萧遥和冥帝吴冥有不共戴天之仇。 也不提当年冥帝吴冥作乱叛上之后,遍寻不得的那枚绝世灵丹和丹方极有可能落在萧遥的手中,冥帝吴冥定会千方百计谋求丹方和灵丹。 只说萧遥这些年闯荡江湖之际,屡屡破坏冥帝吴冥和玄罗神教的计划,让整个玄罗神教和冥帝大失颜面,对方就不会容忍他逍遥自在的活下去。 而日圣谢惊涛和月圣许清璇,当年在应援玄罗神教凤阳分舵遇到埋伏的时候,便已经开始怀疑玄罗神教中出了内鬼,不动冥王和大罗法王这对兄弟有问题,这些年明察暗访之下几乎已经可以断定,当年遇伏是遭人陷害,如此大仇怎可不报。 另一边冥帝吴冥更是对当年发生的种种事情心知肚明,要不是日圣谢惊涛和月圣许清璇在扬风林中偷得了性命后,隐姓埋名躲到了雪峰山深处藏了起来,恐怕冥帝吴冥早就会对他们夫妇下手了。 但是近些年来雪峰山上的月落庄园屡屡遭人窥探,恐怕他们夫妇仍在人世的消息,冥帝吴冥已然知晓,既然吴冥知道他们可能还活着,那么就绝不会不安排手下打探他们的行踪的。 说起来几个人中,倒是数得紧那罗齐宫羽和乾达婆纳兰秀与冥帝吴冥的仇怨最轻,但是这种轻也不过是相较前面几位而言罢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当年玄帝酆都在位之时,紧那罗齐宫羽和乾达婆纳兰秀可是一直忠心耿耿的站在玄帝那一边,那时还是不动冥王的吴冥和兄长大罗法王吴法,不知想了多少法子明里暗里对他们两人进行拉拢却始终没有得手。 对于冥帝吴冥这样心狠手辣的枭雄而言,不能为他所用的人才那就是他的敌人,紧那罗齐宫羽和乾达婆纳兰秀便正巧是这样两个不识时务的人才,更何况冥帝吴冥篡得了玄罗神教教主大位之初,曾经矫诏想要将齐宫羽率领的紧那罗部和纳兰秀统领的乾达婆部收为己用,但是齐宫羽和纳兰秀却毅然决然的破教而出,彻底的站到了冥帝吴冥的对立面上。 实际上这些年要不是冥帝吴冥一边忙着整顿玄罗神教内部,一边忙着想方设法安排细作渗透到中原武林各大派中,又有当年天众部部主天齐创立的天火门四处点火,阿修罗部部主罗血荷孤立在外等事羁绊,致使冥帝吴冥始终不得空闲腾不出手脚,否则早就派出杀手针对紧那罗齐宫羽和乾达婆纳兰秀下手了。 以上这些人一个个都是高居在冥帝吴冥必杀名单上的,玄罗神教的教众但凡有能抓住或者击杀一个的,那可都是大功一件前程似锦的好事,无论哪个玄罗神教的教众都不会放过这样的好事的。 但是就是这么几个玄罗神教的大敌,现在却一个个大摇大摆的坐在了玄罗神教势力腹地太原城的四海客栈中。 整个四海客栈的伙计忙前忙后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萧遥只是微微一留神,就发现这些个点头哈腰奴颜屈膝的伙计,大半都有不俗的功夫在身。 萧遥和怜迎雪等人到来前,四海客栈自然是大开着前门,可是等到萧遥等人进入后,这四海客栈的大门依然敞开着,似乎完全没有想要遮掩的意思。 似乎是感觉到了萧遥的惊诧,那坐在上首的老者略一点头,一名四海客栈的伙计立马满脸堆笑的迎了上来,领着萧遥和怜迎雪等人往二楼一间僻静的包厢上去了。 随后紧那罗齐宫羽乾达婆纳兰秀等人连带着那位白袍老者也先后上了二楼,这一次加上萧遥怜迎雪齐谷明共计八人,又重新分宾主坐好。 那白袍老者和日圣谢惊涛紧那罗齐宫羽等人略微推让了一番,最终还是他坐在了主坐上首,其次是紧那罗齐宫羽乾达婆纳兰秀等人。 萧遥亦知道自己这三人辈分最低,老老实实的坐在了末座。 重新坐下后,紧那罗齐宫羽率先开腔为那位白袍老者介绍道:“天齐老哥,这就是我们同你说过的,阳圣萧万山和阴圣林婉遥的儿子萧遥了。” 说完后转过身面对着萧遥介绍道:“萧贤侄,这位是当年玄罗神教天众部部主天齐,现在的天火门门主,天齐老哥当年可是我们玄罗八部天龙众中武功最高的一个。” 天众天齐谦虚道:“齐老弟,你这可是在捧杀我了,咱们天龙八部众各有专长,像是齐老弟你轻功无双,纳兰妹子奇术惊人,我不过是仗着痴长了几岁你们都让我几分罢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更何况当年宣帝在世之时,神教中说到功夫还是要说谢老弟他们四个,四位圣使武功都是出自玄帝大人亲手调教,岂是我们这些人能够比拟的。” 天齐说到这里时,日圣谢惊涛和月圣许清璇连道不敢,这也不是说谢惊涛和许清璇谦虚,实际上当年玄罗四圣虽然武功师出于当时武林第一高手玄帝酆都,但是毕竟四人年岁尚浅缺了些许火候。 若论起搏命厮杀,阳圣萧万山或许在天龙八部众各位部主之上,剩下的林婉遥谢惊涛等人却不是天众天齐迦楼罗欧阳魔劫等人的对手,当然现如今几十年过去了,谢惊涛和许清璇也不认为自己仍会逊色于天众天齐,只不过颜面上还是要谦让几分的。 这边天众天齐和日圣谢惊涛相互谦虚,萧遥却是在一旁看着天众天齐的衣着微微愣神。 天齐此时身上穿着的白袍如银白的月光一般给人一种遥不可及的冷清,整件白袍通体银白并没有任何的装饰纹路,但是萧遥却总是有种熟悉的感觉,似乎曾在哪里见到过这样一件长袍,又或者和这件极为类似的袍子,只是细细想来又好像全无收获,只得暂且压下了这丝疑惑。 这时候话题已经被紧那罗齐宫羽重现拉回了正题,虽然说他们把密会的地点定在了玄罗神教势力腹地太原城中有显示实力的意味,但是这种显示却也要有个度,否则没等行动呢就被冥帝吴冥早早探知了虚实,那可真是贻笑大方了。 当即萧遥先起身介绍了自己这段时日的收获。 当他说到少林寺紫阳观丐帮一刀门腐仙教相继答应下参与到抗击冥帝吴冥的行动中来时,就连一旁的紧那罗齐宫羽也微微有些侧目。 虽然说这些个门派的对策,齐宫羽当日在灵雾谷云悟轩中都曾和萧遥探讨过,也觉得以现在的时机加上萧遥的努力应该有成功的希望,但是能够说服五个门派加入进来仍然远远超出了紧那罗齐宫羽的预期。 要知道紫阳观丐帮少林寺都是中原武林一等一的名门大派,这三个门派虽然比起玄罗神教来还要逊色一些,但是已经是玄罗神教之下最强的几个门派了。 虽说紫阳观和丐帮刚刚经历了动乱,但是似这等传承了数千年的大派的底蕴还是不容轻视的,更何况少林寺这些年来可是太太平平没有伤筋动骨过。 对比起前面的三个门派来,一刀门和腐仙教的加入反而只能算得上锦上添花了,但是等到萧遥把苗疆凤凰山刚刚发生的事情说出来后,在座的剩下几人便再也不敢轻视这两派了。 要知道少林寺丐帮紫阳观虽强,但是这样的传承大派万万不会为了一个盟约便用尽全力的,但是腐仙教和一刀门则不然,他们这两派既然决定加入进来,便相当于自断了所有退路,必定会倾尽全力一战。 听完了萧遥的叙述后,天众天齐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慑人的精光,这丝精光仿佛黑夜中的一道闪电般,还没等别人注意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不过天齐嘴角的笑容似乎悄悄收敛了几分 (本章完) ... 第七回 银瓶乍破(二) 上回说到萧遥取得的进展不但出乎紧那罗齐宫羽的意料,也引起了天火门门主天众天齐的注意,天齐眼中那一抹含义不明的精光出现的快,消失的也快没有人明白他的心中正在盘算着什么事情。 萧遥说完少林寺紫阳观丐帮一刀门腐仙教等门派答应加入的消息后,可以很明显的感觉到,在座的另外五人包括天众天齐都松了一口气。 虽然说对抗冥帝吴冥这件事上,在座的八个人都早有心理准备,但是毕竟玄罗神教的实力摆在那里,没有谁敢说这一次行动就一定能够成功,现在的他们要做的就是不断的增加自己这一边的砝码,直到胜利的天平微微翘起倾向于自己这一边。 紧那罗齐宫羽赞许道:“萧遥你果然没有让我们失望,有了这些门派的支持,咱们便已经有了对抗冥帝吴冥的资本了,再加上我们这些老家伙们留在玄罗神教的旧部,这一次说什么也要诛杀了吴冥这个作乱犯上的狗贼去。” 身着白袍的天众天齐突然插口道:“不只是那些咱们留在玄罗神教的旧部,还有我天火门上下也必定倾力一战,除此之外我还联系上了大马群山血海深处的血荷宗” 天众天齐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一顿,朝紧那罗齐宫羽这边看来。 紧那罗齐宫羽脸上流露出一丝尴尬的神色,往身边的乾达婆纳兰秀那边瞧了瞧,见对方面色如常这才稍稍放下了心来,问道:“天齐大哥,血荷她罗宗主她怎么说?” 天众天齐淡淡道:“众所周知,当年不动冥王吴冥趁着玄帝大人陨落神教大乱的功夫,谋篡了玄罗神教教主大位,我和阿修罗因为不满吴冥的做法各自率众离开,随后我成立了天火门联络教内忠贞之士想要反攻玄山总教拨乱反正,但是却低估了冥帝吴冥的手段铩羽而归。” “阿修罗罗血荷和我不同,她带着自己阿修罗部的手下远离玄山北上去了大马群山血海,建立起了血荷宗既不合玄罗神教往来,也不和玄罗神教作对想要抽身事外。” 听到此处,在做诸人纷纷点头显然都知道这段血荷宗的故事。 天众天齐继续道:“可是阿修罗她虽然有避世之心,不动冥王吴冥却没有准备这么简单便放过她去,毕竟当年她破教而出时带走了整个八部天龙众中的阿修罗部,咱们玄罗神教收取教众时不忌男女,虽说女教众远远少于男子,但是这些女教众却几乎全部汇聚在了阿修罗部,这些女弟子又牵扯到整个八部天龙众中其他部的弟子,阿修罗部的离开带给玄罗神教的折损可不仅仅是八份中的一份这么简单。” “据我所知这些年,不动冥王吴冥一直在想方设法将阿修罗创立的血荷宗重新收回神教麾下,但是阿修罗却迟迟不肯就范,这让不动冥王甚是恼怒,对付血荷宗的手段也逐渐失去了温和,一面武力相逼一面派遣大量人手潜伏在大马群山一带对血荷宗进行监视。” (本章未完,请翻页)听到这里,紧那罗齐宫羽忍不住开口讥讽道:“不动冥王这可有些痴人说梦了,血罗宗主又怎么会轻易上当” 紧那罗齐宫羽正说着,突然身后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冷哼,齐宫羽听到这一声轻哼就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把后面还要说的那些话生生的咽回了肚子里。 天众天齐看了齐宫羽一眼,笑道:“还是齐老弟你了解罗家妹子的脾气。” 紧那罗齐宫羽听到天众天齐调笑,赶忙使劲儿给对方打眼色,让他赶紧往后说。 天众天齐这些年苦心经营,日里夜里想的都是杀回玄山将不动冥王从教主的位子上掀下来,整个人都仿佛变成了一根永远紧绷的发条,这时难得和曾经的几位故人相聚轻松一刻,还想着再调笑紧那罗齐宫羽几句,蓦地瞥见乾达婆纳兰秀的脸色拉了下来,这才放过了齐宫羽继续道:“阿修罗并没有屈服于不动冥王吴冥的逼迫,反是在对方的压制下开始发展血荷宗,这一下子不动冥王终于坐不住出手了,派遣了龙众龙灭迦楼罗欧阳魔劫以及麾下的玄罗四凶前往华山劫持一位血荷宗弟子,想要借此逼迫阿修罗就范。” 听到这里日圣谢惊涛疑惑道:“天齐大哥,如你方才所说不动冥王既然早就派人在大马群山秘密监视着血荷宗和阿修罗的一举一动,想要抓一个血荷宗的弟子又有何难,又怎么会跑到千里之外的华山动手,并且把龙众龙灭和迦楼罗欧阳魔劫都派了去,这实在是说不通啊?” 天众天齐笑道:“谢老弟,要是不动冥王那狗贼想要抓一个寻常的血荷宗弟子,自然是用不着惊动龙众龙灭和迦楼罗欧阳魔劫这两个家伙,更用不着跑到千里之外的华山动手,但是你觉得以阿修罗的性子,不动冥王抓一个血荷宗的寻常弟子能起什么作用,不说寻常弟子就算是把血荷宗的左右护法都抓去了玄山,阿修罗难道会为了这些人就范么?” 天众天齐这时说的正是再坐诸人心中所想的,这位血荷宗宗主可是一个狠角色,以他们对阿修罗罗血荷的了解,就算是不动冥王真抓了血荷宗的左右护法,多半阿修罗会带人直接与玄罗神教拼个你死我活,但是想要让阿修罗投降那是想都不要想,难道说 在场的也只有萧遥才知道,天众天齐口中那位血荷宗的弟子,怕就是阿修罗罗血荷的女儿罗韶云了。 月圣许清璇性子最急,问道:“天齐老哥,你就不要卖关子了,能惊动龙众龙灭和迦楼罗欧阳魔劫远赴华山动手的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天众天齐突然意味深长的看了萧遥一眼,又将目光在紧那罗齐宫羽以及乾达婆纳兰秀身上各自停留了一下,这才缓缓开口道。 紧那罗齐宫羽被天众天齐看了这么一眼,突然觉得心中一跳,这时就听天齐说道:“这位女子之所以能够让不动冥王和阿修罗都这么捉紧,是因为她是阿修罗罗血荷唯 (本章未完,请翻页)一的女儿。” 这句话一出口,整个雅间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月圣许清璇最先回过神惊讶道:“天齐老哥你说什么?难道说罗姐姐竟然已经有了女儿了么,不是不是罗姐姐她难道已经嫁人了么?” 紧那罗突然心中一痛,一种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在心中弥漫了开来,突然间回想道天齐先前所说的‘龙众龙灭’‘迦楼罗欧阳魔劫’‘玄罗四凶’‘华山’这些个字眼 面对许清璇的追问,天齐回答道:“阿修罗是否嫁人,我也无从得知听闻这些年来她始终一个人,但是那个女子是她女儿这件事上应该不会有差。” 月圣许清璇偷眼看了紧那罗齐宫羽一眼,质疑道:“天齐老哥会不会是你的消息出什么岔子了,罗姐姐既然这些年都是独身未嫁又怎么会有女儿” 话还没说完,突然被自己的丈夫谢惊涛从旁边轻轻拉扯了几下,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住嘴不再说下去。 天众天齐道:“阿修罗虽然这些年一直独身,但是那女子确是她的女儿,这一点上萧贤侄应该也能作证。” 听到天众天齐将萧遥也牵扯进来,紧那罗齐宫羽终于抑制不住上前几步,追问道:“天齐大哥,你所说的那位姑娘是如何形貌多大的年纪?” 天众天齐抚须道:“齐老弟,这事你还是去问萧贤侄吧,她应该比我更清楚。” 紧那罗身形一闪已经出现在萧遥身边,两只手用力的抓住萧遥的双肩摇晃道:“萧遥,你说!” 萧遥只得据实道:“齐伯父,天齐前辈刚才说的那位姑娘年方十七,名字叫作罗韶云,确实是血荷宗罗宗主的女儿,当日你和齐伯母在华山脚下救下的便有这位姑娘” 萧遥之后所说的话,紧那罗齐宫羽已经全然听不进去了,脑海里翻来覆去都是‘年方十七’‘名叫罗韶云’‘华山脚下’这几个字眼,他做梦也没有料到原来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有了这么一个与他血脉相承的女儿,突然眼前一黑晕死了过去。 一旁的乾达婆听到‘年方十七’‘罗韶云’这几个字眼时,脸色却是变得越来越惨白,又听到萧遥口中‘齐伯母’这三个字突然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嘲讽,喃喃道“韶华不为少年留,恨悠悠,几时休韶云韶云好个韶云!!!” 说罢拂袖而起就要离去。 刚一起身时,突然看到紧那罗齐宫羽蓦地昏迷了过去,记起齐宫羽这数十年来的风雨相伴细心呵护,眼角默默的划过几滴清泪,终于还是狠不下那个心来。 一顿足来到了齐宫羽的身边。 这时怜迎雪已经先一步替紧那罗齐宫羽把过了脉,冲着众人温婉道:“齐前辈只是一时情绪太过激荡,体内劲力动荡淤塞了脉络背过了气,我这有几粒舒心丸服下便会醒来,没什么大碍的。” (本章完) ... 第七回 银瓶乍破(三) 上回说到齐宫羽从天众天齐口中骤然得知阿修罗罗血荷竟然有了女儿,随后又从萧遥处肯定了罗韶云的年纪姓名,猛地意识到也许十八年前自己犯下的那个错误远远没有结束,对于罗韶云这个女儿的存在,紧那罗齐宫羽不知是感到欣喜还是悔恨,也许这两者都有几分吧。 在他昏过去的这一段时间内,他的灵魂仿佛挣脱了时间与空间的阻隔,又回到了十八年前的那一天。 那时的他和乾达婆纳兰秀一起刚刚从玄罗神教叛出没几年,正是苦心探寻当年玄帝酆都身上发生的事情真相的时候。 有一天一位血荷宗的女弟子突然找到了他,说她们的宗主罗血荷有要事找他相商,那时的罗血荷建立的血荷宗在江湖上已经颇具规模站稳了脚跟,因为不动冥王忙着整顿神教内部又有所顾忌,罗血荷在血荷宗中的日子。可要比浪迹天涯四海为家的紧那罗齐宫羽以及乾达婆纳兰秀好上许多,耳目也要更灵便一些。 紧那罗接到罗血荷的这封传讯时,不是没有犹豫过,一方面他早在心里选择了乾达婆纳兰秀,努力保持着和阿修罗罗血荷之间的距离,另一方面他又不禁怀疑,罗血荷口中所说的要事会不会和当年的真相有关。 这时候如果乾达婆站出来劝上一句,也许就不会发生接下来那么多的故事,但是偏偏的乾达婆纳兰秀不知心里怎么想的,并没有出声劝阻紧那罗齐宫羽。 于是最终齐宫羽还是去了大马群山血海。 但是等到齐宫羽到达血海见到罗血荷时,才知道罗血荷口中的要事和自己所预想的根本不是一回事。 这一次罗血荷不远千里派人将紧那罗齐宫羽请来,竟然是要向齐宫羽表明心事,并且直言只要紧那罗齐宫羽可以接受自己,她愿意将整个血荷宗拱手送给齐宫羽,甚至于齐宫羽如果不喜欢她狠厉的性子,她也能够改,只要齐宫羽肯答应留下来,什么样的代价她都愿意付出。 紧那罗齐宫羽不是不知道阿修罗罗血荷对他的感情,早在玄帝酆都在世之时,三人的情感纠葛就在八部天龙众八位部主甚至于二王四圣之间广泛流传。 谁都知道阿修罗罗血荷钟情于风度翩翩的紧那罗齐宫羽,但是齐宫羽却不喜阿修罗的毒辣,反而暗自倾心于性情温婉能歌善舞的乾达婆纳兰秀。 阿修罗罗血荷得知这件事后,便和乾达婆纳兰秀交恶,连带着一切和乾达婆亲近交好的人都被她视作敌人。 而乾达婆纳兰秀却是外柔内刚的性子,虽然表面上对于阿修罗罗血荷的无明业火云淡风轻,实际上也在责怪紧那罗的风流浪荡,故而虽然对紧那罗心存好感却迟迟不肯彻底接纳了齐宫羽。 三人之间的关系如此微妙的维持了许多年,如果说玄罗神教没有经历那一场大的变故的话,也许这样的平衡还不知道要过多久才会被打破。 但是玄帝酆都的突然陨落,不动冥王吴冥谋篡了教主大位,使得整个 (本章未完,请翻页)玄罗神教陷入了分崩离析的边缘。 乾达婆纳兰秀和紧那罗齐宫羽挂印离去,阿修罗罗血荷和天众天齐率众破教,使得三人之间的平衡不在。 经过几年的陪伴,乾达婆纳兰秀原本心中的隔阂渐渐消泯,与紧那罗齐宫羽的关系也似乎水到渠成向着好的方向发展,偏偏这时候对紧那罗齐宫羽一直念念不忘的阿修罗罗血荷,终于找到了齐宫羽的下落。 在探知紧那罗这两年的行踪之后,罗血荷心知自己心爱的男子正在一天天离自己远去,终于忍不住破釜沉舟用言语将紧那罗齐宫羽诳到了大马群山血海深处表明了心迹。 紧那罗齐宫羽对于罗血荷这个深爱自己多年的女子也是颇有几分怜惜的,但是他却很清楚这份怜惜根本不是他想要的爱意,所以最终还是狠下心拒绝了阿修罗。 被齐宫羽拒绝后的罗血荷似乎受了极大的打击,她不明白自己论相貌论武艺论身姿有哪一点比不上乾达婆纳兰秀,自己这么多年毫无保留的爱意为什么还换不回齐宫羽的心,几近封魔的罗血荷如痴如癫,转身走进了血海深处血荷宗的一个洞穴。 这个洞穴乃是整个血荷宗的禁地,除了阿修罗罗血荷之外任何血荷宗的弟子胆敢私自踏入一步,定会被罗血荷除以极刑,是以血荷宗成立这么多年除了阿修罗罗血荷外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这洞穴之中究竟有什么,是个什么样子的地方。 但是今天紧那罗齐宫羽成为了继罗血荷之后第二个进到这个洞穴中的人,也是唯一一个进入到这里的男人。 方才紧那罗齐宫羽狠下心拒绝了阿修罗罗血荷之后,罗血荷突然癫狂让他很是放心不下,生怕对方一时意左寻了短见,故而一路跟了过来。 跟到这处洞穴时,眼见这处洞穴外面机关重重却无血荷宗的弟子巡弋更是担心,紧跟着罗血荷的后面走进来时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在没走进山洞之前,紧那罗曾猜想过山洞的一边是不是万丈绝壁,又或者其他种种匪夷所思的设想,但是任何匪夷所思的设想都不及面前看到的景象对他来的更为震撼。 面前这石洞散发的红光竟然把血海浓郁的血色都掩盖了过去,红色的地毯红色的布幔红色的烛台红色的床榻红色的 眼前除了红色之外,便只剩下罗血荷身上那一件湛蓝的罗裙,这一抹蓝色被浓郁的红光包围着仿佛随时都要被吞噬一般,让人望之心碎 这个洞穴里面竟然是一间新房,一间阿修罗罗血荷不知从何时就偷偷筹备的新房,也许这里是昨天布置的,也许是几年前就开始布置的,甚至于更早的时间便布置好了,最终的答案除了阿修罗罗血荷外再没有谁能够知晓了。 但是紧那罗齐宫羽却有这样一种感觉,如果自己刚才接纳了罗血荷的心意,那么罗血荷一定会在这里,在这个她亲手打造的美如梦境的新房中嫁给他,但是正如罗血荷对他 (本章未完,请翻页)的爱,他又怎么能放得下心中对于乾达婆纳兰秀的痴情。 一身湛蓝罗裙的罗血荷瘫坐在婚房的正中央,用手不断的在地上挖着什么,她白皙柔嫩的双手已经被土石磨的血肉模糊,但是她却仿佛全然未觉一般,仍然那样一下一下的挖着。 齐宫羽看着失魂落魄的罗血荷心知蓦地一酸,快步走了过去扶起了罗血荷,可是罗血荷随即便又挣脱开来继续扑倒那处地面用手挖了起来。 齐宫羽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从怀里掏出手帕替对方包扎了一下手上的伤口,扭过身来替罗血荷挖了起来。 他可不比罗血荷那般神智昏沉不知道运功保护,将全身功力汇集在手掌之后只挖了没几下便挖出了一个小坑来,然后他的手竟然碰到了一样圆滚滚的东西。 当齐宫羽运功将那样事物从地下拉出来时,一旁的罗血荷突然踉踉跄跄跑了过来,从齐宫羽手中一把将那样东西抢了过去。 齐宫羽这才看清被自己从地底下挖出来的竟然是一大坛酒,而且是一大坛女儿红,这时候从齐宫羽手中抢过了酒坛的罗血荷已经迫不及待的扯烂了女儿红上红彤彤的酒封,酒坛上举,琥珀色的酒浆犹如一道倾泻而下的瀑布,顺着罗血荷血红的朱唇流过她干涸的喉咙,浇在她七零八落的心上。 一大坛女儿红转瞬之间便被罗血荷喝的一干二净。 使劲空了空酒坛见再无酒浆流出,罗血荷顺手将孔坛摔在了地上,只听稀里哗啦一阵碎响,但是齐宫羽听在耳中却知道那碎了的并不是酒坛,而是一颗少女的心。 被埋在这里的女儿红显然不止有一坛,实际上除了罗血荷之外,就连亲手挖出女儿红的齐宫羽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坛,他更不知道十年前风华正茂的罗血荷初一见到他时,便已经悄悄亲手酿造了三十六坛女儿红,偷偷埋在了这个远离玄山的大马群山山腹如血一般殷虹的石洞中,他还不知道的是当年罗血荷带着麾下阿修罗部部众破教而出,并不是如人们猜想的那般偶然间来到的血海,而是专程来到了这个埋藏她一生最大秘密的地方,静静地等待着她心底最期盼的那个人。 齐宫羽唯一知道的就是,罗血荷如果这样喝下去一定会出事,所以他想阻止罗血荷,但是同时他又心中明白,这时候也许只有酒才能缓解罗血荷心中的痛快,所以他并没有阻止罗血荷。 只是看着罗血荷这般憔悴的摸样,为什么会有一种难以名述的酸楚,也罢,既然不能给予幸福,那索性就陪她醉上一场吧 一坛坛女儿红被从地洞里挖了出来,然后转瞬间变得空空如也化为满地的碎片。 这个血荷宗最深处弟子不敢踏足的禁忌之地,酒香檀香红烛香处子香混合成了一种奇异的让人沉迷的气味。 当三十六坛女儿红美酒只剩下十七坛时,酒坛破碎的呻吟终于停了下来,但是石洞中仿佛又鸣奏起了另外一种醉人的旋律。 (本章完) ... 第八回 烽烟四起(一) 一坛坛女儿红被齐宫羽和纳兰秀从地洞里挖了出来,然后转瞬间变得空空如也,最终化为满地的碎片。 这个血荷宗最深处,弟子不敢踏足的禁忌之地,酒香檀香红烛香处子香混合成了一种奇异的让人沉迷的气味。 当三十六坛女儿红美酒只剩下十七坛时,酒坛破碎的呻吟终于停了下来,但是石洞中仿佛又鸣奏起了另外一种醉人的旋律。 紧那罗齐宫羽并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醉倒的,他只记得自己做了一个非常美妙的梦,梦中的他自由,梦中的他狂野,梦中的他快乐。 但是在快乐的梦也有醒来的时候,等到齐宫羽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和衣躺在那张朱红大床之上,阿修罗罗血荷早已不知所踪,只是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一种淡淡的,却又温馨异常的香气。 齐宫羽坐起身来,努力的回想着昨天发生的事情,但是记忆中唯一存在的点滴就只有琥珀色醇香的美酒,和罗血荷那浓郁的哀伤的仿佛永远化不开的眼神,当他还想拼命回忆时,宿醉的恶果终于开始找上了他,头脑胀痛的同时也变得昏昏沉沉。 但是区区宿醉毕竟奈何不了齐宫羽这样内修有成的高手,功行几个周天后头脑又重新恢复了清明,这时齐宫羽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穿着的衣服仿佛有些不对劲,有些别扭不说就连里衬的绑带都系错了几根,外袍更是歪歪扭扭仿佛被人胡乱披上一般。 要知道像他这样注重仪表的人是绝不会犯下这样的错误的,除非是这件衣服并不是他自己穿上的,可是如果不是他自己穿上的,又会是什么人为他穿上的衣服呢,答案似乎有很多种,但是又好像只有唯一的一个。 大吃一惊的齐宫羽稍微整理了衣冠之后便开始在血荷宗中寻找罗血荷的踪迹,完全没有留意到朱红色的床榻正中,那一朵在血色中绽放的殷红梅花。 最终齐宫羽还是没能在血荷宗中找到罗血荷的下落,血荷宗的弟子只告诉他,她们的宗主早些时候匆忙离开了血海,至于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宗主都没有交代。 这些血荷宗的弟子并非愚鲁之辈,血荷宗上下并无一个男儿,数年来血海之内也从未放入过一个男子进入,为什么宗主偏偏将紧那罗齐宫羽请回了血荷宗封为上宾,其中一些跟随罗血荷日久的弟子,自然也曾听说过关于宗主和这位紧那罗部部主的流言,心中多半早就把齐宫羽当做了自己新的宗主了,于是极力挽留齐宫羽等宗主罗血荷回来。 最初的时候,齐宫羽也着实想要留下来等到罗血荷回来后问明昨夜的真相,他的心中仿佛燃烧着一团火,但是当他重新回到那间被血荷宗弟子奉作禁地的石洞中,看着眼前的一切,飞感受着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的香气,床榻上迟迟不能消散的余温。 他心中的火焰仿佛被一团更宏大更炽烈 (本章未完,请翻页)的火焰吞噬了,于是他逃也似的跑出了血海,其后的十几年再也不敢踏入血海一步,更小心谨慎的躲避着关于血荷宗的一切。 在血海深处发生的事情齐宫羽并没有对乾达婆纳兰秀隐瞒,因为他知道这样的事情并不是一段简简单单的谎言就能遮掩过去的。 乾达婆纳兰秀静静地听着齐宫羽叙述着他进入血海之中发生的一切,听到他如何拒绝了阿修罗罗血荷的心意时,并未流露出笑容,听到他第二日衣冠不整的在绣榻上醒来时,也没有流露出怨恨。 她就是那么静静的倾听着,仿佛在听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从那日起齐宫羽和纳兰秀的关系,一夜之间又倒回了几年前的状态。 而紧那罗齐宫羽却是自觉羞愧万分,从那之后再也没有去找过罗血荷寻求当晚发生了什么事情,每当他回想起在血海深处的那一夜时就连自己都分辨不出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直到今天天众天齐和萧遥一起为齐宫羽解开了这个横亘在心头十几年的秘密,原来那一夜有些事真的发生了,无论是说他酒后乱性也好,说两人**也罢,都不能改变一个事实,就是那一天之后,罗血荷很可能便有了身孕,生下了这个名叫罗韶云的女儿。 齐宫羽很想放下一切奔赴大马群山血海,当面向阿修罗罗血荷问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他又如何能够舍弃下朝夕相伴的纳兰秀呢。 发生了很多的事情,但是一切却仿佛永远停滞在了原点,他能够做得只能是继续糊涂下去,无论他是真的糊涂还是假的糊涂 开启话题的天众天齐也没有料到,这件事情对于紧那罗齐宫羽的刺激竟然会有这么大,但是血荷宗的加入与否事关重大,于是乎趁着乾达婆纳兰秀将齐宫羽扶到客房休息的时候,继续说道:“不动冥王派遣龙众龙灭和迦楼罗欧阳魔劫带领玄罗四凶前往华山劫持阿修罗的女儿,最终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龙众龙灭和迦楼罗欧阳魔劫并没有得手,但是这么一来却也彻底激怒了阿修罗罗血荷。” 说到这里天众天齐似乎轻叹了一口气道:“说起来好笑,当年我离教之后成立了天火门妄图凭借一己之力拨乱反正,却被不动冥王打的惨败而回,几乎成为了整个武林的笑柄,而阿修罗虽然明面上和不动冥王互不相犯,但是实际上这些年血荷宗也并不比我天火门好过多少,如果说我天火门躲的是不动冥王的明枪的话,那么血荷宗面临的就是不动冥王的暗箭了。” “前些时日我前往了大马群山血海,阿修罗罗血荷终于下定决心和不动冥王一战,整个血荷宗也将成为我们抗击不动冥王的助力。” 在座的几人中,天众天齐虽然不知道当日龙众龙灭和迦楼罗欧阳魔劫究竟在华山遇到了什么事情才功败垂成,但是谢惊涛夫妇却是从萧遥口中早得知 (本章未完,请翻页)了事情的大概经过。 一想到紧那罗齐宫羽竟然机缘巧合之下救下了自己和罗血荷的女儿,就不由得感叹也许冥冥之中果然有天意,再想到当日在月落庄园中站在萧遥身边的那位英气勃勃的姑娘,竟然就是阿修罗的女儿,他们竟然没认出来不禁扼腕叹息。 没过多久齐宫羽便在客房中转醒了过来,天众天齐很巧妙的话题拉到了别的事情上面,剩下的人也十分默契的没有谈论有关阿修罗和血荷宗的事情,但是任谁心里都清楚,血荷宗既然也加入到了行动中来,那么这三个命运交缠在一起的人必定还会相见。 这一次太原会面敲定了最终行动的时间,剩下要做的就是各自联络那些答应下一起行动的势力了。 由紧那罗齐宫羽乾达婆纳兰秀日圣谢惊涛月圣许清璇负责联系散落各地的旧部以及现在玄罗神教之中仍倾向于他们这些人的势力。 而萧遥负责联络九阳山紫阳观嵩山少林寺天下丐帮黄泉山一刀门四派一同起事,至于联络南疆腐仙教的任务,则被天众天齐揽了过去,直到这时萧遥才知道原来腐仙教中潜伏着的并不只有冥帝吴冥的人手,在苗疆中显然有一支势力是听命于天齐的天火门的。 最终天众天齐负责整合自己创立的天火门,联络大马群山血海的血荷宗,并且安排人手前往凤凰山腐仙教知会巫冬灵一起行动的日子。 几天过后,由九阳山紫阳观嵩山少林寺天下丐帮黄泉山一刀门大马群山血荷宗苗疆腐仙教以及天火门在内正邪共计七派,同时对玄罗神教各地分舵以及总坛周边发起了猛攻。 这一次起事对抗玄罗神教,事先萧遥和齐宫羽等人自问已经足够的小心谨慎了,但是要在短时间内联络起这么庞大的联盟抗击敌人,想要一点风声都不走漏出去,也根本不现实。 所以这一次猛攻虽然一开始便取得了不小的成果,但远远没有达到天众天齐和紧那罗齐宫羽等人预期的效果。 玄罗神教应对七派联盟时虽然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但是显然在攻击发起之前便有了防备,最初阶段的大胜很快就演变成了僵持。 这是一个很不好的信号,虽然说七派联盟中的大部分门派都和玄罗神教有着这样或者那样的仇怨,但是也并不意味着为了这份仇怨他们会情愿搭上自己门派的前途。 当战事不能向着众人预期的方向发展时,也就意味着联盟很快就要走到崩溃的边缘,就如同当年灭玄同盟一般。 更加不利的是,开战之后众人心中一直疑虑的八卦山游龙门终于明确了立场,垂垂老矣的游龙门门主孙奇胜将宝压在了野心勃勃的冥帝吴冥身上,站在了七派联盟的对立面上。 逐渐的游龙门的弟子开始出现在各地的战场上,向着昔日的盟友挥舞起了手中雪亮的屠刀。 (本章完) ... 第八回 烽烟四起(二) 七派联盟和玄罗神教之间的烽火终于点燃,但是接连几日取得的进展却不尽如人意,玄罗神教对于紧那罗齐宫羽等人私下里搞的小动作,并非全不知情,这也让不动冥王有了缓冲的时间。 更让天众天齐担心的是,双方开战之后不久,一直态度暧昧的八卦山游龙门终于表明了立场,但是这一次垂垂老矣的游龙门门主孙奇胜却没有向二十多年前那般站在玄罗神教的对立面上,而是将宝压在了野心勃勃的冥帝吴冥身上。 没过多久游龙门的弟子们便开始出现在,七派联盟和玄罗神教作战的各处战场之上,这些游龙门弟子和紫阳观少林寺等门派打惯了交道,各自都清楚根底,却是比玄罗神教的教众还要麻烦。 眼看着战事就要陷入胶着的状态,这也正是冥帝吴冥希望看到的场景,只要他能够把争斗拖延下去,靠着一时之勇集结在一起的七派联盟总有士气衰竭的一天,到时候七派联盟崩溃玄罗神教必定声威大震,恐怕中原武林数十年间,就再没有能够制衡冥帝吴冥的人了。 事到如今已经容不得丝毫的犹豫和迟疑,七派了首领汇集一处商量之后,终于决定由少林方丈素藏禅师和丐帮帮主谷有道统领少林寺丐帮一刀门紫阳观牵制住玄罗神教各地分舵以及游龙门的势力。 由天火门门主天众天齐和血荷宗宗主阿修罗罗血荷统领天火门血荷宗腐仙教以及玄罗神教内部投诚势力,牵制住玄山周边的玄罗神教本部教众以及蜀中唐门。 而萧遥齐宫羽乾达婆等人则率领各派精锐,一鼓作气攻上玄山叱咤峰直捣黄龙,只要能够诛除不动冥王吴冥,那么玄罗神教其余党羽必定不战而自溃。 众人亦都知道这是当下唯一的办法,否则如若任由不动冥王僵持下去,那么时间一长七派联盟内部定生变故,不说旁的就紫阳观少林寺丐帮这三个名门正派中的许多弟子,就和血荷宗天火门腐仙教这些脱身于玄罗神教的帮派十分的不对付。 分头行动一方面也是延缓这些不稳定的因素发作。 于是隔日少林紫阳丐帮等门派的攻势突然一起高涨,玄罗神教各地分舵一时间应接不暇纷纷向玄山总教发来求援的消息。 但是不动冥王吴冥甚是奸猾,只派遣了少数帮众应援各地分舵,并没有太过分出总教的实力来,整个玄山依旧固若金汤。 一计不成,天众天齐立马联络潜伏在玄山的人马暴动,随后血荷宗天火门腐仙教等门派弟子纷纷涌上玄山通往外界的各处要道内外夹击。 终于迫使不动冥王吴冥调动八部天龙众前来抵御。 只不过今日的八部天龙众早已经不复当年玄帝酆都在世时的威武,当年不动冥王暗算教主玄帝酆都之时,便是借助迦楼罗部和龙众部两部天龙众的势力才能得手。 不动冥王能够凭借区区两部势力便改朝换代,足以说明八部天龙众力量之强盛,因而不动冥王得位之后自然也担心有人像他当年一般借助天龙众的势力推翻了自己,尤其是他 (本章未完,请翻页)谋篡教主之后,天众部部主天齐和阿修罗部部主罗血荷两人率众哗变,更是让他对于八部天龙众的存在甚是忌讳。 故而冥帝接任教主之后,便大肆篡改当年玄帝酆都创教时的教条,不但废弃了玄罗二王四圣这几个实权职位,将整个教务牢牢地抓在手中,更是暗自削减八部天龙众的实力,使得如今的八部天龙众徒具其表,再也无法动摇神教的根基。 然而这一举措毕竟有利有弊,不动冥王将八部天龙众的实力分散到各地分舵,一方面对各地分舵的掌控能力和实力大有提升,另一方面却也在无形之中极大地削减了玄山的防护力量。 故而此次天众天齐和阿修罗罗血荷带领天火门血荷宗以及腐仙教奇袭玄山之际,现今的八部天龙众八部齐出才挡住了天齐等人的攻势,当然现今的天龙众虽然还称八部天龙,实际上阿修罗部和天众部都是名存实亡,当年鼎盛的八部众现在只剩下了衰败的六部众。 牵动了玄罗神教的大部分势力之后,萧遥和齐宫羽等人终于奇军突起,从战场的夹缝中深入到了玄山腹地。 此时的玄山烽烟遍地,周遭的喊杀声震耳欲聋。 紧那罗齐宫羽乾达婆纳兰秀日圣谢惊涛月圣许清璇一齐出神的看着面前这片既陌生又熟悉的土体。 他们已经不知多少年没有踏足这片梦中的土地了,然而时隔数十年再一次走上玄山的时候,却已经再不是这片土地的卫士,正所谓往事难回味,沧海已桑田 萧遥等人有惊无险的突破了玄山脚下玄罗神教的防卫,正准备继续深入摸上叱咤峰的时候。 忽然听得有急促的马蹄声自后方传来。 日圣谢惊涛做了个手势,众人立时在道旁的一块巨石后面隐身伏下,各人手中的兵器都已出作势欲出。 此时此刻他们这些人身入险地早已成了一支孤军,其余各处战火正烈分身乏术,这从后骑马而来的必然是敌非友,如果是敌人发现了他们这些人的行踪前往叱咤峰禀报,那便需立时结果了对方的性命才好。 萧遥齐宫羽等人都是当世好手,五感甚是敏锐早早发现了敌踪,听那马蹄声虽然奔得甚是急促,但距离众人躲藏的地方还差的好远,过了好半天方始驰到了近处。 萧遥摒弃凝神之际不经意间瞥到先前众人来时走过的道路,这时才注意到此处地质松软,他们这些人轻功有高有低一路上留下了不少深浅不一的脚印暗叫不妙。 正在这时从后赶来的马上乘客仿佛也注意到了沙土地上残留的足迹,蓦地勒停了奔马就要驻足查看。 紧那罗齐宫羽见势不妙手一挥,萧遥齐谷明谢惊涛夫妇等人分别从埋伏处跳了出来,将对方团团围住。 来者共有四骑马,骑马的人各个身着玄色长袍,显然都是玄罗神教的教众。 这四人一看中伏,齐声呐喊随即拔出兵器,催马前冲想要闯出众人的包围圈去。 月圣许清璇蓦地瞥见一人身上玄色长袍的袖口绣着鹰纹,皱眉道: (本章未完,请翻页)“是八部天龙众中摩呼罗迦部苍莽手下的侦骑,这些人最善打探消息乃是玄罗神教的耳目,一个也不可放走了去。” 那四名玄罗神教教众被月圣许清璇瞬间叫破了身份,心中更是惊惧,正打算四下逃跑的时候。 已经有两名少林和两名丐帮的弟子挺身迎了上去分别堵截。 玄罗神教摩呼罗迦部苍莽手下的这个侦骑各个手持弯刀,眼见被人缠住脱身不得,顿时表现出了悍勇的一面出来。 只不过这次突围玄山叱咤峰来的除了谢惊涛等绝顶高手外,其余的也无不是各派的经营,一个个武艺娴熟精湛,斗了没有几个回合。 便有三名玄罗神教教众分别中招,从各自的马上栽了下来。; 只不过最后剩下的那个人似乎是几人的头领,比起那三个人武功却要了得的多,一会儿工夫就看上了一名少林弟子的左肩,夺路而走瞬间纵马奔出了数丈距离。 一旁的少林弟子德怀见状,喝道:“下来!”说着步伐迅即,三两步欺到了那人背后,手中降魔棍劈出直取那人面门。 那玄罗神教教众见状赶忙挥刀抵挡,谁知道德怀这一下却是虚招,降魔棍一吞一吐彭的一声正点在对方的前胸上。 这一招击中了要害,降魔棍上蕴含着少林醇厚内力,那人登时便被倒撞下马,口中鲜血如柱。 德怀见一招得手正要上前将对方擒住,谁知道那玄罗神教的弟子极是悍勇,身受重伤之下竟然佯装昏厥,骗的德怀近前之后突然跳起,张开双臂迅速朝德怀冲了过来。 德怀处变不惊,身形一侧闪开了对方的扑击,手中降魔棍横扫正扫中那人腰间,顿时将他扫飞了出去,那人还想强起神来,但是挣了几挣终是没了气力。 眼见摩呼罗迦部的四名侦骑都被结果拿下,几名丐帮弟子顿时上前去搜索这些人身上是否佩戴有什么信件,其中一个丐帮弟子更是往四人的坐骑走去。 这四人的坐骑不过是寻常的骏马,上面简单的装配着一副马鞍,只有那为首的一匹黑马暗子后面挂着一个框子,框子上用黑布蒙着不知里面装了些什么东西。 那丐帮弟子将上面蒙的黑布掀开正要往里查看,便在此时黑布下忽的飞出了三只白鸽,如箭一般直插云霄而起。 怜迎雪一直冷眼旁观,看见变故发生抖手射出三枚定魄木针,分别射向腾空的三只鸽子,两只鸽子应手而落。 剩下的那只鸽子却不知怎地在空中忽然一个变向,最后一只定魄木针擦着鸟羽飞了过去没有建功。 一只白鸽冲入云端,众人纷纷掏出暗器去打,却碍于高度再也打它不着,眼看着白鸽就要飞远,突然一支狼牙箭如电一般射出,瞬间便洞穿了最后那只白鸽的翅膀。 原来却是萧遥眼见怜迎雪失手,从一旁一位正派弟子手中拿过了一副弓箭,弯弓搭箭将白鸽射了下来。 白鸽中箭无力的扑腾了几下眼看着就要掉落的时候,突然云霄之上传来了一声洪亮的鸟鸣 (本章完) ... 第九回 摩呼罗迦(一) 上回说到萧遥等人为了改变七派联盟和玄罗神教的僵持局面,决定趁着玄罗神教主力被牵制的机会杀上叱咤峰直捣黄龙,直面不动冥王吴冥做一个了断。 哪知道一行人刚刚深入玄山不久便遇到了一直赶回叱咤峰报信的玄罗神教侦骑,这伙区区四人组成的侦骑自然不是紧那罗齐宫羽和萧遥等人的对手。 甚至于只是三四个丐帮和少林寺的弟子便足以对付,不过他们没有料到的是制服了这伙侦骑之后,几名丐帮弟子在搜索侦骑行囊的过程中却出了岔子。 搜索过程中从为首的那名侦骑胯下黑马鞍辔后面的筐子里飞出了三只白鸽,一旁的怜迎雪及时出手连发定魄木针射落了其中的两支,最后一只白鸽却甚是灵活,躲过了众人的暗器振翅高飞,眼看就要飞远。 这时候萧遥弯弓搭箭终于将走漏的白鸽翅膀射穿,但是眼看着中箭白鸽无力的扑腾几下就要掉落的时候,突然云霄之上传来了一声威武洪亮的鸟鸣,紧跟着一个犹如太阳一般耀眼的金色身影,仿佛一道金色的雷霆劈落下来,只一眨眼的功夫便追上了坠落的白鸽,将白鸽抓了起来。 萧遥定睛一看也不由的心中巨震,就见天空之上那快如鬼魅的身影竟然是一只极为神骏的金色大鸟。 他早年生活在武陵山桃花峡中终日渔猎,见过的最大的鹏鸟就是武陵山绝巅上生存的黑雕。 那种生活在绝壁悬崖之上的黑雕体长近米,展翅可达两三米,又一次萧遥在密林中就看到一只成年黑雕爪下擒着一只斑纹猛虎横空而过,这一幕一直震撼了年少的萧遥许久。 但是往日见到的那支黑雕放在眼前这只金色的大鸟面前,却又显得不值一提了,这急电一般的金色巨鸟粗略估计体长也得近两米,展翅而飞时双翼可达四五米,浑身的毛羽仿佛正在烈烈燃烧的金色怒焰,远远看去真如一片金色的祥云一般。 但是萧遥显然不是唯一注意到天空上这金色巨鹰的人。 紧那罗齐宫羽显然也发现了这位不速之客,惊呼道:“不好,这是那摩呼罗迦苍莽的金翅大鹏,没想到几十年过去了这孽畜还活着。” 丐帮新任大义堂堂主卫岩说道:“齐前辈,这时候可不是惊叹的时候,那最后的信鸽落在了这大雕的爪子里,咱们要是不能夺回来,恐怕玄罗神教现任教主冥帝吴冥那狗贼会先一步得到风声,于咱们这一次的行动极为不利啊。” 天下丐帮这些年来忙于整顿内部,和玄罗神教没有什么干戈,卫岩又和萧遥感情甚笃,于是对紧那罗等人倒也口气恭敬。 日圣谢惊涛无奈道:“这金翅大鹏鸟乃是洪荒异种,浑身羽毛坚若金石,飞行之快尚在寻常箭矢之上,扶摇而上可及九霄云外极难对付,当年玄帝大人每每征战四方之时,必定要带上摩呼罗迦苍莽和 (本章未完,请翻页)这只金翅大鹏鸟,大大小小数百仗下来,从没有谁能够将它打下来。” 日圣谢惊涛生性沉稳,这几句话虽然说得句句都是实话,但是在此时旁人却显得有些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尤其是紫阳观少林寺这些和素有不睦的门派,当年玄帝酆都东征西讨之际手上没少沾染几大派弟子的鲜血,这金翅大鹏鸟的凶名也有人素有耳闻。 有哪些不服气的心中暗自想着,当年你玄罗神教如日中天又如何,还不是被俺们灭玄同盟给打的狼狈不堪,最后号称武林第一高手的玄帝酆都也战死了,这金雕当年凶名在外可毕竟也不过是只扁毛畜生罢了,何况这都几十年过去了估计走就没了当年的威风了,难道这贼死鸟还能成精了不成,只不过这金雕当真飞的又快又高,少林寺和紫阳观的人跃跃欲试却又没有什么好法子。 原本这金翅大鹏鸟抓住了被射伤的白鸽振翅高飞远走而去也就是了,下面的人再心急也奈何不了它,但是这金翅大鹏鸟显然是好多年没有遇到对手了心痒难耐,一双比剑还锋利的眸子瞧见下面围拢的一大群人竟然毫不畏惧的一个猛子俯冲了下来。 这一下那些随同萧遥一起来的紫阳观弟子和少林僧人可是炸开了锅,只等金翅大鹏鸟飞的稍近了一些,什么飞刀飞镖飞蝗石五花八门的暗器就像雨点一般往那金色的身影上招呼过去,就连一些跟着卫岩同来的丐帮弟子也忍不住甩手打出些飞石凑凑热闹。 日圣谢惊涛和紧那罗齐宫羽冷眼旁观也不制止,他们自然是知道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虽然暂时和他们站在一起,却也决计不会事事听从他们的吩咐,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让这些人吃吃苦头,也好过上了叱咤峰后再出什么幺蛾子。 果然瞥见那如雨点般打来的暗器,金翅大鹏鸟怡然不惧,一双鸟眸中甚至闪过了一丝蔑色,双翅一震半空中徒然生出一股飓风,只一冲便把那些射来的暗器扫了个七零八落。 大多数暗器四散飞了开去,少部分被狂风一冲竟然倒射而回,让那些射出暗器的名门弟子好不狼狈,只有零星一两个暗器从边缘绕过了金翅大鹏鸟掀起的狂风,打在了金翅大鹏鸟的金色鸟羽上,却只听‘乒’‘乒’几声犹如金铁交击一般,别说伤了金翅大鹏鸟,甚至连一根鸟毛都没有打下来。 那金翅大鹏鸟显然早就料到了这一幕,放声发出一声洪亮的鸣叫,叫声中透露着一股说不出的得意劲儿,破空飞行的速度竟然又生生快了几分,另外一只空闲的鸟爪就朝一名少林僧人身上抓去,这一下一旦抓实了那少林僧人怕是要有裂体之虞。 日圣谢惊涛和紧那罗齐宫羽对视一眼叹了一口气,都知道到了出手的时候了,否则要真是坐视金翅大鹏鸟在他们虐杀了几名少林僧人,恐怕七派联盟也就到此为止了。 这金翅大鹏鸟的速 (本章未完,请翻页)度何等之快,那名少林僧人前一秒还在催发菩提子,后一秒便觉得一股狂风迎面而来,那金色的巨爪一瞬间便好像到了眼前,惊骇得简直魂都要飞了。 就在这时紧那罗齐宫羽和日圣谢惊涛也一左一右从藏身的地方跳了出来,他们先前在巨石之后藏身,眼看跟来的侦骑不过只有区区四骑也浑没在意并没有早早现身,任由几个少林僧人和丐帮弟子出手。 说实话他们心中也不愿意伤了这只金翅大鹏鸟,毕竟追随玄帝酆都东征西讨之时,这只金翅大鹏鸟不知道帮着他们立下了多少功勋,更何况摩呼罗迦苍莽个性豪达敦实素来与人为善,和他们几人的关系也一直不错,能留下几分情面总是好的。 所以这一下出手只是为了惊退金翅大鹏鸟并没有打着伤了对方的念头,但是紧那罗齐宫羽和日圣谢惊涛快,旁人却也不慢。 一支穿云利箭先二人一步激射而出。 那金翅大鹏鸟眼看着就要撕裂了瞄准的那名少林僧人,蓦地感觉到一种危机感,这些洪荒异兽对危机的感觉甚至要远超一般的武林高手,急忙振翅而起,但终究是晚了一些。 一支狼牙利箭正中它那只抓着白鸽的巨爪碎裂了开来,然而这寻常的利箭还是没能刺穿金翅大鹏鸟的利爪,金翅大鹏鸟只觉得右爪一麻,爪子里握着的白鸽竟然滑落了出去,发出一声饱含惊怒的鸣叫直插云霄。 在空中两只鹰眸不住在地上巡弋想要找出这个偷袭自己的敌人出来,不过一瞬间的功夫就锁定了手中握着长弓的萧遥,紧跟着瞧到了现行的紧那罗齐宫羽和日圣谢惊涛。 锐利的双眸蓦地闪过了一丝疑惑,似乎是不明白紧那罗齐宫羽和日圣谢惊涛这两位许久不见的‘老兄弟’,现在怎么会站到了敌人的那一方去了。 这一下似乎连先前被萧遥射了那一箭的仇恨都顾不得了,飞低了一些绕着谢惊涛和齐宫羽两人的头顶不断的盘旋,一边飞一边鸣叫,然而飞了几圈之后不见谢惊涛和齐宫羽的回应,叫声逐渐变得悲凉了许多。 最终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悲鸣振翅飞走了。 瞧着金翅大鹏鸟远去的影子,听着耳边似乎依旧回荡着的悲鸣,谢惊涛齐宫羽乃至于乾达婆纳兰秀月圣许清璇,甚至通晓心音的怜迎雪,熟知野兽习性的萧遥心中都有几分悲意。 也许金翅大鹏鸟永远也无法理解齐宫羽和谢惊涛今天的所作所为,这固然是因为它即便有些灵智,却终究不是心思繁复矛盾的人类,但是有些时候,做禽鸟未必就不如做人快活,至少它们的世界中不存在背叛 齐宫羽和谢惊涛忍不住在想,如果当年不动冥王和大罗法王这两兄弟没有做出那等诛心之事,也许直到今天他们还是会和金翅大鹏鸟一样守护着玄山,俯瞰苍茫大地 (本章完) ... 第九回 摩呼罗迦(二) 上回说到萧遥等人深入玄山意图前往叱咤峰,准备和不动冥王吴冥一决雌雄,然而刚刚出发不久就遇到了玄罗神教摩呼罗迦部的一支探马。 一行人三下五除二将这伙探马料理了之后,几名丐帮弟子搜寻线索的时候却出了岔子,致使三只白鸽飞了出去。 好在怜迎雪及时出手射下了其中的两支,紧跟着萧遥弯弓搭箭将最后的一只白鸽射穿了翅膀,然而还没等白鸽掉到地上,云层中突然钻出了玄罗神教八部天龙之一摩呼罗迦苍莽豢养的金翅大鹏鸟。 这金翅大鹏鸟本是洪荒异种浑身羽毛坚若金铁,寻常的暗器飞石难伤分毫。 眼看着金翅大鹏鸟逞凶要猎杀一名少林弟子的时候,紧那罗齐宫羽和日圣谢惊涛再不能袖手旁观,虽然不愿意伤害苍莽豢养的这支金翅大鹏鸟,也只能一齐纵身出来想要惊走对方。 谁知道这时却有一个人比他们两个更快了一步正是萧遥,先前它被空中金翅大鹏鸟的神威惊艳出神,回过神来时正瞥见金翅大鹏鸟要行凶的一幕,不及多想便朝金翅大鹏鸟探出的鸟爪上射了一箭。 他方才亦看到金翅大鹏鸟用鸟羽硬抗暗器飞石的一幕,这平常一箭本来也没奢望能够伤得了金翅大鹏鸟,却是和谢惊涛以及齐宫羽打得同样的念头,想要让这神骏的金雕知难而退罢了。 然则这一箭好巧不巧的射在了金翅大鹏鸟鸟爪的关节之处,顿时打得金翅大鹏鸟一麻,手中抓着的白鸽顺着爪缝掉落了下来。 瞧见这一幕先前奈何金翅大鹏鸟不得的少林弟子和丐帮弟子顿时士气大振,身上的暗器又朝金翅大鹏鸟身上招呼了起来。 然则金翅大鹏鸟的身躯徒然拔高,发出一声愤怒的嘶鸣,两只如利剑般锐利的双眸正在寻找那偷袭自己的敌人时,正巧看到了朝它扑来的谢惊涛和齐宫羽。 对于曾和它一起并肩作战的齐宫羽谢惊涛为什么现在却和偷袭自己的人站在一起,金翅大鹏鸟十分的不解,在两人头顶盘旋数周不断的悲鸣,然则终究得不到齐宫羽和谢惊涛的回应,终于朝远处飞去 然而谢惊涛和齐宫羽也被金翅大鹏鸟勾起了往日的回忆,对于今天带人攻上玄山叱咤峰这件事十分的唏嘘。 一名少林僧人将金翅大鹏鸟鸟爪中掉落的白鸽交到了德怀手中,德怀道了声佛号从白鸽小腿上解下了一个小小的竹筒交到了萧遥手中。 萧遥拆开竹筒一看,只见里面装了一张小纸条,上面大略写着摩呼罗迦部在同敌人作战时,发现了有一支敌人的人马潜入了玄山,特地送回急报希望叱咤峰得到消息后能够早作应对。 这时候另外两只白鸽身上的信条也被分别搜了出来,三张信条上所写的内容一模一样,卫岩皱眉道:“没想到这么快,玄罗神教的人就发现了咱们这支人马的踪迹,这信分明是向叱咤峰上的冥帝吴冥示警的,好在怜姑娘和萧兄弟身手不凡,否则真要是走脱了哪只鸽子,恐怕咱们往后的路就要 (本章未完,请翻页)凶险了。” 冯孤星接过话头继续道:“只是不知道像是这样的探马山下的人究竟派出了多少,要是不止这四人那可大大不妙。” 紧那罗齐宫羽和日圣谢惊涛好容易把目光从金翅大鹏鸟远去的天空上移回来,听到卫岩和冯孤星的议论,齐宫羽苦涩道:“恐怕这时候,叱咤峰上的人已经知道咱们上山的事情了。” 萧遥奇怪道:“齐伯伯此话怎讲,难道你已经得知山下派回的探马不止这一路么?” 日圣谢惊涛突然叹道:“萧贤侄你未曾入过玄罗神教,不知道神教行事的风格,像是这样重大的信息山下的探马绝不会只派遣一路人上山禀报的,退一步来说哪怕当真就派了这四个侦骑回来,咱们上山的消息也已经瞒不住了。” 谢惊涛先前说到山下派回的探马不止一路,这一点众人都能够明白,如果有其他探马从别处上山不动冥王自然会得到消息,可是后半句说到即便是只这一路探马被他们拦截后,仍能够把消息传出去就显得有些夸大其词了。 那些听到的谢惊涛这番话的少林僧人和丐帮弟子顿时低声议论了起来,更有甚者已经开始怀疑谢惊涛和齐宫羽这些玄罗神教旧部的居心了。 萧遥却是深知齐宫羽和谢惊涛绝不会无的放矢,连忙追问原因。 紧那罗齐宫羽这才说道:“先前那只神武的金色大雕,萧贤侄你也看到了,实不相瞒那金色巨雕便是当年玄罗神教八部天龙之一,和我齐名的摩呼罗迦部部主苍莽豢养的金翅大鹏鸟,这金翅大鹏鸟自幼便被苍莽收养,同吃同住数十年心意早已相同,金翅既然发现了咱们的行踪那么摩呼罗迦苍莽也就一定知道了。” 紧那罗齐宫羽这番话说的玄之又玄,与禽鸟心意相通这种事简直就是骇人听闻,除了通晓心音的怜迎雪以及萧遥外,便连冯孤星和卫岩等人都觉得齐宫羽这番话实在是夸大其词了。 少林僧人德怀倒是并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手一摆四名少林僧人将擒住的四个摩呼罗迦部侦骑带了过来,温声道:“有什么事情,还是等咱们问过了这几个人再说吧。” 丐帮大礼堂堂主卫岩哈哈笑道:“这位德怀大师说得不错,什么事情还是等咱们先审问过了这几个玄罗神教报信的人再说吧。” 这四个摩呼罗迦部的侦骑被众人擒下时便都点了全身要穴动弹不得,卫岩想要从这些人口中打探山下的战局,以及山上的情况便先出手解了这几个人的哑穴。 与此同时四名丐帮高手分别把兵刃架在这些摩呼罗迦部侦骑的脖颈上,一旦他们准备大叫便立时了解了性命。 准备万全之后,卫岩这才向四名侦骑喝问道:“说!你们是怎么得知我们上山的消息的,像你们这样报信的探子山下一共派了几路回来,走的分别是那几条路,说的好了便放你们一条生路。” 哪成想四名摩呼罗迦部侦骑被解开了哑穴之后,突然间同时仰天大笑起来。 几名丐帮 (本章未完,请翻页)弟子见状厉喝道:“住嘴!在作怪小心爷爷们砍了你们的狗头,说着手中的兵器又往前横了横在其中一名侦骑的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出来。” 然而他这一句话刚出口,那四名玄罗神教的侦骑大笑之后突然一齐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兵刃上撞去,其中两名丐帮弟子收手不及,兵刃划破了两个侦骑的喉咙。 另外两人见机得快,手中兵刃一收没让对方得手,但是却见剩下两个侦骑脸上各漏出一股诡异的笑容扑倒在地。 冯孤星奇道:“这些人是怎么了?” 怜迎雪上前在扑倒的两名侦骑鼻前胸口一探淡淡道:“这两人已经死了,是服毒死的,想来装着毒药的毒囊一直含在舌下,方才趁着大笑的时候咬破了毒囊。” 卫岩惊道:“这是什么毒药发作的如此之快,片刻不到就能取人性命。” 怜迎雪正要答话,乾达婆纳兰秀已经先一步走了过来,往惨死的两名玄罗神教侦骑身上看了一眼淡淡道:“这毒叫做母子同心。” 卫岩喃喃道:“母子同心?好奇怪的名字,不过玄罗神教竟然有此等见血封喉的剧毒,等到上了叱咤峰之后倒是需要多多留神。” 众人想起先前毒性散发的猛烈,不由得心有戚戚,暗自祈祷莫要中了这样的恶毒才好。 反倒是怜迎雪听到乾达婆纳兰秀点破毒物的名字,眸子一亮道:“果然是母子同心么!” 卫岩奇怪道:“怎么怜姑娘,难道你听说过这母子同心么?” 怜迎雪柔声道:“倒是有些耳闻,如果当真是母子同心的话,卫大哥也不需要太过在意这毒物了。” 冯孤星追问道:“怜姑娘此话怎讲,难道说这母子同心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怜迎雪温婉道:“隐情倒也说不上,但是这母子同心却不是一种毒的名称,而是一种特殊的组毒。” 卫岩道:“组毒?什么叫做组毒?” 怜迎雪道:“组毒顾名思义,就是一种组合起来的毒物,本来世间万物皆有天数,但凡绝命至毒之物存世必然极其稀少,然而毒物之间经过调和却可以制成千变万化的毒药,而组毒又是其中最为特殊的一种。” “母子同心本身乃是由两种不同的药物组合而成,一是一种名曰鬼母的怪虫,这种鬼母虫雌雄同体靠产卵延续,然则每一次产卵只可得一枚虫卵。” “鬼母本身的毒性并不算强,若是寻常之人误食只会腹痛几日便无大碍,然而鬼母本身的毒质其实一直在体内潜伏,一年之后体内的鬼母毒质发生变化,这时要是不小心食用了鬼母的虫卵,那便会沟动体内的毒质让人立时毙命。” “而鬼母所产的虫卵十分坚韧,含在口中哪怕数日也不会融化,想来这些侦骑就是将鬼母虫的虫卵一直藏在口中,刚才趁机咬破了才引动了体内的毒质毒发而亡。” 说到这里怜迎雪转向乾达婆纳兰秀的方向虚心道:“前辈,不知我刚才说的对是不对。” (本章完) ... 第九回 摩呼罗迦(三) 乾达婆纳兰秀淡淡道:“怜姑娘方才说的一点也没错,这些侦骑很早之前就服过了鬼母虫,然后平时执行任务时便将鬼母的虫卵带在身上甚至含在舌下,一旦遇事不妙便会咬破口中的毒囊丧命当场。” 丐帮大礼堂堂主卫岩闻言大怒道:“吴冥这狗贼竟然如此恶毒,连对自己门内的弟子也用这么阴毒的法子么。” 怜迎雪听到卫岩这么说,忙朝身边的乾达婆纳兰秀看去,只见纳兰秀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紧那罗齐宫羽和日圣谢惊涛脸上也有几分不自然。 卫岩自然是不知道,当年玄罗神教的这种‘母子同心毒’的始作俑者,正是面前站着的乾达婆纳兰秀。 就是怜迎雪的母亲鬼三姑帝茹夏也是偶然从一名猝死的玄罗神教教徒身上,才发现了母子同心的秘密,并且后来将自己所发现的内容告诉了女儿怜迎雪知晓。 在那几名侦骑毒发之前,就连乾达婆纳兰秀都没有想到,自己和紧那罗齐宫羽离开了玄罗神教之后,母子同心毒竟然没有随着他们的离开而消失,反而被不动冥王吴冥掌握在了手中。 冯孤星洒然道:“既然怜姑娘和纳兰前辈都识得这种恶毒倒也不需太过担心,咱们还是抓紧赶路才是以免夜长梦多。” 卫岩点了点头道:“冯少侠说得不错,不过走之前还是要在这些侦骑的身上搜一搜,说不定有咱们用得到的东西。” 说着一挥手,已经有四名丐帮弟子走上前去卷起了袖子,就要往四具尸体的衣袋中翻找搜查。 一旁的怜迎雪见那几名侦骑尸体的一袋鼓鼓的仿佛还有轻微的起伏,心中疑虑提醒道:“众位丐帮的朋友多加小心,那些尸体的衣袋中有东西。” 四名丐帮弟子一愣,怜迎雪所说的‘东西’显然不是他们期望找到的东西,不敢大意纷纷解下了身上的兵刃去挑尸体的一袋,只见被挑中的一袋蓦地蠕动了起来,紧跟着每人的衣袋中各翻出了数条色彩斑斓的小蛇,暗自悚然方才要是没有得到怜迎雪的提醒,大意之下伸手入袋翻查,怕是立时就会被袋中暗藏的毒蛇给咬中,想到这里脸上纷纷变了颜色,一边大声斥骂玄罗神教教众行事阴狠毒辣,一边飞快的用手上的兵刃将爬出的小蛇刺死。 这种设置却是齐宫羽和纳兰秀等人都未曾见过的,显然是几人离教之后不动冥王新做的安排,想到不动冥王手段的阴狠各人都有几分心悸。 冯孤星骇然道:“这一次七派联盟共讨玄罗神教教主冥帝吴冥,咱们方方潜入玄山就撞到了这样一伙侦骑,这四人武功平平想来在玄罗神教之中不过是些无名小卒罢了,但是却已经如此的阴狠毒辣,那玄罗神教教主冥帝吴冥又该有多么的歹毒。” 卫岩走到怜迎雪的身边,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自责道:“先前是卫某人行事草率,若没有怜姑娘你及时提醒,恐怕我的这些个兄弟早就中了邪教的暗算,怜姑娘请受卫某一礼。” 怜迎雪没想到卫岩这么郑重其事,有些慌乱道:“卫大哥,你这是做 (本章未完,请翻页)什么” 但是卫岩人在丐帮最重兄弟情义,仍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那四名丐帮弟子也纷纷致谢。 经这一事后,几名丐帮弟子再在四具尸体上搜索时自是大足了精神,可惜一番忙碌下来,除了些许干粮和碎银之外并无什么斩获,显然要传递的信息除了存放在信鸽身上的纸条外,剩余的都记在了这些个侦骑的心中。 将这四人的尸身料理掩埋之后,一行人继续向玄山深处叱咤峰的方向摸去,紧那罗齐宫羽和日圣谢惊涛等人脸上明显带有几分忧虑,显然是在担心方才金翅大鹏鸟的出现会不会惊动不动冥王吴冥,暴露了一行人的行踪。 反倒是冯孤星卫岩等人心中并不相信,那金翅大鹏鸟真有齐宫羽和谢惊涛说的那么神异,故而仍有极大地信心自己的行踪未必就暴露了出去。 走不多时,静谧的山林中突然响起了一阵古怪的铃声,仿佛有什么人正在朝他们这边奔来,众人本来遇到了先前的侦骑之后都屏气凝神打足了精神,故而铃声响起的时候着实惊动了不少人。 队伍中擅长听风辨位的人想要通过铃声来辨别来人究竟是从哪个方向靠近,距离众人所在的位置又有多远。 但是那铃声本来是从西南方向传来的,片刻之后却又变成了兹南向北,直到极西北仿佛听不到的时候,竟然再次转而趋东,然后蓦地从东北方向出现 如此这般忽东忽西时南时北如同幽灵鬼魅一般,着实让人毛骨悚然,一行人中不乏见多识广之辈,却还是想不到什么人的脚程能够如此之快,前一刻还在东面,后一刻却又出现在了西面。 可是从那铃声的音质来听,四面八方传来的音色又丝毫不差,绝不是数人暗藏在四方先后振铃这般故弄玄虚,要知道如果不是同一个人同一副铃决计无法奏出完全一样的声响来。 过了一会儿,那铃声仿佛靠到了极近的地方,竟然又慢慢朝西面退了回去,响声越来越轻,渐渐在西面销声匿迹,在众人悬着的心刚刚放下以为那‘鬼魅’退去时。 陡然之间只听东面方向瞬间铃声大震,仿佛那铃铛本来就在那处鸣奏一般。 上山的诸人自问各个都闯荡江湖多年见多识广,什么样的凶险都经历过了,但是如同今日这般匪夷所思的铃声却从未耳闻,人人脸上都露出了几分惊惧和惶急来。 丐帮卫岩蓦地大喝一声,朗声道:“什么人在此装神弄鬼藏头露尾,既然来了便不敢现身一见么。” 卫岩这一声用上了天下丐帮特殊的内功,声音洪亮异常但是却只会笼罩一定的范围,并不会远远传开惊扰旁人。 卫岩这句话隆隆传开,似乎连铃声都被他的声音掩盖了过去就此断绝,仿佛铃声的主人被他的胆气吓到了,远远避开不敢在作怪故弄玄虚了一般。 只是还没等卫岩自得,旁边丐帮弟子恭贺的话也才到了嘴边,那铃声却仿佛一个被压缩到了极点的弹簧一般,猛地再次爆发了出来。 (本章未完,请翻页)一时间四面八方仿佛同时响起了如魔音般的铃声,但是细细分辨聆听却能感觉到这些铃声实际上是有先后之分的,从东到北,从北到西,从西再到南,从南再到东。 众人仿佛陷身到了一个铃音组成的漩涡之中,疯狂蹿响的铃声吵得人人头昏脑涨恶心欲吐。 紧那罗齐宫羽和日圣谢惊涛对视一眼,心中各自浮现出了一个念头来 铃声的漩涡仿佛越收越紧,最终铃音的风暴在一行人头顶正上方戛然而止,当众人抬头上仰去看的时候,只见先前那只神骏的金色巨雕再一次飞到了他们的上空。 联想到先前那飞速变化的铃声,不禁心中释然要是有人将铜铃系在这金色巨雕的身上,倒真有可能奏出那等古怪的铃声出来,但是细细查看金翅大鹏鸟周身却不见那铜铃的踪影,而且此时金翅大鹏在众人头顶盘旋也不见铃声响起,更何况先前的铃声分明有种奇怪的韵律,绝不是一只鹏鸟能够控制的。 正在这时,萧遥猛的心中一跳,好像感觉到自己被一只洪荒巨兽盯住了一般,骇然回望时,这才发现一行人中不知何时竟然多出了一位黄袍散发男子。 这男子黄袍破烂散发蓬乱相貌也不见有什么过人之处,但是一双眸子却冷得怕人深的可怖,看到这双眸子的时候萧遥不禁产生了一种整个人都被看穿的感觉,然而这却不是萧遥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眸子了。 那么自己第一次见到如此锐利的双眸是在什么时候,对了这不正是在天空上翱翔的那只金翅大鹏鸟的鹰眸么! 见到萧遥这么快就感觉到了他的存在,那散发男子锐利的双眸中也闪过了一丝诧异,随后便把目光从萧遥身上移开投到了日圣谢惊涛和乾达婆纳兰秀身上。 紧随萧遥之后,紧那罗齐宫羽和日圣谢惊涛也感觉到了黄袍人的出现,纷纷扭过了身子看向了黄袍人。 黄袍人有些唏嘘道:“紧那罗乾达婆你们不该回来的” 这一声犹如石破天惊一般,前一刻还在被天上突然出现的金翅大鹏鸟吸引住目光的齐谷明冯孤星等人这才如遭雷击一般,朝声音发出的方向看来。 直到黄袍人开口的时候,他们这些人才知道有人出现在了众人之间,然而却没有一个人直到黄袍人究竟是怎么混进来的,即便是轻功大成的萧遥,自觉即便是风吹草动落叶飞花也难逃他的耳目,然而对于黄袍人的出现事先竟没有半点警觉。 紧那罗苦涩道:“看来那相传无人能够练成的鲲鹏展翅功还是让你这个疯子给练成了啊,世人缪传我紧那罗齐宫羽是玄罗神教八部天龙中轻功最高的一位,实际上要不是你性格豁达不慕俗名,即便是你神功未成的时候轻功也未必就输了我,如今你鲲鹏展翅功已成,这天下间论起轻功来怕是在没有人是你的对手了” 说到这里紧那罗苦笑几声“只是没想到咱们再次重逢竟然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你说的没错我不该回来,但是我却不能不回来” (本章完) ... 第九回 摩呼罗迦(四) 苍莽皱眉道:“为什么非得回来,当年你和乾达婆双双私自离教乃是叛教的大罪,冥帝大人宽宏大量没有追究,你们为什么还要回来!!!” “冥帝?哈哈冥帝!!!你竟然叫那狗贼冥帝?看来你心里真把他当教主了。”紧那罗齐宫羽的口气充满了嘲讽。 摩呼罗迦苍莽皱眉道:“放肆!紧那罗你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 紧那罗不屑道:“身份?我是什么身份,苍大哥你也不要忘了,我已经不再是当年的紧那罗了,即便我仍是那个紧那罗,我也只会向玄罗神教向玄帝大人效忠,而不是效忠于那个狗贼。” 苍莽听到齐宫羽这番言论,似乎有些失望道:“当年神教发生变故,紧那罗你和乾达婆一起离教而去,我一直当你们有什么说不出的苦衷,现在看来玄帝大人死后,你们当日恐怕就已经心生反意了吧。” 紧那罗反唇相讥道:“心生反意?这话你真应该去质问一下你现在的主子,当年的不动明王吴冥才对!” 摩呼罗迦苍莽皱眉道:“紧那罗你什么意思?当年神教发生巨变,玄帝大人意外陨落,日月双圣和一众元老下落成谜,大罗法王吴法伙同阳圣萧万山阴圣林宛瑶勾结外敌大逆不道,而天众天齐阿修罗罗血荷又率众哗变,整个神教上下可以说是风雨飘摇乱作一团,要不是冥帝大人挺身而出稳定局面,你以为玄罗神教现在还能够存在么?他不做教主难道还要让你们这些弃教叛逃的人来做么?” 说到这里摩呼罗迦环视一周坚定道:“紧那罗,你去告诉天众天齐那个老家伙,别以为我不知道他肚子里打的什么主意,这玄罗神教乃是咱们这些人追随玄帝费尽心思建起来的,我苍莽就是死也绝不能看着神教毁灭。” 紧那罗摇头道:“摩呼罗迦,这么多年过去了看样子你当真改变了不少,当年的你对玄帝大人言听计从为玄罗神教抛头颅洒热血是一只雄鹰,现在的你却蒙蔽了眼睛甘心做不动冥王的一个棋子。” 苍莽哈哈大笑,声音中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悲凉,大声道:“我变了?没错当年的我只忠心于玄帝大人只忠于玄罗神教,现在玄帝大人不在了,玄帝大人留下的基业便是我唯一忠诚的对象了有何不对。反倒是你们这些人变了才对吧,当年玄帝大人在世之时,咱们上下齐心同舟共济数十年间神教便力压那些传承大派成为了中原武林第一教派,那是何等的风光。可是玄帝大人尸骨未寒,你们这些人不是想着怎么为玄帝大人报仇雪恨,不是想着如何护卫神教上下,竟然在最危急的时候抽身远走,要不是念着咱们多年浴血同袍的份上,我摩呼罗迦又怎么会容忍你们活到现在。” 月圣许清璇闻言上前薄怒道:“摩呼罗迦你倒是好大的口气,真以为你练成了鲲鹏展翅功便天下无敌了么。” 摩呼罗迦苍莽豪放道:“苍某不敢妄言天下无敌,但是对付你们这些蛇鼠两端背信弃义的小人还不是问题动手吧!!!” 月圣许清璇怒道:“好,就让我许清璇来领教下你的扑天三十六式。”一边说着一边解下了盘在腰间的青色广寒鞭想要和摩呼罗迦一决雌雄。 然而身边的丈夫谢惊涛却一把将她拉住。 许清璇楞道:“涛 (本章未完,请翻页)哥你拦着我做什么!让我好好教训下这不明正误的木头。” 谢惊涛冲着爱妻摇了摇头劝道:“清璇你且慢动手,苍大哥不是咱们的敌人。” 说着上前冲着摩呼罗迦苍莽行了个礼,恭敬道:“苍大哥,好久不见了。”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谢惊涛这般礼敬,摩呼罗迦苍莽倒也不好上来就打杀,毕竟几十年前一起征战四方,血海中拼出来的情义不是那么容易消退的,脸上先前被许清璇激出的怒意也消散了几分,淡淡道:“日圣使好久不见,没想到你和月圣都还活着,当年你们两人带领许多教中元老应援凤阳分舵半道遇伏,很多人都说你们已经遭逢不幸,玄帝大人就是为了打探你们的下落,这才领了阳圣萧万山和阴圣林婉遥两人前往凤阳,谁承想萧万山和林婉遥这对贼子狼心狗肺,竟然勾连了外人害了玄帝大人的性命。” 自萧遥打探到自己的身世之后,还是首次遇到有人当着自己的面辱骂亡父亡母,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手中长枪一震身子一晃便已经冲了过去。 就连日圣谢惊涛都来不及阻拦,连忙道:“萧遥不可鲁莽” 只是他这一边话刚出口,萧遥和摩呼罗迦苍莽却是兔起鹘落过了几招了已经。 摩呼罗迦苍莽早觉得这少年的相貌有几分面熟,交手之时又发现对方轻功极高枪法娴熟,心中更是惊讶,突然听到谢惊涛喊对方‘萧遥’,心中一动倏地收手退后,喝问道:“你姓萧?说!你和萧万山是什么关系。” 萧遥朗声道:“萧万山正是在下亡父,林婉遥正是亡母。” 摩呼罗迦道:“难怪我觉得你有几分面熟原来是他们两人的孩子。”随后突然惊道:“什么你说萧兄弟萧万山和林婉遥竟然已经死了,究竟是谁杀了他们?” 萧遥悲愤道:“你少在这里惺惺作态了,当年我父母生下我不久,便被不动冥王那狗贼派手下用下三滥的毒计给害了,你既然是不动冥王的走狗怎会不知道这件事!” 摩呼罗迦听到‘走狗’这两个字刚要发怒,突然想到对方不过是个父母双亡的可怜少年,又想起自己和阳圣萧万山之间的种种,有些意兴阑珊道:“萧万山和林婉遥这两人当年里通外敌害死了玄帝大人就算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但是他们两人毕竟也曾为神教立下过赫赫功劳,如今既然双双身亡那些事便也不值得再提了,看在你父母的面上我不杀你,你自下山去吧。” 萧遥大笑道:“你不杀我?你不杀我,我却要杀你,你们这些魔头为虎作伥,杀我父母屠戮义士,我今天便要杀上玄山叱咤峰取了那不动冥王的狗头。” 摩呼罗迦色变道:“好狂妄的小子,我倒要看看你手上的功夫是不是如嘴上的功夫那么好。” 日圣谢惊涛突然上前拦在了两人中间,大声道:“且慢!” 摩呼罗迦苍莽皱眉道:“日圣,你当年和月圣一起失踪想来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但是之后却不该滞留在外不回玄山,今天更不该和天众天齐这些人混在一起,要是你和月圣还忠于神教,现在便站到一边,日后我自然会替你们二人向教主求情。” 然而摩呼罗迦苍莽说完,却不见谢惊涛又让开的趋势脸色沉了下 (本章未完,请翻页)来,怒道:“看来,日圣你也背叛了神教,好!好!好!”他嘴里虽然说着好字,但是任谁都能感觉得到这几个字中的寒意。 谢惊涛摇了摇头道:“苍大哥,我和清璇并没有背叛玄罗神教。” 摩呼罗迦颜色稍霁道:“好,那你就让开,等我打发了这些人,咱们便一同去叱咤峰见教主,我摩呼罗迦用项上人头担保,只要你和月圣没有背叛神教,教主绝不会为难你们。” 听到两人的对话,那些少林僧人和丐帮弟子顿时喝骂了起来,要不是有德净和卫岩两人压着,怕是早就要闹将起来了。 但是摩呼罗迦身处重围之中却仿佛对周围的凶险不屑一顾一般,只是紧紧地盯着谢惊涛等对方表态。 谢惊涛抬头认真道:“苍大哥,我可以让开,但是你却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摩呼罗迦豪爽道:“莫说一个,就算是百个千个只要我苍某人知道的,都说与你又有何妨。” 谢惊涛朗声道:“好,那小弟想要请问,苍大哥你今天是效忠于神教,还是效忠于不动冥王吴冥。” 摩呼罗迦皱眉道:“日圣你这是什么意思?” 谢惊涛淡淡道:“苍大哥你只需回答我便是了。” 摩呼罗迦道:“我摩呼罗迦苍莽只忠心于玄帝大人亲手创立的神教,然而现在冥帝大人代表着神教,所以我听命于冥帝大人。” 听到苍莽的这个回答,一旁迟迟没有开口的乾达婆纳兰秀突然叹道:“苍大哥,你可知道玄帝大人当年是怎么死的么?” 摩呼罗迦毫不犹豫道:“玄帝大人是被大罗法王吴法以及阳圣萧万山月圣林婉遥伙同灭玄同盟那些狗贼害死的。” 乾达婆纳兰秀轻叹道:“这是不动冥王吴冥告诉你的对么?” 摩呼罗迦不解道:“是又如何,当年我们八人领兵在外,这些事自然难以得知,但是冥帝大人为了拨乱反正大义灭亲,亲手诛杀了作乱叛上的兄长大罗法王吴法,难道他说的还会有错么!” 乾达婆纳兰秀抬起头来紧盯着摩呼罗迦苍莽坚定道:“那要是他真说错了呢。” 摩呼罗迦色变道:“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乾达婆纳兰秀轻笑道:“好,那苍大哥我来问你,阳圣萧万山和阴圣林婉遥这两人为什么要背叛玄帝大人,背叛玄罗神教?” 摩呼罗迦苍莽道:“自然是因为他们两人居心叵测背信弃义,觊觎神教教主的宝座。” 乾达婆突然放声大笑:“觊觎教主的宝座?摩呼罗迦我问你,阳圣萧万山那时乃是玄帝大人唯一的亲传弟子,你觉得玄帝大人百年之后会把教主的位子传给谁,阳圣他用得着觊觎宝座么,这一切过不了多久自然而然便是他的了。” 摩呼罗迦皱眉道:“虽然玄帝大人属意阳圣,但大人春秋鼎盛,也许阳圣狼子野心等不了那么久了呢?” 乾达婆反问道:“既然是这样,那么阳圣萧万山为什么会和大罗法王吴法一起,他自己起事岂不是更好,难道他不知道没有玄帝大人的支持,即便是害了玄帝大人,教主的位子也轮不到他来坐么?” 摩呼罗迦微微冒汗道:“也许是萧万山想要脱离神教另攀高枝” (本章完) ... 第九回 摩呼罗迦(五) 乾达婆听到摩呼罗迦苍莽的回答反问道:“既然是这样,那么阳圣萧万山为什么会投靠大罗法王吴法,他自己起事岂不是更好,难道他不知道没有了玄帝大人的支持,以资历来说即便是他害了玄帝大人,教主的位子也轮不到他来坐么?” 摩呼罗迦微微冒汗胡乱道:“也许是阳圣萧万山想要脱离神教另攀高枝”见鬼这已经是摩呼罗迦能够想到的最后的答案了,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不知不觉间自己再一次称呼萧万山为阳圣。 然而一旁的紧那罗齐宫羽冷哼一声道:“当今天下武林中,还有哪个门派是比咱们神教还要高的高枝么?” 听了紧那罗的这句话,摩呼罗迦突然哑口无言,他本就不是能言善辩之辈心思也较为直率,乾达婆纳兰秀所问的这些个问题,他这些年也从来没有认认真真想过,只是很简单的认为,阳圣萧万山等人背叛了玄罗神教,而不动冥王吴冥拯救了玄罗神教,所以他就应该站在吴冥的这一方。 但是先前乾达婆纳兰秀的几句话却犹如当头棒喝一般敲醒了他,是啊原来无论是从哪个角度上来说阳圣萧万山都根本就没有背叛玄罗神教的理由,即便是他真的想要脱离玄罗神教也完全用不上做灭玄同盟以及大罗法王的走狗。 可是这么说来,难道当初冥帝吴冥真的骗了自己么? 当这个想法从脑海中闪现出来的时候,摩呼罗迦自己都被吓了一大跳,他不敢去想冥帝欺骗自己的理由,但是本能的察觉到也许事情的真相未必就是自己长久以来认为的那样。 ‘可是事情的真相又要从哪里寻找呢?’摩呼罗迦正准备好好思索一下的时候,突然意识到眼下并不是自己寻找真相的时机。 强自镇静道:“乾达婆也许你们说的没错,阳圣萧万山和阴圣林婉遥并没有背叛玄罗神教,可是他们两人为什么滞留不归,当年玄帝大人意外陨落整个神教上下乱成一团,在神教最需要有人领袖的时候,他这个玄帝大人的亲传弟子在哪里,现在玄罗神教好容易有了一些起色,咱们这些人本该同舟共济才是,可是你看看你们又做了些什么事,伙同这些灭玄同盟的余孽围攻神教,潜入玄山残杀神教弟子,难道这就是你们报答玄帝大人恩典的方式么。” 紧那罗闻言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好半天才沉声道:“玄帝大人的恩典?亏你还记得玄帝大人的恩典,难道说你听命于不动冥王残杀教内元老就是对得起玄帝大人的恩典了么!” 摩呼罗迦脸色铁青道:“紧那罗你休要血口喷人,我摩呼罗迦手下只杀玄罗神教的敌人,从没有残杀过任何一名教中元老。” 紧那罗嘲讽道:“哦,是么?那我问问你楚云端江上寒胜春朝雁南归”接连十几个人名从紧那罗口中报出,这些人无不是当年玄帝酆都手下的神教元老。 然而摩呼罗迦的一颗心却随着紧那罗齐宫羽所说的一个个人名渐渐的凉了下来,无他只是因为紧那罗齐宫羽所说的这些人他多半熟知,其他也大多 (本章未完,请翻页)有过耳闻,确实都是当年玄罗神教的元老,而这些人也正如紧那罗齐宫羽所说的那般,有的在外战死,有的离奇失踪却没有一个仍在神教之中的。 当这些人的名字被放到一起时,就连摩呼罗迦苍莽也察觉出了几分不对劲。 紧那罗齐宫羽口中报着的名字终于停了下来,一共十九名神教元老的名字,齐宫羽望着苍莽问道:“摩呼罗迦,这些神教元老的名字你可还记得么,你能不能告诉我他们这些人现在的境况如何。” 摩呼罗迦苍莽嘴张了一下,似乎是想解释这些人死的死消失的消失不过是一种巧合罢了,但是话到了嘴边却没能说出来,足足十九名神教元老,这些人当年可都是一心忠诚于玄帝酆都的旧人,冥帝吴冥继任短短一年时间十九个元老便消失不见了,又哪里有如此无稽的巧合。 日圣谢惊涛上前一步道:“苍大哥,这十九条人命还远远不是全部,你可知当年我带人应援凤阳分舵遇伏后为什么没有回到玄山,你又可知当年我和清璇两人在凤阳城外遇到了什么。” 摩呼罗迦苍莽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后冲着紧那罗齐宫羽开口道:“紧那罗,你所说的那些人现在的确没有一个身在玄山,他们现在是否还活着我也不清楚,但是我苍莽可以指天立誓即使这些人当真遭逢不幸,我摩呼罗迦也绝没有对他们出过手。” 说到这里摩呼罗迦苍莽顿了顿神色有些黯然道:“冥帝大人心胸的确不如玄帝大人那般宽广,这些年来统领神教做下的许多事情我也并不认同,但是无论手段如何,他毕竟是将神教保存了下来,即便那些元老的离奇失踪真和冥帝大人有些关联,咱们这些做属下的也该进言规劝才是,像你们这般作反叛乱恕苍莽不敢苟同。” “至于日圣和月圣你们当年在凤阳城外遇伏的事情,冥帝大人早已经命人查明,其中勾结外敌的楚惊天和田志初两为元老均已伏诛,二人的齐眷亲属也受到了诛连” 没等摩呼罗迦说完,谢惊涛和齐宫羽两人已经齐齐摇头打呼“可笑啊!可笑!” 谢惊涛道:“苍大哥,这个消息可是刘青云那个老贼带回去的?” 摩呼罗迦道:“正是刘长老带回的消息” 日圣谢惊涛摇了摇头,心知摩呼罗迦苍莽先入为主,这件事很难和他说清楚,直接岔开话题道:“好,苍大哥我和清璇两人的事暂且不论日后你自会明白,萧大哥和婉遥姐当年可是同玄帝大人一起去的凤阳,他们那时既然没有死又为什么不回玄罗神教!” 摩呼罗迦原本认为萧万山和林婉遥是因为背叛了玄罗神教勾结外敌害死了玄帝酆都,这才不敢回到玄山总教。 可是先前经过乾达婆纳兰秀的提点,就连他这等心思单纯之人也瞧出了里面有问题,别说萧万山没有背叛玄帝大人的理由,即便是他真的背叛了玄帝大人,所为的也不过是谋得本来就要属于他的教主之位,可如果真是这样那么玄帝大人战死之后,他和林婉遥更应该第一时间回 (本章未完,请翻页)到玄山叱咤峰篡权才是,又怎么会隐姓埋名四处躲藏呢,其中有太多解释不清的地方了。 紧那罗齐宫羽看到摩呼罗迦苍莽面露犹豫,知道自己这些人先前的一番话,终于让摩呼罗迦苍莽对当年发生的许多事产生了怀疑,但是这些怀疑还不足以让苍莽改变立场,因为齐宫羽比谁都清楚摩呼罗迦苍莽对玄罗神教的感情,唯今之计似乎也只有一件事能够让摩呼罗迦苍莽认清不动冥王吴冥的真面目。 日圣谢惊涛看了紧那罗齐宫羽一眼,齐宫羽轻轻地点了点头。 谢惊涛这才冲着苍莽一字一顿郑重道:“苍大哥,你可知道玄帝大人当年究竟是怎么死的么?” 摩呼罗迦眼中精光一闪,断喝道:“日圣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紧那罗齐宫羽叹道:“苍大哥,当年我和纳兰离教之后便一直在打探扬风林中玄帝大人那一战的情形,可是我们两个多方打探之后却发现了,当年六大高手围攻玄帝大人一人,明月宫宫主月寒武毙命在大人掌下,而玄帝大人虽然受了重伤却没有殒命,而是从重围之中杀了出来,以大人冠绝天下的功力哪怕伤势再重也不会回不了玄山,更何况据我所知当年玄帝大人出发去凤阳前便已经安排下了接应的人手,除非” 摩呼罗迦闻言一愣,随即仿佛醒悟到了什么一般连退几步摇头道:“你是说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紧那罗扬天长叹,深吸了口气继续道:“苍大哥,当年玄帝大人闭关半年,灭玄同盟步步紧逼,大人出关之后便让不动冥王和大罗法王这一对兄弟将咱们八部天龙众分派出去应援各地的分舵抵御外敌,是也不是?” 摩呼罗迦苍莽点了点头,紧那罗齐宫羽所说的确实句句属实。 紧那罗齐宫羽好像在回忆当初的情景,缓缓道:“不久之后我的紧那罗部和纳兰的乾达婆部便被派往了南阳,而苍大哥你的摩呼罗迦部和夜莺的夜叉部则被派去了长沙,而天齐大哥的天众部和罗血荷的阿修罗却被派到了苏州支援,玄山之上只留下了龙灭的龙众部和欧阳魔劫的迦楼罗部这两支队伍,去凤阳城策应玄帝大人的自然是” 摩呼罗迦苍莽钢牙紧咬沉声道:“去凤阳城策应玄帝大人的自然是龙众龙灭和迦楼罗欧阳魔劫这两个人,但是他们却说赶到时只找到了玄帝大人的尸体所以” 摩呼罗迦双目赤红,紧紧地看着紧那罗齐宫羽和乾达婆纳兰秀,压抑道:“所以你们和迦楼罗他们之间必定有一方说了谎话” 一旁的乾达婆张开嘴好像要说些什么,摩呼罗迦摆摆手制止了她,沉声道:“乾达婆你不必多说,今天我苍莽不在阻拦你们上山,当年的事我也会去查个水落石出,如果你们今天说的都是真的,即便你们今天没有得手,我也早晚会去叱咤峰亲自为玄帝大人报仇,可是如果你们今天说的都是假的,那么此生此世咱们恩断义绝,我摩呼罗迦若不亲手取了尔等的性命决不干休。” (本章完) ... 第九回 摩呼罗迦(六) 一旁的乾达婆张开嘴好像要说些什么,摩呼罗迦苍莽却摆了摆手制止了她,沉声道:“乾达婆你不必多说,今天我苍莽不会再阻拦你们上山,当年发生的事情我也会亲自去查个水落石出,如果你们现在说的都是真的,即便是你们今天没有得手,我摩呼罗迦也早晚会亲自杀上叱咤峰风云堂为玄帝大人报仇。” 说到这里摩呼罗迦苍莽突然停了下来,非常认真的看着面前的紧那罗齐宫羽和日圣谢惊涛等人,一字一顿道:“可是如果你们今天说的都是假的,那么此生此世咱们恩断义绝,我摩呼罗迦若不亲手取了尔等的性命决不干休。” 说罢摩呼罗迦突然冲着天上盘旋的金翅大鹏鸟吹了声口哨。 金翅大鹏鸟听到苍莽的哨声倏地敛翅往下面苍莽这边飞了过来。 见到摩呼罗迦苍莽要走,有些丐帮弟子和少林寺的僧人顿时闹了起来,原本他们这一次杀上玄山叱咤峰便是要诛杀玄罗神教教主冥帝吴冥的。 谁知道在这半山腰上遇到了冥帝吴冥的手下,紧那罗齐宫羽和日圣谢惊涛这些人和对方嘀嘀咕咕的说了几句话,便好像就要放对方离开一般。 本来为了防止摩擦,少林僧人和丐帮弟子被德怀和尚和卫岩领到了另一边远离苍莽等人,是以中间摩呼罗迦苍莽和日圣谢惊涛等人的对话这些人并没有听在耳中,但是最后苍莽的那声断喝却是没有丝毫压低声音的打算那句‘若不亲手取了尔等性命便决不干休’的话,仿佛是一个响亮的嘴巴扇在了这些人的脸上。 再加上摩呼罗迦苍莽这时又是孤身一人,便有人动了别的心思。 一名丐帮弟子不经卫岩的指挥,便跳了出来冲着摩呼罗迦苍莽大喝道:“你这吴冥的走狗,深陷重围命悬一线还不自知,竟然还敢在这里口出狂言,我倒是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取了我们这些人的性命。” 这人一声发喊顿时激起许多人的响应,尤其是跟在冯孤星身后的几名紫阳观弟子和一刀门门徒,对玄罗神教的教众可以说是恨之入骨,一个个挺剑便朝摩呼罗迦的方向冲了过去。 冯孤星眼看着跟着自己来的一刀门门徒以及紫阳观弟子朝摩呼罗迦冲了过去,害怕这些人有失只得跟了过去。 他的轻功自然不是寻常弟子能够比拟的,一瞬间便越过了这些弟子,腰间青云长剑出鞘,挺剑便朝摩呼罗迦的背上刺去。 谁知道摩呼罗迦苍莽却似乎对这些冲来的人全无所觉一般,萧遥本来想要上前阻拦冯孤星等人,但是见到摩呼罗迦这般做派,到了嘴边的话便又给重新咽回了肚里,站在一旁冷眼旁观了起来。 眼看着冯孤星手中的青云长剑就要刺中,谁知道在这间不容发之际,摩呼罗迦苍莽身形一动,这势在必得的一剑竟然差了尺许没能刺中。 等到风孤星大惊收剑再去看时,摩呼罗迦却仿佛从来都没有移动过一般,就连眼角都没有朝他这个方向看上一眼。 本来风孤星是因为一刀门和紫阳观的人都出手他难以置身事外,但是眼看着对方似乎不费吹灰之力就躲过了自己这一剑,争胜好强之心顿起,打足了精神一套剑法 (本章未完,请翻页)绵绵不绝的使了出来,这套剑法旁人看来隐约有几分紫阳观冲虚剑法的影子,但是又融合了一刀门一刀诀的精髓,乃是因为冯孤星使惯了长剑虽然和冯秋道父子相认重修刀法,但是对敌之际却仍是喜欢用长剑制敌。 然则摩呼罗迦苍莽却仿佛在有意炫耀功力一般,并不远走甚至连头都没有转向冯孤星和紫阳观弟子袭来的方向,上身不动只凭双脚的移动避开刺来的刀剑,冯孤星和那些一刀门弟子紫阳观弟子连攻十数次,却始终连摩呼罗迦的衣袂都碰不到。 忽的一阵狂风平地而生,原来却是天上的金翅大鹏鸟飞的近了,双翅舞动间不可避免的带动了一股股狂风。 只是这金翅大鹏鸟似乎知道自己的主人正在戏耍对手,只是绕着摩呼罗迦苍莽头顶上空不停的盘旋嘶鸣,似乎是再给自己的主人打气一般。 本来卫岩和德怀各站在一旁屏气凝神,望着数丈外冯孤星带着许多人追逐摩呼罗迦,只是也已经看出了只凭冯孤星一人绝不是那黄袍怪客的对手。 这时候又正巧金翅大鹏鸟飞了下来,两人更是暗自将兵刃握在手里提气戒备,眼看着冯孤星久攻不下,都知并非长久之计,终于齐齐一声大喝攻上了前去。 德怀和卫岩这一动手再加上原本的冯孤星,那些同来的弟子顿时相形见绌识相的退了下来,站在旁边掠阵。 这时候摩呼罗迦也不像先前那般轻松自在了,终于把目光投到了冯孤星等人身上,只不过头虽然扭了过来,但是两只胳膊仍然背在身后,显然觉得只凭面前这三个少年还不足以逼他出手。 这时候一旁的几个丐帮弟子眼看着战况激烈,自己等人却帮不上什么忙,脑筋一转便把主意打到了正在低空盘旋的金翅大鹏鸟身上。 心想着那金色的大雕想来也就是活得久了一些,羽毛坚硬了一些,先前仗着高高在上他们才奈何不了这扁毛畜生,现在可好了这大雕忧心主人飞的如此之低。 他们这些人一起出手,只要下手狠一下对准了金雕的眼睛和脑袋,一通暗器砸下去就算不死,也得让这扁毛畜生脱层皮。 金翅大鹏鸟绕着摩呼罗迦苍莽的头顶低空盘旋,看着自己的主人将这些人戏耍在鼓掌之间大是喜悦,时不时便发出几声欢愉的叫声,丝毫也没有注意到那些个紫阳观弟子和丐帮弟子已经悄悄地分散开来,每个人都悄悄地摸出了随身的暗器抓在手中。 突然其中一名丐帮弟子一声大喝“着!!!” 暴起的暗器骤然将金翅大鹏鸟各个方位的笼罩了起来。 金翅大鹏鸟骤逢突袭发出了一声饱含惊怒的鸣叫,双翅奋力的卷出一股飓风来,然而毕竟是晚了半拍,狂风虽然将一些袭来的暗器吹落,但是仍有不少打在了金翅大鹏鸟的身上。 这一次下面的丐帮弟子和紫阳观弟子有了前车之鉴,发射的暗器并不像先前那般都是些梅花镖飞蝗石一类的小巧暗器,而是夹杂了许多铁胆铁锥这样的重家伙,要不是金翅大鹏鸟飞的足够的低,注意力又全在主人摩呼罗迦苍莽身上,那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这些人轻易得手的。 但是这世 (本章未完,请翻页)上却不存在如果这么一回事,金翅大鹏鸟糟了这一波突袭,身上接连挨了三枚拳头大小的铁胆,面部也被一枚梅花镖划出了一道血痕来,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悲鸣。 摩呼罗迦苍莽也没有想到这些人如此的卑鄙,趁着绊住他的功夫竟然会对金翅大鹏鸟出手,他和金翅大鹏鸟相处了几十年两者之间的感情早不是旁人能够猜测理解的了得,感觉到金翅大鹏鸟受了些伤,顿时仰天发出一声怒吼。 原本就已经快极了的身法竟然硬生生又增快了几分,整个人仿佛化成了一道流光,片刻之间便在冯孤星卫岩德怀三人身边转了几圈。 冯孤星和德怀两人胸口各中了摩呼罗迦一脚,但是感觉是却是仿佛被人用重锤砸了一记般,口吐鲜血踉跄后退。 而在这时摩呼罗迦已经闪到了丐帮新任大礼堂堂主卫岩的身后,一双大手往卫岩的脑袋上拍去,这一下要是拍实了,以摩呼罗迦苍莽天生神力被称作大力神蟒的掌力,卫岩必无幸理,却是苍莽暗恨动手偷袭金翅大鹏鸟的那些丐帮弟子,因而对卫岩生了浓重的杀机。 眼看着卫岩就要命丧摩呼罗迦苍莽双掌之下,周遭的丐帮弟子和德怀冯孤星等人都放出了愤怒的咆哮,却偏偏都来不及制止。 就在这时候突然一道人影出现在了苍莽和卫岩之间。 摩呼罗迦苍莽只觉得一道锐气逼面而来,一只手连忙回防挡在脸前,另一只手便横扫为下拍仍朝前方打去。 回防的那只手手心一麻,便已经将射来的暗器打碎,剩下来前拍的那只手掌却感觉到和什么人对了一掌。 摩呼罗迦苍莽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定睛去看。 只见萧遥左手拉着卫岩的胳膊,足足退后了五步才勉强站稳了身子,和摩呼罗迦对掌的那只手却仿佛完全麻木了一般,悄悄背在后面忍不住轻轻抖动。 卫岩死里逃生惊魂甫定,却坚定地站在了萧遥的前面。 摩呼罗迦苍莽深邃的目光绕过卫岩,深深的看了萧遥几眼,他对自己修习的鲲鹏展翅功的威力自然是心知肚明的,眼前这萧姓青年虽然轻功已经位列江湖上第一流的高手,但是比起他来却仍有不及。 先前他全力施为,对方却能够凭借不及自己的轻功挡住了他势在必得一击,这说明了对面那个叫萧遥的青年,竟然在短短的一段时间内掌握了几分他鲲鹏展翅功的奥秘,这样的观察力和天赋才是最让他吃惊的。 最后看了一旁的紧那罗齐宫羽和乾达婆纳兰秀一眼,摩呼罗迦苍莽突然高高纵起,金翅大鹏鸟一声嘶鸣出现在了他的身下,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便背着摩呼罗迦消失在了天际。 紧跟着远处的树林中突然陆陆续续的传出一阵阵悉悉索索的响动,听动静似乎是有不少人追着摩呼罗迦苍莽离开的方向下山去了。 众人这才知道原来摩呼罗迦苍莽并不是孤身一人,相反的对方怕是在得到金翅大鹏鸟的禀告后便安排下了许多高手潜伏,然而现在摩呼罗迦苍莽被他们说动,对当年凤阳城外发生的事情产生了疑惑,这些追随摩呼罗迦多年的亲信手下也随着他一同离去了。 (本章完) ... 第十回 同途异路(一) 上回说到摩呼罗迦苍莽对当年的玄罗神教中发生的事情产生了疑心,决定不再阻拦紧那罗齐宫羽等人的去路。 然而一些和萧遥同来的正派弟子眼看摩呼罗迦准备离开却是并不甘愿,终于这些个正派弟子忍不住对摩呼罗迦出手。 然而练成了鲲鹏展翅功的摩呼罗迦却根本不把这些人瞧在眼里,冯孤星看到紫阳观和一刀门同来的弟子都动上了手,自己也不好置身事外挺剑上前。 然则多了冯孤星一个仍然丝毫没有改变局面,这时候卫岩和德怀和尚也纵身跃入了战局之中,只不过摩呼罗迦苍莽看起来仍是游刃有余丝毫不见窘迫。 在旁的几名丐帮弟子瞧见摩呼罗迦这般做派忍不住心中有气,趁着摩呼罗迦被冯孤星卫岩等人绊住,天上的金翅大鹏鸟低空盘旋之际。 将主意打到了金翅大鹏鸟的身上,并且以有心算无心趁着金翅大鹏鸟低飞分神之际,用暗器打伤了金翅大鹏鸟。 但是这么一来却也彻底触怒了视金翅大鹏鸟为性命的摩呼罗迦苍莽,就见苍莽将鲲鹏展翅功运用到了极限,整个人仿佛化成了道道幻影,用扑天三十六式打伤了德怀和冯孤星两人,正准备将天下丐帮的卫岩毙于掌下之际。 一旁的萧遥终于出手,于间不容发之际拦下了摩呼罗迦这势在必得的一击。 被萧遥拦阻之后,摩呼罗迦深深地看了面前的萧遥一眼并没有继续出手,向着天上盘旋的金翅大鹏鸟一招手,随后纵身骑上了金翅大鹏鸟消失在了天际。 摩呼罗迦一走,远处的山林间顿时暴露出了许多人撤走的迹象,显然这一次摩呼罗迦苍莽早就在前方左右做下了安排,而非是单身赴会。 在摩呼罗迦苍莽离开的地方,萧遥发现了几个小小的竹筒。 这些竹筒与众人先前在路上擒住的那四名侦骑处缴获的信筒一模一样,显然紧那罗齐宫羽之前所得一点也不错,这样的大事山下绝不会仅仅派出这么一对侦骑向上禀报,显然已经另有旁人将消息传递到了摩呼罗迦苍莽的手中。 只是猜不透摩呼罗迦苍莽这时故意把这些信函留在这里是个什么意思。 紧那罗齐宫羽略微翻看了一下摩呼罗迦苍莽留下的这些竹筒,总共有六枚算上先前他们缴获的三枚,合计共有九枚之多,沉吟道:“这九枚信筒想来就应该是山下递上来的全部情报了,摩呼罗迦苍莽为人忠义现在鲲鹏展翅功大成又有金翅大鹏鸟相助,想来不动冥王吴冥一定委任他统领神教上下耳目,现在摩呼罗迦将这些信筒留在了这里应该是想告诉我们,我们摸入玄山的事情目前还只有他一人知晓。” 齐谷明问道:“前辈的意思是,冥帝吴冥还不知道我们的行踪喽。” 紧那罗齐宫羽点了点头道:“应是如此,但是摩呼罗迦离开玄山这件事很快就会传到不动冥王吴冥的耳朵里,咱们往后的路要抓点紧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这时候冯孤星和德怀各被人搀扶着走了过来,德怀望着金翅大鹏鸟远去的那片天空,有些萧索道:“那黄袍人不但轻功高的匪夷所思,一身神力更是惊人,若是玄罗神教中都是这样的高手,咱们这趟攻伐叱咤峰只怕” 冯孤星接口道:“德怀大师不必这般灰心,以那黄袍人的武功,在玄罗神教之中的地位绝对低不了,像他这般的高手吴冥手下应该也没有几个,否则玄罗神教就早一统武林独霸天下了。”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是口气也是不禁的唏嘘。 另一边死里逃生的卫岩,因为萧遥的及时出手反而没有向冯孤星他们那般受伤,这时正关切的看着帮自己挡了一掌的萧遥,问道:“萧兄弟你没事吧。” 紧那罗齐宫羽和日圣谢惊涛也一起走了过来询问萧遥是否受伤。 萧遥微微一笑,调息了片刻这才看着自己仍有些发麻的右手,赞道:“倒是没有受什么伤,但是那人的力气实在是有些” 紧那罗齐宫羽见他无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力气有些变态是不是?你可知道他是谁么?” 萧遥摇了摇头,虽然先前从紧那罗齐宫羽日圣谢惊涛等人和那黄袍客的对话中隐约猜出了几分来,但是实际上对那黄袍客的过往仍是一无所知。 紧那罗齐宫羽叹道:“这人名叫苍莽,想来你也该猜出了几分来,他和我以及你纳兰阿姨一样,都是当年玄罗神教八部天龙之一,称号是摩呼罗迦,又因生就神力膂力无双,而被江湖上的人称作大力神蟒,你接了他全力一掌仅仅是退了几步已经足以自傲了。” 卫岩惊道:“原来刚才那人就是江湖上传闻的大力神蟒么,早听说玄罗神教之中有这么一个轻功无双力大无穷的高手,如今得见果然是名不虚传远胜于我。”