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la)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病名为宠》 作者:香猪格格   文案:   众所周知,晏家的大少爷晏锦言双腿有疾,脾气古怪。   谁见了都得绕道走。   秦桑却偏不。   她总跟在他轮椅后面,左一声“言哥哥”右一声“小言言”,软硬兼施的想要攻略他。   但晏锦言的心,仿佛是铁做的,硬得很。   气得秦桑冲他嚷:“你这么铁石心肠,我对你的爱可是会消失的。”   男人神色僵了僵,然后淡漠的撇开脸。   “求之不得。”   一场车祸后,秦桑失忆了。   她赌气说的那些话也应验了。   秦桑不爱晏锦言了,她甚至连他是谁都不记得了。   她每天都来晏家串门,看也不看晏锦言,光顾着追在晏家二少爷身后。   一口一声“晏哥哥”,甜甜的,软软的。   晏二少快哭了,都不敢正眼去看他哥那张大黑脸。   后来,秦家和晏家要联姻。   得知自己要嫁给晏锦言那天,秦桑抱着晏二少痛哭流涕,扬言要跟他私奔。   气得转角处偷听的男人撑着轮椅扶手,站了起来。   【阅读指南】   *作者君抛头颅撒狗血,慎入。   *双洁,校园到都市的火葬场口味小甜饼。   *盗版勿评,请给正版读者和作者君留一片净地。   *文案写于2020.9.1,已截图留证。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青梅竹马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秦桑,晏锦言 ┃ 配角:下本《才上心头》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爱是病症,唯你可医。   立意:你是谁便遇见谁 第001章 :晋江正版   晏家的车抵达临川镇时,已是傍晚。   残阳余晖漫不经心地映在后座的少年脸上,迫得他眯起眸子,显露几分不耐。   驾驶位的老管家抽空看了少年一眼,慈蔼笑着,温声安慰:“大少爷再忍耐一下,咱们穿过前面这条槐树街就到地方了。”   车是从海城过来的,一路颠簸了六七个小时,枯燥又无味,晏锦言的耐心已经消磨殆尽了。   好在,车子很快抵达了目的地——明月巷。   巷子深不见底,道路偏窄,车开不进去。   老管家只好在巷口靠边停车,然后从后备箱找出折叠轮椅,将少年安置好。   “大少爷,您且先往里面去?”   “我去找两个人,把车上的行李搬进去。”   老管家递给他钥匙。   晏锦言“嗯”了一声,接过钥匙自己往巷子里去。   巷子里的道路是青石板铺成的,轮椅颠簸,晏锦言全程揪紧着眉。   他还得抽空去看左右两边的门牌号。   ……   明月巷第89号。   晏锦言停在了门前,看着那两扇腐朽的院门,再三确认了门牌号。   片刻后,少年操控着轮椅到了门前。   拿出那把泛着铁锈的钥匙打开了门上挂着的铁锁,然后伸手轻轻一推,木质的院门“嘎吱”一声,开了。   一眼望到头的院子里杂草丛生。   院墙东边长了一棵不知名的树,树干粗大,枝繁叶茂,还结着不知名的果子。   这会儿那树枝叶乱颤,有人声从密叶底下传出来。   晏锦言皱眉,被膝盖高的门槛拦了路,只能坐在轮椅上,远远盯着那棵树看。   等了一会儿,一颗脑袋从枝叶间冒了出来,飘着一头青丝,是个女孩。   女孩顺着树的枝干爬上了红砖砌成的院墙,将手里的果子往院墙外面扔。   一边扔,她还一边冲院墙外的同伙喊:“筝子,再去拿个小竹筐来!”   晏锦言反应了好半晌,才意识到那女孩是个偷果子的贼。   记得老管家说过,他家祖宅这边很久不曾住人了,房子老旧破败,没来得及修葺。   从海城出发前,老管家还问过晏锦言,是否需要他先回来将房子修葺一下先。   晏锦言拒绝了,他一刻也不想呆在海城,所以才不管不顾的跟着退休的老管家逃到了这偏远的临川镇来。   他图个清静,房子老旧一点,环境恶劣一点,也无所谓。   但晏锦言没有想到,竟让他遇上了偷果子的贼。   ……   “筝子”已经回家去拿小竹筐了。   院墙下放着的那两只小竹筐装满了蒲桃,一个少女正弯着腰把掉在地上的蒲桃往筐子里捡。   一边捡,她一边跟墙上坐着等人送筐子的秦桑聊着天。   “桑桑,咱还摘啊?这都两小筐了,够咱吃了吧。”   “要不别摘了吧,回头被人撞见了不好。”   骑在墙头的秦桑手里拿着一只啃过一口的蒲桃,把核倒了出来,笑了笑:“这树上还有好多熟透了的,不摘的话过两天该烂掉了,多可惜啊。”   话落,她又补充了一句:“这家没人的,不会有人管的,放心吧。”   墙下的少女听了,稍稍安心了。   等筐子送到后,秦桑也吃完了手里的蒲桃。   拍拍手,她扶着墙慢慢站起身,打算回树上继续劳作。   没想,余光掠过院门时,她瞥到了一道人影。   似是不敢相信一般,秦桑将匆匆划过的目光倒回去,仔仔细细看了一眼。   好吧,院门口确实有个人。   是个相貌不凡的少年。   坐在……轮椅上的少年?   秦桑立于墙头,扶着蒲桃树的树枝侧目静看。   桃花眼凝着院门口那个陌生少年,她脸上露出几分狐疑。   脑子里搜索了好久,也没想起在哪里见过这人,秦桑选择放弃,将其归纳到陌生人一栏。   然后她开始思索,这个陌生的轮椅少年,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处荒废了好些年的住宅门口。   期间,她和少年隔空对视。   目光交错间,谁也没避让,所以少年眼眸里的清冷淡漠,悉数传达给了秦桑。   这盛夏的天里,她竟无端感受到了一丝刺骨的寒。   身子哆嗦了一下,秦桑回过神。   院墙外,陆筝把竹筐拿来了,高举着胳膊递给她:“桑姐,你发什么愣啊?”   秦桑收回目光,弯下腰冲墙下的陆筝和夏萤小声道:“有人来了,你们先撤。”   她记得这家院子的门是落了锁的。   所以秦桑怀疑门口的那个少年是这家的小主人。   夏萤和陆筝对视一眼,默契的选择了先走一步。   至于秦桑,她从高高的院墙上跃下后,径直向院门口的少年走去。   ……   到了少年跟前,她从兜里摸出一颗又大又熟的蒲桃,特豪迈的递过去:“给。”   “这个最大最甜,给你吃。”   晏锦言:“……”   他眯起深窝眼,并不打算去接女孩手里不知名的果子。   只是在想,这女生怎么一点做贼的自觉都没有,偷摘了果子还厚着脸皮来和主人家分享?   少年不接,秦桑觉得有点尴尬。   于是她收回手,扯着T恤的衣摆擦了擦那颗大蒲桃自己吃了起来。   一边吃,一边冲男生小声道:“如果我说……是你家树同意了我才摘的,你……信不?”   晏锦言:“……”   他看起来像是傻子吗?   秦桑见他脸色沉了些,自知是糊弄不过去了。   心下一横,她囫囵吞枣一般把整个蒲桃塞进嘴里。   腮帮子被撑得鼓鼓的,好半晌才瘪下去。   然后在晏锦言狐疑戒备的目光里,少女向他深深鞠躬,声音响亮道:“对不起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偷你家桃了!”   “我可以赔钱,求你别告诉我姥姥,成吗?”   她的分贝太大了,炸得晏锦言耳蜗疼。   清俊的面庞冷沉着,他蹙眉开口,嗓音冷磁:“你走吧。”   秦桑半张的嘴合上了,组织了半天道歉的话就因为少年这一句话,被她咽回了肚子里。   似是不敢相信一般,她歪着脑袋冲男生眨眨眼:“不用赔钱?直接走?”   “嗯。”   少年蹙眉,连嘴皮都懒得掀一下。   晏锦言本来也没打算追究什么。   不过是几个不知名的果子而已。   秦桑却是一副看菩萨的眼神看着他,从兜里掏出一个比刚才她吃掉的果子还要大些的。   满目真诚的递过去:“兄弟,你真是个好人。”   “这个真的是最大最甜的,送给你了。”   晏锦言:“……”   ……   夜里,晏锦言和老管家去镇上的宾馆住的。   那房子终究太老了,暂时住不了人,需要三两天时间修葺一下。   临睡前,晏锦言便接到了家里老爷子的电话。   无非还是那几句话,劝他回海城,说是给他挑了一处海景别墅,方便他静心修养,不受打扰。   甚至老爷子还说,要给晏锦言请私教,一对一教学,这样他就不用去学校面对昔日的同学和老师了。   少年冷声拒绝了:“爷爷,您不用再劝我了。”   他语气坚定: “我会在临川镇念完高中再回海城,就这样。”   晏锦言今年18岁了,海城那些跟他同龄的朋友、同学,都已经升高三了。   他却因为休学一年,才准备念高二。   这样的落差让晏锦言心里很不是滋味。   大概因为他曾经是被誉为天才的晏家大少爷吧。   一贯骄傲的人,又怎么能容忍沦为残废的自己,被昔日的同学、好友,以怜悯、同情的眼神相视?   那些目光落在他身上,就像一把把利刃,刺着他的心脏,时刻提醒着,现在的他是个双腿有疾的废物。   所以晏锦言才会选择跟着将要退休的老管家回到他的家乡,临川镇。   在这个地偏路远的小城镇里,没有人认得他,没有人知道他曾经的辉煌,更没有人会在意他的经历有多惨。   ……   “大少爷,您睡了吗?我买蚊香,也给你房间里点一盘吧。”   老管家敲开了房门,打断了晏锦言的思绪。   他进屋给晏锦言点了一盘蚊香。   小镇的条件不比海城那样的一线沿海城市,环境相对恶劣许多,夏季的夜里蚊虫多,他怕晏锦言睡不好。   少年没说话,侧目看着蚊香圈上的一点猩红,他想起了傍晚时在那个破败的院子里遇见的少女。   他记得,她的嘴唇也是这样的红。   M形的唇,看上去特别的风情万种。   “陈叔。”晏锦言沉声开口。   点好蚊香的老管家抬头,应了一声,冲他慈蔼地笑:“还有什么吩咐吗大少爷?”   晏锦言犹豫了片刻,把白日里遇见偷果子的贼这事儿简单说了。   他寻思着,那毕竟是陈叔家的祖宅,树和果子也都是陈叔家的,他老人家有权知道。   没想陈叔听了并不生气,反而笑了:“大少爷说的那丫头,应该是隔壁老陈家的外孙女。”   “我家那棵蒲桃树啊,本来也是她种下的。”   晏锦言愣住,只听老管家接着道:“那时候她年纪还小,估摸着早就记不得了吧。”   “哦对了,那丫头叫秦桑,秦岭的秦,桑树的桑。”   “应该比大少爷您小两岁,是个特别聪明伶俐的丫头。”   说起秦桑,老管家津津乐道。   晏锦言的思绪却还停留在他那句“聪明伶俐”上。   嘴角轻抿,他不敢苟同。   什么聪明伶俐的丫头?分明就是个油腔滑调的撒谎精。   作者有话要说:   惯例推我下本书《才上心头》,戳专栏收藏下吧~   【文案如下】   *火葬场口味小甜饼*   临川三中的人都知道,谢柳是陆筝忠诚的小跟班。   陪他翘课、上网,为他点烟。   她愿意陪他一起坏。   直到高二下学期期末的前一天,陆筝的兄弟堵着谢柳表白求交往。   女生心慌意乱的看向旁边靠在墙上点烟的陆筝。   他也看了她一眼,半眯着桃花眼笑:“看我干嘛?行不行你倒是吱个声,别让我兄弟干等着。”   后来,谢柳才知,原来陆筝暗恋一位高三学姐五年了。   除了学姐,他谁也不会爱。   从那以后,陆筝身后再也没见过那个叫谢柳的小跟班了。   小弟问陆筝怎么回事。   男生轻皱眉,吐了口烟圈,低笑:“那丫头啊?可能是幡然醒悟,回去好好学习了。”   “她跟我们,本来也不是一路人。”   高考后,谢柳出国了。   经年重逢,是在一次高中同学会上。   有人看见谢柳被陆筝抱坐在洗手台上。   醉气熏熏的他逼近她,桃花眼里流光溢彩,声音带着哭腔:“谢柳,你真狠,你走得头也不回……我他妈像条疯狗一样找了你五年!”   谢柳听了,反应很淡:“陆先生大可不必如此,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不是一路人。”   陆筝噎了噎,皱起眉:“道不同?我他妈分分钟拆了它重修你信不信?”   *这一次,死也要死在有你的道上*   【阅读指南】   *作者君抛头颅撒狗血,慎入。   *双洁,火葬场口味小甜饼。   *盗版勿评,请给正版读者和作者君留一片净地。   *文案写于2020.10.29,已截图留证。   ——————   推我的完结文《思你成疾》、《她的唇色樱花粉》,戳专栏可看。 第002章 :晋江正版   三天后,晏锦言和老管家陈叔一起,搬进了明月巷。   陈叔买了礼物,去拜访那些许多年不见的街坊邻居。   回家时已经是傍晚了,又急急忙忙的去厨房做饭,怕饿着晏锦言。   至于晏锦言,他正坐在廊下画画。   跟前摆了一个画架,修长玉润的指捏着笔正描摹着院子东边那棵蒲桃树。   此前,晏锦言没见过蒲桃树,更没吃过蒲桃。   陈叔摘了一盘洗净,就放在晏锦言手边的茶几上。   少年画得累了,便随手拿起一颗蒲桃咬了一口。   入口的清香甘甜,让晏锦言终于正眼看向玻璃果盘里的果子,眼眸里惊讶一闪而过。   这果子脆生生的甜,倒是比他想象中可口些。   晏锦言咬第二口的时候,门铃响了。   陈叔在厨房里忙着做晚饭,他便操控轮椅自己去开门。   院门掀开了一条缝,少年从门缝里往外看,看见了门口穿亚麻色短T恤的秦桑。   她那齐腰的直发绑成了马尾,前额零星散着几缕发丝,一脸神采奕奕。   瞧见院门开了一条缝,秦桑举起手里的瓷碗,冲门内的少年笑,“言哥哥,我给你和陈爷爷送吃的来了。”   这一声“言哥哥”跟那入口的蒲桃一样,脆生生的甜。   晏锦言听了耳根子发烫,有点不知所措。   他和秦桑不过一面之缘,从未正式的自我介绍过,她怎么这么自来熟……   少年皱眉,看了眼她捧在手里的白瓷盘子,里面装的不知是什么。   晏锦言不感兴趣,作势要关门。   未曾想门外的少女却是眼疾手快的将自己白嫩修长的手指卡在了门缝间。   晏锦言关门的力道不算重,但秦桑还是“唉哟”了一声,吃痛得苦着一张脸,手却是卡着门半寸不肯退。   无奈之下,晏锦言只好将半边院门拉开,沉眸盯着她那只白嫩的手。   大概是真的被门夹到了,关节处轻微泛红,红印子越来越显眼了。   就在晏锦言犹豫着要不要说点什么时,秦桑收回手凑在唇边轻轻的吹。   一边吹,她一边把另一只手上端着的白瓷盘递给晏锦言:“喏,这是我姥姥自己煎的红糖糍粑,刚出锅的还热乎着。”   “你赶紧拿回去跟陈爷爷一起趁热吃。”   晏锦言的视线从她唇畔挪开,看了眼白瓷盘里的红糖糍粑,卖相还不错,闻着有股浓稠的红糖香甜。   就在晏锦言迟疑着该不该接时,门前“滋啦”一声刺耳的急刹。   一个瘦高的男孩骑着一辆复古式永久牌自行车,在门口停了下来。   男孩扯着嗓子冲秦桑喊:“走啊桑姐,再不走夏萤姐该等急了。”   秦桑应了一声,赶紧把白瓷盘塞给晏锦言,然后转身朝路边那男孩跑去。   晏锦言皱眉,张了张嘴想叫住她。   却见秦桑已经把自行车上的男孩赶到了后座,她自己跨坐在坐垫上,蹬着车往前冲去。   两人一车,很快消失在晏锦言的视野里。   只男孩的欢呼声在巷子里拖长,许久才消匿。   少年端着一盘红糖糍粑,静坐在轮椅上。想起秦桑骑自行车的样子,他摸了摸自己没有知觉的腿,厌恶地扯了下唇。   ……   临川镇江畔有家破网吧,秦桑骑自行车载着陆筝来这里跟夏萤汇合。   三个人进了网吧,各自霸占一台电脑,挂Q上游戏,一气呵成。   这家网吧是镇上唯一允许未成年进入的,俗称黑网吧。   像秦桑他们仨这样的未成年开机,用的都是别人的身份证,当然了,网费自然也比正常合法营业的网吧要贵一些。   网吧离临川三中不远,算是三中那帮不好学的学生们的天堂。   秦桑便是那帮不好学的学生里的头。   这不,刚进网吧不久,便有不少校友过来跟她打招呼,客客气气的喊一声“桑姐”。   “桑姐,你刚去陈爷爷家干嘛来着?”   十四岁的陆筝两眼盯着电脑屏幕,正带着队伍满地图抓鬼,随便提的话题。   相比他的专注,秦桑和夏萤两个挂机跟队的便显得闲散些。   夏萤还切出游戏界面去QQ农场偷了个菜。   至于秦桑,她正和网友聊着天,听见陆筝的话,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语气平平回:“送吃的。”   “我姥煎的红糖糍粑,给陈爷爷回礼呢。”   下午的时候她姥姥收到了陈爷爷送的回乡礼,倍感受宠若惊,便挂念着要回个礼。   陆筝含糊“噢”了一声,又想起了什么,他扭头看向秦桑:“那个坐轮椅的大哥哥,是陈爷爷的孙子?”   提到晏锦言,秦桑的目光从聊天框收了回来,“不是吧,他姓晏不姓陈啊。”   “那他是谁?怎么住在陈爷爷家里?”   “会不会是陈爷爷的外孙啊?”夏萤插了句嘴,说到了点子上。   于是乎,秦桑和陆筝都认同了她的说法,觉得晏锦言肯定是陈爷爷的外孙子。   就跟秦桑一样,是和姥姥住在一起的可怜人。   于是秦桑回家时,在网吧门口的水果摊买了个小西瓜。   她倒是想买大西瓜来着,兜里零花钱不多了,实在是买不起。   回去的路上还是秦桑骑车,她和陆筝先把夏萤送到她家小区门口,然后才一起回的明月巷。   一路上秦桑对陆筝千叮咛万嘱咐,让他抱稳她那小西瓜,别给磕碰坏了。   陆筝战战兢兢的把西瓜兜在衣服里,到家时,秦桑一摸那西瓜,温热温热的,全是陆筝那小子的臭汗。   ……   秦桑到家后,陆筝自己骑车往巷子尽头去。   他家住100号,在明月巷最底处。   目送陆筝的身影消失在冗长的巷子里,秦桑进了自家院子。   她从院子里的古井打了半桶水,把小西瓜放进去冰镇着,然后进屋洗澡去了。   等洗完了澡,秦桑才将冰镇过的小西瓜捞起,去摁隔壁陈爷爷家的门铃。   门铃响了好一会儿,也没人来开门,秦桑往后退了几步,绕着院墙转了一圈,发现院子里有光。   也就是说陈爷爷家里是有人的。   接下来秦桑便爬上了陈爷爷家的院墙,然后顺着院子东边那棵蒲桃树下了地。   被她装进塑料袋里的西瓜倒是一点没有磕碰到,秦桑松了口气。   ……   房子修葺后,这是秦桑第一次进陈爷爷家的院子。   记忆中那个荒芜破败的院子,如今已经被收拾得利落宽敞了。   杂草铲除后种了点花草,还铺了条水泥道,整洁干净,看得人心情舒畅。   院子西角还留了一块空地,砌了个小水池,尚未完工。   秦桑打量了一圈,才将目光投落在透着光的落地玻璃门上。   屋里拉着窗帘,光线隔断了一些,不是特别明亮。   秦桑是第一次看见这种落地窗式的玻璃门,上前摸索了一下,她发现玻璃门能推开。   有了摘蒲桃的经历,秦桑学乖了,没有直接把门推开。   她曲着手指敲了敲玻璃门,小声喊:“言哥哥,你在家吗?”   没人应,但秦桑隐约听见屋里有水声。   “言哥哥?陈爷爷?”秦桑稍稍放大了点音量,还是没人应她。   秦桑也不喊了,直接拉开了玻璃门,掀起蔽目的窗帘,进了屋里。   进屋的那一刻,秦桑明显感觉到室内外温度的差异。   一股热气扑面过来,房间里烟雾朦胧,宛如仙境。   秦桑费了好大的劲才看清屋内的陈设,有个超级大的木质浴桶!   她刚才听到的水流声便是热水流进浴桶的声音,最重要的是桶里还坐着一个人。   说是坐着其实是仰着头靠在浴桶上的。   秦桑凑近了看,才发现那人是晏锦言。   而且他这会儿已经晕过去了。   “言哥哥?晏锦言!?”秦桑过去拍他的脸,没反应。   可把她吓坏了,西瓜直接扔在地上。   秦桑赶紧关掉了热水,然后去把浴桶里男生捞出来。   晏锦言这体格,比她想象中要沉一些。秦桑试了好几种姿势,最终选择把少年背到屋外去。   恰在此时,院子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老管家陈叔带着两个穿着搬运工作服的男人进来。   他半小时前出去了,去巷口等货运公司送冰箱过来。   等得久了一些,没想到晏锦言会晕在浴桶里。   陈叔甚至没来得及感谢秦桑,先让那两个货运公司的工作人员搭手把晏锦言送去镇上的医院。   那一脸惶恐担忧,让秦桑生出一种错觉来。   怎么说呢,就感觉陈爷爷不太像晏锦言的长辈,倒像是他的仆人。   陈爷爷一行人来去匆匆,只留了秦桑一个人站在他们家院子里。   身上的T恤湿透了,黏黏腻腻的贴着皮肤,怪难受的。   她回屋里看了眼摔烂的西瓜,默默收拾干净,然后从正门出去,回了隔壁自己家。   临走前,秦桑把陈爷爷家的院门带上了。   她也算是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晏锦言是在那间封闭的屋子里泡了太久的澡所以晕过去了,应该是没有生命危险的。   想到这里,秦桑舒了口气。   她又冲了个澡,回屋的时候途径客厅,正好听见座机响了,秦桑怕吵到已经睡下的姥姥,赶忙过去接起。   “喂,哪位?”她把听筒夹在肩头,腾出手擦头发。   直到电话里传出熟悉沉稳的男音,“是桑桑吗?我是爸爸啊。”   秦桑擦头发的动作一顿,眼眸里光芒黯淡,眸色变得比窗外的月色还冷。   她沉着脸,直接挂断电话,半个字都懒得回。   作者有话要说:  ①统一感谢大家第一时间赶来支持作者君的新文,深深鞠躬!   ②统一祝小可爱们双十一购物愉快~   ③这本书前期校园,后期都市(文案属于后期),没有具体年代背景,故事背景虚实结合,请勿上纲上线,教作者君做人。(含泪跪求)   ④文中出现的“陆筝”为下本书《才上心头》男主哈,感兴趣可戳专栏收藏一下。 第003章 :晋江正版   挂断的电话很快又卷土重来。   秦桑的姥姥蒋曼从卧室里出来了,亲眼看见秦桑挂断了电话。   她暗暗叹了口气,步履蹒跚的走过去,在秦桑身边的沙发坐下:“你要是不想接,姥姥接就是了。”   “这样挂你爸的电话,他会伤心的。”   说完,蒋曼拿起听筒回拨过去。   秦桑在旁边张了张嘴,那些大逆不道的话终究是咽回了肚子里。   她起身,冷着脸往楼上走。   临走前,电话已经接通了,蒋曼一脸慈笑的帮秦桑圆场,安抚着电话那头的男人:“桑桑的脾气跟她妈一样倔,你得多给她点时间。”   “啊,给她买手机啊?那我问问她。”   蒋曼话音刚落,到楼梯口的秦桑回头冷声道:“我不需要。”   蒋曼半张着嘴,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   显然,电话那头的男人也听见了秦桑的话,当即便陷入了沉默。   “桑桑……”蒋曼叫她,结果秦桑转头蹬蹬上楼去了,头也没回。   关于那个男人的事情,她半个字都不想听。   他的臭钱,她一点也不稀罕。   回到楼上的房间,秦桑很用力的将房门甩上了。   她直接将自己摔在了柔软的床上,把脸埋在被子里,直至呼吸变得困难才翻身,面朝天花板,将一只手搭在额头上。   闭了闭眼,她想起了过世好几年的妈妈。   有一点姥姥说得不错,秦桑的性子确实随了她的母亲。   骄傲、倔强,绝对不会去做违背自己原则或者三观不正的事情。   ……   临川镇中心医院。   晏锦言醒来时床边只守着老管家陈叔一人。   空气中浮荡着消毒水的味道,刺鼻难闻,少年轻轻蹙眉。   他依稀记得自己在家里泡澡来着,因为腿脚不方便,比起淋浴,泡澡更适合他。   许是泡得太久了,房间里没开窗,越来越闷热。   以至于晏锦言后面有些缺氧。   但他没办法凭借自己的力量爬出浴桶打开窗户,所以硬生生的晕在了浴桶里。   失去知觉的前一秒,晏锦言还以为自己要死了。   没想竟然活了下来。   “大少爷,你可算醒了!”老管家悬着的心总算落回了原位,脸上也恢复了血色。   晏锦言看了眼窗外冷白的弯月,淡淡启唇:“陈叔,谢谢您救我。”   家里只有他和老管家两个人,所以晏锦言下意识的认为是陈叔及时发现了他,将他送来了医院。   没想陈叔却摇头:“不是的大少爷,救你的人是桑桑,不是我。”   “是她把你从房间里背出来的。”   “回头我一定得好好感谢那丫头。”   要不是秦桑,晏锦言今天可能真就出事了,到时候他该如何向老爷子交代啊?   这件事情,老管家已经报告给晏家老爷子了,主动承认自己的失职,免不了被老爷子一顿劈头盖脸的大骂。   为此,晏家老爷子说明天要从海城那边过来,亲眼确定晏锦言无碍他老人家才能放心。   老爷子要来临川镇的事情,陈叔还没来得及告诉晏锦言。   晏锦言听了他的话后,神情便僵住了。   满脑子都是陈叔那句“救你的人是桑桑”。   桑桑……秦桑?   那丫头将他从浴桶里背出来的?   少年蓦然涨红脸,下意识掀开薄被往里看了一眼。   他没记错的话,泡澡的时候他下身似乎围了一块浴巾来着,所以……秦桑那丫头应该什么也没看见吧?   “陈叔……”男音略暗哑,揣着几分忐忑:“我来医院的时候,穿衣服了没?”   陈叔反应了半晌才弄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当即便笑了:“大少爷放心,您围着浴巾呢,没走光。”   晏锦言稍稍松了一口气。   不过他心里已经下了决心,以后尽可能的避着那个叫秦桑的丫头一些,以免尴尬。   “大少爷,老爷说……明天要来看看您。”陈叔满心忐忑的把这件事说出了口,然后屏息观察着晏锦言的脸色。   少年的思绪被拉回,长眉轻蹙,略有几分不悦:“这件事,爷爷他老人家知道了?”   陈叔点头,也有自己的苦衷。   毕竟他是老爷子钦点来伺候大少爷的,大少爷若有闪失,他这把老骨头怕是要被老爷子拆了。   今天这件事情不算小,陈叔觉得理应报告老爷子一声。   晏锦言沉了口气,将脸别向一边,没再说话了。   陈叔知道,他这是不高兴了,但又不好朝他这把老骨头发作,所以自己憋着生闷气呢。   “大少爷,老爷子他也是担心您。”   晏锦言没应声,闭上眼假寐,一副不想理睬的态度。   陈叔见状,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了。默默地帮晏锦言掖了掖被角,然后安静的坐在床边守着。   医生说,晏锦言苏醒后观察半小时左右,无异常便可以回家了。   镇上只有这一家中心医院,床位挺紧张的。   晏锦言无碍后,便连夜回了明月巷。   进院子前,他坐在轮椅上,往隔壁秦桑家看了一眼。   二楼的房间还亮着灯,晏锦言猜想,秦桑可能还没睡。   他寻思着,秦桑救了他一命,有机会还是得感谢人家才是。   “陈叔,秦桑家的条件怎么样?家里只有她和她姥姥两个人?”少年启唇,操控着轮椅进了院子。   老管家走在后面,把院门关上落了门栓。   这才疾走几步跟上他,回道:“早年的时候他们家条件还行吧。”   “桑桑她妈妈是临川三中的音乐老师,还在镇上开设了舞蹈培训班,免费教那些有舞蹈天赋的孩子跳舞。”   “桑桑她姥姥姥爷都是退下来的老教师,也算是书香门第了。”   “后来我听说桑桑她妈遇人不淑,未婚先孕然后生下了她。”   说起秦桑家的事情,陈叔努力翻着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将回忆七拼八凑的,勉强把秦桑的家世背景说明白了。   晏锦言一直默默听着。   倒是没有想到秦桑竟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   “所以,她的父亲是谁?”晏锦言侧目,目光沉沉的看向陈叔。   陈叔摇头,他没见过秦桑的父亲,只知道秦桑的母亲离开过明月巷一年,回来的时候肚子已经大了。   为此,巷子里的邻里乡亲们在背后说过不少闲话。   直到秦桑的母亲病故,那些闲言碎语才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消失。   后来陈叔一家便离开临川镇,去了海城。   往后发生的事情,陈叔也不清楚了。   反正自始至终,他就没见过秦桑的父亲。   “大少爷,时间不早了,您该休息了。”   该问的都问完了,晏锦言也乏了。   至于如何答谢秦桑这件事情,晏锦言心里已经有了计划。   既然秦桑家现在只剩下她和姥姥相依为命,生活仅靠着她姥姥的退休工资,想必日子过得一定很拮据。   晏锦言打算送秦桑一台冰箱,以报答她的救命之恩。   ……   隔日清晨。   一台三门冰箱送到了秦桑家里。   蒋曼吓得不轻,生怕是什么新型骗局,非要让送货人员把东西搬走。   楼下院子里闹哄哄的,吵得秦桑想睡会儿懒觉都不成,一身起床气的下了楼。   “姥姥……”她拉长了尾音唤蒋曼,瓷白的小脸上写满了不开心。   蒋曼可没空搭理她,仍旧和送货人员僵持着,让他们把冰箱送走。   “老太太,这冰箱已经付过钱了,我们就是帮忙送货上门而已,不收费的。”送货人员一脸哭笑不得。   蒋曼蹙眉,才不信这天底下有这种掉馅饼的好事。   直到看见秦桑打着哈欠从堂屋里出来,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冷静下来,问送货的工作人员:“这玩意儿,是不是一个姓秦的男人叫你们送来的?”   昨晚和秦桑她爸通电话的时候,对方倒是问起过临川镇今年的夏季较之往年是否更炎热些了,要不要置办点空调、冰箱之类的家电。   当时蒋曼拒绝了,她从不贪图安逸,更不想因为这事惹得秦桑不高兴。   现在看来,这冰箱很有可能是秦桑她爸送来的。   秦桑恰巧听到了老太太和送货员的谈话,当即脸色一沉,看着那装冰箱的纸箱子,十万个不顺眼。   没想送货员否认道:“不是的老太太,是一位姓陈的大爷。”   “陈大爷?”蒋曼狐疑。   秦桑也一脸懵。   送货员:“哦对了,那位陈大爷说送这冰箱是为了报答秦桑小姐救命的恩情。”   提到救命之恩,再联系一下“陈大爷”,秦桑立马想到了晏锦言。   所以……这冰箱是晏锦言送的?报答她的救命之恩?   这报酬也太贵重了吧!   秦桑诧异,绕着高大的纸箱转悠了一圈,她忽然觉得这台冰箱顺眼了许多。   一想到这个夏季里,她在家就能吃上雪糕,秦桑心里更美了。   “姥姥,人家一片心意,咱们就收着吧。”秦桑抿着唇笑,嘴角梨涡都显出来了。   蒋曼还是一头雾水,但秦桑都开口了,她也不拦着了。   事后才逼着秦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个清楚。   得知秦桑救了隔壁家那小子,蒋曼一巴掌拍在她肩上:“你这丫头,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也不告诉我?”   “隔壁那小子也算龙凤之姿,你既救了他,就该把握住机会,让他以身相许才是,要什么冰箱?”   啃西瓜的秦桑噎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秦桑:……姥,您可真是我亲姥啊!感谢在2020-11-08 00:09:40~2020-11-11 23:29: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行歌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个大番茄 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云徽子 5瓶;南柯一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004章 :晋江正版   临近傍晚,一辆黑色宾利慕尚穿过了临川镇的槐树街。   到了明月巷,车开不进去了。   司机下车拉开了后座的车门,迎了一位年近古稀的老爷子下来。   恰巧秦桑和陆筝骑着自行车刚上完网回来。   看见那辆豪车,后座的陆筝差点从自行车上滚下去,激动得说话都结巴了,使劲拍了拍骑车的秦桑的肩膀:“卧槽卧槽!桑姐,停下停下!”   他想近距离的观摩一下这辆价值几百万的豪车。   秦桑直接脚刹,循着陆筝的视线看过去时,正好对上车上下来的那位老者的目光。   一时间,秦桑心里闪过一个念头。   难道是秦家那位?   不应该啊,秦家老头那么讨厌她,不可能亲自跑来临川镇。   而且眼前这位老爷子,眉开眼笑的,看起来也不像是那种尖酸刻板的糟老头子。   就在秦桑脑内高速运转时,拄着拐杖的老爷子在司机的陪同下,来到了她和陆筝跟前。   老爷子眯着眼睛笑,声音历尽沧桑的沙哑:“请问,这里可是明月巷?”   陆筝的目光还停留在那辆车上,眼睛舍不得挪开半寸。   估摸着根本没有听见老爷子刚才的话。   还是秦桑点了头,笑回:“这里就是明月巷,老爷爷找人?”   “来看看我孙子。”老爷子打量着秦桑,没想到临川镇这样的偏僻小镇子,居然还有这么明艳好看的小姑娘。   “孙子?”秦桑狐疑。   明月巷里的邻里乡亲,她基本都认得。   秦桑寻思着,干脆好人做到底,“不知道老爷爷你家孙子住哪一户?这条巷子我熟,我可以带你们上门。”   老爷子一听,笑意更深了:“好啊。我那孙子住89号。”   “那就麻烦你了,小姑娘。”   89号?!   秦桑脸上的笑僵了僵,终于反应过来:“您孙子叫晏锦言?”   老爷子也愣住了,心里虽然有些吃惊,但老脸上却是一派从容,只问:“你认识我那大孙子?”   “晏锦言真是您孙子啊?”秦桑还是有点不敢相信,看看老爷子又看看不远处停放的那辆宾利慕尚。   从陆筝的反应判断,那车应该挺值钱的吧。   晏锦言有个这么有钱的爷爷,怎么还跑来临川镇这样偏远的小镇住着?   “怎么?你不相信?”晏老爷子眯着眼,依旧是那副温和慈蔼的语气:“不如这样,你带我去找他,我让他当着你的面叫我声‘爷爷’听听。”   秦桑:“……”   这话怎么听着有点别扭呢?   事已至此,秦桑自然是要带他们去陈爷爷家的。   ……   门铃响时,晏锦言正坐在蒲桃树下看书。   陈叔一个人在东边角落里砌着水池,听见声响,第一时间丢下手里的砖头往院门口跑。   晏锦言也放下了书,抬眸往院门口看去。   入住后,来串门的除了秦桑,好像也没其他人了。   果然,陈叔开了门,晏锦言便看见了门外站着的秦桑。   下意识的,他举起了手里的书,将脸彻底挡住,遮得严严实实。   晏锦言就不明白了,秦桑这丫头怎么总喜欢往这儿跑?   就在少年皱眉愁闷之际,老管家陈叔看见了秦桑背后的晏老爷子,   “老爷!您来了!”昨晚电话里,老爷子倒也说过要来看看大少爷的。   但陈叔也向他老人家传达了大少爷的意思,还以为老爷子已经打消了来临川镇的念头呢,结果他老人家忽然就出现在家门口了。   陈叔有点慌,想到自己没照顾好大少爷,害得大少爷去了医院……他将老腰折得更低了。   秦桑呆住,不敢相信的看看卑躬屈膝的陈爷爷,又回头看了眼身后的老爷子。   片刻后,她明白了什么。   晏老爷子确实因为老管家没有照顾好他宝贝孙子这件事情感到生气,这会儿不想搭理管家,径直入了院子,往蒲桃树下的少年走去。   晏锦言听见声响,手里的书二度放在了膝盖上。   他举目对上晏老爷子那双阅尽沧桑的眼,有一瞬惊愕:“爷爷……”   晏锦言想问,老爷子怎么会和秦桑一起出现?   还没来得及开口呢,他便被老爷子一把抱住了,那怀抱特别用力。   晏老爷子把他当宝贝似的,用力拥着,笑得胡子一抖一抖,“小言言,爷爷可想死你了。”   晏锦言:“……”   他想挣开老爷子,却又怕过于用力弄伤了他老人家。   最后只能默默等着老爷子抱够了,自己松手。   全程晏锦言的目光都不自觉的往秦桑那边瞟,想知道秦桑此刻是如何看待他的。   ……   秦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以为晏锦言和她一样,是个可怜人。   没想人家有个这么有钱,还疼他爱他这么喜欢他的爷爷……   “小言啊。”晏老爷子松开晏锦言后,想起了什么。   他老人家回头若有所指的看了门口的秦桑一眼,笑道:“有人不信我是你亲爷爷,来,你叫我一声爷爷,给她听听!”   晏锦言:“……”   秦桑:“……”   她还以为,每个人的爷爷都像秦家那位一样,古板严苛呢。   这位晏爷爷的画风,却是彻底打破了秦桑心里面爷爷辈的形象。   她觉得自己不适合在这里久留,便赶忙摆手:“不用了爷爷,我相信您!”   “既然您已经顺利找到了您孙子,那我就先回去了。”   秦桑也被带歪了,说的话奇奇怪怪的。   那一声脆甜的“爷爷”,真是戳软了晏老爷子的心窝子,老爷子笑得那叫一个开怀。   笑声特别朗润,直到秦桑回到自家院子,那声音才止了。   ……   外人已经走了。   晏锦言瞄了自己老爷子一眼,兀自转动轮椅往屋里去。   晏老爷子赶紧跟上,“小言啊,有没有很惊喜啊?”   “并没有。”   “你这样说,爷爷好伤心的呀。”   爷孙俩腻腻歪歪的进门去了,留下老管家和司机面面相觑。   ……   晚饭后,晏锦言和老爷子坐在客厅里下起了象棋。   一边下棋,老爷子一边询问晏锦言的近况。   “这小镇子僻静倒是挺僻静的,就是经济水平低了些。”   “不如暑假结束后,你还是跟爷爷回海城好了。”   晏老爷子这次来,是打算陪着晏锦言在这小镇子住一阵子的。   他的计划是,住到暑假结束,然后带晏谨言回海城。   临川镇的生活环境比不得海城,他这是心疼孙子,怕孙子在这小地方日子过得清苦。   思及此,老爷子又仔仔细细的打量了晏锦言一眼,皱着老脸很忧虑:“小言啊,你看你都瘦了。”   晏锦言抬眸看了他老人家一眼,颇为无奈:“爷爷,我意已决,您别再我耳边叨叨了。”   他说过,要在临川镇念完高中再回海城。   那便一定要说到做到。   任凭老爷子怎么说,晏锦言也是分毫不会动摇的。   晏老爷子撇撇嘴,对大孙子这倔脾气很是来气,但又拿他没办法。   于是乎,老爷子只好换一个话题,缓解下气氛:“对了小言,今儿那丫头,你认识的?”   提到秦桑,晏锦言举棋的手顿了一下,眉眼未抬,他轻“嗯”了一声,语气很淡。   晏老爷子却是兴致高昂,“那丫头多大了?你们怎么认识的?”   晏锦言蹙眉,“不知道。”   他确实不知道秦桑今年多大,只不过看着应该要比他小一些,大概十五六岁?   “我瞧着那小丫头长得挺标致的,性格也挺好,叫什么名字啊?”   晏锦言跳“马”吃掉了老爷子的“车”,头也不抬:“秦桑。”   “秦桑啊,名字还不错。”老爷子眯着眼,冲晏锦言笑得意味深长:“我听老陈说,你晕在浴室那天是一个丫头救了你?”   晏锦言执棋的手僵了片刻,白皙的俊脸上浮起一抹红晕,他终于掀起眼帘看了老爷子一眼。   声音低沉,语气微不可查的急:“您还想不想下棋了?”   晏老爷子冲他挤眉弄眼,语气调侃:“莫非,救你的那丫头就是秦桑?”   晏锦言:“……”   脸上的温度抵达燃点,他复又低眸,直接将指间的马落于棋盘,故作沉冷地开口:“将军。”   晏老爷子终于仔细看了下眼前的棋局,他的“帅”被晏锦言的一“马”一“车”封了路,不远处还有一只“炮”在虎视眈眈。   这盘棋,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晏老爷子皱眉,输得心不甘情不愿:“再来再来,这盘是你爷爷我走了神,你小子才侥幸赢的。”   终于把话题从秦桑身上转移开了,晏锦言松了口气,脸上的温度也慢慢降了下来。   没想第二盘棋开始后,他家老爷子又挑起了新的话题。   这一次,老爷子没再嬉皮笑脸,神情板正严肃:“小言啊,你离开海城,不会是因为小念要回国了吧?”   “你在躲她?”   “是不是……心里还有她?”   晏锦言心里“咯噔”一下,执棋的手微微晃了一下,差点没拿稳。   缓了一阵,少年抹平了心里那一丁点不适感,声音极冷:“没有。”   “没有就好。”老爷子沉眸,轻哼了一声:“那丫头终非你的良人。”   作者有话要说:  秦桑:爷爷您好,爷爷再见。   晏老爷子:乖——感谢在2020-11-11 23:29:49~2020-11-12 12:15: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柯一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005章 :晋江正版   秦念并非晏锦言的良人,老爷子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都怨你妈,当初非说什么指腹为婚,这才让你俩打出生起就绑在了一起。”   老爷子说起这件事情就来气,对秦家大房那一家子,全然提不起好感来。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秦念毁了婚约,在晏谨言双腿残废后逃出国,抛弃了他。   每每思及此,老爷子便忍不住愤愤,这会儿连棋都没心思下了,“也不知道我们家小言的腿是为了救谁才废的。”   “真是个狼心狗肺的丫头!”   晏锦言始终沉默,唯独老爷子提到他的腿时才显露出一丝受伤来。   他这腿,16岁那年折的。   那年他和秦家大小姐秦念一起被绑架,为了保住秦念的清白,晏锦言这双腿生生被人打折了。   后来他们俩获救后,一起在医院里住了许久。   期间秦念没有来看过晏锦言一眼,等晏锦言出院决定休学去国外求医时,有人告诉他,秦念出国了。   出国前,秦念的父亲亲自到晏家给晏老爷子下跪来着,求老爷子答应解除两个孩子间的婚约。   当时晏老爷子嘴都快气歪了,捞起手边的砚台就要砸秦念的父亲秦宵山。   还是晏锦言及时出现,才拦住了气急败坏的老爷子。   当时晏锦言的脸色冷冷沉沉的,声音几乎没有起伏,只说了一句“愿意解除婚约”。   于是就这样,晏锦言和秦念之间那指腹为婚的婚约解除了。   再后来,秦念出国了,晏锦言也去国外求医大半载无果,心灰意冷的回来。   海城那些故交,和晏锦言见面时,都要先看一眼他的腿,然后流露出一副怜惜、同情的表情。   再然后就会问起秦念和晏锦言解除婚约的那件事情。   当着晏锦言的面,狠狠骂秦念几句。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尽情的诠释他们对晏锦言的境遇有多同情。   每次遇到这种情况,晏锦言基本保持沉默,静静听着他们说,并不言语。   久而久之,便有传闻,说晏锦言被秦念伤透了心,性情大变了。   可实际情况,晏锦言根本就没有喜欢过秦念。   他和秦念虽有青梅竹马的感情,却并不是男女之间的爱情。   秦念比晏锦言小两个月,他把她当亲妹妹对待。   至于为了救她弄折了自己一双腿这件事情,也不过是外人所以为的罢了。   其实晏锦言很清楚,他这双腿,是自己年少轻狂爱逞能所付出的代价。   就算跟他一起被绑架的人不是秦念,是一个陌生的女孩子,他也是会救的。   “爷爷,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少年敛了神思,用手里的“炮”吃掉了老爷子一个“卒”。   晏老爷子张了张嘴,还想骂两句,却听晏锦言接着道:“其实我早就想解除婚约了。”   这种事情,容女方提出来也挺好,否则受人指点让人可怜的人估摸着就该是秦念了。   女孩子,哪里承受得住这些。   晏老爷子听了他的话,姑且压住了气性,轻哼一声:“我们家小言言自然值得更好的。”   “爷爷看啊,隔壁家那姓秦的丫头就挺好。”话落,老爷子自己先皱了下眉,嘟囔道:“说起来怎么隔壁那丫头也姓秦?”   这天底下怎么这么多姓秦的。   单凭秦桑这姓,老爷子在心里暗暗给她减了两分。   晏锦言自然不知道自家老爷子那稀奇古怪的想法,只是笑着应了他老人家一句:“自然是人家父亲姓秦。”   晏老爷子瘪嘴,“那丫头哪哪儿都好,就是这姓……啧。”   ……   临川三中八月底开学。   晏老爷子当真在临川镇住了一个暑假,几乎把小镇子逛了个遍。   不止如此,明月巷里的青石板路也被他找人翻修了。   陈叔家的老房子,也做了很大一番整改,家里家具家电全都换成了最高档的,为此老爷子还着人更换了明月巷一带的电桩、电缆。   否则陈叔家里的电闸非得三天两头跳一次不可。   家电功率过大,之前的电力根本带不动。   短短一个暑假的时间,明月巷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可把邻里乡亲激动坏了。   在晏老爷子准备离开临川镇回海城的前一天,大家像是商量好了似的,带着礼品上门拜访,感谢老爷子替他们翻修了巷子里的路,还把巷子里那总是出问题的路灯也一并换了。   对大家而言,晏家的老爷子简直就是在世活菩萨。   就连蒋曼都时常在秦桑耳前唠叨,让她对晏锦言好点,尤其是以后他们要在同一所学校念书,兴许还是同年级同班。   秦桑连连点头,并着三指对天发誓:“姥你放心,我一定会对言哥哥好的!”   看在他送的那台三门冰箱的份上,等开学了,她铁定会在学校里罩着他的。   晏爷爷走的那天,秦桑还去送他老人家来着。   受晏爷爷所托,她帮晏锦言推轮椅,一行人到了巷口,目送老爷子上车。   晏老爷子抱了晏锦言一下,依依不舍的,眼里隐有泪光。   相比之下,晏锦言便显得没心没肺了些。   他那张脸始终无波无澜,看着老爷子的眼神也很平静,最后甚至不耐烦的皱了下眉:“抽空我会回去看您的。”   表情倒也不必这么悲壮,又不是再也见不着了。   晏老爷子也意识到自己戏过了,连忙收敛了情绪,冲秦桑挥挥手:“丫头,晏爷爷走了,以后有机会跟小言一起来海城玩啊。”   “到时候晏爷爷带你吃大餐去。”   秦桑差点感动哭了,连连点头,“谢谢晏爷爷,您放心,等到了学校,我一定帮您照看好言哥哥。”   晏老爷子摸了摸她的脑袋,很欣慰的点头。   旁边的晏锦言只觉得,秦桑跟他家老爷子看着更像是爷孙俩。   性子都挺跳脱的。   ……   黑色宾利开离了明月巷,穿过那条槐树街。   后座的晏老爷子正打算闭目养神,没想一个急刹,宾利车在槐树街的街口停了下来,差点和对面过来的卡宴撞上了。   司机下了车,是想问候一下那辆卡宴的主人来着。   结果卡宴驾驶座的车门被推开,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下了车,司机那股气彻底蔫儿了。   “秦二爷……”司机放低了语气,礼貌的打了招呼。   随后折回去,跟后座的晏老爷子报告情况。   秦宵河从卡宴上下来,虽然没认出司机是谁,但那辆宾利慕尚的车牌,他却是认得的。   海A,五个8。   那是晏家老爷子晏入海的车。   下一秒,宾利车后座的车门被司机拉开,随后下来一位古稀老人。   秦宵河一眼就认出那人来了,确实是晏家的老爷子。   片刻后,他压下了心底的狐疑,笑着迎了过去:“晏叔,您怎么在这儿?”   晏入海一看见他就垮下脸来,拄着龙头避开了秦宵河,去看差点撞上的车头。   秦宵河面上尴尬,伸手扶了一下眼镜,转身跟上老爷子:“晏叔,对不住,您没事吧,要不要去就近的医院检查一下?”   老爷子绕着车身晃了一圈,终于掀起眼皮看向秦宵河,咧嘴:“检查就不必了。”   “你怎么在临川镇?”晏老爷子眯起眼,打量起秦宵河来。   因为秦念那档子事,晏入海和秦家老爷子秦正明几十年的交情闹僵了。   现在他是丝毫不待见秦家人。   不过秦家老二秦宵河稍稍要顺眼一些,所以他老人家愿意跟他聊两句。   秦宵河一脸难为情,不知如何开口。   老爷子见状,脸一板,语气也冷沉了几分:“怎么?事关你们秦家的商业机密不成?”   秦宵河连忙否认:“不是生意上的事情。”   “晏叔,这事儿我家老爷子不让往外说,他老人家觉得……丢老秦家的脸。”   说到这里,秦宵河微蹙了一下眉,眼帘垂了下去。   显然并不认可老父亲这话。   “丢脸的事?什么事?老头子我倒是要听听你们家有什么丢脸的事儿?”晏老爷子来了兴致,轻哼了一声:“你那大侄女毁了婚约,我们晏家的脸可是早就丢光了。”   秦宵河尴尬不已,“婚约的事情,确实是念念不对,晏叔您且不要跟小孩子计较了。”   最重要的是,秦念是他大哥秦宵山的女儿,晏老爷子有什么不满意的,不该直接去找他大哥?   “不计较也可以,那你便告诉我,你来这临川镇做什么?”   老爷子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秦宵河自知,今天这事若他不给老爷子一个满意的答案,这路怕是过不去的。   于是沉默了片刻,秦宵河开口了:“晏叔,这件事情是我们秦家的家事,本不该叫您知道的。”   “既然您非得逼着晚辈告诉您,那您可千万别往外说。”   “否则我家老爷子肯定打断我的腿。”   晏老爷子眯眼,一副将信将疑的态度:“有这么严重?”   秦宵河叹了口气,将自己来临川镇的缘由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晏老爷子。   两个人就站在车边,司机离得远,倒是没听清他们说了些什么。   只最后听见自家老爷子惊呼了一声:“秦桑是你闺女?!”   作者有话要说:  秦桑:纠正一下,我只是秦家二爷的私、生、女。   ——————   正常情况下,日更零点哈。 第006章 :晋江正版   傍晚,临川镇下起了雨。   天雷滚滚,闪电划破苍穹,雨声淅淅沥沥,雨势滂沱。   是夏季最盛行的雷阵雨。   来时匆匆,令人措手不及。   秦桑便是在这场突然而至的大雨里逃出家门的,顺着冗长的巷子,冒着绵密的雨幕,一路水花飞溅,很快没影。   秦宵河拿着伞追出院门时,那丫头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雨幕里了。   蒋曼步履蹒跚的跟出来,一脸焦急和无奈:“这孩子,这么大的雨是要跑哪儿去啊她……”   “是我不好,我不该来的。”秦宵河皱眉,一脸自责。   他知道的,秦桑一贯不喜欢他这个父亲,不想见他。   却偏偏还是按捺不住,从海城跑了过来。   原以为见了面,他轻声细语的和秦桑好好说几句,她或许愿意坐下来,跟他面对面的聊一聊。   结果那丫头却是看都不想看他一眼,直接跑出了家门。   蒋曼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她只是担心秦桑,外面下这么大的雨,她一个人往外跑,别出了什么事情才好。   ……   晏锦言也没想到这场雨会下这么大。   他和陈叔出门,到江边的鱼贩子那里买点活鱼,这会儿被这场大雨困在了鱼贩的摊位上。   陈叔本来打算跟鱼贩借把伞,但鱼贩却说这雨势太大,就算撑着伞,他和晏锦言还是会淋湿,便放弃了。   只好干巴巴的坐在旁边,等雨停。   便是这个时候,一道娇俏的身影从鱼贩摊前跑过。   隔着雨幕,陈叔和晏锦言谁也不认得跑过去的女孩子是谁。   倒是鱼贩,一语点醒梦中人:“那不是桑桑吗?这么大的雨,跑江边来做什么?”   晏锦言定睛一看,那跑远的人似乎真是秦桑。   陈叔也反应过来了,狐疑皱眉:“桑桑那丫头跑这儿来做什么?”   雨很快停了。   天际的乌云渐渐散开,又见□□。   老管家拎着活鱼推着轮椅,打算和晏锦言一起往回走。   没想,晏锦言却忽然开口:“陈叔,您先回吧。”   他语气很淡,却是不容拒绝的强硬。   老管家愣了一下,有点担心,却又知道自己说服不了晏锦言。   所以他便等在了原地,干脆继续在鱼贩的摊位坐着等,一边好奇晏锦言去哪儿,一边琢磨着这鱼是炖汤还是红烧。   ……   临川镇有一条川江。   每年夏天,这江河里总会淹死几个人,基本是小孩子。   所以江边立了警示牌,严禁小孩子私自下河游泳。   之前天热得厉害,陆筝也来游过,还有邻居家其他几个小弟弟。   秦桑和夏萤也跟着来了,没下水,就找块大石头坐着,泡泡脚。   陆筝水性极好,救过溺水的小孩。   但他上岸后却说,以后再也不来江河里游泳了,未知的危险太多太可怕。   后来秦桑他们便极少来江边玩。   雨后的川江边上一个人影也见不着,不远处渡口的船在岸边停了十几二十分钟了,一个客人都没有。   秦桑就找了块大石头坐下,浑身湿漉漉的,她也不在乎。   只托着香腮看天际散去的乌云,以及云后渐渐冒出头来的夕阳。   盛夏的天,当真是风云诡变,让人捉摸不透。   雨后的天际,竟挂着一轮残阳,血色染红了半边天,美丽渗着凄凉。   就在秦桑望着天际的残阳发呆时,背后传来了车轮声。   她敛了神思,回头去看,一眼便看见了轮椅上的少年。   “言哥哥?”   秦桑诧异,鼻音很浓,眼眶也有些泛红。   所以晏锦言猜想,她应该哭过。   令他皱眉的是秦桑身上湿透的衣服和长发,看着像是整个人刚从水里打捞起来的一样。   “在这做什么?”少年启唇,语气和眼神一样淡漠。   即便如此,秦桑却还是从他字里行间捕捉到对自己的关心。   一时间她竟不知道该哭还是笑,鼻尖酸酸的,有点感动。   吸了吸鼻子,她重新振作起来,侧身看了眼天际的夕阳,嫣红的唇如盛开的蔷薇花,明艳动人。   “今天的夕阳特别美。”   秦桑无厘头的一句,令晏锦言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他看得出她有心事,但秦桑不想说,晏锦言也不是那种追着问到底的人。   所以他抬眸,也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眼夕阳,“嗯”了一声:“是很美。”   秦桑听他应了,笑了一声,随口问道:“言哥哥,你是从海城来的?”   “是。”   “海城漂亮吗?是一座什么样的城市?”   “是一座临海的城市,夜景很漂亮。”   “那你为什么要从那么漂亮的地方跑来临川镇?”秦桑回眸,静静凝视着轮椅上的少年,满目好奇。   晏锦言噎住,不自觉的看了眼自己的腿。   秦桑没能察觉到他的异样,只收回目光轻叹了一口气,接着道:“海城再怎么漂亮,我也不会喜欢它的。”   “实话告诉你吧,我去过海城的,在我六岁那年。”   只不过十年过去了,她对那个城市唯一的记忆,只剩下秦家老宅那两扇特别高大,紧闭着的铁门。   那年秦桑的母亲病重,临终前托姥爷送她去海城,去找她亲爸。   其实听说要去见爸爸的时候,秦桑还是很开心的。   尽管从临川镇去海城,路途遥远,需要先从镇上乘坐汽车到县里,然后再坐长途客车到海城。   到了海城,还得坐一个多小时的公交车然后步行一小时,才能到达秦家老宅。   那是秦桑有生以来去过的最远的地方,走过的最长的道路。   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当时她和姥爷冒雨走到秦家老宅门口,那家的大铁门却紧闭着,始终不肯打开……   六岁的秦桑根本不懂其中的含义,只问了姥爷一句:“姥爷姥爷,爸爸是不是不在家啊?”   秦桑记不得姥爷是如何回复他的,只记得她和姥爷在那两扇大铁门前从天明等到了天黑,后来又连夜赶回临川镇。   在回临川镇的路上,发生了车祸。   秦桑在医院醒来时,床边只有哭红眼的姥姥,轻轻摸着她的脸,忍着泪笑问她有没有哪里疼。   ……   车祸发生的时候,秦桑被护得很好,只身上有几处擦伤。   护着她的姥爷当场死亡。   得知车祸消息的那天,秦桑病重的母亲也悲痛交加,隔天一早便和姥爷一起走了。   那时候秦桑还没醒过来,躺在病床上睡了特别漫长的一觉。   现在回想起来,秦桑都忍不住怨自己。   当时……她要是早一点醒过来就好了。   温热的泪滴在手背上,秦桑回了神。   视野里多了一只指节分明的手,递来一张手帕。   手帕是晏锦言的,平日里他总要随身携带,因为夏天易出汗。   他只是把手帕递给了秦桑,什么也没说。   秦桑没接,将他的手往回推了推,直接用手背抹掉眼泪,然后冲晏锦言明媚一笑:“不用啦,会弄脏的。”   有那么一刹,晏锦言觉得自己看懂了眼前这个女孩。   她并没有多坚强,笑和野不过是她的保护色。   其实她的内心敏感又脆弱,只不过她用坚硬的外壳,把那份脆弱小心翼翼的保护了起来。   那是晏锦言学不来的。   哭过以后,心里的烦闷和拥堵感好像也随着眼泪一起被抹掉了。   秦桑站起身,仰头深吸了一口气,气儿终于顺畅了。   这会儿秦桑终于想起来问晏锦言一句:“言哥哥,你来这里做什么?”   少年回神,盯着她那张白净无暇的小脸蛋看了一阵,眉心舒展开,笑唇略弯:“买鱼。”   他是和陈叔一起来买鱼的,不是因为担心秦桑,特意跟来的。   秦桑“噢”了一声,终于想起来自己衣服湿透了这事,扯着衣角拧了拧,挤出一注水来。   她抿唇笑:“还好我穿的黑色T恤。”   晏锦言:“……”   两人沐着夕阳的余光往回走时,遇上了来找人的秦宵河。   男人身上的衣服也几乎湿透了,碎发贴着那张轮廓分明的俊脸,他眉心紧拧,满目担忧。   看见秦桑的那一刻,秦宵河甚至没注意到她前面轮椅上的少年,径直小跑过去,一把拉起了秦桑的手,“桑桑,爸爸错了,以后爸爸再也不会擅自跑过来看你了……你回家去,换身干净衣服好不好?”   晏锦言倒是一眼就认出了秦宵河。   听到他的话,更是震惊不已。   秦桑是秦宵河的女儿……以前怎么从没听说过秦宵河还有个女儿?   就在晏锦言诧异狐疑之际,秦桑甩开了男人的手,小脸板着,一副冷冰冰的语气:“别碰我。”   秦宵河一脸失落,“桑桑……”   “大叔,你好烦啊。”秦桑打断了他,抬眸冷眼扫过去,“能不能走远一点?”   秦宵河僵住,那声“大叔”真真是扎透了他的心。   许久,他才动了动唇,视线落在秦桑推着的轮椅上,顺势也就看见了轮椅上坐着的晏锦言。   那些到嘴边的求原谅的话被迫咽了回去,秦宵河扯唇,冲晏锦言温和的笑笑:“是小言啊,你也在临川镇啊。”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晏家的老爷子会出现在临川镇。   原来是为了他最宝贝的大孙子。 第007章 :晋江正版   当晚,秦宵河是在晏锦言那儿留宿的。   两人下了许久的棋,从近日海城名流圈里发生的一些趣事,聊到将要回国的秦念身上。   见晏锦言面色如常,情绪并没有任何变化,秦宵河便隐约意识到,晏锦言对秦念的感情,根本不如外界传的那样深厚。   转念又想到傍晚的时候,秦桑因为晏锦言一句话,竟肯让他在明月巷留宿一夜这事……秦宵河心里打起了算盘。   “小言你打算一直呆在临川镇?”   晏锦言移“车”吃掉了秦宵河的“炮”,面无表情:“没有。”   “念完高中就走。”   秦宵河看了一眼他的腿,隐约猜到了他来临川镇的缘由。   像晏锦言这样的天之骄子,在海城的圈子里,一举一动都太容易受人瞩目。   以前的他是天才,是圈子里的传奇,夺目一些也就罢了。   现在不一样了,晏锦言的腿折了。   如今,那些人的目光若是聚在他身上,只会变成一根根尖锐的刺,狠狠扎在他心里。   所以晏锦言才会逃到临川镇这个偏远僻静,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吧。   也是,他也不过十八岁的年纪,哪里能承受住世俗的目光。   “小言准备考哪所大学?”   “还没想好。”   秦宵河叹了口气,“以你的聪明才智,倒也不必为了大学忧虑。”   “若是我们家桑桑有你一半聪明便好了。”   提到秦桑,晏锦言下棋的动作略顿,稍稍回忆了一下和秦桑初见时的场景。   那丫头油嘴滑舌的样子他现在还记忆犹新。   “秦桑她……挺聪明的。”   在秦宵河面前,晏锦言不好直接说秦桑“油嘴滑舌”。   “聪明”这个词他用得特别生硬。   秦宵河听了他硬邦邦的语气,便忍不住笑了:“小聪明是有的,就是不肯用在念书上。”   “你是不知道,你秦爷爷要她考上海城大学,才肯让她回秦家认祖归宗。”   可秦桑整天游手好闲的,打架斗殴上网,就爱和一帮混子学生一起玩,心思压根不肯放在学习上,考试成绩不忍直视。   “已经高二了,眼看着没剩多少时间就要参加高考了,她这样子可怎么去海城啊……”说到这里,秦宵河已然无心下棋了,干脆坐在那儿跟晏锦言抱怨起来。   晏锦言静静听着,有些哭笑不得。   他这是第一次和秦家二爷坐在一起喝茶聊天,听说秦二爷是个温润如玉的翩翩男儿,举手投足都很雅气,可眼前这位……盘着一条腿,抓耳挠腮的,分明跟传闻中的截然不同。   果然,传闻都是假的,不可信。   晏锦言敛了神思,垂眸分析着棋局。   直到秦宵河抱怨完,问他:“小言,你觉得我们家桑桑如何?”   晏锦言才收了心思,复又抬头看向男人,眼眸里写满狐疑。   什么如何?   秦宵河凑近他,咧嘴笑:“我女儿很漂亮吧?”   晏锦言:“……”   他虽没有回答秦宵河这个问题,但是脑子里还是下意识的过了一遍秦桑的脸。   唇红齿白,桃花眼潋滟风情,确实是个美人胚子。   “你觉得她和小念比,谁更漂亮?”   少年蹙眉,垂下眼帘避开了秦宵河的目光,声音很淡:“秦二叔,您输了。”   他不想去思考秦宵河刚才的问题,因为没有任何意义。   秦念也好,秦桑也罢,她们漂亮与否,谁更漂亮,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你这小子……”秦宵河的注意力终于回到了棋局上,纵观棋局,他的“将”已经毫无退路可言了,死得透透的。   “时间不早了,秦二叔早点休息。”晏锦言没给秦宵河反应的机会,先操控着轮椅往卧室去。   行出一段路,他停了下来,想了想还是决定给秦宵河一记痛击。   “秦二叔,您知道秦桑是如何评价您的吗?”   这个问题勾起了秦宵河的兴趣,他正襟危坐,聚精会神:“如何?”   晏锦言想到他刚才问自己的那些没有营养的乱七八糟的问题,轻轻扯唇:“她说您……是个渣男。”   话音落,少年操控着轮椅远去。   客厅里,只剩秦宵河还僵坐在棋局前,整个人跟石化了似的,一动不动。   他是……渣男?   秦桑说的?   秦宵河欲哭无泪,心死疼死疼的,差点没缓过气来。   这一夜他注定睡得不安稳,连梦里都是秦桑指着他骂“渣爹”的场景。   相比之下,晏锦言倒是睡了个好觉。   八月尾,临川中学开学日到了。   晏锦言身为转校生,在陈叔的陪同下提前一天去学校报道,办理入学手续。   临川镇只有一所高校,临川三中。   