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la)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大宋兵器谱》全集【精校版】 作者:殷扬 兵器大师在北宋的热血传奇! 破契丹,灭西夏!斩祸乱之源,女真、蒙古安得横行!平吐蕃,收西域!雪唐耻,报大食,华夏声威振于异域万里之外! 大宋之强,超越汉唐盛世,古今无双! ……………… 何谓兵器大师? 真正的兵器大师,不仅仅在于制造独具匠心的锐利武器,更在于对武器的使用人所难及! ——《大宋兵器谱?陆 游》 变革、热血、铁血 第一卷 兵器大师 第1章 死去活来 佛曰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爱别离苦、怨憎恚苦、求不得苦、五阴炽盛苦。 刘浩短短的一生,只有二十六年,却占了七苦,唯一没有挨上边的就是老苦,因为他死于非命,不得老死,便无老苦了。 “砰!” 黑洞洞的枪口上升起一缕青烟,握住枪柄的是一个脸上有疤痕的凶恶大汉。 “啊!” 罪恶的子弹洞穿了刘浩的胸膛,鲜血象水一样喷溅,地面染红了一大片。刘浩发出一声惨叫,脸庞扭曲,脸色带有病态的苍白,瞳孔收缩,渐渐涣散,从轮椅上摔倒。 “爸、妈,你们的仇报了,你们安息!”刘浩用出最后一丝力气,告慰父母的在天之灵。 刘浩,一个二流大学的毕业生,二十二岁踏入社会,凭着踏实、肯干、勤奋的工作作风,成功的晋入“白骨精”行列,成了同学们艳慕的对象。 就在刘浩为买车、买房、结婚生子,努力向车奴、房奴、孩奴奋进的时候,他的命运发生了改变,那一年,他仅仅二十三岁。 一场厄运降临,他的人生、事业、爱情……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逆转! 刘浩家所在小区为当地房地产大鳄欧本清看中,用最低的价钱买了下来。欧本清是人渣、混蛋,还要加三等。他不仅用最低价格购买了小区,还派打手在黑夜中潜入小区,对居民大打出手。 刘浩的父母就是在这天晚上给活活打死,而刘浩也失去了一条腿。 自此以后,刘浩没有了幸福可言,他的工作丢了,女朋友分手了,唯有痛苦、折磨、冤屈、不甘……伴随着他! 父母之仇不共戴天! 刘浩决心要为父母讨回公道,找证据、递材料、托门子、打官司、上诉、上访……凡能用上的办法都用了。 无奈,欧本清的势力太大,各级部门都有他的人。刘浩奔走三年,积蓄花光了,变卖了房产,仍是没能讨回一丁半点公道。 公道在哪里? 刘浩绝望了,他只能认为公道就在他的手中,应由他来讨回公道。为此,他做了精心的准备,趁欧本清来小区的机会,用一把自制的手枪爆了欧本清的头。 当枪响的那一刻,刘浩清楚的看到,欧本清的眼神迷茫,似乎不太相信他一个家财亿万的业界精英,竟然死在刘浩这样的小人物手里。 当欧本清的瞳孔失去焦距,刘浩特别的快意,有着疯狂发泄的快感,这是仇恨的渲泄! 这是父母之仇得报的快意! “去告我呀!去告我呀!县里有我的兄弟,市里有我的铁哥们,省里有我的叔叔,你告得倒我吗?你去上访呀!去上访呀!我有的是钱,随便扔点钱,请几个笔杆子整点材料,就够你跑断腿了!” 欧本清嚣张的声音在刘浩耳边回荡。 “嚣张又如何?家财亿万又如何?还不是难逃一死!死在我这个小人物手里!”刘浩很是快意的想着,瞳孔涣散,生机流失,灵魂儿飘了起来,向着一团光亮飘去,世上不再有刘浩这个人了。 刘浩唯一留在这个世界的东西,就是“凶器”了:一支由一个木柄、一颗钉、一个弹壳,还有一根皮筋制成的“手枪”。这是刘浩用一把小刀,一把钳子完成的。 就是用这样简陋的武器,刘浩爆了欧本清的头,报了父母之仇,为自己讨回了公道! 明天报纸的头版头条一定会有报道:欧本清会给吹嘘成业界精英、地产商的楷模、富有爱心的慈善家,而刘浩会给骂成人渣、恶棍、罪犯、反社会的典型…… …… “砰!砰!砰!” 一阵炸雷似的声音响起,刘浩给惊醒过来。 骂那隔壁的! “敲什么敲?敲死人板板?用得着这么用力么?”这声音好象炸雷在耳畔轰鸣一般,过了老一阵,耳里还是嗡嗡直响,跟跑火车差不多,刘浩很没好气的嘀咕道。 “咝咝!” 一股发自骨子里的冰凉流遍全身,刘浩忍不住直抽冷子。 刘浩想转动一下脖子,却发现脖子僵硬不堪,无法转动,略一用力,脖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那不是在转动脖子,跟杀人似的拧脖子差不多,传来阵阵疼痛。 想动一下手指头,却发现手指头硬梆梆的,跟冰箱里冻过的猪肉似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暖意。 刘浩唯一能动的就是眼皮了,睁开眼一瞧,只见黑洞洞的,伸手不见五指,再加上冰凉凉的,刘浩心头一颤,一个可怕的想法从心间流过:“难道是在地狱?” 这想法太过荒唐,太难以让人置信,可是,在这一刻,刘浩还真是相信自己身在地狱,要不然,怎么会这么黑?这么冷?还没有一个人呢? “大兄弟啊,你怎生走得这么早?” “吴秀才呀,你的命真苦!” 就在刘浩震惊之际,一道道嗥哭声突然响起,嗥得山响,跟嗥丧似的。 “呼!” 刘浩长出一口气,总算有人了,不是在地狱:“他们在嗥丧,谁死了?” “哎嘞,三叔,你老人家怎么来了?吴秀才是你的后生,他当不得这礼呢!”一个大嗓门响起。 “骥儿啊,你这一走,二哥这一房就完了!二哥就你这么一根独苗苗呀!”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响起,很是悲哀:“骥儿啊,你是我们吴氏一脉的大人物呀,你十六岁就成了归信县最年轻的秀才!你这一走,谁来为吴氏一脉争光?” 前半段哭得还象模象样,刘浩都有些感动了,作为长辈,能伤心成这样,不错了。可是,后半段就有点不象话了,他不是哭这个吴秀才,而是哭吴氏一脉的荣耀。 “是古代?”刘浩不住的转动念头:“应该是演戏吧!演的哪部古戏?” “三叔,你请上座,杨娘子给你回礼呐!”大嗓门响起,跟炸雷似的。 “未亡人杨氏谢三叔!”一个脆脆的女声响起,颇有些稚嫩,也不知道有多大年纪。 含有无限悲痛,一字一语间,抽抽泣泣,好不容易才把一句话说完。然后,就是一阵伤心的哭泣声,具有摧人肝肠的悲愤之力。 刘浩听在耳里,酸在心头,如此心酸的哭声,刘浩还真没有几次听过。嗯,自己父母死于非命之际,刘浩搂着他们的遗体哭天抢地,就是如此悲愤。 如此悲切,绝对不是演戏,是在办丧事! “未亡人?很古典的称呼,一般是遗孀的自称,这个女子的丈夫死了?是了,一定是这样!这女子如此伤心,他们夫妻感情不错嘛,这个死鬼丈夫能娶到这样的老婆,真是他的福气。”刘浩想着想着,心口一疼,想起了女朋友与他分手时的决绝,要是自己死了,她绝对不会象这个女子这般伤心。 “至亲好友上前致哀,再送吴秀才一程!”大嗓门再次响起。 紧接着,就是一阵嗥丧声响起。 “大兄弟,你的命真苦!” “吴秀才,你就这样走了……” 刘浩怎么听怎么不象那么一事,跟干嗥没区别,嗥丧队?还是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 “恭送吴秀才!” 随着大嗓门的声音响起,刘浩只觉身子一轻,向上抛了抛。 “天啊!我这是在棺材里!我就是那个死去的吴秀才!” 这一抛不要紧,差点把刘浩刚刚归位的魂儿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刘浩刹那间明白了一些东西:在这么黑的地方,只能是棺材!如此僵硬的身体,只能是死去很久的人! 刘浩有心要喊,却是张大了嘴巴,没有声音。有心要砸棺材,却是四肢僵硬,没有丝毫暖意,有心无力。 刘浩猜得没错,他正是在棺材里。这口棺材正给四个丁壮抬着,走出了屋,准备下葬了。 “不会要给活埋了吧?我刚刚被枪杀一回,紧接着再来个活埋,我的命咋就这么苦?人走霉运了,撒尿JJ咬手,我这运气比这霉运还要更加狗屎!”刘浩气苦,处此之情,却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偏偏耳里传来“恭送吴秀才”的吆喝声。这哪里是吆喝声,刘浩听在耳里,那是一字一惊雷,都快给震晕过去了! 第2章 家徒四壁 刘浩给欧本清的保镖枪杀一回,若是再给活埋一次,这死苦远远超过佛门之死苦十倍、百倍。 刘浩感觉颠儿颠儿的,有一种飘飘然之感,要是棺材再柔软点,不是这般硬,跟坐轿子差不多,应该是向墓地行去。 “太上老君,观世音菩萨,如来佛祖……拜托你们给我点力气,不要太多,能砸棺材,能叫喊就够了!”刘浩知道他的时间不多了,万般无奈之下,只得祈祷起来。 “杨娘子,吴秀才一去,你一个人守着几间屋也不是个事。深山野岭的,要是闹鬼了,还不把你吓着。”一个轻浮的声音响起,语中另有机锋。 “没天理啊!我还没有死,就有人来抢我的老婆了!”刘浩在棺材中大是气愤。这个老婆,刘浩没见过,也不知道是柿子脸,还是麻子脸,却是给她深切的悲痛打动,忍不住就要呵护她。 “吴良,你这个没良心的浪子,吴郎才走,你就就……呜呜!”稚嫩女声脆脆的响起,语中满含悲愤,大声指责起这个叫吴良的不良之人。话才出口,却不由得悲从中来,呜呜的哭泣起来。 “吴良,你少说几句。”略显苍老的声音响起,是三叔,冲吴良喝斥起来。 “三叔,我们这里经常闹鬼……”吴良嘴硬,歪理当道理用,辩解起来。 “闭嘴!”三叔的喝斥声很是严厉,蕴含怒气。 “不说就不说。哼!”吴良很是不满,气嘟嘟的。 “吴良是吧?我记住了!要是我不死,哼!”刘浩在棺材里气哼哼的。 刘浩残废后,都在谈婚论嫁的女朋友决然与他分手,这是他心中的痛,这个未见过面的老婆,不论他的容貌如何,单凭她这份悲愤之情,就足以让刘浩为之愤怒。 吴良再也没有说话,一路上只有嗥丧声。杨娘子的声音最是特别,稚嫩、清脆、动听,又悲切异常,听着她的悲愤之泣,刘浩对她越来越有好感了。 “到了!”吴良的声音再度响起,却是不乏喜意,那是在为刘浩即将给埋葬而欢喜。 “哎!”三叔叹息一声,没有下文。 刘浩只觉一顿,棺材停了下来,紧接着发出着地的声响。刘浩眼前阵阵发黑,他离鬼门越来越近了,若是再不恢复点力气,真的会给活埋了。 “亲朋辞别!”那个大嗓门又嚷了起来。 他的话音一落,就是一阵送别声响起,就象朋友告别似的。 “大兄弟,你好走!” “吴秀才,你走好!” 这些嗥丧声,刘浩听在耳里,宛若雷霆在耳际轰鸣,脑袋里嗡嗡直响,几欲晕去,一个劲的道:“给我力气!给我力气!” 上苍总是不眷顾苦命之人,刘浩并没有得到期盼中的力气。 “下棺!” 大嗓门的声音就是催命符,刘浩眼前直发黑,感觉中,又是一抛,向前行了一小段儿,然后朝下一沉,再有一次轻微的碰撞,便没有了动静。 已经入了墓穴! “成坟!” 随着大嗓门的声音再度响起,就是一阵沙沙声传来,好象蚕噬桑叶似的,刘浩知道,这是在掩埋了。 这不是下葬,这是在埋活人! “不!” 刘浩发出一声不甘心的嘶吼,宛如雷霆一般响亮。 棺外一群人,正在浇土,努力掩埋。特别是那个吴良,最是来劲,把土狠狠的朝棺材洒去,就象一条土龙,瞧他那模样,恨不得马上把刘浩给埋得严严实实。 就在这时,棺材里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咆哮,宛若焦雷轰在耳际,震得一众人发愣发傻,呆呆的不明所以。 “诈尸了!”吴良只觉阴风惨惨,背上发凉,冷汗刷刷的就下来了。 “快,去请仙人!”三叔的声音颤抖,结结巴巴的。 棺外一众人个个脸色煞白,双腿打抖,有心要逃,却是双腿不听使唤,唯有木桩似的杵在那里。 “啊!”杨娘子的稚嫩女声响起,透出无限惊惶。 “吴郎,吴郎,是你么?”杨娘子大着胆子,试探着问道。她一双手死命拽在一起,手背发青,脸色苍白,一双眼睛瞪得滚圆,娇小的身子瑟瑟发抖,吓得不轻。 “是我!放我出来!”刘浩的声音明显有些无力。那一声吼,用光了刘浩的所有力气。 “吴郎,真的是你!吴郎,你忍着,这就开棺!”杨娘子惊喜莫铭,娇小的身子不住打颤,朝棺材扑了上去。 “快站住,那不是人,是鬼!”吴良有心要拦住,却是不敢靠近棺材,只有眼睁睁的看着杨娘子扑到棺材前,举起手中的锄头,就要开棺救人了。 “慢!”三叔的声音依然那般发颤:“是人,还是鬼,得问清楚。” “三叔,就算是鬼,也要把吴郎救出来。三叔,您放心,吴郎心肠最好了,他绝不会害你们!”杨娘子也是拿捏不定,棺中是人还是鬼,却是为刘浩说好话。 “多好的人儿啊!”刘浩在心里感慨,催促道:“快放我出来!” 三叔明显是给杨娘子说动心了,催促起来:“快,快,快放骥儿出来。骥儿的心肠好了,就算是鬼,也不会害人。你们见骥儿害过人么?” 刘浩听在耳里,不由得长舒一口气,活埋这种狗屁倒灶的事儿不会落在自己头上了,大口大口的呼气,等着给救出来。 一阵砰砰的声音响起,好似炸雷似的,震得刘浩双耳嗡嗡直响。可是,刘浩听在耳里,却跟天音仙乐没差别,特别美妙动听。 棺材出现一条小缝,一抹光明透进来,刘浩眼睛不适应,条件反射似的闭上了眼睛,提着的心,终于落地了。 棺材盖给揭起,阳光照射进来,刘浩只觉身上暖洋洋的,就象煨火炉似的舒畅,终于有了一丝暖意。 “吴郎!”一个清脆动听的声音响起,满含惊喜,一个娇小的人儿扑了上来,一双白皙的小手捧在刘浩脸颊上。 刘浩感受着小手上传来的阵阵凉意,还有微小的抖动,透露出了主人的惊惶。 刘浩一瞧,原来是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儿,一张精致的瓜子脸,光洁粉嫩,宛如月牙儿,透着清新可爱。身着粗麻布孝服,头系一块白绢儿,眼睛红通通的,眼睫毛上湿湿的,小鼻头冻得发红,正怯生生的望着刘浩。 这也太小了吧?读初一,还是初二? 这就是自己的老婆?尽管时间不对,刘浩仍是小小的恶汗了一把:这是老牛吃嫩草啊! “吴郎!吴郎!”杨娘子惊喜之下,忙把刘浩扶起来。 “你放心,我没事!没事!”刘浩尽管力气快用光了,却是不能不安慰她,实在是她楚楚可怜,刘浩不得不安慰。 说是没事,却是仰面便倒,要不是杨娘子扶着他,肯定是一头栽到棺材里去了。 “快扶出来!快扶出来!”一个脸上满是沧桑的中年人不住冲一众人吼起来,很是惊喜。 刘浩听出来,这是三叔。这三叔是个质朴的乡下人,年岁应该不大,却是格外的苍老,看上去有四五十岁了。 “三叔!”这个三叔哭得甚哀,虽然更多的是为了吴氏一脉的荣耀,刘浩对他仍是很有好感,很是真诚的叫声三叔。 “嗯!”三叔特别欢喜,胸脯挺了挺,仿佛给秀才叫三叔特别荣耀似的。 一众人七手八脚把刘浩从棺材里抬了出来。刘浩一瞧,好玄,泥土都快到棺盖了,若是再慢一会儿,他只能享受活闷活人的待遇了。 再一打量,周围二三十号人,很是惊喜的忙前忙后,唯有一个人没有喜悦,反倒是有着不甘,做事总是慢吞吞的拖拉,这人应该就是吴良。刘浩狠狠瞪了吴良一眼,这才看向他处。 这里有不少丧葬之器,这丧礼真够隆重的。这些明器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勇猛的武士,手持戈戟,瞋目怒视,活象一尊金刚,很是骇人。 这明器叫方相,是最常用的明器了。 “快送回去,送回去!”三叔不住发号施令,忙得团团转,一张老脸上却是挂着笑容:吴氏一脉的大人物没死,又有人为吴氏一脉争光了! 几个和刘浩年纪差不多的年青人围上来,一个青年叫声:“秀才哥,我背你!” 刘浩缺乏力气,双腿跟木棍一样僵直,走回去是不可能的,只得趴在他背上,这青年背起刘浩,耸动两下,掂量一下刘浩的重量:“秀才哥,你瘦多了!” 大步一迈,一溜小跑的朝前行去。 一众人围着刘浩说些好听的话,恭维刘浩,说秀才是如何如何了不起,是大人物,是吴家庄的骄傲之类的话。 秀才不过初中生,这有什么了不起?刘浩见过的秀才多不胜数,随手扔根竹竿,砸中十人,就有九个是秀才。 杨娘子跟在刘浩身侧,不时打量刘浩,一脸的喜悦。就是一张秀气的脸蛋上带有病态的苍白,也不知道是愁的,还是累的? “到家了!到家了!”过了一阵,一众青年发出欢呼声。 刘浩一瞧,眼前两间茅草屋,长宽不过四五丈。墙壁是用树枝儿扎起的,大缝小缝,不知道有多少。还有些歪斜,不够结实,要是吹大风,说不定就给吹塌了。 “这是家么?狗窝吧!嗯,狗窝的话,有些大。牛棚,牛棚最合适!”刘浩一通思量比较,给这个家找了一个非常合适的参照对象。 第3章 相濡以沫(上) 这般大小的茅草屋,真的和牛棚差不多,用来关牛的话,会很合适。用来住人,很不合适,这就是家么? 刘浩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却是不能不信,这是真的。 一进屋,只见屋里摆满了杂物,大多是丧葬用品,好在摆放得很整齐、整洁。刘浩原本以为,屋里会乱糟糟的一团,却是如此井然有序,刘浩还真是小小的诧异了一把。 刘浩已经明白很多事了。他如今来到了宋朝,得叫吴骥了,是归信县最小的秀才,是吴家庄的大人物,是吴家庄这么多年来的第一个秀才,是吴家庄的骄傲。 吴骥虽是远近闻名的秀才,却是自小体弱多病,是个病痨子,就在年前,突然病情加重,卧床不起。为了冲喜,吴家庄的长辈,特别是那个三叔,他叫吴清,最是卖力,要求给吴骥娶一房亲,压压气运,就能把病治好。 才有了杨娘子嫁过来之事。杨娘子一嫁进门,就得照顾吴骥,给吴骥治病、抓药、洗衣、做饭,忙前忙后,整日里忙得团团转。光是照顾吴骥,就要花去她很多时间,还要种地、打柴,能有多少时间来收拾屋里? 若是屋里凌乱不堪的话,也是情理中事,而屋里是如此的整洁,吴骥不得不微感诧异。 折腾了这一阵,吴骥给太阳一晒,身上多了些暖意。可是,久死之人,身子还未恢复正常,仍是发冷,不住发抖。杨娘子忙着抱柴禾,升火,扶着吴骥坐下来,给他好好烘烘。 有了火,吴骥感到身上的暖意更浓,血液循环起来,带来阵阵舒畅之感,只觉这火才是人生中最为美好的物事儿。 就在这时,吴清,还有那些帮忙出丧的人都来了,围着吴骥,前呼后拥,个个脸上带着喜色。秀才啊,那是大人物,吴家庄的秀才就是吴家庄的一面旗帜,这些吴家庄的人走出去,若是有人不知道他们的来历,只需要说上一句“吴秀才就是我们庄上的”,一定会给人礼遇,高人一等。 吴骥活过来了,他们也是欢喜,围着吴骥,说些好听的,要吴骥好好将养之类的话。 过了一阵,这些人陆续告辞。 “骥儿,你好好将养将养,就会好起来。”吴清最是欢喜了,眼里不乏怜爱,打量着吴骥:“你们都去准备准备,明儿,我们去猎熊。这熊为害我们庄子有些日子了,原本前些日子就要去猎杀,骥儿病重,这才一直拖着。目下,骥儿病好了,是该去猎熊了。” “好嘞!”一众青年人很是欢喜,齐声欢呼。 “猎了熊,就有肉吃了!” “熊胆要值不少钱吧?” “这头熊很大,光那脚印就够吓人的了,熊胆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一提起熊,众人就是七嘴八舌,发表意见,憧憬着猎熊之后的好事儿。 “哎!”吴清打量着吴骥,又是叹口气,很是惋惜:“可惜骥儿身子骨太差,不能与我们一道去。要不然的话,可以多分些给他。他这样差的身子骨,最需要熊肉补补了。” “三叔,你这话说哪去了?秀才哥虽然不能猎熊,也可以多分点给他呀,他是我们吴家庄唯一的秀才呢!”第一个背吴骥的青年为吴骥说好话,他叫吴强。 “那是,那是!”吴清很是赞同吴强之言,一挥手道:“你们都去准备吧!明儿一早就上山!骥儿,你好好将养!明儿猎到熊,一定给你割块大的!” “谢三叔!”秀才在这个时代,很吃香,吴骥不用出力,就预留了一大块熊肉,吴骥有些意外。 吴清怜爱的打量一眼吴骥,这才快步而去。吴强向吴骥戏谑的一笑,这才离去。 一众人离去,只余吴骥与杨娘子,吴骥这才仔细打量起杨娘子,清秀的一个人儿,眉目间蕴有英气,虽是粗布衣衫在身,却是难掩其清纯秀色。 杨娘子见吴骥在打量她,不由得很是害羞,低垂着头,一双小手不住搓弄衣角。 “吴郎,你歇着,我去做饭!”杨娘子很是害羞,与其说是走,还不如是逃。 “做饭?”一提到饭字,吴骥的肠胃就不争气了,发出咕咕的抗议声,是该吃点东西了。这死人复活,吃些东西,好得更快吧? 烘了一阵,吴骥感到有些冷,原来是门没有关,冷风灌进来了,得把门关上。吴骥站起身,身子有些打晃,还没有完全恢复,不太适应,支撑着走了几步,随着血脉的活络,走得稳当了。来到门口,却是找不到门板,门哪里去了? “吴郎,都怨我。家里没有木板,把门板拆了,做成……”杨娘子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吴骥回头一瞧,她一脸的自责,好象犯了天大的过错似的。 她后面的话没有说,吴骥也是明白,门板给拆了做成棺材,一穷若斯! “不怨你!不怨你!”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儿担负起养家糊口的重任,吴骥很不是滋味,忙着安慰杨娘子。要说自责,应该责备前任吴骥,一个大男人,不能养活一家人,还要小女孩儿养活,这还有天理么? “真的怨我,是我没养好家!”杨娘子说着说着,眼圈儿一红,眼泪就要落下来了。 吴骥一瞧之下,有些慌手脚,这是男人的责任,怎么能责怪女孩儿?吴骥忙转移话题:“饭好了么?我有些饿!” 杨娘子脸色一变,忙道:“好了!好了!吴郎,你坐下,我这就给你盛。”扶着吴骥坐到四根树枝儿支撑的破桌子边,忙着给吴骥盛饭去了。 吴骥饿得有些发慌,一提起饭字,就期盼起来。 会吃什么呢?大鱼大肉,肯定不行的,不是这家境能支撑得起的。糙米粗粝吧?这很靠谱。眼下这种情况下,能有糙米粗粝吃,那是伟大的幸福。 就在吴骥心猿意马之际,杨娘子端着一个碗上前,放到吴骥面前,一脸的自责:“吴郎,家里没甚好吃的,你先垫垫,我去借点儿粮。” “不用那么麻烦,有吃就……”吴骥一句话没说完,就给碗里情形惊呆了。 这不是饭,这是镜子!碗里一个苍白,略有几分英俊的脸蛋儿,鼻子、眼睛、嘴唇、头发清晰可见。 一碗热水,外加几颗枯黄的野菜,这就是吴骥重生之后吃的第一餐饭。吴骥那感觉,就象喉头给鱼刺卡住了,有心想说话,却是说不出来。 “吴郎,都怨我,怨我没用……”杨娘子的自责声打破了沉默。 “哎!”吴骥长叹一声。 上一世,吴骥命运突变,由白领一下子变成了穷人,过了几年穷日子。可是,即使如此,比起眼下来说,却是天堂般的生活。至少,吴骥的饭是吃饱了的,不用饿肚子。 没想到,刚刚重生,还没有从死而复生的喜悦中摆脱出来,就过起了穷日子,这才是真正的穷日子! “不怨你,不怨你,真的不怨你!”吴骥眼圈发红,声音有些哽咽。 虽说日子过得很凄惨,却有一份美好的记忆,这个杨娘子处处为他着想,把原本属于男人的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这比以前那个女朋友强得太多了,太能暖人心了! “你有么?”吴骥把杨娘子拥在怀里,轻声问道。 “我有!我有!”杨娘子给吴骥拥在怀里,既是害羞,又有些惊喜,这可是她嫁过来这么长时间,吴骥第一次与她如此近距离接触。 “你说谎!”吴骥哪能听不出来,很是霸道的道:“去拿碗来!我们分着吃!” “吴郎,不用,真的还有!”杨娘子忙着撒谎。 “还想骗么?”吴骥站起身,去灶间一瞧,锅里空空如也,哪里有汤。拿了一只碗,一双筷子,回到桌边,把菜汤倒了大半碗给杨娘子,特的把几颗野菜给了她,只留一颗在碗里。 杨娘子急得什么似的,眼泪都快涌出来了。吴骥却是把碗朝她面前一放,很是霸道的道:“我是一家之主,家里我说了算,我要你把这碗菜汤喝了!” 吴骥虽然霸道,却是充满关怀。杨娘子嫁过来这么长时间,就从来没有得到吴骥如此关爱,不由得悲从中来,呜呜的哭了起来。 “哎!” 吴骥在心里暗叹一声,这么大一点的女孩儿,若是在另一时空,正是接受父母关爱最多的时候,父母含在嘴里怕化了,握在手里怕丢了,哪会象杨娘子这般辛苦,守着个病痨子,担负起养家糊口的重担。 这么娇小的人儿,能担得起么? “我若是不能让她过上好日子,我就是枉自为人!”吴骥暗暗告诫自己。 第3章 相濡以沫(下) 杨娘子几度欲言,在吴骥的霸道眼神下,最终没有说话,依言端着碗,喝起了菜汤。她喝得很是小心,生怕发出一点儿声响似的。 吴骥端起碗,喝了一口。热腾腾的菜汤落下肚,肠胃里一阵火热,饥饿感大增,若是可能的话,吴骥恨不得啃掉一头牛。 喝完菜汤,虽然饥火难耐,却是舒服多了,身子更加暖和,多了几许力气。 古人有言:五谷养人,这话还真不假! 吴骥把碗放下,杨娘子忙站起身,抢着把碗收拾了。看着杨娘子忙活,吴骥还真是自责,自己大男人一个,身子骨如此之差劲,根本就插不上手。 “浑,浑,浑……”吴骥本想叫杨娘子浑家,总觉得这叫法太拗口,远远不如叫老婆顺溜,浑了几次都没有叫出来。 心念一动,要是给杨娘子取个名字,这叫起来就顺口多了,沉吟着道:“你清纯秀丽,就叫秀。秀外慧中,再加一个秀,就叫秀秀好了。你以后的名字,就叫杨秀秀。” “啊!”杨秀秀竟然惊讶不置,一张小巧的嘴儿张得老大,半天才反应过来,竟然不顾形象的蹦了起来:“我有名字了!我有名字了!” 说到后来,眼圈儿一红,竟然落下了眼泪,一个劲的道:“谢吴郎!谢吴郎!” 吴骥原本是为了二人之间称呼方便,这才给她取个名字,没想到杨秀秀的反应是如此激烈,大是意外。猛然间想起,宋朝普通妇女是没有名字的,对她们的称呼是姓,加上排行,若是成亲的就是某某娘子。诸如《水浒传》里的孙二娘,就是这么来的。 若是没有成亲的,就叫某某小娘子。 在宋朝,能有名字的妇女,属于极少数,那是难得的殊荣。就是梁红玉也没有名字,她这名字是后人给取的,在《宋史》记载中,只是称呼她为“梁氏”。 若能有一个名字,那是很光荣的事儿,是以,吴骥给杨秀秀取名,杨秀秀才有如此激动的表现。这绝对是她这辈子,最为激动的时刻之一了。 如此一来,杨秀秀陡然之间神采飞扬,洗锅刷碗快捷得多了,仿佛多出了四只手似的,只一口气功夫,就做完了。 杨秀秀把手擦擦,抱些柴禾,堆在火堆里,把火升得旺旺的,扶着吴骥坐下,再三叮嘱吴骥,不要出去,不要给冻着了。而她本人,则是带着柴刀、绳子,去打柴了。 屋里就剩下吴骥一个人了,冷清、孤寂、无聊。烘了一阵火,出了屋,山风吹来,很是冰凉,以吴骥这小身板,还真是不太好抵受,终于明白杨秀秀为何再三叮嘱他不要出屋,可谓是用心良苦了。 “营养不良啊!得想办法改善生活,把身板养好!”吴骥走了几步,有些气喘,不由得很是惋惜,这家太穷了,营养跟不上,以致有如此差劲的身板。 改善生活,对于吴骥来说,是当务之急,却只能是个美好的愿望,他如今要力气没力气,要本钱没本钱,一穷二白,谈何容易。 这是一个小山村,叫吴家庄,庄子上的人大多数姓吴。即使不姓吴,也是和吴姓沾亲带故的,总共五十来户,两百来口人。 绝大多数人家是茅草屋,只有极少数几间瓦房。在宋朝,瓦房是身份的象征,只有富裕家庭才能住上瓦房。即使如此,那些茅草屋比起吴骥的家好得多了,至少要大些,要敞亮些。 打量一阵村子,吴骥望着远处,入眼的是起伏的山峦,这是在大山中的小山村,四周全是山。靠山吃山,若是有一把子力气,绝不至于这般穷。 树叶枯黄,正是野兽上膘的时候,这时节正是打猎的季节,每打一头猎物,比起其他时日收获要高得多。 “若我有力气,我一定进山去打猎,改善下生活。别的不说,安几个绳套,也能套住不少猎物吧!”吴骥很是憧憬的想着,可是,他哪来的力气? 连走几步路都是气喘嘘嘘,能进山打猎么? “呼呼!” 山风吹来,吴骥感到身子一片冰凉,赶紧回到屋里去缩着。虽然茅草屋穿风透雨的,还是要好些。回到屋里,感觉上好多了。 回到火堆边坐着,竟然迷迷糊糊睡着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发现有人在身边,睁开眼一瞧,只见杨秀秀再拿了一件破衣衫给他往身上披。 “天黑了?”吴骥揉眼睛,打量起来,只见天色昏暗,这一觉睡得真沉。身子骨太差了,真嗜睡,吴骥总结原委。 “刚黑!”杨秀秀怕吴骥多想,变着法子安慰他。 杨秀秀把衣衫给吴骥披好,忙着抱柴禾,又要升火。吴骥知道她打柴很辛苦,忙阻止她:“我坐得久了,得走走。先不要升火,要坐的时候再升。” “吴郎,你走动走动,我先升起来,备着。”杨秀秀却是无微不至的关怀,把火升得旺旺的。 吴骥坐得太久了,腿脚有些发麻,真的得走动走动,活络一下身子。杨秀秀不放心,陪在他身边。 屋里就那么大,他走了一阵,无处可去,来到堆放杂物的屋间里。这是一个小间,里面堆着农具、柴禾。 最吸引吴骥眼球的是,竟然还有硝石、硫磺,吴骥有些意外:“这有何用?” “草市的大夫说,这可以治病。”杨秀秀忙着解释。 “能治病?哦,似乎是可以的。只是,与我的病八竿子也打不着吧?明明是营养不良,缺乏锻炼造成的虚弱病,硝石、硫磺要是能治好就见鬼了。”吴骥若有所悟,腹诽起来:“怪不得白衣天使黑心肠,原来他们的老祖宗如此会坑人!” 吴骥把硝石拿过来一瞧,这不是天然硝石,是经过熬制的,虽然工艺粗糙,杂质不少,在宋朝能有这等成就,很不错了。 再瞧硫磺,也是一样。吴骥抓起一点硫磺,来到火堆旁,扔进火里,发出嗤嗤声,燃烧得特别快,竟然品质不错。 “硝石、硫磺,再加上木炭,就可以配火药了。若是能有工具,造出枪械的话,就可以打猎了。真要那样的话,这打猎一定收获极丰。”吴骥不由得有些想入非非了。 问题是,宋朝不可能有制造枪械必须的车床之类的工具,这枪械就太奢望了。制造爆欧本清头那种枪倒没问题,问题是那玩意只能在极近距离才有威力,若是距离稍远,就威力不足,根本杀不死人,更别说皮粗肉厚的野兽了。 吴骥摇摇头,自嘲一笑,自己太想改善生活了。 活动了一阵,吴骥有些发冷,回到火堆边坐下来,继续取暖打瞌睡的无聊事,杨秀秀去做晚饭。 这晚饭比白天又不同,是用糙米熬的粥。杨秀秀端给吴骥,而她却吃野菜汤。吴骥不愿吃独食,以家主的身份,强迫杨秀秀与他分享糙米粥。 晚饭后,杨秀秀借着火光,做针线活。她穿针引线,极是熟练,做的东西很好。杨秀秀是村子里出了名的针娘,一手针线活儿极得乡亲们的赞赏,若有针线活儿,都要找她。相应的,乡亲们会给些东西,诸如粮食、肉之类的。 吴骥实在无聊,只能靠欣赏灯下青涩少女打发时间,直到眼皮打架,这才不得不爬到床上去睡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吴骥迷迷糊糊的感到身边多了一个人儿,翻过身,把娇小的人儿搂在怀里。杨秀秀一阵发僵,还有些打抖,却是没有抗拒。 闻着杨秀秀身上散发的阵阵体香,吴骥有些心猿意马,心中一个劲的说,这是青涩少女,得养几年才能吃。越是这般想,越是有些心思难耐。 心思还不错,只是,吴骥悲哀的发现,该硬的地方在发软,软得跟面条儿似的! 吴骥很是心虚的想:这是营养不良造成的,还是先天功能不全造成的? 第4章 吴健 这事干系太大,有关人生幸福,还有关传宗接代的大事,吴骥不能不能多花点心思。若是营养不良,只需要改善生活,让小身板长得壮实些就能解决。若是功能不全,麻烦就大了。 只是,在眼下这种情形下,吴骥也不清楚是哪一种原因,只能一个劲的自我安慰,软点好,免得犯罪。杨秀秀不过十四五岁一个小女孩儿,一个青涩少女,好歹也要养几年才能吃。若是眼下就下手,那是犯罪。 吴骥发现杨秀秀身上的被子有问题,用手一摸,很薄,薄薄的一层,盖在身上,跟没盖差不多。她这是怎生挨过来的? 如今已是八月天时,由于是北方的关系,已经很冷了,是打霜的天气,这么一床薄被,哪里能御寒,杨秀秀给冻得不住发抖,却是咬紧牙关强忍着。 吴骥暗叹一声,这时代的女孩儿怎么如此贤慧?能娶上这样的女孩儿,是人生的福气,此生何憾? 吴骥把自己身上的被子盖在杨秀秀身上,再把杨秀秀的薄被盖在上面。如此一来,就是盖两床被子了,暖和得多了。 只是,杨秀秀一个劲的发抖,当然不是害怕,是紧张的。自从成亲以来,两人就没有如此近距离亲近过。吴骥翻个身,背靠着杨秀秀,杨秀秀的紧张才略有好转。 时间在无声中流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杨秀秀轻轻的饮泣起来,娇小的娇躯不住抽动。成亲以来,她就没有得到如此关爱,心神激荡,吴骥安慰了一阵,困乏上来,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次日,吴骥醒来,发现杨秀秀已经不见了,睁开眼一瞧,黑咕隆冬的,天还没亮。吴骥心想自己的小身板太弱,得多运动运动,趁早晨空气清新,多走动走动,对自己有好处。 穿衣起床,刚到门口,却发现门上有了门板。门板拆了做成棺材了,什么时间又成了门板?杨秀秀什么时间起床的?难道她半夜爬起来的? 瞧这情形,很有可能! 打开门,刚一步迈出去,就听见沉重的脚步声传来,老大一个黑影晃晃悠悠的就过来了,吴骥吓了一大跳,喝问一声:“谁?” “啊!”传来杨秀秀的尖叫声,紧接着就是杨秀秀的关爱声传来:“吴郎,你怎生起来了?快回屋里去,这里太冷了,莫要冻着了!” “秀秀,你在哪里?”吴骥眼睛睁得老大,左瞧右瞅,却是不见杨秀秀的人影。 只见一大捆柴晃了过来,原来杨秀秀打柴归来。这捆柴老大一捆,她的身材与之相比,只能叫小不点了,吴骥是以没有发现。 晨曦初上,已经有着微弱的光亮,吴骥发现杨秀秀的脸蛋红通通的,小鼻头上挂着晶莹的汗水,身上白扑扑的,竟然一身的晨霜。很明显,她在外面的时间不短了,要不然,不会有霜在身上。 “快放下来!”吴骥匆忙上前,要来帮忙,却给杨秀秀抢先一步把他推进屋里。 杨秀秀放下柴禾,顾不得喘气,抱了些在手里,快步进屋,就要去给吴骥升火。吴骥一把拉住她,仔细打量起来,娇小的人儿一脸的疲惫,眼圈发黑,一双小手冻得跟冰棍儿似的,不由得心中一疼,把她的小手捂在胸口上,一股冰凉透遍全身,吴骥咬牙忍住。 “吴郎,不行,不行。莫要冻着你了。”杨秀秀急得什么似的,就要把手抽出来。 “莫要乱动!”吴骥很是霸道,问道:“你把门板做好了?” “没门板,会很冷,吴郎身子骨弱……吴郎,都怨我,太没用。”杨秀秀又开始自责了。 吴骥再也忍不住了,眼泪涌了出来,搂着杨秀秀道:“今儿不用做事,你在家好好歇息歇息。瞧你的样儿,眼圈儿发黑,这么疲惫,要是再这样下去,受得了么?” “那不行呀!不行呀!”杨秀秀却是急得不得了:“还要翻地。目下不翻地,来年兴许就来不及了。” 坚持劳作,规划来年,杨秀秀很是坚决,吴骥的霸道都没用,熬了些粥吃过,杨秀秀急得眼泪快下来了,吴骥只得同意她去翻地。吴骥原本要跟着她一起去,却给杨秀秀死活不同意,只能呆在家里,享受特殊待遇。 早上的霜很重,一眼望去,白扑扑的,吴骥不敢呆在屋外,只能回到屋里去煨火。 一个人在家,无聊得要死。这个世界,没有电视,没有网络,一个人呆着的日子特别枯燥。吴骥实在呆不下去了,去把吴秀才的书翻了出来,全是儒家经典,四书五经之类的,一看见就头大,恨不得扔到火里烧了。 “骥哥,你在么?”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 “是吴健?快进来!快进来!”终于有人来了,吴骥精神一振。 门板发出吱呀一声响,进来一个十四五岁的半大孩子,手里端着一只碗,碗里有干肉,发出阵阵肉香,吴骥不由得直吸香气,猛咽口水。 也不知道以前的吴秀才多少时间没有吃过肉了,害得吴骥一闻到肉香,就恨不得吃到肚里:“真香啊!太香了!” “骥哥,这是点黄獐肉。爹说了,今儿他们上山打猎,吃点肉,有力气,才能猎到熊呢。”这个童子是吴清的小儿子,叫吴健,是吴骥的堂弟:“爹说骥哥需要补身子,这肉你先吃。等爹猎到熊,分一块大的给你。” “嗯!”吴骥实在是有些忍不住了,抓起一块獐肉,胡乱塞在嘴里,猛嚼几下,吞了下去,只觉那个香,非言语所能形容,这是他两世为人,吃得最香的肉了。 又吃了两块,吴骥右手伸出去,又缩了回来,不住咽口水,强迫自己扭转头,不去看肉。他想到了杨秀秀,正在长身体,更需要肉。杨秀秀那么尽心尽力的照顾他,若是吃了独食,就不是人了。 “嘻嘻!”吴健看着吴骥那副馋样儿,忍不住好笑。 “三叔他们猎熊,走了么?”吴骥忙岔开话头,免得嘴馋。 “走了呢!天刚亮就走了!”吴健点头回答。 “吴健,你识字么?不会的话,我来教你。”吴骥可不想一个人呆在屋里,那太无趣了。若有吴健陪他说话,可以解闷,这教他识字,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 “好啊!好啊!骥哥,我就是要请你教我识字呢。”吴健不听则已,一闻是言,兴奋得蹦起来了:“我要象骥哥那样,多识字,多读书,最好中个秀才,成吴家庄的大人物,走到哪里都有人尊敬我。啊,骥哥,我识得几个字,人字我会写。” 他说得很是兴奋,双眼冒光,好象发现新大陆似的欢喜。读书,在这个时代,是一件奢侈的事儿,要吴健不欢喜都不行。 “你识得人字?我们不用写的,要用摆的,你把人字摆出来。”吴骥决定要看看吴健的反应能力,出了一道小小的难题。 “摆字?”吴健眼里闪过一丝迷茫,紧接着就是奇光一闪,很是兴奋的双腿分开,双手下垂,摆出一个人字:“骥哥,你说这象不象人字?” “不错,不错!就是这样的!”吴骥对吴健的快捷反应很是赞赏,问道:“你会摆大字么?” “大字?”吴健沉吟着,愣怔了一会儿,若有所悟,双手平举:“骥哥,这是不是大字?” “不错,很不错!”吴骥点头赞赏,再问道:“太字,你会么?” “太字?我记得有一点,这在哪里去找一点呢?”吴健歪着脖子思索起来。 “这一点很好找,你把裤子脱了就有了。”吴骥一时兴起,要小小的捉弄一下吴健。 “裤子脱了?”吴健是个聪明人,愣怔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一脸通红,很是不满的叫嚷起来:“骥哥,你怎生这么坏了?你以前没这么坏!你可是从不说这些的!” 这么形象的教学方式不用,那叫死板?吴骥腹诽一句,脸一肃,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儿:“吴健,入字,你会摆么?” “入字啊?不会。”吴健很是遗憾。 “偏偏头,就是入字。”入字与人字的差别就在于歪脖子,吴骥这比喻很形象,吴健又是双眼冒光,兴奋得直夸吴骥:“骥哥,你比以前厉害多了。以前,你教我识字,只会写,不会摆。这下好了,我不会再忘记了。” 如此形象的教学方式,若是还能忘了,那记性肯定是给狗吃了。 吴骥接着教,发现吴健记性好,反应快捷,两人一个教得形象,一个学得快,不知道时间流逝。 “快!快!”正教着,村子里传来一阵吆喝声,人数不少。 “爹回来了!”吴健一下子没了读书识字的兴趣,兴奋得蹦起来:“骥哥,我们去分熊肉!” “好嘞!”吴清许诺给吴骥一大块熊肉,以吴骥在村子里的大人物地位,得到大块熊肉不是问题。吴骥早就在盼着了,欣然应允。 吴健拉着吴骥,直朝村子里跑去。跑了几十步,吴骥就气喘喘嘘嘘了,再瞧吴健,跟没事似的。这还是吴健拉着吴骥,要不然,吴骥早就跑不动了。 “呜呜!” 一阵伤心的哭泣声传来。 “是吴强的妹妹。她怎么会哭?”吴健很是惊奇,猎熊回来,大家聚在一起分肉,应该欢喜才对,怎么会哭? “呜呜!”又有哭声传来,吴骥心头一跳,难道出事了? 吴健也感到不对劲,拉着吴骥加快了步伐。 “什么味?血腥气?”吴骥闻到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越发认定出大事了。 第5章 灾难 远远就看见吴强的茅草屋外面围了老大一堆人,有老有少。都是吴家庄的人,个个脸上带着悲愤之色,不住抹眼泪。 吴骥是吴家庄的大人物,他一到来,这些人纷纷给他让路,吴骥毫无阻碍的进到最里面,一瞧之下,不由得肠胃翻滚,差点呕出来了。 原来是一个由几根老山藤和树枝扎就的担架,上面放着一个人,一个血肉模糊的人。两条胳膊快和膀子分离了,只有不多一点儿皮肉相连。右腿根本不见了,也不知道在哪里。 这简直就是一件残忍的分尸,让人作呕。 “快,把童子带走,不要让他们看。”吴骥猛然间想起了什么,大声吩咐起来。 “哦!骥儿说得对!快把小崽子们带走!”吴清不住抹眼泪,猛然间清醒过来,大是认可吴骥的说法。 大人忙拉着抱着童子离开,更有人捂着童子的眼睛。只是,童子们很是好奇,不住挣扎,无奈斗不过大人,只能不甘的离去。 吴骥强忍着呕吐的冲动,仔细一瞧,尸体的双肩上有爪痕,右腿上有齿印,难道说这是给熊咬死的? “骥儿,想必你已经看出来了,吴强给熊咬死了。哎!”吴清长叹一声,没有了下文,不停抹眼泪。 “吴强?”吴骥很是震憾,要不是吴清说,他还真是没认出来。不是吴骥眼光不好,是因为这尸体给糟蹋得不成样子了,一张脸稀烂,哪里认得出来。 昨日背自己回家的那个青年,性子跳脱,爱说笑,很对吴骥脾味,吴骥对吴强的印象特别好。哪里想得到,今天,他就给熊活活咬死了。 吴骥的嘴巴张了老半天,却愣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万分不愿相信,却是不得不信。 “三叔,这是怎生的事?”吴骥问询起来。 “哎!”吴清未语先叹息,简要的说起经过。 原来是,他们一大早出发去猎熊,一行人很是欢喜,满以为可以猎到一头熊。这熊,全身都是宝,熊肉可以吃,是大补之物。他们预先研究过脚印,知道这是一头巨熊,熊皮、熊胆一定能卖个好价钱,那样的话,就相当于种好几年地。 尽管他们做了万全准备,仍是没有想到,这头熊太大,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大,比起大牯牛也差不到哪里去,少说也有四五百斤了。 这熊不仅很大,还很狡猾,竟然跟他们兜起圈子。一开始,吴清他们聚在一起,相互之间有个照应,几个圈子下来,人就分散了。吴强一个人在一边,这头熊突然扑上去,把他活活咬死。 吴清他们听到喊叫声,忙赶过来,已是来不及了。事情到了这份上,无心再猎熊,只能扯些山藤,砍些树枝,做个简易的担架,把吴强的尸体抬回来。 “呜呜!” 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儿,扑在吴强尸身上哭得特别伤心。她是吴强的妹妹,吴小娘子,皮肤白净,颇有几分姿色,是吴家庄难得的美人儿。 吴强的父亲死得早,母亲改嫁,就余下两兄妹相依为命。如今,吴强死了,吴小娘子失去了依靠,哭得几欲晕去。 “骥儿,你说该怎生做?三叔乱了方寸,没有主张了。”吴清手足无措,不得不向吴骥讨主意了。 “三叔,这熊的窝在哪里?”吴骥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问询起来。 “熊窝?离这里不远,若是不把这熊除去,一定会为害村里。这熊太大了,太狡猾了,要怎生才除得去?”吴清一脸的担忧。 吴骥担心的就是这点,若这熊窝离村子太近的话,迟早会来伤害人畜。吴骥再问了一些有关熊的事情,基本上明了,却是没有办法猎熊。 “若是有枪械,不,只需要有制造枪械的车床,我就能造出枪来,把熊除去。可是,眼下哪来的工具?徒自有火药而已。”吴骥很是惋惜,若是有车床,以吴骥掌握的武器知识,完全可以制造出步枪。真要有步枪,熊再大,也不过是菜。问题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吴骥空自掌握了那么多的武器知识。 “三叔,我们目下得做两件事。”吴骥开始出主意了:“一件是给吴强办后事。” “嗯!这事是要办的。第二件呢?”吴清问道。 “第二件事,就是向归信县禀报,请求知县大人派人前来猎熊。”吴骥接着出主意。 在当时,野兽很多,虎、豹、熊,时不时就会进入村庄,咬伤人畜,若是猎户无法应付,可以向官府禀报,请求官府帮助。一般来说,出现这种情形,官府都会派人前来猎熊的,这事报到归信县,知县一定会派兵前来。 “是了,是了,是该这么办!”吴清对这主意很是赞成:“郑知县是个好官,为民着想,我们报上去,他肯定会派兵前来的。骥儿,这里你主张,我带几个人,这就进城,晚些时间就回来了。” 吴强的后事要办,吴家庄的人畜安全也是重要,分头行事最好。吴清是吴家庄的族长,他说话很有份量,立即点起三个青年,赶去归信县。 “其实,要猎熊不一定非要枪械,用炸弹也行。可是,这引爆方式最麻烦了。”吴骥送走吴清他们,不由得把心思又转回到猎熊这事上了。 要做炸弹并不难,有了火药,做土炸弹没问题,难就难在如何炸熊上。熊是活的,会跑动,即使用现代的手榴弹也炸不死熊,除非找到一种巧妙的引爆方式。现代的遥控引爆技术不错,问题是这根本是可望不及之事,连车床都没有,更别谈遥控引爆这样的技术。 吴骥是大人物,他的话没人敢违抗,只有照办的份。在吴骥的指挥下,吴强的后事井然有序的进行着。 出了这事,杨秀秀也没有再去干活,而是回来帮着张罗。 到了天快黑的时候,吴清他们回来了,随他们来的还有二十个宋军,领头的是一个十将,叫罗援声。 十将,相当于现在的班长,管理十个人,所以叫十将。 “这个郑县令的效率挺高嘛,今天去禀报,今天就派人来了。”吴骥不得不赞赏这个郑县令的办事效率。 弓箭、麻扎刀、长枪、铠甲,带有帽沿的头盔,这就是宋军的装备。吴骥一打量这些装备,有些惊讶,质量不算好,尺寸更是长短不齐。 军队的装备应该是制式装备,就是标准化的,尺寸上相差不大。可是,宋军的枪有长有短,差距很明显。 更让吴骥惊讶的是,二十人,有五个弓箭手,五个枪手,十个刀手。他们的装备很单一,弓箭手除了弓箭再没有别的装备,枪手只有枪,刀手只有麻扎刀。 战场上,情况瞬息万变,万一敌人冲到近前,若是有刀的话,在弓箭不能用的情形下,还可以搏杀。弓箭手除了弓箭,再无的装备,那不是找死? 枪手、刀手若是有弓箭的话,在敌人没有冲到近前,还可以放几箭,多些杀伤敌人的机会。他们除了刀枪,没有弓箭,平白浪费机会。 “你就是吴小娘子?你兄长给熊咬死了,你莫要伤心,我为你报仇。”罗援声一双眼睛放着邪光,不住在吴小娘子身上打量来打量去,走将上来,直往吴小娘子身边凑。 “你们有鸡有酒么?拿出来,给我们吃喝。我们吃饱了,喝足了,才有力气猎熊。”一个兵士开始勒索了,一副大剌剌的样儿。 “有没有漂亮的小姐?我们出钱,图快活!”又一个兵士嘴里不干不净了,一双眼睛不住在吴家庄妇人身上溜来溜去。 宋朝的小姐,就是娼妓,他这话是在问有没有做皮肉生意的。 这是侮辱!天大的侮辱! 吴家庄的人,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哪会做这种事?这话激得吴家庄人怒火上腾,男人更是紧握拳头,青筋暴跳,妇人唯有向男人背后躲的份,生怕给这些兵痞发现。 第6章 打压 “你们,你们……”原本对宋军抱有厚望,以为他们一到,熊就会给杀掉,吴家庄的人畜就万全了。万未想到,还没猎熊,兵士就胡作非为起来了,吴清气愤难已。 “吴族长,我们是来救你们的,给我们好吃好喝,弄几个漂亮的妇人侍候着,不正应该么?”一个兵士皮笑肉不笑,干脆扔掉最后一层遮羞布了。 “贼配军,你敢!”罗援声凑到吴小娘子身边,一双大手伸出,就要向吴小娘子的腰肢搂去,吓得小女孩儿尖叫起来,花容失色,怒目而视。 “真够辣的,越辣越够劲!”罗援声笑得更欢了:“小娘子,莫要抗拒,你侍候得将爷舒服了,你兄长的仇就有希望了。” 吴家庄的人面面相觑,齐齐前来阻止,却给兵士挡在外面,唯有干瞪眼的份。 “够了!”吴骥上前一步,大声喝斥起来。声音不大,吴骥这是挟怒而发,却是自有一股威势。 “你是谁?竟敢喝斥本将爷!”罗援声很是不屑的裂裂嘴角,打量着吴骥:“你这样差劲的身子骨,本将爷一拳打十个。” 他虽然够狂,却说的有道理,以吴骥这身板,就是十个也不是他的对手。不过,吴骥当然不会与他放对,而是冷冷的道:“本秀才是谁,你可听好了:本秀才姓吴,名骥,归信县最年轻的秀才,你若是再敢胡作,本秀才少不得要向郑大人参你等一本。” “秀才?”罗援声脸有惊惧之色。 宋朝奉行重文轻武的国策,读书人的身份平空高人一等,就算是一文一武两个品秩一样的官员呆在一起,受人尊敬的必然是文官,至于武官,只配当配角,只能讨好。 吴骥这一亮出秀才的身份,还真有威慑力,一众兵士有些拿捏不定。 “哼!你年纪不大,胆儿倒不小,竟敢冒充秀才,你可知罪?”一个兵士有些不信。 一个小小的初中生,用得着去冒充么?吴骥有些没好气,脸上却是一脸的怒气,痛斥起来:“本秀才名声远播,你等见了本秀才,不仅不见礼,还如此冲撞,你等是不愿吃军饷了?拿笔墨来,本秀才这就参你等一本。” 吴清他们有些发懵,还没有反应过来,杨秀秀就反应过来了,忙应一声,就要去张罗。 夫妻二人这一配合,还真有几分威慑力,罗援声有些发愣:“你真是秀才?” “那还有假!”吴骥头一昂,摆出一副傲然姿态:“本秀才七岁读诗书,八岁作诗,十岁文章传乡里,十六岁中秀才。若不是身子骨弱,早就进京赶考了。” 吴骥不过是随口胡诌,杨秀秀却是一脸的幸福,能嫁得如此了得的丈夫,那是她最大的幸福。 “是呀!是呀!骥儿所言一点不虚!”吴清也反应过来了,忙着附和。 如此一来,一众兵士不得不信了。他们根本就没有把吴家庄的人放在眼里,想多捞些好处,没想到,竟然冲撞了秀才,这可不是他们小小兵士能惹得起的,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还不见礼?哼!”吴骥抓住机会,冷哼一声,似乎很恼怒。 “见过吴秀才!”罗援声他们不敢不见礼,齐齐谢罪:“我等不识吴秀才金面,多有冲撞,还请吴秀才大人大量,恕小的罪过。” 小的一语,在宋朝非常谦卑,等闲情况下不会使用。可是,小小的十将,比起秀才,差了十万八千里的距离,尽管罗援声他们不甘心,却是不得不放下身段,讨好吴骥了。 “你等冲撞本秀才一事,本秀才大人大量,不予计较。”吴骥的话一出口,罗援声他们长出一口气。可是,他们一口气还没有舒完,只听吴骥话锋一转,语气陡转严厉。 “你等不守军纪,滋扰百姓,欺压良善,岂能轻饶!”吴骥的语气极为严厉,一双眼睛厉芒闪烁,在罗援声等人脸上扫过,罗援声他们只觉那不是目光,那是利剑,在剜他们的心一般,让他们难受。 “请吴秀才恕罪!”罗援声他们身子躬成了九十度,真的怕了。 打压要把握好分寸,吴骥知道差不多了,话锋又一转,语气略缓:“念在你们有军务在身,暂且记下了。今日天色已晚,明儿,你们就去猎熊。若是能杀熊,本秀才自当既往不咎,向郑大人上本,奏你等之功!” “谢吴秀才!谢吴秀才!”罗援声长舒一口气,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忙着保证:“请吴秀才放心,我等明日一定猎熊。” 抹抹额头上的冷汗,这个吴秀才弱不禁风,怎么这般吓人?吓出一身冷汗了。 “庄子里地儿有限,不便留你等。那里,有一块空地,有清泉一道,有树林一片,你们就在那里扎营吧。”吴骥右手朝前方一指,就把罗援声他们发配了。 驻扎在村子里,至少有热水,有柴禾,说不定还能蹭点好吃好喝。若是去了树林里,要柴没柴,要水没水,水还是泉水,得自己动手,柴禾也得自己找,罗援声万分不愿意,迟疑着不接口。 “怎生了?哦,你们是兵士,喜欢恶劣的地儿,嗯,不错,不错!”吴骥一副若有所悟的样儿,大声赞叹起来:“那里有一片湿地,虽是秋凉之际,也有不少蛇虫,缺柴少水的,你们去那里吧。你们真是好样的,出来军务,也不忘严苛的训练,本秀才自当向郑大人奏本,颂你等功劳。” 吴骥一口一个赞叹之语,好象他真的很欣赏罗援声他们似的。可是,罗援声听在耳里,恨在心头,这个吴秀才太狠了,竟然要把他们发配去恶劣的蛇虫出没之地。有心发作,却是惹不起秀才,只能硬着头皮:“谢吴秀才,我们去那里驻扎,去那里驻扎。” “走!”罗援声万分不愿,不得不带着兵士出发了。 “三叔,把庄子里的丁壮召集起来,守好家门,看好各家的家畜、家人,不要给强盗得逞。”吴骥的声音从后传来,罗援声恨得牙痒痒的,这个吴秀才真是个狠角色,竟然不给他们一点儿机会。 吴骥这话是在警告他们,不要想搞小动作,那是徒劳的。 有了吴骥这话,罗援声他们不敢乱来,这晚上倒也老实。 次日,罗援声带着兵士进山去猎熊,临去前,要吴清派几个丁壮给他们领路。这是必须的,吴清叫了十来个丁壮,领着兵士进山了。 而吴骥他们给吴强准备葬礼,要把吴强入土为安。这事,倒没费多少周章就完成了。 吴骥在吴强坟头上插了一炷香,鞠三个躬。吴骥与吴强相处不过片时,却对他的印象极好。只是,命运弄人,这才一天的功夫,就天人永隔了,吴骥心里不乏悲伤。 安葬了吴强,吴骥真想把吴小娘子收到家里,转念一想,他连自己都养不活,要是再多一张嘴,就更麻烦了,只能打消这念头。 “不好了!不好了!” “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吴骥他们刚刚把吴强的葬礼完成,三个随兵士进山打猎的丁壮急匆匆的赶紧了回来,个个一脸的惊惧、焦虑、不安,仿佛天塌了似的。 “出甚事了?”吴清忙问道。 “军爷给咬伤了好几个!” “十将大人给咬残了!” 三个丁壮七嘴八舌的说出原委。 原来是,罗援声他们进山后,开始猎熊。哪里想得到,这熊太狡猾,仍是与他们兜圈子,直到兵士落单之后,才开始攻击。给咬伤了三个兵士,罗援声最倒霉,一条腿没了。不过,好在救援及时,总算是保住了一条性命。 “这可如何是好?军爷受了伤,一旦追究起来,我们如何应对?”吴清当场吓傻了,完全没了主张,比起昨日熊暴起伤人还要让他更加没主意。 这涉及到军队,要知道,宋朝的军队是军纪散乱,要乱来的话,谁也阻止不住。 第7章 悬赏 吴清的担心并非多余,很快就得到了证实。就在几个丁壮回来一会儿,宋军抬着伤员,押着余下的吴家庄丁壮,一脸气恼,前来吴家庄讨公道。 “你们这些该死的贱民!为了你们的贱命,本将爷差点把命丢了!”罗援声一脸苍白,远远就吼起来了。他一边吼,一边流冷汗,不住抽冷子,还不时大叫,显然,他要把一腔怒火发泄在吴家庄村民身上。 这是哪门子的歪道理? 可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兵士吃了亏,要是不找吴家庄的麻烦,就不是兵士了。 “快把人放了!把人放了!” “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吴清,还有吴家庄的村民,望着给刀架在脖子上的几个丁壮,吓得不轻。 那几个丁壮给刀架在脖子上,个个面色死灰,不住发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他们是老实巴交的百姓,哪受过此等惊吓,没有当场晕过去,就不错了。 “不放,就是不放!我要他们死!”罗援声气急败坏的吼起来。 “将爷,您请高抬贵手,放了几个后生。将爷受了伤,吃了苦头,我们愿赔偿!愿赔偿!”吴清这一下真的是吓得心胆俱裂了,就差叩头求饶了。 “老子是将爷,这命值钱,你们要出一千贯钱。”罗援声冷汗不住冒,却是不忘了钱字,这钱的魅力真大,一双眼睛望着吴小娘子,一抹异样光芒闪过:“还要她给我做小妾。若是不愿,就杀你们一个鸡犬不留。” 这要求实在是太过份了。一千贯钱,就是一千两银子,吴家庄都是庄稼人,把他们全部卖了,也不值一千贯钱。 更别说,他指名道姓要吴小娘子做小妾。如今,吴强刚刚死去,就余下吴小娘子这么一个孤苦无依的人儿,若她给糟蹋了,谁还有脸活在世上? 要知道,吴家庄的人都是沾亲带故的,谁也不愿意发生这种事。 可是,在兵士的高压下,又能如何呢? 在宋朝,经常发生兵士杀害百姓的事情。若是罗援声把吴家庄的人杀了,说不定他还会弄一份功劳,他完全可以禀报说这是辽军的首级。这种事情,在宋朝层出不穷,谁也不敢怀疑罗援声的话。 “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吴清额头上的冷汗流了下来,却是想不到一点办法。 “三叔莫慌。”吴骥来到吴清身旁,安慰一句。 “嗯!骥儿,你是读书人,见识多,快想想办法。”吴清一见吴骥,就象见到救星似的:“骥儿,你一定要想个办法,这可是关乎两百口人的性命呢。” 他也知道宋军凶残,杀百姓冒功之事没少干。 “好威风呀!”吴骥冷笑一声,迎了上去。 不见吴骥倒好,一见吴骥,罗援声就象踩了尾巴的猫一般,尖叫起来:“这都是你,都是你这个酸秀才,逼着弟兄们去猎熊。弟兄们死伤惨重,我要你好受。” “哼!”吴骥冷哼一声,道:“死伤惨重?二十个兵士,杀不了一头熊,说出去,还有脸面么?我都为你们感到羞耻!” “你,你,你……”罗援声给吴骥这一激,恼羞成怒,气急败坏的吼起来:“我要你们不得好死!都不得好死!” “二十个吃军饷的人,杀不了熊,还在这里嚷嚷,怕没人知晓么?你们杀得完吴家庄的人么?不要说你区区二十人,除去受伤的,不过十六人,就想行凶,杀光吴家庄的人了?”吴骥仿佛没看到罗援声的凶狠样儿,一裂嘴角,很是不屑:“吴家庄的人只要有一个跑出去,你们的罪行就会暴露。” “那又能如何?我们这是杀敌,是杀辽狗,我只会立功!”罗援声更加不在乎了,一提起立功这事,不由得心头一动,恨不得马上就干。 “我是秀才,若我死了,官府会派人前来查探。以郑大人之英明,不会查不出你们的罪行,到那时,你们就等着军法从事吧!”吴骥不得不扯起秀才这张虎皮。 不得不说,在宋朝,读书人的地位相当之高,这虎皮一扯一个准。若吴骥真的给宋军杀死了,归信县的县令是会来查探的,毕竟,秀才与寻常百姓不同。 “这里全是山,吴家庄的人对这里最是熟悉,你们要想赶尽杀绝,那是做梦!吴家庄的人,只需要向山里一躲,你等休想找到。”吴骥不容罗援声有所行动,再次大声而言。 罗援声转动脖子,把四处瞧瞧,入眼的全是山,吴家庄的人猫到山里,他还真是没办法。要是没有吴骥,他把吴家庄的人杀了就杀了,可是,有个秀才在,这事情就复杂了。他又杀不光吴家庄的人,这事骑虎难下了,不由得犹豫起来。 吴骥知道,火候到了,话锋一转,道:“熊很难猎杀,我们吴家庄已经有了血的教训,这新坟里的人,就是给熊咬死的。你等没有杀掉熊,其实并不丢人。执行军务,伤损难免,你们受了伤,那是以杀敌论功的,回到军中,自有军功在等着你们。” 罗援声眼睛一亮,光芒一闪,认为吴骥所言有理。他失去一条腿,气愤之下,还没想到这一层,这才前来寻事。如今,寻事不成,不得不考虑退路了。吴骥说得没错,这可是实打实的伤势,若是回到军中,肯定是一件功劳,比起杀吴家庄人冒险划算得多。 现成的军功,没有任何风险! 他也是个成精的人物,狠狠甩一下句:“你等贱民的暴行,将爷自会上禀,你等贱民等着受刑吧!走!” 一众兵士放开丁壮,抬着、背着伤兵,回归信城了。 “呼!”吴清长舒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这场危机总算是过去了。那可是有关两百口人的性命啊,他哪能不担心的。 “秀才哥,你就是厉害!竟然说动了贼配军!”几个丁壮冲上来,把吴骥抛起来。 他们可是刀给架在脖子上,感受到麻扎刀带来的冰凉,还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吴骥一通口舌,竟是救下他们了。 望着给抛起的吴骥,杨秀秀一脸的幸福,嫁得如此丈夫,又有何憾? “莫抛了!莫抛了!”吴清喘息一阵,手忙脚乱的从地上爬起来,阻止丁壮抛吴骥,问道:“骥儿,这事会不会有麻烦?要不要我去县里走一趟,向郑大人回禀回禀?” 要想杜绝后患的话,走一趟是应该的,吴骥微微颔首。 “还有,这熊要是不除掉,一定会危害人畜,这事也得向郑大人回禀,请郑大人定夺。”吴清时刻不忘除熊,那是吴家庄最大的隐患。 “那就去一趟吧!”吴骥心想也是这个理。 “可是,骥儿,今日之事,我们要如何说呢?我嘴笨,要不,你跟我去一趟。你身子骨弱,我们背你进城。”吴清自认难以说得清,要是能把吴骥弄到城里的话,凭吴骥这张嘴,一定能说出莲花来。 进城自然是好,可是,那会连累人,吴骥自然是打消了这念头,在吴清耳边低语道:“三叔,你如此这般说便是。” 吴清不住点头,一脸的赞叹样儿。 吴骥提点完,吴清带了几个丁壮去了归信县。杨秀秀把吴骥扶回屋里,给吴骥升好火,再三叮嘱,要吴骥呆在屋里,这才去翻地。吴骥又开始了无聊的日子,用枯燥来打发时间。 枯燥中时间过得特别慢,吴骥千盼万盼,终于天黑了。杨秀秀刚从地里回来,吴清就赶了来,一见吴骥的面,就笑呵呵的,脸上冒着红光,一个劲的赞道:“骥儿啊,你真是神算,我照你教的话说,郑大人夸我呢!夸我呢!” 郑县令虽是七品芝麻官,可是,在吴清眼里,那已经是天大的官了。 “骥儿,郑大人说了,不再派兵前来猎熊,而是悬赏。凡能猎熊者,可得五十千钱。”吴清的声音陡然转高,有些尖细刺耳:“五十千钱啊!我要是有那能耐,我这辈子吃穿不用愁了。” 五十千钱就是五十两银子,对于乡下人来说,那是个天文数字了。 第8章 第一件武器 火药,源于炼丹术,炼丹家在炼制丹药时,发现了伏火法。所谓伏火法,就是用灼烧,除去、减弱丹中毒性。 唐初的名医孙思邈发明的伏硫磺法:硫磺、硝石各二两,研成粉末,放在砂罐里。掘一坑,把罐子置于坑中,四周用土填实,与地平。把没有被虫蛀过的三个皂角点着,夹入罐里,硫磺和硝石燃烧。直到不再燃烧,再用木炭炒,炒到木碳消去三分之一,再退火,在冷却前,倒入硝石和硫磺混合物,这就是伏火了。 又,唐朝中期有个叫清虚子的人,他发明了伏火矾法:硫磺二两,硝石二两,马兜铃三钱半。右为末,拌匀。掘坑,入药于罐内与地平。将熟火一块,弹子大,下放罐内,烟渐起。 火药自其发明之日起,历经唐朝、五代、宋朝一百多年,总计三百余年,有了巨大的发展。宋、辽、西夏,皆在研制火药武器,却是没有多少成就。 直到兵器大师吴骥,才把火药向前推进了一大步,使得火药的威力空前提高,火药武器具有实战价值。 兵器大师吴骥的第一件火器并非枪炮,而是用于猎熊的弹子。 ——《大宋兵器谱·陆游》 “五十两银子,天啊,这么多?”杨秀秀俏脸上满是难以置信,还有震惊之色。 对于吴家庄的村民来说,五十两银子绝对是一笔巨大的财富,他们自给自足,一年到头,全家花费不过一千钱左右,五十千钱就是五十年的花费,接近一辈子的花销了。 “五十两银子,的确是不少了。若我能得到这笔赏金,我不仅能养好身子骨,还会有三二十两银子的本金,就可以做买卖了。嗯,我会的东西不少,在宋朝做买卖的话,一定能赚得盆满钵满。”吴骥也是双眼放光,梦想着得到五十两银子。那样的话,他改善生活,养好身子骨自然不在话下,还会有不少剩余,可以用来作本钱。 至于做何种买卖,吴骥还没有决定。可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不论做哪一种,吴骥都会赚很多钱,小康生活不在话下,富豪生活也有可能。 “可是,熊那么大,那么狡猾,要怎样才能猎杀呢?我熟悉现代引爆方式,却是没有一种适用于眼下这种情形。”吴骥转念一想,又是无可奈何。 这事,难就难在引爆方式上,要找到一个适于眼前情形的引爆方式。吴骥为了杀欧本清,没少在兵器上花费时间与精力,对于引爆方式很熟悉,用导火索、用遥控方式,他都熟悉,就是没有一种能在现有条件下做得出来的适用方式。 若不解决引爆方式,就是五百两银子的悬赏,他也别想得到。 “骥儿,呃,郑县令夸我,我老脸厚,没说是你教我的。沾了你的光,不太好意思,这点儿羊油给你,好好补补身子骨。”吴清嘴里发出一阵磨牙声,有些不好意思。 他说的话,全是吴骥教的,却是出于虚荣,把这荣耀独揽了。回来仔细一想,总觉得长辈占了晚辈的荣光,很不是滋味,这才赶过来补偿吴骥。 说着,把一只碗递了过来,吴骥接过一瞧,有小半碗羊油,发出诱人的香气,差点流下口水了。 “这羊油有些时间了,本想放到逢年过节时再吃。可我沾了你的光,要是不……咳咳!”吴清说到后来,不由得老脸一红,假装咳嗽,不再说下去。 吴骥有点好笑,这事他压根儿就没往心里去,笑着把碗递回去:“三叔,你莫要放在心上。这点儿小事,不值当的。这羊油,你拿回去吧,给健弟补补身子。” 吴家庄这样的小山村里,油啊、肉啊,都很珍稀了。吴清右手伸出,又缩回来,更加不好意思:“健儿虽小,却是身子骨壮实。骥儿,你身子骨虚,得好好补补。嗯,三叔先走了,你们忙着。” 他怕再呆下去,说不定就真把送出的羊油给要了回来,赶紧走人。不等吴骥说话,快步而去。 “三叔对我们是最好的了。吴郎,就收着吧,不要寒了三叔的心。”杨秀秀也是盼望吴骥早点把身子骨补好。 事已至此,不补也得补了,吴骥端着碗,心里暖暖的。这个三叔,对自己真不错,若是有机会,得好好报答报答。 吴骥补身子骨是她的大喜事,杨秀秀特别欢喜,扶着吴骥进了屋,升起火,要吴骥烘着,这才欢天喜地去灶间做晚饭。她决定了,要把这羊油好好利用,让吴骥美美的补一次。 想起了油肉,吴骥的滋味就长了,靠在墙壁上,不住吞口水。真不知以前的吴秀才多长时没有沾上荤了,那口水总是忍不住的流出来。 忍了一阵,吴骥实在是难以忍受了,站起身,来到灶间。 “吴郎,你怎生来了?快去烘着,莫要着凉了!”杨秀秀一见吴骥进来,不由得大急,忙把手中的羊油放下,就要过来扶吴骥。 “你要怎生做?”吴骥有些好奇,随口一问。 “我煮点儿干的,再用羊油炒炒,就可以补身子了。”杨秀秀来到吴骥身边,扶着吴骥。 原来是做炒饭,要是有鸡蛋,煎个蛋,两面黄,那就好了。吴骥有些人心不足,在杨秀秀的扶持下,就要回去煨火,突然看见装羊油的碗是一只细瓷碗,不由得一愣,双眼放光,死盯着瓷碗。 “吴郎,你莫要急,一会儿功夫就好。饭煮好了,再炒炒就可以吃了。”杨秀秀还以为吴骥嘴馋了。不能怪她,谁叫吴骥总是爱流口水,嘴角湿乎乎的,跟真的嘴馋没差别。 “不,不,不,这羊油不能吃!不能吃!”吴骥横过袖子,把嘴角的哈拉子一抹,快步过去,把羊油碗拿在手里,仔细观察起来。 这是一只不错的细瓷碗,有着宋瓷的特别釉色,明亮如玉,在灯光发出阵阵眩目的光彩,就是有点儿暇疵。纵然如此,若是在现代社会出现的话,一定会让收藏家们疯狂。 “啊!不能吃?”杨秀秀给吴骥的话弄糊涂了,忙宽慰吴骥道:“吴郎,这羊油是好的,没坏呀,能吃的!” “哎呀,我说的不是好与坏的问题,我是说,这羊油有大用,不能吃了。”吴骥很是兴奋的道:“我想到了!我想到了!我终于想到了!秀秀,我想到了猎熊的法子了!” “猎熊的法子?”杨秀秀大是惊讶,忙劝慰道:“吴郎,你心肠最好了,你怕熊进了村子里,伤害人畜,想办法除去。可是,那熊那么大,那般狡猾,不能涉险呀。” “秀秀,你太小看你吴郎了!”吴骥胸一挺,头一昂,信心十足:“你吴郎的法子特别巧妙,就是熊再狡十倍百倍,也是难逃我的手掌心。你等着瞧吧!等着瞧吧!” “吴郎,猎熊和羊油有何干系?”杨秀秀想不明白了。 “嘿嘿!”吴骥得意的一笑,眉头一挑:“没有羊油,就不能做饵。你等着瞧,走,这就去做武器!” 第9章 登徒子 吴骥话一落音,抬脚就要走。杨秀秀忙拦住:“吴郎,饭好了,先吃了饭再做也不迟。” “饭好了?”吴骥此时恨不得立时就把武器做好,哪有心情吃饭。 “不用油炒,就好了。”杨秀秀一边说,一边忙着盛饭。一碗白饭装在碗里,端到桌上,再把吴骥扶过去坐好。 “你呢?”吴骥看着白饭,没有动筷。 “我有!我有!”杨秀秀怕吴骥起疑,装得一本正经。 “我还不了解你么?去拿碗。”吴骥脸一沉,很是霸道:“你哪次不是把干的给我吃,你吃稀的?你正是长身子的时候,那不行!” “吴郎,我真的……”杨秀秀还要再说。 “别说了!”吴骥脸一沉,语气有些严厉了。 杨秀秀愣了愣,这才进屋去拿了一只碗出来。吴骥把碗放到面前,把干饭倒了大半碗在她碗里,推到杨秀秀面前。 杨秀秀看着碗里的干饭,泪水滚来滚去,几欲哭出来。在她的心目中,吴骥是秀才,至高无上的存在,吴骥分饭给她,虽说是关心,让她感动。可是,她很是诚惶诚恐,消受不起。 “快吃,吃了帮我做武器,我一个人做不成,还要你帮我。”吴骥转移话题,柔声催促。 “嗯!”杨秀秀微微点头,端着碗,一边默默流泪,一边扒白饭。 吴骥暗叹一声,开始扒饭。几下扒拉完,把碗一放,去到杂物间,把硝石、硫磺拿出来,准备配火药了。 “终于派上用处了!”吴骥看着手里的硝石、硫磺,大是舒心。 当初见到这两样物事儿时,吴骥就想到配火药。可是,却不知用于何处。后来听说了熊的事情,那又找不到一个巧妙的引爆方式。如今,这问题解决了,是该好好利用利用了。 “这要怎生做?”杨秀秀把碗筷收拾了,赶到吴骥身边,好奇的问道。 “首先要熬硝,把这硝石中的杂质除去。这硝石已经熬过了,就是不得其法,还有不少杂物。这很好办,一盆热水,一块麻布就成。”吴骥把硝石打量着,只见里有些杂质。 自从火药发明以来,我们的先辈就在想办法提高其威力,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办法,就是熬硝。在火药出现的最初时间里,诸如孙思邈、清虚子之流,是用火来烧,其实这也是一种除去杂质的办法。 到了宋朝,是火药的一个黄金时期,人类历史上的火器出现了。尽管宋朝无能,没有建立起强大的武功,在武器的研发上,却是有着惊人的成就,火炮、火箭都在这一时期出现。 熬硝的技术,在这一时期还不是很成熟。宋朝的熬硝之地,有不少,四川江油就是其重中之重的硝产地。在这里,仍然有宋代熬硝遗址保存下来。 吴骥扮演的是跛子端公,坐地使法,动嘴不动手,他一说,杨秀秀忙去拿来一个瓦罐,装上清水,放在火边热水。 刚把水热上,杨秀秀又去拿了一件破衣衫,是粗麻布制成的,补丁一个摞一个,略一估算,不下三二十个之多。在吴骥指点下,折叠几次,做成一张滤布。 最后,再找来一个盛器,过滤之后,需要一个东西来装。这些东西,都很破旧,勉强能用,吴骥看得有些心酸,这家里也太穷了,也只有杨秀秀这种心肠极好的女孩儿才愿意嫁过来。要是放在现代社会,哪怕就是博士,如此之穷,也没有女孩儿甘愿守在一个废物身边。 熬硝这事,只要学过初中化学就能搞定,根本没难度。水热了,吴骥把硝石倒在里面,用一根小木棍搅拌。 看看差不多了,吴骥刚说声好了,杨秀秀就把瓦罐端起来,按照吴骥的指点,缓缓倒在滤布上,哗哗的水声中,液体流进盛器,而杂质就在滤布里,还不少。看上去杂质不多,一过滤就现形了,竟然如此之多。 过滤,很快就完成。接下来,就是熬,也就是提浓的过程,只需要放到火边加热就行了。唯一不爽的是,这味道有些难闻,好在,还能忍受。 趁这功夫,吴骥准备把木炭磨细,做好准备。硫磺不用处理,只需要把木炭准备好,硝石一好就可以配火药了。 杨秀秀又是抢着干活,在吴骥的指点下,研磨木炭。这事,是个体力活,尽管杨秀秀的身子骨比吴骥强得多,也是累出了几身细汗,方才完成。 看看罐里的硝差不多了,不能再熬下去,得让其自行干燥,要不然,再在火边煨着,会给点燃,那就白费力气了。 杨秀秀把硝石倒出来,按照吴骥的指点,把硝石铺开,薄薄一层,占了老大一块地儿。这样做,增大了接触面积,便于水份蒸发,干得快。 杨秀秀脸上沾了不少木炭,一张俏脸黑漆漆的,快赶得上锅底了,洗黑了两大盆水,才把脸洗得白嫩嫩的。 吴骥特别兴奋,没有丝毫睡意,杨秀秀只得陪着他。杨秀秀是个闲不住的人,拿来针钱,开始做针线活儿。她心灵手巧,一手针线活在村子里倍受欢迎,吴家庄的人有针线活儿就请她来做。 她也乐得帮这种忙,可以换些食物,也可以得到人情,需要帮忙的时候,吴家庄的人都乐意相助。 月黑风高,秋风冷冽,吴家庄的人缩在屋里取暖。 一个黑影悄没声的出现,蹑手蹑脚,来到吴骥屋子外面,一双眼睛凑在壁洞上,朝屋里偷窥起来,眼里时不时发出异样光芒。 吴骥百般无聊,唯有欣赏灯下青涩少女打发时光。杨秀秀刚刚洗过脸,一张俏脸白白净净的,跟嫩藕一般粉嫩,一双眼睛水灵灵的,很是有神,加上身材娇小,别具诱人的魅力。 佛要金身,人要衣装,若是给杨秀秀弄套漂亮的衣衫,一定会是一个魅力四射的美人儿。更别说,她如此善良,如此勤劳,更是世间难寻。 “这次穿越,似乎是赚了!不仅白捡一个漂亮老婆,还是如此勤劳、善良之人。”在这一刻,吴骥特别满足。 唯一的遗憾,就是杨秀秀年纪太小,属青涩少女,只可欣赏,不能亲近。 杨秀秀发现吴骥正打量着她,不由得大是羞涩,红霞扑面,一颗螓首低垂着,手里的针线活儿不由得慢下来了。 吴骥发现,她的脖根儿都红了,别具一番风情。若是再成长几年,成熟的妇人味儿一成,如此一番小儿女态,足以迷死人。 “砰!” 屋外传来一声轻微的声响,要不是吴骥的耳音极好,还真听不见。 杨秀秀也听见了,俏脸上满是诧异,就要出声喝问,吴骥手指竖在嘴唇上,示意她不要出声。杨秀秀机灵人一个,立时明白吴骥的用意,到嘴边的喝斥咽回去了。 吴骥一脸的阴冷,捡起一根柴禾,背在背后,假装伸个懒腰,呵欠连天的道:“乏了,乏了,我要睡了!天儿不早了,赶紧歇着。” 慢慢走到适才声音发出处,那里的墙壁上有一条缝隙,冷风正从缝隙里灌进来。 吴骥把手中的木柴对着缝隙,狠狠一用力,捅进去大半。 “啊!我的眼睛!”一声惨叫从屋外传来。 “吴良!”杨秀秀惊叫一声。 “哼!”吴骥冷哼一声,早就猜到是吴良,除了他,庄子里不会有第二人做这种事。 吴骥还在棺材里的时候,吴良就在打杨秀秀的主意,他此番前来,肯定没怀好意,吴骥决定狠狠教训一下他,这才故意装作没有听见,暴起发难。 “追!”吴骥抓着柴禾,冲出屋里,四下里一瞧,只见远处一道黑影正惊惶而逃。 第10章 生财之道 吴家庄人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唯有一个例外,这个人便是吴良,他是出了名的浪子,整日里游手好闲,好吃懒做,喜欢欺压人,村子里的人没少给他欺负的。 “吴郎,别追了,好么?吴良是浪子,他的拳脚厉害……”杨秀秀忙拉住吴骥,很担心。 她的担心并非多余,以吴良那种浪子脾性,即使吴骥追上了,他要揍吴骥,以吴骥这小身板,无论如何是敌不过的。 “无妨!”吴骥不在乎,提着柴禾,就追了上去。 “可是,可是,要是吴良用强,那可如何是好?”杨秀秀不得不点明了。 “呵呵!打架打的就是气势,虽说我身子骨弱,没甚力气,可是,我的气势旺,而吴良此时气弱,我正好压他一头。”吴骥很有信心,剖析着道。 是个男人,都打过架的。打架打的是什么?不是力气,而是气势!只要你气势足,就是拳头比你厉害的人,也会打不过你。若你的气势弱,你的力气再大,也不见得能打得过。 “吴郎怎生好斗了呢?还说出如此有道理的话语。”杨秀秀略有些奇怪。 这种事情,若是遇到以前的吴秀才,肯定是本着圣贤之道,不与吴良这种浪子一般见识,不了了之。 吴骥的气势虽足,却是力气太弱,哪里追得上吴良,没多大一会儿,吴良就失去了踪影。 “吴郎,我们回去吧!”杨秀秀忙着劝慰:“天儿这么冷呢。”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们去他家里。哼,这种人,不给他点厉害瞧瞧,他会越来越过份。秀秀,我给你说,遇到吴良这种浪子,你不能退让,你一退让,他就会得寸进尺!一次就要收拾个够,他才不会再乱来!”吴骥明白吴良这是为了杨秀秀才来偷窥的,若是不好好收拾他一通,说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好象……有理!”杨秀秀迟疑了一下,仍是跟了上来。 吴良的家离这里不算太远,吴骥在杨秀秀的搀扶下,很快就到了。这是三间茅草屋,比起吴骥的茅草屋要大得多,要敞亮得多。 “是良儿么?”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 正是吴良之父,吴骥的伯父吴远。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人,原本家境不错,只是因为吴良这个不良儿子败家,家境才一天不如一天,到了后来,少与亲戚们往来。 “大伯,我是吴骥,前来找吴良,有点儿事要与他说说。”吴骥不愿伤害这个老实巴交的大伯,尽量把话说得柔和些。 “啊!”吴远的声音有些意外:“是骥儿啊!吴良给你找麻烦了?他还没回来呢。” 紧接着,门就开了,一个满头白发,一脸皱纹的老者出现在门口,手里举着一支火把,正是吴远。 “见过大伯!”吴骥上前见礼,不由吴远说话,径自进入屋里,在屋里到处寻找,真的没有找到吴良。看来,吴远没有说假话,吴良真的没有回来。 吴远忙着跟进来,就要说话,吴骥抢先道:“我等他!这事,我非跟他说清不可!”若是吴良敢回来,吴骥绝对要揍他。 吴远忙着给吴骥升火,端热水,生怕把吴骥给冻着了。见吴远佝偻着身子,忙前忙后,不时咳嗽,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儿,吴骥不由得心里一软,站起身道:“大伯,你歇着。这事,我改天再和吴良说就是了。” 他有心要好好收拾吴良,却是不忍心让吴远受累,不得不改了主意。不由吴远说话,吴骥出了门,在杨秀秀的搀扶下,回去了。 “骥儿,你难得来一回,多坐会儿。大伯还有一块肉,给你补补身子骨。”身后传来吴远的声音。 吴骥听在耳里,鼻头发酸,吴骥走得更快了。吴家庄的人不容易,吴远摊上吴良这么一个浪子儿子,更不容易,能省下一块肉,也不知道想了多少办法,才瞒过吴良。 回到家里,杨秀秀猜到吴良前来的原委,情绪低落,几次欲言,都给吴骥打断了。 人长得漂亮并不是罪,可是,在这个时代,那是红颜祸水,是招蜂引蝶,是不守妇道,错误全在杨秀秀身上,不是吴良的罪责。吴骥知道她要说什么,这才不得不打断。 吴骥也乏了,不得不歇着,杨秀秀把吴骥扶上床,这才小心翼翼的偎着吴骥睡了。 次日,天还没有亮,吴骥就起床了。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硝石,却是没有干,因为天儿冷,反倒是结成了冰,得用太阳来晒晒。 吴骥太想改善生活了,一副好身子骨很有吸引力,可是,硝石没干,也是急不得,只得耐着性子。早饭后,杨秀秀把硝石端出去晒着。 今儿要配火药,要做武器,杨秀秀需要帮忙,没有去干活,却是在家里忙前忙后,没有一刻停歇下来。 穷家孩子,事儿多,就那么大一个家,竟然有如此之多的活儿,吴骥还真是难以置信。 直到太阳老高,硝石这才干好。吴骥的精神陡然间高涨,很是振奋,指点杨秀秀配火药。吴骥本要动手,无奈杨秀秀不愿他给累着,恨不得抢着干完,吴骥只能由着她。 火药的生产方法有很多种,效果最好的是湿法生产。湿法生产一是安全,二是均匀,是以火药的威力巨大。 这对眼下的吴骥来说,还太遥远,只能采取最简单的办法,把硝石、硫磺、木炭拌均匀就是了。 杨秀秀做得特别认真,特别仔细,吴骥一再赞叹,杨秀秀具有这方面的潜质,若是在现代社会,读个大学,一定是个不错的工程师。 火药的配方有很多种,吴骥要猎熊,火药的威力越大越好,吴骥决定采用军用火药配方,硝石、硫磺、木炭,按照三三三比例配制。 整个配制过程,非常简单,就是一个拌均匀的过程,很快就完成了。接下来的,才是关键之处,这次,吴骥亲自动手。尽管杨秀秀一再坚持,要代吴骥劳作,吴骥却是没有同意。 吴骥之所以要亲自动手,是因为这过程太危险了,一个不小心,就会发生爆炸,会伤人,会死人。杨秀秀尽管聪慧,却是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吴骥不愿她犯险。 吴骥先把油纸铺好,一连铺了好几层,再把火药倒上去。把细瓷碗砸碎,杨秀秀在吴骥的指点下,砸出指甲大小的一块块细瓷片。然后,把细瓷片小心翼翼的放到火药里。 再把油纸包起来,这是最为危险的过程。油纸要紧,若是不紧,爆炸的威力就会减弱。而且,在包的过程中,尽可能不要发生碰撞、挤压、拿捏之事,不然的话,就会爆炸。 原因在于,里面有细瓷碎片,一受力,就会发生摩擦,擦出火花,点燃火药,发生爆炸。 在这里,使用细瓷碎片,比使用一般碗碟碎片效果更好,因为那更容易擦出火花,更容易爆炸。当然,这也会增加爆炸的威力。 吴骥一再小心,费了好大一阵功夫,这才完成,额头上满是汗水。这过程真危险,一个不小心,就会给炸死,吴骥实在是太紧张了。 杨秀秀忙为吴骥抹去冷汗,柔声劝道:“吴郎,先歇会。喝口水。”一碗热水递到面前。 吴骥接过碗,几下喝光,忍不住兴奋的道:“最危险的时候过去了,还剩下最后一件事了。把羊油淋在上面,就成了。” “为何要用羊油?”杨秀秀很是不解。 “熊爱吃羊,有羊油,熊才会上当。”吴骥信心十足的,道:“这件武器,最重要的就是要让熊上当。” 让熊上当,是整个过程最为困难的。若是用一般的炸弹,出现火星,熊会给吓跑,不会去咬,更不会等着挨炸。是以,这让吴骥思考了好几天,终于想到了这个办法。 望着拳头大的武器,吴骥眼睛一亮,光芒闪动:“要是用铁皮包裹着,装上一根引信,就是炸弹了!在宋朝做出炸弹,哪怕是最土的炸弹,那也是一件了不起的大事!伟大的发明!我要是办个军火工厂,大量制造这种炸弹,肯定能赚得盆满钵满。没错,这绝对是一条很有前途的生财之道!” 第11章 猎熊(上) 在宋朝,要制造铁皮有些难度,弄个铸铁没有任何问题,效果相同。引信也不难,吴骥就知道好几种引信的制造方法,这一组合起来,就是炸弹。 炸弹,对于宋朝来说,绝对是件新鲜玩意。其威力大,使用方便,即使是最土的炸弹,都会有不错的销量。更别说,吴骥制造的炸弹,威力肯定不会小,不会太土,这前景还用说? 肯定是一片光明! 最重要的是,这里是宋辽边境,宋辽两国时不时就会发生战争。若吴骥把炸弹推销到军队去,就是坐拥金山银山,成为一方富豪不是任何问题。 这前景不想则已,一想之下,却是越来越光明,越来越诱人,吴骥不由得火热起来。 可是,当看到自己的胳膊只有皮包骨,不见肉的时候,这种火热不由得冷淡下来,那还太遥远,当务之急,是先把熊猎杀,得到赏金,养好身子骨再说。 吴骥转念头之际,杨秀秀动手化羊油了。这太简单了,几下的功夫,就把羊油化好了。吴骥把羊油淋在武器上,一个圆圆的球体,香喷喷的,吴骥馋虫大动,恨不得一口吞下去。在这一刻,吴骥都有些艳慕熊真是好口福,竟然有如此香喷喷的羊油可吃。 到了眼下时节,吴骥这个兵器大师,在宋朝的第一件武器就做出来了。 “这得有个名目。嗯,这玩意是为猎熊而做,不同于炸弹,不能叫炸弹。圆圆的球体,象个弹子,就叫弹子吧!”吴骥转念之间,给武器取名了。 望望天色,快到晌午了,吴骥再也按捺不住了,恨不得马上把熊猎杀,获得赏金,大饱口福,忙催促起来:“秀秀,快做饭。吃了饭,我们去猎熊。” “啊!猎熊?”杨秀秀望望天色,有些犹豫:“吴郎,天色不早了呢,都快晌午了。不如明儿去吧。” “午后就去,就当熟悉一下情形。”吴骥略一思索,仍是坚定了想法。他虽是从吴清嘴里知道熊出没的情形,却是没有亲眼见到过,先去熟悉一下情形也是好的。 要是运气好,今儿就把熊猎杀了,那是最好。可是,这种好运气,吴骥可不敢奢望,还是慢慢来稳妥。 吴骥决定了,杨秀秀不再说,忙去做午饭。吴骥按捺不住,帮着打下手,这饭很快就做出来了。二人吃过,杨秀秀拿了柴刀、绳子,准备回来的时候,整上一捆柴,她真是精打细算,不放过任何功夫。 吴骥揣好弹子,拄着一根柴禾,在杨秀秀的搀扶下,出了吴家庄,向山里进发。 二人刚出村,就给吴良发现了。吴良右眼一个黑眼圈,吴骥那一捅,虽然没有把他的眼睛戳瞎,却是让他吃足了苦头,痛得难受。更重要的是,昨儿晚上,他心虚,不敢回屋,只能在外面猫着,给冻得难受。 他有心去别人家里藏起来,又怕给人告密,只能猫在外面受冻。此时,实在是受不了,这才回去,没想到,正好碰上吴骥二人。 吴良躲在一颗树后,打量起来,发现二人进了山,不由得眼中凶光一闪,转身离去。吴良回到家,吴远不在,去地里忙活了。吴良拿了一把明晃晃的斧头,还有一把猎叉,一脸阴沉,一双眼睛闪着凶狠的光芒,追着吴骥他们去了。 这是吴骥来到宋朝,走路走得最多的一次了,没走多远,就是气喘嘘嘘,上气不接下气,跟长途奔行的牛差不多。 杨秀秀忙扶着吴骥坐下来歇会,娇小的身子更是挡在身前,为吴骥遮挡山风。 歇息一阵,吴骥拄着柴禾接着上山。就这般,二人走一程,歇一程,象蜗牛一样朝山上行去。猎熊这事,吴骥非得亲来不可,除了他,谁也不会用弹子,那可不是说得清的。 好不容易,吴骥终于爬到山顶上,汗水象水一般渗出来。杨秀秀温柔的给他抹着汗珠,一脸的怜惜之色,吴骥望着她的俏脸,不由得柔情大起,暗中发誓,无论如何也要改变家境,即使这次猎熊不成功。 放眼一望,只见吴家庄就在山腰。站得高,看得远,只见四面都是山,这才是真正的大山,吴骥两世为人,第一遭亲眼见到这么多的山峰,这么大的山,不由得很是惊讶。 “熊窝就在附近!”吴骥四下里打量,寻找熊窝。 “吴郎,你快瞧,那里!”杨秀秀的眼睛好使,率先发现不同寻常之处。 吴骥顺着她手指方向望去,只见数十丈外有一个山洞,有不少掌印,好象人的脚掌,却比人脚大得多,这应该是熊掌印了。 熊掌与人掌相似,只是大得多,这是常识。 掌印进进出出,很是凌乱。山洞前的树木翻倒,留有不少爪印,应该是熊嬉戏的杰作。 “是这里了!”吴骥有了判断,皱着眉头,道:“熊还在不在这里呢?” 要知道,先有吴家庄的丁壮前来猎熊,后有宋军前来,两番下来,熊受到惊吓,迁走了也有可能。 这首先要确认的,便是熊有没有在这里。若是不在这里,吴骥的打算就会落空,得重新找到熊的落脚处。 “吴郎,我听人说,熊有臊味儿,只需要到下风口,若是能闻到臊味儿,熊就在呢。”杨秀秀不乏聪慧,马上就想到了主意。 “嗯,是这理!去下风口。”吴骥对这提法很是赞赏。 在杨秀秀的搀扶下,二人慢慢朝下风口走去。吴骥紧抿着嘴巴,生怕发出声响,惊动了熊,那就不得了。杨秀秀也是不敢说话,二人默默前行。 费了老大功夫,终于来到下风口了。隐隐的有着腥臊味儿传来,却不怎么浓烈,不能判断熊在不在。 吴骥不由得有些急躁起来,他的希望就在这头熊身上。他尽管能做很多事情,一是没有本钱,二是没有好的身板,很缺力气,这熊就是他的希望所在。要是把熊给猎杀了,就是一举两得之事,既有了本金,还可以改善生活,补好身子骨。 又向前走了一阵,一阵风吹来,一股强烈的腥臊味扑鼻而来,吴骥差点呕吐起来。 “在了,在了!熊还在!”吴骥不由得兴奋起来,脸上洋溢着喜色。要不是怕惊动了熊,肯定是要放声高歌一曲了。 杨秀秀也是明白过来,一脸的喜意,又是紧张,打量着吴骥,在等吴骥拿主意。 吴骥四下里一打量,右手朝前面一颗树一指,轻声道:“过去!” 杨秀秀点点头,扶着吴骥朝这颗树走去。这颗树有脸盆大小,树叶枯黄,秋风吹来,不时飘落,发出沙沙的声响。 来到树下,吴骥说声:“上去!”却是愣在树下了,以他这小身板,要爬到树上去,有些难度。 好在,杨秀秀弯下身,把背露出来,那意思是要吴骥踩着她的背。她身材娇小,一个娇小的背部,让人不忍去踩踏。只是,处此之情,吴骥没办法,只得暗叹一声,抬起脚,踩在杨秀秀背上,在杨秀秀的帮助下,终于爬到树上去了。 杨秀秀就要上来,吴骥挥手阻止她,把弹子取出来,递给她道:“放到上风口!千万要小心,不能捏、不能碰撞、不能挤压。要放在熊能吃到的地方。放好了,赶紧回来,不要给熊发现了。快去快回!” 一通叮嘱,特别强调了不能碰撞、不能挤压、不能捏,那会引爆,不得不再三强调。 这事,只能是杨秀秀去做。以吴骥的小身板,行动太慢,说不定就给熊发现了,那就大麻烦了。 杨秀秀郑而重之的点点头,接过弹子,捧在手里,小心翼翼的,飞跑着朝上风口而去。来到上风口,杨秀秀找好一个两尺来高的地方,把弹子放在一块石头上,再一溜小跑的回来。 这一来一回,费时不长,她却是万分紧张,额头上渗出了汗水。 人在上风口,风一吹,最容易把气息泄露出去了,很容易给熊发现。若熊一旦发现,那后果就太严重了。 吴骥忙伸出手,把杨秀秀拉到树上去。杨秀秀坐到树枝上,紧张的打量着弹子,悄声问道:“这能成么?能成么?” 这种事,对于古人来说,有些匪夷所思,她不得不问。 “只要熊在,就能成。先别说话,我们等!”吴骥悄声回答。 杨秀秀不再说话,二人静等起来。等了老一阵,都没有动静,秋风吹来,好象冰块似的,吴骥不由得发起抖来。要是再挨上一阵子,以吴骥这小身板,说不定就给冻出病来了。 杨秀秀见状,就要把身上的衣衫脱下来,给吴骥披上。虽是女衫,在眼前这情形下,是顾不了那么多的。 “吼!” 就在这时,一声惊天动地的熊吼声响起。 第11章 猎熊(下) 这声吼,宛若焦雷轰鸣于耳际,让人耳鼓嗡嗡直响。吴骥和杨秀秀大吃一惊,忙屏住呼吸,紧张的打量起来。 只见洞口出现一个黑色的身影,比起牯牛相差不大,全身黑毛,黑得发亮,斗大的头颅,灯笼似的眼睛,很是威猛。粗壮的四腿踩在地上,发出轰轰的声响,很是骇人。 “这么大的熊?” 吴骥尽管听吴清说过了,知道这头熊很大,可是,当亲眼见到时,仍是不免吃了一惊。这般大的熊,那得多大了?年老成精了?怪不得吴家庄的丁壮,还有宋军都拿他没奈何。 向杨秀秀望去,她也是一脸的骇然之色,俏脸上带着几分苍白,紧张得厉害。要不是巨熊就在眼前,她肯定会尖叫起来。好在,她反应快,用手捂着嘴巴,才避免了发出声响。 “吼!” 巨熊转动脑袋,四下里一阵打量,仰首向天,发出一声咆哮,咆哮声中带着怒意,似在挑衅似的。 一片寂静,除了山风掠过的呜呜声,再也没有声响。巨熊一双耳朵竖起来,似在聆听。吴骥有一种错觉,若是他们稍微发出一点声响,就会给发觉。 巨熊迈开四蹄,朝弹子走去,步伐并不快,走得极慢,一边走,一边竖起耳朵聆听,真象一个机警的人类。 “成了!成了!”吴骥心里极是激动,双拳紧握,紧张得脸上都泛起了红色。 巨熊就是吴骥的希望,不仅可以改善生活,养好小身板,更能得到本金,可以做买卖。至于做什么买卖,吴骥心里已经有谱了,在宋朝赚钱的买卖很多,可是,最适合他的莫过于做武器买卖了。别的不说,做出炸弹就够他狠赚一把了。 在宋朝,哪怕是最土的炸弹,那也是了不得的发明创造,足以让人震惊。更别说,这还是吴骥的独家经营,享有垄断地位,除他以外,别无分号,一切由他说了算,能赚多少钱,还真是难以想象。 可是,他缺的就是力气,缺的就是本钱。只要把熊猎杀了,一切都会成为现实。在巨熊奔向死亡的时刻,由不得吴骥不紧张万分。 杨秀秀既是紧张,又是一脸的难以置信,她压根儿就想不到,世上竟有这种诱骗式的猎熊法子。她对吴骥有着绝对的信心,她相信,只要熊上去咬弹子,必死无疑,俏脸上不乏欢喜之色。 然而,二人都喜欢得太早了。巨熊向着弹子奔行一段距离,停了下来,不住转动脑袋四下里打量。 “快上去!快去咬呀!”吴骥在心里一个劲的大吼大叫。 杨秀秀也是紧张得俏脸上渗出了汗珠,要是巨熊不去咬的话,吴骥就白忙活了。吴骥身子虚,为了猎熊,费了老大的力气,这让杨秀秀心疼不已。 “吼!” 巨熊发出一声惊天咆哮,转身就跑。 “这个……呃!”吴骥嘴里发出一阵磨牙声,一脸的失望。眼看着就要成功了,哪里想得到,竟然异变突起,巨熊竟然跑走了。 巨熊不是跑回洞里,而是跑向远处,不时发出惊天的咆哮声,既似愤怒,又是挑衅。 望着越跑越远的巨熊,吴骥无可奈何,只能接受这事实。 “吴郎,怎生做?”杨秀秀也是一脸的失望,打量着吴骥。 “等吧!等熊跑远了,我们再收了弹子回去。”吴骥一咬牙,发狠道:“我就不信,猎杀不了你!哼!这次不成,下次,我就强杀!我多配些火药,做成炸弹,把三叔他们叫上,朝洞里扔,铺天盖地的扔来,看你死不死?” 强杀也可以,就是需要消耗的火药多,花费太大。而且,吴骥得到的赏金就会少很多。实在没办法的话,也只能出此策了。 “吴郎,熊太狡猾了,你莫要急。这次不成,还有下次呢。”杨秀秀忙安慰吴骥。 巨熊跑出老远,却是吼声不断,毫无停歇之象,这让吴骥有些诧异。吴骥原本以为,巨熊跑远,就没了动静,他们就可以离去了。可是,巨熊闹出如此大的动静,吴骥不敢下树,只能在树上呆着。 冷冽的秋风吹来,吴骥不由得身上发冷,跟冰块似的,这还真是折磨人。 “吴郎,三叔说熊很狡猾,喜欢兜圈子,熊不会是在兜圈子吧?”杨秀秀听着熊吼声,似有所悟。 “兜圈子?”吴骥给她一提醒,不由得有些惊讶。这说法有些荒唐,可是,照眼下这情形看来,未必就不可能。 兴许是熊想故伎重演,把前来猎杀它的人分散,再来扑杀。要真如此的话,这巨熊真是太狡猾。 熊吼不断,吴骥他们不敢下树,只能在树上呆着。时间在熊吼声中逝去,吴骥快给冻僵了,抬起头一瞧,日头都偏西了,要是再不回去,天色就晚了。 处此之情,又是无可奈何,除了等待,还是等待。 “吼!” 又是一声熊吼,巨熊终于回来了,吴骥和杨秀秀忙屏住呼吸。 巨熊来到弹子前,鼻管里喷着热气,不时在弹子上嗅着,就是不下嘴去咬。 “咬啊!咬啊!”吴骥在心里一个劲的催促,可是,巨熊顶多用舌头舔舔,就是不咬,让吴骥郁闷得要死。 在这一刻,吴骥快抓狂了。这种猎熊方式,巧妙是巧妙,就是太被动,完全取决了熊,不能由人掌控。若是有车床,制造出步枪,就会反过来,由吴骥掌控了。可是,宋朝就那样的条件,没有工具,只能采用这种办法。 杨秀秀紧张得脸色发白,双手死死绞在一起,手背发青。 让吴骥大为失望的是,巨熊不仅没有咬,反而转过身,迈开步子,走开了。 “完了!没戏了!只能强杀了!”吴骥不抱任何希望了,不由得松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太过紧张,竟然手心里全是汗水。 杨秀秀也是一脸的失望,放开紧紧绞在一起的双手,有心要安慰吴骥,却是碍于巨熊就在眼前,不敢说话,只能以目示意。 吴骥点点头,意示明白。 突然之间,杨秀秀一碰吴骥,手指朝熊一指,一脸的惊讶。吴骥一瞧,只见巨熊跑出老远一段距离,突然转过身,飞也似的朝弹子冲了过去。 这次,巨熊冲得跟风一般快,眨眼间就冲到弹子面前。大嘴一张,把弹子咬在嘴里,轻轻咬了几下,又吐出来。围着弹子兜起圈子,不时咆哮,似乎很是欢喜。 “它在耍我们?”吴骥似乎有些明白巨熊的用意,折腾了这么久,就是在耍人。这还是熊吗?熊精吧! 就在吴骥转念头这当口,巨熊仰天一声吼,张开大嘴,对着弹子,使劲一咬。 “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响起,一团火光闪现。 第12章 贪心 “砰!” 一声惊天巨响传来,宛若炸雷在耳际轰鸣一般,吴骥耳里尽是嗡嗡之声,尽管熟知爆炸为何物,仍是不免给吓了一大跳。 “这……打雷了?” 这是人类历史上的第一次火器爆炸,全新的新物事儿,远远超出了杨秀秀这个古人的认知范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还以为是打雷了,仰起脖子望着天空,只见夕阳残照,连乌云都没有,怎么又打雷了?一脸的茫然。 “这不是打雷,是弹子爆炸了!”吴骥深知这种新物事对古人来说,具有多大的迷惑力,忙给她解释。 这不能怪杨秀秀,弹子的爆炸,除了吴骥能够弄明白外,在宋朝还没有人能说出个五五六来。 “这就是弹子闹出的动静?太大了吧!跟打炸雷似的!”杨秀秀兀自没有从震惊之中清醒过来,猛然间明白过来,问道:“熊死了么?” 吴骥一瞧,只见巨熊倒在地上,不住抽搐,连叫声都没有了,离死不远了,紧绷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差不多了吧!好象还有一口气。走,去瞧瞧!” 说着,就要从树上下来,却给杨秀秀拦住:“吴郎,我先去瞧瞧。” 她是怕熊没有死,对吴骥不利。她的关心,让吴骥心里一暖,笑道:“不须!这要是还不死,我的弹子就白做了!” 这颗弹子拳头大小,威力不小,而嘴巴是最为柔软的地方,弹子在嘴里爆炸,再加上碎瓷片的杀伤力,要是还炸不死熊,那熊就不是熊,是妖了。 吴骥说得信心十足,让人不敢置疑,杨秀秀不再坚持,扶着吴骥下了树,这才从树上跳下来。杨秀秀就要来搀吴骥,吴骥却象吃了猛药一样,飞也似的朝熊跑去。 猎熊成功,就有五十两银子的赏金,不仅可以补好身子,还有本金,可以做买卖了。只要炸弹一出,保证会赚个痛快,此时的吴骥,仿佛眼前是金山银山似的,格外振奋,跑起来象在飞,一点也不象体弱之人。 杨秀秀看在眼里,有些诧异,她万万没有想到,吴骥竟然能跑得如此之快,忙跟了上去。 跑到近前一瞧,熊虽然生机未绝,还在不住抽搐,却是死定了。一颗巨大的熊脑袋开了花,下颌破碎,一地的碎肉、碎骨,血肉模糊。到这般地步,要是还不死,就没天理了。 “这,这,这……是天罚吧?”杨秀秀结巴了半天,这才冒出一句莫明其妙的话。 这是人类历史上的第一次火器发威,杨秀秀压根就没有听说过这种事,熊身上的伤势,更是匪夷所思。要知道,在当时,猎熊所用之物不外弓箭、刀枪之类,哪有炸弹?其伤势不是这般肢离破碎,顶多就是刀箭之伤罢了。 不要说山村里的小女孩儿,就是宋朝大才子苏东坡之流遇到这种情形,也会惊讶得下巴砸肿脚面。 “不是天罚,是弹子!”吴骥给她解释,指着熊嘴里的碎瓷片:“看见么?这些碎瓷片既可以引爆弹子,还可以增强杀伤力。” 杨秀秀一瞧,只见碎瓷片深深嵌入熊嘴里,使得熊嘴血肉模糊,不由得骇然:“弹子好厉害呢!” “那是!”吴骥傲然,一挺胸膛。弹子的威力越大,吴骥发财的希望就越大,炸弹受欢迎的程度就越高。 “吴郎,你甚时间变得如此厉害了呢?”杨秀秀有些难以置信,一双明亮的眼睛打量着吴骥。在她的印象里,吴骥是秀才,会圣人之道,夫子之言,就是不会这种技艺之学。如今,吴骥的表现有些反常,出乎她的意外,不得不生疑。 “你也太小瞧我了!这次一病,让我明白了好多东西,厉害的还在后面呢!等有机会,我一一做给你看!”吴骥只得撒谎。善意的谎言是允许的,他是穿越人士这事是不能说的。 吴骥还在这话中打下了埋伏,若以后做出东西来,杨秀秀就不会怀疑了。 “吴郎,你真厉害!”杨秀秀脖了一偏,颇有几分淘气样儿,夸赞起吴骥了,一脸的自豪神情。 “秀秀,我领了赏金,养好身子骨,我们就离开这里,去城里。”吴骥看着熊,仿佛已经领到赏金似的,开始规划未来了。 “离开?”杨秀秀有些措手不及,一脸的惊讶,张大了嘴巴,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送你离开!”就在这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带着怨恨。 “吴良!”吴骥马上就听出来了,扭头一瞧,只见吴良左手一把明晃晃的斧头,右手一把猎叉,一脸的凶狠样儿,恶狠狠的盯着吴骥,仿佛仇人相见似的。 “吴良,你来作甚?”杨秀秀生怕吴良对吴骥不利,忙闪到吴骥身前,把吴骥护在身后。 “我来作甚?我来杀人!”吴良恶狠狠的道,一双眼睛打量着巨熊,再打量着吴骥:“吴骥,不愧是秀才,有学问的人!这熊那么多人都没有杀死,你却杀了,不错!你杀了熊,我把你杀了,这熊就是我的了,五十两银子的赏金就归我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话一点不假! 五十两银子,对于吴良来说,那是一笔横财,足够他挥霍很久的了。再说了,猎熊之人,还可以得到美名,他就由浪子一跃而成为英雄,成为庄子里受人爱戴的大人物,那样的话,他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吴良的眼睛再瞄瞄杨秀秀,射出邪异的光芒:“你媳妇儿是个美人儿,我也不会放过,会代你好好宠着她。吴骥,你可以死了!” 紧紧手中的斧头,晃晃手里的猎叉,眼中凶芒闪烁。 吴良虽是浪子,没有好名声,却是个头高大,很是健壮,跟头公牛没多大差别。反观吴骥,瘦弱得不成模样,一副风吹就倒的样儿,哪里是吴良的对手,吴良要杀吴骥不过是捏死一只蚂蚁,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吴良,你休得胡作!”杨秀秀一下子就急了,冲吴骥道:“吴郎,你快走!我拖住他!” 她一个小女孩儿,娇小的身材,力气也不大,哪里拖得住吴良。得想办法,摆脱眼睛危机。吴骥不住转动念头,想找到解决危机的法子,却是念头千百转,一个办法也没有想到。 吴良一副猫戏老鼠的心态,走得极慢,嘴里不屑的嚷起来:“你逃啊!你逃啊!我让你逃一段路,再追你!就你这模样儿,跟瘦狗似的,你能逃到哪里去?” 话虽然嚣张,极度不屑,却是很有道理,以吴骥这小身板,能逃多远? 吴骥不仅没逃,反而很是冷静,越是在危急关头,越是要冷清,紧紧手中的柴禾,做好拼命的准备了。 “来啊!来啊!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让你先动手,要你死得瞑目。”吴良左手中的斧头狠狠一劈,发出一道明亮的斧光,吴骥瞧在眼里,好似闪电划过长空似的,让他骇然。 “吴良,吴良,你真无良!” 杨秀秀急得跟什么似的,脸色苍白,不顾一切的扑上来,要抱住吴良,给吴骥创造逃走的机会。可是,吴良轻轻一闪,就避了开去,还胡言乱语道:“小娘子,你莫要心急!容我收拾了大人物,吴秀才,再来宠你!” “你你你!”杨秀秀气脸色发青,娇小的身躯不住抖动,一副人见人怜状,颇为养眼。 吴良看在眼里,不由得暗吞了几口口水,再也忍耐不住了,手中的斧头一晃,恶语恶状的道:“吴秀才,你去死吧!” 第13章 扔进熊窝 斧头在夕阳下,发出耀眼的光芒,对着吴骥,就象催命符似的。 这个吴良,真是个狠人,说杀便杀,吴骥真是没有想到,处此之情,一点法子也没有了。 “拼了!”吴骥紧紧手中的柴禾,高高举起,做好了困兽之斗。 “柴禾!”吴良很是不屑,压根就瞧不起。柴禾与斧头比,哪个更厉害,不需要说的。 “啊!有熊!”吴骥突然想到一个法子,那就是使诈,让吴良分心,兴许还有一点点希望。吴骥的演技不错,尖叫声极是刺耳,仿佛真有熊似的。 “少来!我又不蠢,不会上你的当!”吴良仍是不信,手中的斧头高高举起,就要对吴骥劈下去了。若是劈下去,吴骥百分百完蛋了。 “啊!熊!熊!好大一头熊!救命啊!” 就在这紧要头头,杨秀秀的尖叫声响起,凄厉刺耳,充满着惊惶,让人不敢不信。 “真有熊?”吴良心头一跳,不由得手中一缓,扭头一瞧,只见一道明亮的刀光划来,一把柴刀对着他劈来。此时的杨秀秀,一脸的痛恨,双手握着柴刀,对着吴良狠狠劈下。 “你骗人!”吴良顿时明悟,他上当了。嘴角一裂,一抹冷笑浮现:“就凭你这小娘子,也想伤我!”向旁一闪,轻轻松松躲过了。 “还有我呢!”吴良刚躲过杨秀秀的柴刀,吴骥的声音响起,冰冷,没有丝毫感情色采。 吴良哪会把吴骥放在眼里,嘴解一翘,就要嘲讽,却见黑糊糊一物事儿砸来,根本来不及闪躲,额头上吃痛,惨叫一声,眼前一黑,仰面摔倒在地上。 原来是吴骥抓住机会,手中的柴禾狠狠砸下。这根柴禾,是吴骥的拐杖,从家里出发时,杨秀秀特的给他找的,没想到,竟然建下大功,救了自己一命。 吴良强壮,一下砸中,不见得能晕多久,吴骥仍是不放心,再次举起柴禾,狠狠砸在额头上。吴良痛苦的呻吟一声,没有了动静。 当然没死,只是晕过去了。 “呼!呼!” 又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吴骥心头一松,直喘粗气。这一砸,用光了他的力气,都快虚脱了,摇摇晃晃的,杨秀秀忙扶着他。 吴骥一打量杨秀秀,小女孩儿一脸的煞白,惊惧不堪。她长这么大,就从来没有遇到如此危险的事情,今儿是第一遭,一颗小心肝怦怦直跳,娇躯不住发颤。 “没事了!没事了!”吴骥杀过欧本清,见过血光之灾,对这等事倒也不害怕,忙宽慰起杨秀秀,轻轻拍着她的背。 “嗯!”杨秀秀轻轻点头,却是抖个不住。这种事情,哪能这么快就平复下来,需要时间。过了老长时间,杨秀秀这才略微好些,问道:“吴郎,这要如何处置?” 吴良是个祸害,不仅要谋财害命,更要霸占杨秀秀,这让吴骥打从心里痛恨,一咬牙,下了狠心:“一不作,二不休,杀了他!”这是永除后患的最好法子。 吴骥从杨秀秀手里接过柴刀,杨秀秀双手捂着脸,赶紧转过去身,身子抖得更厉害了。她痛恨吴良,可是,这毕竟是人命,杨秀秀不怕就不正常了。 把杨秀秀的害怕样儿看在眼里,吴骥暗叹一声,若是就此杀了吴良,杨秀秀见了血光之事,一定会做很久的恶梦。更严重的,会出现精神崩溃。这种小山村里的女孩儿,特别质朴,与世无争,杀人这种事太严重。 “哎!”吴骥暗叹一声,只得打消杀死吴良的念头,把柴刀递给杨秀秀道:“弄点山藤来,把他绑了,扔到熊窝里去。” 在这里,把吴良扔进熊窝,无异于断了他的生路,给人发现的可能性极低。既可以弄死吴良,又不让杨秀秀见到血光,一举两得之事。 吴良欲置吴骥于死地,杨秀秀也是痛恨,微微点头,接过柴刀,去割山藤了。吴骥一屁股坐在地上,仰面便倒,靠在熊尸上,大口大口喘气。 今天之事太多,先是猎熊,惊心动魄,几度欢喜,几度紧张,几度惊吓。再有吴良这事,更是在生死关头打滚,吴骥的心神大耗,靠在熊尸上,几欲晕去。 没过多久,杨秀秀弄来山藤,吴骥把吴良的手脚反蜷着绑了个结实,和杨秀秀一道,把吴良拖进熊窝。吴良的身躯壮硕,份量不轻,吴骥又是累出一身汗。 从吴良身上扯下一块布片,把吴良的嘴巴塞上,要他喊都没得喊,只有等死一途。 日头不高了,天快黑了,得赶紧回去。可是,这熊怎么弄回去?回到村子里去叫人,倒是一个不错的办法,只是,会让吴良得救,吴骥不愿这么做。 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砍了几颗粗壮的树木,塞在熊尸下面,这就相当于有了轮子,只需要一用力,就把熊尸向前推动了。 杨秀秀负责推动,吴骥主要负责不住移动树木。后面一露出来,就拿到前面去铺上,偶尔再帮杨秀秀一把。 二人就这般,蜗牛般的把熊尸推到坡道上,再朝下一推,发出“轰隆隆”的声响,熊尸急速滚了下去,速度飞快。 熊窝本就比吴家庄更高,到了坡道上,一切都好办了。这一滚不打紧,熊尸竟然一骨碌滚出老远。吴骥在杨秀秀的搀扶下,顺着坡道追上去。吴骥查看一番,这熊皮粗肉厚,竟然没有什么伤损,熊皮还完好。 在这里抬熊,不会发现吴良,吴骥与杨秀秀一道回到村里,直接去见吴清。 “骥儿,你这是怎生了?弄这么多的汗,大老远就能闻到汗味儿!你得疼惜身子,你这么虚,得在屋里呆着,你乱跑个甚呢?”一见面,吴清就是一大堆的抱怨话抛来。 虽是抱怨,却是不乏关怀,吴骥心头一暖:“三叔,快找几个人,把熊抬回来!” “熊?甚熊?哪有熊?”吴清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一脸的奇异之色。 “三叔,我和秀秀把熊给杀了。可是,熊太大,我们弄不回来,在坡道上,快找几个人去弄回来。”吴骥只得连解释带催促,三言两语说明经过。 “你说甚?你猎熊?你把熊杀了?”吴清压根儿就不信,一双老眼在吴骥身上溜来溜去,不由得笑呵呵的道:“骥儿,你不愧是秀才,说话都这么逗!熊那么大,哪是你能杀的?我们村子里那么多人,还有配军,都杀不死呢!” “三叔,吴郎说的是真的。你要是不信,可以去坡道上看看呀!”杨秀秀一脸的自豪,瞄着吴骥,冲吴清道。 “看看?天快黑了,我还有活儿要做,不费这时间了。”吴清仍是不信,一颗脑袋不住摇晃,晃得飞快。 他们天天盼望猎熊,可是,当猎熊成功了,又不信。这让吴骥很无语,愣了愣,道:“三叔,我是秀才,绝不会说这种丢份儿的话!若是没有这样的事儿,那不是在掉份儿么?” 秀才是有身份的,若是乱说话,那是落人笑柄,吴清不由得一愣,仍是有些不信:“骥儿,你没骗三叔?” “我是秀才,高贵的身份,能骗你么?”吴骥很没好气,不得不再次扯起秀才这张虎皮,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道。 吴清愣愣的,沉吟了一阵,这才道:“那也说得是!我这就随你们去看看。侄媳儿,你随我去瞧瞧。骥儿,你身子骨这么虚,就不要去受冻了,在家里呆着。”把吴骥请进屋,倒了一碗热水递给吴骥,这才随着杨秀秀去了。 吴骥一碗水还没喝完,吴清就兴冲冲的回来了,一冲进屋,既是欢喜,又是震惊,还有恼怒:“骥儿,你猎熊,给庄子里除了害,三叔欢喜。可是,你是秀才,以身犯险,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这可如何是好?下次,不许再犯险了!听见了么?” 第14章 归信县 父辈的关爱总是暖人心,吴骥望着吴清老脸上的真诚与关怀,不由得心中一暖。吴氏一脉中,尽管有吴良这样的浪子,更多的却是善良之人,不乏对自己关心呵护的长辈,吴清就是最关心自己的一个。 “三叔,侄儿记住了。”吴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记住了?要记在心里!”吴清仍是不放心,再次叮嘱一句:“你是吴氏一脉的大人物,不能有伤损,知道么?” 小小的初中生,竟然是大人物,如此受尊重,吴骥有些无语,只得顺着吴清的话应承一句。吴清这才满意,放过了吴骥。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吴清召集庄子里的丁壮,把熊抬了回来。 熊、虎、豹,是让古人最为畏惧的猛兽,咬伤人畜之事层出不穷。这头熊,虽然还没有进入村子里,可是,已经对村子里构成了巨大的威胁,谁也不知道什么时间前来咬人咬家畜,吴骥除掉熊,是整个村子里的大事。 这消息一传开,全村沸腾了,所有的人放下活计,赶了过来,个个脸上洋溢着笑容,比起逢年过节还要开心。 相应的,吴骥这个功臣,就成了吴家庄的英雄,倍受村民的爱戴与敬重。吴骥还是秀才,秀才加英雄,这两个身份合在一起,使得村民的敬重达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了。 最欢喜的莫过于吴强的妹妹,吴小娘子了。吴强死在这熊的利爪之下,她无时无刻不再盼着复仇,如今,终于报了仇,她既是伤心,又是欢喜,冲吴骥不住叩头,一个劲的说:“秀才哥,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为哥报了仇!” 听着村民们的喜悦之言,杨秀秀特别自豪,吴骥不仅是秀才,还有如此巧妙的办法,学识不凡,嫁得如此郎君,夫复何求? 她特别满足! 尽管吴骥很穷,家徒四壁,她嫁过后来,没少吃苦头。可是,在这一刻,她却认为老天待她不薄,嫁得如此了得的郎君! 村民们杀鸡宰鸭的庆祝,直到大半夜过后,这才渐渐平歇下来。要不是天晚了,以吴清的心情,恨不得马上带人把熊弄到县里,向县令请赏,宣扬吴骥的功劳。 今儿晚上,乡亲们是倾尽所有,好吃好喝不少,吴骥大吃一顿,只觉那美味远非笔墨所能形容。那感觉,是他两世为人,吃得最为痛快的一次了。 “秀秀,明儿进城,把赏金领了,我们就离开这里,出去闯闯!”一回到家里,吴骥就忍不住了,兴奋的与杨秀秀商议起来。 这个山村人太少,吴骥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在这里施展,走出山坳,寻找更为广阔的舞台,这是必然之事。 在此之前,吴骥家太穷,受限太多。如今,熊已经猎到了,赏金即将到手,是该好好规划一下未来了。 “走出去啊?” 杨秀秀长这么大,还没走出过山坳,最远的就是草市了。所谓草市,就是宋朝的乡下集市,最近的草市离吴家庄不算远,十来里路,这就是杨秀秀去得最远的地方了。 “是呀!离我们最近的是归信县,可是,归信县并不大。要说最合适的便是雄州了。这事一了,我们就去雄州吧!在那里,应该可以赚很多钱。”吴骥念头转动,开始思索财路了。 雄州,是这一带最大的城市,更是重要的军镇,是宋朝抵挡辽国进攻最为激烈的城池。这里驻有不少宋军,吴骥要大做炸弹,去雄州最有前途,那是掉在钱堆里,好处多多。 “啊!去雄州?”杨秀秀更加惊讶了。对于她这个没有出过山村的女孩儿来说,能去归信县就很不错了,是莫大的福气,更别说雄州了。 “吴郎,你去哪里,我跟到哪里。只要你莫说我不好。”杨秀秀在短暂的惊讶之后,就一切唯吴骥马首上瞻了。 这事说定了,吴骥特别欢喜,欢欢喜喜的上床睡觉了。 这一觉,吴骥睡得特别香甜,做了一个大大的美梦,就是他做的炸弹炸得辽军血流成河,尸积如山,特别受欢迎,赚了很多很多的钱,跟一座金山差不多。 次日一大早,吴骥就给吴清从床上叫了起来。吴清已经找好了丁壮,他们的任务,就是把熊抬到归信县去。 按照吴骥的意思,用不着把熊抬去,只需要把皮扒了,把熊皮带去即可。这种事情,只需要给官府一个证物证明确实猎到熊就行了,这熊特别大,熊皮完全能证明此点。 吴清死活不肯,按他的话来说,这是给吴骥宣扬的好机会。归信县虽是小地方,却也有几个秀才,可是,这些秀就没有一个有吴骥这本领,能用这种巧妙的法子猎熊,一定要给吴骥宣扬宣扬。 吴骥是吴家庄的大人物,唯一的秀才,吴骥的地位越高,名气越大,吴家庄的人越有脸面,出去见到人,越是受人尊重。 这一提法,得到吴家庄人的一致响应,就这么定下来了。吴骥拗不过他们,只得由得着他们。 丁壮的任务还有一个,就是背吴骥。吴骥是大人物,应该受到尊重,没用轿子抬就够低调的了,更别说,吴骥的身子骨这么虚弱,要他走到县城,那是不可能的,只能由丁壮们背着了。对这事,丁壮们特别乐意,这是难得的与吴大秀才亲近的机会呀! 匆匆用过早点,一众人抬着熊,背着吴骥,向归信县进发了。 吴骥原本想要杨秀秀随他一道前去,可是,杨秀秀不愿,留在家里,吴骥只能由着她。 一路上,众人有说有笑,用他们所知不多的言词,把吴骥好一通夸。可惜的是,他们是朴实的庄稼人,所知的词汇不多,说来说去,就那么几句话,诸如吴骥厉害,很了不起之类的,除此之外,再无别的言词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走路象在飞,几十里的山道竟然不当一回事,两个时辰后,就到了归信县。 吴骥一瞧,归信县并不大,周回不过数里,城中不过数百户,加起来不过三四千号人。这种城池,在边境上属于小城,口众少,户数不多,不够繁华。 唯一的亮点,就是城墙修得又高又厚,坚固异常,完全能够禁受千军万马的冲击。这是边境城池,时不时就要遭到辽军的进攻,坚固是边境城池的第一紧要之事。 城墙上有不少刀箭之痕,还有不少冲撞的痕迹,其颜色有些发黑,散发着淡淡的腥味儿,应该是大战的遗留之物。看得出来,此城曾经发生过血腥的大战。 “真是做军火买卖的好地方呀!”吴骥看在眼里,双眼一亮,特别有神采。 军火买卖在什么时间最红火?当然是战争频发的时候! 军火买卖在什么地方最受欢迎?当然是战争频发之地! 归信县这样的边境城池,饱受战火洗礼,时不时就要遭到辽军的进攻。若是吴骥做出炸弹,一定会大受欢迎。 一行人穿城而过,来到县衙。县衙就在城中心,占地不大,十几幢房子,组成一个小小的院落。象这种小县城的县衙,不可能富丽堂皇,更不可能占地极广。 县衙门口有几个差役把守,一见吴骥他们前来,不由得大是惊奇,一个差役问道:“你们是哪里人?抬头熊来,要怎生的?” “这位大人,我们来自吴家庄。我们村子最近遭了熊灾,咬死了我的侄儿。好在,我们吴家庄的大人物,吴秀才,英雄了得,另出奇法,猎杀了这头熊!”吴清一脸的笑容,小心翼翼的说话,却是没忘了给吴骥吹嘘:“郑大人悬赏五十两银子,吴秀才前来领赏。” “你们是吴家庄的?郑大人正在招蓦猎户,准备前去猎熊呢。没想到,你们就猎杀了。谁是吴秀才?”又一个差役,很是诧异。 “这就是吴秀才!”吴清指着吴骥,身子躬了躬,都快成九十度了,对吴骥这个秀才特别恭敬。 吴骥虽是他侄儿,可是,在外人面前,他可不敢提起这事,只能当作高高在上的秀才。 “你就是吴秀才?”几个差役一脸的惊奇,眼睛瞪得老大,不住在吴骥身上溜来溜去,好象吴骥是西洋镜似的,很有吸引力。 第15章 领赏 吴骥瘦弱不堪,皮包骨,浑身上下,没几两肉,就他那样,还是秀才?还是猎杀如此一头巨熊的能人?怎么看怎么不象,几个差役一脸的难以置信。 “货真价实,如假包换!”吴骥说出的话与其身体状况截然不符,斩钉截铁,让人不敢置疑。胸一挺,头一昂,更增几分自信。 “见过吴秀才!”几个差役这才清醒过来,不得不信,忙向吴骥见礼。吴骥是秀才,虽是白身,没有官职,可是,身份、地位在那里,几个役差也不敢失了礼数。 “免了!”吴骥端起读书人的架子,大模大样的受了,问道:“去通禀一下,我们要见郑大人。” “呵呵!”一个差役一脸的亲切笑容,忙道:“郑大人正与猎户商议,要去你们吴家庄猎熊,你们到得正是时候,不必通禀,随我去便是。” 吴清要丁壮把熊抬了,吴骥这次不能再给背着了,吴清亲自扶着他,头昂得高高的,胸膛挺起,仿佛与吴骥走得近,是他的莫大荣耀似的。 在差役的带领下,吴骥他们来到县衙里面,几个丁壮把熊放了下来。 县衙里出来一个官员,约莫三十余岁,明亮的双眼,很有神采。头戴一顶乌纱帽,两根帽翅随着他的走动,不住晃悠悠。一身绿色的官袍,颇有几分威严。 “见过郑大人!”吴清忙上前一步,跪倒在地上,冲这个官员行大礼。 “原来是吴老伯!”这官员就是郑县令,忙上前一步,扶了起来。袍袖挥动,顺手为吴清把身上的灰尘掸掸,很是亲切。 吴清一脸的荣光,兴奋难言,满脸红光。郑县令在他眼里是大官,能扶他起来,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更别说,还亲手为他掸去灰尘了。 “这个官员没有官架子,为人亲切,用现代的话来说,属于亲民派。”吴骥看在眼里,给这个郑县令下了结论,吴骥对他的亲民作风大是赞赏,对这个郑县令大增好感。 亲手为一个乡巴老掸灰尘,这样的官员,不要说在宋朝不多见,就是在号称以民为重的现代,也是极少极少了。 “吴骥见过郑大人。”吴骥上前,抱拳一礼。他是读书人,不必行跪拜大礼。再者,吴骥也不会行那般大礼的。 “吴秀才?你就是吴秀才?”郑县令一双明亮的眼睛在吴骥身上打量来打量去,不由得莞尔:“传闻你身子骨极为虚弱,未成想,比我想象的还要虚弱!” 这个吴秀才差劲的身体跟他的秀才之名一样,远近闻名,吴骥很是无语:“有劳大人挂齿了。” “嗯!”郑县令把吴骥一打量,不住颔首,很是赞许的道:“身子骨差,只要好好补补就成,这并不难。前日,吴老伯前来县衙,说起兵士为非一事,想必是你教的吧?好才学!能说会道,口齿伶俐,辩才无碍。” “郑大人,您知晓了?”吴清当时把这荣耀归于自己,很是享受。回去以后,有些过意不去,特的补偿吴骥,给了小半碗羊油。他一想起当时郑县令的赞赏,就跟飘在云端一般,飘飘然的,哪里想得到,到头来,郑县令早就明晓前因后果了。 “呵呵!吴伯不是读书人,又怎能有那般高明见识?除了你们吴家庄的秀才调教以外,再无可能。”郑县令一语道破紧要处。 “这个,这个……”吴清红着一双老脸,很不好意思,讪讪的说不出话来。 “三叔,你莫要放在心上。”吴骥宽慰一句吴清,岔开话题:“郑大人,这熊就是为祸我们吴家庄的祸害,如今,已经给我除去,还请大人验明。” “哦!你除去的?”郑县令有些不信,把吴骥一打量,再把熊一打量,一大一小,很不成比例,吴骥如此弱的身板,能除去这么大的一头熊? 郑县令身后跟来几个人,有差役,也有老实巴交的庄稼人,粗糙的皮肤,苍桑的脸色,应该是郑县令请来的猎人。 一个年岁较大的猎人快步上前,把熊尸一打量,不由得直吸凉气:“咝!咝!” “邬老伯,何事惊讶?”郑县令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郑大人,您快瞧这伤势,不是刀伤,不是枪伤,不是箭伤,是是是……是天公之怒,惩戒此熊,才有如此伤势!”这个姓邬的猎人结结巴巴的说了半天,才说到点子上。 “哦!”郑县令给他的话勾起了兴致,顺着邬姓猎人所指一瞧,只见熊的下颌不见了,老大一个伤口。如此伤势,对于古人来说,那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郑县令张大了嘴巴,半天才挤出一句话:“真是天公之怒!” 在他们的想象中,若不是熊惹怒了上天,降下惩戒,怎么会有这等伤势? “郑大人,不必惊讶,这是我猎熊时造成的。”吴骥知道他们不知道火药为何物,不知晓爆炸为何物,只得给他解释。 “你造成的?不可能吧!这得多大能耐?”郑县令仍是不信,缓缓摇头。 吴骥知道不给他说明白,他是不信的,只得一一道来。至于其中关键之处,诸如火药的配方就不会说了,一语带过。吴骥口齿清晰,条理分明,一一说来,郑县令听得直呼:“巧夺天工!巧夺天工!世间竟有如此奇妙的法子!” 吴骥所言,远超他们想象,而又富有真实感,让人一听就是真的。如此之事,若是没有的话,要编也编不出来。 “好!这熊一除,吴家庄就万全了。”郑县令不是一个拖泥带水的人,马上兑现诺言:“吴秀才,五十千钱,这就给你。你是要钱,还是要纹银?” 这是给吴骥一个选择,为的是方便。五十千钱,就是五万枚钱,每一枚钱三到四克。五十千钱,就是近两百斤了,足以把吴骥的小身板压垮了。吴骥想都没有想,就选择了要纹银。 纹银的好处就是轻,携带方便。坏处,就是不太好使。用现代的话来说,钱币是零钱,一枚一枚的,使用方便。纹银就是整钱,一两就是一千钱,用起来有问题。 吴骥是为了携带方便,至于使用,那是以后的事了。 叫主簿取来银子,郑县令亲手交给吴骥。吴骥接过,沉甸甸的,一股金属的质感,让人格外舒畅。 望着手中的银子,吴骥双眼放光,有了这银子,吴骥的生活就会改善,身子骨就会好起来。更重要的是,吴骥就有了开办军火工厂的本钱。 窥一斑而知全豹,吴骥从归信城的战争创伤知道,在北地经常发生战争,那正是他的舞台。军火工厂开在北方,他就是掉进钱堆里了,金山银山都不是问题。 感受着手中银子的沉重感,吴骥尽管心态不错,也是不得不激动起来,为美好的前途而激动! 万事俱备了,只欠去雄州开办军火工厂了! 郑县令还以为吴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银子,微微一笑,道:“吴秀才,这熊很少见,很是稀罕。这熊皮若是完好无损的话,可以卖四五十两纹银。只可惜,你猎熊的法子虽然巧妙,却是把熊皮破坏了,我出二十五两银子买下来,你可愿卖?” “啊!熊还是我的?”吴骥原本以为,他领了赏金,这熊就归官府了。 “呵呵!那是一定的!”郑县令点头,道:“熊胆应该不小,我再出五两银子买下来。至于熊肉,你们山村缺的就是肉,就分了吧。” “真是个好官!”吴骥在心里赞叹一句。 郑县令若有贪心,完全可以用付了赏金为由,把这头熊贪墨了,那就是好几十两银子。他没有这么做,而是出钱来买,这绝对是一个好官。而且,他给的价钱很公道。 “那好!”吴骥欣然同意。 “这是三十两纹银,你收着。”郑县令叫人取来银子,交给吴骥。 吴骥接过,顺手递给身边的吴清,道:“三叔,这钱,你就分给庄子里的人。” “骥儿,这不行!不行!骥儿,这熊是你猎杀的,这钱得归你!”吴清不接。 “三叔,这熊为害庄子里,吴强给咬死,庄子里的人没少受惊吓。这点钱不同,分下来,也没有多少。我嘛,有这赏金就足了。”吴骥忙着解释。 郑县令一双眼睛放光,特别明亮,盯着吴骥,若有所思,很是赞赏:“吴老伯,吴秀才有此心意,你就不要推辞了。吴秀才,县衙里正缺一个主簿。主簿管理钱粮之数,正需要你这样不贪心的人,你可愿做主簿?” 第16章 流风大盗 一涉及到钱,很多人就会昧了良心去干坏事。是以,在钱的管理上,很伤脑筋。一个县衙的主簿,管理的钱粮很多,需要的人,一定要没有贪心,用现代的话来说,要“又红又专”。 象吴骥这种没有贪心,又读书识字,出身清白的人,的确是管理钱粮的上佳人选。 “做主簿?”吴骥很是意外。他绝对没有想到,自己一番真心,竟然还有如此意外的收获,不由得一愣。 “吴秀才,你是吴家庄的人,出身清白。我适才注意了下,你接过银子时,看都没看一眼,就给了吴老伯。三十两银子,象你这样出身贫寒的人,不是一个小数目,你连看都不看一眼,一点儿也不动心,实在是难得!难得!你做主簿,很合适,很合适。”郑县令言语间,对吴骥越来越是夸赞。 “这个……”吴骥一时难决。 眼下的吴骥,赏金到手了,很想把军火工厂开办起来,那样的话,就可以赚更多的钱了。若是接受了郑县令的邀请,就不能去雄州了,只能在归信县呆着。 要说做军火的上佳地方,在北方,没有比雄州更适合的地方了。不去雄州,而是呆在归信县这个小地方,那就是在与自己的前途过不去了。 可是,若是做主簿的话,并非没有好处,其好处还不小。主簿虽小,也是官身,若是吴骥应了,自此以后,就告别白身,有了官身。 这个官身,有个很好的用处,就是有利于吴骥搞军火。在宋朝,军械这事,主要是朝廷来做,吴骥要想把炸弹推销到军队去,若是没有关系网的话,会很麻烦了。有了这个小小的主簿官身,还是有不少助益。 更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主簿很轻松,类似于现在的会计,这对眼下的吴骥来说,那是再好不过了。如今的吴骥,虽然有了本金,却是身板不好,力气差,不能做事务过多的事儿。 这主簿,绝对是为吴骥量身打造的,既有好处,还不用太累。要吴骥取舍,还真是有点儿难决。 “吴秀才,你放心。若你要赶考,本官自当助你一臂之力。”郑县令见吴骥犹豫难决,还以为他是要为中举而努力。 “先做段时间再说,养好身板要紧。至于搞军火的事,能做就先做起来,若是不能做,就等段时间。身体才是最重要的本钱!”吴骥权衡一通后,终于有了决断了。 “谢郑大人!”吴骥正式回复。 “呵呵!”郑县令甚是欢喜,捋着胡须,正色道:“吴秀才,主簿虽小,也是朝廷九品之官!恭喜吴秀才,成为官身!” “谢郑大人提拔!”吴骥按照礼节回礼。 “骥儿,你成官身了!你成官身了!”吴清他们欢喜难言,吴清脸上都冒出了红光。 吴骥是秀才,是吴家庄的大人物,可是,那毕竟是白身。如今,虽是小小的九品主簿,却是实打实的官身了。在他们眼中,这是一个天,一个地,不能比的。 欢喜了一阵,这才渐渐平复下来。不需要吴骥说话,吴清招呼几个丁壮,开始拔熊皮。郑县令请来的几个猎人也加入其中,他们剥皮很有一手,动作熟练之极,不知道给他们猎杀了多少野兽,才练得如此熟练。 熊皮、熊胆是郑县令的,当场就交给他。郑县令没有说错,这熊胆很大,真的很罕见,郑县令接在手里,打量了老一阵,大是欢喜。 打猎这事,见者有份,更别说,那几个猎人是前辈了,熊肉给他们分了一大块。再给县衙留了不少,吴清他们只有半边熊肉。把熊肉分成块,由几个丁壮背着,告别郑县令,朝吴家庄赶去。 吴骥仍是给几个丁壮轮流着背回去。如今,吴骥已经由白身变成了官身,丁壮背吴骥更加卖力,笑得更加欢实了。 这一次来归信,收获极为丰厚。吴骥由白身成了官身,是吴家庄的骄傲,他们自认为特有面子。再者,吴骥仗义,有三十两银子分。三十两银子,分给全庄,算下来,每户不到一两,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了,差不多是一年的花销了。 吴清他们一路上笑得嘴都合不拢了,说得最多的就是吴骥,把吴骥夸得跟花儿一般。 “骥儿,你其实不必分银子给我们的。”吴清打量着吴骥,怎么看怎么顺眼。 “三叔,我出身贫寒,若不是你们多加照顾,哪能有今日?说不定,早就给活活拖死了。我原本想,从赏金里拿些钱出来,感谢你们。郑大人买下熊皮、熊胆,我独得赏金了,哪能再把这钱也要了呢?”吴骥说得很真诚。 吴骥来到吴家庄不过数日功夫,却是感受到吴家庄村民的质朴、善良。他们没少照顾以前那个吴骥,若不是有他们照顾,杨秀秀尽管勤劳,毕竟年岁太小,哪能照顾得过来,以前那个吴秀才早就死翘翘了。 吴骥继承了吴秀才的一切,就当是为他还个人情。 “骥儿,你说哪去了?我们只不过出了点儿力气,又没甚钱帮你。”吴清听吴骥说得真诚,特别受用。吴骥是晚辈,对他们好,就是有孝心,做为长辈,哪能不欢喜的。 一路上说着笑着,很快就回到吴家庄了。 “呵呵!我们把事儿一说,包准他们欢喜!” “肯定会蹦起来!” “这可是我们吴家庄天大的喜事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憧憬着给吴家庄人一个天大的惊喜。 然而,他们高兴得太早了。他们刚到村头,只见村里冲出一大堆人,把他们迎个正着。这些村民,个个一脸的惊惶、恐惧,比起当日宋军为匪还要害怕,仿佛世界末日到了似的。 熊给猎杀了,祸害给除了,庄子里不会再有事了,应该欢喜才对,怎么是如此骇然惊惧的样儿?吴骥很是想不明白。 不仅吴骥想不明白,就是吴清他们,哪一个能想得明白?个个一脸的惊奇。 “你们这是怎生了?”吴清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忙着问询起来:“是不是出事了?出甚事了?” “爹,出大事了!出大事了!”说话的是吴健,只见他的小脸蛋上满是惶惧,说话有些结巴:“爹,流风大盗来了!” “流风大盗!” 吴清,还有几个刚从归信回来的丁壮尖叫起来,脸上的笑容刹那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惊惶、恐惧。惊吓过甚,喉头发出“咕咕”的怪响。 “卟嗵!卟嗵!” 吴清和几个丁壮,一屁股坐倒在地上,身上发软,好象力气给抽干了似的,一张脸苍白,没有一点血色。惊吓过甚,竟然连眼珠都不知道转动一下了。 “流风大盗,吃人不吐骨头!” “流风大盗,烧杀抢掠,奸淫妇人,所过之处,必是一片废墟!” “流风大盗,比恶魔还要可怕,他们连童子都不放过!” 村民们七嘴八舌的说起有关流风大盗之事,个个一脸的惊惧,越说越害怕,仿佛流风盗已经到来似的。说到后来,更有不少胆小之人吓得摔倒在地上了。 流风大盗,是罪恶的代名词,村民用来吓唬小孩。 这是一伙强盗悍匪,据说,以前曾经是官兵。在首领曾大年的率领下,反出官府,上山做起了强盗。杀人放火,奸淫掳掠之事,层出不穷,是附近最大的祸害。 这伙强盗所过之处,不分男女老幼,皆要给杀害。村子会化为废墟,比起嗜杀的恶魔还要恐怖。 在吴家庄村民的心目中,流风大盗就是末日的代名词,听说流风盗来了,他们哪能不害怕的。 “骥儿,你是秀才,主意多,你快想想办法,救救我们!”吴清仿佛落水的人抓住稻草一般,看见吴骥,又充满了希望。 第17章 走出山坳 吴骥是吴家庄的骄傲,一遇到难事,吴家庄的人就要向他求助。如今这局势,更是如此。吴清这话提醒了众人,众人眼巴巴的望着吴骥,盼他快出主意,再救吴家庄一次。 流风大盗的事情,吴骥略有耳闻,知道那是一伙凶残的盗匪,杀人放火,奸淫掳掠,更是不在话下。若是流风之盗真的来了,吴家庄必将化为一片焦土,片瓦难存。 吴骥却是发现了一个蹊跷之处,那就是吴家庄有什么东西值得流风大盗前来掳掠? 强盗为的就是钱财、漂亮的妇人,这两样东西,吴家庄都不具备。吴家庄是个小山村,在大山里面,全村加起来,不值一千两纹银,流风盗会花这力气前来吴家庄打劫? 要是吴家庄有远近闻名的漂亮妇人的话,流风大盗前来也有可能。问题是,吴家庄小有姿色的就杨秀秀和吴小娘子二人,虽是颇有几分姿色,还没有到传入强盗耳里的程度。 没有钱财,没有漂亮的妇人,流风盗是不会来的,这里面有蹊跷。 “吴郎!” 就在吴骥沉吟这当口,一个充满惊喜的声音响起,只见杨秀秀扑了上来,一张俏脸上满是焦急,一见吴骥之面,不由得大松一口气。 吴骥搂着杨秀秀的香肩,打量着伊人,只见伊人一脸的幸福感,仿佛依偎着吴骥,就是她最大的幸福了。 “吴郎,我有话给你说。”杨秀秀压低声音,在吴骥耳边轻声而言,一双眼睛四下里瞄着,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儿。 吴骥明白,她定是有悄悄话要说,拉着杨秀秀走到一边。吴清他们有心要吴骥马上出主意,却是不得不忍着焦急,任由吴骥和杨秀秀走开。 来到一处没人的地儿,杨秀秀脸上的喜色刹那不存,代之而起的是一脸的焦虑:“吴郎,大事不好了!吴良给救出来了。” “吴良没死?”吴骥有些意外。扔进熊窝里,还给塞住了嘴,他都没死,这命不是一般的大,是很大了。 “是呀!”杨秀秀一双弯月眉儿拧在一起,成一个月牙儿:“吴良老是没有回来,大伯担心,出去寻找,竟是给寻找到熊窝里,救出了吴良。” 吴良虽是浪子,让吴远伤心,可是,毕竟是他的儿子,长时间没回家,他一定放心不下,要去寻找。 对于吴远,吴骥很有好感。这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人,没有坏心眼,对吴骥也不错。可是,他这一救下吴良,等于是多了一个祸害。 “吴郎,你说,这可如何是好?若吴良把当日之事说出来,那怎生好?”杨秀秀非常担心。那可是杀人的大事,吴良一说出来,指不定有什么大麻烦。 “吴良怎生说的?”吴骥眉头一挑,倒不担心这事。吴良真要说出来,肯定是他没理,谁叫他先起歹心,要谋财害命? “吴良说他给流风盗抓住,扔到熊窝里了,村子里这才闹得不可收拾。收拾东西,只等你们一回来,就要去逃命。”杨秀秀很是气愤愤的道:“这个吴良,真是个祸害!他害我们不成,又害得庄子里如此惊惶!吴郎,你快拿个主意,不要三叔他们离开。” 这一离开,就是背井离乡,会吃很多苦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吴家庄再穷,那也是家呀! “无妨!”吴骥终于明白了原委,笑道:“你不要担心,吴良不敢说出当日之事,那是他心虚,以后,他也不敢说的。至于流风盗这事,我这就去处置。” 二人相谐回来,吴骥对吴清道:“三叔,你莫要惊慌,这事是吴良一面之词,流风大盗会不会来,还在两说。我们这就去大伯家,问问吴良。” “嗯!”吴清一切唯吴骥马首是瞻,一众村民,拥着吴骥前去吴远的家。 很快就到了,吴骥第一次来,是与杨秀秀前来追吴良。这是第二次来,却是前呼后拥,声势不小,远远就惊动了吴远。 吴远一瞧,只见吴骥快步而来,忙迎了上来:“骥儿,你可来了!你快劝劝良儿!流风大盗就要来了,我们得去逃难,可他死活不肯走呀!骥儿,你是读书人,你劝劝他。” 说着,说着,老眼中涌出了泪水,很是激动。 “慈父之情,不外如是!”吴骥看在眼里,感动在心头。尽管吴良是浪子,毕竟是吴远的亲儿子,做父亲的哪能不担心呢? “大伯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吴骥明白,这事就是吴良闹出来的,他要是想走了就成怪事了。说不定,他还巴不得所有人都离开,他就可以把村民们的财产霸为己有了。 “谢骥儿!谢骥儿!”吴远欢喜不已,忙在前面领路。 “吴良!”吴骥一脚跨进去,大喝一声,宛如平地一声惊雷。 “吴秀才,你你你……”吴良的声音传来,期期艾艾的,充满着惊惧。 “出来!”吴骥再大喝一声,很有威势。 “你你你……你怎生来了?”吴良畏畏缩缩的,从里间出来,看着吴骥,宛若老鼠见到猫一样,不住往后缩,一颗头颅低垂头,不敢看吴骥。 为人莫做亏心事,吴良做了昧良心的事儿,最怕见到的就是吴骥了。如今的他,恨不得马上躲开。 “我问你,你可看见流风大盗了?”吴骥不去理睬吴良,大声喝问起来。 “没……是是是!”吴良下意识的,就要说没看见,好在反应快,忙着改口。 “哼!”吴骥冷哼一声,端起官架子,胸一挺,头一昂,森然道:“吴良,你给我听好了!承蒙郑大人不弃,提拔我成了主簿!主簿,你知晓么?是九品官,堂堂九品官!” 为了吓唬吴良,吴骥摆起官威,象模象样,还真有几分官威,就是身子骨太瘦弱,少了几许威严。若是身子补好了,壮实些,更能唬人。 “九品官?真的?”一众村民惊讶不置,盯着吴骥,有些难以置信。今天早上,吴骥还是白身,走了一趟县城,就成了九品官。 九品官,是宋朝最小的官了,可是,那也是官身呀。比起他们这些平头百姓,高了不知道有多少,是天差地远,要他们不惊奇都不行。 “是真的!是真的!我亲眼见到,亲耳听到郑大人请骥儿做主簿呢!郑大人客客气气,再三邀请骥儿做主簿的!”一说起这事,吴清就来了精神,眼睛发亮,脸上冒着红光,大声为吴骥吹嘘。 “见过吴大官人!”百姓见到官,自是矮一截,一众村民忙着向吴骥见礼。 “免了!”吴骥摆这官架子,不是吓唬他们的,是收拾吴良的,挥挥手。 杨秀秀一脸的惊诧,吴骥紧了紧她的手,冲吴良喝问道:“吴良,你听清楚了。若是你看见流风大盗,我自当禀明郑大人,请郑大人派官兵前来剿灭!若是没有看见,我这一报上去,你就要给治罪,要给下狱!说!你看见没看见?” “我我我……”吴良本就怕了吴骥,再给吴骥端起官架子一唬,更是心中发虚,说话结结巴巴的,脸上渗出了冷汗。如今的吴骥是官身了,若是要追究他谋财害命之事,他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说!” 虽只一个字,却是舌绽春雷,甚是惊人。 “我确实看见了!”吴良一咬牙,若是说没看见,那就是撒谎,他就没脸见人了。他也算一个圆滑之人,话峰一转:“流风盗说了,要去别的庄子掳掠,我们吴家庄太穷,又没漂亮的妇人,不想浪费力气。他们朝东去了。” 如此一说,倒也能圆谎,吴骥不得不赞叹一句,这个吴良,脑子转得不慢:“嗯!既然如此,吴家庄就没事了!吴良,我给你说,从此以后,你若是不好好孝敬大伯,再做那浪子之事,看我如何收拾你!我是官身,要收拾你这个浪子,不费吹灰之力!” “一定!一定!”吴良也是个精明人,知道吴骥暂时放过他了,一颗头颅点得跟啄米的鸡头差不多。 “谢骥儿!谢骥儿!”吴远听在耳里,喜在心头,对吴骥是感激不已。要吴良学好,很难,可是,哪个父亲不是如此盼望着呢? 事情已经查明了,吴家庄没事。村民们这才放心,对吴骥的官威堂堂大是心折,成了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吴骥把杨秀秀拉到一边,把去城里的事儿一说,杨秀秀惊喜莫铭。 主簿虽小,也是官,告别了白身,更有稳定的收入,还与郑县令拉上了关系,有他的承诺,吴骥博取功名就容易多了。 两人一商量,把几亩山田交给吴清种。在宋朝,田地非常金贵,没有田地,只能做佃农。而且,吴骥连租子都不收,只是要吴清代为看着就是,吴清自然是欢喜莫铭。 做完这些,在吃了村民们的饯行酒后,吴骥带着杨秀秀,踏上了去归信县的道路,走出了山坳。 第18章 刁难 吴骥离开吴家庄,是吴家庄的头等大事,村民们不仅要饯行,吴清更是带着几个丁壮,准备把吴骥送到归信县。 其实,没必要这么隆重的,吴清他们坚持,说吴骥心眼儿好,没忘了他们。吴骥这一离去,指不定什么时间才能回来,他们要是不送,心里过意不去。吴骥只得由着他们。 吴健和吴星两人也来相送,送了一程又一程,很是不舍。 “骥哥,你去县城里了,我识字找谁教呢?”吴健偎在吴骥身边,大是不舍。 对吴健这个聪慧的堂弟,吴骥也是喜爱,处此分别之际,也是难舍。突然之间,心念一动,道:“吴健,你就别回去了。随我去县里,我给你找份活计。” “真的?”吴健的双眼里冒出了星星,一脸的惊喜,紧紧抓着吴骥,不住蹦跳。 “骥儿,你真的要成全健儿?”吴清有些难以置信,双眼瞪得滚圆。 归信县虽小,却比吴家庄好得太多,在吴清他们眼里,那里与天堂没多大差别。若是吴骥把吴健带到归信县里,找份活计的话,那就是给吴健一个很好的出身,吴健的命运就会因此而发生改变。 “是呀!在山里,一辈子就这样了。若是能学门技艺,以吴健的聪慧,说不定会闯出一番名堂。”吴骥对吴健很是看好,可惜的是,宋朝没有全民教育,吴健不能读书识字,要不然,还真会有着不同的命运。 “谢骥儿!谢骥儿!”吴清卟嗵一声跪在地上,不住冲吴骥叩头。这是给吴健再造之恩,他这个做父亲的哪能不欢喜的? “三叔,快快请起!”在宋朝,一个出身,是千难万难,吴骥理解吴清的心情,忙把他拉起来。 “谢骥哥!”吴健更是欢喜,眼里泪水不住打转,激动得都快哭了。 吴星看得一脸的羡慕,眼巴巴的看着吴骥。吴骥明白他的意思,对这个吴星,吴骥虽然接触时间不多,却是知晓,他和吴健一般聪慧,若是有可能,把他也带到城里,给他找个出身,他的人生会大为不同。 “吴星,你放心,等把吴健安顿好了,我再给你找份活计。到时,我派吴健来接你便是!”吴骥抚摸吴星的脑袋,不乏怜爱。 “谢骥哥!谢骥哥!”吴骥不过是个承诺,还不是现实,可是,吴骥是官人,他的话,在吴星小小的心里,那就是一言九鼎了。 这事说定,吴健就不回去了,欢天喜地的跟着吴骥去城里了。吴星是万分不舍,依依惜别。他与吴健关系好,两人相拥在一起,流着眼泪分别的。 一路行来,最欢喜的是吴清,最兴奋的是吴健,最忐忑的是杨秀秀,最为淡然的是吴骥。 吴清之所以欢喜,是因为吴健会有一个好出身,他的命运将会大为不同,他这个做父亲的,自然是欢喜得嘴都合不拢了。 吴健还没出过山村,他这是第一次去归信县,最是好奇,一路上说个不住,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杨秀秀也是第一次出山村,却是比吴健成熟多了,担心在城里的生活,多了许多顾虑,一路上行来,很是忐忑不安。 至于吴骥这个核心人物,却是淡然相对。他是现代人,见过的大都市比起归信城大得太多了,一个小小的归信城,他还真没放在心上,淡然相对。 几十里的山道,对于这伙心情极度之好的人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就是吴骥,憧憬着他的军火工厂,也是精神抖擞,走了不少路。实在走不动了,不是给吴健和杨秀秀搀扶着,就是给几个丁壮背着。 来到归信县,吴健和杨秀秀很是惊讶,感慨不已“这就是县城?好大呀!” 吴骥听在耳里,有些酸苦,古人的天,比起现代人来说,小得太多了。若是在现代社会,归信县这样的小地方,根本就没人注意,更不会感叹了。 进城之后,找了一个不小的院落,有六间房子,租金非常便宜,吴骥全租下来,算是他们的住处了。 杨秀秀、吴健、吴清他们忙着收拾,打扫,一通忙活,把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吴骥又去买了些日常用品,这个家算是象模象样了。 吴清他们在这里住了一晚上,次日一大早就回去了。吴骥用过早点,去县衙见郑县令。 郑县令在批阅公文,一见吴骥到来,忙放下笔,迎了上来,笑着道:“吴秀才,你才来呀!快快,请坐!”扶着吴骥坐下,给吴骥倒了一杯茶水:“你身子虚弱,先喝口茶,喘口气。” “谢郑大人!”吴骥接过茶水,喝了一口,道:“有劳郑大人挂念了!我这样的身子骨,郑大人不嫌弃,在下甚是感激。” “吴秀才,你说哪里话?”郑太很是亲切,笑道:“你别一口一个郑大人,我叫郑太。” 他告诉吴骥姓名,那是把吴骥当作比较亲近的人了:“这钱粮之事,非同一般。历来的贪腐,很多就出在这里。是以,这主簿一定要慎之又慎。象你这样会识字,出身清白,而又没有贪心的人,不多,真的不多!” 看得出来,郑太对吴骥很是赏识。 两人说了一阵话,郑太带着吴骥,前去主簿房。这事,郑太只需要叫个人带吴骥前去就行了,可是,他却亲自带路,这是对吴骥的器重。 主簿房不小,有好几间屋子,里面堆满了各种账本。一共有三个主簿,一个四五十岁的男子,头发有些花白。另外两个要年轻很多,三十余岁年纪。 四五十岁男子一个人坐在一边,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儿。另外两个男子,坐在一起,喝着茶水,聊着天,一副清闲样儿。 吴骥看在眼里,大是感慨,这做官就是不一样,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都很轻松,待遇还不低,遇人高一等。 三个主簿一见郑太进来,忙站起身施礼:“见过郑大人。” “免了!这是吴骥,吴秀才,新来的主簿。”郑太一挥手,给吴骥引介,指着那个年纪大的男子,道:“这是皇甫嵩,多年的主簿。” “见过皇甫大人!”吴骥施礼。 “见过吴大人!”皇甫嵩一副波澜不惊样儿,礼节性的回礼,不冷不热。 初次见面,大家都不了解,不熟识,皇甫嵩不冷不热,是最为真实的态度,此人是个直性子。吴骥对皇甫嵩有了初步判断。 另两个男子对望一眼,扯扯嘴角,颇有些不屑,眼里射着艳慕的光芒。吴骥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主簿,郑太竟然亲自领他前来,还为他引介,这是看重,二人不由得忌妒起来。 “这是牛奇清,这是杨元!”郑太为吴骥引介。 吴骥见礼,二人回礼,堆着一脸的笑容,礼节上没有缺失。不过,吴骥能感觉到,二人很虚伪,脸上的笑容有点象狼外婆的笑容,反倒不如皇甫嵩那般不冷不热让人踏实。 郑太引介完,又说了一些事,这才离去。 郑太一去,牛奇清和杨元对望一眼,抱来厚厚一摞账本,往吴骥面前一放,牛奇清道:“吴主簿,这是账本,郑大人催着要,还请你多花些心思,在七天内完成。” “这还有!”杨元又把一摞账本放到吴骥面前:“要得急,没法子的事儿,七天内一定要完成。” 这是刁难! 赤裸裸的刁难! 第19章 打赌 一副万事不关己样儿的皇甫嵩眉头一掀,眼里闪过一抹诧异,又归于平静。他那小小的神态波动,仿佛是在说:你们太狠了! 牛奇清和杨元实在是太狠了,两人一人一摞账本,每摞不低于一尺厚,两摞就是两尺厚,一个人来算,七天无论如何完不成。 “哼!想刁难我?我是那种容易给人刁难的么?”吴骥心中冷笑,脸上却是平静如恒,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 拿起一本账本翻了起来,账本是用毛笔字写的,核桃大小的字迹,倒也工整。就是很凌乱,这种账本,若是放到现在,不过是流水账,一定不会合格。 翻完一本,吴骥发现上面并没有太多的内容,主要是字体太大造成的。一连翻了几本,吴骥得出结论,每本账本所记载的内容,若是换成现代账本不过十分之一,也就是说,两摞帐本只相当于现代两寸厚的帐本,不算多。 “就这么一点账,就来刁难我了?太小瞧我了!”吴骥念头转动,准备好好煞煞牛杨二人的威风,让他们知晓厉害。 “怎生了?算不完?”牛奇清见吴骥在翻动账本,还以为是吴骥完不成,以言语挤兑起来了。 “我给你说,这不算多。我们才来那会儿,可是三摞四摞,我们也能完成。你才两摞,莫说你做不成!”杨元也加入了讽嘲的行列,不住裂嘴角,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儿。 不就仗着资历老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吴骥心中暗自嘀咕,打量着二人那副得意样儿,要教训他们的念头更加坚定了,眼珠转动间,拖长声音,慢吞吞的道:“七天啊,是有点儿……” “太短了?莫不知足!要是换作我,六天就能完成,用不了七天。”牛奇清得意的一扬脑袋,洋洋得意。 “七天,已经是够给你脸面了!说,能不能完成?”杨元的声音拔高,颇有些意气风发。 “你们也太心急了!容我把话说完嘛,我是说,七天时间,太长了!”吴骥忍着好笑,这才说出自己的用意。 牛杨二人盯着吴骥,不由得一愣,过了老一阵,这才仰首向天,哈哈大笑。 牛奇清不屑的道:“哈哈!好狂的小子!你以为你是谁?竟敢说出如此狂妄的话语,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小子,我们是很给你脸面了,你既然说用不了这么长时间,那你要多少时间?六天?五天?你莫要说你只需要三两天?”杨元一副讥嘲样儿,仿佛吴骥是天下间最大的笑柄似的。 “你脑子总算开窍了,说了句人话!我只要三天,就能完成!”吴骥冲牛杨二人冷冷而言,嘴角一抹嘲讽之意。 “不可能!”牛杨二人齐声尖叫起来:“你以为你以是谁?” 三天之内算完这么厚的帐本,就没听说过,牛杨二人打死也不信。 “你会心算之道?”万事不萦于怀的皇甫嵩眼里掠过一抹诧异,盯着吴骥,问了一句让人心惊肉跳的话。 心算之道,是指数字天才,是那种计算速度赶得上计算器的天才人物。这种天才人物,要算完这两摞账实在是太简单了,他翻完就算完了。 若吴骥是这种天才人物,要算完这两摞账本,用不了一个时辰。 皇甫嵩的话提醒了牛杨二人,二人大吃一惊,一脸的难以置信,打量着吴骥,一副见鬼的样儿。 这种天才人物,实在是太少太少,一辈子能见到一个,就不得了,牛杨二人还以为他们走狗屎运了,一来就遇到这种天才人物了。 “不会!”吴骥的回答直截了当。 “哦!”皇甫嵩淡淡的哦了一声,又恢复成那副万事不关心的样儿。 “我就说么,你这种小人物,哪能有那等通天本领。”牛奇清长吁一口气,得意的道。 杨元更绝了,把一把小木棒往吴骥面前一放,用数落的口吻道:“小子,莫说我没给你提醒。时间不等人,赶紧算吧!抓紧时间,还来得及!今晚上就莫偷懒了,点盏油灯,忙一晚上,还有希望。” 吴骥一瞧,这些小木棍非常光滑,闪着微光,正是宋朝用来计算的算筹。古人就是靠这东西,进行大量的运算,持续了数千年之久。 这玩意,吴骥在影视剧里看到过,却是不会用,拿在手里,特别光滑,一点也不粗糙,不知道有多少人用过了。 “你们不信?我们来打个赌!”吴骥这才说到真正的用意。 他一来,牛杨二人就要刁难他,若是不好好教训他们一顿,以后指不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一定要刹住他们的歪风邪气。 “打赌?”牛杨二人好象听到天下间最大的笑话似的,问道:“要怎生赌?” “若我赢了,我就是你们的大哥。我要你们做事,不得抗拒。”吴骥说出赌约。 这种刁难之事,无论是在古代,还是现代,经常会遇到,特别是新人更容易碰上,吴骥在另一时空就没少遇上,小小的教训一下二人就是了。 “我们会输?”牛杨二人眉毛一掀,信心十足:“要是你输了呢?” “若我输了,就不做主簿了。”吴骥非常干脆。 要是连这点小事儿都搞不定,真的没脸再做这主簿了。 “好!就这么说定了!小子,你等着走人吧!莫以为,读了几本破书,买了个秀才,就好了不起!”牛奇清的一张嘴仍是不忘了损吴骥一句。 吴骥露出玩味的笑容,盯了牛奇清一眼,没有说话,把两摞账本摆在一边,拍拍手,出了房屋,快步而去。 “嘿嘿!这小子是虚张声势!他是在拖时间!”牛奇清望着吴骥的背影,裂了裂嘴角。 “再拖,也只有三天时间。哼!”杨元一脸的轻蔑之色。 就在这时,吴骥扭头,冲二人一笑,很是玩味。 “他不会真的有甚办法吧?”牛杨二人对视一眼,心里不由得打鼓了。 吴骥出了县衙,略一辨别方向,朝大街上行去。吴骥不会心算之道,并不是说吴骥没有办法,只需要做一样工具就可以完成了。要做这工具,需要找个匠人,吴骥这就是去找匠人。 整个归信县并不大,就那几条街道,几道巷子,吴骥正走着,只听一阵说话声传来。 “好汉,您就可怜可怜我吧!把铺子盘下来!我感激不尽。” 吴骥寻声望去,只见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正冲一个个头极为高大的男子打拱作揖,一脸的焦急。 “乔掌柜,不是我不愿帮你,实在是铁匠铺于我们没甚用处。”那个壮硕的男子忙扶着那个中年人,一脸的惋惜道:“乔掌柜,你是知道的,我们齐云社的好汉,弯弓射箭有一手,于打铁之道却是一窍不通,你这是找错地儿了。” “好汉,我父病重,急需银子治病,归信县里,除了你们齐云社,还真没人能拿得出这么多银子。”齐掌柜一脸的焦急,额头上都急出汗来了,眼中泪水滚来滚去。 看得出,他没说假话,要不是老父病重,他断不会如此焦虑。 那个好汉叹息一声:“乔掌柜,你莫说了,铺子我们不能要,要了也没甚用处。要不这样好了,看在你一片孝心的份人,我借你二两银子,先把你父的病治好。” “谢好汉!二两银子是不少了,可是,也不知我父的病要多少银子?”乔掌柜一脸的感激,却是迟疑着道:“我父之病是宿疾,这一发作,要花的银子不少呢!” “乔掌柜,这我就爱莫能助了!我是想帮你一下,可是,那得我有那能耐,不是?”这个好汉再叹一声,一副无奈的样儿。 这是大实话,帮人要凭能力,超过自身能力的事儿,谁也没办法。这话虽然有些刺耳,却是很实在,吴骥对这个好汉不由得大起好感,多打量了几眼。 这个好汉所在之处,是一座不小的院落,挂了一块大大的匾客,上书“齐云社”三字。在这个好汉身边,还有十几个身材壮硕的男子,个个精悍,背弓负箭的。 吴骥眼睛一亮,不乏兴奋的道:“我眼下就可以把炸弹做起来,主顾都是现成的。铁匠铺,我正用得着,这都是现成的,我只需要盘下来就成了。嗯,就这么办!” 第20章 吴氏军工(上) 吴氏军工的诞生,是一件极为重大之事,可以说,具有里程碑的意义。吴氏军工,改变了兵器史,自此以后,多出了一类兵器,就是火器! 自从火药出现,良工巧匠就在研究火器,到大宋年间,已经有不错的进展,火炮、火箭皆已出现。可是,真正让火器进行实战的,是吴氏军工。 吴氏军工制造了大量的火器、破虏弓、斩虏刀……这些锐利的武器。大宋之军正是使用这些利器,征战四方,扬威异域万里之外,书写华夏的辉煌! ——《大宋兵器谱·陆游》 不积跬步,无以致千里;不积涓滴,无以成江河! 吴骥虽是想去雄州开办军火工厂,可是,那还不是吴骥眼下所能做到的。若是在归信县先把炸弹做起来,既可以赚钱,还可以进行积累,等到时机成熟,去雄州开办军火工厂,就方便多了。 大事情,都是从小事情积累而来,要想把军火工厂开办得红红火火,就得从小处着手,进行必要的积累! “就这么定了!”吴骥终于下定决心,先办起来再说。 就在吴骥转念头这功夫,那个乔掌柜摇摇头,一脸的焦急,转身回去了。他走得极慢,一步一颤,仿佛不能把铁匠铺盘出去,是天大的罪过似的。 “乔掌柜,请留步!”吴骥快步追上去。 “这位是……请恕在下眼拙,不识尊面。”乔掌柜停了下来,把吴骥一打量,感到很是面生,疑惑不已。 “在下吴骥。”吴骥抱拳一礼,直入主题:“乔掌柜可是要把铁匠铺盘出去?” “哎!”乔掌柜叹息一声,道:“这铁匠铺是我多年心血,虽说比不了大铁匠铺,也还过得去,一家人的吃喝就靠这撑着。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老父宿疾发作,要钱治病,我又筹不起钱,只得一咬牙,准备把铺子盘出去了。” 乔掌柜一边说,一边叹息,一脸的不甘心。 “乔掌柜真是一个孝子,失敬了!”吴骥对这个乔掌柜的好感大增,再施一礼,道:“不知道乔掌柜打算卖多少银子?” “这个……”乔掌柜迟疑了一下,狠狠一咬牙:“五两银子,这是最低价了!吴大官人可是有意?” “正是!乔掌柜可否容我一观?”吴骥直承用意。 乔掌柜把吴骥打量一阵,略显迟疑的道:“吴大官人有意,在下自当从命。可是,这有关老父性命,担误不得,不知吴大官人……” 他是见吴骥瘦弱不堪,担心吴骥付不起钱。吴骥付不起钱,他老父之病就没希望了,作为孝子,不能不急。 “乔掌柜不必担心,只要我满意,当场就付你银子。”吴骥明白他的用意,很是理解。 “那就好!那就好!吴大官人,这边请!在下乔大元。”陡然间,乔掌柜精神大涨,忙在前领路。 吴骥跟着他往前走,问些事情。从乔大元嘴里知道,这个铁匠铺是归信县颇有些名气的,名声不错。如今的铁匠铺一共有两人,一个是乔大元,一个是他请的铁匠张大牛。这张大牛是个老铁铁,技巧还不错,他都请了十几年了。 很快就来到铁匠铺,这铁匠铺不大,位置适中,是个做买卖的地儿。 一个四十余岁的男子,矮墩壮实,一身坟起的肌肉,好象铁疙瘩,身上的衣衫沾了不少铁屑油污,正在铁匠铺前张望,一瞧便知是另一个铁匠张大牛。 一见乔掌柜过来,张大牛忙迎上来,一脸的担忧道:“东家,你真要盘出去?你盘出去了,我怎生办?换一个东家,未必要我呢!” 他是怕丢了饭碗。在归信县这样的小地方,活计特别金贵,若是没有了这活计,他的日子将会过得很艰难,不得不担心。 “哎!不盘出去,又能如何?老父急等钱治病呢!张兄,亏欠了你,我真的是无法报答。”乔大元打量着张大牛,一脸的无奈,很是歉疚。 一听这话,张大牛没有说话了,无奈的叹息一声。就是他,换到乔大元那境地,也会这么做。 “这是吴官人,前来谈铺子的事。张兄,你好好迎接。”乔大元说着,对张大牛使个眼色,他是在给张大牛创造献殷勤的机会。若是能让张大牛接着在这里干活,他就少一份歉疚。 张大牛会意,忙迎了上来,冲吴骥唱个肥诺,道:“在下张大牛,见过吴大官人!吴大官人,大驾光临,篷荜生辉,还请你多加指点。” 吴骥听在耳里,有些发笑,又不是去你家里做客,哪来的篷荜生辉? 似乎意识到话里有些毛病,张大牛讪讪的不好意思,红着一张脸,说不出话了。 乔大元忙接过话头,为张大牛开脱:“吴大官人,张兄嘴笨,心眼儿却好,实在、勤奋、踏实、肯干,人如其名,正象一头不知疲倦的黄牛。” “是是是,我是黄牛!”张大牛冲乔大元感激的一笑,此时为他说一句话,无异于增添了份量,得到活计的机会就大多了。 “你的技艺不错!”吴骥拿起一把菜刀,明晃晃的,很是晃眼。 “那是!那是!”张大牛挺挺胸,颇有些得意,紧接着就是好奇:“你怎生知晓我技艺不错?你又没见过我打铁?” “这就够了!”吴骥把手中的菜刀晃晃,放了下来。 铺子里不是菜刀,就是柴刀,农具,再无别的东西。菜刀也好,柴刀也罢,明晃晃的,很是锋利,一瞧便知打铁的人技艺不错。 “你技艺不错,留下你,未必不可以。只是,我还有些有条件,只要你能遵守,就算你一个。会铸造么?”吴骥对张大牛的技艺很是欣赏。 “会!会!会!”张大牛忙点头,一愣怔:“可是,没有乔掌柜好!乔掌柜铸造,那才叫一个好呢!厚薄大小,几乎一样,很难看出差别。” 真是个诚实人,连这都说了,也不怕丢饭碗。乔大元忙碰他一下,张大牛这才不期然的住了嘴。 “乔掌柜,我看了下,你这里的刀具农具,铁锭,材料,还有铺子,加起来,给你五两银子,有点……”吴骥的话才说了一半,就给乔大元急急忙忙的打断了。 “吴大官人,五两银子是最低价了。要不是老父病重,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盘出去的。”乔大元很是焦急,不住搓手。 “我是说,五两银子太亏你了。我瞧你是个实在人,心眼不错,又是个大孝子,不忍亏你,付你七两银子吧。”吴骥对这个乔大元的好感不少。 乔大元这份孝心,很得吴骥好感。想想吴骥,在另一时空,父母死于非命,就是想尽孝道,也是没有可能。吴骥可以亏别人,绝不会亏乔大元这样的孝子。 “七两银子?”乔大元眼睛瞪圆,跟巴张大,惊诧得说不出话来了。 历来侃价,只有压低的份,哪有自行涨价的份? “你你你……”张大牛也是惊奇得说不出话来了。 “我这人奉行的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若压我一尺,我就还他一丈!”吴骥打量着乔大元,道:“看得出,乔掌柜是个实在人,我是不会昧着良心,压你的价。这样吧,乔掌柜,我这里需要铸造好手,你的铸造技艺不错,正用得着。你父之病好了之后,你还是过来,接着做掌柜,打理铺子。” 这可是一条生路! 铺子一盘出去,一家人的生计就困难了,乔大元为此正头疼,没成想,吴骥竟然给了他一条生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呆呆的说不出话来。 “真的?”过了半天,乔大元这才清醒过来。 “没错!你要是应允的话,我这就付你银子,你先去把你父亲的病治好!”吴骥处处为乔大元着想,百善孝为先! “谢吴大官人!谢吴大官人!”乔大元卟嗵一声,跪在地上,冲吴骥叩头,极是用力,额头撞在地上,发出砰砰的声响。 吴骥不仅给了他一个公道价钱,解了他的燃眉之急,还为他留了一条生路,他心中对吴骥的感激难以形容,唯有用力叩头,才能表达他的感激之情。 “请起!”吴骥把乔大元扶起来,取出银子,付给乔大元。 乔大元急匆匆与吴骥签了买卖契约,收了银子,千恩万谢后,忙着去了。 “吴大官人,你真是个好人呐!好人呐!”张大牛看着发生的一切,有些难以置信,发自内心赞扬吴骥。象吴骥这样的好人,还真是难以遇到。 “张师傅,帮我弄块牌子,这铺子得换名了。”吴骥一边打量铺子,一边吩咐。 “换名?”张大牛愣愣的,还没有反应过来,愣怔了一下,终于明白了,他给吴骥雇佣了,大喜过望:“谢东家!谢东家!东家,要换成怎生的名儿?” “嗯!就叫吴氏军工吧!”吴骥略一思索,立时有了结果。 第20章 吴氏军工(下) 军工,当然是造武器的了,现代人都知道的事儿,对于古人来说,却是一个新名词,张大牛又哪里能理解了,很是好奇。 “吴氏军工?”张大牛一愣,很是不解,摸摸额头:“东家想的,定是好名字!东家,我这就去做。做得大些,做得气派些!” “等一下。”吴骥念头一动,有些事儿还是先对张大牛说清楚的好。 “东家,您有何吩咐?”张大牛忙停下来。 “你先坐下来,我有事要对你说。”吴骥挪过一张椅子,要张大牛坐在上面,自己却是站着,以一种俯视的样儿打量着张大牛,双眼瞪得滚圆,颇有几分威势。 “嘻嘻!东家真客气,要我坐呢!”张大牛倍觉荣幸,不由得开心的嘀咕起来。 可是,他一句嘀咕的话没有说话,就发现不对劲,吴骥眼睛瞪得跟铜铃差不多,一脸的肃穆,张大牛的笑容不由得僵在脸上了。 “东家,你你你为何如此看着我?是不是我做错了事?”张大牛迟疑一阵,这才期期艾艾的问道。 “眼下倒没做错,我是怕你将来做错,这才不得不给你提个醒!”吴骥的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厉:“我适才给你说过,在我这里做事,是有要求的。你的技艺不错,为人诚实,可是,这还远远不够!在这里做事,必须要嘴巴上锁,不得有只言片字泄露出去,你能做到吗?” 张大牛是个老实人,不会偷奸耍猾,可是,正因为他太老实了,嘴巴不牢,容易上当受骗,万一泄露了秘密,那后果就太严重了。要知道,吴骥要做的是炸弹,是热兵器,一旦泄露,后果难以设想。 不仅仅是危害到吴骥的买卖,若是给辽国得到了,后果将是灾难性的。这是宋辽边境上,泄露到辽国去的可能性非常大。 正是因为如此,吴骥才不得郑而重之的告诫张大牛。 “能!能!一定能!”张大牛想也没有想,一个劲的保证。 “我会和你签订一份契约,若你敢泄露半个字,你会在监牢里度完你的余生。你的家人,也没有好下场,你得想清楚了!”吴骥的声音陡然拔高,异常严厉。 “东家,你要做何物?如此吓人!”张大牛愣愣的问道。 “干系千千万万人的生死,甚至干系大宋的国运,你说重要不重要?”吴骥这话绝对不是夸大。 炸弹一出现,必然会改变战争的模式,若是宋朝用得好的话,宋朝的国运将会有些不同。 “咕!”张大牛咽了口咽水,沉吟了一阵,道:“东家,您放心,我就是死也不会说出去!” “你要记住你说过的话!先去做牌子吧!契约的事,过几天我给你。”吴骥板着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我一定记住!”张大牛再次保证,向吴骥施过礼,去做牌子了。 吴骥略一沉吟,出了铁匠铺,回住处去了。这里离吴骥的住处并不远,很快就到了。 “骥哥,你回来了?嫂嫂找到活儿了呢。”吴健一见吴骥回来,很是欢喜,远远就迎了上来,一脸的依恋之色。 “这么快?”吴骥有些诧异。 杨秀秀也快步迎上来,俏脸上挂着笑容,道:“找了点儿针线活。” 她的针钱活是一绝,找点针线活还真不在话下。 “就是工钱太低了。只比种田稍稍好些。”杨秀秀有些不满意。 “工钱太低了,就莫做了。我给你们找了一个活儿,从今天起,你们就有事儿做了。”吴骥笑着,接过杨秀秀递过来的热水,喝了几口。 “真的?”吴健是一蹦老高,欢喜之中,不乏孩子气,一双眼睛打量着吴骥,兴奋莫铭。 他来到归信县,就是冲这份活计来的:“骥哥,可以学到技艺么?”若是能学到技艺,他的人生、他的命运,就会大为不同了,这是他最为憧憬之事了。 “能!”吴骥轻轻点头。 “太好了!太好了!”吴健嚷起来,问道:“骥哥,是学何种技艺?打铁?木活?漆艺?陶瓷?”他一口气说了好几种宋朝流行的技艺。 “是呀!是哪种技艺?”杨秀秀也是好奇,柔声问道。 吴骥搓搓手,摆出一副卖关子的样儿:“这事嘛,你都没有说对!想知晓的话,随我去看看就知晓了。” “骥哥,那我们走吧!”吴健最是耐不住了,拉着吴骥的手,不住催促起来。 “好!走吧!”吴骥也早点把这事处理了,好去做别的事情。 当下,杨秀秀锁了门,三人一道前去铁匠铺。路上,杨秀秀问起吴骥做主簿一事,吴骥只是说很顺利。牛杨二人的刁难,吴骥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只要把工具做成,要算完那点账,不费吹灰之力。 杨秀秀和吴健代吴骥欢喜,不住夸赞吴骥了得。 很快,三人就来到了铁匠铺,吴骥道:“就这里了!” 这时候,吴氏军工的牌子还没有做好,仍是挂着铁匠铺的牌子,吴健一见之下,大是欢喜,欢呼起来:“打铁?我可以学铁匠活了!” 三蹦两蹦就蹿了进去,看见张大牛正在做牌子。张大牛一身的铁屑,还有不少油污,一瞧便知是个老铁匠,吴健忙着见礼:“徒儿吴健见过师父!” 他以为吴骥给他找的铁匠活,连师父都找好了,哪能不忙着见礼的。 “徒儿?”张大牛给他弄得一愣愣的,一双大眼睛不住在吴健身上溜来溜去,丈二金刚般,摸不着头脑:“你是谁?我哪来的徒儿?” “吴健,别闹了!”吴骥随后进来,喝住吴健。 “不会真的要打铁吧?那我能做甚事呢?”杨秀秀把铁匠铺一通打量,除了农具就是菜刀、柴刀,这百分百是铁匠铺呀。打铁是力气活,她一个妇道人家,还真没适合她的事儿。 “你嘛,当然是抡大锤了!”吴骥打量着杨秀秀,一本正经的道。 “我抡大锤?”杨秀秀一愣,那锤那么重,她能抡几下?只见吴骥一脸的玩味笑容,这才明白吴骥是与她说笑,不由得有些甜蜜,又有些不好意思,紧抿着嘴唇不说话了,双手绞在一起,俏脸红红的,一副娇媚样儿,颇为可爱。 “秀秀,你和吴健去买硝石、硫磺、木炭,有多少买多少。”吴骥把杨秀秀的俏媚样儿看在眼里,颇为舒畅,安排起任务。 “硝石、硫磺、木炭?骥哥,你买这做甚呢?”吴健一脸的迷茫。 “吴郎,你不会是要做……”杨秀秀一脸的惊诧之色,若有所悟。 “嗯!”吴骥轻轻点头。 “可没熊呢!”杨秀秀对炸弹一窍不通,只是见到炸熊,却不知道这还是战争利器,想得有些狭隘了。 “这次,不是用来猎熊,是用来卖钱!会赚很多很多的钱!”吴骥信心十足。 吴骥是杨秀秀的天,他说是什么就是什么,杨秀秀满心欢喜,带着银子,和吴健一道去买原材料了。 “张师傅,你会木活么?”吴骥来到张大牛身边,打量着他做的木牌,还不错。 “会一些,不算太好!”张大牛忙着回答:“东家,你可是要做家什?做家什的话,我勉强能凑活。若是要好点的话,得另请高明。” “用不着那么好,只要你会木活就成。”吴骥点点头,看来,不用再去找木匠了:“你先把木牌做好吧。” 吴骥给张大牛打下手,两人一道做木牌,没费多久功夫,就把一块牌子做好了。 打量着牌子上的“吴氏军工”四个字,算不得很好,也不差,中等,够用了,吴骥还是颇为满意的。 张大牛把牌子扛到门口,在吴骥的指点下,挂了上去,铁匠铺不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吴氏军工”。 自此,威震天下,久享盛誉,闻名万方的吴氏军工就这样成立了! 一百年后,著名的大文豪陆游,以吴氏军工制造的武器为蓝本,编写了《大宋兵器谱》一书,留传于后世! 第21章 珠算问世 看着挂好的牌子,吴骥忍不住一阵激动,右手紧紧握成拳。 “军工,军工,就是军火!我终于有了军火公司!”吴骥心里一个劲的大叫。 在这个时代,军火公司那是绝对的新鲜玩意,就是宋朝的军器监也没法与之相比。要知道,吴骥要生产的军火,可是具有现代色彩,具有一定的现代科技水平。 至于核弹、飞机、坦克、大炮这些武器,吴骥自问还没那技术水平生产得出来。不过,做些炸弹,绝对不是问题。炸弹,对于宋朝来说,那是全新的利器,哪怕是最土的炸弹,在宋朝也是具有广阔的前景,一定会广受欢迎,若是吴骥运作得好,说不定会推动宋朝国运的变化。 宋辽战争持续上百年,宋朝一直处于下风,若是宋军大量装备炸弹,其战力将会大幅提升,占到上风,打败辽国,不是不可能! 这前景,吴骥是越想越是美妙,不由得眼神火热起来,恨不得马上造出炸弹。 可是,这才把牌子挂上,八字还没有一撇,还需要一番辛苦。 不过,万事开头难,吴骥把牌子挂起来了,军火公司已经成立了,后面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东家,啥叫军工?”张大牛歪着脖子,一副的迷茫,问了起来。 “这个嘛,你以后你会知晓的。嗯,我们还是去做点儿别的事情。”吴骥知道张大牛没读多少书,要给他讲解清楚军工二字的含义,还是有点难度,至少要费很多口水,不由得转移话题。 “啊!东家,您可是要做木活?”张大牛这才猛的想起来,吴骥曾问他会不会木活一事。 “是呀!”吴骥点头,道:“张师傅,你帮我做件木活。走,里面去。” 二人来到里间,张大牛找来斧头、锯子,打量着吴骥,问道“东家,你做甚呢?家什么?” “不是!我要做的这东西叫算盘!”吴骥知道张大牛不知算盘为何物,给他讲解起来:“算盘不复杂,是由一个框框,一些木棍,还有圆圆的算珠组成。是这样的!” 一边说,一边比划起来,一通讲说,详尽生动,一张草图似模似样,张大牛看懂了不少,一双大眼睛里满是迷惑:“东家,这东西有甚用处呢?” “这是计算工具,比算筹好用!有了这东西,计算起来,就轻松方便多了!”吴骥简要的给张大牛解释一句。 牛杨二人自恃资历老,刁难吴骥,弄了那么多账本,满以为吴骥无论如何不可能在七天之内完成。他们却不知道,后世有一种运算工具叫算盘,这东西制造起来不复杂,一个木匠就能搞定。 算盘的运算速度,是算筹的好多倍,若是把算盘做出来了,吴骥要算完那两摞账,非常轻松的事儿。是以,二人刁难之际,吴骥压根儿就没有放在心上。 对于别人来说,可能是千难万难的事儿,对于吴骥来说,却是没有一点难度,谁叫吴骥会珠算呢? “比算筹好用?真的?”张大牛有些难以置信。 算筹是当时最主要的运算工具,在算盘取代之前,曾经发挥极其重要的作用,古人都知道这点。要说算盘比算筹好用,张大牛还真是难以相信。 “那是当然!”对这点,吴骥不会有丝毫怀疑。 当下,吴骥指点张大牛做算盘。不得不说,张大牛的木活真不错,一颗颗算珠在他一双巧手下,给做了出来,圆圆的,很是光滑。其光滑程度虽然没有达到不糙手的程度,手工做到眼下这程度,那是非常不错了,吴骥很是赞赏。 张大牛干活不偷懒,不停的忙活,额头上渗出了汗水,横过袖子一抹,接着干活。 在他的努力下,越来越多的算珠给做了出来,放在一起,老大一堆。 “骥哥,军工是甚呢?”就在这时,吴健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吴骥回头一瞧,只见吴健的脸上挂着汗水,有些喘气,却是一脸的迷茫,一见面就问询起来了。 紧跟着进来的杨秀秀,也是有些喘气,和吴健一样,一脸的迷茫,打量着吴骥,期待吴骥的答案。 “你们收获不错吧?”吴骥一瞧二人略有些疲累的样儿,就知道买到的原材料不少。 “嗯!”杨秀秀轻点螓首。 “骥哥,归信不大,药铺里的存货还真不少。我们买了不少硝石、硫磺呢。木炭还没买,要是再买木炭的话,我们就弄不回来了呢。”吴健忙着说明经过。 硝石、硫磺都是药,要买自然是去药店了。这两样东西,在当时是用量不小的药材,存货多也不必惊奇。 吴骥一瞧,满满两大袋,好几十斤,这要做好多炸弹了。原材料一下子就收到这么多,这是开门红,吴骥大是开心。 “骥哥,你还没给我说,军工为何物呢?”吴健是个好学的孩子,不弄个明白,不会罢休的。 “军工,简单的说,就是制造武器,诸如刀枪弓箭之类。”吴骥非常扼要的给他们解释。 “军工就是造武器?”张大牛略有所悟,紧接着就是担心,道:“东家,这可万万使不得,使不得呀!这都是朝廷才能做的,要是没有朝廷允准,那就是大罪呀!要下大狱的!” 他是越说越心惊:“在与辽狗议和以前,我们百姓舞刀弄枪,弯弓射箭,练拳习武,朝廷还鼓励。那时节,若是做军工,朝廷不仅不怪罪,还鼓励制作利器。自从与辽狗议和后,朝廷就不准百姓做武器了,抓住了,那可是杀头的大罪呢!” 他口中所说的议和,是指“澶渊之盟”。在澶渊之盟前,宋辽战争不断,而宋朝又打不过辽国,无法保得北方安宁,北方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不得不练习拳脚,习骑射之艺,为的就是自保。 长此以往,就造成了北方百姓民风强悍,习武成风。 自从澶渊之盟后,宋辽间仍有战争,却比以前好得多了,相对来说,宋辽进入了一个和平共处的时期。是以,宋朝担心北方民风骠悍,难以驾驭,就开始严格管制武器的制造。 他这一说,杨秀秀和吴健也是担心起来,很是紧张。 “无妨!”吴骥却是不在意,笑道:“我做这种武器,大宋没有,不是弓箭刀枪,即使朝廷要严办也是不可能。” 炸弹这种东西,宋朝连听都没听说过,不在禁止之列,即使宋朝不让吴骥生产,也是没有依据。 “真的?”张大牛年纪大,再加上是城里人,见识比起杨秀秀和吴健要多,马上就出主意道:“东家,你若真的要做,可以与配军交好,若是能以配军的名义来做,那就万无一失了!东家,您还不知晓呢,配军做买卖是名正言顺,只要有利,他们就会做,刀枪买卖,弓箭交易,娼寮妓馆,都会做呢!” “啊!”吴骥很是意外,万万想不到,宋军还做这种事。 “是真的!是真的!”张大牛非常肯定。 “若是能弄到军队名下,不仅可以名正言顺的做军火,还可以促进军火的交易。炸弹,总归是要卖给军队,才有最多的收入。这事,得找个机会,去拉拉关系!”吴骥暗下决心。 吴健和杨秀秀明晓了何为军火,心满意足,吴骥安排他们去熬硝。熬硝这事,杨秀秀做过,有她在,吴骥不用分心,安心做算盘。 算珠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再做些木棍,做个框框,组装起来就是了。对于木活不错的张大牛来说,并不难,快到深夜时分,算盘终于做好了。 “啪啦!”吴骥拿在手里,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涌上来,不由得小小的激动了一下,算盘有多年没用过了,右手一挥,算珠拨动,发出清脆的响声。 “一上一,二上二,三上三……”吴骥念着珠算口诀,飞快的拨动算珠。 “明儿,我会让你们大开眼界!”随着不断的拨动算珠,吴骥越来越熟练,打起了呵欠:“困了,困了!张师傅,歇了!” “东家,你要我铸造的是什么呢?”吴骥已经困得不行了,双眼皮打架了,张大牛却是精神抖擞。 第22章 一鸣惊人 县衙,主簿房。 牛奇清和杨元二人端着茶,坐在一起,瞄了一眼吴骥的桌子,上面堆满了账本,厚厚两摞,格外显眼。 二人相视一笑,喝着茶,议论起来,话里颇多瞧不起。 “你说,他今儿会不会来?”牛奇清呷了一口茶,云淡风轻的问一句。 听他的语气,根本不需要回答的,他把答案已经蕴在其中了。 “我估摸着,他是不会来了。”杨元得意的一笑,指了指两摞账本:“这么厚的账本,莫说三天,就是十天,能不能完成,还在两说呢!” 就在二人议论之际,原本坐在一旁,自顾自喝茶的皇甫嵩耳朵动了一下,眉头微微一掀,嘴角露出玩味的笑容,瞄了牛杨二人一眼,再次归于沉寂。 “砰!砰!” 脚步声响起,落地极轻,很是无力,这是吴骥的标志脚步声。吴骥就那身板,没甚力气,他走起路来,很是无力。 “来了!”牛奇清略显意外,他适才料定,吴骥是不会来的。 “来了又能怎生了?”杨元一点也不在乎,裂着嘴角:“还不是丢人现眼!” “谁在背后说我坏话?”吴骥的声音响起,一头扎了进来,目光在牛杨二人身上一扫,颇有点玩味。 “就说你了!”牛奇清人如其姓,真的很牛,一扬脖子,一挺胸,得意洋洋的道:“你要是不能算完账,就得滚蛋,那还不是丢人现眼?” “牛奇清,给你个忠告。为人莫把事儿做得太绝,话说过了头,那是自讨苦吃!”吴骥目光在牛奇清身上一凝,冷冷的道。 “哈哈!”牛奇清仿佛听到天下间最可笑的事情,仰首向天,大笑起来:“是不是说过了头,三日后自有分晓。昨儿不算,让你无话可说,输得心服口服!” “不必等到三日后,今儿就有分晓!”吴骥信心十足,来到桌前,把算盘放到桌子上,坐了下来。 皇甫嵩原本一副古井不波的样儿,目光在算盘子上一凝,眉头再次掀动,颇有些惊讶。一双眼睛在算盘上不住打量,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却是没有说话。 “你弄了一个破玩意,又能怎生了?”杨元一点也不在乎,接着嘲笑吴骥。 吴骥不去理睬他们,拿过一本账本,翻了开来,左手翻动账本,右手拨动算珠,发出“啪啪”的响声,格外清脆动听。 “故弄玄虚!”牛奇清扯扯嘴角,悠闲的喝着茶。 杨元更是连话都省了。 吴骥一页一页的翻着账本,右手不住拨拉算珠,“啪啪”声清脆,而又连绵不绝,一时间,整个屋里全是算珠的声响。 皇甫嵩眼中精芒一闪,好象利剑一般,一闪即隐。吴骥埋头算账,也没有发现。 一本厚厚的账本,吴骥没用多大功夫就翻完了,拿起毛笔,沾了墨,在账本上写下数字,放到一边。 皇甫嵩站起身,来到近前,拿起账本,翻看起来。翻了几页,露出沉吟之色,微一思索,拿起算筹,不住摆弄起来,一边摆弄,一边翻看账本。 牛杨二人看在眼里,不由得轻蔑一笑,坐着喝他们的茶,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吴骥甩甩手,再拿过一本账本,左手翻账本,右手拨拉算珠。这次,算珠拨拉得更快了,响声连绵不绝,紧凑有致,这是吴骥越用越熟练的原因。 现代人,除了那些老古董外,不是用计算器,就是用电脑,谁还会去用珠算?是以,吴骥虽然会,却是多年未用,有些手生了。随着运算的越多,越来越熟练,右手拨拉起算珠,动得飞快。 皇甫嵩停下手中的算筹,打量一阵吴骥,眼里露出惊讶之色,有些难以置信。 牛杨二人看见吴骥如此专注,有些拿捏不定了,牛奇清压低声音,问道:“他是故弄玄虚,还是真的有几下子?” 杨元打量着吴骥,也是拿不定主意:“故弄玄虚吧?兴许,可能,应该……有几下子吧?” 二人站起身,来到皇甫嵩面前,压低声音,问道:“皇甫大人,如何?”二人对这个皇甫嵩似乎有些畏惧,语气极是恭敬,身段儿放得低。 “不会自己算?”皇甫嵩白了二人一眼,眼中精光闪烁。 二人好象做了亏心事,忙低下头,不敢看皇甫嵩的眼睛,似在躲闪其目光。二人有心要找本账本来算,却见吴骥还没有算完,要与皇甫嵩一道算,又给皇甫嵩一翻眼睛,吓得不敢说话了。一时间,二人左右不是人。 好在,没多大功夫,吴骥第二本算完了,提起笔在上面写好数字,放在一边。二人忙抓过来,回到座位上,拿起算筹,不住摆弄,开始计算起来。 “啪啪!啪啪!” 清脆的算珠声响个不停,绵密如炒豆。听着如此紧密的算珠声,牛杨二人越加心惊,难以拿捏了,使出浑身解数,努力算账。 皇甫嵩不停的摆弄算筹,费了好大的一阵功夫,才把一本账算完,看着账本上的数字,不由得一脸的惊奇,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扭头一瞧吴骥,只见吴骥案头又多了四本算好的账本,也就是说,吴骥的效率是他的五倍。 这太难置信了,皇甫嵩死盯着吴骥,眼里精光闪烁:“吴大人,你可是早就学过?” “怎生了?”吴骥停了下来,抬起头来,发现皇甫嵩整个人发生了改变,精神抖擞,浑身上下,充斥着一股精悍之气,与先前的皇甫嵩判若两人,不由得很是讶异。 “这东西虽说出现有些时候了,可是,只能进行加减运算,却不能进行乘除。国子监……”皇甫嵩似乎意识到说漏了嘴,忙转移话题:“据说,这东西学精通了,不比心算差呀!” “不比心算差?”牛杨二人惊讶的声音响起,脸色很是难看了。 “心算之道,虽是了得,可是,那样的人太少,一百万个里面,不一定能有一个。可是,这东西学得好,就是一般人,也有心算的能耐!”皇甫嵩一脸的讶异,不住打量吴骥。 “这个……”牛杨二人意识到,他们似乎踢到铁板了,额头上渗出了汗水。 “谁教你的?”皇甫嵩很是期待的问。 “这么简单的事,需要教么?”吴骥摇摇头,算盘这玩意,吴骥就是在网上找了些这方面的材料,再买了把算盘,就学会了。 “简单?”皇甫嵩眼睛瞪圆,下巴差点砸中桌面了。 珠算已经出现了一段时间,只是,只能进行简单的加减运算,不能进行乘除运算,是以还未普及,属于研究阶段。象吴骥这般用得熟练的人,在皇甫嵩的眼里,那是高人中的高人了,高得不再高。 吴骥轻飘飘一句话,竟然把皇甫嵩震个半死! “没事了吧?”吴骥把皇甫嵩的震惊样儿看在眼里,略感有些好笑。 在现代社会很是平常的东西,出现在宋朝,都是了不得的大事,足以把大学问家震住,吓吓这个小小的主簿,自然不在话下。 埋头继续算起来,算珠声响彻屋里。 “皇甫大人,结果可对?”牛奇清强忍着心惊,悄悄问道。 “自己算!”皇甫嵩很没好气的回敬一句,再拿起一本账本,摆弄算筹,接着计算起来。 牛奇清热脸蛋帖到冷屁股了,很不是滋味,又惹不起皇甫嵩,只得回去,与杨元一道接着计算。 二人时不时的瞄着吴骥,只见吴骥一会儿一本,好象那不是厚厚的帐本,而是小小的玩意儿似的,算起来一点难度也没有。二人越看越心惊,不妙的感觉越来越是浓烈。 “懵的吧?”当二人算完,吴骥的计算无比正确,不由得傻了,只能把这种结果归结于吴骥懵的。 “你们懵一个试试看!”吴骥根本就没有心情理睬他们,皇甫嵩却是拿起几本算过的账本,往二人面前一放:“这些都对!你们能全懵对?” “……”二人张嘴欲言,却是找不到说词。 三人使出浑身解数,忙得满头大汗,而吴骥却是轻松异常,好象闲庭信步一般,一点紧张感都没有。当三人算出不到三分之一,吴骥把算盘一推,呼出一口气:“完了!算完了!” “这就完了?”皇甫嵩虽是知道珠算之道很厉害,比得上心算之术了,仍是很惊讶。 “这个……”牛杨二人嘴里发出一阵磨牙声,脸色极为难看,都发青了! 第23章 当头儿了 自从吴骥一来,牛杨二人就认定吴骥不过是走运了,才得到郑太的好感,打心里很不服气,想刁难刁难吴骥,这才如此做为。 就在二人心惊之际,吴骥略带嘲讽的声音响起:“二位前辈,不知我是输了,还是赢了?” “这个,这个……”杨元嘴里发出一阵磨牙声,却是说不出话来了。