他的武功本来就是走的刚猛的路子,因而倒是对江湖上同样功力勇悍之辈一直留心,这时再提到摩呼罗迦苍莽时口气中丝毫不见颓丧,反而透露着一股火热。 一名丐帮弟子随口道:“依我看这人也就是仗着身法圆滑了一些,身上有那么点傻力气罢了,要是凭真功夫未必就” 卫岩怒道:“我轻功远不如他,众人齐上也不是人家的对手,那便是他胜了,胜负之数天下共知,难道英雄好汉都是自封吹嘘的么?”这人还没说完,已被卫岩用眼神逼住,不敢再啰嗦。 齐谷明问道:“前辈,那人身边的金色巨雕又是什么来路。” 紧那罗齐宫羽道:“那金色的大雕名叫金翅大鹏,乃是洪荒异种,是早年苍莽游历四海之时,于西极天池偶然所得,从那之后便一直悉心照料粗粗算来已经有近四十年光景了,当时苍莽除了得到了这金翅大鹏幼鸟外,还找到了一卷名叫鲲鹏展翅功的绝学。” “这卷奇书也不知是哪位先贤所著,上面记载的轻功极为玄妙,当年玄帝 (本章未完,请翻页)大人初见时也为之拍案叫绝,然则鲲鹏展翅功想要炼成却难比登天,第一步便需要心化鲲鹏与金翅大鹏鸟心意相通才成,没想到这么多年时间过去了竟然真的被苍莽这家伙练成了这部奇功,普天之下恐怕再无一人能在轻功上胜过他了。” 萧遥的轻功此时已然大成,但是听到紧那罗齐宫羽对苍莽的盛赞却丝毫也不觉得夸张,脑海中浮现出先前那黄袍人乘鹏鸟飘飘而去的风姿,亦不由得暗暗心折。 众人稍稍修正片刻,先前和摩呼罗迦以及金翅大鹏鸟交战落伤的人,也由怜迎雪出手救治了,这才继续往悬山深处叱咤峰的方向摸去。 这条路当年紧那罗齐宫羽日圣谢惊涛等人不知走过多少遍,其中哪里有险隘,哪里有机关那是一清二楚,虽然他们离教这么多年不动冥王吴冥当权之后定会安排下变化,但是万变不离其宗总是多些便几。 然而众人连续走过多个关隘时,却发现本来留守的玄罗神教弟子竟然一个都瞧不见,也不只是都被派到山下应付七大派攻山了,还是被摩呼罗迦苍莽给调开了。 然而无论是上面的哪个原因,对于他们来说总算是一件好事,要是能够一举摸到玄山叱咤峰风云堂中直面冥帝吴冥,倒是能够省掉不少麻烦。 然而他们这些人的好运显然也就到了这里,再往前去时就是叱咤峰所在,也是整个玄罗神教最核心的地方了,这边的守卫弟子远不是先前能够比拟的,也不是摩呼罗迦苍莽能够指挥调动的开的。 最初几次仗着众人出其不意攻其无备,倒也有惊无险的迅速袭杀了遇到的敌人,可是再有几次时虽然仍没有暴露,却有不少弟子受了伤,甚至于有一个正派弟子伤重死在了当场。 又深入了少许,终于一次突袭的时候,一位一刀门弟子疏忽得手晚了片刻,让那玄罗神教教众放出了信号去。 如此一来,众人均都知道想要向先前那般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怕是不可能了,再往叱咤峰上走恐怕就要面临不动冥王派出的高手阻截了。 只是这时正是最紧要的时候,现在不动冥王吴冥刚刚得到号信,即便是调动人马也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够到位,要是不能趁着这个功夫杀入风云堂,一旦叱咤峰上所有的高手被不动冥王吴冥调集而来,他们这些人可就有麻烦了。 紧那罗齐宫羽当机立断,选了路上一处极为险要的关隘,将一行人中大部分的正派弟子留在了这里,阻击可能随后赶到的玄罗神教支援。 剩下的十几位顶尖高手继续向叱咤峰风云堂冲击,只求能够迅速直面不动冥王吴冥直捣黄龙 然而分兵之后不久,紧那罗齐宫羽和萧遥等人就遇到了摸进玄山以来最大的阻碍。 看着面前的龙众龙灭夜叉夜莺以及他们身后率领的玄罗四凶还有大队玄罗神教教众,紧那罗齐宫羽知道不动冥王吴冥终于动手了 (本章完) ... 第十回 同途异路 二 却说萧遥等人从摩呼罗迦苍莽留下的信筒中,判断出苍莽还没有将他们这些人摸上玄山的事情禀报给不动冥王吴冥知晓。 然则当下摩呼罗迦得闻当年种种率众离开玄山,如此大的动作恐怕用不了多久不动冥王吴冥就会得到消息,故而众人想要出其不意攻其无备就更得要加快行程。 仗着紧那罗齐宫羽和日圣谢惊涛等人对玄山上下的熟悉,最初一段路程有惊无险度了过去,可是越往玄山深入越多险阻,终于在一处关隘暴露了众人的行藏。 紧那罗齐宫羽当机立断留下了一行人中武功中庸的大部守住关隘,阻截山下可能赶回的玄罗神教部众。 剩下的他本人和谢惊涛、萧遥等高手则继续往叱咤峰上闯去,想要趁不动冥王吴冥还没有准备好的时候攻入风云堂,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并不进入人意,他们这行人刚踏入叱咤峰不久,便被从峰上赶下来的龙众龙灭等人拦了个正着。 就见龙众龙灭和夜叉夜莺领着玄罗四凶以及一群玄罗神教教众拦在了半路上。 这龙众龙灭和夜叉夜莺可不同于先前的摩呼罗迦苍莽。 当年玄帝酆都在世之时,这两人便和迦楼罗欧阳魔劫一起站在了不动冥王和大罗法王这对兄弟的一边,和紧那罗齐宫羽、日圣谢惊涛等人素来不睦。 双方明争暗斗了数十年,直到玄帝突然陨落,八部天龙众分崩离析才算是稍稍罢手,这时虽然也算是‘故人重逢’却没有什么可寒暄的。 龙众龙灭身着玄色衮龙袍,手拿镶金盘龙棍,运起精修的兴云功一声断喝攻了过来。 这边的日圣谢惊涛顿时解下腰间的金乌化日刀迎了上去。 若是换了几十年前日圣谢惊涛怕是还抵不过龙众龙灭,但是如今几十年过去了,日圣谢惊涛每日勤练不辍功力日增,再也不是当年那身居高位却被人嘲笑有名无实的少年。 而这边龙众龙灭这些年虽然也没有落下武功,但是天资毕竟不及谢惊涛人又过了盛年之姿,甫一交手便知道恐怕再也奈何不了这当年不被他瞧在眼中的日圣了。 好在日圣谢惊涛虽然招法体力上胜他颇多,但是一身功力远不及他深厚,要想击败了他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够做到的。 另外龙众龙灭带来的几名亲信也虎视在侧,时不时的牵动日圣谢惊涛的攻势,让他难以专心对付龙众龙灭。 另一边一袭黑裙的夜叉夜莺则被月圣许清璇拦了下来,两人一个使得是夜叉探海剑,一个用的是玉兔广寒鞭,都是走的轻灵飘逸的路子,两具曼妙的身姿交汇在一起,剑芒鞭影交错斗了个天花灿烂不可开交。 剩下的玄罗四凶以及一种玄罗神教教众则分别对上了不平少侠齐谷明、少林和尚德怀、天下丐帮卫岩、一刀门少主冯孤星。 其中卫岩一马当先扑向了玄罗四凶中站在最前面的阴使,他只道阴使隐隐是剩下那群人的首领武功定是其中最高的,哪知道交手之后才发现对方武功平平。 阴使对上了卫岩之后却是心中暗自叫苦连连,她虽然是玄罗四圣的首领但却一向是以智计取胜,真论起武功来反而是玄罗四凶之中武功最差的一个。 然而卫岩却是两次少年英雄大会的亚军,可以说是武林新生一代萧遥之外数一数二的翘楚,刚刚交手不久便接连遇险,连忙指挥带来的手下上前助阵这才将将敌住了卫岩。 萧遥的师兄齐谷明却是撞上了红发尸使,这尸使一身铜皮铁骨力大无穷,才是玄罗四凶中武功最高的一个,齐谷明拳法精湛功力高深,然而偏偏饱含劲力的拳脚打在尸使身上砰砰作响,却不见红发尸使露出丝毫痛苦之色,仿佛被打的人不是他似得。 这让齐谷明一阵气馁,只好用重拳攻向红发尸使的周身大穴,尸使被齐谷明接连打在同一处穴道上,顿时疼得嗷嗷乱叫,脸上唯一完好的那只眼睛终于露出了几分惧色,再不敢像先前那般肆无忌惮,而是小心谨慎的护住了全身要害,他们这些人被冥帝吴冥派下来,最主要的任务就是拖住萧遥等人的脚步,是以打的主意便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如此一来,齐谷明倒也没了什么好法子,只得和这红发怪人僵持了起来。 比起这一出来,与毒使战做一处的冯孤星却要显得狼狈了许多,倒不是说毒使的武功远胜于他,而是这毒使自幼遭逢奇祸父母双亡,幼年便流落街头落得和野狗争食的地步,有一次为了能够从一群野狗口中抢到一个被人丢弃的肉包子,幼年毒使虽然被几条野狗咬得遍体鳞伤,却生生勒死了两条野狗,这一幕被迦楼罗欧阳魔劫看到。 欧阳魔劫爱其狠毒将她带回了玄罗神教抚养成人,并且传授了毒术给她,然而毒使天资平平对于迦楼罗欧阳魔劫传授的毒术进展甚慢,她少年老成生怕摩呼罗迦厌她无用,一狠心竟然以身练毒,生生用各种毒物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毒人。 最终练成了毒术的毒使成为了欧阳魔劫的一名手下,不仅残杀了当年杀害其父母的歹人满门,更是因为当年流落小镇受人欺凌,将整个镇子上的男女老幼全部毒杀。 毒使扭曲了人性为了练就毒功整日与毒蛇秽、物为伴,并且时而吞食毒物聚毒,现在早已是浑身上下溃烂毒液横流。 冯孤星每每出击长剑在毒使身上带出几道血口,但是随后毒使身上的伤口便流出了大片青紫的脓血,这些脓血刚流出毒使的身子便汽化成了青色的毒烟。 冯孤星只吸入了少许便一阵晕眩恶心,知道毒烟厉害不敢轻易靠近,然而毒使却仗着满身的恶毒屡屡欺近搞的冯孤星毫不狼狈,这还不算毒使还时不时的从怀里掏出一些毒物,或当做暗器朝冯孤星打去,或直接吞服塞到嘴里。 说来也奇,毒使吞食了一些毒物后,冯孤星先前划出的伤口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起来,看的冯孤星一阵头皮发麻。 他是宁愿去面对先前那武艺深不可测的黄袍怪客摩呼罗迦,也不愿意和这脓毒满身不辨男女的怪物作战。 这时候龙众龙灭等人均有人应对,玄罗四凶中的三凶也被齐谷明、卫岩等人分别敌住,只剩下了玄罗四凶最后一凶浪使一个。 浪使今天穿的是一件紫色的霓裳,脸上同样蒙了一块紫色的面纱,整个人看起来仿佛是天上下凡的仙女,倒不像是那个声名狼藉的银娃。 只听她轻笑一声,突然往一旁的树林里跑了过去。 紧那罗齐宫羽眉头一皱,心想这时候不动冥王吴冥恐怕已经得到了风声,以吴冥之能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能从玄山各处调集高手前来,眼下正是分秒必争的关键时候。 再看了一眼日圣谢惊涛和月圣许清璇,见到两人足以应付龙众龙灭以及夜叉夜莺,而另一边毒使、尸使二人又显然是在想方设法拖延时间。 那最后跑开的浪使反倒成了最大的变数,领人去追吧很有可能这根本就是为了托住众人设下的圈套,放任不管吧,若是不动冥王吴冥在林中真的另有伏兵,自己等人前一步离去,很有可能日圣谢惊涛等人就会遭遇危险。 就在这时,少林和尚德怀见浪使跑入树林,突然站出来对萧遥说道:“萧施主,那妖女就交给贫僧对付吧。” 萧遥心知德怀要去擒住浪使,恐怕还和当日在八卦山下紫金镇中的那番际遇有关,那时候德怀和素空从他这里得知了德净和尚乃是被浪使美色所害。 而德净和尚似乎又牵扯到了嵩山少林的一些秘密,也许德怀这一次带少林僧人前来相助攻上玄山,就和那时的事情有关,自然是不会放过最可疑的浪使。 心知既然涉及到门派秘闻,那么无论怎么规劝德怀也是无果,又暗自盘算对比了一下德怀和浪使的功夫,料定以德怀的功夫那浪使还奈何不得。 于是最后叮嘱了一句:“大师,那女子手段狠毒切莫大意。” 德怀点了点头,抄起降魔棍追着浪使消失的方向去了。 这边既然德怀去应付浪使,想来纵然不动冥王吴冥有什么安排也能够应对一二...... 正思量间,与龙众龙灭战做一团的日圣谢惊涛突然断喝道:“齐大哥,这些人摆明是为了拖延时间,想来如今的叱咤峰一定守卫空虚,切莫给吴冥那狗贼准备的时间,这边有我们照看,你快带着剩下的人直捣风云堂。” 夜叉夜莺突然轻笑一声:“呵呵,就凭你们这些人也想攻上叱咤峰简直是痴人说梦,紧那罗你现在带人离去还能得个全尸,要是再往前让冥帝大人遇到了保管尸骨无存,呵呵呵......” 月圣许清璇见夜叉夜莺分神,突然使出一招吴刚折桂,手中长鞭直袭夜莺面门,不屑道:“夜莺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 夜莺急忙抽身闪避,却仍被广寒鞭上带着的劲气扫得玉面火辣,顿时怒气勃发继续和许清璇斗了起来。 齐宫羽也知道日圣谢惊涛说的不差,眼下这形式分明就是不动冥王吴冥设的缓兵之计,恐怕吴冥也没有料到摩呼罗迦苍莽竟然关键时候醒悟抽身远去,现在一时间整个叱咤峰都势如危卵,要是一旦被吴冥缓过了手脚来,重新调集教中高手,就凭他们这些人恐怕再无机会。 正要领着萧遥等人继续前行的时候,却发现萧遥正盯着不远处和毒使交战的冯孤星。 一旁的怜迎雪见状,知道萧遥忧心冯孤星等人的安危,轻声道:“萧大哥,你和齐前辈他们继续向前吧,我留下来帮齐大哥他们。” 萧遥听到怜迎雪这么说刚要开口,忽然想到再往上怕是就要直面不动冥王吴冥了,让怜迎雪留在这里不但正能够帮助冯孤星等人,也能避免自己面对不动冥王吴冥时分心。 想明了其中的关窍,深深地看了怜迎雪一眼,叮嘱道:“那你在此多加小心。” 说罢追着紧那罗齐宫羽、乾达婆纳兰秀继续往叱咤峰峰顶去了。 第十回 同途异路 三 上回说到萧遥等人刚刚登上叱咤峰不久,终于遭遇了被不动冥王吴冥派来拦阻他们的龙众龙灭、夜叉夜莺等人。 其中日圣谢惊涛和龙众龙灭战作一团,夜叉夜莺也被月圣许清璇敌住,剩下的玄罗四凶以及他们带来的手下也分别有人应付,只有四凶中的浪使还没等交手便朝一处密林中钻去。 让人不禁猜测龙众龙灭等人是不是不动冥王吴冥的所有手段,在龙众龙灭等人后面,是不是还有不动冥王的其他安排。 然而现在时机稍纵即逝已经容不得紧那罗齐宫羽等人多想,冯孤星一身武功被毒使克制放不开手脚,怜迎雪提出留下来帮助冯孤星等人。 这时候少林和尚德怀,因为当初玄罗四凶之中的浪使和他同门师兄德净之间的瓜葛,主动请缨去拿下这名妖女,同时也希望从浪使口中探查到当初被德净和尚从少林藏经阁中偷走的楞伽经和法华经两部经书的下落。 而萧遥则和剩下的紧那罗齐宫羽、乾达婆纳兰秀等人继续往叱咤峰风云堂的方向赶去...... 再来说浪使这一边,他们四人连同龙众龙灭以及夜叉夜莺被不动冥王吴冥派下山来的任务,确实是日圣谢惊涛猜想的那般,最主要便是为了阻拦住紧那罗齐宫羽等人上山的步伐。 原因么也不出众人所料,这一次萧遥等人行险深入玄山腹地直袭叱咤峰的举动的确是不动冥王吴冥没有料到的。 自开战一来,最初玄罗神教和不动冥王吴冥确实是被攻了个措手不及,然则吴冥城府极深倒也不是全然没有准备,故而最初七派联盟的猛攻被玄罗神教接力招架了下来,更是慢慢的被拉入到了一种僵持的阶段。 这时候随着僵持的日久,七派联盟的锐气渐渐被玄罗神教磨平,门派之间的矛盾也慢慢暴露了出来,毕竟天火门、血荷宗、腐仙教这些原本从属与玄罗神教的教派,还无法被少林寺、紫阳观、一刀门、天下丐帮彻底接纳。 回过了气来的不动冥王吴冥接连调兵遣将做出布置,本来正在预计调集各处分舵的实力一鼓作气将七派联盟捣毁,也正是因此玄山以及叱咤峰上的人员被他大肆抽调了出去。 谁能想到偏偏这个时候,却有一支由齐宫羽等一流高手组成的队伍摸上了玄山来。 更让不动冥王吴冥没有料到的是,被他派做前哨的摩呼罗迦苍莽竟然会被紧那罗齐宫羽以及日圣谢惊涛等人说动,对他产生了疑虑,分担没有山下传递上来的有关紧那罗齐宫羽等人的情报交给吴冥,还把从玄山到叱咤峰这一段部署的耳目全都调离带走了。 如此一来堂堂玄罗神教教主冥帝吴冥,竟然在自己的大本营玄山叱咤峰上变成了聋子和瞎子,直到叱咤峰上他亲自安排潜伏的暗哨发回了警讯,他才惊觉已经被敌人摸到了腹地。 为此不动冥王吴冥不得已终于派出了龙众龙灭、夜叉夜莺以及玄罗四凶率领叱咤峰上现有的玄罗神教教众前去阻拦,与此同时紧急发出信号召集玄山一带的玄罗神教高手回援叱咤峰。 但是不动冥王吴冥终究还是低估了摸上玄山的这支队伍的实力,紧靠龙众龙灭、夜叉夜莺以及玄罗四凶竟然无法挡住对方全部。 这时候浪使不得不使出最后的法子,也就是她现在所要做的,让紧那罗齐宫羽等人疑神疑鬼。 她先是在紧那罗等人面前亮相,然后躲入旁边的密林,如此一来齐宫羽必定会担心不动冥王吴冥是不是仍然设有伏兵在此。 以紧那罗齐宫羽的谨慎小心,绝不会放任这么一个威胁在自己后面,如此一来事情便简单了,要是紧那罗随便派出几个人来纠缠她,那么浪使便会迅速出手斩杀了紧那罗齐宫羽派来的人,让他更加顾忌。 如果紧那罗分出大批的人手追赶,浪使完全可以依仗自己对地势的熟悉,和一身不俗的轻功将这些人绊在这里,这么一来能够最后走上叱咤峰的人绝不会多。 甚至于就算紧那罗齐宫羽瞧破了浪使的心思,对她不予理会带人继续直攻叱咤峰,浪使也不在乎,她大可以配合龙众龙灭以及阴使等人,解决了日月双圣让后再从后包抄紧那罗。 这时她已经离开了遭遇紧那罗等人的空地,驻足倾听了一会儿,听到有脚步声追着自己的方向来了,从那足音上依稀可以辨别出追来的应该只有一人,而且这人脚步沉稳雄浑显然是个内功不弱的男子。 想到这里浪使脸上不由得流露出一股媚人的笑容,她最擅长对付的就是这样武功高强的男子了,只要是对方还是个男人她就绝不会失手。 然而这里距离龙众龙灭等人打斗的地方还是近了些,要是在此处动手,说不定关键时候会有不相干的人来打扰,要是被对方看破了自己的虚实反倒不美。 拿定了主意浪使莲步轻移又往密林中奔了一阵,直到觉得够远了这才停了下来,掏出一块香喷喷的手绢轻轻的揩了揩额角的汗珠。 却说少林和尚德怀,当初达摩院首座素空的弟子德净在守护藏经阁时,打伤了另外几名守卫武僧,从藏经阁中偷盗了两本密藏经书后连夜从嵩山少林逃出。 德怀便跟着师叔素空一路追来。 那一次一直从嵩山追到了千里之外的八卦山下紫金镇中,然而两人在紫金镇中仍然背德净瞒了过去,未能发现乔装打扮之后的德净和尚。 反倒是德净在发现了师父素空和德怀的行踪后,心中慌乱半夜十分想要盗取萧遥宝驹不成暴露了行藏。 这么一来非但萧遥一路追了过去瞧到了他和玄罗四凶之间的些许纠葛,就连德净的师父素空以及师弟德怀也跟着追了过来。 然而德怀和素空到场时终究晚了半步,德净和尚已经被浪使杀死,玄罗四凶也四散奔逃,慌乱之中萧遥被错认成玄罗四凶的同党,和德怀斗了一场。 好在达摩院首座素空及时认出了萧遥的武功路数乃是灵雾谷灵隐阁一脉,这才解除了误会。 也正是那时德怀和师叔素空从萧遥处得知了两人到来前,德净和尚和玄罗四凶之间的种种,素空和德怀当时便怀疑德净性情大变从少林寺藏经阁中盗书出逃,定然是和玄罗四凶有关。 又从萧遥处得知了玄罗四凶在紫金镇中似乎和游龙门门主孙奇胜的二公子孙克敌往来甚密,找不到玄罗四凶下落的德怀和素空,只得把目标暂且放到了八卦山游龙门身上。 然则到了八卦山上之后,游龙门二公子孙克敌却矢口否认和玄罗四凶有过往来,当德怀道出从萧遥处听到的紫金镇中发生的事情时,孙克敌突然勃然色变命人将素空和德怀两人赶下了八卦山去。 素空忌惮少林和游龙门百年交好,眼见孙克敌抵死不认也没有什么法子,两人只好多次提出拜谒游龙门门主孙奇胜,却也不知是孙奇胜避而不见,还是二公子孙克敌暗中使了什么手段最终无果,只得暂且离开回了少林寺中。 被德净和尚偷取的楞伽经和法华经的下落一时断了。 直到前段时间萧遥去到嵩山少林寺说动了少林方丈素藏,共同讨伐玄罗神教教主吴冥,事情才又一次出现了转机,毕竟杀死了德净的人正是玄罗神教的玄罗四凶,而据萧遥当日所说,似乎德净和玄罗四凶之中的浪使之间别有隐情。 德怀这一次带人陪同萧遥攻上叱咤峰,一方面是配合其他六派共诛冥帝吴冥这个祸害,另一方面却也担负着打探楞伽经和法华经这两部经书的下落,这时候见到了浪使的行踪自然不会轻易舍弃。 但是德怀却没有想到这个玄罗四凶之中的浪使轻功竟然不弱,他一路运足了功力追赶也不过是稍稍拉近了和对方之间的距离,要是如此这般下去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将对方拦下,要是玄罗神教在前面另有埋伏,说不定自己反要中了对方的毒计。 有心想要停下来吧,脑子里又浮现出师叔素空整日的忧容,正在德怀心中摇摆不定的时候,却突然惊喜的发现前面追着的那个浪使竟然停了下来。 这一发现让德怀顿时又惊又喜,惊的是对方突然止步恐怕另有玄机,喜得是只要能够顺利擒下了对方,带回嵩山少林去定能够重新查到两本经书的下落,师叔素空也不用常常为了这件事感到自责了。 面前的密林倏地骤然消散,德怀已经纵身来到了一片林间的空地,站在了玄罗四凶之一浪使的面前。 这一片空地的范围着实不小,放眼看去除了亭亭玉立其中的浪使外,丝毫也看不到埋伏的痕迹,如此一来反倒更添德怀心中的疑虑,不知面前的浪使跑到这里究竟做的是什么打算。 也让他不由自主的开始打量起面前的浪使来,这不是他和浪使的第一次打交道,然而上一次紫金镇外的树林中,德怀和师叔素空赶到时只瞧到了玄罗四凶离开的背影,真算下来倒也是两人之间的第一次碰面。 只见对面的浪使身着一件紫色霓裳,脸上带着一副紫色的薄纱遮面。 薄薄的纱巾并不能够完全遮掩住纱巾后面那美艳的面容,反倒是让浪使的面目变得有些模糊让人瞧不真切更添了几分魅惑。 柔若无骨的香肩以及纤细的玉臂暴露在外面,放肆的展现着各自的魅力,那雪白的肌肤竟然好像比天上的日光都要耀目,让人不敢直视却又舍不得挪开视线。 德怀只看了浪使一眼,便觉得胸膛不争气的狂跳了起来,连忙暗自念了几声佛号这才压下了心中的躁动,然而脑子里却总是不由自主的闪现出面前浪使的身姿,这样的身姿对于他这样的和尚来说自然是陌生的,但是对于德怀来说又好像有几分熟悉...... 第十一回 爱恨同根 一 上回说到玄罗四凶与龙众龙灭、夜叉夜莺一道奉冥帝吴冥之命阻拦萧遥等人,然而吴冥却仍然低估了摸上叱咤峰的萧遥等人的力量,为了让紧那罗齐宫羽等人心存顾忌,玄罗四凶中的浪使并没有和他们交手,反是纵身入了道旁密林想要用这种法子牵制萧遥等人。 而少林和尚德怀临来之前,却得了师叔素空的嘱托,探寻当年被师兄德净从少林藏经阁中偷盗的两部经书的下落。 德净和尚在嵩山少林偷袭打伤了几名和他一同守护藏经阁的少林弟子,从藏经阁中盗取了楞伽经和法华经两部经书逃下了嵩山,一路南去逃到了八卦山下紫金镇中,最终却在紫金镇外死在了浪使的手中,由此一来德净偷盗的两部经书极有可能落入玄罗四凶的手中,德怀想要打探经书的下落自然不会看着杀害德净的浪使从自己面前逃走,赶忙提着降魔棍衔尾追去。 然而浪使在密林中逃了一阵,却突然在一处空地上停了下来,这才让德怀从后赶上。 但是等到德怀面对着浪使的时候,却突然感觉到有一股难以名述的感觉...... 此时德怀不知道的是,对面的浪使看着德怀的样貌身形,也微微有些出神。 然而浪使此时毕竟有重任在身,稍稍出神之后便立即收回了心思,心中对于自己为什么会出神也在纳闷,暗想难道是因为当年在紫金镇中和德净那贼秃欢好了几次,以至于现在再见到面前这和尚时难免会觉得有些异样么,可是这些年来她放浪形骸,江湖上和她发生过关系的男子多得数不胜数,又怎么会偏偏对一个死了的贼和尚留意呢。 只不过当下却不是深追的时机,暂且压下头脑中繁复的思绪,浪使轻启朱唇道:“呵呵,小师傅一路上追了小女子那么久,难道是有什么事情要小女子效劳么。” 德怀听着浪使发出的轻笑,心中一阵摇荡,那种熟悉的感觉更加的强烈了些,忙收摄心神打了个稽首,低声道:“施主,在下乃是嵩山少林寺素光禅师坐下弟子法号德怀,想请女施主移步嵩山少林有要事相商。” 浪使呵呵笑道:“奴家怎么记得嵩山少林寺寺规森严,向来不纳女客入内,小师傅你现在请我上嵩山少林究竟意欲何为?难道说是少林方丈素藏大师不甘寂寞想要找奴家陪他喝酒不成,又或者说是小师傅你想要和奴家亲近亲近呢。” 德怀连忙道:“佛门乃是清静之地,贫僧怎会请女施主你去......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浪使笑问道:“既然佛门是清静之地,那奴家这等妇道人家就更去不得了,小师傅你要是有什么话儿,不妨就在这里说给奴家听听吧。” 浪使一边说着,一边风情万种的往德怀身前走了几步。 德怀却是仿佛被毒蛇盯住了一般,赶忙往后退了几步,保持着和浪使之间的距离。 浪使瞧见德怀抽身退后,轻笑道:“小师傅你躲什么,难道说奴家便这么可怕么。” 德怀不住的在心中默念佛经,突然断喝一声,手中的降魔棍遥遥指向正要靠近的浪使。 浪使感觉到降魔棍上的煞气,这才停下了步子,仿佛被惊吓到了一般,玉指葱葱轻抚高耸的前胸,作势哀怨道:“小师傅你这是做什么,难道是要打杀奴家么,吓死奴家了呢。” 德怀生怕此地仍有玄罗神教的埋伏,不敢和面前这浪使多做纠缠,大喝道:“施主,我少林叛僧德净死在了你的手上,德净他欺师灭祖戕害同门罪孽深重,最后落得惨死的下场本是自有因果,施主杀死德净之事我少林可以不做追究,但是德净死后身上的遗物却和本寺关系甚大,还请姑娘将遗物交还,让在下带回嵩山少林。” 浪使故作迷惑道:“德净,谁是德净?哦~小师傅你是说那个在在紫金镇中,不断纠缠奴家的野和尚么?” 不等德怀开口,浪使便继续自顾自道:“那个野和尚一见到奴家,便言行无礼屡次轻薄于奴家,难道这样的轻薄好色之徒,竟然是嵩山少林的弟子么?” 德怀呆立当场,承认也不是否认也不是,只得道:“施主切莫胡言,德净师兄四岁出家乃是六根清净的出家人,早已斩断情丝了却尘念,又怎么会轻薄施主。” 浪使听到这话,柳眉倒竖佯怒道:“小师傅你这是说奴家冤枉了那贼和尚了,好,咱们这就一起去八卦山下的紫金镇上问一问,看看到底是不是那个野和尚轻薄了奴家。” 德怀眼看浪使上前,又连忙退后了几步,手中握着的降魔棍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尴尬道:“姑娘请自重,就算德净冒犯了姑娘,可是也为姑娘所杀,算是洗净了身上的罪孽,还请姑娘将他遗物中的两本经书交还与我让我带回少林。” 浪使微微皱眉道:“什么经书,奴家可从来没看到过什么经书呢,是不是小师傅你搞错了。” 德怀深吸一口气,朗声道:“姑娘,那两本经书对本寺事关重大,请姑娘将经书交还,若是姑娘执意隐瞒,那德怀今天就只能得罪,请姑娘往嵩山少林一行了。” 浪使嗔道:“看来小师傅你是打定主意冤枉奴家了,也罢,那奴家今天就让小师傅你搜上一搜,看看奴家身上到底有没有你要找的经书。” 浪使一边说着,也不等德怀应答,便款款往德怀这边走了过来,刚走了几步,身上的紫色薄纱突然从身上飘飞了去,紧跟着罗裙也滑落了下来坠到地上,露出了一身衣裙遮掩下白腻的肌肤。 德怀看着一步步走来的浪使,心头仿佛被巨锤砸了一记般。 这时的浪使身上只穿了一件紫色的肚兜以及一条短小的亵裤,浑圆笔直的双腿,高耸半露的酥胸,盈盈一握的腰肢,柔若无骨的玉臂,无不散发着让人迷醉的风流韵味。 德怀连忙移开视线,慌乱道:“女施主你...你...”你了半天却说不出后面的话来。 浪使一步步走近,看着德怀窘迫的摸样轻笑道:“怎么了小师傅,你不是说奴家拿了你们少林的东西么,奴家现在就让你搜个痛快,要是真从奴家身上搜到了什么东西,小师傅你尽可以全部拿走。” “来啊~小师傅你动手吧~” 德怀这时候根本不敢抬起头来直视浪使,手中的降魔棍也微微开始颤抖了起来。 浪使扭动着柔美的腰肢一步步朝德怀身边走来,走到降魔棍前面时轻轻用手拨开了降魔棍款款向前,左手轻轻的摸上了脸上带着的紫色薄纱,背在身后的右手却在偷偷的凝聚功力,只等靠的近了后,趁德怀不注意给他致命一击。 德怀完全没有想到追着浪使来到密林中后竟然会遭遇到这一幕,眼看着浪使一步步走近了,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浪使便站到了他的面前,原本看着的地面突然被两片雪白取代,吓得德净赶忙闭上了眼睛。 浪使瞧见德怀这般作态,心中早就乐开了花,从德怀追来的时候她便瞧出了这德怀和尚的功力,尚要在那个死鬼德净之上,要是真斗起来自己未必是面前和尚的对手。 但是浪使从头到尾却没有丝毫的担心,只要对方是血气方刚的男儿她便不愁应对不了。 然而德怀的反应还是出乎了浪使的意料,自从她记事以来遇到的好色贪花之辈多不胜数,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道貌岸然之士也不乏其人,就说那前一个少林僧人德净,见到了她之后也几欲疯狂恨不得生吞了她。 然而像面前的德怀这样的男子却极为少见,他的一连番举动甚至让浪使心中尘封已久的一段记忆有了松动,就是因着这些浪使欺近了德怀身边却并未急着动手。 就见她终于摘掉了面上的紫色纱巾,伏在紧闭双目的德怀耳边轻声道:“怎么了,小师傅你还不动手么,还是说你希望奴家把身上这最后的几件也脱了,再让你好好搜一搜呢。” 一边说着,浪使作怪一般轻轻的在德怀耳边哈了一口气,德怀只觉得一股沁人心脾却又让人血脉喷张的香气袭来,耳朵瘙痒难耐之下,终于忍不住睁开了眼见,正瞧见了自己面前的浪使。 这时的浪使已经将脸上的薄纱摘掉,看着德怀盯着自己的面庞,妩媚一笑道:“怎么了,小师傅,奴家生的可还入目么。” 一边说着,右手却突然发力往德怀身上的要穴打去。 德怀看着近在咫尺的浪使,仿佛整个人都被掏空了一般,喃喃道:“梦璃...梦璃......” 浪使饱含劲力的手掌眼看着就要打在德怀的胸前要穴上,听到德怀喃喃的话时,却生生停了下来,色变道:“你说什么!” 德怀依然失魂落魄,不住的轻声道:“梦璃...你是梦璃......” 浪使突然纵身后退几步,娇喝道:“你究竟是谁!!!” 德怀手中的降魔棍突然从手中滑落,只听他苦涩道:“是谁?我究竟是谁?” 突然间德怀轻声吟唱道:“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 浪使不由自主道:“思之如狂,是你...竟然是你!!!” 第十一回 爱恨同根 2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若狂......”随着轻声的吟唱,德怀深埋心底的一段记忆,终于挣脱了尘埃重见天日。 十几年前的德怀并不是现在的德怀,所谓‘德怀’二字不过是他拜入嵩山少林寺之后,少林神僧贞智给他取的法号,而德怀出家之前的姓名却是叫做陆传宗。 那时候的陆家经过数代经营,已经是江南一带的大户人家生活富足,陆传宗自幼熟读诗书可以说是满腹经纶。 古人云正所谓学而优则仕,饱读诗书的陆传宗自然也不例外,等他刚到了束冠之年的时候,便被推举考中了江南一带的贡生。 陆家虽然数代经商,却还没有出过当朝大员,陆传宗这次一举考上贡生对于整个陆家来说都是大大的喜事,陆家庄接连庆祝了数天不提,陆传宗在学院中的一帮损友更是借题发挥以庆贺之名,在杭州府松竹馆中设宴邀请陆传宗前来庆祝。 陆传宗初闻松竹馆之名,只当是杭州府中的哪家书斋会馆,于是并未多想到了时候欣然赴宴,然而他却不知道这松竹馆名字里虽然有‘松竹’二字,却和书香墨香没有半点干系,实则乃是当时杭州府首屈一指的当红青楼。 等到陆传宗到了松竹馆外,才发现一帮损友相约的地点,竟然是这种君子不齿的教坊楼子,一时之间大是窘迫,尤其是看到一个个花枝招展的女乐在繁华的街道上迎来送往的场面,更是心中瑞瑞不知所措,就在陆传宗拿定主意转身想要离开的时候,却被几位损友发现了行迹,拉住强拖着上了松竹馆。 却说那陆家虽然算不上什么书香门第但对子侄也家教甚严,陆传宗自幼便被父亲送入了学馆,从那时起一门心思苦读诗书学习礼义,十年苦读胸中的才学固然是不浅,然则比起学院中的同龄人来,却总是要少了些许风流,像松竹馆这样的地方,陆传宗在今日之前别说来,就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陆传宗的几位损友为了庆贺陆传宗考上了贡生,专门包下了松竹馆中的听雨轩来,陆传宗被几位损友连拖带拽的带到了听雨轩中,生怕见到什么不堪入目的场景。conad1(); 然而这时的听雨轩中,除了陆传宗在书院的一些朋友外,倒是并无歌姬和女乐,这让陆传宗的心里终于稍稍轻快了些。 然而他刚刚落座,诸人中一个叫做孔甲的院生便站起了身来,含笑拍了几下手。 紧跟着听雨轩的的入口处便应声涌入了一大群歌姬和女乐,陆传宗正不知所措的时候,孔甲等人已经各自挑选了目标调笑了起来,剩下的歌姬如潮水般退去。 如此一来整个听雨轩中可以说是倚红偎翠,只有陆传宗这边不知孔甲是有意还是无意,并未安排松竹馆的姑娘相陪。 陆传宗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本来还生怕自己的这些损友为他招来歌姬,这时见到孔甲并未替他安排,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看着往日里道貌岸然的同窗,一边搂着松竹馆中穿着暴露的女乐一边谈笑宴宴的模样,心中大感不妥的同时,竟然还夹杂着少许的失落。 孔甲和另外几个院生一边搂着怀里的歌姬谈笑,一边却也留了几分心思在陆传宗的身上,对于他们这些人而言似松竹馆这样的风月场所不知去过多少,玩弄过的女乐更是难以计数。 这一次专门假借庆贺之名将陆传宗诳来,就是知道平日里陆传宗不沾风月,想要趁着这个机会给他好好地开开窍,眼见陆传宗似乎有几分黯然的摸样。 孔甲心中不由得好笑,暗想好你个陆传宗今天可非得让你开开荤不可,想到这里突然冲着听雨轩门口守着的龟公做了个手势。 那龟公看到孔甲的手势,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悄悄溜出了听雨轩去,不一会儿带回了一位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回来。 陆传宗这时还独自躲在角落中饮酒,浑然不知改变他一生命运的女子已经来临。; 这被龟公带来的女子乃是整个松竹馆最红的花魁柳依依。 却说这柳依依不但身段婀娜容貌绝美,更是多才多艺通晓音律,平素待在松竹馆中也不轻易展露色艺,要不是这一次孔甲花了不小的代价,又因陆传宗考上了贡生,还未必能够请动柳依依的芳驾。 有句话怎么说的,叫做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其实啊这天下间大多数的男子都是贱骨头,虽然这柳依依也是风尘女子一双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论本质和他们现在抱着的女子并无什么不同,但就是因为柳依依不轻易侍寝,反而让每个见到她风姿的男人没着没落心中如猫爪一般瘙痒难耐。 随着柳依依的到来,就连孔甲在内都不由得被她过人的风姿牢牢的吸引住了视线,任由怀中的女子怎么的娇嗔都难以回神,女乐们看向柳依依的目光中却都带着几丝嫉恨,也不知是妒忌柳依依倾国倾城的容貌,还是恼恨柳依依‘自抬身价’的做派。 甚至陆传宗也不由自主的被柳依依所吸引,当柳依依款款走到他身边落座时,他还仿佛犹在梦中一般。 柳依依的到来将整个酒宴的气氛带到了鼎点,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书生们和女乐之间的触碰也越来越不堪入目,有那心急的早就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带着怀里的佳人另寻地方快活,剩下的肌肤相亲也变成了常态。 整个听雨轩的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令人血液沸腾的靡靡气息,然而陆传宗和柳依依这边却显得和整个听雨轩格格不入。 陆传宗从始至终正襟危坐,不敢对身边的柳依依有丝毫的逾越之举,甚至就连目光也不敢在对方身上多做停留。 反观柳依依本名柳梦璃,原是江南一带大户人家的小姐,七八岁时被人拐卖到了远离家乡的杭州府,先是被卖到了一家戏班调教了几年,后来戏班解散便被班主高价让给了松竹馆里的老鸨。conad3(); 老鸨看得柳梦璃生的伶俐,日后必定能出落得美艳大方成为楼子里的摇钱树,于是悉心调教管理。 待得柳梦璃十七八岁时,已经出落得天姿国色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老鸨为其化名柳依依逼她接客,初时柳依依并不肯依,只是挨不过老鸨的毒打下药终于流落风尘,招惹得整个杭州府乃至于江南一带的达官贵人,巨富商贾慕名而来一个个情迷意乱。 为了博得柳依依一笑即便是一掷千金也在所不惜。 松竹馆就是因为有了柳依依这棵摇钱树,才名动整个杭州府成为了城中最红火的楼子,可以说是日进斗金,老鸨更是把柳依依当做掌上明珠一般。 然而柳梦璃虽然沦落为烟花女子却痴情善良不慕容华,一心想要找到一个知心伴侣从良成家。 只是数年来,柳依依在松竹馆中不知见到过多少**熏心的豪门贵客,这些人见到她时,总是恨不得立刻剥下她的衣服将她生吞下肚。 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自然也瞧见过不少,那些人往往明面上正气凛然,实际上都是一肚子的男盗女娼,口里海誓山盟心中不过逢场作戏,无一能够托付终身。 但是像面前这位陆公子这般逛青楼的,柳依依却还是首次遇到,反倒是让柳依依对陆传宗产生了不少的好感。 自那之后陆传宗便疯狂的迷恋上了柳依依的风情,一逢闲暇之时必定要前往松竹馆寻柳依依倾谈,陆家本是江南巨富,是以每次陆传宗登门老鸨总是笑脸相迎,有时要是恰逢柳依依有客,陆传宗便一个人坐在松竹馆中饮酒枯等,这时候陆传宗的心中总是会产生出一种莫名的苦涩。 等到柳依依拜别了恩客再来相见时,有时已是深夜,瞧着陆传宗深夜枯等只为见自己一面的痴情,柳依依已然芳心暗许,两情相悦恨不得终日相许。 时光荏苒转眼半年时间过去了,陆传宗与柳依依的事情终于传到了陆家庄去。 陆父身为庄主,膝下只有陆传宗一个儿子,自小让他读书要求甚为严苛,便是希望他能够顶立门户。 眼看着儿子才情日长终于考上了贡生,日后若能进入国子监读书混个一官半职,正是广大门楣的大好机会,又怎么能看着他流连烟花之所。 然则陆传宗和柳依依郎情妾意浓情似水早已私定终身,只是想要终日厮守终还是需要给柳依依赎了身子出来才能如愿。 但是柳依依身为松竹楼花魁身价岂是儿戏,当陆传宗提出为柳依依赎身时,老鸨又怎肯轻易放开自己的这棵摇钱树去,初时自是坚决不允。 然而柳依依和陆传宗海誓山盟去意以决,老鸨不允她从良,她便自此不下妆楼,若是老鸨用强相逼,柳依依不惜以死相抗。 老鸨发现柳依依铁了心要离开,暗想总不能落个人财两空的下场,于是开口向陆传宗索要两千两,用以为柳依依赎身。 陆传宗和柳依依情真意切,又岂是区区银钱能够衡量的,为了凑足替柳依依赎身的银钱,陆传宗先是回到了陆家庄,以上京求学为名向父亲预支了一千多两盘缠。 随后又想相好的同窗筹措了几百两白银,终于凑足了两千两白银交到了松竹馆的老鸨手里。 老鸨心知木已成舟倒也没在过多为难,终于把柳梦璃的卖身契交了出来...... printchaptererror(); 第十一回 爱恨同根 3 上回说到,陆传宗和柳梦璃郎情妾意,为求长久陆传宗准备为柳梦璃赎身。 松竹馆老鸨初时并不肯放开柳梦璃这棵摇钱树,奈何柳梦璃心意已决,为求离开不惜以死相逼。 老鸨见状生怕逼得紧迫了落得个人财两空,最终作价两千两纹银才肯让陆传宗将柳梦璃带走。 话说两千两纹银并非小数目,陆传宗为此专门返回了陆家庄一趟,谎称求学国子监从父亲那里预支了一千五百两纹银。 剩下的五百两缺口,又在相好的同窗那里筹措了几日才得完备,终于见两千两纹银放到了松竹楼老鸨面前。 老鸨看着那白花花的银两,又看了看去意已决的柳梦璃,终于长叹了一口气,把两千两纹银收了起来,从松竹馆密室中将柳梦璃的卖身契拿了出来交给了陆传宗。 柳梦璃想到自己从今日起便脱去金钩牢笼不必风尘卖笑,又有良人恩爱长相厮守,不禁喜极而泣。 老鸨与陆传宗交接完了柳梦璃的卖身契,强露出几分笑容,转念一想自己当年买下柳梦璃时也不过用了几钱碎银子罢了,柳梦璃委身松竹馆这么多年,自是为松竹馆赚了不少流水,但是毕竟年纪日长也该是推陈出新的时候了,有了这两千两纹银难道还愁买不到水灵的姑娘么。 想到此处老鸨心情大好,说了几句‘百年好合’‘永结同心’一类不要钱的场面话。 柳梦璃想要回妆楼收拾些东西时,才发现老鸨口蜜腹剑,嘴上说得好听,私下里却是偷偷让龟公先一步锁了自己的妆楼。 好在柳梦璃早料到了老鸨的心思,已将数年来风尘卖笑红袖添香积攒下来的枕金首饰,放在一个不起眼的小木箱中锁好了,托付给了楼子里一个相好的姐妹。 离开前柳梦璃将身上穿着的这身绸缎以及戴着的首饰都送与了那位好姐妹,自己换过了一身粗布衣衫拿了小木箱同陆传宗一起离开。conad1(); 出了松竹馆,踩在杭州城繁华的街道上,柳梦璃竟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只不过身边的陆传宗却忍不住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这一次他为了将柳梦璃从松竹馆中赎出不但谎称进京赶考从父亲那里冒领了一千多两纹银,更是把书馆中相好的同窗借了个遍。 本来眼看着和柳梦璃一双两好朝欢暮乐终日相守该是喜笑颜开,然而心中却知道这一次冒了老父的大不韪,陆家庄恐怕一生难回就连杭州怕是也待不住了只能与柳梦璃浪迹天涯,,然而他一介腐儒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功不成名不就,又要以何为生,更不要提那些从同窗手中借来的外债了。 柳梦璃听到陆传宗叹息,赶忙追问原因,初时陆传宗害怕柳梦璃忧心支支吾吾总是不肯说,后来在柳梦璃的再三追问下才不得已将实情相告。 柳梦璃听得爱郎为了自己,竟然不惜四处借债甚至落得个有家不能回的窘迫境地,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担心。 欢喜是因为自己寻觅了多年的真情终于找到,忧虑则是不忍爱郎为了自己骨肉离散有家难回。 思躇片刻,终于从怀里取出了一枚小巧的钥匙,将从松竹馆中带出的那只其貌不扬的小木匣打了开来,递到了陆传宗手中。 陆传宗接过柳梦璃递过来的小木匣不禁有些愕然,他不是没瞧见柳梦璃带着的这支小木匣,但是也只以为木匣中装着的是柳梦璃的一些日常用度妆粉木梳一类的杂物,却不知道这时候柳梦璃将这木匣交给他有何用意,问道:“梦璃,你这是?” 柳梦璃温婉一笑道:“陆郎既然已为奴家赎身,那么奴家自然也就是你的人了,这木匣中装的是我沦落风尘时悄悄攒下的些许积蓄,陆郎现在既然有难处便先拿去。;” 陆传宗连忙道:“梦璃,这如何使得,想我陆传宗堂堂七尺男儿,又怎能......”心中虽然对于柳梦璃这番举动暗自感激,但是一者心中的男子气概作怪拉不下面子来,二者瞧那木匣的大小即便是装满了金银又能有多少,终归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 柳梦璃闻言,泫然欲泣道:“难道陆郎是厌嫌奴家的出身,觉得这些财物污了你的手,也罢那奴家便死在陆郎的面前,也省的成为你的累赘。” 一边说着,柳梦璃竟然真的作势要往一边的湖水中跳去。 却说陆传宗爱煞了柳梦璃,不惜一切代价为其赎身,又怎么会厌嫌对方,急忙将柳梦璃拉住。 然而柳梦璃却只是一味的低声呜咽,大有陆传宗不收下木匣便不干休的架势,陆传宗无奈之下只得收下了木匣,柳梦璃这才转怒为喜。 陆传宗心想着柳梦璃如此待他,日后这木匣之中的些许财物,自己定要全用在她的身上才不负美人情重。 挨不住柳梦璃的催促,陆传宗只得打开了木匣。 然而这匣中装着的事物却大大的出乎陆传宗的意料之外,只见这小小的木匣中装得并不是金银,而是一颗颗荧光玉润的大珍珠、晶莹剔透的祖母绿、光怪陆离的猫儿眼,每一件都是稀世珍宝,粗粗一算价值又何止千金,想不到柳梦璃匣中存放在如此多的奇珍不禁大惊失色。 柳梦璃瞧见陆传宗的神色,温婉道:“陆郎,奴家的这些积蓄,可够你拿去还债了么?” 陆传宗心想这些奇珍即便贱卖也能换得数千两纹银,别说还债就是将从父亲那里支取的银钱填上也够了,深吸了一口气把木匣合了起来,叹道:“梦璃,这些宝物我不能......” 柳梦璃突然上前一步,伸出纤纤玉手轻轻的捂住了陆传宗的嘴,把他后面要说的话拦了下来。conad3(); 随后轻轻地握住陆传宗温暖的手掌,捧在胸前,轻声道:“陆郎,你可知我原本生在平常人家,只是七八岁时遭恶人掳掠贱卖进了戏班,后来戏班遣散又被班主转手卖进了松竹馆,遭老鸨毒打逼迫无奈沦落风尘,一心想着找到一个知心伴侣从良成家,天见可怜终于让我遇到了陆郎你。” “陆郎你不因我出身风尘而轻我贱我,反而处处爱我怜我,悠悠半载未曾丝毫轻薄于我,梦璃感念在心,只恨不能以完璧之身伺候你报答你,现在你我恩爱同心,奴家的便是陆郎你的,你要是再作推辞奴家又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陆传宗见柳梦璃说的郑重,感受到她的一片真心情意绵绵,紧紧的把柳梦璃搂在怀中,再说不出别的话来。 随后几日,陆传宗带着柳梦璃将木匣之中的珍宝变卖,果然换得了数千两白银。 陆传宗先是将借贷于书院同窗好友的银钱连本带利归还,诸位同窗私下里都知道陆传宗借钱的用途浑没料到,陆传宗竟然这么快便能把银钱凑足归还,一面感叹陆传宗艳福齐天,一面暗自揣摩陆传宗银钱的来源,难道说是陆老爷子竟然会认下了这门亲事不成? 随后陆传宗准备回返陆家庄一趟,一面是将诓骗老父的一千五百两纹银归还,一面也是为了柳梦璃嫁入想方设法。 这一趟却是不方便带着柳梦璃同往,便将柳梦璃先安顿在了杭州府中的一家客栈之中。 本来陆传宗打算只带一千多两纹银回去便是了,剩下的银钱留给柳梦璃防身,但是柳梦璃却执意不肯。 她知道自己出身风尘,而陆家乃是江南一带有名的大户人家,想要说服陆老爷子接纳她这样一个儿媳着实不易,希望陆传宗多带些银钱回去好好上下打点一番,多请些人情到时候也好说话。 陆传宗拗不过柳梦璃,只好将变卖珍宝得来的银钱给柳梦璃留下了少许用度,剩下的尽数待在了身上,与柳梦璃约定好了数日之内必定前来接她,这才离了杭州府往陆家庄的方向去了。 自打陆传宗离开之后,柳梦璃便整日待在客栈之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心等着陆传宗回来迎她。 每日梦中时而梦到,陆传宗回到了陆家庄将银钱使了出去,请得了许多人情做说客,陆父答允了陆传宗和她的婚事,自己终于加入了陆家成为了陆传宗的妻子。 时而又梦到,陆传宗苦求无果,迫于陆父的威严和自己分开,领取妻室成家立业。 如此一来柳梦璃忽悲忽喜,整个人都有些憔悴了。 一日过去了,两日过去了......七日过去了。 眼看着明日便是柳梦璃与陆传宗相约来迎的日子,柳梦璃心中不由得患得患失了起来。 然而转天柳梦璃在客栈内苦等到深夜,也没有等到陆传宗的到来,她心想也许陆传宗是遇到了什么事情给耽搁了,想起以前在松竹馆中陆传宗也曾这样深夜等候心中不由得泛起一丝丝甜蜜,心想着陆传宗明天一定会等到的。 可是到了第二日,依然没有陆传宗的影子。 第三天陆传宗依旧没有出现,柳梦璃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了...... printchaptererror(); 第十一回 爱恨同根 4 上回说到,陆传宗为了替柳梦璃赎身想尽一切办法,不但从朋友那里大肆举债,还诓骗家中说是要去上京赶考。 柳梦璃自由后得知了真相,感念陆传宗对自己的一片痴情,将自己沦落风尘这些年攒下的积蓄,全部交给了陆传宗,让他用这些钱偿还欠下的债务。 陆传宗推辞不得,带着柳梦璃变卖首饰珠宝换来的银钱回返陆家庄,想要填补从家中支取的银两,同时想办法说服父亲接纳柳梦璃。 而柳梦璃则留在杭州府城中的一家客栈内静候陆传宗的消息。 但是数天时间过去了,眼看着到了柳梦璃和陆传宗约定好的时日,柳梦璃却没有在客栈等到陆传宗回来。 又过了几天,仍然没有陆传宗的消息,柳梦璃心中也越发的焦虑了起来。 再过了几天,柳梦璃留下防身的银两已然不多,她不得不走出客栈开始四处打探陆传宗的下落,然而她从小便待在松竹馆中,对外面的世界却陌生的紧。 如此下来奔波了几日,非但没有找到陆传宗又或者陆家庄的下落,反而将仅剩的银两花了一个精光。 客栈老板见柳梦璃身上没了银两,往日的笑脸便也收了起来,总算记着柳梦璃先前在客栈中花了不少银子,没有立刻将她扫地出门,但是也对柳梦璃名言要是不能及时筹措银两,那便要以物抵价,可是柳梦璃早先在松竹馆中的首饰绸缎都留在了那里,仅有的一些积蓄也都一股脑交到了陆传宗的手中,现在可以说是身无长物又有什么东西能够抵给客栈老板的。 再过两天,柳梦璃欠下的客费更多,客栈老板见她拿不出银两来,威胁她说要拿她报官。 柳梦璃在楼子里的时候便时常从姐妹口中听说官府的可怖,又想到如果被抓入了官府,那么一旦陆传宗回来寻她时,又如何能够找到,是以苦求客栈老板宽限。conad1(); 客栈老板见柳梦璃虽然一身粗布仍掩饰不了婀娜的身子艳丽的容貌,心中顿时起了邪念,想要以报官相要挟逼迫柳梦璃委身于她。 然则柳梦璃虽然曾经流落风尘却也不是水性杨花的妇人,现在从良随了陆传宗之后,更是暗自立誓谨守妇道,无论如何也不肯让客栈老板得逞。 客栈老板眼见逼奸不成含恨而去另想办法对付柳梦璃,不久之后便从一个消息灵通的伙计那里打听到了原来柳梦璃曾是杭州城最大的青楼,松竹馆中红极一时的头牌花魁柳依依,自以为抓住了柳梦璃的把柄,心中更是瘙痒难耐,等不及又来诱骗柳梦璃就范,然而柳梦璃却态度坚决。 偷腥不成的客栈老板怒火中烧,暗自前去松竹馆报信。 再说那松竹馆的老鸨,得了陆传宗两千两纹银,兴冲冲的又买了几个标致的雏儿填补到了松竹馆中,原想着借这几个新人让松竹馆的生意更红火一些。 谁知道这些个新买来的姑娘,一个个模样倒是不差,但是终究是没了柳梦璃那股子特有的风情,许多个原本慕名而来的欢客,到了松竹馆见不到柳梦璃的身影便拂袖离去。 这半个月下来,眼见着临近的几家原本不如松竹馆的楼子,像是什么万花楼啊、迎春苑啊,生意一天比一天的红火,松竹馆的客人却一天少过一天。 这么一来可把个老鸨急坏喽,一得闲不是指天骂地的数落柳梦璃吃里扒外忘恩负义不念旧情,就是在怨自己前些日子猪油蒙了心,作价区区两千两便让柳梦璃得了自由,实在是亏了大本钱啦。 现在柳梦璃走了,一时又找不到能够撑得住场面的佳丽,以后松竹馆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就在这老鸨哭天抢地的时候,那客栈的老板却是找了来,初时候老鸨还当是来了欢客,后来才知道来的人并不是来玩的,而是来卖消息的。; 这让老鸨本来刚刚有些舒展的笑脸,一下子又冷了下来,好在这老鸨在欢场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总算是没把那客栈老板大棒子撵出去,冷笑道:“哎呦喂,我的李大掌柜啊,奴家这里可不是那杭州府衙门,您啊要是得到了什么惊天的大消息,奴家可不敢听呢。” 李掌柜又如何听不出老鸨言语中的讽刺意味,可是谁叫对方是财神爷呢,那边柳梦璃可是还欠着他的银子呢,就算是把柳梦璃扭送到了官府落了大狱去,他也落不到半点的好处。 可是要是把柳梦璃的消息卖给了面前这王妈妈,怎么算也还是有赚头的,要知道这天底下经营楼子的人又有多少个是身家清白的,别说那柳梦璃本身就是松竹馆出去的,就算是个未出阁的大姑娘,落到了王妈妈手中也能给你攥出油来。 笑呵呵道:“王妈妈,你这可是抬煞我了,要真是那江洋大盗的消息,我就是有命卖也未必有命花啊。”他知道松竹馆这样的地方迎来送往,论消息的灵通未必会比自己那客栈差上多少,生怕老鸨王妈妈生厌,赶忙继续道:“实不相瞒,老李我啊是来给王妈妈你报喜来了。” 王妈妈心想‘老娘这几日的生意一天不如一天,还不知是得罪了哪一路的灾星霉神,正想着寻个日子请人来去去晦气,你这厮倒是瞎了眼还来恭贺。’脸色顿时拉了下来,冷淡道:“倒是不知道,李大掌柜来给我这儿道得哪门子喜,你要是真说出个缘由来,我倒是真得好好谢谢你。” 李掌柜搓了搓手,嘿嘿笑道:“不敢不敢,要是老李我真说到点子上了,王妈妈您随意打发个就是了。” 王妈妈心中烦躁,不愿和这李掌柜多做纠缠干脆道:“李掌柜,你这有什么话就直说了吧。” 李掌柜看王妈妈有些恼了,赶忙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听闻咱们楼子里前些时候走失了位姑娘,不知是也不是?” 王妈妈心里暗骂,我这松竹馆百年老店,从来只有卖进来的姑娘,没有能逃出去的野鬼,什么走失了的姑娘,分明是在...... 想到这里王妈妈突然记起来,最近这段日子从松竹馆里被赎出去的不就是柳梦璃么,难道这一次李掌柜来卖的消息竟然和她有关么。conad3(); 如此一来王妈妈反而重新耐下了心来,假装抱怨道:“是啊,如今这世道艰难,姐儿们一个个心也野了,逮住个缝儿就想往外钻,近些日子也真走失过个把姑娘,听李掌柜你的意思难道说这还是喜事不成?” 李掌柜连忙道:“李某这可不敢,只不过啊王妈妈你手下走失的姐儿中,现下倒正有一位住在咱家的店里,不知道这算不算喜事?” 王妈妈心中更是热乎,看似随意道:“哦?倒是不知道是其中哪个野丫头迷了路,竟然走到了李掌柜的店里,倒是累的李掌柜你费心了。” 李掌柜含笑道:“瞧王妈妈你说的,住到店里的倒也不是旁人,这姐儿听说曾是你这儿的花魁姓柳。” 王妈妈听到这里心不争气的狂跳了几下,竟然真是柳梦璃,现在松竹馆生意每况愈下还不就是因为这个小蹄子赎了身子出去,要是能把她重新弄回来,再加上新买的那几个姐,什么万花楼、宜春院还不得乖乖靠边。 可是转念一想,柳梦璃可是被陆传宗用白花花的银子赎了出去的,那陆家庄可是江南一带的大户,不是那么好应付的,要是那陆传宗为此和松竹馆闹将起来怕是不好收拾啊。 长叹了一口气,道:“奴家这厢先是谢过李掌柜报信的恩德了,只不过那柳依依已经被人赎了身子出去从良,不再是咱们松竹馆中的姐儿了。” 李掌柜如何不知道那柳梦璃已经从了良,只不过跟在柳梦璃身边的那个公子哥,早走了十来天,只留下了柳梦璃一个人在客栈中,现在柳梦璃身上早就没了银子欠了帐,也不见那公子哥回来,说不定啊对方玩腻了早就把这姐儿甩了也说不定。 李掌柜把自己这边知道的事情,索性一股脑的都告诉了老鸨王妈妈知晓。 王妈妈听说陆传宗走了十几天也没见回来,只留下柳梦璃一个人在客栈中连银子都没有,显然也是认为那陆传宗玩腻了撇下了柳梦璃去,这么一想心中顿时活络了起来。 要知道这时候的楼子中为了防意外,姐儿的卖身契可都不是一份儿的,那柳梦璃的卖身契虽然给了陆传宗一张,却不是说王妈妈这边就没有了。 只要是那陆传宗不管这柳梦璃了,凭她一个弱女子难道还能逃得出自己的手心么,更何况柳梦璃在李掌柜的客栈中住了这么多日子,签下了不少的宿金,只要自己把这些宿金垫付了,然后把柳梦璃强绑回松竹馆。 即便是那陆传宗日后找上了门来,自己这边也不是没有话说。 一旦想通了关窍,顿时豁然开朗,当即取了十几两碎银交给了李掌柜,然后便带着松竹馆的伙计打手跟着李掌柜一起风风火火的奔着李家客栈的方向去了...... printchaptererror(); 第十一回 爱恨同根 5 上回说到柳梦璃将沦落风尘所得积蓄尽数交给了陆传宗,希望陆传宗带着这些银钱回到陆家庄后能够上下打点,使得陆父能够接纳自己顺利嫁入陆家。 然而陆传宗离开之后,许久都杳无音讯,柳梦璃身上仅剩的银钱已经难以支付每日花销花销,故而欠下了所住客栈李掌柜许多的宿金未付。 客栈李掌柜瞧见柳梦璃身上没了金银,又觊觎梦璃的美貌婀娜从别处打听到柳梦璃原来出身松竹馆,便动了心思想要用柳梦璃欠下的宿金相要挟,使其屈从于自己供其淫、辱取乐。 然则柳梦璃虽然出身风尘,生性却非见异思迁水性杨花之辈,抵死不肯屈从于李掌柜,李掌柜见逼奸不成心生毒计,遂将柳梦璃的现况告诉了松竹馆的老鸨王妈妈。 王妈妈近些日子正在忧心柳梦璃走后松竹馆生意一落千丈,听闻了李掌柜的描述,心中便逐渐的热络起来,想要将柳梦璃重新掌握到自己的手中,重振松竹馆往日艳绝苏杭的繁华景象。 却说接连几日,柳梦璃在杭州城内遍寻不见陆传宗的消息,但却并未死心,今日一早又准备上街打探爱郎的行踪的时候,哪成想却突然发现房间的大门,竟然被人从外锁死了。 心中骇了一大跳,呼喊半天,才有一个客栈的伙计慢悠悠的走了过来。 柳梦璃让其把屋门打开放她出去,却被伙计告知因她欠了客栈许多的银两,李掌柜怕她逃走只得将她锁在房里,什么时候她付清了房费自然可以出来。 柳梦璃听到伙计的这番话心中却隐隐的感觉到了不妙,提出要见李掌柜,却被告知李掌柜一早便出门去了不在店里。 柳梦璃生怕李掌柜因为她欠下的宿金将她告到衙门中去落狱,但是心中又隐隐觉得李掌柜未必就是去了衙门,只是心头萦绕的那种不详的预感越发的强烈了起来。 半个时辰之后李掌柜终于从外面回来了,柳梦璃知道自己心头那不祥的预感怕是终于应验了,因为跟在李掌柜身后的并不是杭州府官衙的衙役,而是松竹馆的老鸨王妈妈以及她手下的那几个打手。conad1(); 老鸨王妈妈一见到柳梦璃,就仿佛是看到了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连忙让李掌柜派人将房门打开,留下了几名打手守在屋子外面,自己则大步走进了房里,一把将柳梦璃抱住,好容易挤出几滴眼泪婆娑道:“哎呦,妈妈的乖女儿哦,你可想死妈妈了,来让妈妈好好看看,啧啧啧,这才几天不见怎么瘦了这么多啊。” 柳梦璃被老鸨王妈妈抱在怀里,整个人如坠冰窟一般,想到自己已经被陆传宗赎了身子从了良,这才暖和了一些,忐忑道:“王妈妈,你来这里做什么......” 王妈妈闻言皱眉怒道:“我来这里做什么?你说妈妈我来这里做什么,傻闺女啊,妈妈要是再不来,你连被人卖了都还不知道啊!” 柳梦璃自幼被人拐卖,接连倒卖了数次,每每听到这个‘卖’字都感觉到心惊肉跳,这时从老鸨王妈妈口中再一次听到这个字,吓得接连退后了几步惊慌道:“王妈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快点离开吧否则陆郎回来看到了需不好看?” 王妈妈心中暗想‘什么陆郎,你当我不知道那陆传宗早将你撇下了么,听那李掌柜说陆传宗已经离开了旬日有余,怕是早讲你这个小蹄子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努力做出一副伤心的摸样跺了跺脚,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来,在柳梦璃的面前晃了一晃,哀声道:“傻闺女,你看看这个,总该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吧。” 柳梦璃只觉得老鸨王妈妈掏出来的东西有几分眼熟,走近几步看了看后,骇的整个人魂都要飞了。 那王妈妈手里拿着的不是别的,正是她当年被王妈妈下药迷昏后逼迫签下的卖身契,可是这张卖身契不是在当时陆传宗交付赎金的时候,已经由王妈妈交给陆传宗了么,现在契约理应被陆传宗销毁了,怎么又会出现在了王妈妈的手里。; 便是这么一张东西害得她污了身子,柳梦璃下意识的想要上前抢回来,但是王妈妈何等人也岂能让她如意,那张卖身契只是在柳梦璃面前晃了一晃便又被收了起来。 柳梦璃失魂道:“不...不...不可能,这东西明明在陆郎手里,他答应过我毁了的,怎么会到了你手里,我不信...你这张一定是假的,对,一定是你伪造的......” 王妈妈冷笑一声道:“傻闺女,是不是伪造的你自己还不清楚么,这上面可是有你的手印签字画押过的,怎么能做得了假,要不要妈妈带你去衙门里验上一验,看看这到底是不是你亲自画下的押。” 柳梦璃见王妈妈这般的有恃无恐,心中也不禁怀疑了起来,想起刚才自己那惊鸿一瞥王妈妈手上那张契书形貌都和自己那张极为小项,难道说真是陆传宗拿到了卖身契后并没有马上销毁么,可是即便没有销毁这契书又怎么会出现在王妈妈的手中。 她却是不知道王妈妈当初交给陆传宗的那一张卖身契是真的,而这一张同样也不是假的,像是松竹馆这样的楼子里,除了收拢了一些自甘堕落不知自爱的女子,以及犯了大明律法被充作妓子的犯人外,最大的一部分姑娘女乐却是用的见不得光的逼良为娼的法子。 真正可怜的也正是这些被人拐来卖给青楼的可怜女子,青楼为了控制这些女子,往往会使用各种法子逼其签下卖身契约,而这样的契约往往还不是一份。 当年柳梦璃被戏班班主卖入松竹馆,老鸨王妈妈便是给她下了**药,然后强逼着她签下了两份一模一样的卖身契。 其中一份存在松竹馆中应付官府的查检,另外一份却是被王妈妈自己偷偷保存着,防止馆子里那份出了意外惹上麻烦。 当日老鸨王妈妈交到陆传宗手中的那一份正是松竹馆中存着的那份,而现在王妈妈手中的则是她保存的那一份。conad3(); 但是柳梦璃如何知道这其中的许多隐情,自然认为王妈妈手中这份如果是真的那么自然是从陆传宗手中得到的,难道说陆传宗失踪了这么久竟然是被老鸨王妈妈给绑去了么,这个念头才冒出来转瞬就被柳梦璃自己给否定了。 且不说陆家庄乃是江南一带的名门大户,就单说这松竹馆虽然在杭州府中有些个势力,但是也只能欺负欺负像柳梦璃这样孤苦无依的弱女子,绑架陆传宗这样功名在身的贡生,老鸨王妈妈还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可是如果这卖身契不是王妈妈从陆传宗手中抢来的,那么现在出现在王妈妈手中,就只有一个可能了,这个可能让柳梦璃整个人从头凉到了脚底。 老鸨王妈妈见柳梦璃看到了自己拿出的卖身契后脸色变得十分惨白,半晌默然不语,知道柳梦璃恐怕已经怀疑上了陆传宗对她的情义,心中暗自得意。 她执掌松竹馆多年经手的姐儿不知有多少,自然熟知这些个姐儿心中的想法,就像是今天这般柳梦璃孤苦无依,王妈妈要想把她强抢回松竹馆去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可是她却知道,要想让柳梦璃彻底的屈服,就必须断了她心中的那个念想,而她心中的念想正是和陆传宗之间的感情。 只要让柳梦璃对陆传宗彻底的失望私心,那么往后的日子里,还不是任由她王妈妈搓圆压扁么,一想到以前手下的几位姑娘受到情伤之后往往便自暴自弃,从此彻底沦落风尘再也无法抽身,王妈妈就仿佛看到了松竹馆再度艳压同济的风光。 柔声道:“乖女儿,你现在还不明白么,像那位陆公子一般的大家公子哥儿,妈妈我见得多了,哪会有真情对待你这样的烟花女子的,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柳梦璃失魂落魄道:“王妈妈,你手中这张卖身契真的是从陆郎那里得到的么?” 王妈妈耍了个花枪道:“若不是从他那里得到的,你却当妈妈是从哪里得到的。” 柳梦璃悲惨道:“那他人呢,他现在人在哪里,我要当面问他。” 王妈妈阴阳怪气道:“那妈妈我可就不知道了,他拿了银子天下大可以去得,谁知道他又会去哪里,兴许这会儿正在哪个楼子里眠花宿柳呢。” 柳梦璃听到王妈妈说‘他拿了银子天下大可以去得’,心中便已经认定陆传宗得到了她的身子后,转眼又将她的卖身契卖回给了松竹馆,想到自己把毕生的积蓄都交给了陆传宗,还在杭州城中苦苦的等候他的回来。 突然间眼前一晃,犹如五雷轰顶天塌地陷一般,这样的陆传宗还是那个温柔多情善解人意的陆郎么? 还是那个为了她不惜千金,不怕四处借债与亲族决裂的陆郎么? printchaptererror(); 第十一回 爱恨同根 6 上回说到柳梦璃听到王妈妈说‘他拿了银子天下大可以去得’,心中便已经认定陆传宗得到了她的身子后,转眼又将她的卖身契卖回给了松竹馆,想到自己把毕生的积蓄都交给了这个负心汉,还在杭州城中苦苦的等候他的回来。 突然间就觉得眼前一晃,犹如五雷轰顶天塌地陷一般,这样的陆传宗还是那个温柔多情善解人意的陆郎么? 还是那个为了她不惜千金,不怕四处借债与亲族决裂的陆郎么? 这么快他就忘了明月之下对天盟过的誓约了么? 这么快他就忘了自己以死相争才得来的团圆了么? 而现在曾经的海誓山盟犹自萦绕耳边,那个许下誓言的良人却已经撇下了自己,不知远走何处了。 柳梦璃好悔好恨呐!她恨自己有眼无珠识错了人,恨自己一个烟花女子受尽了天下人的耻辱嘲笑,却换不得一个人的真心。 柳梦璃惨然一笑自嘲道:“可笑我柳梦璃沦落风尘十载,自遇陆郎情投意合海誓山盟,自以为终身有了依靠,倾尽所有只求得归见父母怜我命苦心诚,能收我做个孝贤儿媳便终身无憾,我一个烟花女子,不曾丝毫有负于郎君,倒是郎君这等知书识礼的君子将我无耻出卖!” “只恨我柳梦璃饱经磨难仍未看透人生虚妄、世态炎凉,费尽苦心,到头来,仍旧逃脱不掉被人拐来卖去的命运啊!” 说到最后一句,柳梦璃已是声嘶力竭犹如啼血杜鹃一般,客栈左右听到她的倾诉无不落泪动容。 老鸨王妈妈瞧见围拢过来的人越来越多生怕引出了什么麻烦来,急忙拉住柳梦璃准备将她带回松竹馆先,一面看似劝慰道:“好女儿啊,妈妈知道你在外面受苦了,快和妈妈回家去吧。” 柳梦璃这时心如死灰整个人好像一个牵线木偶一般,被王妈妈拉着踉踉跄跄离去,仿佛失去了魂魄没有半点反抗的意思。conad1(); 那几个与王妈妈同来的松竹馆大手走在前面推开聚拢而来的人群,老鸨王妈妈和柳梦璃则跟在后面顺势离开了客栈。 一路上老鸨王妈妈不断说道:“好女儿啊,你可是不知道今天有多危险,我从那负心人手中赎回了你去,生怕你孤身在外遇到什么危险,这不便叫上了几个人赶忙往这客栈的方向赶来。” “刚走到衙门口的时候,就瞧到那李掌柜正在那儿击鼓鸣冤,说是有位姑娘在他店中住店多日拖欠旅费,多亏了妈妈我留了个心眼,使了好些银子才堵住了那李掌柜的嘴,否则啊今天去客栈找你的可就是杭州府的衙门了。” “那衙门可不是什么好地界,闺女儿你要是进去了指不定还要受多少活罪呢,这一次你跟妈妈回去了便好好地在咱们松竹馆待着,下次再出了什么事情妈妈可不一定能救得了你......” 一边絮叨着,老鸨王妈妈心中却已经暗自盘算好了,且不论那陆传宗是不是真的撇下了柳梦璃不顾,就算是那陆传宗日后重新找回了客栈去,在那里也绝对找不到柳梦璃的踪迹。 即便是今天发生的事情让那陆传宗给打听出来了,只要自己先一步将柳梦璃藏好,给对方来个抵死不认对方也拿松竹馆无可奈何,难道说陆传宗还敢将这样的事情闹到官府不成,一旦陆家才子因为一个名妓和青楼闹翻的事情传扬出去没脸的可不是她王妈妈,倒是这次回来需要把柳梦璃这丫头好好的关起来,狠狠调教一番才能再让她去接客。 哪成想这边老鸨王妈妈刚拉着柳梦璃从松竹馆的后门走进去,还没走到柳梦璃往日的妆楼前便遇到了一个怪人。 这怪人生的一副黑灰面庞,一头蓬乱的短发,浑身上下穿着一件破旧蓝袍,整个人枯瘦异常,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富贵豪客,反倒像是杭州府最破落的地段上游荡的叫花子,也不知这样的人是怎么混进的松竹馆。; 老鸨王妈妈眉头一皱,且不说这样的人是怎么混进来的,她是无论如何都不希望面前这怪人惊扰了松竹馆中老爷们的雅兴,败坏了整个松竹馆的格调。 这边王妈妈刚一停下来,身后跟着的几名大手便明白了她的意思,纷纷卷起袖子准备动手。 却说那浑身穿着破烂的怪汉,本来正握着一个酒葫芦仰头饮着酒,从王妈妈身边走过,等到刚刚和柳梦璃擦身而过的时候,仿佛突然感应到了什么一般。 慢慢放下了酒葫芦,醉眼朦胧的朝柳梦璃看了过去。 这时候那几位卷起了袖筒的大手刚刚走到怪汉身后不远,怪汉突然扭过头来倒是吓了他们一跳,只因为这怪汉虽然穿着邋遢身材瘦弱,但是当他面对你时你却会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威势笼罩着自己,好像心中有一个声音不断的提示着自己面前的人并不好惹。 老鸨王妈妈拉着柳梦璃走了几步,没有听到自己预期会听到的惨叫求饶声,困惑的扭过了头,一眼便看到了那几个愣在原地的大手,不由怒喝道:“你们这几个没用的狗东西,还不快给老娘把这个叫花子给轰出去,难道说都不要你们的饭碗了么?” 老鸨王妈妈这一声尖利的叫喊,总算是把几个大手叫回了魂来,他们这些在松竹馆看家护院的人,本都是杭州府中的泼皮无赖,松竹馆护院的活可是个好差事,这些人自然不愿意这么轻易的就丢了。 互相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了几分恼怒,对于自己这边人多势众竟然被一个瘦小汉子给唬住,显然觉得大是落了面子。 大喝一声一齐朝那怪汉扑去。 王妈妈看都没看那怪汉一眼,仿佛觉得自己看上一眼都要污了眼睛一般,心中却已经浮现出那怪汉哭爹喊娘的凄惨景象了。 然而只听到‘彭彭’几声重物坠地的声音,老鸨王妈妈扭头一看,刚才还生龙活虎的那几名打手,现在却是东倒西歪的躺了一地,每个人的脸色都浮现出一层诡异的青气。conad3(); 而先前那个身着破烂的怪汉却仿佛连动都没有动过一般,仍是站在那里朝柳梦璃所在的位置看去...... 这么一来可算是吓坏了老鸨王妈妈,冲着其中一名打手呼喝了一阵子,不见对方的反应,用脚踢了一踢仍不见动静,这才发现方才还活生生的几个手下,现在却已经一齐去找阎王爷报到了。 原本的那股子神气劲儿一下子仿佛都被抽走了一般,想要逃走两只脚却像是灌了铅根本就迈不开步子,瞧见怪汉的视线从柳梦璃的身上移到了自己这边。 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刚要放声尖叫的时候,就瞧见这松竹馆中竟然又走进了一个人来。 王妈妈看到这个人来,仿佛是见到了救星一般,连滚带爬的跑到那人身边,声嘶力竭道:“龙爷,你来的正好,这怪人杀了阿大阿二他们,你可得为奴家做主啊。” 原来这时候走进松竹馆后院的不是别人,正是杭州城中有名的几条地头蛇之一,青红帮帮主龙在天。 整个杭州府一大半的青楼赌坊都由这龙在天的青红帮罩着,王妈妈的这间松竹馆自然也不例外,只不过平素里来松竹馆收取月例的都是龙在天的手下,至于龙在天本人就连王妈妈也不是总能见到。 这一次没想到竟然来的是龙在天,想到青红帮在杭州府中的势力,老鸨王妈妈渐渐地觉得失去的底气又流了回来。 谁曾向这龙在天走入了松竹馆之后,就连看都没有看那老鸨王妈妈一眼,反是径直朝着那蓝衣怪人的方向走去。 王妈妈心中暗骂,好你个龙在天别看你威风八面,私底下还不是靠着我们这些个楼子的‘花捐’过活,当着我竟然摆这么大的架子。 当然王妈妈也只是心中这么想想,那是半点也不敢付之于口的,尤其是现在那怪客在松竹馆中杀害了她数名手下,王妈妈还指望龙在天能够替自己打发走这个霉星呢。 王妈妈心中盘算的时候,那龙在天却是已经径直走到了蓝衣怪客的身前,一稽倒地道:“属下龙在天拜见迦楼罗大人,属下已经依照大人的命令,派人查探了杭州城内大小青楼赌馆,并未找到大人您所描述的那两个人的行踪,现在属下正在扩大搜索范围,只要这两人仍在杭州城内定然逃不过咱们的搜查。” 写到这里有的看官可能已经猜了出来,这突兀出现在松竹馆中的蓝衣怪客,正是现任玄罗神教教主冥帝吴冥手下最得力的干将迦楼罗欧阳魔劫。 却说自从当年不动冥王谋篡了神教教主大位,紧那罗齐宫羽、乾达婆纳兰秀等人叛教出逃,吴冥表面上并未追究,实际上私下里从未放松过对这些人的追索。 这一次迦楼罗欧阳魔劫之所以会亲自出现在杭州城中,正是因为接到了线报,说是紧那罗齐宫羽和乾达婆纳兰秀两人曾在苏杭一带暴露行迹。 于是乎迦楼罗欧阳魔劫赶到杭州府后,便发动了杭州一带受玄罗神教控制的地方势力,大肆搜索紧那罗和乾达婆的行踪。 又因着紧那罗齐宫羽生性风流,乾达婆纳兰秀能歌善舞两人常常隐匿在青楼等风月场所之中,所以整个杭州城中的青楼馆子都成了首要搜查的目标。 接到龙在天禀报的欧阳魔劫脸上并没有露出十分失望的神情,实际上以他对紧那罗齐宫羽和乾达婆纳兰秀的了解,也没有指望龙在天等人 这时候王妈妈整个人已经愣在了当场,原本指望着那龙在天能给自己出上一口恶气,谁知道这龙在天竟然一上来就给对方毕恭毕敬的行了一个礼。 对了,刚才那青红帮帮主龙在天叫怪客‘什么什么罗大人’,难道说这身着破烂的怪客竟然大有来头不成...... printchaptererror(); 第十一回 爱恨同根 7 上回说到老鸨王妈妈从客栈老板李掌柜那里得知了柳梦璃的近况,用言语相欺,将她强带回了松竹馆。 然而从松竹馆后门往柳梦璃往日妆楼走的时候,却在松竹馆的后院遇到了衣衫破烂的怪客。 老鸨王妈妈觉得这等怪客存在定会影响到整个松竹馆的生意,于是示意身后的几名大手欲将怪客打出松竹馆去。 谁知道这么多打手非但没有将怪客逐出松竹馆,反而只一个照面便全惨死在了对方手中。 眼见着馆子里出了人命而且还不知是一条人命,这么一来可把个老鸨王妈妈给吓坏了,刚要放声尖叫的当口,却看到了杭州青红帮帮主龙在天走了过来。 这龙在天在杭州府颇有势力,松竹馆每个月都要交给对方不少的花捐保平安,如此王妈妈便把希望全都寄托在了龙在天的身上。 谁知道龙在天就好像没看到王妈妈这么一个人一般,径直走到怪客面前毕恭毕敬的行了一个礼。 这一下老鸨王妈妈总算是明白了,眼前这身着破烂衣衫的怪客肯定是大有来头,想明白了这一点老鸨王妈妈反而倒不怕了。 她这松竹馆是杭州府中数一数二的馆子,一年到头客源如流水,什么样的达官贵人她王妈妈没见过,什么样的王公贵胄她王妈妈没伺候过,她不怕对方身份显赫,因为越是身份显赫的人**也愈多,顾忌自然也越多。 对她来说只要这怪客不是个穷酸落魄杀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至于对方是官是商是白是黑便不是那么重要了。 就瞧见老鸨王妈妈定了定神扭着有些发福的腰肢,三步两步走到了怪客身边,嗲声道:“哎呦,这位大爷请恕奴家瞎了眼,险些冒犯了大爷。”老鸨王妈妈一边说着,一边还伸出手在自己擦满水粉的脸上不轻不重的扇了几巴掌。conad1();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王妈妈自躇先呸了不是去,难道说这位大人还会和自己这么一个小人物一般见识不成,一会儿再从院子里找几个姿色上等的雏儿好好陪陪这位大爷,说不定啊非但不落埋怨还能弄到些好处呢,至于后院里惨死的那几个蠢货,老鸨王妈妈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像是他们这样的地痞流氓整个杭州城中不知道有多少。 只要王妈妈搬出松竹馆这块金字招牌,难道还愁找不到看家护院的打手么。 青红帮帮主龙在天瞧见老鸨王妈妈这般做派眉头一皱,他可是知道身边这位大人物的来头的,生怕王妈妈有那句话说得不对惹恼了这位大人,最主要的是莫要因为这一个小小的松竹馆而受了什么牵连才是。 就在龙在天准备呵斥王妈妈的时候,迦楼罗欧阳魔劫却动了,他看都没看正在向自己大献殷勤的王妈妈,反而径自往另一边双目无神呆立当场的柳梦璃身边走去。 如此空洞的眼神,即便是见多识广的迦楼罗欧阳魔劫也是头次见到,如果不是柳梦璃就站在欧阳魔劫的面前,他几乎不能感觉到面前的女子竟然还活着。 欧阳魔劫很感兴趣究竟是什么样的磨难,才能将一个人折磨到如此境地,再加上柳梦璃那一身妖艳的气质,绝美的身段和容貌,不正是欧阳魔劫一直想要找到的璞玉么。 想到近些年来,玄罗神教渐渐恢复元气,冥帝吴冥对于江湖各大派的信息需求越来越大,但是其余门派对于玄罗神教的防备也更加严密。 身为冥帝左膀右臂的迦楼罗欧阳魔劫亟需为玄罗神教注入一些新鲜的血液。 老鸨王妈妈见那怪客丝毫不搭理自己,反是一个劲儿的盯着柳梦璃猛看,心中暗骂怪客长得瘦弱丑陋,一双招子倒是毒辣的狠。 即便是柳梦璃这时粗布旧衣不施粉黛,还是被对方一下子相中了。; 本来老鸨王妈妈原本的打算是将柳梦璃骗回松竹馆之后,先关押起来狠狠地磨一磨这丫头的心思,同时也避一避风头,等到确定那陆传宗不会再来的时候,再把她推出来见客。 谁知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还没等把柳梦璃送上妆楼去,就遇到了面前这煞星,看对方那眼神分明就是相中了柳梦璃这个人,连龙在天都要毕恭毕敬小心赔笑的人物,又岂是老鸨王妈妈能够得罪的起的。 心中虽然明知柳梦璃浑浑噩噩,却仍只能硬着头皮赔笑道:“大爷您真是好眼力,这可是咱们松竹馆最红的姑娘了,依依还不来见过这位大爷。” 一边说着,王妈妈一边拉扯了一下柳梦璃的袖口,柳梦璃仿佛牵线木偶一般被拽了过来,眼神依旧是那般的空洞。 一旁的龙在天听到王妈妈说道‘依依快来见过这位大爷’时,也不由的微微错愕,要知道龙在天执掌的青红帮一向是靠着楼子和赌坊盈利,即便龙在天不好渔色,也绝不会没有听说过松竹馆第一花魁柳依依的名号的。 心道难道面前这粗布衣衫浑浑噩噩的姐儿便是松竹馆曾经名动四方的花魁柳依依么,这姐儿听闻前些时日便已经被人买去从良了,怎么又重新回到了松竹馆中。 老鸨王妈妈见柳梦璃痴痴傻傻的站在怪客面前也不知道行礼,不禁心中瑞瑞,生怕柳梦璃这番举动惹恼了对方,刚要出声喝骂却瞥见迦楼罗欧阳魔劫仍是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柳梦璃审视。 心中不由的暗自好笑道‘没想到面前这怪客看起来年纪一把了却是个没见过娘们的雏儿,见到了好看的姐儿便连什么都忘了,不过这怪客很可能身份显赫可需要小心伺候着。’ 一边琢磨着,那骂到了嘴边的话便又给重新咽了回去,陪笑道:“龙爷,您看这位大爷和我这宝贝女儿这么有缘,不如奴家做个主置上一桌酒席,让依依为龙爷您还有这位大爷露上一手怎么样。conad3();” 若是在寻常时候,龙在天说不定还会卖上王妈妈这个面子,毕竟柳依依这样的花魁可不是常常能见到的,但是他却知道身旁这位大人来到杭州可是有紧要事要办的,刚要出口拒绝的时候。 迦楼罗欧阳魔劫突然笑道:“如此就有劳了。” 老鸨王妈妈听到迦楼罗欧阳魔劫应了下来,脸上当真是喜笑颜开,急忙吩咐手下准备上等的酒宴,同时找了几个健婢强架着柳梦璃上了妆楼,洗浴更衣梳妆,至于那几个惨死在后院的护院打手,青红帮帮主龙在天早就让青红帮中的弟兄收拾了倒也不用王妈妈费心。 再来说柳梦璃被人强拉着上了妆楼,犹如一个人皮玩偶一般被几个健婢扭到了浴室洗刷干净,然后给她一件一件穿上五颜六色的绫罗绸缎。 坐在妆凳上的柳梦璃看着铜镜中那张既陌生又熟悉的脸,终于忍不住垂下了两行清泪,自从今日在客栈中见到了老鸨王妈妈,见到了她手中那张本该被陆传宗销毁的卖身契,柳梦璃便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支离破碎了。 不知从何处隐隐飘来了一阵歌声,唱的正是纳兰性德的一首曲子‘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一边听着柳梦璃一边不由自主的跟着轻吟道“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一转念又想起陆传宗初见她那日为她写的一首词“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若狂。” 曾经的海誓山盟仿佛还在耳边回荡着,但是一转眼她便又一次跌入了看不到底的深渊。 她又想起了曾经在松竹馆中遇到的一个古怪的客人,别的客人来找她不是为了得到她的**,就是为了欣赏她的色艺。 而那一位客人不同,他在江湖上似乎很有身份,就连老鸨王妈妈也不敢丝毫怠慢命柳梦璃亲自去陪侍。 然而柳梦璃见到了那个人之后,却发现自己的存在是多么的多余,因为那个人从始至终都没有看过她一眼,只是一杯一杯的喝着酒壶中的‘水’。 没错那人随身带着一只很大的酒葫芦,柳梦璃初时以为葫芦里是酒,等过了好一段时间才醒悟到葫芦中装着的竟然是水。 那是一个极寒的冬天外面下着鹅毛大雪,在松竹馆最豪华的包间中,火炉上热着上好的绍兴花雕酒香四溢,火炉旁坐着杭州城最美艳女欢芳香醉人,这位长发飘飞的贵客眼中却只有酒葫芦中的‘水’,喝了一杯又一杯。 直到后来柳梦璃都有些看不过去了,轻轻地走到火炉旁取下了炉火上热的滚烫的绍兴花雕,轻轻的在银杯中沏了一杯递给了那位贵客,盈盈道:“先生,天寒地冻喝杯热酒暖暖身子吧。” 那人却连眉角都没有抬一下,两只眼睛仍然盯着窗外飘零的雪花,好半天才犹如自语一般说道:“酒越喝越暖,水愈饮愈寒。” 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说完后,那位贵客便再没了声息,又一杯一杯的喝起了水来。 柳梦璃愣了片刻,终究是有些担心这位贵客的身体,劝道:“先生既然知道水越饮越寒,为何还要饮水不止,这样做岂不是要伤身。” 那贵客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般,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好半天长笑声才停了下来。 就见他豁然起身走到窗边,伸出手去接了几片飞雪,向着柳梦璃问道:“姑娘,觉得这雪花可冷么?” 柳梦璃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贵客轻轻地吹了一口气,原本落入他手中有几分融化的雪片又恢复了晶莹,融入到了漫天的飞雪当中,这才叹道:“其实这世界远比雪要更冷,所以我只饮水而不喝酒,只有这样我才能够融入这冰冷的世界......” 随后这位贵客又说了几句古怪的话,便再也不肯开口,只是一杯又一杯的喝着酒葫芦中的寒水。 那时的柳梦璃根本无法理解对方说的话,然而此时此刻她仿佛感觉到了那位贵客所说的每一句话,这果然是一个比雪更要冰冷的世界...... printchaptererror(); 第十一回 爱恨同根 8 那时的柳梦璃根本无法理解对方说的话,然而此时此刻她仿佛能够体会到当年那位贵客的感受,理解对方说过的每一句话,是啊,这果然是一个比雪还要冰冷的世界。 对于这样的世界,自己又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呢 想通了这一切,柳梦璃反而恢复了几分精神,不等王妈妈派来的那几名健婢动手,自己便拿起眉笔胭脂梳妆打扮了起来,她要把自己最美的一面永远定格在这个冰冷的世界中。 那几位健粗手粗脚本来就是王妈妈派来监视柳梦璃的,这时候看到柳梦璃自己梳妆也都乐得个轻松自在,一个个站在一旁插科打诨了起来。 柳梦璃趁着这些人不备,暗自将一柄发钗偷偷的藏在了怀中。 等到老鸨王妈妈在妆楼下催促时,柳梦璃已经在几名健婢的胁迫下盈盈走了下来。 本来老鸨王妈妈还在担心柳梦璃现下的状态,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会不会唐突了那位不知来历的怪客。 现在看到了柳梦璃的妆容后,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是彻底的放了下来。 只见这时的柳梦璃穿着一袭火红的罗裙,罗裙开胸很低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肤来,那两团高耸的骄傲中间,是一条足以让任何男人沦陷的沟壑。 就连老鸨王妈妈见到柳梦璃现在的风姿也不禁有些妒忌,她手下的那些个姐儿可能有的面容犹胜过柳梦璃半筹,有的身段比柳梦璃更惊心动魄,但是却没有哪一个能具备了柳梦璃那股子独一无二的气质的。 仿佛柳梦璃天生就是美和媚的结合体,举手投足之间总会散发出让男人迷醉的风味来。 回过神来的王妈妈喜笑颜开道:“乖~这才是妈妈的好女儿么,那个狗屁陆传宗算是个什么东西怎么配得上女儿你,以后啊你就好好地待在松竹馆里面,妈妈定然不会亏待了你的。conad1();” 柳梦璃盈盈一福道:“妈妈教训的是,以前都是女儿不懂事,日后一定会谨记妈妈您的教诲的,再不敢做那痴心妄想的痴梦了。” 王妈妈定定的看着面前的柳梦璃,完全没有想到之前的那番话竟然会从对方的口中说出来,须知道柳梦璃可不是那些自甘堕落卖笑为生的姐儿,而是被人卖到了松竹馆中的,这些年老鸨王妈妈为了逼迫柳梦璃接客,不知道费了多少心思用了多少手段,即便是这样还不能迫使柳梦璃完全屈从。 哪会像现在这般听话,如此一来啊王妈妈反而在心底感激起了陆传宗来,要不是接着这位陆公子彻底的伤了柳梦璃的心,恐怕这丫头的烈性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搬回来。 如今可是好了,柳梦璃心如死灰,从今往后还不是自己让她往南便往南,自己让她向北便向北么,只是志得意满的王妈妈完全没有注意到,当她提起陆传宗这个名字时,柳梦璃垂着的双眸中流露出的恨意和浓的化不开的死志。 喝退了几位健婢,王妈妈亲切的拉起了柳梦璃的手,献宝似的往松竹馆最奢华的那间别院走去,还没等走进别院就瞧见了等候在外面的龙在天。 这一下又是一惊,心中暗自揣摩,以龙在天在杭州府的势力竟然连与那怪客同席的资格都没有,而是要守在别院外面,这怪客的身份又该是何等尊贵,难道说是顺天府中的那位大老爷不成么。 (本章未完,请翻页)脑海中浮现出那蓝衣怪客的摸样来,又实在是和官府大老爷联系不上,可是除了那些顺天府的大爷们,又有什么样的人值得龙在天如此的卑躬屈膝,王妈妈就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 谁承想就在她带着柳梦璃准备走进别院的时候,却被龙在天伸手给拦了下来。 老鸨王妈妈陪笑道:“龙爷,您这是什么意思,那位爷可还在里面等着奴家呢。;” 龙在天冷哼一声道:“大人在房里等的是柳姑娘可不是你,柳姑娘自行进入便可,至于你王妈妈该忙什么便忙什么去吧。” 王妈妈脸上闪过一丝怒色,随后这一丝怒色迅速变成了尴尬,本来她是打算着借柳梦璃这个机会,和那位大有来头的怪客好好攀攀交情,如今被挡在了门外头,再想面对面讨好那位大爷岂不是痴人说梦了。 更何况只让柳梦璃一个人进去她也终究放心不下,毕竟里面那位大爷虽然看起来大有来头,但是实际上是个什么身份老鸨王妈妈到现在还是满脑子的浆糊糊里糊涂。 须知道柳梦璃可是整个松竹馆的稀世珍宝,以后松竹馆能不能够继续艳艳群芳还都要落在她的身上,由不得老鸨王妈妈不紧张,要是那位大爷逢场作戏行一行露水之欢倒也罢了,可是万一那位大爷如那陆传宗一般也相中了柳梦璃要收入私房又该如何。 她王妈妈区区一个松竹馆老鸨难道还敢说一个不字么,要是这位爷开明给上一大笔赎身银她倒也能认了,可是万一对方分文不给她也徒呼奈何。 再想到在后院时那位怪客大爷瞧柳梦璃的眼神,显然这位大爷对柳梦璃的兴趣极浓,王妈妈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担心并非毫无来由不禁犹豫了起来。 只不过老鸨王妈妈这边犹豫,青红帮帮主龙在天却不含糊,皱眉道:“王妈妈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难道要龙某送你一程不成。” 这时候反而是柳梦璃站了出来,轻声道:“妈妈请回吧,女儿自去了。” 说罢从青红帮帮主龙在天身边走过径直往别院内堂去了,龙在天看着柳梦璃的洒然,心中倒是生出了几分欣赏了。 老鸨王妈妈看着柳梦璃进来别院内堂,狠狠地跺了跺脚终于不甘的离去了。 别院内堂中,蓝衣怪客有些疏懒的躺在地垫上面,一只焦黄枯瘦的胳膊支着脑袋,另一只手握着那支酒葫芦,原本似乎在闭目养神。conad3(); 听到开门声后这才漫不经心的睁开了双眼。 柳梦璃忽然感觉到自己整个人都被对面的怪客一眼看透了一般,那怪客投来的两道目光,仿佛是世间最锋利的两把宝剑,直将她整个人一分为二掏出了她的心,又从她的心中掏出了她所有的秘密。 蓝衣怪客看到柳梦璃这时的装扮后,先是露出了几分欣慰,但是这一丝欣慰在他从柳梦璃眼中读出了死志后又变成了皱眉。 他在松竹馆后门便是被柳梦璃身上空洞的感觉和她那份独特的气质所吸引,如今看到柳梦璃沐浴更衣之后的风姿,更加肯定了自己原本的猜测,那就是对方果然有颠倒众生的资本,一旦调教得当便可以成为他迦楼罗欧阳魔劫的一大助力,尤其是此女目光空洞更利于他的控制。 然而这时从柳梦璃眼神中看到了死志却让迦楼罗欧阳魔劫大是皱眉,一个人若是 (本章未完,请翻页)存了必死之心,那么除非从根本上消除了那人的死志,否则任你是大罗神仙也无法将他救回。 好在迦楼罗欧阳魔劫眉头皱起的同时,从柳梦璃眸子深处饱含的死气中捕捉到了那一丝极为坚韧的恨意。 于是迦楼罗笑了,他知道自己已经找到了那把钥匙。 于是他只问了柳梦璃一句话。 这一句话便让柳梦璃身上的死气散了大半。 只听他淡淡道:“你想报仇么?” 说这句话时,怪客的目光似乎又收回到了面前的酒葫芦上,这句话倒像是他在对着手中的酒葫芦说的醉话。 但偏偏这一句醉话却仿佛一道雷霆一般击中了柳梦璃的身子震颤了她的灵魂,‘你想要报仇么?’ 这一句话不断地在柳梦璃的耳边回响,不断地在她心中回荡。 她好像在一瞬间又回到了自己八岁时,独自一人在门外玩耍,一个普普通通的妇女含笑走到她的身旁,趁着她不注意一把捂住了柳梦璃的嘴,将她抱走 仿佛回到了自己流落戏班时,被班头每天逼着练台步和强调,稍有懈怠便是一阵毒打和谩骂,每天除了训练基本功外,年幼的自己还要为戏班做各种杂物。 仿佛回到了戏班解散,自己被班头卖入松竹馆的那一天,在这个地方自己终于能够吃得上一顿饱饭,但是却时常要被逼迫习练琴曲。 仿佛又回到了自己十六岁那年,被老鸨王妈妈下药,醒来时下体传来的剧痛,以及自己反抗时遭受的种种毒打折磨,还有那些个形形色色或道貌岸然或丑陋肮脏的欢客。 画面最终定格在了她和陆传宗初逢的那一天,陆传宗为她轻吟:“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若狂” 是的柳梦璃她要报仇,她想报仇,可是她自己真的有能力报仇么。 自己不过是杭州府中一家青楼的女妓罢了,一双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或许比起其他的女乐她多了一个花魁的身份,让她多了那么一丁点微不足道的选择,可是无论如何选择她也不过是那些人发泄的工具而已,她连区区一座松竹馆都逃不出,她连死都要背着王妈妈的眼线耳目偷偷摸摸的死,她又哪里敢奢望报仇二字。 但是偏偏这几个字从面前的蓝衣怪客口中说出时,却好像掺杂了一种奇怪的魔力,那蓝衣怪客的身上自然而然的透露出了一股让人信任的威严,这种感觉仿佛在告诉柳梦璃,面前的这个人说得出就能做得到。 虽然眼下之人,形貌上和那个曾经出现在松竹馆中只是一位饮水的贵客没有半分相似,但是莫名其妙的在柳梦璃的心中这两个人慢慢的重叠交织到了一起。 “我问你想不想报仇?”那平淡的声音再度响起时,前一刻还侧卧在内堂正中的蓝衣怪客,突然出现在了柳梦璃的面前,焦黄枯瘦的手掌轻轻地挑起柳梦璃吹弹可破的娇颜,锐利的双目仿佛看透了柳梦璃的灵魂。 柳梦璃眼中的迷茫和死气慢慢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恨意与坚定,冷冷道:“我要报仇,我不但要报仇,我还要杀尽天下负心之辈,杀尽天下轻薄之徒” 蓝衣怪客听着柳梦璃冷彻骨髓的誓言,突然哈哈狂笑了起来 (本章完) ... printchaptererror(); 第十二回 情深缘浅 1 上回说到,迦楼罗欧阳魔劫在杭州府搜索紧那罗齐宫羽和乾达婆纳兰秀下落时,偶然遇到了被老鸨王妈妈带回松竹馆的柳梦璃。 欧阳魔劫惊艳于柳梦璃的材质,决定将其收归几用,然则柳梦璃自觉被陆传宗无情抛弃,正是厌倦尘世心若死灰,这让迦楼罗欧阳魔劫大是皱眉,毕竟他要培养的是一名得力听话的手下,而不是一具半死不活的行尸走肉。 好在这时候迦楼罗欧阳魔劫从柳梦璃饱含死气的双眸中,捕捉到了那一抹深沉的恨意,并且成功将这股恨意引导了出来,重新燃起了柳梦璃生的渴望。 之后柳梦璃和迦楼罗欧阳魔劫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没人知晓,人们只知道一夜之间,杭州府首屈一指艳压群芳当红的青楼馆子松竹馆被人凶残灭门。 整个松竹馆上上下下数百口,连带老鸨王妈妈在内的伙计、龟奴、护院、监视全部丧命当场,反倒是松竹馆中那些孤苦伶仃风尘卖笑的姐儿女乐毫发无损得以保全。 一时间,整个杭州府风声鹤唳草木皆兵,那些原本和松竹馆不太对付的妓寨楼子,心中偷笑的同时,也暗自瑞瑞,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自己的楼子也难保全。 不过这些人的担心显然是有些多余了,松竹馆覆灭之后,杭州府中并没有其他的青楼跟着遭殃,而松竹馆中幸存逃出的那些个女乐歌姬除了四散奔逃了一些外,剩下的大半还是流入了松竹馆左近的几家青楼继续过那卑贱的日子。 毕竟一入风尘深似海,无论这些可怜人是如何沦落到松竹馆中的,现在的她们身上都被打上了风尘的烙印,再想干干净净做人又谈何容易。 就在杭州知府准备把松竹馆灭门案以仇杀劫案的时候,杭州城外的陆家庄,却又发生了一件更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在江南一带素有名望的陆家庄,也如同杭州府中的松竹馆一般,一夜之间惨遭灭门,偌大的陆家庄,遭此一难竟然落得个鸡犬不留老幼不存的凄凉境地。conad1(); 这两起灭门惨案一前一后手段做法又极为类似,由不得旁人不心生揣测,造就着两起灭门惨案的会不会是同一支势力所为。 可是这两方,一方是杭州府红极一时的青楼妓寨,一方却是江南颇有名望的大户豪绅,本质上那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又能有什么能够将这两者联系到一块儿的事情呢。 若非要说这两者之间的关联,怕是也只能说前一段时间,在整个杭州府中都传的沸沸扬扬的名妓柳依依从良这件事了。 可是一个娼妓的从良,即便是一个红极一时的娼妓,也不过是芝麻绿豆大小的事情,强附上两桩命案上又显得太过牵强了,只不过这些是府衙中那些个坐堂大老爷们该想的问题,杭州府中的老百姓才不管是不是牵强。 于是乎,一个杭州名妓柳依依得了京师某位大老爷的青睐,陆家庄少主陆传宗却偏偏不知好歹要为柳依依赎身,而且柳依依还真真就从了这位陆家少爷,惹怒了那 (本章未完,请翻页)位京师的贵人。 于是乎整个松竹馆和陆家庄便都遭受到了那位京师大老爷的报复顷刻灭门的说法,在杭州府中悄然蔓延。 不得不说众口铄金三人成虎,这等愚民胡诌出来聊以自娱的闲话,偏偏还就成了这两桩命案最有可能的一个可能。 就连杭州知府听到了这样的传闻,也不由得被带到了歪路上,毕竟他久经宦海仕途听惯了那些京师大老爷们的癫狂举动,要真是哪位惹不起的大爷途径杭州时瞧中了柳依依的美貌,被人抢了先手盛怒之下派人前来报复,也是合情合理。 