是一所普通高校,学校教育水平很一般,连县里的一中和二中都比不上,跟别提海城的中学了。   不过学校的环境倒是比晏锦言想象中要好一些,是一所园林式的高校,虽然占地面积不算广,但荷塘、跑道、草地,却是一应俱全的。   学校分了教学区和生活区。   教学区除了教学楼还有两个操场,分别位于教学楼前后,前面是篮球场,后面是羽毛球场,泾渭分明。   教导主任带着晏锦言和陈叔参观了学校,晏锦言对临川三中的教学环境还算满意。   接下来就是选班级了。   临川三中的高中部,分班不多。   高二文理科班分别只有三个,和海城一中二十几个分班相比,实在穷酸了点。   每个班也只有三十几个学生,倒是清静。   晏锦言进的是理科一班,开学的第一天,他老早就出门了。   由陈叔开车送他到学校,然后晏锦言自己操控着轮椅去班里。   高二和高一各占了教学楼的一半,都在一楼,对晏锦言来说,不用爬楼梯再方便不过。   ……   开学的第一天,秦桑便睡过头了。   要不是陆筝那小子路过她家的时候叫了她一声,秦桑还不知道自己会睡到几点。   姥姥早就出门去送秦宵河了,这个点没回来。   出门的时候也叫过秦桑一嗓子,秦桑应了,翻个身又睡着了。   她和陆筝各蹬一辆自行车,两个人飞快往临川三中赶,还是被校门口值勤的老师拦下了。   虽然没记迟到扣班级分,但两个人被值勤的老师勒令课间操结束后,绕足球场跑三圈。   秦桑和陆筝是在教学区里分道扬镳的,一个往左一个往右,分别去了高二年级和高一年级各自的区域。   ……   秦桑到高二理科一班的门口时,班主任已经站在讲台上了。   刚分的文理科班,班里的同学有新面孔也有生面孔,班主任秦桑倒是认得,是夏萤她妈,高一时的语文老师。   她老人家自然是认得秦桑的,板着一张脸,神情特别严肃的审视了秦桑好一阵,才冷声让她进教室找个空座位先坐下来。   于是秦桑便坐在了晏锦言旁边的空位置。   少年坐在教室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夏萤坐在他前面一排,特意把自己身边靠窗的空位置留给秦桑的。   却没想到秦桑那丫头是个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径直抛弃她去了晏锦言旁边落座。   为此夏萤还回头冲她鼓了鼓腮帮子,气呼呼道:“桑桑,你不爱我了!”   秦桑赔笑,冲夏萤飞媚眼试图安慰她受伤的心灵。   结果夏萤不吃这一套,“臭丫头,我也不爱你了。”   秦桑哭笑不得,忙起身挪到夏萤旁边,放弃了晏锦言身边的位置。   至此,看着窗外的少年才扑了扑眼睫,余光轻轻扫过前座女生乌黑如墨的马尾。   他没想到,会和秦桑同班。   其实今早出门的时候,晏锦言有考虑过要不要叫上秦桑一起,让她搭个顺风车的。   是因为秦桑的姥姥说她还在睡觉,晏锦言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寻思着自己和秦桑的关系不算好,不好打扰别人睡觉,指不定会招人烦。   而且刚到一个新的学习环境,晏锦言习惯了把自己武装起来,给人的感觉冷冰冰的,不好亲近。   这样的结果便是,到现在为止,班里也没有人愿意坐到他旁边的空位来。   大家或是远远观望他,或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小声议论。   谁也没有上前来搭讪的勇气。   只有秦桑,最后一个进入教室,却大剌剌的坐在了晏锦言身边的位置。   虽然,她最终还是屈服于夏萤的淫威,离开了。   但晏谨言觉得秦桑和班里其他人不一样。   ……   简单的自我介绍后,班主任点了几个男生去搬书,让大家自习。   秦桑趁机回头,将手搭在晏锦言的课桌上,冲他笑得明艳动人:“言哥哥,好巧啊!”   “我还以为你念高三呢。”   毕竟晏锦言比秦桑要年长两岁,她一直以为晏锦言是高三的学长。   没想到他居然和自己同级,而且还是同一个班。   比同龄人低一年级这一点,也算是晏锦言心里的一根刺,这会儿被秦桑无意间压到了这根刺,晏锦言心里有点不舒服。   所以他没有搭理秦桑,装作不认识她一般,将头扭到一边,看着窗外的羽毛球场。   秦桑却是个没有眼力见的,托着腮盯着少年认真道:“言哥哥,以后我们一起上下学吧。你早上一般几点钟起床啊?”   作者有话要说:  秦桑:“言哥哥你一般几点钟起床啊?”   晏锦言:“六点。”   秦桑:“……打扰了。” 第008章 :晋江正版   晏锦言蹙眉,略一思量,回眸看向秦桑,“六点。”   秦桑噎住,脸上的笑意顿时终结,而后脸色略白,她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打扰了,你起床的时候千万别叫我,我起床气很大的!”   旁边的夏萤笑出猪叫。   晏锦言的薄唇抿成一条线,面上波澜不惊,但深眸里隐忍着几分笑意。   唯有秦桑,兴致阑珊地趴在自己桌上开始补觉。   临川三中的教学模式和晏锦言以往接触的不太一样。   开学第一天,无论师生,大家都挺松散的。   全天只有英语老师正儿八经的上了一节课,其他课程,基本是做完自我介绍后开始自习。   自习课上,班里只有一小部分同学翻开了书页,其中还有一部分只是装个样子。   晏锦言是绝少部分里真正在看书的。   其实在暑假里,晏锦言就已经抽空把高二的课程自学完了。   这会儿摸着手里的新书,他告诉自己,温故而知新。   翻了三分之一的数学,晏锦言抬头看了会窗外,缓解视觉疲劳。   余光瞄了眼前座的秦桑,发现那丫头还趴在桌上睡着。   这一整天,秦桑一直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   上课铃一响,她准时入睡,浑浑噩噩的,也难怪秦宵河说她不肯把心思花在学习上了。   思及此,晏锦言又不禁联想到秦宵河提过的,关于秦桑回秦家认祖归宗那件事情。   依照秦家老爷子的意思,如果秦桑能考上海城大学,便让她进秦家的门。   这件事情秦桑肯定也是知道的。   看她这样子,分明没想好好学习,更没想过考海城大学。   所以……她其实并不想回秦家吧。   那可是秦家,海城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   换了别人,拼了命也想沾上点关系。   秦桑这丫头……   少年敛了神思,将目光落回了书本上,随手又翻了一页。   讲台上坐镇的老师一走,班里开始嘈杂起来了。   有个男生甚至凑到了夏萤面前,小声道:“烨哥回来了,让桑姐放学后在后校门等他。”   夏萤手里转着一支2B铅笔,面前放着一本画册,正对着熟睡的秦桑侧颜描摹。   被突然凑过来的男生吓到,她的手抖了一下,铅笔在画本上拉出一条扭曲的线。   夏萤恼了,抬手就是一巴掌甩在男生后脑勺,低骂:“你特么就不能等你桑姐睡醒了自己跟她说?”   “赔老娘的画!”   男生叫苏泯,打高一起就和秦桑、夏萤同班了,是临川三中这一届校霸苏烨的小弟。   挨了夏萤的打,苏泯委屈巴巴,“桑姐有起床气,我怕她锤爆我的狗头。”   夏萤听了,直接冲他竖了个中指:“你怕?我不怕?当我头铁呢?”   苏泯闭嘴了,灰溜溜的回到自己的位置,默默等秦桑睡醒。   期间他还观察了一下秦桑后座的晏锦言,从样貌到气质,苏泯拿他和苏烨做了比对,得出的结论是……还好烨哥有一双健全的腿!   放眼整个临川三中,没有哪个男生的样貌、气质能比得过晏锦言。   活该他没有同桌,因为班里没人敢跟他同框。   女生们是介于晏锦言身上那股生人勿进的冷意,男生们则是怕自己沦为他的背景板。   苏泯就是这么想的,他甚至庆幸晏锦言是个双腿不便的残疾人,这样才显得老天爷是公平的。   ……   下午最后一堂课,秦桑醒了。   她睡得骨头都松软了,但还是觉得眼皮子很沉,脑子不清醒。   夏萤说,白日里睡觉容易梦魇,所以才会越睡越沉越睡越累。   秦桑暗自思量了一阵,决定放学后去后校门旁边的书店租几本言情小说,上课的时候看。   敛了神思,她回头看了眼后座的晏锦言。   少年手里那本数学书快翻到头了,旁边还放着一本物理,准备接力。   秦桑看得脑仁疼,靠在他的桌上伸手点了点书页,打断了晏锦言的思绪。   她开口:“言哥哥,放学一起回家吧。”   虽然早起一起上学她做不到,但放学后一起回家还是可以的。   晏锦言头也没抬,语气微凉:“你不是有约了?”   秦桑懵了,有点茫然:“我?”   她放学有约了?什么约?怎么自己不记得?   这次晏锦言没再接话,他只是拨开了秦桑挡在他书页上的手,自顾自的翻页,依旧没有抬头。   夏萤画完了最后一笔,换了一支黑色水性笔,随口接了秦桑的话:“就是你啊。”   “苏泯那小子说烨哥回来了,约你放学在后校门见。”   “估摸着是从国外带了什么好东西给你吧。”   秦桑看向她,又看了看不远处的苏泯。   恰巧苏泯也正往她这里看来着,显然是听到了夏萤的话,一个劲冲秦桑点头,算是证实了夏萤刚才的话。   “好吧,那改天再陪你一起回家。”秦桑话落,回过头收拾书包等候放学的铃声打响。   她自然没有注意到后座的晏锦言,捏着书页的手指用力掐紧,许久都没再翻过页。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晏锦言心里确实生出了几分薄怒。   他甚至连书里的习题都看不进去了,满脑子都是夏萤刚才对秦桑说的那些话,以及秦桑最后做出的决定。   原本心无旁骛的少年,这会儿竟有点好奇夏萤他们口中那位“烨哥”了。   ……   放学后,临川三中后校门。   穿蓝白拼接色校服裤的男生靠在后校门旁边的墙上,上身只穿了一件白色短T款的夏季校服,腰上拴着和裤子成套的校服外套,单手拎着一个超大的便利袋。   袋子里是五颜六色的零食,包装袋上写满了日文,是苏烨这次暑假游的战利品。   他健硕修长的身体倚在墙上,另一手揣在裤兜里,摩挲着烟盒的棱角,眼神蒙蒙,神游太虚中。   后校门进进出出的学生不少,男女都有,见了苏烨都忍不住多看一眼。   但苏烨不看他们,便没人敢上去打招呼。   确切的说,是没有人敢打扰他发呆。   这样诡异的氛围,一直持续到秦桑到来。   她也穿的蓝白拼接色的校服,不知道是不是上课睡觉的时候有点着凉了,这会儿觉得有点凉,便把校服外套的拉链拉上了,缩着脖子揣着手,慢悠悠的往后校门走。   黑色的书包在她肩上甩来甩去,和她马尾摆动的弧度基本同步了。   看见靠墙的高个子男生,秦桑打起了精神,目光锁定了男生手里的便利袋。   她上前去,从校服兜里抽出嫩白细长的手,探进了便利袋里。   至此,靠墙发神的男生回过神来,侧首低眼,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映入了少女的身影。   届时,秦桑已经从便利袋里捞出了一包辣条,仔细看了眼包装袋上的字,一个也不认识。   “进口的?”秦桑笑,撕开了包装袋。   苏烨站直了身子,揣兜的手抽了出来,习惯性的摸了一下女生的头,棱角分明的唇弯起弧度:“怎么这么久才来,我等了你二十二分钟。”   刚才发神的时候,苏烨一直在心里默数着秒数。   一千三百二十秒,正好二十二分钟。   秦桑对此已经习惯了,在她眼里,苏烨就是个细节怪。   “拖堂了。”秦桑回,吃着苏烨的辣条,心里想的却是带回去给晏锦言尝尝。   苏烨只是随口一问,没有埋怨她的意思。   但听了秦桑的回答,他还是皱了下眉,问:“哪个老师?”   秦桑一听他这语气,便晓得了苏烨心里打的什么算盘。   估摸着想带人给人老师套上麻袋一顿打吧。   他这性子,一向生猛。   “我们班主任,夏萤她妈。”秦桑舔唇,把唇上沾到的辣椒收拾干净了。   苏烨:“……”   夏萤她妈就算了,打不得。   回头夏萤要是伤心了在秦桑面前给他穿小鞋怎么办?   这么一想,苏烨收了买麻袋的心思,他伸手把秦桑肩上的书包扒拉下来,挂在了自己肩上。   然后跟秦桑肩并肩的顺着后校门那条槐树成荫的小道往外走。   周遭的校友识趣的跟他们俩保持着距离,主要是这俩都是临川三中的霸王,一男一女,人称雌雄双煞。   惹了苏烨兴许还有些活路,若是当着苏烨的面惹了秦桑,那可就完犊子了。   ……   苏烨是专程给秦桑送零食来的。   他下午才来的学校,被姥爷拿拐杖从家里打出来的,还非逼他穿了这身破校服。   不过看见秦桑也穿的校服,苏烨忽然觉得这校服也没那么破了,至少穿在秦桑身上还挺好看的。   “听筝子说你家旁边新来了个邻居。”   苏烨和秦桑往网吧走,一路闲聊着,想起了陆筝提起过的那个坐轮椅的男生。   听说,那男生长得特别好看,好像是从海城搬来的。   苏烨今年升高三了,高三和高二不在同一栋教学楼里,他家和秦桑家也隔得远,倒是没亲眼见过秦桑那个新邻居。   就是听陆筝说,秦桑和那个新邻居走得挺近的,随口问问。   没想秦桑这小妮子,未语先笑:“是啊,是个特别好看的小哥哥。”   苏烨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笑。   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还是仅仅因为想到了她那个新邻居的脸?   “特别好看?比我好看?”男生眯眸,语气微不可查的酸了。   秦桑却没察觉到,几乎脱口而出:“肯定啊。”   作者有话要说:  苏烨:???我要压制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了!!   PS:苏烨是男二哈!!! 第009章 :晋江正版   苏烨站住了脚,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秦桑走出好一段路才注意到身边没了人,回头去找,方才看见苏烨臭着一张脸,像是谁欠了他钱似的。   “怎么了?”   女音软软的,一派茫然。   这样的秦桑让苏烨顿时没了脾气,他寻思着那人长得好看又如何,听陆筝说是个残废。   不足为惧。   ……   晏锦言是倒数第二个离开教室的,最后一个是老班临时安排的班长,负责锁门。   他从教学区出来,便循着记忆里的路往前校门去。   这个点,陈叔应该已经等在了前校门旁边的巷口了。   晏锦言将双肩包放在腿上,操控着轮椅徐徐前行,一路上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大家都是先看他用以行动的轮椅,紧接着是他这个人,最后目光定格在他的腿上。   就挺可惜的。   晏锦言目不斜视,面色一贯的冷沉,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但轮椅行进的速度却是肉眼可见的变快了。   直至出了前校门,少年哽住的呼吸才恢复顺畅,绷紧的咬肌松软下来,眼睫垂下,冷冷地盯着自己的腿。   就在这时,一个女生拦住了他的去路。   若非晏锦言及时抬眸应变得快,他可能会直接撞上去。   女生穿着临川三中的校服,一头大波浪卷,脸上明显有过化妆的痕迹,那拉长的眼线尤其惹眼。   是个美女,但美得过分俗气。   晏锦言淡淡收回了视线,说了句“不好意思”便移动轮椅打算绕过她。   没想女生却是紧追不舍,跟着挪动,又一次拦住了他的路。   至此,晏锦言皱起了眉,面上染了几分薄怒。   他看着女生的脸,笑唇崩成了一条笔直的线,尽显冷漠。   拦下他的女生却是笑着,眉眼里藏了几分娇羞,伸手摸了摸散在胸前的发丝,她小心翼翼开口:“学弟你好……”   晏锦言不语,眼神越发暗沉了。   不耐烦已经布满了他那张白皙的俊脸,但对方却仿佛看不见似的,仍旧自顾自地道:“我是高三3班的赵妍,早上升旗仪式的时候我们见过的。”   晏锦言因为身体的原因,没办法参加学校的课间操活动,但周一的升旗仪式的避免不了的。   他坐轮椅,便被班主任安排在了班级队伍的最前面。   晏锦言不记得自己有见过眼前这个女生。   但女生却是记得他的。   因为早上的升旗仪式是她作为学生代表主持的,当时她就站在主席台上,而晏锦言他们班的队伍刚好正对着主席台。   所以他和女生是台上台下的距离,女生看见了他,晏锦言却没注意到她,全程去看发言的校领导了。   显然,晏锦言的忽视让女生有些失落。   但她不气馁,依旧含羞带怯的对少年笑:“那个……你是外校转来的吧,要不要一起去学校对面的奶茶店喝点东西?”   旁边已经有人在围观了。   晏锦言的余光里,还有几个女生在不远处翘首以望,他注意到眼前的女生时不时的往那边看,便猜测她们是一起的。   被人拦路表白这种事情,晏锦言经历了太多,早就麻木了。   只不过坐在轮椅上被人拦路,还是第一次。   约莫是身有所感,晏锦言现在也不像从前那样,会直接无视掉对方。   虽然不耐烦,但他极力保持着尊重,礼貌且生冷的口吻拒绝道:“不用了,谢谢。”   被他拒绝的女生脸色一僵,似是有点不敢相信。   而后女生眯起眼,拉长的眼线微微上翘,显出几分妖媚感。   她还是笑着,但声音、语气却和之前截然不同,面上那做作的羞涩感也一并收起了,调子有点跩:“要不再考虑一下?”   “你知不知道学校里有多少男生想请我喝奶茶?”   晏锦言皱眉,并没有对她一百八十度大反转的态度表露出半分的惊讶。   一开始,从女生张扬的妆容他就已经料想到她并不是那种青涩害羞的类型。   两句话的功夫便暴露了本性,倒是让晏锦言挺意外的。   他倦懒地看了女生一眼,声线低冷,答非所问:“我记得学校有规定,学生需穿戴整洁、朴素大方。”   “不烫发、化妆、佩戴首饰。”   男音意有所指,起承转合间他的目光也随之在赵妍身上游走。   从头发、妆容到她耳垂上那颗耀眼的耳钉。   晏锦言的目光严肃板正,除了审视别无其他。   赵妍却觉得自己像是被钉在了耻、辱、柱上,打心底里生出一股羞愤交加的感觉。   临川三中的校纪校规她当然知道。   可那样怎样?   偌大的学校里,真正达到学校校纪校规标准的学生有几个?   而且临川三中的高三年级,除了学习上老师们会严格一些,其他方面基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过于严苛。   一方面是因为他们在校时间已经不多了,另一方面……班里大部分学生都已经十八岁了,成年了。   可晏锦言却打破了赵妍心中那些默认的潜、规、则。   少年神情严肃,一字一句道:“学生就该有学生的样子。”   珍惜现有的青涩,以后有的是时间去成熟。   赵妍惊呆了,以至于她愣在原地许久,连晏锦言的轮椅是何时从她身边过去的都不记得。   还是一旁等候她的几个姐妹看见晏锦言走了,才争先恐后的涌过来围住赵妍。   “什么情况?他怎么走掉了?”   “妍妍,你发什么愣啊?”   姐妹们拉回了赵妍的神思,她回眸看了眼少年渐行渐远的背影,终于反应过来,怒色浸染了脸,一片润红。   赵妍骂了句脏话,想到晏锦言那双腿,自我安慰一般的冷笑了一声:“不过是个下半身瘫痪的残废,有什么可神气的?”   “居然敢拒绝我!”   女生们见赵妍当真动怒了,一个个抿紧嘴巴,不敢再八卦。   许久,有个女生才小心翼翼提议:“妍妍,要不告诉秀哥,给他点颜色瞧瞧?”   “秀哥”全名陈秀,是临川镇上一个比较有名的混混,是赵妍的舔狗,一向视她如女神。   赵妍在临川三中的声威基本来源于陈秀。   听了女生的话,赵妍一记冷眼扫过去:“你脑子被铁打了?”   让她去跟陈秀说,她被自己看上眼的学弟拒绝了?   真当陈秀是个憨包,没有感情的绿头龟?   女生被骂,相当委屈:“我不是这个意思,妍妍……”   “你可以说是他纠缠你的……”   赵妍眼神一亮,情绪总算有所缓和了。   也是,她长得这么漂亮,有个学弟死缠烂打追求是件多么正常的事情啊。   是得给那个残废一点教训才行。   ……   夜幕落下后,秦桑回到了明月巷。   苏烨骑着他那辆几大千的自行车送她回来的,他骑得飞快,就想着秦桑能搂一下他的腰。   没想那丫头却是全程死死扣着坐凳边沿,连他一片衣角都不肯碰。   为此,苏烨心情不太爽利。   到了秦桑家门口,他停了下来,大长腿撑着单车,等秦桑下车。   “行了,你也回去吧,明儿见。”女音透着疲倦。   是在网吧玩得太累了,手酸脑袋疼。   苏烨低下眼帘,骨节分明的手拽住了转身要进门去的秦桑,他指尖滚烫如火,连着心也烧了起来。   秦桑被攥住了手腕,便回过头看向攥她那人,“还有事?”   “零食不要了?”男生另一手也松开了自行车的龙头,将把手上挂着的便利袋拿下来,塞到了秦桑怀里:“行了,回去吧,早点睡。”   秦桑拢了拢便利袋,冲苏烨摆摆手,然后头也没回的进了院子。   木质的院门“嘎吱”一声关上,彻底隔绝了苏烨的视线。   他将手重新搭在了单车的把手上,将车头掉了个方向准备骑车回家。   没想隔壁89号的院门开了,出来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少年。   与此同时,巷口那边有光打进来,不一会儿便来了个送快递的三轮车,在89号门口停下。   快递员给了轮椅少年一个包裹,然后骑车继续往巷子深处去。   苏烨的视线始终落在那个轮椅上的男生身上,于是对方也回看了他一眼。   四目相对的瞬间,苏烨被男生冰冷入骨的眼神震慑到了,直至对方移开视线,他还心有余悸,呼吸频率稍快。   但很快苏烨便抹平了这种不适感,他挺直背脊,扯着嗓子“喂”了一声。   “那个谁?”   他的声音不算大,却被空寂的巷子衬得格外清晰明亮。   拿了快递准备回去的晏锦言当时便停下了。   他虽没有回头,却知道对方是在叫自己。   因为这冗长的巷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犹豫了片刻,晏锦言转动轮椅,回身看向那个单车男生,目光充满审视的味道。   来明月巷住了两个月了,巷子里的住户晏锦言基本也都见过了。   单车上的那个男生,他没见过,便猜测他应该不是明月巷里的居民。   再加上对方刚刚所处的位置是秦桑家门口,所以晏锦言分析,男生应该是白日里夏萤跟秦桑聊天时提到过的那个“烨哥”。   他全名叫什么,晏锦言不清楚。   但潜意识里,晏锦言不太待见这位“烨哥”。   单是看着那张脸,他就已经感到不快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晏锦言:怎么回事,看见他就很不爽。   作者君:情敌,懂? 第010章 :晋江正版   苏烨也瞧不上晏锦言。   打量的目光在少年身上流转了一番,他扯唇:“没事,你走吧。”   男生那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态度,令晏锦言心里的不快越渐深浓,他一动不动,静坐在轮椅上,似是无声的挑衅。   苏烨皮笑肉不笑:“胆儿挺大,挑衅我?”   他说着,从自行车上下来,作势就往轮椅上的少年走去。   没想秦桑家的院门开了,小丫头换了身家居服,拎着一大口袋的进口零食,从院里出来。   看见门口的苏烨和晏锦言,秦桑哼唱的小曲儿断了,目光狐疑的扫过两人,最后落在苏烨身上:“你怎么还没回去?”   苏烨也看着她,以及她手里那袋零食:“你去哪儿?”   回来的路上秦桑就一副疲倦的状态,他以为她回家后的第一件事情会是睡觉。   结果现在换了身衣服,拎着他给她买的进口零食又跑出来了。   “给言哥哥送吃的啊,你买了这么多,我一个人怎么吃得完。”女音平淡,很是理所当然。   苏烨脸都气红了,却又不能拿秦桑撒气,干脆二话不说,直接夺过了秦桑手里的便利袋,随手扬了。   五颜六色的零食稀里哗啦掉一地。   苏烨无缘无故的怒火终于烧到了秦桑身上,她察觉到了,一脸不明所以的看着他:“苏烨?”   “吃不完就扔了呗。”男生轻飘飘地开口。   话落,转身跨上单车,往巷口那边飞骑,根本没给秦桑开口的余地。   秦桑合上半张的嘴,小脸皱着,想不通那家伙抽什么风。   看了眼掉了一地的零食,秦桑弯腰去捡。   庆幸的是那些零食都有单独的外包装,并没有弄脏,还可以吃。   秦桑是真的吃不完,姥姥让她给晏锦言送一些,她寻思着也给陆筝拿一些。   最后留一点明天带到学校去给夏萤。   好东西当然是要大家一起分享嘛,一个人吃有什么意思。   秦桑缓缓展眉,将地上的零食捡起后,她回神去看轮椅上的晏锦言,问他:“言哥哥,你喜欢吃甜的还是辣的?”   晏锦言没搭理她,兀自操控着轮椅转身,进了自家院子。   嘭——   院门重重关上了。   被关在门外的秦桑一脸懵逼,半晌才反应过来晏锦言的心情不太好。   可……为毛啊?怎么就突然心情不好了?   秦桑盯着那紧闭的院门看了一阵,转身往陆筝家的方向走,“一个个的,来大姨夫了不成?”   莫名其妙的。   ……   隔天一早,秦桑破天荒的没有睡懒觉。   不过出门的时候,隔壁陈爷爷说晏锦言已经出发了。   明月巷距离临川三中半小时左右的路程,不远不近的,晏锦言决定自己上学,不用老管家早晚接送了。   主要是晏锦言上下车需要老管家搭手,总不能每次都避开学校同学,偷偷摸摸上下车。   所以晏锦言选择一个人去学校。   秦桑自然不知道这些,她只是想着晏锦言这个人脾气好怪。   阴晴不定的,根本没有半点征兆。   明明暑假里面,他们的关系还不错来着,之前晏锦言还答应要给她画一幅水彩的肖像画。   也不知道他还记没记在心上。   秦桑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在街边晃荡,沿途买了个肉包子,慢悠悠的啃着,任由晨风撩起她齐腰的长发。   临川三中前校门旁边有个小巷子,走到底是条死路。   秦桑骑车从巷口经过时,听见里面有人声,便在巷口停了下来。   她从来不上早自习,平日里都睡懒觉,去赶上午第一节 课。   今天来得早,秦桑正盘算着找个地方打发时间呢。   正巧,巷子里传出来的那男声她觉得有点耳熟,所以秦桑便把自行车停在一边,随手将书包勾在肩上,两手揣兜,慢悠悠地往巷子里走。   ……   巷子尽头,晏锦言已经退到了墙角。   深眸淡淡扫了一眼堵在他前面的四五个青少年,他暗暗抠紧了轮椅的扶手,面上故作镇定。   那是源自心灵深处的恐慌,潜意识的,不受控制的,晏锦言感觉自己的呼吸变得急促了些。   灵魂深处爬出的恐惧和记忆,让他无法直视眼前的几个男生。   那是些不好的记忆。   发生在他十六岁那年。   对方也是四五个同伙,将他和秦念堵在了一个死胡同里。   然后……意识就变得模糊了,只记得醒来时是在一家废弃多年的旧工厂里。   那是晏锦言经历过的最可怕的事情,在那次绑架案中他失去了双腿,对生活也失去了信心。   这两年,在心理医生的引导下,晏锦言已经基本恢复正常了。   他甚至以为那次事件为自己带来的心理创伤已经彻底痊愈了,可眼下,现实却无比清楚的告诉他,那些记忆是抹不掉的。   双腿被生生打断的那种痛感,已经深深刻入了他的骨髓里,至今记忆犹新。   晏锦言开始浑身发冷,额头冒冷汗,心脏紧紧揪着,注意力无法集中,连视线都变得模糊起来。   他这是……犯病了。   “秀哥,你瞅这小子,这就开始哆嗦了?一会儿不会吓得尿裤子吧?”   其中一个男生声音偏尖细,锐利得有些刺耳。   被喊作“秀哥”的男生眉上一道疤,身上穿一件黑色工字背心,露出一身结实的肌肉。   他看了眼被逼到角落里的轮椅少年,提了提嘴角:“就这怂样,也敢纠缠妍妍?找削呢!”   陈秀话落,兄弟几个已经开始摩拳擦掌了。   其中一人的拳头刚扬起,巷子入口灌进来一阵风。   随着风声传来的还有秦桑的笑声,充斥着不屑:“我就说嘛,听着声音有些耳熟,原来是秀哥啊。”   几个摩拳擦掌的男生全都愣了一下,而后齐刷刷的回头,往巷口看。   看见秦桑时,几人脸色微变,下意识的去看为首的陈秀。   临川镇也就巴掌点大的地方,大家都是经常在网吧里混的,互相认识也没什么稀奇的。   更何况在站的几个人要么还在临川三中念着书,要么也是从临川三中刚毕业没两年的。   说得好听些,大家都是校友。   所以秦桑在临川三中的威名,陈秀还是多少知道一些的。   最重要的是,秦桑她啊,是苏烨罩着的。   偏偏陈秀在苏烨手里吃过亏,后来见了他都得绕道走。   这会儿面对秦桑,陈秀瞬间没了脾气,赔笑着上前:“桑姐今儿怎么这么早来学校啊?”   男生贴近时,秦桑伸手叫停了他,秀丽的眉轻蹙,她偏头,视线从陈秀肩侧掠过,落在了墙角的晏锦言身上。   少年脸色苍白,额头冒着豆大的汗珠,身子还有些轻微发抖。   见状,秦桑一把推开了跟前的陈秀,赶到了晏锦言跟前,语气略焦急:“言哥哥,你怎么了?”   因为秦桑这话,陈秀几人才意识到了晏锦言的不对劲。   他那样子不像是被吓到的,倒像是什么怪病。   一个个面面相觑,直到秦桑抬眸冲他们吼,让他们把人送医院,几人才回神,手忙脚乱的上去帮忙。   ……   黄昏时,临川镇下起了雨。   淅淅沥沥的雨,很快润湿了镇上的长街小巷,也驱散了路上的行人。   区医院位于小镇中心位置,住院部统共三层楼,单人病房更是屈指可数。   晏锦言住的那间单人病房位于三楼长廊尽头,窗外是对面百货大楼的招牌。   老管家坐在椅子上,双手合十交叉抵在额头,指节伸缩着,可见他心里有多焦急。   秦桑拎着保温桶敲开了病房的门,进门后她先看了一眼床上昏睡不起的少年,轻声开口:“陈爷爷,我姥让我给您和言哥哥送点吃的。”   老太太还给晏锦言熬了鸡汤,算是感念之前晏老爷子为明月巷铺路做的贡献。   管家陈叔给秦桑拿了张椅子,想起来,这是秦桑第二次救下晏锦言了。   “桑桑,这次也谢谢你了。”   秦桑抿唇,试探的问道:“言哥哥他这是怎么了?什么病啊?”   上次泡澡泡晕了也就算了,这次好端端的,总不会真是被陈秀他们几个给吓的吧?   老管家叹了口气,声音低了些,“都是当初那起绑架案留下的后遗症。”   作者有话要说:  别紧张,就是受创后留下了心理阴影。 第011章 :晋江正版   “绑、架?”秦桑声音暗哑带着狐疑,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老管家点头,语气沉痛:“小小年纪,就遭遇了那么可怕的事情,大少爷他……”   陈叔哽咽,话没说完。   秦桑有些无措,手忙脚乱的给他拿了纸巾,口吻生涩的安慰道:“陈爷爷,您别太伤心了。”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秦桑心里也揣测过晏锦言的腿究竟是怎么个情况。   但她并没有正面询问过,每次话到嘴边,总怕说出口冒犯到晏锦言,所以只好又咽回肚子里。   秦桑有过很多设想,却唯独没有想到,晏锦言竟然被绑架过。   他也就比她年长两岁,花季雨季的年纪,本该是备受呵护才是。   结果世间的险恶却先一步降临在他的身上……   单是设想一下当时的场景,秦桑的心便揪了起来。   老管家看她脸色不太好,稍稍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反倒安慰起秦桑来:“没事了,都已经过去了。”   “大少爷他啊,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坚强。”   秦桑点头,目光轻落在病床那边。   她没等晏锦言醒过来,在夜幕降临后不久,便撑着伞离开了医院。   秦桑是打车回明月巷的。   到家后,姥姥告诉她苏烨来过电话找她,让秦桑回家后给他回个电话。   “知道了。”女音淡淡的,没什么起伏。   蒋曼原本想问她晏锦言的情况如何,见秦桑有些不在状态,便去冲澡了。   客厅里就剩下秦桑一个人,她窝在沙发上,盯着旁边的座机发呆。   想起陈爷爷说的那些话,秦桑觉着,晏锦言今天这一出八成就是被陈秀那几个家伙给吓得。   他应该很讨厌暴力行为吧,因为自身经历的关系,所以才会在暴行发生之前发病。   这种心理上的疾病引起身体呈现出某些症状,连医生都没有根治的办法,只能先让晏锦言冷静镇定下来,让他好好的睡一觉。   秦桑想,从明天开始,她一定要养成早睡早起的好习惯。   以后,她会陪着晏锦言一起上下学。   绝对不会让今天的事情再一次发生。   ……   清晨的曙光穿破苍穹,顺着青绿的蒲桃树树叶碎进了泥土里。   晨风起时,晏锦言将车窗摇上了。   他刚出院,赶回家换身衣服,准备去学校。   驾驶座的陈叔一路上苦口婆心,盼着他能安生的在家里休息一天,学校那边他会打电话过去请假的。   可晏锦言的性子,固执起来天王老子也扭转不了他的想法。   这件事情他不许陈叔告诉老爷子,就为了图个清静。   晏锦言怕他家那位老爷子听到他发病的消息,会又一次跋山涉水的跑来临川镇对他嘘寒问暖。   都是些没有意义的担心,还不如不知道的好。   陈叔拗不过他,把这事瞒下来了。   条件是晏锦言必须答应他,以后上下学和秦桑一起,否则他就亲自开车接送。   二选一的情况下,晏锦言选择了秦桑。   他不想麻烦陈叔,更不想成为临川三中唯一一个上下学需要专人开车接送的学生。   车到了巷口,晏锦言敛了神思。   回家的途中,晏锦言一直在想,秦桑应该不会跟他一起上下学的。   那丫头爱睡懒觉,又很贪玩,怎么有时间花费精力在自己身上?   所以晏锦言对陈叔的提议,不抱任何希望。   轮椅顺着冗长的巷子往里,晏锦言兴致阑珊的聋拉着眼皮,有些心不在焉。   快到家时,他不经意的掀了一下眼皮。   乏味的目光一眼就瞥见了蹲在他家门口的秦桑,然后深眸里,掠过光影。   晏锦言微惊。   轮椅戛然止步,他看着不远处的少女。   她不知从哪儿捡了一根树枝,正逗弄着地上爬过的蚂蚁大队。   那专心致志的样子,多少有几分可爱。   晏锦言的眼神禁不住柔软了些,直到听见背后传来陈叔的脚步声,他才用力的咳嗽了一声,引起了秦桑的注意。   她逗蚂蚁逗得出奇认真,完全没有听见轮椅的声响。   不过咳嗽声她听见了,抬头往声源处看了一眼,这才看见了不远处的晏锦言。   “言哥哥!”秦桑一脸惊喜,捏着那根树枝猛地站起身。   结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蹲了太久,腿麻了,往前挪了半步差点摔倒。   晏锦言看着她身子一晃,心也跟着虚晃了一下,心率异常。   好在下一秒秦桑就站稳了。   她肩上勾着书包,走到晏锦言面前时,老管家陈叔正好也跟了上来。   看见秦桑,陈叔满脸慈笑:“桑桑,以后上下学就麻烦你了。”   “没问题!”   少女明眸皓齿,答应得特别爽快。   晏锦言垂眸,直接越过秦桑,操控着轮椅往院子里去。   他特地从医院赶回来是为了拿一本资料书的,顺便换身衣服。   等晏锦言准备妥当从院子里出来时,秦桑正站在他家门口和路过的陆筝说话。   关于陆筝,晏锦言知道的不多。   仅止于他也住在明月巷,算是和秦桑从小一起长大的男生。   不难看出陆筝和秦桑的关系很好,不过两个人之间又没有那种青梅竹马间惯有的暧昧情愫,可能是因为年龄的原因吧。   因为秦桑比陆筝要大一些,所以他们俩看上去丝毫没有CP感,给人的感觉更像是姐弟。   陆筝骑着他那辆永久牌的自行车,看见晏锦言出来,他便结束了和秦桑的谈话,先走一步了。   以前秦桑也是骑自行车上下学的,但现在因为晏锦言的关系,她决定徒步。   ……   陆筝离开后,秦桑回身,看向轮椅上的少年,抿唇一笑。   声音脆甜润耳:“我们也出发吧,不然会迟到的。”   话落,秦桑直接将肩上的书包扔到了晏锦言怀里,“包放你那儿吧。”   她自己绕到了少年身后,推着轮椅顺着冗长的巷子往外走。   自始至终,秦桑都没有给晏锦言开口的机会。   正巧,晏锦言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估摸着他应该是临川三中有史以来第一个需要女生随行保护去学校的男生吧。   这种事情落在任何一个男生身上,多少都会有点伤自尊。   所以晏锦言其实是想拒绝和秦桑同行的。   可是他很清楚自己的状况,更明白秦桑和老管家的苦心,所以……他什么也没说,默默看着前方。   一路上特别安静,一向聒噪的秦桑也难得沉默无声。   寂静久了,晏锦言有点想回眸去看看身后的少女,想知道她今天怎么这么反常。   就在晏锦言纠结着要不要回头时,两人已经穿过了槐树街,被穿破云层的晨光温柔包裹着身体。   背后传来秦桑带笑的声音:“言哥哥,你看,雨过天晴了。”   少年轻“嗯”了一声,隐约觉得秦桑的话另有深意。   不过秦桑不说,他也不打算问。   过了许久,就在晏锦言以为秦桑不会再开口的时候,女音又淡淡响起:“陈秀他们为什么找你麻烦?”   晏锦言反应了半晌,也没想起来她说的“陈秀”是谁。   秦桑也意识到了,颇无奈的笑了笑:“算了,我还是抽空去问陈秀吧。”   就晏锦言这闷葫芦的性子,才刚开学,怎么可能去接触已经毕业的陈秀。   所以陈秀那家伙,应该是为了什么人才找上晏锦言的吧。   想到这里,秦桑又问了晏锦言一句:“你在学校是不是得罪谁了?”   于晏锦言而言,这个问题依然有些莫名其妙。   不过他还是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才回答的秦桑:“应该没有。”   他不是那种惹是生非的性子。   “行吧。”秦桑放弃了,她准备下午的体育课翻、墙出去找一下陈秀,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楚。   ……   下午第一节 课,体育。   除了晏锦言,班里其他人全都去操场集合了。   教室里鲜有的安静。   晏锦言翻完了物理,这会儿眼睛有些酸疼,他便停了下来,闭目养神了一会儿,然后操控着轮椅往教室外走。   他去了洗手间,用的是学校新设立的残疾人专用那一个隔间。   都是他家老爷子的杰作,总不能让陈管家跟着晏锦言一起来学校,所以老爷子为了让晏锦言能在学校正常生活,背地里默默做了不少事情。   这些晏锦言都看在眼里,记了老爷子的好。   从洗手间出来后,晏锦言遇见了之前拦过他的那个女生。   好像是叫赵妍?   当时他正准备回教室,而那个女生独自从走廊的另一边过来。   晏锦言本没有注意到她,是赵妍喊了他的名字。   少年这才抬头,往她那边看了一眼。   紧接着,女生小跑着到了他跟前,粗粗喘了口气,她倒也不拐弯抹角:“听说你被陈秀吓进了医院?”   “没事吧?”   晏锦言看着她,深眸中一潭死水一般平静。   略一思索,他明白了什么——   那个陈秀,就是昨天巷子里堵他的那帮人的老大。   所以,昨天那件事情和赵妍有关。   得出答案后,晏锦言看女生的眼神又冷了几个度。   他僵冷着一张俊脸并不言语。   赵妍以为他是真的被吓得不轻,不禁笑出了声,略得意:“本来只是喝杯奶茶的小事,弄成这样又是何必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16 23:04:52~2020-11-19 17:58: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星光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012章 :晋江正版   喝杯奶茶的小事?   晏锦言眯眸,嘴角轻撇,笑意讥讽且冷。   不过他低垂着脸,女生并没有注意到,还在继续:“其实我对你没有恶意的。”   “就是觉得你长得挺好看,想跟你……交个朋友。”   她将“交个朋友”几个字咬得很重,语气颇有几分暧、昧。   不仅如此,赵妍还悄悄用余光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周围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边后,她倾身往少年耳际靠过去。   声音特别轻的在晏锦言耳边道:“我再给你个机会怎么样?”   “今天放学后,陪我去学校对面的奶茶店坐一会儿。”   女音带着笑意,还有几分笃定。   好像晏锦言会答应她的邀请似的,特别自信。   也是,昨天那个叫陈秀的看上去是有些骇人。   有这样的人撑腰,寻常人估摸着也不敢拒绝赵妍的邀请。   就在赵妍以为晏锦言会答应她的邀请时,男生冷冷抬眸,看了她一眼,薄唇轻掀:“没空。”   话落后,晏锦言转动轮椅,想越过她回教室。   女生呆立当场,半晌才回过神,跟着追进了高二理科一班的教室。   “晏锦言,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赵妍有些沉不住气了,漂亮的脸蛋透着狠厉:“你就不怕我让陈秀再堵你一次?”   轮椅徐徐前行,穿过课桌间留出来的过道,晏锦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他表情很淡,和怒意盎然的赵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翻开了课堂笔记,晏锦言没打算再理会她。   他应付过不少类型的女生,像赵妍这样喜欢死缠烂打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冷处理。   绝对不给对方半点希望,久而久之,对方那颗躁动的心沉寂下来,想明白后自己就撤了。   期间不管她是耍狠还是卖惨,都不能理会。   显然,晏锦言的冷淡态度彻底伤害了赵妍的自尊心,她撂了狠话:“行,你等着!”   “以后上下学的时候小心点!”   赵妍咬牙切齿,警告完晏锦言后,她愤愤转身,往教室外走。   结果和刚进教室的秦桑撞个满怀。   赵妍吃痛,眼也没抬,直接骂道:“你他妈眼睛长后脑勺了,不想活了是吧?”   同样被撞痛的秦桑:“??”   等她定睛一看,看清赵妍那张脸,秦桑挑眉,脚步往后退了一些,直接伸手撑在了门框上,拦了对方的去路。   赵妍终于抬了下眼皮,又怒又烦地瞪大眼,“滚——”远点……   她话没骂完,卡在了嗓子眼。   片刻后,赵妍收敛了一些,语气却依旧不悦:“秦桑,别以为苏烨罩你,我就不敢把你怎么样。”   秦桑看了她一会儿,直接越过刚才的话题,问:“你来我们班干什么?”   问完,她又不给对方时间回答,笑了笑接着道:“找晏锦言是吧?”   这次换赵妍懵了。   她睁着那双大眼看着秦桑,半张着嘴,想说点什么。   却是再次被秦桑抢先:“陈秀都跟我说了。”   陈秀说,他之所以找晏锦言的麻烦,是因为赵妍的朋友告诉他,高二有个新来的学弟,一直纠缠赵妍。   这个高二新来的学弟,指的就是晏锦言。   所以陈秀才会带着几个兄弟,把晏锦言给堵了。   陈秀还跟秦桑解释说,他知道晏锦言是个双腿有疾的残废后,便没想真的要揍他。   就是想吓唬他一下,警告他以后离赵妍远一点,就这么简单。   陈秀言辞诚恳,秦桑自然是信的。   但是他说晏锦言纠缠赵妍,这秦桑不信。   不为别的,就只是对晏锦言的审美比较有信心而已。   “所以你的朋友为什么会说晏锦言喜欢你、纠缠你这种话?”秦桑不疾不徐,说话时也一直看着赵妍,没往晏锦言那边看过一眼。   所以她根本没有注意到,当她直呼晏锦言的名字时,那少年有抬头看过她。   接下来的话,秦桑觉得不适合在教室里当着晏锦言的面说。   所以她伸手,十分熟稔地揪住了赵妍的衣领,带她一起离开了教室。   两个女生没闹出什么动静。   但晏锦言还是受了打扰,根本没办法静下心看书。   他想起秦桑刚才说的那些话,以及她揪着赵妍衣领气势汹汹离开的样子,心里实在不放心。   ……   夏末秋初的临川镇,还残余着几声蝉鸣。   秦桑拽着赵妍到后操场,将她用力推靠在临近的那株榕树树干上时,那烦人的蝉鸣声戛然而止。   许是力气有些大了,榕树被赵妍撞得狠狠晃了一下,飘了几片树叶下来。   其中一片飘飘零零,落在了秦桑肩头。   她侧目瞥了一眼,将其轻轻撇掉,然后手揣进了校服裤里,目光幽幽地看着跟前的赵妍。   秦桑扯唇:“你那些小把戏,也就只能骗骗陈秀那傻大个。”   “赵妍,虽然我跟你交集不深,但我对你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   赵妍也笑,索性靠在榕树上,抱着双臂眯眼瞧着秦桑,“是吗?苏烨他都是怎么跟你说我的?”   秦桑沉默,颦眉。   她跟赵妍认识确实是因为苏烨,对她的了解也的确源于苏烨。   因为赵妍和苏烨以前交往过。   用苏烨的话说,他和赵妍玩过一个月。   后来苏烨觉得赵妍这个女生心机过重,胃口太大,所以跟她分了。   “说起来我好像还是苏烨最后一任女朋友呢。”赵妍扬眉,看秦桑的眼神多了些八卦的味道:“诶对了,你和他怎么还没确定关系啊?”   “悄悄告诉你喔,苏烨的吻技超赞的。”   女生笑意深了不少,满眼得意。   秦桑看着她,宛如看智障一般的眼神,慢慢展眉:“我觉得你好像误会了什么。”   赵妍脸上的笑意略僵,看秦桑的眼神特别认真,试图从她脸上捕捉到一丝受伤。   可惜,她什么也没捕捉到。因为秦桑根本不在乎她有没有和苏烨接过吻。   她甚至没打算跟赵妍解释,只是默默把偏了的话题拉回来:“我听他们说,你追男生很有一套,是个撩汉能手。”   “我呢,不喜欢废话,就直说了吧。”秦桑顿了顿,轻抿了下唇,紧张得呼吸都变轻了。   她警告赵妍道:“晏锦言是我的人。”   “你。”   “不许撩他。”   作者有话要说:  推我的完结文《思你成疾》   推我的预收文《才上心头》《赠你温柔》《我替老婆貌美如花》   详情请戳专栏,喜欢记得收藏一下鸭。 第013章 :晋江正版   后操场位于教学楼后面,四个羽毛球场地的大小。   赵妍靠着的那棵榕树偏角落,能听到不远处某间教室里某个大嗓门的老师讲课的声音。   惊诧浮在她眉眼间,赵妍忽地笑出了声:“你说什么?”   “晏锦言是你的人?”   她不敢相信,“你喜欢那个残废?那苏烨算什么?”   秦桑蹙眉,觉得“残废”这个词过于刺耳。   “难不成,你想两个都要?”   女生还在妄自揣测,想法越来越放肆,很是阴阳怪气。   秦桑忍不了了,直接欺身过去,攥住了对方的校服领子,红唇轻扯,嘴角往上斜撇:“赵学姐……”   “莫不是以为我在跟你闲话家常?”   她的音色低冷磁性,语气平平却令赵妍不寒而栗。   那些没说出口的放荡话,在她暗暗咬了一下唇后,咽了回去。   赵妍当然知道,秦桑不是来跟她闲聊的。   她不能也不敢真的和秦桑对上,这样游走在底线边缘,挑衅秦桑两句,已经是极限了。   想到这里,赵妍挑眉:“行,我以后见了晏锦言一定绕道走。”   “陈秀那边,是你自己解释还是我替你解释?”秦桑松开了她的领子,手揣回了裤兜里,眼神冷厉。   赵妍似是极力在隐忍着,腮边鼓出的肌肉线条明晰,好半晌,她才劝服了自己,冲秦桑客客气气的笑:“我自己解释,就不劳桑姐费心了。”   这声“桑姐”,秦桑受之坦然。   她对赵妍的回答很满意,眼眸里的凶与狠转眼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温色。   “很好。”   该说的,秦桑都已经说完了。   她估量赵妍也不敢再继续纠缠晏锦言,至于陈秀那边……反正以后她都会亲自为晏锦言保驾护航,倒也不怕赵妍阳奉阴违。   解决了问题的关键所在,秦桑没兴趣再继续和赵妍单独待下去。   她平淡的眼波轻轻从对方身上流转而过,没再说什么,转身打算回教室去了。   ……   秦桑是在过道里看见晏锦言的。   当时他正背对着她,操控轮椅好像也是回教室。   “言哥哥!”秦桑喊了他一声,小跑着追上去。   她俯身,伸长了脖子偏着头去看少年棱角分明的脸,银铃一笑:“你怎么在这啊?不会是跟着我……”   “去了下厕所。”晏锦言打断了她。   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他还故作镇定的抬眸,和秦桑对视了一眼。   只一秒,男生便移开了视线,自顾自的操控着轮椅迅速离去。   他怕自己滚烫泛红的耳尖被秦桑看见,怕暴露内心的波涛汹涌。   被打断了话的秦桑愣在原地,将信将疑。   不过这条道确实可以通往厕所,所以她最终选择了相信晏锦言的说辞。   眼看着快到下课的点了,秦桑没有回教室,先去足球场那边集合。   等下课铃打响,高二一班的学生陆陆续续回到了教室。   外面艳阳天,大家户外运动后出了汗,一个个都只穿着短袖。   秦桑跟夏萤一前一后进入教室时,正扯着领子用手往里面扇风,热得焦头烂额的。   她一进门晏锦言便注意到了,翻书的手指一顿,少年飞快低下眼帘,轻颤的眼睫出卖了他的心慌意乱,庆幸的是没有人发现。   秦桑回到座位后,整个人靠在了墙上,一条白嫩的细胳膊大大方方的搁在晏锦言的桌上。   她瞥了眼晏锦言面前的书,已经换成英语了。   “言哥哥,你是学霸吗?”   秦桑伸手戳了戳晏锦言翻完以后整齐放在旁边的数学书和物理书,然后直勾勾的看着男生,等一个答案。   可她等了好一阵,晏锦言也没开口,甚至都没抬过眼帘看她一眼。   这让秦桑心生狐疑。   晏锦言越是不看她不搭理她,她便越是要凑过去,“言哥哥?”   秦桑唤他,最后干脆将两只手平整的搭在晏锦言课桌的桌沿,低下脑袋,将下巴磕在手背上,歪着脑袋费足了劲去看他。   晏锦言闭了闭眼,秦桑对赵妍说的那几句话,像魔音一样在他脑子里立体环绕,循环播放,怎么也停不下来。   以至于他只要一看见秦桑,就会想起她对赵妍说的那句“晏锦言是我的人”。   当时晏锦言就在不远处,恰巧听见秦桑这番霸道露骨的言辞。   然后他就暂时性的失去了所有知觉,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听不见,连风的温柔都感觉不到了。   仿佛在那短暂的一秒时间里,他的心跳漏跳了一拍,整个人与世界脱节了。   唯一能感知到的就是脑子里浮现出来的秦桑的容颜。   晏锦言是被心底的灼烧感烫得回过神来的。   耳尖和两颊也像是溅到了岩浆的浆汁一般,灼烧一般的疼,好像下一刻身体就要被点燃了一样。   身体很热,很烫,心里则是前所未有过的慌乱和焦躁。   这种感觉,晏锦言不是很喜欢。   绑架案后他性情大变,对事对人都是一副冷静沉着近乎淡漠的态度。   因为秦桑的话,心里生出的那股动荡,让晏锦言感到不安。   他真切的感受到秦桑的言行举止会影响自己,害怕为她失去理性。   “晏锦言?”   秦桑提了些分贝,白嫩细长的手探到少年眼前挥了挥。   晏锦言回过神,放轻了呼吸声。   他咬紧了牙关,面无表情地拍开了秦桑那只嫩白细长的手,然后动作自然且利落的举起了桌上那本英语书。   直接将书立在了桌面上,隔开了秦桑投过来的视线,把脸严严实实的藏在了书页里。   全程被无视的秦桑:“……”   怎么回事?她竟然觉得拿书挡住脸的晏锦言有点可爱!   秦桑忍下了笑意,想去扒拉那本英语书。   奈何上课铃打响了,她只好打消继续逗弄晏锦言的念头。   ……   下午第二节 课的上课铃声打响后,赵妍回到了班里。   他们班上堂课也是体育。   原本占课的历史老师临时有事,他们班久违的迎来了一节正儿八经的体育课。   但即便如此,离开教室去户外活动的学生也没几个。   赵妍是特意去找晏锦言的,因为听说了晏锦言进医院的事情,想着再对他软硬兼施一番,或许就能拿下他了。   她没想到会遇到秦桑,更没想到秦桑居然也喜欢晏锦言。   虽说她答应了秦桑,不会再纠缠那个姓晏的。   但苏烨那边,她寻思着,或许应该提个醒。   总不能真让秦桑鱼与熊掌兼得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19 18:00:43~2020-11-20 19:22: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个大番茄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014章 :晋江正版   苏烨是被同桌叫醒的,他从午自习一直睡到下午第二节 课下课。   如果不是赵妍来找,他应该能一觉睡到放学。   所以这会儿苏烨很烦躁,心情极差。   他坐教室最后一排,赵妍就站在他们班教室后门门口,班里的男生都偷偷打量着她。   直到苏烨臭着一张脸从座位上起身,踹开凳子,走到赵妍面前。   那些打量的目光才匆匆回避,一个个没敢再往他们俩那边多看一眼。   苏烨瘦高个子,往门上轻轻一靠,颇为不耐的皱起了眉,冷声问女生:“找我什么事?”   他是念在以前和赵妍有过一腿的情分上,才勉为其难的跟她聊两句。   为了避嫌,苏烨和赵妍隔了一米远的距离。   对此,赵妍脸色微变,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和苏烨交往过一个月,那时候她是真的很喜欢苏烨,毕竟整个临川三中,找不出第二个跟他一样有钱又有颜的男生了。   当时赵妍甚至有想过,跟苏烨踏踏实实的在一起,往长久的方向发展。   可她没想到,不过一个月,苏烨便把她甩了。   为了秦桑。   分手那天,男生直言不讳,说他喜欢上一个小学妹。   那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赵妍和苏烨刚升高二,秦桑刚从初中部升到高中部。   和苏烨分手一周后,赵妍才知道苏烨说的那个小学妹是秦桑。   她对秦桑印象很深,那个丫头撞见过她和苏烨举止亲昵的样子,那天赵妍是想和苏烨接吻的,特意找了个僻静的角落。   就在学校后校门不远的樱花林里。   是突然出现在墙头的秦桑打断了他们,害赵妍那天没能亲到苏烨。   ……   赵妍敛了神思,目光聚焦在苏烨的侧脸上。   她扯了扯红唇:“没事就不能找你叙叙旧?”   男生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些,侧目扫了她一眼,“我跟你?”   “有什么可叙的?”苏烨讥讽的笑,语气漫不经心。   心里刺疼了一下,赵妍努力维持着笑容,装作不在意一般,把话题扯到了秦桑身上:“你和秦桑到底什么关系啊?”   苏烨唇角的笑略僵,眼神骤然变冷,带了几分戾气:“关你屁事?”   赵妍轻笑一声,也不恼:“我就是好奇,你对她关怀备至、呵护有加,怎么她喜欢的人却不是你?”   “什么?”苏烨愣了一下,心脏闷痛了一秒。   他终于正眼看向了赵妍。   女生眼波轻漾,故作惊讶:“你不知道啊?”   “秦桑她自己说的,说她喜欢晏锦言。”   “那个叫晏锦言的你应该知道吧,就秦桑他们班那个坐轮椅的男生。”   赵妍语速平缓,一边说一边注意着苏烨的神色。   见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笑意深了些,最后补了一击:“讲真,我真的搞不懂秦桑怎么想的。”   “一边跟你吃喝玩乐,一边跟那个残废你侬我侬,她这是两个都想要的意思?”   “真看不出来,她是这样的人呢。”   嘭!   教室后门被男生一拳砸出个洞。   那声响震惊了全班同学,离得最近的赵妍被吓得咬到了自己的舌头,破了皮,嘴里一股子铁锈味。   苏烨身上发散出来的戾气,让赵妍不自觉的敛了笑,身体慢慢绷紧,看向男生的眼神变得小心翼翼。   她没想到苏烨竟然真的生气了。   这种情况下,谁都不敢靠近,生怕撞到枪、口上,赵妍又不傻,自然闭紧了嘴巴,没敢再多说一个字。   至于苏烨,他把后门砸破了一个洞,手被木屑扎伤了,血色渗入指缝间,有些骇人。   可他自己却感知不到疼痛似的,慢慢舒展开手指,然后又缓缓攥成拳头。   就在赵妍以为,苏烨会去找秦桑讨要说法的时候,男生转身,往他座位的方向走去。   走了两步,似是想到了什么,苏烨站住脚。   他微微仰头,薄唇微启,冲着半空吐了口气。   片刻后,苏烨笑了,笑意未达眼底。   “我不想再从你嘴里听到半句诋毁她的话,懂吗,赵妍。”   苏烨说这话时,甚至没有回头。   只一个后脑勺冷冷对着赵妍,却让她真切的感受到了强烈的压迫感,仿佛下一秒,她就要缺氧而死了一般。   赵妍没有回话,她根本发不出声音。   苏烨也没有打算等她的回答,将手揣回了裤兜里,回到座位,用脚勾过凳子,像个没事人一样坐下了。   ……   赵妍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班里的。   更不知道下午第三节 课是何时结束的。   她回神的时候,已经放学了。   两个朋友过来约她去学校对面的奶茶店坐一会儿,脸色苍白的赵妍拒绝了。   她自己默默收拾了书包,走出了教室。   然后在教学区大门口看见了秦桑和晏锦言,以及三两步追上他们的苏烨。   那三个人同框了,不知道苏烨跟秦桑说了什么,他们三个人一起离开了。   至此,赵妍才真正回过神来。   暖阳倾身,她却感受不到半点温度,反而觉得冷,有股恶寒从脚底板冉冉爬上心尖。   ……   阳光从指缝间穿过,刺得秦桑闭了闭眼。   她推着晏锦言从前校门出去,特别体贴的腾出一只手,挡在少年头顶,帮他遮去了刺眼的阳光。   旁边的苏烨见了,面色沉了沉,嘴角轻撇,狠踹了一脚沿途的石子。   石子被他踹飞老远。   轮椅上的晏锦言蹙眉,扬手挥开了秦桑的手,没说话。   三人行,气氛有点紧绷。   但秦桑没有察觉到,她只是想不到苏烨抽什么风,非要跟她和晏锦言一路。   明明不顺路。   想到这里,秦桑还是决定劝劝他:“要不你先走吧。”   苏烨看了她一眼,目光顺势扫过轮椅上的晏锦言,扯唇:“不用。”   话落,他似又想起了什么什么,对秦桑道:“今天苏泯那小子生日,说是晚上请我们吃饭。”   “约了夏萤和筝子,我们晚点一起过去。”   秦桑根本不知道苏泯哪天生日,遂相信了苏烨的话。   想了想,她问晏锦言:“言哥哥,要不你跟我们一起去吧。”   大家都是同班同学,一起吃饭熟悉一下挺好的。   晏锦言没来得及回答。   旁边的苏烨轻笑了一声,抢先开口:“那不行。”   “苏泯可没说请他。”   晏锦言沉眸,轻启的唇又抿紧了。   只听秦桑“啧”了一声,似是纠结了一阵,她道:“那我也不去了,你帮我跟苏泯说一声,我改天给他补一份生日礼物。”   作者有话要说:  苏烨破坏公共财产的行为是不可取的,大家千万不能学啊! 第015章 :晋江正版   秦桑话落,晏锦言和苏烨都愣了一下。   前者受宠若惊,后者由惊转怒。   在秦桑打算推着轮椅继续往前时,苏烨扣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之大,稍微弄疼了秦桑。   女生蹙了下眉,站住脚,错愕的看向苏烨。   “你就非得跟他一起回去?为了他,连我,夏萤,筝子,苏泯的局你都不去了?”   苏烨的声音低哑,看向秦桑的眼神带着足足的审视。   他的话隐含深意,但秦桑没多想,只觉得苏烨今天有点莫名其妙。   更过分的是,苏烨的怒火无缘无故烧到了晏锦言身上。   “自己什么情况不知道?去残疾人学校不行,非得来临川三中给别人添麻烦。”   他说这话时,脑子里一直想的是赵妍跟他说的那些话。   尤其是那句,秦桑喜欢晏锦言。   他不想相信赵妍那些话,可秦桑的所作所为苏烨都看在眼里。   她对晏锦言确实关怀备至,看他的眼神也是前所未有的温柔,脸上时时刻刻洋溢着笑,一举一动都仿佛在证实着赵妍的话。   偏偏苏烨自己还接受不了。   所以他怒了,气自己也气秦桑,可他最终选择把矛头指向晏锦言。   “苏烨?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秦桑去拉他的衣袖,试图将苏烨从晏锦言跟前拉开,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但她力气比不得苏烨大,拉不动他。   男生一脸强硬,只接着道:“我怎么胡说了?”   “他本来就是个残废还不让人说了?”   “秦桑,我问你,我跟他你选谁?”   苏烨的视线从晏锦言身上收回,目光灼灼的锁定拉着他衣袖的女生,一副咄咄逼人的语气。   饶是秦桑反应再迟钝,这会儿也听明白个七八分了。   苏烨这种行为叫做吃醋。   因为她对晏锦言好,所以他将怒火烧到了晏锦言身上。   秦桑一时间不知该哭还是笑,她没记错的话,以前苏烨是跟她表白过来着。   问题是她当时就拒绝了他不是吗?   后来苏烨说想跟她做朋友,秦桑答应了,这么久以来,他们做朋友做得挺好的。   苏烨现在的所作所为,一言一语,……不是诚心让人误会吗?   而且还是当着晏锦言的面。   “苏烨,咱正常点,别抽风行吗?”秦桑皱眉,念着她和苏烨这么久一来的友情,她不想把局面闹得太僵。   而且凭什么秦桑就必须得从他们两个中间选一个?   “我认真的。”男生沉下脸,他松开了秦桑的手,双眼泛红的盯着她,好像下定了决心,必须要一个答案。   秦桑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语气愠怒:“你够了啊。”   “别总是一副我渣了你一样的眼神看着我行吗?”   “我们是朋友又不是男女朋友。”   秦桑的声音也很沉,她想给苏烨留点颜面。   可对方却不领情,轻笑了一声:“朋友?我对你的心思你不知道?你以为我对你好,只因为你是我朋友?”   秦桑看向他,眼眸里惊诧万分。   好半晌,她才说出了最扎苏烨心的话,声音还特别冷:“从一开始我就跟你说过,我不会喜欢你。”   “我不喜欢用别人用过的东西。”   “当初我们说好的,只做朋友。”   男生彻底愣住了,秦桑那句“不喜欢用别人用过的东西”是真的伤人。   苏烨动了动唇,想解释:“我和赵妍没有……我……”   “我承认我以前是交过不少女朋友,但是桑桑,我不是那种放荡随便的人。”   “我不脏的……”   男音轻微颤抖。   秦桑打断了他,“对不起苏烨,我不是这个意思。”   “是我表述能力有问题……其实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和你的爱情观念不一样,我若是认定一个人,那我这辈子便是孤独终老,也只认他一个。”   她不是觉得苏烨脏,只是没办法说服自己去爱他而已。   因为秦桑知道,苏烨并不是非她不可。   他爱过很多人,她只是其中一个。   秦桑没有办法把自己的心交给这样的苏烨,所以她选择不对他动心,即便他真的很好。   最后,秦桑对苏烨道:“若是因为当初我答应和你做朋友这件事情,让你对我们之间的关系产生了什么误会,那我向你道歉。”   “为了摒除这种误会,我们……还是别再做朋友了。”   她说完,松开了苏烨的衣角,慢慢攥拳,然后漠然转身,推着晏锦言离去。   秦桑走得很潇洒,头也没回。   她和晏锦言离开后好一阵,苏烨才回过神来。   他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却有颗豆大的泪从眼眶里滚了出来。   苏烨不敢用力呼吸,因为心脏抽疼着,好像有根筋被拉伤了一样,有种胸腔被穿刺过的窒息感。   过去的一年里,他战战兢兢的跟秦桑做着朋友,不敢逾越。   他当然记得秦桑说过的那些话。   她当初拒绝他的时候,言辞利落,语气果决,不留半分余地。   是苏烨自己对他们之间的关系抱有过大的期望。   以为自己迟早能打动秦桑,迟早能让他们之间的关系从朋友变成恋人。   是他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秦桑。   她当真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苏烨扯唇,他望了望天,试图把眼中那股酸涩感憋回去。   这次真的是他败了,是他莽撞了。   可一想到秦桑维护晏锦言的样子,苏烨很是心有不甘。   凭什么呢?   凭什么晏锦言这个后来者,能让秦桑温柔以待?   就因为他是个残废,他看上去更柔弱?   ……   “阿嚏。”   晏锦言掩鼻,沉闷地打了个喷嚏。   此时他和秦桑正穿过明月巷前面那条槐树街,密叶蔽日,只有零碎的余晖坠下。   秦桑递了包纸巾给他,没说话。   自从她和苏烨当着晏锦言的面闹崩以后,回来的路上,秦桑便一直沉默着。   晏锦言知道她肯定心情不太好,接了纸巾,道了谢。   犹豫了一下,晏锦言启唇,音色温和问:“要吃糖吗?”   女生的目光聚集在他身上,“什么?”   晏锦言看着前面不远处的小卖部,从包里摸出一百块:“我请你吃糖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21 22:04:58~2020-11-22 17:49: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行歌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016章 :晋江正版   小卖部就在槐树街的尽头,与明月巷相隔两百米左右的距离。   店面不大,门口放着一个冰柜,撑了一把老旧的太阳伞。   有人进门,店里的感应门铃便会机械化的说一句“欢迎光临”。   秦桑拿着晏锦言给的一百块,买了几根真知味棒棒糖。   她从小卖部里出来时,晏锦言就等在路边,正弯着腰,逗一条路过的流浪狗。   秦桑看了眼手里的棒棒糖,缓步过去,把找的零钱和糖一起给了晏锦言:“谢啦。”   她自己留了两根荔枝味的棒棒糖,自己剥了一根吃着,给姥姥带一根。   少年接了零钱,看着棒棒糖笑了笑,问吃着糖的秦桑:“心情有没有好一点?”   秦桑弯了弯眉眼,点点头。   她含着棒棒糖鼓着半边腮帮子的样子特别乖巧,实在配不上她“桑姐”的称号。   晏锦言动了动唇,想起赵妍和苏烨说的那些话,他突然有股冲动,想问问秦桑,是不是真的喜欢自己?   可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如果秦桑的答案是肯定的,晏锦言反倒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应了。   是不是应该劝一劝秦桑,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就在晏锦言犹豫着要不要开口时,一辆救护车闪着灯在离他们不远的明月巷巷口停了下来。   车上下来几个医护人员,匆匆往巷子里赶。   秦桑拔出了嘴里的棒棒糖,舔舔唇,伸长了脖子往那边看,思绪总算从苏烨那件事上偏离了。   她嘟囔:“这是怎么了?”   晏锦言抿唇,压下了心里的杂乱轻声回道:“跟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反正肯定是明月巷里的居民出了什么事情,至于具体是哪家哪户的人生了病或是受了伤,那便不得而知了。   秦桑含糊应了一声,赶紧把棒棒糖塞回嘴里,推着晏锦言往巷子里走。   ……   明月巷90号,秦桑家。   门口聚集了好些个邻居,医护人员匆匆忙忙的赶到,进了院子,很快便用担架抬着晕厥的蒋曼出来了。   后面还跟着管家陈叔。   远远看见秦桑和晏锦言,陈叔喊了女孩一声,秦桑这才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   几乎是顷刻间,女孩面上浅浅的笑意凝结了。   和她说话的晏锦言也是脸色一僵。   医护人员抬着担架从他们俩身边经过,晏锦言看清了担架上昏迷不醒的蒋曼,下意识的抬眸去看秦桑的脸。   那丫头也回过了神,想也没想便追着医护人员去了:“姥姥!”   秦桑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晏锦言也操控着轮椅想要跟上去。   陈叔刚好到了他跟前,语气略急:“大少爷您就别去了,我会陪着桑桑的,您先回家等消息吧。”   话落,老爷子急急忙忙追着秦桑去了。   只留下晏锦言皱紧了眉,无奈又嫌恶的看了眼自己的腿。   老管家说得对,他还是别去了,省得给他们添麻烦。   晏锦言在巷子里坐了很久,陆陆续续从邻居们口中了解到了一些关于秦桑她姥姥的事情。   说是陈叔发现她晕倒在了家里,所以才打了120。   晚上八点多,晏锦言接到了陈叔的电话。   老爷子电话里告诉他,蒋曼的诊断结果出来了,是癌。   这个消息对于晏锦言而言,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他早就知道这世间的病痛有多残忍,也早就看淡了生死。   可秦桑呢?   她那么喜欢她姥姥,一直以来都是和她姥姥相依为命过来的,能受得住这样的打击吗?   晏锦言没问陈叔秦桑的情况,只在挂电话之前,让陈叔照顾好秦桑。   ……   深夜十一点多,陈叔带着秦桑回到了明月巷。   晏锦言还没睡,坐在廊下望着院子里那棵蒲桃树。   他像一尊石塑,直到院门被人推开,才灵魂归体了一般,面上有了几分生气。   少年循着声音看去,看见了跟着陈叔进门来的秦桑。   脑袋低垂着,周身死气沉沉的,好像一具行走的尸体一般。   秦桑那模样,看得晏锦言些微心疼。   “桑桑,你要打起精神来。”陈叔拍了拍秦桑的肩膀,“走吧,先进屋里吃点东西。”   陈叔打包了饭菜,是给晏锦言带的。   在医院的时候,他也有给秦桑买饭,但那丫头一口没吃。   都已经这个点了,怎么着她也该饿了。   小丫头还在长身体呢,怎么好一直饿着。   秦桑点了头,默默进了客厅。   她从晏锦言身边经过时甚至都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晏锦言隐隐有些心疼,紧跟着他们进了屋去。   陈叔去把打包回来的饭菜加热,客厅里只剩下秦桑和晏锦言两人。   前者在沙发一角坐着,一动不动,甚至连眼也不抬,像个木头人。   后者远远看了她片刻,默默倒了杯茶,将茶杯轻轻塞到了秦桑手里,男音很低:“喝口水,你的嘴巴很干。”   秦桑稍稍回神,如梦初醒一般,目光朦朦胧胧的落在了跟前的晏锦言身上。   她眼眶微红,看着像是哭过的。   晏锦言看了她片刻,抬手轻轻摸了一下秦桑的头,口吻生硬的安慰她:“还想哭的话,我可以帮你递纸巾。”   他想,秦桑心里肯定难受极了。   她在医院里哭定然也是一个人躲起来偷偷哭。   身边一定没有人给她递纸巾吧。   秦桑看着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迅速起了雾,很快便眼泪汪汪了。   吸了吸鼻子,秦桑颤声开口:“言哥哥……你说,我是不是应该给那个姓秦的打个电话?”   那个姓秦的,说的是秦家二爷秦宵河。   秦桑她姥姥住院这事,发生得太过突然,秦二爷肯定还什么都不知道。   晏锦言知道秦桑心里在想什么。   这些年,秦桑身边只有她姥姥一个亲人,她或许根本没有想过,有一天姥姥会老去,会离开。   癌症不是普通的病症,秦桑她应付不来的。   所以就算她对秦宵河没有半点好感,就算她恨极了他……秦桑还是得为了姥姥考虑,去委曲求全。   姥姥让她跟着陈爷爷回明月巷,让她好好吃饭照顾好自己,她乖乖听话了。   只要姥姥能好起来,她什么都会照做的。   就算要她去考海大,要她回秦家认祖归宗,她也愿意。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22 17:49:36~2020-11-23 22:39: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fish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fish 10瓶;霖瑾如旻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017章 :晋江正版   晏锦言沉默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秦桑的问题。   秦桑好像也没有要等他一个答案的意思,只默默移开目光,抱着膝盖蜷缩在沙发的角落里,盯着旁边的座机电话出神。   她的唇很干,说话时有浓浓的鼻音:“言哥哥你知道吗,我其实是个私、生、女。”   秦桑苦笑了一下,眼里蒙了一层白雾。   她想起了过世的母亲,还有姥爷。   “我妈在世的时候,是临川三中一名音乐老师。”秦桑喃喃,努力的捕捉回忆,像是说给晏锦言听,又像是自言自语。   少年看着她,目光寸步不离。   听到秦桑自称是“私生女”,他也丝毫不惊讶。   因为上次在江边,秦桑说她六岁时去过海城,后来又得知了她和秦宵河的关系……从那时候起,晏锦言便有所怀疑了。   秦家二爷秦宵河年轻时是个儒雅俊秀的美男子,娶的则是门当户对的陆家千金,两人育有一子,年纪和晏锦言相差无几。   他们一家三口,晏锦言都是照过面的。   都是极温柔的人,秦二爷和二夫人很有夫妻相。   一家子和和美美,其乐融融。   任谁也想不到秦宵河在临川镇竟然还有个女儿。   既然秦桑和秦宵河的关系不为世人所知,那她自然不是秦宵河与其夫人所生。   所以从一开始,晏锦言便猜到了,秦桑私生女的身份。   在海城上流圈子里,私生子、女的身份是最令人瞧不起。   尤其是像秦家这样的名门,对家门颜面自当比旁人更加重视。   想必秦桑六岁那年去海城,应该就是想寻找生父吧,结果被秦家引以为耻,拒之门外。   至于后来还发生了什么,晏锦言不得而知。   他只知道秦桑很厌恶秦家,也不喜欢秦宵河这个父亲。   眼下她提到自己母亲时,却是满眼柔光,可见她心里一定很爱她的母亲。   所以秦桑的母亲,应该不是世人眼中的那种破坏别人家庭的坏小、三吧。   “我妈她长得特别漂亮,我姥姥说我妈年轻的时候追求者特别多。”秦桑抿着唇浅笑着,语气颇有几分得意。   为自己有个美人妈妈感到骄傲。   晏锦言静静听着,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安分守己的做一个好听众。   秦桑浅浅呼吸着,忽然哽咽起来:“言哥哥你说……我妈她怎么那么没有眼力见,偏偏瞧上了那姓秦的呢?”   “那个姓秦的就是一渣男!”   自己明明已有家室,还要撩拨旁人,还信誓旦旦的向秦桑的母亲保证,会和原配离婚,跟她永远在一起。   秦桑嗤笑一声,想到六岁那年,自己和姥爷被秦家拒之门外时的场景,心里便是一片寒凉。   她认定是秦宵河那个渣男欺骗、辜负了母亲。   所以她根本不稀罕进秦家的门,去当什么秦家千金。   她不需要他们的可怜。   她还有姥姥……   秦桑咬紧了牙关,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可她终究只有十六岁,还没有强大到能笑着面对一切。   “言哥哥,我只有姥姥了……”   女音低低哭着,抱着膝盖的手收紧力道隐忍着。   晏锦言搭在膝盖上的手动了动,小心翼翼的探过去,握住了秦桑攥成拳头的手。   女孩惊了一下,身体轻微颤抖,下意识的想缩手,却被晏锦言制止了。   少年声音低浅,音色特别暖:“不是的。”   “除了蒋奶奶,你身边还有很多人。”   “比如筝子,比如夏萤,比如……苏烨。”   “还有我。”   晏锦言不太会安慰人,但他还是想试着说点什么,能让秦桑心里好受一些。   “我相信秦二叔心里是疼你的。”   秦宵河看秦桑的眼神,谈论起秦桑时的语气……晏锦言能明显的感觉到他话里话外对秦桑的喜爱,他一定是很喜欢秦桑这个女儿的。   至于秦宵河与秦桑母亲之间的那些陈年往事,或许是秦桑对其有什么误会。   毕竟就晏锦言所知,秦宵河并不是那种薄情寡义的人。   “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给他打电话?”秦桑悄悄抹了泪,满目真诚的看着晏锦言。   直至少年点了头,秦桑才又蹙起眉很是纠结道:“可万一他要我跟他回海城怎么办?”   “我不想去海城,只想留在临川镇和姥姥永远在一起。”   听她说“永远”,晏锦言便知道,秦桑终究还是小孩子心思。   这世上哪有什么永远。   “也许你姥姥也希望你能去海城。”   秦桑噎住,因为晏锦言猜准了,她姥姥确实一直盼着她能跟秦宵河离开,去海城,回秦家认祖归宗。   所以姥姥才整天念叨她的学习成绩。   因为秦家老爷子给秦桑设下的门槛便是海城大学。   “打电话吧。”   “海城也没什么可怕的。”   “我家就在海城。”   晏锦言松开了她的手,探身拿起了座机的听筒,递给秦桑。   他的神情特别认真,两颊有可疑的红晕。   秦桑盯着少年的脸看了好一阵,想问他脸怎么红了,却被晏锦言强行塞了听筒,然后他逃也似的,操控着轮椅离开了。   偌大的客厅里,徒然变得安静无比。   秦桑握着听筒,思绪从晏锦言脸上那可疑的红晕收了回来。   反应了许久,秦桑才悟出了晏锦言话里的深意。   所以他的意思是,就算她以后真的去了海城,也不会是孤身一人无所依。   因为海城有他。   是这个意思吗?   秦桑握紧了听筒,将脸埋在膝盖间好一会儿,心情总算平复过来了。   深吸了好几口气后,秦桑按晏锦言说的,给秦宵河打了电话。   电话接通后,那头的男人语气又惊又喜。   秦桑没跟他废话,直接把蒋曼的情况告诉了对方。   然后电话那头的男人安静了好一阵,语气终于严肃了许多,声音依旧温柔:“桑桑你别着急啊,爸爸这就开车赶过来,大概天明的时候就能到。”   “爸爸来之前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好好吃饭知道吗?”   秦桑愣了片刻,低“嗯”了一声。   挂断电话后,秦桑感觉心情好像没有刚才那么沉重了。   她想,只要秦宵河愿意帮忙,一定能给姥姥找一个很厉害的医生吧。 第018章 :晋江正版   吃过晚饭后,秦桑准备回家了。   她要回家帮姥姥准备一些换洗的衣物,明天一早送去医院。   晏锦言送她到门口,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了下午买的棒棒糖,全都塞到了秦桑手里。   “我不爱吃甜的。”男生低声道。   秦桑了然,将棒棒糖揣好,她冲晏锦言摆手:“我回家了。”   “嗯。”   晏锦言目送她转身。   结果秦桑走了两步突然站住了脚。   几秒后,女孩回身,目光沉沉的看着晏锦言:“言哥哥,以后我要是真的去了海城,可以去找你玩吗?”   她问得认真,晏锦言有些愣神。   片刻后,他才点头,“可以。”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秦桑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直至她进了她家的院子,晏锦言才退回了自家院子,将院门关上。   这一夜,秦桑和晏锦言睡得都不安稳。   ……   翌日一早,秦宵河如约而至。   他直接去的镇上的医院,秦桑也是去给姥姥送衣服的时候才知道他到了。   当时秦宵河正坐在病床边给老太太喂粥,穿一身高定西装,照顾起人来倒是像模像样的。   “桑桑来了。”蒋曼喝了几口粥,无意间瞥见了病房门口的秦桑,冲她笑了笑。   女孩这才回神,笑着应了一声,“姥姥,您感觉好点没?”   昨天蒋曼被送到医院后,临近天黑才醒过来。   当时她的脸色看上去特别差,后来查出是癌,情绪更是一度低落。   为了不让秦桑担心,老太太最后强颜欢笑,让秦桑跟着陈爷爷先回家,帮她收拾点衣物和洗漱用品。   直到秦宵河赶到医院,蒋曼的心总算是定下来了。   她其实并不担心自己的身体,她只是担心秦桑,怕得了癌的自己活不了多久,怕自己死后秦桑孤苦无依。   毕竟那丫头的性子,跟她妈一样倔。   “好多了。”蒋曼敛了神思,招手让秦桑进来。   病床前的秦宵河赶紧起身给她让座,脸上带着疲倦,却还是慈爱的笑着:“桑桑。”   秦桑没有搭理他,坐在病床边跟蒋曼聊了一会儿便去学校了。   接下来的两天,秦桑都是早出晚归,穿梭在学校和医院之间。   她和秦宵河没说几句话,就算开口,也只是问一下蒋曼的病情。   直到秦宵河说要带蒋曼去海城,秦桑才正儿八经地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桑桑,你姥姥是胃癌晚期。”   “爸爸能做的,就是尽力去找这方面的专家为你姥姥看病。”   “但是桑桑,现在的问题是你姥姥她不肯跟爸爸去海城。”   秦宵河已经劝了老太太两天了。   但老太太的意思是,她自己的身体自己心里有数。   与其去海城花费大价钱做无谓的挣扎,不如留在临川镇,再多陪陪秦桑。   说到底就是放心不下秦桑。   听了秦宵河的话,秦桑皱起了眉头,决定和老太太好好谈谈。   最终秦桑劝服了老太太,让她跟着秦宵河去海城找专家制定治疗方案。   前提是秦桑必须好好学习,以海大为高考目标去奋斗。   隔天秦宵河便跟着医院的专车一起,陪蒋曼回了海城。   走之前他跟秦桑商量个转学的事情,被秦桑拒绝了。   她很清楚姥姥让她好好学习去考海城大学的目的,无非还是希望她能考上海大,然后回到海城秦家。   既然早晚是要去海城的,那她应该更加珍惜呆在临川镇的时间才是。   更何况以秦桑现在的成绩,转学去海城念高中根本就是自取灭亡。   她还是留在临川三中自我拯救比较靠谱。   秦桑跟蒋曼约好了,每逢周末都会坐车去海城看她,让她一定要乖乖的配合医生治疗。   老太太笑得颇为无奈:“你这丫头,当姥姥是小孩子呢。”   秦桑笑,算是默认了她的话。   当时秦宵河就站在旁边,脸上一片忧虑。   他之前跟秦桑提过,找个人来临川镇照顾秦桑的饮食起居,让她能够专心的备战高考。   秦桑直接拒绝了。   无奈之下,秦宵河只好找到了晏锦言。   拜托晏锦言和陈管家,平日里多照看秦桑一些,还给陈管家拿了钱,算是秦桑以后的伙食费。   尽管如此,秦宵河还是忧心忡忡,上车前对秦桑各种叮咛嘱咐。   秦桑听得烦了,直接把他赶上车,砰的一声从外面甩上了车门。   ……   接下来的日子,秦桑基本和晏锦言同进同出。   她正式开始了朝五晚十的生活,日夜兼程的补习功课。   秦桑的努力大家都看在眼里,陆筝和夏萤也渐渐开始不去打扰她,直到高二上学期结束,秦桑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整整一个学期没去过网吧了。   寒假里,秦桑的学习总算赶上了进度。   她决定休息两天,去海城陪一陪坚持化疗的姥姥。   走之前的那晚,秦桑一如既往在晏锦言家吃的晚饭。   饭后她和晏锦言一起窝在书房里,后者卷了本外国名着翻着,秦桑则苦逼的趴在茶几那边做着习题卷。   入了冬,临川镇的气温骤降。   秦桑身上披了一床薄薄的毛毯,白嫩纤细的手指捏着一支水性笔,在试卷上勾画着。   期间她一直偷瞄不远处看书的晏锦言,看一眼画几笔,动作弧度不大,生怕被当事人发觉。   结果晏锦言还是察觉到了。   实际上他打一开始,余光就有意无意的往秦桑那边瞟,久而久之也就注意到秦桑那丫头并没有专心做试卷。   于是晏锦言合上了手里的书,微抬首,一双深窝眼盛着暖色调的灯光,大大方方的看向女孩。   “试卷写完了?”   男音温润磁性,波澜不惊。   秦桑下意识的垂下眼帘,假装专心致志的审题,咬了咬唇心虚不已:“没、没呢。”   “遇到不会解的题了?”晏锦言沉声。   正愁找不到借口的秦桑连连点头,结果下一秒,晏锦言却转动轮椅向她靠过来,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和:“我帮你看看。”   “啊?不用……”秦桑下意识用手遮住试卷,眼眸里尽显慌乱,“我自己来吧,你看你的书就行,不用管我。”   晏锦言实在忍不住了,唇角上翘,抿唇笑,声音依旧磁性好听:“正好我看书也累了,卷子拿来。”   他在秦桑面前停下,修若梅骨的指节舒展开,摊开手掌。   秦桑憋红了脸,咬着唇闭了闭眼,满脸拒绝的摇摇头。   她越是如此,晏锦言便越是好奇她对卷子到底做了什么,于是少年倾身,力道温柔态度却很强硬地扒开了秦桑压在试卷上的手。   “言哥哥……”秦桑小声唤他,却仍旧阻止不了试卷被抽走的命运。   然后她妥协了,拿手蒙住了眼,像待宰的羔羊,心跳如雷:“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给我个机会吧,我一定好好解题!”   晏锦言瞥了她一眼,但笑不语,随后将目光落在了试卷上。   最先入目的便是那空白处用黑色水性笔勾勒出来的漫画风少年的轮廓。   是侧颜,线条走势流畅,眉眼鼻梁和唇已经成型,最惹眼的却是少年那双修若梅骨的漫画手,卷着一本书。   看完画的晏锦言有些讶异,惊诧于秦桑画画的水平,却又因为心里的某个捉摸不定的想法悄悄雀跃。   好半晌,晏锦言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努力维持平静:“画的是我?”   双手蒙脸,没脸面对他的秦桑点点头,瓮声瓮气道:“言哥哥,你是不是生气了?”   因为她没有乖乖做题,反倒在试卷上乱画。   早前晏锦言便告诉过她,学习的时候一定要认真,学习态度必须端正,否则就别想让他再帮她补习了。   当时秦桑再三保证,所以她现在心里很慌,怕晏锦言以后真的不帮她补习了。   书房里安静了许久,晏锦言看着试卷上的画陷入了沉默。   深眸里浮着暖意,他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当初秦桑和赵妍的谈话。   秦桑说——他是她的人。   从那以后,晏锦言便时不时的想起那个蝉鸣的午后。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一点点沦陷在有秦桑的岁月里,心态潜移默化的改变着。   有好几次,晏锦言都想问秦桑,当初她对赵妍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想问她是不是喜欢自己?   可每一次冲动的念想都被晏锦言的理智压制住了,以至于到今天为止,他仍旧不明白秦桑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晏锦言唯一明白的,是自己的心。   “言哥哥?”秦桑伸手,戳了一下晏锦言的手背。   少年回神,应了一声,把试卷还给了她:“秦桑。”   “嗯?”   “你跟赵妍……”晏锦言欲言又止,一颗心慢慢变得滚烫。   “赵妍?”秦桑拿回了试卷,正暗自庆幸晏锦言没有生气,却在听到他的话后,蓦地抬起头来:“赵妍怎么了?她又找你麻烦了?”   “不应该啊。”少女蹙眉,单手拢了拢身上的薄毯,“我当初警告过她,说你是我的人。”   “她怎么敢再来招惹你。”   秦桑狐疑着,仔细想了想,过去的一学期里,她和晏锦言一直同进同出的,赵妍要想纠缠晏锦言也得有机会不是?   难不成是她每周末去海城探望姥姥的时候?   秦桑越想越远,越想越深。   晏锦言却是愣了愣,半晌还回味着她刚才的话。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才隐约明白了什么,敛了呼吸,试探似的问秦桑:“所以你当初跟赵妍说的那些话,只是为了保护我?”   秦桑敛了神思,轻轻“啊”了一声,丝毫没有注意到男生情绪的变化,“我要是不那么说,她肯定还会再找你的。”   “言哥哥,你是不知道赵妍的性子,她要是想得到什么,费尽心机也要得到。”   “软的不行就来硬的。”   “其实她本人倒也没什么可怕的,我就是担心她去陈秀面前吹风,回头陈秀再带人堵你。”   “陈秀那傻大个,就一恋爱脑,赵妍说什么他都无条件的相信。”   秦桑嘴巴一张一合着,语气轻快,眼里带着笑意。   她这一学期来,一直沉浸在学习里,很久没有跟人这么闲聊过了。   话匣子打开了,一时间合也合不上。   她自己絮絮叨叨半天,晏锦言一点声响也没有。   秦桑这次意识到自己偏了题了,尴尬地轻咳一声,坐直了身体,冲晏锦言不好意思地笑笑:“言哥哥,你还没告诉我,是不是赵妍那臭丫头又趁我不在的时候找你麻烦了呀?”   她问得特别认真,看向晏锦言的眼里藏着担忧。   少年却是艰难的滚了滚喉结,滚烫的一颗心被人猛泼了一瓢冰水,连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冻伤的那种疼。   所以秦桑当初对赵妍说……说他是她的人,不过是……保护他的一种手段?   晏锦言面上僵住了,任凭心底的世界如何崩坏、坍塌,他始终强忍着,不在秦桑面前表露半分。   女孩的神情和眼神一片真诚,看他时眼里不含一丝复杂的情绪。   那赤诚的眸子,满满映着晏锦言的身影,却也只是映着而已。   所以这么久以来,一直是他自作多情自以为是了是吗?   秦桑说他是她的人,其真正的含义其实是……他是她罩着的人。   并非……心上之人。   晏锦言猛烈呼吸了一口气,仓皇低眸,匆匆忙忙地转动着轮椅从少女面前离开。   一脸茫然的秦桑:“言哥哥?”   她还跪坐在蒲团垫子上,急切的想知道到底是不是赵妍又找晏锦言的麻烦了。   结果晏锦言根本没有搭理她,径直往书房外去。   秦桑愣了片刻,裹着毯子站起身,也跟了出去。   外面夜空暗沉,只隐约能看见一两颗星。   晏锦言养在院子里的腊梅开花了,晚风送来幽香,秦桑狠吸了几口香气。   ……   她是在外廊尽头找到晏锦言的。   少年穿得单薄,却不怕冷似的,任凭寒风吹着。   秦桑皱着眉走了过去,把自己的毛毯披在了晏锦言身上,她自己冻得“嘶”了一声。   “言哥哥,你怎么了?”   一声不吭跑来室外吹风受冻,什么毛病啊?   晏锦言将脸别向另一边,呼吸轻颤着,努力平复着内心的伤痛。   他反反复复闭眼、睁眼,不断地深呼吸……   约莫用了十分钟的时间,晏锦言压下了心底那股难受劲,他微微启唇,长长吐息。   随后他修若梅骨的手拉下了披在身上的毛毯,轻唤了秦桑的名字。   女孩弯腰凑近,像只乖顺的喵咪贴在他身前,乖巧的应了一声。   那一刻晏锦言感觉自己心都快化了,万千难过化作无奈,最后强颜欢笑着,他拿毛毯重新裹住了秦桑娇小的身子,然后就着毛毯的边角轻轻拽了一下。   女生猝不及防被拽得离他更近了些,与之脸贴脸,中间仅隔两厘米。   秦桑呼吸一滞。   她目之所及是晏锦言漆黑的眸,里面有流光淌过,眼神似潺潺泉水那样温柔。   恍惚间,少年动了唇。   他音色迷蒙,带了几分羞涩和紧张,轻声问她,“你可曾……”   “喜欢过什么人?”   作者有话要说:  本书明天(11.27)入V,当天万字肥章掉落,希望小可爱们多多支持晋江正版。   顺便推一下我的完结文《思你成疾》,戳专栏可看!!!   下面推荐一下我的预收文——   下本书《我替老婆貌美如花》,戳专栏收藏下吧。   文案如下:   *灵魂互换,破镜重圆*   *我替老婆貌美如花,老婆替我赚钱养家*   第一次见白意舟,他还是个阳光俊朗的少年。   王郁佳对球场上下来的他一见钟情。   于是她把人堵在了篮球部更衣室里,垫着脚努力与他目光齐平:“白同学,你觉得爱上一个人最快需要多久?”   男生凝着她,丹凤眼里掠起笑意:“最快啊……”   “一秒吧。”   他爱上她,就一秒。   大学四年里,他们俩是朋友圈里出了名的恩爱情侣,毕业结婚,可谓水到渠成。   王郁佳以为,她嫁对了人,对婚后的每一天都充满了期待。   可是爱情……好像真的会消失呢。   结婚的第三年,王郁佳和白意舟大吵了一架。   她砸了他花了大几万组装的高配置电脑,他的拳头错开她的脸砸在了她身后那堵墙上。   鲜血顺着男人指尖滴落,他苍白着脸,眼睫和薄唇都被气得发抖,声音低且狠:“王郁佳,我受够你了,我们离婚吧。”   去民政局办离婚手续的那天是白意舟开的车。   王郁佳冰着小脸坐在副驾,忍着泪,心里悲痛又绝望。   车祸发生得太过突然,她根本来不及反应。   驾驶座的男人下意识的打了方向盘,本能促使他远离危险……   当白意舟的余光瞥见副驾的王郁佳那张吓得惨白的小脸时,他又条件反射的,硬生生把方向盘反方向打死。   嘭——   车祸发生,驾驶座那一面撞上了防护栏。   白意舟以为,自己这次死定了。   睁开眼看见医院的天花板时,他有一瞬失神,下意识去找王郁佳的身影。   没想,映入眼帘的却是岳父岳母的脸。   岳母拉着他的手,喜极而泣:“佳佳,乖女儿,你可算是醒了!”   白意舟:“???”   *当危险来临时,我若犹豫了一秒才护你,请别伤心*   *因为那一秒,我只是在和本能殊死抗争*   感谢在2020-11-24 17:40:04~2020-11-25 17:39: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景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019章 :晋江正版   翌日清晨, 冬日里的第一场雪悄然而至。   明月巷里铺了一层银白,幽巷空寂。   秦桑一早就去了镇上的汽车站,坐最早的那班车去海城。   她没告诉秦宵河自己要去海城看望姥姥, 打算到了海城再找个有座机的地方给他打个电话。   去海城的汽车每天只有一班, 早上七点半。   秦桑上车后找了个靠后挨着窗户的位置, 坐下后便靠着车窗打了会儿盹。   她昨晚没睡好,翻来覆去都是晏锦言那张微微泛红的清隽面庞。   还有他说的话。   每一个字, 她都记忆犹新。   晏锦言问她, 可曾喜欢过什么人?   秦桑当时便愣住了,支支吾吾半天, 才确定了晏锦言所说的喜欢,是指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   让她意外的是,问她感情方面问题的人, 居然会是晏锦言!   秦桑感觉自己的脑袋里一片空白, 好半晌才摇摇头,回了少年一句“不曾”。   ……   过去的十六年里,秦桑不曾喜欢过谁。   她的世界里,只有两种感情。   亲情和友情。   秦桑觉得自己身边只要有姥姥陪着, 再交几个知心朋友, 便足够了。   爱情什么的,等成年了再考虑吧。   可昨晚晏锦言却是刨根挖底的向她打听了择偶标准。   秦桑对晏锦言的看法成功刷新了,此前她是真没想到晏锦言竟然也有这么八卦的一面。   经他这么一问, 秦桑也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自己的择偶标准。   秦桑当时抓耳挠腮的考虑了很久, 才给晏锦言交上了一份满意的答卷。   确实是答卷, 她回书房里拿纸和笔手写的。   经过最认真严谨的思考后,秦桑一个字一个字写下来的择偶标准。   交了答卷后,秦桑便回家了。   她想到今天要早起去海城, 加之交完答卷后,她发现自己例在纸上的择偶标准,有好几点都像是受了晏锦言的影响一般,与他相符。   于是乎,秦桑心怯怯的逃了,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要逃。   总而言之,秦桑昨晚没睡好,所以她上车后一觉睡到了海城。   海城也飘着小雪,秦桑在车站外一家小卖部借了座机给秦宵河打了电话。   秦宵河让她在车站等着别乱跑,自己开车过来接她去医院。   到了医院里,秦桑见到了精神状态还算不错的姥姥。   老太太肉眼可见的瘦了,因为化疗的原因头发也掉了不少,有点秃了。   秦桑把自己抽空织的围脖从包里拿出来,小心翼翼的给姥姥围上,祖孙俩说了许久的话。   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隔天一早,秦桑又独自一人乘坐返程的汽车回临川镇。   秦宵河说要开车送她,被秦桑拒绝了。   她深知姥姥治病的钱都是秦宵河担负的,自己已经欠了他许多了。   为了让自己以后能少还一些恩情,秦桑尽可能不去接受他的恩惠。   所以她坚持自己乘坐长途汽车返程。   ……   回到临川镇后,秦桑依旧日复一日的腻在晏锦言家里。   寒假剩下的日子里,她跟着晏锦言一起把高二下学期的课本预习了一遍。   这样一来,她上课的时候便能时刻跟上老师的节奏,不至于一头雾水。   至于晏锦言,自那晚的反常以后,他好像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唯一的变化,约莫是在辅导秦桑学习的时候,更加严苛了些。   偶尔也会欣赏评判一下秦桑画的漫画人物,夸她在这方面有天分。   每每如此,秦桑便会一脸得意地冲晏锦言笑:“我就是画着玩的,其实我最擅长的是跳舞。”   晏锦言也笑,眉眼间溢满温柔,“是吗?有机会跳给我看看?”   秦桑一口答应了。   她说等高考结束了,一定要为晏锦言献上一支舞,以感谢他的辅导之恩。   晏锦言满心期待着。   直到高二下学期结束。   临川镇又迎来了新一轮酷暑。   ……   这天,烈日炎炎,蝉鸣聒噪。   燥热的夏风吹动屋檐下的风铃,叮叮当当,一阵悦耳的脆响声掩盖了蝉鸣声。   晏锦言和秦桑双双坐在檐下,前者面前放着画架,正在画满园的夏花。   后者翘着二郎腿,手里拿着一支雪糕慢慢啃着,正盘算着一会儿太阳下山了上蒲桃树摘一筐蒲桃去。   在晏锦言看来,这样的日子才配得上“岁月静好”这个词。   可惜门铃突然响起,所有宁静和美好,顷刻间便被打破了。   吃着雪糕的秦桑自告奋勇的去开门。   没办法,陈爷爷在午睡,总不好让晏锦言去开门。   院门开后,秦桑看见门外站着的陆筝和夏萤,有一瞬惊讶。   含着雪糕一动不动好一阵,秦桑觉得嘴巴快被冻坏了,才终于醒过神来,赶紧嗦了口快要融掉的雪糕,冲门外两人眨眨眼:“你们怎么来了?来找言哥哥的?”   夏萤看着她,欲言又止。   过去的一年里,秦桑因为学习的原因与晏锦言没日没夜的腻在一起。   连她曾经最好的朋友夏萤和陆筝都插不进脚。   久而久之,他们俩和秦桑的距离稍稍拉远了一些。   尤其是看见秦桑那么努力刻苦的学习,夏萤根本不好意思约她出去玩。   对此,秦桑并没有丝毫怨言,有时候还会力所能及的帮夏萤和陆筝补功课。   所以他们之间的友谊仍旧维持着。   不像秦桑和苏烨,直接绝交了。   过去的一年里,两人照面也当彼此是陌生人一般,连招呼都不带打一声的。   夏萤还以为苏烨和秦桑要老死不相往来呢。   没想今天一早,苏烨却给她打电话,让她帮他给秦桑带话,让秦桑今晚去参加他的毕业派对。   这便是夏萤和陆筝今天来找秦桑的理由。   没错,他们是来找秦桑的,晏锦言不过是顺便而已。   因为苏烨不止邀请了秦桑,连带着晏锦言也一起邀请了。   夏萤不清楚苏烨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她眼下看着秦桑,只觉得尴尬,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最后还是旁边的陆筝开了这个口。   陆筝:“我们主要是来找你的。”   秦桑狐疑看着他,“找我?”   “找我什么事?”   “桑姐,你今晚有空吗?”陆筝直接开门见山,看得旁边的夏萤瞪大眼。   以前的筝子,可不敢这么硬气的跟秦桑讲话。   孩子到底是长大了哈。   夏萤腹诽着,见秦桑皱起了眉,她连忙抢先陆筝开口:“是这样的桑桑,烨哥不是高考完毕业了吗?他马上要出国了,所以晚上想请大家聚一聚。”   “烨哥这一去,也许永远不会回来了,咱们以后可能也见不着了。”   秦桑明白夏萤的意思。   她和苏烨之间闹过那一次后,便再也没有说过话了,形同陌生人一般。   所以秦桑很纠结,她不知道今晚到底该不该去见苏烨一面。   毕竟苏烨对她一直也挺好的,现在他毕业了,要离开临川镇了,往后余生可能再也见不到了……这么一想,秦桑觉得自己应该去送送他的。   至少面对面的愉快地说一声再见。   “对了,烨哥还邀请了晏锦言。”夏萤往院子里看了一眼。   恰巧看见檐下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少年盯着他们这边。   秦桑听了这话,些许惊讶,不过她没有多问什么,只点了点头:“好吧,晚上几点,地点在哪儿?”   一听秦桑答应了,夏萤暗暗松了口气。   她这也算是带着任务来,圆满的将任务完成了,回头也好向苏烨交差。   将晚上聚餐的地点告诉秦桑后,夏萤和陆筝便离开了。   送走了他们俩,秦桑扶着院门站了好一会儿,仔细回忆了一下刚才陆筝跟她说话时的态度,不由笑了笑。   陆筝那小子,好像比以前成熟了不少,整个人气质、气场都不一样了。   也不知他过去的一年里都经历了些什么。   ……   晚上七点。   秦桑和晏锦言如约到了镇上唯一的一家KTV。   听夏萤说,苏烨特意花钱请了镇上一家味道特别好的餐馆厨子,借KTV私用的厨房,为他们准备丰盛的晚餐。   这样一来,吃喝玩乐一并就在KTV里解决了,方便省事。   来之前晏锦言陪着秦桑去挑了一双运动鞋,算是给苏烨的送别礼物。   两个人到了KTV,苏烨宴请的小伙伴基本都到齐了。   似是为了显摆他的声望,苏烨将同级的同学全都邀请过来,直接包场。   其中自然也就包括了赵妍。   除此之外,便是苏烨平日里交好的朋友,比如陆筝,比如苏泯,再比如夏萤和秦桑,以及陈秀那伙人。   今晚这个聚会,当真是鱼龙混杂。   秦桑推着晏锦言进门后,一路遇到了不少熟人,大家都还是像以往一样,客客气气的跟秦桑打招呼。   尽管过去的一年里,她淡出了他们的圈子,洗心革面变成了一个三好学生。   在服务员的引领下,秦桑和晏锦言进了二楼最大最豪华的包间。   包间里众人正欢声笑语着,有两个女生在唱歌,声音甜美音色特别好听。   当时苏烨正被众人围着,一个个抢着给他敬酒。   大都是他们同级的学长学姐们,高考结束后也都先后跨过了18岁这一道坎,可以光明正大的喝点小酒了。   被围在人群中间的苏烨面上带着笑,一双丹凤眼流光溢彩,看谁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似笑非笑的。   直至他的余光瞥见了刚进门的秦桑和晏锦言。   苏烨唇角的笑僵住了,看着那两人同框,他心口刺痛了一下,顿时没了喝酒的心情。   周围人自然也注意到了苏烨脸色的变化,刚才还吵闹着要敬酒的几个男生全都消停了。   最后大家也都循着苏烨的目光看见了刚进门的两人。   包间里的氛围顿时变得诡异起来。   大家的目光都聚在了秦桑和晏锦言身上,夏萤和陆筝坐在角落里的沙发上,自然也注意到了他们。   夏萤拿胳膊肘顶了陆筝一下:“筝子,你桑姐来了。”   翘着二郎腿玩魔方的少年皱了一下眉,“关我什么事。”   夏萤:“……”   她是真没想到陆筝对秦桑的态度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从秦桑改邪归正开始,陆筝也悄悄的变了。   他以前特别崇拜秦桑,这份崇拜之情,大概得追溯到孩童时期吧。   陆筝小时候体弱瘦小,从幼儿园到小学,一直被同一伙人欺负。   后来是秦桑教会了他反抗。   那天她用同样娇小的身子扑倒了欺负陆筝的那个小胖子,还把小胖子揍得回家告家长。   当时秦桑身上那股狠劲儿,谁看了都害怕。   从那以后,陆筝便成了秦桑身后最忠诚的小跟班。   她就是他心中的女英雄。   可自从秦桑认识了晏锦言,她整个人都变了。   收敛了一身的匪气,乖巧起来倒还真像是个正儿八经的女孩子。   可这样的她,却不再是陆筝敬仰崇拜的那个女英雄了。   陆筝心里郁闷,他甚至觉得秦桑的改变,是对他和苏烨一帮人的抛弃。   可理智又告诉陆筝,那是秦桑自己的选择,他没有理由去埋怨她。   所以最终陆筝选择了和秦桑保持距离,尽量不去打扰她,但也不再如以前那样与她情同姐弟了。   ……   秦桑将眼睛安顿在了夏萤和陆筝他们所在的那个角落里。   包间里音乐喧天,人多混杂,她不好随意将晏锦言扔下。   安顿好晏锦言,秦桑主动往苏烨他们那边走去。   众人见状急忙让路,客客气气的喊她一声“桑姐”。   除了赵妍。   等秦桑走近后,赵妍整个人几乎是挂在苏烨身上的,冲她笑得一脸娇媚:“哟,桑姐来了。”   “稀客啊。”   偌大的包间里,估摸着也只有赵妍敢奚落秦桑两句了。   谁让她现在是苏烨的女朋友呢。   秦桑虽不知道苏烨和赵妍复合的事情,但她是个明眼人,单看赵妍挂在苏烨身上那副亲昵模样,便也猜到了一二。   对此,秦桑的情绪毫无波动。   她早就说过的,苏烨这个人,并不是非她不可。   就算没有秦桑,他也一样过得快活。   秦桑没搭理赵妍,只将礼物递给了苏烨:“听说你要出国了,这是告别礼。”   “祝你前程似锦。”   女音平静,语气真诚。   苏烨斜瞥了一眼秦桑递过来的礼盒袋,有刹那恍惚。   挂在他肩上的赵妍伸出手,替他接了,嘴角笑意甚浓:“装的是什么啊?阿烨,我替你拆开看看吧?”   她话音刚落,苏烨回了神,直接从赵妍手里夺回了礼盒袋。   一记冷眼扫过去,赵妍的气焰顿时灭了,脸色蓦然一白。   她很清楚,苏烨之所以答应跟她复合,绝对不是因为喜欢她。   不过是被秦桑伤了心,找个人慰藉一下受伤的心灵。   说白了,赵妍之于苏烨,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工具人。   所以她不敢在苏烨面前过于造次,从来都是看他脸色行事。   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苏烨看赵妍的眼神,秦桑自然也注意到了。   她只当没看见一般,跟苏烨打了招呼:“你们继续吧,我去夏萤他们那边。”   然后自顾自的走了。   仿佛她来这里,只是为了走个过场。   苏烨蹙眉,唇动了动,挽留的话在嘴边打了一转又咽回去了。   高傲如他,又怎么能允许自己在被秦桑狠狠拒绝后,还没脸没皮的往她身边贴?   这个念头转瞬就被苏烨打消了,他觉着秦桑既然今天来参加了聚会,自己一个大男人,若是再同她一个小姑娘计较下去,显得多没风度啊?   更何况秦桑还特意为他带了礼物过来。   苏烨抿唇,嘴角扬了扬,心情稍稍好了一点。   正想着过去夏萤他们那边,再和秦桑好好叙叙旧,挽回一下他们之间的关系。   结果苏烨看见秦桑走到了晏锦言身边,还特别体贴的帮晏锦言拿了一杯果汁。   她和晏锦言说话的时候,嘴角扬着笑,那场面瞬间又将苏烨的心扎得千疮百孔,他痛不欲生。   “烨哥?”旁边有人喊了苏烨一声。   他回神,掩去了眸中的悲色,冷笑了一下:“喝酒,继续喝酒。”   ……   秦桑和晏锦言一直坐在角落的沙发那边。   和夏萤闲聊着,偶尔也问问陆筝的近况。   那小子虽然没给她好脸色,但秦桑问什么他也都一五一十的回答,特别公式化的口吻。   一直玩到了晚上九点多,秦桑才凑到晏锦言耳边,问他要不要回家。   少年全程安静,与包间里喧嚣的环境格格不入。   但他没有催促秦桑,只是耐着性子等她。   晏锦言知道,秦桑已经有一年的时间没有像今晚这样放松过了,她为了学习对自己的要求极其严格,日子过得有些紧绷了。   所以晏锦言才会陪着她一起来参加苏烨的送别会。   可是晏锦言不得不承认,刚才看见秦桑朝苏烨走去的时候,他连呼吸都紧了紧,目光更是不由自主的盯着他们那边。   当他注意到苏烨看秦桑的眼神依旧饱含深情时,晏锦言有些吃味了。   他喜欢秦桑,默默喜欢着。   在得知秦桑不曾喜欢过谁以后,晏锦言经常会温习秦桑白纸黑字写的那些择偶标准。   他时常将自己与秦桑给出的标准做比对。   心里更是盘算着,找个合适的机会,把自己的心意一五一十的告诉对方。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为此暗中准备。   今天之所以陪秦桑来参加苏烨的送别会,主要还是想亲眼看着他们俩告别。   当然,晏锦言自己还有别的安排。   他为秦桑准备了惊喜,已经做了决定,等他和秦桑回到明月巷后,向她表明自己的心意。   每每思及此,晏锦言心里便特别的紧张。   他只能不断的喝果汁,以平复这份紧张感。   其实他对表白做了许多设想。   设想过秦桑会给出怎样的回答。   以至于晏锦言现在脑子里特别乱,尤其在秦桑提出要回家以后。   他的心跳便开始不受控制的加快了,脸上的温度也慢慢升了起来,每分每秒都变得特别难捱。   ……   离开KTV之前,秦桑去了趟洗手间。   她喝了不少果汁,一晚上已经跑了三次洗手间了。   最后一次,秦桑从洗手间出来时,被苏烨拦住了去路。   男生穿艳红色的T恤,左耳戴着耳钉,手里捏着一罐啤酒,就蹲在洗手间出来的过道里。   看见秦桑从女厕出来,苏烨一手扶墙,慢吞吞的站起身。   然后直接横身拦住了女孩的去路。   苏烨唤她:“桑桑……”   尾音拉得有些长,像是撒娇一般。   秦桑站住脚,抬头看着他,双眸狐疑:“你在这里做什么?”   她话落,往后退了半步,鼻子皱了皱,觉得苏烨身上那股浓郁的酒味过于难闻。   苏烨却误以为她是想逃,下意识伸手扣住了秦桑的纤细的手腕,语气焦急:“桑桑……你别走。”   哐当——   啤酒罐被男生扔在了地上,酒水顺势洒出一片。   溅了几滴在秦桑的小白鞋鞋面上。   她缩脚,终于意识到苏烨现在的精神状态不正常。   也是,整个聚会过程中,身为聚会主办方的苏烨,轮着被人敬了不少酒。   他便是海量,也该醉了。   想到这些,秦桑压下了心里的怒火,她用力抿了一下唇,努力控制好自己说话的语气,面上特别平静:“苏烨,你喝醉了。”   “我没喝醉。”   “我只是想借酒再壮一次胆。”   男生凝着她,双眸深不见底,像桎梏一般牢牢锁着秦桑。   她被迫与他对视,语气颇为无奈:“你真的醉了。”   借酒壮胆?壮什么胆?   很快秦桑便明白了苏烨那句话的意思。   男生低首,俊脸朝她压过来,薄唇微张,吐着酒气:“桑桑,我喜欢你。”   “我真的……真的好喜欢你。”   “我不想出国,不想离开临川镇更不想离开你……”   “你知道吗?”   男音很轻,却是字字沉重如石,砸在秦桑心上。   时隔一年的表白,让秦桑不知所措。   其实她也不明白苏烨这个人为什么这么执着,他明明不是非自己不可。   难不成这就是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苏烨……”秦桑试图抽出自己的手。   奈何对方力道大,抓她特别紧,期间还不断的欺身靠近,最后逼得秦桑退到了走廊角落,后背直接撞在了冰冷的墙上。   她退无可退了。   只好曲起手肘,抵在少年胸膛,与他保持一肘的距离。   秦桑脸上多了几分不耐烦。   苏烨全然不觉,只双眼朦胧的看着她,失心疯般地笑:“桑桑,你说我到底哪里不好?”   “嗯?”   “我哪里不如晏锦言了?”   “你就不能喜欢我,哪怕一点点?”   秦桑仰着头看他,像是在看陌生人。   眼前的苏烨,真就像是疯了一样,笑着笑着眼眶却红了。   一身的酒气笼着秦桑,她觉得脑袋有点晕,心情越发的烦躁了。   可喝醉了酒的苏烨,和清醒状态下的他完全不一样。   他不会在乎秦桑看他的眼神有多冷冽,更不在乎秦桑如何用力推搡他、踹他,甚至连她的骂声都可以无视掉。   只死皮赖脸地向秦桑重复:“桑桑,你说你喜欢我,就一次。”   “就说一次好不好?”   “哪怕你骗骗我也好,求你了……”   他的语气逐渐卑微,长眉蹙着,眉眼间都是祈求。   秦桑费劲了力气想要挣开他的桎梏,一直抿着唇不肯开口。   她这样倔强、反抗,彻底惹恼了苏烨。   男生另一只手蓦地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秦桑的脸向着他,俯首靠近:“说一句你喜欢我,就这么难吗?”   “骗骗我都不愿意?”   苏烨的嗓音低了好几度,夹着一声冷笑,他眯起了丹凤眼。   秦桑被他吓住了,对上少年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她心里阵阵恶寒。   怎么说呢?   就有一种被蛇类盯住的那种压迫感,令人恐惧。   “苏烨?”秦桑唤他,试图让他清醒一些。   没想苏烨却蓦然俯首,薄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压下来……秦桑惊呆,出于本能,她抬手挡住了苏烨亲过来的嘴。   秦桑妥协了,心有不甘的嚎了一声:“喜欢你喜欢你,我喜欢你!”   常言道,做人得能屈能伸。   秦桑觉得这话在理。   所以她屈服了,屈服于苏烨的淫、威,如他所愿,骗了他这一次。   显然,秦桑的屈服很有效。   刚才还发了疯一样的苏烨,这会儿总算消停下来了。   薄唇贴着她的掌心,慢慢扯开了弧度,然后心满意足的退开。   苏烨整个人松懈了下来,垂首抵着秦桑的肩膀,他抱着她,感动、满足,浑身轻微颤抖。   连声音也是:“桑桑,谢谢你。”   “还有……”   “对不起。”   他刚才失态了,差一点强吻了秦桑。   他把秦桑吓坏了。   可苏烨没有办法,他就想从秦桑嘴里得到一句“喜欢”,哪怕是假的。   至少将来远在异国他乡,他还能回忆起这句“喜欢”,并以此熬过余生漫长的岁月。   他是真的不想出国。   可苏烨的生父却告诉他,若是他想真正成为苏家的一份子,将来想要继承苏家的家族企业,便必须去国外深造,按照他规划的路线,走下去。   所以苏烨没得选择。   他唯一舍不得,是秦桑。   可再舍不得又有什么用呢?秦桑不爱他,她心里没有他。   苏烨根本找不到理由留在这个伤心之地。   只不过临走之前,他还是想任性、自私一回,逼着秦桑说一句“喜欢他”。   ……   秦桑回到包间时,里面依旧音乐喧天,震耳欲聋。   她心如擂鼓,一步三回头,生怕苏烨再追上来。   进了包间的门,秦桑才稍稍平复了情绪,忍不住骂了句脏话,是骂苏烨的。   她打算带着晏锦言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没想角落的沙发那边,却没了晏锦言的身影。   秦桑愣住,快步过去,问夏萤:“言哥哥呢?”   刚刚去洗手间前,秦桑跟晏锦言说好的,等她回来,他们俩一起离开。   现在她回来了,晏锦言人呢?   夏萤正和一个高三毕业的学姐畅聊未来,听见秦桑的话,她抽空看了她一眼,“晏锦言啊,他出去了啊。”   “你前脚刚走,他后脚也跟着出去了。”   “出去了?”秦桑蹙眉,没再多问,转身去找晏锦言。   以她对晏锦言的了解,他不是那种不打招呼就自己离开的人。   所以秦桑将整个KTV找了一遍,以为晏锦言是去了别的地方等她。   结果连男厕所她都让陆筝帮忙看过了,里面根本没有晏锦言这个人。   至此,秦桑才信了夏萤设想的话。   晏锦言他……先回家了。   ……   夜色渐深,白日里的热气在夜里消亡,连风都多了一份凉意。   晏锦言操控着轮椅从KTV回到了明月巷,整个人特别丧,脸色沉沉,没有半分生机。   老管家陈叔来为他开门时,手里捧着一大束插、满糖果的花束。   老爷子喜笑颜开的,语气也很愉快:“大少爷,您订的‘花’到了,是要送给桑桑的吧?”   话落后,陈叔才往晏锦言身后看了一眼,没看见秦桑的身影,他有点懵了:“咦,桑桑呢?她没跟您一起回来啊?”   晏锦言没回话,只抬眸看了眼老管家手里的花束,自嘲似的扬了一下嘴角。   随后少年伸手,拿过了那捧糖果花束,用极其珍视的目光端详了片刻。   陈叔没有得到回应,倒也不恼,依旧笑着:“大少爷,您不是说这花今晚要送出去吗?”   否则也不至于逼着人家店家加班加点的把糖果加工成花束状吧。   这里面的糖果都是国外进口的,数量有限且价格昂贵。   陈叔是真没想到自家大少爷会想到这样的办法去讨秦桑的欢心。   他猜想,秦桑那丫头收到这束“花”后,肯定会高兴得一蹦三尺高吧。   就在陈叔满目慈爱的笑着,期待着晏锦言把花束送出去时。   少年却忽然冷笑了一声,拿着花束的手举起,再用力往地上一砸——   哗啦——   包装精美的花束砸在地上,瞬间解体。   里面的糖果分崩离析,被砸得到处都是。   陈叔惊恐地瞪大了眼,似是不敢相信一般,他看向晏锦言:“大、大少爷?”   晏锦言没看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他砸了花束,径直转动轮椅越过陈叔进了院子去。   所作所为仿佛一台没有感情的冷血机器。   陈叔不敢再多话,只是惋惜的看了一眼门外七零八落的糖果,心情有点复杂。   最终陈叔叹了口气,将散落在门外的糖果捡了起来,连带着包装一起,收回了院子里。   他寻思着,大少爷和秦桑可能只是暂时闹了不愉快。   等他们和好了,这糖果重新包装一下,总还是可以送出去的。   ……   秦桑到家已经很晚了。   巷子里的路灯静静散着暖色调的光,为她照亮了前路。   途径晏锦言家门口的时候,秦桑站住了脚,看了眼他家紧闭的院门。   她犹豫了很久,还是遵循了内心的想法啊,去摁了晏锦言家的门铃。   好一会儿,院门才被人从里面打开。   开门的人是老管家陈叔,他显然已经睡下了,披了一件薄衬衫来开门。   看见门外的秦桑时,老爷子有些惊奇:“桑桑,你这是?”   秦桑向他鞠了一躬,先道歉:“对不起陈爷爷,这么晚了,打扰您休息了吧。”   陈叔摆摆手,慈蔼地笑:“没事没事,刚准备睡下,还没睡呢。”   秦桑点点头,然后试探似地问道:“陈爷爷,言哥哥回来了吗?”   问这个问题的时候,秦桑内心特别复杂。   陈叔看不透她的心思,只点了点头:“回了,大少爷他已经睡下了。”   其实他老人家还想问问秦桑和晏锦言之间是否发生了什么,怎么晏锦言回家后把订做的糖果花束都给砸了?   但陈叔没问。   不好去探听主人家的私事。   秦桑听了老爷子的话,暗暗松了口气。   她在回来的路上,做了很多设想。   起初是想着晏锦言丢下她自己一个人先回来,觉得特别生气。   后来又担心晏锦言其实没有先走一步,而是遇见了什么坏人……毕竟他有过被绑、架的经历。   所以秦桑的心里一直特别的忐忑。   眼下听说晏锦言平安回来,已经睡下了,秦桑心里反倒安稳了不少。   至于晏锦言为什么丢下她自己先跑回来,她暂时也不想过问了。   有什么事情,等她从海城回来再说好了。   反正言哥哥一直都在家的。   这么一想,秦桑的心里轻松了不少。   她冲老管家笑了笑,颇为歉疚道:“陈爷爷您休息吧,我先回家了。”   “实在是对不起,打扰您休息了。”   陈叔连连摆手,秦桑帮他把院门带上了。   门合上后,秦桑转身家里去。   没走两步,她脚下像是踩到了什么东西,便又停了下来。   秦桑蹲下身,挪开脚把东西捡了起来,结果竟然是一颗粉色包装的糖果。   她没见过这种包装的糖果,一时兴起把那颗糖揣进了兜里带回家了。   隔日清晨,秦桑起得很早。   过去的一年时间,让她养成了生物钟。   起床后秦桑给自己煮了两个白鸡蛋,又摆了一盘熟透了的蒲桃,当早餐吃了。   她将院门敞开,搬了一条长凳坐在门口,一边吃一边往隔壁晏锦言家探头探脑。   今天秦桑要去海城看望姥姥,秦宵河说他开车过来接她,大概上午九点多能到。   秦桑便等着。   结果等来的不止秦宵河一个人。   除了那男人,副驾驶还下来一个妙龄少女。   女生穿一条奶白色的衬衣连衣裙,一头乌黑垂直的齐腰长发,个子纤细高挑,气质不凡。   秦桑看见她的第一眼,便想到了“仙女”这个词。   实际上那女生确实长得很仙,清丽的面庞蒙了一层薄薄的晨光,有种不切实际的美感。   饶是秦桑一女的,也看直了眼。   好半晌她才醒过神来,从长凳上起身,将咬了一半的蒲桃捏在手里,狐疑地看向迎面过来的秦宵河。   秦桑以为,跟秦宵河一起下车的那个女生,是他和他的原配生的女儿。   所以她看向秦宵河和那女生的眼神由惊艳转为冷漠。   直至秦宵河走近,想给她一个拥抱却被秦桑面无表情的推开。   男人看懂了她的脸色,笑着解释:“这是你大堂姐,秦念。”   话落,秦宵河冲不远处站在车边的秦念招手:“念念,过来吧。”   女生颔首,踩着限量版的小白鞋徐徐朝秦桑走来。   她面上洋溢着清浅的笑,笑起来让人有种如沐清风的舒适感。   秦桑当时便不好意思起来。   等秦念走近后,她也还了她一记笑脸。   秦宵河摸了摸秦桑的脑袋,对秦念道:“这是秦桑,我闺女。”   他说着话时,声音里带着笑意,很自豪。   秦念还是笑,看向秦桑的眼神温柔得能掐出水来一样。   她越是温柔,秦桑便越觉得不自在。   自己是私生女,而秦念……她是秦家真正的大小姐。   索性,秦念的目光并没有在秦桑身上过多停留,她想起自己跟着秦宵河来临川镇的目的,便直奔主题:“二叔,锦言哥哥住哪一户?”   “锦言啊,就隔壁这户。”   “念念,你是自己去找他,还是二叔陪你去?”   “我自己去就好,谢谢二叔。”   秦念话落,又看了秦桑一眼,冲她浅浅笑了笑,然后转身往隔壁晏锦言家去了。   秦桑全程傻愣着,直到秦念敲开了晏锦言家的门,被老管家陈叔迎进了院子,她才回过神来。   难得主动跟秦宵河说了句话:“她来找言哥哥的?”   “她”指的是秦念。   秦桑很诧异,没想到晏锦言还认识这么漂亮的小姐姐。   而且听秦念刚才对晏锦言的称呼——锦言哥哥。   他们的关系应该很好吧。   “念念她就是为了锦言才来的,说是想亲自跟锦言道歉。”   秦宵河为她解疑,心里暗暗为秦桑跟他搭话而高兴。   秦桑却是心不在焉的盯着晏锦言家重新合上的院门,心里堵堵的,有点闷,“堂姐她……她和言哥哥关系很好吗?”   秦宵河笑了笑,如实回道:“他们俩从小一起长大,关系自然是好的。”   “更何况他们还有婚约在身。”   秦宵河话落,想起了之前大哥去晏家跪求解除婚约的事情,刚想改口。   却被秦桑抢了先。   “言哥哥……订婚了?”   少女瞠目,胸口闷得发慌,已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作者有话要说:  多谢宝贝们支持正版,鞠躬感谢。感谢在2020-11-25 17:39:51~2020-11-26 18:33: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不二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020章 :晋江正版   秦念进了院子, 大概半小时左右才出来。   是晏锦言亲自送她出来的,少年面色平静,深眸里什么也捕捉不到。   “锦言哥哥, 不用送了。”秦念的声音如绵绵春雨, 带着几分湿润感, 听着非常舒适。   晏锦言轻“嗯”了一声,余光却下意识的往隔壁秦桑家瞟。   没看见秦桑, 却注意到了不远处那辆体积偏小的黑色轿车。   秦宵河坐在驾驶座的位置, 见晏锦言视线移过来,还摇下车窗跟他打了招呼。   少年的目光车窗玻璃穿过, 隐约看见后座坐着个女孩。   