要他亲口认输,那是很难堪的事情,想不认输,处此之情,还能赢么? “谁知道你算得对,还是错?”牛奇清眼睛一翻,开始耍赖了。 “咳!咳!”皇甫嵩看了二人一眼,眼中流露出卑夷之色,却是没有说话。 见过无耻的,就没见过这么无耻的,吴骥对这个牛奇清最是没好感,闻言之下,却是一点也不恼,微微一笑,道:“那好啊!就有劳二位帮我验证一下。不知二位要多少时间?七天,还是十天?” 七天之说,出自二人的刁难,吴骥这是原话奉还,二人脸上一阵发烧,很是不自在,脸色一阵青,一阵绿,找不到话来说了。 “二位不应,那就是认可在下所算是对的了?那好吧,愿赌服输,叫大哥吧!”吴骥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打量着二人,悠闲得紧。 “哼!你才多大,我的儿都比你大!你何德何能,敢做我大哥?”牛清清这人真无耻,耍赖竟然耍到这种程度了。 皇甫嵩打量一眼牛奇清,扯扯嘴角,却是本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原则,并未多言。 “何德何能?说得好啊!”吴骥却是大声赞好:“就凭我在短时间内算完这么多的账,而你们却不能,我比你们能耐,你们就得叫我大哥。能者为师嘛,我能,你们不能!快叫吧!” 挺挺胸,昂起头颅,就等着二人叫大哥了。 二人实在是无耻,这便宜非占不可。 牛杨二人面面相觑,却又找不到话说。整个事情,吴骥占足了理,他们就是舌灿莲花,也是说不过。 “要是二位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算完,我叫二位大哥也未尝不可。”吴骥嘴角一裂,很是不屑。 “我就不叫,你能把我怎生了?你还能把我吃了?”牛奇清彻底耍赖了,连遮羞布都不要了。 无耻则无敌呀,吴骥把这两人划入了不足与之共事的行列。 皇甫嵩打量着二人,不住摇摇头,一副惋惜样儿,却是不说话。 “你们要么愿赌服输,要么收拾收拾滚蛋吧!”郑太的声音响起,一头从屋外扎了进来,一双眼里精光闪烁,打量着牛杨二人,一脸的鄙夷:“本官是朝廷命官,本不该介入你们这种争端。可是,你二人实在是没脸没皮,本官瞧不过去了,不得不出面。你们是不再做主簿,还是认输?” “见过大人!”四人一齐见礼,郑太挥挥手,死盯着牛杨二人。 牛杨二人脸红得赛过了猴屁股,嗫嚅着道:“郑大人,这事,这事还未有定论!他算错了有也有可能呢。” “哈哈!” 郑太仰首向天,大笑起来,快步过来,来到吴骥桌前,把算盘拿在手里,略一晃,道:“你二人真是井底之蛙,不知这为何物?本官就告诉你们吧!这叫算盘,国子监的算师,正穷尽心力研究其运算之道。本官曾经学过一二,却远远不如吴主簿。依吴主簿这手珠算之道,就是去国子监讲学也是极受欢迎。就算要见皇上,得皇上恩赐官爵,没任何问题。” “啊!”牛杨二人惊讶莫铭。 小小的算盘,竟然如此深受欢迎,二人见识浅薄之辈,无论如何是想不到。 “不会吧?”吴骥也是小小的意外了一下。会珠算之道,竟然可以见到皇帝,还能得到皇帝恩赐官爵,吴骥真的是想都没想过。 仔细一想,也有理。珠算之道,对于现代人来说,那很落后了,我们要学的是电脑,而不是珠算。可是,在宋朝,珠算之道还未大行于道,处在研究阶段,若吴骥公之于众,必将引来一场巨大的社会变革,受封爵位,一点也不意外。 算盘取代算筹,与电脑取代算盘,其意义差不多,是一场社会变革,影响深远。 “要认输就快,不认输,我就叫差役撵你们出去了!”郑太冷冷的打量二人:“吴秀才一来,你们就刁难,这本是你们之间的事,本官虽然早就知晓,却并未出面。如今,吴秀才是国之栋梁,本官不能不执法了!” 新人给老人刁难的事情,在哪里都有。郑太早就知晓了,只是,他要看看吴骥如何应对,这才没有理睬。哪里想得到,吴骥给了他这么大一个惊喜,国子监还在研究的珠算之道,在吴骥手里去却是熟之极矣! “我等认输!”牛杨二人万分不甘,只得低头。面子重要,饭碗更重要,嗫嚅着道:“大哥!吴大哥!是我等二人不对,还请大哥大人大量,饶过我等二人!” 声音越说越低,说到后面,几不可闻,跟蚊子的嗡嗡声差不多了。 “大声点,我听不清!”吴骥才不会轻易放过二人,谁叫二人实在是太无耻了些。 “大哥,我等认输,是我等不对,请你饶恕!”二人一咬牙,提高声调,让所有人都听得见。 吴骥踱到牛奇清身边,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打量着他道:“牛奇清,你还记得今早我对你说的话么?为人莫太过份,应该留几分,你这人太过份了,是自讨苦吃!从此以后,我就是你们的大哥,我要你们东,你们不能西,要你们站,你们不能坐。牛奇清,尤其是你,我要你撵狗,你不能抓鸡,你明白么?” “你你你,你把我当成猎犬了?”牛奇清给吴骥一句撵狗不能抓鸡的话骂了,心中一急,就说破了。 “这是你自己说的!”吴骥耸耸肩。 “哈哈!”郑太和皇甫嵩再也忍不住了,看着牛奇清的那副窘样,不由得大笑起来。 “吴秀才……吴大人!”郑太扭过头,对着吴骥,连称呼都改了:“你可会乘除运算?珠算之道,虽然出现有些时间了,却是只能进行加减运算,乘除之事,国子监还在研究。要是能进行乘除运算,就可以取代算筹,省事省力多了。” “会一些!”吴骥说得谦逊。 “是么?”郑太有些惊喜,当即出了几道乘除法,吴骥当场演算,一阵啪啪声后,结果出来了,郑太更加欢喜。 郑太眉头一挑,再出几道复杂的乘除法,吴骥又算出来了,郑太不住拍着吴骥的肩头:“奇才!奇才!真是奇才!吴大人,让你做主簿,太屈才了!我这就写信,推荐你去国子监讲学!” 国子监,是宋朝的最高学府,不要说去讲学,就是去里面求学,那也是非常荣光的事儿。此言一出,皇甫嵩、牛杨二人眼里全是艳慕之光。 “以吴大人这手珠算之学,必将在国子监引起轰动!”郑太的心情大好,就要提笔写推荐信了。 “郑大人,且慢!”吴骥没有去教珠算之道的想法,忙阻止郑太,道:“郑大人,我的年纪还小,这身子骨也不好,要是去了国子监,一是难以服众,二是这身子骨也吃不消。” “在国子监,能者为师,以你的珠算之道,足以让人心服口服,你不必担心。”郑太一点也不在乎,可是,把吴骥一打量,略有些惋惜:“你这身子骨,还真是差。要不这样,过段时间,容你身子骨好些了,我再写信推荐你。你放心,我就是国子监出身,推荐你去,不会有任何问题。” “谢郑大人!”吴骥想做的是军火,这不过是个拖延的借口罢了。 “嗯!从眼下起,吴大人,这主簿房就交给你了!”郑太打量着吴骥,很是欣赏,淡淡一句话,就给吴骥升了官。 “啊!”牛杨二人绝对没有想到,他们的刁难,反而成全了吴骥,吴骥成了他们的顶头上司。 皇甫嵩还是那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儿,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 “这就升官了?”吴骥很是意外,会珠算也能升官,那会电脑呢?哦,时代不同嘛! 第24章 霹雳弹 郑太心情极度之好,他已经把吴骥内定为未来的算学大师了,叫牛杨二人抱来账本,他给吴骥念,而吴骥计算,两人配合,相得益彰。 皇甫嵩忙着整理账本,而牛杨二人只有打杂的份,诸如搬账本、端茶递水之事,就着落在二人身上了。 直到天黑,吴骥累出了一身汗水,这才离去。 今天这一天,吴骥着实累了,次日没有去主簿房,而是在家里歇息。归信县是小县城,账务并不多,根本就经不起吴骥的算盘一响,歇息一天,根本不算一回事。 “这身体真差啊!得好好锻炼锻炼!若是我会气功,就好了,可以练习气功,强壮身体!”吴骥靠在椅子上,喝着茶水,望着高悬的太阳,身上暖烘烘的,很是惋惜。 “骥哥,你没事吧?那个弹子怎生做的?我们把硝石、硫磺,还有木炭都准备好了呢!”吴健一见吴骥翻着白眼打发时间,就凑了过来:“嫂子说了,弹子很厉害呢!我真想瞧瞧。” “你们准备好了?那还用得着等么?这就去!”吴骥一心盼着的就是把炸弹做出来,赚很多钱,一听这话,身上不酸了,力气来了,一蹦就跳起来了。 “骥哥,你真没事么?”吴健有些惊讶的打量着吴骥。 “你瞧我象有事的么?”吴骥精神抖擞。 “嘻嘻!可以做弹子了。”吴健听杨秀秀说起过猎熊的事,最为心急了,巴不得马上就做好弹子。 二人进到屋里,只见杨秀秀正把硝石、硫磺、木炭,按照三三三的比例进行分配,她是打算配最强的火药了。 “秀秀,慢!”吴骥一瞧便知她的想法,忙叫住。 “吴郎!你怎生来了?快去歇着。”杨秀秀一见吴骥进来,既是惊喜,又是担心。 “不坊事!”吴骥快步过去,道:“这次,我不能用这配方,要用威力小的配方。” “威力小的?”杨秀秀很是不解,一双眼里满是疑惑之色。 “这是用来卖钱的,不能用威力太大的,要用威力小的。”吴骥说出用意。 “骥哥,为何不用威力大的,而要用威力小的呢?”吴健体现出了不耻下问的做学问本色,马上就问出来了。 威力大的卖出去,才受欢迎。威力小的,卖出去,谁会要?这是常识。吴骥倒好,却是反过来了,这让人很不解。 “你想啊,若我一来就把威力最大的卖出去了,那不是说,以后就只有这么一种了?时间一长,谁还来买?”吴骥给二人解释:“先卖出威力小的,时间差不多了,再换威力大的,这样不是买卖就能长久么?” “这个……”这说法也太出乎二人的想象了。 “你们想啊,一个人吃菜,要是一来就吃最好的,时间长了,他会觉得没味。若是一上来,不给他吃最好的,而是给他吃一般的,过上一段时间,再给些好的吃,他就觉得很好吃,不会腻味!这做买卖,也是这个理!”吴骥打比方了。 “这也能行?”杨秀秀给吴骥的生意经惊呆了,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 吴健却是一拍额头,大声嚷起来:“骥哥,你真奸猾!你算计了人,还要人为你说好话!我背上发凉了,好奸猾!” 这的确是奸猾,吴骥具有奸商潜质。 “着啊!做买卖,无利不起早,哪个买卖人不是奸猾之辈?无商不奸嘛!”吴骥却是大模大样的受了,一副本该如此的样儿。 “吴郎,你甚时间会做买卖了?”杨秀秀听得眼睛发直,吴骥说的,虽然有些扎耳朵,却绝对是正宗的生意经,不由得有些发愣。 “我不说过么?我这一病,明白了很多东西呢!这不过是,其中一个罢了。”吴骥早就打好了说谎的铺垫。 当下,在吴骥的指点下,杨秀秀和吴健开始配火药。这次配的硝石:硫磺:木炭是6:2:2,不再是三三三比例。 这配方的威力不如三三三比例,却也不弱,比起宋朝的火药要好得太多,为以后升级打好铺垫。 吴健倍觉好奇,最是兴奋,忙东忙西,几乎没杨秀秀和吴骥什么事了。直到忙得他满头大汗,这才忙完,一脸的兴奋之色,只觉那是天下间最好玩的乐事。 火药配好了,就需要容器,吴骥这才记起,前天晚上,他临睡前,张大牛磨着他,问要铸造何物,他给说过,他要铸造拳头大小的中空铁球,不知道他有没有做? 要是做好了,就可以试验一下,真正的炸弹威力了。炸熊那弹子,虽然威力不错,能炸死熊,还不是真正的炸弹。因为是由油纸包裹起来的,其威力不太强。再者,在嘴里爆炸的,只要熊上当,要炸死熊不是问题。 若不是在嘴里爆炸,而是炸在熊的身上,未必能炸死熊。 “吴郎,你是不是要用这个做弹子?”就在吴骥转念头这当口,杨秀秀取出一个拳头大小的中空铁球,放到吴骥面前。 吴骥一瞧,这是铸铁,还打磨过了的,很是光滑。再仔细一瞧,厚薄均匀,虽然有些地方仍是有些不均匀,在宋朝能有这水准,不错了。其形式,正是吴骥给张大牛指点过的。 “张师傅做出来了?这么快?”吴骥有些惊讶:“做得不错呀!” “前儿晚上,张师傅没有歇息,而是连夜赶模范,做了出来,再打磨光滑,就是昨儿晚上了呢。”杨秀秀有些埋怨:“我催他几次,要他去歇着。张师傅却说,这是你交待的事儿,他要做好了才能歇着。” “这个……”吴骥有些无语,是他交待的没错,却不是要得这么急,用不着这么赶工。 “张师傅说了,你盘下铁匠铺,定是有大用场,他先做出来,再去歇也不迟。”杨秀秀叹了口气:“我催了他几次,他都不愿歇。” “以后,不能这样了。”吴骥脸一肃。 还有个盖子,吴骥试着一用,与铸铁很是吻合,这个张大牛做事细心,技艺不错,留下他,没错。 眼下还需要做一件事,那就是导火索了。弹子是靠细瓷碎片之间的相互摩擦而引爆,做炸弹就不行了,必须要用另外的引爆方式。 这引爆方式,吴骥就知道不少,却采取了最为简单的导火索了。之所以采用导火索,而不是自动引爆,还是吴骥的奸商潜质发挥了作用。这样做的好处,就是多了一次升级的机会,就多了一次赚钱的机会,吴骥肯定不会错过。 就算是用导火索,炸弹的威力,也比宋朝的刀枪威力大得多,不用担心威力问题。 导火索这事,根本就难不住吴骥,很简单的事情。 做好导火索,吴骥向铁球里装上火药,按上导火索,再用盖子密封住。若是要卖出去的话,还需要经过防潮防水的处理,吴骥这是试验用的,不需要这道工序,一颗炸弹便这样诞生了。 “吴郎,这不能叫弹子了吧?”杨秀秀打量着炸弹,与弹子很不一样了,一是多了铁外壳,二是多了根导火索,要是再叫弹子,的确是不合适了。 “是呀!是得另取名字了!”吴骥微一颔首,道:“一定要取一个响亮,而又让人容易记住的名字。其响若霹雳,嗯,就叫霹雳弹吧!” 霹雳弹,一个响亮的名字,一种锐利无匹的利器,就这样诞生了! 第25章 齐云社 霹雳弹,是吴氏军工制造的第一种利器,锐利无匹,炸得辽军血流成河,尸积如山。 自此以后,兵器史被改写了,一个全新的兵器,火器,出现了。 战争的模式,因此而有了巨大的变化! ——《大宋兵器谱·陆游》 吴骥望着霹雳弹,不由得思潮起伏,很是激动,久久难以抑止。 炸弹一出,兵器史将会被改写,自此以后,火器将正式运用于战争。这里是宋辽边境,两国经常发生规模不等的战争,正是炸弹大显身手的好地方。 若是宋朝运用得好的话,宋朝的国运将会因此而改变。 可是,问题是,这还有一条漫长的道路要走。任何新生事物,都要经过让人认识、接受、运用的过程。即使炸弹再好,宋朝未必一来就会采用。 除非,吴骥能作主,能左右宋朝的国运,这是最好的解决之道。然而,吴骥一文不铭,名不见经传,就是他想做点什么,也是没有那实力。 “骥哥,这就好了?要怎生炸呢?要是有熊就好了!”吴骥猎熊一事,是吴家庄的大事,吴健不由得有些郁闷,在哪里去找头熊呢? 吴健的话语把吴骥从沉思中惊醒过来。现在谈运用于战争,改变宋朝国运,还为时尚早,还是先赚够钱再说吧。 “没有熊,一样能炸!”吴骥信心十足,拿着炸弹,来到院子里,叫吴健挖了一个坑,把炸弹放在里面,再压实。 为了测试其威力,吴骥特的在上面压了两块石头,这才叫吴健和杨秀秀远远退开。取出火折,把导火索点燃了,飞快的跑走了。 “嗤嗤!”导火索上火光闪烁,发出声响,飞快的燃烧。 望着燃烧的导火索,吴健、杨秀秀一脸的疑惑与茫然,一双眼睛瞪得滚圆,死盯着导火索,连转动一下都不可能。 “砰!” 突然之间,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传来,一团巨大的火球闪现。 沙飞石走,烟尘弥漫,声威骇人。 “好可怕!”尽管杨秀秀已经见识过了炸熊一事,再次见到爆炸,仍是吓了一大跳,俏脸上满是震惊。 “打雷了?大白天的,怎生会打雷呢?”吴健是第一次见识爆炸,不知道那巨大的声响是爆炸所致,还以为是打雷了,仰起脖子,望着天空,一脸的迷茫之色:“天气这么好,没有一丝云,怎生会打雷呢?” “不是打雷,是霹雳弹爆炸了。”吴骥给吴健解释一句。 “不是打雷啊!”吴健仍是有些不信,声音拉得老长:“这么大的动静,好厉害呢!” 吴骥正要再给他解释,就听院子外面传来一阵议论声。 “是谁啊?闹这么大的动静!” “大白天的打雷,有人忤了上天,上天降罚了!” “是有人忤逆不孝吧!” “是这院里传出来的,这家人是逆子吧?不孝敬父母!” 原来是霹雳弹爆炸闹出的动静太大了,竟然惊动了邻居,还有街上的行人,他们不明所以,还以为是上天降罚了。 “这些古人,想象力真够丰富的!你们没见识,别给我抹黑呀!”吴骥听在耳里,郁闷在心头,还没法给他们解释。即使要解释,也是解释不清楚,古人未必能明白。 “你才忤逆不孝呢!骥哥,你莫听他们的。他们乱嚼舌头!”吴健马上就为吴骥鸣不平了,安慰起吴骥了。 杨秀秀也是一副此言正该的样儿,俏脸上颇有些愤怒。吴骥是他的天,吴骥受了委屈,就是她的委屈。 “哎!”吴骥摇摇头,快步过去一瞧,只见地上出现一个坑,接近一尺了,两块石头给掀到一边去了。 “威力不错!”吴骥大是满意。 若是用上威力最大的三三三比例配方,这威力还会更大。眼下能有如此威力,霹雳弹具备了实战价值。 “哇哦!这么大的坑!好厉害呢!骥哥,你真了不起!”吴健一双眼睛瞪得滚圆,大声夸赞起吴骥了。 杨秀秀也是一副吃惊样儿,她见识过一次威力,再次见到,仍是惊讶。 “骥哥,这能炸辽狗么?要是能炸辽狗,那就好了呢!”吴骥突然一歪脖子,打量着吴骥,很是期待的问道。 上百年的宋辽战争,让北方百姓吃足了苦头,对契丹人最是痛恨。是以,吴骥见识了这么厉害的武器,首先想到的就是能不能炸辽狗了。 “能!当然能!”吴骥非常肯定的回答。 “太好了!太好了!”吴健和杨秀秀同声叫好,声音有些尖细,还有些刺耳,足见二人之兴奋了。 “辽狗可恨,打草谷是鸡犬不留,每次辽狗犯境,都要死伤无数!” “辽狗不是人,是畜牲!辽狗所过之处,没有一个活物!” 吴健和杨秀秀立即数落起辽国的凶残,言语间全是恨意。 吴骥纵是知晓辽国让人痛恨,却是没有想到,竟是如斯痛恨了。 “若是上天给我机会,我一定要让辽国吃足苦头!”吴骥暗下决心。 “骥哥,霹雳弹这么厉害,我们卖给军队好么?军队有了霹雳弹,就可以去杀辽狗了呢!”吴健很是急切,马上就出主意了。 把炸弹卖给宋军,那是必然的。只有宋军大量购买,才有巨大的前途。问题是,这事不能急,得一步一步的来,那是一个长期的过程。 “有机会,我一定卖给军队!”吴骥点点头,在吴健的脑袋瓜上轻抚着,道:“眼下嘛,还不能卖给军队。一是霹雳弹没有名气,军队未必会用。二是太少,我们还没有一颗霹雳弹,要卖也不可能。军队使用起来,那就是很多很多了,不会是三五个。” “呵呵!”吴健发出一阵开心的笑声:“骥哥,那我们赶紧去做!多做些!” “哪有那么简单的事情!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事要一件一件的做!走,先做几个,我去找个主顾再说。”吴骥非常清醒,好武器没有用好的事情,在历史实在是太多了。 别的不说,就说第二次世界大战,英法两国对坦克的使用,就是一个非常好的例子。英法两国的坦克,无论是在数量还是质量上,都比德国强得多,最终却是给德国横扫,原因就在于,没有用好。 是以,要把霹雳弹卖给宋军,甚至要发挥出可怕的战力,还需要良好的运作。 在吴骥的带领下,三人又开始做霹雳弹。这次,又有所不同,吴骥在铁球里加入了一些铁砂、碎瓷片,这样做是为了增大杀伤力。 可以想象得到,加入了这些东西后,一旦发生爆炸,就会形成一张杀伤网,威力将是非常恐怖的。 吴健和杨秀秀格外来劲,因为终于有了对付辽狗的利器,二人是拼命的干活,没多久就又做出了两颗。 望着这两颗霹雳弹,吴健问道:“骥哥,你要卖给哪个主顾?” “齐云社!我早就找好的主顾!”吴骥拿起两颗霹雳弹,打量一阵,很是满意:“我这就去齐云社!” “吴郎,齐云社的好汉,爱好的是弓箭,他们弯弓射箭很有一套,怎么会要霹雳弹呢?卖给他们弓箭还不错!”杨秀秀忙叫住吴骥,很是不解的问道。 “是呀!骥哥,齐云社的好汉,不会买呀!”吴健大是赞成此议。 齐云社的好汉,专以弓箭为事,其射技非常精湛,远近闻名,怎么会买霹雳弹呢?这还真是个大问题。 “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会买!呵呵!”吴骥一点也不担心,很是欢喜,畅笑起来。 “那是怎生的理呢?”吴健和杨秀秀同时问道。 第26章 齐大保 二人的担心不是无的放矢,而是很有道理的。 长时间的宋辽战争,导致了北方民风强悍,习武成风。宋朝不能保得北方安宁,北方百姓就自发的组织起来,进行自保,进行抵抗,就有了各种组织。 诸如爱好刀枪的人聚在一起,组成刀枪社;爱好弓箭的人聚在一起,组成弓箭社。 这种组织,类似于现代的俱乐部,可以相互交流,相互学习,相互帮助,在长期的宋辽战争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齐云社就是这样的组织,是弓箭爱好者聚在一起,形成的组织。齐云社的好汉,弓箭之术非常了得,远近闻名,和他们做买卖,应该卖给他们好的弓箭才对。霹雳弹虽好,他们未必会买。 把二人的疑惑看在眼里,吴骥不由得改了主意,不给二人解释:“你们好好想想,想明白了,对你们有好处!”不由二人说话,快步离去。 “这是哪门子的道理呢?”望着吴骥的背影,吴健和杨秀秀不由得疑惑起来,双眉紧皱,陷入沉思之中。 且说吴骥,离了院子,直奔齐云社而去。归信县就那么一点大,此去不远,一会儿功夫就到了。 齐云社占地较大,是归信县最大的地方之一了,有十几间房子,组成一个院落。院门口有几个背弓负箭的好汉把守,这些好汉个个精悍,身材高大,极是了得,双目开阖之际,精光闪烁,一瞧便知,有很了得的身手。 “请留步!”一个好汉见吴骥过来,忙迎上来,拦住吴骥:“这里是齐云社,等闲人等,不得入内,还请回吧。” 言语间虽然没有失礼,一股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用意却是再明白不过了。 吴骥胸一挺,头一昂,道:“在下吴骥,归信县的主簿,有事要见你们首领。” “啊!原来是吴大官人,失敬!失敬!”这个好汉的语气立时变了,有了热情,忙向吴骥见礼。 “这官身真的好用!”吴骥暗赞一句:“你们的首领在么?我有紧急事,要与他商议商议。” “这个……”这个好汉迟疑了一下,问道:“不知吴大官人找我们首领有何要事?吴大官人给个信,在下也好通禀。” “哼!”吴骥脸一沉,冷哼一声,道:“我是官府中人,自有急事要见你们首领。你一个小小的看门人,担待得起么?” 声音并不高,却是极为严厉,目光如剑,在这个好汉身上盯着。 “那那那……请吴大官人稍候!”这个好汉很为难,终是敌不过吴骥的官威,不得不屈服了。朝一个好汉一指,要他赶紧去通禀。 趁这功夫,吴骥把情形打量了一下,这几个好汉,个个背弓负箭,极为了得,虽未见过其箭术,想必不会差。吴骥特的留意了一下,只见他们的食中二指有厚厚的死茧,这应该是长期练习箭术留下来的。 “咚咚!”沉重的脚步声响起,震得地面都在微微颤动。 人未到,其威势已到,吴骥不由得暗赞一声,了得! “是吴大官人呀!在下齐大保,见过吴大官人!”院里出来一个好汉,身材高大,极为壮硕。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转动之间,好似利剑一般,在吴骥身上溜来溜去。 一身华丽的绸衣穿在身上,看上去有点象个员外,可是,却给人一种精悍不凡的感觉。守门的好汉已经很是不凡了,可是,与这个齐大保比起来,却是天差地远。 “真是条好汉!”吴骥忍不住赞一声,上前一步,抱拳行礼,道:“吴骥见过好汉!” “嗯!你就是归信县新来的主簿?”齐大保一双豹子般的眼睛,在吴骥身上一凝,颇有些威势,问了起来。 他随口一说,却是声若洪钟,具有莫大的威势,很是骇人。 “正是!”吴骥微颔首。 “吴大官人,请!”齐大保侧身肃客。 “请!”吴骥礼节性的回一句,与齐大保并肩朝院里行去。 这院落里的房屋错落有致,有些陈旧,应该有些年头了。院里布置井然有序,不见凌乱,种植了一些花草树木,只是正是秋凉之际,早就花谢叶黄了,唯有几片枯叶挂在枝头,风一次,发出沙沙的响声。 齐大保把吴骥请进屋里,分宾主落坐,立时有好汉送来茶水。齐大保端起茶杯,问道:“不知吴大官人前来,有何要事?” “这事,非常重要,有关齐云社好汉的性命。”吴骥深得推销的诀窍,要想推销,就先得说得齐大保心惊肉跳才对。 “什么?吴大官人可以听到风吹草动了?”齐大保差点站起来,眼中光芒闪烁,好象利剑一般。 “难道齐云社有问题?”吴骥有些诧异。 要知道,吴骥这是推销的技巧,如此说,再给齐大保支一招,他就会买霹雳弹了。这话虽然有些骇人,可是,瞧齐大保这样儿,应该是经历过大阵仗的,断不会如此紧张过度。 除非,齐云社有问题,他才会如此表现。可是,以吴骥之见,齐云社存在了很多年,断不会有什么问题,这里面肯定有隐情。 这念头在吴骥心中一闪而过,道:“好汉不必过虑,眼下无甚大事。”吴骥这话,就很有技巧了,既解了齐大保的忧虑,又留了余地。 “呼!”齐大保长舒一口气,这才坐了下来。 吴骥取出一颗霹雳弹,朝齐大保面前一放,道:“好汉可曾识得此物?” “这是……象俅呀!”霹雳弹圆圆的,和宋朝流行的俅有些相象,齐大保拿在手里,掂了掂,睁大眼睛,仔细打量了一阵,摇了头道:“这是何物?长得跟俅差不多。” “好汉不识得此物不要紧,可是,要是不识得此物的威力,那就遗憾终生了!”吴骥接着张大其词。 “遗憾终生?”齐大保嘴角一裂,颇有几分不屑:“能有多大威力?能赛得过我的宝雕弓?别的不敢说,在下一张宝雕弓,那可是硬弓,射雕都不是问题。” 齐云社的好汉,练的就是箭术,极为了得。而齐大保就是其中的翘楚,吴骥这话,还真唬不住他。 “好汉,有道是,说得好,不如做得好!是不是比得过好汉的宝雕弓,一试不就知晓了?”对霹雳弹的威力,吴骥是丝毫不怀疑,弓箭的威力再大,也是远远不如。 要想把霹雳弹卖给齐云社,这试验是必须的,一定要让齐大保亲眼看看,他才会相信的。 “好呀!在下倒是要见识见识!”齐大保很是不服气。 按照吴骥的吩咐,齐大保把吴骥领到一块空地,这里没有人。吴骥四下里一打量,选中一颗碗口粗细的树,动静越大,推销出去的可能性越大。 齐大保叫人在树下挖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 吴骥把霹雳弹塞在下面,要齐大保远远退开。然后,吴骥点燃导火索,快步跑到齐大保身边,静等爆炸。 而齐大保却是不明所以,盯着吴骥,问道:“吴大官人,你弄甚玄虚?” 他这个古人,哪里知道还有霹雳弹这种威力极大之物,在他的眼里,吴骥就是在故弄玄虚了。 “稍等片时!”吴骥很是理解他的想法。 “吴大官人,我给你说,若你不给我一个说法,哼,休怪在下不给你脸面!”齐大保有些不悦了,脸一沉,颇有些威势。 “砰!” 然而,齐大保的话声刚落,只听一声惊天巨响传来,一团火光闪现,那棵树呼啦啦就倒了下来。 “这……”这动静很大,齐大保一双眼睛立时瞪圆了,一脸的震惊之色。 第27章 发财了 这棵树碗口粗细,不算小了,说倒就倒了,事先没有任何征兆,这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 齐大保眼睛瞪得比牛眼睛还要大,死盯着倒在地上的树,愣怔了半天,这才挤牙膏似的挤出了一句话:“这是怎生了呢?大白天的打雷了,把树劈倒了!这是棵逆树,惹怒上天了?” 他这个古人,第一次见到爆炸,压根儿不知晓爆炸为何物,还以为是这棵树惹怒了上天,给上天降罚,才给雷劈翻在地上。 可是,他左瞧右瞅,这树好好的,不象是惹怒上天的逆树呀!搔搔头,实在是想不明白,一脸的迷惑之色。 “打雷了!打雷了!” “雷把树劈翻了!” “树惹怒上天了!” 就在齐大保发愣发傻的当口,一阵喧哗声响起,出自齐云社好汉之口,他们和齐大保一个样,把爆炸当打雷了,个个一脸的惊讶,不明所以。 “好汉,这就是我给你的交待!这树不是给雷劈翻的,是给我的利器放倒的。”吴骥听着齐云社好汉的议论声,看着齐大保的吃惊样儿,特别好笑。 他们的想象力实在是太丰富了,吴骥尽管听过类似的言论,仍是想笑。 “你的利器?不可能的事!你说大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齐大保一副不信样儿,打量着吴骥,眼里露出卑夷之色:“这明明是天雷劈的!” “呵呵!”把他那较真样儿看在眼里,吴骥实在是忍不住了,不由得畅笑起来:“好汉,打雷能劈中树根么?这树是树根松动了,这才倒下来的。你若不信,可以去瞧瞧,便知真假。” “呃!”齐大保嘴里发出一阵磨牙声,快步上前,来到树根处,一打量之下,不由得尖叫起来:“这雷真够怪的,不劈树身,却是劈树根!” 他的尖叫声宛若雷霆,震得吴骥耳朵嗡嗡直响。 “哈哈!”吴骥给他的奇言怪行逗得仰首大笑,跟了上来,指着地上的泥土,道:“好汉,这不是雷劈的,是我的霹雳弹炸的!我这霹雳弹,其响若雷,乍一听之下,跟打雷没差别。你若不信,这里还有一颗霹雳弹,你试试就明白了。” 说着,把最后一颗霹雳弹递给齐大保。 做为样品,有一颗就行了。只是,吴骥怕齐大保不信,特的多做一颗,果然派上了用场。 “这就是霹雳弹?管用么?”齐大保把霹雳弹掂掂,眼睛睁得老大,仔仔细细细的打量起来。这次,他是看得特别认真,特别仔细。看了老半天,都没有瞧出端倪。 吴骥知道,不让他亲手试用,他是不会信的,笑着把使用方式说了。齐大保急不可耐,叫来几个好汉,在一颗碗口粗细的树下挖了一个坑,接照吴骥所教之法把霹雳弹埋好了,点燃导火索,跑到一边去。 齐大保眼睛瞪得滚圆,死死盯着树,一句话也不说,呼吸很是粗重,好象面临大敌似的,很是紧张。 “砰!” 一声爆炸之后,树木翻倒,齐大保这次没叫嚷是打雷了,而是睁大眼睛,飞也似的冲了上去,只见树根乱成一团,与先前那棵树没甚差别。 “真的呢!真的呢!霹雳弹好厉害!比我的宝雕弓要厉害得多!”齐大保兴奋的叫嚷声不停歇,一口气,不知道嚷了多少次。 “吴大官人,你这霹雳弹卖不卖?我出五两银子一个,你有多少?”齐大保猛然想起,如此了得的利器,不能失之交臂,一定要弄到手,不容吴骥推销,他就自动求购了。 “五两?”吴骥眉头一挑,略感意外。吴骥知道霹雳弹会卖个好价钱,却是没有想到齐大保如此大方,一来就出价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不是一个小数目,象吴家庄那样的地儿,一户人一年不过花费一两银子,五两就是五年的花销了。 可是,吴骥仍不满足,表现出了奸商潜质,微微一笑道:“好汉,五两银子太低了,我不能卖。” “那你要多少?五两不低了!”齐大保有些肉疼了,一咬牙道:“再加二两,七两银子。” 一开口就加价二两,这加得不少,吴骥知道,还有提价的余地,笑道“好汉,你要知晓,这霹雳弹做起来极是复杂,所要消耗的材料很多,耗时耗力,还不能做得太多,十两银子一个,少了不卖!” “十两银子?你怎生不去抢?”齐大保真的有些忍不住了,语气极为不屑。 十两银子,绝对是个很高的价钱了:“十两银子,我都要买几副好弓了!不如去买弓呢!” “好汉,话不能这样说!”吴骥掉起三寸不烂之舌,开始推销了:“好汉,你要这么想:就算你买几把好弓,你一个人能用么?一个人一把弓,了不得了!我这霹雳弹,贵是贵了些,可是,用来保命,却是好东西。好汉,你们这些行走江湖的人,哪会没有仇家?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些事不得不做,危险、性命之忧,在所难免。一旦你的弓箭不能应付了,用出霹雳弹,不就是多了一条命么?银子是好,可是,能有命好么?” “这个……”齐大保摸着额头,说不出话来了,微微颔首,很是赞成吴骥所言:“可是,十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呀!我就是要买,也买不了多少呀。”仍是心疼银子。 吴骥眼下才开始做霹雳弹,产量肯定不会太高,用不着“薄利多销”,还是以高价为主。 “好汉,霹雳弹太难得了,不太好做,不会太多,这价钱哪能少呢?”吴骥接着游说:“你们齐云社人多,总会有人会很有钱,极需要霹雳弹防身。你要是用十两银子买下霹雳弹,完全可以十五两、二十两,甚至更高,卖给他们。” “那不是成了奸商?”齐大保沉吟起来。 “好汉,话不是这样说的。”吴骥暗乐,推销快成了:“和性命比起来,银子算得了什么?只要有命在,银子花了,还可以再赚回来!他们需要保命的利器,你给他们性命保障,收点辛苦钱,为正应该么?他们还会感激你!” “有理!有理!”齐大保终于给吴骥说动了:“我们齐云社是有些很有钱的主,他们太需要这种利器了。吴大官人,我先要十个,给他们瞧瞧。若是他们需要的话,再来买也不迟。” 第一次卖出去十颗,一百两银子,不错了。吴骥却是故作沉吟,道:“好汉,你可以多买些呀!” “呵呵!”齐大保开心的笑了:“若是霹雳弹好用的话,自是少不了要找你呢!这是十两银子,你收着。你甚时间给呢?” 吴骥的推销太成功了,齐大保自动付订金。 “十天以后吧!”霹雳弹做起来并不费事,可是,吴骥为了给齐大保造成一种霹雳弹难做的印象,故意推到十天以后。 “能快点么?”齐大保有些迫不及待了,不住搓手:“十天太长了!” “好汉,这也是看在你的金面上,我才说十天呢。要是换个人,没有半个月,莫想拿到手!”真要做的话,三两天就能做好。只是,吴骥才不想那么做,故作一副为难样儿。 “呵呵!”齐大保把吴骥那副样儿看在眼里,倍觉有面子,在吴骥肩头拍拍,亲近多了。 吴骥和齐大保又谈了一阵,这才回去。 要是有销售网络的话,霹雳弹的价格应该还会更高些,只是,这不是吴骥眼下所能做到的,能卖到这价钱,算不错了。 吴骥回到家里,把事情经过一说,吴健就一个劲的嚷起来:“发财了!发财了!” 十颗霹雳弹卖一百两银子,在吴健的心目中,那是天价了,要不是发财都不行。 这是第一笔买卖,就能有如此成就,展现出了霹雳弹广阔的前景,一定会大受欢迎,要不了多少时间,就会大卖特卖,发财只是时间问题。 第28章 留一手 十两银子一颗霹雳弹,吴骥是暴利了。成本不到一两银子,硝石、硫磺、木炭、铸铁、人工,加起来,不过数钱银子,每颗净赚九两银子,没有任何问题,除了暴利,无法形容。 当然,这还是建立在吴骥并没有卖更高的价钱基础之上。若是吴骥的本钱雄厚,有足够的销售网络的话,这价钱肯定会更高。只是,这不是吴骥眼下能做到的,只能给齐大保一定的赚头。 既吃肉,又喝汤,固然是美事。可是,在买卖场上,这就是问题了。别人一点利益没有,哪会有人帮你赚钱?是以,吴骥本着他吃肉,齐大保喝汤的想法,让出了一定甜头给齐大保。 “天啊!十两银子一个!”杨秀秀轻拍着小胸脯,俏脸上满是惊讶,要不是这是吴骥说的,她一定会认为那是谎言。 “骥哥,我们这就去做!多做些,好卖银子!”吴健特别兴奋,不住搓手,恨不得立即做他百八十个似的。 “是呀!是呀!”杨秀秀不住捋袖子,露出两截白嫩的皓腕,时刻准备上场。 吴骥却是摇手阻止他们,道:“目下不能做!” “不能做?为何呀?这么赚钱的买卖,不能等呀!”吴健急切得不得了。 杨秀秀凝视着吴骥,静等吴骥给个说法。她知道,吴骥如此做,定有原委。 果然,吴骥摸摸吴健的额头,笑道:“做,肯定是要做的。可是,我们做的三颗霹雳弹,有个缺陷,那就是没有留一手,很容易给人拆卸了。若是给拆了,就把我们的秘密给泄露了。是以,我们眼下要做的,就是加个东西进去,让人不能拆卸,才能保住秘密。” 吴骥自己试用一颗,去齐云社用了两颗,一共是三颗。这三颗,吴骥在场,当场就用掉,不用担心会泄密。卖给齐云社的十颗,就不同了,若是不能防拆,吴骥的秘密保持不了多久,就会给人破解了。 古人在见识上,在观念上,在科技水平上,比起吴骥要差很远。可是,其中,也不乏聪明之辈,一旦给他们机会,破解吴骥的秘密未必就不可能,这事,一定要预防。 保密,是头等大事! “骥哥,要怎生保密呢?”吴健也是个聪明人,马上就明白了,有些担忧。 “无妨!”保密这事,吴骥早就考虑好了,只差施行而已:“这就去见张师傅。” 当下,三人出了屋,赶去铁匠铺。一到铁匠铺,只见张大牛一个人既卖铁器,又在铸造,忙得不亦乐乎,一头的汗水。 吴骥盘下铺子时,把农具、菜切、柴刀都盘下来了,吴骥打算卖完了,就结束。 “张师傅,你歇会,喘口气。”张大牛真是个实诚人,干活不偷懒,吴骥对他特别有好感,来到铸好的铁球前,仔细一打量,很不错,大是满意。 “东家,你出银子雇我干活儿,我怎能歇呢?你给的工钱,可比打铁高多了!”吴骥出的工钱是打铁的好几倍,对这工钱,张大牛是十分满意,一提起这事,忍不住就要嚷起来了。 “张师傅,歇气和偷懒是两回事,不要混在一起了。干活儿累了,歇会儿,是应该的。”吴骥要张大牛歇着:“张师傅,你先喘口气,我有事儿要对你说。” 吴健忙着递碗热水给张大牛,张大牛接过,来到吴骥身边,问道:“东家,你有何事?你吩咐就是了。” “你会做这个么?”吴骥取出一张图,上面绘了一些东西。 这是个击发装置,张大牛看得有些不明所以,睁大眼睛打量了老一阵,这才道:“看不大懂,又好象能懂一些,却不多。” 真是个实诚人,老老实实,一分不少的全说出来了。吴骥只得给他解释,一通解释后,张大牛明白了,点头道:“东家,这事儿有些繁复,只有靠锻打了。” 这种击发装置,在宋朝,没有车床这些工具,只能靠锻打。这对铁匠的技艺是个考验,吴骥问道:“张师傅,能做么?” “能是能做。开头几个,不会太熟,要容我手熟之后,才能做得好!”张大牛仍是本着实诚本色而言。 “那就好!”吴骥对他这话大是赞成,让他练手是必然的。 张大牛二话不说,放下碗,来到铁砧前,开始做准备工作了,烧炉,烧铁块。然后,就是夹住铁块,抡起锤,叮叮当当,锻打起来。 这是吴骥第一次见他打铁,锤法熟练,是个好手。击发装备重在精细二字上,东西并不大,也不算复杂,在张大牛小心翼翼的锻打之下,一点一点的成形。 直到张大牛忙得满头大汗,第一个击发装置的部件才做好。吴骥一瞧之下,还算不错,还需要改进,这要等张大牛手熟了之后去了,急不得。 张大牛一瞧吴骥把击发装置部件放到一边,就知道还不满意,略喘一口气,接着锻打起来。一直打了五个,吴骥方才满意,拿着击发装置去试验。 击发装置一定要保证万无一失,要不然,就有可能泄密,必须每一个都要试验,用现代的话来说,那就是要“全检”。 把部件组装起来,就是一个击发装置,这不难,很快的事儿。 吴骥试验的结果,还不错,无论是浸水、拉扯、拆卸,都会把导火索点燃。在霹雳弹上,点燃了导火索,就等于是引爆了霹雳弹,谁要是没安好心,去拆卸,就会送命。 对测试结果,吴骥还是满意,回来把张大牛一通夸奖:“张师傅,做得不错,就这么做!” “呵呵!”还有比得到东家夸奖更让人欢喜的么?张大牛发出一串开心的笑声,锻打起来更加卖力了。 他每锻打一个,吴骥就测试一个。最初几个,吴骥是自己动手测试,后来就是指点吴健和杨秀秀测试。 这种测试一点都不难,吴健和杨秀秀很快就掌握了。他们一掌握,就没吴骥什么事了,活儿有人抢着做,吴骥只需要指点就成。 做好十副击发装置,花了整整一天时间。 张大牛既要做击发装置,还要铸造,肯定忙不过来,吴骥要张大牛推荐一个诚实可靠,嘴巴牢靠,技艺不错的铁匠。 张大牛想了一阵,推荐了一个叫段大鹏的铁匠。吴骥要张大牛去把他叫来,吴骥检验以后,发现此人和张大牛有得一比,属于那种特别实诚的人,技艺不错,就把他雇佣了。 至此,吴氏军工就有了张大牛、段大鹏,还有没有上工的乔大元,三个铁匠。再加上吴健、杨秀秀,吴骥本人,就有六个人了。 虽然只有六个人,却是象模象样了。 基础已经打下了! 整个霹雳弹,最麻烦的就是这个击发装置了,费工费时。可是,任何先进的武器,保密是必不可少的,不得不为。有了这击发装置,谁拆谁死!如此一来,就会保住秘密。 另外,吴骥还要张大牛铸造的时候,把铁水撒在地上,就会出现不少铁砂、铁片,各种形状都有,有些锋利,有些钝。装在铁球里面,一旦发生爆炸,霹雳弹的威力就会大增,那无异于一张杀伤网,覆盖范围不小。 第29章 回易 铸铁铸造好了,还需要打磨,拿在手里的,不能太过粗糙,不能划手,打磨是必要的。 做导火索也要不了多少功夫。 最难的就是击发装置,所要花费的时间最长了,好在东西不大,一个熟练的铁匠,一天还是能做十来个。 是以,整个制造的过程并不难,只需要三两天就能完成。有了张大牛、段大鹏,吴健、杨秀秀在,根本不需要吴骥动手,他最是轻松。 制造过程走上正轨,吴骥就不用再操心,接着做他的甩手掌柜,去主簿房里当头儿。 “吴大……大哥,你来了!快请进屋!莫要给冻着了!” 一见吴骥的面,牛奇清笑得跟开心果似的,堆出一有的笑容,亲切之极,仿佛吴骥是他最亲最亲的老祖宗似的。吴骥刚来主簿房时,对吴骥的刁难样儿全然不见了踪影。 吴骥感觉有一些怪怪的,打量一眼牛奇清,礼节性的点点头,快步来到自己的座位坐了下来。 “大哥,你请吃茶!”杨元更加周到,捧着一杯热茶上前,小心翼翼的递到吴骥面前,一脸的笑容,亲切得紧。 对自己的顶头上司,谁敢不恭敬?更别说,吴骥还是深得郑太欣赏的人,国子监未来的算学大师。 “吴大人,你来了!”皇甫嵩不再是以前那副万事不关己的冷淡样儿,脸上堆着笑容,很是和蔼,端着一杯茶,坐到吴骥对面:“你身子骨虚,莫要累着了,累了就歇歇。昨儿可歇得好?” 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实力才是最重要的。兴许,皇甫嵩他们别有心思,可是,这笑脸却是吴骥实力的证明! “有劳挂念,还好!”吴骥喝着茶水。 “吴大……大哥,您说我们今儿做甚事?是算账,还是做些别的事儿?”牛奇清打量着吴骥,试探着问道。 “哦?别的事儿?是指哪些事儿?”吴骥听出来了,他的话里有话。 “大哥,你是知晓的,我们用算筹算账太慢,你那珠算法子很快捷,能不能让我们知晓知晓?”牛奇清愣了一下,脸一红,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他尽管说得很委婉,可是,司马昭之心,却是路人皆知! “是呀!是呀!我们这里的账不少呢!”杨元忙附和一句,一脸的亲切笑容,恨不得舔吴骥的屁股了。 吴骥没有说话,而是打量着皇甫嵩,那意思是说,你也冲这来的吧? “没错!我是想学!”皇甫嵩直截了当的承认,点头道:“若是吴大人愿教,在下感激不尽,愿出一百两银子学珠算之道!” 一百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他还真是舍得。可是,若是学会了,他去教别人,就会从中赚取很多个一百两银子,真是精明啊。 不过,比起只会陪笑脸,只会说好话的牛杨二人,却是实在多了,吴骥对这个皇甫嵩的好感有所增加。 “嗯,今儿,还是算账吧!”吴骥却是闭口不谈教他们珠算之道一事。 吴骥的胸怀是有的,却还有到圣人那般程度。要知道,若是珠算之道流行于事,对宋朝产生的社会变革会非常之大,比起电脑普及会有所不如,却也不会逊色太多了,吴骥岂能轻易教人? 从这天起,三人总是变着法子与吴骥套近乎,说好话,拍吴骥的马屁,要向吴骥学珠算之道,吴骥却是亳无松口的打算,三人虽是心急,却也无可奈何。 在吴骥的带领下,这帐算起来,特别轻松,四人进行很好的分工。吴骥负责计算,皇甫嵩负责与吴骥配合,报数字,翻帐本,记结果之类。 而牛杨二人就倒霉了,只能打杂,诸如端茶倒水,打扫地面,整理账本之类。从堂堂主簿,宋朝的九品官,摇身一变成了打杂的杂役了,别提二人心中有多郁闷。 可是,处此之情,只能忍了。谁叫吴骥是他们的顶头上司,而二人不开眼,一来就得罪了吴骥呢? 倒不是吴骥要征治他们,而是二人为了恕罪,自愿做这些杂事儿。 时间过得飞快,很快,十日之期就过去了。十天时间,霹雳弹早就做了四十多颗,吴骥拿了十颗,送到齐云社去。 齐大保这个掂掂,那个瞅瞅,特别欢喜,把吴骥好一阵夸赞,付了余银。 临分别之前,吴骥特的提醒一句:“千万莫要去拆卸,出了事,不要怪我言之不预!” “一定!一定!”齐大保嘴上如此说,心里却是在想,如此好东西,与其向你买,还不如自个儿造,不拆白不拆。 有这种想法的人肯定不会少,是以,吴骥才留了一手,防止泄密。有的东西,只有付出血的代价之后,才能吸取教训,吴骥明白齐大保的想法,也不点破,有你哭的时候。 齐大保打发走吴骥,骑上一匹高头大马,欢天喜地的出了归信城,飞驰而去。 吴骥知道这个消息后,开心的一笑,齐大保有银子赚,才会这般迫不及待。他越是急,对吴骥的好处越大,吴骥不用出门,就能收到大量的订单。 从吴骥得到的消息看,齐云社在附近几座城池都有分社,人员不少。其中,必然不乏有钱人,他们见识到霹雳弹的威力后,一定会有不少人购买,这订单不是问题。 光是凭借齐云社这一个主顾,吴骥就会赚到不少。可是,吴骥并没有满足,而是在考虑如何卖给宋军了。 卖给宋军,是必然之事,也是吴骥的最终目标。卖给宋军,不仅能赚很多钱,还在于,这有利于宋朝的国势强盛。 坦率的说,吴骥对宋朝这个中国历史上最为积弱的王朝,并没有什么好感。可是,身处这个时代,身在宋朝,是逃避不了的,若是能让宋朝变得更加强大些,那是尽一份力。 若是能让宋朝打败辽国,甚至灭了辽国,那就更加美妙,这份力,那就出得很是完美了! 既赚了钱,又为国势国运出了力,这是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可是,要想把霹雳弹卖给军队,非常困难!难就难在,没突破口。 尽管宋朝积弱,武功不振,可是,宋军的装备是制式的,是由军器监制造的,由朝廷提供的。军队要采购武器,也不会向吴骥采购。 除非,吴骥能左右军队!这种可能性是有的,却是不大。 吴骥只能退而求其次,与军队拉上关系,与某支军队的将领搞好关系,让他采购霹雳弹,再慢慢做大。 这是完全可行的,因为,宋军有一条与任何一个王朝不同的惯例,那就是回易。 所谓回易,就是军队做买卖。军队可以做很多事,只要是赚钱的,都可以做。诸如打铁、贩卖武器、酿酒、做食物、贩卖茶货…… 最有名的,就是宋朝禁军醉造的凤泉酒,竟然成了闻名天下的名酒。 由此可见,宋军的回易到了何程度,若是利用得好,吴骥就可以通过回易,把霹雳弹卖到宋军中去。 霹雳弹一旦进入军队,在这战争频发之地,其前景就太广阔了。一旦爆发两国大战,霹雳弹大展神威,无异于一场免费广告宣传,那前景就太美妙了! 第30章 借鸡生蛋 前景是美好的,就是现实略微有些不如意,那就是吴骥才刚刚开始做霹雳弹,本金不多,工匠少,规模小,还无法向军队推销霹雳弹。 军队一旦采购起来,不会是几十颗,是成百上千,甚至成千上万。以吴骥现有的能力,根本不可能生产得出来,更没有那么大的本钱。 最稳妥的办法,还是先把齐云社这条线做好了,积累到一定规模了,再向军队推销,那样的话,就好多了。 接下来的几日,吴骥仍是那般的舒畅惬意,在主簿一职上混得风生水起。算账,主要是吴骥与皇甫嵩配合,牛杨二人只能打打杂。 偶尔会有郑太前来客串一下,取代皇甫嵩为吴骥报数字。随着了解的深入,郑太对吴骥是越来越赞赏了。 他之所以如此赞赏吴骥,那是因为吴骥的现代观念,现代想法,现代知识,在他眼里新奇之极,让他赞不绝口,对吴骥的评价越来越高。 相应的,郑太更是三番五次要推荐吴骥去国子监教授珠算之道,却给吴骥婉拒了。 教珠算之道,固然可以推进宋朝的社会变革,可是,哪有卖武器的变革大呢?要是宋朝把霹雳弹用得好,足以击败辽国,甚至灭掉辽国,就是改写历史,宋朝就不会再那般积弱,武功不振了,这是何等的让人向往? 虽然,任重而道远,前景已经明郎了,只需要吴骥把事儿做到就成。 数日后,吴骥正在家里歇着,齐大保来了。齐大保一脸的笑容,一见吴骥的面,远远就嚷了起来:“吴大官人,吴大官人,可见到你喽!” 裂着一张大嘴,只顾着乐呵,一双大眼睛眯得成了一条小缝,瞧他那笑容,都赶得上弥勒佛了。 三步并作两步,快步上前,给了吴骥一个熊抱。他忘情之下,太过用力,抱得吴骥小身板受不了,都快散架了:“好汉,你轻点!轻点!我都快散架了!” “散架?”齐大保这才记起,吴骥的小身板太虚,经不起折腾,有些不好意思,讪讪的道:“吴大官人,我这不是欢喜么?真的欢喜!欢喜!” “请坐!请坐!”吴骥邀请齐大保坐了下来,吴健忙端来茶水。 “好汉,瞧你这模样,霹雳弹定是很受青睐吧?”吴骥一瞧齐大保的样儿,就猜到了个大概。 “那是!那是!”齐大保狠狠点头,脖子都快折断了:“受青睐!受青睐!太受青睐了!可是,你也太狠了,炸死了一个工匠。” 很显然,他们齐云社有人动了歪心思,想去拆卸,不给炸死才怪。 “好汉,你这就冤枉我了!我不是早就给你提个醒了么?不能拆!”吴骥脸一肃,语气很严厉,道:“不要说你们,就是我,一旦做好了,也是不能拆的。我去拆,照样会给炸死!” 这不是吓人的大话,而是事实。一旦组装起来,谁拆谁死,包括吴骥在内。 “吴大官人,我这次来,是有一件大事要与你商议商议!”齐大保笑容一收,很是认真的道:“我知晓,这事儿你可能不会应允,可是,受人之命,我还是要问问你。你可愿意把霹雳弹的秘法卖给我们?银子不是问题,你只管开价就是。一万两,三万两,甚至五万十万,由你开便是。” “五万,十万?还真是大手笔!”吴骥对齐大保的话微感诧异,齐云社里面的富人太多了吧? “好汉已经说了,我是不会应允的。要有蛋吃,就得留着母鸡!我是无论如何不会卖的。”吴骥哪会做这种杀鸡卵的事儿。做得好,不要说五万十万两银子,百万两银子也不在话下。 “我知晓你不会应允,这事随口一问。”齐大保倒也干脆,就是他有如此好东西,也不会卖掉的:“这次来,是为了向你买一批霹雳弹,这次有点儿多呢!” “多?能有多少?一百,还是两百?”吴骥对齐云社有些了解,知晓齐云人员不少,不乏富人,一次性要一两百差不多了。 “一两百?你也太小瞧我们齐云社了!”齐大保很是自豪的一昂头,一挺胸:“至少要这个数,一千!” “一千?”尽管吴骥对齐云社有所了解,这个数字仍是吓了他一大跳,暗中转念头:“这个齐云社不简单呐!内中定有隐情!” “怎生了?做不出来?”齐大保把吴骥的诧异样儿看在眼里,略有些失望。 “放心!不要说一千,你就是要一万,我也做得出来,只是时间长些罢了!”这订单自然是越多越好,吴骥才不会嫌多。 “那就好!那就好!”齐大保对吴骥的回答很是满意,把一个包裹放在桌上:“这是五十两黄金,你收好了。这黄金嘛,一两换二十两银子不是问题,就是一千银子,算是订金了。你做好了,给我说一声,我来取便是。” 宋朝金贵银贱,一两黄金换二十两银子算是比较中肯的了。最贵的时候,一两黄金可以换到二十五两银子,齐大保这比价很公道。 吴骥打开包裹一瞧,金光闪闪,是足金,市面上很少流通,一般进行大宗交易才会用到。 “好!”吴骥很是爽快的答应。 “没事儿了,我先回去了!”齐大保站起身,就要离去。 “好汉,等下!”吴骥忙叫住齐大保:“好汉,你们齐云社一次能吃下一千霹雳弹,你们的人不少吧?” “我们齐云社那不是吹的!一等一的好汉!”齐大保头一昂,特别牛气:“我们齐云社人多,面儿广,不要说一千,就是一万也没问题。只是,眼下还要不了这么多,后面还会更多。” 吴骥听在耳里,认定他没有说假话,眼睛放光:“好汉,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好好商议商议长久之事呢?你们一次一次的买,不是也很费事么?我有一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哦!怎生的法子?”齐大保的兴趣给吴骥提了起来,忙问道。 “我是想,我负责做霹雳弹,你们帮我卖。至于银子,我们分。”吴骥这是要借齐云社的网络来推广霹雳弹了,这是借鸡生蛋,是吴骥眼下最好的办法。 以吴骥眼下的实力,根本就不可能建立销售网络,借用齐云社的关系,的确是眼前最好的法子了。 “这倒是个好法子!我们齐云社还有不少铺子,正好用得着呢!”齐大保大喜,忙问道:“这要如何分法?” “这就是我们商议的事了。”吴骥听了齐大保的话,更加欢喜了。 接下来,两人开始商议,讨价还价了。经过一通商议,最终议定,齐云社每从吴骥这里拿一颗霹雳弹,就要付十两银子,这是不会分成的。卖出去的价格,除于齐云社的人工、运输、场地费,再除去吴骥的固定价钱,十两银子,按照三七分,吴骥七,齐云社三。 就算这样,一旦大卖起来,齐云社也会赚不少。按照齐大保反馈回来的消息,由他们齐云社出面,卖十五两银子一颗不是问题,也就是说,齐云社每卖一颗,就要赚一两多银子,这收入不小。 有了齐云社这网络,霹雳弹肯定会大卖特卖,这是互利互惠,对吴骥,对齐云社都有利,可谓是皆大欢喜! 第31章 财源广进 这是两利之事,吴骥和齐大保皆是欢喜。霹雳弹要大量制造度不难,吴骥一是受限了本金太小,二是受限于销售网络。齐大保这一来,这两个问题都解决了,从此之后,吴骥可以甩开膀子大干了。 “太好了!太好了!没成想,我又立功了!立大功了!”齐大保欢喜得嘴巴都合不拢了,裂着一张嘴直乐:“吴大官人,你还不知晓,我这次出去,立大功了呢。再立这一功,那还得了?” 他说得欢喜,脸上全是开心的笑容,可是,吴骥却是暗中嘀咕:“这齐云社非同小可。要不然,齐大保不会如此看重立功一事。” 只是,这些事与吴骥没多大干系,也不去理睬了。 两人再谈一阵,齐大保这才欢天喜地的告辞离去。他一去,杨秀秀和吴健就围了过来,打量着吴骥,既是难以置信,更是欢喜,当然,更多的却是发愁。 “吴郎,这可怎生办呢?”杨秀秀率先问出了忧虑:“以前愁活儿不多,齐云社要这么多,我们要怎生才能做得出来呢?” 由不得杨秀秀不忧虑。要知道,齐大保这一来,那就是生产多少卖多少,就要看吴骥有没有那生产能力了,这恰恰是吴骥眼下最受限制的地方。 原材料不是问题,只要有钱,就能从市面上收购到。问题是人手,眼下只有张大牛、段大鹏、吴健、杨秀秀,至于吴骥本人,那是甩手掌柜,拿主意还行,动手没办法。要以这么一点人,生产出够齐云社卖的霹雳弹,这就很难了。 “是呀!”吴健赶紧附和一句,马上就出意了:“骥哥,可不可以让星子来做?” 他与吴星的关系最好,总是盼着能早点与吴星呆在一起。 “不是可不可以,而是一定!”吴骥笑道:“这事我想过了,从吴家庄里雇佣一批身体强壮、干活不偷懒、为人诚实、靠得住的亲戚。至于工钱,就不用担心了,保证比他们种地划算得多就是了。” 吴骥开的工钱,绝对比任何人都要高,要是给吴骥雇佣了,那和进入天堂没多大差别。 “真的?骥哥,你真好!一来就想到亲戚,不愧是我们吴家庄的大人物呢!”吴健欢呼雀跃,一张嘴哪里合得拢。 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霹雳弹这事,一定要靠得住的人。要不然,一泄露秘密,后果难以设想。而吴家庄的人,都是亲戚,相互之间知根知底,断不会做出那种事情。 “吴郎,三叔没少照顾我们,能让三叔来么?”杨秀秀马上就想到吴清了。 对吴清这个三叔,吴骥还是很有亲近感的。虽然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人,却对自己很不错,没少照顾自己,吴骥与他相处的时间不长,却是处处感受得到。 “好啊!我正有此意!”吴骥对杨秀秀的提议大是赞同:“不仅三叔要来,平时对我们多有照顾的,都可以来。吴小娘子要来!” 吴骥与吴强只是匆匆一面,却对吴强这个人很有好感。如今,他已泉下作古了,吴骥只能把对他的这份好感转移到吴小娘子身上,希望尽可能给点照顾。 当下,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开始拟定名单了。给吴骥雇佣的,都是吴骥比较了解的人,特别是那几个背吴骥的丁壮,吴骥更是点名要他们来。对这几个丁壮,吴骥是很有好感,诚实可靠,这是吴骥对他们的评价。 拟好名单,吴骥要吴健回去招人。这事,可以想象得到,当吴健回去一说,庄子里肯定会沸腾,巴不得前来城里。 在吴家庄人眼里,归信县虽然小,却比吴家庄强上千倍百倍的,有这机会,谁会不抢着来呢? “骥哥,我这就回去给爹他们说!”吴健再也等不得了,略一收拾,马上就出发了。 此去吴家庄虽有数十里的山道,却也难不住吴健,吴骥大是放心。 吴健一去,吴骥与杨秀秀分头行事。杨秀秀主要去忙住处与生活问题,人多了,就需要更大的住处,需要把吃饭问题解决了。这只需要租下房屋,买些日常用品就是了,没有难度,就是太琐碎,费时费力,杨秀秀忙了老阵子才忙完。 吴骥把张大牛和段大鹏二人找来,要他们推荐技艺好、实诚、可靠的铁匠。要扩大生产,这铁匠必须得找好,这是霹雳弹生产过程中,最具技术含量的活儿了。 在这个没有车床可用的时代里,击发装置只能靠铁匠来锻打了,是以,铁匠一事必须做在头里。 好在,张大牛和段大鹏与归信县的铁匠熟识,很是了解,谁的技艺不错,谁实诚,谁嘴巴牢靠,了若指掌,二人推荐了不少铁匠,吴骥最终雇佣了五个。 次日,吴骥和杨秀秀刚刚忙完,吴清他们就到了。他们一见到吴骥,立时笑得眼睛只剩一条小缝了。这才与吴骥分别多少时间?吴骥就把他们从山窝里请了出来,让他们有大钱可赚,比起在山里种庄稼强上百倍千倍,这是一条不错的出路,无异于再造之恩,个个对吴骥是感激不尽。 特别是那几个背吴骥的丁壮,更是把吴骥好一通夸。夸完吴骥,又自夸起来,大赞自己英明,有眼光,提前与吴骥这个吴家庄的大人物套近乎,搞好关系,才换得今日吴骥的雇佣。 见到吴清他们,吴骥很是欢喜,为他们接风洗尘之后,就把他们安排下去,开始生产了。 一开始,吴骥亲自参与指点,到后来,这事就交给杨秀秀和吴健了,吴骥又当起了甩手掌柜,日子逍遥自在。 自此以后,吴氏军工终于走上了正轨,随着吴清他们越来越熟练,生产出的霹雳弹越来越多。可是,仍是不够齐云社销售的,只要一生产出来,就给齐云社提走了,要不了多少时间,齐云社就会把银子送到吴氏军工来。 “天啊!这么多!这么多的银子!”杨秀秀望着堆成一座小山似的银子,一双眼睛发直。 杨秀秀回想起与吴骥以前过的穷日子,几疑是在梦中,要不是亲眼看见这么多的银子,她压根儿就不会相信这是真的。 右手食指放进嘴里,用力一咬,不住吸凉气:“吴郎,我没做梦?怎么会有这么多银子?” 吴骥把杨秀秀的俏媚样儿看在眼里,不由得眼睛放光。如今的杨秀秀,经过这段时间的将养,生活好了,餐餐有肉吃,病态的苍白已经不见了,洁洁的粉脸上有了神采,身体更是朝良好的发育方向进步,平添几许娇俏样儿,看上去,很是养眼。 不要说杨秀秀变了,就是吴骥也是大变样了。经过这段时间的休养,生活改善了,吴骥的脸上终于有了血色,身子骨也有了力气,比起以前好得太多,虽然还远远不能让吴骥满意。 “秀秀,这才仅仅是开始。以后,我们的银子会更多。我们赶紧造一个银库,用来装银子。嗯!要造大点,以后的银子越来越多呢!”吴骥也是开心。 他在宋朝的第一桶金算是有了! 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 吴骥的心很大,他瞄准的是整个宋朝的军队,那是一百多两百万人,若是真把霹雳弹卖给宋军,吴骥一定会富可敌国,十座八座金山,没有任何问题。 “吴郎,虽然我们有了些钱,可不能大手大脚就花光了,得省着!”杨秀秀很有品格,并没有因为如今日子好过了,有钱了,就得意忘形了,她没有忘记以前的穷日子。 “那是!那是!”吴骥并不是得意忘形的人,对杨秀秀的提议,大是赞成。 “走,叫人来做银库!”吴骥很是兴奋,大步一迈,去叫人了。 “吴郎,真是了不得呢!”杨秀秀默默跟在吴骥身后,一脸的自豪。 第32章 机会来了 吴骥的目光深远,看得异常之远,他知道,霹雳弹虽然是个好东西,却不是万能的,若要想把武器卖给军队的话,不能只靠霹雳弹这一种武器,要多门类、多品种的生产。 只有这样,吴氏军工才能名符其实,成为真正的军火公司。 在这个时代,不可能摆脱刀枪弓弩,只依靠霹雳弹。是以,霹雳弹生产刚刚走上正轨,吴骥就瞄准了新的武器,那就是弓弩刀枪。 吴骥研究了宋朝的弓弩刀枪,得出结论,他完全可以做得更好。弓弩刀枪虽然没有霹雳弹这样赚钱,却是销量大,真正做好了,其收入非常可观,并不会比霹雳弹少。 可是,这有一个问题,就是刀枪弓弩的生产被官府管制,若吴骥眼下要生产,那就是触犯了宋朝的律法。在这个时代,小腿是拧不过大腿的,吴骥纵然有心不遵守宋朝的律法,也是不行,非得遵守不可。 至于霹雳弹,那是新鲜物事,宋朝根本就不知道有这样的利器,不在禁止生产之列,是以,吴骥可以放心大胆的生产。 即使宋朝干预,也不能把吴骥怎么样,说不定还会大大的奖励吴骥一通,那是创新! 刀枪弓弩就不同了,必须遵守宋朝的律法,吴骥虽然想生产,却是不能生产。 要解决这个问题,就是吴骥需要把吴氏军工挂到军队的名下,借军队的名义来生产,这就是宋朝军队特有的“回易”的好处。 吴骥如今不识得军队的人,要想挂到军队名下,还有些难度。不过,这难不倒吴骥,吴骥打算与驻守归信县的宋军军官套近乎,试探一下,再做决定。 要是能挂到军队名下,就要给些好处。没有好处的事,不会有人去做,只要能承受的话,吴骥还是愿意做的。 对这事,吴骥早就有心去做了,只是齐云社强大的实力得到展现了,吴氏军工生产的霹雳弹全给齐云社吞下了,还远远不够,吴骥暂时不能把霹雳弹卖给军队。 虽然没有多余的霹雳弹可以卖,吴骥还是在做准备,开始少量制造手弩。 …… 县衙,主簿房,吴骥正与皇甫嵩算账,牛奇清和杨元只能做起了老本行,端茶送水,整理账本这些杂事。皇甫嵩拿着账本,不住的报数字。 而吴骥却是拿着算盘,不住拨动算珠,一阵清脆的啪啪声响起,比起当初绵密多了。随着这段时间的使用,吴骥对盘算是越来越熟练,到如今,吴骥已经是个算盘高手了,算起账来,一定不比现代的老会计师差。 “吴大人,你们在算账呢?”就在这时,郑太的声音响起,只见郑太一身官袍,快步进来,把屋里略一打量,直接朝吴骥走来。 “见过大人!”吴骥站起身,向郑太行礼。 皇甫嵩、牛杨二人也忙着见礼。郑太手一挥,道:“免了!免了!” 郑手手一伸,皇甫嵩很熟练的把账本递给郑太,用手在帐本是一指:“算到这了!”然后,走了开去。 每当郑太到来,都会担当起报数字的角色,他和吴骥早就配合过多次了,接过来就报起了数字。 郑太很是熟练,这数字是一串串的出来,吴骥却是算得更快,没多久功夫,一本账就算完了。 皇甫嵩忙递过一本账本,郑太接在手里,却是没有念,而是把皇甫嵩和牛杨二人一打量,道:“我和吴大人有事商议,你们回避下。” 皇甫嵩他们忙应一声,快步出屋而去了。郑太前来主簿房,十有八九是奔吴骥来的,他与吴骥商议事情,一定也不意外,三人出屋后,在院子里等着。 “大人可是又要学珠算之道?”郑太一有空就前来主簿房,主要是奔吴骥的珠算之道而来的,若他请教的话,吴骥不能不说。 对于珠算这事,吴骥并不太看重,没有秘技自珍的想法,只要郑太问起,他总是详尽解说,是以,这么长一段时间过去,郑太在珠算上的长进非常非常之快。 “珠算?不,今儿本官不是向你请教这事的。”郑太微微摇头,道:“珠算之道,你教了本官这么多,本官也该知足了。这珠算,若是你去国子监教授,一定会引起轰动,那么,大宋的主簿就会省很多事。可惜,你一直不愿去!人各有志,不能强求,我也不能勉强于你。” 郑太多次提出要推荐吴骥去国子监教珠算之道,吴骥用各种借口拖延,时间一长,以郑太的聪明,哪会不明白吴骥志不在此。 “今儿,本官是想与你商议一件大事。这事,本官没多大的底,这才与你商议。”郑太直道来意。 “这个……”吴骥很是意外了。 吴骥不过是个小小的主簿,管理钱粮是吴骥的份内事,县里的大事,与他没干系。 “流风盗,你知晓的吧?”郑太盯着吴骥问道。 “流风盗?” 吴骥立时记起,那日从县里回去,整个吴家庄因为吴良一句谎言,而乱成一团之事,不由得点头,道:“知晓一些。那是一伙残暴的盗匪,杀人放火,奸淫掳掠,无恶不作,无所不用其极,百姓对其是恨之入骨。却是没有官兵能剿灭,这才为祸日烈。” 郑太听着吴骥说话,微微颔首道:“不错!这伙盗匪太猖狂了,犯下的罪行多不胜数,死有余辜。本官决定,出兵剿灭!只是,这伙盗匪太过狡猾,而官兵战力不行,能不能成功,本官心中无底。本官知晓你虽未参与县里大事,却是自有明断,这才与你商议。你说,本官若出兵的话,能不能成功?” 他的话里流露出深深的忧虑。流风之盗不是一般的强盗,原本就是官兵,后来反判,上山结寨为盗,杀人放火之事没少干。偏偏这伙强盗很狡猾,这么多年来,官府没少去剿匪,却是没有成功。 这助长了其嚣张气焰,更加肆无忌惮,杀人越货之事是越干越多,百姓恨之入骨,一提起就不敢入睡,却是拿其无可奈何! 若能剿灭,这的确是一件大好事,问题是,若是不成功,就会遭到报复,归信的百姓就要倒大霉。 归信县的宋军,其战力如何,吴骥已经亲眼所见。二十个官兵,不仅没能猎杀一头熊,反倒是给熊伤了几个。这还不算,罗援声更是歹心大起,要杀吴家庄的百姓充军功,若不是吴骥施计退走,吴家庄肯定是遭了祸端。 就凭这样的军队,要去剿匪,无异于做梦,要郑太不担忧也不行。可是,宋朝施行文武分治,郑太就是有心要整顿军纪,也是没有那权限,只能干瞪眼。 “这事有些大,容我想想。”吴骥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开始思索起来了。 “以宋军眼下的战力,要想剿灭匪盗,还真是没有多大的希望。若是得我之助,使用我的霹雳弹,宋军的战力将会大幅提升,要剿灭强盗,不是不可能。嗯,这是一个机会呀!”吴骥越想眼睛越明亮:“军队要剿匪,就需武器,我这时去卖霹雳弹,肯定会大受欢迎。我就可以借这机会,与军队建立关系,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做弓弩刀枪了!” 第33章 绝不同流合污 吴骥一直在寻找与军队打交道的方式,直接上门去拜访,固然可行,却不如在最有利的情况下前去。要知道,要把吴氏军工挂在军队名下,那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这代价越低越好。 而眼下就是天赐良机。 只要把吴氏军工挂在军队名下,用现代的话来说,那就是取得了合法生产的资格,吴骥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大办军火,没有丝毫顾忌。 最为重要的一点是,有了这个突破口,以后把军火卖给宋军,那就好办多了,减少了很多困难。 不说整个宋朝有一百多万军队,光是边关上的宋军,就有好几十万。这是一笔巨大的买卖,绝不能错过。 军队与军队做买卖,不仅天生亲近一层,而且可以免除很多麻烦,这是上天给吴骥准备的买卖军火之途。 越想越是觉得前途越美好,吴骥的眼睛不由得炽热起来了。吸口气,平抑一下激动的心情,尽可能把话说得平稳:“大人为百姓着想,在下感动。在下以为,这事可行!” “你说行,那就好!”郑太略一沉吟,以很是遗憾的口气,道:“只可惜,军队的战力实在是不行!两十将人马,连一头熊都杀不掉,还祸害百姓,本官还真是有些不放心。” “这事,未必就没有办法可想。只要让军队再采办一些武器,其战力自然会提升不少。”吴骥真想说,只要有我的霹雳弹,这事包准成。只是,那样说不太合达,这才隐隐晦晦的。 “是啊!”郑太对吴骥之言大是赞同:“战力不行,就用武器补吧。那这事就这样定了!明日,我要与指挥使商议这事,到时,你也来!” “我来?”吴骥再一次诧异了。 这种军事上的事务,吴骥根本就不懂,再者,他一个小小的主簿,根本就没资格参与这等大事,要不意外都不行。 “你一定来!”郑太叮嘱一句:“你不愿去国子监教授珠算之道,自有志向。你是秀才,迟早要进京赶考,若一旦中举,就要外放为官。若有机会,不妨好好历练历练,如今,有这机会了,不要错过了。” 他竟然是要栽培吴骥了。 吴骥可没有升官发财的想法。吴骥要发财,不必去做官,只需要买卖军火,就能发大财。如今,已经小小的发了一笔,足够郑太这个七品县令干小半辈子了。 可是,对郑太这种良苦用心,吴骥仍是很感动,忙道:“谢大人栽培!” “呵呵!”郑太很是欣赏的打量一眼吴骥,笑道:“去国子监教授珠算之道,固然荣耀,却不能为民做事,着实不如中举外放,更能为百姓做很多实事。你的抉择,我能体谅!” 这话虽然没有说对吴骥的心思,却是说得很诚恳,吴骥对郑太为百姓办事的为官之道很是赞赏。 郑太叮嘱几句,这才离去。他一去,皇甫嵩、牛杨二人就进来了。皇甫嵩却是没有表现出好奇,而牛杨二人却是蹭过来,问吴骥,郑太找他商议何事?吴骥支唔了事,并没有说。 直到天快黑了,吴骥这才结束一天的事务,出了主簿房,朝家里赶去。没行多远,就听见一阵喧嚣声响起。 “指挥使大人看中了你,那是你的福气!跟着指挥使大人,吃香的,喝辣的,享受荣华富贵,是你祖宗八辈积的福,你竟然敢拂逆指挥使大人!” “将爷,求你饶过小的孙女,她年岁还小,还小呀!” 吴骥寻声望去,只见几个兵士正围着一个少女,一个老头。老头华发满头,老眼浑浊,一脸的沧桑,一张脸好象老树皮似的,满是皱纹。张开双手,把一个十三四岁少女护在身后。 少女一脸的稚嫩,粗布葛衣穿在身上,很是朴素,却难掩几分秀色。虽是年纪小,却有小女初长成的诱惑。 少女好象受惊的兔子一般,不住颤抖,缩在老人身后,一脸的惊惧之色。 几个兵士,却是个个一脸的狠戾,一双眼睛不住在少女身上瞄来瞄去。 为首的是一个精壮的大汉,身材魅梧,颇有几分骠悍之气,一双眼睛开阖之际,精光闪烁。虽未着甲,只是挎了一把麻扎刀,却是让人一眼便瞧出,这是一个训练有素的好手。 这人应该就是兵士嘴里的指挥使了,一双眼睛不住在少女身上溜着,射出异样的光芒:“老家伙,莫要不识好歹!要不是看在你是她祖父的份上,我一拳砸死你!” 晃晃了碗大的拳头,威胁之意十足。 “将爷,将爷,你就行行好,放过小的孙女吧!小老儿给你叩头了!”老头实在是急得不行,跪在地上咚咚叩头。 “老不死的,不识好歹!”指挥使一脚下去,老头象踢出去的西瓜一般,滚了出去。 等到停下来,只见老头一身的泥土灰尘,额头上不住流血。不住打颤,嘴里渗血,这个指挥使下手好狠。 “带上她!走!”指挥使右手一挥,几个兵士如狼似虎一般冲上去,把吓得脸色苍白的少女抓在手里,拖着拽着,就要离去。 老头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手忙脚乱的爬起身,追了上去。 “老不死的,老子宰了你!”指挥使脸色一冷,眼中闪过一抹凶光,拔出麻扎刀。在夕阳照射下,刀光闪烁,极是骇人。若是这一刀下去,老头肯定会没命。 吴骥亲眼见过罗援声那二十个兵士的凶狠,已经够凶残了。没想到,这个指挥使更加凶残,竟然要当街杀人。 怪不得有罗援声那样的兵,这个指挥使就不是个好东西。 吴骥大是气愤,就要上前去阻止。就在这时,只听一人大喝道:“住手!” 其声如雷,震人耳膜,蕴有怒气,让人一听便知此人真正的怒了。 吴骥一听便知是郑太到了,扭头一瞧,只见郑太一脸的怒色,大步流星而来,一双眼睛瞪得象铜铃,在指挥使身上一凝,喝斥起来:“何万全,何指挥使,你好大的威风!竟敢当街行凶,仗势抢人不说,还要杀人,你眼里还有没有朝廷的律法?” 气愤之下,手指着何万全,官威堂堂,很有威势,吴骥暗中叫好,这才是为民办事的好官嘛! “县令大人,这是误会,是误会!”何万全面对郑太的喝斥,不得不低头。 “误会?哼!好个误会!”郑太冷笑一声,接着喝斥:“朝廷的粮饷,就养了你们这样无用的兵士,还不如拿去喂猪!至少,猪不会祸害百姓!” 郑太真的是怒了,竟然如此贬低何万全他们了。 “好!”围观的百姓齐声叫好,为郑太加油助威。 何万全眼里闪过一抹狠戾之色,却不敢发作,手一挥,叫兵士把少女放开,带着人,快步离去。 吴骥望着何万全的背影,眼里闪过一抹异样之色,暗中决定:“绝不能把武器卖给他们!要是有了霹雳弹,还不知道如何祸害百姓呢!我宁愿不赚钱,也不能同流合污!” 第34章 出兵灭盗 吴骥这是第二次见识到宋军的嚣张霸道,竟然无视军纪到如此程度,打仗不行,欺压百姓却是很在行,比起盗匪没多大差别,由不得吴骥不气愤。 “贼配军,就知晓欺负我们!” “贼配军,有种的去打辽狗!” “贼配军见到辽狗,恨不得爹娘生四条腿!” 望着何万全一众人离去的背影,围观百姓纷纷议论,话中尽多不屑之意。 “贱民!”听着百姓的讥嘲声,何万全回过头来,怒视百姓,眼里闪过一丝轻蔑之色,仿佛是猎人在打量猎物似的。 真够猖狂的,明明欺负了百姓,还要发狠! “绝不给你提供武器,最好是让这些官兵和流风之盗两败俱伤!”吴骥把何万全的凶狠样儿看在眼里,立时有了主意。 何万全这种人,和强盗没多大差别,平日里没少干欺压百姓的事,死一个少一个,对百姓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若是能让其在这次的灭盗一战中战死,那是两全其美之事。 主意打定,吴骥打消了与归信驻军合作的念头。利用军队回易买卖军火一事,得押后了。等有机会,再说吧。 …… 次日,县衙,吴骥来到县衙,就给郑太叫住了:“吴大人,快来。今儿商议军机,你好好学着点。” “谢大人!”吴骥谢一声。 随着郑太进了屋,只见屋里还有一个人,此人是县丞,仅次于郑太的人物。这次出兵灭盗,事关重大,县丞必然要参加的。 县丞见吴骥进来,一个小小的主簿,竟然参与此等大事,他微感诧异。可是,当他看见郑太与吴骥的亲近样儿,便无任何表露,上前与吴骥见礼。 吴骥回过礼后,坐到最末的位置上。今日与会之人,都比吴骥要大,吴骥只能坐到末座。 差役送上茶水,吴骥喝着茶水,等待何万全的到来。眼看着时辰到了,却是不见何万全的踪影,郑太的脸色有些难看了。 又过一阵,早过了时辰,仍是不见何万全到来,郑太再也忍不住了,叫来一个差役,要他去催促。 没多久,差役回转禀报,说何万全军务繁忙,要等一阵子才能赶到。 这次商议军机,早就约好了的,何万全这明明是拿腔拿调,借此来刁难郑太的。吴骥暗中想,这个何万全还真是胆大,不把县令放在眼里。 要知道,宋朝奉行的是重文轻武,文官重,武官轻。何万全的地位身份,都比郑太差得远,郑太要他来商议军机,他竟然迟到,这在宋朝不多见。 又过一阵,郑太再派一个差役去催,得到的答复仍是一样,何万全军务繁忙,等会就来。 一连催了三次,郑太忍无可忍,决心亲自前去。刚刚站起身,只听脚步声响起,何万全带着几个军官赶到。 今日的何万全一身戎装,盔甲、麻扎刀在身,比起昨日更多几分骠悍之气。跟在他身后的几人,个个着甲挎刀,颇有几分威风。 “见过大人!”何万全上前一步,抱抱拳而已:“本将军务繁忙,来得迟了,还请县令大人恕罪。” 按照宋朝的惯例,何万全见到郑太,应该身段儿放得很低,要恭敬才对。他哪有一丁半点的恭敬意思,反倒是有些踞傲,不容郑太说话,走到座位前,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 郑太原本就心里有气,有了此事,更是来气,脸一沉,喝斥起来:“何万全,你一个小小的营指挥使,见了本官,为何不施大礼?” 指挥使是宋朝营的指挥官,一营五百人,身份地位与郑太这个县令差得很远,郑太要何万全行大礼,何万全还真没办法。 可是,何万全却是冷冷的斜了一眼郑太,神态间傲慢不驯:“哼!郑大人,你是朝廷命官,本将也是朝廷命官,为何要向你施大礼?郑大人,你不会叫我来,就是为了我给你行大礼的吧?” 手一挥,与他随来的军官,自行坐到何万全身后去了,根本就没有把郑太放在心上。 “你!”这是赤裸裸的挑衅,郑太哪里能容忍,指着何万全,声调转高:“何万全,你好大的威风!竟敢在堂堂县衙里撒野……”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何万全仰首向天:“哈哈!郑大人,你有事便说,无事的话,本将这就要去忙军务了。” 不管郑太的反应,站起身,作势欲走。他身后的军官,也站起身来了。 “呼!”郑太吸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也不绕弯子,直入主题:“何指挥使,本官请你过来,是要与你商议一下,如可剿灭流风盗一事。” “剿灭流风盗?”何万全眉头一挑,沉吟着道:“郑大人,你是知晓的,流风盗凶名昭著,多少官兵前去围剿,结果呢?却是官兵惨败,死伤惨重。到如今,流风盗已经杀了五个县令了,死在他们手里的官兵,没有三千,两千有余了。” 何万全大说特说流风之盗是何等的凶残,就是不说他能不能剿灭。 “何指挥使,流风盗为祸乡里,奸淫掳掠,无恶不作,若不剿灭,你我枉吃朝廷俸禄!”郑太却是慷慨激昂。 “流风盗虽然厉害,可是,并非不可剿灭!”何万全的话锋一转,开始要东要西了:“郑大人你也是知晓的,要剿灭流风盗,需要军械、被服、赏银,没有这些,弟兄们也不愿去犯险呐!要是郑大人能给我一批军饷,本将愿去试试。” “你要多少?”要让宋军去灭盗,不给些银子绢帛是不行的,郑太试探着问道。 “银子两千两,绢帛五百匹。”何万全略一思索,报出了数字。 这数字看上去没什么,仔细一算,何万全这是狮子大开口了。他一营人马,就是五百人,两千两银子,就是每人四两,每人一匹绢帛,一笔不菲的财富了。 “你……你还真敢要?”郑太也是意外。 “郑大人,这只是弟兄们的。我是指挥使,朝廷命官,为朝廷效力,还百姓安宁,是我的份内事,我就一文不取了。”何万全先来一通漂亮的话,自我粉饰一番,这才话锋一转:“我的这些弟兄,他们都是血水里洗过澡的,死人堆里睡过觉的,我不要,他们却不能不要。每人一百两银子,十匹绢帛。” 这些军官,除了何万全,还有副指挥使、五个都头、五个副都头,就是十一个人。每人一百两银了,就是一千一百两银子,每人十匹绢,就是一百一十匹绢。 归信县虽小,还能支付得起。可是,这对于归信县来说,却是一个不小的负担。 不容郑太说话,何万全甩下一句话:“想要让弟兄们拼命,就要出得起钱!若是出不起钱,郑大人,你就自个儿去灭盗吧!告辞!” 手一挥,带领一众军官,转身离去。 “你你你……”这是赤裸裸的威胁,郑太哪里能忍受,就要拦阻何万全,却给县丞拦住。 “大人,只要能灭了流风盗,还百姓以安宁,再大的价钱也得出!”县丞忙劝解郑太:“流风盗杀害的百姓太多,区区钱财又何足惜?” 这话很有道理,流风盗横行,为害乡里,若是能除掉,就是花再多的钱子也值了,郑太不由得缓缓点头,道:“何指挥使,三天之后,你要的军饷就会准备好。” “那本将就三日后出兵灭盗!绝不食言!”何万全甩下一句话,扬长而去。 望着何万全的背影,吴骥眉头一掀,似有所悟。 第35章 流风盗现 何万全,一个小小的营指挥使,不过是统领五百人罢了,竟然如此不把郑太放在眼里,如此嚣张、霸道、傲慢、无礼,让人难以忍受。 “武夫!武夫!一介武夫!”何万全一去,郑太压抑的怒火,立时爆发出来了。适才,为了大局,他才没有发作,此时是一发不可收拾,宛如火山喷发。 “哎!还是太祖英明,如此武夫,必然乱国,这才重文轻武,抑制武将。”县丞也是愤愤不平。 宋朝奉行以文制武,文臣在武将面前,天生就有一种优越感,何万全适才无情的践踏了他们的这种优越感觉,县丞自然是难以忍受。 “二位大人请息怒!”吴骥不得不开口劝解了:“以我之见,何万全必是有所依仗,他才如此有恃无恐。敢问二位大人,这何万全可是有靠山?” “一个小小的营指挥使,何来的靠山?”郑太有些不屑。 吴骥眉头一挑,略一沉吟:“大人,若真如此,我以为何万全此举颇为可疑。” “可疑?”郑太眉头一掀,恍然大悟:“吴大人不说,本官真是给他气糊涂了。何万全以前不是这样的人,见到本官礼节周全,就从未如今日这般,傲慢无礼了。” 说到这里,郑太略一沉吟,道:“想必是他攀上了高枝,这才自恃,对本官如此无礼了。此事无妨,本官派人查探一番便是。” 事情到了眼下这般,虽然很不愉快,何万全毕竟应承出兵了,也算是好事。吴骥回到主簿房,与皇甫嵩他们闲聊起来。 自从吴骥使用珠算以来,这点账根本就不够他们算的,清闲时间很多。 这闲聊,吴骥与皇甫嵩二人聊得最多。自从吴骥显露珠算之学起,皇甫嵩对吴骥的态度就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不再是以前那般冷淡,而是亲近了许多。 对于皇甫嵩这个人,吴骥倒不乏好感,不在于别的,只是因为吴骥知道这人虽然冷淡,却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与皇甫嵩交谈的时间长了,吴骥发觉此人见识非凡,不似寻常之人,乐得与他交谈。 “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城里近几日多了一些身材高大之人,在城里四处乱蹿,好象在找什么东西似的?”牛奇清见吴骥与皇甫嵩二人说得热切,不由得有些被冷落的感受,突然插话进来。 “真的么?”吴骥随口一问。 “当然是真的!”杨元也凑了过来:“那些人身材高大,挎刀带箭的,一脸的凶恶,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北方民风骠悍,挎刀带箭之人多不胜数,根本就不足为奇。至于他说的不是好人,这话就更难让人相信了,因为牛杨二人就是小人一个,欺得住就欺,欺不住就低头,吴骥深有体会,应付几句了事。 主簿房实在是无事,吴骥闲聊了一阵,心想不如回去看看,在这里呆着也是浪费时间,离了主簿房,直朝吴氏军工而去。 离开县衙,没走多远,就见几个挎刀带箭之人迎面而来,身材极是高大,很是壮硕,脸上一脸的凶狠之色,打量人就象猎人打量猎物。 为首的是一个年轻人,一双眼睛不住转动,在吴骥身上微微一凝,嘴角掠过一抹冷笑,很是不屑,又移开目光,看向别处。 给这个年轻人打量的时候,吴骥那感觉就象是刀子在刺人一般,很难受,不由得心中一动:“这是个高手!” 把这几人细细打量,个个都是一身的骠悍之气,眼睛转动间,时不时就会流露出狠戾之色,绝对不是善茬。 北方因为长期的宋辽战争,造成局势复杂,这种不是善茬的人不少,吴骥也没有往心里去,加快脚步离去。 一回到吴氏军工,就见与以往不同,只见吴健正带着几个丁壮,手里执着手弩,很是警惕的四下里打量着,好象在防贼似的。 “骥哥,你回来了?”吴健一见吴骥归来,忙笑着迎上来。 “吴健,你们这是怎么了?拿着弓弩,想抓贼啊!”吴骥有些好奇。 “骥哥,你可不知晓,城里发现不少凶恶之人,到处乱蹿,好象是盗贼在踩点子似的。不久之前,我们这里也来了几个人,一看就不是好东西,个个一脸的贪婪,我们不得不防。”吴健一边说,一边打量,好象在防贼。 吴骥有些诧异,不由得放开了想:“又是凶恶之人,难道要出事了?不会与何万全有关?” 如此一想,吴骥自己都有些难以相信,就算何万全找上了靠山,也是为了升官发财,不会与这些凶恶人混在一起。 吴骥注意观察,果见城里有不少行踪可疑之人,到处走,到处蹿。他们特别爱去的地方,莫过于那些有钱人的院落了。归信县虽然不大,有钱的人还是有那么些。 至于吴骥这个暴发户,因为时间不长,反倒没甚人注意,只有一批凶恶之人光顾过,再也没有人来过,想必他们没有把吴骥放在心上吧。 吴骥多所猜测,却是不得要领,索性不去想了。 翌日,吴骥仍是去主簿房。今天仍是没多少事,吴骥打算过一阵就回吴氏军工去。与皇甫嵩闲聊,正聊着,皇甫嵩的耳朵突然竖了起来,脸色凝重。 “怎生了?”吴骥发觉皇甫嵩的异样。 “有人来了!好多的人!”皇甫嵩眼中精光一闪,很是诧异:“哪来的这么多人?” “有人来了?”吴骥耳朵一竖,什么也没有听见,不由得有些好笑:“你不会是故弄玄虚吧?” “是驻军!闹兵变了?”皇甫嵩猛的站了起来,双目中精光暴射,好象利剑一般,直起身子,挺拔如剑,欲要刺破苍穹一般。 吴骥与皇甫嵩相识近一个月了,就从未见他如此大变样。眼前的皇甫嵩,好似一柄出鞘的利剑,气势威猛,很有压迫力,吴骥很是意外。 “没错!是闹兵变!”皇甫嵩身上的气息慢慢弱了下去,又恢复成以前那副样儿,轻松一笑,道:“大宋之军,克扣军饷成风,兵士没饭吃了,闹闹军饷,再寻常不过了。” 闹军饷还寻常?吴骥大感意外。要是这也是寻常事的话,宋朝的军队腐败成什么样了?怪不得宋朝打不过辽国! “闹军饷这事,大宋很寻常。归信的驻军,更是家常便饭了!何万全克扣军饷不说,还强迫兵士给他做苦力,兵士没饭吃了,不闹也得闹了!”皇甫嵩把吴骥的诧异样儿看在眼里,为吴骥解说。 “我们左右无事,不如去见识,见识!”吴骥对闹饷这事倍感好奇,想亲眼看看。 “有甚好见识的?不外说说好话,许个诺,再发一点军饷,让兵士能吃饱饭就是了。”皇甫嵩似乎见得多了,一点也不在意。尽管如此,仍是站起身:“闲着也闲着,聊以打发时光,走吧!” 当下,四人出了主簿房,赶去瞧好戏。四人中,以吴骥为核心,皇甫嵩三人好象众星拱月星,把吴骥簇拥在中间。 闹兵变的地方,就在县衙前,数百兵士衣衫破旧,脸色肌黄,身子骨瘦弱,正冲县衙里吼起来:“狗官,你出来!” “郑狗官,还我们的银子来!” 吴骥远远听见兵士的吼声,微感诧异,克扣军饷应该是何万全,为何不找他去要,跑来找郑太要银子? “是他!”正行间,皇甫嵩眼中闪过一抹厉芒,目光凝在一个人身上。 吴骥顺着他的目光瞧过去,只见为首的是何万全,他站在队伍最前面,怂恿兵士叫嚷。在何万全身边,有一个年轻人,身材高大,一身的凶悍之色,正是吴骥昨天回吴氏军工遇上的那个年轻人。 “他是谁?”吴骥问皇甫嵩。 “他是流风盗首领曾大年的独子曾少明!”皇甫嵩打量着曾少明,一脸的茫然与不解:“何万全怎么与流风盗搅在一起了?” “你确实识得这人?你敢肯定他是曾大年的儿子?”吴骥惊诧不已,心头一跳,声音陡然拔高几分,眼睛瞪圆,死盯着皇甫嵩。 “绝不会错!”皇甫嵩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肯定一句:“吴大人,你这是怎生了?为何如此震惊?” 吴骥嘴一张,差点就要尖叫起来,幸好反应够快,压低声音,在皇甫嵩耳边轻声道:“这不是兵变!何万全与流风盗勾结在一起了,怪不得他敢如此猖狂!如此傲慢无礼!流风盗才是他的依仗!不好!流风盗要洗劫归信城!” “你说什么?”吴骥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皇甫嵩给他的话吓个半死,差点没蹦起来。 第36章 肩负重任 流风盗要洗劫归信城,不要说这是不是事实,就是想想,都会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皇甫嵩听在耳里,那感觉就是天方夜谭,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情。 流风盗为祸的时日不短,就没有洗劫过县城的先例,谁也不会信。 “不可能!绝不可能!”皇甫嵩不容吴骥说话,马上就否决了。 “要是那个年轻人是曾大年的儿子的话,此事必然如此。”吴骥却是非常肯定。 吴骥深知,若不把此事说个明白,皇甫嵩是不会信的:“眼下不是说此事的时候,我长话短说。郑大人昨天与何万全商议军机,要剿灭流风盗,何万全对郑大人傲慢无礼,在郑大人面前强横霸道,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儿,那是因为他有所仗恃。在当时,我没有明白他的仗恃为何?眼下,我是明白了。我们快去告诉郑大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若这不是兵变,而是流风盗要洗劫归信城的话,郑太是首要目标,何万全此来就是奔郑太来的。一旦郑太落到他的手里,后果无法想象。 “咕!咕!”皇甫嵩咽了几口口水,仍是有些难以置信:“那真是曾大年的独子!何万全与曾少明在一起,流风盗要洗劫归信城未必不可能!” 他终于相信了这种可怕的后果,可是,这事太难以让人相信了,一句话说得结结巴巴的。 吴骥他们正要赶过去,已经迟了。只见郑太身着官服,官威堂堂,从屋里出来,打量着兵士,喝斥起来:“你们要造反么?” “狗官,我们要军饷!” “你这个狗官,竟敢克扣我们的军饷,害我们饿肚子!” “郑大人,我们家里揭不开锅了,你就行行好,把军饷发给我们吧!” 兵士一见郑太,有的声色俱厉,威吓起来,有的则是哀求。 “你这狗官,竟敢克扣弟兄们的军饷,饶你不得!拿下了!”何万全手一挥,曾少明率领几个身体强壮的兵士冲将上去,不由分说,把郑太给捆了。 “你是何人?”郑太倒不惊慌,一双眼睛瞪得滚圆,盯着曾少明,喝问起来:“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捉拿朝廷命官,你也不怕抄家灭门?” “哈哈!”曾少明仰首向天,大笑起来:“好个糊涂的狗官!你可知爷爷是谁?爷爷是堂堂流风盗大当家的独子,曾少明!你曾爷爷早就杀官造反了,你可吓不了你曾爷爷!” “流风盗?”郑太猛吃一惊,他是无论如何也是想不到,流风盗竟然敢公然出现在县衙前,还把他给活捉了。 郑太是个聪明人,念头转动间,前因后果立时明白了,眼角开裂,眼中流出血来,死盯着何万全,大喝一声:“何万全,你这贼子!你竟敢勾结流风盗!” “军饷有甚好吃的?还不如去投曾大当家的,大碗吃肉,大碗喝酒,大称分金,何等的快活!”何万全扭过头,对着一众兵士,鼓惑起来:“弟兄们:这位是曾少当家的!从今天起来,我们不再是官兵了,我们是曾大当家的兄弟!曾大当家的说了,他吃肉,我们吃肉;他喝酒,我们喝酒;他分金,我们分金,一句话,绝不亏待我们!你们可愿随我上山?” 手一挥,不少身材高大的兵士手持钢刀,眼里凶光闪烁,把一众兵士围了起来。 这些人应该是流风盗,这是在威逼兵士。 除了一些心腹外,其余的兵士还给蒙在鼓里,这下是如梦初醒,震惊万分,不知所措。 “愿随我上山的,好日子少不了!不愿随我上山的,休怪何某人认不得弟兄了!”何万全手一挥,一个流风盗手腕一振,一道漂亮的刀光闪过,一个兵士的头颅就飞了起来,鲜血喷了一地。 “愿还是不愿?”何万全再次催逼起来。 “你们要是不愿,如今这狗官已在我手中,你们这是杀官造反,官府不会放过你们,留下来,是死路一条!只有随我们上山,才有活路!”曾少年指指郑太,大声说起了利害。 “你们不要听……”郑太临危不惧,正要游说兵士,却是一句话没有说完,给曾少明一指点下,再也没了声音。 “快把郑大人放了!” “我们不要这军饷了!” 有些兵士不愿为盗,忙着求情。 “哼!”何万全冷哼声中,三声惨叫响起,三个兵士的头颅搬了家。 “曾爷爷,我们是有家眷的人,若是上山了,我们的家眷怎生办?”有兵士小心翼翼的找借口。 “你上了山,你的浑家就是你的压寨夫人!我们山上,有不少家眷呢!我们的家眷可不象你们的家眷那般,面黄肌瘦,她们白白净净,脸蛋比水塘里的藕还要粉嫩!”曾少明开始诱惑了。 在引诱惑与铁血镇压之下,有不少兵士虽是不愿,却是不得不屈服了,愿意上山为盗。 “很好!这才是何某的兄弟!”何万全对这结果很是满意,大手一挥,大声吼起来:“弟兄们:你们跟了我这么多年,我没亏过你们!今日,我再送一笔大财富给你们!去,把县衙里的人全部抓住,把县里的钱粮绢帛分了!朝廷欠我们军饷,这是朝廷的补偿!” 这一招有点狠,只要兵士干下这一次,就没有了回头路,只能随他上山去当强盗了。有些兵士还是有清醒的头脑,可是,处此之情,不得不干了。 于是乎,兵士发声喊,朝县衙冲去。 望着冲将上去的兵士,何万全和曾少明对视一眼,极是得意。 “快走!”吴骥眼见兵士冲将上来,忙提醒一句,撒腿就跑。 此时不逃,一旦落到这些强盗手里,后果难以预料。可是,吴骥这身体,虽比以前好得多了,仍是很差,又能跑得了多快? “天啊,这也太差劲了!这次若能逃掉,我一定要练武,把身子骨练得强壮些!”吴骥后悔不已,为何不会武功? “走!”就在吴骥懊悔当口,只听有人在耳边说话,紧接着身子一轻,好象腾云驾雾一般飞了起来。 正是皇甫嵩把吴骥挟在腋下,朝外逃去。这速度实在是太快了,眼前景物倒飞,要不是吴骥亲身体验,根本就不信。 扭头看着皇甫嵩,只见此时的皇甫身形挺拔,整个人神采飞扬,好象出鞘的利剑,给人一种压迫感。这种情形,吴骥已经见过一次了,仍是很惊讶。 “别问!问了我也不说!”皇甫嵩把吴骥的吃惊样儿看在眼里,直言相告。 “他有秘密!这不要紧,只要对我没有恶意便成!”吴骥念头转动,立时有了主意。若论秘密,吴骥身上的秘密比起皇甫嵩还要多,没必要去打探皇甫嵩的秘密。 皇甫嵩把吴骥夹在腋下,飞快的逃离了县衙,问道:“吴大人,我们眼下去哪里?” “你问我呀?”吴骥不由得一愣。 “哎!”皇甫嵩叹口气:“要是我所料不差的话,归信县给一网打尽了,上自郑大人,下至差役,都落入了流风盗手里。那么多的官员吏员,只有你我二人逃出来。我们两人,就你的官大,我不问你,还能问谁呢?我也心乱了,没了主意!” “我最大?”吴骥一愣,心头一震,背上渗出了冷汗。 当然,吴骥是给惊的。归信县虽然不大,毕竟是一个县,有不少官员、差役,竟然只有他和皇甫嵩二人逃出来,这损失之大,远远超乎想象。 吴骥一个小小小的主簿,竟然成了归信县官最大的人,拯救归信县的重任落在他的肩上了,吴骥只觉得直发晕。 这种事,穿越十回也不见得能遇上,他才穿越一次就遇上了。 在这种要兵没兵,要差役没差役的情况下,该当如何办呢? 第37章 万分危急 上一世,吴骥经历过生死,有不少凶险,可是,比起眼前情形来说,却是差得太远。 这可是强盗,明火执仗,杀人放火,要洗劫归信城。若是让其阴谋得逞,归信城能有多少人活下来?归信城很可能化为一片废墟。 如此重担压在自己肩上,吴骥不得不怨叹,他的小身板要挑起来这副担子,还真是吃力! “为何不让出城?” “快打开城门!” 就在吴骥思索之际,只听百姓的喧哗声响起。吴骥寻声望去,原来是快到城门了。只见城门紧闭,十几个身材高大,异常凶恶的男子,应该是流风盗,守在城门边。 真是算计周到,竟然连城门都关闭了。这也说明了,流风盗是要把归信城洗劫一空,归信城的前途堪忧。 “我们眼下有两条路,一条是独善其身,另一条是拯救全城百姓。”吴骥打量着皇甫嵩,说出自己的想法。 “独善其身又如何?拯救百姓又如何?”皇甫嵩有些不解的问道。 “独善其身的话,我们鼓动百姓,冲击城门,然后逃出去躲起来。等到流风盗走了之后,我们再回来。”吴骥信心十足的道:“眼下,虽然流风盗关闭了城门,要想打开城门,一点难度也没有!” 吴骥手里有霹雳弹,就是再多几十个强盗守护城门也不见得能守住,对此事,吴骥有十成的把握。 “可有拯救百姓的办法?”皇甫嵩没有说话,而是目光炯炯,直视着吴骥。 “这事就难办了!以我们现有的实力,无法与流风盗相抗。要想拯救百姓,只有借助外力了,若是有人能赶到雄州去搬救兵的话,倒是可以一试。”对此事,吴骥的成算也不大。 雄州离归信虽然不算太远,赶去报信需要时间,宋军赶来需要时间,再者,还有公事浪费时间,这需要的时间就多了。等到雄州军赶到,说不定归信城已经化为废墟了。 “搬救兵?”皇甫嵩眉头一拧,道:“这事,我倒是可以去试试!可是,城里怎生办呢?” “城里只有一支力量可以使用,那就是齐云社的好汉!他们箭术精湛,若是得到他们的帮助,兴许能把郑大人解救出来。”吴骥思索着道。 “郑大人素以精明著称,可是,这一次却给流风盗害苦了。哎!谁又能想得到呢?”皇甫嵩不得不一阵叹息:“就算解救出了郑大人,也是于事无补呀!” 郑太是县令,就算把他解救出来了,没有了军队,也是无法与流风盗抗衡,情势依然没有好转。 “实在不行,就夺取城门,能逃多少逃多少。若是雄州军来得及时,说不定能有斩获也不一定!”吴骥眉头一拧,忧虑之心更重。 “既然如此,那我就去雄州走一趟。城里之事,就交给吴大人了!”皇甫嵩微一沉吟,知道吴骥的剖析很有道理:“吴大人,能有几分成算保住归信城?” “微乎其微!”吴骥愣了愣,以沉痛的语气说道。 “你最好能坚持到我回来!”皇甫嵩暗叹一声,在吴骥肩头拍拍,惋惜的摇摇头,转身离去。 走了几步,皇甫嵩猛的停下来,扭转头,打量吴骥道:“吴大人,你就不怕我出去之后不再回来了?” “你不是那种人!你一定会回来!”吴骥与皇甫嵩没有深交,却是对此人很信任,尽管他有很多秘。 “谢吴大人赞扬!给人赞扬的感觉真好!”皇甫嵩一愣,紧接着就是惊喜,被人信任的感觉真好。以永别的目光,再次打量了吴骥一眼,这才匆匆离去。 城里情形如此之乱,把吴骥留在城里,活下来的可能性很低,兴许,这一别就是永别了。 “哎!”吴骥叹口气,苦恼的挠挠额头,快步朝吴氏军工赶去。 一边疾赶,一边打量四周,只见百姓依然还在街上行走,该干嘛就干嘛,归信县即将成为废墟的事他们还不知晓。 “这说明了,流风盗来的只是一部分,大部流风盗还没有赶到。要不然,流风盗早就洗劫归信城了!嗯,虽然机会不大,仍是有些机会!”吴骥略感放心。 很快,就回到吴氏军工。只见吴氏军工与以往一样,工匠们照常上工,忙前忙后,忙得不亦乐乎。 “吴郎,你回来了?”杨秀秀一见吴骥之面,俏脸上满是欢喜,快步迎上来。 “吴健,三叔他们呢?”吴骥并未象往常那样,与杨秀秀小小的亲近一番,而是很焦急的问话。 杨秀秀略感失望,仍是回答道:“他们正忙着。” “快!快把他们叫来!我有话说!”吴骥很是急促。 杨秀秀眼里闪过一抹惊奇之色,却是毫不犹豫的道:“吴郎,你歇会,喝碗茶!我这就去叫。”杨秀秀把一碗热茶递给吴骥,这才快步而去。 “把所有人叫来!”吴骥叮嘱一句,闻到茶香,这才感到口干舌燥。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大了,吴骥焦虑之下,口干舌燥,只是一直没在意罢了。端起茶,几口喝光,感觉好受些。 “骥哥,你回来了?”吴健和吴星并肩而来,一见吴骥的面,就是万分欢喜。 “骥儿,你有何事?我们正忙着呢。”吴清一见吴骥,既是欢喜,又有些埋怨。在他的心里,为吴骥这个侄儿做事,应该要尽全力,不能偷懒。 “你们别说话,听我说!”吴骥异常凝重,打断众人的问候:“眼下情况危急,你们不要打岔。流风盗进城了……” “流风盗进城了?” “天啊!” “我们快逃吧!” 流风盗凶名在外,吴骥刚一说话,就给一众人的尖叫声淹没了。个个一脸的惊惧,胆子小的人更是瑟瑟发抖,脸色都白了。 “流风盗把郑大人给擒拿了,县衙里的官员、吏员,除了我和皇甫嵩外,全部给活捉了。”吴骥接下来的话,让他们更加震骇。 “……” 吴健、吴星、吴清、张大牛、段大鹏、乔大元、杨秀秀,个个张大了嘴巴,喉头怪响了半天,却愣是说不出一个字。 这实在是太让人震惊了,比起流风盗进城更能震慑人的心神。 乔大元老父之病已经好了,已于半月前回来上工了。 “骥儿,那我们怎生办?赶紧逃吧,回吴家庄!”吴清第一个清醒过来,忙给吴骥出主意。就是脸色苍白,一句话说得结结巴巴的,牙齿相击的声音清晰可闻。 “是呀!眼下逃,还来得及!”附和声响成一片。 “城门已经给流风盗关闭了!”吴骥的话让他们感到绝望。 要是城门还在,还有逃命的希望,没了城门,等于失去了最后的希望。吴清他们个个呆若木鸡,不知所措。 吴骥手里有霹雳弹,要夺路而出,一定能成功。当然,不能是眼下,因为人太少,吴家庄的人会有大的伤损。霹雳弹再厉害,毕竟吴清他们是庄稼人,没干过杀人放火的事,一旦与流风盗这种悍匪对上,伤损是不可避免的。 对吴家庄的人,吴骥很有感情,轻易不愿让他们犯险:“虽然城门关闭了,未必没有生路,只要你们听我的便可。” “骥儿,我们听你的!听你的!”吴清无条件同意。 “你是秀才,我们吴家庄的大人物!”几个吴家庄的年轻人忙着附和。 “东家,我们听你的!”乔大元他们忙着表态。 “那好!”吴骥欣慰的点点头:“你们把霹雳弹带上,越多越好。霹雳弹,你们都会用,这就好办了。吴健,有多少手弩了?” 造霹雳弹的人不会用霹雳弹,那就成了笑话。 “有十四把。”吴健忙回答。 这手弩,吴骥是为了扩大吴氏军而试制的,如今正好能派上用场。 “全拿上!”吴骥手一挥,要他们去拿东西。 吴骥带了几颗霹雳弹,拿了一把手弩。杨秀秀也是带了几颗霹雳弹,还拿了一把手弩。 一众人忙着拿霹雳弹,拿手弩,很快就完事了。 “杀啊!杀啊!” 突然之间,外面传来喊杀声。吴骥心头一紧,流风盗彻底控制了县衙,开始对百姓下手了,一场空前的危机来临了。 第38章 杀无赦 杀声响成一片,吴清他们这些庄稼人,听在耳里,惊在心头,个个脸色苍白,双腿打颤,仿佛杀声是在他们耳际响起似的。 “格格!格格!” 一阵清晰的牙齿相击声响起。 “吴郎,你莫要慌。这种时候,越是慌,越是乱,要沉住气!”杨秀秀在吴骥耳边轻声提醒。 吴骥经历过生死,虽是两世为人,第一遭遇到这种事,害怕不可避免,却是没有慌乱。可是,杨秀秀这个小女孩儿,善良的庄稼人,质朴的乡下人,竟有这般胆识,吴骥很是诧异。略一凝视杨秀秀,只见她虽然脸色发白,很是惊惧,却是努力克制。 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若是不害怕,那种人有是有,就是太少。杨秀秀虽然惊惧,却能保持清醒,很不错了,吴骥大是赞赏。 再瞧吴健和吴星,也如杨秀秀一般,虽然一脸的惧色,却是努力保持冷静。这番表现,与他们的年龄不符,吴骥暗想,这两人具有不错的胆识与应变能力,若是有机会的话,一定会大放异采。 “呼!” 吴骥长舒口气,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扫了一眼,只见屋里还有不少霹雳弹和火药,以及其他的材料,不由得念头一转:“搬进库房里。我得给流风盗准备一份厚礼,若是流风盗敢来,我准保他们坐飞机!” “骥哥,甚是坐飞机?”吴健在这种情况下,仍是不耻下问。 “这个……眼下不是说这事的时候,有机会你会知晓。”吴骥一声令下,吴清他们强忍着心惊,把霹雳弹、材料搬回库房里。 吴骥拿了导火索,装上击发装备,再锁上门。经过他这番布置,若是流风盗开这门,保证会给炸得尸骨无存。 库房里有不少霹雳弹,还有火药,一旦给引爆,将是惊天动地。 “走!”吴骥手一挥,就要走到头里,杨秀秀抢在头里,她要保护吴骥。 可是,吴健和吴星动作更快,抢在杨秀秀头里,把她挡在身后。吴骥给吴清他们簇拥在中间,朝门外行去。 一出吴氏军工,只见归信城里有好几处火头,浓烟滚滚,映红了半个天空。 “那是赵员外!” “那里是李员外!” 张大牛他们久在归信城,对归信很熟,一眼便看出,起火的地方是归信城的几个大户。 “站住,哪里走?” 五个一脸凶恶,腰挎麻九环刀的流风盗快步冲来。眼里凶光闪烁,好象猎人在打量猎物似的,一双眼睛不住在吴骥他们身上溜来溜去。 “呛啷!”九环刀出鞘,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芒,刀身上的环不住晃动,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望着刺目的刀光,听着撞击声,吴清双腿发软,眼前发黑,他这辈子还没有经历过这等凶险,就要摔倒在地上。 如他这般表现的,还有张大牛、乔大元、段大鹏,以及吴家庄的丁壮。 吴小娘子吓得尖叫不已,杨秀秀忙扶着她。要不是杨秀秀出手及时,吴小娘子肯定是直接吓倒在地上了。 “还有妇人!有几分姿色!” 五个强盗发现了吴小娘子和杨秀秀,眼睛发直,射出异样光采。 吴健和吴星却是始终挡在吴骥身前,虽然身子有些打颤,还算镇定。对于十四五岁的人来说,这很不错了。 “手弩,射!”吴骥森冷的声音响起,好象来自九幽地狱,不带丝毫的感情色彩,让人听得心头发凉。 “咻!” 吴骥、杨秀秀、吴健、吴星手中的手弩发威了,只听四声锐利的破空声响起,四枝弩矢好象毒蛇一般,直朝四个强盗射去。 “想杀我?不自量力!”五个强盗嘴角一裂,很是不屑。 然而,下一刻,他们的冷笑就僵在脸上了,四支弩矢射在他们的胸口,四个强盗一脸的难以置信,手指着吴骥他们,嘴里渗出鲜血,仰面栽倒在地上。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与我们流风寨作对!不得好……”余下的那一个强盗,一个死字还没有说出口,就给一篷弩矢射成了刺猬,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了。 吴清、吴家庄的丁壮,他们手中的手弩对准了这个强盗,矢道上的弩矢不见了。 “我,我,我杀人了!杀人了!”吴清看着栽倒在地上的强盗,血流满地,一脸的苍白,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上。 纵然这是强盗,死有余辜,可是,对于吴清这个老实巴交的庄稼人来说,杀人仍是一件惊心之事。 吴家庄的丁壮,杨秀秀、吴健、吴星他们,哪一个不是如此?身子发颤,脸色发青,紧咬着嘴唇,打量着五具尸体,有尿的冲动。 最冷静的还是吴骥。他这不是第一次杀人,再次见到血光之灾,虽然仍是惊惧,却是比起杨秀秀他们好得太多。 “走!快走!”吴骥催促起来。 “嗯!”杨秀秀他们嗯一声,抬步就走,却感到双腿好象灌了铅似的,特别沉重。 看着他们一步一挨的样儿,吴骥暗自庆幸,没有率领他们去抢夺城门。要不然,一出现死伤,他们根本就没有力气逃走了。 “骥哥,我们去哪里?”吴健率先清醒过来。 “齐云社!”吴骥非常清楚,如今的归信城里,只有齐云社这支力量可以使用。要是能得到齐云社好汉相助,吴骥他们逃走的可能性就大得多了。 “呕!呕!” 杨秀秀他们一边走,一边干呕。血腥气对于他们来说,是平生第一遭闻到,肠胃翻滚,难以忍受。 好不容易,终于来到齐云社。眼下的齐云社如临大敌一般,几个守门的好汉,手握弓箭,一双眼睛四下里打量,警惕性极高。 “站住!再向前,休怪我弓箭不识得你!”一个好汉远远看见吴骥他们过来,大声喝问起来,手中的弓箭已经对准了一众人:“你们是什么人?” “王二哥,是我!”吴骥识得这个好汉,姓王,排行老二,是以人称王二哥。 “原来是吴大官人!”王二哥一见是吴骥,手中的弓箭放了下来,忙迎上来,脸上堆着笑容:“吴大官人前来,不知有何要事?” “城里的情形,想必你们已经知晓了。我前来,是要见齐大保。”吴骥也不兜圈子,直道来意。 “我们知晓一些,还不太清楚。”王二哥微微点头,脸露为难之色:“吴大官人,你来得不巧,齐大哥不在。” “不在?”吴骥顿感失望,齐云社这些好汉是眼下唯一可以动用的力量,若齐大保在,一切都好办。偏偏他不在,这可如何是好? “流风盗也太猖狂了,吴大官人,我们眼下如何区处?”王二哥忙问道。 “你们有多少人?”吴骥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一句。 “齐大哥有事,带走了不少兄弟。如今,归信城里只十三个人。”王二哥很是心惊:“我们正不知该当如何,吴大人,你可有主意?” “不好!流风盗来了!”吴骥还没有回答,一个齐云社的好汉大声提醒。 吴骥扭头一瞧,只见十几个强盗,正握着九环刀,气势汹汹而来。远远就嚷了起来:“齐云社的好汉听着:我们大当家的敬你们是好汉,只要你们不坏我等之事,我们也不会为难你们!若你们胆敢破坏流风寨的好事,休怪我们无情!” “哼!区区流风盗,也敢大言不惭!”王二哥冷哼一声:“你就是十个八个流风寨,也不是我们齐云社好汉的对手!” “杀光他们!”吴骥眉头一拧,眼中厉芒闪烁,杀机升腾。 冲榜中,恳请朋友们支持,收藏、点击、推荐,谢谢! 第39章 霹雳弹发威 吴骥的声音不小,流风盗都听见了,不由得仰首向天,哈哈大笑起来:“就凭你们这点人,也想杀光我们?” “瞧你这样儿,跟瘦皮猴似的,我一巴掌摁死十个!” “是么?”吴骥的声音依然那般冰冷,好象来自九幽地府,打燃火折,点燃一颗霹雳弹,扔了出去。 导火索发出“嗤嗤”的声响,划过天空,出现一道优美的曲线,朝流风盗落去。 “凭这破烂,想杀我?”一个流风盗嘲笑起来。 就在他们的嘲笑中,吴健、吴星、吴清、杨秀秀这些吴氏军工的人,都扔出了霹雳弹。一时间,一颗颗霹弹划过天空,织成一道弹网,把一众流风盗网在中间。 “就这样一个个的俅,能把我等怎生了?”流风盗不知死到临头,仍是猖狂的笑着。 王二哥,以及一众齐云社的好汉,看在眼里,不住摇头,暗骂这些流风盗比猪还要蠢,竟然不知道大祸临头了。 “砰!砰!砰!” 一团团火光闪现,一声接一声的爆炸声响起,霹雳弹发威了,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响声。 “啊!啊!啊!” 一声接一声的惨叫声响起,出自流风盗之口。 “天啊!打雷了!” 尽管吴氏军工的人知道霹雳弹其响若雷,仍是惊讶不置,只觉耳鼓轰鸣,嗡嗡直响。 等到一切烟消云散之后,十几个流风盗不复存在了,只余十几具残缺不全的尸体。不是缺胳膊,就是少了腿,或者是脑袋破碎,白色的脑髓混着鲜血流得满地都是。 残肢断臂到处都是,肠肠肚肚的蠕动都能看见,太吓人了! 总之一句话,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比起给刀枪弓箭杀死惨烈十倍。 “这个……” 这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使用火器一次杀这么多人,这情形就太过惨烈了,远远超出了古人的想象,包括齐云社的好汉在内,个个张大了嘴巴,一脸的震惊之色,眼里满是骇然之光。 刀枪弓弩杀了人,至少还有个人样儿。而用霹雳弹杀人,却是没有个人形,乍一看上去,就跟修罗屠场差不多。 这不是杀人,是虐尸! 这就是古人的想法。 霹雳弹第一次发威,就有如此不错的收获,吴骥大是欢喜。要是卖给宋军,用到战场上,辽军肯定是吃不了兜着走。 “时间有限,把你们的人都召集起来吧!”吴骥打破沉默,冲王二哥道。 “是!是!是!”王二哥一连说了声是,喉头发干,慌不迭的应承。 吴骥之所以要用霹雳弹来炸这些流风盗,还有一个目的,就是立威!要让齐云社的好汉亲眼看看他的威风,接下来的事情才会好办。 果然,霹雳弹这一发威,齐云社的好汉个个眼里闪着惊惧之色,生怕惹恼了吴骥,给吴骥扔上几颗,那就太蠢了。 王二哥小跑着去叫人,转过身,不由抹抹额头上的冷汗,暗中嘀咕一句:真吓人!好象焦雷轰地,我的耳朵还嗡嗡直响呢! 杨秀秀、吴清他们是蹲在地上,不住呕吐,闻着那浓浓的血腥气,越吐越是厉害,黄胆水都吐出来了,仍是不能止歇。 不要说他们,就是齐云社的好汉闻着浓浓的血腥气,也是忍不住干呕。 “吴大人,弟兄们全到了!”很快的,王二哥就带着几个齐云社的人到来。再加上几个守门的,正好十三个人。 “见过吴大人!”齐云社好汉忙着见礼。 “免了!”吴骥手一挥,直入主题:“流风盗进城一事,你们已经知晓了。你们可知,如今的城里是何等情形?” “吴大人,这个我等还真不知晓,还请吴大人告知。”王二哥小心翼翼的说话。 齐云社的好汉打量着吴骥,一脸的期盼之色,却是不乏敬畏。霹雳弹的余威犹存。 “如今的归信城里,不是危急,是很危急!可以说是危若累卵!”吴骥没有丝毫隐瞒,大声而言:“郑大人、县丞、县衙的官员、吏员,被流风盗一网打尽了。只有两个人逃出来了,一个是我,一个是皇甫大人。皇甫大人已经去雄州搬救兵了,城里的官员,就我最大,城里的事情就着落在我身上了。” “啊!” 流风盗进城了,在城里打砸抢烧,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这事情已经够坏了,没成想,比齐云社好汉们想象的还要坏,不由得发出一阵惊讶之声。 “王二哥,我们赶紧走吧!” “是呀!趁流风盗杀来之前,我们眼下走,还来得及!” 一众好汉打起了退堂鼓。不是他们的胆子不够,而是眼下情况危急,远远超出了他们的能力范围,留下来只有麻烦。 “吴大人,这事,我等原本该尽力,可是……”王二哥忍着心惊,婉转的向吴骥告辞。 “走?能往哪里走?”吴骥冷笑一声,道:“城门早就给流风盗关闭了。纵然是你们箭术高超,要想夺门而出,伤损也不小。” 吴骥所言不虚,城门落在流风盗手里,要想夺门而逃,难度不小。何况,齐云社好汉只有十三个人,能不能成功,都在两说,不由得个个傻眼。 “吴大人,那该如何是好?”好汉们齐齐问道,很是急切。 “要想活命,唯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你们和我合兵一道。”吴骥这才说出想法:“你们武艺高超,身手敏捷,更是胆识过人,这不是我的人能比得了的。可是,我的霹雳弹威力无穷,你们适才也见识过了。只要我们齐心协力,要逃得一命,未必就没有希望。” 一轮霹雳弹炸死十几个流风盗,这事着实让齐云社的好汉们心惊,不由得眼睛一亮,升起了希望。 “你们可愿听我的?”吴骥大声问道。 “只要能逃得性命,我等甘愿为吴大人驱驰!”王二哥与好汉们交换了眼神,马上向吴骥表明态度。 “那好!我离开县衙已经有点时间了,对县衙里的情形不太清楚,你们去几个人打探一下情形,再作区处。”吴骥微一凝思,开始派任务了。 “大人,为何不趁眼下逃走呢?”立时有齐云社好汉问话了。 “要逃命,是晚上容易,还是白日里易成功?”吴骥不答所问,反问一句。 逃跑当然是晚上比白天更容易成功,有了夜色的掩护,成功的希望会大上很多。 “吴大人思虑周全,我等心服。这就派人去打探情形。”王二哥对吴骥的说法很是赞同,立时派出几个好汉去打探情形。 王二哥把吴骥他们请进院里,送来茶水、点心。 急是急不来的,再急也没有用,吴骥喝着茶水,吃着点心,念头千百转,思虑对策。对这种事,吴骥两世为人,头一遭遇到,一点经验都没有,着实棘手。 吴骥很想把郑太解救出来,可是,哪有那么容易的,想了很多办法,都不可行。 “吴大人,打探消息的弟兄们回来了。”王二哥喜悦的声音响起:“吴大人,眼下就有一个逃走的良机!” 不等吴骥说话,王二哥竹筒倒豆子般说出来:“何万全、曾少明以为大事已定,正与一众心腹在县衙里大吃大喝。我等若要逃走,正是良机!” “真的?”吴骥猛的站起身,一双眼睛闪着异样光采,特别明亮。 “是真的!是真的!吴大人逃走一事,何万全并非不知晓,而是他以为,以为……吴大人翻不起风浪,这才没派人追捕。”王二哥迟疑了一下,仍是直话直说了。 “是么?”吴骥的目光一冷,右手一握拳:“我翻不起风浪?我这就翻起涛天巨浪给他瞧瞧!把人叫到一起。” 王二哥领命,把齐云社的好汉召集到一起,吴骥再把吴氏军工的人带来,双方人马合在一起,还不到三十人。 “吴大人,要怎生逃?”王二哥迫不及待,忙问道。 “逃?不用逃了!” 吴骥的话把他们惊得半死:“何万全、曾少明之辈,不是成大事的人,竟敢如此疏忽。给了我如此良机,若我就此逃走,那就是错失良机!我们这就去县衙,解救郑大人,诛灭流风盗!” 第40章 解救,开始! 寂静!除了寂静,还是寂静! 吴骥这话太惊人了! 何万全的话虽然有点狂,却是没有说错。吴骥一个小小的主簿,要兵没兵,要人没人,要权势没权势,在眼下这种情形下,他能翻起什么风浪来? 吴骥真要能翻起风浪了,那就是奇迹了! 依照眼下这情形,吴骥最明智的办法,就是马上开逃。能逃多远,逃多远! 吴骥不仅不逃,还说要去诛灭流风盗,这不是自投罗网么? “吴大人,这事是不是有点,有点点……不太可能!”王二哥迟疑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有顾忌到吴骥的面子,把话说了出来。 “是啊!我们才二十几个人,哪是流风盗的对手!” “眼下的流风盗,就有好几百呢。何万全为盗,就多了五百人,整整五百人。” 齐云社的人七嘴八舌的说道起来,虽然有点打击人的信心,却是大实话。 吴氏军工这边的人选择了沉默,张大牛、乔大元、段大鹏他们没说话,紧咬着嘴唇,打量着吴骥。他们的意思很明白,就是王二哥他们说得有理,只是碍于吴骥的面子,没有说出来罢了。 “骥儿,这事,是不是……还是莫为了!”吴清是长辈,很是关心爱护吴骥,不得不站出来劝阻。 “吴郎,你说怎生做便怎生做!你去哪里,我去哪里!”杨秀秀向吴骥身边靠了靠,她的意思很明白,就是愿与吴骥同生共死。 吴骥上刀山,她就上刀山;吴骥下火海,她就下火海! 这种时候,吴骥最需要支持,她的支持让吴骥特别感动,右手环过,搂在纤腰上,舒适的温暖传来,让吴骥特别安宁。 “骥哥,你说去哪,我便去哪!”吴健、吴星二人对吴骥很是信服,支持吴骥了。 “吴秀才,你是我们吴家庄的大人物,你定有不凡的见识,你说能成,准能成!我们还是跟着你的好!”几个丁壮沉吟一阵,支持吴骥了。 “哎!”吴清叹口气,站到吴骥身边来:“骥儿,你说吧,要怎生做?三叔随你去了!” “谢三叔!”打虎不离亲兄弟,上阵不离父子兵,到头来,还是吴家庄的人最是靠得住。明知道此行凶险,他们虽是害怕,仍是选择了支持吴骥。在这一刻,吴骥心里特别满足。 见吴家庄的人全部站到吴骥一边,乔大元、张大牛、段大鹏迟疑了一阵,走到吴骥身后站定。 “我活了这么大年岁,没有遇到这么好的东家!”张大牛对吴骥是赞不绝口。 “要不是东家,老父早就不在人世了!这份恩情,乔大元不得不报!”乔大元是个孝子,始终感念吴骥助他一事。 “我段大鹏从未遇到过东家这样好的东家!”段大鹏虽然害怕,仍是支持了吴骥。 吴氏军工这边是全力支持吴骥,这让吴骥很是意外。以吴骥的想法,最多就是杨秀秀、吴健、吴星三人会支持他。吴清会阻拦他,几个丁壮会犹豫不决。 没想到,事态的发展,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吴氏军工的人全部选择了支持他。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吴骥做人不失败,他做人很成功,有人愿把性命交到他手上! “谢谢!谢谢你们!”吴骥抱拳行礼,非常感动:“这事,看起来很凶险,实则没好么凶险。何万全与盗匪痛饮,正是他们防备最为空虚的时候,他一定想不到,我们会突然袭击!只要我们小心些,不会出事。” 吴骥的剖析很有道理,王二哥这些齐云社的好汉,不由得暗中点头。 “当然,此行并非没危险,若一旦失败,我们将性命不保!”吴骥也没有刻意隐瞒危险:“不愿去的,请离开,我一样承你们的情!若愿去的,我只能说,我尽力保得你们周全,我不敢保证每个人完好无损。” “东家,你莫说了,我们跟着你!”乔大元率先出声。 “是呀!”众人齐声附和。 “好!我们这就走!”吴骥冲王二哥抱拳,道:“王二哥,齐云社的好汉们,若你们想活命,就去吴氏军工拿些霹雳弹,夺取城门。霹雳弹的库房给我动了点手脚,你们只要按照我说的法子去做,就不会触动机关。” “谢吴大人!吴大人,你真的很够朋友!”王二哥很是感慨。 齐云社的好汉们也是不住点头,吴骥在这种紧要关头,仍是没有忘记他们,让他们对吴骥的好感直线上升。 危急关头,最能体现一个人的内心。吴骥在这种生死关头,仍然念着齐云社好汉的安危,要他们这些热血汉子不感动都不行。 “临别之际,我只是提醒诸们一句:二十年后,三十年后,当你们的儿孙问起你们,今日为何不去出一份力的时候,诸位该当如何回答?” 吴骥突然话锋一转,声调转高,反问一句:“即使今日失败了,要是我活下来了,我可以无愧于心的对儿孙们说:我尽力了!诸位好汉,你们尽力了么?” 话到此处,吴骥不再说,而是手一挥,道:“走!” 吴骥迈步,朝县衙行去,杨秀秀、吴健、吴星、吴清他们忙跟上。一众吴氏军工的人,随着吴骥朝县衙大步而去。 “骥儿,你有多少成算?”吴清凑到吴骥身边,悄声问道。 “五成吧!”吴骥微一凝思。 “五成?这么高?”吴清的声音略有些高。 在眼下这种情形下,能有一成希望就不错了,吴骥竟然有五成,这的确是够高的了,很惊人的了。 “流风盗大吃大喝,疏于防范,正是下手的良机。再者,我对县衙特别熟,这成算就高了些!要是齐云社的好汉相助,这成算会更高。”吴骥很有信心。 吴骥的性格不是那么容易认输,只要有一线希望,他也会努力,敢去拼搏。要不然,他也不会拼着一死,去爆了欧本清的头。 “骥儿,齐云社那些人,妄称好汉,如此怕死。”吴清很是不屑,头一昂,胸一挺:“还不如我这个只会种庄稼的庄稼人!” “三叔莫担心,他们会来的!”吴骥嘴角浮现一抹玩味的笑容。 杨秀秀他们都听清了二人的对话,不由得心气陡高,信心大增。 一行人在吴骥的带领下,朝县衙行去,却没有遇到流风盗,这说明流风盗已经去享乐了,吴骥的信心更足了。 很快的,就赶到了县衙,吴骥对县衙是熟门熟路,带着众人来到一个隐蔽处隐藏起来。这才仔细打量起来,只见县衙里聚集了不少流风盗,还有刚刚兵变的兵士,正在大块吃肉,大碗喝酒。 他们的身边,还摆着不少绢帛金银,一堆堆的,很是晃眼睛。 一个个兵士特别满足,边吃边叫嚷:“为盗真痛快!比起吃军饷时痛快多了!” “只要老子想,金银绢帛都是老子的,要多少有多少!” “归信府库里的钱粮绢帛全成弟兄们的了!” “还有妇人,只要老子想,可以随时霸占!” 这些兵士初尝做强盗的甜头,心中快活,叫嚷得特别厉害。 吴骥眉头一挑,冷笑一声:“死到临头了,还在做梦!” 兵士们寻欢作乐,这正是他们疏于防范的时候,吴骥信心更足:“如今,我有七成成算!” “吴大人,吴大人!”吴骥正要率领众人离开,只听身后有人叫他。扭头一瞧,只见王二哥正猫着身子赶过来。 “王二哥,你怎生来了?”吴骥打量着他问道:“莫非你们想明白了?” “嗯!”王二哥微一颔首,冲吴骥一竖大拇指,赞扬起来:“吴大人,我辈实在汗颜,妄称好汉!吴大人去后,我与兄弟们商议,越想越不是滋味,还是跟着吴大人去诛灭流风盗的好!纵然身死,也不失为好汉一条!” “好!” 吴骥大喜,有了齐云社的好汉相助,这事成功的把握就更大了。 王二哥见吴骥应允,很是欢喜,朝后面一打手势,十二个齐云社好汉猫着身子过来,与吴骥汇合在一起。 “走!我们这就去解救郑大人!”吴骥手一挥,率领一众人,开始了解救行动。 冲榜中,求收藏、推荐、点击。 第41章 一网打尽 吴骥众人没有去大门,而是绕到县衙后面。吴骥对这里极熟,闭着眼睛也不会错,在他的带领下,众人很快就绕到县衙后面了。 让众人既是惊讶,更加惊喜的是,一路行来,竟然没有遇到一个流风盗。这说明,流风盗实在是太疏于防范了,众人的信心大增。 事实上,何万全只是派人看住城门,不准百姓进出,其余人就聚在县衙痛饮,寻欢作乐去了,外面根本就没有派人。 “吴大人,你是这个!”王二哥的大拇指都快竖到天上去了,一脸的赞叹。 县衙是砖木结构,有一道围墙,是由砖泥筑成,很是坚固,有一丈多高。望着这一丈多高的围墙,吴清他们就脸露难色了。对于他们这些庄稼人来说,这墙是一道难以翻越的困难。 可是,对于齐云社的好汉来说,一点难度也没有。王二哥轻声:“吴大人,容我等先上。” “嗯!”这事正是齐云社好汉所长,这是吴骥千方百计要把齐云社好汉拉来的原委所在。特的叮嘱一句:“要小心些,不要弄出响动了。” “吴大人且请宽心。”王二哥信心十足,双手攀在墙头上,四下里一打量,这才道:“上!” “嗖!嗖!”齐云社好汉纵身一跃,飞身而起,轻若狸猫,落在墙头上,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好身手!”吴骥看在眼里,忍不住赞好。一双眼睛特别明亮,很是艳慕:“我身体也太差了!若是能有这般身手,那该多好!” 十三个好汉伸出手,抓住吴骥他们,提将起来,越过墙头,再轻轻放了下来。然后,他们再跳下来。整个过程,干脆利索,没有发出任何响声。 一进入县衙,立时为一阵喧哗充塞耳朵,全是流风盗的叫嚷声,说着他们的得意事,说到高兴处,忍不住大笑。 话声、笑声,带着醉意,没有十分,已经有了七八分。 “来得真是时候!天助我也!”吴骥大是欢喜。 一众人听着流风盗带着醉意的说笑声,不由得信心更增数分,对吴骥的钦佩之情大增。 “能听出何万全在哪里么?”吴骥竖起耳朵,却是没有听到何万全的声音。 吴骥打的主意是擒贼先擒王,只有一举把何万全他们给收拾了,问题就好办了。可是,怎么听都没有听到何万全的声音。 “在那里!”几个齐云社好汉同时朝一个方向一指。 耳音差距太大了,以吴骥的耳音,根本不可能听出来的声音,在齐云社好汉耳里,却是跟雷霆差不多。 “幸好把齐云社的好汉说动了!”吴骥暗自庆幸,若是没有齐云社的好汉相帮,吴骥的困难会大很多,眼下就是一个明证。 吴骥一打量,何万全所在的地方不是县衙大堂,而是县衙大堂后面一间雅间,郑太处理公务累了,就是在这里歇息的。 “吴大人,这可有点难办了!”王二哥脸露难色,朝那间屋子所在方位一指:“不前不后的,无法进入呀!” 这间屋子处在众多房屋的中间,紧邻大堂,从前面进入,要经过大堂。而此时的流风盗,很多人正聚在大堂里大吃大喝,从大堂进入,那就是自投罗网。 从后面进入,却有很多房屋,除非能穿墙越壁,否则,不可能靠近。 “不难!一点不难!”吴骥却是轻松一笑,道:“何万全不在大堂,而在雅间里,正是自寻死路!” “这个……吴大人,你可有法子?”王二哥想了很多办法,都没有一个适用,而吴骥却是不当一回事,他还真是想不明白。 “我的法子很简单,就是打穿墙壁,悄悄摸过去。”吴骥说出自己的想法。 “打穿墙壁?吴大人,那可是……妙!妙!”王二哥一句反驳的话没说完,不由得双眼一亮,大拇指一竖,赞不绝口。 “走!”吴骥手一挥,带领众人来到一间屋前。这间屋门是开着的,众人进去后,把门关上。 他们一直摸到县衙里,如此接近何万全,都没有遇到一个流风盗,事情进展之顺利,远远超乎了众人的想法,无不是心情大好,要不是时机不对,一定会放声高歌。 “吴郎,你真厉害!”杨秀秀一双俏媚眼打量着吴骥,一脸的满足之色。能嫁得吴骥这个足智多谋,有胆有识的丈夫,那是她最大的幸福。 “骥哥,你真厉害,连没有流风盗都知晓!”吴健和吴星忙着夸赞吴骥。 “你们夸过头了!我只是想这是个难得的良机,倒没有想到如此顺利。我都有些意外了!”吴骥只是想到何万全享乐,是下手的良机,却是没有想到,何万全竟然如此粗心,连巡逻之人都没有,这空子太大了。 “要不是我亲眼所见,无论如何不会相信这是真的!哎!可惜我等,还犹犹豫豫,以为流风盗如何如何难以对付,也不过如此!”王二哥不得不服气:“还是吴大人料算得明白!服气!服气了!” 十几个齐云社好汉忙着点头,很是赞同王二哥的说法。 “上!”王二哥手一挥,齐云社的好汉拔出刀来,刀光一闪,刀身就没入了墙壁中,再用力一削,一块木板就削下来了。 墙壁是砖木结构,下面是砖石筑成,很坚固,不过数尺之高。上面,就是木板,哪里难得住齐云社的好汉,给他们轻轻松松就开出了一个大洞,众人从洞里爬了进去,离何万全又近些了。 不等吴骥说话,齐云社的好汉握着刀,朝下一堵墙壁走去。 而此时的何万全根本就不知晓末日来临,正在与曾少明、副指挥使、五个都头、五个副都头,一众心腹在雅间里大吃大喝,好不快活。 何万全的面前,大盘小盘的,摆满了美食,还有几坛美酒。 “少当家的,何某未做过大盗,不知其滋味!今日一尝,果是非同凡响,让人心中难舍!早知如此,早就投靠曾大当家的了!”何万全抓住一只鸡腿,一边猛啃,一边说个不住。 “何当家的,你这是弃暗投明!赵氏的官儿有甚当头?要军饷没银子,要升官没希望,还不如杀官抢粮,杀人放火的快活!”曾少明大声诱惑:“何当家的这次为山寨带去五百人,家父一定会重用于你!” “哈哈!”何万全万分欢喜,仰首向天,哈哈狂笑起来:“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大称分寸,就是给个皇帝也不换!” “何当家的,你要如何处置郑太?”曾少明打量着何万全,意有所指的问道。 “当然是一刀宰了!哼!他竟敢破坏何爷的好事!酒喝足了,这就去找那个小娘子快活。”何万全用满是油腻的大手抹抹嘴,站起身,打着嗝儿,很是舒畅:“郑太坏老子的好事,老子还是把那小娘子抓了来!顺手一刀,把那老不死的宰了!” “哈哈!走,快活去!”一众心腹站起身,眼里闪着异样光芒,就要去寻妇人快活。 曾少明把何万全他们的举止看在眼里,不住点头,何万全已经有强盗的风范了,再过一阵子,必然是一位悍匪,到那时,流风寨的实力会更强。 “砰!” 就在这时,墙壁突然破裂,从里面冲出十几个手持弓箭的好汉,手中的弓箭对准了他们。 “嗝儿!” 何万全打个酒嗝,斜着一双醉眼,打量着这些好汉,问道:“你们是谁?谁给你们的胆子,竟敢到这里来撒野?还不快滚!担误了老子寻快活,当心老子宰了你!” “何万全,你死到临头,还如此嚣张!” 吴骥在吴清他们的簇拥下,从墙洞里走了出来,一双眼睛明亮如九天之上的红日,神光炯炯,打量着何万全:“何万全,就你这点德行,也敢嚣张!” “你是谁?老子有些眼熟!在哪里见过?”何万全昨日在郑太面前强横霸道,哪会把吴骥这个坐在末位的小小主簿放在眼里,只是觉得有些眼熟罢了。 “把他们抓起来!”吴骥手一挥,大声下令,颇有几分威势。 “抓我?哈哈!”何万全仿佛听到天下间最好笑的笑话似的,仰首狂笑:“你这是太岁头上动土!” “啊!”一句嚣张的话没有说完,就是惨叫声四起。 第42章 扭转局势 对这些欺压百姓的强盗,齐云社的好汉没有丝毫的怜惜之情,吴骥一声令下,无不是拉开手中的弓,对着他们就射了过去。 齐云社好汉最精湛的便是箭术了,他们开弓放箭,那还了得,箭矢去势如电,何万全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给箭矢射中了,无不是发出惨叫声。 “咝!” 何万全肩头中了一箭,疼得直吸凉气,一个激灵,酒也醒了,一双浑浊的眼睛猛然清明起来,把屋里情形一打量,很是惊讶:“你们是齐云社的好汉,怎生来了?我们流风寨与你们是河水不犯井水,你们趟甚浑水呢?” “河水不犯井水?说的比唱的好听!”王二哥嘴角一裂,很是不屑:“你们欺压良善,纵火焚城,打劫百姓,我们齐云社好汉要是不管管,就枉称好汉了!更别说,还有吴大人高义,我等绝不会坐视不理!” 这番话说得义正辞严,掷地有声,吴骥大声赞赏:“好!说得好!” “吴大人?哪个吴大人?”何万全目光在吴骥身上一凝视,很是不屑的道:“就是那个漏网的主簿吴骥了?” “正是!”吴骥头一昂,胸一挺。 “哈哈!笑死我了!笑死我了!小小一个主簿,也敢妄称大人,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何万全很是瞧不起吴骥。他是营指挥使,论官位,比起吴骥高得太多了,哪会把吴骥这个最小的九品官放在眼里。 “主簿再小,也能废了你!”吴骥冷哼一声,右手一挥:“挑了他们的脚筋手筋!” “你敢?”何万全大喝一声,好似炸雷轰于耳际,极有威势。 要是脚筋手筋给跳了,何万全他们就废了,他猛的一跳,跃将起来,一脚把一个齐云社好汉踹飞老远,好象大鸟一样,直朝吴骥扑来。 此时此刻,他看出来了,吴骥是主事之人,只有把吴骥抓住,才能粉碎吴骥的计划。 不得不说,何万全虽是自大之辈,并非无才,见识很快,身手敏捷,说到就到了,右手一伸,就朝吴骥天灵盖拍去。他的手掌蒲扇般大,要是拍在吴骥身上,以吴骥这小身板哪里抵受得住,肯定是当场身死。 “不自量力!”吴骥冷笑一声,手弩对着何万全就发威了。 一支弩矢射穿了他的手掌,何万全闷哼一声,并没有叫出来声来,其为人也算硬气。他强忍着怒气,还要行凶,却给一篷弩矢射成了刺猬,从空中跌落下来,重重砸在地上,推金山倒玉柱一般,很有威势。 “吴郎,你没事吧?”尽管知晓吴骥没事,杨秀秀仍是很担心,一双眼睛不住在吴骥身上打量,若是吴骥有丝毫损伤,她一定会急得不得了。 “把他废了!”吴骥冷冷的打量着地上的何万全,大声下令。 杨秀秀从齐云社好汉身上拔出刀,狠狠握在手里,状若疯狂:“你这恶贼,你敢伤吴郎!”手中的刀狠狠劈下,砍在何万全右手手腕上,右手筋断了。 “你敢伤骥哥!”吴健和吴星动手,把何万全的左手、右脚给废了。 “看你还敢不敢伤害骥儿?”吴清一咬牙,强忍着惊心,一刀把何万全的左脚给废了。 何万全,这个营指挥使,这次兵变的主事人,就这般给吴家庄一帮子庄稼人给废了,唯有在地上哀嚎的份。 “吴大人,这人怎生办?”王二哥把曾少明押了上来。 “废了!”吴骥冷冷的打量一眼曾少明,没有丝毫的同情心。 “你敢?你敢动我一根汗毛,流风寨不会饶过你!”曾少明恶狠狠的瞪视着吴骥,一脸的凶恶之相。 “你落在我手里,就要有被蹂躏的觉悟!”吴骥冷笑,道:“我不仅要废了你,还要把流风寨剿灭了,来个斩草除根!” 从杨秀秀手里接过刀,双手紧握,重重砍在曾少明左手上,曾少明惨叫声中,左手软软垂下,手筋断了,左手废了。刀光闪烁,吴骥再把曾少明的右手手筋,双脚脚筋挑断。 流风盗的少当家,一个凶名昭著的悍匪,就这般给吴骥这个没有缚鸡之力的人废掉了,也算是报应。 “你你你……”曾少明万万没有想到,一向好用的流风寨这招牌不灵了,冲吴骥吼起来。 “你要是再不闭嘴,我就把你的舌头割了,耳朵割了,眼珠挖了,双手双腿砍了,做成人猪。你们流风盗,不是喜欢折磨百姓么?我这招够不够狠?”吴骥眼中厉芒一闪,手中刀又举了起来,要是曾少明敢说个不字,就会砍将过去。 “……” 曾少明这个悍匪为之气夺,不敢说话了,只得乖乖闭嘴。 吴骥一打量,几个军官全给挑断了手筋脚筋,成了废物。这些人都是凶悍之辈,吴骥虽把他们擒住了,难保不出事。为了以防万一,废了他们是最保险的。 至此,这次兵变的首领们悉数被废,情势已经对吴骥非常有利了。当然,事情还没有完,还有一伙兵士要收服。 不过,收服兵士这事,光靠吴骥这点人是不行的,得先把郑太他们放出来。 雅间里闹得这么厉害,大堂里的人高声喧哗,竟然没有发现。有几个人听见雅间里的动静,还以为是何万全他们喝得兴发,在大叫大嚷,发泄自己的欢乐情绪,摇摇头,接着喝酒吃肉,自顾自的快活。 吴骥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竟然没给发现,很是意外。这也好,正好去解救郑太他们。只要把郑太这些官员、吏员解救出来,吴骥的实力就会大增,再来收服这些兵士,就容易多了。 郑太、县丞,还有一众吏员,给绳捆索绑,跟粽子似的,扔在一间偏房里。五六十号人,人挤人,很是拥挤。 “郑大人,我们怎生办?”县丞犹豫了一下,问询起来。 “哎!都怨本官,竟然没有防到何万全来这一手。”郑太叹口气,埋怨自己。 “郑大人,你不要自怨了。这种事,谁也想不到。怪只能怪何万全那贼子,枉吃皇粮,却自甘为匪!”县丞忙安慰一句,话锋一转:“不知吴大人逃出去了么?他要是逃出去了,会不会去雄州搬救兵?” “救兵?就算搬来了,到时,归信也是一片废墟了!”郑太很是自责:“本官身为朝廷命官,不仅没有造福百姓,反让归信百姓毁于一旦,无颜再见皇上!” “见皇上?”县丞嘴里咕咕一阵怪响,难以置信的打量着郑太。 县令虽是朝廷命官,却是小小的七品官,要见到皇帝,那是千难万难。县令中,能见到皇帝的人不多,只有那么为数不多的幸运儿才有这份荣幸,要县丞不惊讶都不行。 “呃!”郑太似乎明白说漏了嘴,忙转移话题:“吴大人虽然颇有才干,珠算之道很是不错,堪称一绝,要逃出去,却是千难万难。这救兵,就难以指望上了!”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响起,郑太耳朵竖起,眉头一挑,有些惊疑不定:“这么多人?这些人的脚步声,有些虚浮无力,有些轻盈似尘,是好手。这是怎生的事?” 脚步虚浮无力,与轻盈似尘,这是两个极端,竟然凑到一起了,还真是让人难解。 “是贼子来了?”县丞很是心惊。 “贼子来杀我们了!”一众吏员心惊不已,有些人差点尿了。 第43章 雷霆手段 在眼下这种情形下,只有流风盗前来杀他们一说了,不可能再有他途,一众人只觉头晕目眩,几欲晕去。 胆子小的更是放声哭了起来,胆儿大的,只能强吸一口气,强忍着心惊,不致出丑而已。 “哼!你们如此胆小,成何体统?我等吃朝廷俸禄,当忠于王事,就算是死,也不能丢了朝廷的脸面!”郑太冷哼一声,头一昂,胸一挺,一副赴死之慨。 那些吏员,可没有他那般胆识,畏畏缩缩的,大气都不敢出。一时间,郑太昂扬激奋,成了鹤立鸡群,特出显眼。 只是,并没有人仿效他,众人唯有等死的份。 “咣!” 门开了,只见吴骥出现在门口。 “吴大人,是你?” 一众人一见吴骥之面,惊讶不置,个个眼睛瞪得象铜铃。 “吴大人,你给何万全抓住了?”县丞眼睛一翻,好玄,没晕过去。 整个县衙里的官员吏员,只有吴骥与皇甫嵩逃走了。虽然前来拯救他们的可能性很小,总还是有那么一点希望。若是吴骥给抓住了,就是彻底断了他们的希望。 落水的人抓住稻草,那也是希望! “我没看错?吴大人如此镇定,真是好样儿的。可是,再镇定,也是难逃一死!” “他身边的是些什么人呢?怎生如此欢喜?” “他们人人欢喜,难道他们有伤心事,巴不得早死?” 一众人把目光落在吴清、杨秀秀他们身上,只见这些人人人眉梢溢喜,仿佛这里不是让官吏们心惊胆跳的死亡之渊,而是天堂似的。 “吴大人,你不会是把流风盗给诛灭了吧?”郑太把吴骥的情形瞧在眼里,一个倍感荒唐的念头涌上心头,脱口而出。 吴骥好整以暇,衣衫整齐,看不出撕打的情形。更别说,随他而来的人,个个脸上带着喜色,除了这种解释,郑太还真找不到理由。 “诛灭还说不上,只是把何万全这些匪首给废了!”吴骥一步跨进来,给郑太解绳子。 “不可能!不可能!” 吴骥话音一落,就是一片喧闹声,一众官吏急急忙忙的叫嚷起来。 “流风盗凶残至极,身手敏捷,武艺娴熟,不是那么好废的!” “吴大人的珠算之道是很了得的,要废掉盗首,不可能!绝不可能!” 杨秀秀他们进来,忙着给一众人把绳子解开。只一会儿功夫,就解开了不少人的绳索,官吏们不由得信心动摇:“难道真把盗首给废了?” “有可能,若是不把盗首人废了,吴大人他们怎生进得来呢?” “是呀!可是,盗首那么凶残,吴大人怎生废了的呢?” 一众人猜测多端,却是猜不到原委。 吴骥不去理睬他们,简略的把情形说了,一众人这才恍然大悟,惊喜莫铭。他们原本以为,他们死定了,没有了一点希望,却是没有想到,吴骥竟然出奇制胜,扭转了局势。 “惭愧!惭愧!”郑太一脸的自惭之色:“我郑太,身为朝廷命官,竟然不如吴大人这个主簿。惭愧,惭愧!” 这事,对于郑太来说,恍若一场梦。何万全把他擒住,他不敢相信;吴骥把他解救出来,他不敢相信。这一捉一放,就如梦境一般,让人难以置信。 “郑大人,虽然盗首被废,可是,城里的情形依然严峻。”吴骥脸一肃,提醒郑太:“一是城里有不少流风盗,二是有五百哗变的兵士,一旦处理不好,归信城化为废墟只是转瞬间的事。” 流风盗再加上哗变的兵士,就是好几百人,一旦为祸,打砸抢烧,把归信化为废墟是很简单的事情。 “有理!”郑太眉头一拧,把屋里的人一打量,叹口气道:“这么多的兵士,以我们这点人,要怎生才能掌控呢?” 郑太是个明白人,沉吟着道:“兵士哗变,虽有不得已而被协迫之人,可是,毕竟参与此事,他们内心难安。即使本官许诺,不予追究,他们也未必会真心为我所用。更别说,还有流风盗在城里,要是从中捣乱,后果难以预料。” “明白人啊!明白人啊!”吴骥大是赞同郑太的剖析,道:“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没有惊忧他们,先来解救郑大人。不知郑大人可有善策?” “难!难!难!”郑太一连说了三个难字,扫视着屋里的人道:“我们才五六十号人,再加上吴氏军工和齐云社的好汉,还不到一百人,难以掌控兵士!” 这近百号人,除了齐云社的好汉外,其余人都上不得战阵。一旦冲杀起来,他们只有给屠杀的份。可是,要是不把兵士掌控了,局势照样难以收拾,吴骥的努力会化为乌有。 “吴大人能把我们解救出来,已经很不错了。你们先行离去,我这就去见兵士,晓以大义,若是不行,我就以死报效朝廷。”郑太不是那种容易认输之人,决心一试。 “大人,不可!”一众官吏齐齐喝止。 “这事是我酿成,我当以死相偿!”郑太态度坚决。 他说得认真,绝不似作伪,吴骥对郑太的好感再增几分。他虽有过错,却能以死相偿,极力挽救,这是一个好官才能做到的。 “郑大人,其实不必如此。”吴骥念头转动间,已经有了主意:“我倒是有一策,就是太狠辣了。” “哦!吴大人,你有办法?快快道来!”郑太大是惊喜,到现在,他对吴骥是越来越是欣赏了。 以前,他只是发现想法新奇,珠算之道不错。今日之事,让他意外发现,吴骥临危不乱,沉着冷静,竟然把不可能的事情变成可能,扭转了局势。 “是呀!吴大人,你快说!”一众官吏忙催促起来。 “兵士的家眷不是在城里么?只要掌控了家眷,就能掌控兵士。这招,包准能让兵士就范,就是有些狠!”吴骥三言两语说出自己的想法。 宋朝的军队与中国历史上任何一支军队都不同,家眷要随军。这个随军,不是指短暂的相聚,而是长期驻守在一起,即使宋军要去打仗。除了特别情形,家眷都要跟着去。 打仗要带着家眷,这是宋军特有的特色。 归信驻军的家眷就在城里,若是能把这些家眷控制了,就能逼迫兵士就范。兵士也是人,不可能抛弃自己的亲人不管,即使他们成为强盗。 吴骥这一招,真的是打在兵士的要害上了,就是太过狠辣了。要不是事情逼到这份上,吴骥也不会出这等毒辣主意了。 “狠!狠!果然够狠!却是个好主意!”郑太也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相反,他也是个狠辣之人,该杀伐决断的时候,绝不手软:“我们这里人的少太,只有发动百姓帮我们了。嗯,城门得封锁,这事,只有麻烦吴氏军工和齐云社的好汉了!” 城门一定要封锁,吴骥很是赞成这话,带着人前去夺取城门了。城门口的流风盗挎刀把守,没有人敢于靠近。吴骥一到,齐云社的好汉打头阵,一阵箭矢过去,再辅以霹雳弹,流风盗就成了死人,夺回城门了。 归信城就那么大,只有四座城门,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各有一个,很快就给吴骥夺回来了。 夺回城门,再叫齐云社的好汉守住,城里的流风盗就成了瓮中之鳖,只有给活捉的份。 完成夺取城门的任务后,吴骥回到县衙,只听郑太正慷慨激昂的向兵士晓以大义:“本官知晓,你们是被逼的,你们不愿背弃朝廷,本官向你们保证,朝廷既往不咎。只要你们听从本官的号令,守卫归信城,你们就是立功!” 他说得慷慨激昂,却是没有兵士相信。 “把我们的家眷放了!” “你放了家眷,我们就信你!” 百姓拿着菜刀、柴刀、锄头、木棍,押着一千多号家眷,正与兵士对抗。兵士喊着妻儿的名字,一脸的焦急与担忧。而家眷却是一脸的惊惧,瑟瑟发抖。 流风盗却是手握钢刀,与兵士对恃,一口一个不让开,就要把他们给杀了。流风盗是唯恐天下不乱,他们是想冲上去搅局,最好是杀些家眷,一切都好办了。可是,兵士担心家眷,哪里肯放他们离去,把他们团团围住。 放了家眷,就是失去了筹码,郑太当然不会上当,大声说话,晓以大义,说得口沫横飞,兵士却是不就范。 “哪有那么麻烦的事情!”吴骥对郑太的口舌没多大好感,对付这些兵士,就要狠的。 “霹雳弹,扔!朝人堆里扔!” 吴骥点燃一颗霹雳弹,朝着与兵士对恃的流风盗扔了过去。 “啊!朝人群扔啊?”杨秀秀他们给吓了一大跳,不过,吴骥要他们扔,他们没有犹豫,点燃霹雳弹,扔到人堆里去了。 第44章 定计灭盗 十几颗霹雳弹带着明亮的火光,划出一道道优美的曲线,落在流风盗中,场面颇为壮观。 要是在现代社会,出现这一幕,必然引起一场惊恐的尖叫声,可是,这些古人根本就不识得这为何物,不知道死神降临,个个睁大眼睛打量冒着青烟,发出“嗤嗤”声的霹雳弹,不明所以。 “哼!破烂玩意儿,也敢丢人现眼!” 流风盗很是不屑,裂着嘴角,讥嘲起来。 “这些人,死到临头,竟然不知晓!”杨秀秀有些难以相信,睁大眼睛打量着满脸讥嘲之色的流风盗,俏脸上再也没有了不忍。 今天这一天,杨秀秀他们炸死的流风盗不少,早已经习惯了血雨腥风的场面。 “砰!砰!”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接二连三的响起,好似焦雷轰于九地之下,震得人耳鼓轰鸣,嗡嗡直响。一团团闪现的火光,好象太阳一样明亮。 “打雷了?” “天朗气清,怎生会打雷呢?” 这些古人,上自郑太这个县令,下至兵士、家眷,无不是仰首向天,打量起天空,还以为是打雷了。可是,仰断了脖子,睁大了眼睛,天空一点异样也没有。 “天啊!他们,他们……” “他们怎生这样儿了?” 紧接着,就是一阵惊呼尖叫声响起,声调高亢刺耳,好象夜枭啼叫,让人毛骨悚然。 “这,这,这……”一向见识明快的郑太,手指着满地的尸体、碎肉、破碎的肠肠肚肚,惊讶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唯有一脸的震惊与骇然。 由不得他们不震惊,因为适才好端端的流风盗变成了尸体。不仅变成了尸体,还没有一人形,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或是肠肠肚肚流露出来,鲜血、脑浆流得到处都是。 就是天遣,也没有如此恐怖! 吴骥手握一颗霹雳弹,上前一步,大声说话,把所有人的注意力转移过来:“你们以为那是天遣,是上天降罚,我告诉你们,你们大错特错了。我手里这利器叫霹雳弹,就是霹雳弹杀死了他们!” 声调并不高,却是具有让人不容置疑的力量,没有人敢不信,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吴骥手中的霹雳弹上,眼里射出恐惧的光芒,脸上全是惊怖之色。 胆儿小的,更是不住后退,生怕靠得太近,死于非命。 吴骥不去理睬他们的惊怖,语气陡转高亢,极为严厉:“你们这此兵士,若再执迷不悟,我就把这霹雳弹扔到家眷中去,让他们成为这模样!我数三下,若是你们还不归降,你们的家眷,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把手中的霹雳弹一晃,恶狠狠的吼起来:“一……” “啊!莫扔啊!千万莫扔!” 霹雳弹的威力,兵士亲眼所见,要是吴骥真的扔到家眷中去,那后果还用想么?兵士不敢不惧。 “这位大人,你莫要扔!我们愿劝降他们。” 家眷没见过吴骥这样的狠人,不由得大惧,开始大声喊叫兵士的名字,要他们赶紧归降。 “你们……”幸存的流风盗又要捣乱了,可是,一见吴骥正恶狠狠的瞪视着他们,好象见到魔鬼似的,不敢再说话了,只得乖乖闭嘴。紧抿着嘴唇,比鸡屁眼还要紧。 横的怕恶的,恶的怕狠的,流风盗打家劫舍,欺压百姓,也是怕吴骥这种狠人! “二!”吴骥的吼声格外清晰,谁也不敢忽视。 吴骥的吼声一出口,兵士、家眷额头上渗出了冷汗,个个浑身筛糠,急得不得了,脸都青了。 “骥儿,你不会真扔吧?”吴清于心不忍,凑在吴骥耳边,悄悄问道。 这话问得有些不是时候,吴骥眉头一皱,眼睛一瞪,大喝一声:“霹雳弹准备!” 杨秀秀、吴健、吴星三人最先举起霹雳弹,吴清、乔大元他们一脸的不忍之色,咬咬牙,最终还是举起了霹雳弹,手不住抖,发齿相击,发出“咯咯”的声响。 真要扔到家眷堆中,不知道要炸死多少家眷,这可是手无寸铁之人,只有流风盗这些十恶不赦之人才会杀家眷。吴清、乔大元他们心里一个劲的道:“这是假的!吓人的,作不得数的!” “大人,莫要扔了!我们降!我们降,还不成么?”兵士终于熬不住了,有人求饶,放下兵器,走到一边去了。 一有人带头,立即就有人附和,数百兵士纷纷抛下武器,乖乖投降了。 “呼!”吴骥长舒一口气,差点一头软栽在地上。吴骥不是恶魔,不可能把霹雳弹扔到家眷堆中去,可是,要是这招不凑效,吴骥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好在,兵士吃不住吓,终于软了下来,一场兵变,在吴骥的强势介入下,终于平息了。 “厉害,厉害!”郑太把吴骥一打量,不得不佩服吴骥的雷霆手段。其实,在适才那种情形下,磨嘴皮子是没用的,狠才能压住一切,郑太终于明晓吴骥的用意了。 接下来的事就好办多了,郑太开始整顿兵士,派人恢复秩序,审问流风盗。 而吴骥,只有乖乖歇着的份了。吴骥的身体本就弱,今天体力早就透支了,再加上精神高度紧张,大局一定,就放松下来,再也坚持不住了,摇摇晃晃的,差点摔在地上,慌得杨秀秀和吴健扶住。 “快把吴大人扶下去歇息!”郑太对吴骥是万分感激,忙着吩咐一声。 杨秀秀和吴健、吴星、吴清他们扶着吴骥去了一间雅间,把吴骥扶到床上躺下。吴骥只觉天旋地转,晕乎乎的,随时可能晕过去。 刚躺下,郑太就带着一个郎中过来了。郎中给吴骥一把脉,宽慰众人,吴骥是劳累过度,将养将养就能恢复。 郑太这才放心,叮嘱要照顾好吴骥,这才去忙活。大事初定,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他这个县令必须得去主持。 “骥哥,你好厉害!流风盗败在你手上了呢!”吴健欢天喜地,开始夸吴骥了。 “是呀!是呀!流风盗啊,也不是三头六臂,不经我们杀呀!”吴清扯起嗓子,几乎是唱出来的,意气风发,恨不得再有流风盗给他杀。 流风盗,凶悍残暴,恶名流传。以前,吴清他们一听说流风盗的名字,就会吓得尿裤子。哪里想得到,今日面对面,与流风盗厮杀,也没发现流风盗有好了不得。 听着众人夸赞吴骥,杨秀秀最是欢喜了,一脸的幸福。她嫁给吴骥有不短时间了,就数今儿最是自豪!那么危急的形势,竟然给吴骥扳回来了,这实在是太难得了,这也说明,吴骥是真正的英雄! 能嫁得如此英雄了得的丈夫,夫复何求? “吴大人,可好些了?”就在众人夸赞吴骥之时,郑太来了,一脸的为难,不住打量躺在床上的吴骥,似是有话欲说,却又难以说出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儿。 “见过郑大人!”杨秀、吴清他们忙着见礼。 “免了!免了!”郑太手一挥,阻止众人见礼,快步来到吴骥床前,只见吴骥双目紧闭,不由得轻叹一声,转身就要离去。 “郑大人,可是有事?”就在这时,吴骥虚弱的声音响起,缓缓睁开眼,有些无力。 “吴大人,你虚弱成这样了,还是歇着吧!”郑太略一犹豫,没有说出来。 “郑大人,如今兵变虽然平息,可是,情势依然不容乐观。以我之见,流风盗似有后手,郑大人可是为此事而来?”吴骥的眼中多了些光泽。 “高!高!委实高!吴大人连这都想到了!”郑太先是一惊,继而就是一喜,大声称赞起来:“吴大人没说错,流风盗是有后手。曾少明不过是问路的石子,流风盗会在今晚上洗劫归信城。流风盗有好几百人,若是要洗劫归信城,归信依然危急。” “原来是这事!这才是最合理的解释。”吴骥点点头,似有所悟:“郑大人要如何应对?” “哎!”郑太轻叹一口气,很是不愿的道:“流风盗胆大妄为,竟然洗劫归信城,这是剿灭的良机!可是,城中适逢大变,兵士的战力不行,只能退而求其次。我打算拒守,让流风盗退走便可。” “郑大人求稳,倒是一策!”吴骥缓缓摇头,道:“可是,如此良机就此错失,岂不可惜?郑大人,在下倒是有一策!” “哦!快快请讲!我前来,就是要听听吴大人的话。”郑太很是急切,坐到吴骥身边了,满脸的期盼。 “可以这样打……”吴骥强撑着,把想法说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吴大人竟然熟读兵书,精通韬略,排兵布阵,如此拿手!”郑太听完吴骥的话,把吴骥一通打量,赞不绝口,大拇指都快捅破屋顶了。 “郑大人过奖了,我哪里懂兵法了,只是因势利导而已。”吴骥有些晕乎,这哪里和兵法兵书扯得上关系。 “妙!妙人妙语!因势利导这四个字,正是兵法精髓。古往今来,那么多熟读兵书的人,又有几人能说出这四个字?只会读兵书,不会因势利导,就是纸上谈兵!是赵括!”郑太的夸赞之意更浓了,不住竖大拇指,赞不绝口,不住品味起来:“因势利导,因势利导,用兵不外这四个字嘛!好个因势利导!” “这……”吴骥一头黑线,再也忍不住了,晕了过去。 第45章 炸!炸!炸! 月黑风高,冰冷的秋风吹在身上,好似刀子在割肉一般。 归信城在黑夜里,就象一座盘踞的凶兽,远远望去,一个巨大的黑影,似欲择人而噬。 在离归信城数里之外,正有一队人疾速赶来。这些人个个一脸的凶悍之色,背刀负弓,很是壮硕,奔跑起来,极是快捷,只一会儿功夫,就冲到城下。 带头的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脸上有几道伤疤,看上去格外凶恶。一双眼睛大如铜铃,铁塔似的身材,坟起的肌肉就象铁疙瘩,整个人往那里一站,就似一柄出鞘的利剑,挺直峭拔。 他,就是流风盗的首领,曾大年! 曾大年骑着一匹健壮的骏马,眼睛转动间,精光闪烁,一望便知,他是好手。来到归信城下,一拉马缰,骏马停了下来。 “大当家的,城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动静。”说话的是个中年人,身材略瘦,是流风盗的二当家。 “没动静?没动静才好!”曾大年很是得意的一昂脖子:“我传明儿兵法,就是要他以兵法约束部下,他能如此,实是难得!我流风寨,又多一奇才!” 曾大年嗓门极大,声若洪钟,说起话来,象在打雷。 “是!是!是”二当家的忙陪笑脸:“少当家精通兵道,是难道的奇才!有了少当家的,我们流风寨就会更加兴旺!” “发信号!”曾大年右手一挥,很有气势。 一个强盗举起火把,晃了三下。紧接着,又是学起了夜枭啼叫,一长两短,很有节奏,这是流风盗的联络信号。 城头上出现一支火把,晃了三下。再有三声夜枭啼叫传来,两长一短,富有节奏。 “是了!”曾大年听在耳里,很是得意:“有明儿在,不会出事!兄弟们,杀进归信城,血洗归信!不分男女老幼,全部杀光!漂亮的妇人,掳回山寨去,作你们的压寨夫人吧!金银珠宝,那是我们的财富,归信城里有的是,弟兄们,冲啊!” 强盗为的就是金银、漂亮的妇人,曾大年不愧是悍匪,一通话把一众强盗激得热血沸腾,狂吼着,冲了出去。 “吱呀呀!” 就在这时,厚重的城门打开了,迎接流风盗进城。 “走!”曾大年一夹马肚,朝着城里冲去。 城门大开,流风盗毫无阻碍就冲进了城,无不是兴奋莫铭,大吼:“血洗归信!” “血洗归信”的吼声,在静夜中格外清晰,声震长空,让人颤栗。 “轰隆隆!” 就在这时,城门猛的关上了。 “怎么回事?”曾大年心头一跳,一拉马缰,停了下来,扭头一瞧,只见城门紧闭着。 “大当家的,有些不对劲!到眼下这当口,还不见少当家的,不对劲呀!”二当家的忙着提醒。 “明儿呢?快去找明儿!”曾大年隐隐觉得不妙。 若是曾少明一切顺利,打开城门后,就应该前来迎接他。可是,到现在都不见曾少明的踪影,他不得不心生警兆。 “杀光流风盗!” 就在曾大年警惕之际,只听惊天动的吼声响起,整个归信城沸腾了。 无数的火把举了起来,火光冲天,数百宋军站在城头上,居高临下,把流风盗给团团围住了。 “果然是计!”曾大年呼出一口气,把情形一打量,很是不屑,一裂嘴角:“久闻归信城的宋军不堪一击,就凭你们,也想留得住我?” 一把厚重的九环刀在手,手腕一振,一个漂亮的刀花闪现,很不错的刀术。 “明儿!”曾大年的得意并没有持续多久,就为一声惊恐的尖叫声替代,一双眼睛瞪得比铜铃还要大,死盯着城头上的曾少明。 此时的曾少明,早已不复昔日的英气,唯象一头死猪一般,耷拉着脑袋,双目无神,一脸的颓败:“爹,快救我!爹,我是明儿啊!” “明儿,明儿,爹这就来救你!”强盗也有亲情,曾大年尽管是悍匪,对这个独子却是倾尽感情,见他如此一副模样,哪会不来救的。 “哼!”郑太脸沉似水,冷哼一声,右手一挥,一道刀光闪现,从曾少明的脖子上掠过,曾少明的脑袋就搬了家。 一颗脑袋滚落在地上,嘴巴不住张阖,眼里尽是惊恐之色,似是在求饶似的。 郑太也是个狠角色,哪会不给曾大年一点厉害瞧瞧的,弯下腰,右手抓住曾少年的头颅,略一打量,扯扯嘴角,朝着曾大年抛了过去:“曾大年听着:你曾为朝廷将领,不思报效朝廷,却自甘堕落,成为盗匪,欺压百姓,屠戮良善,你之罪罄竹难书!今日,便是你的末日!杀!杀光流风盗!” 右手一挥,颇是威猛,气势如虹。在这一刻,郑太不再是个文官,倒象个威风凛凛的将军一般。 “明儿!明儿,你瞧着,爹为你报仇,誓杀这狗官!”曾大年看着儿子的头颅,不由得悲从中来,右手里的九环刀紧握着,一拍马背,朝郑太冲了过来。 “霹雳弹,准备!”吴骥的声音响起。 五百宋军手握霹雳弹,对准了右手里的火把,只要吴骥一声令下,就会点燃霹雳弹。 自从郑太知道流风盗要来洗劫归信后,他就急得不急得了,前思后想,没有善策,这才去见吴骥。郑太提出的稳妥之策,是不错的办法,若他没有能力一口吃掉流风盗的话,还不如用稳妥之策,保全城池便是。 可是,吴骥手里有足够的霹雳弹,这就使得宋军的战力大幅提升。有了霹雳弹,要灭掉流风盗并不难。 紧要之处,就在于,宋军不太可信,要是他们临阵倒戈,后果难以设想。为了稳妥起见,吴骥建议郑太还是把宋军的家眷控制住,就不怕宋军捣鬼了,郑太欣然同意。 控制了家眷,就是控制了宋军,不怕宋军捣乱,吴骥就可以把霹雳弹交给宋军使用。吴骥只是给宋军略解说了一通,并没要让他们亲身试用。这不要紧,只要吴骥亲自来指挥的话,霹雳弹保证只会炸流风盗,不会炸自己。 经过半天的休养,吴骥的体力恢复得差不多了,这才前来指挥宋军。 “点火!”吴骥大声下令。 兵士把霹雳弹用火把点燃,导火索发出嗤嗤的响声,冒着青烟。兵士在日间见识过霹雳弹之威,很是惊惧,紧摒着呼吸,不敢有丝毫大意。 “扔!”吴骥再次下令。 这命令,兵士最是爱听,谁也不愿意握着这要命的玩意,使出吃奶的力气,把霹雳弹扔了出去。 数百颗霹雳弹带着明亮的火焰,发出嗤嗤声,冒着青烟,划过天际,织成一道明亮的网,在黑夜中格外显眼,煞是好看,极为壮观! 这是霹雳弹第一次大规模用于战阵,一旦爆炸,其威力必然是惊天动地。吴骥看在眼里,特别振奋,心中暗想:“要是这不是流风盗,而是辽军,那该多好!” 第46章 火器之威 霹雳弹划过天际的一幕,非常壮观,吴骥很是赞叹,比起看好莱坞大片过瘾多了。 可是,对于曾大年这些茫然无知的流风盗来说,懵然不知死神降临,还在大吼大叫,叫着嚷着,要杀光宋军,要血洗归信城。 尤其是曾大年,更是为仇恨驱使,拼命的催动骏马,朝着郑太风驰电掣一般冲去,手里的九环刀高高举起,在火光下发出耀眼的光芒。 “砰!砰!砰!”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起,极为骇人。五百宋军在吴骥指挥下扔出的霹雳弹,整整五百颗,这一爆炸,那还了得! 数百声巨响汇在一起,汇聚成一声惊雷,好似惊雷轰于九天之下,震得大地都在颤抖。 吴骥那感觉,就象地震了一样,地皮不住的晃动。 一声接一声的爆炸声响起,使得吴骥的耳鼓嗡嗡直响,好象在跑火车似的,除了爆炸声,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声响,尽管有骏马的嘶鸣声,还有流风盗的尖叫声、惨叫声,全给无视了。 吴骥尽管两世为人,还是始作俑者,却是第一遭遇到如此宏大的爆炸场面,看着闪现的火球,听着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也是不由得发呆。 “太猛了!战火纷飞的现代战场,原来是这种感受!”在这一刻,吴骥的思绪回到了现代,回想着血肉横飞的现代战争,那是多么的残酷。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之后,就是安静,一片安静! 不论是宋军,还是幸存的流风盗,还是即将死去的流风盗,都是安安静静的,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原因无他,在于眼前的情景,远远超乎他们的想象,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围,为霹雳弹造成的巨大破坏力所震憾! 五六百气势汹汹的流风盗,再也没有了昔日杀人放火的得意与凶悍,他们望着眼前的惨象,个个呆若木鸡,瑟瑟发抖,脸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不少人手中的九环刀掉在地上,用双手捂着眼睛,不忍观看那副惨样。 残肢断臂、破碎的内脏、横飞的肢体、迸溅的鲜血……这是何等的恐怖? 远远超出了古人的认知,就算上天降罚,也不可能如此凄惨! 受伤而未死的流风盗翻来滚去,却是双眼眼瞪得老大,看着死去的同伴,翻滚的同伴,本想高声惨叫,却是嘴巴张大,就是叫不出来! 就这一轮爆炸,流风盗死伤近半! 而且,流风盗的信心、凶焰,遭到毁灭性的打击。他们的凶狠荡然无存,唯有惊惧、惊恐、不安……好象受惊的兔子似的! “咕咕!咕咕!” 郑太的喉头发出一阵怪响,嘴巴张得老大,却是叫不出声来。 象他这般模样的不少,曾大年,流风盗,宋军,哪一个不是如此? 唯有一个例外,就是吴骥。吴骥的内心也是震惊,可是,他毕竟能理解这是怎么一回事,虽然震惊,却还不至于连话都说不出来。 “呕!” 闻着浓浓的血腥气,吴骥不由得反胃了。两世为人,经历不可谓不丰,见识不可谓不深,更有亲手杀死欧本清的经历,却是没有经历过如此血腥的洗礼,吴骥只觉肠胃不要命的翻滚起来,不得不呕。 “这……”曾大年终于清醒过来了,他难以置信的打量着流风盗。他根本就不相信,这就是跟随他多年,四处打家劫舍,杀人越货,凶悍过人的流风盗。 他要是有镜子的话,他就会发现,他的眼里尽是惊恐之色,他的脸色苍白如纸。 “天啊!苍天发怒了!” “我们是不是恶事作得太多了?这才惹得上天降罚!” 曾大年这一发话,尽管声音不大,却是惊醒了流风盗,不由得呼天抢地叫嚷起来,高声喧哗,说着各种各样的话。最让他们心惊的便是,这是天罚,是他们恶事作得太多了,这才惹得上天降罚,要不然,以他们的认知,再也找不到理由了。 “放下武器!饶你们不死!”郑太也清醒过来了,其精明的一面表现出来了,抓住这机会,开始进行攻心战了。 “你们坏事做得太多,上天降罚了!若是你们还执迷不悟,上天再次降罚,你们将死无葬身之处!”郑太当然不会说这是霹雳弹造成的伤害,说是上天降罚,对流风盗更有震慑力。 “我们愿降!我们愿降!”一众流风盗百分百相信这是上天降罚,跪在地上,投降了。 只一轮爆炸,就把他们的信心给炸得没了,很是出乎吴骥的意料,不由得暗想:“要是辽军遇到霹雳弹,会不会跟流风盗一样,升不起抵抗之心呢?这事有待检验。这是边关之上,时不时就会发生战争,想必时日不会太远了。” 就在吴骥转念头这当口,郑太指挥宋军擒拿曾大年。曾大年武艺娴熟,刀法了得,极是凶悍,他宁死不降,一众宋军竟然拦不住他,给他冲杀出一条血路,抓住两个受伤的流风盗,飞身一跃,从城头上跳了下去。 郑太忙带人冲出城去,只见两团肉饼,却是没有曾大年的踪影。想必是曾大年借两具尸体减缓了下坠力道,逃得一命了。 郑太很想马上就去追,可是,流风盗初定,还不稳定,只能暂时打消追击的念头,回到城里,开始处置流风盗。 流风盗,著名的悍匪,为祸乡里,不知道有多百姓死在他们的刀下,官府多次派兵围剿,不仅没有成功,反而损失惨重,死了兵士不说,还死了几个县令。 可是,让官府束手无策的流风盗,在吴骥的运筹下,轻而易举就给剿灭了,宋军没有一个伤亡,这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郑太点简之后,把数字一看再看,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以他想来,要想全歼流风盗,好歹总会出现伤亡,再没有四五十个总是要的,却是一个都没有!要不是他亲眼得见,打死他也不会相信这是真的。 确认无误之后,郑太下令,把流风盗上枷锁,用铁链、绳索,把流风盗捆起来,扔到牢里,严加看管。 事情一传开,归信城的百姓欢呼声不断,欢庆胜利。 欢腾的百姓,各种各样的欢呼声都有,“大宋万岁”、“官家万岁”,自是不在话下。 其中,吼得最为响亮,吼得最多的便是“吴大人万岁!” 要不是吴骥,归信城早就化为了废墟!今天一天,吴骥两次大展神威,一次是扭转局势,解救出郑太;二次是运筹帏幄,全歼流风盗。 要归信百姓不爱戴吴骥,不吼“吴大人万岁”都不行。 “吴大人万岁!” 这吼声特别响亮,特别富有感情,其程度远远超过了“官家万岁”。 宋朝称呼皇帝为官家,而不是叫皇上。 这是解决流风盗的良机,郑太当然是不会错过。把城里的事情略一处置,立即调动宋军,要去端了流风盗的老巢,流风寨。只有把流风寨给拿下了,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全歼了流风盗,流风盗再也不会死灰复燃。 郑太原本想要吴骥随他一道前去,可是,吴骥的身体太虚了,经不起这折腾,只得作罢。吴骥腰酸背痛的,回到屋里,只能躺在床上了。 吴健、吴星、吴清、吴家庄的丁壮、乔大元、张大牛、段大鹏这些人,跟着吴骥杀盗,越杀越上瘾,不愿错过这等良机,随郑太去端流风盗的老巢去了。 只有杨秀秀一个人陪在吴骥身边。 杨秀秀对吴骥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尽心尽力的照顾吴骥。 第47章 迟来的援军 在雄州去归信的官道上,正有一队骑兵在奔驰。骑兵的人数不多,只有两三百人,却是身材高大,很是不凡。 “快点!快点!” 领头的一个将领,约莫三十余岁,个头高大,身材高大,骑在战马上,就象一座移动的铁塔。他一脸的精悍,坟起的肌肉就象铁疙瘩似的,眼珠转动之际,时不时就会流露出杀气。 若有富有经验的人一看见,马上就知道,此人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否则,不会如此凌厉的杀气。 一众骑兵,额头上挂着汗水,骑术还不错,背弓负箭,腰悬麻扎刀,拼命的催马,朝前疾赶。 “林将军,能再快点么?能再快点么?”将领身边有一个人四五十岁的男子,正是皇甫嵩,一脸的焦急,额头上挂着汗珠,脸色疲惫,双眼红通通的,也不知道多少时间没有歇息。 “皇甫大人,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是,你瞧,弟兄们已经是全力行军了!”林将军很是无奈的一摊手:“你瞧瞧看,哪一个能还再快点?再快点,就是跑折马腿,累死人了,赶到了,也打不过流风盗。用兵嘛,狠是要狠点,可是,也得保持力气。不顾一切的赶路,赶到了,人没力了,马没气了,还怎生打?” “林将军,我知晓你说的有理,可是,那是流风盗啊!”皇甫嵩仍是焦虑不堪:“归信城落在流风盗手里了,军队没了,流风盗是要洗劫归信城!照这般速度,我们赶到,归信城恐怕,恐怕……已经是一片废墟了!” “要不危急,周将军不会出动马军!”林洪一拍马背,疾驰而去,道:“马军,是大宋的宝贝,一万军队也不过数百人。周将军为了归信城,一下子调动了一半马军,要是这还不能救下归信城,那就没办法了!” “哎!”皇甫嵩知道他说得有道理,无力的叹口气,打马跟上:“但愿来得及!” “但愿吧!”林将军无奈的附和一句。 这个林将军姓林,名洪,是雄州军守将周威手下一员骁将。皇甫嵩赶去雄州求援,见到周威,把情势一说,周威立即调动马军,要林洪赶去救援。 尽管周威的动作很快,这一来二去,仍是浪费了不少时间,以归信城那般危急情形,他们赶到了,归信城是个什么样儿,谁也说不清。 可是,情势处此,再急也没有用,二人只得暂抑焦虑,率军全速疾赶。 这一路疾赶,一直跑得马乏力,人力透支,这才赶到归信城。 “归信城里怎生样了?”皇甫嵩远远打量着归信城,心惊胆跳。他是从归信城里出来的,深知归信城有多危急,一旦流风盗洗劫,后果难以设想。 “没有一点动静,不会是化为焦土了?”林洪性子直爽,想到了就说。 一句话,差点把皇甫嵩从马背上吓得栽倒在地上:“林将军,你莫要乱说,千万莫乱说!”他嘴上如此说,心里却是一百二十个赞成林洪之言,只是不敢正视罢了。 “咦!”林洪打量着归信城,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林将军,怎生了?”皇甫嵩问道。 “你瞧,你瞧!城楼还在,城门大开,行人进进出出,这象遭了匪盗么?”林洪眼睛瞪大,一边打量,一边剖析。 要是遭了匪盗,归信城应该是化为了废墟,城楼不可能在的。即使城楼还在,百姓不会如此进进出出。 “这事怎生的事?难道说,流风盗发善心了?”皇甫嵩一脸的迷茫。 “流风盗会发善心?皇甫大人,你还真是能想啊!”林洪有些好笑:“要流风盗发善心,根本就不可能。我宁愿相信太阳从西边出来,也不会相信流风盗有善念!” “那这是怎生的事呢?”皇甫嵩眨巴着眼睛,打量着归信城,更加想不明白了。 “你问我,我问谁去?过去瞧瞧就明白了。”林洪一夹马肚,战马嘶鸣一声,朝着归信城疾驰而去。 皇甫嵩忙打马跟上。越是离归信城近,皇甫嵩一颗心跳得越是厉害,担忧之心更甚。 同是,他越是迷茫,原来是进进出出的百姓一脸的喜色,不时交头接耳,说起了话,说到欢喜处,更是仰首大笑。 “难道他们加入了流风盗?”皇甫嵩明知这想法很荒唐,却是不得不如是想。 “站住!”林洪冲两个正在说笑的百姓厉喝一声,问道:“归信城可遭了匪盗?” “你是哪里的军爷?好不晓事,张口胡说!” “你也不睁大眼睛瞧瞧,这是哪里?这是归信,吴大人坐镇的归信,小小流风盗算个俅!” 林洪一通喝问,竟是招来两人一通没头没脑的数落,弄得一团迷糊,愣怔在当地,嘴巴张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归信不是明明被流风盗掌控了么?连郑大人都给捉拿了。”皇甫嵩忙问道。 “你的消息太不灵通了!” “流风盗是掌控了归信,可是,我们有吴大人呀!” “有吴大人在,小小流风盗能翻得起风浪?你也不打听打听,吴大人多大的能耐,吴大人翻翻手掌,就把流风盗给灭了。” “你们一口一个吴大人,这吴大人是何方神圣?他姓谁名谁?难道他有三头六臂?”林洪有些好奇的问道。 “你呀你……”两个百姓打量着林洪,一副“你竟然连吴大人都不知晓的样儿”,裂裂嘴角,很是鄙夷。 “吴大人姓吴,大名骥,是吴家庄的唯一秀才,是吴家庄的大人物。奇法猎熊,杀死一头巨熊。设奇计,活捉何万全、曾少明,救出郑大人。更是定计,一举全歼流风盗,只有曾大年这盗首逃走了!” “这么轰动的事儿,你们竟然不知晓,你们是从哪里来?” 两个百姓给吴骥大吹法螺,大吹特吹,吹得好不快活。 “吴骥?吴大人?”皇甫嵩直翻白眼,要不是他,吴骥就落到流风盗手里了。在那种情形下,吴骥要是能翻盘,除非奇迹发生,他无论如何不会信。 要是说吴骥的珠算了得,他绝对信,这事,无论如何不信! “瞧你们这懵样儿,也是不知晓。我就给你偿唠叨唠叨,让你们知晓吴大人的厉害!”两个百姓开始讲述经过。 在讲述过程中,两个百姓添油加醋,为吴骥大吹特吹,把吴骥吹得跟神仙差不多,说什么吴骥武艺高强,道法高深,他吹一口气,盗首曾大年就无力再战了,他呵一口气,流风盗死伤无数。 “胡说!胡说!”皇甫嵩听着两个百姓大吹法螺,心里一个劲的大叫。 吴骥那小身板,别人不清楚,他还不清楚么?要不是皇甫嵩把吴骥救出来,吴骥早就成了流风盗的阶下囚。 可是,他也听出来了,吴骥真的是扭转了局势,全歼流风盗,不由得大喜。 “皇甫大人,归信城有如此奇人坐镇,你又何必害得我们跑断了腿?”林洪颇有怨言。 “哎呀!林将军,我又哪里知晓?吴大人身子虚,我从县衙逃出来时,顺便把他带了出来,没成想,竟然带出一个奇人,拯救了归信!”皇甫嵩仍是有些难以置信。 “你救吴大人?你就吹吧你!吴大人救你还差不多!”两个百姓根本就不信皇甫嵩带出吴骥一事。 “走!我去瞧瞧这位奇人!”林洪兴致大增,打马进城。 第48章 青云之路 吴骥头向后仰着,任由杨秀秀给他捏肩捶背,感受着伊人指端传来的柔软舒适,还有蕴含其中的浓浓情意,吴骥特别满足,舒畅得眯起了眼睛,心中一片安宁。 “吴郎,皇甫大人来了。”就在吴骥心中空明之际,杨秀秀提醒的声音响起。 “皇甫大人?”对于皇甫嵩,吴骥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信任,虽然对这人的了解不算太深,却知晓这人是条好汉。果如他所言,皇甫嵩会回来,这不就回来了么? 吴骥睁开眼一瞧,只见皇甫嵩一脸的喜色,正大步而来,瞧他那模样,恨不得马上与吴骥相见似的。 “皇甫大人,你可算是回来了!”吴骥站起身,快步迎上去。 “呵呵!吴大人,你可是干得漂亮!我绝对没有想到,我竟然救了一个奇人!”皇甫嵩加快脚步,三步并作两步的迎上来,右手紧紧握住吴骥的手,狠狠一用力,一切尽在这一握之中。 吴骥打量着皇甫嵩,只见他一脸的疲惫,眼睛红通通的,风尘仆仆,他为了归信城的百姓尽心尽力,这是一个好人,一个好官! “辛苦你了,皇甫大人!”吴骥心中感动。 “哈哈!”皇甫嵩仰首向天,发出了爽朗的笑声,无比舒畅。吴骥是第一个向他道辛苦的人,这让他无比温暖,只觉这几日的辛劳根本不算什么,一切都值了! 两人一同从县衙逃出来,一个留下来,一个去搬救兵,肩负着拯救归信县的重任。虽然皇甫嵩回来晚了,吴骥已经摆平了,可是,这份情意却是与众不同。 或许,这就是信任吧! “皇甫大人,这就是百姓口中说的那个奇人?能呼风唤雨,能一口气吹散流风盗的奇人?就这身子骨!”林洪把吴骥一通打量,有些不在意了,吴骥这身板也太差了吧。和林洪的五大三粗比起来,直接可以忽略了。 “林将军,人之奇,不在身子骨,而是在于能否挽救危局!”皇甫嵩眉头一掀,眼中光芒一闪,好似利剑一般,在林洪身上一扫:“林将军,你上过战场的,打过西夏人,你说,你若处在吴大人这境地,你能扭转局势?你能全歼流风盗?” “这个……”林洪一下子无言以答,一脸的讪讪之意,很不好意思。 好在,他是个直爽人,马上就向吴骥抱拳行礼:“吴大人,是末将不是了,还请吴大人见谅!” 这人很直爽,说认错就认错,绝不拖泥带水,吴骥对他的好感大增,笑道:“林将军说得不错,我这身子骨确实不够看的,太差了!” “差不要紧,只要你能吃苦,会变好的。你可以去从军呀!”林洪笑着给吴骥指点明路。 “我从军?呵呵!”吴骥这小身板,若是从军的话,那还不给拆散了骨架,吴骥感觉好笑,岔开话题,问起别来情由。 皇甫嵩说起经过,他赶到雄州,见到守将周威,把情形一说,周威立即调动马军赶来,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给吴骥解决了。 “周将军行事,不拖泥带水,处事明快,是个好将军!”吴骥听出来了,这个周威能调动马军,那是最好的处置。 “那是!那是!”林洪头一昂,胸一挺,很是得意的道:“你也不看看,我们是谁带出来的?我们是王韶王将军的兵!我们随王将军征战熙河,杀得西夏人血流成河,尸积如山,收地两千余里,迫降数十万西夏之民。要是拖泥带水,那不是堕了王将军的威名么?” 熙河之役,是宋神宗变法时期,最有名的一次对外战役。这是一个漂亮的胜仗,也是宋朝历史上为数不多的胜仗之一。 大将王韶运筹得当,准备充分,率领宋军攻入西夏境内,夺取熙河,拓地两千余里,逼降西夏数十万人,极大的削弱了西夏,使得宋朝在对西夏的战争中处于一个有利的位置。 自此以后,宋朝开始谋划锁住西夏,在熙河无忧的情况下,集中兵力,夺取了横山,把西夏锁在西北高原上,陕州之地方才兵灾稍息。 吴骥的历史不够好,没听过这次战役,问询起来,林洪大着嗓门,讲述起来。他从王韶献《平戎策》说起,王韶如何在王安石的帮助下,见到宋神宗,陈述平戎策,再奉命去陕州,经过严密的准备,经历血战,终于成功。 林洪亲自参与此役,一一道来,让人热血如沸,吴骥不由得心想,若是他的霹雳弹用得好,保证辽国会成为第二个西夏,再来一个熙河之役,绝对不是问题。 林洪说完了,皇甫嵩问起城里的经过,吴骥没有隐瞒,一一道来。吴骥说完,林洪和皇甫嵩大是赞扬。 “吴大人,你说那霹雳弹是怎生样的?威力真的很大么?”林洪忙打探起来了。他是军人,对利器最是在意。 这是推销的良机! 吴骥自然不会错失,带着林洪前去吴氏军工,要他亲手试用之后,林洪大是赞叹。吴骥再带着林洪赶去大战之地,看着地上的弹坑,林洪头皮发麻,又是双眼放光:“吴大人,这霹雳弹是个好东西,多少钱一个?” “不贵,十两银子一个!”吴骥没有降价的打算。 齐云社能卖到十五两银子一个,十两卖给宋军,吴骥有些吃亏的,不能再降价了。 “这么贵啊?那给我五十颗,让我试试。”林洪略一沉吟,准备购买了。 “林将军,你想啊,霹雳弹这么厉害,要是辽狗敢来,那不是送死么?你的霹雳弹越多,杀的辽狗就越多呀!”吴骥忙着推销。 “理是这个理,可是,就是太贵了!”林洪有些心疼银子。 “不贵!不贵!”吴骥接着游说:“林将军,霹雳弹比刀枪弓箭厉害,有了大量的霹雳弹,你就可以大量杀辽狗,这就是军功呀!实打实的军功呀!再多的银子也是买不到!此时不买,更待何时?” “这样啊……那来一百吧!”林洪只得再次增加购买量。 在吴骥的游说下,林洪最终购买了三百颗。吴骥仍是赚太少,无论如何说,林洪都不愿买了,理由只有一个,他要亲自试验了才能相信。 霹雳弹毕竟是新式武器,虽然见过其破坏效果,林洪没有亲眼见证其杀敌过程,还是不愿太相信,他宁愿相信刀枪弓箭,也不愿相信霹雳弹真如吴骥所说那般了得。 “看来,霹雳弹要想大受欢迎,要成为宋军的重要装备,还必须经过实战检验!嗯,这里是宋辽边境,会有机会的!”吴骥并不失望,反而充满了希望。 林洪对吴骥很是欣赏,大谈特谈之后,这才告辞离去。 …… 郑太剿灭流风寨回来,吴清、吴健、吴星他们跟着回来,一见吴骥的面,就大说特说,说得很兴奋。可是,当他们说起流风盗的残暴,不把百姓当人的事,他们又流下了眼泪。 正说着,郑太来了,一见吴骥的面,就是笑呵呵的:“吴大人,流风盗已灭,誓必要论功行赏!这头功,必然是你的!你说,该当赏你什么?” “这个……”吴骥还真没想过,给问得愣住了。 “做营指挥使,怎生样?”郑太坐下来,打量着吴骥,问道。 “我做营指挥使?”吴骥吓了一跳,他压根儿就没有想过这事。 “营指挥使虽小,却是大宋最为重要的武职!” 郑太打量着吴骥,侃侃而言:“再进一步,就是将军。以吴大人的将才,要成为将军,没任何难处。因势利导这话,那么多读兵书的人,就没几人说得出来。即使说出来了,也不会如吴大人这般驾轻就熟!何万全一死,归信驻军差一个营指挥使,吴大人最合适!” “我要是当上营指挥使,别的不说,这吴氏军工就是名正言顺了,把霹雳弹推销到军队去,就更加容易了!”吴骥的眼睛猛然明亮起来:“好!我应了!” 营,是宋朝最为重要的编制单位。营指挥使,是宋朝最重要的军官,再往上一步,就是将军了。一旦做上营指挥使,也就是说,青云之路已经铺就了。 第二卷 扬威边关 第1章 雄心万丈 一营,只有区区五百人,并不多。营指挥使,职位并不高,可是,当上营指挥使,就相当于现代当上师团级军官,向更高一级迈进的道路已经铺好了。 一条青云路,已经为吴骥敞开了! “嗯!”郑太很是欣慰的点点头,呵呵一笑,声调转高:“吴大人,眼下官家正重用介甫变法图强,革故鼎新,奋发有为,正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吴大人少读兵书,胸中自有韬略,一句因势利导之言,道出了用兵之要,好!好!好!” 此时的宋朝,正是宋神宗元丰年间,是王安石变法的巅峰时期。王安石变法虽然失败了,宋神宗却是宋朝历代皇帝中,最希望改变的皇帝。这期间,他求贤若渴,提拔人才,若吴骥干得好,一旦进入宋神宗的视野,其前途一片光明! “我哪里读过兵书?”吴骥听着郑太的赞扬,不由得苦笑摇头。 “吴大人,营指挥再往前一步,就是将,统帅一军的将军!以吴大人之才,这并不难。更重要的是,这里是边关之上,辽国时不时就会犯境,两国时有战争发生,正是吴大人的舞台。”郑太是越说越欢,赞赏之意越来越浓:“观古今,立功受赏之道不外两途:一是习文,追随明主,开创功业。前朝有房杜,本朝有赵普。二是从军,提一支劲旅,横扫天下,建立不世之功,前朝有李靖、王忠嗣、郭子仪之辈,本朝有曹彬、狄青。” 浓浓的诱惑之意充斥其中:“官家奋发图强,不惜破格提拔人才。王韶王将军,一篇《平戎策》,官家委以重任,镇守西陲,方有熙河之功。这里正是边境上,正是男儿驰骋之地,吴大人若是建功,本朝说不定会出个霍骠骁似的英雄人物!” 霍骠骁是指西汉名将霍去病。霍去病十八岁以校尉之身随军出征,到二十四岁病死,一共六击匈奴,建立不世功勋,“封狼居胥”更是流传千古的传奇! 郑太这赞誉看似很高,实际上,却有可能出现。吴骥不过十八岁,连十九岁都不到,在边关上建功,很可能成为最年轻的将军。 真要那样的话,比霍去病,未必不可以。 “霍去病?哪里是那么容易比得了的!”吴骥深知要与霍去病相比,难度太大太大,不住摇头。 “难是难,未必不能成啊!”郑太却是不太赞同吴骥的看法,笑着解释:“霍去病大名鼎鼎,你想啊,他只是击破了匈奴。而我朝,其敌人可比汉代多得多,契丹、西夏、吐蕃、西域,这些地方本是中华之地,从汉代就属于中华,我朝至今没有收回,让人叹息。官家曾有言:若国朝不破契丹、不灭西夏,不收复辽东,不平定吐蕃,不收西域,则不能叫天下一统!” “天下一统?”吴骥有些吃惊,历史教科书上不是明明说宋朝统一了国家么? “呵呵!官家是有为之君,敢于正视错失!官家说了,国朝并未一统华夏!华夏之地有多大?吴大人读书人,不会不知晓:燕云十六州、辽东、大漠、甘凉、吐蕃、西域、越南、大理,这些如今不属于国朝的地方,都是华夏的土地,在汉代就是华夏的土地。你说,国朝是不是没有统一华夏?”郑太的声调拔高,很是激动:“国朝自太祖建创以来,唯有官家敢于正视,敢于说出此等之言!官家雄心万丈,誓要一统华夏,正是我辈男儿建功立业的良机,千万不可错过!” “……”吴骥嘴巴张了半天,却是说不出话来。 宋朝统一中国,教科书上写得明明白白,吴骥历史不够好,也没有深究过。听了郑太之言,不由得犹如醍醐灌顶,一下子惊醒,宋神宗说得没错,宋朝真的没有统一中国,只不过与契丹、西夏上演了另一个版本的“三国演义”罢了。 中国的真正领土,不仅仅包括宋朝、契丹、西夏三国拥有的土地,还包括越南、南诏、吐蕃、西域、大漠,只有把这些地方收回,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大一统! 