可是如此一来这件事可就不好再往下深究了,否则要是真牵扯出来某位王公贵胄来,他区区一个杭州知府可未必能够接下来。; 于是乎松竹馆和陆家庄两起命案被定成了乱匪扰民,杭州知府命地方守备在杭州一带大张旗鼓的缴了一圈所谓的‘乱匪’,带回了几十具来路不明的尸首便算是结案了。 再来说柳梦璃,那一日她被迦楼罗欧阳魔劫相中,终于决定走上复仇的道路,覆灭整个松竹馆以及陆家庄对于迦楼罗欧阳魔劫来说,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 而柳梦璃见识了迦楼罗欧阳魔劫所掌握的力量之后,才知道自己从前活得是多么的卑微,感觉到报复快感的柳梦璃无比的渴望力量,为了得到想要的力量她终于死心塌地的跟着迦楼罗欧阳魔劫,成了对方手下阴尸毒浪玄罗四凶之中的浪使。 经此一事,柳梦璃看破情、欲性情大变,再不复往日的温婉善良,而是成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狠辣杀手,凭借着自己过人的容貌姿色以及流落风尘时对男人的了解,近些年来柳梦璃着实帮着迦楼罗欧阳魔劫收买拉拢了不少身份不俗的名门正派弟子,其中紫阳观尹万全、尹天成父子也好,少林寺德净和尚也罢都不过是她数不胜数的裙下之臣中的一员而已。 现在的柳梦璃武艺高超身份尊贵,虽然如今已是三十许人,但是因为早年得了迦楼罗欧阳魔劫破格赏赐的一枚腐仙教秘药万仙驻颜丹,柳梦璃的身材容貌一如自己最绚丽的那段年华。 比起当日她在松竹馆中艳压群芳的风姿,现在的她更加的风骚入骨,完完全全的成为了媚和欲的化身。 若说还有什么事情时浪使所不满的,那就是当年在迦楼罗欧阳魔劫屠戮陆家庄时,并没有找到陆传宗这个负心忘性的恶徒。 如今十几年时间过去了,但是陆传宗的音容笑貌仿佛是被利刃刻在了柳梦璃的脑海中,烙在了她的心口上,无论如何都难以忘却。 直到今天,一伙大胆狂徒竟然妄图踏足玄山叱咤峰,浪使等玄罗四凶奉教主冥帝吴冥之命下山拦阻 直到一个手持降魔棍的和尚,追着自己来到了密林之中 直到柳梦璃运足了功力的右手悄悄攀上了对方后心的要穴 直到她掀开了自己脸上那一层如云似雾的薄纱 (本章未完,请翻页)直到那和尚突然叫出了她的本名 直到对方轻吟出了那一首折磨了无数年的曲词 柳梦璃的身子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她不知道自己应该高兴,还是应该悲哀。conad3(); 高兴的是,苍天有眼没想到这么多年时间过去了,老天竟然会又一次把这负心薄幸的无耻之徒送到了自己面前。 悲哀的是,明明自己恨他入骨,为什么当他轻吟出那首百转千回的曲词时,自己竟然无论如何都下不了手。 陆传宗依旧定定的看着面前的柳梦璃,这么多年时间过去了,岁月似乎并没有在柳梦璃的身上留下丝毫的痕迹,十多年的光阴犹如被造物生生减去了一般,对方似乎仍是那个插发带花的绝代芳华,若说唯一的变化,那就是当年的柳梦璃虽然人在风尘,但是骨子中却是透露出一股青涩纯真,而这时的柳梦璃举手投足间却都充满了欲念和魅惑。 陆传宗在打量柳梦璃的同时,柳梦璃又何尝不在打量陆传宗,当年的陆传宗面如冠玉目若朗星,一袭纷飞飘舞的白衣满头不羁俊逸的黑发,是何等的风度翩翩俊秀雅逸。 而如今呢,纷飞的白衣变成了打着补丁的昏黄破旧僧袍,一头俊逸的黑发也全然不见了踪影,就连面容也苍老了许多,如今的德怀和当年的陆传宗简直判若两人,也难怪柳梦璃认不出他来,只是那双眸子依然如同往日那般清澈,仿佛能透过这对眸子看到他清澈的内心,当年的柳梦璃便是沦陷在了这清如水明如镜的双眸之中。 眼见陆传宗此时的落魄,显然对方在骗得了她身上的银钱之后日子过得并不如意,甚至有些凄苦,但是眼见负心人落魄本该感觉到高兴地柳梦璃却丝毫都高兴不起来,反而有一丝淡淡的失落萦绕心头,似乎这并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结果。 好半天,陆传宗才痴痴道:“梦璃真的是你么,真的是你么”一边说着陆传宗突然扔下了手中的降魔棍往前走了几步,好像想要将柳梦璃拥入怀里,来看一下自己是不是发了一场梦呓。 柳梦璃瞧着越走越近的德怀,对方的形象渐渐地和曾经记忆中的陆传宗重合了起来,让她兴不起半分反抗的感觉。 但是德怀眼看着就要将柳梦璃拥入怀中的时候,却突然停了下来,似乎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再是当年意气风发的陆传宗了,面前这妩媚娇艳的女子也不再是那松竹馆中孤苦无依的花魁柳依依,而是玄罗神教迦楼罗欧阳魔劫手下无恶不作丧尽天良的玄罗四凶之一,杀害了自己的师兄德净声名狼藉的浪使。 痛苦道:“为什么为什么” 似乎是在问为什么柳梦璃会加入到玄罗神教之中,变成现在这个声名狼藉的浪使;又好像在问为什么偏偏到了这个时候才让自己重新遇到柳梦璃;甚或是再问苍天问大地问冥冥之中的主宰,他陆传宗究竟做了什么孽要遭受这般磨难 (本章完) ... printchaptererror(); 第十二回 情深缘浅 2 上回说道浪使摘掉了自己脸上的面纱,露出了面纱之下的真容。 德怀见到浪使的摸样后,发现浪使竟然就是他当年的挚爱柳梦璃。 然而时过境迁沧海桑田,重逢的两人都不是当年的自己了,这让德怀也就是陆传宗十分的痛苦,不断摇头痛苦道:“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 似乎是在问为什么柳梦璃会加入到玄罗神教之中,变成现在这个声名狼藉的浪使;又好像在问为什么偏偏到了这个时候才让自己重新遇到柳梦璃;甚或是再问苍天问大地问冥冥之中的主宰,他陆传宗究竟做了什么孽要遭受这般磨难...... 对面的浪使本来正沉浸在往日回忆中,听到陆传宗的呼喊蓦然回神,凄苦道:“为什么?你竟然还问我为什么,我才想知道究竟为什么,为什么我有眼无珠,为什么你见利忘情,为什么我一介烟花女子不曾负于郎君分毫,倒是你这样知书识礼的君子将我无耻出卖!” 陆传宗赶忙解释道:“梦璃你此话怎讲,我知我当年误了时日有亏与你,可是我后来遍寻杭州府只为了找到你的踪迹,又何时将你出卖。” 柳梦璃没想到面前这负心忘情之人到了这时还想抵赖,冷笑道:“好好好,没想到你到了今天还不肯承认么,那我问你当日你将我从松竹馆中赎出时,老鸨交给你的那张卖身契何在,难道你敢说你没有将那卖身契卖回松竹馆么?” 陆传宗闻言愣了一愣,突然解开了自己的僧衣,从最里层取出了一个贴身的小香囊。 柳梦璃冷眼看着陆传宗,也认出了这时陆传宗拿出的正是当年自己送给对方的香囊。 陆传宗小心翼翼的打开香囊,从香囊中间取出了一张层层叠好的泛黄契书,温声道:“梦璃,我当年遍寻杭州也找不到你的踪迹,这张契书我一直带在身上,从没有过一日片刻离身。conad1();” 柳梦璃看着陆传宗从怀里掏出的那张契书,整个人如遭雷击一般愣在了当场,随后突然抢上几步从陆传宗手中抢过了那张契书抖开来一看,正是当日老鸨王妈妈当着自己的面交给陆传宗的那一张,而上面的画押签名也是自己的亲笔无疑。 当年柳梦璃之所以会认为陆传宗背弃了自己,便是因为老鸨王妈妈拿出了柳梦璃的卖身契诓骗她说是陆传宗倒卖回了松竹馆,若是老鸨没有卖身契那么柳梦璃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对方的任何一句话的。 但是现在陆传宗却说一直将这卖身契带在身上没有片刻离身,而王妈妈那里的那张卖身契在迦楼罗欧阳魔劫捣毁松竹馆的那一天,便被柳梦璃亲手撕毁焚烧了早不存在于世上,这两张卖身契究竟哪一张才是真的,柳梦璃有些茫然了,虽然这时候她已经想到了答案,但是那个答案却悲凉的让她痛不欲生。 可是即便陆传宗并没有将自己的卖身契倒卖回松竹馆,为什么他离开了那么久也不回客栈找她,要是他能够早几日回来,自己也不会重新落回老鸨王妈妈的陷阱之中了。 似乎是看出了柳梦璃的困惑,陆传宗继续黯然道:“梦璃我知道你心中怪我,当日你我约好了重逢之日,可是到了日子我却没能赶回客栈......” 柳梦璃垂泪道:“你要是有事绊住了脱不开身我不怪你,可是你为什么不托人带个信回来,哪怕是我能收到只言片语,咱们两人又怎么会......”一句话还没有说完,柳梦璃便应经泣不成声了。 陆传宗叹道:“我又何尝不想早日和梦璃你相会,但是实在是......那时我被歹人挟持浑不知还有没有明日,又如何能托人带出书信来......” 柳梦璃愕然道:“你说什么!!!” 原来那一日陆传宗在柳梦璃的劝说下,将柳梦璃风尘卖笑积攒的些许积蓄变卖成了银钱,先是将自己为了替柳梦璃赎身在学院中借贷的债还了。; 而后便在柳梦璃的督促下给对方留下了些许银钱防身,买了匹马带上剩下的银钱准备赶回陆家庄,说服老父以及族中尊长接纳柳梦璃入门。 然而陆传宗没有料到的是,他在杭州府中变卖金银珠宝的举动,早已经落入了一伙马贼的眼睛里。 还没等他出城便已经有两个马贼的喽啰盯上了他。 果然陆传宗带着剩下的银钱策马出城不久,在行经一处山道时被这伙马贼给拦住了去路。 这伙马贼不但抢光了陆传宗身上所有的财物,还不知从哪里打探到了陆传宗乃是陆家庄庄主的独子,于是人心不足蛇吞象的马匪头领逼迫陆传宗修书一封寄回陆家庄去。 想要借此机会大大的敲一笔竹杠,然而陆传宗落入马匪手中这几日早已经看出了这些人心狠手辣,一旦自己按照他们吩咐的写下了书信,等到这些人从陆家庄拿到了想要的金银后未必会放自己归家。 于是无论这些马匪如何的威逼利诱就是不肯落笔,实际上陆传宗猜得一点也没有错,这支马匪乃是从别处流落到江南一带的乱匪,从抓到陆传宗的那一刻起就没打算让陆传宗能够活着离开,本就是打着敲诈陆家庄一笔之后便将陆传宗撕票,然后远走异乡的准备。 陆传宗这么咬死了不肯提笔倒是无形之中挽救了自己几天性命,然而眼看着被这伙乱匪掳掠的时日越来越久,渐渐地过了陆传宗和柳梦璃约定的时日。 陆传宗记挂着柳梦璃并未留下多少银钱用度,现在怕是早已经用罄了银两不由得焦虑异常,对于柳梦璃的思念一日胜过一日。 那马匪的头目看到陆传宗终于露出了焦虑的神情,心中暗自高兴每日里对陆传宗拷打之余,便用言语诱惑陆传宗,说是他们这些人谋财却不害命,只要陆传宗肯乖乖地合作,让他们能够拿到陆家庄的赎金,那么就一定会放陆传宗一条生路,绝不害了他的性命。conad3(); 陆传宗一面不堪毒打,一面心中记挂着柳梦璃,听得那恶匪的花言巧语多了,竟然也产生了一丝万一的希冀,于是终于答应下来写一封书信让马匪派人送到陆家庄去,希望对方拿到了赎金之后,能够如约将自己放走和柳梦璃团聚。 然而那马匪头目看到陆传宗写好了书信后,先是派出了两个办事得力的喽啰带着书信往陆家庄去取银子,转过头来便要让手下取了陆传宗的性命以防走漏风声。 陆传宗大骂马贼背信弃义,马贼首领欣然受了丝毫也不见动怒。 陆传宗这才知道自己还是中了贼人的奸计,恐怕此生再无和柳梦璃的团员之日了,只希望柳梦璃久候自己不至,能够另谋出路不要再受人欺凌便已是万幸。 就在陆传宗被马匪带到一处山坳准备处死命悬一线的时候,谁想到少林神僧贞智竟然恰好路过此地,救下了陆传宗的性命。 陆传宗死里逃生谢过了贞智神僧的救命之恩后,猛然记起有两个恶匪已然拿着自己的书信往陆家庄的方向去了。 贞智神僧慈悲为怀,听说竟然有此等恶事自然不会坐视不理,陪同着陆传宗一起去了陆家庄。 然而等到陆传宗和神僧贞智到达陆家庄的时候,往日祥和富庶的陆家庄却已经变成了一派修罗地狱般的景象,陆家上上下下被人屠戮一空没有留下一个活口,就连那两个带着陆传宗亲手书信想来讹诈银子的马匪也死在了陆家庄外面,陆传宗亲手写下的那封书信却仍在其中一个马匪的怀里,连信上的封泥都没有被揭开。 陆传宗看着面前的一片焦土整个人犹如五雷轰顶一般几乎没了任何的生气,好在神僧贞智用精纯的内力为他护住了一口心气才不至于当场气绝身亡。 这时候陆传宗心中突然无比的记挂起,一个人留在杭州府中的柳梦璃来,陆家庄已经被人毁成了一片焦土,他心中唯一的羁绊便只剩下了和柳梦璃之间的恩爱情谊,而且陆家庄惨遭灭门陆传宗一夜失家,却也使得两人之间最后的阻隔消失了。 然而少林神僧贞智却要继续南下福建到南少林讲经不能和陆传宗通路,于是陆传宗再三拜谢了神僧贞智的救命之恩后,拜别了贞智往杭州府赶了回来。 谁知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等到陆传宗赶回开封府的时候,在与柳梦璃约定的客栈根本找不到柳梦璃的身影,客栈老板听到了陆家庄灭门的消息,对陆传宗自然不会如以前那般尊敬,更何况之前是他向松竹馆老鸨王妈妈通报的柳梦璃的行踪,所以无论陆传宗如何的打听都是咬死了柳梦璃等候陆传宗不至早已经自行离去了。 最终还是客栈中的一位伙计看不过眼自家掌柜做下的那些丑事,旁敲侧击的指引陆传宗前去松竹馆寻觅。 然而陆传宗找到松竹馆时,这里早已经是人去楼空,老鸨王妈妈和松竹馆中伙计护院的尸体早被杭州府派人收敛焚化,那些幸存的歌姬姐儿也逃的逃散的散各求活路去了...... printchaptererror(); 第十二回 情深缘浅 3 上回说到陆传宗返回陆家庄途中被马贼劫持,关押许久之后在马贼准备处决他时,意外被少林神僧贞智救下。 但是陆传宗返回陆家庄时,整个陆家庄早就变成了一堆瓦砾焦土,陆家满门上下出了陆传宗外竟无一人得以脱逃。 陆传宗看着面前的惨况几欲吐血而亡,多亏神僧贞智用精纯的内力为其护住了元气,这才救回了陆传宗的性命来。 然而陆家庄覆灭,陆传宗心中最后的羁绊便只剩下了远在杭州府的柳梦璃一人,然而在陆传宗马不停蹄的赶回杭州府时,老天爷再一次狠狠地扇了他一记耳光。 原本柳梦璃停驻的那间客栈中早已经没有了柳梦璃的踪迹,几经周折陆传宗才打探出柳梦璃很有可能被松竹馆老鸨王妈妈带走。 但是此时的松竹馆如同陆家庄一般惨遭灭门,连带老鸨王妈妈在内的伙计护院被屠戮一空,破败的松竹馆中也早没有了任何女欢歌姬的踪影。 陆传宗看到眼前的景象后,蓦地突然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陆家庄的毁灭,柳梦璃的失踪,仿佛是一柄柄尖刀插在了他的胸口。 短短几日时间,陆传宗的整个世界都仿佛失去了色彩一般,他就好像是一个失了魂的傀儡行尸走肉一般游荡在杭州府的大街小巷之中,想要找寻柳梦璃的下落。 但是此时的柳梦璃早已经被玄罗神教八部天龙众中的迦楼罗欧阳魔劫带走收为手下,陆传宗即便是将整个杭州府翻一个遍又哪里能够找到柳梦璃的丝毫影子。 如此游荡数天之后陆传宗精疲力尽,从书院好友处筹措的些许银子也用的七七八八,看着杭州府中熙熙攘攘的人群,陆传宗却感觉到一种出奇的寂寞。 望着头上广阔的蓝天,看着脚下浑厚的土地,天地如此的辽阔无际,但是在这天地之间他却找不到自己的容身之所。conad1(); 不知何时,陆传宗鬼使神差的走出了杭州城,走到了城外的旷野中,寻到了一棵枝影横斜的枯树,慢慢的解开腰上的丝绦。 将手中的丝绦在枯树的一根枝杈上绕了一圈打了一个结,然后两只手抓住垂在树上的丝绦,将自己的头塞了进去...... 片刻之后陆传宗便感觉到呼吸不畅,紧跟着往日种种一齐浮现在了眼前,有自己在陆家庄时的回忆,也有松竹馆中和柳梦璃的温存。 丝绦在陆传宗的脖子上越陷越深,到了这时候即便是陆传宗想要自救也无能为力了,就在陆传宗马上就要断气的时候。 他仿佛隐隐听到了耳边传来一声低沉的佛号,不禁心中暗想原来晨钟暮鼓极乐往生并非虚言杜撰,否则自己弥留之际又怎么会听到佛号。 紧跟着陆传宗感觉到自己的身子突然一轻,仿佛飘飘欲仙又好似要直坠深渊,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僧人身影...... 陆传宗再一次醒来时,却是被一声宏大的钟声惊醒的,慢慢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间檀香缭绕的禅房。 隐隐的诵经声,木鱼的轻吟以及穿插其中的洪钟构成了一种奇异的音律,在这种音律中陆传宗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宁。 难道说这里就是佛经中所颂扬的西天佛国么,看来自己已经超脱了人世...... “阿弥陀佛,陆施主你终于醒了。”一个温和却又不是庄严的声音突然想起,将陆传宗从迷蒙中彻底唤醒了过来。 陆传宗赶忙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就见少林神僧贞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房中,含笑看着他。 “贞智大师,怎么是你?”陆传宗似乎还没有搞清楚当下的情况,有些奇怪为什么少林神僧贞智会出现在这里。; 贞智稽首道:“我是我而又非我,亦如你是你而又非你,陆施主生就慧根却为何偏偏看不透红尘。” 这一句话犹如晨钟暮鼓一般回荡在陆传宗的脑海之中,陆传宗似有所悟,却又仿佛什么都没有抓到,只是隐隐觉得神僧贞智是在规劝自己莫要轻生,如此一来那自己岂不是没有死么,而这庄严肃穆的地方也自然不是什么西天佛国了。 陆传宗一躬及地真诚道:“多谢大师提点晚辈必定铭记在心,敢问大师这里是?” 贞智看到陆传宗终于振奋精神也颇为赞许,回答道:“陆施主,你前番轻生幸得老僧路过发现才能将你救下带回少林,这里自然是嵩山少林寺了。” 陆传宗道:“原来这里就是嵩山少林,晚辈久仰大名,可笑方才昏沉之际还误以为是到了西天佛国。” 神僧贞智稽首道:“陆施主,只要你心中有佛,处处皆是西天处处都是佛国。” 陆传宗听到贞智说到“只要你心中有佛,处处都是西天处处皆是佛国”时,不由得扪心自问。 曾经的自己满心装得都是功名整日苦读诗书妄图金榜题名,而遇到了柳梦璃之后又被爱.欲填满满想着与柳梦璃双宿双栖长相厮守,自己的心中可曾有过一席之地留给了慈悲,可曾有一席之地留给了佛祖。 佛家有云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自己年纪尚浅便遭灭门之祸丧妻之恨,想来定是在前生前世沾染了许多业力,以至于这一辈子才会遭了这么多的磨难,自己就算是一死难道就能得到解脱了么。 这时候神僧贞智突然开口道:“陆施主,万事皆有定数强求不得,如今陆家庄已毁而施主却被老僧救下,便是冥冥之中当有此一难,请施主节哀顺变。” 陆传宗心知贞智神僧好意拳拳,为的是让他不再兴起轻生之念,想起自己短短数日接连被贞智大师救下了三次,而陆家庄和松竹馆却各自毁于顷刻,也自感命运之离奇难以明述,记起贞智神僧前番所说‘我是我而又非我,你是你却又非你’的话。conad3(); 突然醒悟道:“今日的自己原来已经不再是昨日的自己,往日种种就仿佛那山间的云烟过眼即逝追悔莫及。” 贞智眼见陆传宗沉思知他有所领悟,不由得暗自点头,稽首道:“不知陆施主今后有何打算。” 陆传宗被贞智这一句话问得一愣,是啊自己今后又该去往何方,如今陆家庄已毁这天大地大却哪里才是他的家,加上自己找遍了整个杭州府都没有找到柳梦璃的下落,想来对方也是凶多吉少,这滚滚红尘终究是不属于自己的吧,抬头时突然看到贞智慈悲的面容福至心灵,跪倒在地恳求道:“大师我如今生无所恋看破红尘,愿意追随在大师身边日日侍奉聆听教诲直至终老。” 贞智笑道:“痴儿...菩提本非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出家人四大皆空,无我无他一心向佛,又怎么会需要别人的侍奉。不过相逢便是缘法,你既然浑浑噩噩不知所来亦不知所往,不如便留在少林剃度出家洗却前尘重新来过吧,你可愿意么。” 陆传宗俯首恭敬道:“弟子愿意。” 贞智点头道:“好,那老衲我今天就为施主你摩顶受戒,从此你便是我嵩山少林的弟子,赐尔法号德怀暂且记于我师侄素光门下,希望你以后能够时时勤勉参禅广大佛门。” 从此之后陆传宗便拜在了嵩山少林素光禅师门下,但是没过多久,陆传宗的师父素光便在嵩山下被歹人所害,被人救回了嵩山后不久便圆寂了。 素光圆寂时,陆传宗刚刚拜入少林不久,仍然看不开生死离别,总以为是自己身上的业力妨害了师父素光每有轻生之念。 贞智神僧见他这般,于是只得又将陆传宗召到身边,每日帮他用佛法化解,并且传授了陆传宗降魔棍法助他降服心魔。 陆传宗得到了贞智神僧相助,又日日习练佛门正宗降魔棍法,终于渐渐从阴影中走了出来,后来德怀寄情武学以武为乐,更且为人悟性极高佛缘身后,法号虽然是德字辈的,但是若论辈分因为师出贞智神僧,其实是少林方丈素藏的师弟。 浪使听着德怀慢慢讲述着两人分开之后发生的种种故事不由的痴了,越听陆传宗讲述她的手心和身子就越冷,她宁愿仍然活在过去的仇恨当中,也不愿意从陆传宗口中得知当年的真相。 因为这样的真相对于柳梦璃来说实在是太残酷了,原来当年的陆传宗并没有抛弃她,原来当年陆传宗没有能及时赶回杭州是因为他自己也命在旦夕,原来自己曾认为自己对陆传宗坚不可摧的爱,实际上是那么的脆弱不堪,以至于老鸨王妈妈稍加挑拨自己便落入了对方的陷阱中。 原来这么多年过去了,陆传宗从来没有对不起自己过,反倒是自己因为一念之差错失了和陆传宗之间的姻缘不说,甚至由爱生恨残忍的杀害了陆家庄上下满门。 而在瞧瞧自己追随迦楼罗欧阳魔劫这十几年里都做下了些什么事情,当年被迫沦落风尘时,柳梦璃虽然觉得自己的身子脏了,但是却知道自己的灵魂是干净的。 但是现在柳梦璃却知道自己的灵魂,远要比自己的**更要肮脏无数倍,那些个被他玩弄过的男人欲仙欲死的场景,那些个被她杀死的人的面容,仿佛一股股潮水一般冲刷着柳梦璃那颗布满了灰尘的心灵...... printchaptererror(); 第十三回 三尺长剑 1 上回说到陆传宗将自己和柳梦璃分开之后发生的事情,一股脑全部告诉了柳梦璃知晓,柳梦璃这才知道原来陆传宗从来都没有抛弃过自己。 但倒是因为她误会了陆传宗,而做下了很多不可饶恕的错事。 回想起这十几年自己在玄罗神教中的所作所为,柳梦璃突然觉得不寒而栗,现在的她早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内心纯善的柳梦璃了,现在的她是一个双手沾满血腥,灵魂卖给了淫、邪的恶鬼。 原本十几年中积攒起来的对陆传宗的怒火埋怨,现在却尽数转化成了无边无际的悔恨和懊恼,而终止这一切痛快的办法似乎只剩下了唯一的一个。 陆传宗还在讲述着自己在嵩山少林寺中的际遇时,柳梦璃突然伸出右手变掌为爪插在了自己的胸膛上,一种从未感受到的剧痛从胸口迅速的传遍全身。 在迦楼罗欧阳魔劫手下时,对于那些沉迷自己美色又失去了利用价值的男人,柳梦璃总是喜欢在对方欲仙欲死的时候,将手插入那些贱男人的胸膛,将他们的心一点一点挖出来,但是直到今天柳梦璃才体会到了这种撕心裂肺的痛。 腥红温热的血液顺着柳梦璃胸前的伤口泉涌而出。 柳梦璃看着自己手上的血迹,她很庆幸直到今天她的心仍是热的而不是冷的,很庆幸她的血仍是红的而不是黑的。 陆传宗没想到前一刻柳梦璃还对他表现出深刻的恨意,一转眼之后便会突然对自己下这样的狠手。 慌忙间也顾不得清规戒律男女之分,几步冲上去将柳梦璃半裸的身躯抱在了怀里,一只手想要封住柳梦璃身上的几处穴道替她止血。 然而柳梦璃胸前的伤口太过可怖,早已经不是人力所能挽回,虽然陆传宗将止血的穴道全部封闭,但是鲜血仍从伤口不断的汩汩涌出。conad1(); 到了最后陆传宗只能用手去试图堵住那个可怖的血洞。 柳梦璃看着近在咫尺的陆传宗,那只依旧白嫩细柔的左手轻轻的抚摸着陆传宗的面容,一如几十年前在杭州府中二人朝夕相对时那般,面前陆传宗有些苍老的面容也渐渐变回了当年的英姿勃发。 柳梦璃心中不禁暗自想到‘如果...如果当年自己能在多一分警醒,不被老鸨王妈妈所蒙蔽对陆传宗的真心产生怀疑,又或者那时自己同陆传宗一起返回陆家庄,即便是遇到强梁死在一处也好过这般行尸走肉般活上一辈子。’ 然而这世上没有如果,当柳梦璃的双手沾满了陆家人的献血时,当她作为迦楼罗欧阳魔劫的手下用自己动人的**,让一个又一个目标尽情驰骋欲仙欲死时,她和陆传宗之间的关系便再也回不去了。 这一刻她多么希望再与陆传宗重逢之前,便死在什么人的手上,这样一来她留在陆传宗心中的将永远是那个美轮美奂纯真善良的柳梦璃,而不是今天这样一个丧尽天良人尽可夫的浪使。 最后她的脑海中正剩下那一段渐行渐远的轻吟“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若狂......” 陆传宗轻轻的放下柳梦璃逐渐转冷的尸身,用手轻轻地揩拭掉对方脸上沾染的些许污渍,将掉落在一旁的降魔棍重新握在了手中。 然后冲着嵩山少林寺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又调转方向遥遥对着陆家庄的方向叩了九下,喃喃道:“师父、父亲,请恕孩儿不孝。” 说完后陆传宗蓦地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似乎在质问那冥冥之中的主宰为何如此待他,紧跟着手中的降魔棍徒然倒转,砸在了自己的天灵上,一时间佛也好魔也好,善也罢恶也罢,全部消散,只剩下一根坚韧的情丝,伴着天空中突然爆发出的惊雷,力尽千难万劫斩之不断理之不清。 再来说紧那罗齐宫羽、乾达婆纳兰秀以及萧遥三人,趁着日月双圣等人拖住龙众龙灭等冥帝爪牙的机会,一鼓作气深入叱咤峰接连突破了几道吴冥临时布下的阻截。; 如今眼看着叱咤峰顶风云堂在望,萧遥背在身后的流年神剑突然似有所感震颤了起来,而后‘仓啷’一声剑刃自己探出了半截来。 齐宫羽和纳兰秀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萧遥背后背着的包袱,但是眼下正是推翻冥帝吴冥最关键的时候,容不得他们半点耽搁只能把疑问留在了心底。 而萧遥早对流年剑的神异见怪不怪,看到流年剑这般作势更加肯定另外一柄神剑似水剑恐怕就在眼前,而他们将要面对的是当今武林第一大教派玄罗神教的教主冥帝吴冥。 吴冥现在的武功究竟高到了什么地步,江湖上向来众说纷纭,有人说吴冥只不过是计谋过人心机深沉,实际武功比起他手下的第一干将迦楼罗欧阳魔劫高的有限。 而有的人却认为冥帝吴冥既然能够接替死去的玄帝酆都成为新的玄罗神教教主,并且能够压服众人在这个位子上一坐就是几十年稳若泰山,一身功力恐怕早就不逊色于当年的玄帝酆都分毫了。 甚至还有的人揣测恐怕吴冥的武功早已经突破了当年酆都的境界,达到了另外一个神鬼莫测的高度,否则为什么当年六大高手可以伏杀玄帝酆都,这么多年来却没有谁能够将冥帝吴冥这个武林大患给除去。 然而这时真面对着冥帝吴冥的时候,萧遥仍是无法判断出江湖上的那些传闻究竟哪些是真哪些又是假,只因为面前的冥帝吴冥仿佛一座深谷幽潭让人根本无从揣测他的深浅。 紧那罗齐宫羽和乾达婆纳兰秀也暗自心惊,他们两人都没有想到,时隔二十年再一次见到不动冥王吴冥时竟然会产生一种曾经在玄帝大人面前才会有的畏惧,甚至于这些畏惧因为冥帝吴冥阴冷的气势,还要超过当年玄帝酆都给他们带来的感觉。 两人对视一眼,都露出了一抹苦笑,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仅仅二十年时间过去,不动冥王在武功上的成就竟然会如此之大。conad3(); 难道说当年武林中盛传的玄帝大人炼制出的绝世灵丹,最终还是被不动冥王这个恶贼给找到吞服了,又或者说当年的不动冥王吴冥一直在偷偷隐藏着自己的真正实力。 可是无论是哪一种答案,齐宫羽和纳兰秀都知道这一次踏入风云堂恐怕是凶多吉少有来无回了。 不过担忧之色在二人的眼中只是一闪即逝,他们既然选择了今天这样一条道路,那么对于即将遭遇的各种可能就早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 为了报答当年玄帝大人的大恩,在踏入玄山的那一刻起,他们两人的性命便早就置之度外了,只是他们却不愿意让萧遥和他们一起死在这里,因为这个孩子身上的潜力他们二人以及谢惊涛夫妇的心中都是一清二楚的,以萧遥的绝世天资只要假以时日,未必不能够卷土重来将不动冥王吴冥这狗贼斩于剑下为他们报仇。 所以在发现形势不妙的第一时间,紧那罗齐宫羽和乾达婆纳兰秀便朝着不动冥王吴冥的方向冲了过去,冲过去的时候不忘冲着萧遥大喝道:“萧遥,我们低估了这恶贼的武功,咱们这些人绝不是他的对手,你快走去告诉你谢叔叔他们,赶快离开叱咤峰,迟了就来不及了......” 不动冥王吴冥哈哈笑道:“怎么了紧那罗、乾达婆,咱们二十多年未见,这才刚一见面就要走么。” 还没等齐宫羽和纳兰秀冲到不动冥王吴冥的身边,斜刺里突然冲出来一个人挡在了两人前进的道路上吗,正是不动冥王当下第一干将迦楼罗欧阳魔劫。 紧跟着风云堂的大门突然关闭,两支人马从风云堂侧堂掩杀了出来,竟然是蜀中唐门和八卦山游龙门的人手。 蜀中唐门的人由唐门门主唐鹤松领着,八卦山游龙门的人却是跟在游龙门二公子孙克敌的身后,隐隐的将闯进风云堂中的萧遥、齐宫羽、乾达婆三人团团围住。 斜刺里冲出来的迦楼罗欧阳魔劫趁着紧那罗齐宫羽不备,使出蛇蝎手的功夫往紧那罗齐宫羽身上抓去。 齐宫羽全部的心思都在不动冥王吴冥身上,全没有料到迦楼罗欧阳魔劫这般身份的人,竟然会偷藏在暗处骤施毒手,眼看着就要中招受伤,多亏跟在后面的乾达婆纳兰秀甩手发出一记掌心雷来。 迦楼罗欧阳魔劫知道胜券在握不愿意和紧那罗等人以伤换伤,及时收手避过了纳兰秀的那一记掌心雷。 掌心雷打在了风云堂的地面上发出一阵轰鸣爆裂,但是整个风云堂却连一丝颤抖都没有显然甚是坚固。 当下的形式,不动冥王吴冥高坐在整个风云堂的最上方代表着整个玄罗神教权力的教主大位上,迦楼罗欧阳魔劫挡在不动冥王吴冥的身前,面带冷笑看着对面的紧那罗齐宫羽和乾达婆纳兰秀。 大门处蜀中唐门,哦不,现在应该叫做玄罗神教蜀中分舵的弟子们,一个个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暗器,在舵主唐鹤松的带领下站在了最外层。 里面则是孙克敌领着的八卦山游龙门高手,各个手中拿着八卦刀虎视眈眈的看着萧遥等人。 而紧那罗齐宫羽、乾达婆纳兰秀以及萧遥三人则被困在了整个风云堂的中心进退两难。 不动冥王吴冥招了招手,让挡在身前的迦楼罗欧阳魔劫稍稍退开,站起身来含笑道:“怎么了,紧那罗、乾达婆咱们现在可以好好谈谈了么。” 乾达婆纳兰秀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紧那罗齐宫羽上前一步道:“不动冥王,这一次我们棋差一招不是你的对手,只要你肯放了纳兰和我身后的这个小兄弟,那么不用你动手齐某人自绝于当场。” 不动冥王玩味的在乾达婆纳兰秀身上看了一眼,当目光投到萧遥身上时不由得微微一愣,只因为这个第一次谋面的少年无论身形相貌都像极了一个他最讨厌的人。 一边的迦楼罗欧阳魔劫看到吴冥皱眉,似乎是猜到了对方的疑虑,走近几步在吴冥耳边耳语了几句。 紧那罗见状,知道欧阳魔劫恐怕是在向吴冥诉说萧遥的身世,一旦吴冥知道了萧遥的根底,那么萧遥生还的希望就更渺茫了,一颗心不由的渐渐沉了下去。 printchaptererror(); 第十三回 三尺长剑 2 上回说到日圣谢惊涛、月圣许清璇等人对上了前来阻拦的龙众龙灭、夜叉夜莺,而紧那罗齐宫羽和乾达婆纳兰秀则带着萧遥一路直上叱咤峰风云堂。 闯入风云堂后,三人终于见到了他们此行的目标不动冥王吴冥,然而这个时候紧那罗齐宫羽以及乾达婆纳兰秀才知道,今时今日的不动冥王吴冥,早已经不是他们二十年前了解的那个吴冥了。 在这二十年间吴冥武功的提升远远超乎他们的想象,甚至于已经隐隐赶超了当年玄帝酆都的境界,就算是加上萧遥三人齐上也未必能够战胜不动冥王吴冥且将他杀死。 眼看着众人潜入玄山的时间越来越长,暴露了行踪之后吴冥一定迅速的调集了大批人马往风云堂赶来,留给三人的时间越来越少。 紧那罗齐宫羽和乾达婆纳兰秀决定牺牲自己,换得萧遥的平安,让他跑出风云堂去告诉谢惊涛和许清璇等人情形有变速速撤离玄山。 然而还没等齐宫羽和纳兰秀上前纠缠住不动冥王吴冥,迦楼罗欧阳魔劫以及蜀中唐门唐鹤松、八卦山二公子孙克敌的出现彻底的粉碎了他们最后的希望。 整个叱咤峰风云堂被人从外封死,为了保全挚爱乾达婆以及故人之后萧遥的性命,紧那罗准备牺牲自己的性命来换取不动冥王的一个承诺,然而在关键时候不动冥王终于注意到了萧遥的长相,迦楼罗欧阳魔劫也由此揭开了萧遥的身世...... 谁承想吴冥听完了欧阳魔劫的汇报,诡异一笑道:“好,紧那罗我可以答应你不杀乾达婆以及这位小兄弟,但是却不要你死在我面前,而要你发誓效忠于我重回玄罗神教。” 齐宫羽瞳孔一阵收缩,深深地看了乾达婆纳兰秀和萧遥一眼,似乎不知该如何取舍。 一旁乾达婆看出了他的犹豫,冷声道:“宫羽,你休要被吴冥这恶贼的花言巧语所迷惑,这恶贼即便这时答应下不杀我和萧,但是心中也定是想的把我们两人永远囚禁起来,尤其是他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萧遥的真实身份,你认为以吴冥的为人,他真的会放过萧遥去么!” 紧那罗齐宫羽听了乾达婆纳兰秀这一席话猛然警醒了过来,没错以吴冥的心胸为人是绝不可能简简单单的放过他们的,更不可能放过萧万山的儿子萧遥。conad1(); 不动冥王吴冥突然站起了身子哈哈笑道:“紧那罗、乾达婆,没想到这么多年时间过去了,你们两个还是当年的老样子一点进步都没有,你们当如今的我还是当年的那个神教副教主不动冥王么?不不不,本座早已经不是那个跪在玄帝酆都面前俯首听命的奴才了,我现在是整个玄山的主人,是整个玄罗神教的主人,以后还将是整个中原武林的主人,甚至于我要让这整个天下,世间万物都颤抖着匍匐在我的脚下俯首听命。” “对于现在的我而言,你们三个人的生死可以说是不值一提,更何况乾达婆你认为现在的你们还有和我讨价还价的余地么,你当摩呼罗迦这个叛徒的叛变本座会全无预料么,你当就凭你和紧那罗两人再加上一个乳臭未干的小鬼,便真有本事能闯过叱咤峰上的层层埋伏一直杀到风云堂中么。” “不怕告诉你龙众龙灭和夜叉夜莺带着的那些人并不是本座派去的唯一人马,现在日圣谢惊涛、月圣许清璇以及那几个正教小狗怕是早就上路了,还有天众天齐那个老狗,他难道以为本座对于他的天火门当真是全无办法么,这一次本座就是要趁此良机将你们这些乱臣贼子一网打尽,看在你和紧那罗还算聪明的份上,本座这才给你们机会,现在要么归顺于本座,追随本座带领神教一起去开创那前所未有的宏图大业,一个你们原来想都不敢想的伟业。” 说到这里吴冥话音突然转冷,全身的气势猛然展开,喝道:“要么,死!!!” 紧那罗齐宫羽和乾达婆纳兰秀被吴冥的气势所迫,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 萧遥也几乎下意识的将背后的流年神剑拔了出来,握在了手中这才把袭来的气势破开。; 不动冥王吴冥看着萧遥手中的流年神剑愣了一愣,在他腰间垂着的似水剑突然开始猛烈的挣扎了起来,仿佛是要从吴冥的身上挣脱出去一般,却被吴冥紧紧攥住动弹不得。 吴冥突然笑道:“哈哈哈,好好好!没想到流年神剑竟然在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儿手中,哈哈哈,萧万山你可真是生了个好儿子啊,九窍不死丹的丹方和流年神剑一起给本座送了来,从今往后这偌大的天下还有谁能挡我,哈哈哈。” 一阵狂笑过后,吴冥伸手一指萧遥对着身边的迦楼罗欧阳魔劫说到:“迦楼罗,去将那姓萧的小子给本座拿下。” 迦楼罗躬身行了一礼,突然蹿出朝着萧遥的方向攻了过来。 紧那罗齐宫羽和乾达婆纳兰秀见状,赶忙迎了上去,他们知道迦楼罗武功厉害,一对一两人不是对方的敌手,故而一上来便联手对敌,这才将迦楼罗欧阳魔劫拦了下来。 不动冥王吴冥见状脸色阴沉道:“紧那罗、乾达婆,本座怜你们二人有些才学,已经不计较你们之前所犯下的罪过,但你们两人竟然不知悔改,好既然你们一心求死那本座就大发慈悲送你们一程。” 说罢突然从宝座上跃起,但是人在空中便听到一声动人心魄的龙吟,紧跟着一道凌厉的剑气划破时空朝他急斩而来,却是萧遥看到吴冥出手赶忙射出一道剑气阻拦。 不动冥王吴冥冷笑道:“雕虫小技。” 一伸手将那道剑气拍碎,整个人重新落回了风云堂最上方的宝座上,但是流年剑毕竟是当时神剑,再加上萧遥当下内功已经不弱,劈出的这道剑气还是在吴冥的手上留下了一丝浅浅的痕迹。 却说似水剑虽然在不动冥王吴冥手中,但是这剑却和他本身似乎并不融洽,神剑的许多神奇之处难以施展,表现出来的只不过是一把吹毛断发的利刃而已,但是流年剑在萧遥手中展示出的威力却让不动冥王眼睛一亮。conad3(); 他没有料到原来自己把持了十几年的神兵真正的威力竟然如此惊人,更没有料到萧万山和林婉遥的儿子年纪虽轻,但是武功却似乎还要在紧那罗等人之上。 如果让这样的人活下去,对于自己的大业无异于一种巨大的威胁,是以在吴冥重新站起来时,对于面前的萧遥便已经存了必杀之心,甚至于杀死萧遥的心思要超过了他心中对那不死丹方下落的渴望。 另一边唐鹤松和孙克敌看到吴冥用手硬接了萧遥一记剑气后,竟然被暂时挡住,眸子里各闪过一丝莫名的神采,直到看到吴冥若无其事的重新站起来时,这抹神采才悄无声息的散去,各自带着手下逼上前来似乎是要围住萧遥,助冥帝吴冥进行擒杀。 但是吴冥却是对着他们一挥手示意他们散开,居高临下看着萧遥,开口道:“你便是阳圣萧万山和阴圣林婉遥当年生下的那个男孩儿么?” 萧遥挺剑上前道:“不错,我就是他们的孩子,你便是那倒行逆施为祸中原武林武林无恶不作的冥帝吴冥?” 冥帝吴冥冷笑道:“好个牙尖嘴利的小子,想当年你父母背叛神教戕害同门盗窃本门重宝,最终被本座派出的手下诛杀在了开封城外,没想到竟然一不留神走漏了你这么个小畜生,哈哈哈,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不学你爹妈当年那样好好的夹着尾巴藏起来,竟然还敢出来搞东搞西,今天更是闯上了叱咤峰来,真可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现在把你爹妈偷藏的不死丹丹方交出来,本座可以给你留下一具全尸让你和你九泉之下的爹妈团聚。” 萧遥怒气勃发咬牙切齿道:“我爹娘果然是被你这狗贼派人用奸计害死了,我今天就要为我死去的爹娘报仇。” 冥帝吴冥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般,哈哈笑道:“报仇?那就要看看你是不是真有这样的本事了,你不是一直在暗地追查当年究竟是谁杀了你的爹妈么,本座今天就大发慈悲给你一个机会,灵蛛上人出来见见你这位故人之后吧。” 听到不动冥王的这声呼喝,紧那罗齐宫羽和乾达婆纳兰秀心中俱是一惊,没想到不动冥王吴冥在风云堂中仍有后手,看来对方对于他们这次的行动怕是早有警觉,如此日圣谢惊涛和月圣许清璇等人,怕是真如吴冥所说的那般凶多吉少了。 只不过吴冥喊了这一声之后,却许久都没有人回应,整个风云堂都处在一种非常诡异的氛围中。 吴冥皱眉道:“灵蛛上人!!!”这一声却是已经带着浓浓的不喜,显然是对灵蛛上人没有及时出现感到非常不满。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突然从入口处飞了进来,然后重重的摔在了吴冥身前不远处。” 风云堂中众人往那跌在吴冥身前的人影看去,只见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这老者额骨高耸眼眶深陷,显然并非中原人士。 迦楼罗欧阳魔劫一边和紧那罗齐宫羽、乾达婆纳兰秀交手,一边偷眼往这人影脸上看去,这一看不要紧,竟然发现这个被人丢进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冥帝吴冥安排在外面接应的灵蛛上人,而此时再看这灵蛛上人双眼泛白七孔流血显然早已毙命。 紧跟着一个雄浑的声音响了起来“不动冥王,你是在找这个人么?”话音刚落,一大群人突然从风云堂入口涌了进来。 那些本挡在大门处的游龙门弟子和唐门弟子见势不妙纷纷朝冥帝吴冥身边靠拢了去。 不动冥王吴冥双目喷火,死死盯着昂首走进风云堂中的白袍男子,冷声道:“天众天齐,没想到你竟然还活着。” 这时候闯入风云堂的一大群人,走在正前面的正是天火门门主天众天齐,就见他冲着吴冥微微一笑道:“呵呵,吴冥你都还好好地活着老夫又怎么舍得先一步离去呢,二十年前我就和你说过,总有一天我天齐会杀回叱咤峰,让你这背信弃义谋权篡位的狗贼付出代价的。” 走在天众天齐一边的,却是本该被拦在叱咤峰半山腰上的日圣谢惊涛、月圣许清璇等人,谢惊涛和许清璇上前一步沉声道:“不动冥王,你没想到我们两个还活着吧,现在是你为当年做下的恶事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另一边却是血荷宗宗主罗血荷,就听她冷冷道:“吴冥,你不是一直想让我把血荷宗的人带回玄山么,现在我把人带来的,但是却不是来听你呼来喝去的,而是来取你的狗命为我血荷宗千百弟子偿命的。” 不动冥王看着面前这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哈哈大笑起来:“好,来得好,没想到你们这些人能够避开我的手下摸上叱咤峰,你们这些乱臣贼子今天齐聚一堂,倒省得本座一个一个去找你们,迦楼罗传令下去全部教众回援玄山,不许这些人走脱一个。” 迦楼罗欧阳魔劫眉头一皱暂时摆脱了紧那罗和乾达婆的纠缠,就要向山下发信,谁承想还没等他发信,便有几只信鸽扑棱着翅膀从风云堂绝壁那一端飞了进来。 迦楼罗欧阳魔劫从其中一只信鸽上取下一个小信筒,展开一看不由得勃然色变,就见信上写的竟是朝廷突然派出大军围剿玄罗神教各地分舵,就连玄山也有一支军旅正在赶来。 不动冥王吴冥看到迦楼罗面色不对,从他手中抢过了信函一看,脸色也变得铁青,若是在寻常时候玄罗神教未必会怕了这些朝廷鹰犬,但是眼下中原武林七大派围攻玄罗神教,玄罗神教已经有些吃紧,如果这时候再让朝廷的人搅上一搅,玄罗神教就当真危险了。 可能是这消息实在是有些太过突兀难以接受,吴冥又接连拆开了另外几封信函,但是每一只信鸽带回的消息都大体上一般无二,由不得吴冥不信。 吴冥猛地发力,将几只信鸽震成了血沫,双目通红道:“好好好,没想到你们这些人竟然勾结了官府来图谋玄罗神教。” 却说这历朝历代的武林都有自家的规矩,江湖人一向是最鄙夷那勾结了官府的人,也正是因此丐帮被册封了官丐之后才会声望一落千丈,不动冥王吴冥即便是心思深沉,也没有料到这一次对付玄罗神教的除了少林、紫阳观、一刀门、丐帮、天火门等七派外,竟然还有官府的势力参与其中。 月圣许清璇怒斥道:“不动冥王,你休要血口喷人,咱们江湖上的事情江湖上了,谁会下三滥的为官贼卖命。” 吴冥怒极反笑道:“好好好,到了这个时候你们还不敢承认么,难道你们敢说现在官府四处围剿玄罗神教分舵和你们无关?难道你们敢说你们能杀到这风云堂,不是靠了官府的帮手么?” printchaptererror(); 第十四回 狂笑一声 1 日圣谢惊涛刚要开口答话,却被天火门门主天众天齐抢先一步道:“不动冥王你作恶多端图谋不轨四处挑拨生事,引起官府的注意也不过是早晚的事情,哪里怪得了谁,要怪就怪你自己倒行逆施惹得天怒人怨,才会落得如此四面楚歌的境地吧,你要是还惦记着神教的安危,那就马上束手就擒,让我等重新整合神教上下一抗外辱。” 一旁的谢惊涛听到天齐这么说却是不由得眉头微皱,因为天齐这番话并没有反驳吴冥的指责,从另一个方面上来看甚至是默认了吴冥的说法。 难道说朝廷的人真是天众天齐联络的么,可是这样的‘驱虎吞狼’之策,又实在是为武林人士所不齿的手段,不过显然现在并不是向天众天齐追问个中详情的好时机,如何一鼓作气将不动冥王吴冥打倒,逼问出当年玄罗神教发生的事情真相,替玄帝酆都大人报仇才是最关键的。 不动冥王吴冥哈哈笑道:“天众天齐,你以为这样就能逼我退位么,我知道眼前这一切恐怕都是你这老鬼处心积虑搞出来的,当年你便不甘屈居八部天龙众一心想着染指神教教主的位子,我只恨当年剿灭天火门的时候还是低估了你的奸猾,竟然让你伤而不死死灰复燃。” 天众天齐面不改色道:“吴冥无论你现在如何巧言令色,都改变不了你二十年前为了谋权篡位出卖神教,暗害玄帝大人的事实,希望你能够认清自己的处境不要再垂死挣扎。” 吴冥环视一圈,笑道:“垂死挣扎?天齐难道你以为就凭你们这些人就吃定了本座不成,还是你认为有了朝廷的帮手就能够一举将偌大的玄罗神教连根拔起。” 天众天齐道:“我天众天齐的目标从来都不是彻底的毁掉玄罗神教,之所以攻上叱咤峰只是为了诛杀你这个忘恩负义倒行逆施的狗贼罢了。” 吴冥冷哼一声:“好大的口气,本座倒是要看看你有没有这样的本事。” 说罢吴冥突然身型一闪,这边的天众天齐也迎了上去。conad1(); 两人闪电般互换了几下招式,不动冥王吴冥退后一步脸上泛起了一抹潮红,而天众天齐却是一连退了七八步这才被手下扶住。 不动冥王吴冥阴骜道:“好好好,没想到二十年不见,天齐你的天人五衰功竟然练到了如此境界,再加上你的三十三天霸拳,也难怪你敢攻上叱咤峰口出狂言,不过就凭这些本事还不够资格杀我。” 天众天齐站直了身子,刚想出言反驳却突然喉咙一甜呕出一口血来,他本来年事已高仗着天人五衰功又有突破,自认为能够和天众天齐较量一二,谁知道这二十年来吴冥的功力进展之快竟然远超他的预料,甫一交手便重伤了他,而自己只不过将对方震退了一步而已。 其实天齐不知道的是,对面的不动冥王也低估了天齐的实力,这一次全力交手因为大意吃了些暗亏。 方才天众天齐运集全力的三十三天霸拳,即便是现在的吴冥也要退后几步才能完全卸力,但是吴冥为了震慑群雄强自站定,只是看似轻描淡写的退了一小步,相当于硬生生承受了近乎全部的拳劲儿。 不过天众天齐一击即伤,显然也镇住了跃跃欲试的日圣谢惊涛等人,任谁心中都知道以当下的形势,不动冥王吴冥绝没有逃出生天的可能,但是见识了吴冥现在的武功,恐怕将对方击毙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甚至于一些人的性命。 而吴冥要的正是这些人的迟疑,毕竟他就算一身是铁又能打几根钉,即便是当年的玄帝酆都一身玄功威震武林,还不是在开封城外扬风林中被六大高手围攻的几乎丧命,吴冥自知虽然当年服食了酆都给的灵丹,这些年武功进展极大,却也不过是和当年玄帝的功力伯仲之间,而这时候齐聚在风云堂中的高手联手之威,可绝不丝毫逊色于当年围攻玄帝的那六人分毫。 是以吴冥出手打伤天众天齐的同时,便已经做好了暂避锋芒的打算,准备从风云堂中暗设的机关中逃走,只要他今日得以脱身重整整个玄罗神教的势力,那么今天这些敢于冒犯他威严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要付出比今日惨痛十倍的代价。; 就见他背在身后的双手偷偷的朝着迦楼罗欧阳魔劫比了一个手势,后者微微的点了点头,不动声色的往风云堂中暗设的机关靠近了一些。 而至于说唐鹤松率领的唐门弟子和孙克敌的这支游龙门人马,在吴冥心中都早已经舍弃了,在他心中唐鹤松等人既然效忠了那便早该做好了为他而死的准备才是。 一旦做好了准备,那么他和迦楼罗欧阳魔劫离开的时候,唐鹤松和孙克敌便要成为壁虎断尾时剩下的那根吸引敌人注意的断尾。 不过还有一件事是要在这之前就做了的,那就是风云堂中那个萧万山和林婉遥留下的孩子萧遥,这个世界上再不会有任何一个人比吴冥更了解,当年阳圣谢惊涛从北疆带回的那张神秘丹方的可怕了。 他和兄长吴法不过是从玄帝酆都手中得到了两粒废丹,服用后竟然就有了今天这样的成就,要是能够从萧遥口中逼问出丹方的下落,或者找到当年那粒不知所踪的九窍不死丹,恐怕这天下间便在没有一个人是他的敌手。 是以就在他打伤了天众天齐,众人的目光都被天齐吐血那一幕吸引过去的时候,吴冥突然跃起朝萧遥的方向扑了过来。 萧遥手中的流年剑似乎是感觉到了吴冥身上那铺天盖地的杀气蓦地发出一阵龙吟,就是这一声龙吟提醒了萧遥,否则就是他也万万没有料到,被众人团团围住的吴冥竟然会突然暴起对他出手。 吴冥眼见偷袭失手不由得心中暗骂,他也是果敢善断之辈,一瞬间拔出了似水剑和萧遥手中的流年剑交击了一记,看到萧遥施展出灵隐阁绝学妙真游心剑避实就虚并不于他硬撼,就知道要强取萧遥绝非三招两式可以办到。 当即便准备撤招退走,谁知道这时候萧遥被他勾起了父母大仇,已经全然不顾自身的安危,将手中的流年剑挥洒到了极致想要将他留下。conad3(); 要是换个地方,以吴冥仍胜于骨冢剑宗的功力,凭借手中的似水剑,要完胜萧遥也不过是十几招的功夫,但是偏偏眼下他却是连三招两式的功夫都欠缺。 那边的迦楼罗欧阳魔劫看到吴冥暴起的瞬间便打开了风云堂中的机关,一条直通山下的狭窄密道出现在了教主宝座的后面。 吱呀吱呀的机关开启声,一下子惊醒了风云堂中的众人。 谢惊涛齐宫羽等人瞬间便瞧破了吴冥的意图,一时间一起抢上准备将不动冥王吴冥团团围住。 吴冥瞧着飞奔而来的众人怒喝连连,却一时摆脱不了萧遥手中流年神剑的纠缠,蓦地冲着开启机关的迦楼罗以及另一边的唐鹤松、孙克敌等人喝骂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来助我脱困。” 迦楼罗欧阳魔劫看了一眼被萧遥缠住的吴冥,又看了一眼一股涌上的谢惊涛等人,倏地往那敞开的密道中跳了进去。 吴冥瞥见自己最亲信的手下迦楼罗欧阳魔劫竟然甩下自己先行离去顿时气得破口大骂,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欧阳魔劫的身影消失没有任何办法。 八卦山游龙门二公子孙克敌心思活络,一听到机关开启的声音便知道吴冥没了后手这是准备要走,他们游龙门之所以和玄罗神教结盟就是看中了玄罗神教近些年来声势越来越大,大有威霸武林一统天下的趋势,可是现如今玄罗神教教主吴冥自身难保,玄罗神教的各处分舵又遭到朝廷和七大派围剿,显然处于风雨飘摇岌岌可危的境地之中。 本来的参天大树一瞬间变成了枯枝烂木还有什么可留恋了。 是以在迦楼罗跃入密道之后,孙克敌也不顾不动冥王吴冥的呼喊第二个跳进了那狭窄的密道,紧跟着游龙门弟子纷纷想要进入密道的时候,却被赶来的紧那罗齐宫羽、乾达婆纳兰秀等人拦住。 纳兰秀更是一口气从身上摸出了几枚掌心雷、雷震子一股脑打进了那狭窄的密道中,紧跟着就听到一阵剧烈的爆炸轰鸣声,整个风云堂都好像晃了一晃。 那密道的入口顿时被炸毁,几个刚挤入密道的游龙门弟子被爆炸和碎石碾成了血肉碎末,就是不知道早一步离去的迦楼罗欧阳魔劫和游龙门二公子是不是能够侥幸逃脱。 吴冥被萧遥等人团团围住脱身不得,眼看着自己苦心布置的逃生密道被乾达婆纳兰秀用火器炸毁,勃然大怒道:“好,你们这些人竟然不想给本座一条活路,那么就和本座一起死在这风云堂中吧。” 一边说着,吴冥手中的似水剑突然在他的功力灌输下剑光暴涨,将身周三尺范围内的敌人全部逼退,只有萧遥凭借着手中的流年剑挡住了这条光龙,但是也被似水剑上附带的劲力逼退了几步。 不动冥王吴冥则趁机跳到了风云堂靠近万丈绝壁的那一侧...... printchaptererror(); 第十四回 狂笑一声 2 上回说到,不动冥王吴冥虽然探听到了一些风声做下了许多准备,但是却没有料到天众天齐等人竟然暗中勾结了朝廷的兵马,一起向玄罗神教发难。 致使日圣谢惊涛、月圣林婉遥和阿修罗罗血荷等人合兵一处,突破了叱咤峰外围阻拦一齐杀到了叱咤峰风云堂。 风云堂中的局势顿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处在上风的不动冥王吴冥反倒落入了岌岌可危的境地。 眼看着不敌,吴冥正准备从风云堂中撤走,等到重整玄罗神教之后再来寻仇。 但是偏偏离去时不舍得送到嘴边的九窍不死丹丹方,妄图将萧遥一起带走,谁知道他却是低估了萧遥的武功和应变。 非但没有第一时间将萧遥制住,反被萧遥仗剑缠住一时脱身不得。 这时日圣谢惊涛等人瞧破了不动冥王吴冥的意图一起抢上,使得吴冥脱身更加困难,然而若是迦楼罗欧阳魔劫肯效死力,吴冥未尝便没有一线逃脱的机会。 可是迦楼罗欧阳魔劫却看出情形危急,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背叛了不动冥王吴冥,先一步从风云堂中的逃生密道逃走。 紧跟着游龙门二公子孙克敌也趁乱跟着逃了出去,随后乾达婆纳兰秀赶到用掌心雷和雷震子炸毁了这条逃生通道,断了不动冥王吴冥的念想。 发现逃生无望的吴冥,却终于狠下了心来要和众人玉石俱焚同归于尽...... 却说风云堂位于玄山叱咤峰顶峰绝巅,紧挨万丈绝壁而建。 风云堂内便有一处露台,从此可以眺望苍茫大地,这时不动冥王吴冥仗着逼出的剑芒暂且逼退了围拢过来的谢惊涛等人,一扭身跳到了这块紧邻深渊的露台之上。 不过显然吴冥这一下也并不好过,在场诸人无一庸手,他想要暂且逼开众人又岂能不付出些代价来。conad1(); 但是吴冥这时却全然顾不上身上新添的些许伤势,纵声狂笑道:“一起死吧!!!”说罢挥掌便朝一旁的岩壁上打去。 早在几年前,不动冥王吴冥为了以防万一,便命人悄悄在整个风云堂下,埋设了大量的硝石和蚀骨毒粉。 只要他一触动机关,那么整个风云堂都会被炸成废墟,就算有人侥幸伤而不死,也万万难逃随后蚀骨毒粉的侵袭。 本来这机关有两处激发的位置,一处设在风云堂中密道里面,另一处设在露台旁的岩壁上。 先前如果不动冥王吴冥贪欲作祟非要擒下萧遥拷问九窍不死丹丹方的下落,那么他逃入密道之后再开启机关,便可以将风云堂中的所有人一网打尽 偏偏一念之差,现如今只好将岩壁上的机关触发,想要和萧遥等人同归于尽。 然而片刻之后,吴冥预料之中的天摇地动却并未有发生。 天众天齐喝道:“不动冥王,我劝你还是莫要垂死挣扎了,你设在风云堂下面的机关早就被破了。” 吴冥难以置信道:“这不可能,这处机关是我后来重新布置的,你们根本不可能知道,除非......” 是的这处机关和先前那条逃生密道因为干系重大,当年布置的时候无论是机关的位置还是开启的方式都是不动冥王吴冥一手操办的并没有假手他人,就连他最亲信的手下迦楼罗欧阳魔劫也只知道那条密道的开启方式而已,却并不知道这最后的手段。 天众天齐笑道:“不动冥王,我看你是真的老糊涂了,这处机关当真是你一人全权布置的么,你不会忘了那些蚀骨粉的来历了吧。;” 吴冥眼神一寒,他没有料到天众天齐不但知道这最后的机关,竟然连其中的蚀骨粉都知道,看来所言非虚,这蚀骨粉也确实并非吴冥亲手布下的。 冷冷的看着前唐门门主唐鹤松,吴冥恨声道:“原来是你,没想到你也敢背叛我,你不要忘了......” 不动冥王吴冥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唐鹤松突然从怀里取出了一块腰牌晃了晃。 吴冥目光一凝,这腰牌正是他派出看管唐鹤竹的那几名手下所特有的,如今既然腰牌都出现在了这里,那么显然唐鹤竹早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也难怪唐鹤松会背叛了他。 天众天齐得意道:“不动冥王,当年你背叛玄帝大人拉拢党羽谋朝篡位,恐怕你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也有被人背弃的一天吧,现在也该是你为当年犯下的罪行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说罢天众天齐突然一挥手,那些追随着天齐一起来的天火门弟子顿时高叫着一拥而上。 甚至是一些丐帮弟子和少林弟子也冲了上去。 但是吴冥当下的武功如何了得,这些蝼蚁一般的人又哪里能伤得了他。 不过天齐也没有指望这些人就能真的拿下吴冥,只不过是借这些人的手一味的消耗不动冥王吴冥的内力罢了。 随着天火门、唐门以及其他门派的弟子不断涌上,天齐精纯的功力也在一点一滴被消耗着。 这时候那些被热血冲昏了头脑的正派弟子也渐渐醒悟了过来,不再像先前那样奋不顾身的朝着不动冥王扑去,只有天火门门下的弟子仍在天齐的催促下,不计生死份额扑火一般冲上前。 短短一炷香的时间,风云堂中的露台已经被各派弟子的尸首布满。conad3(); 日圣谢惊涛以及紧那罗齐宫羽等人,看着重围之中的不动冥王吴冥大杀四方,一面暗自惊叹吴冥功力的身后,一面也在感慨吴冥一代枭雄最后却也落得个如此的下场,就是不知道当年玄帝大人在扬风林中是不是也遭遇了今日这般的景象。 而萧遥眼前却是隐约浮现出了开封府七里坡黄杨林中,自己的父母想来也是这般英雄气短,死在了重围之下。 另一边天众天齐一面调息,一面注意着不动冥王吴冥的动作寻找时机,不同于萧遥和齐宫羽等人杀上叱咤峰只是为了诛除不动冥王这个祸害,天众天齐的所图却是不小,要是能够亲手将不动冥王吴冥杀死,对于他日后的图谋那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眼看着一名天火门弟子中了吴冥一掌,倒在露台上不断地哀嚎翻滚却没有立时就死,天齐暗叹一声时候到了,冲着紧那罗等人道:“大局未定迟则生变,不能让这老贼在猖狂下去了,紧那罗、日圣、月圣、萧少侠、阿修罗咱们一起动手,将这老贼斩于剑下,为玄帝大人和阴阳双圣以及千千万万枉死的神教教众报仇!” 萧遥记挂父母当年的仇恨一挺手中的流年剑第一个冲了上去,紧跟着日圣谢惊涛、月圣许清璇、紧那罗齐宫羽、乾达婆纳兰秀、天众天齐、阿修罗罗血荷以及同来的各派高手一齐向前。 不动冥王吴冥已经杀红了眼,眼看着这些人围拢上来却全无惧色,狂笑一声“来得好!!!” 竟然握着似水剑迎了上来。 这似水剑早年被玄帝酆都所得,因为于剑不合便送给了阴圣林婉遥傍身,随后阴圣林婉遥和阳圣萧万山双双惨死道消,这把似水神剑又重为不动冥王吴冥所得。 然而似水剑本是雌雄神剑中的雌剑,剑性属阴与吴冥的阳气不和,是以在吴冥手中时往往难以发挥出神异来,甚至于隐隐的排斥吴冥。 但是今日似水被吴冥握在手中斩杀了大批的七派弟子,剑身上渐渐地沾染了一层浓的几乎化不开的血气,原本清冷的剑光也变成了淡淡的血色,竟然渐渐地操纵如意了起来。 感受到手中神剑的变化吴冥精神更涨,似水剑来去挡者披靡,日圣谢惊涛等人还好仗着功力高深不至于全无应对,而那些同来的一般高手却只能远远退开以暗器周旋,只有萧遥凭借手中的流年剑可以抵挡。 可是人力终有竭尽,不动冥王吴冥在萧遥等人惊涛骇浪般的攻势下渐渐地也有些不支,一个不慎之下被萧遥手中的似水剑在左臂上划出了一道血痕,紧那罗更是仗着霓裳功的巧妙险些一掌劈中吴冥后脑。 吴冥虽然险之又险的避开了紧那罗的这一下,却仍被扫中了发箍,一头花白的乱发披散开犹如疯魔。 萧遥看到吴冥身为玄罗神教教主天下第一高手却在众人围攻下如此狼狈,不禁心生怜意也有几分胜之不武的惭愧,并没有继续进击。 而日圣谢惊涛、紧那罗齐宫羽也不知出于什么考虑退后了几步。 天众天齐倒是正准备趁热打铁瞅准机会将吴冥毙于掌下,但是看到萧遥等人纷纷驻足,又忌惮吴冥武功的高超,毕竟不敢一个人上前与之死斗,只得也不情不愿的停下了步子,皱眉道:“怎么了?” 紧那罗齐宫羽道:“天齐大哥,你稍安勿躁,咱们还有几件事要找不动冥王问问清楚。” 不动冥王吴冥闻言豪迈道:“紧那罗你不用问了,玄帝酆都那老鬼是我杀的,就连我兄长大罗法王吴法也是死在我的手中......” printchaptererror(); 第十四回 狂笑一声 3 上回说到不动冥王吴冥最后的手段,却因为前唐门门主唐鹤松的背叛而变成了泡影。 整个风云堂中终于陷入了一片混战之中,吴冥虽然功力高绝,然而双拳难敌四掌人力总有尽时。 就在他连连受伤眼看不支的时候,萧遥等人却突然一起罢手,原来是紧那罗齐宫羽和日圣谢惊涛对于当年发生的真相耿耿于怀,想要在最后的关头从不动冥王吴冥这里找寻到当年的真相。 吴冥到了眼下这种境地,一切都早已放下,索性便把当年自己杀害了玄帝酆都以及兄长大罗法王吴法的事情说了出来...... 日圣谢惊涛道:“不对,凭你当年的武功,根本不可能是玄帝大人的对手,即便是你们两兄弟一起动手也伤不了玄帝大人,吴冥到了现在你还不肯说实话么。” 吴冥哈哈笑道:“日圣,你说的不错,当年的我确实不是酆都那老鬼的对手,就算是再加上我那个没用的哥哥也伤不了他,但是酆都那老鬼在凤阳城外扬风林中连战当世六大高手,被少林方丈素藏等人围攻受了重伤,他一向刚愎自用又对我们兄弟没有防备,这才被我一击得手,哈哈哈,恐怕任谁都想不到,曾经叱咤风云的玄帝酆都会死在我吴冥的手中吧。” 月圣许清璇上前一步呸了一口:“吴冥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当年玄帝大人对你恩重如山,就连重伤的时候都不堤防你,你竟然恩将仇报暗施毒手简直不配做人” “恩重如山?”吴冥不屑道:“好一个恩重如山,月圣你倒是告诉我,酆都那老鬼究竟是怎么对我恩重如山的。” 许清璇道:“玄帝大人封你们兄弟做了神教副教主,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又待你们兄弟亲如手足难道还不够么?” 吴冥惨笑道:“可笑,当真可笑,当年我们兄弟二人和酆都相识于草莽,结成异姓兄弟共同闯荡江湖,今天这偌大的玄罗神教便是我们三人一拳一脚打拼下来的,玄罗神教中的‘玄罗’二字便是取得玄帝的玄字和我大哥大罗法王的‘罗’字,但是神教成立之后,酆都却仗着自己武功最高窃据霸占了教主的位子数十年,兄弟?他口头上虽然叫我们作兄弟,但是心中恐怕只把我们当做他手下的两条狗罢了,就像你们这些任他趋势的走狗一样。conad1();” 说到这里吴冥仿佛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一般,将深埋自己心底数十年的秘密,滔滔不绝地讲了出来:“酆都忌惮我们兄弟二人资历,从不肯传授真正的绝学给我们,心中无非是怕我们兄弟有朝一日武功胜过了他,若仅仅是如此我们兄弟看在往年的情分上倒也忍了。” “偏偏酆都这老鬼人老糊涂每多疑虑,竟然开始绕过我们兄弟培养私人,你们几个所谓的玄罗四圣便是这老鬼搞出来制衡我们兄弟的,甚至于那阳圣萧万山不知道怎么讨好了酆都老鬼的欢心,竟然被他正式收为弟子悉心调教显然是准备立为传人。” “他却没有想想这神教可不是他一个人的神教,我们又怎么能够眼睁睁的看着数十年的心血毁于一旦,既然他酆都不仁在先,又怎么能责怪我们兄弟不义在后,要怪也只能怪酆都老鬼自己刚愎自用得意忘形,终于让我们兄弟找到了这么一个机会。” 许清璇怒道:“一派胡言,不动冥王,当年创立玄罗神教你和大罗法王确实功高,但是你二人那些微功劳在玄帝大人的丰功伟绩下,简直犹如萤火之于皓月,根本连提都不配提,若没有玄帝大人披荆斩棘在前,就是你们二人在徒劳十倍,也休想有玄罗神教的成就,你们不但不思感恩,竟然就凭那些微功劳就想和大人平分神教,不是狼子野心又是什么。” “没错当年我们四人被玄帝大人于芸芸教众之中选出忝居高位心中也常瑞瑞,但是萧大哥他追随大人之后,为神教立下的汗马功劳又何曾比你们兄弟二人少了,更何况萧大哥他天纵英才一举斩获少年英雄大会的桂冠,年纪轻轻武功便凌驾在江湖许多成名多年的高手之上,假以时日就说达到玄帝大人当年的成就也未可知,玄帝大人选他作为接班人选,乃是众望所归,又岂是出自私心。” 吴冥道:“众望所归?恐怕也只有你和日圣这么觉得吧,是萧万山确实是个练武奇才,但是论资历论辈分论功劳,神教上下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排在他的前面,远的不说就说当年的八部天龙众又有谁肯真的心服于他,他又何德何能能够统率神教上下。;” 紧那罗齐宫羽眼见不动冥王吴冥扯开了话题,生怕他在说出什么牵动神经的话出来,毕竟不动冥王说的不错,当年玄帝收阳圣萧万山为传人时,整个玄山上下二王八部天龙甚至于许多教中元老都有微词,只是忌惮玄帝神威不敢言语罢了。 “不动冥王,当年你即便对大人做出的决定有所不满,也该堂堂正正的向大人进言才是,公道自在人心你若一心为教大人自然会听取,又怎能因私废公勾结外辱图谋教主之位。” 吴冥笑道:“哈哈好个公道自在人心,但是是非功过却全凭各人的实力,当年若是我们兄弟二人武功高过酆都,这教主的位子又怎么会落入到酆都的手中,难道说我一开口酆都就会退位把教主的位子传给我不成,这一切还不是得靠各人的谋划。” 紧那罗暗叹一口气,显然也是默然了吴冥的说法,尸使也正是如此以当年玄帝酆都的性格,又怎么会听信不动冥王的一面之词改变初心,不解道:“可是不动冥王,你又为什么连大罗法王都要一同加害。” 吴冥哂笑道:“我那哥哥无论武功心计都远不如我,但是就凭借痴长一些处处想要压我一头,要是不杀他这教主的宝座又怎么会落入到我的手中。” 天众天齐冷笑道:“终究还不是为了一己私欲罢了,为了权位便连亲生手足都能杀害,如此狼子心性怎么配执掌神教统御万方。” 吴冥哈哈笑道:“我吴冥不配,难道你天众天齐便配了么,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么?” 天众天齐脸色一变,想要动手又见别人没有动作,自己此时贸然出手说不定反招猜疑。 就是这么一迟疑的功夫,吴冥已经娓娓说道:“天齐,当年你是我们兄弟和酆都老儿一同招募入教的,你的心性我又如何能够不知。conad3();” “入教之后你执掌天龙八部众中的天众部贵为一部之主却并不知足,见我二人不如酆都老儿势大,明面上全然效忠于酆都老儿,实际上暗地里却不断地在钻营势力勾结党羽,你当我一点都不知道么,只不过酆都老儿昏庸不曾提防于你罢了。” 天众天齐脸色铁青手抬了抬似乎想要动手,但是就见日圣谢惊涛等人看来,举起的手掌终究还是放了下来,怒道:“不动冥王你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休要再这里妖言惑众。” 吴冥笑道:“天齐,若本座说的不对你怕什么!” 随后再不理睬天齐怨毒的目光继续道:“当年你自持武功高强,甚至于都不把我和我大哥吴法放在眼里,心中怕是早就自诩是下任教主的人选了吧,要不是忌惮酆都老儿的神威,恐怕你早就对日圣谢惊涛下毒手了,可惜你毒辣倒是够了,骨子里却短了那一分果决,终究不是成大事的材料。” 天众天齐被吴冥这一阵抢白揭穿,初时还见恼怒,后来慢慢地反倒平静了下来,只是冷眼看着不动冥王,心中盘算吴冥此时已经是众矢之的必死无疑,难道仅凭他的临死胡言还有谁能奈何得了自己不成,只有自己稳下心神看准了机会将吴冥一举击毙,以当下在场诸人的威望武功,又有谁能超过自己了去,那玄罗神教教主的位子终究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另一边不动冥王吴冥仍在不急不缓道:“当年玄帝酆都死于我的暗算之下,我便料定了天齐你为了谋求教主之位一定会犯上作乱,只可惜当年一时疏忽让你逃了出去,今天你联络了这么多的门派攻上叱咤峰,口口声声说着为玄帝酆都报仇,实际上还不是打得教主宝座的主意,怎么样天齐本座说的对是不对?” 天众天齐冷哼道:“一派胡言,不动冥王你不会以为你在这里乱说一通,就能够离间我等趁机活命吧。” 不动冥王吴冥好像听到了什么可笑的笑话一般,突然放声大笑,好半天才唏嘘道:“我吴冥一生奋发于草莽,征战戎马驰骋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只可惜大业未成不能使神教傲立于九州之上。” 一名正派弟子,见到吴冥死到临头犹自豪言妄语,呵斥道:“吴冥你倒行逆施祸乱武林,杀害无数仁人志士,搅得四方不得安宁,可以说是犯下了滔天的罪孽恶贯满盈,就算是将你千刀万剐也不为过,这时候还做着那吞天的美梦,也不看看自己现在的处境,等待着你的是什么样的命运。” 吴冥不屑道:“命运?何为命运,不过是犹强者掌握的一场游戏罢了,河为敌血,山为敌骨,顺我者昌逆我者戮。” 又一人站出来呵斥道:“吴冥你死到临头当真便没有一丝悔悟么!” 吴冥道:“天道苍苍,红尘茫茫,只有愚者才会以德载物,殊不知这人心便是江湖,三界阡陌,六道百苦,哪有世人不无辜,只待血染了归途,才知无毒不丈夫。” “凭何定正邪,凭何论确误,凭何断是非,不过是妄自沉浮罢了。” 一席话说得那呵斥之人面红耳赤,却不知道如何反驳。 printchaptererror(); 第十四回 狂笑一声 4 上回说到萧遥和紧那罗等人将不动冥王逼到了无路可退的境地,逼问二十年前玄罗神教剧变的真相。 不动冥王吴冥知道自己大限已到,索性便将当年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众人,随后更是在面对众人的责问时,歌道:“天道苍苍,红尘茫茫,只有愚者才会以德载物,殊不知这人心便是江湖,三界阡陌,六道百苦,哪有世人不无辜,只待血染了归途,才知无毒不丈夫。” “凭何定正邪,凭何论确误,凭何断是非,不过是妄自沉浮罢了。” 一席话说得在场诸人哑口无言,不知道如何反驳。 萧遥虽然不齿吴冥的所作所为,但是此时听得吴冥最后的肺腑之言,只觉得并非死前狂言,每句话看似偏颇却又饱含至理让人无从反驳。 就在众人沉浸在吴冥最后的歌诀中的时候,天众天齐却是眉头一皱显然有些不耐。 不动冥王吴冥倒是没有猜错,那些参与攻打玄罗神教的朝廷兵马,确实是和天齐大有干系。 却说天众天齐本就生性小心谨慎,当年玄帝酆都突然逝去,吴冥谋位篡权玄罗神教大乱,天齐举兵反抗不动冥王吴冥想要自己来坐教主的位子,却因为低估了吴冥的势力武功,最终功败垂成,甚至于差点被吴冥所杀。 往事依稀前事不忘,这一次天众天齐联络紧那罗齐宫羽等人再次谋算不动冥王吴冥可以说是孤注一掷,七派联盟虽然声势浩大但是却绝非铁板一块,别说紫阳观、少林寺、天下丐帮这些人做得究竟是什么打算,就是天火门、血荷宗、日月双圣这些神教旧部势力也是各怀心思,全靠着有共同的大敌吴冥这才短时间聚在了一起,哪一个不到生死关头也不会倾尽全力,如此胜负之数又有不足,天众天齐自然是有些不放心。 这才在大战到来之前,又使手下红莲尊者暗中联络了朝廷东厂的势力。conad1(); 不动冥王吴冥野心勃勃,一心想要效仿明太祖朱元璋以教派起事,成就不世功业万载留名威霸宇内,是以近些年玄罗神教在吴冥的带领下动作很大,不仅在江湖上兴风作浪还暗自筹措粮草兵器。 这样的举动已经行近叛逆,早就引起了朝廷监视机构东厂的注意,只不过眼下的大明朝内忧外患,东有扶桑等国倭寇之患,北有女真、鞑靼虎视眈眈,西有吐鲁番国不服教化,南有众蛮夷屡屡犯边,朝内东林党与阉党相互攻讦把持朝政,万历昏庸又屡屡增加赋税频发暴、动,整个大明朝仿佛一艘腐朽的巨船行驶在滔天巨浪中,任何一点马虎大意都是船毁人亡的下场,这种时候实在是不敢也不能清剿教派轻起战端。 至于这一次朝廷为什么肯派出重兵,最主要还是天众天齐暗自向东厂厂督蒋精忠许下了重利,蒋精忠也正准备趁着这个机会来打压一下江湖人的气焰。 故而七派联盟和玄罗神教争斗到最紧要关头的时候,东厂人马才会突然介入,致使防备不足的玄罗神教人马节节败退,天众天齐、阿修罗罗血荷、日圣谢惊涛、月圣许清璇等人才得以抽身齐聚叱咤峰之上。 只是他们这些人攻上叱咤峰的时间已经不短了,山下战场的形势可以说是瞬息万变,东厂的人马虽然是天齐请来的,但是自 (本章未完,请翻页)古请神容易送神难,东厂厂卫可不比他天火门教众,他对这支朝廷兵马又如何能全然放下心来。 万一东厂厂督趁乱击溃了玄罗神教外围的人马的同时,趁着他们不备将他们这些攻上叱咤峰的武林人士一同剿灭,天齐也没有地方说理去。 朝廷的军马虽然在武艺上逊色于这些成名的江湖好手,可是却又一样由不得天齐不胆战心惊,那就是朝廷军队神机营可是有火、枪和大炮的,在这些威力巨大的火器面前,任你武艺如何的高超也有莫大的凶险啊。 暗中向其中一名属下做了个眼色。; 那属下得了天齐的暗示,趁着没人留意悄悄闪身出了风云堂去。 片刻之后又看似找急忙慌的跑了回来大声禀报道:“不不好了玄罗神教在玄山上四散的人马正在朝叱咤峰汇集而来” 萧遥等人闻言不疑有他,都暗自着急了起来,只有不动冥王吴冥似乎是瞧破了天齐的小算盘,知道对方杀自己心切未必真有人马赶来,但是他即便当众揭穿天齐的小伎俩,在场诸人都是他的仇敌又有几人回相信他,索性闭口不言只是冷笑。 果然天齐道:“诸位,咱们现在身陷险地迟则生变,当务之急还是诛杀了不动冥王这个恶贼才是,否则一旦让玄罗神教的人马赶到,恐怕又要凭生波澜。” 吴冥怪笑道:“哈哈哈,你们一起上吧!” 此时的不动冥王吴冥高居露台之上,猛烈的山风吹过乱发纷飞,一身淋漓的鲜血滴滴点点落在地面上,渐渐汇成了一条小小的血色溪流,显然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的境地。 众人要是一拥而上自然能够轻而易举的取了吴冥的性命去,但是此时能来到风云堂的无不是在江湖上赫赫声威有头有脸的人物,对方受了这么重的伤要再行围攻之举,一旦传扬出去恐怕难以在江湖上面立足。 但是猛虎虽伤虎威犹存,吴冥一身武功哪怕只留下一半,也不是等闲之辈能够对付,当真为了颜面上去与其捉对厮杀,若是胜了自然是一战成名扬名于天下四海万众瞩目,可若是败了,以吴冥手段的狠辣性命能不能留住尚是两说,即便是留住了性命也在众多武林同道面前抬不起头来。 是以不动冥王吴冥这句“你们一起上吧!”喊出来,围在一边的人各个跃跃欲试,却又没有哪个真有十足的把握站出来。 这时候一名丐帮弟子站出来搦战道:“吴冥老贼休要猖狂,待我来会会你。”这丐帮弟子名叫耿青锋乃是丐帮一处分舵的副舵主,在这次追随萧遥而来的丐帮弟子中,一身武艺仅次于大义堂堂主卫岩。conad3(); 此时吴冥深受重伤,耿青锋倒也未必就是全无机会。 只见这耿青锋使得乃是一件奇门兵器铁拐,百十斤的精铁拐杖在他手中舞成了一个风轮甚是威风,大喝一声往吴冥身上打来。 吴冥却是只看了这耿青锋的架势一眼便再没了兴致,甚至连兵器都不用,微一侧身让过了耿青锋的铁拐,风淡云轻般在耿青锋身上一按。 那耿青锋踉跄几步,突然间七窍喷出鲜血倒地而亡。 见耿青锋被吴冥所杀,丐帮弟子顿时大声喝骂了起来,看那样子 (本章未完,请翻页)便准备群起而攻之,卫岩眉头一皱瞪了这些人一眼这才稳住了局面,心中为这耿青锋叹了一口气,正准备自己上前和吴冥斗上一斗。 却有一个人走在了他的前头,原来是日圣谢惊涛站了出来。 卫岩知道谢惊涛武艺远胜自己便停下了步子,静观两人对战。 这一战终于显示出了几分风采,谢惊涛以当年玄帝亲传金乌化日刀法和吴冥苦战数十回合,终于还是技输一筹,被吴冥一脚扫中了前胸败下了阵来。 一旁的天众天齐一直密切的关注着两人交手,一面心惊于不动冥王如此伤势还能力战不退,一面也心惊于日圣谢惊涛的武功竟然也精进如斯,要不是自己前番闭关天人五衰功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恐怕当下未必是日圣谢惊涛的对手,须知道当年日圣谢惊涛的武功在天齐看来还不值一哂,短短二十年不见便像是换了个人似得,不由暗自感叹玄帝酆都所传武功果然非同小可,难怪不动冥王吴冥对于玄帝不肯传功耿耿于怀。 要是再有几年的火候,恐怕这日圣谢惊涛的成就便要在自己之上,即便是现在自己多半也不是他们夫妻二人联手之敌。 天齐野心勃勃,这次攻伐玄罗神教教主吴冥,为玄帝酆都报仇的心思尚在其次,如何能够将玄罗神教掌握在手里才是他最关心的。 本来行动之前,天众天齐志得意满,总是以为紧那罗齐宫羽、日圣谢惊涛等人中自己的资历最老、武功最高、势力最雄厚,一旦不动冥王伏诛,玄罗神教教主之位空下来,那么便没有什么人能够与他相争,接任教主理应是顺理成章的事。 但是现实却是日圣谢惊涛与那阳圣萧万山之子萧遥的武功都不逊色于他本人多少,而那些同来的势力,无论天下丐帮也好,紫阳观、少林寺也罢都隐隐围拢在萧遥等人一边,这让天众天齐大为苦恼,心中已经开始在盘算接下来如何扭转乾坤了。 而说到扭转乾坤眼下却是正有一个大好的时机。 刚才不动冥王吴冥已经亲口承认玄帝酆都乃是被他暗害,要是这时候谁能够将吴冥击毙为玄帝酆都报仇,显然便能够在角逐教主之事上占尽上风。 如此一来,日圣谢惊涛惜败于不动冥王吴冥之手时正趁了天众天齐的心意,甚至于对于谢惊涛没有死在对方手下还有几分不满。 再说不动冥王吴冥本就身上有伤,连战丐帮耿青锋和日圣谢惊涛之后,脚步便不如先前那般沉稳了。 天众天齐偷眼瞧见,知道吴冥怕是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哪还会让这飞到嘴边的鸭子飞走,立时纵身向前大喝道:“狗贼吴冥,二十年前你暗害玄帝大人,使得整个玄罗神教元气大伤几近四分五裂,今日我天齐便要为千千万万的神教教众报仇,用你的人头祭奠玄帝大人在天英灵。” 不动冥王吴冥和天众天齐本质上都是一类人,如何不知道天齐此时的心思,见对方口口声声说要为玄帝酆都报仇,便知道他想要借杀死自己的机会来收买人心染指教主之位。 哈哈笑道:“天齐老狗,你也不瞧瞧你的模样,半截身子都要入土了,还在做着那春秋大梦,你既然急着去死本座就送你一程” (本章完) ... printchaptererror(); 第十五回 长叹一声 1 上回说到天众天齐看到紧那罗齐宫羽等人一味逼问不动冥王吴冥当年玄罗神教之中发生的事情,却不急着诛杀吴冥。 暗自担心外面的战局,生怕东厂厂督蒋精忠率领的东厂大军会不会做出什么不利于自己的事情来,于是使出计策遣人出去报急。 终于把众人的注意力重新吸引到了杀死吴冥这件事上,然而现在的不动冥王吴冥身受重伤,在场诸人都是成名之辈,并不愿意这时以众凌寡。 是以决定了选出人选和吴冥决战。 第一个与吴冥争斗的丐帮一位名叫耿青锋的副舵主,片刻便被吴冥毙于掌下。 第二个出战的是日圣谢惊涛,和吴冥恶斗许久之后,仍然是逊色于对方一些,被打伤败退下来。 而不动冥王吴冥本就受了伤,又战了许久也不由得流露出几分不支之相。 天众天齐野心勃勃对玄罗神教教主之位垂涎已久,本认为凭借自己的资历、武功、势力当仁不让,冥帝吴冥伏诛之后继任教主大位那是理所应当的。 可是这时候突然发现二十年不见,日圣谢惊涛的武功竟然已经精进如斯并不逊色于自己多少,阳圣萧万山之子更是天纵奇才让他大吃一惊,再加上天下丐帮、紫阳观、一刀门、少林寺隐隐都有扶助的姿态。 让天众天齐心中着实难以安稳,为今之计只得寄希望于抢先众人一步,斩杀吴冥占住为玄帝酆都报仇的名分再行收拢人心,然后佐以朝廷东厂人马威逼或可得偿所愿。 是以日圣谢惊涛刚刚败下阵来,天众天齐已经忍不住跳了出去向吴冥擂战,口口声声说要为玄罗神教万千枉死子弟以及玄帝酆都报仇。 不动冥王吴冥心中最恨天齐的野心,知道玄罗神教有今日这般劫难多半是天齐一力挑唆所致,当下虽然受了重伤以致精神不济,却仍是决心要将天齐杀死以解心头之恨。conad1(); 却说天众天齐对于此间种种早有预谋,除了那条只有不动冥王吴冥自己知晓的逃生密道外,就连风云堂下埋藏的硝石毒气也让他通过收买前唐门门主唐鹤松给打探到了。 明着天齐带领天火门门徒和罗血荷统领的血荷宗弟子牵制住龙众部、夜叉部、迦楼罗部等玄山左近的人马,实际上天齐早就联络了东厂厂督蒋精忠,藏而不发积聚气力。 故而后面才能够带着天火门门徒一鼓作气冲破龙众龙灭、夜叉夜莺等人的拦阻,直接攻入叱咤峰风云堂,现在的天齐可以说是精气神都调整到了巅峰状态。 反观不动冥王吴冥却是遭遇围攻元气大伤,又连战数人,十成的本事现在能剩下一半便算是侥幸,可以说是狼狈至极。 这两人一增一减之下,却是刚好斗得个旗鼓相当不可开交,下手更是一个比一个狠辣。 天众天齐一心想要亲手杀死吴冥,好借着为玄帝酆都复仇之名拉拢人心抬高身价,图谋玄罗神教教主宝座,这是他现今最大的谋求怎能不用尽全力,天人五衰功配合三十三天霸拳,拳拳凶狠招招致命。 不动冥王吴冥则是恨极了天众天齐,知道若是没有天众天齐玄罗神教绝不至于有现在的危险,他自知现在群敌环绕之下多半没了活路,便想着临死之前也要拉着天齐垫背。 一转眼的功夫已经是百招过后,重伤之下的吴冥终是不若龙精虎猛的天齐长力,渐渐地拳脚间灌输的劲力减弱了下来。 天众天齐见状心中暗喜,他欲杀吴冥立威,现在却和对方斗了百十个会合仍没能拿下对方,心中越发的焦急起来。 好容易终于等到吴冥精疲力竭哪肯再和对方纠缠下去,大喝一声使出三十三天霸拳中的裂天式,运足了劲力朝吴冥的胸前打去。; 谁知道吴冥却是冷笑一声,蓦地拔出了腰间的似水神剑。 天齐一拳刚打到吴冥胸前,还不等拳上的劲力爆发出来,便觉得手腕一凉,右手已经被似水剑齐腕削断,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 再来看不动冥王吴冥,虽然出其不意用神兵似水剑将天齐的右手斩断,但是那一拳还是打在了他的胸口上,天齐三十山天霸拳至刚至猛又岂是那么好承受的,一口鲜血喷出接连退了数步,直到露台边缘才踉跄止步,眼看着再多退一步便是万丈深渊。 在场的天火门门徒看到门主天齐受伤一边喝骂吴冥“卑鄙!无耻!”一面纷纷抄起兵器朝吴冥涌了过来,想要将吴冥乱刀砍死。 吴冥却是哈哈大笑“来得好!”手中的似水神剑轻轻一划,便有一道天青剑气激射而出,那些个围拢上来的天火门弟子顿时身首异处。 直到这时似水神剑才仿佛真正的被吴冥掌握到了手中剑心通灵如意。 吴冥杀了这些抢上的天火门弟子,怪笑道:“你们这些人视我如邪魔,这时却又想要和我这个邪魔来讲道义么,真是可笑。” 如今吴冥虽然气力衰竭但是似水神剑出鞘锐不可挡倒也不易对付,月圣许清璇心中盘衡了一下,自己的广寒鞭法刚柔并济对上似水剑这类神兵,虽终是不如倒也有几分克制,冷哼一声正准备出手。 突然却被旁边的日圣谢惊涛拉住。 许清璇还当丈夫是担心自己的安危,轻轻地握住谢惊涛的手示意他放心,然而谢惊涛却还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许清璇眉头微皱不知道丈夫究竟卖的什么关子,正要开口询问就见谢惊涛突然朝一个方向示意了一下点了点头。 许清璇心中疑惑顺着丈夫的目光看去,就见那边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紧那罗齐宫羽以及萧遥,而紧那罗齐宫羽也正在轻轻点头,显然是和丈夫谢惊涛达成了什么默契。conad3(); 不知就里的许清璇突然看到了紧那罗身边的萧遥,猛地记起几人在月落庄园中谈的那些话,隐隐约约明白了几分。 果然紧那罗齐宫羽和丈夫谢惊涛示意后,突然来到了萧遥身边说道:“萧贤侄,吴冥手中的似水神剑十分凌厉,恐怕只有贤侄手中的流年剑才能够匹敌......” 话还没说完,萧遥已经明白了齐宫羽的意思。 却说不动冥王吴冥和他有血海深仇,他父亲萧万山、母亲林婉遥都可以说是间接死在了吴冥的手中,更何况吴冥倒行逆施残害忠良祸乱武林,无论是于公于私他都想要将吴冥除去。 也正是因此,在前番吴冥元气未挫凶威赫赫的时候,他便跟着紧那罗齐宫羽、乾达婆纳兰秀一起来到了风云堂与之决战,甚至于吴冥见势不妙想要从风云堂中密道逃脱时,萧遥自知武功不及对方仍毫不迟疑出手纠缠。 若不是他阻拦的及时,恐怕这时候吴冥早已经从风云堂密道逃脱不知所踪了。 然而随着不动冥王被一众高手围攻,又先后决战日圣谢惊涛、天众天齐等人元气损耗急剧,在萧遥眼中现在的吴冥早已经是被拔去了牙齿斩断了利爪的老虎,他若这时和对方拼斗无疑是趁人之危。 但是现在紧那罗齐宫羽开了口,吴冥手中的似水神剑又确实不易对付,萧遥也只能走上前去。 吴冥看着仗剑走出阵来的萧遥瞳孔一缩,随着刚才那一番激战,他早瞧出来了今日杀上叱咤峰风云堂中的这些人里,面前这叫萧遥的青年或许功力还比不上日圣谢惊涛、天众天齐等人深厚,但是次子招式精妙轻功绝伦再加上手中的流年神剑,却是要比谢惊涛、天齐这些人更难对付。 冷笑道:“好小子,这次换你来送死了么,出招吧!”吴冥刚笑几声便又牵动了伤口,嘴角溢出了几丝鲜血。 萧遥却并未急着出招,反而朗声道:“不动冥王,我虽恨你入骨不齿你的为人,却也敬佩你一身精修,自问功力不如你远甚,这次你我之战只决招式不拼内力,你当如何?” 不动冥王吴冥闻言一愣,这萧遥虽然说得倒也不错,自己一身精修数十年的功力犹在谢惊涛、天齐等人之上,绝不是他这短短十数年苦功可比,若是自己精力完备,这萧遥数十招间便要被自己杀死。 可是那是在吴冥精气圆满的时候,现在的他元气大伤狼狈不堪,一身功力十不存一精疲力竭,真的要比拼内劲儿反倒绝不是萧遥的对手。 对方这么一说明面上似乎是让吴冥舍长取短,实际上却是放弃了自己最大的优势,看这萧遥浑身上下透露的灵气,绝非是那种天性愚鲁之辈,对方这么一说显然是不愿意欺他气力衰竭,占他的便宜罢了。 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不动冥王吴冥深深的看了对面的萧遥一眼,狂笑道:“好小子...好小子!不愧是日圣萧万山的儿子!本座当年在神教中最忌惮的便是你父亲,只因为他智勇双全雄才大略,假以时日定然会高飞九天难以驾驭,实在是本座宏图霸业上的一大障碍,这才会不择手段费尽心思将你父母除去。” “如今的你像足了当年的日圣,只可惜本座一生自诩心机无双眼光独到,却独独的小瞧了你没有早早将你除去,以至于今天......” 说到这里不动冥王吴冥似乎不胜唏嘘,不过片刻便又振作笑道:“你也不用为本座遮掩,我功力虽然要高于你,但是此时元气衰竭一身内力十不存一未必是你的对手,你既然要舍长取短和本座比拼招式,我也就占了你这个便宜,看招!!!” printchaptererror(); 第十五回 长叹一声 2 上回说到,天众天齐急欲杀死重伤的不动冥王在众人面前立威,好图谋玄罗神教下任教主的宝座。 然而双方交手正酣之际,吴冥使计拼着硬接了天众天齐一拳,祭出神兵似水剑,,出其不意掩其不备,将天齐右手齐腕砍断,竟然又胜了一场去。 月圣眼见吴冥气焰嚣张,正要施展传自玄帝酆都的广寒鞭法会一会不动冥王吴冥,谁知道刚要动手便被丈夫谢惊涛拉住了。 正在这时紧那罗齐宫羽突然发声,以吴冥手中似水神剑锐利为名,请掌有流年神剑的萧遥出手,去和吴冥比斗一番。 月圣许清璇这才恍然记起,数月之前他们夫妻和紧那罗齐宫羽、乾达婆纳兰秀在月落山庄中所做下的计较。 那时紧那罗齐宫羽向谢惊涛夫妻两人传递了天众天齐准备联合各大门派共同讨伐不动冥王吴冥的计划。 因为时机选的十分恰当,又有萧遥这个能够联动各方的绝佳人选,谢惊涛和许清璇都认为这次行动大有可为。 只要是不出什么纰漏,十之七八便能够将吴冥诛杀,而更让他们难以抉择的反倒是不动冥王吴冥死了之后的事情。 须知道玄罗神教立教区区几十年光景,便能够成为当今天下第一大教派,这其中不知关注了多少人的心血。 别说那些当初便跟随玄帝酆都建立神教的元老,就是紧那罗齐宫羽,日圣谢惊涛等后来被玄帝酆都搜罗入教的人,对于玄罗神教也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在内。 要除掉把持了神教大权二十年的不动冥王吴冥,难以避免会触动整个玄罗神教的根基,一个处置不当便会将神教带入到万劫不复的境地。 如果要真是这个样子,那么他们即便是杀掉了作乱犯上莫权篡位的吴冥,恐怕也无颜去见九泉之下的玄帝酆都和那些神教元老了。conad1(); 所以在吴冥还没死前,行动还没展开前,他们便先要决定出一位能够继续带领玄罗神教壮大的新任教主出来,这件事的重要性甚至于还远超如何诛杀吴冥的计划。 否则若是人选有争议,将不动冥王吴冥斩杀的同时,也就是整个玄罗神教的末日了。 如果玄帝酆都唯一的弟子阳圣萧万山在世,那么这件事便容易解决了,新任教主之位自然是交由这位玄帝大人认可的徒儿接手。 可偏偏早在十几年前,阳圣萧万山和阴圣林婉遥便双双糟了不动冥王吴冥的毒手。 现在留下的神教老人中,若论当年在神教之中的地位,当然是首推日圣谢惊涛和月圣林婉遥,两人在玄帝在世时便位列玄罗四圣,地位仅次于不动冥王吴冥和大罗法王吴法这两兄弟,和玄帝亲传弟子阳圣萧万山齐名。 再加上日圣谢惊涛为人沉稳厚重,若让其做教主,玄罗神教可能不会有大的发展,却也绝不会短时间内消亡。 只是日圣谢惊涛和月圣许清璇两人当年在玄罗神教中,虽然深得玄帝酆都器重位居高位,实则资历甚浅又不像阳圣萧万山曾为玄罗神教做下许多惊天动地的大事,再加上两人隐居雪峰山深处近二十年,早已经习惯了闲云野鹤般的生活,当年的雄心壮志也被岁月消磨了去,对于这个位子并不合适。 若论资历,那么紧那罗齐宫羽、乾达婆纳兰秀、天众天齐、阿修罗罗血荷自然是上上之选,可是阿修罗罗血荷性情乖戾手段很辣,要让她做了玄罗神教的教主,恐怕会把神教带入到无尽的厮杀征战当中。 而紧那罗齐宫羽、乾达婆纳兰秀的性情又太过恬淡不喜欢拘束,让他们做玄罗神教的教主,且不说其他人能不能够心服口服,单单他们两人也是绝不会同意的。 天众天齐倒是有勇有谋,但是此人早在玄帝酆都在世之时便开始经营党羽,显然亦是如不动冥王一般野心勃勃之辈,若是让他当政恐怕无论是紧那罗齐宫羽、乾达婆纳兰秀,又或者日圣谢惊涛夫妇,甚至于自立门派的阿修罗罗血荷都难以独善其身,多半会被其设防逼迫重新入教为其卖命,更何况天众天齐一身功力虽然不俗,却年岁已高又与朝廷不清不楚,犯了中原武林的忌讳。; 只有阳圣萧万山和阴圣林婉遥的儿子萧遥乃是下任玄罗神教教主绝佳的人选,第一萧遥根骨奇佳悟性绝伦,年纪轻轻未及双十便摘得了十年一度的华山少年英雄大会的桂冠,假以时日一身功力绝不在当年的玄帝酆都之下。 第二阳圣萧万山原本便是玄帝酆都钦定的接任人选,萧遥乃是萧万山和阴圣林婉遥的独子,日月双圣谢惊涛、许清璇则是他的义父义母,可以说是根正苗红名正言顺,只要紧那罗等人没有异议,想来便不会引起什么反对的风波。 第三萧遥出身于灵隐阁师从忘忧真人玄真子,又与当世大派中的九阳山紫阳观、嵩山少林寺、天下丐帮、黄泉山一刀门、黄龙山岐黄门等门派素有交情,若是由他接任玄罗神教教主,不易引起这些门派的反感和抵触,如今的玄罗神教遭逢大便,实在是不宜再生祸端。 第四么,萧遥为人勇毅正直,既有进取之心又不会不择手段,更加上自己等人和他关系匪浅,绝不会在对方接任后便遭加害。 可是虽然萧遥乃是当下最合适的人选,偏偏就有一个最大的难题亟待解决,那就是萧遥自幼被灵隐阁上代门主灵虚子收养并抚养成人,后来又被灵隐阁现任阁主忘忧真人玄真子收为弟子用心调教,与灵隐阁的关系只怕是早已经沁入血脉难舍难分。 再加上不动冥王吴冥执掌玄罗神教这些年来倒行逆施,又一直在追查九窍不死丹丹方的下落,玄罗神教不但声名狼藉,更是多次和萧遥发生冲突矛盾势如水火,想要说动萧遥离开灵隐阁转而统领玄罗神教振奋绝非易事。 所以紧那罗齐宫羽和日圣谢惊涛早有谋划,那就是有朝一日攻上叱咤峰风云堂中诛杀不动冥王吴冥之时,一定务必要让萧遥亲自动手,只要吴冥死在了他的手中,那么自己这些人大可以用玄帝遗诏‘诛杀乱贼吴冥者为下任教主’等名头来说事,再辅以他父母阳圣萧万山和阴圣林婉遥的情分。conad3(); 日圣谢惊涛和月圣许清璇拿出义父义母的做派,紧那罗齐宫羽和乾达婆纳兰秀在从旁说动,就不信这小子不肯就范。 计划自然是不错,而现在情形也正在向着紧那罗等人预计的方向发展,众人攻上了叱咤峰风云堂。 不动冥王吴冥在众人的围攻之下身受重伤,凶威大不如前。 又有丐帮分舵副舵主耿青锋、日圣谢惊涛、天众天齐、天火门一众弟子抛砖在前,既逼迫出了吴冥手中的似水神剑,又为萧遥的出场造足了势头。 眼下的情况似乎就连萧遥自己也找不到不出手的理由,对面的不动冥王吴冥早已是强弩之末油尽灯枯,只要萧遥上前全力一战那便是十拿九稳的胜利。 可是紧那罗齐宫羽和日圣谢惊涛等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关键时刻萧遥身上那一向让他们赞不绝口的侠义精神,反倒成了最大的绊脚石。 为了不占吴冥的便宜,萧遥竟然会提出比拼剑技,显然是一己之短攻敌所长。 须知道灵隐阁镇派绝学妙真游心剑虽然绝妙无伦,但是萧遥年岁未及双十火候毕竟太浅,怕是根本无法全然领略妙真游心剑中的精髓。 而反观不动冥王吴冥,虽然不以剑技称雄于世,可是毕竟在江湖上沉浸了数十年苦工,无论经验眼力都十分之毒辣,再加上十几年前吴冥从阴圣林婉遥手中夺得了神兵似水剑,恐怕这些年来一直在精研剑技,以他心中所学剑技就算没有达到巅峰,也必定精妙无比。 果然萧遥以提出比试剑技后,那吴冥只是稍微一愣,便大笑着答应了下来。 其实这时节纯以剑招的比斗,在江湖上已经十分少见,就算是剑招比拼也往往发生在门派之内,尤其是前辈指点后辈的时候。 就如当日在武陵山骨冢之中,剑宗为了指点萧遥剑法,于他切磋时便只以招式取胜,这种时候双方无疑是至交亲友才可放心,由此看来似乎是比拼剑招不动内力,较之生死决斗更为安全。 实际上若是换了在江湖厮杀当中,即便是约定了剑招比拼,可是如若一方突然催动内力,很有可能趁敌不备便将对头杀死。 更何况吴冥手中的似水剑和萧遥手中的流年剑都是当世第一等的神兵,吹毛断发削铁如泥,即便是不以内力加持也是绝世凶器。 可惜无论紧那罗齐宫羽和日圣谢惊涛心中如何想法,都是为时已晚,萧遥话已出口,便容不得他们再生阻拦。 更何况对面的不动冥王吴冥也没有给他们阻拦的机会,手中的似水剑化作一片蒙蒙剑光,迎上了萧遥手中不动如山的流年剑...... printchaptererror(); 第十五回 长叹一声 三 上回说到萧遥与不动冥王比拼剑术,虽然约定不以内力加持,但是手中的宝剑皆是当今天下首屈一指的绝世神兵吹毛断发凶险异常。 更何况不动冥王吴冥诡诈世所皆知,先前和天众天齐争斗时便是出其不意祭出了似水神剑,这才得以将天齐右手齐腕砍断,战而胜之。 否则以吴冥现在身心俱疲的状态,真和天齐斗到了最后,能否取胜还是两说,现在别看他和萧遥约好了不用内力加持,真等斗到了紧要关头,未必还会遵守诺言。 反正他本就是举世皆敌声名狼藉的魔头,一向只论胜负生死又哪里顾忌会不会被人诟病,更何况现在他被围在风云堂中,眼看着就是十死无生的境况自然是百无禁忌。 反倒是萧遥,本来便是侠义为重,又年轻气盛绝不会当着天下英雄的面率先毁诺,无形之间便已是落在了被动的下风。 紧那罗齐宫羽和日圣谢惊涛等人急在心中,偏偏却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暗自运气留神提防,万一不动冥王吴冥使诈,也好及时出手将萧遥救下。 虽然观战之人各有心思,萧遥却是完全顾不上旁的事情,全身心投入到了和吴冥的斗剑当中。 