不用想晏锦言也知道,车里后座坐的是秦桑。   想到昨晚在KTV洗手间走廊那边撞见的场面,晏锦言眼眸一沉, 冷着脸收回了视线。   秦念上了车, 坐的副驾驶的位置。   秦宵河这才发动引擎,慢慢将车倒出巷子。   明月巷的路虽然重新铺过了,但巷道一如既往的窄,若非秦宵河这次有先见之明, 开了一辆体积偏小的轿车过来, 怕也进不来巷子里。   眼下要把车倒出巷子,秦宵河便有些后悔把车开进来了。   ……   黑色轿车缓缓驶离了晏锦言的视野。   他稳坐在院门口,沉眸冷面, 静静凝着车后座的方向。   昨晚秦桑和苏烨重叠在一起的身影还历历在目。   女孩说了三遍喜欢, 喜欢的对象是苏烨。   事后, 晏锦言开始后悔。   他后悔自己昨晚为什么要去洗手间,为什么要刚巧撞见苏烨将秦桑抵在墙角你侬我侬,又为什么要先走一步。   以至于他昨晚翻来覆去睡不着, 整晚都在奢望秦桑最后能推开苏烨。   可事实如何,晏锦言不知。   这件事情最让他难过的其实也不是秦桑那几句喜欢,最让晏锦言难过的,是他自己的身体情况。   如果……如果他能站起来,昨晚一定会无所顾忌的冲上去,揪着苏烨的衣领,拼死也要跟他打一架。   可惜,他不过是个离了轮椅,寸步难行的废人。   废人怎么配拥有爱情?   他总不能为了一己私心,就让如此残破不堪的自己去祸害秦桑一辈子吧。   ……   车子进入海城地界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   秦宵河将秦桑送去了蒋曼所在的医院,然后又马不停蹄的把秦念送回秦家。   对于秦桑来说,能拥有单独和姥姥相处的时间,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她终于不用坐在那逼仄的车厢里,和那个叫秦念的女生呼吸着同一片区域的空气。   秦桑坐在病床边削着苹果。   蒋曼戴着老花镜靠在床上看着书,她心情不错,一方面是因为秦桑的到来,另一方面是医生说她的病情得以控制,可以回家里休养一阵子。   在这医院里住了一年,蒋曼已经快记不得临川镇明月巷的模样了。   当然,她并不知道医生后来有单独找过秦宵河谈话。   秦桑也不知道。   所以她在得知姥姥能出院回家后,心里舒服多了。   来海城的路上,秦桑心里一直堵得慌,胸口发闷,心里沉甸甸的,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蒋曼看穿她有心事,在接过秦桑递来的苹果时,笑盈盈地问她:“打你坐在这里开始,姥姥就没见你笑过,出什么事了?”   秦桑抬眸,对上老太太阅尽沧桑的眼,努力扬了扬唇角:“姥姥,我没事。”   也没发生什么事情,但就是心里沉甸甸的,像是压了块大石头。   “你这丫头,是不是在学校里受委屈了?”   “不应该啊。”   蒋曼打量着秦桑,寻思着她这外孙女,不在学校欺负别人就不错了,怎么可能受人委屈?   “姥姥猜猜啊,莫不是你和锦言吵架了?”   老太太慈蔼笑着,目光落在秦桑身上,明显注意到她神色有变。   所以,秦桑心情不好,真的和晏锦言有关。   也是,以前秦桑每次来探望她,与她提得最多的便是晏谨言了,这次却一个字没提。   被蒋曼这么一说,秦桑沉闷的心里像是被人打通了一个口子,忽然通畅了些许。   “姥姥,我好像生病了。”秦桑忽然开口,语气沉沉,“心里闷闷的,难受。”   “您说我是不是生病了?”   蒋曼看着她,就着晏锦言这个人,随口问了秦桑几句。   片刻功夫,老太太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楚了。   她伸手戳了一下秦桑的脑门,笑得颇为无奈:“你这丫头,可不就是得病了吗?”   秦桑茫然,将信将疑:“真的是病?”   “对呀,心病嘛。”   秦桑:“……”   她觉得姥姥是在调侃她是怎么回事?   “我听你陈爷爷说,锦言那孩子原本在海城的时候是有过一门婚约的。”   “不过他早年出了点事情,一双腿给弄折了,那门婚约也就作废了。”   蒋曼摸了摸秦桑的头,语重心长道:“你呀,不必为了你堂姐和锦言的婚事忧虑。”   “你既然喜欢锦言那小子,那便光明正大喜欢好了。”   “但姥姥不是支持你早恋啊,你要想跟他谈恋爱,那也得考上大学再说。”   秦桑眨了眨眼,一直认真听着她的话。   末了,她似是不敢相信一般,反问了老太太一句:“姥姥,您说我喜欢谁?”   最近这几天,“喜欢”这两个字她听得太多了。   眼下秦桑已经分辨不清“喜欢”这个词真正的词义是什么了,更别说她自己喜欢谁不喜欢谁了。   蒋曼以为她在装模作样,不肯承认,便嗔怪的瞧了她一眼,“你说你喜欢谁?”   “除了晏锦言还有谁?”   “你每次来姥姥这儿,嘴边不是挂着他的名字?”   “以前姥姥也没见你把哪个男孩子的名字日日挂在嘴边的。”   秦桑愣住了,仿佛被人一语点醒,梦里那迷障似的梦烟,总算是散开了。   烟散后,她终于看清了自己心底藏着的那个人。   是晏锦言。   姥姥说她喜欢晏锦言……原来把一个人藏在心里,挂在嘴边,这便是喜欢啊。   原来喜欢一个人这么容易又这么困难。   秦桑感觉自己的呼吸急促了一些,她花了一整晚的时间消化这个事实。   想开以后,她整个人恢复了正常,甚至比平日里要雀跃一些。   这一点,秦宵河深有体会。   因为晚上他来医院探望蒋曼时,秦桑还冲他扬了个笑脸。   ……   两天后,秦宵河为蒋曼办理了出院手续。   老太太走出海城医院大门时,先望了一眼蔚蓝的天空。   恰巧天际有一只飞鸟掠过,蒋曼盯着那只鸟看了许久,嘴角噙着和煦如春风的笑。   秦桑搀扶着她老人家,慢慢下了台阶。   这些日子里,蒋曼的头发掉了不少,发量稀疏,人也清瘦了很多,整个人看上去憔悴了不少。   但好在精神状态尚可。   离开医院前,秦桑仔细询问了医生关于蒋曼出院后住家休养的一些注意事项。   确定好她老人家每日要吃的药物,以及平日里饮食注意事项等。   秦桑才高高兴兴的带着老太太走出了医院大门。   秦宵河原本是打算在海城这边置办一套房,让蒋曼先住下,然后再请一个护工,每日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蒋曼拒绝了。   她说想回临川镇,用自己仅存的一年时间,陪伴秦桑,看着她参加高考。   至此,秦宵河才知,老太太其实什么都知道。   之前医生找过秦宵河谈话,说他们费尽了手段,也只能帮蒋曼维持2-3年的生命。   剩下的时间里,医生也不希望老太太继续在医院里度日。   所以才提出让老太太出院回家休养的建议。   这件事情秦宵河谁也没告诉,连秦桑都不知道。   但他终究还是没能瞒过蒋曼。   也许真如她所说,自己的身体情况如何,她自己最清楚。   事已至此,秦宵河自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他答应了蒋曼的请求,打算送她们祖孙回临川镇。   出院后,秦宵河带着秦桑祖孙俩去吃了顿好的,又去了海城最着名的海湾看海鸥。   翌日一早,秦桑和蒋曼收拾行李,坐汽车回镇上。   她们祖孙俩一致决定自己坐车回临川镇,就不麻烦秦宵河亲自送一趟了,省得他还得跑个来回。   从海城回临川镇的汽车早上七点半发车。   路上堵车,直到夜里八点,才将将抵达临川镇的地界。   秦桑靠在玻璃窗上,双眸含笑的看着窗外的满天繁星,嘴角弯着弧度。   她已经想好了,回到临川镇后,要对晏锦言更好。   ……   车窗玻璃映着晏锦言清冷俊逸的侧脸。   他目无焦距,眸光涣散地看着旁边大巴车的轮胎。   驾驶座的老管家回头看了他一眼,语气低沉:“大少爷,堵车了。”   “嗯。”男音低低应了一声,收回目光。   老管家犹豫了一阵,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您干嘛非得连夜离开临川镇啊?”   不仅如此,还让老爷子帮忙办理了转学手续。   晏锦言要回海城了,他打算接受老爷子的安排,住进晏家临海的别墅里,请私教上门教学。   他此番回海城,学籍自然还是要调回去的,准备在海城高中挂个名,方便一年后直接参加高考。   晏老爷子一听他要回海城,自然高兴不已,很快便把手续办理好,只等晏锦言回去。   只是老管家没想到,晏锦言竟然会选择连夜出发。   回想起之前晏锦言砸了糖果花束,以及秦家大小姐秦念来访的事情,老管家试探似的开口,问晏锦言:“大少爷,您是故意避开桑桑对吗?”   秦桑去了海城探望蒋曼,听说是今天回来。   他们临走前,隔壁秦桑家的院门还紧闭着,小丫头一看就还没有回来。   所以老管家有理由怀疑,晏锦言是故意为了避开秦桑,才选择连夜出发。   晏锦言始终没有回话,似是想装作什么也没听见,少年再次偏头往外看去。   这一次,他的视线落在了旁边大巴车的玻璃窗上面。   余光不经意便瞥见了车上靠后排临窗的座位上的女孩。   有那么一瞬,晏锦言以为自己眼花了。   于是他仔细确定,目光紧锁着那个女孩的脸,最终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那女孩就是秦桑。   她坐大巴车回临川镇,旁边还坐着蒋曼。   祖孙俩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秦桑羞答答笑着,美目流盼间,有种莫名的吸引力,正暗暗攥紧了晏锦言的视线。   隔着两面车窗玻璃看她,晏锦言心里有股莫名的悲哀。   这样的凝视持续了两分钟,拥堵路段被疏通了,车流再次涌动。   晏锦言搭在腿上的手攥成了拳头,目光依旧紧迫盯着秦桑所乘坐的那辆大巴车。   在两车擦肩而过的那一秒钟里,他内心纠结、复杂、暗涛汹涌。   就……既盼着秦桑能察觉到他的视线回看一眼,又盼着她千万不要回眸。   “大少爷,您怎么哭了?”   老管家略显沧桑的声音响起,拉回了晏锦言的神思。   他没眨眼,手背轻轻蹭过眼角,用尽力气轻吐了一口气,声音有些哑:“风吹的。”   驾驶座的老管家:“……”   要不是后座的车窗关着,他差点就信了。   ……   九点整,秦桑和姥姥在临川镇汽车站下了车。   找了一辆三轮车回明月巷。   秦桑一路喜笑颜开的,在途径晏锦言家院子的时候刻意顿住脚,扭头看了眼紧闭的院门。   蒋曼走在后面,半开玩笑的语气道:“别忘了姥姥跟你说的,你这个年纪,还是得以学习为重。”   “可不能早恋。”   秦桑含糊应了一声,打消了去敲门的念头,回身去挽蒋曼的手:“姥姥,我想吃红糖糍粑。”   隔天,蒋曼便做了两盘红糖糍粑。   秦桑一大早便捧着新鲜热乎的红糖糍粑去敲晏锦言家的门。   可她敲了许久,也没人来开门。   秦桑以为晏锦言和陈爷爷一起出门了,便先回家等着。   等到中午的时候她又去了一次,依旧没人开门。   傍晚时,秦桑实在是着急了,便从蒲桃树那个角落的矮墙翻进了院子。   院子里夏花绚烂,蒲桃树叶在傍晚的微风里沙沙作响。   一切都还是她记忆中的样子,没什么变化。   但客厅的门紧闭着,还上了锁,一切又好像悄悄改变了。   秦桑接连等了三天,始终没等到晏锦言回来。   她甚至都不知道晏锦言到底去哪里了。   姥姥见她忧心忡忡的样子,还安慰了她两句,说晏锦言和陈爷爷可能去哪里过暑假了,因为秦桑去了海城,所以没有告知她。   秦桑信了,继续耐着性子,一天天的等着。   直到暑假结束,晏锦言还是没有回来。   他家院子里的花花草草,还是秦桑隔三差五□□进去帮忙打理的。   秦桑以为,不管晏锦言去了哪里,开学后他总是要回来的。   他说过会在临川镇念完高中,会陪着她一起参加高考。   所以秦桑相信他。   可事实却是……晏锦言走了。   在秦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那个少年悄悄收拾行囊离开了临川镇。   他甚至偷偷办理了转学手续,回海城了。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秦桑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做着数学卷子。   卷子是晏锦言送给她的,是近几年来的高考卷。   秦桑已经在晏锦言的辅导下,预习完了高三一学年的知识点,现在终于可以试着做相关试卷了。   但她没想到送她试卷的晏锦言就这么一声不吭地离开了临川镇。   正如他来时那样悄无声息。   若非手里的试卷和书本上那些残留的熟悉笔迹,秦桑真怕自己过去的一年里是做了一场春秋大梦。   而那个叫晏锦言的少年,不过是她在梦里悄悄爱上的人而已。   ……   高三一年,学习紧张,时间自然也飞速流逝着。   这一年里,秦桑努力的学习着,每次考核她都霸占着年级第一的名次,无一失手。   她成了临川三中的传奇。   人人都说秦桑是个奇迹,甚至校领导还数次拿她给全校学生做榜样。   也是,谁能想到曾经那么混成绩永远垫底的秦桑,能在高三这一年里逆袭至年级第一?   临高考前,班主任挨个约谈了班里的同学。   轮到秦桑时,老班只让她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高考时冷静沉着,稳定发挥即可。   秦桑点头,笑着应下了。   班主任看着她,几番欲言又止后,终究还是将有些话说出了口:“秦桑,我听你姥姥说,你这一年时间里情绪都不太好是吗?”   “是因为转学离开的晏锦言?”   班主任是夏萤她妈,撇开师生这层关系,她时常将早年丧母的秦桑看做自己的女儿。   所以在高考之前,她试图跟秦桑聊些什么,疏导一下她。   秦桑和晏锦言的关系有多要好,班主任也是清楚的。   “桑桑,人生在世,总要做许多选择。”   “晏锦言同学转学回海城是他的选择,留在临川三中念完高中是你的选择。”   “你们俩只不过是在这一小段路上分了道。”   “相信老师,很快你们就会重逢的。”   班主任笑着,从抽屉里拿了一颗糖给秦桑,“我记得晏锦言说过,你爱吃糖,老师也送你一颗糖吧。”   “吃完以后,心里和生活里都要甜一些知道吗?”   秦桑愣了愣,迟疑地接过了糖果,嘴角弯了弯。   她点头,“谢谢老师。”   “您说得对,我跟他很快就会重逢的。”   高考结束,秦桑就要去海城了。   以前她不想考海城大学,因为不想屈服于秦家老爷子,不想做那只任人摆布的人偶。   可现在她想了。   她一定要考进海城大学,为了和晏锦言重逢。   等到重逢的那一天,她一定要亲口问那少年,到底为什么不告而别。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26 18:33:57~2020-11-27 22:03: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梨筱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021章 :晋江正版   高考倒计时第七天。   秦桑如往常一样早起去学校早自习, 出门前她给还在睡的姥姥熬了点小米粥,还买了小笼包。   往常这个点,蒋曼早该起床了, 有时候已经出门去溜达一圈了。   今天倒是有些反常。   不过秦桑没在意, 只当老太太难得睡一回懒觉, 便也没去打扰她。   结果上午第一节 课刚结束,秦桑去了趟洗手间的功夫, 夏萤她妈便火急火燎的跑来了教室里, 让她马上赶去镇上中心医院。   说是她姥姥晕在巷子里,被邻居们发现, 送去了医院。   有邻居特意跑到学校来找秦桑的班主任,让她给秦桑批个假。   秦桑听了班主任的话,心跳蓦然加速, 一股强烈的不安从心底深处冉冉升起, 她急得双眼通红。   班主任让夏萤陪她一起去医院,怕秦桑自己一个人在去医院的路上出事。   ……   赶到中心医院时,大夫正在对蒋曼进行抢救。   人虽然救回来了,但医生给秦桑的答复却是, 病人如果留在他们医院里可能活不过今晚, 建议秦桑转院。   这件事情对秦桑而言,发生得太过突然。   她甚至来不及喘一口气,便赶忙借医院的电话给秦宵河打电话。   事到如今, 她除了秦宵河, 也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了。   秦桑甚至开始懊悔, 如果她早一点劝服姥姥接受秦宵河的建议留在海城,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了?   都怪她,要不是她贪图和姥姥在一起的美好时光, 要不是因为她要高考……姥姥怎么会累得突然病发的。   秦桑张着嘴,顺着走廊里的墙壁滑坐在地上,右手攥成了拳头,不停的捶打着自己的胸口。   好闷好痛,她快要喘不上气来了。   “桑桑,桑桑……”   夏萤的声音在耳边打转,秦桑试图去捕捉她的脸,视线却越来越模糊。   她胸闷到呼吸不畅,大脑供氧不足,产生了强烈的晕眩感。   最后连夏萤的声音都远了,世界陷入一片黑暗,直至晏锦言的声音在大脑里响起,秦桑才重获了光明。   ……   窗外,天色乌蒙,是暴雨来临前的征兆。   秦桑扑了扑眼睫,耳边响起了秦宵河的声音,带着担忧:“桑桑,你终于醒了!”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秦桑没回话,她的意识还停留在梦里。   梦里晏锦言坐在他家屋檐下,面前放着画板,手里拿着画笔颇为无奈的冲秦桑笑道:“别乱动。”   他的嗓音温润好听,特别磁性。   秦桑感觉胸腔内的闷痛感好像减轻了不少,所以她醒过来了。   醒来后,她花了十几秒钟的时间收拢神思。   进而将目光集中在床前的秦宵河身上,秦桑想到了什么,腾然起身:“我姥姥呢?”   她想起了病发晕厥被邻居送去医院的蒋曼。   秦宵河神色一僵,脸上的担忧转为了惆怅:“桑桑,你姥姥她……”   “她怎么了?我姥姥她怎么……”   秦桑翻身下床,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身处医院里。   空气中浮荡着消毒水的味道,偌大的VIP病房里,却只有她和秦宵河两个人。   “你说话啊!我姥姥人呢?”秦桑急眼了,垫脚揪住了秦宵河的衬衣领子,一双桃花眼睁得又大又圆,眼瞳里布满了血丝。   秦宵河看着她,心疼不已。   好半晌,他才低哑着声音开口:“桑桑,闺女……”   “你姥姥她在重症室里。”   秦桑昏迷的这段时间里,临川镇中心医院那边派了救护车,专程将蒋曼和秦桑一起送到了海城。   此时已是傍晚,蒋曼的病情将将稳定下来,但主治医师告诉秦宵河,蒋曼可能熬不过今晚了。   从查出癌症到现在,她生生坚持近两年的时间,已经很难得了。   但这些话秦宵河不知道该如何向秦桑开口。   秦桑怎么可能听得进去这些,她要的只是蒋曼能活下去,一直活下去。   “桑桑,你姥姥现在还昏迷着。”   “你……去看她最后一眼吧。”秦宵河的语气低沉悲凉,带着许多无奈。   他这个做父亲的没能为女儿撑起一片天,这才使得秦桑在这种时刻,还得红着眼忍着泪,尽可能的让自己坚强。   每每思及此,秦宵河便觉得歉疚。   这些年他亏欠了秦桑太多,只能以后再慢慢偿还了。   秦桑没理会他怜惜的眼神,直接越过秦宵河,往病房外走。   她满脑子都是秦宵河的话。   去看姥姥最后一眼……   最后一眼。   秦桑笑了,眼珠转了一圈,努力往上看。   即便如此,她还是阻止不了泪水夺眶而出。   实在是太疼了,撕心裂肺的疼。   秦桑在医护人员的引领下,艰难的走到了重症室门外,隔着门上的玻璃,她泪眼朦胧的看着里面插着氧气管,沉睡不起的蒋曼。   “姥姥……”秦桑喃喃,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   她又想起了早已过世的姥爷和妈妈,他们离世的时候,秦桑没能送别。   所以这一次她一定要一直守在姥姥身边,陪她到最后一刻。   ……   晚上九点十分,重症室里的仪器发出了警报声。   守在门外的秦桑眼睁睁的看着一帮医护人员涌进了室内,大概半个小时后,生命仪器变成了一条笔直的线。   秦桑用手捂住了嘴,无法控制自己的嘴巴拼命张着,她哭得额头青筋冒起,却是一点声响也没有。   秦宵河见了,心里五味陈杂,也跟着湿了眼眶。   “桑桑,爸爸在,哭出声吧,哭出声来。”男人将秦桑拥入怀中,宽厚的大掌拍打着她薄弱的后背。   秦桑的脸埋在他怀里,身体僵直着,一动不动,始终没有哭出声。   她不是不想痛痛快快的哭出来,只是太疼了,疼到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秦宵河拿她没办法,只能安慰地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人终有一死,你姥姥她走得并不痛苦。”   胃癌患者的死亡,向来是最痛苦的。   晚期病患,或枯瘦如柴,或食不下咽。   蒋曼的情况还算好的,只不过她的癌细胞最终还是转移到了脑部,这才会突然昏倒病发。   “桑桑,你放心,爸爸会照顾好你的,今晚就跟爸爸回秦家住吧。”   蒋曼没能战胜病魔,猝然过世。   秦宵河打算明日将蒋曼的尸体送回临川镇,在临川镇为她办一场轰烈的丧事。   对此,秦桑没有意见。   她今晚打算留在医院里,但秦宵河和蒋曼的主治医师都劝她,让她回去好好休息一晚。   明天以最好的精神状态去送她姥姥。   秦桑略一思量,答应了。   她跟着秦宵河回了秦家老宅。   这是秦桑第二次来秦家,第一次是六岁那年,同姥爷一起,来秦家找秦宵河。   不过那一次她没能进入秦家的门,只被姥爷牵着手,在秦家老宅外面站了许久。   今天她进了那扇门。   秦宵河领着她进门的,她终于看见了秦家真实的样子。   和她想象中完全不一样,是一栋西欧复古式大别墅,室内装潢奢华磅礴,色调偏冷,显得特别严肃。   秦宵河带她回家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秦家没有分家,整个家至今还是老爷子做主。   膝下两子,秦宵山和秦宵河兄弟俩连同妻儿都住在这栋城堡一样的大别墅里。   夜深了,秦家老爷子早就歇下了。   秦桑进门后,只遇见了大房的秦念,然后便被秦宵河带入了他的院子。   别墅分了三栋,正中间那栋是秦家老爷子的领地。   左边是大房秦宵山的私人领地,右边则是秦宵河一家子的住处。   秦桑进入客厅时,客厅里的灯光还亮着,茶几那边还坐着两个人。   听见玄关处传来的响动,沙发上坐着的两人先后站起了身。   秦宵河的声音在玄关处那边响起:“桑桑,这双鞋是你曼清阿姨专程为你准备的,你试试看穿着可还舒服?”   “嗯。”秦桑冷冷应了一声,自然明白这位“曼清阿姨”便是秦宵河的妻子陆曼清。   片刻后,秦宵河带着秦桑进了客厅。   看见沙发前站着的陆曼清和大儿子秦舟,秦宵河主动为秦桑介绍。   “桑桑,这是你曼清阿姨,这是你大哥秦舟。”   秦桑抬起那双哭红的眼睛,淡淡瞥了两人一眼,微微颔首,算是见了礼。   她没办法开口亲切的称呼那两人。   即便姥姥说,妈妈所经历的苦难,与秦家无关,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可现在的秦桑,还无法理解姥姥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她只固执的认为,是秦宵河做错了事情,是秦宵河对不起妈妈。   但理智告诉秦桑,秦宵河的妻子和儿子是无错的。   所以她面对他们时并没有表露出丝毫不满的情绪,只是她能做到的也只有不迁怒他们而已。   要她笑脸相迎,秦桑自认做不到。   “桑桑……”秦宵河显然看穿了秦桑的心思,想说点什么,却终究是舍不得开口。   于是秦宵河只好歉疚的看一眼陆曼清。   女人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倒也不在意秦桑的冷淡,音色温柔的开口唤她:“桑桑,阿姨带你去你的房间看看好不好?”   秦桑抬眸,忍不住又打量了陆曼清一眼。   她不敢相信陆曼清会用这么温柔的语气跟她讲话。   毕竟她可是秦宵河在外面和别的女人生的女儿,陆曼清作为秦宵河的妻子,理应讨厌她才对。   “桑桑你好,我是你大哥秦舟。”旁边刚刚年满二十岁的秦舟也开口跟她打了招呼。   语气和陆曼清一样温柔,一双桃花眼里流光溢彩,看着秦桑像是很欢喜。   秦桑打量了他们母子一番,想从他们身上找出一丝对自己的不满,最终无果。   她惊讶且狐疑,不明白陆曼清和秦舟为什么要对她这么温柔,这么友好。   如此一来,倒显得秦桑自己小家子气了。   她抿唇,思索再三,最后冲陆曼清和秦舟鞠了一躬,声音细如蚊蝇:“打扰了。”   其他话她也说不出口。   陆曼清和秦舟皆是一愣,而后母子俩有些忍俊不禁。   还好忍住了,毕竟今天秦桑的姥姥才刚刚过世,他们看见秦桑后就算再欢喜,也得忍耐些。   陆曼清领着秦桑上楼,去了专门为秦桑准备的房间。   房间很大,并非单纯的一间卧室,看起来更像是套间。   自带洗手间和衣帽间,还有一个特别宽广的外阳台。   房间的装潢偏粉色调,与秦家其他公共区域的装潢色调截然不同。   特别少女心。   秦桑进屋后,愣了许久,还是陆曼清开口才拉回了她的神思。   “这屋子的装潢早在一年前就完工了,房间里的家居用品是我和你爸爸一起挑选的。”   “我们也不清楚你喜欢什么色调,便按照大多数女孩子的喜好去装的。”   “桑桑,你要是不喜欢就跟阿姨说,阿姨让人帮你重装。”   陆曼清跟她讲话时的语调始终温柔得像是能掐出水来一样。   秦桑对她的态度也不好再继续淡漠下去,语气温顺乖巧了些:“不用了,谢谢您。”   她没有正面回答陆曼清,到底喜不喜欢这屋子的装潢。   陆曼清也不强求,只带着她进了洗手间,问秦桑:“要先洗个澡吗?衣帽间里有给你准备的衣服可以替换。”   秦桑点头,又道了谢。   陆曼清安排得面面俱到,秦桑真切的感受到了她的温柔以及她对自己的喜欢。   所以在陆曼清离开她的房间之前,秦桑叫住了她:“曼清阿姨。”   女人脚步一顿,身子有些僵硬,而后不敢相信一般回头看向秦桑,面上惊喜难掩。   她惊喜于秦桑终于愿意开口喊她。   秦桑却问:“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这和她设想的不一样。   秦家的人理应如同她讨厌他们一样,讨厌她才是。   陆曼清再次愣住,半晌才明白了秦桑的意思,她笑笑:“我为什么要对你不好呢?”   这次换秦桑愣住了,一时间哑口无言。   只听陆曼清接着道:“桑桑,你的身份并不可耻。”   “我和你爸妈我们三个人之间的事情,你并不清楚,所以你觉得是你爸爸对不起你妈妈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你放心,阿姨和你爸爸一样是真心喜欢你的,真心把你当自己的女儿看待。”   “所以桑桑,你不要难过也不要害怕。”   “你在这世上不止你姥姥一个亲人,你还有你爸爸和曼清阿姨,还有你大哥秦舟。”   “不论如何,我们一家子都会陪着你的。”   女人的语速平缓,说每一句话时,她眼里都透着真诚。   秦桑心里柔软了半分,鼻尖有些发酸。   她又想起了刚过世不久的姥姥,眼眶瞬间红了。   陆曼清见了,折身回去给了她一个拥抱,“没事的孩子,阿姨和你爸爸都会陪在你身边的。”   秦桑哽咽了,没有推开女人,反倒觉得有种前所未有的温暖。   陆曼清给她的感觉,竟真有几分像妈妈。   是和妈妈一样温柔的人。   ……   哭过以后,秦桑听陆曼清的,洗了澡。   洗完澡出来时,窗外暴雨已至,雨水打在阳台栏杆上噼里啪啦。   秦桑隔着落地窗的玻璃往外看,隐约看见秦家对面那幢风格相同的古堡别墅。   她想起了晏锦言的话。   晏锦言说他家就在秦家对面,说他八岁那年,其实是见过秦桑的。   只是那时的他们还不认识,秦桑自然也不知道,在她被姥爷牵着手站在秦家大门外苦等的时候。   后面不远处的晏家老宅里,有个八岁的小男孩,也正透过落地窗的玻璃,远远看着她。   秦桑睡不着。   她只要一闭眼就会想起医院里的场景,想起生命仪器上的那一条直线,以及病床上闭着眼,一动不动的姥姥。   所以秦桑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在深夜十二点时,她悄悄迈出了秦家大门,往对面不远处的晏家老宅去了。   秦桑想,既然她已经来到了秦家,何不趁此机会,去见一见晏锦言。   姥姥去世后,秦桑最想见的人就是晏锦言。   她多么希望陪在她身边的人也是晏锦言,那样她就可以趴在他怀里,痛痛快快的哭一场。   而现在,她要去找晏锦言,然后如她所设想的那般,趴在他怀里。   ……   暴雨打在秦桑撑着的雨伞伞面,她快步走着,很快便到了晏家老宅门口。   红色的雨伞微微往上抬了一些,伞下露出少女哭红的双眼,往门口的“晏宅”二字上一扫,复又低了下去。   秦桑想上去摁门铃。   又怕吵到晏家一家子,迟疑着缩回了手。   她站在大门门口,犹豫了很久,一方面想今晚就见到晏锦言,一方面又告诉自己不如明天一早再来。   可最终感性战胜了秦桑的理智。   她现在就想见到晏锦言,现在,立刻。   秦桑沉眸,现在心里默默地向晏家人道歉,然后抬手去按门铃。   就在她伸出手的那一秒,雕漆大铁门开了。   秦桑愣住。   直至背后两束车灯打在她身上,将她前面的路照得一片光明。   秦桑后知后觉的回身,双眼被车灯刺得闭了一下,她赶紧压低雨伞遮住刺眼的光。   而后车的主人切换车灯闪了她两下,车窗摇下了,驾驶座探出一颗年轻的脑袋,冲雨里的少女嚷:“让个道呗,三更半夜的站在我家门口扮什么女鬼,吓唬谁啊?”   话落,驾驶座的少年缩回了脑袋,赶紧把车窗玻璃摇上去。   也不知道那撑着红色雨伞的是哪个神经病,半夜三更的在他家大门口挡道,也不知道让一让,害他摇下车窗探出脑袋提醒她,还淋了雨。   靠。   晏辞抬手扒拉了两下被雨淋湿的发,眼神不耐的瞟向前方,结果那打伞的女生还是没动。 第022章 :晋江正版   “我丢!耳聋了?”   晏辞骂骂咧咧的开门下车, 两只手扯着皮衣外套挡在头顶,少年长腿阔步的走到了打伞的女生面前。   他腾出一只手,将伞掀起。   伞下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赫然映入晏辞眼帘, 他惊艳了两秒, 轻皱眉, 只因小美人的那双眼睛红肿不堪,颜值大大打了折扣。   “你谁啊?站我家门口干嘛?”晏辞的分贝小了一些, 特别自觉的挤到了女孩伞下。   红伞本来就小, 被他这么一挤,秦桑左肩淋了雨, 很快便湿透了。   她狐疑的看着面前的少年,个子高挑,眉宇轩昂, 模样和晏锦言有四五分像, 不过他的神态更显桀骜不驯,与晏锦言的沉着清冷截然不同。   秦桑思绪飞转,在少年注视下,她终于动了动唇:“你好, 我找晏锦言。”   她声音轻细, 若非离得近,晏辞怕是听不清她的话。   不过“晏锦言”三个字,晏辞听得真切。   他挑眉, 眼神似浪潮一般扑在女孩身上, 将她细细打量了一番, 才轻笑了一声:“找晏锦言?”   “你跟他什么关系啊?”   秦桑蹙眉,不太喜欢对方说话的语气,言语间尽显轻蔑。   她不想回答他的问题, 于是将伞往自己这边收了一寸,转身往敞开的大门里走。   晏辞猝然被扔在了雨里,愣了两秒,而后他叫嚣着追上女孩:“欸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啊?”   “我问你找晏锦言干嘛?你是他什么人啊?”   男音尖锐刺耳,比夏蝉还要聒噪。   秦桑有些烦了,蓦然站住脚,回身看着少年,沉声道:“我是他的追求者。”   晏辞:“……”   两秒后,他笑出声:“追求者?你喜欢他啊?”   “怎么还追到家里来了?”晏辞差点笑出泪来。   以前晏锦言双腿还健全的时候,追求者倒是不少。   可自从他腿折了,偌大的海城,整个上流圈子里,哪里还有他的追求者?   这小丫头真是要笑掉他的大牙了。   晏辞慢慢敛了笑,语气轻蔑,一副冷嘲的口吻:“他一个残废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   男音刚落,伞下的女孩眼神微凛,比方才犀利了不少。   饶是晏辞,也被震慑了刹那。   不过他误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不由失笑:“怎么?我说他残废你不高兴了?”   “看着我做什么,想打我啊?”   “他本来就是残废啊。”   “腿折了,人也就废了。”   “真TM的让人瞧不起!”   晏辞越说越来气,淬了口唾沫星子。   然后他就挨打了。   那红色雨伞下的少女,发了狠的冲他砸了一拳过来,正中他的左眼。   晏辞完全没反应过来,像TM做梦一样……   ……   晏家老宅的装潢偏古风,与建筑外表的西欧风格截然不同,里外给人强烈视觉冲击感。   至少秦桑是这样认为的。   她这会儿正站在晏家老爷子的书房里,身上那件法式复古白色泡泡袖连衣裙几乎湿、透了,胸、衣形状隐约可见。   有女佣为她送来了一张干净的浴巾,秦桑裹在身上,将湿漉漉的长发散开,披在肩上。   书房里只有她一个人,跟她一起被老管家陈叔带进屋的那个叫晏辞的少年好像还在客厅里上药。   秦桑揪紧了浴巾的边角,垂眸盯着脚下的羊绒地毯,木着一张小脸,有些走神。   她知道,晏锦言就在这栋别墅里。   可她至今为止,还是没能见到他。   “秦小姐,这是老爷让厨房给您准备的甜汤,您趁热喝吧。”   方才给秦桑送浴巾来的女佣推门进来,给她送了一碗热乎乎的南瓜圆子汤。   见秦桑还杵在原地,女佣微笑:“秦小姐,您随便坐。”   “老爷说等二少爷上完药,就让他过来给您道歉。”   秦桑颔首,看着女佣将南瓜圆子汤放在沙发那边的茶几上,她想了想,还是问了一句:“你家大少爷在家吗?”   女佣动作微顿,看向她的眼神很是为难:“秦小姐,大少爷他……已经睡下了。”   秦桑沉默,浅色的唇抿成了一条线。   沉默间,晏辞从门外进来,轻笑了一声:“晏锦言睡了?我刚刚路过他的书房,里面灯还亮着呢。”   “你们还真是骗小孩子呢。”   少年分贝不低,一副放荡不羁的语气。   弄得女佣一脸尴尬,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秦桑抬眸看了晏辞一眼,他的左眼覆了层薄薄的紫色,看上去有点滑稽。   嘴角还有道血口子,是秦桑一拳砸在他嘴角的时候,他自己的牙磕破了皮弄出来的伤口。   晏辞意识到秦桑打量的目光后,迎上她的视线,瞪了她一眼,手下意识的摸了摸嘴角:“你这臭丫头下手够狠的。”   “瞧给我打得,我妈差点没认出我来。”   他嘟囔着,见秦桑始终板着一张脸也不笑,顿时觉得无趣。   撇了下嘴,晏辞大喇喇地往沙发上一座,瞄了眼茶几上的红糖南瓜圆子,又是一脸嫌弃:“这玩意儿看着就甜腻腻的,肯定很难喝。”   女佣:“……”   默了片刻,女佣友好的提醒了晏辞一声:“二少爷,老爷让您过来是给秦小姐道歉的。”   说到道歉,晏辞顿时就不服气了,“她把我打成这样,我还得跟她道歉?爷爷他老糊涂了吧!”   女佣语塞,悄悄看了旁边站着的秦桑一眼。   老实说,就眼下二人身上的伤情比对来看,二少爷确实更像受害者一些。   思索了半天,女佣才牵强笑道:“二少爷您要是再这么口无遮拦,我就告诉老爷去。”   晏辞瞬间萎、了,再开口,语气都正经了不少:“那什么,我跟你道歉。”   “对不起,害你手破了道口子。”   说这话时,晏辞瞥了秦桑的右手一眼。   她右手食指关节处确实破了道口子,不过不是晏辞打的,是她打晏辞的时候在他牙上磕破的。   秦桑看了眼自己的手,一脸无所谓:“没关系。”   晏辞:“……”   所以在秦桑眼里,还真就是他错了呗?   凭什么啊!挨打的明明是他好吧!   这臭丫头良心不会痛的吗?   没等晏辞走完崎岖的心里路程,秦桑再度开口,话头直冲着他:“你刚才说,你大哥在书房是吗?”   晏辞回神,下意识地点了一下头。   秦桑又问:“他的书房在哪里?”   “出门左转下楼,靠楼道右手边第二间。”男生如实回答,眼里添了几分看戏的玩味:“你要去找他?”   刚才在楼下客厅上药的时候,晏辞听说了秦桑的事情。   知道她是对面秦家二爷的私生女,一直养在临川镇。   还听说秦桑和晏锦言在临川镇关系不错。   晏辞寻思着,这姑娘身上有股百折不屈的韧劲儿,从临川追到海城,就为了见晏锦言,八成是真心喜欢他那个残废大哥的。   就是晏锦言那臭脾气……秦桑这臭丫头能降得住?   ……   秦桑按照晏辞指的路线,找到了晏锦言的书房。   正如晏辞所说,书房里亮着灯,灯光从门下缝隙间透出来,映在秦桑的鞋面。   她裹紧了身上的浴巾,视线垂落在门把上,心里有一根弦紧绷着。   推开这扇门,她就能和朝思暮想的言哥哥见面了。   可秦桑却临阵退缩了。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在颤抖,很快连伸出去的手也开始了,呼吸渐渐急促。   就在秦桑迟迟拿不定主意时,隔着门板的屋内传来些微动静。   她一口气提在了嗓子眼,小脸紧绷着,目光灼灼的盯着眼前那扇门。   片刻后,书房的门应声而开。   晏锦言错开了房门,轮椅停在门框右侧。   门开后,他打算操控轮椅从屋里出来,未想抬眸便看见了秦桑的那张巴掌大的小脸。   阔别近两年,秦桑的模样有少许变化。   晏锦言看见她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小丫头成年了。   两年的时间她好像又长高了一些,身材纤瘦匀称,一头乌黑的长发已经没过了细腰。   她裹着浴巾,露出一双细长白嫩的腿,姿态有些媚。   晏锦言没敢多打量,目光偏向别处,暗自心如擂鼓。   “言哥哥。”秦桑先开口,声音软软的,有浓浓的鼻音,像是哭过。   晏锦言听了,心脏钝痛了一下,暗暗咬紧了后槽牙。   他没有应声,目光从秦桑身上移开后便冷漠至极,仿佛女孩只是个陌生人。   秦桑心疼得快裂了,眼里有泪花浮着荡着,快要决堤了。   “言哥哥……”秦桑又喊了他一声,慢慢蹲下身子,从浴巾底下探出一只手去拉男生的衬衣衣角。   她的小动作全都落在晏锦言眼里。   他搭在腿上的手攥了攥,余光里那只纤细莹白的手将要抓到他的衣角时,少年操控轮椅往后退了一段距离。   秦桑的手就这么生生扑了空。   她愣了一下,鼻尖蓦然泛起强烈的酸涩,哭出了声:“言哥哥……我没有姥姥了……”   女音断断续续,抽抽搭搭着,哭腔特别明显。   她的分贝也不低,哭声在书房里炸开后,晏锦言身形顿住,轮椅停了下来。   秦桑就蹲在他书房的门口,裹紧了浴巾,嚎啕大哭。   那哭声引来了刚从楼上下来的晏辞。   “得,又气哭一个。”少年倚在楼道口的墙上,两手揣兜,静静远观。   他心里原本还对秦桑报着一丝期望来着,以为秦桑会是女生中的一个例外。   没想到她和其他女生也是一样的,被晏锦言三两句话虐到哭鼻子。   就在晏辞觉得无聊,想离开时。   他听见了轮椅的声音。   然后晏辞便看见一只修若梅骨的手从书房里探了出来,手里捏着一块手帕,递到了蹲在门口哭的女孩面前。   晏辞伸长了脖子,看见了晏锦言露出的半张侧脸。   像是见了什么怪物似的,少年瞪大了眼,一脸惊恐。   他不敢相信,晏锦言会给一个蹲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女孩子递手帕。   简直像做梦一样!   ……   秦桑没接手帕。   她只蹲在地上,望着轮椅上的少年放肆大哭。   白皙的脸上布满泪痕,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简直毫无形象可言。   偏晏锦言不嫌弃,一双深窝眼微凛,眸底暗暗淌着心疼,却又不能言语。   其实刚才看见秦桑的那一瞬间,他便想逃了。   如若不逃,晏锦言怕自己做不到狠心对待她。   就如现在这样,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去疼她,更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拿手帕擦去她的泪。   晏锦言想,就让自己再心软这最后一回。   他说服了自己,却努力维持着面上的冷意,一声不吭的擦干秦桑脸上的泪痕。   秦桑望着他那张冷脸,满心委屈都化作了泪奔涌而出,眼泪根本止不住。   她想问晏锦言,当初为什么不告而别。   可眼下她太难过了。   为姥姥的死难过,为晏锦言的面无表情难过……   秦桑蹲在地上哭了很久,久到双脚发麻了。   晏锦言一直守着她,除了替她擦眼泪,他没有其他举动,连句安慰的话都没有。   但秦桑却真切的体会到了晏锦言的温柔。   对晏锦言来说,行动永远胜于言辞。   秦桑哭累了,脚也麻了,她吸了吸鼻子,伸手扣住了男生的手腕,瓮声瓮气问:“言哥哥,我可以去你书房里坐一会儿吗?”   “脚麻了。”   她话落,咬着唇,用通红的双眼巴巴地望着晏锦言。   那眼神弱小、无助、可怜,晏锦言实在是抵抗不了。   他闭眼,为自己一秒沦陷皱了下眉,而后低沉的“嗯”了一声。   秦桑抿唇笑了,就着少年手上的手帕擦了眼泪,借着他手上的力道站起身。   待她站稳后,晏锦言抽回了自己的手。   他将轮椅往旁边挪了一些,给秦桑让道。   等女孩进屋后,他也操控着轮椅跟上她。   书房的门就这么敞开着,是晏锦言对自己最后的约束。   他发誓,只允许秦桑在书房里呆二十分钟。   最多……最多不能超过半个小时。   秦桑自然不知道晏锦言内心有多挣扎,她脚麻了,在茶几那边的藤椅落座,一张小脸写满了不舒服。   介于痒与疼之间的这种麻痹感,真的太让人抓狂了。   秦桑弯腰捂着自己的脚踝,样子可怜极了。   晏锦言见了,暗暗叹了口气。   他拿书房里的座机电话给佣人房打了个电话,让人给秦桑送一身干净衣服过来。   女佣送衣服来时,顺带又给秦桑拿了一碗红糖南瓜圆子。   这一次秦桑美滋滋地吃了南瓜圆子,连带着汤也喝干净了。   晏锦言问她:“要不要再来一碗?”   女孩摇头,满足的舔了舔红唇满目星河的望着少年:“言哥哥,我换的衬衫是你的吗?”   秦桑已经换了衣服了,只不过晏家没有她这个年龄段女孩子穿的衣服,所以女佣拿了一件晏锦言没穿过的黑色衬衣给她。   秦桑穿上后,衣摆刚好遮过大腿。   晏锦言看见后,径直把藤椅上的浴巾扔给了她,让她裹住腿。   秦桑不知所以,但晏锦言让她裹,她便照做了。   这会儿换了衣服吃了东西,秦桑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总算放松下来。   她窝在书房的沙发上,将脑袋歪歪斜斜的靠在沙发靠背上,目光盈盈的看着书桌那边忙碌着的少年。   仿佛过去那两年只是一场噩梦,现在梦醒了,她的言哥哥又回到了她的身边。   这种感觉太过梦幻、美好,内心的舒畅感让她眼皮子开始打架。   她要睡着了?   不能睡的,还没有问言哥哥,当初为什么要不告而别呢。   ……   凌晨三点。   偌大的晏家老宅悄寂无声。   一楼,晏锦言的书房里,暖色调的灯光柔软的裹在沙发上蜷缩成一团的女孩身上。   坐在书桌前心不在焉看着书的少年听到了极平稳的呼吸声,他抬起头,往沙发那边看了一眼。   见秦桑靠在沙发上安然睡去,晏锦言有些愣神。   他合上了手里的书,先是暗暗松了口气,继而转动轮椅,慢慢往沙发那边靠去。   秦桑睡得很沉,身子蜷缩着,极其没有安全感。   晏锦言靠近后,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就这么垂着眼帘,静静的打量着女孩白净无暇的侧脸。   直至此刻,晏锦言还是有一种做梦的不真实感。   他没想到自己和秦桑会有再见面的一天,因为一开始晏锦言就做好了彻底淡出秦桑人生的打算。   他知道秦桑高考后会来海城,所以跟老爷子商量,高考后直接出国,去国外留学深造。   老爷子答应了,国外的学校也打点好了,机票就订在明天一早。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眷顾,在他临行前的这一夜,将秦桑送到了他眼前。   晏锦言抿唇,笑意在他唇角慢慢化开,最终随着他克制的亲吻,印在了秦桑白净无暇的额间。   他亲吻了她的额头,克制、隐忍,却又恋恋不舍。   “言哥哥……”熟睡的女孩梦呓了一声,音色朦朦胧胧。   晏锦言却听得很清楚。   他的心尖轻颤了一下,压下了那股强烈的酸涩感,决绝的直起身。   花了三五分钟平复自己内心的强烈波动,晏锦言操控轮椅出门去。   他去给秦桑拿一床薄毯来,怕她感冒。   ……   晏锦言行出书房后,转角便看见了靠在走廊里把玩烟盒的晏辞。   那少年眉眼桀骜,瞥见晏锦言后,扯着薄唇笑了笑:“大哥,我可都看见了。”   轮椅上的晏锦言不语。   少年便接着笑:“你……”   “滚去睡你的觉。”   晏锦言突然开口,打断了晏辞的话。   随后更是看也不看他,操控着轮椅离去。   走廊里,只剩下被被莫名其妙吼了一声的晏辞:“???”   怎么着?给那臭丫头递手帕还不让人说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11.29日)休息一天,后天(11.30日)晚点更新。后面直接都市篇,不会写大学哈,也就是说火葬场不会太远。   ——————   推基友新文《青瓷》By景臣   文案如下:   七年前,陆屿在学校篮球场上向黎曼青表白,后者逃之夭夭。   七年后,再相逢,黎曼青开车意外撞到了他。   将他送至医院,她犹豫再三说:“你放心,我会负全责的。”   陆屿看了眼她泛红的脸,隐了嘴角的弧度,装出一脸病弱相,“那就麻烦你了。”   黎曼青把无处可去的他带回了家,就当是合租的舍友。   后来黎曼青病重,陆屿不离左右照顾,因此丢了工作。   为了弥补陆屿,她托昔日好友替他找了份美术馆的工作。   面试那天,她陪着陆屿同去。   眼睁睁看着面试官殷勤恳切的握住他的手,泪眼婆娑:“馆长,您可算是回来了。”   黎曼青:“?”   月色倾洒在窗台的一夜,陆屿亲了黎曼青,很浅很轻,她还没来得及感受,唇间的温度已散。   他凝视着她,嗓音低沉喑哑:“曼青,性单恋是病,得治。”   心跳加速的黎曼青故作镇定地“嗯”了一声,借月色注视他的脸庞:“再试一次。”   “什么?”陆屿一滞。   “亲我。”   星月异轨的一昼夜,他用1300度的火光,点亮她晦暗的世界,那烧制而成的青瓷色泽明亮而斑斓。   ———   ·双向暗恋 sc   ·女主:前期有心理障碍“性单恋”/有欲望但觉得恶心/怪癖画师   ·男主:“绿茶系”温柔忠犬/白切黑/陶瓷工艺师   ·治愈向   ·文中一切请勿带入现实/文明评论   感谢在2020-11-28 12:01:03~2020-11-28 20:07: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霖瑾如旻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023章 :晋江正版   隔日清晨。   秦桑醒来时, 窗外雨已经停了。   望着少女粉的天花板,她愣了几秒,蓦地坐起身。   身上的衣服已经换过了, 是少女粉的丝质睡裙。   这里是陆曼清和秦宵河为她准备的卧房, 所以她现在是在秦家?   秦桑下床, 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她去了落地窗那边。   窗外阳光明媚, 远眺出去, 柏油路的路面还有些湿润,可见昨晚那场大雨是真的。   秦桑有点懵了, 她记得自己昨晚冒雨悄悄跑出秦家,去晏家找晏锦言来着。   还遇上了晏锦言的弟弟晏辞,还跟晏辞打了一架。   后来她见着晏锦言了, 还换上了他的衬衣来着。   可为什么一觉醒来, 她却在秦家?   身上穿的也不是晏锦言的衣服……   难道昨晚发生的一切,只是她做的一场梦?   秦桑蹙眉,推开落地窗,让晨风迎面吹进屋子里。   阳台上的日式风铃丁零当啷, 声音特别脆, 很好听。   秦桑吹着风,片刻后意识彻底清醒。   她转身,回床边把地上的拖鞋穿上, 然后拉开卧室的门出去。   事已至此, 她必须要去晏家确认一下, 昨晚发生的一切究竟是梦还是现实?   ……   秦桑下了楼。   楼下饭厅,陆曼清刚把早起煲的粥端上桌,打算上楼去叫秦桑吃饭。   结果便看见秦桑下楼来了。   女人笑着跟她说了声“早安”, 转身去厨房拿餐具前,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对秦桑道:“桑桑,你爸爸已经去医院打点你姥姥的遗体了。”   “等他那边安排妥当,再回来接你。”   “所以你吃完早餐,可以上楼再睡一会儿。”   秦桑木讷地点点头,见陆曼清往厨房去,她下意识跟上去,“曼清阿姨……”   陆曼清站住脚,回眸看向她:“怎么了?”   “那个……我能不能问一下,我昨晚……”秦桑有些难以启齿。   没想陆曼清却是明白了她的意思,“昨晚是陈管家和晏辞送你回来的。”   “你大概是太累了,睡得很沉,给你换衣服你也没醒。”   秦桑面色尴尬,但她确定了昨晚的一切不是梦。   如此便心安了。   昨晚晏锦言与她说过一些话,他说,逝者已矣,活着的人应该向阳而生,开心活下去。   他还说,人不能永远沉浸在悲痛里,这样会错过许多快乐。   最重要的是,姥姥希望她快乐的活着。   秦桑深知这一点,所以她现在释然了。   虽然还没能回到平日正常的状态,但至少她能够接受姥姥的死,也能坦然的承受失去亲人的这种痛。   “曼清阿姨,我想出去一下。”秦桑寻思着,昨晚偷跑出去一定给陆曼清他们添了不少麻烦。   还是得跟人家打声招呼才好。   这也是晏锦言告诉她的。   陆曼清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叫住了她:“是要去晏家吗?”   “昨晚晏辞送你回来,还留了一封信,说是他哥哥晏锦言给你的。”   “信就放在你房间里的梳妆台上,你要不要上去看看?”   秦桑讶异,点了头道了谢,转身又上楼去了。   她不知道晏锦言为什么要给她写信。   但既然是晏锦言写的,秦桑自然是想第一时间打开看看。   ……   秦桑在梳妆台上找到了那封信。   署名确实是“晏锦言”。   信纸上的字迹也是他的,内容只寥寥几句。   晏锦言让她节哀顺变,回到临川镇后好好备考,为自己的人生努力、负责。   都是些励志向的字眼,如他这个人一样,板正严肃。   可秦桑看着他写的每个字,都有一种幸福的感觉,特别微妙。   她脸上的笑意持续到信的末尾,看见“出国”两个字时,秦桑的唇角慢慢展平。   信的末尾,晏锦言与她郑重告别。   他说他今天一早的飞机去巴黎,要在那边念书。   还说人生无不散之筵席,他和秦桑已经到了该散席的时候,往后余生,彼此珍重。   秦桑将信的最后两段反复看了好几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所以这封信,是晏锦言对她最后的告别。   ……   熬过了极致的悲伤后,秦桑觉得,生活变得简单容易了许多。   她不再纠结于秦家老爷子为她设下的门槛,开始接受秦宵河对她的补偿。   所以高考结束的第二天,秦桑离开了临川镇。   临走前,她去姥姥的坟头上了香,坐在边上陪姥姥说了好一阵子话。   后来夏萤和陆筝来给秦桑送别,拉了会儿家常。   秦桑这才知道,夏萤也靠了海城的大学,是一所师范类大学,她说想和她的父母一样,做一名辛勤的“园丁”。   夏萤还笑着说,等大学开学就去海城投奔秦桑,她们的友谊必须天长地久。   陆筝升高三了,秦桑把自己的资料书和笔记本全都留给了他,头一回像个大姐姐一样,一本正经的劝他好好念书。   听她说完这些,陆筝哭笑不得:“桑姐,你当真是近墨者黑啊。”   “说话的语气越来越像晏大哥了。”   秦桑笑意略僵,片刻后她笑着伸手弹了一下陆筝的额头,纠正道:“我那叫近朱者赤。”   只要是跟晏锦言学的,那便都是好的,没有坏的。   短暂的相聚后,秦桑要出发了。   看见巷口目送她离开的夏萤和陆筝,她便想起了晏锦言信上那句“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所谓散场,不过是曾经要好的那帮人长大了,有了各自远航的目标。   而秦桑选择了海城大学,便是选择了站在原地等。   等晏锦言从国外回来。   ……   大学开学那天,秦宵河和陆曼清亲自送秦桑去的学校。   同行的还有正在海城大学念计算机的秦舟以及营销专业的晏辞。   所以秦桑的大学生活并不孤独,至少晏辞这个话痨不会给她伤春悲秋的时间。   秦桑学的是动漫设计,因为晏锦言夸奖过她在这方面的天赋。   大学四年的时间,秦桑基本住校。   她始终对陆曼清保持着警惕之心,因为实在想不通她为什么要对自己好。   这个疑虑困扰了秦桑四年,直到大学毕业那天,陆曼清为她举办了一场毕业晚宴,邀请了海城名流圈内不少人。   也是在那场宴会上,秦桑正式被定义为秦家人,被圈子里其他人知晓。   宴会散场后,秦桑站在房间里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凄冷的月色她终究忍不住了。   趁着秦宵河与秦舟在书房里谈事情,秦桑敲开了书房的门。   当时秦宵河正为秦舟要离开秦氏集团去和晏辞一起创业而气愤不已,看见秦桑进来,男人这才偃旗息鼓平复了情绪。   秦宵河冲秦桑笑得温柔慈蔼:“桑桑,找爸爸有事吗?”   秦桑看了旁边被骂得狗血淋头的秦舟一眼,有点心疼她这个便宜大哥。   “爸,我想问您点事。”秦桑进门,决定暂时打断他们俩人的谈话,缓解一下室内箭弩拔张的氛围。   秦宵河自然不会拒绝秦桑,便给了秦舟一个眼神。   然后秦舟退出了书房,带上门之前,还不忘冲秦桑挤眉弄眼。   他的意思秦桑看明白了,大致是问她一会儿要不要一起出去撸串喝啤酒。   秦桑冲他眨眨眼,算是应了。   秦宵河全程看在眼里,一头雾水,还有点吃味。   所以等秦舟将书房的门带上后,秦宵河皱眉问秦桑:“你跟你大哥关系不错嘛。”   秦桑没能察觉到他话里的醋意,径直在沙发那边坐下,翘起二郎腿:“当然,大哥特别好。”   这话是认真的,因为秦桑真的觉得秦舟是个好哥哥。   性格温柔,为人特别体贴,配得上“君子端方”这四个字。   不过最近秦舟好像被她带坏了,以前在学校的时候,秦桑和晏辞约串,秦舟知道了还一个劲的在她耳边念叨,说什么吃多了致癌,垃圾食品不健康没营养之类的。   结果一周前,在秦桑和晏辞的夹击下,秦舟尝试了一下喝啤酒吃烧烤的快乐,便在这条通往快乐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了。   这周都约了三次了!   秦桑敛了神思,想起自己来找秦宵河的目的,她坐直了身子:“爸,你介意跟我聊聊你跟我妈还有曼清阿姨的事情吗?”   四年的时间,足够去认清一个人了。   比如陆曼清。   一开始秦桑以为,她或许并非表面上那样温柔大度,所以用四年的时间去验证。   结果却是——陆曼清的那份温柔,真是从骨子里发散出来。   所以秦舟才会被她养成一个人品端正,温柔体贴型的暖男吧。   得到这样的结果,却让秦桑越发的想不通。   就在秦宵河一脸为难时,书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进来的是陆曼清,她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笑意,看秦桑的眼神真诚且宠。   目光淡淡扫过秦宵河后,陆曼清将送进来的热茶放在了茶几上,对秦桑道:“这件事情,还是让我来告诉你吧。”   “曼清……”秦宵河面色微变,神色担忧。   陆曼清却是给了他一记安心的眼神,“桑桑她是你的女儿,她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所谓真相,便是揭开一些人的伤疤。   ……   书房的灯亮到深夜。   秦舟来催秦桑出门时,陆曼清正准备去洗澡休息。   那双眼睛微微红肿,一看就是哭过的。   再加上秦桑一脸歉疚,整晚也没笑过,秦舟便猜到了。   在大排撸串时,趁着晏辞去洗手间的空隙,男人从兜里摸出一颗糖递给秦桑:“听晏辞说你喜欢吃糖。”   秦桑有些愣,还没反应过来,大哥秦舟把糖果放在了她手心里,面上依旧挂着温柔的笑:“我妈她什么都告诉你了吧?”   “嗯。”   秦桑垂下眼帘,盯着手心里那颗糖,心里五味陈杂。   她很后悔去追究那些过往。   因为今晚曼清阿姨真的哭得特别厉害。   “桑桑,不管你心里怎么想,哥哥永远都是你的哥哥。”   “大哥……”秦桑抬眸,欲言又止。   秦舟却是摸了摸她的脑袋,端起手边的啤酒猛灌了一口:“你现在知道,为什么我不肯接管秦氏集团了吧。”   “有机会一定记得在爸面前帮我吹吹风,让他同意我出去创业知道不。”   秦桑盯着他,思虑了一会儿,还是跟秦舟道了歉:“对不起大哥。”   如果她不去追问那些旧事,陆曼清也不至于把她自己的伤疤撕开给她看。   秦舟也不用一次次的提醒自己,他不是秦家的骨肉,他不过是陆曼清带到秦家的遗腹子。   这件事,连秦家老爷子都不知道。   秦宵河为了保护陆曼清母子所作出这个决定,也注定要有所牺牲。   那时候秦宵河还不认识秦桑的母亲。   娶陆曼清是老爷子的安排,但在知道陆曼清怀着别人的孩子后还愿意娶她,则是秦宵河自己的选择。   只为秦舟的生父,是秦宵河学生时代的同窗好友。   但陆曼清与秦舟的生父身份有别,陆曼并不同意他们的婚事。直至秦舟的生父病逝,陆曼清被迫和秦宵河结婚。   圈子里不少人都知道陆曼清喜欢过一个寒门小子,但没人知道秦舟是那个人的儿子。   后来秦宵河在临川镇和秦桑的母亲相爱,又有了秦桑。   当时他便打定了主意,要回家和陆曼清商量离婚。   陆曼清是个明事理的人,她感恩秦宵河,自然也希望秦宵河能得到真正的幸福拥有自己的骨肉。   所以她答应了离婚提议。   可没想到秦桑的母亲却先选择了放手,她不愿意去做那个破坏别人家庭幸福的人。   后来便跟秦宵河彻底断了关系,将秦桑留在身边,自己抚养。   期间秦桑的母亲始终对秦宵河避而不见,坚持到死。   唯一一次试图联系秦宵河,便是秦桑六岁那年。   当时秦桑的母亲病重,不想把秦桑留给自己的父母,给他们增添负担,这才让秦桑的姥爷带她去海城,去秦家。   可结局却是不尽人意。   ……   “你们兄妹俩说什么悄悄话呢?”晏辞从洗手间回来了。   他直接坐在了秦桑另一边,瞥了眼秦桑手心里的糖果,想起晏锦言临走前对他的叮嘱。   晏辞喝了口酒,状似无意一般跟秦桑提了一嘴:“那什么……过两天我哥就要回国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接机?”   晏辞这话,利落的斩断了秦桑脑袋里那团乱麻。   女人双眸有光,语气略有些激动:“言、言哥哥……他、他他他……”   秦桑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刚才还想开导她的秦舟当即有些忍俊不禁,默默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   其实只要秦桑不再为过去感到困惑、苦恼,他和老妈吃几口刀子也没什么的。   作者有话要说:   惯例推我下本书《才上心头》,戳专栏收藏下吧~   【文案如下】   *火葬场口味小甜饼*   临川三中的人都知道,谢柳是陆筝忠诚的小跟班。   陪他翘课、上网,为他点烟。   她愿意陪他一起坏。   直到高二下学期期末的前一天,陆筝的兄弟堵着谢柳表白求交往。   女生心慌意乱的看向旁边靠在墙上点烟的陆筝。   他也看了她一眼,半眯着桃花眼笑:“看我干嘛?行不行你倒是吱个声,别让我兄弟干等着。”   后来,谢柳才知,原来陆筝暗恋一位高三学姐五年了。   除了学姐,他谁也不会爱。   从那以后,陆筝身后再也没见过那个叫谢柳的小跟班了。   小弟问陆筝怎么回事。   男生轻皱眉,吐了口烟圈,低笑:“那丫头啊?可能是幡然醒悟,回去好好学习了。”   “她跟我们,本来也不是一路人。”   高考后,谢柳出国了。   经年重逢,是在一次高中同学会上。   有人看见谢柳被陆筝抱坐在洗手台上。   醉气熏熏的他逼近她,桃花眼里流光溢彩,声音带着哭腔:“谢柳,你真狠,你走得头也不回……我他妈像条疯狗一样找了你五年!”   谢柳听了,反应很淡:“陆先生大可不必如此,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不是一路人。”   陆筝噎了噎,皱起眉:“道不同?我他妈分分钟拆了它重修你信不信?”   *这一次,死也要死在有你的道上*   【阅读指南】   *作者君抛头颅撒狗血,慎入。   *双洁,火葬场口味小甜饼。   *盗版勿评,请给正版读者和作者君留一片净地。   *文案写于2020.10.29,已截图留证。   ——————   推我的完结文《思你成疾》、《她的唇色樱花粉》,戳专栏可看。感谢在2020-11-28 20:07:54~2020-11-29 14:27: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行歌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024章 :晋江正版   晏锦言回国的那天, 海城刚下完入秋后的第一场雨。   气温骤降后,街上行人都穿上了长衣长裤。   于是,穿了一条正红色吊带连衣裙出门的秦桑, 便成了晏辞眼中的怪咖。   秦桑上了他那辆骚粉色的保时捷911, 将车门重重关上后, 引来了晏辞轻微的不满:“你丫就不能轻点,哥这是新车!新车!”   “知道啦, 快开车吧。”秦桑系上安全带, 想了想,她问晏辞:“能开空调吗?”   男人不情不愿的照做了, 余光瞥了眼秦桑的妆发,他无情地笑出了声:“你这化得什么鬼?”   秦桑皱起她精心描过的眉,对晏辞的反应略有些不满:“不好看?”   虽是问句, 但秦桑的眼神和语气, 却让晏辞感觉到了杀气。   他可不敢说不好看,但也不能说违心话,遂紧抿薄唇,点点头又摇头。   秦桑用她那双画得眼角飞扬的桃花眼瞪他。   瞪得晏辞实在憋不住了, 当即推开车门去外面狂笑了一通。   再回车上时, 晏辞调整好了情绪,单手压住笑肌,他问秦桑:“你确定你要这样去见我哥?”   秦桑拨了一缕自己烫成大波浪的头发把玩着, 语气十分坚定:“确定!”   今天曼清阿姨的母亲生日, 老爸和大哥陪着曼清阿姨回娘家了。   秦桑为了和晏辞一起去接晏锦言, 这才留在了家里。   她可是花了整整一下午的时间在网上搜的教程学习了化妆,还把20岁生日时老爸送给她的红裙子、大哥送给她的高跟鞋翻了出来。   倒腾了好几个小时呢,可不就是为了去见晏锦言嘛。   晏辞清了清嗓子, 为了让自己不至于笑得满地找头,他强迫自己将视线从秦桑身上挪开了。   实在是没眼看。   尤其是那对浓黑的眉,长且粗,完全跟秦桑的脸蛋和身材不搭。   然后就是那血色红唇以及那双眼睛……明明是潋滟风情的桃花眼,生生被秦桑涂抹勾画成了丹凤眼。   其实她那化过妆的五官拆开看,倒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可凑在一张脸上,就有种诡异的感觉。   晏辞觉得,秦桑若是顶着这张脸去接晏锦言,对方都不一定能认出她来吧。   毕竟她这妆,毫无美感可言,还比不得她素面朝天时的百分之一。   可他不敢给秦桑提意见,这丫头是个死脑筋。   她对晏锦言那家伙数年如一的喜欢,就是最好的证明。   其实晏辞也问过秦桑,问她为什么非要等晏锦言回国。   秦桑说,四年前,她没来得及问晏锦言为何不辞而别;也没来得及对晏锦言说一句喜欢;甚至都没来得及感谢他对自己的辅导之恩。   所以她要等他。   毕竟这世间没有第二个晏锦言了。   ……   海城南郊机场。   穿红色吊带连衣裙的秦桑成了周围人的焦点。   她翘首以盼,时不时还看一眼腕表。   晏辞说晏锦言的航班是晚上八点十分落地,现在已经八点十三分了。   秦桑紧张得要死,偏晏辞那家伙还跑去洗手间了。   这要是晏锦言忽然出现,她该怎么办?   突兀地上去跟他打招呼?   会不会显得很不矜持啊?   秦桑正纠结着,视野里忽然出现了一个坐轮椅的男人。   她的目光瞬间聚焦,急急忙忙提了一口气,眯着眼仔细辨认那人的脸。   可惜的是,那人不是晏锦言。   秦桑松了口气,有点小失落,垂首抿唇,调整自己的状态。   等她再抬头时,一个西装革履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赫然闯入她的视野。   只一瞬间,秦桑便认出他来。   是她心心念念了四年的言哥哥没错,模样虽有些微变化,但他身上那股子清冷避世的气质却是丝毫没变的。   秦桑心跳如雷。   许久,她才注意到跟在晏锦言身边的老管家陈叔,以及帮晏锦言推着轮椅的……漂亮女人。   女人一头黑长直发披肩,穿浅咖色的V领薄款毛衣长裙。   她垂眸和轮椅上的男人说笑时,嘴角隐约有酒窝浮现,气质温柔,得体端庄。   再加上她五官秀美,骨子里透着一股江南水乡美人的温婉秀气,给人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怎么说呢?就很仙女的那种长相和气质。   打眼一看,又会让人觉得她平易近人,很好相处。   秦桑看直了眼,一面为女人的美貌惊艳,一面又因为对方和晏锦言同行而心里堵得慌。   以至于晏锦言一行三人走近后,秦桑也没能回过神来。   还是老管家陈叔第一眼认出她来,语气略惊:“桑桑?!”   不是很确定的口吻,毕竟秦桑那个妆,过分浓艳,几乎魔改了她本来的面貌。   陈叔生怕自己认错了人,喊了一声便没敢再喊第二声。   轮椅上的男人也正看着不远处穿着打扮相当显眼的女人。   第一眼瞥见女人的时候,他愣了两秒,连身后的时雅问他什么都没听清,只不自觉的蹙了下眉。   而后便听见陈叔开口招呼。   紧接着,发神的女人眼神聚焦在了陈叔身上,红唇轻掀,她笑得依旧明媚璀璨。   “陈爷爷!”   秦桑扑了扑卷翘颀长的眼睫,冲陈叔张开双手,想跟他拥抱一下。   那满脸的欢喜没有半分作假,倒是弄得老管家陈叔有些不好意思了。   “真是桑桑啊,陈爷爷还怕认错人了呢。”老爷子笑吟吟的,抓住了秦桑的手腕,没让她抱。   就轻轻拍了拍秦桑的手背,跟她拉了两句家常,然后一双老眼看向轮椅上的晏锦言:“大少爷您看,桑桑这丫头都出落得这么……这么漂亮了。”   这句夸奖的话,陈叔说得有些违心了。   刚才洗手间回来的晏辞听了,忍不住笑出了声,“陈叔,您这审美真是……”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   站在晏锦言身后的时雅抿唇笑了笑,视线在花枝招展的秦桑身上停留了片刻,她微微俯身,凑到晏锦言面前,温声开口:“锦言,这两位是你朋友?”   晏锦言的目光从秦桑身上移开了,淡淡扫了晏辞一眼,介绍道:“这是我弟弟,晏辞。”   “嗨,美女姐姐好。”晏辞冲时雅抛了个媚眼,逗得时雅微微红脸。   随后女人将目光定格在秦桑身上,轻声问:“那这位是?”   晏锦言沉默了,薄唇紧抿,低着眼帘,仿佛没听见时雅的话似的。   最后还是秦桑自己主动做了自我介绍,“你好,我叫秦桑,是言哥哥的……朋友。”   关于自己和晏锦言的关系,秦桑思虑了好一阵才想到了“朋友”这个词。   她之前想过许多,比如邻居,比如同学,没有一个合适的。   连“朋友”这个说法,秦桑都觉得不足以诠释她和晏锦言之间的关系。   “这样啊。”时雅笑笑,眼神里的温柔敛了敛,她没再多问什么,只对晏锦言道:“出去再叙旧吧,我看秦桑她穿得比较少,可能会有点冷。”   被点名的秦桑下意识地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连衣裙,轻咬了一下唇,她抬眸浅笑:“没关系,我没觉得冷。”   机场内部有中央空调,倒是真不觉得冷。   时雅愣了愣,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轮椅上的晏锦言开了口:“走吧。”   他话落,径直操控着轮椅往出口走。   时雅僵了一秒,踩着高跟鞋从容跟上。   晏辞帮着陈叔拎行李,从傻愣着的秦桑身边经过时,他拿肩撞了秦桑一下,语气略欠揍:“跟个木头桩子一样杵在这儿干嘛呢?看见你言哥哥连路都走不动了?”   “再不追上去,你家言哥哥可就被美女姐姐拐跑了。”   晏辞的话让秦桑心里“咯噔”一下,有些沉闷。   片刻后她赶紧踩着高跟鞋跟上他们,因为不习惯跟鞋,所以走路不太稳,好几次差点摔倒。   最后一次差点摔倒,是在临近晏辞那辆骚粉色的保时捷911时,秦桑脚下踩到一个小坑,跟鞋一扭,她整个人重心不稳。   幸好就近的晏辞抬腿给她扶了一下,秦桑这才没在众目睽睽下摔个狗啃泥。   她站稳了脚,被晏辞揶揄了一句:“不会穿高跟鞋就别穿,摔伤了可没人心疼你。”   秦桑瞪他一眼,碍于不远处停在车前的晏锦言正看着他们这边,她姑且放过了晏辞。   小心翼翼地追上了晏锦言他们,秦桑看了眼晏辞和管家陈叔手里的行李,又看了看跟前的几个人,最后目光落在了晏辞那辆跑车上。   秦桑很是怀疑,晏辞这车能挤下他们五个人吗?   行李这么多,加上还要放晏锦言的轮椅……这车铁定放不下这么多东西吧。   就在秦桑狐疑之际,轮椅上的男人开口了,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沉磁性,多了几分成熟的味道。   晏锦言道:“你们带着行李先走。”   “你们”指的是晏辞和秦桑。   说完这话,男人操控轮椅去路边,拦下了一辆刚下了客人的出租车。   晏锦言行去出租车后座,时雅见状,赶紧跟上去帮他拉开了车门。   然后又特别自然地去搀扶晏锦言,帮助他坐进出租车的车厢里。   陈叔见状,赶紧跟上去,帮忙把轮椅收到了后备箱里。   晏锦言和时雅先后坐进了出租车的后座,剩下陈叔看向不远处的晏辞和秦桑,为难道:“二少爷,您和桑桑一起走吧,大少爷这边我跟着,您放心。”   晏辞没说什么,只看了眼身边的秦桑。   秦桑则神色木讷,似是没反应过来。   最后,出租车从他们俩面前开过,很快便连车尾都看不见了。   晏辞把行李放在了自己车上,拍拍手,欲言又止的看向秦桑,开口时,语气很是艰难:“我们也走吧,冷死人了。”   秦桑在他的抱怨声里回了神,面上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才好。   她觉得,自己和晏锦言之间的距离,因为过去四年的分离,远了许多。   他的视线甚至都没有和自己相接过。   那一身的冷漠疏离,仿佛他们是陌生人。   这个认知让秦桑心脏抽抽的疼。   “秦桑?”晏辞放完了行李,弹了一下秦桑的脑门。   女人吃痛的捂住额头,终于打起了精神,抬脚就着高跟鞋向男人踹去,没好气道:“臭小子,你找死啊。”   晏辞麻溜避开了,绕到驾驶座那边拉开了车门,催促道:“赶紧上车吧你,别杵在这儿但拦路鬼了。”   秦桑:“……”   拦路鬼是什么狗屁形容,她今天化的妆真的很丑吗?   秦桑上了车,侧目看了眼车窗上映出的自己的脸。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精心打扮了一下午却并没有惊艳到晏锦言的关系,秦桑此刻也开始嫌弃这妆容来了。   是挺丑的。   ……   车窗上映着男人清隽的面庞。   晏锦言面无表情,满眼冰冷,薄唇轻抿成一条线。   只专注的看着车窗外飞逝的风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坐在男人旁边的时雅悄悄看了他一眼,试图打破这宁静诡异的氛围,“锦言,你那位叫秦桑的朋友,她应该是第一次化妆吧。”   听到“秦桑”两个字,晏锦言那张绷紧的俊脸有了一丝裂缝。   他的眼神聚焦了,转头目视前方,缓了片刻才淡声回了一句:“也许吧。”   时雅掩唇笑,余光时刻观察着男人的面部表情,她接着道:“她还蛮可爱的,虽然妆画得浓了点,但看得出来底子应该不错。”   “小姑娘身体挺好,穿那么单薄也不冷。”   她说这些话时,语气很温柔,听不出半分歧义。   但坐在副驾驶位置的陈叔却总觉得这位时雅小姐,对秦桑含着些许敌意,而且话里话外,感觉像是在试探他家大少爷和桑桑之间的关系深浅。   “回头你帮我转告她一声,让她别化妆了,她素颜一定比化妆好看的。”   陈叔皱眉,想说点什么。   却被晏锦言抢了先。   男人侧过头,目光深沉的凝着时雅,“你什么时候这么爱管闲事了?”   女人心下一沉,笑意僵在了脸上。   被晏锦言的目光锁着,时雅觉得逼仄、压抑,差点喘不上去来。   好在男人很快便将目光移开了,继续漫不经心地看着玻璃窗外的夜景,莫名其妙地补了一句:“挺好看的。”   时雅缓了口气,好一阵才反应过来晏锦言是在说化了妆的秦桑挺好看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二更的。   感谢在2020-11-29 14:27:03~2020-11-30 21:24: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忆中人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025章 :晋江正版   “其实挺好看的。”   晏辞安慰丧着脸的秦桑, 说的话却是连自己都不信。   他只能强忍着笑,硬着头皮继续道:“也就眉毛画浓了一些,口红色号挑错了而已, 不打紧的。”   “改明儿哥带你去报个学化妆的班, 学个三五天, 保准你能把自己化成个天仙。”   秦桑欲哭无泪,垂着脑袋像泄了气的皮球。   她自以为很美, 想必言哥哥一定也跟晏辞一样在背后笑话她丑吧。   “行了行了, 别感伤了,哥再给你指条道。”   晏辞皱眉, 实在见不得秦桑这幅要死不活的样子,便把晏锦言要他瞒着秦桑的事说了:“我哥他要来我们公司当主策划。”   果然,他这话刚说完, 副驾驶座的女人便起死回生了。   秦桑看着他, 将信将疑:“真的?骗我是狗!”   晏辞:“……”   “我哥他不让我告诉你,你可别说是我告诉你的。”   秦桑的嘴角慢慢扩开弧度,笑意根本藏不住:“放心吧。”   “那我改明儿也去你们公司报道吧,正好我还没找着工作呢。”   晏辞答应了。   公司是他和秦舟合资开的, 一家游戏开发公司。   去年年底的时候创办的, 晏辞整个实习期都是在公司里度过的。   早前,晏辞跟晏锦言聊过创办公司这事儿,当时晏锦言还在国外, 在开创游戏公司这件事情上, 他给了晏辞不少帮助。   后来晏辞便提议, 让晏锦言担任公司的开发总监。   他们俩兄弟和秦舟的想法差不多,不想永远活在家族的树荫下像个废人一样整天游手好闲。   反倒是想趁着年轻,凭借自己的力量, 在商圈内闯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来。   对游戏的热爱让晏辞踏上了做游戏公司的这条道。   他坚信,早晚会和秦舟、晏锦言一起,在这条道上闯出一片天来。   至于秦桑,其实晏辞也并非真的给她开后门让她进公司。   纯粹是因为秦桑大学的时候刚好学的就是动漫设计,晏辞想让她入原画组。   如此便也算是互利互惠了。   ……   秦桑到家后,第一件事就是卸妆、洗澡。   然后她坐在梳妆台前捣鼓着那些瓶瓶罐罐,以弥补那些化妆品对肌肤带来的伤害。   忙到了深夜十一点,秦桑干瘪的肚子咕噜了两声。   她下楼去,偌大的房子里空荡荡的,秦宵河他们还没回来,这个点家里的佣人也休息了。   于是,秦桑给晏辞打了电话,请他出去撸串。   末尾,她补充了一句,“记得叫上言哥哥。”   电话那头的晏辞“啧”了一声,“就知道你这臭丫头不是真心想请我撸串的。”   秦桑默认了,笑着挂了电话。   她从衣柜里选了一件月牙白的针织连衣长裙,然后将波浪卷的长发散披在肩上,对着穿衣镜左照右照,出门前选了双平日里穿的小白鞋。   这一打扮,秦桑又变回了平日里的样子。   晏辞见到她时,满意地眯起了眼,嘴角扬着笑,一本正经地点评:“这样好看多了。”   “你以后可千万别再自己化妆了。”   秦桑瞪他一眼,转而满目含羞的看向旁边一声不吭的晏锦言。   男人低着眼帘根本没看她。   秦桑只好主动打招呼:“言哥哥,你也去撸串啊。”   她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只当晏锦言的出现是场巧合。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晏辞抽了抽嘴角,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秦桑,其实他哥可能已经知道这是她的计划了。   因为当时秦桑来电时,晏辞正在晏锦言的书房里,跟他讨论公司的事情。   虽然晏辞没有将手机的声音外放,但当时书房里一片死寂,就算是掉根针在地板上也能听见声响的那种静。   所以晏锦言肯定听到他和秦桑的谈话内容了。   至于他听到多少,晏辞不确定。   眼下看秦桑在晏锦言面前自导自演完,那男人也没什么反应,晏辞暗暗庆幸。   想来,他哥应该没有听到秦桑在电话里说的那最后一句。   “走吧走吧,饿死我了。”晏辞推着晏锦言的轮椅打算出发。   他们常去约串的那家大排档,就开在别墅区外面。   听说那家店老板也是这别墅区里的住户,大概是觉得这一片的高端场所缺少了些烟火气,所以才在这边开了家大排档。   ……   晏辞和秦桑都是这家店的常客了。   代理老板已经把他们认熟了,笑着把人领进店里,“今天带新朋友来了,要不要尝尝我们店的新菜?”   秦桑先一步撤走了座位那边的一条长凳,然后将晏锦言推到那处空位置。   她自己坐在男人左手边,两只手捧着小脸,手肘撑在桌面,目光盈盈的看着他。   晏辞瞥见后,识趣的拉着代理老板走远一点去聊,给秦桑腾出了空间。   可秦桑那丫头太虎了,全程就捧着小脸盯着男人看,也不说话,就一个劲抿唇傻笑,活像个花痴。   晏辞都快没眼看了。   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把秦桑抓到一边速成教学一下时,女人忽然弯下腰,用手捂住嘴打了个喷嚏。   然后晏辞便看见他哥的眉轻皱了一下,视线落在了俯下身去的秦桑身上。   那万年不化的冰山脸上,隐约可见一丝担忧。   晏辞笑了,打消了要上去拉走秦桑的念头。   秦桑揉了揉鼻子,直起身去拿纸巾。   没想,晏锦言已经就着纸盒递到了她面前。   女人愣了片刻,有些微讶异,欢喜毫不掩饰:“谢谢言哥哥。”   秦桑抽了两张纸巾擦鼻子,见晏锦言面色有点沉,终于意识到自己擦鼻子的动作有多粗鲁了。   她机械地侧过身,避开了男人的视线,迅速解决完问题,然后才又回身继续看向晏锦言:“言哥哥,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或者要不要我给你推荐?”   晏锦言敛了神思,将视线从秦桑身上抽离,沉声回:“没有。”   “不用。”   他心里还记挂着秦桑刚才那个喷嚏。   会不会是之前在机场的时候她穿得太少,着凉了?   秦桑被他冷漠的态度刺疼了,却还是笑着说了一声“好吧”。   接下来又是短暂的沉默,延续到秦桑找到新的话题。   “言哥哥,你在国外这几年过得还好吗?”   “上次在机场跟你一起的那个小姐姐,是你……朋友?”   秦桑一副试探的语气。   晏锦言动了动唇,目光飘落在桌面上的玻璃茶壶上:“嗯,朋友。”   他拎过玻璃质地的茶壶,倒了两杯热茶,默不作声的把其中一杯推到了秦桑面前。 第026章 :晋江正版   秦桑暗喜, 捧着男人给她倒的热茶慢慢喝着。   后来她想起了什么,将手里的茶杯放下,一本正经的问晏锦言:“言哥哥, 你当初离开临川镇, 为什么都没有告诉我一声?”   秦桑对此有执念,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求一个怎样的答案。   可能只是因为晏锦言的不告而别让她觉得自己对他而言无足轻重吧,所以心里有些不舒服。   对于这个问题, 晏锦言一直回避。   但眼下秦桑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他, 根本避无可避。   所以他不得不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你当时在海城。”   也不知怎么,那些组织了半天的狠话, 到嘴边后却忽然说不出口了。   男人垂下眼帘,端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口。   秦桑愣住,还傻傻的等着男人的后话, 没想对方只此一句, 点到为止。   就在秦桑想追问下去时,晏辞和店老板过来了,主要是问一下她和晏锦言还要不要加菜。   晏锦言趁此机会去了洗手间,等他回来时, 烤串已经上桌了。   另外还点了几道烧菜, 有爆炒五花肉丁,还有花甲、肥肠、毛血旺,都是秦桑他们约串的时候常点的菜色。   晏辞吃得津津有味, 晏锦言和秦桑都没什么食欲。   桌上的氛围静得诡异, 以至于晏辞也受了低压氛围影响, 情绪慢慢低了。   最后离开大排档时,秦桑把钱包给了晏辞,让他帮忙结账。   她自己则十分自觉的去帮晏锦言推轮椅。   两人先走出了大排档的店面, 在路边等晏辞时,秦桑对晏锦言道:“言哥哥,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你不想细说我也不问了。”   毕竟晏锦言已经回来了。   秦桑说这话时,是一副妥协的语气。   轮椅上的男人听了,轻皱了一下眉,低着眼帘没有接话。   他还以为秦桑是想打破砂锅问到底,没想她却洒脱的放弃了。   还能说出“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这样的话来。   沉默了一阵,晏锦言决定说点什么。   他动了动唇,声线很低:“秦桑。”   这是别后相逢以来,晏锦言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秦桑觉得诧异,丝毫没有察觉到男人的声线略有起伏,轻微颤抖。   她只屏息,轻“嗯”了一声,等待他的后话。   男人目视前方,接下来的每个字都在尽力冷漠:“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   “以后尽量保持距离,减少联系吧。”   “什么?”女音梗了梗,带着些许诧异。   晏锦言搭在腿上的手用力攥紧,他看着前方道路上的路灯,双眼并不聚焦,狠了心才把最后一句话说出来。   “男女有别,我不想被别人说闲话,明白吗?”   秦桑愣住,一时间很难明白晏锦言的意思。   而晏锦言也并没有要等她回答的意思,将该说的话用最冷漠伤人的语气说出来以后,他操控着轮椅,顺着来时的路徐徐向前行去。   其实这才是他今晚答应晏辞出来吃宵夜的最终目的。   有些界限,总要跟秦桑划清楚的。   与界限一同划清的还有晏锦言自己的心,他一路向前,心却悄悄滴着血。   黑夜如漫无边际的海,晏锦言觉得自己快要溺亡在这黑海里了。   可他不能停下来,更不能回头。   因为秦桑还在看着他。   “晏锦言!”   女音从不远的后方传来,声音极为清脆响亮。   于是刚从大排档出来的晏辞站住了脚,往后退了些,伸长了脖子打量前面一近一远的两人。   晏辞不知道秦桑和晏锦言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他是个有眼力见的,光是瞧着他们俩之间的氛围就觉得不对劲。   更何况,秦桑刚才还直呼了他大哥的全名。   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   其实从秦桑和晏锦言认识开始,她对他的称呼便是“哥哥”。   因为晏锦言比她大两岁,又住在她家隔壁,算是邻家哥哥。   一开始秦桑也确实只是将他当成“哥哥”看,所以在知道赵妍纠缠晏锦言时,秦桑才会替他出面,护着他。   就像她从小就爱护着受人欺负的陆筝一样,于秦桑而言,那些不过是她这个人仗义的表现,无关男女感情。   至于这份感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质的,秦桑自己也说不清楚。   后来“言哥哥”这个称呼成了习惯,秦桑也改不过来了。   但今天,晏锦言说的话,却让秦桑不得不正儿八经的称呼他的全名。   因为有些话,不适合用哥哥妹妹这样的身份去说。   晏锦言虽然停了下来,却没有回头。   秦桑只好一步步向他走过去。   她也没敢站在男人的跟前去,就停在了晏锦言身后半步开外的地方。   秦桑深吸了一口气,声音轻微颤抖:“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什么闲话?”   “成年又怎么了?难道我喜欢你,想跟你待在一起……是什么值得让人说闲话的丑事吗?”   她的分贝逐渐拔高,最后几乎是吼出来的。   每个字都沉重无比,强有力的敲击着晏锦言的耳膜。   尤其是那句喜欢,他觉得格外刺耳。   因为五年前,秦桑也跟苏烨说过同样的话。   男人掀着薄唇轻笑了一声,语调特别冷,带了点嘲弄:“喜欢?”   “抱歉。”   “我对你那廉价的喜欢……”   “不感兴趣。”   丢下这番话,晏锦言继续往前。   这一次他将腰板挺得笔直,背影特别决绝。   秦桑眼睁睁看着,桃花眼里有水光跃动,视线略有些模糊了。   她提着一口气,没敢用力呼吸,耳边不断循环着晏锦言刚才说的那些话。   他说她的喜欢……   廉价……   秦桑不明白,她对他是真心实意的喜欢,怎么在他眼里就变得廉价了?   还是说晏锦言这么回答她,其实是变相的拒绝?   拒绝她的喜欢,拒绝她的告白,拒绝让别人误会他们之间的关系……是这个意思吗?   ……   “我哥他肯定不是这个意思。”   晏辞怀里抱了一箱1664啤酒,俊脸苦兮兮的望着旁边拎着酒瓶边走边喝的秦桑。   就在二十分钟前,晏辞目睹了秦桑跟他大哥表白的大戏。   当时晏辞离得不远,虽然两个人之间具体谈话内容他不清楚,但秦桑吼的那几句他还是听清了的。   就在晏辞以为,秦桑很快就会正式成为他的大嫂时,他大哥一个人先离开了。   留下秦桑愣在原地,傻不拉几的抹泪。   哭也就罢了,她还拽着晏辞又折回大排档买了一箱啤酒。   这不,回去的路上一边走一边借酒消愁,顺道跟晏辞吐槽了一下晏锦言那些莫名其妙的言行举止。   晏辞耐着性子听完了,这才有了刚才的结论。   “那他什么意思?”秦桑灌了口酒,面色比月华还冷。   晏辞被她这么一问,思虑了好半晌,才想出个所以然来。   男人道:“你说喜欢他,又不是只喜欢他。”   “而且喜欢和爱本质上还是有区别的。”   “我哥这人把板正严肃惯了,可能觉得你随口一句喜欢过于轻浮了,没有诚意。”   秦桑喝酒的动作顿住,终于侧目看了晏辞一眼,对他的话半信半疑。   “是这样吗?”秦桑皱眉,“我刚才明明很正经啊,一点也不轻浮。”   “我哥那人吧,自从16岁那年腿折了,性格就古古怪怪的。”   “那两年里,他简直怪到没朋友好吧。”   “也就是认识了你,这几年脾气才回暖了些。”   秦桑认真听着,想起之前听秦舟说起过秦念和晏锦言订过婚那件事。   具体来龙去脉秦桑早就了解清楚了,她觉得指腹为婚这种事情本来就过于离谱,解除婚约没毛病。   却没想过秦念竟是因为晏锦言那两年脾气不好才与他解除婚约的。   “过分。”秦桑咬唇,有些义愤填膺。   晏辞倒是没想到她的思想跑偏了这么多,只以为她是在说晏锦言过分,便笑着附和了一句:“没错,我哥那两年确实很过分。”   “所以秦桑,你既然喜欢他,那就请多迁就他一些吧。”   “告白这种事情,你不妨再试一次?这次用最传统的方式,让我哥他真切的感受到他在你心目中的重要,以及你对他的爱有多认真。”   “怎么样?”   秦桑抿唇,握着酒瓶,拇指反复摩挲着瓶嘴。   她很纠结。   毕竟刚刚才被晏锦言那些话气到,受到了一千点的伤害。   可她又觉得晏辞的话有一定道理,既是她自己先动了心,那感情上总是要吃点苦头的嘛。   如果晏锦言当真只是因为她的表白不够郑重才生气,那她不介意重新表白一次。   “晏辞,你刚才说的……最传统的表白方式是什么?”秦桑将空酒瓶扔回了男人抱着的酒箱里。   她的神情开始变得专注起来,看向晏辞的眼神里,满满的求知欲。   “最传统的表白方式嘛,当然是写情书啦。”   “要手写的那种,长篇大论,重在抒情,懂吗?”   秦桑:“……”   手写情书这种事情,她没经验啊。   收情书倒是挺有经验的,以前高一的时候,收到手软。   “情书怎么写?你会吗?”秦桑盯着晏辞,想从他脸上寻个答案。   结果男人“呵”笑了一声,给了秦桑一记白眼:“你瞅哥这长相,像是会写情书的人?”   “那怎么办?我也不会写。”   “找秦念啊,让她教你。”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晚点。 第027章 :晋江正版   回到秦家后, 秦桑敲开了秦念的房门。   当时已经很晚了,秦念睡下了,被吵醒后拉开房门看见了秦桑, 有些讶异。   得知秦桑的来意后, 秦念笑了笑, 将她迎进了屋里。   “情书其实挺好写的,你就想想你喜欢的那个人对你的好。”   秦桑喜欢晏锦言这件事情, 秦念略有耳闻。   其实她和秦桑这个堂妹并没有太深的交集, 只偶尔会在家庭聚餐的餐桌上和秦桑聊两句。   一开始秦桑对她还是有些敌意的,后来秦念便知道了秦桑喜欢晏锦言的事情。   于是她便理解了秦桑对自己的敌意, 倒也不曾与她计较过什么。   秦桑回到秦家的这四年里,她们俩倒也一直相安无事。   所以秦桑来找她学习写情书,秦念很惊讶。   两个人坐在书桌的两端, 从写情书聊到了晏锦言身上, 秦桑的态度顿时温和了不少,好几次还对秦念展露了笑颜。   “你果然很喜欢锦言哥哥。”秦念支着下巴,白炽灯将她白净美丽的脸蛋映出淡淡光晕,有种说不出来的朦胧美。   像暗夜里悄悄绽放的昙花, 美得不可方物。   这是秦桑第一次近距离的打量她这位堂姐, 难得的心平气和:“那个……能说说你和言哥哥以前的事吗?”   她羡慕秦念和晏锦言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羡慕秦念知道她所不知道的晏锦言。   秦念看穿了她的心思,笑了笑:“你知道的, 我和锦言哥哥是指腹为婚的那种关系。”   “所以从小我就把他当我未来老公看的。”   秦桑:“……”(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 C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l a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她忽然后悔了, 能不听了吗?   秦念见她脸色微变, 不由笑出了声,曲着手指刮了一下秦桑的鼻梁,打趣道:“好了, 不逗你了。”   “其实我们那时候年纪小,根本不懂什么是爱情。”   “锦言哥哥对我和晏辞都很好,我自然很喜欢他。”   “更何况,他曾经救过我。”说到这里,秦念的语调低沉了些,目光朦胧,仿佛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眉头还皱了一下。   从她话里行间,秦桑能感觉到秦念对晏锦言的感激。   但他们之前毕竟是有过婚约的,秦念肯定也是喜欢过晏锦言的吧。   “你当初……为什么要跟言哥哥解除婚约?”   关于这件事情,秦桑听说过一个版本。   海城整个上流圈子里的人都说,秦念是嫌弃晏锦言断了腿,最后以怨报德,忘恩负义。   因为这件事,秦念几乎淡出了上流圈子。   这几年,人们对她的议论也少了。   但有人提起她,总还是要背地里骂两句的。   秦桑却觉得,秦念不像是那种会因为晏锦言断了腿就跟他解除婚约的那种人。   今天她总算是找到机会,对秦念本人提出这个问题。   秦念愣了一下,淡淡扫了秦桑一眼,若有所思。   “我想听听你的答案。”秦桑解释道。   女人这才了然的笑了笑,将视线垂落在面前的信纸上。   秦念说,“你是第一个问我这个问题的人。”   外面很多人对她解除婚约这件事情进行过揣测,结果无非是说她忘恩负义,嫌弃晏锦言。   秦桑是第一个面对面问她缘由,在意她的想法的人。   这让秦念心里略微有些酸涩,漂亮的大眼蒙上一层水雾,眼眶瞬间泛红。   她轻吸了一口气,徐徐道:“其实锦言哥哥就算是伤了腿,再也站不起来了,他也依旧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这些年是他自己把自己看低了,又被外人的怜悯所束缚着,所以才会自卑自怜抬不起头。”   秦念对晏锦言这番剖析,惊呆了秦桑。   此前,她还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觉得坐在轮椅上的晏锦言也很帅。   就怎么说呢?   不知道为什么,周围人总是以同情怜悯或是嘲弄讽刺的目光去观察晏锦言。   明明他最惹眼的不是那双受了伤的腿,也不是他所坐的轮椅,而是他的颜值、气质以及才华呀。   怎么那么多人偏看不见这些,只关注他的腿呢?   秦桑想不通,起初她还以为只是自己的关注点和别人不一样。   直到他和晏辞的关系变好,得知晏辞对晏锦言的一些看法和自己竟是一样的。   他们都是想看见晏锦言振作崛起,继续发光发热的那类人。   只是每个人的表达方式不一样。   晏辞和秦念都没能做到想秦桑一样,直白的向所有人去诉说晏锦言的好。   因为晏锦言的自卑自怜,晏辞好一段时间瞧不起他,觉得他败给了一双腿。   秦念呢,她深知晏锦言的心理历程曲折艰难,却也清楚自己不是那个能治愈他的人,所以选择了离开和沉默。   因为那场绑架案不仅仅是给晏锦言造成了伤害。   这么些年里,好像所有人都只看见了那场绑架案带给晏锦言的痛,却忘记了秦念也是受害者之一。   她差一点就在那场绑架案里失去清白,甚至被撕票。   她还亲眼看着绑匪打断了晏锦言的一双腿,那鲜血淋漓的场面,秦念毕生难忘。   刚获救的那一个月,她没睡过一场好觉,只要一闭眼就能看见绑匪凶悍的脸,就能想起晏锦言被打的场景……当时的秦念也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少女,她一直被秦家呵护着长大,没经历过什么风雨。   可是那件事情却在她心上留下了一道长且狰狞的伤疤,永生难消。   秦念花了两年的时间在国外接受心理治疗,才能勉强正常生活。   这样的她又如何能和晏锦言订婚、结婚?   她啊,只要看见晏锦言的腿,就会想起当年的事情……晏锦言于秦念而言,便是可怕记忆的阀门。   理智告诉秦念,这一切与晏锦言无关,她不该避他如蛇蝎。   但心理上的伤害和阴影却足以让她失去所有理智。   事到如今,秦念能做的就只是尽可能的避开晏锦言,不去伤害他,也尽可能的保护好自己。   这便是秦念之所以要解除婚约的真正缘由。   她今晚终于说出口了。   秦桑静静听完后,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她就知道秦念不是旁人以为的那样,她并没有嫌弃过晏锦言,她只是打败不了可怕的记忆,所以才逃跑了。   这是人之常情。   秦桑能理解秦念,于是她拿了纸巾替秦念擦掉眼泪,轻轻拥抱了她一下。   连声音都变得特别的温柔:“所以四年前你去临川镇找言哥哥,就是为了跟他解释是吗?”   秦念“嗯”了一声,“我那时刚从国外回来没多久。”   “听说锦言哥哥去了临川镇,我以为他是被我伤透了,怕他一蹶不振。”   所以才特意去了临川镇,跟晏锦言解释了一下解除婚约的真正原因。   说到这里,秦念破涕而笑:“结果锦言哥哥说我太过自作多情。”   “说他压根就没喜欢过我,只是把我当妹妹疼而已,所以解除婚约于他而言其实是一桩好事。”   当时秦念还以为晏锦言是在安慰她呢。   后来秦念才慢慢认识到,晏锦言当时说的话是认真的。   他真的没有喜欢过自己。   秦桑也笑了,感觉自己心里那个小小的结终于解开了。   以前她一直以为晏锦言对秦念有过感情,原来只是兄妹之情。   “好了,不说了,你还是赶紧写情书吧。”秦念擦干了眼泪,深吸了一口气,手指点了点桌上的信纸:“桑桑,是你的话,一定能治好锦言哥哥的。”   秦念这话说得格外认真。   虽然没什么逻辑可言,但她相信自己作为女人的直觉。   直觉告诉秦念,秦桑就是晏锦言黑暗里的小太阳。   她会一点一点发光发热,为晏锦言驱散黑暗,给他温暖给他光。   显然,秦桑受到了秦念的鼓舞,写情书的心情更加急切了。   她整晚都很亢奋,信纸废了大半,终于在天明那一刻写出了让自己满意的情书。   那时,秦念已经趴在书桌上睡着了。   这一夜,秦桑收获特别大。   她寻思着,以后再有什么心里话,可以放心的来叨扰秦念了。   偌大的秦家,除了爸爸、曼清阿姨和秦舟,还是有好人的嘛。   ……   早饭过后,秦桑搭秦舟的顺风车,跟他一起去的公司。   这是秦桑第一天去公司,按照秦舟说的,她先去人事部报道,然后去了原画组。   整个上午,秦桑都没见到晏锦言,因为组长派发给她的任务很重。   直到中午十二点,秦桑才勉强完成了一半。   看着手里的任务,秦桑寻思着她今儿是没时间去给晏锦言送情书了,便将情书给了来他们组巡查工作的晏辞,让她帮忙放到晏锦言的办公室去。   晏辞看见信封上大大的“情书”两字,差点笑出声。   随后他忍住了,冲秦桑一阵挤眉弄眼,小声夸她:“可以呀,效率很高嘛。”   秦桑得意的扬眉,“表白当然要一鼓作气。”   晏辞离开的时候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他前脚离开原画组,后脚就进了晏锦言的办公室。   当时办公室里没人,据晏辞所知,晏锦言正在会议室里和投资方谈事情。   所以晏辞将秦桑的情书放在了晏锦言办公桌的抽屉里,为了给晏锦言制造一个惊喜,他把信封夹在了最面上的文件里。   等晏锦言批阅文件时,肯定能看见。 第028章 :晋江正版   晏辞从晏锦言的办公室出来时, 正好遇上了晏锦言的助理时雅。   两人打了招呼,得知时雅是来帮晏锦言取策划方案给投资方过目的,便给她让了道。   回自己办公室的路上, 晏辞想起时雅给晏锦言当助理这件事情, 秦桑好像还不知道。   但她早晚会知道的, 到时候会不会抓狂啊?   晏辞有些忧心。   关于时雅入公司这件事情,他也问过晏锦言, 是否有什么私心。   晏锦言当时眼神极冷的看了他一眼, 那意思特别明确,他招时雅做助理, 只可能是看上了时雅的工作能力。   私心?不存在的。   思及此,晏辞稍稍心安了一些,至少能确定晏锦言对时雅是没兴趣的。   ……   会议室。   时雅将策划方案取来后, 在晏锦言的示意下, 送到了投资方面前。   轮椅上西装革履的男人开口,声音沉稳有力:“张总,这是我们相关项目的策划方案,您请过目。”   被称“张总”的男人四十岁左右, 戴眼镜, 这会儿正一脸友好的微笑着,翻开面前的策划方案。   没想,张总翻开文件夹后, 入目的却是一封情书。   确切的说, 是一封信, 上面用黑色水性笔大大的写了“情书”两个字。   一时间,张总尴尬了。   单手推了推眼镜,他一脸为难的看向不远处的晏锦言:“晏总, 这是……”   晏锦言面无波澜的将视线扫过去,站在他旁边的时雅自觉的上前替他查看情况,然后也看见了策划方案里夹着的那封“情书”。   时雅面上的笑意略僵,随后看了晏锦言一眼,自作主张的跟张总说了句“不好意思”,然后把那封情书拿了出来,打算扔进门口的垃圾桶里。   虽然不知道情书是谁写的,但她可以确定对方是写给晏锦言的。   单凭这一点,时雅便不想让这封信落到晏锦言手里。   只是她没想到,晏锦言会叫住她。   在时雅将要把信扔进垃圾桶时,男人操控着轮椅过去,直接从她手里拿走了那封信。   只因晏锦言看见了信封上的那两个特别大的字——情书。   但他叫住时雅,并非因为“情书”这两个字,而是因为笔迹。   那是秦桑的笔迹。   晏锦言将信封从时雅手里抽走后,并没有拆开看,而是将小巧的信封揣进了西服的内兜里。   就在贴着他心脏的位置。   时雅僵住,一时间五味陈杂,想问什么却又碍于投资方还在场,没有机会。   晏锦言回到了位置上,冲张总微微颔首,“见笑了。”   若是换了旁人,张总怕是早就将策划方案合上走人了,但谁让对方是晏氏集团的大公子晏锦言呢。   张总笑了笑,一脸不在意,反而还打趣晏锦言道:“晏总的这位爱慕者,字写得很好看。”   晏锦言不觉间抿唇一笑,算是默认了张总的说法。   秦桑的字如她的人一样漂亮,明艳张扬,澄澈干净。   “我们还是谈正事吧。”男人敛了神思,将话题拉了回来。   ……   会议结束后,晏锦言亲自送张总与其秘书到电梯口。   时雅就跟在他身后,想起那封情书,她解释道:“锦言,刚才我只是觉得让投资方看见那封信不好,所以才想扔进垃圾桶里。”   “抱歉啊,我下次一定会先询问一下你的意思。”   男人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只自顾自的操控着轮椅往办公室去。   时雅在原地站了几秒,咬了咬红唇,硬着头皮追上去:“锦言,你是不是生气了?”   晏锦言停了下来。   时雅也跟着站住脚:“锦言……”   她声音很软,满怀歉疚,还掺着一丝委屈。   任凭哪个男人听了这样的语气,都会心软的一塌糊涂。   在时雅看来,晏锦言肯定也不会例外的。   果然,男人抬头向她看来。   就在时雅等着晏锦言对她说“没关系”,或许还会安慰她两句时,男人开口了,语气刺骨的冷。   “工作时间,注意称呼。”男人话落,操控着轮椅回办公室去了。   徒留时雅一人愣在原地,半晌才回过神来。   她那张妆容淡雅的脸上再也绷不住笑了,两颊气得晕红,却又无处发作。   可即便如此,时雅还忍下了这口气,隔天依旧对晏锦言笑脸相迎。   ……   玻璃窗外的阳光映在咖啡杯上,杯面上的奶白色笑脸图案微微闪着光。   那光映在秦桑的眼眸里,她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机械的搅拌着杯子里的速溶咖啡。   距离情书送出去已经一天了,秦桑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她甚至开始怀疑晏辞那家伙到底有没有帮她把情书送到晏锦言手里?   原本秦桑是想抓着晏辞拷问的,但可气的是晏辞今天早上的飞机出差了,要明晚才能飞回来。   这让秦桑很郁闷。   她整个上午都有点不在状态,画的稿子也被组长打回来了。   为了让自己下午能专心上班,秦桑决定借午休的机会,去晏锦言的办公室找他。   于是午休时,秦桑去公司附近的一家甜品店,给晏锦言买了一个小蛋糕,还配了一杯咖啡。   她满心忐忑的去找晏锦言,一路上避开了所有耳目。   秦桑的身份,公司内部没人知道,大家都当她是普通入职的员工,所以秦桑不想给晏锦言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毕竟晏锦言说过,他不想被人说闲话。   至少在她和晏锦言没有确定恋爱关系前,秦桑觉得自己应该尊重晏锦言的想法。   所以她是趁着策划部的同事们都去吃午饭了,偷偷进的晏锦言的办公室。   原本秦桑以为,晏锦言肯定也去吃午饭了,所以她的计划是在他办公室内设的临时休息室坐等。   没想她推开办公室的门猫着腰进去时,晏锦言就坐在办公桌那边翻阅文件。   于是她的鬼鬼祟祟,全都落入了男人眼里。   目睹了秦桑进门全过程的晏锦言:“……”   他沉着一张脸,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反应。   最终,晏锦言选择了沉默,沉默的等着秦桑自己发现他的存在。   约莫等了两分钟。   在秦桑关上了办公室的门,站直身子舒了口气后,她终于回身往办公桌那边扫了一眼。   “妈呀!”   秦桑惊叫了一声,吓得后退了几步,后背直接撞在了办公室的门上。   她的心扑通扑通狂跳着,小脸一白,半晌才恢复血色。   室内死寂,偌大的办公室却让秦桑觉得逼仄,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言、言哥哥……”她的声音细如蚊蝇,小脸烧得厉害,像临川镇傍晚的火烧云。   晏锦言凝着她,翻阅文件的动作早就停下了,看秦桑的眼神很深很沉,难以捉摸。   他不说话,秦桑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扬了扬手里的蛋糕和咖啡,“你没去吃午饭啊?正好我给你带了甜品和咖啡。”   说着,秦桑便自作主张的将东西放在了办公桌的一角,准备把蛋糕切好,直接端给晏锦言。   她的所作所为,男人全程看在眼里,没答应却也没有阻止。   直至秦桑真的切了一块蛋糕端给他,晏锦言才放下手里的文件,将轮椅移到了落地窗前。   他面向窗外,留一道背影给秦桑,声音冷沉磁性:“找我有事?”   “啊,对,是有点事情。”秦桑捧着切好的蛋糕,拘谨的站在他的办公桌前,忽然觉得难以启齿。   她该怎么问呢?   直接问晏锦言有没有看见一封写着“情书”两个大字的信?   还是问他,晏辞昨天有没有给过他什么东西?   如果晏锦言说没有怎么办?   秦桑咬了咬唇,五官皱成一团,很是纠结。   就在她纠结的时候,窗前的晏锦言似是想起了什么,忽然回身,朝书桌边站着的秦桑行去。   那一秒,秦桑提了口气在嗓子眼,紧张到连呼吸声都变轻了。   她想问晏锦言怎么了,可话却卡在嗓子眼,怎么也说不出来。   直到最后男人在她跟前停下,然后当着她的面拉开了办公桌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粉粉嫩嫩的小信封。   “还给你。”男音响起,语气很平静。   秦桑盯着他修若梅骨的指节间夹着的那封信,有一瞬失神。   她感觉自己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了,半晌才张了张嘴找回自己的声音:“言哥哥……”   “秦桑,别再拿我寻开心了。”晏锦言沉声,直接把那封信塞到了秦桑手里。   然后他转动轮椅,又回到了落地窗边。   晏锦言道:“你走吧,我要工作了。”   秦桑皱眉,盯着手里压根就没拆开过的信看了半晌,她努力睁大眼,忍住了满心的委屈,颤声问男人:“你都没打开看过,怎么知道这封信是我写的?”   晏锦言沉默,不想告诉秦桑,他是靠字迹辨别出来的。   只听女人接着道:“言哥哥,我没有拿你寻开心。”   “之前我说喜欢你是认真的,写情书也是认真的,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为了写这封情书,我熬了整整一夜。”   “你却连看一眼都不肯,只一口咬定我是在捉弄你……”   秦桑哭了。   虽然晏辞跟她打过预防针,她也知道晏锦言自双腿受伤后心理有多敏感脆弱和自卑……但这一刻她还是忍不住想哭,特别难受和委屈。   作者有话要说:  会有二更的。 第029章 :晋江正版   “晏锦言, 你这个人到底有没有心啊?”   秦桑说完这句,直接泪目了。   她哭得特没形象,抽抽搭搭的, 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晏锦言揪着一颗心, 从玻璃窗上隐约可以看见女人的身形, 看见她扶着办公桌的桌角蹲下身去,将脑袋埋在膝盖上哭……他心软了。   他当然是有心的。   如果没有心, 四年前就不会因为秦桑那一句“我没有姥姥”而丢盔弃甲, 忍着疼去安慰她;更不会单凭两个字就知晓那封情书出自秦桑之手。   晏锦言也希望自己是没有心的。   这样他就可以内心毫无波动地推开秦桑了。   可惜,他没办法做到内心没有波动。   所以晏锦言闭了闭眼, 微微挪动了轮椅,准备去安慰蹲在桌旁委屈落泪的秦桑。   他内心有一个疯狂的念头,占据了他的理智。   或许他真的应该拆开那封情书看一眼, 试着去相信秦桑对他是真的喜欢, 也试着勇敢一点去爱她。   就在晏锦言鼓足了满腔勇气,向秦桑行去时,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了。   “锦言……”时雅带着给晏锦言打包的饭菜回来了。   进门看见办公桌旁蹲着的秦桑时,女人唇角的弧度僵住了。   随后她看向正打算过去安慰秦桑的晏锦言, 心下一动, 快步过去,把外卖放在了桌上,然后去搀扶秦桑。   “秦小姐这是怎么了?”   晏锦言紧抿的唇稍稍舒展了些。   时雅的出现像是一阵极冷的风, 瞬间将他迷醉的思绪吹得清醒异常。   晏锦言想起以前别人在背后议论他的那些话, 刚才鼓足的勇气瞬间七零八碎。   “时雅, 送她出去。”男音冷冽,背过身去时,态度决然。   “好。”时雅应了一声, 难为情的看了秦桑一眼,“秦小姐,我送你离开吧。”   此前她们俩在公司里没有碰过面,时雅不知道秦桑在公司原画组上班,秦桑也不知道时雅是晏锦言的助理。   眼下看见时雅,秦桑心里越发难受了。   她想,晏锦言大概是不喜欢自己的。   他那样的人,可能更喜欢时雅和秦念这种温柔文静的女孩子。   ……   下午秦桑直接请假了。   回到家里,正好秦宵河今天休息,正和陆曼清打理花房。   得知秦桑回来,秦宵河剪了一捧鲜花,让佣人替她插在房间里。   结果佣人却告诉秦宵河,秦桑心情不好,声称晚饭也不用叫她。   陆曼清得知后,将昨晚秦桑在秦念房间过夜的事情告诉了秦宵河,让秦宵河去问问秦念,看秦桑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于是秦桑喜欢晏锦言这件事情,被秦宵河知晓了。   到底是过来人,秦宵河稍一寻思,便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晚饭后,他亲自去了晏家,点名要找晏锦言。   届时,晏锦言正在书房里办公。   陈叔将秦宵河带进书房时,男人有些许惊讶。   因为秦宵河的脸色看上去不是很好,看他的眼神也不如以前和蔼可亲。   “秦二叔找我有事?”晏锦言放下了手里的活,转动轮椅从书桌那边绕出来,到了沙发区域。   女佣送了茶水进来,秦宵河看了眼晏锦言旁边站着的老管家陈叔,语气沉沉开口:“锦言,我想单独跟你说几句。”   晏锦言会意的看了陈叔一眼,陈叔便退出了书房,还替他们将书房的门带上了。   老管家离开后,偌大的书房里便只剩下秦宵河和晏锦言两个人了。   两人相对而坐,沉默了好一阵。   还是晏锦言先开的口:“秦二叔找我什么事?”   就在晏锦言以为,秦宵河的到来是为了工作方面的事情时,对方却直接提到了秦桑的名字。   开门见山:“我听说桑桑喜欢你。”   晏锦言心下一沉,面上却波澜不惊。   他抿着唇没说话。   秦宵河接着道:“锦言,你是个好孩子。”   “我们家桑桑能考上海城大学,能回到秦家,也多亏了你的辅导。”   “所以她喜欢你,情有可原。”   “但我听说你拒绝她了是吗?今天还把她弄哭了,连晚饭都不肯吃。”   说到这里,秦宵河就心疼不已,对晏锦言的意见越发大了:“我今天来,就想跟你确定一下,你是不是真的不喜欢我们家桑桑?”   晏锦言的喉结滚了滚,薄唇紧抿着,仿佛突然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嗓子眼卡着刺一样,扎着疼。   书房里陷入死寂。   坐在沙发上的秦宵河面色沉沉,神情严肃地看着晏锦言,打量着他的神色。   但晏锦言这个人,喜怒不形于色,饶是秦宵河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只好再开口:“你就回答喜欢还是不喜欢就好。”   晏锦言低下眼帘,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腿上。   他忽然想起了下午时雅对他说的那些话。   时雅说,秦桑那么明艳动人的一个女孩子,喜欢她的人肯定不少,将来一定能嫁一个才貌双全特别宠爱她的人吧。   还问晏锦言,秦桑的性子是不是特别跳脱啊,像她那样的女孩子,应该向往绝对的自由,喜欢潇洒的活着吧。   找一个能陪她吃喝玩乐到老的人最合适。   当时晏锦言仔细对比了自己。   他发现自己好像跟秦桑在一起,只会成为她的负累。   也许她爱他时,能对他千万般的迁就,也不会在乎他是否能直立行走……但那份炙热的爱能持续多久呢?   以秦桑那跳脱的性子,或许不到一年,新鲜感就会过去了吧。   然后呢?   她可能会想逃离他的身边吧,但晏锦言自认到了那一步,他肯定不可能再松开秦桑了。   就算秦桑不开心,他也会自私地将她禁锢在自己身边一辈子。   这样一来,他和秦桑的余生可能就只剩下束缚的痛苦了。   当真细思极恐。   所以晏锦言选择了不动心,或者说是装作不动心。   他宁可成为秦桑的爱而不得,让最好的自己长留在秦桑心中,也不愿意为了一时的快乐,用往后的日子,一点点将秦桑对自己的喜欢消磨殆尽。   因为爱她,因为她是他最珍视的宝贝。   所以晏锦言不得不想得长远一些。   “晏锦言。”秦宵河的声音再度响起。   轮椅上的男人敛了神思,暗暗吸了口气,他抬眸,眼神坚定地看向秦宵河,薄唇微启:“抱歉秦二叔,我不能。”   他没有回答喜欢或是不喜欢,而是回答“不能”。   但在秦宵河听来,“不能”便是不喜欢。   所以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好。”   “晏锦言,既然你不喜欢我闺女,那你以后就离她远一点吧。”   “桑桑她是个执着的孩子,她定然不会被一次的失败打倒。”   “如果你真的不喜欢她,那以后你就对她狠心一点,保持距离,绝对不要给她半点希望,明白吗?”   晏锦言搭在腿上的手不由攥紧,最终点头,算是应下了。   秦宵河是有些生气的,他其实想问晏锦言,他家桑桑到底哪里不好?   可说这些话,又怕太糟践自己闺女,于是秦宵河忍下了。   他只临走前,对晏锦言说了最后一句:“你放心,我女儿的性子我清楚。”   “只要你不给她希望,她伤够了痛够了,会潇洒放手的。”   秦宵河说完这些便离开了。   剩下晏锦言一个人坐在书房里,悄寂无声地整理着自己的情绪。   他搭在膝盖上的那只手,时而攥紧时而松开,反复这个动作许久,最后还是疼红了双眼。   因为在伤害秦桑的同时,他也在自、残着。   ……   深夜,晏辞回了家。   他带回一个特别大的行李箱,到家后先去了晏锦言的书房,跟他打了招呼,然后偷摸摸的去了晏锦言的卧房。   此时已是夜深人静,家里人都歇下了。   只有晏锦言那个工作狂还在书房忙碌,所以晏辞稍稍宽心了些。   他轻手轻脚的将特大号行李箱放在了晏锦言的房间里,然后拉开了行李箱的拉链。   晏辞小声道:“出来吧,动作小点。”   行李箱里坐起一个人来,正是穿着睡裙的秦桑。   她理了理凌乱的发,先打量了一下周围环境,确定这房间是晏锦言的卧室后,秦桑道:“你觉得这招真的管用吗?”   这话她问的晏辞。   晏辞下飞机后就收到了秦桑铺天盖地抱怨的微信消息。   然后他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了解了一下,当即便给秦桑回了消息。   晏辞对秦桑说,他哥不可能不喜欢她。   于是秦桑便信了,毕竟晏辞自称是最了解他大哥晏锦言的人。   紧接着,晏辞临时起意,帮秦桑制定了第二个追求计划。   决定以秦桑的美貌,去试探晏锦言作为男人的本能。   说白了就是“色、诱”。   秦桑答应了,她觉得晏辞说得对,有些时候一个人的本能反应最能说明问题。   如果晏锦言真的喜欢她,肯定会露出破绽来的。   来的时候秦桑是这样人为的,但现在来了,已经是赶鸭子上架了,她又开始心慌了。   害怕晏辞这招不管用,而且隐约还觉得自己有点杯坑的嫌疑。   要是晏锦言自此觉得她轻、浮不自爱怎么办?   “要不还是算了,你还是把我打包再送回我家去好了。”秦桑想临阵脱逃了。   结果晏辞白了她一眼,很是不屑:“瞧你那怂样,这就怕了?”   “我哥那人你不用这招对付他,还能使什么招?”   秦桑:“……”   她心里有点虚。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动静。   是轮椅的声音。   秦桑吓坏了,在晏辞的指挥下,直接爬上了离得最近的大床,躺平。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2-02 23:34:10~2020-12-03 13:58: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josie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030章 :晋江正版   晏辞拎着空行李箱从房间里出去时, 轮椅的声响刚抵达走廊转角处。   他慌忙退到了长廊尽头的洗手间,等晏锦言进了房间才偷偷摸摸上楼回自己屋。   至于晏锦言,他进屋后并没有开灯, 操控着轮椅去了浴室。   将浴缸的热水水阀打开后, 晏锦言折回了卧室, 开了床头的壁灯。   他的视线掠过床上铺得不算平坦的被褥,去阳台透了口气。   秦宵河与他说的那些话还历历在耳。   像是一只无形的手撕扯着晏锦言的心脏, 密密麻麻的疼意聚集到一点, 痛感爆、炸,他根本来不及自愈。   晏锦言在阳台上坐了很久, 望着无边的黑夜,拼命寻找着一点星光。   可最终他什么也没有找到。   夜色就是一片黑海,深不见底, 连光都透不进来。   ……   被窝里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秦桑屏息静等, 心潮澎湃,她不敢动,身体僵硬得疼。   等了很久也没有动静,她有些犯困了。   迷迷糊糊闭上眼, 就要睡过去时, 旁边的床垫总算有了凹陷的迹象。   听着那窸窸窣窣的声音,秦桑能感觉到晏锦言上床时有多艰难。   他所有的行动只能凭靠那一双强有力的手,不管是泡澡还是上下床, 他都只能用手借力, 拖着双腿去艰难完成。   想到这些, 秦桑心疼极了。   床垫凹陷后,又过了两分钟,秦桑才感觉到被子被人掀动。   然后她看见了暖色调的壁灯灯光, 紧接着,男人冷冽的气息顺势欺近。   秦桑和晏锦言两个人,就这么在一床被单下不期而遇了。   四目相对的一瞬,两人的呼吸皆是一紧。   几秒后,被子被男人用力掀开,秦桑则彻底暴露在了他的视野里。   “言、言哥哥……晚上好。”女人举起一只手,冲晏锦言打招呼,脸上的笑机械且尴尬。   晏锦言已经坐起身去了,笔直的身形挡去了一半灯光,将秦桑笼在了阴影下。   男人双目微凛,还提着一口气,脸上更是僵冷一片,神色暗沉。   一开始他是受了惊,没想到自己的床上会有人;然后晏锦言看清了女人的脸,惊魂未定之际又满心狐疑。   “你怎么在这?”好半晌,晏锦言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勉强维持着面上的镇定。   秦桑慢慢坐起身,有些不知所措。   她现在就是被赶上架的鸭子……进退两难。   但秦桑知道,如果今晚她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就这么灰溜溜的逃了,那她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和勇气,来面对晏锦言了。   “言哥哥,你真的不喜欢我吗?”秦桑沉声,默不作声的换了姿势,改正对着晏锦言跪坐着。   她两只手撑在身前,睡裙的裙底露出两条匀称白嫩的细腿。   披散着发就这么跪坐着,美目盈盈的望着晏锦言……姿态过于诱、人了。   男人努力的压下心中的急促,维持着平静的呼吸,将视线从秦桑身上移开,他闭眼,“嗯。”   秦桑失落,垂下眼帘轻咬了一下唇,喃喃笑了:“所以晏辞果然是骗我的。”   “你明明不喜欢我,他却说你是喜欢我的。”   晏锦言沉默,看着不远处的落地窗,确切的说是看着玻璃窗上映出来的女人的身影。   看见秦桑落寞的样子,晏锦言艰难地滚了滚喉结,微掀薄唇忍疼吸了口气。   直至女人抬起头,伸出手来碰他的手。   晏锦言吓坏了,那一瞬间的触感炙热滚烫得仿佛他拼命压抑住的情愫就要被融化,然后喷发出来。   他抽回了手,甚至还往后挪去。   结果晏锦言忘记了自己本就坐在床沿的位置,这一挪,他直接滚下了床。   男人沉重的身体在地板上砸出一声闷响,秦桑急忙跳下床,想去扶他。   却被晏锦言厉声喝住了:“你别过来!”   秦桑站住脚,担忧地皱起眉:“言哥哥……”   男人没应声,自己用手撑在地上,试图爬上床去。   可试了好几次,都失败了。   他没有办法在秦桑面前表露自己的狼狈,所以他没有办法优雅的从地上起来。   最后晏锦言放弃了,他抬眸,丹凤眼泛着幽冷的光,似笑非笑的看着秦桑。   “这样的我,你还要喜欢吗?”   男音极冷,语调极轻,极度自暴自弃。   秦桑听得心窝子生疼,眼眶瞬间就红了,她很用力地点头。   