宋朝称为皇帝为官家。宋神宗说出此等之言,说明他雄心万丈,要恢复先辈功业,宋朝将有一番天翻地覆的变化! 若他成功了,宋朝就会恢复秦汉雄风,盛唐气象! “王安石变法是以失败而告终的,宋神宗的雄心壮志没有实现,我既然来到宋朝,就助宋神宗一臂之力!”吴骥心念电转,很是振奋,订下了一目标。 宋朝最弱的不是经济,而是军事。宋军战力不强,而吴骥恰恰能弥补这一短处,若是得到吴骥相助,宋军的战力一定会大幅提升,击破辽国,灭掉西夏,统一中国未必不能实现! 吴骥是越想越振奋,与郑太高谈阔论,二人放开了说话,无拘无束,谈得很是快活。直到口干舌燥,郑太这才告辞高去。 临去前,郑太特的要了几颗霹雳弹。吴骥以为他是要防身用,送了几颗给他,叮嘱一番紧要之事。 被郑太提醒,吴骥再也按捺不住了,找来一幅宋朝全图,与记忆中的现代中国地图一比,不由得傻眼,宋朝的领土面积远远不及现代。 华北平原、内蒙古、东北三省、甘肃、青海、西藏、新疆、云南,都没有收归版图。就这样四分五裂,宋朝也敢妄言统一了中国? 真是大言不惭! “听说唐朝很强,不知其幅员广阔到哪种程度?”一想到这事,吴骥再也等不得了,找到郑太,借了一幅唐朝地图,再与现代中国的幅员一比,又要大许多。 唐朝的幅员,除了包括现代的中国外,还有越南、中亚、蒙古、西伯利亚的一部分,比起现代中国多了好几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 “宋朝真差劲!” 吴骥看着地图,不上得感慨万分,转念一想:“好在,出了宋神宗这个有雄心的皇帝,若是能得到我的帮助,使用我制造成的武器,重现秦汉雄风、盛唐气象,未必不可能!嗯,这事就这么定了!” 吴骥不住转动念头:“要想我在宋神宗心目中有地位,能说得上话,能左右局势,我就要体现出强势!做上营指挥使,我就可以放开手脚干了,练好军队,在边关上打上几仗,建立起足够的军功,到那时,我就有了地位,说话有份量了,就能左右宋神宗的决策!” 人,一旦有了目标,就会特别振奋,吴骥精神抖擞,只觉有着用不完的精力。 把吴清、乔大元他们找来,告诉他们,郑太打算让他们进入官府做吏员。这次,吴氏军工的人跟随吴骥诛灭流风盗,立下大功,他们可以做吏员了。 可是,吴清他们不愿做吏员,愿意跟着吴清。吴清劝不动,只得由着他们。 接下来的事,吴骥开始准备接手军队了。 第2章 宋神宗 汴京,皇宫,集英殿。 集英殿,是宋朝皇帝处理国政的地方,宋神宗身着皇袍,头戴通天冠,端坐在御座上,穆穆天子威严透体而出,让人不敢仰视。 右手握着一支毛笔,左手翻着奏章,双目专注,凝视在奏章上,眉头时不时的一拧。 “见过官家!” 一个太监快步进来,向宋神宗见礼。 “何事?”宋神宗并没有抬头,眼睛凝视着奏章。 “禀官家,郑太郑大人送来奏章!”太监快步上前,双手把一本奏章呈上,极是恭敬。 “郑太?”宋神宗的眼睛猛然明亮,脸上泛起笑容:“这个郑太,真够倔的!朕要委他以重任,他却偏偏说要从最低的县令做起。政绩如何了?” 接过太监呈上来的奏章,三两下打开,在奏章上一扫,不由得眼睛一瞪,神光暴射,脸上色变:“这个郑太!丢人!丢人!枉朕对他如此看重!” “官家,这事小的本不该多嘴。可是,郑大人为官清廉,是个难得的好官……”太监有些好奇,忍不住插嘴。 “好官?”宋神宗气愤不减:“好官就行了?朕要的是能员!你知晓何为能员?你看看他,流风盗进了归信城他都不知晓,还把他给活捉了,有这样丢人的么?” “啊!有这种事?”太监一脸的惊诧:“那郑大人怎生写的奏章呢?” “还不错,归信城里竟然有如此奇人!竟然扭转了局势,诛灭了流风盗!”宋神宗脸上的气愤之色消散,代之而起的是一脸的惊诧:“吴骥,吴家庄的秀才,出身清白。一个小小的秀才,带着东拼西凑的二十几人,就把流风盗的首领给擒住了,够胆色!够胆色!嗯,还挺有头脑的!”言来不乏赞许之意。 太监给宋神宗的话弄得不明所以,只能静静的听着。 “哦!”宋神宗惊奇的哦了一声,双眼睛睁大:“这霹雳弹竟如此厉害?郑太不会是欺骗朕吧?郑太送的东西呢?” 双眼一翻,盯着太监,急急忙忙的问起来。 “官家,郑大人送的东西在这里!在这里!”太监忙把一个不小的盒子呈上去。 宋神宗猛的站起身来,双手一伸,就要打开。却给太监急急忙忙的拦住了:“官家,这事还是容小的来做!万一,万一……”他是怕万一有危险,那就糟了。 “放心!郑太不会害朕!”宋神宗却是表现出对郑太的强大信任,不由分说,打开盒子,只见里面有几颗霹雳弹,静静的躺着。 “这就是霹雳弹?”宋神宗把霹雳弹一阵打量,看得极是仔细,没有放过任何细微之处。拿起一颗霹雳弹,在手上掂了掂,快步而出:“走!去试试威力!” “官家,这是甚东西呢?有没有危险?”太监忙从后跟来,不住问话。 “这东西叫霹雳弹,郑太说是一种利器,具有惊天动地的威势。”宋神宗打量着霹雳弹,眼中精光暴射:“郑太说,流风盗就是在此利器下覆没的。只一轮,流风盗就丧失了抵抗之心。朕有些不信,得亲眼瞧瞧!” “官家,让小的拿着!”太监吓出了一身冷汗,忙拦在前面:“这东西这么危险,官家是万金之躯,系天下安危……” “这点危险算得了甚?太祖当年定天下,生死之间不知道闯过多少回,让开!”宋神宗有些倔,一把推开太监,大步而去。 太监急得冷汗一身一身的出,却是无可奈何,只得跟在后面。 来到一颗碗口粗细的树前,宋神宗一打量,要太监叫来几个杂役,在树下挖了个坑,把霹雳弹放到下面,塞实了。叫兵士点燃一支火把,接在手里,再把霹雳弹点燃,飞快的跑开。 “嗤嗤!”导火索闪着火光,发出声响。 一众人睁大眼睛,打量着,却是不明所以,比起刘姥姥进大观园还要惊奇。 “官家,这是做甚呢?”太监惊疑不定。 “莫说话,看着就是!是不是骗人,朕马上就知晓了。”宋神宗一双眼睛瞪圆,没有放过任何一点细节。 “砰!” 突然之间,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传来,还有一团火光闪现。只听呼呼的风声响起,碗口粗细的树呼啦啦就倒了下来,威势十足,好不骇人。 泥沙飞溅,尘土飞扬,到处都是泥土。 “打雷了?打雷了?”太监和几个杂役,仰首向天,打量着天空。 “莫看天了!是这霹雳弹造成的!”宋神宗读过郑太的奏章,知晓原委。 “这么厉害?跟打雷似的!”太监他们兀自有些不信。 等到一切烟消云散,宋神宗这才走将上去,只见树木翻倒,根部凌乱不堪,好多树根断裂,不成模样。 “厉害!厉害!真是利器!”宋神宗仔细检查一番后,不由得大喜过望,拈着胡须,一双虎目中精光暴射,仰首向天,大笑起来:“哈哈!有如此利器,朕之心愿何愁不偿?契丹何愁不破?西夏何愁不灭?” “恭喜官家!贺喜官家!”太监一众人忙着道喜。 “眼下言喜还太早,这只是希望!希望,知道么?距离建立奇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宋神宗欢喜之中保持着冷静,眉头一掀:“去军器监,找个良工来!” 太监应一声,快步而去。宋神宗围着树转了一阵,这才欢天喜地的回去了。 宋神宗回到屋里,把霹雳弹左瞧右看,怎么瞧怎么可爱,越瞧越是欢喜,满脸的风光无限:“郑太说不能拆,朕就不信了!吴骥能造,军器监的良工也不是泥捏的,朕就偏要拆了瞧瞧。要是能破了其秘密,那就好了!” “见过官家!”一个良工在太监的带领下,快步进来,冲宋神宗行礼。 “免了!免了!”宋神宗心情极度之好,挥挥手,指着霹雳弹,解释道:“这东西叫霹雳弹,威力极大,可以把碗口粗细的树炸翻,其响若雷,震人耳膜!这是一个秀才做的,你们军器监能破其秘密么?” 良工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在宋神宗的指点下,把霹雳弹审视了老一阵,这才信心十足的道:“官家放心好了!大宋的军器监,是天下间最好的良工聚集之地!契丹人的军器监,虽是号称良工不少,可是,比起大宋的军器监来,差得太远!他们只会偷鸡摸狗,偷窃我们的秘法!” “嗯!这话说得太对了!”宋神宗大是赞成这话,一咬牙,气愤愤的道:“耶律洪基,你除了会偷鸡摸狗以外,你能做甚么?” 耶律洪基,正是当今的辽国皇帝,和宋神宗是死对头。 “官家请息怒!这东西,要是我们军器监破不了,那就枉称军器监了。”良工信心十足。 “嗯!”宋神宗大是欣慰,提醒一句,道:“你也要小心。这秀才有些门道,既然他敢如此说,必是有后手。” “再厉害的后手,对我们军器监的良工来说,那是形同虚设!”良工胸一挺,头一昂,信心爆棚了。 “那好吧!你去破解!朕,静候你的佳音!”宋神宗非常欢喜。 良工应一声,带着霹雳弹快步离去。望着他的背影,宋神宗心情极度之好,不住拈胡须:“要是破解了秘法,就让军器监来造!朕的军器监,是天下良工之所在,不信破不了!” 宋神宗喜滋滋的回到宝座上,开始批阅奏章。 “官家,官家,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没过多久,那个太监风风火火的冲进来,气急败坏的禀报道:“良工给霹雳弹炸死了!” 凌晨还有一更。冲榜中,求收藏、点击、推荐,谢谢! →文←· →人←· →书←· →屋←· →小←· →说←· →下←· →载←· →网←· 第3章 宋神宗的期许 宋朝的科技高度发达,引领时代的潮流,军器监类似于现代的工程院,军器监的良工,个个是能工巧匠,相当于现代的工程院院士,个个了得。 就是如此了得的良工,竟然给炸死了,这消息宋神宗有些难以置信,猛的站起来,大声喝问:“你说甚么?再说一遍!良工给炸死了?不可能!” “官家,千真万确!那一炸,不得了,尸体肢离破碎,跟恶魔肆虐过似的!”太监强忍着心惊,小心翼翼的回答。 “真的?带路!”霹雳弹干系重大,宋神宗要亲眼看看再说。 太监应一声,忙在前面带路,宋神宗随着太监而去。两人来到一处空旷之地,老远就闻到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宋神宗不由得抽动了鼻子。 一堆人围在那里,有太监、有杂役、有良工、有兵士,指指点点,说个不住。 宋神宗到来,他们忙着让路,宋神宗定睛一瞧,不由得很是惊诧,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歪倒在地上,肢离破碎,两条胳膊已经不见了,胸膛上一个大洞,里面的内脏破碎,半个脑袋不见了影,脑浆流得到处都是。 这副景象,宋神宗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眼睛瞪得比牛眼睛还要大,死盯着死尸,半天才回过神来:“真是霹雳弹炸的?” “官家,千真万确呀!他奉旨之后,本想在屋里拆卸,临时改了主意,来到这空旷处拆卸。没多大功夫,就给炸死了。”太监忙着回答,指了指地上:“官家,您是没看见,爆炸时,一团巨大的火球出现,把地上都烧黑了。他若是在屋里拆卸,说不定,说不定……” 说到这里,再也不敢说下去了,只是打量着四周的宫殿,一脸的惊惧之色。那意思是说,若是在屋里拆卸,很可能引发大火,把皇宫给烧了。只是,这话,打死他也不敢说。 他不说,宋神宗也能想得到,不由得背上发麻,幸好这良工机灵,要不然,后果难以想象。要是皇宫失火,那还得了? “这个吴秀才!”宋神宗脸上一阵白,一阵青,把一口怨气撒野在吴骥头上了。 “呵呵!威力越大越好!”突然之间,宋神宗又呵呵笑了起来,一脸的欢快之色,把尸体打量一阵:“朕知晓被炸死是甚么样儿了!嗯,挺不错的!炸在辽狗身上,也是这样儿的!来人,把他厚葬了!再找几个良工来!” 宋神宗不是那么容易认输的人,他是铁了心要破了霹雳弹的秘密。可惜的是,几个最顶尖的良工,费尽了心思,用尽了一切办法,都没有破解。到最后,宋神宗虽是万分不情愿,却是不得不打消念头。 “这个吴秀才!”宋神宗很是无奈的摇摇头。 吴骥与宋神宗这次隔空过招,以吴骥的完胜告终。 宋神宗愣愣的打量着霹雳弹,突然之间,双眼中光芒四射,很是期冀的道:“这东西迟早会流传出去,耶律洪基得到了,肯定也会拆卸,会不会把那东西给炸了?耶律洪基,你从军器监偷走那东西,要是给炸了,你会给气成甚模样儿呢?哈哈!” 宋神宗心情大好,回到集英殿,坐回宝座上,提起笔,在郑太的奏章上批注,交给太监道:“把郑太的奏章交给王韶,用他副枢密使的名义行文,提拔吴骥为归信驻军营指挥使。” “啊!”太监惊讶出声,嘴巴张得老大,忙不迭的道:“官家,小的本不该多嘴。可是,一个小小的营指挥使,哪里用得着副枢密使行文?这是不是太高了?” “你懂甚么?”宋神宗却是不同意:“这个吴秀才不简单呐!你知道吴秀才有哪些本领么?他胆识不凡,用二十几个人诛灭流风盗,头脑灵活。还是能工巧匠,会制霹雳弹。郑太再三说,这个吴秀才精通兵道。你说,用兵的精髓为何物?” “这个……小的又哪能知晓呢?”太监愣了愣,不明所以。 “四个字:因势利导!”宋神宗不无赞许之意:“用兵不外这四个字!可是,真正的名将是靠打出来的,不是靠读兵书读出来的,这个吴秀才是不是有将才,朕把他放在归信,要不了多久,朕就知晓了。辽国时不时就会犯境,若他真有将才,自当给朕一个惊喜!” “官家,你真是用心良苦!”太监都有些感动了。 “邵九,你跟随朕多年了,朕之心,你是知晓的。朕要破辽灭夏,一个王韶不够,要很多个王韶!若这个吴秀才真有将才,朕自会重用。你给朕派人,盯着吴秀才,一举一动,朕都要知晓。”宋神宗眉头一掀,眼中精光暴射:“只有经得起火炼的,才是真金!” …… 归信,吴骥府上。 吴骥虽然还没有正式走马上任,却在做好准备了。这数日,他研究宋军的军律、现状,不研究不知道,一研究吓一大跳,在宋朝,当将军、当军官,那是最美的肥差了,好处多不胜数。 吴骥简单的总结了一下,就有好几条好处:一,打仗不用送死,只需要开溜便是,马屁拍得好,照样是高官厚禄,没有性命之忧。 二,可以克扣军饷,中饱私囊,积累万贯家财,没有任何问题。 三,可以压榨军兵士,让兵士给自己充当免费奴隶,吃宋朝的,喝宋朝的,却给将军做苦差,不用花一分钱的成本,还有说不完的好处,比养奴隶划算。 四,可以打着军队的幌子,名正言顺的做买卖,没人敢问,没人敢说,这叫回易,宋朝的特色。 现代军官与宋朝军官相比,那是在地狱中接受熬煎,动不动就有军法约束住你,一旦违反了军纪,就要给送上军事法庭。 在宋朝,没有这种事,就算把天捅漏了,只要马屁拍得好,找个靠山,日子照样过得逍遥自在,高官厚禄不在话下。 “天啊!这叫军队么?这叫养老爷!”吴骥明晓了宋军的情形,不由得有些发晕,这样的军官,那是小小的诸侯,为所欲为。 “我虽然不是什么英雄,没有大无畏之心,可是,打仗要我逃跑,我还做不出来,这种好处还是不要了。克扣军饷,中饱私囊,还是不做了。银子是个好东西,可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虽不是什么君子,这种事还做不了。” 吴骥开始一条条的整理,对这些好处,嗤之以鼻:“欺压兵士,让他们给我做工做奴隶,对吴氏军工的发展有莫大的好处。可是,这也不是我的为人,还是算了。嗯,这回易倒是个好东西,我用得上。有了这回易之法,吴氏军工就名正言顺了,我们以大举做军火买卖了!不仅要造霹雳弹,还要造弓弩刀枪,在这个时代,暂时还摆脱不了这些冷兵器。虽然收益不如霹雳弹,却是胜在量大,簿利多消,也能赚大钱。” 这两相一结合,吴氏军工必将辉煌无比! 新的一周开始了,求收藏、推荐、点击,谢谢! 第4章 好男莫当兵 院子里,吴骥靠在椅子上,很是享受的眯着眼睛,任由杨秀秀给他揉捏,一阵舒爽感传来,忍不住轻声呻吟起来了。 “吴郎,你就要成营指挥使了。可是,你这身子骨吃得消么?要是受不了,就莫去了。”杨秀秀一边给吴骥揉捏,一边忧心忡忡的,一双弯月眉拧成了月牙儿。 “秀秀,这你就不知晓了,正是因为我的身子骨差,这才要去从军!”吴骥轻轻握着杨秀秀的玉手,感受着玉手传来的阵阵冰凉,她是很担心:“只有从军,痛下狠心,刻苦训练,我的身子骨才能强壮起来。” 军队,是个熔炉,只要运用得好,可以把虚弱之人变得强壮。这次诛盗,吴骥深深的体会到,没有一副强健的身体,有很多事情都没法做,他也是痛下决心,要打熬出一副好身板。 “可是,可是……好男莫当兵!”杨秀秀迟疑了半天,仍是把心中之忧说了出来:“当兵的,都是没出息的!只有吃不饱饭,养不活家的人,才会去从军呢!吴郎,你是秀才,只要刻苦用功,去京城赶考,中个进士,前途无量呢。” 宋朝重文轻武,武将武官的地位很低。而且,军中腐败,贪污成风,是人才的埋葬之地。在军队中,猛虎都会变成绵羊,吴骥是秀才,与其去从军,还不如用功读书,赶考中进士。 吴骥没这想法,笑道:“你放心好了!这里是边关之上,时不时就会发生战争,那就是我的机会来了!只要辽狗敢来,我准叫辽狗有来无回!我一旦立了大功,就会晋升,前途一样光明。更别说,吴氏军工正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我做了营指挥使,一切都好办了。” “啊!打仗啊!”杨秀秀的声音陡然尖细起来,万分焦虑:“那是出生入死呢!打起来了,是九死一生,万一,万一……” 她笑没有说完,吴骥也是明白,她是担心吴骥的安危,笑笑安慰她道:“你莫要担心!我的本事,你还不知晓么?流风盗那么凶残,还不是给我灭了?辽狗再厉害,又能奈我何?” 杨秀秀迟疑了一阵,只得点点头,不再说话。 “骥哥,我们回来了!我们回来了!”吴健和吴星小跑着冲了进来,一脸的惊喜,仿佛数日不见,就象几年不见吴骥似的。 “你们回来了?回家去,过得好么?”吴骥一见吴健他们到来,不由得很是开心。这些人,是他最为亲近的人,可是说是亲人了。 “骥儿,那还用说么?我们回去一说,他们艳慕得眼睛发绿呢!”吴清快步过来,老远就嚷了起来:“他们要我们给他们说诛灭流风盗一事,听得他们眼睛都掉在地上了!流风盗啊,那么凶残,还不是给我灭了!” 吴清是越说越来劲,胸膛挺得老高,脖子都仰成九十度了,一副志得意满之状。 他们不愿做官,愿意跟着吴骥做工匠,可是,剿灭流风盗这事,他们出力极多,算得上是人生之中最为得意的一件事了,很想把这事说给亲人朋友听。一句话,就是要吹嘘一番,满足一下虚弱心。 吴骥理解他们,给他们放了几天假,要他们回去与亲人团聚,好好说说这事儿,让他们欢喜欢喜。 最欢喜的莫过于吴清了,他的年纪不小了,一辈子也没出什么大事儿,就这么一件值得吹嘘的,一回到庄子里,大吹特吹,吹得天花乱坠,好象是他诛灭的流风盗。 “爹,是骥哥诛灭的流风盗,怎生又变成你了?”吴健发现了口误,忙纠正一句。 “你这个小崽子,你竟敢管你爹?”吴清也发现了语病,太抢吴骥的功劳了,老脸有些挂不住,冲吴健喝斥起来。 “嘻嘻!”吴健冲吴清扮个鬼脸,躲到吴骥身后,在吴骥耳边轻声道:“骥哥,我给你说,爹回到庄子上,吹得那个来劲……”把吴清在庄子上的吹嘘事儿一说,吴骥忍不住好笑。 随吴清他们来的,还有吴家庄不少丁壮,这是吴骥交给他们的任务。吴骥当上营指挥,就可以使用回易法,吴氏军工就名正言顺了,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取得了合法生产的资格,扩大是必然之事。 这就需要很多工匠,吴骥还是决定从吴家庄招收,因为这些人,他最是了解。 “见过吴大人!”这些丁壮过来,向吴骥见礼。 “都是兄弟哥们的,不要拘礼。”吴骥摆摆手,把他们打量一阵,不由得眼睛一亮,笑道:“我有件事要与你们商议。我马上就要成为营指挥使了,可以有自己的亲兵。亲兵嘛,当然是要最信得过的。你们都是我的兄弟哥们的,我对你们很是了解,也很信任,你们可愿做我的亲兵?” “从军啊?” “当亲兵啊?” 一阵惊讶之声后,就没有了下文。一众丁壮,你瞧瞧我,我瞧瞧你,没有人说话了,一脸的为难之色。 “骥哥,我来做亲兵,你要我么?”吴健很是来劲。 “骥哥,还有我呢!”吴星也了凑了上来。 “健儿,莫要胡说!”吴清脸一板,训斥起来,脸色严厉,很是生气。 吴骥是秀才,是吴家庄的大人物,再有了诛灭流风盗一事,他的声望更是达到了顶点,他的要求,这些人竟然不答应,吴骥有些想不明的了,问道:“你们这是为何呢?有甚话直说就是了,不必为难。” “呃!吴秀才,我们是来吴氏军工做工的。” “吴大人,我未从过军,不会当兵呀!” 一众丁壮找着籍口,就是不愿从军。 “骥儿啊,并非他们不愿从军,并非他们不愿给你当亲兵。可是,那兵是人当的么?” 吴清嘴快,代一众丁壮说出来:“骥儿,你想啊,十将也好,都头也好,有哪个是好东西?他们克扣军饷,拖欠军饷,一家人没饭吃,谁愿饿肚子?他们还无恶不作,欺压兵士不说,还强迫家眷给他们做牛做马,谁愿往火坑里跳呢?只有没出息的人,才会去当兵呢!好男莫当兵!好男莫当兵!” 宋朝的军官是无恶不作,不仅欺压兵士,连带家眷都要欺压。韩世忠就干过一件很有名的事。韩世忠虽是名将,却有一短,其人好色。一天,就在营地里到处闲逛,想找个漂亮的营妇,乐上一乐。竟然真给找到一个姿色很不错的营妇,不由得心痒难捺,就想快活一番。 哪里想得到,这个营妇竟然是岳飞的元配,因为岳飞从军之后,宋金大战爆发,她耐不得寂寞,与人私奔了。与人私奔之后,又被人始乱终弃,几经辗转,嫁给了韩世忠军中一个兵士,成了营妇。 当她说出来历后,韩世忠吓了一大跳。此时的岳飞,已经是中兴四大将之一,著名的战将,位高权重了。韩世忠不敢怠慢,忙送讯给岳飞。发妻与人私奔,是岳飞心中的痛,不想与之相见,派岳云前去相见。 这就是功史上很有名的佳话“岳云认母”。 就连韩世忠这样的名将,都不免欺压家眷,这种事有多少,就难以想象了。从军,无异于跳火坑,没人愿意。 “你们莫要担心,你们是我的亲兵,归我管,除了我,没人管你们。你们还信不过我么?”吴骥有些郁闷,宋军的名声不好,连他也给连累了。 吴骥话音一落,一众丁壮眼睛一亮,有些跃跃欲试,却最终没人愿意做亲兵。 “骥儿,你是信得过的。跟着你当亲兵,好是好!”吴清声调拉得老长,慢吞吞的道:“要是不刺字,那就好了!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不得毁伤,额头上刺上字,那还对得起父母?见人都矮一头呢!” 宋朝当兵刺字,那是一个暴政,是对人格的践踏,很多人不愿当兵,就是因为这个刺字。古人对身体格外看重,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一旦毁伤了,这就有关孝道,对不起祖宗。 就是名将岳飞,也不是当兵的,他是效用出身。所谓效用,类似于现代的志愿军。是宋朝一种临时措施,就是因为刺字会把有心从军的人挡在军队外,而采取的一个临时解决办法。 “我告诉你们,绝不刺字!”吴骥站起身,掷地有声道。 这话声音并不高,却是让人不敢有丝毫怀疑,一众丁壮眼睛猛然亮了起来:“吴大人,你看我合适么?” “骥儿,能收三叔么?”吴清浑浊的眼睛也亮了起来。 第5章 副指挥使 吴骥是秀才,是吴家庄的大人物,是吴家庄的一面旗帜。再有诛盗这事,他的威望达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一旦解决了丁壮心中之忧虑,他们就愿意攀附吴骥这棵高枝了。 吴骥干过的事,件件让他们印象深刻,无人能猎杀的巨熊,给吴骥猎杀了。归信县陷入万分危急之境,吴骥扭转局势,跟着吴骥,那就是意味着前途无量,一片光明。 谁能不愿意呢?个个眼睛瞪得滚圆,死盯着吴骥,很是紧张,生怕吴骥不要他们似的。 “三叔,你凑甚热闹?瞧你这身板,这么大年岁了。”吴骥有些好笑,吴清也来凑热闹。 “骥儿,三叔不是凑热闹,是认真的!是认真的!” 吴清脸一肃,一本正经的道:“骥儿,实话给你说了吧,贼配军们虽然可恶,欺压百姓,可是,他们的军饷却是很丰厚,领一份军饷,可以养活一家人呢!可是,他们的军饷给贪没了,骥儿,你不会做这种事,跟着你,浑家儿女都有饭吃,都有衣穿了!” 宋朝是个严重畸形的王朝,没有建立起强大的武功,可是,其军费开支,却是历代王朝之最,占宋朝财政开支的六七成,军饷是非常丰厚的。 若是不腐败,不给克扣,兵士领到手里,足以养活一家人,一家人可以过上“小康生活”。 就是因为太过腐败,贪污成风,克扣军饷,兵士不仅领不到军饷不说,还要给做牛做羊,还要让家眷受到欺压。 这就造成了宋朝的逃兵特别多,兵士哗变,是家常便饭。原因无他,揭不开锅了,不得不闹上一番。 以吴骥的性格,断不会做这种事情,一旦足额领到军饷,那就是发了,一家人可以过上不错的日子。 如此好事,还真不多见,要一众丁壮不削尖了脑袋往里挤都不可能。 吴骥的目光在一众丁壮身上扫过,个个一脸的紧张,很是期盼。最终,吴骥点了二十个人,吴健做队长,吴星做了副队长。 这二十个人,是吴骥的亲兵,他们的军饷更加丰厚,领的是五等饷银中最高的,月银一两。一两银子,在吴家庄,够一家人用一年了,一年的军饷,就够一家人用十二年了,别提亲兵们有多欢喜了,欢呼声响成一片。 月银一两,这是禁军上等兵才有的军饷,不是归信驻军所能享有的。不过,吴骥是不会亏自己的亲兵的,利用手中的权力,小小的方便了一下。 这种方便,比起贪污,克扣军饷,好得太多了,称得上是圣贤级别的了。 亲兵有了,还差一个副指挥使。副指挥使,就是吴骥的助手,必须是要吴骥信得过的人,而且,还要能给吴骥莫大助益的人。 练兵这种事情,吴骥还没有干过,着实不是那么顺手,学习的话,需要一些时间。若是有一个得力的助手,问题就好办多了。 “谁做副指挥使合适呢?”吴骥眉头一拧,把所认识的人从脑海里过了一遍,只有一个人合适:“有了!” “吴健,去把皇甫大人给我请来!”吴骥下令。 这是吴骥第一次给亲兵下令,吴健格外振奋,头一昂,胸一挺,意气风发,好象打鸣的公鸡,高声相应,转身离去。 “不敢有营吴大人,在下正好赶上了!”吴健没走几步,只听皇甫嵩的声音响起,其人已经进来了。 “快请!快请!”吴骥迎上来,一脸的笑容。 “吴大人,请!”皇甫嵩对吴骥也有好感,两人算得上共同经历了一场生死之劫,这情谊还算不错。 吴骥带着皇甫嵩,来到客厅里,请他坐下。吴星忙送上茶水,皇甫嵩喝着茶,笑道:“吴大人可准备好走马上任了?” “差不多了!亲兵我已经组建了。”吴骥笑着,道“不过,我还差一个副指挥使。” “哦!”皇甫嵩颇有些好奇,眼中精光一闪,笑问道:“不知吴大人可有合适的人选了?” “这副指挥使,不仅要信得过,还要武艺娴熟,能训练军队。我这样子,皇甫大人是知晓的,没有从军经历,要学上一阵子,我不想担误军队的训练。”吴骥没有隐瞒,把心中所忧说了出来。 “呵呵!”皇甫嵩眼中光芒闪烁:“担误了又如何?大宋之军,担误的事儿可多了呢!燕云十六州就在我们眼前,却是没有收回来。甘凉一带,也没有收回来!” 这说法与郑太有些近似,吴骥眉头一掀,笑道:“这可是边关之上,辽狗随时会来,我可不想以一群乌合之众与之相抗,还是抓紧时间训练的好。” “嗯!吴大人忠心王事,可喜可贺。”皇甫嵩颇为赞许。 “我需要一个能给我助益的副指挥使,我所识得人中,只有你皇甫大人最合适,不知皇甫大人可愿担任副指挥使?”吴骥打量着皇甫嵩,正式发出邀请。 皇甫嵩有很多秘密,这不要紧,只要他对吴骥没有不利之心便成,这点,吴骥还是放心。 “我?”皇甫嵩颇有些意外,眉头一挑,一抹惊讶掠过:“吴大人,你不会是想知晓我的秘密吧?” “呵呵!你过虑了!你的秘密我不关心,只要你不会不利于我就成!”吴骥也不隐瞒。 “多谢!被人信任的感觉真好!我可以起誓,决不做不利于你之事!”皇甫嵩沉吟着,道:“既然吴大人抬爱,在下就受之不恭了。只是,在下的年岁有些大呀,四五十岁的人呢!” “大?你能大得过姜太公么?姜太公可是七十高寿,才给文王重用。”吴骥笑言。 “哈哈!哈哈!”这个比喻,让皇甫嵩万分欢喜,仰首向天,大笑不已。 皇甫嵩是主簿,他的调任需要郑太同意。吴骥去一说,郑太欣然应许,他是对吴骥大力支持。 至此,吴骥的班子基本上组建完成了。至于五个都头,五个副都头,眼下没有现成的人选,只能从军中择优而任了。 班子一组建完成,吴骥就和皇甫嵩,带着亲兵赶去军营了。 军营就在归信城西北,占地很广,房屋也不少,就是有些破旧,可以说是破败了。 吴骥很快就赶到了,远远看见营门口,没有一个兵士把守,不由得很意外。这也太大意了,要是在战场上,给敌人攻进营里,还不知晓。 “吴大人,不必生气!驻军遭逢这等大变,没有了指挥使,没有了都头,无人统领,他们本就散漫惯了,要不如此,就不对劲了。”皇甫嵩宽慰吴骥。 宋军这次兵变虽给平息了,却是能管事的军官全部不复存在了。在没人管理的情形下,自由散漫,没有军纪,再正常不过了。 吴骥心中释然,带人进入军营。一头扎进去,不由得眼睛直了,眼珠差点砸在地上。 第6章 这是兵么? 何谓兵器大师? 真正的兵器大师,不仅仅在于制造独具匠心的锐利武器,更在于对武器的使用人所难及! 兵器大师吴骥对兵器的使用,人所难及,让人景仰,无论什么武器,什么人,在他手里,总会发挥出让人意想不到的妙用。 著名的归信军,就是一个典范! 在兵器大师吴骥的率领下,归信军征战天下,席卷四方,横扫万邦,振华夏声威于异域万里之外! ——《大宋兵器谱·陆游》 军营占地很大,却是惨不忍睹。 吴骥一头扎进去,只见营房破旧,有不少屋顶、墙壁上出现一个个的洞,也不知道多少年没有整修过了。 “只比我的茅草屋稍微好些,不会倒罢了!”吴骥一通打量,不由得与在吴家庄的家一番比较,二者相差不会太多。 “咣啷!” 吴骥的念头刚起,只听一声巨响传来,扭头一瞧,一间房顶塌了一大块,又多了一个洞。 “天杀的!又破了!” 这里传来一声怒吼,很是愤怒,却又无可奈何。应该是某个倒霉的兵士。 这是军营么?怎么看怎么象贫民窟。吴骥还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要不是他亲眼所见,打死他也不会相信,传说中的宋朝军营竟然是这个样子。 “打!打!打死你这厮!” 就在这时,一个凶恶的声音响起。吴骥寻声望去,只见一个满脸络腮的兵士,挥着拳头,正对一个中年人饱以老拳,老大的拳头狠狠砸在这个中年人身上。 “军爷,军爷,求你莫要再打了!”这个中年人鼻青脸肿,以手抱头,不住挣扎,发出杀猪似的惨叫声,不住求饶。 “求饶?上天有好生之德,可惜你一张臭嘴,老爱乱说。谁偷你鸡了?谁偷你鸡了?”那个兵士一脸的凶狠样,老大的拳头又举了起来。 “军爷,军爷,求你高抬贵手,饶过小的这一回!”中年人忙求饶:“是小的眼花了,是狐狸叼走了小的的鸡,是狐狸,是狐狸。” “你爹才是狐狸!”这个兵士怒喝一声,话一出口,马上意识到不对劲,忙改口:“狐狸真他娘的了得,竟然能在城里偷鸡,是狐妖吧?” “是!是!是!”中年人忙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是狐妖!是狐妖!” “爹,这鸡真好吃!斧头好久没吃过肉了呢!”就在这时,一个虎头虎脑的童子,鼻头冻得红通通的,身上的衣衫破败,从屋里出来,一嘴的油腻,右手里握着一只鸡腿,正狠狠对付着,一脸的满足。 “斧头!乖宝,快回屋去,外面冷!”这个兵士一见童子,凶狠的脸上泛起了慈祥的笑容,举起的拳头放了下来。 “爹,这鸡你是从哪里偷的?”童子一边啃着鸡腿,一边问询起来,一双眼睛不住乱转,看着面前的中年人,忙道:“爹,你不会偷了他家的鸡吧?” “休要胡说!爹买的!买的!”那个兵士脸一沉,轻斥起来。 “买的?爹,你好久没领军饷了,哪来的钱买鸡呢?”童言无忌,童子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连娘生病了,你都没钱给治呢!” “你小崽子,住嘴!回屋去!”兵士的脸终于拿下来了。 “爹,我们吃了他的鸡,不能再打人呀!”童子压低声音,轻轻的道:“这是娘说的。娘说了,不要把事儿做得太绝,要爹见好就收。” “收你个……”兵士愣了愣,终于改了主意,冲中年人喝斥起来:“滚!给老子滚得远远的!把你嘴巴闭紧点,要是敢乱说,休怪老子宰了你!” “是是是!小的这就滚!”中年人忙不迭的点头,如逢大赦,手忙脚乱的爬起来,逃之夭夭了。 吴骥把这一幕看在眼里,不由得直发愣,一个劲的问:“这是兵么?这是贼窝吧?” “哎!”皇甫嵩叹口气,很是惋惜道:“吴指挥,你有所不知,归信的百姓骂驻军为贼。兵士整日里偷鸡摸狗,百姓的粮食、衣衫、银子,一个不小心,就会给偷走了。可是,兵士也是给逼的,军饷给贪没了,家里揭不开锅了,上有老,下有小,不去偷鸡摸狗,没法过日子呀!兵士的名声不好,却也是不得已。” 要是在外面,皇甫嵩如此说,吴骥不一定会信。可是,亲眼看见这么破旧的茅草屋,还有眼前这一幕,不得不信这是真的。 “吃鸡去喽!”这个兵士抱起童子,一张络腮胡不住在童子脸上蹭着,进屋去了。 吴骥眉头一挑,正要去查实这事,就在这时,只听一声呼天抢地的声音传来:“天杀的何万全那厮,你黑心肠!你断子绝孙,克扣我们的军饷!呜呜!呜呜!” 这声音极是悲怆,好象有天大的悲惨之事似的,让人心中酸楚。 “那里!那里!”皇甫嵩眼尖,率先发现声音传自何处,朝右手边一指。吴骥顺着他指点的方向望去,只见一间军营前围了一堆兵士,不住摇头,一脸的惋惜之色。 “走!去瞧瞧!”那里肯定有大事,吴骥只得暂时打消息处理偷鸡一事,快步过去。 吴骥前行一段路,就听见兵士交头接耳的声音传来,污言秽语,还有无奈。 “李明初啊李明初,你早不干,晚不干,偏偏在这节骨眼上干出个崽子!” “要钱没钱,要饷没饷,这生崽子还不是遭罪?” “李明初干的时候,也不想想,找个好季节干出崽来。” “又不是交配牲口,想甚季节交配就甚季节交配!” 这些话不堪入耳,却是让吴骥心中发颤,大致听出来了。应该是一个兵士的浑家要生孩子了,却是没饷没钱的,没法生儿子,这才急得不得了。 “让开!这是吴指挥!”吴健在前面开路,大声吆喝起来。 “吴指挥?” “竹竿似的,也能当指挥?” “是他?快走!” 吴健一语吼出,兵士们一见吴骥那小身板,不由得讥嘲起来。竹竿似的身板,弱不禁风,也能当指挥,谁都觉得是个笑话。 可是,紧接着,兵士就认出来了,吴骥就是那个要把霹雳弹往家眷里扔的狠人。剿灭流风盗时,兵士亲眼见过霹雳弹的威力,对吴骥极为忌惮,一认出来,头皮发炸,再也不敢讥笑,忙着闪人,只一口气功夫,一大堆人就不见踪影了。 吴骥一步跨出去,略一打量,只见这是一间破旧的营房,墙壁上有好多孔洞,塞了不少东西。破衣烂衫,木棍木板,能塞的都用上了。 可是,仍是不能挡住寒风,冷风吹进来,让人有如处冰窖的感觉。如今,已是九月天时了,这里又是北方,已经很冷了,冷风吹在身上,那感觉就象刀子在割肉一般,隐隐生疼。 “呜呜!” 一个身材瘦高的兵士,衣衫破败,跪在地上,双手捂面,呜呜的哭泣着。 在床上,一个脸色苍白,明显是营养不良的妇人,约莫三十许,挺着一个大肚子,斜靠在床上。脸上挂着泪水,看着跪在地上的兵士,唯有以泪洗面的份。 “浑家,你放心,无论如何,也要把孩儿生下来!我,我,我……这就去搞银子!”兵士猛然站起身,抽出麻扎刀,紧握在手里,眼中闲烁着野兽一般的光芒。 转过身,猛的发现吴骥他们,一双眼睛在吴骥身上一溜,不由得凶光大盛,大喝一声:“你就是吴秀才?这次剿灭流风盗,你肯定得到不少赏银,给老子交出来!以前,老子只是偷鸡摸狗,眼下,老子要杀官造反!” 手中的麻扎刀,划出一道耀眼的刀光,对着吴骥兜头便砍。 第7章 立威 这兵士双手紧握刀柄,狠狠的劈了下来,一道匹练似的刀光,极有威势。 吴骥根本没练过武艺,无法躲闪,要是给劈实了,吴骥绝对是完蛋了。吴健、吴星、一众亲兵虽然没有练过武艺,却是没有人退缩,忙着挡在吴骥身前,手忙脚乱的举起手中的刀,准备迎击。 “住手!” 一个惊雷似的吼声响起,让人耳鼓生疼,只见眼前一花,多出一道人影,正是皇甫嵩,右手食中二指夹在麻扎刀刀身上,匹练似的刀光戛然而止。 “你!” 这个兵士那感觉就象是他的刀给铜浇铁铸一般,生了根似的,无论如何使力都是撼动不了分毫,不由得震惊无已,脸色憋得通红。 皇甫嵩手腕一振,这个兵士踉跄后退,一连退了六七步方才站稳。胸口如遭重击,气血翻滚,脸色泛红,一双眼睛中全是震惊之色,打量着皇甫嵩,有些畏惧。 “好功夫!我早知你身手不凡,没成想,竟是如此了得!”吴骥大是振奋。 流风盗为乱之时,皇甫嵩把吴骥救出来,吴骥就知道皇甫嵩是个高手,身手了得,却是没有想到,竟是如此了得。 吴健、吴星、一众亲兵把这一幕看在眼里,既是震撼,又是振奋,打量起皇甫嵩,眼中露出了狂热之色。 皇甫嵩只是笑笑,并未说话。 “你要做甚?” 兵士脸有畏惧之色,对皇甫嵩很是惧怕,双手紧握着麻扎刀,站在床前,护定床上的浑家,却是没有逃走。 “这是吴指挥,你竟敢无礼!”皇甫嵩沉声喝斥:“还不见过吴指挥?” “吴指挥?哼!又一个克扣军饷,只会欺负我们的狗官!”这个兵士却是倔犟,一昂头,一挺胸,并不上前见礼。 “你好大的胆子……”兵士无视吴骥,吴健忍不住了,提着刀,就要冲上来理论。 “吴健,站住!”吴骥上前一步,把兵士一打量,道:“你叫李明初吧?” “你知晓我名字?爷爷姓李,名明初,要杀便杀,要剐便剐!”李明初脖子一拧,犯起了犟。 “你要是杀了我,就是杀官造反,你就不怕死?”吴骥眉头一掀,沉声问道。 “死?谁不怕?老子怕死,可是,你们这些狗官,逼得老子不得不拼命!”李明初恨意很炽烈,冲吴骥吼叫起来:“杀了你这狗官,老子死了也值!” “你可知,你死后,你的浑家会给充军,流配千里?若是她下了孩儿,也会遭罪。一出生就是罪人,你可怕?”吴骥并未着恼,接着喝问起来。 “这个……”李明初一愣,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打量着他的浑家,一脸的戚然。 “明初,是我拖累了你!都是我不好!”李明初的浑家眼泪直流,抽抽泣泣的,一脸的悲愤。 “莫要大喜大悲,那会动了胎气。”吴骥沉声道:“去两个人,找个稳婆,要生过孩子的,富有经验的。再顺便请个大夫回来,准备着。” 吴骥上前一步,李明初拦在吴骥身前,一脸的警惕:“你要做甚?你敢!” 皇甫嵩手一伸,象老鹰抓小鸡似的,把李明初扔到一边去了。吴骥来到床前,把被褥揭起来一瞧,跟杨秀秀当初盖的被褥没差别,簿簿的一层,盖在身上跟没盖似的。 要是在眼下这情形下生孩子,即使生下来,也会给冻死,吴骥心头泛酸,还以为他在吴家庄的遭遇就够惨了,没想到,李明初并不比他差。 “再去两个人,买些被褥、木炭、鸡呀肉的回来。”吴骥吸一口气,镇定一下心神,问道:“军营里可有好些的房屋?” 亲兵都是吴家庄的庄稼人,他们虽然过得不是太好,可是,比起李明初来说,却是犹如生活在天堂中了。至少,若是他们要生孩子,一帮穷亲戚会尽力帮衬着。即使家里缺吃少喝,一众亲朋一人给上一点,就能生孩子了。 李明初的遭遇,让他们心中发酸,眼睛泛红,吴骥的命令一下,无不是打从心里赞成,忙着去处置。 “你不会是没安好心吧?”李明初仍是有些难以相信,打量着吴骥,很是警惕。 不能怪他,实在是,宋朝的军队太过腐败,克扣军饷成风,李明初当了这么多年的兵,就没见过如吴骥这样的军官。他猜出来了,吴骥是打算帮他一把。这事,他天天盼,日日盼,盼望有人能助他一臂之力,让他把孩儿生下来,可是,当梦想成真时,他又难以相信了。 “这里不是生孩儿的地方,得给你换一间好些的房屋。若是军营里没有,就到外面去租一间。”吴骥理解他的质疑,直道用意。 “有是有一间,就怕你这狗……吴指挥舍不得。”李明初嘴一张,又要骂吴骥为狗官,好在醒悟得快,终于称呼吴骥为指挥了。 “有何舍不得?”吴骥微觉奇怪。 “是吴指挥的房屋。”李明初一咬牙,终于说了出来:“那是何万全那厮的房屋,布置得跟皇宫一样,住在里面,一点也不透风,要是升上一盆炭火,跟春天似的,暖烘烘的。” “带她去!”吴骥想也没想,脱口而道。 “真的?”李明初的话声既是难以置信,又有无尽的惊喜。 “还愣着做甚?还嫌不够冻?”吴骥哼一声,大声喝问起来。 这喝声犹如醍醐灌顶,李明初猛然间醒悟过来,快步来到床前,脱下身上的烂衣衫,披在他浑家身上,弯腰抱起,快步出屋。 吴骥他们跟在身后,刚出屋,又给吓了一大跳。 只见围了数百兵士,打量着吴骥,一脸的愤恨,好象吴骥是他们的杀父仇人似的,个个眼里射出仇恨的目光。 “李明初,他要把你怎生了?” “你这是去哪里?他可是要治你的罪?” “狗官就是狗官,黑心黑肚肠!连孩儿都不让生!” 兵士是越说越气愤,更有人操起了家伙,摆出一副要与吴骥大干一番的架势。 “吴指挥说了,要把他的房屋给我生孩儿呢!”李明初回答兵士的问题,自己也没有多少信心:“我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去试试。” “这话你也能信?你几岁了?” “何万全那厮在的时候,不准我们踏进一步。左脚踏进,砍左脚;右脚踏进,砍右脚!” “快莫去,狗官要害你,给你制造罪证!” 一众兵士七嘴八舌的剖析起来,越说越象那么回事。 李明初原本就有些质疑,听了兵士的话,更加笃定,不由得停了下来。 “怎生办?”皇甫嵩眉头一掀,眼中精光暴射:“我去把几个乱嚼舌头的擒住!” “军爷,军爷,求你饶了小女子!” 皇甫嵩正要动手,只听一个焦急的女子声音响起。吴骥一瞧,只见三个兵士,横拖硬拽着一个女子进来。这个女子约莫三十来岁,颇有几分姿色,就是脸色苍白,明显是给吓的。身上的衣衫不整,给抓破了几处,露出雪白的肌肤。 也许是惊惶过甚,这个女子浑身发抖,一句求饶的话说得结结巴巴。 “你把军爷们服侍舒服了,军爷自有你的好处!” 三个兵士一脸的淫邪之光,嘴角挂着晶莹的液体,不住在女子身上打量来打量去,恨不得马上就扑将上去,快活一番再说。 “快干!快干!” 有兵士好事,跟着起哄,怂恿起来。 “这三兄弟,怎生又做这种事呢?” 有兵士颇是不屑,不住裂嘴角。 “偷鸡摸狗,是我们揭不开锅了,不得不为。可是,做这种事,那就是有干天和,还是不是人?”吴骥一进军营遇到大打出手那个兵士不住摇头,很是瞧不起。 “谁要快活的,跟着我们走!”三个兵士中一个个头高大的兵士,冲一众兵士大吼一声。 “啊!”那个女子一听这话,差点晕死过去。 这可是数百兵士呀,一旦发了情,她受得了么? 好在,并没有兵士响应,三个兵士唱起了独角戏,很是没趣,拖着女子,就要离去。 “站住!” 吴骥厉喝一声,快步上去,拦住三个兵士。 “你是谁?” “啊!你是吴秀才!” 三个兵士见识过吴骥的狠辣,有些害怕。 “这是吴指挥!”有兵士道破吴骥的身份,其用意很复杂,既想给吴骥难堪,又想救下那个妇人。 宋军干偷鸡摸狗的事情多了去了,那是因为揭不开锅了,不得不为。强抢民女,奸淫之事,虽是不乏其人,却是不多。毕竟,宋军的兵士,大多数是流民,本性还是不错,干不出这种事情。 “吴指挥?”三个兵士不屑的冷笑:“就他这样,也能当指挥!花银子买的吧?” “我身为营指挥使,自当约束你等!你等强抢民女,行奸淫之事,罪当处死!斩!”吴骥冷着一张脸,盯着三个兵士,宣布了他们的死刑。 吴健吴星他们一拥而上,把三个兵士掀翻在地上,反剪着双手,捆绑起来。 “真要杀?” “肯定不会杀!” “说不定要重赏三兄弟,捡便宜,行快活事呢!” 兵士们不信,议论纷纷,猜测多端。 就在兵士的议论声中,吴骥抽出刀,来到三个兵士身前,高举着,大声道:“你们都听清楚了:凡强抢民女者,奸淫妇人者,死!” “你敢杀我们?”三个兵士意识到不妙。 就在众人难以置信中,吴骥手中的刀重重劈下,一颗头颅滚落。 第8章 获得军心(上) 何万全可以当街强抢民女,是以,归信驻军中有些人就跟着他有样学样,干些强抢民女,强奸妇人之事。 吴骥对于此事,极是痛恨。偷鸡摸狗,吴骥还能容忍,那是因为兵士揭不开锅了,上有老,下有小,不得不干。可是,强奸一事,吴骥是无论如何不会容忍,他是动了真怒。 可是,兵士哪会相信这是真的。在兵士的心目中,猜测多端,更有人心想,这妇人姿色不错,吴骥瞧上了,做做样子,打算把这妇人弄上手。 哪里想得到,吴骥是说杀便杀,一挥刀,一颗人头就滚落了。 “啊!” 一片惊呼声响起,出自数百兵士之口,个个一脸的难以置信。 就在兵士的惊呼声中,吴骥手中的刀再次劈下,又一颗人头滚落了。 一连杀了两人,仅剩的那个兵士,早已是吓得浑身筛糠,牙齿相击,发出格格的撞击声,脸色苍白,说不出一句话来。 “吴指挥,饶命!”这个兵士留在这个世上的最后一句话刚说完,一道刀光闪过,他的人头滚落,嘴巴不住张阖,似要尖叫,却是没有声音。 三个滚动的头颅,都带着惊讶,一脸的难以置信。他们到死也是想不到,平日里他们爱怎么做就怎么做的事情,竟然要了他的性命。 吴骥握着还在滴血的刀,面对一众兵士,目光炯炯,打量着兵士,个个脸上带着骇然与震惊之色。 当众斩杀违犯军纪的兵士,在归信军历史上还是头一遭,他们是说什么也不信。可是,事实就在眼前,又不得不信。 他们的心中翻起了滔天巨浪,心中之震骇已经到了难以复加的地步。 “你们都看清楚了,谁敢违反军纪,他们,就是下场!”吴骥的声调提得老高,大声说话,让每一个兵士都能听见。 “啊!” 数百兵士,这才清醒过来,打量着吴骥,看着吴骥手中还在滴血的刀,大气都不敢出,只能相视以目,那意思是在说:这个指挥使与以前的有些不太一样! “李明初,你是把你的浑家送过去,还是让她受冻?”吴骥扭过头,打量着象木桩一样杵在当地的李明初,大声喝问起来。 “啊!”李明初给吴骥一喝问,一个激灵,手一颤,差点把他的浑家摔在地上了,忙紧抱着,颠儿颠儿的跑走了。 “军中主簿何在?”吴骥瞄了一眼跑走的李明初,他是一步一颤,都快给吓破胆了。 “吴指挥,小的在!小的在!”一个身材瘦削的兵士忙上前,小心翼翼的说话。 “你可知,何万全的财宝藏在哪里?”吴骥大声喝问。 吴骥的话音一落,立即引得一众兵士议论纷纷。 “果然是个狗官,一来就查问财宝!” “当官的,除了钱,甚么也看不见!” 吴骥听着兵士的议论,并没有理睬,而是盯着主簿。主簿迟疑了一下,这才道:“回吴指挥,小的不太清楚。可能、兴许,就在他屋里。” 他的语气极为不确定,吴骥没有心思理睬,要他带路。主簿不敢不遵,颠儿颠儿的走在头里,吴骥跟了上去。 一众兵士跟在后面,一脸的鄙夷之色,不住裂嘴角,准备去瞧瞧,吴骥如何吞没财宝。 何万全的房屋就在军营最高处,这里地势高,很是干燥,没有一点潮湿之气。在主簿的带领下,吴骥来到屋前,略一打量,只见这房屋整修得很好,偌大一幢房,没有一个破洞,墙壁上没有一个孔。 与兵士所住的营房比起来,就这一点就好得太多了。还不知道里面的布置如何。 推开门进去,吴骥不由得微微一惊,只见屋里布置得极是富丽堂皇,地上铺着褥子,类似于现代的地毯。赤红的色彩,鲜艳夺目,给人一种富贵之气。 屋里严严实实,连一丝凉风都透不过来,挂上帏慢帘子,色采鲜艳,一看就知道做工不错,很值钱的东西。 其家什一应俱全,无不应有尽有。李明初说这是皇宫,虽然有些夸张,可是,对于长期居住在贫民窟的兵士来说,这绝对是皇宫。 “你们……”李明初一见吴骥他们进来,大是惊讶。 “你忙你的,我们有事。”吴骥不容他说完,打断他的话头,四下里查看起来。 不少兵士跟着进来,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何万全的房间,他们早就闻名,说是如何如何富丽堂皇,却是没有见过,今日方才一睹,无不是好奇,说得很是起劲。 “啊!”正在给浑家收拾床榻的李明初突然尖叫起,把一物从床棍上扔了出来。 “咣啷!”这物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吴骥回过头一瞧,只见一根尺许长的铜棒在地上滚来滚去。这铜棒不是铜棒,其模样与男人根一模一样,竟然是铜制的那玩意儿。 “嘻嘻!”一众兵士脸上泛起会心的笑容,指点着说着男人爱听的话。 “这么长,哪个妇人受得了?” “你消息太不灵通了,这哪里是给妇人准备的,是给何万全那厮自个准备的。” “没听说么?何万全那厮喜欢戮他的肥臀!” “怪不得他的臀部那么大,是给戮的!” 吴骥听着这些兵士的议论声,有些好笑,他们也太会想象了。一番查看,没有发现机关暗道,不由得眉头一皱,问道:“你们还有谁知晓?” 兵士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没有人说话。心中暗道,要是知晓在哪里,还不趁闹饷之时给何万全那厮打劫了。 “吴指挥,何万全那厮在城里还有一座院子,可以去那里试试。”一个中年兵士站出来,向吴骥行礼,小心翼翼的说话,一副讨好之意。 “你姓甚名谁?你怎生知晓的?”吴骥眼中光芒一闪。 “吴指挥有所不知,小的商元,是回易兵,专门为何万全回易的,是以略知一二。”商元忙回答,身子弓成了九十度。 “回易兵?”每支宋军都有一定数量的回易兵,专门从事贸易生产之事,其赚的钱,大多落入军官将军腰包里了:“带路。” 商元应一声,忙在前面带路。吴骥跟了上去,一众兵士决心要瞧个究竟,也跟着去。 “吴指挥,这事可以暂缓,先整顿军队。”皇甫嵩快步跟上,小声提醒吴骥。 “皇甫嵩大人,你瞧瞧他们,都吃不饭了,军心不稳,如何整顿?要想整顿,就得找到何万全的财宝,把军饷补齐,让他们吃上饱饭。”吴骥打量着脸有菜色的兵士,叹了口气。 这哪里是兵士,跟难民差不多。要不是吴骥亲眼得见,说什么也不相信,宋朝的军队竟然靡烂到如此程度。 “要是找不到呢?”皇甫嵩微微颔首,提醒吴骥一句。 “那也得想办法弄些银子,让他们吃饱饭再说。实在不行,我去找郑大人,借些银子了。”吴骥在心中暗叹,他无论如何也是没有想到,他这个营指挥使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周济难民”。 “也只能如此了!”皇甫嵩也是无奈:“郑大人是个好官,却是管不到这里!” 宋朝实行军政分离,郑太是管不了军队的事儿。 好在,这次竟然真的找到了何万全的财宝。数量之多,吴骥看得双眼发直,近五万两银子,这是一笔巨款,真不知晓何万全克扣了多少年的军饷。 吴骥粗略估算了一下,驻军一个月的军饷大约是四百来两银子,一年就是近五千两银子,这里有接近五万两银子,就是说,何万全克扣了近十年的军饷。 这是人才! 竟然如此能克扣! 吴骥看着这些财宝,有些发晕,何万全入错了行了,他去扒地皮的话,一定会发大财。 第8章 获得军心(下) 吴骥叫人把财宝搬回军营,这消息早就传开了,兵士、家眷,拖家带口的前来观瞧。家眷有老有少,不论是老,还是少,看着堆成山的财宝,眼中射出明亮的光芒,好象饿狼遇到羊羔似的。 这些财宝是何万全克扣的军饷,本该属于兵士。何万全富得流油,而兵士穷得要命,跟流民差不多,揭不开锅,养不活家人,此时此刻,看到财宝,谁能不动心呢? “何万全那厮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这是我们的军饷呀!我们的军饷呀!” “呜呜!” 不少人望着闪闪发光的财宝,流下了伤心的眼泪。 看得到,得不到,那不是折磨人么? “他会发给我们么?” “难!当官的都一路货色!何万全那厮贪财好货,这个吴指挥也是一路人!要他把军饷发给我们,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他不发给我们,难道我们不能闹饷?” “对!闹饷!这次,一定要闹个痛快!快,去联络!” 兵士们交头接耳,商议起来,看着如此多的财宝,大觉机不可失,失则不再,开始联系,准备闹饷了。 吴骥站在财宝旁,打量着财宝,一阵阵心惊,这个何万全太狠了,竟然克扣十年的军饷。这些兵士也是能忍,竟然能忍这么久。 要是在现代社会,何万全早就挨了黑枪,说不定在哪个阴暗角落里给干掉了。 “吴指挥,你要如何区处?”皇甫嵩看着堆成山的财宝,也是一阵阵心惊,问询起来。 “发了吧!”吴骥眉头一掀,微叹一声:“兵士都是有家有室的人了,等米下锅呢!发下去,让他们吃饱饭吧。” “吴大人,这些银钱太多,用不着全部发,只要发一部分就行了。”皇甫嵩微一沉吟,出起了主意:“就算吴大人发给他们半年的军饷,他们也会感激不尽,军心就稳定了。” “不!”吴骥眼中精芒一闪,断然道:“欠多少,就发多少!这是他们该得的!” 这话声调并不高,却是说得斩钉截铁,没有任何回旋余地。皇甫嵩不敢有丝毫怀疑,打量一阵吴骥,大拇指一竖,赞不绝口:“吴指挥,了得!了得!钱财不能动你心,果是条好汉!好汉!” “不是不动心,而是这钱不属于,我不能拿!”吴骥摇摇头。 说实话,这么多的财宝堆在一起,那视觉冲击效果绝对够强,对吴骥很有吸引力,恨不得全部据为己有。可是,这钱能拿么? 这可是从兵士,从家眷的牙缝里抠出来的,要是吴骥拿了,那就是做了一件亏心事,生孩子没屁眼的亏心事。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吴骥虽不是什么君子,至少不会去干这种断子绝孙的事情。 “嗯!”皇甫嵩重重点头,没有说话,其赞赏之意更浓了。 “主簿何在?”吴骥大喝一声。 “咕!咕!咕!”主簿看着财宝,不住吴口水,瞧他那模样,恨不得扑上去,搂在怀里。 “啊!吴指挥,你找小的?”主簿给吴骥一声大喝惊醒过来,忙颠儿颠儿的上前见礼。 “克扣的军饷,可还有账目在?”吴骥问询道。 “在!在!在!”主簿忙不迭的回答:“何万全那厮一共克扣了两年零六个月的军饷。何万来到归信三年余,克扣军饷最狠了。弟兄们忍不住,闹了几次饷,他们得不发了些,还有两年零六个月的军饷没有发呢。” “去把账目拿来,开始发饷。”吴骥眉头一掀,大声下令。 “发饷?发发发……发几个月的?十天,半月?还是一个月?”主簿愣愣的问。 发军饷,是他最盼望之事,却是希望渺茫,临到头来,他又有些不太相信,如此好事,竟然主动找上门来,连闹饷都省了。 “发半个月的?还是十天的?” “十天半月?他有那好心?能发三天就不错了。” “不闹,他是不发的。” 兵士们竖起耳朵,把吴骥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又开始交头接耳了,猜测起了。 “欠多少,就发多少!一两不少!”吴骥的声音并不高,却是让人不敢置疑。 “全发?不会吧?吴指挥,你没喝醉吧?”主簿根本就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愣怔了半天,这才问出来。 明知道如此说话,太无礼,很可能惹来麻烦,可是,心中太过震憾,管不住嘴巴。 “我说全发,就全发!没听清楚吗?快去拿账目!”吴骥很是理解他们的质疑,只是,此时不来点重话,他是不会相信的,这话声就很高了,很是严厉。 “是!是!是!”主簿忙应承,一脸的欢喜之色,大吼一声:“吴指挥说要全发!”一蹦老高,飞也似的跑走了。 这吼声犹如扔进水中的巨石,一下子打破了宁静。原本还是小声议论的兵士,再也忍不住了,七嘴八舌的大声议论起来:“真的吗?真的全发?不会逛我们的吧?” “十有八九是骗人的!” “他哪有那么好心呢?” “当官的历来只有黑心黑肺,就没有如此的好心肠!弟兄们,千万莫要相信他的屁话!” “他不给,我们就抢!杀官造反!” 一众兵士越说越激动,声音越来越高,摩拳擦掌,若是吴骥不兑现诺言,肯定是要大干一场了。 “放肆!” 皇甫嵩冷哼一声,喝斥起来。他的声音并不大,却如雷霆一般,在一众兵士耳边回响,震得他们耳鼓轰鸣,不得不静了下来。 主簿飞也似的跑了回来,捧着厚厚一摞帐本,递给吴骥道:“吴指挥,这就是帐目,请吴指挥过目。” 吴骥接过,翻开一瞧,只见全是账目,记的是某年某月,谁的饷银没有领,欠多少。很详细,很具体。 静!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的兵士,打量着吴骥手里的帐本,却是没有人说话。他们的眼里射着急切之光,紧张得脸色都变了,紧握着拳头。 翻看一阵,吴骥把帐目递给主簿,道:“开始发饷吧!” “发饷喽!”主簿接过帐本,欢呼一声,来到银子旁,准备发饷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全发已经十有八九是真的,兵士们不敢不信了。他们的脸色很是奇怪,没有惊喜,有的是震惊与难以置信。 要回自己两年多的军饷,对于他们来说,那是天大的喜事。有了这军饷,他们就能吃上饱饭,就能养家糊口,他们是天天盼,日日盼,时时盼。当好事临头时,却是难以置信,如处梦中。 “我是在做梦么?” “哎呀!疼!” 有兵士还以为在做梦,狠狠一拧大腿,忍不住叫疼了。 “真的发了!”兵士们这才反应过来,忍不住欢呼起来。 兵士们搂着抱着,与好友,与家人,不住的蹦跳,欢呼着,笑闹着。今天这事,来得太过突然,却是天大的好事,不用他们闹饷,吴骥就把欠他们的饷银发给了他们,个个比大过年还要欢喜。 “慢!”就在兵士们的欢呼声中,只听吴骥右手一挥,阻止主簿。 “他,不会是变卦了吧?” “他反悔了?” 吴骥那一声“慢”,声音并不大,却如雷霆轰在兵士的心坎上,让他们心摇神驰,几欲摔倒在地上,惊喜刹那间不复存在,代之而起来的是失望、悲愤。 “李明初呢?他的浑家要生孩儿了,他最需银子,先给他发了吧!” 然而,在兵士的失望中,吴骥并没有如他们所料,说出反悔的话,反倒是体现了出关心、爱护,竟然是要让李明初这个最需要银子的兵士先领。 李明初穷得快没裤子穿了,还生孩儿,这事着实让兵士们同情。听了吴骥的话,无不是赞成,心情由极度失望、极度悲愤转而化为狂喜。 “谢吴指挥!谢吴指挥!” 李明初不住冲吴骥施礼,身子都弓成九十度了。 “快领银子吧!”吴骥一挥手,阻止他施礼,拿起银子,点够数目,放到李明初的手里:“李明初,你拿着银子,好好生孩儿吧!” “吴指挥,你对小的有再造之恩,你是小的的再生父母!吴指挥,请你受小人一拜!”李明初捧着银子,双手颤抖,激动得身子打颤,再也忍不住了,卟嗵一声跪在地上,不住冲吴骥叩头。 “咚咚!咚咚!” 李明初太过激动,很是用力,只几下,他的额头上就出现了青包,他仍是不满足,还在用力叩头,青包破裂,流出了鲜血。 可是,他仍在叩头:“谢吴指挥!谢吴指挥!” 第9章 前程似锦 李明初很穷,偏偏赶上生孩儿这种人生大事,由他先领,谁都没有话说。 如此一来,兵士再也不敢有丝毫怀疑,惊喜满脸,一个劲的说着欢喜的话语。 “真的发了!真的发了!” “两年零六个月的军饷啊,我能领十几二十两银子呢。” “领了饷,我就能吃上饱饭了,妻儿不用再挨饿了!” 李明初在吴骥的搀扶下,欢天喜地的爬了起来,这才捧着银子,飞也似的跑走了,身后却是传来一阵调侃声。 “这个李明初,也太会干了!生崽竟然赶上吴指挥走马上任,好运道!” “原本以为他干得不是时候,如今看来,干得正是时候!” “哈哈!” 一众兵士发出会心的笑声,一脸的欢喜。这欢喜不是来自于取笑李明初,而是来自于即将领到军饷。 不需要吴骥招呼,兵士们主动排好队,维持起了秩序,一个个去领军饷。主簿倒也熟练,很快就把银子发完了。 兵士们捧着银子,一脸的激动之色,眼中泪水滚来滚去,恍如在梦中。 “谢吴指挥!谢吴指挥!” “吴指挥是我们的再生父母呀!” 兵士们齐刷刷的跪了下来,冲吴骥叩头,极是用力,一片“咚咚”的叩头声响起。数百人卖力叩头那场景,极有震憾力。 望着一张张朴实的脸,吴骥既是欢喜,又是感慨,兵士并非坏人,可是,为了养家糊口,不得不去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吴指挥,你得到了军心!从此以后,你要他们生,他们便生,要他们死,他们便死,不会有二话!”皇甫嵩打量着感激不已的兵士,在吴骥耳边轻声道:“如此得军心,史上少见!” 他说得没错,此时此刻,这些兵士有为吴骥生,为吴骥死的豪情,只要吴骥一句话,一个手势,即使是上刀山,下火海,他们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都起来吧!”吴骥挥手,要兵士们站起身。 “谢吴指挥!谢吴指挥!” 兵士们欢天喜地的站起来,围在吴骥身边,一脸的感激之色,打量着吴骥,方才发现吴骥那小身板也不小,是无比的高大。 打量着吴骥的目光由欣赏,到感激,再到狂热,吴骥在他们心目中,已经是神一般的存在了。 “吴指挥,还有这么多银子,怎生办?”主簿打量着堆成山的财宝,太晃眼了,眼睛睁得老大。 总共搜出来近五万两银子,两年零六个月的军饷,不过一万多两,连一半都不到,还有不少。如何处置,的确是个大问题。 “吴指挥,请容小的说句公道话。”那个偷鸡的兵士微一犹豫之后,率先说话:“要不是吴指挥,我们领不到军饷,家里吃不上饱饭。这余下的银子,就归吴指挥了,弟兄们,有没有不愿意的?” “没有!” 只有两个字,却是异口同声的道来,整齐划一,好象一个人在说话似的。 这剩下的银子,若吴骥拿了,兵士们绝对不会有二话,相反,还认为正该如此。不为别的,只因为吴骥不克扣他们的军饷,就此一条,吴骥就赶得上圣贤了。 在宋朝军队中,不克扣军饷的将军、军官不是没有,是太少了,太少了。一千个里面,不见得能有一个,吴骥的这番作为,和圣贤没多大差别。 “是啊!吴指挥,你不克扣军饷,就此一点,就足以得到兵士的死力,这些银子归你,他们也不会有异议!”皇甫嵩在吴骥耳边轻声道:“这种机会不多哦!错过了,就不会再有了!” “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吴骥缓缓摇头,冲兵士们道:“这些银子是弟兄们的血汗钱。你们中,有不少人给何万全那厮做牛做马,为他赚钱子。还有,你们的家眷倍受他的欺压,为他做苦力,为他赚钱。拿了这银子,就是在拿你们的血汗,我会睡不着觉的。” 吴骥的声音不算很高,却是自有一股不容置疑之义,兵士们听在耳里,感慨在心头,齐声道:“吴指挥,你真是好人呐!好人呐!” “做过苦力的,还有家眷出过力的,都报上来,领工钱吧!”吴骥扫视家眷,只见有不少家眷既是愤恨,更是期待,双眼特别明亮,不比天上的烈日稍差。 他们,应该是给何万全盘剥过,而又没有领到工钱。 “真的么?”吴骥的话音一落,立时有家眷激动的声音响起。 “当然是真的!吴指挥说话算数,他说发银子,准发银子!” “做过工的,赶紧的,去领银子!” “没做过工的,不许冒领!谁冒领,老子第一个饶你不得!” 一众兵士忙给吴骥助威,把吴要说的话全给说了,还带着威胁。有些兵士摩拳擦掌,摆出一副要揍人的样儿。 得到吴骥的同意后,家眷围将上来,开始领工钱。兵士们不住的给家眷打招呼,叮嘱他们不得虚报,要老老实实的。 把兵士们的样儿看在眼里,吴骥再次大发感慨:“这还是我刚进军营看到的兵痞似的人么?他们如此诚实,如此真诚,可以做楷模了!” 家眷领完工钱,又给吴骥跪下了,叩头感谢。叩头的有老有少,老的头发花白,双眼昏花;少的还在吃奶,是给家人抱着给吴骥叩头。 吴骥忙前忙后,折腾了老一阵,方才把这事揭过。 还有不少银子,吴骥叫来商元,要他去找些工匠,把营房整修一番。商元是回易兵的头,他熟悉这些事,交给他最为合适了。 这里的营房大洞小眼的,跟贫民窟没差别,兵士们天天盼,日日盼进行整修。今天,终于盼来了,又是一阵欢呼,把吴骥当成了圣贤。 处置好这些,吴骥这才在兵士中行走起来,一脸的肃穆道:“弟兄们:我,知晓你们的难处!你们上有老,下有小,军饷领不到,吃不上饭,揭不开锅,不得不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这事,我可以既往不咎!可是,你们领到军饷了,是不是该去把这些债还上了?” “这个……吴指挥,你说怎生做,小的便怎生做!能不能,偷偷的把银子还上?”那个偷鸡的兵士一脸通红。不论出于什么原因,偷鸡摸狗,总是让人丢份的事,他虽是出于无奈,却是很不好意思。 “你叫什么名字?”吴骥打量着了,问询起来。 “回吴指挥,小的叫高福元,叫高福元。”高福元忙不迭的回答。 “嗯!我要告诉你们,这事,我会去查!谁没有还上银子,我会军法侍候!”吴骥打量着兵士道:“我给你们两天的假期,把这些事情处置了。家里该添置的物事就添置上,把家眷安顿好。再把你们的胡须头发,好好的修理修理,当兵要象个兵样,不要象你们现在这样儿,跟要饭的没差别!” 眼下的兵士,胡子拉碴的,衣衫破败,跟乞丐没多大差别。 “两天后,带上你们的刀枪弓箭,穿上你们的盔甲,到这里集结!迟到者,军法从事!”吴骥的声音不高,却是让人不敢有丝毫怀疑:“散了吧!” 吴骥手一挥,要兵士散去,可是,兵士打量着吴骥,不想分离片时。吴骥折腾了这半天,有些累了,得回去了,有些事情,还需要好好思虑思虑,今天,只不过是了解情形。 吴骥带上亲兵,出了军营,回家去了。兵士们一直把吴骥送出军营,这才洒泪而别。 …… 吴骥回到家里,就给杨秀秀迎个正着。杨秀秀一见吴骥的面,忙道:“吴郎,你可算是回来了!郑大人在等你呢!在客厅!” “哦!”吴骥有些意外,郑太等他有何事? 快步赶到客厅,只见郑太一脸的笑容,赶了过来,一抱拳,向吴骥道贺:“恭喜吴指挥!贺喜吴指挥!” “郑大人,喜从何来?”吴骥有些不明所以。 “从此而来!”郑太把手里的物事递给吴骥,笑道:“这是枢密院的行文,吴指挥请过目!” 吴骥接过,打开一瞧,只见一个鲜艳的大印,正是枢密院的印章,不由得一脸的惊奇:“我任指挥使,用得着经过枢密院么?” 枢密院是宋朝最高军事机关,与门下省合称二府,是宋朝最高权力机关之一,掌管宋朝武事,相当于现在的国防部。 吴骥一个小小的营指挥使,他的晋升,既然惊动了枢密院,这就好象现代师团级军官的晋升由国防部行文一样,规格太高了。 这事,太出乎吴骥意料,要吴骥不惊奇都不行。 “吴指挥,还不止于此呢!”郑太非常开心,指着行文上的一个符号,为吴骥解释:“这是副枢密使王韶王大将军的亲笔押字。” 宋朝的公文,不光要有印章,还要有押字,若是没有押字,则没有效力,就是皇帝的圣旨也不例外。每一个宋朝皇帝,都有一个独特的押字,只有出现了押字,才会生效。 王韶虽是副枢密使,可是,枢密院并没有枢密使,他就是枢密院的老大,相当代理国防部长。一个师团级军官的晋升,要代理国防部长签字,这意味着什么? “这个……”吴骥当然知晓这意味着什么,就是来得过过突然,有些难以相信。 “恭喜吴指挥,你前程似锦!”郑太笑呵呵的道出这事的意义。 第10章 吴骥练兵(上) 以吴骥想来,他升任营指挥使,顶多就是相应的官员应允就是了,没想到,竟然是副枢密使王韶亲自过问,这规格太高了。 王韶是谁? 王韶是宋神宗的心腹大将,一篇《平戎策》为宋神宗采纳,镇守熙河,率领宋军取得了宋朝与西夏百年战争中最大的一次胜仗,熙河之役! 拓地两千多里,逼降数十万西夏之民! 这事,就在数年前发生,王韶圣眷正隆。吴骥的晋升由他亲自画押,这意味着吴骥的前途一片大好,前程似锦。 “吴指挥,这是皇上的旨意!”郑太的笑意更浓数分,笑道:“若无皇上的旨意,王韶王大将军也不会行文!吴指挥,你千要莫要辜负了皇上的期望!” “皇……皇上的旨意?”吴骥更加惊讶。 由王韶亲自过问,这事已经够高的了,没想到竟然是宋神宗的旨意,这还真出乎吴骥的想象。吴骥绝对没有想到,他晋升一事,竟然连宋神宗都惊动了。 不过,这是好事! 这意味着,吴骥进入了宋神宗的视野,宋神宗开始关注他了。只要引起宋神宗的注意,吴骥的前程就是灿烂若锦,不可估量。 “我要想把霹雳弹卖给宋军,宋神宗的关注越多越好!若我用霹雳弹与辽军大战一场,相信,霹雳弹的使用就没有任何问题了!这是边关之上,两国大战之处,与辽军大战没有任何问题,只需要我把军队训练好便成!”吴骥是越想越来劲,越想越是兴奋。 “吴指挥,这里是边关之上,辽狗经常犯边,正是男儿驰骋之地,你要好好把握机会,莫要让皇上失望!”郑太勉励起来:“边关之地,男儿正驰骋,这里属于你!” “谢郑大人!”吴骥把郑太一打量,只见他很是欣慰,笑道:“在下升任一事,郑大人没少出力吧?” 这个郑太绝对不简单,他竟然能把吴骥晋升这事送到宋神宗那里,此人的背景极大。 “吴指挥言重了,这是本官该做的事儿!”郑太微微摇头,道:“吴指挥能升任营指挥,这是皇恩浩荡!皇上是大有为之君,壮怀激烈,要破辽灭西夏,一统华夏,正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吴大人会制造霹雳弹,会用兵,这正是皇上梦寐以求的人才呀!” 宋神宗的雄心,郑太已经说起过,吴骥今日方才真正感受到,宋神宗的确是一个奋发有为的皇帝,要不然,他断不可能为了一个营指挥使而降旨。 郑太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与吴骥抵足长谈,两人这一谈不得了,天南海北的大谈特谈,一直谈到次日天明方才作罢。 这一夜,两人同榻而眠,就象老友一般,争论、交流、各抒己见,说到高兴处,放声大笑,说到分岐处,两人争得脸红耳赤。无论怎么争,却不忌妒,反倒对对方的见解更加赞赏。 经过这次畅谈,吴骥对宋朝的情势有了更加全面的了解,他了解到宋神宗有雄心,要奋发有为,启用王安石进行变法。可是,以司马光、吕公著、富弼、韩琦为首的反对派,千方百计阻挠新法,新法如历史上那般,举步维艰。 若在这种时候,边关上若是能打上一个,几个大胜仗,对宋神宗推行新法有莫大的好处,可以让反对派闭嘴。 “这是边关之上,说不定就打起来了,若真有这机会,我一定要好好把握,好好打一仗!宋朝必须要改革,不说别的,就说军政就得全面改革,就当是我对新法出的一份力吧!”吴骥暗中下定决心。 接下来的时间,吴骥开始构思,如何对归信驻军进行训练。归信的驻军,不能叫军队,和难民没多大差别,他们的战斗力极为低下,用这样的军队与辽军相抗,那是不可能的,必须要赶在辽军犯境之前训练好。 这任务很重,因为辽军随时都有可能入侵。 转眼间,就到了正式训练军队的日子。这天,吴骥起个绝早,穿戴整齐,朝军营赶去。 营房前,有不少兵士,有不少百姓。高福元与那个给他打了一顿的百姓呆在一起,一脸的恭敬之色:“大哥,大哥,你行行好,等会吴指挥来了,你要给我说点好话,千要莫要说坏话!” 那个百姓胸膛挺得老高,头颅昂着,颇是得意,打量着高福元,很是奇怪的问:“你为何如此惧怕吴骥挥?他罚过你了?” “那倒没有!”高福元既是钦佩,又是惊惧的,道:“大哥,你是不知晓吴指挥的厉害,他是这个!”大拇指竖得老高,都快把天捅破了。 “他说话算数!他说要把军饷全发给我们,不就全发了么?他说要军法侍候,一定会打军棍,我可不敢捋他老人家的虎须!大哥,求你了。”高福元不住冲那个百姓抱拳作揖:“大哥,偷鸡一事,着实是我的不对,我给你赔礼了!赔礼了!” “哎!你们这些配军,也不容易,日子没法过!”这个百姓很是惋惜道:“这下好了,吴指挥来了,你们就是苦尽甘来,不用再担心领不到军饷了!” “大哥,借你金口!吴指挥是个好人呐!吴指挥来了!”高福元一见吴骥前来,不由得身板挺得笔直,双眼放光,好象见到亲人似的,特别振奋。 不仅他如此,那些在营房前迎侯的兵士,哪一个不是如此? “见过吴指挥!”兵士齐声见礼,极是恭敬。 “免了!”吴骥挥挥手,有些惊讶的问道:“今儿是我们练兵的日子,父老怎生来了?” “吴指挥,你有所不知,我等是来感谢吴指挥的。” 那个给高福元痛打的百姓忙上前一步,道:“以前,配军们喜欢偷摸狗,拿我等的东西。自打吴指挥来了,他们就不敢了,把以前欠的钱都还上了呢!这位高兄弟,给的价钱比起市面还要高些。吴指挥,你千万莫要怪罪高兄弟,他也是迫不得已!” 吴骥把这个百姓一通打量,很是惊讶,难道高福元的拳头不够狠,你竟然为他如此说话? 高福元既是欢喜,又是感激,偷偷冲这个百姓一竖大指指,暗赞他说得好。 “是呀!吴指挥,你莫怪罪配军,他们要养家,不得不为呀!”吴骥还没有发话,不少百姓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为兵士求情了。 吴骥打量着百姓,个个乐呵呵的,身边跟着一个或是数个兵士,把他们跟星星一般簇拥着。他们言来真诚,不似作伪,应该是吴骥的话起了作用,要兵士把欠债还上,兵士应该是遵行无误了。 “吴指挥,了得!你这是令行禁止!自此以后,你的号令,莫敢不从!”皇甫嵩在吴骥身边,大声赞扬起来:“这是名将之风!” “名将之风?”吴骥一愣,皇甫嵩这夸奖也太高了些吧。眼下八字还没一撇,还没练兵呢,就说名将,还太早了。 不过,这是大好事。吴骥的命令,兵士们当成了圣旨,他的号令,莫敢不从,这练兵还没开始,就有不错的开端! 吴骥与百姓交谈一阵,核实兵士们没有威胁百姓,这才打发他们回去。 “擂鼓!”吴骥进入军营,大声下令。 鼓手抄起鼓槌,开始擂动战鼓。 “咚咚!” 惊天动地的战鼓声响起,震得地皮都在颤抖。 听着如雷的鼓声,吴骥的血液不由得沸腾了起来,心情极度之好:“今日练兵,开局不错,令行禁止,这一列队,肯定了得!” 吴骥不由得想得有些脱离现实了,等到一队队的宋军开到,吴骥的满腔热情顿时化为乌有,宛如当头一盆冷水给淋了下来,热情刹那不存,眼睛瞪得滚圆,难以置信的打量着眼前的兵士! 第10章 吴骥练兵(中) 宋神宗在关注吴骥,吴骥也想趁着这机会,好好的打个胜仗,对新法的推行出份力。 宋朝的结局,已经为历史所证明了:不改革就死! 宋朝就是亡在没有改革之下! 王安石变法,的确是宋朝变强的一个良机,可惜的是,因为种种原因,最终以失败而告终,宋朝竟然给女真、蒙古人灭了。 “靖康之耻”、“崖山之事”,让无数后人切齿! 若是能给变法出一份力,吴骥一定会尽力,这练兵就不仅仅是练兵了,与新法息息相关。 吴骥前日要兵士把欠债还清,兵士遵行无误,这说明吴骥在兵士中享有崇高的威望,他的话就是命令,兵士莫敢不从,这是很好的开端。 这开端不错,吴骥接下来的练兵,就会顺利很多。然而,事实远非吴骥所想,很残酷,残酷得把吴骥的希望全部破灭。 “这是兵么?这是兵么?”吴骥望着一队队开来的宋军,有些难以置信,还以为看错了,再三确认之后,证明他没有看错。 第一队开来的宋军,是枪手。打头的,正是李明初。只见李明初胡须剃了,头发束起,一身新衣穿在身上,精神抖擞,与吴骥初见之时要杀官造反的乞丐形像判若两人。 这本是好事,可是,他没有头盔,没有铠甲,虽是随枪手一同开来,却是手中无枪。 一队枪手,不下一百人,有盔甲的不过三二十号人,余者,皆是一身新衣衫,不是军服,是在市面是能买到的百姓衣衫。崭新崭新的,应该是新置办的。 只有十来枝枪。枪手,顾名思义,就是使用枪的兵士了,他们的主要武器,就是枪。上百人的枪手,竟然只有十来枝枪,这还能不让吴骥震惊? 这不算,好戏在后头,随着宋军的开来,宋军的问题全面暴露出来了。 第二队开来的是刀手。刀手与枪手差不多,不是少了盔甲,就是没了刀,赤手空拳而来。 唯一的亮点,就是崭新的衣衫,收拾得不错,不再象乞丐那般了。 第三队开来的是弓手,与枪手、刀手一个样,只有为数不多的几把弓。 最后震憾出场的,不是军队,是商队。差不多两百来号人,是五百宋军中装备最为整齐的了,他们的装备不是刀枪弓箭,而是马车、骡车,穿着百姓的衣衫,象厮儿。 走在头里的是商元,他身着绫罗绸缎,极是华贵。右手里很不合时宜的拿了一把扇子,合在一起,不住摇来晃去,脸上还搽着傅粉,颇为白净,有点象吃软饭的小白脸了。 大步而来,颇有几分富贵之气。一看就知道,是个来头不小的员外。 “商元,你捣什么鬼?”吴骥眼珠差点砸在地上,不由得高声喝斥起来。 “吴指挥,你老人家有所不知,我们这是回易兵!回易兵呀!”商元一撩袍服,快步跑过来,颠儿颠儿的,冲吴骥见礼:“吴指挥,我们回易兵,就是为吴指挥赚钱的!吴指挥,你要作何种买卖?秦楼楚馆,贩卖茶货,走私马匹、军械,与倭人买卖白银……只要吴指挥下令,弟兄们上刀山,下火海,绝不皱眉头!弟兄们,你们说是不是?” 转过身,冲回易兵嗥一嗓子,右手中的扇子不期然的打开了,扇了几下,这才醒悟过来,这是大冷天,用这玩意不合时宜,只得合上了。 “这就是回易兵?要开秦楼楚馆,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儿,亏你说得出口?”吴骥直翻白眼,一阵无力感。秦楼楚馆,就是妓院,生孩子没屁眼的事儿。 “吴指挥,你是好人,不愿做这事。可是,何万全那厮,最爱做这种事了呢。”商元扳着手指头,大声汇报起来:“我们在雄州有三间秦楼楚馆,何万全那厮仍不满足,还想开到幽州去,开到汴京去!他要我们贩卖茶货,一年能赚数千两银子,全给他贪没了。吴指挥,你不愿开秦楼楚馆,可以做别的买卖,茶货、瓷器、马匹、军械,都很赚钱……” 他对此道极是熟悉,越说越兴奋,声调越来越高,说得是口沫横飞。 “够了!”吴骥挥手打断商元,问道:“有多少回易兵?” “禀吴指挥,不算多,只有两百来人,差不多四成!”商元仍是兴奋不减,为吴骥出主意:“要是吴指挥嫌少,可以再派些兄弟过来,小的一定做好回易!” “四成!四成,还不多?”吴骥满头黑线。 “吴指挥,四成算多么?何万全那厮虽然可恶,贪没军饷,可是,在回易这事上,他的胆儿就小多了呢。有些驻军,回易兵不下六成呢!要是吴指挥愿意,就是把弟兄们全部变成回易兵,也没谁敢说个不字!” 商元有着不错的商业头脑,又给吴骥算账了:“吴指挥,你要知晓,弟兄们是拿朝廷的军饷,为你回易,不用你出工钱,还不吃你的,不喝你的,比起养奴隶划算呢!奴隶再贱,一天也要消耗些粮食呀!” 四成的回易兵,在宋朝历史上,着实不算多。高达六七成,也不在话下。有“中兴四大将”之称的张俊和刘光世,更是把整支军队变成了他的回易兵,为他做牛做马,赚取钱财。 是以,百姓编童谣讥嘲他们。讥讽张俊的童谣:张家寨里没来由,使他花腿抬石头。二圣犹自救不得,行在盖起太平楼。 讥讽刘光世的童谣:刘家寨里没来由,回易遍及二百州。健儿犹比乞儿贱,将校金珠藏高楼。 由此可见,回易在宋朝达到何种骇人听闻的程度。这些回易兵,拿宋朝的军饷,吃宋朝的皇粮,却是为将领赚钱,中饱私囊。宋朝虽是有心禁止,却是无法禁止,越禁越多,到了张俊、刘光世他们那里,达到顶峰。 “你你你……你给我听好了!从眼下开始,回易兵取消!”吴骥听着商元的话,很是无言,指着商元,下达了命令。 “啊!取消?”商元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愣怔了半天,这才回过神来:“吴指挥,你忠心朝廷,大公无私,不爱钱财,可是,你不用取消啊!无论如何,也得维持回易呢,再不要,两成是要的。两成,是大宋军队最低额度的回易兵了。” 两成回易兵,这是宋朝军队最低的限度,即使名将岳飞,也是维持了差不多两成回易军。 若吴骥维持两成回易兵,吴骥就是大公无私的将军了,是宋军的楷模,足以让宋神宗下旨赞扬了。 “吴指挥,你不必取消,留点吧!留个两成,不会有人说话的!”皇甫嵩也来劝告了。 “不!”吴骥斩钉截铁,大声道:“回易兵,全部取消,一个不留!你们是大宋的兵士,就要象个兵士的样儿,训练,与敌人战斗,而不是去做买卖!” “真取消啊?” 数百兵士,个个惊讶出声,一脸的惊奇,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回易对吴骥有莫大的用处,当然,吴骥不会用兵士去回易,只需要用吴氏军工顶上这个名就行了。 “商元,我命令你,立即去结束所有的买卖!嗯,秦楼楚馆的妇人们,要给够银子,让她们下半辈子衣食无忧!若有违反,军法侍候!你可听清了!”吴骥一字一顿,语气极为严厉,让人不敢有丝毫怀疑。 “是!小的领命!小的这就去办!”商元先是一愣,听得吴骥的语气很是严厉,不由得满头大汗,小跑着去办理。 没跑多远,商元回过身来,冲吴骥跪倒叩头:“吴指挥,你虽然取消了回易,让小的不能从中捞好处,断了小的财路,可小的还是要说,吴指挥,你是青天大老爷!是青天大老爷!” “吴青天!吴青天!” 兵士们齐声吼叫起来,声震长空,喜悦无限。 吴骥带给他们的喜悦已经够多了,没想到,还有这种惊喜。不管怎么说,象吴骥这样的人,一定会得到兵士们的好感的。 “嗯!吴指挥,你是这个!是这个!”皇甫嵩右手大拇指都快把天捅破了,一脸的欣赏之色,眼中精光暴射! 第10章 吴骥练兵(下) 不论在哪里,正直无私的人,总是能获得别人的好感。吴骥取消回易兵,这是宋朝历史上的第一次,无论怎么赞誉都不为过。 兵士在经过短暂的震惊之后,就是大声颂扬起来了,把吴骥当作了两袖清风的青天大老爷。在他们的心目中,也只有这种两袖清风的青天大老爷,才会取消回易,不中饱私囊。 “吴指挥,你请放心,小的一定办好!一定办好!”商元重重叩了几个响头,这才手忙脚乱的爬起来,指挥回易兵把马车、骡车赶走,要他换上军服前来报到。他本人,则带上几个人手,赶去结束回易了。 “吴指挥是青天大老爷,我们一定要跟着吴指挥,好好干!” 兵士们交头接耳,相互鼓励起来。 吴骥来到枪手面前,一打量李明初,问道:“李明初,你的枪呢?你的盔甲呢?” “吴指挥,都是小的不好,都是小的不好!小的前些日子把枪给卖了。”李明初一脸的赔笑,小心翼翼的说话:“吴指挥,你是知晓的,小的穷得没法活了,不得不卖呀!还要生孩儿呢!” 他之穷,吴骥亲眼目睹,把装备卖了换枪养家糊口,自是不在话下。吴骥再一打量这些枪手,问道:“你们的枪、盔甲都卖了?” “吴指挥,英明!”兵士们期期艾艾半天,这才回答出来,个个一脸赤红,很不好意思,低垂着头颅,恨不得有个地缝立时钻了进去。 吴骥再一扫,把刀手、弓手一打量,这些兵士个个脸色通红,不敢与吴骥的目光碰触,躲躲闪闪的,好象做错事的孩子,怕给大人责罚似的。 看来,卖装备这事,不是李明初一个人,也不是枪手这一个兵种,而是整个归信军。 “哎!”吴骥叹口气,埋怨一句:“你怎么不把自个儿卖了呢?” “吴指挥,我也想卖了我自个,可是,我们配军名声太差,没人敢买呢。”李明初犹豫了一阵,还是鼓足勇气,说了出来。 武器是兵士的第二生命,当兵的没有武器,那是个大笑话,可是,就呈现在吴骥眼前,眼前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法不责众,再说了,兵士情有可原,吴骥也没办法苛责他们,问道:“仓库里的武器呢?” “吴指挥,你有所不知,仓库里只有仓库底儿,没有武器,都给何万全那厮卖了。”主簿愣怔了好一阵子,还是说了出来。 “只有仓底儿了?”吴骥一头黑线,再次一阵无力,愣怔了半天,这才回过神来。 “千真万确!千真万确!”主簿忙应道,非常肯定。 连重发武器都做不到,吴骥真正的感受到宋军这腐败有多严重了。不过,这未必是坏事,吴骥有吴氏军工,正要大办军火,归信驻军肯定是他第一个要卖的对象,没有了武器,只要有吴氏军工,就能重新武装起来。 “嗯!这事,有吴氏军工在,一切都不是问题!”吴骥在坏事中能看到好的一面,仍是大有可为:“让我看看你们的武艺吧!” “吴指挥要看我们的武艺,弟兄们,不要让吴指挥失望!打起精神,卖力的耍吧!”兵士们一听这话,不由得精神抖擞,士气高昂。 精神不错,看他们的样子,总该有几把刷子吧,吴骥不由得又是期待起来。 “弟兄们,我第一个上!看我的!”李明初兴奋象打鸣的公鸡,大手向一个有枪的兵士一伸,一把夺过其手中枪,紧握在手里,吸口气,大步而出来:“哪个弟兄,帮忙打盆水来!” “我去!”一个兵士高声应一声,小跑着去打水了。 “李明初,你的枪术如何?”吴骥眨巴着眼睛,把李明初那副兴奋样儿看在眼里,不由得颇是期待:“练得好,有赏!” “吴指挥,你放心吧!说起这枪术,嘿嘿,小的还不差呢!”李明初双手紧握枪杆中间,吐气开声,大吼一声:“起!” 一枝枪跟风筝一般,滴溜溜的转动起来,一个斗大的枪花出现,呼呼生风,好不生猛。 “好!”兵士一片喝采声响起,很是兴奋,眼睛瞪得滚圆,好象看西洋镜似的。 “这就是你的枪术?”吴骥有些难以置信,眼珠子差点砸在地上。 “嘿嘿!”李明初很是自信,嘿嘿一笑:“吴指挥,这才刚开始,活动活动筋骨罢了!你等着瞧,等水打来了,包准泼水不进!” 就在李明初吹嘘这当口,那个打水的兵士把水打来了,李明初大声吼起来:“泼!泼!泼狠点!若有一点水沾在身上,我就是孬种!吴指挥,你瞧好了!” 骤然发力,一枝枪盘起更是起劲,风声大作,好象鼓风机在运转似的。那个兵士舀起水,朝李明初狠狠泼去,一幕巨大的水幕罩来,把李明初罩在其中。 “哗哗!”只听一阵水声过后,水幕不复存在,给枪砸成了水滴,溅得到处都是。 “好!好!好!”兵士齐声叫好,好象打了个大胜仗似的,声震长空。 “再来!再来!”李明初更起劲,叫嚷着。兵士不断泼水,李明初奋力舞枪,直到有些气喘,这才停了下来,身上干燥,愣是没有沾上一滴水。 他把枪一放下,头一昂,胸一挺,得意万分,就象获胜的公鸡一般,打量着吴骥。那意思是说,夸我吧,快夸我吧! “泼水不进,固然难得。可是,你这样盘弄,就能把辽狗盘弄死?”吴骥没有一丝笑意,一脸的肃穆:“枪术之要,不是盘弄,而是捅、刺!要快准狠,一枪致命!” 吴骥没有上过战场,更没有从过军,可是,就是如此,吴骥也是看出来了,宋朝的军队训练不得其法。诸如这枪,就不是这么练的,盘弄得再好,枪花再大,泼水不进,也是没用。 太花里胡梢了! “可是,一直是这样练的啊!”李明初有些不信,他如此卖力,吴骥竟然不叫好。 “枪是这样使的!”皇甫嵩一步跨过去,双手持枪,一枪捅出去,宛如惊雷闪电,带起呼呼风声,很有威势,把一块石头崩飞了好几块。 “好枪法!”吴骥大声赞好。 “吴指挥说得没错,战场上使用的枪术,主要就是捅和刺!要捅得快,要捅得准,要捅得狠!盘弄,不适用于战场搏杀,那是跑江湖卖艺的!从今天起,你们的枪术由我来教!”皇甫嵩得到吴骥的同意后,接下了这事。 皇甫嵩的武艺,吴骥是见识过的,有他来教枪术,一定会让枪手的战力不弱。 接下来,吴骥接着查看,得出结论:一是宋军的训练不得其法,多花里胡梢的东西,得重新制订训练方式。 二是作战方式单一,枪手只会用枪,弓手只会用弓,刀手只会用刀,余者,一概不会。 要是在战场上,敌人一旦冲进身边,弓手只有等死的份。当敌人还很远的时候,刀手和枪手只能干等着,浪费战机,不会弯弓射箭。在敌人冲锋时,刀手和枪手若是会箭术,也可以射杀敌人。 三是,装备不足,规格不一,品质参差不齐,得给宋军换一批装备。 这点吴骥最容易解决,有吴氏工军在,这好办,也是最为急切的。没有装备,如何训练? 四是,机构臃仲,人浮于事,军令不畅,传达起来,太过迟缓。这只需要精简机构,减少非战斗人员,就能完成。 经过吴骥的改革,归信驻军终于走上正轨,开始训练了。 一场与宋朝截然不同的军事训练,在归信军中拉开了序幕,影响深远。 后人誉之为“吴氏练兵法”,倍受大文豪陆游推崇。 第11章 大宋第一 汴京,集英殿。 宋神宗头戴通天冠,身着皇袍,双眉拧在一起,成一个川字,不住的踱来踱去。脸上时而气愤,时而忧虑,不停变化,在忧与怒之间转化。 太监邵九静静的站在一旁,打量着宋神宗,数次欲言又止,一脸的敬畏之色。 追随宋神宗的时日不短,以他对宋神宗的了解,每当宋神宗如此神色,那是宋神宗愤怒了。虽说天子要喜怒不形于色,要有穆穆天子之威,可是,是人就有愤怒的时候,皇帝也不例外,宋神宗这个皇帝一旦愤怒了,照样要发火,他不敢触这霉头。 “砰!砰!” 屋里只有宋神宗的脚步声。宋神宗太过愤怒了,脚声特别沉重,每一步下去,都会发出砰砰的响声,好象打雷似的。 邵九听在耳里,惊在心头,每当宋神宗的脚步声响起,就象那不是踩在地上,而是踩在他的心坎上似的,不由得一个激灵。 “官……官家,小的斗胆,敢问官家何事忧虑?”邵九长吸一口气,终于鼓足勇气,小心翼翼的问了出来。 “哼!” 宋神宗并没有说话,而是重重的冷哼一声,宛如平地惊雷。 邵九听在耳里,惊在心头,不由得一颤,强行忍着,这才没有出丑。 “岁币交接的日子要到了吧?”宋神宗蓦然停了下来,一双眼中神光暴射,好象九天之上的烈日,气势陡涨,好象即将喷发的火山。 “禀官家,岁……岁币交接的日子是快到了,过了年就是。”邵九强忍着心惊,小心万端的回答。 “岁币,岁币,大宋的耻辱!”宋神宗的声音陡然拔高,有些尖厉刺耳,一张脸变得铁青,双手紧握成拳,太过用力,手背发青,龙体微微发抖,他是怒到了极处。 “自从三王五帝以来,华夏就未有过如此耻辱!”宋神宗的声音尖细刺耳,比起太监邵九的声音还要高上几度:“大宋有岁币之耻,一定会给后人笑话!后人一定会骂大宋无能!耻辱啊耻辱!” 邵九咽了一口口水,犹豫了一下,有些颤颤兢兢的道:“官家且请息怒!岁币一事,固然是大宋的耻辱,让人笑话,可是,汉高不能报匈奴,不得低头认输,送礼物、送妇人给匈奴么?大宋还未送妇人呢,没有大汉高那般委曲求全。” 汉高,是指汉高祖刘邦,他在平城被匈奴单于冒顿围困,回朝以后,就开始行和亲之策,给匈奴送大量的财物,送上漂亮的妇人,这是华夏有史以来最为耻辱的一页。 “你懂个甚?” 宋神宗的眼睛猛的瞪圆了,死盯着邵九,大声吼起来:“汉高委曲求全,是为大汉恢复争取时间。文景二帝,休养生息,恢复国力,汉武报仇雪恨,击破了匈奴!澶渊之盟,寇准与辽国议和,这也是为大宋争取时间。大宋弊端重重,必须革故鼎新,革除积弊,强盛国力,方能报澶渊之盟的耻辱。朕要力图改革,奋发有为,击破辽国,灭掉西夏,洗雪耻辱,一统华夏。可是,朝中的大臣,不与朕一条心,司马光、富弼、韩琦、吕公著,他们一心反新法,还美其名曰公忠体国,狗屁!” 他是字字如雷,很有震憾人心的力量,这已经够惊人的了。 更让邵九心惊胆跳的是,宋神宗竟然爆了粗口。 皇帝爆粗口,太少见了,邵九仿佛是给雷电击中,一愣一愣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就在邵九惊讶之际,宋神宗的声音平稳了,神态平静下来:“国势不强,不能报仇雪恨,输岁币,送妇人,称臣,委曲求全,不失为一种策略。汉高行和亲,前朝称臣,固然让人耻辱,可是,他们都报仇雪耻了!” 汉高祖行和亲之策,稳住匈奴,为汉朝争取了恢复国力的时间,到了汉武帝时候,汉武帝击破匈奴,洗雪耻辱,让人称赞。 李渊太原起兵的时候,为了稳住突厥,更是向突厥称臣,得到突厥的支持,实力增强,更有一个稳定的后方,这为建立唐王朝具有莫大的作用。 唐太宗继位之初,颉利可汗率十万大军,兵临渭水,妄图敲诈勒索,却给唐太宗破去。 这些都是耻辱,唐太宗决心洗雪耻辱,积极准备,最终有李靖夜袭阴山,击破突厥的壮举,唐朝的耻辱因此而洗雪。 “澶渊之盟,大宋虽输岁币,还有几分脸面,那是赠予,兄弟之情,无君臣之份。重熙年间,富弼为使,他不能力争,竟然把输岁币说成是纳岁币。你听听,是纳字,是纳字,一个纳字,让大宋丢尽了脸面!”宋神宗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声音又转高亢了,尖细刺耻:“这是奇耻大辱,奇耻大辱!若大宋不能洗雪这等耻辱,会给后人笑话!朕一定要洗雪这耻辱!” 略一停顿,宋神宗的面色略显狰狞:“都说汉武穷兵黩武,残暴不仁,不恤国力,若朕能复仇,残暴不仁又如何?” 这话的声调并不高,却是透着无比的坚定。 “官家有此雄心,定能洗雪大宋的耻辱,重现汉唐盛世!”邵九知道宋神宗的雄心,忙劝慰道:“官家,请你息怒!怒则伤身,官家保重龙体,自有报仇的那一天!” “岁币交接的日子快要到了,契丹人在交接之前一定会闹事,妄图让朕增加岁币,哼!”宋神宗极是不满意:“这一次,谁会为朕破去契丹人的阴谋?” 宋神宗面朝北方,眼中神光闪烁,怔怔出神。 每当岁币交接之际,辽国都会闹事,遣使讹诈,派兵攻打,凡是能用的手段都会用上,这让宋朝伤透了脑筋。 就在这时,一个太监急匆匆进来,把一个铜管递给邵九,快步退了出去。邵九接过,抽出铜管里的一叠纸,双手高举在额前,道:“禀官家,有机密大事。” “说吧。”宋神宗并没有回头,而是冷冷的回答。 “官家,是有关吴骥的。”邵九忙回答。 “哦!”宋神宗哦了一声,很感兴趣,转过身来,接过密报,展开一瞧,眼睁猛的睁大了,很是惊奇的道:“啧啧!这个吴骥,有意思,有意思,很有意思!” 宋神宗适才发了老大一通火,邵九要让他开心,笑着问道:“敢问官家,有何意思?” “你瞧瞧!你瞧瞧!” 宋神宗把手里的密报晃晃,笑得很开心:“这个吴骥不仅有胆有识,会机变之道,会制利器,练兵还挺有一手。你知道他怎么练兵的么?枪手不再盘弄,耍枪花,而是要练捅与刺,这符合兵法。他还要让所有的兵士练习搏杀与箭术,大宋之兵,作战方式单一,朕早就想改了,却是没有成行,他却率先进行了,嗯,不错!不错!” 宋神宗言来极是欢喜,对吴骥很是赞赏。可是,最欣赏的还在后头,打量一眼邵九,笑道:“吴骥还做了一件事,一件让潘美、曹彬汗颜无地的事!他取消了回易,一个回易兵都不要!他取消的是回易,是回易!回易起于五代之际,那时候,天下大乱,没有军饷,不得不行回易,以供军需。太祖登基,就想取消,没有成功。就是潘美、曹彬这些名将,也是免不了回易,吴骥,他一个小小的营指挥使,竟然取消了回易,好大的气魄!好大的气魄!” “哈哈!”宋神宗极是开心,仰首大笑起来。 回易由来已久,历代宋朝皇帝想取消,很多名将想取消,却是终宋一代都没有取消。不仅没有取消,反而越演越烈,吴骥能取消回易,无论如何赞誉,都不为过。 “邵九,你知晓这意味着甚么?这是大宋第一!大宋第一!” 宋神宗一脸的欢喜,竖起了大拇指:“就此一事,就足以让朕下旨嘉勉了。可是,朕不下旨,若是这次岁币之争,吴骥能立下大功,朕再一起嘉勉他!” 第12章 开个小灶 归信,军营。 宋军正在训练,枪手手持木枪,正在皇甫嵩的监督下,一枪一枪的狠捅狠刺。 “枪术之要,就在于捅,在于刺!”皇甫嵩一脸肃穆,行走在枪手间,扯起嗓子,不住指点诀窍:“你,再狠点!要当作杀辽狗!辽狗可恶,是你的敌人,不是亲人,对辽狗不必留手,杀吧!狠狠的杀!” 停下来,纠正这个枪手的不对之处,然后再离开。 在他的监督下,枪手全力以赴,拼命苦练枪术。虽然使的是木枪,却也有几分凶狠样儿。 之所以用木枪,那是因为他们没有几杆真枪,而吴氏军工要赶造,也是来不及,仓库里又没有,只得用木枪来代替,吴骥不想担误时间。 只要练好了技巧,等枪造好了,装备起来就成,得把事儿做到头里。 吴骥给枪手们的要求是,在一根碗口粗的木桩上画了酒杯大小一个圆圈,要他们站在木桩前,每次都要能刺中这个圆圈,不能有一个遗漏,这是初步合格。 等这一步练好,就要兵士跑起来,冲到木桩前,刺中圆圈,不能有任何失误。 酒杯大小一个圆圈,在剧烈的奔跑中能下下刺中,这准性就不错了,真要两军打起来,说要刺辽军的眼睛,不会刺鼻子,宋军就大占便宜了。 刀手的训练与枪手差不多,重于实战,所有花里胡梢的东西,全部拿掉了。刀手主要练的是劈砍,要砍得准,砍得狠,要出刀如风。在这之外,还需要力道,臂力、腕力、腰力,要拧在一起,爆发出惊天一刀,就是碗口粗细的木桩也要砍断,这才能算合格。 若宋军真的练到这一步,其战力将会非常恐怖。可以想象得到,碗口粗细的木桩一刀而断,那力道是如何的猛烈,两军打起来,近身搏杀,将是相当恐怖的一件事,无论是人是马,挨上一刀,都会受不了。 兵士们训练得很认真,汗流浃背,却是没有人叫苦,咬牙苦练。 遗憾的是,宋军手中用的刀是木刀,麻扎刀不多。原因无他,兵士把刀卖了,要造来不及,吴骥不想浪费时间,只能削木刀先练起来。 在枪手、刀手、弓手里面,装备最齐全的就是弓手了,人人有弓。之所以有弓,那是因为吴骥去借的,向齐云社借的。 弓手们把弓箭卖了,没法训练。而箭术与刀术、枪术都不同,不能用木弓来代替,没有弓就没法训练,吴骥只得向齐云社借了。 经过流风盗一事,齐云社与吴骥的关系陡然拉近很多,吴骥要借弓,齐大保没二话,不仅借了弓,还借了几个箭术了得的好汉给吴骥。 归信驻军的弓手,他们的箭术实在不敢恭维,有了齐云社的好汉做教习,教他们箭术,让他们的箭术突飞猛进。 吴骥的目标是,不分兵种,人人要会近身搏杀,人人要会箭术,是以,这刀术与箭术的训练是轮流着来的。在吴骥的努力下,经过数日训练,归信军大有长进,只是,这种长进与吴骥的要求差得很远。 吴骥本人也在刻苦训练,他的身板很差劲,只有通过严格的训练,方才能强壮起来。经过这几日的训练,吴骥累得半死,好在,效果也还不错,自我感觉比起以前强壮了些。 “劈!” 吴骥双手握刀,狠狠一刀劈下,气势凶狠,可是,其力道与兵士差得太远。吴骥没有练过武,一切得从头来,虽然刻苦,一是没有底子,二是身板太差,要想达到兵士的水准,还需要很长时间,还需要付出艰苦的努力。 “砍!” 吴骥一刀砍在木桩上,入木不过三五分。归信军的兵士,随便拎一个出来,也能入寸一两寸,这差距非常明显。更别说,要达到吴骥要求的劈断碗口粗细的木桩,还不知道要猴年马月。 “吴指挥,你行的!” “你一定行的!” 兵士不仅没有笑话吴骥,反而是为吴骥加油鼓劲。吴骥在他们心目中,具有崇高的地位,他们断不会笑话吴骥。 “吴指挥,你身子骨弱,元气不足,如此练,不得其法。”皇甫嵩来到吴骥身边,打量着吴骥,道:“要是吴指挥吃得苦头,我倒是有个法子,可以让你迅速强壮起来。” “你有办法?”这是吴骥来到宋朝,听到的最好消息了,不由得眼睛一亮。 “只要你吃得苦!”皇甫嵩微微点头,提醒道:“这法子痛苦万分,就怕你忍受不住。” “那好吧!”皇甫嵩眼中精光一闪,道:“你先围着校场,跑上十圈再说。” “十圈?”这校场不小,十圈就是五六千米,以吴骥眼下的身体情况,跑上十圈肯定受不了,吴骥有些怵。 “怎么了?不敢?”皇甫嵩眼中光芒闪烁,打量着吴骥,颇有点瞧不起。 “拼了!”吴骥不是个认输的人,这种大运动量,对他来说,固然有些难以承受,却是可以挑战极限,一旦打破极限,就会让身体强壮起来。 吴骥还刀入鞘,吸口气,大吼一声,豹子般冲了出去,很是矫健。 “好!好!吴指挥生猛!”兵士们看在眼里,为吴骥叫好。 皇甫嵩没有说话,眉头一掀,嘀咕了一句:“能坚持下去,才叫好。” 果如他所说,吴骥这生猛劲头不过一圈,一圈之后,就气喘如牛了,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呼呼!”吴骥气喘如牛,胸口都快窒息了,好象给一块巨石压住似的。可是,吴骥不会认输,咬紧牙关,接着跑。 三圈之后,吴骥眼中冒出了星星,跑起来摇摇晃晃,随时可能会晕倒,可是,他仍是紧咬牙关,坚持下去了。 五圈之后,跟蚂蚁爬的速度有得一比了,那不跑,不叫走,那叫挪,一步一挪的。 “哎!”兵士们看在眼里,叹在心头,这个吴指挥样样都好,为人好,体恤兵士,不贪污,不克扣军饷,就是身子骨太虚弱了。 “吴指挥,咬紧牙关,坚持!坚持!你行的!你行的!”兵士大声为吴骥加油鼓劲。 “我一定行的!”吴骥牙齿咬得格格响,自我鼓励,再坚持了一圈,再也坚持不下去了,双眼一黑,一头栽倒在地上,人事不醒了。 昏迷之中,吴骥感到身上一阵刺疼,好象万蚁噬咬一般,让他很是难受,想叫又叫不出来。整个人轻飘飘的,好象灵魂儿出窍了,在空中飘来飘去的。 等到他醒转,发现泡在一个木桶里,一股浓重的药味钻鼻而入。木桶里的水滚烫滚烫的,一阵滚热之气钻入身体,浑身舒畅,好象冬日沐浴在暖阳中似的。 “这是……”吴骥一打量,是在一间屋里。 “骥哥,你醒了。”吴健笑嘻嘻的打量着吴骥,一脸的喜色。 “我这是怎么了?”吴骥不明所以。 “骥哥,你晕倒后,皇甫大人把你抱回屋里,给你针炙刺穴,再在你身上拍打一阵,叫我找了些药材来,熬成汤,把你放在里面泡呢。骥哥,你现在泡在汤药里呢。骥哥,感觉如何?是不是好些了?皇甫大人说了,这对你有莫大的好处。”吴健很是兴奋,一口气说完。 “汤药?”吴骥一感受,暖洋洋的,很是舒畅,疲累之感已经没有了,感觉上要强壮些。 “吴指挥,你醒啦。”皇甫嵩进来,不容吴骥问话道:“吴指挥,你每天这样训练,一个月,我保证你与常人无异。” “与常人无异?”吴骥双眼猛的明亮起来了,这是他的梦想,终于看到了希望。 第13章 最好的弓 来到宋朝后,最让吴骥揪心的,不是穷,而是身子骨太弱了。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只要有一副好身板,吴骥相信,他会让一切都变得美好起来。走出吴家庄,来到归信城,吴骥更是感慨良多,诛灭流风盗一事,就是一个明证。若吴骥的身体够好,会更加容易。 是以,吴骥无时无刻不在盼着身子骨变强,不说孔武有力,武艺高强,只需要和常人无异便成。 可是,一直没有办法,不得其门而入,只能把这事埋在心里。如今,皇甫嵩给他打开了一扇广阔的天地,不由得极是振奋。 “吴指挥,你的身子骨太差了,元气亏损,要想达到常人的情形,吃的苦头会很多很多。”皇甫嵩提醒一句,道:“适才,你晕过去了,感受不到痛苦。” “再苦,我也能忍!”此时的吴骥,心情大好,心气高涨,不要说吃苦,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不在话下,他太渴望变得强壮了。 自此以后,吴骥在皇甫嵩的指点下,进行训练。头三日,吴骥跑不完十圈,往往是晕过去。醒来之后,就是泡在汤药里,神清气爽。 三日之后,吴骥就能跑完十圈而不晕倒了,痛苦也就随之降临。 皇甫嵩先给他金针过穴,说他元气不足,需要金针过穴,激发生机,这才有利于他强壮。 这金针过穴,真不是人受的,每一针下去,都跟毒蛇在噬咬差不多。上百枚金针扎在身上,那感觉就象千百条毒蛇在啃咬一般,吴骥的冷汗一身一身的出,大叫那是在杀人。 “差不多!是用钝刀子在杀人!”皇甫嵩很痛快的承认了吴骥的指责,还说那是用钝刀子杀人,痛而不死,吴骥吃的苦处可想而知。 金针过穴之后,皇甫嵩盘坐在吴骥身后,双手不住在吴骥身上拍打。每一下拍打,吴骥那感觉就象遭到重锤狠砸一般,身子骨都快散架了。那一拍,就是小半个时辰,吴骥就象给拆散了骨架,再重组,狠狠给折磨了小半个时辰,痛苦得连叫都叫不出来了。 唯一的好处,就是皇甫嵩每一拍打,都有一股热气进入吴骥体内,让他感觉到生气。 当拍打完后,皇甫嵩是大汗淋漓,全身湿透,仿佛扛了一座山那般沉重,很是疲惫。 接下来就是泡汤药,泡在滚烫的汤药里,很是舒畅,疲惫渐消。皇甫嵩更是给吴骥传了一套导引之术,要吴骥好好修炼,说这对他有好处。 导引之术,我们现代称为气功,是中华瑰宝,吴骥不会。得到皇甫嵩传授后,用心修炼起来,进步神速,身体越发强壮起来。 十天之后,吴骥能跑完十五圈,感觉是越来越强壮,忍不住很是喜悦。 “只要再假以时日,就会做回正常人!”吴骥信心满满。 …… 吴氏军工,吴骥一头钻进去,就给杨秀秀迎个正着。 如今的杨秀秀,不再是吴家庄时那般脸有菜色,营养不良,发育不全,脸色好得太多了,水灵灵的,一双眼睛灵动有神,娇躯发育得不错。原本平平坦坦,可以跑坦克的胸部,终于有了些灵珑曲线。虽然不多,与双峰高耸的境界还有很大差距,只要再给她几年时间,相信一定会是一个正常的少女,曲线灵珑。 “吴郎,你回了!啊,吴郎,你又变了,变得强壮了呢!脸色好多了!”杨秀秀把吴骥一通打量,大是惊喜,笑得一双眼睛都眯到一起了。 吴骥就是她的天,吴骥越来越有正常人的身体,这对她来说,那是天大的喜事,激动无已,这是她最愿意看到的事儿。 对这事,吴骥也是心慰,笑道:“你瞧,你吴郎多生猛!”调皮的眨眨眼睛,摆了一个健美动作。 “格格!”杨秀秀笑起来,跟银铃似的,很是动听:“吴郎,你叫我收购的原材料,有什么用?哦,这鱼膘,做甚的呢?” “是用来做弓的。” 吴骥笑着给她解释:“军队里面急需要弓。其实,军队不仅需要弓,刀枪弓箭、盔甲都需要,只是这弓最急。没有弓,就没法训练,只能先做了。制于刀枪,可以押后点,等弓箭做得差不多了,再来做也成。” “做弓啊?鱼膘也能做弓?”杨秀秀有些难以置信。 “当然!要做出好弓,就得用鱼膘呢。”吴骥来到一堆原材料,定睛一瞧,有胶、有角、有上好的木材,都是做弓的上等材料:“要做,就要做最好的弓!” “我先教你熬鱼胶。”吴骥打量着堆得象小山一般的鱼膘,散发出浓浓的鱼腥味。 “鱼胶?鱼胶是甚呢?”杨秀秀只听过鹿胶、驴胶、马胶这些动物胶,却是没听过鱼胶,很是惊奇,俏媚眼忽闪忽闪的,透着可爱。 “鱼胶就是用鱼膘熬的胶。”吴骥知道她不懂,只得给他细细解释:“鹿胶、马胶、驴胶,都是做弓的上好材料。可是,最好的做弓材料是鱼胶。我就教你熬制之法。” 吴骥叫吴清叫了几个人来,清洗了一口大锅,生上火。把鱼膘清洗之后,放到锅里煮,直到煮沸,再加入少量的石灰,锅里就出现胶质物,这就是鱼胶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过滤,提浓。提浓的过程,就是一个蒸煮的过程,通过加热,让水份蒸发,得到的就是鱼胶。 整个过程并不难,也不繁琐,就是时间长了些,费时老长,这才完成。 望着鱼胶,吴清一脸的迷糊样儿:“骥儿,你会道术?鱼膘里竟然弄出胶了?” “道术?”吴骥有些好笑,你要是知道现代有一门学科,叫做化学的话,你会如何想呢?笑着回答:“三叔,这鱼胶和鹿胶、马胶、驴胶,都是一样的,熬就能熬出来。有了鱼胶,我就能做出最好的弓了!” 后世证明,在所有的胶里,鱼胶是制作上等弓的首选。而在当时,制弓所用的胶就是鹿胶、马胶、驴胶这些动物胶。吴骥若用鱼胶来制弓,一定能制出最好的弓。 “这要如何做?”杨秀秀也来劲了,挽起袖子,露出两截白玉般的皓腕。 “这也不难,我这就教你们。先把工匠叫来。”吴骥吩咐一声,吴清忙去叫人。 这些人到来后,吴骥开始教他们制弓。制弓必然是吴氏军工一个重要分类,需要一批制弓师傅,一是招蓦了些,二是得自己培养。 吴骥研究过宋朝的弓,不能令他满意,他要改进。改进的地方,主要在于:一是角,角材用水牛角是最好的。这是北方,水牛角难得,只能用羊角来代替。用羊角,不能做出最好的弓,吴骥决定用水牛角。 二是所用的胶,是鱼胶,不是动物胶。 这是北方,鱼膘有些难得,鱼胶较贵,不易得到。这难不住吴骥,只需要在最重要的承力之处使用鱼胶,其余部位用动物胶,既达到提升弓品质的目的,又不会增加太大的成本。 第三个要改进的地方,便是增加弓弰。弓弰可以增强弓弦的蓄势,即减低需要拉弦的力,使弓发射的箭有更强的杀伤力。 弓弰是中国古代弓没有使用的办法,要是有了弓弰,吴骥的弓必将大受欢迎。 第14章 正式回易 弓箭的制造,费时比较长,而归信军没有装备,若此时辽军打来,后果不堪设想,吴骥当然不会让时间太长。他要杨秀秀收购的原材料,都是拿来就能用的,这就大大缩短了周期。 如今的北方,虽然澶渊之盟后,朝廷开始控制军械。可是,长达百年的战争,仍是催生出了不少战争原料,要收购现成的原材料,也不难。 在吴骥的指挥下,工匠们忙碌起来,开始制作弓。有了吴骥的指点,他们做起来倒也不费事,很快就完成了。 完成之后,并不能马上就用,要等到胶与弓完全的结合才能用,这需要点时间。 一连数日过去,吴骥查看之后,胶与弓身结合得不错了,可以使用了,拿起一张弓,试着拉开。 尽管有了弓弰,能省不少力,可是,以吴骥的身板,仍是不能拉开,只拉了个半开,吴骥没法亲身试验这弓了。 而眼下这些人,制弓还行,要检验就不成了。得找个懂弓箭的人来试用,找谁呢? 吴骥眼珠一转,立即想到一个人了,这个人就是齐大保。齐云社的好汉们,最善长箭术,对弓箭最有发言权,由他们来检验,再好不过了。 想到就做,吴骥带上几张弓,出了吴氏军工,赶去齐云社。吴骥来到齐云社,得到齐大保的热情接待,亲自迎进屋里,叫人奉上茶水:“吴指挥,今儿吹了甚风?把你给吹来了!” “齐兄,我来是有事儿麻烦你的。”吴骥与齐大保的交情越来越好,两人称兄道弟了。 “吴指挥,你有事儿就说,只要我能办到,一定办到。说吧,何事?”齐大保一如既往的爽气,不拖泥带水。 吴骥把几张弓放到桌上,直道来意:“这弓是我做的,还未试用过,不知有没有问题。说到弓箭,整个归信,除了齐兄,找不出第二个精通的人了。只好麻烦齐兄,帮我验证验证,好用,还是不好用。” “你做的?”齐大保有些诧异。吴骥会做霹雳弹,他是一万个相信,可是,说到制弓,这可是现在的技术,吴骥即使会,也不见得能好到哪里去,随手拿起一张弓,略一打量,眼中精光闪烁:“这弓新奇!咦,这是甚?” 一双眼睛盯着弓弰,脸上有些迷茫。 弓弰可以省力,可以让弓具有更大的射程,更强的穿透力,却是中国古代弓未使用过的技术,齐大保当然不识得。 “这叫弓弰,有了这物事儿,就更省力,射得更远,劲道更强!”吴骥略作解释。 “真的么?”齐大保有些难以置信,再也按捺不住了,大手一挥,道:“走!去试试!” 也不管吴骥,大步一迈,就跨了出去。他是爱弓之人,有如此新奇的弓,他哪里按捺得住了,走得特别快,跟风一般。 吴骥跟着齐大保,出了屋,来到齐云社好汉练习箭术的地方,很多箭靶矗立着。齐大保二话不说,弯弓搭箭,对准箭靶,弓开满月,就射了过去。 “嗖!” 尖锐的过破声响起,一枝箭矢打破空气的屏障,好象锥子一般,对着箭靶射去。 “砰!” 清脆的撞击声响起,箭矢射中靶心,深入两尺。 “好强的劲道!”齐大保眉头一掀,很是诧异。他尽管听吴骥说过,有了弓弰,劲道会更强,也是没有想到是如此之强。 一般情形下,他射中箭靶,箭矢能深入尺许就不错了,这一箭就深入近两尺,着实劲道强了许多。 再次弓开满月,这次,箭杆没入箭靶两尺多了。一连射了几箭,最强的一次,竟然没入近三尺了。 “好弓!好弓!” 齐大保有些傻眼,不由得大声赞叹起来,紧握着,恨不得贪没了。 “如何?可是好用?”吴骥忙问道。 “岂止是好用?是很好用!”齐大保把手中的弓打量来打量去,一双眼睛再也移不开了:“吴指挥,这弓多少钱一把?有多少,我要多少!我们齐云社,正需要这样的好弓。” “齐兄,这事还得等等再说。”吴骥摇头,否决了齐大保的提议:“军队正等着弓用,我得先把军队装备起来再说。” 军队的现状,齐大保是知晓的,装备奇缺无比,要不然,吴骥不会找他借弓箭了。尽管知晓这是事实,齐大保仍是一脸的惋惜之色:“可惜!可惜!吴指挥,容你把军队装备好了,这等好弓,一定要卖给我们齐云社!我们最善长弓箭,有了如此好弓,就相当于多了一条命!” 归信军装备起来后,这些装备都要卖出去,卖给齐云社自然不是问题,这一次试用,还拉到一个巨大的主顾,吴骥也是欢喜,欣然同意道:“一定!一定!” “吴指挥,这弓好用是好用,就是时间太短,要放放的话,会更加好用。”齐大保不愧是精通弓箭之人,一眼就看出此弓的问题所在。 制弓需要一个很长的周期,这弓尽管原料是现成的,也是时间不够。 “好眼力!”吴骥赞赏,又有些无奈的道:“我这不是急着用么?军队用的弓箭,都是向你借的,我很急呢。这是第一批,齐兄说没问题,我就可以大量制作,等到时间够了,再给军队就成。” 齐大保再试用另外几把,一个劲的赞好。只是,齐大保就象贪财的财主见到元宝似的,抓住一把弓,无论如何不放手,吴骥无奈,只好把这弓送给他,齐大保大喜,一个劲的赞吴骥是好人。 得到齐大保的肯定,这弓就不会有问题了,吴骥也是欢喜,告别齐大保,回到吴氏军工,要工匠们大量制作。 归信军有五百人,人手一把,就需要五百把,还要有备用的,这就需要七八百把。对于吴氏军工来说,还是一个不小的负担,需要些时间。 好在,吴骥把事情做在头里,招收了不少熟练的制弓匠人,这事就好办多了。在北方,要招蓦制弓匠人,真的不难。 到如今,吴骥一心想把武器卖给军队的事情,已开成功了。他成为了归信军的营指挥使,把武器卖给归信军,谁也没话说。再说了,吴氏军工制作的武器,比起宋朝军器监的武器要好,要好得多。 也就是说,回易正式开始了。 吴骥虽然没有保留回易兵,却可以用吴氏军工来进行回易。 弓箭这事搞定了,吴骥心头的重担轻了些。来到军营,把这事一说,皇甫嵩万分欢喜。紧接着,皇甫嵩又埋怨起来了:“吴指挥,弓箭是最急需的没错,可是,刀枪、盔甲呢?也急着用啊,你怎生不早点做出来呢?吴氏军工有铁匠,完全可以先做起来。” 不能怪他,实在是归信军太缺装备了,如今的训练,还是木刀木枪呢。 “这事倒不难!打造刀枪,比起制弓简单,时间上要不了那么长。”吴骥眉头一拧,道:“只是,这有一个问题,我要与你商议一下。” 制弓的周期长,而刀枪只需要有足够的铁匠,足够的原材料,要打造也不难。 “这事非常非常重要,我虽然早有构想,却是需要听听你的想法。走,我们去那里!”吴骥带着皇甫嵩来到刀手丛中,指着正在训练的刀手道:“皇甫兄,你有没有发现,麻扎刀太轻,在战场上的威力有限。” “太轻?”皇甫嵩先是一愣,紧接着就是眼中放光:“对啊!这事,吴指挥不说,我也没注意呢。麻扎刀,只有五六斤重,在战场上砍杀起来,威力着实不足。你等着,我去取一物,去去就回。” 也不等吴骥说话,快步而去,很快就回来了。手里捧着一把刀,一脸的恭敬之色,好象见老祖宗似的,递给吴骥,笑道:“吴指挥,你可知此刀为何种刀?来头大着呢!说出来,吓你一大跳!” 神采飞扬,头一昂,胸一挺,极是自豪:“此刀,铸就了无比的辉煌!” 第15章 大唐遗风 此时的皇甫嵩就象一把出鞘的利剑,挺拔峻峭,气势逼人,眼睛明亮如九天之上的烈日,紧盯着这刀,意气风发。 吴骥与皇甫嵩共事已有不短时间了,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此人眼界极高,很少有东西能入得了他的法眼,他如此神采飞扬,吴骥还没有见到过。 “此刀,绝非凡品!”受皇甫嵩的影响,吴骥不由得脸色一肃,右手握在刀柄上。 刀柄两端稍宽,中间稍细,握在手里,极为舒适,吴骥暗赞一声:“好刀!”尽管还没有拔刀出鞘,凭着直觉,能把刀柄做成如此有舒适度,其刀非比寻常。 果然,吴骥拔刀,刀身出鞘不过三寸,寒光闪闪,森冷的感觉骤然而起,吴骥那感觉,就象有人持刀对着他狠狠劈来一般,气势不凡。 “好!”只此一斑,就知非同小可,吴骥不由得大声赞好。 “呛!”吴骥拔刀出鞘,一声清脆的刀鸣声响起,非常悦耳。 耀眼的刀光,就象明灯一般,让吴骥眼睛不由得一眯。打量起刀身,刀身近两尺长短,加上刀柄,差不多有两尺四五寸。直线型的刀身,给人一种美感,看着很是舒适。 “这刀怎么越看越眼熟呢?在哪里见过?”吴骥一通打量,一种熟悉感涌上心头,虽然一时想不起来,可以肯定的是,一定见过类似的刀。 皇甫嵩打量着此刀,眼睛瞪得滚圆,一脸的恭敬之色,好象遇到神明似的:“吴指挥,此刀是前朝的横刀!” “是唐刀!” 吴骥大为惊讶,听说过唐刀的大名,却是没有见过,没想到在这里见到。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为何如此熟悉,原来和小鬼子的倭刀有些近似!嗯,应该是小鬼子剽窃了横刀的技术,稍作改变,宣称是他们的技术。小鬼子,真不要脸啊!” 吴骥的猜测一点没错,小鬼子的倭刀,正是从唐朝横刀而来,只是变横刀的直线刀身为弯月刀身,余者,几余没什么变化。 “横刀,是唐军最为重要的装备,正是凭着此刀,唐军纵横天刀,席卷万邦,灭东厥、灭西突厥,平辽东,败高丽,与大食战,打得大食无还手之力!”皇甫嵩眼中光芒闪烁,以充满崇拜的口吻给吴骥介绍起来:“吴指挥,你可知唐军凭着此刀,打到哪里去了么?” 盛唐气象,流传千古,具体的吴骥却不知道,又哪里知道唐军打哪里去了。 “吴指挥,唐军打到怛罗斯去了!是怛罗斯啊,那是大食境内的城池!”皇甫嵩的声音陡转高亢,有些尖锐刺耳了,激动万分:“自从汉代张骞通西域,就从未有如此之远者!那是华夏之最!” 说到这里,略一停顿,语调低沉:“只可惜,高仙芝败于怛罗斯,前朝折戟于此,让我辈慨叹!” 唐朝与大食战于怛罗斯,是一场非常有名的战役。这一战,唐朝虽然败了,唐军却打得非常凶狠,体现出了唐军的强大战力。 此战之后,安史之乱发生了,唐朝由盛转衰,最终退出了西域。正是由于唐朝退出了西域,大食帝国,也就是阿拉伯帝国,方才有机会把征服的土地伊斯兰化。 怛罗斯之战,对中东的历史近程影响相当之大。 “原来是这样啊!”吴骥的历史不够好,听了这话,也不由得热血澎湃,仿佛当年唐军在怛罗斯城下浴血奋战就在眼前一般。 “哎!说远了。”皇甫嵩拉回思绪,接着道:“这横刀,是由汉代的环首刀而来。汉代的环首刀,那也是一把著名的战刀,大汉儿郎正是执着环首刀,纵横在大漠之上,击破匈奴,臣服万邦,开拓西域,强汉雄风振于异域万里之外!犯强汉者,虽远必诛,如此豪言,若无环首刀,则不会有如斯豪言!” 说到此处,他的声音拔高,很是尖细刺耳,又很是惋惜道:“强汉雄风,盛唐气象,何等的辉煌,何等的振奋人心!只可惜,横刀仍存,盛唐气象已不复在!哎!” 盛唐气象,让人鼓舞,唐军手执横刀,征战天下,席卷万邦,给唐军灭掉的国家,大大小小的,加起来,不下数十个之多。 大唐疆域广大,不仅包括宋朝现有的土地,还包括辽国、西夏、高丽、大漠、南诏、越南、西域。那时候,唐朝皇帝的号令,万国凛遵,莫敢不从! 即使大食帝国的哈里发,也是胆颤心惊! 可是,这才过去多少时间?唐与宋,是相邻的两个王朝,连隔代都不算,宋朝就虚弱成这样了,国家四分五裂,宋朝与契丹、西夏上演另一个版本的“三国演义”。没有收回燕云十六州,没有打败辽国,没有灭掉西夏,没有收复西域,没有入主大漠,与唐朝相比,天差地远,让无数人为之叹息。 尤其是,看着唐军的横刀,那种惋惜,更加强烈。 “环首刀?横刀?强汉雄风?盛唐气象?”吴骥喃喃自语,双眼猛的明亮起来,比起九天之上的烈日还要明亮一万倍:“我一定要打造一种与环首刀,与横刀相媲美的战刀!” 这声音并不高,却是让人不敢有丝毫的怀疑,皇甫嵩听在耳里,不由得很是振奋。 可是,他这振奋之情,并没有持续多久,就是慨然而叹:“吴指挥,即使打造出了环首刀,横刀那样的利器,可是,以大宋眼下的情形,能把声威振于异域万里之外么?怛罗斯之战,恐成绝响!” 宋朝之靡烂,吴骥已经有所了解了,若他没有来到宋朝,怛罗斯之战的确成了绝响。吴骥来到宋朝,是否会改变呢? “皇甫大人勿虑,事在人为!有道是,时势造英雄!越是这样的时势,越是容易出英雄!”吴骥却是信心十足,异常振奋:“国不绝贤,世不乏圣,华夏地大物博,人才辈出,自有改变时势的英雄人物!” “时势造英雄?说得好!”皇甫嵩盯着吴骥,格外振奋。 “我来试试横刀!”吴骥手中横刀一举,用力劈下,入木近寸。 吴骥如今的身体,比起以前强壮了不少,力气也大了许多,可是,还没有入木一寸的力道,这都是横刀锋利所致,当然,还有横刀比麻扎刀更重,威力更大的缘故。 吴骥用横刀劈砍一阵后,又换成麻扎刀。麻扎刀劈砍一阵后,又换成横刀,不停的劈砍,时而皱眉,时而点头。 随着吴骥的试用,吴骥的眼睛越来越明亮,越来越振奋。 就在吴骥研究战刀之时,辽国蠢蠢欲动,一场针对宋朝的巨大阴谋正在酝酿之中。 第16章 辽国的阴谋 涿州,辽国的城池,是辽国进攻宋朝的重要基地,周回数十里,城高垣厚,是一座坚城。 涿州还是辽国与宋朝进行边关贸易的重要中转站,很多辽国商人通过这里,进入宋境,来到雄州,贩卖各种商品,再从雄州购买各种商品,通过涿州运到幽州,再运到辽国各地。 是以,涿州无论从军事,还是从经济贸易来说,都是极为重要的城池。每天通过这里的货物,不计其数,来来往往的商人,多不胜数。 整个涿州非常繁华,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城门口,一队辽军手持武器,站在两厢,打量着进进出出的商人。 不远处,一个骑着一匹高大骏马的男子疾驰而来,来到城门口,一拉马缰,骏马停了下来。男子抬起头,打量起来,只见城楼上挂着一块匾额,上书“涿州”二字,最上面是用契丹文字,下面是用汉字写成。 “涿州,涿州!” 这个男子嘀咕不已,一脸的阴沉:“涿州是桃园三结义的地方,是华夏的有名之地。可是,我曾大年走投无路,不得不投靠辽国,不得不听凭辽狗的支唤,哼!我虽为盗,却不愿为辽国走狗,可是,事到如今,不得不为了。归信,我一定会回来!我一定要屠了归信!我一定要杀了吴骥!吴骥,你害死了我那么多的兄弟,我不会饶过你!我要为明儿报仇!” 这人正是如丧家犬一般的曾大年,当日虽是从归信城里逃了出来,却是遭到宋朝的追杀,整日里惶惶不可终日。最后不得不一咬牙,决定投奔辽国,甘愿为契丹走狗。 曾大年抓住马缰,快步进了涿州,直奔涿州守将府第。 辽国在涿州的守将叫耶律明,是一员猛将,其处理军务之地是在城东一片高地上。这里地势稍高,可以俯瞰全城,正是驻守的佳地。 耶律明的帅府,是一座占地极大的院落,门口两尊石狮,栩栩如生,极是威猛。一队兵士站立两厢,手执武器,身着盔甲,站在当地,就象标枪一般挺拔,杀气腾腾,不愧是辽国的精锐。 “你是何人?站住!” 曾大年一到,为首的兵士手大步上前,拦住曾大年,一双眼睛如同鹰隼一般,在曾大年身上打量起来。 “原来是条汉狗!”兵士认出了曾大年的汉人身份,不由得一裂嘴角,极是不屑:“汉狗,滚!滚开!” 辽国占领燕云十六州虽然有一百多年了,对这里的汉人极为依赖,可是,汉人的社会地位并不高,在契丹人眼里,汉人跟狗差不多。 “辽狗,你欺人太甚!”曾大年在心中暗骂一句,却是不敢丝毫表露出来,一脸的亲切笑容,跟见到老祖宗似的,身子弓成九十度,极是恭敬:“大人,烦请通禀一声,我要见耶律大将军,有要事禀报!” “哈哈!” 一众兵士不由得仰首向天,狂笑起来,一脸的轻蔑与不屑,仿佛听见天下间最好笑的笑话似的。 “要见大将军?就凭你这汉狗?” “汉狗算甚玩意儿?耶律大将军是高高在上的大将军,你说见便见?” “不自量力!滚!” 一众兵士打量着曾大年,喝斥起来,就象在吼狗一样,丝毫不给曾大年面子。 曾大年兴冲冲而来,没想到竟然是热面孔帖到冷屁股了,郁闷得发狂,要不是他末路途穷,早就拔刀把这些辽兵给杀了。 如今,身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强忍着一口怨气,笑得更加亲切了:“我有非常重大的军情要禀报耶律大将军。我有办法夺取雄州。” “真的?”一众兵士目光齐刷刷集中在曾大年身上,一脸的吃惊。 “呛!”为首的兵士,更是抽出弯刀,架在曾大年脖子上,喝斥道:“你要是敢有一字半句谎言,我就砍下你的狗头!” 雄州,又叫瓦桥关,是辽国做梦都想得到的城池。因为雄州是阻挡辽国大军进入中原的关键城池,若一旦落到辽国手里,中原的门户就大开了,辽国铁骑就会纵横在中原大地上。 为了夺取瓦桥关,辽国想尽了一切办法,用尽浑身解数,都没有成功。 曾大年这话,无异于平地惊雷,要一众兵士不震惊都不行。 “真的!千真万确!”曾大年为了见到耶律明,只得一咬牙,大声肯定。 见他不似说谎,兵士把弯刀收了,冷冷的打量着曾大年:“通名报姓!你要是有半句谎言,我就砍了。” “我叫曾大年,曾大年!”曾大年忍着一肚子怨气,用恭敬无比的语气回答。 “看好他!”为首兵士一挥手,几个兵士拔出弯刀,围着曾大年,虎视眈眈。 为首兵士这才大步进去禀报。 耶律明,身高八尺,身材壮硕,站在那里,就象一尊铁塔矗在地上。满脸络腮胡,平添几分威势,一双眼睛如铜铃,目光炯炯,特别明亮,好象一九天之上的骄阳一般,很是眩目。 耶律明站在一张巨大的地图前,不住打量,一双虎目中时而神光闪烁,时而眉头拧起,正在沉思。 “大帅,你又是在为岁币伤脑子了?”一个身材很是高大的辽将试探着问道。 “耶律菩萨,你是知晓的。自从皇上登基以来,就在想着如何逼使宋皇增加岁币,每当岁币到来之际,都会有些行动。”耶律明阔口巨嘴张开,好似吞人噬骨一般,转过身,打量着那个辽将,道:“皇上的心思,我略知一二,迫使宋皇增加岁币只是其一。可是,只要我们做成了,皇上一定欢喜。岁币之期不远了,要是我们能在边关打一个大胜仗,一定能让宋皇心惊胆跳,到那时,我们就立下大功了。” “大帅说得有理!”耶律菩萨很是不屑,裂嘴讥嘲道:“宋皇的胆小是出了名的,明明宋皇的地域是大辽的十几倍,口众更是上亿,是大辽的十数倍之多,却给大辽压着打了上百年。重熙年间,大辽一虚张声势,宋皇乖乖把岁币翻了一番。” 宋朝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人口过亿的王朝,这是一个巨大的成就。 “更重要的是,宋皇胆小,竟然同意把馈赠的岁币改成纳岁币,没皮没脸的,臊不臊?”耶律明哈哈大笑起来:“虽然这是好事,于大辽有百利而无一害,我都为宋皇脸红,大辽是虚张声势而已。这次,我不想虚张声势,而是要好好的打上一仗。” “虚张声势就能吓得宋皇屁滚尿流,我们真刀真枪的打上一仗,宋皇还不给吓破胆?”耶律菩萨极是欢喜,声调都高了好几度,有些尖细刺耳。 就在这时,亲兵进来禀报:“禀大帅,有一个叫曾大年的汉狗说要见大帅……” “曾大年?”耶律明眉头一挑:“可是流风盗的首领?” 身为辽军统帅,耶律明对宋辽边境的情势极为了解,对曾大年这个声名狼藉的盗首很是熟悉。 “大帅英明,正是此人。”亲兵忙着禀报:“他说他有办法夺取雄州。” “夺取雄州?哈哈!”耶律仰首向天,大笑不已。其声如雷霆,震得人耳鼓轰鸣,嗡嗡直响。 “大言不惭!”耶律明笑了老一阵,这才停歇下来:“这个汉狗,以为大辽的铁骑只会吃羊肉,喝马奶子?雄州,宋皇在边境最为重要的城池,城高垣厚,驻有精兵,岂是那么容易夺取的?” “大帅,我去把这说大话的汉狗砍了!”耶律菩萨脸色冰冷,右手按在刀柄上,眼中杀机迸现。 “不!”耶律明挥手阻止他,笑道:“虽是大言,却是有些用处。嗯,你去做个狗笼,然后把他关在里面,好好的侮辱一番,他越是气闷,进攻宋境越是有用。” “用狗笼?”耶律菩萨先是一奇,继而就是若有所悟,抿着嘴不住偷笑:“大帅,你真是厉害,这种法子也想得出来。” “笔墨侍候,我这就去信,禀报都元帅!”耶律明心情大好,笑道:“夺雄州未必,捞取好处不是问题。曾大年,你来得真是时候!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第17章 名刀问世 战刀,是每一个王朝必不可少的利器。一个强盛的王朝,必然会有一种名世战刀。汉有环首刀,唐有横刀,而大宋有斩虏刀! 斩虏刀,是兵器大师吴骥继承汉环首刀、唐横刀而打造的一种利器,锐利无匹。 大宋之军,凭着斩虏刀,踏上了破契丹,灭西夏,席卷天下,横扫万邦的征程! 铸就了无比的辉煌! 扬华夏声威于异域万里之外! ——《大宋兵器谱·陆游》 归信,吴氏军工。 乔大元、张大牛、段大鹏三人站在当地,很是紧张,打量着吴骥。瞧他们那紧张样儿,跟当初流风盗袭城没多大差别。 由不得他们不紧张,因为今天他们要在吴骥的指点下,打造一种战刀。这战刀,是吴骥摸索了这些天的结果,据说,这种战刀继承了环首刀和横刀的特点,而又有所发展。 环首刀,或许因为年代太过久远,三人不太明白,听了吴骥的解释,他们方才知晓,那是强汉大军的战刀,强汉大军正是凭着此刀,纵横天下,击破匈奴,打得万国俯首。 “犯强汉者,虽远必诛”,这句豪言的后盾,就是环首刀! 至于横刀,他们就不陌生了,毕竟横刀是前朝的战刀,名气很大,就是在宋朝,也有不少横刀留传下来。 吴骥要打造的战刀,继承了这两种战刀的特点,那将会是何种高度?他们非常好奇,又很是幸运,更是紧张。 能够打造这种战刀,那是莫大的幸运,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若是不能打造得好,那就是罪人,谁能不紧张呢? “东家,可以开始了么?”乔大元终于忍不住了,率先问出来。 “可以!”吴骥表面上平静,心里也是激动。 要知道,环首刀和横刀的名气非常之大,吴骥虽然没有亲眼见到环首刀,却是试用了很长时间的横刀。横刀,继承了环首刀的优点,他要打造的战刀,虽说是从横刀而来,也是从环首刀而来。 这不仅仅是继承战刀,还有战刀所代表的精神,战刀打造出来的辉煌! 铸就的汉唐雄风! 若吴骥打造成功,这种战刀就会被大量使用,是否会取得汉唐那样的强大武功呢?若是能够的话,吴骥就会成为名垂千古的良匠,这是莫大的荣耀,谁能不紧张? “升火!”张大牛吆喝一声,把石炭放到炉子里,用柴禾引燃。 石炭,就是现代的煤,在宋朝还没有大量用于冶金,主要是用作燃料使用,供百姓取暖做饭。而且,煤在北方的使用更加普遍。 宋朝的都城,汴京,就有不少专门做煤的作坊,把煤加工成各种形状,便于使用。 要想打造出最为理想的战刀,最好是从钢铁着手,冶炼更优质的精钢。吴骥为了报仇,研究了很多东西,炼钢的技术也知晓一些。只是,眼下时间紧迫,来不及了,毕竟归信军的武器装备太缺,得先装备起来。冶炼钢铁一事,只能稍后进行。 在没有更优质的钢铁情形下,要打造出更加优质的战刀,并非不可能。用煤取代柴禾加热,就是吴骥采取的一个改进。 煤比柴禾具有更大的热值,加热更加合适。 烧煤这事,张大牛他们一点也不陌生,很快就升起了炉火,火光熊熊,发出呼呼的声响,燃得极旺。 “动手吧!”吴骥紧咬着嘴唇,大声下令。 乔大元他们等的就是这话,段大鹏用铁钳夹住一块千挑万选的钢铁,放进炉子里。这炉子是吴骥专门为打造战刀而设计,乔大元他们亲手做的,用起来很是合适。 段大鹏抓住风箱,使劲拉动,风声呼呼,火苗直蹿,尺许高的青蓝火焰蕴含着高温,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打了一辈子的铁,却不知石炭竟有如此妙用!”乔大元手握铁锤,打量着跳跃的火焰,大是感慨。 在当时,石炭只是少量应用于冶金炼铁,打造刀具加热用的是柴禾,比起煤的热值远远不如。当初,吴骥说要用石炭加热,三人还以为听错了,很是惊奇。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在他们看来非常普通的煤,竟然有此妙用,真的是不可思议。 “东家那是一颗玲珑心,他说有妙用,定是有妙用!”张大牛对吴骥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说话间,铁块烧红了,张大牛用铁钳夹住,放在铁砧上。火红的铁块,在他们的锻打下,铁屑四溅,很是吓人,吴骥和皇甫嵩不得不退出老远。 “呵呵!用石炭就是不一样,比起用柴禾厉害多了!”张大牛一边锻打,一边赞叹。由卝纹卝人卝书卝屋卝整卝理 适才看着用煤来加热,那是感觉不错。此时,亲手锻打,以他老铁匠的丰富经验,自然知晓这两者的差距,要他不欢喜都不行。 一阵锻打,铁块开始暗淡下去,需要重新加热,张大牛把铁块放进炉子。 “你拉,我来打!”段大鹏还没有亲身体验过,不能错过了这机会,把张大牛推到风箱前,握住钳子,等着铁块烧红。 “你就知晓抢,跟流风盗似的!”张大牛不满的嘀咕一声,却是握住手柄,开始拉动风箱,风声呼呼。 不大一会儿,铁块就烧红了。段大鹏忙钳住,放到铁砧上,抡起铁锤就锻打起来。一边打,一边赞叹:“不错!不错!就是比柴禾烧的好打!” 三人一齐努力,锻打铁块。在他们的努力下,一个块铁块给锻打好了,再打成刀身。 为了这次锻打,吴骥是准备充分,要乔大元他们先练过手,锻打过刀身。如今,正式打造,他们是轻车熟路,流畅的刀身逐渐成形。 刀身成流线性,极是流畅,让人看着就有一种美感。刃长六十厘米,厚七八毫米,宽四厘米。虽未成形,就知道,比起麻扎刀,要重差不多四五斤。 四五斤的重量,一旦砍杀起来,其力道就要大得多,威力也就大得多。要知道,一力降十会,力量越大,砍杀起来越是有优势。四五斤的重量,砍杀起来,就会放大成数十斤的力道,其优势不用说了,很明显。 “当!当!当!” 清脆悦耳的锻打声响起,听在耳里,让人很是振奋。看着一点一点成形的刀身,吴骥很是舒畅,又有些紧张。 设计,需要实物验证,吴骥的设计是不是好,需要打造出来才能知晓。 “好了!” 乔大元三人齐声而言,眼睛睁大,目光炯炯,打量着战刀。乔大元夹住战刀,放到淬火液里,发出一阵嗤嗤声,冒出缕缕白烟。 这淬火,是吴骥的另一个改进。淬火,相当重要,要是淬火技术不过关,打造得再好,也是无用。 皇甫嵩眼睛睁大,死盯着冒起的白烟,有些惊讶。他虽然不是铁匠,却是知道,宋朝没有这种淬火方式。 除了淬火的嗤嗤声外,没有人说话。时间在无声中流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乔大元兴奋的钳住战刀,举了起来,眼睛瞪得滚圆,打量起来:“有些奇特!有些奇特!” 吴骥这是把现代淬火技术进行改变,使之适合宋朝,乔大元他们没有见过,要不惊讶都不行。 三人的经验非常丰富,打量一阵,大是欢喜:“果是好宝贝!果是好宝贝!” 吴骥接在手里,略一掂量,比起麻扎刀要重些,战场上砍杀起来,其威力就要大些,很是满意。使劲一劈,感觉还不错。 皇甫嵩早就把眼睛瞪圆了,一见吴骥耍过,忙不迭接过来,劈砍几下后,道:“不错!不错!装上刀柄,开锋之后,试试其锋利!会很锋利么?” 对这个问题,吴骥也是不清楚,需要验证:“试试就知晓了!” 第18章 斩虏刀 在当时的情形下,要想摆脱冷兵器,那是不可能的。尽管有霹雳弹,冷兵器所占的比重仍是很大,一把合适的战刀,对于宋朝来说,至关重要。 其重要性,不下于霹雳弹,甚至还有超越。 拥有一把好的战刀,在战场上就会有明显的优势,这点,已为古今中外的战史所证明。汉朝为了打败匈奴,不途遗力的研究战刀,最后设计出了环首刀,取代了汉剑。 唐朝在环首刀的基础上进行改进,设计了著名的横刀。 环首刀铸就了强汉雄风,横刀打造出了盛唐气象,让后人景仰! 若这战刀好用,锋利,适合战场,那么,宋军就是站在一个新的、更高的起点之上,拥有不错的优势。 若真如此,此生何憾? “好嘞!”乔大元三人齐声应道:“装刀柄!开锋!” 三人也是很想知晓,这刀好不好用。若这刀好用,是他们亲手打造出来,那是无上荣光,是一段佳话,作为铁匠,能有此成就,不虚此生! 三人特别振奋,七手八脚的装刀柄。刀柄早就准备好的,此时只需要装上去便成。作为老铁匠,此等之事,不知道干过多少回了,熟之极矣,很快就装好刀柄。 刀柄一装好,吴骥忙着取在手里,使劲一握,一股舒适感袭来,其舒适程度在横刀之上。横刀,是中国古代战刀的一个巅峰之作,舒适、适用于战场,这是其最大的优点。 而吴骥根据现代美学、兵学原理,对刀柄进行了一些改进,虽然幅度不大。正是这种小小的改进,使得刀柄更方便握持,更便于砍杀。 手腕一振,耍了几个刀花,劈砍一阵,感觉很不错,吴骥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一把好的战刀,不仅仅在于锋利,还要在于其符合兵学原理,便于使用,具有一定的舒适度。这刀,能满足这要求。至于其锋利程度,反而是吴骥最不担心的地方了,要是应用现代技术的战刀,还不能锋利的话,那就是笑话了。 皇甫嵩忙不迭取在手里,手腕一振,一个漂亮的刀花出现,不由得大声叫好:“好!好!很舒适!很舒适!” “呼!” 用力一劈,风声乍起,很是骇人,要是开了锋的话,那一定是雪亮的刀光。 劈砍一阵,皇甫嵩笑道:“这是我用过最好用的战刀了。至于其锋利,应该不是问题了。只是,会锋利到何种程度呢?” 对这问题,吴骥也想知晓,只有开锋之后才能知晓。 乔大元忙接过,准备开锋。 开锋,对于铁匠来说,那是家常便饭,三人是熟得不能再熟,闭着眼睛也能搞定的事儿。三人联手,没多久就开锋完成。 接下来,就是磨刀了。磨刀,对于他们来说,也不是问题。他们一生打造的刀具,不知道有多少,磨过的刀,比一般人走的路还要多。 “霍霍!” 一阵磨刀身响起,清脆悦耳,而又富有节奏感。 随着磨砺的进行,刀身越来越明亮,宛如夜晚的繁星,发出耀眼的光芒。 “好刀!好刀!” 乔大元三人、皇甫嵩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忙不迭赞叹起来。 “应该不错!”吴骥彻底放心了。 磨刀是一门技术活儿,三人尽管是老铁匠,一生磨过很多刀,此时也不敢掉以轻心,小心翼翼的。尽管是大冬天,三人的鼻翼上仍是渗出了汗珠,紧张的。 这是战刀,关系重大。他们能不能磨得好,关系到战刀的前途,要他们不紧张都不行。 磨刀这事,吴骥只磨过菜刀,是门外汉,此时方才亲眼领略了磨刀这门技术,却是有不少道道。 费时老长,三人这才长吁一口气:“好了!东家,你瞅瞅,可好?” 乔大元把刀递给吴骥,很是紧张的打量着吴骥。吴骥接在手里,一打量间,那感觉就象握住的不是战刀,而是一颗璀璨的星辰,刀光闪烁,有刺眼的感觉。 不说别的,当是看着就是一种享受,吴骥的心中不乏成就感,大是欢喜,一通打量,笑道:“嗯,很不错!很不错!” “吴指挥,快试试锋利!锋利一定要试!”皇甫嵩急不可耐了,不住搓手,道:“在战场上,锋利太重要了。若敌人手里的武器不如你的锋利,就只有任你宰割的份!” 这话绝对是经验之谈,从一定程度来说,锋利在战场上具有压倒性的优势。 皇甫嵩不管三七二十一,把腰间的麻扎刀拔出来,平举在胸前,刃口朝上,一脸希冀的道:“吴指挥,劈!快劈!快呀!” 一连串的催促声响起,他比谁都急切。 “东家,快!”乔大元三人也是催促起来。 一把好的战刀,锋利占有极其重要的比例,这把战刀,其他方面都不错,就差锋利程度。若是很锋利,那必将成为一把不可多得的利器,谁能不紧张? “好!”吴骥双手握刀,大喝一声:“看刀!” 手中刀高高举起,狠狠劈下。一道匹练似的刀光闪现,好象夜晚的繁星,璀璨夺目,吴骥的眼睛不由得一眯。 “呛啷!” 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响起,吴骥只觉手中刀微微一顿,紧接着劈下,直接劈进地面,入土半尺。 把眼前情景打量清楚,吴骥、皇甫嵩、乔大元、张大牛、段大鹏他们个个张口结舌,半天没有说出话来,唯有睁大眼睛死盯着的份。 一把麻扎刀,竟然给劈断了,其锋利程度远远超过了吴骥的想象。 麻扎刀,是宋军的制式装备,尽管由于管理上的问题,质量不一,好坏参杂。可是,皇甫嵩的佩刀,那是经过挑选的,是麻扎刀里的佼佼者,就是这样的刀,却给毫不费力的劈成了两截。 这还不算,吴骥收手不住,整把刀入土半尺。要知道,这地面是很坚硬的,经过平整的,这是何等的惊人锋利了。 “好!” 一声惊天的喝采响起,虽然人数不多,却是蕴含着无尽的喜悦。 “呵呵!”吴骥反应过来,发出一阵开心的笑声,用力拔刀,这才发现以他的力气竟然拔不出来。 “吴指挥,让我来!”皇甫嵩上前一步,右手搭在刀柄上,微一用力,就拔了出来。 把他那副一点也不费力的样儿看在眼里,吴骥不由得一叹,身子骨太差劲了。虽有皇甫嵩的帮助,仍是差得太远,得抓紧时间训练。 皇甫嵩目光炯炯,把刀一阵打量,呵呵长笑道:“竟然没有丝毫损伤,了得!了得!要是大宋之军都装备这样的战刀,与辽狗砍杀起来,那是太美妙了!吴指挥,你说,到时辽狗发现他们的弯刀是个摆设,毫不费力的给劈断,辽狗会是甚么样的精采表情?哈哈!” 越说越欢喜,竟然忍不住仰首向天,哈哈大笑起来。瞧他那欢喜样儿,仿佛已经与辽军对上了,还把辽军的弯刀劈断无数,杀死无数的辽军似的。 “那辽狗,肯定是一死一大片!”乔大元笑呵呵的道:“辽狗死得越多越好!” “东家,莫要光顾着欢喜,快给取个名字!这么好的刀,要是没有名字,岂不可惜?”张大牛抚着额头,呵呵一笑,出了起主意。 “是呀!是呀!”皇甫嵩马上就附和:“要是没有名称,真是对不起如此好刀!” “契丹是蛮夷,又叫胡虏,就叫斩虏刀吧!”吴骥微一思索,取了刀名。 第19章 传承的是雄风 斩虏刀,一个响亮的名字,就此诞生! “好!好!好名字!”皇甫嵩大声赞好,击掌赞叹:“有气魄!有豪气!比环首刀、横刀更加响亮!” 自古以来,中国把蛮夷都称为胡虏,一个虏字,代表着一切与中华为敌的敌人。一个斩字,更是豪气干云,气魄宏大,的确是一个响亮的名字。 乔大元三人虽不明白其中的含义,也是给皇甫嵩的击节赞赏感染,忍不住呵呵直乐:“斩虏刀,好响亮的名字!是我们打造的呢!” 能亲手打造如此利器,那是人生的荣幸,此生无憾! “哟,何事如此欣喜?”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吴骥不用想也知道,是郑太来了。转过身,只见郑太一身便服,大步而来,一脸的笑容,很是亲切:“吴指挥,你不在军营,而是窝在家里,是否有好东西?有的话,莫要藏着掖着,拿出来,给我瞅瞅!” “郑大人,你可是来得真是时候,我们刚刚把斩虏刀打造出来,你就来了,你这时辰掐得也太准了!”皇甫嵩不由得一阵赞叹。 这点掐得真是太准了,郑太呵呵一笑道:“有道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你们来得再早,还不如我来得巧。哦,斩虏刀?那是何种刀?名字倒是挺响亮。” “不仅名字响亮,也挺了得!郑大人,瞧好了。”皇甫嵩把手中的斩虏刀递给郑太,笑呵呵的道:“郑大人,可曾见过如此好刀?” 郑太接在手里,双眼不由得一眯,一脸的惊讶,赞道:“好刀!好刀!军器监打造的宝刀,我也见过,相差不远吧。” “郑大人,你瞧瞧地上就知晓了。”皇甫嵩献宝似的,手指朝地上一指。 郑太朝地上一瞅,只见半截麻扎刀,还有道刀缝,眼睛一亮,有些惊奇的猜测起来:“不会是……” “郑大人好才思,一下就想到了。正是斩虏刀所为!”皇甫嵩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了。 “这么锋利?”郑太有些不太相信:“来把麻扎刀来试试。要好些的!” 他也知晓,宋朝的麻扎刀质量参差不齐,好坏相参。 吴骥抽出自己的麻扎刀,皇甫嵩一把夺在手里,道:“郑大人,这是吴指挥的佩刀,锋利不在话下,就用此刀一试。” 说话间,右手持刀,平举在胸前,刃口朝上:“郑大人,劈吧!” 郑太把他手里的麻扎刀一打量,只见刀光雪亮,的确是质量不错,是麻扎刀中的佼佼者,微一点头道:“劈啦!”双手紧握刀柄,狠狠劈下。 只见一道雪亮的刀光闪过,就象划过天际的流星,格外耀眼,让人眼睛不由得一眯。 “呛啷!” 清脆的金属撞击声中,半截麻扎刀掉在地上,蹦了几下,不再有动静。 郑太见识了地上的刀痕,收刀及时,没有象吴骥那般,劈在地面上。仔细打量麻扎刀的断面,只见断裂处光滑如镜,没有半天毛糙之感。再瞧手里的斩虏刀,完好无损。 “好!好刀!”郑太打量着斩虏刀,爱不释手:“不仅刀好,名字也响亮。斩虏,斩虏,凡为胡虏,皆可斩之!豪气干云,响亮无匹!” 皇甫嵩笑呵呵的解释道:“郑大人,这是吴指挥从前朝横刀改进而来的。前几日,吴指挥说本朝的麻扎刀太轻了,用在战场上,威力不足……” “是极!是极!” 郑太点头,道:“我听王韶王将军说过此事。他也以为,麻扎刀太轻,对上马军,很难有胜算。他一直想做一种能对付马军的战刀,却是没有成功。这事,官家责成军器监处置,到眼下,也没有成功。吴指挥,你这一把刀,非同小可呀。从此以后,对付马军,会轻松些。” 马军就是骑兵,用来打步兵,具有天然的优势。而宋朝,恰恰多步兵,少骑兵,遇到西夏、辽国的骑兵,宋军只有挨打的份。 斩虏刀虽好,要想从根本上改变这种局面,那是不可能的。可是,却能让宋军的不利有所减少,这是好事。 “吴指挥研究了前朝的横刀,方有斩虏刀!”皇甫嵩很是欢喜,声调都高了好几个分贝。 “要不是皇甫大人帮忙,也不会有此刀。此刀之问世,皇甫大人功不可没。”吴骥笑言。 “呵呵!不敢当,不敢当!我只是收藏了一把横刀罢了!”皇甫嵩心中着实欢喜,如此了得的战刀问世,有他的功劳,这是谁都很欢喜的事儿。 “嗯!”郑太点头,点评道:“前朝横刀,来自于汉代环首刀,而斩虏刀来自横刀,好!好!好!因环首刀,而有强汉雄风,前朝有横刀,方有盛唐气象,本朝有斩虏刀,一定会有大宋雄风!” 言中之意,就是说,这是一个传承。汉朝开创了强汉雄风,唐朝继承了汉朝雄风而有盛唐气象,吴骥设计出了斩虏刀,这是一种继承,不仅仅继承了横刀的锋利与适用,更在于,继承了盛唐气象! 给他们这么一说,吴骥、皇甫嵩、乔大元他们不由得热血沸腾。 要知道,汉与唐,是中国历史上最为强盛的两个王朝,无论是文治,还是武功,都达到了一个让人仰视的高度。在汉唐之时,中国皇帝打个喷嚏,很多国家就会感冒。 在那时,中国皇帝的号令,谁敢不遵?谁敢不从? 要是敢不遵从,必然招致大军征讨。 而宋朝,恰恰是中国历史上最为积弱的王朝,就是稍后的元朝,还有刚刚过去的清朝,都比宋朝强大得多。 由极盛的唐朝到积弱的宋朝,这才多少时间?无数人都在怀念大唐气象,无数人在奋斗,想恢复大唐时期的强盛。 宋人这种怀念是最为强烈的,一提起唐朝,难免就会为积弱的现实而感慨万端。 “一定会有!” 吴骥狠狠点头,改变宋王朝的国运,让宋朝变得强大,在这一刻,无比的激烈,充塞在吴骥心间! “一定会有!” 皇甫嵩、郑太、乔大元他们无比振奋。 边关之上的百姓,对宋朝强大的期盼是最为强烈的。若是宋朝强大了,就不会有契丹人的滋扰,边关百姓就不会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了。每当契丹人犯境之时,边关百姓就怀念大唐的强盛,就会说,在唐朝时小小的契丹焉能横行?只有夹着尾巴的份。 “可是,一把名刀,必须要经过热血的洗礼,要一场一场的血战拼杀,方能检验其是否真的好用,才能经过一次一次的改进,臻于完善。”郑太的眼光非常独到,打量着斩虏刀,笑道:“此刀初一问世,就如此了得,虽未臻完善之境,可以装备军队了。” 他说得很有道理,无论是汉朝的环首刀,还是唐朝的横刀,都是打出来的。在刚问世之时,并不完善,只有在经过一场一场的血战拼杀之后,才能找到其需要改进之处。 只有经过无数场血战之后,才能成为名世之刀! “郑大人所言,极是有理。”吴骥并没有狂妄到认为眼下的斩虏刀完美无缺的程度,其中,肯定有需要改进的地方,这需要在实战中进行检验:“我准备,先做一批出来,把军队装备起来。” “吴指挥,有一句话,我得提醒你。”郑太打量着吴骥,道:“岁币交接之期不远了,每当岁币交接之际,契丹人都会闹些动静。以前,是雷声大,雨点小,没有打起来。越是这样,越是让人不放心,兴许,就在这年,会有一场大仗。是以,这斩虏刀非常重要,若能大量制造,让边关的军队能大量装备,那么,契丹犯境,必将遭到迎头痛击!” 吴骥如今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营指挥,于岁币之事还不太清楚,听他如此一说,不由得眼睛一亮,道:“我一定会尽力,尽可能多造些斩虏刀。” “东家,真要如此的话,这铁匠就不够了。光凭我们归信的铁匠,远远不够。”乔大元了解铁匠行情,忙提醒吴骥。 “嗯,那我过几天就去雄州请些铁匠回来。”吴骥略一思索,立时有了主意。 第20章 奇才!奇才! 汴京,集英殿。 宋神宗凝神看着奏章,手握一支笔,时不时沾着朱砂,在奏章上写着。 “见过官家。” 就在这时,太监邵九快步进来,手里捧着一把刀,身后一个小太监,捧着一把弓。 “邵九,何事?”宋神宗头也没有抬,看着手里的奏章,双眉紧拧。 “禀官家,吴骥的消息。”邵九追随宋神宗多年,知道宋神宗是个勤奋的皇帝,勤于政事,从不浪费时间,只得直奔主题。 “吴骥?”宋神宗的头颅终于抬了起来,双目中闪过一抹明亮,有些好奇的问道:“吴骥又有何消息了?他又闹出甚动静了?” “禀官家,吴骥这次闹出的动静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邵九微一凝思,道:“他如今做了两样东西,还请官家过目。” 说着,把手里的刀放在宋神宗面前,再从小太监手里接过弓,摆在御案上。 “这就是他闹的动静?”宋神宗眼中精光一闪,在刀和弓上扫过,目光凝在弓上,伸手拿了起来:“这弓倒也特别,有些意思。” 宋神宗奋发有为,想把宋朝变得强大,对武事中最为重要的事情之一,弓箭,极有研究,一眼就看出,吴骥所做之弓与现在使用的弓很不相同,不由得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试着一拉,眉头一掀:“很特别!很特别!” 一连试了几下,脸上闪过一抹异色:“似乎更省力,射程更远。其精准应该不会差。哦,这是用的何种胶呢?不是驴胶、不是鹿胶,更不是马胶。” 以宋神宗对弓箭的了解,制弓不外驴胶、鹿胶、马胶这些动物胶,至于鱼胶,根本就没有听说过,要他不好奇都不行。 宋神宗打量了一阵,放下弓,拿起刀打量起来。刀在鞘中,看不出个名堂,宋神宗拔刀出鞘,刀才出鞘不过寸许,一片光华闪现,好象一颗明亮的星辰一般,夺人目睛。 “咦!” 宋神宗大是惊奇,猛的站了起来,一双眼睁大,双眼中精光暴射,好似利剑一般,凝视在刀身上。 “好刀啊!” 虽然还没有拔刀出鞘,以宋神宗的眼力劲也是知晓,这是一把很不错的刀,不由得大是赞叹。 再一用力,拔刀出鞘,只听一声清脆的“呛啷”声响起,斩虏刀给拔了出来。整个刀身好象一块明亮的水晶,闪闪发光,明亮夺目。 “好!好!好!” 宋神宗大声叫好,一脸的惊奇,更是欢喜上脸,一双眼睛瞪得滚圆,把刀身仔仔细细打量一阵,手腕一振,一个漂亮的刀花闪现。 “拿麻扎刀来!” 宋神宗握着斩虏刀,走了出来,大是振奋,道:“朕要试试!” 邵九忙应一声,小跑着去拿麻扎刀。宋神宗紧握刀柄,狠狠一刀劈了下去,一道耀眼的匹练出现,宛若夜晚的繁星般璀璨,眼睛不由得一眯。 “好!这刀用起来特别舒适!劈砍起来很顺手!”宋神宗不由得精神一振。 劈砍了几下,宋神宗精神更增数分:“朕用过的刀不少,就没有一把能如此刀这般顺手。若是锋利的话,那就是宝刀了!” 就在这时,邵九回转,拿了几把麻扎刀。他知道宋神宗要试斩虏刀是否锋利,特的挑了几把上好的麻扎刀,把把锋利。 “持着!”宋神双眉一挑,大声下令。 不需要他吩咐,邵九也知道该怎么做。拔出一把麻扎刀,紧握在手里,刃口朝上,一脸的凝重,紧盯着宋神宗手里的斩虏刀。 “杀!” 宋神宗嘴里爆发出一声冷喝,宛如惊雷一般,震人耳膜,手里的斩虏刀狠狠劈下。 “呛啷!” 清脆的金属撞击声中,毫无悬念的,麻扎刀断成两截,掉在地上。 宋神宗神态没有任何变化,接过半截麻扎刀,打量起来,断面光滑如镜,没有一点毛糙的感觉。再打量手里的斩虏刀,丝毫无损。 “好刀!好刀!真是好刀!” 宋神宗的脸上终于泛起了喜悦,拿起随之而来的奏章一瞧,不由得仰首向天,开怀大笑起来:“哈哈!哈哈!” 笑声极是舒畅,快活之极! 邵九追随他多年,很少见到宋神宗如此欢喜之事,不由得大是惊奇,问道:“官家,何事如此欢喜?” “邵九,这刀够锋利吧?锋利,只需要朕下旨,能工巧匠们还是能做出一些来。朕欢喜的是,这刀可以大量制作,可以给每个长行配备这种刀。”宋神宗越说越兴奋,声调越来越高:“邵九,你想想,要是军队大量使用这种刀,与辽狗打起来,那会是甚么结果?辽狗的弯刀肯定禁受不住,会给劈断,就手无寸铁了。到那时,就该辽狗倒霉了,倒大霉了!” “能大量制造?”邵九很是惊讶。 “那是!”宋神宗胸一挺,头一昂,很是振奋:“刀再好,不能大量制造,也是没用。象这样的刀,每个长行一把,冲杀起来,辽狗一定会吃大亏的。嗯,去,拿些辽狗的弯刀来,让朕好好砍砍!” 宋朝称兵士为长行。 邵九知道,宋神宗难得如此欢喜一回,要凑他的趣,吩咐小太监去拿辽军的弯刀,要多拿点。 宋辽两国打了上百年,虽然宋朝处于劣势,给辽国压着打,却是有不少辽军弯刀。不一会儿,小太监拿了好几把回来。 “拿来!”宋神宗拿起一把弯刀,拔刀出鞘,打量一眼,很是满意,丢给邵九。 宋神宗亲自检验,挑了六把他满意的弯刀,把把锋利异常,一瞧就知道,很是不凡。 “拿好了!”宋神宗吩咐一声,邵九忙握住弯刀,刃口朝上,凝神专注。 “辽狗!” 陡然间,宋神宗大吼一声,好象那不是辽军的弯刀,而是面对着辽国千军万马一般,气势威猛,慑人心魄,手中的斩虏刀高高举起,狠狠劈下,一道耀眼的匹练闪现。 随着金属撞击声响起,半截弯刀掉在地上。 “再来!”宋神宗瞧都没瞧一眼地上的弯刀,手握斩虏刀,大声吩咐。 邵九抛掉手中的弯刀,再拿起一把弯刀,平举胸前,刃口朝上。 “辽狗!辽狗!” 宋神宗一字一顿,话语中蕴含有无穷恨意:“辽狗欺压大宋上百年,也有今日!” 手中的斩虏刀狠狠劈下,一抹快意出现在脸上,仿佛那不是劈在弯刀上,而是劈在辽军身上,是劈在辽国皇帝身上。 宋辽战争上百年,契丹压着宋朝打,而宋朝无还手之力,宋朝吃尽了苦头,受够了羞辱,积累的恨与怨,不知道有多少。随着这一刀的劈下,全部渲泄而出,宋神宗只觉胸口一畅,无比快活,脸上绽放出了笑容。 只是,宋神宗没有停下来,而是不停的叫邵九换刀。当劈第六把刀时,宋神宗手中的斩虏刀高高举起,却并没有马上劈下,而是死盯着弯刀,脸上恨意无穷,一字一顿的骂起来:“耶律洪基,你这窃贼,你除了偷鸡摸狗以外,还能有点出息么?你竟敢窃朕最大的秘密!” “耶律洪基,朕要杀了你这狗贼!” 宋神宗发出惊天一声咆哮,手中的斩虏刀,狠狠劈下,弯刀断成两截。 直视着一地的断刀,宋神宗紧握着斩虏刀,太过用力,手背有些发青,却是一动不动,胸口急剧起伏,脸上神色变幻不定。 邵九似乎知道些什么,并没有说话,而是检视地上的断刀,每检查一截,脸上的吃惊就浓一份。当他检视完,脸上已经是震惊了:“官家请息怒,弯刀断裂得很整齐。” “斩虏刀没有损坏!丝毫无损!”宋神宗的怒气发泄得差不多了,恨意散去,打量着斩虏刀,赞叹不已:“这个吴骥真是奇才!奇才呀!” 第21章 王韶 宋神宗的赞赏真诚,发自内心,没有丝毫作伪,这让邵九大是惊讶。 在他的记忆中,宋神宗如此真诚赞扬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王安石,一个是王韶。王安石提出变法,君臣二人畅谈,谈到欣慰之际,宋神宗拍着桌子,大声赞好,快活无已。 王韶献《平戎策》,说得宋神宗欢喜,连连赞好。 可是,宋神宗却未用“奇才”二字,这评价也太高了吧? “官家,一个小小的营指挥使,能当得奇才二字么?”邵九试探着问道。他实在是好奇,这个吴骥不过是个秀才,没有好的出身,更没有什么硬后台,却是得到宋神宗最高评价。 “完全当得!” 宋神宗拈着胡须,笑呵呵的道:“你想啊,吴骥会制霹雳弹,会制弓箭,会做斩虏刀,他还会练兵。这些事,任何一样,就很不得了啦,他却全会,这能不是奇才么?” 略一停顿,笑道:“尤其是这斩虏刀,更是了得。王韶一直在说,想做一把好刀,朕责成军器监去研究,到如今都没有成功,这吴骥却是做出来了。此刀一出,非同小可,大宋之军都能装备这种战刀了,一定会杀得辽狗落花流水!” 一把好的战刀,其重要性是不言自明的,对于这话,邵九无法反驳:“小的追随官家多年,只见官家盛赞过王丞相和王将军,没成想,一个小小的营指挥使,也能得到皇上如此赞赏!要不是小的亲耳听见,还真不敢相信。” “哎!”宋神宗却是长叹一口气。 宋神宗难得如此快活一次,邵九这话有些讨喜的意思,却是未成想,宋神竟然喟然长叹了,邵九一脸的惊奇。 “这三人只是你听见的,其实,朕还夸过两位奇才,你没有听见罢了。那两人之才不亚于诸葛……算了,不提了。去把王韶叫来吧!”宋神宗似乎想起了什么,话说到一半,又改了主意。 “两位奇才?”邵九的下巴差点掉在地上,宋神宗是皇帝,眼界极高之人,一般人根本入不了他们眼。别的不说,司马光那么高的名望,宋神宗却是对他没什么高的评价,能给宋神宗赞为奇才的人,绝非等闲之辈。 邵九有心要问,却不敢问,只得闷在心里,应一声,快步去传王韶。 “你们又在哪里呢?”宋神宗双眼失神,喃喃自语一句,收回心神,拿起弓,试射了几次,大是欢喜,赞不绝口。 果如他所料一般,这弓使起来省力,射程更远,精准性也不错,他很是满意。 “见过官家!” 一个洪钟似的声音响起,只见一个铁塔似的男子快步上前,冲宋神宗见礼。 此人虎背熊腰,极是威猛,刀削般的面孔极是冷峻,一双铜铃似的眼睛嵌在脸上,平增几分威势,眼珠转动间,好似利剑。站在那里,就象一座山,让人生出不可撼动之感。 “哦!王韶,你来了!免了,免了!”此人正是宋神宗最为信任的大将,王韶。一见其面,宋神宗脸上泛起了开心的笑容,冲王韶不住招手,笑道:“王韶,朕找你来,是有一件大事要与你商议。每当岁币交接之际,契丹都会有所动作,或虚张声势,或遣使,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要朕象重熙增币一样增加岁币,那是休想!” 重熙增币是宋朝的侮辱,一提起这事,宋神宗的脸色就变得很难看了,声调也提高了不少:“朕绝不增岁币!” “官家,都是臣等无能,不能破灭契丹。”王韶忙请罪。 “契丹横行,由来已,非你之罪。”宋神宗一摆手,道:“这些年来,契丹虽是动作不断,却是没有打起来。越是如此,朕越是不放心。眼看着,岁币交接之时又要到了,契丹的动作又会跟着来。朕担心的是,这次契丹不再是光打雷,不见下雨,而是真刀真枪的打起来。” 这些年来,契丹闹得很凶,却是没怎么打。越是这样,一旦打起来,那就很凶猛了,宋神宗的眉头一拧,甚是忧虑。 “官家,臣愿赴边,抵挡契丹。”王韶请令。 “你去,朕自然是放心。可是,眼下汴京离不开你。”宋神宗打量着王韶,笑道:“熙河之役,你打得很不错。此战之后,西夏在西边就不能有所动作了,只能在东面,在横山附近打来打去,等于是斩断了西夏一条手臂。嗯,至于今岁的岁币之争,朕倒是给契丹准备了一份厚礼。” “皇上,契丹无异于豺狼,越是喂,越是喂不饱,唯有迎头痛击,千万不能给契丹送礼!”王韶一听这话,不由得一惊,忙大声劝谏。 “不愧是朕的爱将!”宋神宗很是欣慰,说着,把斩虏刀抛给王韶道:“这就是朕给契丹人准备的厚礼!” 王韶接在手里,略一打量,大为惊喜:“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军器监终于做出来了!” 手腕一振,一个漂亮的刀花出现,风声呼呼,显示其不凡的身手。 “王韶啊,你料算军机如有神助,却于此事所料不对。此刀,名为斩虏刀!斩虏,斩虏,凡为胡虏,皆可斩之!哈哈!”宋神宗细细品味起来,这名称很有气魄,豪气干云,不由得心气陡高,大笑起来。 “官家,不是军器监所造,难不成是民间能工巧匠所制?”王韶眉头一挑,有些惊疑起来了。 “民间?算不得。”宋神宗笑笑,道:“此人叫吴骥,归信军的营指挥使……” “官家,是那个诛灭流风盗的秀才?”王韶有些惊讶,那可是他亲笔画划的。 “没错!就是他。”宋神宗点头,道:“此刀刚刚送来,朕试用了,斩断了一把麻扎刀,六把辽狗的弯刀,却是丝毫无损。更重要的是,此刀可以大量制造……” “大量制造?”王韶经历过战场拼杀的人,在血水里洗过澡,在死人堆里打过滚,可以说,心态已经到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境界,听了宋神宗这话,也是不由得惊呼出声。 他是名将,当然知道如此利器若能大量制造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宋军将拥有巨大的优势。这是任何一个将领做梦都想拥有的东西。 “呛啷!” 王韶拔出自己的佩剑,宛如一条闪闪发光的玉带,发出夺人目睛的光芒,对着斩虏刀就劈了下去。 清脆的金属撞击声中,斩虏刀并没有如他想象中那般断掉,王韶不由得眉头一挑,很是惊讶:“有些门道!” “如何?”宋神宗也是惊讶,忙凑上来一瞧,只见斩虏刀崩了一个口子。再瞧王韶的佩剑,完好无损。 “差了一点点!”王韶略带惋惜。 “呵呵!” 宋神宗却是发出一连串的畅笑声,道:“王韶,你还不知足?你这佩剑,可是用镔铁,由军器监的良工巧匠费时三月打造而成。剑虽好,却不能多造,朕是赏你熙河之功!这斩虏刀,却能大量制造,每个长行都能有一把,能打造到如此锋利,很不错了!很不错了!” “官家所言极是,臣有些苛求了”王韶是个聪明人,知晓宋神宗叫他来的原委了:“官家请放心,臣这就给周威行文,要他大量购买斩虏刀。” “嗯!”王韶之所以能成为宋神宗的爱将,那就是因为他能为宋神宗解决问题,这话正是宋神宗所想:“此刀才打造不久,要想把边军大量装备起来,不太可能。不过,先把雄州军装备起来,应该不是大问题。只要雄州在,契丹闹得再厉害,也是无能为力!” 第22章 千古悲歌 归信。 吴骥身着便服,正与杨秀秀、皇甫嵩、郑太等人告别。 “吴郎,路上要小心些。”杨秀秀自从嫁入吴家,很少与吴骥分别。虽然吴骥这次去雄州,是为了请铁匠,担误不了几日,可是,对于她来说,却是两人最长一次分别,俏媚眼中含着泪水,极是不舍。 “秀秀,莫要担心,我不会有事的。”吴骥笑着,伸手把杨秀秀才泪水擦干:“傻瓜,又不是不回来了。” “嫂嫂,你莫要担心,有我和星子在,一定不会出事。”吴星笑着上前,拍着胸脯:“嫂嫂,你又不是不知晓,我们有斩虏刀呢!” 斩虏刀非常锋利,很是好用,吴骥首先装备的是自己的亲兵。吴星他们,人手一把。对于斩虏刀,吴星他们喜爱得紧。 “嗯!”杨秀秀微一点头。 “皇甫大人,郑大人,我这就告辞了。”吴骥抱拳,冲郑太和皇甫嵩行礼。 “吴指挥,早去早回!”皇甫嵩对吴骥是越来越佩服了。 吴骥不仅会珠算之道,会练兵,更是难得的能工巧匠,为人更是不用说,与宋朝现有的将领比起来,吴骥完全称得上圣贤了。 “吴指挥,雄州是岁币交接之地,契丹人在这里设有纳贡馆,专门接受岁币。”郑太说到纳贡馆三字,声调有些高,一脸的恨意。 一个纳字,丢尽宋朝的脸面,契丹人还在雄州设立纳贡馆,存心要恶心宋朝,谁能忍受? “在雄州有不少契丹人,仗势欺人,若是遇上了,莫要客气,狠狠的教训便是!”郑太提醒吴骥:“契丹人很嚣张,说不定就会遇上。” “要是遇上的话,一定不会客气!”吴骥来到宋朝这么久,听说了不少有关契丹的事,对契丹人也是气愤,若是给他机会的话,一定不会手软。 告别众人,吴骥跳上马车,吴星跳到车辕上,赶着马车,朝雄州进发。 吴骥乘坐的马车后面,还有几车马车,供亲兵乘坐。另有一辆马车,上面装着斩虏刀,弓箭、霹雳弹,此去雄州,顺便推销一下军火,也是吴骥的一个重要任务。 …… 幽州,就是现在共和国的首都,北京。在宋辽之际,是契丹在南方的最重要城池。一是其战略地位非常重要,控制了幽州,就拥有了燕云十六州,拥有燕云十六州,就拥有了进攻中原的跳板,辽军就可以从这里出发,对中原发起进攻。 燕云十六州就是以北京为中心的华北平原,其经济实力相当雄厚,这里经济贸易相当发达,还有数量众多的汉人,契丹人称为汉儿。这是其二。 正是因为幽州在战略上,在经济上,具有极其重要的价值,契丹对幽州特别重视,作为辽国的南京,都元帅府就设在这里。 都元帅府,是幽州城里一座占地极大的院落,有上百间房屋,由精兵把守,戒备森严,进进出出的辽国官员很多。 现在的都元帅叫萧律,是一个身长七尺,身材魁梧的壮汉,眼如铜铃,阔口巨嘴,好似吞人噬骨一般。 此时的萧律,正站在一幅巨型军事地图前,一双明亮的眼睛不住在地图上打量,时面皱眉,时而沉思。 他身后站着五六个心腹将领,好象木桩一般杵在当地,没有人有说话。 过了许久,萧律转过身,双眼中精光闪烁,在众将身上一扫,问道:“你们可知,耶律明为何要向我禀明?” 滋扰宋朝,捞取好处,这是契丹人的心愿,不需要说的,有机会干就是。耶律明完全可以直接出兵,不必向萧律请命。这着实是一个大疑问,众将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都元帅,我等不明白,还请都元帅明示。”一个将领开口相询。 “乌奚若,你打仗是一把好手,腾冲万军之中,少有敌手。只是,有些事,需要动脑子去想。”萧律打量一眼这个将领,很是欣赏:“耶律明之所以向我禀明,那是因为他的心很野,他要干一回大的。” “啊!”众将有些惊讶,忙问道:“能有多大?” “要是可能的话,他想把雄州拿下来!”萧律眼中精光一闪。 “雄州?天啊,他想拿下雄州?” “雄州城高垣厚,不是那么容易拿下来的!” 众将既是惊讶,又有些向往。 雄州是宋朝在宋辽边境上最为重要的城池,正是因为雄州的存在,方才阻住了契丹人的进攻。若是能把雄州拿下来,南进的道路就完全打通了,契丹的铁骑就会纵横在中原大地上。 “区区雄州,很大么?”萧律眼中精光暴射:“你们也太不知皇上的雄心了。皇上要的不是区区雄州,也不是区区岁币,而是整个中原,整个宋境!” “呵呵!”众将一听这话,很是欢喜,大是振奋:“皇上那不是要重光太宗皇上的荣光了?” “正是!” 萧律重重点头,道:“你们都知晓,大辽是如何建立的,太宗皇上是在哪里登基的,那就是在宋皇的都城,汴京!可是,自从太宗皇上之后,大辽再未重新兵临汴京,这是契丹男儿的无能!皇上雄材大略,自登基之日起,就在谋划重光太宗皇上的伟业,重新兵临汴京!” 他嘴里说出的是一段千古悲歌。 契丹正式建国,并不是辽太祖耶律阿保机,而是辽太宗耶律德光。耶律德光是耶律阿保机的次子,因其有勇有谋,性格酷似耶律阿保机而倍受耶律阿保机的赞赏,最后继承了耶律阿保机的地位。 耶律阿保机一直有个梦想,就是占领黄河以北的中原土地,兵临中原。在当时,契丹人兵利弓劲,也是打不进来,因为后唐的鸦军非常厉害,即使契丹人也占不了便宜。 让契丹人梦想成真的是石敬瑭这个奸贼,他把燕云十六州割让给了契丹。得到燕云十六州后,使得契丹人的战略跳板大大的向前迈进了一步,直接逼近中原了。 辽太宗仍是不满足,打着石敬瑭后人石重贵忘恩负义的旗帜,率军南下。杜重威降辽,二十万抵挡辽国的后晋军队瞬间瓦解,辽军如入无人之境,直入汴京,灭了后晋。 辽太宗就坐在石重贵的皇帝宝座上,接受后晋君臣的朝贺,当起了皇帝,改国号为大辽,建立了辽国。 辽军进入中原,那是一场浩劫,被辽军掳去的人口、财物不计其数,中原自此残破,十室九空,再无实力与契丹人对抗。直到周世宗当上皇帝,在他的治理之下,中原才生机渐复。 这次辽军兵临中原,影响非常恶劣,是五胡乱华后,异族第一次进入中原。也是女真、蒙古入侵中原的前奏。 自此以后,辽国皇帝一直在做一个梦,那就是象辽太宗那样,再次兵临中原。为此,辽国与宋朝打了上百年,却是没有成功。 “好!” “这次,大辽兵临中原,不会再退走了!” 众将一闻是言,大是欢喜,振奋异常。据祖辈言,辽太宗进入中原,掳掠了不计其数的驱口,契丹获得了不计其数的财富。 那时节,中原内乱,五代更迭,实力已经大为下降,富饶有所逊色。如今,中原经过一百多年的休养生息,其富饶程度远远超过了五代之际,若是辽国再次兵临中原,那么,辽国得到的财富将是难以想象。 众将想着美好的前途,眼里冒出了星星。 “要想进入中原,就得拿下雄州。耶律明有心大闹一场,我就助他一臂之力!”萧律眼睛一翻,眼中精光暴射,宛如九天之上的骄阳,格外眩目:“这次,一定要让宋皇心胆俱裂!” 第23章 嚣张的契丹人 在归信去雄州的官道上,数辆马车正在前进,不疾不徐,正是吴骥一行人。 “骥哥,你说雄州有多大?”吴星一边赶车,一边问道,一脸的兴奋之色:“我听说雄州很大呢,比归信大。” 作为乡下人,对于城市有着天生的好奇心。吴星见过最大的城池,便是归信了。一听说要去雄州,就忍不住好奇,多方打听,听说雄州比归信大得多,想想就很兴奋,更别说还是去雄州见识了。 “是呀,骥哥,你是读书人,见多识广,快给我们说说雄州的事儿。”吴健也是好奇,坐在身边,不住打量吴骥,眼里闪着崇拜的光芒。 吴骥是吴家庄的唯一秀才,大人物,本就很得吴家庄人的尊敬。更别说,自从吴骥离开吴家庄后,干得风生水起,在吴家庄人心目中的地位直线飙升,达到让人仰视的地步。 “这个……”吴骥也打听过雄州的事,对雄州有些了解。可是,那是听人说的,他也没有去过,也不知晓雄州究竟有多大:“我也没去过,说不清,还是去亲眼见识吧。吴星,赶快点,早点到雄州,早点见识。” “好嘞!”吴骥兴奋的欢呼一声,狠抽一鞭,马车骤然加快。 归信离雄州不太远,一路行来,没有任何意外。吴骥掀起车帘,欣赏官道两边的景色。 宋朝虽然没有建立起象样的武功,在基础建设方面,却是让吴骥很是惊讶。官道修得很是结实牢固,路面平整,马车行驶在上面,不会有多大的颠簸。 路面中间高,两侧低,便于排水。更有排水沟,很符合建筑要求。 更难得的是,官道两旁种植了不少树木,柏、杉、柳,无不应有尽有。眼下是冬季,树木光秃秃的,没甚景致。若是在春夏之际,行走在官道上,一定是林荫之道,让人赞叹。 到傍晚时分,吴骥一行,终于赶到雄州了。远远就看见一座雄伟的城池,高达数丈,雄踞当地,宛若一头远古凶兽,极是不凡。 “哇!好大的城池!” 吴星和吴健惊讶的尖叫出声,一副刘姥姥进大观园的表情,很是夸张。 不仅他二人惊讶不置,一众吴家庄出身的亲兵,谁个不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这是他们第一次亲眼见识如此大的城池,既是惊讶,又是兴奋,眼里闪烁着炽热的光芒。 吴骥见惯了现代大都市,原本不会有什么惊讶之情,可是,当他亲眼见识了雄州,仍是不由得心头一跳,暗中赞叹,好一座城池! “好多的人!” 吴星接着惊呼出声,指着进进出出的行人,一脸的夸张表情。 不要说他们惊讶,就是吴骥也是不乏震惊。城门口进进出出的人多不胜数,川流不息,马车是一辆接一辆,不知道有多少。城门极是宽阔,足够六七辆马车并排行驶,可是,给行人、马车堵得水泄不通。 其热闹程度,丝毫不比现代大都市逊色。在宋朝,就有如此繁华的城池,还是在宋辽边境上,要吴骥不惊讶都不行。 “哦!这是宋辽两国最重要的关市所在。”随即,吴骥明白了原委。 雄州由于地处宋辽两国边境,其战略地位极其重要,是由辽国进入宋境的必经之地。正是这种重要的战略地位,使得其经济价值很大。宋辽两国的边境贸易,在这里如火如荼,非常红火,每天都有多不胜数的宋朝货物,诸如瓷器、茶叶、丝绸、香料,从这里运往幽州,再从幽州销往辽国各地。 相应的,不计其数的辽国货物,诸如马匹、牛羊、人参、貂皮,从这里运往中原,销往宋朝各处。 吴骥一眼望去,只见来来往往的人流、车马,组成一条永不停歇的长龙,根本就望不到尽头。 “繁华啊!太繁华了!” 吴骥忍不住感慨一句。 吴星、吴健、一众亲兵看呆了,张大了嘴巴,话都说不出来了。 “进城吧!”吴骥催促一句,他们这才惊醒过来:“雄州太大了!” 吴星一拉马缰,赶着马车来到城下。只见一队宋军手执武器,腰悬麻扎刀,顶盔贯甲,守在城门口。站在那里,就象木桩一样,不可撼动。 “好!” 吴骥训练归信军有段时间了,眼光不凡,一眼就看出,雄州军很是不凡,远非他接手的难民似的归信军所能比:“这个周威,不凡!” 流风盗之事,周威就作出迅速反应,派出马军驰援,吴骥就见识了雄州军的不凡之处。如今,来到雄州,再次亲眼目睹,更是赞叹。 不愧是上过战场的人,带出的兵就是不同,有一股子虎气! “我把归信军训练好了,最好是打上一仗!辽军不犯境,就把他们拉到辽境去打!”吴骥深知,只有经历了战场搏杀的军队,才是真正的精锐。 城门口进出的人流车马虽多,却并不混乱,秩序井然,吴骥很快就进了城。 刚进城,一辆马车赶来,车里是一个四十余岁的男子,正掀开窗帘打量,看见吴骥,略一点头,打招呼道:“敢问兄台,来自哪里?” “归信。你呢?”吴骥礼节性的回答。 “我呀,来自幽州。我这是回娘家的!”这个男子喟然一叹:“我们燕赵男儿是弃儿,大宋不要我们了,只能在契丹的铁蹄下屈生!” 言来多有不愤,眼中光芒闪烁,极是不甘。 燕云十六州,是正宗的燕赵之地,被石敬瑭割让给契丹。宋朝建立后,并非不想收回燕云十六州,只是并没有成功。到如今,燕云十六州已经与中原分离一百多年了。 “燕赵男儿?”一个热血的名字,吴骥乍闻之下,心头一跳,不由得热血激荡:“老哥生为汉儿,能记住燕赵男儿四字,在下钦佩!” “燕赵男儿!”这个男子喟然一叹:“枉为燕赵男儿,却不能热血逐辽,枉为燕赵男儿啊。” 宋朝没有收回燕云十六州,原因很复杂。其中有一条是不会错的,那就是宋朝无能。对此事,吴骥也是感慨良多。 “想那宋皇,并非不愿收回燕云之地,只是无能罢了。”这个男子的话匣子打开了,很是轻蔑的道:“宋太宗趁着辽狗国丧,五路出兵,却给萧燕燕孤儿寡母打得大败而归。宋境如此之辽阔,口众如此之多,却是打不过区区辽狗,可叹!可叹!” 为了收回燕云十六州,宋太宗多次出兵,曾经一度打到幽州外围去了,差一点收复。却给辽国打得大败而逃,宋太宗本人是落荒而遁。 最著名的一次,趁着辽国国丧,五路出兵,准备一举收复燕云十六州,却遇到萧太后这个女中豪杰,把宋军杀得惨败,杨业撞死李陵碑,就发生在这次大战中。 “还是柴荣是个好皇帝,敢于出兵,收复瓦桥关,才有眼下的雄州!若不是柴荣收复瓦桥关,契丹人说不定再次打进中原了!”这个男子万分惋惜,长叹一声:“可惜,天妒英才,在成功之际,柴荣病死了!要说我们燕赵男儿,最佩服谁?舍柴荣,不会有第二人!” 对出兵收复燕云之地,吴骥了解得不多,本想趁此机会,好好聊聊,却给一阵张狂的笑声搅乱了。 “哈哈!汉狗,滚开!” “汉狗,你作死!” “汉狗就是狗,竟敢挡本爷的路!” 吴骥定睛一瞧,只见一队契丹兵士,骑着高头大马,在大街上横冲直闯,所到之处,人仰马翻,鸡飞狗跳,百姓纷纷闪避。 一个闪避不及,就给马蹄践踏。而这队契丹兵士,却是趾高气扬,得意万分,一脸的轻蔑,根本就瞧不起百姓。 “哼!” 吴骥冷哼一声,眼里杀机迸现! 第24章 痛打辽狗 太嚣张了,太嚣张了! 这是在宋朝的城池里,契丹人竟然如此目中无人,纵马踩人,大打出手,比起在契丹的后花园还要嚣张,是可忍,孰不可忍? “辽狗,这是在大宋的城池!” “这是雄州,不是幽州!” “辽狗太可恨了!” 百姓看在眼里,恨在心头,却是敢怒不敢言,只能骂骂,不敢动手。 “哈哈!雄州又如何?还不是任由大辽勇士横着走!” “有种的,你来打呀!来呀!” “讨嘴上便宜,是汉狗的特长,就是宋皇也只能讨讨嘴上便宜!” “那些宋使到了大辽,吓得屁滚尿流,大气都不敢出!” “大辽的勇士们,打!狠狠的打!” 百姓的怒斥反倒是助长了辽兵的嚣张气焰,个个趾高气扬,昂着头颅,挺着胸膛,神气活现,不可一世。 手中的马鞭劈头盖脑的打将下来,百姓纷纷闪避,一个闪得慢了,就是头破血流,皮开肉绽。 “太可恨了!” 吴骥右手一握拳,眼中杀机迸现。他在离开归信时,就得到郑太提醒,说是辽兵在雄州很嚣张,还以为他张大其词,没想到,亲眼见到时,却是远胜郑太所言十倍、百倍。 “骥哥,我们去收拾这些辽狗!” “一定要收拾辽狗!” 吴健、吴星他们是边民,祖祖辈辈受辽狗的欺压,对辽狗最是气愤,处此之情,哪里忍受得了,看在眼里,气在心头,脸上变色,不由自主的握紧了刀柄,只要吴骥一声令下,就会扑将上去。 吴骥正有此意,可是,还没容吴骥找辽兵的麻烦,辽兵就自动找上门来了。 一个辽兵眼尖,看见吴骥一行人带着兵器,好象见到天下间最为好笑之事一样,扯着嗓子,仰首大笑不已:“哈哈!这些汉狗带着刀呢!你们会用刀么?要不要本爷教教你们?” 他一嘲笑,立时起来别的辽兵注意,看清了吴骥他们的行装,跟着起哄:“可笑的汉狗,竟然还带着刀!汉狗只会嚼舌头,说那些狗屁不通的圣人之道,夫子之言,有屁的用!有种的,和我们打!” “来呀!来呀!莫要不会舞刀,把脚给砍了!” 一众辽兵尽情的嘲笑吴骥他们,一副巨人打量婴儿的姿态,仿佛吴骥他们是童稚般。 上百年的宋辽战争,辽国一直占了上风,压着宋朝打,辽国一向瞧不起宋朝。更别说,舞刀是契丹人的强项,契丹人的弯刀,不知道杀过多少宋人,吴骥他们带刀,那是鲁班门前耍斧头,要辽兵不嘲笑都不行。 这是挑衅!这是嘲弄!这是侮辱! 吴骥哪里还能忍受,大喝一声:“上!给我狠狠的打!” “打辽狗喽!” 吴星他们欢呼一声,纷纷扑了上去。 “哈哈!这几个汉狗真是不自量力!” “竟敢找大辽勇士的麻烦,找死呢!” “弟兄们,打!狠狠的打汉狗!” 这些辽兵一见,一下子兴奋起来了,就象跳到房梁上打鸣的公鸡般,驱马冲了过来,手里的马鞭对着吴星他们就是一通狠劈猛抽。 “杀!” 吴星他们拔出斩虏刀,对着辽兵就劈了过去,刀光耀眼,好象一道道匹练,极是骇人。 可是,如此了得的刀光,看在辽兵眼里,直接给无视了:“汉狗果是无用,糟蹋了如此好刀啊!” “把刀夺过来!” 辽兵惯用弯刀,对刀有一种特别的喜爱,眼光独到,一见便知吴星他们手中的斩虏刀了得,不由得眼睛瞪圆,放出光芒,恨不得立时夺过来。 辽兵就象饿狼见到羊羔似的,兴奋莫铭,大吼大叫着,手中的马鞭,对着吴星他们狠抽。 不得不说,辽兵对马鞭的使用很是了得,马鞭在他们手里,就象毒蛇一般,上下翻飞,一个不小心,就会抽得皮开肉绽。 马鞭长,而斩虏刀短,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吴星他们处于下风,不时吃中马鞭,啪啪的着肉声响个不停,有几个亲兵给抽得皮开肉绽。 “不错!” 吴骥虽是气愤,却没有抹煞辽兵的优势,不由得暗中点头,大是赞赏。 “砍马腿!” 吴骥审时度势,大声下令。 吴星他们立即改变战术,不再与马鞭缠斗,而是挥刀照着马腿砍去。 “聿聿!” 一阵阵战马的悲鸣声响起,不时有战马给砍中马蹄,摔倒在街上。 “卟嗵!卟嗵!” 辽兵一个接一个的摔在地上,跌得鼻青脸肿,摔得不轻。 “打辽狗喽!” 一见辽兵摔下马来,围观的百姓只觉扬眉吐气,快活异常,不由得心气陡高。也不知道是哪个百姓吼上一嗓子,立时得到百姓的响应,齐声欢呼:“辽狗可恨!打辽狗!” “狠狠的打!狠狠的打!” 百姓抡着拳头,操起木棍这些他们能找到的简陋武器,好象打鸣的公鸡一般,兴奋的尖叫着,饿狼似的扑了上去。 “砰!砰!砰!” 密如炒豆似的着肉声响起,百姓是越打越欢,不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声:“这么多年了,辽狗横行,在雄州横冲直撞,就没人敢惹。今儿个,辽狗,你终于知晓厉害了!” 辽兵在雄州横行,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一年两年,而是数十年了。可是,宋朝不敢惹,宋朝官员虽然痛恨,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象今天这般,对辽兵大打出手的事情,还是头一遭。 百姓憋了数十年的怨气,全撒出来了,这些辽兵就有得受了。只一会儿功夫,就给打得鼻青脸肿,皮开肉绽,不成人形。 “大宋的爷爷,饶命!饶命!” “好汉爷爷,饶命!饶命!” 辽兵终于吃受不住了,低声下气的讨饶了。 他们不讨饶还好,这一讨饶,无异于火星溅在火药桶上,立时引发了大风暴,百姓更加兴奋,更加欢喜,打得更狠了,吼得也更响了:“听见没?辽狗也有怕的时候!哈哈!打呀!” 这几个辽兵,身手不错,吴星他们这些亲兵从军时候甚短,虽有斩虏刀在手,仍是难以讨得上风。好在,吴骥把皇甫嵩的吐纳术传给他们,让他们受益匪浅,即使如此,要想战胜辽兵,仍是很困难。 好在,百姓这一加入,给了吴骥他们莫大的帮助,双拳难敌四手,辽兵再厉害,也是架不住成百上千的百姓,没多大一会儿,这些辽兵就给打得象死狗,唯有蜷在地上喘气的份了。 “我们打了辽狗!” “我们打了辽狗!” 百姓打量着蜷作一团的辽兵,身心俱爽,忍不住欢呼起来,比起大过年还要欢喜。 看着象死狗一样的辽兵,再看看欢呼的百姓,吴骥既是欢喜,又是感慨:“百姓的力量是无穷的,只是宋朝没有用好!要是用好了,不要说辽狗,就是泰山也会给征服!” “这位好汉,敢问高姓大名?” 百姓呼啦一下,把吴骥围在中间,一脸的欢喜,亲切之极,仿佛见到老祖宗似的。 “呵呵!”吴骥发出一阵畅笑声:“一个过客,不必留名。” 这不过是一件小事,没必要张扬,吴骥一招手,吴星他们过来,把辽兵的衣衫拔了,把辽狗身上的银钱交给那些受伤、摊子给砸了百姓,作为补偿。 如此一来,百姓更加欢喜了,对吴骥是赞不绝口。 吴骥应付一阵,这才带着吴星他们离去。 那些横冲直撞的辽兵,蜷作一团,给冻得瑟瑟发抖。如今,已经进入了冬季,北方的冬天特别冷,这些辽兵给冻得身上发紫,偏偏百姓不放过他们,还给泼冷水,没多久,身上就是厚厚一层冰,就象个冰人。 第25章 千古憾事 吴骥一行人离开后,却是喜慰无已,吴健、吴星一众亲兵裂着张嘴,大呼痛快! “骥哥,我们今儿打了辽狗啊!” “我们打的是辽狗啊!” “辽狗打了我们大宋上百年,在雄州横行了数十年,就没有这般给人揍过,揍得好快活!” 一众亲兵,你一言,我一语的诉说着好心情。虽然只是打架,而不是战场杀敌,他们仍是觉得快活无比。 边民,对契丹人最是痛恨,哪怕是小小的占点便宜,对他们来说,都是很了不得的事情了,更虽说还是亲手揍了辽兵,还是揍得如此之爽。 “要不是时机不对,我会杀了他们!”吴骥也觉得扬眉吐气,胸怀舒畅,说话都高几度。 一行人,说笑了一阵,这才兴奋之情渐去,吴健问道:“骥哥,我们接下来做甚么?” “先找个客栈住下来,然后在城里到处逛逛。”吴骥听说过雄州繁华,今日一见,其繁华远远超过他的想象,好奇心起,一定要好好见识一番。 “好呐!”吴健他们一听此言,无不是大喜,欢欣鼓舞。 他们是小山村里的农夫,要不是吴骥,他们一辈子也不见得能走出吴家庄。如今,来到宋朝在北方最重要的城池,那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个个喜悦无已,兴奋无比。 正行间,前面有家“君悦客栈”,位置还不错,房间不少,住在这里,去城里逛的话,很方便。吴骥决定住下来,吴健上前,要了房间。 一见吴骥他们人多,个个不凡,掌柜心知他们不是一般客人,忙着上前招呼,亲自把吴骥带到上房。 吴骥一边与掌柜上楼,一边问道:“掌柜的,我初次来到雄州,对雄州不熟,不知有什么好玩、热闹的地儿?” “客官,你有所不知,雄州可是好地方呢!” 掌柜忙赔着笑脸,为吴骥介绍起来:“要说吃,敝店虽有些美味佳肴,却抵不上樊楼。这可是汴京樊楼的分号,无论佳肴,还是美酒,都是奇珍。要说买东西,可去西市,那里有辽东的貂皮、高丽的人参、西域的昆山之玉、大食的珍珠、波斯的玳瑁、海外的香料,无不应有尽有。要说玩,还是东城,那里的勾栏瓦舍,多不胜数,漂亮的妇人、好听的传奇、说书……” 掌柜对雄州极熟,一打开话匣子就收不住了,滔滔不绝:“客官,若你要妇人,樊楼也有不少呢,不必去勾栏瓦舍。” “勾栏瓦舍,我自是要去的,想去听听说书。”唐传奇,宋说书,是现代评书的前身。来到雄州,要是不去见识一番说书,还真是遗憾。 “说书!说书!”掌柜还以为吴骥是脸皮儿薄,明明是要找女人,却用此来遮掩,忙附和道:“要说说书,说话人才是最重要,好的说话人能把不让人注意的故事儿说得惊心动魄。北弄瓦子的霍三问,是雄州最出名的说话人,客官要是想听说书,可以去那里。” 说评书的,在宋朝称为说话人。 “谢掌柜的,我记住了。”吴骥微一点头。 进了屋,吴骥一瞧,被褥齐全,很是洁净,干燥、通风好,很是满意。把东西放下,略一歇息,带着一众亲兵出了客栈,去逛大街了。 大街上人流如潮,川流不息,吆喝叫卖声响成一片,其繁华程度,让吴骥这个见惯了现代大都市的人都感到惊讶。 “天呐,好热闹!” “比我们吴家庄热闹得太多了!” 一众亲兵个个张大了嘴巴,好象刘姥姥进大观园,惊奇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好热闹哦!骥哥,我们去哪里?”吴健跟在吴骥身边,不住打量,一脸的惊奇。 “你们是想听说书,还是买东西?”吴骥把这些亲兵的吃惊样儿看在眼里,很是理解他们的心情。 “说书?说书好!” 吴健还没有回答,就有亲兵忙着发表意见:“有一年,一个卖杂耍的江湖艺人,来到吴家庄,给我们说了一段三国,听得我连饭都不想吃了。” “是呀!是呀!” 几个亲兵忙着附和,打量着吴骥,一脸的期盼。 是先买东西,还是听说书,都一样,反正要把事情办完的,吴骥理解他们的心情,道:“先听说书。去东市,北弄瓦子。” “好嘞!” 亲兵们兴奋不已,满面红光。对于他们这些农人出身的人来说,说书很新鲜,有很大的吸引力,个个加快了步伐。 在吴骥的带领下,一众人很快就赶到了东市。一到东市,吴骥有些傻眼,这里的勾栏瓦舍很多,一排排的,一眼望去,比起现代大都市的娱乐场所一点也不逊色,田瓦子、北瓦子、西瓦子、肖瓦子……各种各样的名目,多不胜数。 “天啊!” 吴健他们很是震惊,打量起来,只见这里的人流比起大街上更多,更加热闹。在这里,是人摩人,肩碰肩,一个不小心,就会走丢了。 吴骥那感觉,就象置身在现代大型集市似的。 “白牡丹献艺!” “红孔雀说唱!” “公孙剑舞!” 一声接一声的吆喝声传来,只见不少嗓门粗的汉子,正在瓦舍前大吼大叫拉客。 吴骥有一种感觉,若是在现代社会,一定是高分贝的喇叭响个不住。 吴骥他们费了好大功夫,挤出一身细汗,方才来到北弄瓦子。一到北弄瓦子,吴骥的心不由得狠狠一跳,东城的人本来就多,而最多的地方就是北弄瓦子,人挤人,连转个身都很困难,比起南京路步行街犹有过之而无不及。 “天啊!” 吴健他们发出一声惊呼,直勾勾的看着把门的两个大汉,好象铁塔一般,孔武有力,虬结的肌肉,一看就知不是好惹的主。 正是这两个大汉拦住了人群,要不然,早就冲进去了。 “霍三问说三国,即将开始,还有没有人?”瓦子里出来一个中年人,约莫三十余岁,冲人群里吼道。 “有!” 一片吼声响起,震耳欲聋,宛若焦雷轰鸣于耳际,吴骥给震得耳鼓嗡嗡直响。 “这也太疯狂了!”吴骥尽管见多了现代粉丝的疯狂,仍是不免小小的惊讶了一把。 “今儿人多,提价了,一钱银子一个人。”这个中年子很会做买卖,很有奸商本色,不失时机的敲诈。 “一钱银子一个?你咋不去抢?”立时有人气愤的吼叫起来。 “我就是抢,咋啦?你爱听不听!你不听,有的是人听。”这个中年男子头一昂,胸一挺,坦率的承认他是在抢。 “我有二十个人。”吴骥掏出一锭银子,抛了过去。 中年男子在手里把银子抛抛,很是满意,换上一副亲切的笑容:“这位客官,快请!快快有请!”身子弓成九十度,身段放得极低,一副讨好样儿。 有钱能使鬼推磨,吴骥感慨一声道:“给我找点好些的位子,沏上好茶,好生侍候着。” “那是,那是!”这个中年子忙在头里带路:“客官,您请!您请!” “好贵!”吴健他们还没有摆脱农人的心态,见吴骥如此花银子,实在是太大手大脚了些,一脸的肉疼,又是兴奋,忙跟在后面。 “客官,我们北弄瓦子,不仅书说得好,还有不少漂亮的妇人。”这个中年男子忙抓住机会推销起来:“客官要在勾栏里销魂也成,要带出去行,就是客官要给姑娘们赎身也行。” 勾栏瓦舍这个词虽是连在一起的,却是有不同的含义。瓦舍大,而勾栏小。每个瓦舍,有很多勾栏,相当于现代的分区,诸如听曲的勾栏、说书的勾栏,的确是有很多见不得人的勾当,却并不尽然。 “算了!”吴骥知道勾栏瓦舍中,有类似娼寮妓馆的作用,也不以为忤。 “人不风流枉少年,客官玉树临风,俊面玉颜,正是风流年岁,此时不风流,临到老了,风流不起来了,岂不后悔?客官,要不找俩姑娘,唱唱小曲,品品酒?”这个中年人不失时机的劝说。 吴骥摆摆手,定睛一瞧,这说书的勾栏不小,足以容纳数百人,座无虚席。 中年人把吴骥他们领到雅间,叫人送上茶水,摇摇头,如此阔绰一个客人,却没有榨出油水,委实可惜了,告罪之后,退了出去。 吴骥坐下,闻着茶香,这茶很不错,吃着茶,听说书,还真是让人心旷神怡之事。 “来了!” 就在这时,只听一片欢呼声响起,那些听客忙坐直身子,一脸的兴奋。 只见一个约莫三十余岁的男子,面相清矍,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一袭寻常麻布衣衫在身,给人一种清爽的感觉,更有数分儒雅之气。 这男子是北弄瓦子的有名说书人,霍三问。 他快步走上前面的台子,略一扫视,手中的木块在桌子上一拍,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大声道:“话说,桃园三结义……” 一段为后人所熟知的桃园三结义就给他说了出来,抑扬顿挫,有声有色,比起现代的说书人一点也不逊色。 桃园三结义,吴骥耳熟能详,再次听来,仍是多了一些新鲜感。吴健他们却是听得如痴如醉,个个竖起了耳朵,睁大眼睛,生怕漏掉一个字。直到霍三问说完,他们这才清醒过来,一脸的兴奋,如醉醇酒。 “霍爷,再来一段!” 听客们意犹未尽,齐声吼叫起来。 霍三问没有说话,而是打量着听客。 “霍爷,三国之后,来段传奇,这可是您的规矩。”立时有听客还以为他不愿说,忙着提醒。 “我就说一段千古憾事!” 霍三问端起茶杯,浅浅的呷了一口,终于同意了。 “可恶的辽狗!” “无能的官家!” 霍三问的话音一落,场面上并未出现吴骥想象中的欢呼,反倒是一片咒骂声响起,听客们极是气愤,仿佛刨了他们祖坟似的,吴骥不由得大奇:“什么千古憾事?” 第26章 周世宗 吴骥看出来了,这些听客是真的气愤,不是作伪。说书,虽有调动人情绪的作用,能让人随着故事的情节而心情起伏不定,听到兴奋处,大声叫好,听到气愤处,大声痛骂,这都是常事儿。 可是,霍三问还没有说,他们就愤怒起来了,那应该是他们早就听过了。再好的评书,听的次数多了,都会出现疲劳,让人的情绪波动减弱。 这些听客如此气愤,那么,究竟是什么千古憾事呢? 就在吴骥疑惑之际,霍三问的心情也激动起来了,胸口起伏不定,不再是适才那副古井不波的样儿,眼中射出仇恨的光芒。 “呼!”吸口气,霍三问平抑一下心神,抓起木块,重重拍在桌面上。 “啪!” 一声脆响响起,震得桌面一颤,他很是用力。 连这个说书先生都如此气愤,把一口怨气出在桌子上,这得什么样的千古憾事?吴骥更加好奇了,竖起了耳朵,凝神准备。 “我说一段周世宗伐辽,收三关!”霍三问右手紧握木块,太过用力,手背都有些发青了:“周世宗,本名柴荣,是后周郭威的侄子,因郭威无儿无女,就认他为子,传他帝位……” 他的话才开了个头,就给一片喧哗声打断。 “柴荣是个大英雄!” “他兵不血刃而收三关!” “那时节,辽狗吓得魂飞魄散,萧思温都撤离了幽州,逃到北面去了,只要柴荣大军一到,就可以收回燕云十六州。” “可惜的是,天不假年,柴荣在功成之际,却突然病死了。” “要是柴荣还活着,官家岂能得天下?” “官家太无能了,没有收回燕云十六州,我们燕赵男儿每每思之,无不嗤之以鼻,还是钦佩柴荣!” 一众听客,七嘴八舌,说个不住,说的尽是周世宗柴荣的好处。言辞之中,对周世宗极为推崇。 “原来是说周世宗。”吴骥恍然。对于周世宗,吴骥了解得不多,只知道他的江山最后为赵匡胤所得。 “哼!” 就在这时,一个读书人,约莫二十四五岁,一身儒服,头戴进贤冠,手握一把扇子,冷哼一声,站起身来,一双眼睛怒突,扫视听客,气愤愤的道:“周世宗一个早夭之君,穷兵黩武,不思黎民之苦,你们竟敢赞美他?官家上顺天意,下得民心,遂有天下,胜过周世宗百倍千倍。” 他的声调很高,声音很是刺耳,可见其气愤程度了。 “哈哈!” 书生的话音一落,一片嘲笑声响起,一众听客打量着他,就象打量跳圈的猴子似的,一脸的不屑,不住裂嘴角。 “说官家好的,必是你这等无用的读书人!”一个听客扯扯嘴角,声调很高:“你们这些读书人,张口圣人之道,夫子之言,说了这么多年,在官家眼里红得发紫,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是,你们的圣人之道,夫子之言,就把辽狗说趴下了?辽狗就给你们教化了?燕云十六州至今还在辽狗手里呢。” “大宋官家好啊,好给这些无用的读书人贪污腐败的机会,你们强抢民女,给你们说成风流韵事,你们贪污钱财,给你们就成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又一个听客大声讥嘲起来:“要是柴荣在,你们这些只会说空话的读书人,早就给他撵走了。书呆子,和辽狗较量,靠的是这个,拳头!” “柴荣能够吓退萧思温,幽州成空城一座,那是他打出来的威名!”又一个听客站起身,为周世宗说好话:“周世宗灭佛,没人敢打,他亲手打掉,那是何等的豪气?高平之战,全军溃退,而周世宗沉着冷静,丝毫不退,激鼓军心,最后打了个大胜仗。他破南唐,败北汉,那是何等的了得!他起兵伐辽,兵不血刃而收三关。他能如此威风,那是打出来的!” “要不是周世宗,我们脚下的雄州还在辽狗手里!”一个身材高大的听客站起来,右脚在地上一跺,大声质问道:“书呆子,你可知晓,雄州原本叫甚么?瓦桥关!是瓦桥关!是周世宗驾崩前从辽狗手里夺回的瓦桥关!” “我们这些边民,不爱听狗屁不通的圣人之道,夫子之言,只知道一件事,官家和辽狗打了上百年,就没打几个象样的胜仗!”一个身材稍矮的听客,异常激动:“打了上百年,苦的是我们这些边民,辽狗打来了,杀我们的祖辈,掳掠我们的姐妹,烧我们的家园。辽狗走了,你们这些不要脸的读书人来了,比起辽狗还要狠,变着法儿搜刮,苛捐杂税,比牛身上的牛毛还要多!” “说得好!” 吴健这些吴家庄出身的亲兵大声赞好。他们是农夫出身,祖祖辈辈都受这种窝囊气,不论是辽狗,还是宋军,都是如狼似虎,变着法子让他们吃苦头。 “我是幽州人,辽狗嘴里的汉儿,辽狗狠呐,不把我们汉儿汉人看,打呀骂呀,是寻常事儿。”又一个男子站起身,以无比悲愤的语气,道:“要是哪家有个好看的妇人,指不定哪天就会家破人亡,给辽狗强拖了去,受尽侮辱不说,还要遭罪。老子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恋人,很好看,老子也喜欢她,就是不敢娶她,怕遭罪!娘的,你们这些狗屁不通的读书人,只知晓乱嚼舌头,为官家大吹法螺,你可知晓那是甚么样的罪?” “在我们燕赵男儿眼里,官家不过是头猪,又笨又蠢还没胆量!”又一个听客站起身,数落起来:“赵光义在高梁河之战,不是驾了一辆驴车而逃吗?他若有胆,象周世宗那般,激鼓军心,与辽狗血战到底!燕赵男儿不把官家放在眼里,就服周世宗!” “你们,你们……”那个读书人差点给听客的口水淹死,要想指责,却是找不到话说,唯有自顾自生闷气的份。 他越是气,这些人越是欢喜,指点着,大是讥嘲。 “周世宗真是了得,死了一百多年了,燕赵男儿还如此钦佩他,竟敢在雄州,谩骂宋朝皇帝,了得!了得!”吴骥对周世宗的事了解得不多,把听客的话语听在耳里,不由得很是感慨:一个皇帝,能做到这份上,很不错了。 “这里是燕赵之地,不论是宋朝的百姓,还是燕云十六州的汉儿,都不把宋朝皇帝放在眼里。也就是说,宋朝皇帝并没有得到这里的民心。若是有人得到燕赵之地,就算脱离宋朝,另立一个王朝也未必不可能!”蓦然间,吴骥想到一种可能。 第27章 纳贡馆 接下来的说书,是一场热烈而盛大的讨论,霍三问每说一段,就会给激动的听客打断,讨论上一阵子。霍三问也不恼,时不时的还要加入其中,发表自己的看法。 对周世宗这个只当了五年半皇帝的人,后世就不乏推崇者,在这宋辽边境上,还有不少他的传奇故事,虽然时间过去了一百多年,人们仍是津津乐道。 每当辽国犯境,宋军败退之际,燕赵男儿就会想起周世宗,说若他不是早夭,而是当上十几二十年皇帝,就会收回燕云十六州,契丹人焉得横行? 发表看法的人不少,说得异常热闹,吴骥对周世宗的了解越来越多,最终整理出一个清晰的轮廓。 周世宗才是五代之后,中原重新统一的奠基者,而不是赵匡胤。正是他在短短的几年时间内,为后周积蓄了力量,改变了战略态势,赵匡胤陈桥兵变后,才能顺利的统一中原。 “燕云十六州,就是现代以北京为中心的华北平原,这里土地肥沃,百姓殷实,有大量的汉人。可惜的是,却处于契丹铁蹄之下,这里的百姓既恨契丹人,又恨宋朝的无能,若是有人得到燕云之地,足以成就大事。”吴骥在了解情况后,更加肯定他的看法。 “长期的宋辽战争,宋军败多胜少,边关百姓对宋朝的认可不算强,在得到燕云之地后,顺势可以拿下北方,实力会大增。北抗辽,南拒宋,完全有可能。”吴骥往深一步想:“要是再有我的武器相助,就是把辽国给灭了也不是难题,时机成熟,甚至取宋而代之,也有可能。” 燕云十六州,绝对是块风水宝地,要夺取难度很大,需要机会,谁将会得到呢? 这个问题,吴骥也只是想想,作不得准。因为,时势造英雄,一个人再了得,没有可以利用的时势,也是妄想。 一段周世宗的传奇,足足讨论了两个时辰,方才说完。这气氛相当的好,比起霍三问说三国还要好,吴骥也是兴致高昂,听得津津有味,直到两个时辰后,这才离开北弄瓦子。 离了北弄瓦子,吴骥决定到别的地方走走瞧瞧。雄州不仅繁华,还是古风古韵,吴骥看在眼里,多了几分新鲜感,要不好好领略一番,还真不甘心。 这一走,就不得了,直到午夜过后,方才兴尽而归。 归来时,一众亲兵心满意足,欢喜不已。吴骥略有些遗憾的是,杨秀秀没有来。吴骥原本想带她一起来雄州,可是,杨秀秀是个贤惠的人儿,知道吴氏军工的事儿太多,没有同意。 一晚无话,次日一早起床,吴骥用过早点,要吴健去找铁匠,而他带着几个亲兵,准备去拜访林洪。 此来雄州,把吴氏军工的武器推销出去,是吴骥的一个重要目标。雄州军中,吴骥只认识林洪,要想把武器推销出去,得到林洪的帮助,就非常重要了。 林洪的家在城南,吴骥一行朝城南赶去。顺着大街行走,一路上仍是人山人海,络绎不绝,吴骥一边走,一打量。 “骥哥,你快瞧,那里!” 正走间,吴星突然指着前方,朝吴骥嚷道:“辽狗太可恶了!可恨!可恨!” 言来极是气愤,牙齿咬得格格响,好象遇到仇人似的。 吴骥顺着他的手指方向一瞧,只见在前方不远处,有一座巨大的院落,房屋栉次鳞比,一幢接一幢,不下数百间之多。 院落门口,一队辽兵,分列两厢,站在那里,就象木桩一样,极是威武。 “辽狗虽然可恨,却也不凡,怪不得能压着宋朝打了上百年!”吴骥把辽兵的军姿军容看在眼里,不得不承认辽兵确有过人之处。 这里地处闹市,就在大街边上,原本是热闹地段儿,可是,因为辽兵的关系,百姓却是远远就绕道走,仿佛辽兵是瘟神似的。 事实上,辽兵就是瘟神,他们横行霸道,把雄州当作了契丹的后花园,胡作非为,却无人敢管。要是百姓靠近了,定会给他们刁难,甚至殴打。 这些辽兵一双眼睛乱瞄,在远远行走的百姓身上溜来溜去,就象猎人在打量猎物,时不时的就会裂裂嘴角,一副不屑的样儿。 在院门上方,有一块巨匾,写着“纳贡馆”三个泥金大字,字字大如斗。这三个字,用契丹字和汉字两种文字写成,契丹字在上方,汉字在下方,全是泥金的,远远看上去,金光闪烁,夺人目睛。 要是从这里经过,想看不见都难,辽人的用意昭然若揭,那就是要恶心宋朝。 宋朝原本就打不过契丹,辽国把纳贡馆修到雄州,还弄得如此气派,谁能不怨恨?吴骥看在眼里,就跟看到“东亚病夫”、“华人与狗不得入内”这些侮辱性言词没差别,恨恨牙齿咬得格格响。 “辽狗真气人!这是在羞辱我们!” “可怜官家,竟然能忍得下!” 一众亲兵看在眼里,气在心头,紧握着拳头,恨不得冲上去给砸了。 澶渊之盟,寇准为宋朝争取到了一段休养生息,进行改革的良机,这无可厚非。因为宋朝的积弊实在是太多了,要想改革,不得不与辽国和谈,暂时终止兵戈。 可是,宋朝并没有利用这一难得的良机进行改革,反而醉生梦死,以为有了澶渊之盟,辽军就不会打过来了,从此高枕无忧了。 哪里想得到,他们的美梦并没有持续多久,就给辽国人打碎了。到了重熙年间,辽国已经不再满足于澶渊之盟约定的岁币了,馈赠十万两白银、十万匹绢帛。辽国皇帝调动大军,集结在宋辽边境上,摆出一副要打进中原的样儿,迫使宋朝求和。 宋仁宗胆小,派了个同样胆小的大臣,富弼,前去和谈。富弼玩不过辽人,最终谈定,宋朝把岁币翻一番,就变成了二十万两白银,二十万匹绢帛。这点银两绢帛,对于经济实力雄厚的宋朝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可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宋仁宗竟然接受了最为屈辱的条约,把馈赠的岁币改成纳岁币。这一个“纳”字不打紧,让宋朝丢尽了脸面,从此以后,辽国就在雄州建了一座宏大的“纳贡馆”,修得漂漂亮亮的,专门恶心宋朝。 这就是历史上很有名的“重熙增币”的由来。 “莫要给我机会,不然的话,非把这纳贡馆砸了不可!”吴骥打量着闪闪发光的匾额,恨得牙根发痒,右手紧握在刀柄上,用力过度,手背发青。 第28章 拜访林洪 纳贡馆里,辽国岁币接收使萧庆衣正在大发雷霆。 萧庆衣,约莫三十五六岁,身材高大,很是壮硕,具有北人的骠悍。脸如刀削,很是冷峻,又不乏英俊,一双眼睛特别明亮,很是有神。 “你们都是猪!蠢猪!” 萧庆衣牙齿咬得格格响,盯着跪在地上的辽兵,气急败坏的吼叫起来:“费时这么长,竟然没有查出消息!” 跪在地上的辽兵心惊胆跳,大气都不敢出,唯有把头颅低垂的份。 吴骥昨天入城时,与辽兵发生冲突,把辽兵狠狠教训了一通。他走之后,百姓对辽兵接着进行侮辱,一群辽兵差点变成了冰雕。等到萧庆衣得到消息,派人把辽兵接回纳贡馆时,这些辽兵都快给冻死了。 自从纳贡馆建立以来,数十年间,辽兵在雄州,哪天不是横着走,谁敢招惹?就是如辽国后园一般的雄州,竟然发生这种事情,契丹的脸面都丢尽了,萧庆衣怒发如狂,立即派人追查吴骥的下落,准备好好报复吴骥。 可是,查了一晚上,愣是没有查出吴骥的踪影,由不得萧庆衣发火。 “蠢猪!蠢猪!大辽的脸面都给你们丢尽了!”萧庆衣的火气更大,冲那些辽兵大吼大叫起来,声若雷霆,震人耳膜:“数十年,汉狗哪天见着我们,不是把狗头低垂着,正眼都不敢瞅我们一眼,丢不丢人?” 一众辽兵只有低垂头的份。 “岁币的交接日期就要到了,这时节发生这种事,那是在打大辽的脸面!宋皇会看我们的笑话,送给我们的礼物会少很多!宋皇富得流油,他这一少送礼物,那是多少银子?你们知晓吗?”萧庆衣又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儿,目光好象利剑一般,在一众兵士身上掠过。 每当岁币交接时,宋朝都会向辽国接收使送些礼物。因为辽国强势,宋朝不敢送轻了,往往是重礼,这让萧庆衣尝到了甜头。如今,他最担心的,就是宋神宗少送他礼物,那就损失大了。 “都给我滚!一定要找到这个可恶的汉狗!就是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到!”萧庆衣扫视一众兵士,脸色铁青:“汉狗,本使饶不了你!” 这场子要是不找回来,他会少收礼物,他的损失会很大,萧庆衣眼中凶光闪烁,好象一头饿狼。 一众辽兵手忙脚乱的爬将起来,逃也似的离去,去查找吴骥的下落。 …… 吴骥按照林洪说给他的地址,找到林洪家。林洪家是一座不大的院落,只有十来间房屋,门口一个家丁把守。 “你们是何人?”这个家丁约莫四十来岁,正无聊的转着脑袋,四处打量,一见吴骥他们过来,忙喝问。 “这位大哥有礼了,在下是吴骥,前来拜访林将军。”吴骥上前一步,抱拳行礼。 “拜访老爷的人多了去了,老爷没空见你。”这个家丁把吴骥略一打量,立时拒客,冲吴骥挥手:“你是来找门子的?给你说,老爷不会帮你求情的。” 听他说得认真,不似作伪,吴骥对林洪的好感再增几分。在归信,与林洪匆匆一晤,吴骥对林洪的印象不错,知晓林洪不是何万全那样的将领,而是一个很有操守的将军,如今亲眼所见,不得不添几分好感。 “在下是归信军的指挥使吴骥,你一说,林将军就会知晓。”吴骥不得不亮出身份了。 “你就是吴骥?就是那个诛灭流风盗的吴秀才?”这个家丁很是惊奇,一双眼睛不住在吴骥身上打量来打量去,难以置信:“不会吧?听老爷说,吴秀才瘦得跟竹竿似的,走起路来,风一吹就要倒掉,你这模样儿不象,不象!” 经过皇甫嵩的帮忙,吴骥训练了这么多天,身子骨好得太多了,强壮算不上,已经和寻常人相差不太大了,乍一看,和寻常人没差别。 不带这么说人的,吴骥一头黑线,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他身子骨弱这事竟然传到雄州来了:“千真万确!” “这是……是吴兄弟?” 家丁仍是不信,正待说话,就在这时,一个爽朗的声音响起,只见林洪出现在门口,瞪大眼睛,把吴骥好一通打量,很是惊讶,一脸的惊奇样儿,不敢相认。 “吴骥见过林将军!”吴骥上前见礼。 “真的是吴兄弟?”林洪是个爽快人,把吴骥一通好打量,终于可以确认了,大笑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吴兄弟。吴兄弟,这才多少时日不见,你怎生变得如此之快?不再是以前那个风吹就倒的样儿了!” 真是张大嘴巴,竟然哪壶不开提哪壶,吴骥有些尴尬:“林将军,我如今是归信军的指挥使,不得不训练呀。” “哦!快请,快请!”林洪也发觉他的嘴巴似乎有些大,讪讪的有些不好意思,忙转移话题,把吴骥请进屋。 吴骥随他进了院子,略一打量,这院子与寻常百姓家的院子没差别,打扫得很干净,要是他不知晓林洪是个将军的话,还真以为进了寻常百姓家。 林洪把吴骥让进大堂,叫拥仆送上茶水,端着茶杯,笑着问道:“吴兄弟,吹了甚风,把你从归信吹到雄州来了?” “林大哥,这事说来有些让人难以启齿。”吴骥摇摇头,叹口气,道:“我可没你这么好命,雄州军财大气粗,军纪严明,训练有素。归信军,那不叫军队,那是流民。” 接着,把归信军的情形简略一说。 “真的?”林洪的眼睛瞪得跟二筒似的,一脸的难以置信,愣怔了好一阵,这才反应过来,恨恨的道:“这个何万全,真是人心给狗吃了,竟如此贪得无厌!要是在王将军帐下,早就给行了军法!” 略一停顿,问道:“吴兄弟,你此来雄州,所为何事?该不会是要借军械吧?若真如此,大哥不敢说一定能成,可以尽点力。” 说得很真诚,吴骥有些感动,笑道:“今儿来雄州,并不是要军械,恰恰相反,我是来卖军械给你们的。” “吴兄弟,你不是说大话吧?”林洪一脸的不相信:“上次,你卖给我的霹雳弹,哎,可惜银子了!没甚用处。” “没用处?”吴骥一窒,炸弹可是现代战争必不可少的利器,他竟然说成没用处,吴骥还以为耳朵出了毛病:“林大哥,你又不是没有看过战场,怎会没用处呢?” “我看过有甚用?兄弟们不喜欢,说那没用,都不用。”林洪摇摇头,道:“当时,我可着了你的道,花了冤枉钱。” 一种新生事物,必然会有一个为人认识、熟知、接受的过程。要是不为人接受,再好的武器,也是枉然,吴骥有些气闷,转念一想:“要想让宋朝接受霹雳弹,只有在战场建功之后去了。嗯,这里是边关之上,这仗有得打,容我打个大胜仗,我就不信,你们不会接受。” 吴骥打定主意,不再在霹雳弹一事上纠缠,道:“林大哥,小弟今儿带来的不是霹雳弹,而是斩虏刀。刀,你们总会相信吧?” 吴星上前一步,把一把斩虏刀放在林洪跟前。 “这刀有甚么好的?比得上麻扎刀么?”林洪不以为意,拿起斩虏刀,右手搭在刀柄上,随手一拔,只见一团星辰似的璀璨刀光闪现,眼睛不由得一眯。 “好刀!”林洪好象装了弹簧似的,一蹦老高,一脸的震惊之色,嘴巴变成了一个大大的圆圈,可以塞下两只鸡蛋了。 第29章 打上门来 斩虏刀是吴骥用了很大一番功夫设计的,再结合现代技术打造的,其适用程度、其锋利程度,远非麻扎刀所能比。 林洪竟然用麻扎刀来比拟,吴骥都懒得解说了。事实胜于雄辩,林洪见识了斩虏刀,自有一番惊讶。 果然,一把斩虏刀才拔刀出鞘不到三寸,林洪就震惊无已,眼睛瞪得象铜铃,死盯着手里的斩虏刀,眼珠都不知晓转动一下。 吴骥把他的震惊样儿看在眼里,好整以暇的吃茶。 足足愣了十秒钟,林洪这才反应过来,一脸的欢喜样儿,猛的拔刀出鞘,只听一声清脆的“呛啷”声,一把玉带似的战刀出现在眼睛,发出夺目的光芒。 手腕一振,一个漂亮的刀花出现,风声呼呼,展现了林洪非凡的刀术,吴骥忍不住赞道:“好!好刀法!” 林洪仿佛没有听见吴骥的赞赏似的,手腕不住晃动,一道又一又道闪亮的刀光出现,笑呵呵的道:“好刀!好刀!舒适,握在手里,就有一种砍杀的欲望!锋利如何?想来不会差!” 自问自答一番,也不敢吴骥的反应,大声吩咐一句,佣仆拿来一把麻扎刀,林洪一把抓在手里,拔出麻扎刀,不由分说,刃口对着斩虏刀的刃口就狠狠劈了下来。 “呛啷!” 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响起,麻扎刀一分为二,半截断刀掉在地上。 林洪把麻扎刀的断裂面打量一阵,不住点头:“光滑,光滑得象镜子!了得!了得!” 再把斩虏刀一打量,一点损伤也没有,不由得笑道:“呵呵!吴兄弟,这刀是你打造的?能大量打造么?” “是我打造的。可以大量打造。”吴骥点头回答,他的反应尽在意料中。 “太好了!太好了!这下好了,有辽狗受的了。”林洪欢喜不已,仿佛贪玩的孩童得到心爱的玩具般,一个劲的道:“吴兄弟,你知晓这意味着甚么?这意味着,辽狗要倒大霉了!这刀能大量打造,若是大宋之军,人手一把,在战场上砍杀起来,辽狗的弯刀还不是一劈两段?哈哈!辽狗就会血流成河,尸积如山!兄弟,你快些多打造些来。我要五百,不,七百,不不不,我要一千把!一千把!” 事实胜于雄辩,不需要吴骥说话,他自动就购买了。 “我这次来雄州,就是要把斩虏刀卖给雄州军。”吴骥直道来意:“我想见周威将军,还请林大哥帮我玉成。” “哦!周将军这段时间军务缠身呢。”林洪略一沉吟道:“岁币交接之期就要到了,难保辽狗不闹事,周将军正为此事忙着呢。吴兄弟放心,这事,大哥一定禀知周将军,一有消息,就告知兄弟。” 雄州是宋朝在宋辽边境上最为重要的城池,是很重要的战略屏障,驻有不少军队,军务很多,尤其是在岁币交接之际,这军务就更多了,周威难得有空闲时间,吴骥能理解。 得到林洪的答复,吴骥笑道:“既如此,那我就告辞了。有劳林大哥了。” “吴兄弟放心,如此好刀,若是不能用于军队,岂不可惜?这事,我会尽快禀知周将军,最晚不过一两天。”林洪大包大揽:“吴兄弟,我帮你这么大的忙,你看能不能,送我几把斩虏刀啊。这么好的刀,可不多见呢。” 他就是不说,吴骥也会给他的,要想说服周威,总得需要样刀:“行!” 吴星捧着三刀斩虏刀,放到林洪跟前。林洪仿佛叫化子见到元宝似的,一把一把的检查过了,确认是锋利无匹的斩虏刀,欢喜无已。 吴骥告别林洪,出了林府,在街上逛了一圈,估计吴健找铁匠一事差不多了,这才回到君悦客栈。 果然,吴骥回到君悦客栈没多久,吴健就带着一个约莫四十来岁的铁匠来了。这个铁匠叫李伯福,是雄州很有名气的铁匠,若是能够得到他的支持,雇佣铁匠不是问题。 “见过吴指挥。”李伯福在吴健的带领下,来到近前,冲吴骥见礼。 吴骥一瞧,这个李伯福身材壮硕,略显矮胖,是个打铁的好料子:“李师傅,请坐!” 李伯福讷讷的,有些不敢坐。他是寻常百姓,而吴骥是指挥使,在他的眼里,两人的身份地位相差太大了。吴骥笑道:“李师傅不必拘礼,我出身吴家庄,也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人。” “呵呵!”李伯福给吴骥一句话说得轻松了,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 “李师傅,我想你已经知晓了,我来自归信,要为归信军打造军械,需要铁匠,到时,不知你可否去归信住?”吴骥把一杯茶水递给李伯福,正式与他并谈起来。 “这个……不是不可以,可是,我家人在雄州,若要回家探望家人,还望吴指挥通融。”李伯福微一沉吟,直言心中所想。 “这个不是问题,谁都有家人嘛。”吴骥欣然同意,道:“当然,若是李师傅能把你的家人接到归信的话,那是最好。” “吴指挥见爱,本该从命,可是,归信比起雄州来,太小,远不如雄州繁华。”李伯福字斟句酌,婉拒了吴骥的提议。 归信是个小城池,比起雄州来,差得太远,去归信做工可以,去归信安家,雄州人肯定不愿意,这事,吴骥能理解。 “汉狗,滚出来受死!” “汉狗,有种的莫做缩头乌龟!” 正在这时,一阵嚣张的叫骂声响起,好象打雷似的,震得人耳鼓嗡嗡直响。 “谁呀?”吴骥很是诧异,抬头一瞧,只见十来个辽兵手执弯刀,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 掌柜的吓得脸上发白,却不得不强忍着害怕,跟在后面,低声下气的乞饶:“契丹爷爷,求你们莫要闹事。小的是正经买卖……” “砰!” 掌柜的话没有说完,一个大脚掌飞来,踹在他胸口上,掌柜的就象纸鸢一般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嘴一张,一口鲜血吐将出来,脸色苍白,挣扎了半天,站不起来。 “辽狗?辽狗来做甚?”吴骥他们看在眼里,奇在心头,看得不明所以。 “辽狗,又来横行霸道了。”李伯福把辽兵的凶狠样儿看在眼里,不由得很是害怕,不住朝后挪,双手却是紧握成拳,用力过度,手背发青。若是可以的话,他一定会痛殴辽兵,只是,他有心无胆。 “吴骥汉狗,出来领死!”带头的一个辽兵一双眼睛乱转,把一众人打量一阵,吼叫起来:“汉狗吴骥,你好大的胆儿,竟然打大辽的勇士!” 他眼睛瞪得象铜铃,似欲喷出火来,缓缓在众人身上扫过。瞧他那痛恨样儿,恨不得把吴骥碎尸万段似的。 “哈哈!”吴骥听在耳里,不仅不恼,反而很是欢喜,仰首向天,大笑起来:“哪里来的一群疯狗,竟敢乱吠!打!” 一个打字,气势如势,宛若平地惊雷,震人耳膜! 第30章 斩虏刀扬威 原来是辽兵前来寻衅找场子了,吴骥是巴不得他们前来。要知道,昨日进城一架,没打舒畅。积累了几十年的怨气,哪有那么容易发泄完。 更别说,今日经过纳贡馆,把辽国的嚣张看在眼里,吴骥是更加气愤了,就是辽兵不来寻他生事,他也要想办法找辽兵的麻烦,最好是把纳贡馆给踢了。 辽兵一口一个汉狗吴骥,吴健他们早就怒火勃发,就等吴骥的命令了。 吴骥是吴家庄的秀才,是吴家庄的大人物,是吴家庄的救星,正是因为吴骥,吴骥家庄那些一辈子不可能走出山村的百姓终于进了城,个个对吴骥是感激涕零,吴骥被骂,那就是挖了他们的祖坟,谁能不怒?谁能不恼? “打!狠狠的打!” 吴骥的命令一下,一众亲兵好象下山的猛虎似的,扑了上去,个个一脸的气愤,好象与辽兵有杀父之仇似的。 “汉狗今儿有胆了?” “汉狗成疯狗了!” “汉狗作死呢!” 一见一众亲兵不要命似的扑将上来,辽兵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与宋军不是没打过架,可是,每次打之前,宋军总会说一些软绵绵的话,能不打就不打。象眼下这般,吴骥没有任何废话,直接下令开打,他们还真没几次遇上。 转念一想,就算一众亲兵有那个胆,也没那个本事,不由得讥嘲起来。 “汉狗,你打得过爷爷么?” “爷爷手中的弯刀不是样儿货,砍过的宋狗狗头比你吃的饭多!” “砍汉狗了,莫客气!” 一声接一声的讥蔑声响起,霸道、嚣张、嘲讥、不屑、轻蔑尽在其中。 辽兵虽然霸道,的确有霸道的本钱,手中的弯刀劈砍下来,好象璀璨的星辰一般,发出夺目的光芒,让人不由得一眯眼睛。 “呼呼!”弯刀带起强劲的风声,狠狠对着亲兵砍去。 “好刀法!”吴骥看在眼里,尽管很痛恨辽兵,也是不得不赞上一声。 昨日与辽兵打架,没有动刀子,不是吴骥不想,而是没有机会,辽兵一从马背上摔下来,就给百姓的拳头淹没了。 辽兵脸上带着残忍的笑意,仿佛在打量死人似的,以他们想来,一众亲兵完蛋了。玩刀,那是辽兵最为得意的杰作,宋军与他们比刀,那是自讨苦吃。 然而,他们的得意还没有持续屁大的功夫,只见一片耀眼的光芒闪现,亲兵手里的斩虏刀对着他们就劈了过来。 这刀光很骇人,辽兵对于刀的好坏,一眼就能看出来,暗中赞一声好,手中弯刀毫不犹豫就迎了上去。 “汉狗,死吧!” 辽兵轻蔑的吼声响起,紧接着就是:“啊!” “啊!啊!啊!” 惨叫声响成一片,辽兵接二连三的中刀,剧烈的疼痛袭来,脸孔扭曲,眼里却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辽兵是玩刀的老祖宗,哪次战场上,不是用弯刀打得宋军没有还手之力,今儿竟然伤在亲兵的刀下,要他们相信,不是难,是很难,很难! 他们宁愿老母猪上树,也不愿相信这是真的。 “咕咕!咕咕!” 辽兵本想质问,却是把质问变成了古怪的声音。 “辽狗,你们也有今日!” “哈哈!” 吴健他们兴奋的尖叫声响成一片,手中斩虏刀指在辽兵的脖子上,笑得眼睛眯到一起了。 辽兵嚣张霸道,横行无忌,作恶多端,吴家庄的人一听到他们的名字就会骇得脸色大变。谁也没有想到,今日竟能亲手击败辽兵,用刀指着辽兵,这是何等的欢喜?这是何等的让人欣喜?这是何等的振奋人心? 吴健他们个个嘴巴裂成了荷花,笑得身子打颤。 辽兵也是不信,可是手里的断刀,还有脖子上斩虏刀的冰凉,让他们不敢不信。 “这是真的么?”终于有辽兵反应过来,打量着手中断裂的弯刀,感受着脖子上刀锋的冰冷,弱弱的问出声了。 “好象是真的!”感受是如此的真切,辽兵却仍是难以置信,仿佛在做梦似的。 “啪啪!”吴健一抬手,几个响亮的耳光打在一个辽兵脸上,得意的一扬下巴,嘴角向上翘:“辽狗,你没想到,也有今日吧?哈哈!” 他一带头,吴星他们哪里还忍得住了,或用耳光,或用刀柄,或用脚踢,狠狠招呼在辽兵身上,“砰砰”声响成一片,痛打爆猪开始了。 “啊!啊!” 辽兵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有心要反抗,可是,看着指在脖子上斩虏刀,连反抗的念头都没有了。 “打呀!打呀!” “对辽狗莫客气!狠狠的打!” “有气的出气,有仇的报仇,过了今日就没机会了!” 一众亲兵打得是兴高采烈,一边猛揍,一边说些风凉话,奚落辽兵。而辽兵,除了惨叫配合外,再也没有任何举动。 “辽狗可恶,打呀!”店掌柜看在眼里,欢喜在心头,冲了过来,加入了痛打落水狗的行列。 适才,他挨了一脚,伤得不轻,还没有回过劲来。可是,如此美事当前,他是兴奋得跟打鸣的公鸡没差别,拳头抡得高高的,狠狠砸下。 李伯福一见辽兵冲进来,吓得不轻,以他想来,吴骥他们完蛋了。哪里想得到,事情的发展,与他的想象正好相反,完蛋了的是辽兵,而不是吴骥他们。 见吴骥他们打得欢喜,不时欢呼,一脸的喜色,比起大过年还要欢喜。不由得心气渐长,越来越强烈,使劲一握拳,大吼一声:“辽狗,你们作恶多端,李爷爷今日来报仇了!” 象小老虎似的冲将上去,抡起拳头就砸了起来。 惨叫声在持续,鲜血在飞溅,辽兵身上的伤越来越多,越来越重,没多大功夫,就不成人形了。 敌人的惨叫,是最好的激励,吴骥他们打得更加欢了,直到打得辽兵不成样儿,再打下去的话,会给活活打死,吴骥这才下令罢手。 以吴骥心中那气,最好是把辽兵打死。可是,宋辽两国的关系处于一种很微妙的状态,打伤辽兵可以,打死就会有些麻烦,虽然不怕,能不惹上麻烦是最好。 渲泄,出气,也是需要分寸的。 “斩虏刀真好!” “有了斩虏刀,何愁辽狗横行!” 吴健他们发泄完了,把玩着手中的斩虏刀,越看越是欢喜。 辽兵的刀术相当了得,若不是斩虏刀锋利,吴健他们受训的时间太短,万万不可能是辽兵的对手。好武器,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吴指挥,我决定了,把家人接到归信去,安安心心打造军械!”李伯福适才还不愿意把家人接过去,经历了这事,马上改了主意:“有吴指挥这样的好官,辽狗安能横行?我得尽一份力!” 不容吴骥说话,马上又道:“我不仅要把家人带过去,还要多找些好友,要他们一起去!这事,吴指挥,您就放心,包在我身上,一准儿成!” 先找一个有名望的铁匠,再通过他,找一批铁匠,这是吴骥的既定办法。毕竟,吴骥人生地不熟的,一个一个的去找,会浪费很多时间,李伯福这一大包大揽,吴骥会省很多事:“那就有劳李师傅了。押上来,待我好好审审!” 吴健他们把辽兵象扔死狗一样扔在地上,站立两厢,扯起嗓子吼起来:“威!”好象过堂似的。 掌柜、李伯福也是扯着嗓子跟着吼,威风凛凛,快活异常。 辽兵早已胆破,哪敢有丝毫违拗,吴骥问什么答什么。原来,萧庆衣已经打听到吴骥的住处,这才派这些辽兵前来找吴骥生事,准备好好揍吴骥一通,出口怨气,找回场子。 “我有一通书信,你送给萧庆衣!”吴骥扯下为首辽兵的衣衫,醮着他的鲜血,在布片上写了几个字,丢给这个兵士。 吴骥一挥手,吴健他们把这些辽兵死拖硬拽,象扔死狗一般扔出了客栈。辽兵再也没有了昔日的威风,象夹尾巴的狗一般,灰溜溜的逃走了。 辽兵个个血淋淋的,就象血人似的,在大街上逃走,特别瞩目,引得百姓惊诧不已。 第31章 放马过来 纳贡馆里,萧庆衣坐在椅子上,身子略向后倾,很是舒适。 一个身材中等的汉人佣仆,小心翼翼的斟好一杯茶。萧庆衣端在手里,浅浅的呷了一口,舒畅得眼睛眯了起来。 “你可知,我为何如此欢喜?”萧庆衣的心情实在是不错,竟然主动找汉人佣仆说话了。 汉人在契丹人面前,地位极低,见了面,不是打就是骂,如此这般和颜悦色的说话,还真是不多见。汉人佣仆不由得一愣,不知道从何答起。 “你是汉人,我给你说,今儿我要杀一个汉狗。”萧庆衣得意之情大起,竟然不称这个佣仆为汉狗了,而是称其为汉人:“这个汉狗叫吴骥,他竟然敢打我大辽的勇士,他非死不可!不杀他,不足以让汉狗知晓厉害!” “吴骥?”这个佣仆记住了这个名字:“不知大人为何要杀他?” “哼!他好大的狗胆,昨儿竟敢把大辽的勇士打得不成人样。”萧庆衣站起身来,不住踱步:“要是不杀了他,岁币交接时,说不定我的礼物就会少呢。” “原来是这个汉人,着实该杀!”佣仆嘴上奉承,心里却是道:“真是条好汉,竟然敢打辽狗!打得好,打得妙!可惜啊,如此好汉,竟然就要死了!” “我派人去拘拿他了,只要他一到,就开膛破肚!”萧庆衣得意洋洋的道:“杀了他,我再把他的尸身扔给周威,好好吓吓宋皇,哼!” 他的得意话还没说完,就停住了,一双眼睛蓦的睁大,眼珠怒突,就象铜铃似的。 佣仆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十来个辽兵,浑血淋淋的,跟个血人似的,一跛一跷的进来,就没个人形。 “你们这是怎生了?”萧庆衣眉头一掀,丈二金刚般,摸不着头脑。 一片沉寂,没有人说话,那些辽兵个个低垂着头,一颗头颅都快埋进裤裆里了。 “说!”萧庆衣隐隐感到不妙,厉喝一声,喝声如雷,震人耳膜。 “大人,大人,我们没有拘拿住吴骥,还给他打了。”为首的兵士犹犹豫豫,结结巴巴,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 他的眼睛瞄着萧庆衣,一脸的害怕,生怕萧庆衣一怒之下,砍了他的狗头。 “甚么?你们给吴骥汉狗打了?汉狗甚时间有如此狗胆了?”萧庆衣还以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愣怔了半天,这才清醒过来,咆哮惊天。 兵士又是一阵沉默,不敢说话,大气都不敢出。 “说!给我说!一个字也不许漏!”萧庆衣把这些不成人形的辽兵一阵打量,不得不承认,他的拘拿行动失败了,还是败得很彻底的那种。 为首的兵士鼓足勇气,结结巴巴半天,才把经过说清楚。 “不可能!不可能!世上就没有比弯刀更锋利的刀!”萧庆衣根本就不信。 辽军的弯刀,早已不是以前的弯刀了,是汉人工匠打造的弯刀,其质量不比宋朝的麻扎刀差。 都知道,游牧民族只会盘马弯弓,科技对于他们来说,太难了! 契丹是游牧民族,没有先进的文明,发达的科技,立国之初所用的兵器极为简陋,质量又不好。自从得到燕云十六州之后,这里有大量的汉人,有不少技艺高超的汉人工匠,使得契丹在科技这一短板上得到极大的加强,武器有了质的飞跃,比起中原也不差了。 辽国的弯刀,那是打出来的,与宋朝打了上百年,就没有出现这般锋利的武器,竟然能把弯刀轻松削断。 要萧庆衣相信,着实有些难度。 辽兵本想把断刀呈上,可是,给吴骥他们一通狠揍,吓破了胆,断刀早就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如今,面对萧庆衣的质问,只能说说,拿不出证据。 “就算有如此锋利的战刀,难道大辽的勇士就是面团?等着给汉狗揉捏?你们从小就苦练刀术,会败给汉狗?明明是你们打不过汉狗,还找籍口!”萧庆衣很武断的否认了斩虏刀的存在。 “汉狗的……”为首兵士本想说,吴健他们的刀术虽不及他们,却也不差,可是,话到嘴边,不得不改口,真要说出来,肯定会招致萧庆衣的雷霆之怒:“大人,这是吴骥给大人的书信。” 双手呈上布片,上面的血红大字,格外刺眼。 萧庆衣一把夺在手里,展开一瞧,就象踩中尾巴的猫一般蹦了起来,眼睛瞪得比牛眼睛还要大,胸口急剧起伏,“呼呼”的喘气声比拉风响还要响,脸色铁青,双拳紧握,太过用力了,手背都发青了。 “这个汉狗,他长狗胆了!他竟然敢向我示威!他竟敢向大辽示威!”萧庆衣再打量一眼手里的布片,气急败坏的咆哮起来,脖子上的青筋突出,就象老树上的根,脖子都大了一圈,一双眼睛血红。 “写的甚么?”那个汉人佣仆很是奇怪,趁萧庆衣不注意,拿眼一瞄,看清了上面的字迹,不由得大喜:“真是条好汉呐!这么多年了,终于有好汉敢对付辽狗了!辽狗见了这字,要是不给气死,算是肚量大的了!” 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快步退了出去,躲在暗处,竖起耳朵偷听起。 “放马过来!放马过来!”萧庆衣的咆哮声不绝,吼得山响,整个屋里就象千个万个炸雷轰击似的。 一众辽兵唯有低眉顺眼的份,惊恐不安。萧庆衣如此暴怒,杀了他们不是任何问题。 “好你个汉狗吴骥,竟敢要本使放马过来!好,本使这就放马过来!”那血书上写的就是“放马过来”四个字,这是赤裸裸的挑衅,不把契丹人放在眼里。 自纳贡馆建立以来,有谁敢如此挑衅契丹的?没有! 就是宋朝皇帝,也得哄着契丹人,不敢拿脸色给契丹人看,吴骥一个小小的指挥使,就有如此胆色,这是何等的惊人豪气! “本使这就过去!本使就要看看,你吴骥是不是三头六臂!”萧庆衣终于忍耐不住了,一抬脚,就要出去。 好在,此时也是个人物,尽管处于暴走的边缘,也没有失去理智,走了几步,不由得冷静下来,沉吟起来:“如今这般去,未必能讨得好!这个汉狗,他敢挑衅本使,必是有所依恃。”挑起头来,只见天空上乌云翻滚,立时有了主意。 萧庆衣走将回来,飞起一脚,把一个辽兵踢飞,大声喝道:“去传令,做好准备!今儿晚上,月黑风高,正是杀人夜!本使要去杀了这个汉狗!” 第32章 燕赵男儿 君悦客栈里,吴骥正与吴健、吴星他们围坐在一起用晚饭。掌柜的忙前忙的招呼着,好酒好肉的上着,自打见识了吴骥的威风,他就把吴骥当作了好汉,要不然,怎么能打得契丹兵讨饶? 这可是大长志气的事儿,掌柜对吴骥的好感直线上升,可劲儿的侍候着。 “好汉啊,这是敝店最拿手的菜肴,你们多吃点儿。这顿,我作东。”掌柜笑呵呵的上着菜,一脸的亲切笑容。 “谢掌柜。”吴骥挪过一张椅子,在上面拍拍:“掌柜的,过来喝两盅?” “好好好!”能得到吴骥的邀请,是莫大的荣耀,掌柜的也没有推辞,坐了下来。 一餐饭吃得异常痛快,众人说得最多的就是打契丹人一事,这事实在是太让人兴奋了。正说着,一个店小二进来,在掌柜的耳边嘀咕几句,掌柜有些诧异,问吴骥:“好汉,你可是有好友?” “好友?”吴骥一愣,问道:“掌柜的,你这话何意?” 掌柜一笑:“好汉,店外来了一个人,指名道姓要找好汉,说是你的好友。” 前来雄州的就这么多人,没有别人,难道是林洪?吴骥忙道:“我去迎接。” 知道他住在这里的只有林洪了,除了他应该不会有别人了。林洪到来,肯定是有关推销武器的事儿,这正是吴骥盼着之事,站起身,快步出去了。掌柜的忙跟来,吴健、吴星忙放下饭碗,从后跟着。 来到门口一瞧,只见一个中等身材的汉人,打量着吴骥,眼里掠过一抹讶异之色,很是惊异。吴骥同样很惊讶,这人没见过,难道是他? 就在吴骥奇怪之际,这人上前一步,抱拳施礼,道:“来人可是好汉吴骥?” 吴骥点头:“正是我。不知兄台如何称呼?何事找我?” 这人略一打量:“此地非说话之处,我们进去说。” “请!”吴骥也没废话,在前面带路,这人跟着进了店里:“好汉,我有一件秘事要与好汉说。” “无妨,这里的人都信得过,你说就是。”吴骥打量着这人,这人来得突然,不得不防。 “好吧,好汉既如此说,那在下就在这里说了。”这人先自我介绍:“在下是辽狗纳贡馆里的汉人佣仆。” “纳贡馆里的汉人?”众人齐声讶异,紧接着就是不屑,很是鄙夷的打量着这人。 纳贡馆是宋人心中的痛,凡是与纳贡馆有关的人与事,都会为人瞧不起。更别说,还是里面的佣仆,干的就是讨好契丹人的事儿,最是为人瞧不起。 “原来是走狗!哼!”掌柜的忍不住了,出言讥嘲:“是不是你的契丹主子没给你骨头啃,你就来找好汉找骨头了?” “你……”掌柜这话太激烈了,这人脸上厉芒一闪,随即忍住,无奈的苦笑:“要不是为生活所逼,哪会去受这等窝囊气,里外不是人。在纳贡馆里要受辽狗的气,出了纳贡馆又要挨白眼,哎!” “还是说事吧,你找我何事?”吴骥不愿在这事上纠缠。 这人吸口气,平复一下心神:“好汉,你打了辽狗,大长我们的威风,在下听说了,也是欢喜。可是,这事惹得萧庆衣大怒,他要在深夜前来杀好汉,还请好汉早作打算。告辞。” 这人话一说完,转身就要走,却给吴健拦住了:“你说的是真是假?” “我亲耳听见了,假不了。”这人非常肯定。 若是没有这事,想必以他一个佣仆的身份,也不必大费周折,前来见我了,吴骥念头转动,立时有了定论:“多谢好汉相告。吴骥斗胆,请教好汉高姓大名。” “一个为人不耻的佣仆,说出名姓有辱家门,不说也罢。”这人摇头,不打算透露姓名。 “你不敢说姓名,焉知你说的是真是假?”掌柜的依然不依不饶。 吴骥摆手阻止他,道:“掌柜的,想必这位好汉也是迫于无奈。好汉,你前来告知我这消息,想必无法再回去了,不知道你有何打算?” “不能回去了,就回乡下去。”这人无奈的叹口气。 吴骥一打眼色,吴健掏出一锭银子,递给这人。吴骥道:“一点小意思,还请好汉笑纳。” 这人把银子握在手里,抚摸着,爱不释手。 掌柜的瞧在眼里,大是不屑,裂裂嘴角,连讥嘲的念头都升不起来了。如此贪财的人,果然不愧是辽狗的走狗。 这人叹口气,万分不舍的把银子放下:“若我拿了这银子,我就是猪狗不如。这里是燕赵之地,我不敢自大,却还是燕赵男儿。好汉,你请多保重。”这人一抱拳,快步而去。 “他……燕赵男儿!”掌柜的嘴巴张了又张,再也说不出话来了。他对这个佣仆很是瞧不起,以为他贪心,哪里想得到,此人最终克制了自己的贪念。 “果不愧是燕赵之地,自古多豪杰!”吴骥感慨无已。 看着银子,众人也是感慨,谁也没有想到,一个最让人瞧不起的佣仆,竟然有如此气节,掌柜的更是一巴掌拍在自己嘴上,怪责起来:“看你还敢不敢多嘴。” “骥哥,你说我们怎么办?”吴健有些担心的问:“纳贡馆里有不少辽狗,一旦打起来,可不好对付。” 今日,他们与辽兵打过一架,虽是胜了,可是,他们很清楚,以他们的身手还打不过辽兵。他们今日之所以能胜,一是人多,二是斩虏刀犀利。萧庆衣发火了,深夜前来,必然是恼羞成怒,精锐尽出,不杀了吴骥不会罢休。 “是呀,骥哥。”吴星也是担忧。 “好汉不吃眼前亏,吴好汉还是暂避一下的好。”掌柜的虽然痛恨辽兵,却也是明晓情势:“要不,好汉可以向雄州知府求救。” “不成!”吴健一口否决:“辽狗在雄州横行,知府不敢问,还会管这事么?” “吴健,你说得对,我们不能向雄州知府求救。可是,我也不避。”吴骥眼睛光芒闪动:“萧庆衣敢来,我准让他吃不了兜着走,他以为我是任意由他拿捏的?” “骥哥,你要怎生办?”吴健的精神又来了:“打辽狗,好啊,我最喜欢了。” “打辽狗!”众人对契丹人是最为痛恨的,吴骥要教训萧庆衣,人人兴奋。 “掌柜的,你这店可能要开不成了。”吴骥笑对掌柜的道:“损失我会赔偿。” “不须!”掌柜的一咬牙:“只要能教训教训辽狗,不开店就不开店。好汉,你要打算怎生对付辽狗?” 第33章 自投罗网 月黑风高,君悦客栈外面出现几十个黑影,正是萧庆衣一伙。 此时的萧庆衣好象打了鸡血似的,异常兴奋,身着华贵的绸衣,很是轻松,打量着黑漆漆的客栈,恨恨的道:“吴骥,你这汉狗,你竟敢打我的脸!你竟敢让大辽的勇士丢脸,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吴骥两次教训辽兵,着实是一个漂亮的耳光打在他的脸上,让他受不了。一到深夜,立时带领辽兵赶了来。 他身后的辽兵,个个身材高大,精悍异常,背着弓箭,挎着弯刀,一瞧便知是身经百战的好手。数十个辽兵站在一起,气势惊人,不愧是压着宋朝打了上百年的精锐。 “进去!活捉吴骥,余者,全部杀了!”萧庆衣右手一挥,大声下令。 几十个辽兵握着弯刀,好象豹子般敏捷,就朝客栈扑了过去。萧庆衣本人却是如闲庭散步一般,轻松异常的走着。依他想来,吴骥再厉害,也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他带的全是精锐啊,辽兵个个上过战场,杀了不少宋朝兵士的,一个区区吴骥,焉能兴风作浪? 不仅他如此想,就是这些辽兵也是如此想,来到门前,手中的弯刀从门缝中插入,挑掉门闩,一众辽兵就冲了进去。 “快点啊!慢了可杀不成了汉狗了!” “好久没这么杀过汉狗了,怀念啊!” “听着汉狗的惨叫声,那是最美妙的事儿!” “妇人莫要杀了,留着给我们快活!” 一众辽兵一进了客栈,就莫铭的兴奋起来。他们横行霸道,杀过的宋朝百姓不知道有多少,每当听着宋朝百姓的惨叫声,那是最美妙的音乐,让人兴奋,让人感觉如同飘在云端。 “杀!”有辽兵太过兴奋,终于忍不住了,大吼一声,挥着弯刀,朝房间冲去。 几十个辽兵,个个身手矫健如同豹子,握着弯刀,就冲了上去。 “咻!咻!” 尖锐的破空声响起,打破空气的屏障,在静夜中格外响亮。 “这是甚么声响?” “好象是弩机的声响。” “弩机?你昏头了吧!这里哪有弩机?” 一众辽兵听在耳里,却是不明所以。很快,他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啊!啊!” 惨叫声不断,不断有辽兵倒在地上,发出临死前的惨叫。 “真的是弩机!这是弩矢!” “小心!小心!小心弩矢!” 辽兵骑射娴熟,砍杀、放箭,他们不怕,他们完全可以压着宋军打。可是,他们最怕宋军一样东西,那就是宋军的弩。宋军的弩有很多种,不管哪一种,都不是血肉之躯可以抗衡的,澶渊之盟前,辽宋大战,辽国的重将就是死在宋军的弩矢下来。 这里有弩机,有弩矢,他们真的是没有想到,他们真的是害怕了。被弩矢射中,会死得很惨的。 这些原本跟打了鸡血似的辽兵,宛如当头一盆冷水,所有的激情,所有的幻想刹那间破灭,忙伏在楼梯上,不敢乱动。 “砰!砰!砰!” 一阵重物撞击声响起,好象天塌地陷似的,地面都在抖动。 黑夜中不辨东西南北,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一众辽兵唯有凝神静气的份。紧接着,他们就是惨叫声四起,不少人给重物砸伤砸死,不论伤与死,都发出杀猪似的惨叫。 “这是怎生了?”萧庆衣在外面听到里面的动静,不明所以,恨恨的道:“一群废物,杀个人还半天没动静,真是蠢猪!回去之后,有你们好看。” 快步进了屋,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扑面而来,萧庆衣立时知道不妙,忙叫辽兵打起火把。火把没准备,杀几个不识务的刁民而已,不会费多大事的,哪里用得着火把。一时之间,哪里去找火把。 “抓强盗!” 突然之间,一阵吼声响起,不少火把点燃,把屋里照得如同白昼。 萧庆衣看清了,楼梯上一地的尸体,不少辽兵正在挣扎叫疼,个个完全没了昔日欺压宋朝百姓那样的嚣张了。 楼道中,除了辽兵外,还有不少石头、砖块,死了的辽兵不是给弩矢射杀,就是给石头砖块生生砸死。活着的,要么给弩矢射作曲,要么就是给石头砖块砸得头破血流,筋断骨折,惨不忍睹,这里不再是楼道,而是修罗屠场。 “怎么会这样?”萧庆衣就是想破了脑袋也是想不明白,会有如此变故。他可是信心十足,信心满满,满以为能把吴骥活捉,任由他打杀,出一口怨气。没想到的是,到头来,却是正好相反,倒霉的是他,他的兵士死伤惨重。 再瞧楼上,出现十几个人,有人手里握着手弩,似乎是宋军。还有一个掌柜,几个店小二,就这些人也能把大辽的勇士整得死伤惨重? 要不是亲眼瞧见,萧庆衣无论如何是不会相信的。可是,事实俱在,由不得不信。 领头的年青人手一挥,道:“强盗入室行窃,罪大恶极,死有余辜,杀光!” 那些宋军收了弓箭,握着明晃晃的刀,对着还在挣扎的辽兵就砍了下去。瞧他们那痛恨样儿,巴不得辽兵绝种似的。一刀下去,必然有一个辽兵死于非命。 “住手!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斩杀大辽的勇士,你们就不怕大辽讨伐?”萧庆衣强忍着心惊,不得不端起架子,喝斥起来。 “哈哈!”一片笑声响起,无比的畅快,这些人杀得更加欢快了。 “这是辽国的勇士?不会吧?辽国的勇士会效那强盗行径,入室杀人越货?”为首的年青人,正是吴骥,笑嘻嘻的说:“你敢诬蔑大辽,你好的胆子,给我拿下了!” 吴健和吴星两人好象下山的猛虎,握着斩虏刀,就冲了过去。 萧庆衣的身手也不弱,临危不乱,拔出弯刀,紧握在手里,凝神待敌。吴健和吴星扑将上来,手中的斩虏刀对着他就斩了下去。萧庆衣忙用中的弯刀去迎,只觉手头一轻,半截断刀掉在地上,他的随身佩刀,竟然不济事。 “这,这,这……真是削铁如泥?”萧庆衣猛的想法,日间辽兵向他禀报,吴骥手里有能斩断他们弯刀的利刃,他还不相信,如此看来,此事千真万确啊。可是,后悔晚矣。 萧庆衣手中的半截断刀朝吴健扔去,吴健侧身闪过。萧庆衣趁这功夫,就要逃开,却听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莫动!你敢一下,就削掉你的狗头。” 他只觉脖子上冰凉凉的,斩虏刀上传来的冰凉让他头皮发炸,感觉如坠冰窖。他也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几时如这般给人制得没了脾气? 吴星不由分说,取出绳索,把萧庆衣捆了个结实。 第34章 认罪 辽国压着宋朝打了上百年,占足了上风,辽国人自认为比宋人高上一等,在他们面前,宋人只有心惊胆跳,跪地求饶的份儿,几时有过辽国人给生擒活捉的事? 这是侮辱,这是耻辱,这是奇耻大辱,萧庆衣这辈子就没有受过如此侮辱的事儿!不要说吴骥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人,就是宋神宗见了他萧庆衣的面,也是礼节周到啊。 萧庆衣万分不甘心,可是,情势处此,不甘心又能如何?就算他咬断一口钢齿,也是无可奈何了。 更让他郁闷的是,一众亲兵当着他的面杀辽兵。那个狠劲,就象辽兵与他们有杀父大仇似的,出手决不留情,没死的一刀砍死,死了的还要补上一刀,用亲兵们的话来说“辽狗可恨,就是死了也不能让他们安生!” “住手!住手!你们这些汉狗……”萧庆衣还是有些胆色的人物,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兵士就这般给杀死了,实在是忍不住了,又喝斥起来。 “啪!” 一个清脆而响亮,更是结实的耳光重重扇在他的脸上,五个手指印宛然。 吴健好象打鸣的公鸡般兴奋,不住的甩手,尖叫起来:“打辽狗的感觉真好!” “……” 萧庆衣给这个耳光直接打懵了,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眼里喷出火苗了,死死的盯着让他背上屈辱的吴健,真恨不得一口把吴健吞了。胸口急剧起,宛如得了哮喘的牛,呼呼声如风箱般响亮。 这辈子,谁打过他的耳光?他的愤怒达到了顶点,要是目光可以杀人,吴健都不知道给杀死了多少回。 “瞪甚瞪?你瞪就不敢打你这辽狗了?”吴健可不怕他,右手一扬,重重甩在萧庆衣脸上,又是一个漂亮的耳光。 吴星不甘落后,一个巴掌拍过去,清脆而清亮,不住叫好“打辽狗真舒畅”。 两人你一巴掌,我一巴掌,抡圆了猛甩耳括子,只一会儿功夫,萧庆衣一张脸就肿得跟包子一样,火辣辣的疼。 掌柜的看得眼里直冒红光,艳慕得紧,问吴骥:“好汉,我可以去甩他两下么?” “请便!”吴骥微一点头。 “哈哈!可以打辽狗了!”掌柜兴奋得如同打鸣的公鸡,快步冲过来,右手扬得老高,重重拍在萧庆衣脸上,兴奋的尖叫起来:“哦!辽狗的纳贡使者,好了不起么?老子照打不误!打死你!打死你!” 一双手左右开弓,不住的抡着,打得萧庆衣眼前直冒星星。 纳贡,那是何等的屈辱!何等的让宋人气愤!而这个萧庆衣更是变本加厉,变着法儿折辱宋朝,宋人一想起来就是气愤,愤不得宰了他。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如今,机会终于来了,掌柜的哪里会放过这机会,打得是异常欢喜。 “打死你这辽狗!看你还敢不敢横?”掌柜的一边狠打,一边骂着,惬意万分,这是他这辈子最为欢喜的事儿了。 萧庆衣先是气愤、不甘,后来是就心惊,就是害怕。他纵是有胆子,可是,打耳光这事太过丢人了,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屈辱,却是无可奈何。 直到打得萧庆衣脸上出血,一双手沾满了鲜血,掌柜的这才心满意足,把手在萧庆衣的身上擦擦,骂骂咧咧的道:“狗血,没的污了我的手!” 吴骥和一众亲兵看着掌柜甩萧庆衣耳光,无比解气。直到此时,吴骥这才一招手,吴健和吴星象拖死狗一样把萧庆衣押了过来,亲兵站立两厢,象过堂似的吆喝起来:“威!” “跪下!”吴健不由分说,一脚踹在萧庆衣的膝弯里,萧庆衣不由自主的跪了下来。 这又是一桩屈辱。哪个大辽的勇士会向汉狗下跪?萧庆衣那郁闷劲头无法言语,却是无法挣扎,吴星和吴健一左一右的押着他,踩着他的脚后跟,他不跪也得跪了。 “哈哈!辽狗下跪了!” 让萧庆衣下跪这事,和甩他耳光一般,让人兴奋,让人欢喜,众人裂着嘴直乐呵。 “你可知罪?”吴骥冷冷的打量着萧庆衣,开始问罪了。 “我无罪。有罪的是你们这些汉狗,你们……”萧庆衣也不是那么容易屈服的。 “吴健,你们真是没用,连只辽狗都降不服。”吴健懒懒的向后靠靠。 “骥哥,你放心,落到我们手里,就算他是铜筋铁骨,也要服软。”吴骥这话对于吴健他们来说,无异于天音仙乐,美妙无比。 一众亲兵涌将上来,拳打脚踢,对着萧庆衣身上狠狠招呼。 “啊!啊!” 萧庆衣这下可惨了,吴健他们下手是不会留情的,有多大的劲儿就使多大的劲儿,只一会儿功夫,萧庆衣就全身是伤,惨叫不断。 “辽狗,你也知晓疼?” “辽狗,你杀我们父母兄弟的时候,有没有想到有今日?” “辽狗,你怎生不学狗吠?” “辽狗的坏事做绝,狠狠的打!打死了最好!” 萧庆衣的惨叫声是最好的兴奋剂,吴健他们打得更加起劲了。一边打,一边数落契丹人的罪过。辽国压着宋朝打了上百年,烧杀掳掠,无恶不作,不知道多少宋朝百姓死于辽国人之手,不知道多少百姓痛恨辽狗,上百年的积怨,在这一刻全面爆发了。 指斥声、喝骂声,拳脚着肉的声音,混在一起,奏出一曲美妙的乐章。 “爷爷,莫打了,小的错了!小的错了!” 萧庆衣再硬气,也是禁受不住如此这般爆揍,给打得不成人形,鼻子歪了,眼睛裂了,牙齿掉了,嘴里吐血,不得不求饶。 “哈哈!辽狗也有怕的时候?” “辽狗,你不是高高在上,不把大宋放在眼里么?” “辽狗,你也成小的了?” 小的一词,在当时是很低贱的称呼,只有在面对高高在上的人的时候才会如此称呼。萧庆衣这是第一次向宋人自称小的,他心中之屈辱无法形容,可是,性命攸关啊,不放下身段儿也是不行。 “吴健,你们真是没用,辽狗还能出声呢。”吴骥可没想着这么快就饶过萧庆衣。 萧庆衣太狠毒,太嚣张,即使不要他的命,也要让他脱几层皮,要不然,就是便宜他了。 “骥哥,知晓啦!加油啊,你们没吃饭啊?”吴健象打鸣的公鸡般吼叫起来,一众亲兵欢呼着,接着打。 “爷爷,饶命啊!饶命啊!”萧庆衣吓得不轻,不住的求饶。 “萧庆衣,我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为何要对我不利?”吴骥头靠在椅子上,舒舒服服的,云淡风轻的问着。 “爷爷,都是小的瞎了眼,千不该,万不该,招惹您呐。”萧庆衣可怜兮兮的,一把鼻濞,一把泪,可劲儿的说着好话。 “你这些年在雄州,没少干坏事吧?”吴骥不紧不慢的问。 “爷爷,都怨小的猪油蒙了心,还请爷爷高抬贵手,饶过小的。”萧庆衣有问必答。 “你自个写出来吧。”吴骥手一挥,吴健他们这才住手,个个心满意足。揍萧庆衣,比吃山珍海味更让他们享受。 吴星一把撕下萧庆衣身上的衣衫,扔在地上。吴健一刀削掉其右手食指,指着衣衫:“就在上面写。” “啊!”十指连心,那痛楚很是剧烈,萧庆衣额头上的冷汗直流,却是不得不咬牙忍着,颤抖着在衣衫上写了起来。 第35章 罪证 萧庆衣右手颤抖,写得并不快,半天才写了几个字。吴星看在眼里,已经很不耐烦了,一把抓住他的右手,斩虏刀一挥,萧庆衣右手食指又短了一截,萧庆衣发出杀猪似的惨叫,哆嗦得更厉害了。 “你莫急,慢慢写!”吴骥好象老朋友似的安慰起来:“你身上的血还有不少,这手指也有不少,一截一截的削,也要费很长时间的。不急,不急!” 他说得很亲切,就如老朋友唠叨,萧庆衣听在耳里,宛如听到魔鬼之音,没来由的一阵哆嗦,时间太长了,我还不血流干而亡? 想到这种可怕的后果,萧庆衣再也不敢迟疑,写起来的速度快了许多。 “慢点,慢点,莫要写错了!写错了就得重来!”吴健也是个趣人,与吴骥一唱一和的说了起来。 天啊,这都是造了甚么孽,竟然招惹上这等狠人了?萧庆庆暗中苦笑,只有加油写的份。 没过多久,萧庆衣写完了,吴健一把抓过来,交给吴骥。吴骥接过,展开来,细看起来。 萧庆衣紧张万分的打量着吴骥,却是不敢出声,生怕打搅吴骥,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哼!” 萧庆衣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只见吴骥抬起头来,打量着他,一声冷哼。 萧庆衣听在耳里,宛若炸雷在耳际轰鸣,差点摔倒在地上。最担心的便是,吴骥不放过他。吴骥不放过他的办法太多了,随便找个借口,他就有得受了。 吴骥把衣衫扔到萧庆衣身前,冷冷的道:“萧庆衣啊萧庆衣,你少给我耍花招。你这些年在雄州,就这么点罪过?你骗谁呢?” “爷爷,小的真的……”萧庆衣忙分辩。一句话没说,手上一紧,又是一疼,一截手指掉在地上,鲜血长流。 吴健笑嘻嘻的说:“萧庆衣啊,我要是你,就趁着血没流干之前,好好的多写几条罪状。” 萧庆衣万分不愿,只得接着写。他知道,他是糊弄不过去的,要是不写几条重要的罪状,只有自讨苦吃的份。一咬牙,把这几年做的坏事写了几件上去。 “爷爷,您看……”萧庆衣写完,试探着问吴骥。 只见吴骥双眼向上翻,根本就没有瞧他一眼。吴骥正与掌柜的在说话:“掌柜的啊,你叫几个小二,在外面栽一根柱子,再弄些柴禾,升几堆旺火。” “好汉放心,我这就去做。”掌柜的一摸额头,问道:“好汉,这有何用?” “有人不想活了,总是想着抵赖,只好把他烤着吃了。”吴骥好象自言自语似的,根本就没有瞄过萧庆衣。 萧庆衣听在耳里,打个激灵。如今,他的罪证已落到吴骥手里了,吴骥就是把他杀了,辽国也无法为他申冤报仇。这种事情,顶多就是打打口水仗,更别说,他还不占理。如此一想,萧庆衣就怕了,只得再写。 这次,萧庆衣是全力配合,把他做过的坏事恶事,全写出来了,不敢再有半点隐瞒。以他想来,如此合作,吴骥总会放过他吧。 然而,让他想不到的是,吴骥无放过他的打算。等他写完,吴骥看过了,收到怀里,手一挥,吴健和吴星象拖死狗一样把萧庆衣拖了出来。 只见空地上栽了一根柱子,再有店小二抱来木柴,准备升火。萧庆衣吓得不轻,忙讨饶:“爷爷,小的这不都全写了么?求您饶过小的。” “没说要把你怎么着?”吴骥笑嘻嘻的出来,站到萧庆衣面前,亲切的笑容就在脸上:“萧庆衣啊,今儿晚上,我们都陪你玩玩。” 吴健和吴星把萧庆衣绑到那根柱子上,把他的衣衫给扒了,萧庆衣赤身裸体,在寒风中直打哆嗦,冻得受不了。此时天气已经很冷了,更是深夜,是一天里最冷的时候,尽管辽人耐寒,也是禁受不住。 亲兵打来冷水,不由分说,就泼在萧庆衣身上。萧庆衣给冻得牙齿相击,发出“咯咯”的响声,脸色发青,一身僵硬。只一会儿功夫,身上就出现一层薄薄的冰晶儿,在火光下闪闪发光,格外好看。 “升火!”吴骥一声令下,亲兵、店小二齐动手,升起几堆熊熊大火。 在大火的烘烤下,萧庆衣终于感到了暖气,很是舒畅,就跟冬季沐浴在阳光中一般,不再打抖了,舒服得不住呻吟。 可是,没过多久,随着温度的升高,他就有些禁受不住了,不住叫热。没人理睬他,只是惬意的看着。 “爷爷,饶命!”萧庆衣不得不再次求饶。 “你求的是哪门子的饶?没要你的狗命。”吴骥慢慢的说道。 一听这话,萧庆衣终于松口气,吴骥似乎没说假话,不由得直道谢:“谢爷爷!谢爷爷!” 很快的,他就知道不妙了,他感到就象架在火堆上烘烤一般。嗤嗤的声响中,他身上竟然渗出了油珠,这不是要把他活烤了么? 就在他胆颤心惊的时候,一盆冷水泼在身上,那个舒畅劲儿无法言语,萧庆衣又舒服的呻吟起来了。 一盆接一盆的冷水泼来,萧庆衣很快感觉象坠到冰窖里了,又是全身僵硬,冻得打抖,嘴皮发青,连话都说不出来。 “慢慢享受冰火两重天啊!”吴骥打量着萧庆衣,没有任何感情波动。 就这般,萧庆衣就接受冰火两重天的煎熬,那滋味真不是言语所能说得清的,热起来的时候,身上直冒油珠。冷起来的时候,全身僵硬。 看着萧庆衣受刑,吴健他们特别的欢喜,精神抖擞,竟然连觉都不想睡了。 萧庆衣给活活折磨了一个晚上,真个是生不如死。他终于知道,生不如死是啥滋味了。 次日天明,众人再也没了折磨萧庆衣的兴趣,他的苦日子总算熬到头了,已是气息微弱,一个生龙活虎的人,只一个晚上就给折磨成这样,吴骥这折磨人的手段很不错。 用过早点,吴骥一声令下,吴骥他们带着萧庆衣离了客栈,直奔雄州府衙而去。 …… 雄州府衙,一个个头高大,异常精悍的汉子,正端坐不动,打量着手中的圣旨,嘀咕道“吴骥,吴骥,你有甚过人之处?连官家都给我下旨,要我向你采买武器。你的武器,真的那么好用么?我对你这个人更感兴趣。” “禀将军,归信军营指挥使吴骥求见。”一个兵士进来,冲周威大声禀报。 “叫他进来。”周威端坐不动,把圣旨收了,一双虎目中光芒闪烁:“说曹操,曹操就到。我这不刚收到圣旨,你就到了。你有何过人之处,我可要好好见识见识。” 很快的,兵士领进来几个人,当先一个人,身子骨比较瘦弱,一瞧就不是当兵的料,难道他就是吴骥?归信军的营指挥使? 周威看在眼里,微觉惊讶。当兵,可是要身材健壮啊,就这身板,能算是兵么?他怎么率兵打仗? “来者何人?”周威忍着心惊,出声相询。 “归信军营指挥使吴骥见周将军。”吴骥上前一步,大声见礼。 “有道是,盛名之下无虚士,可是,依我眼下这情景是盛名之下尽虚士!连官家都知晓的人,就是这么差劲的身板,可怜啊可怜!”周威不住打量吴骥,只觉大为失望,愣了愣,摆摆手,有些轻慢:“你就是那个扭转危局,保住归信的吴骥?” “正是!”吴骥听出话里的轻慢与不屑,也不去理睬,直奔主题:“周将军,你可识得此人?”吴骥朝不成人样的萧庆衣一指。 “他?他是谁?不识……他是萧庆衣?他怎么成这样了?”萧庆衣不成人样,周威一瞧之下,竟然没有认出来,仔细一打量,方才认出来,心中之惊讶远非笔墨所能形容,不由得猛的站起来。 萧庆衣,那是辽国的使臣,高高在上的人物,见了他的面,都要高上一等。就是这样谁都不敢惹的人物,竟然气息微弱,都快断气了,要不是周威亲眼所见,打死他也不敢相信。 “周将军,这是萧庆衣的罪状,请过目。”吴骥也不废话,直接取出血书,呈给周威。 周威有些机械的接在手里,展开一瞧,是血书。萧庆衣的罪状,一条条全写在上面,看得他触目惊心。 “这个,这个……”周威只觉喉咙有些发干,很是生涩的问道:“他怎会认罪?” 萧庆衣仗着是辽国的使臣,没少在雄州作威作福,周威也想收拾他,却是没有办法,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下倒好,萧庆衣不仅认罪了,差不多把这几年干的坏事全认了,这是罪证确凿,就算宋朝砍了他的脑袋,辽国皇帝也不能怎么样,毕竟理不在那边。 这是好事,大好事,就是来得太突然了点,有点让人措手不及,周威还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愣了半天,这才反应过来:“好!好!好!好手段,竟然能让萧庆衣认罪,了得!了得!不愧是诛灭流风盗的奇人啊!” “坐!请坐!快请坐!” 陡然间,周威的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对吴骥格外礼遇。快步出来,亲自挪过一张椅子,请吴骥坐下。 “骥哥真厉害,几句话一说,周将军就如此亲切,有意结纳了!”吴健和吴星看在眼里,两人一打眼色,很是自豪。 第36章 扬眉吐气 周威的态度,前后大变样,还真是让人想不到。他的客气远远没有结束,只听他冲亲兵吼起来:“上茶!快上茶!上好茶!沏官家赐我的茶!” 亲兵领命,应一声,自去忙活。 周威挪过一张椅子,做到吴骥身边,把吴骥一打量,不由得赞叹不已:“没想到啊,诛灭流风盗的奇人,竟然身子骨如此弱!要不是我亲眼得见,还真不相信。” “你已经不相信过一次了。”吴骥也不客气,直接指出他的疑虑。 周威讪讪的一笑:“吴指挥见谅。” 亲兵送来茶,周威接在手里,亲自奉给吴骥:“这茶,是我随王将军出征熙河之后,官家赐给我的。吴指挥,请尝尝。” 说得很是客气,又很自豪。熙河之役是宋神宗朝最大的胜仗,对宋朝的战略形势有一个大的改变,使得宋朝与西夏的战争由被动转为主动,其意义非常之大。 “我今儿沾了周将军的光了。”吴骥有些意外,这个周威真是个豪爽人,端起茶盅,呷了一口,茶香浓郁,入口生津,不愧是宋神宗赐予的。 “吴指挥,你快说说,你是如何使萧庆衣认罪的?”周威最想知晓的莫过于此了。要让萧庆衣认罪,不容易,就是宋神宗都没有做到。 吴骥把经过说了,周威嘴巴张了又张,半天才用感慨无已的语气说:“原来如此!辽狗也怕横的!好!好!好!” “周将军,你打算如何了结此事?”吴骥饮着茶,淡淡的问道。 “这个……”周威思索着道:“萧庆衣毕竟是辽国的使臣,不能杀的,吴指挥已经折磨得差不多了,不如放了他。那些辽狗,杀了就杀了,没甚大不了的。更何况,有了这罪证,也不怕辽国闹事。不就是打嘴仗么?谁怕谁呀?说到打嘴仗,哼,朝中那些官员,司马光他们不正善于此道么?” “就这些?”吴骥似有所指。 “不这样,还能怎样?”周威有些不明吴骥的意思,问道:“那依吴指挥,又该当如何?” “周将军,纳贡馆在雄州这么多年,大宋丢尽了脸面,周将军何不趁此机会,把纳贡馆给捣了?”吴骥这才道明真意。 纳贡馆是辽国专门恶心宋朝的,那是宋朝的耻辱,那是宋人心中的痛,无数人想把纳贡馆给毁了,却是没有付诸行动,因为那太复杂,牵扯的方方面面太多。 “捣毁纳贡馆?”周威吃了一惊,这个吴骥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连这种事也敢想:“吴指挥,不得不说,你的提议具有很强的诱惑力,我都想答应你了。纳贡馆啊,让我们丢尽了脸面,要是能捣毁,那是何等的让人扬眉吐气。可是,这事牵扯的事儿太多了,一个不好,就会引来辽国大军,边关之上就会烽火连天,死人无数。” 辽国历来强横,不把宋朝放在眼里,若纳贡馆给捣毁了,辽国很可能发大军前来讨伐,边关之上就会兵连祸结,他的顾虑并非没有道理。 “呵呵!”吴骥笑了,周威的反应在他的预料之中,站起身,踱起了步:“周将军,你这话就不对了。虎,总是要吃人的,就算你不去招惹它,它也要吃人!辽国就是吃人的虎,不管大宋招不招惹辽国,辽国都会想方设法找大宋的麻烦。” 这话很有道理,上百年来,辽国总是找着各种各样的籍口,与宋朝开战。原因在哪里?就是因为辽国垂涎宋朝繁华,想重复辽太宗时候的事儿,再次打进中原,掳掠中原的财富。 周威没有说话,不住点头,深表赞同。 吴骥见他意动,接着剖析:“再说了,真要打起来,大宋就打不过辽国吗?要是打野战,我们或许不如辽国,守城的话,任凭辽国如何强横,也是别想打进来。辽国打了上百年,攻下几座大宋的城池?” 辽国尽管压着宋朝打了上百年,却是没有打下多少宋朝的城池,打野战的话,辽国胜多输少。打攻城战,辽国难有胜算。要不然的话,萧太后岂会订结“澶渊之盟”,更不会有重熙增币了,打进中原,要多少财富有多少。 “最重要的是,岁币之争已经开始了,辽国已经数年没有大的举动,越是如此,越是让人担忧。与其让辽国准备好了打过来,还不如我们去撩拨辽国,使其在没有准备好的时候动手,这对我们不是更有利吗?”吴骥的话越来越有诱惑力:“周将军,你想想,此时不拆纳贡馆,更待何时?” “这个么……容我细细想想。”周威并没有马上作出答复,而是双眉紧皱,不住踱来踱去,沉思不已。 吴骥也不去打扰他,坐了下来,端着茶盅吃茶。 过了老一阵,周威停了下来:“吴指挥说得很好,此时的确是拆毁纳贡馆的良机。可是,若是拆毁了,只能图一时之快,仍是后患无穷呀。” “这有何难?”吴骥站起身,在周威耳边嘀咕几句。 “哈哈!哈哈!”周威笑得极是欢畅,蒲扇大的手掌在吴骥肩头拍着,大声赞好:“此计甚妙!此计甚妙!” 他拍得太过用力,吴骥那小身板哪里禁受得住,不住咧嘴,周威这才醒悟过来,很是不好意思:“吴指挥,见谅!见谅!” …… 雄州大街上,人来人往,吆喝叫卖声不绝,热闹非凡。突然之间,一队队宋军开了出来,迅即离去。 宋军出动得不少,行动很迅速,这引起了百姓的注意,相互询问,猜测多端。 “长行怎么出动了?难道是辽狗打来了?” “乱说,辽狗怎会打来呢?辽狗要是打来,早就关闭城门,准备应战了。” “大宋虽然打不过辽狗,可是,守城还不是问题。辽狗对雄州打了多少仗,死了多少人,都没有拿下雄州的。” 雄州,是宋辽边境城池中,争夺最为激烈的城池,辽国最想得到的便是这座城池。一旦这座城池落到辽国手里,辽军就会长驱直入中原。为了打下雄州,辽国死伤惨重,依然是没有拿下为此城。 “那长行们去哪里?” “去瞧瞧。” 百姓的好奇心给提了起来,不少百姓跟着宋军去了。他们越来越惊疑,只见宋军是直扑纳贡馆,把纳贡馆团团包围住了。 自从纳贡馆修建以来,百姓就恨之入骨,可是却没有一个宋朝官员敢于把纳贡馆给包围了,这可是头一遭,百姓惊讶不置,下巴都差点掉在地上了,要不是他们亲眼得见,打死也不会相信这是真的。 让他们更加惊讶的是,只见一个身材瘦削的年青人,带着十来个人,率先冲了过去,把纳贡馆上那扎人眼睛的匾额给弄了下来,狠狠摔在地上,砸得粉碎。 不用说,这是吴骥的杰作。自打上次见到这块匾额,吴骥就在想办法,要是可能的话,一定要给毁了,这实在是太伤人心了,让人感到屈辱。 是以,一到这里,吴骥不由分说,率领亲兵冲过来,把匾额弄下来,毁掉再说。 对这匾额,谁不痛恨?一众亲兵们高高举起,狠狠砸下,心中那个舒畅劲头,远非笔墨所能形容,这是他们这辈子做过的事情中,最让他们痛快的事儿了。 “呵呵!真痛快!痛快!” 吴健他们裂着一张嘴直乐呵,浑身的毛孔都舒开了,比起饮醇酒还要让人舒畅。 吴骥他们的动作,无异于火星溅到火药桶上了,百姓看在眼里,齐声发喊“大宋万岁!大宋万岁!” 再也顾不得其他,蜂涌而至,狠狠的踩着地上破碎的匾额,越踩越是痛快。 这可是积累了几十年的怨气,一口气发作出来,如同火山喷发,再也遏止不住了,百姓们欢呼着,吼着,喊着,激动得哭着,所有的情绪如同潮水般倾泄出来,纳贡馆前一片沸腾。 吴骥只觉身体一轻,给激动的百姓抛了起来,等他落下之后,接住,再抛起来。如此这般,吴骥仿佛在云端。 而百姓是激动得眼泪长流,身子打颤,挥着胳膊,拼命的喊叫着“大宋万岁!” “大宋万岁”的吼声直上云天,震得大地都在颤抖。 这么多年来,这一刻是百姓最为激动,最为舒心,最为欢喜的时刻了! 不仅吴骥给抛在空中,就是吴健、吴星一众亲兵谁个不是如此?他们本是愤怒,只想着把这扎眼睛的匾额毁掉,没想到,百姓是如此的激动,把他们抛了起来。 看着一张张朴实,而又激动无已的脸庞,一众亲兵惊讶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是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若是用得好,打败辽国一点也不难。只可惜,宋朝没有用好啊!”吴骥把百姓激昂的样儿看在眼里,感慨在心头。 同样的民族,在秦汉隋唐之际,铸就了华夏的辉煌,创造了很多传奇。而到了宋朝,却给区区契丹人压着打了上百年,这其间的反差实在是太大了。 就在吴骥转念头之际,百姓拥着吴骥他们,直奔纳贡馆里涌去。百姓人数太多了,人头攒动,所过之外,一片废墟。 纳贡馆,是宋朝的疼,是百姓心中的刺,此时不拔刺,更待何时? 纳贡馆中的辽兵、辽国之物,都成了百姓发泄的对象。物品给拆了,毁了。 至于辽兵,在愤怒百姓的拳头下求饶,给打得不成人样,最后,给活活打死了。 辽兵,杀过的宋朝百姓不知道有多少,他们历来不把宋朝百姓瞧在眼里,如今,却是淹没在百姓的拳头之下,这是他们的报应。 第37章 满载而归 “这个,好象与想法不符。”周威来到吴骥身边,打量着象潮水一般汹涌,激昂的百姓,有些惊讶。 “是呀!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吴骥也是意外。 他给周威出的主意,就是派兵把纳贡馆给包围了,进行一次大搜索,肯定还能找到不少罪证。有了这些罪证,就不怕辽国闹事了。顺便,把那块让人憎恶的匾额给摧毁了。 如此一来的话,既达到了泄愤的目的,又为宋朝找回面子,还让辽国无法生事,可谓一举多得。 可是,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百姓的反应。百姓竟然是如此的愤怒,是如此的激昂,吴骥真的是没有想到。 “辽狗做了多少坏事,恶事,才激得百姓如此激昂?”周威抚着下巴,眼中厉芒闪烁。 百姓越是如此反应,说明辽国这些年在雄州是闹得天怒人怨。 吴骥还没有说话,只见百姓发一声喊,从纳贡馆里出来不少人,是汉人,是汉人女子,不下数十人之多。这些女子姿容不错,就是衣衫不整,给折磨得不成人样,身上伤痕累累,青一块的瘀一块。 不用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了,吴骥气愤不已,双拳紧握。 周威更是虎目中神光闪烁,恨恨无已:“想不到,想不到,辽狗竟然还欺男霸女了!这可是在雄州,是在大宋的城池里!吴指挥,要不是你提醒,本将还在为虎作伥。哪怕就是与辽狗大战,打得血流成河,尸积如山,这事我周威也要管到底了!” 大手一挥,命令兵士进去,全面搜刮。 一通搜刮,搜出来的东西让人震惊。金银、珠宝、丝绸、香料,多不胜数,堆成了山。一瞧便知,这些东西都是宋朝的,不知道给萧庆衣使了多少手段,方才收刮到如此之多。 望着堆成山的财宝,百姓眼里的怒火更浓了,一口怨气无处发泄,全发泄在那些还没有死的辽狗身上。这些辽国人,全给打成了肉泥,一摊摊的血水在涌动。 直到把纳贡馆弄成了废墟,百姓这才停了下来。冲周威狂热的大吼起来:“周青天!周青天!” 一声接一声的“周青天”吼声响彻云霄,震得大地都在的颤抖。 听着百姓真诚的吼声,看着百姓朴素的脸庞,周威激动无已,只觉热血沸腾,不由得身子打颤,双手下压,示意百姓停下来。 如今的周威,在百姓心目中的地位,达到空前的程度,百姓对的爱戴之情,达到无以复加,他一做手势,百姓就停了下来,以无比崇拜的心情打量着他。 “父老乡亲们:我周威惭愧呀!我来雄州这么多时间,都没有制止住辽狗的暴行,周威向你们请罪了!”周威跪在地上,冲百姓叩头。 “周青天,不敢当!”百姓忙跪下来还礼。 无数的百姓,齐刷刷跪倒,那场面很是让人振奋,人活在这份上,似乎值了。 周威站起身来,虎目中热泪涌出,也没有去擦拭,而是接着道:“能捣毁纳贡馆,能把辽狗的暴行大白于天下,不是我周威的功劳,是这位吴骥吴指挥的功劳!” 周威指着吴骥,向百姓引介:“吴骥是归信军的营指挥使,前来雄州公干,遇到辽狗施暴,心怀不愤,对辽狗略施薄惩。” “吴青天!” “吴青天!” 立时暴发出一片惊天动地的吼声,百姓好象潮水一般蜂涌而来,把吴骥抛起,落下,接住,再抛起,疯狂的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感受着百姓真诚的情绪,吴骥只觉来雄州不虚,能得到如此多百姓的爱戴,人生若此,夫复何憾? 直到了过了许久,百姓这才把吴骥放了下来,百姓围着吴骥,直打量,个个乐呵呵的,好象面对老祖宗似的。 “谢谢父老乡亲!我吴骥不过是做了一点该做的事,不敢当青天之称。”吴骥冲百姓鞠躬,大声道谢。 周威派人处理,把那些女子给了些财物,派人送她们回去,与家人团聚。然后,周威这才与吴骥回了府衙。 一回到府衙,周威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激动情绪了,一把把吴骥抱起来,扔到空中,再接住,再扔。一边扔,一边哈哈大笑:“吴兄弟,你可知为兄心里是何种滋味么?今儿这事,比起当年出征熙河,与夏狗大战还要畅快,畅快得多!” 他是一员宿将,身体很强壮,吴骥在他手里,跟四两棉花差不多,直到他的情绪发泄够了,这才把吴骥放了下来,吴骥已经是出了一身的汗水。 周威忙着给吴骥上了一杯好茶,这才笑呵呵的说:“吴兄弟,你说接下来我们该怎生做?” 如今的周威,已经把吴骥当作了座上嘉宾,竟然讨起了主意。 “嗯!”吴骥眉头一挑:“周将军……” “莫要叫将军,太生份了,叫大哥吧。”周威立即纠正一句。 “周大哥,如今,你应该赶紧给官家上奏章,把这里的事儿详细禀明。最好呢,要官家派一官员前往辽国问罪,在辽国发作前先来上这么一手,可以占到上风。”吴骥的点子不少,看得也很远。 辽国专门恶心宋朝的纳贡馆给毁了,肯定不会甘心,会问罪的。宋朝先问罪,可以占到上风,这绝对是个好主意,周威马上就赞同:“好!好!为兄这就去做。” 略一停顿,马上就问道:“吴兄弟,听说你做了一种战刀,很不错,可否给为兄瞧瞧?” 吴骥前来雄州,就是要推销武器,自己还没有问,他就先问出来了,吴骥对这结果大是满意,拔出斩虏刀,递给周威。 “好刀!好刀!” 周威参与熙河之役,与西夏军队进行过血战,其眼光很是了得,一眼就看出斩虏刀不凡,连声赞好。一接在手里,手腕一振,呼呼生风,一朵漂亮的刀花出现。 “好刀法!好刀法!” 这是吴骥见过最为漂亮的刀法了,比起皇甫嵩还要高明得多,不由得脱口而赞。更重要的是,周威的刀法多了一股子凌厉之气,让人心悸,不愧是参与过熙河之役,在死人堆里打过滚,在血水里洗过澡的人。 “这不算甚么。” 周威毫不在意:“真正的刀法只有经历过实战,才能是好刀法。哦,吴兄弟,你在归信练兵,练好了找个地方去打几仗。只有经过实战的军队,才是真正的军队。” 这话,吴骥是特别赞成,没有闻过血腥气的军人无异于温室中的花朵,很娇柔,经不起风雨,只有经历过战场洗礼的军队,才是真正的军队。 周威拔出一把麻扎刀,对着斩虏刀就砍了下去,手中一轻,斗截麻扎刀掉在地上,把断面一瞅,非常满意:“好刀!要重些,劈砍起来更加有力。当年,熙河之役后,王将军就意识到这点,麻扎刀太轻,对身着厚甲的铁鹞子难以造成有效的杀伤,上奏官家,要研制新的战刀,没成想,吴兄弟你先一步做出来了。吴兄弟,这刀你先给我五千把,容我装备后,为兄再给你推荐到其他边关军队中去。” 周威随王韶出征熙河,是一员猛将,在边关上很有名,有他帮忙推荐,采购的人会不少,吴骥是大喜过望,连声道谢:“谢周大哥。周大哥,斩虏刀虽好,却不是我最好的武器,我这里还有一种更厉害的武器呢,叫霹雳弹。” 这次来雄州,推销霹雳弹是其重头戏。一是因为这其中的利润更大,二是因为威力更大,尤其是用来对付辽国骑兵,绝对是一等一的利器。 “霹雳弹?名字很响亮,就是不知威力如何?比起斩虏刀可强?”周威浓眉一挑,有些不太在意。 一种新生事物的出现,要让人接受,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他有此反应,吴骥倒也不意外,二话不说,拉着周威,找了一个地方进行试验。 当霹雳弹把一颗树炸翻后,周威眉头紧拧:“这东西,看着是不错,就不知道,有没有大用?兄弟,看在你面儿上,你先给我一百颗试着用用再说。” “周大哥,这霹雳弹的威力,你是亲眼见过的。要是到了战场上,对着辽国的马军这么一扔,那还不人仰马翻?”吴骥哪会就此罢休,忙游说起来。 “辽狗的马军不好对付啊,这霹雳弹有没有用,我不太好说。打仗嘛,哪能把希望冀托在没有成算的事儿上呢?给我三百颗吧,我与辽狗打上一仗,试着用用再说。要是好用,再多买也成。”周威仍是不太相信霹雳弹。 最终,吴骥一通好说歹说,周威只要了五百颗霹雳弹,为了不让吴骥失望,把斩虏刀的数量增加了两千把,要七千把。 他是宁愿相信斩虏刀,也不会相信霹雳弹。 这让吴骥很无语,新生事物的命运,总是这么波折。好吧,这里是边关之上,战争时有发生,就让事实来说话。 吴骥来雄州的目的达到了,可以回归信了。 雄州的铁匠听说是吴青天请他们做工,无不是大喜,抢着要去归信,李伯福并没有费多大劲,就找了上百铁匠。吴骥得到消息,很是欢喜,人的名,树的影,他在雄州一闹,竟有如此收获。 回去这天,雄州百姓得到消息,赶来相送,城门口人山人海。 “吴青天!” 吼声响彻云霄,雄州城为之沸腾,百姓仿佛在欢送英雄。 第38章 太好了!太好了! 吴骥回到归信的消息象风一样传开,皇甫嵩、郑太他们忙着赶来相见,见到吴骥带回来这么多的铁匠,很是欢喜。 只要有了这些铁匠,吴氏军工就可以放开手脚大量制造武器,归信军很快就会装备起来。有了吴氏军工的装备,归信军的战力会上一个台阶的。 杨秀秀他们忙着安排铁匠的住宿做工事宜。这些铁匠,把吴氏军工一参观,大是惊讶,这斩虏刀的打造之法与他们熟知的截然不同,尽管他们是很了得的铁匠,也是不是不讶异。 最让他们震惊的是霹雳弹,他们见识了霹雳的威力,人人好奇,这是怎么做的?可是,要想到知道霹雳的制造之法,一是需在绝对忠诚,二是需要高超的技艺,否则别想接触到。 在杨秀秀的乔大元他们的安排下,这些铁匠很快就投入到生产之中去了,吴氏军工的产量急剧提升,大量的斩虏刀、手弩、霹雳弹、盔甲给制造出来。 前景一片红火,可是,问题依然不少,杨秀秀很快就找了来:“吴郎,这人手不够用,在哪里去找人手?” “人手不够?”吴骥有些意外,问道:“我不是请了那么多铁匠么?” “吴郎,铁匠倒是能应付着,可是,不能让铁匠去打杂啊。你想啊,铁匠的技艺难得,要是让他们不打铁,而是去做杂活,打下手,这不是浪费么?”杨秀秀很有头脑,提出的问题很中肯。 铁匠是吴氏军工最好的“技术工人”,个个难得,要派上大用场。要是让他们去打杂,打下手的话,真的是浪费。 “要想让铁匠发挥得好,就得给他们配些下手、打杂的,如此一来,他们能做的活儿就多了。”杨秀秀再次表现出了精明的一面。 要是有下手帮铁匠把别的事儿处理好,铁匠只顾着打铁,其效率会提升很多。听了她的话,吴骥都是讶异,杨秀秀这头脑很了得,可惜的是,没有读过书。若是读书的话,一定会成为才女。 “秀秀,你提出了一个好办法,问题是,在哪里去找人呢?一个铁匠配两个下手打杂的,就需要两百个,一时之间在哪里去找呢?”吴骥也有些为难了。 以前,他的人手主要是从吴家庄招收的,如今需要近两百人,早就超过了吴家庄的总人口,还真是个麻烦。 “吴指挥,你何事焦虑?”就在这时,皇甫嵩走了进来,打量着吴骥。 “还不是吴氏军工的事儿,如今,铁匠是有了,却缺少打杂的,需要近两百人,我一时之间在哪里去找这么多人手?”吴骥真的是很焦虑了。 周威要七千把斩虏刀,还要生产手弩、霹雳弹,时间非常之紧。谁也不知道,辽国会在什么时间打过来。 “就这事儿,我还以为是何事呢?”皇甫嵩一点也在意,一屁股坐下来,架个二郎腿:“吴指挥,你请客的话,我给你支个招,包你有用不完的人手。” “你帮我甚多,我请客就请客。”吴骥倒也没二话。 皇甫嵩摆手:“我不是要吃你要喝你,而是你要给我做一把好刀。嘿嘿,这刀要比斩虏刀还要好哦,如此的话,我真给你出个主意。” “比斩虏刀还要好?”吴骥有些没好气:“你以为斩虏刀是垃圾?” “哈哈!吴指挥,你千要莫说做不出来。”皇甫嵩一点也不在乎。 斩虏刀还有很多改进之处,最大的改进就是炼精钢,那样的话,斩虏刀的品质就会提升不少,吴骥微微点头道:“好!我应了!” “其实嘛,就是没这事,你做出来,我厚着脸皮去弄几把,你还好意思不给我?”皇甫嵩嘿嘿一笑,颇有点奸猾,提醒一句:“吴指挥,你是当局者迷,你手里控制着上千号人手,怎生不用呢?” “上千号人手?”吴骥和杨秀秀都很惊讶。 “你是说家眷?”吴骥和杨秀秀同时想到了。 “没错,就是家眷。”皇甫嵩微微点头,道:“大宋虽未建立强大的武功,可是,这军饷还是很丰厚的。你想想,一个长行的军饷可以养活一家人,这些家眷如今是吃饭没事做,整日里蹿营溜门子,无所事事。若是你给他们找个活儿做,我敢打赌,他们会欢喜得发疯。要知道,你吴指挥在他们眼里,那比孔圣人还要圣明。” 说到这里,皇甫嵩声音略高,有些调侃的道:“孔圣人虽好,那只是磨嘴子,家眷会饿肚子。而你吴指挥,不贪金银,全额发放军饷,补齐所欠军饷,再把营房修好,在他们眼里,你真的比孔圣人还要圣明。更别说,你的吴氏军工的工钱很高,你又不压迫他们,他们肯定会削尖了脑袋往吴氏军工钻。” 他说得很有道理,以吴骥如今在家眷中的声望,着实比孔圣人还要圣明。孔圣人的之乎者也说得再好,没有饭吃,象李明初连孩儿都不敢生,谁鸟你圣人不圣人?唯有吴骥,能让家眷们吃上饱饭,在他们心中,吴骥圣明无比,就是宋神宗都远远不如吴骥。 “最重要的一点,你是指挥使,长行们归你调遣,谁也不敢泄密。”皇甫嵩最后道。 吴氏军工有很多秘密,保守秘密是第一要务,为此,吴骥没少花功夫。这些家眷要是去做工的话,他们真的不敢泄密,谁叫吴骥掌握了他们一家人的前途呢?谁敢捋他的虎须? “好主意!好主意!”吴骥大喜过望。 “好嘞!好嘞!”杨秀秀也是欢喜。 吴骥来到兵营,把事儿一说,家眷们疯了一般就涌了过来,眼巴巴的望着他,企盼吴骥给他们一个工做。 吴氏军工的名声在归信是很大的,诛灭流风盗,就是因为吴骥,就是因为吴氏军工,要不然的话,归信如今成何种模样儿了,谁也说不清楚。 吴氏军工是名声在外,在吴氏军工做工,一不会压迫你,二是工钱高,谁都想去。 杨秀秀和乔大元他们忙着挑选家眷,而吴骥却是忙着应付走后门的。一得到这消息,兵士们趁着训练的休息时间,就把吴骥给围住了,说些好话,拍着胸脯保证,他们的家人是如何如何的勤劳,都能赶得上老黄牛了。 吴骥是说得口干舌燥,好不容易把他们稳住。 挑选一完,是几家欢喜几家忧。给挑中的,欢喜无已,没给挑中的,很是惋惜。吴骥只得劝慰他们,并且保证,以后吴氏军工需要人手,会优先考虑他们。 有了这些家眷,吴骥就是掌握了一个稳定的劳力来源,不用愁没有劳动力。 有了这些家眷的加入,吴氏军工的产量再度大增。很快的,归信军就全部武装备起来了,斩虏刀、手驽、弓箭、盔甲,一样不少。他们的装备,比正常宋军的好得太多了。 宋军的作战方式单一,装备也就单一,弓手只有弓箭,刀手只有刀,枪手只有枪。而归信军,不分兵种,人手一副弓箭、一把手弩、一把斩虏刀,光是这一点,就让其他宋军失色。更别说,他们人人配有盔甲。盔甲因为兵种不同,而又有所不同。弓箭手、刀手要轻甲,而枪手用重甲。 有了这些装备,归信军的战力提升不少。 …… 集英殿,宋神宗正在批阅奏章。 就在这时,邵九进来,宋神宗头也没抬,问道:“邵九,何事?” “禀官家,雄州军周威送来奏章,还请皇上过目。”邵九把一本奏章呈上,一道呈上的,还有一块衣衫,发出腥味。 “这是何物?怎生有腥味?”宋神宗鼻子一抽动,很是惊讶,把衣衫展开一瞧,眉头一挑,一脸的讶异:“萧庆衣的罪状?” “萧庆衣的罪状?”邵九一脸的惊奇:“萧庆衣这个辽国使臣可是傲慢得紧,来汴京时,眼睛长在头顶上,他能认罪么?” “哈哈!”宋神宗猛的站了起来,把衣衫拿在手里,大笑起来:“这是萧庆衣用血写的罪状,是何方神圣,能让这个傲慢无礼的家伙认真?” “难道是周威?”邵九有些拿捏不定,猜测起来。 “不会是他!”宋神宗立时否决了邵九的猜测:“周威打仗是一把好手,要说到这些弯弯绕绕,花花肠子,他就不行了。肯定另有高人出手,一定是高人!” 宋神宗把奏章展开浏览起来,越浏览越是欢喜,嘴巴裂开了,最后是仰首向天,大笑不已:“哈哈!纳贡馆啊,给毁了,给毁了!” “甚么?纳贡馆给毁了?”邵九大吃一惊,这可是天方夜谭。 毁掉纳贡馆,是宋人的共同愿望,却是没人成功。如今,纳贡馆给毁了,当然是让人欢喜无已,邵九一脸的笑容,问道:“敢问官家,是哪位高人毁掉纳贡馆的?” “还能是谁?当然是吴骥吴秀才,哦,吴奇士!” 宋神宗的心情极度之好,不住踱步,双手不住搓动:“纳贡馆啊,那是朕心中的一根刺儿,如今,终于给拔了!这个吴骥,他最让朕欣喜的并不是他把纳贡馆给毁了,而是他懂得分寸,他懂得抓辽狗的把柄。如今,把柄在朕手里攥着,耶律洪基,朕要看你还有何话可说?朕这就派一个使臣前去问罪。” 宋神宗猛然停住,冲邵九一个劲的招手:“邵九,将酒来,朕要痛饮一番!这么多年了,朕很少有今儿这般欢喜的时候!” 第39章 耶律洪基 归信,吴骥正挥汗如雨,进行艰苦的训练。在皇甫嵩的帮助下,吴骥的身体已经与正常人相差不大了,结实、强壮与他还有很远一段距离,不过,能有如此成就,他也是满心欢喜,终于可以象正常人一般活动了,不用再担心走几步路就会累得晕倒。 归信军在教习的率领下,正在进行训练,全副武装,声势颇为雄壮,很有威势,比起当初接手时的流民似的军队,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皇甫嵩、郑太站在一边观看,大是满意。不说别的,光是这副声势就够唬人的了,郑太更是出声赞赏:“想想以前的归信军,再看看眼下的归信军,真的是差距太大了。若不是我亲眼得见,打死我也不会相信,归信军会如此变化。” “是呀!刚接手时,缺吃少喝,没有装备,就连弓也是吴指挥去齐云社借的。如今,他们可是装备不缺了,比起他处的宋军,装备强得太多了。”皇甫嵩也是感慨万端。 就在二人议论之际,只见杨秀秀和乔大元来了,二人脸上带着愁容,好象有天大的麻烦似的。 “见过郑大人。”杨秀秀和乔大元上前,冲郑太见礼。 “免了!”郑太一挥手,阻止他们见礼:“要见吴指挥,是吧?吴指挥,快过来,吴氏军工来人了。” 吴骥收了刀,快步过来,喘着粗气儿问道:“秀秀,你们找我,有何事?” “其实也没甚大事儿,就是这精铁不够用了。我们去雄州买过,也是不够呢。”杨秀秀微一迟疑,道出原委。 “精铁不够用?”这可是一个天大的消息。要是没有精铁,吴氏军工就无法开工,吴氏军工无法开工,就没有武器,雄州军的武器就难以供应了。 真要如此的话,一旦辽国打来,后果难以设想。 “东家,这可如何是好?”乔大元很是焦虑,不住搓手。 自从把家眷安排到吴氏军工后,吴骥就一门心思扑在训练上。他知道,时间紧迫,得抓紧一切时间来训练。多日没有过问吴氏军工的事情,没想到,一来就是这么一件大事儿。 “这个,雄州的精铁都买了,这还真是棘手。”吴骥沉吟起来。 “去他处买的话,不是不可以,一是花费的时间长,二是这费用就太高了,所赚的钱就少了许多。”郑太也来帮忙出主意:“要是能有一个冶炼场的话,不知能不能解决这事儿?” “冶炼场?”吴骥眼睛猛的亮了起来:“真要有个冶炼场的话,还真是帮得上大忙。我一直想解决精钢的问题,要是有冶炼场,我自己来炼钢铁,这斩虏刀就会更加锋利。” 冶炼好钢,从根本上解决斩虏刀的品质,一直是吴骥的一个打算,只是主要精力用在练兵上,没有时间来打理。 “你还会炼钢?”郑太和皇甫嵩很是惊奇。 “略懂一些。”吴骥谦逊的道。 “太好了!”郑太呵呵一笑,道:“归信就有一家冶炼场,正准备出售,你若有兴趣的话,不妨去看看。” “真的?”吴骥还真不相信有这等好事,刚想睡觉,就有人送枕头。 “你莫要欢喜得太早。”郑太给他浇冷水:“这冶炼场买卖一直不好,早就想卖出去,却是没人买。你买下来的话,是好事还是坏事,还真说不准。” 新建一个冶炼场固然是好,就是有些来不及了,不如买下来进行改造。吴骥念头转动间,就有了决定:“先去瞧瞧再说。我怎么没听说过这冶炼场?” “那是因为开工不足,时开时关,是以你不知晓。”郑太很是清楚。 “哦!择日不如撞日,这就去。”缺精钢这事太重大了,吴骥马上就行动。 “我也随你去,我对那里还算是熟悉。”郑太跟着去了。 …… 大漠之中,茫无涯际,一眼望去,草原莽莽。 人声、马嘶声、犬吠声、鹰啼声、弓弦声、喊杀声汇在一起,交汇出一幅皇家行猎图画。 只见一队队辽兵,骑着骏马,弯弓搭箭,对着奔逃的猎物就追了过去,弓弦声中,不断有猎物倒在地上。 这些辽兵个头高大,极为壮硕,他们的装备极其精良,他们的身手异常了得,箭不虚发,每一箭射出,必有一只猎物栽倒在地上。 这支军队有一个名目,叫“皮室军”,是辽国最为精锐的军队,是辽国皇帝的禁军,他们的任务就是保护辽国皇帝的安全,是辽国最为精锐的军队。 皮室军,是辽太祖时期的精锐,据说在耶律阿保机时代,只有三千人,后面发展到数万人。人人都是千挑万选的精锐,不仅身手了得,头脑灵活,还要对辽国皇帝绝对忠诚。 皮室军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因为辽国皇帝耶律洪基在此行猎。 耶律洪基,个头高大,长相极为威猛,端坐在一匹极其神骏的骏马上,身如铁塔,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精悍劲头,好象一匹凶猛的猛虎。 他背负强弓劲矢,腰挎弯刀,金盔金甲,格外引人注目,亦格外威风。他所到之处,必然引得皮室军一片欢呼声。 耶律洪基驻马山岗上,看着皮室军驰骋,射杀猎物,一双虎目中精光暴射,在寻找他的猎物。 耶律洪基弓马娴熟,武艺高超,鹿、兔、野鸡这些猎物,他是不会看在眼里的,也不会出手。只有虎豹这些猛兽,他才会出手。驻立在这山岗上,已经有些时间了,却是没有发现猛兽,是以他还没有动过。 他打猎和一般皇帝行猎有所不同,一般的皇帝行猎,都会在猎场把圈养的猎物放出来,再来猎杀。他不屑于此,他要搏杀真正的猛兽,圈养的野兽在他眼里不值一文。 皮室军的驰骋,惊天动地,一队队皮室军过处,到处都是弥漫的烟尘,到处都是翻卷的衰草,听在耳里,耶律洪基格外享受,对身边的大臣说:“你们瞧瞧,我大辽有如此勇士,南朝何足惧?朕,一定要打进中原,打进汴京!太宗皇上在汴京称帝,建立大辽,朕一定会再次打进去!这一次,朕打进中原,就不会再退走了!要把中原变成大辽的猎场!” “皇上圣明!” “南朝只会说之乎者也,哪里知晓,只有盘马弯弓才能定天下!” 一众大臣忙着拍马屁,说好话。 “之乎者也还是有些用处的,那就是用来蛊惑人心。可惜啊,南朝的皇帝太无能,自己却给之乎者也蛊惑了。”耶律洪基也是读过汉人,向汉人师傅学习过的:“朕少读汉人之书,明白了这个道理,儒家之学,用来迷惑他人可,不能迷惑自己。南朝皇帝重用读书人,轻视武将,大错了特错了!” “皇上高见!” “皇上明见万里!” 一通接一通的马屁飞来,拍得耶律洪基很是舒畅。 “虎!虎!发现猛虎了!”就在耶律洪基欢喜之际,让他更加欢喜的事情来了,只见一只猛虎给逐了过来。 这只猛虎色彩斑斓,很是威风,奔行起来,其疾如风,一阵阵的虎吼传来,不少战马发出嘶鸣,向后退去。 “好一只猛虎!朕这就来搏杀你!”耶律洪基大喜,一拍马背,泼风般冲了过去。 “皇上,快用弓射!射杀他!”一众大臣从后追来,大声提醒。 “都听好了,没有朕的命令,谁也不许放箭!谁也不得打杀这虎,它是朕的!”耶律洪基炸雷似的声音传来,一众大臣不敢不遵。 耶律洪基来到近前,一拉马缰,飞身下来,徒步奔来,其行如风,一声大吼:“呔!” 这声吼,宛若平地惊雷,震人耳膜,引得猛虎也是一声吼,对着耶律洪基就扑了过来。猛虎未到,虎嘴里喷出的腥味扑面而来,让人作呕。 耶律洪基很是享受这种味儿,一扭脖子,发出一阵骨节响声,双手握拳,对状猛虎就扑了过去。一双肉拳,对着猛虎就打将过去。 “这个……” 一众大臣看在眼里,惊在心头。都知道耶律洪基不按常理出牌,却是没有想到,他竟然要徒手搏猛虎,这也太危险了。 立时有大臣,弯弓搭箭,对准了猛虎,准备在耶律洪基不敌时,好救援。 然而,他们的担心是多作的,耶律洪基极其了得,与猛虎斗在一起,丝毫不落下风,其拳如山,一旦砸在猛虎身上,猛虎就会发出惊天的咆哮,痛不可挡。 一人一虎就这般缠上了,直到打了小半个时辰,耶律洪基身上给虎爪挠了几下,鲜血长流。他不仅不见挫败,反而越来越勇猛。再观猛虎,身上的伤痕更多,已经萎顿了,胜负之数已判。 耶律洪基再也没有了与之搏杀的兴趣,拔出弯刀,双手紧握着,对准猛虎就是狠狠一刀。一道匹练似的刀光出现,耀眼之极,夺人目睛。 “吼!” 一声凄厉的虎吼声中,一颗虎头抛飞,鲜血狂喷,猛虎硕大的身躯栽倒在地上,抽搐一阵,再也没了动静。 “皇上万岁!皇上万岁!” 皮室军发出惊天动地的吼声,吼声中充满了对耶律洪基的爱戴之情,个个激动无已,好象信徒见到圣人似的。 皮室军中不乏好手,可是,要想象耶律洪基这般,徒手搏猛虎的人却是不多,皮室军把耶律洪基挡作了英雄,当作了勇士。 耶律洪基也是感觉良好,双手握拳,高举在头顶上,不住挥动,发泄着他的激情。 他的激情还没有发泄出来,就见一骑快马冲了过来,来到耶律洪基面前,大声禀报:“禀皇上,纳贡馆给宋人捣毁了!” “混蛋!”耶律洪基从最快乐的巅峰,一下子坠落到谷底,飞起一脚,把这人踢飞,发出惊天动地的咆哮。 第40章 耶律洪基的怒火 耶律洪基爱出风头,徒手搏杀这么大一只猛虎,这风头出得漂亮,心里正欢喜着,就来了这么大一个扫兴的消息,他是怒火勃发,没有把这人砍杀当场,已经是很克制的了。 澶渊之盟,宋辽和谈,宋朝花钱买了几十年的和平。可是,辽国是占到上风的,并不会满足,紧接着再来一个“重熙增币”,更是把赠送的岁币改成宋朝向辽国“纳”岁币。 虽只一字,却是让辽国人欢喜,这是完完全全的占到上风,赤裸裸的打宋朝的脸面,不给宋朝面子。辽国以高压姿态,迫使宋仁宗屈服,在雄州修建了纳贡馆,为的就是要狠狠打宋朝的脸,让宋朝抬不起头来。其屈辱程度,比起汉朝的“和亲”也是未遑多让了。 数十年来,辽国在纲贡馆里接受了很多岁币,每一次岁币的交接,都是辽国出尽风头,侮辱宋朝的良机,每每提起这事,辽国人总是会自豪,自认为高宋人一等。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的是,纳贡馆竟然给宋朝捣毁了,这太难接受了,绝不能接受。 “说,怎生的事?”耶律洪基虽是在盛怒之下,也是知道这其中必然有原委,要不然,宋朝断不会在这时间捣毁纳贡馆。 几十年来,宋朝无时无刻不是想着捣毁纳贡馆,就是没有成功,究其原委,就是因为不想惹得辽国发怒,出兵讨伐。宋朝敢于这么做,必然有足够的把握。 这信使吸口气,静静心神,小心翼翼的说了经过。他害怕耶律洪基,说得有些结巴,好不容易把事情说完。 “萧庆衣,你这蠢猪,你把大辽的脸面都丢光了!朕饶不了你,饶不了你!”耶律洪基气得脸色铁青,双手紧握,若是萧庆衣在他面前,他肯定象击杀猛虎一样把萧庆衣给打杀了。 “呼呼!” 萧庆衣气喘如牛,随时可能会暴走。 他这是雷霆之怒,一众大臣连大气都不敢出,唯有心小翼翼候着的份。 耶律洪基不住的踱步子,大臣听着他的踱步声,那感觉就象惊雷炸响,还是轰在心坎儿上,一声一个哆嗦,还不得不强忍着。 过了一阵,耶律洪基终于停了下来,那该死的踱步声总算是没了,一众大臣这才稍稍安心了些。 “去给宋使说,朕会去汴京逛逛!”耶律洪基冲信使大吼一声。 信使忙应一声,屁滚屁流的去了。 “皇上,这事,大辽决不能忍受,一定要问罪!一定要讨伐!”一个大臣小心翼翼的,忙着出主意。 “讨伐是一定的!”耶律洪基前一句还能克制,还算平静,可是,后一半句话就是雷霆之怒展露无疑:“问罪,问罪,怎生问罪?” “皇上,南人是大辽的奴隶,我们要打杀便打杀了,南朝皇帝又能如何?问罪也是应当的。”又一个大臣忙着出主意。一提起比宋人高一等,不由得头一昂,胸一挺,神气活现。 可是,他的神气并没有持续多久,就给耶律洪基一脚踹飞,重重摔在地上。耶律洪基上去,一脚踩在他的胸口上,口沫横飞的骂起来:“你真是猪,你蠢猪!就算南人比你低贱十等,你也不能输啊!萧庆衣输了,输得精光,朕去问罪,你不嫌丢人?这种丢脸的事情,你要做的就是闷在肚子里,不要在嘴上说,明白了?猪!” 辽国一向认为比宋朝高一等,这次事情,萧庆衣丢了大人不说,纳贡馆也给捣毁了,一旦闹出来,辽国这个脸丢大了。与其问罪,自暴其短,还不如闷在肚子里,想办法找回脸面的好。 “皇上圣明!” 一众大臣忙着拍马屁。 “你,去辽东守边!”耶律洪基一脚这个蠢猪似的大臣踹飞,咬着牙道:“传旨给耶律明,要他把雄州给朕打下来!只要打下了雄州,朕就可以长驱直入中原,攻入汴京!” 立即有大臣应一声,就要去传旨,耶律洪基忙道:“慢!这事儿,还是等等再说吧。要耶律明做好开战的准备,到了大雪纷飞时节,再出动,成算大些。” 耶律洪基自有其过人之处,很快就冷静下来了,其精明的一面就表现出来了。 辽人耐寒不耐热,等到大雪纷飞之际出兵,那时节的辽国,战力最强。而宋军不耐寒,在冰天雪地里打仗,就非他们所长了,战力会受到限制,辽国成功的可能性就大了许多。 对这处置,没人敢有异议。 “朕的真正用意,又有几人能猜到?只有傻瓜才会以为,是为了把大辽勇士的战力发挥到最大!”耶律洪基的嘴角出现一条弧线。 …… 归信,吴骥正在冶炼场东家曹大林的陪同下,巡视冶炼场。这冶炼场只有二十来号人,多半设备闲置,没有开起来。原因就在于,他的钢铁不是那么好卖,他处于亏损状态,是以开工率不足,设备不得不闲置下去。 这对于吴骥来说,简直就是无上福音,设备是现成的,只需要加以改良,就能投入生产,就会生产出大量的精钢。吴氏军工如今的规模已经不小了,需要的钢铁很多,这冶炼场是必须要有的。 一通巡视下来,吴骥对宋朝的冶炼技术有了一个大概的辽解。 宋朝所用炼钢技术,是南北朝时期陶弘景发明的灌钢法的延续与发展。在炼钢炉中,把熟铁条屈曲后盘绕着,再把生铁嵌镶在熟铁之间,用泥把炉封起来烧炼,完成后,再加以锻打,就能得到高品质的精钢,比起镔铁也不逊色。 其原理是利用生铁含炭量高,而其熔点低,可以先熔化,渗入熟铁中。使其与熟铁中的氧化渣发生氧化还原反应,达到既除去氧化渣,又使钢铁的含碳量达到合理水平的目的。 “曹掌柜,虽然开工不足,没甚买卖,可是,我还是满意。你给个实价吧。”吴骥看完,非常非常满意,接手过来,要不了多少时间,就能有精钢了。若是重新建造一个冶炼场,所费时日不少。 “吴指挥是个爽快人,我也就不为己甚了,三百五十两纹银。”曹大林并不是贪婪之辈,没有要价过高。 “曹掌柜,你这人还算实诚,没有漫天要价,不错,不错。”吴骥对此人的好感大增加。 曹大林不由得苦笑:“吴指挥接手,我就是卸下一个沉重的负担,我感激还来不及呢。可是,吴指挥,我这里的人手,都是炼钢的好手,你是不是给他们一碗饭吃?” 他不是只顾自己,还为这些工匠的饭碗着想,吴骥对他的好感再增:“曹掌柜,我是连你一起请了。说到这冶炼,你最是熟悉,一时间,我也找不到人来取代你,不如请你这熟手的好。你看,可好?” 曹大林不由得傲然挺胸抬头:“说起这冶炼,在归信,我曹大林认了第二,没人敢认第一。吴指挥若是有意,曹大林愿效劳。” “那就好!我得提醒曹掌柜的是,入我之门,就得听我的。尤其是保守秘密这一条,更是重要。若有人泄露秘密,休怪我无情!”吴骥脸色严肃,目中精光四射,盯着曹大林。 “吴指挥放心,说到这冶炼,于我曹大林来说,还没甚秘密可言。”曹大林傲然一笑,不当一回事。 吴骥冷冷的道:“曹掌柜,你自以为冶炼了得,可是,在我眼里,你不过是得其皮毛而已,你太过自大了。” 必须要把曹大林的傲气打压下去,不然的话,他是不会听话的。 曹大林在冶炼场里干了一辈子,经验丰富,听了这话,很是不服气:“吴指挥,你这话我不爱听了。若你真能让我服气,我甘愿给你做牛做马。若是不能让我服气,这买卖不做了。”他的傲气真的是给激出来了。 “你听好了,我这就给你说,哪里需要改进。”吴骥深知,这种经验丰富的工匠,个个都有傲气,要让他服气,只有拿出真本事了。 吴骥带着曹大林,在冶炼场里行走起来,指着这些设备,给曹大林讲解,哪里需要改进,如何改,一一道来,曹大林是越听越是震惊。 吴骥的改进,主要在于三个方面:一是采用高炉炼铁,二是用焦来炼铁。三是不再使用间隙法,而是使用连续法生产,效率大为提升。这三点,要到明朝才会大量使用,吴骥结合现代炼钢技术,作了一定程度的修改,使之更适合宋朝。 宋朝的炼铁技术,属于间隙法,一炉一炉的生产,产能不高。再者,在当时,只少量的使用石炭,也就是煤来生产,更多的是用木炭,其热值不如煤,炼出的钢铁,其品质不如用煤了。更别说,吴骥还不是直接用煤,而是先炼成焦,再来炼钢,其品质肯定会更好。 炼焦,并不是现代发明,是明朝时期出现的炼钢技术。 采用高炉炼铁,要到明朝才会采用,宋朝还没有使用,这又是一个大进步。 吴骥一一道来,一条条,一桩桩,曹大林听得是如痴如醉,连说话都忙了。直到吴骥停下来,曹大林这才反应过来,忙冲吴骥致歉:“吴指挥,曹大林有眼不识泰山,没想到吴指挥也是此道大家,曹大林班门弄斧了,惭愧!惭愧!” 这些方法远远超乎他的想象,以他的丰富经验不会不知道,这的确是很好的方法,眼里闪烁着狂热的光芒,不等吴骥说话,马上就道:“吴指挥,我曹大林言出必行,愿给你做牛做马。” “做牛做马就不必了,你只需要帮我把冶炼场打理好就成。这里就交给你了,需要多少钱,去吴氏军工找秀秀领取便是。”吴骥对这个曹大林还是器重的:“你要记住一点,这冶炼场干系极大,越快改进成功,越是好。” “吴指挥,您请放心,我这就去改进。”曹大林拍着胸脯,没有二话。 第41章 山雨欲来 涿州,耶律明帅府。耶律明端坐着,打量着眼前的皇绫,众将站立,挺拔如剑。 耶律明看着耶律洪基传来的圣旨,笑容满面,抬起头来,打量着众将:“皇上传来旨意,要我把雄州打下来!把雄州打下来!” 他的话语洋溢着喜悦,仿佛在歌唱似的。 雄州又名瓦桥关,石敬瑭卖国,把瓦桥关割让给辽国。瓦桥关是由幽燕之地进入中原的关键所在,若辽国控制住了瓦桥关,辽国大军将会长驱直入,攻入中原。幸好周世宗北伐,夺回了瓦桥关,把辽国的军队阻挡在北地,无法逾雷池一步。 一百多年来,辽国一直在想方设法夺取瓦桥关,包括澶渊之盟、重熙增岁,辽国都想得到瓦桥关,为宋朝拒绝。瓦桥关太重要了,把瓦桥关割让给辽国,无异于自杀,宋朝才不会干这种蠢事,尽管宋朝纳岁币丢了脸面。 拿下雄州,就是打通了进入中原的通道。而中原大地,一马平川,多平原,少河流山川,正宜于辽国的马军驰骋。若真是把雄州打下来,中原几乎是辽国的囊中物了。 如此重任,交给了耶律明,别提耶律明心中的欢喜了,他是恨不得立即起兵南下,直扑雄州,把雄州打下来。 “哈哈!终于要打雄州了!” “甚么叫终于?大辽几时没打雄州?” “大辽打雄州的次数多不胜数,与南人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还不就是为了雄州?” “雄州城高垣厚,很难打下来。” “再难打,我们也要打!皇上指明打下雄州,那就可以大打了。” 一众将领闻听耶律明的话语,个个兴奋莫铭,跟打了鸡血似的,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头颅昂起,胸膛挺起,神气活现。 “皇上圣明,要我们在天寒地冻,大雪纷飞的时候进攻。”耶律明的欢喜之情更增几分:“到那时,冰天雪地,正宜于大辽勇士驰骋,而南人只能缩在被窝里,趴在妇人的肚皮上,他们就不是我们的对手,我们一定能打下雄州!” “打下雄州!打下雄州!” 众将欢呼不已,挥着胳膊,双眼中厉芒闪烁。 “耶律菩萨,那个曾大年可服气了?”耶律明打量着耶律菩萨问道。 “大帅放心吧,把他往狗笼里一关,只几天就服气了。到如今,服气得不能再服气。”耶律菩萨有些好笑。把曾大年关狗牢这事,着实有几分趣味。 “那就好,好好审问,多问些有用的事儿。”耶律明对自己这招很是满意。 “大帅,这事末将早就问过了,除了他熟悉南人的地理外,没甚大用。” 耶律菩萨一咧嘴角,有些好笑的道:“这个南人就喜欢吹牛,他说他在归信遇到了一种新武器,叫甚霹雳弹的,说是其响若雷,把他的大盗杀得不成人样。还说这是一个叫吴骥的南人造的利器,很厉害的。” “哈哈!”耶律明仰首向天,笑不可抑:“南人就喜欢吹牛,整日里那个之乎者也,圣人之道,夫子之言,吹得跟花儿一样,可是,等到大辽勇士打过去的时候,他们就闭嘴了。这个曾大年尽说些没用的,让他好好吃些苦头。” “南人就没一个好东西,一定要让他吃尽苦头!”众将马上就附和。 曾大年提供的是一个天大的情报,只是因为霹雳弹是新生事物,还未大量用于战争,没有人意识到其价值,耶律明竟然不信,反把曾大年进行一通折磨。 耶律明一声令下,辽国大军开始秘密调集,各种攻城器械开始筹备,一到大雪纷飞的日子,辽军就会直扑雄州。 …… 归信,军营里。吴骥挥汗如雨,进行艰苦的训练,如今的他,身体又有进步,离强壮仍是挨不着边了,已经与正常人没有差别了。 这都是吴骥刻苦训练的结果,当然,还有皇甫嵩的帮助。若无皇甫嵩的指点与帮助,吴骥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达到正常人的水准。 到如今,吴骥与正常人没甚差别,皇甫嵩也就不再那么辛苦,吴骥自己修炼就行了。 兵士们在皇甫嵩的监督下,正在进行艰苦的训练,他们下巴上的汗水,一颗接一颗的往下掉。尽管这是寒冷的冬季,虽然还没有到大雪纷飞的日子,却也是很冷了,就是在这样冷的日子里,他们挥汗如雨,可见他们训练之艰苦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归信军越来越象军队了,气势越来越凌厉,越来越骠悍。皇甫嵩看在眼里,大是满意,来到吴骥身边站定:“吴指挥,你瞧,兄弟们越来越象军队了。再过一段时间,就会练成,到时你打算怎生办?” “没有经过战火洗礼的军队不算真正的军队,唯有经历过生死的军队才能算是真正的军队!我打算,到时把他们带到辽境去,好好的杀上一通!”吴骥收刀,停了下来,抹抹额头上的热汗。 “去辽境?”皇甫嵩一窒,他绝对没有想到,吴骥是如此的大胆。 “是啊!你不会怕了吧?”吴骥瞟了他一眼,接着道:“历来只有辽国打大宋,就没有大宋去打辽国的事儿,我就不信这个邪!辽国能打大宋,大宋就不能打辽国?我们拉到辽境去,在辽国边境上找机会下手,能打则打,不能打就走。嘿嘿,辽境那么宽,能下手的地儿多了,总会给辽国几个惊喜的。” 吴骥笑得有些阴险,却是让人热血振奋。 说得没错,历来是辽国压着宋朝打,若是吴骥把归信军拉到辽境去搞破坏,收获肯定不会错。一是,这事没人干过,辽国想不到,这就是“出奇不意,攻其无备。”二是,辽境很宽,能下手的对象很多,收获一定差不了。 “好!好!好!”皇甫嵩给吴骥一通话说得兴奋异常,不住搓手:“听你这么一说,我都恨不得马上杀入辽境了。” 在吴骥肩头拍拍:“吴指挥,你接着练,我这就去收集消息,哪里可以下手,哪里不能动,我们要做到心中有数。” 也不管吴骥的反应,兴冲冲的去了。去辽境搞破坏,不要说付诸实施,光是想想就让人兴奋的了。 “东家!东家。”吴骥望着皇甫嵩的背影,刚想继续训练,只听有人急切的叫他,扭头一瞧,只见曹大林快步而来,一脸的急切样儿:“东家,你说这事儿咋办呢?” “甚事?”吴骥给他的话弄糊涂了,快步迎上去。 “东家,是矿石的事儿。”曹大林冲吴骥见礼一完,马上就说事:“东家,你说的那法儿真好使,不仅精钢了得,出产的精钢翻了好几番,我那个欢喜呀,都不知晓怎生说了。” 曹大林一张嘴裂开,眼睛笑得眯成一条小缝了:“我炼了一辈子的钢铁,就没见过这么好的精钢,这么多的精钢呀!一炉一炉的出来,我是笑得晚上睡着了都会醒过来。” 冶炼场改造一事,因为有基础,再从家眷里调了一批人过去,资金不缺,加班加点,没多少时日就完成了。改造完成之后,试产之时,吴骥去看过了,那一炉一炉的精钢出来,真的让人激动。 有了这些精钢,斩虏刀的品质又有提升。 “快说正事。”听他扯得有些远,吴骥不得不提醒他一句。 “是是是!”曹大林忙回到主题:“东家有所不知,这精钢多了,矿石的消耗也就多了。我存的那点矿石快消耗光了,这可咋办?去雄州,去别的地儿买,很不划算。与其买矿石,光是在运输上就会花费很多钱,很不划算,不如买精钢。可是,若是不买,这冶炼场不就要荒废了么?” 一吨矿石是不可能练出一吨钢铁的,这运费是一个沉重的负担。若是从别的地儿买矿石,不如买现成的钢铁。 “真是个麻烦事儿。”这事吴骥还真没想过,不由得一愣:“曹掌柜,你以前的矿石是在哪里买的?我听说归信有一家采矿场。” “东家,我的矿石就是在归信买的呀。”曹大林有些不爽:“归信的矿石,还不错。可是,就是太少,我们这改造,就是再多也是不够我们用了。再说了,这家采矿场眼看着就要关了,我们要是没有矿石,那不白费力气么?” “矿场要关了?”吴骥真是太意外了。 “是呀。”曹大林略一沉吟,道:“东家,你炼钢是这个,可是,说到采矿,你就不太清楚了,道道多了。归信这家采矿场不得不关呀,他们把能采的采光了,余下的矿硬得很,一一锤一锤的去敲打,这得费多少力气?光是工钱就比矿石值钱,能不关么?” 在宋朝采矿,靠的是人力,得一锤一锤去敲打。不象现代,有的是机械,有的是炸药。要是矿石太硬了,这人工费用就够吓人的了。 是以,如今有好多矿山,古人早已经采过,只是把能采的采了,我们还可以接着开采。 “采矿啊!”吴骥的双眼中越来越明亮。 “东家,你怎生了?”曹大林望着吴骥,发现吴骥的眼睛越来越有神,不由得很是诧异。 “曹掌柜,你说错了,我对采矿很在行的。走,带我去矿场瞧瞧。”吴骥把刀一收,冲曹大林道。 “东家,你会采矿?”曹大林有些难以置信了。 “我手里握有一个采矿利器,管你硬不硬的,包准采得很顺就是了。”吴骥信心十足的转着念头。 第42章 吴氏采矿法 曹大林所说的矿场,在归信城外十余里,离归信县城并不远,就是有点偏。吴骥带上人,骑着马,很快就赶到了。 远远就望见一座大山,方圆不知有多大,隐隐呈赤红之色,吴骥心脏狠狠一跳:“不会是赤铁矿吧?” 赤铁矿是铁矿石中很高等的矿石,含铁量高达百分之七十。若是赤铁矿的话,这得多少矿石?要是全都是矿石的话,不要说吴氏军工,就是再有百八十个吴氏军工也是用不完。 “东家,你瞧见么?”曹大林指着前方的山,道:“都是矿石,就是不好采,不得不废弃啊。”言来,颇为惋惜。 满山都是矿石,却是采不了,就相当于看着宝藏,却是没法变成钱,谁能不惋惜? 吴骥的猜测给证实了,尽管已经有所预料,仍是吓了一大跳,要是全盘下来,那就太好了,然后就不用愁没铁用了。 很快的,就到了山脚下,正是那家采矿场。采矿场上有几十号人,正在收拾东西,瞧他们那样儿,是要离开似的。 一个略显矮胖的男子,站着不动,凛冽的寒风吹在他身上,他都没有感觉,眼神特别复杂,打量着赤红色的山。 “他就是这家矿场的东家。姓姚,叫姚贵。”曹大林给吴骥引介,来到姚贵面前,翻身下马:“姚掌柜,你看甚?你再看也是没用,难道你还想把山搬走?” “可惜啊,这么多的好矿,却是采不了,可惜啊!”姚贵的声音略带沙哑,很是惋惜,脸色有些颓废,收回目光,打量着曹大林:“曹掌柜,你这是来做甚?我不是已经给你说过了,我要关门了,你得早做准备。你也是,早不扩晚不扩,在我关门之际扩大,你在哪里去找矿石?” “这个……姚掌柜的,这是我的东家,就是诛灭流风盗的吴指挥。”曹大林给姚贵引介。 一听这话,姚贵就恭敬起来了,身子躬成了九十度,身段儿放得极低:“小的见过吴指挥。不知吴指挥大驾光临,还请吴指挥见谅。” 吴骥挥挥手,阻止他行礼,直奔主题:“姚掌柜,我听说你要关门了,特的来瞧瞧,能不能把你这矿场盘下来。” “好啊!”姚掌柜先是一喜,紧接着就是摇头叹息:“吴指挥,虽说卖出去于我有百利而无一害,可是,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如今山上,看着是很多铁矿,可是,没法采啊。能采的,我都采过了。你要是盘下来的话,亏的可是你哦。” 这人还不错,不是那么奸,吴骥对他大有好感:“这事,还是等会再说。要是可以的话,麻烦你带我瞧瞧,再做决定。” “请!请!”吴骥在归信县的名声极其响亮,姚掌柜只觉能为吴骥出点力,那是莫大的荣幸,忙侧身相邀。 吴骥也不客气,随着姚贵去查看。这山很大,上面的铁矿是清一色的赤铁矿,就是开采困难。一路行来,只见东一个坑,西一个坑,能开采的地方姚贵都开采光了,余下的很不好开采。 查看一通,吴骥已经心中有数了,问道:“姚掌柜,你要怎生卖?” “你真要买?”姚掌柜有些难以置信。 曹大林一碰吴骥手肘,冲吴骥打眼色,意思是要吴骥莫买。 在他们眼里,这山已经废弃了,不可能再开采了,只有脑子坏了的人才会盘下来。 “你开价吧。”吴骥点头。 曹大林还想再说,却见吴骥冲他摇头,只好把一句话闷在心里,暗中嘀咕:“东家一向精明,怎生就如此没眼力劲呢?这明明没用处的地儿,他却要买下来,钱多了也不是这么花的?哎!” 姚贵把吴骥再三打量,确认吴骥没有说笑,这才道:“吴指挥,你诛灭流风盗,救了归信,我也是归信人,我的家人因你而存活,我感激你,这山,若你要,就送给你了。我留着,也是无用,看着徒自伤心。” 如此一个大宝藏,竟然可以白捡了,吴骥有些意外,这姚贵是个不错的人,笑道:“多谢姚掌柜的好意,这哪能成呢?这银子,一定要付的,开价吧。” “吴指挥清廉如水,名声在外,果是如此。”姚贵很是感慨:“既如此,那就五百两银子。要是吴指挥认为太贵,你就给个价吧,你说多少是多少。” 吴骥不克扣军饷,补发兵士的军饷这些事儿,早就在归信传开了,是以归信人对他很是推崇,姚贵也不例外。 “五百两?”吴骥太意外了,如此大一个宝藏,姚贵当作垃圾了,心中不由得大是嘀咕:“要是你知晓我能全部开采的话,不知会如何想?会不会后悔得发狂?” 要是换个人,肯定是巴不得这话,吴骥不是那种爱占人便宜的人,笑道:“姚掌柜,我给你一万两纹银。” “好啊!啊,一万两纹银?”姚贵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紧接着就差点咬断了舌头,一双眼睛瞪得滚圆,打量着吴骥,再也说不出话了。 哪有主动给人送银子的?一万两纹银,可是他开出价格的二十倍。 “东家,你……”曹大林也是大吃一惊,差点咬断了舌头。 “吴指挥,这不行,这不行,这是荒山,一千两银子都没人要,一万两怎成?”姚贵终于反应过来,忙着推辞。 “姚掌柜,你放心好了,我还能开采出一些,不会亏就是了。”吴骥当然不会告诉他,可以把这座山都开采光,要是那样的话,说不定姚贵就反悔了。 “真的?”姚贵和曹大林齐齐问道。 姚贵采矿一辈子,是经验丰富的老师傅,对这话难以置信。曹大林知道吴骥炼钢有一套,却是不相信他能采矿。 “自然是真的!”吴骥的声音并不高,却是信心十足:“要是姚掌柜同意的话,我们这就订约。” “嗯!那好吧。”姚贵想了一阵,还是提醒了一句:“吴指挥,小的不得不再提醒你一次,一旦订约,你后悔就不成了。” “放心吧,我不会后悔的。”吴骥在心里加了一句:后悔的肯定是你。 曹大林在吴骥的授意下,开始和姚贵协商契约。吴骥叫过一个亲兵,在他耳边低语一阵,这亲兵骑着马去了。 这订约一事,曹大林和姚贵都是老手,很快就商定了。吴骥和姚贵签了字,要姚贵去吴氏军工领银子就成。对吴骥的信用,姚贵是信得过的,他欢天喜地的离去了。 为了表示对吴骥的感谢,他把这矿场直接送给吴骥了,让吴骥省了不少事儿。 “东家,姚贵这人还不错,你为何不把他请了?”曹大林对姚贵很有好感,不得不提醒一句。在归信,象姚贵这种经验丰富的采矿师傅,真不多,请了的话,对吴骥的帮助很大。 “不是没想过,是因为这事涉及我的一大秘密,是以,这矿场不能让他来掌管。我准备让三叔来管理。”吴骥一笑,叫过矿工,说了聘请的条件,问他们愿不愿意留下来? 吴骥的条件很优厚,再者,吴骥名声在外,这些矿工哪能不同意的,立时答应了。吴骥给他们的工钱,比起以前丰厚得多,给吴骥聘请了,个个欢喜无已。 吴骥要曹大林与他们订了用工契约,然后带着他们,来到矿山前,找到一个地方,指点他们挖洞。 矿工们立即抡起锤,开始打洞,个个干活不偷懒,很是卖力。 “东家,打洞做甚?”曹大林不解,不得不问:“这采矿,用不着去地下啊。” 在宋朝,采矿主要是露天开采,去地下开采,在当时还没那条件。 “等会你就明白了。”吴骥知晓,就是给他讲解,他也不明白,不如不讲解。 矿工在吴骥的指点下,奋力挖洞,没费多少时间,一个深五六尺,宽两尺余的洞就出现了。吴骥这才叫他们停下来,带着他们,去下一个地方,接着挖洞。 一连挖好了三个洞,吴清带着几个吴家庄的人,赶着几辆马车到了。吴清一见吴骥的面,就是惊奇万分的问:“骥儿,你要三叔来做甚呢?你不会把这荒山买下来了吧?” “三叔,东西带来了么?”吴骥没去回答他的问话。 “带来了!带来了!骥儿,你要火药做甚?”吴清又是一脸的好奇。 “叫他们搬过来。”吴骥没去回答他的问话,而是要指挥吴家庄的人把火药搬下来,放到洞前。 “三叔,以后这矿场就归你管了,你要记好了。”吴骥一交待完,就指点吴家庄的丁壮装填火药,装引线,再压实。 有了吴骥的指点,这事做起来并不难,很快就完成了。 吴清一脸的好奇,问这是做甚?吴骥却不回答,要所有人立即离开,去到指定的地点躲好,不准冒头。 然后,吴骥拉着吴清和几个吴家庄的人说:“以后这矿场,用火药来开采,你们要掌管好火药,不得有丝毫泄露?” “火药还能采矿?”吴清一脸的不信。 火药除了用于武器以外,也是采矿的好东西,我们的祖先就是这么干的。 在吴骥的指点下,吴清点燃导火索,一行人随着吴骥去躲藏之地躲起来。一躲好,吴清他们就一个劲的问:“这能行么?真的能采矿么?” 问题是相当的多,吴骥不去回答他们,只是静静的等待。 “轰隆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地皮都在抖动,烟尘弥漫,好象天塌了似的。 吴骥带着人来到跟前,只见此处塌了一大块,原本很坚硬的铁矿,变得疏松了。曹大林他们打量着眼前情景,个个变成了雕像。 第43章 大军压境 天空阴霾,乌云漫天,一副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架势。 “呼呼!” 凛冽的寒风袭来,吹在身上,好象刀子在割肉似的,让人不由自主就要打个寒颤。 这是吴骥在宋朝的第一个冬天,吴骥非常肯定,宋朝的冬季比起现代冬天冷多了。要不是他如今的家境改变,还是在吴家庄的话,他今年这个冬天能不能熬过去,很成问题。 “吴指挥,看来要下雪了。”皇甫嵩打量着天空:“北方的天气原本就比南方冷,这冬天来得就早些,一下雪,就更冷了。吴指挥,还要不要训练?要是雪再晚些时间下,我们就能把军队训练好。如今,离训练好,还差点时间。” “照样训练吧。”吴骥略一沉吟:“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越是冷,越是训练的好时机。” “好呢!”皇甫嵩对这说法很是赞成。一声令下,兵士们列好队,虽是寒风如刀,却是没人退缩。 吴骥来到队列前,扫视一眼归信军,脸上泛起笑容:“弟兄们:恭喜你们,身子骨强壮了许多,人也精神了许多,骠悍了许多!” “呵呵!”兵士们齐声畅笑。 以前的他们,哪里是当兵的,纯粹就是流民,营养不良,个个脸有菜色,哪能训练。如今,生活好了,训练虽然辛苦,却是让他们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精悍了许多,身体壮实了。 “可是,你们不要以为这就够了,这远远不够。”吴骥脸上的笑容一敛,接着道:“要下雪了,我们要接着练,你们怕不怕?” “不怕!”对吴骥,兵士是万分敬仰。 “那就好!”吴骥的声音猛的拔高:“听我号令,拔光衣衫!” “甚么?” “拔光衣衫?” “这么冷,还让人活不活了?” 尽管兵士一向唯吴骥之命是听,可是,对于这道命令,却是不得不生出抵触情绪,议论起来,却是没人拔衣衫。 在这么冷的天气里,拔光衣衫,那不是要命么? “没听清么?不拔光衣衫,扣军饷!”吴骥第一次祭起扣军饷这根大棒了。 对于扣军饷这事,兵士们打从心里害怕,不敢不听了,只得拔光衣衫,个个冻得脸色发青,鼻濞长流。 “站着跟木桩似的,想冻死?还不快去练!”吴骥大吼一声,其响若雷,兵士听在耳里,那就是无上的命令,不敢不遵。 于是乎,一群光着身子的兵士,开始了训练。寒风越冷,越是要动着,一旦运动开了,就暖和了。在经过了短暂的寒冷之后,兵士们尝到了甜头,训练得更加刻苦了。 吴骥也是脱下衣衫,只着一袭帖身衣衫,开始练训起来。一开始感到很冷,到后来,就不觉得冷了,感觉全身暖洋洋的,就象围着火炉烘烤似的。 就这般,归信军又开始了别开生面的训练。 晚上,一场飘泼大雪下了起来,到了次日,地面积雪三寸,吴骥仍是带着归信军训练。 这场大雪好象无休止似的,一连下了三日,都没有停下来,地面积雪半尺了,走在雪地里,就会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 归信军在吴骥的高压下,不得不接着训练。李明初趁着训练的空档前来见吴骥,苦着一张脸说:“吴指挥,莫要如此训练,可好?这就是折磨人呐!” 他这话立时得到很多兵士的认可,不少人附和。在冰天雪地里训练,真的是一种折磨。 “废话!不折磨你们,你们能成精锐?”吴骥很没好气:“你们可知辽狗在甚时间的战力最强?” “当然是秋高马肥的时候了。”商元见多识广,马上就接口:“小的做回易那阵,接触的人多,知晓的事儿多些。辽狗曾经是大漠上的游牧蛮人,只会盘马弯弓,到了秋季,秋高草肥,马儿上膘,他们的战力就是最强的。” 吴骥打量着商元,不愧是回易兵出身,见识比起李明他们广博:“你说的是以前,眼下的辽狗不是这样了。以前,辽狗没有精粮,只能靠秋草来喂养战马,战马才能上膘,驰骋起来才会最有力,耐力才会最长。眼下,辽狗有燕云十六州,拥有大量的精粮,其战马一年四季都是膘肥体壮。” “吴指挥,那你说,辽狗的战力甚时间最强?”李明初眨巴着眼睛问道。 “就是眼下这时节,大雪纷飞的时候。”吴骥朝脚下的冰雪一指:“辽狗耐寒不耐热,最喜欢在冰天雪地里行事,这时节,才是辽狗战力最强的时候。若你们不能在冰天雪地里打仗,遇到辽狗,只有送死的份。” “吴指挥是为了我们好!”商元率先明白过来了:“吴指挥,你说,辽狗会不会在眼下打过来呢?辽狗已经好几年没对大宋用兵了,肯定是在等机会。” “是呀!”李明初他们马上就附和。 “这个嘛,还真不好猜测。辽狗一定会对大宋打,这是肯定的,只是这时间就不好把握了。嗯,这事,我得去安排一下,叫人去侦察,不能放松了。”吴骥沉吟着。 “吴指挥,你下令吧!我愿去侦察。”李明初拍着胸脯保证。 “我也愿去!”兵士们纷纷请命。 望着一脸坚毅的兵士们,吴骥大是满意,要是在以前,他们听说这种事,恨不得爹娘少生两条腿,逃得越远越好,哪会请命。 “你们不用去,你们接着练,我这就去安排。”吴骥交待完,就要离去。 “吴指挥,你要谁去侦察?”皇甫嵩有些想不明白。 “齐云社。”吴骥笑道:“归信军在这方面远远不如齐云社,就算我派人去侦察,也未必能打探到消息,不如请齐大保帮忙。” 齐云社的势力不小,在北方有很多分社,要打探消息真的比归信军强,皇甫嵩点点头,没再说话。 吴骥赶到齐云社,见到齐大保,把想法一说,齐大保笑道:“吴指挥,蒙你瞧得起我,这事我一定想方设法打探,你放心好了。不过,我前些日得到消息,涿州守将耶律明在秘密调动军队,有可能会打过来。” “哦!”吴骥眉头一挑,有些诧异:“可有具体的消息?” “眼下还没有。”齐大保摇头道:“辽狗精明着呢,这事封锁得很严,要不是我们齐云社经营北方多年,连这消息都得不到。” “齐兄,多谢了。”吴骥不敢多呆,出了齐云社,直奔县衙而去。 郑太正在忙政事,一见吴骥匆匆赶到,忙放下手事,迎了上来:“吴指挥,你怎生来了?莫不是有大事?” 吴骥脸色肃穆,微微点头道:“郑大人,借一步说话。” 郑太把吴骥领到一间房里,奉上茶水,坐在吴骥对面。 吴骥把齐大保的话一说,郑太吃了一惊:“这可是大事啊。辽军调动,还是涿州,若是真要打的话,分明是冲着雄州来的。雄州阻止了辽国一百多年,辽国一直想打下来,纳贡馆被毁,耶律洪基虽未问罪,那是因为他怕丢脸,他一定会把怒火发泄在雄州。” “是啊!”吴骥点头,道:“纳贡馆让人气愤,就是没有这事,辽国也会打大宋的。有了这事,耶律洪基丢不起这脸,今年动手八九不离十了。而眼下,大雪纷飞,冰天雪地,正是辽狗战力最强之时,我们不得不防啊。” “我们要做好守战准备,吴指挥你接着练兵,发动百姓,修缮城池,加强防御这些事,交给我来就是了。另外,我们要修书一封,把这事禀报雄州军的周威。”郑太是员能员,马上就想到了处置之策。 “归信是边城,修得很坚固,这修缮、加固倒费不了多少事,我就不用费心思了,还是加紧训练军队的好。”吴骥对郑太的处置很是赞同。 …… 涿州城外,不计其数的辽军在集结,一队接一队的开来,黑压压一大片,一眼望不到头,不知道有多少辽军。 辽军耐寒不耐热,虽是站在雪地里,却是精神抖擞,气势不凡,战马嘶鸣,一派肃杀之气,弥漫在天地之间。 “得得!” 马蹄声响起,数十员辽将簇拥着一员银盔银甲的辽将,疾驰而来。马蹄踏处,冰雪纷飞,很是壮观。 来将正是辽国的涿州守将,耶律明。此时的耶律明,骑着一匹极为神骏的战马,一身银盔银甲,兵器钩上放着一根粗大的狼牙棒。他背负一把又粗又长的硬弓,箭壶里全是箭矢,腰挎一把弯刀,威风凛凛,让人生悸。 来到阵前,耶律明一拉马缰,战马嘶鸣一声,停了下来。面对军队,耶律明打量一阵,很是满意,右手一举,大声训话:“大辽的勇士们:今天是一个重要的日子!我,耶律明,将率领你们,往南,去南朝的土地上掳掠、杀戮,把大辽的荣耀镌刻在南朝的土地上!” “大辽万岁!” 在宋朝的土地上烧杀抢掠,那是辽国人最爱干的事儿,一听这话,辽兵个个如打了鸡血似的,兴奋莫铭,挥着胳膊大吼大叫起来。 耶律明右手向下一压,示意兵士不要再吼,接着训话:“南人胆小,见了大辽的勇士就会逃跑!大辽的勇士们,对于胆小的南人,我们的弓箭、我们的弯刀将是最好的利器!我们用弓箭射穿南人的胸膛,我们用弯刀砍下南人的头颅!我们要把南朝的土地变成我们的牧场!我们要把南朝的妇人骑在胯下,听着南朝妇人的啼泣,那是对大辽勇士的最好奖赏!大辽的勇士们,往南,踏平南朝!” “踏平南朝!” “踏平南朝!” 辽军发出惊天动地的吼声,吼声直上云霄,震得天空上的乌云都在颤抖! 第44章 战云密布 耶律菩萨率领辽军率先朝南开去,一队队辽军紧随其后,直奔南方。 辽军个个一脸的振奋,脸泛红光,眼中光芒闪动,仿佛胜利在望似的。上百年来,辽国压着宋朝打,打得宋朝无还手之力,只要辽军出动,就会有所斩获,除了得到宋朝的金银、丝绸、茶叶、香料外,还可以掳掠宋朝的女人,供其淫乐。 尽管拿宋朝的坚城没办法,这掳获仍是相当的丰厚,辽军可以发财,享用不尽,好处多多。这次南下,是在辽军最喜欢的冰天雪地里,一旦对上宋军,辽军拥有巨大的优势,其好处之多可想而知了,要让辽军不兴奋都不行。 一队队辽军开出来,好象一条长龙,一眼望不到头,滚滚南去,溅起大片大片的冰雪,地皮都在颤抖! …… 雄州,周威拿着郑太和吴骥传来的情报,双眉紧皱,沉吟不已,嘀咕起来:“这可信么?” 林洪剖析道:“将军,辽狗已经数年未犯境了,并不是辽狗不想来,而是在等待机会。如今,我们捣毁了纳贡馆,辽国不愤,必然要找回脸面,辽狗南下是很有可能。” “理是这理,问题是,辽狗会在甚时间南下呢?”周威微一点头:“我相信郑大人和吴兄弟是得到可靠消息,可是,他们也是不清楚辽狗会在甚时间南下。要说起来,辽狗的战力当在冰天雪地的时节最强,如今,大雪纷飞,辽狗很有可能行动。” 略一停顿,浓眉一掀,似乎下定了决心:“不论怎么说,我们都得做好准备。传令,向各处守将送去消息,告知他们一声,要他们早做战守准备。我们要多派人手,勤加打探。辽狗调集军队的时候能够隐瞒住消息,一旦大军行动了,就是千军万马齐动,动静很大,要想瞒也是瞒不住的。” 这话很有道理,调集军队的时候,还可以耍点花招,骗过对手很有可能。可是,一旦大军行动,就是千军万马,动静非常之大,很难再瞒得住了,除非遇到蠢猪似的对手。 “吴兄弟送来几千把斩虏刀,要迅速装备起来,让弟兄们熟悉一番。莫要到了战场上,还不熟悉斩虏刀,那就是大笑柄了。”周威最后下令。 众将领命,自去忙碌。 “吴兄弟啊,若辽狗眼下前来攻打雄州,你打造的斩虏刀就要大显身手了!嘿嘿,有如此利器在手,我又何惧辽狗?”周威大手一挥,气势威猛:“辽狗,来吧!快来吧!” …… 归信,吴骥正在冰天雪地里与兵士苦练,个个只着一袭薄衫,却是挥汗如雨,练得极是认真,没有一个人偷懒。 自从吴骥向他们剖析明白,辽狗最强战力是冰天雪地的时候,将士们就决心要好好熬练,绝不能输给辽狗。 “不能输给辽狗!” “绝不输给辽狗!” 将士们发出一声声惊天的咆哮,气势如虹,拼命的苦练。 皇甫嵩在一边监督,听着将士们的吼声,大是满意。虽然离练成还有一段距离,至少这精气神就不错了,有了这股子拼命劲头,上了战场还会差么? “得得得!” 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只见一匹骏马疾驰而来,一个大汉跳下马背,急匆匆进来,正是齐大保,一见皇甫嵩忙着见礼:“皇甫大人,我要见吴指挥,有急事,要快!要快!一定要快!” 齐大保胆色不错,很少有如此急切的时候,皇甫嵩知道必然是有天大的事情,要不然,他断不会如此急切,忙道:“好汉稍等,我这就去请吴指挥。”转身快步离去。 吴骥正在与李明初练习砍杀,一把斩虏刀在他手里,刀光闪闪,很是骇人。 李明初的身子比吴骥壮硕,挥刀砍杀起来,丝毫不落下风,一边砍一边调笑道:“吴指挥,虽说你进步惊人,可你这身子骨原本太差,你进步再快,也不会在如此短时间内赶上我。你瞧好了!” 双手紧握刀柄,一把斩虏刀如奔雷闪电般劈了下来,很有威势。 “来得好!”吴骥大吼一声,挥着斩虏刀迎了上去。两刀相交,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吴骥手臂发麻,斩虏刀差点脱手。 李明初呲牙裂嘴,不住甩手,埋怨起来:“吴指挥,你真是的,个儿不大,力气倒不小,我的手,我的手!都快给你震断了!” “让你还小瞧我!让你还小瞧我!” 吴骥把李明初那痛苦样儿看在眼里,不由得很是自豪,这才多少时间,他就从弱不禁风变成了可以硬撼李明初这个正常人了。虽然李明初算不得什么高手,这毕竟是个巨大的进步,功夫不负有心人,只要再努力训练下去,变得强壮只是时间问题。 “再来!”吴骥双手握刀,又叫战。 “不来了!不来了!”李明初可是怯了。 “吴指挥,慢!”皇甫嵩快步过来:“齐大保来了,有急事找你,很急切。” “齐大保?”吴骥收了刀,问道:“他有没有说是何事?” “这倒没说,可是,从他那急切样儿可以猜得出,此事非同小可,非同小可。”皇甫嵩催促道:“你快去见他。” “好!”吴骥与齐大保相识也有些时间了,了解他的性格,没有天大的事情,他是断不会如此急切的,大步而去。 赶到营地门口,只见齐大保牵着一匹骏马,站在雪地里,一脸的焦急,一见吴骥过来,忙快步迎上来。不容吴骥开口说话,齐大保说抢着说:“吴指挥,天大的消息,辽狗今早从涿州出发了!五万人,直奔雄州而来!” “今早上出发?”吴骥抬起头看看天空,天空阴暗,大雪纷飞,差不多是饷午时分。辽军早上出发了,齐大保饷午就得到情报,齐云社这情报侦察能力相当惊人。 “吴指挥,我们齐云社经营北地多年,这不算甚么。”齐大保明白吴骥为何惊讶,很是自豪的道。 “厉害!厉害!”吴骥不得不赞叹,问道:“有详细情形么?” “耶律明率领五万大军直奔雄州,他的目标就是打下雄州。”齐大保开始详细道来:“辽狗这次动静很大,出动了近十来万大军,五万直奔雄州,其余几路大军直扑别的城池,为的是牵制这些驻军,不使其增援雄州。我想,归信也会遭到辽狗的进攻,吴指挥要早做打算。” 在北方所有的城池中,雄州是最为关键的,打下雄州,就等于打通了进入中原的通道,集中最强兵力进攻雄州,其余军队牵制宋朝援军,如此安排是再好不过了。 归信是离雄州最近的城池,每次辽军南下雄州,都会遭到辽军的进攻,这次也不会例外,辽军来攻是必然,应该早做守战准备。 吴骥当即传令,要兵士不再训练,恢复体力,准备应战。 训练很辛苦,要消耗大量的体力,若是一直训练到辽军到来,那就是自找苦吃,得先恢复将士们的体力。从涿州赶到雄州,还有近两天时间,完全可以恢复过来。 命令一传下,将士们回到营地歇息,要以最为饱满的状态与辽军大干一场。 “可给周将军送消息了?”雄州才是关键,雄州若不保,中原必危,吴骥不得不关心。 “吴指挥放心吧,我们自有人给周将军送信。”齐大保忙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吴指挥欣慰一笑,有情报能力极为了得的齐云社就是方便很多:“我们去见郑大人,好好商议,如何打这一仗。” “那是一定的。”皇甫嵩立即附和。 吴骥、齐大保、皇甫嵩三人直奔县衙。郑太正在公干,一见三人齐来,就知道事情非同小可,忙放下公务,把三人迎了进去,奉上茶水,直奔主题:“三位齐来,必是有要事,还请道来。” “郑大人,辽狗来了。一共出动十万,五万直奔雄州而来,我们归信也会遭到进攻。”吴骥言简意骇的道明原委。 “好啊!来得好啊!”郑太一听,不仅没有惊惧,反倒是欣喜,一副巴不得辽军送死的样儿:“如今的归信军,早已不是何万全时的归信军了,兵强马壮,正好拿辽狗试身手。” 何万全掌管归信军时,那是一群流民,没甚战力。如今的归信军,说兵强马壮还为之太早,至少还没有马。不是吴骥不想要战马,而是因为宋朝缺少战马,归信军只有十来匹战马,还大多是劣马,通信用的。 更重要的是,归信军的训练还没有达到吴骥的要求,离真正完成训练还有段时间。当然,事情多变,辽军的进攻不可能等吴骥练好了军队再来的。 尽管如此,归信军比起何万全掌管之时强得太多了,装备自是不用说了,武装到了牙齿,比起任何一支边关宋军的装备都要好。其军纪、训练、战力、坚毅,都有了一质的飞跃。 “吴指挥还想着,等到练兵完成后,把兄弟们拉到辽境去好好大闹一通,让兄弟们杀杀人,闻闻血腥气,历练历练。如今看来,没这必要了,在归信等着辽狗前来送死吧!”皇甫嵩最是欢喜,为了进入辽境,他都在研究资料了。 “吴指挥,你准备怎生打?”郑太问道。 说到这打仗,吴骥还没干过,颇有些棘手,好在,凡事都有第一次,没干过并不意味着不会,微一凝思:“有道是,兵来将挡,水来土屯,我们在这里说如何如何打,都是纸上谈兵,要等到辽狗到来,再视情形而定。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以我手中的五百兵士,是不太可能守得住归信的。” “这好办,我们齐云社还有不少好汉,我可以立时召集。”齐大保马上就接过话头了。 齐云社的好汉,个个骑射娴熟,不在辽军之下,有他们帮忙,这守城就容易多了。 “我这就传令,把城中百姓聚在一起,挑些丁壮,给你们以增援。军民一起,共抗辽狗!”郑太信心十足:“如此一来,就能守住归信了!” 第45章 辽军攻城 “禀将军,离雄州还有半日之程!” 一个亲兵冲耶律明禀报,一颗头颅昂得老高,胸膛挺得高高的,越是离宋境近,越是离天堂近。只要进入宋境,辽军就可以为所欲为,烧杀抢掠,奸淫之事,任由他们甩开了膀子大干,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胆小的南人是无法阻挡他们的。 “好!”耶律明一挥手,亲兵立时退下。 耶律明一双眼睛睁大,打量着开进中的辽军,只见辽军过处,冰雪飞溅,地面上的冰层不住龟裂,一条条裂缝朝远方延伸。 虽是在冰天雪地里行军,辽军却是气势人虹,人欢马腾,好象如此寒冷的天气并不寒冷,而是他们的乐园似的。 辽军好象一条长龙,前不见其头,后不见其尾,滚滚南去,一派肃杀之气! “有如此雄师,何愁雄州不下?这次,我一定要打下雄州!打下雄州,就是打通了进入中原的通道,大辽的勇士就可以驰骋在中原大地上!”耶律明心气陡高,意气飞扬,不可一世,大叫一声:“耶律菩萨!” “末将在!”耶律菩萨忙打马过来。 “你率两千人,去把归信打下来。那个曾大年,对归信熟,你把他带上吧。”耶律明一双眼睛特别明亮,此战,他有极大的信心,拿下雄州。 耶律菩萨得令,率领两千辽军,直扑归信。 …… 汴京,集英殿。 宋神宗、王安石、王韶、吕公著、吕惠卿这些顾命大臣全在,个个眉头紧拧,甚是焦虑。 “各位爱卿,辽人起兵十万犯边,五万直奔雄州,你们有何高见?”宋神宗打破沉默,询问起来。 “官家,雄州城高垣厚,易守难攻,辽人打了上百年,都没有打下来,官家大可宽心。”吕公著立时宽慰宋神宗。 “是啊,臣也是如此以为。”吕惠卿忙附和:“雄州干系重大,大宋没少费力气,花费了不计其数的钱财,雄州一城格外坚固,辽人是攻不下来的。” “介甫,你以为呢?”宋神宗叩问起来一直没有说话的王安石了。 王安石,字介甫,是宋神宗最为信任的大臣,一心推行新法,此时的他,双眉紧拧,陷入沉思,直到宋神宗点名,他才惊醒过来:“官家,臣却以为雄州恐有危险。辽人数年未犯边,并不是说辽人不犯边,必是在进行万全的准备。如今,辽人大军再次犯境,必是准备得较为充分。一旦再次兵临雄州,雄州是否能守住,还在未知之数。” “介甫,你莫要危言耸听,辽人打了雄州上百年,就没能拿雄州如何。”吕公著是反对新法的,最喜欢干的就是与王安石作对,王安石担心雄州有失,他就要唱反调。 “官家,臣以为王相公所以极是有理。”王韶适时接过话头,支持王安石。 相公一词,在宋朝是指丞相,是对丞相的尊称,不是后世理解的丈夫、情人。 王韶是名将,他一发话,吕公著虽然不甘心,却是不敢再说了。毕竟,在打仗方面,在座之人就王韶最有发言权,他可以嘲笑王安石,却不敢嘲笑王韶,那是打出来的名将。 “哦!王韶,你说。”宋神宗一听这话,脸色一黯,忙催促起来。 “官家,以臣之见,雄州虽然坚固,这些年,大宋没少花钱财修缮。” 王韶开始剖析:“可是,城池再坚固,也有破绽,若是攻城器械足够好,辽狗要攻下雄州并非不可能。辽狗用来攻城的器械有洞车,可以抵达城下,填平护城河,大军再来攻城。如今,天寒地冻,雄州早就结冰,护城河派不上用场,辽狗可以直达城下。” 洞车是一种攻城器械,用铁皮做成,蒙以牛皮,水泼不进,火烧不毁,巨石砸不坏。这种器械分为很多节,一节一节的推到城下,组成一条稳固的防护墙,可以很好的保护在里面的兵士。有了洞车,可以运来泥土,把护城河给填平。 这是当时最为有用的攻城器械之一。 “雄州军主要要对付的就是鹅车了。”王韶接着剖析:“若辽人的鹅车足够多,兵力足够,对雄州发起不停歇的进攻,雄州能否守住,还在两说。这就是耶律洪基要在冰天雪地进攻的真正原委。” 不愧是名将,一语道破耶律洪基的用意。在大冬天进攻,就不用带洞车,可以全带鹅车,全力攻城。 鹅车是当时攻城的利器,仍是用铁皮做成、蒙以牛皮,水泼不进,火烧不毁,砸不烂。下面装上轮子,可以推动。兵士预先进入车内,一旦到了城下,抓在城墙上,兵士就可以冲上城头,进行肉搏战。 “五万人,能攻下来么?”宋神宗有些心惊,不得不询问这员爱将了。 “官家,此时说能不能攻下,为时尚早。辽人出动五万大军直奔雄州,若是辽军不顾伤亡的话,雄州能否保住,臣实在是不好说。”王韶沉吟着道:“即使辽人能攻下来,也是伤亡惨重。臣请官家,立即派兵北上,在雄州后面驻守,若一旦雄州城破,是夺回雄州,还是就地与辽军大战,可以视情形而定。” 他这是谋万全之道,象雄州这样的坚城,即使被攻破,辽军必然是伤亡惨重,若是有机会,宋军可以更快的出击,夺回雄州。 即使不能夺回,还可以构筑新的防线,阻挡辽国南下之军。 “能不能再向雄州增兵?”吕惠卿试探着问。 “这不行。”王韶一口否决:“雄州虽是北地最为重要的城池,可就那么大,驻守一万军队,已经不能再多了。再说了,辽军已经出动了,要增军已经不可能了。最好的办法,就是调集一支军在后方,必要时给雄州以增援。” 雄州是中原的屏障,却是因势而建,驻一万军队,已达极限,再多容不下了,众人只得不谈这事。 商议了一阵,宋神宗下旨,要王韶调集精锐在雄州后方,准备必要时增援雄州。王韶自请赴边,宋神宗没有同意,朝中还离不开他。 …… 雄州,周威帅府,林洪这些将领,戎装在身,站得笔直,好象一杆标枪。 周威站在最前面,手按在刀柄上,打量着众将,声若洪钟:“你们都知道了,辽狗来了!杀敌报国,死守雄州的时候到了!” 他的声音非常高亢,有些尖细刺耳,却是富有激情,能激励人的豪情,众将齐声道:“杀敌报国,死守雄州!” 周威走到地图前,指着地图,道:“在冰天雪地里打仗,最有利于辽人。辽人耐寒不耐热,大雪纷飞的季节是他们最为喜欢的。这一仗将是一场硬仗,你们要做好死战的准备!” “死守雄州!”众将齐声大吼,声震长空,屋里嗡嗡直响。 扫视众将,对众将的精气神,昂扬的斗志,周威还是满意的,不住点头:“雄州城高垣厚,是大守在北方最为坚固的城池,辽人打了上百年没有打下来,按理说,这不过是一场不可能成功的行动,我为何要说死守?” “将军,管他那么多,辽狗敢来,我们打就是了!”立时有将领大声吼起来。 “是呀!我们只管打仗,管那些鸟事儿作甚?”不少将领附和。 “你们可以不管,我却不能不管。我要是不明白辽人的意图,那就是瞎打!” 周威一摆手,要众将领停止叫嚷:“我就给你们明说了,雄州面临前所未有的考验!辽人之所以选在冰天雪地的时候进攻,固然是有辽人耐寒不耐热,在冰天雪地里,辽人的战力最强,却不全是。更重要的是,冰天雪地时节,雄州城下的护城河就发挥不了作用,辽人就不用带洞车,可以全带鹅车。鹅车,你们不会不知道,那是攻城的利器,一旦辽人的鹅车很多,就会从四面八方对雄州发起进攻,我们就会穷于应付。” 周威不愧是久历沙场的将领,洞晓了耶律洪基的意图。若是在不结冰的时节,辽军进攻,就要带上洞车,不然无法对付护城河。到了这种寒冷的季节,根本不需要洞车了。洞车笨重,很难携带,却又不可少。在这种时节打仗,护城河发挥不了作用,根本就不用带洞车,带上鹅车就行了。 辽军安排在这种季节里进攻,其准备必然很充分,这鹅车肯定不少,一到雄州城下,就会全面进攻,雄州能否守住,还真不好说。 “鹅车虽然难对付,却不是不能对付,把床子弩、抛石机准备好,还是能对付的。”周威最后道。 床子弩、抛石机是宋朝守城的利器,能对付鹅车。 正说着,桌上的茶水不住泛起涟漪,周威眉头一挑:“辽狗来了!走,去瞧瞧!” 大步而出,众将紧随其后。离了帅府,直朝城头上赶去。 如今的雄州,早已不是以前那副繁华景象了,行人稀少,商贾更是没有。每当雄州要爆发大战,都如此冷清,行人断绝,商贾全无。一等打完了,又会恢复繁华。 天空阴暗,大雪纷飞,积雪盈尺,宋军兵士守在城头上,站得笔直,如同标枪一般,不愧是精锐。 放眼一望,北方空空如也,并没有辽军的影子。可是,以周威驰骋沙场的丰富经验,却是知道,辽军真的是来了,而且数量还不少。 周威的目光落在城下的冰雪上,只见冰雪上出现一条条细小的裂纹。这些裂纹很细小,是从北方延伸而来的。过了一会,这些裂纹越来越大,发出“嚓嚓”的响声。 “隆隆!” 北方传来隐隐的蹄声,如同闷雷一般,在视线的尽头,出现一条流畅的水线。 这条水线急速涌来,越来越清晰,正是辽国大军,人欢马嘶,一派肃杀之气,不计其数的旗帜在寒风中飘扬,发出猎猎的声响。 第46章 首战告捷 归信,吴骥站在城头上,望着前方:“辽狗快来了吧?” “快了!”齐大保站在吴骥身边:“吴指挥,我召集了一百多齐云社好汉,听从你的号令。” “太好了!太好了!” 吴骥很是振奋。齐云社好汉的骑射之术,他是再清楚不过了。派他们正面冲杀,不见得能有大作用,利用他们高超的箭术,与敌周旋却是大有用处。 打仗嘛,就是要把最合适的兵种派到最合适的地方。 “吴指挥,你放开了打!”郑太也发话了:“我招蓦了近五百丁壮,可以给你以足够的增援。边关上的丁壮,不比内地,他们痛恨辽狗,恨不得与辽狗决一死战。再者,他们虽未受过训练,却也是不错,冲杀起来还是有一套。” 边关上的战火频繁,只要是丁壮,都懂得杀敌的一些诀窍,虽然比起正规军有很大的差距,却比内地的丁壮强得多。 归信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五百兵力驻守,着实有些不够。有了齐云社的好汉,再有这些丁壮,就能守住了。必要时,还可以发动百姓上城头死守,再加上吴氏军工的武器,归信城几乎是坚城汤池,不可撼动。 “隆隆!” 前方隐隐传来巨响,闷雷似的。 “辽狗来了!”齐大保率先吼起来,很是兴奋,好象打鸣的公鸡般。 “辽狗来了!”吴骥既是期待,又是紧张。虽然他在雄州与辽军交过手,可是,还没有见识过在战场上冲杀的辽军。 一听说辽军来了,将士们精神抖擞,紧握刀柄,恨不得马上与辽军大战一场。 巨响声越来越清晰,一条流畅的水线出现在天边,正急速涌来。待到看清了,只见辽军排成几列横队,正以战斗姿态开进。人欢马腾,马蹄踏处,冰雪飞溅,声威惊天,很是骇人。 “威势不小!” 尽管吴骥痛恨辽军,却是不得不承认,辽军着实非同小可,这气势是如此的惊人,归信军没有这气势啊。这种气势,只有经历过战场搏杀,才能历练出来,不是训练场上能训练出来的。 “辽狗虽然可恨,却是不得不承认,着实难对付!”皇甫嵩打量开进的辽军,出言赞叹。 这话说到众人心里去了,不住点头赞赏。作为敌人,也可以赞扬敌人的优点。 辽军来得更近了,吴骥瞧清楚了。辽军阵势整齐,虽是在行军,却是丝毫不见乱象,竖成地,横成列,很有章法,秩序井然。 吴骥非常肯定,若是他的归信军与辽军对上的话,很难有胜算,即使拼命,即使归信军有很好的装备,却是没有练成,没有经历过战场厮杀,辽军是虎狼之师啊。 辽军的步兵在中间,推着攻城器械,两翼是马军。马军,就是骑兵,宋代的说法。马军的战马极为神骏,而骑手们身着盔甲,背负硬弓劲矢,精悍异常,杀气腾腾,一瞧便知是训练有素,久历沙场的精锐。 因为辽国拥有燕云十六州,那里有大量的汉人,大量的汉人工匠,使得辽军的装备提升了好几个档次。契丹人虽然还是契丹人,却早已不是只会盘马弯刀的契丹人,而是用当时最为先进的科技武装起来的游牧民族。 瞧着这些战马,吴骥的眼睛都发绿了,他太想要战马了。若是他有战马,他就可以训练马军,让归信军变成四条腿,其威力就会大增。 可惜的是,宋朝缺马,他在哪里去弄马呢?归信军总共不过十来匹战马,还大多是劣马,用来送信的,好马早就给何万全卖掉了。 “要是我们有这些战马,那该多好啊!”吴骥眼睛里冒出星星,艳慕无已。 “是呀!我们最缺的就是战马!”皇甫嵩也是艳慕无已。 不仅他们艳慕,归信军的将士们哪一个不艳慕呢?在宋朝,马匹很贵,拥有马匹身份、地位平空高上一等,与现代人拥有豪华轿车差不多,谁不想呢? 耶律菩萨一挥手,辽军停了下来。不愧是训练有素的精锐,说停便停,吴骥又是一阵赞赏。耶律菩萨打马来到城下,冲城头上吼起来:“南人听着:我是大辽的耶律菩萨,奉命前来攻打归信城。快快打开城门,迎接大辽的勇士进城,好酒好肉的侍候着。侍候得勇士们开心了,自有你们的好处!若是敢说半个不字,我就要踏平归信城,让你们鸡犬不留!” 声音很大,跟打雷似的,远远的传了开去。 “好狂妄!”吴骥就从来没有听过如此狂妄的话,就是纳贡馆的辽兵,比起他来,也要逊色很多。 “辽狗休狂!”齐大保怒哼一声,弯弓搭箭,对着耶律菩萨就射了过去。 他精于射箭,这一箭如同奔雷闪电,威势不凡,直奔耶律菩萨的面门。 “南人的箭术不错!”耶律菩萨眼中精芒一闪,不乏赞赏之色,紧接着就是讥蔑:“可在我面前卖弄,用你们南人的话来说,就是班门弄斧!”右手闪电般伸出,在箭杆上一拍,箭矢就射偏了。 “南人,吃我一箭!”耶律菩萨摘下硬弓,搭上劲矢,对准齐大保就是一箭射去。 “咻!”此箭一出,发出尖锐的啸声,很是刺耳,势如奔雷,比起齐大保的那一箭更具威势,闪电般射来。 “来得好!”齐大保不慌不忙,右手中的弓在箭杆上一拨,箭矢飞到一边去了。 吴骥看在眼里,心驰神眩,好高明的箭术,若是我能练到这种地步,那该多好。如今的吴骥,身体虽然比起以前强壮了许多,却离这种高明的箭术还有很远很远的距离。 两人一通交手,谁也奈何不了谁,没有再比下去的必要。耶律菩萨一拉马缰:“南人,莫怨我没给你们机会,是你们不愿把握,就等着鸡犬不留吧!” 回到本阵,猛的拔出弯刀,朝归信城一指,大吼一声:“攻城!冲入归信,杀光、烧光、抢光,鸡犬不留!” “鸡犬不留!”辽军兵士发出惊天动的吼声,蕴含着无尽的欢喜劲头。这可是他们最爱做的事情了,无不是如下山猛虎般,扑了上来。 “辽狗太可恨了!一定要好好教训辽狗!” 辽军的狂妄,激起了将士们的气愤,无不是咬牙切齿,准备着好好收拾辽军。 “准备应战!”再气愤,不如打得狠,吴骥大声下令。 将士们得令,各就各位,准备狠狠教训辽军。 辽军推着鹅车,来到城下,准备攻城了。架云梯攻城之法,虽然在用,却是很少用了,在这一时期,随着科技的进步,攻城器械更加丰富,这鹅车就是其中最有力的攻城利器。 “床子弩,射!”皇甫嵩大声下令。 床子弩,是宋朝守城的利器,是一种臂张弩,弩矢又长又粗,射程又远,威力无穷。 “咻咻!” 弩矢打破空气的屏障,发出尖锐的啸声,如同奔雷闪电,对着鹅车就射了过去。 “砰砰!”弩矢射在鹅车上,发出惊人的巨响,鹅车上出现一个个大洞,却是没有崩坏,稍一停顿之后,又对着归信城开来。 鹅车很坚固,作为攻城器械,在向敌方城墙靠近之时,必然要遭到敌方守城器械的攻击,是以,在设计的时候,坚固是首要要求。尽管床子弩了得,要想把鹅车毁掉,还真不容易。 当然,若是有足够的床子弩,对着鹅车进行齐射的话,还是能轻松毁掉。可惜的是,床子弩太耗人力了,需要很多人才能使用。最强力的床子弩,更是需要数十人才能使用。 再者,归信城根本就没有多少床子弩,无法构成密集弩矢,只能是零零星星的发射弩矢。 “抛石机,快,抛!” 郑太也是急了。床子弩没用,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抛石机上了。 抛石机自古就有之,到了宋朝,得到长足的进步,可以抛数十斤的石块。在当时,就有撒星炮和七梢炮之别。撒星炮,就是可以抛射多块石头的抛石机,一次可以抛射六七块。 七梢炮,只能抛射一块石块,却是很重的石块,可重达四五十斤,用来摧毁坚固的目标。 炮手们发力,一块块石块给抛了出去,对着鹅车砸去。可惜的是,抛石机这种器械没甚准确性可言,靠的是密集火力取胜。同样的,归信这种小城不可能有太多的抛石机,不过那么几架,这一抛射,只见石块划出优美的曲线落到空处了。 一轮抛射下来,砸中鹅车的不过就那么几块,因为鹅车太坚固,砸成损伤不是问题,要想毁坏就不可能了,鹅车还是在朝城下开来。 “这可怎生办?”郑太、皇甫嵩、齐保三人见床子弩、抛石机都没有用,不由得有些无奈。这是最强的两大守城利器,竟然没用。 “莫要慌!”吴骥当然明白原委在哪里,大声下令:“把鹅车放进来,让他们抓到城头上。霹雳弹准备好,听我号令!” “对!还有霹雳弹!”吴骥一语提醒梦中人,郑太他们马上醒悟过来,立即执行。 兵士们左手握着霹雳弹,右手握着火把,凝神待敌,只要吴骥一声令下,就要让辽军知道厉害。 “南人怕了?”耶律菩萨看着城上情景,不由得大是欢喜,大声下令:“快攻!快攻!” 曾大年看在眼里,惊在心头,他到眼下还记得霹雳弹有多恐怖,忙提醒耶律菩萨:“将军,快要他们退下来,莫要上去送死!霹雳弹啊,那是霹雳弹!” 一句话没说完,就给耶律菩萨一刀背砸砸翻到地上,手中的马鞭狠抽着:“你这南人,你竟敢诅咒大辽的勇士,你作死!” 辽军把鹅车推到城下,车臂放下,抓在城墙上,门打开,辽军兵士吼着叫着,对着城头就扑了过去。 对付鹅车还有一种守城器械叫撞车,就是撞毁鹅车。吴骥却没打算用,大声下令:“霹雳弹,扔!对着门口扔!” 归信军点燃霹雳弹,对着鹅车就扔了过去。 一道道明亮的火线出现在空中,织成一道明亮的网,把鹅车给笼罩了。 第47章 炸死你! 抓在城墙上的车臂并不长,只过数尺,一旦抓在城墙上,就会发生肉搏战。以辽军的精湛刀法,要打败归信军,不是任何问题,辽军上自耶律菩萨,下至普通兵士,无不是信心百倍,满打满算,可以一鼓作气拿下归信城。 一拿下归信城,进了城,就有说不完的好处,金银珠宝、美丽的丝绸、美味佳肴、醇厚的佳酿、漂亮的妇人,任由他们享用。 一想到美妙的前途,无不是信心百倍,好象看见骨头的饿狗似的,不要命的扑了上去。 “算你这南人走运!”美事当前,耶律菩萨连抽打曾大年的兴趣都没有了,收了马鞭。 曾大年这才手忙脚乱的爬了起来,恨恨不已,老子明明说的是实话,却招来辽狗的怒火。哼,你既要送死,关老子屁事! 眼看着辽军就要冲到城头上,只听一阵惊天动地的响声突然响起,惊天的变化出现。 “砰!砰!砰!” 一声接一声的巨响,连二连三的响起,如同炸雷一般。一团接一团的火光闪现,不知道有多少火光出现,只是知道,沾满冰雪的城墙给映成了红色。 “啊!啊!啊!” 巨响声中,伴随着辽军的惨叫声,凄厉刺耳,仿佛来自地狱的深渊中,让人心悸神颤。 “发生甚事了?”耶律菩萨望着火光不断闪现的城头,却是不明所以,大声喝问起来。 辽军第一次挨火器的炸,谁能明白?只有曾大年明白,可是,曾大年适才明言,却招来一顿毒打,才不愿去触那霉头,紧闭着嘴巴,闷声发大财。 爆炸声响个不停,火光不停闪现,惨叫声此起彼伏,耶律菩萨听在耳里,惊在心头:“难道曾大年说的是真的?真的有这种威力无穷的武器?” 就在他惊疑之际,只见城头变红了,是给鲜血染红了,鲜血顺着城墙流了下去,把城墙染成一片红色。 和着鲜血流淌的还有破碎的内脏,碎裂的骨肉,流到城下,堆积在一起,很快就是厚厚一层,格外显眼。 让人心惊的惨景远远不止如此,只见城头上下了一阵雨,是残肢断臂、破碎的内脏、断裂的碎肉、破开的骨头,齐刷刷从城头上掉下来,很快就在城下堆积了厚厚一层。 冰雪给染成了红色,再有这些破碎的骨肉、内脏、肢体,无比的妖异,无比的诡异,无比的震憾人心! “这个……”耶律菩萨一双眼睛瞪得比牛眼睛还要大,嘴巴张开,可以塞进一只海碗了,要不是他亲眼看见,打死也不相信,竟然还有如此恐怖的情景。 “轰隆隆!” 让他更加心惊的还在后头,原本坚固,不怕抛石机、不怕床子弩的鹅车竟然歪倒,砸到城下,破碎得不成模样了。 鹅车的坚固性,耶律菩萨不敢有丝毫怀疑,刚刚经受住了床子弩和抛石机的攻击,这才屁大一会儿,就给毁坏了。 毁坏的不是一件,而是他所有的十架鹅车。他通过曾大年了解到,归信城的床子弩、抛石机、撞车并不多,带十架鹅车足够用了。可是,说毁就全毁了。 不仅鹅车毁了,在鹅车里的辽军兵士,死得精光,没有一个活着。 他们不仅死了,还死得异常之凄惨,个个身首不全,不是少了胳膊,就是缺了腿,或者是内脏涌出,肢离破碎,根本就不成模样。只有魔鬼,才有如此巨力,能让他们成如此模样。 想到此处,耶律菩萨心惊胆跳,吓得不轻,他不知道上过多少次战场,就没有变过的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双手发抖,马鞭掉在地上。 不仅他惊呆了,所有的辽军兵士全部惊呆了,这是他们这辈子见过的最为诡异的情形。刚刚还一副胜利在握在样儿,转眼间,就是一副修罗屠场,他们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情景。 虽然上次诛灭流风盗,霹雳弹就曾大显身手。可是,流风盗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比起辽国的精锐来说,天差地远,根本就没法比。严格的说,这是热兵器第一次出现在战场上,辽军哪里识得厉害,要不懵都不行。 与不知所措的辽军正好相反,宋军发出一片欢呼声,吼声直上云霄:“辽狗,炸死你!炸死你!” “炸死我?炸为何物?”耶律菩萨给宋军的欢呼声弄糊涂了,不明炸为何物,愣愣的想:“难道这就是炸么?嗯,说是炸倒也帖切!如此死法,不是刀伤,不是箭伤,是从未出现过的死法,称为炸不是不可以。” 不知不觉中,耶律菩萨认可了炸这个说法。转念一想,又随闷无比:“可恶的南人,他们这是在炸大辽的勇士!” “霹雳弹呀霹雳弹,不愧霹雳二字,如此了得!”打量着城下修罗屠场似的战场,郑太摇头晃脑,仿佛在吟诗作赋一般,一股吟咏之意陡然而生。 “上次诛灭流风盗,霹雳弹就大展身手,可是,与眼前比起来,没有发挥出威力啊!这次,是真正的发挥出威力了,了得!了得!”皇甫嵩上次虽未亲眼见到炸流风盗,却是无数次听说过,瞬间就有了比较的对象。 “霹雳弹如此厉害,我们这箭术还有甚用呢?”齐大保把战场打量一通,有些懊丧。 他辛辛苦苦练了一身箭术,可是,到头来却是发现,霹雳弹一响,其威力比他的箭术厉害了千百倍。尽管他深知霹雳弹的厉害,仍是不免几分颓丧。 “我们有霹雳弹,还怕辽狗么?”李明初大咧咧的,裂着一张嘴,大声欢呼起来,站到城头上,拉开裤裆,就是一泡臊尿对着城下撒去:“辽狗,爷爷要你吃尿!哈哈!” 这一泡尿,撒得特别舒畅,他对辽人的痛恨,对辽人的厌恶,全在这一泡尿中。 “让辽狗吃尿!”李明初这一带头,归信军再也克制不住了,冲上城头,拉开裤裆,对着城下就撒尿了,撒得那个舒畅,远非笔墨所能形容,无不是哈哈大笑,只觉这辈子最舒爽的一泡尿就是这次了。 “我们也来!”郑太也没了读书人的矜持,更不顾父母官的形象,拉开裤子就尿了起来:“平生难得尿一次,此尿言来滋味长!” 他更是摇头晃脑,吟咏起来了,逗得一众人笑呵呵的。 “辽狗,让你见识见识吴爷爷的雄厚本钱!”吴骥拉开裤裆,说了一句男人都懂的话:“辽狗,你自卑否?” 一句话,逗得城上的归信军哈哈大笑,大赞这个吴指挥有趣。 望着城头上的冲天之尿,耶律菩萨气得牙根发痒,手按在刀柄上,恨不得立时冲上城头,把城中人杀个精光。 历来都是辽国压着宋朝打,辽军高高在上,不把宋军放在眼里,几时如眼前这般吃憋?不仅死伤不少,还要受南人那鸟气,是可忍,孰不可忍? “来啊,给我攻城!”耶律菩萨气恼之下,猛的拔出弯刀,对着归信城一指,大吼大叫起来:“给我攻进城去,把南人杀光,鸡犬不留!鸡犬不留!” “将军,没了鹅车,怎生攻城?”立时有一个兵士,很不识时务的提醒一句。 这是大实话,就是说的时机不对,耶律菩萨正在气头上,手腕一振,一道耀眼的刀光闪过,展示了他过人的刀术,这个多嘴兵士的头颅就飞上了半天,一张嘴还在不住张合,似乎是在问,我说了一句大实话,怎生要杀我? 有了这前车之鉴,那些还想多嘴的兵士立时闭嘴了,紧抿着嘴巴,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发出一点声响,惹得耶律菩萨发怒。 “进攻!进攻!给我进攻!大辽的勇士,就是用手爬,也要爬进城去!”耶律菩萨这次是真的气得不行了,明知道如此做很不明智,可是,气恼之下,这口恶气不能不出呀。 在他的吼叫下,辽军只得打起精神,再次攻城了。 没有了鹅车,还有云梯。云梯这种东西是军中必备,却是太过简陋,无遮无拦的,用来攻城,收效不大,往往是伤亡很大。 可是,处此之情,不得不架云梯了。一架架云梯搭在城头上,辽军顺着云梯朝上爬。不得不承认,辽军的确是精锐之师,这爬云梯特别敏捷,很快就爬到城头上。 然而,迎接他们的却是闪亮的斩虏刀和锐利的箭矢。刀光过处,辽军弯刀断折,身首异处,残肢乱飞。箭矢到处,辽军中箭摔倒,砸到城下,不是死就是伤。 云梯比起鹅车,就是少了防护,爬云梯的时候,是完全暴露在宋军的打击下。宋军就是扔一块石头,都会砸一大片,这伤亡能小得了么? 只打了一会儿,城下就多出了很多尸体,不少辽军在城下惨叫翻滚,痛不可挡。 眼下这种情形,霹雳弹并不是最好的方式,吴骥根本就动用霹雳弹,而是命令兵士按照古代的方式进行守城。 一场守城战打下来,辽军伤亡惨重,战死四五百人,受伤的更多,死伤加起来,超过了半数。只一次攻城,辽军伤亡就过半,这在战争史上很少见,耶律菩萨很是惊心。 发泄了这么久,耶律菩萨终于意识到他的失误,汉人的兵法就说过,不能因怒而兴师,还真是有道理,平静下来的耶律菩萨下令收兵。 命令一下,辽军是如逢大赦,忙着退了回来。 望着归信城,耶律菩萨郁闷得发狂,这仗怎么打?攻城没了鹅车,南人缩在城头不出来,他无论如何是打不下来的。 第48章 硬仗 与耶律菩萨的郁闷正好相反,归信城里一片欢腾,兵士、百姓发出阵阵欢呼声:“大宋万岁!大宋万岁!” 吼声惊天,直上云霄,震得地皮都在颤抖。数千军民相互拥着搂着,笑着、跳着、蹦着、闹着,这是他们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刻。 两千辽军,在归信城下,不过半天时光就折损过半,这是归信城自建立以来从未有过的事情,谁能不欢喜呢? “吴指挥!吴指挥!” 百姓欢呼着拥将上来,把吴骥团团围住,以无比崇敬的心情大喊大叫着。 “抛起来!” 也不知道是哪个激动难耐的人吼了一声,百姓立时响应,抓住吴骥,就把吴骥抛上半空。等吴骥落下来,百姓接住,再抛起来,一阵阵的欢呼声响个不停。 与吴骥一道给抛起来的还有皇甫嵩、郑太、齐大保,到后来,还有兵士。 归信军,以前在归信百姓心目中的地位不高,被视为匪盗,自从吴骥接手之后,军纪严肃,大变样了,百姓对他们生出不少好感。如今,他们再打了这么大一个胜仗,百姓焉能不欢喜?焉能不亲近? 李明初给几个百姓抛到空中,不由自主的流下了眼泪,这是幸福的眼泪。以前,他们这些兵士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归信百姓最是痛恨他们。如今,他们就成了百姓心目中的英雄,是百姓的亲人,人人爱戴,这是两重天,能不欢喜么? 这一欢闹就不得了,一直过了小半个时辰,这才渐渐平歇下来,吴骥、郑太、皇甫嵩、齐大保他们个个红光满面,欢悦无已。 “吴指挥,这一仗打得漂亮!”郑太笑呵呵的,一张嘴哪里合得拢了。 “是呀!非常的漂亮!这么多年来,辽狗就从未败得如此之快过!”皇甫嵩红光满面,比打了鸡血还要兴奋。 “是打得不错!”吴骥颔首,眉头一挑:“可是,问题也有。” “吴指挥,你这是怎生了?这好好的欢闹,你提甚问题呢?”齐大保不爱听这话了,忍不住埋怨吴骥。 “不是我要扫兴,而是良机当前,若我们不趁这机会解决这问题,后果严重。”吴骥给他们剖析起来:“我们是守城,辽狗攻城,虽然我们胜了,可是,我们还没有与辽狗硬战一场。眼下,辽狗新败,锐气已挫,正是我们出城与辽狗打一场硬仗的良机。” 经他这一提起,皇甫嵩也反应过来了,大加赞成:“不经历硬仗的军队不算真正的军队!归信军还差点时间才能练成,若是与锐气正盛的辽狗作战,我们未必能胜。眼下嘛,辽狗新败,锐气已挫,正是拿辽狗练兵的良机。” 归信军尽管训练得不错,毕竟没有训练完成,若是与战力最强的辽军对上,胜算真的不大,尽管他们的装备极好。 在辽军锐气已挫的情形,与之硬战一场,是个不错的办法,郑太和齐大保齐声附和:“好计较!着实是良机!” “你们都同意了?那我们就去和辽狗硬打一场!”吴骥下定决心。 “吴指挥,你率军出城迎战,我率领丁壮守城。嗯,为了万全,还可以请齐云社的好汉为你们掠阵,可好?”郑太微一沉吟,就拟出了方案。 “如此甚好!”吴骥对此议极是赞同。 “我们齐云社的好汉,说到冲杀,不在行。这弓马之术还过得去,掠阵正合适。”齐大保欣然领命。 齐云社的好汉弓箭娴熟,用来掠阵正合适,用来冲阵,那就是舍长用短了。 这事就这么说定了,吴骥一声令下,归信军集结在一起,吴骥手按刀柄,来到阵前,打量兵士们,个个高昂着头,挺着胸,意气风发,好象打鸣的公鸡一般精神抖擞。 自打入主归信军以来,吴骥就从来没有见过归信军如此斗志昂扬,怪不得有人说:胜利是激励士气的最好手段! “弟兄们,欢喜么?”吴骥大声问询起来。 “欢喜!哈哈!”这一仗实在是太长志气了,兵士们无不是大笑起来,欢畅之极。 吴骥却是脸一肃,大声道:“我也很欢喜,可是,我要给你们泼冷水,莫要欢喜得太早!” “啊!” 兵士们发出一片惊讶声,一脸的惊奇。如此大胜仗,怎么要泼冷水了呢? “吴指挥,我可以说句话么?”李明初一脸的迷茫,忍不住了,向吴骥请命。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吴骥一脸的肃穆。 “吴指挥,这一仗是我们归信军有史以来最大的胜仗,我们只用了半天功夫,就打得辽狗伤亡过半,我们欢喜欢喜,不正该么?”李明初大声说话。 他说的,正是兵士们所想,无不是大声附和:“是呀,吴指挥,你也不能在眼下时节给我们泼冷水呀,这不是存心扫我们的兴么?” “不是我有意要扫你们的兴,而是不得不泼冷水。”吴骥扫视着兵士们,大声问道:“我们打了这么大一个胜仗,你们有多少人亲手砍下辽狗的狗头?” “这个……”兵士们无言以答。 这一仗之所以能胜,关键就在霹雳弹,炸毁了鹅车,使得辽军失去了攻城的利器。就是那一炸,就让辽军伤亡惨重,死了两百多人。 余下的伤亡,主要是守城所得,近身搏杀很少很少。 “我再问你们,我们打了这么大一个胜仗,你们的刀法可有长进?”吴骥的声音更高了。 “这个……”虽然打了一个大胜仗,可是,没有与辽狗面对面厮杀,他们的刀法还真没长进。 “我们是胜了,可以欢喜!可是,你们不要忘了,我们没有与辽狗面对面厮杀,没有亲手砍下辽狗的狗头!我们的刀法没有长进!”吴骥右手高举着,重重挥下:“只有我们面对面与辽狗搏杀,亲手砍下辽狗的辽狗头,我们的刀法比辽狗更精湛,才是真正值得欢喜!” “吴指挥,我们错了!”吴骥说得在理,兵士也意识到他们真的是欢喜得太早了。 “吴指挥,你说,我们该怎生办?”李明初红着一张脸,很是不好意思,讪讪的道。 “我决定,出城去,与辽狗硬打一场,你们有没有种干?”吴骥右手朝城下一指,大声喝问起来。 “有!”虽只一个字,却是爆发出惊天的气势。 吴骥扫视着兵士,久久没有说话。过了老一阵,这才长吸一口气:“我要告诉你们的是,出城与辽狗硬战,会出现不小的伤亡,有的人残废终生,有的人会死去,你们敢不敢干?” “敢!”又是一个字,却是蕴含着无穷的信心。 生命诚可贵,可是,有些东西比生命更重要,诸如气节。出城与辽军硬打一场,伤亡是不可避免的,可是,这是必须要面对的。如果连锐气已挫的辽军都不敢面对,如何面对士气旺盛的辽军呢? “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与家人告别!不愿去的,就不要回来了,我不会勉强!”吴骥右手一挥,要兵士解散。 “我要去!要去!”一片惊天的吼声响起,没有人退缩。 兵士解散,与家人告别。很可能,这是他们的最后见面,以后,再也见不到了,这是生死永别。 兵士与家人说着离别的话语,家人却鼓励他们,狠狠的杀辽狗,莫要担心家里,我们有吴指挥,不会吃亏的。 以家眷对吴骥的了解,即使兵士战死了,吴骥也会照顾他们的。 杨秀秀扑在吴骥怀里,未语先落泪:“吴郎,我知道我阻止不了你,我也不阻止你,你要多杀辽狗!” 吴骥轻抚着她的秀发,笑道:“秀秀,你放心,我不会有事。”战场上,刀枪无眼,谁敢说无事?吴骥这不过是安慰之词罢了。 “嗯!”杨秀秀轻轻点头:“若吴郎有个三长两短,人家也不活了。” 杨秀秀说得很轻,可是,话中却是蕴含着不可改变之意。 “傻秀秀,你莫要如此想。”吴骥宽慰她道:“有道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给埋到土里了,你不是把我救出来了么?我不会有事的。” 吴清他们围上来,与吴家庄的亲兵,与吴健、吴星他们话别离。 最后,吴清来到吴骥身边:“骥儿,不管结果如何,你们都是吴家庄的人,是吴家庄的骄傲,三叔能有你这样的侄儿,值了!” 说着说着,眼圈儿就红了,抹着眼泪,鼓励吴骥道:“骥儿,我们边关百姓受辽狗的气太久了,你们就多杀些辽狗,为我们出气!” “三叔放心,我理会得!”吴骥点头。 这分别的时候,话特别多,还没怎么说,一炷香的时分就到了,兵士们回来了,排列成阵,横成行,竖成列,秩序井然。 个个昂着头,挺着胸,眼中光芒闪动,斗志昂扬。 “清点人数,有多少人没回来?”吴骥打量着兵士,对他们的士气很是满意。 “禀吴指挥,全回来了,一个不少!”皇甫嵩大声回答。 这是慷慨赴死,却是一个不少,真要说出去,很少有人会信,以前那支流民似的军队,竟有如此气慨。可是,就发生在眼前,不信也得信。 “宋朝之弱,并非兵之过,而是在于朝廷无能呀!”吴骥很是感慨。 同样的民族,在秦汉隋唐之际,却是横扫万邦,万国来朝。到了宋朝,却是给异族压着打,并非百姓不好,并非兵士不拼命,只是宋朝朝廷出了问题。 “弟兄们:你们都回来了,有你们这样的兄弟,我此生不虚了!”吴骥右手一挥,大声下令:“出战!” “出战!出战!” 宋军怒吼着,好象下山猛虎般,在吴骥的率领下,开出了归信城。 第49章 气贯长虹 “轰隆隆!” 城门打开,一队宋军从城里开了出来,个个斗志昂扬,眼里射出异样光芒,人人怀有必死之心。 这队宋军人数虽然不多,只有区区五百人,却是气势如虹,远远就有一股坚毅之气传来,具有无坚不摧的气慨,仿佛没有东西能阻挡他们的脚步,哪怕就是泰山横在前面,也会给他们推开。 他们脚踏处,冰雪飞溅,更添几分威势。 耶律菩萨骑在高头大马上,打量着开出城的宋军,很是讶异,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却是不明所以。 “南人这是怎生了?开出城来了,他们不想活了?”耶律菩萨先是一愣,继而就是自大,要是宋军凭借归信城固守,他失去了攻城器械,要想攻下归信城,那是不可能的。如今,归信军开出城,那就是送死。 打野战,辽军几时败给宋军了?宋辽战争打了上百年,辽军很少有在野战中败给宋军的事儿,要是连这都输了,还能叫大辽的勇士? 耶律菩萨右手一挥,大声下令:“列阵!南人要和大辽的勇士打野战,我们就奉陪到底,要让南人知晓大辽勇士的厉害!” “将军,趁宋军列阵未成之际,赶紧进攻!”曾大年忙讨好似的出主意。 “啪!”一声清脆的声响,耶律菩萨手中的马鞭重重抽在曾大年脸上,喝骂起来:“你这南人,竟敢蔑视大辽勇士的砍杀!哼,野战,大辽怕过谁?” 他根本就不屑趁宋军阵势未成之际进攻,那是对他的侮辱。 辽军虽是刚刚吃了败仗,锐气已挫,毕竟是天下精锐,耶律菩萨一声令下,开始成阵,动作非常迅速,很快就列阵完成,却是没有发起进攻,眼睁睁的看着宋军列阵。 吴骥在阵中,看着辽军的动静,不由得有些好笑,这个耶律菩萨,还真是够自大的,竟然给了他们足够的时间列阵。也好,眼前你自大,等会就让你付出沉重的代价。 “可恶的辽狗,竟敢如此蔑视我们!”兵士们有些忍不住了,不由得气愤的喝骂起来。 “莫出声,列阵!”吴骥大声下令,兵士不再说话,开始布置阵地。 先是把拒马桩放到最前面,这是对付马军的。在拒马桩后面,就是枪手,枪手后面是弓手,弓手后面还有一队刀手,是用来防护后背的。两翼有刀手,同样是保护两翼,不受攻击。 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归信军大有长进,列阵很快,没多大功夫就完成了,阵势稳固,具有磐石般的气质。 “南人甚时间有如此阵势了?”耶律菩萨久历战阵,眼光独到,一眼便瞧出归信军很不错,微感诧异。 