也不知是否是似水流年两把神剑生出了感应,竟然齐齐的光滑内敛,全不似遇到别的兵刃时那般凶光外露,反倒是像极了两把平平无奇的木剑一般。 转眼间萧遥和吴冥已经换了几十招剑法,萧遥使得自然是灵隐阁镇派绝学妙真游心剑,却说那灵隐阁的招式无论拳脚棍剑都讲究一个追随本心自由自在,所以即便是一套剑法,在不同的人手中使出时也全然不同。 就见萧遥手中的流年神剑去留无意上下随心,仿佛羚羊挂角又似岁月无痕全然没有章法,又隐隐暗合冥冥之中的剑道。 在场围观诸人当中属得原本紫阳观天心道人应斜阳的大弟子冯孤星最通剑道,紫阳观镇派绝学四九剑法便是当今武林一等一的绝世剑法。 冯孤星虽然没有得传四九剑法真意,但是曾在观中偶然瞧见师父天心道人应斜阳施展这路剑法,当时觉得四九剑法在师父手中使出,包罗万象圆满如意已是天下剑道的极致。 但是近日在风云堂中瞧见萧遥使出的妙真游心剑,方知道本门的四九剑法虽然包罗万象但是终究拘泥于行迹,在剑招的意境上便已经落入了下乘。 当下屏气凝神的看着面前萧遥施展的每一招每一式,脑海中除了一柄来去的宝剑外,天地间仿佛再没了别的东西。 然而入眼的每一招每一式都看的极为清楚,只是一眨眼那残留在心中的景象便又模糊了起来,不过这一来一去之间对于剑之一道的领悟逐渐加深简直如痴如醉。 在场其他人,诸如天下丐帮卫岩、不平少侠齐谷明、血荷宗罗韶云等人,虽然修习的多是拳脚刀法并非剑术,然而武功到了一定的境界招式便没了明显的区分,正所谓万法归一殊途同归便是这么一个道理。 就连紧那罗齐宫羽、乾达婆纳兰秀一众成名已久的高手,见到萧遥这惊厥艳艳的剑法,也不由得要在心中大叫一声好。 再来看对面的不动冥王吴冥却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如果说萧遥已经彻底的融入到了剑意之中,人剑合一化身为剑再无分别,那么吴冥就是完全跳出了剑意之外,以人御剑后发制人。 似水剑在吴冥手中并未幻化出如何精妙绝伦的剑势,也没有源源不断连绵不绝的招式,只是凭借最简单的撩、挂、封、截等动作便完全抵挡住了萧遥匪夷所思的攻势。 萧遥之剑取决于‘心’,随心而动先发克敌,以自身融入剑道演化出绵绵不断的剑招。 无名之剑取决于‘脑’,以自己江湖数十年血雨腥风练就的眼力为根,以纵观百家剑法融合临敌经验为干,后发制人克尽天下有形之剑。 吴冥练就了这样的奇技,他统御武林的野心便已经昭然欲揭,若不是萧遥以心御剑让吴冥摸不清剑法的虚实,换了其他人施展寻常的剑势,纵然再精熟十倍,也要在吴冥手下饮恨。 由此也可见不动冥王吴冥也确实可以称得上是一代枭雄,日圣谢惊涛看着吴冥这手匪夷所思的剑技,心中也不禁有几分黯然,知道自己虽然得了玄帝大人亲手调教,比起不动冥王吴冥这样的野心勃勃一意向前的人来,终究是欠了那一份永不止尽的韧劲儿。 想到这里日圣谢惊涛神色一黯,整个人的气势仿佛都一瞬间弱了许多,突然一只温润如玉的手掌将他的手握住。 谢惊涛唯一转首,便看到了正对着自己微笑的妻子,反手将妻子的纤纤玉手紧紧攥住,心中豁然开朗自己所求的本就不是上天下地唯我独尊,如今妻女温存大仇得报还有什么可计较的呢,先前那股颓废之气顿时一扫而空。 这时候天众天齐也在怜迎雪的照料下裹好了伤势,他的右腕被绝世神兵似水剑齐腕砍断,本来他练得三十三天霸拳就是两手上的功夫,可以说日后的威力折损了一半有余,但是好在那被新斩断的右腕没有破损,又有怜迎雪这样的医道宗师在侧。 当场用调配的灵药续接,日后倒也不是没有痊愈的可能,只不过经此一难右手上的功夫终此一生难有长进,三十三天霸拳的威力以后也要小小的打个折扣。 怜迎雪一边替天齐处理着伤口,天齐的目光却是没有哪怕一刻从不动冥王吴冥的身上离开,眸子里射出的精光简直有如那万丈高山上亘古不化的寒冰一般彻骨,如果目光能够杀人的话,不动冥王吴冥恐怕早就被天齐的目光千刀万剐了。 另一面天齐也在暗自心惊,他本就是玄罗神教当年玄帝酆都之下的第一高手一向眼高于顶,除了玄帝酆都之外从不服人,当年玄帝酆都突然陨落,天齐带人反攻玄山总教。 虽然因为低估了不动冥王吴冥的城府武功而功败垂成,却也没有让天齐灰心丧气妄自菲薄,反而激发了他心中的万丈雄心。 二十年来不断地暗自积聚实力,想要有朝一日杀死不动冥王吴冥将玄罗神教的一起抓到手里。 可惜残酷的现实又一次向他泼了一盆冷水,十几年不见吴冥的功力进展远远超乎他的意料,以至于再对方重伤之下他还是着了毒手,险些被吴冥废去了一身的武功。 尤其是他在玄罗神教中一直安插有大量的细作,却从未听说过吴冥的剑法竟然如此的精妙绝伦,对于吴冥的怨恨不由得又深了一层。 同时对于能跟吴冥比斗力战不败的萧遥,心中的忌惮也是一瞬间拔高了许多,这时他反倒隐隐希望吴冥能够不守承诺,最好是突然暴起催逼内力,趁着萧遥不备将其击溃。 以吴冥手中似水神剑的凌厉,这姓萧的小子多半会落个身首异处的下场,到那时候能够与自己相争的劲敌便所剩无几了。 所以他屏气凝神的关注着吴冥的一举一动,以他对吴冥的了解,几乎可以肯定关键时刻吴冥一定会毁约暴起,用似水剑将萧遥斩于剑下。 甚至于天齐心中已经开始暗自盘算,到了那时自己该如何站出来收拾残局,这之后又该怎么对付紧那罗齐宫羽以及日圣谢惊涛等人。 再来说和萧遥对战的吴冥,虽然仗着一手诡异的剑招敌住了萧遥连绵不绝的剑势,但是身上的伤势毕竟是太重了,眼见着气力和动作都慢了几分。 要不是萧遥有意无意的放松了几分攻势,恐怕自己早就要饮恨败退了。 吴冥自然是知道面前这青年迟迟不下杀手,一方面是痴迷武道用自己来锤炼剑法,另一方面也是对自己这穷途末路之辈有几分可笑的侠义吧。 呵呵,这可笑的侠义,要不是当年的玄帝酆都也如此迂腐的执着于‘义’,又怎么会被自己这个‘义弟’所趁,吴冥深知玄帝酆都的雄才伟略,若说对方一点都没有察觉自己和兄长无法的图谋,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肯信的。 如果自己当年也能够向义兄酆都一般执着于‘义’这一个字,恐怕今天的玄罗神教又会是另外一番光景了吧,不过这个念头刚刚生出便被吴冥自己给强压了下去。 自己当年错了么?不自己当年并没有错,要想让玄罗神教继续的发展下去,就永远不能停下前进的步伐,当年是义兄酆都错了,他错在听信了敌人居心叵测的‘劝诫’开始固步自封,错在竟然要把三人共同的心血交给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错在他太高估了自己的情义,错在了他的自负...... 吴冥心中杂念一起,立时便有几分不支之象。 观战之人的心几乎同时悬了起来,尤其是天众天齐几乎一眨不眨的看着那两条交织在一起的身影,完好的左手紧紧的攥了起来青筋暴起。 就在这时吴冥持剑的右手突然光华隐现,似乎有真力汇集之象。 日圣谢惊涛豁然暴喝道:“萧遥,当心有诈!!!”一边说着身形猛地一动蹿了出去,而天众天齐也在这时往不动冥王吴冥那边扑了过去...... 第十五回 长叹一声 四 上回说到叱咤峰风云堂中的争斗终于到了紧要关头。 不动冥王吴冥先遭围攻,后来连战日圣谢惊涛、天众天齐等人,终于对上了萧遥,约定以招式决胜负。 然而萧遥和吴冥在露台上仗剑交战正急,周围观战之人却各怀心思。 有的震惊于两人的剑术,有的却在暗自嫉恨,尤其是野心勃勃的天众天齐心思更是难以名述。 最终不动冥王吴冥终究是伤势太重气力两亏渐渐地有些不支。 就在这时变生肘腋,吴冥右手光华隐现,似乎是在毁约暗提内力,一旦吴冥灌输劲力猝不及防的萧遥定然凶多吉少。 一旁观战的日圣谢惊涛见此情形,急忙一面高声呵斥,一面纵身上前拦阻。 而天众天齐也突然发动,往不动冥王吴冥那里扑去...... 却说萧遥本来正沉浸在剑道的奇妙境界中,整个人似乎和手中的流年神剑彻底融为了一体,每一剑斩出都似乎暗合天意顺其自然,一时好似是萧遥在催动手中的流年剑,一时又好像是流年剑在引领萧遥翩翩起舞。 骤然间听到日圣谢惊涛的大喝,萧遥几乎是在一瞬间下意识的运起了内劲儿,只听‘乒’的一声金铁交击的脆响。 吴冥手中的似水剑,毫无悬念的被饱含劲力的流年剑击飞,寒光闪现间,一同飞出的还有吴冥持剑的右臂。 萧遥一剑挥出便发觉不对,感觉中不动冥王吴冥用来抵挡的那一下,非但没有用上内力,甚至于连气力都衰弱到了极限。 这一下竟然是自己先毁了诺言,擅自调动内劲儿斩断了对方一臂,不由得愣在了当场。 不动冥王吴冥被斩断了一条手臂,却是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任凭右手的血液淋漓飞溅,只是一味的仰天大笑。 围观的诸人也都被这一变故惊得呆住了,日圣谢惊涛眼见萧遥无碍,半道上停下了前进的身形,看着吴冥狂笑的身影,眼神显得十分的复杂。 只有一个天众天齐,本来奔行的速度并不是很快,心中打的主意是想要趁着不动冥王吴冥使诈妄动内力斩杀了萧遥之后,再一举将不动冥王吴冥杀死。 如此既借吴冥的手除掉了萧遥这个他成就霸业路上的心腹大患,又一举斩杀了不动冥王吴冥收买了人心,正是一石二鸟一箭双雕的好买卖。 谁想到吴冥先前那番凝气之举竟然会是虚晃一枪,非但没有使诈运使内劲儿,反用自己一臂来换取萧遥毁诺一胜。 这么一来天众天齐先前的一番打算便全落到了空处,这时候即便是趁机击杀了吴冥去也占不到道义二字。 可是天众天齐因为方才断腕之恨,再加上想要借杀死吴冥收买人心,显然已经顾不得能否站在道义二字之上了,竟然准备趁着吴冥新断一臂的机会强杀了对方去。 不动冥王吴冥望着袭来的天众天齐眼神中毫无惧意,嘴角反而流露出一股浓浓的不屑来,这个神情显然更是触怒了天齐。 就在众人以为堂堂玄罗神教教主,一代枭雄不动冥王吴冥就要这样陨落的时候。 吴冥身前却突然出现了一个人来,代吴冥接下了天齐这倾力一击。 天齐眼见自己志在必得的一击被人挡了下来,待到看清了阻拦自己的人后,那是又惊又怒眉头已经皱成了川字大声喝问道:“竟然是你,你为何阻我,莫非你和吴冥那狗贼是一伙的么。” 这个在危急时刻阻住了天齐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萧遥。 先前他沉浸于剑道,骤然得日圣谢惊涛提醒,以为不动冥王吴冥使诈,自然而然的运起了内力对抗,谁知道吴冥只是虚晃一枪。 如此一来虽然斩断了吴冥一臂,但是这一战便已经是萧遥先输了,又见天众天齐想要趁此机会偷袭重伤的吴冥,心中一动鬼使神差的便挡在了吴冥身前,替他阻了这天齐的一拳。 天众天齐被萧遥拦下,没能亲手将吴冥毙于拳下,只道是面前这小子不愿意让自己杀了吴冥抢了功劳,断定了这阳圣萧万山之子定然居心叵测贪图玄罗神教大权,心中已经是愤怒之极,这才会说出“莫非你和吴冥那狗贼是一伙的么”这样口无遮拦的话语出来。 在场诸人深知自然是不会听他这么一说,便真认为萧遥是为了包庇吴冥,可是也由不得不好奇为什么萧遥会替吴冥出头。 还是紧那罗齐宫羽心思通明瞧出萧遥方才不过是气机牵引下意识的行动,站出来解围道:“天齐大哥,方才是萧遥和不动冥王约战,胜负未分之际咱们旁人实在是不该干预,否则传扬出去以后再江湖上实在是有失体统。” 一句轻飘飘的话便将矛头引到了天众天齐妄自动手上。 天众天齐心中暗骂紧那罗奸猾,这时倒也不好再发作,打了个哈哈道:“先前危急关头,我怕贤侄糟了吴冥狗贼的毒手暗算,这才暴起相互,谁知道却是萧贤侄先动了内力,倒是老夫多事了。” 这么一来便把自己出手的动机搪塞为对萧遥的关心,又在言语中暗自讥讽了萧遥比斗之中不守规矩,这定然连累的他们这些人颜面无光。 萧遥听到天众天齐这么说,心中也不禁有几分黯然,他和不动冥王吴冥实在是有不共戴天之仇,方才上场之前便拿定了主意与吴冥一决生死为父母报仇。 却不料最后沉迷剑道之际生出了这样的变故,义父谢惊涛出口乃是拳拳相护之心,他心中自然是一清二楚,要怪也只能怪自己关键时刻神游没有瞧出吴冥的阴谋,被诳得破了诺言,却是已经输了。 当下深吸了一口气,流年剑归鞘,冲着不动冥王吴冥道:“方才一战,是萧某输了!!!” 吴冥这时已经封住了断臂的穴道阻住了流血,见到萧遥认输,赞许道:“好,拿得起放得下,本座倒是越来越欣赏你了。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就以剑技而言已是登峰造极,玄真子那小子倒是收了个好徒儿,这江湖上仅以招式而论能够胜过你的人已是不多,恐怕也只有被人称作骨冢剑宗的那个老鬼能够稳胜你,哦,我倒是忘了那个老鬼被你称作爷爷,恐怕你的剑术还得了他的真传,我方才若不使计谋胜败还在两知。” 吴冥这么说显然是盛誉至极,隐隐之中承认了比拼招式他也未必是萧遥的对手,先前这一胜还是胜在了谋略上。 反倒是萧遥十分洒脱道:“胜就是胜,败就是败,何须多言。”说罢转身走回了人群之中。 只留下不动冥王吴冥独自站立在风云堂绝壁露台之上。 虽然此时的吴冥满身血污气力衰竭到了极点又断折了右臂,恐怕一个三流高手都能战而胜之,但是偏偏浑身上下充满了凛然威风,一时间竟然没人敢上前一战。 还是紧那罗齐宫羽见到他这时的悲壮,难免起了几分兔死狐悲之感,上前对着不动冥王吴冥说道:“不动冥王,如今胜负早已分明,这一局却是你输了,你又何苦如此执着,不如放下也好解脱......” 吴冥狂笑道:“哈哈哈,我没死就没败,紧那罗我问你,要是没有明廷从中作梗趁火打劫,你们这些人可是我玄罗神教的对手,放眼江湖又有哪个势力能是如今的玄罗神教的对手。” 紧那罗齐宫羽默然不语,心中亦知道不动冥王所言不差,虽然他手段阴毒但是也确实把玄罗神教发展到了一个空前的高度,这一次要没有明廷突然出兵牵制住了玄罗神教大部分兵力,纵然他们七派联盟声势浩大,也未必能够将吴冥战而胜之。 吴冥这二十年来的手段和经营,实在是他们这些人想都不敢想的,要是再给吴冥一些时间,对方说不定真的能够一统武林,到时候揭竿而起推陈出新掀翻明廷,效仿太祖朱氏重开河山也未可知。 吴冥看到紧那罗默然不语,怒喝道:“我吴冥有今日之窘境,并非我技不如人,实在是苍天嫉我!!!” 月圣许清璇娇叱道:“天要要你灭,还不是因为你罪孽深重,要不是你当年权欲熏心谋害玄帝大人,又怎么会有今天这样的下场,归根结底还是你自作孽不可活。” 吴冥哈哈笑道:“月圣,他酆都是盖世英雄,可是如果没有我们这些豪杰冲杀在前浴血奋战为他披荆斩棘,恐怕他直到今天仍然是潜龙勿用,一辈子做别人手中的快刀不如自己做那个握刀之人,好男儿若不能开万世不灭之功业,名扬天下彪炳千秋,那么活来还有什么意思。” 月圣许清璇呵斥道:“强词夺理!!!一派胡言!!!” 日圣谢惊涛亦道:“君子之道,有所为有所不为。” 不动冥王吴冥闻言却只是狂笑显然不为所动。 天众天齐喝道:“休要和他夹缠不清,看我再来战你。” 不动冥王吴冥轻蔑的看了天齐一眼“败军之将何足言勇!!!”眼神中射出的湛湛寒光,竟然使得天齐心中一寒,一时间惊疑不定生怕吴冥还留有什么厉害的后招。 吴冥却是最后环视了一圈,目光从紧那罗齐宫羽、乾达婆纳兰秀、日圣谢惊涛、月圣许清璇、天众天齐、阿修罗罗血荷、萧遥等人面前一一扫过。 第十六回 情难独钟 一 上回说到身受重伤的不动冥王吴冥,用计诱得萧遥毁诺,再下一城。 天众天齐想要趁机将吴冥杀死,却被萧遥阻住未能成功。 而不动冥王吴冥重伤之下又断一臂,彻底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 紧那罗齐宫羽见此情况,不由得生出了几分兔死狐悲伤其类的感觉。 可惜吴冥心意坚决不为所动,对于当年所犯下的累累罪行始终没有半点悔悟。 天众天齐心中仍然记挂着,亲手斩杀吴冥收买人心的事情,然而却因为不知道吴冥的虚实不敢轻易下手。 吴冥傲立于风云堂绝壁露台之上,雄视一圈目光从齐宫羽、纳兰秀、谢惊涛、萧遥等人身上一一扫过,似乎是要将每个人的音容笑貌记在心里,又好似看穿了每一个人心中最深处的秘密。 放声高歌道:“我有志鸿鹄天下!我有志四海!我有志吞吐日月!我有志威霸浩宇!天大地大没我雄心大,我吴冥宁鸣而生不默而死,先走一步在幽冥地狱等着诸位。” 说完突然纵身一跃从风云堂绝壁高台上跳入万丈深渊,一眨眼便消失在了茫茫云海之中没了踪迹,这一切发生在扎眼的瞬间竟然快得让人来不及拦阻。 紧那罗齐宫羽、天众天齐等人大惊之下,纷纷来到露台边缘向下望去,然而云气渺渺哪还有丝毫的痕迹留下。 紧那罗齐宫羽突然记起自己当年第一次见到不动冥王吴冥时的光景,那时的齐宫羽刚刚被玄帝酆都看中,招揽加入到玄罗神教当中,奉命统领神教八部天龙众中的迦楼罗部。 最初便是不动冥王吴冥指点的他如何运作,二人的关系曾一度十分亲密常以兄弟相称,后来紧那罗齐宫羽瞧出了吴冥野心甚大十分危险,这才渐渐地和吴冥疏远了起来。 如今故人惨死,不禁轻声道:“吴冥大哥,你这一生始终痴迷于名扬天下万事霸名的虚幻当中,为了这些虚无缥缈之事不惜弑兄犯上,即便今日身死道消却仍然放不下心中的那一抹妄念,也许这样的结局对你才是一种解脱吧。” 顿了顿继续说道:“只希望你到了那一边之后要安心,不要再重蹈今日的覆辙,来生来世生生世世都不要再入江湖......” 在场诸人本来或多或少都和不动冥王吴冥有些仇怨,但是这时真看到吴冥走投无路跳入万丈深渊,都显得心有戚戚焉。 不动冥王吴冥贵为玄罗神教教主号称冥帝武功高绝,却仍然有这么凄惨悲凉的一天,他们这些人无论身份武功都远不如吴冥,若是多行不义以后的下场未必会比今日的吴冥好上多少。 紧那罗齐宫羽、日圣谢惊涛等人望着露台下的万丈深渊定定出神的时候,天众天齐却是偷偷招来了一个手下,命这个人迅速召集天火门所有门徒,又调遣了几个人绕道绝壁之下去寻吴冥的尸身。 而萧遥这时的心思另有不同,不动冥王吴冥死时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将掉到地上的似水剑使巧劲踢到了他的手中。 萧遥握着似水剑,感觉到手中流年剑发出的欢鸣,又有一种不真切的感觉,一代枭雄掌控了玄罗神教大权二十年的冥帝吴冥就这样死了。 抛开父母的仇恨以及武林仇怨,就连萧遥也不得不对吴冥生出些许敬佩之情,尤其是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吴冥跳崖自尽前所说的许多话看似疯癫偏颇,但是细细寻摸之下无一不是直至本心,虽然道不同但是对方的豪情依旧令人心生敬佩。 吴冥这一死,风云堂中仅剩的零星玄罗神教教众立刻彻底没了斗志束手就擒。 日圣谢惊涛等人也开始重新打量起这玄罗神教最核心机要的重地风云堂。 整个风云堂大体上的构造于玄帝酆都当政之时并无太大的变化,只是在装饰和细微布局上被吴冥做了改动,少了几分恢弘海涵多了几分阴冷霸气。 此时不动冥王吴冥既死大局已定,每个人原本紧绷着的心弦也都松了下来。 萧遥从一名少林僧人口中打探到了先前追着玄罗四凶之一浪使而去的少林德怀和尚,竟然在山腰密林中和浪使同归已尽不禁唏嘘。 他和德怀相识于八卦山下紫金镇中,乃是不打不相识的缘分,后来、经少林达摩堂首座素空大师及时化解误会,反倒成为了至交好友。 无论是在华山绝巅参加嵩山少林少年英雄大会,还是后来上嵩山说服少林一脉共同联合抗击玄罗神教,都没少得德怀和尚的照顾。 这一次德怀更是舍生忘死带了一众少林僧人,与他一道深入叱咤峰险境直捣黄龙,没想到最后他们成功击杀了不动冥王吴冥,而德怀却死在了玄罗四凶的手中,怎么能让萧遥不感到惭愧,连忙向少林同来的弟子告罪,并且提出想要见一见德怀的遗骸祭奠一番。 这些与德怀同来的少林弟子看起来佛法修为都有了一定的境界,对于德怀之死并无丝毫的埋怨,只不过却婉言拒绝了萧遥想要祭奠遗骸的请求,只是推说德怀的尸身已经被运回嵩山少林安葬,让萧遥切莫挂怀。 萧遥此时不知道的是,因为德怀最终是死在了自己的降魔棍法之下,并且凶器也是德怀自己的那根降魔棍,以伤势来看极有可能是自己运功自戕,再加上玄罗四凶之一浪使死前衣冠不整玉体横陈,却并非死于德怀手中,而是自己用手扎穿了心脉惨死。 这二人死得十分的蹊跷,德怀和尚隐隐怀抱着浪使的尸身,使得发现他们尸身的少林弟子大是惊骇,只得秘密将德怀的尸身先一步收敛秘密送回了嵩山少林,交由方丈素藏禅师处置。 而浪使的遗骸却和玄罗四凶另外三凶的尸身一道被就地草草掩埋,德怀陆传宗和浪使柳梦璃这对苦命鸳鸯,生时一念之差劳燕分飞受尽了苦难,就连死后也因为正邪之分难以同葬再度离散,只是不知道黄泉路上能否携手同行,轮回之后做一对同命鸳鸯...... 说完了德怀和尚的下场,萧遥又顺势问起了其他人的情况。 原来当时紧那罗齐宫羽、乾达婆纳兰秀带着萧遥闯入叱咤峰风云堂不久,朝廷的兵马便突然奇袭玄山,天众天齐率领的天火门以及阿修罗罗血荷统领的血荷宗也因此得以脱身,赶上叱咤峰来。 正巧碰上了和日圣谢惊涛、月圣许清璇等人战作一团的龙众龙灭、夜叉夜莺、玄罗四凶等人。 原本势均力敌的双方,因为天齐和罗血荷这些生力军的加入,胜利的天平很快倒向了谢惊涛他们这一边。 龙众龙灭被日圣谢惊涛和天众天齐联手击毙,夜叉夜莺见势不妙负伤跳出了月圣许清璇广寒鞭法的笼罩,逃下了玄山去行踪不明。 紧跟着毒使、尸使相继毙命,黄发阴使想要逃时却已然晚了,被不平少侠齐谷明一拳结果了性命去。 众人杀散了剩下的玄罗神教教众赶到了风云堂中,这才算是救下了紧那罗齐宫羽等人的性命来,若是再晚上半分,恐怕萧遥等人不敌不动冥王吴冥,便先一步糟了对方的毒手,到时候他们就是千军万马再入风云堂,也未必能够将吴冥留下。 萧遥听了这些人的述说也是后怕连连,内心感叹这不动冥王吴冥果然是输在了天命上,要是朝廷的兵马没有选择这个时候对玄罗神教动手,又或者阿修罗罗血荷等人的步伐再晚上半分,甚至于不动冥王吴冥最大的耳目摩呼罗迦苍莽没有被紧那罗等人说动,带走叱咤峰上整个摩呼罗迦部的眼线。 任何一点都会直接扭转今日风云堂中的生死存亡。 就在萧遥感慨万千的时候,风云堂中却是又发生了一件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 只听到一声隐隐的娇声谩骂,紧跟着轰然巨响,伴随着金铁交击之声响彻整个风云堂。 回收去看时,才发现不知何时,阿修罗罗血荷竟然和乾达婆纳兰秀斗到了一处去。 萧遥微一大量,便发现情况十分之危机,看着二人出手之狠辣,全然不似切磋,完全是以命相搏的架势。 尤其是血荷宗宗主罗血荷,一边连声谩骂“贱婢受死!!!”,一边把两柄鸳鸯双刀舞成了一片血河红光,显然已经把一身剔骨刀法施展到了极限,招招直取乾达婆纳兰秀周身要害,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 而乾达婆纳兰秀虽然不像阿修罗罗血荷那般疯癫谩骂,但是一张俏脸却是冷得仿佛那万丈绝顶之上的根骨寒冰,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凌然的寒气。 一面舞动着手中的两条红绫试图缠住阿修罗罗血荷的刀光,一面将身上的火器激发了朝对方打去,先前萧遥听到的轰鸣声便是乾达婆独门暗器雷震子爆炸发出的。 纳兰秀和罗血荷本都是江湖上不可多得的美女姿容身段都是千里挑一,但是这时却全然没了往日的风姿,仿佛化身成了疯虎和冰狼撕咬在了一起。 第十六回 情难独钟 二 上回说到不动冥王吴冥跳崖自尽,一代枭雄最终授首。 风云堂中众人见到吴冥终于死了齐齐的送了一口气,无论先前吴冥看起来如何的落魄残喘岌岌可危,但是不亲眼看到对方性命断绝,任谁都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放松。 吴冥一死,这一次七派联盟讨伐玄罗神教的行动便可以说是成功了一大半,整个叱咤峰上再无抵抗之力。 然而就在众人心下一松,开始详细搜寻风云堂的时候,乾达婆纳兰秀和阿修罗罗血荷却不知因何缘故大打出手。 而且看那架势显然双方都是动了真火,急欲将对方置之死地,一副深仇大恨不共戴天的样子。 乾达婆手中的红绫和阿修罗手中的鸳鸯双刀斗成一团,眼看着乾达婆纳兰秀手中的红绫抵不过阿修罗手上鸳鸯刀的锋锐,一段一段碎裂成漫天飘飞的碎屑,而阿修罗罗血荷也被乾达婆纳兰秀的火器炸的衣袂焦黑狼狈不堪。 却说她们两人本都是当世首屈一指的高手,在这偌大的风云堂中能够在武功上胜过两人的并无几人。 那些各受萧遥邀约而来的名门正派中人,多是各门派的弟子,本来武功就不如两人高明,这次前来又只是为了对付不动冥王吴冥这个武林大害,如今吴冥已除,以这些门派往日同玄罗神教的仇恨来看,心中怕是巴不得这些原本的玄罗神教余孽自相残杀才好,是以只是远远的冷眼旁观并不出手。 而日圣谢惊涛、月圣许清璇夫妇虽然武功上要胜过了正在打斗的两女,但是他们两人显然也深知这两女之间,那剪不断理还乱的矛盾,想要插手又不知道该如何出手,因为无论是帮了哪一方显然都大大得罪了另外一方,一时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夫妻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急在心中又无能为力。 另一边的天众天齐瞧见这样的架势,却是不由的心中暗喜,他巴不得这些能够和他抗衡的玄罗神教前任高手,一个个都死绝了才好,那样就在没有什么人能够挡在他前进的道路上了,突然想起这些年自己派人打探到的消息,心中已经明白了乾达婆纳兰秀和阿修罗罗血荷争斗的根本原因,怕是和阿修罗生下的那个女儿有关,不动声色的瞥了紧那罗齐宫羽一眼。 就见原本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定力过人的紧那罗齐宫羽,现在早已是满头大汗面无人色,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来去的二女。 拳头握紧了又松开,松开之后又握紧,几次想要加入进去将两女分开,但是步子刚一迈开,便又长叹一声无奈的停了下来。 萧遥虽然不知道乾达婆和阿修罗争执的原因,但见到这些‘长辈’都不闻不问,自己这个晚辈倒也不好插手其中,只是在暗中积蓄功力,万一真到了生死关头便只得出手将两人分开。 如此一来这风云堂中汇集的人虽然颇多,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制止两女。 渐渐地阿修罗罗血荷也和乾达婆纳兰秀斗到了紧要关头,乾达婆纳兰秀虽然精于西域奇术长于歌舞杂艺,但是真正的武功却要逊色于阿修罗罗血荷许多。 尤其是先前攻上叱咤峰的时候,乾达婆纳兰秀一身携带的火器已经消耗殆尽所剩无几,而阿修罗罗血荷的本事都在两口鸳鸯刀上丝毫不减。 阿修罗罗血荷似乎也发现了乾达婆纳兰秀的窘境,长笑一声娇叱道“贱婢,你还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吧。” 乾达婆纳兰秀被阿修罗罗血荷左一个贱婢,右一个贱人骂得心头火起,但是生性雅意恬淡做不出与阿修罗开口对骂这等腌臜事,只能运足了功力将两手上缠的红绫舞的更急了些。 然而那红绫本是至柔之物,先前以柔克刚还能与阿修罗罗血荷的双刀周旋,被乾达婆一味的灌输内劲,虽然多了几分凌厉却短了变化,不如原来那般飘渺灵活。 阿修罗罗血荷一生争强好胜好勇斗狠,论起打斗的经验不属于在场的任何人,一看乾达婆红绫的变化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高声笑道:“来得好!!!” 双刀瞧准了射来的红绫,一裹一缠一挣一削,乾达婆纳兰秀瞧出不好赶忙将手中的红绫收回时,才发现已被阿修罗罗血荷的鸳鸯刀斩断了一半有余。 而对面的阿修罗瞧到乾达婆收回红绫,却没准备就这样放过对方,趁势欺上前来就要结果了乾达婆纳兰秀的性命。 纳兰秀全身一寒,知道已被罗血荷的气机锁定,她现在一身火器全部耗尽,兵器红绫被破,如何还能够抵御住罗血荷双刀的凌厉。 当年阿修罗罗血荷爱慕紧那罗齐宫羽的风流洒脱,而紧那罗齐宫羽却不喜欢阿修罗罗血荷的毒辣凶悍,反对温柔如水楚楚动人的乾达婆纳兰秀十分的钟情。 再说乾达婆纳兰秀虽然对于风度翩翩的紧那罗齐宫羽也有些许好感,但偏偏不喜对方浪荡不羁游戏时间的心性。 本来感情这件事情一向讲究个你情我愿,阿修罗罗血荷神女有意,奈何紧那罗齐宫羽襄王无情,却是和乾达婆纳兰秀没有什么太大的干系。 只不过阿修罗罗血荷却不这么想,最初她觉得紧那罗齐宫羽之所以对她不假颜色,完全是因为乾达婆纳兰秀在从中作梗,用西域媚术勾引了齐宫羽去。 后来罗血荷虽然发现了是齐宫羽对乾达婆纳兰秀一往情深,又觉得纳兰秀刻意矫揉造作,紧那罗齐宫羽是她罗血荷看上的男人,她乾达婆又怎么可能又有什么资格看不上,分明是心中欢喜却在表面上假模假式,实在是让人恶心,是以当年在玄罗神教之中便和乾达婆纳兰秀针锋相对。 三人之间的情感纠葛可以说是剪不断理还乱。 说到底阿修罗罗血荷与自己之间的仇怨根源乃是紧那罗齐宫羽,是这个可恶的男人一面不断地和自己表白心迹,一面却又和阿修罗罗血荷藕断丝连,十几年前更是做下了那件丑事。 而现在呢,那个男人却躲在了一边缩手缩脚,他闯下的祸事却要让自己来面对,乾达婆纳兰秀越想心中越是苦涩,尤其是看到紧那罗齐宫羽那副两难的神情,便是说不出的厌恶。 只可恨自己这么多年仍没有把对方的面目看透,也是这人现在已经有了那么大的一个女儿,自己却傻傻的为了对方浪掷了青春数十载真是可笑。 想到这里乾达婆纳兰秀突然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等待根本就是一个笑话,现在倒不如干脆死在了阿修罗罗血荷的双刀之下来的爽利。 面对着阿修罗罗血荷劈来的双刀竟然躲也不躲,眼神只是默默地注视着紧那罗齐宫羽的方向,一双灵动秀气的双眸现在却全是木然,流露出数不尽的失望。 阿修罗罗血荷瞧见这个和自己争了一辈子的女人竟然放弃了抵抗引颈受戮,眸子里闪过一丝极细微的犹豫,但是转瞬便被一片嗜血的光芒替代。 手中鸳鸯双刀的刀势竟然又凌厉了几分,铁了心要将对方斩于刀下。 一旁心绪不宁的紧那罗齐宫羽看到乾达婆最后递来的那个眼神,一颗心仿佛被千刀万剐了一般剧痛难耐,终于忍不住爆喝一声,倏地跳将出来深处双掌运足了功力准备替乾达婆纳兰秀当下罗血荷的雷霆一击。 阿修罗罗血荷没有料到这个时候紧那罗竟然会突然出手,骇得魂飞魄散生怕伤了紧那罗齐宫羽,赶忙想要收回自己那奔若雷霆的刀势,但是此时刀势已然用老又岂是那么容易收回的。 罗血荷强行制住刀势,相当于自己挨了一下重击。 这还不算,紧那罗齐宫羽本来用来抵挡鸳鸯双刀的肉掌,也意外打在了阿修罗罗血荷的身上。 罗血荷内外俱伤,忍不住一口逆血喷出,正溅在紧那罗齐宫羽藏蓝的武士袍上,犹如那寒冰之间绽放的点点红梅,那么的醒目那么的凄凉。 紧那罗一掌递出没有挡住罗血荷的鸳鸯双刀,却打在了罗血荷的身上,眼看着罗血荷在自己面前喷出一口腥红的血雾整个人萎顿了下去。 就在此时,风云堂大门处突然传来一声惶急的哭喊“娘!!!你怎么了娘!!!” 却是罗血荷的女儿罗韶云正巧看到了自己母亲喷血这一幕,一抹红云风一般来到了罗血荷的身边轻轻地将她扶住。 罗韶云刚扶住母亲罗血荷,一眼便看到了沾染了罗血荷鲜血的紧那罗,一瞬间便猜到了母亲是被谁所杀,虽然说这紧那罗齐宫羽曾在华山山脚救过自己一命,但是她也绝不能容忍这人打伤自己的母亲。 “天杀的贼子竟然敢伤我娘!”得自骨冢剑宗的宝刀蝶恋花愤然出鞘,这蝶恋花乃是骨冢剑宗的珍藏之一,品质仍要胜过阿修罗罗血荷的鸳鸯双刀,甫一出鞘便映得满堂寒光。 第十六回 情难独钟 三 上回说到,冥帝吴冥伏诛众人方松了一口气,乾达婆纳兰秀和阿修罗罗血荷却再起争端大打出手。 风云堂中诸人各怀心思,有些是坐山观虎斗,有些却是碍于当年种种不便于直接插手,再加上两女武功甚高下手十分狠辣,竟然没有一人站出来阻拦。 等到战到了紧要关头,乾达婆纳兰秀的武艺毕竟逊色于阿修罗罗血荷,渐渐有些不敌眼看着要折在阿修罗罗血荷手中。 一旁的紧那罗齐宫羽终于忍不住出手拦阻。 阿修罗罗血荷正一鼓作气施展绝技准备将乾达婆纳兰秀斩杀,骤然见到齐宫羽出手阻拦,害怕误伤了对方只得自损经脉强行收招。 以至于非但没有击杀纳兰秀,反被紧那罗齐宫羽所伤。 正在这时,阿修罗罗血荷的女儿罗韶云问询赶到,刚巧看到母亲喷血到底那一幕。 扶住母亲之后,瞧见了齐宫羽身上的血迹,料定是齐宫羽打伤的自己母亲,便要起身与其厮杀。 却说罗韶云宝刀出鞘正要纵身上前和齐宫羽厮杀,没想到竟然被母亲罗血荷一把拉住,挣了几下不解道:“娘,你做什么?干什么拦着我?” 罗血荷剧烈的咳嗽了几声,断断续续虚弱道:“邵云,不得无礼,他...他是你爹......” 罗血荷受了伤气息不稳,罗韶云一时没有听清楚,追问道:“娘你说什么,女儿没听清楚。” 罗血荷又调息了一会儿,这才指着紧那罗齐宫羽的方向,对着女儿说道:“他是你爹,你本名应该叫做齐韶云!” 罗韶云仿佛受了什么惊吓,连连摇头道:“娘,这不可能,你不是告诉过我,我爹早就死了么。” 罗血荷轻轻的摩挲着女儿的头顶,笑道:“傻姑娘,那是你娘我编出来骗你的,其实你爹一直活在世上,站在你面前的这个人便是你爹爹。” 罗韶云仍然不住的摇头道:“不可能,娘一定是骗我的,他要真是我爹为什么会打伤娘,他要真是我爹这十几年来为什么从来没有回来看过咱们。” 整个风云堂一片寂静,只剩下罗韶云那清脆的嗓音发出一声声质问,这一声声质问又仿佛变成了一柄柄千钧大锤重重的敲打在紧那罗齐宫羽的心上。 原本攻下来叱咤峰风云堂的喜悦,早已经化作了乌有,现在齐宫羽的心中只有无尽的悔恨和自责。 乾达婆纳兰秀默默地退后几步,站的离齐宫羽远了一些,如此使得齐宫羽刚好处在她和罗血荷母女的正中间,似乎是想要齐宫羽做一个明确的选择。 齐宫羽双目失神,一时望向乾达婆纳兰秀,一时又看向罗血荷母女,这两方一个是自己一生倾慕苦苦追求的爱人,一个是深爱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 齐宫羽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的攥住,他的胸口好疼好疼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的整个人都好像被撕裂了一般。 罗血荷胸前殷虹的血液以及自己身上斑驳的血迹,仿佛变成了一条条的猩红的小蛇,爬满了齐宫羽全身,正在顺着皮肤的纹理死命的往他的身体里钻去。 他齐宫羽这一生不羁放纵自诩风流却又做不到负情忘情,当年在大马群山血海深处他陪罗血荷纵情饮酒糊涂一夜,负了乾达婆纳兰秀。 糊涂之后不告而别,又负了阿修罗罗血荷。 今日更是当着女儿齐韶云的面,失手打伤了她的母亲。 可笑他齐宫羽罔称多情,原来他自己才是天底下第一无情无义之辈,又有何面目继续苟活于世,又有何面目去面对纳兰秀以及罗血荷母女。 想到此处齐宫羽突然万念俱灰,身形一纵化作一道流光,从风云堂中的露台跃出,纵身跳入了万丈绝壁的云气当中。 紧那罗齐宫羽的轻功本就高明,这一下又是骤然暴起,就连萧遥都来不及阻拦,眼睁睁的看着对方消失在了漫天云气当中无影无踪。 乾达婆纳兰秀和阿修罗罗血荷同时发出了一声惊呼,齐韶云却仍在茫然之中,方才她好像突然间多了一个父亲,而这个父亲又在一眨眼的功夫化成了泡影。 乾达婆纳兰秀立于露台边缘,看着身下仿佛永无止尽的深渊,眼角默默的留下了一滴清泪,转身离开了叱咤峰风云堂,在众人的呼喊声中不见了踪影。 有人说乾达婆纳兰秀为情所伤,遁入空门看破三千烦恼挣脱了滚滚红尘。 也有人说,纳兰秀孤身一人远走西域,并且立下重誓有生之年再不踏入中土半步。 无论如何从那之后,再也没有人在中原见到过乾达婆纳兰秀的身影。 而阿修罗罗血荷在紧那罗齐宫羽跳崖之后便泣不成声哭成了泪人,好容易在月圣许清璇和女儿齐韶云的劝慰之下止住了哭声,默默地将女儿抱入怀里轻声道:“乖女儿,你不要怪娘。” 齐韶云一时间不明白母亲这句话的含义,劝慰道:“娘你莫要伤心,你还有我不是么,这么多年咱们不是一直过的好好的么,我以后一生一世都陪着你。” 罗血荷叹道:“傻姑娘,有些事你现在还不明白,在这茫茫人海之中总有那么一个人是你命中的魔障,遇到了这个人之后天也好地也好在你眼中便都不重要了,哪怕你自己的生死也不那么重要了。” 齐韶云情窦初开,对于母亲所说的这番话还是似懂非懂,但是不知为何听着母亲的话,心中突然浮现出了一个人的身影,偷偷的朝远处的萧遥瞧了一眼,心中暗道“你会是母亲说的魔障么?” 罗血荷继续道:“韶云,你不要怪你爹,他是个好人,是娘祸害了他,不过娘不后悔,如果有来世,娘还会这么做的,你听娘说,如果你有了自己喜欢的人,那么就勇敢的追寻幸福,切莫要受那些礼教矜持的荼毒,咱们女人的幸福永远要靠自己去争去抢,而不是等旁人的施舍。” “我不在了之后,你便是血荷宗下一任的宗主了,要好好的照顾自己。” 齐韶云连忙问道:“娘,你说这些做什么,你要去哪儿,为什么不带女儿一起去。” 罗血荷突然用力的把齐韶云仅仅的抱在怀里,轻声道:“傻闺女,娘这次要去的地方很远很远不能带你去了,你不要怪娘......” 齐韶云还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觉得后颈一痛,紧跟着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原来却是阿修罗罗血荷趁着女儿不备,用内劲暂时阻断了她颈部的血脉,让齐韶云暂时昏厥了过去。 罗血荷弄晕了女儿后,又用面庞在她脸上摩挲了一阵,这才轻轻的站起身来,将女儿抱起递给了月圣许清璇,温声道:“这孩子,以后就麻烦诸位了。” 说着对日圣谢惊涛、月圣许清璇接连作揖。 月圣许清璇糊里糊涂的从阿修罗罗血荷口中接过了齐韶云,整个人仍在云里雾里一般。 罗血荷向日月双圣行过了礼,最后若有意似无意的深深看了萧遥一眼,起身走到风云堂绝壁露台边缘。 众人看到她这个举动,哪还不明白她要干什么,可是还不等上前阻拦。 罗血荷突然捋了捋散乱的发梢凄然一笑道:“羽郎,我来了,从此之后再没有什么人能把我和你分开。” 竟是纵身一跃如同齐宫羽一般跳入了万丈绝壁之中。 爱你恨你,问君可知否 似滚滚大江,一发而不可收 转千世历万劫 亦未平复我心中之争斗 既有喜又有仇 分不清欢喜悲忧..... 众人见此情形尽皆默然。 紧那罗齐宫羽一生不羁放纵,却为这情之一字舍生忘死。 阿修罗罗血荷对敌心狠手辣,却为这情之一字不肯偷生。 南宋末年大词人元好问的一曲《摸鱼儿》倒正应了此情此景: 正所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 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 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 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邱处。 短短一个时辰之内,从这叱咤峰风云堂绝壁露台之上纵身跃下的竟已先后有,玄罗神教教主冥帝吴冥,紧那罗齐宫羽,阿修罗罗血荷三人。 这三人在当今武林之中无不是名扬四方的大高手,却都以这样一种形式先后殒命,怎么能够不让人唏嘘。 即便是那同来助拳的几大正派弟子,瞧到紧那罗齐宫羽和阿修罗罗血荷这样殉情之后,也不禁心有戚戚焉,对于玄罗神教的固有看法似乎有了几分改观。 只有那天众天齐面露悲哀之色,实际上则是暗自欣喜异常,这紧那罗武功心计都不逊色于他多少,又是这一次七派联盟另外一个主要牵头之人,乃是他接任玄罗神教教主大位的一大阻碍。 阿修罗罗血荷更是同他一样的一派之主,血荷宗弟子虽然人数不及他天火门,但是人心却要比天火门凝聚很多,罗血荷杀伐果断也不是个易于之辈。 如今这两人双双陨落,兵不血刃便除掉了两个对手怎么能够不偷笑。 第十七回 江山北望 一 上回说到乾达婆纳兰秀与阿修罗罗血荷斗到紧要关头,乾达婆纳兰秀眼看不敌,紧那罗齐宫羽生怕纳兰秀有失,终于忍不住出手相助。 谁知道却因为罗血荷及时收招应变不及,误伤了罗血荷,而这一幕又正好被自己的女儿齐韶云看到。 紧那罗齐宫羽自感此生既羞且愧,不但对不起陪伴自己多年的乾达婆纳兰秀,同时也对不起罗血荷母女。 两难选择之下,又当着女儿齐韶云的面失手打伤了阿修罗罗血荷,终于再也熬不过内心的谴责与纠葛,不愿再相负任何一方,纵身从叱咤峰风云堂露台上跳入了万丈深渊。 紧那罗齐宫羽死后,乾达婆纳兰秀神伤万分,孤身一人远走他乡,立誓此生再不踏足中土半步。 而阿修罗罗血荷却在嘱咐了女儿一些话后,亦从叱咤峰上跳下,追着紧那罗齐宫羽的脚步去了。 紧那罗、阿修罗接连丧命,乾达婆远走他乡,挡在天众天齐迈向教主宝座路上的人顿时所剩无几。 日圣谢惊涛、月圣许清璇虽然武功不凡,但是当年在玄罗神教内不善于经营势力,现在更只是孤家寡人一个,不像天众天齐苦心经营这么多年又有天火门这支势力策应。 唯一值得天齐担心的,反倒是那个阳圣萧万山与阴圣林婉遥生下的孩子萧遥,当年玄罗神教中人无人不知这教主的位子,玄帝酆都是准备传给阳圣萧万山的。 但是后来还没等玄帝酆都传位,不动冥王吴冥便伙同了哥哥大罗法王吴法动手,谋篡了玄罗神教教主的位子。 今日天齐等人攻上玄山叱咤峰,打的旗号便是拨乱反正,不动冥王吴冥自然是反了,可是将吴冥这个反推翻后,这个正究竟应该是个什么却不好说。 若是阳圣萧万山未死,那么他自然是毫无争议的人选,可惜阳圣萧万山早在十几年前便被不动冥王吴冥派人害死。 不过阳圣萧万山虽然死了,他的儿子萧遥却还活着,再加上萧万山的这个‘好儿子’如今在中原武林之中也不是籍籍无名之辈,不但武艺高强,更和江湖上许多名门大派的少年一辈英才叫好,子承父业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只不过萧遥虽然有很好的卖相,但是在这时的玄罗神教中,却是完全的没有根基,说一千道一万,玄罗神教教主之位由谁人来坐,最终还要听玄罗神教自己内部的声音,若是没人支持那是想都不要想。 天众天齐心中这样计较着。 那边被阿修罗罗血荷弄晕了的齐韶云,却是在怜迎雪的看护下悠悠转醒了过来。 “娘...娘你不要离开女儿啊。”罗韶云甫一清醒,便一把抓住了扶着自己的怜迎雪,口中便念念不忘自己的母亲。 过了片刻眼前逐渐的清晰了,这才发现抱着自己的不是自己的母亲罗血荷,挣扎着离开了怜迎雪的怀抱,站起身来四处张望,哭喊道:“娘...娘你在哪儿啊......娘你快出来啊!” 四下看了半天都瞧不见自己母亲罗血荷的踪迹,突然心中生出了一种不祥的感觉,往先前母亲受伤萎靡的地方看去。 只见到一条蜿蜒模糊的血迹,从那里一直延伸到风云堂露台的边缘处,而那边缘再往外就是一眼看不到底的悬崖峭壁。 齐韶云蓦地哭喊着,朝那处母亲血迹消失的露台边缘冲去。 萧遥和日圣谢惊涛自打齐韶云清醒后便一直留意着对方的一举一动,此时看到齐韶云往露台的边缘冲去,生怕她情绪动荡这下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傻事。 两人很有默契的一闪身挡在了齐韶云前进的道路上。 齐韶云此时接连痛失父母,脑子里一片混乱几近疯魔,看到有人拦阻自己去寻母亲,想都没想便把腰间的蝶恋花拔了出来,娇叱道:“让开!!!” 日圣谢惊涛暗叹了一口气,正准备用强将齐韶云擒下,等到她心情平复了一些后在做打算,他和阿修罗罗血荷的交情并没有多深,但是当年也毕竟一起跟着玄帝大人征战四方同生共死过,阿修罗罗血荷死前把这个孩子托付给了他,他便要尽到自己的那份责任,更何况齐韶云的父亲紧那罗齐宫羽,和他们夫妻二人关系莫逆。 就在谢惊涛准备动手的时候,萧遥却是迈开了步子,一步一步朝齐韶云的方向走了过去。 谢惊涛刚要出声制止,就见自己的夫人许清璇对着自己轻轻的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要轻举妄动,这才压住了动作。 原本齐韶云受了这么大的刺激,便仿佛一只被激怒的雌虎一般,但是随着萧遥一步一步的朝她走去。 齐韶云握着蝶恋花的双手竟然开始了颤抖,仿佛她的内心也在挣扎着什么一般,刀身上的冷光照在她悲伤的面庞上更添了些许凄凉。 只是齐韶云的手虽然轻轻的颤动,但是手中握着的蝶恋花却一直没有放下,看着越走越近的萧遥,咬牙道:“快让开...你不要逼我...快让开啊!!!” 说到最后时,情绪突然失控,雪亮的刀光仿佛一道惊雷划过,在这满堂凌冽的山风中划出了一股血液特有的腥甜。 萧遥胸前的武士服,已经被齐韶云手中的蝶恋花划出了一道浅浅的口子来,血液顺着伤口渐渐的殷红了他的胸襟。 齐韶云没有料到萧遥竟然不躲不闪一时愣住了,但是萧遥的步子却没有因为受伤而停下来,并没有顾及自己胸口的伤势,又往前迈了两步将齐韶云轻轻的涌入了怀里。 齐韶云手中的蝶恋花再也拿捏不住,‘哐啷’两声掉到了风云堂青石铺就的地面上。 突然反手将萧遥仅仅的抱住眼泪夺眶而出,这时的齐韶云仿佛一个被所有人欺骗所有人遗弃的孩子,又哪有半点在华山摘星台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英姿。 犹如杜鹃泣血的哭声响彻整个风云堂,齐韶云仿佛要把自己这十几年中受的所有委屈种种心酸都释放出来,这一刻萧遥温暖的怀抱仿佛是这个冰冷的世界中唯一温暖的地方,只有在他的怀中齐韶云才能够感觉到生命的温度,感觉到安全感觉到依靠。 萧遥轻轻的拍打着齐韶云的后背,这一刻他和这苦命的女孩紧紧相拥却没有半点男女之间的隔阂,他抱着的仿佛是自己的妹妹,又仿佛是一个孤苦无助的小姑娘。 齐韶云的心酸和痛苦,仿佛顺着泪水流到了他的胸前,又从他的胸前渗透到了他柔软的心中。 他能够理解齐韶云每一滴每一点的痛楚,因为现在齐韶云所经历的痛楚,他也都曾一一体会过,他知道这种痛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是多么的撕心裂肺,所以他紧紧地抱着她,只希望自己能够为齐韶云分担哪怕一丝一毫的痛楚也好。 渐渐地齐韶云的哭声弱了,萧遥低头一看,才发现这个苦命的女孩竟然累的睡着了,摇了摇头轻轻地将齐韶云抱起。 突然注意到怜迎雪就站在自己的不远处,默默地看着自己的一举一动,这才意识到自己先前的一番举动虽然都是出自本心的好意,但是却有些唐突了齐韶云,也有些忽视了怜迎雪。 向怜迎雪露出了一个歉意的笑容,正要开口解释的时候。 怜迎雪却微笑着轻轻的摇了摇头,示意萧遥自己能够体会他的心情,也不会责怪他的做法,慢慢的走上前来帮着萧遥一起把齐韶云放到了风云堂中的一处卧榻上。 又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铺薄被为齐韶云仔细的盖上,做完了这一切后才轻轻的拉起了齐韶云的一只手,静静地为她号了号脉,这才对萧遥说道:“萧大哥,你不用担心,齐姑娘只是今日受了太多的刺激伤了心神,休息几日后便不妨事了。” 萧遥这才放下了心来,想到刚才自己的所作所为,又准备开口解释。 怜迎雪却仍是摇了摇头,然后轻轻地拉起了萧遥的一只手握住。 萧遥看着怜迎雪清澈的双眸,怜迎雪也静静地看着萧遥的眼睛,一切的一切都在不言之中,萧遥反手将怜迎雪微量的小手紧紧的握住,两人一齐露出会心的微笑,那彼此心中的情义又透彻了几分。 经过乾达婆纳兰秀、阿修罗罗血荷、紧那罗齐宫羽三人的风波之后,这叱咤峰风云堂才仿佛彻底的平静了下来。 日圣谢惊涛等人将风云堂中彻彻底底的搜寻了一遍,不见不动冥王吴冥留下的后手,这才相信吴冥可能真的是技穷了。 然而玄山之上大局已定,那山下朝廷派出的大军还在虎视眈眈,好在不动冥王吴冥既然已死,只要能够重新整合玄罗神教上下实力,在联合上嵩山少林、九阳山紫阳观、天下丐帮等势力,内外夹击之下未必会怕了山下的朝廷人马。 正在萧遥和谢惊涛等人紧罗密布的商议如何作战的时候,山下却突然传来了消息,那支讨伐玄罗神教的朝廷人马,竟然不知因何缘故突然退兵,玄山之围已经解除了。 众人虽然不解这其中的含义,但是知道不用和朝廷打动干戈也都齐齐的松了一口气。 只是随着这个好消息一同传来的还有一个不是那么好的消息,被天众天齐派去叱咤峰绝壁下寻找不动冥王、紧那罗、阿修罗等人尸身的人,并未在悬崖之下找到三人的尸体,许是下落的过程中遇到了什么阻拦,又或者被凌冽的山风吹到了别的什么地方。 天众天齐显然对这样的答复不是很满意,又加派了人手在悬崖之下扩大的搜索范围,看这架势如果找不到这三人的尸身是不会善罢甘休了的...... 第十七回 江山北望 二 上回说到整个玄罗神教的局势终于稳定了下来,当前首要之事变成了如何应对突然起来的朝廷人马。 然而日圣谢惊涛等人在商量对策的时候,却得到山下送来的线报,那支配合他们攻打玄罗神教的朝廷人马竟然已经散去。 这让萧遥等人十分的摸不着头脑,要知道侠以武犯禁,江湖历来便是朝廷的一块心病,眼下七派与玄罗神教大斗一场双方各有损失,正是朝廷打压中原武林的大好时机。 这时候突然退兵,哪怕是不善谋略之人都能嗅出其中的阴谋气味,但偏偏不知这支朝廷兵马的来意,任凭众人如何想破脑壳也无法断定朝廷的阴谋究竟是什么。 日圣谢惊涛和月圣许清璇倒是因先前不动冥王吴冥的那番话,疑心朝廷的人马是天火门门主天众天齐找来的,但是天众天齐从没有亲口承认过这件事,他们又没有什么证件,更何况武林中人勾结朝廷是十分犯忌讳的一件事情。 眼下玄罗神教方方平定了,也不是追究讨论这件事的时候,无论如何这支朝廷兵马的出现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帮了众人一把。 否则以不动冥王吴冥的心机,也未必会被他们在风云堂中逼着跳落悬崖自尽了。 可是既然朝廷的人马退去,那么另外一件事情便也要提上日程了。 那就是不动冥王吴冥死后新一任玄罗神教教主的人选。 如今的玄罗神教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刚刚建立起的名不见经传的小帮派了,经过玄帝酆都率领二王四圣八部众的打拼,又有不动冥王吴冥苦心经营二十年。 玄罗神教彻底坐稳了中原武林第一大教派这个位置,整个玄罗神教的教众遍及五湖四海,渗透于各行各业,就连曾经武林公认的人数第一大教派天下丐帮,也不敢说现在自己的帮众便超过了玄罗神教去。 这么一个根深蒂固的庞大教派虽然失了首领,但是其中蕴含的能量仍然是令人胆战心惊的,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玄罗神教教主不动冥王吴冥虽然伏诛,却不意味着玄罗神教这个庞然大物轰然倒地。 甚至于真正的麻烦其实才刚刚开始,说句实话在吴冥急功急利的发展下,现在的玄罗神教已经有些隐隐的脱离了他自己的掌控,全靠着吴冥狠厉绝决的手腕压着才不至于分崩离析。 现在的玄罗神教就好比一个巨大无比的火药桶,吴冥之死便是点燃了这个火药桶的引线,如果不能将这把火及时的扑灭的话,这个巨大无比的火药桶足够把这个武林炸的翻天覆地面目全非。 就连嵩山少林、九阳山紫阳观、黄泉山一刀门这些与玄罗神教有莫大仇怨的帮派都知道,想要凭着杀死吴冥便妄图摧毁了整个玄罗神教显然是痴人说梦。 危急之际为了不使玄罗神教分崩离析动荡整个中原武林,最好的办法莫过于重新推选出一位玄罗神教的新任教主出来。 然后由这位新推选出的教主,来调理整个玄罗神教的脉络,即便不能使其慢慢消散,也要让他彻底的转换成一支于己有利的势力来,最起码不能像是原来那般颠倒黑白四处为祸才是。 如此一来玄罗神教下任教主的人选变成了所有人的焦点。 而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认的是,要想成为玄罗神教的教主必须要满足以下这几点需求,那就是: 一嘛,此人必须得是出自玄罗神教内部,又或者是和玄罗神教又莫大的关联,否则万千玄罗神教教众,定不会甘心奉其为教主,例如要是从天下丐帮或者嵩山少林中推举出一位来,别说整个玄罗神教上下绝不会承认,就说在场的其他几个帮派也不会同意,因为这样无疑是想把玄罗神教吞并壮大自己。 玄罗神教发展到今天这等地步已经够遭人猜忌的了,其他人也绝不会允许江湖上出现一个比玄罗神教更加庞大的势力,来危及自身的安全。 这第二点嘛,那就是玄罗神教教主的候选人,在武林中一定要有一定的名望,起码要有一支不容小觑的势力在后面支持,否则万万难以压服蠢蠢欲动的各地分舵,就算是强坐上了这个位子,也必定难以待得长久。 这第三点嘛,那就是这个人必须要能够得到在场所有人,起码是大部分人的认可,七派联盟联合共抗不动冥王吴冥的出发点,便是想要杀死倒行逆施的不动冥王,重新还中原武林一个平静,不管七个门派真实的意图如何,起码表面上的目标是这样的。 总不能他们拼死拼活的杀死了一个魔头,转瞬间便又来了一个更加凶恶的魔头来和他们做对吧。 说到这一点嵩山少林和九阳山紫阳观感触最深,当年玄帝酆都带领下的玄罗神教异军突起被他们视为莫大的威胁,因而紫阳观当年的老观主岳秋雨四处奔走,联络八卦山游龙门,西陲穿云山望云亭、嵩山少林寺、寒月崖明月宫等大大小小十几个门派,组成了灭玄同盟想要将这支新到的强龙扼杀在摇篮之中。 因为当年不动冥王吴冥和大罗法王吴法这一对兄弟各怀鬼胎,也当真让岳秋雨等人一战功成,在凤阳城外扬风林中重兵围困住玄帝酆都,拼尽全力将其打至重伤垂死。 谁知道这一切的一切都在不动冥王吴冥的算计之中,玄帝酆都死后玄罗神教非但没有消散,反而被吴冥纠结在一起成为了更大的祸害,吴冥为人之邪恶阴狠远超于当年的玄帝酆都,整个玄罗神教彻底沦落为了邪教。 正所谓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嵩山少林寺、九阳山紫阳观自然不希望当年的错误,在这风云堂中重演一遍。 一番争论过后,下一任玄罗神教教主之位候选人的名单新鲜出炉。 让萧遥大吃一惊的是,排在候选人第一位的那个人竟然会是自己。 不过其实细细想来这也是在所难免他虽然并非玄罗神教所属,但是他的父母阳圣萧万山、阴圣林婉遥却都在玄罗神教曾经身处高位,阳圣萧万山当年更是被玄帝酆都属意,差一点就当上了教主。 而他这时的名望说高吧自然不高,可是顶着一个华山少年英雄大会冠军的头衔,就是走遍了天下也应了那句何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的古句,而他虽然并非一派之主,灵雾谷灵隐阁超然世外也没有多大的势力,但是偏偏天下丐帮、嵩山少林寺、九阳山紫阳观这些门派仿佛早就认准了他,坚定地站在了他的身后。 至于第三点嘛,萧遥既不属于七大派中的任何一派,但是似乎和每一派都有那么或多或少的牵连在内,天下丐帮、九阳山紫阳观、黄泉山一刀门这三派自是不用说,血海血荷宗现在交到了齐韶云的手中,众人眼睛雪亮早看出齐韶云对萧遥依赖很深,那苗疆腐仙教教主巫冬灵也毫不犹豫的全力支持他,看那宜喜宜嗔的摸样关系自然也不一般。 至于嵩山少林寺,达摩堂首座素空和萧遥乃是忘年之交,方丈素藏也十分看好这个青年自然也不是问题。 只有一个天火门,门主天齐在人前仍要叫萧遥一声贤侄,即便是未必支持总是不好站出来反对到底吧。 而让这么一个知根知底又不会彻底倒向某一方的人做教主,不也正合了再坐大部分人心中所想么。 至于排在候选人名单第二位的,自然是天火门门主天齐。 天齐在玄帝酆都在世之时便被称作玄罗神教玄帝之下第一高手,为玄罗八部天龙众之首,在整个玄罗神教之中都是声望极隆,要不是当年不动冥王吴冥心机深沉,做下了完全的打算和谋划,未必就能够稳稳的压过天众天齐去。 这之后天众天齐虽然带着天众部叛教而出成立了天火门与不动冥王吴冥作对,但是在玄罗神教之中依然有他安插的大量手下细作,吴冥接手玄罗神教数十载清洗了无数次,却也没能将这些天齐的手下全部清除,可见天齐在教中根基之深。 再加上天齐背后有天火门一门全力支持,这天火门是天齐以当年天众部为根基打造的门派,不同于武林中寻常的门派,整个天火门可以说是天众天齐的一言堂,只要是天齐的命令,就是让这些门徒去死也无不想从,行事之邪异令人发指。 而天众天齐武功之高也是有目共睹,虽说与不动冥王吴冥交战之时不幸被斩断一腕,但有国手怜迎雪之助于自身武功的削弱并不大,就连江湖上一些大派的帮主也未必能稳胜了天齐去。 只是这天众天齐心机深沉,现在聚集于整个叱咤峰风云堂中的各派人手,心中都不愿意让如此心机野心之辈来接手玄罗神教教主一位,否则说不定隔个数年,又是一个倒行逆施祸害武林的大魔头出世。 至于这教主候选人的最后一个,却是日圣谢惊涛,只不过无论是以上任何一条,他都要逊色于上面的两人,只有一个那就是经过这一战,许多人倒是认同了谢惊涛的人品,暗中在讨论由他接任教主后,玄罗神教可能出现的新气象。 然而这些情况纵使旁人不说,谢惊涛也心知肚命,实际上经过几十年的隐居,他早已经没有了年少之时的雄心壮志,更何况现在妻女在侧家庭之温馨,那是他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割舍了的。 是以日圣谢惊涛直言自己无意玄罗神教教主之位,退出了竞争的舞台,并且无视天众天齐怨毒的目光,力挺萧遥接任教主之位。 第十七回 江山北望 三 上回说到朝廷退兵之后,风云堂中诸人的注意力便集中在了选出玄罗神教下任教主这件事情上。 而能够符合选择条件的人,勉强有三个,那就是萧遥、天众天齐、日圣谢惊涛。 这三人之中,萧遥乃是最合众人心意的一个,天众天齐则势力较为雄厚,而日圣谢惊涛则明确的表明了其志不在于此,放弃了争夺教主的资格,反倒不顾天众天齐的怨恨,力推萧遥接任玄罗神教教主之位。 如此一来,众人的目光立时又锁定在了萧遥的身上,但是萧遥这一次联络各派攻上玄山,唯一的念头便是诛杀了不动冥王吴冥为中原武林除害,为死去的父母报仇,从未有过旁的什么念头,更没想过要争夺什么教主的位子。 更何况他现在是灵雾谷灵隐阁忘忧真人玄真子坐下弟子,并非玄罗神教教众,若是真做了他们的教主,岂不是形同叛教了么。 正要也像提升谢惊涛那般急流勇退的时候,冯孤星、卫岩等人却纷纷围了上来。 你一言我一语,所说的无非是想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劝萧遥去做这玄罗神教的教主,毕竟由他来出任玄罗神教教主,总好过那野心勃勃的天众天齐当政,来的对各大帮派有力吧。 萧遥心中记挂着这些人随他一同杀入叱咤峰出生入死直捣黄龙的辛苦,对几大帮派的付出更有一份深深的感激,被这些人一劝,那决绝的话又怎么还能够说出口。 当下别无他法,只能用自己身为灵雾谷灵隐阁弟子,又怎么能够做别的教派的教主来应付,这等改换门庭另投他教的行径,一向为各门各派所不齿,比那勾结朝廷更让人嫉恨。 萧遥搬出了这么一个理由来,卫岩和冯孤星倒也一时不好在劝,两方顿时僵在了那里,心中一齐想到‘莫非这要让那天火门的野心家天齐来做玄罗神教的教主么,如此一来又与吴冥当政时能有什么不同,就算是那日圣谢惊涛也要好过许多。’ 萧遥见这些人停了规劝,耳边那此起彼伏的声音终于消停了,刚准备松一口气的时候,就见到自己的师兄齐谷明退开人群走了过来。 将一封写有‘弟子萧遥亲启’的书函交到了他手中,萧遥一看那封皮上的字迹便知道是师父忘忧真人玄真子的亲笔,心中虽然奇怪师父有什么话不能直接告诉自己,还要转这么一个大湾,让师兄将亲笔书信给他带来,但是心中这么想着手上却不敢怠慢。 双手恭敬的从师兄齐谷明那里接过了书信,拽出信瓤儿展开一看,刚看了几行整个人就仿佛被雷霆击中了一般,踉跄退后几步几乎站不住身子,双目失神的冲着一旁的齐谷明喃喃道:“师兄,这...这信上所说的...这信上所说的可是真的么?”短短一句话,竟然磕磕绊绊的说了三次才说的完全。 齐谷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低声道:“这封信确实是师父他老人家亲笔写下,我离开灵雾谷前师父曾再三叮嘱于我,若是咱们这次真能够诛杀了冥帝吴冥这个武林败类,又有人推举你做玄罗神教教主,便将这封信交给你。” 萧遥退后几步,慌张道:“不!我不信!师兄你告诉我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你告诉我这信是伪造的,师父他不会这样对我的!” 齐谷明黯然道:“萧师弟,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师弟,你应该知道自从你看到了这封信便不再是我们灵隐阁的弟子,日后这师兄两字万万不可再说,尤其是日后你若真做了玄罗神教的教主,更不可在言语上有这样的闪失。” 萧遥急忙道:“不!我不要做什么教主!师兄你快带我去见师父,我要求他收回成命。” 齐谷明看着萧遥如此惶急无助的模样,眼睛也微微有些湿润,叹道:“晚了,师父已经发下了命令,再不会与你相见,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众人听着他们师兄弟两人的对话,当听到齐谷明说出“你应该知道自从你看到了这封信便再不是灵隐阁弟子。”这句话时尽皆骇然,原来忘忧真人玄真子拖不平少侠齐谷明带来的这封书信竟是要将萧遥逐出师门的么。 一时间众说纷纭,大多都是在揣测忘忧真人玄真子做出这个决定的缘由,要知道萧遥无论人品武功都是中原武林年轻一带的翘楚,其他门派要是有这等优秀的弟子传承,怕不是要捧在手心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即便有些错失也不会轻易责罚。 玄真子竟然将萧遥逐出师门,难道说萧遥犯下了什么欺师灭祖的大错么,又或者干出了什么有辱门风的恶事,不得不说大多数人都有一颗好事之心,不过片刻的功夫,这风云堂中已经流传出了数个有声有色的版本,有的说是亲眼瞧见过萧遥调戏别派女侠,有的说这萧遥偷学门派绝学被忘忧真人发现.....每一个声音虽都不大,但是都说得绘声绘色俨然一副亲眼所见亲耳所听的模样。 天众天齐冷眼旁观,眼看着先前还被捧上了天的萧遥,突然之间变成了过街的老鼠背负了无数骂名,心中不禁冷笑连连。 但是听到齐谷明说到“,日后这师兄两字万万不可再说,尤其是日后你若真做了玄罗神教的教主,更不可在言语上有这样的闪失。”这句话时心却猛地一紧。 这萧遥被忘忧真人逐出师门遭人唾骂固然大快人心,但是这么一来却也不再是灵隐阁的弟子,如此在做玄罗神教教主便不算是叛教大恶......想到这里暗叫不好。 这时候显然不是天众天齐一个人想明白这其中的关窍,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忘忧真人选择让弟子齐谷明在他们诛杀了冥帝吴冥,并且有人推举萧遥做教主的时候才拿出亲笔信函,显然是饱含着极大的深意和期许的...... 他们这些人能够明白的道理,萧遥又岂会一点都不明白,只不过骤闻这样的消息,一时间实在是难以接受罢了。 齐谷明看着自己这个师弟脸上展现出的落寞,心中也如刀绞一般,他自幼孤苦被忘忧真人玄真子抚养成人传授武艺,一向视师父玄真子为父,而这个后来被收入门中的小师弟,便如同他的亲兄弟一般,数年朝夕相处积累的情谊又如何是好割舍的,可是他更理解师父忘忧真人的这个做法。 冥帝吴冥一死,整个玄罗神教就变成了一匹脱缰的野马,而自己的这个师弟是唯一能够驾驭这匹疯马,并将其引入正途的最佳人选,这一番是迫着自己的这个师弟,拯救中原武林千千万万的无辜。 齐谷明还记得,萧遥离开灵雾谷后不久,那个喜欢身着一袭蓝衣的紧那罗齐宫羽便又一次来到了谷中,秘密拜会自己的师父忘忧真人玄真子。 两人那一次的谈话并没有避讳齐谷明,忘忧真人玄真子和紧那罗齐宫羽谈论了许多齐谷明似懂非懂的武林大势,紧那罗齐宫羽更是说了许多莫名其妙的话。 齐谷明只清晰的记住了其中的一句,也是他能够明白的位数不多的几句话中的一句,当时紧那罗齐宫羽面色郑重道:“萧遥是一条蛟龙,他应该在九天之上翱翔腾飞,而不是盘踞在一条小水沟中浑浑噩噩。” 忘忧真人玄真子听完了这句话沉默了许久,这才吩咐齐谷明取来了文房四宝,写下了现在的这封书信,嘱咐齐谷明带在身上,等到时机到了将书信交给萧遥。 轻轻的拍了拍萧遥的肩膀,叹道:“萧遥你应该明白师父对你的感情,也应该明白他这么做的良苦用心,正所谓能力越大责任便越大,师父希望看到你勇敢的担负起你的责任,不要让师父失望好么?” 萧遥紧咬着牙齿轻轻仰起头,努力的闭住双眼不让里面的清流流下,回想着自己加入灵隐阁之后的点点滴滴,回想着师父忘忧真人对自己的百般呵护,回想着师父将灵隐阁镇派绝学妙真游心剑倾囊相授时的关心,回想着师父平日里对自己的教诲。 终于长吁了一口气,将胸中的浊气吐净,坚定道:“师父,弟子知道该怎么做了。” 说完豁然转身,冲着东北灵雾谷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再站起来的时候,整个人身上少了几分峥嵘,却多了几分厚重。 在这之后,萧遥不在推脱别人对自己的抬举。 卫岩和冯孤星等人瞧到萧遥这样的变化无不喜上眉梢,而天众天齐脸上却又多了一层黑气。 整个风云堂的争执仍然没有丝毫停息的迹象。 渐渐地人群分成了两个阵营,一个是力挺萧遥接任玄罗神教教主之位的,这群人中既有嵩山少林、天下丐帮这样的名门正派,又有苗疆腐仙教、血海血荷宗这些原本曾依附玄罗神教的邪派,人数在风云堂中站了不小的优势。 而另一边拥簇天众天齐的人却要单一了许多,只有天火门以及归附的唐鹤松和他率领的唐门弟子,其中还夹杂着一些玄罗神教投降的弟子,这伙人虽然人数不如另一方多,但是一定程度上代表着的却是玄罗神教本土的力量,再加上天下丐帮、嵩山少林等门派此时在风云堂中的只是些弟子,表明立场时未免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如此争执了半天,仍没有分出一个高下来,日圣谢惊涛见此情形,知道在这样下去也不过是在浪费时间,于是提议三天之后于风云堂上再议。 到时候汇集七派门主,再请上一些德高望重的武林人士共商,必定能够讨论出一个结论来。 此举本是大大的有利于萧遥的,明眼人一看便知道,无论是少林方丈素藏还是丐帮帮主谷有道也罢,那都是站在萧遥这一边的,等到了那时天众天齐的赢面必定更小。 就在众人猜测天众天齐一定会出声反对的时候,谁知道天齐竟是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便应下了这个提议来...... 第十七回 江山北望 四 上回说到风云堂中七派热议玄罗神教下任教主的人选。 萧遥因为身份独特且为人正直成为了热门人选,但是他出身灵隐阁并非玄罗神教中人,又自觉志不在此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叛出灵隐阁加入玄罗神教。 改换门庭是江湖上的大事,卫岩、冯孤星等人虽然一心想要支持萧遥坐上玄罗神教教主的位子,却也不方便劝说其叛教。 而如今日圣谢惊涛已经声明退出,如果萧遥不肯应允的话,玄罗神教教主的人选便只剩了天火门门主天众天齐一个。 天众天齐机心很深野心又大,其他六派自然不希望由他这样的人来接手玄罗神教教主之位,一时间整件事陷入了僵局之中。 然而古语有云正所谓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一个人的出声打破了这一个僵局。 不平少侠齐谷明竟然在此时拿出了一封灵隐阁阁主忘忧真人玄真子的亲笔书信。 这还不算,书信上写的内容更是让人心惊不已,原来忘忧真人玄真子竟是准备将萧遥逐出灵隐阁去。 这其中的前因后果,玄真子书信之中并没有细细陈述,然而在场的都是心机灵巧之辈隐约揣摩出了几分非比寻常的意味来。 尤其是萧遥这一被逐出师门,那么显然便不再受灵隐阁约束,到时候无论是加入玄罗神教也好,自立门派也罢都不犯忌讳。 萧遥初时乍闻如此消息,心中自然是千百个不情愿,但是不久之后便体悟到了师父的良苦用心,也终于认同了师父的做法。 如此一来,那玄罗神教教主之位花落谁家自是又起纷争,六派共同支持萧遥,而玄罗神教以及天火门一脉却是咬定了天众天齐。 双方争执不下,日圣谢惊涛于是提出三日之后,七派掌门于这叱咤峰风云堂重新会晤再做定夺,到时候一并约上一些武林名宿做旁听,定然会得到一个让人信服的结果...... 这个提议一出众人心中都暗叫厉害,显然这日圣谢惊涛做的是以退为进的打算,现在的场面看似胶着,最主要还是因为少林方丈素藏大师、丐帮帮主谷有道等登高望重之人不在,仅仅派出的这些个派中弟子镇不住场面。 否则萧遥既得了天下丐帮、嵩山少林、九阳山紫阳观、黄泉山一刀门、苗疆腐仙教、血海血荷宗六派支持,又有日圣谢惊涛、月圣许清璇夫妇两人声援,这玄罗神教教主之位又有什么争议可言。更让众人不解的是,日圣谢惊涛如此偏袒的一个提议,那天火门门主天众天齐竟然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莫非这人也知道事不可为,暗自服软了么,这时候在场的人都知道所谓的三天后复议,不过是当着天下英雄的面确立萧遥的教主地位罢了。 一者可以凭借此威势震慑那些蠢蠢欲动的吴冥余孽,另一者也昭显出了如今的玄罗神教改头换面,不再是别人口中的邪教。 三天的时间转瞬即逝,这叱咤峰风云堂乃是整个玄山的首重机要,如今冥帝吴冥方方伏诛,整个玄罗神教人心动荡,这样的机要所在七派联盟自然驻有大量的人手以防不测。 萧遥因为被师父忘忧真人玄真子逐出了师门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地方可去,便索性留在了叱咤峰上静候三天之后的齐聚。 与萧遥一同留下来的还有现在黄泉山一刀门名义上的掌教冯孤星,天下丐帮大义堂堂主卫岩,腐仙教教主巫冬灵,血荷宗新晋教主齐韶云,以及怜迎雪、日月双圣等人。 反倒是教主的另一个候选人天火门门主天齐不知所踪,似乎离开了叱咤峰去向了哪里,而不平少侠齐谷明则返回了灵雾谷,将叱咤峰上的变化汇报给师父忘忧真人玄真子得知。 日月双圣这些时日忙着梳理玄罗神教的势力,天火门门主天众天齐虽然不在叱咤峰,但是显然天齐还没有准备彻底的放弃胜利果实,也派遣了手下青莲尊者前来分润,剩下的几派如少林寺、紫阳观等并非玄罗神教教中之人,在这件事上只能起到监督的作用,反倒不能参与其中。 齐韶云自那日风云堂中母亲罗血荷殉情之后,神情十分的低落再没了往日的神采,只是对于萧遥似乎产生了一种难舍难分的依恋,这三日光阴中,但凡闲暇便来寻萧遥。 萧遥一面忧心齐韶云的状态极尽所能的开解对方,一面又对怜迎雪十分的愧疚,反倒是怜迎雪十分的大度,对齐韶云十分的包容。 不过即便是这样,齐韶云也似乎明白了几分两人之间的关系,时常一个人愣愣的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事情,那憔悴的摸样让萧遥揪心不已,然而却又无能为力。 三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一转眼便已经到了约定的日子。 这一日嵩山少林方丈素藏大师,天下丐帮帮主谷有道,九阳山紫阳观这一任观主僧吾行,黄泉山一刀门门主冯孤星,血海血荷宗宗主齐韶云,苗疆腐仙教教主巫冬灵齐聚玄山叱咤峰峰顶风云堂中。 这六位帮主代表的自然是七派联盟中六派的立场,而当日除了这六位帮主之外,还请来了黄龙山岐黄门门主百善神医轩辕青木,良门门主金财神金玉良以及飘香斋大掌柜灶王爷乌轻侯观礼。 却说百善神医轩辕青木、金财神金玉良、灶王爷乌轻侯这三人在中原武林中的地位极为特殊,尤其是轩辕青木和乌轻侯两人江湖上有很高的名望人脉更是广泛。 再加上这三门的特殊性并不以无力称雄,也不会有什么危害别派的野心,这一次推选玄罗神教下任教主,乃是关乎整个中原武林兴衰存亡的大事,无论是哪一方稍有私心恐怕都要流毒无穷,请到轩辕青木等三人来做旁证那是再好不过的选择了。 如今的风云堂恐怕是玄罗神教成立以来最热闹的时候,整个中原武林大半的力量汇集于此,十几个大派首领齐聚一堂,这等盛况犹要胜过当年玄帝酆都收徒之日的风光,不说绝后也绝对称得上是空前了。 然而这么重要的日子,风云际会的时刻,玄罗神教教主之位的另外一个候选人,天火门门主天齐却迟迟没有出现,让这热闹的的气氛中夹杂了一丝丝诡异。 其实当下这般景象任谁都知道萧遥已经胜券在握,有这么多门派在后支持他,别说天众天齐只有天火门这一支势力,就算是现今的玄罗神教弟子全站在天齐这一边,再加上唐门的支持也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有的人已经开始隐隐猜测,天齐是不是知道取胜无望所以干脆放弃了挣扎,联想到当日日圣谢惊涛提出押后重商的提议时,天齐根本就没有半点发对,似乎更坐实了这个说法。 正所谓三人成虎,天火门门主天齐迟迟没有出现,使得越来越多的人议论纷纷,就连谷有道、素藏禅师、乌轻侯等人也开始怀疑这天齐到底会不会出现了。 不过毕竟此时距离约定的正午时分还有一些时间,没有到最后的期限,他们这些人总不好先下了结论,否则日后传扬出去怕是对自己的名声大大的不利。 萧遥则在日圣谢惊涛的带领下,穿梭于风云堂的各个角落,先是将倾向于由他接任教主的神教几位元老一一介绍给他认识。 毕竟如今看起来萧遥接任教主之位已经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了,日后他坐上了教主的位子,这些手下的重要人物又怎么能够不心知肚明。 不动冥王吴冥手段虽然十分的狠辣,但是整个玄罗神教上上下下内内外外何止百万之众,即便是他再怎么努力也不能保证人人都死命效忠于他。 除了被天众天齐拉拢过去的人外,仍有一部分忠心于玄帝酆都又或者和萧遥的父亲萧万山交好的神教元老留了下来。 在不动冥王吴冥当政之时,这些人的日子自然不会怎么好过,现在吴冥伏诛推选新的神教之主,正是他们重振声势的大好时机,与日圣谢惊涛、月圣许清璇联络那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 起初这些人倒也不怎么看好萧遥这个年纪轻轻的后辈,但是用言语几次试探谢惊涛之后,发现这位往日的日圣使似乎真的对这个萧遥寄予厚望,心中不由得暗自奇怪,直到今日看到了风云堂中如此盛况之后,这才似乎真正的意识到了萧遥所具备的能量。 是以同萧遥交谈之际,一个个并没有拿捏资历,反倒是把姿态摆的很低,好像站在自己等人面前的并不是一个未足二十的青年,而是当年的阳圣萧万山一般。 被日圣谢惊涛拉着拜会完玄罗神教的几位元老之后,萧遥也并没有能闲下来,又被丐帮帮主谷有道领着去拜会了一番,今天来到叱咤峰风云堂见礼的各位正派领袖。 其中少林方丈素藏、良门门主金玉良、岐黄门门主轩辕青木以及冯孤星、僧吾行等人本就和萧遥是熟识倒也还罢了,但是如飘香斋大掌柜乌轻侯等素未谋面的贵客,着实让他手忙脚乱了一阵子。 好容易也一一应付过去,长出了一口气,正准备往怜迎雪和齐谷明等人组成的小圈子走去轻松一下的时候,突然间好像瞥见有一抹黄云从风云堂露台外面一闪而过...... 第十八回 不速之客 一 上回说到,萧遥好容易应付完了前来风云堂的各派长老,以及玄罗神教之中几名倾向于他做教主的长老。 不经意间瞧见风云堂露台外面似乎有一朵黄云一闪而过,紧跟着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鸟鸣透过嘈杂的人声传到了萧遥耳中。 要不是萧遥听到轻微的鸟鸣声时,看到面前怜迎雪的眸子里也闪过一抹惊讶,他都几乎认为自己是听错了。 这时脑海中猛地闪过了一张粗豪的面孔,心中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有什么事情就要发生一般,鬼使神差的往风云堂外走去。 怜迎雪见状,十分担心正准备跟上的时候,却被不平少侠齐谷明发现了情况,他知道怜迎雪虽然医术过人但是武功并不如何高明,这时候整个叱咤峰龙蛇混杂,生怕她这么出了风云堂会遇到什么麻烦。 于是伸手阻住了怜迎雪,自己抽身追着曾经的师弟萧遥去了。 再来说萧遥这边心有所感,几个闪身已经悄悄地从风云堂中出来,一抬眼便看到了天际那一抹金黄的身影。 此时没了堂屋遮挡瞧得真切了,那抹天边的金黄又哪里是什么浮云,根本就是几天前自己在叱咤峰山腰上曾遇到过的那只金翅大鹏鸟。 金翅大鹏鸟乃是洪荒异种,飞行速度迅疾绝伦,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便几乎消失了踪迹,而更让萧遥放心不下的是,那金翅大鹏鸟的背上,摩呼罗迦苍莽是否盘踞其上。 不过虽然好奇这只本来离开了玄山的鹏鸟为什么会在今天飞回来,但是也知道金翅大鹏鸟迅若闪电,任他轻功在高强十倍也别想追的上。 想到这里暗自气馁,但是心中那种古怪的感觉反而更强烈了,仿佛又回到了年幼之时,在武陵山桃花峡中打猎被一条大蟒盯着的感觉。 这时的他武功早已经跻身江湖第一流好手,别说一条大蟒就是再来三五条也不能让他有丝毫动容,但是此时感到的心悸却比当年紧迫了多少。 那是一种在生死关头才会有的悸动...... 金翅大鹏鸟眨眼间掠过了叱咤峰,但是却并没有飞出玄山一带,反而在玄山山脉中的另外一座山峰上方微微盘旋。 萧遥微微辨识了一下,认得那是日圣谢惊涛曾向他说起过的玄山另一高峰落羽峰。 落羽峰比起叱咤峰来,无论是位置还是海拔都大有不如,再加上山势平缓易攻难守的,完全没有君临天下的孤傲拔群,是以当年玄帝酆都在玄山立教之后,便选了叱咤峰为总教枢纽,而落羽峰则弃在一旁并未予以理睬。 萧遥心中一面回忆着日圣谢惊涛向他介绍过的有关落羽峰的描述,一面往落羽峰上望去。 因为叱咤峰比落羽峰海拔高上不少,两峰之间离得又不算太远,从叱咤峰上隐约可以俯视落羽峰的全貌。 然而落羽峰上树木丛生,看过去只能瞧见绿幽幽一片,平日里眺望倒也觉得景色宜人,今日再看时,不知怎地总觉得这茂密幽深之中隐藏着什么秘密,而这秘密又似乎牵动着萧遥心中那古怪的不安。 正在萧遥犹豫的时候,不平少侠齐谷明已经从风云堂中追了出来,看到萧遥出神远眺不由问道:“萧遥,你怎么了......” “师兄,你看!”萧遥一面说着一面向着落羽峰的方向指去。 此时山中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聚集在风云堂中,于着山巅之上倒也没有什么旁人,是以齐谷明也没有纠正自己这位曾经的师弟的称呼,其实他的心中萧遥一直是他的师弟吧。 顺着萧遥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座山势平缓的高峰,山峰上面郁郁葱葱云气缭绕,隐约记着那里应该是一座名叫落羽峰的支脉,难道说自己这师弟从风云堂中突然跑出了,只是因为气闷所以登高远眺看一看云霞风景么。 萧遥满以为齐谷明会看到金翅大鹏鸟化成的黄雾,谁知道自己这位师兄顺着自己所指的方向看了半晌,神色似乎十分的迷惑,不禁开口问道:“师兄,你看到那处山峰上面的黄光了么?” “萧遥你说黄光?我并没有看到什么黄光啊,只看到一片片云霞之气罢了。”齐谷明有些愕然。 萧遥以为金翅大鹏鸟飞走了,再去看时那金翅大鹏鸟的身影仍在落羽峰上方不断盘旋好似一捧迷蒙云气,不断的隐隐现现,为什么自己能够看到,而师兄齐谷明却查看不到异状。 突然记起自己的眼力从小便似乎异于常人,感知也要比寻常人强上很多,那金翅大鹏鸟的身形他看起来也不过是迷蒙一片,自己师兄的眼力尚不如自己,看不到倒也属正常。 急忙将自己先前在风云堂中由露台上听见的鸟鸣,以及追出风云堂后天上飞过的身影原原本本详详细细的告诉了师兄知晓。 若是换了其他一个人在这里,听到萧遥这么说多半会一笑了之,认为他出现了错觉。 但是偏偏齐谷明却深知自己这位师弟的为人,就如当日在福州城外丐帮临时落脚的荒宅中,就连自己都全然没有感知发觉的飞贼,却被跟着鬼师伯炼药的萧遥发现了踪迹,自己这位师弟的感官灵的惊人。 沉吟道:“你是说那从天空飞过的黄光是咱们在叱咤峰上见到的摩呼罗迦苍莽?” 萧遥点了点头。 齐谷明不禁想到,那日摩呼罗迦苍莽被紧那罗齐宫羽说动对不动冥王吴冥生疑,意动之下离了玄山远去,说是要调查当年玄罗神教发生的真相。 眼下不过才三天时间过去,难道说这人竟然又折返回了叱咤峰了么,摩呼罗迦苍莽这次回来究竟是做的什么打算。 是他已经查明了当年的真相,听说玄罗神教重选教主,准备趁此机会重回玄罗神教么?可是要是这样对方为什么不来叱咤峰风云堂,而选择要悄悄的去荒僻的落羽峰呢?这实在是说不过去。 可是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那么摩呼罗迦苍莽此来行踪如此诡秘,莫不是要对风云堂中聚集的正道群雄不利。 想到这里的时候,不平少侠齐谷明心中咯噔一下,要知道这时候汇集在叱咤峰风云堂中的,可是中原武林大半的精英高手,一旦真有个三长两短武林必定大乱。 齐谷明能够想到的,萧遥自然也不会想不到,这也是他最担心的一点。 齐谷明凝神问道:“萧遥,你有多大把握能肯定摩呼罗迦苍莽去了落羽峰了。” 萧遥道:“那抹掠过天际的黄光我绝对不会看错,一定是摩呼罗迦苍莽豢养的那只金翅大鹏鸟,听谢叔叔他们说这只金翅大鹏鸟和摩呼罗迦苍莽向来形影不离,如今鹏鸟仍在落羽峰上方不断的盘旋,我有八成的把握那摩呼罗迦苍莽一定就在玄山,甚至于就在落羽峰一带。” 齐谷明道:“可是,这摩呼罗迦苍莽既然回到了玄山,为什么不来叱咤峰见谢前辈他们,反而行踪诡秘的去到落羽峰上驻足,难道说那落羽峰上别有玄机不成。” 萧遥摇了摇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总觉得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那个方向有种让人不安的气氛。” 齐谷明问道:“那萧遥你准备怎么办?” 萧遥想了想,下定决心道:“我准备去落羽峰那边看看。” 齐谷明皱眉道:“可是眼下距离咱们三天前约定的,商讨玄罗神教教主归属的时辰,已经不足半个时辰了,你要是这个时候离开......” 萧遥道:“这个师兄你不用担心,那落羽峰和叱咤峰之间有一条小道相连,前些时日谢叔叔曾带我走过一遭,从那里过去应该不会误了时辰才是。” 齐谷明摇头劝道:“我觉得还是不妥,萧遥你现在是玄罗神教下任教主的候选人,这叱咤峰上下成千上万双眼睛看着你,那天火门门主天齐更是绝非善类,虽然如今明面上他大势不如你几乎没有任何的胜算,但我看他绝不会这么轻易的放弃。” “再加上他在玄罗神教之中隐藏了不少的势力人手,你要是孤身离开,要是被他的人发现了,说不定天齐会铤而走险做出什么事情来,到时候只要把你除掉那这个玄罗神教教主的位子自然而然便落入他的手中了,要不然你留在风云堂里等着,我替你往落羽峰上走一遭便是了。” 萧遥摇了摇头说道:“师兄那小道的位置极为隐秘,三言两语难以描述的清楚明白,你就算是去了也未必能够找到,再说了轮轻功我还有些个自信,即便真是那摩呼罗迦苍莽在搞鬼,也未必能够奈何得了我,更何况我有流年神剑护身,谁想要伤我也没那么容易。” 齐谷明知道自己这位师弟心思很正,如果拿定了主意别人怎么劝说也没用,更何况萧遥说的也一点不错,不论是轻功还是武功,现在的萧遥怕是都要胜过自己一筹,如果那落羽峰上真的是摩呼罗迦苍莽作怪,以自己的本事多半是要凶多吉少了,想着想着神色不禁有些黯然,现在的他竟然已经被师弟远远的拉下了。 萧遥方才拒绝齐谷明的提议,也确实是在替自己的师兄齐谷明担心,没想到他说的很委婉了仍是有些伤了自己这位曾经的师兄的自尊,刚要开口补救。 齐谷明已经笑着摆了摆手道:“好了萧遥,我知道你说的不错,但是你想要一个人过去那绝不可能,就让我与你一同过去,彼此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萧遥感受到齐谷明的圈圈关怀之意,又怎么再好拒绝只得应了下来,两人绕过风云堂的方向,顺着山路往叱咤峰和落羽峰之间的小道赶了过去...... 第十八回 不速之客 二 上回说到萧遥凑巧看到金翅大鹏鸟的身形,心中一动追出了风云堂来,眼见金翅大鹏鸟在远处落羽峰上盘旋,感觉到对面似乎有些非比寻常的诡异气氛,心中不免有些不安,隐隐感觉到有种危机袭来。 为了排解心中的不安,于是决定前往对面落羽峰去查看一番,然而此时的玄山风云际会鱼龙混杂,追着他随后从风云堂出来的齐谷明,却不放心萧遥一个人前往冒险,提出要和他一道去探查清楚...... 落羽峰本是玄山五峰之中高度仅次于叱咤峰的一道山峰,但是于直插云霄睥睨四方的叱咤峰不同,落羽峰山势平缓气候也较为温暖,山间草木丛生郁郁葱葱,在其中栖息有大量的鸟兽生机勃勃。 每逢旁晚之时,白日里腾空的禽鸟飞的倦了纷纷返巢之际,落羽峰上空便好像下起了一场纷纷扬扬的羽毛雨,故而被人称作落羽峰。 却说落羽峰虽然植被茂密是处玩赏的好地方,然而整座山峰无险可依,并无什么天然的关卡地势,所以玄罗神教也不怎么重视这玄山第二高峰,平日里除了零星有那么一两个执役的教众上来采摘山货外,便再没有什么人物往来其中。 这几天商人教主冥帝吴冥陨落,七派掌门人约集武林中名望之辈重选教主,整个玄山早就忙的不可开交,更没有什么人有闲暇来落羽峰这样一座无用的荒山。 树林中只有风吹树叶发出的沙沙声,夹杂着零星的野兽嘶鸣显得十分的静谧。 一只看起来不过几个月大的小鹿在林间跳跃着,又圆又黑清澈见底的眸子不住的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好像在找寻和自己走散了的母亲,瘦小的身子在丛生的树木间显得那么无助。 跑了一阵子,这只小鹿好像终于累了,也可能是饿了,停在了一处灌木丛边上,开始啃食树丛上新生出的嫩芽,但是每吃上几口,便要抬起头往四下张望一番,生怕遇到什么虎豹之类的敌人。 灌木丛旁边生着一株大树,大树的枝桠间,一头斑斓山猫一动不动的看着树下停留的小鹿,两只竖瞳中散发着危险的光芒。 看了一会儿,似乎是确定小鹿没有发现自己,终于抬起了爪子轻轻地往小鹿上方的枝干爬去。 这山猫脚掌中心天生便长有厚厚的一层肉垫,在树枝上爬行之际当真是一丝一毫的声响都不会发出,仅这一项就让江湖上许多轻功高手自叹不如。 眼看着山猫爬到了有利扑杀的位置上,而此时树下的小鹿仍在啃食灌木丛上的嫩枝,仿佛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浑然未觉一般。 就在山猫的后腿紧紧绷了起来,像是一个压缩到了极致的弹簧,只等着一跃而出咬断树下小鹿喉咙的时候。 山风突然送来了一些奇怪的声音,山猫前扑的势头硬生生的停了下来,两只尖尖的耳朵直楞了起来,锐利的眸子也眯缝了。 这时候树下吃着嫩枝的小鹿似乎也发现了什么异常,两支耳朵扭了扭,嘴里不在咀嚼嫩枝,扭过头疑惑的看着身后一片幽深的密林。 ‘扑棱棱’那处密林中突然惊起了一大片飞鸟,鸟儿腾空时发生的鸣叫,仿佛是一个信号,小鹿顾不得旁的,撒开四蹄往前跑去。 就连树上的山猫,也在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逃走小鹿的背影后,收回了目光,往大树更高的位置蹿去。 不过片刻功夫,这片丛林的静谧便被接连而至的脚步声打破,这些脚步声并不是轻功高手那种若有如无,也不似外家高手的厚重沉稳,更不是寻常百姓步伐的凌乱,怎么说呢众多的脚步声好像顺着一种特有的韵律响起,而除了脚步声外,还有一些吱吱呀呀的响动声。 那只山猫躲在大树最上方的枝桠间,偷偷的往树下看去,等到一大群人陆陆续续的从树下走过,远远地不见了踪迹,这才敢从高处爬低了一些。 整片密林又恢复了先前的宁静,只有那些散落各处的灌木残枝,以及那地面上留下的深深辙痕,在诉说着今时与往日的不同。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我们再来说一说当日从叱咤峰上离开的摩呼罗迦苍莽。 却说摩呼罗迦苍莽为人粗豪没有什么心机,在当年的玄罗神教之中向来喜欢独来独往,不愿意搅入神教内部党羽之争,也从没有向哪一方靠拢过,如果说忠心也只对玄罗神教忠心并非是对某个人,当日苍莽心中倒也十分仰慕玄帝酆都的胸怀和为人。 玄帝酆都爱他人才,当年在位之时,便将整个玄罗神教的耳目,八部天龙众中的摩呼罗迦部交给了他统领,那只由苍莽本人从小抚养长大的金翅大鹏鸟,更是玄帝酆都征战四方时最好的斥候耳目。 然而随着玄罗神教逐渐发展壮大,玄帝酆都即便武功高绝精力过人,也难以事事亲为,许多教中事物都分派给了不动冥王和大罗法王这对兄弟大理。 尤其是在阳圣萧万山带回了神秘丹方之后,玄帝酆都选择了闭关炼丹,闭关前将不动冥王和大罗法王这对兄弟封为署理教主代掌大权。 摩呼罗迦苍莽掌握的耳目自然也划归了大罗法王和不动冥王两人统率,正是这时不动冥王和大罗法王才得以从容部署阴谋,设计陷害玄帝酆都。 玄帝酆都晕落后,摩呼罗迦苍莽被不动冥王吴冥巧言令色欺瞒,错信了吴冥编织出的谎话,以为是吴冥从动乱之中保存下了神教根本。 于是效忠于吴冥。 吴冥知道摩呼罗迦苍莽武功高强又无心机,便仍让他继续统领神教耳目摩呼罗迦部,这一来便是将近二十年。 在最初的几年中,吴冥一面表现出对摩呼罗迦苍莽的信任,一面却还使人暗自监视着苍莽的一举一动,后来见苍莽行事忠于职守坦坦荡荡丝毫不见作伪,这才慢慢的削减了对苍莽的监视。 然而像吴冥这样七窍玲珑之辈,终究还是没法揣摩清楚苍莽这样心思单纯的人想法。 苍莽在叱咤峰山腰率众拦阻紧那罗等人时,竟然会被紧那罗齐宫羽、乾达婆纳兰秀以及日圣谢惊涛说动,对当年玄山上发生的事情生疑,继而率领麾下摩呼罗迦部离开了玄山去,想要亲自探查当年的真相。 摩呼罗迦苍莽豢养的金翅大鹏鸟乃是洪荒异种,飞行速度之快世所罕见,真可谓朝游北海暮苍梧。 是以虽然只是短短三天时间,骑乘着金翅大鹏鸟的摩呼罗迦苍莽,却已经走遍了千山万水。 当年有份参与围攻玄帝酆都的六个教派他一个都没有放过,然而毕竟时过境迁,距离当年灭玄之战已经过去了二十年,要再去打探扬风林之战的蛛丝马迹又岂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 当年参与过扬风林一战的各派弟子本就在那一役中折损了许多,后来、经过这二十年的沧桑,又有很多人不再人事。 就说当年围攻玄帝酆都的当世六大高手吧,明月宫宫主月寒武死在了酆都掌下,紫阳观观主岳秋雨病逝,望云亭亭主叶乘风前些年死于非命,仙泉门老酒鬼下落成谜不知所踪,只有少林方丈素藏禅师和游龙门门主孙奇胜还算是能够找到。 可是以游龙门和少林寺的声势,摩呼罗迦苍莽想要去见这两个掌教也绝非易事,即便是仗着金翅大鹏鸟的神异和自己匪夷所思的轻功见到了这二位。 摩呼罗迦苍莽也没有把握说是能够稳胜其中哪一个,更不要说从这些人口中逼问当年的真相了。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皇天不负有心人,摩呼罗迦苍莽连日的奔波也并非全无成果,倒也真让他从现居熊耳山的圆月剑派几位长老口中逼问出了一些事情来。 这熊耳山的圆月剑派和成都的残月刀阁是当年寒月崖明月宫分崩离析后分成的两个新生势力,两门的骨干都是当年明月宫的弟子,这些人正是扬风林中围攻阳圣萧万山和阴圣林婉遥的主力。 摩呼罗迦苍莽将自己搜罗而来的信息汇总到了一起,发现这些他亲手调查来的消息,和当年不动冥王吴冥告知他的许多内容大相径庭,心中疑心渐起。 猛地记起日圣谢惊涛所说的,当年陷害他和许清璇的神教元老刘青云,似乎早些年被不动冥王吴冥派到了一处分舵做舵主,于是便遣金翅大鹏鸟飞往那处分舵调查。 谁知道到了那里,才发现早在十几年前,这处分舵的舵主刘青云便已经离奇死亡,这件事分度早就已经上报给了玄山总舵,不动冥王吴冥也派遣了新的舵主前来接任,但是对于刘青云的死似乎并没有怎么追究,显然其中另有隐情。 至此,摩呼罗迦苍莽对于紧那罗齐宫羽和日圣谢惊涛当日所说的种种,心中不由的又信了几分。 就在摩呼罗迦苍莽准备继续调查的时候,突然得到了手下汇报,原来不动冥王吴冥几日前便已经死在了叱咤峰风云堂中,现在七派联盟邀集天下英雄齐聚风云堂,商议玄罗神教下一任教主的人选。 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摩呼罗迦苍莽着实大为恼怒,自从玄帝酆都创立玄罗神教之后,短短数年时间便跻身为当今武林有数的大教派,后来更是凌驾于中原诸派之上,成为了武林中势力最大的教派。 即便是后来不动冥王吴冥篡教也声威不坠,又哪里受过这样的闲气,竟然连教主的人选都要由旁人置喙。 可是想着想着他也慢慢明白了,没有人比他这个常年掌控神教信息往来的摩呼罗迦更了解,现在的玄罗神教在吴冥多年急功近利的发展之下,已经犹如一匹脱缰的野马渐渐的难以驾驭,如果没有足够的威望以及雷霆的手段压制,恐怕就要步入当年明月宫的后尘了。 然而为今之计除非玄帝酆都死而复生,否则又有谁能够凭声望手段重新将玄罗神教完完全全的掌握到手中呢...... 第十八回 不速之客 三 然而为今之计除非玄帝酆都死而复生,否则又有谁能够凭声望手段重新将玄罗神教完完全全的掌握到手中呢? 摩呼罗迦苍莽搜肠刮肚想了想,随即无奈的摇了摇头,当今天下实在是没有一个人能够具备这么高的声望和威名,能够让玄罗神教上上下下数以百万计的教众心服口服的。 既然无法以威望服众,那么自然就得要靠势力压人,可是放眼当今武林,又有哪个教派能够凌驾于玄罗神教这等庞然大物之上的么?恐怕也只有七派联盟才勉强够点资格压过现在的玄罗神教半头。 要想保全玄罗神教数十年心血不倾毁,似乎由七派联盟连同中原武林名望之辈,共同推选出一个新的教主来,便是唯一的办法了。 摩呼罗迦皱眉思躇良久,这玄罗神教毕竟倾注了他几十年的心血,无论如何在推选教主的时候,他也要去看上一看才能安心。 于是等到那一日,摩呼罗迦苍莽一早便驾驭着金翅大鹏鸟往玄山叱咤峰的方向飞去。 谁知道飞到半路之时,于高空之上竟然看到了一些奇怪的景象,平日里门可罗雀的落羽峰今天却意外的热闹了起来。 其实这一日,中原武林名望之辈齐聚玄山叱咤峰,别说整个叱咤峰上下不知聚拢了多少各门各派的弟子在此。 就是玄山一带也是人满为患,有些个人分散在各处峰峦玩赏也实属平常,但是偏偏出现在落羽峰山下的这些人有些不同寻常。 看这些人的穿着打扮十分统一,显然并非是武林中闲散人士,然而身上的衣服又不是哪个门派惯用的服饰,玄罗神教中也不见有这么一支队伍。 这些人穿着打扮倒也还在其次,更让人难以理解的是这些人的举动。 既不像是来落羽峰游览,又不似恰巧路过,足足数百人聚集于此却丝毫不见凌乱,正三五个人一组将一个个大木箱往落羽峰上运送。 