晏锦言却淡漠的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了,装作没看见她的回应,继续道:“可惜我不喜欢你。”   “秦桑,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别再喜欢我了。”   “那你、你喜欢什么类型?我可以……我可以……”女音轻微颤抖,带着一点点哭腔。   晏锦言打断了她,“你还不明白吗?我只是单纯的不喜欢你而已。”   “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不、喜、欢。”   秦桑伸手捂住了嘴,艰难地喘着气,用力地咬着唇。   晏锦言的每句话每个字,都像是裹了一层冰霜的箭,刺得她又疼又冷,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体温在一点点的流失。   “言哥哥……”秦桑艰难开口,努力压住自己的眼泪,深呼吸,“你、你这么铁石心肠……我、我对你的爱……”   “对你的爱……是会消失的。”   她不想哭的,但心里太酸涩了,根本忍不住。   但好在,秦桑说这些话时,将自己的腰杆子挺得笔直。   她想,这样不会让自己看起来太狼狈。   秦桑说的是气话,但字里行间的绝望和悲伤却清晰的传达给了晏锦言。   他的内心如刀绞一般痛着,面上不敢表露丝毫,只神色僵了片刻,便漠然地撇开了脸。   薄唇微启,声音毫无情绪波动:“求之不得。”   秦桑最后的坚强就这么被他击溃了,泪水很快决堤,模糊了她的视线。   屋子里安静下来,能清晰的听到女人大口大口吸气的声音,秦桑在拼命的平复自己的情绪,想让自己镇静下来,保持理智。   可她实在是做不到了,她没办法再继续呆在这个房间里,哪怕一秒钟。   秦桑逃跑了,她拉开房门跑了出去。   夜风从走廊穿入,轻轻撩动了晏锦言那头乌黑碎发。   他颓败地坐在地上,沉重地闭了闭眼,很用力地攥着拳头。   很久很久,男人才重新睁开眼。   眸底的惊涛骇浪已经被他压制住,只留了一片痛意。   晏锦言告诉自己,今晚或许是个契机,是他与秦桑之间彻底做个了断的契机。   ……   翌日清晨,秦桑没去公司。   她请了病假,实际是因为双眼哭肿了,哭得脑仁有些疼。   早上秦舟去上班的时候,有去她的房间里看过她,大致了解了昨晚的事情。   去公司时,秦舟去了晏锦言的办公室。   当时晏锦言正在和时雅谈话,内容是关于秦桑的。   他让时雅去人事部走一趟,把秦桑从原画组除名,让她离开公司。   恰巧秦舟听见了,长眉轻皱,他看了眼时雅,淡声开口:“时助理,可否先出去一下。”   时雅看了晏锦言一眼,得到晏锦言的首肯后,才冲秦舟笑笑,点头退出了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被带上了。   屋内只剩下秦舟和晏锦言两人。   前者松了松领带,拉开了晏锦言对面的办公椅坐下:“你要开除桑桑?”   晏锦言看着他,不置可否。   秦舟只好接着道:“昨晚的事情我听说了。”   “晏锦言,其实作为桑桑的大哥,我并不希望她喜欢你,所以你的拒绝对我以及我们全家人而言,是件好事。”   “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男人嗓音温润,却带着极强的攻击性。   晏锦言微微眯眼,终于扯了下唇角:“因为我的腿。”   秦舟抿唇,温润的嗓音沉了些,否认道:“不是。”   “不是因为你的腿。”男人将身子往后靠在座椅上,目光幽幽地在晏锦言身上荡了一圈,“因为你连你自己都不爱,我不信你能好好地爱我妹妹。”   秦舟语速很慢,语调轻扬,却重重敲击着晏锦言的耳膜和心墙。   他愣神期间,秦舟并没有停下,还在继续道:“你这双腿当真就不能治好了?就因为当初你的主治医生为你下了终身不能行走的结论?”   “晏锦言,你知道这世界上为什么会存在医学奇迹吗?”   “因为那些成为医学奇迹的患者从未轻易放弃自己。”   “因为他们爱自己,爱这个世界,爱生活。”   “我知道当年那起绑架案对你打击很大,这双腿让你失去了自信,性情大变。”   “但这些并不是你自暴自弃的理由。”   “你怕是不知道吧,在晏辞、秦念和我心里,伤了腿的你依旧闪着光芒。”   秦舟说了许多,这是他第一次和晏锦言坐在一起说这么多话。   虽然他和晏锦言同龄,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但秦舟的内心一直很抵抗晏锦言。   因为晏锦言从小就是第一,从小就比他闪耀,秦家老爷子也时常拿他和晏锦言作比较。   秦舟比不过晏锦言,所以他不喜欢晏锦言这个人。   直到后来晏锦言出了事伤了腿,从神坛跌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会有的。 第031章 :晋江正版   跌下神坛后的晏锦言, 整个人都变了。   起初秦舟听长辈们说起过,说晏锦言去国外求医了,但结果并不好。   后来他自己放弃了, 没再继续求医, 反倒是回国后去了临川镇那个偏远地方, 说是静养。   秦舟知道,晏锦言那样骄傲的人, 肯定无法忍受别人用异样的目光看他, 所以才找了个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躲了起来。   如果不是秦桑喜欢上了他,秦舟是不打算管晏锦言的。   男人拉开了西服外套, 从内兜里掏出一张名片压在了晏锦言的办公桌上,倾身推到他面前。   “有时间的话,去加拿大找一下这个人, 或许他能帮你看看腿。”   晏锦言垂眸, 视线落在那张名片上,眼眸里掠起一丝惊诧。   名片上的那个名字,他曾经听说过,只是不确定这个人和他听说过的那个医学界传奇人物是否是同一个人。   所以他看向秦舟, 试图从他脸上找到答案。   秦舟直接告诉了他:“治腿, 他是专业的。”   话说完,秦舟将椅子往后推了些,站起身, “对了, 我们家老爷子已经在帮桑桑物色联姻对象了。”   “你知道的, 我们这种家庭出身的女儿,向来都是家族的牺牲品。”   这两句话深深扎进了晏锦言心里,他抬眸, 直勾勾的看着秦舟,似是在辨认他的话是真是假。   秦舟一本正经道:“我和晏辞一致认为,你是喜欢桑桑的。”   “去加拿大碰碰运气吧,别因为一双腿,让自己后悔一辈子。”   该说的秦舟都说了,如何选择是晏锦言自己的事情。   如果真如晏辞所说,晏锦言是喜欢秦桑的,那秦舟相信,他肯定会为了秦桑再奋力去挣扎一回。   ……   被开除的第四天,秦桑挣扎着从被窝里爬了起来。   她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发下楼时,陆曼清正和秦宵河忧心忡忡的商量着,谁上楼去跟秦桑谈谈。   结果秦桑自己下来了。   她往厨房去,溜了一圈出来,手里多了一瓶酸奶。   陆曼清和秦宵河对视了一眼,后者站起身:“桑桑……”   喝着奶的秦桑站住脚,朝他们看去,眼神淡淡的,倒是瞧不出她有多悲伤。   如此正常的秦桑,倒是让秦宵河有些不适应,于是他找了个话题:“今天天气不错,要不要跟爸爸去海洋公园?”   秦宵河想着,秦桑在家里憋了四天了,也该出去散散心了。   结果秦桑拒绝了他:“不了爸爸,我有约了。”   话落,秦桑跟陆曼清打了个招呼,然后上楼去了。   剩下愣在原地的秦宵河,有些不敢相信:“有约了?”   沙发上的陆曼清也有些诧异,因为据她所知,秦桑在海城这边的朋友不多。   平日里也就晏家的晏辞和她关系最好,其次便是她大哥秦舟还有堂姐秦念,以及秦桑那个师范毕业的高中同学,好像是叫夏萤。   想到可能秦桑约了夏萤,陆曼清安抚秦宵河道:“没事,就让她和朋友出去散心也好,比我们陪在身边要强一些。”   秦宵河点点头,算是同意了陆曼清的说法。   ……   秦桑回到自己房间后,便接到了夏萤打来的电话。   正如她跟秦宵河说的,她今天有约了。   约她的人正是夏萤,他们俩要一起回临川镇,因为明天在临川镇有个高中同学聚会。   夏萤得知了秦桑被晏锦言拒绝的事情后,便寻思着带她回临川镇散散心,好好开导她一下。   秦桑被她说服了,这会儿正一边接电话一边收拾行李。   这次去临川镇,她打算住个三五天,所以得带些换洗的衣物。   除了参加同学聚会,秦桑还得去祭拜姥姥。   收拾好东西后,夏萤也挂断了电话。   秦桑从车库里挑了一辆红色奥迪A5,打算和夏萤一起自驾回临川镇。   临行前,秦桑跟陆曼清打了招呼。   陆曼清千叮咛万嘱咐,让她路上小心,之前还坚持说让家里的司机送她去临川镇。   主要是担心秦桑自己驾驶,不熟练,遇到危险。   秦桑拒绝了,坚持自驾。   陆曼清拿她没办法,这才对她诸多叮咛。   好在秦桑一路上都很谨慎,其实这是她拿到驾照后第一次在高速路上行驶,全程神经紧绷着,根本无暇和副驾驶的夏萤聊天。   夏萤买了不少零食,结果全进了她自己肚子里。   下高速进入临川镇地界后,秦桑松了口气。   夏萤终于敢跟她说话了:“桑桑,你和晏锦言以后怎么办?见面会不会很尴尬?”   这个问题倒是难住了秦桑,她这几天脑袋一直放空,根本没有思考过以后的事情。   她只完全沉浸在被晏锦言拒绝的悲伤里。   那个冷心绝情的男人……一想到他,秦桑就控制不住自己要猛踩一脚油门。   还好副驾驶的夏萤及时安抚了她:“姐姐,咱可不能路怒症啊。”   秦桑努着嘴向上吹了口气,车速慢了下来,“我跟他估计要老死不相往来了吧。”   毕竟晏锦言做事挺绝的。   不仅拒绝她,还擅自将她开除了。   现在的秦桑是事业、爱情两失利。   秦桑告诉自己,千万不要再拿自己的热脸去贴晏锦言的冷pg。   告诫自己的时候义正言辞的,特别帅气。   可她还是不能否认,今早出门的时候,自己还是没忍住给晏辞发了条消息问了一下晏锦言的近况。   然后晏辞告诉他,晏锦言出国了。   说是为了什么业务,去加拿大出差,归期未定。   秦桑听了,冷笑了一声,心里很清楚,晏锦言这次出差八成是为了躲她的。   至于吗?   好像她是块狗皮膏药似的,躲到国外去是想彻底甩掉她是吗?   秦桑当时气上心头,跟晏辞信誓旦旦,“我要是再喜欢他我就是狗!”   然后没等晏辞回话,秦桑直接挂断电话。   直到现在,车子穿过槐树街,秦桑想起了自己立下的flag,有一点点后悔了。   怎么说呢,她喜欢晏锦言喜欢了五年,说要放下,真的挺难的。   ……   到临川镇后,秦桑先把夏萤送回她家,然后自己回了明月巷。   花了两个小时把她自己以前睡的房间打扫出来,将就着住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秦桑就醒了,被夏萤的电话吵醒的。   提醒她不要忘记了同学聚会。   秦桑强打精神回了她的话,然后挂断电话又趴在床上眯了小会儿。   饶是如此,秦桑还是逃不开起床的命运。   四年过去了,临川镇的变化肉眼可见。   镇上两极分化严重,一边维持着古镇的风貌,又另外扩出一片地来修了一个“新城”,将以前的农贸市场移到了“新城”那一带。   说是要发展古镇旅游业务,明月巷也被规划在古镇景区范围内。   秦桑听街坊邻居们说,过两年,明月巷这边也要翻新一下了,按照古镇的风格,统一翻新。   听到这个消息时,秦桑心里五味陈杂。   一面为家乡的发展而高兴,一面又舍不得这条承载她整个童年回忆的巷子。   还有陈爷爷家的那株蒲桃树,年份与秦桑年龄相差无几,算是一株老树了。   不知道明月巷翻新,那株蒲桃树会不会受影响。   秦桑敛了神思,没再过多的考虑。   但不得不承认,回到临川镇后,所见所闻,所听所想,让她暂时忘却了失恋的痛楚,内心前所未有的平静宁和。   ……   同学聚会约的时间是中午十一点集合。   在临川镇川江边的一座渔楼,安排了最大的包间,吃鱼火锅。   白日里渔楼的生意不如晚上,也就秦桑他们一大帮人,在店里吵得热闹。   秦桑和夏萤前后脚到,班里那些老同学很快便将秦桑包围起来,问东问西,大都带着点私心和目的和秦桑搭话。   这让旁边的夏萤有些尴尬。   因为是她邀请秦桑来参加同学聚会的,班里也只有她有秦桑的联系方式。   现在看来,她的邀请好像给秦桑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就在夏萤坐立难安,纠结着该如何为秦桑皆为时,秦桑自己杀出了重围。   拼着她当年在临川三中的威慑力,女人用了一记眼神,便吓退了涌过来的老同学们。   大家尴尬的退开,很快又另外聚在一处开始喝酒寒暄。   秦桑松了口气,坐到了夏萤身边,有气无力地笑:“大家也太热情了。”   夏萤也跟着松了口气:“我忘了你现在的身份和以前不一样了,真不该带你来的。”   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成年人的心思复杂难测,人际交往也跟着变得复杂起来。   大概只有秦桑这样被保护得特别好的人,才能维持着少时的那份纯净澄澈吧。   夏萤如是想着,有些失落地低下了眼帘。   两个人静默吃饭,秦桑替夏萤挑出鱼刺,她以前也是这样,总是将夏萤照顾得妥妥帖帖。   “桑桑,你别再对我这么好了,我们都长大啦。”夏萤无奈,“你这样以后我可怎么敢带你跟我男朋友吃饭啊。”   挑着鱼刺的秦桑动作一顿,侧头目瞪口呆:“你说啥?”   “男、朋、友??”   说漏嘴的夏萤下意识捂住嘴,神色尴尬。   作者有话要说:  失忆快了,别催啦(躺平) 第032章 :晋江正版   “你交男朋友了?”   秦桑凑近, 压低了分贝。   夏萤别开脸,只想逃避,但胳膊怎么能扭得过大腿呢?   秦桑直接捧着她的脸, 将她的头转了回来:“说吧, 瞒我多久了?”   “一个月!就一个月!”夏萤知道自己是瞒不住了, 只得坦白:“其实我那男朋友……你也是认识的。”   一听认识,秦桑来兴趣了, “谁啊?”   夏萤两颊微红, 有些羞涩,像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见她这样, 秦桑只好自己猜了。   但她认识的人里,和夏萤关系要好的好像只有陆筝。   所以秦桑猜了陆筝。   结果夏萤望着她哭笑不得:“拒绝姐弟恋。”   秦桑了然,“那是谁?难道……苏烨?”   夏萤:“……”   早在五年前, 苏烨就离开临川镇了, 连秦桑都没有苏烨的联系方式,她怎么可能会有嘛。   再说了,苏烨那一米八的气场,除了秦桑还有谁扛得住?   猜了一圈, 秦桑也没猜出到底是谁来, 顿时蔫了:“你还是直接说吧,我真猜不出来。”   夏萤笑了笑,凑到秦桑耳边, 小声道:“陈秀。”   这个名字对秦桑的冲击力有点大, 毕竟是临川三中以前的名人嘛。   陈秀比秦桑他们大两届, 高中毕业后没考上大学,在临川镇街头带着帮人混了两年。   听人说,他是为了等赵妍毕业。   陈秀和赵妍是青梅竹马的情分, 他一直很喜欢赵妍,甚至为了赵妍跟不少人打过架。   所有人都以为陈秀和赵妍会在一起,结果……   陈秀跟夏萤……说出去谁信啊。   秦桑捏了捏眉心,端起手边的凉茶喝了一大口,她需要冷静。   “桑桑,我知道你对陈秀有点偏见。”夏萤开口,语气有点低沉:“其实他这个人还挺好的。”   接下来的时间里,夏萤把她和陈秀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秦桑。   从苏烨他们那一届毕业开始讲,因为赵妍也是那一届毕业生。   夏萤说,陈秀等到赵妍毕业后,便想跟她一起去外地务工,等年龄到了,再回临川镇把婚结了。   结果临行之前,赵妍查出有孕,孩子是陈秀一个小弟的。   这件事情对陈秀来说,是个巨大的打击。   “其实陈秀这个人,你别看他凶神恶煞的,骨子里却是个特别温柔的人。”   “你是没见过他在公交车上给小朋友让座的样子,特别可爱的一个男人。”   夏萤说起他时,嘴角噙着笑,满脸都写着幸福。   秦桑在旁边看着,心里说不出的羡慕。   “那后来呢?”她好奇陈秀是如何处理赵妍和他小弟这件事情的。   夏萤吃了口鱼肉,语气很平静:“后来赵妍就和陈秀他小弟结婚了呗。”   秦桑:“……”   她的筷子差点被吓掉了:“结、结婚了?他们俩才几岁啊就结婚了?”   “这有什么好稀奇的。你看我们高中同学,毕业后没再继续念书的,基本孩子都抱上了。”   夏萤说得极其认真,秦桑震惊不已,因为她没被邀请过参加婚礼,还以为大家都还单着呢。   “人家赵妍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夏萤给秦桑夹了她最喜欢的撒尿牛丸,自己嘬了嘬筷子上的汁儿,接着道:“不过我听人说,赵妍她老公好赌又好酒,输了钱喝醉了酒就爱动手。”   “想想念书的时候,赵妍仗着陈秀的势欺软怕硬的,大家都觉得她这是报应到了。”   “其实我觉得她也蛮可怜的。”   “不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是真的。”   夏萤说这些时,语气一直很平静,就是纯粹的从旁观者的角度,冷漠讲述。   秦桑作为听众,也就吃着喝着,听过也就罢了。   毕竟是无关紧要的人,顶多和夏萤一样,叹一声赵妍可怜,再无其他。   “那你和陈秀是怎么谈上的?”   话题回到了夏萤和陈秀身上,女人面上扬起了笑意。   夏萤说陈秀后来去海城搬砖了。   真就是工地上搬砖的那种,然后一次机缘巧合下,夏萤和大学时交往了一个月的男朋友分手,在大排档撸串的时候和陈秀巧遇。   在那之后,两个人的交集慢慢多起来。   也因此,夏萤越发的了解陈秀这个人,渐渐喜欢上他。   秦桑这顿饭吃得特别饱,就着夏萤和陈秀的爱情故事下饭,她整个人又打起了精神。   怎么说呢,就感觉自己又相信爱情了。   所以年少时的情深,其实也是可以淡去的。   陈秀等了赵妍那么久,爱了她那么久,最后被伤害,痛到极致,不得不放手……然后他遇到了这么好的夏萤。   秦桑想,她应该会比陈秀更幸运才是。   放下了晏锦言,将来一定能遇到更好的,与她两情相悦的那个人。   ……   秦桑在临川镇住了一周,将明月巷的家打扫得干净明亮,还得到了不少游戏角色设计的灵感。   虽然秦桑被开除了,但公司到底还有秦舟的股份,就算为了她大哥,她也要出这份力,把手里分配到的任务完成。   把原画稿发给秦舟后,秦桑便决定启程回海城了。   她不能一直留在临川镇,她不能一直避着晏锦言,毕竟生活还是得继续往前。   所以隔天一早,秦桑便收拾好行李,驱车离开临川镇了。   车子从明月巷口驶出,穿过槐树街时,阳光正好,透过密叶缝隙碎落在车窗上,璀璨如星河。   秦桑的心情还不错,车里放着节奏轻慢的纯音乐。   她一个人回海城,夏萤有事要在临川镇多留几天。   车子穿过十字路口时,一辆小电驴突然从人行道变道过来,秦桑发现时已经来不及刹车了。   于是她将方向盘往右打死,险险地避开了那辆小电驴,保住了小电驴上那对小情侣的命。   然后刺耳的喇叭声伴随着疾驰的面包车从侧面撞了过来。   红色奥迪A5直接被面包车顶着往前冲刺了一段路,直至车身另一侧顶到前车的车尾……这场可怕的事故才算终止。   现场的路人有的尖叫不止,有的退避三舍,有的拿手机打120。   鲜血顺着秦桑的额头淌下,很快便遮去了她的视线,连意识也在那一瞬间被剪断了。   只剩下无边的黑暗,包裹着她的身体,黑暗中仿佛有无数只手拉扯着秦桑,要将她拉进地狱。   ……   穿过无边的黑暗,晏锦言看见了光明。   这是他第一阶段手术结束后的第十天,主治医师刚从他的病房离开。   屋子里只剩下晏锦言和陈叔两个人。   来加拿大治腿的事情,晏锦言没告诉任何人,只陈叔一个人知情,所以陪在他身边的人也只有陈叔。   第一阶段手术治疗后,晏锦言那双腿恢复了知觉。   主治医师说这是极好的征兆。   晏锦言这双腿能痊愈的几率从百分之五十,提到了百分之七十。   为此,晏锦言心潮澎湃了好几天。   陈叔也为他感到高兴,但提到把这件事告诉秦桑他们时,晏锦言拒绝了。   饶是有百分之七十的机会从轮椅上站起来,晏锦言也不敢事先告诉秦桑。   他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他做事向来稳妥。   换句话说,晏锦言要等到自己真正能站起来的那一天,才肯向秦桑表明他的心意。   可惜,晏辞一个电话,直接打乱了晏锦言所以的计划。   接电话的人是陈叔,他长满褶子的脸,从笑意盈盈到悲伤忧虑不过顷刻之间。   但从陈叔的面部表情,晏锦言便意识到了不对劲,他沉眸,微微皱眉,心开始突突地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随后陈叔挂断了电话,侧身看向晏锦言时,眼神犹豫,欲言又止。   “出什么事了?”   晏辞来电,多半是公司的事情,可这一刻,晏锦言却有种强烈的感觉。   他感觉晏辞打来这个电话,和陈叔谈话的内容……或许是关于秦桑的。   “大少爷……”陈叔艰难地张嘴,“二少爷说……他说,桑、桑桑出、出车祸了……”   直至说出这句话时,陈叔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晏辞来电说,秦桑出车祸了。   具体情况没有讲,只让他转告晏锦言。   哐啷——   床头柜上的果盘被晏锦言打翻了,他挣扎着坐起身,狼狈的翻下床,身上的医疗器械还没来得及摘取。   陈叔赶紧上去扶他,医护人员听到了动静也都赶了过来。   几个人强行把男人摁回了病床上,但晏锦言却像是发疯了一样,双眼通红,额头青筋暴起,龇牙咧嘴,很可怕。   “放开我,放开我!”   他不断重复这三个字,眼神晦暗无光,像是魔怔了。   直到主治医师进门来,让人准备镇、静、剂。   陈叔在旁边看着,老眼也有些泛红:“大少爷,您冷静点,当心您的腿。”   “二少爷说了,桑桑她已经脱离危险期了,您不要太着急……”   他的话稍稍安抚了男人,医护人员趁机为他推了一针镇、静、剂,病房里终于恢复了宁静。   陈叔抹了把泪,跟主治医师确定了一下出院后的注意事项,便立即订票,准备明天一早的飞机回海城。 第033章 :晋江正版   海城, 市人民医院。   晚霞遍布天际,一行秋雁从玻璃窗外那片天空掠过,映入窗边站着的晏辞眸底。   他回身, 看了眼坐在病床边一动不动的晏锦言, 叹了口气, “大哥,你已经守了两天两夜了, 该歇一歇了。”   两天前的傍晚, 晏锦言和陈叔从加拿大飞了回来,直接从机场赶来医院, 然后便一直守在秦桑的病床前。   脱离了生命危险的秦桑,暂时还没有苏醒。   刚回国的晏锦言不知道跟秦宵河说了什么,让对方同意他留守在病房里。   这一守, 就是两天两夜。   期间陆曼清和秦舟都来劝过晏锦言, 说要替换他,让他回家休息一下,洗个澡换身衣服。   结果男人拒绝了,留守的意志非常坚定, 谁也劝不动。   晏辞话落后, 病床前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并未搭理他。   病房里人来人往,直到夜深人静,才静下来。   有晏锦言和陈叔在病房里守着, 秦宵河这个当父亲的, 也被陈叔劝回家休息去了。   毕竟是公司医院两边跑, 也是没怎么休息过。   送走秦宵河一家子后,陈叔买了些吃的回病房,劝晏锦言吃点东西。   “大少爷, 您不吃东西,怎么有力气守着桑桑。”   “回头她醒了,您要是累倒了……”   毕竟晏锦言也是刚动了手术不到一个月的病人,这样下去,铁打的身体也扛不住。   陈叔这话总算让晏锦言有所动容,他转动轮椅到了茶几那边,乖乖吃东西。   全程视线都落在病床那边,眼眶红红的,眼下青黑,精气神不太好,下巴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来。   陈叔看得心疼,却又知道劝也没用,便只能默默给晏锦言盛点汤。   “大少爷,今晚我替您守着吧,您在沙发上将就一下也好。”   “不用,我不累。”男人难得开口,声音暗哑低沉,很颓。   他吃饭的速度比平时快,也不及平日里举止优雅。   吃完以后,晏锦言又转动轮椅回到了病床边。   陈叔见了,只能叹气,因为他根本劝不动晏锦言。   ……   晏锦言又守了一个通宵。   黎明时分,天边泛起鱼肚白,晨光熹微。   男人如常替秦桑擦脸,手里拿着毛巾,动作特别轻。   这个点,陈叔去买早餐了,病房里暂时只有晏锦言和病床上的秦桑两人。   他仔细替她擦了脸,后禁不住用指尖轻轻的触碰了一下女人的眉。   晏锦言动了动唇,声音暗哑磁性,带着极致的悲伤:“桑桑,你睡了好久。”   “什么时候才肯醒过来呢?”   这是晏锦言第一次对着沉睡的秦桑说话,像是自言自语一般:“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躲着你了。”   “你醒来……好吗?”   磁性的男音在秦桑耳边跌宕,她隐约感觉到眉间有些酥酥麻麻的痒感,不舒服的皱了下眉。   彼时,晏锦言正将脸凑到女人面前,小心翼翼地去亲吻她的额头。   便是那记柔软温热的吻落下后,秦桑睁开了眼。   入目是白茫茫的天花板,和她空洞空白的大脑一样,干干净净,没有一点瑕疵。   刚从她脸前退开的晏锦言愣住了,被这突然而至的欢喜击中,竟忘了做出反应。   “桑……”   他的声音被进门的陈叔打断了,老爷子手里拎着早餐,进门后注意到病床上躺着的秦桑睁开了眼,又惊又喜:“桑桑醒了!”   惊喜之余,陈叔火急火燎地去找医生来,期间晏锦言激动得无语凝噎,全程凝着病床上的女人,没敢再出声。   反倒是床上的秦桑,微微侧头,目无波澜的望向他,神情很淡,眼神透彻,仿佛心境空明。   这样看着他,却没什么反应的秦桑,让晏锦言心里有些忐忑。   他终于动唇,试探似的喊她:“秦桑……”   女人眨眨眼,目光迷茫,带着几分狐疑。   好半晌,床上的秦桑才看着男人,语气真诚的问了一句:“你是……在叫我吗?”   晏锦言心里咯噔一下,呼吸略急促。   他微张着嘴,双目圆睁,不敢置信。   女人却看着他,浅色的唇又动了动:“不好意思,我能问问……我这是怎么了吗?”   秦桑话音刚落,病房的门被人推开了。   老管家带着医生护士进门来,秦宵河夫妇也刚好到,一堆人拥进了病房里,打破了最初的宁静。   轮椅上的晏锦言被迫挪到了旁边,他看着医护人员为病床上的秦桑做检查,寻东问西;看着秦宵河与陆曼清围在病床边喜极而泣……耳边却是一片“嗡嗡”声,脑袋像是被人突袭敲了一记闷棍,晏锦言呆住了。   有那么一刹,他希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可几个小时后,秦桑的主治医生却告诉了他们一件特别严重的事情。   ——秦桑她……失忆了。   车祸中,秦桑确实有伤到头部,对其记忆造成了一定影响。   医生表示这种事情医学史上也是有过记录的,秦桑并不是第一例失忆的患者。   对于这种症状,医学上暂且没有治愈的办法。   换句话说,秦桑的记忆能否再找回,全凭天意。   秦桑失忆这件事情,对于秦宵河而言,并没有太大的影响,他只庆幸女儿能苏醒过来,如此便足够了。   失忆了也没关系,记不得他是谁也没关系,只要秦桑身体没有大碍。   虽是如此,接下来的时间里,秦宵河还是特别殷勤地守在秦桑身边,给她讲述过去的一些事情,告诉她,他是她的父亲。   失忆后的秦桑很乖,静静听着秦宵河替她回忆以前的事情,也很欣然的接受了秦宵河这个老父亲。   当陆曼清安慰失忆的秦桑时,秦桑冲她笑了笑,语气特别淡:“没关系的,曼清阿姨。”   “就算记忆永远无法恢复,我也不在乎。”   秦桑说这话时,晏锦言还在病房里。   他临窗而坐,静静听着秦桑接下来的话:“毕竟车祸是很可怕的事情,忘记了也挺好。”   陆曼清无语凝噎,最终只是伸手轻轻的摸了摸秦桑的头。   这时,病房稍稍安静下来。   秦桑的视线隔空落在了窗边坐轮椅的那个男人身上,她看了他片刻,笑着问身边的秦宵河:“爸,他是大哥吗?”   秦宵河跟她提过她有个大哥,叫秦舟。   秦桑以为,能守在她病房里的,定然都是她的至亲。   而且轮椅上的那个男人,年纪也与秦宵河提到的大哥相符。   所以她大胆猜测了一下。   结果秦桑话落后,病房里彻底安静下来。   静到可能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声音吧。   离病房门口最近的陈叔甚至连呼吸都屏住了,忧心忡忡的看向窗边的晏锦言,欲言又止。   同样的,晏锦言也看着秦桑那边,呼吸一滞,心口钝痛。   他与秦桑的目光相接,眼神微晃,搭在腿上的手轻微颤抖,想第一时间否认,却好像有什么东西卡在嗓子眼,根本开不了口。   最终还是秦宵河代他跟秦桑解释道:“他不是。”   “你大哥他……正从公司赶过来。”   秦桑“哦”了一声,又问:“那他是谁?为什么在这儿?”   女音如利刃,狠狠刺穿了晏锦言的心脏。   他抽疼着,难受到缺氧,眼眶憋得通红。   陈叔见状赶紧上前去,一脸担忧:“大少爷……”   “他是……晏家大少爷晏锦言。”秦宵河的声音压过了陈叔的声音,在介绍晏锦言时,他声音顿了顿,很是犹豫。   怎么说呢,就觉得女儿失忆或许是一件好事。   她连晏锦言都不记得了,自然也就不会记得以前对晏锦言爱而不得的那份痛。   某种意义上讲,这次车祸秦桑也算是因祸得福。   可秦宵河又很纠结,因为前两天晏锦言赶到医院时,求着他要守在秦桑床前的样子那么恳切。   当时他从晏锦言的眼睛里看见了什么,虽不能确定他对秦桑的感情深浅,但至少不像晏锦言自己说的那样——他不喜欢秦桑。   如若没有一丁点的喜欢,晏锦言又怎么会求着他,要守在秦桑床边?   据秦宵河所知,这两天晏锦言就没合过眼。   这可不是寻常时候的晏锦言会做的事情。   以过来人的经验,秦宵河断定晏锦言对秦桑是有感情的。   可现在秦桑却失忆了。   是否说明,他们俩合该没有缘分?   “晏锦言。”秦桑念了一遍男人的名字,冲他温软一笑,语气生疏客套:“你好。”   “谢谢你来看我。”   晏锦言微微张嘴,凝着女人的脸看了好一阵,终究没忍住,将憔悴的面庞侧向窗户,这才没让别人看见他眼角的泪滑落。   半晌,男人悄悄吸了口气,用极尽沙哑的声音对老管家道:“陈叔,推我去外面透口气吧。”   他已经失去了行动的能力,光是开口说这句话,就耗费了晏锦言全部的力气。   陈叔应了一声,动作利落的将轮椅上的男人推出门去。   期间,病床的秦桑一直看着他,眼神澄澈有光,有些茫然不解。   等晏锦言二人消失在病房门口,秦桑问秦宵河:“爸,我刚才说错话了吗?”   “他好像很难过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可能都只有一更,因为作者君8-10号要出远门,不能加更还请小可爱们见谅。   大概12号开始会爆更补偿。   ——————   推我下本书《才上心头》《我替老婆貌美如花》,戳专栏收藏下吧。 第034章 :晋江正版   秦宵河面色略僵, 拍了拍秦桑的手臂,安慰道:“没有,你没说错什么。”   “桑桑, 好好休养, 别想太多了。”   既然秦桑已经记不起以前的事情了, 秦宵河便不想去刻意的帮她回忆和晏锦言的那些过往。   对秦宵河而言,秦桑健康快乐才是最重要的。   ……   三个月后, 除夕夜。   海城下起了雪, 长街短巷,铺了一层银白, 变成一个偌大的冰雪世界。   刚出院的秦桑坐在黑色卡宴后座,身边有陆曼清陪着,驾驶座和副驾分别是秦宵河和秦舟。   一路上陆曼清都在跟秦桑讲解秦家的人物关系, 以及吃团年饭时要注意的一些事项。   秦桑安静听着, 时而附和地点点头,微微浅笑。   看起来特别乖,陆曼清越看越喜欢她。   一路上,欢声笑语不停, 一家四口其乐融融, 秦宵河眼眶都有些泛红了。   怎么说呢,就是以前的秦桑吧,虽然对他和陆曼清也很友好, 但因为她母亲的事情, 总觉得一家人之间横着一道坎。   心与心根本没有半分真正的靠近。   现在秦桑失忆了, 那道坎便自然而然的消失了。   现在的他们就像真正的一家人,亲密无间,和睦友爱。   ……   车子开进秦家宅门后, 秦桑得了片刻宁静。   她抽空将沿途的风景打量了一番,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生长在这样的大户人家。   直到车停,秦舟的声音传来,“桑桑,我们到了,下车吧。”   秦桑回神,轻应了一声。   曼清阿姨说,秦家老爷子是个刻板严肃的,让秦桑在他老人家面前一定要乖巧一点。   于是见到秦老爷子后,秦桑嗓音甜甜地喊了一声:“爷爷。”   一时间,客厅里其他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到了秦桑身上。   主位上的秦家老爷子秦正明更是目光诧异,老脸僵了片刻,才冲秦桑点点头,算是回应。   旁边的秦宵山夫妇对视了一眼,显然没法将眼前这个声音贼甜的秦桑和以前那个劣性难训,没给过老爷子好脸色的秦桑对上号。   这怎么失个忆跟换了个人似的。   陆曼清笑了笑,对身边的秦宵河道:“桑桑这张嘴要是早这么甜,她早该是老爷子掌心宝了。”   于秦老爷子而言,秦桑一开始是秦家的耻、辱。   可后来秦桑完成了老爷子给她的考核,顺利进入了海城大学,也进入了秦家的大门。   正式相处后,老爷子对秦桑其实还是很欣赏的。   毕竟秦桑他们三个孙辈里,也就她的性子和老爷子年轻时候最像。   倔强且坚韧不拔。   只可惜以前的秦桑碍于过往的一些事情,对老爷子没什么好脸色。   爷孙俩见面向来是黑脸对臭脸,箭弩拔张的,像是仇人。   但陆曼清知道,老爷子心里对他这个小孙女喜欢得紧,秦桑住进秦家后,老爷子每年都会给秦桑双份的压岁钱。   虽然他老人家没说,但陆曼清知道,老爷子这是把以前秦桑没得到的那些压岁钱慢慢填补上。   ……   晚饭开席。   秦桑被安置在秦念和秦舟之间的位置。   动筷子之前,主位上的老爷子看了眼秦念,扭头问秦霄山夫妇:“念念的婚期定好了没?”   秦霄山面色一僵,略有些为难的看了老爷子一眼,欲言又止。   还是秦桑旁边的秦念开口,替父亲解了围:“爷爷,定好了。正月十六。”   老爷子皱眉,“正月十六?这么仓促?”   也就半个月的时间了,来得及办婚礼?   秦念笑着解释:“爷爷,我和顾尧不打算举办婚礼。”   “正月十六,是我们定下的领证的日子。”   女音浅柔动听,语气很平和,却让一桌人面色各异。   除了秦桑,因为她什么都不清楚,所以一直在默默等着老爷子发号施令——开饭。   “不打算举办婚礼是怎么个意思?顾尧提的?”秦老爷子沉下脸,眉宇间隐有怒意。   秦桑看他这表情,暗暗叹了口气,心想开饭可能是没戏了。   于是她也和其他人一样,将目光放在了身边的秦念身上。   曼清阿姨说,大堂姐秦念是个温柔恬静的美人,很好相处。   这会儿秦桑打量着她,很赞同曼清阿姨的看法。   所以她对秦念结婚这件事情,生出了一点兴趣来。   “是我和顾尧,我们两个人做的决定。”秦念回道,声音平静且坚定。   主位上的秦老爷子听得来气,当即一巴掌拍在了长桌桌面上:“什么狗屁决定?”   “顾家那小子,真把结婚当儿戏了?”   “以为我秦正明的孙女没人要了?”   老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   旁边的秦宵山赶紧安抚道:“爸,您消消气。”   “消气?怎么消气?顾尧那臭小子搞大了我大孙女的肚子,连婚礼都不肯办?这是欺负我们老秦家没人了?”   老爷子这话引起了秦桑的兴趣,她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眼秦念还算平坦的肚子,略惊讶。   秦念怀孕这件事情,家里人都知道。   也就是两个多月前的事情,她和顾尧酒后结下的果。   顾尧是谁,秦桑不知道。   但听老爷子的意思,对方应该也是个豪门贵公子,和秦念算得上是门当户对。   所有人都在劝秦念,一定要说服顾尧举行婚礼,包括秦舟。   可秦念一意孤行,坚决表示不办婚礼是她和顾尧两个人商量好做出的最终决定。   最后把老爷子气得不行,当场便离席,连团年饭都不吃了。   餐桌上的氛围因为秦念婚礼的事情僵硬起来,一直置身事外的秦桑适时开口,问主位旁边坐着的秦宵山:“大伯,可以开饭了吗?我有点饿了。”   她的语气很平淡,声音也温柔,秦宵山被问得一愣,随后笑着点点头。   老爷子不在,餐桌上自然是秦宵山说了算。   终于可以动筷子的秦桑弯了弯唇,对她面前的烤鸭下了手。   接下来的时间里,餐桌上的僵硬氛围得以缓解。   一直被众人以各种理由劝说的秦念松了口气,垂着眼帘捏紧了手里的筷子,许久才侧目看了旁边大快朵颐的秦桑一眼,心里感激。   如果不是秦桑岔开了话题,她刚才可能会情绪失控,当场哭红眼。   这些日子,秦念心底已经累积了不少委屈。   可她无处发泄,也不知道该向谁倾诉。   这一刻真的感觉鼻尖酸涩,很想哭。   就在秦念想靠深呼吸平复自己的情绪,将眼泪忍回去时,旁边的秦桑探手轻轻握住了她搭在腿上的手。   秦桑脆生生开口:“大伯大伯娘,我想让大堂姐陪我去下洗手间。”   她话落,没等二位长辈反应,便拉起秦念起身离席。   秦宵山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等两个丫头不见了影,他才看向一直没怎么吭声的秦宵河:“桑桑的性子变了不少啊,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秦宵河笑笑,并不言语。   ……   夜凉如水。   大概是因为远离市区的关系,别墅区这一带的夜空偶有烟花绽开,璀璨美丽,一闪而逝。   秦桑牵着秦念的手,直到走出了客厅到了外面长廊,她才松开。   自顾自的顺着长廊步下台阶,往院子里去。   “当心路滑。”她回眸提醒了秦念一句,想了想还是停下来伸出手让秦念扶着一些。   毕竟秦念身怀有孕,摔跤可不是小事。   秦念看着她,有一瞬失神。   好半晌她才回过神来,道了谢,扶着秦桑的小臂下台阶,姐妹俩一起去庭院后面的温室花棚。   进了花棚,明显暖和了些。   秦念松开了秦桑的小臂,犹豫了一下,动了动唇:“谢谢你,桑桑。”   秦桑笑笑,“客气了。”   曼清阿姨说,她失忆以前跟秦念的关系还不错,所以秦桑没办法看着她被困在饭局上,只能凭借深呼吸强行平复情绪。   她找了条长椅坐下,问挨着她落座的秦念:“你真的…不想举行婚礼?”   女人身子僵直了片刻,垂着眼帘,无奈又失落的笑了笑,语气有点悲伤:“怎么可能不想。”   直至这一刻,秦念才敢直面自己的内心,坦言自己的想法。   因为这里只有她和秦桑两个人。   秦桑沉默,视线落在不远处那盆建兰上。   只听秦念深吸了口气,强颜欢笑道:“桑桑,我真的很喜欢顾尧。”   “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   秦桑的眼睫轻颤了一下,她的视线从兰花花瓣上的露珠移到了秦念身上。   女人正咬着唇,悄无声息的掉眼泪。   那泪珠跟花瓣上的露珠一样晶莹剔透。   秦桑难以启唇,她不知道如何安慰秦念,因为她不知道很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她没有很喜欢的人。   最终,秦桑伸手揽住了秦念的肩膀,嫩白的手指轻轻敲着她的肩,算是安慰。   秦念却是带着哭腔补了一句:“也许只有你能明白我的感受吧。”   秦桑轻轻敲打她肩膀的手指停顿了一下,颇为无奈道:“我……其实不太明白。”   “顾尧之于我,就像锦言哥哥之于你。”秦念喃喃,只不过脱口而出的一句。   却让秦桑陷入了沉默。   许久后,她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锦言哥哥……”   “晏锦言吗?”   秦念难过劲儿稍稍过了,终于想起来秦桑车祸后失忆这件事情,她抹了泪,直起身刚想解释什么。   却见秦桑弯唇笑了笑,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你的意思是我喜欢过他?”   “怎么可能呢?”秦桑不信,“他一个坐在轮椅上连直立行走都做不到的人,哪里值得我去喜欢?”   “就凭那张脸吗?”   秦桑失笑,美目顾盼间星河璀璨,语气嘲弄,却是字字发自肺腑。   花棚里很静,秦念目瞪口呆地看着秦桑,不敢相信刚才那些话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隔得不远的花棚外面,推着轮椅的晏辞和轮椅上的晏锦言也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晏辞暗暗咬紧牙关,有些担忧的看了眼跟前的晏锦言。   可惜,他这个角度没法看见男人的脸。   真好奇,被秦桑字字诛心的晏锦言是什么样的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2-06 00:41:45~2020-12-06 22:43: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8206017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035章 :晋江正版   晏锦言面上没有表情。   所有的痛楚都隐没在他眸底深处, 他甚至不敢吸气,心脏会撕裂一样疼。   原本晏锦言和晏辞是来秦家探望秦桑的。   听说她今天出院,白日里在公司, 晏锦言就一直魂不守舍, 所以晏辞才主动提出要来看看秦桑, 带他一起过来了。   结果他们兄弟俩刚进院子,便看见了秦桑和秦念姐妹俩往这边走, 于是跟了过来。   不想却听见秦桑和秦念的私房话。   而且还是关于晏锦言的……   晏辞心怯怯, 搭在轮椅上的手紧了紧,犹豫着要不要先带晏锦言离开。   便是此时, 花棚里又传来了秦念的声音。   “桑桑,你……”秦念欲言又止。   她原本以为,二叔他们为了刺激秦桑恢复记忆, 至少会把她和晏锦言的往事说给她听。   毕竟晏锦言于秦桑而言, 是非同一般的人。   可事实证明,二叔他们一家子,好像并没有跟秦桑提起过她喜欢过晏锦言这件事。   所以秦念猜想,其实秦宵河是有些私心, 不想让秦桑恢复记忆的。   也是, 以前的秦桑对晏锦言爱而不得,心里肯定和她现在一样难受。   如果没有失忆,她不知道要花多长时间去自愈伤口, 去放下晏锦言……现在失忆了, 不爱了, 直接开始崭新的生活,这也算是老天爷的眷顾了。   “抱歉,可能我刚才的话说得有些重了。”秦桑站起身, 走到了那盆建兰面前,微微弯下腰,手指拨了拨花瓣,接着道:“晏锦言我是见过他的。”   “我看见他时,并没有那种心动的感觉。”   秦念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能反驳什么。   因为她不是秦桑,也没有经历过车祸和失忆,实在摸不透秦桑现在的想法。   只有一点,秦桑能确定。   那就是秦桑真的不喜欢晏锦言了,因为不喜欢,所以谈及晏锦言时,言辞毫不避讳的直白。   也是,没有美好回忆的加持,晏锦言对于秦桑而言,就只是一个长得好看的残疾男人而已。   没什么特别的。   “说回你和顾尧吧。”秦桑直起身,回眸看向秦念:“他喜欢你吗?”   秦念的心蓦然一沉,苦笑了一下:“他是不婚主义者。”   换句话说,顾尧可能是喜欢她的,但是身为不婚主义者的他,并没有想过和秦念结婚。   如果不是秦念有了他们顾家的骨肉,如果不是顾家老太太向顾尧施压……或许顾尧根本不会答应办理结婚手续。   “你真傻。”秦桑直言,表情很淡:“但愿你能求仁得仁。”   她说这些话时,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但秦念却听得嚎啕大哭。   像是被利刃刺中了心尖最柔软处,所有的委屈、痛苦和不甘,都被秦桑点破了一样。   秦桑没有安慰她,只是坐在旁边陪着她。   哭了很久,慢慢缓过气来的秦念泪眼朦胧的望着她,心里闪过一个念头。   ——失忆后的秦桑,性子和晏锦言有一丁点像。   当初秦念去临川镇向晏锦言道歉时,也当着他的面哭得梨花带雨。   那少年什么也没说,就只是静静的陪着她,等她哭完。   真是越看越像。   ……   正月十五这天,秦舟带着秦桑参加了一个派对。   是圈子里年轻一辈组织的,默认一年一次的聚会。   派对组织者是轮换制,今年轮到晏辞了,所以秦舟带着秦桑去凑个热闹。   想的也是让秦桑多一些全新的,快乐的经历。   派对在海城半月湾别墅区举行的,晏辞在这边有一套自己的别墅,派对就是在别墅里举行的。   秦桑和秦舟到时,人已经基本到齐了。   三五成堆,各玩各的。   晏辞领着秦桑兄妹俩去了泳池那边的场子,一帮人正聚在一起玩牌,男女都有,但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还是轮椅上的晏锦言。   一方面是因为他样貌出众,一方面则是因为所有人里只他坐的是轮椅。   “挪个位置。”晏辞踢了一脚离得最近的年轻男人,和秦舟、秦桑一起坐下了。   巧的是,秦桑和晏锦言面对面。   看着轮椅上的男人,她便想到大年三十那天晚上秦念说的那些话。   怎么说呢,就是怎么也想象不出来,过去的自己喜欢他时是什么样子。   另外就是心虚,因为那天晚上秦桑和秦念从花棚里出来后,有看见晏辞和晏锦言离去的背影。   秦桑怀疑她那晚和秦念的谈话内容,被他们兄弟俩听到了。   但又不能确定,因为那晚以后,她直到今天才和晏辞、晏锦言碰面。   “桑桑,喝点什么?”晏辞坐在秦桑左手边,主动跟她搭话。   这是秦桑失忆后,晏辞第一次跟她搭话。   之前秦桑住院,每天探望她的人很多,加之公司最近比较忙,晏辞便没怎么去看过她。   秦桑出院后,大年三十那天晚上他和晏锦言倒是去过秦家,后来又默默离开了,压根没和秦桑照面。   所以今天算是他和失忆后的秦桑第一次近距离相处、交流。   秦桑知道他的名字和身份,也欣赏他的颜,于是笑了笑,回道:“水蜜桃味鸡尾酒。”   “安排!”晏辞让服务生去点酒了。   期间,他找了新的话题,和秦桑继续闲聊着。   晏辞心里盘算的是尽快和秦桑拉近距离,再想办法从侧面帮忙拉近秦桑和晏锦言之间的关系。   至少纠正一下秦桑对晏锦言现在的看法不是。   “你身体完全恢复了吗?有没有定期复查?”晏辞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秦桑耐着性子回他,唇角始终勾着笑:“除了记忆,其他地方都恢复得挺好。”   当然了,秦桑后背和大腿上也留着一些疤痕。   医生开了祛疤的药,只不过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见效。   晏辞了然地点点头,余光往对面的晏锦言飘去,只见男人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这边。   那眼神晦暗不明,带着些许敌意。   晏辞没敢多看,赶紧把目光拉了回来,继续跟秦桑说话:“那你有没有想过找回失去的记忆?”   这个问题,之前没人问过秦桑。   连医生都没有提过,更没有给过能帮助秦桑恢复记忆的建议。   大家都像是事先说好了一样,没有人催促她去寻找记忆。   反倒是秦桑自己,在失忆之初,略有几分焦躁。   因为好几次夜半惊醒,她眼角都凝着泪,但怎么想也想不起来自己到底为什么而哭。   脑子里一片空白,像被困在一片无边无际的深海里。   那样的日子持续了一个月,后来秦宵河为秦桑找了个心理医生。   后来住院的那两个月里,秦桑一边做身体上的康复训练,一边接受心理上的治疗。   如此才有了现在的她。   身体和心理基本恢复到了正常人的状态。   秦桑觉得现在的自己状态特别好,所以在听到晏辞的问题后,她笑了笑,反问他一句:“已经失去的东西,为什么要找回?”   晏辞当场愣住。   恰在此时,服务员将水蜜桃味的鸡尾酒送了过来,秦桑接过后道了谢,浅浅尝了一口,满意地扬了下眉。   这天晚上,秦桑喝了不少酒。   红的,白的,鸡尾酒……杂七杂八的,凑在一起,她成功醉了。   晏辞拦不住,秦舟则不想拦。   后者觉得失忆后的秦桑其实一直有点压抑,尽管她面上呈现的状态很好,但秦舟有好几次加班特别晚回到家,还看见秦桑的房间里亮着灯。   秦桑她好像有些失眠。   “喝醉了也好,让她睡个好觉。”   秦舟都这么说了,晏辞只好看着秦桑一杯接一杯的酒下肚。   最终结果便是秦桑醉了,整个人像树袋熊一样挂在晏辞肩上,翘着唇角媚笑,嗓音磁性甜软,低喃:“我可以……叫你晏哥哥吗?”   女人温热的呼吸就洒在晏辞下颌和脖颈周围,他浑身汗毛直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是被秦桑这声“晏哥哥”给吓的。   以前晏辞勒着秦桑的脖子让她叫声“哥”,她丫的誓死不从。   现在……晏哥哥??!   “晏哥哥……”秦桑酒气熏天挂在他肩上,自顾自的喊起了“哥哥”。   晏辞头皮发麻,不只是被秦桑吓得,还有不远处他哥朝他投来的充满敌意的目光。   “桑、桑桑……你、你叫错了吧,你确定你叫的不是言哥哥?”晏辞试图将秦桑从他肩上扒拉开。   一个劲的冲秦舟使眼色求助。   秦舟却一脸淡笑,完全一副作壁上观的态度。   不仅如此,他还时不时的用余光打量对面晏锦言的脸色。   晏锦言去治腿的事情,秦舟知道了。   在秦桑昏迷的那两日里,晏锦言不眠不休的照顾,他也看在眼里。   秦舟可以确定,晏锦言是喜欢他妹妹秦桑的。   可他太能隐忍了。   不断压制着对秦桑的感情,只背地里一次又一次的飞加拿大进行手术治疗……这样的晏锦言活得过于谨慎、压抑了。   秦舟想借着秦桑失忆,也逼一逼晏锦言。   晏锦言他也该学会正面的表达自己的情感了。   这些年,他的性子实在是太别扭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2-06 22:43:58~2020-12-07 14:49: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屁比塑硬.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胥翊- 18瓶;华毓玫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036章 :晋江正版   凌晨两点, 晏家老宅。   晏辞精疲力尽的从对门秦家出来,只想回家躺在自己床上立即进入梦乡。   结果他才刚进门,便被等在客厅里的晏锦言叫住了。   晏辞强打精神走过去, 揉着眉心在沙发落座:“大哥, 有什么事咱们明天说行吗?我眼睛快睁不开了。”   男音透着疲倦, 不像是装的。   晏锦言听了,沉吟片刻, 道:“你可以闭上眼睛听我说。”   晏辞:“……”   这是什么新世纪冷笑话吗?   他仰头, 长叹了口气,然后如晏锦言所说, 闭上了眼睛,有气无力道:“那你快说,我怕我一会儿直接睡着了。”   晏锦言没应声。   他沉着一张俊脸, 神情严肃凝重, 仿佛在思考什么。   过了好一阵,晏辞真的快睡过去了,才听见他大哥低冷磁性的声音响起:“晏辞,你喜欢秦桑吗?”   这个问题, 直接给晏辞灵魂深处一记暴击。   他的瞌睡虫瞬间死绝了。   一个激灵, 晏辞睁大眼,坐直了身子。   他惊恐万分的盯着轮椅上的晏锦言,生怕自己听错了:“哥……你、你刚、刚才说什么来着?”   晏锦言拧眉, 看他的眼神更刺骨了些:“你喜欢她吗?”   “秦桑。”   他问得特别认真, 而且显然是一定要从晏辞嘴里得到一个绝对肯定的答案。   晏辞当场就笑了, 被晏锦言吓得,面部肌肉失控了。   他颤抖着双唇,用力摇头:“不喜欢, 我一点也不喜欢她,真的,我发誓!”   晏锦言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但他心里绷紧的那根弦,却稍稍松了一些,连呼吸都顺畅多了。   “不是……哥,你怎么会这么想?”晏辞苦着一张脸,“你怎么会觉得我喜欢秦桑?”   男人没回,只转动轮椅,侧身对着沙发上的晏辞。   但很快,晏辞自己猜到了:“不会是因为那丫头今晚喊了我几声‘晏哥哥’,然后我送她回秦家这事儿吧?”   老实说,被秦桑叫“哥”,晏辞心里还是有点爽的。   毕竟他也算是把秦桑当自己亲妹妹一样看待的。   亲妹妹和情妹妹是有区别的。   今晚秦桑喝醉了,缠着他一口一声“晏哥哥”,还要他送她回家。   这不是碍于晏锦言的淫威,晏辞才送的嘛。   结果回来以后,晏锦言看他的眼神却更冷了。   见晏锦言不吱声,晏辞接着解释:“秦桑就是我妹……哦不,未来嫂子。”   这句“未来嫂子”让晏锦言侧目看了他一眼。   晏辞抿唇闭嘴,不敢再胡说八道了。   只听晏锦言道:“她很喜欢你。”   这才是晏锦言想表达的重点。   今晚在半月湾别墅里,秦桑全程和晏辞有说有笑的,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秦桑很喜欢晏辞。   而且那一声声“晏哥哥”,喊得特别甜,比当初她喊他“言哥哥”还要甜几分。   晏锦言不得不承认,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因为秦桑喊别人“哥哥”。   “……她喜欢我吗?”晏辞哭笑不得,“我觉得大哥你肯定误会了什么。”   话音刚落,晏辞兜里的手机响了一下,是微信提示音。   他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是秦桑发来的微信语音消息。   晏辞皱眉,直接点开了语音消息。   于是寂静的客厅里,响起了秦桑醉意酣然的声音:“晏哥哥……你睡觉了吗?”   这是第一条语音。   晏辞还没回呢,对方又发了第二条过来。   “晏哥哥,我觉得跟你聊天特别愉快,你说…这算不算喜欢?”   第三条:“不管了,我就是喜欢你了。”   秦桑虽然醉了,但语句还算连贯,而且听她说的那些话,可以判断她的思维还是很清晰的。   她的声音特别动人,可此刻听在晏辞耳朵里,却像是厉鬼索命一样可怕。   他拿着手机的手已经开始哆嗦了。   语音消息听完后,客厅里陷入了诡异的死寂。   晏锦言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误会是吗?”   他语调轻飘飘的,面色莫测。   晏辞欲哭无泪,“哥,我发誓我什么都没干,我也不知道秦桑那臭丫头抽什么风……”   “不过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喜欢她的!”   “实话告诉你吧,我外头有人了,真的!”   外头有人这件事情,晏辞没告诉过任何人,因为他家老爷子不喜欢娱乐圈里的人。   晏辞便只能将人偷偷养在外面,寻思着等他扭转了老爷子的思想,再把人给带回来。   但现在小命要紧,他不敢再瞒着晏锦言了。   晏辞费了大半个小时才勉强跟晏锦言解释清楚,让他安了心。   对方却是蹙着眉教训他道:“既然如此,你以后离秦桑远一点。”   正如秦宵河当初对晏锦言说的那些话,如若晏辞不喜欢秦桑,那就离秦桑远一点。   别让秦桑期望变失望,心被伤透。   晏辞毫不犹豫的点了头。   而且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也以实际行动向晏锦言证明了。   虽然正月十六那天,晏锦言一大早飞了加拿大,并不在海城。   但晏辞每天都会在微信上向他报告自己和秦桑之间的情况,比如秦桑来晏家找他时,他躲着没见;再比如秦桑给他发微信消息,他也不回……诸如此类。   关于这些报告内容,晏锦言一条回复都没有。   晏辞还给他打了几次电话,都是老管家陈叔接听的,说晏锦言在忙。   可公司在加拿大那边的业务早就结束了才是,晏辞不懂,他哥到底在加拿大那边忙什么?   ……   温哥华的深夜,雨雪纷飞。   偌大的病房里还亮着灯。   晏锦言靠坐在病床上,静静看着窗外飘零的雨夹雪,若有所思。   他前两天刚做完第三次手术,几个小时前他的主治医生告诉他,这是他最后一次接受手术治疗。   手术很成功,晏锦言这双腿算是得救了。   接下来的三四个月里,他可能得抽空接受专业的复健训练。   复健训练和手术一样重要,都是治腿过程中不可或缺的。   这将直接影响晏锦言双腿的康复情况。   所以为了能够在不久的将来,像常人一样行动自如,晏锦言决定闭关三个月接受复健训练。   在此之前,他得回海城办点事情。   临走前,晏锦言从主治医生那里要了一份关于他双腿情况的报告。   不仅如此,他还让陈叔找人将他在海城半月湾的那套别墅重新装修了一下,在飞机上时,还仔细的算了一下自己私人的存款、财产等。   飞机一落地,晏锦言便赶回了晏家老宅。   连夜整理出自己的相关资料,然后隔日一早便带着这些资料去了秦家。   彼时,秦桑刚晨跑完,从别墅区的西面绕回秦家老宅。   正好在老宅门口,和晏锦言以及他家管家陈叔相遇。   出于礼貌,秦桑跟他打了招呼,似是想到了什么,她问了晏锦言一句:“晏哥哥他起床了吗?”   晏哥哥自然指的是晏辞。   就在陈叔打算替晏锦言回答这个问题时,男人先一步开口了,声音温沉磁性,“还没。”   其实早上出门的时候,他和晏辞照过面的。   但是晏锦言知道,秦桑这么问,肯定是想去找晏辞吧。   所以他撒谎了,面不改色心不慌,语气比平日温柔。   秦桑点点头,看了眼他放在腿上的文件袋,以为他是来找秦舟谈工作的,便主动带路:“我哥昨晚好像熬夜了,今天起得有点晚。”   晏锦言轻“嗯”了一声,默默跟在她身后,眼眸里只映着她一个人。   他没有告诉秦桑,他不是来找她哥哥的。   他是……来求亲的。   ……   “你说你要娶桑桑?”   秦宵河的声音在书房里炸开。   分贝略高了些,刺得秦老爷子耳窝子疼,遂瞪了他一眼,“你小声些。”   秦宵河闭了嘴,却还是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轮椅上的晏锦言。   他是真没想到,晏锦言这一大早上门,居然是来求亲的。   “秦二叔,晚辈是认真的。”男人将腿上的文件袋打开,从里面拿出自己名下好几处房产的房本,还有名下所有银行卡,以及公司股份合同等相关物件,依次摆放在秦老爷子的书桌上。   晏锦言诚恳道:“这些是我名下所有财产,我愿意用我的一切,求娶秦家的二小姐秦桑。”   秦老爷子推了推老花眼镜,简单扫了一眼晏锦言摆在桌上的那些文件,若有所思。   旁边的秦宵河却是一脸忧虑。   他至今还记得当初晏锦言斩钉截铁说他不会喜欢秦桑时的样子。   秦桑出了车祸,秦宵河便打定了主意不会让她再跟晏锦言来往了,他不想让秦桑再受伤。   可秦桑昏迷的那两天,晏锦言赶过来,苦苦哀求说要陪在秦桑身边。   秦宵河当时拗不过他,便让他保证,等到秦桑苏醒过来,他就必须离开,以后尽可能的远离他的女儿,不能再伤害她。   晏锦言当时答应了,很果断。   所以秦宵河才允许他留在了秦桑的病房里,允许他陪伴在昏迷的秦桑身边。   后来秦桑苏醒,失去记忆,不用秦宵河干涉,她自己已经不再喜欢晏锦言了。   这让秦宵河诧异又惊喜,倒也没再强制要求晏锦言远离秦桑。   最近秦桑喜欢黏着晏辞,秦宵河倒是有所耳闻。   他还寻思着抽空去晏家,跟晏家老爷子商量一下,看能不能让晏辞和秦桑订个婚。   毕竟秦家和晏家也算是世交,晏锦言和秦念的婚约取消以后,两家的关系有点僵。若是秦桑和晏辞能订婚,也能将两家的关系重新拉近不是吗?   结果秦宵河还没来得及行动,晏锦言却跑上门来求亲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10号更新可能很晚,因为作者君人在路上。)   感谢在2020-12-07 14:49:00~2020-12-07 20:22: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happytogether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037章 :晋江正版   秦宵河陷入沉思, 内心无比纠结。   若是换做以前,他肯定爽快答应。毕竟秦桑失忆前,满心满眼都是晏锦言。   可现在秦桑已经失忆了, 她甚至都不记得晏锦言这个人。   偏偏失忆后的秦桑, 看起来好像比以前过得更快乐。   所以秦宵河很纠结, 他不确定现在的秦桑是否还会愿意嫁给晏锦言,也不确定晏锦言今天的行为是否是心血来潮。   结婚可是一辈子的事情。   “锦言, 你是个好孩子。”老爷子先开口了, 打断了秦宵河的思绪:“之前你和念念的婚事,本就是我们秦家对不住你们晏家。”   “所以按理说, 你要求娶桑桑,我们不该拒绝才是。”   “爸……”秦宵河急了,听着老爷子这话, 像是要把秦桑许给晏锦言做补偿似的。   