当然,这种惊异只存在很短的时间,紧接着,他就是冷酷一笑:“打野战,南人再练十年也不是大辽勇士的对手!” 耶律菩萨一拉马缰,来到阵前,大声喝问:“南人听着:你们列阵完成了?” 历来作战,哪会如他这般问敌人有没有列阵完成的,他这轻视已经达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了,齐大保在后阵大是不愤:“辽狗太猖狂!太猖狂!” 不仅他气愤,谁不气愤?无论是城下的宋军,还是城上的丁壮、百姓,人人切齿,恨不得咬掉耶律菩萨的肉。 吴骥却是很冷静,大声:“你可以进攻了!” “啪!”耶律菩萨手中的马鞭虚劈一下,发出清脆的声响,仰天大笑:“哈哈!南人,狂妄的南人,尽敢要大辽的勇士进攻,你们不想活了?哈哈!” 笑声洪亮,远远的传了开去,快活异常。 “哈哈!”辽军也是发出一阵猖狂的笑声,笑声中蕴含着无尽的轻蔑。 “大辽的勇士们,南人想死,你们就去成全他们!让南人去死吧!”耶律菩萨手中的马鞭狠狠劈下,发出响亮的声响。 “杀光南人!” “杀光南人!” 辽军发出惊天动地的吼声,一队上百人的马军骑马冲来。 契丹人是游牧民族,自幼生长在马背上,骑射娴熟,这一驰骋起来,威势不小,虽只百人,却是声威惊天,蹄声如雷,冰雪飞溅,气势如虹。 “久闻契丹的马军厉害,果是不同凡响!”吴骥看在眼里,不住点头赞叹。转念一想:“若我有足够的马匹,就可以组建马军了!” 辽军一边驰骋,一边摘下硬弓,搭上劲矢,就要对准辽军放箭。辽军的箭术,与骑术一样,享誉天下,一旦放箭,必是杀伤不小。 然而,辽军还没有放箭,只见宋军中的箭矢如雨,织成一幕矢网,对着他们就罩了下来。 “咦!” 耶律菩萨看在眼里,大是惊奇,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他没少与宋军作战,对宋军的战法极为熟悉,就从来没见过如此怪异的打法。要是在以往,宋军也会放箭,一是没有这么多,二是射程不会如此之远。此时的辽军还没有进入射程,他们根本够不着宋军,宋军竟然先下手了。 吴氏军工制造的弓箭,射程比起现有的弓要远,辽军还够不着宋军的时候,宋军就能射他们了。 吴骥给归信军是人手一把弓,不分兵种,辽军还没有冲到近前,就是枪手也可以抓住这机会射上几箭,增添杀伤力,五百人出战,五百人射箭,这在宋辽战争中还是首次,耶律菩萨要不惊奇都不行了。 在古代战争中,虽然一直在为精准射杀而努力,却是不可能实现。最有效的杀伤方式,就是构成密集火力,进行打击。五百人一齐放箭,组成一张箭网,当头罩下,辽军死伤不少,十几兵士摔到地上,还有二十多人受了箭伤。 一百人迎战,一轮箭雨,就损失了三四十人,这伤亡比例相当之高了,耶律菩萨一张嘴张大了,却是发出不声响来。 以他想来,他一百马军足以把这支宋军蹂躏。骑兵打步兵,具有天然的优势,几乎可以说是屠杀。以往,辽军就是凭借马军的犀利,打得宋军无还手之力,今儿却是完全不同了,耶律菩萨惊奇得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 好在,辽军是天下精锐,虽是受损不少,却是没有慌乱,仍是悍不畏死的冲了上来,一到射程内,他们就开弓放箭了。辽军刚放箭,宋军又是一张箭网罩了下来,这次,辽军又损失了二十多人。 两轮箭雨,辽军损失了差不多三分之二的兵力,就凭剩下的那三四十号人,即使冲上去,也是奈何不得宋军,耶律菩萨只得要他们退下来。 马军,一直是辽国的王牌兵种,打得宋军没有脾气,今儿却是没有冲到近战范围,就伤损这么多,不得不退,这可是宋辽战争中的头一遭,耶律菩萨很是郁闷。 这一轮,宋军完胜,伤损不过十来人,可以忽略不计了。 “大宋万岁!” 这种事情,最容易促涨士气,城上的丁壮和百姓看在眼里,发出惊天的欢呼声,这太解气了。他们当然知辽国马军有多可怕,马军吃了亏,那是让他们最解气的事儿了。 “不过是一场小胜,莫要欢喜,准备迎战!”吴骥非常冷静,大声下令。 这是小挫辽军锋芒,没甚么值得欢喜的,兵士们紧抿着嘴巴,没有发出声响,等着辽军的进攻。 “大辽的勇士们,决不能接受耻辱!冲上去,把南人杀光!”耶律菩萨收起了小瞧之心,右手一挥,所有的辽军压了上来。 攻城一战,辽军死了几百人,伤了几百人,加起来,伤亡过半。可是,受伤的未必失去战力,有不少人仍是还有不错的战力,辽军还有一千多人可以投入战斗。 这一全部冲上来,就不是适才一百马军能比的了。步兵在中间,马军在两翼,排着整齐的战斗队形,好象泰山一般,对着宋军涌来,冰雪飞溅,杀气弥漫。 首先放箭的依然是宋军,五百人一齐放箭,射死射伤不少辽军。到后来,辽军也放箭了,两军进行对射,只见满天的箭矢飞蹿,夺走一条又一条性命。 在吴骥改组归信军之前,宋军能开弓放箭的不过百来人的弓手,不可能有如此密集的箭矢。而且,由于宋军的战法落后,其射箭不是靠目测敌人的距离,而是要靠弓手射一箭,箭矢贯穿敌人,弓手这才放箭,这就造成了浪费战机,往往就造成“临敌不过三四发”,敌人就冲到身边了。 吴骥改掉此点,他的指挥完全是靠目测,而且他的目测相当的准确,是以宋军的箭矢不会停歇,辽军一路冲锋,却是一路处于宋军的箭雨之中,这伤亡比起以往大了许多,足足高出好几倍。 望着不断中箭的辽军,耶律菩萨的嘴巴张得老大,足以塞下一只海碗了,惊奇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辽军付出了一百多,近两百人的代价了,还没有冲到宋军跟前。要是在以往,辽军顶多付出四五十人的代价就可以冲到宋军跟前,这是怎生的事? 宋军甚时间改变了战法? 尽可能在敌人冲到跟前之前给敌人以最大的杀伤,建立起优势,这是战争的铁则。正是因为如此,远程火力格外重要。 然而,宋军的战法却是大倒退,一直浪费战机,直到和尚之战,吴玠发明了“轮番叠射”,这才有所改观。 吴骥这是一个创举,当然是宋朝的创举,不是中国历史上的创举。在秦汉隋唐之际,我们的祖先就是把远程打击发挥到最大,要让敌人始终处在箭雨之中。 还未近战,就让辽军付出了如此高昂的代价,将士们欢喜异常,爆发出了惊天的吼声:“大宋万岁!” 吼声如雷,惊天动地,气贯长虹! 第50章 血战!血战! 这远程杀伤,前所未有的犀利,城上的郑太看在眼里,一双眼睛特别明亮,不住赞扬:“没想到,没想到,弓箭还有如此威力!” 这是对弓箭的全新使用,以前那种使用方法,用吴骥的话来说,那就是浪费战机,要是眼睛连距离都测不准了,不如把眼珠子挖出来。 这一改变,终于让宋军获得巨大的收获,谁能不欢喜呢? 齐大保看得嘴巴张得老大,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过了老半天,这才清醒过来,就要发表一通点评,却是一个不小心,把舌头给咬了,忙捂着嘴巴叫疼。 在付出了超过两百人的代价之后,辽军终于冲到宋军面前了,耶律菩萨长吁一口气:“呼!只要冲到跟前,南人的枪术、刀法都是摆设,就等着送死吧!” 然而,他一口气还没有吁完,剧变又发生了,让他想象不到的事情出现了。 站在最前面的枪手收了弓箭,绰起长枪,凝神待敌,眼里射着厉芒,好象一头头凶狠的豹子,择机而噬了。 对于宋军的枪术,辽军是不会放在眼里了,那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盘弄起来,呼呼生风,水泼不进。可是,在战场上混战起来,空间就那么一点大,你就怎么盘弄?再说了,就算你盘弄得再好,还能把敌人盘弄死? “杀光南人!” 辽军发出惊天的吼声,对着枪手就冲了上来,手中的弯刀闪闪发光,好不骇人。 枪手们并没有慌乱,见辽军冲将上来,手里的枪好象毒蛇般蹿出,对着辽军就狠狠刺了过去。动作迅捷,快如闪电,辽军还没有反应过来,不少人就给刺中了,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枪手们排成一排,动作整齐,一百多条长枪,就象一百多条毒蛇,飞蹿而出,打了辽军一个出其不意,死伤上百人。 枪手的动作很凶狠,刺得准,刺得狠,绝不落空,辽军要不倒霉都不行。 “这个……”耶律菩萨看在眼里,惊在心头,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了,发出歇斯底里的吼声:“南人甚时间改了枪术?他们的枪术不是盘弄么?怎么变成刺了?” 这个问题谁也不能回答。 战场上的枪术,就是要刺,要捅,而不是盘弄。吴骥这一改变,完全符合战场的需要,辽军就没有遇到过,谁能不讶异? “捅死辽狗!” 枪手占了上风,大是振奋,手中的长枪不停的捅,不断的刺,那个一个狠,难以言喻。上百年来的压抑,全在这狠狠的捅刺里了。 不断有辽军给捅伤,给刺死,倒在地上,他们的眼睛却是鼓得老大,到死也不相信,他们没放在眼里的枪手竟然爆发出了这么凶狠的杀伤力。 枪手已经与辽军短兵相接,进行肉搏战了,刀手也在准备,弓手却还有机会进行射杀。当然,他们并不是用弓,这时节,用弓不如用手弩。手弩也是人手一把,弓手们改用手弩,弩矢横飞,给枪手以有力支援,没有给长枪捅死的辽军,却是逃不过手弩的射杀。 一时间,哀号声此起彼伏,不断有辽军摔下马来,尸体不断的增加着。 “南人甚时间变得如此之凶狠了?”耶律菩萨终于反应过来,震憾无已,若是宋军都是如此凶狠,辽军安能横行? “冲!杀!杀光南人!”耶律菩萨一拍马背,对着宋军就冲了上来。 以他想来,宋军的枪术不错,手弩厉害,这还不足以让他害怕,因为辽军的砍杀很犀利,宋军远远不是他们的对手,在肉搏战中,辽军一定能打败宋军。 这不仅仅是他的盘算,更是辽军的盘算。辽军是天下精锐,打过的仗不少,眼光老到,一阵冲杀之后,便瞧出,唯有凭借犀利的砍杀,压制宋军,方能打败宋军,进而屠戮宋军。 他们的想法很正确,而且,辽军还不缺这方面的利器,那就是马军。马军冲锋起来,惊天动地,马蹄踏处,冰雪飞溅,若是给马军冲到近前,宋军只有挨打的份。 骑兵打步兵,具有天然的优势,这是谁也无法改变的事情。耶律菩萨率领马军,泼风般冲来,对着辽军发起强大的攻击。 果然,在马军的冲锋下,宋军的枪手挡不住了,处于下风。枪手挡不住,刀手就更不在话下,宋军肯定会乱了。只要宋军一乱,就是一场大屠杀,这是无数次的宋辽交兵得出的经验,不会有错。 “杀光南人!”辽军爆发出惊天的吼声,手中的弯刀对着宋军狠狠劈下。 辽军不愧是天下精锐,这刀术没得说的,一等一的好,刀光胜雪,很是骇人。要是在以往,面对辽军的弯刀,宋军难有抵挡之法,原委不仅仅在于辽军精锐,刀法了得,更在于,宋军能进行搏杀的人不多。 因为宋军的战法单一,枪手只会玩枪,弓手只会放箭,刀手只会耍刀,这种近身肉搏只有靠刀手了,枪手和弓手是帮不上忙的。 然而,这种历史已经给吴骥改写了,如今的归信军,不分兵种,人手一把斩虏刀,人人要练习砍杀。 枪手扔掉长枪,拔出斩虏刀,对着辽军的弯刀就迎了上去。 “呛啷!” 清脆的金属撞击声中,辽军手中一轻,弯刀断裂,斩虏刀发出耀眼的光芒,对着辽军直斩过来。 “不好!”辽军意识到不妙,却是为时已晚,给斩虏刀斩杀。 枪手、弓手、刀手,尽皆拔出斩虏刀砍杀,凭借斩虏刀的锋利,辽军吃的苦头就大了。这事太过突然,变起仓促,辽军根本就来不及反应,就死伤不少。 “天啊!这是怎生的事?”耶律菩萨看在眼里,惊在心头。今天这一仗,带给他的惊奇太多了,他都不知道说什么的好了。 先是发现宋军的箭矢密集,人人会开弓放箭,他不过是小小的诧异了一回。继而发现,枪手的枪术大变样,不再盘弄,而是捅刺,他尽管惊讶,还不至于慌乱,因为辽军还有砍杀这压箱底的绝活。 可是,耶律菩萨终于发现,连辽军压箱底的砍杀都挡不住宋军,他不仅是震憾,还慌乱起来了。连砍杀都压不住宋军,还有什么才能压得住宋军呢? 就算是马军打步兵有天然的优势,那也要武器不断啊。弯刀断了,马军还怎么打? 接下来,耶律菩萨看见了他终生难忘的一幕,只见数百宋军排着整齐的战斗队形,挥着弯刀,发出惊天的咆哮,对着辽军疯狂的砍杀起来。 宋军的砍杀太过犀利,比起辽军犹有过之而无不及,辽军手中的弯刀纷纷断折,辽军根本就挡不住宋军,给宋军横扫。 辽军的砍杀很厉害,很犀利,问题是,弯刀不如斩虏刀,往往给斩断,这仗还怎么打? 仗打到眼下这份上,耶律菩萨没有任何方式压制宋军了,要想避免更大的伤亡,只有撤之一途了。可是,耶律菩萨万分不愿撤,大辽的勇士什么时间给绵羊一般的南人压着打成这样的?这说出去,丢人啊,太丢人了! 不撤不行! 不撤的话,那会造成更大的伤亡。照这样打下去,他会全军覆没。 耶律菩萨是一员宿将,知道轻重,虽是不愿撤,仍是果断的决定,必须撤。然而,他还没有传下命令,只见掠阵的齐云社好汉飞奔而来,手中的硬弓拉开,箭矢铺天盖地的射过来。 论骑射,齐云社的好汉不在辽军之下,齐云社的好汉这一加入,宋军的优势就更大了。 “杀光辽狗!” 一阵惊天动地的怒吼声响起,只见一个文官率领数百丁壮,从城里冲了出来。这些丁壮手里的武器不算好,什么都有,刀枪弓箭、木棒石块。 紧跟着丁壮出现的是百姓,他们的武器就更加“华丽”了,木棒、石块、菜刀、锄头……能用的全用上了。即使没有武器,他们还会挥着拳头,不住的晃着,大吼大叫:“杀光辽狗!” 要是在以往,耶律菩萨一定不会把这些人放在眼里,还会骂他们不知死活,骂他们为贱民。如今,他胆为之裂,魄为之夺,哪敢小视百姓,把百姓的激昂样儿看在眼里,好象那不是百姓,那是魔鬼似的,哪敢应战,大吼大叫:“撤!撤!快撤!” “辽狗,哪里走!” 宋军、齐云社的好汉、丁壮、百姓,怒吼阵阵,好象下山猛虎似的,从后追来。 辽军士气低落,魂胆俱裂,哪敢应战,掉头就跑,恨不得爹娘多生两条腿。只见几千军民,追得辽军鸡飞狗跳,仓皇而逃,尉为奇观。 跑得慢的辽军,不是成了刀下亡魂,就是给活捉了。被活捉的辽军,他们的命运相当之悲惨,往往是给愤怒的百姓砸成了肉泥。 不一会儿功夫,只见归信城下,到处都是一摊摊的肉泥,血水渗入冰雪中,把冰雪染成了一片红色。 辽军多马匹,打不过,还可以跑。宋军尽管追得很快,却是两条腿追不上四条腿,越追这距离越远,最后不得放弃。 望着到处乱蹿的辽军,吴骥惋惜无已:“我要是有骑兵,辽狗一个也别想走脱!骑兵啊,骑兵,我一定要组建骑兵!” 前世,他听人说宋军打了胜仗,却是追不上敌人,还当笑谈,亲身经历了,才知道那是多么的让人惋惜。 战果,往往来自于追击阶段,而不是厮杀之际,这种追击正是大收获的良机,却是因为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而错失了。 第51章 翻身仗 望着骑马逃跑的辽军,吴骥惋惜不已。要是有骑兵,这时节派出骑兵进行截杀,战果将会极为丰厚,只可惜,宋朝缺少马匹,不可能组建骑兵。 “骑兵啊骑兵,我一定要有骑兵!”吴骥在心里大喊。 “大宋万岁!” “大宋万岁!” 就在吴骥惋惜之际,只听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声爆发开来,是百姓、丁壮、兵士,还有齐云社的好汉在欢呼。 他们相互拥在一起,拍着肩膀,捶着背,笑着、闹着、跳着、蹦着,用他们能想到的方式来发泄他们的欢喜之情。 用五百人对付两千人,打得两千辽军落荒而逃,这是了不得的胜利,这在宋辽战争中极为罕见。 更别说,宋军还是在硬战中与辽军打了一仗,压着辽军打,这在上百年的宋辽战争中更是没有过。 “吴指挥!”一群百姓涌将上来,个个脸上带着喜悦的神情,裂着一张嘴直吼叫。 “吴指挥!”李明初离吴骥近,一把拥住吴骥,就抛了起来。附近的归信军忙加入这一行列,吴骥跟皮球一样,给欢喜到狂热的归信军、百姓抛起,落下后,他们接住,再度抛起。 数千人围着吴骥,吼着“吴指挥”,欢呼雀跃,用他们的方式来表达对吴骥的爱戴之情。 望着一张张欢喜的面庞,吴骥感慨无已“宋朝太需要胜利了”。 上百年的宋辽战争,宋朝输多胜少,给辽国压着打,宋朝百姓很难品尝到胜利的滋味。如今,他们终于如愿以偿,谁能不欢喜呢? 郑太、皇甫嵩、齐大保三人,给抛飞起来。三人在空中,挥着胳膊,晃着拳头,尽情的吼叫,他们是热血澎湃,胜利的滋味是如此的美妙! 百姓的热情无限,要让他们停下来,不知道要什么时间去了。吴骥只得不住吼,要他们放他下来,可是,百姓哪会放他下来。几经努力,百姓这才勉为其难的放下吴骥。 “吴指挥,你不能这么扫兴啊!”李明初这个大嘴巴又埋怨起来了。 “不是我扫兴,赶紧打扫战场。”吴骥放眼一望,满地的尸体,无主的战马,还有断折的弯刀、弓箭,到处都是残肢断臂、破碎的内脏、碎裂的骨头……整个城下一片红色。 浓烈的腥气,让人几欲作呕。 经他这一提起,百姓终于反应过来,发一声喊“收拾战利品”,一下子散开,前去打扫战场。 郑太给放了下来,红光满面,笑呵呵的,快步过来,给了吴骥一个熊抱,重重拍在吴骥肩上:“吴指挥,打得好!打得太好了!” “是啊!”皇甫嵩、齐大保过来,也是一个熊抱。 “我们损失如何?”吴骥抹了抹脸上的鲜血,入手的是一把热乎乎的红色,尽管天气很冷,却是来不及冷却血液。 “禀吴指挥,具体的伤亡还在统计中。不过,大致的数目还是知晓。我们战死、重伤,失去战力的有八九十人。余者,人人带伤,就是吴指挥你也是身上带创。可是,还没有失去战力,养好伤,我们又是一条好汉!”皇甫嵩略一沉吟得出结论:“我们这一战,杀死辽狗不下七八百人,辽狗几乎是人人带伤,就是那耶律菩萨也是带伤了。” “这是前所未有的大胜仗!我们用八九十的死亡代价,杀伤七八百辽狗,这是一比十的伤亡比,这在大宋历史上就从来没有过,从来没有过!”郑太是读书人,对宋朝的历史很清楚,兴奋的尖叫起来:“就是曹彬、潘美、杨业、杨延昭、狄青这些名将,也没有这样伤亡比的胜仗。吴指挥,你又创造了大宋一个第一!” 一脸钦佩之色,大拇指都快把天戳破了。 “大宋第一!”皇甫嵩和齐大保相信郑太的判断,也是震惊无已。 以前,宋朝和辽国打,往往是一个辽军要换两三个宋军,宋军以极少伤亡的代价换取很大胜利的战例不是没有,却是很少。象一比十这样的伤亡,绝对没有出现过。 “吴指挥,曾大年给我一刀砍了!这逆贼,他竟敢投靠辽狗,死有余辜!”皇甫嵩恨恨不已:“当强盗就当强盗,也不能不要祖宗。” “死了好!”郑太也是恨曾大年。曾大年要屠戮归信城,差点成功,他对曾大年的痛恨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略一停顿,郑太道:“吴指挥,你率军进城休整、治伤,这打扫战场的事情,就交给我吧。”郑太打量着将士们,只见人人带伤,却是个个振奋无比,欢喜得紧。 “也好!”打扫战场这事,有百姓就行了,用不着军队参与。归信军着实需要休整,需要治疗。吴骥一声令下,归信军撤入城里,回到军营,城里的大夫赶来,给将士们治伤。 要是在以往,这些大夫唯恐躲得不够远,今儿却是自发赶来给兵士治伤,用最好的药物,精心治疗,还一个劲的夸将士们勇猛无敌,非常亲热,就象是面对亲人一般,完全没了昔日面对“贼配军”的厌恶。 吴骥是轻伤,微一包扎就行了,与皇甫嵩一道前来巡视。他所到之处,兵士们自然是万分惊喜,用他们的话来说“吴指挥让我们英雄了一回”。 要不是吴骥,他们不过是一群流民,能不能活下来都成问题,哪敢奢望打败辽军,还是如此的大胜之仗。 生命固然可贵,可是,尊严更加难得。他们,终于找回了尊严! 巡视完,郑太来了,向吴骥禀报战果,这一战杀伤八百五十九人,缴获战马两百四十一匹,弓箭、弯刀这些缴获不计。还有,从死了的辽军身上搜出三千多两银子。 宋军的战死六十八人,重伤三十四人,一共减员一百零二人,比皇甫嵩的预估稍多。 尽管如此,也是一个大胜之仗,足以刷新宋辽战史了。 更重要的是,经过这一仗,归信军成了精锐,他们的气质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骠悍、锐利、凶狠,如狼似虎一般,这些原本只在精锐的辽军身上出现的气质,出现在了归信军身上。 活下来的归信军,他们若是重返战场,必然是精锐中的精锐,会对辽军造成很大的麻烦。 “两百多匹战马啊!哈哈!”在这些战利品中,吴骥最关心的就是战马了。 宋朝的马匹矮小,不堪战场之用,这是宋朝骑兵短少的重要原因。为了打造骑兵,宋朝还是努力了一番,他们向辽国、西夏购买战马。可是,辽国和西夏知道战马对于宋朝的重要性,往往要高价,狠宰宋朝,使得宋朝不堪重负。 宋朝打造一个骑兵的花费,足够五个步兵的费用了。是以,范仲淹、韩琦、沈括他们提出“以步制骑”,不打造骑兵,而是大量发展步兵,以此来遏止辽国、西夏的骑兵。 因为沉重的财税负担,越来越多的大臣支持“以步制骑”,就是皇帝都是这样认为,这就成了宋朝数十年来的国策,骑兵的地位越来越低。 只要装备好,运用得好,步兵是能对付骑兵的。可是,那代价之大更难承受。一是,没有骑兵,就无法进行强有力的反击,敌人可以从容不迫的进行进攻,要想守住,谈何容易。若是有骑兵的话,可以抓住战机,发起强烈的反击,击败敌人。 二是,没有骑兵,无法追击敌人,不能扩大战果。刚刚这一战,就是最好的明证。吴骥打败了辽军,却是因为没有骑兵,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辽军撤走,不能追击。 是以,吴骥眼下最想要的,便是打造骑兵,缴获的两百多匹战马,就是他的希望所在。辽国的战马高大,膘肥体壮,比起宋朝的战马好得太多了。 有了这些战马,打造出骑兵,再遇到这种情况,就可以派出骑兵截杀,战果会大得多,所获更多。 “吴指挥,你不会是要打造骑兵?”郑太有些惊讶。 “那是一定!”吴骥想都没想,重重点头:“没有骑兵,要打败辽国,收复燕云十六州,想都别想的事!” “这个……吴指挥,你要知道,骑兵的花费很大,一个骑兵的费用足够五个步兵的花用了。你要是组建两百骑兵的话,就相当于一千步兵的花用啊。”郑太是文人,也是支持以步制骑的方略,不太赞成吴骥组建骑兵。 “郑大人,有道是,兵贵精,不在多,你再多的兵,派不上用场,还不如没有。疲弱十万,不如精锐五千。一千步兵能追得上四条腿的骑兵?我们这一仗,就吃亏在没有骑兵。若是有骑兵,进行截杀,我们的战果就不是杀伤八百五十九个辽狗,而是一千多。不需要太多,我只需要两百骑兵,我就能让战果扩大一半。”吴骥信心十足,振奋异常。 “兵贵精,不在多!”郑太品味着,眼睛一亮。 “骑兵啊,要是能有骑兵,那该多好!”皇甫嵩也是支持此议,不过,他话锋一转:“吴指军,你说辽狗败退后,会不会再来?” “那是一定会来的!”吴骥重重点头,非常肯定:“辽狗就没吃过这种大亏,肯定会再派兵前来。接下来,才是最艰苦的关头,才是真正的硬仗!” 第52章 雄州激战(上) 雄州,周威在城头上,看着开到城下的辽军,眼中光芒闪烁,不住点头:“辽狗比夏军更精锐,更骠悍,更难缠,这一仗会很艰苦!” 他参与熙河之役,对西夏军队的战力很是了解。西夏军队也是天下劲兵,可是,比起辽军来说,却是有所不如,远远不如辽军战力强大。对上辽军,这一仗的艰辛可想而知,更别说,辽军还有很多鹅车。 辽军开到城下,并没有马上发起进攻,而是在做着各种准备。 耶律明是一员沙场老将,他当然明白眼下该干什么,辽军眼下要做的,并不是用鹅车攻城,而是摧毁城头上的守城器械。一到雄州城下,就用鹅车发起攻城战,那是傻子才会干的事,耶律明这个久历战场的宿将肯定不会干。 雄州是宋朝在北地最为坚固的城池,有着大量的守城器械,若是不摧毁了,他就是有再多的鹅车也不够看的。 因而,一到城下,耶律明一声令下,辽军就开始建望台、架炮架。 望台是用来瞭望,观察敌情的侦察设施,在战场上具有极为重要的作用。炮架,就是抛石机的底座。一架抛石机很笨重,其底座很大,要架起炮架,抛石机才能发挥作用。 当然,这些事不会是辽军去做,而是被辽军驱赶的宋朝百姓来做。不计其数的宋朝百姓给辽军驱赶,在冰天雪地里忙碌。 建望台,架炮架外,百姓还给驱赶去找石块。抛石机的炮弹就是石块,越多越好,在辽军的威逼下,宋朝百姓不敢不做,不计其数的石块、石碑给运了来,堆出了一座座石山。 “大宋的百姓们,你们不要助纣为虐!”周威在城上大声冲城下的百姓呼喊,要他们反抗辽军,不要为辽军干活。 可是,惹来的却是宋朝百姓的气愤与谩骂。 “无能的官家,养了你们这些无用的贼配军,就知晓欺压我们百姓,遇到辽人,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 “贼配军只在我们百姓面前威风,哪敢与辽人打仗。” “打了一百年,受苦的还不是我们边关的百姓。” “辽人来了,烧杀抢掠,奸淫我们的姐妹。贼配军来了,比起辽人还要狠,没有好处,连地皮都要刮一层。” 听着一众百姓的谩骂声,周威嘴巴张得老大,想反驳,却不知从何反驳起,心里很是憋闷。百姓没有骂错,上百年的宋辽战争,辽国压着宋朝打,宋朝几时打过胜仗? 再加上宋军军纪败坏,抢掠起来不比辽军差,烧杀奸淫更不在话下,杀百姓充军功之事,层出不穷。 这事,雄州军就有不少人干过,听了百姓的谩骂,开始怒骂百姓:“你们这些贱民,是低等的贱民,死有余辜。” “够了!”周威暴喝一声,如同雷霆,转过身,怒视着那些喝骂的宋军,喝斥起来:“这就是你们平日里军纪不严,犯下的过错!你们还好意思骂百姓。你们过去的事情,我不会再追究,可是,若在接下来的大战中,若有人敢再乱来,休怪我周威军法无情!” 周威一股憋闷之情发处发泄,全冲这些兵士发作出来,宛如远古凶兽,杀气滔天,这些兵士不由得惧了,不敢再说话。 宋朝是无能,并不是说宋朝的所有将领都是坏人,还有好将军,这个周威就是其中一个。 耶律明看在眼里,笑在心头,手中的马鞭指着城头,笑起来:“周威,你听见了么?你们官家无能啊,失去了民心,赶快的打开城门,迎接大辽勇士进城,我保证秋毫无犯!若是敢说个不字,哼,一定要杀个鸡犬不留!” “耶律明,你休得猖狂!”周威丝毫不示弱,冷哼一声,反唇相讥:“雄州屹立百年,辽狗攻打了这么多年,几时登上过城头?” 声音拔高,有些尖细:“耶律明,此时退兵,还来得及,若是执迷不悟,后悔何及?你区区数万兵马,就想攻下雄州,真是妄想。” “周威,就让你见识一下大辽勇士的厉害!儿郎们,给我攻城!”耶律明猛的拔出弯刀,高举在手上,对着雄州一挥,大吼起来:“七梢炮、撒星炮,给我轰!把雄州夷为平地!” “夷为平地!” 辽军发出惊天动地的吼声,数万辽军齐声吼来,比起千个万个惊雷还要有威势,大地都在颤抖。 “轰隆隆!” 巨大的机括声起响,撒星炮、七梢炮对着城头就发威了。几百架抛石机同时发威,那威势非同凡响,让人吃惊,只见不计其数的石块给抛到空中,对着雄州城头砸来。 “呼呼!” 成片成片的风声响起,尖锐刺耳,震得人耳鼓嗡嗡直响,宛如雷霆在耳边炸响。 “砰!砰!砰!” 剧烈的撞击声响成一片,地动山摇,不计其数的石块在城头上翻滚,所过之处,破坏性极大。人碰上,不是死,就是伤。城楼更是给砸出了不少洞,碎木、瓦片四处乱飞。 砸在城头上,倒没有多大的破坏性。只是,硬碰硬之下,碰撞出不少石块,飞溅之中,砸伤不少宋军。 当然,抛石机再厉害也不可能把城墙砸坏,用抛石机砸坏城墙这种事情,要到了蒙古人时期,使用中东的抛石机技术制造出来的“回回炮”去了,这一时期远远没有达到这种程度。 耶律明的目的不是用来砸城头,主要是用来砸坏床子弩、抛石机的。床子弩是宋朝最为犀利的守城器械,有床子弩在,辽军的伤亡会很大,更别说,对鹅车的破坏性很大。若是没了鹅车,辽军的攻城将会异常困难,几乎不可能攻上城头。 是以,这些抛石机主要是对着床子弩和抛石机进攻。这一进攻起来,威力不小,有几架床子弩和抛石机给砸坏了。 周威也不会挨打,而是沉着应对,大声下令:“床子弩、抛石机,给我杀!” “咻咻!” 不计其数的粗大弩矢出现在空中,对着城下的辽军扑去。 雄州城是宋朝在北方最为重要的城池,这床子弩多是巨型,需要数十人才能使用的,弩矢又粗又长,长达一丈,手臂粗细,这一射出去,那威力是毁天灭地的。弩矢所到之处,辽军是人仰马翻,抛石机给射中,就会出现重大损坏。 不计其数的抛石机从城头上抛了下来,落在城下的抛石机上,有几架抛石机给砸坏了,死了不少炮手。 因为辽国得到燕云十六州,宋朝的科技实力虽然比起辽国要先进些,这种差距却不大,比起秦汉隋唐之际,中国对游牧民族那种巨大的领先优势远为不足。这使得辽国的实力猛增,象抛石机、床子弩这些器械,辽国都有。 更重要的是,因为宋朝管理不善,先进的科技很难保密。诸如火器,宋朝率先研发出来,可是,由于保密工作没做好,很快就给辽国掌握了。 这两种情形,就造成了眼下这种情况,两军只能用抛石机进行对轰,至于谁能胜出,只能看谁能坚持到最后。 “呼呼”的风声响个不停,弩矢、石块满天飞,把天空都遮蔽了,一片灰暗。仗打到这种程度,只能是拼,宋辽双方谁也不会退缩,双方的炮手拼命的发射石块,工匠们冒着生命危险,忙着修复抛石机。 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城下抛上去的石块,成了城上的补充,宋军捡起来,装在抛石机上,又砸给辽军。同样的,宋军抛下来的石块,辽军又砸给回宋军。 双方就这般,你来我往,死命的进行远程攻击,目的也相同,干掉对方的远程器械。 辽军虽然可恨,却不得不承认,其军事素质高于宋军。抛石机在辽军手里,发挥的作用更大,打得更准,辽军付出的代价,比起宋军要小些,虽然这种差距不算太明显。 耶律洪基要耶律明在冰天雪地里进攻的目的,就是不用带洞车,可以多带鹅车,多带抛石机。这是一个很英明的决断,辽军准备充分,携带的抛石机不少。 随着时间的进行,辽军这种优势在逐渐积累,越来越多的宋军床子弩、抛石机给砸坏。失去了这些床子弩、抛石机,宋军的反击越来越弱了。 周威看在眼里,惊在心头,他知道这一仗将是很艰苦,却是没有想到,是如此的艰苦,这远程对轰,他都没有占到上风。 周威心里很焦虑,可是,再急也没有用,他把仓库里所有的床子弩和抛石机都拉出来了,无法补充抛石机和床子弩了。若是失去了这两种利器,等到辽军用鹅车攻城的话,宋军将会更加艰苦。 鹅车很难破坏,抛石机和床子弩能对付,没了床子弩和抛石机,他将拿鹅车没一点办法。 与周威的焦虑正好相反,耶律明是越来越欢喜。只要破坏了雄州的床子弩和抛石机,宋军就没有办法对付他的鹅车了,辽军就可以借助鹅车的掩护,突上城头,与宋军进行肉搏战。 说到肉搏战,那是辽军最为善长的了,还会怕宋军? 到时候,要让胆小的南人吃不了兜着走! 这场对轰一直持续,一连轰了三天,雄州城里的床子弩、抛石机已经毁得七七八八了,再也不会对鹅车构成威胁。 该是出动鹅车,登上城头的时候了,耶律明万分欢喜,就要下令辽军动用鹅车。然而,就在这时,一个扫兴的人来了,此人正是耶律菩萨。只见耶律菩萨一身的血,一身的伤,骑马来到耶律明面前,大声哭泣起来:“禀将军,末将在归信吃了败仗!” “你在归信败了?”耶律明有些不信,冷笑道:“区区归信城,会阻挡大辽勇士的步伐?你瞧瞧,如今的雄州城,已经给我轰得差不多了。连雄州都挡不住大辽的勇士,更别说小小的归信了。” 耶律菩萨硬着头皮,把战败经过说了。他当然有所改变,不会老老实实的禀报。最大的改变,就是他说他打了三天三夜,没有打下来。其实,他是一天就败了。要是实话实说,耶律明一定会当场砍了他的脑袋。 第52章 雄州激战(下) “你说甚?三天你就折损了一千多人,你真是猪!” 耶律明怒了,手中的马鞭狠狠抽下,打在耶律菩萨上,大声喝骂起来:“你连小小的归信城都打不下来,要你何用?要你何用?丢人!丢大辽勇士的脸!” 用两千精锐攻打归信城,不仅没有攻下来,反而折损一千多人,这着实让他难以忍受。若他知道,耶律菩萨是在一天之内折损了这么多的兵马,他估计会一刀就砍了耶律菩萨的脑袋。正是因为有这种担忧,耶律菩萨才没有当天就回来,而是躲了两天,这才回来见耶律明,准备承受他的怒火。 果然,耶律明怒气勃发,狠狠抽打着耶律菩萨。耶律明的力气不小,每一抽下去,都会发出沉重的着肉声,耶律菩萨就会哆嗦一下。可是,耶律菩萨心里却是欢喜着,耶律明打他,就不会杀他了。他最担心的就是耶律明杀他,只要不杀他,受点皮肉之苦,对于他这种驰骋疆场的人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啪啪!” 耶律明死命的抽他,直到抽得皮开肉绽,手有些发软,这才停了下来,冲耶律菩萨吼起来:“你败了就败了,大辽的勇士败了还可以再来,却不给容忍你撒谎,说甚么南人有霹雳弹,还有削铁如泥的战刀,你少找籍口。” 他吼声如雷,震得人耳鼓嗡嗡直响,一脸的恨意。谁也不会容忍部下撒谎,这么大的谎耶律菩萨也敢说,真亏他的胆儿大。 明明说的大实话,耶律明竟然不信,耶律菩萨委屈得要死,有想哭的冲动。 “你看着,我是如何打下雄州的。”耶律明头一昂,胸一挺,得意的道。手中马鞭虚劈一下,发出清脆的响声,大声下令:“攻城!” “攻城!攻城!” 辽军发出惊天动地的吼声,挥着胳膊,人人脸上泛着笑容。 雄州城里的财富很多很多,若是打将进去,会让他们发大财,金银布帛、丝绸、茶叶、香料、玉器,还有细皮嫩肉的宋朝女人,任由他们享用,谁能不欢喜呢? 一队队辽军钻入鹅车,被推向城下。 数百架鹅车同时推向城下,场面极为壮观,周威站在城头上,瞧在眼里,那感觉就象是一片移动的宝塔,心中震惊不已,尽管他知道辽军这次改在冰天雪地里进攻,不带洞车,会带很多鹅车,当这么多的鹅车出动时,他仍是忍不住心惊。这肯定不会是辽军全部的鹅车,只是其一部分,在床子弩和抛石机不能发挥作用的情况下,辽军突上城头是必然,雄州最为艰苦的时刻来临了。 “将军,辽狗来势汹汹……”林洪看在眼里,很是心惊,数百架鹅车,一旦上了城头,将会有很多辽军攻上来。 “来就来吧!兵来将挡,水来土屯!”周威双目中精芒四射,大声下令:“准备迎敌!用斩虏刀砍下辽狗的狗头!” 斩虏刀,吴骥已经送了好几千把来,宋军装备后,战力提升不少。 “对!还有斩虏刀!”周威一句话提醒了林洪,不由得大是兴奋:“有了斩虏刀,还怕辽狗么?” 一队队宋军在鹅车的靠近点集结,紧握着斩虏刀,神情既是兴奋,又是焦虑。宋军的战力不强,但雄州军例外,这座最为重要的边境城池,能在这里驻守的军队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人人都有不错的身手,有很多兵士更是参与熙河之役的西兵。 在当时,西兵是指陕西军队。 澶渊之盟后,宋辽边境相对平静。宋朝与西夏的战争就趋于激烈化了,宋朝准备趁机灭掉西夏,是以天下精兵,大半集中在陕西。 数百架鹅车给推到车下,搭在城头上,车门打开,辽兵兴奋莫铭,好象疯狗般乱吠起来:“胆小的南人,大辽的勇士来了!” “南人受死吧!” “杀光南人,抢光城里的财宝!” “淫尽城里的妇人!” “南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其妇人却是细皮嫩肉,给南人享用,那是浪费,还是给大辽的勇士们享用才是正理!” 不计其数的辽兵冲向城头,嘴里说着他们的心里话,好象下山的虎豹,凶狠异常。在他们想来,如此多的鹅车上了城头,这雄州城就是他们的了。 然而,迎接他们的是一阵密集的箭雨。雄州军是天下精锐所在,其箭术比起辽军或许不如,却也不会逊色太多,这一阵箭雨过来,辽军死伤不少,从车臂上摔了下去。 “砰砰!”城下传来密集的着地声,辽军不是死就是伤。 死伤的辽军不少,冲上来的辽军更多,雄州城里的财富实在是太多了,太有诱惑力了。一冲到城头上,辽军手里的弯刀就划出闪亮的刀芒,对着宋军就狠狠劈了下去。 辽军的精锐,其刀术是不用说的,非常棒。要是在以往,他们如此狠辣的砍杀,宋军一定招架不住,个个脸上泛起了笑容:“南人,受死吧!” “我们好好照顾你们的妻女!” “你们的财物都是大辽的勇士的了!” 杀死敌人,掠夺其财物,淫侮其妻女,迫使其妻女在怀里痛哭,这是辽军最喜欢做的事情,人人充满着希望,满打满算,可以得逞所欲。 如此言语,谁也不能忍受,宋军发出冲天的怒吼:“辽狗,休得猖狂!” “杀了辽狗!” 宋军挥着手中的斩虏刀,对着辽军的弯刀就迎了上去。硬碰,辽军根本就不在乎,只管斩上去便是。 然而,让他们想不到的是,他们手中一轻,弯刀折断,只余半截刀身在手里。他们手中的弯刀,那是千锤百炼,用精钢打造的,砍人骨头砍得多了,会卷刃,会断折,那是不可避免的。可是,却还不至于一上来就给斩断了吧。 “这个……”辽军万万想不到,会是这种结局,无不是睁大了眼睛,瞪着手中的弯刀,来不及反应,再也没有机会反应,宋军手中的斩虏刀划着漂亮的刀光,斩在他们身上,不是头颅滚落,就是肢残体缺,受伤极重。 “啊!啊!” 辽军的惨叫声响成一片,好象推倒堆好的稻草似的,一下子多出一地的尸体。喷溅的鲜血,把城头染成了红色。 一轮砍杀,杀死的辽军不少,这对宋军来说,那是最好的鼓励言词,是最好的奖赏,人人兴奋莫铭,好象打了鸡血似的,大声咆哮起来:“杀光辽狗!” “杀光辽狗”的吼声直上云霄,震得大地都在颤抖。 宋军气势如虹,狠狠砍杀,发泄积郁,没多少功夫,登上城头的辽军就给斩杀殆尽。余下的辽军见势不妙,就要逃跑,又哪里逃得掉,给一阵箭雨射杀。 “大宋万岁!” 惊天的吼声响起,直上云霄,震得天空的乌云片片碎裂。 这么多年了,宋军就没有如眼前这般兴奋过,没有这么舒畅过。辽狗不是很能打么?往日的威风哪里去了? 在宋军面前是不堪一击!昔日辽军压着宋军打的那一幕又出现了,却颠倒过来了,是宋军压着辽军打,谁能不兴奋?谁能不欢喜若狂? “大辽的勇士,登上城头了!” “要不了多少时间,雄州就是大辽的了!” 一众将领看着扑上城头的辽军,无不是欢喜,只等着雄州城给攻下来,进入城里去掳掠。让他们万万想不到的是,战事的发展远远出乎他们的意料,辽军败了,败得很快,败得很惨。 “这个……”耶律明一张嘴巴张得老大,一双眼睛瞪圆,死盯着城头,半天说不出话来。 “谁能告诉我,这是怎生的事?”耶律明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大吼一声。 对这个问题,谁也不知道答案,众将你瞧瞧我,我望望你,一脸的迷茫。 “将军,这是南人的新式战刀,锐利异常。”耶律菩萨认为这是他讨好的良机,小心翼翼的说道,身子躬成了九十度,身段儿放得很低。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瞒报军情!如此重大的军情,你竟敢不报!”耶律明手中的马鞭,重重抽在耶律菩萨身上,冲他咆哮起来。 “天啊,我这都是做了甚么孽?我先前说,他不信!如今再说,他却骂我瞒报。”耶律菩萨那憋闷的心情难以言喻,委屈得有想哭的冲动。 “你似乎说过。”耶律明抽打了一阵,这才想起耶律菩萨就是这么败了的。 “将军,小的是说过。”耶律菩萨大喜,耶律明总算没有忘记。 “耶律菩萨,你可知罪?本将不信,你就不能进言,要本将相信么?”耶律明的声音更大了,一通责问就下来了。 “这个……左右不是人!”耶律菩萨更加憋屈了。 “辽狗听着:大宋给你们送礼了!”就在这时,城头上传来一个炸雷似的声音。 耶律明抬头一瞧,只见周威站在城头上,顶盔贯甲,威风凛凛,正冲他说话,问道:“何种礼物?” “辽狗,你最想要的礼物!”周威大手一挥,大吼一声:“兄弟们,把礼物送给辽狗吧!” “送礼喽!” 雄州城里发出一阵欢呼声,只见天空为之一暗,一片黑压压的物事从城里飞出来,重重砸在地上,雪冰飞溅。 给扔出来的正是辽军的人头,个个怒目圆睁,一脸的难以置信,他们是到死也不会相信,他们的弯刀会折断。 只一口气功夫,地上就多出一地的人头,堆成了一座人头山。 “咝!” 望着人头山,耶律明、耶律菩萨,一众辽将,还有辽军不由得直抽凉气。 第53章 再度围城 望着地上的人头,耶律明一双眼睛瞪得老大,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周威这是在示威,这是在挑衅,是可忍,孰不可忍?宋辽战争上百年,辽国几时受过如此挑衅来的? “哈哈!”周威的大笑声响起,冲耶律明一指,吼起来:“辽狗,这礼物如何?可否满意?若是不满意,你尽管来攻,我会杀光你们!” 他的身形挺拔峭直,如同出鞘的利剑,很有威势。原本以为,没了床子弩和抛石机,必然是一场恶战、苦战,没想到,斩虏刀是如此的犀利,让他的信心陡涨。如今的周威,是巴不得辽军来攻城,可以想象得到,辽军来得多,死得就多。 “杀!杀!给我杀!” 耶律明是真的怒了,拔出弯刀,就要亲自攻城,却给耶律菩萨拦腰抱住:“将军,你不能以身犯险啊。” “放手!放手!你不放手,我就劈了你!”耶律明是一员宿将,不缺勇气,他是真的要亲自攻城。 “将军,你就是砍了我的头颅,我也不放手!”耶律菩萨也是犯了犟。 “你们把他拉开。”耶律明冲他的亲兵吼叫起来。 可是,他的亲兵不仅没有拉开耶律菩萨,而是拉住他,苦劝他不要以身犯险。折腾了老半天,耶律明的怒气这才稍泄,平复下来:“耶律菩萨,你可知这刀是从哪里来的?” “禀将军,是从归信来的。末将听说,这是归信的营指挥使吴骥打造的。霹雳弹也是他造的。”耶律明忙回禀。 “好!好!很好!”耶律明的怒气一下子消散了,眉梢儿上挑,脸上泛起了笑容。 这变脸的速度也太快了,适才还在急怒攻心,一刹那间就是笑得嘴都合不拢了,这是怎生的事?耶律菩萨想不明白,一脸的迷茫。 “耶律菩萨,你一定是以为本将糊涂了,变脸太快了,是不是?”耶律明了解他的心思,笑道:“能造出如此利器的良工,顶得上十万大军,若是我能把他抓在手里,区区雄州又算得了啥?打进中原都不是问题。” 一句话提醒了耶律菩萨,他的眼睛发亮,忙请命道:“将军,请您给我三千兵马,我一定要活捉这个吴骥。” “你虽在归信吃了败仗,丢了大辽的脸面,可你能打探到这消息,就是立了大功,这败仗之事,本将不追究了。”耶律明不住点头,道:“你率五千兵马前去归信,务必活捉吴骥。你要记住,不惜一切代价!” 耶律明是个聪明人,当然明白吴骥的价值有多大,不要说用五千人的代价,就是用十万二十万大军的代价来换,那也值了。 “遵命!”耶律菩萨大声领命。 “只要你活捉了吴骥,就算把五千大军打光了,你也立了大功!”耶律明的声音陡然拔高,有些尖细刺耳:“若你失败了,本将就治你败军之罪!” “将军请放心,末将明白!”用五千人要是还攻不下小小的归信城,耶律菩萨自认为可以去死了。 耶律明很慷慨,给耶律菩萨五千人,一百架抛石机,五十架鹅车,要他立即攻击归信城。 在分别之际,耶律明再次叮嘱:“你要记住,吴骥这样的人顶十万大军,他的家人,他的亲友,要尽可能保全,以此来获得忠心,就算多死些大辽的勇士,也没干系。” “这个……”吴骥的价值,耶律菩萨还是知道的,就是不会如此之大。 耶律明脸一沉,道:“耶律菩萨,你要知道,这样的人,若不能得其忠心,捣起蛋来,也是让人吃不消。要想让他为大辽做事,就得让他死心塌地。明白么?” 说到后来,语气极为严厉。 “末将明白!”耶律菩萨大声应命,率领辽军出发,直奔归信而去。 望着耶律菩萨的背影,耶律明眉头一挑,笑容上脸:“大辽之所以能有锋利的武器,坚固的铠甲,不仅仅因为燕云有汉人工匠,还在于,大辽能盗取宋皇的机密。宋皇啊宋皇,吴骥这样的人,应该保护起来,哪能让他在边关,你糊涂了!” 辽军的装备之所以如此精良,一方面是因为燕云十六州有大量的汉人,有大量的汉人工匠,可以供辽国驱使。另一方面,还在于宋朝的保密不行,好多先进的武器给泄露了秘密,让辽军获得。 …… 归信城里,吴骥正与郑太、皇甫嵩、齐大保在商议。 “辽狗若再度攻城,其兵力必然是更多,所携攻城器械也更多,我们该如何应对?”郑太有些忧心忡忡。 这一仗,打出了归信军的威风,可是,问题也不少,毕竟人数太少,只有区区五百人,除去伤亡,只有四百人了,若是辽军卷土重来,会有更多的军队,更多的攻城器械,归信能不能守住,还在两说。 “是啊!”皇甫嵩也是忧心不已。 “郑大人所言极是,吴指挥可有妙策?”齐大保的眉头也是拧在一起了。 郑太他们盯着吴骥,如今,吴骥已经成了他的主心骨了,这事得他拿主意。 “郑大人说得是,辽狗卷土重来,必然是气势汹汹,我们不得不早做准备。”吴骥微微颔首:“真要打起来,只能靠四百归信军了,是以,要想办法让他们时刻保持最充沛的体力,最旺盛的战力。我想,这守城一事,就交给郑大人和齐云社的好汉了。” “这个……本官虽然不太情愿,却不得不如此了。”郑太也是个明白人,四百归信军是归信城的唯一依仗,若他们能累垮了,归信也就完了,把守城一事交给丁壮和齐云社的好汉,还是不错的主意。 如此做的好处,就在于可以让归信军时刻保持最充沛的体力,最旺盛的精力,哪里守不住了,他们就出现在哪里,进行增援。 “蒙郑大人,吴指挥不弃,在下愿领好汉们守城!”齐大保没二话,欣然同意了。 “好!”郑太,吴骥,皇甫嵩齐声赞好。 齐云社好汉的箭术了得,他们守城,很有发挥余地。再有丁壮配合,还有归信军增援,要守住归信城不是问题。 “禀吴指挥,辽狗来了!”吴健快步进来,冲吴骥禀报。 “走,去瞧瞧!”郑太率先站起身人,四人鱼贯而出,赶赴城头。 四人很快就来到城头上,朝城下一望,只见五千辽军正在安营扎寨,秩序井然,毫无乱现。越是如此,吴骥的心里越是沉甸甸的,这说明辽军不急,要把他们困死。 城下五千辽军,城里只有四百能打的军队,这兵力差距太大了,是一比十二。即使加上丁壮,加上齐云社的好汉,也不过一千二三百人,齐云社的好汉善用弓箭,却不善冲杀,战力不济,丁壮就更不用说了。 真要打起来,归信城能不能守住,很不好说,吴骥与郑太、皇甫嵩、齐大保交换了一下眼神,从对方眼里看出了忧虑。 “我原本以为,辽狗能来三千就差不多了,没想到,竟然是五千之众!”郑太很是心惊。 辽军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多,不能不心惊,毕竟,归信军太少了,情势危急。 “得得!” 蹄声响处,一队辽军来到城下,为首之人正是耶律菩萨,马鞭冲城上一挥,大声道:“有请吴骥吴指挥说话。” “我就是。”吴骥打量着耶律菩萨,大声问道:“你这辽狗有何话要说?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没事滚你娘的蛋!” “哈哈!” 这通训斥挺有意思的,郑太、皇甫嵩、齐大保忍不住大笑起来。 不仅他们发笑,城头上的丁壮、齐云社的好汉们也是放声大笑起来。 “你!” 耶律菩萨脸上变色,好在还记得吴骥对辽军的重要性,马上就不生气了,脸上泛着笑容:“吴指挥,你能打败我,我很佩服!你若是愿归降大辽,保证你荣华富贵,终生受用不尽。” “荣华富贵?哈哈!”吴骥大笑:“耶律菩萨,你也太小瞧我吴某人了,吴某人岂是区区金银能收买的?只要我愿意,我就能赚到金山银山。” 这话不是吹牛,以吴骥掌握的兵器知识,完全可以赚到金山银山,没有任何问题。 “吴指挥,你也知晓,荣华富贵,可不只有金银,还有名利、功业、身份、地位、权势。只要你归降大辽,这些都不是问题。”耶律菩萨微微一愣,又下说词。 “那好,你把燕云十六州给我,我可以考虑。”吴骥淡淡而言,却让耶律菩萨差点吐血。 燕云十六州是辽国的根本,若没有了燕云十六州,辽国就失去了大量的汉人,没有了汉人工匠,谁来为辽国制造精良的装备?没有了燕云十六州,谁为辽国种地,没有了精粮,辽军就只有在秋季才把战力发挥到最大,受季节的影响就大多了。 没有了燕云十六州,契丹人和历史上的匈奴、鲜卑、突厥又有何异?只会盘马弯弓,没有精良的装备,没有先进的文明,没有发达的科技,只能打打野战,迟早会给宋朝灭掉。 “你……”吴骥这胃口好大,耶律菩萨指着吴骥,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说得好!”郑太他们却是大声赞同。 燕云十六州本是华夏的土地,幽州就是现在共和国的首都,却落在异族之手,谁不想收回?尽管宋朝无能,没有收回,却并不意味着没有这心思。 第54章 妙计守城 燕云十六州在五代十国时期,被石敬瑭割让给辽国,从此之后,再也没有给收回来,成了辽国的土地。 这一卖国行径,遗毒几百年,契丹、女真、蒙古正是以此为跳板,对中原发起进攻,蒙古人最后还灭了南宋,统一了中国。 燕云十六州的战略地位极为重要,若掌握在华夏手里,就可以进窥大漠,扫荡北方的游牧民族,还可以控制辽东。汉武帝击破匈奴,李靖夜袭阴山,唐太宗征高丽,燕云之地就是最为重要的战略基地。 若为异族掌握,中原就暴露在了异族的铁蹄下,因为燕云之地表里河山,是中原的战略屏障,没有了燕云之地,中原一马平川,难以防守。是以,契丹人据有此地,不停的对宋朝发起进攻,就是想攻入中原。 女真人得到燕云之地后,把契丹人想做而没有做到的事完成了,入主中原,灭了北宋,还想进一步灭亡南宋,却是没有实现。 蒙古人灭了女真后,把女真人想做没有想到的事情做到了,忽必烈灭了南宋,统一了中国,根源就在燕云十六州。 丢掉燕云十六州的危害,不仅仅是战略上,还在于这里有大量的汉人,有先进的文明,发达的科技,有大量的汉人工匠,这些东西是只会盘马弯弓的游牧民族所没有的。 得到这些汉人,就有了大量的工匠,就有了大量的精良装备,游牧民族的实力就急剧提升,是以契丹、女真、蒙古虽是游牧民族,却是与中国历史上的匈奴、突厥又不一样。匈奴、突厥没有先进的文明,发达的科技,只会盘马弯弓,与中国有一个巨大的科技差距。而契丹、女真、蒙古人没有这种差距,是以,非常难缠。 收回燕云十六州,很多人想做,周世宗、宋太祖、宋太宗三人付诸了行动。周世宗取得的成就最大,差一点收回燕云十六州,若他不是在关键时刻病死的话。 宋太祖设立了封桩库,存了一笔钱,准备用钱买回来。 宋太宗付出的努力最多,几次北征辽国,打到幽州城外,却是战败,不得不驾驴车而逃。 自此以后,宋朝虽有收回燕云十六州之心,却是没怎么付诸行动。吴骥这话道出了华夏志士的心声,郑太他们非常兴奋,大声赞好。 燕云十六州是辽国的根本,若是没有燕云十六州的话,辽国难以维持,实力会给大为削弱,这是不可能拿来交易的,耶律菩萨明白过来了,吴骥是在耍他,大吼起来:“吴骥,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就凭你?”吴骥傲然而答,一副俯视姿态。 这是蔑视,耶律菩萨无法忍受,气呼呼的:“吴骥,你听着,本将一定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耶律明的命令只是说要活捉吴骥,并没有说不能侮辱吴骥,等抓住他后,狠狠侮辱一通再说。 “你有何本领,尽管使出来。”吴骥才不会把这种没营养的威胁之语放在心上。 “架炮架!”耶律菩萨一拉马头,回归本阵,大声下令。 辽军兵士驱赶百姓安装炮架。这次,耶律菩萨学乖了,不会一来就攻城,得先把城头轰平了再说。 在辽军的驱赶下,百姓不得不架炮架,搬石块。 “大宋的百姓听着,你们不要助纣为虐,不要为辽狗做事。”郑太看在眼里,大声说教起来。 “你是郑大人?我们听过你的名头,你是个好官。”有百姓一边流泪,一边说话:“可是,大宋象你这样的好官太少了,他们只会盘剥百姓,没有银子,地皮都要刮一层。” “大宋官员无能,只会欺压百姓,遇到辽狗就夹着尾巴逃了。要是大宋之军能打败辽狗,就不会有这事了。” “郑大人,我们对不住了。” 百姓的话中含有冲天的怨气,郑太长叹一声,无可奈何。 吴骥也是叹息不已,一个老是打败仗的王朝,谁会对你死心塌地?一个不能保护百姓的王朝,谁会为你卖命?宋朝今日之局,是自找的,怨不得百姓。 “哎!” 齐大保身为燕赵男儿,对这种事情最容易理解,叹息一声道:“这不能怨百姓,实在是朝廷不能保护百姓。边关上的百姓,不仅要给辽狗屠戮,更要给大宋之军欺压,那狠劲,比起辽狗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听说,在前朝的时候,边关百姓无不愿效死,无不愿与异族决一死战,这才过去多少年,边关百姓就成这样了。”皇甫嵩叹口气,说起了唐朝旧事。 唐朝强盛,能保得百姓安全,突厥扰边,唐朝就把突厥灭了,而且唐朝的武功远非宋朝所能比,唐军横扫天下,打得列国束手,作为大唐之民,谁能不欢喜?谁能不效死? “吴指挥,你说,接下来,我们该怎生做?”这事一说起来,就让人伤心,郑太忙转移话题。 “吴指挥,我们应该趁辽狗没有把炮架安装好之前,把炮架摧毁了。”皇甫嵩忙献计。 辽军有上百架抛石机,一旦发动进攻,将是惊天动地,攻势会非常凶猛,在抛石机发威之前,把抛石机摧毁是一个不错的办法,齐大保忙附和:“是呀!吴指挥,我们去干吧。” 吴骥把城下一通打量,摇头道:“不行!耶律菩萨就是在等着我们出去呢。” 耶律菩萨亲率上千精锐,骑在马上,虎视眈眈,若是吴骥他们出城,必然要遭到辽军的猛攻。那样的话,他们就会陷入重围,虽说能打回来,可是,伤亡必然很大。 如今的归信军只有四百人,再损失些的话,后果会很严重。 “吴指挥,你是怕我们陷入辽狗的重围?这不要紧,我们可以打啊。上次交战,我们没有使用霹雳弹,是为了历练兄弟们。这次,我们用霹雳弹,一定能打得辽狗哭爹叫娘。”皇甫嵩信心十足。 上次的硬战,是为了历练,没有使用霹雳弹,才有那么多的伤亡。若是使用霹雳弹的话,伤亡会小些,却不能达到锻炼军队的目的。 “这次不是一千辽狗,而是五千之数。若耶律菩萨把我们围住,调动所有的军队对我们发起进攻,即使有霹雳弹,我们也会伤亡惨重,少说点,减员两百没任何问题。”吴骥非常清醒:“我们只有四百人,再减员两百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吴指挥,要不,我们晚上去劫营。”齐大保忙出主意。 “不可!”郑太一口否决:“若我是耶律菩萨,到了晚上,一定会加强防范。说不定,他还等着我们去劫营呢。” “郑大人说得是,即使要劫营,也不是在今天晚上,而是要等到辽狗松懈去了。”吴骥很赞同郑太的剖析,今晚上去劫营,绝对是找死。 “那我们怎生办?不会硬挨吧?”皇甫嵩有些心惊。 吴骥与郑太对望一眼,不约而同的点头,吴骥道:“只能如此了。有些代价是必须要付出的。我们只能硬挨,挨到辽狗松懈了,再视情形而定。” 耶律菩萨这样的沙场老将,他要是不防范,那是不可能的。眼下劫营是送死,若能挨上一段时间,到辽军松懈之时,再去劫营,或许能成功。 “上百架抛石机,一旦发威,那威力不小。若是辽狗再趁机冲上城来,后果不堪设想呀。”齐大保有些心惊胆跳。 “是呀!”皇甫嵩也是害怕。 “没那么严重。”吴骥否决他们的说法,用刀在地上画着:“抛石机进攻的时候,辽狗就会登上城头。那时候,我们若是上前厮杀,无异地送死。是以,我决心把辽狗放进来打。我们只需要在城里再筑一道城墙,作为依托,再有霹雳弹,就能与辽狗周旋。” 顶着石块与辽军厮杀,四百归信军是不够看的。即使有丁壮,有齐云社的好汉,也会伤亡惨重。 “这是险着,吴指挥有几成成算?”郑太一眼就看出了问题所在。 把辽军放到城头上来,的确是一着险棋,无异于玩火,一个不好就会自焚。郑太三人打量着吴骥,很是紧张。 “只要霹雳弹不绝,辽狗就破不了城。”霹雳弹方便,可以发给百姓使用,辽军冲入城里,给阻挡的话,城里百姓不分男女老幼,皆可杀敌。只要霹雳弹够,辽军要想破城,非常困难。 “好!有吴指挥这话,就好办了。”郑太是信心大增,语气有些高亢:“本官这就去发民夫,前来筑城。” “这城很好筑。只需用东西垒起来,再浇上水,就成了,费不了多少时间。”吴骥打量着满城的冰雪,出了一条妙计。 “好主意!”郑太三人齐声赞妙。 郑太一声令下,百姓动员起来,在抛石机威力之外开始筑墙。这是御敌,同仇敌忾,没有建筑材料,百姓就把房屋拆了,把墙推倒,垒在一起,就有了雏形。再劈些冰雪,填在里面,更加象样了。 最后,把水浇在上面,很快冷却下来,就是一道冰墙。有了这道冰城,就有了依托,即使辽军攻上城头,也不用怕。 趁这机会,吴骥从百姓中挑选了一批人,教他们使用霹雳弹,每人发上一些。有了这些百姓,加上归信军、丁壮、齐云社的好汉,能杀敌的人就接近两千之数了。 第55章 司马光 汴京,集英殿。 宋神宗、王安石、王韶、吕公着、吕惠卿都在,宋神宗双眉紧锁,不住踱来踱去,王安石他们同样是心神不宁。 过了老一阵,宋神宗这才停下来,问道:“王韶,前方战事如何?” “禀官家,形势严峻。”王韶微一沉吟,声音有些沙哑的回答:“耶律洪基此次要在冰天雪地里进攻,就是为了让护城河不能发挥作用,不用带笨重的洞车,多带抛石机和鹅车。耶律明一到雄州,就用抛石机进攻,轰了三天三夜,雄州城毁损严重。” 这消息一出,王安石的眉头拧在一起,很是焦虑。新法推行困难,这些年来,他的日子很不好过,压力极大,眼下战事进展不利,若是雄州失陷,后果难以预料。到那时,反对派就会群起发难,他的日子就更加不好过了,去职罢相都有可能。 对这相位,他倒不是那么看重,可是,他一旦罢相,就意味着变法夭折了。 吕公着的眉头一挑,却是不动声色,心里却是暗中欢喜。他是反对派的得力干将,在反对派中的声望、地位仅次于在洛阳隐居的那位。边关战事越是不利,对反对派越是有利,他们的反对就会更加有力。 吕惠卿斜了一眼王安石,把王安石那副焦虑样儿看在眼里,喜在心头,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吕惠卿是变法的二号人物,仅次于王安石。不过,此人有野心,早就有心取王安石而代之了。若是王安石罢相,这相位非他莫属了。 “雄州坚城,真守不住了?”这是雄州前所未有的严峻考验,宋神宗信心有些动摇。 这话,没人能回答,就是王韶也不清楚,雄州能不能守得住。一时间,屋里的气氛压抑,很是沉闷。 “禀官家,边关送来战报。”就在这时,邵九快步进来,把战报呈上。 “快,拿来!”宋神宗三步并作两步,迎了上去,一把夺过来,手忙脚乱的展开。他太过急切,双手微微抖动。 王安石、吕公着、吕惠卿、王韶,他们的眼睛睁得滚圆,比起牛眼睛还要大,脖子伸得老长,死盯着战报。 “啪!” 宋神宗把战报一看完,右手重重拍在他的额头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完了!” 王安石一颗心直往下沉,宋神宗如此举动,必然是边关战事极为不顺利。 王韶一颗心怦怦跳,雄州丢了,中原就危急了,辽军攻入中原的旧事就会上演。到那时,宋朝即使把辽军打出去,必然是损失惨重。 吕惠卿心头狂喜,这责任一追究起来,必然是王安石倒霉,王安石罢相就是必然之事,他离相位就更近一步了。嗯,得趁这机会,中伤一下王安石。 可惜的是,他还没有行动,吕公着就开始弹劾王安石了,只见吕公着红光满面,很是兴奋,声音颤抖,大声疾呼:“官家,边关战事不利,这都是王安石推行新法,祸国殃民所致。大宋建国百年,民安其业,百姓殷实,何需改变?王安石包藏祸心,以推行新法惑人之心,天怒人怨,天降奇祸,百姓遭难,致使边关防守空虚,辽国入侵。官家,臣奏请罢免王安石,召回司马光,重振朝纲,如此,方可保得华夏无虞。” 他的声音很高亢,尖细刺耳,说到后来,卟嗵一声跪下,一把鼻濞,一把泪,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儿。 “官家,边关战事失利,臣愿担责。”王安石双眼一闭,叹口气,跪在地上请罪。 “官家,王相公殚精竭虑,操持国事,万不可……”王韶跪下来,为王安石求情。 “官家,王相公虽说有些急躁,也是为了大宋,还请官家不要重罚。”吕惠卿字酌句斟,为自己接手相位做准备,抄家灭门这种重罚就不必了,只需要把王安石的相位罢了就成。 然而,让他们想不到的是,宋神宗把他们打量一阵,突然仰首向天,大笑起来,笑声欢快,极是舒畅。 “这个……官家,你为何发笑?”吕公着隐隐觉得不妙,忙出声相询。 “吕公着,你还真是颗玲珑心,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宋神宗盯着吕公着,一双眼睛中神光四射,吕公着那感觉就象利剑在剜心似的。宋神宗把战报朝他一抛,冷笑道:“吕公着,你自己看看吧。” 吕公着把战报接过,一通打量,双手发抖,嘴巴张大,直接石化了,连话都说不出来,就连战报掉了,都没有发觉。 “哼!”宋神宗冷哼一声,道:“你们都以为边关战事不利,是不是?朕告诉你们,边关战事不是不利,是很顺利,比起你们想象的要顺利得多!” “顺利?” 王安石他们个个迷糊了,人人不明所以:“官家,此话从何说起?” “王韶,你好大的忘性。你忘了,朕要周威向吴骥购买斩虏刀一事么?周威买了几千把,辽狗冲上雄州城头,全成了送死,给杀得精光不说,周威还把人头扔到城下,向辽狗示威呢。有斩虏刀在,辽狗是冲一拨,死一拨,城下的人头都堆满了!”宋神宗是越说越兴奋,说到后来,再也抑止不住兴奋的心情,仰首向天,大笑起来:“哈哈!好斩虏刀!好吴骥!” 原来是个大喜讯,众人的焦虑一扫而空,不由得大喜过望,王安石紧拧的眉头散开了。王韶长吁一口气,不由得埋怨起来:“官家,您也太会捉弄臣等了。” 王韶是宋神宗的爱将,性子又直,想到了就说,宋神宗一点也没有怪罪的意思:“王韶,这事大出朕的意料,朕惊奇一下,有错么?谁叫你们自以为是呢!” “呵呵!”宋神宗话里的满是喜气,众人不由得畅笑起来。 吕公着跪在地上,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最后只得陪着干笑了几声,比哭还要难听。 “吕公着,此等之事,不要再犯!若是有下次,哼,朕不会轻饶!”宋神宗脸一板,语气极为强硬。 “谢官家,谢官家!臣知罪了,知罪了!”吕公着忙认罪,冷汗涔涔而下。 …… 河南府,就是现在的洛阳,一座宅院中,有不少房屋,有一个不小的园林,里面种植了不少奇花异卉,虽是寒冬时节,梅花吐蕊,满园梅香。 一个二十来岁的公子哥,一脸的喜色,快步而行。来到一间房屋前,推开门,一步跨进去,大声嚷嚷起来:“爹,喜事,喜事,大喜事!” 声音极高,有些尖细刺耳了,眼睛放光。 这是一间书房,屋里堆满了书,一张书桌上更是厚厚的书籍。一个中年男子,很是英俊,双目明亮清澈,并没有穿绫罗绸缎,而是一袭青衣,简洁朴素,却是一股雍容之气透体而出,不可阻挡。 此人正是大名鼎鼎的司马光,手里正握着一枝上等狼毫笔,正在纸上挥笔疾书。听了年青人的叫嚷,头也没有抬,而是淡淡的问道:“康儿,何事欢喜?” “爹,大喜事啊。边关战事不利,雄州难保,辽狗用抛石机对雄州轰了三天三夜,城中的房屋被砸坏者不知凡几,床子弩、抛石机被毁得七七八八了。辽狗若登上城头,雄州是不是能守住,很难说。”这个年青人是司马光的儿子,司马康,声调转高:“边关战事不利,王相公的相位很难保住,新法就要夭折了,爹就有重出的机会了。” 司马光是反对派的领袖,反对新法最是有力。然而,他表面上却是装着一副为国为民的样儿,躲在洛阳家里着《资治通鉴》,以此邀誉。 历史上的司马光,反对新法的力度让人震惊,苏轼曾言,有些新法还是不错的,可以使用。他却不管,只要是王安石推行的,他就一咕脑儿的全给废了。就连王韶夺取熙河这样的战功也给改成耗费钱粮无数,祸国殃民,王韶因此而罢官,最后丢了性命。 “康儿啊,你还是太年轻,太嫩了。”司马光手中的笔停了一下,接着写他的《资治通鉴》,没有了下文。 “爹,雄州重地,一旦雄州有失,中原门户大开,辽国打进来是迟早的事,这不是爹重出的良机么?爹,你要早做准备啊。”司马康有些不服气。 司马光挥笔疾书,没有丝毫停顿:“康儿啊,为父是要出来的,不过,不是这时候……” “爹,那你要何时重出?”司马康心急,忙问道。 “为父自然是要官家的圣旨一道接一道的下,为父要一次又一次的推辞,直到不得已,这才就官,这叫千呼万唤始出来。”司马光老奸巨猾。 “千呼万唤始出来?”司马康品味着,眼睛越来越明亮,赞道:“爹,还是你高明。” “王相公么,时间不多了。”司马光笑笑,接着写。 就在这时,传来一阵敲门声,一个家人进来,在司马康耳边嘀咕几句,快步退了出去。司马康的脸色变幻不定,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儿。 “康儿,何时惊慌?”司马光仍是没有抬头。 “爹,吕公着传来讯息,说雄州战况非常顺利,出乎意料的顺利。”司马康吸口气,平复一下心神,忙禀报。 “顺利?耶律洪基都出辣手了,还能顺利?”司马光终于抬起头了,不再书写。 司马康忙道:“爹,事情是这样的。北方最近出了一个人,叫吴骥。此人善于造利器……”司马康把得到的消息说了。 “啪!” 司马光手中的毛笔掉在纸上,一个大大的墨团出现。 第56章 血战归信 天亮了,辽军饱餐战饭,号角声响,辽军集结完成。 耶律菩萨骑着高头大马,来到阵前,手中马鞭虚劈一下,发出清脆的声响,大声训话:“大辽的勇士们:这座小小的归信城,阻挡了大辽勇士的步伐!我命令你们,攻下归信!用弯刀砍下南人的头颅!用利箭射穿南人的胸膛!” “砍下南人的头颅!” “射穿南人的胸膛!” 辽军发出振天的吼声。这种事,辽军最喜欢干了,他们不知道干过多少回。 “七梢炮,撒星炮,准备!” 耶律菩萨转过身,面对归信城,大声下令。 宋朝百姓在辽军的驱使下,不得不搬石块,操作抛石机。很快的,抛石机准备完成了。 策马来到一架抛石机旁边,耶律菩萨打量着抛石机,只见石斗里堆满了石块,宋朝百姓在辽军的威逼下,准备操作抛石机,只要他一声令下,抛石机就会发威。 一百架抛石机发威,对于小小的归信城来说,那是毁灭性的打击,归信城那点床子弩和抛石机根本不是对手。 “吴骥,本将要看你能嘴硬到几时?”给吴骥戏耍了,耶律菩萨很是不爽,猛的拔出弯刀,狠狠挥下,一道漂亮的刀光闪现,大吼一声:“打!” “轰隆隆!” 发机声响成一片,震耳欲聋,只见不计其数的石块给抛在空中,黑压压一片,就象蝗虫一样,朝城头上扑去。 “吴骥,但愿你命大,不要给砸成肉饼!”耶律菩萨打量着飞掠的石块,大是得意。 不计其数的石块砸在城头上,冰雪飞溅,响声若雷,震得城墙都在晃动,城墙上厚厚的冰雪出现一条条裂缝。 不少石块砸到城里,翻滚朝前,砸出一条条深深的沟槽。 “好可怕的利器!” 望着冰雪飞溅的场面,很有震憾力,吴骥不得不惊讶。抛石机的威力与现代的炮火自然是没得比,可是,在古代战争中,却是威力巨大,用来破坏敌人的建筑、杀伤敌人,具有不可估量的威力。 “还是吴指挥英明!”郑太忍不住赞叹:“要是我们的人还在城头上,一定是伤亡巨大。” 如此密集的石块,谁在城头上谁死。正是因为如此,吴骥这才把城头上的人全部撤走。 “可惜,可惜!”郑太一迭连声的叹息:“若是归信城再大些,我们拥有更多的抛石机、床子弩,辽狗安敢如此猖狂。” 归信城太小,放不了多少抛石机和床子弩,面对上百架抛石机,没有一点胜算。 “无妨。”吴骥却是不以为意:“抛石机再多,也要派上用场才行。如眼下这般,耶律菩萨就是有再多的抛石机,也是没有用处,全打在空处了,伤不了我们一个人。” 耶律菩萨费了老大的功夫,石块如雨,却是全砸在空处,毛都没打到一根,白费力气了,众人不由得发笑:“呵呵!这都是吴指挥神机妙算!要不然,我们的伤亡就大了。” 在以往的守城战中,敌人用抛石机进行轰击的时候,城里往往是对轰,比谁的军队多,谁的石块多,谁的抛石机多。象吴骥这般,完全不这样打,把人撤走的事情,还没有发生过。 这是险着,若是辽军趁此机会登上城头的话,会很快就抢占了城头,后果不堪设想。吴骥有霹雳弹,就没有这种顾虑了。 在古代战争中,近战搏杀是最基本的要求,就需要兵士身强力壮,善长搏杀之道。吴骥掌握了霹雳弹,就没有这种要求,只要会用霹雳弹就行。要是辽军敢于上城,不管他们来多少,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石块如雨,不停的倾注,毫无停歇的迹象。 “辽狗要打到何时去了?”齐大保有些心惊的问道。 “他爱打多久就打多久呗!我们又没伤亡,就当看猴儿跳圈圈。”皇甫嵩调侃起来。 的确如此,宋朝没有一个伤亡,耶律菩萨爱打就由他去打。 “你们说,等到耶律菩萨发现,他费了这么大的功夫,我们一个伤亡也没有,他会如何想?他的脸色会不会很精采?”郑太突然来了调侃的兴致。 “那还用说,他一定会憋屈,最好是气死他。”皇甫嵩接着调侃。 一众人畅笑起来。本来,辽军有优势兵力,按理说,这是一场艰苦的守城战,伤亡会很大,没想到,竟是如此的轻松,谁能不高兴? 耶律菩萨全然不知城里的应对之策,正骑在马上,大声吆喝着:“打!打!给我打!给我狠狠的打!” 他吼声如雷,很是高亢,很是刺耳,跟太监的公鸭嗓没多大的差别。声音远远传了开去,刺激得辽狗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兴奋莫铭。 如此猛烈的进攻,小小归信城哪里禁受得住,等辽军攻上城头时,归信城必然是轻松攻破。归信城虽小,毕竟是南朝的城池,城里有不少财物,有细皮嫩肉的南朝妇人,还是够他们享用很久。 这轰击整整持续了一个上午。到了饷午,耶律菩萨要兵士饱餐战饭,准备午后攻城。兵士最是喜欢他这道命令,饱餐一顿,眼巴巴的望着城头,随时准备进攻,只等耶律菩萨一声令下了。 饭后歇息了半个时辰,耶律菩萨下令,辽军兵士钻进鹅车,朝城下推去。鹅车一动,声威惊人,好象一座座巨塔在移动。 “架云梯!”耶律菩萨心想,轰了这半天,城上肯定是死伤惨重,用云梯也能攻城了。 于是乎,辽军兵士抬着云梯,朝城下赶去。 “抛石机,停!” 是该让抛石机停下来的时候了,耶律菩萨的命令一传下,抛石机终于不再发威了。 “大辽的勇士们,攻入城里,活捉吴骥!”耶律菩萨猛的拔出弯刀,手腕一振,一个漂亮的刀花出现,大吼起来。一拍马背,意气风发,冲到城下,跳下马来,来到一架云梯旁,手忙脚乱的爬了上去。 “活捉吴骥!” 耶律菩萨亲自攻城,对辽军的士气激励很大,辽军兵士无不是信心百倍,使出十二分的力气朝城上攻去。 耶律菩萨一边朝城上爬去,一边打量城头,没有一点动静,微觉奇怪:“怪了,怎生一点动静也没有?抛石机再厉害,也不会把南人打得死光光,好歹也会留下几个。南人破胆了,嗯,这是好事,得抓住机会攻进去。” 如此一想,不由得扯起嗓子吼起来:“大辽的勇士们,南人吓破了胆,不敢应战了,冲上去,冲上去!” 宋军胆小是出了名的,这话,辽军是信了,士气更高,无不是使出吃奶的力气朝城头冲去。耶律菩萨身手敏捷,率先冲上了城头,放望一瞧,只见好多的石块,把城里都堆满了,裂嘴一笑:“如此凶猛的攻势,任你再多的兵力都不够死的。咦,怎生没有血迹呢?” “那是因为你这蠢辽狗全打在空处了!” 他的好奇声一落,只见一个大汉突然出现,手里捧着一块数十斤重的石块,对着他就狠狠砸了来。此人正是齐大保。 “砸在空处?”耶律菩萨很是惊奇,那么凶猛的轰击,怎会砸在空处? 可是,眼下不是弄明这原委的时候,得赶紧逃命。这么大一块石头砸来,势大力沉,呼呼生风,若是给砸中了,他一定会成为肉泥。 危急之中,耶律菩萨顾不得其他,双手一松,从云梯上直摔下来,砸得身后的兵士跟雨点一搬摔了下去。 耶律菩萨的应变能力非常强,在下坠的过程中,双手齐出,抓住两个兵士,垫在身前,重重砸在地上。两个兵士给砸成了肉泥,血水横流,而他的下坠力道削弱了很多,就势一滚,滚了开去。 刚刚滚开,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他着地处出现一块石头,冰雪飞溅,地上多出一个大坑。要是他反应稍慢,就会给砸成肉泥,饶是如此,他也是惊出了一声冷汗。 他在战场上打了一辈子滚,经历过的生死不知道有多少,就从来没有如眼前这般,离死亡是如此之近。 “不好!上当了!” 耶律菩萨的反应也不慢,念头转动之际,就明白了原委。他费了这么大的力气,竟然没有伤到一个宋军,这是何等的让他难以接受,他有吐血的冲动。 可是,眼下不是吐血的时候,得解除辽军的危机。要想解决这一危机,停止进攻就成。耶律菩萨不是那种胆小之人,相反,他的胆子还很大,大吼起来:“杀!杀!” 辽军象潮水一样,朝城头涌去。然而,迎接他们的不是利箭,就是石块。一百架抛射了半天,城里的石块很多,用来打辽军,再好不过了。 石块,势大力沉,对着云梯砸下去,往往是一砸石头要收割好几个,甚至十数个辽军的性命。而且,给石块砸死的辽军死得很惨,不是筋断骨折,就是给砸成肉饼。 “霹雳弹,准备!鹅车,扔!” 城上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团团火花出现,对着鹅车就飞了过去。 “砰!砰!砰!” 一声接一声的巨响传来,一团接一团的火光出现。 “啊!啊!啊!” 夹杂着辽军的惨叫声,叫得天愁地惨,仿佛发自地狱的凄厉叫声。 “轰隆隆!” 鹅车一架接一架的倒塌,冰雪飞溅,砸死砸伤不少辽军兵士。 这一幕,不久前出现过,眼下,又出现了。 “吴骥欺我太甚!”耶律菩萨怒吼一声,一口鲜备喷出来。 第57章 入城者,死! 上次前来攻打归信城,因为不把小小归信城放在眼里,最终吃了大亏。结果就是他的鹅车给霹雳弹炸毁了,那一幕,耶律菩萨永远也不会忘记。 卷土重来,他带了足够的抛石机、足够的鹅车,要拿下归信城,不是任何问题。为此,他作了精心的准备,先是用抛石机轰击了一个上午,城里应该死伤惨重,辽军发起进攻,可以轻而易举的拿下归信城。 可是,结果却是远远出乎他的意料,费了那么大的功夫,归信城没有损失一兵一卒,他的力气白费了,这本身就够让耶律菩萨气愤的了。 更让他气愤的是,他的鹅车又给霹雳弹炸毁了。这一幕,与上次一模一样,任他的度量再大,也是忍不住有吐血的冲动。 好在,辽军是天下精锐,虽然情势不利,却是没有慌乱,仍是拼命的朝城上攻去。 “辽狗虽然可恨,却不愧是天下劲兵!很坚韧!” 吴骥看着爬云梯的辽军,不由得大是赞叹。即使是敌人,也不能抹煞其优秀之处。 “打!打!给我打!给我狠狠的打!” 吴骥大声下令,右手中的斩虏刀一挥,一颗辽军头颅就搬了家,鲜血喷了吴骥一身,热乎乎的,感觉非常舒适。 把吴骥的吼声听在耳里,耶律菩萨又是一阵气闷,这说法如此的耳熟。好在,耶律菩萨毕竟是久历战场的老将,虽败不乱,大吼大叫,命令辽军攻城。 城上石块、利箭不住招呼,辽军伤亡不小,不一会儿功夫,城下就多了厚厚一层尸体。尽管如此,耶律菩萨仍是命令辽军进攻,辽军没有人退缩,而是吼着,叫着,嚷着,说着他们最喜的话语,诸如杀光南人,夺取宋朝财富,淫辱宋朝女人的之类。 这是一场血战,辽军攻势凶猛,宋军守得铁桶一般,没有丝毫的退却。 吴骥一边指挥宋军迎敌,一边打量战场。宋军虽是居高临下,占有地理,可是,辽军占有兵力优势,可以源源不绝的进攻,就是用人堆,也会把吴骥的四百归信军给累死拖垮。一旦四百归信军垮了,归信城就完了。 目光所及之处,只见李明初、商元他们已经是脸有疲色,尽管他们砍杀依然凶猛,却是坚持不了多久。一定要想办法,让归信军获得足够的休整时间,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城里有丁壮,有齐云社好汉,真正能派上大用处的,还是只有这些归信军了。保存他们是必须的,是第一要务。 问题是,这场血战正酣,要怎样保全他们呢? “吴指挥,这样不行呀,得让弟兄们歇息。”皇甫嵩一身是血,喘着粗气儿,提醒吴骥:“辽狗太多了,我们即使有斩虏刀,也会给累死拖垮呀。” “吴指挥,你得快想想办法。归信军眼看着快累垮了,我们齐云社的好汉也疲惫了。”齐大保忙赶了过来,大声求助:“得想办法喘口气。” “吴指挥,这样不是办法,不能把归信军和齐云社好汉累垮了。”郑太一身的汗水,血水,很难分开,整个人成了血人,快步赶来,气喘如牛,呼呼生风:“吴指挥,你带着弟兄们去歇息,我率领丁壮守城,给你们争取喘息的时间。” 他这是大无畏的牺牲精神了。丁壮虽说身材壮实,却是远远不如辽军,若是没有归信军,没有齐云社的好汉,他们根本不是辽军的对手,很快就会给辽军屠杀一空。 “郑大人,这可不行。”皇甫嵩马上就反对了:“丁壮打不过辽狗,我们一退下去,你们不知道要死多少。” “是呀,这不行。”齐大保也表示反对。 “哎呀!这都甚时间了。”郑太很是焦虑,声调有些高:“我们即使死了,也能为你们争取到喘息的时间,你们多杀辽狗,为我们报仇就成。要是不如此,我们累死了,也杀不了多少辽狗。反正是一死,不如多杀些辽狗再死。” 若能给归信军和齐云社好汉争取到喘息的时间,比全给累死拖垮要强,要强得多,可以杀更多的辽军,这笔账的确划算,皇甫嵩和齐大保无言可答,一脸的悲壮。 “吴指挥,就这么说定了。你快率兄弟们退下去,我去抵挡辽狗。”郑太手中的斩虏刀一紧,就要离去。 却给吴骥一把拉住了:“郑大人,事情还没到那一步。我有一个办法,既可以干掉辽狗,还可以给我们争取到时间。” “真的?”三人齐声问道,言来极是兴奋,眼中冒出了小星星。 仗打到眼下这份上,对宋军极为不利了,他们都认为绝望了,要拼命了,没想到,吴骥还有办法,无不是大喜过望。 “快说,快快说。”三人同声催促起来,脸上泛着兴奋之色。 “我的办法很简单,就是把辽狗放到城里来收拾。”吴骥打量着城里情形,说出了想法。 “放到城里来?”三人感到不可思议,一脸的震惊。 “吴指挥,放到城里,无异于自杀呀,还不如打开城门让辽狗进来呢。”皇甫嵩不由得埋怨起来了。 “那也未尝不可。”吴骥的回答让他差点蹦起来了。 不容三人说话,吴骥指着那道冰墙,道:“我们修这道墙,不正是为这种时候准备的么?与其在这里死守,多付出伤亡,还不如把敌人放进城里来打。霹雳弹的最好效果,就是让辽狗集中,才能发挥到最大。” “有理!有理!”三人给吴骥提醒了,不由得容光焕发,大是欢喜。 “我们这就撤退。”皇甫嵩很是急切。 “不能这么撤退,我们给辽狗一点小小的礼物。”吴骥眼中厉芒一闪。 归信军、丁壮、齐云社的好汉,在吴骥的指挥下,放弃城头,开始撤退。他们撤退的时候,却是大吼起来:“辽狗听着:入城者,死!” “入城者,死”,好似惊雷,远远传了开去,辽军听在耳里,却是不服在心头,大吼大叫起来,讥刺宋军。 “南人疯了,他们疯了!” “攻进城里,就是南人的末路,竟敢说入城者,死,这是疯得不能再疯了。” “南人的疯话。南人听着:大辽勇士入城,就是你们的死期。” 攻城战的目的,就是要攻入城里。一旦攻入城里,就是胜利,哪有攻入城里还是死亡的道理,谁也不会信这话,谁信谁是疯子,要辽军不嘲讽都不行。 “南人退了!南人退了!” 登上城头的辽军,发现宋军撤退了,很是欢喜不已,好象疯狗见了骨头似的,挥着弯刀追了上去。 这是一个天大的消息,对军心士气的激励作用很大,耶律菩萨的怨气瞬间消失无踪,一脸的喜色,大吼一声:“吴骥,本将来也!”顺着云梯,朝城上爬去。 这次,他异常顺利,轻而易举的爬上了城头,放眼一望,只见城里有不少尸体,染成了一片红色,有宋军的尸体,有宋朝丁壮的尸体,更多是辽军的尸体。 辽军象疯狗追逐滚动的骨头一般,紧咬着宋军,朝冰城追去。追到冰城前,宋军在百姓的接应下,安然撤退到冰城上固守,辽军想攻上去,根本不可能。 “快,打开城门!” 耶律菩萨有最正确的判断。爬云梯,能进入城里的辽军太少,还是打开城门,辽军才能大举入城。 不需要他的命令,辽军也知道该做什么。立即有十几个辽军,冲到城门边,把城门打开。城门一开,辽军好象溃堤的洪水一般,冲了进来,很快的,城里挤满了辽军,无不是兴奋莫铭,吼着嚷着,对着冰墙冲去。 “辽狗进城了!” “天啊,守不住了!” “这可如何是好!” 百姓望着潮水一般涌进来的辽军,无不是心惊胆跳,很是绝望。辽军有多凶狠,他们是再清楚不过的了,辽军一旦进城,就是归信陷落的时刻,谁能不惧? “休得胡言!这是吴指挥放进来。吴指挥自有妙计!” 归信军、丁壮、齐云社的好汉大声吼起来,安定百姓之心。 “吴指挥,真是你您放进来的?” “吴指挥,您真有妙计?” 百姓忙问询起来。 吴骥身着盔甲,一身是血,跟血水没差别,喘着粗气,打量着百姓,缓缓点头道:“乡亲们,我何时骗过你们的?想当初,流风盗那样凶狠,归信城都快失陷了,我还不是把流风盗给诛灭了?” 吴骥诛灭流风盗一事,是个奇迹,深得百姓信任,听了这话,不由得大为放心:“吴指挥,我们相信你。” “你们放心好了,我保证叫辽狗有来无回!”吴骥信心十足,对百姓道:“只要你们听从我的指挥,我包证打一个天大的胜仗。” 他的信心感染了百姓,百姓不再害怕,精神抖擞:“吴指挥,我们听你的。” 吴骥这是兵行险着,最大的考验,就是军心士气的打击。要知道,古往今来,有几个人敢把敌人放进城里的?敌人一旦进城,那就是意味着城市陷落,战事极为不利,对军心士气的冲击相当之大。 这就需要个人魅力与良好的信誉来保证了,若是不能提振军心士气,任霹雳弹再好,很快就会崩溃。而吴骥却没有这种顾虑,因为他在归信的声望很高,口碑很好,百姓相信他。 “狂妄!”耶律菩萨把这里的动静看在眼里,嘴角一扯,冷笑不已:“吴骥,都成这样了,你要是还能反败为胜,我耶律菩萨抹脖子算了!” 大手一挥,挥着弯刀,朝冰墙冲来,随他而来的,还有辽军兵士,好象海潮一样,漫了过来。 第58章 死亡时刻 这是结束战斗的良机,不需要用脑子想的,辽军士气高昂,无不是精神抖擞,根本不需要耶律菩萨的指挥,他们也知道该怎么做,挥着弯刀,拼命的冲了上去。 “城破了!杀南人了!” “杀光南人,抢光男人的财物,迫使南朝女人痛苦!” “南人的丝绸、美酒,女人,都是大辽勇士的!” 城破之后,归信城里的所有财富,包括漂亮的女人都是辽军的战利品,谁能不欢喜?谁能不拼命。 要是落到后面了,连汤都捞不着,辽军无不是使出吃奶的力气朝前冲去,一定要把归信城攻破,要把归信城里的一切变成辽国的,哪怕是地皮。 辽军是人挤人,肩碰肩,踵摩踵,人头攒动,好象稻田里的稻草一般密集,眼里闪着贪婪的光芒,打量冰城上的宋人,就象猎人在打量猎物一般。 “顶住!顶住!” 齐大保、皇甫嵩、郑太三人大声吼着,指挥归信军、丁壮、齐云社的好汉进行拼杀。 “吴指挥,可以了么?”郑太大声问道。 “不,再密集点!越是密集越是好!”吴骥打量着汹涌而来的辽军,一脸的沉毅,没有丝毫慌乱。 辽军冲将上来,迎接他们的是石块、弓箭、斩虏刀,冰城上的归信军、好汉、百姓奋力抵抗,辽军涌上来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 “差不多了!” 吴骥审时度势,知道用出撒手锏的时候到了,大声下令:“霹雳弹,准备!扔!” 此时此刻,抵抗辽军的重任主要由归信军、齐云社的好汉、丁壮进行,扔霹雳弹这事只能交给百姓了。为了不出错,以吴氏军工的工匠为核心,他们制造霹雳弹,对霹雳弹格外熟悉,不会出错。 吴骥一声令下,左手持火把,右手握霹雳弹,点燃了,狠狠朝冰墙下的辽军扔去。 奉命扔霹雳弹的人有五六百人,吴清、杨秀、吴家庄的丁壮、乔大元、李伯福,他们都在,手里的霹雳弹划出漂亮的弧线,落在辽军中。 数百霹雳弹划过天空,织出一道漂亮的火网,格外显眼,把辽军给覆盖了。 “砰!砰!砰!” 一声接一声的巨响传来,一团接一团的火光闪现,地动山摇,震得到大地都在颤抖。 “啊!啊!啊!” 辽军临死前的惨叫声响成一片,不知道有多少辽军受伤,有多少辽军给炸死,只见残肢断臂、破碎的内脏、裂开的骨头、粉碎的血肉……四处飞溅。生机未绝的肢体在空中舞动,勾勒出一幅来自地狱深渊的惨烈景象。 每一次爆炸,就要炸死炸伤好几人,数百霹雳弹一通狠炸,那后果是相当的严重,其杀伤力远远超出了吴骥的预料。 等到爆炸停歇后,只见一地的尸体,一地的残肢断臂,冰雪不再是白色的,而是变成了红色,涌动的鲜血不住流淌,汇成一条条赤色的小溪,在冰雪上涌动。 随着鲜血涌动的,还有破碎的血肉漂浮,好象带着杂草污泥的河流。 这是一幅诡异到极致,震憾到极点的奇异画卷,见所未见,闻所未见。就是吴骥这个始作俑者也是没有见过如此惨烈的战争画卷,闻着空气中足以让人作呕的浓烈血腥气,吴骥眼睛瞪圆,嘴巴张大,直接石化了。 这太震憾了! 交战双方,不论是归信军,还是辽军,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打量着惨烈不堪的场景,个个变成了雕像。 辽军太过集中了,正利于火器发挥威力,死伤惨重,让人震惊,原本密密集集的人群,一下子变成了空地,没有了人,只有残肢断臂。 如此诡异之事,就象上帝之手神奇一挥,对于辽军来说,那是难以理解的超自然力量,个个傻眼了,站在当地,眼珠都不知道转动一下。 “大宋万岁!”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吴骥,他虽未见过如此惨烈的战争画卷,毕竟他是现代人,能理解,挥着胳膊大吼起来。 正如他所言,只要霹雳弹不绝,他就能守住归信城。如今,这就是铁一般的事实,在这一轮爆炸之下,辽军死伤五六百人,尽管辽军有兵力优势,也是禁不住如此轰炸。 “大宋万岁!” 归信军、百姓、齐云社的好汉给吴骥的吼声惊醒过来,无不是大喜若狂,挥着胳膊,大吼大叫起来。 原本以为辽军攻进城了,归信城就要陷落了,虽有吴骥的保证,他们仍是将信将疑,不敢尽信,毕竟这种事情就没有出现过。事实胜于雄辩,眼前的景象证明了吴骥的判断,是无比的正确,他们哪能不欢喜的?哪能不兴奋的? 人人脸上洋溢着欢悦,人人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不住蹦跳,以此来发泄他们的欢喜之情。 与宋军的欢喜正好相反,辽军的脸色苍白,眼中尽是惊恐,象打量魔鬼似的打量着城上的百姓。他们根本就不理解,为何有如此不可思议的变化。 “吴骥,你做了甚么?”耶律菩萨大着胆子,声音颤抖,喝问起来。 此时的耶律菩萨,其勇武之情荡然无存了,他的脸色苍白,身子打颤,说话结巴,眼中尽是惊骇,双腿打抖,就差尿裤子了。 不是他胆小,实在是这种事情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给他划到超自然的灵异事件行列了。 吴骥把耶律菩萨震惊的样儿看在眼里,不由得心念一动,双手上举,对着天空,大声祈祷起来:“玉皇大帝,观世音菩萨,太上老君,请对辽狗降下灾祸,让他们死光死绝!急急如律令!” 打量着耶律菩萨,一副的凶狠样儿,扯起嗓子吼起来:“辽狗听着,我学会了一门法术,可以引动天雷轰死你们。嘿嘿,雷公电母,快快降下雷霆。” 右手一挥,大吼一声:“霹雳弹,扔!” 吴清、杨秀秀他们忙扔出霹雳弹,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炸死了一些辽兵,地上出现一个个坑。 “吴骥,你骗人,这不是霹雳弹么?”耶律菩萨有些不信,大着胆子问询起来。 “嘿嘿!”吴骥笑得特别阴险,指着耶律菩萨讥嘲起来:“辽狗,你真蠢,你知晓何为霹雳弹?霹雳就是雷,我这是采集神雷而制成。你看着,我引来大片神雷,把你们全部轰死!” 在当时,对神仙之事仍是很信奉,宋朝信奉道教,后来的宋徽宗更是大修道观。而契丹,本就是游牧民族,信奉原始宗教,对神祗更是推崇,吴骥这话,耶律菩萨不信十分,也信了八分,不住后退,脸色更白了,颤颤兢兢的问道:“真的?” “假的!你来试试!” 吴骥的回答让他摸不着头脑,他却没有胆子来试试,叫声妈呀,转身就逃。 “追!先关闭城门!” 吴骥大声下令,率先从冰城上跳了下来。 归信军、百姓,无不是象打鸣的公鸡,从冰城上跳下来,加入了追击辽军的行列。 “杀光辽狗!” “为兄弟姐妹报仇!” 归信军、百姓一边追击,一边怒吼着。适才,辽军想着美事,要把归信城夷为平地,要把归信城里的财富变成辽军的,这才屁大一会儿,却是反过来了,他们只顾着逃命,而宋军、百姓好象下山猛虎般追来。 “南人会神雷,快逃啊!” “快逃啊,再不逃,就没命了!” 辽军一边逃,一边惊恐的吼叫着,声音打颤,由此可见其心中的不安了。 此时的辽军,好象受惊的兔子,只顾着逃命,人人惊恐不已。他们最想去的地方,就是城门,象潮水一样朝城门冲去。很快的,城门口就是人山人海,跟没头苍蝇般,朝城外挤去。 “霹雳弹,扔!” 就在这时,一个仿佛来自地狱的声音响了起来,只见吴骥率领归信军从后追来,手里的霹雳弹对着他们扔了过去。 城门口的辽军太多了,太过密集,一通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之后,辽军就变成了残肢断臂,破碎的骨肉。 城门是逃生之门,尽管伤亡惨重,辽军却是没有丝毫停留,仍是冲了过去。 郑太、皇甫嵩、齐大保他们都明白,先把城门收复,再来关门打狗,一定会收获不错。此时的辽军已经破胆,正是对辽军痛下杀手的良机,忙指挥人冲了过来,霹雳弹铺天盖地的扔了过去,炸得辽军死伤惨重。 不需要吴骥下令,归信军也知道该做什么,李明初大吼一声,冲过去,来到城门前,把斩虏刀一扔,开始推动城门,准备关上。 归信军争先恐后的冲过去帮忙,数十个归信军兵士,推着沉重的城门,渐渐合拢。 “快,拿下城门!” “不能让南人关上!” 辽军兵士看着不断合拢的城门,心惊肉跳,城门是他们的唯一生路,若是城门给关上,他们别想逃出去。 死亡与希望,都能给人无穷的力量,辽军挥着弯刀,就冲了过去,准备夺回城门。可是,迎接他们的是霹雳弹、弓箭、斩虏刀。弓箭锐利,斩虏刀锋利,霹雳弹狠辣,无论他们怎么冲击,都不能到达城门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城门一点一点的合拢。 “轰!” 城门合拢了,辽军的最后生路也给断绝了。 望着关上的城门,辽军那感觉就象世界末日到来了似的,浑身发冷,双手无力,不少人手里的弯刀掉在了地上。 第59章 奇迹 城门是唯一的逃生之路,城门给宋军夺回,也就切断了辽军最后的生路,对辽军的军心士气具有致命的打击,辽军只觉眼前发黑,浑身乏力,不少人的弯刀掉在地上。 这是绝境,辽宋战争打了上百年,辽军有几时处于如此绝境? 这是在归信城里,城里的辽军出不去,城外的辽军进不来,属于孤军。再说了,即使城外的辽军想进来救援,也没有胆子与“神灵”对抗,霹雳弹是“神雷”所制,对这种超自然的力量,他们是最为害怕,谁也不会蠢到前来送死。 望着凶神恶煞般冲了过来的归信军、丁壮、齐云社好汉,还有宋朝百姓,辽军那感觉就象陷入地狱的深渊似的。 前来冲杀的宋朝百姓,人数众多,男女老幼都有。老的须发皆白,牙齿脱落,走落都是颤颤微微,可是,眼下他们奔跑起来却是很迅速,就象吃了兴奋剂似的。 幼小的童子刚刚能够跑路,给大人拉扯着,挥着小拳头,发出稚嫩而充满仇恨的声音“杀光辽狗”。 至于辽狗为何物,他们是不知道的,只知道这是他们父母痛恨的对象,他们就该痛恨,仇恨就是这样延续的! 百姓的武器最是多样化,锄头、菜刀、棍棒、石头、瓦片、冰雪、拳头、牙齿……凡能用的东西都是他们的武器。 “杀光辽狗!” “杀光辽狗!” 百姓呐喊着,好象下山猛虎似的冲了过来。 对宋朝百姓,辽军历来不放在眼里,在他们的记忆中,宋朝百姓胆小如鼠,是他们欺压的对象,可以任意杀死,抢掠、奸淫,宋朝百姓象今天这般让他们心惊胆跳的事儿还没有发生过,个个震惊无已,眼睛瞪圆,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南人的百姓甚时间变成了猛虎?”辽军兵士心里如此嘀咕。 然而,宋朝百姓根本没有给他们思虑的时间,冲到近前,手里的家伙就狠狠招呼下去了,而辽军昔日的凶焰已经荡然无存,不敢还手,只有抱头鼠蹿的份。 辽军是武装到牙齿的精锐,象今天这般给一群手无寸铁的百姓打杀的事情,就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是奇迹。 “逃啊!南人凶狠!” “快逃!快逃!” 辽军哭爹叫娘声响成一片,在城里乱蹿,试图逃脱,却是羊入虎口,根本就没有机会。 百姓一边痛打,一边叫着他们亲人的名字,诉说辽军是如此的凶残,是如何杀害他们的亲人,是如何屠戮他们的家园,他们有多少亲人死在辽军手中。这是上百年的仇恨,一说起来,就是怨气冲天,可以追溯到爷爷的爷爷的爷爷,不要说别的,光是这口水就足以把辽军淹死好几次。 归信军在吴骥的指挥下,好象一台绞肉机,无情的收割着辽军的性命,他们手中的斩虏刀锋利无匹,霹雳弹狠辣异常,凡归信军所过之处,必是一地的血肉,一地的鲜血,不可能有活着的辽军。 齐云社的好汉们,弓开满月,利矢不断,狠狠射杀辽军,死在他们手下的辽军不知道有多少。 丁壮们也不甘落后,根本不需要人指挥,奋勇扑了上去,狠狠砍杀辽军。 郑太这个文官,原本手无缚鸡之力,此时却是凶猛赛虎,挥着斩虏刀,狠狠劈下,尽情的砍杀辽军,浑身是血,好象洗了个血水澡似的,一脸的舒爽,不时就发出怒吼。 归信军、齐云社好汉、丁壮对辽军还算是“客气”的,只是杀死,并没有虐尸。百姓所过之处,纯粹就是虐尸,他们积累了上百年的仇恨,这一发泄出来,宛如溃堤的洪水,不可阻挡,不管是死是活,都要砸成肉泥方才痛快,才会罢手。 吴骥把百姓的所作所为看在眼里,并没有丝毫阻止的意思,不住摇头,暗想宋朝也太无能了,让百姓积累了这么深的仇恨,这得打多少败仗?损失多少百姓? 冲进城里的辽军有两千多,冲击冰城损失了五六百,夺取城门又损失了三四百,这就损失了上千人,还余一千六七百人。若他们能有决死一战之心,吴骥他们虽然士气高昂,要想把他们斩尽杀绝,会非常困难,甚至说根本不可能。 可是,他们给吴骥的“神雷”吓破了胆,没有丝毫的抵抗之心,只顾着逃命。城里就那么大一点地方,能往哪里逃? 在他们眼里不当一回事的南人,如今勇猛赛虎,让他们心惊胆跳,很快就杀了六七百人,把辽军逼到城头上了。 一到城头,一幕壮观的奇景出现了,只见辽军黑压压一片,朝城头涌去。站在城头上的辽军,大吼大叫“莫要推!莫要挤!没路了!” 可是,处此之情,谁会理睬他们?后面的辽军无不是大吼大叫“跳啊!跳啊!快跳啊” 也不管前面辽军的反应,只管朝前冲。前面的辽军抵挡不住,身不由主的从城头上摔了下去,砸在地上,摔成了肉饼。 为了活命,后面的辽军不停的朝前挤,前面的辽军就不停的从城头上摔了下去。一时间,只见城头上不住有辽军摔下,就象雨点似的。 “砰!砰!砰!” 沉闷的着地声响成一片,此起彼伏,不一会儿功夫,城下就多了一地的尸体,一地的肉饼,涌动的鲜血来不及冷却,融化了冰雪,汇成血溪,不住涌动。 下饺子似的朝城下摔去,城头上的辽军越来越少,从最初的上千人,很快就到了三四百人,还在减少。 耶律菩萨看在眼里,不由得心惊肉跳,脸色发白,他这辈子打的仗不少,就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凶险的事情,不由得绝望。一双眼睛乱瞄乱转,不住寻找,终于,他看见了吴骥,不由得眼睛一亮,问道:“吴指挥,我们可以投降么?” 他一直瞧不起吴骥,把吴骥当作敌人,此时的耶律菩萨,却很是欢喜,看见吴骥就象见到亲人似的,话声颤抖。 “可以!”吴骥想也没有想,就作出了决断。 耶律菩萨不由得大喜,忙问道:“你不杀我们么?” 这话就是辽军的心声,无不是睁大眼睛,眼巴巴的看着吴骥,等待吴骥的回答。 “若是你们处在我们的境地,你们会不会杀我们?你们杀过的大宋百姓有多少?你们人人沾满了大宋百姓的鲜血,是以,你们必须死!” 吴骥打量着辽军,把他们那副惊恐样儿看在眼里,说不出的快意,大声喝斥起来:“你们这群畜牲,没资格和我讲条件!不投降,你们是死!投降,你们还是死!投降不投降,随你们的便!” “吴指挥,你要知晓,困兽犹斗,何况我们是大辽的精兵,若我们发起狠来,你们会死伤惨重。”耶律菩萨嘴唇不住哆嗦,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话了。 “哼!” 吴骥冷哼一声,听在耶律菩萨耳里,宛如雷霆一般,不由得朝后退去:“一,你如今是败军之将,就算你有心做困兽之斗,也没有那底气。二,你错过了做困兽之斗的最佳时机,若你在城门给关上之后就作困兽之斗,我们的伤亡的确会很高,眼下嘛,你们不够杀的。三,死在复仇的路上,比给你们屠戮要快活得多!” 耶律菩萨嘴巴张了半天,却愣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吴骥说到要害处了。若在刚刚关上城门的时候,辽军还有一千多人,作困兽之斗,吴骥他们的伤亡会很高很高。眼下,就凭这区区数百人,也想对吴骥他们造成大的伤害,根本就不可能。更别说,他们还是给压在一起,密密麻麻的挤作一团,正利于霹雳弹发威,只需要一轮霹雳弹就能把他们炸死光光。 “吴指挥,我们错了,错了!” “吴指挥,求你高抬贵手,小的再也不敢了。” “吴指挥,我们知道你的虎威,我们一定多加宣扬。” “吴指挥,我们此生不会再踏上南朝的土地。” 一众辽军见耶律菩萨的谈判无效,忙出声讨饶,身段放得很低,低垂着头颅,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哼!眼下才说错了,你们不嫌太晚么?”吴骥根本就不为所动,冷冷的打量着这些辽军,个个一脸的惊恐,就象吓破了胆的兔子,训斥起来:“若是一声错了能够让你们杀死的百姓活过来,我可以考虑饶你们一条狗命!可是,你们就是认一万个错,百姓也不会活过来!是以,你们必须死!” “吴指挥……” 也不知道是哪个辽军吓破了胆,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不住叩头:“求吴指挥,饶小的一命。” “求吴指挥饶小的一命!”辽军齐刷刷跪了下去,不住叩头,用力过猛,额头上的鲜血不住渗出来。 耶律菩萨愣了愣,也跪了下来:“吴指挥,你要杀就杀我吧,求你饶他们一命。” “好!我答应你!”吴骥微一凝思,点头同意了。 “吴指挥,你不能答应辽狗。”郑太、皇甫嵩、齐大保、归信军、齐云社的好汉、百姓纷纷出言阻止。 唯有杨秀秀一切听吴骥的,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打量着吴骥。 “我自有主张。”吴骥冲郑太他们挥挥手,郑太他们万分不甘心,却是不再说话。 “谢吴指挥!谢吴指挥!” 辽军大喜过望,狠狠叩头,大声颂扬起吴骥,用他们所知道的词汇,把吴骥夸成了花儿。 耶律菩萨站起身,冲辽军大声道:“大辽的勇士们,你们要好好活下去!要好好活下去!” “活下去?”吴骥嘴角一扯,一抹阴笑掠过,一脸的嘲讽。 第60章 犯大宋者,必诛! 耶律菩萨倒也算硬气,在走投无路,面临绝境时,竟然选择了用一条命换三百多条的惨烈之举,尽管是敌人,吴骥对此人也是生出了佩服之心。能做到此点的人,并不多。 只是,耶律菩萨根本就不知道吴骥的想法,若是他知道吴骥的打算,他一定会气得吐血。 “将军,你不能啊!” 辽军既是欢喜,又是不甘,象耶律菩萨这样的举动,任谁都会感动。 “有何不能?老子一条命换你们三百多条狗命,值了!”耶律菩萨也不废话,走了过来,双手一伸:“吴指挥,我相信你的为人,你说过饶他们一命,一定会饶他们一命!” “放心,我说过的话算话。”吴骥微微颔首,皇甫嵩上前,把斩虏刀架在耶律菩萨脖子上,李明初象疯狗一样冲了上去,甩手就是一个重重的耳光打在耶律菩萨脸上,大吼大叫起来:“辽狗,你也有今日!老子打死你!” “你,你竟敢侮辱大辽的勇士!” 打人不打脸,脸是面子,李明初若是砍他一刀,或是狠揍他一顿,他也不会吭声,偏偏李明初是打他的脸,大辽的勇士几时给胆小的宋人打过脸来的?要他不愤怒都不行。 “做俘虏,就要有做俘虏的准备。”吴骥淡淡一句话,耶律菩萨刚刚昂起的头颅不得不低了下去。 吴骥说得很对,他是俘虏,又不是贵宾,不揍你,难道还要把你供起来? “辽狗,你还敢嘴硬!”李明初是越来越兴奋,一吐舌头,左右开弓,一双手抡得飞快,不住的打在耶律菩萨脸上,不一会儿功夫,耶律菩萨的脸就肿得老高,跟馒头似的。 “打!打!狠狠的打!” 百姓们看在眼里,喜在心头,无不是大喜过望,挥着胳膊,大吼起来。 吴骥一挥手,归信军过来,把辽军看押,用绳子捆起来。至此,攻入城里的近三千辽军全军覆没,连耶律菩萨都给活捉了,这是一个了不得的胜利。 “吴指挥,辽狗可恶,你不能饶了他们!” “一定要为死去的父老报仇!” 百姓围着吴骥,不住请求,七嘴八舌的道来,诉说着辽军的可恶可恨,说起他们的斑斑血债,无不是哭得天愁地惨。 “你们放心吧,乡亲们的仇一定会报!”吴骥双手抱拳,团团一揖。 “吴指挥,你答应过我的,要饶他们的命。”耶律菩萨嘴里流血,给李明初打掉了几颗牙齿,却是没有忘记吴骥的承诺。 “啪!” 吴骥右手一挥,重重打在耶律菩萨的脸上,冷声道:“一,我要如何处置,轮不到你来指手划脚。二,我没说不饶他们的命。” 耶律菩萨给吴骥的举动弄糊涂了,难道吴骥真有既能满足宋朝百姓的要求,又不毁诺的办法?这是何种办法呢? 郑太、皇甫嵩、齐大保三人似乎明白了什么,互视一眼,眼里满是笑意,原来吴骥早就有办法收拾辽军了,肯定有好戏瞧了。 “打开城门,押出城去!” 吴骥大声下令。归信军得令,打开城门,押着辽军、耶律菩萨出城而去。 城外还有两千多人的辽军,个个心惊胆跳,打量着归信城,没有谁敢生出攻进城去的念头。对于城里发生的事情,他们已经知道了,只是一个劲的暗自庆幸,他们运气好,没有急着冲进城去,要不然,他们也是凶多吉少。 想想刚刚打开城门时,辽军象打了鸡血似的兴奋,争先恐后的朝城里冲去。那时节的他们,恨不得肋生双翅,飞进去,夺取最好的女人。谁也想不到的是,城里竟然有一个巨大的陷阱,那个吴骥会法术,会采神雷制霹雳弹,要是他们冲进城去,还不死翘翘? 一想起这事,他们就是背上凉飕飕的,一阵阵的后怕。 处此之情,他们最好的去处便是逃走,可是,辽国的军法很严厉,若他们就此逃走了,回去之后,没有好果子吃。留下来,又是心惊胆跳。 一时间,他们都不知道如何是好,犹豫不决。 就在这时,城门打开了,宋军押着辽军俘虏,还有耶律菩萨走了出来。此时的辽军,个个垂头丧气,远远没有适才攻进城里的兴奋劲头,有的只是害怕、惊惧、惶恐、不安。 “放下武器,饶你们不死!” 吴骥大喝一声,归信军跟着大吼起来。 活命,是辽军眼下最想的事情。他们逃走,也能活命,可是,回去的下场会很惨很惨的。可是,放下武器,把自己的性命交给宋军,他们也是不甘心。 原因很简单,他们砍下的宋朝百姓的头颅不知道有多少,他们双手沾满了宋朝百姓的鲜血,宋朝百姓对他们的仇恨有多深,他们最是清楚不过了。若是他们放下武器,一定会给愤怒的宋朝百姓揍成肉泥。 “我知道,你们如此回去,固然可以活命,却是下场极惨。与其如此,不如留得一条性命在。”吴骥当然明白辽军的顾虑,开始诱降。 这可是两千多辽军,若是不能诱降的话,宋军去砍杀,即使能打败他们,伤亡一定会很大。再者,根本不可能全歼,必然会有很多辽军逃走。原因不用想也知道,辽军有很多战马,宋军两条腿是追不上四条腿的。 “我们不信!” 立即有辽军兵士提出质疑:“即使你要饶我们的性命,南朝百姓也不会准。” “我是归信县令郑太,我敢保证,吴指挥一定说到做到。”郑太也明白了吴骥的用意,若能用三寸不烂之舌说得这些辽军投降,那是最好的结果,忙游说起来:“你们看看,耶律菩萨用一条命换三百多条狗命,吴指挥没有对他们做甚么,这不是好好的么?” 手指朝给推搡押出来的辽军一指,信心十足的道:“只要你们放下武器,吴指挥一定会留你们一条性命。” 三百多辽军给押着,除了精神不振,垂头丧气外,着实没做什么手脚,甚至连揍都没有揍,辽军的信心不由得有些动摇。 吴骥是个善于抓住机会的人,冲耶律菩萨道:“只要你能说得他们投降,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不让你受零碎罪。” “你真的能饶他们一命?”耶律菩萨有些不信,打量着吴骥。 “那是当然!”吴骥头一昂,胸一挺,傲然而答。 “若是你反悔了,怎生办?”耶律菩仍是有些不信。 “你看看他们,我有没有杀他们?”吴骥指弟三百多给宋军押着的辽军,大声问道。 耶律菩萨打量一眼,着实没有杀这些俘虏,甚至连折磨都没有。不过,耶律菩萨也是个精明人,想了想,道:“你还得答应我,不能让他们受罪。” “放心放心,没问题。”吴骥想也没有想,就答应了。 “那好,我相信你。”耶律菩萨很无奈,却是不得不接受吴骥开出的条件,大声道:“兄弟们,我对不住你们,我带领你们来到归信城,没有打胜仗,反而打了一个大败仗。你们回去以后,皇上一定不会饶过你们,不如降了吧。吴骥已经答应,饶你们一命,不让你们受罪。” 这条件太有诱惑力了,他们回去,即使不丢性命,也会受到惩处,下场会很惨。既能活命,又不受罪,这话比天堂的福音更能让他们欢喜。 “真的么?” 辽军兵士无不是大喜,又有些难以置信。 “要降就快,不降,我就要开杀了!神雷滚滚,你们一个也别想活命。”吴骥脸色陡然转冷,大声下令:“霹雳弹,准备!” 归信军、丁壮、齐云社的好汉、百姓开始准备扔霹雳弹了。 对霹雳弹的威力,辽军不敢有任何怀疑,那是他们最害怕的利器,真的发威的话,他们会死伤惨重。 “莫扔!莫扔!我们降!我们降!” 辽军兵士忙把弯刀、弓箭扔掉。一有人带头,就有人仿效,只片刻功夫,两千多辽军就扔掉了武器。 “走到那边!”吴骥右手一指,大声下令。辽军听在耳里,不敢有丝毫犹豫,走了过去。 “为了不让你们做出愚蠢的举动,只有把你们捆起来了。”吴骥右手一挥:“捆起来。” 齐云社的好汉,丁壮,百姓涌将过去,把两千多辽军捆了个结实。 对吴骥的说法,辽军倒没有怀疑,若不把他们捆起来,吴骥还真不会放心,没有人反抗,乖乖就缚。 看着给捆起来的辽军,吴骥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这仗打到眼下这份上,五千辽军全军覆没,没有一个人逃走。对于没有骑兵的归信军来说,这是一个了不得的奇迹。 可是,却是没有人欢呼。如此胜利,固然让人欢喜,却也让人不甘心,好不容易逮住了这么多的俘虏,却不能让他们受罪,不能让他们死,谁会甘心? 此时此刻,百姓最想的便是折磨辽军,听到他们的惨叫声,那是无上乐事,那是对被辽军斩杀的亲人的最好告慰。偏偏吴骥答应他们,不折磨辽军,不杀辽军,谁能欢喜得起来? 百姓打量着吴骥,没有说话,其用意已经明白了。吴骥把他们的样儿看在眼里,知道他们的愤气已经压抑到顶点,随时可能爆发出来。一旦爆发出来,即使以他的威望,也不可能压制得住。 “吴指挥,百姓已经愤怒了,这可如何是好?”皇甫嵩已经瞧出了端倪。 “呵呵!”吴骥很是轻松,来到百姓面前,大声道:“乡亲们:我知道,你们很恨辽狗,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寝其皮。你们的仇,会报的!” “吴指军,你说,要如何报仇?” “吴指挥,我们跟着你杀辽狗,就是要为亲人报仇。如今,辽狗成擒,你不会阻止我们报仇吧?” “就是,我们要报仇。” 一众百姓眼里喷着火苗,咬牙切齿的吼起来。 “你们的仇,一定会报!” 吴骥右手一挥,接着道:“听我的号令:砍掉辽狗一条膀子,一条腿,让他们爬回去幽州去!让他们回去,告诉耶律洪基:犯大宋者,必诛!” 第61章 复仇的怒火 “犯大宋者,必诛!” 好一句豪言,吴骥的话声并不高,却是让人兴奋无比,不论男女老幼,不分军与民,只要听到这句话,无不是昂起头颅,挺起胸膛,自然一股豪迈之气。 “说得好!”郑太既是赞叹,又是惋惜:“若我大宋朝能有此豪气,燕云十六州早就收回来了。收回了燕云十六州,辽狗安得横行?” 燕云十六州是辽国的根本,丢了燕云十六州,辽国的实力会一落千丈,屁都不是。 “吴指挥,我们误会您了。” “吴指挥,我们还以为您要放过辽狗呢,没成想,您是用如此奇妙的法儿折磨辽狗,比杀了他们更让人解气。” “杀辽狗固然解气,可是,让他们受尽折磨而死,更让人快活!” “辽狗可恨,就是让他们受尽千般折磨都不会让我解气,可是,吴指挥法儿还真是好,让人想想就欢喜。还有比这更折磨人的么?” “砍一条膀子,一条腿,在冰天雪地里,要辽狗爬回幽州去,那是何等的折磨,比起酷刑更难受。呵呵!” 一众百姓听了吴骥的命令,无不是开怀大笑,欢喜无已,适才的疑虑与担心一扫而空。正如他们所言,如此折磨,比任何酷刑更能让他们欢喜。 “吴骥,你答应过我的,不折磨他们。”耶律菩萨听了吴骥的命令,不由得大惊失色,大声质问起来。 “啪!”吴骥抬手就是一个重重的耳光打在耶律菩萨脸上,喝斥起来:“辽狗,老子要如何处置,轮得着你来废话?老子折磨过他们?老子动过刑?辽狗罪孽滔天,略施薄惩而已。” 吴骥这话很有道理,辽军犯下的罪行太多太深重,要一点不惩处,那怎么可能。问题是,吴骥这“小惩”却是会要命的。在冰天雪地里砍掉一条膀子,一条腿,失色过多,有几人会活下来?更别说,那其中的痛苦,是何等的巨大? “你再废话,老子直接砍了他们的狗头。”吴骥的话声不高,却是有一股威势,耶律菩萨张了半天的嘴,不得不闭上了。 “南人,你卑鄙,你阴险,你使诈。”辽狗兵士后悔得要死,大声喝骂起来。 要是早知道吴骥是打的这主意,他们无论如何是不会投降的,不说拼命一战,只需要骑着战马逃走,就能活命。偏偏心生幻想,既想活命,又不想受惩罚,这才投降了宋朝,没想到,竟是这种结果,他们心中的悔意,无法形容。 这是考虑到辽军战马多,一旦打不过,他们逃走的话,吴骥真没办法追赶,这才要耶律菩萨投降,以此来诈辽军,竟然成功了。 “杀我百姓者,侵我大宋者,必诛!”吴骥冷冷的道:“我没有当场杀了你们,已经是够仁慈的了。若是你们,换在这种情形,不仅杀人,还要让百姓受尽千般凌辱,比起你们,我仁慈得太多了。动手!” 吴骥大声下令,手一挥,归信军上前,斩虏刀闪处,地上多几百条膀子。刀光再一闪,又多了几百条腿。 “恭喜你们,你们自由了。爬吧,爬吧,爬回幽州,你们就能活命了。”吴骥打量着在地上爬动的辽狗,一脸的冰冷,没有任何感情流露。 辽军太过残暴,犯下的暴行太多,有今日下场,那是他们咎由自取,吴骥不会有任何负咎感。相不会有负罪感,相反,反而很舒畅,很快活。 “爬,爬,爬!” 百姓看着地上爬动的辽军,无不是大喜过望,大声吼叫起来。 归信军不停的砍膀子,砍人腿,不一会儿功夫,两千多辽军全给收拾了,两千多条手臂,两千多条腿在地上,尉为奇观。 两千多名辽军,脸色苍白,不住颤抖,在地上艰难的爬行,他们所过之处,就是一条血路。两千多条血路,织成一条红色的大道,格外显眼,格外壮观! “爬得太慢了!” “辽狗,你们杀害我们亲人的凶焰哪里去了?” 百姓好象好奇宝宝似的,跟在爬动的辽军身后,不住的喝骂,还有殴打、侮辱、咆哮。听着百姓的愤怒言行,辽军心里直打颤,好象惊雷轰在他们心坎上似的。 “吴骥,你残暴不仁!你残暴不仁!”耶律菩萨瞪着吴骥,大声咆哮起来,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啪!” 郑太抬手就是一个耳光,打在耶律菩萨脸上,大声喝斥起来:“亏你辽狗还有脸说仁义二字。你们杀害我百姓,奸淫妇人的时候,你们怎生不把仁义二字挂在嘴上?如今,你们倒霉了,我大宋百姓报仇了,你就想起了仁义,真不知羞耻。” 郑太一双眼睛瞪得滚圆,死盯着耶律菩萨,骂得口沫横行,双手叉腰,真象泼妇骂街,一点父母官形象也没有。 然而,百姓看在眼里,却是大声赞好。 这话直指本心,耶律菩萨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唯有张口结舌的份。 “押着他,让他去观看。若他想闭上眼睛,就把眼皮割了。”吴骥云淡风轻的道。 若耶律菩萨不投降,这些辽军至少要逃走多半。偏偏他给吓破了胆,不仅他投降了,他还劝说辽军投降,把辽军推入了深渊,他心里很是自责,很是羞愧,若是让他跟着去看,那是对他最大的折磨。 不仅要从身体上毁灭你,还要从心灵是击垮你!这正是吴骥想要的结果。 李明初象疯狗般吼叫喊一声,冲了上来,推搡着耶律菩萨朝前走去。几个归信军兵士大笑不已,冲将上来,加入了折磨耶律菩萨的行列。 耶律菩萨不停挣扎,却是换来归信军兵士的喝斥怒骂、拳打脚踢、耳光,平添无数折磨与羞辱。 如此惨景,对耶律菩萨来说,那是无法言喻的折磨,他万分不想看,不由得闭上眼睛。然而,他却感到一片冰凉,睁开眼睛一瞧,只见一把明明的斩虏刀抵在他的眼皮上,李明初笑嘻嘻的,亲切可爱,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儿:“辽狗,你闭眼了,你是不想要眼皮了。” “不是……”耶律菩萨一句辩解的话没有说完,只觉一阵疼痛传来,一块眼皮掉了下来。 李明初晃着还在滴血的斩虏刀,笑得更加亲切了:“辽狗,爷爷我最喜欢割眼皮了,你就成全爷爷,多眯几次眼睛,好么?快眯吧。” 一副急切样儿,就象一个贪玩的孩童,急于得到心爱的玩具似的。 “哈哈!”一众兵士笑得很是欢畅,快活之极,如此折磨人的事儿,他们就没有享受过。以往,都是辽军折磨他们,哪有他们折磨辽军的可能。 这时节,要是再眯眼睛,一定会吃更大的苦头。耶律菩萨心有不甘,却是不敢再眯,万分憋屈。 “辽狗,你瞧,这只断腿狗的伤口上结冰了,没有流血。嗯,我们让他流血。”李明初见耶律菩萨不闭眼睛,不能再割眼皮,手中斩虏刀对着一个断腿辽军的伤口就是一刀,原本结冰的伤口顿时血流如注,很是骇人。 “格格!” 耶律菩萨嘴里传出一阵咬牙声,却愣是没有发出声音。 这有些无趣,李明初他们大觉不爽,手中斩虏刀不住挥出,在辽军的伤口上猛砍。他们的刀法今非昔比,很是精湛了,一片片血肉给他们削了下来,辽军的伤口上,鲜血喷涌,好象打开的水龙头。 “咕咕!” 耶律菩萨喉咙里发出怪异的声响,仍是没有说出话来,只是,他的脸孔已经扭曲了,脖子上的青筋怒突,好象老树虬枝。 胜利的滋味,不仅仅是缴获战利品,还包括折磨敌人,让敌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李明初他们如此折磨耶律菩萨和辽军,起了代头表率作用,百姓们受到启发,无不是欢呼声四起,大吼着:“折磨辽狗!” 追着爬行的辽军,不时在伤口上鼓捣,不是用刀砍伤,就是用尖锐之物来捅刺,爬行中的辽军哭爹喊娘,凄惨异常,好象来自地狱的惨叫,说不出的恐怖。 “哈哈!” 宋朝百姓却是发出开心的笑容,欢愉无已。 “辽狗,你们也知道疼?老子以为你们是石坷垃里蹦出来的,不知晓疼呢。” “辽狗,被折磨的滋味如何?是不是很舒畅?你们杀戮我们的父母,奸淫我们姐妹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会有今日?有没有想过,会有今时?” “那时节的辽狗跟疯狗似的,见人就咬。今儿这是怎生了?你们的牙呢?你们不是大辽的勇士么?大辽的勇士有趴在地上的么?哈哈!” 百姓变着法儿折磨辽军,说着得意的话语,尽情的侮辱辽军。这是他们这辈子,最为扬眉吐气的日子,比起大过年还要欢喜,还要快活十倍百倍。 想想以前,辽军横行,所过之处,一片残破,家园化为废墟。那时节,辽军趾高气扬,不把宋朝百姓当人看,在他们眼里,宋朝百姓不过是一群猪羊,任由他们宰杀。 如今,一切都颠倒过来了,辽军成了任人宰割的猪羊,而宋朝百姓成了主宰,这一颠倒,那是何等的不易,何等的让人振奋! 复仇的快感在百姓心间流淌,他们曾经梦想过复仇,却是没有成功。如今,他们成功的品尝,仇复是如此的让人痛快! “把耶律菩萨杀了!”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吴骥大声下令。 皇甫嵩提着斩虏刀上去,一刀就砍下了耶律菩萨的头颅。至此,再度进攻归信的五千辽军,全军覆没。 第62章 天大的胜利 五千辽军再度围城,是归信军的十二倍强,兵力相差太过悬殊,要想守住城都很困难,没想到,结果却是大胜,完胜,连耶律菩萨都成了刀下鬼,这是何等的难得。 更别说,辽军拥有大量战马,即使打不过,还能逃。一旦辽军开逃,归信军严重缺少战马,两条腿哪里追得上四条腿,最多不过一场击溃战罢了。 宋辽战争打了上百年,宋朝因为缺少精锐骑兵而吃足了苦头,这种苦头主要在两个方面。一个是因为没有骑兵,不能对辽军发起及时的反攻,因而,辽军即使一次进攻失败,还可以拉开距离,从从容容的重新整队,再次发起进攻。如此一来,辽军的进攻就是没完没了,而宋军只能处于被动和挨打,只能防守,这是宋辽战争打了上百年,宋朝一直屈处下风的一个重要原因。 第二个不利,当然就是不能追击了。因为缺少战马,辽军打不过,还能逃。两条腿的宋军,无论如何追不上四条腿的辽军,结果就是辽军就可以修整完成,再回过头来打。 耶律菩萨再度围城之后,归信城就面临着这样的结局,要么无法反击辽军,要么就是只能击溃。若是击溃的话,后果不会有任何改变,以耶律明对吴骥誓在必得的想法,五千人攻不下来,他还派更多的人,就会成为一场旷日持久的守城战。 哪里想得到,在吴骥的巧妙运筹下,结果是如此的完美。 只有完美二字才能表达这种奇迹! 在战场上,要想全歼敌人,一个也不走脱的事不是没有发生过,而是太少太少,一百场战役未必能有一次。 伴随着耶律菩萨的头颅落地,这场守城战划上完美的句号。 “大宋万岁!” 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响起,归信军、丁壮、齐云社好汉、百姓挥着胳膊,尽情的渲泄他们的喜悦之情。 “吴指挥!吴指挥!”军民同时发声喊,好象浪潮一般涌了过来,把吴骥围住,不由分说,就把他抛在了天上。 一张张喜悦近乎疯狂的脸,发着惊天动的欢呼声,打量着吴骥,就象见到祖宗似的。 对于归信的百姓来说,吴骥就是他们的祖宗。吴骥诛灭流风盗,扭转危局,让归信免于遭难。这次,辽军犯境,吴骥指挥军民两次打败辽军,这是天大的胜利,何等之难得,宋辽百年战争中,宋朝有几次取得过样的胜利? 不仅吴骥给抛在天空,就是郑太、皇甫嵩、齐大保他们也是给抛了起来。 百姓的喜悦之情太难以发泄,竟然连李明初、商元他们也给抛了起来。 李明初给抛在天空,很是享受这种待遇,他以前是兵痞,在归信没少少干偷鸡摸狗的事儿,当英雄的事儿对他来说,那在十万八千里之外,远得不能再远。没想到,他今儿给欢愉难言的百姓当作了抛在空中,挥着胳膊大吼起来:“我是好汉!老子是好汉!老子成了好汉!” “好汉!好汉!李爷爷是好汉!” 百姓疯狂的围着他打转,大声吼叫,嘴巴就象高音喇叭似的,发出高分贝的声音。 “我们胜利了!” 吴骥双手握拳,不住挥着,喜悦难言。这一仗,能完胜,着实难得。在耶律菩萨再度围城之际,吴骥也是感到事态严重,压力极大。那时节,他想能守住城就不错了,哪敢奢望把辽军全歼的。 哪里想得到,最后却是如此完美的结局,远远超乎他的想法。这一刻,他被压抑着的心情放松下来,喜悦之情如同溃堤的洪水般爆发出来。 “胜利了!胜利了!” 疯狂的吼声响起,震得地皮都在颤抖,久久不能停歇。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百姓的欢悦之情这才稍泄,消停下来。 吴骥站在地上,打量起来,只见到处都是骏马,到处都是战利品,百姓们只顾着惩治辽军,只顾着欢喜,却是没有去收拾战利品。 “吴指挥,老规矩,你带兄弟们去歇着,我带百姓去收拾战利品。”郑太一身的红色,那是鲜血,兴奋无已的快步过来:“弟兄们实在是太累了,该歇歇了。” 归信军作为主力,他们是最辛苦,最累的,着实该歇歇了。可是,吴骥把郑太那双兔儿眼打量一阵,笑道:“郑大人,你也好不到哪里去。百姓们也累了,不如歇息一阵再来收拾也成。反正,辽狗完了,也不会有人抢。” “呵呵!” 郑太笑呵呵的,一脸的欢愉之色,一摆手:“吴指挥啊,我是父母官,没你这指挥使好命。你打完了,也就完事了,而我,还得去善后。你想想啊,此时不收拾战利品,更待何时?一是如此大胜,没有力气也会有力气,肉都塞到嘴里,要是还不吃,要遭天遣。再说了,这一仗虽然胜了,可是,我们的损失也小。你瞧瞧城里,给毁了一半,好多百姓无家可归,没有住处,没有吃食,要不把这些战利品收拾好,他们怎么过活?这可是冰天雪地的大冷天啊。” 这一仗固然胜了,归信的代价也不小。光是城池就毁了一半,那是为了修冰墙,若是没有那道冰墙,不可能阻止得住辽军的,不可能让辽军集中,霹雳弹的最大威力就不可能发挥出来,归信城破只是时间问题。 为了修这道冰墙,归信百姓把房屋拆了,把墙推倒,好多人无家可归。在这大冷天里,让他们有屋住,有饭吃,有热水喝,是头等大事。 “那就有劳郑大人了。”吴骥有些怜惜的看了一眼郑太。郑太也是累得不行,可他是父母官,不能就此撒手,只得硬撑着。 “兄弟们,回去歇着。”吴骥传下命令,归信军开始朝城里开去。 归信军是此战的最大功臣,他们所到之处,百姓是欢呼不已,夹道相迎。归信军昂首阔步,傲然入城,进入兵营。 一回到兵营,开始治伤,清理伤口。吴骥一边在杨秀秀的帮助下,用热水擦拭伤口,一边问:“伤亡情况有没有出来?” “吴郎,这要等会,正在清理中。”杨秀秀眉头一挑,既是欢喜,又是担心:“吴郎,你以后不要冲在前面了,那多危险。” 她亲眼目睹是第一个从冰墙上跳下来的,吓得不轻。 打量着担心万分的杨秀秀,吴骥有很多话来说,却愣是一个字没有说出来,仿佛有东西把喉咙卡住了似的,紧紧握着杨秀秀的小手,轻轻点头:“我不会有事的。” 裹好伤口,吴骥着好衣衫,出了屋,去巡视。只见兵士们一边清理伤口,一边骂骂咧咧,说什么欢喜的时候不觉得疼,这一放松下来就疼了,早知道如此,要耶律洪基多派些辽军给他们杀,就不忘疼了。 能干掉五千辽军,已经是运气使然了,要是再多些,吴骥一点把握也没有,听在耳里,忍就住发笑。 “吴指挥,伤亡情形出来了。”皇甫嵩和齐大保二人快步而来,一脸的凝重,含有无尽的悲痛:“弟兄们亡八十二人,重伤四十一,余者全部受伤。就是吴指挥你,也是多处受伤。” “辽狗上次攻城,我们减员上百,这次又减员一百多,能战之人只有两百多了。”吴骥的眉头拧了起来,成一个川字,眼中有一层雾气:“这才两仗,就死伤如此之大。这是减员一半了。” 减员三成,已经很严重了,减员一半,是那非常恐怖的,吴骥吸口凉气,平抑一下心神,问道:“齐云社的好汉,伤亡情形如何?” “蒙吴指挥问起,比起归信军要好些,我们一百二十六人,如今,能战者不过八十四人。余者,不是死,便是重伤。”齐大保的声音无比悲痛。 沉默良久,吴骥叹口气:“只是比我们稍好。” “吴指挥,你莫要伤心了,弟兄们死得其所。”齐大保安慰道:“我们是面对五千精锐辽狗,能守住归信城就不错了。更别说,我们还是打了个天大的胜仗。我们用减员一百六七人的代价,换得五千辽狗全灭的胜利,一个三十个辽狗,值了!” 换照战殒比计算,这一仗,归信军创造了奇迹,不仅是宋朝的奇迹,在中国历史上也不会太多。 “是呀,真的值了!”皇甫嵩忙安慰一句:“上百年的战争中,辽狗压着我们打,几时如此扬眉吐气过?活着,是重要,可是,若能有比活着更要的事,可以不要这条命!让辽狗死,让辽狗多死,这条命又算得甚么?” 这是宋朝百姓的心声,只可惜,宋朝无能,不能把这种心情转化出山崩海裂的力量。 “呵呵!” 郑太快步而来,人未到,笑声先到:“吴指挥,大捷呀!大捷呀!你知道我们这次缴获了多少东西?不说别的,就是战马,就是这个数。” 竖了三根手指,声音陡然转高:“三千多匹战马呀!北国骏马,高大神骏,远非大宋的马匹所能比。一次缴获三千多匹战马,在大宋历史上,就没有过,没有出现过!” 他是越说越兴奋,声音都有些尖细刺耳了。 “好啊!吴指挥,你不说是一直想组建骑兵么?这下好了,我们可以训练骑兵了!”皇甫嵩大声叫好。 吴骥早就想组建骑兵了,只是碍于没有战马,一直没有成行。如今,缴获三千多匹战马,组建骑兵就是铁板上钉钉了。 第63章 雄州危急 归信城里,百姓一脸的喜悦兴奋之色,拖家带口,忙着布置过冬吃饭的问题。 这一仗,缴获很多,三千多匹战马,很多粮草、金银、武器、盔甲,上千顶帐逢。这些物资中,战马是属于归信军的,吴骥等着这些战马组建骑兵,不能交给百姓。 金银、武器、盔甲也不能给百姓,郑太收入县衙。首先发给百姓的是帐逢,城里的房屋毁了至少一半,有了帐逢,就能避寒过冬。紧接着,就发给百姓粮食、肉干,百姓就有了吃的,这冬天就有了保证。 清理完成之后,郑太又给百姓发了金银,房屋拆了的百姓,获得了远远超出预期的补偿,完全可以盖三五幢原先那样的房屋,百姓是欢喜无已。 辽军好掳掠,所过之处,必然是残破不堪,辽军抢不少百姓的财物,五千辽军,平均算下来,每人四五两的银子,总计是两万多两银子,全部归了国库。 百姓支起帐逢,垒起灶,架起锅,就在冰天雪地里做饭、煮肉,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说着大战之事,欢声笑语在城里充盈。 吴骥、郑太、皇甫嵩、齐大保在稍事歇息之后,精神略复,就聚在一起商议事情了。 “吴指挥,辽狗不会再来了吧?”齐大保盯着吴骥,大声问询起来。 仗打到现在,归信一共干掉六千多辽军,战功非常之大。可是,代价也很高,归信军、齐云社好汉、丁壮,伤亡近半,要是辽军再度围城的话,能不能守住归信,谁都没有一点把握,这是他们最关心的问题。 对这个问题,吴骥也不知道会是如何,微一沉吟道:“这事,我也不清楚。若是辽狗再度围城的话,我们肯定守不住。” “是呀。辽狗派五千人前来,给我们全歼了,再度围城的话,至少有五千人。以我们疲惫之师,哪里守得住。”皇甫嵩很是赞成。 郑太一脸的凝重,沉思道:“不能让辽狗再来归信,不然的话,只有城破一途了。” “吴指挥,你快想个办法,不能让辽狗再来。”齐大保盯着吴骥,一脸的希冀。 吴骥很没好气的指了指齐大保:“你也太高看我了,这种事,我哪里能作得了主,这要辽军作主。” 郑太、皇甫嵩都有些埋怨齐大保,吴骥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指挥使,他只能指挥归信军,却不能左右辽军的行动,二人对视一眼,不住摇头。 齐大保却是有些不服气:“我真的是服了你,你打仗是这个。你一定有办法,快想一个。” “办法是有的,只要打败雄州的辽军,辽狗就不会再派人来了。”郑太双手一摊,很是无奈的道:“如今战况不明,雄州是否守得住,我们都不清楚。再说了,就凭我们这点儿兵力,即使想增援雄州,也是有心无力。” 郑太的分析完全正确,进攻雄州的军队就是五万人,是雄州宋军的五倍之多,虽然雄州城高垣厚,能不能守得住,谁也说不清。 雄州打胜了,一切好说。若是雄州战事不利,以归信这点力量,就算去增援,也是无济于事。 “可我们有霹雳弹呀。”齐大保仍是很有信心,大声提醒三人:“只要有霹雳弹在手,我们何必怕辽狗。” “霹雳弹是很厉害,可是,其使用方式却是有很大的限制,若是辽狗分散,威力不会太大。”吴骥不住摇头,有些无奈,这个齐大保真是的,对霹雳弹的信心也太足了:“我们还是先歇息,恢复好了再说。” “是呀,眼下我们最需要的就是休整。等我们休整好了,开始训练骑兵,有了骑兵,我们就不用怕了。”皇甫嵩兴奋不已,都快唱歌了。 骑兵,宋朝的最大短板,要是能拥有一支不错的骑兵,那该多好。 歇息,是眼下最急迫的事情,吴骥着实困了,回到屋里,洗漱完后,就睡下了。打仗着实累人,头一挨枕就睡着了,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吴郎,吴郎,快起来,快起来。”睡得正香,只听耳边传来杨秀秀急切的声音。 “何事?”吴骥迷迷糊糊的,眼睛都没有睁,咂巴着嘴巴,细声细气的问道。 “郑大人、皇甫大人,郑大人来了,说有急事见你。”杨秀秀忙回答。 “急事?甚急事?”吴骥翻个身,又睡了。 “啪!” 一声脆响,一个巴掌拍在屁股上,隐隐生疼,吴骥猛的清醒过来,只见郑太右手伸出,正对着他的屁股蛋。 “郑大人,你是读书人,怎能如此无礼?”好梦给搅了,吴骥有些不爽,埋怨起来。 “吴指挥啊,军情紧急,得罪!得罪!”郑太笑笑,颇有些尴尬。 “总得让我穿衣衫。”吴骥知道他的为人,要是没有大事,他断然不会如此。 “你一边穿,我们一边说。都是男人,怕个鸟。”郑太嘴里也爆出脏话了。 吴骥有些无语,一边穿衣衫,一边问道:“何事?” “还是让齐好汉来说。”郑太冲齐大保一点头。 齐大保一脸的震惊,对吴骥道:“吴指挥,雄州快丢了。” “什么?雄州快丢了?”吴骥最后的一点睡意荡然无存,三两把把衣衫穿好,趿着靴子,问道:“怎么可能?雄州城高垣厚,辽军就算兵力再多,也不可能在如此短时间内打下雄州。” 雄州是进入中原的门户,至关重要,若是雄州丢了,辽军就可以长驱直入中原,中原就会遭到兵灾,宋朝就会伤亡惨重。若是雄州丢了,吴骥就算在归信打一百个胜仗,也是无济于事,不能挽救大局。 “吴指挥是知道的,我们齐云社有很多分社,我刚刚接到消息,雄州万分危急。”齐大保双眉紧拧,说起了经过。 …… 这事得从耶律菩萨离开雄州之后说起。 耶律明派耶律菩萨再度进攻归信后,马上命令辽军对雄州发起进攻。鹅车、云梯、抛石机,全部发威,对雄州城发起新一轮进攻。 因为床子弩、抛石机给毁得差不多了,周威无法阻止鹅车的靠近,好在,斩虏刀锋利,辽军冲上城头,靠近战,凭借斩虏刀的锋利,仍是大占上风。辽军冲入城里的军队不知凡己,全部死伤殒尽。 尽管如此,辽军的兵力优势显现出了威力,不停的进攻,雄州军尽管占了上风,却是累得不行。毕竟,雄州只有一万宋军,即使轮番上阵,也不会有太多的歇息时间,几天仗打下来,宋军就累得不行了。 而辽军,虽然没有占到上风,伤亡出奇的高,却是精神不错,人人生猛,逐渐的,在城头上占了上风,眼看着就要把宋军拖累拖疲。 就在这时,一个意外情况出现了。 周威一脸的疲惫,看着前赴后继,不停冲上城头的辽军,直皱眉头。林洪来到他身边,小声提醒:“将军,得想办法把辽狗的鹅车给毁了,要不然,我们是守不住的。” 雄州军的床子弩、抛石机基本上毁光了,拿鹅车没有办法,辽军通过鹅车不停的冲上来,雄州军杀一个,辽军来一双,越杀越多。若是不把鹅车毁了,这后果非常严重,宋军终有给拖垮的一天。到那时,雄州也就完了。 可是,要毁掉鹅车,谈何容易? 鹅车坚固,不怕水泼,不怕火攻,砸不烂。就算是床子弩、抛石机,要对付鹅车,都不容易,更何况,雄州军的床子弩、抛石机都没了。 “怎么毁?要是能毁掉,早就毁了。”周威很没好气,说:“你说的是屁话。” “将军,你忘了,我们还有一种利器呢。”林洪揉揉眉头:“吴兄弟不是卖了些霹雳弹给我们么?虽然我没有用来杀敌,从斩虏刀一事上,想来也不会太差吧。” 他也不相信霹雳弹,可是,这些天里,雄州军靠斩虏刀的锐利,抵挡辽军这么多天,他对吴骥的信心有所增加。 “霹雳弹,那能管用么?”周威这才记想,吴骥推销给他几百颗霹雳弹,威力倒是不小,能把树炸翻。可是,真那么管用么? “将军,不如试试。”林洪出主意:“若是没有办法干掉鹅车,雄州极有可能丢掉。与其如此,不如试试,死马当活马医。” “也有道理。那就试试。”周威也没有多大信心,要林洪把所有的霹雳弹拿出来。 看着几百颗霹雳弹,周威一个劲的想,这有用么?真能派上用处么? 战事到了这份上,管不得那么多了,只能试试了。他命令宋军,把辽军杀散,然后点燃引线,把霹雳弹扔到鹅车上,一声巨响之后,鹅车只是晃了晃,并没有多大作用。 “没用!没用!”周威大为失望。 “将军,鹅车外面蒙以铁皮,最是坚固。里面却没有这么艰固,再炸里面试试。”林洪心有不甘。 一听这话,周威大觉有理,命令宋军把一颗霹雳弹朝鹅车里扔去。一声巨响之后,鹅车里面出现不少破损。 “有用。”周威比眼一亮,大声吼叫起来:“多扔点。” 伸手抓起一颗霹雳弹,点燃引线后,扔到鹅车里面,一声巨响后,破坏更加严重。周威的信心越来越足,在他的命令下,一连扔了十多颗进去,鹅车发开始倾斜,倒了下去。 “砰!” 一声巨响,鹅车重重砸在城外,冰雪飞溅中,摔得稀巴烂。 第64章 耶律洪基的底牌 看着摔倒在城外的鹅车,周威的嘴巴张大了,紧接着,就是哈哈大笑起来,笑声爽郎,极是舒畅。鹅车,关系到雄州的存亡,若是能够把鹅车毁了,辽军就不能上城,这对雄州军来说,非常重要。 鹅车可是让他苦恼多日,他想尽一切办法,却是收效甚微。没想到,十几颗霹雳弹就让鹅车毁了,这是他眼下最想看到的事情。 “鹅车坏了!鹅车坏了!” 宋军发出惊呼声,其中蕴含着无尽的喜悦。 “快,毁掉鹅车。” 林洪大吼大叫起来,双手紧握斩虏刀,带着一队宋军,赶去下一架鹅车。虽说此时的肉搏战,辽军占到上风,那是就整体而言,林洪率领的辽军赶到一架鹅车前,就造成局部优势,这里的辽军很快就给杀光。 “霹雳弹,准备,扔!” 林洪一声令下,十几颗霹雳弹扔到鹅车里,随着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声传来,这架鹅车翻倒在地上,七零八落,不成模样。 在林洪开始清除鹅车的同时,周威大声下令,派出多股宋军,一架一架的清理起来。 城头上不时传来惊天动地的巨响,还有一团接一团的火光,一架接一架的鹅车摔倒在城外。这种动静太大了,惊动了耶律明。 此时的耶律明在他的帅帐里歇息,喝着热茶,煨着火堆,暖暖和和的,好象沐浴在春天的阳光里,得意得紧,心中一个劲的想,只需要再有几天功夫,他就能把城里的宋军干掉,到那时,雄州也就给攻下来了。 只要攻下雄州,进入中原的通道也就打通了,他就立下了不世奇功。在进攻中原的大战中,他一定能够统领一支大军杀入中原,建立不世功勋。 正美着,一阵惊天动的响声传来,他很是惊讶,仰首向天,一脸的疑惑:“难道打雷了?冬雷阵阵?” “禀将军,大事不好了,我们的鹅车给毁了。”一个亲兵快步冲进城来,大声禀报,一脸的震惊。 “鹅车给毁了?放屁!”耶律明根本就不相信。若是周威有如此手段,哪会打得如此这般辛苦的。 “将军,千真万确!”亲兵一头的冷汗。 耶律明跳将起来,三两步冲了出去,放眼一望,只见不少鹅车摔在城下,坏得不能再坏了,他的嘴巴张得老大,眼珠都不知道转动了。 鹅车是他的最大倚仗,若是鹅车给毁掉了,他打下雄州的希望就会破灭了。然而,让他心惊胆跳的是,鹅车还在给毁坏。 每毁一架鹅车,耶律明的心就要狠狠抽搐一下,仿佛鹅车倒下,不是砸在地上,而是砸在他的心坎儿上似的。 “完了!完了!” 耶律明都快崩溃了,一片大好的前途,眼看着就要化为泡影。就在他感到绝望之际,城上没有了动静,鹅车再也没有倒下来。 “这是怎生了?”耶律明看在眼里,奇在心头,不明所以。 “快扔啊!快炸啊!” 周威也是急得不得了,一个劲的吼起来,破口大骂起来:“你们都是猪啊!这么好的时机不动,想死啊?想死说一声,老子砍了你们的狗头。” 摧毁鹅车是他最大希望所在,正在兴头上时,却突然没了动静,任谁都会郁闷,都会发狂的。 “将军,没霹雳弹了!”林洪一脸的惋惜,快步冲过来,大声禀报。 “霹雳弹没了?”周威扯起嗓子咆哮起来,声音尖细高亢,都快赶得上太监的公鸭嗓了。 “要是还有,谁会不炸呀?”林洪一巴掌重重拍在额头上,右脚不住猛跺,传来砰砰的声响:“我真是瞎了眼,这么好的利器,我竟然不信。吴兄弟当日要我多买些,我嫌贵,不相信有吴兄弟说的那么神奇,只是买了一点点。哎!” “啪!啪!啪!” 周威抬手就是几个重重的耳光打在自己脸蛋上,下手很重,出现几个清晰的指印,他丝毫没有感到疼痛,吼起来:“我比猪还要蠢!比猪还要蠢!当日,吴兄弟要我多买些,我也是这般想的,这般做的!后悔啊,后悔啊!” 当日,吴骥费了那么大的力气,要他们多买些,他们不信,将信将疑,只是抱着试试的态度,买了些来试试。没想到,今日一试,方知霹雳弹之威,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心中那个悔呀,远非笔墨所能形容。 可惜的是,世上没有后悔药。 “要是多些霹雳弹,那该多好啊!那该多好啊!” 周威一双脚重重跺在地上:“霹雳弹如此好用,若是用来杀敌,想必也不会差。有了霹雳弹,鹅车焉能上城头?” “将军,眼下后悔也是没用了。”林洪重重一个耳光打在自己脸上,收起后悔的心思,道:“虽然霹雳弹不足,却是毁了不少鹅车。没了这些鹅车,辽狗冲上城头的人数就会少很多,弟兄们就轻松些了。” 这次南征,辽军选在冰天雪地的大冬天进攻,带了很多鹅车,就是为了一鼓作气拿下雄州城。正是因为有了大量的鹅车,辽军冲上城头的速度非常快,宋军根本就没有时间歇息。眼下毁了不少,辽军攻城的势头有所减弱,虽然无法改变战局,却是给宋军争取到了宝贵的歇息时间。宋军终于可以轮流着歇息了,这是雪中送炭,作用非常大。 清点损失后,耶律明长吁一口气,虽然损失了不少鹅车,却是不能从根上扭转辽军占上风的局面,只要打下去,耗下去,凭借优势兵力,打下雄州不成问题。 就这般,辽军进攻,宋军防守,一场消耗战上演了,就看谁能耗到最后。 周威的府里,他召集众将议事,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打量一眼众将,笑道:“虽然我们仍是不利,可是,只要拖下去,对我们最是有利。皇上正在调集援军,要不了多久,援军就会到来。到那时,我们来个里应外合,一定能把耶律明干掉,打一个不错的胜仗。” “是啊!”林洪也是兴奋:“辽狗妄图用消耗战把我们拖垮,想都别想的事情。只要援军一到,耶律明就会战败。我们要养精蓄锐,争取打一个大胜仗。” “一定要打个大胜仗!” 一众将领极是欢快,大笑起来。 辽军刚刚犯境的时候,王韶就奉宋神宗的旨意,开始调集援军,只需雄州撑住,就不会有任何问题,众将的心情无比轻松。 与周威他们的轻松正好相反,耶律明双眉紧拧,愁眉不展,不住在帐里踱来踱去,一众将领站立,大气都不敢出。他们追随耶律明日久,当然明白耶律明此时正是心情极度糟糕的时候,谁也不敢去触霉头。 “我告诉你们,要尽全力,要尽力,不要怕伤亡,一定要在南朝援军赶到之前,打下雄州!要不计代价!”耶律明终于停了下来,冲一众将领大声咆哮起来。 “将军,我们的伤亡很大。”有将军小声提醒。 “大?再大也不用怕。只要打下雄州,大辽的勇士就会驰骋在中原大地上,你们就会拥有想象不到的好处,你们的金银会堆成山,细皮嫩肉的南朝女人会成群,你们将拥有天下间最为肥美的草场。”耶律明大声训话:“你们手中的兵马,将会是眼下的十倍!” 雄州一座雄城,阻挡了辽国上百年,若是能打下雄州,辽国大军必然纵横在中原大地上,到那时,繁华的中原就会成为辽国的仓库,有着吃不完的美味,有着饮不完的佳酿,有着享用不尽的美女,有着用不完的金银…… 想着如此美妙的前途,众将眼里冒出了火光。 美妙的前途,需要实力才能实现。众将虽是振奋,却是不得不苦恼:“将军,我们的伤亡真的是很大。到如今,五万兵马,已经折损了一万五六。” “我的兵马打光了。” “我的也打光了。” “我的伤亡惨重,能打的几乎没有,伤兵倒是有一大堆。” 一众将领一个接一个的诉苦了。 听着众将的诉苦,耶律明的眉头拧得更紧了。他何偿不知道这仗打得很艰苦,眼见只要再加把劲,就能拿下雄州,他肯定不会放弃。可是,军队伤亡太大,要加把劲,却是有心无力,又让他焦虑。 “唳!” 一声嘹亮的鹰啼声响起,尖锐洪亮。 “海东青!” 耶律明一听就听出来,这是辽国贵族最喜欢的猎鹰,长于辽东的海东青。大步而出,抬头向天,只见一只巨大的海东青,正在上空盘旋,速度非常快。 “快,让它下来。”耶律明大声下令。 海东青既是猎鹰,也可以用来传讯,辽军就有很多专门用来传讯的鹰。驯鹰手撮唇长鸣一声,海东青双翼一敛,从空中冲了下来,宛如流星一般。 “皇上的海东青!” 看清了这只海东青,耶律明的眼睛瞪圆了,这是耶律洪基最喜欢的海东青了。此时出现在这里,必然会有耶律洪基的旨意。 果然,海东青一着地,他就上前,从鹰爪间摸出一枝铜管,抽出一块绢帛,展开一瞧,不由得仰首向天,长笑起来,欢快无已:“哈哈!皇上,您瞒得臣好紧!有了这东西,雄州何愁不下?” 第65章 危急关头 朔风怒吼,血战一天的雄州终于停了下来,百姓窝在家里过冬,偶尔会有几个行人在街上闲逛。 周威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府里,解下盔甲,半躺半靠在椅上,双目微闭,不停喘气,嘀嘀咕咕的道:“打仗真累人!累得人没了力气。” 亲兵端着一盆热水过来,周威把双脚放在里面浸泡,亲兵忙着给他洗脚。 “将军,这一仗,我们能胜么?”亲兵一边洗脚一边唠叨起来。 “屁话!都打成这样儿了,还打不过,我就从城头跳下去。”周威有些没好气,右手在亲兵脑袋上拍了一下。 “呵呵!有胜仗了。我们大宋太需要胜仗了。”亲兵乐呵呵的。 “是啊,大宋与辽狗打了上百年,不是全部打败仗,也差不了多少,几时打败过辽狗来的?我记得不到十场吧。”周威不住摇头,很是惋惜,继而就是振奋无已:“要是我这一仗打败了辽军,把耶律明的五万大军吃掉,肯定是上百年大战中最大的一次胜仗。可惜,我只有一万兵力,只能守城。不想喽,不想喽,睡了,睡了!” 声音越来越小,鼾声渐起,到后来,鼾声大作,跟打雷似的。 “将军累坏了!”亲兵不住摇头,很是怜惜,取过一件皮裘,给周威盖上,把盆火升得旺旺的,退了出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周威猛然睁开眼,从椅上跳起来,伸个懒腰,大步而出。 亲兵守在门外,一见周威忙着行礼,好奇的问道:“将军,您要去哪里?” “巡城。”周威一步跨出来,打量一眼黑漆漆的夜空,感叹道:“才眯了会眼睛,就深夜了,厉害!” “将军,天气这么冷,还巡甚城呢?”亲兵忙劝慰。 “越是这时节,越是要小心。辽狗诡计多端,不得不防。”周威在血水里洗过澡,死人堆打过滚的,深知兵凶战危,言来极是坚决。 带上几个亲兵,周威拖着疲惫未去的身子,又去巡城了。 …… 在雄州城里,有一座不起眼的院落里,此时正聚集了一百多名身材高大的壮汉,身着宋军装备,腰挎麻扎刀,为首的是一个三角眼男子,个头不算太大,却是格外精明,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他打量一眼这一百多壮汉,很是振奋道:“皇上要我们潜伏在雄州,这一潜伏就快十年了。皇上一直没有动用我们,那是因为皇上不需要我们效力。皇上圣旨已下,该我们效力了。” “大人,你下令吧!”一众汉子站得笔直,好象用尺子划出来似的。 “好!这就去城头,打开城门,迎接大军进城。”这个首领大声下令。 “遵命!”一百多人在这个汉子的率领下,悄悄出了门,朝城门边摸去。 …… 辽军帅帐中,耶律明正在与众将议事。耶律明异常振奋,红光满面,眼里闪着异样光芒,双手紧握成拳,发出格格的骨节声,打量一眼众将:“呵呵!你们可知,皇上为何要我们在冰天雪地里进攻雄州?” “皇上不是说过了,是为了不用带洞车,可以多带抛石机和鹅车。”一个将领大声回答。 “你错了!”耶律明盯了一眼这个将领,道:“我们都错了。皇上早在十年前,就在雄州里埋下伏子,一直没有动用。今日,正是动用这些伏子的时候了。我们在冰天雪地里进攻,若能不动用这些伏子就能攻下雄州,固然是好。若是不能,周威他们就不会想到,皇上如此深谋远虑,竟然在十年前就埋下了伏子,这一次,我们一定能打下雄州。” “太好了!” “太好了!” 一众将领大喜过望。耶律洪基太能隐忍了,十年前就埋下伏子,一直没有动用,这份忍耐功夫非常人所能及。 “你们调动大军,静伏在城门外,城门一打开,就冲将进去。”耶律明双拳狠狠一晃,眼睛猛的瞪圆,大声吼起来:“这么多年了,我们终于成功了!雄州啊,雄州。” 一众将领领命而去,调动辽军,悄悄来到城门外隐藏起来,只等城门打开。 …… 守城的宋军,顶着酷寒,冒着风雪,不住巡逻。城门口一队宋军,不住朝手上呵热气,忍不住骂娘:“真冷!真冷!都快拿不住刀了!” “辽狗真不是人,这么冷的天,跑来打仗,他们就不怕冷?”有兵士诅咒起来。 “辽狗耐寒不耐热,他们在冰天雪地里就跟在屋里差不多。辽狗真会折磨人。”又一个兵士骂起来。 正骂着,一队宋军转了出来,朝城门口开来。 “你们是哪部分的?”宋军打量一眼,并未引起警惕,随口问道。 “奉周将军命,前来巡城。瞧瞧你们这样儿,站没个站样,一点军纪也没有,怪不得你们打不过辽人。”为首的军官眼睛一瞪,冲一众城门军咆哮起来:“都听好了,把刀放到鞘里,站直了,眼睛望着前方。” 城门军心想哪来的军官,如此大的脾气,这么冷的天,只要守好城门即可,就是周威也不会管这些。可是,在这名军官的喝斥下,不敢不执行,只得还刀入鞘,站得笔直,双眼望着前方。 “砰!” 这名军官一脚踢在一个城门军的大腿上,这个城门军一个颤栗,差点摔在地上。军官大骂起来:“你个猪啊,没吃饭?双腿无力,见到女人,骑得住么?” “哈哈!”一众人发出会心的笑声,这个被踢的兵士一脸的羞愧,想分辩几句,又是不敢,只得忍了。 这军官大摇大摆的来到城门下,右手一挥,拔出麻扎刀,对着一个城门军就砍了过去,刀光过处,这名城门军的脑袋就飞上了半空,连叫都没来得及叫一声,就此死去。 就在军官动手的同时,随他来的百多名“宋军”一齐出手,手中麻扎刀对着城门军砍去。事起仓猝,谁也不会想到,说话风趣,引人发笑的军官竟然会下辣手,无不是震惊莫名。这些城门军根本来不及反抗,就给杀光了。 “快,打开城门!”为首的军官大声下令,几十个人冲上去,开始打开城门。 “你们是谁?快住手!” 城门口发生的事情,惊动了城头上的宋军,大声喝斥起来,一队宋军从城头上冲了下来。 “我们是谁?我们是大辽的勇士,奉皇上旨意,前来打开城门,迎接大辽勇士进城!”这军官终于露出了真容:“准备战斗。” 不需要他下令,那一百多名辽军都知道做什么,拔出麻扎刀,准备作战。 周威带着亲兵,巡逻到此处,一见城头上的宋军不住往下跑,皱眉问道:“发生何事了?” “禀将军,有辽狗杀了城门官,正在打开城门。”一个兵士很是心惊的回答。 城门一开,辽军若是涌入城里,后果不堪设想,雄州城很可能就会给辽军攻下。没了雄州城,辽军就可以长驱直入中原,不知道有多少百姓死于战火。 周威一听这话,无异于千个万个惊雷轰鸣于耳际,只觉天旋地转,差点晕了过去,强撑着,大吼起来:“快,杀光辽狗,夺回城门。” 拔出斩虏刀,对着城门冲了过去。在他身后,宋军闻风而动,吼叫着,随着周威杀向城门口。 几十个辽军正在打开城门,只有几十人负责抵挡,拖延时间。这几十人虽然凶狠,刀法精湛,却是架不住宋军人多,不断有人死伤,眼看着就要夺回城门。就在这时,只听轰隆隆之时不绝,城门露出一条小缝。 虽只是一条小缝,周威看在眼里,无异于看见地狱深渊般,让他心惊胆跳,大吼起来:“快!杀光辽狗!夺回城门!”挥着斩虏刀,奋不顾身的冲了过去。 周威刀法了得,武艺高强,他这一发力,每一刀下去,都会有一个辽军死于非命。在他的率领下,很快就把辽军杀光了,包括那名军官。 “快,关上城门。”周威挥着还在滴血的斩虏刀,大吼大叫。 其实,不需要他下令,宋军兵士也知道该怎么做,呼啦一声,冲将上去,就要把城门合上。然而,就在这关键时刻,只听城外传来惊天动的吼声:“杀光南人!” 城门外,只见不计其数的辽军冲了过来,好象饿狼见到羊羔似的,冲击着城门。那是一条长长的人龙,全部由人组成,一眼望不到头。 城里的宋军使出吃奶的力气,想把城门关上,却是不敌城外的辽军人数众多,城门一点点的给打开。双方的箭矢在缝隙中穿梭,密集如雨点,双方的兵士死伤惨重。 “轰隆隆!”城门终于给打开,只见辽军好象海潮一般涌了进来。 辽军进城了,这是万分危急之事,宋军很是害怕,有人开始逃跑了。周威站在当地,大吼大叫起来:“莫慌!莫慌!顶住,顶住!谁后退,老子杀谁!” 手中的斩虏刀挥起,对着逃跑的宋军就砍了下去。他的刀法了得,一刀一个,很快就给他杀了十来个。 “不许后退一步!”周威一边杀,一边大吼。 在他的激励和打压下,逃跑的宋军终于转过身,投入到抵抗辽军的战斗中。 第66章 各怀机心 说到此处,齐大保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吴骥打量着他,只见齐大保一脸的震惊,脸中露出浓浓的惧意与担忧。 再瞧郑太,这位父母官早已没了昔日的镇定,脸上的忧色很浓,眼中也有惧色。 皇甫嵩虽然一言不发,其表情与二人没甚差别。 若是辽军再来攻城,他们断不会如此惊惧,说不定还会叫着嚷着杀上前去。可是,这是雄州出了问题,雄州危急,谁能不惧?吴骥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双手不由自主的握成了拳,眼睛眯到了一起。 要知道,雄州本名瓦桥关,是辽国进入中原的必由之路,自从周世宗收复之后,一直扼住了辽国的咽喉。一百多年来,辽国一直想拿下雄州,出兵中原,象辽太宗那样,再次兵临中原,把中原踩在脚下。 萧太后与宋朝订了“澶渊之盟”,给宋朝带来了数十年的和平,有人赞美她,说她爱好和平。那其实是废话,不是她不想打进中原,是因为她做不到。其中很重要的原委,就在于雄州的存在。 若是她能打下雄州,她肯定不会满足了澶渊之盟,不会满足于区区岁币。打入中原,中原的财富都会成为辽国的,这是岁币的无数倍,只要不是猪,都知道选择。 若是雄州失陷,辽军就会长驱直入,攻入中原,辽太宗耶律德光当年的旧事就会重演。到那时,不知道有多少百姓死于战火,中原必将遭到前所未有的重创,其损失不会比辽太宗侵入中原低,或许还会更严重。 这种后果实在是太严重了,其严重性远远超出了吴骥的想象,由不得他不怕。 “后来呢?”吴骥吸口气,平抑一下心神,声音沙哑而颤拌。 “后来?”齐大保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幸好是周威将军守雄州,要是换个人,肯定是转身就逃了,带上金银细软,家人媳妇,能逃多远就逃多远。周威将军让人钦佩,他不仅没有逃,甚至没有慌,他稳住了局势,调动宋军与辽狗在城门口进行血战。” 说到这里,略一停顿,然后才道:“为了争夺城门,辽狗象疯了似的,不要命的冲上去。好在,有周威将军在,在他的率领下,宋军狠命的抵抗。为了争夺城门,双方死伤无数,据说城门口的尸体堆了一层又一层,流出的鲜血结成冰后,一片赤红,足足有数寸之厚。” 他说得很简略,却可以想象得出其中的铁血味道。城门,对于双方来说,事关重大,都不会轻易放手。辽军若是夺得城门,辽军就会源源不绝的入城,最后拿下雄州。若宋军夺回城门,就把辽军赶出了雄州城,辽军的努力化为泡影。 这绝对是百年战争中,辽国离攻占雄州最近的一次了,就是死再多的人,辽国也不会放弃,绝不放弃! “虽然周威将军指挥得宜,调动宋军大战,却是事起仓猝,难以夺回城门,不得不退出了城门。”齐大保越说越心惊,长吸一口气,平静一下心神,接着道:“好在周威将军深通兵道,尽管如此,也是没有慌乱。他一边率领宋军抵挡,一边下令城中百姓投入血战,更是调动百姓,把房屋拆了,推倒墙壁,筑起了一道冰城,就象我们在归信做的一样。” “尽管如此,一道冰墙也是不能抵挡得住辽军。辽军不住推进,攻破了冰墙。周威将军对此早有预料,在雄州城里筑起了一道道冰墙,借以抵抗辽军。虽然能延缓雄州的陷落,却是无法扭转局势,急需要增援。” 说到此处,齐大保停了下来,长叹一口气,接着道:“辽狗这次狠啊,不仅出动了五万大军进攻雄州,还出了数万大军牵制他处。这些被牵制的地方,自身难保,怎么可能分兵增援?能增援雄州的,只有我们了。” 看得出来,这次进攻,耶律洪基是谋划已久,处处都在他的算计之中,吴骥暗吸冷气,苦笑道:“就我们能增援?凭我们那点残兵败将,就算我们赶去,也不可能成功。” 这是大实话,辽军两次围城,归信军早就给打残了,能披挂上阵的不过一半。就算加上齐云社好汉,也不过三百多人,就这点兵力,赶去雄州增援,无异于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郑太、皇甫嵩、齐大保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说不出话来。 “吴指挥,我们不能眼看着雄州陷落。”郑太好不容易克制了自己的惊惧,小声提醒。 “不能眼看着,还能怎生办?”吴骥双手一摊,苦恼之极的道:“要是我手里的兵能多些,不要说太多,就算多一千人,我就不会如此烦恼,会毫不犹豫前去增援。问题是,我们这区区三百多号人,数万辽军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我们淹死。想增援,也需要实力。” “哎!” 郑太三人齐声长叹,无言以答。不是不想救,是没办法,没实力救。 …… 大漠之中,耶律洪基的斡鲁朵里面,数盆冒着蓝焰的炭火喷出炽热的暖气,把帐逢烘得温暖如春。 耶律洪基坐在宝座上,正在对付一只烤全羊。右手执着一把小巧的金刀,左手握着一只金杯,吃一口羊肉,喝一口美酒,舒畅快活,额头上渗出了汗珠。 “禀皇上,雄州军报。” 一个皮室军大步进来,把一份军报呈上。 耶律洪基接过,展开一瞧,浓黑入鬓的双眉一挑,仰首向天,大笑起来:“好!好!好!耶律明,打得不错!再加把劲,就能夺下雄州了。来人,传旨,起驾,去幽州。调集大军,朕这次要亲率大军,打进中原,再现太宗旧事!哈哈!” 猛地站起身,快步而去,脚步轻快,就象在飞。 …… 河南府,现在的洛阳,司马光府第。司马光双眉紧锁,眼中露出淡淡的忧虑,并没有写他的《资治通鉴》,而是不停的踱来踱去。 司马康站在一旁,心神不属,小心翼翼的问道:“爹,你何事担忧?” “还能有何事?雄州军打得不错,自从得到吴骥的斩虏刀后,辽军虽是攻上城头,却是奈何不得。只要援军一到,辽军就会退走。如此好的良机,就此错失,王安石,你怎就如此好运呢?”司马光右手手背砸在左手手掌中,很是郁闷。 “爹,就算打胜了,我们也有机会。”司马康不太赞同他的看法。 “机会?”司马光不住摇头:“机会不太多了。自从变法以来,我们不住反对,让新法寸步难行,好不容易才造成今日之局,只需要再加把劲,王安石就会滚蛋。若是雄州军打赢了,他的相位就会更加稳固。你要知道,仗打到如今这份上,辽国损失了一万五六的兵力,这在大宋历史上并不多见。这是一个很大的胜仗,会让王安石的相位更加安稳。若此次不能让王安石罢相,我们的机会就不多了。” 略一停顿,接着道:“熙河之役,王韶取熙河,从西面锁住西夏,让王安石的相位稳定,我们花了好几年时间,这才把熙河一役的影响消除。若是再有一次雄州大胜,我们又得花不少功夫呀。” 司马康心想也是这个理,不由得叹口气,没有说话。 司马光不住的踱步,一脸的愁容。 “砰!” 门给大力推开,只见一个亲信快步冲进来。 “无礼的东西,谁叫你如此莽撞?”司马康大声喝斥起来。这动静很大,明显是不把他们父子放在眼里。 可是,这亲信没有理睬他,而是冲将上来,朝司马光施礼,不住喘气:“大人,雄州有消息了。辽军进城了……” “甚么?辽军进城了?” 司马光父子二人齐声尖叫起来,眼睛瞪大,有些不敢置信。 “是呀!”这个亲信一边抹额头上的冷汗,一边喘息,道:“辽国皇帝耶律洪基早在十年前就在雄州埋下了伏子,打开城门,里应外合,辽军就进城了。” “……” 屋里静悄悄的,除了粗重的呼吸声,没有别的声响。 “雄州失陷,辽军就会长驱直入,战火将把中原烧红!”司马康额头上的冷汗刷刷的就流了出来,身子打颤:“耶律德光的旧事就会重演,不知道有多少百姓死于这场战火!中原残破,我辈将成为罪人!” “雄州失陷了么?”司马光愣了半天,这才清醒过来。 “还没,也差不了多少。”亲信回答:“周威虽是然勇悍,却是无力回天,雄州失隐只是时间问题。” 司马光挥挥手,亲信快步退了出去。司马康上前一步,问道:“爹,我们该怎生办?” 司马光仰天向天,久久没有说话,过了老一阵,这才长叹一声道:“虽说我与王安石不和,想取他而代之,可是,我也没想过让雄州失陷。雄州失陷,中原将被战火烧红,黎民涂炭,不知道有多少百姓死于战火。” “是呀!”司马康无奈的摇头。 “你马上派人给韩琦、吕公著他们送信,要他们加把劲,趁此良机,把王安石搞掉。”司马光打量着司马康。 “爹,这都甚时节了,你还要搞内斗?能不能齐心协力,把辽国赶出去再说?”司马康很不赞成,声音很高,有道是:“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无论我们与王安石有多大的仇,这时节都该同心同德,应对接下来的乱局,绝不能再起内斗。” “糊涂!”司马光冷喝一声,道:“搞内斗也是个乱局,不搞内斗仍是个乱局,与其如此,不如趁机会,把王安石搞掉,我们再来应对乱局,绝不能分给他一点功劳。你快去安排,我接着写《资治通鉴》。” 大步回到座位上,提起笔来,接着写他的《资治通鉴》。 第67章 唯一的希望 汴京,集英殿。 宋神宗并没有象往常那样处理奏章,而是不住踱来踱去,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邵九站在旁边,打量着欢喜不已的宋神宗,脸上浮现笑容。他追随宋神宗日久,深知宋神宗的为人,宋神宗为人严谨,不敬言笑,尤其是当上皇帝后,得时刻保持穆穆天子威严,欢笑的时间就更少了。 象今天这般,宋神宗虽然没有狂放大笑,只是脸上浮现笑容,已经很少见了。 “邵九,朕给你说,雄州打得不错,打得很不错!”宋神宗笑呵呵的道:“打到眼下,辽狗已经折损了一万五六兵力,这在上百年的战争中并不多见,周威这一仗打得很漂亮。当然,这都是因为有斩虏刀的缘故,嗯,这个吴骥很不错,了得了得。” “官家,奴才也听说了这事,说那斩虏刀锐利无比,就是城墙都能削断,更何况区区辽狗的弯刀。”邵九心想宋神宗难得欢喜,不如凑凑趣,让他更高兴。 果然,宋神宗脸上的笑容多了些,一挥手:“那是瞎说。斩虏刀再锋利也不可能削断城墙,是哪个大嘴巴乱说?哼!” 虽是有些不满,却没有丝毫怒意,接着道:“斩虏刀能斩断辽狗的弯刀就不错了。以后这种胡话少听少信。” “谢官家教诲,小的知道了。”邵九忙应一声。 宋神宗接着踱步,笑呵呵的道:“只需要周威再坚持一段时间,我们的援军就会赶到,来个里应外合,把耶律明五万大军吃掉,这就会是大宋历史上最大的胜仗!哈哈!” 宋辽百年战争中,宋朝输多胜少,也打过胜仗,却是不多,绝对没有一战而斩杀五万辽军的纪录。若能把耶律明五万大军吃掉,绝对是宋朝历史上最大的胜仗,足以让任何人欢喜。 “雄州军报!”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个太监快步进来,把手中的军队交给邵九,快步退了出去。 “快拿来!一定是捷报!” 宋神宗大喜过望,一连数次接到雄州打得不错的战报,这次一定是捷报了,三步并作两步冲了上来,一把夺过战报,三两下展开,脸色陡然大变。 “……” 宋神宗张大嘴巴,眼睛瞪圆,一脸的震惊之色,直挺挺的站立着,没了任何动静,直接石化了。 “官家,怎么了?”邵九感到屋里的气氛陡然变了,原本充满喜悦的氛围,一下子就冷下来了,好象处于万载玄冰中似的,让人特别压抑。 “快!快!去把王安石、王韶、吕公著、吕惠卿他们叫来!要快!要快!”宋神宗给邵九的话惊醒,一双手不住发抖,声音打颤,一句旨意说得结结巴巴的,很是惊惶。 以邵九对宋神宗的了解,就从来没有如此惊惧过,对,这就是惊惧,绝对的惊惧,肯定有天大的事情发生。雄州不是打得好好的,怎生一下子就变成了这样了,难道雄州战事不利? 邵九很是好奇,非常想知道是何等大事让宋神宗从喜悦的巅峰坠入惊惧的谷底,却不敢问,只得强抑好奇心,忙着跑出去了。 宋神宗把手中的战报拿得高些,一双眼睛不住在上面打量,越是看越是怕,双手抖得更加厉害了,脸上的惊惧更浓。 第一个赶到的是王安石,把宋神宗的样儿看在眼里,就知道事情大为不妙,忙着见礼,宋神宗只是机械的挥挥手,什么话也没有说。 宋神宗对王安石极是信任,历来是笑脸相迎,就从来没有如此眼前这般把王安石当透明人的经历。可是,宋神宗心神不属,绝对不是故意的,是什么事情如此让他震惊? 王韶、吕公著、吕惠卿三人先后赶到,见礼时,宋神宗依然是把他们当透明人,一句话没说,只是艰难的挥挥手,一双眼睛瞪得滚圆,打量着手里的战报。 王安石四人对视一眼,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讶,却是不敢出声。过了老半天,宋神宗依然没有改变,还是王韶率先开口:“官家,不论出了何事,都不能慌乱,哪怕是雄州丢了!越是大事,越是需要冷静,沉着应对!” “呼!” 宋神宗长吁一口气,声音沙哑,很是艰难的道:“雄州即将失陷。” “甚么?” 一片惊呼声响起,王安石、王韶、吕公著、吕惠卿四人嘴巴张得老大,眼珠子差点砸在地上,四人步了宋神宗的后尘,开始发抖。 不是他们胆小,实在是雄州太过重要了。若是雄州失陷,辽国大军就会源源不绝的进入中原,中原就会给战火烧红,整个中原将黎民涂炭,死者不知凡几。 “官家,越是这种时候,越是需要沉着冷静,不能先乱了心神。”王安石清醒过来,忙着提醒。话虽如此,王安石自己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真要让辽国打进中原,他们都将成为历史的罪人,会给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人,接受后人的唾骂。 “介甫说得对,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冷静,不能乱了心神。坐,都坐。”宋神宗吸口冷气,强自镇定下来,坐到宝座上。 王安石四人坐下来,宋神宗扼要把雄州发生的事情说了。 “这个耶律洪基太能隐忍了,竟然在十年前就在埋伏子。”王安石四人感慨无已,耶律洪基如此隐忍功夫,世所罕见。 “幸好雄州是周威镇守,虽然事起突然,却是没有慌乱。若他的胆色稍小,舍雄州而逃,雄州已经是辽国的了。”宋神宗盯着王韶,问道:“王韶,可否派援军?” “援军?”王韶摇头苦笑,道:“官家,与雄州近的几处城池,都遭到辽军攻击,自身难保,哪能抽出救兵?我们调集的援军离雄州还有点距离,官家传旨,到大军出动,这就需要好几天时间,雄州能否支撑得住?” 军情传递,一来二去就要花费很多时间,更别说宋朝的军令本来就传得慢,等到援军出动,至少是四五天以后的事情去了,雄州是否还存在,谁都说不准。 要知道,辽军已经进了城,正在打巷战。虽然周威勇悍,毕竟兵力差距在那里,能不能保住雄州,很难说。 “王韶,你说该如何应对?”君臣五人,就王韶深通兵道,这事不问他,还能问谁去? “官家,臣以为大宋要做最坏的打算。”王韶微一凝思,道:“雄州边城是大宋的第一道防线,在此之后,大宋还有两道防线。分别是大名府,黄河。若雄州丢了,以大名府为支撑,构筑第二道防线。” “来得及么?”宋神宗沉声问道。 “来得及!”王韶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指着地图,解释道:“此次犯境,辽国只出动了十万大军。以此区区兵力,要想攻入中原,那是不可能的。要想把战火引入中原,辽国需要出动倾国之力,少则三十万,多则五十万,方能如愿。” 中原人口密集,是宋朝最为富饶的地区之一。为了保住中原,宋朝会不惜一切代价,会从全国调兵。要知道,宋朝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人口过亿的王朝,能够出动的军队很多,调集百万大军没有任何问题。 更别说,在中原腹大战,中原百姓会投入到反抗辽国的战争中,这对宋朝有莫大的助益。 耶律洪基即使攻下雄州,他要想打进中原,仍是困难重重,没有三五十万大军,根本做不到。要调集如此之多的军队,耶律洪基要花很多时间,再不花,三两个月是逃不掉的。 有了这三两个月的时间,宋朝足以调集很多军队,构筑防线。 “燕云丢失,中原无所依仗,先帝扩建大名府,在大名府贮存了很多粮草、军械,就是为了今日之局。”宋神宗的心神越来越镇定:“即使大名府丢了,还有黄河天险。只要朕决心死守,纵是耶律洪基拥有百万大军,也别想如愿。” 这话太有道理了,就算雄州丢了,宋朝还有好几道防线,才能到达汴京城下。要想打到汴京,辽国没有数十万大军,根本不可能做到。 若是北宋的亡国之君宋徽宗、宋钦宗父子二人有宋神宗如此决心,女真人哪里灭得了北宋。“靖康之耻”,女真不过十二万军队,根本就不可能打下汴京,只是因为皇帝的胡来,才有了千古奇耻。 “王韶,你马上赶赴边关,调集大军,准备迎敌。”宋神宗站起身来,道:“记住,不惜一切代价,血战到底!绝不退缩!若你败了,朕就在汴京城下,与耶律洪基决一死战!” 语调并不高,却是充满坚定,让人不敢有丝毫怀疑。就此一点,比起听说金军打过来了,连皇帝都不敢当了的宋徽宗可贵得太多了。 “归信捷报!归信捷报!” 王韶还没有领命,邵九的声音就传进来,紧接着,只见邵九飞也似的冲了过来,把战报呈上。 宋神宗接过一瞧,摇摇头,道:“吴骥真是能打。他在归信,两次打败辽军,第二次更是把五千辽军全歼了。可是,雄州一失,这胜利又有何用呢?” 一百个归信大捷,也顶不了雄州一地,吴骥的胜利虽然可贵,却是没多大的意义。 原本皆大欢喜的胜仗,却是没有一句赞扬之词,众人不住摇头。 王韶盯着地图,眼中光芒闪烁,道:“归信不会遭到辽军的进攻了,能增援雄州的唯有归信军了。” “王韶,就算吴骥要去增援,就他那点兵力,能有何用?”宋神宗叹口气。 “哎!”王韶叹口气,沉默了片刻,道:“最好的结果是雄州不失,要雄州不失,归信是我们的唯一希望!尽管希望渺茫,仍是希望!” 第68章 增援雄州 与此同时,吴骥他们正在归信发生激烈的争论。 “不管我们有多大的困难,雄州必须救,必须救!”郑太很少如此尖叫,歇斯底里的疯狂,他脖子上的青筋怒突,好象老树虬枝。 他的话慷慨激昂,让人振奋,然而,吴骥、皇甫嵩、齐大保打量着他,没有人说话,其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哎!”郑太苦恼之极,揪着头发的左手里多出了数根发丝。 “郑大人,不是我们不想救,而是从何救起?要兵没兵啊。”皇甫嵩双手一摊,万般无奈:“我们只有三百多人,就算一撕两半,一半算一人,也不过六七百人。六七百的兵力,与数万大军交战,辽狗一人拔一根汗毛,都能把我们生生砸死。” 兵力差距实在是太悬殊了,去增援的话,必然是这种结果。 “要是能等上几天的话,我还能再召集一些好汉,凑上三五百人还是可以的。”齐大保不住敲额头,苦笑道:“辽军都进城了,三五天后,雄州能否支撑得住?” 这问题谁也不知道,就是周威也不清楚,更别说吴骥他们了。 “我们要是不救,官家不会治罪吧?”皇甫嵩想了半天,这才有气无力的道:“不是我们不想救,而是实力不济,与其多死无益,不如不救,多活几个人。” “我们坐视不理,官家不会治罪的。”郑太非常肯定:“不是我们不愿救,是我们的力量不够,官家圣明,一定明晓我们的苦衷。” “那我们就不救,守好归信城就是了。”皇甫嵩长长的叹口气,说出了一句很矛盾的话:“可是,唯一能增援雄州的我们,要是坐视不理的话,我们会不会愧疚?” “后半辈子莫想睡安生觉了!”齐大保不住拍冰冷的脸蛋。 “吴指挥,你怎生一句话不说?救不救,你给句话呀!”皇甫嵩打量着一直没有说话的吴骥,只见吴骥陷入了沉思。 “莫说话!”郑太了解吴骥,吴骥在沉思,肯定是想到了甚么主意。 皇甫嵩赶紧捂住嘴巴,齐大保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打量着吴骥,一句话不说,连呼吸都压制得很细微,生怕弄出声响,打断了吴骥的思索。 除了呼啸的寒风,没有任何声响,时间在无声的流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吴骥终于清醒过来,只说了一个字:“救!” 救,一个字,却是透着无比的信心。对于此时的郑太他们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让他们格外振奋。 “吴指挥,可我们的兵力……”皇甫嵩就要说兵力太少的话,却给吴骥挥手阻止。 吴骥打量着他三人一眼,这才道:“霹雳弹的最大优势是甚么?” 一提起霹雳弹,三人精神大振,忙道:“当然是威力大,一下子可以炸死好几人呢。” “错了!”吴骥一口否决他们的说法,剖析道:“霹雳弹最大的优势,并不是威力大,一下子可以炸死很多人,而是使用方便,不会受太多的约束。战场冲杀,需要精兵,而精兵需要年富力强,需要严格的训练,要让他们熟悉刀法,熟悉战阵情形。使用霹雳弹完全没有这种限制,只需要能把霹雳弹扔到敌人附近,就算成功了。” 经他这一说,众人想起归信大战的情形,还真是如此。要不是霹雳弹具有使用方便的特点,他们也不会赢得如此快,因为有不少百姓在扔霹雳弹。 “是啊,霹雳弹真是个好东西,想想炸得辽狗血肉横飞的样儿,我就想浮上三百杯。”皇甫嵩和齐大保不住赞扬霹雳弹的了得。 而郑太却是明白了吴骥的想法,大喜过望:“吴指挥,照你这么一说,我们归信就会拉出好几千人马?” “几千人马?郑大人,你莫要胡说。”皇甫嵩和齐大保齐声质问起来。 明明只有三百多一点人,哪里会有几千人马了。要是有几千人马,他们还用得着在这里为救与不救而发愁么?直接拉起人马,赶赴雄州去了。 “嘿嘿!”郑太笑得有些奸猾,有些阴险,扳着手指头,开始算帐了:“吴指挥的意思就是,只要能使用霹雳弹,不管男女,都可以上战场,你们算算,这是多少人?归信军、齐云社的好汉,加起来三百多一点,是少了些。还有四五百丁壮,加起来也不过七八百人,凭这点儿人马,要想解雄州之围,根本就不可能。” 说到这里,郑太颇有点得意,笑得更加欢畅了:“可是,归信城再小,也有好几千百姓,能用霹雳弹的还会少么?归信军一千多家眷,就有七八百人能使用霹雳弹,城里的百姓,能用的也有一千三四百人。再加上吴氏军工的工匠,我们凑三千人不会有任何问题。” 他这笔帐算得很详细,皇甫嵩和齐大保先是一愣一愣的,继而就是大喜过望,忍不住跳了起来:“有了三千人马,我们就能杀奔雄州了!有了霹雳弹,我们解雄州之围未必不能成功呀!这事,干了!” 皇甫嵩眉头一拧,马上就问道:“可是,归信城怎么办?” “归信不管了。”吴骥眉头一掀,站起身来道:“若是雄州丢失,我们守着归信,变得毫无意义。可是能保全雄州,归信城才能有用处。为了保住雄州,我们归信将会倾巢出动,凡能用霹雳弹的,不分男女,全部上阵!” “至于归信,就留给老弱守吧。能守住自然是好,守不住,也没甚么。只要雄州在,即使归信丢十次,也值了。”郑太一口接过。 四人议定,分头行动,吴骥召集吴氏军工的人,把雄州的情形扼要一说,道:“如今,雄州危急,我们要去救援。尽管我们有霹雳弹,可是,能战之士太少,极是凶险,生死难料,不愿去的,我不勉强,你们可以不去。” 霹雳弹虽然厉害,使用起来方便,毕竟人数太少了,就算有三千人,与几万大军比起来,仍是凶多吉少。一众人你打量我,我打量你,没有人说话。 “吴郎,我一定要去!”杨秀秀第一个说话,声音并不大,却是无比坚决:“要死,我们也要死在一起!” 吴骥了解她,莫看她年岁不大,一旦犯犟,就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只得同意道:“莫要逞强。” “嗯!”杨秀秀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骥儿,三叔跟你去了。”吴清紧接着响应。 “我们吴家庄没有孬种,我要去!”吴家庄的人一齐响应。 “我去!”乔大元、李伯福他大们也响应了。 “父祖辈就对辽狗痛恨不已,我们不能错过了为他们报仇的良机。”吴氏军工的人全体表态。 看着一张张朴实而热切的脸,吴骥大是感慨,有如此民心,宋朝竟然打不过辽国,给辽国压着打了上百年,真是异数。想想秦汉隋唐之际,同样的民族,那是何等的强盛,万国来朝,列国束手,让人怀念呀。 “把所有的霹雳弹拿出来!”吴骥大声下令。 吴清带人去把霹雳弹拿出来,大概还有一万七八千颗。吴骥带着人,赶来与郑太他们汇合。此时的郑太,已经召集了一千多百姓,男男女女都有,人人激动,大声说着辽人的不是,骂着辽人,吼着嚷着要报仇雪恨。 齐大保快步过来,问道:“吴指挥,你还有多少霹雳弹?我这里只有四千多颗了。” “我这里有一万七八,加起来有两万一二,够用了。”有了这么多的霹雳弹,此次增援更加有把握了。 “那就好!”齐大保大是放心。此次增援的关键,就在于霹雳弹够不够,若是霹雳弹不够的话,增援就会变成送死。有两万多一点的霹雳弹,足以炸死很多辽军。 郑太快步赶来,道:“时间紧迫,我们先出发,一边走一边安排。” 雄州危急,哪怕一刻钟都是宝贵的,绝不能担搁。吴骥点头同意,一声令下,三千多援军,骑着战马,向雄州赶去。 有好多人不会骑马,没关系,用绳子拴在马上,如此一来,既加快了行军速度,又不会有损伤。 男男女女构成的一支杂牌得不能再杂牌的援军,他们却干系着雄州的安危,关系着中原的安危,关系着宋朝的安危。 谁也不会想到,如此重要的使命,竟然系在如此一支杂牌军身上。 留守归信的不是老,便是小,老的走路都在打颤,牙齿掉光了,头发脱落了。小的,连走路都很困难。然而,他们望着开出城的杂牌军,没有悲伤,更多的是鼓励,要他们多杀敌,一定要多杀辽狗。 这一别,也许没有再见之期,没有人哭泣,没有生离死别的悲戚,有的只是豪迈。一支历史上少见的杂牌军,却是有着不下于精锐才有的豪壮之气,堪称一奇了。 望着别离的场面,吴骥想到了一个词语:“一往无前!我们此去雄州,就是一往无前!” “对!一往无前!”郑太大声赞同,嘴角带着微笑:“古往今来,数千年华夏历史上,有过这样的援军么?没有!我们是独一无二的!我们要一往无前!” “一往无前!” “一往无前!” 惊天的吼声响起,一支杂牌军快速朝雄州城下赶去。 第69章 神兵天降 归信离雄州本来就不远,再有战马代步,日落之前就到了雄州城下。 吴骥命令队伍停下来隐蔽,他和郑太、皇甫嵩、齐大保赶去城下打探情形。远远一望,只见雄州城门大开,城外没有一个辽兵,唯有一地的尸体和凝固的鲜血。 吴骥心头一冷,比起脚下的冰雪还要冰冷,越是如此,越是说明雄州城的战事极为不利,辽军都快占领全城了。 “呼!” 郑太也是如此这般想,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轻声道:“如此看来,雄州情形极为不妙,极为不妙啊。” “城里情形如何了?”皇甫嵩打量着,一双眼睛瞪大,很是焦虑。 这问题,谁也不知道,没法回答。 “至少还没有陷落,我们还有机会。”吴骥给出答案:“若是雄州陷落了,城头上就会是辽军把守,拉起吊桥,关上城门。城门大开,城头上没有辽军,这说明雄州军仍在抵抗。只要雄州没有陷落,我们仍有机会。” “对!”郑太三人连声称是。 “吴指挥,我们该动手了吧。”齐大保一脸的忧虑之色,打量着吴骥,问询起来。 “有劳齐好汉派出齐云社好汉去打探一下,我们先喘口气,吃些东西,然后再杀城里去。”吴骥略一思索,道:“这一打起来,时间一定很长,要吃饱喝足,要以最旺盛的精力投入战斗。只有这样,我们才可能打败辽狗。” “嗯!吴指挥说得是。”郑太三人对这话不会有异议,尽皆赞同。 齐大保派出齐云社好汉,要他们去打探消息,特的叮嘱,不能惊动了辽军,他是准备打辽军一个出奇不意。齐云社好汉领命而去。 吴骥他们回到队伍里,一声令下,开始吃肉干,喝水。这肉干是缴获辽军的,又冷又硬,吃起来就象在吃冷硬的冰刀。这时候不能烧水,只能喝冷水,那感觉就象掉在冰窖里,浑身发冷,不住打抖。 尽管如此,没有人叫苦,咬着牙吃喝。他们都知道,这有关雄州的安危,有关中原安危。老百姓是最为纯朴的,在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会付出他们的努力,哪怕是没有回报。 吴骥艰难的把一块肉干吃完,冻得双手发僵,脸色发青。再看杨秀秀,冻得一张俏脸都成了紫色,却是紧咬嘴唇,一声不吭。 拉着她冰棍似的手一瞧,有好多冻包,轻抚着,吴骥问道:“秀秀,你要小心,千万不能出事。” “嗯!”杨秀秀乖巧的点点头,打量着吴骥,浅浅一笑,道:“吴郎,你也要小心。” “我明白。”吴骥知道她的性子,若是自己战死了,杨秀秀一定会殉情的。 “吴指挥,他们回来了。”齐大保快步过来,不住吸溜冷气,身后跟着几个打探消息的齐云社好汉。 不等吴骥问话,他们就说起城里的情形:“禀吴指挥,雄州城还没有陷落,也快了。到眼下,辽狗已经占领了三成中的两成,周威将军率领百姓死战不退。雄州军、百姓死伤无数,城里到处都是尸体,到处都是凝结的鲜血,血腥味让人作呕。” 一说到这里,这几人就开始呕吐起来,脸色发白,黄胆水都吐出来了。 他们参与归信大战,杀死的辽军不少,血腥气对于他们来说,不算一回事,能让他们如此呕吐,可以想见城里成甚模样,死了多少人。 郑太、吴骥、齐大保、皇甫嵩相顾骇然,脸上变色。 “你们先下去歇息。”吴骥一挥人,这几人退下去。 “吴指挥,我们怎么打?”郑太打量着吴骥,问计了。 “城里的情形极为不妙,我们不能担搁,要立即行动。”吴骥脸色一肃,开始剖析起来:“我们只有三千人,兵力不多,更不能分兵,要集中使用。只有如此,才能给辽狗造成足够的威胁。” 兵分则弱,集中则强,这是很浅显的兵家道理。以吴骥他们这支杂牌军的力量,若是分散的话,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反而容易给辽军各个击破。只有集中起来,才能对辽军造成巨大的威胁,才有可能解了雄州之围。 郑太三人微微点头。 “我们三千人中,真正能够冲杀的,就两百多归信军,上百齐云社的好汉能给予一些帮助。”吴骥接着剖析,道:“因而,我们要善用这些力量。我的意思是,扔霹雳弹一事,就交给百姓来做。归信军、齐云社的好汉、丁壮就担负起保护之责,不让辽军靠近,若有辽军来进攻,就要死命顶住。只有这样,才能把我们的战力发挥到最大。” “好计较!”郑太率先赞成:“我完全赞同。” “我也赞成。”齐大保、皇甫嵩也没有异议,这事就说定了。 吴骥一声命下,所有人集合,老百姓每十人一队,每一队有一名吴氏军工的人率领,指挥他们使用霹雳弹。吴氏军工的人对霹雳弹最是了解,有了他们率领,就不会出事。这在行军的路上,早就安排好了。 “弟兄们,父老乡亲们:辽狗已经占领了两成雄州城,只余下一成还在大宋手里,雄州到了最后关头,中原危在旦夕!拯救雄州的重任,落在我们肩上,你们有没有信心?”吴骥大声训话。 “有!”虽只一个字,却是蕴含着不可动摇的决心。 “此次救援雄州,事关重大,却也凶险万状,生死难料,不愿去者,绝不勉强!”吴骥接着训话:“若有不愿去的,请离开!这不是耻辱,我们不会笑话!” “吴指挥,我们誓死拯救雄州!”没有一个人离开,无不是挥着胳膊,大声吼起来,振奋异常。 “你们要想清楚了。特别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你们更得想清楚。”吴骥再次大声训话。 “想清楚了!誓死拯救雄州。”响亮的回答,是最好的回答。 听着他们的回答,吴骥的眼睛有些湿润。这是多好的百姓,在中原危急关头,竟然没有一个人离开,他们中,有很多人上有老,下有小,他们仍是没有离开。 这才是民族的脊梁! 这才是中华民族屹立五千年而不倒的支柱! “拯救雄州!”吴骥右手紧握成拳,高高举起,大吼起来。 “拯救雄州!”三人千人齐吼,声威不凡,惊天动地,大地都在颤抖。 “出发!”吴骥右手朝雄州城一挥,率领三千人,朝雄州城下开去。 三千人,不算多,更是男男女女都有,这是绝对的杂牌军,杂得不能再杂的杂牌军。然而,没有人退缩,没有人害怕,有的只是一往无前的决心!有的只是打败辽军,拯救雄州的豪迈! 吴骥、皇甫嵩、齐大保、郑太四人走在最前面,不住挥着胳膊,大吼着“拯救雄州”的口号,义无反顾。 归信军、齐云社的好汉、丁壮,按照吴骥的步署,走在队伍的外围,把百姓护在中间。 来到城下,吴骥大吼一声“入城”,队伍从吊桥上,从护城河里,进入了城门,涌入了雄州城里。此时,护城河给冻住,根本不需要吊桥。 “咝!咝!” 吴骥一吸溜鼻子,浓烈的血腥气让他肠胃翻滚,差点吐出来。吴骥好歹也打了两仗,对血腥气没有感觉的,可是,雄州城里的血腥气实在是太浓烈了,每一次吸气,那感觉就象在喝血水似的,任凭吴骥忍耐,也是不得不作呕。 “好浓的血腥气!” 郑太、皇甫嵩、齐大保三人也是如吴骥一般,肠胃翻滚,随时可能吐出来。 老百姓也是不住叫受不了,有人更是呕吐起来,吴骥大声吼起来:“忍住!忍住!要杀敌了,不能呕吐!” 杀敌的时候,若是呕吐,那有致命的危险。给吴骥提醒的百姓,紧咬牙关,死命忍住。 “好多的尸体!”郑太一打量城里情形,目光所及之处,全是尸体,横七竖八,一层叠一层,层层相因,不知道有多少。 吴骥看在眼里,那感觉就象乱扔一地的柴禾,地上全是尸体,每一脚下去,必然踩在尸体上,不可能踩在雪地里。 这些尸体有辽军的,有宋军的,有雄州百姓的,叠在一起,很难分得清楚哪具是宋军,哪具是辽军,哪具是百姓。 归信两仗,虽是取得了不错的战果,与眼前情形比起来,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这里就是修罗屠场,是人间地狱。 “天呐!”所有人惊呆了,包括吴骥在内。 如此之多的尸体,如此浓的血腥气,要不是亲身经历,打死吴骥也不会相信,有如此残酷的战场。 “雄州打得很艰苦!”郑太说了一句不需要说明的废话,一脸的震惊之色。 眼下的情形,已经是雄州血战的最好注解,不需要说的,可是,所有人,包括吴骥在内,不住点头赞同这话。 “朝辽狗多的地方去!”吴骥大声下令。 “吴指挥,哪里辽狗多?这怎生知晓?”