这些个大木箱每个都有数尺见方,箱盖合的严严实实丝毫看不出里面放的是什么东西,但是看那抬着箱子的汉子一个个精装剽悍,却三五个人合力才能将一个大木箱抬起,显然其中放着的东西颇为沉重。 天上的摩呼罗迦苍莽本来骑乘着金翅大鹏鸟只是路过,但是那金翅大鹏鸟曾追随玄罗神教四处征战显然非常灵异,见到了落羽峰上的异状,不等摩呼罗迦苍莽指挥便绕着落羽峰上方盘旋了起来。 摩呼罗迦苍莽素知金翅大鹏鸟神异,见金翅于落羽峰上盘旋便动起了心思,只是一者金翅大鹏鸟洪荒异种高居云端离得远了些,二者他虽然耳聪目明终究是不及金翅大鹏鸟鹰眸锐利。 在金翅大鹏身上时,只能勉强看到有人在落羽峰下聚集,但是对方究竟在做些什么有什么图谋,便瞧得不那么真切。 但是此时正值玄罗神教紧要的时候,这些人鬼鬼祟祟的聚集在落羽峰下,多半是对神教有所图谋。 摩呼罗迦苍莽人在空中不知山下那群人中是否藏有目力过人的高手,为了不打草惊蛇也不让金翅大鹏落在落羽峰上,反而御使这金翅大鹏鸟飞到了落羽峰另一面背过那些人的视线,才命金翅飞低了些从它身上一跃而下。 然后一路蛇行鼠步往那些人聚集的地方摸去。 却说摩呼罗迦苍莽鲲鹏展翅功大成,可以御鸟飞行轻功简直高到了匪夷所思的境界,这天下间再无一人比他身法更轻更巧。 直到他摸到了那些人身边极近的地方也没有人发现他的踪迹。 这时候离得近了,顿时便让摩呼罗迦苍莽瞧出了许多的门道来,这些聚集在落羽峰下的人马竟然接近千人,每个人举手投足间都有一种沉稳的气势,显然都有不俗的武艺在身,就这一点已让苍莽暗自心惊不已。 要知道当今天下武林中的门派,能有千百弟子门徒的便已经是有数的名门大派了,更不要说能调动数百上千的高手了,即便如玄罗神教和天下丐帮这些号称百万教众的超级大派,门徒中也多是些不通武艺,又或者粗通几下拳脚的占了绝大多数,要调集如眼前这样一批精锐不是不能,也绝对要费一番手脚。 可是看那些人的穿戴绝非是丐帮中人的气魄,什么时候这中原武林又出现了一支如此强盛的势力了? 这个念头刚从摩呼罗迦苍莽心中浮现,便被他自己给否定了,却说他自己做了玄罗神教摩呼罗迦部部主数十年,干的便是搜罗情报编织耳目的勾当,要是天下间真出了这么一个门派,他还蒙在鼓里那倒不如抹脖子算了,玄罗神教又怎么可能发展壮大至今。 再加上这些人虽然穿着一致,又只是在搬运重物并未显露手段,但是仍让摩呼罗迦苍莽从他们的举手投足间瞧出了些许不同来。 这些人下盘有的沉稳,有的灵便,有的孔武有力,有的则光华内敛显然修习的功法并不一样,天下间哪有一个门派会是这般的。 更让摩呼罗迦在意的是,这些人的身上隐约带着一股淡淡的阴鹜杀伐之气,配合也十分默契,倒是像极了军旅中人。 又看了一会儿,摩呼罗迦苍莽越看越觉得自己所料不差,这些个人分明就是不知哪里来的侍卫高手乔装打扮的,可是当此之时正值七派联盟在叱咤峰风云堂中推选玄罗神教下任教主。 这些个军中高手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这里,若说朝廷也想要借这个机会从玄罗神教上撕下一块肥肉,也理应派人去叱咤峰风云堂和人扯皮才是,躲在这玄山落羽峰荒僻处又是为了什么。 这落羽峰上面可没有玄罗神教的机要,再说了那些乔装打扮过的兵丁手里抬的大木箱又是什么鬼。 这才一会儿的功夫,摩呼罗迦苍莽便已经看着有六七只木箱被军士们抬上了落羽峰去,而此地仍有为数不少的木箱放在原地,每个木箱都封的死死的,连箱子内一丝一毫的真容都不叫显露。 木箱周围有为数不少的人在护卫,看这些人两眼神光太阳穴高高隆起的模样,比起那些搬运木箱的好手武功仍有高明许多。 摩呼罗迦苍莽躲在暗处,往天空上看了一眼,默默地盘算了一下时辰,算定离那风云堂中的盛会开始还有一些时间,他又十分的在意那些沉重的木箱里面究竟放着什么东西。 便准备悄悄摸上落羽峰去,瞧一瞧这些军士准备将木箱抬到什么地方去,盘算着要是有机会便将木箱里面的东西也探上一探。 谁知道他念头一起刚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不经意的往那堆积在一起的木箱上看了一眼,就这一眼却让他刚要迈开的步子又停了下来。 原来却是刚好一个大木箱被四名军士抬走,将原本遮挡住的几个人给露了出来。 这几个站在木箱堆后面,显然是在指挥着那些乔装的兵丁做事。 第一个映入摩呼罗迦苍莽眼帘的便是一个熟悉的身影,竟然是前玄罗神教八部天龙众之首,现在的天火门门主天众天齐。 就见天齐站在一个华服高冠的男子身边,脸上全然没有了往日的自傲,反而表现的有几分拘谨。 那华服高冠的男子面色苍白银发银眉,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阴冷的气势,两只细长的眼睛散发着湛湛神光。 若是换了寻常的武林人士在此或许还认不出这银发男子的身份,但是摩呼罗迦苍莽总领玄罗神教消息,又怎么会认不出这男子便是当今朝廷的司礼掌印大太监,权倾天下的东厂厂督蒋精忠蒋公公。 不动冥王吴冥其志不小,玄罗神教发展壮大的过程中,自然也没少和朝廷争斗,摩呼罗迦苍莽却很是奉命搜罗过蒋精忠的底细。 心知这妖**害武功十分的古怪厉害,目光不敢在对方身上多做停留,此时他离得很近生怕被对方察觉,到时一个不好被人看破了行藏,就仅一个天众天齐便不容易对付,再加上比天齐更阴狠的东厂厂督蒋精忠,说不得要翻船在这里了。 接着往蒋精忠身边的人依次看去,就见一个手长腿长形如猿猴的怪人,认得是蒋精忠麾下四大高手之一的游魂桑坚。 除了桑坚之外另有一个抱刀而立的青年男子,不是那年少便以刀法闻名江湖后来贪慕富贵投靠东厂的白发李永华有是谁。 摩呼罗迦苍莽看过这两人后,视线不停又见那锁刀客莫远、暴熊哈儿赤赫然也在当场,不由的倒吸一口凉气。 好家伙这一次东厂竟然是精英尽出,不但厂公蒋精忠亲至,就连麾下的四大高手也一个不拉的都带来了这里。 除了这些被摩呼罗迦苍莽看到的高手外,还不知有多少东厂精锐隐藏其中,难不成这落羽峰上有什么了不得的宝贝秘密,又还是说这蒋精忠对玄罗神教有什么图谋。 那天众天齐早些天的时候,分明是和紧那罗齐宫羽、日圣谢惊涛等人一同攻打叱咤峰风云堂,说是要诛杀叛逆吴冥。 现今不动冥王吴冥已经授首,正是瓜分胜利果实的时候,以摩呼罗迦苍莽对天众天齐的了解,知道对方野心不小早就垂涎教主大位,理当无论如何都要去抢上一抢才是。 紧要关头怎么又会和朝廷东厂的人马绞在一起,联系上先前得到的消息,三天前曾有朝廷的兵马参与攻打玄罗神教,摩呼罗迦苍莽隐隐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个不小的阴谋。 就在这时,东厂厂督蒋精忠停止了与天众天齐的交谈,向着身边的桑坚、李永华等人吩咐了几句。 李永华等人连连点头,指挥着手下的人马分散开来,似乎咬肃清这一带。 摩呼罗迦苍莽心中此地不宜久留,没等那些兵丁搜索到他这个方向,便悄悄隐没在了山林之中。 苍莽刚刚退走,东厂厂督蒋精忠仿佛突然心生感应,往先前苍莽藏身的位置看了一眼,这才慢慢收回了视线...... 第十八回 不速之客 四 上回说到摩呼罗迦苍莽被紧那罗齐宫羽等人说动后,暂时离开了玄山去各处探访真相。 金翅大鹏鸟神异非常,仅仅三天时间的功夫便带着摩呼罗迦飞遍千山,也探查到了许多当年的真相出来。 这时候的摩呼罗迦苍莽知道当初紧那罗齐宫羽以及日圣谢惊涛并非虚言相欺骗,又听闻七派联盟要在叱咤峰风云堂中会晤,重新推选玄罗神教教主。 终是放心不下,于是便骑乘着金翅大鹏鸟重回玄山,也准备凑一场热闹,但是却在飞抵落羽峰的时候发现了一些异况。 稍加探查,竟然是天火门门主天众天齐伙同朝廷东厂一干人等在此作祟...... 因为山下聚集有东厂厂督蒋精忠在内的大批东厂高手,又有天火门门主天众天齐在此,摩呼罗迦苍莽即便武功高明,也不敢在此展露行迹。 于是趁着对面不备的时候悄悄的摸上山去,准备找机会将这些朝廷兵丁上山的目的搞搞清楚。 谁想到这些个兵丁延绵不绝一个挨着一个往落羽峰上方行去,前后间隔十分狭小,摩呼罗迦苍莽暗中跟了许久都没有遇到合适的时机。 苍莽见这些兵丁似乎目标乃是落羽峰顶峰,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准备先这些人一步登上了峰顶。 却说那落羽峰山势平缓,峰顶之处本来就有一片林木稀松开阔之处。 摩呼罗迦苍莽便是料准了那些兵丁会到那里。 然而真个等到他到达峰顶,却发下山下搬运木箱的兵丁,显然不是对方的全部力量,其实早有一路人马潜伏在落羽峰峰顶等候。 见到对方如此小心的做派,摩呼罗迦苍莽的疑心更重,静静伏身下来只等那些搬运木箱的兵丁与这里守候的军士汇合揭开谜底。 摩呼罗迦苍莽这边静伏地等候,另一边萧遥和齐谷明则刚刚顺着山道下了叱咤峰,还没行到叱咤峰与落羽峰交汇的小道。 萧遥便看见那远处天上盘旋着的金翅大鹏鸟往落羽峰一面落去。 这么一来生怕有什么阴谋发动心下更急,脚下又加了几分力度,整个人仿佛变成了山间的一缕清风,所过之处草叶树木却不见丝毫摇晃。 不平少侠齐谷明本勉力和萧遥并驾齐驱,萧遥这么一心焦发力,顿时便将齐谷明甩下了一截路去。 齐谷明也是个傲骨之辈,如何好意思请曾经的师弟等他一等,只能狂催功力朝着前面的萧遥追去。 然而功力催逼到了一定的限度,便有些难以驾驭,齐谷明身旁的草木直似要被狂风刮得弯折了一般,比起前面萧遥风淡云轻的从容逊色何止一筹。 他们本是往那金翅大鹏鸟飞落的地方找去,谁知道还没等赶到地方,前面飞奔的萧遥突然停下了步子。 齐谷明正觉得轻功不济,看到萧遥突然止步,心中疑惑的同时,倒也暗自松了一口气,纵到萧遥身边微微调息一下,这才问道:“怎么了?” 萧遥的眼睛看着远处丛林上方,一小群盘旋不肯落下的飞鸟,皱眉道:“不对,这落羽峰中好像是有大股人手涌入。” 说着一指那边天空盘旋不落的飞鸟,对齐谷明说到:“师兄你看,这些鸟儿在林子上面盘旋不落,显然是有些不同寻常。” 齐谷明并不像萧遥那般曾在深山中渔猎为生,不怎么熟悉山林中鸟兽的习性,推测道:“会不会是什么野兽出没将这些鸟儿惊了起来。” 萧遥却知道深山中野兽出没,这些鸟儿即便受惊也多半会寻机落下,现今之状分明是有大量让它们惧怕的东西从密林中通过,多半便是一支人马在林中穿行。 正思索间远处又有一处林子里的飞鸟被惊起,萧遥往那边看去心中暗自估量,照目前的情形看起码有不下数十人在林中穿行。 齐谷明也渐渐瞧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抬眼往萧遥这边看去。 此地离那金翅大鹏鸟降落之处仍有不短的一段路,而那片飞鸟飞起的树林却在另外一个方向,不知道萧遥会怎么抉择。 萧遥却只是遥遥看着那些不断飞起的鸟儿盘算了一阵,低喝道:“师兄,咱们走!” 说着一马当先往一个方向奔去,然而这个方向却既不是朝向金翅大鹏鸟落下的地方,也不是朝向宿鸟惊飞的地方。 齐谷明略一审视才发现,他们现在竟然是往落羽峰峰顶的方向赶去,心中疑惑开口问道:“萧遥,咱们这是去哪里,那鹏鸟落下的位置可不是这个方向。” 萧遥一边飞驰一边低声回答道:“今日这落羽峰上每多神秘,那金翅大鹏鸟虽然落下,但是摩呼罗迦苍莽未必就会等在那里。” 齐谷明听萧遥所说的意思,似乎并不准备赶往金翅大鹏鸟下落的地方了,但是不赶往那个地方,也该朝着发现人迹的地方前进,怎么反倒朝着峰顶去了。 似乎是发觉了齐谷明的疑惑,萧遥低声道:“师兄,我刚才遥遥看了一眼那林中飞鸟起伏的规律,那些个摸上落羽峰的人马似乎是朝着落羽峰峰顶的位置进发,咱们要是追着他们现在的位置赶过去恐怕要耽搁不少功夫,倒不如直接先上山顶,以逸待劳看看这些人究竟有什么打算,我猜那摩呼罗迦苍莽多半也和这些人脱不开干系。” 齐谷明这才不在答话,跟在萧遥身后一路上了落羽峰峰顶去。 两人奔驰了一阵子,这落羽峰本就不及叱咤峰那般雄伟奇骏,山势又十分平摊易行,眼看着峰顶在望,而那山林间行进的人马似乎还有一段路程才能赶到,都觉得天时地利已在掌握,刚准备松下一口气的时候。 突然一旁草丛中蹿出一个人影来。 却说这人来的那真是快急了,齐宫羽当今的武功已经在江湖上排的上号,但是骤然遭袭还没等做出反应来,便已经被来人拿住了身上的穴道动弹不得。 萧遥离那暴起蹿出的身形较远一些,再加上他五感过人,身形一闪竟然在间不容发的关头躲过了对方势在必得的偷袭。 那偷袭之人似乎对自己藏身偷袭的本领甚是自傲,见到萧遥竟然能躲过他这一击,不由的请咦了一声。 然而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萧遥已是流年神剑在手稳住了架势,不过看清了那偷袭之人的摸样后,低喝道:“摩呼罗迦苍莽,果然是你。” 看了一眼被对方擒住的齐谷明,焦急的神色在脸上一闪而过。 摩呼罗迦苍莽看了一眼萧遥手中的流年剑,又瞧了他背在背后的另外一柄似水剑,微微赞许道:“好小子,果然有些真本事,不怪乎紧那罗与日圣对你如此推崇,现在更是有人抬举你做咱们玄罗神教的教主。” 萧遥眼见那摩呼罗迦苍莽突袭不成负手而立,似乎并不准备再度出手,猜测对方这次来定是与玄罗神教推选新教主有关,多半摩呼罗迦苍莽也有问鼎天下的野心想要争上一争。 沉声道:“摩呼罗迦你今日潜入玄山,无外乎也是为了那玄罗神教教主的位子而来,这件事和我这位师兄无关,你放了他有什么事情冲我来。” 摩呼罗迦苍莽笑道:“好一个手足情深,不过我听闻你已经被玄真子逐出师门,更何况你有心去夺那教主的位子便是我玄罗神教所属,又怎么能称呼他教之人为师兄。” 摩呼罗迦说前半句时还是满面微笑,但是说到后面时面色已经变得十分凝重,显然对于萧遥这个极有可能成为玄罗神教新任教主的人,竟然称呼别派弟子做师兄大为不满。 萧遥听了摩呼罗迦这句没头没脑的训斥也是一时摸不着头脑,他原以为摩呼罗迦苍莽一定是为了谋取玄罗神教教主之位才会潜入玄山谋划,但是对方先前那番话倒好似再教导自己日后成为了教主之后的言行,但不论如何对方不满自己称齐谷明为师兄的意思是在显然不过了。 这一点当日在风云堂中齐谷明便已经提点过自己,只是自己毕竟与齐谷明同门学艺日久,心中又始终将对方当做师兄,故而左右无人的时候便依旧以师兄相称。 谁知道就是这么一个称呼竟似触怒了摩呼罗迦一般,眼见齐谷明被对方封了穴道擒在手中,生死都在对方一念之间,萧遥倒也不敢强硬。 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敢问摩呼罗迦,你如何才肯放过这位齐少侠。” 摩呼罗迦听到萧遥改口,心中大是舒畅,紧抓着齐谷明穴道的手稍稍松了一些,笑道:“这就对了,你是咱们玄罗神教阳圣萧万山和阴圣林婉遥的儿子,日后更有可能坐上那神教教主的高位,一言一行都需要自省谨慎,莫要坠了咱们玄罗神教的威名才是。” 言下之意,竟然已经有几分将萧遥当做教主的意思了。 萧遥听他这么说心中更是疑惑,难道说这摩呼罗迦御使金翅大鹏鸟重回玄山竟然不是为了夺得教主之位的么?那么对方来到玄山后不入叱咤峰,反而行迹诡异的来到落羽峰究竟为的是什么。 摩呼罗迦苍莽为人虽然好爽粗直,但是却并非愚鲁之辈,再加上掌管玄罗神教耳目多年,心智又怎么会低了,不过天性使然不屑于钻营计谋罢了,当下看到萧遥的神色,便猜出了几分对方心中所想。 哼笑一声,直言道:“小子你也不要多想,我这次来并不是来争那教主的位子的,苍某人自己有多大的本事自己心里清楚,也实在不是那块料,我这次来是为了......” 摩呼罗迦苍莽正准备向萧遥说明来意的时候,突然耳根一动,低喝道:“有人来了!” 第十八回 不速之客 五 上回说到萧遥和齐谷明赶到了落羽峰的时候,情况又有变化。 萧遥决定先往落羽峰峰顶一行在做计较,谁知道行到半路眼看着峰顶在望的时候,却被人偷袭。 齐谷明一个不小心被对方擒住,萧遥倒是凭借着过人的机敏感官躲过了这一记偷袭。 这时才发现,躲在暗处偷袭出手制住了齐谷明的竟然是摩呼罗迦苍莽。 萧遥以为苍莽定是图谋玄罗神教教主之位,然而交谈过后才知道实情似乎并非如此。 摩呼罗迦苍莽正准备向萧遥说明自己的来意之时,突然察觉到又有人到来...... 这边摩呼罗迦刚刚察觉到有人到来,便瞧见对面萧遥神情有变,显然也是发现了,想到这萧遥年纪未及双十,便已经有了如今这般进境,非但轻功似乎并不输于自己多少,感官武艺也灵敏至此,不禁暗自赞叹。 只不过眼下可不是什么夸赞的时机,摩呼罗迦冲着萧遥做了一个手势,紧跟着抓起被他制住的齐谷明便准备找隐蔽之处藏身。 萧遥本担心那些上山的人是摩呼罗迦苍莽的手下,正在思考解救齐谷明的办法,这时见到摩呼罗迦苍莽也准备闪身躲藏,这才知道山下上来的人恐怕和苍莽并非一路。 他忧心齐谷明的安危,便挺剑往摩呼罗迦躲藏的地方追去。 摩呼罗迦见他来势甚猛,这时为了不被后来之人发现,又不便和萧遥动手,便将提在手中的齐谷明往前一挡。 萧遥害怕伤了齐谷明果然收剑,皱眉道:“摩呼罗迦,你要如何才肯放了齐少侠。” 摩呼罗迦苍莽冲着萧遥笑了一笑,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竟然将被制住的齐谷明往萧遥这边推了过来。 萧遥生怕对方有诈,接过被制住的齐谷明,不及解开穴道便先将他护在身后,等见到摩呼罗迦苍莽并未趁机袭来,才知道对方真是有意归还了齐谷明来。 微微一愣,摩呼罗迦苍莽却是对着他连连摆手,示意他藏好身形。 萧遥察觉到对方似乎果然没有什么敌意,又知道有人接近便拉过齐谷明一边藏好身形,一面替齐谷明推宫过穴。 虽然摩呼罗迦苍莽点穴的手法不同于寻常,但是萧遥他自幼修习内功,一身功法又和齐谷明同根同源,传进去的内劲和齐谷明被封的内劲,内外夹击两厢努力之下,不过片刻的功夫便冲破了摩呼罗迦的封阻。 齐谷明突出一口浊气,看了一边的摩呼罗迦苍莽一眼,与萧遥一道藏好身形。 他们这边刚刚妥当,便遥遥的听到有人声传来。 只听一人道:“这一次蒋大人可是下了大本钱啊。” 另外一人接口道:“这话说的不错,想咱们东厂在别处多么的风光,哪怕是朝廷大员也不敢小觑了咱们,就这些江湖中人亡命之徒,仗着有那么些手段就想和咱们作对,嘿嘿,我倒是要看看过了今天能有多少人活着从对面那个狗屁叱咤峰上走下来。” 又有一人随后道:“依我看啊,只等咱们到时候一发作,就连那叱咤峰也要削去半截去,还能有什么人活着从山上下去,就连尸骸恐怕都留不下一具完整的。”一面说着一面哈哈大笑起来。 萧遥不像摩呼罗迦苍莽那般在山下见过了东厂厂督蒋精忠、天火门门主天齐的阵仗,这时候还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出于什么目的要上落羽峰来。 他和齐谷明此次本是冲着金翅大鹏鸟以及摩呼罗迦苍莽来的,谁知道现在却和苍莽一道躲在暗处观察另外一伙不速之客。 当听到“东厂”以及“蒋大人”这几个字事,萧遥不由得眉头一皱,不成想竟然有朝廷的势力参与其中。 稍稍侧了侧身子,从林木掩映间往外看去。 就瞧见一个大汉抽刀走在最前面开路,后面四个英挺汉子合力抬着一口硕大的木箱,正从林道中经过。 这些人的穿着打扮看起来颇像是寻常的武林人士,但是那行走之中不经意流露出的行伍之气还是将他们的出身暴露了出来。 隔过这几个人,再向远处看去,林木摇曳之间隐约还能见到不少向他们这样抬着巨大木箱的兵士,正坠在稍后的方向往落羽峰上行去。 心中不禁盘算‘听这些人的口气分明是知晓了此次中原武林菁英齐聚玄山叱咤峰风云堂,准备推选玄罗神教新任教主的事情,想要借此机会打压中原武林的气脉,而这几人流露出的意思,分明就是十拿九稳好像要吃定了叱咤峰上聚集的武林人士一般。’ 要知道那叱咤峰乃是玄罗神教首重机要之地,玄罗神教乃是当今武林第一大教,教中弟子信徒何止百万,就算是平日里朝廷派遣大军前来征讨,也未必就见得一定能捞到好处。 仅凭东厂这一股势力,还够不上资格在此夸口卖狂。 就算是东厂厂督蒋精忠真有那个能力对付玄罗神教,可是先下汇集在玄山叱咤峰一带的可不仅仅是玄罗神教一脉。 这一次推选玄罗神教下一任教主,关系到武林气数,不止是七派联盟,还邀请了不少武林名宿,甚至请到了黄龙山岐黄门百善神医轩辕青木、良门财神金玉良、飘香斋灶王爷乌轻侯来做旁证,更是有无数天下英豪慕名而来凑热闹。 这般光景之下,哪个门派都不愿意失了气势,一个个都是菁英尽出。 想要在这种情况下,攻上叱咤峰剿灭众人,朝廷怕是要派出数十万大军才能够勉强做到。 且不论要调动这样多的兵马要经过多少筹备,根本就没法保证机密不流失出去,也不说东厂厂督蒋精忠虽然权势滔天也终究是个内臣,不能带领大军征战。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是东厂厂督蒋精忠手眼通天,真个设下权谋带来了无数高手和十万大军来,也该是直扑叱咤峰的方向,又来这落羽峰荒地何为。 就在萧遥思躇的当口,那先前提刀开路的汉子,听到同僚们高声议论,拉下了脸转身低喝道:“行了,都别废话,给老子警醒一点,这一次行动至关重大,一个不好咱们这些人都得人头落地不得善终。” 后面抬着箱子的四个汉子中的两个胆子较小,听到这人说的森然想起东厂厂督蒋精忠的手段,都有些瑟瑟闭上了嘴。 剩下的两个胆子却大,其中一个不屑道:“头儿,你这也忒拿捏了,这落羽峰咱们兄弟早踩过盘子了,就是一座荒山罢了平素就瞧不到什么人,今儿个叱咤峰那么热闹,这落羽峰怕是连个鬼影子都没了,又有什么可警醒的。” 另一个也帮腔道:“是啊头儿,咱们兄弟几个扛着这劳什子走了十几里山路,早就憋闷坏了,在不让透口气那可真是没法儿活了。” 那提刀的汉子虽然是这几个人中的小头领,但是也不比剩下的几个高出多大一截来,这些个厂卫虽然也算是军伍,但是平素趾高气昂也谈不上什么军纪,那是散漫惯了。 想到二人说的也并不算错,他们这一队又走在最前面左右无人,倒也不虞被什么人听了去,便也转过了头不再啰嗦。 那两人见他扭过了头,知道得逞又继续相互嘻哈道:“你说这箱子里装着的东西,真有神机营那帮崽子们吹的那么厉害么。” 其中一个厂卫曾在宫里当过差,见有人问到便站出来卖弄学识道:“嘿嘿,几位兄弟都知道,咱爷们曾蒙上面赏识在宫里当过差,曾见人摆弄过箱子里这东西,要说那威力当真是不小,不过倒也不至于像神机营那些狗崽子们吹捧的那么神。” 旁边几个听说这人竟见过箱子里那东西发威,赶忙七嘴八舌的发问。 其实这人不过是个小小的厂卫,当时宫里过场时,他不过远远的站在外面警戒根本瞧不真切,但是这时候向同僚吹嘘起来,那真仿佛自己就在跟前历历在目一般。 前面提刀的小头领听到后面几人说的热闹,这几个说的事情又刚好是他有所耳闻的,忍不住冷哼了一声道:“你们懂什么,咱们这次运来的可不是那皇宫中的玩物,乃是戚继光钻研改良出来的,神机营第一流的宝贝......” 他这话只说了一半便不再说下去,但是言下之意显然对箱子里的东西了若指掌,却是把后面的几个人都给震了住。 这几句话顺着山风飘到萧遥等人的耳中,萧遥听的那是云山雾绕,依着这些人所说,显然他们这一次的图谋对那大木箱里的物事依靠极大,可是即便他穷尽心思也料想不到,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能有这样的威力。 一旁的摩呼罗迦苍莽面色阴晴不定,他执掌玄罗神教耳目数十年,玄罗神教弟子遍布天下,每日里发回的消息不知多少,他整理消息的时候自然看到过不少的奇闻。 联系上落羽峰所处的独特位置,以及这些人嘴里说过的那些话,一个大概的轮廓便在心中渐渐成型...... 第十八回 不速之客 六 上回说到摩呼罗迦苍莽听到有人过来,连忙藏好身形,萧遥也和他藏到了一处。 没过多久就见几个人搬着一个偌大的箱子慢慢走了过来。 瞧这些人孔武有力,气息内敛想来都是有武艺在身的行家里手,可是扛起这大箱子时犹显的吃力非常。 这些人提着箱子在落羽峰山道上走了一路,憋闷的紧,有那忍不住的便发生聊天,正聊到箱子里藏着的东西。 你一言我一语直说的箱子里的东西似乎威力无穷,然而却偏偏没有直接把箱子中的事物说出来,让藏在一旁的萧遥听的好不心焦。 却是此时怜迎雪、冯孤星、谢惊涛仍在叱咤峰风云堂中,要是这些个人真有什么阴谋,无论如何他都得将其化解才是。 连忙屏气凝神功运双耳细细去听。 这时候搬运着木箱的四名厂卫已经走过了萧遥等人藏身的地方渐行渐远。 而那走在最前提刀开路的小头领,见身后四个手下追问箱中东西的来历,嘿嘿一笑并不答话,反倒拿捏了起来。 那四个人跟着这人时间已久,知道他好面虚荣,又纷纷说了几句好话到那人耳里。 那小头领直到这时才好像颇为为难的小声冲着身后四人说了几句话,不过这时他们已经行的远了,又在下风口的方向,那几句话微微弱弱的传到萧遥耳中,只依稀能分辨出“你们要是非得知道,咱今天也就破例告诉你们了,不过你们可不许外传。” 另外几个人忙不迭的点头答应。 那小头领这才说道:“这箱子里的东西乃是神机营镇营的宝贝虎袍” 萧遥只听到了个“虎什么袍”再往后的声音便微不可闻了,不由的暗自皱眉。 他却不知道他耳目聪明这才能够及远听到些许内容,而摩呼罗迦苍莽和不平少侠齐谷明,便连这些个人最后所说的话一句都听不到。 摩呼罗迦苍莽见这些人说到了最关键的地方偏偏走的远了,以至于你最紧要的地方完全没有听到,没法用来印证他心中所想,正没得计较的时候,却发现旁边躲着的萧遥凝神倾听,耳根轻轻的摆动。 心中倏地想到,莫不是这小子耳力过人,能够听到那些人最后的谈话不成,待见到萧遥神色一松,急忙低声问道:“小子,这些人最后说的那几句话,你可曾听到了么?” 齐谷明先前被这人偷袭得手一举成擒点住了穴道,现在虽然被萧遥解开了穴道,但是对摩呼罗迦苍莽仍有很深的戒备,听到苍莽竟然还朝萧遥打听消息,连忙朝萧遥看去,刚要开口的时候。 就瞧见萧遥对着他轻轻的摇了摇头,冲着摩呼罗迦苍莽说道:“我确实听到了一些,那人最后说这些个箱子里装着的是,顺天府神机营的镇营之物,好像叫做什么虎袍这类的,后面的话便听不真切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摩呼罗迦苍莽听到萧遥这么说,正印证了自己心中所想,不由的深吸了一口气,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萧遥一见他这神情,知道他恐怕知道这其中的缘故,于是下意识问道:“那虎袍究竟是什么东西,这些人那东西运到落羽峰上究竟是何目的?” 话一出口,萧遥才意识到,自己当下和这摩呼罗迦苍莽敌友不明,对方未必会据实以告,谁知道这想法刚冒出来,那边的摩呼罗迦苍莽便已经回答道:“最后那人说的怕是虎蹲炮而不是什么虎袍。” 萧遥没料到摩呼罗迦苍莽竟会回答,这时越来越摸不清对方的目的了,不过当务之急是要探明东厂的阴谋,与这摩呼罗迦苍莽之间倒也并不急着分晓。 既然摩呼罗迦苍莽回了话,萧遥索性便准备彻底问个清楚,继续道:“那虎蹲炮又是什么东西?” 摩呼罗迦苍莽不答反问道:“小子,你闯荡江湖也有些时日了,日后更是极有可能做了咱们玄罗神教的教主,我这便考校你一下,你以为这天下间最骇人的兵刃是什么?” 齐谷明这时就在萧遥身边,听到摩呼罗迦苍莽这一问,脑海中不由的闪现出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等等兵器,只觉得这些兵器之中各有千秋利弊难分伯仲,若真要非说出个兵器的强弱出来,也只能以铸造的手段所用的材质来区分了。 当下他所见过的最骇人的兵器,莫能有超过几十年前熔炉堡上代堡主剑刑天以天外金晶打造的绝世神兵‘似水流年’的,这样算下来这两柄神剑便应该是最骇人的兵器了,尤其是三天前叱咤峰风云堂一战,齐谷明曾亲眼目睹不动冥王吴冥催使似水剑,当真是除了流年剑外,再没有一样兵刃可以匹敌。 萧遥听到这句话时,第一时间也想到了似水流年这两柄神剑,但是眼下摩呼罗迦苍莽所问的显然是哪一类兵刃,而非其中的特例,似水流年虽强却也不意味着剑,便一定胜过了其他各种兵刃去。 心念一动蓦地记起了早先与赝品张飞张翼德一道在鲁南熔炉堡的经历来,那剑灵霄为东厂打造出的神火麒麟当真是威力无双,又想到乾达婆善使的霹雳子、雷震子、掌心雷,心中已经有了些许答案来,回答道:“我以为当今天下之间最骇人的兵器,应该首推西域火器。” 摩呼罗迦哈哈笑道:“好小子,你的见识倒真不凡,无怪乎日圣谢惊涛和紧那罗齐宫羽等人都看好你做那玄罗神教教主的位子,你说的不错,这天下间最骇人的兵器莫能超过火器。” “以硫磺硝石木炭为药,用百炼钢铁做引,佐以天火激发威力真可说是惊天动地,只要运用得当,任你武功如何高明哪怕一身铜皮铁骨,也难以抵抗这雷霆一击。” 萧遥想起当日那扶桑忍者猿飞日月从熔炉堡中盗走了神火麒麟,一枪在手神鬼辟易的威风,暗自感叹摩呼罗迦苍莽所说一点不差,这火器的应用不需高深的内 (本章未完,请翻页)力,也不用苦练外功招式,哪怕是寻常百姓也能激发,而威力又十分的巨大,又怎么能不让人心生骇然。 然而那摩呼罗迦苍莽的话却还没有说完,继续道:“不过那火器最初却不是产自西域,而是由咱们汉人发明的吗,没成想这样的宝贝在中土被埋没,却在西域被人精研以致为祸神州” 摩呼罗迦苍莽说到这里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好像意识到自己把话题扯得有些远了,顿了一顿这才继续说道:“小子,我再来问你,火器之中又以哪种为最?” 萧遥自幼长于深山,而后又常在幽谷习武,对于火器知道的着实有限,只知道这世上有火铳,另外的几样火器也是从乾达婆纳兰秀那里见识到的,难以在其中分出高下来。 摩呼罗迦苍莽见萧遥沉思,也知道当今武林少有人知晓火器,他要不是总管玄罗神教上下耳目,职务之便得了许多的消息外,今时今日知道的未必就比面前的萧遥多了,不等对方回答便给出了答案来:“现今的火器之中,若以威力而论莫能有超过火炮者,朝廷中这些年师夷长技造了一批红夷大炮,而前些年朝廷大将戚继光,以红夷大炮为本改良造出了虎蹲炮震惊当世。” 萧遥心中暗道‘方才听那些人说什么虎袍,想来就是说的这虎蹲炮了。’听到这名字总觉得有些耳熟,细细思量之下这才记起,原来他到访鲁南熔炉堡之前,正赶上倭寇犯边。 明神宗万历调遣大将戚继光前去平寇,戚继光剿灭这伙来犯倭寇之后,便赶赴广州赴任广东提督,但是又不放心山东的防务,离开前曾留下了几门虎蹲炮在山东沿海震慑群寇,想来自己就是在那时听到过这个名字。 摩呼罗迦苍莽和萧遥、齐谷明说了这么许多话,倒是无形之中拉近了彼此之间的距离。 萧遥于是继续追问摩呼罗迦苍莽这次来玄山的目的。 摩呼罗迦苍莽倒也并不隐瞒,便将自己离开玄山后探访当年真相,日前得知了七派联盟要于今日在叱咤峰风云堂中推选玄罗神教新任教主,心中放心不下于是御使金翅大鹏鸟赶回了玄山来。 然而在飞过落羽峰时,于云端之上却瞧到了些不同寻常的景象,于是潜入了落羽峰来调查,甚至于在山下看到的东厂厂督蒋精忠和天火门门主天齐的行踪,也顺便一起告诉了萧遥知晓。 萧遥听说天火门门主天齐就在落羽峰下,并且与东厂厂督蒋精忠在一起,这才知道为什么会在风云堂中不见天齐的身影。 原来这些时日,天齐竟然是去与朝廷东厂密谋,在这一日设下了圈套下来。 三人潜伏的功夫,不断地有乔装打扮的厂卫或扛着,或用推车推着一个个大木箱往落羽峰峰顶的方向赶去。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瞧见有七个木箱从眼前经过,而往那山下的方向瞧去,只见林木摇摆之间,还不知有多少厂卫正将木箱往山上运来 (本章完) ... 第十九回 不速之客 七 若是在落羽峰顶,以数十门威力巨大的虎蹲炮接连轰击叱咤峰,别说风云堂中的各派掌教和请来的武林名宿难以抵抗,就连在叱咤峰上聚集的寻常弟子以及闻风而来的观礼人士都有灭顶之灾。 瞧眼前这架势,任谁都知道恐怕这一次,朝廷是准备一举将中原武林精英一网打尽了,一旦让这边的东厂厂督蒋精忠和天火门门主天齐从容布置妥当,那么一举之下非但朝廷排除了心腹大患,不用在忧虑江湖人势大谋反。 元气大伤的中原武林,也再没有人能够掣肘天火门门主天齐谋夺玄罗神教教主的位子了。 但是眼下东厂大军停留在落羽峰下,又有东厂厂督蒋精忠亲至,再加上天火门的高手,仅凭萧遥、苍莽以及齐谷明三人,万万不是这些人的对手,若是仓促发难,非但未必能够阻止对方,多半还只会暴露自己,恐怕于大势无补。 为今之计只有想方设法通知了叱咤峰上汇聚的各派武林精锐,只要叱咤峰上的人有了防备,那么凭借今日玄山汇聚的人马,就算是东厂倾巢而出也未必能讨得了好处去。 不过虽然要通知叱咤峰那边的人做出防备撤离叱咤峰,这边落羽峰也不能不留下人来监视,以作应变之机,否则落羽峰情势有变,反可能惹下大祸来。 三人之中若以身法脚程来论,当属摩呼罗迦苍莽最为快捷,要是能驾驶金翅大鹏鸟腾飞而去,怕是片刻不到的功夫就能抵达叱咤峰上。 只是现今落羽峰上想来已经遍布东厂爪牙,金翅大鹏鸟冒然招来极有可能被对方警觉这是其一,另外便是摩呼罗迦苍莽原来份属玄罗神教,曾在叱咤峰山腰上奉不动冥王吴冥之命阻拦众人,虽然没有彻底撕破面皮,但是身份却是尴尬。 即便摩呼罗迦苍莽去到了此时的叱咤峰风云堂中,恐怕聚集于风云堂中的众人,也不会轻信他的言语,若是稍有迟疑又或者摩呼罗迦苍莽心意有变,待到落羽峰上数十门虎蹲炮齐发,那便是一切都晚了。 萧遥身法倒是也逊色不了摩呼罗迦苍莽多少,又和嵩山少林寺、天下丐帮、九阳山紫阳观等多个门派交情匪浅,若是由他回去禀报,想来倒是能够轻易取信,但是他忧心不平少侠齐谷明武功不及摩呼罗迦苍莽,如何肯放心自行离去。 思量再三也只得让不平少侠齐谷明赶回叱咤峰知会众人。 齐谷明深明大义,知道当下正是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由不得人踟蹰徘徊,叮嘱了萧遥几句当心留意后,便朝着来时的道路退去。 这时距离众人先前约定的推选盛会的召开,已经只剩下约莫半个多时辰,他心思灵巧不用多想,便已经猜到东厂要是有意对付中原武林人士,定会选择在推选大会召开之后再行发难,因为那时他们想要除掉的关键人物多半都会聚集在风云堂中。 只要让精善操控火炮之辈,将炮口调整到风云堂的方向,乱炮齐发风云堂眨眼便成尘埃,否则要是炮火一响,叱咤峰上的人定有警觉,到时候山上的人有了防备,那些个武功高明之辈未必就不能逃脱了性命。 这一次朝廷处心积虑,由东厂厂督蒋精忠亲自督战,调集了京师神机营几乎所有的虎蹲炮来,为的就是一鼓作气除掉中原武林各派魁首,这样的兴师动众若是只炸死了些许江湖小卒,传扬出去怕是大大的不美啊。 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齐谷明便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然不多了,他这时按照原路返回,路途熟悉了一些本来应该比来时迅速。 但是一者没有了萧遥在前引路,二者此时落羽峰上已经有不少东厂爪牙徘徊,两厢之下虽然心中惶急万分,也只能放慢脚步小心应对。 再来说齐谷明走后,这里便只剩下了萧遥和摩呼罗迦苍莽。 萧遥眼看着从这条路上运上落羽峰顶的大木箱,数量已逾双掌之数心中暗自惶急。 这时候就听那摩呼罗迦苍莽嘿了一声,低声道:“小子,咱们已经看清了形势,再在这里徘徊无用,我要往这落羽峰峰顶上去看看,你敢和我同去么!”苍莽一边说着,一边已从藏身的地方跃出,跳到了道旁的一株大树上,仗着林木的掩映迅速非常的往峰顶去了。 却说萧遥也正有此念,听这摩呼罗迦苍莽招呼,便也没在乎对方言语的挑衅,起身追着他往落羽峰峰顶的方向赶去。 他们两人的轻功身法各有出处,一个练成了古法奇功鲲鹏展翅功,可承鹏鸟翱翔苍穹。 另一个得轻功大师财神传授绝艺,后有忘忧真人玄真子提点,又在九万大山毒龙洞中斩获秘籍踏雪鬼影,虽然比不上苍莽翱翔万里,也称得上登峰造极。 两人直似化成了两股青烟,在这落羽峰茫茫林海之中穿行,别说下面分散的东厂散兵游勇,就是那林中栖息的飞鸟也没有发现两人的踪迹。 有只老乌鸦正在一棵大树的枝桠间梳理羽毛,突然感觉到一股微风袭来,这风又清又凉好似十分的舒适,惬意的抖了抖全身乌黑的鸟羽,正这时又有一阵微风袭来。 老鸦正巧梳理完鸟羽,只觉得眼前一花,疑惑的往四周看去却不见有什么异常,头一缩在枝桠间打起了盹来。 摩呼罗迦苍莽走在前面,起初还怕后面的萧遥追不上他的步子,有意压低了几分速度,待到发现萧遥从容跟上后,有意考校一下萧遥的身法。 步伐便渐渐的快了起来,到了最后鲲鹏展翅功已经没了保留,身化流光一般穿梭在密林中,偷眼往后看去萧遥竟然仍紧紧的跟在后面。 比起最初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是稍稍落后了那么极细微的一点,只见对方的身形飘忽不定,密林中的枝桠树叶丝毫不能阻挡对方的步子,心中也不由的暗自惊艳。 却说这摩呼罗迦苍莽在当年的玄罗神教之中,武功并不是最高的,势力也不是最大的,但是轻功自从鲲鹏展翅功有成后,却是从来不曾妄自菲薄过。 正所谓志趣相投,人虽然在自己擅长的区域更为挑剔,但是一旦真有能够入眼的,也常常更容易交心。 摩呼罗迦苍莽并没有和萧遥真正的交手过,并不知道对方武艺的深浅高低,但是眼见对方能够躲过他的突袭,此时又仗着轻功追在他的身后,便已经在心中认可了萧遥。 其实真论起脚力来,萧遥的轻身功法虽然惊奇,却还是要逊色于上古奇功鲲鹏展翅诀许多,只不过他的轻功长于身法躲闪变化,这树林间层层叠叠的枝叶树干便构不成什么阻碍干扰。 而摩呼罗迦苍莽的鲲鹏展翅功,却是凌云迅疾之功,一飞冲天翱翔万里只追求“快”这一个字,在这密林之中施展未免颇多阻滞,要是换了开阔的地带,摩呼罗迦全力施为,萧遥休想跟上他的步伐。 两人轻功奇高,不过片刻的功夫便来到了落羽峰顶。 只瞧见林木掩映之间。 几口偌大的木箱堆放在地上。 箱子已经被那些搬运的厂卫用撬棍打开,一尊尊通体黝黑锃亮的虎蹲炮,仿佛一头头黑毛巨虎匍匐在林木之间,虎首遥遥对着另一边叱咤峰的方向。 黑洞洞的虎口大张着,凌冽的杀气从其中弥漫开来,虽然这些虎蹲炮不是真虎,但是在树林间仿佛已经遍布腥风,一头头猛虎择人而噬。 萧遥耳目通明,不一会儿便瞧清了,这林间现在摆放的虎蹲炮已经有足足十八门,显然除了他们先前躲藏的那条小道外,另有别的同道上山。 除了这十八门架设完毕的虎蹲炮外,另还有数门虎蹲炮刚从木箱中被东厂爪牙推出,几个神色冷峻的汉子指挥着厂卫把虎蹲炮推到指定的地点,然后便走上前开始调试炮筒的高低方位。 瞧那熟练的架势应该是东厂从京师神机营中抽调而来的火炮好手,这一下有神机营的炮手辅助,再加上戚继光设计的虎蹲炮,两两相加威力更是骇人由不得萧遥不心惊胆战。 另外远处林木摇曳,不知道还有多少人正往落羽峰峰顶的方向赶来。 萧遥心中脱得越久,落羽峰顶架设的虎蹲炮必定更多,但是看着每个虎蹲炮旁边都有几名东厂厂卫守护在旁,其中更有人手持火把寸步不离虎蹲炮发射机关左右。 眼下虎蹲炮大多架设完毕,以京师神机营火炮手的能耐,炮口的方向定是对准了叱咤峰风云堂的方向,引线都已经就位,虎蹲炮里极有可能早就放入了炮弹。 先下落羽峰峰顶有数十名东厂厂卫驻守,若是萧遥和摩呼罗迦苍莽两人任何一个贸然出手,一旦有那么一两个东厂爪牙照应不到,让对方点燃了虎蹲炮的药引,那么雷霆一发风云堂中定会有人死伤。 摩呼罗迦苍莽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面色严峻的看了萧遥一眼,冲着下面的方向轻轻摇头,显然是提示萧遥不要轻举妄动打草惊蛇。 现在的形势分明是陷入了僵局,那唯一的希望便是齐谷明能够在下面这些人发动之前赶到叱咤峰风云堂。 将落羽峰中的情形传递过去,让风云堂乃至整个叱咤峰上的人,迅速悄然分批下山躲避,然后在联络日圣谢惊涛,少林方丈素藏,丐帮帮主谷有道等高手,来落羽峰共同敌对朝廷的人马...... 第十九回 虎啸山林 一 上回说到,东厂厂督蒋精忠亲帅东厂大军,连同天火门门主天齐,共同在玄山落羽峰上布下了歹毒的阵势。 数十门虎蹲炮被从京师神机营中调拨出来,由厂卫搬运到落羽峰顶,再交由神机营火炮手调整方位角度,全部瞄准了叱咤峰风云堂的方向。 上百名守卫守护在此,虎蹲炮上趟,引线也已经就位,只等东厂厂督蒋精忠一声令下,便要将叱咤峰上的风云堂夷为平地。 眼看着仍有虎蹲炮不断地从山下运上来,萧遥急在心中却又不敢轻举妄动,只得先遣不平少侠齐谷明从小路绕回叱咤峰。 将落羽峰上的情况,告诉风云堂中的各路英豪,让他们悄悄分批撤下玄山暂避锋芒,然后在一齐攻上落羽峰,打朝廷一个措手不及。 此事能成与否的关键,就看齐谷明能够在对方发炮之前,赶回风云堂揭穿落羽峰上的阴谋,若是一个不好东厂这边提前动手,又或者齐谷明那边稍有差池,萧遥就只能铤而走险拦上一拦了。 终于落羽峰上的虎蹲炮不在增加了,却说这虎蹲炮铸造工序极为繁琐,每一门虎蹲炮都价值千金用料考究,即便是京师顺天府神机营中,倾其所有也不过数十门。 东厂厂督蒋精忠虽然权倾朝野几近独揽大权,但是也没有本事把拱卫京师的神机营调过来与人争雄,就说虎蹲炮的数量也只得了神机营所有虎蹲炮的三成。 然而仅仅三成的数量,便已经有二十四门之多,如今全部铺展在落羽峰峰顶,仿佛一群黑色猛虎匍匐在地,望着叱咤峰风云堂的方向无声咆哮。 萧遥看到虎蹲炮不在增大,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来,然而当下这二十四门便已不易对付了。 那几名神色冷峻的神机营炮手,将所有的虎蹲炮架设完毕后,又挨着每一门炮调试了一番,直到觉得完全确认无误这才从炮阵中退了出来。 就在这时,隐在一旁的摩呼罗迦苍莽耳根一动,发现又有人往这里走来。 听那足音应当不是一人,其中有的低不可为轻功高绝,有的沉稳厚重势大力沉,各个都是一等一的好手,远非先前搬运木箱的那些个厂卫可以比拟的。 却说这摩呼罗迦苍莽的耳力也自不凡,过不一会儿果然有一行人出现在了萧遥的视野之中。 只见当先一人面白如纸,在这林木茂盛的落羽峰中走过,连带着树林中的闷气都消散了,被一股让人心颤的冷意所取代,正是当今朝廷私立张印太监东厂厂督蒋精忠蒋公公。 在蒋精忠左后方,是一个须发皆白的白袍老者,左手上还缠有纱布,眸子里不见喜悲只有瞧不透的深邃,却是天火门门主天齐。 再往后则是一名抱刀青年,带着几名身材挺拔的汉子,萧遥眼里甚佳,远远就瞧清了抱刀青年便是东厂厂督蒋精忠手下四大高手之一的白发李永华。 萧遥发现了李永华,摩呼罗迦苍莽身为玄罗神教消息头目,自然也不会认不出来,但是他却知道这次蒋精忠不止带了李永华一人来,在山下时分明瞧见游魂桑坚、锁刀客莫远等人也在随行。 这时瞧不见另外三人,想来定是蒋精忠将其留在落羽峰山脚以作应变。 那几名京师神机营的炮手,本来面对诸多厂卫时表现的十分冷傲,这时候瞧见权倾天下的阉党头目上山,怎么还敢绷着一副死人脸,连忙换过了一副笑模样赢了上去。 毕恭毕敬的朝蒋精忠行过了礼去。 蒋精忠微微的点了点头,阴声道:“起来吧~这边布置的怎么样了?” 那几名神机营炮手中,有一个又黑又矮的汉子,听到蒋精忠问起布置,连忙上前禀告道:“启禀千岁大人,从本营调拨的二十四门虎蹲炮已经尽数安置完毕,在下和几位同袍也完成了炮口的调试,按照大人您的吩咐,炮口全部对准了对面山峰顶端的高堂,只等大人一声令下便可以发动......” 蒋精忠淡淡的瞥了林中摆放的一门门虎蹲炮,似乎有些意犹未尽道:“贾统领,你乃是神机营首席炮手,本座将你调来便是不希望计划出现任何的差错,以你之见这二十四尊虎蹲炮可保万一么?” 贾统领连忙抱拳躬身道:“请千岁大人放心,这虎蹲炮乃是我神机营镇营之宝,威力可开山河日月,以对面高堂的规模,只需八门便可以将之炸毁,十六门齐发可保无一处错漏,如今二十四门虎蹲炮咆哮,那高堂中的所有事物一瞬间都将化作齑粉。” 东厂厂督蒋精忠听他说的自信满满,这才点了点头,白皙修长的手指搓了搓漫不经心道:“贾统领,这一次你只要用心去做,让本座的计划顺利实施,事后便不用再回神机营了,便留在本座手下听命吧。” 那贾统领闻言一愣,随后便是大喜,他在京师神机营中虽然是个统领,又是营中第一火炮高手,然则却还是个冲锋在前的小兵罢了,头上的上司多不胜数。 今天要是能够得到了司礼掌印太监蒋精忠的赏识留在身边,无异于一步登天飞黄腾达,赶忙跪倒在地连连拜谢。 另外几名神机营炮手,看到贾统领受到蒋精忠的赏识,纷纷投来了羡慕的目光,恨不得自己是那个跪倒在蒋精忠面前卑躬屈膝的人。 蒋精忠见到贾统领这般做派,却是半点感觉都没有,直似说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眼睛仍盯着自己白皙的手指,继续道:“但是要是你们给本座搞砸了......哼!” 这一声轻哼声音并不大,但是听在贾统领等一众炮手耳边却仿佛一道炸雷一般,直觉得整个树林的温度都降低了几分,竟然有些瑟瑟发抖。 蒋精忠嘱咐完了贾统领等几位炮手,便领着身边的天火门门主天齐,迤迤然走到落羽峰朝向叱咤峰的边缘。 眯着眼看着面前这雄起高俊的山峰,脑海中仿佛浮现出了片刻之后,叱咤峰被虎蹲炮轰击成一片火海的场景,随意道:“好一座雄奇的山峰,只可惜这样美妙的景色,便要从今日断绝了,天齐门主你说呢。” 天众天齐平淡道:“正所谓不破不立吐故纳新,这叱咤峰上的景致虽然美妙却早已成衰败之势,倒不如毁去......” 蒋精忠抚掌笑道:“好一个不破不立吐故纳新,天齐门主只要今日过后,便再没有人能阻你去做那玄罗神教的教主,不知道天齐教主日后有何打算。” 天众天齐退后半步,冲着蒋精忠拱手施礼道:“天齐能有今日,得报大仇完成夙愿,全仗千岁大人鼎力相助,来日天齐即为玄罗神教教主,定然约束门下弟子供千岁大人驱使,鞍前马后死而后已。” 蒋精忠‘哦’了一声,拿眼往天众天齐面上看去,只见天齐脸色平淡瞧不出任何的心情,他如何不知道天齐的野心,但是眼下能够一举剿灭中原武林精英,此战过后凭借他的权势,倒也不怕天齐能从他手中翻出去。 轻笑道:“天齐教主说笑了,以你之能那玄罗神教教主之位本该为你所有,本座只不过锦上添花罢了......” 这之后两人便又聊了一些有的没的,蒋精忠借故问起玄山的一些情况,天众天齐虽然知道他居心叵测,但是眼下有求于人那是丝毫不敢隐瞒,无论蒋精忠问到什么便都据实相告以安齐心。 另一边神机营贾统领又带着几位同袍,将虎蹲炮阵仔细的调整了一番,这一下能否功成不但关系着他未来的飞黄腾达,还系着在列之人的生死性命又怎么能容得他有丝毫的马虎大意。 再三检测无误后,这才来到蒋精忠身侧躬身道:“启禀千岁大人,炮阵就位随时可以发射,请大人示下。” 东厂厂督闻言,看了一眼远处叱咤峰上的风云堂。 天众天齐连忙道:“千岁大人,现在距离那推选大会约定的时刻还有富余,料想有些人未必会在风云堂中,在下认为还是等时辰到了在点火不迟。” 蒋精忠点了点头,冲着身后的白发李永华吩咐道:“永华,你让侍卫们分散到炮阵外十丈警戒封锁,虎蹲炮前只留下点火的炮手即可。” 李永华领命,那些在落羽峰顶的东厂厂卫便各自退开了,到周边警戒,只留下二十几名手持火把的厂卫在炮阵一侧候命。 就在这时,远处叱咤峰山腰上,突然有几支白鸽窜起,直朝落羽峰峰顶的方向飞来。 天火门门主天齐看了一眼,神色大变惊道:“不好,有人从落羽峰的方向往叱咤峰峰顶赶去了,怕是走漏了风声,千岁大人请速速发动炮阵,晚了就怕是要迟了。” 蒋精忠看着四散飞来的白鸽,知道这是天齐在叱咤峰上留下的暗哨发回的信报,白鸽一起便代表着机关可能暴露。 不过现在二十四门虎蹲炮就位,只等点火发射,就算是走漏了消息出去,也撼动不了成败的根本,无非就是走脱三两只小猫罢了。 蒋精忠淡淡一笑,一只手高高举起猛地挥下,那些个手举火把的东厂厂卫见状,急忙往各自负责的虎蹲炮后涌去,准备用火把点燃炮后的引线...... 叱咤峰风云堂 自玄帝酆都创立玄罗神教伊始,这风云堂便在玄罗神教中占据了至关重要的地位,平素里玄帝酆都便就在这风云堂中下达政令,统率玄罗神教万万教众。 而后不动冥王吴冥篡位,但是叱咤峰风云堂却没有由此没落,反而更显昌盛,俨然便成了玄罗神教首重机要之地。 三天前七派高手决战玄罗神教教主不动冥王吴冥于此,终于佼天之幸将对方斩杀,除去了这个让江湖上无数人闻风丧胆的魔头。 三日时间过去,风云堂中的血迹损伤都已经修补完毕,若是没有亲自参与三天前那一场厮杀,任谁也无法从这里看出当时的惨烈来。 玄罗神教势大,首恶吴冥虽被众英雄铲除,然而剩下的势力依旧不容小觑,为了维持中原武林秩序,七派联盟商议于今日齐聚玄山叱咤峰共同推选出一位新的玄罗神教教主出来。 此一事可以说关系到中原武林气运,任何一个门派都不敢轻忽,当日联合到一起抵抗玄罗神教的七派固然派出了包括门主在内的大批精锐,就说那些并没有参战的其他门派,也不肯置身事外,各遣高手前来叱咤峰风云堂中观礼,以期能够从中获利。 除了这些人外,众人还请来了良门门主金玉良、飘香斋大掌柜乌轻侯、岐黄门门主轩辕青木这三位公正之人到场以为旁证。 如此一来二去,这推选大会的消息,在短短三日时间里便席卷整个中原武林,无数英豪从四面八方赶来此地。 七派联盟乃是此战首要功勋,见到这次大会声势浩大,一面欣喜一面却又十分忧虑,为了保证自己门派的话语权,只得不断地从门中继续调遣高手前来护持。 现在的玄山上下,可以说是江湖好手不计其数,称霸一方威名远扬之辈多入过江之鲫,便是那天底下第一流的宗师级高手,叱咤峰上也足足汇聚了十数人。 第十九回 虎啸山林 二 这十数个宗师当中又可谓是汇集了正邪南北,既有少林方丈素藏、丐帮帮主谷有道这样的正派巨擘,也有苗疆腐仙教教主巫冬灵,血海血荷宗宗主齐韶云这样的邪派魁首,还有飘香斋大掌柜乌轻侯、黄龙山岐黄门门主等声名远播与世无争的高人。 这些个人汇集到一处,再加上玄山本来的玄罗神教在内,真可以说是鱼龙混杂,各种势力犬牙交织,许多门派之间都有世仇大恨,要不是有各派门主以及七派掌门从中联络策应,怕是不等推选盛会召开,这些个人便先一步乱成一团了。 即便是这样,风云堂中的各个势力,也隐隐分成了无数个小群体,各自相熟的聚在一块儿谈古论今。 不动冥王吴冥伏诛之后,龙众龙灭、夜叉夜莺败逃,迦楼罗欧阳魔劫远走,摩呼罗迦苍莽离教,偌大的玄罗神教几无主事之人。 本来天众天齐暗中在玄罗神教内部经营拉拢算是有些声望,可惜自从那日定下三日之约后,天齐便不知所踪,现在玄山叱咤峰上,天火门一门只留下青莲尊者带领一些门人主事。 如此一来,原来高居日月双圣的谢惊涛和许清璇,反而成了先下玄罗神教之中最有名望之辈,吴冥败亡那些个想来于吴冥不和的元老们,便一股脑的站了出来与谢惊涛夫妇联络。 正教人士也把他们夫妻当做了居中策应的人选,好在当年玄帝酆都从芸芸教众之中挑选出日月阴阳四位圣使的时候,便是准备在他们中培养出一位可得传承的人物,对于他们四个调教有加。 谢惊涛和许清璇虽然隐退江湖数十年,但是现今重新应对丝毫不见窘迫。 谢惊涛先是领着萧遥拜见了一圈各派掌教,随后又忙着去应付其他重要人物,等到好容易得了空闲下来的时候,才发现风云堂中不见了萧遥的身影。 起初他还认为萧遥年纪尚浅,又知萧遥本来意不在此完全是被他们这些个老家伙生生顶上了台面总有些抵触,想来定是耐不住在风云堂中的应酬,偷跑出去休息调节,少时喘息过后应该就回来了。 然而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不见萧遥回来。 一刻钟的时间过了,仍没有看到萧遥的身影。 这么一来却是由不得谢惊涛不心急了,眼看着再有盏茶的功夫,推选大会便要召开了,那天齐显然心灰意冷三天都没有露面,想来便是放弃了争夺教主的打算,而萧遥有许多门派支持呼应,只等时辰一到那便是顺理成章的接任教主大位。 可是如此关键时候,萧遥竟然不见了踪影,这玄罗神教教主的位子可以说是江湖上最受人瞩目的位子了,不知有多少人在心中惦记想要染指。 偏偏两位预定下来的候选人,萧遥和天齐竟然一个都不在场,到时候这推选大会又怎么继续开下去,在想让这么多的门派达成一致又谈何容易。 到时候一个处理不当,恐怕会引得无数人争夺这个紧要位置,那必将又是血染叱咤峰的景象。 日圣谢惊涛急在心中,脸上却不敢有丝毫表露,有那江湖上头脸之人想要拜会萧遥的,也都被他给拦了下来。 月圣许清璇和谢惊涛夫妻同心,本来正在风云堂中应酬各路人马,瞧到谢惊涛的生情动作便立时知道有事发生。 忙挥手招呼来几位玄罗神教教众,代自己接待客人,而他则朝着丈夫谢惊涛的方向走了过来,轻声问道:“涛哥,怎么了,可是有事发生么?” 谢惊涛知道这件事可大可小,要是萧遥在大会开始之前回来了,那自是一切好说,要是萧遥没有回来,而那天众天齐突然现身的话,怕是为了一践诺言,七派门主只能推选天齐做玄罗神教新任教主。 要是那样的话,非但江湖从此多事,就连他们夫妻两人也未必能得善终,要是天齐和萧遥都不出现的话,这推选大会恐怕就要乱成一团,到了那时为了争夺玄罗神教教主之位,几派人士相互倾轧乃至大大出手都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危急就在眼前,谢惊涛又怎么敢对妻子隐瞒,只得将萧遥不在风云堂中的消息告诉了月圣许清璇。 许清璇一听,心中也是一惊,心知现在的风云堂中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各个门派私底下都在暗自较劲,就因为三天前七派选出了天齐和萧遥这两位候选人,其中的萧遥又和各大门派大多有恩无怨,这才没有引发波折。 要是萧遥不出现,仓促之间又去哪里找来一个能够符合各方利益的人来顶缸,一旦不谐必然引发争斗,甚至于连带着稍稍稳住的玄罗神教局面崩溃。 她心中着急,但是嘴里仍安慰道:“涛哥,萧遥这孩子的品行你我都一清二楚,绝不是临阵退缩的人,想来是少年心性耐不住这堂中的沉闷,出去透气去了,过不半晌总会回来的。” 谢惊涛叹道:“可是再有盏茶的时间,这推选大会就要召开,到时候他要是还没回来,咱们应该如何应对。” 许清璇道:“涛哥你的担心不无道理,照我看还是咱们分头去找找吧,萧遥那孩子在这堂中知交甚多,兴许是有人知晓他的下落也说不定,再不然咱们使些人在风云堂左近找找,他不是不知轻重的人想来不会走的远的。” 日圣谢惊涛点了点头,情知妻子说的便是现今唯一的办法了,当下便和许清璇分头行动起来。 萧遥不见的事干系重大,要是一旦传扬出去恐怕会引得风云堂中人心起伏,是以夫妻两人并不敢大张旗鼓惊动四方,只能小心谨慎的查访。 月圣许清璇身为女子却是较之丈夫更为心细,早先她便瞧出了怜迎雪和萧遥的关系绝不一般,于是乎认准了怜迎雪等人驻足的方向找了过去。 这时怜迎雪正独自坐在一处,眼睛朝着一个方向愣愣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事情,许清璇的突然出现着实吓了她一跳,她知道许清璇和谢惊涛是萧遥的义父义母,如何敢怠慢,忙站直了身子向许清璇福了一福。 许清璇顺着怜迎雪先前的目光看去,只瞧见顺天府飘香斋大掌柜乌轻侯和黄龙山岐黄门门主轩辕青木谈笑宴宴,除此之外并不见其他特殊之处,不知道怜迎雪为什么瞧着那里。 若是在往常时候,定然会问上一问以示关切,但是现在火烧眉毛的时候,这些旁枝末节便都顾不上了,直接道:“怜姑娘,你可曾瞧见我那萧遥侄儿了么。” 怜迎雪道:“谢夫人,您要找萧遥么,先前我和齐谷明齐少侠见他出了风云堂,齐少侠追着他去了,想来两人应该便在堂外不远。” 许清璇听到不平少侠齐谷明和萧遥一起出去的,心便已经放下了一半,却是知道齐谷明代表着的灵隐阁忘忧真人是支持萧遥做玄罗神教教主的,齐谷明和萧遥一道出去,那么萧遥便不可能是临时反悔逃避职责了。 这么看来自己料想的应该不差,萧遥定是和那位齐少侠在风云堂外透气。 看到自己的丈夫谢惊涛仍在四处寻找线索,便将丈夫招了过来,把怜迎雪说的话告诉了丈夫知晓。 谢惊涛听说不平少侠齐谷明和萧遥一同出去,果然放心了许多,心知这位灵隐阁高徒向来沉稳,有他在旁当不会出什么岔子。 不过眼看着约定的大会时辰就到,前来观礼的各路英豪陆陆续续走入风云堂中,于是说道:“清璇你陪怜姑娘叙叙话,我出去将萧遥寻回来。” 许清璇怕自己丈夫人单力薄,于是道:“涛哥,还是我与你一同去吧。” 怜迎雪亦说道:“谢叔叔,我在这风云堂中左右无事,也去尽一份力吧。” 谢惊涛倒也不推拒,点了点头领着妻子许清璇和怜迎雪,便准备从风云堂中出去,寻找萧遥和齐谷明的下落。 谁知道三人刚迈开步子,还没等走到风云堂大门处,便瞧见一个身影从那风云堂入口奔了进来,瞧那步伐凌乱又显得急迫,想来是遇到了什么大事。 正在盘算着是哪家弟子如此狼狈的时候,那狂奔入厅的人影已经来到了他们身边,竟然是他们正要去找的灵隐阁忘忧真人高徒不平少侠齐谷明。 齐谷明一向注重风姿仪表,即便是当日和众人一道攻入风云堂中,与玄罗神教教众血战的时候也不见丝毫失态。 而现今却是头发散乱气喘吁吁,脚步竟然有些虚浮。 谢惊涛认出了齐谷明,齐谷明自然也瞧见了谢惊涛夫妇,脸上浮现出一抹喜色,正要说话的时候,突然两腿酸软,竟然直直向前扑倒。 谢惊涛瞧见齐谷明如此摸样不由得心中一惊,但是他何等身手即便心中如何惊讶,手上却丝毫不慢,没等齐谷明软到便已经将对方扶住,这一扶功力自然而然催生,竟然发现齐谷明有些虚脱,赶忙顺着齐谷明的胳膊度过去一缕真力,关切道:“齐少侠,你不是同萧贤侄一同出去了么,怎么弄成现在这个模样,萧遥呢怎么不见他回来。” 却说齐谷明自从和萧遥分别后,知道如今生死一发,叱咤峰上千万人的性命都系在自己身上,一路上、将自身的潜力激发到了极致,丝毫不计内力的损耗,只求在东厂走狗发动前,将对方的阴谋揭穿,让风云堂中的人得以安然退走。 狂奔一路没有片刻停歇止步,终于到了风云堂中见到了日圣谢惊涛,这时候心念稍松便觉得一阵乏力就要软倒。 好在这个时候日圣谢惊涛度了一缕真力过来,齐谷明只觉得一股火热的内劲在自己身上绕行一周,就好像自己全身浸在灼热的温泉中一般,浑身的疲乏顿时一扫而空,气力也渐渐重新汇聚了起来。 赶忙道:“谢前辈,快快带所有人从风云堂中退走,撤下叱咤峰去,迟了......迟了就来不及了。” 齐谷明这句话说得没头没尾好生荒谬,眼看着七派同盟约定的推选盛会时辰就到,正是天下英雄齐聚叱咤峰风云堂的时候,这齐谷明却说什么让自己带人退走的话,莫不是遇上了什么事情伤了心神才会说出这样的疯话来。 现在盛会在即,谢惊涛也顾不上齐谷明出了什么问题,仍然催问道:“齐少侠,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我问你萧遥呢,怎么不见他的身影,眼看着盛会就要召开,他身为教主的候选人怎么能够不在。” 齐谷明焦急道:“谢前辈,不要再管旁的了,天火门门主天齐伙同朝廷东厂设下了阴谋,整个叱咤峰危在旦夕,萧遥仍在落羽峰上提防,你快快带人下山去吧。” 这一下就连月圣许清璇也有些茫然了,这齐谷明所说的话看似颠三倒四,竟然说萧遥在落羽峰提防,又说叱咤峰危在旦夕,追问道:“齐少侠,你到底想说些什么,那落羽峰乃是一座荒弃山峰咱们神教在上面并无建设,萧遥他跑到那里做什么,还有你说天齐和朝廷东厂勾结又是怎么回事。” 谢惊涛听齐谷明说天齐和东厂勾结时,眉头也是一挑,但是随后便又舒展了开来,虽然天火门势力不小,东厂力量更是雄厚,这两股势力放在江湖上都是不可小觑的力量。 但是先如今九州精英齐聚叱咤峰,莫说天火门和东厂这两支势力,就算是再多两支又怎么能是天下英雄的对手,除非朝廷派出了数十万大军征讨,否则又有什么值得担心的呢。 齐谷明瞧出谢惊涛的神色变化,知道对方显然没有听进去自己的话,现如今落羽峰上的人随时可能发动,但是看这架势齐谷明要是不能把所见所闻详详细细的说清楚,是别想让谢惊涛等人下山了。 就在他深吸一口气组织了一下言语,要详细说明的时候,只听到远山一声轰然巨响,犹如神雷降世...... 第十九回 虎啸山林 三 东厂厂督蒋精忠和天火门门主并肩而立,远远眺望着对面叱咤峰的气象。 只见叱咤峰高耸雄奇当真有傲视万方的气魄,而风云堂盘踞叱咤峰顶,便如那万丈绝巅上筑巢的雄鹰俯瞰中原沃土九州日月。 然而这一切都要在今天,在自己身后二十四头猛虎的咆哮下化为虚有了。 一想到从此之后,中原武林精英尽去,天下间在没有什么人能够和自己操控下的东厂抗衡,即便是厂督蒋精忠的城府也不禁怡然自得,面露喜色。 天火门门主天齐则站在蒋精忠身边稍靠后些的位置,打量着远处的叱咤峰,想着从今往后便在没有什么人能够阻止他登上教主宝座了,他的雄心野望也终于能够付诸行动了。 只是他这一次连同朝廷东厂向整个中原武林发难,日后再想经营玄罗神教必定会颇多麻烦,不过比起那些远在天边的麻烦,还是近在眼前的利益更诱人。 这时的他已经开始盘算,接收了整个玄罗神教之后,该如何行事部署,让神教尽快从这一次的波折中振奋起来,他现在年事已高要想成就霸业,每一分每一秒都十分的珍贵。 却说东厂厂督蒋精忠再天众天齐的建议下,准备等到风云堂中大会召开的那一刻,各路英豪齐聚叱咤峰风云堂,到时发动攻敌不备大事一举可成。 回头看去,二十四尊虎蹲炮早已就位,二十四位手持火把的厂卫一个个神色肃穆,手中的火把在山风的吹拂下不断的摇曳,油星爆裂发出噼啪的响声。 他知道只有自己一声令下,身后的虎狼之士便会一拥而上。 就在这时对面的叱咤峰上突然窜起了几只白鸽。 这些白鸽乃是天齐留在叱咤峰上的暗哨放出。 天齐一看白鸽飞起便料到情形有变,显然是有人从落羽峰的方向赶往叱咤峰被他设下的暗哨发现。 东厂厂督蒋精忠心狠手辣为人果决,一看情形有变立即挥手示意身后的厂卫,用火把点燃虎蹲炮上的引线,看着架势竟然不准备等到风云堂中大会召开的那一刻了。 眼看着二十四名手持火把的厂卫一拥而上,各自往一尊虎蹲炮后跑去。 躲在暗处的萧遥和摩呼罗迦苍莽已经无法坐视不理。 萧遥将手中捏着的一把棋子猛然打出,他这一招雨笑金沙乃是暗器宗师天元子诸让三亲传,长年累月苦练不辍着实分同凡响,这把棋子一出手便犹如流星坠地一般,只听嗖嗖嗖一阵急速的破空声响起,暗器所及范围便将十几名手持火把的东厂厂卫罩住。 而那萧遥难以照顾到的剩下几名厂卫,突然看到面前黑影一闪,手中拿着的放了大量油料的火把,竟然一齐熄灭了下去。 其中一个厂卫脑筋不太好使,见当下这种情况,还以为是山风太大将火把吹熄灭了,伸手便摸向自己胸襟,准备掏出火折子来点燃火把。 谁知道手伸向胸前突然感觉的一股温热,惊异之下把手拿到眼前一看,才发现手掌早已经浸满了鲜血,正奇怪哪里来的血液的时候,胸前突然一阵巨痛,这才知道竟然是自己受了伤,身上的力气突然如潮水般退去软到在地。 于此同时又有三声惨叫响起,三个厂卫胸口喷出血箭软到在地。 摩呼罗迦苍莽有心在萧遥这个未来的教主面前露一手功夫,出手之时已将鲲鹏展翅功的神妙发挥到了极致,整个人在高速奔走中只留下一道浅浅的虚影。 两手分别成鹰抓状,拇指、食指、中指上各带有一截寒光闪闪的寸长锋刃,每路过一名东厂厂卫身前时,左手或者右手随意一划丝毫也不停歇。 一连走过四名厂卫的时候,那四人胸前才齐齐迸射出一股股猩红的血液,就在摩呼罗迦苍莽准备继续逞威的时候,天火门门主天齐已经大喝一声敌了上来。 天众天齐的武功当年在玄罗神教之中便仅次于玄帝酆都,这些年来卧薪尝胆之下,功夫更是大进。 摩呼罗迦苍莽虽然鲲鹏展翅功大成,轻功身法已臻化境,等闲人与之交战便连苍莽的行踪都瞧不见,便要惨死败亡。 但是偏偏天众天齐的天人五衰功以及三十三天霸拳都是走的以力破巧的路子,正是摩呼罗迦苍莽的克星,要不是天齐三天前在风云堂中被不动冥王吴冥站断一臂元气大伤,恐怕苍莽走上几招就要伤在天齐手中,现在勉强能够应付,却已经无力继续去扑杀剩下的厂卫。 再来说萧遥这边,东厂厂督蒋精忠突然下令动手,萧遥为求保住风云堂中众人,只得冒险出手,趁敌不备一把棋子打出立时得手,一十四名厂卫应声倒地,剩下一名厂卫胸前垫着护心镜挡下了暗器。 另有两名厂卫正行到蒋精忠左近,被蒋精忠一伸手救下了性命来。 蒋精忠瞧清了萧遥的面容,认出了他是那曾和良门门主金玉良一道闯营的逆贼,记得当时在悬崖之上明明将其一枪朔死,怎么现在却又好端端的出现,不由得吃了一惊瞳孔微缩冷笑道:“好个逆贼,没想到你中了本座当胸一枪,竟然还有命活着。” 却是那一日萧遥有良门门主金玉良相赠的几丝软甲护身,才没有被蒋精忠惊世一枪贯穿,其后落入东江又有怜迎雪舍出祖传神农丹为其保命,这才活的了性命去。 但是现在千钧一发,叱咤峰风云堂中众人死生瞬间,萧遥哪有闲暇和蒋精忠答话,环视一圈发现自己和摩呼罗迦苍莽动手间击倒了十八名地方炮手,先下虎蹲炮旁边包括那几名神机营火炮手,还剩十几个敌人。 大急之下又要伸手入怀,准备再摸出一把棋子来施展绝技,将剩下的厂卫格毙。 东厂厂督蒋精忠瞧见萧遥的动作,便知道他又准备发射暗器,现在在场的厂卫只剩下十来个,火把更是熄灭了大半只剩数把,哪里还肯让萧遥继续猖狂下去。 手一挥从一名死去的厂卫身上,吸起一挺钢枪,抖了个枪花便直朝萧遥胸前攻去。 要是萧遥继续去取暗器,等他出手的一刻,难免要被蒋精忠这一枪在胸前开个大洞死于非命,但是萧遥如果不发暗器闪身让开同蒋精忠缠斗。 那些个剩下的厂卫便能用火把将虎蹲炮后的引线一一点燃,到时候叱咤峰风云堂瞬间便要沦为瓦砾。 当此两难之际,萧遥背后背着的流年剑突然发出一声轻吟,剑身弹出落在萧遥手中。 东厂厂督蒋精忠一听这声龙吟,便暗叫不妙,他可是知道面前这逆贼有一把绝世神剑的,并且在东江边的悬崖上见识过那神剑的威力。 现在又听到神剑轻吟之声,不由得露出了又嫉又恨的神情来,想起当日自己手持宝枪都不是这柄神兵的对手,现在自己手上的长枪不过寻常怕是更难讨好。 只得手上发力,要在对方挥剑之前先一步将其杀死。 就见雪亮的枪头犹如一条毒蛇的獠牙眼看着刺破了萧遥胸前的衣襟,这时一条银色闪电划过,毒蛇仿佛被人捏住了致命的七寸,獠牙挣扎了片刻便无力垂下。 蒋精忠眼看着自己就要得手,突然手中一轻,精钢打造的银枪在流年神剑的锐利面前,便仿佛纸扎泥塑一般连迟滞一下剑刃都做不到。 暗骂一声抽枪后退,只见手中只剩下一截四尺长短的枪把,那被流年剑削断的位置光可照人,心底浮现出一股寒气,瞧向流年剑的目光带着浓浓的贪婪。 萧遥用流年神剑削断了蒋精忠手中的长枪,本来正是乘胜追击的大好机会,现在蒋精忠没了武器,而他却手持神兵,只要一番抢攻就算留不下蒋精忠的性命,也定能够重伤对方,为自己以及天下无数黎民百姓出上一口恶气。 然而现在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对于萧遥都至关重要,剩下的几名厂卫距离虎蹲炮越来越近了...... 趁着逼退蒋精忠的功夫,萧遥剑交左手,右手瞬间又从怀里摸出了几粒棋子来,连连发出又打翻了五名厂卫。 眼看着只剩下最后一个手持火把的厂卫了,萧遥精神一震准备再发暗器的时候,右手却在胸前摸了一个空。 原来平素他虽然带了些棋子在身上,但也不过数十之数,刚才一番抢攻连连出手之下,带着的棋子竟然在这关键时刻告罄了。 其实以萧遥当下的暗器功夫来说哪怕是随手捡起几粒石子也堪使用,但是偏偏他现在就连弯腰的功夫都没有。 那最后的一个厂卫这时候已经站到了一尊虎蹲炮前,举起了火把扭过头冲着萧遥露出一抹狞笑,便把火把凑到了虎蹲炮后面引线的位置上。 萧遥看的目眦欲裂,脚下发力就要抢上,偏偏这时候那三个神机营的火炮手各自持着兵器朝他冲了过来。 只要被这三人拦上一刻,那虎蹲炮就要发射,萧遥见状蓦地大喝一声,运足了轻功拔地而起,从神机营三人头顶越过直朝那最后一名厂卫的方向飞去。 然而那厂卫嘿嘿一笑,火把已经点燃了虎蹲炮的引线。 药引兹兹作响发出一缕白烟,萧遥见状不由自主的又往胸前摸去,只希望能摸到一样可堪使用的东西,突然指尖触及了一样坚硬修长的东西,神色一喜顾不得多想便把那样硬物抽在手中。 就在这时背后突然传来一声暴喝:“萧小子,小心啊!!!” 萧遥闻声下意识的扭头去看。 就见原来被自己削断了兵刃的东厂厂督蒋精忠正狞笑着操控一门虎蹲炮,黑洞洞的炮口正对准了自己的方向,耳边仿佛传来了一声震人心魄的虎啸。 萧遥现在人在空中无处借力,而再瞧蒋精忠控制的那门虎蹲炮上的引线已然燃尽,威力无穷的炮弹似乎呼之欲出。 死生一瞬之际,萧遥脑中灵光一闪,将手里抓着的狭长硬物往前尽力甩去。 那样事物脱手而出的瞬间,萧遥才看清了原来自己最后抓住的狭长事物,竟是当日在九万大山之中,腐仙教教主巫冬灵与他话别说送给他的精致银簪。 这支银簪本来在萧遥落入东江之后便遗失了,后来不想竟然被一名苗民拾到交还给了巫冬灵,在凤凰山中巫冬灵和萧遥告别之际又把这支银钗送给了他。 原本这支银钗上寄托着的乃是巫冬灵的少女情思,但是自凤凰山一行后,那抹情思终于断绝,这支银钗现在只象征着巫冬灵的一缕祝福...... 第二十回 风羽同舟 一 上回说到不平少侠齐谷明跑回叱咤峰报信,然而一个不小心却被天火门门主天齐埋伏在叱咤峰上的暗哨瞧破了行踪。 暗哨用信鸽将消息传递了出去,东厂厂督蒋精忠看情况有变,决定提前发动。 数十名厂卫炮手各持火把,准备点燃二十四尊虎蹲炮的引线,炮轰叱咤峰风云堂。 到了这个时候,萧遥和摩呼罗迦苍莽如何还能坐视。 萧遥使出天元子诸让三传下的暗器绝学,摩呼罗迦苍莽亦将自己的轻功发挥到了极限。 一个突袭之下,便攻敌不备灭杀了不少厂卫。 然而这时候,天火门门主天齐以及东厂厂督蒋精忠也反应过来,天齐上前敌住了摩呼罗迦苍莽的鹰抓刃。 东厂厂督蒋精忠则惦记着萧遥手中的神兵利刃,想要杀人夺宝,奈何流年神剑锋锐难当,一个照面蒋精忠手里的长枪便已断折。 萧遥趁着逼退蒋精忠的孔隙,暗器连连发射又打到了不少手持火把的厂卫,但是随即暗器用尽的时候,却仍有一个拿着火把的厂卫奔到了虎蹲炮前,用手里的火把点燃了引线,萧遥见状大急,却被神机营贾统领带人。 情急之下飞身跃起,右手突然在胸襟里摸到一把钗子。 就在这时,摩呼罗迦苍莽一声大吼,原来先前东厂厂督蒋精忠被萧遥手中的流年神剑削断了兵刃,忌惮这柄宝剑的锋利,趁着萧遥分心对敌的功夫,抢过了一门虎蹲炮点燃了引线,将炮口对准了萧遥。 萧遥人在空中无处借力,虽然这时得了摩呼罗迦苍莽的提醒却也无从躲闪,千钧一发之际,脑中灵光一现将手里握着的钗子用力掷去。 银钗电射而去,竟然不偏不倚正中蒋精忠操控的那门虎蹲炮炮口中心,银钗所化的电光和即将喷薄的炮弹亮亮相撞。 只听轰然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那被蒋精忠控制的虎蹲炮精钢炮膛竟然散发出一阵剧烈的白光炸裂开来。 东厂厂督蒋精忠正冲着萧遥狞笑,蓦地感觉到一阵巨大的危机感,还不及做出反应,身前的虎蹲炮便化作了一团火光。 这虎蹲炮发射的炮弹乃是特制,威力足以开山裂石岂是那么好相与的,饶是东厂厂督蒋精忠功力高强,仍被这眼前发生的剧变震的双目发黑,虎蹲炮炸裂四散的一块碎钢正中蒋精忠的胸口,砸的他整个胸膛都塌陷了下去,翻倒在地眼看着出气多进气少生机迅速消逝,一代奸臣枭雄竟要死在这虎蹲炮炸裂之下。 却说蒋精忠准备用虎蹲炮轰击叱咤峰上下,每门虎蹲炮旁边都放有数枚炮弹,这门火炮炸裂立时将旁边堆放的几位炮弹引炸。 一股难以匹敌的气浪骤然行程,从爆炸的地方迅速向四周扫去,萧遥这时正在腾空无处闪避,被那爆炸的气浪高高掀起飞到了落羽峰峰顶外面。 天火门门主天齐和摩呼罗迦苍莽交战甚急,气浪瞬间而至哪里能够躲开,也被气浪推出了崖边。 落羽峰峰顶现在一片末日景象,虎蹲炮炮弹连连炸开,整个峰顶都好像被天火怒神用火焰凝结成的滔天巨拳砸了个粉碎,搅了个稀烂。 就连那先前被一名从萧遥和摩呼罗迦手下幸免的厂卫点燃发动,重达千斤的虎蹲炮,在这股狂风之下也被吹得晃动了起来。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炮弹从黑洞洞的炮口射出,直朝叱咤峰的方向飞去。 然而最后关头炮口随着炮身偏转了一些,这一炮并没有正中叱咤峰风云堂,只是打在了风云堂外的空地上。 即便这样,那风云堂仍被爆炸的余波震塌了一角,而外面这青石铺就的广场则被炸出了一个宽可及丈深有一尺的巨坑。 风云堂中不平少侠齐谷明正整理思绪,准备向日圣谢惊涛说明原委曲直的时候,突然远山一阵仿佛雷神降世的轰鸣。 整个玄山山脉都仿佛在这一声巨震下晃了一晃。 有几个站在风云堂门口的武林豪杰,听到远处忽然爆发出的轰鸣声,心下一动蹿出大门准备查看一番。 谁知道刚刚跳出风云堂,便见眼前一捧骇人的火光窜起,紧跟着比先前那声巨震更要惊心动魄的雷鸣灌入双耳,随后仿佛无边无际的业火邪光,便将自己这几个人吞噬了进去。 不平少侠一听那远山传来的巨震,联想到先前自己在落羽峰上所见所闻便知道不好,虎吼一声全身蓦地生出一股可怕的力道,向前一扑便将日圣谢惊涛、怜迎雪等三人扑倒在地。 日圣谢惊涛等三人站在风云堂内距离入口不远的地方,被先前传来的巨响分了心神,一个不小心竟然被齐谷明一齐扑倒。 谢惊涛担心外面的变化,手上稍一发力便将齐谷明的胳膊卸开准备起身。 就在这时,一个比先前那声巨响更要宏大十倍的轰鸣声响起,直震得谢惊涛的双耳渗出了血丝。 风云堂入口处突然蹿出数丈火光,火光中夹杂着许多焦黑破烂的残肢。 风云堂的入口忽然开始倾塌,总算是日圣谢惊涛见机的快,先前又被齐谷明扑倒在地没有被窜入屋内的火光爆裂卷住。 双手一撑,带着许清璇三人跳出来坍塌的范围。 方才危急时刻,齐谷明爆发出了最后的力气,现在虚弱异常,在日圣谢惊涛耳边焦急道:“谢前辈,快让这些人从风云堂中退出去,最好马上撤下叱咤峰......” 其实不用齐谷明说,早在风云堂一角倾塌的瞬间,堂内诸人便以察觉到不妙,纷纷运起轻功从坍塌的地方撤出。 有的更是自恃功力,直接击穿风云堂的墙面抢出。 日圣谢惊涛虽然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也清楚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托起齐谷明领着妻子许清璇和怜迎雪朝风云堂外冲去。 他昔日贵为玄罗神教四圣使之一,得玄帝酆都悉心调教,又与擅长西域奇术的乾达婆纳兰秀交好,见识匪浅稍稍一想,便想明白了敌人定是用火炮一类的火器轰击风云堂。 然而却想不明白什么火器能有这等开天辟地般的威力,即便是曾经耳闻的产自西域威力巨大的神威大炮,也不可能有这般宏大的威力。 更让谢惊涛想不明白的是,敌人究竟是怎么把这些火器运上叱咤峰的,又藏在了什么地方。 要知道今日整个中原武林小半的力量都集中在叱咤峰上,整个叱咤峰可以说是固若金汤铁桶一般,哪怕是只苍蝇飞进来都别想不被发现,更何况是威力巨大的火器。 正盘算的时候,突然遥遥见到落羽峰的方向火光一现,紧跟着又是一声雷鸣传来。 想起了先前齐谷明曾说萧遥人在落羽峰上,心中顿时一惊,难道说那火器并不在叱咤峰上,而是被敌人放在了落羽峰顶,但是叱咤峰风云堂与落羽峰峰顶,两者之间相距何止百丈,天下间竟然能有这般威力的火器,射程能及数百丈么,这样的力量已经近乎鬼神天下间谁人能够抗衡...... 这时候从风云堂中逃出来的人,显然都注意到了落羽峰顶的异状,其中不乏那见识卓绝之辈,已经意识到了先前风云堂定是被火炮轰击。 这些人中又数得飘香斋大掌柜乌轻侯神色有异,飘香斋举世闻名,天下间无论达官贵人富商学士无不以能做客飘香斋为荣。 世人皆知飘香斋做出的菜肴天下无双过口难忘,但是只有少数人知晓其实飘香斋也是武林中的门派,并且私下里靠着贩卖消息大肆盈利。 乌轻侯作为飘香斋的大掌柜,这天下间的秘密还真么有多少是他不知道的,见了先前的轰鸣爆炸早就猜到了是火器作祟,再联系到那巨大的威力,不是京师神机营引为镇营之宝的虎蹲炮又是什么。 这虎蹲炮乃是兵家奇才戚继光在一位墨家宗师的帮助下以神威大炮为原型改良而成的,不但威力更加巨大,射程也超过了神威大炮数倍,真可谓是天底下第一等的凶器。 只不过这虎蹲炮所需的材料太过苛刻,穷极大明朝一国之力,也不过打造了百门虎蹲炮出来,其中七十二门虎蹲炮交由京师神机营掌管。 十八门留在了北疆提防女真人和鞑靼国犯边越界,剩下的十门则在戚家军手中,不过听闻年前倭寇犯边戚继光亲赴沿海抗倭,打退倭寇后又留下了几门虎蹲炮在沿海一带。 无论是戚家军也好,又或者北疆驻留大军也罢,这两处的虎蹲炮都不是轻易可以调动的,这时候被用了攻打叱咤峰的定是朝廷神机营中的那七十二门。 但是却不知道七十二门中,被征调来对付叱咤峰的又有多少,要是全部调拨了来,怕是整个叱咤峰今日过后都将瓦砾不存了。 有不平少侠齐谷明示警在前,又有飘香斋大掌柜乌轻侯言明在后,再加上眼前血淋淋的现实,群雄哪里还有什么疑惑,纷纷争先恐后往叱咤峰下逃去。 生怕走的慢了便要给叱咤峰陪葬。 少林方丈素藏、丐帮帮主齐谷明等几位宗师毕竟要沉稳的多,眼见叱咤峰上除了炸在风云堂外的一炮外,许久过去都别无另外的爆炸发生,情知朝廷狠毒下手定是雷霆万钧,万万不会像现在这样雷声大雨点小消遣群雄,出现现在这样的情况,定是落羽峰上有了变化。 连忙向齐谷明追问原委。 齐谷明这才记起萧遥仍和那摩呼罗迦苍莽一起留在落羽峰上,眼见朝廷炮轰叱咤峰,以萧遥的性情万万不会坐视不理,恐怕就算要拼却了性命,也要与之周旋到底。 可是据那摩呼罗迦苍莽所说,汇集在落羽峰上的不仅有大批厂卫高手,更有东厂厂督蒋精忠亲知,除此之外天火门门主天齐也在那边。 这两个人中随便一个便不容易对付,两人一道萧遥别说战而胜之,就算是想要脱身也不容易,更何况摩呼罗迦苍莽敌我不明也不能不防。 少林方丈素藏和丐帮帮主谷有道等人听齐谷明说了落羽峰上的凶险尽皆骇然,日圣谢惊涛深知天齐的厉害,谷有道则早领教过蒋精忠的了得。 都知道现在这般情况定是萧遥舍命护持换来的,连忙汇集本帮高手往落羽峰的方向进发。 今日的叱咤峰上风云际会群龙聚首,有少林方丈素藏以及另外几位少林神僧,有丐帮帮主谷有道以及一众长老,有日圣谢惊涛、月圣林婉遥这对夫妇...... 众人听说朝廷意图加害,将中原武林势力一网打尽的阴谋无不愤然,各个摩拳擦掌准备杀上落羽峰尽诛来犯之敌,为惨死的同道报仇。 且不提日圣谢惊涛等高手,担心萧遥的生死安危往落羽峰的方向进发。 却说萧遥人在空中被虎蹲炮炸裂的气浪冲起,摩呼罗迦苍莽和天众天齐亦被汹涌的爆炸余波扫中飞出,往落羽峰山下掉去。 这落羽峰山势虽然不如叱咤峰峻峭,但是也毕竟是玄山第二高峰,峰顶距离地面何止百丈,从这里掉落任凭你武功再高也要落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饶是萧遥心思通明,这时百丈高空无依无靠也和庸人一般没了主意,难到自己年纪轻轻,还没行侠人间便要粉身碎骨么?不过想到自己这般作为,能救下叱咤峰上下成千上万的性命,萧遥却是丝毫都不懊恼悔恨,只是自己这么一死,却是放心不下凄苦无依的怜迎雪了,也不知道自己死后她能否照顾好自己,又能不能与父亲轩辕青木冰释前嫌父女相认了。 再来说那摩呼罗迦苍莽,他本和天众天齐战作一团,一齐被爆裂余波扫落悬崖,然而仗着轻功高绝鲲鹏展翅功玄妙,凭着胸中一口清气,下落的速度竟然比天齐慢了许多。 他号称鲲鹏平日里乘金鹏遨游四海,这时掉落悬崖丝毫不见惶急,甚至还有闲暇抬首看了看萧遥的方位。 突然间落羽峰山腰猛地一道黄色身影拔地而起,真犹如一道黄色闪电一般,一眨眼的功夫便飞到了近前,正是摩呼罗迦苍莽豢养多年的金翅大鹏鸟。 摩呼罗迦苍莽放声大笑,翻身落到了金翅大鹏鸟之上,金翅大鹏鸟身子稍稍一坠,紧跟着双翅用力便又稳稳飞起。 萧遥人在空中生死时刻见到这一幕,也不禁赞叹于苍莽轻功之奇,以及金翅大鹏鸟的神骏。 他和苍莽并没有什么仇怨,方才出手之际更是配合无间,最后关头要不是得苍莽出言提醒,只怕他早已经死在了东厂厂督蒋精忠的暗算之下。 这时见到摩呼罗迦苍莽得救,心中非但没有嫉妒反而松快了许多。 然而那摩呼罗迦苍莽在金翅大鹏上,刚刚稳住身形却突然驾驭着金翅大鹏调转了方向,朝自己这边飞了过来。 萧遥立时便明白了,看样子苍莽是准备将自己也就下来。 只是自己虽然轻功高超,却没有练过鲲鹏展翅功这样的奇门功法,苍茫要是来拉住自己,极有可能非但救不了自己还会连累对方。 那金翅大鹏鸟飞行速度绝尘,萧遥心中念头刚起,对方便已经飞到了近前。 摩呼罗迦苍莽站在金翅大鹏鸟上,冲着萧遥伸出了手来示意萧遥拉住他的手,萧遥却怕连累了对方不肯伸手出去。 眼看着双方就要交汇而过,摩呼罗迦苍莽眼中闪过一抹焦急,霍然探出身子拉住了萧遥的衣带。 这么一来摩呼罗迦苍莽的大半个身子便已经探出了金翅大鹏鸟的身躯,萧遥吓了一跳,突然感觉到自己下坠的趋势一顿。 抬头一看苍莽的一支大手正扯住自己的衣带,另一只手却攀在金翅大鹏鸟身上系的一圈皮带上。 骤然增加了一个人的重量,即便是金翅大鹏鸟神君非常也有些吃不消,虽然双翅拼命闪动,但是仍止不住下落的势子。 坚若铁石的金黄色羽毛在急速闪动下四散飞落,在阳光的照射下绽放出绚丽的光彩...... 第二十回 风羽同舟 二 中原腹地,玄山山脉,本来虽有些景致,却不如大家耳目。 然而数十年前,玄帝酆都凭一己超世之人才武功,在此扬名天下建立了玄罗神教。 自此人以山为号,山因人而名。 玄山之名威震天下,上至王公大臣,下至贩夫走卒,但凡和江湖武林能沾上一星半点儿关系的,就没有不知道玄罗神教宝号的。 然而二十年前玄罗神教大乱,那个曾带给玄山无数光环荣耀的英才,如彗星般陨落。 整个玄山陷入了乱臣贼子之手,山脉上方笼罩着一层厚厚的铅云,灼灼的阳光射之不透。 总算善恶有报,乱臣贼子为祸二十年,倒行逆施凌虐武林,惹得天怒人怨英雄来伐。 乱臣贼子一朝授首,想来玄山终于应该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吧,但是没有等到山脉上方笼罩的铅云散尽。 玄山竟又被滔天的炮火所弥漫。 往日里死寂的落羽峰顶,现在却变成了血肉与硝烟的乐园,轰鸣声、惨叫声夹杂在呜呜的山风中,谱写出了一曲乱世铿锵。 终于一抹金黄的阳光刺破了厚重的铅云。 天地之间的帷幕,被巨人大力拉开,温暖的阳光重新洗礼玄山上下。 明亮的光线,照射在泛着金铁光泽的钢羽上,顿时放射出炫目的光彩。 好一只神骏的雕儿,仿佛那佛经中涅槃的神禽,却又在眉宇间多了几分英武,犹如那传说中的孔雀,身形上却又多了几分霸气。 再去看那神禽背上的人,高鼻深目眼神也如雄鹰般锐利。 不过这样一位英雄人物现在却显得有些狼狈。 摩呼罗迦苍莽一只手死命的拉住萧遥的衣襟,另一只手牢牢拽住金翅大鹏鸟身上系的皮带。 金翅大鹏鸟鸣声不断,两只巨翅奋力拍打,却终究抵不住下坠的力道,被身下的两人累的连连下坠。 萧遥本以为必死不愿意连累摩呼罗迦苍莽,但是被苍莽死死拽住心中只能焦急。 蓦地下方传来一声闷响,低头去看时,却是天火门门主天齐从落羽峰顶被气浪扫除坠落,掉在了山腰一块巨石上,摔成了一团模糊血肉,天威面前任你武功再高智计无双也是徒劳。 眼见着金翅大鹏鸟被自己拖的越飞越低,正要想办法挣脱摩呼罗迦苍莽的大手的时候。 摩呼罗迦苍莽突然大喝一声,手上发力竟然硬生生的将萧遥拽到了金翅大鹏鸟的背上。 还没等两人在金鹏背上稳坐,这只神禽便已经悲鸣一声双翅渐渐无力,下坠的势头又快了几分。 危急关头,摩呼罗迦苍莽电目看过,瞧准了下方一处林木茂盛枝叶丛生,伸手往那边一指。 金翅大鹏鸟乃是他从小养大心意相通,奋起最后的余力往那处丛林滑去。 待到飞抵那处密林上口时。 摩呼罗迦苍莽一拉萧遥,喝道:“走!!!” 两人各自翻身往树丛上落去。 萧遥手脚并用,从上到下一连不知撞断了多少密林中的枝桠,本来笔挺的武士服勾连之下直追丐帮辈分最低的弟子的破衣,这才摔在布满枯枝烂叶的地面上。 摩呼罗迦苍莽所练鲲鹏展翅功神妙非常,虽然也从金翅大鹏鸟背上跳落,却能保持胸腹一口轻气,只踩断了一两根树枝便稳稳停在了一处大树的枝干上,不像萧遥这样狼狈,然而身上的袍子却也布了萧遥身上武士服的后尘。 两人相视一眼,这番险死还生均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先前的那些许隔阂早消散的无影无踪。 萧遥本来在落羽峰顶距离那爆炸的虎蹲炮不远,那时人在口中又没得防护,被那滚滚气浪掀飞的瞬间,便已是受了内伤。 后来在摩呼罗迦苍莽的帮助下,高空搏命摔落地面,现在全身上下无一处不伤不痛,但是总算保住了一条性命。 想到此时仍在落羽峰中,天火门门主天齐坠落惨死是自己亲眼目见,但那东厂厂督蒋精忠武功高绝,未必现在就已毙命,再加上先下落羽峰上遍布东厂爪牙,以自己现在的伤势,遇到其中的高手万难讨好。 当即盘膝坐下,运起师传绝学洗尘谱准备调养下周身伤势。 这边萧遥运功疗伤,树上的摩呼罗迦苍莽的一颗心却仍然没有放下,抬起头往自己至亲伙伴看去。 金翅大鹏鸟于高空救下了苍莽和萧遥两人,奋力挣扎之下气力消耗极大,现在纵然萧遥和摩呼罗迦苍莽从它背上跳落。 却有些刹不住势子了,要是也如萧遥般坠入密林,以它身形的庞大,就算是全身铜皮铁骨,也要落个骨断筋折的下场。 好在触及密林上方枝桠的瞬间,金翅大鹏鸟终于重新控制住了身形,从密林上方划过,没有直直栽落下来。 然而低空掠过不远,便再没了气力,仓惶降落在林间一片稀松的空地上。 摩呼罗迦苍莽担心挚友安慰,急忙往金翅大鹏鸟落身的地方赶去。 便是萧遥也放心不下,他方才功行周天,稍稍压住了一身伤势,跟着摩呼罗迦苍莽奔去。 再来说那金翅大鹏鸟,往日吞云吐雾朝游北海暮苍梧何其神气,现在却踉跄落在空地上,一连撞到了两棵小树,然后无力的倒伏在草地上。 摩呼罗迦苍莽闪身来到金翅大鹏鸟身边。 金翅大鹏鸟发现主人来了,振奋精神抬起鸟头,冲着苍莽低鸣几声,似乎是在告诉苍莽不要为它担心一般。 摩呼罗迦苍莽看到金翅大鹏鸟巨翅凌乱,翅根部用力过度隐隐渗出血迹来,心中大是悲痛,双手环住金翅大鹏鸟探来的鸟首,不断的抚摸着它的背羽。 萧遥此番得以死里逃生,多亏了摩呼罗迦苍莽和金翅大鹏鸟的竭力护持,这时候见金翅大鹏鸟手上,连忙从自己的破衣上撕下布条为它裹伤,又从附近寻了几位凝血疗伤的草药,含在嘴里嚼碎了为金翅大鹏鸟敷上。 这金翅大鹏鸟和摩呼罗迦苍莽相依数十年早通人性,原本在数日前萧遥还和它分为敌我,甚至于萧遥还曾用弓矢打伤过它的爪子,但是这时却仿佛懂得萧遥的心意,知道对方是要为它疗伤,老老实实的躺在地上丝毫不见抗拒抵抗,甚至主动将双翼伸展方便萧遥治疗。 萧遥看到金翅大鹏鸟如此神异,不禁称赞连连,那金翅大鹏鸟好似听得懂好话,嘶鸣中便带了丝丝喜意,看向萧遥的目光也柔和了。 萧遥为金翅大鹏鸟上完了伤药,心有所感伸出手来摩挲了一下鸟首,金翅大鹏鸟双目微眯好似十分享受。 摩呼罗迦苍莽在旁,看到萧遥包扎、采药、上药的动作十分流畅丝毫不见局促勉强,而金翅大鹏鸟被萧遥整治之后便恢复了几分气力,这才知道勉强的青年竟然还是一位杏林妙手,神色之间更为欣赏。 两人方在落羽峰顶同仇敌忾,同生死共患难过一场,各自明白对方的心意,再不复山腰初逢时的提防心态。 正准备开口相谈,突然林木间传来了沙沙的响动声,听那动静分明是有人摸到了左近。 本来以他们两人的功力,屏气凝神之下方圆数百米的动静都逃不过他们的耳目,但是两人刚死里逃生,萧遥和金翅大鹏鸟又各有损伤,便稍稍疏忽了一些,直到被人摸到了左近才猛然惊醒了过来。 摩呼罗迦苍莽想到落羽峰上下此时还聚集着数百名地方高手,实在是一股不可轻辱的力量,定是落羽峰峰顶发生的事情惊动了山下的守军,这才会有人围拢过来。 想到这里朝着不远处的萧遥递了个眼神,萧遥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悄悄地从地上捡起了几枚小石子,他现在内外俱伤和人动手未必能占到便宜,反不如仰仗天元子师伯传授的暗器绝学和敌人周旋。 摩呼罗迦苍莽亦把自己的独门兵器鹰抓刃戴在了手上,悄悄隐去身形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戒备。 只听那悉悉索索的响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密集,显然来人并非单打独斗更是棘手。 就在这时,凭空一声尖锐的哨声想起,远处传来的树丛响动突然停止了,然后竟然以更快的速度往另外的方向赶去。 紧跟着,和骂声厮杀声便突然爆发了出来。 摩呼罗迦苍莽和萧遥对视一眼,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萧遥心中一动,想起了奔回叱咤峰风云堂报信的不平少侠齐谷明,难道说...... 一念至此,便觉得大是可能,现今落羽峰上除了东厂和天火门的势力,便也只有叱咤峰上七派联盟武林同道这一支力量了。 当下蛇形鼠步往喊杀声的方位赶去,摩呼罗迦苍莽亦跟着去了。 他们两人现在深陷重围,容不得半点差错,一路屏气凝神悄然摸去。 只是那远处爆发出的喊杀声来的突然去的也快,没等他们偷偷潜到那交战的地方,喊杀声便弱了下来,想来是有一方不敌退走了。 紧跟着那悉悉索索的行路上又复响起,萧遥和苍莽停在半路不敢轻举妄动,正没得计较的时候,只听不远处有一个儒雅的声音响起“方丈大师且慢,这里有血腥味,想来定有埋伏,需要多多当心。” 这个话音刚落,便有一声悠扬的佛号响起:“阿弥陀佛。” 萧遥听到这声佛号,立时认出发声的正是少林方丈素藏大师,知道经过自己和摩呼罗迦苍莽在落羽峰上的奋战,终于没有叫东厂的阴谋得逞,少林方丈素藏既然来了,那么叱咤峰风云堂中的众人想来多半无碍,想到这里不由得喜形于色。 原来萧遥在落羽峰上发动时,用腐仙教教主巫冬灵所赠银钗,击中了东厂厂督蒋精忠操控的虎蹲炮炮膛,引起了落羽峰上的轩然大波。 盘踞在当场的东厂厂卫几乎全军覆没,仅有一门虎蹲炮被引燃了引线发射出去,却被气浪冲的歪了些打在了风云堂外的露场上。 只炸他了风云堂一脚,连带着炸死了几个候在风云堂外的各派弟子。 风云堂中各路豪杰由此警觉,迅速撤下叱咤峰。 日圣谢惊涛、少林方丈素藏等人从不平少侠齐谷明口中得知事情原委,便领了各派高手前来落羽峰应对。 还没等赶到,便瞧见了一只金色巨鸟落在一处林中,日圣谢惊涛自然认得那金色巨鸟是摩呼罗迦苍莽豢养的神禽金翅大鹏鸟,又听齐谷明说萧遥正和苍莽一道。 于是乎众人改道直取金翅大鹏鸟降落的那片山林。 这时候东厂守在山脚的守卫,也发现了峰顶的异常,注意到了从天而降的金色巨鸟一路追来。 两支人马遇到一处,一方汇集了九州武林豪杰江湖精锐,一方则群龙无首军心大乱,胜败只在片刻之间,没了厂督蒋精忠这个主心骨,东厂势力简直是溃不成军迅速败下阵来。 谢惊涛等人继续赶路时,飘香斋大掌柜乌轻侯却从空气中发现了异常。 这乌轻侯乃是飘香斋大掌柜,做菜的功夫举世无双,但是武功平平,唯有一向绝技,那便是嗅觉味觉异于常人,能从风中分辨气味。 他嗅出了空气中的淡淡血腥味,这才会出言提示可能有埋伏,谁知道这血腥味的来源却是遍体鳞伤的萧遥...... 第二十一回 深宵残梦 一 萧遥和摩呼罗迦苍莽于落羽峰顶,舍生忘死大破东厂虎蹲炮阵,东厂厂督蒋精忠用火炮暗算不成,反被炮火席卷,一代巨奸竟这般授首退出了天下风云。 整个落羽峰顶都被引爆的虎蹲炮火弹席卷,东厂驻留在此的大批人手被炸死,另有一部分掉落落羽峰下粉身碎骨。 其中天火门门主天齐便在此列,他当时与摩呼罗迦苍莽交手正急,完全来不及收手躲避火弹的爆炸,和摩呼罗迦苍莽、萧遥一道被气浪推出了峰顶掉落。 结果摔在了山腰一处大石上脑浆崩裂。 而萧遥却蒙摩呼罗迦苍莽驱使金翅大鹏鸟舍命相救捡回了一条性命。 之后又恰逢,不平少侠齐谷明引人来救。 少林方丈素藏、丐帮帮主谷有道以及众多武林高贤,得知自己被天火门以及东厂暗算,胸中都憋着一口恶气。 在落羽峰下,狠狠地杀散了蒋精忠和天齐留下的人马,这才稍稍纾解。 萧遥亦被众人簇拥着重新回到了叱咤峰上。 却说那风云堂本来建造之时,就多用整块青岩巨石打造坚固非常,先前从落羽峰上斜射而来的一炮,又只打中了堂外空地并没有正中,是以只被震裂了门廊一小片范围。 收拾起来也并不费力,在日圣谢惊涛的安排之下,不过片刻功夫便已经打扫干净,破损之处暂时修补,等到今日大事了解之后,有的是功夫细细处理。 三人前,七派联盟共同讨伐不动冥王吴冥无道,双方大小数十仗声势不可以说不浩大,最终萧遥等一支由各派高手组成的小队人马,破釜沉舟直捣黄龙,从交战的空隙杀入玄山叱咤峰。 一路过关斩将,终于在风云堂中逼得不动冥王吴冥颓然自尽。 这其中又数得串联众人四处奔走的萧遥以及关键时候带来奇兵一决胜负的天火门门主天齐二人功劳最大。 玄罗神教经过数十年的发展,破除门第之见大开怀抱广招贤能,早已经成为了当今武林势力最雄厚的门派,这时不动冥王吴冥虽然被诛除,可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其他门派害怕玄罗神教残余势力失了管束,四处为祸殃及武林,于是众人推选萧遥和天火门门主天齐两人为玄罗神教下任教主的候选之人。 但是对于究竟谁更合适教主这个位子却是争论不休,日圣谢惊涛这才提议三日之后再在玄山叱咤峰风云堂中推选教主的人选。 谁知道三日之后,天火门门主天齐竟然心存不轨,暗中勾结朝廷兵马,在落羽峰上私藏火炮利器,准备将天下英雄借机铲除。 然而天道昭昭,中原武林气数未尽,关键时刻萧遥挺身而出,不计生死解救众人于危难之间。 现下天火门门主天齐事败殒命,这玄罗神教教主之位的人选已然无需争论,那些原本支持天齐的人,再得知了天齐的阴谋后,也都吓出一身冷汗,尽皆哑然哪里还敢争辩。 原本萧遥虽然夺得了十年一度的少年英雄大会桂冠,在诸多武林前辈面前也还只算是一个潜力无双的晚辈。 好似一只刚刚长成的幼虎,任谁都知道它日后定会称霸一方,但是也并不会太过在意。 但是这一次,萧遥可以说凭借一己之力解救了整个中原武林,再加上接任了天下第一大教玄罗神教教主的位子。 猛虎磨利了爪牙仰天咆哮万物慑服,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什么人敢小瞧这个年龄未及二十的青年。 就连与萧遥相熟的丐帮帮主齐谷明以及少林方丈素藏禅师,也在不知不觉间悄然改变了态度,并不在视萧遥如子侄般,而是真正将他当做了旗鼓相当的人物看待了。 鹰飞九天,现在的萧遥已经有几分当年玄帝酆都的影子。 这几日叱咤峰鱼龙混杂耳目众多,东厂厂督蒋精忠炮击玄山叱咤峰的消息不胫而走,一时间中原武林尽皆哗然人人自危,不知道是不是朝廷又准备对江湖进行一次大清洗。 就一如明朝建国之时,太祖朱元璋所干的那些事一般。 当年太祖朱元璋以教派之力聚众起事,最终竟然一步步登上了天下人梦寐以求的至高宝座,这件事仿佛是一团沸腾的火焰燃烧在每个武林人的心中。 朱氏江山初定,太祖自不希望步了大元的后尘,于是乎他准备熄灭江湖上的那团火焰,凭借着当时朝廷雄壮的兵力,狠狠地清剿了一番中原武林。 自那之后百多年中原武林都一蹶不振。 直到这些年才仿佛恢复了一些元气,难道说朝廷又准备大动干戈? 可是现如今朝廷军备荒废兵力衰弱,早不复建国之时的强盛,天下英雄难道还会在屠刀之下引颈受戮么?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自萧遥正是接任了玄罗神教教主之位,前来观礼的武林豪杰渐渐散去,这时任谁都能瞧出天下恐怕又要动荡多事。 