这让秦宵河心里万分不是滋味。   他可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变成秦家给晏家的“补偿”。   结果秦老爷子看了他一眼, 话音一转:“但是,桑桑这丫头出身乡野,与你并不般配。”   “所以锦言啊,这门婚事, 秦爷爷没办法答应。”   老爷子这话说完, 秦宵河悬着的心才算是落下了。   他轻轻舒了口气,侧目看轮椅上的晏锦言,见男人脸色铁青。   秦宵河以为, 晏锦言这是要翻脸的迹象。   没想, 下一秒, 轮椅上的男人的神情却是更为坚毅:“秦爷爷,我知道,现在的我配不上秦桑。”   “请您给我一点时间, 我一定能摆脱轮椅,重新站起来。”   “求您。”   晏锦言言辞真切,且在秦老爷子开口之前,将自己的态度直接摆明。   “求”这个字,直接将秦老爷子和秦宵河惊呆了。   身为长辈,他们还是第一次从天之骄子晏锦言嘴里听到这个字眼。   不过很快,秦宵河便把重心转移到了晏锦言前面两句话上。   晏锦言说现在的他配不上秦桑……单从这句话来看,他心里从未因为秦桑是秦家的私生女而低看过她。   作为过来人,秦宵河自然希望秦桑能嫁一个视她若珍宝的男人。   其次就是晏锦言刚才提到的,他那双腿。   “你刚才说……重新站起来?”秦宵河怕自己听错了,多问了一句。   晏锦言便将自己在国外接受治疗的事情告诉了两位长辈。   末了,他还拉上秦舟为他作证。   饶是如此,秦宵河还是心有顾忌:“锦言,你的诚意我和你秦爷爷都明白。”   “但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家桑桑她啊,失忆了。”   “你也知道,她以前确实是喜欢你的。”   “可以前她喜欢你时,你伤她太深,我们做长辈都还记在心里。”   秦宵河皱着眉,似是逮到了机会狠狠数落晏锦言似的,絮絮叨叨个没完。   晏锦言始终好脾气的听着,并时不时的附和两句,认错态度端正又诚恳,而且想要改过的心意特别坚定。   等秦宵河数落完,晏锦言从桌上的文件里扒拉出一份协议来。   “秦二叔,这是我找律师拟定的结婚协议。”   换而言之,晏锦言是想告诉秦宵河,他递给他看的这份协议具有法律效应。   秦宵河看完以后,整个人都愣住了。   晏锦言让人拟定的这份结婚协议里,基本每一条都在保障秦桑和秦家的利益。   晏锦言再三保证,婚后会对秦桑好,并且愿意耐心等秦桑恢复记忆。   他承诺,与秦桑结婚后的前两年,绝对尊重秦桑本人意愿,不会强迫秦桑履行夫妻义务。   意思就是婚姻前两年里,晏锦言不会碰秦桑。   这两年里,不管秦桑是否恢复记忆,只要秦桑能重新爱上他,那么他们的夫妻关系才算真正意义的生效。   反之,如果两年后秦桑仍旧不爱他,那么晏锦言会主动离婚,并且把自己名下所有财产都给秦桑,他愿意净身出户。   晏锦言这番决定,可见他想要娶秦桑的诚心。   饶是秦宵河也被他的所言所行震撼了。   当初的他喜欢上秦桑的母亲时,也如晏锦言这般,愿意为对方抛弃一切。   但他不及晏锦言这般坚定决绝。   求娶秦桑,于晏锦言而言就是一场赌、博,一场为期两年的赌、博。   他用自己的一切,赌秦桑对他的感情。   看完协议,秦宵河似是有所触动,双眼微微泛红。   他看着轮椅上的晏锦言。   男人虽然坐在轮椅上,背脊却挺得笔直,眼神坚定,神情严肃,确实值得自己把女儿托付给他。   最重要的是,失忆前的秦桑喜欢晏锦言可谓喜欢到了骨子里。   所以……这桩婚事,秦宵河同意了。   秦老爷子则是想着,晏锦言若是能重新站起来,那他便配得上秦桑。   如此郎才女貌的一对,又有什么好反对的。   所以晏锦言求亲这件事情,基本是稳了。   ……   从秦老爷子的书房出来后,晏锦言准备打道回府。   在院子里遇见浇花的秦桑时,他停了下来,远远地看着她在花间忙碌,莫名有股暖意流入心田。   他驻足许久,久到秦桑浇完花,抬眸向他看来。   娇美如花的女人在阳光下冲他扬起唇角,挥了挥手,算是打了招呼。   晏锦言回神,回之一笑,然后转动轮椅离开。   他不知道秦桑在得知他们的婚事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会恨他吗?   毕竟现在的秦桑,似乎更喜欢晏辞一些。   “等一下!”秦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男人的轮椅戛然停下,他的心跳漏了一拍,低垂的眼睫轻颤了一下,屏息。   背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很快秦桑便从花丛那边跑到了晏锦言面前。   她手里捧着粉色香槟玫瑰,抽了一支递给晏锦言:“送给你,能麻烦你帮我个忙吗?”   秦桑笑,两颊隐有红晕,眼神闪烁,似是害羞。   晏锦言接了那支玫瑰,心里暗暗欢喜着。   “什么忙?”男人凝着手里的玫瑰,嘴角隐有弧度,语调略轻,比平日里温柔许多。   老管家陈叔都看在眼里,也笑了笑,替晏锦言开心。   毕竟过不了多久,他就能如愿以偿和秦桑订婚了。   结果这样美好的氛围,却因为秦桑接下来的话破灭了。   秦桑把手里剩下的那捧玫瑰递给晏锦言,微微羞涩地笑着,“麻烦你帮我把这捧玫瑰带给晏哥哥。”   “谢啦。”   女音轻快,充满期待和羞怯。   被塞了花的晏锦言却是神色一僵,心口闷痛。   他紧紧咬着后槽牙,眼神冷沉许多,却在看向秦桑的那一刹,柔和地笑了笑,心伤无比的“嗯”了一声。   过多的话,他实在说不出口了。   心里像是被人用刀拉出了一条长长的血口子,太疼。   ……   半个月后,秦家和晏家联合举行了一场订婚晚宴。   秦桑是在订婚晚宴的前一晚才知晓自己和晏锦言之间的婚事的。   她当时便大发雷霆,将秦老爷子书案上的文房墨宝全都扫在地上,面色愠怒,很是倔强:“我不会嫁的,我又不是商品,凭什么要为了维护晏家和秦家的关系而联姻!”   秦宵河在一旁看着秦桑顶撞老爷子,好几次欲言又止。   他家老爷子是个别扭性子,所作所为从不解释,心里明明是很爱护秦桑这个孙女的,却是半句软话也不肯说。   非得让秦桑误以为她和晏锦言订婚是秦家将她当做商品卖给晏家似的。   这丫头性子一向烈,也难怪这么闹腾了。   “婚事已经定了,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秦老爷子斩钉截铁,一副没有任何回旋余地的语气。   气得秦桑摔门而出。   秦宵河原本想追出去,结果老爷子叫住了他:“你让她去吧。”   “爸,您这是何苦,如实告诉桑桑,她肯定能理解您的。”秦宵河叹了口气。   老爷子却是轻“哼”了一声,起身往书房外走:“谁稀罕她的理解了。”   “小丫头片子一个。”   秦宵河抽了抽嘴角,颇为无语。   ……   当晚,秦桑回到房间里,摔了不少东西。   她气不过自己的终身大事被老爷子三两句话敲定。   房间被她弄得乱七八糟后,秦桑的情绪总算得以平复下来。   她坐在门后,抱着膝盖皱着眉,但没有哭。   秦桑认真的为自己考虑了一下后路,最终只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带着晏辞趁夜私、奔。   她向来是个行动派,当晚便翻出自己的小金库,然后给晏辞发了微信消息,约他在晏家后院见面。   秦桑收拾完东西便从家里溜了出去。   大概老爷子没想到她会这么疯狂,想到逃跑吧,所以家里并没有戒严,秦桑来去自由。   但为了安全起见,秦桑还是翻、墙进的晏家。   她到约定的地点时,晏辞还没到。   秦桑等了片刻,那男人才穿着睡袍哈欠连天的出现,样子特别慵懒悠闲。   晏辞到了地方后,看见整装待发的秦桑,他愣了两秒,然后下意识的往身后不远处的走廊瞟了一眼。   他知道晏锦言就在那个转角处。   因为秦桑发来消息时,晏锦言正好到他房间找他,说起了他和秦桑要订婚这件事情。   秦桑发微信说要约他见面,很焦急的样子。   晏辞本来想拒绝的,碍于晏锦言的淫、威,他才同意了见面。   结果就看见了整装待发的秦桑,他整个人都懵了。   语气惊疑不定:“桑桑……你这是干嘛呢?”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晚点哈。感谢在2020-12-07 20:22:29~2020-12-11 12:59: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josie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写夜的相思、小星星 5瓶;颖十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038章 :晋江正版   秦桑拉过了晏辞的手, 拉着他往一丛万年青后面躲。   两个人蹲下身,猫在了阴影处。   女音才响起,刻意压得很低:“晏哥哥, 你来的路上没被人看见吧?”   秦桑很警惕, 伸长了脖子四下看了看, 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被她拉着小臂的晏辞一头雾水。   他压根不知道秦桑这么晚了来找自己做什么,还带上了行李。   但他隐约能感觉到, 秦桑的行为会把他给坑了。   “桑桑, 咱们别弄得跟做贼似的行吗?”晏辞想劝她去屋里,坐下来把话说清楚。   躲在这里, 跟幽会似的,容易被人误会啊。   秦桑却不肯,她一派严肃:“晏哥哥, 我要和你哥订婚了。”   晏辞眨眨眼, 点点头,“我知道呀。”   他刚刚从晏锦言那里听说的,心里还在替晏锦言高兴呢。   这俩冤家可算是要修成正果了。   秦桑愣住,蹲在一边目不转睛的看着晏辞, 心里五味陈杂。   许久她才动了动唇:“你知道了?”   她还以为, 晏辞不知道这件事情,毕竟晏辞没有任何表示。   可实际却是晏辞明明知道她被许给了晏锦言,却还是无动于衷是吗?   这说明什么?说明晏辞根本不在乎她嫁给谁。   “晏哥哥, 你知道我今晚为什么来找你吗?”秦桑苦着脸, 她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应该掉两滴眼泪。   可不知道为什么, 秦桑看见晏辞这么平淡的反应却并不觉得难过。   毕竟她都已经盘算着要和晏辞私、奔了,她觉得自己应该是很喜欢晏辞的才对。   “为什么?”晏辞真诚发问。   秦桑忽然红眼,很颓地坐在花坛边上, 低下眼帘:“我不想嫁给你哥,因为我喜欢的人是你。”   被表白的晏辞头皮发麻,脸色惨白。   秦桑没注意到他的不适,还在继续暴击:“现在家里要我和你哥订婚,我不愿意。”   “所以我才逃出来,来找你私奔的。”   晏辞的瞳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紧,嘴巴微张:“私、私奔??!”   因为过于讶异,晏辞没能控制好自己的分贝。   在这寂静的夜里,“私奔”两个字清晰的传到了不远的长廊转角处坐轮椅的男人耳朵里。   落在轮椅扶手上的那只手蓦然攥紧,晏锦言只觉一口怒气攻上心头,他握着轮椅的扶手,气得站了起来。   这一站,费了晏锦言全身的劲儿,他面部线条紧绷,咬紧了牙关,忍得额头直冒汗。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没能迈出半步,只战战巍巍的扶着轮椅站着,直愣愣的杵在走廊转角处,像根木桩子。   晏锦言脑子里不断回荡着“私奔”这两个字,气息猛烈起伏,很是恼怒。   但又无能为力。   万年青丛后,吓得不轻的晏辞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抹了把汗,摁住秦桑的肩,压低了声音:“秦桑,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的。”   “我怎么可能跟你私奔呢,你可是要做我嫂子的人!”   秦桑泪眼朦胧,“我又不喜欢你哥,我才不要做你嫂子。”   “我也不喜欢你啊……”晏辞小声道,还记挂着他哥的叮嘱,让他不能说太过分的话,伤害到秦桑。   这种要求简直过分。   晏辞觉得自己实在没办法两全,只好选择伤害秦桑了。   “其实吧,我有喜欢的女人了。”晏辞话落,旁边蹲着的秦桑扭头看向他,眼神闪烁,似是在分析真假。   晏辞生怕她不信,想到什么,又道:“我骗你我就是你孙子还不行?”   “老实告诉你吧,我跟她在一起有一阵了,我们都睡过了。”   秦桑:“……”   不知道为什么,她这会儿忽然有点反感晏辞了。   可能就因为他那句“睡过了”吧。   之前她觉得晏辞这个人温柔健谈,很风趣,特别有意思。   所以秦桑被他吸引。   直到刚才那一刻,好像所有美好幻想都破灭了。   去掉滤镜后,她再看晏辞,忽然觉得他这个人好像也就那样吧。   好吧,爱可能真的会消失吧。   秦桑忽然平静了。   旁边的晏辞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样,开始滔滔不绝。   他嘴边一直挂着那个女孩子,连吃饭看电影这种没什么新意的约会细节也要讲给秦桑听,乐此不疲。   秦桑托腮,静静听着,内心一片平静。   这种感觉让她重新审视了一下自己对晏辞的感情。   秦桑怀疑,自己过去那一段时间里是不是吃错了什么药,否则怎么会觉得自己对晏辞情根深种的?   就在秦桑怀疑人生之际,喋喋不休的晏辞停了下来。   他看着秦桑,以为她的沉默是因为不相信自己的话,便拉起了秦桑的手,拉着她站起身。   秦桑吓了一跳,想缩回手,结果却被晏辞攥得更紧了。   “干、干嘛?”女音轻颤,不知所措。   晏辞沉眸,似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走吧,我带你去见见她。”   “谁?”   “苏薇。”   “苏薇?”秦桑反应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这个“苏薇”就是晏辞跟她说了许久的,那个他很喜欢的女人。   秦桑想拒绝,但晏辞不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拽着她从晏家老宅后门出去。   长廊转角处,站了许久的晏锦言重重跌坐回轮椅上。   他出了一身热汗,被夜风一吹,却觉得无比的冷。   晏锦言终究没有出现,去将秦桑当场捉住。   他只是在想,如果晏辞和秦桑是双向奔赴,如果今晚晏辞真的带着秦桑私奔了,他当如何?   会跳出去阻止她和晏辞私奔,还是成全他们?   晏锦言想,他或许会选择后者吧。   所以此时此刻,其实他内心更多的是庆幸。   庆幸晏辞不喜欢秦桑,庆幸所谓的“私奔”,不会真的发生;庆幸自己还有机会和秦桑再续前缘。   ……   晏辞带着秦桑去了他在临海高档小区的住处。   车就停在单元楼下,晏辞坐在驾驶位,摇下窗户点了根烟,望着单元楼顶层亮着灯的那一户。   他幽幽开口:“秦桑,你觉得爱情是什么?”   副驾驶位的秦桑正将手撑在车窗上,目视前方出神。   乍然听到晏辞的话,她愣了两秒,摇头:“不知道。”   她之前以为自己对晏辞的好感是爱情,现在看来,好感仅仅只是好感,永远达不到爱情的深度。   而且,好感是会消失的。   不知道爱情会不会。   但秦桑现在可以肯定的是,她对晏辞,绝对不是爱情。   “我觉得爱情就是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男人吐了一口烟圈,嘴角勾着笑,颇有几分得意。   秦桑看了他一眼,也顺着他的视线往单元楼楼顶扫去,淡淡道:“所以你得到了吗?”   晏辞掸了掸烟灰,“不知道。”   “我们在一起了,很多时候我们躺在一张床上,但我却觉得她离我很远。”   晏辞如是说,难得有些感伤。   秦桑听不懂他说的话,只皱着眉有些苦恼:“实话告诉你吧,其实我每天晚上都在做梦。”   “梦里有个男人,我看不清他的脸,但每每梦到他我就会有种钻心的疼痛感,直至从梦中痛醒过来才算完事。”   “我觉得我应该是很爱那个男人的。”   “于是我开始试着在身边的人里寻找他。”   秦桑喃喃,说到这里,她话音顿了顿,看了晏辞一眼,笑:“起初我以为,你就是出现在我梦里的那个不知面貌的男人。”   或许是自欺欺人吧,秦桑真就将晏辞当成了那个人,将感情寄托在他身上。   故作情深终究太过刻意,事实证明,她再怎么自欺欺人,内心的感受却永远是真实的。   得知晏辞有别的喜欢的人,秦桑不觉得心里难受。   所以她其实不爱晏辞。   “我现在明白了,那就只是一场梦,实际上我根本没有那样深爱过谁。”秦桑笑着,有些自嘲有些失落。   她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有点难受。   一直望着窗外的晏辞收回了目光,他深深看了秦桑一眼,动了动唇很犹豫:“也许那些不是梦。”   “也许你曾经真的深深的爱过一个人,只是你忘记了。”   晏辞话落,秦桑便笑了,很鄙夷:“怎么可能啊?”   “我要是真的那么深爱过一个男人,我怎么可能会忘记他。”   “你会忘记苏薇吗?”秦桑揪了那个叫“苏薇”的女人做例子。   晏辞愣了两秒,摇头。   他当然不会忘记苏薇。   但秦桑忘记了晏锦言却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这说明什么呢?   说明秦桑在车祸发生的那一刻,已经放下晏锦言了,她那时候已经决定不爱了他吧。   所以才会在车祸发生后,连他一起忘记了。   秦桑不是因为失忆了才不爱晏锦言了,她是因为不爱晏锦言,所以才忘记了他。   认识到这一点后,晏辞心里莫名替晏锦言感到难过。   他该怎么告诉晏锦言,就算他等两年,秦桑真的恢复了记忆,她也很有可能不会再爱他?   就在晏辞忧心忡忡之际,副驾驶的秦桑拿手肘怼了他一下:“晏哥哥,你房子的灯灭了。”   晏辞回神,又往楼顶看了一眼,语气随意:“苏薇她应该是睡了,改天我再带你来见她吧。”   他话落,抽完了手里那支烟,打算驱车送秦桑回秦家。   结果刚要点火,单元楼里却出来了两个人。   一男一女,男的坐轮椅,女的推着轮椅,两个人穿颜色相近的衣服,看上去像极了情侣装。   重要的是,那个推着轮椅的女人正是晏辞心心念念的苏薇。   至于她推着的那个轮椅上的男人,年轻俊美,一脸病态的惨白,是个病弱美男。   晏辞不认识那个男人,但他看见苏薇蹲在男人轮椅前,为他整理裤脚,举止非常亲昵。   旁边,秦桑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那姑娘就是你的苏薇?”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轮椅男人不是男主啊,别看见轮椅就以为是男主。(狗头)   三更准备写,可能很晚吧。 第039章 :晋江正版   晏辞滚了滚喉结, 只觉得双眼滚烫,直冒火。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   ——下车,冲上去, 揪住那个轮椅上的男人的衣领, 给他一拳!   可这个念头被秦桑掐灭了。   女人先一步开口, 语气恹恹的:“你先送我回去吧。”   “路上冷静一下。”   说完这两句,秦桑似有想到了什么, 补充道:“不是说很喜欢那个叫苏薇的女人吗?那就先让你自己冷静一下。”   毕竟冲动是魔鬼。   晏辞要是现在冲上去, 当着苏薇的面打了那个男人,估摸着他和苏薇的关系只会变得更恶劣吧。   “艹!”晏辞骂骂咧咧的发动引擎, 故意将车的大灯打开。   刺眼的光对准了不远处路口前的一男一女。   两人被车灯晃得拿手挡住眼睛。   便是此时,晏辞开车从他们身边过去,油门踩得猛, 一溜烟过去, 还蹲在地上的苏薇只看见一个车尾巴。   车牌号没看清,但那车尾巴看着像是保时捷。   她没多想,替轮椅上的男人把另一边裤腿卷好,站起身推着男人继续往小区外走。   ……   晏辞将秦桑送到了秦家门口, 然后自己开着车扬长而去。   秦桑没问他去哪儿, 只满脑子空白的往家里走。   这一番折腾,已经凌晨一点多了。   她寻思着回家泡个澡睡一觉,明儿一早起来再好好的理一理思绪, 看怎么解决和晏锦言的婚事。   虽说她现在已经明确的知道自己对晏辞的好感与爱情无关, 但这并不代表她会乖乖的接受家里的安排和晏锦言结婚。   就在秦桑下定决心, 要为了自己的终身幸福据理力争时,她在自家客厅里看见了晏锦言。   男人坐在她家客厅的沙发上,旁边放着轮椅。   晏锦言静坐如钟, 一动不动,看着像是在客厅里等了许久了。   约莫是听到了秦桑的脚步声,男人才微微抬眸,朝她看了一眼。   这一眼,两人视线相接。   秦桑诧异于他的到来,而晏锦言却暗暗安了心,脸上恢复了些血色。   他在这里等了三个小时之久,就为了等秦桑回来。   之前接待他的秦宵河已经去休息了。   晏锦言没有把秦桑要和晏辞私奔的事情告诉他老人家,只说自己想和秦桑面谈一下。   毕竟秦桑是当事人,她有权利知道一切,包括晏锦言拟定的结婚协议。   “你回来了。”男音低沉磁性,很温和。   秦桑有些心虚,慌忙点了下头,问晏锦言:“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吗?”   她至今为止,还不清楚老爸和爷爷为什么要把她许给晏锦言。   因为门当户对?还是将她当做秦家给晏家的补偿品?   秦桑沉眸。   她听说过晏锦言和秦念的往事,知道秦念和晏锦言曾经是有婚约的。   但现在秦念已经和顾家的顾尧领证结婚了,还有了身孕……理论上秦家是亏欠晏家,亏欠晏锦言的。   所以秦桑便自我代入的将自己设想成了秦念的替代品。   “秦桑,我们聊聊吧。”沙发上的男人正襟危坐,面上一派严肃。   被点到名字的秦桑身形一愣,而后她点头,在男人对面的沙发落了座。   秦桑道:“晏大哥,关于我们之间的婚事,我觉得你最好慎重考虑一下。”   既然晏锦言想要聊一聊,那她便直接开门见山。   绕弯子的废话也不想说,毕竟在秦桑看来,晏锦言是个聪明人。   “我这个人的性子特别烈,在感情方面比较洁癖。”   “不愿意做别人的替代品。”   说到这里,秦桑停顿了一下,意味深长的看了晏锦言一眼,她淡淡笑开:“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晏锦言自然是明白她的意思的,但他不作答。   只目光深邃地盯着秦桑看了一阵,薄唇微动:“你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   秦桑愣住,笑也僵住了,眼神狐疑。   晏锦言却是从旁边放着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沓文件,放在了茶几上。   “这些东西,秦二叔和你家老爷子都看过了。”   “我想,也应该让你过目一下。”   “尤其是那份婚前协议书,需要你亲笔签字。”   男人的语速平缓,语调没什么起伏。   秦桑却惊得结巴了:“什、什么书?”   晏锦言从那一沓文件里抽出了结婚协议,推到了秦桑面前,耐着性子温声重复:“结婚协议书。”   秦桑低眸,粗略地扫了一眼面前的文件,脑子里嗡嗡的。   她觉得自己一瞬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不太明白晏锦言给她这份协议书是什么意思。   两年期限的婚姻,与她而言百利无一害。   不管最后结果如何,秦桑都能得到晏锦言名下所有的财产,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两年里,她可以只和晏锦言当形式夫妻。   那这场婚姻对于晏锦言来说,意义何在?   换而言之,他图什么呢?   秦桑不懂,所以她直接问晏锦言:“跟我结婚,是你的意思?”   她原本以为,他们俩的婚姻是双方长辈的意思。   目的就是为了补偿秦念对晏锦言的亏欠。   也是为了维持两家的情谊。   现在看来,事实并非如此。   晏锦言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很坦然的点了点头:“是。”   秦桑皱眉:“为什么?”   “为什么选择和我结婚?”   她不明白,她平日里和晏锦言几乎没有交集。   这个问题显然难住了晏锦言。   他看着秦桑,沉默了许久。   久到秦桑以为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了,男人却轻轻动了动唇,声音比夜里的风还要轻:“心悦你。”   如果不是看见晏锦言的薄唇动了动,秦桑甚至要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她美目圆睁,呼吸滞了滞,有所触动。   晏锦言被她盯着,有些不自在的移开了视线,悄悄红了耳根,低声喃道:“两年,我只要两年。”   “请你……最后给我一次机会。”   他的语气极尽卑微。   秦桑不明白他话里的深意,单从结婚协议看,她和晏锦言这场婚姻百利无害。   所以思索再三,秦桑点了头。   她拿起茶几上的笔,摘掉了笔帽,在协议书上落下了自己的名字。   特别潇洒利落。   签完了字,秦桑将协议递还给晏锦言,咬了咬唇还是觉得应该提醒晏锦言一句:“我签字是因为我恰好到了结婚的年纪,而你给出的协议书条件诱人。”   “并非因为我喜欢你。”   “明白吗?”   男人接过了协议书,沉沉“嗯”了一声,苦笑了一下,声音悲喜交加:“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开始会努力更新的,大家多多支持正版,答应我,别养太久! 第040章 :晋江正版   晏锦言明白秦桑的意思。   她这么说无非是想和他撇清关系。   既然是秦桑的意思, 那他自然愿意配合她,尊重她。   该说的都说了,秦桑也乏了。   她从沙发上起身, 看了眼男人旁边的轮椅, 随口问了一句:“需要帮忙吗?”   晏锦言不自觉的攥紧了手指, 淡淡开口:“不用。”   秦桑点点头,“那我上楼休息了, 你也回家去吧。”   她话落, 直接转身往楼道口去,头也没回。   秦桑想, 像晏锦言这样要面子的人,不肯接受她的帮助也是情理之中的。   其实她还挺好奇的,晏锦言自己是怎么从轮椅挪到沙发上去的?   ……   隔日一早, 秦桑收到了一封信。   寄信人叫夏萤, 信里自称是秦桑的好朋友。   秦桑没什么印象,但她知道自己车祸失忆后,换了手机和手机号确实可能和以前的一些朋友失去联系。   想着对方既然想到写信的方式联系自己,一定是很要好的朋友。   所以她给拨通了信纸上留下的那个电话号码, 和夏萤联系上了。   并且约了下午茶, 就在海城市中心广场的那家甜品店。   秦桑到店里时,夏萤已经到了。   她穿米白色的连衣裙,一头板栗色长卷发, 温柔知性, 很惹眼。   得知秦桑车祸的事情, 夏萤顿时红了眼眶。   “对不起桑桑,事情都发生了这么久,我居然一点不知情……”夏萤很自责。   因为当初她和秦桑是一起回的临川镇, 要是离开临川镇的时候她们也是一道,秦桑就不会出车祸了吧。   秦桑大概了解了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伸手拍了拍夏萤的手背,反过来安慰她道:“没事,都已经过去了。”   “我现在已经没事了,真的。”   虽然失忆了,记不得自己和夏萤曾经的友谊有多深厚,但秦桑却是看不得夏萤掉眼泪的。   她给夏萤递了纸巾,好一阵安慰,终于抚平了女人的情绪。   秦桑生怕再因为自己的事情牵动夏萤的情绪,赶紧转移了话题:“对了,我看你在信里说你要结婚了是吗?”   夏萤的注意力成功被转移了。   她接了纸巾一边擦眼泪一边道:“我就是因为这个才给你写信的。”   “桑桑,我要结婚了。”   “婚礼定在下周六,给你写信是想邀请你担任我的伴娘的。”   夏萤还说,她尝试了电话、微信,都没能联系上秦桑,这才出此下策,给她写信的。   寄信之前她还特别忐忑,以为秦桑是故意跟她断绝联系的,还一度反省过,是不是之前在临川镇的时候自己做错了什么事请。   万万没想到,秦桑竟然车祸失忆了。   “桑桑,你愿意做我的伴娘吗?”夏萤问得小心翼翼,她知道现在的自己对于秦桑来说,等同于陌生人。   去给一个“陌生人”当伴娘,秦桑一定会有所顾虑的吧。   没想,秦桑却点头答应了。   夏萤很欢喜,欢喜之余她又小心翼翼开口,“那个……桑桑,你介意伴郎是苏烨吗?”   秦桑喝了口咖啡,有点茫然:“苏烨?我跟他有过节吗?”   她这么一问,夏萤才想起来她失忆了,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笑道:“没有没有,那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秦桑狐疑地点点头,没说什么。   她寻思着,三个月后她和晏锦言也要举行婚礼了,提前参加一下别人的婚礼,了解一下婚礼流程也是好的。   至于那个伴郎苏烨,秦桑并没有太过在意。   ……   接下来的一周里,秦桑天天早出晚归,陪着夏萤做婚前准备。   包括试新娘妆和敲定婚纱,秦桑全程陪同。   期间她和夏萤的老公陈秀吃过两次饭,作为旁观者,秦桑觉得陈秀很宠爱夏萤。   比如一起吃火锅时,那男人会耐心的帮夏萤涮肥牛,一片接一片,一个劲的给夏萤投食。   吃到最后,夏萤饱了,陈秀面前的碗还是干干净净的。   婚礼前夕,秦桑和夏萤一起住在酒店里。   因着他们夫妻俩的祖籍都在临川镇,亲朋好友也都是从临川镇赶过来的,所以夏萤只好包下一家酒店作为自己出嫁的临时据点。   和她自己娘家人一道住在酒店里,等着翌日一早,迎亲的队伍来酒店接她去婚礼现场。   夏萤告诉秦桑,她和陈秀准备在海城定居了,两人的婚房就买在海城这边。   看她言语激动,对未来满怀憧憬的样子,秦桑莫名有些羡慕。   怎么说呢,就觉得在夏萤身上看见了平凡却可贵的那种幸福。   是秦桑体会不到的,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领略到幸福的滋味。   毕竟她已经把婚姻当做一场对自己有利的交易,仅此而已。   ……   翌日清晨,晨光破晓。   婚庆团队敲开了夏萤房间的门,秦桑也就跟着醒了。   洗漱完,秦桑换上了夏萤为她准备的伴娘服,又随意的将长卷发理了理,化了淡妆,然后静候一旁。   比起她的简单随意,身为新娘子的夏萤便显得繁琐隆重许多。   她穿着酒店的浴袍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化妆师在她脸上捣鼓着,旁边还有摄像师在拍照,房间里渐渐涌入了不少夏萤的娘家人。   夏萤她妈看见秦桑时,还跟她聊了几句,秦桑这才知道,原来夏萤她妈是他们高中时候的班主任。   迎亲队伍准时抵达酒店,与送亲大队一门相隔,一番斗智斗勇,最终陈秀得以进门。   与他一起的还有伴郎苏烨。   是个极英俊的男人,眉宇轩昂,英气逼人,看向秦桑时,他眼里隐隐有光。   一帮人在房间里翻箱倒柜,就为了找夏萤的婚鞋。   身为伴娘的秦桑立在旁边,被苏烨戳了一下手臂。   男人在她身边站住了脚,低眸浅笑着问她:“看在我们是老相识的份上,透个底呗。”   没有婚鞋,陈秀可带不走新娘子。   这会儿正在屋子里急得打转,抓耳挠腮的。   秦桑怀疑那个叫苏烨的男人冲她眨眼是在放电,她被电得酥酥麻麻的,脑袋放空,便把藏鞋的地方暴露了。   苏烨根据秦桑的指示,在酒店窗户外面找到了用一根绳子吊着的婚鞋。   只有一只鞋,还差一只。   苏烨只好又回到秦桑身边,“还有呢?”   他笑时,丰神俊朗,很养眼。   秦桑承认自己有些把控不住,但不是因为男人的颜,而是因为男人之前的话。   他说他们是老相识。   她静默不语,内心风卷残云。   苏烨见套不出话来,只好认命一般继续去找鞋。   没多久,陈秀自己找到了另一只婚鞋,不知道被谁放在了窗帘上面。   穿上婚鞋的夏萤被陈秀抱出了房间,大家也紧随其后,跟着出了酒店。   秦桑作为伴娘,和夏萤他们同车。   她看了眼副驾驶座的苏烨,想问他什么,却又觉得不合时宜,暂时忍住了。   满腹狐疑,一直憋到夏萤和陈秀的婚礼结束。   当伴娘是个辛苦活,秦桑深刻体会到了。   婚礼结束后,陈秀和夏萤的亲朋好友基本吃完饭便离开了。   留下来吃晚饭的人不多,从25桌酒宴锐减到5桌。   秦桑全程帮忙招呼,还充当了两次司机,送夏萤的堂姐妹回出租屋。   这是秦桑失忆以来第一次意识到原来自己并非生来就是秦家的千金小姐。   也是秦桑第一次好奇失忆前的自己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   ……   送走了所有宾客。   秦桑也离开了夏萤和陈秀的家,她一个人下楼,在单元楼门口遇见了伴郎苏烨。   那男人身上还穿着伴郎的衣服,靠在单元楼的大门上,手里夹着一支香烟。   烟头星火微光,他嘴里吐着烟圈。   秦桑经过时,男人才端正了站姿,顺势将烟头扔在地上,踩灭了。   他开口,叫了秦桑的名字。   女人站住脚,侧目朝他看过去,“苏先生还没走。”   苏烨将手揣进了裤兜里,扬了扬唇角:“在等你。”   秦桑狐疑,终于把憋了一天的话问出口了:“苏先生之前说跟我是老相识了。”   “不知道能否详细?”   苏烨打量着她,从上至下,目光深邃,高深莫测。   约莫过了两三分钟,他唇角的弧度渐深:“看来你忘得很彻底。”   “晏锦言呢?你把他也忘了?”   苏烨知道,秦桑和晏锦言订婚了。   夏萤还告诉他,三个月后,秦桑和晏锦言将会举行婚礼。   所以苏烨很好奇,车祸失忆的秦桑,是否真的记不得晏锦言了?   如果是真的不记得了,那为什么还是选择了和晏锦言结婚呢?   事实证明,秦桑是真的记不得晏锦言。   因为当苏烨问她时,她眼眸里满是茫然。   秦桑的眼神骗不了人的,苏烨失笑,“看来你是真的忘了。”   “老实说,你把他忘了我还挺开心的。”   算是幸灾乐祸吧。   毕竟当初秦桑在他和晏锦言之间选择了晏锦言。   那时候苏烨被秦桑伤得特别深,直到出了国,还因为自己输给晏锦言一个残废而不甘心了好久。   现在好了,那么爱晏锦言的秦桑,连他都忘记了。   秦桑觉得莫名其妙,她完全get不到苏烨的笑点。   等苏烨自己傻乐了一会儿,秦桑才找到机会问他:“你能跟我说说以前的事情吗?”   苏烨动了动唇,看见不远处路口停下的那辆黑色卡宴,他话音一转:“以前的事情你还是去问晏锦言吧。”   “我等你,是为了跟你告别的。”   男人收回了视线,从裤兜里抽出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摸上了秦桑的头顶,笑容很深:“秦桑,祝你幸福。”   “再见。”   当初出国的时候,他没能心平气和的跟秦桑说一句再见。   如今补上了,苏烨觉得他可以开始新的旅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二更,会很晚。感谢在2020-12-11 22:42:29~2020-12-12 13:02: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josie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041章 :晋江正版   苏烨离开时, 刻意从路口处的那辆黑色卡宴前路过。   他同后座摇下车窗的晏锦言对视了一眼,淡淡一笑,眼神很平淡。   “我听说秦桑记不得你了是吗?”男人一副幸灾乐祸的语气, “活该。”   车里的晏锦言:“……”   要不是他这双腿还在恢复期, 真想跳下车去给苏烨一拳。   可惜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苏烨驱车离开。   直到秦桑拉开后座另一侧的车门, 晏锦言才收回了目光,将车窗摇上去。   “谢谢你来接我。”秦桑的声音很淡, 上车后便目视前方, 没看旁边的晏锦言一眼。   回去的路上,车厢内一直很安静。   秦桑将手支在车窗上, 想着苏烨说的话。   他说,如果秦桑想知道以前的事情,可以去问晏锦言。   苏烨是认识晏锦言的。   这么说来, 她和晏锦言应该也认识了很久了吧, 这个男人并不只是普通的一个朋友这么简单。   思及此,秦桑的目光聚焦在玻璃窗上。   夜色让玻璃窗变成了一面若隐若现的镜子,秦桑能从车窗上看见旁边坐着的晏锦言的身影。   她酝酿了很久,时而动动腿, 时而挪挪臀, 坐在椅子上不太安生。   晏锦言的余光已经在她身上挂了许久了,终究忍不住,低沉地开了口:“不舒服?”   男音蓦然戳破寂静, 秦桑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是晏锦言说话了。   她扭头看向他, 神情有几分不自在:“那个, 我们聊聊吧。”   晏锦言看着她,有些诧异,“想聊什么?”   秦桑拢了拢耳发, 目光沉沉的看向男人,半晌才组织好语言:“我们以前是很熟悉的人吗?”   “你知道的,我车祸后失忆了。”   “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在此之前,秦桑也没主动去问过任何人有关她失忆前的事情,即便自己因为脑袋空空焦虑了很长一段时间。   时间久了,秦桑拥有了新的记忆,她渐渐接受了失忆后的自己,也想过不再去过问以前的自己。   可最近也不知道怎么的,她对过去的自己越发的好奇了。   好奇午夜梦回时那个看不清脸的男人,好奇自己和夏萤、苏烨有过怎样的一段情谊。   总觉得面对那些故人时,毫无记忆的自己有些无所适从。   “嗯。”男人低应了一声,算是回答了秦桑的问题。   他们曾经是很熟悉的人。   “那你能详细跟我讲讲吗?”秦桑向他靠拢了一些,眉眼里满是求知欲。   晏锦言滚了滚喉结,觉得嗓子有点哑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去回忆以前的他和秦桑,去叙述他们的故事。   但秦桑看他的眼神过于急切真诚,晏锦言不忍心拒绝。   于是他提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   秦桑安静听着,惊讶于自己和晏锦言认识的时间竟然已有七年之久。   晏锦言的言辞特别简练,叙述时没什么情绪,语气很平淡。   他就像是一个局外人,言谈间不带任何私人感情。   故事很匆忙,秦桑能明显感觉到晏锦言看她的目光有些闪烁,似是有些慌乱,想回避什么。   晏锦言也确实想回避什么。   比如曾经的他对秦桑说过的那些伤害她的话,以及一些伤害她的行为。   他只字也不敢提及。   很笼统客观的简述了一下秦桑的过去,匆匆收尾,连他自己都觉得仓促匆忙,与平日里沉稳镇定的自己截然不同。   他也知道秦桑肯定对他的阐述有所怀疑,所以晏锦言将头转向了车窗那边,他选择了避开秦桑的目光。   意犹未尽的秦桑望着他,眨眨眼:“就没了?”   男人抿唇,低“嗯”了一声,“没了。”   秦桑:“……”   她发现晏锦言这个人根本就不会讲故事,全程毫无感情,像纯输出的机器人……哦不,机器人都比他有感情。   “那你之前说心悦我,又是为什么?”秦桑盯着他,仿佛要从男人身上看出点什么来。   这个问题把晏锦言难住了。   那句“心悦你”,是他平生说过的唯一一句情话。   如今却被当事人问起了缘由。   晏锦言答不上来。   他只知道秦桑是他赌上一切也想与之步入婚姻殿堂的人,是他这辈子唯一不想错过的人。   仅此而已。   男人不说话,秦桑扶额,喃喃抱怨:“晏锦言,你怎么是这么个闷葫芦啊。”   她已经可以预见自己未来两年的婚姻生活有多无趣了。   突然有点后悔是怎么回事。   被指名点姓说成“闷葫芦”的某人:“……”   他缩紧了覆在膝盖上的手指,颇为无奈的咬了下薄唇,欲言又止。   其实晏锦言很清楚秦桑的性子,她天生就好动,喜欢热闹。   过去她一直在委屈自己迁就喜欢安静的他。   现如今,晏锦言也明白是该自己迁就她的时候了。   可他这性子……一时半会真不知道怎么去改才好。   就在晏锦言纠结懊恼之际,秦桑已经彻底失去了聊天的兴致。   她往椅子上一靠,闭上了眼睛。   自此,车内重新静了下来。   旁边的晏锦言皱着眉,许久才想到了什么,拿出手机默不作声的上网百度。   百度内容——如何改变自己沉闷的性子。   晏锦言仔细看了下网友们回复的内容,大多数表示一个人的性格是日久天长慢慢积累养成的,想改太难了。   这让晏锦言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   车在秦家门口停下。   一直闭目养神的秦桑睁开眼,往窗外瞄了一眼,确定自己到家了。   她打了个哈欠,对一旁的晏锦言道:“谢啦。”   话落,女人推开车门下去。   晏锦言沉声叫住了她。   秦桑站住脚,回眸狐疑的看着他:“还有事?”   她也不指望晏锦言这个闷葫芦能说点什么让她感兴趣的话出来,神情恹恹的,带着些倦意。   晏锦言递了钥匙给她,语气一如既往的沉,“这是半月湾的钥匙,你有空可以过去看看。”   “什么意思?”秦桑接了钥匙,端详着,眉头轻皱。   只听晏锦言接着道:“婚后我打算从晏家老宅搬出去住。”   “我在半月湾有套房,以后那里就是我们的家。”   说这句话时,晏锦言的音色很暖,声音低哑磁性,格外好听。   秦桑听得愣了,心尖轻颤了一下,耳根有些滚烫。   就因为男人那句“我们的家”。   不知道为什么,秦桑很喜欢听晏锦言说“我们”。   连带着他低沉磁性的嗓音,也有了几分好感。   “明天我要飞加拿大,归期不定。”男人接着道。   秦桑动了动唇,想追问什么,却又碍于自己和晏锦言的关系打消了念头。   她最终只回了一句“好”。   晏锦言凝着她,没话找话一般:“家里可以直接入住。”   “若是有什么地方不合你的心意,让人改。”   “记得添置一些你喜欢的。”   秦桑抿唇,嗯了一声。   这样的晏锦言多少有点啰嗦了,可秦桑却出奇的有耐心,直等到男人最后别别扭扭的一句:“我会努力让自己变得有趣一些。”   秦桑愣住了,看着男人僵硬的俊脸,她笑了。   手指掩住了色泽艳丽的唇,她隐忍着笑意,声音脆生生的甜:“算了吧,闷一点也挺可爱的。”   她话落,冲晏锦言摆摆手:“我回了,晚安。”   被夸“可爱”的男人涨红了俊脸,直至秦桑带上车门,身影渐行渐远,他那句“晚安”还卡在喉咙里,上不来也下不去。   驾驶座的陈叔朗笑出声,“桑桑说的不错,大少爷闷一点也挺可爱的。”   晏锦言:“……”   在晏锦言生气之前,陈叔正了音色,清了清嗓:“加拿大那边一切安排妥当了,就等您明天一早飞过去。”   晏锦言现在处于恢复期,双腿要想恢复正常行走的能力,康复训练是必不可少的。   距离他和秦桑的婚期还有三个月。   晏锦言便想在接下来的三个月里,闭关进行康复训练,争取在婚礼当天,他能身心健全的出现在秦桑面前。   以自己最完美的姿态,去迎娶他的新娘。   当然,这个决定也就代表,接下来的三个月里,他都要留在国外,这样一来便见不得秦桑了。   对于晏锦言而言,接下来的三个月是最难熬的。   他可能会在忧虑和担惊受怕中度过。   毕竟秦桑那丫头随时都可能变卦,取消他们之间的结婚协议,取消婚礼。   所以晏锦言刚才才会那么反常,一直没话找话。   他就是觉得不安,所以一再的试探秦桑的反应。   好在秦桑至今为止,还没有任何要毁约的迹象。   “陈叔,你说秦桑她……会重新爱上我吗?”   寂静的车厢内,徒然响起晏锦言的声音。   驾驶座的陈叔微微一愣,清晰的感受到了男人内心的焦虑不安,他慈蔼一笑,安慰晏锦言道:“大少爷放心。”   “桑桑她是个长情且专一的人。”   “就算她暂时性的忘记了你,终有一天也还是会再次被你吸引,重新爱上你的。”   真正相爱的两个人怎么可能被区区失忆击败。   陈叔的话勉强安了晏锦言的心。   他扯了扯唇,像是下了什么决心:“我会努力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2-12 13:02:40~2020-12-12 21:21: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华毓玫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042章 :晋江正版   隔日清晨, 海城下了一场暴雨。   秦桑被雷声吵醒后,捧着一杯热茶站在房间阳台上,隔着厚重的雨幕, 远远眺望对门晏家老宅里出来一辆黑色卡宴。   直觉告诉她, 那车上坐着的人是晏锦言。   他今天早上的飞机离开海城, 这会儿应该便是往机场去了吧。   秦桑回房间拿了手机,刚好看见夏萤给她发来的微信消息。   不止夏萤, 还有晏辞、秦舟。   一条条消息蹦跶出来, 秦桑一时间竟不知道应该先点开哪一条。   就在秦桑犹豫之际,晏辞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他已经消沉了好一阵子了, 据秦舟所言,自从上次晏辞带她去见苏薇,发现自己被绿, 他就一直努力工作, 麻痹自己。   社交什么的都戒了。   所以这个电话,秦桑接了。   “秦桑,你火了。”晏辞的声音难得亢奋,“吃完早饭来公司一趟吧, 有点事情想拜托你。”   秦桑一头雾水, 不知道他所谓的“火了”是什么意思,但她答应了晏辞,早饭过后去一趟他们公司。   主要她想八卦一下晏辞和苏薇的后续。   挂断电话后, 秦桑依次点开了夏萤和秦舟的微信消息。   夏萤:桑桑, 你火了。   除了这条消息, 她还给秦桑甩了张截图过来。   秦桑点开一看,才发现截图内容是微博热搜界面,标题是“年度最美伴娘”, 这个话题在热搜榜第五。   接着夏萤给秦桑发了第二张截图,是热搜的详细内容。   有个知名美食博主,发了几张秦桑穿伴娘服吃东西的照片。   背景是夏萤和陈秀举行婚礼的那家星级酒店。   看见照片,秦桑隐约回忆起当时的情况。   应该是婚礼仪式结束后,她陪着夏萤和陈秀去敬酒,苏烨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两只鸡腿,他们俩一人一个,匆匆忙忙啃了几口。   结果就被人拍了照片,发到了微博上。   估摸着那个博主也没有想到秦桑这组照片会在网上走红吧,至少秦桑是这样以为的。   不过现在秦桑明白晏辞那句“火了”是什么意思了。   切出和夏萤的聊天界面,秦桑看了眼秦舟发来的消息,内容和夏萤差不多。   看来大家都知道她的伴娘照片在微博上走红了呢。   秦桑抓了抓头发,有点无奈。   她爬去微博上看了眼,评论区第一条明晃晃的几个字——年度最美伴娘。   秦桑自己看得面红耳赤的,有点难为情。   下楼吃早饭时,跟陆曼清说起了这件事情,陆曼清还笑称:“挺好的。”   “你最近不是正打算找工作吗,要不考虑去娱乐圈玩一玩?”   正好秦氏集团最近收购了一家影视公司,老爷子打算让陆曼清去打理。   秦桑听了,眼皮也没抬一下,没什么兴趣:“不去,我寻思着我要不要趁机宣一下我自己的微博号。”   车祸后住院的那段时间里,秦桑唯一没落下的就是画画。   凭借着肌肉的记忆,找回了自己吃饭的技艺。   秦桑想,自己以前应该是很喜欢画画的吧。   所以,她思索了一下决定重操旧业。   之前大哥提起过,说她在他们游戏公司做过原画,后来辞职了。   秦舟是这么说的,辞职的理由他没说,秦桑也没追问。   其实她今天答应和晏辞见面,一方面也是想靠晏辞走个后门,再回到他们公司做原画。   结果碰面后,晏辞却甩了一份新拟的合同给秦桑。   “签个字吧,代言费给你最优价格了。”男人在秦桑对面的单人沙发落座,翘起了二郎腿。   秦桑眯眸,一脸狐疑地扫了眼茶几上的文件,语调不高:“什么玩意儿?”   晏辞扯唇:“你自己看。”   “这是我跟你哥商量后拟定的,价格也是你哥过目的,他还说你一定会签字。”   男人的语气笃定,弄得秦桑越发好奇了。   她拿起了茶几上的文件,粗略扫了几眼,很快便明白了晏辞话里的意思。   这是一份签约协议书。   晏辞是代表公司来跟秦桑签约的,想让秦桑做他们新研发出来的那款端游的代言人。   代言费七位数近八位数,可原画组的工资高太多了。   但秦桑看完后,波澜不惊。   将文件放回了茶几上,她也翘起了腿:“我又不是艺人,找我代什么言?”   “当然是因为你火了啊,年度最美伴娘你忘了?”原本信心满满的晏辞因为秦桑的不为所动,有点慌了。   他可是带着任务来的,秦舟让他一定要拿下秦桑,让秦桑答应代言的。   之前他们当然也考虑过找圈内专业人士,但思来想去,他们公司能给出的价位,砸进娱乐圈那池深水里,根本掀不起风浪来。   与其花同样的价钱去找圈内那些不温不火的小艺人,不如让秦桑挣这笔钱。   秦桑盯着晏辞,若有所思,“所以热搜是你们买的?”   她现在严重怀疑自己被老哥和晏辞设计了。   “怎么可能啊。”晏辞否认,“有那闲钱我们去优化一下服务器不香吗?”   秦桑抽了抽嘴角,晏辞这话倒是没什么可质疑的。   所以热搜真的是巧合。   “老实告诉你吧,其实一开始我们定下的代言人是苏薇。”晏辞再开口,面色沉了下去,焦躁的抓了抓头发。   仿佛苏薇这个名字,是他心里的一根刺。   仅仅只是提起,就扎得他心窝子疼。   秦桑想起了自己来见晏辞的目的之一,便是八卦他和苏薇的近况。   “要我签字也可以,说说你和苏薇吧。”   女音认真,不容拒绝的语气。   晏辞看了她一眼,有些憋屈,“臭丫头你这是趁人之危趁火打劫你知不知道?”   秦桑努努嘴,一副“我就是”的表情。   晏辞着实拿她没办法,不能打不能骂的,“我跟她没什么好说的,她绿我,我踹她,就这么简单。”   吃到瓜的秦桑来了兴致:“她真绿你了?”   就上次远远看见那个叫苏薇的女孩子给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卷了一下裤腿。   两个人看上去很亲昵,但到底没有越线的行为举止,所以秦桑当时并没有下定论。   现在听晏辞的语气,似乎那个叫苏薇的姑娘,“罪名”已经坐实了。   被秦桑这么正儿八经的问情感问题,晏辞有些羞愤难当。   但也算是找到个可以倾诉的人了,“比真金还真!”   TM的,他给苏薇的钱,都让她拿去养小白脸了!   这还不算绿,怎样才算绿?   晏辞气得心窝子疼,起身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看他这样子,秦桑收了看热闹的心思,清了清嗓子,正儿八经的安慰他道:“不哭不哭,下一个更乖。”   晏辞没接话,咬紧唇,眼眶蓦然就红了。   秦桑愣住,显然没料到自己一句话竟然把晏辞这么个大男人给弄哭了,一时不知所措。   “我签字还不行吗?你可千万别哭啊!”秦桑赶紧拿起茶几上的笔,把合同给签了。   结果秦桑签了字,也没能安慰到晏辞。   男人像是憋了许久,终于得到机会释放内心的憋屈,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最后跑去办公桌后面蹲着哭了。   伸长了脖子偷看的秦桑:“……”   她这是第一次见男人哭。   晏辞哭起来像个小孩似的。   秦桑只好拿出未来嫂子的态度,慢吞吞的走过去安慰他。   “就……就那么喜欢苏薇啊?”秦桑蹲下身,轻轻拍打着晏辞的后背:“要不你再把她追回来好了。”   “虽然绿了点,但谁让你舍不得呢。”   秦桑才说了几句,晏辞便抬起头,用那双哭红的眼怒瞪着她,语气也凶巴巴的:“不会安慰人你就闭嘴行吗?”   “求你了行不行?别管我。”   秦桑讪讪扯了下唇,有点尴尬。   她确实不会安慰人,所以她最终选择放弃,起身回到了沙发那边。   等晏辞自己发泄完了,调整好情绪,秦桑才把签好字的合同给他。   “先说好,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秦桑不想踏入娱乐圈,若非看在大哥秦舟和晏锦言的面上,她绝不会答应代言的。   话落后,女人又想起了什么,揪住了将合同收起的晏辞的袖子:“对了,我想回原画组。”   晏辞收合同的动作顿住,红着眼眶看了秦桑一眼,将自己的西服袖口从她指尖扒拉走,“这件事你得跟我哥谈,我和你大哥可做不了主。”   话落,晏辞转身回到了办公桌前,将合同收进了抽屉里。   做完这一切,晏辞看了眼还坐在沙发那边的秦桑,微挑眉:“还有事?”   秦桑丧着脸,眼巴巴望着他。   晏辞却不为所动,“没事就先回去吧。”   “等摄制组准备好会通知你的。”   男人这话等同于逐客令了。   秦桑自然听懂了他的意思,拎包起身,踩着高跟鞋往办公室外走。   既然晏辞说,回原画组的事情得晏锦言说了才算,那她就等晏锦言从国外回来再找他谈好了。   这个点临近中午了,秦.无业游民.桑决定约秦.已婚少妇.念出来吃个午饭。   走出晏辞的办公室,秦桑拨通了秦念的电话。   等待对方接通的时间里,她在电梯口遇见了一个穿职业裙的漂亮女人。   女人也看见了她,美目里流露出讶异。   见秦桑的视线从她身上一扫而过,擦肩而过的女人站住脚,回身喊了一声:“好久不见了,秦桑。”   女人认得她,这让秦桑停住脚,回眸与她的视线对上。   秦桑略狐疑,“你是?”   “时雅。”女人浅笑,往她这边走了两步,大有要叙旧的意思,“听锦言说你出了车祸失忆了,竟是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会有的~ 第043章 :晋江正版   秦桑反应了好半晌, 才意识到她提到的“锦言”是指晏锦言。   所以,这位时雅也是故人?   “你好。”秦桑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时雅微笑, “我们之间不必这么客气的。”   秦桑也笑了笑, 看着眼前的女人, 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   怎么说呢,就和夏萤碰面时那种感觉不一样。   “请问时小姐有什么事吗?”秦桑不想与她多言, 打算撤了。   时雅敛了笑, 盯着秦桑看了一阵,语气忽然沉了些:“听说, 你和锦言要结婚了?”   这件事情,秦桑也不清楚有多少人知晓。   她和晏锦言订婚,只晏家和秦家两家人一起吃了顿便饭, 并没有大张旗鼓, 广而告之。   所以秦桑一直以为,知道她和晏锦言有婚约的人,应该不多才是。   但时雅却知晓这件事。   这说明什么?   要么这件事公司里所有人都知道,要么就是时雅有自己的渠道。   毕竟这是秦桑第一次和时雅见面, 直觉告诉她, 她们也不是什么关系密切的好闺蜜。   “是呀,七月初七,乞巧节那天。”秦桑依旧扬着唇, 神色淡淡。   时雅暗暗咬住后槽牙, 半晌才强迫自己笑着送上祝福:“恭喜啦。”   “以后锦言就交给你了, 请你一定要好好对待他。”   女人这句话别有深意,秦桑听着总觉得不是滋味。   让人禁不住去揣测她和晏锦言之间的关系。   秦桑不傻,也不喜欢弯弯绕绕。   在时雅打算去忙工作时, 秦桑叫住了她:“冒昧问一句,时小姐和晏锦言是什么关系?”   时雅显然没有料到秦桑会如此直白。   她不过是故意把话说得模棱两可,妄想在秦桑心里留下一根刺,时刻膈应着她,或许还能改变秦桑和晏锦言结婚的想法也不一定。   结果秦桑却是打算当场就问个明白。   这和时雅预想的不太一样。   她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了,半晌思路才回转过来,“我和锦言啊……我们一起在国外留学过几年。”   “所以说你们只是同学?”秦桑看着她,目不转睛。   时雅面色微变,语气不如刚才那么淡然了,“不、不单只是同学,我跟他关系一向很好。”   其实时雅字里行间在拼命的暗示着秦桑,她和晏锦言关系匪浅。   但秦桑呢,也不知道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一脸浅浅笑意,“这样啊,那你和晏锦言是朋友咯。”   “我……其实我是因为他才来这里上班的。”时雅咬了下红唇,话意越来越明显。   秦桑唇角的弧度深了,她挑了下眉,一副不以为然的语气:“所以你喜欢他?是吗?”   “你喜欢他,他却不喜欢你?”   “我说得对吗?”女音带着浅浅的笑意。   秦桑看时雅的眼神轻飘飘的,让人摸不透她此刻内心在想什么。   但她的话却是字字击中时雅的要害。   时雅败了,脸色一片铁青,无从反驳。   “奉劝时小姐一句,回头是岸。”   “晏锦言一看就是那种铁石心肠的人,喜欢他?不会有结果的。”   “更何况他马上要跟我结婚了。”   “哦对了,你以后还是离他远一些吧,被人当成小、三就不好了。。”   话落,电梯正好到了。   秦桑冲时雅挥了挥手,慢条斯理的进了电梯,歪着头冲电梯门外的女人笑,直到电梯门合上。   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时雅用力攥紧了拳头,却又不得不努力维持自己平日里的风度和优雅。   ……   三天后,秦桑接到了晏辞的电话,说是摄制组已经准备好了。   秦桑去了公司,主要是配合摄制组拍摄几组宣传照。   一共五套造型,其中一套是cos游戏中一名女性角色。   取景就在海城周边,秦桑一大早赶到公司,花了两个多小时的时间做好第一套造型,然后又马不停蹄的跟着摄制组去了拍摄场地。   外景跑了一整天,才拍完三套造型。   于是摄制组决定加班,把两套内景也拍了。   晚上七点多,秦桑在公司里和一大帮人一起吃饭,期间时雅来过一次,和秦桑打了招呼,通知摄制组的组长,内景场地已经布置好了。   时雅离开后,有人谈论起她和晏锦言的关系。   秦桑就坐在旁边,每个字都听得很清楚。   “时助理在我们公司真的是屈才了,人家可是海龟啊,听说还是双学位。”   “美人难过情关啊。”   “啥意思?”   “时助理喜欢晏总你不知道啊?”   “人家是双箭头好吧,互相喜欢……”   议论的声音忽然小了,有人看见了旁边站起身来的秦桑。   其中有两个认得秦桑的,知道她以前在原画组工作,后来被开除了,不知道因为什么缘由。   但他们知道,开除秦桑的人正是晏锦言。   加之刚才时雅过来还特意跟秦桑打了招呼,一群人仅凭自己的臆测便脑补出了一出复杂三角恋的狗血故事。   秦桑压根不知道自己成了他们口中可怜不被爱的那一位角色。   她起身只是想换个地方吃东西,他们太吵了。   简易晚餐吃完,秦桑便进了摄影棚。   摄影棚搭建在公司楼下的广场一角,为了拍摄任务,租用了一些道具做背景布置。   拍最后一组照片时,需要用上弯月形的道具,坠在半空,用灯光打出月明星稀的背景效果。   秦桑就站在道具底下,拍摄任务快结束时,旁边有工作人员惊呼了一声。   而后,四周传来抽气声,秦桑头顶坠下一片阴影,她下意识抬头去看,那个弯月形的大型道具直冲冲地朝着她的脸砸来。   紧接着,她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熟悉的黑暗,无边无际。   暗处似乎藏匿着什么,秦桑听到一道熟悉的男音,一遍又一遍的喊着她的名字。   秦桑,秦桑,秦桑……   ……   “秦桑……”男人的声音低沉暗哑,些微颤抖。   他坐在轮椅上,紧挨着病床边,修若梅骨的手轻轻握着床上昏睡不醒的女人的手。   晏锦言是半个小时前才赶到的。   得知秦桑在拍摄过程中受了伤,昏迷不醒……晏锦言便立马飞回来了。   这是第二次,秦桑出事的时候,他没在她的身边。   对于晏锦言来说,这无疑是一记痛击,他这会儿拼命忍着痛楚,额头青筋暴起,双眼涨得通红,这才没有哭出来。   他早在很多年以前就知道,眼泪是这个世上最没用的东西。   所以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掉过眼泪了。   可此时此刻,无尽的懊恼、后悔堵在心坎上,晏锦言快要忍不住了。   陈叔见状,很有眼力见的去将秦宵河等人带出病房。   于是房间里安静下来了。   病床前的男人将头埋在了秦桑的小臂上,有温热的液体浸湿秦桑手臂上的肌肤。   她感觉到了暖意,也感觉到了手掌心的温度,牟足了劲撑开眼帘。   入目是洁白的天花板,鼻息间浮荡着消毒水的味道。   窗外的光刺得她脑仁疼,头上的伤口也在造作,疼痛迫使秦桑皱起了眉头。   好半晌,她才动了动手指,指尖轻轻抠了一下男人的手背。   伏在床畔的晏锦言身形一僵,心脏似是漏跳了一拍,反应过来后,律动开始加快。   他红着眼眶抬起了头,视线对上病床上躺着的秦桑的脸。   