齐大保有些想不明白了。 “哪里动静越大,哪里就有最多的辽狗。”郑太一口道破。 喊杀声、惨叫声、兵器的碰撞声响成一片,惊天动地,听在耳里,就象在打雷。 “那里!”吴骥很快就判断出来,右手一挥,率领队伍过去。 果然,只见人头攒动,不计其数的辽军正在对一堵冰墙发起进攻,一眼望去,根本就望不到头,不知道有多少辽军,个个象见到骨头的饿狗。 “霹雳弹,扔!”吴骥大声下令。 第70章 里应外合 冰墙上,周威一身是血,一身是伤,疲惫不堪,要不是他竭力支撑,早就倒下了。自从辽军入城以来,他就战斗在第一线,没有歇息过,哪怕是眯上一会儿。 辽军入城,对于普通兵士来说,只需要打就行了,有的只能是身体上的折磨。对于雄州守将来说,周威还有精神上的折磨,在双重折磨外,他越来越消瘦,再加上受了重伤,他的身体越来越虚弱。 只是,坚强的意志支撑着他,让他战斗在第一线,沉着指挥,这才保得雄州虽然危急万分,却是没有陷落。 在这种情形下,雄州还能固守到眼下时节,是一个奇迹,绝对的奇迹。要是换个人,胆色稍逊,雄州城早就陷落了。 尽管如此,雄州的情形越来越不乐观,陷落是时间问题。 “将军,我们能守住雄州么?”林洪也是一身的血,一身的伤,消瘦虚弱到了极致,却是强撑着,没有倒下,站在周威身边,轻声问道。 “能!”周威想也没有想,脱口而答。 “将军,这话你都说了很多回了,可是,越来越多的雄州城落入了辽狗手里。”林洪信心有些动摇。 不能怪他,实在这种仗太打击人的信心了。在眼前这种情形下,就是起兵家之祖孙武于地下,也不见得能力挽狂澜了,谁都有信心消耗光的时候。 “少废话!跟我喊。”周威瞪了林洪一眼,右手一挥,一脸的欢喜之状,欢呼雀跃起来:“弟兄们,父老乡亲们:我刚刚接到军报,朝廷的援军到了!我们有救了!” “哪来的援挥?你又在诳军了。”林洪不住摇头,这个周威看上去挺老实的,可是,哪里想得到,他竟然是谎言百出,不住诳军。 “闭嘴!”周威沉喝一声:“要不如此说,难道还要我说我们没有援军,没有希望了?真要那样说,还不是眨眼间便完蛋了!” “援军来了,我们有救了!”林洪无奈的摇摇头,他知道周威说得对。此时此刻,他们唯有用谎言来激励军心士气,才能撑下去。 “快吼!快吼!”周威冲身边的亲兵吼起来。 “援军来了!我们有救了!”这些亲兵明知道他在说谎,还不得不跟着他,个个挥着胳膊,一脸的喜悦之色,仿佛真的有援军到了似的。 他们越吼越起劲,越来越象那么一回事,就连他们自己都相信了,吼得越来越欢实了。 宋军、百姓被感染,个个裂着嘴,大吼大叫起来:“援军来了!我们有救了!” 更有人喜悦不禁,眼里涌出了泪水,幸福得哭了。 他们却是不知道,根本就没有援军,这是周威在诳军。 耶律明看在眼里,不住摇头,暗中骂起来:“这个周威,真是奸诈,明明没有援军,他能把谎言变成真的!” 此时的耶律明站在当地,看着进攻冰墙的辽军,极是得意。雄州,宋朝在北方的最重要边城,辽国攻打了上百年,却是没有打下来。而他,离胜利只有咫尺之遥,只差一步就能占领雄州。到那时,他就是辽国的大功臣。等到辽军进攻中原之际,他就会统领一支大军,纵横在中原大地上,掠夺不计其数的财富,众多的美女,尽情的享用。 周威虽然胆色过人,深通兵道,指挥得宜,给他制造了不小的麻烦。可是,大势已定,占领雄州只是时间问题,这点小小的麻烦,又算得了什么? 越想越是得意,耶律明手握滴血的弯刀,来到阵前,冲城头上一打量,大吼道:“周威听着:雄州在大辽的团团围困中,你们没有援军,赶快归顺大辽。看在你忠义的份上,我就饶过雄州,不屠城了。” “辽狗,你听着,你少在这里胡言乱语。”周威指着耶律,大声喝骂起来:“不屠城?你有那样的好心?你会把丁壮变成奴隶,把女人变成你们的玩物,雄州百姓会生活在水深火热中。耶律明,你听好了,朝廷的援军到了,你若再不退走,后悔何及?到时,你把狗命丢在这里,莫要后悔!” 原本是来劝降的,没想到,竟然给周威骂了,耶律明恼羞成怒,大吼一声:“杀光南人!一个不留!” “杀光南人!一个不留!” 这种事,正是辽军最喜欢做的,无不是大喜过望,好象饿死见到香喷喷的肉包子似的,握着弯刀,对着冰墙就冲了过去。 不计其数的辽军涌将上去,就象涌动的海潮,人头攒动,一片人海。 望着冲锋的辽军,耶律明极是得意,仰首向天,大笑起来:“哈哈!周威,你那可笑的援军在哪里?要是有援军,本将把脑袋给你!” 依他想来,能够增援雄州的宋朝城池都给辽军牵制住了,是不可能有援军的。即使宋朝要调援军,也是来不及了。只需要给宋军最后一击,他的胜利就是铁板上钉钉了。 然而,他的一句得意话刚刚落音,只听惊天动的响声响起。 “砰!砰!砰!” 惊天动地的响声,令大地都在震颤,声音太过响亮,让人耳鼓嗡嗡作响。 “打雷了?”耶律明听在耳里,奇在心头。仰首向天,只见天空乌云四合,不是打雷的天气呀。可是,这声音就是雷声,这是从哪里来的? “嗯!好象是背后。”耶律明扭头一瞧,只见一团接一团的火光乍现,辽军惨叫声不断,原本密集的辽军在空中飞舞,手舞足蹈,好象给大力士狠狠掷出去似的。 只一口气功夫,密集的辽军不复存在了,好象平空消失了似的。 在空中抛飞的,还有残肢断臂,破碎的内脏,喷溅的鲜血,尸体好象给恶魔肆虐过似的,没有一具完好的尸体。 如此伤害,不是刀伤,不是箭伤,不是牙齿能咬出来,不是拳头能砸出来,超出了耶律明的想象,他根本就想不到一种能造成如此伤害的方式,眼睛瞪圆,眼珠差点砸在地上,嘴巴张大,直接石化了,话都说不出来了。 不仅耶律明呆了,所有的辽军都呆了。辽军还没有经受过霹雳弹的洗礼,不知道热兵器战争为何物,要想明白,比登天还要难。 “朝廷十万大军来援!” 伴随着惊天动地的爆炸声,还有冲天的吼叫声,蕴含着无限的喜悦。 这话对于辽军来说,具有毁灭性的力量。他们给霹雳弹炸懵了,根本就转不过弯来。一听这话,还信以为真,不由得脸色大变,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根本就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宋军听在耳里,却是喜在心头,无不是大声欢呼:“朝廷援军来了!朝廷十万援军来了!” 适才,听着周威的谎言,他们已经信了几分。眼下,这声音是从辽军背后传来的,除了朝廷援军,还能有谁呢?谁也不敢置疑,欢天喜地,笑不可抑。陡然间,宋军、百姓精神陡涨,士气大振,原本的疲惫之师,一下子变成了下山猛虎,砍杀起来有着使不完的力气,用不完的精力。 最诧异的莫过于周威了,他原本是诳军,因为他只剩下谎言了,不得不用谎言来诳军。哪里想得到,谎言竟然成了真的,真的有宋军前来救他们,还是一来就是十万。 “十万援军呐!十万援军呐!” 自从辽军入城以来,周威最盼的就是援军,他千盼万盼,却是没有盼到援军,一次接一次的失望,让他难以承受。万万没有想到,在最为危急的关头,援军真的来了,而且一来就是十万。十万援军到来,区区辽国残兵算个屁。 “将军,这不是朝廷的援军,是归信军,这是霹雳弹!是霹雳弹!是吴兄弟前来增援我们了!”林洪听出霹雳弹的爆炸声,忙着提醒周威。 “霹雳弹?吴兄弟?啊,对,是吴兄弟!”周威经林洪一提醒,马上就明白了,又有些失望:“我原本以为真的是十万朝廷大军,没想到只是归信军。归信军人少,哎!” 后面的话没有说,也是明白,那就是说,归信军人太少,没多少作用。 “不!将军,这是我们的机会。”林洪却是欣喜若狂:“归信军来的人不少,不下数千人。将军,你听,这霹雳弹的爆炸声就没有停歇过。如此声威,必然是好几千人在扔霹雳弹。” 他们用霹雳弹炸过辽军的鹅车,对霹雳弹的了解虽然远远不如吴骥,却也不是一无所知。周威竖起耳朵一听,果然,爆炸声惊天动地,没有丝毫停歇迹象,归信军来的人肯定不少。 “归信军不过区区五百之数,怎生一下子有几千人了?”周威有些想不明白,眉头一拧。 “哎呀!将军,这都甚时候了,还管这些。归信军来得越多越好,我们的胜算才会大。”林洪也是惊奇归信军变多了。只是,眼下不是解决这问题的时候,不得不暂抑好奇之心。 “也是这理!”周威认同了林洪的意见,大吼起来:“弟兄们,父老乡亲们,朝廷十万大军到了!我们报仇的时候到了!杀光辽狗!报仇!报仇!” 此时此刻,对百姓最有激励作用的就是“报仇”二字。辽军入城之后,周威发动百姓与辽军作战,死在辽军手里的百姓不知凡几,他们最想做的,就是为亲人报仇。 “报仇!报仇!” 惊天的怒吼声中,只见宋军、百姓,从冰墙上跳了下来,挥着武器,双眼喷着仇恨的火苗,朝辽军扑了上去。 吴骥看在眼里,不住点头赞许:“周威把握得不错,我们就来个里应外合!” 第71章 关门打狗 归信军的到来,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打了辽军一个措手不及,让辽军惊惶不已。辽军密密麻麻的,就象田野里的稻草一般密集,便于霹雳弹发挥最大威力,凡霹雳弹所到之处,必是一地的尸体,一地的残肢断臂,原本密集的辽军好象给恶魔吞噬了一般,平空消失了。 尽管如此,光凭归信军这点儿兵力,也别想打败辽军,毕竟兵力差得太多。正是因为此点,吴骥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诈军,谎言十万大军前来增援。 在这种乱兵之中,谁也分辨不了真伪,辽军不信十分,也信了七分,军心士气大受打击,原本高昂的士气有所减弱。 这固然是好事,仍是不足以取得最后的胜利。最需要的就是雄州军的配合,来个里应外合,一举打乱辽军的部署,吓破辽军的胆子,打击辽军的军心士气。只有如此,才能彻底击败辽军,夺回雄州。 周威把握得非常好,吴骥这边才一行动,他就指挥雄州军开始反攻了,给归信军以大力支援,吴骥看在眼里,大为赞许。 “先杀多的,后解决少的,哪里辽狗多,就朝哪里杀!”吴骥深知霹雳弹的优劣,只有在辽军集中的地方才能发挥出最大威力,指挥归信军专找辽军密集处下手。 郑太、皇甫嵩、齐大保他们对霹雳弹的了解虽然不如吴骥深刻,也是相当的了解,即使吴骥不说,他们也知道该如何让霹雳弹发挥出最大威力,在他们的指挥下,三千归信军朝辽军密集处涌去。 人未到,霹雳弹铺天盖地的扔了出去,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之后,原本密密麻麻的辽军变成了碎肉,变成了残肢断臂,破碎的内脏乱飞,鲜血迸溅,宛如修罗屠场。 “那边!” 郑太毫不顾形象,一双眼睛瞪得比牛眼睛还要大,右手中的斩虏刀猛挥,大吼大叫起来,唾沫横飞。 得到指令的掷弹手们,跟着把霹雳弹扔了出去,一片辽军密集的地方变成了鲜血横流的屠场,辽军变成了尸体。 “这边!” 皇甫嵩也不甘落后,手中斩虏刀一指,给掷弹手们指明了方向,又是一篷密集的弹雨过去,密集的辽军不见了踪影。 “这里!这里!快扔啊!”齐大保兴奋得象打鸣的公鸡般,手中弓一拉,弓弦响处,一枝劲矢射出。跟随在箭矢之后的,还有一逢弹雨,爆炸过后,辽军不见了。 三人你吼一声,我嗥一嗓子,指挥归信冲杀,吴骥这个始作俑者反倒没事了,竟然清闲起来了。 当然,吴骥不会去享受这种战场中罕见的清闲,而是四处打量,指挥归信军、齐云社的好汉、丁壮保护掷弹手们。霹雳弹虽然厉害,辽军很多,就有不少辽军朝他们冲来,给归信军、齐云社的好汉、丁壮们拦住,一场厮杀,给杀得精光。 霹雳弹太过恐怖了,不管有多少辽军,只要霹雳弹扔出去,辽军就会死伤惨重,哭爹叫娘。幸存的辽军,就象见了鬼似的,魂胆俱裂,再也没了斗志,转身就逃。 是以,吴骥他们势如破竹,宛如进入无人之境,杀得辽军丢盔弃甲,他们所过之处,一地的尸体,不知道有多少辽军死在他们手下。 耶律明看在眼里,惊在心头,念头一转动,便明白过来,如今雄州大战的关键就在归信军身上,只有干掉归信军,方能夺下雄州城。大吼大叫起来,召集了几千辽军,朝吴骥他们杀来:“杀光南人!杀光他们!” 辽军勇悍,在他的高压下,不敢不冲过来。只见数千人,黑压压一片,好象涌动的海潮一般,声威骇人,随时可能把归信军淹没。 周威看在眼里,忙率领雄州军前来增援:“快!把辽狗拖住!不能让辽狗靠近归信军!” 他见了归信军这支杂牌军,男男女女都有,使用霹雳弹虽然勇猛无敌,却是弱于近战,若是给辽军冲到近前,必然是给辽军屠杀的份,哪能不心急的。 然而,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只听郑太发出一阵奸笑声:“嘿嘿!辽狗送死来了!”他的笑声还很阴险。 紧接着,就是一阵“扔,炸死辽狗”的吼声响起,只见霹雳弹铺天盖地的扔了过去,这几千象疯狗遇到骨头般扑来的辽军就给炸死炸伤近半,血肉横飞,肢离破碎。即使没死的辽军,也是个个脸色大变,好象见到魔鬼似的,再也没了斗志,转身就逃。 “这么厉害?”周威看在眼里,惊在心头,吃了一惊。紧接着,他就一拍额头,大叫起来:“快杀!快杀!我们要杀狠点,不能让归信军的兄弟姐妹们小瞧了!快杀啊!愣着作甚?” 一个瞧得发呆的兵士被他狠狠一敲脑袋,这才反应过来,挥着斩虏刀狠杀起来。归信军的激励作用实在是太大了,宋军人人象吃了兴奋剂般勇猛无敌,生怕落在归信军后面。 与周威他们的兴奋正好相反,耶律明看在眼里,就象见到魔鬼似的,这也太牛了,这是仙术么?只眨眼功夫,他的几千兵马就死伤近半,就是仙术也没这么厉害吧? 让他心惊的还在后面,只听吴骥的嗓子扯得尖细,跟太监的公鸭嗓有得一比了:“那里是耶律明!快,炸死他,不要让他跑了!” 擒贼先擒王,吴骥发现了耶律明,自然是不会放过他的,在他的指挥下,几千归信军好象见到羊羔的饿狼般扑了上来,大吼大叫:“炸死耶律明!” 干掉耶律明,对收复雄州有着莫大的好处,只要是个人都能想明白的事儿,吴骥这话无异于往火堆里浇油,归信军一听这话,谁能不兴奋? 于是乎,数千归信军追着耶律明杀了过去,遇到密集的辽军,就是一阵霹雳弹扔过去,炸他个人仰马翻再说。遇到零星的,就成了归信军的刀下鬼。 一路追赶起来,就没有遇到象样的抵抗,如入无人之境,耶律明给追得象狗一样的逃跑。 耶律明,辽军统帅,在死人堆里打过滚,在血水里洗过澡,勇猛过人,胆略非凡,历来只有他追杀宋军的份,几时给宋军追得象狗一样逃跑?他是越想越是气愤,越想越不是滋味,数次三番要转过身与归信军拼了,可是,一见归信军的霹雳弹不要钱似的扔过来,他刚刚提起的勇气马上就丧失殆尽。 霹雳弹太牛了,可以大片大片炸死辽军,他上去拼命,那不是勇敢,那是送死! 耶律明是辽军的主帅,他给追得象狗一样逃跑,这对辽军的军心士气打击很大。有不少辽军辽领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率领辽军前来救援。结果是,他们不仅没有救出耶律明,反倒是给归信军的霹雳弹炸得死伤无数,吓得心惊胆跳,再也不敢前来救援了。 没了耶律明的指挥,辽军就象无头苍蝇似的,东奔西蹿,不知道该如何办,辽军已经出现了混乱,若是把这混乱扩大,辽军就会溃败,夺回雄州城就不是任何问题。 至于能不能把小小的混乱扩大为辽军的大溃败,周威有着绝对的信心,只要有霹雳弹,没有不可能的事情。那么,辽军一旦溃败,就会夺路而逃。辽军一旦开逃,要想把他们歼灭,这种可能性太小,要想打一个天大的胜利,只有一种办法:关门打狗。 如今,辽军全部进入了雄州城里,要关门打狗太简单了,只需要把城门关上就成了。周威念头一转,立时有了主意,叫过几个将领,命令他们立即去把城门关上,守好,不能让一个辽军逃掉。 对这安排,不会有人有异议,这几个将领无不是欢欣鼓舞,周威有这么大的胃口,那是大好事。 “弟兄们,父老乡亲们:辽狗残杀我们的父母,奸淫我们的姐妹,烧毁我们的房屋,掠夺我们的财物,他们是禽兽!他们是畜牲!我们报仇的时候到了!”周威右手中的斩虏刀高举着,大声训话:“杀光辽狗!不让一个辽狗逃走!” “杀光辽狗!” “不让一个辽狗逃走!” 若说先前的报仇之语还有些奢望的话,眼下已经是铁板上钉钉了,只要打下去,一定能够实现。雄州军、雄州的百姓,无不是大声呐喊,好象下山猛虎般冲了上去。 自从辽军进城之后,雄州城已经成了一片废墟,几乎毁于战火了。有很多百姓死于辽军的刀下,百姓恨辽军入骨,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啖其髓,挫其骨,扬其灰,这一发作出来,那是山崩地裂般的威势,个个赛似下山猛虎。 “怪不得他能顶住辽军的进攻!”吴骥把雄州百姓、雄州军的反应看在眼里,对周威更加佩服。别的不说,光这份反应就了不得了,与他配合,还真的很有墨契。 “耶律明交给我们。”吴骥冲周威大吼一声。 “不能让他指挥辽狗!要活捉他!我要亲手剐了他!”周威恨恨的回答,语气充满冲天的怨气,给吴骥提了条件。 身为统帅,在这危急存亡关头,不能指挥辽军作战,其后果是相当严重的,可以说具有毁灭性的后果,周威一句话就说到紧要处了。 “放心,他跑不了!”吴骥深以为然,大吼一声:“活捉耶律明!” 第72章 活捉耶律明 吴骥这声吼,绝对是大快人心的,归信军跟着吼起来:“活捉耶律明!” 这声吼出自三千归信军,男男女女之声汇在一起,不够雄壮,不够惊人,耶律明听在耳里,宛如千个万个雷霆在耳际轰鸣。 要是在以往,他听到如此吼声,一定要给他讥嘲为不自量力,一定会骂南人疯了,我活捉你们还差不多。可是,今非昔比,他的情形极为不妙,在霹雳弹面前,辽军的精锐跟纸糊的差不多,没有人能抵挡得住。他就是有再多的精锐,都是白搭,不得不惧。 “逃!”耶律明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逃跑,逃出雄州城,他才能有活路。至于逃回去,会不会给耶律洪基治罪,此时的他还真没有想过,谁叫霹雳弹那般厉害,让他生起宁愿死在耶律洪基的酷刑之下,也不愿给霹雳弹炸死。 他是说到做到,转身就跑,准备逃出城去。然而,在吴骥率领下的归信军就象附骨之蛆一般,任凭他怎样逃,也是逃不掉。 一边逃,一边打量,前面有一堆辽军,不下千人之众,耶律明心一横,暗想与其让我死,不如让你们送死,大吼起来:“杀光南人!后退者,斩!” 一句“后退者,斩”,吼得山响,威势十足,好象他真有与吴骥他们拼命的打算。可惜的是,他的双腿出卖了他,飞也似的逃到这队辽军身后,挥着弯刀,大吼大叫起来,要辽军上前去拼杀。 辽军有心不甘,却不敢不干,只得冲上去。迎接他们的是霹雳弹,一阵爆炸过后,这上千辽军死得七七八八了,幸存的辽军好象见了鬼似的,恨不得爹娘多生两条腿,叫声妈呀,转身就逃,把耶律明的吼声当作了耳旁风。 “真没用!”耶律明原本是想用这队辽军拖住归信军,他好喘口气。哪里想得到,根本就不可能,只得再次开始逃跑。 “吴指挥,我们要不要分兵?”齐大保忙提醒一句。 “还不到分兵的时候。”吴骥四下里一打量,道:“你瞧瞧辽狗,多的有几千人凑到一块,少的也有好几百。若我们分散了,就会吃大亏,还是集中为好。我们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莫过于干掉耶律明,能活捉则活捉,不能活捉就杀了他。先干掉耶律明,再回过头来收拾辽狗,就方便多了。” 郑太四下里一打量,果如吴骥所说,城里到处都有辽军,多的有几千人,少的有几百人,一堆堆一簇族,若是归信军冒然分兵,必然伤亡惨重,大声赞同道:“吴指挥说得对,眼下还不是分兵的时候!先干掉耶律明,没了耶律明,辽狗就是不战而溃!” 任何时候,一支军队的统帅,都是具有不可估量的作用,干掉耶律明对辽军的打击会异常沉重。 “好吧!我们加把劲,把耶律明干掉!”齐大保不再坚持。 归信军有霹雳弹在手,所向披靡,可是,毕竟人太多,而耶律明只带了几个亲兵逃跑,非常便捷,虽然没有甩掉归信军,归信军要想抓住他,却是有些困难。 就这般,一个甩不掉,一个追不上,就这般耗了下去。 耶律明审势度势,他知道他要想脱困,只有逃出城去,拼命的往城门口逃去。然而,让他万分震惊的是,城门已经给宋军关上了,一队队宋军站在城门边,把守着,要想从城门逃走根本不可能。 当然,若是没有归信军这附骨之蛆,他调集辽军冲杀,夺回城门不是任何问题。问题是,有归信军在,他是不可能完成这一打算的。 再说了,若无归信军,他都把雄州占领了,何必逃呢? 扭头一瞧,只见归信军追了过来,要想再返回,已经不可能了。前有守城的宋军,后有归信军,耶律明是陷入了前后受敌的困境,无论从哪边逃都不可能。 一咬牙,耶律明快步朝城头冲去,他是打算从城头上跳下去。吴骥明白他的意图,指挥归信军围了上来,很快的,三千归信军就把城头围了个水泄不通,掷弹手们手握霹雳弹,虎视眈眈。 耶律明在城头上,朝城下一望,只见城下一地的尸体,为冰雪覆盖。若是跳下去,无异于撞在坚硬的土地上,能不能活命,真没有把握。要是不跳,归信军个个眼睛泛红,打量着他,就象在打量仇人似的,落在归信军手里,准没有他的好下场。 “跳,还是不跳?”耶律明的心里正在进行激烈的挣扎,却是犹豫不绝,难以决断。 “耶律明,你们辽狗不是喜欢自吹大辽的勇士么?你就展现一次大辽勇士的勇敢,跳下去吧!”吴骥停了下来,抚着下巴,好整以暇的打量着耶律明,话里颇多戏谑之意。 “哈哈!”归信军听出来了,无不是大笑起来,笑声中尽多嘲讽。 “哎呀呀!”郑太看在眼里,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儿,笑道:“耶律明,你就跳吧,我求你跳啊!你们大辽勇士的勇气在哪里去了?不会给一场冰雪埋在雪地里了?你求你跳,求你跳,你快跳,快跳。” 笑意十足,戏谑之意十足,逗得众人大笑不已。 “你是不是以为,我们好说话?”皇甫嵩怪叫一声:“霹雳弹,准备!” 掷弹手们把霹雳弹高举着,左手里的火把发出明亮的光芒,只要一声令下,霹雳弹肯定会铺天盖地的扔过去。到那时,耶律明会给炸成碎片,那种死法,实在是叫惨不忍睹。 “耶律明,你瞧清了,我们真是对得起你了,一下子要用数千颗霹雳弹,你应该感到自豪了!”齐大保笑得很是欢畅,裂着一张大嘴,快活无已。 “明明是要把我炸得尸骨无存,还说瞧得起我。这种瞧得起,谁爱要给谁,南人太可恨了!”耶律明头皮发炸,嘴巴张了半天,这才反应过来,大着胆子,道:“莫扔,莫扔,我不想尸骨无存。你们能不能给我一个全尸?” 耶律明是员猛将,说到死,他倒不是很害怕,他怕的是尸骨无存这种死法。 “要你站着死,你就得站着死!要你横着死,你就得横着死!哪来那么多废话!跳,或者死,你选。”吴骥眼睛一翻,精光暴射:“我数三声,你不跳,我们就扔霹雳弹了。一,二……” “我降!我降!”耶律明听着吴骥的数数声音,那感觉就象听闻晴天霹雳似的,让他心惊胆跳。 “哟!大辽勇士的勇气哪里去了?这么容易就降了。”郑太很是意外,调侃起来:“耶律明,你好歹也得配合一下我们,让我们多玩会啊。你若是怕尸骨无存,你可以跳下去呢。” “我就算跳下去了,也会给摔得筋断骨折,逃又逃不了,你们还不是要把我炸得尸骨无存?”耶律明不笨,一转念头就明白了吴骥他们的想法。 他若真敢跳下去,必然是摔成重伤,想逃那是不可能的,结果仍然是一样的。 “既然要投降,就表现一点投降的诚意。”吴骥冷冷的道。 “吴指挥放心,我有诚意,我十分百分……万分诚意。”耶律明跪在地上,双手上举。 皇甫嵩和齐大保二人过去,用绳索把耶律明捆了。耶律明没有拉人垫背的举动,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敢,因为齐大保手中的斩虏刀抵在他脖子上,若他稍有异动,就会身首异处。 更严重的是,他若是有异动,吴骥他们当然不会给他留个全尸的。 捆绑的过程很顺利,很快就完成了。望着给捆成了粽子的耶律明,吴骥有些好笑,耶律明与耶律菩萨虽然最终都落在他们手里,两人的表现截然不同。耶律菩萨更有骨气些,为了救辽军,宁愿舍生,相较来说,还是耶律菩萨更可贵些。 “耶律明,你虽然投降了,可我甚么也没有答应你,你不要奢望我会让你少受点苦头。”吴骥打量着耶律明,此时的耶律明垂头丧气,没有丝毫凶悍之气,跟斗败的公鸡没甚么两样:“要想日子好过,就得自己立功。” “吴指挥放心,我这就招降他们,招降他们。”耶律明的胆子真的是给吓破了,立马想着如何立功赎罪。 “哈哈!”郑太仰首向天,大笑起来,很是畅快:“辽狗也怕死!哈哈!” “辽狗很怕死!”归信军补充了一句,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 在他们眼里,辽军如狼似虎,吃人不吐骨头,不把宋朝人放在眼里,如今,让人害怕的辽国将领如此胆小怕死,那是让他们最为快活之事了。 “你落在我们手里,就算你不招降他们,他们也不敢不降。”吴骥冷笑一声,右手一挥,大吼起来:“活捉耶律明了!放下武器!胆敢逆天者,死!” “活捉耶律明了!” “放下武器!” “胆敢逆天者,死!” 归信军在吴骥的指挥,押着耶律明,开始向辽军残余发起最后的进攻。 辽军进入雄州之后,虽然气势如虹,夺取了三分之二的雄州城。可是,归信军的突然到来,凭借霹雳弹的威力,杀得辽军哭爹叫娘,死伤惨重。 尽管如此,杀死的辽军不过三成中的一成,还有两成辽军具有战力。这些辽军都是精锐,若是由归信军和雄州来杀的话,雄州军和归信军会付出不小的代价。 如今,耶律明被活捉,这对辽军的军心士气打击太大了,雄州大战已经进入了倒计时,即将结束了。 第73章 雄州大捷 统帅的地位是无可置疑的,一头虎率领一群羊可以打败一群狼,一头羊率领一群虎却会败给一群狼,这就是统帅的作用。 耶律明不是绵羊,而是一头猛虎,是一员良将,久历沙场,战阵经验丰富。可惜的是,就算是猛虎也有破胆的时候,耶律明给归信军的霹雳弹吓破胆了。 死,对于耶律明来说,他并不怕,他一辈子在战仗上打滚,生死一线的事情不知道经历过多少。可是,那种死,至少不会尸骨无存,给数千颗霹雳弹炸得连渣都不剩,这种死法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比起千刀万剐还要让他害怕,最后是破胆了,不得不降。 他的投降,对于辽军来说,具有致命的打击。他给归信军押着,走在队伍最前面,朝一堆上千人的辽军行来,不等吴骥他们说话,耶律明就大声嗥起来:“你们快投降!快投降吧!” 他的到来,就让辽军面面相觑,惊讶不置,跟见了鬼似的。再听到他的劝降之语,谁能不惊?谁能不怕?谁能破胆? 上千辽军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话都说出来了。他们震惊过甚,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做了,唯有发傻发呆。 “降,还是不降?”吴骥大声喝问起来。 “南人,胆小的南人,大辽的勇士是不会投降的。”终于有辽军喝骂起来了,他太不识时务了,还以为是任由他们横行的昔日。 听了这话,耶律明惊得嘴巴张大了,忙吼起来:“莫要乱说!快投降,不然,尸骨无存!” 吴骥嘴角掠过一抹残忍的笑意,右手一挥,喝道:“杀!一个不留!不降者,就死!” “霹雳弹,扔!”郑太很配合的吼一声,只见带着火光的霹雳弹在空中飞舞,把辽军给笼罩了。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声过后,上千辽军所余者寥寥。 望着地上的残肢断臂,破碎的内脏,断裂的骨头,涌动的鲜血与肉末,辽军吓破了胆,尖叫起来:“我们降!我们降!” “机会只有一次!杀光他们!”吴骥没有丝毫情绪波动,下达了死亡的命令。 这点残兵败将,早就吓破了胆,根本没有斗志,归信军冲将上去,很快就把他们杀光了。 解决了这堆辽军,归信军在吴骥的率领下,赶去解决下一堆。这一堆,有一千多两千辽军,一见耶律明的面,仍是惊诧无异。 “你们赶快投降!投降的机会只有一次!若是不降,尸骨无存!适才就有上千人不听我的话,给杀得精光!”耶律明生怕吴骥怪罪,忙着把适才的事儿说了。 只是,没有辽军相信他,结果是全部变成了枉死鬼。 就这般,耶律明在吴骥他们的押解下,一次次的说着劝降的话,投降的辽军不多,因为辽军不把宋军放在眼里,要他们投降宋朝,那是侮辱,谁也不愿意。迎接他们的,当然只有死亡,一路劝降下来,竟然没有多久辽军投降。 对这种结果,吴骥一点也不放在心上,反倒有些欢喜。即使这些辽军投降了,最后还是要给杀掉。原因很简单,一是出于仇恨,要警醒辽国,必然要用铁血手段,杀这些辽军就是必然了。二是雄州军和归信军人数不多,若是有一万多两万辽国降兵,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巨大的威胁,只有杀掉一途了。 反正都是要死的,早杀晚杀都一样。当然,有了耶律明这个劝降积极份子,吴骥他们收割辽军的性命就轻松多了。 不管辽军降与不降,都不会逃跑,只会傻愣愣的看着积极劝降的耶律明,就连给归信军包围了都没有异动。这就便于归信军大杀特杀,只要辽军流露出不降的苗头,吴骥就会下令杀光,一个不留。 归信军对辽军的痛恨之情不需要说的,坚决彻底的执行了这道命令。 就这般,不知道有多少辽军死在归信军手里,他们所过之处,辽军成片成片的消失。 辽军进攻雄州,总共派出了五万人,城下大战死伤一万五六。在这死伤的一万五六中,并不是所有人都失去战力,能正上战场的,仍有四五千。也就是说,攻进雄州城里的辽军不下四万之众。 在巷战中,辽军遭到雄州军和雄州百姓的坚决抵抗,死伤不少,减员上万人。等到吴骥他们赶到,还有战力的辽军不下三万之众。 尽管归信军杀了不少,仍是一个不小的威胁。活捉耶律明,本就是一个不错的举措,这对辽军的军心士气打击非常大,再有他劝说,归信军进行的就不是战斗,而是屠杀了,绝对是毫无悬念的屠杀。 不论到哪里,耶律明都会劝说一通,辽军没有异动,就会遭到归信军的狂轰滥炸,死杀无数。尽管如此,要想把辽军杀光,依然是一个艰巨的任务,这种屠杀持续了一晚上,直到天亮之后,吴骥他们已经疲累不堪,好在他们的精神依然健旺。 经过一晚上的屠杀,归信军把雄州城里血洗了一遍,死在归信军手里的辽军有一万五六,加上雄州军民追杀一晚上而死的辽军,辽军所余不过万把人了。 仗打到这份上,最危险的关头已经过去了,全歼辽军,收复雄州,已经是铁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分兵!一分为三,接着追杀!” 吴骥明了城里的情形,果断的决定分兵。 到了眼下这情形,能对归信军造成威胁的辽军已经不多,集中的都给他们杀得差不多了,余下的上万残兵败将,分散在雄州城里各个地方,各自为战,多的上百人,少的几十人,几人,没必要再把归信军集中了,是该分散的时候了。 归信军每一千人一队,郑太率一队,皇甫嵩率一队,吴骥和齐大保率一队,从三个方向进行追杀。 吴骥率领一队,接着追杀。眼下追杀,与昨晚上截杀不同了,吴骥把他们分成十队,每队一百人,拉开一张大网,派出八队,扫荡一片区域。余下两队,就成了他的机动兵力,哪里有危险,就往哪里增援。 如此一来,效率就高得多了,归信军所过之处,跟狗舔过的差不多,再也没有了辽军的影子,有的只能是尸体。 这是最后的扫荡,如此这般做的不仅仅有吴骥率领的归信军,郑太和皇甫嵩率领的归信军,都是如此进行。 “兄弟们,你们瞧瞧归信军,人数不过三千人,男男女女都有,他们杀的辽狗却比我们多,我们不能落在他们后面!”周威把归信军的威风瞧在眼里,大是惊讶,用来激励雄州军的士气:“到眼下,辽狗所剩不过万把人了,这是给辽狗最后一击的时候了!你们要记住,不要活的,全部杀死!一个不留!” “杀部杀死!一个不留!”雄州军爆发出惊天的吼声。 这一战,雄州军的家眷死了很多,由不得他们不痛恨,杀光辽军,为亲人报仇,这是他们最想做的事情。归信军没来之前,他们有这心,没这力,眼下,他们有这力量报仇,谁会不欢喜呢? “每营指挥使率军,进行最后的战斗!”周威也决定分兵了,他以营为单位,也就是每五百人一队。 营指挥使们领命而去,开始进行最后的扫荡。 只可惜,仗打到眼下这份上,雄州只剩下不到三千人了。再加上百姓,总数不到一万人。 论总体战力,他们还是不如辽军的。不过,他们是胜利之师,士气正旺,斗志昂扬。而辽军,因为归信军的到来,给霹雳弹吓破了胆,再有耶律明给活捉一事,他们没有一丝一毫的斗志,明明还能给宋军制造很大麻烦的可能,就此白白溜走了。 扫荡在进行,杀戮在持续。直到日落时分,方才结束。 “雄州大捷!” 天空昏暗,即将天黑之际,雄州城里突然暴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声。 这吼声蕴含着无限的喜悦,让人振奋,让人热血如沸,雄州战事正式落幕了。 这意味着,雄州给全面收复了,进攻雄州的五万辽军全军覆没。耶律洪基夺取雄州,进攻中原,重现辽太宗耶律德光旧事的阴谋破产了。 耶律洪基早在十年前就在谋划了,他预伏了伏子,打了宋朝一个措手不及,辽军攻入雄州城里来了,辽军离攻占雄州这座雄城只差一步之遥。 这是一次精心布局,精心谋划的行动,雄州之陷落就在眼前,而宋朝措手不及,无法派出援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雄州一步步走向陷落,无能为力。为了应对最坏的情形,宋神宗派出王韶,准备部署第二道防线,准备应对辽军攻入中原的最坏情形。 谁也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这危急关头,吴骥率领的三千杂牌军横空出世,力挽狂澜,竟然成功的拯救了雄州。不仅一举收复了雄州,还把进攻雄州的五万辽军全歼了,一个也没有跑掉,就连统帅耶律明都成了宋军的俘虏。 这是一个奇迹! 绝无仅有的奇迹! “雄州大捷!” 惊天的吼声从雄州城里各个地方响起,只要有宋人的地方,就有吼声。 无论是归信军、齐云社的好汉、归信的百姓、归信的丁壮,还是雄州军、雄州百姓,无不是挥着胳膊,尽情的呐喊。 他们的付出,获得了回报,丰厚的回报,雄州保住了,中原安全了,宋朝安全了! 辽国的战火不会烧进中原,不会危及到宋朝,黎民不会涂炭,中原的百姓不会流离失所! 第74章 大宋第一胜仗 “雄州大捷”的吼声,惊天动地,响彻天际,久久难以平歇。 雄州原本到了最为危急的关头,眼看着就要给辽军攻下来了,没想到,归信军的突然到来,反败为胜,不仅夺回了雄州,还把五万辽军给全歼了,这是何等的让人开心!何等的让人欢喜!何等的让人激动! 此时此刻,除了欢呼,还是欢呼,唯有欢呼,才能发泄人们的喜悦之情! 失而复得的感觉是如此的美妙,让人陶醉! “雄州大捷!” 吴骥双手紧握成拳,不住朝天空挥动,吼得山响,脖子上的青筋比筷子还要精壮,一张脸红得赛过关二哥的红脸了。 出兵雄州之时,能不能解雄州之围,吴骥也是没有多少把握,却不得不拼,可以说,归信是破釜沉舟了。若此次不能解雄州之围,归信将不复存在,归信百姓将会死伤殆尽。 没想到,竟然真的成功了,成功的收复了雄州,其意义之巨大难以用笔墨说得清。收复雄州,意味着耶律洪基打进中原的想法不可能实现了,中原不会被战火荼毒,中原百姓不会流离失所,中原保住了。 这一举动,至少保住了数以百万计百姓的性命,吴骥心中的喜悦之情真非笔墨所能形容。 杨秀秀一脸的欢喜之色,正朝他身边挤来。吴骥看见杨秀秀,更是欢喜了,对这个乖巧而贤惠的妻子,吴骥打从心里喜爱,冲了过去,把杨秀秀搂在怀里,不管不顾,亲吻了下去。 杨秀秀先是一愣,紧接着就搂着吴骥的脖子,仰起小嘴迎合起来。自从嫁给吴骥之后,吴骥还从来没有如此亲热过,杨秀秀既是欢喜,又是害羞,终究是欢喜占了上风。 “吴郎!”杨秀秀呢喃着,声音极低。 “秀秀,我们赢了!”吴骥这话有些煞风景,好在杨秀秀没有追究,而是轻轻点头,嗯了一声。 这是劫后余生,再度相逢,有着说不完的喜悦,却又不知从何说起,除了紧密相拥以外,再也找不到合适的方式了。 “哇哦!你们快瞧,吴指挥和杨娘子,也太那个了。”李明初率先发现,很是吃惊,吴骥太生猛了,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与杨秀秀亲热。 女人地位低下,就是从宋朝开始,到了明朝更甚,才有后来的女人地位极低。不过,这一时期还不会如此,可是,在当时如二人如此这般当众亲密,足以让人惊骇。 “李明初,你不服气,你的浑家也来了,你可以和你浑家亲热。”商元跟着起哄。 “我……算了。”李明初有些意动,却是没有吴骥那么大的胆子。 吴骥把他们的话听在耳里,抬起头来,打量一眼李明初,冷笑一声:“李明初,你真是没用。我们这是劫后余生,就是要分享喜悦,你一个人乐呵,有屁的意思,还不如与你的亲人朋友一起欢喜。弟兄们,有亲人的,赶紧的一起欢喜吧!” 把杨秀秀抱起来,不住抛起,再接住。 “对!欢喜去!” 能收复雄州,着实让人欢喜,这话立即得到无数人的赞同,有亲人在的,与亲人朋友一起欢闹,没有亲人朋友的,拉着身边的人欢闹,此时此刻,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可惜,我的浑家不在这里!”郑太这个父母官,把这些欢闹的人看在眼里,不由得很是眼红,很是后悔,怎生就不把自己的浑家带来呢?他来归信做官,没带家人。 “雄州大捷!”欢闹的场景很是夸张,不管识与不识的人,会拥在一起,相互打闹,张着嘴乐呵呵的,说着欢喜的话儿。 “吴兄弟!吴兄弟!”一个大嗓门突然响起,好象发现新大陆似的:“吴兄弟在那里!在那里!” 吴骥扭头一瞧,只见周威带着林洪这些雄州军的将领,蜂涌而来,个个脸上带着喜悦之色,一双眼睛在自己身上打量。 “周将……”吴骥一声周将军还没说出来,就给周威吼回去了:“叫大哥,我不是说过么?吴兄弟,吴兄弟在这里,快,抛起来,抛起来。” 周威生猛异常,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来,不由分说,一把将杨秀秀推到一边,把吴骥抓在手里,使劲抛了起来,大吼大叫:“快抛!快抛!抛吴弟!” 他是吼得越来越响了,声音尖细刺耳,赶得上太监的公鸭嗓了。 “吴兄弟!”林洪欢呼一声,加入了抛吴骥的行列。 紧接着,在他身后的雄州军将领,个个欢喜无已,加入进来,吴骥就这般,象绣球一样给抛了起来,没有一个停歇的时间。 “这位是吴兄弟的浑家?”周威看见杨秀秀那副满足神情,立即明白过来,大吼道:“一起抛起来。” 也不管礼节不礼节,抓住杨秀秀肩头,就抛了起来。附近有不少雄州妇人,立即拥过来,把杨秀秀给抛着。 周威一边抛吴骥,一边揉着吴骥的头发,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吴兄弟,多亏了你呀!要不然,雄州就丢了。丢了雄州,我给治罪倒是小事,中原百姓遭受兵灾,那就是大事了,我将会成为历史的罪人,那就窝囊死了。” 说越说激动,到后来,竟然连泪水都涌出来了。 雄州丢了,周威的罪孽是最大的。给宋神宗治罪还是小事,关键是会给人骂成无能的庸人,会给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成为无数后人唾骂的无能之辈。要是死,能够挽回损失,他宁愿下地狱,可是,历史的罪责,他不得不惧。 “周兄,你说哪里话了,要不是你拖住了辽狗,我即使赶到,也不会杀败辽军。”吴骥很客观的总结。 辽军进城之后,情势极为不利,若是换个人,肯定是转身就逃,哪管雄州在不在。幸好是周威守雄州,不仅没有逃,反而指挥雄州军民与辽军周旋,为吴骥的增援创造了条件,争取了时间。要不然,雄州早就丢了。 吴骥对周威很是佩服,打从心里佩服。 “把归信的兄弟姐妹们都抛起来!都抛起来!”周威实在是太亢奋了,想法很有跳跃性,前一刻还在与吴骥讨论雄州之战的得失,下一句话就有点让人疯狂。 然而,他的话一落,只见雄州军民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归信军全部抛起来,不分男女,只要是归信来的人,都给抛了起来。 一时间,一幕奇观出现,只见三千归信人给抛在空中,个个发出尖叫,尖叫声中含着无尽的喜悦。 这种喜悦,哪里是一时三刻所能发泄得完的,一直在持续,天黑了在闹,打着火把疯狂的发泄。不知道过了多久,吴骥肚子里咕咕一闹,已经是前心帖后背了,吴骥问道:“你们饿了么?” “饿?”周威先是一愣,紧接着就是苦着一张脸:“娘的,饿死我了!” “饿了!饿了!”紧接着就是一片叫饿声响起。 “有吃的么?”吴骥问周威。 周威颇有些不好意思,一摸脑袋,讪讪的道:“吴兄弟,你们远来是客,请你们吃饭那是天经地义,可是,雄州化为废墟,真没吃的了。” “那还愣着做甚?赶紧的,去收战利品,就有吃的了。”吴骥深知他说的是大实话。如今的雄州,已经是一片废墟了,很难找到吃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周威哈哈大笑起来:“要不是吴兄弟提醒,我还忘了没有收拾战利品。辽狗这次是五万大军前来,所携带的战利品何其之多。走,收刮去!” 右手一挥,振奋异常,吼声直上云霄。 一场大战下来,什么时间最是欢喜?不是胜利的时刻,而是收拾战利品的时候。 这话说到人们的心坎里去了,不论是归信军,还是雄州军民,无不是发出欢呼声,打从心里喜欢,呼啦啦就冲出了雄州城,去城外收拾战利品去了。 只见不计其数的火把,把雄州城外照得灯火通明,如同白昼,雄州军民、归信军在城外奔走,大吼大叫,说着喜悦的话语。 “好多的战马,几万匹呢!” “好多的帐逢,不下万顶!” “好多的肉干,堆积如山!” “还有好多的金银,一堆堆的!” “还有粮草,堆得跟大山似的,跟大山似的!” 诸如此类的欢呼声响成一片,此起彼伏,比打雷还要响亮,其中蕴含着无尽的喜悦。只见不计其数的人在辽军营地里奔走,指点,议论,叫嚷,个个脸上带着无法言喻的欢喜。 “你们这些笨蛋,先弄吃的,歇息好,战利品天亮了再来清点。”周威看在眼里,不由得笑骂起来。 “周将军,不是我们不想听你的,实在是我就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战利品。不要说一天不吃,有这么多战利品,我就是十天半月不吃不喝,也不会乏的。”一个年岁有些大的雄州百姓冲周威嚷道。 “就是哦!”这人的话立即引来一片附和声:“这么多的战利品,看着就让人欢喜,哪里还知晓饿呢。” “你们不知晓饿,你们爱怎生折腾就怎生折腾。”周威无奈的耸耸肩,一挥手,道:“快去折腾吧!” “谢周将军!”百姓欢呼一声,呼啦一下,就不见了踪影。 望着四处清点战利品的百姓,周威胸一挺,头一昂,很是激动的道:“这一仗,是大宋历史上的第一个大胜仗!” 第75章 希望破灭时 这是绝对的真话!这一战,全歼五万辽军,上自统帅耶律明,下至普通兵士,没有一个人逃跑,仅此一点,就是一个完美的胜仗。 耶律明原本以为攻入城里,就能拿下雄州城,没有想到的是,归信军从后赶来,辽军成了自投罗网,进入雄州城里,就钻入了囚笼,想逃都没有机会。 若辽军不是不管不顾的进入城里,而是在城外,无论归信军有多少霹雳弹,也不可能全歼辽军,会有数万辽军逃走。 “周将军,得赶紧向官家报捷。”郑太忙提醒一句:“雄州给辽狗攻入城里,这消息对于官家来说,难以忍受。得让官家早点知晓雄州收复的消息,才是正理。” 平日里的报捷,不过是一场欢喜,让人高兴罢了。然而,雄州太过重要,雄州大捷的捷报就异常重要,这关系着宋朝的战略部署,越早让宋神宗知晓越好。 “对!对!对!”周威一拍额头,大声称是:“我都欢喜糊涂了,竟然连这等大事都差点忘了。” 对于周威来说,这段时间对他是一种无比痛苦的熬煎。辽军攻入城里,雄州失陷在即,那是他最为痛苦的时刻。如今,雄州收复,又是他最为欢喜的时刻。这一痛苦,一欢喜,仿佛云泥之别,差别实在是太大了。 “比起报捷来说,向周边城池送信,要他们派军队前来驻守雄州,才是最重要的。”吴骥看得很深远:“虽说我们胜了,可是,我们也残了,雄州军能打的不到三千人,我们三千人,纯粹就是杂牌军。更重要的是,霹雳弹还有不到千颗,归信军等于是废了。若是辽国在这时间再派一支军队前来,我们只有等死的份。” 这绝对是最为重要的事情,众人不由得齐声称是:“还是吴指挥看得准!这事得赶紧办!赶紧办!” 周威没废话,立即派出人,向周边的城池送信,要他们马上派军前来驻守雄州。 这事忙完了,众人看了一阵正在搜刮战利品的人们,弄些柴禾,升起火来,围坐在一起,开始烤肉干,煨酒,吃喝起来。 增援雄州这几天里,吴骥还没有吃过一口热食,没有喝过一口热水,更没有煨过火堆,煨在火堆旁,温暖的感觉让他毛孔都是舒畅的,跟在天堂差不多。 酒煨好,肉干煨热,众人开始吃肉喝酒,说些趣话,笑话,笑声不断,笑得特别欢畅,快活异常。 “吴兄弟,你不是说有十万援军么?援军在哪里?”周威的酒劲上来,已有几分醉意,开始说笑了。 “砰!砰!砰!”吴骥还没有说话,郑太就拍着胸脯,大声嚷起来:“周将军,归信三千援军,抵得上三十万大军。一人顶一百个,不是问题。” 郑太历来亲民,为人低调,很少说大话,更罕有吹牛的时候。眼前,他却是大吹特吹:“三千归信军,杀得数万辽狗丢盔弃甲,溃不成军,这是何等的威风!更别说,即使朝廷发十万大军,要费多少钱粮?我们归信军,三千人,要不了多少钱粮,杀敌还不比十万大军少,周将军,你说,哪个更划算?” 他吹嘘得口沫横飞,越说声音越响亮,远远的传了开去,引得一片附和声:“当然是归信军划算!” “哈哈!” 一片畅笑声响起,众人吃肉喝酒,吹牛的声音更大了。 好不快活,直到兴尽方才歇息。 次日醒来,那些兴奋过度的人们把战利品清理出来了,一个个惊人的数字报上来。缴获三万七千余匹战马,粮草足够五万大军使用一月,金银合计上百万两,九千余顶帐逢,弯刀、盔甲好几万。 听着一个接一个数字报上来,吴骥他们的嘴巴越来越大了,根本就合不拢了。在这些战利品中,最让吴骥欢喜的是,三千万七千余匹战马,这是宋朝历史上第一次缴获这么多的战马。宋朝严重缺马,不能组建骑兵,这全是战马,若用来组建骑兵,那么,宋朝就有了一支为数数万的骑兵,这对宋朝来说,具有非常重要的作用。 不过,这些事与他没多大关系,他也管不了这么事。有一点是很明确的,那就是他组建骑兵不会有任何问题了。他在归信就缴获了三千多匹战马,组建骑兵已经没有问题了。不容他开口,周威很是豪气的给了他五千匹上好的战马,加起来,就他有八千多匹战马了。 眼下,吴骥还用不着这么多战马,不过,周威说得很肯定,这一战之后,吴骥升官是必然的,他统领的军队会更多,这些战马日后用得着。郑太大是赞成此点,更是担保,吴骥此次必然会升官,会统领更多的兵马。 尽管宋军贪污成风,冒功之事层出不穷,夺功侵功更不在话下,不过,周威不是这样的人,他是如实向宋神宗禀报的。雄州能失而复得,吴骥居功至伟,升官是铁板是钉钉的事情。 吴骥毫不犹豫的把这些战马全收下了。 雄州城化为废墟,城里没有多少房屋了,帐逢就有大用场,全部发给军民,在城里支起帐逢,雄州军民终于有了住处。剩下的房屋,就交给伤病老弱住,包括周威在内,都住到帐逢中去了。 至于缴获的金银,周威分了三十万两给吴骥,要吴骥分给前来增援的归信军民。在这事上,周威很抱歉,他说以归信军所立之功,上百万两金银全部给归信军也不是问题。只是,雄州残破,急需要钱,再三请吴骥谅解。 雄州已经毁得差不多了,更是冰天雪地时节,若是没有钱,不好过冬,吴骥很理解。把三十万两金银平分给归信军,每人一百两,归信军无不是欢喜。 之所以平分,是因为这是缴获,是额外的,是奖励三千归信军民义无反顾进行增援。至于按照功劳打赏,那要等朝廷的犒赏下来去了。想来,宋神宗不会小气。 至于肉干,归信军除了吃喝之外,没有再分了。虽然归信也是损毁严重,比起雄州来说,还是要好很多。要不是有这么多粮草,雄州军民眼下就要饿肚子了,吴骥没必要从他们嘴里去抠食。再说了,归信军缴获的粮草肉干,也足以使用好长时间了。 对于此点,周威又是再三感谢归信军民的大义。 稍一安顿下来,开始清理雄州城里的尸体,废弃的垃圾,准备重建雄州。雄州是必须要重建的,没有这座雄城,无法阻挡辽军的南进。这是重中之重,第一要务,虽然归信也极需重建,吴骥和郑太、皇甫嵩、齐大保他们商议,决定留下来,助一臂之力。 对于此点,归信军民没有任何怨言。他们很是清楚,若是雄州不能重建,归信建得再好,也会毁于战火。只有雄州重建了,归信才能保全。 于是乎,归信军在吴骥的率领下,投入到了雄州的重建中。 …… 幽州,都元帅府。 都元帅萧律,站得笔直,打量着耶律洪基。 在他身后,站着很多文武大臣,个个脸上带着笑容,喜悦无边,以崇敬的目光打量着耶律洪基。 耶律洪基披了一件上等狐裘,站在巨大的军用地图前,一双虎目中精光闪烁,在地图上不住打量。这幅地图,正是中原的地图,中原的地理山川、城池、道路全给标在上面。 一众大臣非常清楚,耶律洪基研究中原地图,那是准备进攻中原了。辽军已经攻入雄州城里,拿下雄州是时间问题,只要雄州一拿下,阻挡辽军进入中原的道路便打开了,辽军就可以长驱直入中原。 “诸位爱卿,这幅地图,朕看过无数回!先帝看过无数回!”耶律洪基的目光从地图上移开,转过身来,打量着群臣,脸上泛起特有的光辉,眼睛特别明亮,炯炯有神:“朕,先帝,有一个梦想,就是打进中原,把中原变成大辽的牧场!” “哈哈!”一众大臣爆以欢快的笑声,这是最好的回答。 “自太祖立国以来,大辽就想进入中原,自太宗皇上打进中原,在汴京称帝,建立大辽以来,大辽再也没有打进中原。”耶律洪基接着道:“不是大辽的勇士不用命,是因为有雄州阻挡。雄州,本是瓦桥关,燕云十六州的一部分,给柴荣夺去,成了横在大宋南下途中的天堑,一百多年来,大辽一直想夺回瓦桥关,却是没有成功。然而,朕成功了!” “皇上万岁!” “皇上万岁!” 一众大臣激动无已,挥着胳膊,大声呼喊起来,激动无已,打量着耶律洪基,就如同信徒见到神灵似的。 雄州一直是百年宋辽战争争夺的焦点,为了雄州,宋辽两国投入的军队不知道有多少,死在雄州城下的两国之军,没有一百万,也有好几十万,由此可见其争夺的激烈程度了。 尽管辽国一支压着宋朝打,有澶渊之盟,有重熙增币的得意事,就是没有夺回雄州,使得辽国打进中原的梦想不可能实现。 然而,这一百年梦想,终于成功了,谁能不激动呢? “朕命令你们,调集所有的大军,打进中原!活捉赵顼!”耶律洪基意气风发,大手朝南一挥,气势雄浑,犹如指挥千军万马。 然而,就在这时,只听一个慌里慌张的声音传来:“禀皇上,南朝收复雄州,耶律明被南朝活捉,五万大辽勇士全军覆没!” 第76章 汴京的怪现象 一想到打进中原的美妙前景,堆积如山的财富,不计其数的南朝美女,无尽的牧场,耶律洪基就忍不住欢喜。如今的中原,比起五代十国时期的残破样儿来说,富得流油,若是他打进中原,辽国因此而富强好几个数量级,一举压倒宋朝也不是问题。 更别说,辽国如今的实力早已非辽太宗耶律德光时期所能比。在耶律德光时期,辽太宗虽然打进了中原,在汴京称帝,建立辽国。可是,那时节的辽国仍是很弱小,人口不多,燕云十六州刚刚到手,还没有发挥其作用,无论是从装备,还是科技水准,比起中原都要差很远,尽管当时的中原处于内乱,是五代十国的大分裂时期。 正是因为如此,耶律德光想奴役中原,把中原变成辽国领土的想法破产了,给中原百姓赶出了中原。 眼下的辽国,实力远超耶律德光时期,要是他再次打进中原,完全可以不走了,把中原变成辽国的土地,进而度过长江,统一中国都有可能。 若真实现了他的雄图,契丹将是第一个统一中国的游牧民族,他将是一代雄主,这前景之美妙,任何言语都无法形容。 正憧憬着,那该死的败报到了。依耶律洪基此时的美妙心情,绝对不会相信这是真的,嘴一张就要喝骂起来,都元帅萧律却是率先骂出口:“你猪啊,如此荒谬透顶的消息,你也敢说!拉出去,砍了!快,砍了!” 依他们想来,耶律明都攻入了雄州城里,这是上百年来,辽国离拿下雄州最近的一次,若这都输了,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这绝对是荒谬透顶的消息!无比荒唐! “禀皇上,南朝收复雄州,耶律明被南朝活捉,五万大辽勇士全军覆没!”又一个报讯的人到了,远远就扯起嗓子,吼叫起来。 不得不嚷啊,拿下雄州就有无穷的好处,拿不下雄州,一切都是枉然,他们急啊。 “又一个荒谬的东西!砍了!”萧律脸一沉,再次大喝一声。 “禀皇上,南朝收复雄州,耶律明被南朝活捉,五万大辽勇士全军覆没!”第三个禀报消息的来了。 一连三个相同的消息,就不同了。尽管耶律洪基他们不可置信,认为这很荒谬,可是,到了这份上,他们也不敢不信了,有些相信了,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看见彼此眼中的不信之色,还有那么一点点相信的意思。 就在他们犹豫不决,不知道信与不信的时候,接二连三的败报到了,一连来了十几批人,说着相同的败讯,个个振振有词,笃定异常。 如此一来,谁敢不信? “真败了?” “耶律明给活捉了?” “雄州得而复失了?” “南人这是怎么做到的?” 虽然相信进攻雄州的行动破产了,可是,一众大臣脑子里冒出不计其数的问号,他们无论如何也是想不明白,宋朝是如何做到的。 要知道,宋军胆小,见了辽军的面就要逃跑。辽军攻入雄州城里,这是何等的让人惊骇之事,不要说宋军,就是换作辽军,也不见得能顶得住,要他们相信这是宋朝干的,还真是很难,很难! “说!南人是如何做到的?”耶律洪基终于清醒过了,满腔的喜悦刹那间不存,化为了无尽的愤怒,脸色铁青,一双眼睛都喷火了,好象有人挖了他祖坟似的。 一百年才等到的机会,就这样从指缝中溜走了,谁能不怒?那是一百年,历代辽国皇帝都在等待的良机啊! 终于有一个胆儿大的探子,大着胆子,结结巴巴的回答:“本来,耶律明将军攻入城里,不断杀伤雄州军,雄州百姓,夺得越来越多的雄州城。三成雄州城,已经有两成落到大辽手中了,只余一成还在周威手里。周威虽是善战,却也回天乏术,失败只是时间问题。” “废话,朕问你是如何失败的,不是要你说这么不沾边的事。”耶律洪基听了半天,没有想得到自己最想得到的答案,恼怒异常,吼声如雷,震得屋顶嗡嗡直响。 “皇上,就在这紧要关头,归信军前来增援。”这个探子听了这话,好象炸雷在耳际轰鸣一般,直冒冷汗,不得不强抑心惊,小心翼翼的说:“前后夹击之下,耶律明将军就失败了,五万兄弟也没了。” “谎言!十足的谎言!” “归信才多大一点?守城的宋军不过区区五百人。区区五百胆小的宋军,就能打败大辽数万勇士?大辽的勇士就是站在那里,让他们砍,也会把他们累死!” “你以为大辽的勇士都是泥捏的?任由宋军砍杀?” “几百人就能打败几万大辽的勇士,这是最可笑的谎言了!” 一众大臣愤怒的喝骂起来,个个不信,若不是耶律洪基在场,他们肯定是把这个探子当场砍杀了。 这是他们这辈子听到最好笑的笑话,几百归信军就能打败几万辽军,打死他们也不会信。他们宁愿相信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也不会相信此等废话。 “闭嘴!”还是耶律洪基听得不耐烦了,沉喝一声,一众大臣的吵闹声跟用剪刀剪断似的,戛然而止。 “归信军不是五百人,是三千人。”这个探子不给一众大臣喝斥的机会,自顾自的说起来:“归信军有一种能发出雷霆之声的武器,虽只三千人,数万大辽勇士竟然抵挡不住。” “又在胡说,世上怎能有如此利器?”一众大臣又喝斥起来了。 “哈哈!” 就在一众大臣气恼愤恨质疑之际,耶律洪基爆发出一阵惊天的大笑声:“赵顼,你走在前面了!可是,朕不会比你差!要不了多少时间,朕就会有攻破雄州的利器!” 在辽军遭受最为惨重的损失之际,耶律洪基不仅不怒,反而还如此大笑,一众大臣要不是亲耳听到,亲眼见到,打死也不会相信这是真的。 “你们都是井底之蛙!世上就有如此利器!”耶律洪基打量着一众大臣,嘴角微微勾起来:“赵顼自以为他能守住秘密,却不知,朕早就把这一秘密给盗走了。” “皇上,那进攻中原之事,怎生处置?”萧律打量着耶律洪基,有些难以置信,却不得不信,他说的是真的。 “嗯,这事,过几天朕就有决断,你们还是做好准备吧。”耶律洪基一甩袍袖,快步而去,甩下一众大臣,面面相觑。 …… 汴京,大雪纷飞,一派银装素裹,整个汴京城化为一片冰雪的世界。 尽管天气很冷,却是挡不住汴京百姓的热情,街上一样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肩摩肩,踵碰踵的繁华景象。 摊贩的叫卖声不绝,汇成一首热闹的繁华之歌。 陈桥门,地处汴京北城,是由北方进入汴京城的主要通道。不少城门军站列,守护城门,任由行人进出。天气虽冷,进入汴京的行人却是一点也不见少,依然来来往往,人车相拥。 “咝!” 城门军不时吸着冷气,暗中骂骂咧咧,真他娘的冷。 “雄州大捷!”突然之间,一个沙哑的吼声传来。 这吼声蕴含着无尽的喜悦,很有感染力,然而,进进出出的百姓听在耳里,却是没有当一回事,只是咧咧嘴角。 更有人冷笑起来:“雄州大捷?真会吹的!打了上百年的仗,大宋几时有过大捷?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不能怪汴京百姓麻木,实在是宋朝没有打多少胜仗,让他们太失望了。上百年来,有谁听过大捷的消息? “雄州大捷!全歼五万来犯辽狗!活捉辽将耶律明!雄州大捷!全歼五万来犯辽狗!活捉辽将耶律明!” 只见一队宋军疾驰而来,扯起嗓子叫嚷着,快活无已。 这队宋军一身的冰雪,人人身上厚厚一层冰晶,乍一看,就象冰人似的。却是扯起嗓子,吼得很是欢畅,尽管声音沙哑不堪,却是丝毫不妨碍他们的吼叫。 “贼配军又在谎报军情了!” “五万辽狗给全歼了?真是胡言乱语。杀百姓冒充战功吧!” “以为辽狗是猪啊,任由你们来砍来杀?” “谎报军功,也要过过脑子,好好想想。报个杀敌三五千,还算靠谱,说杀敌五万,大宋立国百多年来,有谁杀敌五万的?太祖没有,太宗没有,杨无敌没有,潘美没有,曹彬没有,杨延昭没有。” “贼配军好狠的心肠,一次杀五万百姓冒功,真没天理了!” 一众百姓看在眼里,不屑在心头,不少百姓开始骂起来。 即使让宋朝很自豪的高梁河一战,也不过是杀敌数千而已,一次性歼灭五万辽军的事情,在宋朝历史上就从来没有过。不要说五万,一次性干掉辽军两三万的战例都没有,要让汴京百姓相信这是真的,不是难,是很难,很难! 比起要让他们相信太阳从西边出来,难度一点也不小。 习惯成自然!要是说宋军打了一个大败,一次性损失五万,汴京百姓肯定会相信。就是说损兵折将十万,汴京百姓还是会相信。 一次性歼敌五万这种事情,宋朝没有发生过,汴京百姓没有这种习惯,绝对不会相信。 “拦住这些贼配军,要他们好好交待杀百姓冒功的龌鹾事。” “拦住贼配军!” “拦住贼配军,不能让他们去冒功!” 汴京百姓义愤填膺,好象潮水一样冲了上去,把兴冲冲赶来的一队宋军给拦住了。 第77章 你,可以滚了 望着象潮水一般涌过来的百姓,这队报讯的宋军惊诧莫铭,又震惊异常。他们绝对想不到,他们带着宋朝历史上最为重大的喜讯而来,却是落得如此下场,百姓不信还在其次,瞧百姓这气愤样儿,把他们划入了无恶不作的“贼配军”行列。 “你们要作甚?”一个宋军见势不对,眉头一皱,大声喝问起来。 “贼配军,你还敢使横?”百姓立即暴怒起来。 “贼配军,你们太没天良了,杀数万百姓冒功。” “打!打!打死可恶的贼配军!” 一句质问点燃了火药桶,百姓原本就对宋军没有什么好感,把捷报当作冒功的可恶事件,听了这话,谁还能忍耐?无不是捋起袖子,咬牙切齿,就要冲上去把宋军打死。 宋军军纪败坏,杀百姓冒功的事情层出不穷,不知道干过多少,百姓对宋军早就恨之入骨了,有此等良机,群起响应,气势汹汹,涌了过去。 见势不妙,报讯的宋军忙抽出斩虏刀,盯着百姓,大吼起来:“你们这些刁民,真是没眼光。我们在雄州打生打死,好不容易打了一个天大的胜仗,你们不信就算了,还要找我们的不是。” “我们要是死在你们手里,那就真是冤枉死了!没死在辽狗手里,死在你们手里,有这天理么?” 众怒难犯,百姓虽是没有武器,真要动手的话,一人一拳,就足以把他们打成肉泥。 就在这危急之时,城门冲了过来,把百姓拦住,把报讯的宋军护在中间,宋军这才长吁一口气,暗道好悬,若是城门军来迟片时,他们就会成为枉死鬼。 “军爷,你们让开,我们要打死这些无恶不作的贼配军。”百姓对城门军还是有所忌惮的,好言相劝。 “胡闹!即使他们有罪,也得官家治罪,轮不到你们来多嘴。滚!”城门军冲百姓大吼起来,气势汹汹的举起了手中的麻扎刀。 见城门军发火了,群情激动的百姓终于平静下来,不敢闹事了。 “兄弟,你们真在雄州打了一个天大的胜仗?”一个城门军有些好奇,冲报讯宋军问询。 “那还用说!”报讯宋军胸一挺,头一昂,意气风发,得意万分的道:“你也不瞧瞧,我们手中用的是何种利器,这叫斩虏刀,锐利无匹!区区五万辽狗算得了啥,就是五十万辽狗,我们照样全歼?” 不是他们爱吹嘘,实在是雄州一战太长他们的志气了。宋朝百年历史上的第一个大胜仗,由不得他们不自豪。 他们说得口沫横飞,自信十足,任谁听了都会相信。 然而,城门军冲他们一竖大拇指,赞道:“兄弟,有你们的!说胡话都说如此较真,可以去勾栏瓦舍说戏了!” 他们也不信,报讯的宋军郁闷得发狂,个个哇哇大叫起来:“你们要怎生才会信?” “你怎么说,我们都不会信!全歼五万辽狗,我还一刀劈死十万辽狗呢!要冒功,也得多动动脑子。”城门军的回答很是打击人。 “你们爱信不信,不跟你们说了。见官家去!”报讯的宋军气愤难已,明智的选择了不予解释,报给宋神宗再说。 城门军虽然不信,却是护着他们赶去皇宫。 就这般,宋朝历史上最大的一次胜仗,竟然在汴京引起了相反的后果,没有激起一点喜悦的气氛。 …… 集英殿,宋神宗、王安石、吕公著、吕惠卿、司马光、韩琦等人聚在一起,个个脸色凝重,气氛压抑。 司马光和韩琦二人是奉宋神宗的旨意,从家里赶过来的。司马光原本想再做做姿态,以写《资治通鉴》为名,要宋神宗三番五次下旨再出山,可是,当他接到宋神宗的旨意之后,马上改了主意,从河南府连夜赶来。 雄州战事不利,宋神宗在旨意上明确说了,要他进京,商议抵抗辽军入侵中原一事。这是他的良机,完全可以借此事大做文章,干掉王安石,他就有机会重新出山,只要他当上丞相,新法夭折就是必然,那是他要做的第一件事,他哪能不来的。 为了早点赶到汴京,司马光是日夜赶路,刚刚赶到,风尘仆仆,顾不得歇息,就进宫见驾,准备逼王安石罢相。 很巧的是,韩琦与他前后脚赶到。韩琦与范仲淹是同时代人物,二人同时驻守陕州,同抗西夏。范仲淹驻守陕州,取守势,西夏虽然强横,却没有捞到便宜。范仲淹曾以此方略告诫韩琦,韩琦不以为然,率军冒进,在好水川打了一个大败仗。 好水川一战,是宋朝与西夏百年战争的一个转折点。在此以前,西夏虽然侵边,却名义上仍是宋朝的属国,没有自立。好水川一战之后,西夏开始独立了,不再承认宋朝为朝廷,才有了西夏国。 韩琦的好水川之败,使他在暂时间内受到攻击。让人惊奇的是,好水川之败竟然成了韩琦进身之阶,在短暂的沉寂之后,他竟然不断升官,成了朝廷的一方重臣,还是“深通兵道”的那种“名将”。 这也折射出了,宋朝好坏不分,清浊不辨的官场风气。 作为老一辈知兵的“名将”,在辽军即将进攻中原的紧要关头,宋神宗想起了韩琦,下旨要他进京。韩琦接旨之后,大喜过望,攻击新法的良机到期了,连夜赶来,正好赶上商议大事。见到司马光,韩琦更加笃定,王安石罢相是必然了,不由得暗中窃喜。 没有人说话,屋里静得吓人,过了老半天,还是宋神宗率先说话。 宋神宗的语调很低,语气沉痛:“诸位爱卿,朕不敏,而登大位,本想上顺天心,下体民情,励精图治,革故鼎新,让大宋之强强于契丹。然天不佑朕,竟有雄州之败,辽国入侵在即。这是朕之罪,非臣之错。” 宋神宗深深自责,一语“非臣之错”,是在为王安石开脱。 为了变法,宋神宗和王安石面临着极其巨大的压力,反对新法的人很多,司马光、吕公著、韩琦这些人最为有名,是反对党的领袖。 雄州战败,给了反对派最好的反击良机,最好的反击理由,若他们不借此机会兴风作浪,司马光就不是司马光了。是以,宋神宗决定,把这些罪责揽到自己身上,就不会有人责怪王安石了。 “官家,臣有本奏!”司马光一听就知道事情要糟,要是宋神宗把罪过揽到自己身上,他要搞掉王安石,自己当丞相的想法就不可能实现,忙抢着奏本。 “说吧!”宋神宗又何尝不明白他的心思,有心不让他说话,可是,在这危难之际,团结才是最重要的,不得不让他说话。 “谢官家。”司马光深施一礼,这才缓缓而言:“官家自登基以来,心系天下,宵衣旰食,励精图治,大宋日趋富强。然,朝中有奸佞在侧,摇唇鼓舌,以邪说惑官家,天下不宁,徭役日重,战事频启。熙河之役,费钱亿兆,名虽拓地千多里,实为无用之地,于大宋何益?” 司马光越说越欢,声调越来越高,他却忘了,西北之地,自古便是地广人稀。王韶在熙河一役,拓地一千多里,逼使西夏数十万之民投降宋朝,这对人口本就不多的西夏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使得宋朝成功的从西边锁住了西夏,为最后成功的把西夏锁在西北之地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王韶是宋神宗朝的第一名将,一篇《平戎策》备受后人赞赏,熙河之役更是大功一件。可是,却因为他支持变法,给反对派,给司马光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击,最后落得身败名裂,郁郁而终的下场。 “雄州本是大宋坚城,牢不可破!辽国攻打上百年,不能逾雷池一步,为何在短短时日内失陷?”司马光一张嘴能说会道,不愧是写《资治通鉴》的人物,把这事归结为王安石的过罪:“明里看,是耶律洪基在十年前埋下伏子,实则是有人暗通辽国,出卖大宋。” 好大一顶帽子,一顶通敌叛国的大帽子,足以压死任何人。 “官家,君实所言极是!”韩琦忙附和:“雄州本是天下坚城,若无内应,怎能如此快就失陷?还请官家明察。” “官家,臣以为,君实所言有理。”吕公著也是反对派的有名人物,马上就逮住机会,沉痛万分的道:“敌之在外不可怕,敌之在内最可怕,若要收复雄州,把辽国赶出去,唯有先治内。” 吕惠卿沉默半晌,把王安石瞧瞧,再把司马光、韩琦、吕公著三人瞧瞧,眉头拧得更紧了,却是没有说话。 “官家,都是臣的罪过,臣请辞丞相,愿担罪过!”王安石很明白,这些人就是冲他来的,若他不去,这些人是不会罢休的。 吕惠卿原本是王安石的坚定支持者,是变法的二号人物,只是在眼前这般巨大的压力下,他也选择了沉默,王安石被完全孤立了。 王安石终于开口请辞了,司马光离丞相一职更近了,三人不由得窃喜。 “若介甫去相,谁领相为宜?”宋神宗苦恼万分,一字一顿,言来极为不甘。 当然是司马光最合适了,只是,韩琦三人巧妙的选择了闭口不言。 就在这时,邵九快步过来,冲宋神宗见过礼后,把一份奏章呈上,快步退了出去。出去之前,看了一眼司马光,嘴角挂着玩味的笑容。 宋神宗把奏章打开一瞧,双眉一拧,打量着司马光,厉喝一声:“司马光!” 司马光听在耳里,大是欢喜,以为相位到手了,忙恭恭敬敬的应道:“臣在!” 他欢喜之下,却没有听出宋神宗的恼怒之意。事情的发展远非他所想的那般,宋神宗并没有命他为相,只听宋神宗大吼一声:“你,可以滚了!” 第78章 吴骥!吴骥! 宋神宗喝声如雷,宛如千个万个雷霆轰在司马光耳畔,让他脑中嗡嗡直响。 上一刻,宋神宗还给他们这些反对派逼得无可奈何,为何这才转眼间就变了一个人,要他滚。整个宋朝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就是厚待文人,对文人特别礼遇,即使皇帝也不会乱杀文人。可以这样说,宋朝是中国古代对文人最好的王朝。 即使臣下有错,皇帝断不会喝骂,就是治罪罢了。更别说,宋神宗还用了一个“滚”字,这在宋朝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是第一遭,司马光成了宋朝历史上第一个给皇帝当面如此喝骂的大臣。 要他不懵都不行,司马光完全傻了,唯有傻愣愣看着宋神宗的份,连说话都不知道了。 懵的不仅仅是司马光,王安石、韩琦、吕公著、吕惠卿他们也懵了,个个直接石化了。 “官家……”吕公著率先反应过来,小心翼翼的开口,想要提醒宋神宗。 哪里想得到,他的话刚出口,就给宋神宗打断了,只见宋神宗冷笑一声,道:“朕没得失心疯!” 如此一来,吕公著再也不敢说话了,唯有把一肚子疑问吞回肚里的份。 宋神宗紧皱的眉头松开了,冷冷的打量着司马光,冷声道:“司马光,你以为你编得一手好《资治通鉴》,就敢在朕面前说三道四,信口雌黄?” “官家,臣不敢!臣不敢!”宋神宗的语气极为严厉,很是森冷,这是司马光第一次听宋神宗如此说话,心中大惧,冷汗刷刷就流了出来。 “官家,究竟发生了何事?”王安石也是万分奇怪,小心翼翼的问道。 他这话正是众人心中所想,无不是睁大了眼睛,打量着宋神宗,一脸的迫切样儿,盼望宋神宗给出答案。 “啪啪!”宋神宗手中的奏章轻击在手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这才朝司马光一扔,冷森道:“司马光,以后说话要想清楚了,莫要再信口雌黄,乱嚼舌头!” 这话依然森冷,让人害怕,可是,司马光更加好奇,手忙脚乱的捡起奏章一瞧,嘴巴一下子张得老大,可以塞进一只海碗了,手一松,奏章掉在了地上,他直接石化了。 他的表现让人更加好奇,王安石、吕公著、吕惠卿、韩琦四人顾不得君前失仪,凑上来,脖子伸得老长,打量起奏章,一瞧之下,他们也步了司马光的后尘,石化了。 “恭喜官家!贺喜官家!”王安石率先清醒过来,冲宋神宗施礼,大声道贺:“雄州大捷,全歼进犯雄州的五万辽军,这是大宋历史上的第一个大胜仗!” 王安石的话声惊醒了司马光他们,忙着向宋神宗道贺。司马光一边道贺,一边用袖子擦拭冷汗,他擦得很快,却是有更多的冷汗涌出来。 他为了打击王安石,不惜给王安石安上通敌叛国的重罪。当时说的时候,何等的意气风发,心里都在歌唱了,只是没有表现出来罢了。哪里想得到,这才转瞬间的功夫,情势大变样了,不仅雄州保住了,还把进攻雄州的五万辽军给全歼了,这对推行新法的王安石来说,那是莫大的助力。 对于一心反对新法的司马光来说,那是天大的打击。眼看着王安石罢相就要成为定局,他当上丞相,终结新法就要成为现实,却在这关键时刻,雄州的捷报到了,这是上天在和他开玩笑,在捉弄他。 通敌叛国的罪名太重了,眼下,他都不知道如何结束此事。 偏偏在这时候,宋神宗戏谑的声音响起:“司马光,你可听好了:朕有猛士三千,何惧区区五万辽兵!就是再有五万辽兵,也不够朕三千猛士杀的!” 宋神宗嘴里的三千猛士,当然就是吴骥率领的三千归信杂牌军了。虽是临时拼凑起来的杂牌军,可是,有霹雳弹这种利器,照样能打败五万辽军,这是何等的让人振奋! 司马光听在耳里,那是字字如雷,震得身体打颤,心中发抖,冷汗冒得更多了,还不得不装作受教的恭敬样儿:“谢官家教诲!” “司马光,你滚吧!”宋神宗大手一挥,象赶苍蝇一般,很厌恶的把司马光给赶了出去。 “韩琦,你也滚!”宋神宗打量了一眼韩琦,很没好气。 韩琦忙应一声,快步离去,一出了集英殿,不住抹冷汗。原本兴冲冲而来,准备逼宫,把王安石搞掉,没想到,雄州一道捷捷,就把情势完全扭转过来,原本对他们万分有利的情势,一下子变成对他们万般不利了。 司马光离了集英殿,背上凉飕飕的,一步一颤,连走路都走不快了,他着实给宋神宗吓惨了。以他给王安石强加的罪名,治他的罪都不是问题,好在,宋神宗此时没有心情理睬他,只是把他赶走了事,司马光自认为是不幸中的大幸。 韩琦快步赶上,感叹一声道:“君实,这都是怎生的事?原本不是说雄州都快丢了,这才几天功夫,又夺回来了。夺回来就夺回嘛,还把进犯雄州的五万辽军给全歼了。这下好了,我们兴冲冲而来,成了跳圈子的猴子,给王安石作嫁衣。” 有了这样大的胜仗,王安石的地位会更加巩固,反对派的日子不好过了,他们越是在这种时候打压王安石得狠,王安石的相位越稳。 “这个吴骥,他是三头六臂么?竟然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扭转局势,夺回雄州。”韩琦有些想不明白了。 “吴骥,吴骥!”司马光唠唠叨叨的,一个劲的念着吴骥的名字:“想不到,我们精心谋划多年的布局,竟然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秀才破坏了!” “是啊!”韩琦很是无奈:“自从新法开始实施那天起,我们就在反对新法。无奈官家心如铁石,硬是要推行新法,才能让王安石把持相位这些年。王韶一个熙河之役,让我们无法出手。好不容易有了雄州这事,我们重出的良机就在眼里,给这个小小秀才的三千杂牌军破坏无遗。痛心呐,痛心!” “这才仅仅是开始!”司马光看得很远:“从此以后,王安石的相位更加稳固了,官家会腾出手来大力推行新法了!我们的机会,越来越小了。” “那我们怎生办?”韩琦忙问道。 “虽然艰难些,并非没有机会。你莫要忘了,宫里的那位。”司马光意有所指,嘴角泛起一抹难明的笑容。 …… 此时的宋神宗,正在集英殿里猛踱步,他不住踱来踱去,一边踱步,一边不住挥拳头:“介甫,你知晓何为天佑大宋么?这就是天佑大宋!雄州都快丢了,三千归信猛士突然出现,扭转了战局,更让司马光闭嘴。” “呵呵!”王安石、吕公著、吕惠卿三人发出畅笑的笑声。 王安石是真心欢喜,眼看着新法就要夭折了,没想到,天降奇兵,一道捷报,把反对派弄得无计可施。他欢喜的不是他的相位保住了,而是新法仍旧可以推行,而且他还可以加大力度,相信,这次事件后,反对派会收敛很多。 当然,这次大胜,是宋朝历史上最大的胜仗,他是真心欢喜。 吕惠卿心里很不是滋味,早知道如此,适才就该据理力争,不用缄默不言,那样的话,他就会得到更多的权力。都是猪油蒙了心,以为王安石完蛋了,他选择了沉默。适才的沉默,无异于倒向反对派,以后他的日子就不太好过了。 至于吕公著,他纯粹就是在心里苦笑。他本来就是反对派的干将,只不过,他没有司马光那么绝决,仍是在朝中为官。适才,他表明了态度,就是要搞掉王安石,让新法夭折,形势急转直下,他还能做多少时间官呢? 越想越不是滋味,他是惴惴不安。 “官家,如此大的胜仗,汴京城里为何风平浪静?”王安石终于想到了不同寻常之处。 “哎!”宋神宗叹口气,道:“那是百姓不信。百姓以为又是在吹嘘,以为杀了几万百姓冒功来了,还差点把报讯的兵士给打死了,要不是城门军守护的话。” “这个……”王安石不由得苦笑起来,如此大的胜仗,竟然没有欢声笑语,实在是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不怨百姓,都怨朝廷!”宋神宗通情达理之人:“自大宋创建以来,大宋就没有象样的胜仗,一次性歼灭五万辽军的胜仗更是没有。上百年的战争,大宋虽然国力强盛,远远超过契丹和西夏,却是打不过契丹和西夏,百姓早就习惯了败仗,胜仗对他们来说,太新鲜了!” 一席话说得很辛酸,王安石、吕惠卿、吕公著三人长叹一声,不再言语。 这次,吕惠卿和吕公著是真正的叹息,不是故作姿态。不管他们有何种目的,身为高官,宋朝积弱,着实让他们惋惜。 “百姓不认可这次胜仗,朕不能委屈了将士们,定要好好打赏。”宋神宗双眼一翻,精光暴射:“介甫,拟旨。周威虽有过错,在雄州危急存亡之际,没有慌乱,沉着应对,保得雄州不失,还是有大功的,升两级。” 王安石提起笔起来,按照意思拟了一道圣旨。 “吴骥嘛,呵呵,朕要重重打赏!”宋神宗一捋袖子,道:“朕亲笔写圣旨。”拿起笔,开始写圣旨,一块皇绫写完了,仍是不够,再拿过一块,写完,还嫌不够,再写了一块。 一道圣旨竟然写了整整三张皇绫,如此圣旨,千古罕见了! 第三卷 燕赵男儿 第1章 声名鹊起 吴骥在雄州,协助周威清理雄州城,重建雄州,根本不知道汴京里发生的事情。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有了这一仗,他的名声大起,已经名震边关,边关诸城的守将都知道归信军的吴指挥了得,很了得。 进犯雄州的辽军被全歼,引发了连锁反应,让宋朝打了好几个胜仗。辽军这次犯境,主要目标是拿下雄州城,主攻方向就在雄州。与雄州相邻的保定、安肃这些城池,都遭到了辽军的进攻,目的是牵制这些城池,使其不得增援雄州。 无疑,辽军很好的达到了这一目的,这几路大军把边关宋军牢牢的牵制住了,这些城池不能增援雄州。可是,当进犯雄州的辽军被全歼之后,这几路辽军的进攻就失去了意义,不得不撤退。 镇守这些城池的宋军,或出击,或观望,采取的方法不一样,结果自然就不一样了。出击的宋军,取得了不错的战果,好歹也从辽军身上咬下一块肉。观望的宋军,只能错失战机。 辽军一撤,他们就接到雄州发来的求援信,知道雄州军全歼了五万辽军,这些城池的守将方才明白原委,原来辽军在雄州吃了一个天大的败仗,这才不得不撤退。那些果断出击的宋军,暗自庆幸,没有浪费难得的战机,打了一个不错的胜仗。那些观望的宋军,肠子都差点悔青了,这么好的战机,却是胆小怕事,不敢出击,白白浪费了。 紧接着,这些城池的守将就调兵遣将,赶赴雄州,增援雄州。都知道,雄州才是最重要的,经此大战,雄州军给打残了,没什么战力,增援是第一要务。于是乎,边关几座城池的守将亲自领兵,赶赴雄州。 最先赶到的是保定军守将韩方,此人身材高大,颇有胆识,通兵道,在保定打了一个不错的胜仗,当辽军撤退时,他果断的率军出击,斩杀上千辽军,战果相当不错。 当他赶到雄州时,把雄州的残破景象看在眼里,大是震惊。虽说雄州胜了,歼灭了五万来犯之敌,这代价也太大了,雄州几乎成了废墟,怪不得周威向他们求援。若是没有援军,辽军不需要什么大军,只需要三两万人,就能轻松拿下雄州。 见到周威的第一句话,就是“周将军,你了得了得!竟然全歼了五万辽狗,大宋从未有过这样的胜仗!恭喜你立下大功!” “呵呵!”周威发出一串畅笑声,挥声道:“韩将军过奖了,雄州能够收复,非我之功矣!而是另有高人相助!” “哦!敢问是何方高人?”韩方有些惊奇。 “韩将军,我给你说,这位高人可不得了,能呼风唤雨,撒豆成兵,借助天地神雷,大破辽军,一人顶十万大军。”周威脸上泛起一抹戏谑,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道。 “休得胡说!世上哪有这样的高人。”韩方不相信,一脸不以为然。 “你莫要不信,你若是不信,你真的会后悔终生!”周威非常肯定:“你瞧瞧雄州,辽狗打进城来,占了两成城池,我手里只有一成,就算你们率军前来增援,也不见得能夺回雄州。我没说错吧?” 在当时情形下,若是韩方他们周边几座城池的援军赶到,也不见得打得过辽军。要知道,辽军是精锐,战场经验丰富,砍杀犀利,真要正面作战,宋军还真不是对手。 “我不想承认,却不得不说,你说的真的有理。”韩方略一沉吟,点头认可。 “着啊!”周威轻轻击掌,笑道:“若不是这位高人有神鬼莫测之机,能够撒豆成兵,呼风唤雨,借助天地神雷,点石成金……呃,点石成兵,哪能打败辽狗呢。” 在宋朝,对神鬼之事很是信任。要不是如此,就不会有靖康之耻的荒唐事件“郭京神兵事件”,就不会有靖康之耻。 当女真人围困汴京时,宋钦宗听信了妖言,起用郭京这个江湖骗子练神兵,准备呼风唤雨,撒豆成兵,把女真人干掉。郭京召集了7777名神兵,训练六甲神兵,准备大干一番。 女真人连番进攻汴京,虽然取得的战果不错,却是拿汴京坚城无可奈何,几大统帅最终商议,退兵,再等时机南下。就在这关键时刻,宋钦兵命令郭京率领神兵杀出,信心十足,要把女真干掉。然而,被干掉的是郭京的神兵,死伤惨重。 神兵本是一群乌合之众,损失了无碍于大局。可是,宋钦宗本就胆小,他寄予厚望的神兵全军覆没,吓破了他的胆子,没了主张,对宋军的士气是一个致命的打击。金军抓住战机,发起强攻,最后攻占了汴京外城,经过谈判,灭了北宋,这就是“靖康之耻”。 周威说得神秘兮兮的,仿佛真有其事似的,韩方不由得信了,忙问道:“周将军,请问这位高人是谁?我能见否?” “呃!”周威眼中光芒一闪,沉吟良久,很是为难道:“韩将军,高人自有高人风范,哪能轻易打搅呢。” 韩方一脸的失望,大是惋惜。 “可是,我与这位高人还算熟识,说得上话。”周威话锋一转,让韩方充满了希望。 “有劳周将军了!有劳周将军了!”韩方忙着道谢。 “韩将军,你也看见了,我们雄州很辛苦,你能不能借点儿粮草给我?我一定还,一定还!”周将军一脸的为难之色,万分不好意思,不得已而开口。 “周将军,你说哪里话了。”韩方为了见到高人,很是痛快就应允了:“我给你三千人十天的粮草,只要你代我引见这位高人。” “才十天啊。”周威很不情愿。 “半个月的。”韩方马上加价。 “才半月……”周威的声音拖得长长的。 “二十天的。”韩方为了见到高人,不得不大出血了。 “二十天虽然少了些,看在韩将军前来增援的份上,我给你引介一番。可是,这粮草甚时间交接呢?”周威眼下最需要粮草,上万人要吃喝。虽然有辽军的肉干,可是,辽国与宋国的饮食习惯不同,吃上几天,就不习惯了。 “立即交接。”韩方愣了愣,感到有些不妙。 周威召手,叫过林洪,叫他去交接粮草。林洪领命,有些同情的看了看韩方,这才快步而去,紧抿着嘴唇,强忍着笑意,这个周威太奸猾了,这时节也要打劫。 “周将军,高人呢?”韩方眼巴巴的问道。 周威快步走到吴骥面前,在吴骥耳边轻声道:“吴兄弟,大哥手中没有粮草,不得不借你大名,打劫打劫点儿粮草,你多担待多担待。” 吴骥很是惊讶,这个周威不仅打仗有一套,打劫同僚也有一套,不由得苦笑。 “吴兄弟,你不必为他们担心。你领军时间不长,不知晓军中情形,这些家伙,无利不起早,没一个省油的灯,若我开口要,他们会推三阻四,寻找各种籍口,不如借你高人之名打劫打劫。”周威的声音压得更低了:“打劫的粮草,我们二八分成,你二我八。” “四六分,你六我四。”吴骥也不是省油的灯,如此好的机会,哪能不打劫的。 “吴兄弟,你太不够意思了。”周威万万没有想到,吴骥在这时节会向他下手,颇有些不满:“吴兄弟,你干脆不要了,趁这机会,你帮你把霹雳弹推广推广,保证让你赚得盆满钵满的。” “周兄啊,你真是不识时务。我能解雄州之围,全靠这霹雳弹,就是你不说,他们也会求着我向购买。这空头人情,我不会要的。”吴骥才不会上他的当呢。 有了雄州这一仗,归信军声名鹊起,霹雳弹名声大噪,大销特销没有任何问题。 “兄弟,太狠了。”周威有些郁闷,以不得不让步:“吴兄弟,雄州实在是急需粮草,你不能太狠心,三七吧,你三我七。” “成交!”吴骥与周威终于达成了协议。 分脏协议商定,接下来就开始忽悠人了,周威一脸的恭敬样儿,请吴骥过来。吴骥昂着头颅,挺起胸膛,颇有些高人风范,一双眼睛不住在韩方身上瞄来瞄去。 “韩将军,这位就是高人。叫吴骥。”周威右眼不经意间,冲吴骥一闪。 “在下吴骥,归信军营指挥使。”吴骥自我介绍。 “一个小小的营指挥使……”韩方一听吴骥是一个小小的营指挥使,就有些不爽,知道上了周威的当,就要发作,吴骥却不给他发作的机会。 “在下虽是小小的营指挥,自小得高人传授,习得秘术,能采神雷制利器。韩将军,这就让你开开眼界。”吴骥一本正经的道来,煞有介事。 郑太抿着嘴唇,强忍着笑,冲皇甫嵩一挥手,皇甫嵩明白,拿来几颗霹雳弹,不等吴骥吩咐,便接过话头:“韩将军,这就是吴指挥采神雷而制的霹雳弹,威力无穷,我们杀败辽狗,就是靠的这神雷,你可要瞧仔细了。” 韩方一瞧,巴掌大一个玩意,不由得怒从心起,喝斥道:“吴骥,你一个小小的营指挥使,也敢装神弄鬼,好大的胆子!” 一句话,没有说完,只听“砰!砰!砰!”之声不绝,只见火光闪现处,冰雪飞溅,地上多出几个坑,一堵墙塌了下来。 “这是……”惊讶之中,差点把舌头咬断了。 第2章 胜利的滋味 冬雷阵阵,并非没有可能,却是很少见,韩方难以置信,抬起头来,只见天空阴霾,乌支四合,一点也没有打雷的迹象。双眉紧拧,不明所以。 “莫瞧天上了。”周威呵呵一笑,在韩方肩头一拍,道:“韩将军,你听见了吧,这就是吴指挥采神雷而制的霹雳弹,是不是象打雷?我给你说呀,这霹雳弹可是好宝贝呢,一炸一大片,辽狗越多,死得越多。” 韩方仍是有些难以置信,周威二话不说,拉着他的手,先来到适才霹雳弹爆炸之处,让韩方查看。不查则已,一查吓了一大跳,韩方有些相信了。 周威再拉着他,在城里四处转悠,指着地上的弹坑给他解释,讲说当日大战情景。他是亲历者,他说起来,绘声绘色,极为动听,韩方听得双眼发直,有心不相信,可是,如此神奇之事,就是要编造也不可能,傻子也能听出来,这是真事。 更让韩方惊讶的是,前来增援雄州的三千归信军,男男女女都有,是一支杂得不能再杂的杂牌军了。就是如此杂牌军,竟然能杀得辽军大败,夺回雄州城,全歼五万辽军。 打量着这支杂牌军,韩方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他根本就不敢信。周威拉着他来到尸体旁,只见辽军的尸体残破不堪,给霹雳弹炸的尸体跟恶魔肆虐过的没有两样,要不信都难。 这事太过匪夷所思了,事情到了这种程度,韩方仍是有些难以置信。他若不信的话,霹雳弹就卖不出去。吴骥很是明白他的心思,二话不说,从归信军里挑了几个女人,给韩方表演扔霹雳弹。 归信军不知道扔过多少霹雳弹,表演起来极为熟练,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得出来。至此,韩方不得不信了,感慨万端:“没想到,霹雳弹是如此的好用,竟然连妇孺都能使用。若是我能有一批这样的霹雳弹,当日准叫辽狗有来无回。” 辽军撤退之际,他虽然是果断出击,却是收效不够大。最大的限制,就是他的兵力不算太多。若是有霹雳弹,妇孺也能上战场的话,他的战果会大得多。 “吴指挥,你这霹雳弹卖么?多少钱?你开。”韩方一转念间,就决定了,无论如何也要买些霹雳弹,要不然的话,他就太亏了。 这推销做得真到位,不需要吴骥开口,就有人求着来买了,与吴骥的设想如出一辙。 可是,吴骥还没有说话,周威却急了,大声嚷着:“凡事讲个先后啊,韩将军,你不能跟我抢,这霹雳弹,吴指挥要先卖给我,等我够了,才能卖给你。” 想想当日用霹雳弹炸鹅车的情景,周威就兴奋。可是,当时的他,手里的霹雳弹太少,若是能有很多的霹雳弹,雄州城就不会给打成废墟,不会有这么大的代价。是以,他早就决定了,无论如何,他一定要买到霹雳弹,要大买特买,即使勒紧腰带,他也要买。 这是他用血的教训得出的教训。吴骥上次来雄州时,想法设法向他推销霹雳弹,他不相信霹雳弹有如此大的威力,没有买多少。如今,经过了雄州大战,归信军异军突起,霹雳弹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周威是亲眼见到的。 这场大战,无异于霹雳弹的最好宣传,战争的结局已经证明了的,不需要口舌来说了,周威若是还不买,林洪这些部下都不会同意。更别说,周威本人就是一个不错的将领,眼光独到,胆色过人,自然是急着买了。 两人一通争执,还是周威把韩方说服了,关键一点,就是雄州重要,若是没有霹雳弹的话,辽军下次攻城能不能守得住都很难说。 雄州太过重要了,韩方只得退步,一再申明,周威买够了,就要卖给他。为了不让吴骥反悔,给了吴骥三千人十天的粮草,算是拉交情。 至于价格,吴骥没有加码,仍是维持十两银子一颗。知晓雄州大战的战果,就知道一颗霹雳弹就是几颗辽军首级,那是战功啊,十两银子不算贵,周威和韩方是慷慨解囊。 不断有守将到来,每来一个,周威就会装神弄鬼一通,从他们那里打劫些粮草。然后,吴骥就来推销霹雳弹,有胜仗在眼前,谁敢不信? 以前,吴骥费尽口舌也推销不出去的霹雳弹成了抢手货,将领们个个大买特买,吴骥收到的订单已超过了十万颗霹雳弹了,需要吴氏军工生产很久了。 这还不算,斩虏刀的订单也很吓人,接近十万把了。 这次雄州之行,吴骥收获丰厚,这些订单做完了的话,他要赚很多很多的银子。 这些将领为了与吴骥拉交情,给了不少粮草,极力结交。有了霹雳弹就有了军功,有了军功,就能高升,谁会在乎这点小钱? 随着韩方他们的到来,雄州的军队越来越多,达到三万人了。有这三万人驻守在这里,雄州不会有失了。虽然这只是暂时的,朝廷会进行重新部署,也足以让吴骥放宽心了。 吴骥与郑太、皇甫嵩、齐大保一商量,他们呆在雄州已经没有必要了,还是撤回归信,重建归信城为宜。 归信两次遭到辽军进攻,毁损虽然不如雄州,也是毁得差不多了,重建已经是最为紧迫之事。于是乎,吴骥一声令下,三千归信军开始撤退,向归信而去。 来的时候,三千归信军除了武器,没甚么东西。这次回去,却是一条长龙,不仅有周威赠送的五千匹战马,还有不计其数的粮草。这些粮草,一部分是吴骥与周威合伙打劫所得,一部分是那些将领送给他的见面礼。 吴骥骑在战马上,打量着行进的队伍,前不见头,后不见尾,三千归信军全成了民夫,赶车的赶车,驱马的驱马,忙得不亦乐乎,个个张大了嘴,哪里合得拢。 “吴指挥,我们这次发大了!”郑太望着行进的队伍,乐呵呵的,快活异常:“这些粮草,足支归信百姓几年之用了。” “是呀!归信原本是小城,百姓不富足,日子过得清苦。有了这些粮草,百姓的日子就会好过多了。”皇甫嵩也是赞叹不已:“我终于明白,为何辽狗喜欢压着大宋打了。大宋是他们的仓库,予取予求,打一个胜仗,辽狗就能吃肉喝酒。呵呵,如今,轮到大宋打胜仗了,这种美妙的滋味轮到我们来品尝了。” 战争不掠夺,那是不可能的。战胜一方,会得到不计其数的掠夺,会有吃不完的山珍海味,会有用不完的金银,会有穿不完的丝绸,会有享用不尽的好处。是以,谁都想打胜仗。只可惜,宋朝无能,属于战败一方,不仅没有好处,有的只是痛苦。 如今,一切颠倒过来,谁能不欢喜的? “你们说,皇上这次会如此赏赐我们呢?”齐大保抚着额头,思索起来。 胜利的滋味不仅仅在于掳掠,在于杀死敌人,夺得敌人所有的一切。还在于,得到赏赐,这是荣誉的承认,这些天来,归信军就在讨论这事,却是众说纷纭,难有定论。 对这事,吴骥也不太清楚,他毕竟来到宋朝的时间不太长,对宋朝的了解不算太清楚,打量着郑太。 这事,郑太最是清楚,他最有发言权,当仁不让的猜测起来:“这是大宋历史上最大的胜仗,官家一定会不吝重赏,赏赐将会非常丰厚。我们四人升官是必然之事,没任何怀疑。至于归信百姓,能做官的就升官,即使不升官的,也会有很重的赏赐。诸如免终生赋税,更有可能要免两代人的赋税。” 雄州若是丢了,后果无法想象,将会是一场巨大的灾难。而挽救这一切的,就是归信的百姓,宋朝无论如何赏赐也不过份,免终生赋税算是很轻的了。 “在这之外,还会赏赐金银,应该不少。从此以后,归信军百姓三两代人不用愁吃穿了。”郑太最后得出结论,非常肯定。 不要说朝廷的赏赐,就是眼下所得,都够归信百姓过一辈子衣食无忧的生活了。 辽军两次进攻归信,给归信军打败,就有不少掳获,金银就有不少。再有周威赠的三十万两金银,三千归信军,人人分得一百两。这三千归信军里,有的是一家好几口人,夫妻父子都在的大有人在,就是说,一家人就有好几百两银子的入帐了。 归信百姓生活简朴,几百两银子的入帐,足够他们生活一辈子了。再加上朝廷即将给的赏赐,足够归信百姓过一辈子“小康”生活了。 才一个大胜仗,归信百姓就来了个大翻身,奔向小康了,着实让人欢喜。 当吴骥他们回到归信时,留守的老弱出城相迎,虽然走路打颤,很是没力,却是个个欢喜不已,好象有着用不完的精神似的。 离开归信时,本着破釜沉舟之心,那是生离死别,会不会再见面,谁也说不清。虽是打了一个天大的胜仗,仍是有劫后重逢的感觉,亲人相见,欢喜雀跃,归信一片欢乐,成了欢乐的海洋。 最让百姓们欢喜的是,随后而来的军令,开始分发粮草了。这是缴获所得,吴骥没打算按功劳来分,只分了两个等级,一个是留守的老弱,他们分得要少些。只要是留守的人员,都会有一份。虽然少了些,仍是让他们震惊,这实是太多了。 余下的,留下一部分供军用,就平分给三千归信军。只要去了雄州的,不分男女,平分。战死了的,更是双份,分给他们的家人。 “他们太需要胜仗了!”望着一张张欢喜而朴实的脸,吴骥大是感慨。 “胜利的滋味是如此的美妙!”郑太、皇甫嵩、齐大保三人更是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第3章 晋升将军 在唐朝时期,因为对外战争的节节胜利,其中有很多着名的大战,诸如李靖夜袭阴山灭东突厥,苏定方灭西突厥,裴行俭进行的黑山大战,李道宗破吐蕃……斩首数万、数十万、灭国之类的战争很多,如眼下这般全歼五万辽军的胜仗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可是,这是宋朝历史上最大的胜仗,也是自唐朝灭亡以后最大的胜仗,唐朝灭亡到眼下已经快两百年了,其意义非常之大。 阔别两百年,再温胜仗,着实让人欢喜,归信百姓的喜悦之情数日不散,天天欢歌笑语,整个归信城沉浸在一片喜悦之中。 重建归信,是第一件要务,吴骥虽然接了很多订单,却没有开工,而是把吴氏军工的人投入到重建的事务中。 吴清、李福伯、乔大元、曹大林还有吴家庄的人找到吴骥,却是欲语还休的样儿,个个一脸的为难之色。 吴骥有些惊讶,问道:“三叔,你们有何事?” “这个……”一众人迟疑着不说。 吴骥非常好奇,问道:“三叔,你们有事就说,莫要吞吞吐吐的。” 李伯福、乔大元他们一推吴清,意思是要他来说。吴清用手抚额,犹豫了一阵,很不好意思,道:“骥儿,其实没甚大事,就是一点小事,一点小事。” “你们都来了,还一点小事?”吴骥更加惊讶。吴氏军工的领导层几乎全到了,若这也是小事的话,那这小事就有点惊人了。 “骥儿,没别的事,就是我们想回家去。”吴清一咬牙,实话实说了:“打了这么大一个胜仗,我们得了这么多的银子,想给家里人。马上就到年关了,有了这笔银子,我们就能过一个快快乐乐的年。” 原来是这事,吴骥恍然大悟。是人就有荣耀之心,他们参与归信之战,解救雄州,把这份荣耀与家人分享,那是人之常情。再说了,他们还得了不少银子,把银子交给家人,与家人一起过年,的确是一件很美妙的事儿。 “你们的要求,我同意了。”吴骥通情达理,若是他换到吴清的地位,也会如此想的。 “谢骥儿!” “谢东家!” 吴清他们大喜,连忙道谢,就要离去。却听吴骥道:“可是,眼下不行。” “啊!”吴清他们刚刚泛起的笑容没了,打量着吴骥,万分惊讶,吴骥一向很好说话,怎生就如此不通情理了呢? “骥儿,你不能如此不通情理呀。”吴清一急,就不顾吴骥的面子了:“我们一辈子,就做了这么一件荣耀事儿,你不让我们回去,这不是让我们难受么?” 这话说到众人的心里去了,无不是点头称是。 “有一件事,你们没有想到。”吴骥知道吴清的性子很直,没甚心眼,一点也不生气,道:“朝廷的赏赐很快就会下来了。若朝廷赏赐到了,你们人不在,看不到钦差大人,你们会不会遗憾?再说了,等赏赐过后,再回家去,不是更好么?那时候,你们的荣耀就更多了。” 这是大实话。如此大的胜仗,宋朝的赏赐很快就会下来,这荣耀非常之大,赏赐之后,就是衣锦荣归,的确是扬眉吐气的时候,众人明白过来,不由得大喜过望,连声称谢,欢天喜地的回去了。 “三叔还是那般心急。”杨秀秀望着吴清他们的背影,有些好笑。 “不是心急,这是人之常情。这事提醒我了,兄弟们可能也是归心似箭了。”吴骥站起身,道:“我得去解决这事。” 归信军的家眷虽然在归信,可是,他们还有亲朋在家乡,打了胜仗,衣锦还乡,风光风光,那是必然的,确实该解决。 吴骥赶到军营,就给一群归信军兵士围住了,个个一脸的期盼,却是欲语还休之状,吴骥知道猜对了。下令把所有人召集起来,当场宣布,等到赏赐过后,就给他们放假,让他们回家过年,与亲朋好好聚聚。 归信军如聆福音,大喜过望,齐声欢呼。 吴骥要他们散去之后,把商元留了下来,问道:“商元,你以前做回易之时,可知哪里有洗去刺字的药水?” “吴指挥,你要做甚?你不会是要让兄弟们洗去刺字吧?”商元大吃一惊。 在宋朝,当兵是要刺字的,有了这刺字,就不是正常人,逢人低上一等。有很多人,有心当兵,却是不想刺字,只得做效用。刺字的做法,让人深恶痛绝,凡有刺字者,见人矮一等,是以,只有走投无路之人才来当兵。 而宋朝招收兵士最多的时候,就是遇到洪水天灾之际,把这些流民招入军队,可以稳定情势,不会发生动荡。而流民走投无路,不得不从军,接受屈辱的刺字。 “没错!”吴骥早就想把这刺字给洗掉,只是没有机会。如今,归信大军,解了雄州之围,用药水给归信军洗去刺字,正是良机。 “吴指挥,你的好意,兄弟们都明白,可是,这事太大了。”商元吓得不轻。刺字,是宋朝军队的通用作法,若吴骥下令洗去字迹,这是很大的罪状,若是朝廷追究起来,那就是天大的罪责。 “兄弟们立下如此大功,给他们洗去刺字,我想即使朝廷知道了,也不会有异议。”吴骥很是坚决:“你去领一笔银子,去买些药水回来。” “吴指挥……”商元一愣,点头道:“领命。”快步而去。 吴骥在军营里巡视,皇甫嵩、郑太二人快步而来,一脸的凝重。郑太压低声音道:“吴指挥,洗刺字这可不是小事,一旦朝廷追究下来,难以设想。” “商元把这事禀报给我们了。”皇甫嵩也是双眉紧拧:“狄青立下那么大的功劳,也不敢私自洗去,也要官家下旨才行。虽然狄青心怀壮志,没有洗去。” “我意已决,二位不必多说。”吴骥挥手道:“不仅要给弟兄们洗去,而且,只要我能作主,凡招收的兵士,都不会再刺字了。” “既然如此,这事把我们也算上。如此一来,朝廷即使要惩治,相信也会轻很多。”郑太和皇甫嵩对望一眼,立即做出决定。 “兴许,朝廷不会治罪呢?”吴骥也知道这事很大。可是,作为现代人,看着刺字,就很不爽,那是对人权的践踏。 这事说定了,安排商元去买药水。商元得令,兴冲冲而去。这绝对是归信军的头等大事,消息一传开,归信军既是惊讶,又是欢喜。若是真把刺字洗掉,他们就能做回正常人,见到人,就不会给斥为“贼配军”了。 他们也知道,这事面临的压力有多大,对吴骥的感激之情猛增。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重建归信。归信给毁了一半,要重建的话,所要的人手很多,光凭归信城的百姓远远不够。这让郑太、吴骥他们很是苦恼,两人一商议,决定招收民工。 刚刚商议好,还没有来得及实行,就接到禀报,朝廷的钦差来了,已经到了归信城外。 如此大的胜仗,宋朝必然会有封赏,会派钦差前来。可是,也不会来得这么快,从汴京到归信,光是这路上就要花去十天半月,更别说,还有犒军之物一应准备,又要花去不少时间。这才回到归信不过三五天时间,钦差就到了,这也太高效率了吧。 虽然惊讶,郑太、吴骥、皇甫嵩、齐大保率领全城军民出城相迎。 一出城门,只见一支上万人的宋军开了过来。这支宋军行伍整齐,秩序井然,装备精良,比起雄州军还要有威势,吴骥看在眼里,惊讶在心头,这绝对是精锐,就是比起辽军也不会逊色,这是哪支军队? “是王韶,王将军!”郑太的惊讶声特别响亮,双眼放光,仿佛粉丝见到偶像似的,满面红光,快步冲了过去。 “王韶?”吴骥也是心头一惊,他可是多次听说过这名字。这是宋神宗朝的第一名将,熙河之役的策划与实施者,逼使数十万西夏之民归降,打了一个少见的胜仗。 睁大眼睛一瞧,只见一个身如铁塔的大汉,骑在一匹特别神骏的战马上,威风凛凛,人还未到,身上气势已经到了,很是骇人。 “一条好汉!”吴骥看在眼里,大声赞叹起来。此人能够成为宋神宗朝的第一名将,能够提出《平戎策》,能完成熙河之役,的确不是幸致,而是有真本事的。 “见过王枢密。”郑太大声见礼。 王韶从马背上跳下来,双眼一翻,精光暴射,宛如利剑一般,抬起手,在郑太肩头轻拍几下,笑道:“郑大人,又见面了。呵呵,归信军,了得!了得!” “呵呵!” 王韶身为当朝第一名将,而且是实打实打出来的名将,能得到他的赞扬,是何等的难得,尽管郑太对这些名声看得比较淡,仍是忍不住发出一长串的畅笑声,特别快活。 “这位就是兄弟?”王韶大步过来,远远就张开双臂,来到吴骥面前,一个熊抱就把吴骥抱在怀里,哈哈大笑:“吴兄弟,了得!了得!” “吴兄弟?” 随王韶来的人很多,周威、林洪、韩方这些边关将领都来了,他们听王韶左一个吴兄弟,右一个吴兄弟叫得好不亲热,差点把眼珠子砸在地上,一脸的艳慕之色。 周威追随王韶多年,就从来没有听王韶呼谁为兄弟的,王韶竟然与吴骥称兄道弟,这是何等的让人激动啊,他们艳慕得要死。 “吴兄弟,恭喜你,做将军了!”王韶性格直爽,不等吴骥说话,又是一句惊人的话。 第4章 天子门生 “将军?” 一片议论声嗡嗡响起。 在归信打了两次胜仗,解却雄州之围,吴骥居功至伟,若没有吴骥,雄州已经给辽国攻下来了。吴骥升官,那是必然之事,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吴骥升将军了。 营指挥使,相当于下在的一个营团级军官,离将军还有很远的距离,这着实是一个惊人的消息。 “恭喜吴将军!” 一片贺喜声响起,特别舒畅。尤其是归信军,他们最是开心了,吴骥成了将军,他们以后的日子会更加好过。不说吴骥打仗有一套,只是他不克扣军饷这一点,就足以让归信军爱戴他了。跟着这样的人,一定会有光明前途,谁不欢喜呢? 吴骥也是惊讶,他没有想到,自己连升好几级,直级进入将军的行列。若果按照现在的军衔来分,营长不过是尉官,顶多少校。离将军有三四级,一下子就蹦上去了,着实意外。 “走,先进城去,再来宣旨!”王韶随手在吴骥肩头拍了两下,吴骥那感觉,就象用大锤在砸似的,这个王韶好大的力气。 “王枢密,请!”吴骥后退一步,要跟在王韶身后,却给王韶一把拉到身边,笑道:“吴兄弟,莫拘这些虚礼。来,我们一道进城。” 吴骥也不是矫情的人,与王韶一道进城。 看着两人肩并肩的进城,周威等人眼里全是艳慕之光,能得王韶称为兄弟已经很难得了,更别说与王韶肩并肩入城,周威就从来没有见到过,眼珠差点砸在地上。 在归信百姓眼里,钦差大臣如此礼遇吴骥,这是天大的好事,个个欢喜不已。若无吴骥,归信早就给流风盗屠了,更别说,在吴骥的率领下,归信军民立下了天大的功劳。在归信军民眼里,吴骥已经是神一般的存在,吴骥越是受重视,对他们来说,越是欢喜。 最欢喜的莫过于吴清和杨秀秀二人了。对吴清来说,吴骥是吴家庄的秀才,是吴家庄的大人物,他给吴家庄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吴家庄原本是个小山庄,一年累到头,也不过混个温饱。如今,吴家庄的人都奔“小康”了,日子比以前好得太多了。 这是光宗耀祖的大事,作为吴骥的叔父,他倍觉有光。 对于杨秀秀来说,她的夫君越是出息,她越是自豪,一双俏媚眼里全是星星,脸上泛着喜悦,好象一枝喜鹊,就差欢歌了。 一进入归信城,王韶一打量,很是震惊道:“打得真辛苦!用五百归信军,两次打败进攻归信的辽狗,第一次是两千人,第二次是五千人,不容易啊不容易,特别不容易。” 他是名将,实打实打出来的名将,深通兵道,自然知道以区区五百军队取得如此战绩,那是何等的不容易,残破的归信城就是最好的证明。 “更难得的是,你竟然率三千归信军民解了雄州之围。”王韶感慨无已:“莫说三千杂牌军,在那种情形下,就是我,少了三五万军队也不见得能解雄州之围。” 雄州丢失三分之二,只余三分之一,这对雄州军民来说,军心士气的打击太大了,要想解围,没有数万大军根本别想做到。而吴骥,却是以区区三千人就完成了,这着实是一个奇迹。更别说,这三千人,还是男男女女组成的杂牌军。 “王枢密过奖了,运气好而已。”吴骥谦逊一句。 “吴兄弟,叫王兄。莫叫甚枢密不枢密的,听着别扭。”王韶双眼一翻,精光暴射,一双眼睛明亮如同九天之上的烈日。 “谢王兄。”吴骥对王韶的直性子非常喜欢,对他的名将气质更是钦佩,也不矫情。 来到县衙,郑太下令摆香案。香案摆好,郑太率领归信军民跪了下来,准备接旨。 王韶站到香案前,展开圣旨念了起来。这道圣旨是由宋神宗写的,是千古一绝。之所以叫千古一绝,并不是其文采华丽,堪为文章表率,而是其内容太多,竟然写了整整三张皇绫。 圣旨里写得最多的就是赞美之词,宋神宗的文笔不错,一通华丽的溢美之词,把吴骥夸赞成了神人,幼读兵书,深通兵道,有孙吴之才,料敌机先,前朝名将李靖郭子仪之流不能过,本朝潘美、杨业、曹彬也得逊色;通晓百家之说,四书五经不在话下,工巧之事更是精通,当世无双…… 一通夸奖之词,怎么好听怎么夸,王韶是扯着嗓子,抑扬顿挫的念起来,念到欢喜处,更是摇头晃脑,颇有几分孔乙己的神韵。他的嗓门本来就很大,这一刻意宣扬,跟打雷似的,嗡嗡直响,生怕有人听不见似的。 “我有这么好么?”吴骥听着长长的圣旨,越听越糊涂,暗中转念头:“我上一世是买过《孙子兵法》,看了不过三页,再也没有读过兵书了,竟然是幼读兵书,有孙吴之才,我自己怎么没有发现呢?若是早发现,我就去当兵,说不定能混个上将当当。” “四书五经?我根本就没读过,那种老古董,有几个现代人在读?有是有,肯定不包括我。”吴骥听到四书五经,念头转得更快了,差点笑出声来。在现代社会,孔圣人变成了老二嘛,叫孔老二,下面那个家伙。 这圣旨很长,洋洋洒洒的三张皇绫,念来要费很多时间,郑太暗自心惊:“这都是甚圣旨?历来圣旨一张皇绫足矣!写满三张皇绫的圣旨,本朝没有过。前朝也没听说过,好象从秦始皇开始,就没有过这样的圣旨,官家真是太欢喜了!” 王韶直到念得口干舌燥,这才念到正题,吴骥立下如此大功,升吴骥为龙图阁学士、知归信军都指挥使。 “嗡!” 这升官之语一出,一片嗡嗡声,好象炸锅了似的,归信军民惊呼出声。 最惊讶的是郑太,他对这些话是最为清楚的。 这赏赐是一虚一实,先说实职。实职就是知归信军都指挥使,这句话就意味着归信升级了,升为了归信军。 在宋朝,军、州、监、府是相同的行政单位,权力相同,没有上下级之分,有的只是辖地的大小。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归信县升级为市了,整整提升了一级。 若这一级是因为行政区划而设,一点不会让人惊讶,而是因为归信打的大胜仗,是因为吴骥,相当于这一提升就是因为吴骥一人而成,这在宋朝历史上还没有过,谁能不惊喜? 都指挥使,可以统领五营人马,就是两千五百人,意味着吴骥能统领的兵马,多了五倍。营,在宋朝是最重要的编制单位,都指挥使已经进了将军的行列,吴骥跳了好几级。 更重要的是,这个“知”字。宋朝的官员分为地方官员和中央官员。中央官员派往地方又分为知和判两种级别,判为低,知为高。一个知字,让吴骥挤身了大宋王朝高级中央官员的行列,这已经很难得了。 知,一般用于封疆大吏,吴骥虽是立功不小,离封疆大吏还有不小的距离,可是,宋神宗就把一个知字给了他,让他的身份与一般同级别的都指挥使截然不同,可见圣眷之隆了。 这还不是最让人惊讶,最让人惊讶的是虚职“龙图阁学士”这个称号了。 宋朝制度,每一位皇帝去世后,必敕建一阁,以奉藏其遗留的文物。北宋建的阁,有龙图阁、天章阁、宝文阁、显谟阁、徽猷阁、敷文阁。 龙图阁,奉藏着“太宗御书、御制文集及典籍、图画、宝瑞之物,及宗正寺所进书籍、世谱”,地位非常高。 龙图阁分为学士、直学士、待制、直阁四等,吴骥这个龙图阁学士属于龙图阁里最低等的了。可是,即使立下功劳比吴骥大的官员也没有这份殊荣,也不可能成为龙图阁学士,可见宋神宗对其重视了。 宋朝官员对职名特别重视。入馆阁者,必须是进士出身,“一经此职,遂为名流”。凡有职名的官员,可享有一些特殊待遇。 吴骥是秀才,还没有资格得到这一称号,宋神宗授予吴骥龙图阁学士,就是相当于赐了吴骥进士出身,是天子门生了。 就这一称号,就足以让无数人眼红,哪怕是进士出身的人,也没有吴骥荣耀。考中进士固然荣耀,可是,比起皇帝赐予,哪一个更荣耀呢?不言自明。 “天子门生呐!”郑太赞叹无已,一脸的艳慕之色。能进入龙图阁者,整个宋神宗朝不多,吴骥就是这极少数幸运者中之一。 从此以后,吴骥就是天子门生,见官高一等,不论你的官位有多大,谁敢得罪天子门生? “恭喜吴都指挥使!”一片惊喜的恭贺声响起,归信的军民个个笑开了怀,一张嘴哪里合得拢了,仿佛受赏的不是吴骥,而是他们自己似的。 “吴都指挥使,恭喜了!”郑太、皇甫嵩、齐大保忙着道贺。 “咳!”王韶看在眼里,清咳一声道:“你们那些恭贺之语都不算惊奇,你们听好了,我来说一句恭喜的话。” 他语含戏谑之意,众人一片大笑,打量着他,竖起耳朵,想听听他能说出什么样的恭贺之言。只见王韶走到吴骥面前,把手里的圣旨递给吴骥,笑道:“吴兄弟啊,这道圣旨,你要收好了!我给你说啊,一道圣旨而用三道皇绫的,古往今来没有过呢!这是千古一奇的圣旨,一定要收好喽!” →文←· →人←· →书←· →屋←· →小←· →说←· →下←· →载←· →网←· 第5章 大宋秘辛 王韶没说错,这绝对是千古一奇的圣旨,很有收藏意义。而且,他的话中颇多戏谑之意,言来轻松,惹人发笑,一片畅笑声响起:“哈哈!” 吴骥把圣旨一瞧,果然密密麻麻三张皇绫,宋神宗当时在写圣旨之时,一定是欢喜得跟喜鹊似的。 接下来,王韶接着宣旨,郑太也升官了,不过,他要调走。但不会马上调走,而是要在归信重建得差不多了,才能去别处赴任。 皇甫嵩也升了一级,为判归信军副都指挥使。皇甫嵩很是欢喜,他也成了中央官员,虽然是一个判字,与吴骥的知字代表的高级中央官员有很大的差距,毕竟是中央官员了,能不欢喜么? 齐大保给召入军中,直接任都虞侯,也就是说,归信军的三个重要职业安排好了。一军的负责人是都指挥使,其副手有副都指挥使和都虞侯。齐大保是判归信军都虞侯,他也直接挤身中央官员之列,很是欢喜。 升赏完吴骥、郑太、皇甫嵩、齐大保四人,就开始升赏李明初、商元这些人。李明初升为营指挥使,把个李明初乐得嘴都合不拢了。回想当初,吴骥接手归信军时,他是穷得连裤子都没得穿的,这才过去多少时间,他就成了营指挥使,回想起前事今日,宛若做梦。 凡立功者,各有升赏,没有遗漏,也没有冒功之事,这在宋朝历史上很罕见。升赏一完,是皆大欢喜,军民个个裂着嘴直乐呵。 让归信百姓更加欢喜的还在后头,凡是参与归信之战的人,不论有没有立功,免一生之赋。一辈子的赋税就这么给免了,谁能不欢喜?即使还在襁褓中的婴儿,也在此列,原因无他,因为他在城中,哇哇啼哭之声可以吓敌,当然,这是宋神宗决定给归信军民一个仁政。 根据立功的大小,免两代人至三代人的赋税不等。这一条一出,立时一片欢呼声响起,归信百姓个个雀跃不已。 一般情况下,免三五年,甚至十年赋税已经很不得了,就没有免一生,免两三代人赋税的事情,宋神宗对归信军民着实赏赐很丰厚了。 不过,与保全中原来说,这点赏赐根本就不算什么。若是辽国把战火烧进中原,中原残破,后果难以设想的。 这赏赐是归信军民最开心的事情了,原因在于不仅他们此生不纳赋,就是他们的儿孙都不纳赋了。这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他们会获得衍生的权利,用吴清的话来说“我的儿子,我的孙子,娶媳妇不用愁了,会有很多漂亮的儿媳妇,我就有大把大把的孙子了!” 两三代人免赋,福及后人,这一特权不仅荣耀,还很有吸引力,吴健要娶媳妇,只要他张口,会有很多人家愿意把女儿嫁给他的。 谁不喜欢儿孙满堂呢?要归信军民不欢喜都不行。 最后不算赏赐,只是还一笔帐,宋神宗拨了五十万两银子给吴骥,偿还他的霹雳弹。归信两次大战,解雄州之围,这些霹雳弹一文钱没有收,这算是补偿。吴骥与齐大保商议,准备给他十万两,补偿齐云社提供的霹雳弹,这算大手笔了。齐大保没有同意,他要霹雳弹。 圣旨一宣完,开始打赏,大把大把的金银发下去,归信军民个个笑得嘴都裂成了荷花,哪里合得拢。 吴清抱着银子,笑呵呵的来到吴骥跟前,嚷起来:“骥儿,你瞧,三叔这辈子,就今儿最欢喜。从今以后,三叔不用愁吃穿了,可以躺着过一辈子了。哦,骥儿,你快想想办法,让我们再去杀杀辽狗,多立些功劳。我才免三代人的赋,好歹也得免十代人的赋。” 你以为辽军是萝卜,只等你去拔么?吴骥很没好气,正要说话,只见不少归信军民围将上来,齐声附和:“是呀!都指挥使大人,你就想个法儿吧。” “都指挥使大人,你能灭流风盗,打败辽狗,解雄州之围,这法儿一定很多的。” 一个个眼巴巴的看着吴骥,热切之极,吴骥无奈的耸耸肩:“仗都打了一百年,以后还有不少,有的是你们打的。” 转身就走,不再理睬他们,想立功简直想疯了,要是再搅和,谁知道他们会想出甚主意。 “哈哈!”王韶看在眼里,不由得大笑起来,拍着吴骥的肩头道:“吴兄弟,你是这个。你瞧瞧,他们对你是真的很服气,对你很钦佩!吴兄弟,给你说句实话,我从军这么多年来,就没有见过象你这样的将领,对百姓如此亲切,让百姓如此信任,如此亲近你,就是我,也做不到。” “其实,这也没甚么,只要不欺压他们就行了。”吴骥说了一句大实话。对于百姓,根本不需要刻意亲近,只要不欺压他们,就会让百姓亲近自己。 “话是如此说,可是,又有多少人能做到呢?”王韶很苦恼的摇摇头:“大宋的将领中,能做到不欺压百姓的不超过十个。他们不仅欺压百姓,还欺压兵士,是以,军心不稳,士气不振,给辽狗压着打了上百年。若是大宋的将领个个都如你,辽狗焉得横行?” 宋朝的问题不在外部,而是在内部,贪污腐败成风,杀百姓冒功,夺功之事层出不穷,正是因为如此,导致宋朝积弱,给辽国压着打。 若是宋朝有唐朝那般高效廉洁,早把契丹人打回草原去了。 对这种事,吴骥没有心思讨论,他也管不了,转移话题,道:“王兄,我想给兄弟们洗掉刺字,你能允许么?” 洗去刺字这事,相当于现代军队扒掉军服,很重的事情。若是能得王韶允准,倒是不错。 “洗刺字?”王韶一愣,很是惊讶:“吴兄弟,这可是大事,你莫要乱想。” “谢王兄提醒。”吴骥点头道:“我朝有狄青奉旨洗刺字之事,并非不可洗。兄弟们立下如此大功,即使奏知官家,官家也会允准的吧?” “这倒也是。”王韶微一沉吟,颔首道:“若不是你们解了雄州之围,中原必然残破,若是奏知官家,官家一定会允准的。好吧,我允了。” 他是宋神宗的心腹重臣,他允了,绝不会有问题,吴骥大喜,道:“多谢王兄。” 当即把消息传下去,把药水发下,要归信军把刺字洗掉。归信军欢喜不已,笑得跟开心果似的,一窝蜂般涌出来,冲吴骥和王韶叩头谢恩。 刺字是对人权的践踏,有了这刺字,逢人就低上一等,即使归信军立下天大的功劳,还是免不了低人一等的宿命。若是把刺字洗掉,就做回了正常人,就不会再自卑了,谁能不欢喜呢? 原本说好了,郑太和皇甫嵩帮着承担责任,没想到,吴骥竟然说动了王韶,这是大好事,郑太和皇甫嵩也是欢喜不已,对吴骥的借势之举,大加赞成。 “吴兄弟,我这次来归信,除了宣旨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冲你的斩虏刀和霹雳弹来的。”王韶打量着吴骥,直奔主题了:“雄州一战,已经证明了斩虏刀很适合战场使用,不知道你能造出多少来?” “这个并不难,只需要增加人手就行了。冰雪解冻之后,就可以再做了。”吴骥深知斩虏刀的意义,宋朝要是不购买,就成了怪事。 “如此甚好。”王韶很是欣慰,道:“除了边关城池向你买的外,再造二十万把,如何?” “二十万把?”吴骥吓了一大跳,就算吴氏军工再增加人手,要造二十万把,也需要很多时间,没有一两年时间是拿不下来的。 “这不算多,不过是头批而已,后面会更多。”王韶呵呵一笑,眼中光芒一闪,略一沉吟:“吴兄弟,我给你透个底,你莫要对他人说起,哪怕是父母妻儿也不能说。” 吴骥知道他如此郑重,说出的话,必然是绝密之事,笑道:“王兄,不该我知道的,我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呵呵!”王韶摇头,道:“你迟早会知晓,不如先告诉你。这次雄州之战后,耶律洪基会如此应对,到眼下,我们还不明晓。可是,依我和官家的看法,耶律洪基很可能会忍。” “忍?”吴骥太惊奇了,声调有些高:“辽国吃了这么大一个败仗,要是耶律洪基忍了的话,他就不是耶律洪基了。” “是呀,耶律洪基不是那种吃亏的人。他吃了亏,千方百计想讨回来。”王韶对这说法大加赞成:“可是,他的忍并非是不过问,而是他为了更好的报复大宋。若他没有忍,立时起兵来打大宋,我们反而欢喜。若他忍了,后果非常严重。” 吴骥越听越糊涂,睁大眼睛,不知从何说起。 “吴兄弟,你不用奇怪。”王韶笑着解释道:“大宋有一件秘密武器,若是研究成功的话,攻城略地不在话。可是,没想到的是,这秘密给耶律洪基窃取了。若是他立即起兵前来攻打大宋的话,那就证明辽国这事的进展不快。若是他忍了,就说明辽国走在大宋前面了,问题非常严重。” “哦!”吴骥的兴趣给勾起来了:“是何种武器?” 王韶在吴骥耳边轻语一句,吴骥嘴巴张得老大,一双眼睛瞪得滚圆,一脸的不信之色,结结巴巴道:“你们制出来了……造出了……” 第6章 宋朝的谋划 吴骥作为现代人,曾经为了报仇,讨回公道,在武器上下过一番功夫,不可能会如此惊讶,可是,王韶说的,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让他绝对想不到,宋朝竟然会研究这种武器。 这种武器一旦研究成功,就意味着战争的模式要发生改变。虽然,不可能如后世那般改变,毕竟能在宋朝造出这种武器,那是非常难得了,哪怕是个雏形,也是让人震惊的事情。 把吴骥那副吃惊样儿看在眼里,王韶不由得呵呵一笑,拍着吴骥的肩膀道:“不用惊讶,这种武器很笨重,很难用到战场上。可是,若是有那么一些,用来攻城的话,着实不错,比起洞车、鹅车有用多了。若辽国先一步制造出了这种武器,雄州能不能保住,还很难说。” “若是在以前的话,辽国先一步造出来,雄州肯定是保不住的。不过,如今可不同了,辽国就算造得再多,也是无能为力。”吴骥知道这种武器的威力有多大,可是,在宋朝的威力不可能太大。 若是没有他,辽国先一步研制出来,打下雄州城不会有很任何问题。可是,他来到宋朝,即使辽国制造出更多的这种武器,都不会对宋朝构成威胁,因为吴骥也想造这种武器,而且威力还会比辽国的大很多。 只不过,吴骥一时之间抽不出时间,还找不到能做这种武器的良工。这种武器,他只是看过一些图纸,没有造过,光凭他一个人是不可能造出来的。宋朝研究这种武器,是集中全国的科技力量,才取得一点成就。 “呵呵!”王韶欢快的笑着,道:“有你这话,我就更加放心了。若是耶律洪选择了忍,他就会准备在这武器制造成出来之后,再来攻打雄州。一旦辽国拿下雄州的话,耶律洪基就会进军中原,这仗是越打越大。大宋不可能坐视,任由耶律洪基完成谋划,大宋要抢先一步。若北边打不起来,大宋就要集中力量,先把西夏拿下来。解决了西夏,大宋一是可以集中兵力,与契丹人决一死战。二是还可以从西边威胁燕云之地,只要收回燕云之地,辽国就会一落千丈,大局已定。” 宋朝虽然号称统一了中国,实际上离完成统一差得很远很远,宋朝占有的不过是华夏的核心部分罢了。燕云十六州,大漠、西北高原、西域、南诏、越南、辽东这些在秦汉时期就属于中原的领土成了境外之地,并未归于版图,宋朝并未完成统一大业。 南诏、越南太小,虽然独立于宋朝之外,却不敢惹宋朝,并未给宋朝造成太大的麻烦。宋朝麻烦的主要制造者就是辽国和西夏。宋、辽、西夏三国构成了宋代版本的“三国演义”,三足鼎立,相互制衡,彼此扯皮。 在这三个国家中,综合国力是宋朝最强,最为富饶而广阔的土地,一亿多人口,不计其数的财富,这着实让人震惊,远远超过了唐朝。可是,其军事实力一直不怎么样,给辽、西夏压着打。 宋朝的综合实力最强,而辽国其次,西夏最弱小。是以,辽国和西夏相互勾结,共同对付宋朝。为了牵制宋朝,辽国支持西夏,要是没有辽国的支持,西夏根本不可能立国。 澶渊之盟就有一条,宋朝要辽国减少对西夏的支持,辽国阳奉阴违,表面上同意了,实际上却是仍在支持西夏。正是从澶渊之盟后,宋朝把最为精锐的军队往西边调,调入陕州,对西夏大举用兵,打了数十年,目的只有一个,灭辽国一事,宋朝做不到,那就先打西夏,破了西夏,再来对付辽国。 宋朝之所以选择这种战略,除了西夏最弱以外,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灭了西夏,可以从西边威胁燕支十六州,如此一来,打燕云十六州就容易多了。 更别说,西夏有大量的战马,这是宋朝最为急迫的战略资源。宋朝严重缺马,由于管理不善,原本在汉唐之际大获成功的“马政”成了坑民的苛政,养不出良马,只能靠买。若是把西夏给灭了的话,得到这些战马,就能组建大量的骑兵,就有办法对付辽国的骑兵了。 正是基于这些考虑,是以宋朝制订了先西夏后辽国的战略,几十年来,一直在实施。只不过,收效不明显,直到王韶提出《平戎策》,取得熙河之役,方才有很大的进展。 “要想对西夏用兵,就需要精锐的武器,斩虏刀锋锐无匹,正是利器,这二十万把只是第一批,用来装备西兵。到时候,西兵的战力会大幅提升,对付西夏之军就容易多了。”王韶笑得很是欢畅,拍着吴骥的肩头,道:“当年,熙河之役后,我就想制一种趁手而锋利的战刀,却是一直没有成功。你做出来了,这份功劳很大呀。” 西兵是指陕州的宋军,是当时宋朝最为精锐的军队。 “一时凑巧而已。”吴骥很谦逊。 “凑巧?你倒是谦逊,不居功。”王韶脸上的笑容更浓几分:“斩虏刀虽好,却比不得你的霹雳弹。霹雳弹我试过了,更是详细了解过雄州大战的情形,没说的,好使得很。” 略一停顿,道:“霹雳弹,你能做出多少?” “这个,要看原料。这可不比斩虏刀,只要有铁矿石,有精铁就能做的。”吴骥略一沉吟回答。 “要不,你把霹雳弹的配方献给朝廷,你要甚么样的封赏,官家一定给你。”王韶目光炯炯的打量着吴骥,很是期盼。 霹雳弹的威力在雄州一战中得到了全面验证,若是吴骥把配方献出来,对于宋朝来说,那是何等的让人振奋。宋神宗出手大方,若是吴骥献出配方,一定会得到丰厚的赏赐。 “王兄,献出来不是不可以,可是,你敢保证,不会落到契丹人手里么?”吴骥想了一阵,微微摇头,道:“要是你不告诉我契丹人曾经把如此机密的东西窃走的话,我是可以献出来的。可是,契丹人能把如此机密的武器窃走,我要是献出来,我想,要不了多久,就会落到契丹人手里。到那时,莫要说雄州,就是中原都会成为契丹人的。” 霹雳弹配方落到辽国手里的话,后果不堪设想,比起丢了雄州严重十倍百倍。真要那样的话,不要说中原,恐怕整个宋朝都会灭亡。 “哎!”王韶愣了半天,长叹一口气,道:“吴兄弟所虑极是,军器监那些蠢材,竟然把如此机密的东西都能泄露,还有甚么不能泄露的。” 按当时的科技眼光来看,那件武器泄密,无异于现代泄露核机密,很震骇人的。连如此绝密的机密都能泄露,军器监还能有什么不能泄露的? “兴许,留在吴兄弟手里,比落在军器监手里要好。”王韶想了想,同意了吴骥的说法,道:“可是,吴兄弟,你一定要保住这秘密,绝对不能泄露。” “我会的。”吴骥当然不会泄密,早就想好了的事情。 “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尽管说。只要是造霹雳弹,你就是要黄金,我去找官家给你弄。”王韶爽快人一个,大包大揽。 当然,他的帮助也不是无偿的,马上就提了条件:“当然,你要多造霹雳弹,越多越好。若大宋对西夏用兵的话,就能用得上。有了霹雳弹,要打下西夏,应该不是问题。” 想得有点太乐观了,吴骥并不如此认为,霹雳弹再好,也要人来用,若是用不得其法,跟没有没差别。 英国人发明了坦克,却是用不得其法,给德国人率先研究是装甲战理论,用闪电战击溃了英法联军,不就是这样么? 两伊战争中,伊郎和伊位克浪费用那么多的现代化武器,因为不会用。 宋军的现状,吴骥是再清楚不过了,贪污成风,士气低落,军心不稳,战术理论很差,若是不从这些方面着手,即使再好的武器也没有用的。 当然,吴骥不能扫王韶的兴,只得略微凑凑趣:“有了霹雳弹,要是再有一员良将的话,兴许能灭了西夏。” “哈哈!”这话说到王韶心坎上了,他是宋神宗头号大将,灭西夏之战的重任必然是落在他身上。以他的军事才干,再加上霹雳弹辅助,要灭西夏很有可能,由不得他不欢喜。 “吴兄弟,有一点,你不清楚。”王韶蹲下身来,要吴骥蹲到他对面,拔出佩剑,在地上划起来,给吴骥解释西夏的情形:“西夏立国西北边陲,多山,易守难攻,是以,大宋多年进攻未有进展。熙河一役,虽然取得不错的战果,可是,仅仅是阻断了西夏在西边的扩张而已。要灭西夏,还要打下横山,只有拿下横山,才能把西夏锁在西北之地。” 他一边说,一划,很是清晰,看来,他对西夏的情势非常了解:“只有夺取了横山,大宋才能向西夏的腹地用兵。西夏地处西北边陲,地形复杂,多山地,易守难攻,道路不畅,无论是进军,还是运粮,只有那么几条山道。是以,再多的军队都摆不开,这就需要把军队分散来用。我与官家商议过了,准备从熙河之地和横山两个方向,向西夏同时发起进攻,两路大军直取兴庆府。” 这是宋朝的绝密,王韶为何要对我说?吴骥大感惊讶,难道是说…… 一念没有转完,只听王韶道:“这一仗,吴兄弟你是跑不掉的,你得抽空,多了解一下西夏情势!” 第7章 未来之星 现在宋朝的战略重心并非辽国,而是西夏,宋朝对西夏用兵是必然,可是,吴骥却没有想到,王韶会如此直截了当的告诉他,他要参与西夏的战争。 “王兄把如此机密之事相告,小弟我是感激不尽。可是,对于打西夏一事,我还真是一点也没有准备。”吴骥抚着下巴,沉吟着道。 打仗不是过家家,那是要死人的。虽说归信和雄州之战,吴骥打得不错,毕竟从军时间太短,更别说还是他根本就不熟悉的西夏了。 “你在归信用兵的情形,我仔细了解过了,很不错。”王韶笑着鼓励道:“你治军严谨,训练刻苦,不克扣军饷,这虽然难得,可是,并不能成为良将。真正的良将,要具备很多才干,而你就具备这种才干。归信两次大战,你是全凭自己的力量打败辽军。虽然霹雳弹厉害,让你占了优势,可是,若无这方面的才干,也不可能打胜。” 在吴骥肩头轻拍几下,道:“虽然你不熟悉西夏,可是,还有些时间,你可以多了解了解,做好准备。西夏这一仗,你无论如何是跑不掉的,不仅是我的意思,也是官家的意思。你想啊,你在归信干的事,是大宋立国一百年没有人干过的,若是不让你上战场,多可惜?” 左右一望,见没有人,压低声音,道:“兄弟,你可知官家的猛志?我给你说了,你不要对任何人说起,哪怕是父母妻儿。官家常说,大宋名虽统一了华夏,实际上并没有统一华夏,如今的天下,仍是四分五裂。你是秀才,当知晓华夏的历史,前朝之时,华夏的幅员是何等的辽阔?除了如今的大宋,还有辽国、西夏、西域、南诏、越南这些地方。” 右手一握拳,恨恨不已的道:“契丹横行,五代之际,华夏实力受损,不能致讨,虽然让人气愤,却也能接。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南诏和越南了,屁大一点地方,也敢不遵大宋号令。若不是北方有辽国,西边有西夏,一定把这两地给灭。” 正如宋神宗所言,宋朝并没有统一中国,当时的中国实际上四分五裂。就连南诏,相当于现在的云南,也敢搞独立,着实让人气愤。 吴骥万未想到,宋神宗是如此清醒,让他震惊。 王韶气愤的话一完,马上就是意气风发的道:“官家的志向就是一统华夏,灭辽国,破西夏,收复西域,把南诏、越南这两个闹事的地方也给收了。要完成官家这一猛志,就需要一大批人才,推行新法有介甫,说到这打仗,眼下我为兄一人,太少了。若是吴兄弟能独挡一面的话,岂不是更妙?” 声音压得更低:“吴兄弟从军时日太短,极需磨砺,这西夏一仗,你无论如何是逃不掉的。容吴兄弟成长起来,难独挡一面了,我们两兄弟就把辽国、西夏全给灭了,统一天下。” 说到后来,王韶是振奋异常,意气风发,满脸红光,仿佛他在指挥千军万马冲杀一般。 吴骥绝对没有想到,他在宋神宗心目中具有如此重要的地位,真要若此的话,他就是宋朝的未来之星。 实际上,刚刚过去的一战,吴骥已经作为一颗耀眼的新星冉冉升起。 若真完成宋神宗的猛志的话,绝对让人振奋,吴骥也是热血澎湃,站起身来,非常肯定的道:“既如此,我一定效力。” 在另一时空,从教科书学到的历史是宋朝积弱,先后给契丹、西夏、女真、蒙古压着打,甚至灭亡。到了宋朝,听了王韶的话,方才明白,这其中有一个误区,那就是把契丹、西夏、女真、蒙古人当作了境外之民,把他们的领土当作了境外之地。 实际上,这些游牧民族在唐朝都臣服于唐朝,他们的地方都是唐朝的。虽然宋朝没有统一中国,这些少数民族所在地方,并非是境外之地,仍是华夏之地,只是宋朝没有完成统一中国的使命罢了。 “可笑那些读书人,把辽国、西夏作为境外之地,可怜!可叹!更可悲!”王韶不住摇头,又是气愤难已。 “吴兄弟,这一万精锐,就暂时归你调遣。他们眼前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先把归信重建起来再说,一定要赶在辽国再次进攻之前重建完毕。”王韶最后对吴骥道:“归信重建完之后,你留一千精锐,余下的九千,就让他们回雄州。你自己的兵马,可以开始招蓦了。” 交待完事情,王韶并未多加停留,而是赶回雄州去了。 …… 幽州,都元帅府,萧律与一众大臣,一脸的焦急之色,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看见彼此眼中的焦虑。 只有一个大臣,虎背熊腰,坐在椅子上养神,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儿。 萧律实在是忍不住了,上前一步,来到这养神的大臣面前,一抱拳,道:“耶律大人,敢问皇上在哪里?” “怎么了?你打探皇上的下落,想行刺皇上?”这人眼睛一睁开,精光暴射,宛若利剑一般,在萧律身上一打量。他是皮室军的首领,耶律昭,是耶律洪基最为信任的心腹,掌管皮室军,负责耶律洪基的安全。 自从接到雄州败讯之后,耶律洪基就失踪了。一开始,萧律他们以为耶律洪基是躲在哪个角落生闷气去了,心里很是欢喜。雄州大败,是百年宋辽战争中,辽国最大的败仗,耶律洪基必然有惊天怒火,要是冲他们发泄起来,那可受不了,耶律洪基躲到一边生闷气,他们就不会受罪了。 可是,一连数日不见耶律洪基现身,他们就感到事情不妙了。到眼下,已经快十天没有见到耶律洪基的影子,萧律他们哪敢不急的。 派人四处打探,却是没有耶律洪基的下落,谁能不急呢?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只得冲耶律昭打听了。哪里想得到,耶律昭竟然如此大一顶帽子扣下来,谁能不惧? “耶律大人,你千万莫要乱说,我们哪敢有这等心思。皇上一连数日……”萧律忙陪着笑脸解释。 他的话给耶律昭打断了:“莫要问了,事情办完了,皇上自会前来相见。我要提醒你们一句,皇上正在进行一件大事,干系大辽前途的大事,若是再有人打探,休怪我无情。” 他的眼睛瞪得比牛眼睛还要大,在一众大臣身上扫来扫去,一众大臣那感觉就象给利剑在捅刺一般,只得低下头来。 幽州西北角,有一座巨大的院落。这院落表面看,没甚么特别,与寻常院落一个样。实际上,这院落守卫森严,暗哨很多,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就连苍蝇都别想混进去。 耶律洪基就在这院落里,此时的耶律洪基一点也没有天子的形象,一张脸花不溜秋的,全是油腻黑灰,跟唱花脸有没差别。他的身旁,围坐着一群年岁不等的人,年岁大的有六七十岁了,年岁小的有三四十岁,个个精神抖擞,好象打了大胜仗的大将军似的。 “皇上,你说的都是真的?”一个年岁很大的老者,须发花白,一双眼睛特别有神,打量着耶律洪基,眼里闪烁着狂热。 “是真的!南朝已经走在我们前面了。”耶律洪基右手在这个老者肩上轻拍几下,笑道:“要不是雄州一仗,大辽吃了这么大的败仗,朕也不信。可是,事实就是如此。归信三千杂牌军,男男女女的,用一种霹雳弹,就把朕数万大军给全歼了。” “咝!”一众人直抽凉气。 “大辽的勇士,那可是精锐,即使宋军要来解围,没有三五万也是做不到。区区三千人,就能全歼大辽的勇士,这霹雳弹的威力不小啊。”又一个年岁不小的老者眼里满是狂热之色,大声问道:“皇上,你可弄到这霹雳弹?若是能弄到几颗,给我们揣摩揣摩,说不定我们就能造出来。” “眼下还没有,可是,这只是迟早的事情。”耶律洪基极是得意,大笑起来,笑声极是欢畅:“你们知道的,赵顼的好东西,还不都成我们的了?这利器那么好,赵顼没守住秘密,这不就成了我们的?赵顼又研究出了霹雳弹,肯定是想交给周威用,没办法运进去,这才交给归信的吴骥使用,这吴骥好运气啊,竟然立下如此之功。” 吴骥造出霹雳弹这事,辽国还不知道。以当时人的眼光来看,这种利器仅凭一个人是无法完成的,尤其是耶律洪基对此更是有深刻的体会。他虽然从宋朝军器监窃取了这件利器,可是,他集中了辽国最为了得的良工,花了这么多年时间,到眼下还没有取得象样的进展,不能用于实战。 要他相信霹雳弹是吴骥完成的,不是一般的难,是很难。是以,他认为这是宋朝军器监完成的,只是吴骥好运,能够使用罢了。 “雄州这一战,朕虽吃了大亏,损失了五万精锐,可是,朕还是很欢喜,终于让你们有了一个清晰的思路,这种利器还可以如此用。”耶律洪基哈哈一笑,扫视这些良工,极是欣慰:“以前,你们是想放毒,用烟熏,却是没有想过,还能如此用吧?” “皇上圣明!”一个四十来岁的良工点头道:“以前,我们只是想到烟熏,放毒,却是没有想到,还可以如此用法。” “在战场上,再大的烟,再多的毒,一遇到风,就会给吹得没有了,不太好用。”耶律洪基一挥手,道:“有了新想法,你们就加紧时间来做。做好了,朕封你们为王,世袭罔替!” 第8章 耶律洪基的决断 耶律洪基的话太惊人,一众良工惊讶不置,个个张大了嘴巴,打量着耶律洪基,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呵呵!你们没听错,是封王!”耶律洪基大笑起来,打量着一众良工,点头肯定一句。 “皇上,我们是汉儿啊!”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仍是不信。 “汉儿又如何了?还不是大辽的子民?”耶律洪基摇头,右手一伸,拉住这个老者的手,轻拍着其手背:“你们是汉儿没错,可是,只要你们为大辽出力,立了功,照样受赏升官。” 五代十国时期,石敬瑭卖国,把燕云十六州割让给辽国,遗毒无穷。这种毒害主要在两个方面,一个是战略方面,一个是华夏文明失落。 燕云十六州地形复杂,是中原的凭障,没了燕云十六州,宋朝只得把雄州升级,用来阻挡辽国的进攻。光凭雄州一城难以阻挡辽国,宋朝又把大名府升级为北京,积贮了大量的军械,屯驻了不少军队,用为战略基地。若是燕云十六州在手里的话,根本就用不着如此折腾,只需要把幽州打造好就成了。 燕云十六州还是华夏经营大漠、辽东、甘凉之地的重要战略基地。因为这里有现在称为“华北平原”的富饶之地,是北方很重要的农垦区,可以积聚军粮,不需要从后方调运。有这个战略基地,华夏就可以经营大漠,诸如汉武帝击破匈奴,李靖灭东突厥,唐太宗征高丽,都与燕云十六州息息相关。 这就是燕云十六州在战略方面的作用。更重要的危害,还在于华夏文明的失落,这里住着大量的汉人,他们精通华夏文明,识汉字,懂汉学,通华夏的科技,这会让得到燕云十六州的辽国实力急剧提升。 辽国在得到燕云之地最初几十年里,并不重视,只是把燕云十六州当作了仓库,予取予求罢了,并没有花力气来治理。辽国之所以如此处置,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不会治理。 改变这一切的是著名的萧太后,他起用韩德让,大量使用汉官,正式把燕云十六州融入辽国。经过她这一治理,辽国方才真正意识到燕云十六州的重要性,从中得到的好处无法想象,辽军的装备更精良了,辽国的粮草多了,辽国的人口也多了,其实力提升了几个档次。 虽然有如此巨大的变化,有一点却是没有改变,那就是辽国仍是契丹人为尊,汉人为卑,汉人的地位比起契丹人就是低上一等,即使在朝堂上,汉官见了契丹官员也得低声下气。 耶律洪基一句要封这些汉人工匠为王的话,很是惊人,宛若雷霆一般,让人难以相信。 辽国得到燕云十六州一百多年了,最开始,燕云之地的汉人百姓不甘屈服,奋起反抗,却给辽国镇压。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汉人选择了屈服,虽然他们心有不甘,在宋朝没有实力收回燕云之地后,不屈服也得屈服了。 这些工匠,就是这些屈服的汉人。论起技艺,他们并不见得就比宋朝军器监的良工差,他们甘心为辽国做事,危害很大。 “你们要想啊,这利器一旦成功,朕就仅可以打下雄州,还可以进军中原。”耶律洪基拍着老工匠的手,笑呵呵的道:“到了中原,凡有抵抗者,朕就用这利器来收拾他们,整个中原都不在话下,朕就会象太宗皇上一样,再度进入汴京。到那时,朕就可以号令天下,把华夏一统了,你们,就是最大的功臣。” 说到这里,耶律洪基站起身,声调转高:“朕就是第一个入主中原,统一天下的异族皇帝!甚么北魏的道武帝、魏孝文帝,算个屁呀!” 南北朝时期的北魏道武帝、魏孝文帝是很有名的鲜卑皇帝,他们都有志统一中国。其中,道武帝最是厉害,差一点成功了,要不是他在三十多岁突然病死的话,说不定真成功了。 耶律洪基越说越是兴奋,意气风发:“朕封你们为王,世袭罔替,还不应该么?” 他出手很大方,不仅封王,还要让这些工匠世代为王,这是福及子孙。由工匠而封王者,在历史上很少见,可是,若是完成这件利器,封这些工匠为王,并不过份。 耶律洪基精通帝王之术,先是用封王引诱这些工匠,然后就是脸一沉,肃声道:“若是有人敢不尽力,哼,休怪朕不留情!” 这是恩威并济,这些工匠吓了一大跳,刚刚高涨的热情瞬间消失,忙道:“皇上请放心,臣等一定尽力!” “嗯!朕,信得过你们!”耶律洪基脸色和缓,泛着笑容,道:“大约要多少时间?” “嗯!三五年时间是需要的。”一个老工匠略一沉吟,立时有了结果。 “时间太长了。”耶律洪基可不愿等得太久。 “若是能弄到霹雳弹的话,或许会快些。”一个年轻些的工匠忙道。 “这倒是,朕会安排人去弄霹雳弹。”耶律洪基扫视一眼一众工匠,嘉勉道:“为了你们,朕决定,推后几年复仇!” 这既是信任,又是给工匠们压力,一众工匠惊喜莫铭,齐声领命。 安慰好了这些工匠,耶律洪基这才清洗身体,穿上皇袍,戴好皇冠,出了院子,直奔都元帅府。 萧律他们一见耶律洪基到来,忙迎将出来见礼,耶律洪基来到都元帅府,站到最前面,打量一众大臣道:“朕数日不见,你们可有事要奏?” “臣等奏请皇上,立即出兵伐宋,报雄州之仇。”萧律他们齐声道来。 雄州之败,这是奇耻大辱,辽国无论如何忍不下这口气,众臣道来,声音洪亮,话中蕴含着万分不甘之意。 “嗯!”耶律洪基微微颔首道:“众卿所言,正是朕所想。雄州一败,大辽从未有如此惨败,无论如何,大辽一定要雪耻!可是,朕决定,此事押后三五年再说。” “啊!”一片惊讶声响起。 雄州大败,辽国上下一心,决心要找回场子,谁也没有想到,耶律洪基竟然做出如此决定,竟然不马上复仇,而是推后。不仅推后,而且一推就是三五年。推迟一两年也能理解,竟然是三五年,这时间也太长了吧。 “皇上,雄州城已经毁得差不多了,若是大辽眼下出兵,一定能攻下雄州。”萧律忙着进谏,很是急切。 “臣等附议!” 雄州城给毁得差不多了,这是辽国打听到的情形,若是辽国立即起兵,很可能打下雄州,这绝对是眼下最好的办法。 “你们能想到此点,朕就想不到?赵顼会想不到?”耶律洪基扫视群臣,一双虎目中精光暴射,打量群臣,道:“雄州城虽毁得差不多了,毕竟城墙还在。只要城墙还在,大辽就能攻下来?王韶已经率领五万军队到了边关,雄州城虽毁得差不多了,仍是固然金汤,难以攻克。若要硬打,大辽会死伤惨重。” 即使雄州城里的房屋毁光,只需要城墙还在,就不怕辽国进攻。对于战争来说,城墙才是最重要的,王韶率五万大军赶来,雄州的力量比起以前更加雄厚,还真不一定能打下来。 “再说了,赵皇眼下有了霹雳弹这种利器,吴骥能以区区三千人,男男女女的一支杂牌军,就能把数万大辽勇士全歼,你们想过没有,这种利器的威力如何?”耶律洪基眼里的光芒更加炽烈:“若是赵皇大量装备这种利器,大辽眼下赶去,那就是送死!” 霹雳弹的威力,这些大臣虽然没有亲眼见到,可是,雄州大败就是最好的明证。在没有对付霹雳弹的办法之前,辽国冒然出兵,真的是送死。 “皇上,大辽该当如何区处?”萧律明白人,耶律洪基如此说,他必然有了成算。 一众大臣都知道耶律洪基是个精明人,吃亏的事情,他是不会做的,他肯定是有了好办法,打量着耶律洪基,眼里满是热切之光。 “要想复仇,必须要有对付霹雳弹的良法。”耶律洪基接着道:“这种利器虽然厉害,想必是才做出来不久,还没有大量装备宋军,要不然,雄州不会打成这样。按理说,趁霹雳弹大量装备宋军之前打进中原是最好的,可是,雄州坚固,难以一鼓而下,这一想法没甚么用处,不等也得等了。” 略一停顿,一抹阴笑出现在脸上,耶律洪基一脸的奸猾之色:“朕给你们说,赵顼有的好东西,朕都不缺。嘿嘿,霹雳弹虽然厉害,要不了多久,朕就会弄到手。到那时,大辽有了霹雳弹,区区宋朝又算得了甚?” 宋辽交手百年,辽国好多武器都是从宋朝那里窃取来的。辽国虽然有燕云十六州的汉人工匠,真正比研发实力,仍是远远不如宋朝,可是,辽国把窃取机密这一招,用得是炉火纯青。而宋朝,由于管理不善,老是出现泄密之事,这让辽国得了不少便宜。 “哈哈!”一众大臣深知此话意味着辽国又可以不劳而获了,无不是大喜过望,发出一片畅笑声,欢喜莫铭。 可惜的是,他们根本就不知道,霹雳弹并不是宋朝的军器监研发出来的,而是吴骥造的,他们把主要精力花在对付军器监上,那是浪费力气。 “派出使臣,去汴京,要赵顼给朕多纳岁币!要不然,哼,朕就要起兵复仇!”耶律洪基精明过人,是然眼下不出兵复仇,趁这机会,多要岁币,也不错。 第9章 招兵买马 归信,这几天热闹非凡,人来人往,跟繁华的大都市似的,一点也没有因为城市给毁了而受到影响。 之所以这般热闹,一方面是一万宋军在郑太的指挥下,对归信进行重建。重建归信,是头等大事,一定要在辽军再次犯境之前完成。 辽军吃了大败仗,肯定不会服气,会来找场子,是以,重建归信就是重中之重了。王韶调来的一万宋军,除了防守归信外,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参与重建。 归信军基本上是打残了,靠归信的力量是不可能防守得住归信的。同样的,因为归信人太少,光靠归信的力量,无法在辽军再次犯境之前重建归信。 至于辽军犯境的时间,众人一致认定是来年春季。辽军要重新调集,这要花不少时间,没有三两个月不可能完成。在三两个月内重建归信,虽说归信不大,却也是个艰巨的任务。 不仅动用这一万宋军来重建,郑太还动用归信的力量,还招收民工。这需要付工钱,不过,这一仗下来,归信缴获的金银足支使用,更别说,朝廷还专门拨了银子的。给的工钱很丰厚,尽管冰天雪地,干活很苦很累,百姓却是踊跃参与。 这重建的事情主要由郑太处置,吴骥、皇甫嵩、齐大保三人主要负责招收军队。吴骥升任归信军都指挥使,他麾下的军队一共有五个营,两千五百人,招蓦起来有很大的麻烦,能不能招收够,谁也说不清。 宋朝招兵的主要对象是流民,主要是在发生天灾的年份,如今,没有流民,就是要从有家有业的百姓中招收,这在宋朝有很大的困难。造成这种情况的是,一是宋军的社会地位低下,凡当兵,必须刺字,见人就低一等,给人呼为贼配军,谁会没事去当兵,受人白眼? 二是宋军里贪污成风,克扣军饷,当兵就是受苦,缺吃少喝不说,还要给长官做牛做马,进行回易,连带妻儿都要遭罪。 再说了,打仗的是兵士,领功的是官长,因为贪功冒功之事层出不穷,是家常便饭。夺功之事,最有名的是韩世忠活捉了方腊,却给辛庆宗夺了军功,这让韩世忠终生引为憾事。 辽军犯境的时间就要到了,必须在春季辽军犯境之前,训练出一支战力强悍的军队,不然的话,归信没有守卫的能力,后果不堪设想。 吴骥虽然有王韶给透的底,可是,耶律洪基如何决断,谁也说不清,还是以准备万全为宜,目标仍是定在来年春季。 招兵之事,吴骥没多少把握,能不能招够两千五百人,谁也不好说。郑太、皇甫嵩、齐大保三人也是担心不已,哪里想得到,消息一传出,闻讯赶来报名的百姓多不胜数,不要说招两千五百人,就是招两万五千人也不是问题。 至于原因,从这些应蓦的丁壮对话就能知道了。 “你可有家室?”李明初打量一个很壮实的丁壮,大声问询起来。 “禀李指挥,小的上有老,下有小,还有一妻一儿一女。”这个丁壮约莫二十三四岁,一提起家室,就是双眼放光,很是自豪,可以想象得到,他们的小日子过得不错。 “你为何来当兵?”李明初接着问询。 “李指挥,你是知道的,吴都指挥使清廉,不克扣军饷,不打骂长行,不欺家眷。参加归信军,就有了好日子过,我可以拿一份军饷,浑家还可以去吴氏军工做工,又有一份丰厚的工钱,比种地划算。”这个丁壮是个忠厚人,一老一实的说着,还不停扳手指头,一笔一笔的算帐。 “糊涂!”李明初双眼一翻,喝斥起来:“难道你就不是为大宋而当兵?难道你就不是为了打辽狗,以身报国?” 这个丁壮吓了一大跳,忙改口道:“谢李指挥教诲,小的当兵就是了报效朝廷,就是为了打辽狗,就是为祖辈报仇。” 急急忙忙的说来,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儿,额头上都出汗了,显然吓得不轻。 “鬼话!鬼才信!”李明初翻翻白眼,很没好气。 说真话吧,李明初要喝斥。说假话,却是遭来白眼,这个丁壮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额头上的汗水不停的涌出来,急得不得了。 李明初把他的那副样儿看在眼里,不由得有些好笑,莞尔不已,道:“兄弟,我给说呀,以后有人这么问你,你就说是为了报效朝廷,是为祖辈报仇,千万莫说是因为吴都指挥使人好,听清了么?” “听清了,听清了!”这个丁壮忙点头,又有些不解,道:“李指挥,这个……吴都指挥使如此好人,要不是因为他做官长,我是无论如何不会来当这个兵的。” “你一根筋呢!真够笨的!”李明初压低声音,点醒他道:“吴都指挥使当然是好人,若没有他,我们早就死了。可是,正是因为吴都指挥使人好,我们更不能放他走,得跟在他身边,我们才有好日子过。照你那么说,你当兵是因为吴都指挥使,要是给人听见了,还不参上一本?要是给人说吴都指挥使养私兵,那不是害了吴都指挥使?” “呵呵!”这个丁壮摸摸脑袋,红着一张脸,很不好意思。 “在心里,你要知道你当兵是因为吴都指挥就好,明白么?”李明初声音转为低沉。 “明白了!明白了!”这个丁壮忙点头应承,紧接着就紧张的问道:“李指挥,那小的这当兵一事……” “收了!”李明初大手一挥,此事就搞定了。 “谢李指挥!谢李指挥!”这个丁壮不住致谢,嘀咕起来:“吴都指挥真是个好人,这次招兵,不用刺字,以后,我见了人,也不用低上一等。再有丰厚的军饷,要是浑家能去吴氏军工做工,那就算是熬到头了。” “瞧你那点出息!” 李明初一巴掌拍在丁壮的脑门上,很没好气的,道:“跟着吴都指挥使,就有说不完的好处。军饷你就不用担心了,吴都指挥使绝不会克扣你一分一毫,至于吴氏军工做工一事,只要你浑家实诚,你训练刻苦,肯定没问题。最重要的是,跟着吴都指挥使,总是有胜仗打,升个都头,营指挥啥的,不用愁。给你小子说吧,我还准备跟着吴都指挥打仗,当将军呢!将军,你懂不?” 李明初是越说越得意,头颅高昂着,胸脯挺起来,仿佛打鸣的公鸡似的。在归信军中,他是最得意的,最为感慨的。 想想当初与吴骥初次见面,就是喊打喊杀,浑家生孩子,他没钱,只有铤而走险了。正是吴骥的到来,让他换了个活法,不仅孩子生下来了,如今,他还当上了营指挥,在以前,他是做梦都梦不到。 前来应蓦的丁壮,不是所有,也是绝大部分都是因为吴骥的原因才来应蓦的。这次招蓦,有一个特别之处,就是不再刺字。这在宋朝,绝对是个异数,就是狄青这些名将招兵,都要刺字,唯有吴骥敢不刺字。 在北地,在边关上,百姓与辽国有深仇大恨,只要给他们机会,百姓无不愿参军,为祖辈报仇。可是,一个刺字,就让无数人为之畏惧,不愿当兵了。 仅此一条,就足以引起轰动,要边关百姓不来应蓦都不行。 更别说,吴骥的名声在外,那是打出来的,实实在在的功绩就在眼前,谁会不信?吴骥正直,清廉,不克扣军饷,就凭此一点,就能让很多百姓从军了。宋朝的军饷其实很丰厚,可以养活一家人,主要是因为贪污而造成了恶劣的后果。 最重要的是,加入归信军,训练刻苦,实诚,他的家人就有机会进入吴氏军工做工。吴氏军工的工钱,不是丰厚,是特别的丰厚,在吴氏军工做工,比起种稼庄划算得多了。 有此几条优势,前来应蓦者要不多都不行。 吴骥、皇甫嵩、齐大保三人四处巡视,把这热闹景象看在眼里,不由得长吁一口气,原本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吴都指挥,你瞧瞧,人的名,树的影,要不是你有如此名声,我们要招蓦很困难呢。”皇甫嵩指挥踊跃报名的丁壮,大是感慨。 应蓦成功的丁壮欢欣鼓舞,没有应蓦上的丁壮垂头丧气,耷拉着脑袋,好象斗败的公鸡似的。 “你们瞧瞧,这次应蓦的丁壮身材一个个的棒。你瞧这个,这么壮实的个头,跟铁塔似的。还有这个,好精悍。天啊,这些丁壮,就是禁军也不过如此吧。”齐大保一双眼睛不住在丁壮中溜来溜去,一双眼睛越来越明亮,就象色狼遇到美女似的,哪里移得开。 前来应蓦的丁壮很精悍,有不少壮得象头牛,这跟以往招收的流民,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这兵员素质无法同日而语。 正常情形下,宋军招收的都是流民,个个面黄肌瘦,营养不良,跟瘦狗似的。象眼下前来应蓦的丁壮,非常少见。 “这次招蓦,不仅招到了兵士,还把吴氏军工的人手问题解决了。”吴骥打量着人群,只见不少丁壮的家眷很壮实,很质朴,若是让他们进入吴氏军工,这人手就解决了。 雄州这些边军订的斩虏刀就有好几万把,王韶更是下了一张特大订单,二十万把斩虏刀,吴氏军工要做很久。更别说,霹雳弹的需求量更是海量,王韶说的,有多少要多少。吴氏军工要不增加人手都不行了,这次招蓦一举两得,吴骥很是开心。 第10章 组建骑兵(上) 这次招兵,收获之丰厚,远远超出了预期。在最初设想时,能够招满就算不错了,哪里想得到,前来应蓦的丁壮是如此之多,兵员素质是如此之好。 望着在军营里集中的新兵,吴骥脸上泛起了红光,眼里喷着火苗,有如此不错的兵员,无论如何也要把他们训练成一支精锐。 这些新兵,其素质比起李明初他们当初强得太多了,若是还不能训练成精锐的话,就太可惜了。 “先进行基本的训练。”吴骥手一挥,李明初应一声,开始训练这批新兵。 吴骥能统领的军队是两千五百人,王韶拨给他一千名精锐,再加上原先归信军的两百多人,他能招收的新兵就是一千两百多人。 对这些新兵,必须要进行队列训练。队列虽然在战场上没多大用处,可是,这是最基本的,不能不练。同时,还要给新兵讲解兵营的规矩军令,完成这些,才能分军种,针对训练。 在李明初的指挥下,新兵接受训练。有归信军辉煌的战绩在前,训练虽然辛苦,却是没人有丝毫怨言,他们是巴不得早日完成训练,练就一身杀敌本领,好去杀敌立功。 宋朝军队贪污成风,一百个将领中难得找到一个象吴骥这样的将领,跟着吴骥必然是前途无量,谁不想立功升赏? 因此,新兵们训练得异常认真,吴骥看在眼里,欣慰在心头。 训练了半天,新兵没人叫苦,没人叫累,更让人欢喜的是,因为身体素质好,竟然不怎么累。这让李明初忌妒得发狂,抽个空,来到吴骥跟前嘀嘀咕咕的道:“他们吃得好,穿得好,不象我们这些流民入军的人,就是经得起折腾!要是我们,折腾半天,早就累得不行了,他们跟没事似的。” 这是大实话,参与训练的归信军不住点头赞同,他们也是流民,家里过不下去了,不得不进入军队接受盘剥。 “他们还顶得住,加大训练。”吴骥盯着新兵,大声下令:“你们有多少狠劲,全部用出来,莫要担心,练不死的。” “一个个壮得象头牛,要把他们练死,先得把我累死。”李明初调笑一声,又去训练了。 本来,打了这么大一个胜仗,吴骥要给归信军放假,让他们回去与亲朋团聚,可是,训练新兵这事刻不容缓,吴骥最终决定,进行轮休,先放一半人的假,留下李明初他们来训练。等到放假的回来了,再放李明初他们休假。 对于此举,不会有人有异议,都明白,吴骥这是最好的处置方式,既让他们休了假,又不使正事放下。 “吴都指挥,我们是不是该训练骑兵了?”皇甫嵩看着正在训练的新兵,眼睛放光,哪里移得开了:“如此好的壮士,要是不用来训练骑兵,那就太可惜了。” 新兵的素质很高,是天生的骑兵,若是不用来训练骑兵,那实在是让人惋惜。 说起骑兵,吴骥就是一脸的惋惜之色,归信军虽然打了这么大的胜仗,解了雄州之围,可以说是声名鹊起,却没有骑兵。想想耶律菩萨第一次率兵前来攻打归信之时,归信军打败了辽军,却因为没有足够的骑兵,无法进行追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辽军逃走。 辽军第二次进攻归信,若不是把辽军放进城里去了,要想全歼耶律菩萨不是一般的难,是很难,很难,难于上青天。 同样的,雄州之战,若不是辽军全部进入城里,而是在城外,不要说全歼,连大点的战果都不可能有。辽军多骑兵,打不过,不会跑?两条腿的宋军,哪里跑得过四条腿的辽军,可以说,雄州大捷是一个奇迹。 骑兵是宋军的短板,整个宋朝也没有多少骑兵,归信军就更干脆了,没有一个骑兵。原先的归信军,只有十来匹劣马,供传令用的,好点的马匹,都给何万全那厮卖光了。那时节,吴骥就想组建骑兵,却是苦于没有战马,只能作罢。 如今,吴骥掌握的战马已经有八千多匹了,组建骑兵的先决条件已经解决了,再有如此素质不错的新兵,要不是组建骑兵,那就太让人惋惜了。 “我早就想组建骑兵了,只是没有战马,如今,战马有了,正好组建骑兵。”吴骥点头赞成。 “好啊!要是我们有了骑兵,以后遇到辽狗,就不用怕了。别的不说,辽狗吃了败仗,我们就不用再象以前那样,傻傻的用两条腿来追四条腿,用四条腿追四条腿,谁怕谁?”齐大保是大声叫好。 骑兵,是所有宋人的梦想,也包括宋朝皇帝,却是因为马匹短少,而不得不放弃。 “骑兵是一定要组建的,可是,如何组建,还需要我们好好商议。”吴骥眉头一挑,道:“雄州军的骑兵,我见识过了,虽然不错,我不满意。” “雄州军的骑兵,那是精锐啊,你还不满意?”齐大保有些惊讶。 “不是不满意,应该说是很不满意。”吴骥点头,道:“雄州军的骑兵固然不错,却存在几个缺陷。一是,他们的远距离攻击太弱了;二是,他们的砍杀不够犀利;三是,他们的使用方法很有问题。” “你问题不少,一来就三个。”皇甫嵩也是惊讶:“仔细说说,我们好好琢磨琢磨。” 对于骑兵这事,吴骥没有训练过,也没有指挥过骑兵,虽然有些想法,却是不太熟悉,与他们商议,那是必然的,当即点头道:“走,先去屋里,我们好好议议。哦,再把郑大人请来,他博学多才,熟知前朝之事,说不定能给我们一些启发。” 郑太学识渊博,见识极广,有他参与,说不定真能提出不少好办法。吴骥这个秀才是前任博取的,而他对于军史不太熟悉,的确需要郑太这样的人参与。 三人回到屋里,很快的,郑太就闻讯赶了来。一见面,郑太就喜滋滋的问道:“吴都指挥,听说你准备练骑兵了,好啊,你有甚想法,快说,我们好好琢磨。” 搓搓手,笑呵呵的道:“说起这骑兵,我就很惋惜了,在汉唐之世,华夏有多少骑兵,你们知晓么?那是动辄数万、十万、数十万,想想那情形,就让人热血沸腾。汉武帝击破匈奴,有多少骑兵?漠北决战之时,光是精锐骑兵就有十万,出动的战马是三十万匹,那是何等的惊人啊。前朝的战马就更多了,天宝年间,前朝官府拥有的骏马就超过了七十万匹,七十万啊,多惊人的数字。这还只是控制在官府手里的马匹,民间的马匹还不算,要是加上民间的,前朝可以轻易拿出这个数的战马,一百万!” “一百万?”这个数字有点吓人,吴骥、皇甫嵩、齐大保惊呼出声。 “不信?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郑太就扳着手指头算帐了:“李靖夜袭阴山,灭了东突厥,是华夏盛事。你们可知晓,为何颉利可汗一听说李靖亲自来了,吓破了胆,丢下十几万大军逃跑?就是因为前朝之军马匹众多,行动迅速,动若飘风,颉利可汗以为李靖亲自来了,随之而来的就是前朝大军。他却没有想到,攻入他老巢的,只是李靖挑选的三千勇士。” 抚着额头,略一沉吟,道:“其实,颉利可汗的想法也不是没道理,前朝之军的行动是非常快捷的,十几万前朝大军虽然没有随李靖一道攻击阴山,却是在后面不远。” “可叹啊!前朝有那么多的战马,不论兵种,人手一匹,不管是骑兵、步兵、弓手,骑马是必然的,行军就骑马,开打的时候,这才该干嘛干嘛去。”郑太敲敲脑门,很是郁闷的道:“这才过去多少时间?大宋就如此缺马了,真是让人想不到。” 唐朝那么多的战马,到了宋朝,就严重缺马,连骑兵都组建不起来,着实让人叹息。 吴骥想起了一个问题,他在网上看到的讨论帖,道:“本朝把养马的地方丢了,没有了大漠,没有甘凉之地,缺马也不奇怪。” “是呀!本朝把出良马的地方都丢光了,缺马着实不算什么。”皇甫嵩和齐大保齐声附和:“河套之地,漠南、漠北都在契丹人手里。甘凉一带,还在西夏手里。” “哈哈!”郑太把三人一打量,突然之间,仰首向天,大笑起来,好象听到最好笑的笑话似的,笑得眼泪都出来,按着心口,大声道:“误矣!误矣!那是读书人没见识的话!” 略一停顿,郑太这才为三人释疑:“我们先不说前朝,说说汉朝就明白为何是如此之误。本朝很多读书人以为,产马之地在甘凉、河套、漠南、漠北之地。以本朝的情形来说,是对的,可是,以汉朝来说,就大错特错了。” “甘凉、河套、漠南、漠北的确是产良马的地方,也不尽然,谁说一定要在这些地方才能有良马?在汉武帝击破以前,汉朝就没有这些地方,汉武帝不照样打造出了大汉铁骑,纵横驰骋?在卫青、霍去病的率领下,不照样打得匈奴溃不成军?汉武帝哪来的骑兵?哪来的战马?你们可知,原委在哪里?” 郑太是越说越兴奋,吴骥、皇甫嵩、齐大保三人是越听越糊涂,三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却是不明所以。 第10章 组建骑兵(中) 郑太颇多君子之风,很少见他如此这般卖关子,吊人胃口,着实让吴骥三人很意外,也很郁闷,三人同声埋怨起来:“郑大人,你倒是说话呀!卖甚关子!” “呵呵!”听着吴骥三人的急切话语,郑太特别欢喜,抚着下巴,笑道:“等着,我这就给你说。”右手沾着茶水,在桌上划起来,一边划一边讲解:“这就是汉武帝登基之时的汉朝版图,还没有大宋大。在南边,五岭以南的地方属于百越(现在的广东、广西、福建、海南岛、越南),名虽受汉朝辖制,却是听调不听宣,对汉朝没甚助益。在北边,只是比大宋多了一个燕云十六州罢了。” 右手食指着画出的地图,道:“这里,就是河西之地,就是现在西夏所在之处。这里盛产良马不假,可是,在汉武帝登基之初,这里属于匈奴,不是汉朝的土地,所产之马只能给汉朝造成危害,不会有丝毫助益。” 河西走廊是霍去病打下来的,在汉匈战争爆发之初,这里的良马对汉朝没有助益。 右手食指再移动,声调转高,道:“这里是河套之地,是有名的产马之地,位于阴山之南,气候暖和,土肥水美草青,是匈奴向往的牧场。这里所产之马很多,很神骏,是匈奴在漠南的主要产马之地,若落在匈奴手里,其危害不用说,非常大。正是因为如此,秦始皇在统一华夏之后,命令蒙恬率领三十万大军出击匈奴,大破匈奴于河套之地,夺取河套之地,没了河套之地,匈奴的实力大损。秦末之际,天下大乱,匈奴的冒顿单于趁机重踞河套之地,如此一来,最好的产马之地,又不在汉朝手里了。” 手指再次移动,指到现在的内蒙古东段:“这里是漠南之地,虽不如河套之地,比起漠北还是要暖和很多,适于养马,是匈奴心目中的美好牧场,所产之马亦不少。可是,在匈奴手里,汉朝只能望而兴叹。漠北就不用说了,那是匈奴的老巢,离汉朝远着呢。” 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打量吴骥三人一眼,笑道:“汉武帝登基之时的汉朝,与大宋比起来,是不是差不多?天下有名的产马之地,都不在华夏手里,而是给异族掌控,在汉朝是匈奴踞有,在大宋是西夏和契丹人所有。” 经他这一说,吴骥也是明白过来,不由得点头大加赞成,暗中道:“原来网上流传的讨论帖是如此的不切实际,连汉朝的历史都没有搞明白,就在妄下结论。汉武帝初期,汉朝的版图也不大,养马的地方都不在汉朝手里,汉武帝却是能够打造出骑兵,着实让人震惊。” “没错!”皇甫嵩和齐大保连声称是:“若不是听郑大人道来,我们仍为人所误。这些读书人,真没见识。哦,郑大人和吴都指挥有见识,挺有见识。” 二人发现有口误,有些不好意思,忙着纠正。 “呵呵!”郑太抚着额头,笑道:“书并不是死,只是读书的人太呆板了。汉武帝登基之时,没有这些养马之地,汉朝照样有优良的战马,就在于马政。” “马政?”皇甫嵩和齐大保齐声惊呼起来,气愤愤的道:“那个要民间养马,坑害百姓的苛政?” 对马政,吴骥就了解不多,听得有些糊涂。 “哎!”郑太长叹一声,道:“在汉唐之际,马政可是良法。正是因为马政,华夏才驯养了不计其数的战马,华夏大军才能纵横驰骋,所向披靡,汉武帝才能击破匈奴,唐太宗才能灭东突厥,东征高丽。汉朝是大力推行马政,不仅鼓励民间养马,官府开辟牧场,牧养了很多战马。汉初少马,就连朝中大将出行也只能乘牛车,其缺马程度由此可见。汉朝向匈奴购买了大量的骏马,这些骏马,除了一部分给军队使用外,另一部分就用来杂交,改良马种,是以,汉朝的骏马很神骏,并不比匈奴的战马差。” “改良马种?”这事在现代社会的话,一点也不惊奇,在汉朝就有些让人难以置信了,吴骥很是惊讶。 “是呀!”郑太轻轻点头,道:“汉代改良马种,取得巨大成功,驯养了很多骏马。骊山脚下,就有一个汉朝的养马场,牧养了数万骏马,由此可见汉朝马政之盛了。而大宋,管理不善,马种改良不得其法,把在汉唐之世取得巨大成功的马政变成了坑民的苛政。” 他言之凿凿,吴骥三人当然相信他说的是真的,不由得叹息一声。 “大宋在河北路有十二个马场,一年不过驯养两千四百匹骏马而已。”郑太长长的叹息一声:“哎!贪污、腐败,造成的。” “十二个马场,一年才养两千四百匹骏马,这不可能。”皇甫嵩尖叫起来。 “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如此之少。”齐大保也是震惊。 “给人卖了。何万全敢把归信军的战马卖了,那些养马的官员岂能没这胆?”吴骥心念一动,就明白了原委。 “吴都指挥说得对,不是养不出马,而是好马都给卖了。”郑太仰首向天,长叹不已:“大宋骏马很贵,而又管理不善,贪污腐败,这种赚钱的美事,他们岂能错过?朝廷急需战马,数次查询战马,查得的数字也不可信,好马没出现,隐匿是必然的。” 连马场牧养的骏马都敢私卖,宋朝要是能准确的查出马匹数量,就成了怪事,隐匿不报是必然的。 “虽说华夏是农耕为主,并不善长牧养。可是,只要得其善法,牧养战马没有任何问题。至于这牧养之地,根本就不用愁,大宋一亿口众,所占有耕作之地,并不多,余下的荒山野岭,用来牧养战马,再好不过了。”郑太最后道。 吴骥听了他的话,大加赞成,现代社会,人口爆炸,达到十三亿,土地少,资源紧缺。而在宋朝,不过一亿人口,更重要的是,宋朝百姓的生活水准与现代的百姓相比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在宋朝,只需要有饭吃,有衣穿,基本上就是小康生活了,其所需要的资源少得多。如此一来,对土地的使用就不会太多,荒地不少,只要用得基法,驯养大量战马,不是问题。 “汉唐之世就是这样养出了大量的战马?”吴骥盯着郑太。 “没错!就是这样。”郑太重重点头:“说起这马政,汉朝取得的成功最有借鉴之处。” 听了郑太一番话,吴骥、皇甫嵩、齐大保三人面面相觑,心中之震骇难以形容。宋朝缺马,这是不争的事实,却是没有想到,并不是养不出来良马,而是因为腐败造成的,汉唐之际的良法,到了宋朝竟然成了坑民的苛政。 要不是听郑太所言,谁也不会相信。宋朝也想仿效汉唐之世,推行马政,驯养战马,却是因为腐败造成坑民之事,百姓苦不堪言,不愿意养马。 汉唐之际,因为推行得法,百姓愿意养马,是以,在民间就有不少战马。汉武帝发动的漠北决战,一次性投入三十万匹战马,这是一个庞大的数字。其中,官马十四万匹,余下的十六万匹都是私马。 这么大规模的战役,私马数量竟然超过了官马,由此可见汉朝马政取得的成功。 四人唏嘘良久,吴骥这才把话题扯到主题上:“今天,我们本来是商议组建骑兵一事,没想到,郑大人让我们明白了更多的事情,让人耳目一新。接下来,我们还是接着来商议组建骑兵吧。” “嗯!马者,国之大畜,干系着国之安危,这次辽军犯境,吴都指挥手里有八千多匹战马,可以用来打造骑兵了。”郑太不住点头,打量着吴骥,笑道:“吴都指挥必是智珠在握了,不如说出来,让我开开眼界。” “吴都指挥说雄州军的骑兵,他不满意,有三个不足。一是远程攻击不够,二是砍杀不够犀利,三是使用不得其法。”皇甫嵩笑呵呵的,道:“郑大人,你听听,一来就是三个缺陷,了得不?” “厉害!厉害!一来就是三个不足!吴都指挥,能说得详细点么?”郑太有些好奇:“雄州军是大宋少有的精锐,你连雄州军的骑兵都不满意,这让人期待呀!快说,快说。” “远程攻击不足,这不是明摆着的么?”吴骥眉头一挑,开始解释起来了:“雄州军的装备是弓箭、麻扎刀、铠甲、战马,就这样的装备,骑兵冲杀起来,会浪费很多战机。” “吴都指挥,这可是效仿契丹人的骑兵训练的。”齐大保有些惊讶:“契丹人虽然可恨,可是,其骑兵却是天下精锐,其战力很强。” “辽军固然是天下的精锐,却是存在一些问题。以前,没有与辽军打过,打了这一仗,我就明白了,辽军并是那么可怕。”吴骥接着解释道:“辽国的骑兵,固然是骑射娴熟,其箭法了得,在很远的距离就能放箭,给敌人以有效杀伤。可是,若是给骑兵装备上手弩,若能让手弩的射程比弓箭更远,更强劲,你们说,会是甚么后果?” “啊!”郑太三人吃了一惊,惊呼一声:“真要如此的话,远远就可以动手了。在战场上,距离就是胜利,不浪费距离,就是抓住战机。可是,要造出比弓箭射得更远,力道更强的手弩,有些麻烦。” 并非人们不懂得手弩装备给骑兵的好处,事实上也装备的有,可是,要达到吴骥要求的程度,有些困难。 第10章 组建骑兵(下) “吴都指挥,你不会是能造出这样的手弩吧?”郑太很是惊讶,大声问询,一双眼睛瞪得滚圆。 此事的关键,就在手弩能不能达到要求,若手弩达到要求,其好处是显而易见的。若是手弩达不到要求,一切都是枉然。 “可以试试。”吴骥点头,道:“如今归信军装备的手弩,我发现有些地方需要改进,应该没甚问题。” 8○電孑書 wwW.TXτ八○.しà 在经过这一战之后,吴骥发现手弩应该作些调整,改进之后的手弩,射程应该更远,更有力道。用来装备骑兵的话,问题不大。 “太好了!”郑太、皇甫嵩、齐大保三人齐声赞成。 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得出来,在敌人够不着你的时候,而你能给敌人以有效杀伤,这其中的好处不用说了,好得不得了。 “还有一点,我准备给骑兵装备长枪。”吴骥接着剖析,道:“你们想,在两军相接之时,眼下都是挥着刀准备砍杀。可是,这也可以利用利用。当骑兵冲锋时,先用手弩射,后用弓弩射杀,再端着长枪冲锋,不管对手是骑兵还是步兵,先狠狠捅上一下再说。” 郑太、皇甫嵩、齐大保的眼睛放光了,越听越有味。 “战马冲锋起来,很有力道,杀伤力特别大,要不利用利用,岂不可惜?”吴骥的声音有些高,很是兴奋。 骑兵冲锋,会是惊天动地的,冲击力特别强,手里若是有一枝长枪,对着敌人狠狠一捅,那好处还用说么?给捅上了,不是筋断骨折,就是死亡。 若不用长枪,而是挥着刀砍杀,这着实是一种浪费,经吴骥这一提醒,郑太再也忍不住了:“先不说能不能造成多少伤亡,至少有一点是肯定的,会让敌人产生混乱。在战场上,要堂堂之阵,才能胜利。一旦产生了混乱,就给了敌人以可趁之机,这是好办法呀!” 战场上的混乱,一个不注意,会演变成溃败,若能给敌人造成混乱,绝对不能手软。 “着实是好办法。”皇甫嵩、齐大保齐声赞同。 “前朝的骑兵,就装备了马槊,冲击起来,战果真的是不错。”郑太有些叹息的是:“只可惜,本朝缺少战马,骑兵的使用越来越差,竟然向契丹人学了。契丹人的骑射之术是不错,来去如风,可是,遇到前朝的骑兵,伤亡惨重。武则天只派了一支偏师,就打得契丹人差点灭种,契丹人龟缩了几百年不敢有异动。” “还有这种事?”吴骥、皇甫嵩、齐大保很是惊讶。没想到,今日横行的契丹人,竟然差点在唐朝手里给灭绝了。 “是真的!”郑太重重点头:“前朝之时,说起骑兵战术,着实比契丹人高明得多,尽管契丹人是天生的骑手射手,在装备上比起前朝差得远。就是到眼下,契丹人虽有所提高,还是没有达到前朝的高度。” 唐朝骑兵,是中国古代历史上的巅峰,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纪律严明,战力惊人,冲杀起来犀利无敌。 “如此说来,这装备长枪一事,就是势在必行了!”皇甫嵩很是赞同,下了结论。 “那是自然!”郑太和齐大保齐声赞同。 “吴都指挥能看出契丹骑兵的不足之处,虽是才从军没多长时间,这份眼力就不简单呀。就是王韶也没有这份眼力!”郑太是赞不绝口。 整个宋朝,真正重视骑兵的将领并不多,运用骑兵最好的莫过于岳飞了,其次就算要狄青了。除些之外,很少有人重视骑兵,更别说倾力打造骑兵。 究其原因,就在于马匹不足,而又马政败坏,不能养出优良的骏马,只得向辽国和西夏购卖,而这两国知道宋朝的短处,漫天要价,宋朝认为得不偿失,就转而制订了“以步制骑”的策略。 这一策略简直就是骑兵的催命符,使得骑兵的地位一落千丈,重视骑兵的将领少之又少,能打造出一支精锐骑兵的,整个宋朝,只有岳飞一人了。岳家军人数不算多,却有一支战力比起女真骑兵还要强悍的骑兵队伍,这在宋朝是绝无仅有的。 造成这种情况的就是,打造一个骑兵的花费可以装备五个步兵了。因而,宋朝为了省钱,而不是走精兵之路,转而全面推行“以步制骑”的策略,大量组量骑兵,范仲淹、韩琦、沈括这些人物,都支持这一策略。 就连宋神宗、王安石、王韶都没有跳出这一窠臼。 “过奖了!”吴骥谦逊一声,道:“这砍杀不够凶狠,这是明摆着的事情。雄州骑兵装备的是麻扎刀,太轻,力道不足,砍杀起来,不够凶猛。若是换上斩虏刀的话,那就不同了。” 郑太率先赞成:“前朝的横刀比麻扎刀重,砍杀更加有力,更凶狠,有了斩虏刀,这问题就解决了。使用不得其法,又怎生说?” 吴骥并没有马上说话,而是抿着嘴唇,想了想,声调陡然转高:“兴许,这就是大宋武功不振,老是给契丹人压着打的原委所在了!” “啊!”这话太惊人了,郑太三人齐声惊呼。 宋朝打不过辽国,给辽国压着打了上百年,宋朝就找了上百年的原因,却是众说纷纭,难有定论。说法非常之多,就没有一种如吴骥这种说法的,把宋朝武功不振归功于对骑兵的使用不得其法。 宋朝打不过辽国,更多的人倾向于宋朝腐败无能,而不是归结于骑兵。 “这话怎讲?”郑太率先发问,一双眼睛瞪得滚圆,打量着吴骥。 “我了解雄州军的使用,他们是把骑兵分散的,分到各个营,用来支持步兵作战。”吴骥猛的站起身道:“这简直就是犯罪!” “吴都指挥,大宋的骑兵都是这样用的啊,他们也没错!”皇甫嵩有些不赞成吴骥的说法,为雄州军辩解。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大宋的武功就不振了!”吴骥有些气愤,道:“就是雄州军这样的精锐,仍是免不了把骑兵分散使用,其他的军队呢?还不分得很散?” “着实如此。”郑太点头道:“就是禁军,也是把骑步分散的,诸班直,都有一定数量的骑兵。更可恨的是,诸班直的骑兵,有马者不过三成,余者没马,虽有骑兵之名,却无骑兵之实。”说到此处,郑太不住摇头,很是惋惜。 “竟有这种事?”吴骥很惊讶。禁军,是宋朝最精锐的军队,用来护卫京师的,禁军的骑兵有马不过三成,没马的达到七成,这也太扯淡了。 “千真万确!”郑太狠狠点头。 “如此分散,不如打散了重组,把骑兵集中起来,组成真正的骑兵。”吴骥马上就想到了应对之策。 “不是没人提出过,却是没人敢动。”郑太耸耸肩,有些无奈。 “算了,我们还是说我们的事吧,禁军的事儿不归我们管。”吴骥很懊恼:“我的看法,就是把骑兵集中起来使用。哪里需要,就派到哪里去。若是象雄州军那般,分散使用的话,这骑兵有与没有,没差别。” 冷兵器时代,骑兵是王牌兵种,以其高速机动能力、惊人的冲刺力而闻名。有了一支精锐的骑兵,就有了来去如风的本钱,就可以对敌人的弱点下手。 要达到这一点,就需要把骑兵集中使用。秦汉隋唐之世,中国拥有很多骑兵,动辄出动数万、十万、十数万,这是何等的惊人。这些骑兵集中使用,利用骑兵的惊人机动能力,给敌人以沉重打击,这是汉武帝击破匈奴的关键。 有了骑兵,还需要有相应的骑兵理论。卫青、霍去病之辈,就是掌握了骑兵大军团作战的天才,在他们的率领下,强汉大军纵横驰骋,打得匈奴束手无策。 匈奴自小生长在马背上,骑射娴熟,号称可以在马背上过一辈子,在强汉大军面前,还是不给生生击破?并非匈奴强,而是汉朝找了更好的骑兵使用办法,给骑兵比匈奴更精良的装备,更灵活的战术。 秦汉隋唐之际,骑兵都是集中使用的,是作为主力兵种在使用。而步兵,只能担负起辅助作用,用来帮助骑兵作战。是以,秦汉隋唐取得了惊人的武功。 而宋朝,正好相反,把骑兵的地位一降再降,一直降到无人问津,沦落成了步兵的辅助兵种。把集中使用骑兵的准则给抛到脑后去了,骑兵成了辅助兵种,用来支援步兵作战。 这一颠倒,结果就是截然不同了,秦汉隋唐之际鼎盛的武功一下子没了,宋朝给异族压着打,最后还给蒙古人灭了。 第二次世界大战时,德国人把坦克集中起来使用,组建装甲集群,进行攻坚突破。而英法联军,其拥有的坦克数量与质量,都比德国人的坦克要多要好,可是,在纳粹德国的闪电战面前,却是溃不成军,根本组织不起抵抗。 正是因为宋朝把骑兵分散使用了,遇到契丹人的进攻,就是处处遭到契丹袭击,却是无可奈何,不能反击。 吴骥的提法,是自唐朝灭亡以来,对骑兵最为正确的使用方法。若宋朝改变“以步制骑”的做法,把骑兵集中起来使用,组建数万精锐骑兵还不是问题。再加上宋朝的科技优势,要改变整个形势并非不可能。 第11章 痛并快乐着 天空阴霾,大雪纷飞,朔风怒吼,吹在身上,就象刀子在割肉似的。 校场上,归信新军正在接受训练,个个挥汗如雨,气喘嘘嘘。尽管他们身板结实,很是精壮,比起流民出身的李明初他们好得多,可是,仍是有些禁受不住。在吴骥的命令下,李明初他们是绞尽脑汁进行训练,狠招全用出来了,新兵就有得受了。 “你们没吃饭?这才跑了几圈,你们就成妇人了!”李明初扯起嗓子,吼得山响:“就你们这样儿,比妇人还不如,还想杀辽狗报仇,做你的清秋大梦吧!” 也不知道吼了多少时间,嗓子眼冒烟了,端起茶水美美的喝了一大口,接着吼:“你们以为辽狗是猪啊,伸长了脖子等着你们去砍杀!就凭你们这样儿,军不成军的,死的是你们!给我跑!跑!跑不动的,就吃鞭子!” 几个归信军老兵,手里握着马鞭,对着落后的新兵就抽了过去,一阵鸡飞狗跳,原本都快跑不动的人了,一下子变成了龙精虎猛,跑得飞快。 “他们是恶霸,还要人活不活了?” “我们是来从军的,不是来给人抽打的!” “吴都指挥使看着,却是不说话,哪有这样带兵的!” “莫提吴都指挥使了,这就是他的授意!他最坏了!说这叫甚么严格训练,呸!这都快要命了,还叫严格。” 一众新兵给鞭子抽狠了,看在眼里,气在心头,却是不敢当面说,只能相互之间嘀咕。一提起这些窝囊事,他们就很不爽。 “狠虽狠了些,可是,这饭食着实丰盛,比在家里丰厚得多了,我都吃得嘴上冒油了。” “你不提要死啊!你一提,我肚子又饿了。吃得再好,这么累,也是挺不住,这才吃了多大一会儿,肚子又咕咕叫了。” “瞧你们那点儿出息,就知道吃吃吃,都快吃成猪了。” 一众新兵接着嘀咕。 不管怎么说,他们虽然叫苦叫累,却是不能否认他们的日常生活比在家里好得太多了。尽管他们不是流民,家里日子不错,可是,也不可能顿顿有肉吃。在当时,寻常百姓能隔三岔五吃上一顿肉,已经是小康生活了,大多数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这种顿顿有肉吃的事情,他们平生第一遭经历,想想就很幸福。 只是,这种幸福却让他们痛苦,训练量实在是太大了,即使以他们的身板,也是受不了,要不叫苦都不行。 “不许交头接耳!”李明初又吼起来,手中的马鞭乱挥乱抽,一众新兵忙着四出躲避,又是鸡飞狗跳。 在校场的另一边,吴骥、郑太、皇甫嵩、齐大保四人骑着战马,背弓负箭,腰间挎着斩虏刀,兵器钩上是长枪,手里握着手弩。 四人精神抖擞,凝视着前方,紧抿着嘴唇。 “准备!冲!”吴骥大声下令。 四人一夹马腿,战马嘶鸣一声,疾驰而去,溅起一溜冰雪。 “手弩!放!”吴骥手中的手弩对着前方,开始发威了,一枝接一枝的弩矢打破空气的屏障,发出尖锐的啸声,射了出去。 弩矢射出很远,比起弓箭和射程要远,这才力尽坠落。 直到把弩矢射完,吴骥把手弩一收,大吼起来:“弓箭!放!”从背上摘下硬弓,搭上箭矢,对着前方射去。 一时间,破空声四起,箭矢一枝接一枝的射了出去。虽只四人,威势却不小。 “收弓,绰枪!”吴骥把硬弓一收,从兵器构上抄起长枪,双手紧握枪柄,疾冲而去。 “冲!冲!冲!”吴骥一边冲锋,一边大吼,声音跟打雷似的。 “吴都指挥,快冲到墙了!快叫停啊!”郑太看着越来越近的一堵墙,大声提醒起来。 “莫停!我就是要撞墙,试试威力!”吴骥丝毫没有停的意思,还威胁道:“谁要停了,军法从事,今天的饭就莫吃了!权当是周济穷人!” “你……”郑太、皇甫嵩、齐大何三人气不打一处来,齐声指责起来:“哪有你这么来的,撞甚墙。” “不撞墙,不知道冲击的力量有多大,撞一撞才能明白。”吴骥双手紧握着长枪,狠狠对着墙壁撞了上去。 “哎!”郑太、皇甫嵩、齐大保三人叹息一声,一咬牙关,舍命陪君子,紧握着长枪,对着墙壁狠狠撞了上去。 “轰隆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传来,仿佛奔雷炸响,震人耳膜,四人手中的长枪结结实实撞在墙壁上,只听咔嚓一声,长枪折断。 “哎哟!哎哟!” 惨叫声不断,吴骥、郑太、皇甫嵩、齐大保四人齐声叫疼,一头从马背上摔下来。战马一个不防,也是狠狠撞在墙上,发出悲嘶声。 一时间,人喊马嘶,颇有几分战场肃杀之气。可是,把他们那副痛苦样儿看在眼里,就知道,他们倒大霉了。 “咝!咝!” 郑太不住吸凉气,狠狠甩着手,冲吴骥埋怨起来:“吴都指挥,你好好的事儿不做,要我们撞墙,好疼!你真是吃饱了撑的!” “饷午饭还没吃,不算撑。”吴骥一边甩手,一边调侃,打量着墙壁,道:“不错呀!我们那一撞,好有力道。我们才四个人,若是人多些,仅这一撞,就会把墙撞倒,这得多大的力道呀!” “你真是个疯子!”皇甫嵩也埋怨起来:“要试试力道,用得着撞墙么?” “很好!很好!”吴骥猛点头:“皇甫兄,你站在那里莫动,我来撞你。” “你少来!”皇甫嵩猛翻白眼,这个都指挥使真是的,发起疯了让人害怕,要是给高速冲锋的骑兵一撞,还不筋断骨折? “至少验证了一点,我的想法是对的,可行!”吴骥甩着手,吸着冷气,给这次行动下了结论。 “我们都快给你折腾散架了,要是还不行,这苦头不是白吃了?”齐大保咧着嘴,万分不爽。 自从四人商量好骑兵训练的方向之后,吴骥就拉着三人来验证。训练骑兵这事,四人都没有经验,一切的想法未经验证,若不先行验证的话,还真不敢训练骑兵。对此事,郑太三人自无异议,陪着吴骥一起验证。 一开始,他们不太熟悉,随着一次一次的验证,吴骥他们对骑兵越来越熟悉了,练得就更起劲了。哪里想得到,吴骥突然之间让他们去撞墙,用长枪冲撞的力道是验证出来了,就是让他们痛苦不堪,反震之力太大,长枪折断了不说,手腕手臂疼得受不了,跟折断了似的。 这还不算,一个承受不住,从马背上摔下来,那一摔之力也是不小,这痛苦实在是难以言说。 “吴都指挥,这骑兵训练一事,我们都验证过了,我还有事,先走了,不陪你疯了。”郑太挣扎着站起来,拍拍屁股,就要走人。 却给吴骥一伸手拉着,只见吴骥一脸的笑容,很是亲切。郑太看在眼里,心里直哆嗦,一个劲的后退:“吴都指挥,你千万莫要说还有事,我真的有事,我还要去筑城,不陪你了,不陪你疯了。” 若是吴骥再想出类似的点子,还不把骨头给拆了,脚下抹油是为上策。 “郑大人,你把我想成甚人了?我有那么无聊么?”吴骥一脸的亲切笑容,让人倍感亲切,可是,看在郑太三人眼里,有点狼外婆的不明意味,不由自主的后退。 “我们这叫痛并快乐着!”吴骥站起身,拍打着身上的冰雪,笑道:“虽然痛苦,却是把训练一事给敲定了。虽然不够完善,却也把大方向拿出来了,余下的事情,就是在训练的时候再来完善了。” 四人折腾了几天,主要是摸索训练的事情。训练骑兵,是一个系统工程,吴骥研究了宋朝对骑兵的训练方法,很不满意。