就连嵩山少林以及天下丐帮这些传承千年的大派,都匆匆离去以求应对,那些个势力逊色一些的更要小心应付,只怕一个疏忽就是道统灭绝的惨淡下场了。 至于玄罗神教这边更是一派忙碌的景象, 不动冥王吴冥刚刚败亡,新任教主萧遥上台,正是人心惶惶浮定不安的时候。 好在日圣谢惊涛和月圣许清璇心中总算是向着自己这个义子,他们两人当年本就是被玄帝酆都作为下任接班人调教的,又曾辅佐玄帝酆都以及二王共同打理教务多年。 即便是隐居许久稍稍有些生疏了,但是却也还把局势稳定了下来。 更让萧遥意想不到的是,摩呼罗迦苍莽竟然又将手下摩呼罗迦部召了回来,并且表示愿意帮助萧遥重归玄罗神教。 这摩呼罗迦苍莽虽然不属不动冥王吴冥嫡系亲信,并未掌管教中兵马大权,但是吴冥知道苍莽为人粗狂没什么繁复心机算计,便仍让苍莽主管玄罗神教上下消息。 是以摩呼罗迦苍莽虽然麾下的人马不多,但是对于整个玄罗神教上下连通却是极为的熟悉,有他相助再加上日月双圣只能。 过了一段时日,玄罗神教上下这才真正算是安稳了下来,大多数教内之人没有什么太大变动,就是一些吴冥嫡系又或者态度暧昧不明的,都被日圣月圣或调离,或明升实降给打发了。 而那极少数欺负萧遥年少心怀不轨的,则由摩呼罗迦苍莽亲自率领人马,以雷霆万钧之势踏平扫除震慑住了。 这一日,萧遥在风云堂中应付教中的杂事,毕竟以后他便是一教之主,日圣谢惊涛和月圣许清璇有心培养他处事,便有意无意得将一些事项报与他知,让他决断熟悉教务运作。 好容易将这些谢惊涛交待的事项理的顺了,饶是萧遥年轻力壮精力充沛,也感觉到有些疲乏。 玄罗神教,天下第一大教。 这个教主的位子,不知明里暗里引得多少人觊觎谋算。 前有不动冥王吴冥,为了这个位子出卖义兄暗算兄长。 后有天火门门主天齐,为了这个位子卧薪尝胆,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勾结朝廷,甘为鹰犬也要爬上这个位子来。 现在不动冥王吴冥跳崖自尽,天火门门主天齐亦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而这些人梦里牵挂着的宝座,对于萧遥而言却好像一个巨大的枷锁,用责任锁住了他的心气,用繁杂绊住了他的志向。 他觉得好累好累,就算是当日和赝品张飞一道冲杀万军之中时,也不见今天这般的疲惫,但是一想到师父的殷切期望,再想到中原武林好容易得来的平静,只得露出一抹苦涩。 缓步走出风云堂,正准备走到别处透透气的时候,却瞧见了齐韶云。 这位血荷宗新任宗主,自从母亲离世之后便显得有些郁郁寡欢,现在就见齐韶云站在一处崖壁旁边,一动不动好似有些出神。 而齐韶云旁边则是一位面容姣好的女子,年龄约莫三十几岁,萧遥认得正是在血海中曾有过一面之缘的血荷宗左护法千叶。 血荷宗亦属七派同盟中的一派,然而推选大会过后尘埃落定,各派大都陆续离开了玄山,只有血荷宗一脉,不知出于什么缘故迟迟没有离去。 这血荷宗本就是当年阿修罗罗血荷以八部天龙众中的阿修罗部创立起来的,和玄罗神教渊源极深,许多人暗中猜测是不是血荷宗有意重回玄罗神教。 千叶这时正冲着齐韶云说些什么,只不过许久都不见罗韶云回应,无奈之下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这一扭头便看到了远处的萧遥,秀眉一皱露出一抹复杂的神色,什么也没有说便走开了。 直到左护法千叶离开,齐韶云仍是望着远处云海出神似乎一无所觉。 萧遥慢慢走过去,轻声道:“再想什么呢?” 先前左护法千叶说了许多的话,齐韶云都仿佛浑然不知一般,这时萧遥不过轻轻说了几个字,她却仿佛受了雷击一般,慌忙退了几步。 齐韶云本就站在峭壁边缘,这时候魂不守舍退了几步,半只脚竟然采空身子一个踉跄...... 第二十一回 深宵残梦 二 第五卷终章 多亏了萧遥一把将她拉住,否则这位血荷宗宗主恐怕要有性命之危。 萧遥情急之下出手,力度便用的大了些。 齐韶云又魂不守舍,被萧遥一拉便顺势靠在了萧遥的身上。 感受着面前男子的气息,齐韶云多么希望时间能永永远远的停留在这个瞬间,她可以不要什么宗主的位子,只求能够常伴左右。 芳香满怀,萧遥立时便发觉不妥,一闪身退后几步,和齐韶云拉开了些许距离。 哪成想他刚刚退后几步,想要开口说话的时候,齐韶云却猛然向前几步,牢牢地将他抱住,眼泪簌簌的落了下来。 萧遥身子一僵,感受着怀里女子的凄苦,终究是硬不下心肠将对方推开。 许久之后,齐韶云似乎终于将心中的委屈清出了些,幽幽道:“萧大哥,我爹死了,我娘也死了,我打小就没有见过爹爹的模样,没想到了还没等到相认他们便......” 说到这里伤心异常,忍不住又呜呜哭了起来。 萧遥胸前的衣襟都被泪水浸的湿了,他却不知道如何安慰怀中的少女。 齐韶云又道:“他们都死了,从今往后这世界上再没有人关心我爱护我了......” 萧遥叹道:“齐伯父和齐伯母虽然走了,但是还有谢叔叔和谢叔母他们,还有你萧大哥我在,怎么会没有人关心你呢?” 齐韶云闻言,抬头向萧遥看来,秀眸中噙满了泪水看起来煞是引人恋爱,“萧大哥,你说的是真的么,你以后会像我娘那样疼爱我么?” “那我以后便留在叱咤峰上日日夜夜陪着你,娘亲留下的血荷宗我也交到你的手里好么。”齐韶云说话间神态大见情谊。 萧遥闻言大吃一惊,只因为齐韶云这番话俨然已经有了几分托付终身的意味了,可是他现在已经有了怜迎雪,终究没法回应佳人的这番情谊。 齐韶云见萧遥不答,神态大见焦急,追问道:“萧大哥,你说啊,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萧遥轻轻的挣脱了齐韶云的玉臂,唯恐多用半分气力便会上到对方,稍稍地退开了一些。 齐韶云见状哪还不明就理,也跟着退后半步,惨然道:“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我爹娘不要我了,现在连你也不要我了......” 却说齐韶云本是个坚强勇敢的女孩子,萧遥现如今都没法忘记,当日在华山绝巅摘星台下,齐韶云品评天下少年英雄的风流模样,谁知道现在对方却将心中的软弱和无助彻彻底底的表现了出来,心知定是阿修罗罗血荷的死对齐韶云的冲击太大,让她一时惶然,生怕她情绪失控之下会做出什么傻事出来,连忙道:“齐姑娘,你听我说......” 齐韶云突然双手捂住耳朵,摇头大喊道:“我不要听!我不要听!你们都骗我!你们一个一个的都骗我!” 这时的齐韶云泪水涔涔,孤独瘦弱的身影在叱咤峰远端落日余晖的映衬下,显得那么的单薄无助。 萧遥叹了一口气,飘身上前轻轻的将齐韶云抱在怀里,只希望能够带给她哪怕一丝一毫的温暖。 齐韶云初被萧遥抱住时,死命的剧烈挣扎想要挣脱,两只粉拳如雨点般落在萧遥宽阔的胸膛上,好半天才死死环住了萧遥的腰身,抽泣道:“萧大哥你知道么?自从在华山摘星台下初见时,我便一眼注意到了你。” “那时摘星台下各门各派号称少年英雄青年才俊自命不凡的人儿不知有多少,但偏偏你不同,你那时在江湖上还没有什么名气,但是你的一双眼睛却像那天上遥不可及的星星。” “后来你果然在摘星台上,大败各路人马,那时站在台上的你真的好神气,我之前总觉得自己乔装扮成的便已是天下间最俊俏的男儿了,但是见了台上的你我才知道真正的好男儿是个什么摸样。” “再往后,不动冥王吴冥为了逼迫我娘低头,派遣了玄罗四凶来华山山腰暗算我,又是你仗义出手救下了我来,也许就是在那时我便欢喜上了你吧。” “后来咱们两人一路逃亡到雪峰山月落书院,直到那时我才渐渐知道,原来萧大哥你早已经有了心上人,是啊,像萧大哥你这般的男儿,天下间又有哪个女子会不喜欢呢,你不知道我多么羡慕那位莫姑娘,羡慕她能够早早的认识你,羡慕她能够得到你的记挂。” “再后来,那位莫姑娘和她家的长辈杀入月落书院,当谢叔叔和许阿姨说出当年的是非种种,我依然记得萧大哥你那时的模样,你的心仿佛死了整个人都没了半点生气,可是你知不知道看到你那个样子,我的心也是犹如刀割一般。” “咱们一起离开了月落书院,一起离开了雪峰山,你却再也没了当初的神气,整个人都变成了行尸走肉一般,我只能小心翼翼的陪着你照顾你,你知道么?那是我第一次学着去照顾别人。” “看着你为那位莫姑娘黯然神伤的摸样,我心中不由得再想,要是什么时候你能如对莫姑娘那般对我,那便是叫我立时死了我也甘心了,直到那时我才知道自己了心意,我也曾担心过害怕过,但是那份朦胧的情意早已经在心中生了根成了树,可却迟迟不见它开花。” “萧大哥,现在莫姑娘已经不在了,你为什么还不肯接受我,难道是我不够美么?还是因为我的脾气,为了你我愿意改的。” 话说到这里,齐韶云几乎已经放下了一个女儿家全部的矜持,足可见她对萧遥的一往情深。 萧遥听到齐韶云提起莫亚楠,神色不由得一暗,想起自己同莫亚楠咫尺天涯擦肩而过那段浑浑噩噩的日子中,齐韶云对自己的悉心照顾,萧遥又如何能不感动,毕竟他的心也是肉长的并非没有感知的铁石。 可是偏偏......偏偏正应了那首诗: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若是萧遥现在仍是孑然一身,面对着齐韶云的绵绵情意必定难以拒绝。 可是...只可是他的生命早已被另外的一道倩影填的满满的,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缝隙来给他人,只能发出一声深深的叹息。 齐韶云听到萧遥这一声长叹,原本刚刚回暖的心,霎时间又变得一片冰冷。 自嘲道:“原来我齐韶云便这般不堪一顾么,萧大哥你既然这般的厌弃我,当初在华山山腰又为什么要将我救下,为什么不让我死在玄罗四凶的手下得一个解脱痛快,却让我受那百般苦楚千种伤痛,萧遥我恨你!!!我恨你们每一个人!!!” 一边说着一边又开始剧烈的挣扎起来,这时她心中恼怒的急了情绪失控,手脚上竟然带了不小的内劲。 萧遥怕伤了齐韶云,不敢用劲力去抵抗,齐韶云挣扎没几下便让他受了伤,嘴角溢出一丝丝猩红的血液。 齐韶云闻到血液的甜香,发现刚才一时失控竟然无意中伤了萧遥,这才冷静了一些刚要伸手替萧遥擦去血液温颜问候,突然记起萧遥的狠心薄凉,伸出一半的手便僵在了半空中,不过终是不在费力挣扎了。 萧遥用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见到齐韶云终于肯听自己说话,温声道:“韶云,你生的很美,我也一点不讨厌你,相反的我也很喜欢你。” 齐韶云听他叫自己‘韶云’十分的亲昵,身子便突然僵住了,待到听萧遥说不讨厌她甚至喜欢她时,一颗心扑通扑通的仿佛要从胸腔中跳出来一般,俏脸生霞直似涂抹了火红的胭脂一般。 但是转念一想,自己要是真如对方所说的那般好,为什么对方却不接受自己,想来又是在巧言诓骗,刚要出言发问。 突然感觉到萧遥松开了抱住她的手臂,先前总觉得这双手臂十分的可恶限制住了自己只想着挣脱,现在突然松开又产生了一种不舍。 萧遥退后几步坐在了崖边的草地上,轻轻道:“韶云,你愿意听我讲一个故事么?” 齐韶云虽然恨他顾左右而言他,但是两条腿却仿佛不受控制一般,默默地走到萧遥的身边坐下。 萧遥在身边折了一根草棍无意识的摆弄着,抬头看了看远方就要消失的夕阳,整理了一番思绪这才缓缓开口道:“从前有一个小男孩,他打小父母便......多亏了一位好心的老爷爷将他抚养成人,传授武艺......” 齐韶云原本以为萧遥是有什么话要对她说,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讲起了故事来,但是只要能向现在这样和他多待上一时半刻都是愿意的。 慢慢的齐韶云逐渐发现了不对,萧遥口中所讲的那个故事,像极了萧遥自身的经历,尤其是当萧遥讲到故事中的小男孩在华山遇到另外一个女孩的时候,齐韶云心中再无怀疑,只是奇怪萧遥这么说的目的。 齐韶云一边听萧遥讲述着自己的故事,一边好像亲身陪伴着萧遥走过那一段段旅程似得,终于萧遥的故事讲到了东江旁边的那一座孤崖。 第一回 清冷宫阙 一 落羽峰一役,让权倾天下的东厂精锐殆尽,深受神宗朱翊钧亲信的司礼掌印大太监蒋精忠的死,让东厂滔天的权势伤及根本摇摇欲坠...... 京师顺天府大明皇宫。 这座巍峨的皇城乃是明成祖朱棣迁都前,下令于永乐四年开始修建的,直到永乐十八年冬天才得以全部建成,皇城占地千余亩,其中的房屋数以万计难以估算。 整座皇城东西宽近三百丈,南北长有三百余丈,外围建有数丈厚实高墙引为防护,另有一条宽达二十丈的护城河环绕禁城,构成了固若金汤的城中之城。 其中金丝楠木为梁柱,琉璃金瓦为穹顶,汉玉白石为基座顷举国之力打造人间仙境,朱棣曾酒后放言,如此禁城便是天上的天宫也可一较高下了,足可见他对这座由他亲手打造的禁城的推崇。 古有阴阳五行巨师,能言天下星象兴衰,曾曰紫微垣位于中天,乃是天帝所居,天人对应。 天子富有四海,牧万民享永福,皇城当称紫禁城以正其名。 如今的紫禁城深处,一位面色苍白的男子正侧躺在一位面容娇艳的女子**上,娇美女子每每从一旁白玉雕就的食盘上,捏起一粒形貌饱满的提子。 纤纤玉手轻轻的将提子外面的果皮剥去,又用小银勺扣去其中的硬子,里里外外收拾的仔细干净了,这才轻笑着用拇指和食指捻起剩下的碧如翡翠般的果肉,放到怀里男子的口中。 男子微一张口便将那块果肉舔入嘴里,这还不算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一张嘴连女子青葱也似的两只手指也一起吮吸。 女子发出一声嘤咛,白嫩的脸颊顿时蒙上了一层红云,两眼微眯似乎十分享受,两只正被舔、弄的玉指也不安分的抚摸着男子的唇舌。 男子听到女子的喘息,好似得到了鼓励一般,舔、弄的更加起劲儿,舌头不断地在一只只玉指上划过,直到上面沾满了自己的口水,身旁的女子娇、喘连连春、情勃发,这才罢手调笑道:“好香~” 也不知说的是那女子奉上的吐鲁番上等提子可口,还是说那女儿家的柔情芳香醉人。 自古有云十指连心,那女子的几根手指正被男子挑弄,心痒难耐的如上云端一般四肢酸软,原来坐的笔挺的身子也不知不觉前弯,那女儿家胸前丰挺的骄傲,毫不吝啬的摩挲着怀中男子的面颊,两只眸子春、情勃发,媚眼如丝好似要滴出水来一般。 娇声道:“皇上你好坏啊,这样作弄人家,弄得人家好像要烧起来了一般。” 那被女子称作皇上的男子自然不是别人,正是如今大明朝当朝天子神宗朱翊钧,而这时陪在朱翊钧身边娇、喘连连媚眼如丝的美艳女子,却是如今在禁城后宫中最受朱翊钧宠幸的妃子郑贵妃。 却说明穆宗朱载垕早夭,神宗朱翊钧十岁继承大统,如今在位十余年,却还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生的方面大耳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正应了算相中的帝王之姿,与明太祖朱元璋实有几分肖似,只是肤色不若朱元璋那般黄光湛湛,反倒透露出些许气血亏虚不健康的苍白。 再来看那郑贵妃,端的是美艳动人,不但相貌艳丽无双更是骨子里透露出一股妩媚,身材婀娜凹凸有致真个是我见犹怜,这般美人无怪乎能得神宗朱翊钧的万千专宠。 这时的两人分明就是在郑贵妃的寝宫,店内香炉中喂着名贵的熏香,也不知这熏香是用什么药料所致,伺候在店内的内侍闻着那醉人的香气,只觉得血气上涌却又无法排解一双眼睛竟然也向旁边的宫娥窥去。 紫禁城中的内侍都是净了身的太监阳刚不在尚且如此,那些个随驾侍候的宫娥又如何能够忍耐,早有那面红似火香汗淋漓的,看似两只眼睛目不斜视的瞧着地面,实际上心儿早就飘到了郑贵妃和神宗朱翊钧的那张宽大的床榻上。 神宗朱翊钧血气方刚正是食髓知味的年纪,哪堪郑贵妃这般挑逗,殿堂内燃着的熏香就仿佛一桶油,而郑贵妃的呢喃却像是在这桶油中点燃的一把火,顿时滔滔浴火便将整个万安宫点燃了。 一时间万岁的高亢,贵妃的呻吟,宫娥的辗转交织成一幅纸醉金迷的画卷。 整日周旋于吹毛求疵的大臣之间感觉到身心疲惫的神宗朱翊钧,只有在此时才能感觉到自己富有四海,这万安宫便是他的疆土,万安宫中的一切任由他予取予求,没有朝臣的啰嗦,只有贵妃和宫娥的曲意逢迎。 于是他驰骋着沉醉着再不愿从这美好的乐景中醒来...... 狂风暴雨过后,空气中弥漫着的情、欲终于稍稍消退了些,就连紫金香炉中的名贵药料也似乎烧尽了,得蒙圣上恩泽雨露的秀美宫娥们,除了先前辗转胯下时的莺啼婉转,便连一句话都没有机会倾诉,便已经悄悄收拾离去,只有神宗万历有些疲惫的倒在镶金龙首大床上。 这绣榻是如此的庞大,寻常人家的卧房怕是都放不下半张,朱翊钧便是日日夜夜在这张大床上雄姿英发开疆扩土。 郑贵妃犹如春睡海棠,轻轻的依靠在朱翊钧并不算宽阔的胸膛上,雪白修长的玉臂轻轻地环着朱翊钧的腰肢,脸上仍带着一抹狂风暴雨过后醉人的满足和依恋。 美人的满足于依恋便是男人的勋章,神宗朱翊钧看着怀里佳人满足的面容,直似比御驾亲征大获全胜还要欢快许多。 夜已经很深了,今日狂欢的结束,却又是明日纵情的开始,万历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上过早朝接见朝臣了。 他乃是堂堂天命之子,本就该随心所欲无所禁忌才是,偏偏十岁就继承大统的朱翊钧却从未享受过一天随心所欲的日子。 在他继承大统的最初十年,可以说是在三个人的阴影中活下来的,一个是当朝首辅大臣官居宰相之职的张居正,另外一个是司礼掌印太监冯保,最后一个便是生母慈圣李太后。 被这三人层层压迫下的朱翊钧仿佛一座被巨石压迫住的火山。 张居正和冯保本有从龙之功,但是这二人却千不该万不该恃宠生娇事事和天子作对...... 终于在自己二十岁的时候,首辅大臣张居正病逝了,山口的巨石也由此松动,沉寂了十年的愤怒终于一朝爆发了出来,一代首辅宰相死后不宁被抄家几近灭族。 张居正倒台,司礼掌印太监冯保也不得善终,也被愤怒的神宗朱翊钧碎尸万段,从此司礼掌印太监的职司才会落在了,对神宗朱翊钧俯首听命的蒋精忠手中。 只可惜三座大山虽然推翻了两座,却仍有一座巍峨依旧高不可攀,那就是神宗朱翊钧的生母慈圣李太后。 李太后就像是一根顶天立地的困龙巨柱,牢牢地限制住了万历皇帝的手脚,让他挣脱不得难以龙翔九天。 神宗朱翊钧曾以太子之事与内阁争执,然而最终却败在了太后和文官的联手之下,自从朱翊钧心灰意冷不出宫门、不理朝政、不郊、不庙、不朝、不见、不批、不讲。 凡国事大小都由司礼掌印太监蒋精忠代为传达,甚至有些时候倦怠,便由蒋精忠代为批阅。 皇帝倦政国本混乱,明朝朝野上下一片狼藉,党羽林立相互攻讦,其中势力最大的自然要数以司礼掌印太监蒋精忠为首的阉党。 然而这一切,朱翊钧随有耳闻却全不挂怀,他只想整日徜徉在无边的春色美眷中。 想着想着朱翊钧也有些倦了,他虽然正值壮年,但是每每纵情声色精力大是不济,在身旁爱妃曼妙的曲线上摩挲一阵,便准备闭目休息。 谁知道这时万安宫外却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第二回 清冷宫阙 二 没有人知道这个世界上究竟有没有所谓的神,有没有所谓的仙境乐土,有没有所谓的上苍幽冥。 自古皇者皇天后土,天子之所以被称作天之子,便是正所谓奉天承运代天行牧,这样的说法为历朝历代执政之人封为信条,可以用之愚民,却搪塞不住天下间真正的有志之士。 所以数千年来,中原九州王朝不停地更迭,只有亘古不变的苍天,没有千秋万代的天子。 鬼神之说,既可为当权者用以安社稷,又可为野心者用祸乱天下,而百姓便只能浑浑噩噩任人宰杀...... 有人说,如果非要在尘世之中寻找一处仙境的话,那么这个地方一定是紫禁城,倾亿万生灵之力为一家之瑰丽,便是天上的真神也未必有这样的手段和魄力。 此时正值子夜,九州大地都陷入了沉睡,只有紫禁城中依旧灯火辉煌,数以万计的明灯之下,天界火神亲手划定的白昼和黑夜的律法也要退却。 夜幕笼罩下的禁城变成了一只光怪陆离的野兽,其中一队队身披铠甲的执戟护卫不知疲倦的往复来去,除了巡弋的卫士,另有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引为防护,在这之外还不知有多少人隐藏在暗处默默注视着守护着。 紫禁城一向是神秘的,它不仅仅对于天下的平民百姓是神秘的,就连这些日日守卫着禁城的兵卒,一辈子在禁城中巡弋也不敢说自己通晓了其中的神秘。 那神秘当中有天下亿万生灵的生死,有神州大地的兴衰,更有数之不尽的珍宝和**。 正引为紫禁城的神秘富饶,激起了天下间无数人的好奇,每日都有不计其数的人想要进入这天下禁地,或不自量力之徒,或居心叵测之辈,想要闯入禁城揭开这神州最神秘的面纱,但是这些人大多却仿佛扑火飞蛾一般,永远沉睡在灯火阑珊之中。 有那侥幸逃得了性命的,便足以在江湖上自吹自擂引以为傲。 一位身披凤袍头戴金冠的女子这时正斜倚在坤宁宫内殿门外,朝着远处禁城中的灯火出神眺望。 王皇后,这位本是宫娥出身,却在一次偶然被神宗万历宠幸后一步登天的国母,被天下间亿万女子艳羡妒恨的幸运儿,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幸福与欢容。 她所在的坤宁宫,乃是大明朝后三宫之首,向来便是后妃居住之所,这样的地方本来应该是后宫之中最为璀璨明亮的一颗珍珠才是。 只是这颗珍珠虽然华美,现在却难免显得有些黯然,透露出一股子哀怨伤感,尤其是在一旁喧嚣的万安宫映衬下,更显得灯火暗淡的坤宁宫寂寥萧索。 王皇后的目光遥遥的看着万安宫外停着的那一路贵气盎然的车撵,红木为架金玉为栏,那是大明天子的车撵,那是后宫宠幸的象征。 王皇后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在坤宁宫中看到这华美的车撵了,她也几乎快忘了那曾经粗鲁的剥夺了她的一切,又赐给了她一切的那个男人的模样。 不知在这里冷冷的站了多久,也许是一刻,也许是两刻,只觉得夜风渐渐地变成了寒可彻骨的钢刀,消磨着永夜孤寂之人的骨肉。 渐渐地万安宫中的喧嚣也终于平静了下来,想来神宗朱翊钧大发神威肆意驰骋之后,正将娇艳欲滴的郑贵妃搂在怀中酣然入睡。 王皇后长叹了一口气,在身边宫娥的搀扶下,准备回到自己那虽然点着熊熊烈火却仍冰冷彻骨的寝宫中休息,也许在梦中她能够再度回味那仅有过一次的动人**滋味。 就在坤宁宫的王皇后转身离去后不久,方方平复下来的万安宫,突然又不知什么缘故喧闹了起来,紧跟着比寻常时候足足多了一倍的灯火一盏一盏亮了起来,甚至万安宫左近的其他的宫殿也仿佛被万安宫中的火光传染了一般,一座座焕发出了醒目的光彩。 灯火霎时间传遍了整个禁宫,就连坤宁宫也被这骤然到来的光火惊醒了,难得的在夜晚布满了惊心动魄的华光。 万安宫中 策马驰骋后筋疲力竭的当朝天子,正要搂着爱妃沉沉睡去好在梦中再展男儿雄风。 谁知道还没等睡下,寝宫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那步履间的慌乱在深夜中尤其让人烦躁。 软玉芳香在怀的大明天子朱翊钧闻声不由得眉头一皱,在朝堂上他贵为一国之君,却被无数公卿大臣掣肘,在白日里他贵为真龙天子,却得向生母李太后低头,如今这深夜的后宫,便是他男儿天子一国之君的最后尊严,要是有谁敢连他这仅剩的‘国土乐园’也要践踏,那么必然要承受大明天子无边无际的怒火。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天子一怒血流漂橹...... 神宗朱翊钧心中甚至已经开始暗暗盘算,无论来人是谁,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哪怕来的是他最亲信宠爱的司礼掌印太监蒋精忠,他也要让对方付出惨重的代价。 内侍的声音从寝宫外战战兢兢响起。 在这种时候要唤醒一国之君的代价,最轻的也往往是自己的项上人头,但是这位内侍却不得不喊上这一声,因为他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便已经知道自己的人头就要保不住了。 很快的,朱翊钧在宫娥的侍候下穿戴齐整,其实只要他不愿,大可以在榻上吩咐一声便将来人碎尸万段。 但是朱翊钧没有那么做,他要亲手处置这个践踏他最后乐土的奴才,要让他明白天子的愤怒是多么的可怕。 然而等到朱翊钧接见了来人后,便知道自己错了,来的并不是他意料中的权臣贵相,不过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太监。 一个显然是被送来送死的小太监,甚至于朱翊钧都无法因此事迁怒司礼掌印首领太监蒋精忠御下无方,因为来人带来的消息竟然是,死礼掌印首领太监蒋精忠的死讯。 权倾天下气焰滔天的司礼掌印首领大太监,兼东厂厂督挟制锦衣卫指挥使,明朝现下朝野之中最强盛党派阉党的魁首,一代权臣蒋精忠蒋公公竟然死了,死在了一座神宗朱翊钧听都没有听过的荒山之中。 死在了他自己征调的京师神机营虎蹲炮之下,死得彻彻底底尸骨无存...... 这本该是一个震惊天下的消息,一簇在柴薪之间冒出的危险火苗。 然而蒋精忠的死讯,却并没有给恹恹欲睡的大明天子朱翊钧带来什么刺激,就见他他厌恶的挥了挥手,左右卫士立即上前,将这个敢于打扰圣上休息胆大妄为的小太监压出去乱棍打死以儆效尤,用血泪和惨叫护卫王者最后的乐土。 神宗朱翊钧斜眼瞧着那被拖走时仍捣头如蒜的小太监,困倦的打了个哈欠,司礼掌印太监蒋精忠在别人眼中或许了不得,但是对于朱翊钧这个一国之君来说,蒋精忠不过是自己养的一条听话好用的狗罢了。 正因为这样一条狗可以帮他免除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他不介意大度的让这条狗活的舒坦一些,如今既然这条狗已经死了,那么便再换一条新的就是了,这样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又怎么能和他即将要进行的春秋大梦相提并论...... 但是此时的朱翊钧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眼中的这条微不足道的狗,在他疏忽朝政的这些年,在他看不到的阴暗角落,做下了多少他无法想象的事情,这条狗又给自己编织了一个多么庞大的狗窝,拉拢了多少孤魂野狗供其差遣。 当这只狗死去后,那些失了管辖的疯狗们,又要给天下带来多少变数。 最终万安宫的灯火熄灭了,但是整个紫禁城乃至顺天府,却因为‘这条狗’的死而沸腾了。 书信口讯在禁宫之中蔓延,终于在宫门外变成了信鸽和鹞鹰直插天际,无数达官贵人在睡梦中被这个消息惊醒,有的惶惶不安,有的欣喜若狂。 这些个得到了消息的人披甲穿衣前呼后拥,又马不停蹄的吵醒了剩下的沉睡中的人,这一夜整个天下都在颤抖着,不知是在害怕,还是在兴奋...... 天下乱了,原本党派之间脆弱的平衡,在一夜之间被打的粉碎,无数党魁想要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剧变,成为朝堂之上新的主角。 这场势力与势力的角逐倾轧,很快就突破了朝堂的范围,各个派系的军马为了自己党派的荣辱兴衰,也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 然而当朝天子的耳目东厂、锦衣卫内部也正在激烈的厮杀,争夺那因为蒋精忠的死而空出来的纯金宝座。 等到神宗朱翊钧终于醒悟过来的时候,事态已然发展到了难以挽回的境地,他这时才知道那一天死了的蒋精忠,不仅仅是自己养的一条听话的狗,还是天下罪恶祸乱之门的钥匙。 如今祸乱的大门已被开启,又有谁能够施展通天之力将其关闭。 或许前首辅宰相张居正能够,或许曾经的司礼掌印太监冯宝能够,或许...... 神宗朱翊钧这时才悚然发现,曾经前呼后拥的自己,现在却真真变成了孤家寡人,于是他害怕了...他把自己锁在了后宫,锁在了万紫千红的温柔之中,再不敢去看、去听那朝堂之上野兽和野兽的嘶吼打斗。 他只是默默的希望这些野兽撕咬的累了倦了,便会自然而然的重新恢复曾经的驯服。 然而神宗朱翊钧不知道的是,当一群猛虎相互撕咬筋疲力竭的时候,原本在猛虎眼中不值一提的豺狼正在悄悄的磨砺尖牙利爪...... 第二回 落樱缤纷(一) 粉红,一朵朵粉红,一片片粉红,一团团粉红,无边无际的粉红 每逢阳春时节,当海风吹起的时候,粉红色的风暴便会降临,裹挟在其中的醉人幽香,能够征服每一双眼睛,征服每一个脚步,再精湛的画家也难以描绘其中至美,再挑剔的诗人也要在这里沉沦 这就是扶桑伊贺谷。 樱花象征着刚劲高雅,是东瀛扶桑国的荣誉之花,而伊贺谷则是樱花的海洋。 在伊贺谷中,漫山遍野都生着樱花,也许是樱花中绽放出了整个伊贺谷,没有这绚丽的花景,伊贺谷初代目伊贺松上未必会在此停留,也未必能顺利创立出伊贺忍流。 可是如果没有伊贺松上,没有伊贺忍流,这伊贺谷中的美景也未必能够千百年如一不被毁灭。 是以虽然伊贺谷有着整个东瀛最炫目美丽的花景,却依然遮盖不住那花海之中隐藏的凌冽锋芒。 这里从来都是花与刃的故乡。 没有了刃的守护,花将凋谢。 没有了花的指引,刃会迷茫。 手户泽白云宅曾是整个伊贺谷的骄傲,他带领着伊贺谷在当今乱世中走过了数十个寒暑,使得忍流不坠。 然而在这冰冷残酷的乱世中,没有谁会是永久强盛的,即便是那巍峨的雪山寒冰,也有被孽焰吞没的时候。 当年盛极一时的伊贺谷最优秀上忍手户泽白云宅,这个曾被其他流派称作伊贺之虎的男人,也同样有衰弱败落的一天。 于是新的雄狮,踩着往昔病虎的尸体,一步步走上了森林中高耸的王座。 当那一日猿飞日月从手户泽白云宅房中,提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头走出来的时候,每一个伊贺谷忍村的村民,都似乎从那淌落在地的淋漓鲜血中看到了希望,看到了伊贺谷崛起的未来。 在他们心中,战胜了最强大忍者手户泽白云宅的猿飞日月,一定会带领着他们成为扶桑最强大的忍村,成为大名们最欢迎的忍者,甚至于将曾经的竞争对手甲贺纪伊武藏信浓一个个踩在脚下。 向整个天下证明了,伊贺谷才是太阳照射下最强大的流派,向主人证明他们的身躯才是主人最锋利的刀刃。 然而自从猿飞日月带领伊贺谷中众多高手离去,乘船前往明朝执行主上交待的任务,已有月余的时间了,翘首期盼的伊贺谷村民们没有等到他们期待中的荣光,直到这一日 守候在村外的伊贺谷中忍雄日,正在正午的烈日下被烤的恹恹欲睡的时候,终于看到了他们翘首期盼的英雄。 是的,替主人出征明朝的猿飞日月回来了,与他一同回来的似乎还有山田风太郎等另外几位伊贺谷上忍,这还不算完,眼力过人的雄日甚至还看到了跟在猿飞日月后面,绵长的几乎看不到尽头的封赏队伍。 雄日虽然只是个中忍,但是年纪却已经不小了,现如今年近半百,早已经不堪劳顿辛苦,只能沦落得个别人瞧不上的守卫边缘职责。 但是今天的雄日突然觉得自己这份职司充满了荣光,只因为他是最先瞧见猿飞日月的,是最先瞧见主人封赏的,是伊贺谷最先露脸的一个。 (本章未完,请翻页)雄日活了几十年,还从没有见过面前这般宏大的场景,就说是当年丰臣秀吉大人为主人立下汗马功劳,所得的封赏似乎也不如今日远甚。 瞧那远远望不到边的车马,这本该是梦中才能看到的景象,要不是走在最前的那个冷峻身影,穿的便是猿飞日月当日离开伊贺谷时的行装,雄日几乎要认为是不是自己白日做梦了。 是的,雄日激动之下竟然真的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脸上**辣的疼痛此时都仿佛轻飘飘的。 渐渐地那支大张旗鼓的人马就要走到雄日所负责的暗哨前面。 雄日的一颗心也越跳越快,他已经在幻想着如何来向猿飞日月行礼,才会显出自己发自内心的恭敬,甚至如何才能够借着现在的机会得到旗开得胜的猿飞日月的赏识。 猿飞日月走的越来越近了,不同于出谷之时的轻简,这时的他高居在骏马之上。 那马儿的毛色是如此的华美,身躯是如此的健硕,碗大的马蹄,雪白的牙齿,如龙的白气。 雄日不禁在想,便是这样一匹骏马的价值,也抵得上他数十年奔劳搏命了吧。 猿飞日月高居马上的身形,一如当初他离开忍村时那般冷峻,只是脸上却带着一个鬼面具。 雄日这时才发现,不知是猿飞日月,就连他身边形似山田风太郎的男子,以及身后跟着的忍者们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副鬼面具。 这鬼面具本是忍者在执行任务时,遮掩身份的一项重要工具,整个扶桑国的鬼面具以一种传说中的角魔为样本。 面具之上插有双角,口出凸出四根雪白獠牙,以青色和紫色最为常见,就连雄日身上都带有一副,但是这样的面具只有在行刺或者执行任务的时候,忍者才会戴在脸上遮挡面容。 平时尤其是在忍村中,是不会把面具带在脸上的,因为那样无疑会引起其他忍者的防备与敌意。 这时猿飞日月脸上带着青色的獠牙面具,高居骏马之上,让原本被喜悦充斥了的雄日,竟然产生了些许不安。 一只手已经悄悄的摸上了自己别在腰间的信号,只是如今面临着主人的赏赐,雄日是万万不敢有丝毫造次的。 只能等着那带着面具的猿飞日月驱使着胯下骏马一步一步走到了自己的身边。 他所设的这个藏身巧妙的暗哨,在猿飞日月这等忍术大师的眼中,简直便和毫无遮掩没什么不同。 眼见自己藏身的地方被轻易瞧破,雄日的心里非但不慌,反而安定了几分下来。 在他心中,在这天下间能够这么轻易就瞧破他精心布置的藏身处的,除了自己忍村那不世天才第一高手猿飞日月外还能有谁。 果然那青面獠牙的面具,来到雄日面前时,突然被来人打开,露出了面具后面,猿飞日月阴沉的面容。 雄日心中方方萌发的一丝怀疑顿时烟消云散,他满面笑容的热切和猿飞日月攀谈,猿飞日月却在没有理睬他的兴趣,重新戴上了脸上的面具,轻勒缰绳胯下的骏马又复向前走去。 雄日赔笑连连的跟在旁边,心儿其实早就已经飞到了队伍后方那一辆辆沉重的马车上去了,看那车辙的深度,马车上装着的赏赐定然不少。 (本章未完,请翻页)说话间,雄日陪伴着猿飞日月一行人又走过了伊贺谷外的几处岗哨。 那些个本来戒心十足的忍者们,在看到了走在最前的猿飞日月以及后面的车队后,无不欢呼放行,甚至有那急不可耐的已然先一步跑回忍村报信。 即便是有那对面具产生怀疑的人,在看到了猿飞日月摘掉面具后的容貌,心中的疑虑也都被打消。 东瀛忍者诡异非常精善易容之数者甚众,自然其中也有很多擅长辨别识破易容,再精致的易容术也难以十全十美,在一位上忍的仔细审视下也定会暴露出些许破绽来。 猿飞日月等人的身份既然被确认了,那么之后的事情便简单了。 早在猿飞日月带人离开伊贺谷的那一日,伊贺谷忍村百姓的心便被点燃了,虽然不知道猿飞日月被主人派遣了什么样的任务,但是从主人这般谨慎任用上任谁都能够想象得出,一定是非比寻常的大事情。 有这样的大事,再加上伊贺谷平日立下的功劳,一定能够得到主人的大力栽培和支持,到时候伊贺谷独霸东瀛忍界的野望就再不是一纸空言了。 猿飞日月一行人被直接迎进了伊贺谷中。 整个伊贺谷都陷入了一片沸腾的海洋。 无数忍者从家中涌出,走到忍村的街道上,用自己精湛的忍术在空中留下一道道火焰,又或者一道道激流。 埋藏在地下的好酒被村中名宿取出,毫不吝啬的拿来招待归来的勇者,以及主人派来赏赐的亲随们。 就连一些本来在村外戒备的忍者,也禁不住忍村热闹的气氛离开了岗位,跃身跳进欢乐的海洋纵情美酒。 一些个女忍者更是在歌声中翩翩起舞,紧身的忍服将她们曼妙的曲线勾勒的淋漓尽致,这些从小锻炼的女忍者一身肌肉匀称紧绷,和歌姬柔弱的舞姿又有不同,尽显野性与狂野别有一番风味。 女忍者的献舞更是将整个忍村热闹的气氛推向了一个新的**,不过这些个身形曼妙的女郎,显然一颗颗芳心都系在了忍村天才,立了大功的猿飞日月身上。 同村其他的男性忍者,虽然知道猿飞日月的厉害,却也忍不住纷纷站出来卖弄本领,希望借此能够取得佳人的青睐。 村中长老看到场面有些失控,想要靠着平日的威严,将那些个擅离职守的忍者重新赶回各自的岗位上去。 然而这样的气氛下,那平日的威严似乎也被冲淡了,非但没有把人呵斥走,反而越来越多的忍者加入到了狂欢之中。 那几名长老看了看一旁跟着猿飞日月一道前来封赏的主人亲随,终不好发怒呵斥,只得长叹一口气任得这一夜的胡闹去。 只是定时派人去敦促那守着马车的忍者,不要疏忽了主人的赏赐。 不过那些个被带来伊贺谷的马车数目颇多,马车又有些庞大难以操使,都被停在了忍村村口,离这处欢腾的露场着实有段距离。 看守马车的忍者们,遥遥听见欢声笑语,闻到酒香肉香心思如何能不起伏,早早盼着有人能来接替自己,也去狂欢一番才算不枉。 谁都没有注意到,那些个停放在村口的马车竟然似乎自己晃动了一下 (本章完) ... 第二回 落樱缤纷(二) 伊贺谷忍村的狂欢还在继续着。 大醉酩酊的忍者们,心中都迫不及待的想着,这一醉过后醒来时伊贺谷将步入一个崭新的高峰,有了主人的提携再加上不世俊杰猿飞日月,伊贺谷称霸东瀛忍界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前来向主人使者以及猿飞日月敬酒的人龙排的几乎看不到头。 猿飞日月静静地坐在那里接受别人的庆贺,脸上那副青面獠牙的面具依然带在脸上,前来恭贺的人虽然见他这番做派稍有微词,但是毕竟猿飞日月现下是伊贺谷的领袖,又刚刚立下了大功归来,倒也没有谁敢发出抱怨。 眼看着流水似的忍者从猿飞日月以及主人使者面前走过敬酒,猿飞日月手里拿着一副酒碗却总是浅尝辄止,酒水每每沾唇而过。 正巧一名长老这时也走了过来,冲着猿飞日月笑道:“猿飞,这一次你完成了主人交待的任务,为咱们伊贺谷忍村增光不少,老夫敬你一杯。” 这位老者名叫野间阿多丸,不同于先前走过来的那些个寻常忍者,乃是伊贺谷中的一位元老上忍,曾和手户泽白云宅争过长短。 当日猿飞日月得到主人织田信长的征兆,要他前往大明朝去办一件紧要的事情,猿飞日月为表慎重,几乎将山田风太郎等伊贺谷上忍高手全都带了去。 等到猿飞日月等人离开口,这野间阿多丸便是伊贺谷中最强的忍者,可以说伊贺谷忍村能够不被趁虚而入这野间阿多丸功不可没。 先下阿多丸敬酒,就算是手户泽白云宅仍在人世,也要起身接过一饮而尽才是,但是猿飞日月却仿佛全然不知道阿多丸的身份一般。 仍是带着面具,连身子都没有站起,依旧跪坐在地上,轻轻地举起酒碗在嘴边划过。 这等做派,瞧得野间阿多丸面色发青,重重的冷哼一声,要不是忌惮主人织田信长的使者就在席间,怕是当场就要和猿飞日月翻脸。 那些个和野间阿多丸交好的村中名宿,看到猿飞日月从海外归来后,竟然像变了一个人般,如此的狂妄自大目中无人也在心中动怒。 猿飞日月所在的位置正是整个伊贺谷忍村沸腾的中心,这里发生的些许不愉快立马使得热闹的气氛削弱了不少。 就在阿多丸面色不定,准备拂袖而去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脆生生的声音“阿多丸爷爷,你在和谁说话啊,猿飞哥哥并没有在这里啊!” 野间阿多丸扭头一看,发现一个看起来七八岁的小男孩正瞪着大眼睛站在自己的身后。 认得正是本村一位战死忍者的遗孤,名字叫做日次永夜。 说起来这日次永夜也当真十分可怜,他的父亲名叫日次光明,本是伊贺谷忍村年青一代很有前途的一位中忍。 只不过在完成一次潜伏刺杀某位大名的任务中,日次光明好容易和伙伴挖掘地道进入了大名的官邸潜伏多日,却一个不小心被那位大名手下豢养的武士发现了行踪,没等日次光明发动袭击,便被武士用长刀刺死在了地板下面。 那时日次光明的妻子松岛奈奈子身怀六甲,骤然听闻丈夫的死讯倍受打击,他们夫妻伉俪情深,松岛奈奈子伤心过度终于坏了身子引动了胎气。 最终强撑了一段时日,便追随着丈夫日次光明的脚步去了,只可怜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没有足月,便被取出气血未能充盈 (本章未完,请翻页)双目,生下了便没有瞳仁不能视物。 忍村上下怜其孤苦,诸多人家轮流将他抚养长大,又因为他天生不足没有瞳仁,虽然生了眼睛却永远看不到光明,便取名为日次永夜。 日次永夜先天不足,后来得旁人抚养成人,虽然现在已经是十岁的孩童,但是身形样貌看起来仍像是七八岁的男孩一般。 然而日次永夜生性乖巧又肯吃苦用功,悟性更是从父亲日次光明那里遗传了不少,忍术上的进步丝毫不逊色于同龄的孩童,甚至在一些感知方面别有天赋现在已经是忍村的一名下忍,故而十分受村中宿老的喜爱。 野间阿多丸见到说话的是日次永夜,那满面的怒气便强压了下去,温声道:“日次,你怎么来了。” 日次永夜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惨白的双目眨了眨说道:“阿多丸爷爷,方才新之助哥哥告诉我,说是猿飞哥哥完成了很厉害的任务,从主人那里带回了很多的奖赏,他要来祝贺猿飞哥哥,问我要不要一起来,日次也是伊贺谷的一员,猿飞哥哥立了这么大的功劳,日次当然也要前来祝贺,只是刚才新之助哥哥突然不见了。” 日次永夜说到这里的时候,小脑袋左右转了转似乎是在寻找新之助的身影,要是不知情的人看到这一幕绝对难以想象这样的一个孩子竟然会是个目不视物的瞎子。 而那日次永夜口中的新之助全名野间新之助,乃是夜间阿多丸的嫡亲孙子,只不过这夜间新之助好逸恶劳吃不得苦,现在已经十好几岁的人了,却仍停留在下忍的程度,便连天生缺陷方方十岁的日次永夜都比不上。 向来不被自己的爷爷野间阿多丸喜欢,每每见到了便要一顿喝骂,要是一个不小心说不得还要落一顿打。 野间新之助因为忍术学的不成,远远比不上同龄人的水准,是以不愿意和同龄人多接触,省得父母爷爷总是拿自己去和别人相比自取其辱,反倒是和年龄颇小身体又有残疾,孤苦无依的日次永夜十分要好。 本来夜野间新之助,从旁人那里听说了忍村中心的热闹,便拉着日次永夜想要前来欢快一下,谁知道还没等走到猿飞日月的身边,就瞧见了自家爷爷野间阿多丸的身影。 野间新之助看到了爷爷,当真比老鼠看到了老猫还有害怕,连个招呼都来不及打就慌忙逃走,生怕被自己爷爷瞧到了脱身不得。 野间阿多丸每每想到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孙子便忍不住一阵气闷,看着面前日次永夜你乖巧的面容,心中不禁叹道这日次如此乖巧怎奈上天不公,要是这孩子没有那先天的残疾,以他的努力现在恐怕多半已经够资格晋升中忍了。 自己的那个孙子要是有日次一般的勤奋他便是做梦都要笑醒了。 日次永夜如何知道面前野间阿多丸心中所想的事情,稍稍感应了以下周围,找不到新之助哥哥的气息,想来对方多半已经离去了,猛地记起一件事来,脆声道:“阿多丸爷爷,我刚才听你似乎正和猿飞哥哥说话,他在哪里啊,日次为什么感觉不到他,是不是猿飞哥哥已经离开了啊。” 野间阿多丸闻言一愣,他可以说是看着日次永夜长大的,日次永夜虽然先天不足两眼没有瞳孔看不到东西,但是一身的感知能力却极为出众。 凡是日次永夜熟知的人,只要距离他不是太远,他便都能够感觉得到,以前便又那不信邪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孩童,邀请日次永夜一起捉迷藏,想要欺负日次看不到东西。 谁知道日次永夜只不过用了几个呼吸时间,便将其他孩子的藏身处一一找到 现如今猿飞日月就在野间阿多丸的面前,而日次永夜就站在夜间阿多丸的身后。 日次永夜和猿飞日月之间的距离不过几步,已经是十分贴近的距离了,以日次永夜的感知能力又怎么会发现不了猿飞日月的存在呢。 当即摸着日次永夜的头,奇怪道:“日次你怎么了,你猿飞哥哥就在爷爷身前不远,难道你感觉不到么?” 日次永夜闻言,惨白的眸子移到了野间阿多丸身上,不解道:“爷爷,日次没事啊,日次当然能够感觉到爷爷面前站着的人,但是那个人的气息并不是猿飞哥哥啊,也不是咱们忍村的人,他们是谁啊?是主人派来的使者么?” 野间阿多丸闻言一愣,指着猿飞日月坐着的那个方向,朝日次永夜问道:“日次,你感觉仔细了,那边不是你猿飞哥哥么?” 日次永夜似乎也察觉到了野间阿多丸的凝重,仔细的感觉了一下,开口道:“阿多丸爷爷,那边的那个人真的不是猿飞哥哥啊,甚至日次从来没有感受过他的气息” 说到这里的时候,日次永夜突然感觉到一股彻骨的冰冷,他感知的视野本来只有黑白这两种色彩,现在却仿佛有一种不知名的殷红正在缓缓渗入,他毕竟只是个十岁的孩童,吓得躲到了野间阿多丸的身后,指着猿飞日月坐着的方向,颤抖道:“阿多丸爷爷,那个人好可怕,他身上的杀心好重,他要杀咱们” 却说猿飞日月和织田信长派出的使者团坐的位置,原本便是宴会的中心,野间阿多丸到来后更是吸引来了更多的目光。 猿飞日月对野间阿多丸的轻慢,彻底使得这里成了暴风中心。 而日次永夜的话,让这股毁天灭地的风暴终于有了失控的趋势。 先前对任何人都满不在乎的猿飞日月,听到了日次永夜的这几句话,似乎突然间对这个孩童有了很大的兴趣。 扭过头朝向了日次永夜的这个方向,就连那些个主人派来打赏的使者也纷纷看了过来,十来道目光越过野间阿多丸高大的身躯投在日次永夜的身上。 日次永夜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一丛丛刀枪抵住了咽喉一般,就连喘气都有些刺痛了。 野间阿多丸看了看身后的日次永夜,又看了看仍坐在一旁的猿飞日月,带在猿飞日月脸上的那副青鬼面具显得格外的狰狞可怖,仿佛上面当真依附了鬼魂一般活了过来。 野间阿多丸深吸一口气好似终于拿定了主意,指着猿飞日月沉声道:“猿飞,摘下你脸上的面具” 躲在人群中喝着美酒的雄日身子突然一抖,他先前是见过猿飞日月摘下面具后的样子的,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不知是雄日,在场的许多人在猿飞日月领人回来的时候,都近距离看猿飞日月摘下过面具的模样,也没有瞧出易容的痕迹,有心想要站出来解围,但是又怕得罪了野间阿多丸。 这时候野间阿多丸公然发难,整个宴会的气氛一时间低到了冰点。 猿飞日月嘿嘿笑了几声,似乎并不着恼,右手已经摸上了那诡异可怖的青鬼面具 (本章完) ... 第二回 落樱缤纷(三) 面对着野间阿多丸的喝问,猿飞日月嘿嘿冷笑几声,略带深意的看了一眼阿多丸身边站着的日次永夜。 一只手已经扣上了自己脸上戴着的那副面具,略一发力便将面具轻轻的掀了开来。 在场中许多忍者虽然瞧见过面具下面的面容,但是真到了这个时候,也不由的屏气凝神,就连边缘的忍者也将目光投了过来。 整个伊贺谷忍村千百双眼睛,盯在那缓缓掀开的面具上面。 终于那张青鬼面具被彻底掀开,露出了面具下遮挡着的冷峻面容。 野间阿多丸就站在猿飞日月的身边,看他摘掉了面具露出真容,不由得用神去看,之间猿飞日月的面容与平日并无丝毫的诧异。 要知道易容术虽然神妙,但是一般即便是其中高手在执行任务时也不会易容成敌人熟知的面孔。 只因为无论你的易容手法如何的高超,想要完全变成一个别人熟知的面孔也是不可能的,即便是伊贺谷易容术第一高手千面一郎,将目标制住照着对方的样子进行装扮,或许可以做到形似神似,但要和对方分毫不差那也是不可能的。 千面一郎号称是千面,指的是他可以乔装成别的模样不被人看出本来的面目,而不是说他可以模仿一千个被人熟知的人不漏破绽。 眼下猿飞日月面具已除,野间阿多丸乃是伊贺谷忍村有数的上忍高手,即便易容术不如千面一郎那么精湛,但这么近的距离又是面对着自己熟知的面孔,要是猿飞日月是别人易容的,他决计不会瞧不出破绽来。 甚至于野间阿多丸眸子似乎不经意的扫过猿飞日月下颌处的一小块伤疤。 这个伤疤极为微笑,年份似乎也长了,几乎和猿飞日月本身的肤色融为一体,常人万难注意得到。 野间阿多丸为什么会记住这个不起眼的伤痕,乃是因为在猿飞日月小的时候曾接受过他的训练。 当时的猿飞日月年纪虽然小,但是在伊贺谷忍村中的声名已然颇大。 野间阿多丸的儿子夜间正合虽然天赋不俗表现优异,却被妖怪似的猿飞日月全然给比了下去因此大受打击。 野间阿多丸发现儿子消沉,很快便调查清楚了其中的原因,因此也对让儿子野间正合消沉的元凶猿飞日月抱了几分敌意。 这之后有一次,野间阿多丸作为伊贺谷忍村的教习上忍,来给猿飞日月等新晋中忍教课时,便有心对猿飞日月刁难一番。 谁知道猿飞日月十分硬气,面对着野间阿多丸的刁难丝毫也不肯服输 这一下彻底的触怒了野间阿多丸,终于忍不住对猿飞日月下了重手。 猿飞日月虽然是个奇才,但是那时毕竟年岁有限,能力不过是中忍的级别,如何是野间阿多丸这个晋身上忍多年,伊贺谷忍村有数高手的对手。 这个下颌处的伤痕便是那时野间阿多丸收手不住留下的战绩,多年过去虽然只剩下了一个小小的痕迹,却让野间阿多丸记住了猿飞日月的傲气和不俗。 现在伤痕仍在又看不出丝毫的破绽, (本章未完,请翻页)面前的猿飞日月自然是本人无疑,难道是日次永夜这个孩子的感知出了问题么。 可是日次永夜这孩子是野间阿多丸看着长大的,还从没有听说过这孩子的感知出现过岔子,尤其是这孩子性情温顺又极为认真不会作伪,这样的大事上绝对不会故意让自己难堪的。 心中虽然这么想着,野间阿多丸也明白方才对猿飞日月的喝问,定会让这个伊贺谷忍村现任当权者心中嫉恨,未来自己的日子恐怕不会太好过了。 旁边一位长老见状,满脸堆笑正准备站出来说上几句场面话,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 谁知道还没等那位和事佬开口。 那些站在宴会最外援一层的忍者们,看着猿飞日月面具下露出的面容,突然齐齐色变产生骚动,其中一个忍者更是长大了嘴巴好像要说些什么。 正在这时,夜色中一道比夜色更加浓郁的刀光闪过。 那位忍者喊到了嘴边的一句话立时便僵到了那里,他甚至有些奇怪自己的身体为什么突然长高了,还是说地面突然陷落了,那个在喷血的尸体为什么看起来如此的熟悉 当这位忍者头颅被刀光斩断飞向空中的时候,人群中冒出的血泉还不止他一个,那些个身处在宴会最边缘的伊贺谷忍村忍者们,几乎在同一时间变成了一具具无头的尸体。 其中一些人死时眼光中流露出慌乱,有的眼睛里写满了骇人,更多的却是被一片片茫然遮盖了,似乎致死都不明白自己明明待在伊贺谷忍村的深处,待在自家的大本营中,是什么样的人斩杀的自己,又是为了什么怎么做到的 这些个问题透过那千奇百怪的眼神流露出来,而眼神们的主人却终究听不到想要的答案了,他们已经坠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在茫然中永久缠绵。 这一波刀光来的极为突然,斩断了最外面一大圈毫无防备的伊贺谷忍者,却终究难以完全斩断其中的真相。 有一个刚刚从村外岗哨赶回,挤入宴会中间还没来得及吃喝的忍者,也看到了那张青鬼面具下露出的面容,看到了那张面容上标志性的纹面,大惊之下喊出了那句石破天惊的话:“天啊,那个戴面具的人不是猿飞大人,该死的有敌人侵入,是武藏忍村的幻流” 自日本战国时代以后,忍道开始盛行。 经过千百年的衍变和发展,东瀛忍术不断的吐故纳新,时至今日终于渐渐发展成了十几个流派,其中比较著名的便有伊贺甲贺纪伊武藏信浓甲斐越后等。 这些个流派之中又以伊贺谷甲贺谷武藏忍村纪伊忍村四股势力最为强盛,不但各自忍村中都有忍术精湛的高手坐镇势力雄厚。 除此之外四大势力又有自己的忍术特色,其中武藏忍村的幻流便是武藏忍村最为强大的力量。 相传武藏忍村的幻流修习的条件便极为苛刻。 想要修习这种奇术,首先必须要是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纯阴之体,又因男性为阳与阴气对冲,这个时辰出生的男性必定夭折,只 (本章未完,请翻页)有女性孩童才能够长大。 东瀛不过是个小国,满足纯阴之体条件的孩童便已经极为罕见了。 然而这还不够,要修炼幻流奇术,纯阴之体不过是最基本的要求,除了纯阴之体外,还要生就绝美的样貌以惑对手的眼睛,天生具备体香以惑对手的鼻息,嗓音绵软甘甜以惑对手的双耳。 如此条件之下,在从小接受幻流秘技培养,佐以秘方幻药服食,施展幻术的时候用功力引动声色香三贼齐动,对手不知不觉间便会被引入幻境。 到时候敌人所看到的是施术者希望他看到的,听到的是施术者希望他听到的,闻到的是施术者希望他闻到的,整个人便如落入了施术者的掌中,生死喜怒尽在对方一念之间,着实可怕万分防不胜防。 这样的忍术已经接近于仙法了,本来有这样的奇术妙法,武藏忍村的势力应该远远凌驾于其他忍村之上才是。 但是实际上武藏忍村在诸多忍村中常年却只能排在末流,实在是武藏忍村幻流修习的条件太为苛刻,经常是十几年都找不到一个满足条件的传承,甚至于几度险些断绝,好在天幸可怜。 武藏忍村多年辛苦终于找到了一位能够修炼幻流奇术的小女孩,这个小女孩便是现在武藏忍村的头目藤田武藏,凭借着幻流奇术的诡异莫测,藤田武藏很快便带领着武藏忍村重新崛起,重新位列四大忍村之一,而她本人则成了东瀛忍界的一位传说人物。 不过武藏忍村的幻流奇术也不是全然没有破绽,幻流忍术以声音气味容貌施展,所以在施术者施展幻术之前,首先要从声色香三方面对敌人引诱。 也就是这个原因,幻术的发动需要一定的准备时间,这也是为什么‘猿飞日月’总是带着面具走到别人身边后,才将面具摘下来。 除了发动需要一定的时间外,武藏忍村的幻流还有一个致命的缺陷,那就是说幻流奇术只能够影响操控对手的思想。 实际上是对其他忍者记忆上的引动,藤田武藏之所以能够化身旁人眼中的猿飞日月,便是用幻流奇术引发了对方脑子里所存在的猿飞日月的记忆。 在他们的记忆中猿飞日月是什么样子的,藤田武藏在他们看来便是什么样子,这些伊贺谷忍村忍者看到的面目取自他们自己的记忆,分毫毕现没有丝毫的差错自然看不出一点破绽来。 就如同野间阿多丸记忆中,猿飞日月的下颌上是存在一小块伤痕的,所以他看到‘猿飞日月’下颌处也是有伤痕的,其实从始至终都是自己的心迷惑了自己。 而天生残疾的日次永夜却不同,他乃是遗腹子天生不足没有瞳仁,从生下的那一刻起脑海中便是一片空白没有丝毫的景象,对于猿飞日月的面容或者其他人的面容都没有丝毫的印象。 如此一来武藏忍村的幻流奇术,反而无法催使他眼前幻化出合理的景象,在日次永夜的感知下必然要露出破绽来。 至于宴会边缘的那些忍者,离得实在太远超出了藤田武藏幻术的笼罩范围,自然而然的看出了她的面孔不是猿飞日月。 (本章完) ... 第二回 落樱缤纷(四) 虽然藤田武藏的幻流奇术被破,但是她却丝毫不见慌张。 反而露出一副媚笑,看向四周的伊贺忍者们。 那些个本来震惊于被敌人攻进了忍村的忍者们,看到藤田武藏脸上那妖异美艳的笑容,突然觉得一点也不惊慌了。 仿佛面前的不是自己的生死敌人,而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爱侣一般。 就是这么一愣神的功夫,他们色与魂授的表情便永远的定格在了自己的脸上。 无边无际的黑暗已经笼罩在了整个伊贺谷,没有丝毫光亮的长刀,无情的收割着伊贺谷忍村战士的性命。 仅仅一眨眼的功夫,聚集在村落中心的伊贺谷忍者便损失惨重。 野间阿多丸听到那名忍者喊出武藏忍村幻流这四个字时,心便已经凉了下来。 ‘藤田武藏’这个名字,在现在的东瀛忍界中仿佛是一个魔咒,哪怕是伊贺谷新生代绝世天才猿飞日月,在藤田武藏这个女魔头的名字面前也要显得黯然失色。 败落的武藏忍村,可是说完全是靠着这个女人重新振奋,并且一举重归四大忍村势力,这个女人忍术的厉害,在整个扶桑国都被传的神乎其神,但是又没有谁真的能够说清楚她的厉害,似乎能够见识到藤田武藏厉害的人,便没有机会见识第二天的日头了。 更让野间阿多丸担心的是,武藏忍村的幻流虽然厉害,但是最擅长的却不是杀戮,藤田武藏出手时一定是有大量的手下陪同,才能展现出自身忍术的威力来。 难道说伊贺谷现在的发展引起了武藏忍村的恐慌,又或者是武藏忍村的实力超乎他们的想象准备一统扶桑国忍界,还是说猿飞日月接到主人重托的消息走漏了出去。 联系到自己之前看到的种种幻想,野间阿多丸知道主人委托的任务一定是走漏了风声出去,而在猿飞日月带走了大部分忍村精英之后,伊贺谷忍村已经可以说是外强中干,实力下滑到了历史的最低点。 如果这个时候遭到武藏忍村的攻击,那么后果 野间阿多丸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了。 他只能希望,这次行动不过是藤田武藏这个疯婆子自己的一时冲动,并不能代表整个武藏忍村的态度,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他今日不妨忍气吞声。 不论藤田武藏提出什么样的条件,都不妨先答应了对方,只要等到猿飞日月完成了主人的委托,带着整个伊贺谷忍村的精英,携大胜之势归来。 今日藤田武藏从伊贺谷忍村拿走的东西,野间阿多丸有信心让武藏忍村十倍奉还。 想到这里野间阿多丸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被戏弄而产生的怒火强压了下去,开口道:“藤田阁下,我伊贺谷忍村和武藏忍村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这一次阁下为什么施展幻术,进犯我伊贺谷忍村,难道说阁下是要引起两个忍村的战争么,还是说武藏忍村已经强大到准备吞并了伊贺谷忍村,甚至统治整个扶桑国忍界的地步了,阁下这么做难道就不怕引起信长大人的愤怒,将武藏忍村引入万丈深渊之中么” 藤田武藏呵呵娇笑几声,她知道自己的幻术 (本章未完,请翻页)已经被那个天生残疾的日次永夜看破,倒也不再花费心力维持幻术。 在野间阿多丸和一众伊贺谷忍者眼中,猿飞日月的样子突然崩溃,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身穿黑色忍服的美艳妇人。 藤田武藏身上穿着的忍服,已经几乎不能够被称作忍服了,虽然和寻常的忍服一样贴身,但是下摆却极为短小,不但露出了藤田武藏白腻浑圆的腿部,甚至于臀部的曲线都几乎展露了出来。 上身开胸同样很低,露出了藤田武藏大半个雪白的前胸,那饱满的胸膛被紧身忍服挤压出一条深不可测的沟壑。 虽然藤田武藏的真实年纪已经过了三十,但是任谁来看都觉得她不过是二十左右,正是芬芳流露的年纪。 面对着野间阿多丸的喝问,藤田武藏娇笑一声不答反问道:“阿多丸大人,听说贵忍村上任头目手户泽白云宅前段时间突然暴毙,现任头目乃是十岁稚龄便从四方绝谷中活着走出的天才忍者猿飞日月,不知道传言说的是也不是。” 野间阿多丸心知这种事情根本就瞒不住别的忍村,如今藤田武藏带人进犯伊贺谷态度不明,他也不愿意说谎以防触怒了对方惹下祸端,于是点了点头道:“藤田大人说的不错,手户泽白云宅大人前段时间突然得了疾病不治身亡,现在伊贺谷忍村的头目正是猿飞日月。” 野间阿多丸笑道:“这就对了,我的阿多丸大人啊,那就请新头目猿飞大人出来吧,藤田有些事情要和他说。” 藤田武藏一边说着,一边撩了一下发丝,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风情,让野间阿多丸都有些沉醉。 但是藤田武藏提出的这个要求野间阿多丸却是无论如何都满足不了了。 现下猿飞日月正带领着整个伊贺谷最精锐的忍者,赶赴扶桑国邻国明朝的疆土,为主人去做一件大事根本就不在伊贺谷中,别说藤田武藏见不到,就是主人织田信长亲自到了也找他不到。 但是这一次主人交待下的任务,听说乃是只交代了伊贺谷忍村知道的机密任务,自然是不能透露给别的忍村知道的。 先前藤田武藏露了那一手,显然是知道了一星半点消息,特地来伊贺谷忍村试探虚实的,这件事情传扬出去已经对伊贺谷忍村大大不利,要是让主人织田信长知道了他们没能保密,肯定会由此迁怒忍村。 一时间野间阿多丸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现在的情况是,伊贺谷忍村的精锐都被猿飞日月带走,整个村子的势力下降到了最危险的边缘,藤田武藏又带领着大批不明身份的忍者潜伏进入了伊贺谷忍村。 如果让对方知道伊贺谷忍村空虚,猿飞日月等高手不在,那么说不定对方会趁这个机会对伊贺谷忍村发动战争。 当然如果野间阿多丸将猿飞日月为主人织田信长效力执行任务的事情说出来,即便再给藤田武藏几个胆子,她也绝不敢在这个时候欺凌伊贺谷忍村。 偏偏这件事情被主人下了禁口令,要是从野间阿多丸这里泄露出去,一旦因此坏了主人的大事,到时候伊贺谷忍村要面临的便是天下霸者织田信长的怒火了,一个不好伊贺谷忍流恐怕就要从 (本章未完,请翻页)此断绝。 孰轻孰重以野间阿多丸的老成自然是能够掂量清楚,想了半晌终于模棱两可道:“回禀藤田大人,您这次来的不巧,本村头目猿飞日月最近正在修炼忍村秘术,现在正到了关键时候分心不得,怕是要让您失望了,如果你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不妨告诉老朽,等到猿飞日月出关,老朽定然替藤田大人转告。” 藤田武藏闻言眼波流转若有所思道:“哦?是么?要是真如阿多丸大人说的这般,那么藤田来的还真是不巧。” 一边说着一边往四周看了一看,看似随意道:“阿多丸大人,贵村这一次闭关修炼忍术的,恐怕还不止猿飞日月一个吧。” 扶桑国复员并不算广阔,整个东瀛忍界四大势力中有数的高手就那么些人,每个忍村或许又那么一些不为人知的隐藏实力。 但是大多数的高手,早就声名在外,即使是在别的忍村也都大大有名为人所熟知。 猿飞日月这次带走了伊贺谷忍村几乎全部的精英,藤田武藏只不过稍稍看一下周边的情况,便大概能够了解到哪些人不在。 野间阿多丸见藤田武藏发现了这一点,稍稍有些色变,随后便恢复如常,淡淡道:“藤田大人果然慧眼如炬,这一次猿飞日月所修炼的本村秘术非同小可,需要大量的高手在旁护持才可保万无一失,所以村里的许多高手都和他一起进入了禁地。” 藤田武藏惊讶道:“如此说来,贵村猿飞日月修炼的忍术一定威力甚大,要是等到他练成了出来,恐怕东瀛忍术的排名又要改变了,到时候伊贺谷忍村定然更加繁荣。” 野间阿多丸拱手道:“藤田大人谬赞了。”不过想到这一次猿飞日月要是能够完成主人织田信长布置下来的机密任务,恐怕藤田现在说的一切都要变成现实,脸上倒也流露出了些许傲色来。 藤田武藏看到野间阿多丸脸上的神色,脸上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来,突然眉头一皱好似苦恼道:“原来猿飞日月是在修炼忍术啊,可恨我竟然听信了别人的谣言,以为他是被主人派出去执行任务去了呢。” 野间阿多丸闻言心中一凛,强笑道:“哈哈,这种流言藤田大人还是不要轻信的好。” 一边说着一边似乎不经意道:“不知藤田大人是从哪里听到的这个谣言,如此造谣的人可是对主人的大不敬啊。” 藤田武藏好似十分认同野间阿多丸的话,连连点头道“阿多丸大人说的不错,那人不但说猿飞日月去执行主人吩咐的秘密任务,甚至还造谣说猿飞日月带走了整个伊贺谷忍村所有的精锐力量,现在的伊贺谷忍村不过是一个空壳外强中干罢了。” 野间阿多丸听得又气又恨,能够将这些事情说出去的,定是伊贺谷忍村内部的忍者无疑,甚至能够知道这样机密的忍者,在忍村中的地位决计不会低了。 面露恼火恨声道:“藤田大人,请告诉阿多丸究竟是谁胆敢如此造谣蒙蔽大人您,中伤伊贺谷忍村,老夫绝不和他干休。” 藤田武藏甜笑道:“那个人啊,说来阿多丸大人你也认识,平时看起来倒不是一个说谎的人,他就是” (本章完) ... 第二回 落樱缤纷(五) 面对着野间阿多丸的追问。 藤田武藏脸上露出了甜甜的笑容,说道:“那个人啊,说起来阿多丸大人你也认识,不过他平时看起来十分忠厚,倒也不像是会散布谣言的人” 说到这里藤田武藏有意无意的顿了一顿,并没有马上把那人的名字说出来。 但是野间阿多丸知道这个人便是伊贺谷忍村的叛徒,这个人在一伊贺谷忍村最脆弱的时候,选择把整个忍村出卖了。 愤恨道:“究竟是谁?” 藤田武藏冷眼看着暴怒的野间阿多丸,慵懒道:“阿多丸大人何必动怒了,那个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你看不到么,呵呵” 野间阿多丸闻言一愣,浑身上下都开始戒备起来,往左右前后看去。 这时自己身边除了藤田武藏外,便只有日次永夜以及藤田武藏身边站着的一个都带面具,身上打扮成山田风太郎摸样的人。 日次永夜揭穿了藤田武藏的幻术,他是叛徒的可能性自然极低,那么剩下的便是面前这个穿着山田风太郎衣服的忍者了。 野间阿多丸已经开始在心中盘算究竟这张面具下隐藏着的是一副什么样的嘴脸,一个又一个可疑的面容在他脑海中划过,这些人或者在村子里不得志,或者身世不甚干净。 但是随即又被野间阿多丸一个个否定了,但凡有些疑问的人,是绝对无法混入伊贺谷忍村的高层的,更不要提知道这一次极为隐秘的任务了。 野间阿多丸脑筋急转,而那个带着面具的神秘人,也伸手把自己脸上的面具缓缓的揭了下来。 野间阿多丸看着对方的动作身形,突然心中一阵莫名的烦乱,似乎觉得面前的这个叛徒的举止有几分熟悉。 终于那副面具被完全拿了下来,露出了面具遮掩下那一副略显沧桑的面孔。 这人的面容乍一看,竟然和野间阿多丸十分的肖似。 野间阿多丸看着那面具下露出的容貌,整个人一个踉跄,仿佛被人当胸捶打了一记般,喃喃道:“不不这不可能,怎么会是你?怎么会是你!!!” “妖女一定是你又在施展幻术,你以为这样就能够离间我们了么?告诉你那是痴心妄想。”野间阿多丸看到了那个人的容貌,急怒攻心之下已经顾不得言语是否得当,直接按照心中所想直呼对方为妖女。 藤田武藏似乎能够理解野间阿多丸的惊讶和愤怒,倒也并不在意,轻笑道:“我的阿多丸大人啊,是不是幻术您应该心里有数吧,那个人之前在不在你们伊贺谷忍村你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的多,更何况你旁边不是还有这位感知型的忍者少年么,是不是幻术你让他来告诉你吧,呵呵呵” 藤田武藏这时说的每一句话都仿佛一把利剑直插进他的胸膛,正因为藤田武藏所说的话并没有错,那个人确实已经离开忍村一段时间了,但是野间阿多丸从来没有想到这个人离开忍村竟然是去出卖忍村的秘 (本章未完,请翻页)密。 仿佛感觉到了野间阿多丸的不安,日次永夜奇怪道:“阿多丸爷爷你真么了,你的气息好像很乱。” 听到日次永夜的声音,野间阿多丸仿佛一个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可以救命的稻草一般。 两只手抓住日次永夜稚嫩的肩膀摇晃道:“永夜告诉爷爷,你现在周边感觉到的气息,除了爷爷的还有没有熟悉的人。” 日次永夜虽然不知道野间阿多丸为什么这么说,但是还是沉心静气去感知了一下,原本那个头戴面具的人一直隐在人群之中,日次永夜难以顾及全面。 现在那个人站到了藤田武藏身边,之前晦暗的气息便明朗了起来,日次永夜奇怪道:“阿多丸爷爷,我感觉到了正合叔叔的气息,他为什么会和敌人在一起,这是怎么回事,正合叔叔的身上也有杀气!!!” 日次永夜急促的话语,仿佛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野间阿多丸终于忍不住喷出了一口血来。 日次永夜听到响动,一边焦急道:“阿多丸爷爷你怎么了,正合叔叔你快过来”一边上前想要扶住野间阿多丸。 野间阿多丸刚被日次永夜扶住,便用力一争甩开了日次永夜,指着站在藤田武藏身边的那个男子恨声喝骂道:“你你你个畜生!!!”刚骂没几句便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 那个站在藤田武藏身边的男子,见到野间阿多丸急怒攻心连连吐血,似乎也有些慌乱,原本面沉似水的姿态土崩瓦解,脸上露出一抹焦急道:“父亲” 这是男子自从跟着藤田武藏进入伊贺谷忍村后,说出的第一句话。 原来先前跟在武藏忍村藤田武藏身后,乔装成山田风太郎的男子竟然不是别人,正是野间阿多丸的独子野间正合。 野间阿多丸身为伊贺谷忍村上忍中的元老忍术高超,野间正合继承了阿多丸的血统在忍术上也极为有天赋。 甚至于要不是伊贺谷忍村突然出现了猿飞日月这个犹如妖魔一般的天才,野间正合便是当下伊贺谷忍村首屈一指的高手了。 只可惜一山难容二虎,既生瑜何生亮,野间正合痛苦于和天才猿飞日月同生一个时代,如果说他身上的天赋便如那熊熊火焰,那猿飞日月身上的光彩就犹如天上的骄阳。 猿飞日月崛起之后,野间正合这个曾经最有潜力的好手,便几乎被所有人选择性的遗忘了。 但是即便是这样,野间正合毕竟还是伊贺谷忍村有数的上忍高手之一,更有父亲野间阿多丸的声势在旁,忍村中的所有机密对于他来说几乎都是不设防的。 既然他投靠敌人出卖了整个忍村,就无外乎藤田武藏这些外村忍者,能够得知伊贺谷外面所有的布置从容度过了,甚至于还不止这些外围的布置,便连忍村内部的虚实恐怕也被别人得知了。 野间阿多丸听到‘父亲’这两个字,又仿佛挨了一记重拳,怒喝道:“八嘎!!!我野间阿多丸没有你这 (本章未完,请翻页)么一个禽兽不如的儿子,你竟然敢背叛伊贺谷,我要活剐了你!!!” 说着野间阿多丸势若疯虎一般朝着儿子野间正合杀去。 且不说野间阿多丸忍术精湛,在整个扶桑国东瀛忍界中都是大大有名,野间正合根本不是盛怒之下的父亲的对手,在这时的扶桑国最尊孝道,就算野间正合能够敌得过父亲,也万万不敢还手的,只能仓皇躲避。 野间阿多丸含恨出手早已经使尽了全力,又如何是野间正合能够躲避的开的。 眼看着手里的短刀就要刺破儿子的胸膛,终究是虎毒不食子,即便是怒火冲心,野间阿多丸还是稍稍让过了儿子心口的要害,他要狠狠的教训一下这个不孝子,却舍不得真个杀了他。 就在这时一旁的藤田武藏突然轻哼一声,妩媚的眸子里射出一道精光,野间阿多丸就见到自己刀下的野间正合,突然间变成了主人织田信长。 那即将刺下的一刀便如同冻结了一般如何还能刺下,刀下的织田信长好像有所感觉,猛地朝野间阿多丸看去,无边无际沛然难御的霸气传来。 野间阿多丸身子一抖,手中握着的短刀竟然拿捏不住摔在了地上。 只听‘哐啷’一声脆响,紧跟着面前主人织田信长的形象突然崩溃,又变回了儿子野间正合的容貌,正在惶恐的看向自己。 野间阿多丸这才知道,自己方才竟然又中了藤田武藏的幻术,心中不由想到这武藏流的幻术悄无声息防不胜防实在可怕,无怪乎一旦找到传人学会了幻术,便能带领整个武藏忍村重新崛起。 等到野间阿多丸再度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掉落的短刀已经被藤田武藏捡起,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寒冷的锋刃刺的他脖颈一阵战栗。 野间正合见到自己父亲被藤田武藏制住,惶恐道:“藤田大人,你答应过我的,一旦我带你们攻克了伊贺谷,便放过我一家老小” 藤田武藏眼中寒芒一现,随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短刀离开了一些。 趴在地上的野间正合见状好似送了一口气。 野间阿多丸看到自己儿子如此不堪的模样,联想到原来自己儿子被誉为伊贺谷新一代领袖是何等的意气风发,现在却志气全消甚至出卖忍村是何等的不堪,怒道:“畜生闭嘴!” 紧跟着冲着藤田武藏的方向呸了一口,骂道:“妖女,谁要你饶,有本事你现在就杀了我,你以为凭借你这些人手就能征服伊贺谷了么,我告诉你你休想。” “就算你能攻破忍村,我伊贺谷也必定战至最后一兵一卒拉你武藏忍村做陪葬,等到猿飞日月率领我村精锐回来的时候,定会踏平你武藏忍村为我们报仇。” 藤田武藏面对着野间阿多丸的叫嚣,似乎丝毫不以为忤道:“我的阿多丸大人啊,你现在终于肯承认猿飞日月不在伊贺谷了么,你说的不错仅凭我现在这些人就算能拿下伊贺谷忍村,也必定伤亡惨重,可是如果在加上他们呢” (本章完) ... 第二回 落英缤纷(六) 藤田武藏笑道:“阿多丸大人啊,你现在终于肯承认猿飞日月不在伊贺谷了么。你说的一点也不错,仅凭我武藏忍村的实力,即便是强攻下了伊贺谷忍村,也必定伤亡惨重” 说到这里的时候,藤田武藏秀眉一挑,妖娆道:“可是如果在加上他们呢” 野间阿多丸闻言一愣,他原本最初以为这一次的行动是藤田武藏个人的行为,目的不外乎是为了剪除猿飞日月这个炙手可热的天才忍者,巩固她本人在东瀛忍界的地位。 后来随着藤田武藏的言行,渐渐地认为是藤田武藏带领着武藏忍村,对伊贺谷忍村发动的一场战争。 可是如今藤田武藏的口风中透露出来的消息,这时潜伏入伊贺谷忍村的,显然不止藤田武藏这一支人马。 不禁在心中暗自揣测藤田武藏口中的他们究竟是谁,以藤田武藏小心谨慎的性情,武藏忍村这一次绝不可能高手尽出倾巢出动,估计现在跟在藤田武藏身边的,便是她能够调动的全部人马。 那么剩下的‘他们’多半不是武藏忍村的人,‘他们’是谁又藏在了哪里,是藤田武藏虚言恐吓企图扰乱伊贺谷斗志,还是真有这样一群人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了伊贺谷忍村。 想到神不知鬼不觉,野间阿多丸突然记起了那些被藤田武藏带来的一辆辆大车,这些大车一个个车辙极深显然负有重物,原来他们惑于藤田武藏的幻流奇术才会把那些车辆中装着的当成主人赐下的封赏。 现在想来,那些封闭的车辆和木箱中,恐怕埋伏有大量的伏兵,冲着一边不远处雄日的方向暴喝道:“雄日,你快带人用火器将那些被带进村里的车辆木箱全部炸毁,一个都不要留下。” 藤田武藏娇笑道:“阿多丸大人啊,你现在才醒悟过来,不觉得有点晚了么。” 雄日虽然在伊贺谷中忍术天赋并不算好,但是为人还算机灵人缘也不错,得到了野间阿多丸的吩咐答应一声,便准备招呼人去办。 就在这时,伊贺谷忍村西面突然传来了剧烈的轰鸣,紧跟着滔天的火光从地面升起,仿佛一扇通往魔国的裂缝大门,正被无知的凡人悄悄推开一般。 野间阿多丸一看那火光冲起的地方,便知道原先停放礼品车马的地方出了事情,可是雄日等人还没离开,自然那爆炸不会是他布置的,由此想来多半是被外敌引发的爆炸。 眼下伊贺谷中精锐大多都被猿飞日月带走,野间阿多丸面对着重重变故,竟然感觉到有些不知所措。 有心去爆炸的地方看看究竟是什么敌人冲入了伊贺谷,又怕这边离开了自己,被藤田武藏所趁。 正犹豫不决的时候,突然看见人群之中一排排人头飞起,那一张张惶恐的面容扭曲着挣扎着,却分明都是伊贺谷中的忍者。 一伙全身都笼罩在阴影中的怪客,仿佛能够吞噬万物的黑暗般翻腾着。 阴影的最前面,是一道淡淡的人影,除了手中漆黑 (本章未完,请翻页)的不带一丝光亮的长刀外,几乎看不清这人的任何特征,他是男是女是高是矮是胖是瘦都不真切。 野间阿多丸看到这道如有如无的阴影,突然感觉到一股凉气从脚底一直窜到顶门,失魂落魄道:“他他们是他们是影舞者,那个人难道是黑忍小林清志,他竟然也来了” “藤田武藏小林清志,武藏忍村甲贺谷忍村” 野间阿多丸突然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念头,望向那火光冲起的方位,失声道:“难道说那边的人是葬烟宫本枯桑” 野间阿多丸正在出身,突然身边传来了一个声音“阿多丸大人倒是好见识不愧是曾经的伊贺谷三刀,竟然让你给猜了出来,不错宫本那小子现在正带着人在西面。”说话的却是藤田武藏,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她竟然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野间阿多丸的身边,要是这时趁着野间阿多丸分心突施暗算,恐怕多半能够得手。 藤田武藏虽然以幻流奇术闻名东瀛,但是要是谁真的以为她只擅长幻术那便大错特错了,在忍者的世界中如果犯了轻敌的错误,将要付出的代价多半就是自己的生命了。 然而野间阿多丸却好像失了魂一般,喃喃道:“不可能,这不可能武藏忍村的幻流甲贺谷忍村的影舞者纪伊忍村的葬烟怎么可能会联手” 野间阿多丸无论如何也想不通,扶桑国四大忍者势力之间一向是互有敌意暗流涌动,往往是伊贺谷攻打甲贺谷时,武藏忍村和纪伊忍村便会牵制。 同理纪伊忍村要是攻打武藏忍村,伊贺谷和甲贺谷也不会袖手旁观,三方谁都不愿意看到某一方变得格外强大,四者之间的平衡更是耗时数百年好不容易形成的,没有哪一方敢轻易的打破这种平衡。 而今天的情况确实,武藏忍村甲贺谷忍村纪伊忍村竟然联手攻打伊贺谷忍村。 三方合在一起所爆发出的惊人战力,已经不是伊贺谷单独能够应对的了,更何况现在的伊贺谷精英不在正是最脆弱的时候。 野间阿多丸心中突然蹦出一个想法,如果一个应对不当,也许今天就是伊贺谷灭亡的日子了。 野间正合看到自己父亲失魂落魄的模样,劝道:“父亲,如你所见,伊贺谷已经完了,你快让忍村的人放下兵刃投降吧,他们要的是猿飞日月的命,咱们何苦替他挡灾。” 野间阿多丸暴喝道:“畜生,住口!!!猿飞日月是伊贺谷忍村的头目,要他的命就必须从所有伊贺谷忍者的尸体上踩过去,只有战死的阿多丸,没有投降的野间一族!!!” 藤田武藏上前笑道:“阿多丸大人,您这又是何苦呢,正合君说的不错,我们这一次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要擒拿猿飞日月,只要伊贺谷忍村能够臣服于我们三个忍村每年供奉,把伊贺谷留下也未必不可能啊。” 野间阿多丸听到‘猿飞日月’这几个字,突然好想想起了什么来 (本章未完,请翻页),精神一震道:“对了猿飞日月” 抬起头正色道:“藤田武藏,你不是好奇猿飞日月的行踪么,你可知道他为什么不在伊贺谷中?” 藤田武藏静静地看着野间阿多丸似笑非笑“哦?阿多丸大人,猿飞日月究竟是去办什么事情了?” 野间阿多丸深吸一口气,虽然主人千叮咛万嘱咐不能将这一次猿飞日月秘密执行的任务向外透露出去,但是现在伊贺谷忍村已经到了灭亡的边缘,什么样的秘密也都不是秘密了,当下想办法将整个忍村保留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开口道:“实不相瞒,这一次猿飞日月带领伊贺谷大部精锐,远渡重洋去了大明国的疆域,正是为了替主” 野间阿多丸说到这里时,突然感觉到一道凌冽的刀气袭来,连忙闪身退后。 刚刚离开原地,便有一道黑漆漆的刀光斩在了他原本停留的位置,刀光在地面上留下了一条长长的寸许深的痕迹。 便在这时一个阴影已经出现在了藤田武藏身边,低沉道:“够了藤田,你应该知道,有些关于主人的秘密,不是咱们能够刺探的” 藤田武藏眉头一挑道:“哦?小林清志,难道你们甲贺谷对猿飞日月究竟接到了什么任务,需要大动干戈离开扶桑几个月就一点都不好奇么?” 小林清志淡淡道:“我只知道好奇心往往会害了猫妖的命,难道藤田你的命比猫妖还有硬么,甲贺谷永远只会尽心尽力的完成主人交待的任务,其他的一切都不是我要考虑的。” 藤田武藏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屑道:“没想到大名鼎鼎的黑忍,竟然也是个胆小如鼠之人,我藤田武藏偏偏喜欢打听秘密,野间阿多丸继续说下去。”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去,似乎准备要越过小林清志直接询问野间阿多丸。 小林清志手中黑漆漆的长刀突然伸出横在了藤田武藏前进的道路上,冷冷道:“藤田,你武藏忍村要自取灭亡是你自己的事情,但是不要把甲贺谷和纪伊忍村拉下水。” 藤田武藏眼中寒芒一现,娇叱道:“放肆!小林清志你不过得了一次绝谷第一,难道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不成。”一边说着瞳孔倏地变幻了颜色,显然已经在释放幻术。 小林清志身体一颤,赶忙将长刀收回,封闭感官抱元守一抵御藤田武藏的幻术。 藤田武藏想要调动小林清志心中的**以及恐惧的时候,突然发现面前的小林清志仿佛真得变成了一道没有丝毫意识的影子,她的幻术竟然有些难以施展。 野间阿多丸看到小林清志和藤田武藏斗了起来,心中顿时大喜,不过也只敢在旁冷眼看着,并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引起两方的夹击,只准备在小林清志和藤田武藏斗得两败俱伤时,才好左手渔翁之利。 眼看着藤田武藏眼中的精光越来越盛,小林清志的身子竟然开始微微不稳,他虽然天赋不俗,但是忍术上毕竟和藤田武藏差了十几年火候 (本章完) ... 第二回 落英缤纷(七) 上回说到藤田武藏准备借势逼问野间阿多丸,让其说出猿飞日月和伊贺谷中的精锐究竟被派去执行了什么任务。 野间阿多丸见到伊贺谷忍村覆灭在即,要是再不将猿飞日月为主人执行任务的事情说出去阻住藤田武藏等人,恐怕整个伊贺谷忍村就真的要烟消云散了。 然而就在野间阿多丸准备把猿飞日月带领伊贺谷精锐前往西面大明朝,替主人织田信长夺取宝物秘法的事情说出来的时候。 黑忍小林清志突然出手,打断了这一次危险的谈话。 藤田武藏好奇心很重,为了壮大武藏忍村无时无刻不在算计,甲贺谷影舞者的头领黑忍小林清志却不愿意掺和进来。 二人竟然因此生出矛盾,藤田武藏大怒之下施展幻术准备教训一下小林清志,而小林清志也不甘示弱。 冲突一触即发,野间阿多丸在旁暗喜,只希望这两伙强人能够反目成仇,给水深火热的伊贺谷忍村带来一丝生机。 藤田武藏眼中的光彩越来越盛,毕竟她本身便是武藏忍村百年难遇的奇才,修炼忍术的时间又比小林清志长了不少,小林清志虽然天纵奇才也有些抵御不住。 小林清志感觉到自己的心防在藤田武藏声色香三毒的侵蚀下摇摇欲坠,知道在硬撑下去恐怕就要心灵失守。 唯今之计要想反制藤田武藏,只有趁着自己还没有完全坠入幻术之前,想办法用手中的刀刃打乱藤田武藏的秘法。 想到此处小林清志手中的黑刃徒然深邃了许多。 另一边的藤田武藏清晰的感觉到小林清志化身的阴影,正在向杀气转化,这杀气是如此的冷冽清寒,竟然让她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知道小林清志抵御不住她幻流忍术的冲击,终于忍不住要铤而走险了。 想那小林清志在十年前扶桑国举办的绝谷试炼中,强压各忍村数十名好手,夺得了最后的胜利,即便是后来伊贺谷忍道天才猿飞日月在那时也不敢轻瑞其锋,这样的人才即便年岁尚浅也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但是形势发展到了现在这个样子。 已经不能说是藤田武藏和小林清志个人的意气之争了,恐怕还要牵扯上武藏忍村以及甲贺谷忍村的尊严以及气运。 任谁都知道,今日过后伊贺谷忍村的根基被毁,猿飞日月也等于被判了死刑,整个伊贺忍流都要面临灭顶之灾。 原本维持了几十年的东瀛四大忍流之间的平衡即将被打乱,再加上天下霸者织田信长横扫扶桑国的趋势沛然难御,整个东瀛恐怕在数年之间便要结束纷争重新一统。 到时候也许整个忍界争霸的局面都将不复,究竟哪个忍流能够笑到最后,争得日后光大的气运,就要看各个忍村这最后几年的作为了。 在这种特殊的时候,忍村之间原本签订的条例被无情撕毁,哪个忍村一旦表现出了丝毫弱势,都有可能引得其他势力群起而攻落得尸骨无存。 也就是说这时藤田武藏要是退缩了,整个武藏忍村可以说在争霸忍界这盘大 (本章未完,请翻页)局上便瞬间落在了下风,反之如果藤田武藏能够将甲贺谷未来的希望黑忍小林清志斩杀在此,那么日后的甲贺谷忍村气运定然衰败。 就在藤田武藏和小林清志各怀心思,准备放手一搏的时候,突然他们聚集的广场边缘发生了一次剧烈的爆炸。 不但伊贺谷忍者被炸的伤亡惨重就连,处在爆炸处边缘的少量影舞者和武藏忍村幻奴也各自死伤了些。 硝烟滚滚中,一个虎背熊腰高约八尺的高大人影大笑着从烟尘中走了出来。 那些被炸死的伊贺谷忍者,或有好友或有亲族,见到这人从硝烟弥漫中走出,顿时便有几名伊贺谷忍者按讷不住,喝骂着冲了过去。 一丛丛梅花镖,仿佛那被触怒的狂风,往硝烟中那面目看不真切的壮汉身上咬去。 苦无以及长短刀剑也像毒蛇般缠了过去。 只听乒乒乓乓一阵乱响,刀碎梅花镖四散飞落犹如黑色的樱花 而那硝烟中狂笑的汉子在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下却自岿然不动,只有当一些刀片散镖射往眼睛的时候,才会抬起巨掌遮挡。 其他的刀剑暗器打在他魁梧的身材坚实的肌肉上,仿佛敲在了钢铁机器上一般,连一丝半点伤痕都没有留下。 一众伊贺谷忍者见到这样骇人的景象都有些愣住了一时间竟然不知所措。 那钢铁般的巨汉,感觉到射来的刀剑暗器弱了一些,知道旁人被他的硬功震住,狞笑道:“愚蠢的伊贺谷杂碎,你们的本事使完了,该看你宫本爷爷的了,哈哈哈!!!” 一边笑着,一边大手一挥,将许多鹌鹑蛋大小的黑弹洒出。 这些黑弹外面不知涂抹了一些什么东西,一旦和其他东西接触便会死死黏住,有个伊贺谷中忍混在人群中看到宫本枯桑的黑弹打来,不知个中利害竟然用手去拨。 结果那黑弹竟然死死黏在了他的手上。 野间阿多丸听到爆炸声,扭头去看的时候,刚好看到这一幕,忙道:“加藤,快斩断手掌!!!” 那被野间阿多丸称作加藤的男子,被黑弹沾到手上后使尽全力也无法甩脱,情急之下竟然用另外一只手去拽。 加藤身旁另外一位伊贺谷忍者,曾被派往纪伊忍村作战,刚巧知道这黑弹的厉害,看到这一幕焦急道:“加藤不要,快听阿多丸大人的话,将手掌斩断!!!” 那名叫加藤的伊贺谷忍者,虽然得到了同伴的提醒,但是他全部的忍术本事都在手上,如何舍得将手切断,让数十年辛苦付诸流水。 抱着侥幸万一的希望去拽,结果另外一只手刚刚接触到黑弹,便也被死死黏住,这一下两只手都被限制动弹不得,便想斩断手掌脱身也没有法子了。 那个出言提醒加藤的伊贺谷忍者名叫大木,和这加藤感情极深,见状急忙道:“加藤不要慌,把手举起来我来帮你。” 一面说着一面抽出腰间的长刀,准备将加藤的手腕连带黑弹斩落。 眼看着 (本章未完,请翻页)长刀就要斩落的时候。 突然间一声仿佛从幽冥中传出的狞笑“哈哈哈~哪有这般容易,去幽冥后悔吧!爆” 只听最后一个爆字出口,那黏在加藤手中的黑弹突然炸裂冒出剧烈的火光。 加藤人被滚烫的气浪灼伤面目全非,他握着黑弹的两只手连带着胳膊被炸成了一团血沫,而正提刀相助的大木亦被黑弹上爆裂的毒焰溅到了身上。 那被沾染的地方顿时溃烂成碗口大小的血泡,剧痛传来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倒在地上不断地翻滚哀嚎 先前宫本枯桑射出的黑弹远不止打向加藤的这一枚,其他黑弹也各自击中了目标,在宫本枯桑发出爆这个字时一起炸裂。 一时间围绕着宫本枯桑方圆数丈内变成了血肉地狱,黑弹中炸出的毒焰在满地残肢断臂间欢鸣着跳跃着。 而宫本枯桑本人便是这血肉地狱中的修罗王,正在迎接那些毒焰的膜拜。 纪伊忍村向来便以驾驭毒焰和精善爆裂这两项绝技在东瀛忍界中凶名远播。 宫本枯桑正是几年来纪伊忍村最为优秀的忍者,不但继承了驾驭毒焰和操控爆裂这两项纪伊忍术,更不知用什么法子从外邦学得了一门高深的外门功夫,修炼有成之后一身铜皮铁骨刀枪难入,再加上他本身天生形体粗壮,真可以说是一架人形凶器。 好在这宫本枯桑狠辣是够了,脑筋却不知是不是练功练岔了,有些不太灵光时常闯出祸端来,让纪伊忍村高层十分烦恼,对他又爱又恨却不敢将纪伊忍村的未来寄托在宫本枯桑身上,只能当做整个忍村的秘密武器来震慑其他忍村。 宫本枯桑被东瀛忍界中的忍者称作葬烟,也有人管他叫做焦土凶兽,只因为他一旦发起狂来,所过之处必定是一片焦土寸草不留,便连硝烟似乎都被他埋葬了。 当今的东瀛忍界若说谁是最被看好的忍界天才,自然要首推伊贺谷旷世奇才猿飞日月,相传猿飞日月年龄未及二十,便已经通晓伊贺谷忍村内所有忍术,可以熟练施展,更是正面杀死了伊贺谷忍村上代头目,东瀛一代忍术大师手户泽白云宅,猿飞日月无论手段能力还是心性都出类拔萃,几乎所有忍村都猜测,只要假以时日猿飞日月一定会站到东瀛忍术的最顶点笑傲群论。 其次被公认为天才的,还有练成了武藏忍村幻流奇术的藤田武藏,以及和猿飞日月一同进入绝谷试炼,最后取得了优胜的甲贺谷奇才黑忍小林清志。 如果说到东瀛天才还有争议的话,但是在东瀛忍界最可怕最凶狠最恶毒的忍者却毫无争议,定是纪伊忍村的葬烟宫本枯桑了。 焦土凶兽一来,整个伊贺谷忍村仿佛都要炸裂燃烧起来。 就连藤田武藏和小林清志见到宫本枯桑的身影也不得不一起罢手,开始各自约束手下朝他们两人的方向汇集。 谁都不愿意和宫本枯桑这个疯狂巨兽对上,因为在宫本枯桑的脑子里从来只有两件事,那便是杀和死 (本章完) ... 第二回 落樱缤纷(八) 宫本枯桑的到来,顿时将小林清志和藤田武藏原本之间的战意消泯于无形。 藤田武藏和小林清志几乎在宫本枯桑现身的瞬间,便放下了彼此的争执转为防备这头疯兽。 好在宫本枯桑性情狂暴以摧毁为乐,这时正在伊贺谷内四方为祸杀的开心,倒没有闲暇去理会同来的另外两位。 藤田武藏和小林清志倒也知趣。 原本武藏忍村和甲贺谷忍村两方的人马,都在伊贺谷中扫荡,现在看到纪伊狂人出现,自然而然的退出了战场,把这场杀戮游戏送给了魔王。 魔王浑身浴血狂笑连连大是痛快,而另外两个忍村的忍者,见到宫本枯桑的疯狂一面心惊的同时,也一面乐得轻松。 野间阿多丸目前是整个伊贺谷忍村最强的战力,但是他这个最强战力偏偏在战斗一开始便被藤田武藏这个妖女困在了这里。 不过他虽然没有参战,却也算是绊住了藤田武藏的步伐,当然这和藤田武藏自己不喜欢血污沾身也有关系。 可是无论如何,藤田武藏袖手旁观对于整个伊贺谷忍村总算是一件好事,若是真让这精善幻术的魔女加入了战场,死在她手下的人恐怕还要在宫本枯桑这个魔王之上。 看到宫本枯桑的出现,野间阿多丸的预言不幸言中,心中那最后的一丝侥幸也化成了泡影。 武藏忍村现任头目幻尊藤田武藏,甲贺谷忍村影舞者首领小林清志,纪伊忍村人形凶兽葬烟宫本枯桑。 这三个人,这三个名字,在整个东瀛忍界中代表的份量,足以让整个忍界翻转。 他们三人每个都是各自忍村的天才,都可以说是代表了各自势力的意愿和能力,这三个人今夜一起出现在了伊贺谷中,无异于判了伊贺谷忍村上下的死刑。 在东瀛忍界中,乃至于在整个东瀛扶桑国内,都没有那一股武道势力能够硬抗这三家联手,伊贺谷忍村自然也没有这样的能力,放眼整个扶桑国哪怕是一些割据地方的大名,在这三个势力联手面前也要颤栗。 也许只有号称天下霸者的霸王织田信长,才能够将这样一股强大的势力压服。 野间阿多丸现在已经顾不上什么禁忌保密了,他知道现如今恐怕只有霸王的名号才能够吓退这三条凶狠的豺狼,也只有霸主的名号才能够保住伊贺谷上下。 偏偏到了这个时候野间阿多丸就算是想说,也未必能够将话说出口了。 黑忍小林清志显然是东瀛正统忍者的标杆,他的心中只有主人的命令,他的命早已经出卖给了忍道。 除了这两样东西外,其他所有的一切对于他来说都不过是一种桎梏,猿飞日月是死是活他不在乎,伊贺谷忍村的精锐去了哪里他也不在乎,他只想尽快完成主人的命令,重新去钻研他梦寐以求的忍道。 但是小林清志不在乎,不代表所有的人都不在乎。 比如说武藏忍村头目幻尊藤田武 (本章未完,请翻页)藏就非常想要了解,自己从主人那里接到的这个古怪命令的缘由。 在东瀛四大忍村势力之间的平衡非是一朝一夕,伊贺谷近年来更是沉稳固守没有做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来,主人为什么会突然传下谕令让另外三大忍村集结兵力,将伊贺谷忍村抹去。 传闻中伊贺谷新任领袖猿飞日月被主人委以重任,这一次伊贺谷的覆灭是不是与传闻中的秘任有关。 藤田武藏急于了解其中蕴含的一切秘密,否则一步行差,谁有能说得好明日的武藏忍村会不会如同今日的伊贺谷一般惨遭屠戮。 只不过面前的黑忍小林清志虽然还不是甲贺谷的领袖,却已经算是半边屁股坐在了领袖位子上,要是真和他打起来,无疑是向甲贺谷宣战。 在这个伊贺谷覆亡,天下即将动荡的时候,做出这样冒昧的选择无论如何都称不上明智。 所以她只能悄悄地使坏,时而遮挡黑忍小林清志前进的道路,时而做出种种举动佯攻小林清志让其分神。 黑忍小林清志天资甚高,原本以他的武功,单打独斗要胜过野间阿多丸不过是数招就可拿下,但是现在看情形是他和藤田武藏在夹攻野间阿多丸。 实际上却是藤田武藏在一旁牵制住了自己的手脚,使得他不能速杀野间阿多丸。 而一旁的野间正合看到父亲陷入苦斗则进退失据,一面担心父亲的安危想要出手救援,另一面他已经投靠了武藏忍村幻尊藤田武藏,生怕贸然出手触怒了对方,非但救不回父亲说不定还会把自己饶进去,只能强忍住继续旁观,一时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来,如果到了关键时刻自己会帮哪一方 野间阿多丸得了藤田武藏的暗助,终于勉强应付住了小林清志手中的黑刃,他人老多智自然瞧出了两只豺狼间的不对付,惨笑道:“好!好!好!老朽真没想到,甲贺谷忍村武藏忍村纪伊忍村竟然会连在一块儿对我伊贺谷忍村下手,看样子你们是真的准备撕毁忍村之间的条约了,难道说你们就不怕引起新一轮忍界大战么?” 随后也不等对方回答,继续道:“我伊贺谷忍村一朝破灭,四大势力之间维持了数十年的平衡一旦被打乱,却不知道下一个消亡的会轮到甲贺谷忍村还是武藏忍村” 野间阿多丸乃是生姜之性,这几句话丝毫没有示弱求饶的意思,也没有痛骂对方撕毁合约的武痴行径,只是三言两语的把伊贺谷覆灭后的微妙情形点了出来。 四方逐鹿,一人出赛的时候,另外三方要做的并不是痛打落水狗,首先要做的反倒是加强己身,但凡明智的都不会在这个时候损耗自家势力。 以后三方对敌或相互攻讦,或联手抗敌,最终能否站到顶点还是要看谁的家底最为殷实。 在野间阿多丸看来,无论是藤田武藏还是小林清志都是枭雄自然应该明白其中的道理,更没有谁会傻到为他人去做嫁衣,一旦两方有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私心互相猜忌,那便是伊贺谷忍村最后的机会了。 野间阿多丸这一招不可谓不毒,着实是一个好算计,但是可惜啊可惜水井中的青蛙纵然心机再深,也难以看到井外的世界。 野间阿多丸这番话说完后,自以为必定会使藤田武藏和小林清志的矛盾更深。 要真是这样他应付起来理当轻松一些,谁想到他话音方落,黑忍小林清志冷哼一声手中的黑刃舞得更急,藤田武藏竟然隐隐不在拦阻,这么一来压力徒然增加了数倍。 心中正在奇怪的时候,就听藤田武藏冷笑道:“阿多丸,我劝你还是收了那些个小心思吧,我们武藏忍村甲贺谷忍村甚至纪伊忍村之间确实不和,这一次解决了伊贺谷之后,三方之间也难免会分出个高下来,但是无论如何在灭杀伊贺谷忍村这件事上,我们三个忍村是站在一条路上的,也没得选择,你就不要枉费心思了。” 