女人也正看着他,桃花眼里有暗光涌动,那几秒里,秦桑心里万千情绪杂糅成一团,她连呼吸都变得紧张起来。   最终还是晏锦言打破了沉寂,他握着秦桑手的力道紧了紧,声音沙哑,“……你醒了。”   “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晏锦言面上是前所未有的慌乱,他甚至忘了第一时间去叫医生。   而秦桑呢,她始终沉默,只盯着男人的脸看了一会儿,又将视线移到了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上。   秦桑微愣。   便是此时,晏锦言反应过来,松开了她的手去摁铃。   很快医护人员便进来了,一道进来的还有秦宵河等家属。   其中自然也包括晏辞。   自打秦桑在拍摄过程中出了事情被送进医院,晏辞就一直坐立难安。   一方面是担心秦桑的伤势,另一方面是害怕他哥扒了他的皮。   毕竟让秦桑代言拍广告这件事情,是瞒着晏锦言进行的。   不过在秦桑昏迷期间,晏辞也努力在做补偿。   他去现场查看过了,道具上被动过手脚,晏辞怀疑这次事故是一场蓄意谋杀,现在警方已经介入调查了。   ……   秦桑做检查期间,晏锦言和晏辞去了医院楼道口。   前者背对着晏辞坐在轮椅上,听他说着道具被动手脚的事情。   秦桑在公司工作的时间并不长,不可能在公司里树敌。   在道具上动手脚的那个人必定是公司内部人员,并且和秦桑有很深的仇恨。   可晏辞思来想去,也想不出秦桑能得罪谁,以至于对方不惜想要杀害她?   “这件事已经移交警方了,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结果。”晏辞两手交叠在身前,站姿笔挺,认错态度特别诚恳:“哥,我错了,我这就回去把那份代言合同烧了,权当没签过。”   “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会往嫂子身上打主意了!”   晏锦言静静听着,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个字。   但他浑身发散出来的冷厉气场,却让晏辞心怯怯,忐忑无比。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2-13 11:19:52~2020-12-13 22:01: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华毓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华毓玫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044章 :晋江正版   秦桑受伤的第三天, 警方那边有了进展。   他们在道具上找到了好几个人的指纹,经比对,其中一人最为可疑。   那个人便是晏锦言的助理时雅。   除了时雅, 其他人都是摄制组的工作人员, 接触道具再正常不过。   可时雅却是晏锦言的助理, 她的指纹出现在砸伤秦桑的道具上,实在令人生疑。   所以警方做了进一步的调查。   最终结果表明, 凶手真的是时雅。   警方抓捕她时, 她很平静的坐在租房的客厅里。   表情平和,手里捧着一本书, 书页里夹着一片失去生命力的红枫叶。   那片枫叶早就被风干,却被保存得很好。   叶脉经络在阳光下清晰可见,泛着淡淡的红色, 如她记忆中的某个秋天一样, 悄无声息惊艳岁月。   警方将她带走时,她没有反抗,反应特别平静。   到了局里,也很配合, 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交代清楚。   笔录结束, 一直有问必答的时雅抬了下眼帘,她问:“警察同志,我想去医院探望一下受害者, 可以吗?”   ……   海城, 市人民医院。   秦桑靠在病床上, 两手交叠放在薄被上,正侧目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和艳阳。   她的头缠着纱布,面上的血色还没完全恢复, 有些病态的白。   巴掌大的脸冷冷沉沉,直到病房的门被人拉开,有人进来……她才收回视线,顺着声响处看去。   进门的有三个人,前后各一名警察同志,时雅被夹在中间。   病房里其他人已经被秦桑支走了。   听说时雅是谋害她的凶手,又听说时雅想见她一面,秦桑便答应了。   看了眼女人手腕上的镣铐,秦桑对陪同左右的两名警察同志道:“两位辛苦了,可以的话,去那边沙发区域坐着喝杯水吧。”   秦桑知道,警察同志是不可能让她和时雅单独相处的。   毕竟她们俩,一个是受害者,一个是犯罪嫌疑人。   两位警察同志互看了一眼,最终还是遵从了秦桑的意愿,去不远处的沙发落座。   但两人的目光一直紧锁着时雅,似是怕时雅再做出什么伤害到秦桑的事情。   实际上时雅很安分。   秦桑示意她坐下,她便在病床前的椅子坐下了。   两个女人四目相对,沉默了几秒钟,秦桑率先开口:“不知道我与时小姐有何深仇大恨,值得时小姐煞费苦心要置我于死地?”   那道具砸下来时,确实是能让秦桑致死的。   只不过当时秦舟正好在人群中围观,见势不对,替秦桑抗了一些。   现如今秦舟还在隔壁病房里,脑袋包得像粽子,戴着颈托,伤得比秦桑要重一些。   但好在他们兄妹俩都没有生命危险。   可秦桑不明白,时雅为什么要这么做。   以时雅的智谋,完全可以将作案手法设计得更加完美,不至于让自己显得如此蠢笨,还在道具上留下了自己的指纹。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情,时雅她压根就没有想过要逃,而且目的简单直接,就是想杀死秦桑。   哪怕事后她自己被抓,也无所谓。   从一开始,她就是报着和秦桑“同归于尽”的想法去作案的吧。   “深仇大恨?”时雅弯唇,似是自嘲:“秦桑,你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   “晏锦言他喜欢你你不知?”   病床上的女人神情一滞,眼眸中的惊慌失措难掩。   秦桑没答话,时雅接着笑:“他是真的好喜欢你。”   “正如我真的好喜欢他一样。”   说到这里,她的语调低沉了些,有些悲凉:“其实我从来没有奢求过能和他在一起。”   从时雅第一次见晏锦言,他送了她一片随手捡的红枫叶当书签,告诉她眼泪是这个世上最没用的东西,哭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那时候时雅已经在国外一个人生活了许久,一个人,孤苦无依,在学校被孤立,被歧视,被欺负……她只能躲在图书馆背后的巷子,偷偷哭。   直到晏锦言出现在她的生命里,她的眼泪少了,整个人从内到外有了质的改变。   她改变自己,只为了离晏锦言近一些更近一些。   哪怕只是跟在他身边看着他,也足够了。   可这份隐藏在心底深处的感情却在得知秦桑这个人的存在后,肆意且疯狂的生长。   随着时间的流逝,时雅心底那份纯粹的爱意变质了。   在秦桑以前,她以为这世上没有人能得到晏锦言的差别对待。   可秦桑得到了。   男人看她的眼神,对她说话的语气,形神之间,无一不在悄无声息的诉说着对她的爱意。   那浓烈的爱被藏在晏锦言的眼底,别人或许看不见,但一直看着晏锦言的时雅却看得一清二楚。   晏锦言对秦桑的爱是压抑克制的,怕被人看穿,时常故作冷漠。   譬如那封情书。   只有时雅知道,在晏锦言把情书还给秦桑之前,他坐在办公桌前,将那封情书看了一遍又一遍,他欢喜得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   是什么让时雅动了杀心呢?   她细思了片刻,笑意款款,却让秦桑觉得她是在哭泣。   “得知你们要结婚的消息后,我努力的安抚自己,告诉自己没关系的。”   “毕竟我从一开始就不曾奢望过能得到他的回应,我早就做好了默默喜欢他一辈子的准备,只要在他身边,即便是做个小助理,每天能看着他跟他说说话,我就很满足了。”   时雅承认,她曾因为妒忌秦桑,而针对过她。   可她知道问题的根源不在秦桑,而在晏锦言。   假如晏锦言能让她一直留在公司,留在他身边做一个小小的助理……时雅想,她是不会疯到去害秦桑的。   “你知道吗秦桑,晏锦言他这个人真的没有心的。”时雅笑,“所以爱他的人,注定会被伤得体无完肤。”   “就像我这样。”   说到这里,时雅停了下来,她目光深深的看着秦桑,眼眸里情愫复杂。   有羡慕,有嫉妒,有不甘,还有无奈和痛苦。   “你很幸运。”时雅点到为止,没有多言。   她没有告诉秦桑,晏锦言前两天让陈叔联系她,给她三天的时间离开公司。   晏锦言给她介绍了一份待遇特别好的工作,在国外,那个她和他相遇的城市。   一切安排都很妥当,但时雅却知道,那男人只是在赶她走而已。   所以她给晏锦言打了电话,追根问底,希望自己能留下,留在他的身边。   时雅还清楚记得当时男人的回复。   他的语气很决绝,拒绝她留下。   男人说,以时雅的学历,能有更好的发展,不必屈就在他们这个小公司里。   男人还说,他要和秦桑结婚了,身边不想再有任何异性出现,杜绝一切流言,以及让秦桑产生误会的可能。   虽然晏锦言没有明说,但时雅知道,一定是公司里的流言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他这个人,做事情虽然决绝了些,但还是给时雅留足了颜面。   可时雅要的却不是颜面和更好的未来。   她只是想留在晏锦言身边,哪怕做个小助理,哪怕看着他和别的人结婚,哪怕他心里爱的是别人。   连这一点卑微的小小的愿望都不能实现吗?   时雅当时只有一个感觉——她的世界崩塌了。   人绝望到了一定的地步,好像真的会疯狂吧。   时雅想,如果秦桑消失就好了。   那样晏锦言就会只身一人,永远不会结婚,也不会因为怕秦桑误会而赶走她了吧。   只要秦桑消失,她就可以留在晏锦言身边,一直看着他。   这个念头一直占据着时雅的大脑,她最终还是败给了妒忌,疯魔了似的,只一心想要秦桑消失。   结果便是,她在最糟糕的状态下,用了最蠢笨的手法,去伤害了秦桑。   事发后,时雅看着秦桑和秦舟一起被送上救护车。   她那颗焦躁不安的心却奇迹般的安定了下来。   这三天她一如既往的生活、上班,很平静,就像是预知到了自己的结果,在等待着惩罚降临。   时雅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变成了这么可怕的一个人。   她好像不受控制一般,思绪全被嫉妒掌控了。   现在好了,她终于解放了。   此刻的时雅,很庆幸秦桑还活着。   嫉妒的深处仍是情深,她庆幸秦桑还活着,因为只有这样,晏锦言的余生才会幸福。   “秦桑,锦言就交给你了,替我照顾好他,给他幸福吧。”   “他孤单了好多年。”   这是时雅最后同秦桑说的话,与之前相似的话,却感情真挚带着点悲哀和无奈。   秦桑听着,心里有些难受。   她知道自己不该同情时雅,但她真的很难受,仿佛看见了曾经的自己。   时雅有一句话说得对,晏锦言这个人是没有心的。   爱上他的人会很惨。   秦桑笃定,让晏锦言有所回应的是失忆后的自己,那个男人心悦的也是失忆后的自己。   所以她不敢告诉任何人,她其实已经……恢复了记忆。   或许是因为时雅设计的那场谋杀吧,她因祸得福了。   秦桑记起了姥姥,记起了母亲和姥爷,也记起了年少时的自己对秦家的那份怨与恨。   可她记得最清楚的竟是晏锦言。   请她吃糖的晏锦言,辅导她作业的晏锦言,还有滚下床后说那些伤人的狠话的晏锦言。   他曾经给过她那么多伤痛。   可恢复记忆后,秦桑却还是忍着痛悄悄爱着他。   无论她怎么自欺欺人,那份爱意仍旧潜藏在心底深处。   与车祸后的记忆纠缠在一起,她越发的弄不明白,男人到底是爱她还是不爱她了。   所以秦桑不敢妄动,她依旧装作失忆的样子,内心煎熬着,继续以车祸后的状态去面对晏锦言。   她身体仿佛有两个小人,一个是车祸前的她,一个是车祸后的她。   车祸前的秦桑告诫她,不被晏锦言爱的人下场很惨,时雅就是最好的例子;车祸后的秦桑却说,她不会是第二个时雅,因为晏锦言是爱她的。   两个小人争吵着,秦桑的心乱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2-13 22:01:55~2020-12-14 11:23: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乔玥2000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045章 :晋江正版   时雅被带走后, 病房里只剩下秦桑一个人。   不多时,病房的门被人推开。   老管家陈叔推着晏锦言进来,然后自己退出门去。   突然要和晏锦言单独相处, 秦桑心里有些紧张, 她怕自己恢复了记忆却还装失忆的事情漏了陷。   男人来到床边, 抿着薄唇看了她许久,才温声开口:“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疼吗?”   秦桑摇头, 眼神有些闪躲, 没怎么去看男人的脸。   她的反应让晏锦言有些疑惑,但他没问, 只言归正传,“秦桑,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了。”   男人的声音低沉, 语气十分认真笃定。   秦桑静静听着, 有些失神。   “我不会再让你受伤。”晏锦言补充了一句,说话间,他直起身,将手探向女人的脸。   秦桑浑身绷紧, 心跳快得不行。   约莫是察觉到了她的紧张, 男人的指尖避开了她的脸,轻轻勾着她散落的耳发往后别。   晏锦言的动作格外轻柔,声音也很磁性。   “再等我两个月。”   他说。   话落时, 男人修长白皙的手也收了回去, 语气严肃了些:“这两个月里, 你在医院里好好调养。”   “我会让陈叔帮忙照顾你。”   听到这里,秦桑隐约明白了什么,终于定睛看了男人一眼, “你要走了?”   晏锦言轻“嗯”了一声,看她的眼神眷恋不舍。   秦桑没问他去哪里。   男人却主动跟她报告了行程:“加拿大那边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我会赶在婚礼那天回来。”   “好。”女人乖乖应了一声,暗暗松了一口气。   秦桑害怕自己装失忆的事情被发现,所以晏锦言的离开,于她而言是一件好事。   她有两个月的时间调整心态,继续伪装。   ……   接下来的两个月里,秦桑果真没再见到晏锦言。   她在医院休养了一个月,便回家了。   陈叔还是每天都会来为她送汤,鸡汤、鱼汤、骨头汤……换着花样来,尽可能的不让秦桑觉得腻味。   在家里养着的那一个月,秦桑偶尔也会跟秦念、夏萤约着见一面。   婚礼前夕,秦桑还在秦念的引荐下,在某个漫画社得到了一份兼职画手的工作。   她的第一份工作合同就是和秦念签的。   秦念自大学时期开始,就开始在网上写故事,一开始在贴吧、论坛,写一些短故事。   后来签约了小说网站,现在已经是圈内有点名气的作者了。   她的新作签了漫画版权,秦桑就是她内定的画手,因为秦念觉得,秦桑应该是最了解她故事中男女主的人。   于是婚礼前一天,秦桑熬夜追读了秦念的作品,主要是为了寻找男女主人物设计的灵感。   结果她抱着手机看了一整晚,翌日一早,陆曼清带着化妆团队敲开她房间的门时,秦桑的眼睛都哭肿了。   秦念写的故事里,男女主的经历和设定几乎就是她和晏锦言的翻版。   男主角和晏锦言一样双腿有疾,坐轮椅,脾气也是一样的古怪,不近人情的冷漠。   秦桑哭得很厉害,一方面是将自己代入了故事里的女主,想到了失忆前的自己。   一方面则是因为从上帝视角,她终于了解到了故事中男主的一些想法。   看完秦念的书,秦桑有一种从自己的爱情故事里脱身而出,以旁观者的角度,终于看清了故事全貌的顿悟。   她那颗彷徨已久的心,仿佛得到了慰藉,总算安稳了些。   至少,她愿意试着相信,晏锦言是爱她的。   他心里是有她的,只不过他有自己的考量和顾虑,所以被束缚住了手脚,没有办法像她一样奋不顾身。   想到这些,秦桑内心的焦躁终于一扫而空。   倒是陆曼清看见她哭得红肿的双眼,有些焦躁了。   “桑桑,你这是一夜没睡?”   “要是真的这么不愿意嫁,那咱们就不嫁,我让你爸和你哥,我们一起去找你爷爷谈。”   陆曼清以为,秦桑哭了一整夜,是因为不想嫁给晏锦言。   毕竟今天可是他们举行婚礼的日子。   晏锦言那小子自上次从医院离开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昨晚陆曼清还让秦宵河去晏家看看,看看晏锦言到底怎么个情况。   婚礼的事情,怎么一点也不上心的样子。   陆曼清很是担心,她担心秦桑嫁错了人,往后余生都不得幸福。   秦桑拉住了她的手,抹了泪,破涕为笑:“曼清阿姨,我没事。”   “就是要辛苦他们,多费点心思了。”这话秦桑是对化妆团队说的。   毕竟哭得红肿的双眼,还是得遮一遮。   化妆师笑笑,倍感压力。   上午九点十分,是晏秦两家找人算的迎亲吉时,新娘必须赶在这个点迈出娘家大门。   令人气愤的是,迎亲队伍里,身为新郎的晏锦言却不在。   来接秦桑的是伴郎晏辞,车队候在秦家大门外,长龙大队,声势浩大。   秦桑到走出秦家大门时,晏辞正和秦宵河、秦老爷子说着什么。   看见秦桑等过来,晏辞闭了嘴。   他看得出,秦桑的脸色不是很好,眼眸里隐约有些失望,但面上还算平静。   待穿着禾服的秦桑到车前时,晏辞殷勤地拉开了车门。   等上了车,晏辞才慌忙向秦桑解释:“桑桑你别生气啊,我哥他已经落地了,这就往教堂那边赶。”   秦桑垂下眼帘,视线落在手中的捧花上,胸口闷闷的。   昨晚刚从秦念的小说里找回的信心,这会儿又因为晏锦言没有出现被打散了。   她是真的不知道,究竟是怎样重要的事情,能让晏锦言连婚礼都迟到。   车队行进的路上,晏辞一直在跟秦桑讲笑话,试图调节一下她的心态。   结果秦桑全程没看他一眼,始终低垂着眼帘,将目光集中在捧花上。   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内心世界里,时刻纠结着,这婚到底还要不要结。   若是没有恢复记忆,她还能坦然面对晏锦言,毕竟她记不得他,也还没有爱上他。   可现在记忆已经恢复了,那些爱意像潮水一样扑面涌来,直将秦桑淹没,连喘口气的功夫都不给。   所谓无爱则无惧。   她现在就是太爱,所以害怕结了婚以后,仍旧得不到晏锦言的爱。   ……   车队开进了城西的日落庄园。   庄园里有海城最大的教堂,秦桑和晏锦言的婚礼仪式即将在教堂里进行。   到达目的地后,秦桑被带往休息室。   有专门的工作人员为她更换仪式纱,造型师和化妆师也根据仪式纱的风格替秦桑重新做了造型和妆容。   化妆师说,秦桑是她见过的最美的新娘。   这话令秦桑稍稍展了笑颜,她那颗浮躁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她好像找到了心底深处的那个维持平衡的点。   中午十一点五十分,仪式开始。   庄严的教堂内,宾朋满座。   秦桑挽着秦宵河的手,就等在教堂门口。   她看着眼前紧闭的教堂大门,又看了眼身边的秦宵河。   秦桑动了动唇,轻声开口:“爸,您说我能得到幸福吗?”   “会的。”男人侧目凝着她,满目慈爱和不舍,“桑桑,你要相信爸爸和你爷爷的眼光。”   “锦言他是这个世上绝无仅有的好男人。”   “你们结婚以后,他一定会爱你、疼你、敬你、护你……他亲口答应过爸的。”秦宵河轻轻拍了拍秦桑的手背,眼眶已经有些红了,“桑桑,没等来锦言迎亲,你一定很失望吧。”   秦宵河这不轻不重的一句话,刚好戳中了秦桑心底最柔软的那一片。   她原本的倔强和坚强,这一瞬间好像被人一箭击碎,眼眶跟着红了。   秦桑抽着气,咬着唇看向秦宵河,神情委屈极了:“爸,他是真的想娶我吗?”   “哎哟哎哟……”秦宵河心疼得不行,想替秦桑擦擦眼泪,却又怕弄花她的妆容,一时间手足无措。   “闺女啊,你别哭,一会儿锦言那小子该以为我这个当爹的欺负你了。”秦宵河安慰着秦桑,看她委屈,心里实在舍不得再让她蒙在鼓里了,忙道:“锦言他这两个月在加拿大那边忙特别重要的事情。”   “他啊,为了今天准备了很多,也吃了很多苦……你要相信他。”   秦桑止了泪,抬眸不解的看着秦宵河,想问什么,教堂的大门去开了。   一时间,穿着洁白婚纱的秦桑与光相融,蓦然刻印在教堂内等候多时的宾客们眼中。   她成了万众瞩目的存在,教堂里所有人都在看她,大家屏着呼吸,凝着神思,只看她。   事已至此,秦桑已经没时间擦眼泪了。   她挽着秦宵河的手,父女俩一步步顺着红毯往教堂内走。   每一步,秦桑都在向晏锦言靠近。   直至到了中点,在教父的指示下,秦桑和秦宵河站住了脚。   大概是取“爱情需要双向奔赴”之意,接下来需要新郎走到新娘身边来。   在中点,完成交接仪式。   然后新郎和新娘再携手一起走完剩下的路程,最终抵达教父跟前。   现场的灯光打在了等候在教父身旁的晏锦言身上。   直至此刻,秦桑才看见那个男人。   他,西装革履,峻拔挺立,站如一棵郁郁苍苍的劲松。   没等秦桑瞪大眼,全场哗然。   所有人都以为,晏锦言必然会是圈子里唯一一个坐在轮椅上进行婚礼仪式的新郎。   客人们都表露出了同情,却在此刻被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连议论都忘了。   教堂内悄寂无声,静得秦桑能听见自己胸腔内心脏搏动的声音。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晏锦言的腿……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不多了,后面这瓜包甜,番外也会补偿大家更多的糖。感谢在2020-12-14 11:23:51~2020-12-14 16:45: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华毓玫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046章 :晋江正版   震惊之余, 秦桑开始担心。   尤其是晏锦言迈开长腿,向她走来时。   秦桑的一颗心始终提在嗓子眼,小心翼翼呼吸着, 眼也不敢眨, 视线始终紧随着晏锦言的身影, 就怕他会摔倒。   西装革履的男人就在秦桑注目下,步伐稳健地来到了她身前。   晏锦言一米八, 九的个子, 足以让秦桑抬眸看他。   两人视线相接,秦桑眼里是惊愕与担忧, 晏锦言却是噙了满满的笑意与温柔。   他此刻直勾勾的看着她,眼里是她,心里亦是她。   如此含情脉脉, 让旁边的秦宵河极其有种自己不该存在的错觉。   最终, 还是秦宵河低低的一声轻咳,拉回了晏锦言的目光。   男人看向他的眼神淡淡的,却是在催促秦宵河赶紧发言,然后完成交接。   因为接下来的路, 秦桑要挽着晏锦言的臂弯, 两个人一起走完。   秦宵河也没耽误,赶紧把自己作为老父亲的一些感想简单说了一下,便打算把秦桑的手交给晏锦言了。   直至此刻, 秦宵河才终于意识到, 女儿大了, 此番放手,她便是别人的妻子了。   一时间,秦宵河有些舍不得。   自秦桑出生起, 他就对她诸多亏欠。   这几年也不过补偿了两三分,还没捧在手心里焐热呢,就要嫁人了……   想到这些,秦宵河红了眼眶。   他在早已准备好的发言词之外,哽咽地补充道:“锦言,我就桑桑这么一个女儿。”   “我将她许给你,是要你疼她爱她宠她一辈子的,你可千万千万不能欺负她……明白吗?”   “若是欺负了……我绝不会放过你小子!”   话说到最后,秦宵河已经泪目了。   晏锦言愣了几秒,看了眼旁边眼眶微红的秦桑。   她此刻正看着父亲秦宵河,娇艳的唇轻抿着,极力忍着泪。   见状,晏锦言垂了眼帘。   下一秒,西装革履的男人在众目睽睽下向着秦桑单膝跪下。   他抬起了那双修若梅骨的手,颀长的脖颈微仰,双眸虔诚地看着洁白婚纱的秦桑,男音磁性低沉,如高山流水一样沉静悠扬:“放心吧,爸。”   话是对秦宵河说的,但晏锦言的视线却向着秦桑,满目映着她。   “我舍不得她哭的。”   晏锦言不会说好听的情话,虽然他在飞机上抱着情话大全一直在看。   原本也想学电视剧里的男主角们,说几句浪漫有情调的,可酝酿到最后,万千话语却只汇成了这么一句。   男人话落后,全场寂静了几秒。   众人眼里盛满诧异。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秦桑。   她忍了半天的眼泪,就因为晏锦言这么一句话……全都从眼眶里滚出来了。   一颗颗晶莹剔透,她一边落泪,一边翘起唇角,又哭又笑,还得分心自己会不会弄花了妆容。   秦桑一哭,倒是弄得晏锦言手足无措起来。   他诚挚地摊着双手,静等着秦宵河把秦桑的手交给他。   而且刚刚才说舍不得秦桑哭的,结果秦桑立马就哭了……晏锦言慌了,不知怎么办才好。   最终还是秦宵河替秦桑擦了眼泪,然后慈蔼笑着,将秦桑的手交到了晏锦言手心里。   秦宵河道:“看在你小子这么诚恳的份上,我就把女儿交给你了。”   不远处和秦舟站在一起的晏辞最先想起来鼓掌,一边拍手,一边凑到秦舟耳边闲话:“讲真,我还是第一次见新郎单膝下跪后,双手去接新娘的手欸。”   “我哥这也太虔诚了吧!”   同样拍着手的秦舟笑了笑,点头,“我也是。”   所以他更加坚信,晏锦言是很爱秦桑的。   交接仪式结束后,婚礼仪式继续。   秦桑的手挽在了晏锦言的臂弯处,身后有花童紧随着,帮她拎着婚纱的拖尾。   一对新人在众人的瞩目下,终于来到了牧师跟前。   仪式很庄严,秦桑和晏锦言只需回答一句“我愿意”,仪式便算完成了。   最后,牧师笑吟吟地对晏锦言道:“新郎,你现在可以拥吻你的新娘了。”   不远处的晏辞第一个吹响了口哨,暧昧的唏嘘声四起。   作为当事人的秦桑立马绷紧了神经,眼也不眨的盯着跟前高她许多的男人,呼吸有些紧。   她还记得那纸结婚协议,协议里写了,结婚前两年里,她和晏锦言只做形式上的夫妻。   所以接吻这种事情……算是违背协议的吧。   以晏锦言克己守礼的性子,他应该不会……嗯?   嗯?!!   秦桑愣住了。   就在刚才,她为拥吻这事纠结着、操着心……晏锦言却很是干脆地俯首……将他温热的唇印上了她的眼眸。   是眼眸没错……那一刹秦桑下意识的闭了眼,然后便感觉左眼有温热暖软的触感。   那一吻仿佛印在了她心下最柔软处,心脏战栗紧缩,下一秒血脉舒张,秦桑心跳如雷,俏生生的脸蛋涨得通红,一路蔓延到了耳根处。   男人的唇在她眼眸上明明只停留了几秒,秦桑却觉得过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后来晏锦言退开了,她也没能缓过神来。仍旧闭紧眼,紧张得小鹿乱撞,呼吸都乱了。   虽然没有拥吻,但宾朋们还是起了哄。   人声鼎沸间,男人牵着秦桑的手,力道紧了紧。   他倾身,薄唇猝不及防的贴到了秦桑耳垂,嗓音低哑地唤她,“桑桑……”   男人的声音传到耳朵里,秦桑顿时有种触电的酥麻,刚降了些温度的脸又沸腾了。   秦桑屏着呼吸,只听晏锦言用小心翼翼的语气问她,“刚才那个吻……算违约行为吗?”   心里最后一根绷紧的弦……断掉了。   她偏头朝男人看去,差点与他鼻尖相碰。   秦桑的眼神慌乱不已,想要躲藏。   但她被男人的深眸紧锁着,根本无处可藏。   晏锦言紧盯着她,全神贯注只为等她的答案。   秦桑能感觉到他的紧张。   她无法想象,若是给晏锦言肯定的回答,他会如何。   “不、不算。”女音极轻,语速很急。   若非晏锦言离得近,恐怕根本听不清她的回答。   秦桑答完便往旁边挪了挪,拉开了和男人之间的距离,目光更是看向别处,难以安放。   好一会儿,她感觉握着她的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力道又紧了些。   耳边又拂来一股温热气息,还是晏锦言磁性低沉的声音:“老婆英明。”   这声“老婆”,听得秦桑差点心脏爆炸。   她好热,浑身像火灼一样滚烫,想甩开晏锦言牵着她的那只手,却又没力气挣扎。   接下来的每一分每一秒,秦桑都在心慌意乱中度过。   她甚至不知道婚宴是几时开始的,自己是如何从教堂离开的,天是什么时候变黑的。   ……   夜幕落下后,海城华灯溢彩。   半月湾别墅区灯火零星,环境雅静。   秦桑和晏锦言进入家门时,正好晚上十点整。   宾客都送走了,陈叔将收到的礼金送进屋后也匆匆离开了。   双层别墅里就只剩下秦桑和晏锦言两人。   进门后,还穿着敬酒服的秦桑踢掉了脚上的跟鞋,赤足踩着地毯穿过玄关往客厅去。   眼下她只觉得疲惫,身子歪歪扭扭的,到了沙发区域,直接将自己重重摔在了长沙发上。   跟在她后面进门的晏锦言面色温沉,深眸扫了眼门口被秦桑随便踢掉的高跟鞋,他眸子里染了几分暖。   唇角微微提起,男人默不作声地进门,弯下腰,修若梅骨的指节勾住红色跟鞋的后跟,顺势将其放进了鞋柜里。   然后晏锦言才换掉自己的鞋,拎着一双女士拖鞋往客厅去。   看见直挺挺趴在长沙发上的秦桑,男人的眸色温柔了些,走过去,将女士拖鞋放在了沙发前。   男音低浅:“要泡澡吗???我去给你放水。”   晏锦言话落,沙发上的秦桑身子僵直了几秒,没抬头,脸埋在抱枕里,闷声闷气道:“不、不用。”   片刻后,秦桑爬起身,没看晏锦言一眼,低着脑袋就往楼上跑,“我自己去就好!”   男人的视线全程落在她赤着的双脚上,直到秦桑跑没了影,脚步声消失在楼道尽头,晏锦言才回神,颇为无奈的捡起地上的拖鞋,跟着上楼去。   ……   秦桑不是第一次来这套别墅。   正如晏锦言所说,这里以后就是他们的家,所以秦桑出院后悄悄过来看过。   对于房子的装潢和布置,她还是挺满意的,没再添置什么。   上次过来就是把房间的格局了解了一下,所以她上楼后精准的找到了主卧。   主卧就在二楼长廊尽头,含卧室和单独的卫生间。   卫生间里设有浴缸,秦桑这会儿便坐在浴缸边上,盯着热气腾腾的出水口。   倦意临头,她差点栽进浴缸里。   还好晏锦言的声音及时响起,将秦桑的倦意惊退了几分。   “地板凉。”男人把鞋放下后便离开了。   如秦桑所想,晏锦言他确实是个克己守礼的男人。   婚礼上的那一记吻,他已经觉得自己冒犯了秦桑,事后心里忐忑不已,就怕秦桑会说他违背了结婚协议的条例。   但他当时真的无法把控自己的身体,理智支离破碎,身体最终顺从了心意,就那么堂而皇之地亲了过去。   亲的是秦桑的眼睛而不是唇,这便已经是晏锦言最后的理智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哈,有事耽搁,更新晚了。轻点打吧(顶锅盖)感谢在2020-12-14 16:45:08~2020-12-15 23:41: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乔玥2000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047章 :晋江正版   秦桑泡完澡后, 倦意似乎褪去了。   她盯着湿漉漉的发裹着浴巾走出浴室,看了会儿空荡荡的主卧,视线最终落在2.2米的大床上。   这屋里和她泡澡前一样, 没什么变化。   说明秦桑泡澡期间, 晏锦言没有进过屋。   秦桑也说不好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 看着偌大的卧室,她觉得空寂无比, 有一点失落。   许久, 女人才回过神,去衣帽间挑了一条黑色蕾丝边的吊带睡裙。   换上睡裙后, 秦桑穿着晏锦言给她送上楼的拖鞋走出了卧室的门。   她有些饿了。   忙碌了一天,根本没多少时间吃东西,秦桑的肚子已经开始打鸣了。   下楼去厨房, 秦桑从冰箱里挑了面条、鸡蛋、西红柿, 打算煮点西红柿鸡蛋面吃,简单便捷,味道好。   打理好食材后,秦桑四下看了看, 最后发现二楼的书房亮着灯。   书房的门关着, 门缝间有光溢出。   秦桑在门口站了好一阵,最终还是没有敲门,转身下楼去了。   她做了两人份的西红柿鸡蛋面, 也是计划了晏锦言那一份的。   ……   书房门被敲响时, 晏锦言修长的指节正敲着电脑键盘。   门外传来秦桑的声音:“晏锦言, 我能进去吗?”   男人敲键盘的动作一顿,沉寂的深眸里,悄悄泛起涟漪。   他滚了滚喉结, 屏息静气片刻才低着嗓音,故作镇静道了一声:“进来。”   然后书房的门便被人推开了。   秦桑是用手肘压着门把手才打开的,进门时也是先用后背将门往后顶,掀开足够宽的门缝,她才端着面小心翼翼地进门。   女人步步小心,注意力全在面汤上,生怕一个不小心汤汁洒出来了。   书桌前正襟危坐的晏锦言终于站起身,三步做两步走过去,接过了秦桑手里的托盘,转身将热气腾腾的面放在了桌上。   至此,秦桑才算解放了双手,绷紧的神经也放松了。   她抬眸,目光恰巧与回过身来的晏锦言相接。   秦桑觉得男人看她的眸光有些滚烫,她急忙避开了视线,努力装着失忆后的样子,语气很淡:“我饿了,煮了点宵夜。”   “一不小心煮多了,就给你盛了一碗。”   “浪费可耻嘛。”   这是秦桑给自己找的理由,并且她此刻已经说服了自己。   但听了她这话的晏锦言却是半信半疑。   即便如此,他还是道了谢,声音磁性温沉,很好听。   秦桑抿紧唇,仍旧不敢看他:“就这样,我下楼吃面去了。”   话落,女人逃也似的溜了。   出去的时候还特别自觉的将书房的门带上了。   一时间,书房里只剩下晏锦言一人。   他盯着那扇被带上的门许久,又扭头看了眼桌上的西红柿鸡蛋面,神色温柔了几分。   其实他不曾奢求过秦桑会与他相敬如宾。   毕竟失忆后的她不爱自己。   所以晏锦言也尽可能的避着她,连主卧的门都不敢再进了。   他怕自己离秦桑太近,会失控,做出些什么有违协议的事情来。   最害怕的还是因为自己的情不自禁,伤害到秦桑,从而让秦桑讨厌他,让他们这段脆弱的婚姻提前结束。   他告诉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   所以晏锦言在极力的忍耐着,小心翼翼的爱着秦桑。   可怎么忍耐,晏锦言也是个男人,正常的正值壮年的!男人!   ……   秦桑第三次敲开书房的门时。   晏锦言那一而再再而三被他压下去的躁动,终于压不住了。   尤其女人穿的还是一条黑色蕾丝边的吊带睡裙。   晏锦言觉得,秦桑那丫头,要么是低看了她自己的诱、惑、力,要么就是高看了他的自制力。   “水果,刚洗的。”   刚进门的秦桑压根没有注意到书桌前那男人看她的眼神有多深沉。   她也知道自己进出这个房间的频率太高了。   第一次是西红柿鸡蛋面,第二次是泡好的红茶,第三次是水果……   秦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回事,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一次又一次的敲开这扇门。   她也尝试过上床躺下,用被子蒙住头,闭上眼数羊。   可诡异的是,她一点困意都没有了。   在床上滚了一圈,还是忍不住下床来,去楼下厨房倒腾,然后往返于厨房和晏锦言的书房之间。   将果盘放下后,秦桑瞟了眼男人面色沉沉的脸。   终于注意到晏锦言看她的眼神深不见底。   一时间,秦桑慌乱如麻的心好像定了下来。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今晚的反常有些过头了,她这样和以前追在晏锦言身后的自己有什么区别呢?   难不成真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非得再弄自己个遍体鳞伤才能清醒吗?   想到这里,秦桑用力的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唇。   很疼,但疼意能让她找回自己差点丢失的理智。   “我去睡觉了。”女音沉静下来,很淡的语气。   说完后秦桑没再看晏锦言一眼,转身往门口走去。   她有些心不在焉,柔嫩白皙的指节刚搭上门把上,细腰便被一只大手扣住了。   神经松懈的秦桑激灵了一下,身体僵直。   那只从背后探过来扣着她腰肢的大手轻轻扶着她的细腰,另有一只手覆上了秦桑搭在门把上的那只手……然后在她愣神之际,手的主人轻轻将她的身子翻转了一圈。   秦桑背靠在了书房的门板上,背心处有一只温暖宽厚的手掌,托着她。   男人的气息压近,高大的身影罩下,秦桑纤细的身子被笼在他的身影下,正扬着巴掌大的小脸,惊魂未定地瞧着他。   “干、干什么?”女音轻颤,娇羞得不行。   晏锦言那鸦羽般的眼睫垂着,却也掩不住他眸中涌动的波涛和窜动的火苗。   啪嗒——   书房里的灯灭了。   突然而至的黑暗让秦桑心脏紧缩,有些慌乱。   书房里的窗帘拉着,窗外的月色也透不进来,秦桑什么也看不见。   “晏锦言……”女音很轻,似梦呓,暧昧又缠绵。   黑暗中,男人的喉结滚了又滚,眸中的火越烧越旺。   好不容易等到双眼适应了黑暗,晏锦言收回灯座开关处的手,轻柔却精准的摸到了秦桑的唇角。   下一秒,在女人惊诧的声音响起之前,男人腾出了落在她腰间的手……两只手力道极轻的捧住了秦桑的脸。   晏锦言俯首,终于随了心底深处肆意生长的那个念想,克制、温柔,毫无保留地亲、吻了他视若珍宝的女孩。   这个吻起初很温柔。   是那种细水长流的温柔,轻且浅,却最是撩人心扉。   秦桑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吻炸得头脑空白。   黑暗中她什么也看不清,唇齿缠绵的那种体感便格外的真切。   晏锦言约莫是第一次接吻,吻技特别生涩,却还是撩得秦桑心肝乱颤,呼吸紊乱。   后来男人的吻由浅至深,吻得秦桑浑身发软,身子不自觉的往下坠。   好在晏锦言手快,勾住了她腰肢。   也因此,男人松开了她,乱糟糟地呼吸着,另一只大手揉了揉秦桑的脑袋,声音暗哑道:“把头发吹干再睡……”   秦桑靠在他怀里,两只手无力的揪着他的衣袖,呼吸毫无节奏可言。   她开始庆幸这一刻是在黑暗中,否则她的羞怯和动情将会被晏锦言看个干净。   结果下一秒,啪嗒一声,书房里的灯亮了。   晏锦言落在她发顶的手这会儿就搭在灯座开关上,男人开了灯,却没有收回手,就这么单手半撑在墙上,俯首凝着怀里的女人。   秦桑的脑袋靠在他怀里,小脸微侧着,被吻得殷红如血的唇微张着,气息很乱。   她莹白如雪的两颊染了粉晕,连耳垂都红得似要滴出血来。   这样的秦桑极美,晏锦言凝着她的目光又暗了几分,情难自禁的将炙热无比的唇印在了她的额头、发间。   秦桑总算缓过来了,揪紧了男人的白衬衣,将脑袋埋得很低,“我、我去吹头发……”   她说完,便主动松开了男人的衣袖,从晏锦言撑在墙上的手臂下钻出去。   结果刚拉开门,秦桑的脚还没迈出房门,手腕便被男人扣住了。   背后,男人高大的身躯欺近,嗓音磁性,带着低浅的笑音:“还是我帮你吹吧。”   晏锦言话落后,其实暗暗松了口气。   他挺害怕秦桑会责怪他刚才的失控的。   好在秦桑没有。   加之刚才那个吻已经稍微平息了他内心的躁动,他现在可以放任自己一些,稍微靠秦桑近一点。   秦桑知道自己拒绝不了,所以最终她乖乖坐在了主卧的梳妆台前。   任由站在她身后的晏锦言替她打理长发,仔仔细细,把那一缕缕湿发烘干,然后替她梳理头发。   晏锦言极其有耐心。   他做事情的时候特别认真,秦桑便借着眼前的镜子时不时的偷看他。   黑暗中那个吻后,他们似有默契一般,谁也没有提。   若非秦桑的脸现在还滚烫着,她该怀疑刚才那个吻是不是做梦了。   屋子里太安静了,静得秦桑忍不住想说点什么。   然后她真就开口了,声音脆甜脆甜的,带着几分笑意,语气很生硬:“刚才……为什么要关灯?”   话落后,晏锦言替她梳头的动作僵住。   秦桑则后悔莫及。   她抿紧了嘴,内心疯狂骂自己——怎么这嘴就没个把门的,问得这是什么鸡婆玩意儿?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二更哈,晚点~感谢在2020-12-15 23:41:50~2020-12-16 12:56: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华毓玫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048章 :晋江正版   “第一次, 害羞。”   许久,晏锦言回答了她的问题。   梳理头发的动作继续,男人面不改色, 眸底明光暗涌, 瞧不出他哪里害羞。   倒是坐在梳妆台前的秦桑, 一张脸充血似的,涨成了猪肝红。   她心里悄悄骂了晏锦言两句, 然后死咬着自己的唇, 打死也不再多话了。   房间里静默了好一阵,晏锦言终于把秦桑的头发打理好了。   他看了眼镜子里的面上羞答答的秦桑, 不禁倾身,故意将手从她颊侧穿过去放梳子。   那一瞬,秦桑明显感觉到了身后袭来压迫感。   浓烈的男性气息笼在她四周, 她的心跳又加快了。   晏锦言收回手时, 身子压低了些,状似无意一般凑到秦桑耳际,磁声问:“桑桑,刚才为什么没有推开我?”   他的声音带着清浅笑意, 甜润润的, 像匀了半勺蜜糖。   语气有所期待,却又不显山不露水。   秦桑听了,那股烧灼感直接蔓延到了脖子, 她像被人踩了尾巴的猫, 嗖地窜了起来:“你…我…”   “我那是……那是吓到了!对, 就是吓到了!”   “不然我肯定一脚给你踹窗户外面去!”   女人一边凶巴巴的解释着,一边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好像这样她说的话会显得更有说服力似的。   晏锦言抄起了手, 轻靠在梳妆台的边沿,薄唇抿成一条线,很努力的忍着笑。   笑意深处是无奈。   他明明感觉得到,秦桑内心藏着一份炙热,却不知道该怎么去卸下她身上的伪装。   晏锦言也是害怕的,他怕自己过于心急,搞砸一切。   所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继续等,顶多再给秦桑适当加点“软化剂”,看看能不能缩短时长。   思绪回笼后,男人暗暗叹了口气。   他看着跳脚的女人,刚刚慰藉的心又开始躁动了,喉结滚了滚,晏锦言压下了眸中那份晦暗,出声打断了秦桑:“时间不早了,睡觉吧。”   女人终于消停了,眼神闪烁着,看看晏锦言又看看那张床,欲言又止。   那模样实在过分可爱,晏锦言觉得自己快扛不住了。   直起身,他往门外走,语气压抑暗哑:“我去客房睡。”   “晚安。”男人出门时将房门带上了。   走得很急,根本没给秦桑留住他的机会。   是以,秦桑只能合上嘴巴,半失落半心安的往床上一趟。   她翻来覆去,一夜未眠。   因为总觉得晏锦言好像知道了什么。   ……   翌日天明。   一宿没睡的晏锦言换掉了浴缸里的凉水,去冲了个淋浴。   他昨晚满脑子都是秦桑穿黑色蕾丝边吊带睡裙的样子,那曼妙的身段萦绕在脑海中,影响非常严重。   为了打消那些带颜色的想法,他硬生生在浴缸里泡了一夜的凉水。   盛夏的夜不冷,泡了一晚上冷水澡,晏锦言一大早便觉得神清气爽。   他洗漱完,敲响了主卧的门。   主要是衣帽间在主卧里,他得换衣服才行。   按照计划,晏锦言和秦桑要去度个蜜月。   此前,他有让陈叔给秦桑传话,希望她能在婚礼前选择一个蜜月地点。   结果至今为止,秦桑还是没能给出答案。   所以晏锦言决定,按照他的想法,带秦桑去临川镇度蜜月。   明月巷的房子他已经让陈叔找人打扫出来了,他们可以直接入住。   得知要去临川镇度蜜月,秦桑诧异了片刻,眼露欣喜。   却又在顷刻间将那份欣喜压了下去,生怕再被晏锦言看出什么端倪来。   两人自驾,到临川镇时已是傍晚。   镇上灯火通明。   上次秦桑和夏萤一起回来,就意识到了临川镇的巨大变化。   不过短短几年的时间,镇上的路翻新了,路灯整齐划一,就连那些复古的建筑也被修葺了一番,规整了不少。   明月巷的房子还是老样子。   但秦桑听说,最近有个房地产商想要买下明月巷这片地,进行整改翻新。   具体情况不明,毕竟姥姥的房子一直都是她爸秦宵河在打理的。   这次秦桑和晏锦言过来度蜜月,是住在老管家陈叔的房子里。   到地方时,天都黑了。   秦桑便没去隔壁,早早爬上床睡了。   她和晏锦言仍旧是分房睡,她睡在晏锦言以前睡的房间,晏锦言去了陈叔的房间。   这一夜,秦桑睡得很香甜。   她睡到自然醒,睁眼,窗外已是日上三竿。   秦桑到院子里时,角落里那棵蒲桃树枝摇叶颤,吸引了她的目光。   她寻思着,树上应该有人。   还以为是巷子里那个邻居家的孩子,便慢慢踱步过去。   结果一个年轻俊美的男人从枝叶间探出头来,冲秦桑道:“醒了,去拿个篮子来。”   秦桑愣了半晌,才认出那男人是晏锦言。   她后知后觉的应了声好,转身去找竹篮,然后给晏锦言送过去。   这个季节蒲桃还没有完全熟透,晏锦言专挑熟透的摘,确定树上熟透的蒲桃都进了篮子,他才从树上下来。   秦桑这才注意到,男人今天穿了一身休闲装。   白色T恤配黑色运动裤,像是在校大学生,一股子青春气息扑面而来。   秦桑看他的眼神不经意便流露出了迷恋。   男人瞥了她一眼,从她手里接过竹篮,去院子里的水龙头下面冲洗果子。   音色清澈,笑意爽朗:“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里。”   “那时候的你,就是个油腔滑调的撒谎精。”   秦桑愣了两秒,愤愤不平:“谁油腔滑调了?”   “我那叫能说会道。”   话落,她捂住了自己的嘴,懊恼不已,却还不得不硬着头皮自圆其说:“我才不信你说的。”   “你一定是欺负我失忆了,故意摸黑我。”   弯着腰在水龙头前洗果子的男人头也没抬,似乎没有注意到她刚才的话,反应很平淡,“那我纠正一下。”   男人洗完了果子,关掉水龙头,回眸看着秦桑笑,“那时候的你,就是个能说会道的小妖精。”   一样的句式,男人只是改了字。   秦桑听了,脸色刹那变红,又羞又愤:“晏锦言!你!”   她实在忍不住自己的暴脾气,冲上去就要跟男人肉搏。   结果晏锦言直接溜了,两个人在院子里追逐打闹到厨房里煲的粥,香味飘出来。   ……   早饭过后,晏锦言换了衣服,穿回了他的白衬衣。   他叫住了准备回屋补个觉的秦桑,神色严肃道:“换衣服出门,我们去个地方。”   秦桑看着他,觉得他腿好以后,跟换了个脑子似的,让人捉摸不透。   她也知道自己拒绝不了,点点头回屋换了件衬衣款的连衣裙。   晏锦言看见她身上的连衣裙,忍不住看了眼自己的白衬衣,而后像是悟到了什么一般,忍俊不禁。   他虽然什么也没说,但眼神却很通透。   秦桑被看得面红耳赤,加快脚步往巷子外走,打死也不想承认她自己是故意穿的衬衣款连衣裙,因为这样他们俩的穿着打扮更像情侣。   晏锦言但笑不语,见秦桑快步走远,他也跟着加快了脚步,很快便追上了她。   两人从巷子里的阴影处走到晨光熹微的巷口时,晏锦言恰巧追上了秦桑。   他很自然的伸出手,修若梅骨的指节捉住了秦桑轻微摆动的手指,然后趁着女人愣神之际,与她紧紧的十指相扣。   没等秦桑发作,晏锦言开了口:“去看看姥姥吧,告诉她,我们结婚了。”   秦桑愣住,刚酝酿出来的傲娇被拂面的晨风一吹而散,她乖乖的被晏锦言牵着手,甜润润的嗯了一声。   是该去祭拜姥姥的。   姥姥要是知道她和晏锦言结婚了,一定会很高兴的吧。   ……   从墓地回来时,已经过了晌午了。   晏锦言带着双眼微红的秦桑去镇上一家老饭馆,点了秦桑以前最爱吃的几样菜。   等菜的时候,晏锦言起身出去了一趟。   临走时他递了手帕给秦桑,让她把眼泪擦干。   秦桑想问他去哪儿,但男人长腿阔步走得太快,她没来得及问。   只能盯着晏锦言给她的手帕,狠狠吸了吸鼻子。   她真的不能再哭了,再哭言哥哥该发现她在装失忆了。   秦桑这么想着,就着手帕蒙住眼睛,轻轻揉着。   等她平复好情绪,将手帕拿开,睁开眼。   一根荔枝味的真知棒竖在她眼前,往下便是晏锦言骨节分明的手指,像她笔下的漫画人物的手指,修长玉润,令人挪不开眼。   “揣着,饭后吃。”男音低浅,话落后,晏锦言自顾自的拉过了秦桑的手,把棒棒糖放在她的手心里。   秦桑还没能反应过来。   她只是没想到,原来晏锦言记得她所有的喜好。   他从来没有告诉过她这些。   秦桑的鼻尖有些发酸,眼眶又红了,却倔强地别开脸,不想让晏锦言看见。   男人还是看见了,欲言又止,最终只是伸手摸了摸秦桑的头,“桑桑,以后除了我,别再让其他男人摸你的头。”   这句话,他很早以前就想对秦桑说了。   天知道每次看见苏烨摸秦桑脑袋的时候,他心里有多嫉妒。   可惜那时候,他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去对秦桑说这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  吃完饭继续写三更哈,争取今明天正文完结。感谢在2020-12-16 12:56:39~2020-12-16 20:07: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每天都想喝奶茶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049章 :晋江正版   下午, 秦桑带着晏锦言去了临川河上游的浅滩。   这个季节,浅滩的鹅卵石下面,总会藏着小动物。   螃蟹、河虾, 还有贝壳, 有时候还能看见一群群蝌蚪大小的鱼苗。   以前每年的夏季, 秦桑和夏萤、陆筝他们一群人,都会来这边玩水, 抓螃蟹。   后来晏锦言来了临川镇, 往后秦桑的每个夏天都是在他家廊下和院子里过的。   冰镇西瓜和水彩画,替代了螃蟹与临川河。   那时候秦桑以为, 晏锦言的性格偏沉稳一些,和他们喜好不同也是正常的。   可现在秦桑知道了,他当初不过是被那辆轮椅困住了, 久而久之便自己画地为牢, 把自己圈禁起来。   现在腿好了,他便将那扇“牢门”打开了。   ……   秦桑找了块特别大的礁石坐下休息。   烈日将礁石晒得滚烫,秦桑浇水浸湿了,降了些温度。   坐下后, 她将两条嫩白的腿垂在水里, 时不时踢一脚水,溅起一串弧度优美的涟漪。   不远处,晏锦言还拎着浅蓝色的水桶仔细的在水里那些鹅卵石下面找螃蟹。   男人身上的白衬衣湿了半截, 贴在窄紧精瘦的腰上, 有种难以言喻的诱、惑感。   秦桑收起腿, 屈膝,将下巴搭在了膝盖上,眯着眼紧紧盯着晏锦言看。   视线从他的腰身下移到他挽着裤腿的大长腿上, 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就觉得很神奇。   她以前真没觉得晏锦言连腿都这么好看。   秦桑想起婚礼那天下午,在酒店休息用的房间里,大哥秦舟跟她提起过的关于晏锦言治腿的那些事情。   大哥说婚礼前的两三个月,晏锦言去加拿大不是出差,是做复健训练的。   就为了能在婚礼那天站在秦桑面前,复健训练过程中,那男人特别努力。   当时秦桑是不太相信的。   她不敢想,曾经将她狠狠推开的晏锦言,会为了她做到如此地步。   现在她有点相信了。   最近,晏锦言对她越来越好了。   像雨雪过后升起的暖阳,一点点的发散着光芒,润物细无声一般将秦桑笼罩。   等她回过神来时,身体已经回暖了,心也在一寸寸的变柔软。   “老婆!”不远处的男人直起身,“这里有只超级大的河蚌。”   秦桑被他这一声“老婆”吓得一激灵,差点从礁石上摔下去。   她轻咳了一声,摸了摸自己被晒得发烫的脸颊,不情不愿的跳进水里,拎着裙摆慢慢往男人那边靠过去。   到了晏锦言跟前,秦桑的脸还是红红的,灼人的那种烫。   她用手捂着脸,仰头去看男人的脸,结果被阳光晃得眼前一花,眉眼皱得紧巴巴的。   下一秒,秦桑被罩在了男人高大的身影下。   阳光被晏锦言挡住了,秦桑慢慢舒展开眉眼,冲男人摊开手:“河蚌呢?我看看。”   晏锦言抽出背在身后的手,把半个巴掌大的河蚌放在了秦桑手里。   女人弯了弯唇,撇了下嘴角,“就这也叫超级大?”   “瞧你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声音带笑,秦桑的心情还不错,“而且这个河蚌是死的,估计就剩个空的蚌壳了。”   她刚打算把蚌壳扔了。   晏锦言拦住了她,一脸温润的笑意,“打开看看。”   秦桑:“看什么?里面还有珍珠不成。”   想什么呢。   这种干掉的蚌壳秦桑以前见多了,掰开壳,里面只有水和沙子,最多再有几颗特别碎小的鹅卵石罢了。   虽然秦桑嘴上揶揄,但她还是听了晏锦言的话,将蚌壳打开了。   只淡淡扫了一眼,她便下意识的将蚌壳递到男人面前,“看吧,里面没有珍珠的。”   对于她的敷衍,晏锦言感到无奈。   他只能硬着头皮握住秦桑的手,将蚌壳开合的那一面转向秦桑,磁声笑:“虽然没有珍珠,但里面有钻戒呢。”   起初秦桑以为晏锦言是故意逗弄他,刚想反击,余光就定格在了蚌壳里静躺着的那枚戒指上。   后来,秦桑的视线完全聚焦在戒指上,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就算再傻,也不可能真的相信临川河里随手捡的蚌壳里会藏着一枚钻戒。   所以这戒指……只可能是晏锦言放进去的。   他放戒指做什么?   求、求婚?   这个念头闪过后,秦桑感觉自己肯定是被太阳给晒傻了。   她和晏锦言都已经结婚在度蜜月了,还求什么婚。   “桑桑,谢谢你答应嫁给我。”   男音在头顶响起,磁性低沉,像一片柔软的云压在秦桑心上。   “婚礼那天的戒指是长辈们选的,我知道你肯定不喜欢。”晏锦言说着,轻轻摩挲了一下秦桑的无名指。   光滑的,没有戴戒指。   “这是我找人定做的,全世界只有这一枚,你愿意戴上这枚戒指,做晏锦言的妻子吗?”   男人在心里默默加了一个“永远”。   秦桑看着他,眼神由浅至深,直至眼眸变得湿润。   她才深吸了一口气,从蚌壳里捻起了那枚戒指,高举到男人脸前。   秦桑道:“晏锦言,我要你亲自帮我戴。”   男人呆滞了两秒,在秦桑眼眶泛红之前,他接过了戒指,又小心翼翼的执起了女人的手。   阳光下,钻戒反着耀眼夺目的光。   那光晕慢慢被套进了秦桑左手无名指。   戒指的尺寸,刚好。   男人顺势抬手,捧着秦桑的脸,替她抹去眼角溢出的泪,温声软语:“我答应过岳父,不让你哭。”   秦桑咬唇,想忍着。   结果下一秒晏锦言便将她揽入了怀里,让秦桑的脸贴在他胸膛上。   男人接着道:“现在我想纠正一下。”   “你可以哭。”   “想哭的时候,就来我怀里。”   眼泪这东西,有时候也是一种发泄。   开心的哭也是泪,悲伤的哭也是泪,人有七情六欲,总是免不了要掉眼泪的。   晏锦言可舍不得让秦桑强忍着。   秦桑揪住了他的衣角,将脸贴在他胸膛,闷不做声。   两个人就这么站在水里,被烈日晒得浑身滚烫,还舍不得松开。   ……   傍晚回明月巷时,秦桑和晏锦言牵着手。   她这会儿心情特别好,一半是因为无名指上的戒指,一半是因为她想通了。   所谓的想通了就是……秦桑决定不再忸怩,而是选择坦然的直面自己对晏锦言的感情。   她确实爱着他,何必为了几分薄面装作不爱?   更何况晏锦言已经将她的颜面还给她了。   婚礼也好,蜜月也罢,他都在默默的行动着。   曼清阿姨说得对,当晏锦言从轮椅上站起来的那一刻,他便是海城名门贵族圈子里,最年轻有为,最耀眼的。   而秦桑,便是那个将晏锦言这颗蒙尘的珍珠从尘埃里捡起来的人。   所以她应该坦然的接受晏锦言对她的好,相信他的爱。   只是还有一件事,困惑着秦桑。   那就是她装失忆的事情。   至今为止,秦桑也没机会把这件事告诉晏锦言。   难不成要装一辈子失忆?   那得多累啊。   而且要是哪天被晏锦言发现了,他会不会觉得自己骗了他,然后生气啊?   秦桑因为这件事情,一直胡思乱想,连晚饭都吃得心不在焉的。   到了夜里,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终于忍不住下床,悄悄摸去了隔壁晏锦言睡的房间。   进门时,秦桑捏着嗓子小声的喊了几声。   “晏锦言……锦言...言....?”   “老公?”   她确定晏锦言睡着了,便蹑手蹑脚的爬上了他的床。   男人侧身躺着,旁边留了很大一片位置,完全够秦桑躺下。   她也跟着侧身躺着,片刻后又小心翼翼的爬坐起身,试探似的伸手去抱男人的肩膀。   见男人没有反应,秦桑狠狠咬了一下唇,准备全盘托出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小声开口:“那什么…我有件事情想跟你说来着。”   “也、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就…就我的记忆吧,其、其实早就恢复了!”   终于说出口了!   秦桑激动得抱紧了晏谨言的肩,然后又赶忙松了力道:“我都告诉你了,你以后可不许因为这件事情跟我急哦。”   “你不吭声,我可当你同意了。”   对着熟睡的晏锦言一通自言自语后,秦桑心安了。   她松了口气,也松开了男人的肩膀,翻身准备下床,然后再蹑手蹑脚的回到自己的房间睡觉去。   结果秦桑才刚翻了身,背后侧躺着的男人也跟着翻了身,并且直接伸手扣在了秦桑腰上。   男人手臂微微收力,秦桑整个人都被他给捞进了怀里。   她吓了一跳,大气儿都不敢喘了,一动也不敢动。   原本秦桑以为,晏锦言这是做梦了,翻个身捞了东西抱在怀里就会接着睡。   正如她平日里睡觉做梦了一样,爱把抱枕夹在怀里。   结果晏锦言说话了,音色依旧磁性,但笑意藏不住,“不装了就好,看你演得那么累,我也怪心疼的。”   以为某人说梦话的秦桑:“???”   啥玩意儿?   晏锦言这话几个意思啊?   没等秦桑反应,男人翻身而起,将她压个正着。   秦桑的呼吸乱了,心里好几只小鹿乱撞着,撞得头破血流了也停不下来。   “晏、晏锦言……”   “乖,叫老公。”男人截了她的话,俯首,先吻了秦桑的额头,呼吸温热的在女人额间铺开。   他满目爱怜,紧锁着她,磁声低喃:“老婆……”   “我能跳过试用期,直接转正吗?”   秦桑屏息,脸红透了。   接下来,晏锦言又亲吻了她的鼻梁,声音几近哀求:“两年真的好长...好长啊…”   秦桑被那极富磁性的声儿迷得七荤八素了,两只手暗暗揪紧了床单,头脑一热便回:“都听你的!”   晏锦言笑了,温柔地覆上她的唇瓣,与秦桑耳鬓厮磨:“我爱你,从今往后的每一天,我只会更爱你。”   “桑桑,谢谢你医好了我的病。”   爱是病症,唯你可医。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本书正文完结,感谢大家一路支持和陪伴,爱你们哟。   惯例推我下本书《才上心头》,戳专栏收藏下吧~   文案如下:   *火葬场口味小甜饼*   临川三中的人都知道,谢柳是陆筝忠诚的小跟班。   陪他翘课、上网,为他点烟。   她愿意陪他一起坏。   直到高二下学期期末的前一天,陆筝的兄弟堵着谢柳表白求交往。   女生心慌意乱的看向旁边靠在墙上点烟的陆筝。   他也看了她一眼,半眯着桃花眼笑:“看我干嘛?行不行你倒是吱个声,别让我兄弟干等着。”   后来,谢柳才知,原来陆筝暗恋一位高三学姐五年了。   除了学姐,他谁也不会爱。   从那以后,陆筝身后再也没见过那个叫谢柳的小跟班了。   小弟问陆筝怎么回事。   男生轻皱眉,吐了口烟圈,低笑:“那丫头啊?可能是幡然醒悟,回去好好学习了。”   “她跟我们,本来也不是一路人。”   高考后,谢柳出国了。   经年重逢,是在一次高中同学会上。   有人看见谢柳被陆筝抱坐在洗手台上。   醉气熏熏的他逼近她,桃花眼里流光溢彩,声音带着哭腔:“谢柳,你真狠,你走得头也不回……我他妈像条疯狗一样找了你五年!”   谢柳听了,反应很淡:“陆先生大可不必如此,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不是一路人。”   陆筝噎了噎,皱起眉:“道不同?我他妈分分钟拆了它重修你信不信?”   *这一次,死也要死在有你的道上*   【阅读指南】   *双洁,火葬场口味小甜饼。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la)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