要说训练步兵,宋朝真的有一套,要说训练骑兵,宋朝真的是差得太远了。 好在,郑太博学,他竟然找到了唐朝训练骑兵的记载,吴骥一研究,大加赞赏。唐朝对骑兵的训练,堪称杰作,比起契丹骑兵高明得多,特别是其灵活的战术运用,远非如今的契丹人所能比。 若是借鉴唐朝的训练办法,再结合自己的理解,把后世的一些经验加入进去,这骑兵一旦练成了,必然是很了得。 光看书,是不可能训练出精锐骑兵的,还需要实践。吴骥就拉着郑太、皇甫嵩、齐大保三人折腾。三人对这事特别上心,郑太也不去管筑城的事情。谁也没有想到,吴骥来了这么一手,都快把他们的骨头给拆了。 几天时间,不可能完善,只能把大方向摸索出来了。细节方面,只有在训练的时候进行完善,这需要时间。 尽管如此,这成就仍是让吴骥很兴奋。 “是呀!虽然苦了点,能摸索出大方向,还是值了!”皇甫嵩仿佛觉得不怎么疼了。 “这就是痛并快乐着的含义!”吴骥在皇甫嵩肩头拍拍,话锋一转,道:“骑兵训练的大方向是弄明白了,不过,问题接着就来了,步兵又要如何处理?” “步兵?”郑太、皇甫嵩、齐大保三人很是惊讶,齐声问道:“吴都指挥,你这话何意?我们归信步兵那是一等一的了得,五百就能全歼五千辽狗,你还要怎的?” “骑兵训练出来了的话,我们的作战就要以骑兵为主。相应的,步兵就要做出调整,现在的步兵,防御还行,说到进攻就不行了,对付不了骑兵。”吴骥却是眉头拧在一起了:“若是遇到敌人的骑兵铺天盖地的冲锋,我们的步兵的肯定顶不住。” 第12章 陌刀 说起骑兵,宋朝没什么好夸赞的,宋朝的骑兵很差劲,差劲得没人想用。可是,说起步兵,宋朝很有发言权,实行了数十年的“以步制骑”策略,虽然没有让宋朝变得强大起来,可是,宋朝的步兵却是相当不错。 更别说,归信军经过吴骥的改进,训练很严格,其战斗力已经为刚刚过去的大战所验证了,他们的实力是明摆着的,区区五百宋军,就敢与五千辽军过招,还把辽军给干掉了。 在郑太、皇甫嵩、齐大保心目中,归信军已经是精锐中的精锐了,吴骥竟然不满足,着实让他们意外。 “吴都指挥,你这话我不敢赞同,我们有霹雳弹在手,还怕骑兵么?”齐大保率先反对。 “是呀!”郑太和皇甫嵩马上附和。 “霹雳弹是厉害,杀伤力了得,可是,霹雳弹也不是万能的。”吴骥非常清楚,在这个以冷兵器为主的时代里,光靠霹雳弹是不可能的,需要诸多武器的配合,若是有火炮的话,这问题就好办多了。问题是,火炮的制造,难度太大,吴氏军工眼下还不具备制造火炮的实力,只能依靠霹雳弹来支撑了。 “若敌人不计伤亡,用骑兵进行冲杀,你们说,尽管我们有手弩、有弓箭、有霹雳弹、有斩虏刀,能把敌人杀光么?”吴骥眉头一掀,大声反问一句:“不可能的!骑兵打步兵具有天然优势,一旦敌人的骑兵冲到近前,我们的步兵只有给屠杀的份。是以,我们的步兵要全面改变,不然的话,无法抵挡敌人的骑兵。” 骑兵打步兵,具有很大的优势。若给骑兵冲到近前,等待步兵的就是一场大屠杀,这是谁也无法否认的事实。 正是因为骑兵对付步兵具有巨大的优势,尽管宋朝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来打造步兵,推行“以步制骑”的策略,仍是不能改变劣势,只有给辽国压着打的份。 尽管归信军了得,若是给辽国骑兵冲到近前的话,归信军仍是要吃大亏。这次辽军犯境,这是攻城战,其骑兵根本就没有发挥出来。若是打野战,辽军集中骑兵进行冲锋,不要说区区五百归信军,就是五千归信军,都不够辽军杀的。 一支军队,若是不能打野战,还能叫军队?还敢称精锐? “这个……好象有理!”郑太、皇甫嵩、齐大保三人很是震惊,抚着额头,说不出话。 他们这些天一直沉浸在大胜的喜悦之中,还没有想过这事。 “吴都指挥,你准备怎生做?”郑太忙问道。 这话正是皇甫嵩和齐大保二人也是如此想的,打量着吴骥,凝神静气,等待吴骥的回答。 “我在想,长枪应该换了。”吴骥拧着眉头,沉思着道:“长枪固然轻便,省力气,可是,面对骑兵,却是没多大优势。对付骑兵,需要重武器,若是能有狼牙棒这类的重武器,那就好了。可是,狼牙棒虽然沉重,打击力量大,要用来对付骑兵,仍嫌不足,最好是刀,很重的刀。” 对于步兵的改变一事,吴骥还真的没有想好。说到造武器,吴骥是有几把刷子,说到打仗,也还行。可是,说到这种改变,就有些不太顺手,毕竟吴骥从军的时间短,这种事情需要长时间的思索。 “陌刀!”郑太和齐大保同时叫起来:“陌刀,陌刀一定行!” “陌刀?”吴骥一愣。 “陌刀是前朝使用的步兵利器,重五十斤,专门用来对付骑兵。”郑太一提起陌刀,就是红光满面,精神陡涨:“这陌刀,是前朝最为重要的利器。吴都指挥,你想想,前朝步兵里有一种叫陌刀手的步兵,手执五十斤的陌刀,成百上千,成千上万人挥着陌刀砍杀,那是何等的激动人心。” “成百上千?成千上万?”吴骥给郑太的话惊呆了。成百上千,成千上万的陌刀手推行,谁挡得住? “据史书记载,叫如墙而进!”郑太的声调更高,有些颤抖:“陌刀手冲杀起来,就象一堵墙在推进,不管前面是人是马,凡是挡在前面的,全部变成碎肉。” 那些多的陌刀手端着陌刀冲杀,管你拦在前面的是人是刀,是步兵还是骑兵,给你一刀,要是还有活着的,就成了怪事,要是不变成碎肉,就没天理了。 五十斤重的陌刀,就当于现在六十斤重,一旦劈砍起来,其力道有多大,不需要想的,没有血肉之躯能抵挡得住,谁敢撄锋芒? 郑太搓着手,兴奋之极的道:“怛罗斯之战,副将李嗣业善用陌刀,是人马俱碎,谁敢挡他?” 他的话并不多,却说出了陌刀的可怕之处,吴骥双眼放光,他正是需要这样的利器,若归信军装备了如此利器的话,归信军的战力还用说么?绝对会提升一大截,有了霹雳弹,再有了陌刀,遇神杀神,遇佛屠佛,谁敢为敌? “陌刀虽好,却是太过沉重,必须要有战马,才能投入战场。”吴骥的眼光不错,一眼就看出了陌刀的缺点。 “没错!”郑太双手轻击,赞赏不已:“前朝顶鼎之时,马政成功,牧养了七十万匹骏马,这陌刀就能投入战场。可是,安史之乱后,前朝衰败,马政败坏,战马急剧减少,陌刀就再也不能出现在战场上了。一直到眼下,都没有再出现在战场上。如此利器,不过是昙花一现,实是让人惋惜!” 陌刀是冷兵器时代的豪华利器,虽然成本不小,使用条件苛刻,可是,其威力是明摆着的,收效显著。唐朝有着大量的陌刀手,一旦开战,陌刀纵横在战场上,谁堪为敌? 可惜的是,陌刀出现在战场上的时间不长,中唐以后,战马减少,原本以行动快速著称的唐军基本上变成了步兵,行动迟缓,陌刀更不可能出现在战场。 成了绝响! “吴指挥,你不会是想使用陌刀吧?”齐大保有些惊讶。 “嘿嘿!”吴骥发出一阵得意的笑声:“不就是要战马么?我们有八千多匹战马,人手三匹都不是问题。如此利器,为何不用呢?” 没有战马,陌刀就不能出现在战场上。而归信军,现在有大量的战马,把陌刀重新放到战场上,有何稀奇的? “好!你等着,我去拿陌刀!我们齐云社还有一把陌刀!”齐大保猛的跳起来,转身就跑走了。 在当时,唐朝之事广为流传,陌刀并未绝迹,知晓其事者不少,收藏的陌刀还是有些。 “太好了!刚想睡觉,就有人递枕头!”吴骥大是欢喜,笑得一张嘴都合不拢了。 “陌刀啊!”郑太用诗人的口吻来了一个句咏叹调,双眼睛放光,精神抖擞:“我只是在史书中见过记载,却是没有见过陌刀,今日终于可以开眼界了!” “我也是闻其名,没见过。”皇甫嵩兴奋得直搓手。 没过多久,就见齐大保回来了,肩上扛了一把大刀,跑起来,咚咚的,很是沉重,可见陌刀有多沉了。 来到近前,齐大保把陌刀往地上一放,得意的一昂头:“这就是陌刀,你在北方也找不出几把!我们齐云社不仅收藏了陌刀,还有一套刀诀,更有打熬力气的办法!” “也就是说,只要我想训练陌刀手,一切都是现成的!”吴骥听了这话,就象听到天音仙乐一般,美妙之极。 陌刀是唐朝的撒手锏武器,要想使用陌刀,就得摸索陌刀的刀法,陌刀手力气的打熬办法,相当于从头来。有了这刀诀,这打熬力气的办法,一切都是现成的,只需要训练就成了。 对于陌刀的使用办法,陌刀手力气的打熬之法,吴骥不敢有丝毫怀疑,绝对适用。因为,唐朝的赫赫武功,就是最好的明证! “太好了!太好了!”郑太、皇甫嵩二人也跟着叫好。 吴骥暂抑兴奋的心情,打量起陌刀,只见陌刀一米多长,一个刀头,刀光闪闪,给人一种心悸的感觉。这是几百年前打造的,到眼下,还如此闪亮,可见唐朝的制刀工艺达到何种高度了。 吴骥取在手上,入手沉重,差点掉在地上。吴骥的身体,只比正常人稍强些,要挥舞陌刀,还真是不容易。 皇甫嵩接在手里,手腕一抖,呼呼风声,一把陌刀在他手里,跟四两棉花似的:“刀诀,给我瞧瞧!” 齐大保把刀诀递给皇甫嵩,皇甫嵩接过,打开来浏览一阵,笑道:“招数不多,却极是适用,特别适宜战场。瞧好了!” 双手紧握刀柄,狠狠一劈,只见一道匹练似的刀光出现,好象惊雷闪电,具有震人心魄的力量,吴骥忍不住一眯眼睛,后退一步。 明明知道阳刀不是冲自己劈来的,可是,看着那扑而来的刀光,那感觉就是在劈砍自己,要不退都不行。 有这种感觉的还有郑太和齐大保二人,二人一连退了好几步,眼睛眯成一条缝,赞叹不已:“厉害!厉害!莫说成百上千,成千上万人同时使用陌刀,一个人使用起来,就具有如此威势,若是在战场上冲杀起来,那会是甚么情形?” 皇甫嵩一招一式的使陌刀,越用越是欢喜,一张嘴咧开了:“嘿嘿,我活了数十年,眼下才知道,这陌刀就是为我打造的!好刀!好刀!” 扭过头,看着正在训练的新兵,一抹狐狸似的笑容出现在嘴角:“这帮崽子们,如此精壮,要是不用来使陌刀,就是暴殓天物!” 第13章 突飞猛进 陌刀沉重,陌刀手一定要力气大的人来使用,而新兵个个精壮,比起李明初他们这些流民好得太多了,正是使用陌刀的好苗子,只需要打熬力气,教会他们陌刀的使用方法就行了。 望着这些正在训练的新兵,吴骥都有些意外,没想到这次招兵,竟然有如此大的收获,不仅个个身强力壮,还把陌刀给折腾出来了。 “吴都指挥,这训练陌刀的事儿,就交给我了。”皇甫嵩双眼放光,主动请命了:“要是不能训练出一支纵横沙场的陌刀手,你治罪就是。” 自从中唐以后,陌刀就没再出现在战场上,让如此了得的利器重返战场,的确是一件让人心动的事儿。 “好!”吴骥想也没有想就同意了。他们三人中,皇甫嵩最善长格斗,他来训练陌刀手是再好不过的了。 “吴都指挥,这打熬力气的法儿,对你很有用处。从今天起,你也归我训练。” 皇甫嵩打量着吴骥,非常真诚的道:“你的身板原本很差,虽然训练了这么长时间,有所改观,跟常人无异。可是,这还远远不够,只要你吃得苦,一定把你训练得很结实,使用陌刀不是问题。” 吴骥的身体虽然有所进步了,却是远远不满意,若能训练得很结实的话,那是他的梦想,欣然同意。 “嘿嘿!”皇甫嵩一听吴骥同意了,嘴里就发出一阵奸笑。 “你要干啥?”吴骥心生警惕。 “没甚么,就是准备给你两三倍的训练而已。”皇甫嵩不住搓手,很是兴奋的道:“要想练好本领,就要吃得苦中苦,吴都指挥,你不要怕吃苦哦。嘿嘿,训练都指挥使这种美差,我还没有做过,好不容易逮着一个,得好好玩玩。” “我来欣赏!”郑太马上就附和。 “我来观瞻,吴都指挥,你莫要怕吃苦!”齐大保更是笑得很奸猾。 被三人给耍了,吴骥有些郁闷。转念一想,以他的身体情况,不脱掉几层皮,是不可能变得强壮的,一咬牙:“我还怕了你们,有甚手段,尽管使出来。” “吴都指挥,了得!”皇甫嵩三人冲吴骥一竖大拇指,似笑非笑,一脸的戏谑。 “打熬力气这法儿,对全军都有用处,要一起练。”皇甫嵩征求吴骥的意见:“吴都指挥,你以为可行?” 让兵士更强壮,更有力气,在战场上的存活率才会更大,吴骥当然不会反对,点头道:“这是正理!” “那好!眼下就开始训练!”皇甫嵩一声令下,新兵集结起来,皇甫嵩站在阵前,打量着新兵,越看越欢喜:“弟兄们,接下来是打熬力气的训练,你们若是有人熬不住,可以滚蛋了。出去之后,莫说是归信军的人,归信军丢不起那脸!有没有人要滚的?” 没有人回答,一众新兵紧抿着嘴唇。 “还有,你们也入列!”皇甫嵩冲李明初他们一挥手:“你们折腾新来的兄弟们,我得代兄弟们讨回公道。” “副都指挥使真好!”一众新兵脸上满是感激之色,大声颂扬。 吴骥听在耳里,不住摇头,你们现在感激他,过一阵子,你们就会想,还是李明初他们更好了些。 李明初他们万分不愿意,只得入列,等待折磨的到来。 “为了激励军心士气,吴都指挥决定要亲自接受训练,作为你们的楷模。”皇甫嵩冲吴骥一抱拳,一本正经的道:“请吴都指挥入列!” 他这是在断吴骥的后路,只要公开了,即使吴骥受不了,吴骥也只能忍着,不会找借口避开。吴骥一咬牙,心中暗道:“等你吃酒的时候,老子给你掺水。” 见吴骥进入队列,一众新兵一脸的诧异,有些不相信。在宋朝,军官是有很大的特权,他想训练就训练,不训练就不训练,甚至可以让兵士给他做牛做马。象吴骥这般,二话不说,就进入队列的军官实在是不多见。 李明初他们一见吴骥也要接受训练,不敢再有不满情绪了。他们可是知道吴骥的,原本的身体很差,这才多少时间,就跟正常人一样了,若是换作他们,肯定不会有如此效果。原因就在于,吴骥特别能吃苦,训练量比他们大得多,若是一个不好,给吴骥比下去,那就丢人了。 “接下来的训练,就是打熬力气,你们的身板更结实,力气更大,更能持久。”皇甫嵩右手一挥:“开始训练!” 古代打熬力气的办法没有现代多,主要是工具的限制。古人打熬力气的办法,主要是靠一些原始的工具,诸如石锁之类的。即使如此,唐人也找到了一套打熬力气的妙法,把腿力、腰力、膂力、臂力拧在一起,爆发出来。 在皇甫嵩的指挥下,所有人按照他的指点训练起来,一把石锁就有好多种用法,既可以用来练腿力,还可以用来练腰力,练膂力。 吴骥根本就想不到,一把看似不起眼的石锁竟然还有这么多的花样,没练多大一会儿,就腿、腰、肩、手臂发热,这是训练得不错的反应。 这运动量不小,没多大一会儿,吴骥就是精疲力竭,大口大口喘气了。放眼一望,不仅他如此,那些新兵,李明初这些老兵,个个如此。 尽管如此,皇甫嵩毫不停歇,在队伍中走来走去,大声吆喝,这个训练不对,那个训练有问题,不是给这个一巴掌,就是给那个一腿,亦或是吼上几声,把一众人吼得跟孙子似的,个个咬紧牙关,拼命的练。 再过一阵,吴骥的额头上挂着亮晶晶的汗珠,浑身酸软乏力。皇甫嵩正好走到吴骥身边,压低声音,取笑道:“吴都指挥,你不会如此不济事吧?你要是受不了,可以离开的哦,我当没看见。” “是么?我准备下令禁酒,凡归信军,不得吃酒!哼哼!”吴骥反唇相讥。 “忍过去,就会舒服了!都是那么熬过来的。”皇甫嵩爱饮酒,要是给禁了,那不是要要他的命?马上换了一副嘴脸,陪着笑脸,提醒吴骥:“酸软乏力的时候,有很多人忍不住,他们却是不知道,只要熬过去,力气就会增长。” 这是打破极限,只不过古人没这种说法罢了。 吴骥当然知道他说的有理,却是不理睬他,只顾着训练。咬紧牙关,熬了一阵,酸软感消失了,仿佛又有新的力气诞生出来,又能训练了。 就这般,吴骥一次接一次的打破极限,等到他最后一份力气耗光,一屁股坐在地上时,整个训练场上,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李明初,还有新兵,象看怪物似的打量着吴骥。皇甫嵩、郑太、齐大保三人的嘴巴张得老大,半天没说出话来。 “吴都指挥,你真的是让人惊讶!”过了半天,郑太率先反应过来,言来仍是吃惊不已:“整整比李明初他们多了一倍的训练时间。” 吴骥的身板比起李明初他们差得很远,却能多熬一倍的时间,着实让人震惊。这些新兵里,也有不少身体强壮的人,甚至比李明初他们还要强壮,也没有熬吴骥这么多时间,要他们不震惊都不行。 “集合!”吴骥喘着粗气,大声下令,所有人集合,吴骥拖着疲惫的身子,来到阵前,道:“从今儿起,直到训练结束,自我以下,不得饮酒!违者,三十军棍!解散!” “哦!哦!”终于熬到头了,新兵们爆发出惊天的吼声,太欢喜了,那力气打熬让人太难受了。 “吴都指挥,你这不是存心要我的命么?”皇甫嵩郁闷得要死。 “你要是训练得好,可以考虑让你饮酒,不过,必须得由我准允,不然,军棍侍候!”吴骥不理睬他,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去了。 这天晚上,吴骥啃了一只鸡,一只鸭,还吃了一个大大的猪肘,方才吃饱。这是吴骥这么久以来,吃得最多的一次了,把杨秀秀给吓坏了,还以吴骥几天没吃饭呢。 从这天起,吴骥刻苦训练,狠狠打熬力气,他的训练量是李明初他们的两倍以上,到后来,就变成了三倍。训练虽然辛苦,他的身体却是越来越壮实,原本跟瘦狗似的身体,竟然有肌肉坟起,一鼓起来,就是一块一块的,而他的力气,却是迅猛增长。 最初,一把陌刀在他手里,很是沉重。随着力气的增长,陌刀越来越轻了,到后来,他能舞动陌刀了。 有付出就有回报,付出了那么多的汗水与辛劳,吴骥的收获也很丰厚,这身体是结实得很,比起那些壮实的新兵还要结实,这让皇甫嵩惊讶不已,一个劲的赞叹,吴骥真是练武的好料子,可惜没有遇到明师,给埋没了。 当然,吴骥的饭量也是猛增,从最初一顿吃一只鸡,一只鸭,一个大猪肘到一顿要吃半只羊。若是遇到特别饿的时候,一只羊也能吞下肚去了。 对于吴骥猛增的饭量,杨秀秀大是惊讶,不过,她很是欢喜,吃得就是福,吴骥能吃,那是大好事。 对吴骥的身体越来越结实,杨秀秀是欢喜无已,她做梦也没有想到,吴骥原本风吹就要倒的身体,竟然可以变得如此结实。 第14章 破虏弓 校场上,吴骥、郑太、皇甫嵩、齐大保四人静立着,眼望前方。 李明初带着几个步兵,正在两百步外,往一根木桩上捆铠甲。很快的,他们捆好了,李明初拿起手中的旗帜,冲吴骥打出旗语。 “好了!”郑太很是期待,道:“吴都指挥造的这弩,威力如何?能射多远?” “是呀!我们很期待呢!”皇甫嵩不住搓手,道:“有了陌刀,步兵的战力倍增,不怕敌人的骑兵了。可是,陌刀太过沉重,尽管兄弟们身板壮实,训练刻苦,力气增长迅猛,也是禁受不住长时间的消耗,一定要在敌人冲锋中尽最大可能削弱敌人,杀伤敌人,给陌刀手减轻压力。” “归信军眼下的远程杀伤力明显不足,急需要一种新的远程杀伤武器,吴都指挥洞察先机,这才造了这种弩。”齐大保兴奋不已,眼里直冒红光:“若是这种弩好用的话,我们的远程杀伤就会大幅提升,辽狗就有得好受了!” 正如他们所言,归信军有了战马,机动能力提高了。有了陌刀,近战的杀伤力大幅提升,可是,远程杀伤力却没有提升,还不能适应新打法的需要。提升远程杀伤力,就成了归信军的首要任务,是以,吴骥花了些时间,设计了一种新弩,吴氏军工制造出来,今天正是试射的日子。 若是成功的话,归信军的远程杀伤力将会提升到一个新的高度,这是天大的好事,众人要不期待都不行。 吴骥打出旗语,要李明初他们避开,免得给误伤。还没有试射过,新弩有甚么问题,谁也不清楚,李明初忙着人,避得远远的。 吴骥身边一张弩,外形象弓,弓身长三尺三,弦长两尺五。吴骥取出七八寸长的弩矢,用脚踩动机关,弓身成了弯月形,把弩矢放在上面,瞄准木桩,猛的掀动发机,只听“咻”的一声尖锐啸声响起,弩矢就象流星一般,破空而去。 郑太、吴骥、齐大保、皇甫嵩的眼睛猛的睁大了,死盯着破空扑去的弩矢,一脸的期待,很是紧张。只见弩矢好似流星赶月,狠狠钉在木桩上。 “这么准!”郑太大是惊讶,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露出一截箭羽在外的弩矢,拔脚就奔了过去。 两百步外一箭中的,这的确是很精准了。 吴骥把弩一放,跟着跑了过去。几人争先恐后的冲到近前,把木桩上的情形看在眼里,不由得瞪圆了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能清晰的发现对方眼中的不信之色。 木桩上蒙了三重步人甲,很厚实了,而这一箭竟然全部洞穿不说,留在外面的箭尾不过两寸多。也就是说,一箭穿透了三重甲,余下三四寸全射在木头上了。 木头虽不如重甲坚固,却也不错了,用弓箭的话,能射入三寸已经是非常非常了得了,再加上三重步人甲,也就是说,这种弩的射程远远没有到极致。 这是惊人的消息,郑太、皇甫嵩、齐大保齐声大叫起来:“太好了!太好了!” “有了如此利器,辽狗还在很远的地方,就要遭到我们的射杀,等到辽狗冲到近前,一定是损失惨重。”皇甫嵩红光满面,仿佛叫化子捡到金元宝似的。 吴骥把情形一阵打量,也是心惊,他也没有想到,这弩竟然有如此了得的威力。 “吴指挥,我们先接着试,先测出射程,再来研究在哪里能穿透重甲。”弩是要用到战场上的,穿透重甲是先决条件。越是能在远距离穿透重甲,那么,好处越大,等于得到的战机越多,敌人遭到你进攻的机会也就越大。 不过,作为一种新弩,射程,穿透力,都是未知数,需要测算出来,才能作为参考数据,在战场指挥上才能用得上。 作为战场指挥,这些都是重要的数据,只有有了这些数据,才能把弩的威力发挥到最大。 郑太这提议,立时得到众人的赞同,回到放弩的地方,郑太一点也不顾父母官的形象,一把夺在手里,就要放箭,惹得皇甫嵩不满,发了一通牢骚,如此了得的利器,不能试试,谁都会有牢骚。 这是蹶张弩,就是用脚来拉开,为了省力,吴骥设计了省力装置,要拉开很轻松。郑太虽然力气不算大,一点问题也没有,右脚一用力,弓身就弯成了弯月,放上弩矢,没有对准木桩,而是瞄准空地,一扣发机,弩矢发出尖锐的啸声,流星赶月似的扑了出去。 等到弩矢力尽,落在地上,李明初带着几个兵士,开始测量距离。他们走到弩矢旁,望着地上的弩矢,一阵发呆,嘴巴张了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怎生了?快说话呀!多远?”皇甫嵩等着心急,扯起嗓子吼起来。 “三百三十二步!”李明初吸口气,平抑一下心神,大吼一声。 “甚么?三百三十二步?”郑太、皇甫嵩、齐大保齐声惊呼。 宋朝一步相当于现在一米五,三百三十二步,相当于一里了。一张单人弩,能射一里远,这绝对是难以想象的事情。不要说郑太他们吃惊,就是吴骥本人也是吃惊不小,他也没有想到,能射这么远。 射程一里,就意味着可以在一里远给敌人以杀伤,在这一里路的冲锋过程中,敌人都要禁受弩矢的覆盖,伤亡会很严重。 古代战争,主要是靠近身战取胜的,不是古人不知道远程打击的重要性,而是因为没有多少武器能做到这点。能做到这点的,就是弩,而弩,是中国古代独步世界的利器。可是,一张弩需要好几个人使用,大型的弩需要数十人使用,太窝兵力了。 尽管如此,其射程也不过一里左右的射程,一张单人弩就有如此射程,这是一种巨有重大意义的改进。 “再来!再来!”郑太欢喜起来。 一次试射,已经让人欣喜了。可是,还需要多次试射,才能有最终的数据。这次,皇甫嵩飞也似的冲到弩边,一把抓在手里,开始操作起来。 一张弩,不可能只有一个弩道,那太浪费精力了。这张弩,就有三个矢道,皇甫嵩拉开弩,放三枝弩矢上去,猛的发机,三枝弩矢发出尖锐的啸声,直朝前方扑去。等到力尽坠落,李明初忙带人过去测量,仍是相差不大。 几人你一次,我一次的发机,最终测算出的距离,就是在三百三十步左右。这绝对是一个天大的消息,众人欢喜不已,个个满面红光,说着这种弩的好处。 “以前的弩,需要几个人,十几个人,甚至几十人才能使用,太窝兵了。”郑太扳着手指头,开始比较眼下这弩与以前弩的优劣:“这种弩,一人一张,一次发射就是三枝弩矢,若是五百人发射,就是一千五百枝弩矢,会让辽狗吃足苦头!” “那是,那是!”皇甫嵩接着算帐:“以前的弩,多的有五个六个矢道,一次发射就是五六枝箭。可是,太过窝兵,同样的五百弩手,我们可以射出一千五百枝弩矢,而以前的弩,按五人用一张,每张六个矢道计,一次发射,不过六百枝弩矢,连我们一半都不到。” 兴奋的齐大保接过话头,道:“以前弩的唯一优势,就是其弩矢很粗很沉重,杀伤力惊人,可以穿透人的躯体,甚至连马身都能穿透。” “是呀!据史载,据说秦弩可以把人和马射在空中飞舞。”郑太大点其头,话锋一转道:“可是,那种弩虽然有这种优势,却太过笨重了,不好携带,不便行军。而我们这种弩,轻便,便于携带,就跟射手的弓一样。再说了,还可以随时随地投入战斗。以前的弩,行军的话,要拆了,到了打仗的时候,再装起来,很麻烦。若是遇到遭遇战,给打了个措手不及,根本就发挥不出威力。” “哼哼!”皇甫嵩嘴里发出一连串得意的哼哼声:“我们这种弩,谁敢打遭遇战?遇到这种情形,我们的弩矢会漫天飞舞,准让辽狗吃不了兜着走。”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就把眼下这弩,与以前弩的优劣全给说出来了。以前的弩,太过笨重,不便携带,一旦遇到遭遇战,很难发挥出威力。眼下这种弩,却是不同了,随时随地可以投入战斗。 唯一的缺点,就是其杀伤力不如以前的弩有力,不过,这可以通过数量来弥补。只要有了足够的数量,照样可以杀得敌人溃不成军。 以前的弩,弩矢又粗又沉,杀伤力惊人。唐朝的车弩,其弩矢达到惊人的几百斤重,那是用来轰城门的。 “接着测试在多少步能穿透重甲!”吴骥也是欣喜,提醒三人。 三人马上就笑了:“瞧我们乐的,连这事都忘了。” 测出了射程,还要把穿透重甲的距离测出来,这也是战场指挥需要的数据。要知道,战场上瞬息万变,要抓住一切机会,哪怕是一息的战机也不能浪费。 李明初带着人,不住把重甲往后移动,吴骥他们操作弩,进行射击。两百五十步以后,只能穿透两重步人甲了,到了两百八十步后,只能穿透一重步人甲,射入木头里近两寸。 杀伤力,就在这两寸上,这是射入木头,若是射在血肉之躯上的话,一定会是四五寸,足以给敌人足够的杀伤了。 “吴都指挥,你给取个名吧!”郑太打量着吴骥,满脸的兴奋之色。 “是呀!一定要取个好名字!”皇甫嵩和齐大保马上附和。 “嗯,就叫破虏弓吧!”吴骥微沉吟,给弩取了名字。 第15章 演武(上) 冬去春来,转眼间就到了三月,阳光明媚,万物复苏,一派无限春色。 如今的归信城已经给修好了,不仅尽复旧观,而且,归信城的规模比起以前大得多了。之所以修得更大,一是因为归信城由一个小小的县城升级为“军”了,行政等级提升了一级。 二是驻守的宋军多了,达到了两千五百人,是以前的五倍,加上家眷,就要多出五六千人,以前的归信城根本就不够用了。更别说,两千五百归信军训练,需要一个更大的校场,占地就不小,不得不修得更大。 三是,吴氏军工的买卖红火,前来归信做买卖的人越来越多,来来往往的车队一队接一队,运送的主要是武器,不是霹雳弹,就是斩虏刀。 是以,如今的归信城比起以前繁华得多了,卖的东西也更值钱了。诸如,饭菜之类,以前的价格很便宜,如今却是以前的三两倍,这让归信城的百姓笑得嘴都合不拢了,这是他们以前都不敢想象的事情。 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叫卖的摊贩很多,比起雄州也不见得逊色。一个小县城,有如此大的变化,着实让人惊讶,可是,实实在在的就在眼前,不信也得信。 归信城虽然更大了,其坚固程度不仅没有降低,反而有所增加。当然,这除了宋朝有不错的筑城技术以外,还有吴骥的指点。对筑城一事,吴骥不太在行,不过,他把一些现代理念说出来,这让负责筑城的工匠们大是惊讶,欣然同意。是以,如今的归信城,比起以前坚固得多了。 “隆隆!” 一阵闷雷似的声响传来,行人震惊之下,寻声望去,只见一队队宋军开了出来。 这些宋军,个个骑着高头大马,精神抖擞,身如铁塔,精悍异常,骑在马上,就象一座座移动的铁塔。行进的队伍,秩序井然,横成行,竖成列,没有丝毫乱象。 “是归信军!是归信军!” “我们的归信军!” 路上的百姓发出阵阵欢呼声,无不是脸上泛着红光,挥着胳膊,冲归信军打着招呼。 以前的归信军,被称为“贼配军”,在归信百姓眼里,是盗匪的代名词。自从吴骥接手之后,归信军的军纪严明,不再滋扰百姓,偷鸡摸狗的事情绝迹,百姓对归信军的改变大起好感。更别说,去岁一战,归信军大展神威,打得辽军大败。 最让归信百姓欢喜的是,他们跟着归信军出战雄州,打了一个天大的胜仗,他们也得到了不少好处,分得了不少金银、粮草,还得了朝廷赏赐,归信的百姓,不分男女,几乎人人有功名在身。 正是因为如此,再次见到归信军,他们哪能不欢喜的,跟见到亲人似的。 这种情形,归信军见得多了,并没有异常举动,只是朝前赶去。 “那是郑大人!” “那是吴都指挥!” 百姓发现了吴骥和郑太。在这两人里,郑太是归信的父母官,他的官声不错,百姓爱戴他。对于吴骥,就更不用说了,吴骥是归信百姓的大恩人,要不是吴骥,他们早就给流风盗屠灭了。 吴骥率领他们打了天大的胜仗,他们有了功名,有了金银,小日子过得不错,这都是吴骥所赐,一见到吴骥,就跟见到亲人似的,无不是齐声大吼起来:“吴都指挥!吴都指挥!” 欢呼的百姓,朝吴骥身前拥去,想与吴骥亲近一番。 吴骥一抱拳,道:“父老乡亲们,请恕罪!我有军务在身!” “呵呵!”百姓发出一阵欢快的畅笑声,忙道:“吴都指挥有军务在身,我们不打扰吴都指挥了!吴都指挥,您忙您的!” “郑大人,你瞧见没,你这个父母官,咋就不如我这么得百姓爱戴?”吴骥睁大眼睛,打量一阵郑太,眼睛一翻,恍然大悟道:“郑大人,你不会是做了甚么令百姓不高兴的事儿吧?有没有偷瞧哪家小媳妇洗澡?” “你说甚么?”郑太眼睛一翻,怒吼起来,脖子上的青筋暴突,跟老树虬枝似的:“我是读书人,怎能做这种缺德事儿?吴都指挥,你莫要乱说。” “嘿嘿!”吴骥一阵奸笑,进逼道:“那你说,百姓为何不大理睬你?” “那是因为我要离任了。要不是想看看归信军的战力,我早就走了,哪里用得着听你的疯话!”郑太很没辙。别看吴骥平日城一副君子样儿,有时说笑起来,让郑太、皇甫嵩、齐大保三人招架不住。 按照宋神宗的旨意,郑太应该在归信城重建之后调到他处。可是,他一心想看看归信军的战力,是以,一直拖着没走。经过几个月的严格训练,归信军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个个精壮得象头牛,好象有着用不完的力气似的。 不说别的,就说吴骥本人,经过这几个月的苦练,他也壮得象头牛。身上突起的腱子肉,让人心惊,若不是了得解他的人,打死也不会相信,象他这样精壮的人,过去竟然是个风吹就要倒的书生,还以为他自小就是刻苦训练的武林高手。 不得不说,唐人打熬力气的办法着实不错,不论兵种,每天必须练,整个归信军的身体素质都有大幅度提高。即使是王韶调拨的一千精锐,在经过这种方法训练之后,其身体素质也有一个飞跃。 经过几个月的苦练,归信军已经练好了,今天正是校验的日子。这检验,需要很大的地方,虽然校场不小,却是不够用,吴骥只得把归信军拉出城去,准备在城外进行演练。 吴骥一边与郑太聊天打屁,说些玩笑话,一边率领归信军出了城,直奔城西而去。 百姓一见此情,有人就猜到了:“归信军要演武了,我们快去瞧瞧!” “对!肯定是演武!” “我们的归信军是好样儿的,肯定不差!” “一定要瞧瞧!” 百姓说着议论着,就要跟着去。 就在这时,一队差役敲着锣,大声宣扬起来:“奉吴都指挥之命,禁止百姓去观瞧!违者,责打三十军棍!” 归信军的打法,属于机密,不能泄露,当然不可能让百姓去观瞧了。这事,当然交给差役最为合适。百姓一听此言,大是惋惜,可是,出于对吴骥的爱戴,没有人违反。 出了城,归信军在吴骥的率领下,西行三十余里,来到一片空旷之地,停了下来。归信军训练有素,动作很快,很快就列阵完成了。 阵势一成,厚重谨严,给人一种如山如岳的感觉。秩序井然,没有丝毫混乱。 陌刀手在前,紧挨着的是弩手,行列之间是刀手,他们是为了掩护陌刀手和弩手。两翼是骑兵,用来护住两翼。最后一排,是一队刀手,是为了掩护后背。在战场上,保护后背,避免给敌人袭击,是重中之重。 陌刀手、刀手、弓箭手、弩手的战马,集中在一起,放在南边的山脚下,任由战马吃草。 “禀吴都指挥,四处都给控制,没有人。”吴星策马而来,向吴骥禀报。 为了保住秘密,吴骥事先命令吴星率兵占领制高点,把附近的人全部清理出去。即使百姓,也给请走了,当然,他们担搁了功夫,是会得到补偿的。 “很好!继续监视!”吴骥微微点头,对吴星的办事能力还是很认可的。 “遵命!”吴星领命,带着人继续去巡视,务必不能有一个人看到归信军的演武。 吴骥骑在骏马上,打量着列成阵的归信军,大是满意。几个月时间,能把归信军训练成这样,绝对称得上精锐中的精锐了,这很不容易。为了训练这支军队,吴骥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死了多少脑细胞,今天,就是检验成果的日子了。 几个月的努力,就要在今天得到验证,吴骥虽是信心满满,当这一刻到来之时,仍是不免几分紧张,几许期待。 再看郑太、皇甫嵩、齐大保三人,个个如他一般,一脸的期待之色,很是紧张,紧抿着嘴唇,打量着吴骥,没有说话,在等他的命令。 为了这支军队,他们三人也是尽心尽力,没少出主意,没少吃苦。 若这种打法可靠,威力大的话,就意味着宋军的战法要发生改变,影响之大,难以想象,谁能不紧张? “得得!”吴骥一拉马缰,来到阵前,打量着归信军,只见归信军个个精壮,精神抖擞,一股骠悍之气笼罩四野,大是满意,大声训话:“弟兄们:去岁,辽狗犯境,我们归信军立了大功!我们两次在归信城打败了辽狗的进攻,活捉了耶律菩萨,斩杀六千多辽狗!” 这是归信军的得意之作,归信军个个眼里闪着异样光芒,自豪的昂起了头颅。 “可是,辽狗还有很多,辽狗犯境不绝,我们不能满足,我们要刻苦训练,要练就杀敌本领,要杀辽狗!”吴骥话锋一转,接着道:“我们冒着严寒,顶着风雪,在冰天雪地里训练!我们流汗,流血,苦练数月,为的就是杀辽狗!今日,我们进行演武,检验我们的训练,我们是不是能够杀敌,就在今朝!” 略一停顿,大声吼起来:“弟兄们:辽狗来了,让辽狗死无葬身之地!” “让辽狗死无葬身之地!” 两千五百归信军爆发出惊天的吼声,吼声直上云霄,震得大地都在颤抖。 第15章 演武(中) 归信军的敌人就是辽军,演武之际,自然要以辽军为假想敌。 这次演武一共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防守,一部分是进攻。任何一支军队,必须既能防守,还要能进攻,守要守得铁桶一般,攻要犀利无匹。 “禀吴都指挥,辽狗开始进攻了!”皇甫嵩策马而来,大声禀报。这是事先拟好的计划,眼下没有辽军,只能拟份计划出来。 “全军准备!”吴骥大声下令。 归信军凝神待敌,没有丝毫慌乱,更没有松懈,人人瞪圆眼睛,打量着前方,只等辽军进攻。 “咚咚!”惊天动地的战鼓声响起,只见郑太手执鼓槌,正在擂鼓,激励士气。 归信军的士气本来就不错,再有鼓声响起,这气势陡然间大涨,一鼓战意冲天而起。 “破虏弓,准备!”吴骥骑在马背上,打量着前方,大声下令。 一声令下,一千弩手,手持破虏弓,准备放箭。破虏弓是吴骥设计的利器,将士们早就熟悉了,虽然还没有杀过敌,想来不会差,这次演武,破虏弓必定会大放异彩。弩手个个凝神静气,打量着前方,只要吴骥一声令下,就会弩矢齐发,杀他个落花流水。 “放!”吴骥大声下令,一声吼,宛如雷霆。 “咻咻!” 破空声大作,三分之一的弩手发机,上千枝弩矢,打破空气的屏障,对着前方射去。 在战场上,不能让弩矢有间隙,一定要让敌人一直处在箭雨的覆盖之下,要不然的话,就是在给敌人机会。是以,吴骥把一千弩手分成三部分,一部分发机,一部分准备,一部分装填,如此一来,就不会有间隙,敌人始终处在弩矢的打击下,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沉重的代价。 古代中国拥有大量的强弩,这是中国古代独步世界的利器,中国古代军队的远程杀伤力相当可怕,在秦汉隋唐之际更是达到一个惊人的高度。可惜的是,宋朝虽然拥有神臂弓这样的利器,却是用不得其法。 其中一个很重要的表现,就是浪费战机。每当临战之际,敌人发起冲锋时,宋军是不是用神臂弓进行射击,不是靠将领的准确判断,而是等到敌人冲锋得差不多了,用神臂弓试射一箭,若是一箭能够穿透敌阵,再用神臂弓进行射杀。 这样做的后果就是浪费战机,这一试射就是一箭的机会,更别说,还要穿透敌阵,这又是多少战机? 每一种弓弩的使用,都是如此,由此可见宋朝的战机浪费有多严重了。直到和尚原大战,吴玠发明“轮番迭射”,方才有所改观。 是以,宋军打仗,往往是“临敌不过三四发”,敌人都冲到跟前了,进行短兵相接了。拥有强大的远程武器,却不能发挥出威力,要想宋军打胜仗,太强人所难了。 吴骥当然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他的指挥全凭判断,若是连这距离都判断不准,只能叫饭桶,浪费粮食的猪。 估摸着,敌人冲到三百三十步的距离了,吴骥就下令破虏弓放箭,只见一张矢网出现在空中,密密麻麻的,对着敌人当头罩下。落下之处,差不多在二百八九十步,正好是破虏弓有效杀伤距离。 若是敌人用骑兵进行冲锋的话,在三百三十步距离上放箭,等到箭矢扑来,敌人差不多已经冲到二百八九十步了,判断得很准确。 “放!”吴骥又是一声令下,放过箭的弩手蹲下身,开始装填箭矢。第二排的弩手开始放箭。第二排弩手放完箭,他们又蹲下,第三排的弩手接着放箭。第三排的弩手放完箭,开始装填,第一排的弩手又放箭。 如此这般,周而复始,只见天空中的矢网一张接一张的出现,对着敌人就罩了下去,从不间断。 一直到敌人冲到弓箭的射程范围,吴骥这才大声下令:“弓箭,准备!放!” 弩手收了破虏弓,摘下弓,搭上箭,朝前射去。同时开弓的还有刀手、陌刀手、骑兵,两千五百归信军全部开弓射箭,这箭矢就更加密集了。若是在真正的战场上,在如此密集的箭雨面前,敌人一定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归信军人人都要会射箭,要会骑马,要会搏杀,如此距离,正是弓箭的有效范围,谁也不甘落后,一阵箭雨过去,地上密密麻麻,到处都是箭矢,乍一看去,很是壮观。 “陌刀手,准备迎敌!”吴骥适时下令,陌刀手收了弓箭,端着陌刀,准备砍杀。 五百陌刀手排成一排,端着陌刀,就象一道刀墙,看上去,很是骇人。陌刀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就象猛虎的利爪,随时准备出击。 在陌刀手准备迎敌的时候,其他兵种仍是在放箭,对敌人进行有效杀伤。 看看差不多了,吴骥再次下令:“霹雳弹,准备!” 弓手、刀手、骑步收了弓箭,握着霹雳弹,准备投掷。 “扔!”吴骥一声令下,只见不计其数的霹雳弹织成一张巨网,对着前面扔去。 “砰!砰!砰!” 一声接一声的巨响传来,一团接一团的火光闪现,沙飞石走,尘土飞扬,好不骇人。 如今使用的霹雳弹,吴骥已经升级了,不再用点火的方式了,而是使了自动击发装备,与现代的炸弹没多大差别。更重要的是,火药的配方已经是使用威力最大的了,这一爆炸,响声更大,威力更是不得了,等到平静下来之后,只见地上一个一个的弹坑,密密麻麻的,很是吓人。 “咝!” 尽管是在演武中,不能有异动,可是,见识了地上的情形,将士们仍是忍不住直抽凉气。如此威力的霹雳弹发威,那会炸死多少敌人?若是在战场上,别的不说,光是这轮轰炸,就会让辽军伤亡惨重。 “霹雳弹,扔!” 吴骥丝毫不停,接着下令,又是一片霹雳弹扔了出去,惊天动地的爆炸声过后,地上又多出了很多弹坑。 “陌刀手,劈!” 吴骥估摸着敌人已经冲到近前了,大声下令,陌刀手手中的陌刀高高举起,狠狠劈下,就象一道刀墙对着敌人狠狠砸了下去似的。一片耀眼的光芒出现,晃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五百把陌刀就象一面硕大的镜子,在反光。 “劈!劈!” 吴骥不停的下令,陌刀手一次次端起陌刀,狠狠劈下,每一次劈下,具有山崩地裂的威势。若是在战场上,肯定没有任何血肉之躯能够抵挡得住,不论是人是马,挨着就伤,碰着就亡,绝不会幸存。 而且,在如此密集的陌刀阵面前,他们即使死了,也不会好受,会给劈成碎片。 “骑兵!出击!”吴骥再次大声下令。 战场上,讲究配合,要诸兵种协同,不能只有一个兵种。经过破弩弓、弓箭这些远程利器的杀伤之后,敌人肯定是伤亡不小。再有霹雳弹进行轰炸,敌人的死伤会更高,陌刀出动,已经是最后的战斗了。 这时候,就需要骑兵进行配合,用来冲锋,用来打乱敌人的阵脚,给敌人最后一击。 五百骑兵分成两路,从左右两个方向对着敌人后阵冲去,蹄声如雷,溅起大片大片的烟尘,好象怒龙似的,直插敌人后阵,很快就合拢了。 在冲锋的过程中,骑兵先是用手弩,然后就是弓箭进行射杀。进入了近战范围,就端着长枪,对着敌人狠狠冲去,五百把长枪,就象五百条毒蛇,闪光的枪尖就象毒蛇的蛇信,欲要择人而噬。 长枪过后,就是斩虏刀,虽然没有敌人,将士们仍是按照对敌时的方式进行处置,砍杀起来凶狠异常,每一次举刀,就会爆发出一道耀眼的光芒。 蹄声如雷,人喊马嘶,刀光闪烁,一派战场肃杀之气,让人热血如沸。 “杀!” 吴骥猛的拔出斩虏刀,对着前方一挥,陌刀手端着陌刀向前迈进,开始了最后的冲杀。 紧接其后的,就是一千弩手,放下破虏弓,挥着斩虏刀,与刀手一道,加入了冲杀。 仗打到这份上,离胜利已经相当的近了,用不着防守了,只需要全力冲杀,给敌人最后一击便是。两千五百归信军好象下山猛虎似的,漫山遍野的冲杀,气势惊天。 望着漫山遍野冲杀的归信军,吴骥大是满意,几个月的努力没有白费,今日的验证收效不错。宋军不再象以前那样,只能被动挨打,不能反击。 以往的宋军存在几个缺陷,一是没有骑兵,不能适时发起反击,只能被动挨打。一旦敌人进攻不利,可以利用骑兵的快速机动能力,迅速脱离战斗,退到安全地带,重新整顿阵势。然后,再从从容容的进攻。 这种事情,贯穿整个宋朝,用步兵打败骑兵的战例也有,就是不多,更多的是失败。 现在的归信军,有了骑兵,有了陌刀,还有霹雳弹,其反击非常有力。可以想象得到,若是在战场上遇到辽军,不会再象以往那般,只有挨打的份,会抓住一切战机,进行反击。 二是宋军对武器的使用不得其法,没有发挥出武器的应有威力。这点,宋军对弓弩的使用就是最好的例证,如今,吴骥已经改变了这一点。 三是宋朝的训练不得其法,流于观赏,花架子多,不适于战争。经过吴骥的训练,归信军的战力非常强悍,一旦反攻,将是惊天动地,辽军难以招架。 第15章 演武(下) “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郑太把战场情形看在眼里,大是快慰,快步来到吴骥跟前,笑呵呵的,道:“吴都指挥,我算是开眼了!开眼了!” 略一停顿,感慨起来:“在以前,我做梦也没有想到,大宋之军可以训练成这样,如此有威力。若大宋之军都如此训练,何愁辽国不破,西夏不灭?可惜呀可惜,大宋文恬武嬉,练兵之事,形同儿戏,只能观赏,不能实战!” 他的感慨正是宋朝积弱的最好说明,宋朝的经济是中国古代的一个巅峰,难以超越,即使强盛的唐朝,其经济实力比起宋朝来说,也是远远不如。宋朝的财政收入,是唐朝的好几倍,而且人口比起唐朝还要多得多。唐朝鼎盛之际,有超过七千万人口,而宋朝控制的地方,就超过了一亿人口,这是一个了不得的成就。 可是,文恬武嬉,在武功上毫无作为,不仅没有重现盛唐气象,还给契丹、女真、蒙古这些游牧民族压着打,最终还亡在游牧民族手中,让无数后人扼腕。 若宋朝不是文恬武嬉,重现盛唐气象没有任何问题。 “以前,大宋之军,只能防守,不能反击。哎,即使是防守,他们也没有如此有力,只能一味挨打。而归信军,却是大为不同,守中带攻,一有机会,就能给敌人致命一击。”郑太接着感慨,言来万分欢喜,满面红光:“若不是我亲眼看见,真是不相信!” 可以这样说,归信军是宋朝历史上第一支真正守中带攻的军队。以前的宋军,因为装备问题,因为训练问题,因为战法问题……诸多问题使其不可能守中带攻,守只能是一味的防守,要他们适时发起反击,没有几支宋军具备这种能力。 “一支军队,防守时,不能仅仅防守,更不能一味挨打,要抓住一切机会反击!”吴骥眉头一掀,道:“大宋之军只知一味防守,却不知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即使不得不防守了,也要想尽一切办法反击!鸣金,收兵!” “快收兵,我们还要进行进攻的演练!”郑太一听收兵二字,更加欢喜了。归信军的防守就是如此的让人大开眼界,只要战机出现,就能进行反击,其进攻一定会犀利无匹。 鸣金声一响,正在冲杀的宋军迅速撤回来,列出阵势,很快就列好了。 吴骥策马来到阵前,打量着归信军,将士们个个士气高昂,心气极高,昂着头颅,挺着胸膛,就象胜利的斗鸡场上的公鸡,就差引颈长鸣了。 对将士们的士气,吴骥很是满意:“兄弟们,刚刚进行了防守演练,你们满意吗?” “满意!”虽然是演练,归信军强大的战力却是展现无疑,将士们百分百的满意,无不是扯起嗓子,大声吼叫起来。 “我也很满意!”吴骥接着训话,道:“接下来,我们就要进行进攻的演练。你们要记着,守要守得象铁桶,要滴水不漏,进攻要犀利无匹,要无坚不摧,要有一往无前的气势!一往无前!” “一往无前!” 将士们齐声吼起来。特别是李明初这些老兵,一听到这四个字,就是兴奋莫铭。他们当日增援雄州,就是吼着这四个字踏上征途的。如今,再次听到这四个字,让他们热血沸腾。 那些新兵,无数次听过这四个字的故事,忍不住热血澎湃,双眼中满是战意,个个象捕食猎物的狮子。 “击鼓!进攻!”吴骥策来到阵中,右手重重挥下。 “咚咚!”郑太紧握着鼓槌,狠狠砸下,战鼓惊天动地。 “杀!” 吴骥一声令下,军阵开始移动了,速度并不快。军阵移动,气势如虹,具有惊天之威,一股杀气弥漫开来,让人心悸。 “破弩弓,射!” 随着吴骥一声令下,弩手开始放箭。仍然是三分之一的弩手在放箭,上千枝弩矢对着前方射去,织成一张矢网,覆盖下去。 第一排的弩手放完箭,开始装填,第二排的弩手接着放。第二排的弩手放完箭,开始装填,第三排的弩手开始放箭。第三排的弩手放完箭,他们又进行装真,第一排的弩手开始放箭。如此周而复始,一轮接一轮的箭雨,对着敌阵射去,从不间断。 进攻的时候,利用弓弩这些远程利器,对敌人进行射杀,不仅仅是杀伤敌人,还要打乱敌人的阵脚。在战场上,堂堂之阵是最有威力的,若是能打乱敌人的堂堂之阵,使其产生混乱,把混乱演变成溃败,那是具有莫大的好处,这是一个将领必须追求的目标。 整个军阵,一边向前推进,一边放弩矢,推进速度并不快,却是具有无坚不摧的气势。 一轮接一轮的弩矢覆盖,只见划定的敌阵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弩矢。而且,随着军阵的推进,弩矢在朝后方覆盖,越来越远,乍一看,就象稻田里的麻杆。 在如此密集的矢雨覆盖下,就是苍蝇都别想逃命,若是出现在战场上,敌人一定是死伤惨重。想必到了这时候,敌阵已经出现骚动,甚至混乱了,是该抓住这一机会,对敌人进行更沉重的打击了。 “骑兵,出击!” 吴骥猛的拔出斩虏刀,对着前方一指。 “隆隆!” 如雷的蹄声骤然响起,两翼的五百骑兵好象狂飙一般,直朝敌阵扑去。马蹄踏作,烟尘弥漫,大片大片的烟尘汇成一条怒龙,直奔敌阵。 “咻咻!” 破空之声大作,骑兵一边冲锋,一边用手弩射杀。一枝接一枝的弩矢在空中出现,织成一张矢网,对着敌阵左右两翼射去。 骑兵在战场上的使用,不仅仅是用来冲杀,还可以用来打乱敌阵。破虏弓主要是对中路进行覆盖,那么,两翼就需要骑兵来对付了。 若是在战场上,辽军没有手弩这样的骑兵利器,一定会死伤不少,出现混乱。在骑兵的弓箭射杀之后,只见骑兵端着长枪冲了过来。一枝枝长枪,就象一条条毒蛇,直扑过去。若是真有辽军的话,长枪会让辽军穷于应付,别的不说,光是制造的混乱就够辽军受的了。 长枪过来,就是挥舞的斩虏刀。斩虏刀锋利无匹,不是辽军的弯刀所能抵挡得了的,想必这混乱会更大。 就在辽军混乱逐渐扩大之际,军阵已经压上来了,只听吴骥大吼一声:“霹雳弹,扔!” 只见不计其数的霹雳弹出现在空中,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起,沙飞石走,一片烟雾乍起。在如此猛烈的打击下,敌辽要是还不混乱,几乎是不可能的。即使是辽国最为精锐的皮室军,也不见得能抵挡得住,混乱几乎是不可避免的了。 几轮霹雳弹过后,就是陌刀发威了。五百把陌刀,高高举起,狠狠劈下。残存的敌军在陌刀的劈砍下,必然是溃不成军了。 这次,弩手们没有冲杀,而是用霹雳弹对付,哪里敌军多,就往哪里扔霹雳弹。以霹雳弹的威力,辽军不可能抵挡得住,所过之处,必然是死伤枕籍。 在经过一阵猛烈的打击之后,敌阵必然是出现了大混乱,在此时,就该分兵追击,给敌人最后一击了。吴骥审时度势,大吼一声:“杀!” 陌刀手一分为五,每百人为一队,在刀手的掩护下,进行横扫。若是在战场上,仗打到眼下这分上,敌人根本就抵挡不住了,在陌刀手的攻击下,伤亡惨重,唯有逃命的份。 想逃?没门! 要是在以往,敌人在眼下这种情形下,可以从容退走。如今,却是想都别想了,吴骥大声下令:“骑兵,追击!” 五百骑兵得令,发出惊天动地吼声,骑着战马,挥着斩虏刀,从后追击。一眼望去,只见漫山遍野都是兴奋的骑兵,仿佛他们真的是在追击敌人似的。 若在以往,即使宋军打败了辽军,也不可能追击。因为,他们没有骑兵,两条腿哪里跑得过四条腿,即使想追击,也没有那力量,只能惋惜。如今,却是说追击就追击。 这种追击,只不过是大追击的开始,只听吴骥大吼一声:“全军上马,追击!”手中的斩虏刀一振,一朵漂亮的刀花闪现,吴骥骑着战马,疾驰而去。 归信军纷纷上马,朝着吴骥驰去的方向,疾追而去。 两千五百归信军就有两千五百匹战马,两千五百归信军追击的情形让人振奋。追在最头里的是五百骑兵,在他们后面的是骑着战马的陌刀手、弩手、刀手、弓箭手……凡是归信军,都在骑马穷追。 一眼望去,只见到处都是驰骋的归信军,到处都是溅起的烟尘,到处都有喊杀声。 要是在以往,敌人一旦退却,宋军缺少战马,根本就不能追击,只有在原地咒骂的份,发泄心中的不满而已。咒骂只能泄愤,却是不能让敌人死伤,唯有追击才能达到目的,而宋军缺马,不可能追击。 要知道,战争中,战果最大的时候,往往并不是在战场上的厮杀,而是在敌人溃败之后的追击。追击的时候有最大的收获,敌人溃不成军,会给敌人造成最大杀伤的时候。以往的宋军,只能白白让这一良机从眼前溜走。 而今天,他们却是全军追击。若是在战场上,敌人吃了败仗,还想象以往那般从容逃走,想都别想了,等待他们的将会是更大的代价。 “隆隆!” 蹄声如雷,只一会儿功夫,原本杀声四起的战场就恢复了平静,归信军已经不见了。 他们来得快,去得更快,这就是来去如风! 第16章 劫岁币? 归信军营,一片欢腾,归信军正在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好不快活。 训练结束,达到了目的,吴骥下令,让大家好好的吃上一顿,好好的痛饮一番,以此来庆贺这次不错的演武。 演练虽然结束了,可是,归信军将士们的心情却仍是激动不已,远远没有平静下来,一边吃肉喝酒,一边大声说话,发泄他们的激动心情。 “哼哼!”李明初把酒碗放下,先来一串得意的哼哼声,这才扯着嗓子,大吼起来:“快活!快活!这才叫快活!快活死我了!” “哈哈!”一片畅笑声响起来,商元指着李明初,取笑道:“李明初,瞧你这样儿,比起你当初下崽子还要快活啊!” “废话!就是下十个崽子,也没有今日这般快活的!”李明初猛点头,大声道:“想当初,我穷得连饭都吃不起,下不了崽子,急得我都快绝望了,准备杀官造反去。没成想,却是杀到吴都指挥了,呵呵!幸好吴都指挥大人大量,不与我计较不说,还帮我解决了难题,我才能下个小崽子。那时节,我心情之快活,难以言喻,以为那是我这辈子最为快活的时刻了。” 端起酒碗,猛的喝干,接着道:“哪里想得到,今日的快活远胜下崽子。你们都知晓的,辽狗长着四条腿,来去如风,进攻的时候,打得我们无还手之力。撤退的时候,比兔子跑得还要快,而我们,两条腿哪里追得上四条腿,只能望着辽狗逃跑的方向开骂。” “骂,能骂死辽狗么?不能!得打!”商元接过话头,大声往下说,道:“如今,我们也长了四打腿,若是再遇到辽狗逃跑,我们一定追得辽狗鸡飞狗跳,恨他娘没给他生八条腿。我们也是来去如风了!” 今天演武,最让将士们欢喜的,并不是有霹雳弹,并不是陌刀犀利无匹,而是他们人人有马骑,可以对敌人进行追击。 在上百年的宋辽战争中,辽军一直压着宋朝打,虽然辽国大占上风,宋朝并非没有胜仗。可是,尽管有胜仗,那又能如何呢?宋军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打败了辽军,却是不能追击,不能扩大战果,不能给辽军最沉重的一击,因为缺少骑兵,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辽军从容退走,那是何等的郁闷。 如今的归信军,都有了战马,都会骑射,不在辽军之下。也就意味着,在他们最弱的环节已经弥补好了,从此,不会再重复以前的旧事了。 打造骑兵,来去如风,与辽军处在同一水平上,这是宋朝努力百年的目标,却是没有几人做到,吴骥做到了,归信军做到了,谁能不欢喜呢? “嘿嘿!”李明初接着道:“今儿是快活,可是,也让人遗憾!你们想啊,我们这么厉害,长了四条腿,只能是一场演武,却不能杀辽狗,让人着急啊!” “着啊!”商元马上就附和了,道:“甚是!甚是!吴都指挥也真是的,也不弄点儿辽狗给我们杀杀!我们憋了几个月的劲,却不能杀敌,着实让人惋惜。” 归信军的战力惊人,若是再遇到辽军,一定能杀得辽军落花流水。可是,却没有辽军可杀,还真是让人不爽。 “虽说边关之地,辽狗众多,迟早要打的!可是,一想到杀辽狗,我就心里发痒,迟打不如早打!”李明初很是期待,道:“不知道何时才能与辽狗干上?” 如他这般想的人很多,可以说,每个归信军都在如此想,吃肉喝酒之际,说得最多的就是这事了。 特别是那些新兵,更是个个红光满面,恨不得立时杀到辽国去。去岁一战,归信军收获极丰,象李明初这些老兵,由当初的穷得没裤子穿,到眼下都成乡下土财主了,那是何等的让人艳慕?若是能打个大胜仗,这些新兵的日子就会过得更好,谁不想? 对这事,不仅李明初他们觉得可惜,就是郑太、皇甫嵩、齐大保也很惋惜。吴骥的房间里,吴骥正与郑太、皇甫嵩、齐大保三人痛饮。 “今儿真是让人欢喜!”郑太笑呵呵的,狠狠对付着一只鸡腿:“我已经再三颂扬过了,还是想再颂扬,多颂扬几次,我们归信军真的了得!了得!” 这种颂扬的话,他都不知道说过多少回了,用了很多种不同的方式来赞扬。可是,再次言来,他仍是兴高采烈,欢喜无已。 “我们的打法,几乎就是前朝打法的重现,进行了一些改进。”皇甫嵩吃着肉,喝了一口酒,慢条斯理:“吴都指挥改进了强弩,我们的破虏弓很有力道,远非前朝的强弩所能比,杀伤力大了很多。再说了,我们有了霹雳弹,这威力就大得太多了。若是辽狗敢来,我们一定会杀得辽狗人仰马翻,哭爹叫娘!” “这打法远比前朝的打法凌厉,威力更大,远超想象。”齐大保忙附和一句。 “今日演武,已经证明我们的设想是对的,虽然有些小问题需要完善,大体上没问题。”吴骥点头道:“一种打法要完善,绝不会是短短数月的训练,绝不会是一场演武就能完成的,需要在血与火的战场上,一场接一场的血战。兄弟们最大的问题就是缺少实战,虽然精悍,却不够凌厉;虽然骁勇,却不够狠辣。只有经过战场的洗礼,归信军才能真正称得上是精锐!” “这话极是有理!”郑太击掌赞赏,道:“前朝之军之所以厉害,横扫万国,万国来朝,那是一场接一场血战积累起来的。大宋虽是打了上百年,可是,败多胜少,没甚称道之处。让弟兄们接受一场实战,是必须的。吴都指挥,你准备如何解决这问题?” 再好的装备,再严格的训练,再先进的战法,再优秀的军队,若是没有接受战场的洗礼,都是名不符实! 从演武来看,归信军的战力着实恐怖,可是,却没有经过实战检验,让归信军接受血与火的战场洗礼,是第一要务,是重中之中。 “是呀!吴都指挥,你打算如何做?”皇甫嵩一脸的急迫,打量着吴骥。 “吴都指挥,要不,我们把兄弟们拉到辽国去,偷偷的打上几仗。”齐大保不住搓手,难掩兴奋之情:“说起辽境,我们齐云社可是很熟悉呢!我对辽国可不陌生,有我做向导,保准打得辽狗落花流水!” 齐云社主要是由燕赵男儿组成,而燕赵男儿,主要就在燕云十六州,是以,他们对辽国很是熟悉。若是有齐大保做向导,再有归信军恐怖的战力,准有辽国好受的。 “对!辽狗能来犯境,难道我大宋之军就不能去辽境大杀一通?”郑太和皇甫嵩齐声附和。历来只有辽国犯境的份,就没有宋军去辽境大杀的,若是归信军做成了,一定会轰传天下,成为鼓舞人心的大好事。 “没那么麻烦!”吴骥捋起袖子,盯着齐大保道:“你让齐云社的好汉们,帮我把岁币盯紧点就行了。” “岁币?”郑太、皇甫嵩、齐大保惊呼出声,眼睛瞪大,张巴张得圆乎乎的,一脸的震惊之色。 “咕!咕!”郑太喉头发出一阵怪异的响声,有些结结巴巴的道:“吴都指挥,你不会是要劫岁币吧?” “那又何尝不可!”吴骥重重点头。 “劫岁币!”郑太、皇甫嵩、齐大保只觉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呼吸粗重,仿佛给泰山压住了一般,呼吸困难,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岁币已经进行数十年了,让宋人痛恨不已,却是没有一个人敢生出劫岁币的想法。不是不想,一是辽军护得严密,二是因为此事太过重大,一个不好,就会引发两国大战。而吴骥却是胆大包天,竟然要打岁币的主意,三人还真的难以置信。 “吴都指挥,此事非同小可,不可乱来!”郑太好不容易清醒过来,抹抹额头上的汗水:“辽军虽然护得严密,以归信军的战力,倒不用怕,一定会劫下来。可是,若因此事而引发两国大战,那就太严重了。” “是呀!我们虽然恨辽狗,可是,眼下却不是与辽狗大战之时。若是因为劫了岁币,而引发两国大战,得不偿失!”皇甫嵩和齐大保狠狠一握拳,劫岁币这事,他们万分想干,却是出于现实原因,又不能干,真够憋屈的。 “岁币一定要劫了!”吴骥重重点头,一锤定音,右手一挥,阻止三人说话,道:“原委有两个,一是数十年来,大宋向辽国输纳岁币,辽国不仅不卖好,还会变本加厉的前来打大宋!即使我们不劫,仍是改变不了这种情形。不劫是打,劫了还是打,还不如劫了,省得辽国用大宋的岁币来招兵买马。” 三人不住点头,对这话大是赞成。不过,最紧要的是虽然战争不断,却不是大战,只是小打,还能忍受,一旦大打,就麻烦了。若岁币给劫了,引发大战的可能很大。 “二是,我敢断言,即使我们劫了岁币,辽国也不会兴师犯境,最多就是派些使臣往来,打打嘴仗而已。”吴骥非常肯定的道:“雄州大败,是辽国历史上少有的败仗,如此大的惨败,耶律洪基都忍了,他还会因为丢失岁币而兴兵么?不就是嘴仗么,大宋不认,他找谁去?说起打嘴仗,朝中那些读书人正好派上用场,让他们去之乎者也吧!” 雄州大败之后,耶律洪基选择了隐忍,而不是兴兵犯境,只是要宋朝多加岁币,那是因为他的利器离在战场上使用时间不长了。他决不会因为丢了岁币而另起波澜,当然,事涉宋朝绝密,吴骥不能明说。 第17章 岁币交接 吴骥的话很有道理,郑太三人一想也是这理,不由得大喜过望。耶律洪基连雄州大败这样的事情都忍了,还会因为岁币被劫而兴师动众么?肯定不会! 岁币丢了是大事,可是,比起雄州大败又算不了什么。要知道,雄州大败,是辽国历史上最为惨痛的败仗,耶律洪基连这都忍了,他还有什么不能忍的? 至于耶律洪基为何忍了,而不是起大军前来犯境,郑太三人是不明白原委的,吴骥却是知道,看来辽国在研制这种武器上取得了重大进展。不过,对这种武器,吴骥知道得更多,等吴氏军工的条件成熟了,他照样可以研制出来,更别说,他研制出的武器,其威力肯定比辽国的更强大。 “好!我们一定要把岁币劫了!”郑太、皇甫嵩、齐大保三人异口同声的叫嚷起来,三人的声调很高,好象尖叫似的,脖子上的青筋突出:“早就想打岁币的主意了,就是岁币干系太大,一直没有动手!如今,终于有这良机,绝不能错过!” 岁币虽然不过二十万两银子,二十万匹绢,对于宋朝的雄厚经济来说,算不得什么。可是,那是耻辱的象征,谁能忍受?打岁币主意的人不少,只是事情过于重大,才不敢动手。 只要有机会的话,谁也不会错过这等良机。 “我打算,等岁币进入辽境再动手。如此一来,大宋就更好说话了。”吴骥眉头一挑,说出打算。 “那是一定的!”郑太马上就附和:“若是在大宋境内劫了岁币,辽国以此说话,更有份量,虽说不惧,却也麻烦。若在辽境内动手,耶律洪基无论如何也是怪不到大宋头上来。” “我们要选一个好地方,要便于设伏,还要便于交战,便于我们撤退!”皇甫嵩马上就出主意。 岁币有辽军护送,没有一个好地方的话,着实有些麻烦。若只是单纯的劫岁币,只需要杀散辽军便可。问题是,吴骥准备用这些护送岁币的辽军做为磨刀石,让归信军打一仗,历练历练,就要选一个好战场。 打完了之后,归信军要撤回来,那时的归信军会有几十万两银子,几十万匹绢帛,辎重不少了,找一个便于撤退的地方,是必然的。 还得把辽国的援军考虑在内,若是辽国有援军赶到的话,要能阻击,从容退走。这地方,很不好选择。 “你们是不是在想,这地方很难选?”齐大保打量着吴骥三人:“嘿嘿!给你们说,这地方我早就选好了!在这里!” 齐大保的手指在地图上一点,给吴骥三人解释起来:“此处地形不算复杂,却是最为有利。这地方是一个道口,狭长形,辽狗每次护送岁币都是经过这里的。我们在这里设伏,只需要占领了两边的高山,就可以压制辽狗。再把两头一堵,辽狗就成了瓮中之鳖,逃都没得逃。到那时,我们就摆开阵势,与辽狗大战一场,检验我们的战力!” 他一边说,一边比划,把这里的地形说得清清楚楚,吴骥、郑太、皇甫嵩三人不住点头,齐声赞好。 “这地方,都不用勘察了,我经过那里很多回了,闭着眼睛也不会走错。”齐大保很是兴奋的搓着手,道:“更重要的是,那里离宋境不过一天多的路程,过去容易,回来也方便。若是有问题,我们可以立即撤退。” @文@“好!就这么干了!”对齐大保的话,吴骥信得过,当即拍板。 @人@“嘿嘿!原本想演武之后,我就走了,没想到,我还要参与如此大事!”郑太满面红光,笑呵呵的道:“进入辽境作战,大宋已经数十年没有进行过了!历来只有辽狗来犯境,却无大宋之军深入辽境作战的事儿,今日,给我赶上了!” @书@“郑大人,你快走吧!这里,没你的事儿!”吴骥一脸的戏谑,不住挥手。 @屋@“就是!这是我们归信军的事儿,与你郑大人何干?”皇甫嵩也加入了调侃之列。 “着实是这样!郑大人,你真的可以走了!你迟早要走的,迟走不如早走!”齐大保也是不住挥手,一副巴不得郑太马上走人的样儿。 “谁说归信军与我无关了?”郑太有些火气,声调转高:“要是没有我给你们建归信,你们能安安心心的练兵?要是没有我给你出主意,你们能了解前朝往事,能练成如此骑兵?能有陌刀手?不是我郑太爱表功,实在是你们过河拆桥,让人气愤!如此盛事,竟然不让我参与,休想!” “哈哈!” 吴骥、皇甫嵩、齐大保把郑太那副气恼样儿看在眼里,不由得大笑起来。 …… 雄州,经过数月的重建,差不多尽复旧观,人来人往,热闹非凡。雄州一战,雄州毁得差不多了,可是,这才数月过去,雄州就恢复得差不多了,着实惊人,谁叫宋朝有着惊人的恢复能力呢? 城墙上的宋军巡视,看着进进出出的商人们,不由得大是欢喜。要是在以往,时不时就会看见趾高气扬的契丹人,如今前来做买卖的契丹人仍是不少,不过,他们不再象以前那般眼高于低,目空四海,不把宋人放在眼里。 雄州一战,辽国惨败,对契丹人的军心士气打击很大,原本趾高气扬的契丹人不敢再象以前那般使横了。而宋人,却是底气十足,见到契丹人,总是免不了奚落几句。 要是在以往,只有契丹人奚落宋人的份,哪里轮得到宋人来奚落契丹人。不奚落则已,一奚落是如此的让人欢喜,宋军就没少干这种事,一遇到契丹人就会说“辽狗,你们还敢不敢犯境?你样若是敢犯境,爷爷们一定让你们再惨败几回!” 契丹人听了这话,只能装作没听见,匆匆而去。看着契丹人象逃跑一样离去的样儿,宋军就欢喜不已。 雄州城里的房屋众多,栉次鳞比,焕然一新,这是才修起没多久。宋朝的恢复力惊人,短短数月间,整个雄州城就是房屋林立,要不是知晓原委的,根本就想不到,去岁在这里发生过一场大战,还以为是新筑的城市。 在王韶的帅府里,王韶正与周威、林洪这些将领议事。 “砰!” 王韶右拳狠狠砸在桌上,双眉倒竖,大声喝骂起来:“去岁一战,大宋打了这么大一个胜仗,仍是要给辽狗岁币,想想就气人!” 在澶渊之盟时,宋辽和议,宋朝每年赠送十万两银子、十万匹绢帛给辽国,那时节,向天下宣布,宋辽是兄弟之邦,岁币是赠送的。宋人虽然不甘心,却是好歹还能忍受。 可是,“重熙增币”之后,岁币就成了“纳贡”,宋辽兄弟之邦的说法不复存在,宋朝矮一等,辽国高一等,宋朝向辽国纳岁币,那是天经地义。 如此侮辱,谁能忍受?可是,辽国势大,宋朝积弱,宋朝不忍也得忍了。 去岁雄州一战,宋朝大胜,让宋朝的底气陡涨,可是,到头来,仍是免不了输纳岁币的结局。这事,想想就让人气愤的,更别说,岁币的交接就在雄州,就在王韶的眼皮底下,王韶能不气得拍桌子么? “王枢密,不如,我们把岁币劫了!”周威一捋袖子,大声出主意:“耶律洪基能忍雄州之败,一定能忍岁币丢失!我们换装,扮作齐云社,去把岁币劫了,让耶律洪基找不到凶手。” 这主意不错,立时引来一片附和声:“不错!不错!王枢密,您就让我们干一次!一肯定不能让岁币落到辽狗手里!” “劫岁币?”王韶双眉一挑,一双眼里精光暴射,猛的站起来,右手按在剑柄上,呼吸粗重,好象喘气的牛一般。 不得不说,劫岁币这事,对他很有吸引力,他是恨不得马上就干。 “禀王枢密,辽国接送岁币的人已经到了。”一个亲兵进来禀报。 “罢了!罢了!”王韶一挥手,坐了下来,道:“即使想劫岁币,也要早作准备,辽狗已经到了,已经来不及了。” 说得没错,劫岁币这事,事关重大,需要早做准备,勘察出入的路线,选好伏击地点。辽军已经到了,王韶即使想做,已经没有机会了,不得不作罢。 “这些辽狗,怎生来得这么早?离岁币交接,还有五天呀!”周威有些奇怪。 “那是辽狗怕我们劫岁币,是以提前数日前来接岁币,不给我们时间准备。”王韶一眼就看穿了耶律洪基的用意。 他们刚刚提起劫岁币,辽军就到了,其用意不是明摆着的么? “让他们进来!”王韶一挥手,道:“只让领头的将领进来,辽狗就让他们驻在城外!不给他们一棵柴禾,不给他们一口水,不给他们一粒粮,调一万大军去团团围住,做好开战的准备!” “太好了!”周威大喜过望,尖叫起来:“王枢密,你是准备干掉辽狗?” “要是辽狗给我机会的话,我不介意干掉他们!”王韶手一挥,周威欢天喜地的去了。 周威调动一万宋军,把辽军围了个水泄不通,不给吃的,不给喝的,不给柴禾,等于是把三千辽军给软禁了。 要是在以往,接送岁币的辽军到来,宋朝得象侍候祖宗一样对待,好吃好喝供着不说,辽军还会在雄州城里为匪作歹,抢劫、扰民之事层出不穷。 象今天这般,把辽军给软禁了,还是数十年来的第一遭! 第18章 归信军出动 归信,归信军营地。 吴骥正与郑太、皇甫嵩、齐大保商议军情,四人一脸的兴奋之色,满面红光。 “辽狗竟然提前五天到来,看来,耶律洪基也防着我们下手。”吴骥眉头一掀,剖析辽国的举动:“雄州一战,辽军惨败,影响极大,不仅极大的提振了大宋的军心士气,更在于给了大宋对岁币下手的机会。若是按照正常的时间交接,我想会有很多人打岁币的主意,王枢密是不会放过这一良机的。” “着啊!”郑大大声附和,道:“雄州一战,着实让辽狗丢了脸面,上百年积累的风光几乎在这一战丢光了。着实是对付岁币的良机,想动手的人不少。可是,耶律洪基精明过人,他提前几日交接,就会让人措手不及。” “那是对他人来说,对我们,对归信军不适用。”皇甫嵩乐呵呵的,一拍吴骥肩头,道:“吴都指挥早就在打岁币的主意了,我们的准备已经完成,随时可以出动。吴都指挥,我们出动吧!” “是该出动的时候了!”吴骥重重点头,道:“我估摸着,辽狗在雄州呆的时间不会太长,会加紧时间交接,然后迅速离去,留给我们的时间不会太多了。” “那是!”齐大保很是赞成吴骥这说法:“雄州大战,辽狗吃了那么大的亏,留在那里找气受么?辽狗肯定是不愿久呆,恨不得马上滚蛋。” “我们这就去集结队伍,准备出发。”吴骥出了屋,叫来吴星,在他耳边低语一阵,吴星点头,快步离去。 一声令下,归信军集结在一起,吴骥打量归信军,顶盔贯甲,威风凛凛,却是没有穿宋军的军服,着的是寻常衣衫,即使辽军发现了他们,也不会知道他们是宋军。 即使归信军穿着宋朝的军服去打劫也不是问题,不过,如此一来,或许会带来麻烦,不如着寻常衣衫的好。这就是吴骥的打算。 吴骥骑着战马,来到阵前,打量着归信军,大声训话道:“兄弟们:今日,我要带你们去大干一票!我们要去打劫!打劫辽狗,把岁币劫回来!” “劫岁币?”归信军的眼睛猛的瞪圆了,有些难以置信,呼吸粗重,跟奔行了数十里的牛喘气一般粗重,呼呼直响。 劫岁币这事谁不想?只要是宋人,就想这么干的!可是,却是数十年来,没有人干过!如此好事,竟然落到自己头上,归信军能不欢喜么?能不震惊么? “劫岁币!” “劫岁币!” 归信军清醒过来,就是冲天的呐喊声,直上云霄,响彻天地,震得地皮都在颤抖。 如此美事,如此扬眉吐气的好事,谁能不欢喜?归信军是用出了吃奶的力气在欢喜。 “出发!”吴骥右手朝北方一挥,皇甫嵩、郑太、齐大保三人骑着战马,率先走出了军营。在他们身后是两千五百归信军,骑着高头大马,一脸的兴奋之色,兴冲冲的朝辽境赶去。 …… 雄州,王韶正与辽国使臣交锋。 辽国使臣叫奚若,约莫四十来岁,身材高大,很是精悍,打量着王韶,略一抱拳,道:“大辽使臣奚若,见过王枢密!”语气颇淡,一点敬重之意也没有,仍是一副不屑之态。 如此语气,如此行事,这在数十年的宋辽历史上司空见惯,一点也不用惊奇。 “奚若?你这次带了多少人?是五万,还是十万?我王韶正准备着,要与你们大战一场呢。”王韶更干脆,连抱拳回礼都省了,斜了奚若一眼,极为不屑:“你放心,雄州城还在,你就是再来十万,二十万,雄州城照样不会落到辽狗手里。” 当着辽国使臣的面骂辽狗,这在宋朝历史上并不多见,奚若脸一板,就要喝斥,可惜的是,王韶哪会给他机会:“辽狗横行百年,在雄州吃了这么大的败仗,还想厚着脸皮横行?你也不睁开眼瞧瞧,我是谁?我是王韶,岂在乎你区区辽狗?哼!” 一声冷哼,宛如雷霆,奚若只觉耳际嗡嗡着响。 人的名,树的影,王韶的熙河之战,着实打得漂亮,就是辽国也在研究,不得不承认,此人有着过人的军事才干。面对王韶,奚若本就气矮,再给王韶拿腔拿调的一顿揉捏,他的气焰更低。 王韶聪明人一个,善于抓住机会,把一身的杀气全放出来,气势威猛,宛如天神,在战场上历练出来的杀气具有惊心动魄的力量,奚若哪里禁受得住,脸色大变,额头上渗出了汗水。王韶在战场上砍的人头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那杀气岂是奚若这等人能禁受得住的。 冷冷的打量着奚若,只见他额头上的冷汗越来越多,一开始是一点细汗,到后来就是细密起来,再到后来,就是一颗接一颗的渗出来,奚若的脸色变白了,双腿都在打颤了。 看看差不多了,王韶这才故作亲近,道:“辽狗,无论怎么说,你远来是客,我必须作东。我已备下薄酒,略酌三杯,就当是喂狗。” 奚若面对王韶,有一种童子面对巨人的压抑感,哪敢再与王韶面对,忙道:“王枢密,小的有急事在身,不敢久呆,还请见谅。” 小的一词,在宋朝是身份低微的自称,堂堂辽国使臣,往昔里是趾高气扬,不可一世,不把宋人看在眼里,如今却是自称小的了,在宋辽历史上是第一遭。这固然有王韶气势威猛,杀气惊人的震慑效果,还有雄州之战的作用。 “莫急!莫急!我们再聚三日。”王韶一副真心请客的样儿。 要是与王韶呆三天,估计奚若要发疯,哪里敢,忙道:“小的这次奉大辽皇帝之命,前来雄州交接岁币,还请王枢密成全。” “岁币交接,还有几天呢,我们先聚几日吧。”王韶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儿。 这次提前交接岁币,其中一个很重要的考虑,就是不给宋朝别有用心之人以机会。若是按照正常的交接时间,会有很多人打岁币的主意,奚若虽是慑于王韶的虎威,却是知道此事的重大,忙道:“大辽皇帝有旨,小的不敢不遵。” “哈哈!”王韶仰天大笑,道:“想不到啊,想不到,辽狗也是欺软怕硬的货色!雄州一战,让辽狗破胆了!让耶律洪基破胆了!” 他一口一个辽狗,还把耶律洪基也给骂上了,奚若有心争辩,却是慑于王韶之威,最终不敢争论。 “交接了就快滚!再看见你们,我恨不得一刀砍了你的狗头!”王韶越看辽人越是厌恶,右手一挥,好象赶苍蝇似的,很不耐烦。 “谢王枢密!谢王枢密!”奚若忙施礼告退,在宋军的引领下,前去交接岁币。 以前,岁币的交接是在“纳贡馆”里进行的,纳贡馆给吴骥毁了,这次岁币交接,只能在宋军的营地里进行。 奚若带人赶到营地,只见一车又一车的绢帛、银子,不由得眼睛放光,适才的害怕之情一扫而光,挺挺胸,昂起了头颅,大步过去。 随他而来的辽国随从,开始点检。点检,主要是查看品质与数量。这些银子都是纹银,品质不错,闪闪发光,很是诱人,个个看得眼睛眯到一起了。 再看绢帛,匹匹美丽,摸在手里,一股柔滑感袭来,让人身心俱爽。 “南人的手就是巧,这些绢帛如此美丽,比起大辽的绢帛好得太多了!”奚若抚摸着一匹绢帛,一颗心怦怦直跳,一脸的贪婪之色,要是这些东西全归了自己多好。 再拿起两锭纹银,轻轻一碰,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悦耳之极,让他打从屁眼里欢喜。 “交接岁币是个美差,可以捞好处!那个萧庆衣不就是捞得发大财了么?我怎生一点好处没捞着呢?不仅没捞着好处,还给那个王韶震慑,受尽了奚落,亏大了!”奚若不住转念头,东想西想,怎么想怎么不划算。 在以前,辽国强,而宋朝弱,辽国势压宋朝,辽军的岁币交接使者趁着岁币交接之际,大捞好处。要是宋朝不给的话,使者就会找各种籍口,诸如纹银的品质不好,绢帛有问题之类,弄得宋朝焦头烂额,是以,宋朝不得不先把使臣的胃口填满。 萧庆衣做了几年的使臣,捞得多了,发了大财。 可是,因为雄州一战,一切都颠倒过来了,作为辽国使臣的奚若,不仅没有捞到好处,还受够了王韶的奚落、讥讽、震慑,心中的郁闷之情难以言说。 “辽狗,银子、绢帛可有问题?”一个宋军的营指挥使大步过来,远远就喝问起来了。 要是在以往,陪着奚若的一定是宋朝的钦差大臣,好话说尽,笑脸陪够,好处给够,象今天这般,只一个小小的营指挥使就敢对他大呼小叫,呼他为辽狗,在数十年的岁币交接中,还是头一遭。 “你……”奚若惧王韶,却不怕小小的营指挥使,就要喝斥。 可惜的是,这个营指挥却不给他机会,声调更高了,道:“奉王枢密之命,前来问辽狗你,辽狗你若是没问题,赶紧交紧!辽狗你若是有问题,马上滚蛋!这些银子,绢帛,就不给了!” 一口一个“辽狗你”,那是指着鼻子在骂,奚若气闷得紧,双拳紧握,眼睛瞪圆,就要发作。可是,营指挥使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里,上前一步,指着他的鼻子,威胁起来:“辽狗,你有种就打我呀!辽狗你要是敢动手,岁币没有了不说,还要拔了你皮!” “太嚣张了!太嚣张了!”奚若心里一个劲的骂,却是不得不陪着笑脸:“营指挥,你误会了!岁币没问题,没问题!这就交接!这就交接!” 堂堂大辽的使臣,几时对一个小小的营指挥使低声下气的陪笑脸? 第19章 皮室军 奚若的低声下气,是上百年的宋辽历史上的第一次,他的身段儿放得够低了。可是,这营指挥使还不放过他,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辽狗,你莫怨我嚣张,实在是你们辽狗作威作福,不把大宋子民放在眼里,让人气愤!不说他处,就说雄州,你们一个纳贡馆,侮辱了多少大宋子民?辽狗横行霸道,欺男霸女,滋扰百姓,多少百姓因为你们而家破人亡?” 越骂越是起劲,口水乱溅,喷了奚若一脸都是:“一想起这些事儿,就恨不得宰了你们辽狗!哼!” 80電釨書 Www.tXT⑧零.ξá 右手一挥,重重一个耳光打在奚若脸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啪!” 这个耳光声太响亮了,受辱的不仅仅是奚若,还是辽国! 打辽国的使臣,就是打辽国的脸! 奚若一下子懵了,眼睛瞪圆,一脸的难以置信。他根本就不相信,堂堂辽国的使臣,高高在上的,竟然给一个小小的营指挥使打了。 “我是气愤不过,这才打辽狗你!辽狗你要杀要剐,我一身受了,绝不皱眉头!”这个营指挥使只是奉命来传话,王韶并没有要他打奚若,可是,他是气愤不过,怒从心起,这才打了奚若耳光。 这事可大可小,大了就是两国邦交恶化。小的,就是奚若吃个哑巴亏,不吭声了。 他这么一说,奚若就知道,想把这事上升到两国邦交的程度是不可能了,因为,即使闹了起来,这个营指挥一身承受了,事情也就结束了。而且,这事一闹出去,他的脸面就丢尽了,以后在辽国怎么立足? “格格!”奚若牙齿咬得格格响,差点把一口牙齿咬碎了,最后还是强吸一口气,平复下来,狠狠瞪了一眼这个营指挥使,却是换来营指挥使的一声冷笑。 “走!”奚若恨不得立即离开,转身大步而去。此时的他,心里的憋屈劲头无法言说,往日里,这种事是个天大的美差,可以捞很多的好处。轮到他时,好处没捞着,却是捞了一肚子委屈,他成了辽国历史上第一个挨耳光的使臣,连说都没处说,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营指挥使手一挥,宋军押着银子绢帛出了军营,直奔城外。 这些宋军看着一辆接一辆的银子绢帛,恨得牙齿发痒,恨不得立时把奚若他们给做了。岁币一事,本就让人屈辱,他们还是亲手把岁币送到辽人手里,谁能不恨? 可是,处此情形,却是无可奈何,只得赶着车出城。 到了城外,奚若办完了交接文书,命令辽军把银子绢帛弄到辽军的车上,立即走人。他到雄州,受够了侮辱,要是再呆下去,天知道还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辽军得令,赶着车辆,押着岁币,快速朝北赶去。 周威率领一万宋军尾随而来,这是监视,防止辽军胡作非为,打劫附近的百姓。在以往,这种事情就经常发生,如今,辽军可没有这胆,在一万宋军的监视下,只得快速北进,巴不得早点进入辽境。 到了宋辽边境,望着离境而去的辽军,周威牙齿咬得格格响,大吼起来:“想我大宋,地灵人杰,为何总是白白给辽狗送银两绢帛?” 仰天咆哮,有着无尽的恨意! …… 辽国境内,正有一支辽军朝南赶。为首的辽将约莫三十来岁,个头特别高大,好象一尊铁塔,精悍异常,顶盔贯甲,威风凛凛,骑在一匹纯黄的骏马上,好象战神临凡。 在他身周的辽军个个身材异常高大,比起这个辽将一点也不逊色。他们的战马神骏,装备精良,一股骠悍之气,透体而出,让人心悸,生出不敢仰视之心。 一个辽将打量着这些辽军,不住咂舌,一脸的震惊,再打量随在后面的辽军,不由得叹息一声。紧随在后面的辽军,装备虽是不错,比起前面这些辽军,却是差得远。不仅装备差得远,就连战马、身材、精悍都是远远不如。 若是前面这些辽军是猛虎的话,那么,后面这些辽军只能叫绵羊了,太没有杀气,太没有气势了。 “室韦大人,这就是皮室军么?”这个震惊的辽将冲那个领头的辽将小心翼翼的问询,语气极为恭敬。 “你没长眼睛么?连大辽最为精锐的勇士,皮室军都不识得?”室韦傲然而答,一颗头颅昂得老高,胸膛挺起,得意非凡。 “末将是久闻其名,并未见过皮室军,让大人笑话了。”这个将领忙着赔笑脸。 “不鲁花,皮室军是大辽最为精锐的勇士,我们护卫皇上,等闲人哪里能见到。”室韦给这个将领的马屁拍得欢喜,右手一指这些皮室军,道:“我这次奉皇上旨意,率领一千皮室军来做一件大事,希望能钓一条大鱼!” “皮室军啊!皮室军啊!”不鲁花打量着锐气逼人的皮室军,感慨无已,眼里全是艳慕之光。 “莫把眼睛瞧花了!” 室韦把不鲁花的样儿看在眼里,笑道:“皮室军起于太祖。在太祖之时,大辽的皮室军只有三千人。后来,扩大到几万人,平日里护卫皇上的安全,一般不会外出,相当于赵皇的禁军。哈哈!” 说到此处,室韦仰首向天,大笑不已,一脸的讥讽之色:“赵皇那乌合之众,也敢称禁军,比起大辽的皮室军,连屁都不是!没给你说,赵皇的禁军有名无实,好多禁军说是骑兵,却连战马都没有,有战马的不过三成。就这样的乌合之众,也敢称禁军,也不怕丢死人!若是遇到大辽的皮室军,准把他们杀得渣都不剩。” 这话虽然狂妄,却是说到要害处了。宋朝文恬武嬉,就是连禁军,皇帝的卫队,都是靡烂不堪,禁军的骑兵只有其名,却无其实,有马者不过三成,仍是叫骑兵,真正的笑话。 而辽国的皮室军,清一色的精锐骑兵,有最好的兵士,每一个兵士都是千挑万选的,不仅身材高大,还要力大无穷,还要骠悍,还要是百战余生,有着丰富的战场经验,还要绝对忠诚。 皮室军拥有最神骏的战马,最精良的装备,最严格的训练,最为丰厚的待遇。其战力,那是不用说的,作为辽国最为精锐的军队,其战力一个顶十个不是问题,即使一千人,比一万普通辽军更管用。 皮室军起源于辽太祖耶律阿保机,他挑选最精锐的辽军组成了皮室军,为数三千,不会多一个,也不会少一个,恒定的三千人。 一旦出现战死,受伤,战力降低,就要退出皮室军,再由替补补充进来。是以,皮室军的数量不会改变,其战力始终保持在最旺盛状态,这样的军队有多可怕,是可以想象得到的。 正是这支皮室军,跟随耶律阿保机南征北战,积累赫赫威名,成了辽军心目中最为神圣的存在。每一个辽军士兵,都以成为皮室军为荣。只是皮室军的门槛太高,让他们望而兴叹。 到了后来,皮室军扩大了,扩大到数万人。他们的职责就是护卫辽国皇帝的安全,与宋朝禁军的职能差不多。他们的战力,却是比起宋朝的禁军要高得太多了。 室韦尽管是嘲笑宋朝,却是有其嘲笑的本钱。 “大辽的皮室军,所向披靡,一百多年的战争中,就没有失败过!”不鲁花大是振奋,道:“赵皇的禁军都是猪,只会欺压百姓,哪里上得了战场。这次,有大人相助,我们一定会成功。哦,大人,末将有一事不明,皇上为何布下这样一个局呢?” “这就是皇上的英明之处了!”室韦对耶律洪基有着绝对的信任,更多的是崇拜,一提起耶律洪基,他就是倍加崇敬,眼里全是星星:“雄州一战,大辽大败,皇上因为一些原委不得不暂时忍耐。可是,大辽的皇上,那是振翼九宵的雄鹰,即使是要忍耐,也不会干等着,甚么事都不做。皇上他是想借这机会,给赵皇一个教训,要让赵皇莫要小看了大辽!” “皇上英明!”不鲁花赞叹不已,道:“可是,宋人会上当么?” “皇上说宋人会上当,宋人就会上当!”室韦对耶律洪基的话不敢有丝毫怀疑。 “既然皇上如此笃定,为何还要提前进行岁币交接?”不鲁花有些想不明白:“若是正常交接,前来打劫的宋人更多,我们好好干一场,不是更好么?” “皇上说了,正常交接的话,下手的宋人就多了,很可能王韶会动手。”室韦接着道:“我也挺纳闷的,王韶是赵皇手下第一大将,若是能把王韶干掉,对大辽会有无穷好处,皇上为何不选择王韶?我就问皇上,皇上说了,王韶善于用兵,若是要干掉王韶的话,没有数万大军是不可能的。若是如此的话,就会打乱皇上的谋划。” 说到这里,略一停顿,道:“皇上说,这次的目标是吴骥。” “吴骥?”不鲁花一听之下,不由得眼里喷火:“雄州之战,大辽之所以大败,就是因为这个吴骥,若是能干掉他的话,真是大快人心!” “着啊!”室韦重重点头,道:“正是因为如此,皇上这才派我率领一千皮室军前来助战。这次,无论如何,也要干掉吴骥!” “吴骥他会来么?”不鲁花问出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谋划再好,吴骥若是不来,那就是白费了。 “皇上说,吴骥会来的!”室韦重复耶律洪基的话。 第20章 设伏 归信军在吴骥的率领下,朝伏击地点赶去。齐大保自称闭着眼睛也不会走错,吴骥他们算是见识了,齐大保并没有吹牛,而是真的。哪里有小路,哪里有捷径,他一清二楚,有他做向导,吴骥他们是沿着最近便的道路前进的,速度非常快。 “原本以为齐好汉是吹嘘的,没想到,竟然是真的!”郑太骑在马上,紧跟在齐大保身后,大声赞叹起来。 “郑大人,吹嘘是你们读书人爱干的事儿,我们这种好汉,只干实事,不会吹嘘!”齐大保扭头冲郑太一笑,调侃起来:“读书人吹嘘起来,把欺压百姓说成替天行道,把狎妓说成风流,把贪污钱财说成劫富济贫……” 他一口气说了十几个读书人的不是,把郑太听得面红耳赤,有些发怒道:“照你这么说,好象我也是这样的人。” “不,不,不。你郑大人哪会是这种人,只不过爱干点偷看邻家小媳妇洗澡的事儿。你莫怨我,这是吴都指挥说的。”齐大保三言两语就把吴骥给卖了。 “你们!”郑太气得一张脸通红,大声道:“吴都指挥,这都怨你。你也是读书人,竟然如此说话。” “郑大人,你说得不对!我如今是武将,是武将!”吴骥赶紧撇清,要不然,给郑太缠上了,就会嘀嘀咕咕的说个没完没了。 “莫闹了,到了!”齐大保朝前面一指,就是那里。 吴骥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前面一个三四百米高的山包,绵延七八里,长满树木,一条道路从山包下经过。在山包的对面,还有一个山包,把这条道路夹在中间,不时有车马经过。 这地方真是埋伏的好地方,他们在这里设伏的话,只要辽军从此经过,他们一定能劫了岁币。 “快!过去!”吴骥一打量,正好没有车马行人通过,是埋伏的好时机。一拍马背,率先冲了过去。 归信军紧随其后,冲到近前,在吴骥的指挥下,一半归信军去了对面,占领了山包,隐藏在暗处。 郑太、吴骥、皇甫嵩、齐大保四人聚在一起商议。郑太率先发话道:“这里的确是打埋伏的好地方,我们埋伏在这里,若是辽狗敢来,一定叫辽狗有来无回。” “山脚下还算开阔,够摆一个战场,正好给兄弟们历练历练。”皇甫嵩打量着山脚,山脚地势平坦,摆个战场没任何问题。 此次出来,不仅仅是要打岁币的主意,还要历练归信军,与辽军打上一仗是早就计划好了的,这对归信军实在是太重要了。只有经历了战场洗礼的军队,才能算是真正的精锐。 “问题是辽狗会不会从这里通过?”郑太拧着眉头,沉思起来。 这是埋伏的好地点,要是辽军不从这里通过,一切都将化为泡影,这是首先要确定的事情。皇甫嵩打量着齐大保,静等他的回答。 “到眼下来看,辽狗是要从这里通过的。”齐大保很是兴奋的道:“若是辽狗敢来,这次,一定让辽狗一个也跑不了。” 为了这次打劫,齐大保出动齐云社的力量,早就在盯着辽军的动静,传来的情报,一切正常,辽军会从这里经过。 “太好了!太好了!”郑太、皇甫嵩很是兴奋,狠狠一握拳,兴奋之情,难以言喻。 打劫岁币这事,只要是宋人就想干,可惜的是,数十年来,没有一个人敢付诸行动。这事不要说去做,就是想想都让人兴奋的了。 “兴许很不好!”久久没有说话的吴骥,突然冒出一句打击人的话。 “吴都指挥,你这话何意啊?”郑太有些想不明白了,打量着吴骥,埋怨起来:“一切都按照我们预想的在进行,你为何说不好?” “吴都指挥,你不会说要辽狗不来才是好的吧?”皇甫嵩也有不满了。 一切按照计划进行还不算好的话,还有什么是好的呢?这不能怪他们。 齐大保虽然没有说话,打量着吴骥的眼神已经说明了问题,他是不满得干脆不说话,拿眼睛瞪人了。 “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以耶律洪基的精明,他防了我们打劫岁币,断不会只提前进行岁币交接这一手。”吴骥坐在地上,一边思索,一边说话:“竟然要防我们下手,辽狗就不应该从这里经过。绕路的话,虽说要多走数十里路,总比丢了岁币要强。辽狗一直按照我们的谋划在进行,这也太顺利了。若我是耶律洪基的话,断不会如此行事,必然要留一个后手。” “这个……”郑太、皇甫嵩、齐大保三人不由得有些惊疑起来。 “虽然我们没有见过耶律洪基,可是,耶律洪基的精明,我们却是有所耳闻。”吴骥接着剖析,道:“尽管我们痛恨辽狗,却是不能否认这点。以耶律洪基的精明,断不会没有后手,你们不会否认吧?” “是啊,我们痛恨辽狗,若说精明,耶律洪基是一等一的。”郑太轻轻点头,道:“吴都指挥这么一提醒,我还真是有些心惊胆跳了。以耶律洪基的精明,他的后手会是甚么呢?会在何时发动呢?” “真有后手?”皇甫嵩和齐大保的兴奋一扫而空,很是震惊的问道,一脸的难以置信。 “八九不离十!”吴骥折下一截草茎,叼在嘴里,非常肯定的道。 “吴都指挥,你说,耶律洪基的后手会是甚么?”郑太很是急切的问道。 这事,也是皇甫嵩和齐大保要问的,二人打量着吴骥,没有说话,凝神静听。 “我一直在想,若我是耶律洪基的话,我会把后手放在哪里,在甚么时间动用,最有效用,能获得最大好处?”吴骥沉吟着道:“只要这么一想,这事也就明白了。你们想,这一路上,在哪里对岁币下手最好?就是这里!是以,耶律洪基的后手也会用在这里。问题就是,他甚么时间动用?这也好想。若是我们正在劫岁币之时,辽国突然来一支援军,前后夹击之下,我们就会惨败。” 兵者,诡道也! 耶律洪基精通兵道,若是没有后手就罢了,若是有的话,他一定会如此使用。因为,如此使用,正是归信军最不防备的时候,辽国援军突然出现,就会给归信军以重创。 “好恶毒的心思!”经过吴骥这么一剖析,郑太、皇甫嵩、齐大保猛然醒悟过来,不由得大惊失色。 打蛇打七寸,真要如此的话,耶律洪基就是打在归信军的七次之上,让人震骇。 “吴都指挥,你说,我们怎生办?打劫还是不打劫?”郑太三人忙盯着吴骥,讨主意了。 打劫岁币是壮举,要是就此放弃,谁也不会甘心。可是,有如此大的危险,为了保全实力,即使有一万个不甘心,也不得不放弃了。他们的心情非常矛盾,难以决断。 “不急,等吴星到了再定夺。”吴骥摇摇头,没有定论。 “对啊,吴星哪里去了?”郑太猛然想起,吴星不在队伍里。 “我们离开归信前,吴星就不见了,他人呢?”皇甫嵩也想起了。 “不会是打探消息去了吧?”齐大保忙问道。 “得得!”吴骥还没有说话,只听一阵急促的蹄声响起,几个人疾驰而来,领头的不是吴星,还能是谁? 只见吴骥带着几个归信军兵士,他们着寻常衣衫,要是不知道他们底细的人,还以为他们是百姓,谁也不会想到,他们是大名鼎鼎的归信军的一员。 吴星满面汗水,气喘嘘嘘,来到近前,飞身下马,喘着粗气,来到近前,急急忙忙的道:“骥哥,你猜对了,真的有辽国援军,五千人呢,正朝这里赶来。” “五千辽狗!”郑太、皇甫嵩、齐大保大吃一惊。 他们已经相信了吴骥的话,只是,以他们想来,辽国能派来三两千援军就不错了,没想到竟然是五千辽军。事情已经摆明了,这些援军就是要在归信军动手之后,突然杀到,打归信军一个措手不及的。 “五千!”吴骥眉头一挑,道:“虽然多了点,只不过是多费些手脚而已,正好拿他们让兄弟们练练手。这次出来,打劫是顺便的,历练兄弟们才是最重要的,只要把这五千辽军干掉,即使不打劫岁币也划算了。” 干掉五千辽军的收获一定不会小,与岁币比起来,也不会逊色太多。当然,若是既打劫了岁币,又历练了军队,那才是最好的。若是不能两全,还是以历练军队为主。 洞悉了辽军的意图,要想照原先谋划的那般,已经不行了。要颠倒过来,先打掉辽国援军,再视情形而定,打不打劫岁币。 “好!干了!”吴骥这话,等于是定调了,郑太他们是欣然同意。 “吴都指挥,你真是了得,竟然算到有辽国援军。要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皇甫嵩异常兴奋。 “我当时也没有想到这点,只是想到用兵之道,未虑胜,先虑败,这才派出吴星去打探消息。行军的时候,我才越想越不对劲。”吴骥摇头,解释道。 “不管怎么说,吴都指挥这份机警,就非常人所能及。”郑太是惋惜不已。 “哦,骥哥,还有一个问题。前来的辽狗中,有一千人特别精壮,战马神骏,装备精良,精悍异常,比起我们归信军还要有威势。”吴星忙禀报:“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了得的辽狗!” “皮室军!” 吴骥、郑太、皇甫嵩、齐大保四人齐声惊呼起来。 第21章 目标,皮室军 皮室军威名赫赫,不是吹出来的,是一场接一场恶战打出来的,是用尸山血海堆出来的,那是辽国最为精锐的军队,谁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有皮室军出现,这太惊人了,太惊人! “你有没有看错?”郑太有些难以置信,忙问询一句。心中太过震憾,声调很高,几乎是咆哮起来的。 “郑大人,我哪里能看错呢。我亲眼看见的。”吴星非常肯定的道:“那些辽狗好威猛,我不敢接近,只能远远的看,也能分辨出来其与寻常辽军的不同。” “嗯!应该是皮室军!”皇甫嵩重重点头,道:“皮室军与寻常辽军的差别很明显,远远就能辨别出来。皮室军的兵士是千挑万选的精锐,在死人堆里睡个觉,在血水里洗过澡,百战余生,其气势就非同一般。再者,他们有最为神骏的战马,最为精良的装备,最为严格的训练,最为威猛的气势,很好分辨的。” 他们虽然没有见过皮室军,却是听说过,听了吴星的禀报,可以肯定是皮室军。 “耶律洪基他要干甚么?竟然派出了皮室军!”吴骥抚着额头,想不明白了。 皮室军是辽国最为精锐的军队,护卫辽国皇帝的安全,等闲哪会派上战场。一千皮室军到来,非同小可,耶律洪基明显是有所图谋,要不然,他不会派出皮室军。 可是,若说耶律洪基有大阴谋,断不会提前几天进行岁币交接,而是按时进行交接的话,就有更多的人下手,辽军趁机大打出手,对宋朝的打击会更大。 耶律洪基的行动前后矛盾,吴骥无论如何也是想不到,耶律洪基费了这么大的周章,就是为了对付他。雄州之战,辽国丢尽了脸面,耶律洪基虽然从大局出发,忍了。可是,他不会放过吴骥的,要是有机会的话,他一定会干掉吴骥,报战败之仇。 为了万无一失,他才派出一千皮室军前来助战。归信军能用三千杂牌军就打败数万辽军,若是派一般的军队,自然要大举行动,吴骥会察觉,不会落入圈套。若是出动一千皮室军,就不同了,既能保证辽军的战力,还不动声色,让吴骥落入圈套。 耶律洪基的算计很准确,但他还是小看了吴骥的精明,竟然察觉了他的阴谋。只是,吴骥不可能想到耶律洪基要对付的竟然是自己。 “吴都指挥,先不管耶律洪基要干甚么,我们打还是不打?”郑太忙打断吴骥的思索,问出了最为关键的问题。 “是呀!这仗不好打了,我们要不要打?”皇甫嵩忙附和一句。 “吴都指挥,这可是皮室军,你要想明白。”齐大保忙提醒一句:“皮室军号称一个能顶一百个,虽然有些吹嘘,一个顶十个不是问题,一千皮室军顶一万辽军精锐不是问题。” 一个顶百个肯定是吹牛的,一个顶十个,以皮室军的战力不会有问题,算下来,光是这一千皮室军就顶一万精锐了。再加上四千寻常辽军,就是一万四千了,而归信军才两千五百人,若对上了,这后果还真不好说。 不是齐大保他们没胆色,而是实情如此,不得不慎重。 “打!当然打!”吴骥略一沉吟,道:“兄弟们这次出来,就是要历练,要经过血战。只有经过血战的军队,才称得上是精锐。要历练兄弟们,还有比皮室军更好的么?” 皮室军是辽国最为精锐的军队,若是归信军不惧的话,打上一仗。不说打胜,即使打成平手,那也是惊人的成功,就意味着归信军真正步入了精锐之列。若是能打败皮室军,那就更加了得了,意味着归信军的战力超过了皮室军,将成为天下最为精锐的军队。 若真要如此的话,归信军的大名必将轰传天下。连皮室军都能打败的军队,要想不传遍天下都不行。 在当时,辽国的皮室军,西夏的铁林军,是最为有名的两大精锐。西夏的铁林军虽然战力强悍,对上了皮室军,也是无可奈何。若归信军能打败皮室军,必然是天下最为精锐的军队,而不是之一,不出名都不行。 这一战的前景非常美妙,吴骥的话很能振奋人心,可是,郑太三人却是愣愣的,半天没反应。过了老一阵,郑太这才率先反应过来:“吴都指挥,用皮室军磨练弟兄们固然是可以。可是,一是皮室军的凶名太著,兄弟们还没有上过战场,不如选个弱点的对手。二是万一战败,后果不堪设想。” “是呀,吴都指挥。”皇甫嵩忙附和,道:“若是我们打过一仗几仗,来对付皮室军,我们还有几分成算。眼下嘛,成算不大。” “我也是这样认为。”齐大保很简洁的表明了看法。 他们说的没错,归信军虽然不错,毕竟是新兵占了大部分,没有战场经验。而皮室军却是百战余生,战场经验非常丰富。再者,皮室军是辽国最为精锐的军队,战力强悍,归信军虽然不错,能不能胜过皮室军,谁也没有把握。 “你们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可是,你们忘了一样,我们有霹雳弹。”吴骥微微颔首,道:“有了霹雳弹,我们就立于不败之地,即使我们打不过,也可以从容退走。我们都有战马,要撤退,辽狗是留不住我们的。有此一点,为何不打呢?” 不管皮室军的战力有多强悍,不管皮室军有多不怕死,在霹雳弹面前都不经事,不可能给归信军造成太大的麻烦。 吴骥这话声调并不高,却是透着无比坚定的自信,郑太三人不由得犹豫起来。若是这世上,谁对霹雳弹最为了解,无疑是吴骥了,他说霹雳弹能解决问题,一定能解决问题。 “你们想,我们归信军用三千杂牌军就能把几万辽军打败。如今,我们不是杂牌军了,而是一支真正的精锐之师,若是连这点辽狗也解决不了,还敢妄称精锐?”吴骥的声调略微提高。 回想解归信之围时,三千杂牌军,能把几万辽军干掉,而眼前才不过五千人,即使皮室军厉害,也没有几万辽军可怕吧。再说了,归信军早就不是昔日的归信军了,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战力强悍,要是还解决不了皮室军,真的是丢脸。 “既然如此,我们就干了!”郑太很快就下定决心。 “干了!”皇甫嵩和齐大保也没有异议了。 “我要提醒你们,这将是一场硬仗!”吴骥很清醒:“皮室军的战力很强悍,我们还没有与皮室军交过手,不能掉以轻心。” “必然是一场硬仗!”郑太三人对这说法大加赞成。要是轻视皮室军,那是狂妄,有皮室军的地方,必然是血战。 “吴星,皮室军到哪里了?”吴骥打量着吴星问道。 “在这里!”吴星在地图上一指,道:“离我们还有近百里路程。” “果然,耶律洪基打的是这主意,要等我们对岁币动手了,皮室军突然赶到,对我们下手。”郑太略一计算,就明白了,吴骥的判断是对的。 “要是让两支辽军汇合在一起,我们就麻烦了,是以,我们必须要赶在两支辽军汇合之前,先干掉一支。”吴骥眉头一掀,道:“朝南赶去,先对付押送岁币的辽军,虽然可以,却不是最万全的。若是有意外的话,皮室军赶到,我们就麻烦了。” 护送岁币的辽军没有皮室军,其战力不算很强,吴骥还没放在眼里。可是,战场上的意外事情太多了,万一没有赶在皮室军到达战场以前把这些辽军解决掉,就会腹背受敌。最保险的办法,也是最划算的办法,就是把皮室军干掉。 只要解决了皮室军,即使护送的辽军到达,两支辽军汇合在一起,也不用怕了。 “好!好主意!”郑太三人深表赞同。 “我们不能在这里空等,要迎上去,与皮室军大战一场。”吴骥右手一握拳,道:“只要解决了皮室军,我们这次的任务就算完成了,还是完成得很漂亮!” 皮室军是辽国精为精锐的军队,若是能解决掉,对辽国的军心士气的打击很沉重,皮室军不可战胜的神话就会破灭了! 比劫十次岁币对辽军的震动还要大,要大得多! “就这么办!” “无论如何,不能让皮室军跑掉!” 郑太三人双拳紧握,狠狠一晃,大是振奋。这是皮室军啊,若是能干掉一支,做梦都会笑醒的。 吴骥一声令下,归信军马上出发,朝北行去。向北行了差不多五十来里路,就听见前面传来一阵隆隆的蹄声,好似闷雷似的。 “来了!”这里地势开阔,正好用来做战场,吴骥右手一挥,大声下令:“列阵!” 归信军跳下战马,把战马赶到一边,开始列阵。归信军行动迅速,很快就列好阵势,陌刀手在前,骑兵在两翼,刀手、弩手在中央,一座严谨的军阵出现,杀气腾腾。 兵士们知道,这次不是演武,而是真正的要打一仗了,无不是热血沸腾,眼神凌厉,打量着前方,恨不得立时大战一场。 “隆隆!” 蹄声越来越近了,一道流畅的水线出现在视野里。只见一队辽军迅速驰来,好象汹涌的海潮一般,两军还未靠近,辽军的气势已经铺天盖地的压了上来,杀气腾腾。 第22章 硬仗(上) 辽军到来,很快就列成阵势,阵势谨严厚重,给人一种不可撼动之感,很有震憾力。尤其是正中央的皮室军,那更是势若奔雷,让人心悸,看见皮室军就象面对一群猛虎似的。 “不愧是皮室军!真正的天下精锐!”吴骥一双眼睛睁得滚圆,打量着皮室军,大是惊讶,至于一般的辽军,直接给他忽略了。 “皮室军有百年凶名,真不是吹的!”郑太也是惊讶不已,一张嘴巴张得老大:“久闻皮室军了得,今日一见,果是不同凡响!不同凡响啊!” “虽然我们痛恨辽狗,可是,不得不说,皮室军真的了得!”皇甫嵩一脸的震惊之色,声音有些尖细,道:“要是大宋能有一支军样的军队,那该多好!” “要是去岁一战,我们的对手若是皮室军,归信肯定是失陷了。”齐大保言来颇有几分庆幸:“要是去岁攻打雄州的是皮室军,雄州也会丢掉。” 这话很有道理,若是耶律洪基去岁出动的是皮室军,归信和雄州肯定会丢掉。虽然还没有与皮室军交手,可是,以他们行家的眼光看来,光这阵势,这气势就不是一般的军队所能拥有的。 归信军的阵势严谨厚重,具有坚不可摧的气势,可是,兵士们没有多少人上过战场,锋锐而不够凌厉,骠悍而不够狠辣,与百战余生的皮室军比起来,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差得实在是太远了,太远了。 “皮室军等闲不上战场,若是早知去岁之战的结果,耶律洪基一定后悔,他没有派皮室军出战。”郑太笑呵呵的言道。 皮室军太宝贵了,等闲哪会派上战场的,只有在不得不派上战场的时候,耶律洪基才会派遣皮室军出战。 就在吴骥他们打量辽军的时候,室韦和不鲁花也在打量他们。 “这是哪支宋军,阵势很不错!”不鲁花先是赞扬一句,随即便是不屑:“哼!南朝之军,历来只会一些花架子,不切实用,看着挺花俏,真到了战场上,屁用没有。” 这话很损,却是说到宋军的弱点了,宋军的训练多花俏,不切实际,流于观赏,不适于战场上。辽国压着宋朝打了上百年,对宋军的弱点了若指掌。 “哼!”室韦冷哼一声,白了不鲁花一眼,数落起来:“你真的是瞎了狗眼,没有看清楚。南朝之军是流于观赏,多花俏,不合实战。可是,也有那么一些将领,能练出不错的军队,你看眼前的宋军,就知道了,这是一支很不错的军队。” 室韦很不客气,不鲁花虽是不满,却是不敢发作,只得陪着笑脸:“大人,就算再厉害,有大人在,有皮室军在,还不是给我们屠杀的份!” “那是!”这马屁拍到室韦的心坎上了,大是欢喜,一拍马背,战马转过身,面对辽军,大声训话道:“大辽的勇士们:对面是南朝的军队,他们竟然胆大妄为到进入大辽的国境,是对大辽的轻视,不把大辽放在眼里!这是一百多年来,南朝最为狂妄的举动,大辽的勇士们,用你们手中的弯刀,砍下南人的头颅!” 上百年的宋辽战争中,还没有哪支宋军象归信军这般,大摇大摆的出现在辽境,这对辽军来说,那是蔑视,是可忍,孰不可忍? “砍下南人的头颅!”辽军爆发出惊天的吼声,个个凶猛似虎,随时可以把他们的利爪加于归信军之身。 就在室韦训话之际,吴骥也在训话:“弟兄们:我们面对的不是寻常辽军,而是辽国最为精锐的皮室军!皮室军是辽国皇帝的禁军,他们双手沾满了大宋百姓的鲜血,他们罪恶累累!今天,他们送上门来,我们绝不能让他们跑了!弟兄们,杀光皮室军,就是给辽国皇帝耶律洪基响帝的耳光,我们狠狠的打耶律洪基的耳光吧!” 皮室军是耶律洪基的禁军,是辽国最为精锐的军队,若是给归信军干掉的话,无异于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耶律洪基的脸上,着实让人欢喜。 “杀光皮室军!” “打耶律洪基的耳光!” 归信军齐声呐喊,声震长空,天空上的云彩为之碎裂。 室韦听在耳里,气在心头,胸膛都快给气炸了,只觉三尸暴跳,脸色泛红,眼里如欲喷出火光来,指着归信军,大声吼起来:“大辽的勇士们,你们听听!南人在侮辱大辽的皇上!在轻视我们英明的皇上!” 耶律洪基很得皮室军军心,当着皮室军的面侮辱耶律洪基,对他们来说,无异于挖了他们的祖坟,人人气得哇哇叫,紧握着弯刀,恨不得立时杀光归信军。 “杀!”室韦手中的弯刀猛的一挥,对着归信军大吼一声,一夹马肚,战马嘶鸣一声,朝着归信军冲了过去。 “隆隆!” 蹄声骤响,五千辽军好象下山猛虎般扑了过去,马蹄踏处,烟尘弥漫,好象一条怒龙,对着归信军卷来。 皮室军就是皮室军,这一冲锋起来,气势不凡,很有震慑力,吴骥看在眼里,大是赞许。归信军最大的不足,就是没有经过实战,没有这种只有在战场才能历练出的气势,经过这一战之后,相信归信军会弥补这一缺点。 “破虏弓,准备!”吴骥大声下令。 弩手紧握破虏弓,凝神待敌,破弩弓上的弩矢,就象一条条毒蛇,只等吴骥一声令下,就要对着辽军扑去。 “放!” 估摸着距离差不多了,吴骥大声下令。 “咻咻!” 尖锐的破空之声大作,上千枝弩矢出现在空中,织成一张矢网,对着皮室军罩去。弩矢就象毒蛇一般蹿了出去,狠狠叮在辽军身上。 皮室军的装备极其精良,身着精甲,一般的弓箭根本就穿透不了,顶多留下一溜火星而已,对精甲的防御力,室韦有着绝对的信心,只管往前冲便是。 可是,今天他们注定要倒霉,迎接他们的是破弩弓,弩矢强劲,穿透精甲,射入血肉中。 “啊!啊!” 皮室军惨叫不断,只见不断有皮室军中箭落马,只一会儿功夫,地上就多出四五十具尸体。皮室军,每一个都是宝贝,损失四五十,也是一个不小的损失,室韦眼睛猛的瞪圆了,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皮室军虽然很少出动,并非没有出动过,以往,他们一出动,哪管宋军的弓箭,根本就对他们没有威胁。要想射杀他们,除非宋军出动大型强弩,而归信军中没有强弩,怎么会有如此厉害的箭矢,能穿透皮室军的精甲? 对这问题,室韦是绝对想不明白的,也不是想这问题的时候,室韦久历战阵,马上就知道该如何处置了:“冲!冲!冲!” 归信军有如此利器,是皮室军的巨大威胁,最好的办法,就是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归信军阵前,与归信军进行肉搏。减少远程杀伤最重要的办法,就是减少在敌人远程杀伤范围的时间,冲,是最好的对策了。 皮室军的士气是没得说的,虽然一上来就损失四五十人,代价不算小了,可是,对于皮室军的整体士气却是没有什么影响。室韦大吼大叫,要皮室军冲锋,无不是使出浑身解数,对着归信军冲去。 室韦的盘算是对的,可是,他们面对的不再是以前的宋军,而是经过吴骥改进的归信军,皮室军再厉害,骑射再娴熟,也不可能在三四箭的时间内冲到归信军面前。在他们冲锋的道路上,时时刻刻都有弩矢飞来,不少皮室军给射成了刺猬,栽倒在地上。 “南人甚时间换了打法了?他们虽然有上好的弓弩,却是临敌不过三四发就给我们冲到阵前了,今儿这是怎么了?南人的弩矢始终不断,我们总是处于弩矢的射杀之中!”室韦一边冲锋,一边转念头。 根据他与宋军作战的丰富经验,尽管宋军拥有精良的弓弩,却是用不好,他们冲到宋军跟前,宋军不过三四发而已,他们付出的代价不会太大。 可是,象今天这般,他们始终处在弩矢的覆盖之中的事情,还从来没有过,这是破天荒的第一遭,要他不懵都不行。 室韦不仅懵了,还有些慌神,在破弩弓的打击下,辽军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代价。他们不过冲锋了一百来步,就死伤了一百多皮室军,寻常辽军还没有算进去。全部算上的话,他们付出了近两百的代价。 这代价不算大,可是,这才仅仅是开始,他们离宋军的阵势还有两百来步,也就是说,他们冲到宋军阵前,还需要付出两个这么多的代价。 在以往,他们付出这样的代价,已经冲到宋军面了。今天,却是才冲了三分之一的路程,照这样打下去,等到他们冲到归信军阵前,光是皮室军就要付出减员三分之一的代价,这已经是半残状态了。 光是冲锋就要付出这么高昂的代价,接下来还有冲阵,肉搏,这些算起来,即使皮室军了得,这一仗打下来,皮室军也要付出伤亡过半的代价。 这样的代价,在辽国历史上非常之少,室韦越想越是心惊。可是,处于宋军的弩阵射杀范围内,没有退路,只有一冲到底,不然的话,代价会更大。 皮室军才是主要目标,吴骥命令破弩弓对着中间的皮室军狠狠招呼,地上的尸体越来越多,皮室军越冲人越少。 第22章 硬仗(中) 明知道冲上去,伤亡不小,可是,情势处此,不得不冲,这就是室韦郁闷的地方。 若是不冲,就要后退。要知道,要是退的话,必然会对军心士气造成很沉重的打击,以皮室军的坚韧,虽然还不至于致命,可是,一上来就后退,那是皮室军不能忍受的。 是以,室韦明知道冲上去,皮室军的代价会很大,却是不得不咬牙冲了。果如他所料,当辽军再冲锋一百步的时候,皮室军又减员一百多,整个辽军的伤亡已经增加到四百来人了,接近十分之一的兵力了。 要是在以往,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足够辽军冲锋两次了。而眼下,却是一次冲锋都没有完成,这种打法,对于辽军来说,那是恶梦。 还有一百来步,绝对不能放弃,一定要冲。在室韦的指挥下,辽军仍是冲了上来。迎接他们的依然是铺天盖地的弩矢,辽军又扔下不少尸体。 终于,室韦听到了福音,只听吴骥大声下令:“弓箭,准备!” 辽军已经冲到宋军的弓箭射程范围内了,该用弓箭来射杀了。对于弓箭射杀,室韦是一点也不放在心上,宋军的弓箭虽然了得,要想射穿皮室军的精甲还是有些困难,即使有硬弓穿透了精甲,也不会给兵士造成太大的打击。 “冲!冲!”室韦大喜过望,抓住机会,不顾一切的冲了过去。让他更加欢喜的是,只听吴骥大声下令:“弓箭,射两翼!” 吴骥当然知道皮室军的精甲不是弓箭能够穿透得了的,与其把弓箭浪费在皮室军身上,不如用来射杀两翼的寻常辽军。这些辽军虽是精锐,其装备比起皮室差得太远了,弓箭一发威,不少人中箭落马,摔在地上,惨叫声响成一片。 对于室韦来说,寻常辽军的死活他一点也不关心,他只关心皮室军的伤亡。即使寻常辽军死伤过半,只要皮室军还在,就不会有问题。寻常辽军分担了归信军的打击,这对他来说,那是最好的福音,心里转着念头:“这个宋将是个精明人,他知晓弓箭对我们没有多大威胁,用来打击不鲁花的人,不浪费任何战机,这人是个厉害人物!” 他是久历战阵之人,一转念头就明白了吴骥的意图。 归信军的弓箭用来对付两翼的辽军,皮室军就没了威胁,冲锋起来,无异于走在康庄大道上,很快就冲近了不少。只要再近一些,就能冲到宋军阵前,一冲到宋军阵前,那就是皮室军的天下。 说起砍杀,皮室军是老祖宗,皮室军个个是千挑万选的勇士,刀法精湛,砍下的人头不知道有多少,还会输给归信军? 不仅室韦如此想,就是所有的皮室军都是如此想的。 “霹雳弹,准备!” 就在这时,只听吴骥的声音再次响起:“对着皮室军,扔!” “霹雳弹?”一听这话,室韦的心一下就绷紧了。去岁一战,五万辽军正是败在霹雳弹之下的。对此事,辽国进行了研究,耶律洪基特的提醒辽军,以后遇到霹雳弹要小心些。 “霹雳弹真如吹的那么神奇么?我不信!”经过短暂的心惊之后,室韦就稳定了心神,有些不太相信真的有那么神奇。霹雳弹的杀伤方式,已经超出了古人的认知范畴,要室韦相信,还真的很困难。 就在他转念头之际,只见天空中出现不少球形物事,对着皮室军飞来:“这就是霹雳弹?没甚么奇特的。” “砰!砰!砰!” 室韦的念头刚刚升起,只听一声接一阵的爆炸声响起,一团接一团的火光闪现,沙飞石走,尘土飞扬,好象千个万个惊雷轰鸣,震得他耳鼓嗡嗡直响,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了。 “啊!啊!啊!” 皮室军中惨叫声响成一片,人喊马嘶,战马悲鸣,不少皮室军给炸死炸伤,地上多出不计其数的碎肉、破裂的内脏、断裂的骨头、飞溅的鲜血。 地面转瞬间就变成了红色,鲜血涌动,上面还漂浮着不少肉末,跟修罗屠场没两样。 血腥气弥漫,浓裂的腥味,刺激得人肠胃翻滚。 如此惨烈景象,就象千百只恶魔肆虐一般,让人震惊。 “这个……” 看着在地上翻滚的同伴,望着地上的碎肉,看着涌动的鲜血,室韦一脸的难以置信,好象看见恶魔似的,脸色苍白,有心想叫喊,喉头象是给人掐住一般,发不出半点声响。 “砰!砰!砰!” 就在他震惊之际,归信军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霹雳弹铺天盖地的扔了过来,落在皮室军中爆炸,更多的皮室军伤亡,变成了残破的死尸,缺胳膊少腿的伤兵。 皮室军是归信军最主要的打击目标,不趁此机会痛下杀手,更待何时?不需要吴骥下令,归信军都知道该怎么做,无不是拼命的把霹雳弹朝皮室军阵中扔去,一时间,只见天空上飞舞的霹雳弹一片接一片,把皮室军覆盖了一次又一次。 随着爆炸声的响起,被炸死炸伤的皮室军越来越多,原本整齐的阵势已经混乱不堪了,有些地方更是空出老大的地方,原先的皮室军已经变成了尸体,整个军阵变得七零八落起来。 经过轰炸,皮室军伤亡三分之二,余下不到三分之一了。在冲锋的道路上,付出如此高昂的代价,在辽国一百多年的战场上,还是第一次。 上千皮室军,死伤三分之二,还没有冲到归信军阵前,连归信军的衣角都没有碰到,这样的仗,还是破天荒的头一遭,若是耶律阿保机地下有知,会作何感想? “这这这……” 室韦终于给爆炸声惊醒过来,打量着让他心悸的战场,吓得头皮发麻,再打量皮室军,适才的狂傲之气荡然无存,个个一脸的惊惧之色,哪里还有百战余生精锐的样子。 “天啊!”不鲁花看在眼里,惊在心头,听说去岁一战,几万辽军就是败在霹雳弹之下的,原本以为是吹嘘的,没成想,其威力远远超过传闻。 “哈哈!我的机会来了!”不鲁花把战场情形一打量,不由得大喜过望。到现在为止,归信军的打击主要是针对皮室军的,不鲁花率领的寻常辽军,还没有遭到多少攻击,伤亡很小,还不到十分之一。 “皮室军已经残了,没甚战力了。可是,他们成功的吸引住了宋军的注意力,我们冲到宋军阵前了,接下来的肉搏,就是我大显身手的时候了!”不鲁花得意万分,只觉这胜利离他只有咫尺之遥,大手一挥,吆喝起来:“冲!冲!冲上去!砍下南人的头颅!” 一拍马背,好象见到骨头的饿狗似的,对着归信军就冲了上去。 紧随在他身后的,就是四千寻常辽军。以四千打区区两千五百宋军,还会输了?这是稳胜之局,不需要不鲁花的提醒,辽军都知道胜利就在眼前,个个红着双眼,挥着弯刀冲上来。 “陌刀,准备!” 吴骥把战场情形看在眼里,眼里闪过一抹厉芒。仗打到眼下这份上,归信军已经取得了很不错的战果,皮室军基本上是打残了,不会再对归信军构成威胁了,就这一点,就是一个不错的胜利。 五百把陌刀高高举起,好象一面硕大的镜子,在日光下闪闪发光,光华闪烁,耀人目睛,晃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这是甚么刀?”不鲁花乍见陌刀,大是惊讶,在他的记忆中没有过:“管你甚么刀,冲上去砍杀就是了,还会输给胆小的南人?” 不鲁花不识百陌刀,并不是说没人不识得。室韦就识得陌刀,一见高高举起的陌刀,就知道大事不妙了,大吼起来:“快退!快退!千万莫要厮杀!” 他能给选入皮室军,自有其过人之处,对辽国的历史还是很清楚的。他知道一段故老相传的故事,当年唐军横扫契丹的时候,就有这种叫陌刀的利器,把契丹军队连人带马劈成了碎片。在强横的陌刀面前,契丹军队没有任何还手之力,只有给屠杀的份。 虽然历史过去了数百年,可是,这种惨败之事,还是传了下来,室韦就是知道其事的一个。他万万没有想到,在这里又现出了陌刀,一见陌刀,他就知道要糟。 他的料算很准确,却是已经来不及了,只见不鲁花率领四千寻常辽军冲了上来,挥着手中的弯刀,吼得山响,说什么要砍下宋军的头颅,要杀光宋军,要把胆小的南人开膛破肚。 可是,迎接他们的是一道刀墙,只见陌刀重重劈下,声势骇人,光华闪处,血光迸溅,不论是人是马,结果都是一样,一下子变成了碎肉。 有些人给劈成数段,头颅、躯体、肢体、内脏,生机未绝,还在抽搐,却是没了人形,就是恶魔屠戮场也不过如此。 更吓人的是,有些头颅上的眼睛还在不停的转动,嘴巴不住张阖,一脸的难以置信,仿佛在质问“怎生成这样了?” 数十上百的头颅如此表现,骇人听闻,很有震憾力。可惜的是,这表情并没有持续多久,就给飞溅的鲜血、涌动的碎肉所掩埋。 五百把陌刀,一次次举起,一次次狠狠劈下,冲到近前的辽军就象稻田里的稻草给人收割一般,齐刷刷的倒下。 原本密密麻麻的地方,人头攒动,转眼间,就成了真空地带,唯有地上的红色证明他们曾经是人! 第22章 硬仗(下) 陌刀发威,具有天崩地裂的威力,辽军冲得快死得快,只一会儿功夫,地上就是厚厚一层碎肉,鲜血来不及浸入土里,汇成一条条小小的血溪,不住涌动。 更要命的是,骑兵、弩手不停的把霹雳弹朝辽军阵中扔去,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不绝,震得大地都在颤抖。 光是陌刀的杀伤力就够可观的了,令辽军无法越雷池一步,更何况还有霹雳弹,这一配合起来,辽军的死伤极其惨重,急冲而来的辽军若是海潮的话,归信军就是牢不可摧的堤岸,令辽军撞得粉身碎骨。 “咝!” 不鲁花在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后,终于明白了情势,陌刀之威不可侵犯,不由得直抽凉气。震惊的同时,他又有些庆幸,庆幸的是,自己没有冲上去送死,而是让手下去寻死。若是他适才不生个小小的心思,而是直接冲上去的话,肯定是变成了碎肉。 “莫要进攻了,快退!快退!”室韦把屠杀情形看在眼里,心里直抽凉气,一颗心怦怦直跳,脸色发白。他的胆气很大,百战余生,经历过的生死不知道有多少,却是从未如眼下这般心惊胆跳。 不是他胆小,而是他深深的知道,这种打法有多么恐怖。在几百年前,唐朝一旅偏师就把契丹打得差点灭种了,那时候,唐军就是用的这种打法。 而且,归信军的打法比起唐军的打法更加凶悍,更有杀伤力,因为霹雳弹的出现,让归信军立于不败之地,再多的辽军冲上去也是送死。 “这是甚打法?”不鲁花震惊之中仍是好奇不已,扭头看着室韦。 “哎呀!都甚时候了,你还问这些。”室韦不由得埋怨一句:“这是唐军的打法!哦,比唐军的打法更加凶残!莫要说是你们,就是我们皮室军冲上去,也是送死的份!对了,他们的骑兵还没有用,若是骑兵投入之前再不撤退,我们就没有机会了。” 到眼下为止,归信军的骑兵还在两翼,还没有发起进攻。若是骑兵发起进攻的话,又是一把利剑出鞘了,辽军想逃都没有机会了。 “皮室军也不是对手?”在不鲁花的心目中,皮室军是无敌的代名词,他绝对不相信这话,一脸的惊讶。 “你以为我在瞎说?”室韦很没好气:“这种打法,只要是血肉之躯冲上去,只有送死的份,不能正面撄其锋芒。不要说皮室军,就是唐朝的跳荡军也不是对手。不好!” 一声惊呼出声,脸色更白了,双眼发直。 归信军的防守跟铁桶似的,任由辽军冲击,不能撼动归信军分毫,冲上来就是送死。几轮劈砍之后,辽军伤亡惨重不说,对辽军的军心士气进行了沉重的打击,其军心士气已经不再那般旺盛,辽军兵士个个脸色发白,骇惧不已。 此时,正是进行反击的良机,岂能错过?吴骥当然不会放弃这一战机,果断的下令骑兵出击。骑兵得令,从左右而翼疾驰而去,蹄声如雷,马蹄踏处,尘土飞扬,威势不凡,好象铁钳一般,对着辽军的后阵冲去。 归信军的骑兵虽是首次投进战斗,却是表现出了良好的战力,冲杀起来一点也不比辽军逊色,准确的说,比起辽军的冲锋更加可怕。 远远的,归信军骑兵的弩手就到了。弩矢一支接一支,织成一张矢网,对着辽军当头罩下,辽军死伤惨重。 辽军的弓箭还够不着归信军骑兵,而归信军骑兵的手弩却能射杀辽军,这就是优势,这是一面倒的屠杀,辽军死伤惨重。 此时的辽军,已经给霹雳弹和陌刀杀得心胆俱裂,再有骑兵进行反击,哪里还禁受得住,不住后退,连抵抗的勇气都没有了。 狭路相逢,勇者胜!若是连抵抗的勇气都没了,败亡也就开始了。辽军不能抵抗,无异于助长了归信军的士气,无不是怒吼着,气势如虹,刹那间,归信军的士气达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高度。 手弩之后,归信军骑兵用弓射杀。弓箭射杀之后,就端着长枪,对着辽军冲去。五百支长枪,就象五百条毒蛇,光华闪闪的枪尖就象毒蛇的蛇信,欲要择人而噬。 一阵长枪过去,捅得辽军哭爹叫娘,死伤不少,混乱不堪。长枪过后,就是明晃晃的斩虏刀,对着辽军就劈砍起来。斩虏刀锋利无匹,砍杀犀利,辽军士气已泄,哪里抵抗得住,只有溃退的份。 在归信军骑兵势如飙风的打击下,辽军溃败,归信军骑兵如入无人之境,迅速插到辽军后背,两支骑兵合拢,切断了辽军的退路,一张大网铺开了。 仗打到眼下这份上,归信军已经是胜利在望,只要不出现意外,就是一个稳胜之局,一个大胜之局! “好啊!有了骑兵,就是不同了,可以顺利的反击!”郑太骑在马上,看着归信军骑兵切断了辽军的退路,喜慰不禁,欢喜难言,一张嘴都裂开了,眼睛眯成了一条小缝。 “骑兵啊,我们终于有了骑兵!”皇甫嵩是热泪盈眶,几乎是唱出来的。 想想以前,宋军没有骑兵,即使有反击的良机,也是不能反击,只能看着辽军从容撤走。而眼下不同了,归信军有了骑兵,可以抓住一切战机进行反击。骑兵切断了辽军的退路,意味着这是一个大胜之仗。 若是在以前,顶多是一个击溃战,在眼下这情形上,辽军就开始撤军了,从从容容的退走,而宋军两条路追不上四条腿,只有干瞪眼的份。 今天的情形完全不同了,归信军切断了辽军的退路,意味着这是一个歼灭战,而不是击溃战,辽军要撤都撤不出去。 “吴都指挥,快下令全军出击吧!不能让辽狗跑了!一定不有让辽狗跑了!”齐大保右手紧握成拳,不住晃动,大声吆喝起来。 包围圈已经拉开,是该给辽军最后一击的时候了,要不然,让辽军重整队形,就有麻烦。吴骥哪会错过这等良机,右手一挥,大吼一声:“杀!” “杀!” “杀光辽狗!” 仗打到这份上,不需要多高的智商都能明白,是该给辽军最后一击的时候,兵士们早就在等待吴骥的命令。吴骥的命令一下,对于他们来说,是天音仙乐,无不是欢喜莫铭,振奋异常,杀声震天,全军压了上去。 陌刀手在前,端着陌刀,一边冲锋,一边劈砍,乍一看之下,就象一道移动的刀墙,不可阻挡。那种威势无与伦比,神挡杀神,佛挡屠佛! 刀手挥着斩虏刀,护卫着陌刀手,不让辽军冲进身来。这一配合起来,陌刀手无后顾之忧,只管砍杀就是,如入无人之境,在辽军阵中横扫,辽军碰着就伤,挨着就亡,死伤惨重,陌刀所到之处,辽军纷纷后退,不敢撄其锋芒。 弩手们收了破虏弓,紧握着斩虏刀,到处追杀辽军。此时的辽军毫无斗志,哪敢抵挡,唯有撒腿就逃的份。一时间,只见归信军挥着斩虏刀,就象赶鸭子似的,追得辽军鸡飞狗跳,无路可逃。 吴骥一声令下,陌刀手一分为五,每队一百人,四处横扫,辽军避之唯恐不及,只有逃命的份。 在归信军的强力打击之下,辽军已经是溃不成军了,除了逃跑,不会有第二条路。一时间,只见漫山遍野都是逃跑的辽军,到处都是追着砍杀的归信军。在归信军的追击面前,辽军抱头鼠蹿,跟没头苍蝇似的。 在以往,这种情形不知道出现过多少回。当然,情形是颠倒过来的,逃跑的是宋军,追杀的是辽军,那时节,辽军意气风发,得意洋洋,不可一世,在他们眼里,宋军不过是胆小鬼罢了,只知道逃跑。 如今的情形却是辽军成了胆小鬼,追杀的是宋军,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徒步是不可逃掉的,只有骑着战马逃跑了。可是,归信军的骑兵早就在等着他们,一有辽军骑马逃跑,就会遭到追杀。归信军的骑兵装备有手弩,远了就用手弩射杀,近了就用弓箭,再近点就用斩虏刀砍杀,辽军哪里逃得出去。 随着战场上的辽军越来越少,越来越多的归信军骑着战马,在战场外围追杀,辽军要想逃出去,比登天还要难。 那些逃跑的辽军郁闷得不得了,他们也打过败仗,可是,象今天这样,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掉的仗还是头一遭遇到。想想以前,宋军没有骑兵,他们打不过,马上就撤,多从容,比起散步还要从容不迫,今天却是插着翅膀都逃不出去,要不郁闷都不行了。 室韦知道大势已去,他奉命赶来助战,结果是遭到归信军的毁灭性打击,他头晕目眩,一咬牙,手中的弯刀,朝脖子上一抹,就要寻死。 可是,他连寻死的愿意都不能实现,只见一道刀光闪过,他手右臂一疼,一条膀子掉在地上,皇甫嵩把斩虏刀抵在他的脖子上,冷笑道:“你想死,也得经过吴都指挥允准!他不允准,你就是想死,也不行!” 郑太一身是血,握着滴血的斩虏刀,吐出一口浊气,打量着战场情形,心神激荡,不能自抑,仰天一声咆哮:“我们赢了!我们赢了!” “我们赢了!” “我们赢了!” 第23章 意义非凡 欢呼声直上云霄,归信军跳着蹦着,笑着叫着,用他们能用的方式发泄自己的以欢喜之情。这是一场胜仗,一场大胜之仗! 以两千五百人对五千辽军,这是以弱胜强,还把五千辽军全歼了,谁能不欢喜呢? 要知道,在战场上,多一分兵力,就多一分胜算,辽军是归信军的两倍,从兵力上来说,宋军的胜率极低。这可不是一般的辽军,有一千皮室军,其战力有多恐怖是不言而明的,尽管如此,归信军还是赢了,还赢得很漂亮,很干脆。 这在宋朝历史上是头一遭! “大宋万岁!” “归信军万岁!” 将士们挥着胳膊,晃着拳头,高声呐喊,吼声直上云霄,震得天空的浮云为之碎裂。 “得得!”吴骥骑着战马,在战场驰骋,他所到之处,将士们就会发出一阵欢呼声。将士们对吴骥是万分爱戴,要不是吴骥,就不会有归信军,更不会有今日的胜利。 归信军的新兵居多,他们初尝胜利的滋味,是如此的美妙,喜悦之情难以抑止,把所有的喜悦之情,冲吴骥发泄出来了。 “弟兄们:安静!安静!”吴骥双手不住下压,大声吼叫,费了老大的力气,方才让激动的归信军稍稍平静下来:“我们赢了,可是,还有三千辽狗正冲我们赶来,我们绝不能让辽狗逃掉了,赶紧结阵!准备再战!” 耶律洪基这次一共派了两支军队前来,援军已经给归信军歼灭了,还有三千辽军正护着岁币北返,而且离他们已经不远了,是该结阵,准备再战了。 “哈哈!又有仗打了!” “又有辽狗杀了!” 适才这一战虽然激烈精采刺激,确实时间不够长,没有打痛快,归信军一听吴骥的话,立时兴奋起来,个个眼睛闪着红光,仿佛看见骨头的饿狗似的。 “结阵!结阵!” 郑太、皇甫嵩、齐大保他们知道眼下还不是欢喜的时候,骑着战马,协助吴骥,四下里宣布军令,督促归信军结阵。 对吴骥的命令,归信军自然不会违反,很快就结成阵势了,一个谨严厚重的阵势出现,给人不可撼动之感。吴骥仔细打量归信军,与适才有了不少变化,变得凌厉了,变得凶狠了。 这种变化,只有在战场上进行冲杀,得用敌人的鲜血来铸就,不是训练场上能训练出来的,看来,拉他们出来进行实战是对的。 “吴星,辽狗离我们还有多远?”吴骥问道。 “还有十来里路!”吴星大声回禀,道:“骥哥,我们真够厉害的,歼灭五千辽狗,只用了四十里路的时间。” 四十里对于骑兵来说,就是几个冲锋的路程,不到一时辰就能赶到。不过,因为有岁币的拖累,这三千辽军不可能有这种速度,他们已经走了一个时辰。 在一个时辰内全歼五千辽军,这的确是非常了得的手段了,当然,这都是归信军战力惊人所致。更重要的是,室韦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他自以为皮室军了得,不把归信军放在眼里,一到两军对阵,就把全军压了上来,给了归信军机会。若他把辽军分批压上来,绝对不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惨败。 但是,战争没有如果。 “吴都指挥,这一仗我们在哪里打?”郑太很是急切的问道。 这问题是当务之急,打仗嘛,当然要选一个不错的战场了。 “就这里吧!”吴骥微一沉吟道:“迎上去自然是可以,可是,那不能给兄弟们歇息的时间。在这里打,可以让兄弟们喘一口气。” “如此计较甚好!甚好!”郑太、皇甫嵩、齐大保三人齐声赞同。 适才一战,虽然没有让归信军疲惫,却也消耗了不少力气,抓住这机会让他们恢复一下,再好不过了。吴骥一声令下,归信军原地坐好,开始恢复体力。 刚刚的胜仗太让人亢奋了,归信军趁着这短暂的歇息时间,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发泄着自己的喜悦之情。 “打仗是如此的让人激动!适才冲锋之时,我感觉我的血好象燃烧了!” “那叫热血如沸,我也是这样的感觉!早知道杀辽狗是如此的让人痛快,我早就从军了,真要那样的话,还不知杀了多少辽狗呢!” “你做白日梦!要不是吴都指挥统兵,我才不来从军。要不是遇到吴都指挥,清廉,不克扣军饷,打仗有办法,从军就是受罪。你们没听李指挥说他们以前的遭遇么?那不是长行,那是奴隶,给何万全做牛做马,吃不饱,穿不暖,李指挥下崽都没钱呢!” “要说好,还是我们的吴都指挥好!哎,要是大宋的将军都象吴都指挥这般清廉,不克扣军饷,打仗有办法的话,我们大宋还不扬眉吐气?” “是以,我们要好好珍惜,跟着吴都指挥杀敌!错过了吴都指挥,就没有机会了!” “那是!那是!今天,我们就要好好杀敌。” 在兵士议论纷纷之际,吴骥他们也在讨论。郑太坐到吴骥身边,一拍吴骥的肩膀,笑嘻嘻的道:“吴都指挥,你可知这一仗的意义有多大么?” “有多大?”吴骥虽然对宋朝的情形有些了解了,却还是不如宋太清楚,给他一问还真是问得不知所以。 皇甫嵩、齐大保跟吴骥差不多,也是一脸的茫然。 “你不知晓?你们不知晓?”郑太得意的一掀眉头,打量着三人,卖起了关子:“你们不知晓,我就说给你们知晓。嗯,这个嘛,嘿嘿!”一长串的奸笑,却是没了下文。 “不说就揍他!”吴骥一指郑太,右手一伸,抓住郑太的肩膀。 “揍他!”皇甫嵩和齐大保一齐出手,把郑太抓住,晃着拳头,威胁起来:“郑大人,你说不说?你不说,我们就老大的拳头打下来。”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四人的交情越来越深厚,戏谑之事经常发生。 看着几个晃来晃去的拳头,郑太有些发怵,哀叹一声:“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说不清!你们放开我,我这就说,这就说。” 大拇指一竖,声调陡然转高,道:“这是大宋第一!第一个以少胜多的大胜仗!第一个在野战中打败辽狗的胜仗!第一个压着辽狗打的大胜仗!”扳着手指头,一连说了好几个第一,最后道:“这一仗非同小可!容我细细道来。” “这么多第一?”吴骥、皇甫嵩、齐大保有些惊讶。 “那是!”郑太胸一挺,头一昂,得意非凡,道:“先说以少胜多。在大宋历史上,并非没有以少胜多的胜仗,可是,象今日这般,面对敌人两倍兵力的情形下,还把辽狗全歼了的胜仗就没有一个。” 宋军的战力不行,不要说面对两倍敌人,就是在相同兵力的情形下,宋军也只有败退的份,哪敢奢望打胜仗,更别说还是全歼了。 这绝对是宋朝历史上的第一! “呵呵!” 皇甫嵩、齐大保齐声畅笑起来:“不是大宋男儿不能打,而是以前的那些将领都是猪,不敢打!如今,吴都指挥统兵,我们能不打胜仗么?” “这倒是。若是何万全统兵的话,不要说打胜仗,辽狗在百里之外,他就逃了。”郑太对这说法很是赞成,正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有何万全那样的军官,要想打胜仗那是不可能的。吴骥有胆色,打仗有办法,不打胜仗都不行。 “再说这野战,自从大宋创建以来,就没有在野仗中大败辽狗的胜仗,就是杨无敌、潘美、曹彬、狄青这些名将都不行。”郑太接着道:“野战,正是辽狗最为善长的打法,其骑兵驰突起来,惊天动地,天崩地裂,谁敢撄其锋芒?以前遇到这种情形,顶多就是派出小股军队进行滋扰,不敢正面交锋。往往是依靠坚固的城池进行固守,坚决不打野战。” 略一停顿,叹口气道:“哎!一支不能打野战的军队,能称精锐么?在前朝之时,唐军最善长打野战,不论是突厥、吐蕃、契丹、回纥,遇到前朝之军,打起野战,只有给横扫的份。到了本朝,却不敢打野战。” 野战一直是宋军的弱点,敢于打野战,还打得很不错的,只有岳飞一人。就是韩世忠这些名将,都不敢打野战。 象王韶的熙河之役,也打过野战,但是象归信军今天这样的野战,却是一个也没有。王韶进军熙河,出动了大量的宋军,要是他只率一半的宋军,他也不敢打。 究其原因,并不是宋朝没有精良的装备,而是没有骑兵,没有先进的战法。精良的装备、众多的骑兵、先进的战法、灵活的战术,正是唐军横扫万国的法宝,到了宋朝,给丢光了。 “最后再来说压着辽狗打这事。”郑太的声调转高,很是激动,红光满面,兴奋不已:“这才是最重要的一点。前朝之军,之所以能纵横天下而无敌手,就在于前朝之军有着精良的装备、先进的战法、灵活的战术、多不胜数的骑兵,敢打敢拼的军队,其战力比起突厥、吐蕃、回纥、契丹高得太多了。那时候,唐军的战力你们知道有多高?据说一个唐军的战力相当于二十个胡兵的战力!” “一个抵二十个啊!”郑太仰首向天,几乎是唱出来的:“是以唐军每当要打仗了,派出的军队并不多,却能取得大胜,那是因为唐军能够压着敌人打!自从前朝灭亡之后,这种压着打的情形再也没有出现过,直到今日,在我们归信军身上重现!意义非凡!” 第24章 再接再励 郑太一脸的神往之色,好象在回忆见到神明的信徒似的,脸上尽是崇敬之色。 “一个顶二十个?”吴骥听得张大了嘴巴,很是惊讶。他知道唐朝军队很能打,战力强悍,心性坚韧,装备精良,纪律严明,训练有素,战法先进,战术灵活多变,铸就了盛唐气象,却是没有想到,一个唐军能顶二十个胡兵。 “千真万确!”郑太仍是一脸的悠然向往之色:“不仅前朝之军如此,就是汉朝之军也是如此。有几个神来之笔,是最好的说明。霍云病两次出击河西走廊,总兵力不过三万人,而河西走廊上盘踞了二十四万匈奴军队,却给霍去病打得大败,缴获了休屠王祭天的金人,迫使这两部投降,斩断了匈奴的右臂。” 攻打河西走廊,是霍去病第一次独立领兵,从此以后,霍去病成为一颗耀眼的明星。第一次出兵,只带了一万人,打得河西走廊上的匈奴军队不辨东西南北。第二次,他率两万汉军,一路往西,打到天山附近去了,此战之后,匈奴全部退回漠北,漠南无匈奴了。 “再看卫青,他率领三万骑兵,就敢长途奔袭,直取河套之地。在当时,盘踞在河套之地匈奴军不下二十万,给他三万骑兵就打败,一举收复河套之地。”郑太扳着手指头,一笔一笔的算起来。 卫青长途奔袭河套之地,是中国骑兵运用的经典之作,打了匈奴一个措手不及。匈奴无论如何也是想不到,卫青会从千里之外奔袭过来,不得不丢掉河套之地。 “前朝就更厉害了,李靖只带三千人就敢冲到颉利的老巢,来个夜袭阴山。裴行俭的黑山之战,用十万唐军大破数十万后突厥,打得后突厥血流成河。苏定方在曳河,他只有一万多一点军队,却给西突厥十余万大军团团围困,西突厥都在准备庆功宴了,自以为此战必胜。却是没有想到,一战打下来,西突厥大败,给唐军斩首数万。”郑太不愧是读书人,学识渊博,一桩桩,一件件道来,让人热血如沸,恨不得立即杀上战场。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我们的祖先这么厉害?”吴骥大是惊讶,眼睛瞪得滚圆。卫青、霍去病、李靖这些人物,大名鼎鼎,可是,吴骥于他们的事迹却是了解不多,乍听之下,不得不惊讶。 就在吴骥惊讶之际,只听郑太大声道:“在汉唐之世,华夏之军,一个顶二十个,没任何问题。是以,往往只需要动用少量军队,就能取得了不得的战果。可惜的是,到了大宋,二十个大宋之军,也不见得能顶一个辽狗。” 言来痛心疾首,叹息不已,一脸的惋惜之色。 强汉雄风,硕果累累,毕竟时代久远了,让人的亲近感有些少。可是,唐朝才灭亡不过两百年,盛唐气象流传了很多盛事下来,让人向往。可是,这才两百年过去,华夏由一个顶二十个变成了二十个顶一个,谁能不痛心? 皇甫嵩、齐大保二人长长的叹息一声,不住摇头,痛心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到了近代,要四十个中国兵才能顶一个洋兵,其差距更大,更加让人痛心。(这些数字,是历史学家的测算。) “好在,有了归信军,我们又重新看到了希望!”郑太长叹一口气,大是振奋,声调很高道:“我所说的三个第一,最后一个第一才是最重要的。有了归信军,大宋就可以按这种方式打造更多的军队,到那时,区区辽国算得了甚么?西夏又算甚么?” 的确,正如此他所说,三个第一里面,最后一个第一才是最重的。自从唐朝灭亡之后,华夏就再也没有如此能打的军队了,归信军的战力比起唐军更加强悍,给积弱不振的宋朝指明了方向。 更别说,这一仗,归信军把一千辽国最为精锐的皮室军打得全军覆没,这已经用战绩证明了归信军的强悍。只需要加以时日,再好好磨练,归信军必将成为一支不可多得的精锐。到那时,把这些精锐分散下去,作为军官,就会练成很多精锐宋军。不说多了,一变二十万,练出一支五万大军,不是任何问题。 有了一支五万归信军这样的精锐,就会有更多的精锐了,希望非常之大。 宋朝积弱,一直给辽国压着打,并不是说宋朝皇帝不想改变,而是不知道如何改变。宋神宗就是把这种改变化为实际行动的宋朝皇帝,虽然他最终失败了。自从推行新法以来,宋神宗就在亲自抓军队改革,却是收效甚微,归信军的出现,正是宋神宗最急需要得到的东西。 有了归信军的希望,对于宋朝来说,意义非常之大。 “禀吴都指挥,辽狗来了。”吴健疾驰而来,非常兴奋的禀报:“就在前面,马上就到。” “好!”吴骥大声叫好,猛的站了起来,一声令下,归信军不再议论,准备迎战。 “隆隆!”三千辽军护着岁币前行,发出隆隆的响声,很有威势。 奚若骑在高头大马上,打量着满载而归的辽军,不由得心情大好,暗中笑道:“南人猖狂,不把我看在眼里,可是,南人还不是乖乖交出岁币。哼,此仇,我记住了,我一定会报仇的。” 作为辽国使臣,在雄州吃了那么大的亏,说都不好说出去,只能闷在心里,别提奚若那股憋闷劲头了。 “哼!甚味儿?”奚若鼻子一吸溜,一股血腥味钻入鼻孔,让他几欲作呕:“血腥味,哪来的血腥味?” 不仅他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辽军也是闻到了,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个个不明所以。 “难道我们的援军出事了?不可能!有皮室军,即使遭到攻击,吃亏的也不会是大辽的勇士。”奚若不住转念头,对皮室军有着十二分的信心。皮室军是辽国最为精锐的军队,在辽国人心目中是无敌的代名词,要奚若相信皮室军会吃亏,不是难,是很难! “加快行军。”奚若大声下令,辽军速度加快,朝北方赶去。 “禀大人,前面发现不明之人,人数众多,不下两千人。”一个侦骑赶来,大声禀报。 “谁这么大胆?竟然敢阻拦大辽勇士的步伐。”奚若大是惊讶,随即又是轻蔑:“管你是谁,阻挡大辽勇士的步伐,就是自寻死路。” 睁大眼睛,朝前方打量,只见前方黑压压一片,一个厚重、坚不可摧的阵势出现在视野里:“这是一支军队,难道是南朝的军队?” 马上就否认了自己的看法:“不可能!南朝军队哪有胆进入大辽之境,那不是自寻死路么?”宋军进入辽境的事情太少了,扳着手指头都能数过来,要他相信是宋军进入辽境,很难很难。 “不是宋军,又会是谁呢?”奚若万分想不明白:“管他是谁,杀了就是。” 主意一定,指挥辽军,排着战斗队形,对着归信军冲了过去。 望着疾驰而来的辽军,吴骥眼睛一眯,大声道:“适才,我们主要是防守,这次,我们就以攻对攻,看看我们进攻是不是犀利无匹!杀!” 右手中的斩虏刀一挥,一道漂亮的刀光闪过,好象惊雷闪电,威猛不凡。 “杀!” 归信军发出惊天动地的呐喊,整个军队在吴骥的率领下,对着三千辽军冲了过去。军阵不动则已,一动之下,宛若万钧雷霆,声威不凡,地动山摇,好象泰山在移动。 “咝!” 奚若是识货的,看在眼里,惊在心头,大是震惊:“这是军队,绝对是军队!难道是南朝之军?不可能吧,南朝甚时间有这样的军队了?” 归信军的气势,绝对是一支精锐军队才能有的,不是乌合之众。他对宋朝的情形很是熟悉,却是不知道有哪支宋军具有如此排山倒海般的威势,他一下子迷糊了。 “不管他,先杀了,再来问询。”奚若的念头转得很快,转眼间就有了决定,指挥辽军冲了上去。 三千辽军冲锋起来,地动山摇,溅起大片大片的烟尘,泥土飞扬,好不骇人。 “破弩弓,放!”吴骥大声下令。 “咻咻!”破空之声响成一片,上千弩矢出现在空中,对着辽军扑去。 这是以攻对攻,两支军队都在冲锋,这速度就要快些,吴骥估算了进去,在两军相距差不多三百五十步的时候,就下令放弩矢。他计算得很好,弩矢落下之时,正好覆盖住了辽军,惨叫声不断,辽军中箭落马者不知凡几,死伤不少。 三拨弩手轮番放箭,弩矢没有间隙,一拨接一拨的射来,好象倾盆暴雨一般,对辽军进行无情的覆盖。辽军中箭落马者不断,死伤越来越多。 “这是甚打法?南朝之军没有这种凶狠的打法!南朝之军放箭有很长的间隙,一拨箭矢过后,要等很久才能射下一拨。在这样对攻的过程中,顶多放出一两箭,就要进行交锋了。他们怎么不停歇?”奚若给打懵了,听着耳边不停传来的惨叫声,看着不断坠马的辽军,一双眼睛瞪得滚圆,不明所以。 这事不怪奚若,室韦在遭到归信军的打击之时,也是如他一般惊讶不置,难以置信。实在是,宋军以前的打法太浪费战机了,而眼下归信军的打法,一点也不浪费战机。不仅不浪费战机,还抓住一切战机发起攻击,实在是太凶狠了。 第25章 先辈荣光 “他们发了多少箭了?这么多次的射杀,在以往,我们可以冲锋好多次了。就算多次冲锋,也不会有如此大的伤亡。”奚若是越来越心惊。 按照他与宋朝打仗的经验,他眼下付出的伤亡代价,要是在以前的话,足够他们冲锋很多次了。而眼下,却是一次也没有冲锋完成,就付出了如此高昂的代价,要他不心惊也不行。 室韦当时也是如他一般想法,实在是,归信军这打法太凶狠了,不浪费任何机会,抓住一切机会,给敌人以重大杀伤。 “呼!终于可以放箭了。”奚若长吁一口气,归信军终于进入了辽军的射程内。适才,破虏弓的射程太远,归信军能够射杀辽军,而辽军却不能射杀归信军,只有眼睁睁看着的份,他是无比的郁闷。 如今终于可以对归信军进行射杀,按照他的想法,就是凭借辽军精湛的箭术,一定能让归信军伤亡惨重,大声吼起来:“放箭!放箭!” 他吼得山响,却是无用功。辽军给归信军的弩矢射得很憋屈,早就想射杀宋军了,只是射程够不着,只能忍着。如今,机会来了,谁会错失?辽军无不是弯弓搭箭,对着宋军射去,一时间,箭矢若雨,把归信军覆盖了。 “哈哈!南人,你们死吧!” 奚若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对辽军的箭术,他是有着十二分的信心,只要给辽军机会,一定会射得宋军人仰马翻。 可惜的是,一轮箭矢过后,归信军并没多大的伤亡,他想象中的巨大伤亡与混乱并没有出现。原因没有别的,就是吴骥给归信军配备了精甲,不怕弓箭。辽军的箭矢射来,不过是一溜火花而已,只有极少数不走运的归信军,给射中眼睛。 “这个!”奚若大为吃惊,一双眼睛瞪得滚圆:“南人甚时间着精甲了,只露一双眼睛在外面,谁能射得着?这不是皮室军才有的装备么?” 以吴骥掌握的炼钢技术,要给归信军打造精甲,不费吹灰之力,不象辽国那般,只有皮室军才能着精甲。 让他更加郁闷的还在后面,只见归信军的箭矢不断,织成一张巨网,把辽军覆盖了,辽军死伤惨重。辽军射归信军没多大作用,而归信军射辽军,却是效果极为不错,死伤惨重,这完全是一面倒的屠杀,这仗还怎么打? “早知道南人如此能打,我说甚么也不会硬碰硬了。嗯,我就不信,砍杀还胜不了南人?”箭术一直是辽军赖以自豪的利器,在以往的战争中,让宋军吃足了苦头。今天,箭术不灵光了,不过,还有辽军犀利的砍杀,一定能让宋军伤亡惨重。 让奚若更加欢喜的事情还在后头,只见归信军的骑兵从左右两翼冲出,直插辽军后背。 “嘿嘿!宋将也不过如此嘛!两军还没有接触,还没有进行肉搏,他就派出骑兵直插我们的后背,以为大辽勇士只会吃饭么?”奚苦看在眼里,喜在心头,满打满算,要给归信军一个狠狠的教训。 除了匈奴、突厥这些纯粹的游牧民族以后,一般在战场上不会一来就投入骑兵进行厮杀。匈奴、突厥这些游牧民族,是清一色的骑兵,除了骑兵还是骑兵,一上来不投入骑兵进行冲杀,都不可能。 要是有诸多兵种的军队,不会一来就投入骑兵作战,而是要先与敌人接战,进行远程射杀,再用步兵进行冲杀,至于骑兵的使用,要适时投入。适时就是说,要把敌人进行一定程度的削弱,这才会投入骑兵冲杀。 骑兵除了冲杀以外,还有一个用途,就是切断敌人退路,这要到敌人即将失败去了。在敌人溃败之前,先一步兜到敌人背后,切断敌人的退路,会使杀敌数大增,战果更加丰厚,每一员良将都会这么做。 吴骥这次派出骑兵,直插辽军后背,就是要切断辽军的退路,使其无法逃蹿。 问题是,两军还没有短兵相接,辽军虽然在弓弩的射杀下伤亡不小,却还没有达到溃败的地步,甚至说还远远没有被削弱到这种程度。 在这种情况下,吴骥就派出骑兵去切断辽军的退路,在奚若眼里,实在是个昏招。辽军还没有溃败,归信军的骑兵出动,不一定能兜住辽军不说,还把归信军的两翼暴露了出来,给了辽军良机。 “快,攻击两翼!”奚若虽不是良将,于这种良机也不会错过,这不需要多高的才智,只要上过几次战场的人,都会如此做。 辽军一分为三,左右两翼的辽军对着归信军的两翼就扑了上去,只要把归信军的两翼打败了,归信军不败都不成。 奚若的盘算是正确的,然而,战事的进展,远非他所能想象。迎接他们的是惊天动的爆炸声,这是霹雳弹发威了。 吴骥当然知道此时的辽军远未达到溃败的境地,他敢于派出骑兵去切断辽军的退路,就是因为他知道,在接下的打击中,归信军一定能让辽军发生溃败,要不然的话,此时派出骑兵,把两翼暴露出来,那就是自寻死路。 正如郑太所说,归信军战力强悍,完全可以压着辽军打,就连辽国最为精锐的皮室军都不是归信军的对手,更别说这些寻常辽军了,远远不是对手。 霹雳弹一出,惊天动地,沙飞石走,尘土飞扬,辽军死伤惨重,人喊马嘶声不绝,乱成一团。在这种热兵器的打击下,战马会受惊,难以驾驭,尽管辽军的骑术了得,事起仓促,也是安抚不了战马,要不乱都不成。 一时间,只见战马嘶鸣,四处乱奔乱蹿,整齐的战斗队伍很快就乱了,全部乱了。 在战场上,堂堂之阵才会有威力,这一乱了,就麻烦大了。奚若看在眼里,根本就不信,会是这种结果。 这些战马虽然训练良好,却是头一遭经历热兵器的攻击,不乱都不行。若是能多加训练,遭到热兵器的打击,就不会如此乱了。 这点,奚若哪里想得到,除了睁大眼睛看着以外,他甚么也做不了。 归信军的霹雳弹一拨接一拨的扔来,爆炸声响成一片,好象千万个炸雷轰鸣一般,震得人耳朵嗡嗡直响,奚若呆若木鸡,直接石化了,连眼珠都不知道转动了。 辽军越乱,对归信军越有好处,不需要吴骥下令,归信军都知道该做什么,无不是把霹雳弹狠狠的扔,瞧他们那样儿,恨不得把辽军炸回娘肚子里。 在霹雳弹发威的同声,插到辽军背后的骑兵也发威了,开始冲杀起来,这是乱上加乱,辽军根本就抵挡不住,情形更加混乱。 然而,更加混乱的还在后面,陌刀紧接着就投入战斗。五百把陌刀高高举起,狠狠劈下,辽军给劈成了碎肉,一劈空一片,只一会儿功夫,地上全是碎肉。 陌刀发威,具有惊天动地之威,所到之处,人马为之一空,好象辽军根本就没有出现过似的。在吴骥的指挥下,陌刀手四处冲杀,这是横扫,辽军死伤无数。 弓弩手也不甘落后,扔够了霹雳弹,就挥着斩虏刀开始砍杀了。斩虏刀锐利,辽军的弯刀抵挡不住,只有给屠杀的份。 仗打到这份上,大局已定,归信军取得胜利已是定局了,就算耶律洪基亲自来,也是回天乏术了。 望着给归信军追杀的辽军,奚若全身发冷,眼睛发直,他根本就不相信,号称天下精锐的辽军竟然不是归信军的一合之将,给归信军一个冲锋就打得溃不成军。 这种事情,不要说相信,就是做梦都梦不到。辽国压着宋朝打了上百年,历来就是,两军交战,辽军就压上去,轮番进攻,打得宋军没有还手之力,直至宋军溃败,然后就追杀。宋军压着辽军打,还是一个冲锋就打得辽军溃不成军的事情,在上百年的宋辽战争中,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是头一遭,要奚若相信这是真的,比登天还要难。 可是,事实就在眼前,他不信也得信。若不是他亲身经历,打死他也不会信。 “究竟发生何事了?南人如此能打了!”奚若万分想不明白。 就在这时,一枝流矢飞来,射中他的咽喉,奚若万分不甘的倒在地上,这个问题,只有却向耶律阿保机问询了。只是不知道,耶律阿保机能不能明白原委。 若是耶律阿保知晓他的军队在归信军面前不堪一击,他会如何想呢?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有上千辽军投降。吴骥不想留俘虏,一声令下,归信军骑兵发起冲锋,把这上千辽军的头颅砍了下来。 至此,耶律洪基为这次岁币而投入的八千军队,其中有一千皮室军,全军覆没。而且,干掉这八千军队的是同一支军队,归信军! “郑大人说得没错,我们的战力确实惊人,能压着辽军打了!”吴骥打量着红色的战场,大是满意:“我们的训练是正确!” “正确?”郑太大摇其头,拍拍吴骥的肩头,道:“是正确无比!” “大宋之军终于能压着辽狗打了!哈哈!”皇甫嵩发出畅快的笑声,欢喜无已。 在以往,都是辽军压着宋军打的,如今,终于轮到宋军压着辽军打了,这是何等的让人欢喜,让人畅笑! “其实,我们只不过是恢复了祖先的荣光而已!”齐大保双眉一挑,大声道。 说得没错,汉唐之际,中国军队具有压倒性的优势,只是宋朝积弱,把这种优势丢掉了。而如今,归信军恢复了祖先的荣光,不逊色于祖辈! 第26章 凯旋而归 这次行动,极其漂亮,先是干掉五千辽军,其中还有一千皮室军。眼下,一个漂亮的进攻,又把三千辽军给打得全军覆没,这充分验证了归信军的实力,相当的强悍,面对辽军,具有压倒性的优势。 这足以让人欢喜,让人开心。可是,正如齐大保所言,这只不过是恢复了祖辈的荣光,我们的祖辈远在汉朝,近在唐朝就具有这样强大的优势。正是因为汉唐之军具有无可比拟的优势,才使得汉唐两朝建立了让后人敬仰,甚至是崇拜的丰功伟绩,列国称臣,万国来朝。 “我们的祖先建立的伟业,竟然是如此的难以逾越!我们拼尽全力,打造出一支归信军,能够压着辽军打,也只不过是恢复先辈的荣光罢了!”吴骥很是震惊,又不得不赞成齐大保的结论。 强汉雄风,盛唐气象,固然让无人称道,可是,只有经历了积弱的宋朝,才能深切的体会到,强汉雄风、盛唐气象来之不易,那是两座难以逾越的高山,要想超越,难上加难。 “呵呵!”郑太发出一阵欢快的笑声:“不管怎生说,我们总算是恢复了先辈的荣光。只要我们恢复了先辈的荣光,我们就有希望击破辽狗,灭掉西夏,进军大漠,收复西域,平定辽东,收交趾、南诏,统一华夏。” 在这一刻,郑太豪气满胸,仰天一声长啸,激越嘹亮,似在抒发他满腔的豪情壮志:“以前,我们也想一统华夏,却是没有希望。如今,归信军有如此强悍的战力,我们看到了希望!” 宋朝名义上是统一了中国,实际上却没有统一中国,只不过是最大的一个军阀而已,燕云十六州、辽东、大漠、河西之地、西域、越南、南诏这些中国早在汉朝就拥有的领土没有收回,哪里称得上统一,说统一了,只不过是宋朝的自欺欺人罢了。 这并不是说,宋朝皇帝不明白,只是没有明着说罢了。宋朝皇帝也想统一国家,破辽灭西夏,宋太宗就是最为积极的一个,为此而不惜与辽国大战,曾经一度打到幽州外围去。可惜的是,宋朝力有不逮,没有完成统一大业,一直到眼下,都没有完成。 准确的说,直到宋王朝灭亡都没有完成。 之所以没有完成,就在于宋王朝没有一支能征善战的军队。宋太祖、宋太宗尽管是马上皇帝,却是没有打造出一支象汉唐那样具有压倒性优势的大军,虽然宋朝具有这样的条件。 正是因为如此,是以宋朝在上百年的宋辽战争中给辽国压着打,损失惨重,受够了屈辱,这让宋朝皇帝很不爽,很想训练出一支能征善战的大军。却是上百年时间过去了,一直没有成功。 直到眼下,归信军的出现,具有压倒性优势,象汉唐之军一般强大的军队重新出现。有了这支军队,就有了战胜辽国,灭掉西夏的希望,谁能不欢喜? 郑太的话语并不多,却是让人振奋异常,吴骥、皇甫嵩、齐大保三人重重点头:“终于看到了希望!” 虽然仅仅是一点希望,离灭掉辽国、西夏,完成国家的统一还有很远一段距离,甚至可以说,八字还没有一撇,仍是让人欢喜,三人言来,就象在歌唱。 若归信军真的能发扬光大,最终完成了统一国家的大任,那么,作为这支军队的主要参与者、缔造者,那就是无上荣光,永载史册! 就在吴骥四人感慨之际,归信军的兵士们也是欢喜不已,议论纷纷。 “我们甚时间如此能打了呢?辽狗不是号称骑射娴熟,所向披靡么?我们一个冲锋,他们就全垮了!” “所向披靡的是我们,我们一个冲锋,不可一世的辽狗就完蛋了!” “要是在以往,辽狗这么一冲,完蛋的是我们。这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往昔是辽狗猖狂,如今,轮到我们发威了。” “甚么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那是因为我们有吴都指挥。要是没有吴都指挥,我们也不可能打败辽狗。” “那倒是,是吴都指挥的功劳。吴都指挥清廉,不克扣军饷,不欺压我们,更不会欺压我们的家眷,还给家眷做工的机会,那工钱很丰厚。” “我们说的是打仗,你扯那些做甚么。呵呵,我的家眷就在吴氏军工做工呢。说到打仗,我们的吴都指挥是这个,了不得!他指挥起来,不需要事先射一箭,先射一箭再来射杀,那是浪费战机。有吴都指挥指挥,辽狗始终处在我们的射杀中,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高昂的代价。” “吴都指挥还会造利器,我们用的武器,哪一样不是吴都指挥造的?有了这些利器,再有英明不凡的吴都指挥谋划,我们要想不打胜仗都不行!” 兵士们你一言,我一语,尽是赞美吴骥的话。虽然有些言过其实,倒也大体不错,吴骥当得这样的称赞。 归信军,就是吴骥心血的结晶,吴氏军工的装备,吴骥的训练,吴骥的指挥,哪一样离得开吴骥? “我们的伤亡如何?”吴骥问道。 “吴都指挥,要稍稍等一下,正在清点。”皇甫嵩眉头挑起,喜气洋洋的道:“吴都指挥,你放心,我们的伤亡并不大。肯定不会大。” “肯定不大!”郑太笑呵呵的肯定一句,话锋一转,剖析起来:“吴都指挥,我们归信军比起前朝之军,有一个优势,有一个不足。” “哦!”吴骥对唐军的了解不多,一听这话,有些惊奇,忙问道:“说清楚点。” “还有不足?”皇甫嵩和齐大保也是惊讶,打量着郑太,眼睛一瞬不瞬。 “这不足,就是强弩的威力不如前朝之军。”郑太熟悉历史,对唐军是相当的了解:“前朝之军的强弩,动辄数人,数十人,上百人合用一架。虽然窝兵力,其威力却是非同小可,让人震惊。不说别的,光说那弩矢,就有酒杯粗细,近丈长,这一射出去,不管是人是马,都会给射杀。就是穿人肉串,也不是问题。” 的的确确是这样,强弩一直是中国古代独步世界的利器,远程杀伤力相当的惊人。虽然笨重,移动不方便,还很窝兵力,可是,一旦发起威来,那是无坚不摧的,跟陌刀没甚么差别,不管是人是马,先射你一箭再说。 一旦给射中,不是射死那么简单,很可能是在身上射出碗大的血洞,而弩矢的劲道不衰,还要再射杀后面的人马。 可以想象得到,一旦到了大兵团会战之际,成千上万的强弩发威,弩矢铺天盖地的射来,还有什么东西能抵挡得住?血肉之躯根本就挡不住,只有给屠杀的份,即使是着重甲、精甲,都没用的。 因而,在战场上,经常出现一枝弩矢射杀几个人,几匹马,串人肉串的现象。 “破弩弓虽然轻便,移动灵活,说到这威势就远远不如了。可是,破弩弓轻便,行动灵活,一枝弩矢不能洞穿人马,却能射透精甲,有此一点,就足以给敌人造成重大杀伤了。”郑太接着剖析。 若说单纯的杀伤力,破虏弓比起唐军的强弩差得太远。唐朝的弩强,能够洞穿人马,而破虏弓能射透重甲,却不能射穿战马,这差距是很明显的。不过,破虏弓轻便灵活,使用方便,可以从数量上进行弥补。 “再者,我们还有霹雳弹,这就是我们的优势。呵呵,只有要霹雳弹在手,还怕甚么辽狗?”郑太说到此处,想起霹雳弹的威力,不由得开怀大笑。 他说得没错,此次行动,归信军之所以如此顺利,就在于,归信军有霹雳弹。若是没有霹雳弹,归信军再能打,也不可能如此顺利。毕竟,强弩的差距在那里,远远不如唐朝的强弩,这就给了辽军机会。好在,还有霹雳弹,管你是人是马,一炸全完蛋。 宋朝有神臂弓,和破虏弓相似,也是单兵蹶张弩,威力虽然不错,却是远远没有达到唐朝强弩的程度。正是因为有了神臂弓,宋朝对大型强弩的重视有所下降,这也是宋军战力不强的一个原因。当然,根本原因还是在于宋朝本身,没有用好。 “骥哥,骥哥,清点好了。”吴星远远就嚷起来,三蹦两蹦就来到近前,未语先笑:“呵呵!骥哥,我们伤亡六百一十九人,战殒一百八十四人,重伤失去战力者两百六十二人,余者轻伤。我们差不多是一个换二十个!一个换二十个呐!” 这次行动,归信军战死和失去战力者,一共四百四十六人,全歼了八千辽军,这伤亡比差不多就是一比十八,这是一个了不得的胜利。 历史学家测算的一比二十的战力比例,只是一个大概数,不可能是准确的,归信军能有如此惊人的伤亡比例,已经很惊人了。 “一比二十啊!”吴骥、郑太、皇甫嵩、齐大保四人齐声惊呼,还有些难以置信。 “好!好!好!”吴骥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字。 “骥哥,我们缴获五千余匹战马,金银三万多两,这还不算岁币。我们发了,发大了!”吴星兴奋得直蹦,好象叫化子捡到金元宝似的欢喜。 “好!传令,回家了!”吴骥一声令下,归信军带着缴获,岁币,朝归信城赶去。 第27章 传说中的军队 回归的旅程是轻松愉快,将士们欢喜万分,一边行军,一边欢歌。一路上,欢声笑语不断,比大过年还要喜悦。 这次行动,全歼了八千辽军,劫了岁币,缴获了大量的战利品。这固然让将士们欢喜,却不是最让将士们欢喜的。最让将士们欢喜的是,这一仗,归信军没有取巧,完全是硬碰硬,全面压倒了辽军,辽军在归信军面前,没有还手之力。 这一点,皮室军是最好的说明。这一千皮室军,人数虽然不多,若是别的宋军去打的话,少则需要五千,多则需要一万,才能对付。更有可能,出动一万宋军也不见得能对付得了,宋军给皮室军打败的可能性很高。这种事情,在上百年的宋辽战争中,又不是没有发生过。 就是皮室军这样的精锐,遇到归信军,都没有一点还手之力。整整一千人,刚刚冲到归信军阵前,就给打残了,这是归信军战力强悍的最好明证。 归信军有如此强悍的战力,以后就有很多胜仗,一个接一个的胜仗,不会有任何问题,建功立业,扬眉吐气的时间就要到了,还有比这更让人充满希望,更让人欢喜的事情么? 这一战的最大收获并不是缴获丰厚,并不是劫了岁币,而是打出了气势,打出了威风,打出了希望! 郑太骑马行走到吴骥身边,笑呵呵的道:“吴都指挥,我们要向官家报捷,让官家欢喜欢喜!官家若是知晓了这事,一定会欢喜无已。” 那是必然的,宋神宗推行变法,就是为了让宋朝强大,击破辽国,灭掉西夏,统一华夏。可惜的是,努力几年,却是没有成功,连希望都没有看到。如今,归信军给他的不是胜利,而是希望,还是统一国家的希望。 可以想象得到,若宋神宗灭了辽国和西夏,平定辽东,进军大漠,收复西域、越南、南诏,他的功业将会超过宋太祖,会成为宋朝的汉武帝、唐太宗。这是何等的让人欢喜! “好!马上向官家报捷。”吴骥明白郑太的心思,当即答应。由郑太手书一道捷报,派人送去汴京。 离归信不过一日之程,可是,将士们只用了多半天时间,就赶到了归信。 刚到归信,就给兴奋的百姓迎住了。胜利的消息就象插上翅膀的鸟儿,传得特别快,吴骥他们还没有回到归信,归信百姓就知道了。这一围住,那还用说,欢呼之声直上云霄,震得地皮都在抖动。 让百姓欢喜的并不是缴获,而是希望,他们也看到了大败辽军的希望。辽国压着宋朝打了上百年,边关百姓就受了上百年的苦,给辽国屠戮了上百年,百姓无时无刻不在盼望着报仇雪恨,就是有心无力,宋朝更没有这份实力。 如今,归信军有如此强悍的战力,这报仇雪恨就更加有了希望,谁能不欢喜? 过了好半天,兴奋的百姓这才平复下来,吴骥下令,厚葬战殒将士,把缴获的金银分发给将士们。战殒和失去战力的兵士所获最多最丰厚,其下的金银分发了。至于岁币,还不能动,需要等宋神宗的旨意。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招收兵员,对归信军进行补充。这一战,损伤四百多,需要重新补充,只有招蓦了。这招蓦没费一点力气,消息一传出去,前来应蓦者排成了长条,比起现代求职的人还要多,竞争还要激烈。 这些丁壮应蓦的话只有一句“归信军如此能打,我不来应蓦,我还能去哪里呢?” 补充了兵士,接下来就是总结与训练,日子一天天过。 …… 汴京,集英殿。宋神宗、王安石、吕惠卿、吕公著君臣四人正在商议国事。 “诸位爱卿,你们说,要如何才能打造出一支能征善战的大军?”宋神宗打量着三人,开始讨计了:“虽然本朝不愿说,朕却不得不说,大宋并未一统华夏。契丹、西夏、西域、南诏、交趾是境外之地,这些地方,远在秦汉之际就是华夏的。自从前朝灭亡,华夏四分五裂,异族裂地而王,最强者莫过于契丹与西夏了。朕的宏愿,便是励精图治,整军经武,一统华夏。” “官家圣明!” 王安石、吕惠卿、吕公著三人忙着颂扬。 如此宏扬,很是激动人心,若是能参与其中的话,那是人生的大际遇,会建功立业,会名垂青史。即使是吕公著这个反对派的干将,也是不乏激动之色,颂扬起来,很是真诚。 “莫要称颂!”宋神宗右手一挥,阻止三人再赞扬下去,眉头一皱,道:“朕要完成这一宏愿,必须要打造出一支能征善战的大军,方能扫灭契丹、西夏,一统华夏。” “官家,臣以为,大宋修仁施德,四方教化,天下自定……”吕公著忙着献计,大逞口舌之能,就要来一通圣人之道,夫子之言。 然而,宋神宗根本就不给他机会,只听宋神宗怒喝一声:“放屁!你在放屁!吕公著,亏你还是朝中大臣,朕的股肱之臣,竟然说出如此臭不可闻的狗屁!” 宋神宗一连几个屁字出来,吼声如雷,震得吕公著一愣一愣的,一通夫子之言,圣人之都就缩回肚子里去了,面红耳赤,大气都不敢吭一声。 自古以来,帝王说话,不带脏字,象宋神宗这般一边骂了几个屁字,堪称千古一奇。却是给宋神宗骂得理直气壮,让人升不起指责之心。 “你们这些读书人,就知道圣人之道,夫子之言,狗屁不通!仁德之政,定天下以仁,纯粹就是在误人。”宋神宗兀自气怒不息:“秦始皇扫灭六国之时,就有定天下以力,定天下以仁的说法。定天下以仁,就是你们这些只会读死书的书呆子在放狗屁,说了几百年,天下益乱益弱,还不如一支大军管用。秦始皇一道旨意掷下,秦军东进,十年而灭六国,比你们这些书呆子的口舌之争适用!” “官家,暴秦之政,不施仁义,很快就灭亡了……”宋神宗这话颠覆了读书人的根本,吕公著尽管很害怕,却是不服气,就要争辩。 “住口!即使秦朝灭亡了,秦始皇也统一了华夏,这点你无论如何是抹煞不了的!”宋神宗不与他争辩,大声道:“汉武破匈奴之时,朝中大臣多迂腐之言,要多施仁义,教化匈奴,有用吗?汉朝连屈辱的和亲之策都用上了,越和亲,匈奴越强横,你们读书人的口舌顶用么?还不如强汉大军顶用,在卫霍的率领下,纵横大漠,匈奴如今只存在于史书中了。” 略一停顿,声调转高,道:“朕自登基以来,一直以为圣人之道,可以救天下,可以一统华夏。而大宋对读书人的厚遇,是历朝历代最厚的,远远超过了汉唐之世。可是,经过这些年的失败,朕越来越意识到,你们读书人只会误人,只会说屁话。对于契丹、西夏这些异族,只有军队才是有用的。吕公著,你说,若是朕派你去辽国,要你说得辽国归降,你能否做到?若你能做到,朕不当这皇帝了,让你来当,你可敢应承?” 这话太严重了,吕公著浑身筛糠,不住叩头,声泪俱下,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儿:“官家,臣万万不敢,万万不敢有此心。” “朕问的是你能不能说降辽国,你莫要扯远了。你不愿当皇帝,你忠心,朕封你做王爷,九千岁,朕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你可敢立此奇功?”宋神宗眉头一挑,紧迫一步。 “官家,臣才疏学浅,不敢担此大任。”吕公著万分不愿承认,却不得不承认,他完成不了这等重任。 “瞧瞧,这就是你们读书人的嘴脸,说起来头头是道,做起来却是推三阻四的,有重任不敢接。吕公著,你去给你们这些只知饶舌的人说,朕要整军经武,把你们那套狗屁不通的说辞收起来。你若是做不到,朕就把你派到辽国去。”宋神宗这才说到点子上。 自从上次雄州大捷之后,反对派的势力有所削弱,却远远不够,仍是有人摇唇鼓舌,反对新法,宋神宗早就准备着要收拾这些人了,只有把这些人收拾了,才能推行新法,才能整军精武,这次,吕公著自己掉进了陷阱里,宋神宗哪能不抓住机会的。 派到辽国去,面对一群虎狼之人,那还不脸面丢尽?吕公著万分不愿,却不敢不应承:“臣遵旨!臣遵旨!” “这些年来,朕真的是越来越认为,没有一支能征善战的大军,是不可能完成朕的宏愿!”宋神宗瞄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吕公著,不予理睬,接着道:“可是,要打造一支精锐之师,谈何容易。朕一直在想,为何同样的华夏,在秦汉隋唐之际,是那样的强盛。汉朝有‘犯强汉者,虽远必诛’的豪言,不论敌人在哪里,只要你侵犯了强汉,就要遭到惩处。前朝更不用说了,一支唐军席卷天下,打得万国束手,列国来朝,长安打个喷嚏,天下惊雷!若大宋有这样一支军队,何愁辽国不破,西夏不灭?” 略一停顿,紧接着道:“朕一直在思索,雄州之战,给了朕一个明示,说得天花乱坠,不如大军一击,是以,朕准备打造精锐之师。可是,这军队该如何打造?如何恢复汉唐大军那样的战力?” “禀官家,归信军报!”就在这时,邵九快步进来,呈上军报。 “哦!吴骥又有甚么名堂?不会是又打了胜仗?”宋神宗一把夺过,展开来一瞧,突然仰首向天,大笑起来:“好好好!这是传说中的军队,只有汉唐两朝才拥有!” 第28章 便宜行事 传说中的军队是对汉唐两朝军队的最好评价。强汉雄风,盛唐气象,就是靠军队打出来的,这两支军队虽然时代不同,其装备水平不同,有一点是相同的:训练有素、装备精良、坚忍不拔、战法先进、战术灵活、战力强悍,建立了赫赫武功,是中国古代历史上的两座高峰,难以逾越。 自唐朝灭亡后,再也没有恢复那样的水准,这两支军队成了绝唱,成了传说。 宋神宗正在为如何打造一支能征善战的大军而伤脑筋之时,吴骥的捷报就到了,宋神宗一时欢喜,竟然给了这么高的评价。 不可否认,归信军的战力很强悍,可是,还称不上传说中的军队。汉唐之军是一场接一场血战打出来的,武功赫赫,归信军不过才打了一仗,显示出了强大的战力,对辽军具有压倒性的优势,却与汉唐之军还差得远,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这消息是宋神宗这辈子最为欢喜的消息了,比起雄州大捷还让他欢喜。雄州大捷固然让人欢喜,可是,那仅仅是一场胜仗,这一仗打完了,下次能不能取得胜利,谁也说不准。归信军战力强悍,可以压着皮室军打,这是从根本上解决了宋军战力不强的现状,只要假以时日,这支军队真正成长起来,不要说雄州大捷,就是比雄州大捷战果大几倍的胜仗也不是问题。而且,还会有很多胜仗,这是根本之道,宋神宗能不欢喜么? “呵呵!”宋神宗一双眼睛瞪得滚圆,把捷报一看再看,韵味无穷,好象色狼在打量裸体美女似的,脸上泛着红光,欢喜莫铭。 “官家,说的是甚呢?”王安石的好奇心给提起来了,忍不住问询一句。 按理说,宋神宗不说话,他不能如此相问,可是,宋神宗的举动让他太好奇了,不问不行了。他的问话,正是吕惠卿、吕公著二人心中所想,睁大了眼睛,打量着宋神宗,凝神静气,盼望宋神宗给出答案。 “呵呵!”宋神宗未语先笑,来了一长串的畅笑声,这才把手中的捷报晃晃,道:“朕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吴骥又打了胜仗。” “啊!”这消息固然让人欢喜,却也让人惊讶,王安石眉头一挑,道:“官家,没听说辽国犯境呀。” “是呀!”吕惠卿、吕公著二人不住点头,大是赞成这一说法。 “辽国是没有犯境,这就更加值得欢喜了。”宋神宗眼睛一闪,颇有点儿调皮,可见其欢喜之情了:“吴骥是率领大军进入辽境去打的。你们说,大宋立国上百年,有几人敢率军进入辽境去大战一场的?这难道不是好事?” 辽国犯境,宋朝只能被动挨;吴骥进入辽国去打,那是主动出击,这是主客易势,攻守易形,绝对是值得欢喜的事情。 “原来如此。”王安石恍然。 “官家,大宋之法,军队调动,应当上奏。”吕公著心想吴骥越是建功,对他们反对派越是不利,应该趁此机会给吴骥定罪。 而且他的心思狠毒,给吴骥罗列了一条天大的罪名:“官家,太祖鉴于前朝教训,不能让武将坐大,这才以文镇之。没有旨意而擅自出兵,这是天大的罪过,还请官家治吴骥之罪。” 宋朝重文轻武,对武将专权,那是防得跟贼似的,只要武将稍稍有点异动,就会给扣上这样的大帽子,那么,武将的前途也就没了。吕公著用心险恶,太歹毒了。 王安石、吕惠卿的脸色变了,若真要如此做的话,吴骥也就完了。一个刚刚升起的新星,就此终结,实是让人惋惜。 “哼!”宋神宗冷哼一声,道:“吕公著,你辨事是如此之不明!吴骥不是要与辽国开战,他是把归信军拉到辽境去训练,没想到,遇到了押送岁币的辽军,不得不战。这一战,吴骥不仅打败了八千辽军,还把岁币全拿了回来。哈哈!” 郑太深知朝中情形,自然不会说是吴骥有心要去劫岁币,只是说吴骥为了训练归信军,把队伍拉到辽国境内去训练,与押送岁币的辽军遭遇,不得不打。 如此说法,根本不可能瞒得过宋神宗,可是,宋神宗只要有个籍口,就不会治吴骥之罪了。即使没有这籍口,宋神宗也不会治吴骥之罪的,原因很简单,吴骥打造出来的归信军不是一般的精锐之师,是可以与汉唐之军媲美的精锐,要是治吴骥之罪,那就是自毁长城,宋神宗断不会如此做。 再说了,吴骥不过是一颗新星罢了,他又没有甚么根基,更没有甚么势力,根本就不会对宋神宗的帝位造成威胁。不仅没有威胁,反倒是有很大的助益,宋神宗无论如何是不会治吴骥的罪。 “把岁币拿回来了?”吕惠卿惊讶万分。岁币之事,已经进行了数十年,很多人想把岁币拿回来,却是没有人敢,吴骥竟然把岁币拿回来了,这是何等的惊人。 “官家,吴骥用了多少军队打败八千辽军的?”王安石虽然惊讶于岁币拿回来,却更关注一个重大问题。 “哦!不是打败,是全歼。吴骥只用了两千五百军队。”宋神宗打量着捷报,又是乐呵呵的道:“八千辽军中,有一千皮室军……” “皮室军?”王安石、吕惠卿、吕公著三人大吃一惊。对皮室军的威名,他们是知道的,辽国竟然出动了皮室军,归信军遇到硬点子了,这伤亡肯定不小:“官家,归信军是不是伤亡惨重?” 这是吕公著问的,跟着就道:“这个吴骥,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儿戏,一定要治他的罪!一定要治罪!” “吕公著,你怎生如此看不惯吴骥?朕的话还没有说话呢。”宋神宗脸一沉,轻喝一声。 吕公著听在耳里,犹如打了一个炸雷,吓得不轻,一个激灵,不敢再说话了。 “归信军战殒、失去战力的,一共四百四十六人,有百多两百人受了轻伤,余者没受伤。他们却全歼了八千辽军,其中还有一千皮室军,是皮室军!”宋神宗的声调陡然转高,很是尖细刺耳:“皮室军才冲到归信军面前,就给打残了,失去了战力!归信军,就是朕的汉军、唐军,战力惊人!” “不可能!”王安石、吕惠卿、吕公著三人齐声惊呼,一脸的不信。 辽军凶名在外,宋军战力不济,一遇到辽军就会溃败,以如此小的代价,全歼八千辽军,更别说其中还有一千皮室军,王安石三人是无论如何不会相信的。 “你们难以置信,是吧?朕也难以相信,可是,朕不得不信。介甫,你看看是谁的字迹。”宋神宗把捷报递给王安石。 王安石把捷报接在手里一打量,大声道:“是他的!他说有这等事,一定有!恭喜官家,贺喜官家!大宋终于有了一支可以媲美汉唐之军的精锐!” “呵呵!”宋神宗大是欢喜,欣然接受了王安石的道贺,道:“此事固然可喜,可是,问题也不少。耶律洪基肯定会派人来问罪,对于这事嘛,大宋打死不认,与耶律洪基打嘴仗就是了。说起耍嘴皮子,大宋的读书人正善长此道,让他们好好去耍嘴皮子吧。对了,放出风声,说这是齐云社干的。” 宋神宗眼里闪过一抹狡色,略一停顿,道:“归信军初步练成,其战法、训练、战场经验,不会完善,还需要多加磨练。因而,朕决定了,让吴骥便宜行事,要他把归信军打磨得更加凌厉。” 这话很有道理,一支军队的战法、训练方法,都需要到战场上去检验,不可能因为一次胜仗就完善。宋神宗授予吴骥临机专断的权力,是无比英明的举动。 “这个……”王安石三人很是震惊。宋朝对武将的控制很严,将军出战,皇帝会授予阵图,进行遥控。就是王韶,也没有便宜行事的权力,宋神宗竟然把这样的权力给了吴骥,那是何等的信任。 最震惊的莫过于吕公著了,就要反驳,只听宋神宗,道:“此事,朕意已决!归信军之事,是大宋最高机密,若有泄露者,诛九族!” 归信军虽然展现出了强大的战力,不过,还仅仅是个雏形,真正形成战力,纵横在战场之上,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宋神宗把归信军列为最高机密,就是要把归信军很好的保护起来,这是无比英明的举动。 “大宋军令死板,不够灵活,相互制掣,牵扯太多,为了让吴骥更好的练兵,朕决定,吴骥直接向朕奏禀,不必通过枢密院。”宋神宗说出的话更加让人惊讶,竟然要吴骥直接向他上奏:“吴骥要甚么,朕就给他甚么。” 吴骥不仅拥有便宜行事的权力,还有上达天听的权力,这太惊人了,吕公著心中震惊不已,却是不敢说话。此时反对,那是触霉头。 “再传旨,给吴骥增调两千五百陕州精锐,让吴骥统领,严加训练。”宋神宗眉头一挑,又一道旨意下来。 “官家这是要让吴骥多练精兵,可以多调些。”吕惠卿明白宋神宗的意思,忙提醒一句。 “不!归信军初成,还有很多问题要解决。若是调得太多了,反而坏事。”宋神宗也是个明白人:“吴骥,朕希望你能训练出一支精兵,朕给你找个机会,让你去闯闯龙潭虎穴。” 第29章 响亮的耳光 幽州,都元帅府,正在举行一次宴会。 耶律洪基坐在宝座上,与一众大臣饮宴,席间,美味珍馐齐上,美酒佳酿飘香,让人食指大动。 经过上百年的融合,辽国的饮食文化有了显著的提高,不再是以前的烤肉,有很多汉人的食物与美酒。 耶律洪基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一副鲸吃海吞之相,格外威猛,自有一股威势,吃得酣畅淋漓。 群臣见耶律洪基兴致不错,胃口好,心情跟着大好,尽情的吃喝。一时间,吃喝之声、说笑之声不绝,响成一片。 “诸位爱卿,尽管有雄州之败,朕不以为意,只需要数年时间,朕就会率领你们打进中原,恢复太宗的荣光。”耶律洪基擦擦嘴,打量着群臣,兴致大好,话也多了起来。 打进中原,重现耶律德光的旧事,是契丹人为之奋斗百年的梦想,一听这话,群臣无不是大喜过望,精神抖擞,齐声颂扬起来:“皇上圣明!” “皇上说能打进中原,大辽一定能打进中原!” “想想百年前,太宗皇上打进中原,在汴京称帝,建立大辽,那是何等的让人欢喜!” “那时节,中原内乱,没多少油水。尽管如此,大辽仍是掳掠了不计其数的财物、驱口,使得大辽的实力提升了好几倍。” “如今,中原富得流油,打进中原后,大辽无论如何也不会再走了,一定要成为中原的主人。到那时,大辽就有吃不完的美味,饮不完的美酒,穿不完的美丽丝绸,享用不尽的南朝美人……” 一说起打进中原的好处,大臣们就是个个眼睛放光,一副贪婪模样展露无疑,恨不得立时打进中原。 听着群臣的议论声,耶律洪基的心情更好:“雄州之败,大辽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挫折。这次,朕给那个吴骥准备了一份厚礼,一定要抓住他。” 雄州之败,归根结底就是吴骥造成的。正是因为吴骥在关键时刻,率领一支杂牌军,从后杀来,打了耶律明一个措手不及,才有辽国历史上少有的败仗。 自此以后,吴骥就成了辽国君臣的眼中钉,肉中刺,无不欲杀之而甘心。耶律洪基这话,说到群臣心坎上了,无不是大声吆喝起来:“这个吴骥太可恨了,不把大辽放在眼里,区区三千杂牌军就敢与大辽作对。” “抓住吴骥后,一定要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要折磨他一辈子!” “落到大辽手里,吴骥肯定是生不如死!” 耶律洪基一挥手,打断群臣的议论道:“这次,南朝给大辽纳岁币,朕特的派出两支军队,一支押送,一支接应。接应的这支军队,共有五千人,其中还有朕的一千皮室军,只要吴骥敢出现,包准让他有来无回!” 皮室军是辽国最为精锐的军队,有皮室军出马,还有什么事做不成?一听此言,一众大臣大是欢喜,忙着颂扬耶律洪基英明不凡,天上地下少有,一通马屁拍得耶律洪基心情舒畅,通体通泰,好象在云端飘着。 就在这时,只见一个皮室军急匆匆进来,一脸的苍白之色,额头上直冒冷汗,吓得不轻,胆颤心惊的冲耶律洪基施礼,结结巴巴的禀报:“禀皇上,刚刚接到消息,岁币被劫,皮室军全军覆没!” “你糊涂了!”耶律洪基还没有说话,就是一片嘲笑声响起:“皮室军全军覆没,这怎生可能?皮室军,是大辽最精锐的军队,只要皮室军出动,没有啃不动的骨头。区区宋军,算得了甚!” “岁币被劫?谁那么大胆,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劫大辽的岁币?” “就算那个吴骥到来,也不可能从皮室军手里劫走岁币,更不可能打败皮室军。大辽与南人打了上百年,历来只有皮室军打杀南人的份,这不可能!不可能!” 一众大臣是说得口沫横飞,一点也不当一回事,根本就是当笑话听。 然而,就在这时,又一个皮室军进来,一副吓得不轻的样儿,大声禀报,道:“禀皇上,押送岁币的两支勇士,全军覆没。就是皮室军,也没有一个人逃出来!” “不可能!”又是一片不信质疑声响起。 皮室军的威名太盛了,要让他们相信皮室军全军覆没,不是一般的难,是很难!他们宁愿相信太阳从西边升起,也不会相信这是真的。 紧接着,第三拨,第四拨禀报到来,一边来了七拨,禀报的内容相同,如此一来,不敢不信了。 皮室军全军覆没这事,太有震憾力了,虽然不多,只有一千。可是,以皮室军的战力,即使打不过,还可以逃的。一千皮室军没有一个逃出来,那是何等的具有震憾力,比起上万皮室军给击败还要让人难以置信。 击败易,全歼难,即使只是一千皮室军,要全歼,其难度比起击败上万皮室军要高得多。 “咣啷啷!” 耶律洪基猛的站起身来,飞起一脚,把面前的桌子踢翻,酒水、汤汁、美食溅得到处都是。挨得近的几个大臣身上给溅了不少,却是大气也不敢出。 耶律洪基脸色铁色,双手紧握成拳,捏得骨节格格作响,一双眼睛瞪得比铜铃还要大,似欲喷出火来,胸膛急剧起伏,呼呼喘气声比起牛喘气还要响亮。 正在憧憬抓住吴骥以后的美事,却是突然传来如此重大的消息,这是响亮的耳光,狠狠打脸,耶律洪基那感觉就象是有人在左左开弓,对着他的脸狠扇一样,气愤难已。 这是真正的盛怒,快暴走了,一众大臣,谁也不敢触霉头,唯有低眉顺眼,紧屏呼吸,生怕一个不好,惹怒了耶律洪基,那就完了。 “说!说清楚!”耶律洪基一双眼睛好似利剑一般,死盯着一众皮室军,大喝一声。 喝声如雷,让人心悸,几个报讯的皮室军一个哆嗦,差点吓尿了。还好,有个胆儿还算不错的皮室军,强忍着心惊,把探听到的消息说了一遍。当然,他吓得不轻,说得结结巴巴的,半天才说完。 “呼呼!呼呼!”耶律洪基猛喘几口气,好不容易平抑一下心情,松开了拳头,眉头一挑,沉吟着道:“那坑是霹雳弹炸的。有甚武器能连人带马劈成碎片?照这情形说来,是一下劈断的,伤口光滑呀。” 耶律洪基是大行家,从皮室军的禀报中得出结论,伤口光滑,那是一刀劈开的,不会有第二下,不然的话,就不会光滑。只是,他想不清楚,当今之世,何种利器具有如此威势。 “皇上,是不是南朝的斩虏刀?那是新制出的战力,锋利无匹。”都元帅萧律小心翼翼的提醒一句。 斩虏刀很锐利,辽国已经打探出来了。唯一还没有打探到的,就是霹雳弹,这与吴骥的保密得力有关。当然,为了保住这一秘密,宋神宗也下了严旨,对外宣称是军器监造的。 “不是!”耶律洪基一口否决:“斩虏刀虽然锋利无匹,可是,不能一刀把战马劈碎。