野间阿多丸听藤田武藏这么说,心中不免一动,因为藤田武藏那句站在“一条路上,也没得选”分明表示了其中定有自己不知道的缘故,不由喝问道:“我伊贺谷忍村和你们其他三个忍村虽然不和,但是向来也没有你死我亡的深仇,你们三个人忍村为什么要突袭我伊贺谷。” 面对着野间阿多丸这一问,黑忍小林清志依旧沉默,就连藤田武藏也闭上了嘴没有回答,半晌之后转移话题道:“阿多丸,你只需要知道我们三个忍村也是身不由己便足够了,你还有最后一个机会,现在把猿飞日月的去向说出来,再命其他人投降,应当能给伊贺谷忍村留下最后的一点血脉。” 野间阿多丸抬眼看着满目苍夷的忍村,另一边葬烟宫本枯桑还在逞凶肆虐,整个忍村中的忍者在三大势力的联合绞杀下十去六七,剩下的人也无不是在苟延残喘垂死挣扎罢了。 野间正合劝道:“父亲,你快劝他们投降吧,藤田大人他们的目标只是猿飞日月,只要咱们伊贺谷臣服就能活命。” 儿子野间正合熟悉的声音不断冲击着野间阿多丸的耳膜,显得那么的刺耳,仿佛一片片铁钉在耳孔中穿梭。 如今这样的形势,整个忍村的人伤亡殆尽,他们还能投降么。 要是投降了,怎么对得起那些战死的勇士,要是投降了,怎么对得起伊贺谷的先祖,要是投降了,伊贺谷以后又有何面目在扶桑国生存。 野间阿多丸突然狂笑了起来,这时的他已经想到了这些人为什么身不由己,在这扶桑国中能够让三大势力臣服的只有一位霸主。 原来是那位霸主派人来索命,这些人来找猿飞日月想来也和,伊贺谷接到的那个主人的密令有关吧。 看样子猿飞日月带人前往大明朝的行动应该出了什么岔子,引得天下霸者织田信长发下了雷霆之怒,连累得整个伊贺谷化为了飞灰。 如此看来,也许儿子野间正合说的那些话中有一句没错,猿飞日月该死! (本章完) ... 第二回 落樱缤纷(九) 如此看来,也许自己儿子野间正合方才说过的那些话中有一句没错,这猿飞日月当真该死,所有得罪了天下霸者的人都该死,所有让伊贺谷陷入危机的人都该死。 那幻尊藤田武藏该死黑忍小林清志该死葬烟宫本枯桑该死猿飞日月也该死,这世界上的许多人在野间阿多丸看来都该死。 只不过谁死谁活却不是野间阿多丸能够左右的,即便是那传说中的阎王,也未必敢朝所有的人索命勾魂。 野间阿多丸好似放弃了挣扎,突然停下了闪躲的步子,来到儿子野间正合的面前,用手轻轻抚摸着儿子的头顶,温声道:“正合,你大小便是咱们忍村的奇才,我和忍村中的许多前辈都对你给予了厚望。” “只可惜自从败给了猿飞日月之后,你的心灵便被嫉恨所填满了,在那充满了怒火的心田中,再也没有容纳忍术之神停留的的地方。” “不过有件事正合你说的没错,猿飞日月他确实该死,身为伊贺谷忍村首领的他,为主人去大明朝执行秘密任务,却不知怎的触怒了主人发下雷霆之怒,竟然连累了整个忍村便是将他千刀万剐也不足为过。” 藤田武藏见野间阿多丸猜出了他们的来意依然面带微笑不见丝毫慌张,小林清志却是冷哼一声,心中对藤田武藏的所作所为极为不满。 野间阿多丸猜的没错,在东瀛能够单独使动四大势力之一的,便已经可以跻身一方诸侯了,而扶桑国内能够同时驱动三大势力的,放眼看去也只有那位霸主一人。 这一次藤田武藏所在的武藏忍村小林清志所在的甲贺谷忍村以及宫本枯桑代表的纪伊忍村,几乎是同时接到了那位霸主的密令。 密令上的字并不多,翻来覆去满打满算也不过只有五个字。 猿~飞~日~月~死~五个猩红的打字,便是这一次任务的全部内容。 是的这就是霸者的威风与煞气,他只要结果,他不问手段。 东瀛数百年,历经劫难而屹立不倒的伊贺谷忍村,被霸主区区五个血染的大字判了死刑。 号令一出,其他三大势力莫敢不从,即便武藏甲贺谷纪伊三个忍村之间的夙仇,未必就比和伊贺谷的浅了,即便谁都明白强攻伊贺谷,直面号称当代忍界天才的猿飞日月定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但是三大势力却没有了退路,伊贺谷忍村仿佛一只猛虎,但是他们背后已是万丈悬崖。 前进杀虎,虽有伤亡之虞,击杀之后却能有虎胆虎皮虎骨虎鞭,若是退后除了跌入万丈深渊外,便无其他选择。 不过在三大势力正式进犯伊贺谷前,却让幻尊藤田武藏找到了伊贺谷的一大破绽,将野间阿多丸的儿子野间正合擒住降服了下来。 这野间正合所在野间家乃是伊贺谷名门望族,他的父亲野间阿多丸身居高位,野间正合也是忍村的核心骨干力量。 本来藤田武藏只希望,能从野间正合口中拷问出伊贺谷防卫布阵,以期在攻打伊贺谷的时候,武藏忍村能够避实就虚少些伤亡,占得些许上风。 哪成想这野间正合一开口就给藤田武藏送来了一份大礼。 让三大忍村忌惮不已的东瀛忍界第一天才猿飞日月当下竟然不在伊贺谷,甚至还不止猿飞日月,就连伊贺谷中大部分的精锐力量也被他带走了。 现在的伊贺谷忍村好比没了犬牙的老虎,再也威风不起来了。 看到这里也许有的看 (本章未完,请翻页)官不禁要问了,三大势力接到的霸者令,是让他们诛杀猿飞日月,他们就算要谋算伊贺谷忍村也是为了执行任务。 现在猿飞日月既然不在伊贺谷,三大势力这番行动岂不是要无功而返,又哪里是什么可喜的事情。 打个比方,如果说伊贺谷忍村这个庞然大物是一头壮硕猛虎,那么猿飞日月无疑是这头猛虎最锋利的尖牙,而其他忍村精锐则是这头猛虎的利爪。 如果猎人想要拔出猛虎的尖牙,无论他多么的小心,也必定会引起猛虎的拼死挣扎,若不拼个你死我活犬牙破碎,修想要让猛虎屈服。 而现今的情况,猿飞日月和村中精锐不在,就仿佛是猛虎害上了疾病,运用不了尖牙利爪。 只要猎人能够一举将猛虎打死,那么死虎的犬牙再锋利十倍百倍千倍万倍,又何足畏惧。 于是乎才有了最开始那一幕,藤田武藏利用招降的野间正合对伊贺谷忍村的了解,施展幻术乔装成得胜归来的猿飞日月等人。 至于甲贺谷纪伊两支人马则躲藏在他们带去的车马中。 这么一来,果然伊贺谷不曾提防,直接让三大势力攻入核心,屹立千百年的伊贺谷忍村,片刻之间便被从内攻成了废墟 再来说回那野间正合,他本是村中备受瞩目的未来之星,偏偏生不逢时和猿飞日月这等天才生在了同一个时期。 一个人如果一直不受重视,那么虽然活的悲惨萧索些,也未必会产生什么魔障。 可是如果一个人在生命的前半段备受关注,饱受青眼称赞无数荣誉加身,却又徒然之间失去了所有的光彩,炫目的荣耀,被人打入没人关注的阴暗角落难以挣扎翻身。 那种滋味简直比要了他的命还要痛苦万倍。 野间正合无疑便是这么一个悲惨的角色,他本来拥有着良好的家世天资寄托着无数人的希望,然而这一切却都在猿飞日月横空出世后,被无情的夺走了。 可以说野间正合对猿飞日月的痛恨早已经深深的扎进了骨子里,甚至于只要能看到猿飞日月的毁灭,他不惜献出自己所有的,甚至于家族所有的一切。 所以在他得知,三大势力要联手对付猿飞日月的时候,他比任何人都要激动,他比任何时候都要开心,他仿佛又回到了自己站在台上时的岁月,甚至于他已经看到了猿飞日月死后,自己重新受到重视和掌声的那一幕。 尤其是在野间正合知道了要取猿飞日月性命的人,竟然是主人之后,他几乎要纳头高喊主人英明了,猿飞日月这样的猪狗怎么配得到主人的重视,他只配迎来无情的屠刀。 这时看到父亲野间阿多丸也认同了自己的话,野间正合更认为自己所走的路才是正确的道路了,也许先前所有的磨难都是天照大神对他的考验吧。 现在好了磨难终于要过去了,伊贺谷将面临重生,他野间正合将是点燃重生之火的那个人了,神采飞扬道:“父亲,你终于明白正合的苦心了,猿飞那个猪狗得罪了主人的那一刻,他便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咱们又怎么能够为了一个死人,赔上整个伊贺谷忍村的未来。” “更何况父亲难道你忘了,奈奈子她是怎么死了的么” 野间阿多丸听到奈奈子这个名字,眼神中也不由得透出一股酸楚来。 奈奈子其实全名叫做夜间奈奈子,乃是野间阿多丸早先收养的一个弃婴,一直将其抚养成人。 奈奈子甚是虽然孤 (本章未完,请翻页)苦却极为懂事上进,几乎一直能够紧紧跟上颇有天赋的野间正合的脚步,再加上奈奈子性情温顺人又长得十分美貌清丽。 野间正合一向对自己这个义妹抱有好感,就连野间阿多丸也舍不得将奈奈子嫁给别人有心玉成儿子。 懂事的奈奈子虽然并不是十分喜欢野间正合,但是她感念野间阿多丸对她数十年的养育恩情,便也默认了这样一门亲事。 然而就在奈奈子和野间正合立下婚约后不久,在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奈奈子却意外残死在了几名武士的手中。 而那一次任务的领袖正是声名鹊起被称作东瀛忍界未来之星的猿飞日月。 那一次的任务目标十分的棘手,凭借着猿飞日月当时掌握的力量成功的希望并不大,但是猿飞日月毕竟不同,他竟然另辟蹊径靠着舍弃了一部分忍者,巧妙的完成了那看似不可能的任务。 然而奈奈子便恰巧在被猿飞日月放弃的那一部分人中,本来在忍者的世界中,死亡一直是伴随在每一个人身边的,为了达成任务高傲的忍者们往往要随时准备好放弃性命。 但是野间正合却不那么想,他对奈奈子的爱已经超过了理智,再加上当时声名鹊起的猿飞日月,和老辈们看好的自己,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境地。 野间正合认为猿飞日月一定是为了打击他才害死了奈奈子,在求得忍村元老会审判无果的情况下,野间正合终于做出了疯狂的举动。 他带领一批手下,竟然在忍村中伏击猿飞日月,想要将他杀死泄愤。 但是令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看似与猿飞日月齐名的野间正合,伙同数名忍者好手又是在伏击的情况下,竟然被猿飞日月反杀了其中的大半。 就连野间正合自己也被猿飞日月打成了重伤,从此之后猿飞日月天才忍者的名号,响彻了整个东瀛忍界。 而野间正合却仿佛一个年迈的小丑一般,悄悄地淡出了人们的视线,从那之后夜间正合性情大变,天赋也日渐消磨沉寂了下去,后来就如那庸人般娶妻生子,生下了野间新之助。 谁能想到,野间正合心中的仇恨竟然随着时间的流逝,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变得更加的疯狂。 野间阿多丸想到义女死时的惨状,据回报奈奈子是被那些无视凌虐而死的,遍布血污的**尸首挂在那位大人物的私城城楼上,任凭风吹鸟食 上前轻轻地搂住儿子的头颅,野间阿多丸老泪,他亦懂得儿子的苦,也能明白儿子的恨,但是身为伊贺谷忍村的一员,有些事无论是多么的苦多么的恨,也是不能去做的。 当野间阿多丸的手从儿子头颅上拿下来的时候,上面已经沾满了猩红的血液。 野间正合的双眼逐渐模糊,他的视线已被血色遍布,冷冷的摸了摸脸上的血迹,他不解的看向生养了自己的父亲,似乎在无声的询问‘为什么?’ 野间阿多丸老泪道:“正合,猿飞日月虽然该死,但是他却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自己人的暗算之下,他毕竟是咱们整个伊贺谷的骄傲啊,我知道你心中的苦,也明白你心中的恨,但是你毕竟是伊贺谷忍村的人,这里养你教导你,有些事情即使是再苦再恨也是不能做的” 夜风吹过,明艳的樱花四散飘零,在当空红月的照射下,闪烁着耀眼的血光,纷纷扬扬的仿佛天神泣血,洒落了漫天的血雨一般 伊贺谷中的凶焰继续肆虐着狂笑着 (本章完) ... 第三回 指鹿为马(一) 伊贺谷最深处有一棵樱花树。 这棵樱花树究竟是什么时候被种下的,又是被什么人种下的早已经无从考证。 伊贺谷中的人只知道,自打伊贺谷成立的那一天,这棵樱花树便已经开满了樱花,所以起码这棵树的树龄也要比伊贺谷大上一些年份。 而伊贺谷在扶桑国已经传承了一百又三十七年,也就是说这株樱花树起码也有近一百四十岁了。 对于人类来说,一百四十年光阴已经是一个很漫长的时光了,无论你是王侯将相一方霸主,还是九州巨富天地豪侠,也没有谁能够活过一百四十岁。 即便是那经天纬地吞吐天地的一代真龙始皇帝,穷天下之力费劲了心思也不过活了几十个寒暑罢了。 这一百四十年中,伊贺谷先后换了十三任首领,忍者是活在阴暗中的幽魂,是把脑袋别在腰上的死士,即便是贵为一个忍村的首领,也逃不出这个魔咒的束缚。 这棵伊贺谷中心的樱花树,可以说是见证了伊贺谷的兴衰荣辱,当年在樱花树下盟誓的忍者们,早已经没入轮回,甚至他们的后代也都不在人世。 而对于这棵樱花树来说,区区一百四十年不过是睡一个大觉的功夫,虽然它身上的樱花开了一百四十次,谢了一百四十次,但是它依旧很年轻。 比起许多活了上千年的前辈,这株樱花树不过还是个牙牙学语的孩童罢了。 也许樱花树再活个几百年它也能成为别的树眼中的前辈,他也能够如那些千年老树一般,惯看人世间的兴衰起落无喜无悲。 可是它不能,它毕竟是个孩子,它的心还没有像一个个活了数百上千年的前辈那样坚硬的犹如顽石。 所以当烈烈火光从伊贺谷忍村冲霄而起,当嫣红的血液汇成小溪流到它面前时,它慌了仿佛是一个受伤的孩子一般,拼命地摇动着枝干,好想要从眼前的噩梦中醒过来一般。 人们做了噩梦往往会惊醒,但是有时惊醒之后却发现现实其实比梦境更加残酷。 樱花树恸哭着挣扎着,它看到了一个曾为它浇水的少年,被人斩成了碎肉。 它目睹了,曾经在它身下收集樱花的少女,被人撕扯着拖到树下,剥光了全身的衣服少女的目光充满了恨意和怨毒,再没有了当年的纯善和温柔,让人看不出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然而樱花树它只是一棵树,它什么都做不到,不!也许还有一件事情是它能够做到的 现在的扶桑正是初春三月,樱花刚刚舒展开放的时候,然而伊贺谷中的樱花却在这一夜开始飘零。 在当空红月的映照下,每一片樱花都仿佛一滴触目惊心的鲜血。 终于有一滴鲜血顺着和煦的春风飘啊飘飘啊飘飘出了伊贺谷,逃离了那人间炼狱。 它飞过了草地,它飞过了树林,眼看着它就要飞过面前的山丘,到了那时樱花有了山丘的遮挡和庇护,无论是谷中的火光还是腥气,想来都会被山丘挡 (本章未完,请翻页)住吧。 小樱花越飞越高越飞越快,它实在是对身后的惨状不忍多看一眼,只想着早日逃离。 但是终于它还是没能飞过面前的小山丘,就在它快要越过丘顶的瞬间,一只突然深处的大手结束了它这场逃亡的旅程。 这是一只非常粗糙厚实的手掌,如果细细看去还能看到手上交错的陈旧疤痕,手心处生有一层厚厚的老茧,这种老茧在虎口上聚集成了一层硬壳。 这样的手绝不是扶桑寻常百姓的手,寻常百姓的身上绝没有这么多伤痕,也绝不是达官贵人的手,这些人身娇肉贵那身上的皮肉不说软的滴出水来,也绝不会如此粗糙。 这样的一只手只能是习武之人的手,而在扶桑国习武的人,若不能成为武士那便只有去做忍者。 可是忍者所执行的任务,要求他们必须有灵活敏感的双手,所以这只手也绝不是忍者的手,那么答案便已经很明显了。 这是一个武士的手,并且从那虎口上的硬皮来看,这个人必定是一个使用兵器的好手。 这只大手将小樱花从风中拈下,粗糙的指纹让小樱花浑身好像碎开一般。 然而更让小樱花意想不到的是,那只手捏着自己竟然慢慢抬了起来,缓缓地放到了充满恶臭的洞口。 洞口中黑乎乎的,上下各生着一排黄褐色的巨石。 那武士竟然将小樱花吞了下去,这伊贺谷中今夜唯一幸免的生灵,也在此丧命了 男子将樱花放入口中漫不经心的嚼着,一双眼睛却一眨不眨的往远处伊贺谷的方向看去。 轻轻嗅着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男子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弯起了一个弧度,紧跟着再看到伊贺谷中滔天的火光时,那嘴角的弧度便弯得大了更大了 当嘴角的弧度终于到达了饱和,再也无法扩大一分半分的时候,男子似乎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那笑声虽然粗犷,但是在伊贺谷火光的映衬下,却渐渐变得阴森,就连春风混杂了这笑声后都变得好似阴冷了一些。 大笑男子身旁站着另外一个汉子,面目在夜色中看不十分真切,但是那眸子却非常的亮散发着贼光,显然是个心思狡诈之辈。 听到男子放声大笑,急忙凑过去道:“恭喜大人,贺喜大人,看起来那三个忍村已经和伊贺谷交上了手,今夜过后咱们的计划可就成了大半,日后大人一定是主人身边的红人,就说和丰臣阁下平起平坐也是指日可待了。” 男子心情甚好,听那人称自己做大人心中虽然欢喜,嘴上却责怪道:“唉~荒木老弟,咱们两人虽然不是兄弟,感情却胜似兄弟,这一次老哥我能够得到主人的赏识,还不多亏了老弟你的计谋,别说我现在还没有被主人正是委命,就是来日真借你的吉言被主人提拔,那荣耀也是咱们一人一半,以后便以兄弟相称切莫再喊什么大人了。” 那位荒木老弟面带微笑连连点头,似是对男子说的话无不赞同,只是开口闭口仍以大人相称 (本章未完,请翻页),丝毫不敢逾矩。 那大小男子虽然嘴上说让荒木老弟以兄弟相称,但是见对方仍称他做大人,也不再多说心中其实更加喜悦。 就听荒木老弟继续道:“大人这一次咱们先那猿飞日月一步,从大明国赶回扶桑,在主人那里占到了先手,让主人对猿飞日月生疑派人拿他,可以说行的是一招险棋。” “要是那猿飞日月日夜兼程也赶回了扶桑,到时候在主人面前说出些不该说的话,无论主人信还是不信终究是个麻烦。” “现在好了,武藏忍村甲贺谷忍村纪伊忍村三只势力同去伊贺谷,非但没有找到猿飞日月还让整个伊贺谷毁于一旦。” “等到猿飞日月再赶回扶桑国的时候,看到伊贺谷已毁,咱们在悄悄放出些消息来,让他认为是主人摧毁了伊贺谷,照那猿飞日月的浪子心性万万不会重新向主人臣服,到时候引得主人一怒,他便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原来这两个深夜站在伊贺谷外荒丘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丰臣秀吉派往大明国声援猿飞日月盗取九州铸兵秘术的黑田孝高以及荒木村重。 当日黑田孝高被丰臣秀吉委以重任,让他带人返回大明国执行任务。 黑田孝高在丰臣秀吉手下,刚被明朝战神戚继光打的狼狈不堪远逃出来惊魂甫定,听到刚脱了虎口又要回去心中自然千百个不情愿。 然而他不过是丰臣秀吉豢养的家臣武士又不敢违背主子的意愿,只能带着人一路拖延时日。 后来见到了猿飞日月,又不愿意听从对方的领导,甚至于和猿飞日月貌合神离抢夺指挥权,不但没有起到援助的作用,反而大大的限制了猿飞日月的行动。 最终因为黑田孝高的私心,猿飞日月在大明国的行动功败垂成,带去明朝的伊贺谷精锐高手,也被熔炉堡中的中国侠士屠戮殆尽。 黑田孝高见猿飞日月行动失败,知道就这样回到扶桑定会被主子丰臣秀吉责罚甚至有性命之危。 于是听从了手下荒木村重的计策,先猿飞日月一步乘快船赶回了扶桑国去。 黑田孝高回了扶桑国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找自己的主子丰臣秀吉,但倒是直接去找了主子的主人,天下霸者织田信长。 以荒木村重献上的毒计陷害猿飞日月,说是这次前往大明国的行动之所以失败,完全是因为猿飞日月生出了反叛之心,说猿飞日月从大明朝不但偷到了铸造秘术甚至还抢到了绝世神兵。 织田信长闻言大怒,但是心中却并没有完全相信,于是只是命人带着自己的霸者令让三大忍村派人去把猿飞日月擒住。 谁知道四大势力之间本就有极深的仇怨,三大势力接到了霸者令后,并不知道其中的缘由,只以为是猿飞日月得罪了主人,顺带着联系上伊贺谷失势也在情理之中。 三方势力一商量,便觉得不如借此机会彻底的削弱伊贺谷的力量,当最终知道猿飞日月和伊贺谷精锐都不在伊贺谷中后,削弱行动终于变成了毁灭 (本章完) ... 第三回 指鹿为马 二 荒木村重眼看着伊贺谷被火焰缭绕着,自知计谋得手,显然有些得意忘形,不过这实在也怪不得他。 本来黑田孝高奉丰臣秀吉之命,前去大明国支援猿飞日月的行动,却因为争权夺利导致了行动的失败。 以丰臣秀吉治军之严,闯出这么大的祸事,破坏了霸主的计划,别说黑田孝高,就连荒木村重这些同去的武者也要受以严刑,说不定最后连姓名都保不住。 而现在他们将所有的过失一股脑的推给了猿飞日月,非但自己没有过错,反倒因为揭发而有功绩,只要等织田信长确信了他们汇报的内容是真。 以后说不定就能平步青云扶摇直上了,荒木村重想到自己即将摆脱丰臣秀吉的控制,面前的黑田孝高又是有勇无谋之辈,日后还不是任他荒木村重摆布,等时机一到他便踢开黑田孝高自己当家做主。 想到开心处,那言语也好,神情也罢便都显得轻浮了。 黑田孝高看到荒木村重的神情不由得眉头一皱,这一次虽然他是凭借荒木村重的计谋才得以平安,但是也正是通过哪些计谋瞧出了荒木村重的阴狠毒辣。 黑田孝高知道自己没有什么谋略,如果想要往上爬,必须要借助荒木村重这样多谋善划之士的辅佐,可是又明白这样的人绝不只得轻信。 一时间黑田孝高和荒木村重都是笑容满面,但是心里面各自盘算着自己的账本不提。 荒木村重大笑了一阵,这才稍稍纾解了心中的狂喜,但是却不见黑田孝高放声大笑,心中一沉问道:“黑田大人,这伊贺谷已经不足为惧,只等那猿飞日月对主人露出敌意,便坐实了咱们的话,现在大局已定不知道黑田大人还有什么忧虑。” 黑田孝高面上不见喜悲,沉声道:“荒木老弟此言差已,想那猿飞日月背叛主人,犯下了滔天罪行,我不过是将他的丑恶言行,不臣之心据实禀告给了主人知道,黑田孝高忠于主人忠于扶桑又有什么值得担忧的,只是那猿飞日月虽然人品下劣但是忍术听说十分精湛,他既然背叛了主人,在回到扶桑国后必定作怪。” “虽说这样的小人以主人的声势根本就不会瞧在眼里,但是咱们这些个做属下的却不得不提主人打算,最好是不让这只小苍蝇能够打扰到主人。” 荒木村重听到黑田孝高这么说,知道对方不愿意在提起他们回国前的密议,从此之后就将彻底咬死猿飞日月背叛这件事情,至于事情的真相怕是要永远石沉大海不会重新显露了。 荒木村重平心而论,若是自己站在黑田孝高这个位置,面前是天下霸者织田信长丰厚的赏赐提拔,这时的他会怎么做? 想到这里,荒木村重眼中闪过一抹狠色,若是自己处在黑田孝高现在的这个位子上,为了让在大明国发生的所有事情永远不会传出去。 所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要把伊贺谷这次派往大明国的忍者全部清除,最好是能将猿飞日月擒住,想办法折磨的不成人形后在送往主人那里逼其认罪。 而在这一切都做的妥帖之后,那便是应了一句汉人的话“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慢慢的一步一步的把这次跟随自己通往大明国的武士,只要是可能知道其中真相的就全部清理掉。 只有如此这般,自己才能够高枕无忧安心享用主人赏赐下来的功名利禄,不用整日担惊受怕...... 荒木村重想到巧妙处正在得意,突然间却仿佛被人泼了一盆冷水般。 既然荒木村重自己会这么想,难保黑田孝高不会做下和他同样的打算,而整件事情中得知内情最多的两个人,便是黑田孝高和他荒木村重。 黑田孝高自己当然会替自己的荣华富贵一辈子保密,唯一需要铲除灭口的人...... 这残忍而漫长的一夜终于还是过去了。 当永恒的太阳,从东边再一次升起时,扶桑又是一片灿烂祥和的景象。 不知什么时候伊贺谷中的火焰熄灭了,除了零星冒出的几缕黑烟外,便不见丝毫的异常。 昨夜那疯狂的战斗,直接在伊贺谷正中被点燃,也是在那里绽放出血染的画卷,反倒是伊贺谷最外层的建筑和平日的许多设施得以保全。 武藏忍村、纪伊忍村、甲贺谷忍村又各自派遣了各自村落的能工巧匠,在外面修补了一番。 不过半天的时间,伊贺谷最外围就恢复了往日的风貌,只是无可奈何的少了几分生气。 修补完伊贺谷忍村的外部建筑后,那些来自三个忍村的能工巧匠却没有离开,反而又在伊贺谷忍村中四处敲打了起来。 昨夜三大势力突袭伊贺谷,共击杀伊贺谷各类忍者七十四名,残杀村中青壮妇孺数以百计,俘虏人员无...... 这不是一场吞并,也不能说是一场征服,反而更像是一场清洗,天亮之后伊贺谷中在没有一个原伊贺谷忍村的人存活。 但是这一场疯狂并不意味着结束,反而是一场更大的捕猎的开始。 伊贺谷忍村将被三大势力改造成一个硕大的吃人不吐骨头的陷阱,用来迎接东瀛忍界当代第一天才猿飞日月,当然还有最随着他的伊贺谷忍者精锐。 只有擒住了猿飞日月,三大势力才算是完成了主人交待下来的任务,他们才能够迎来主人的赏赐,否则等着他们的恐怕就是今日伊贺谷的下场...... 伊贺谷忍村内,原来的村内核心处的建筑设施早被宫本枯桑这个疯子炸成了白地。 现在空地上搭着几座简易的木屋,便是三大势力作战指挥的中心了。 木屋内,藤田武藏斜靠在一张躺椅上,舒展着曼妙的身姿,十分慵懒的看着在木屋内忙碌着的小林清志。 自从伊贺谷忍村内的人被屠戮一空后,这座简陋的木屋便被搭建起来了。 从木屋被搭起的那一刻,甲贺谷天才忍者黑忍小林清志便忙碌了起来,这时的他甚至远比昨夜突袭伊贺谷忍村时还要忙碌的多。 一份份甲贺谷制定的作战被交到他的手里,然后又经过他的批阅后分发给甲贺谷的工匠们,让他们在伊贺谷中做出布置。 甚至于不止甲贺谷的防区,就连武藏忍村需要设置的陷阱布置,藤田武藏也索性、交给了小林清志,至于那纪伊忍村的宫本枯桑,除了破坏其他任何事情都无法让他兴奋。 这时早不知跑到了什么地方去了。 藤田武藏躺在椅子上,接连变换了几个姿势,甚至于不经意间几次撩起下摆,露出粉嫩白皙的大腿和女儿家的秘密。 木屋内的忍者工匠,看似在小林清志的指挥下井然有序,实则有八成的人都在暗自偷窥藤田武藏露出的春光。 有几名工匠得了小林清志的命令后,却迟迟不肯离去,几次三番从藤田武藏身边走过偷瞄一眼,又装模作样的朝小林清志询问,这样的欲盖弥彰,让藤田武藏心中暗自好笑,却也不去揭穿。 只是唯一让藤田武藏有些不满的是,黑忍小林清志始终不曾朝她的春色瞧上一眼,似乎藤田武藏身下的椅子空空荡荡的,根本没有承载那男人梦寐以求的娇躯一般。 藤田武藏又大胆的做了几个动作,见终究不见小林清志动摇也觉得无趣,心中却在暗想这小林清志的身体怕是有什么问题。 玩弄了一会儿指甲,无聊道:“清志君,你忙碌了半天不停地在设下机关陷阱,咱们不过只是要对付一个毛头小子,你这样是不是有些丢了你甲贺谷的威风啊。” 黑忍小林清志似乎没有听到藤田武藏的话一般,仍然低着头看着工匠交上来的图纸。 藤田武藏看到小林清志不理睬自己,柳眉倒竖刚要发怒,突然好想想起了什么似得,那心头的怒气又压了下来。 妩媚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莲步轻移风情万种的走到小林清志身边,腻声道:“小弟弟,姐姐在问你话呢,怎么不理睬姐姐啊。” 一边说着那欺霜赛雪的柔夷便往小林清志的肩膀上搭去。 小林清志只觉得一阵气血翻涌,害怕藤田武藏这妖女又使幻术,忙身子一闪退了开来凝神定气道:“对付猿飞日月,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藤田武藏看到小林清志终于肯答话,风情一笑道:“清志君,我怎么听说那一年绝谷试炼,你才是最终的获胜者,这猿飞日月不过是个投机取巧侥幸躲藏活下来的。” 听到藤田武藏这句话,小林清志的思绪不由的又回到了那年的绝谷试炼。 那一年小林清志十九岁风华正茂,当时的他便已经在甲贺谷忍村闯出了很大的名气,一直被忍村重点培养着,显然看中了他过人的天赋和心智。 就连小林清志自己也以为,再过几年他一定会成为整个东瀛乃至全天下最强的忍者。 谁知道却让他在绝谷中遇到了猿飞日月...... 第四回 绝谷由来 一 小林清志仍清楚的记得那天清晨,自己被忍村高手护送到绝谷的画面。 绝谷试炼在东瀛忍界源远流长,似乎是东瀛忍道创立不久,绝谷试炼便被人推行了开来,距今已经有数十年时光了。 这绝谷试炼相传乃是一外族高手发起的,那外籍高手不知为何流落扶桑国,却仗着一身高超的武艺,几乎打遍了整个扶桑未尝一败。 后来当时扶桑国的天皇,下了天皇令倾全国之力,好容易将那位外族高手擒住。 威逼利诱之下,迫使那位外族高手将自身的武艺传授给东瀛的武士。 本来那外族高手心高气傲,虽然被天皇设毒计擒住,却宁死不降,更不要说将自身的武艺传授出去给东瀛的武者修炼了。 当时面对着外族高手的执拗,扶桑国天皇一时陷入了两难当中,自己倾全国之力用尽手段才将这样一位高手擒下。 要是因为其不降,便将对方杀了泄愤,未免有些可惜。 放了吧?那更是不可能,第一次能够用毒计将对方擒下,还死了一大批东瀛好手,要是再来一次,对方有了防备,败的可能就是自己这方了。 可是若是不杀不放,一味的将这样一只猛虎困着也不是个办法,且不说猛虎卧荒丘潜伏犬牙忍受,那区区一座铁牢困得住对方一时,未必能够困得住对方一世。 就算是能够将那人困住一辈子,可是这样也无疑把这一把绝世好牌浪费了,不但对自己起不到帮助,还要浪费无穷无尽的粮食用度。 就在扶桑国中,对于那位外族高手是杀是困争论不休的时候,天皇的小女儿芳岛公主,突然秘密的拜见了天皇,向自己的父皇献上了一个计策。 从那之后,对于外族高手的处理方案,便被天皇敲定了。 那名外族高手被困在了一片四面都是绝壁的绝谷之中。 这块绝谷三面都是悬崖峭壁,另一面是光滑如镜的山壁,别说在这里困着一个人,就说是困住一群擅长攀援的猴子,也绝计无法从中脱身。 不过即便是这样,天皇仍是不放心。 他命扶桑国的能工巧匠用八条寒铁锁链将异族高手全身上下锁住,又将锁链熔铸在山岩当中。 异族高手虽然能够略微活动手脚,但是却被铁链限制住连几步都走不了,更何况绝谷四面通往外界的道路,便只有一条绳桥。 平常时候绳桥一旦收起,绝谷便彻底的和外界隔离。 每逢三日天皇会派人放下绳桥,然后看守会给这位异族高手送上仅够维持生命的少量食物和饮水,等到看守送完了食物饮水后,绳桥又会被升起,将绝谷通向外界的道路切断。 从那之后,异族高手便被困在了绝谷之中,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每逢三日天皇的使者会过来询问异族高手是否愿意向天皇效忠,将自己全部的本领奉献给扶桑国。 但是每次天皇使者费尽口舌得到的,都只是异族高手突出的浓痰和臭骂。 转眼几个月时间过去了,最初的日子里,异族高手还在想办法挣脱锁链,然而他现在全身受限功夫使不出来,用了近半个月的时间才将八条锁链中的一条弄出了一块缺口。 然而天皇送来的食物和饮水实在是太少了,挣扎了半个月后,异族高手便几乎憔悴的脱了人形。 他也终于知道弄碎铁链这条路行不通,且不说他什么时候才能够将八条锁链全部弄断,即便是他真有一天挣脱了所有的锁链,重新恢复了自由,面临着四面绝地的处境,他也从这片绝谷逃不出去。 更何况在他挣脱铁链前,恐怕就已经因为食物饮水的短缺饿死了。 到了这个时候异族高手才明白了天皇的险恶用心,对方是想要借着这块绝地,粉碎他心中的希望,只要他心中的志气被磨平了,那么他离屈服也就不远了。 但是天皇显然还是有些低估了异族高手心中的傲气。 半年时间过去了,异族高手仍被困在这片绝谷当中,天皇的使者仍是每过三天便放下绳桥,走入绝谷重复着念了无数次的话,带回听了无数次的喝骂答复。 有时候异族高手夜晚看着天上的明月,会想自己会不会就这样在这片荒芜的绝地中虚度一生,不!他不甘心,他既不愿意向天皇屈服,也不愿意这样卑微的死去,他心中的火焰仍然没有熄灭,是的他还要抗争。 又是一个月时间过去了,又到了天皇使者前来劝降并送上饮水食物的日子了,虽然那些个蹩脚的语言异族高手已经听得耳根磨出了茧子,但是那微不足道的食物却是他生命的延续。 只不过这一次异族高手失望了,一向准时的天皇使者竟然‘爽约’了,每三天一次的劝降第一次中断了,这一天天皇使者没有来。 又过了一天天皇使者仍然没有出现,看样子天皇似乎已经失去了耐心,他终于把自己的那丝幻想掐断了,不在妄想着收服异族高手,而是要将这个忤逆了皇权的人用最残酷的方式杀死。 异族高手已经十分的衰弱了,本来三日的食物饮水便只能够维持他的生命,现在又断了两日供奉,饶是异族高手本来武功高强,也抵不过全身上下的饥饿。 第三天风云突变,绝谷上方突然飘来了一朵乌云,只听‘轰隆轰隆’几声巨响,紧跟着稀里哗啦的下起了暴雨。 异族高手面对着倾盆大雨,张开了自己快要裂开的嘴唇拼命的吮吸着,甚至连身上沾着的雨水都不放过。 这样一场豪雨,在关键时刻救回了异族高手的性命,让他几乎就要干枯的生机又延续了些许。 但是异族高手明白,这场雨解决不了什么根本问题,如果天皇使者再不送食物来的话,用不了几天他就会变成一具没有意识的死尸。 突然间异族高手放声大笑了起来,那笑声是如此的豪迈,即便是绝谷上空的狂雷都没办法把笑声遮掩。 没人知道异族高手笑什么,是在高兴自己从始至终都没有向扶桑国天皇屈服,没有丢失自己民族的骄傲气节。 还是在自嘲自己的迂腐和食古不化,自嘲自己武功盖世却要惨死异乡,自嘲自己大仇未报死不瞑目...... 终于异族高手的笑声渐渐的弱了,天上隆隆的响雷也感到疲倦自去歇息了,天地之间只剩下如浓墨渲染般的黑色,无边无际的黑色...... 朦胧中,异族高手似乎感觉到有人在抚摸自己的脸,那是一种非常柔软又夹杂着一种奇怪味道的感觉。 至于那种味道是什么,异族高手已经没法分辨了,他在这片绝谷中待得太久了,久到他的一切感官除了自己的胃,都变得迟钝了许多。 恍惚间,好像听到了谁在呼唤,身子也被人摇晃了起来。 异族高手终于用尽了全力,抬起了重达千钧的眼皮。 温暖的阳光,顺着异族高手睁开的眼皮,使劲的往他的眼睛在钻去,似乎想要透过眼镜钻到异族高手的心中。 视线内除了灿烂的阳光外,还有一个朦胧的身影,没错在雨后阳光的映衬下,这个身影仿佛镀上了一层黄金,是那么的炫目而不真切,莫非这就是死后的世界么。 异族高手心中不由的猜想着,看来自己生平倒不算十恶不赦,没有被小鬼拉去十八层地狱扒皮抽筋,反而是来到了天国...... “你~你的~怎么了?”夹生的问候显然破坏了异族高手的心情,他不禁在想怎么鬼差中也有口齿不清的结巴鬼么? 然而当他的眼睛慢慢适应了光辉,看清了眼前的景象时,尤其是那他厌倦的宽大袍服时,他的第一反应便是要跳起来发难,将面前的东瀛恶贼擒住,哪怕自己要死了,也要多杀一个来为他陪葬。 然而异族高手毕竟太虚弱了,他的身体已经彻底跟不上他的思维,身子只是向上弹了一寸,便如同濒死的鱼儿般重新坠落到了地上。 然而就是这样,那个站在他身边查看的人,仍被他这个举动吓得跌了一跤,发出了一声清脆的惨叫。 异族高手哈哈大笑,显然对于自己临死之前还能威风一下,感到十分的满足。 然而预料之中的刀剑加身并没有出现,反倒是一张俏生生白嫩嫩的脸庞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 这是一个十分年轻秀丽的女孩,看得出她的岁数绝不会超过二十,身上宽大的袍服因为刚才跌了一跤沾染了一些灰尘,上面零星的补丁暴露了这个女孩的家境恐怕并不好。 女孩的样貌算不得美艳,只是十分的可人,尤其是两只大大的眼睛,任谁看到都会生出几分怜爱来,更何况这两只大眼睛现在楚楚含泪泫然欲泣。 异族高手看到这人的样貌和神情后,原来涌到嘴边的叫骂突然硬生生的卡住了。 女孩想来是被先前的变故吓到了,身子有些轻微的颤抖,但仍鼓足了勇气说道:“喂~你的~别怕~我的~不是坏人......” 第四回 绝谷由来 二 异族高手心中好笑‘又有哪个坏人,会说自己是坏人的,这世间往往大奸大恶之徒隐藏极深,外表上看似道貌岸然,反是些罪过不重的小恶凶名在外,而要是路上遇到有人逢人便讲自己是坏人的,那多半便是被诬蔑的良民了。’ 女孩问了一句,等了半晌不见异族高手答话,“喂”~“喂”~了几声,终究重新鼓足了勇气走上近前。 但是这一次似乎是怕了异族高手,不敢在探出身子看他,只是蹲在一边柔声道:“你~你怎么了?为什么~为什么不说话?” 异族高手似乎从心里面对扶桑东瀛人有着深深的不屑,无论那身边的少女如何的言语,他始终紧闭着双目,不发一言就当面前的少女是以前那些个面目猥琐的天皇使者,她所说的话则听作那千篇一律的劝降啰嗦。 过了半晌,少女似乎自言自语说得累了,终于停了下来。 异族高手心中一动,想来这不知从何处跑来的少女总应该离开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异族高手不愿意这陌生少女瞧见他落魄垂死的模样,只愿少女早早挨不住冷淡离开,而自己则一个人躺在地上迎接死神的降临。 然而异族高手信念虽然坚定,他可以用毅力控制住自己的嘴,可以用意志力控制住自己的心,可以用信念控制住自己的思想,身上却仍有一处不在他能力控制的范围内——那便是高手的胃。 高手的胃,和寻常百姓的胃并无什么太大的诧异,也会感觉到饥饿,也会在饥饿是表达自己的不满,也会在表达不满时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 要真说绝世高手和寻常人胃口的差别,那便是绝世高手的食量一定要比寻常不通武艺的百姓大得多,尤其是一些修炼外家功夫的,一顿饭要吃寻常三四个人的食量也是寻常,所以绝世高手的胃和寻常人的第一个差别,那就是绝世高手的胃口更好,饿的也更快。 除了这第一点外,异族高手很快就将绝世高手和寻常人胃之不同的第二点表现的淋漓尽致,那便是高手肠胃抗议时发出的‘咕噜’响声,远比寻常人要洪亮的多。 甚至于那妙龄少女刚听到这奇怪的响声时,还以为先前的雨水没有下净,天上的阴雷又发作了呢。 待到察觉了那声音的来源并不是天上,而是面前躺着的枯瘦男子时,才知道那声音的真正出处,抿嘴笑道:“你~你的~是不是饿了?” 其实少女的这句话问得倒有些多余了,肚子里能发出如此怪叫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是不饿的。 然而异族高手仍死死的闭着双眼不发一言,这一次天皇使者突然断了供应,不但让他落得个奄奄一息的下场,也让他在生死之间看明白了很多东西。 比如说他这辈子恐怕都离不开这片荒凉的绝谷了,更不要说渡船离开扶桑重返故土,至于那心头的万千国仇家恨更是想都不敢再想。 现在的他反倒终于拿定了主意,一心求个解脱便是了。 那少女却不知道异族高手心中所想,听到对方肚子里造反的轰鸣后,嫣然一笑转身跑开了。 想来是在这里待得无趣自行离开了,异族高手听到那脚步声远去心中一松,就让自己在这绝地中孤独的死去吧,这样也能保留一些最后的尊严在。 然而不过片刻功夫,那轻盈欢快的脚步再一次响起,先前离去的少女竟然哼着小曲又折了回来。 这一下饶是异族高手心念坚定,也忍不住轻轻的掀开了眼帘瞧上了一眼。 只见先前那东瀛少女手里提着一个小挎篮,蹦蹦跳跳的又跑了回来。 走到异族高手身边把挎篮放下,然后人也跟着蹲下,把手放在了挎篮上,似乎准备把挎篮打开。 却说异族高手一生戎马征战,在故土时便已经是天下间少有的高手,意外流落扶桑国后,更是凭借着手中的刀剑,几乎一个人战遍了扶桑国一国的高手。 什么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什么棍棒长枪锁链大锤。 就是先前少女离开,拿着杆鸟铳又或者推了辆火炮来,都不会让他感觉到意外慌张。 然而少女并没有拿来那些个异族高手见惯了的杀人凶器,反倒带来了一个小竹篮。 这竹篮约莫一尺见方,四周封的严严实实,上面更盖着一层厚厚的棉垫,不曾露出一星半点里面的真容。 异族高手几十年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奇怪的兵刃,既不见锋利也不显霸气,别说他来扶桑国转战四方没见人用过,就说实在地大物博的故土也从没瞧过这样兵器。 然而就是这方方正正的小篮子,却透露出一股让异族高手心慌的古怪气息。 这世上什么事情最可怕,大多数都会给出一个大同小异的答案那便是——死亡。 自古以来性命便是世人最珍惜的宝贝,帝王以黎明性命相要挟,可以统御万民,只要是人就会怕死,只要怕死在性命受到威胁时,就会不由自主的屈服,只要屈服那么就可以被统治。 然而有一种情况,当天子无道,老百姓活得生不如死时,那时的死便不再令人惧怕,反而成了一种解脱,于是才会有了民不畏死何以死惧之的话。 那时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也就到了改朝换代的时候了,所以死并不是最让人惧怕的事情。 那么究竟世界上什么才是最让人惧怕的呢,有一位在前朝大元做了几十年刽子手的老刀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死亡降临前的等待才是最让人惧怕的。 这句话可以引申为死亡前的未知是世界上最可怕,你既不知道死亡的感觉,又不知道头顶上的钢刀什么时候会落下,你会想象自己鲜血喷溅的景象,你会在等待的过程中,先一步将自己‘凌迟’。 所以历史上被斩首前,犯人自己不等刽子手下刀,便先一步自己吓得心胆俱裂的不在少数。 异族高手虽然见惯了生死,在这临死前也对那小篮子里面装着的东西产生了兴趣,不由自主的问道:“这...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那东瀛女子似乎没料到异族高手会突然开口说话,被骇的捂着小嘴身子一抖,好半天才拍着胸脯惊魂甫定道:“你这人不是个哑巴么~” 她这是异族话说的多了,渐渐的顺溜了起来,便调侃了一句。 说完后也不等着异族高手答话,便掀起了盖在竹篮最外面的棉垫。 随着那棉垫被掀起,一直被棉垫压着的热气便升腾了起来,与那热气交汇在一起的还有些奇怪的气味。 这些气味异族高手已经许久都没有闻到过了,只知道和东瀛女子身上的气味有几分类似,都是让人闻了感觉到愉悦的味道。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那竹篮上的盖子也被揭开。 东瀛女子从竹篮里麻利的拿出一叠叠热腾腾的饭菜来,在异族高手躺着的地方旁边小心的摆好,微笑道:“你饿坏了吧,来这些饭菜给你吃。” 异族高手愣愣的看着东瀛少女的一举一动,没有想到竹篮里放着的竟然是热气腾腾的饭菜,他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见过这样的饭菜了。 自从他被关入绝谷之后,每隔三日便会有天皇使者,送来一小袋冰冷干硬的面饼以及一瓶清水,在天热的时候面饼往往拿来时便都已经酸臭,而冬天却又硬的似铁石一般,何时曾见过这样热乎的饭食。 一时间有些捉摸不透,不过转念一想便自明白了过来,显然这应该是自己的最后一餐了,若是所料不差的话饭菜中一定被人拌上了穿肠毒药,只等他吃了后便会肠穿肚烂。 这等桥段异族高手在故土时不知见过多少,倒没有想到时过境迁,连一向不被故土瞧在眼里的东瀛蛮夷也学会了这样的手段。 不过天皇狗贼这一次怕是要失算了,这穿肠毒药即便在猛恶十倍,又哪里比得过活活饿死的罪过。 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异族高手便准备伸手去拿过那饭菜来,准备将一盘盘剧毒吞下果腹。 然而身子亏损日久,又多日粒米未进,那手脚竟然都不受控制,颤抖着伸不出去。 东瀛少女见到他这般情形,脸上露出几分怜悯,轻声道:“怎么身子不舒服么?” 一边说着一边竟把饭碗抓起,用筷子挑了些菜送到了异族高手嘴边,喂他一口口吃下。 异族高手心中冷笑,看来这食物果然大有问题,否则对方万不会这般做派让他吃下。 死到临头也不惧怕,任凭那东瀛少女一次次喂下,将食物尽数吞到了肚子里,这一下直将那东瀛少女带来的竹篮中放着的食物一扫而空,异族高手仍显得有些意犹未尽。 东瀛少女见他吃的香甜,俏皮道:“怎么样,我做的饭菜还不错吧。” 异族高手吃的酒足饭饱,这时却又把眼一闭,不去答她。 那东瀛少女一连问了几遍,也不见对方回答,心中忿怒狠狠的跺了跺脚,收拾了狼藉的碗筷放回竹篮中,瞪了异族高手一眼,这才拎着篮子走了。 等到东瀛少女的脚步远了,异族高手这才又重新睁开了眼睛,这一次眸子中的神采便饱满了许多,远远地可以看到少女在自己临来的那条绳桥上走了出去。 少女走下了绳桥后,那绳桥便又被吊了起来,看着模样自己所料分毫不差,这少女果然是天皇派来的,看对方丝毫没有劝降自己的言语,足可见天皇对招降自己已经彻底死心,那饭菜多半就是自己的‘断头饭’了...... 第四回 绝谷由来 三 异族高手吃罢了断头饭,喝过了断头酒,肚子里也就不再七上八下的抗议叫苦,渐渐地恢复了几分气力出来。 这时酒足饭饱本该大睡上一觉才是,但可能想来自己时日不多,异族高手丝毫都没有什么睡意。 而后感觉到肚子里的暖意慢慢的散发到了四肢百骸当中,浑身上下也慢慢的有了知觉,索性爬起了身子,坐靠在困身的山崖,望着天边的晚霞。 这倾盆暴雨过后的晚霞最是灿烂不过,异族高手在故土时每日不是在勤练武艺,便是在计划复仇没有片刻清闲,所以倒也没曾注意过这唾手可得的美景。 这时流落他乡,性命危在旦夕的时候,才第一次欣赏到落日晚霞之美,不由得深深的多看了几眼,似乎是想要记住这人世中最后的美妙景象。 忽然间天空中飘过一朵形状古怪的火烧云,高高挂在天上通体火红,真好似那头自己曾经最喜欢的坐骑赤炭火马。 火马之后又是一座红彤彤的巍峨宫殿挂在天上,那是他仇人所在的地方,只可惜今生没有雪恨的机会了。 宫殿之后又飘来了一朵纤细的红云,仿佛一个妙龄少女的背影...... 慢慢的一朵又一朵红云从天空飘过,异族高手总能从那些云的形状上联想起曾经的事物,好似上苍也知道他要死去,特意安排了云霞来为他道别一般。 终于火红的太阳彻底沉入了西极,从这时起天空便是群星的乐土了,如此看来这太阳与星辰的交替和人世间王朝的更迭倒是像极了。 异族高手也终于闭上了双眼,陷入了睡梦当中,在梦里他好像又回到了孩提时代,在父母双亲无微不至的照料下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他欢笑着奔跑着,父亲和母亲的身影却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终于四面的景象开始崩溃,原本的花草树木都变成了嫣红的火焰,这些愤怒的火焰将他眼中看到的景象完全分割成了红与黑的世界...... “不!”异族高手大叫一声,从说不清是美梦还是噩梦的梦境中醒来。 眼前依然是那荒凉萧瑟的空谷,晨曦从东边升起,太阳也从昨天的宿醉中醒来,红彤彤的醉脸变成了散发着耀目的金光。 异族高手茫然的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自己捆着锁链的手脚,这里便是所谓的阴曹地府么? 要真是这样,阴间和阳世外观上看起来倒也没什么不同,甚至说和阳间简直一模一样,就连他身后的拔根锁链都被一同带了过来。 难道说自己生前不得自由,死后仍要受那被困的磨难么...... 这时的异族高手甚至不知道自己死了没有,一如曾经深陷绝谷的他不知自己是不是还活着。 绝谷依旧是那座绝谷,除了自己之外看不到任何的生灵,那灰褐色死气沉沉的地面倒真如传说中的阴间一般。 ‘这里会不会有东瀛鬼,东瀛鬼中有会不会有鬼天皇,这鬼天皇会不会如活天皇一般想要让自己屈服,又会不会如活天皇那般每隔三天便遣来鬼差劝降,那鬼差又会是什么模样?’ 显然这阴间的‘鬼天皇’十分的识时务,并没有让异族高手的‘冤魂’等上太久,太阳还没有升到日头大概不过巳时,那‘鬼差’便被遣了过来。 只见那鬼差放下了绳桥,只见那鬼差从绳桥上缓缓飘过,只见那鬼差终于来到了自己的面前。 鬼差穿着一件银灰色的袍服,袍服上不起眼的地方缝着几个补丁,手里提着一个一尺见方的篮子,脸上挂着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异族高手迷茫了,难道这就是鬼差么,怎么和传说中的青面獠牙有些不同,反倒是像极了昨天来送断头饭的东瀛少女,还是说自己昨天便已经死了么? 那‘鬼差’提着竹篮有些不情不愿的走了过来,俏脸紧紧绷着似乎在努力表达自己的愤怒,见异族高手两只眼睛不断地打量着自己,似乎和昨天那紧闭双眼半死不活的模样判若两人,心中不知怎的甜滋滋的,脸上却努力保持着冰冷,没好气道:“你的~看什么~哼~” 一边说着,一边蹲下了身子,将竹篮打开从中间拿出几碟热菜外加一盆米饭,虽然她口气不善,但是看那菜式和饭盆却比昨天丰盛了许多,显然是看昨天异族高手没有吃饱,今天特意多带了些东西过来。 异族高手却哪里顾得上注意这些,紧紧地盯着‘鬼差’的面容打量了好几遍,突然脱口而出道:“你是人是鬼?” 那‘鬼差’昨天总共没见异族高手说两句话,哪成想今天对方会先开口,一时愣住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扔下了竹篮跳到了异族高手身后,两只手紧紧的抓住异族高手的肩膀,两只大眼睛闭得紧紧地不敢睁开。 异族高手原本以为那‘鬼差’给出的答案无非是“是”或者“不是”,完全没有想到对方会做出这样不知所谓的举动来,奇怪道:“你怎么了?” 那‘鬼差’眼睛闭的死死的不敢睁开,喃喃道:“鬼!鬼!你方才冲着我身后问‘你是人是鬼’,一定是有鬼跟着我对不对,好可怕川子最怕鬼了,你快告诉鬼川子是好人,让它快快离开。” 这几句话说得又急又快,显然是怕急了那个所谓的‘鬼’,这么怕鬼的‘鬼’那多半便不是鬼了。 异族高手突然愣住了,难道自己没有死么?自己还活在这世上! 由生到死,由死到生,正所谓不面临死亡就很难真正理解生命的可贵,异族高手突然大笑了起来。 那笑声越来越高,翻越了山巅,连天上的云彩都被笑声冲散了。 东瀛少女突然听到诡异的笑声心中更是害怕,但是慢慢的那笑声绵绵不断,便忍不住睁开了眼睛从手指缝里往外看。 就见异族高手一个人在那儿发疯似的狂笑,又哪里有那鬼的影子。 左右看了看问道:“那鬼呢?是不是被你赶走了,你真厉害。”一边说着,一边露出了一个甜甜的微笑来,粉红的脸蛋上两个浅浅的小酒窝煞是醉人。 异族高手哈哈笑道:“小姑娘,你不是鬼,我靳雪傲还活着~还活着~~” 川子这时才明白过来,原来对面这人方才问的那句“你是人还是鬼”竟然是对着她说的,没有哪个女孩是愿意被人当做鬼的,川子自然也不例外,气得俏脸通红:“八嘎!明国人你竟然说我是鬼,鬼有影子么?阴间会有太阳么?” 一连串的反问抛了出来,川子的小拳头攥的紧紧地,大眼睛瞪得大大的,然而一个宜喜宜嗔的少女,即便是做出凶巴巴的模样来,也只能让人联想的可爱生不出惧怕之意。 川子似乎也知道自己的威慑力有限,索性一跺脚转身便要离开。 才走了几步,好似又十分的不甘心,调转了头过来,将刚刚摆好的酒菜重新一样一样的收到了竹篮里面。 她方才摆菜的时候手脚十分的麻利快捷,这时将饭盆和菜肴收起来时反倒磨磨蹭蹭,显然是希望异族高手能够低头道歉,然后她便可以借着台阶大度的原谅对方的无礼。 那酒菜的香气顺着微风不断的飘到靳雪傲的鼻子中,钻到他的心肺里,香气仿佛生出了钩子来,勾住了他的心勾住了他的魂,用尽一切想要撬开他紧闭的嘴,想要把那些不值钱的道歉话从喉咙里勾出来。 然而这股香气终究是功败垂成了,铁口钢牙咬断了香气的钩,铁心铜肺撞烂了香气的爪。 高傲的异族高手静静的看着川子慢慢将那些饭菜重新装进篮子里,仿佛那是些腌臜破烂,而不是他生存的希望。 纵然川子的动作再慢十倍,一个篮子的食物要收起来也拖延不了太多时间,直到她把盖子盖上,把布垫铺上,也没有从异族高手那里听到她所希望的只言片语。 川子是真的有些生气了,她要走了她要看看异族高手的胃,是不是也如他的心他的肺那般硬气,然而异族高手的胃昨天饱餐了一顿后也似乎恢复了往常的傲气,并没有配合的发出求救的声音来。 所以川子只能提起竹篮,扭过了身子,一步一步的往绝谷外面走去,眼看着她的脚就要迈上绳桥的时候,她终于停了下来。 咬着下唇,川子快步掂着竹篮走了回来。 一言不发,川子将竹篮里的食物飞快的拿了出来。 她终究是狠不下心来,夺走这被困男子生存的希望,纵使她的嘴唇已经被自己骄傲的贝齿咬破,纵使她明亮的双眼已经被委屈的泪水浸泡,她还是狠不下这个心来...... 异族高手看着面前倔强而又善良的东瀛少女,终于忍不住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你不该回来的......” 川子恶狠狠的看着异族高手,倔强道:“要你管,我这些食物吃不了是用来喂野......”本来气愤难耐之下准备说出“是喂野狗的”,但突然间想起异族高手表现出的骄傲,生怕说出这句话来真会要了对方的性命,那个“狗”字终究卡在了嗓子里没有吐出来。 靳雪傲叹道:“小姑娘,你知不知道我是个什么人?” 川子摇了摇头,小声道:“我只知道你是个可怜人,一个人被困在这里......” 异族高手闻言一愣,突然狂笑道:“可怜人?竟然有人说我是可怜人!” 突然收了笑声森严道:“你可知道我这个你口中的可怜人,来到扶桑几年一共杀了多少东瀛成名的高手么?又知道有多少扶桑国大名倒在了我的钢刀之下?” 第四回 绝谷由来 四 异族高手闻言一愣,随即狂笑道:“可怜人?竟然有人说我可怜人!” 说话间突然收了狂笑森严道:“小姑娘,你说我是可怜人,那你可知道你口中的这个可怜人,来到扶桑之后几年来一共杀了你们扶桑国多少高手么?又知道不知道有多少大名倒在了靳某的钢刀之下,我若是可怜那你们这扶桑国还有不可怜的人么?现在小姑娘你还觉得我可怜么!” 川子想了想道:“我还是觉得你可怜!” 靳雪傲一愣道:“什么?” 川子一板一眼道:“在我们扶桑国,武士能够光荣的死在战场上是一种荣耀,那些个战死的武士的家属会受到别人的尊敬,当这些武士拿起刀的那一天便已经有了死的觉悟,他们或者为了追求武道,或者为了保家卫国,虽然被人杀死却并不可怜,他们已经实现了他们的价值,他们的后事也不需他们担心。” “而那些个大名一向以欺压百姓为乐,即便死的再多扶桑国的百姓也只会拍手称快,更何况这些人生前享尽了从百姓身上榨取的荣华,他们死了才不可怜呢。” “反倒是你一个人被关在这绝谷之中,孤零零一个见不到同伴,即便是你哪天死了,也未必会有人发现,你的尸体会在风吹雨打中腐烂,即便死去也得不到安宁,所以你才是可怜的那一个不是么。” 川子的这一番话,仿佛一柄利剑直插在靳雪傲的胸膛,将他的得意将他的骄傲统统的刺破,小姑娘说得不错他才是那真正的可怜人。 他有一身的血海深仇,却没有能力去报复。 他有一身的高强武艺,却被人设计困在绝地。 苍天之下,大地之上,他孑然一人举世皆敌,故土富饶他却不得不背井离乡漂泊蛮夷,青梅妩媚他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嫁给仇敌。 纵然他是百人敌,纵然他是千人敌,可是敌人如果是万人呢,如果是十万百万呢...... 一时间什么志气豪情,都变成了地上薄薄的积水,经不起天上骄傲一时半刻的灼烧,便要不留丝毫的痕迹。 川子见他突然神色灰败,担心道:“喂,你怎么了,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你不是可怜人,我才是可怜人好不好。” 靳雪傲摇了摇头,颓然道:“川子你说的没错,我才是可怜人,你快走吧,我不但是个可怜人,同时也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你待在这里也会沾染上霉运。” 川子不明所以,问道:“喂,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被人困在这个地方。咦?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天真的小姑娘完全忘记了,自己刚才被鬼怪吓坏,早已经把自己的姓名报了出来。 靳雪傲没有说话,川子使劲的想了想,这才想起原来自己早已经不小心透露了底细,仿佛有些担心的看了异族高手一眼,小心道:“喂,你有听过川子这个名字么?” 靳雪傲心不在焉道:“你们倭人的名字大同小异,我又哪里记得有没有听过。” 川子听他这么说好像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娇憨道:“你已经知道了我的名字,出于礼貌是不是也该把自己的名字告诉我了。” 靳雪傲不愿意和她多做纠缠,索性又靠在石壁上闭起了眼睛,来个眼不见为净。 川子见他这个模样感觉到受了欺辱眼圈微红,随即想起了什么破涕为笑道:“嘿,明国人,你虽然不说我也知道你的名字,你叫金学鳌对不对。” 她明朝话说的终究不是十分的地道,先前虽然听到靳雪傲呼喊自己的名字,这时学起来却有些不论不类。 金靴鳌仍是不发一言,似乎对对方称呼自己的名字丝毫不感兴趣。 川子气的直跺脚,却那这个坏人没有什么办法,只得说道:“那好,你既然不愿意见我,那你把这篮子里的食物吃了我就走。” 靳雪傲终于开口道:“川子,我看你的家境也不富裕,还是把这些东西带回去自己吃吧。” 川子连连摇头道:“那可不行,这是拿给你的东西,我要是带回去了会受到责罚的。” 靳雪傲闻言心思一动,睁开了眼睛问道:“川子,是谁让你给我带吃的来的。” 川子道:“是我父亲的一个朋友,他说自己有些事情要去处理,委托我父亲这几天来送饭,但是不巧父亲大人又病了,于是川子就替他来了,那位父亲大人的朋友给了父亲很多钱,父亲大人收了钱川子要是不能把食物送到的话,父亲大人一定会骂我的。” 靳雪傲道:“那你父亲有没有说让你多长时间送一次过来?” 川子点了点头道:“父亲病的重了被人接走治疗,不过他走之前倒是说了,让我每隔三天送一些干面饼和少许清水来就行了。” 靳雪傲心想果然是这个样子,难怪先前的天皇使者不见了,但是联想到前些时日突然断了食水,昨天送来的东西又和原来的并不一致,心中仍然不解。 川子心思灵巧,好像看穿了靳雪傲心中所想,有些不好意思道:“前些日子山里下了好大的雨,川子对这道路并不熟悉,找不到父亲大人说的那座绳桥,等到天晴了之后才找到了路,耽搁了几天,喂那个金靴鳌你不会告状吧。” 靳雪傲自嘲的看了看身上捆着的重重锁链,他这样一个重犯又能向那里告状,询问道:“川子,你父亲既然让你带面饼来,你为什么却不按照他说的做。” 川子愤慨道:“父亲大人收了人家不少的钱,川子又怎么能用面饼对付,便做了些菜带了过来。” 靳雪傲又问道:“那你父亲让你三天来一次,你昨天刚来过为什么今天又来了。” 川子撅嘴道:“送饭这种事情又怎么能三天一次,想来一定是父亲大人说错了,昨天川子看你没有吃饱,于是今天特意多带了些饭菜过来。” 靳雪傲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原本三天一次的劝降送食突然间断了,后来又换上了这个天真少女拿着许多吃食过来,原来这一切都不过是少女一人纯善的缘故。 但是心中仍有一个疑问,那就是少女的汉话说得虽然磕磕绊绊,但是却也算得上清楚明白,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一个寻常的东瀛少女身上便显得不平凡了,追问道:“川子,你的汉话是跟谁学的。” 川子甜笑道:“嘿嘿,川子的汉话是和娘学的,我娘是你们明国人,父亲大人的汉话也是和娘学的,听说就是因为这个,父亲的那位朋友离开前才会把这个差事交到父亲手里。” 说着说着突然神色一暗道:“只可惜娘在生下川子后不久便死了......” 靳雪傲这才知道原来面前的川子竟然是扶桑人和汉人的混种,抬眼望川子面目上打量时,果然发现了几分汉人的特征。 却说这时沿海倭寇盛行,常有犯边的倭人掳掠沿海的汉人妇孺带往扶桑国,这川子的母亲想来也是被人抢到的扶桑国,恐怕这些年在异国他乡过的也不甚如意,这川子既然是混血那么在家里的地位也一定不高。 难怪对方穿的的袍服上会有许多补丁在。 不过听说了川子有汉人血统后,靳雪傲却觉得和对方亲近了几分。 川子这时好像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在回答靳雪傲提出的问题,而她自己最初问的那些个话,靳雪傲却一个都没有回答,不禁气愤道:“喂,那个金靴鳌,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为什么会被困在这里的。” 靳雪傲哈哈笑道:“傻丫头,我先前就说与你听了,自我来到扶桑国后,已经有七十三名扶桑国高手,外加七个大名死在我的刀下,你说他们为什么要抓我。” 川子被这个数字吓了一大跳,吃吃道:“你竟然...你竟然...杀了这么多人......” “可是如果你真的杀了真么多人,那些人为什么将你擒住后不直接杀了你,反倒把你困在这里,而且还让人给你送饭啊。” 靳雪傲笑而不答。 川子想了想道:“我猜你一定是有什么大秘密,那些人想要得知秘密,这才不舍得杀你将你困在这里。” 川子果然聪明,虽然猜的并非完全正确,却也极为接近,天皇却是看中了靳雪傲的秘密,但是他看中的不是什么秘密宝藏,而是靳雪傲这个人和他那神出鬼没的刀法。 靳雪傲原本以为自己说出了杀的那些人之后,一定会把川子吓走,没想到川子竟然没有露出丝毫的慌张,奇怪道:“我杀了那么多的人,你难道就不怕么?” 川子道:“不怕什么?” 靳雪傲:“不怕我既然以前能杀了那些人,今天就能杀你么?” 川子眨着大眼睛道:“你为什么要杀我?” 是啊,靳雪傲为什么要杀面前的川子,他虽然狂傲虽然杀伐果断。但是却不是个嗜杀如命的变态,那些东瀛高手想要杀他,那些大名想要抓他,所以他杀了七十三个东瀛高手,杀了七个扶桑国大名。 可是面前的川子,不但和自己无怨,严格的说反倒有恩,自己又为什么杀她。 第四回 绝谷由来 五 自己又为什么要杀她,凭什么杀她? 话头一旦被带起来,便很难再被碾灭,川子犹如一只小黄鹂一般,在靳雪傲的耳边叽叽喳喳个不停。 总算看着靳雪傲将竹篮里的饭菜全部吃的完了,天色也有些晦暗了。 川子这才欢快的收拾起碗盘来,笑道:“喂,那个金靴鳌,你明天想吃什么东西,告诉川子,我会尽量给你带来的。” 靳雪傲郑重道:“川子,我是个不祥的人,一切和我关系密切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你以后都不要再来了。” 川子焦急道:“那怎么行,父亲大人收了别人很多钱,答应下来这件事情,我一定要办好才成。” 靳雪傲道:“把那些钱还回去吧,他们会害了你们父女的。” 川子头像不郎鼓似得摇了起来:“不不不,父亲大人生了病,那些钱对我们很重要,我不能把他们退回去。” 随后小心翼翼道:“喂,金靴鳌,你是不是觉得川子做的饭菜不好吃,明天川子一定更加努力的,请再给川子一次机会吧。”一边说着川子猛地躬身行礼,仿佛在她面前的不是个身披锁链的囚犯,而是一位关系到她生死存亡的大人物一般。 其实靳雪傲被扶桑国天皇困在这片绝谷时日已久,不知道吃了多久的面饼,别说川子的厨艺尚可,就是真给他拿来些树皮和草根来,在他吃起来也是美味了。 只不过他一生命运多舛,从小到大因为自己的傲气不知道连累了多少人,他实在是不愿意在连累面前这个东瀛少女了。 川子看靳雪傲低头不说话,好似十分惶急道:“喂,你就让我来吧,再说那位父亲大人的朋友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要是我不来你一定会饿死在这里的。” 靳雪傲闻言心中一动,问道:“你是说你父亲的那位朋友会离开很久么?” 川子见事情有了转机,急忙连连点头道:“没错,父亲大人是这么说的。” 靳雪傲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缠绕的锁链,又抬头看了一眼那绳桥的方向,眼神中突然多了一抹神采,他隐隐约约觉得自己脱身的机会来了。 只要他能够摆脱身上的锁链,冲出绝谷就凭扶桑国的这些虾兵蟹将,有谁能奈何的了他。 靳雪傲心中拿定了主意,于是当下干脆道:“川子,我现在实话告诉你,我是被扶桑国天皇下令困在绝谷之中的,你还不准备改变主意么?” 川子道:“那是不是天皇大人下令派人给你送吃喝的。” 靳雪傲点了点头。 川子笑道:“那便行了,既然是天皇大人下的命令,我又害怕什么,真没想到父亲大人的那位朋友竟然是天皇城的人,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见过天皇。” 靳雪傲道:“怎么了,川子你很想见那天皇么?” 川子雀跃道:“当然了,天皇大人是扶桑国最伟大的人,是天照大神的使者,如果能够见到天皇大人的样貌,川子以后一定会交好运的。” 靳雪傲没想到天皇在东瀛百姓心中竟然有如此之高的威望,记起自己见到的那位天皇形貌的猥琐,不禁发出一声哂笑来。 然而他这一声哂笑却仿佛点燃了火药桶一般。 川子跳起来,张牙舞爪好似一只发怒的小猫,俏脸通红道:“你...你...不许你冒犯神圣的天皇大人。” 靳雪傲看她发怒,想起自己脱身的希望还在面前的少女身上,便收起了哂笑,转移话题道:“好了川子,既然你那么想见天皇,那我答应你总有一天会带你去见天皇,怎么样?”这时靳雪傲心中想的却是,一旦自己从这片绝谷中脱困,养足了精气神一定要杀入天皇城,将那扶桑国狗屁天皇擒住困在这绝谷当中,让对方也感受下这生不如死的磨难,那时让川子看看天皇跌下神台的模样,倒也是一件趣事。 川子却不知道靳雪傲心中所想,雀跃道:“那个金靴鳌,你说的是真的么?你真的会带我去见天皇大人?” 随即好似想起了自己面前这人,现在还被八根大铁链锁在山岩上,连这片绝谷都走不出去,刚才说的那番话多半是在吹大气,做不得真的,想到这里便又泄气了。 靳雪傲看到川子的模样,如何还不知道对方对他说的话没有信心,想他靳雪傲在故土之时,虽然举世皆敌,但是一生之中却从不说半句空话假话。 心中的傲气上顶,眉毛一挑道:“怎么,你不信我说的话么?” 川子仰起头来,本来想说“就是不信”可是两只眼睛与靳雪傲的眼睛一对上,心便突突的跳个不停。 虽然靳雪傲被困在这绝谷之中风吹日晒雨淋早就被折磨的不复往日的俊朗,但是一身上下唯有那眸子一如当年大杀四方时的明亮。 川子看到这么明亮的眸子,突然间觉得对方说出的话未必就是狂言,虽然现在靳雪傲自身难保,虽然他被八条粗大的锁链牢牢锁住,但是这句话从他口里说出来,便带有一种莫名的让人信服的气势。 不敢再和他明亮的眼睛对视,急忙又低下了头,开始收拾起碗筷。 靳雪傲见川子似乎信了自己的话,这才算是除了胸口的闷气,自打被困住一来,第一次感觉到还是曾经的猛虎,不曾被困境变成狗也不曾被天道磨成猫...... 川子终于收拾好了小竹篮,低着头小声道:“那...那金靴鳌,我明天在给你送吃的来。” 说完提起竹篮便要离去,似乎不敢抬头去看靳雪傲那明亮的双眸。 靳雪傲道:“且慢,川子姑娘,你在送吃的来,便只需带些面饼和清水,不要再带菜肴了。” 川子奇怪道:“为什么,难道你喜欢吃面饼喝清水么,还是我做的汤菜难以下咽。” 靳雪傲道:“扶桑天皇曾下令,看守在绝谷外的守卫,只能每隔三日给我送来少许面饼和清水,你要是送来菜肴,一旦被别人知道了怕是要受牵连。” 川子展颜笑道:“没事的,这片绝谷十分的荒凉,父亲大人的那位朋友也已经离开了,我只要小心些每天你吃完便打扫干净,不会露出什么马脚的,你放心就是了。” 一边说着不再等靳雪傲回话,便摆手道:“金靴鳌,天色晚了,川子要走了,明天见!” 说罢仿佛一缕动人的清风,飘上了绳桥渐渐的开不见了。 这之后几天,川子每天都给靳雪傲带来不少的吃食和汤水。 靳雪傲原本就有上乘内功护身,现在又得了这些营养补充渐渐的恢复了几分精气神来,原本晦暗的面色也恢复了健康。 趁着这段工夫,靳雪傲日夜下苦工,那天皇用来锁住他的八条寒铁锁链,在他的神功之下竟然被他又震碎了两条。 加上他最初困在绝谷时,弄破损的那一条,八条锁链中已经有三条失去了公功用,虽然外表上看不出什么,但实际上这三条铁链内部早被神功震碎。 之所以外表仍是完好,不过是靳雪傲小心防备,怕让扶桑天皇的人警觉罢了,只要他运功发力这三条破损的锁链随时可以挣脱。 然而靳雪傲所做的这些事情,川子却半点不知,只是每日按时给靳雪傲送来吃喝,然后将吃喝的痕迹小心收拾干净离去。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川子每日在绝谷中待得时间也不知不觉变得长了,往往在靳雪傲吃完了食物之后,还会缠着对方说上许久的话才肯离开。 甚至有一天还带来了一把剃刀和梳子来,要为靳雪傲修剪须发。 靳雪傲磨不过她,也就任由川子施为。 川子先是拿着剃刀给靳雪傲刮干净了乱糟糟的胡须,而后又用木梳为他梳好了散发,最后才用汗巾替他擦拭干净了面庞。 终于收拾过后,那个如野人般的脏汉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剑眉如飞面目冷峻的男子。 川子望着靳雪傲这时的面孔,微微有些失神。 靳雪傲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下巴,似乎有些不太习惯,问道:“怎么了川子。” 川子道:“靳雪傲大哥,你现在这个样子真神气。”和靳雪傲相处了一段日子,她送算是能够清楚的念出对方的名字了,一边说着川子两颊竟然生出了几抹俏丽的粉霞来。 她感觉到自己面庞发烧,只能装作收拾东西的模样不敢抬起头来。 靳雪傲看着川子将剃下来的须发细细收好,又将那些残余食物的痕迹小心抹去,心中不由的苦笑连连‘面前这东瀛少女看似精明实则糊涂,虽然每日都将送来菜肴的痕迹抹去,不留下痕迹让别人发现,但是今天她给靳雪傲剃去了胡须梳理了头发,任谁来看都知道情形有变。’ 不过这几天靳雪傲已经震断了第四根锁链,眼看着自己神气饱满,最多用不了半个月时间,一定能够将剩余的几根锁链震断。 到了那时,潜龙脱困一飞冲天,他便杀入扶桑天皇城擒住那扶桑天皇,再将川子父女带回故土安置便是了,靳雪傲还没有意识到的是这个名叫川子的东瀛少女的影子已经在他的心里生了根成了树...... 第四回 绝谷由来 六 这一天靳雪傲刚刚运功震断了第五根锁链。 至此原本扶桑天皇为困住他打造出来的八条寒铁锁链已经被他挣断了大半。 从胸膛往下的锁链都是形存实亡,只要靳雪傲想要发动,这五条被震碎的锁链随时都能扯断。 整个绝谷上空笼罩着一层厚厚的铅云,仿佛一只巨鼎倒扣在空中。 连日来狂风大作阴云密布,好似扶桑诸岛已经感觉到,靳雪傲这个煞星就要脱困,而在瑞瑞不安。 然而靳雪傲的心思却全然没有放在这些天地异象上,而是全力冲击着剩下的三条锁链。 这三条锁链分别锁住了他的两只手和脖子,乃是八条锁链最关键的几条,打造的也远比其他五条坚固的多。 只见这时的靳雪傲双目紧闭,头发根根竖起,全身上下绽放出一种迫人的光华,这光华从靳雪傲身上闪现后,便在其丹田处开始汇聚。 随后便仿佛潮水一般涌向他的右臂。 在那里汇聚成一只铁拳,不断地冲击着寒铁锁链。 真气本是无形之物,然而靳雪傲却可以将无形的真气,压缩成有形的实物一般,那真气凝聚的铁拳,每次撞击寒铁锁链都会发出一声气爆,好像真有一名绝世铁匠拿起神锤凿击一般。 这等骇人景象莫说扶桑蛮夷这样的偏远海岛,就是堂堂中华上国,也找不出多少有这样身后功力的高手来。 那只真气凝聚成的铁拳,冲击了寒铁锁链几次后,上面的光华便渐渐暗淡了下去。 紧接着便连形状都似乎无法维持,重新散成了一大团浓郁的光华,紧跟着这些光华又从靳雪傲的右臂上,如同落潮般退回了他的丹田,再从丹田散入靳雪傲的全身。 这一连串的变化就在电光火石的瞬间发生。 靳雪傲身子巨震,仿佛被什么钝器在胸口狠狠的砸了一记似的,就连嘴角也渗出了几丝触目惊心的嫣红来。 只见他伸出舌头,将嘴角的血迹仔细的舔回了嘴里,而后混着嘴里的血液,一起用力咽回了肚子里去。 再去看他右手腕部锁着的寒铁锁链,上面却连一丝裂缝都没有留下。 显然这最后三根锁链十分的坚固,和先前那五根锁链不可同日而语。 同样的只要靳雪傲能够冲破右手上的锁链,让自己的手臂可以自由活动,那时候再想要打破剩下的两根锁链便简单的多了。 仅凭他真气汇集成的无形铁拳都能敲碎铁链,要是将真气凝聚在真正的拳头上,威力自是百倍增强。 靳雪傲深吸了一口气,将胸口的疼痛强压了下去,双目圆睁吐气吶声,散落在他全身的光华在他的催逼下又一次开始往丹田汇聚。 而后由丹田扶摇而上直冲右臂...... 一次...... 两次...... ...... 当靳雪傲第四次聚气形成的铁拳被寒铁链撞碎时,他终于忍不住喷出了一大口鲜血出来。 然而靳雪傲却仿佛疯了一样,再度疯狂的压榨起身上的真气来,只不过这一次他身上绽放出的光华,却犹如那黎明前暗淡的星光一般,只能在身体各处散发微弱的光彩,再也无力聚合在一处流入丹田,更不要提从丹田处逆流而上了。 任谁都能看出,这时的靳雪傲已经是强弩之末,他的眼眶怒睁着,他的肌肉虬结在一起,上面青色的血管犹如蛛网般,好像要爆炸开来一样。 然而无论他在怎么努力,那些个真气始终无法再次汇聚,反倒是他的气力消耗一空,双腿一软几乎要跪倒在地上。 这时靳雪傲头发披散满面鲜血,而嘴唇却仿佛千年龟甲一般处处裂痕,那模样简直比他见到川子之前还要凄惨几分。 右手腕处寒铁链上那一道细弱发丝的裂痕,仿佛深渊中的亘古恶魔张开了火焰凝结成的巨爪,在引诱着靳雪傲付出自己的一切精力,同时风吹铁链发出的响动,又好似是在嘲讽靳雪傲的不自量力...... 终于绝谷通往外界的绳桥,又一次被人放了下来,靳雪傲仰天发出一声怒吼双眼变得血红,整个人仿佛都被浓郁的杀气塞满了。 只因为他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在几天前还活蹦乱跳,陪着他吵吵闹闹的人。 然而这个人现在却仿佛一具没有了生命的木偶一般,被另外几个人提在手里,带到了靳雪傲的面前。 这个人穿着一条碎花袍裙,脸上不施粉黛,面庞虽然并不美艳但是看起来却很舒心,正是这半个多月一直来给靳雪傲送菜肴的川子。 却说先前那位天皇派来的使者离开之后,川子便接替了那人原来的司职,开始给靳雪傲供应食物饮水。 然而虽然川子并不敢违背天皇的旨意,私自帮靳雪傲脱身,却十分可怜靳雪傲当下的处境,不但每次给靳雪傲带来大量的食物和饮水,还将食物的供应从三天一次缩短到了一天一次。 在川子的照料下,靳雪傲被消磨的精力渐渐恢复,便又开始冲击身上的锁链。 本来如果这样的日子在稍长一些,只需再经过半个月,不甚至只需再有七八天时间,靳雪傲就能冲破全身上下锁着的八条锁链,从新成为那个整个扶桑国的梦魇。 然而似乎是冥冥之中的主宰发现了这个已经被天意舍弃之人的暴戾,终于在他脱困之前为他降下了天罚。 那一天,到了约定的时间,川子却没有出现。 起初靳雪傲虽然感觉到有些不对,也只当是川子因为什么事情给耽搁了。 但是到了入暮时分川子仍然没有出现,终于让靳雪傲生出了警觉,心中那种不安愈发的强烈了起来。 此时的他正到了脱身最关键的时刻,全身上下的锁链被他震碎了五条,只剩下三条关键处的锁链在,而这三条锁链只要他能在震碎其中任何一条,那么剩下的两条不过是顷刻之间就能解决的事。 然而靳雪傲的脑子里却完全没有想着这些事情,而是被一个娇小的身影填满了,那便是川子。 靳雪傲几乎一闭上双眼,脑海里就会浮现出川子的一颦一笑,他的心乱了不断的猜测着川子可能遇到的麻烦。 也正是因为这样,靳雪傲才会疯了一样,不计损耗的冲击起剩下的锁链来,他要用最快的速度脱困,这时候什么报仇雪恨诛灭天皇他都顾不上了,心里便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要让那个窈窕的身影平安。 然而上天并没有听到靳雪傲心底的诉求,也许是听到了却没有时间理会。 虽然靳雪傲不计损耗拼命的想要挣脱,但是那最后的三根锁链却仿佛是一道天堑般,横架在他的面前。 而他最担心的情况,也在这个时候发生了...... 他所等待的川子终于来了,但是她却不是自己蹦蹦跳跳着来的,而是像一个玩偶般被人用手提来的。 她的手里也并没有抓着那个一尺见方的竹篮,而是捆着一条细细的锁链。 玩偶被人扔到了地上,滚落到靳雪傲的面前,玩偶的头发披散着,乱发下面露出了出了川子那苍白的面孔。 靳雪傲的眼睛红了,雄狮的尊严被人触碰。 这一次来的人共有四个。 走在最前面的人中上长着一撮小胡子,面色苍白五官丑陋,正是原来每隔三日便放下绳桥给靳雪傲送上面饼的天皇使者。 这人受命于扶桑天皇,在这绝谷外面看守靳雪傲这位异族高手。 最初的一段日子,天皇使者还把这任务当成是一件美差,因为看过了绝谷恶劣的环境后,天皇使者坚信无论是再凶顽的恶徒,到了这里也要俯首认命。 所以他很确定,靳雪傲用不了多久就会哭着喊着要成为天皇脚下的一条狗,到时候他这个为天皇养狗的人,一定会得到封赏。 然而天皇使者这一次想错了,别说要让靳雪傲自己就范,就连他‘苦口婆心’一次次劝降,都没有起到丝毫的作用。 眼看着日子一天天过去,靳雪傲却仍像是茅坑里的顽石一般又臭又硬,原本以为唾手可得的功劳,变成了流放和磨难。 于是天皇使者愤怒了,但是靳雪傲毕竟是天皇大人指定的要犯,纵然这位使者在天皇城有些势力,也不敢冒着触怒天皇的风险,将靳雪傲弄死。 可是不能直接杀死靳雪傲,却不代表着他不能折磨对方,天皇使者于是将每三天要送上的食物饮水屡屡缩减,直到几乎难以维持靳雪傲的生存为止。 这还不算,他又偷偷把要送上的面饼弄得腐烂酸臭,就连饮水也换成了脏水变着法的羞辱靳雪傲。 然而即便是这样,他还是无法让靳雪傲低下高傲的头颅来。 终于有一天天皇使者再也无法忍受,绝谷这一带的荒凉,终于找人暂代了自己的职司。 而他本人则返回天皇城中上下活动,买通了天皇大人的亲信,游说天皇让天皇对靳雪傲这个异族高手死心。 只要让天皇死了心,那么靳雪傲的死活便没人会在意了,而靳雪傲一死天皇使者便又能重得自由,回到天皇城那令他魂牵梦萦的花花世界中。 终于天皇使者洒出的银钱起到了作用,那些天皇城的大臣说动了天皇,派出了麾下的武士前来,要对靳雪傲做出一个了断,如果这一次靳雪傲仍不肯屈服于天皇的威严,那么天皇派出的武士回程时,就要带上靳雪傲的头颅...... 第四回 绝谷由来 七 于是天皇使者带着三名天皇派出的亲信武士,又一次回到了这个让他感到厌倦的地方。 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将靳雪傲那只令他厌倦的面孔捣个稀巴烂,当天皇派出的武士砍下靳雪傲头颅之后,自己一定要把那颗头颅好好的炮制一番,路上天皇使者不由的这样想着。 然而当天皇使者回到那个他为了看管犯人而建造的小木屋时,看到一个陌生的少女拿着竹篮从那里走出来时。 天皇使者竟然一时间迷惑了,他不知道这么偏僻的地方怎么会出现一个陌生的少女,也不知道自己的居所什么时候成了别人的乐土。 看着少女姣好的面容身姿,天皇使者不禁心痒难耐。 这绝谷方圆数十里荒无人烟,往日他待在这里留守时,别说是面容娇好的女人,就连头母猪都看不到,要是这少女早些个时日出现,定然逃不出他的魔爪去。 然而现在身边跟着三个天皇派来的武士,那快乐的勾当倒是不好做了。 只是奇怪那少女占据了自己住房的目的,便悄悄的跟住了对方。 果然没跟多远,天皇使者又乐了,那少女竟然做了一大篮子食物往绝谷的方向去了,看那模样分明是要给关押在绝谷里的靳雪傲送饭的。 这么一来天皇使者又乐了,要知道天皇对于这绝谷中的重犯看的十分的紧要,发下了旨意只许每隔三日送上少许的清水和饮食,这少女今天的所作所为已经触犯了天皇的旨意,只要自己将她擒住,稍加威胁还怕没得享用么。 绝谷当中 天皇使者将川子丢到地上,狂笑道:“好个小贱人,你难道不知道这里面关得是天皇陛下的要犯么?天皇陛下下旨只需每三天给他送去少许饮水和食物,你看看你做了什么。” 那竹篮也被天皇使者作为证物一同带了来,这时一起摔在了地上,几样菜肴和一大盆米饭从竹篮中滚落了出来摔得稀烂。 川子浑身上下布满了灰尘,脸上隐隐显出了几道淤痕,这时被那天皇使者推搡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道是死是活。 那天皇使者骂了一阵,总算是出了几口胸中的恶气,这才把视线转到了靳雪傲身上。 半个月前天皇使者离开前,分明记得靳雪傲已经是奄奄一息,出气多进气少十分的虚弱,十分的性命最多不过剩下两分。 今天再看却发现,对方身体明显粗壮了几分,不复先前那萎靡的摸样,又惊又怒道:“瞧你这小贱人做了什么,要是让这恶贼养足了精神再闯出什么祸来,便是把你和你那病痨鬼父亲的命加起来都不够赔的。” 一边说着,似乎心里的火气又被勾了起来,想起自己为了看守这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被困在这里不知多久。 这贱婢不来服侍自己暖床叠被,却在自己离开后屁颠屁颠的跑来伺候犯人,当真是可恨的极了,便想伸出手去狠狠的整治整治这下贱的女子。 突然间耳边传来了一个微弱的声音“放开他~” 天皇使者伸出去的手停在了空中,循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却见靳雪傲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 正恶狠狠的看着他。 当年靳雪傲流落扶桑岛国,和当地的武士起了冲突,后来随着冲突不断的升级,乃至于杀死了几位当政的大名之后,终于引起了整个东瀛的轩然大波。 天皇亲自出面发出了天皇令,号召东瀛全部勇士,又让人暗算靳雪傲在前,死伤无数这才将他擒了下来。 这位天皇使者本来是听说过靳雪傲的凶名的,但是一者他乃是天皇城中的文官,并没有亲自参加围捕靳雪傲的行动。二者嘛,等到他真正见到靳雪傲的时候,靳雪傲已经被天皇命人用八条寒铁锁链锁住。 下山猛虎被关进了铁笼拔去了利齿,那威风便连一条恶犬都比不过了,天皇使者见惯了他的落魄,便在心中慢慢的放松了警惕,也没有把这样一位凶名在外的人看得如何危险。 直到今天,他才好像第一次认识了这个被自己看管了许久的犯人似的。 就见靳雪傲圆睁着双眼,浑身上下虽然仍被八条寒铁锁链死死的锁在山壁上,但是那凌厉的气势却依然仿佛大山倾塌一般压了过来。 天皇使者忍不住身子一抖,面对着面前的靳雪傲,他突然间好像失去了所有的依靠,好像回到了孩提时代,看到了一匹凶狠无比的雪狼站在自己面前一般。 那雪狼高亢的嚎叫仍在耳边,四蹄不断地颤动着,好像随时都会扑上来咬断他的喉咙。 “仓朗朗”一阵拔刀的声音,终于救了天皇使者。 那三位天皇派来的武士好像感觉到了靳雪傲的杀机,一齐将腰间的长刀拔了出来。 那天皇使者终于狗仗人势回复了几分神气,想起靳雪傲全身上下都被锁住,又在这绝谷中被困了不知多久,恐怕早就成了纸扎的老虎不堪一击。 想起自己方才的不堪,狠狠的朝地上啐了一口,羞恼道:“呸!你这野狗说什么?” 靳雪傲平静道:“我说放开她~” 天皇使者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哈哈大笑了起来,那些个与他同来的天皇武士虽然不知道靳雪傲说了什么,但是看他这般落魄的摸样也一个个面露讥讽。 天皇使者笑了一阵许是笑的累了,拽起了川子,冲着几位天皇派来的武士用东瀛语说道:“几位大人,他就是那个被擒住的明国恶贼,这人迟迟不肯屈服,还屡次出言冒犯天皇陛下的威严,还请几位大人速速将他处决。” 这三个被派来的武士,乃是近来天皇搜罗到的新晋高手,虽然听说过靳雪傲的凶名,但是却是首次见到。 原本心中还存着几丝敬畏,但是等到了绝谷中,看到了靳雪傲的落魄,那原本对传闻的敬畏便烟消云散了,只剩下浓重的不屑与讥讽,实在是不明白这么一个半死不活的人,怎么会让天皇陛下如此看重,也真想如那使者说的般,一刀将其斩杀省的污了东瀛武士的威名。 但是这一次他们前来毕竟是带着天皇陛下的旨意。 那为首的一名武士用东瀛语道:“你告诉他,我等奉天皇陛下的旨意前来开恩招降,他要是还不肯投降,今天我等便要斩掉他的头颅,让他想清楚了。” 那天皇使者看守靳雪傲日久,每次前来送吃喝的时候,总是要念上几遍招降的话,日积月累下来不知念了多少,这时听到又要重复一次,不由得心中嘀咕,想这明国恶贼要是肯降,哪里还会等到今日。 事到如今赶紧砍掉他的头回去天皇城复命才是紧要的,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 不过天皇使者虽然心中抱怨,却不敢说出来惹怒了这几位大人。 只能将武士说的话,翻译成了汉语说给靳雪傲听。 靳雪傲却犹如未闻一般,两只眼睛仍然死死的盯着被天皇使者抓住的川子,沉声道:“放开她!” 天皇使者见靳雪傲到了现在还敢逞凶,气得浑身发抖,喝骂道:“你这明国猪狗死到临头了还嘴硬,这个贱人犯了天皇陛下的指令,和你勾搭成奸早晚难逃一死,我非但不会放开她,今天还要在你面前好好的整治她,看你能拿我如何。” 靳雪傲听天皇使者说了这几句,那原本就微微泛红的眼睛,霎时间充满了裂纹般的嫣红血丝。 那几名天皇派来的武士见靳雪傲开口,却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忙朝那使者追问。 那使者恨极了靳雪傲,正准备添油加醋说上一番,让这几个武士赶紧斩下靳雪傲头颅的时候。 只听靳雪傲仰天发出一声怒吼,浑身肌肉虬结暴喝道:“我!说!放!开!她!!!” 这一声暴喝犹如一声晴天霹雳。 整个绝谷在靳雪傲的怒吼下,仿佛都在颤抖,那埋有寒铁链的峭壁上,稀里哗啦的滚落下无数碎石。 捆住靳雪傲全身的八根寒铁链,突然一时间全部绷紧。 紧跟着就听‘乒乒乓乓’几声脆响。 八条锁链中,原本就被靳雪傲劲力冲击震裂的那五条,一时间全部碎裂开来。 铁链爆裂时弹射出的铁屑碎片,激射而出仿佛绝谷中下了一场铁雨似的。 那天皇使者前一刻还趾高气扬不可一世,这时见靳雪傲一下子震断了五根铁链,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扯着川子往后躲去。 天皇派来的三名武士自然不会像那使者一般不堪,不过见到这样的剧变也是下了一跳,这才知道坊间传说的那恶魔真的存在。 突然间看到靳雪傲虽然震断了五条锁链,但是脖子上和两只手腕仍有三条锁链限制了他,又见对方右手那条锁链上竟然出现了裂痕。 哪里还敢丝毫怠慢,三把长刀成犄角之势,一攻靳雪傲心口,一攻靳雪傲脑门,另外一柄却是对准了靳雪傲的气海。 这三处全是紧要之处,只要有一处得手,便能要了靳雪傲的性命...... 危急关头,靳雪傲一只脚飞起,挡住了那柄插向丹田的长刀。 那持刀武士被他铁腿扫中兵刃,只觉得一股沛然难御的巨力传来,连人带刀给震飞了出去。 然而靳雪傲虽然用腿挡下来这一个武士,但是双手喉咙受制,另外两柄长刀...... 第四回 绝谷由来 八 上回说到天皇使者带着天皇派出的武士重返绝谷。 准备将天皇的最后通牒带到,要是靳雪傲仍执迷不悟不肯投降,那么就杀了他以绝后患。 然而天皇使者返回绝谷之后,却发现了川子在他不在的时间,偷偷的给靳雪傲带去大量的食物。 于是便将川子擒下带往绝谷。 若是依着天皇使者的打算,不需和靳雪傲废话,只要将其一刀杀死,将他的人头砍下来带回天皇城便可以交差。 但是那三位武士,却记着天皇陛下的旨意,准备再劝降一次。 谁知道靳雪傲看到川子被擒折辱突然暴怒如痴如狂。 那八条困住他的寒铁锁链,竟然被他一下子挣断了五条,只剩下脖颈以及两只手腕上的三条还在。 三名天皇派来的武士见状大惊,想起在扶桑流传着的有关靳雪傲的可怕传说,也不再想着将对方招降了。 三柄武士长刀,一齐攻向靳雪傲身上的三处要害,一攻面门一攻心口一攻丹田。 对于任何习武之人,这三处都是最紧要的部位,任何一处失手那便是性命不保。 危急关头靳雪傲飞起长腿,踢飞了那攻向丹田的长刀,但是因为被寒铁锁链限制,攻往心口和面门的两柄长刀,无论如何都躲之不过了。 就在这危急关头,靳雪傲全身上下突然爆发出一阵耀目的光华,紧跟着那周身绽放的光华犹如受了什么牵引一般,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便聚集在了靳雪傲的右腕上,把那寒铁铸就的铁环映照的几乎看不见了。 光华大显间,只听‘咔咔咔’几声轻响,靳雪傲右腕那条铁链上原本细如发丝的裂痕,突然间好像得了什么助力,千百倍的蔓延成长开来。 随着靳雪傲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粗如儿臂的第六条锁链也应声碎裂。 两名天皇派来的武士,手持长刀正要结果靳雪傲的性命,却被靳雪傲全身突然绽放的光华阻了一阻,紧接着一声犹如洪荒巨兽的咆哮扑面射来。 靳雪傲右拳紧握,整只胳膊仿佛铁棍一般在面前一挥,两柄刺来的精钢打造的长刀,竟然被他的手臂扫断,爆成了碎片。 两名东瀛武士被靳雪傲一举毁了兵器,大惊之下就要后退,然而他们退得快,靳雪傲却比他们更快一步。 那只方方脱困的右手,仿佛怒龙出水般探出,并不见什么花哨的动作,却够力够快也够准,还没等两名东瀛武士做出反应,其中一个武士的脖子,已经被靳雪傲探出的大手捏住,爆出了漫天的血液。 剩下一个东瀛武士死里逃生,见状怪叫一声不敢力敌,就要往绝谷唯一通往外界的道路绳桥上面跑去。 靳雪傲冷哼一声,他这时虽然解开了身上的六条锁链,却仍被两条锁链缠住脖颈以及左手没法上前追赶,当即伸出脚去在地上掉落的一截断刀上踢了一下,那截断刀飞射而出,从逃走的武士胸前一穿而过。 那逃跑的东瀛武士被靳雪傲踢飞的刀片穿胸,又往前跑了几步,全身的气力消散,突然萎顿跪倒趴在了地上没了声息,猩红的血液顺着这人胸前的伤口汩汩流出,将绝谷枯黄的地面染成了暗红,显然凶多吉少了。 靳雪傲解决了这个人后想也没想,又用脚踢飞了另外一块碎刀片,这一次的目标却是对准了一旁的天皇使者。 眼看着那刀片冲着天皇使者飞去,而仅剩的一个东瀛 (本章未完,请翻页)武士先前被靳雪傲用腿踢飞,正跌坐在这天皇使者的背后,这一下刀片激射过去,定然会先穿过天皇使者再刺入这东瀛武士,靳雪傲显然是准备来个一箭双雕了。 那东瀛武士方才见识了靳雪傲的凶残武功,才知道原来扶桑国传言中,非但没有将这异族凶人的本事夸大,反倒是有些刻意贬低了一些。 以面前这人的武功,要是正面对敌,放眼整个扶桑国,他实在是想象不出又有谁能够抵挡,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竟然放弃了挣扎闭目等死。 然而这东瀛武士虽然放弃了挣扎,准备光荣就义去见天照大神,却不代表着那天皇使者也放弃了生的希望。 却说这天皇使者看到那刀片来的又急又快,以他那花拳绣腿般的功夫根本无从躲闪,求生欲发作下,竟然下意识的把手里抓着的少女川子挡在了自己胸前。 然而看那刀片飞射而出的势头,连空气都在不住悲鸣,纵然有川子这单薄的身子挡在前面,那天皇使者随后也定然被余力射透绝无幸理。 眼看着刀片冲着川子射去,靳雪傲血红的双眸中突然露出了一丝慌乱,赶忙又从地上踢起了一个刀柄。 这一次靳雪傲显然用上了全力,那刀柄飞行之速简直化成了一道流光竟然后发先至,在刀片将将要射中川子时,撞在了刀片上面。 这刀片被刀柄一撞,方向立时发生了变化,斜着飞了出去,只是这时离得川子的身体实在太近了,虽然被刀柄撞飞仍划破了川子的衣襟,在她雪白的胳膊上划出了一道血痕来。 却说川子被天皇使者擒住后严刑逼问,大伤元气神情恍惚先前被摔在地上时更是一口气没提上来晕了过去,这时被刀片在玉臂上划了一道口子,剧痛传来才又醒了过来。 醒来之后第一时间便觉得胳膊上钻心的疼,随后便觉得胸前凉飕飕的,低头一看才发现胸前的衣襟竟然被人划出了一道长口。 这长口划的是那么深,足足切开了川子的外袍另加里面两层亵衣,女儿家那最不愿泄露的雪白上也被劲风刮出了一道狭长的红痕。 名节在前,这时候也顾不上手臂的剧痛,便要伸手去护住自己胸前雪白的秘密,然而她这时一条胳膊被天皇使者死死抓住,只有另外一条受伤的胳膊勉强挡住了春色。 挣扎道:“混蛋你放开我!我犯了什么罪,你们凭什么抓我!” 天皇使者这时正感觉到性命不保,心中十分的烦躁,见到川子挣扎想都不想便给了她一个嘴巴,怒喝道:“住口!” 靳雪傲先前踢飞刀片,却被天皇使者用人肉盾牌化解,这时看到对方把川子挡在前面,便也不再发动。 只是沉声大喝,饱含内劲的右拳连连捶打在左手锁链上。 那寒铁铸就的锁链,被他砸了几下竟然不堪重负碎裂了。 紧跟着靳雪傲,两只手各抓住颈间的铁环的一端,大喝一声竟然将铁环直接扯碎。 那东瀛武士和天皇使者两人站在原地,看到靳雪傲轻而易举的解开束缚,那一条条粗如儿臂的铁链在对方手里,竟然不比锅里的面条结实多少。 天皇使者这才真正明白了,自己看管了这么久的,是一个多么恐怖的怪物。 而那东瀛武士早已经没了武士平时的气概,两只腿哆哆嗦嗦的,竟然还躲在那使者的后面,似乎连看靳雪傲一眼都不敢。 反观靳雪傲,将全身上 (本章未完,请翻页)下的锁链解除后,旁若无人的活动了一下筋骨,而后一拳蒙的砸向身后的山壁。 只听轰的一声,靳雪傲的拳头竟然在坚硬的山壁上砸出了一个钵盂大小的深坑来。 然而靳雪傲对于这样一个成果似乎还并不十分满意,要不是他的身子在漫长的折磨中亏空太久,以他的功力这一拳打出起码也有在山壁上开出一个一尺见方的深坑来。 不过即便是他现在神功未复,状态不及巅峰时候的一半水平,但是对付面前这几个虾兵蟹将还是绰绰有余了。 突然间身后传来了轻微的声响。 却是那天皇使者瞧出了情形不妙,正准备脚底抹油慢慢的挪动身形,想来是准备离靳雪傲远一些便发足狂奔,说不定心中还想着跑过绳桥之后,将绳桥收起把靳雪傲困在这里。 至于那绳桥收起后,能不能够困住靳雪傲这个魔神,已经不是天皇使者现在能够关心的了,毕竟这个异族凶人实在是太可怕了,那八条寒铁锁链都困他不住,这天下间又有什么东西能够真正的奈何的了对方。 可是还没等天皇使者挪动几步,那凶人竟然不再冲着山壁发疯,反把身子扭了过来,于是乎天皇使者便又僵在了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靳雪傲看都不看这剩下的两个人,皱眉沉声道:“你们还不走,是真想让我送你们上路么?” 那天皇使者听到这句话如蒙大赦,赶忙拉着川子就要离开。 川子惶然道:“靳雪傲大哥救我!” 靳雪傲没想到那使者性命不保的时刻,还死死抓住川子,断喝道:“你们两个可以走,这个女人得给我留下。” 其实原本天皇使者并没有把川子这个弱女子太当回事,先前无论是把她挡在前面,还是现在拽着都不过是下意识的举动。 听到靳雪傲发话,正准备赔笑松开手放川子离去,突然间想起刚才靳雪傲踢飞刀片的本事,心底一寒他本就是个阴险的小人,想起自己往日对这凶人的折磨,今日凶人脱困万万没有放自己离开的道理去。 又记起刚才危急关头,自己拿川子做盾牌,那凶人眼神中的慌张,突然间好像明白了什么似得,非但没有松开川子,反倒把她抓的更紧了一些。 靳雪傲将他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寒声道:“我说的话你没听到么?趁着我心情好,把这个女人留下快滚!” 那东瀛武士见靳雪傲这个魔头打发慈悲,赶忙伸手去拉天皇使者,似乎是在催促他快点放开川子逃命。 天皇使者却身子一动让过了武士的动作,手里仍死死的拉着川子不肯放开。 靳雪傲眼中杀气一现,大步往天皇使者的方向走了过来。 那天皇使者两腿轻微颤动,看得出心中十分的害怕,但是却强忍住不肯松手,一见靳雪傲上前猛地从怀里掏出一把锋利的短刀来架在了川子的脖子上。 他的手也在颤抖以至于那短刀不由自主的在川子白嫩的脖子上划出了一道血痕,是的他在赌,他在赌自己的判断,赌靳雪傲对这个偷偷给他送食物的东瀛女子有多在乎。 如果他这次他赌赢了,那么非但能够把这次重犯逃脱的罪责全部消除,甚至回到天皇城后还能够得到天皇大人的赏识提拔。 可要是他赌输了,那么非但他自己的命难以保全,甚至于现在绝谷之中,除了面前的凶神外再不可能有别的生命留下来...... (本章完) ... 第四回 绝谷由来 九 上回说到天皇使者走投无路之下,以川子为人质,从怀里掏出一柄短刀架在了川子的脖子上。 雪白的刀刃不断的颤动着,一不留神便在川子白嫩修长的脖颈上留下了一道殷虹的血迹。 天皇使者在赌,他在赌靳雪傲对川子的情谊。 当那嫣红的血滴顺着短刀锋利的刃尖,流过冰冷的刀脊终于滴落在暗褐色的石地上,绽放出一朵触目惊心的血花时。 靳雪傲前行的步子突然停了下来。 是的天皇使者赌赢了,当他真的危及到川子的性命时,靳雪傲犹豫了担心了。 百无禁忌的狂龙原本是世间最可怕的一种生物,因为狂龙周身上下没有一星半点破绽,他力大无比身如精钢,除了天界虚无缥缈的神佛外,没有什么人能够让它屈服。 所以说狂龙是强大的,但是狂龙这种怪物又是脆弱的,只因狂龙一旦有了情动了心,那么它的下颌处接近胸口的地方,就会生长出一片逆鳞。 这一片逆鳞便是狂龙唯一的巨大的破绽,从此以后狂龙便跌下了云端,能够被人类驾驭再也不是高高在上的神物了。 早先的靳雪傲便是一头狂龙,他凶狠强壮残暴狡诈,整个扶桑国没有谁是他的对手,一旦狂龙脱困对于整个东瀛都是一场浩劫。 可是今日不同了,狂龙有了情动了心,他的逆鳞已经在他不知不觉的情况下长了出来,天皇使者知道自己手里的川子便是狂龙的逆鳞,只要他能够牢牢的抓紧这一块逆鳞,靳雪傲这只狂龙就是凶残十倍也奈何不了他。 于是乎天皇使者笑了。 笑声初时还十分低沉,但不过片刻时间,便成了刺耳的狂笑。 靳雪傲很想一挥手便将这种嘈杂刺耳的噪声抹灭,然而心中却有一个声音在压抑着他,因为那个声音知道一旦靳雪傲轻举妄动,川子就会死,而川子的死会让靳雪傲很伤心很伤心,甚至于痛不欲生。 所以靳雪傲只能强忍住愤怒,压抑着心中的火焰。 川子脖颈和手臂都受了伤,嫣红的血液不断的流出,将无边的痛快换进体内,她挣扎道:“靳雪傲大哥,救救川子。” 靳雪傲沉声道:“放开她!!” 天皇使者满面堆笑,似乎连开口都懒得,一只手抓着短刀架在川子的脖子上,另一只手漫不经心的冲着靳雪傲摇了摇。 他原本颤抖的双腿重新充满了力量,面前的狂龙也似乎收敛了法相,展现出了一只小狗般孱弱的真身。 那剩下的一名东瀛武士似乎也判断出了形势,知道这少女才是自己脱身的关键,也拿出一把兵器从另外一个方向抵住了川子的要害。 这边天皇使者和东瀛武士架着川子慢慢朝绳桥的方向退去。 靳雪傲只能亦步亦趋的跟着,却不敢过分逼近生怕一不小心触怒了对方,断送了川子的性命,场面暂时陷入了僵持。 慢慢的狭长的绳桥已在眼前。 东瀛武士在前开道,天皇使者则拖拽着川子亦步亦趋的跟上。 眼看着天皇使者和东瀛武士已经做过了绳桥的中段,这时候靳雪傲也踏上了绳桥。 对于靳雪傲的这个举动,天皇使者不置可否,似乎他也不愿意真个逼急了靳雪傲这头狂龙。 虽然现在手里握着狂龙的逆鳞可以让对方投鼠忌器,但是要真想凭借这么一片逆鳞便要狂龙授首,那是想都不敢想的除非这狂龙压根就是一条疯龙傻龙。 天皇使者深知自己的筹码不多要讲究分寸,自然不会妄想让狂龙自裁,又或者让狂龙自缚手脚这些异想天开的主意,他现在想的不过是如何保全自己的性命,当然在这个基础上要是能立下些功劳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于是当天皇使者走下绳桥的那一瞬间,突然挥刀往绳桥上斩去,那东瀛武士显然也提前得了什么提醒。 天皇使者刚一发动,他便随即跟上,两柄短刀分别斩上了绳桥两边。 根本被毁,剩下的绳桥仿佛那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朝着绝谷下方的深渊坠落,而这时靳雪傲刚刚走到绳桥的当中。 眼看骤变发生,天皇使者和东瀛武士发出了一阵得意的大笑,想这绝谷深不知多少丈,就真是一尾狂龙从这里坠落也要跌成一团肉酱。 绳桥坠落倾塌,原本平直的绳桥,一瞬间变成了滑往地狱的阶梯。 就见靳雪傲疾驰了几步,似乎要顺着掉落的绳桥奔入那深不可测的地狱。 当他的脚踩到绳桥的边缘时,整个人豁然拔起,那绳桥被他奋力一踏,竟然维持不住形状,在半空中爆成了一团团碎线。 而靳雪傲却仿佛凌云大鸟一般乘风而起,一翻身的功夫便已经落到了绝谷对面的平地上。 天皇使者本来正和那东瀛武士洋洋得意,川子以为靳雪傲便要这样死去发出一声尖叫,待到看到靳雪傲从深渊中破空而出的时候。 无论是那东瀛武士还是川子都惊讶的合不拢嘴,只有天皇使者见机最快,一见没能害死靳雪傲,第一时间便又把川子拉到了怀里。 靳雪傲看他这般动作眉头一挑,沉声道:“今天靳某人脱困心情大好,不愿意多杀人,再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放了这个女孩,我靳雪傲言出必行,让尔等平安离去。” 那东瀛武士看起来大为意动,天皇使者却阴笑道:“靳雪傲,我知道你武功高强,要杀我不过是一抬手的功夫,但是我却要告诉你,我死之前这个女孩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靳雪傲强压怒火道:“这个女孩是你们扶桑人与我非亲非故,你们罔称武者,今日却以同族人的性命要挟,不觉得太下作了么。” 天皇使者嘻嘻笑道:“这个女孩是扶桑人不假,可是她却违背了天皇陛下的旨意将你放了出来......” 川子听到天皇使者诬蔑自己,急忙道:“我没有背叛天皇陛下......” 还想说什么的时候,一旁的东瀛武士突然上前狠狠的扇了她一个耳光,川子嘴角溢血再说不出话来。 靳雪傲双目喷火道:“靳某人向天发誓,尔等要是再敢伤害于她,我必灭杀尔等九族。” 这句话说得斩钉截铁,天皇使者想到靳雪傲的本事,急忙伸手拉住了旁边的东瀛武士,哇哩哇啦说了几句。 那东瀛武士听完后身子抖了一抖,抽手站在一边再不敢上前逞威风。 天皇使者吓退了武士,又复说道:“靳雪傲,我知道你武功高超,但是我今天为了保命,必须要把这个女子带走,你要是还想让她活着那就不要追来,等我活着回到了天皇城后,自然会把她放走,到了那时你自然可以去天皇城寻她,你看怎么样。” 这天皇使者的阴险狡猾这些年靳雪傲已经知根知底,心知即便对方到了天皇城也未必会放了川子,皱眉道:“靳某人顶天立地言出必行,只要你们放了这个女孩,我绝不伤害你们。” 那天皇使者听了这话,却只是阴笑连连并不答话,只不过手里的短刀又朝着川子的脖子上靠了靠。 川子似乎知道自己今天绝无幸理了,大声道:“靳雪傲大哥,你快点走吧,不要管川子了千万不要听他的去天皇城。” 想那天皇城高手机关无数,靳雪傲先前便是在天皇城中了天皇设下的机关埋伏,这才会被暗算擒获,那天皇使者此时提出让靳雪傲去天皇城,显然是不安好心。 天皇使者被川子打断,脸上青气一现,就要再赏手里这吃里扒外的贱妇一个打耳光,刚一抬手突然想起靳雪傲刚才的狠话,记挂着自己的亲族,这一巴掌竟然不敢打下去,只能妆模作样的整了整发髻。 靳雪傲两只鹰眸死死的盯着天皇使者的双眼,天皇使者虽然被对方的目光看的毛骨悚然,却硬顶着没有闪避。 许久之后,靳雪傲才慢慢收回了目光,深吸一口气平复了胸中的火焰,寒声道:“也罢,你们走吧!” 天皇使者闻言心中一松,知道自己又一次赌赢了,看靳雪傲这个样子显然是十分忌惮川子的生死,以后回了天皇城说不定能够利用这个少女从新设计个圈套出来,将靳雪傲二次擒下。 正要带着川子离去的时候,靳雪傲突然喝道:“等一下!” 天皇使者身子一颤,生怕靳雪傲改变了主意,舍弃了唯一的逆鳞,又变成那尾百无禁忌上天入地的狂龙。 就听靳雪傲说道:“你们记住今天所说的话,一定不能为难伤害川子,否则我靳雪傲有生之年一定要让扶桑国血流成河,要让你们两人的亲族绝灭。” 一边说着一边拍出一掌打在一旁的石头神像上。 这神像高有六尺,本来是天皇命工匠用整块巨石雕琢,立在这绳桥两侧用以震慑妖魔,这时被靳雪傲拍了一掌。 前一刻还不见怎地,后一刻突然倾塌变成了一地碎石。 天皇使者和那东瀛武士见靳雪傲如此神威一个个面色苍白,不敢在此就留赶忙带着川子离开了。 而靳雪傲果然没有继续追赶,只是静静的看着三人消失的方向。 目光见见升高看向遥不可及的远方,那里是天皇城的方向,是他屈辱的开始,也是他新征程的第一站...... 天皇使者和东瀛武士回到了天皇城之后,天皇听说了绝谷中发生的一切,发下了雷霆之怒,将天皇使者和那名东瀛武士处死,又将两人的亲族流放。 反倒是川子被天皇留在了天皇城中,以她为饵设下了重重圈套。 过不多久,养好了身体的靳雪傲果然杀入天皇城。 但是扶桑武士们预料之中的大战却没有爆发,没过多久天皇宫中竟然传出了消息,异族高手靳雪傲向天皇投诚愿意为扶桑效力。 再之后天皇听从靳雪傲的建议,整顿整个扶桑国的武道兵器,东瀛武术一下子接连提升了数个层次,每个身在扶桑的武者在武道上都前进了一大步。 紧跟着天皇发下天皇令,将原本的绝谷监狱改成了武斗场,每十年从扶桑国全国挑选精英,在那里举行一场生死斗,而有消息传出,绝谷之中十年举行一次的生死斗,实际上都是异族高手靳雪傲根据故土的某个风俗设立的。 最初一届绝谷试炼,扶桑国各地选送了数百武道高手参战,然而最终却仅有极个别的人,活着从绝谷中走出来。 这一下朝野哗然,许多人质疑靳雪傲设立绝谷试炼的初衷,乃是为了消弱扶桑国的武道传承,甚至就连天皇听到这些传言也有些动摇。 然而很快的,第一届绝谷试炼获胜的高手,在各自的领域突飞猛进连连突破玄关成为了一方宗师,那议论的声音才渐渐的小了下来。 只不过绝谷试炼举办两届后,终究死伤太过惨重,虽然多了几名宗师也未必能够填补所有的损失。 而就在这时,改变了整个东瀛武道境界的异族高手靳雪傲突然神秘消失,不知去了哪里也不知是死是活,许久之后终于有风声传出靳雪傲在一处密地修炼时走火入魔尸骨无存,天皇陛下遂为其举办了盛大的葬礼。 靳雪傲一死,绝谷试炼便搁置了下来,之后随仍有势力利用这里选拔英才,但是却不再是以扶桑国的名义进行的选拔了。 第五回 乾坤社稷 一 明万历一十四年,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 朝廷前首辅大臣宰相张居正的死,引发的动荡持续发酵了多年,受此牵连的大臣王公数以万计,无数人因此或名利双收或家破人亡。 然而这一场喧嚣还没完全落幕的时候,神宗朱翊钧又下令处死了前死礼掌印大太监兼东厂厂督冯宝,再一次掀起了新一轮的恐慌。 先后两位顾命大臣的陨落,使得整个大明朝野上下风声鹤唳,大臣们人人自危,不得不联合起来共抗天威。 就连神宗朱翊钧的生母王太后也因此对儿子非常不满,站在了朝中大臣的一面。 于是乎刚愎自用的神宗很快就尝到了自己酿下的苦酒。 他的第三记猛攻废太子,被满朝文武和母亲王太后联手接下,文臣武将们以此为基石掀起了铺天盖地的反攻。 神宗朱翊钧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终于抵御不住朝臣和母后的夹攻,彻底的败下了阵来。 不过朱翊钧却并没有准备妥协,他采取了另外一种,为人诟病近乎极端的抗争手段罢朝倦政。 从那之后,朱翊钧再不早朝,每日流连后宫和郑贵妃等红粉知己寻欢作乐。 即便是大臣们送上的加急奏章他也时常不闻不问。 然而天下不可一日无主,国家不可一日无君,神宗朱翊钧倦政罢朝,那堆积如山的奏章和天下每天的大事,却总得有个人替他下决定。 这个人便是新任司礼掌印太监接替了冯宝的东厂厂督蒋精忠。 蒋精忠能文能武,又善于揣摩神宗的心思,故而大受朱翊钧的喜爱,非但把前顾命大臣冯宝的权柄全都交给了他,还破了祖制让蒋精忠代为批阅奏折。 自此之后,神宗朱翊钧为名义上的一国之君,而东厂厂督蒋精忠却是实际的朝政把持者,真真正正的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蒋精忠为人阴险狡诈,远不是神宗朱翊钧可以比拟的。 神宗拿母后和满朝文武没有丝毫办法,蒋精忠却能够利用把持朝政的时机为所欲为。 就见他先是在朝臣中安插了一些心腹,利用这些心腹挑起朝臣的不和,而后又故意放出些流言蜚语,让王太后对大臣生疑,离间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渐渐地蒋精忠在大臣中安插的心腹越来越多,那敢于反对他的声音也越来越小,尤其是他为人惊醒小心丝毫没有引起王太后的怀疑。 慢慢地那原本敢死谏天子的满朝文武,变成了蒋精忠手下俯首听命的应声虫,朝野上下文臣是蒋精忠的党羽,武将是蒋精忠的外戚,这天下虽然仍是那个天下,却慢慢的由朱换成了蒋。 如果再给蒋精忠一些时间,如果蒋精忠他不是个宦官阉人,那这大明天下恐怕早晚都要落入他的手中。 可是这天下有干果有水果,偏偏九天十地五湖四海都没有这如果,几千年的传统不是一时能够改变的,蒋精忠这个宦官也终究做不了太监。 甚至于一朝神宗朱翊钧重新振作执掌朝政,他现在所拥有的这一切都会烟消云散,殊不见那前东厂厂督冯宝武功高绝仍落得个身首异处。 为了防止这一天,蒋精忠不得不在自己掌权的日子里,竭尽所能拼尽所有的积攒实力,终于他成功了。 这朝廷上下无处不是他的亲信,这满朝文武谁不对他附耳听命,这四方十地多少军旅的用度吃穿被他握在手中。 蒋精忠自信,莫说神宗朱翊钧,就算是太祖复生,也休想将他诛除,只因这天下这大明朝已经离不开他蒋精忠了,他将自己死死的绑在了朝廷的命门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可是蒋精忠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有朝一日他竟然不是死在朝堂之上的明争暗斗,不是死在了伴君如伴虎的天子暴虐,而是死在了向来不被他瞧在眼中的江湖...... 当日七大派和玄罗神教一场大战如火如荼,东厂也想趁机分一杯羹,尤其是有了天火门门主天齐暗中通风报信。 蒋精忠有把握借此良机让中原武林这样一支不安分的力量损失惨重,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行动不但最终失败了,甚至还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蒋精忠的死讯传出的第一时间,还有许多人不肯相信一代权臣竟然会这样陨落,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由不得这些人不去相信。 于是乎朝堂乱了,天下乱了...... 失去了蒋精忠的制衡,朝堂之上的党派之争顿时爆发了出来,各地军旅之间的摩擦也瞬间升级。 整个大明朝仿佛一枚巨大的糕点,而蒋精忠就是挡在这块糕点上的盖子,现在盖子被拿开了,糕点暴露在全天下人的眼中。 谁都想要成为这块糕点新的掌控着,谁都想要在这块糕点上咬上一口。 天下烽烟再起,而那些原本该去扑灭烽烟的人,心思却全放在了如何分食糕点上。 于是乎战火越烧越烈,冲天而起的火光不但惊醒了潜伏在九州大地之上的凶兽,还引来了异族豺狼的垂涎。 扶桑国最强大名号称天下霸者的织田信长趁着明朝内乱之际,派遣手下大军进犯高丽,不过旬日便攻下了高丽国大半国土。 而后贪婪不足,以高丽为跳板妄图进犯明朝边界,与此同时织田信长还派遣大船运送兵员至鲁东沿海一带烧杀抢掠。 除了扶桑国外,另外北疆鞑靼国,西疆吐鲁番,东疆女真各族也陈兵边境蠢蠢欲动,大明朝兵员虽众,但是连年荒嬉不修军备,国之柱石大将戚继光又被蒋精忠设计调往广东,一时间全线告急。 加紧军情、求援密报犹如雪花一般飘向顺天府。 神宗朱翊钧纵使在昏庸无道也只得从后宫脂粉中抽身,重新坐在金銮大殿上。 然而纵观满朝文武,净是些阿谀奉承之辈,如昔年宰辅张居正一般的清政大臣竟然一个不见,就连当年敢于和他据理力争的文臣武将,也不知被蒋精忠掉到了什么地方。 几年不理朝政,再度坐上宝座亲政,竟有种恍然隔世不知所措的感觉,正准备认命了几位将军出征,可是如今战事四起敌寇汹汹,被点到的将军不是忽然称病不起,就是当场捣头如蒜不敢接旨。 好容易找到几个初生牛犊不怕虎敢上前线作战的,草草拜了将军任其领兵出征,可是不日便有战败溃逃的消息传回。 这时候,神宗朱翊钧终于记起了一个名字——戚继光,连夜起草圣旨命人八百里加急送往广东,召广东提督戚继光回京师任职听封...... 玄山叱咤峰风云堂 当日虎蹲炮轰击的痕迹早被清扫干净,破损的青石也换了新的补上,全然恢复了往日的恢弘,不见半点焦土。 风云堂中,玄罗神教上下三十六处分舵舵主齐聚于此,而堂中上首宝座上,萧遥正双手扶额闭目沉思。 日圣谢惊涛就站在他身边,神色之间略显焦急,但是更多的是一种亢奋,同样的堂中跪拜的三十六名舵主的眉宇之间也隐隐带着喜色。 那日萧遥终于被人推上了玄罗神教教主的位子,有日月双圣和中原各大门派的鼎力支持,玄罗神教上下很快被整顿的焕然一新。 那些不动冥王吴冥当权时搜罗的江湖败类尽数被开革出教,有那犯下了大错的,更是被废去武功,甚至于那些罪孽缠身为恶太众的,则被当众处死以儆效尤。 经这一番变革,玄罗神教上下人数直缩减到了鼎盛时的四成,然而获得了心生的玄罗神教,虽然声势大坠但是人心却空前团结了起来。 一个个才学之士被谢惊涛和许清璇挖掘出来重新添补在教内要职。 在萧遥看来,无论是日圣谢惊涛还是月圣许清璇,甚至于摩呼罗迦苍莽,每个都是当世大才,哪个都有不凡的本事,让其中任何一个做教主都要比他胜任,一时间心中对当年玄帝酆都的眼光大为敬服。 只不过他私下里三番两次想要让出教主这个位子,非但没有把这烫手的山芋甩走,反倒引得这三位无穷的说教,久而久之这件事便也不敢再提了。 然则这一次玄罗神教三十六处分舵,玄山上下各处要员齐聚风云堂,日圣谢惊涛、月圣许清璇、摩呼罗迦苍莽全部出席,实在是前所未有之事,若是旁人看到这样的景象一定会大为心惊,甚至于猜测是不是中原武林的格局又要发生变化。 然而萧遥却知道,这一次他所要做出的决定,不仅仅是关系到中原武林的格局,甚至于对整个天下的大势都至关重要。 旁边的摩呼罗迦苍莽,看到萧遥闭目沉思良久都不开口表态,似乎是有些急了,催促道:“臭...”刚说出一个字来,便被日圣谢惊涛拿眼瞪住,也是他平日里和萧遥混的熟了,又没有什么城府一向称呼萧遥‘臭小子’,但是这时是什么场景,要是真一声‘臭小子’叫出来,那萧遥这个教主威严何在。 连忙嘻嘻哈哈发出一阵怪声把先前那个“臭”字含糊过去,行礼道:“教主,眼下正是我教建教以来,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请教主一定要早做决断,须知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第五回 乾坤社稷 二 摩呼罗迦苍莽这边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大段。 那边日圣谢惊涛也忍不住附和道:“教主,朱明昏庸奸臣当道,想我神教当年玄帝大人建教的初衷便是为万世开太平基业。” “只可惜当年玄帝大人宏图未展志业未成,便被不动冥王吴冥这个奸贼暗害,而后玄罗神教历经磨难数十年,而今好容易拨乱反正,又值此英雄奋起的多事之秋,正是千载难逢的机遇啊。” 日圣谢惊涛一发话,下面跪倒的三十六位分舵主,便你一言我一语说了起来,言谈之间无外乎,有的憧憬神教霸业,有的展露个人谋略,还有那心猿意马的甚至已经开始惦念大功告成之日的风光了。 萧遥坐在宝座上,眼见风云堂中的人说得越来越不像话,只能咳嗽几声打断了众人的讨论。 日圣谢惊涛见萧遥犹豫不定,心中大为着急步步紧逼道:“教主,苍大哥他有句话说得不错,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现在万万犹豫不得啊......” 摩呼罗迦苍莽小声道:“什么叫有句话说得不错,老子哪句话说得都不错......” 萧遥沉吟道:“依着日圣使你的注意,咱们神教现在应该如何作为。” 日圣谢惊涛听萧遥询问方略,一下子来了精神,他和妻子许清璇位列玄罗四圣,当年在玄罗神教之中师从玄帝酆都学习武功谋略。 当年玄帝酆都是将四人当做玄罗神教未来的柱石培养,可以说文涛武功都十分着重,在他培养下谢惊涛等四人中无论哪一个站出来都足以把握一方气脉。 只是当年玄帝酆都正值壮年,神教中又有大罗法王不动冥王这一对兄弟,谢惊涛等人虽然心有锦绣,却没什么机会展现。 而后神教动乱,这一肚皮的才华更是闲置了几十年,现在的谢惊涛和许清璇都已经人过中年,那笑傲江湖的心弱了几分,但是胸中的韬略却没有随着年龄而消退,反而岁数越大越希望将自己所学贡献出来。 正是抖擞精神道:“教主竟然相询属下不敢藏拙。” 顿了顿理了理思绪,这才朗声道:“方今九州天下可以说如同东汉末年一般势力三分。” 萧遥只知道自前元败退之后,现今中原九州尽在朱明统治之下,还是第一次听到天下三分这种说法,不由问道:“日圣使,我倒是在书上看到过,那东汉末年战乱四起,天下三分以魏国、蜀国、吴国三足鼎力,却不知放进天下又有哪两大势力可以和大明朝鼎足而立。” 日圣谢惊涛笑道:“教主有所不知,前元败退之时,太祖朱元璋兵锋鼎盛天下几无抗手,那时九州自然以朱明一家称霸。” “可是如今朱明传承数百年,继位者上不感天恩下不慰万民,以致超纲荒废奸臣乱国,民生凋敝军备废弛,早已经将自己的江山拱手让出了大半。” “方今天下东有女真磨刀霍霍,北有鞑靼烽烟连年,西有吐鲁番枕戈待旦,再加上东南沿海诸多蛮夷垂涎我华夏沃土蠢蠢欲动,这几方势力任何一个都不足以与明朝正面抗衡,但是东南西北练成一气,那就足以颠覆整个朱明朝政了,此为三大势力的一方,属下称之为外患。” 萧遥听了谢惊涛这番话亦不得不承认,这些敌国环伺实在是朝廷的一大对手,把这些敌国称作三分天下的一方丝毫也没有夸大,然而想来想去明朝边界的敌国,已经尽被谢惊涛点中,这些人归为一方势力。 那三分天下最后的一分又是谁,又有谁能够和这些藩国敌酋相提并论。 日圣谢惊涛难得一展怀抱说得如此尽兴,突然开口问道:“教主,属下说这天下三分并非虚言浮夸,其一为明其二为外患,这第三方教主可想出来是什么了么?” 萧遥听他提到外患,下意识说道:“日圣使说得第三方势力可是内忧么?” 日圣谢惊涛抚掌笑道:“教主果然聪颖,这第三方势力正是内忧。” 萧遥虽然说出了内忧两字,但是实在是想不出九州之中哪个势力才能够称得上是第三方势力‘内忧’。 日圣谢惊涛这时终于表现出了他好为人师的一面,启发道:“这内忧么,九州内部之患也,属下敢问教主,当今天下人数最多的教派是哪一个?” 萧遥沉吟少许,开口道:“丐帮自唐以来历经千年不倒,号称百万之众,当今天下最庞大的教派应以丐帮为首。” 萧遥这句话才一说完,那原本各自就坐的三十六处分舵舵主立即小声议论了起来,有些个人更是摇起了头,再去看那摩呼罗迦苍莽一手遮面摇头连连就连日圣谢惊涛也咳嗽了几声,显然都对萧遥做出的这个答案并不赞同。 日圣谢惊涛干咳了一声,并没有立时反驳萧遥,反是指着在座的三十六位神教舵主中的一个开口道:“鲁舵主,你来说一下你凤阳分舵现在共有多少兄弟。” 那被日圣谢惊涛点到的舵主急忙站起身拱手道:“回禀日圣,我凤阳分舵如今共有一万七千五百六十三名兄弟......” 萧遥乍一听这位鲁舵主报出的人数,心中不由得悚然一惊,他万万没有料到玄罗神教区区一个分舵,人数竟然可达近两万人,心中不禁揣摩以这凤阳分舵的规模,怕是能和武林中寻常大派一门上下的人数相当了,想来这凤阳分舵定是三十六个分舵之中最大的一个,这鲁舵主定然经营有方,正要勉励几句的时候,却发现这鲁舵主说着说着声音越发的微弱,脸上竟然露出深深的惭愧来,到了最后更是突然跪倒在地,连忙上前搀扶不解道:“鲁舵主,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 那鲁舵主跪在地上直是不肯起来,羞愧道:“属下尸位素餐经营无道有负教主重托,恳请教主赐罪。” 萧遥扶他不起,要是运功将他强行拽起又怕伤了对方,只得向摩呼罗迦苍莽以及日圣谢惊涛两人求助。 那摩呼罗迦苍莽主管神教探马上下消息最为灵通,看到萧遥疑惑便开口解释道:“教主,这凤阳分舵的兄弟在三十六处分舵中乃是最少的,鲁舵主这才会深以为愧。” 萧遥惊骇道:“什么这凤阳分舵一处分舵便有近两万兄弟,难道还是三十六处分舵之中最少的一个么?”他有一句话没有问出来,那便是其他分舵又有多少兄弟? 摩呼罗迦苍莽没等萧遥发问,便替他解决了疑惑,指着另外一个坐着的分舵主,喝道:“杨柳春,你来告诉教主你南阳分舵共有多少人马。” 杨柳青应声起身,躬身行礼朗声道:“启禀教主,南阳分舵上下,现共计有两万四千三百名兄弟。” 不等杨柳春说完,摩呼罗迦苍莽又指着另外一个分舵主道:“江南岸,你说一下你苏州分舵有多少教中兄弟挂名。” 苏州富庶,这江舵主为人看起来有极为精明,这些年经营的着实有声有色,当下神气道:“回禀教主、苍部主,我苏州分舵现有四万一千两百二十七名兄弟挂靠。” 摩呼罗迦苍莽又接连叫起了几个人,陈述各自分舵的情况。 萧遥只听得每个分舵人数少则两万,多则三四万,至于人数不足两万的竟然只有最先禀报的凤阳分舵一家,也难怪那鲁舵主如此惶恐,粗粗算来玄罗神教一教仅在这三十六处分舵的人马便有近百万。 如果再加上玄山总教驻留的八部天龙众和其他一干人员,想来绝不至于低过百万之数的。 这时那鲁舵主仍然跪在地上满面羞愧。 摩呼罗迦苍莽深知其中内情,为其开脱道:“鲁舵主,你也不用过分自责,当年神教剧变以你凤阳分舵所受的冲击最大,当年凤阳分舵的兄弟十去七八,后来又每遭变故,能够恢复到今天这般光景,已经足可见鲁兄弟你的辛劳忠心了。” 萧遥趁势道:“苍部主说得不错,鲁舵主你快些起来吧。” 鲁舵主被萧遥亲自扶起,泪流满面感激道:“属下身受神教大恩,不敢有丝毫懈怠,日后定百倍用心以报教主恩德。” 经此一事,萧遥这才算是真正知道了,谁才是现今中原武林最大的势力,这才明白过来为何以少林、丐帮等传承大派的千年积累,都不敢妄言彻底摧毁玄罗神教,反是各方平衡选出了他这个被各方都看好,又和玄罗神教大有关联的人出来,继任玄罗神教教主的位子,实是因为以现在玄罗神教的规模,想要摧毁这个庞然大物恐怕要连累整个中原武林做陪葬才能做得到啊。 日圣谢惊涛见萧遥醒悟,于是继续道:“天下丐帮虽然号称百万之众,但是帮中多是些老弱病残,要真说到能够征战的青壮便得首先打一个大大的折扣,更何况丐帮管理松散犹如散沙,实际战力那便远不如我神教。” “想我神教虽然立教仅有数十年,但是玄帝大人不世奇才不拘陈法广开教门纳天下英豪,想当年鼎盛之时一帝二王四圣八部三十六分舵何其壮哉......” 第五回 乾坤社稷 三 日圣谢惊涛说到这里不由得,又想起了死去的玄帝酆都,阴阳双圣以及紧那罗等人,原本高昂的语气也低沉了下来,最后长叹一口气,唏嘘道:“教主,我玄罗神教虽然屡遭磨难,但是根本未损实乃当今武林第一大教派,全教上下能征善战的兄弟何止百万。” “而在我教之下的,就要数到天下丐帮和嵩山少林,这两派历经千年不倒底蕴深厚,门下弟子数以十万计,这之后才要轮到紫阳观、游龙门等门派。” “属下先前所说的三分天下的最后一方,便是指的江湖势力。” “三方势力中,朝廷势力最大兵员亦最为众多,但是天子无道大明朝已失民心久矣,现今更是因为权倾天下的东厂厂督蒋精忠死去而方寸大论又不占天时,反观外辱一方则虎视眈眈试下齐心。” “当今的情势,我武林一脉虽然看似最为单薄,但是实则举足轻重,倘若我等助明则朝廷可驱除外辱苟延残喘,若是趁势而起推波助澜,那么朱明必亡。” “只是若助明抗外,武林势力必定暴露于人前,到时候一旦击退外辱,朝廷恐怕会调转人马对付我等江湖势力,正所谓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要知道明朝太祖朱元璋便是以教派起事,历代明帝一向对武林势力十分忌惮挂怀,卧榻之旁又岂容他人鼾睡。” 至于相助外患的结局,日圣谢惊涛虽然没有说,但是以萧遥的练达早就心知肚明,虽然可以借外力破除朱明暴、政,但是蛮夷残暴,此举无异于与虎谋皮饮鸠止渴,是万万不能选取的。 可是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玄罗神教究竟当何去何从萧遥仍不清楚,看到日圣谢惊涛看似成竹在胸,便问道:“日圣,咱们究竟该如何作为。” 日圣垂首道:“相助朝廷无论成败都是为朱家人做嫁衣罢了,而同外患勾结则无异于与虎谋皮殊为不智,以属下之见,为今之计教主应该首先奔走联络四方江湖人士,整合武林力量为一体,然后......坐山观虎斗!” 萧遥奇道:“坐山观虎斗?” 日圣谢惊涛沉声道:“没错,正是坐山观虎斗,现今朝廷势衰外患气望两厢正是伯仲之间,不如先任其相斗,正所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到时候无论是朝廷又或是外患胜了都必定元气大伤。” “那时教主亲帅神教百万将士携江湖之威必能一举而扫天下,到时放马九州登顶大宝,就说再现李唐盛世又有何难!” 日圣谢惊涛这句话说得字字铿锵,仿佛置身于那高不可攀的云巅俯视苍莽一般,让人听了真个热血沸腾。 无论是摩呼罗迦苍莽,还是在座的三十六位舵主,似乎每个人都看到了开创万世基业的那一天,一个个眼中放光鼻息加重,恨不得扑倒在地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直接变了天下才痛快。 萧遥却有些为难道:“日圣,如你所说现今朝廷和外患军力不过伯仲之间,倒是战事一起必定连绵不止,恐怕中原九州四处都要被修罗业火点燃了,这天下间亿亿万万的生灵又有多少能够逃过一劫......” 日圣谢惊涛坚定道:“教主,正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欲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要为万世开太平些许牺牲在所难免。” 萧遥心头突然间感觉到说不出的烦躁,眼前似乎又浮现出了当日鲁东倭寇犯边,百姓流离失所婴孩泣血的场景。 想到那还仅仅是一省之境的战乱,要是真如日圣谢惊涛所说的那般,放任外患和腐朽的明廷争斗不理,这天下恐怕就要变成一锅沸水了。 到时候天下虽大又有哪里可得片刻安宁,又有谁人可以独善其身幸免与难,伏尸百万流血漂橹苦难的终究是天下的平民百姓罢了。 难道真要应了当日不动冥王吴冥临死前所说的那几句话“江为敌血,山为敌骨,顺我者昌,逆我者戮?” 可是要真变成了那样,他萧遥又和当日的不动冥王吴冥有何分别,生死何尝非一步,神魔何尝非一物,当众生陨灭尽在自己一念之间的时候,萧遥终于又记起了幼时爷爷骨冢剑宗曾对他说过的一句话:“所谓侠者,奉天行道,善德仁勇,守德仗义,理智忠信。” 那是孩提时萧遥第一次朦胧间对侠这个字有了感悟,他仍记得说这段话时剑宗爷爷的眸子里散发出的神采,那是一种比夜空中最亮的星辰还要耀眼的光芒。 从那时起,萧遥便立志要成为一名像剑宗爷爷一样的侠客。 一时又想起了初入灵雾谷时,师尊忘忧真人玄真子教导他的话“夫为侠者行侠仗义、济危救困不过是本分,能够做到急人之所急锄强扶弱秉持忠义便可以称作侠,但是这样的侠终究是小侠,只有胸怀大爱肯牺牲私利以全天下万民的才能称得上是大侠。” 那时的萧遥初入江湖,听完了师尊的这番话,便扪心自问,想来想去自己勉强可以归作小侠一类,但是对大侠的概念却十分的懵懂。 而后他经历了许多事情,终于坐上了天下第一大教派教主的高位上,当他的一个决定可以关系到亿万人的生死时,对侠这个字的领悟终于又再次加深了。 为一人杀百万人是恶,为百万人杀一人仍然是恶,这天下无论是姓萧也好姓朱也罢都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只有天下万民的生机才是根本。 于是乎他终于摇头否认了日圣谢惊涛的决议。 谢惊涛似乎没有想到萧遥会否认自己的计策,愕然道:“教主,你既然不同意属下的计策,可是另有决断。” 萧遥仍是摇了摇头。 谢惊涛又问:“教主不同意坐山观虎斗,难道说教主是准备相助明廷与四方蛮夷开战么?” 在谢惊涛心中,坐山观虎斗收渔翁之利才是当下的上策,而相助明廷抵抗四方蛮夷若是能避实就虚保存实力,击退蛮夷后仍能同明廷一斗这是中策。 萧遥却还是摇了摇头。 谢惊涛见状愤然道:“那就是说教主你准备带领神教弟兄和外患联手推翻明廷了。” 在谢惊涛的计划中,与外患的合作实在是最下乘的选择,且不说大明朝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诸多蛮夷又各自并不齐心,即便是能够最终获胜,神教也定然元气大伤,而且与外患联手想来为中华百姓忌讳,一个处置不当便要失了民心,那时如何有万世太平。 当看到萧遥仍在摇头时,日圣谢惊涛终于恼怒了,暴喝道:“教主乱世将至,你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若是你不早做决断叫下面的兄弟在乱世中如何自处,你忧心天下百姓的生死性命,可教内弟兄的性命便不是性命了么。” 萧遥见谢惊涛发怒,知道对方误会了自己,解释道:“义父你误会了,我并不准备让兄弟们卷入朝廷和外患的厮杀。” 日圣谢惊涛听萧遥叫了这一声义父,心中的火气顿时消散了不少,后又听他说不准备让教中兄弟参与朝廷和四方蛮夷的厮杀,以为对方终于开了窍,听进了自己隔岸观火的建议,喜悦到:“教主明鉴,只需等到明廷和四方蛮夷斗得精疲力竭的时候,咱们便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那时以神教声势之胜必然可以压服其他门派,效仿太祖朱氏以教派问鼎天下,将玄帝大人心中的理想国度建立起来,虽然会牺牲些平民百姓,但是却能还天下万民一个万世太平。” 萧遥摇头道:“义父你又误会了,我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天下动乱,更不能任四方蛮夷残杀我中华儿女。” 这一下连摩呼罗迦苍莽也愣住了,不知道萧遥肚子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以现今天下的形势而论,日圣谢惊涛已经把各种可能的方略都考虑上了,难道这位年轻的教主能有什么惊世骇俗的绝妙主意么。 萧遥沉思许久,似乎心事重重,始终没法彻底拿下主意来。 摩呼罗迦苍莽等了一会儿不见下文,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教主,你到底有什么法子,说出来也让我们合计合计。” 萧遥沉吟道:“我这主意究竟成与不成,还要向苍部主你请教几个问题。” 摩呼罗迦苍莽拍胸脯干脆道:“教主请问,苍某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萧遥道:“苍部主,你主管天下信息往来,可知道现今九州四围的情形究竟如何。” 摩呼罗迦苍莽道:“如今明廷内部动乱,四方蛮夷蠢蠢欲动,主要以北方的鞑靼国,西面的吐鲁番国,东北方向的女真各族以及东南沿海诸国威胁最大,想来教主要询问的便是这四方的虚实了。” 萧遥点了点头。 摩呼罗迦这才继续道:“北面鞑靼国和东北女真各族与明廷斗了数代连年征战不断,双方边境上屡有摩擦陈兵何止百万,又各自有大将驻留,现在明廷虽然因为阉党党魁蒋精忠的死引发内乱不稳,但是鞑靼国和女真这两方想要突破明廷原来固有的防守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绝非朝夕仓促可成。” “而西面的吐鲁番一向以明朝藩国自居,连年进贡国主都要经明廷册封才能作数,现在虽然趁势欲起但是一者明廷对吐鲁番积威甚重,二者吐鲁番士兵战力不强,故而仍处在观望阶段,不敢贸然来袭。” “为今之计最需要担心的反倒是东南沿海诸多倭国......” 第五回 乾坤社稷 四 “为今之计,最需要担心的反倒是东南沿海的诸多倭国势力,这些倭国教化未开不知礼义廉耻,每每有流民暴徒沿海路侵扰大明边界,犹如那附在牛尾上的蚊虫一般杀不胜杀,虽不是什么大患却是让人不堪其扰。” “对抗这些倭国流民历朝历代也没有什么良策,若是朝廷调集大军前往征讨,千军万马一动那便是数不清的银钱消耗,对付这些疥癣之患未免劳民伤财显得太过兴师动众了,更何况这些倭寇向来散成小股,以小船为凭浪迹神州沿海,往往不等军旅找到他们的确切位置,大军行动的消息反倒暴露了使得这些倭寇望风而逃不知所踪。” “但是若朝廷派遣小股军队前来抵抗,且不说茫茫海岸能不能够寻到这些漂泊不定的倭寇的影踪,就算是给朝廷的人马找到了,一旦倭寇呼啸周边众寇聚集,反倒让小股军旅奈何不得,更有甚者,在神州沿海边境的村落中,常有倭寇的血脉和眼线隐居藏身,这些人为虎作伥替恶贼们通风报信,让倭寇的动向变得更难防范。” “有人可能会问既然难以治标,那么为什么不来个釜底抽薪,将倭国剿灭到时候倭寇自然断了传承,然则实际是东南沿海一带群族混杂,那倭寇成员不定涉及到数十个小国海岛,明廷就算是想要发兵以绝后患,却也不知道究竟该向哪一方宣战,故而只能采取了禁海的消极策略来对抗倭寇的侵扰。” “然而神州之上,历朝历代的军力都集中在路上,明廷亦是如此,施行禁海之后,明廷在海上的力量进一步萎缩削弱,以至于倭寇失了制衡后,行径非但没有收敛反倒更加猖獗,再后来明廷无奈之下,只得沿海在关键地方设下诸多哨所用作防卫,但是哨所数量毕竟有限,只能护住很少的一部分疆域,剩下的沿海地域则暴露在了倭寇的屠刀之下。” “更何况明廷建立起的这些个哨所,用来对付倭人的散兵游勇自然是够了,但是一旦倭寇集结成军,这些沿海哨所薄弱的力量便显得有些不够看了,前些年就有大股倭寇在鲁东方向集结,集结完成后的倭寇声威大震,一连攻破了明廷好几处沿海哨所,击败了当地的留守军,在山东一境好一阵烧杀抢掠,直到朝廷闻讯下诏,将镇守北疆的明朝战神戚继光以及他麾下的戚家军调往鲁东平乱抗倭,这才总算击退了一众倭寇还鲁东一个太平。” “只可惜,与倭寇一战后不久,战神戚继光便被阉党党魁蒋精忠借故寻衅调离了北疆,去往广东任职提督,现在想想,若是戚继光仍在北疆防卫,现今明廷的处境想来会好上很多。” 摩呼罗迦苍莽说了这么许多,已经将四面的情况作了介绍,最后总结道:“明廷从没有把倭寇当成旗鼓相当的对手,只是将其视作扰目的蚊虫罢了,于朝廷而言倭寇只是小患,故而并没有下大力气设下相应的防护,以至于现在烽烟四起,连年征战的北疆没出乱子,东南沿海反倒成了明廷最为薄弱的一环。” 萧遥沉吟道:“依苍部主所言,这东南沿海的诸多倭国,才是此次明廷与外患交战的关键对么?” 摩呼罗迦叹道:“正是如此,若是东南沿海的诸多倭国以明廷内乱之际,趁势大举纵兵侵入九州进而烽火中原,以明廷现在上下混乱疲于奔命来看,定难防御得周全,到时候东南沿海一失,西域的吐鲁番国恐怕就会看穿了现在的明廷不过是外强中干,心中的忌惮便会消去,定然也会揭竿而起,想要从乱世中分一杯羹去。” “到了那时候,明廷要么从北疆抽调大批军队支援西部,要么便眼睁睁的看着倭国与吐鲁番两国在九州内部肆虐,可是无论明廷采取哪种措施,一旦让战火烧到了中原腹地,那么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军心动摇之下北疆的战局恐怕撑不了多久也要溃散,至此天下便要落入外姓异族的手中,我中华儿女恐遭外族欺压奴役了。” 萧遥听得摩呼罗迦苍莽分析的鞭辟入里,无论是哪个环节都无可挑剔,连战争爆发后的走向,都被他预计的十分清楚明白,这才知道玄罗神教人才济济,不光曾经的一帝二王四圣智勇非凡,就连那八部部主亦是各个英才,玄帝酆都能够搜罗到这么多的豪杰为他助力,难怪只区区几十年光景,玄罗神教便发展壮大的许多千年大派都难以企及的高度。 这时听了摩呼罗迦苍莽的诉说,他心中那模糊的思路便又清晰了许多,继续问道:“苍部主,敢问这东南沿海的倭国中,可是以东瀛扶桑国最为强盛么?” 摩呼罗迦苍莽点头道:“教主说得一点不错,东南沿海群岛环生倭国林立数目多不胜数,但是大多只是一些未曾开化的蛮民土著,这些国家无论军旅还是政商在我中华上国看来都不值一提,全然不会放在眼中。” “只有这东瀛扶桑国是一众倭国中的一个异类。” 萧遥奇道:“哦?不知这扶桑国究竟有何奇特之处。” 却是他对扶桑国的了解,主要是来自于良门亲传弟子赝品张飞张翼德的述说,遥想当日他得知了神兵问世的消息,赶往鲁南熔炉堡准备观礼,但是行至山东的时候,却恰好赶上了丰臣秀吉率领的东瀛武士被大明战神戚继光击退。 然而倭寇虽然败退,但鲁东一带亦被糟蹋成了满地狼藉。 萧遥便是在那时得知了扶桑这个国家,而后又遇到了良门弟子张翼德,与对方一道发现了东瀛忍者的踪迹,一路调查之中便打听到了许多东瀛扶桑国的风土人情,也第一次见到了扶桑国忍者怪异的武术,因此对这个岛国留上了心。 摩呼罗迦苍莽总管神教往来消息,以其时玄罗神教势力之盛,信息网之庞大就是比起专门贩卖情报的飘香斋来也不遑多让,苍莽可以说是九州大地上,那消息最灵通的一小撮人之一,可是偏偏这些消息多半经他审核后,无处禀报只得一直埋藏在心中,今天听到教主询问顿时来了精神,轻咳一声详细说道:“这扶桑国特别就特别在,它虽然不与我中华神州接壤,但是却不同于其他的岛国封闭,而是早早的派出了船队和中华神州通了消息建起了往来。” “甚至于早在唐朝之时,扶桑国国主便向我中华盛唐称臣纳贡,自那之后的千百年间,扶桑国每每派出朝贡的船队拜访神州,这些船队往来之际,着实吸收了不少我堂堂中华的智慧走,甚至于后来扶桑国连兵器和战法,都脱身于我中华的兵家藏书。” “然而这扶桑国民族品行下劣不知饮水思源,每当我中原国家强盛时,他们便俯首听命不敢有丝毫违逆,而每每玄黄泣血神州王朝更迭天下混乱之际,扶桑国便又跳出来兴风作浪,趁着中华无暇顾及之机,大肆从神州沿海抢掠财物。” “更让人不齿的是,中华遭遇前元成祖之祸后,扶桑国竟然放言中华传统已经断绝,甚至于在岛上自封正统,直到后来明太祖朱元璋收服河山兵威震天,这扶桑国便又反复派来使者上书太祖声称甘居属国朝贡纳降。” 听到这里萧遥忍不住开口道:“可是现如今明廷传承百年,国力日渐衰退,这扶桑国便又有了不臣之心对么?” 摩呼罗迦道:“正是如此,其实历年来进犯东南沿海的倭寇当中,以东瀛扶桑国的武士和浪人的数目最为众多,传闻这些人中的大部分并非流民,而是直接听命于扶桑国内部的某些权贵,乃是受命于扶桑国国主,派来祸害我中华沃土的贼人,甚至于我教密探还曾经截获过一个重大的消息。” 萧遥心道能被摩呼罗迦苍莽称作重大的消息必定干系甚大,追问道:“苍部主,不知被我教截获的那是个什么消息?” 摩呼罗迦苍莽道:“那是一封书信,乃是前番鲁东倭寇犯边被戚继光率领的戚家军击溃后,其中的一小撮散兵流落中原内部,其中正好有一伙贼人落在了咱们兄弟的手里,一位兄弟从这些人中的某一个身上发现了这封书信。” “后来这封信便被辗转送到了属下的手中,我拿到这封信后发现满篇残文,便找到教中识得扶桑文字的人将内容翻译了出来,这才知道书信上写着的竟然是扶桑国发出的密令。” “原来那批进犯鲁东的倭寇,竟然不是各个倭国的流民聚集成的,而是扶桑国一个名叫织田信长的权臣手下的私军。” “信上还提到这一次进犯神州鲁东的扶桑**旅的统军之人,名叫丰臣秀吉是那权臣织田信长的亲信,织田信长命令丰臣秀吉率军前往鲁东,就是想要打探明廷现在的国力,显然别有居心......” 第五回 乾坤社稷 五 “信上还提到这一次,进犯神州鲁东的是扶桑**旅的统军之人,是一个名叫丰臣秀吉的人,他是扶桑权臣织田信长的亲信,奉命率军前往鲁东乔装倭寇犯边,为的就是想要打探明廷现在的国力,显然是别有用心,若不是戚继光率领戚家军给予迎头痛击,恐怕等不到这时扶桑国就会提前发动了。” 萧遥听摩呼罗迦苍莽说到这里,心中已经有了决定,朗声说道:“所以说,只要能迫使扶桑国退兵,那么明廷现今的危局自然便可以化解了对吧。” 摩呼罗迦苍莽道:“正是如此,一旦能逼退扶桑国派遣的军马,余下的沿海倭国便如同一盘散沙难成气候,如此东南沿海的局势便能稳住。” “只要东南沿海的交锋仍没分出胜负,西域的吐鲁番国心存犹豫之下,必然不敢贸然行动触怒明廷,那时明廷就可以趁机得到喘息的机会,或是在国内征调民夫大发榜文筹措训练新军,或是将下旨将广东提督戚继光以及他麾下的戚家军重新调回北疆遇敌,则能将鞑靼国和女真各族挡在国门之外,令中原沃土不至于受到战火的焚烧。” 日圣谢惊涛在旁听了许久,见萧遥先下所问的无一不是如何替明廷保住江山不失,那架势全然没有实现玄帝大人当年宏图大志的打算,他忧心神教基业,心中自然十分的不痛快,冷冷道:“教主你心存仁念,不愿神州动乱黎民死伤,属下都能够体谅,可是你知不知道要替明廷稳住东南沿海的战局,究竟需要付出多少代价?” 摩呼罗迦苍莽亦跟着说道:“是啊教主,属下前日里得到教内耳目发回的线报,据查这一次东瀛扶桑国破釜沉舟非同以往,已经派出举国之众来进犯中华,先下共分兵水陆两线一齐进发,陆上一线以东部明廷属国高丽国为跳板,现在听说扶桑国统率的倭军,已经几乎攻陷了高丽国全境,那高丽国国王连日内,派遣多批使者向明廷万历皇帝求救,却不知明廷现在也是自顾不暇,故而没有得到答复,只得弃国逃亡海外避难。” “另外一线倭军兵马则乘千百大小船支,破浪横渡从鲁东一带强行登陆,现在山东提督率领地方守军,正凭借前番戚继光在当地建立的防线和炮台与对方周旋,但是留守军军备废弛疏于操练,和倭军甫一交手便显不支节节败退,现在山东一境三成国土已经陷落敌手,形势极为危急,照此趋势恐怕用不了多久鲁中的防线就要溃散,那时无险可守驻守军失了凭借当更加不堪山东沦陷将在不日,而一旦山东沦陷。贼寇便将长驱直入为祸中原,那时再要调军驱逐为时已晚啊。” 萧遥一听局势竟然危急到了这般境地,焦急问道:“不知这一次诸多东南倭国共遣军多少来犯。” 摩呼罗迦苍莽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册子,这上面记载的便是各地密探发回的讯报要点,看了看有关倭军虚实的讯息,答道:“回禀教主,这一次众倭国万众一心倾国来犯,水陆两路大军打出的旗号是号称五十万大军,就算抛去夸大之词,实际上也有三十余万战士,而这其中扶桑国的军旅占了其中的大半,共计二十余万,剩下众倭国总计派遣军马约十万计。” 摩呼罗迦苍莽说到此处时,日圣谢惊涛突然插话道:“教主,你也听到了,如今贼军势大,我玄罗神教虽然大开教门人丁兴旺,能征善战之辈众多,但是烽烟战场非同于寻常的江湖门派之间的争锋,你若是想要替明廷守住东南疆域不失,非得倾全教上下之力才能做到。” “到了那时,且不说最后咱们能否将贼寇击退,又何时能将贼寇击退,首先咱们不若明廷般假托天命富有四海,可以不断的从九州抽调物资军械,我教所能凭借的不过是数十年的辛苦积聚,到时候大军一发无论胜负,几十年的积聚都将化成泡影,全教上下也必定死伤惨重元气大伤。” “教主,属下还是那句话,天下黎民的性命固然是性命,难道我教弟子的性命就是草芥不成,万千教众他们也有父母子女,也有家庭爱人,到时候兵马一兴马革裹尸折戟沙场,你又该如何向他们的家人交代,更何况就算咱们拼着全教之力,帮明廷度过了难关又能如何。” “当今圣上无道朝政荒废奸臣误国,视我等江湖草莽为敌雠,称之为不服王化的化外之人,屡屡欲兴兵讨伐将武林势力斩草除根,之所以迟迟没有动手,所顾忌者不外是中原武林教派林立,又有我教兵精粮足,若是强攻明廷必损元气,而外患又虎视在侧,明廷这才不敢轻举妄动,可一旦时机到来,这些人定不会有丝毫犹豫,必将我等下手除去。” “君不见前番东厂厂督蒋精忠,便欲借咱们在风云堂中武林会盟的时机,以千百火炮将中原武林精英炸为齑粉,现今外患已经发动,咱们要是被卷入了这莫大的漩涡当中伤了元气根本,恐怕明廷把外辱赶走之后,下一个要被铲除的就是咱们了。” “真要到了那一天,你身为教主又有何面目去见九泉之下的父母。” “紧那罗齐宫羽生前对你推崇备至,将你视为我教中兴之望,这才会奔走联络和我们夫妇一道,拼尽全力将你送上教主的位子,我们这般良苦用心是希望你能够将神教壮大,大展宏图为万世开太平,可不是要你把教派带向毁灭的!!” 日圣谢惊涛说到后面,已经是疾言厉色,这时萧遥的决定关系着整个玄罗神教,乃至于神教上下百万教众的生死存亡,萧遥的妇人之仁犹豫不决,让他心中积攒的怒气终于爆发了。 萧遥静静地听着日圣谢惊涛近乎喝骂的训斥不发一言,他可以理解谢惊涛心中的火焰,那火焰燃烧的不是愤怒也不是私欲,而是谢惊涛对玄罗神教深沉的爱,以及对他萧遥恨铁不成钢的关切。 等到日圣谢惊涛的话住了,这才朝摩呼罗迦苍莽问道:“苍部主,如果我教倾力与东南倭国一战胜负如何。” 摩呼罗迦苍莽听到萧遥这时还在询问这等事情心中也有气,但是萧遥毕竟是他们这些人共同推选出的教主,只要对方还是教主,那么这玄罗神教上下便要俯首听命与他,这是教派人士最基本的义理,深吸一口气回答道:“以目前的形势来看,若是我教倾巢而出明廷驻留人马,又能够及时从旁策应的话,折损的人马当可控制在两成以内。” “若是明廷驻留人马畏战不出,仅我教一支人马奋勇杀敌,最后的损伤当在四成左右。” “而如果交战途中,东南沿海一众倭国又有增援前来,我教此战纵然能取得胜利,恐怕也要折损起码一半的人马。” 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道“以属下对明廷驻军的了解,对方畏战的可能性极大,而东南沿海诸多倭国再派援兵也可预期,但是最令属下担心的还是我教和倭国交战时明廷驻军的态度,若是明廷驻军在战局紧张的时候对我教发动偷袭,恐怕我教军士能活着走下战场的便十不存一。” 萧遥闭目沉思,脑海中似乎浮现出了摩呼罗迦苍莽描述的战斗场景,玄罗神教上下人马挥舞着手中的兵器,舍生忘死的朝倭国的军队扑去。 而明廷驻留的军马只敢缩在高墙城门的后面,可能那山东提督会远远地站在济南城的高墙上,‘勇敢’的举起手中的‘千里眼’望筒,通过手里的望筒,默默地注视着玄罗神教的战士和倭国士兵泼血厮杀,也许这时那提督的嘴角还会浮现出不屑的冷笑,放下望筒朝城下吐一口浓痰哂笑一声“真是狗咬狗一嘴毛”,然后摇头晃脑的钻进城中的青楼花船,用自己孔武有力的臂膀,去慰问那里担惊受怕的女娘乐师们。 当浑身浴血的玄罗神教战士,奋力将最后一个倭国战士的头颅砍下振臂高呼,然后拖着疲惫的,还有可能残缺不全的身子准备踏上归途时。 城墙上原本沉睡的巨炮,突然间好似惊醒了一般,争相发出惊天动地的咆哮,黝黑的带着星火的炮弹急速飞来,用轰鸣和爆裂迎接他们这些不服王化的草莽,然后紧闭的城门轰然大开,原本躲得不知所踪的留守军,一个个如‘神兵天降’般,骑着高俊肥壮的大马,握着雪亮的长刀,神气活现的收割着疲倦带伤的‘罪人’的性命。 那时顺着钢刀流淌而下的,便不再是蛮民倭寇的污血,而是神教战士们胸口的热血,眼底渗出的恨血了。 想着想着萧遥脑海中的画面突然散去了,连他也不忍心继续去想象,然而他心中清楚的明白,方才那些出现在脑海中的绝不仅仅是想象而已。 以他这些年闯荡江湖的所见所闻,如何能不清楚现今朝廷的昏庸**,一旦他今日做出了错误的决定看,摩呼罗迦苍莽的那些个担心以及他脑海中出现的画面恐怕都将成为现实,轻声道:“苍部主,如果我教大损,那日后的中原武林又当如何?” 第五回 乾坤社稷 六 摩呼罗迦苍莽答道:“现今中原武林虽然门派林立,但是大多不成气候,即便是几个大派也固步自封没有进取之心,敢于同朝廷正面抗衡的也只有我教和丐帮两家,而丐帮因为自身之局限受制于己难成气候,朝廷真正忌惮的不过是我玄罗神教一家而已。” “我教自当年玄帝大人创建之初便有宏图之志,几十年来广积粮草多修兵器便是为了应对明廷毒手,一旦我教实力大损,则中原武林气势一落千丈。” “殊不见明廷自身便是元末以教派起事夺得的天下,朱氏一族最忌讳的也是武林中的大教,唯恐有一天别的教派发展壮大将他们朱家的统治推翻,有此一念只要武林势力稍显疲态,那时明廷必定调集能征善战的边军再辅以惯战大将,我教定难抵御,教主依你看大势之下,其他武林势力,可会为了区区我教与明廷决裂么。” 萧遥叹了一口气,中原武林想来多事,虽然名义上为一体,实际私下里又有所谓的正邪南北之分,真可以说是貌合神离,要是朝廷发兵玄罗神教,别说其他教派派人来救,怕是趁火打劫才是现实。 摩呼罗迦苍莽听萧遥叹气,便继续道:“那时我教分崩离析,挡在明廷铁蹄前的顽石破除,大军肆虐之下中原武林恐怕自此不复存在啊,那时纵然天子失徳万民困苦,又有谁能为黎民请命讨伐无道,望教主三思啊。” 萧遥闭目沉思。 风云堂中三十六位分舵舵主,日圣谢惊涛、摩呼罗迦苍莽共计七十六道目光投在他的身上,都在等他做出一个决断出来。 许久之后,萧遥才重新睁开了眼睛,朗声道:“日圣你说的不错,天下黎民百姓的性命是性命,我神教上下万千教众的性命也是性命,他们也有父母兄弟家眷爱人,我又怎能将自己的意向强加于他们身上。” 日圣谢惊涛听他似乎松口心下稍稍松快了几分,摩呼罗迦苍莽道:“教主言重了,我等既奉你为尊自然该听你号令,只是时至天下变化沧海桑田的紧要关头,还是希望教主能够以大局为重,舍妇人之小义顾天下之大义。” 三十六位分舵主亦附和道:“正是如此!”“正是如此!”“苍部主说得不错!”“牺牲些许百姓以全亿万生灵才是正理。” 萧遥摇了摇头道:“错了,杀万人以全一人是恶,杀一人以全万人亦是恶,两者并无什么本来分别。” 扭过头冲着日圣谢惊涛问道:“谢叔叔,我问你咱们当初为什么要费尽心思诛杀不动冥王吴冥。” 日圣谢惊涛想都不想便说道:“狗贼吴冥狼子野心以下犯上谋反作乱,将我神教弄得乌烟瘴气为祸中原武林,此等狗贼人人得而诛之。” 萧遥不置可否,继续问道:“谢叔叔,我再来问你,当初灭玄同盟势压玄罗神教,三十六处分舵纷纷告急,你平心而论那时的玄罗神教和灭玄同盟比起来孰强孰弱?” 日圣谢惊涛沉吟半晌,说道:“当日的灭玄同盟汇集了中原武林大半精英,以绝对力量而言是我神教站在下风。” 说到这里,突然话锋一转道:“但是那些门派以利益交结各怀鬼胎貌合神离,这样的同盟根本来不长久。” 萧遥道:“无论能否长久,灭玄同盟的势力比当时的玄罗神教大对么?” 日圣谢惊涛不知道萧遥想要说什么,但是仍是点了点头。 萧遥又说道:“其后不动冥王吴冥篡位,这二十年来玄罗神教在吴冥的打理下,现在的规模比之当年如何。” 日圣谢惊涛默然不语,虽然他不想承认却也不能不承认,这二十多年过去了,在不动冥王吴冥不择手段的发展下,玄罗神教的声势竟然还要胜过当年,如果不是他们夫妇以及紧那罗齐宫羽、乾达婆纳兰秀、天众天齐、阿修罗罗血荷的先后离去,这时的玄罗神教在吴冥的经营下怕是早已经完成统一江湖的壮举,揭竿而起讨伐暴明了。 萧遥见日圣谢惊涛不答也不催促,继续道:“当年的灭玄同盟的规模又如何?” 当年灭玄同盟主要以嵩山少林、九阳山紫阳观、八卦山游龙门、寒月崖明月宫四大门派为首,这四大派在当年可以说是正教武林四方神柱一般的存在,可是现如今呢? 寒月崖明月宫分崩离析,分裂成了圆月剑派和残月刀派两门各占一方,在不动冥王吴冥有意挑唆压制下,两派势如水火屡生争斗,声势不复泯然众矣。 九阳山紫阳观呢,被吴冥买通教内长老及张门弟子,毒杀当代观主天心道人应斜阳,险些兵不血刃的改朝换代,将紫阳观门派道统彻底毁灭,虽然最后功败垂成却让紫阳观元气大伤,再也没了当年正教魁首领袖的架势,现今紫阳观掌教僧吾行天资有限,连紫阳观门派绝学四九剑法都不曾领悟,几乎预示着紫阳观的没落已成定居。 而八卦山游龙门,更是在不声不响之间被不动冥王吴冥用计拉上了自己的战车,在七派共诛冥帝的关键时刻,八卦山游龙门一众弟子的突然出现,险些坏了整个计划,而直到那时少林等门派才悚然发现,原来曾经的同仇敌忾的伙伴,现在竟然变成了敌人的走狗。 更不要提如一刀门这样人丁不旺的中立门派,被不动冥王吴冥设计谋算的不知有多少。 唯一硕果仅存的便要数嵩山少林这一支了,不过少林显然也在不动冥王吴冥的手下吃了不小的亏,非但门内弟子被人收买策反,甚至连藏经阁中至关重要的武经也遭盗窃,后来更是被吴冥挑起了对八卦山游龙门的猜忌,引起了两大正教之间的不睦,为后面八卦山游龙门的倒戈埋下了祸根。 以至于当紧那罗齐宫羽、萧遥等人连通嵩山少林寺、天下丐帮、九阳山紫阳观、黄泉山一刀门、凤凰山腐仙教正邪共计七派一齐向玄罗神教发难,也不过将将和不动冥王吴冥率领的玄罗神教战成僵持。 后来还是靠奇兵突袭玄山叱咤峰风云堂,又有天火门门主天齐偷偷联络上了明廷为助力,这才最终在风云堂中站到了上风逼死了冥帝吴冥。 无论是谁又无论对不动冥王吴冥的为人如何的不齿,也不能否认二十年来,不动冥王无名带领下的玄罗神教却是走上了一个前人无法想象的高峰。 就连风云堂中的三十六名分舵主,也在扪心自问这些年他们各自的分舵发展壮大,难道真就没有不动冥王吴冥的功劳么? 萧遥见问住了日圣,叹道:“谢叔叔,不动冥王虽然使卑鄙的手段害死了玄帝酆都,又设计害死了我的父母,但是他却让玄罗神教真正称霸了中原武林,也算是达成了玄帝酆都都没有做到的目标,他牺牲了一些人用尽了卑鄙的手段,却给了玄罗神教昌盛,他难道做的就对了么?” “同样的我们今天若是牺牲了边境的黎民百姓,任由倭寇蛮夷残杀肆虐,等到明廷和四方蛮夷拼的筋疲力竭横尸亿万,在出兵收拾残局甚至于进一步夺得了天下,难道这么做就对了么?” “这难道就是我父母和玄帝酆都当年希望看到的万世太平么,要是这样我们和不动冥王吴冥又有什么区别,又为什么要奋力诛杀了他,还不如当日就率众投靠当他的走狗来的爽利!” 只听“彭”的一声桌椅碎裂的声音响起,日圣谢惊涛拍裂了身旁的桌子暴喝道:“够了!” 摩呼罗迦苍莽吃了一惊,急忙挡在了谢惊涛和萧遥中间,生怕谢惊涛盛怒之下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来,现今神教刚刚平稳下来,又正值天下风云变幻的时刻,当真是经不起什么折腾了。 萧遥平静的看着日圣谢惊涛,眼神中无惊无喜。 日圣谢惊涛双拳紧握,方才萧遥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仿佛一记记重拳砸在了他的身上,偏偏这些重拳来的是那么的快,那么的有力,以日圣谢惊涛的功力也毫无招架之力,只能任由拳头打在他的脸上,锤进他的心里。 胸中的怒火越积越多偏偏还没有发泄的地方,因为萧遥说的每一句话都没有错,原来几十年过去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变了,慢慢变得世故变得圆滑,变得功利变得偏离了当年的志向。 是啊如果玄帝大人和萧大哥他们仍在世上,能够眼睁睁的看着天下百姓饱受战火而无动于衷么,能够漠视生命的凋零只为了坐收渔翁之利么。 他突然间记起了刚刚加入玄罗神教不久,被玄帝酆都从万千教众中挑出带到风云堂时的场景。 玄帝站在风云堂的露台上,指着苍莽人世对他说道:“涛儿你来看,这便是天下,总有一天,我要让这世间再无富贫尊卑,黎民安居四海升平,大道之行天下为公!” 谢惊涛仍记得玄帝酆都说这句话时眼神中飞扬的神采,眼睛里突然渗出了泪水,模糊的视野中面前的萧遥突然和当日玄帝的身影慢慢重合了...... 萧遥浑然未觉谢惊涛的失态,继续道:“侠之道惩恶扬善,而非一众凌寡,我意已决!” 摩呼罗迦苍莽叹了一口气,当先行礼道:“属下谨遵教主号令!” 紧跟着三十六位分舵主亦躬身道:“属下谨遵教主号令,虽百死而不悔!愿追随教主解苍生于倒悬。” 萧遥摇头道:“我已经想到了破解眼前危局的办法,你们只需听从日圣号令拱卫玄山便是。” 摩呼罗迦苍莽大惊道:“难道说教主你准备自己赶赴战场抵抗倭寇么?请恕属下直言,战场厮杀非同江湖比斗,一人之力微不足道,请教主下令大军开拔!” 萧遥拒绝道:“苍部主你之前说的不错,我教存亡关系到中原武林气运大军不可轻动,这一次有我一人便足以,更何况我要去的并不是鲁东。” 摩呼罗迦苍莽道:“那教主你这是要去......” 萧遥转头看向太阳升起的方向,淡淡道:“扶桑......” 第六回 侠之大者 一 明廷司礼掌印大太监兼东厂厂督、锦衣卫指挥使、大内总管蒋精忠的死,不但给明廷朝野上下带来了纷乱的麻烦,也给这本就暗流涌动的天下加了一把烈火。 阉党失去了党魁蒋精忠这块遮天巨幕,终于无法保持原本压制群党高高在上的姿态,东林党、新党等朝内党派在阉党颓废中趁势崛起。 眼看着党派之间的倾轧越演越烈,而神宗朱翊钧流连后宫久不亲政,再加上为人生性嚅喏,一时间虽然重掌大宝,竟然无法掌控局势,朝堂之上的争斗终于不可避免的蔓延到了朝堂以外。 几员封疆大吏或各自为政,或结党抱团为一己私利相互攻讦,有那胆大包天之辈在争斗中竟然私自调动军马助阵,一时间军政乱作一团。 而天子的耳目锦衣卫和东厂两支势力,却在为蒋精忠死去留下的权柄互不相让,锦衣卫受东厂压制日久早有振作反制之心,东厂又岂能坐以待毙。 顺天府内明争与暗斗同时上演,刺杀和殴杀随处可见。 北疆鞑靼国与女真各族闻讯陈兵边界蓄势待发,西域吐鲁番国也蠢蠢欲动,而东南诸多倭国的战船已经扬帆出海。 扶桑国都城世称京都。 在京都外南十里有一所佛教寺院,教派是法华宗本门流,供奉的本尊则是日莲曼陀罗本尊,寺院的规模并不算大,名曰本能寺。 这本能寺在扶桑并不出名,因为寺里着实没有出现过什么名动扶桑的大贤高僧,虽然位置紧靠着京都,平日里却不见旺盛的香火供奉。 甚至于连寺院中的僧人也走的走散的散。 然而近日的本能寺却不同以往,狭窄的寺门中往来行人不断,这些人有身着铠甲的战将,也有包住头脸的诡异忍者,更多的却是腰里别着太刀的东瀛武士。 战将从寺门中进进出出,将送上的情报换回下一步行动的指示。 忍者们则从寺门中进去后便消失不见,不知躲藏到什么地方。 手握太刀的武士,却在寺门内外来回逡巡,怒目看向每一个来往的行人,仿佛除了自己外谁都是罪大恶极的犯人一般。 瞧那一个个战将身上金色的铠甲头顶上威武狰狞的头盔,显然并非是一般的家臣,而是一个个雄霸一方的大名。 但是这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大名,来到了本能寺那破旧的寺门前,却小心翼翼的收敛起了往日的狂傲,满脸堆上谦卑恭敬的笑容,小心翼翼的走进去,过半晌之后才又笑容满面的从本能寺中走出来。 然后骑上自己的战马,又恢复成威武的摸样。 而那些个全身包裹在紧身黑衣中的忍者则又是另外一幅光景,这些人走起来仿佛没有声音一般,他们所走的路径也十分奇特,明明不断地在朝你靠近,但是你的感官却总是察觉不到。 直到这些黑色的幽灵突然出现在你面前时,那一柄柄黝黑寒冷的手里剑,才正式宣告了他们的存在。 这些忍者中又数得两人最为奇特,其中一个哪怕站在守卫的面前,守卫却偏偏看不清对方的存在,好似一层迷雾幻影般让人捉摸不定。 另外一个却是忍者中的异类,虽然也身穿黑色的忍服,但是却并没有用黑巾蒙面,相反的粗豪雄霸的面容恨不得刻在每一个见过他的人的脑海里,行动之间也不似别的忍者般小心谨慎,反倒是一副龙行虎步的威武架势,全身上下透露着浓郁的火焰气息,那是一种让人难以描述却又无法忘怀的死亡味道。 其他七位忍者虽然不如上面这二位显眼,却也各个快如鬼魅显然都是东瀛忍道的佼佼者。 按理说进入本能寺的忍者数来数去都只有九位,但是其中一名守卫却发现身后的寺门接连开关了十次,这让他十分的纳闷。 再来就不得不说到那些身穿宽大武士袍的武士了,这些武士人数众多,每一个都身形高大挺拔面目肃杀,有个细心的守卫留意了一下这些武士的佩刀,悚然发现‘稚菊’‘破风’‘正五’等在扶桑国武道中大大有命的几把名刀,竟然都分别出现在了几名冷峻武士的手中。 在扶桑国对于武士而言,他们的太刀便是他们一生的荣耀,能够拥有一把名刀相伴的同时,必定要有符合这把名刀的武力才成,否则名刀分担不能给你带来荣誉,反会为你招来死亡,所以在扶桑国能够佩戴名刀在身,便意味着这个武士一定有着出类拔萃的实力。 雄霸一方高高在上的大名走马观灯般出现,神秘莫测的忍界高手埋伏四方,扶桑国武道成名武士集结守护。 今日的本能寺再不复平日里的破落模样,今日的本能寺守卫之森严,就连京都天皇城都要相形见绌黯然失色了。 究竟是谁能够让一个原本破落的庙宇,在一夜之间成为整个扶桑国最耀眼的星火,即便本能寺中停留的是扶桑国现任天皇的尊驾,怕是也做不到这样的事情。 没错本能寺中现在停留的不是天皇的尊驾,却是一个比天皇更要让人惧怕的人,他就是驱逐了室町幕府几近一统扶桑,当代东瀛最强大的大名,被称作天下霸者的织田信长。 这位织田信长乃是扶桑国的一个传奇人物,相传织田信长原本是尾张守护代旗下三奉行之一的织田信秀的嫡长子,然而年少时代常有荒诞不羁的行为,一度被人称作尾张的大傻瓜。 最大的爱好就是游手好闲四处寻衅滋事,上树下河打架斗殴更是家常便饭,家族上下无一人重视他,之后有一年织田信长于家族封地走失,其父织田信秀也只是叹息一阵,对于失去这样一个顽劣的儿子不以为意。 然而没过多久织田家突然遭逢大难,整个家族几乎被仇敌屠戮一空,反倒是早年失踪的织田信长在家族毁灭之后重新出现在了织田家的封地,脸上带了一张面具遮住面孔,据说是走失那年意外损毁了面容。 这时距离织田信长走失已经有数年时间过去了,信长从孩提长大成人,织田家又毁于一旦,作为织田家唯一的血脉,信长顺理成章的接管了织田家有限的军队,同年和幼时判若两人的织田信长带领家族军队于桶狭间大败今川义元的大军,从而一下子名震扶桑四方。 后来织田信长通过拥护足利义昭上洛逐渐控制了京都,随后东征西讨将各个有力敌对大名逐个击破,掌握了一大半扶桑国的领土。 这时的织田信长犹如神助,兵法甚为玄妙,许多战争采取的战法都是扶桑国前所未见的,故而又被扶桑百姓称之为神选将军,意味天照大神眷顾的人。 除了东征西讨外,他还积极整顿扶桑国内部的武道力量,不但搜罗了全国上下绝大多数的武士高手效忠,还将东瀛另外一支神秘力量忍者牢牢掌握在了手中。 当时东瀛忍界最强大的四个忍村,伊贺谷、甲贺谷、纪伊、武藏在织田信长的武力威逼下纷纷投效,成为了信长手中的利刃,有了这些明暗力量的加盟,信长的力量更为强大。 使得他成为了扶桑国最为强大的大名,掌管着整个扶桑国的军政大权,而正亲町天皇不过是名义上的最高领袖,实际上处处受到信长的辖制。 眼看着信长就要一统扶桑国全境的时候,西面大明朝的动乱终于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得知了这个消息的信长仰天长啸,那啸声中有着浓重的喜意的同时,却又带着化不开的悲凉。 这时他顾不得国内仅剩的零星仇敌,以扶桑正亲町天皇为旗号,尽起扶桑国国内战士,又联络扶桑国周边倭国,共同出兵远渡重洋攻打明廷。 倭军共计三十余万战士,实际上都是在他的统御下,只是为了防止国内情形变化,织田信长虽然派遣了手下家臣丰臣秀吉等人督战,自己本人却没有亲上战场,而是留在了京都外围督阵。 这本能寺便是信长临时选定的指挥所,前方战况由特殊渠道被传递回来交到他的手中,然后再由他做出战略上的重要决定。 前些时候丰臣秀吉便发回了战报,声称高丽国战事大局已定,现在高丽国全境尽在信长大军的掌控之下,再进一步便是以高丽国为跳板攻入明朝。 而另一面乘坐大船的另外一半军队也已经从鲁东登陆,正在和明廷守军交战,不过已经站到了上风,只要再有几日便能攻克明廷鲁东的防线杀入中原。 接连的捷报传回,让织田信长心情大好,只不过脸上带着一张面具让人无法直接观察他的表情。 不过倒也用不着直接观察表情,因为心情大好的织田信长在今日邀请了一世本因坊算砂与另一个当世国手鹿盐利玄在本能寺中对弈。 织田信长武功彪炳在整个扶桑国无人能出其右,但是于橘戏一道却实属平常,和一世本因坊算砂对弈两局,眼看着对方战战兢兢明明能够取胜,却每每关键时刻不敢下手,不由得兴致大减。 他知道自己目前权势无双,这些棋士怕招祸端不敢赢他,索性便让本因坊算砂和鹿盐利玄两位国手对弈。 这样一来果然不同,两位国手终于发挥了本来的实力,你来我往厮杀的好不热闹,谁都想要在织田信长面前展露自家的本事出来。 棋过中盘,双方棋势变幻,妙手迭出。 到了终局时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棋盘上黑子白子交错,竟而出现了三劫。 却说这三劫这样的棋形在寻常对弈中极难出现,两位国手细细思躇之下,发现劫局之中双方对峙任意一方都难以取胜,于是双方达成协议将这局作为平局论处,但皆为此棋的出现惊讶不已。 织田信长见出现了和局,虽然心中不畅,却仍让手下赏赐了两位国手。 第六回 侠之大者 二 却说织田信长自在扶桑国崛起之后,每战必胜从不相信战争会没有胜负,而棋局在他看来便是另外一种战争。 本因坊算砂和鹿盐利玄两人在棋局上战和,让织田信长看到之后心头郁郁。 打发走了两位国手,织田信长只觉得胸口憋闷,勉强处理了一阵政务,总觉得不甚爽利。 身边的属下见他心情不好无不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却是这些年织田信长接二连三的在京都进行内阁改革,第一个被革职的便是信长麾下拥有最大军团的佐久间信盛父子。 这佐久间信盛原本便是信长家的家臣,曾辅佐信长的父亲织田信秀,信长家遭逢大难之后,走失的织田信长回归,佐久间信盛便带领信长家武士追随信长。 谁知道信长掌握京都之后竟然亲笔写下十九条罪状,将佐久间信盛流放高野山。 这还不算完,紧接着信长又驱逐了好几位元老家臣,这些家臣无一不是最早跟随信长征战的信长家故旧,照理说应该是信长最亲信的人才是,然而现在却被接二连三拔出,这使得手下对织田信长的惧怕更深。 继这些元老之后抬头的新兴势力正是丰臣秀吉以及明智光秀。 他们两人都是信长威霸扶桑之后才来投靠的,但是信长对于这两人的谋略胆气十分欣赏于是破格提拔,丰臣秀吉和明智光秀倒也没有辜负信长的期望,成为了织田信长政策与战术最忠实的拥护者与实践者。 新势力的崛起,老势力的衰败,让很多信长手下的元老感觉到深深地不安,生怕‘喜新厌旧’的信长如此大刀阔斧的进行改革,下一个要倒下的就是自己。 于是乎有一些人为求自保举旗造反,然而这些人无一例外的,都被织田信长派遣丰臣秀吉又或者明智光秀攻打绞杀。 几年时间过去了,在信长大军的高层中已经看不到那些最初追随信长征战的故旧,反是一些后来投靠信长的人深受重用。 这时信长看了一阵大名们送来的前方战报,然而脑子里却总是有些纷乱安不下心来。 索性把战报一丢,命左右去迁来坐骑,又从一旁墙上取下了一张半人多高的铁胎大弓,出了行帐翻身上马,看那模样想来是心中烦闷准备出外游猎一番散散心情。 却说织田信长有两大亲信家臣,一个是丰臣秀吉,另一个则是明智光秀。 现今明廷大乱,织田信长下令大军分水陆西进,丰臣秀吉正是领军大将,秀吉先率军攻克了高丽国国都,现在正在明朝鲁东一带和明廷的军队作战。 而明智光秀则被信长留在了身边,以作平日使唤调派。 这时明智光秀看到信长背挎雕弓一身戎装,如何还不知道主人要去打猎,急忙心急火燎的招呼分散在本能寺各处的守卫,从中挑选出了精干的武士,一齐骑上骏马追着织田信长的身影去了。 眼下的扶桑国正值秋季,野兽们为了度过寒冷的冬天拼命地进食,正是狩猎的大好时节。 在中原秋猎之时,往往先要有禁军在野兽丛生的林野划下围场,然后大军开入在场内警戒,把围场中所有可能威胁到皇上安全的因素排出。 这之后天子携百官同来前呼后拥声势何其浩大。 其实以这般做派,围场中的野兽早受惊的四散奔逃,又哪里能有什么猎物留下,然而为了让天子尽兴,这时又要从别处将一些鹿兔一类温顺的动物赶到围场来,甚至是直接驱赶到天子的面前才算稳妥。 与其说是打猎,倒不如说是一场玩乐罢了。 然而织田信长虽然现在是扶桑国有实无名的皇帝,却全然没有那些皇家的矫揉造作,此时背挎铁胎大弓冲在最前面,那些前来护卫的武士和家臣明智光秀只能焦急的跟在滚滚烟尘之中。 却看那织田信长身上的装束,头戴黑色南蛮盔左右各有数道尖锐的凸起,火红色的铠甲绫罗外褂,下半身则是虎皮马裤,脸上带着一副看不出材质的面具,面具上又涂抹了些古怪的花纹,身下骑着一匹又高又壮的菊花青马。 骏马奔驰间,他的身子也跟着一起一伏,似乎和胯下的骏马融为了一体。 当菊花青马嘶鸣着冲过一片丛林时,林中觅食的野兽感觉到了危急,便从丛林中四散奔逃。 若是在中原。这时自然有禁军将猎物驱赶到天子面前,天子只需高居马上,接过内臣送上的描金鹊画弓抬手乱射就是了。 可是如今是在扶桑而不是中原,织田信长也没有中原天子那般的福气,跟来的护卫尚在身后远处,又有谁人能够帮他拦阻猎物。 这时猎物四散奔逃稍纵即逝,倘若勒马停下,不等菊花青马站稳了身子,那野鹿白兔恐怕早就跑得不见踪影了,不过织田信长毕竟是织田信长,而不是明廷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娇柔天子。 就见他双腿紧夹马腹,左手从身上摘下大弓,右手则从马鞍旁箭筒里捻出一支狼牙利箭,眨眼间箭搭弦上弓如满月。 一道急电射出,便听一声悲鸣,一支野鹿栽倒在地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了。 织田信长人在菊花青马上仿佛变成了一道疾风,手上的铁胎大弓不断地射出一支支利箭,竟是箭无虚发。 不一会儿獐子、野鹿、白兔等野物便倒了一地,对于这些射中的猎物织田信长也不去拾,搓唇发出一声呼哨,那些个追着他同来的护卫便四散开来,欢呼着去捡地上的猎物。 这些个追来护卫的武士都是扶桑国的佼佼者,一个个马术不凡,往往人不下马伸手一捞便将死去的猎物抓起随手系在马鞍上。 而明智光秀则趁着织田信长稍稍减速的机会策马来到了主人的身旁。 这时织田信长所带的一壶箭也已经射完,见明智光秀过来便一挥手,明智光秀会意连忙从自己马鞍上解下一壶箭递上。 就这样织田信长边走边射,一旦箭用没了便由明智光秀递上新的,不一会儿功夫便射出了四壶箭去,心中那团闷气总算是排遣了出去,饶是这片林野野物众多,也挨不住信长百步穿杨的箭法。 当不再有野物跑出时,织田信长总算是勒停了胯下的骏马。 那些个追随而来的护卫,也收拾好了满地的猎物,一个个重新汇聚到了织田信长的身后,不过瞧向织田信长的眼光中充满了敬意。 有人说要想折服一个心高气傲的人,最简单的办法便是在对方最擅长的领域击败他,要想折服这些个心高气傲的武士们,没有什么比露一手更简单有效了。 明智光秀察言观色,看到织田信长的面色好转,小心道:“主人,本能寺那里......” 织田信长知道明智光秀想要说什么,现今他心头的郁气消散,便准备下令返回。 就在此时,突然好似心有所感,原本已经放下的铁胎大弓一瞬间又高高的举了起来,一根狼牙利箭同时出现在了织田信长的拇指与食指之间。 利箭脱弦,往远处的一片密林中电射而去。 明智光秀见织田信长皱起眉头,弯弓射箭察觉到不妙,抽出太刀挡在了织田信长的面前,虽然若论武功十个他恐怕都未必是天下霸者织田信长的对手,挡在织田信长前面并没有什么大的作用。 但是他这个下意识的动作,还是让织田信长感觉到了手下的忠心,皱起的眉头也微微展平了一些。 剩下那些武士则看到明智光秀的动作后才茫然的拔出长刀,然而拔出了兵器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在这时那利箭飞去的密林中,突然爆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一头巨大的黑熊从林子里蹿了出来。 这黑熊显然被刚才织田信长刚才射出的利箭所伤,现在愤怒非常人立而起竟然有一丈多高,在场的都是扶桑国有名的武道高手,但是见到如此巨大的黑熊,也是人人胆怯胯下的马匹更是瑟瑟发抖,要不是被主人约束着恐怕早就撒腿跑了。 就连明智光秀握刀的手也渗出了冷汗。 只有织田信长见到巨大的黑熊出现,非但面不改色先前微微皱起的眉头也彻底舒展,好似什么疑虑得以化解般。 又随手抽出一支狼牙箭来,往那疾扑过来的巨大黑熊身上射去,这一箭显然用上了全力,半人多高的铁胎大弓被完全拉展,竟然发出了吱吱的响声。 狼牙箭似流星般射在了黑熊的前胸上,这地方长有一圈白毛正是黑熊心脏所在,显然是准备将这头熊精一击毙命。 然而这黑熊也不知是真成了精还是怎么地,心口中了一箭只是发出巨大的嚎叫,竟然没有立时死亡,不过也终于知道了织田信长的不好惹,转头往身后的密林钻去。 织田信长见这熊精要跑,正准备再抽出一支箭来,伸手一摸才发现箭壶又空了,而明智光秀这边的箭也告罄。 此时别的武士那里虽然还有箭枝,织田信长也没有再去索要,因为他对自己方才那一箭极有信心,心中知道虽然那巨大黑熊铜皮铁骨暂时不死,但是也不过能多活个一时半刻,过不多时还是要毙命的。 明智光秀了解主子的本事,便主动请命带人去追那受伤的黑熊,织田信长见那黑熊如此高大十分的罕见,便也答允了。 随后明智光秀带领两名武士循地下的血迹去追,而织田信长则带着剩下的武士回返本能寺。 第六回 侠之大者 三 等到织田信长带人回到本能寺之后,又有几位大名送来了前线最新的战报。 这次的战报是丰臣秀吉亲自上书,在明朝东线扶桑军队已经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想来用不了多久便能攻陷鲁东的防线长驱直入。 这样的消息对于织田信长无疑是振奋的,只要扶桑国的军队攻破明朝防线,杀入中原那么军心动荡这下,明朝北疆的局势一定会纷纭变幻,而西疆的吐鲁番国也会趁火打劫。 到时候明朝内忧外患之下再无回天之术,朱明的统治就要划上一个句号,想到腐朽的朱明最终还是毁在了自己手里,织田信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可是紧跟着战报上提到的一句话,又让他马上要绽放的笑容收敛了去,原来却是战报上提到了神宗朱翊钧已经下旨,命广东提督戚继光率领戚家军星夜北上。 而戚家军北上的时候,势必要途径山东一境,以戚家军的骁勇善战,如果戚继光赶到时,丰臣秀吉还没有攻克明廷在山东的防线的话,恐怕就在没有杀入中原的机会了。 战报上丰臣秀吉非常委婉地提到了自己的顾忌,但是字里行间织田信长还是能够感觉到自己这位亲信的信心正在动摇,其实这也怪不得丰臣秀吉,即便是在东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织田信长本人,再面对当代明廷战神戚继光时,也不敢说一定能占到便宜。 其实丰臣秀吉的忧虑未必会变成现实,毕竟在不多日他就能攻克山东防线,而明廷征调戚家军的指令不过是刚刚下发而已,想那戚家军何等庞大,就算是军纪严明行军急速,也未必能在关键时候赶上。 但是这一次明廷的动乱对于织田信长实在是太过重要了,如果错过了这一次机会,等到明廷上下从动乱中恢复过来,以大明朝国力之强仅凭扶桑国的军队,根本就还不够资格与之较量,更不要说将朱氏一族从高高的皇座上拽下来了。 所以无论如何织田信长也要保证此次作战的万无一失。 于是织田信长当即命明智光秀、细川忠兴、池田恒兴、中船清秀、高山重友等诸多手下大将整顿军马准备前往增援。 上述五位将军都是织田信长倚重的大将,其中明智光秀不仅是位教养丰富的才子,在信长手下东征西讨的战绩也很辉煌,和丰臣秀吉并称为信长双臂。 丰臣秀吉早早被织田信长派出征战,这时又把明智光秀册封为大将,让他当援军先锋,一方面是顾及前线战局生怕迟则生变,尤其是当听到明廷战神戚继光要带军上场的消息后,增派援军已经是势在必行。 另一方面,丰臣秀吉和明智光秀作为织田信长的左膀右臂,还是首次一齐出现在同一场战斗中,足以看出信长对这场战斗的势在必行。 在他的打算中,明智光秀即刻成快船出发,趁着风势定能赶在戚继光北上前,协助丰臣秀吉打破防线,从而彻底撕开明朝这头雄踞西方的猛龙的鳞甲。 他相信只要扶桑**队取得了大胜,那么北疆西疆鞑靼女真等部族一定会趁此良机一拥而上,将明朝这条猛龙撕碎。 却说织田信长治军极为严厉,命令发出后不一会儿,细川忠兴、池田恒兴、中船清秀、高山重友等四位家臣已经披上了铠甲,命各自的手下调集了军队,在本能寺外整装待发。 只有明智光秀因为先前同织田信长一同狩猎的缘故,带人去追那受伤的丈高黑熊仍没有回来。 织田信长一个人坐在临时搭建的中军大帐中,一时想到中午本因坊算砂与鹿盐利玄棋盘上出现的诡异和局,一时又浮现出方才狩猎时遇到的古怪黑熊,最后念头又转到明智光秀身上。 这明智光秀追随自己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一向是最为得力的手下,往往织田信长心思稍微流露出一点来,明智光秀便会领悟其中的含义,替信长将一切杂事打理的妥妥当当,丰臣秀吉虽然同明智光秀一样都是织田信长最倚重的手下。 但是信长却一向把丰臣秀吉安排在外领军,而是将明智光秀留在身边指使,这个习惯信长不知不觉间已经养成了很多年,现在突然下发了指令却不见明智光秀领命,心中便有些不甚安稳。 棋局、黑熊、光秀在织田信长脑海里突然缠成了一团乱麻,那种烦躁的感觉又涌上心头。 织田信长突然觉得说不出的憋闷,就连平日里从不轻易摘下的面具也拿了下来,好在这时中军大帐中除了信长自己外在没有旁人,倒也没有谁看到面具之下露出的面容。 织田信长喜带面具这件事,如今早已经传遍了整个扶桑国,甚至于流传到了海外。 而信长带面具的原因自然也随着故事的流传,让人忍不住的去猜测,有的说织田信长早年征战时脸上受过重伤,狰狞可怖这才不得已整日带着面具遮掩。 有的说织田信长斯文秀气,为了增加自己的威信这才带上一张狰狞的面具,好让别的人对他心存敬畏。 还有的说织田信长从小...... 如此的传言有很多很多,这些人自然不敢在织田信长面前提起,但是在与旁人述说时却都好似亲眼目睹过织田信长的面容似的。 其实连这些谣言的发起者恐怕都想象不到,整个扶桑国一国上下,甚至于整个天下也没有谁见过织田信长面具下的这张脸,因为见到过这张脸的人都死了。 有的是老死的,有的是被海死的,但更多的却是被织田信长亲手杀死的。 这是一张十分苍白冷峻的面容,粗豪中又带有一种沧桑,虽说不上俊秀漂亮,眉宇间却透露着一股威棱霸气,要是有人看到了织田信长的真容一定会忍不住问,有着这样一副好卖相的男子,为什么要整日带着一张面具。 这个原因恐怕只有织田信长一个人知道了。 仓啷一声腰间的佩刃被信长自己拔出了半截,这是扶桑国最有名的造剑师火云斋的大成之作,剑命‘霸国’是火云斋亲自许下的名字,‘霸国’自从被铸造出的那一天起,便吸引了无数人的争夺。 但是不知为何,每一个抢到了‘霸国’的人过不了多久便会惨死,等到被‘霸国’害死的人越来越多,这时人们才记起火云斋临死前说过的话“霸国是一把王道之剑,如果自身气运不够,强行占据只能害人害己。” 果然‘霸国’的每一任主人,短则数日长则十数日,从未有谁能活过一个月去,直到织田信长的出现,终于似乎降服了‘霸国’的戾气,如今织田信长执掌霸国已经有近十年的时光了。 但是‘霸国’出鞘时绽放出的光彩,仍如火云斋将它刚打造出淬火的那一瞬。 扶桑国所用的剑与明国有极大的不同并不是两面开刃,要是有汉人见到‘霸国’多半会认为这是一把长刀。 ‘霸国’出鞘露出的那一抹雪亮的剑刃,便如这世间最光洁的明镜般,透过剑刃的反光,织田信长也在看着自己那既陌生又熟悉的脸。 虽然他的面容依旧,但是两鬓的花白还是透露出了他并不在年轻了。 现在的他梳着长髻穿着宽大的袍服,若是真有曾经的故人还活着看到,想来也认不出他来。 这些年他放弃了许多东西,包括曾经最引以为豪的坚持,当经历过人世间的种种磨难之后,他俨然不知不觉间已经变成了那个自己曾经最讨厌的人。 他冷酷,他霸道,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将自己的一生奉献给了那段他至死难忘的血仇,卧薪尝胆甚至于抛弃了曾经的所有换得了如今的权势,曾经那高不可攀看似不可战胜的敌人终于被他捏住了痛处。 那个人毁了他的一切,他便要让对方的整个家族也体会下他曾经经历的痛苦,只是为什么眼看大仇得报的时候,自己却没有想象中的那种喜悦。 那个浑身浴血的少女似乎成了他永恒的魔咒,不断地在他的睡梦中纠缠着他,狂风骤雨血泪...... 也许等到自己了无牵挂之后,也该去另一边找她了吧...... 就在这时大帐之外,突然传来了零星的脚步声,织田信长把手里的面具重新戴在了脸上,遮住了他鬓角的白发,也遮住了他的愁容,又变回了那个掌握着整个扶桑国生杀大权的霸者。 紧跟着大帐的门帘被人掀开,一个浑身浴血的男子踉跄走了进来,正是织田信长等候的亲信明智光秀。 看那明智光秀身上布满了兽血,浑身上下都被血腥味包裹着,腿上的护甲一片狼藉被撕得破破烂烂,手中却紧紧的抓着一张无比巨大的熊皮,跟随着明智光秀同去的两个武士更是连人都看不到。 织田信长今日一直心神不宁,突然见到爱将这般凄惨的模样更是不安,心中揣测难道说自己射出的那一箭失了手,那巨大的黑熊只是受了些轻伤被惊走了。 以那黑熊巨大的体型,要是真拼死挣扎,仅凭明智光秀和两名武士恐怕讨不得好,现在不见那两名武士的踪影不用说显然是遇难了。 这两人死不足惜,可是明智光秀却是他的爱将,关切道:“光秀你怎么了?” 明智光秀面露苦楚紧咬下唇,并不答话只是毕恭毕敬的举着那副熊皮朝织田信长走来。 这黑熊巨大不知是什么神物,此时虽然死了但是隔着老远,织田信长似乎仍能感觉到熊皮上隐隐的杀气。 明智光秀走着走着,突然一个趔趄...... 第六回 侠之大者 四 第六卷终章 上回说到织田信长得到了前方传回的战报,准备派遣明智光秀带领援军赶去增援,但是偏偏明智光秀于先前狩猎时,去追寻那只被织田信长射伤的巨大黑熊没有回来。 再等待明智光秀的时候,织田信长突然有觉得心中的烦闷开始发作,一时间脑子里各种念头纷至沓来。 本因坊算砂和鹿盐利玄对弈时诡异出现的三劫,狩猎时那身长足有一丈的巨熊,甚至于那一直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都被唤醒了。 就在他心中乱成一团的时候,大帐外面总算响起了明智光秀的脚步声。 然而走进大帐的明智光秀却浑身浴血,跟着他一起追寻黑熊的两名武士更是不见了人影,明智光秀双手捧着那张巨大的黑熊皮,毕恭毕敬的往织田信长这边走来,看那样子显然是准备把黑熊皮亲手献给织田信长。 哪知道明智光秀身上受了伤,就要走到织田信长面前时突然一个趔趄,似乎要栽倒在地,本来举着的黑熊皮脱手飞出,看那黑熊头上两只熊睛睁得大大的,迎风一吹熊皮招展真好似巨大黑熊又重新活过来一般。 大帐中跟着明智光秀一起进来的武士,瞧到抛飞的熊皮竟好像重新化作了巨熊,一个个的注意力便都不由自主的移到了熊皮上。 在场诸人只有一个不为张扬的熊皮所动,那便是天下霸者织田信长,比起熊皮他似乎更关心明智光秀的伤势,见明智光秀栽倒急忙伸出双手,准备将摔倒的爱将扶起来。 这时摔倒的明智光秀与伸手的织田信长之间,似乎有一头足有丈余大小的黑熊无声咆哮,因为熊皮的遮掩织田信长看不见明智光秀,但是以他这时的武功就算看不见也绝不至于落空。 正要将明智光秀拉起时,突然间先前感觉到的杀气百倍千倍的浓烈了起来,而这杀气的根源根本不是早先织田信长认为的熊皮上残留的戾气。 而是来自于熊皮后面的那个人,那个倒在地上的,被织田信长引为左膀右臂的男人。 这杀气是如此的浓烈,似乎在空气中已经凝结成了实质,犹如一把无形有质的长剑,刺破了飞舞的熊皮射在了织田信长的胸口上。 织田信长戎马一生,在统一扶桑国的道路上,不知道经历过多少尸山血海般的大战,但是如眼前这般一往无前的凌厉杀气,还是首次感受的到。 虽然在生死瞬间,织田信长还是可以肯定,熊皮后面的那个人绝不是一个‘杀手’,杀手身上的杀气可以冷可以冽,可以锐利如刀可以爆烈如火。 但是杀手身上的杀气,却绝对不会如面前这样充满了凌然正气,一个心中有私的人发不出这样的正气,虽然同样是杀人,但是当你舍下了个人得失,为天下为黎民为正道去杀时,你便不再是一个‘杀手’而是一个义士。 曾经刺杀秦王嬴政的荆轲便是这样的一个义士,今天在这扶桑国京都本能寺中也出现了这么一个义士。 织田信长曾经很崇拜荆轲,也曾梦想过成为向荆轲一样为道而战的人,然而后来他的‘道’被权打断了,他的‘义’被恨蒙蔽了,他终于成为了扶桑国最有权势的大名,成为了东瀛的天下霸者。 ‘道’以不同,面前的沛然正气能让他惊叹却还不能让天下霸者坐以待毙,当那柄无形之剑刺穿熊皮的瞬间,一声清越的龙吟响彻整个本能寺。 这声悠扬而又葳蕤的龙吟,不但织田信长听到了,就连大帐中的每一个人也听得真真切切,甚至于整个本能寺里停留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守在本能寺门口的扶桑国武士高手,同一时间握紧了各自佩刀的刀柄,脚下的木屐化成了一片幻影,往行军大帐的方向赶来。 同一时间本能寺内几处不起眼的阴影中,三道模糊的身影一闪即逝,这三道身影消失后,原本的阴暗似乎消散了一些,而整个本能寺的色彩却好像暗淡了。 在龙吟声响起的瞬间,织田信长腰间的霸国剑突然弹出剑鞘,似乎不安的发出一声犹如猛虎般的咆哮。 紧接着虎啸和龙吟交汇在了一起,只听‘乒’的一声脆响,‘霸国’的百炼剑身上竟然崩开了一小块缺口,在这个崩开的缺口上,一抹流光般的光华正在闪烁着,这光华下面是一把仿佛无时无刻不在变化着的长剑。 织田信长的右颊上,突然出现了一条嫣红的血线紧跟着,一滴猩红的鲜血从血线的最下端渗了出来。 岁月毕竟在织田信长的身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他无论是反应能力还是手上的动作比起鼎盛时都慢了不少,若非如此‘霸国’再早出刹那,这一剑也绝对伤不了他。 霸国仍在不安的咆哮着,但是剑上发出的啸声已经夹杂了些许惊惧,身为扶桑国第一名剑,斩断过无数刀兵利器的霸国,竟然第一次败下了阵来,被别的兵器克住了戾气,甚至损伤了本体。 然而霸国的损伤还不是最吸引织田信长注意力的,更让织田信长不安的是,他的伤出现在了右颊,先前那沛然一剑竟然是对方用左手刺出的...... 想到此处的织田信长生平第一次后退,当下他要想活命也只能后退,只有挨过了敌人这一轮致命的突袭强攻,只有重新稳住阵脚他才有反击的机会。 当然现在本能寺上下遍布信长的追随着,甚至于还有一支火、枪部队待命,只要拖过片刻就算那时自己不动手,面前这个‘义士’也难逃万千武士的围杀,一如自己当年遭遇到的那般凄惨一样。 不知不觉间原来这世间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自己再不是那被一众凌寡的可怜人了,甚至于自己竟然第一次想到了后退,想到了让手下对敌,这便是世间引起的魔咒么,还是在自己当年斩下那一刀时,就已经中了她的心毒...... 然而胸口处传来的剧痛,瞬间将所有的谋算撕得粉碎,那一剑来的竟是如此之快,快到织田信长根本就来不及躲开,快到他只能勉强汇集全身功力护住自己心头的那一口热气。 织田信长倒下了,不可一世的天下霸者倒下了,在大军层层的守卫之中,在自己最为亲信的甲辰面前,他翻滚着哀嚎着,一身冠绝扶桑的神功似乎顷刻之间都从胸前的窗口跑了出去。 那张抛飞的熊皮终于落到了地上,露出了冷着面孔的‘明智光秀’,也露出了他左手和右手各握着的两柄长剑。 一柄灿若流水,一柄绽若流年。 大帐中的武士们大多数还没有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毕竟前一刻浑身浴血的明智光秀还毕恭毕敬的献上那张硕大无比的黑熊皮,可是当他突然跌倒熊皮抛飞,再到熊皮落地这几个呼吸间,扶桑国的天似乎都变了颜色。 掌握了整个扶桑**政大权,被人称作天下霸者不可一世,号称东瀛最强战力的织田信长竟然捂着胸口在地上哀嚎,而本该匍匐在织田信长面前的明智光秀却握着两柄妖刃,仿佛浴血修罗一般站在那里俯视苍生。 终于有人发出了一声惊呼,吵醒了犹在梦中的武士们,喝骂声此起彼伏,内容无外乎责骂明智光秀以下犯上,让他放下兵器跪地投降,甚至有的直接叫嚣要让明智光秀以死谢罪。 ‘明智光秀’对于满堂喝骂丝毫也不在乎,他似乎对自己最后那一剑充满了信心,并没有再去看那倒在地上的织田信长一眼。 是的他要离开了,他的任务已经完成,而院方还有许许多多的人在等待他的归来。 然而当明智光秀转过身来时,看到的却不是他希望的敞开大门,而是三个浑身笼罩在黑衣中的幽灵。 明智光秀曾经见过这样的幽灵,甚至也和这样的幽灵交过手,虽然这些黑色的幽灵十分古怪却还拦不住他。 但是幽灵后面仍不是同道,而是刀山剑林难以计数的武士,每个人的手都紧紧抓着自己的刀剑,随时准备好发出自己最为自豪的居合之术。 刀山剑林是一大片黝黑的枪管,一整队火、枪手用手里的火、枪彻底封死了大帐,只要他们紧握扳机的手轻轻扣下,就能断绝大营之中的所有生机。 面前的明智光秀突然笑了,笑容中充满了洒脱,却又不免带上了几丝苦涩,他知道今天本能寺他恐怕是出不去了,虽然在他做出决定的那一刹那便已经有了这样的准备,但是真走到这一步时仍......但是他绝不后悔。 蓦地他把头扭向了西方,那是故土的方向,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厚厚的砰帐,越过了一望无际的海峡,来到了一座高山上。 那里一个面容绝美的蓝衫女子,盘膝坐在一块整洁干净的大石上,两只手轻轻地在面前拨弄着什么,鸟儿忘记了飞翔鱼儿从水底浮起。 当两行清泪从女子白皙的面颊上滑落时,万物随之哀嚎,在她的面前是一张被泪水挞湿了的信纸。 当风吹过时,信纸被卷上了天空,只留下那被泪水沾湿的一角贴在岩石上,隐约可见两个字——萧遥......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la)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