就是再锋利的战刀,都不可能把战马劈碎。” 他说得没错,尽管斩虏刀了得,却不能一刀把战马劈碎,顶多斩杀。要知道,战马的身躯比人大得多,一刀劈下去,肌肉产生的摩擦力很大,会夹住斩虏刀。 “那是何种利器?不会是南人会妖法吧?”萧律眉头一皱,想不明白了。 不仅他想不明白,在座的大臣有很多人都想不明白,个个一脸的迷糊。 “皇上,还真有一种利器,能把人马劈碎,这种利器叫陌刀。”一个大臣出声提醒。 此人是姓韩,叫韩举,是辽国名臣韩德让的后人。韩德让,是萧太后的心腹大臣,为辽国治理燕云十六州,融合汉文明立下了大功。正是因为有韩德让的努力,才使得辽国的国力急剧提升,在短短的时间内,辽国的整体实力翻了好几番。 “陌刀?”一片惊呼声响起。 “咝!”紧接着,就是一片吸冷气的声响乍起,一众大臣个个脸上变色。 陌刀,是唐军的利器。在武则天时,唐军一旅偏师打得契丹人差点灭种,那时候,陌刀纵横无敌,不知道有多少契丹人死在陌刀之下。虽然事情过去了几百年,这事却是传了下来。 耶律洪基之所以没有想到,那是因为他一时之间没有想到这事。一听韩举提起,不由得大吃一惊:“南朝用陌刀了?此事非同小可!” 若是宋朝把陌刀投入战场了的话,其意义非常重大。唐军纵横天下,与有大量的陌刀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可是,因为唐朝衰败,战马急剧减少,唐军不得不从高速机动能力变成了蜗牛,只能靠两条腿来行军了。 因而,陌刀不得不退出战场。因为陌刀太过沉重,没有战马,就不可能出现在战场上。一把陌刀重五十唐斤,相当于现在的六十斤,再加上盔甲、横刀、弓箭这些装备,一个陌刀手负重上百斤了。 这么沉重的装备,若是没有战力,靠人来扛,那是不可能的,就算最有力气的人,也会给累得趴下。 宋朝若是把陌刀重新投入战场的话,那就是说,宋朝已经有了大量的战马,要不然,宋朝不会把陌刀重新投入战场。 缺马是宋朝最大的短板,若是宋朝把这短板补上了,投入战场的就不仅仅是陌刀了,还有大量的骑兵。对于骑兵的厉害,耶律洪基再清楚不过了。 骑兵、陌刀、强弩,是唐军纵横天下的三大利器,一旦骑兵、陌刀给宋朝重新投入战场,强弩也就不是问题了。这三大利器出现在战场上,唐朝那支传说中的军队就复活了。 对于唐军的厉害,只要是契丹人都记忆犹新,谁能不惧?一众大臣脸上变色。 “查!查!一定要查清楚!”耶律洪基反倒是最镇定的一个人。 第30章 身膺重任 河南府,司马光府第。书房中,司马光眉头深锁,一脸的不悒之色,不住踱来踱去,好象有天大的烦心事似的。 没错,司马光正在烦心。他烦的不是他的《资治通鉴》写不好,而是因为上次给宋神宗骂回来,也就意味着,他反对新法的份量越来越轻了。 去岁,辽军犯境,雄州危在旦夕,当这消息传来时,司马光兴奋不已,他终于有了出头之日,可以夺取相位,废除新法了。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当他兴冲冲赶到汴京,准备接手相位,拯救宋王朝于危难之际时,却传来了雄州大胜的消息。 这消息一传来,朝中立时来了个大转弯,原本说好了支持他的大臣很多人变卦了,他任相的可能性大为降低。更让他烦恼的是,宋神宗当着那么多重臣的面,喝斥他,要他滚,每每回想起此事,司马光心里就很不舒服。 宋王朝奉行重文轻武,对读书人特别礼遇,即使级别相同的官员见了面,也是文官为重,武官为轻。自从宋太祖创建宋王朝时起,就没有如此喝斥大臣的先例,他司马光自恃才情盖世,名满天下,竟然给宋神宗毫不留情面,如此喝斥,比治他重罪还要让他难受。 回到河南府之后,司马光再也没有心情来写他的《资治通鉴》,而是每日里思索,要如何扳回来,挽救局势。尽管他司马光自负极高,自认才情盖世,思索了几个月,一计无出,唯有每日里烦恼的份。 “爹,汴京传来消息。”就在这时,司马康快步进来。 “哦!是何消息?”司马光打量一眼司马康,只见司马康满面红光,欢喜不已,心念一动,声调转高:“可是喜事?” “喜事!大喜事!”司马康喜悦无限,几乎是唱出来的。 “快说!是何等喜事?”司马光一听这话,不由得精神抖擞,振奋异常。这几个月里,他是烦透了,最想听到的便是这喜事了。 “爹,你知道么?吴骥又打了一个胜仗,一个大胜仗。”司马康抚抚脸蛋:“这可是在辽境内打的,他把岁币给劫了回来。” “哼!又是吴骥,他又坏我的大事了。康儿,这算甚喜事?吴骥打的胜仗越多,越是对为父不利。”司马光眼睛一翻,精光暴射,怒气冲冲:“上次,他解了雄州之围,让爹失去了难得的良机。若是晚一点,王安石罢相就成定局了,为父今日就在指点江山了。” “爹,这一仗不一样啊。”司马康深知他父亲的心思,忙着解释道:“吴骥只用了两千五百人,就把辽国的八千军队给全歼了。其中,还有一千皮室军。据汴京传来的消息,这一千皮室刚刚冲到归信军阵前,就给打残了,没了战力。归信军随即发起反击,辽军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是压着辽军打的。爹,你听清了么?是压着辽军打的!” 打胜仗和压着辽军打是两回事。用巨大的伤亡为代价,打一个惨胜之仗,也叫胜仗,也有可能战果会很打。可是,压着辽军打,那就不一样了,证明归信军的战力超乎想象,让人振奋。 “压着打的?不可能!”司马光想也没有想,立即否定:“自从大宋创建以来,就没有压着辽军打的先例。更别说,归信军还是兵力远远不如辽军,还要面对皮室军,吴骥一定是在冒功,虚报。” 司马康把司马光那副不信样儿看在眼里,忙给解释:“爹,一开始我也不信,可是,这是吕公著传来的消息。爹,你精通史书,于历朝历代的战事了若指掌,你也想不到吴骥是怎生打的?” “说说看。”司马光的学识那是一等一的,谁也不敢否认,要不然的话,他也不会编成《资治通鉴》了。一听这话,也是有些好奇。 “其打法与前朝的打法有些近似,主要是进行了两点改进。一是他使用了霹雳弹,二是他把前朝的强弩改成了单兵弩,威力还不错。”司马康把接到的消息说了。 “霹雳弹的威力在雄州之战时,已经展示出来了。若他真是如此打的话,辽军还真是难以招架呀!”司马光愣了半天,这才不得不信。 他精通历史,熟悉历朝历代的战史,深知唐军的打法有多厉害。不说别的,吴骥只需要恢复唐军的打法,就足以让辽军难以招架了。更别说,吴骥还进行了改进,使用了霹雳弹这种在雄州之战已经证明了威力的武器,归信军的战力要不强悍都不行。 “爹,大宋创建百年,大宋一直给辽国压着打。如今,归信军如此能打,若是以归信军为基石,大量训练军队的话,大宋就不会再给辽国压着打了。”司马康右手一握拳,很是振奋:“如此一来,大宋收复燕云十六州,破辽国,灭西夏就大有希望了。灭了这两个最大的敌人,大宋就可以平定辽东,进军大漠,收复西域,进军交趾、南诏,天下就真正的一统了!” 他越说声音越是响亮,越来越振奋,好象他已经驰骋在战场上似的。 在当时,有很多人都明白,宋朝名义上统一了中国,其实并没有统一。想完成统一大业的人不在少数,只可惜,有心无力,没有找到一个行之有效的办法。 如今,归信军展示了强悍的战力,可以压着辽国最为精锐的皮室军打,对司马康的激励相当的大,尽管他是司马光的儿子,对新法有些不爽,但在这一点上,却是一致的。 “是啊!真要若此的话,大宋一统天下的可能性很大呀!”司马光挺直身子,眼中神光暴射,目光炯炯,宛若几天之上的烈日,让人目眩,振奋异常,双手紧握成拳,狠狠一晃,适才的儒雅之气荡然无存,大声道:“男儿生当此时,若能建功立业,夫复何憾?” 振奋的话音一落,又是叹息一声:“可是,为父不是丞相,若是一统天下,这功劳就成了王安石的了。为父不仅没有功劳,还会背上千古骂名,不甘心呀,不甘心!嗯,给韩琦说,要他上书言事,大谈军事。归信军的打法是不错,还是要韩琦找出毛病了。吴骥虽然为大宋找到了希望,可是,他的年纪还太轻,资历浅,没有根基,等机会成熟了,要韩琦把归信军控制了。到那时,一统天下的大功就归于为父了。” “阿父,这是不是太过了?”司马康很是震惊。 “有甚么过不过的?成王败寇!”司马光一挥手,道:“去办吧。” 司马康应一声,不得不去办理。 司马光背着手,不住踱步,步子轻快,沉吟起来:“这个吴骥,倒还是个人才。只可惜,你生不逢时,陷入了这种漩涡中,难以自拔了。我想象得到,官家一定很欢喜,你肩膺重任。可是,你根基太浅,你的努力,注定是便宜他人。” …… 归信,军营中,归信军正在读书识字。 李明初提着一枝毛笔,右手死命的抓着,就象在握刀似的,冲一个颏下一络胡须的中年人道:“先生,你瞧瞧你,教的甚鸟书?这笔不如刀好使!” “哈哈!” 一通大笑声响起,归信军齐声附和:“读鸟的书,不如玩鸟。” “闭嘴!”这个先生脸红脖子粗,喝斥起来:“吴都指挥重金请我来教你们读书识字,你们不知珍惜,真是粗人!粗鲁!” 这是附近的一个有名读书人,吴骥考察了他的学问,还算不错,就花钱请他前来教归信军读书识字。 现代社会,随手拎几个人出来,个个会识字。在宋朝,一百人里面,不见得能有一个人识字,李明初他们打仗还不错,却是不识字。整个归信军,两千五百人,识字的不过数十人。这些人里面,大多是文吏,只有极少数人识字。 教他们读书识字,提高他们的文化素质,也是保证归信军战斗力的一个重要举措。而这个先生不是读死书的人,吴骥这才请他前来教学。 李明初这些粗人,只会打仗,不爱识字,每每到了读书识字的时候,就要找籍口。若不是吴骥采取高压之策,他们早就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即使如此,他们也是心不在焉,人来了,心却飞了,哪有心思读书。 “我们哪是粗鲁人,我们是读书人,好歹也跟着先生您读了几天书,是不?”李明初大声嚷嚷:“以前,我没读书,连鸟毛都数不清,如今,我终于长学问了,能数清鸟毛了。” “哈哈!” 一阵惊天的笑声响起,归信军笑得前仰后合,连气都喘不过来了。 “你你你……”先生给气得差点一口血喷出来。见过粗鲁的,没见过如此粗鲁的。 “咳!” 一声轻咳声响起,大笑声好象给斩虏刀砍断似的,戛然而止,归信军个个一脸的严肃,抓起毛笔,全神贯注,比锥腿的苏秦还要专注。 “李明初!”来人正是吴骥,淡淡的点名。 “见过吴都指挥。”李明初一颗心怦怦直跳,一脸的不自在,还不得不赔着笑脸,冲吴骥施礼。 “李明初是好样的。”吴骥夸赞起来:“读书长进不少,值得夸赞。” 李明初头一昂,胸一挺,意气风发,得意非凡。 然而,他的得意劲只存在了刹那,只听吴骥道:“李明初,你把裤子脱了,当着大家的面,教教我们数鸟毛的本领!” 第31章 不服气? 吴骥的语调并不高,也不严厉,可是,归信军听在耳里,仿佛晴天霹雳似的,没有人敢笑,也生不起笑意。若是在平时,如此好笑的话,他们肯定会放声大笑,可是,在眼下,他们绝不会生起好笑的想法。 “吴都指挥,小的错了,错了!”李明初一颗头颅垂了下来,小心翼翼,还有些心惊胆颤,连看都不敢看一眼吴骥。 吴骥在归信军中的威望是无与伦比的。他的威望,不是靠高压,不是靠后台,而是实打实的干出来的,凭着才干,凭着战功积累起来的。跟着吴骥,就有美好的前途,对于此点,李明初他们是深信不疑。 “你哪里错了?你如此长进,能数鸟毛了,好本领呀!我们这么多人,有谁数过鸟毛来的?数过鸟毛的站出来,赏五十两银子。”吴骥打量着归信军,目光柔和,没有一点凌厉劲头,可是,归信军看在眼里,仿佛那是利剑在剜心似的,谁也不敢说话。 “李明初,你瞧见了没?没有人干过这等事,就你干过,你能耐,好本领。”吴骥打量着李明初。 李明初的头颅低垂着,虽然没有看吴骥,他的感受却是吴骥的目光变成了利剑,对着他狠狠的刺一般,嗫嗫嚅嚅道:“吴都指挥,小的真的错了!真的错了!再也不敢了。” 声音很低,就象犯了错的小学生见到老师一般,大气都不敢出。 “抬起头来。”吴骥的声调依然平稳。 李明初万分不愿,却是不敢不抬起头来,一脸的震惊,紧抿着嘴唇,生怕发出一点声响。 “李明初,你说说看,你会写些甚字?”吴骥盯着李明初,大声问道。 “回吴都指挥,小的会写名字。” “还有呢?” “小的还会写钱字。” “还有么?” “小的还会写金,银。” “再说。”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珍珠、绢帛会写。” “还有么?” “没了,不会写了。” “辽狗会写么?” “不会写,识得。辽狗即使穿上了衣衫,还是辽狗,四条腿的,汪汪叫的。” 吴骥打量着李明初,围着他踱了起来,道:“我要你们读书识字,不是要害你们,对你们只会有好处。你们要知晓,不会读书识字的人,即使仗打得再好,就算他赶得上狄青了,仍是瞎打。” 狄青不识字,却是天生的将领,可是,这种人太少了。 “归信军是能打,战力强,可是,我们不能就此满足了。我们才刚刚起步,要走的路还有很长。要不了多久,你们就会担大任,到那时,你们不识字,拿到军令,倒过来念,还不闹出人命?”吴骥接着数落起来。 “哈哈!”吴骥这话有些好笑,归信军终于笑了起来。 正如吴骥所说,归信军的战力强悍,却是刚刚起步。可以想得到,在不久的将来,若宋朝要大量组建新军的话,这些归信军兵士就会肩负重任,他们会负责训练军队。有的甚至可能会成为一军之长,到那时,若不识字,真有可能闹出大事。 “我知道你们只爱打打杀杀,不喜欢读书。可是,要成为一名精锐的归信军,不仅仅仗要打得好,还要读书识字。”吴骥扫视归信军,声调转高,道:“只会打仗,不识字的人,归信军不要。只会识字,不会打仗的人,归信军同样不要。归信军要的是,既能打仗,还要能识字的人!若你们做不到,马上滚蛋。有没有人要滚的?” 最后一句话宛若雷霆,震得人耳鼓嗡嗡响,归信军听在耳里,大声回答:“没有!” “没有就好。”吴骥点点头,道:“我给你们三个月时间,要达到先生的要求。若是答不到,不论是指挥使也好,都头也罢,全部滚蛋吧。” “啊!”这可是要了老命,归信军只觉这比上刀山还要难,可是,他们深知吴骥的为人,说得到,做得到,说要你滚蛋,肯定是滚蛋。 “读书识字,有打辽狗难么?”吴骥再大声喝问一句。 “没有!”归信军大声回答,心里却是暗自嘀咕:“吴都指挥,你这是要了亲命,读书识字,肯定比打杀辽狗还要难!要难得多!” “时间只有三个月,不想滚的就多用点功。莫要到时,让我赶你走!”吴骥说完,大步而去,根本不理睬归信军的苦瓜脸。 “我们真要学?”吴骥一去,归信军就嘀咕起来了,个个一脸的为难之色。 “闭嘴!学!学!往死里学!”李明初一咬牙,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要不是吴都指挥,我早就死了,吴都指挥交待的事情,就是死也要完成!先生,您请!” 从这天起,归信军老实多了,老老实实的读书识字。当然,读书识字,只是在训练之余,每天晚上抽出两个时辰进行。 舍得一身剐,皇帝都能拉下马,只要横下一条心,没有完不成的事。李明初他们狠下心要读书识字,进步很快,这个先生大是惊讶。 吴骥之所以要这么做,就是想到现代有一支军队,泥腿子出身,却能坐江山。原因在哪里?就在于他们敢于去学习。他们为了学习,可以在膝盖上写字,在被窝里读书。 归信军不识字的程度远远超过那支军队,不给他们施加压力,是不可能读书识字的,更不可能提高战力。没有文化的军队,要想进步是很难的。 吴骥本来可以亲自给他们上课,还可以教他们很多东西。一是李明初他们没有功底,一切要从头来,吴骥眼下用不着教他们。二是吴骥太忙了,有很多事情要做。 这不,吴骥正与皇甫嵩、齐大保在草拟一份归信军训练教材,总结归信军的得与失,力争完善归信军的战术。 劫岁币这事,大获成功,固然让人欢喜,却也暴露出了不少问题,急需解决。归信军只是初成,要真正形成一个体系,还需要很长的时间,还要有很多仗要打,不是一时三刻就能完成的。 “要是郑大人在就好了!”皇甫嵩握着笔,很是头疼。 劫岁币成功,回到归信后,郑太就到他处赴任去了。若是他在,这种动笔的事,就交给他好了。说起这事,吴骥也不是那么善长,真是怀念郑太。 “骥哥,王枢密来了!”就在三人感慨之际,吴健快步进来,冲吴骥禀报。 “王枢密?”吴骥忙把手中笔一放,站起身,出去相迎:“他来做甚?准没好事。” “还能有甚事?当然是来夸赞我们的。”皇甫嵩和齐大保二人一昂头,一挺胸,意气风发:“我们压着皮室军打,这是上百年来的头一遭,要不惊动王枢密都不行。” “谁在背后说我的坏话?”一个炸雷似的声音响起,吼得山响:“不想活了!” 只见一个壮硕的好汉大步而来,官威堂堂,气势威猛,不是王韶还能有谁?王韶一双虎目精光暴射,在吴骥三人身上一扫,嘴角一翘:“吴都指挥,谁说我的坏话,告诉我,我要治他的罪!”一边说,一边捋袖子,摆出一副真要治人罪的样儿。 “王枢密,知道你威风,莫要威风到我们归信军来了。”吴骥把他一打量,浑身透着喜气,哪里有生气的样儿。 “嘿嘿!知我者,莫过于吴兄弟。”王韶大步过来,在吴骥肩头上一拍,赞道:“吴兄弟,你的身子结实多了。要是在以往,我一拍之下,你都快散架了,今儿没事,我多拍几下。” “你少来!”吴骥一闪,让到一边去:“你有事快说,没事请便,归信小地方,容不下你这尊大菩萨。” “吴兄弟,你真是,一点地主之谊都不尽。”王韶直翻白眼:“我听说你发了一笔大财,特来分杯羹,你不能吃独食。” 莫看王韶威名赫赫,也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家伙,吴骥早就预料到了,一口撇清:“你莫要道听途说。我哪里发财了,发财也是你王枢密干的事。” “好,你不承认。你看看这是甚么?”王韶从袖子里取出圣旨,在手里晃晃,道:“这下,看你有甚话说。哼!哼!” “圣旨?”吴骥万万没有想到,宋神宗的圣旨来得这么快。 “吴兄弟,我们两兄弟,不分彼此,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你给我五千匹战马就成了。”王韶搂着吴骥的肩膀,亲热得紧,话里的意思,谁都懂的。 “没有!我哪有战马!对了,王枢密,你能调一千战马给我么?我真的不够用。”吴骥哪会吃亏。 “好啊,吴兄弟,你还打起我的主意来了。我给你说,你不给我战马,这兵你就莫要了。”王枢有些神秘兮兮的。 “兵?哪来的兵?”吴骥大感奇怪。 “自己看,我也不宣了。”王韶把圣旨塞到吴骥手里。 吴骥把圣旨展开,皇甫嵩和齐大保凑过来,三人一瞧,不由得吃了惊:“我们归信军有五千人了?” “跟我走!”王韶一把拉着吴骥,不由吴骥分说,拉着他就出了屋,只见外面站着两千五百宋军,个个精壮异常,一身的骠悍之气,锋锐异常。单说这锋锐劲头,比起辽国的皮室军或许有所不如,却是差得不多。 “好兵啊!”吴骥眼睛一亮,皇甫嵩和齐大保已经赞叹不已。 “废话!他们都是随我出征熙河的精锐,人人杀敌三人以上,能不好么?”王枢头一昂,胸一挺,大是得意:“随我出征熙河的精锐都在这里了,全交给你了。不过,吴兄弟,我得提醒你一句,他们不是善茬,就看你能不能降得住了。” 吴骥一打量,只见这些兵士也在打量他,个个一脸的轻蔑,很不服气。 第32章 震慑 军队是强者的天堂,弱者的地狱。在军队中,强者才有地位,才会得到人的尊敬。弱者,在军队里没有地位,会被人轻视,会给人瞧不起。 这些兵,气势骠悍,个个威猛,身上透着一股子杀气,不是在训练场上训练出来的,是在战场上砍人头砍出来的。从这股子杀气就知道,这些兵士砍下的人头不少,经历过实战。 若从杀气来说,他们比归信军还要浓烈。毕竟,归信军成长的时间很短,虽然劫岁币很成功,却只有一战。哪里比得上熙河之役,那是历时很长,打了很多仗。一支军队,长时间在战场上,和短时间在战场上磨炼出的气质是不同的,哪怕强如归信军也是大为不如。 “好兵啊!好兵啊!不能错过了!”皇甫嵩一双眼里全是美妙的星星,打量着这些兵士,哪里移得开。 “他们上过战场,斩杀过敌人,经历过血战,只需要把我们的东西交给他们,我们就有了一支很不错的军队,战力要提升好几倍,而不是一倍。”齐大保眼睛放光,恨不得立时把这些兵士收编于归信军。 这些兵士的身体素质很好,顶得上陌刀手了,有他们加入,归信军的战力会在短时间提升好几倍,这是肯定的。 “吴兄弟,降不降得住,看你自己的了,我就不帮你了。”王韶耸耸肩,告诫道:“领兵者,要让兵士服气,就要拿出手段来!” 这些兵士虽然傲慢,却有傲慢的本钱,要想降住他们,很不容易。象这种兵,即使王韶高压,让他们屈服,也只是口服心不服,还是要吴骥自己来,帮不了的。 吴骥二话不说,大步来到阵前,打量一眼,自我介绍道:“我是吴骥,归信军都指挥使。归信军做过的事,想必你们也清楚,要不然,你们的眼睛也不会如此不屑,如此轻蔑。” 这些兵士以沉默来回答,不屑之意更浓了。 “我知道,你们一定在想,去岁一战,是归信军运气好罢了,增援得及时。若是你们赶到的话,会打得更好,杀得更快。”吴骥也不讳言,直指人心:“我们又劫了岁币,全歼八千辽狗,你们同样认为,那是我们运气好,不是我们能打,若是你们上,会打得更好。你们如此想,我能理解,因为你们有骄傲的实力。随我去校场,把你们的实力拿出来,让我瞧瞧,你们的实力到底有多强!” “禀吴都指挥,在下罗铭,是指挥使,敢问吴都指挥,你们可是要与我们比武?”罗铭上前一步,大声说话。 可是,话里并没有多少尊敬之意,直视吴骥,一副不甘服输的样儿。 “罗铭?嗯,我能不能记住你的名字,就要看你的实力够不够强。”吴骥淡淡的扫了一眼罗铭,随即目光移开,好象罗铭不入他之眼似的。 罗铭是个营指挥使,很能打,作战勇猛,熙河之役斩首三十多级,是他亲手砍下来的,不是靠部下孝敬。在当时,能如他这般斩杀三十多级的人不多,是少有的勇士了,竟然给吴骥当成了空气,他很是不爽,大声道:“吴都指挥,我要与你比武,你若胜了,我甘愿做牛做马,追随于你。若是你输了,你要向我致歉。” “比武?”吴骥眉头一掀,道:“你会如愿的。走,去校场!” 吴骥转身就走,王韶、皇甫嵩、齐大保快步跟上。 这些兵士也跟了上来,望着吴骥的背影,狠狠的握拳头,一副气恼样。罗铭是他们这一批人中,很出名的人了,竟然给吴骥瞧不起,那就是瞧不起他们,谁能不气恼? “等会动手的时候,莫要留情,狠狠的打!要让归信军知晓我们的厉害。” “归信军算甚么?一群杂牌军,男男女女都有,笑掉我的大牙,除了霹雳弹厉害外,还有甚拿得出手的?不过是运气好,解了雄州之围,尾巴就翘上天了。” “对这个吴骥,打断他的胳膊就行了,也不要打死了。” “劫岁币,要是我们去干,莫要说岁币,我们还要顺手干掉辽狗几个城池呢。” 这些兵士,都是精锐,都是生死间历练出来的,胆子很大,虽然吴骥名气在外,他们仍是不会服气的,这就开始打主意,要如何扫归信军的脸面了。 很快的,就来到了校场上。吴骥一声令下,归信军开始列阵,很快的,归信军就列成了阵,厚重谨严,坚不可摧。 王韶看在眼里,不住点头,赞道:“吴兄弟,真有你的!莫说打,光这气势就是不凡,不在那帮崽子之下。陌刀,嗯,有了陌刀,进可攻,退可守,进退自如。再配合骑兵,切断敌人的退路,敌人一旦陷入包抄,其失败就是必然。更别说,还有霹雳弹,还有破虏弓,不错!不错!” 他是大行家,虽然没有训练出象归信军这样的精锐,他的军队也是不凡,这些兵士就是明证,一眼就看出了归信军的可怕:“这帮崽子们眼高于顶,自以为了得,这下要吃亏了!” “吴都指挥,我要与你比武,你敢不敢接受?”罗铭上前一步,打量一眼吴骥,大声而言。他的嗓门很大,声音远远传了开去,人人都听得清楚。 “甚么?要与吴都指挥比武?娘的,反天了!”李明初第一个叫了起来。吴骥于他有大恩,对吴骥的不敬,就是对他的不敬,要他不发火都不行。 “莫要以为杀了几个西夏人,就好不起,比起我们归信军差得远呢。”商元跟着吼起来:“有本事,去杀杀皮室军,象我们归信军一样,压着皮室军打!” “教训这帮崽子,扒了他们的皮,抽了他们的筋!”归信军气势汹汹,群情激愤,打量着罗铭他们,象在看仇人。 吴骥一挥手,归信军安静下来,吴骥打量着罗铭,道:“罗指挥使,你的请求我知道了。要我与你交手不是不可以,不过,你要先打败他们。”右手朝归信军一指,道:“你可以指挥他们,与我们大战一场。若你赢了,我就与你比武。这就当是你赢得的资格。你要知道,我是都指挥使,你是指挥使,我比你高一级,你只有用你的行动证明,你有这资格与我动手。” 这话很有道理,没人会反驳,就是罗铭本人也认为应该如此。两人的官位虽说只差了一级,可是,却是天差地远,用现在级别来划分,一个是将军,一个是校级军官,这意义完全不同的。 “好!我同意!”罗铭也是个爽快人,没有二话。转身来到军阵中,大声道:“兄弟们,归信军要与我们挑战,我们不能丢了脸面,一定要打好!” “绝不丢脸面!”这些兵士齐声呐喊起来,挥着胳膊,气势十足,杀气漫空。 “真不错!”吴骥暗中赞叹,暗想:“无论如何要降服他们!” “吴都指挥,这就开始?”罗铭问道。 “不!你们远来是客,我们应该尽尽地主之谊,先让我们演演武,若有不到的地方,你们再指点。”吴骥眉头一掀,眼中精光暴射:“李明初,演武!” “遵令!”这哪里是演武,纯粹就是要震慑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李明初最想干的就是这事了,大声领命,右手一挥,下令:“破弩弓,准备!射!” “咻咻!”破空之声大作,一篷篷弩矢出现在天空,织成一张巨网,对着前方射去,竟然落到三百三十步开外。 “哼!这有屁的用。”罗铭冷笑一声:“这么点长的弩矢,有屁的杀伤。啊,不对,能射三百三十步,其穿透力很强,能透精甲。这也没甚了不得的,我们的强弩,可以连人带马射到空中。” 破虏弓与其他宋军所用的强弩是不一样的,威力要小很多,不能穿透战马,更不可能连人带马射到空中,给罗铭看轻很正常。 不仅他这么想,这些兵士谁不是如此想呢?个个一脸的轻蔑之色。 “临敌不过三四发,真要打起来了,只需要付出一点代价,我们就能冲到他们阵前,进行砍杀!”罗铭经历过战阵的,很快就想到了应对之法。 “不对啊!他们的弩矢怎么不停歇?一直在射。啊,是轮番迭射。这就有麻烦了,有大麻烦了。”罗铭终于发觉了归信军的强弩与众不同的地方,那就是不给敌人任何机会,要让敌人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照这样算,要冲到他们阵前,不付出一千,也要付出六七百的代价。这是以前高好几倍的伤亡!”罗铭越看越心惊,脸上有些不自在了。 “霹雳弹,扔!”李明初再次下令。 “砰!砰!砰!” 一声接一声的爆炸声响起,只见一团接一团的火光出现,好象万千个炸雷轰在耳际,震得人耳鼓轰鸣,罗铭只觉自己的耳朵都快聋了,听不清声音了。 “这个……霹雳弹也太厉害了吧!”早就听说过霹雳弹的厉害,他也试用过,却是没有想到,两千多人同时扔霹雳弹,竟然是如此的威势。在霹雳弹的面前,就是苍蝇都别想活命,更别说杀敌了,他的脸色发白了。 “杀!”李明初又下令了。 归信军移动了,陌刀在前,高高举起,狠狠劈下,好象一道刀墙在推进,无情的收割着性命。 “天!”罗铭那感觉,好象陌刀不是劈在空处,而是对着他劈砍似的,不由自主的后退。 不仅他退了,这些兵士谁敢不退?陌刀每一次劈下,他们感觉就是对着自己在劈砍,下意识的后退。 第33章 还有谁不服? 罗铭他们参与熙河之战,久历战阵,胆色不凡。可是,陌刀发威,那种威势扑面而来,若是不退,就好象要把自己劈成两半似的,不能不退。 “这是劈在空处,我为何要退?”一退之后,罗铭这才反应过来,如此表现,有些太软弱了,上过战场,杀过人的好汉,岂能如此丢脸? 可是,刚刚一起这念头,看到陌刀又狠狠劈了下来,不得不下意识的挪了一小步。 “隆隆!”陌刀之后,就是骑兵出击。五百骑兵隆隆驰来,蹄声如雷,溅起大片大片的烟尘,好象山崩地裂似的。虽只区区五百人,可是,这种威势却很吓人了,比起五千骑兵的驰骋也不逊色。 “归信军能解雄州之围,也有其过人之处。”罗铭不得不承认,归信军还是有其长处的。 紧接着,只见骑兵先是用手弩,后是用弓箭,再后来就是端着长枪冲锋,罗铭的眼睛一眯:“这骑兵怎生与我们的骑兵不一样呢?嗯,多了手弩和长枪,威力大了很多。若是我们的骑兵也是这样打的话,我们的骑兵威力大得多。哦,他们应该还装备有霹雳弹,只是这是演武,没有使用。” 不仅罗铭惊讶莫铭,就是王韶看在眼里,也是眉头猛挑,赞叹不已:“吴兄弟,没想到,骑兵到了你手里还有如此妙用啊。亏我打过熙河之役,却是没有想到骑兵还可以这样用。” “王枢密,你过谦了。”吴骥摇摇头,道:“熙河之役与他处不一样,那里多山地,地形险要,极为复杂,便于步兵作战,骑兵不太好发挥。” 西夏所在之地是现在的西北高原,那里山多,地形极为复杂,特别险要,打的主要是山地作战,这要步兵才好发挥,骑兵不太容易派上用场。 “话虽如此,可是,要找一个便于骑兵发挥的战场还是能找到的。只是,我没有想到骑兵还可以如此用,不错!不错!”王韶爽快人,想到了就说,倒没因为他是名将而抹煞吴骥的长处,反而更加欣赏。 长枪过后,就是斩虏刀砍杀,刀光闪烁,明晃晃的,好不骇人。罗铭这些兵士看得目瞪口呆,个个心里发怵。 最让他们惊讶的是,一千弩手收了破虏弓,挥着斩虏刀冲杀。虽是弩手,可是,他们的刀法相当精湛,即便以他们这种上过战场,杀过人的精锐的眼光来看,也是相当的不凡了。 “这个……弩手甚时间可以砍杀了?”罗铭他们个个睁大了眼睛,打量着砍杀的弩手,一脸的迷糊。 尽管他们是随王韶出征熙河的精锐,还是没有跳出宋军固有的传统,在他们的意识里,弩手只会用弩,不会砍杀。象归信军的弩手这般,勇猛砍杀的事儿,他们还真没有见到过,要不惊讶都不行。 “兄弟,你这兵练的,弩手会砍杀,骑兵会用枪,他们人人都是全才了!”王韶同样很惊讶,应该说是震惊了,嘴巴张得老大,老半天才说出一句赞扬的话。 他虽是名将,他练的兵士很是锐利,很能打,取得了熙河之役的胜利。他的军队也是比较全面的,比起一般的宋军厉害得多了。可是,如眼下归信军这般人人会砍杀,还如此精湛,却是远远没有达到。 愣了愣,仿佛意犹未尽,接着赞扬道:“大宋之军,作战方式单一,弓手只会射箭,不会砍杀。刀手只会用刀,不会用弓箭。枪手只会用枪,不会砍杀,这些都是老问题。范仲淹,韩琦,还有为兄我,都意识到这些问题,想改变,却是没有成功。兄弟,还是你了得,你做到了。经过你这一改,大宋之军的战力会成倍增长,怪不得能压着皮室军打!” 意识到和做到,这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难易度不同,差别很大。象范仲淹、韩琦、王韶这些名将,还是认识到这个问题,却是没有改变成功。 “呵呵!你对弓弩的使用让人震惊。不事先射一箭,就多了杀伤敌人的机会。大宋有精良的弓弩,却是没有好的用法,很多人想改变,却没有好办法。兄弟,经过你这么一改,大宋之军这远程杀伤就让人震惊了,弥补了大宋骑兵不足的劣势。”王韶是真的大开眼界了,心里很是震憾,这赞美之词是一堆接着一堆,根本不给吴骥谦逊的机会。 在远程武器的使用这个问题上,宋朝很多将领都意识到了,却是没有一个人改变成功,直到和尚原之战,才由吴玠完成。 “过奖了!”吴骥的改革,让归信军的战力提升了好几倍,要不然,也不会压着皮室军打了。 “收兵!”李明初一声令下,锣声响起,归信军隆隆回转,开始列阵,很快就列成了,原先那个厚重谨严的阵势又出现了,气势逼人。 吴骥大步来到阵前,冲归信军训话,道:“弟兄们,你们适才露了一手,很不错!我很满意!接下来,你们要打起精神,迎接西军的挑战。他们参与过熙河之战,他们每人至少杀敌三级以上,有人更是杀敌三十余级。你们不要让西军小瞧了!” “绝不让西军小瞧!”归信军爆发出惊天的吼声,打量着西军,大是振奋,恨不得一较高下。 西军,就是陕州军的称呼。自从澶渊之盟后,宋朝的战略重心由辽国转到西夏,因为连年与西夏作战的关系,陕州军的战力极为强悍,被誉为天下精兵。 不说别的,光凭西兵这名气就足以让人重视了。更别说,这些西兵还是随王韶出征河熙的精锐了,人人斩首三级以上,那就更加值得重视了。 听着归信军富含挑衅意味的吼声,罗铭他们这些西兵,个个脸上变色,却是没有人说话,更没人敢于应战。 吴骥来到罗铭面前,打量着他,大声道:“罗指挥,眼下就是你的机会。你可以指挥西兵,与归信军打一场,生死勿论。你们每杀一个归信军,就按斩首一级记功。我也会到阵中,若你们能擒住我,或是杀了我,按斩将立功,你们可敢应战?” 眼睛一翻,精光暴射,打量着西兵,很富有挑衅意味。 “我我我……”罗铭一连说了好几个我字,却是没有了下文。 一片寂静,没有人敢于应战,西兵个个以沉默来回答。 吴骥的话很有挑衅意味,让他们很不好受。可是,他们也知道,归信军的确是了得,若他们与归信军打一仗的话,他们会死伤惨重。虽然吴骥说了,每杀一个归信军,以杀敌记功,可是,他们见识了归信军的厉害,谁也没有胆子打了。 别的不说,那陌刀,那霹雳弹一旦发威了,就足以让他们受不了,谁敢找死? “你们是西兵,大宋最为精锐的军队,你们就这么一点胆气?不敢接受挑战?”吴骥没有理睬他们发绿的脸,接着打击他们的气焰。 一片沉默,没有人说话。只是西兵的脸更加绿了。 “枉你们追随王枢密出战熙河,自吹自擂,至少斩首三级以上,就这么一点胆气?”吴骥的声调转高,有些尖细刺耳:“不是我瞧不起你们,是你们自个让我瞧不起你们!” “还有谁不服?”吴骥最后大喝一声,宛若晴天霹雳,震得人耳鼓嗡嗡直响。 还是沉默,西兵没人敢不服。谁不服,谁就去挑战归信军,那是自取灭亡。 事情到了这份上,西兵的气焰一点也没有了,有的只是沉默。 吴骥来到罗铭跟前,打量着罗铭,大声问道:“罗指挥,你可服气?” 适才,就他闹得最是厉害了,如今,给吴骥当面点名,那滋味很不好受。可是,不回答又不行,罗铭嗫嚅道:“吴都指挥,我服了!服了!” 他的声音很小,只有附近的几人能听清。吴骥却是不给他面子,大吼一声:“你没吃饭?跟个妇人似的。大声点!” “禀吴都指挥,罗铭服气了!服气了!”罗铭鼓足余勇,大声吼出来,脸红脖子粗。 “罗指挥,我要提醒你一句,这是你挑战我的良机。若是错过了这一次,你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我很期待与你比武。”吴骥却是不顾他的脸面,接着用话打脸。 军队中就是这样,强者才有地位,才会获得尊敬,弱者只有给打脸的份。果然,罗铭垂下头颅:“吴都指挥,都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冲撞,还请吴都指挥恕罪!” 态度极为恭敬,与适才的傲慢适才反比,小的一语更是把身段儿放得很低。 “你们西军还是好样的,敢打敢拼,人人有斩首三级以上的战功,我很佩服你们。”吴骥深知打一巴掌就得给颗甜枣的手段,开始说好话,吹捧西军了。 果然,此话一出,西兵的脸色好看多了,不再绿油油的,满面红光。如今的吴骥,在西兵心目中,那是高大全的形象,要不然,也不会训练出归信军这样的精锐,更别说,瞧模样,归信军对他极为爱戴。能得吴骥这样的将领吹捧,他们还真是不乏自豪感。 “你们可愿加入归信军?”吴骥最后才说到正题。 “愿誓死追随吴都指挥!”罗铭率先跪了下来,一脸的欣然之色。 “愿誓死追随吴都指挥!”西兵齐刷刷的跪了下来,个个一脸的兴奋之色。 第34章 是齐云社? 这一跪,就意味着西兵正式成了归信军的一员。吴骥瞧得出,王韶这次派给他的精锐,是经过挑选的,不仅精悍,更在于头脑灵活。想必,以王韶的眼光也看得出,如今的归信军虽然能打,还不过是一棵刚发芽的种子,还需要时间,还需要养料。他把这些人补充进归信军,其实就是在为以后大量训练新军做准备。 这些兵,以后会成为教习,会成为军官,会成为将领,会成为宋军的顶梁柱,进行挑选是应该的。 吴骥对王韶的举动很是赞赏,可以看得出,王韶是个一心为公的人,要不然,他不会如此做的。 “你们加入了归信军,就是归信军的一员,就要遵守归信军的规矩,若有人敢于违犯,我认得你,军法认不得你。皇甫兄,你来宣布我们的军规。”吴骥冲皇甫嵩一示意,走了开去,来到王韶身边:“谢王枢密!” “谢甚谢!都是为国出力。”王韶呵呵一笑,拍着吴骥的肩膀,一竖大拇指,道:“吴兄弟,你能把归信军这支比流民还要差的军队打造成这样的精锐,了得!了得!” 吴骥接手之时的归信军,个个象要饭的,真的比流民还要差。这才过去多少时间?归信军就成了宋朝最富有战力的精锐,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着实让人感慨。 “王枢密,你莫要净夸我,我还有很多问题,正要向你请教。你这次来,不会很快就走了吧?”吴骥打量着王韶,笑着说出用意。 “不会。归信军如此能打,我也要多呆些时间,好好见识一番。”王韶抚着额头,道:“为兄虽有熙河之胜,可是,说到这练兵,比起你来,真的是差远了,惭愧!惭愧!” 吴骥大是欢喜道:“如此甚好!王枢密,劫岁币这事,虽然我们大胜,展示了强大的战力。可是,问题也不少,你是大行家,是大宋的名将,对这些问题一定有精辟的见解,还要请你多加指点。” 归信军只能算是初成,有问题很正常。若是能得到王韶这个名将的指点,集思广益来解决问题,一定会受益良多。 “高!”王韶一竖大拇指,笑得很欢畅:“有容乃大,正兄弟所谓也!象练兵这种事,很多人就是你不听我的,我不听你的,即使明知道说得有道理,也是不听。为何?不就为了自己的名声和前途。吴兄弟这份心胸,让人叹服呀!你放心,我一定尽力!” 自古以来,同行相忌,不仅是做买卖,就是用兵打仗也是如此。好多名将是互不相让,你指责我,我抹黑你,把对方的意见当作耳旁风,哪怕是极为高明的见解。若是换个人,这事肯定没王韶的事,会给视作禁脔,王韶即使想插手也不行。而吴骥却是主动邀请他,这份心胸着实让人心折。 “王兄,你又夸我了。我只是想解决问题,其他的还没想过。”吴骥呵呵一笑,摸摸额头。这段时间,他全身心投入到打造归信军这事上,个人得失,还真没想过。 “只是想解决问题,说得好啊!”王韶赞叹一声,紧接着就是叹息不已:“哎!这话说起容易,做起来难!古往今来,有多少人做到此点?想想本朝,那么多的将领,有几人是如此想的?韩琦有将才,会练兵,他虽有好水川之败,却做不到这点,一心反对别人。司马光有大才,一心反对新法,不能容物。若他们都是只想解决问题,不想别的,大宋何至于成眼下这样?” 韩琦、司马光这些人物,还是有才干的,不能抹煞,可是,他们铁了心要反对新法,着实让人感慨。 “扯远了,还是看看这里。”王韶感慨一句,指指正在念军规的皇甫嵩。 皇甫嵩扯起嗓子,吼声如雷,正在念军规。一条条,一桩桩的念来,人人听得清清楚楚。吴骥在宋朝原有的军规上进行了一些改变,重在军纪,归信军的军纪比起来西兵还要严格,罗铭这些西兵听在耳里,惊在心头,心中暗道:“比王枢密的军规还要严,天啊!” “我们的军规很严,可是,你们放心,我们归信军,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只要你立了功,哪怕你是我的杀父仇人,也要赏你的功劳。若是你犯了过错,即使你姐姐是我的小妾,还是要受到惩罚!”皇甫嵩最后脸一板,一副铁血无情的样儿。 这是赏功不遗仇,罚过不避亲,有些让人难以置信,罗铭他们睁大了眼睛,露出质疑之色,暗道这会不会是骗人? “李明初,你来说!”皇甫嵩把西兵的样儿看在眼里,明白他们的心思,决定找个活教材,只能把这事交给李明初了。 李明初明白皇甫嵩的意思,快步过来,冲皇甫嵩见礼后,来到西兵阵前,扫视一眼,这才慢条斯理的道:“西兵的兄弟们:我叫李明初,归信军的营指挥使。我从你们的脸上,就看到了不信,你们在质疑一个问题。你们肯定在想,你们适才到来之时,对吴都指挥不敬,吴都指挥会不会找你们的麻烦?” 适才的西兵是气势汹汹,一点也不把吴骥放在眼里,若是只凭几句话就相信吴骥不会追究,那是不可能的,这话正说到他们的忧虑处了。 “我给你们说,你们的担心是多余的。”李明初来到罗铭跟前,拍拍他的肩,一副自来熟的样儿,道:“罗指挥,你完全没必要这么担心!你不就是对吴都指挥不敬么?你们可知晓,我可是拿刀砍过吴都指挥?这事,只要是归信军的兄弟,都知晓的,你们可以去问。” “是有这事!”归信军立即响应,大声肯定。 “有这等事?”罗铭不信,西兵也不信。 不敬与拿刀砍,那是两回事的。李明初拿刀砍吴骥,吴骥却让他做了营指挥使,这事有些离奇,西兵的好奇心给提了起来,死盯着李明初,盼望他给出答案。 “呵呵!”李明初抚着额头,有些不好意思,道:“这事得从去岁说起。我们以前有个营指挥使叫何万全,他不仅克扣我们的军饷,还欺压家眷,弄得我们没饭吃,跟流民似的。哎,想想那时节,比流民还不如。我还得下崽,没有钱,怎么下崽?就在这时,吴都指挥来了,我一咬牙,决定铤而走险,杀官造反了,对着吴都指挥就是一刀。好在,吴都指挥洪福齐天,没事儿,要不然,我就是死上百八十次也不足以抵消我的罪过。” 说到这里,对吴骥投以感激的一憋,这才道:“吴都指挥不仅没有计较我的不敬,还帮我,我才能下崽。而如今,我从一个穷得没裤子穿的兵痞,成了营指挥使。我这是积功升上来的!你们放心,今天的事儿,不过屁大一点,在吴都指挥海一般宽的心胸里,浪花都不会翻起一个。只要你们立了功,吴都指挥一定会赏你们的。” 这是言传身教,再有归信军作证,罗铭他们不敢不信,不由得长吁一口气,大是欢喜。先前,他们还挺担心这事,眼下不必担心了。 “最后,我要告诉你们,吴都指挥他老人家说要罚你,就是把天王老子搬来也没有用!嘿嘿,你们记住这点,千万莫要犯事!”李明初最后脸一板,嘿嘿一阵冷笑,笑得人背皮发麻,头皮发炸,好象来自九幽地府。 西兵忙收起嬉笑之心,个个一脸的严肃,暗自告诫自己:“一定要遵守军规,莫要犯事!吴都指挥这样的人物,说一是一,莫要去捋他的虎须!” 事情到了这份上,西兵全心全意的融入了归信军。可是,事情还没有完,让他们艳慕无已的事情还在后面,吴骥一声令下,开始打赏。 劫岁币这事,虽然把掳掠的银子分了,可是,打赏还没有进行。岁币如何处置,要等宋神宗的旨意。宋神宗这次很大方,拿出一半的岁币赏给归信军,余下的一半,要吴骥掌管,由吴骥处置。 一半就是十万两银子,十万匹绢帛,平分下来,每个归信军可以分四十岁银子,四十匹绢帛了。四十两银子不算多,绢帛质量好,价格高,四十匹要值很多钱。 当然,不可能平分,而是按功劳来分。这一打赏不得了,平均算下来,归信军兵士要分好几百两银子,这是非常丰厚的赏赐了。 归信军抱着绢帛银子,呵呵直乐。这才一仗,就有如此丰厚的赏赐,以后多打仗,做个乡下财主不是任何问题。 宋神宗之所以如此大方,是因为他看到了希望。 罗铭这些西军看在眼里,艳慕在心头,大是懊恼,劫岁币这事,他们怎生不去做呢? …… 幽州,都元帅府。 耶律洪基眉头紧皱,大声问道:“查清楚了么?是哪支宋军干的?” 岁币给劫这事,无异于给了耶律洪基一个响亮的耳光,要他不怒都不行,此时仍是怒气未息。 “禀皇上,是齐云社干的。”都元帅萧律忙回禀。 “齐云社?”耶律洪基眉头一挑,道:“不太可能。齐云社虽然存在了数百年,势力极大,可是,还没有这种强悍的战力。嗯,不管是不是齐云社,齐云社一定要除掉,要不然,一旦与南朝合流,后果难以设想。调集人手,收拾齐云社。” 第35章 精兵之路 归信,校场上,归信军正在进行训练,个个全身心的投入,挥汗如雨,训练得很辛苦。 “陌刀,劈!” 一个没有任何情感的命令下达,高高举起的陌刀狠狠劈下,就象一堵刀墙砸下,具有让人心悸的气势。 陌刀手们随着命令的下达,不停的把陌刀高高举起,狠狠劈下。陌刀的使用,很是费力气,劈了一阵,个个额头上见汗了,可是,没有人叫苦,没有人叫累,仍是紧咬牙关,进行训练。 “凶狠,霸道,无坚不摧!”王韶在吴骥的陪同下,打量着正在训练的陌刀手,不住点头,赞不绝口:“早就听闻前朝的陌刀了得,杀伤力惊人,所到之处,不管是人是马,必死无疑。据说,李嗣业用陌刀,人马俱碎!” 陌刀的名气是打出来的,是用尸山血海堆出来的,虽然已经数百年没有出现在战场上,可是,其威名仍存。对于宋人来说,只要是关心军事的人都知道陌刀的威名。 李嗣业是高仙芝的副将,参与过著名的怛罗斯之战。据史载,此人善用陌刀,他使用陌刀,人马俱碎,可见其威力了。 “陌刀虽好,却是限制太多了。若是没有战马的话,无法在战场上使用。”王韶话锋一转,就感慨不已:“前朝鼎盛之时,战马众多,官府有马不下七十万匹。安史之乱后,前朝衰败,战马急剧减少,不仅陌刀不能出现在战场上,连前朝那支以行动神速著称的骑兵也没有出现在战场上了,让人慨叹!” 眉头一挑,略一停顿,问出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吴兄弟,你把陌刀重新投入战场,威力是大了。可是,你想过没有,这方法难以大力推行。组建一部分还可以,要大力推行的话,大宋没有那么多的马。没有马,就没有陌刀,就没有骑兵啊。” 这绝对是宋朝最大的问题所在。在冷兵器时代,马匹的地位很高,作用很重要,被誉为“国之大畜”,影响到一个国家,一个王朝的兴衰。 “说到马这事,我倒是有些想法。”吴骥微一沉吟道:“据我所知,大宋是马匹短少,可是,还远远没有短少到朝廷所说那种程度。大宋的马匹,因为管理不善,马政败坏,牧场里的良马给卖掉了。河北路十二个牧场,一年才提供两千四百匹战马,这可能么?” “不可能也得可能!”王韶摇摇头,道:“这事是有问题,而且,问题很大。可是,这事不归我们管啊。朝廷重文轻武,这种事情,哪里轮得到我们说话。这事,要找介甫,要找官家。可怜啊,汉唐之世的马政,堪称良政,牧养了不计其数的战马,到了本朝,却是成了苛政,百姓不愿养马。只能拿钱去买。西夏、辽国,正是看中这点,漫天要价,大宋是苦不堪言,不得不推行以步制骑的策略,以步兵来对付骑兵。” 他的话中有无限的苦恼,不住晃脑袋。他说得没错,这种事情,他明知道有问题,可是,他管不了。而能管的人,又给多方制肘,无法放开手脚。王安石推行新法,举步维坚,因为有司马光这些人反对,艰难异常。 “不解决朝中问题,则没法解决马匹的问题,要大力推行陌刀,大量组建骑兵,是不可能的。”吴骥点头,深以为然,话锋一转,道:“不过,也未必没办法可想。” “哦,何种办法?”王韶好奇的问。 “你说,把大宋的马匹集中起来,打造一支精锐之师,能不能成功?象归信军这样的。”吴骥打量着王韶问询。 “若能集中的话,肯定能行。无论如何,三五万归信军这样的精锐是能打造出来的。”王韶深以为然,紧接着就是摇头:“这事太重大了,要官家允准才行。要不然的话,甚么都是空谈。” 宋朝推行了数十年的以步制骑策略,根深蒂固,要想把战马集中起来,推行精兵的想法很好,却是不太现实。 “我的想法就是走精兵之路,而不是好坏相参!”吴骥吸口气,以讥讽的口吻的道:“朝廷推行了数十年的以步制骑策略,到头来,步兵能制住骑兵么?不能!可怜啊,朝中的大臣,宁愿多花冤枉钱,也不愿走精兵之路。他们说,一个骑兵的花费顶得上五个步兵,与其组建骑兵,不如大量组建步兵,可笑的说法。” 王韶于这说法有些不太赞同,摇头,道:“吴兄弟,以步制骑虽然收效不是很大,并非一无是处。打造十万骑兵的花费,可以打造五十万步兵,若是有五十万步兵的话,还是很可观的。” “哈哈!”吴骥打量着王韶,突然仰天大笑起来:“王枢密,说句让你生气的话,这种说法很可笑,真的很可笑。你先听我说完。我们来算一笔帐,你就明白了。” “哦,你说。”王韶本想反驳,听了这话,只得让吴骥把话说完。 吴骥扳着手指头,开始算帐了:“一个骑兵的花费是五个步兵的花费,这笔帐算得不错,很准确。可是,却没有把收获算在里面。王枢密,你们在战场上打起来,是五十万步兵对敌人的威胁要大,还是十万骑兵的威胁更大?” “当然是骑兵!”王韶是大行家,一语中的:“十万骑兵冲杀起来的话,天崩地裂,无坚不摧。若是再有精良装备的话,威力更大。而大宋就是不缺精良装备,若真能有一支十万人的骑兵,辽国焉敢横行?就是太贵了,十万骑兵顶五十万步兵的花费了。” 说来说去,还是舍不得孩子的事情,吴骥接着道:“大宋并非没有战胜过辽国,可是,即使打胜了,能得到甚么呢?甚么也没有得到!原因就在于,缺少骑兵,不能及时追击,不能扩大战果,不能得到大量的缴获。去岁一战,耶律菩萨来进攻归信,打败了,骑着马就逃了,我看得眼珠都差点掉下来了。恨啊,恨少生了两条腿,不能追击。自从我有了骑兵之后,情形就不一样了。我就能以两千五百归信军,把八千辽军给全歼了,他们的东西就成了我们的,这收获能一样么?这次劫岁币,若不是归信军出动,是你王枢密去做,就算你派出两万精锐步兵去做,辽狗说要逃还是要逃。” “这倒是!”王韶很不想承认,却是不得不承认。 “朝中大臣只看到了花费,却没有看到收获。”吴骥不住摇头,接着道:“相同的花费,打造出的步兵和骑兵,在战场上的收获是截然不同的。骑兵的收获比起步兵要大得多,只有这样,才能越战越强。” “至理名言啊!”王韶很是赞同这点,道:“一旦打败了敌人,用骑兵进行追击,一定会有不错的收获。步兵只有两条腿,无论如何是追不上四条腿的。” “这还仅仅是一个方面的收获。”吴骥再扳着指头,剖析道:“打造十万骑兵的花费,就是组建五十万步兵的费用,也就说是,相同的钱,骑兵只需要十万人,而步兵却需要五十万。这中间,就差了四十万人。四十万人,不是个小数目,王枢密,你说,若是把这四十万人用来做其他的事儿,诸如做工,开垦荒地,会有多少出产?” “这个……”王韶给问住了,愣怔了老半饷,这才道:“吴兄弟,你这说法倒是挺新鲜啊。朝中大臣没想过,我也没想过。多出四十万人,用来做其他的事,收获不小啊。” 王韶眉头一皱,道:“前朝不过五六十万军队。而本朝,却有一百多万军队。可是,前朝比本朝更加强盛,武功赫赫,疆域比大宋更广。若真要照兄弟这么说,大宋若是打造五六十万大军的话,花费都差不多,就可以节约七八十万人出来。这七八十万人,加上家眷,就是好几百万了。天啊,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大跳!” 这帐一算,王韶自己都给吓住了,眼睛瞪圆,嘴巴张大,一脸的难以置信。 宋朝的军队不少,有一百二三十万,却是战力极弱。真要进行改革的话,足以减少七八十万军队。而且,宋朝招兵,还要把家眷给养起来,也就是说,七十万军队,照一家五口计,就有三百五十万人。 三百五十万,一个庞大的数字,除去老弱,可以干活的人不下两百万,会产生多大的收获?只要想想就能想得到。 “王枢密,你还坚持以步制骑么?”吴骥把王韶的吃惊样儿看在眼里,问询一句。 “惭愧!惭愧!”王韶自嘲一笑,道:“要不是与兄弟深谈,也不会如此想。朝中那么大臣,却无一人如此想啊,可叹!这事,容我好好想想,然后,我们两兄弟一起上奏官家,请求官家圣裁。” 吴骥说服王韶,也有这意思。虽说宋神宗对他很是信任,可是,还远远没有达到能让宋神宗改变数十年策略的程度,若是拉上王韶,就可以一试了。虽然不一定能成功,至少可以试了。 这事不解决,宋朝要想强军,要想灭掉辽国和西夏,完全真正的统一大业,那是在做梦,这是不得不解决的问题! 第36章 以战养战 王韶是宋神宗倚重的大将,他的话很有份量,一听这话,吴骥不由得大喜过望。然而,只听王韶紧接着道:“吴兄弟,可是,这事太大,官家会不会听从还未可知,你也不要太过奢望了。” 为了省钱,宋朝不是走精兵之路,而是实行“以步制骑”的策略,这种思想根深蒂固,上自皇帝,下至寻常兵士,都是如此想的,要想改变,难如登天。 听了他的话,吴骥有些无奈,摇了摇头道:“如此明显的事儿,还不能实行?” “吴兄弟,没给你说,这策略实行了数十上百年,哪有那么容易解决。”王韶右手在吴骥肩上拍拍,道:“不说别人,就是为兄我,要不是听了吴兄弟的话,也不会转过这弯来。你要知晓,要让犟驴转弯是何等的不容易,更别说,本朝是重文轻武,统兵者多不知兵,他们只会抢功冒功。” 这是宋朝的现实问题,吴骥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实在不知从何说起。 “其实,吴兄弟,也未必没有机会。”王韶在吴骥肩头不住拍着,道:“吴兄弟,你手中就握了一个机会,得好好用用。” “我有机会?”吴骥有些意外,不明所以。 “是啊!”王韶非常肯定的点头,道:“官家准允吴兄弟便宜行事,你可以好好利用这点便利。只要吴兄弟干得有声有色,用胜仗来说服人,为兄想就有机会了。” 事实胜于雄辩,若是吴骥在边关打了一系列的胜仗,到那时,宋朝就不得不重新审很多问题了。到那时,吴骥再提出走精兵之路,很有可能会成功。 “不错,这真的是个机会。”吴骥重重点头,很是振奋。若因此而推动宋朝的军事改革,使得宋朝的实力大增,最后灭了辽国和西夏,完成华夏的统一,那是无上荣耀。 “吴兄弟,为兄我还得提醒你一句,要想言事,要想改进大宋之军,你就要建立功勋,要在朝中说话有份量。只要这样,才有可能成功。”王韶打量着吴骥,眼中光芒闪烁,感慨不已道:“吴兄弟,这些年来,为兄也想改变军队,可是,为兄一个人势单力簿,虽然有些份量,却还远远不够。若是吴兄弟的份量大增的话,那么,我们兄弟二人联手,一定能改变。” 王韶是一员名将,可是,仍是免不了给掣肘的通病。若是吴骥再成长起来,两人联手,其实力就会大增,再来进行改革,很有可能成功。一旦军队改革成功的话,就可以破辽灭夏,完成统一也不是问题了。 “吴兄弟,对西夏之战就要进行了,只等北边平静。你一定要抓住这一有利时机,多建功,要名声大起。到了对西夏之战时,争取领一支军,独挡一面。到那时,你就可以放开手脚,好好的大干一场。”吴骥抚着自己的额头,道:“只要在西夏建立大功,你在朝中的地位就会猛增,到那时,你再来说话,没人敢不听。” 没有实力,没有权力,再大的雄心都是空谈。唯有份量足够,说话才会有人听,这是一条不错的道路。吴骥不住点头,道:“既然如此,我就在北地好好的打几仗。” “呵呵!”王韶笑得眼睛眯到一起了:“吴兄弟,为兄看好你。你放心,你要甚么我给甚么,只要你在这里打出名堂来。” 宋朝积弱是中国历史上出了名的,并不是说没有人不想改变,相反的,很多人想改变,象范仲淹、包拯、寇准、王安石、吕惠卿、前半生的蔡京。因为多种原因,最终没有改变成功,这才使得宋朝积弱。 宋神宗给了吴骥便宜行事的权力,吴骥就可以临机决断,已经方便了许多。再有王韶的支持,这事要做起来就方便多了,吴骥大是振奋,信心十足:“王枢密,你就等着吧,我会尽力的。” 当即,吴骥把齐大保找来,要齐大保派人打探消息,寻找下手的目标。一听说要准备对辽国动手,齐大保大是欢喜,拍着胸脯保证,他一定把齐云社的力量动用起来,一定要找一只肥羊。 看着吴骥说干就干,王韶不由得有些好笑,道:“吴兄弟,你还真是,说动手就动手,一点时间也不担搁。” “有甚好担搁的,既然想干,就立即动手。”吴骥右手朝正在训练的归信军一指,道:“如今,我手中有五千人,全是精锐,就是面对三两万辽军也不用怕。虽说西兵才来,还没有训练成功,可原先的归信军却是训练好了的,他们随时可以奔赴战场,何必让他们歇着呢?” “哈哈!”王韶大笑起来,很是畅快,道:“你还真是会利用,不浪费一点时间,与你在战场上一个样。哦,对了,吴兄弟,你准备怎生打?” “至于打法,到时再说,眼下说不上。不过,我的策略是,能打则能,不能打就走,决不做亏本买卖。”吴骥摸了摸下巴,嘿嘿一笑,有些阴险。 “我看你的笑容,怎么看怎么有些象狐狸。”王韶打量着吴骥,有些感觉不妙。 “我是想,我们不单单是打,还要来个顺手牵羊,把辽国的口众、财物能弄走的全弄走,不给辽狗留下任何东西。若是没有好东西,连地皮都要刮一层走!”吴骥眼中厉芒一闪。 “你……”王韶更加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这是用辽狗的办法对付辽狗。辽狗打草谷,就是这么干的,对大宋的破坏很严重,不知道有多少大宋百姓死于非命。” “我这是以战养战,不是跟辽狗学。”吴骥说得很直白。 “以战养战?”对这新鲜说法,王韶头一遭听到,细细一品味,大是赞赏:“好说法!唯有如此,才能越战越强,不然的话,会越战越弱。” 说到这里,略一停顿,道:“不过,吴兄弟,我要提醒你一句。这里是燕云之地,不是辽狗的地方,这里住的是汉人,不是契丹人,你这方法不能适用。” 自从石敬瑭卖国,把燕云十六州割让给辽国后,这里的汉人也就成了弃民,虽然抗争不息,最终却是没能回归,这主要是因为宋朝无能,没有收回燕云十六州。即使这样,一百多年过去了,这里的汉人仍是认同宋朝,认为宋朝才是正统。 若在这里实行以战养战之策,就会让这里的汉人失望,会让他们不满,会把他们推到辽国怀里,得不偿失的。 “就算如此,也不是不可以。”吴骥笑笑,道:“对这事,我们要区别对待。一百多年过去了,燕云百姓虽然仍是认可大宋为正统,却不是全部。肯定有很多汉人甘心为辽狗卖命,对他们,何必手软?” 王韶眉头一挑,有些惊讶,打量着吴骥,笑道:“没看出,吴兄弟还有这等眼光。” 两人接着进行商议,把一些要注意的事情商量妥当。不得不说,王韶对燕云之地的情形很了解,他提供的情况,有好多吴骥都不了解。不仅吴骥不了解,就是齐大保都不知道,应该是宋朝打探到的秘密。 有了王韶提供的情报,吴骥对纵横燕云之地更有把握了。 要找一只肥羊,需要花费不少时间,尽管齐云社的实力不小,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吴骥只有耐心等待。 在这期间,王韶留在归信,参观归信军的训练,不时指点。他是大行家,他的眼光独到,他的指点很有益处,吴骥是欣然接受。当然,王韶的指点只能是在细节上,对于大方向,已经确定了,没法更改的。 有了王韶的精心指点,归信军的战术战法不断完善,这让吴骥很是欢喜。一支军队的战术战法,需要不断改进,需要在实战中进行检验。而归信军初成,不具备这种条件,若无王韶的指点,会需要很长时间。 王韶在归信呆了五天,这才离去。在这期间,他是越来越欢喜,把吴骥一夸再夸,夸得跟花儿一样。随着他对归信军的了解加深,对归信军越来越有信心了,由不得他不夸。 这天,吴骥正在训练,只见齐大保兴冲冲的赶来,笑得眼睛眯到一起了,吴骥心念一动,知道肥羊有了。 果然,齐大保一到近前,就乐呵呵的道:“吴都指挥,有肥羊了!” “走,屋里去说。”吴骥手一挥,和皇甫嵩一道进了屋,齐大保跟着进来。 不容问话,齐大保就走到地图前,指着地图,给吴骥介绍起来:“吴都指挥,经过齐云社好汉打探,在我们附近有十来个目标可以下手。这里,这里,这里,辽狗并不多,只有数百人,要想下手的话,没有一点问题。离归信不远,弟兄们可以来去自如。” 接着,他就详细介绍起情形,这里的兵力配置,辽军驻防情形一一道来,很是详尽。 八 零 电 子 书 T X T 8 0 . L A 他说得很详尽,皇甫嵩很是振奋,一双眼睛直放光:“这么多肥羊,一定要吃个饱。” 十来个目标,要是给归信军干掉的话,积少成多,也有好几千辽军,收获一定很丰厚,着实让人兴奋。 可是,吴骥却不满足,摇头道:“我们这是第一次出击,辽国想不到,这就是我们的机会,要干就干一票大的。有了这次,辽狗就会防备,就没有机会了。” 这话绝对有理,皇甫嵩不住点头。 “大的?吴都指挥,还有一个目标,很大,这里,辽狗养了一万多两万匹战马!”齐大保右手重重敲在地图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第37章 大干一票 齐大保红光满面,兴奋无已,仿佛打了鸡血似的,似在歌唱:“若我们把这地方拿下来,我们就有了不少战马。” 宋朝缺少战马,若是能缴获万多两万匹战马,那是很了不得的事情,会引起轰动。一提起这事,不仅齐大保兴奋,就是皇甫嵩也是眼睛一下子瞪大了,满眼的小星星,右手紧握成拳,大声叫好:“好!好!好!这次,我们一定要干一票大的!” 契丹人虽是游牧民族,掌握了半个大漠,拥有很多战马,按理说不需要把战马集中在燕云之地。主要是因为,燕云之地是农耕地区,这里产马不多,是以,辽国在燕云之地会设一些马场,用来储备战马。 燕云之地与宋朝接壤,是两国战争最为激烈之地,做好各种战争准备,这是必然的。 “嗯!”要是能干掉这个马场的话,好处多多,吴骥眉头一挑,问道:“路线查明了?这里离我们归信有些远,一千多里路了,其中大部分要在辽国境内通过,难度很大,若是没有路线的话,很难成功。” 辽国的这个马场在涞水,距离归信有一千多里,这么远的行军,要想不惊动辽国有很大的难度。若是不明白路线的话,这事不可能完成,不仅不能完成,反而会把自己赔进去,这种亏本的事情,吴骥是不会做的。 “是呀!”皇甫嵩不住点头,打量着齐大保,很是紧张,又很是期待。紧张的是,怕齐大保没有掌握到这方面的讯息。期待的当然就是齐大保掌握了情形。 “这个……”齐大保眉头一挑,沉吟起来。 “甚么?你没有找到路径?”皇甫嵩很是失望。 从归信出发,一路打到涞水去,那是不可能的。归信军战力再强,毕竟人数不多,进入辽国境内不可能长时间大战,干上一票就走,才是最好的对策。一块大肥肉就在眼前,却是没办法吃到嘴里,任谁都会失望。 吴骥右手一摆,阻止皇甫嵩埋怨,道:“让他好好想想。” 皇甫嵩紧盯着齐大保,几次欲言,还是没有说出来,任由齐大保思索。 “有了!”过了老一阵,齐大保这才一拍额头,道:“吴都指挥,我们可以这么来干。从归信出发,先不进入辽境,而是沿着山往西走,来到这里,到安肃军附近,再往北,进入辽境,直奔涞水。” 他一边说,手指一边在地图上划动,吴骥顺着他的手指划动方向望去。照他说的路线行军,路程更长,却能减少在辽境的时间,更能保密。 若不这样行军,直接从归信出发,直奔涞水的话,在辽境内有一千多里路,很不安全。若是照齐大保的路线进行,在辽国的境内不过四五百里,以骑兵的速度,一天就能赶到,暴露的可能性大为降低。 “这样行军,大多数时间在山里走,能行么?”皇甫嵩一脸的郑重之色:“山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一旦给辽军发现,只需要数百人,就会让我们全军覆没。” 那是太行山,易守难攻,地势险要。要在太行山中行军,很容易给堵住道路。一旦给辽军堵住了,后果不堪设想。 “这条路线是没问题的。”齐大保并没有回答皇甫嵩的问话:“这条路线是两国商人私下贸易的路线,不仅可以过人,还可以运货,并不是太难走,我们通过的时间会大为缩短。” 宋辽两国在边关设有关市,在那里进行贸易。可是,在关市里交易的东西是明面上的,有些东西属于禁品,这就需要进行走私了。走私商人自然要寻找新的路线,避免给官府查到。 走私的物品有些是朝廷在后面操纵,诸如战马。宋朝太需要战马了,向辽国购买的话,辽国漫天要价,宋朝就通过走私来完成。虽然没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却也是有所缓解,走私马匹,宋朝是长期在做。 “要是这样的话,就好办多了!”吴骥拍板了:“就走这条路线。虽然行程远了些,可是,却更安全,不容易暴露。” 赔本的买卖绝对不做,这就是吴骥的原则,他宁愿多走路,也不愿暴露。 “如此的话,我们可以扮成商人,分批出发,在辽境内汇合。”皇甫嵩忙着出主意。 “好计较!”吴骥也是这么想的,与齐大保齐声赞同。 “可以先带一部分人出发,把这里的路线摸清楚,然后,把险要之地控制住,大军随后跟进,一举进入辽境。”吴骥右手一握拳,给出了方案。 未虑胜,先虑败,这是吴骥的原则,吴骥不可能把归信军置于险境。先派人摸清沿路情形,顺便把险要之地控制住,保证大军的安全,这太有必要了,皇甫嵩和齐大保没有异议。 “吴都指挥,我率领三百人先出发。”皇甫嵩请命了。 “你不能去。这事,我去。”齐大保抢着,道:“我们齐云社在这一带有些分社,我可以顺便联系一下,得到他们的帮助,我们成功的把握就更大了。” “好!就有劳你了。”吴骥同意了。 齐大保非常兴奋,立即率领三百归信军,扮成商队,就出发了。而吴骥和皇甫嵩则开始准备,一声令下,归信开始备干粮,做好随时出发的准备。 此去辽境,来回有两千多里,需要十来天时间隔,每人准备半个月的干粮就够了。 在吴骥的努力下,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三天后,齐大保传来消息,他已经把这条路线控制住了。吴骥留下两百归信军训练西兵,率领其余的归信军出发了。 归信军分两几批出发,每队人数不等。他们或扮商人,或扮马夫,或扮武师,或扮行人,能扮的全扮了。 吴骥率领三百人出发,他扮成一个富商模样,穿着一身华丽的绸缎,戴上头巾,颇有几分富态,看得兵士们眼睛一亮,不住打趣。 出了归信城,沿着太行山行军。在这里,还是在宋境,不用太担心消息泄露。当然,走私的不仅仅有宋朝商人,还有契丹人,防止泄密也有必要。 没走多远,就见一队四五十人的队伍行来,为首的是一个约莫三十余岁的男子,身着绸缎,颏下一绺胡须,手拿一把扇子,骑在马上,不住吆喝,要手下快些。 此人一见吴骥,手中扇子一挥,他手下忙停了下来,武师手按在刀柄上,警惕的打量着吴骥他们。很显然,这条路上时常发生抢劫、黑吃黑这类事情。 吴骥这一行人,个头高大,很是精悍,个个气势逼人,要他不紧张都不行。 “走!”吴骥冲这人点点头,微微一笑,手一挥,带着归信军离去了。 望着吴骥他们离去,这个男子才松了口气,抹了抹额头的汗水:“这么大一路人,好精悍,是朝中的王爷,还是大人?” “他们是去弄马的吧?”有个下人多嘴。 “瞧这模样,应该是朝廷的大官。”这个男子嘴角一扯道:“这条道上,时常会遇到朝廷的人,他们就是为了弄马。他们卖给朝廷的马虽比市面上要便宜些,却也便宜不到哪里去,那些银子,都给这些人赚了。” 走私得到的战马,虽然比辽国卖给宋朝的要便宜些,却不会便宜到哪里去。因为,这要大势力来做,这些大势力低价买进来,高价卖出去,赚的仍是宋朝的钱。 “朝廷也是的,要是允许我们卖给朝廷,价钱会低上很多。”又一下人嘀咕起来。 “哼!那是官商勾结,象我们这点银子,哪里搭得上官府。”这个中年男子很是不满,手一挥,带着手下人离去。 在宋朝走私战马,是暴利行业,那些达官显贵,大商人哪会放过,这些小商人肯定就插不上手。 吴骥带着归信军一直前行,路上时不时就会遇到商人,或是赶着骏马,或是赶着别的货物,匆匆而去。每遇到一批,总是警惕性很高,好象吴骥他们是打劫的强盗,要黑吃黑似的。 于他们的心情,吴骥很能理解,不予计较。 这条走私路线真的很红火,吴骥大是惊讶。越是如此,吴骥对于此次行动越有信心。这说明辽国于这条走私路线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也需要很多宋朝的货物,却是宋朝明令不卖的。 沿途中,每遇到险要之处,就会发现有归信军。他们隐藏在暗中,盯着险要处,若是辽军赶来,他们会第一时间占领。 对于齐大保的处置,吴骥非常满意。 一天之后,吴骥出了太行山,与齐大保汇合。齐大保一见吴骥,笑嘻嘻的道:“吴都指挥,涞水那里的辽狗没有任何异动,我们这一次去,肯定会大有收获。” “那就好。”吴骥大是欢喜。 “吴都指挥,你能不能见一个人?”齐大保迟疑了一下,这才说出来。 “是谁?”吴骥有些惊讶,念头一转,问道:“是不是你们齐云社的头目?” “是我们的首领,他想与你商议一些事情。”齐大保道。 “齐云社的首领?”吴骥有些惊讶。 齐云社与吴骥的关系非同一般,齐云社是最早的霹雳弹主顾。正是因为齐云社购买霹雳弹,吴骥赚到了第一桶金,吴氏军工这才发展起来。后来,吴骥接手归信军,没少与齐云社合作。可是,到眼下为止,还没有见过齐云社的首领。 第38章 齐云社首领 不论是吴骥做军工,还是吴骥打仗,都离不开齐云社,与吴骥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可以说,齐云社对吴骥的帮助很大。若无齐云社的帮助,吴骥不会走得如此轻松。训练归信军时,那时节的归信军,箭术很差,吴骥从齐云社借了些教习才解决这事。 去岁,辽军犯境,齐大保召集了几百齐云社的好汉相帮,要不然的话,会打得更苦。劫岁币时,齐云社帮着打探情报,给归信军省了不少事。 虽说归信军也有专门打探情报的兵士,可是,与齐云社比起来,差得很远。毕竟,齐云社在燕云之地有莫大的影响力,覆盖整个燕云之地,归信军那点打探情报的人员,远远不如。 无论怎么说,见见齐云社的首领,那是应该的,吴骥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去见见面。” “谢吴都指挥。”齐大保连声道谢,长吁一口气:“我怕吴都指挥不愿见呢。” “齐云社给归信军的帮助很大,我要当面致谢。”吴骥很真诚的道。 “呵呵!”齐大保更加欢喜,道:“吴都指挥,我们齐云社就是为了反抗辽狗,做的事都是份内事,这谢意大可不必。可是,是你吴都指挥说出来的话,我仍是欢喜。我相信,我们的首领也会欢喜。” 齐大保对吴骥非常佩服,吴骥的感谢让他欢喜不已。 “这边请!”齐大保在前面带路,吴骥骑兵随他而去。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话。齐大保有些抱歉,道:“吴都指挥,本来首领是想过来见你的。可是,那样的话,会有麻烦。是以,只好请吴都指挥移驾了。” 齐云社以反抗辽国为宗旨,辽国一直在寻找齐云社首领,一个不小心就会暴露。为了安全起见,少露面为宜。 “我能理解。”吴骥很清楚齐云社首领的处境,不会计较这些事。 两人向前行了约莫五六里,来到了一个小村子里,这个小村子与寻常的村子没有差别。来到村口,桩里立即出来几个壮实的年轻人,警惕的打量着齐大保和吴骥。齐大保上去说了几句话,这几个年轻人这才放下戒备之心。 吴骥跳下马来,一个年轻人过来,把战马牵走,隐于屋中。 齐大保带着吴骥,去了一间不起眼的小屋。这间屋子不大,与吴骥在吴家庄的家没多大区别,茅草屋。屋里一张桌子,几条椅子,坐着一个中年人,长相一般,扔到人堆里都没人注意那种,身材也不高大,乍一看之下,与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 “这种长相最适合隐藏,要是不了解他底细的人,站到你身边,你也不会想到,他就是齐云社的首领。”吴骥打量一眼这个人。 这个人也在打量吴骥,眼中光芒一闪,好象星星一般明亮。吴骥心中一紧,这是个高手,深藏不露之人。 这人站起身来,施礼,道:“见过吴都指挥。” “可否赐教高姓大名?”吴骥回礼。 “这个……吴都指挥,在下的处境你是知晓的,还请见谅。你叫我燕山客好了。”这人眉头一挑,拒绝通名报姓:“吴都指挥,不是在下不信任你,而是少一个人知晓,在下多少一分危险。要找在下的不仅仅有辽狗,还有朝廷。” “朝廷?”吴骥有些意外。 “呵呵!”燕山客发出一阵畅笑,道:“要不是如此,官家哪会把你们劫岁币的事儿推到我们齐云社身上?” 明明是归信军劫的岁币,宋朝却放出风来,说是齐云社干的。吴骥原本以为是宋神宗故布疑阵,看来,这里面另有隐情,这个齐云社来头不小。 “吴都指挥放心,只要我们不是杀官造反,官家也不会找我们的麻烦。”燕山客见吴骥皱眉头,直言其事,道:“要不然,我们齐云社哪能在宋境立足。你是知晓的,在宋境,齐云社可以正大光明的做事,在辽境却不能打着齐云社的名头。” 吴骥了解过,虽然齐云社在燕云之地影响很大,在辽境却不能以齐云社的名义做事,得改头换面。他们以反抗辽国为宗旨,辽国当然不会让他们存在,要打击,要捣毁。 “请坐!”燕山客请吴骥坐下来,斟了一杯茶给吴骥,道:“这次请吴都指挥移驾,实是不得已。说起来,我们齐云社与吴都指挥相交时间也不算短了,快一年了吧。这一年里,吴都指挥让在下是惊讶不断,先是诛灭流风盗,后是打败辽狗,劫了一次岁币,如今,又要对辽狗的马场下手了。” “嗯!”吴骥打量着齐大保。 齐大保有些无奈:“吴都指挥,我没说。可是,我们的首领不需要说,也能猜到。” “呵呵!”燕山客一阵畅笑:“吴都指挥,你不要怪他。说到对燕云之地的熟悉,谁还能与我相比?辽狗在燕云之地有些甚么,我是一清二楚。这里能让吴都指挥亲身犯险的,除了涞水的战马外,不会有别的了。” 燕山客是齐云社的首领,说到对燕云之地的了解,还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一个与辽国斗了这么多年的人,辽国拿他没奈何,其才情可想而知了。要是猜不透的话,反而让人不理解了,如此一想,吴骥也就释然了。 “吴都指挥,我就直言了。”燕山客没有多余的恭维话,直奔主题:“我这次请吴都指挥移驾,就是想与吴都指挥好好商议商议,如何把燕云之地搅得风起云涌。” 好大的口气!吴骥眼中光芒一闪,道:“燕云之地,大宋与辽国争夺了上百年,却也没甚风浪兴起,你这话说大了吧?” “哈哈!”燕山客大笑起来:“这事,我们早就想干了,只是没有人可以相信。吴都指挥的所作所为,我们是看在眼里的,对吴都指挥的为人,我们信得过。在吴都指挥之前,我们齐云社与杨延昭一起做过事,那时节,杨六郎之名让辽狗心惊。” 杨延昭守三关,就是守雄州,在雄州还修有战道,至今仍存。杨延昭善战,打得辽国没脾气,辽国是怕他的。 “哦。”吴骥没有想到齐云社还与杨延昭一起共过事,很是意外,眉头一挑。 “哎!”燕山客叹口气,摇摇头,道:“杨延昭虽是善战,却不如吴都指挥。他主要是守雄州,重在一个守字,修了数十里的战道,只要辽狗不犯境,他也不会去打辽狗。而吴都指挥则是不同,不会守在归信城坐等辽狗前来攻打,而是率军进入辽境攻击,这在大宋历史上还是第一遭。” 自从宋太宗北伐失败以后,宋朝几乎没有对辽国境内进行过大的进攻,吴骥这一举动着实一反常态,与任何宋朝将领都不同,甚至连杨延昭都不能比。 “过奖了。我只是想,辽狗能来犯大宋,大宋为何不能犯辽境?辽狗能来,我就能往。”吴骥摆摆手。 “说得好!辽狗能来,我就能往。用一句老祖宗的话,叫:寇能往,我亦能往!”燕山客大拇指一竖,赞不绝口。 紧接着,就是遗憾万分的道:“可惜的是,大宋创建以来,就是缺少这种雄心壮志。想那汉武帝,匈奴横行,压着汉朝打了数十年,比起今日之辽狗还要强横,汉武却有如此雄心壮志,最终击破了匈奴。想那唐太宗,两次受辱于突厥,誓要雪耻,才有李靖夜袭阴山,活捉颉利可汗!如今的大宋,就缺少这种豪气。好在,官家还有此心!” 唐太宗一共两次受辱于突厥。第一次是太原起兵时,从大局出发,不得不向突厥称臣,暂时换得后方的安宁。第二次是玄武门事变之后,他刚刚登基,颉利可汗率领十万铁骑直下关中,饮马渭水,想要灭唐。好在,唐太宗胆识过人,亲临前线,摆出一副死战到底的态势,让颉利可汗心生忌惮,不敢开战,最后订了一个盟约,不得不退,最终一无所获。 而唐太宗把这两件事视为奇耻大辱,决心要洗雪耻辱,积极备战。最后,等到机会,果断出兵,李靖夜袭阴山,把东突厥一锅端了。 宋朝很富裕,经济实力远远超过唐朝,有的是银子;人口过亿,有的是人,有的是人才,却是没有寇能往,我亦能往的决心。 汉高祖刘邦差点给冒顿活捉了,突厥打到渭水去了,最终仍是给扳回来,汉朝把匈奴打得亡国灭种了,唐朝把突厥几乎给打光了,要不是奥斯曼一支逃到土耳其去的话。 汉唐两朝能反败为胜,就是因为有决心,一定要复仇! 宋朝却没有这种决心,让人扼腕。 “说得好!”吴骥对宋朝的了解越来越深刻了,宋朝有一个通病,那就是没有多少人想着主动出击,敢于做的人更少。 燕山客没有想到,吴骥这个都指挥使不仅没有为宋朝辩解,反而赞成,有些意外,打量了吴骥几眼,不似作伪,这才道:“吴都指挥是想深入辽境,多加历练归信军吧?” “不错!”吴骥重重点头,直接承认了。 “说到对辽境的了解,不会有人比我们齐云社更清楚的了。若是吴都指挥愿意,我们可以一起来做。我们齐云社负责提供消息,你来下手。我们一起,把燕云之地搅得风云激荡!”燕山客右手紧握成拳,太过用力,手背有些发青了。 第39章 强强联手 自从石敬瑭把燕云十六州割让给契丹后,为祸无穷。正是因为契丹人掌控了燕云十六州,可以长驱直入,直下中原,给中原造成了巨大的破坏。 为了收复燕云十六州,无数人在努力,周世宗柴荣、宋太祖、宋太宗这些帝王亦不例下。在那时,为了收复燕云十六州,无数的热血志士前赴后继,抛头颅,洒热血。可是,都没有成功,尽管周世宗柴荣差一点成功了,最终还是失败了。 宋王朝为了收复燕云十六州,曾经投入大军作战,一度打到幽州城外去了,最终仍是失败,宋太宗驾着驴车而逃。 这是宋王朝为收复燕云十六州最为努力的一次,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如此尽力了,走上了积弱之路。 尽管如此,燕云之地的百姓依然没有甘心,仍是认同宋朝为正统,不认可辽国,仍是在反抗,齐云社就是其中的代表。 在燕云十六州搅起风云,那是无数热血志士为之奋斗的目标,着实让人心神激荡,燕山客在这一刻异常激动,眼中光芒闪烁,明亮如九天之上的烈日。 “没想到,燕云之地丢失一百多年了,仍有如此热血男儿!兴许,这就是中华民族屹立不倒的原委吧!因为,他们才是中华民族的脊梁!”吴骥把燕山客的表情看在眼里大是感慨。 想想后世,有多少灾难,宋朝亡于蒙古之手,满清入主中原,列强侵扰,中华民族都没有屈服,因为,我们的脊梁是挺直的! “燕赵多豪士,果是不假!齐云社的好汉,让人钦佩!”吴骥大声赞叹。 “谢吴都指挥夸奖!”燕山客吸口气,平抑一下心神,道:“吴都指挥,你可愿与我们齐云社联手?” “好!”吴骥大声赞同:“说说,我要怎样帮助你们?” 齐云社反抗辽国,肯定是困难重重,吴骥真心想帮助他们。 “呵呵!谢吴都指挥的好意,我们虽是困难重重,还能支撑。”燕山客发出一阵畅笑声,道:“若是吴都指挥能多卖些霹雳弹给我们,那就最好了。” 霹雳弹的威力众所周知,若是齐云社能有更多的霹雳弹,他们就会闹出更大的动静。 “没问题。”吴骥决心好好武装齐云社,让他们有更大的发挥余地。 “吴都指挥,在这之外,我想你们所得,我们分三成。”燕山客微微一笑,有些不好意思,道:“吴都指挥虽然想帮助我们,可是,仅凭吴都指挥一人之力,也是有限。若是能把你们所得分我们三成,我们齐云社就会更加强大,辽狗就会更加头疼。” “三成?是不是多了些?”吴骥眉头一挑。 “不多。”燕山客右手轻摆,道:“吴都指挥,你要知道,我们齐云社除了提供消息以外,还可以给你们提供更多的便利,可以为你们领路,必要时,还可以为你们掩护。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缴获所得,吴都指挥会交给朝廷。到时候,不是给朝中的官员贪污了,就是用不好,与其如此,还不如交给我们的好。有了这些所得,我们就可以放开手脚大干,要想燕云之地不风云激荡都不行。” 吴骥的缴获太多,他自己用不完,不得不交给朝廷。以宋朝的腐败,的确会有官员贪污。即使不给贪污,他们也用不好。去岁缴获的战马,之所以还能发挥巨大的作用,就是因为王韶在边关,若是换个将领的话,这些战马就派不上大用场了,会给分散,骑兵就会成为辅助兵种。 燕山客的话说到紧要处了,这也提醒了吴骥,暗中决定:“要想把我的缴获发挥出最大的作用,唯有我掌握更多的军队。只有如此,这些东西才能发挥出更大的作用。要想掌握更多的军队,只有升官一途了。虽然我不是那么想做官,也不得不往上爬爬了。” 主意一定,吴骥就有了决定:“三成,可以给你。” “好!谢吴都指挥。”燕山客站起身,冲吴骥躬身施礼。 吴骥还礼,燕山客告辞道:“吴都指挥,我不便久留,我这就派一个人前来,与吴都指挥一起行事,你若有事,可以向他提出。” 燕山客的身份太敏感,若在此地停留时间过长,会发生危险,吴骥能理解,当即与他告别,出了屋,骑了马,与齐大保一道回去了。 吴骥离去之后,一个男子问燕山客:“首领,您说吴骥此人如何?” “不错!很不错!”燕山客大是赞赏:“自杨延昭之后,又有一个不错的将领了。若是能让此人握有更多的军队,这边关之地,还真不好说,兴许收复燕云十六州都有可能。” “收复燕云十六州?”这个男子有些不信:“朝廷积弱,纵然想收复,也是有心无力。即使强如杨延昭,也是没有收回。” “呵呵!”燕山客发出一阵畅笑声道:“此人与杨延昭不同。杨延昭守三关,重在一个守字,辽狗不犯境,他不会出击。即便出击,也是有限。而吴骥则不同,他不管辽狗犯不犯境,他都会出击。自从大宋创建以来,大宋就没有这样的将军。若是能让他握有更多的军队的话,我想说,他会攻击辽国的城池。我们尽力帮他,让他尽快握有更多的军队,到那时,燕云之地必将风云激荡。” …… 吴骥回到归信军隐蔽之地,只见皇甫嵩也到了,归信来了多半了,还有少部分正在赶来。对这行军速度,吴骥大是满意。 “吴都指挥,齐云社的人来了。”齐大保进来禀报。 “有请!”吴骥站起身,出去相迎。只见一个约莫二十来岁的男子,身材瘦削,抱拳施礼,道:“在下张桐,见过吴都指挥。” 吴骥抱拳回礼,道:“有请!” 把张桐请进屋里,齐大保忙端上茶水,坐到一边。张桐也没废话,直奔主题,道:“涞水的马场虽无异动,可是,从这里赶去,还有四五百里的路程,若是就这样去的话,很可能惊动附近的辽军。虽说这附近的辽军不多,惊动了也是麻烦。在下有一点看法,还请吴都指挥斟酌。” “正有请教。”如何去涞水,吴骥有自己的想法,却不妨碍吴骥多听听齐云社的看法。 张桐取出一张地图,摊在桌上,道:“从这里出发,到这里歇息,然后直奔马场。我想,归信军晚上行动比较好。” 他的想法与吴骥的想法不谋而合,吴骥也是这样想的,当即赞成道:“如此甚好。要兄弟们隐蔽,到了晚上,我们再行动。” 一声令下,归信军开始做准备,隐蔽起来。归信军陆陆续续全赶到了,没有发生意外,这比吴骥预想的还要好。 吴骥、皇甫嵩、齐大保与张桐一起说话,吴骥问起燕云之地的情形,张桐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齐云社对燕云之地太熟悉了,山川地理,人情风俗,无一不知,无一不晓。 经过这番长谈,吴骥对燕云之地了解得更加详细了。暗想,与齐云社合作,还真是不错。有了他们的帮助,以后对辽国动手就更加方便了,这是现成的情报网。齐云社掌握的情报资源,就是宋朝很可能也没有如此说尽。 “吴都指挥,马场没有异动,不如把这些地方全给收了。”张桐很是激动,白皙的手指不住在地图上点动,他所指的地方,都是辽国的薄弱之处,还处于归信军的打击范围内。 “是呀!若是把这些地方给端了,我们的收获就会更大。”皇甫嵩和齐大保齐声附和。 “先解决马场,再视情形而定。这还要有请齐云社盯住这些地方。”吴骥没把话说死。计划快,不如变化快,战场上,瞬息万变,得视情形而定。 “也好!我会派人盯住的。”张桐重重点头,很是期待:“把马场端了,再把这些这方端了,耶律洪基会不会气得吐血?” “肯定会!”皇甫嵩接过话头,大胆猜测起来:“我们这次行动,是大宋创建以来,第一次深入辽境掳掠,耶律洪基绝对想不到,他要不气都不行。” “所以,我们要大干一次,最好让他气死!”齐大保红光满面,声调都有些尖细了。 四人谈谈说说,时间过得飞快,说得最多的便是如何打劫辽国,理由是辽国掳掠了宋朝上百年,该轮到宋朝来打劫辽国了。他们是越说越光奋,很快就到了晚上。 吴骥一声令下,归信军悄悄出发,在齐云社好汉的指点下,朝下一站进发。齐云社的向导对这一带很熟,没有发生意外,连辽军的影子都没有发现一个,顺利的进入下一个地方。 这是一片树林,有十几里大小。归信军就隐藏在其中,放出警戒哨,树林立时戒备森严。 在这片树木里呆了一个白天,到了晚上,归信军再次出发。齐云社向导对这一带是轻车熟路,归信军顺利的接近马场了。 赶到马场的时候正是黎明之时,远远一望,只见一个大马场,里面的马匹肯定不少。可是,有不少辽军驻守,戒备森严,不时有辽军巡逻。 “完了!我们忘了一件事。我们应当晚上赶到,眼下天亮了,这可如何是好?”皇甫嵩一拍额头,大是懊恼。 “这附近没有地方可以掩护,哪能晚上赶到呢?”齐大保也傻眼了。 “是呀!吴都指挥,你怎不提醒我呢?”张桐也是后悔了。他当时只是想着如何把归信军以最隐蔽的方式带到马场,却没有想到到了马场以后的危险。 “呵呵!”吴骥却是笑了,笑得很欢畅:“这么好的机会,你们担心甚呢?听我的。” 吴骥把想法一说,皇甫嵩、齐大保、张桐他们个个傻眼了,齐声惊呼:“这能行么?” 第40章 出其不意 晨曦初上,金色的阳光洒向大地,把大地染成一片金色,说不出的瑰丽雄奇。 马场中,辽军起床后,正在漱洗,伙夫埋锅造饭,阵阵肉香、饭香随风飘来,很是诱人,让人流口水。 辽军漱洗之后,三五成群的坐在一起,说东说西,就等着吃早餐。他们说得最多的就是欺压燕云百姓之事。 燕云百姓之所以抗争不息,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契丹人老是欺压百姓,骂他们为汉狗,掳掠他们的财物,甚至强抢妻女,供其淫乐。 “我昨儿个看中了一个汉女,约莫十二三岁,皮肤白皙,比得上美玉了。昨儿个,本想去捉了回来,可惜的是,给汉狗发觉了,逃进了山里。今儿个,我就要去捉了回来。想想那小娘子的脸蛋,我就想把他压在身下狠狠蹂躏,嘿嘿!” “在哪里?有好事,你不能一个人得了,得给我们乐乐。” “自个找去!我找到的,自然归我了。” “你不说,你也莫想玩儿,我给将军说,看你敢不敢不献?” “说起将军,昨个晚上可是快活了一晚上。前些天,将军抢回来那个小娘子,水灵灵的,跟水做的似的,不要说快活,就是摸一摸,我也甘心了。” “你好大的胆子,连将军的人也敢打主意。” 正在辽军东一拉,西一扯之际,只听一阵隆隆的蹄声响起,放眼一望,只见一支军队正朝马场赶来,马蹄踏处,烟尘弥漫,好象一条怒龙,很快就来到了近前。 “这是哪支军队?好大的威风。” “这阵势好了得!” 辽军给惊动了,打量着疾驰而来的军队,大是惊讶。 这支军队正是吴骥率领的归信军,正大摇大摆的开过来,吴骥策马在最前,皇甫嵩、齐大保、张桐策马在侧,前呼后拥,威势十足,乍一瞧之下,必是一员大将。 更夸张的是,归信军不再改扮,而是穿上了宋军的装束,只是没有打归信军的旗帜,而是打了一面辽字旗。 宋军的装束,辽军的旗帜,着实让人迷糊,让人摸不着头脑,辽军看在眼里,个个眼睛瞪得老大,东瞧瞧,西瞅瞅,就是不明白,怎会有如此怪异的军队。 “吴都指挥,这能行么?”皇甫嵩额头上渗出了冷汗,很是紧张的打量着辽军。 “是呀!吴都指挥,这是不是太过了?”齐大保右手握在刀柄上,紧张得不得了。 “吴都指挥,我看不行。”张桐一副惊疑不定,埋怨起来:“吴都指挥,你怎能出这种主意呢?要是辽狗杀将上来,我们可就……”后面的话没有说,都明白的。 吴骥的主意就是要归信军大摇大摆的出现在辽军面前,这太冒险了,众人不愿,无奈吴骥坚持,不得不这么做。 “休要慌张!”吴骥却是镇定万分,安慰他们。 “都到了虎穴,能不紧张么?”皇甫嵩代众人说出话。 “你们是哪部分的?”终于有辽军忍不住了,大声问询起来。 “我们是大宋的归信军!”吴骥大声回答。 我的天,这不是要命么?皇甫嵩、齐大保、张桐一听这话,感觉就象炸雷在耳际轰鸣,都快晕过去了,见过莽撞的,就没见过这秀莽撞的,连自家的底细都告诉了辽军,这不是找死么? “哈哈!”一片大笑声响起,辽军前仰后合,笑得非常开心。 “兄弟,你在说笑吧?你们是不是杀了南人,穿着他们的装束,扮成南人,准备偷袭南人的城池?好主意啊!” “你们要偷袭哪座城池?是雄州,还是归信?” “雄州有些难度,偷袭这种事情,大辽曾经干过,却是没有成功。去偷袭归信,还是可以试试的。” 辽军打量着吴骥他们,边笑边说,好象听到天下间最好笑的笑话似的。当着归信军的面谈论着如何偷袭归信,天下间,还有比这更让人不思议的事情么? 皇甫嵩、齐大保、张桐他们听在耳里,惊讶在心头,要不是他们亲身经历,打死也不会相信这是真的。这事太离奇了,吴骥明明说的是真话,辽军不仅不信,还如此说话,谁能不惊讶? “他们为何不信?”皇甫嵩、齐大保、张桐三人的眼睛瞪得滚圆,心里却是翻江倒海,不住找原委。 “兄弟,瞧你们这模样儿,身材高大,精悍,装备如此精良,是皮室军吧?” “皮室军?对对对!只有皮室军才有如此精良的装备,严整的阵势,高大的身材,如此神骏的战马。” “这是我们大辽的战马!我就说,南人不可能拥有如此神骏的战马呢。兄弟,你们真是逗!骑着大辽的骏马,打着大辽的旗帜,却说是归信军,这种事儿,谁会信?谁信谁是猪!” 辽军又找到了不相信的理由,说得更加欢实了,笑得更开心了。 “我明白了,明白了!”张桐率先反应过来,佩服的打量着吴骥,笑道:“这叫出其不意。上百年来,大宋的军队没有深入过辽境,我们就是堂而皇之的让辽狗知晓,他们也不会相信。这不,他们把我们当成了皮室军呢!吴都指挥,你好算计!好高明的算计!” “是啊!我们怎生没有想到呢?”皇甫嵩一脸的恍然大悟:“我们骑着缴获的战马,辽狗竟然把我们当成了皮室军,可笑!” “吴都指挥,不如,我们接着扮下去。你瞧,辽狗正准备早餐呢,我们去吃辽狗的早餐,吃饱喝足了,这才来杀辽狗,这可是大妙事儿!”齐大保把辽军一打量,开始冒坏水了。 “对!这是绝妙之事,不能错过了!”皇甫嵩和张桐马上附和。 “那就接着装!”吴骥微一点头,沉声道:“闭嘴!竟敢如此无礼,见到本将,还不见礼。” 这一声喝,宛如雷霆,让辽军心惊肉跳,吓了一大跳,忙上前见礼,道:“见过将军。” 辽军躬身见礼,很是恭敬,大气都不敢出,可以说是毕恭毕敬。皇甫嵩他们看在眼里,又是惊讶,这也太难以让人相信了,辽军竟然向吴骥见礼,还如此恭敬,要不是他亲眼看见,还真不相信这是真的。 “我们赶了一夜的路,正要找个地儿歇息!”吴骥脸色稍为缓和,淡淡而言。 辽军马上就明白了,道:“将军,您请进营里歇息。我们这就去启禀将军,您请进!您请进!” 机灵的兵士忙上前把吴骥他们请进营里,自有兵士去启禀镇守马场的辽军将领。吴骥他们这般,大摇大摆,在辽军的恭迎下进了马场。 李明初他们这些归信军看在眼里,奇在心头,真想放声大笑,可是,此时不是笑的时候,只得强忍着,个个憋得脸色通红。 镇守马场的辽将叫任取,本是契丹人,却取了个汉名。此人身材高大,正把一个掳掠来的汉女压在身下,使劲的发泄着,一阵阵粗壮的喘息声响起,夹杂着汉女的尖叫,任取更加努力了。 “禀任将军,皮室军来了!”就在紧要关头,眼看着就要攀上巅峰了,却是传来一个惊惶的声音:“任将军,皮室军的将军很有来头,发火了呢。” “皮室军?皮室军的将军来头很大?”任取乍闻此言,从汉女身上跳将起来,小毛毛虫似的肉棍急剧萎缩,变得比米粒大一点点,三两把穿上衣衫,就冲了出去。 “皮室军的将军在哪里?在哪里?你怎不早报?”任取心想皮室军的将军非同小可,那可是能见到耶律洪基的大人物,哪里是他这个镇守马场的废员能比的。 “在那里!”兵士忙朝吴骥一指。 任取一瞧,只见吴骥正站在铁锅旁,看着辽军伙夫做早餐,不时说上几句,伙夫是激动得红光满面,一个劲的讨好。 任取三步并作两步赶了上去,冲吴骥见礼,道:“小的任取见过将军!”身子躬成了九十度,身段儿放得极低,一脸的恭敬之色,比见到老祖宗还要恭敬。 吴骥鼻子一抽动,闻到一股女儿体香,眉头一跳,喝问道:“你怎生衣衫不整?” “小的,小的,小的捉了一个汉女,有几分姿色,小的正在那个。”任取给吴骥一喝斥,吓得不轻,忙把事儿说了。 皮室军是千挑万选的,是辽国最为精锐的军队,是皇帝的禁军,地位非常之高。不要说皮室军的将军,就是皮室军的一个兵士,走到哪里也会受到尊重。皮室军的将军就更不用说了,比他的地位权势高得太多了,由不得任取不害怕。 “啪!”吴骥右手一挥,重重打在任取的脸上,喝斥起来:“你枉顾军法,到了大白天,不处置军务,还去做这等淫秽之事!该打!” 这个耳光打得很重,响声清脆悦耳,归信军将士听在耳里,喜在心头,心中一个劲的叫打打打。契丹人欺压汉人百姓一事,本就让人气愤,更别说,还是当着他们的面说出这种事,要不是时机不对,归信军肯定是冲将上去,把任取活活打死了。 吴骥也是气愤,此时却不能挑明,这才以枉顾军法为由痛打任取,右脚狠狠踹在任取裤裆里,只听传来一声“卟”,好象鸡蛋破了似的。 “啊!” 任取惨叫一声,双手捂着裤裆,摔倒在地上,脸色苍白,不住哆嗦,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第41章 作威作福 “咝!咝!” 任取躺在地上,跟死狗一样,不住抽搐,嘴巴张大,想要叫喊,却是没有声音发出,唯有抽凉气的声音。 辽军把任取那倒霉样儿看在眼里,却是不敢说话,唯有眼睁睁看着的份。皮室军的将军那是独挡一面的大人物,与任取的地位权势高得多,不要说吴骥打他,就是把他一刀砍了,也没人敢出头。 再说了,吴骥还扣了一顶大帽子,以枉顾军法为由,就是到耶律洪基那里也是占住了理的,谁会去触这种霉头? 皇甫嵩、齐大保、张桐他们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双手紧握成拳,恨不得冲上去胖揍一顿。在契丹人欺压汉人百姓的罪恶中,最让人气愤的莫过于夺人妻女。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吴骥一副心冷如铁石的样儿,板着一张冷脸,数落起来,右脚不停的踹,只一会儿功夫,任取身上全是脚印,浑身是伤,青一块的乌一块,不成样儿了。 过了老长一阵,吴骥这才收住脚,冲辽军兵士厉声道:“本将奉皇上旨意,前来征调战马,你们,把战马赶来,我要挑几匹好的,送给皇上。” 打起了耶律洪基的旗号,这些辽军哪敢不遵。别的不说,吴骥对任取痛下辣手一事,就让他们心惊肉跳,要是惹恼了吴骥,还不知道有多少苦头吃呢。 “将军,您请放心,小的这就去办!” 辽军齐声应命,一队辽军忙去赶马了。 “吴都指挥真是威风啊,我们明明是要来劫马场的,却要辽狗自个儿把战马送上来,这种好事,天下间有几人能遇上?”皇甫嵩看在眼里,笑在心头,忍不住嘀咕起来。 “这种好事固然让人欢喜,可是,可一不可再,有了这一回,以后就不成了。”齐大保是个明白人,当然明白这次之所以如此成功的原委所在,就是没有宋军深入辽境的先例,辽军想不到。 有了这次之事,就有了先例,辽国就会防范,要想再这么干,就不行了。 “呵呵!”张桐发出一阵畅笑声,特别清脆,很是悦耳,赞道:“吴都指挥,你真够高明,竟有如此打劫的办法。” “可一不可再,以后就没这机会了。”吴骥摇摇头,右手一挥,冲辽军痛骂起来:“你们是木头啊?没看到本将赶路,水米没沾牙的。有甚吃的,全拿上来。” “遵令!”辽军一听此言,不由得大喜过望,只要吴骥向他们要吃喝,他们就有机会拍马屁了。若是能得到吴骥的青睐,他们的前途就会无量。 辽军好象打了鸡血似的,兴奋莫铭,忙着张罗,端出吃喝,供归信军享用。而辽军围着归信军颠儿颠儿的转着,就象侍候祖宗似的侍候着,让一众归信军有些难以置信。 辽军自认比宋人高一等,见了宋人就会高昂着头颅,要打要杀的,就从来没有侍候宋人的事情发生。如今,却是颠倒过来了,归信军有些难以适应。 转念一想,还是吴都指挥厉害,竟然把穷凶极恶的辽军支使得团团转,不趁此趁会好好折腾一番,太对不起吴骥了。 李明初一边吃着早餐,一边把腿朝一个辽军兵士怀里一放,淡淡的道:“捏捏!” “好嘞!”这个辽军兵士一皱眉头,想要发火,竟然把他当作使唤的下人了。可是,再一想,不能发火,这是好机会,得趁这机会与李明初多套套近乎,说不定就有天大的好处,堆起笑脸,为李明初捶腿。 “嗯,舒畅!”李明初很是享受的一挑眉头。 “将军,请问您高姓大名?”这个辽军兵士开始套近乎了。 “我汉名叫李明初,契丹名叫耶律洪阿保爹。”李明初信口胡扯,道:“和太祖只差了一个字。” 在心里嘀咕道:“爷爷就是耶律阿保机的爹。” “将军,您莫要胡说。”这个兵士吃了一惊,四下里一望,还好没有人听见,这才舒口气,提醒李明初道:“将军,您千万小心,不要让他人听见。” “听见又如何?爷爷我就是这名。”李明初一本正经的道。 听着他与辽军兵士有一搭没一搭的瞎扯,商元这些人不由得直笑,仿效起李明初了,要辽军兵士给捶腿。 “啪!你死人啊,连捶个腿都不会。你这是捶腿么?跟杀猪似的,使那么大的劲。”商元一个耳光打在辽军脸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指着辽军兵士的脸跟数落孙子似的。 不是辽军兵士不会捶腿,而是他故意找碴要让辽军兵士难受。他这一做作,其他的归信军心领神会,找着各种各样的籍口,狠狠蹂躏辽军兵士。不知道有多少辽军兵士给虐了,却是没人敢顶撞,因为吴骥放出了狠话,谁敢惹皮室军,有他好看的。 吴骥收拾任取的事儿,辽军看在眼里,谁敢不惧?再说了,任取还躺在地上,爬不起来,兀自在地上叫疼。这是活教材,谁敢找不自在? 吃饱喝足之后,吴骥满意的打了个饱嗝,站起身,拍拍肚皮,大是满意,眼睛一翻,精光暴射,喝问道:“战马准备好了?” “禀将军,都准备好了。”辽军忙着回答。 “带我们去瞧瞧。”吴骥一挥手,辽军忙着领命,在头前带路。 吴骥带着人,从后跟去。只见在营房后面,黑压压的一片骏马,匹匹膘肥体壮,神骏异常,端的是好马,不愧北国良驹。 “好马!好马!”吴骥不住赞叹,眼睛明亮异常,比起九天之上的烈日还要明亮。 “这次先劫马场,是对的!”皇甫嵩、齐大保他们也是眼里冒星星。 宋朝严重缺马,能一次性见到三两千匹神骏的战马,已经是很不错了。一次性见到上万匹战马的事情更少,更不用说,这是接近两万匹战马了。 “有多少?”吴骥问道。 “禀将军,一共有一万八千余匹。”辽军兵士忙着回答。 “好!我们全征调了!”吴骥一点也不客气。 “啊!”辽军兵士有些意外。 “这是皇上的旨意,你敢不遵?”吴骥眼睛一翻,精光暴射,辽军兵士看在眼里,就象利剑在剜心似的,不敢再言了。 “传令,你们都集合。本将对你们的盛情款待很是满意,决心要好好感谢你们一番。”吴骥胸一挺,头一昂,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儿。 “谢将军!谢将军!这是小的该做的,不敢当将军的好意。”辽军兵士欢喜无已,兴奋莫铭,能得皮室军将军致谢,那是莫大的荣耀,嘴上虽说不敢当,心里却是美滋滋的,风一般跑走了,去传令了。 吴骥冲李明初他们一挥手,李明初他们明白吴骥的意思,归信军上马,准备好好“款待”辽军,拉开阵势,把辽军包围了。 辽军兴冲冲的赶来,没有一个拉下,就是任取也是强忍着疼痛,在一个兵士的搀扶下,赶了来。他虽是给吴骥胖揍一顿,可是,一听说吴骥对他们的款待很满意,这明显有天大的好处,他怎能不来呢? 辽军打起十二分精神,列出阵势,横成行,竖成列,很是整齐。眼巴巴的看着吴骥,盼望吴骥给他们好处。 “辽狗,吴爷爷我对你们的款待非常满意!”吴骥骑在战马上,打量着辽军,开始训话。 “辽狗?”辽军彻底懵了,不明所以。辽狗二字,是宋人骂辽国人的话语,辽国人是不会这样说的,这两个字从皮室军将军嘴里蹦出来,对他们来说,那是天方夜谭。 “吴爷爷我是吴骥,归信军都指挥使,你们要记好了,莫要到了地下,还不知晓是谁要了你们的狗命,那就太丢脸了!” 吴骥嘿嘿一阵阴笑,道:“吴爷爷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劫这里的战马。你们很好,把战马交给了我们不说,还盛情款待了我们。为了感谢你们,吴爷爷我决定,送你们上路。杀!”右手重重一挥。 “你们不是皮室军么?怎会是归信军?”辽军绝对不相信这是真的,他们宁愿相信太阳从西边出来,也想相信这是真的。 若吴骥他们是归信军,他们就是瞎了眼,把杀星请进来,把战马双手奉上,还把自己的性命也赔上,谁信谁是猪。 “杀光辽狗!”归信军怒吼着,策马冲来,手中的斩虏刀,对着辽军就砍了下去。 “你们真是归信军?”辽军无论如何也是不信。 可是,明晃晃的斩虏刀砍在身上,不断有辽军死于非命,由不得他们不信。 这种良机千载难逢,归信军哪会错过,无不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砍杀,斩虏刀恶狠狠的劈下,每一刀下去,就会有辽军死亡。 辽军列好阵势,挤作一团,给归信军团团围住,要逃都没有地方可逃,唯有死路一条。归信军砍杀起来,就象农夫在武断的砍稻草似的,一砍一大片。 “不!” “南人爷爷,饶命!” “吴爷爷,请您饶命!” 辽军终于反应过来了,相信这是归信军,而不是他们心目中的皮室军,要不然的话,断不会下此辣手,不由得求饶了。 可是,依归信军对辽军的痛恨,哪里会放过他们,一边砍杀,一边叫痛快,还一边数落辽军的罪过,一桩桩,一件件数落起来,把辽军犯下的罪过全揭出来。 第42章 收获丰厚 这是一场一边倒的屠杀,归信军是杀得性起,越杀越勇,仿佛在战场上面对辽军冲杀似的,红着一双眼睛,恨不得把辽军大卸八块。 而辽军,除了求饶以外,什么也做不了,就是想逃,也是没有机会。大声求饶,却是换来归信军的痛斥,数落他们的罪过。 这些罪过是实打实的,辽军作恶之时,是非常的欢喜,恨不得多做几件。如今,刀剑加身,死亡将至,又是恨不得没做过。然而,世上没有后悔药,他们作了恶,就要遭到报应,报应他们的就是归信军的斩虏刀。 这场屠杀持续了没多大功夫就结束了,两千多辽军就死于非命,没有一个人活下来。就是任取,也给李明初剁成了肉泥,一摊血水涌动,要不是了解底细的人,谁也不会信这是马场的守将。 这个马场只有两千多辽军,与归信军相当,真要大战起来,归信军完全可以屠杀。可是,不会如此省事,更不会杀得这么干净。若不是吴骥妙计,诳住了辽军,而是厮杀的话,马场的辽军无论如何也会逃走一部分,所费时间绝不会是如此短暂,要花很大的功夫。 因为这马场靠近涞水,不远处就是涞水,一旦辽军打不过,就会渡水而去。真要那样的话,归信军再厉害,也是派不上用场了。 谁也没有想到,吴骥用如此妙法,稳住了辽军,还把辽军集中起来,遭到归信军的屠杀,是如此的彻底,想想就让人兴奋。 让人更加欢喜的还在后面,杀光辽军后,吴骥下令,开始收刮,能带走的全带走。这一收刮就不得了,搜出不少金银珠宝,看来,这些辽军没少掳掠汉人百姓,要不然不会有如此多的财物。 让归信军气愤的是,竟然有上百汉人女子给辽军掳掠了来,供辽军淫辱。一个小小的马场,就有如此多的汉人女子被掳掠,在燕云之地,有多少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作孽啊!石敬瑭作孽啊!”吴骥打量着这些受尽虐辱的女子,不由得仰天长叹,诅咒石敬瑭死后不得安宁。 石敬瑭卖国,那是遗毒无穷,可以说是中国历史上最为可耻的一页,其危害之大,难有望其项背者。 割让燕云十六州给辽国,不仅仅是使得燕云之地的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更是为异族入侵中原打开了一扇大门,使得异族的铁骑能够长驱直入中原。 要不是周世宗收回了三关的话,说不定辽国就再次打进中原了,而不会等到女真人来做。即使这样,宋朝也没有保住中原,先是在女真人的进攻下,丢了中原,死的人有多少,无法计数,中原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到了蒙古人时期,直接以中原为跳板,进攻江南,把南宋给灭了,整个江山都丢了。因而,宋朝成了中国历史上,唯一个个亡于异族之手的王朝。 追根溯源,就是因为燕云十六州丢了。 这就是石敬瑭卖国的可怕后果,遗毒数百年,死于这一卖国行动下的百姓数以千万计。蒙古人屠杀了两千多万人才入主中原,灭了南宋。这仅仅是蒙古人干的,女真人和契丹人干的还没有计入。全部算上,没有一亿,也不会差得太多了。 “吴都指挥,你亲眼见到了燕云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当知晓我们齐云社为何到眼下还在抵抗了。”张桐来到了吴骥身边,轻声道:“不是我们想反抗,而是不得不反!” “是啊!”吴骥点头赞同,想起了一句有名的话“哪里有压迫,哪里有就反抗”。契丹人如此压迫汉人百姓,燕云之地的百姓哪能不反抗呢? “你们放心,我决定了,一定要搅得燕云之地风云激荡。”吴骥从来没有这一刻有如此强烈的愿望:“最好是收回燕云十六州!” “燕云十六州是辽狗的根本之地,若是收回了燕云十六州,契丹人的实力就会一落千丈,离灭亡不远了!”张桐很是振奋,道:“到那时,只需要一支偏师,就能深入大漠,把契丹人的祖坟挖掉。” 经过韩德让的治理,燕云之地早就成了辽国的根本之地,若是没有了燕云之地,辽国的实力会一落千丈,十不存一,离灭亡真的不远了。 吴骥把这些被掳来的女子集中起来,分发给她们银两,要她们回家去。并说明,若是在辽地无处可去,可去归信找吴骥,吴骥会妥善安置他们。 这些女子,对吴骥感激不尽,千恩万谢方才离去。 打发走了这些女子,吴骥这才率领归信军,赶着战马,带着缴获的财物出发了,向宋境进发。 “吴都指挥,你猜,我们这次得了多少东西?”齐大保乐呵呵的来到吴骥身边,未语先笑,道:“远远超出了我们的预估呢。不说别的,光是战马就超过了两万匹。马场原本就养了一万八千余匹战马,加上辽狗的坐骑,就超过了两万之数。金银三万多两,粮草不计其数,用了三千多匹战马方才运走。” “这么多啊!”吴骥有些意外,又很痛恨:“辽狗的压迫够狠。” 牛毛出在牛身上,这些东西必然是汉人百姓的,要让人不气愤都不行。 “以前只听说辽狗压榨汉人百姓是如何如何的狠,如今,亲眼见到,才知晓是如此的狠。”皇甫嵩眼里厉芒闪动,很是气愤,右手紧握在刀柄上,若是有辽军在眼前,肯定会砍杀的。 “如今,还算好些。”张桐眉头一挑:“在最初的十几二十年里,辽狗把燕云之地当作了仓库,予取予求,若是稍有不满,就会杀汉人百姓出气。那时节,在辽狗眼里,汉人就是猪狗,任由他们宰杀。燕云百姓痛恨无已,是以,当周世宗收复三关,准备进军幽州之时,燕云百姓群起响应,只等着周世宗进军。然而,天妒英才,周世宗突然病逝,错失了大好良机。” 周世宗收三关,辽军退走,幽州成了一座空城,燕云之地的百姓群起响应之事,吴骥早就知晓,今日再次听来,仍是让他体会更加深切。 张桐叹口气,接着道:“直到萧太后掌权,汉人百姓的日子才稍稍好些。韩德让此人虽是汉奸,甘为辽国鹰犬,其人确为大才,萧太后委他以重任,他也不负萧太后的期望,把燕云之地治理得井井有条。自此以后,契丹人对汉人百姓的压迫有所好转,也仅仅是好转而已,根本不可能做到同等。不说别的,就是辽国朝堂之上,契丹大臣就比汉臣高上一等。” 正是因为萧太后重用韩德让这些汉臣,把燕云之地融入了辽国,才使得辽国的实力大为提升,契丹也就变得与以前的游牧民族,诸如匈奴、突厥完全不一样了。匈奴、突厥这些游牧民族虽然强横,却只会盘马弯弓,没有先进的文明,没有发达的科技,遇到拥有先进文明,发达科技制造的精良装备的汉唐大军,最终不免灰飞烟灭。 而契丹人因为拥有了燕云十六州,接受了汉文明,拥有了发达的科技,使其战力急剧提升,最终成了北方的大患。再加上宋朝积弱,腐败不堪,最终成了气侯。 “说到底,还是朝廷出了问题。”吴骥直言不讳,道:“燕云十六州,虽有大量的汉人,有先进的文明,发达的技艺,可以让契丹人实力提升不少。可是,要想与朝廷相比,还是大为不如。” 若是宋朝有雄材大略的皇帝,把宋朝的实力拧成一股绳,其实力会远远超过盛唐,辽国、西夏根本就挡不住宋朝的扩张。吴骥一语说中了要害处,归根结底,还是宋朝出了问题。 “变法一定要推行到底!要想改变现状,必须要变!”在这一刻,吴骥对改革现状是无比的强烈。 不变就要挨打,这是宋朝的写照。 “你们准备在哪里接收?”吴骥收起心思,打量着张桐。 “先到宋境再说吧。”张桐回答。 “那好吧。”吴骥打量着张桐,问道:“路上的情形如何?” “到眼下来看,还是风平浪静,辽狗没有任何异动。我想,即使辽狗要发现马场被劫,也需要几天时间。”张桐略一沉吟,如实回答。 “太好了!”吴骥一双眼睛特别明亮。 “你不会还想下手吧?”张桐想到了什么。 “这么好的机会,若是错失了,我都觉得对不起自个。”吴骥声调转高,道:“我们拿下马场,可谓是神不知鬼不觉,辽狗要发现,也需要一些时间,这足够我们干很多事了。李明初,你率领一营人,赶着战马,回归信。” “吴都指挥,你不能这么厚此薄彼呀。”李明初一张脸拉得好长,很不高兴:“吴都指挥,你还是换个人吧,小的还想再去干几票呢。” “你少废话。”吴骥脸一沉。 “吴都指挥,虽说小的拿刀砍过您,可您老人家大人大量,不会计较这些的。吴爷爷,您就让小的再干几票吧。”李明初一脸的笑容,那笑容堆了一层又一层,比见到老祖宗还要亲热:“如此美事,若不多干几票,真是对不住自个!” “你再说,我就要看家,不让你出来。”吴骥脸一板,沉声道。 “吴都指挥,您老家人请放心,我这就回去,这就回去。”李明初很是不爽,嘀咕道:“他们去吃肉,我却干看着,这不是折磨人么?” 不爽归不爽,还是得执行军令,带人赶着战马回宋境去了。 吴骥把与皇甫嵩等人一商议,把归信军分散,朝各自的目标奔去。 第43章 大劫特劫 一座不大的城镇,叫岐沟关,正是集市之日,百姓忙着出售货物。这种小镇在当时称为“草市”,相当于现在的乡下集贸易市场,每到逢集之日,就会人来人往,非常繁华。 今天也不例外,百姓忙着交易,把自己家里的东西卖出去,买回需要的日常用品。侃价声,吵闹声,说笑声,响成一片,异常热闹。 “哈哈!好多的汉狗!”就在这时,一个张狂的笑声响起,只见一队辽军出现,个个脸上带着傲气,一双眼睛不住在百姓身上溜来溜去,好象猎人在寻找猎物似的。 “是辽狗!”百姓发出一阵惊呼声,正在交易的百姓忙着中断交易,手忙脚乱的收拾好东西,就要避开。 契丹人欺压百姓是家常便饭,强抢东西还算是好的,一个不好就要打人杀人,甚至强抢妇人,弄得百姓家破人亡,百姓一见辽军,就头皮发炸,恨不得有多远就躲多远。 “给我好好瞧瞧,有没有漂亮的妇人,值钱的东西。”为首的辽军身材壮硕,是个百夫长,一双眼睛在女人身上溜来溜去,瞧瞧这个,瞅瞅那个,不住喝骂:“这个女人太丑了,一张脸都赶得上老树皮了,看着恶心。这个妇人,稍稍好些,还是不行,压在身上,没兴致。” 一副猪哥样,一双眼睛乱瞄,他瞄到哪里百姓就感到世界末日到了,特别是那些妇人,个个吓得不轻,脸上变色,恨不得立时逃掉。 “这老不死的,你敢偷盗大辽勇士的猎物!”一个辽军兵士冲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吼叫起来,一把夺过老人正在叫卖的狐狸皮。 这张狐狸皮火红,看上去很不错,间或有些杂色,破坏了其美感,让其价值大跌,可是,在这个兵士眼里,也是了不得的好东西了。 “军爷,这是小的猎的……”老者忙着讨要:“小的家里揭不开锅了,就指望卖几个钱,换点儿吃的。军爷,请您高抬贵手。” “啪!”这个辽军兵士很不耐烦,抬手就是一个耳光,把这个老者打得摇来晃去,差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你这老不死的,大辽勇士能看上你的东西,那是你的福份,不识好歹。”右脚狠狠踹出,把老者踹倒在上,老大的脚丫子朝老朝脸上踩去,一边踩,一边恶狠狠的道:“你个老不死的,瞎了你的狗眼,竟敢顶嘴!你顶嘴啊,你顶嘴啊!” 一口气不知道踩了多少脚,老者惨叫不绝,嘴里流出血来,不住求饶。可是,这个辽军兵士,哪会理睬,只管踩就是,一边踩,一边大叫痛快。 这种事情,在燕云之地太多了,百姓看得麻木了,看着辽军行凶,却是没有一个人出来说话,只是以同情的目光打量着老者。 “你,说你呢,把你的果品,给大辽勇士我拿来。”这个兵士看见一个卖水果的男子,手指冲他一勾,象唤狗一样吆喝起来。 “这个……”卖水果的男子万分不情愿,却不得不捡最好的水果送上来,还得赔上笑脸,说好话。 “啪!”这个辽军兵士右手一抬,重重一个耳光打在这个男子脸上,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道:“算你识相,多赏你几个巴掌。”啃着水果,右手抡得老高,在水果男脸上狠狠的抽着,啪啪之声不绝,只一口气,这个男子一张脸肿得跟包子一样。 这个男子心中那个晦气难以言喻,却是不得不咬牙忍住,不敢有丝毫怨言,还得摆出一副打得好,你打我就是我的荣幸的样儿。 “左脸打了,该打右脸了。”这个辽军大是满意,却是没有收手:“伸出来。” 卖水果的男子心里把辽军兵士的十八代祖宗都问候了,却是不得不伸出右脸,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脸:“您请打!您请打!” 就在这个辽军兵士耀武扬威之际,辽军兵士没有一个人闲着,都在找乐子,或抢或砸,打人骂人,能用的手段全用上,一时间,鸡飞狗跳,百姓惊惧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响成一片。 辽军兵士变着法子寻乐,猖狂的笑声响成一片,好不得意,与百姓的尖叫声适成鲜明的对比。 那个百夫长东瞅瞅,西瞧瞧,终于给他发现了一个可以下手的目标。这是一个十来岁的女童,皮肤白皙,脸蛋俊俏,一双眼睛水灵灵的,十足十的一个美人胚子,若是长大了,肯定是一个不错的美人。 “哈哈,这有美人!”这个百夫长眼睛放光,口水流了一地,一副猪哥样,三两步冲上去,大手一伸,就要抓来。 这个女童的父亲吓得不轻,忙讨饶道:“大人,您不能这样,她还是个童子,还不到十岁呢。” “十岁,不小了。我就喜欢这么大的童女。”这个百夫长右手一推,把男子推到一边,一把把女童拎在手里,左打量,右打量,越瞧越欢喜,一双眼睛乱瞄,准备找个地方办事。 这个女童吓得脸上变色,却是紧咬着嘴唇,愣是没有说一句话。 “那里。”百夫长终于找到一个不错的地方,那是两幢屋子的空隙,抱着女童就要过去。 女童的父亲哪里肯放他走,不要命的扑将上来,把百夫长抱住,一个劲的求饶。百夫长甩了两下,没有甩掉,就要对他下手。就在这时,女童突然张开嘴,狠狠咬在他脖子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百夫长措手不及,手一松,就要去拔弯刀,女童甚是机警,左手对着百夫长的眼睛就是狠狠一抓,百夫长发出杀猪似的惨叫声,捂着眼睛,鲜血从指逢里渗了出来。 女童挣脱,迈开小腿,逃了开去。 “杀!杀!杀!杀光他们!”百夫长惊怒交加,大吼起来。 他的吼声惊动了正在寻欢作乐的辽军兵士,冲过来一瞧,见了百夫长的样儿,不由得大吼起来:“你们这些汉狗,竟敢对大辽勇士不敬,杀光你们!” 拔出弯刀,就要砍杀起来。 若是辽军砍杀起来,这些百姓能有多少活命,谁也不清楚。百姓不由得惧了,有机警的百姓,忙吼道:“抄家伙,不然都得死。” 这话提醒了百姓,抄起家伙,石头棍棒扁担,没有家伙的,就晃着拳头,咬着牙,死死的盯着辽军兵士。 “汉狗造反了,杀呀!”百夫长恶狠狠的吼起来,拔出弯刀,就冲杀过来。 “不要留手!”百姓知道事态严重,他们的生路,只有把辽军杀死,不然的话,不仅他们要死,他们的亲人也要死。 辽军作威作福惯了,杀了他们,肯定要进行大清洗,把他们的亲人杀死,这是不用说的。 辽军发威,手中的弯刀乱劈乱砍,百姓哪里挡得住,不少百姓死于非命。只一会功夫,小镇上就出现不少尸体,鲜备把地面染红了。尽管如此,百姓仍是没有屈服,大吼大叫着,与辽军展开了殊死搏战。 已经有三分之一的百姓死于非命,再过一阵子,这里就不会有一个活物,事态非常严重。 就在这时,一阵隆隆的蹄声响起,百姓脸色大变,尖叫起来:“辽狗的援军来了!” 在这里,除了辽军以外,不可能有其他的军队,要百姓不怕都不行。 辽军也是这么想的,得意忘形,道:“哈哈,你们莫想逃了!杀光你们,我们就去你们家里光顾,抄你们的家,灭你们的门。” “那是……辽狗又打败了宋军?”蹄声近了,只见一队宋军正疾驰而来。百姓看在眼里,惊在心头,这辽军也太过份了,打败宋军不说,还穿着宋军的装束,大摇大摆的招摇,这不是存心气人么? “大辽的勇士,你们是哪部分的?你们打败了哪部分宋军?”辽军看在眼里,艳慕在心头,这才是勇士,打败了敌人,穿着敌人的装束招摇,让人快活。 “杀光辽狗!” 然而,让所有想不到的是,一声惊天动的吼声响起,这队宋军挥着斩虏刀,对着辽军发起了冲锋。明晃晃的斩虏刀狠狠劈下,适才还穷凶极恶,喊打喊杀的辽军,没有丝毫还手之力,只有给屠杀的份。 这些辽军不过二十多人,不过吹口气的功夫,就给全灭了。 百姓看着尸陈当场的辽军兵士,宛若在做梦。他们以为,他们死定了,却是没有想到,变故骤生,竟是这种结果。 “父老乡亲:我们是归信军!奉吴都指挥的命令,前来杀辽狗。我们晚来一步,让你们受苦了。”为首的正是商元,冲百姓一抱拳,道:“你们放心,辽狗的军营给我们端了,里面有一些财物,你们去分了吧。你们记住,我们是归信军,若你过不下去了,可以来归信找我们,我们一定好好安置你们。” “归信军?可是解雄州之围的归信军?”百姓忙问询起来。 “正是!”商元急着离开,道:“父老乡亲,我们还要赶着去杀辽狗,就不多说了。”挥挥手,率领归信军快速离去。 -文-“真是归信军么?” -人-“能不是么?” -书-“可是,他们怎么会来到这里呢?” -屋-百姓狐疑起来。过了老大一阵,仍是不信这是真的,赶到辽军的军营一瞧,正如商元所说,军营给归信军端掉了,他们不信也得信了。 与此同时,吴骥手中的斩虏刀正在滴血,道:“收拾收拾,能带走的就带走。” “你们快点,我们还要去杀辽狗呢!”皇甫嵩手握滴血的斩虏刀,在另一处辽军军营里大吼大叫,快活无已。 “杀得真痛快!”齐大保在又一个辽军军营里哈哈大笑。 第44章 江山如画 吴骥骑在战马上,率领归信军,一边朝南撤退,一边打量起来。只见耕田无数,庄稼吐绿,一片绿油油,不时有农夫在忙碌。 时不时的,农夫就会吼上几嗓子山歌,表达他们愉悦的心情。 听着农夫的歌声,再看看长势不错的庄稼,吴骥大是感慨:“河山大好,却是落入异族之手,让人慨叹!” 不入燕云十六州,不知这里的风土人情,不知这里百姓的生活。在燕云十六州走上一遭,吴骥大是感慨,燕云十六州真的是很美,土肥水美,正是很好的农耕地区,怪不得契丹这个游牧民族变得与历史上的匈奴、突厥不同了。 “可惜呀!”皇甫嵩也是慨叹一声:“如此大好河山,称得上是江山如画,却是成了辽狗的。这里还不算最肥美,幽州附近的土地更加肥沃,若无异族横行,燕云之地的百姓日子会过得很美好。” “幽州是现在的北京。燕云之地,就是现在的华北平原,其富饶是可想而知的。”吴骥不住点头,大是感慨:“未来共和国的首都,如今竟然处在异族的铁蹄下!嗯,要想办法把燕云十六州收回来。” 张桐手中的马鞭一挥,道:“如今看起来,百姓过得很好,这都是虚幻。百姓忙来忙去,累死累活,还不是为辽狗作嫁衣?” 这次深入辽境,收获极丰,他们横扫了好多辽国的军营,见多了契丹人欺压百姓的事儿,听闻此言,无不是气愤:“河山大好,却是为异族所有,于我等华夏男儿来说,那是讥讽!” “是呀!”众人齐声附和。 “走!回去。”吴骥一夹马肚,战马嘶鸣一声,快速朝南驰去。 这次收获很大,归信军汇合在一起了,朝南赶去,只见一条长龙,溅起大片的烟尘,滚滚南去。 李明初带领五百人赶着战马回归信了,吴骥率领的归信军不过两千人,如今汇合在一起,也不可能有如此阵势。只是因为,吴骥他们的收获太丰厚了,每干掉一个军营,就有不少战马,就能运走很多东西,到如今,他们的声势很浩大了。 很快就到了宋境,然后直朝归信赶去,到天黑的时候,吴骥他们就到了归信。 远远的,就给归信军百姓围住了,个个脸上满是喜悦,一见吴骥他们的面,就拥了上来,说着笑着,发泄他们的喜悦。 到如今,归信的百姓特别自豪,他们解过雄州之围,为宋朝立过大功,有功名在身。再者,归信军这次深入辽境,是一个壮举,上百年来,宋朝没有人干过的壮举,要让他们不自豪都不行。 百姓的热情太高了,远远超过了喷发的火山,吴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把他们安慰住。 进了城,李明初一把抓住吴骥的马缰,给吴骥牵马,却是一张脸拉得老长,气呼呼的不说话,好象有人借了他的钱不还似的。 “李明初,发生了何事?是不是回来不顺利?”皇甫嵩很是奇怪。 “不是。都怨吴都指挥,要我送马回来,没去杀辽狗。”李明初呼呼喘气,看着进入城里的归信军,大包小包的,收获颇丰,恨不得抢了过来。 “李明初,你气愤个屁呀!”就在这时罗铭过来,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咋呼咋呼的吼起来:“你弄了那么多战马回来,还不欢喜?我,连辽狗的影子都没瞧见,你还不满足?要说委屈,你有我委屈。” “你不同,你还没训练完。”李明初不接受他的指责。 “那我也是归信军。”罗铭很没好气,白了他一眼,忙着转过身,冲吴骥见礼,脸上的笑容堆了一层又一层,笑呵呵的,仿佛见到老祖宗似的:“吴都指挥,你大人大量,不要与这没见识的家伙计较。吴都指挥,其实,你要是派我们西兵去,会干得更好的。” “行了,你那点花花肠子,我还不清楚?”吴骥有些好笑,一口道破:“不就是想去杀辽狗么?只要你们训练好了,机会有的是。训练不好,我不能让你们去丢脸。” 西兵虽是从战场上滚过来的,很是精悍,可是,若是他们不具备归信军这样的战力,去辽境,一旦遇上辽军,大战起来,很可能吃大亏。 “吴都指挥,您请放心,我们一定好好训练,一定好好训练!”罗铭忙着应承,千保证,万保证,一定刻苦训练。 留守的归信军和西兵全来了,看着一条长龙似的队伍进城,个个眼睛都晃花了,又是惋惜,如此美事,竟然没自己的事儿。 回到军营,皇甫嵩、齐大保忙着率领人清点收获。这次出去,来回不到十天,收获之大,远远超过了吴骥的想象,这清点肯定需要很长时间。 至于归信军的损失,可以忽略不计,因为这次行动超出了辽国的想象,他们所到之处,辽军没有一点防备,没有什么战斗。 吴骥把张桐请进屋里,斟上茶水,问道:“你们的东西,可以领走了。需要帮忙的话,说一声,我会尽力。” “呵呵,多谢吴都指挥。”张桐笑着问道:“吴都指挥,这次去辽境,固然收获颇丰,可是,也是捅了漏子,你打算怎生应对?” 宋军深入辽军掳掠这种事情,在上百年的宋辽战争上,还没有发生过。可以想象得到,耶律洪基得到消息,一定会大怒,是该早作应对打算。 “有道是兵来将挡,水来土屯,没甚大不了。”吴骥一点也不在乎:“大宋虽然攻不足,守却还有余,要不然的话,上百年的战争中,不会做到未丢城池。” 上百年的战争,虽然宋朝处于下风,却是没有丢弃城池,这说明了辽国的进攻不足。辽国铁骑虽然厉害,遇到宋朝的坚城,仍是让其无可奈何。 “看来,吴都指挥已经成竹在胸了。”张桐笑道。 “成竹在胸说不上,有些计较倒是真的。”吴骥微微点头,道:“有这次之事,我相信,耶律洪基肯定会大怒,一是会向朝廷责问,官家会强硬回应,这不用担心。二是耶律洪基会派大军前来犯境,我们要做好打的准备。要打嘛,自然是要找王枢密。我准备,明天去一趟雄州,见见王枢密。” 王韶这员大将就在雄州,要打的话,他肯定统兵。有他在,着实不用怕辽国。当然,与他见见面,好好计较一番,也有必要。 两人正谈着,皇甫嵩和齐大保兴高采烈的进来,二人咧着一张嘴,笑呵呵的,满脸喜色,走路象在飞,轻快之极,远远就嚷起来了:“吴都指挥,大胜呀,大胜呀!我们这次一共掳获三万一千余匹战马,粮草足够我们归信军用上两年,金银近十万两。” “三万一千多匹战马?”吴骥都有些惊讶,这次的收获肯定会很丰厚,却是没有想到,是如此的丰厚,别的不说,光是这么多的战马,就足以让人震惊了。 去岁,辽军犯境,雄州一战,虽是俘获了不少战马,可是,那是负出了惨重的代价。而这次去掳掠,根本就没有甚么伤亡,得到的战马不比雄州大战时少。 “这有甚么。”齐大保头一昂,胸一挺,得意万分:“光是在马场,我们就弄到超过两万匹战马。这一路上的打劫,又弄了上万匹,这一加起来,不就是三万多匹么?” “你要如何处置?”吴骥打量着张桐。 “这么多啊。给我们九千匹战马就行了。”张桐也是惊讶,非常爽快:“光是这九千匹战马,就要值好多钱了。粮草呀,银两呀,我们不要了,这是第一次合作,算是一份见面礼。” “以后,我们还会合作的。只要你们的消息够准确,我们就能下手。”吴骥很是振奋。 这次行动,也证明了齐云社强大的情报能力,若是与齐云社真正合作,对双方都有好处。齐云社掌握的情报,比起宋朝掌握的情报还要准确,有这么一个强大的情报网,还怕没有好东西? 对这处置,皇甫嵩和齐大保自然没有二话,他们都知晓齐云社的情报能力有多强大。 当下,吴骥写了一份奏章,派人送去汴京。耶律洪基肯定会派人责问,让宋神宗了解情况是必需的。当然,吴骥把与齐云社合作一事隐瞒了,那是张桐再三叮嘱的。 当天晚上,归信军大摆庆功宴,好好庆贺。最欢喜的莫过于归信军了,他们又建了大功。最失落的,莫过于罗铭这些西兵,一个劲的埋怨,为何不早点来归信,早点训练完成呢? 次日,校场上,皇甫嵩对西兵大声训话:“弟兄们:你们以前是西兵,很强悍,可是,你们还没有掌握我们的战法,还需要努力。这次,我们去辽境,大掳特掳,收获之丰厚,你们是看见了的。若你们也想去,就打起精神来,好好训练,早日去辽境掳他娘的!” “好好训练!” “掳他娘的!” 西兵大声响应。 这一天,西兵的训练特别刻苦,特别自觉,而又热情高涨,恨不得立时训练好。 吴骥巡视时,西兵对他的敬仰之情如滔滔洪水般不绝,比起先前强烈得太多。尽管西兵知晓很多吴骥的事儿,对吴骥不乏敬仰之情,可是,哪里比得上战绩呢? 胜利是激励士气的最好东西,如此大胜,谁敢不敬仰吴骥? 第45章 筹谋 巡视一通之后,吴骥带上吴健,准备去雄州见王韶。杨秀秀特别叮咛,要吴骥去雄州的吴氏军工看看。借助朝廷之力,发展吴氏军工这事,主要是由杨秀秀、乔大元他们运作的。不得不说,杨秀秀在这方面很有天赋,运作得很不错,吴骥完全可以做一个甩手掌柜了,只需要指点一些诀窍就成了。 这次去辽境掳掠,有大量的收获,让人欢喜。可是,也让吴骥更加气愤,那就是如此大好河山,竟然在异族手里,若能收回来,那是天大的好事。要想收回燕云十六州,需要做的事情很多,最好是从宋朝本身动手,从上而下进行一场改革。 可是,如今的改革却是让人很不满意,王安石举步维艰,这场改革是不是如历史上那般夭折,谁也说不清。虽然吴骥有心相帮,却是帮不了。 是以,收回燕云十六州的最好办法,莫过于使用新式武器,以此来打败辽军。只要收回了燕云十六州,辽国的实力就会一落千丈,最终走向灭亡,天下大势就定了。 发展吴氏军工,就成了重中之重。 吴骥还有另外的期待,若是边关打得越好,司马光这些反对派就越难过,王安石的改革就会更加有力,说不定就能成功,宋朝或许能焕发生机。 要知道,宋朝的经济实力是唐朝的好几倍,若是宋朝焕发出生机,其实力会暴增,再现盛唐气象,也不是不可能。 别的不说,宋朝的人口超过了一亿,就这一点,就足以让人震憾。有人说过,若是在汉唐之世,中国有一亿人口的话,足以征服世界。那时候,汉唐之世虽然强盛,却是人口不够多,汉朝全盛之时不过六千万,唐朝不过七千万,人力不足,无法大肆扩张。 而宋朝有着丰富的人力资源,更有强大的经济实力,还有发达的科技,一旦焕发出活力,其实力绝对会暴增,再现盛唐气象没有任何问题。 越是如此想,吴骥越是认为吴氏军工更加重要。 一路上,最欢喜的莫过吴健了,说个不住。说得最多的,便是这次去辽境掳掠一事。这种事情,本就让人振奋,要他们不欢喜都不行。 很快就到了雄州,吴骥一瞧,好家伙,如今的雄州已经恢复了昔日的繁华,准确的说,其繁华已经超过了往昔。 “宋朝好强大的恢复能力!”吴骥看着人来人往的城门,大是感慨。 宋朝的经济实力本身就很强大,若是使用得好,肯定能干出一番大事来的,只可惜宋朝没有用好。 进了城,人就更多了,吆喝叫卖声不绝。 “骥哥,今儿与以往不同了呢,没有辽狗横行了。”吴健一双眼睛乱转,有些兴奋道:“我们第一次来雄州,遇到辽狗横行,我们与辽狗打了一架,把那个萧庆衣给收拾惨了,还把纳贡馆给拆了,痛快啊!” 回想起第一次来雄州的事儿,吴骥也有几分欢喜。当时,一见纳贡馆,就气愤不已,差点三尸暴跳。如今,辽国在雄州城下遭遇了上百年最大的败仗,即使纳贡馆还在,契丹人也不敢再象以前那般横行了。 “得得!”一阵急促的蹄声响起,只见一队人快速驰来,为首的是林洪。 林洪一见吴骥,一拉马缰,战马停了下来,张开双臂,就扑了上来:“吴兄弟,大哥正要去请你,没想到,你就赶了来。哈哈!” 林洪是个爽快人,吴骥见到他也是欢喜,张开双臂,与他来个熊抱,这才问道:“林大哥,你找我何事?” “不是我要找你,是王枢密要见你,让我去归信请你。没成想,刚到这里,你就到了。看来,你是未卜先知。”林洪把吴骥一阵打量,在肩头重重拍拍,道:“听说吴兄弟在辽国发财,你给大哥我准备了甚礼物?别的不要了,良驹三千匹。” 别看他很爽快的样儿,也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家伙,一见面就要最珍贵的战马了。 不容吴骥说话,一本正经的道:“吴兄弟,有了这三千匹战马,大哥我的军队就可以全部骑马了,不用再走路了,这打仗就更加有成算了。你一定要帮帮大哥,要不然,大哥连死的心情都有了。” “我看你欢蹦乱跳的,一时三刻也死不了。”吴骥不为所动,一夹马肚,直朝王韶所在处赶去。 “吴兄弟,你一定要帮我。”林洪飞身上马,从后赶来。 王韶的帅府,王韶正与周威二人在饮茶,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儿,二人压低声音,正在商议。只听王韶道:“这个吴骥,了不得,这才几天时间,就闹出这么大的风云。” “听说他这次弄肥了,不能这么便宜他,得让他瘦瘦身。”周威笑嘻嘻的,忙着冒坏水。 “甚么瘦瘦身?你不会说话,把嘴闭起来。我这是要帮他,把战马派上最好的用场。”王韶难得的露出了本性,一副贼样。 “哈哈!”周威心领神会,大笑起来。 就在这时,亲兵进来禀报,说吴骥到了。王韶与周威一打眼色,脸一板,要吴骥进来。 “归信军都指挥使吴骥,见过王枢密!”吴骥大步进来,冲王韶见礼。 王韶板着一张脸,死死的打量着吴骥,突然之间,大喝一声:“来啊!把这个违背军法的家伙拿下了!” 周威扑将上来,抱住了吴骥。还有几个将领,跟着冲上来,把吴骥的双手给反翦着,个个眼睛瞪得老大,死盯着吴骥,好象豺狼打量着羊羔似的。 “敢问王枢密,这是为何?”吴骥给弄懵了。 “砰!”王韶右手重重拍在桌面上,厉喝一声:“吴骥,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自出兵,开启战端,你可知罪?” “王枢密,我想你弄错了吧?”吴骥不仅不惊,反倒是笑了起来:“哈哈!” “不准笑!有何可笑的?”周威大声吆喝,威胁起来:“你再敢笑,把你拉出去斩了!” “王枢密,官家给了我便宜行事的权力,何时出兵,用在何处,都由我决定,何来私自出兵一说?王枢密,这道圣旨,可是你亲手递到我手上的,你不会贵人多忘事吧?”吴骥反驳起来。 “呃!”王韶嘴里发出一阵磨牙的声音。 这事,所有人都知道,确有其事。吴骥劫了岁币,宋神宗就给了他便宜行事的便利,归信军何时动用,用在哪里,得由吴骥决定,王韶的罪名没用。 “你可知晓,你如此做,有何等样的后果?辽国一定会犯境,就此兵连祸结,难以安宁!这会影响朝廷的大局。”王韶的脸色依然冰冷。 按照宋朝的战略,应当先西夏,后辽国。若是与辽国再度在北方大战起来,那样的话,就会把宋朝的战略重点由西夏转移到了北方,着实影响了宋朝的大局。 “哈哈!”吴骥笑得更加欢了:“王枢密,你也是明白人。即使我们不出兵,难道辽国就不会犯境么?去岁的雄州大战这才过去多久?难道你们就忘了?虎总是要吃人的,不论大宋出不出兵,辽国总是要犯境的。与其让辽国来犯境,还不如我们去犯辽国。” 这道理是明摆着的,即使宋朝不去掳掠,辽国也会来掳掠宋朝。而且,辽国这一掳掠就是一百多年,华夏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那你也会影响大局。”王韶脸色依然冰冷,语气也没有那么严厉了。 “这更好办。”吴骥剖析道:“大宋与西夏大战数十年,败仗很多,好水川之败更是血淋淋的。除了王枢密的熙河之役是大胜仗以外,大宋很少有胜仗。这是为何?我想,除了西夏特殊的地理山川以外,还有大宋不能集中兵力与西夏周旋有关,因为辽国是不会允许大宋灭掉西夏的,会扯大宋的后腿。” 宋朝、辽国、西夏,构成了另一个版本的“三国演义”,三国之间争斗,各逞机锋,宋朝想灭西夏,辽国肯定不会允许。 王韶微微点头,没有说话,他知道,吴骥肯定会有下文。 果然,吴骥接着道:“与其在大宋与西夏大战之时,由辽国来扯我们的后腿,不如趁此机会,与辽国大战一场。要是能大破辽国,辽国在短时间内,就不能扯大宋的后腿。到那时,再集中兵力与西夏打上一仗,说不定就把西夏给灭了。即使不能灭,只需要拿下横山,就能把西夏锁在西北苦寒之地,陕州就不会受到西夏的威胁。大宋是接着灭西夏,还是灭辽,视情形而定。” 辽国与西夏是盟国,宋朝要想统一天下,唯有各个击破。不取横山,陕州处在西夏的严重威胁之下,是以必取横山。要想取得横山,就不能让辽国插手,与辽国狠狠的打一仗是最好的办法,若能把辽国打得大败,就争取到了夺取横山的机会。 “哈哈!”王韶大笑起来,指着吴骥道:“吴兄弟,看来,你是有备而来。不管怎么说,你得给我些战马,不要多了,就一万五千匹。” “你不如去抢。”吴骥很没好气:“你们是串通一气,想打我的主意,休想!” “你抢耶律洪基,我们就抢你!给不给?”周威晃着拳头,威胁起来:“吴兄弟,你就五千人,用不了那么多的战马,不如给我们,我们也能派上大用场。” “这很好办,把你们的军队给我,我可以便宜行事,会让辽国不宁。”吴骥反算计他了。 “好了,莫要闹腾了。”王韶见吴骥油盐不进,知道要想打吴骥的主意,那是不可能的,笑道:“吴兄弟,你这次来,有甚主意?” “我也没甚主意,只是看王枢密够不够胆量,要是你够胆量的话,我们干一件惊天动的大事,让天下震动!”吴骥语不惊人死不休。 一语落地,众人皆惊。 第46章 大谋划 吴骥的话太惊人了,王韶、周威、林洪他们个个睁大了眼睛,吃惊的打量着吴骥。 “吴兄弟,你不会是有甚主意吧?”王韶先是愣了愣,这才问道。 “这事,我们得好好说说。”吴骥走过去,坐了下来,周威忙着斟上一杯,递给吴骥,催促道:“吴兄弟,你快说呀。” “说甚?”吴骥接过茶杯,呷了一口,反问一句。 “还能是甚?当然是你说的惊天动地的大事。”周威很没好气。 “这事呀。”吴骥慢条斯理的道:“我原本是要说的,可是,给你的拳头一晃,就吓没了。这从何说起呢?” 都明白了,吴骥是趁此机会反要胁他们了。适才,他们为了得到战马,不惜进行威胁,如今,吴骥抓到机会了,不反过来才怪。 “吴兄弟,你若不说的话,我们真的要打劫你了。”周威哪是容易受威胁的人,捋起袖子,准备耍威风了。 “对!谁叫你发财了呢。”林洪跟着起哄。 “你把战马全给我们,不与你计较。”王韶也加入了。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吴骥身子向后一靠,打量着王韶,笑道:“原来王枢密也怕辽狗,只好打劫我了。” 王韶翻翻白眼,很没好气的道:“吴兄弟,你莫要用激将法,那对我没用。我统兵数十万,遇到的激将之法多不胜数,还没上过当呢。” 以王韶的才智,哪有那么容易上当的。 “我不是激将法,而是说实话。”吴骥针锋相对:“归信军的兄弟们拼死拼活,好不容易有了点收获,你们就钉上了。有种的,到辽境打劫去,那里有的是战马,你们要多少有多少。你们不敢去辽境打劫,盯上我,这不是怕辽狗么?” 周威嘴一张,就要说话,却给吴骥堵了回去:“你莫要说没机会。机会有的是,我率领两千归信军,就敢在辽境纵横千里,你一万雄州精锐,不会说没这力量?之所以如此,那是你没打算去做。” “……” 周威的嘴巴张了半天,愣是没说出一个字来。若论兵力,雄州军有一万人,是归信军的好几倍,而归信军敢于深入辽境掳掠,而雄州军却没有干过,那是因为周威没打算这么干。 宋朝的将领思维僵化,胆子不够大,尽管周威是一员良将,仍是如此,吴骥这话说到紧要处了,由不得周威无言。 “吴兄弟,你是想坚定我们的心,你放心,我王韶的胆子不算大,也不算小,真要有机会的话,我一定干!”王韶明白吴骥的用意,当场拍板。 “好吧,我就直说了。”吴骥站起身,来到地图前,右手在地图上的燕云之地一拍,道:“这里是燕云之地,我这次去辽境,最大的感触就是,这里的百姓心怀故国,认大宋为正统,期盼王师北上,一举收复燕云之地。若是大宋出兵的话,我们利用得好,一定会得到百姓的支持。有了百姓的支持,要收复燕云十六州就容易多了。” 听说与亲眼见识,那是两回事。吴骥早就听说燕云之地的百姓认宋朝为正统,可是,当他深入辽境,亲眼见识后,那感触特别深。 接下来,吴骥把亲眼见到的契丹人欺压百姓的事儿说了一些,听得王韶、周威、林洪他们咬牙切齿。 “我们也听说了很多这类事情,可是,听吴兄弟说来,仍是让人气愤。”王韶双拳紧握,太过用力,手背有些发青,叹息一声,道:“都怨朝廷,没有收复燕云之地,致使百姓罹难!” 略一停顿,接着道:“正是因为如此,官家才有破辽灭西夏,一统华夏的雄心壮志,我辈当努力!” “我辈当努力!”众将齐声附和,很是振奋。 宋人并非没有血性,只是其血性没有给宋朝激发出来,没有用好罢了。 “一百多年来,大宋之军还没有深入辽境进行过掳掠。这次,我的行动,一定会激怒耶律洪基,他一定会反击,这就是我们的机会。”吴骥右手重重在地图上一拍,大声道。 “这如何会是机会?”周威大声反问。 王韶没有说话,只是眉头一挑,他也是不太明白,只不过没有问出来罢了。 “雄州一战,辽国大败,耶律洪基忍了。我劫岁币,辽国也忍了。可是,这事一出,耶律洪基必然是坐不住了,至于原因,很简单。”吴骥扳着手指头,开始计算:“我们从归信出发,经过这里,进入辽境,先是洗劫了马场,再分兵大略。这里,这里,不下十个地方给我们光顾了。再从这里回到宋境,回到归信。这路程算下来,有多长了?不下两千里了。” 声调转高:“在辽境内纵横两千里,这在辽国历史上还没有过,这事之严重,比雄州大败还要严重得多。这说明了一个问题,大宋之军的机动能力已经不在辽国之下。再有我们的战力无匹,就是皮室军都不是我们的对手。耶律洪基就会认为,大宋之军已经在向前朝大军的方向接近了。前朝大军有多可怕,契丹人至今未忘,武则天时候,一支偏师就打得契丹人差点灭种,龟缩数百年不敢出现。若是大宋之军具备了前朝之军的战力,那么,这对辽国来说,那是灭顶之灾。” 众人不住点头。对于唐军的可怕,他们听过很多事迹。 “大宋的口众超过了一亿,大宋的银钱更是前朝的几倍之多,大宋还有发达的技艺,这些东西一旦发挥出作用,打造一支前朝那样可怕的大军不是任何问题。”吴骥的声调更高,道:“大宋之所以给辽国压着打,就是因为这些优势没有发挥出来。归信军这次纵横辽境两千里,耶律洪基一定会认为,大宋在向前朝接近,我们沉睡的活力正在给发掘出来。一旦全部发挖出来,等待辽国的将是毁灭,耶律洪基一定会起大军前来攻打我们,我们要早做准备。” 经过吴骥这一解说,众人恍然大悟,不住点头,大为赞同。 “吴兄弟,还是你看得深远。我只是想到,耶律洪基会派兵犯境,却是没有想到,还有如此多的道道。”王韶摸着下巴,眼中精光暴射。 “要不是听吴兄弟这么一剖析,哪里想得到,还有如此多的玄机呢。”周威跟着附和。 唐朝之可怕,不需要多说的,那是契丹人的恶梦。宋朝虽然给辽国压着打,并不是说没有潜力,相反,宋朝的潜力无穷,其实力一旦给发挥出来,远远超过辽国。真要是那样,等待辽国的将是毁灭,不会有别的结果。 以耶律洪基的精明,他肯定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宋朝强大起来,一定会趁此机会,把宋朝扼杀在摇篮中,大战不可避免。 “吴兄弟,辽国若大举出兵的话,我们很不好办,你又怎生说是机会呢?”林洪问道。 他所问的,正是众人所想的,打量着吴骥,等着吴骥回答。 “这是明摆着的。”吴骥脸上泛起了红光,笑嘻嘻的,道:“你们想,耶律洪基若要起大兵进犯,这需要很长时间吧?” “肯定要很长时间,他们要调动军队,运输粮草,调集战马,没有三四个月完不成。”王韶在这方面是大行家,一语道破。 “这就是我们的机会。”吴骥接着道:“你们想,这么长的时间,辽军不可能集中在一处,会分散在边境各地。只要辽军一到,我们就采取行动,先一步攻入辽境,把辽军能歼灭的歼灭,能击溃的击溃,能烧掉的粮草就烧了,好好的大闹一通。” “着实是良机!”王韶双眼中精光暴射,很是振奋,道:“大打的话,这准备时间很长,军队不可能集中一起,分散是必然的,只有赶到边境时,才会集中起,这就有了机会。若是我们深入辽境,再有燕云百姓的支持,着实会有不错的收获。” “还有一点很重要,耶律洪基肯定想不到,我们会有如此大的胆子。”周威也明白过来了,大声嚷起来。 尽管耶律洪基精明过人,他也不会想到,宋军敢去捋他的虎须,要对他调集的大军下手。若是王韶下定决心的话,真的会给耶律洪基一个天大的惊喜。 “若我们不先下手,象以往那样,任由辽国调集大军,从从容容的进攻大宋,我们面临的局势会更大。若是我们先一步动手的话,能打掉多少辽军就打掉多少,我们面临的局势总是要好些。”林洪不住搓手。 王韶站起身来,不住踱步,沉吟道:“卫青奔袭河套之地,就是最好的例子。当时,匈奴右贤王奉单于之命,准备率领二十万大军直奔中原。可是,单于没有想到的是,卫青会从数千里之外直奔河套之地,把右贤王的老巢给端了,二十万匈奴大军群龙无首,最后溃不成军,从而丢掉了河套之地。” 猛的停下来,道:“这事,我们干了!” 声音不大,却是坚定不移,透着一坚子坚毅,让人振奋。 “要做这件大事,只有王枢密才能做到。”吴骥接着,道:“大宋之所以打不过辽狗,还有一个重要原委,那就是大宋之军太过分散了。你守一城,我守一地,相互不协调,互不统属,辽狗完全可以集中兵力各个击破。王枢密在边关,边关的军队就能统一起来,听从王枢密的调遣,我们才能大干一场。” “的确是这理!”王韶点头赞,打量着吴骥,道:“可是,我们的军队并不适合长途奔袭,你可有办法解决?” 第47章 新的开端 王韶所言正是问题的关键所在,再好的想法,要是没有可以实现的手段,都是空谈。吴骥勾勒出的蓝图,的确很诱人,让人振奋,让人热血沸腾,可是,以宋军的战力与战术来说,根本不可能实现。 一是宋军缺马,机动能力不强。象这种深入辽境打劫的事情,就是需要高速机动能力,没有战马进入辽境,就不是打劫了,而是变成送死。 二是宋军的战法单一,上百年来没有进入辽境打劫过,一旦深入辽境,不够灵活,就是灭顶之灾。 三是宋军的战力不强,若是遇到辽军的话,很可能全军覆没。说到战力强悍,只有归信军了,雄州军虽然战力不俗,与归信军比起来还是有很大的差距。同样的辽军,对于归信军来说不算一回事,对于雄州军就不同了。更别说,其他地方的宋军,其战力还不如宋军。 是以,不解决这问题,一切都是空谈。 王韶的话音一落,周威他们就盯着吴骥,静等他出主意,个个一脸的紧张之色。之所以紧张,那是因为这是难得的良机,若是不能好好教训教训辽国,让人遗憾。 吴骥打量一阵众人,微微一笑,道:“这事嘛,王枢密,你不是已经有了主意么?何必问我呢。” “呵呵!”王韶右手指点着吴骥,笑了起来:“你果然不是善茬,我是有些想法,你也是成竹在胸,还是你来说吧。” 周威他们一听这话,不由得大是放心。吴骥成竹在胸,王韶智珠在握,看来这已经不是问题了,用不着再担心了。 “从耶律洪基下定决心,到调兵遗将,还有三两个月时间。这段时间对于我们来说,非常宝贵,完全够我们用了。”吴骥开始剖析,道:“我的想法是,我们可以在这段时间内训练一支精兵。从边关各处守军中挑选一批身材壮实,头脑灵活,而又富有战阵经验的兵士,进行训练,装备最为精良的武器,配备战马。” 他的话一开始说,周威他们的眼睛就亮了起来,打断了吴骥的话头,道:“若是我们能打造出一支精兵,用作中坚,进行掳掠,一定有辽狗好受的。” “王枢密带来的五万西兵,就是精锐中的精锐,经历过战火洗礼,稍加训练就可以成功。”林洪兴奋不已,不住搓手。 王枢和吴骥不住点头,他们也是这般想的。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 L A “说到战马,我们倒也有不少。”王韶扳着手指头,开始算帐了:“去岁雄州一战,我们缴获了三万多匹战马,吴兄弟打劫岁币,又弄到了上万岁,这就有四万匹了。这次,吴兄弟掳掠,弄了多少战马?” “差不多两万匹。”吴骥回答。实际上是三万多匹,因为与齐云社合作,分了九千匹给齐云社,余下的差不多就是两万匹了。 “这就有六万匹了!”周威很是惊讶,嘴巴张得老大,一脸难以置信。 “六万匹战马呀!”林洪也是震惊。 宋朝严重缺马,能有几千匹战马就足以让人欢喜了,这一计算出来,竟然是六万匹战马,能不让人欢喜?能不让人震惊? “我们西兵本就有上万匹西夏战马,这一加起来,就有七万匹了。再在边关凑凑,八万匹战马不是问题。”王韶算到这里,也是吸了一口凉气,抚着额头,有些难以置信的,道:“没怎么算,竟然有了八万匹战马了。是不是我算错了?” 他也没有想到,严重缺马的宋朝竟然一下子拥有了八万匹战马,眼睛瞪得滚圆。 宋朝严重缺马,按照宋朝的统计数字,全国拥有的马匹数量,最多的时候有二十四万多匹,最少的时候有十六七万匹。八万战马,几乎占了全国总数的一半,谁能不惊讶? “没错!是八万匹!是八万匹!” “天啊!八万匹战马呀!” 众将很是震憾,激动得站起身来,不住蹦起来。 过了老一阵,他们这才平复下来,喜悦不已,齐声感慨:“没想到,我们也能拥有如此多的战马!” “有了战马,固然是好的,可是,若是用得不好的话,也是没用。”吴骥给他们泼冷水了:“我的意思,战马不能象以前那样分散使用了,要集中使用。” 再好的装备,若是没有先进的战术与之匹配,也不过是浪费。宋朝之所以没有打造出汉唐之世那样能征善战的骑兵,就是因为没有用好,把战马分散了,不重视骑兵,而是把骑兵作为辅助兵种。 这点若是不改变的话,也是没用,不可能去辽境大干一场。 若是在以前,吴骥这样说的话,他们未必能支持,可是,今天,他们却是一致支持,理由很简单:“吴都指挥,瞧你说的,若是不集中使用,去辽境打劫,骑马的骑马,走路的走路,行动不一,这怎生打劫呢?” 打劫的第一要求,就是要能高速机动,若是骑马的骑马,走路的走路,根本没法打劫了。就这一个理由,众人取得了一致的意见。 在宋朝历史上,并非没有人主张集中使用战马,组建大量的骑兵,只是因为各种原因给否决了。象今天这般一致,实在是少见。 “八万大军,我们训练三万骑兵,一万陌刀手,其余四万就是弩手、弓箭手、刀手。”王韶抚着额头,很是兴奋,道:“这训练就以归信军为准,交给吴兄弟来做,我们来辅助。你们愿不愿意?” “王枢密,我能不愿意么?”周威第一个附和:“我早就看归信军眼红了,吴兄弟帮我训练,还要出战马,出陌刀,出强弩,我只管统兵,这叫捡便宜,这种好事,我到哪里去找?吴兄弟,你还是给为兄打劫了。哈哈!” 他们听说吴骥去辽境弄了不少战马,就在打主意,吴骥不干。如今,吴骥不得不把战马拿出来了,等于是给他们打劫了,哪能不欢喜的。 “哈哈!”众将大笑起来,围着吴骥,不住的调侃:“任你吴兄弟奸猾似狐,也要给我们扒一层皮!” “好!这事就这么定了。我这就给官家上奏,官家一定会准的,我们先干起来。”王韶也是振奋。他在熙河虽然统兵数十万,也没有一次性投入八万匹战马的事性。 真要这么实行的话,对于宋朝来说,是一种全新的打法,是一个全新的开端! …… 汴京,集英殿,宋神宗正在批阅奏章。 邵九进来,呈上两份奏章,宋神宗取在手里,略一打量,很是惊奇:“吴骥的,王韶的。他们这是做了甚事?奏章一起到了。” “禀官家,吴骥的奏章先到片时,王枢密的奏章稍晚到的。”邵九忙禀告一个细节。 “那就先来后到,朕先阅吴骥的奏章。”宋神宗把吴骥的奏章一晃,冲邵九道:“邵九,这个吴骥是个福将,他上奏,必然是有好消息。你若是不信,我们来赌上一赌。” 看得出来,宋神宗的心情非常好,邵九忙凑趣,道:“官家,小的哪敢与您赌呢。不赌了,不赌了。” “瞧你那胆,这么小,鼠胆一颗。”宋神宗调侃一句,展开奏章,脸色一下子就变了,眼睛瞪大了,死命的打量着奏章。 “完了。该不会是这个吴骥吃了大亏吧?”邵九把宋神宗的样儿看在眼里,大是惊讶,猜测起来。 “哈哈!” 突然之间,宋神宗仰首向天,大笑起来:“果然是福将呀,每次上奏,都是好消息。这个消息,可是好得不能再好了!邵九啊,你在胡思甚呢?朕给你说,吴骥率领归信军,纵横辽境两千里,缴获战马两万匹,粮草无数,金银十来万两,厉害吧?” “纵横辽境两千里?”邵九有些不信,嘴巴张得老大,失声尖叫起来:“天啊!大宋创建上百年,就没有这种事情呀!官家,会不会是谎报军情?” “是有些难以置信,却是真的!”宋神宗摇头,否决了郡九的猜测,道:“吴骥是谁?没有的事儿,他是不会奏禀朕的。再说了,如此之事,若是谎报,那是找死。欺功冒功有一个诀窍,那就是不能做出头鸟。” 这是大实话,拿这样的事去谎报的话,一定会让给查出来。 “这是个壮举!本朝自创建以来,不乏名将,潘美、杨业、曹彬、狄青、杨延昭,都是名将,却没有一个人如他这般,纵横辽境两千里。”邵九很是感慨。 “说得不错!”宋神宗不住点头,沉吟道:“说起来,也有取巧的份。上百年没有人这样干过,辽国疏于防范,为吴骥所乘,这是取巧之处。可是,即使如此,也是需要过人的胆量,缜密的谋划,准确的消息,吴骥能做到此点,确有统兵之才!” 这是对吴骥的盛赞了,却也当得。 “要是大宋之军都如归信军这般,能纵横辽境,朕之壮志何愁不酬?”宋神宗大是感慨,打开王韶的奏章,不看则已,一看之下,吃了一惊,手一抖,奏章掉在地上,脸色也变了。 “官家,可是边关吃了败仗?”邵九给吓了一大跳,忙着问询。 “放屁!”万未想到,宋神宗竟然爆粗口了:“快去,把介甫他们找来。”把奏章捡起来,仔仔细细的打量起来。 邵九万分不解,忙着跑出去了,传来宋神宗愉悦的大笑声:“哈哈!” 第48章 朕准了! 王安石闻讯赶来,远远就听到宋神宗欢快的笑声:“哈哈!哈哈!” 笑声很响亮,蕴含着无尽的喜悦,仿佛有天大的喜事似的。王安石摸不着头脑,有些想不明白:“官家这是怎生了?如此欢喜!” “是呀!发生甚事了,官家欢喜成这样了。”吕惠卿紧接着赶到,忍不住嘀咕起来。 “自从官家登基以来,就从未有如此欢喜的时候,即使雄州大捷也没有象今天这样欢笑。瞧这样儿,不知道笑了多长时间了呢。”吕公著也赶到了,惊奇不置。 他们追随宋神宗的时间不短了,对宋神宗的性子很是了解,象今天这般欢喜的事儿,还没有遇到过,由不得他们不好奇,三步并作两作,进入屋里。 只见宋神宗一边打量奏章,一边大笑,笑得眼睛眯到一起了,只余一条小缝,要是不注意,根本就看不见,还以为他全眯上了呢。 “官家,何事如此欢喜?”王安石实在是忍不住了,忙问询起来。 “你们自己瞧。”宋神宗把吴骥的奏章丢给王安石。 王安石展开,吕惠卿,吕公著二人一左一右的凑上来,三人把奏章一瞧,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齐声惊呼:“纵横辽境两千里?” 纵横辽境两千里的事情,宋朝创建上百年,就没有发生过,由不得不震惊,个个嘴巴圆乎乎的,可以塞进一只鸡蛋了。 “我没看错吧!”吕公著嘀咕起来。 “好象,应该,似乎,没错!”王安石也是奇言怪语了。 不能怪他们,实在是纵横辽境两千里,这在宋朝历史上是首创,太有震憾力了。 “这个吴骥,还真是胆大包天。嗯,要不是看在官家正在兴头上,我非参他一个私自出兵的罪名。呃,官家让他便宜行事,我要参他的名目都没有了。”吕公著转起了小心思,却发现根本就奈何不得吴骥,非常郁闷。 “朕让吴骥便宜行事,他就给了朕这么大一个惊喜,呵呵,不错!不错!”宋神宗未语先笑:“若是大宋之军都如此,大宋何愁不强呢?” “是呀!”王安石也是感慨万千:“自从前朝灭亡之后,华夏就未有如此壮举,纵横两千里,实是壮举!” “壮举么?”宋神宗摇摇头。 “官家,这还不是壮举,还有甚是壮举呢?”吕惠卿忙问道。 这问题是王安石和吕公著要问的,二人也是如此想,打量着宋神宗,静等他给出答案。 “着实是壮举。可是,就要变成惊喜了,更大的壮举在后面。”宋神宗万分欢喜,抚着发烫的脸蛋,把手中的奏章抛给了王安石。 王安石接过,展将开来,吕公著和吕惠卿二人一左一右的凑上来。三人一打量,王安石手一抖,奏章差点掉在地上,幸亏他反应快,才没有掉下去,抄在手里了。 “这个,这个……”三位重臣一脸的震惊,嘴巴张大,眼睛瞪圆,结巴了半天,再也没了下文。 “你们是不是难以置信?”宋神宗把三人的神情看在眼里,特别享受:“朕也是给吓了一大跳呀!要不是反反复复的看,朕还以为王韶在诳朕呢!” “官家,这能行么?”三人又是异口同声的问道。 三位重臣,通晓文事,却不善兵道,这种大胆到颠覆了宋朝基本策略的事情,他们还真是没有把握。 上百年来,宋朝执行“以步制骑”的战略,以步兵为主,以骑兵为辅,这种思想根深蒂固。而王韶的奏章,却是以骑兵为主,以步兵为辅,这与宋朝的策略背道而驰,要他们不震惊都不行。 “这事,朕也是拿捏不准,这才把你们叫来商议商议。”宋神宗抚着额头,道:“说起武事,我们四人都比不得王韶。王韶如此笃定,应该是不会差。” 说到用兵,王韶是权威,就是吕公著也得承认,尽管他很不爽,王安石三人不住点头。 “再给你们看一道奏章。”宋神宗回过身,找到一个描金匣子,打了开来,取出一道奏章,道:“这道奏章是王韶与吴骥合写的,朕看了很多遍,越看越是觉得有理。再有吴骥这次深入辽境掳掠,朕越发觉得大宋以步制骑的策略有问题。” 说着,把奏章抛给了王安石,三人合看,一边看一惊讶之声不绝,下巴砸肿了脚背。 打劫岁币之后,王韶到归信传旨,与吴骥有过争论,最后吴骥说服了王韶,宋朝应当改变策略,不再以步制骑,而是要以骑兵为主,步兵为辅,对辽国进行大掳略,达到以战养战的目的。最后,二人一起写了这道奏章。 奏章送到,宋神宗一开始有些不信,越看越是觉得有理,就郑而重之的收了起来。再有吴骥这次深入辽境掳掠作为佐证,就让宋神宗不得不信了。 归信军虽然不全是骑兵,却是人人都有马骑,有高速机动能力,这保证了归信军的成功。若是没有马骑,吴骥是不敢深入辽境去打劫的。 “你们说,如何处置的好?此事太大,你们要畅所欲言。”宋神宗神情凝重,眉头紧拧,打量着三人。 这是关系到两种策略的重大问题,一旦出错,后果不堪设想,谁也不敢乱说话,王安石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发言。 “介甫,还是你来说吧。”宋神宗只得点名了。 “官家,说到用兵之事,非臣之所长,臣所言也未必能准。”王安石先是谦逊一番,这才道:“大宋实行了数十年的以步制骑的策略,可是,数十年来,大宋制住了辽国西夏的骑兵么?没有!不仅没有制住辽国西夏的骑兵,反倒是给压着打,今日吃一个败仗,明日吃一个败仗,数十年下来,大宋吃了太多的败仗。” 这是大实话,就是太难听了,可是,宋神宗却是听得很认真,眉头拧得更紧了。 “说到以骑兵为主,并非吴骥所创,而是在秦汉隋唐之世大行于世的策略。”王安石博古通今之人,虽然不懂兵道,却是知晓很多史事:“大宋不妨以史为镜,鉴古今。汉初也是缺马,汉军的骑兵不多,只能紧守城池,与大宋如今的情形差不多。汉武打造了大量的骑兵,强汉大军在卫霍之辈的率领下,纵横于大漠中,杀敌无数,强汉大军威名远播。‘犯强汉者,虽远必诛’,如此豪言,至今流传。” 吕惠卿与吕公著二人也是博古通今之辈,一听这话,不住点头。 汉朝初年的情景与宋朝差不多,都是缺马,不能大量组建骑兵,给异族压着打。可是,汉朝出了一个雄才大略的帝王,就是汉武大帝,报仇雪耻,扭转乾坤,击破匈奴,把匈奴打得只存在于史书中。 而宋朝,却是没有改变这种情形,直到灭亡。 “骑兵与步兵,谁优谁劣,这是显而易见的。”王安石接着,道:“李陵率步卒五千深入大漠,给匈奴十余万大军攻击,单于亲至。边战边退,却最终没有退回汉境。虽有叛徒告密,也有这是步卒的原委。若是骑兵,打不过,立即撤退,不至于李陵降匈奴。” 李陵降匈奴是一段可歌可泣的故事,他降匈本是想暂时隐藏,等待时机再反回汉朝。可是,却发生了一段悲歌,一个姓李的叛徒为了讨好单于,为匈奴出谋划策,为匈奴按照汉法训练军队。汉朝的情报出错了,误作李陵,而李陵降匈奴,终生未为匈奴出一策。汉武帝大怒,把李陵的家人全给杀了。为此事,太史公因为为李陵说了几句好话,遭了宫刑。 后来,情报终于弄清了,并非李陵所为,汉武帝后悔不已,却是晚了。 李陵降匈奴,主要是因为他率领的是步兵居多,骑兵太少,无法快速撤退。若他率领的是骑兵的话,很可能退回汉境了,不会发生悲剧。 “若无大量的骑兵,卫青不会长途奔袭河套之地,霍去病两次出兵河西之地,不会击溃匈奴在河西的二十四万大军,更不会打到西域去。官家,您是知晓的,霍去病出击河西,第一次率领的是一万精骑,第二次率领两万精骑,总共不过三万人次,全是骑兵,却取得如此大的战果,斩断匈奴右臂,就在于骑兵。”王安石所举的战例,是中国历史上最为经典的骑兵战例之一。 霍去病攻打河西,两次出兵,总兵力不过三万,却是打得河西之地的二十四万匈奴溃不成军,把休屠王祭天的金人都给掳获了。就在于,霍去病把骑兵的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充分利用骑兵的高速机动能力,对匈奴实行狠狠打击。 他总是出现在匈奴想不到的时间,想不到的地点,以匈奴想不到的方式,给匈奴想不到的对象以致命一击。 “还有,李靖之所以敢夜袭阴山,就在于前朝之军都有战马,行动快捷。他虽只率了三千人,直扑阴山,端了颉利可汗的老巢。在他身后,却是十几万前朝大军直插各个要地,切断了突厥的退路,最后才活捉了颉利可汗。” 经过王安石一番剖析,宋神宗越来越明悟,道:“到眼下为止,王韶已经握有八万匹战马,足以打造一支全部装备战马的大军。这种打法,大宋还没有用过,就让他们来试试。若是可行,以后,就在全国推行!嗯,朕准了!” 打量一眼吕公著,突然之间声调转高,厉喝一声,道:“吕公著,你若是再给司马光、韩琦他们传递消息,朕就诛你满门!这事,绝不允许泄露半个字!” 第49章 致命威胁 大漠,耶律洪基的斡鲁朵,耶律洪基正与群臣欢宴。 对于耶律洪基来说,这段日子倒了霉运,辽国先是在雄州吃了大败仗,紧接着就是丢了岁币。不过,耶律洪基仍是忍了,从幽州回到大漠准备过完炎夏,再回幽州。 契丹人耐寒不耐热,一到夏天,就会到大漠中来避暑。避暑就是玩乐,国事不会太多,日子过得轻松自在,除了打猎,就是与群臣宴饮。 吃喝了一阵,耶律洪基有了几分酒意,群臣的话也多了起来,有大臣开始骂起来:“哼!南人可恨可恼,尤其是那个吴骥,败坏了大辽的好事!” “这个吴骥先是解了雄州之围,后是劫了岁币,狠狠打大辽的耳光,实在不是东西。要不是大局如此,我一定要拧下他的狗头。” “南人驯顺了一百多年了,就这吴骥最不是东西,屡屡坏大辽的好事。” “说起南人,那跟羊羔一样,胆小如鼠,见了大辽的勇士就要逃走。即使一个吴骥也成不了大事,早晚有覆灭的一天。不要说他,莫要搅了我们的酒兴。”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不如说些欢喜的事儿。” 耶律洪基右手一摆,群臣不再议论,打量着他,静等他说话。耶律洪基扫视一眼群臣,道:“当此饮酒之时,莫要说扫兴的说,说点欢喜的事儿。这个吴骥虽然给大辽添了些麻烦,却也成不了气候,早晚要覆灭,先让他多活几天。” 端起酒杯,道:“干!” “干!”群臣举杯遥祝,仰脖饮尽,好不快活。 “滋!”耶律洪基美滋滋的放下酒杯,接着道:“有吴骥这样的人也好,要不然,一群狼与一群羊斗,太没兴致了。” “哈哈!”群臣发出一阵猖狂的笑声:“大辽的勇士是狼,南人是羊!” “朕向你们保证,要让吴骥不得好死!”耶律洪基的酒意上来,话也多了起来:“他再也不可能破坏大辽的好事了。” 就在这时,一个亲信快步进来,一脸的惧色,不得不强忍着,冲耶律洪基行礼,道:“禀皇上,涞水的马场给南朝袭击了。” “哈哈!”耶律洪基有了几分酒意,没有听得太明白,不由得笑起来。刚笑出声,立即反应过来:“你说甚?涞水的马场给南朝袭击了?这可能么?” “涞水马场离宋境好几百里路呢,南人有那胆么?” “南人胆小如鼠,哪有胆子进入大辽境内,肯定是你们偷懒,谎报军情。” 要劫涞水马场,就要深入辽境,这对一向视宋朝胆小如鼠的大臣们来说,那是天方夜谭,他们宁愿想信太阳从西边出来,也不会相信宋朝会袭击涞水的马场。 “禀皇上,吴骥袭击了涞水的马场。”又一个亲信进来禀报。 耶律洪基一个激灵,酒也醒了,其精明的一面就表现出来了,眼睛一翻,精光四射:“此话可真?” “禀皇上,吴骥在袭击马场后,分兵出击,又袭击了大辽十二个军营,杀死大辽勇士当数千,掳掠大辽战马上万,粮草无数,全身而退。”又一个亲信进来禀报。 “你说甚么?袭击了十二个军营,还不算马场?”耶律洪基猛的站起身来,须发怒张,很是威猛,怒火滔天,吼声如雷,死盯着几个亲信。 “胡说!你以为吴骥是三头六臂,敢袭击十二个军营。”一众大臣也是不信,喝斥起来。 耶律洪基右手一摆,阻止一众大臣喝斥,问道:“为何不早报?” “禀皇上,直到吴骥回到宋境,大辽才发现。这个吴骥神出鬼没,让人防不胜防。”亲信压低声音,小心翼翼的回答。 吴骥袭击了辽军那么多的军营,都回到宋境,辽国才发觉,这实在是后知后觉,让人震怒,耶律洪基大吼一声:“你们都是猪!朕白养你们这些猪了!来人,推出去砍了!” 他明显是在迁怒,可是,在他盛怒之下,没有人敢求情,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皮室军把几个亲信押出去。几个亲信吓得不轻,唯有求饶命的份。 “回来!”耶律洪基就是耶律洪基,虽处盛怒中,仍是压下了怒火,饶过了这几人,要他们说明情势。 这几人给吓得半死,只得把情势详细禀明,在耶律洪基的喝斥下,有多远跑多远。 “你们如何看?”耶律洪基明了情势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发表看法,而是打量着群臣,要群臣发表意见。 “皇上,这没甚了不得。”一个契丹大臣站起身,大声发表看法:“虽说袭击了十二个军营,却是很小的军营,根本不算甚么。” “是呀!皇上,南人胆小,偶尔胆大一次,算不得甚么,不必放在心上。”又一个契丹大臣不在乎。 “这十二个军营,少的驻军三两百人,多的六七百人,猝不及防之下,给南人所乘,不必惊奇。”一个汉臣如此说话。 耶律洪基眉头一拧,任由大臣发表看法,却是没有任何表示,直到没有大臣说话了,这才打量着韩举,问道:“韩举,你说说。” 韩举只是自顾自饮酒,并没有参与讨论,闻言这才道:“皇上,此事非同小可,可以说,对大辽有致命的威胁!” “韩举,你莫要危言耸听!区区之事,怎会对大辽有致命的威胁?” “莫要仗着你是名臣之后,就张口胡说。韩大人虽是大辽的重臣,却不是你。” 韩举的话太让人震憾了,一众大臣哪里会信。区区一次被袭击,这就能对辽国有致命威胁,那就见鬼了。 “让他把话说完。”耶律洪基一挥手,一众大臣不敢再叫嚷了:“韩举,你接着说。” “皇上,涞水的马场,十二个军营,都在大辽境内,离宋境有好几百里,吴骥袭击了不说,直到他回到宋境,大辽这才发现,这说明了甚么?”韩举以反问开头,接着剖析道:“这说明了几个问题:一是归信军装备了战马,来去如风,快捷异常。要不然,纵是给吴骥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前来大辽境内放肆。” 没有战马,就没有很强的机动能力,谁也不敢前来冒险。 “皇上知晓的,南朝之军多步兵,少骑兵,如这样的军队,是独一无二的。”韩举接着道:“二是归信军的战力很强。深入大辽境内掳掠,一个不好就会遭遇大辽之军,若是归信军的战力不够强,就会覆灭,吴骥敢率归信军掳掠,就是因为归信军的战力强。这点,已经在劫岁币时证明了,大辽的皮室军打不过归信军。” 皮室军是辽国最为精锐的军队,对韩举这结论,群臣不服气,大声反驳,无非就是说归信军出其不意,皮室军没在乎之类的话。 韩举不予理睬,接着剖析,道:“三是吴骥的消息很准确,要不然,不会如此神不知鬼不觉,直到回到宋境才给发现。” “你说了这么多,我没看到威胁呢?”萧律有些不满,反问一句:“汉人就知晓张大其词,危言耸听。” 这话正是群臣所想,齐声附和。一时间,质疑之声响成一片。 “闭嘴!”耶律洪基喝斥一声,群臣这才闭上嘴巴。耶律洪基打量一眼萧律,冷冷的道:“朕让你做都元帅,坐镇幽州,看来是识人不明了。” 这有关前途之事,萧律不敢再说话,紧抿着嘴巴,恨恨的打量着韩举。 “韩举的意思是说,来去如风,快捷异常,战力强悍,这正是唐军所拥的优势。”耶律洪基精明过人,已经明白了韩举的意思,道:“唐军有多强悍,朕相信你们没有忘掉吧?说起来难以接受,让人心痛,可是,却是不得不说,那是大辽历史上最为沉痛的一次教训。武则天派一旅偏师,就差点灭了大辽,大辽不得不休养生息几百年。” 一提到唐军,一众大臣直抽凉气,乖乖闭嘴了。正如耶律洪基所说,那是契丹历史上最为惨痛的一页,差点让契丹这个种族灭亡了,谁敢否认唐军的威风? “自从唐朝灭亡后,那支横扫天下的大军就不复存在了。而归信军,就露出了这种苗头。”耶律洪基不去理睬众臣的反应,接着道:“唐军来去如风,快捷异常,战力强悍,归信军已经具备这样的优势了。虽然他们人数不多,却是不得不警惕。” 略一停顿,耶律洪基又有些好笑,道:“赵顼一直想富国强兵,任用王安石变法,却有妇人之仁,司马光、吕公著、韩琦这些人反对新法那么强烈,他竟然优柔。若是换作朕的话,早就把司马光他们杀了。不破不立,不杀这些人,怎能推行新法?可是,越是如此,对大辽越有好处,是以,这些年来,朕没少派人为司马光他们说好话,赵顼竟然听信了。” 说到这里,忍不住打了个哈哈:“新法举步维艰,难以为继,若是在这时,吴骥在边关闹得有声有色,就会让司马光等人无法再反对新法,新法很可能推行成功。南人胆小如鼠,给大辽压着打,可是,你们也不能狂妄的以为南朝一无是处。相反,南处的口众比大辽多,南朝的技艺比大辽高明,一旦给拧成一股绳,大辽就会有灭顶之灾。” “韩举没有说错,吴骥这次深入大辽之境,对大辽有致命的威胁!”耶律洪基的声调突然转高,好象炸雷似的。 第50章 强硬回应 耶律洪基的话犹如焦雷轰地,震得一众大臣耳鼓轰鸣,嗡嗡作响。 这个结论也太惊人了,从吴骥的一次奇袭竟然得出辽国有致命威胁的结论,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可是,仔细想想,却也不无道理。 契丹自从得到燕云十六州之后,就变得与匈奴和突厥有些不一样了,可是,说到口众、科技、富裕程度,与宋朝仍是有很大的差距,远远不能相比。 宋朝的人口过亿,是辽国的好几倍,这没法比。 说到科技,宋朝更是领先得多,尽管辽国也能造很多先进的装备,可是,好多科技是从宋朝那里偷窃出来的。尽管这样,宋朝的科技优势也是很明显,辽国虽然狂妄,却是不能抹煞这点。 至于经济的发达程度,辽国就差得更远了。辽国的经济重心在燕云十六州,这里是很富饶,是很好的农耕地区。可是,宋朝却有好几个地方比起燕云十六州还要富裕,中原自是不用说了,那是腹心之地,自古以来的富饶之地。 除此之外,还有巴蜀、关中、汉中、江南、淮扬之地,这些地方,都不比燕云之地差。经济实力,是辽国与宋朝最大的差距所在,可以这样说,辽国的经济高度依赖于宋朝。 以宋朝的人口、科技实力、财力,完全可以堆出一支能征善战的军队,可是,却由于各种原因,宋朝自始至终没有打造出一支精锐之师,给异族压着打,直至灭亡。 打个比方来说,宋朝就象拥有金山银山的孩童,没有自保之力,异族要不眼红,不压着宋朝打,就成了怪事。 宋朝就象一条沉睡的巨龙,一旦醒来,将是地动山摇。而吴骥的作为,就有可能唤醒这条巨龙。 “这个……”群臣虽是觉得有理,却是不太情愿相信。 耶律洪基冷冷的扫了他们一眼,道:“赵顼这些年来,一直想富国强兵。其实,他是骑马找马,南朝本就富得流油,根本用不着富国,只需要把那些贪官好好收拾,南朝就富得让人目眩。最重要的,南朝是要强兵,要打造出一支能征善战的大军。赵顼努力这些年,都没有头绪,吴骥这一冒出来,无异于给了他希望,若是他以吴骥的归信军为准,打造南朝的新军,很可能成功。” 说到这里,略一停顿,道:“南朝不缺银两,不缺精良的装备,缺的就是建军的办法,归信军适时而生,若是赵顼依之而打造新军,再加上霹雳弹,南朝之军超过唐军的战力没任何问题。真要到了那时,大辽的前途很不妙。为此,朕决定,坚决不给赵顼机会,一定要干掉归信军,一定要干掉吴骥,要让归信军的一切消失。” 环视众臣,道:“传旨,调集大军,准备秋后大战。朕要御驾亲征!” 耶律洪基真的很精明,他知道一定要把归信军扼杀在摇篮中,要不然,一旦给成长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原本想再忍几年,可是,如今不能忍了,只得提前开战了!”耶律洪基打量着韩举,问道:“你还有话要说?” “皇上,应当给宋皇去一通国书,好好责备一番。”韩举忙着出主意。 “哈哈!”耶律洪基大笑,道:“好!就依你说的办。韩举,你就随侍朕左右,参赞军机。” “谢皇上!”韩举大喜。 “韩德让是大辽的重臣,德高望重,朕希望你如他一般。”耶律洪基很是勉励。 …… 归信,军营。 吴骥的屋里坐满了人,皇甫嵩、齐大保、李明初、商元都在。这是一次大聚会,吴骥要给他们安排任务,上自都指挥使,下至都头一个不少。 吴骥打量一眼众人,这才缓缓开口,道:“这次给你们的任务,不是要你们杀敌,而是要你们去训练军队。” “吴都指挥,这训练一事,我们还没有做过呢。”一个都头有些不太自信。 “没做过就不会做了么?你们是如何接受训练的,就如何训练就是了。”吴骥脸上掠过一抹笑容,压低声音道:“你们在接受训练时,不是一个劲的叫苦叫累么?你们就十倍的用在他们身上。” “哈哈!”一通大笑,很是快活,个个脸上带着会心的笑容。 想想归信军训练的那些日子,真的是苦不堪言。当时,他们有骂娘的冲动,要不是归信军的战绩当前,他们早就反天了。 “训练虽然苦了些,可是,我们的战力却是举世无双!就连辽国的皮室军都不是我们的对手呢!”一个都头很是兴奋的嚷起来。 有付出就有收获,归信军的训练很辛苦,训练量是普通宋军的十倍以上,可是,收效很巨大,可以压着皮室军打,这着实让人自豪。 “你们负责训练,我,皇甫兄,齐兄,会四处巡视,指点你们。”吴骥接着道。 “吴都指挥,怎生不把军队集中在一起呢?”一个营指挥使有些不解。 “集中在一起,好多事情处置起来就轻松多了。可是,难以保密。”吴骥摇头,道:“这事,我与王枢密他们商议过。本想找一处隐蔽的山谷,可是,寻来寻去,没有一处合适。只能分散在各地,把你们派出去训练了。” 这次要训练八万大军,所占场地很大,要找一个能装下八万大军的隐蔽之处,很难很难。更别说,辽国的细作很多,要想瞒过,很难。最后,吴骥与王韶他们议来议去,不得不决定,分散在各处,派归信军去训练。 “可是,分散了的话,要保密仍是很难呀。”又一个营指挥使有些担忧。 “这事,你就放心好了。王枢密亲自处置。”吴骥扔下一颗重磅炸弹。 王韶位高权重,精明过人,他亲自处置,这让人放心不少。 这次训练,是为即将到来的大掳掠做准备,保密是首要任务,是以,王韶亲自来抓。 “原来如此,我们就放心了。”一众人大是放心。 吴骥再叮嘱一些事情,他们就告辞离去,率领教习们,分赴各处,去训练新军了。 …… 汴京,集英殿。宋神宗正与王安石商议国事。 “介甫,你说耶律洪基会起兵南下么?”宋神宗眉头一挑,颇有几分期许。 “官家,臣以为他会起兵南下。”王安石略一沉吟,道:“耶律洪基是个精明人,他不会看不出吴骥掳掠辽境的重要性。若他此时不出兵,等到大宋的新兵练成了,他就没有机会了。依他的性子,一定会的!” “朕也是这样想的,还是想找个人确认一下。”宋神宗微微一笑,道:“他起兵南下,应该是要在秋后去了。此时正是炎夏之际,非用兵之季,再者,辽人耐寒不耐热,此时用兵,辽人会叫苦不迭。更重要的是,他会大干一场,非三两个月时间的谋划不可。” 说到此处,微微一顿:“到那时,朕的八万新兵就练成了,王韶吴骥他们率领八万新兵,突然出现在辽境,对辽国大肆掳掠,把耶律洪基的粮草、军营给收拾掉,耶律洪基还未大战,就损失惨重,你说,耶律洪基会不会哭笑不得?” 声调突然转高,有些尖细:“他那张脸肯定会很精采!” 对于宋神宗来说,还有比看见耶律洪基的哭丧脸更让他欢喜的么?宋神宗红光满面,兴奋不已,仿佛已经看到了耶律洪基的失败似的。 “兵将用未用,力将发未发之际,突然遭到攻击,损失惨重,耶律洪基一张脸肯定会拉得老长。”王安石使劲点头。若真要如此,耶律洪基肯定是表情异样精采。 “如今,就要看吴骥的练兵之法是不是适用了。”宋神宗眉头一拧,有些担心,道:“若是以史为鉴的话,吴骥的办法适用。可是,毕竟大宋实行了上百年的以步制骑,突然之间要进行改变,朕还真的没多少成算。这一次,是不是太过了?” “这事……不试一试,谁也不好说。”王安石知晓,宋神宗亲自抓了数年的军事改革,却是没有多少成效。对于兵道,宋神宗并不善长,他没有底气,这很正常。 “也只有试试了。”宋神宗眉头拧得更紧了:“若是有甚差失,是朕的过错。” 宋神宗虽不谙兵道,却是不乏气魄,把过错揽在自己身上。 “禀官家,辽国的国书。”邵九进来,见礼后禀报。 “哦!耶律洪基又说甚么了?”宋神宗眉头一挑,接过一瞧,立时大怒:“这个耶律洪基欺人太甚,胡言乱语。” “官家,耶律洪基怎生说?”王安石忙问道。 “他说一是要朕交出吴骥,交出霹雳弹。二是要大宋赔偿损失。三是要大宋把岁币翻倍。”宋神宗怒气冲冲,吼得山响:“辽狗欺压大宋上百年,大宋捞上一把,他就受不了?气人,真气人!” 耶律洪基的三个条件,简直就是欺人,宋神宗哪能不怒的。 “官家,这次,大宋决不能退步。”王安石表现出了强硬的一面。 “一定要强硬回应。”宋神宗脸色一肃,眼中光芒闪烁:“上百年来,辽国一直压着大宋,仗势欺人惯了。这次,朕无论如何也不会退步。嗯,就回他一句话:耶律洪基,你掳掠大宋的财物要存好了,朕自会来取!” 声调不高,却是掷地有声! 上百年的宋辽战争中,宋朝一直处于下风,澶渊之盟、重熙增币,都没有如此有份量的话语! 第51章 大练兵 保定,保定军校场。 “没吃饭啊!跟妇人似的,一点力气也没有。”李明初黑着一张脸,扯起嗓子,大吼起来,把一干受训的保定军吼得跟孙子似的。 “李指挥,你说有事没事整这石锁做甚?都不玩的玩意。”保定军营指挥使有些不满。 “没用么?这是在打熬力气。”李明初白了他一眼,很没好气的回答:“连石锁都用不好,怎生用陌刀?你以为陌刀是给你看的?陌刀数十斤重,一场硬仗就要打好几个时辰,没有力气,你怎生打?” “李指挥,你说得跟花儿一样。要不,你使给我们瞧瞧。”这个营指挥使仍是不服气。 “你瞧好了。”李明初也没二话,走将上去,右手拎起石锁,就耍了起来。这石锁,他不知道耍过多少回了,熟练之极,一把石锁在他手里跟四两棉花似的,耍得团团转,呼呼生风,各种高难度动作都用出来了。 受训的宋军眼睛都直了,连话都说不出来,一脸的惊讶。石锁,是古代常用的熬练力气工具,这些受训的保定军也会耍,却是远远不如李明初这般熟练,这么多的花样。 耍了一阵,李明初把石锁放了下来,扫视一干受训的保定军,大声道:“我们归信军战力是强悍,一个顶你们十个。可是,我们吃的苦,受的累,是你的十倍百倍。不能吃苦,不能受累,还要想有强悍的战力,那是在做梦。战力,就是吃苦受累,流血流汗熬出来的。” 他的声音很大,说得很振奋,可是,却是惹得这些保定军很不服气,那个营指挥上前一步,道:“李指挥,你说你们一个顶我们十个,这话我不爱听。都是娘胎里出来的,两个胳膊抬一张嘴,凭啥你就充能耐?” 李明初没有说话,而是豹子般冲了上去,飞起一脚,就把营指挥使给踹飞了。再补了一脚,狠狠踹在他的肚子上,又冲了出去,对着那些爱训的保定军就是拳打脚踢。 事起突然,这些保定军猝不及防之下,哪里防得住。而李明初凶狠异常,拳大势沉,很是有力,只一会儿功夫,就给他打翻了七八个。 “你打人?不许打人。”一众保定军吼得山响,愤怒异常。 李明初却是不理,只管打就是了。如此一来,这些兵士气愤不过,挥着拳头就打了起来,一场混战在所不免。 “打!打!狠狠的打!”营指挥使倒在地上,很是气愤,冲一众保定军大声吼叫起来。平白无故的给李明初干翻在地上,扫了他的脸面,他着实很不爽,想找回面子。 在旁边观战的二十多个归信军兵士相互一打眼色,就冲了上去,抬起脚,狠狠踩下去,这个营指挥使发出杀猪似的惨叫。 这些归信军兵士兴奋莫铭,跟打了鸡血似的,冲了过去,与李明初一道,挥着拳头,对着这些受训的保定军兵士就打了下去。 归信军个个身材高大,拳大力沉,这一打起来,如虎入羊群,势不可挡,只一会儿功夫,这些受训的保定军就倒下一大片。 “打!打!我们一营人,还不信就打不过他们。”有保定军兵士大吼起来。一时间,一营人都不服气了,涌将上来,一场混战就开始了。 吴骥、韩方、王韶三人就站在不远处打量着,没有干预。他们是带兵的人,都知道军中尊重强者,若是李明初他们不能让这些保定军心服口服,没法训练。在军队中,讲道理的效果不如玩拳头,谁的拳头大,谁就是强者,谁就会得到尊重。 “吴都指挥,你说谁会赢?”韩方打量一眼吴骥,眼角上翘。 “你好象以为你的军队赢定了?我们来打个赌,我说归信军赢定了。”吴骥明白他的心思,却对归信军有着绝对的信心。 “是么?吴都指挥,归信军是精锐不假,可是,我还不信,他们二十几个能把我一营人干翻?一营啊,整整五百人。”韩方很是不信,道:“赌甚么?” “一顿酒菜就是了。”吴骥说出赌注。 “不行!”王韶横插一脚:“谁输了,谁学狗叫,要叫得响亮,要叫三声。” “吴都指挥,你敢赌么?”韩方斜着眼打量吴骥。 “赌!”吴骥的回答很干脆。 “那好,吴都指挥,你输定了。”韩方信心十足。 “瞧好就是了。”吴骥也不甘示弱。 就在他们说话这会儿,场上的情势有了变化,保定军虽然人多势众,却是疏于配合,互不协调。而归信军却是配合得很好,虽然人数不多,却如一人,有人进攻,有人防守,往往是干翻七八个,才会有人挨上那么一两拳。 这架打得是天昏地暗,归信军一开始还想手下留情。可是,保定军仗着人多,老是纠缠不休,归信军火大了,下手不留情,打得一众保定军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倒下的归信军越来越多,情势对保定军不利了。照这样打下去的话,保定军肯定会输。有一个保定军兵士见势不妙,抓起石锁,就要朝李明初他们扔过去,保定军的营指挥使忙大吼起来:“住手!谁动家伙,三十军棍。用拳头,用牙齿,用脑袋撞,来点阴的,黑虎掏心,撩阴都可以,就是不准动家伙。” 军队中打架是免不了的,只要不动武器,都是允许的。动了武器,即使赢了,也会给人瞧不起。 “他挺阴的。”吴骥有些好笑。 “在战场上,只要干翻敌人,哪管他阴不阴。”韩方有些得意。 再打一阵,归信军倒下十来个了,而保定军却倒下了三百来人。如此战力,实是惊人,韩方越看越不对劲,不由得冲上去,大吼大叫起来:“住手!住手!” 他一吼叫,所有人都住手了。 韩方冲保定军吼起来:“你瞧瞧你们,平日里自吹自擂,如何如何的了得,天下少有,如今还敢吹么?” 扔下一众发愣的保定军,冲吴骥笑道:“吴都指挥,你瞧,我还有两百多人呢,你只有十多个了,你肯定输了。” “接着打!”吴骥不理睬他,冲李明初道:“莫要留手,只要不死,断胳膊断腿,都是小意思。打呀!” “不许打了。”从人数上说,保定军占了优势。可是,这两百多一点人,却是累得快死了。归信军也是累得不行,可是,他们还有良好的配合,真要打到最后,归信军的赢面稍大,虽然不太明显,韩方哪里会干这种赔本买卖。 “打啊!还等甚么!”吴骥不在乎。 王韶摆手,阻止二人吵闹道:“保定军虽然人数多,却是不能配合,输得也不冤。” “王枢密,您这话,我不爱听,甚叫输?我人多呢。”韩方很不服气。 “你莫要不服气。”王韶瞄了他一眼,道:“这是徒手打斗。若是在战场上,你的军队早就死伤惨重了。李明初他们是陌刀手,若是端着二十几把陌刀,在你的军队中横冲直撞,你们的军队有多少能活下来?更别说,他们还有霹雳弹,他们二十来人,就敢与你五百人大干一场。” 真要是在战场上,归信军的装备优势就会全面发挥出来,保定军肯定打不过,王韶说到紧要处了。 “学狗叫吧。”王韶冲韩方道。 “王枢密,人哪能学狗叫呢?我请客,我请客!”韩方一张脸红通通的,很不好意思,讪讪的道。 王韶来到近前,冲保定军道:“你们见识了归信军的厉害,你们说,一个归信军顶不顶得了你们十个?” “……” 回答他的是一阵沉默。保定军虽然心里已经认可了归信军一个顶他们十个,却是不好意思说出口,干脆来个沉默是金。 “心里认同了,嘴里不好意思说?”王韶可不在乎他们的脸面不脸面,大声道:“从今天起,你们的营指挥、都头、五十夫长全部撤销,由归信军接管。训练结束后,若是没达到要求者,你们就滚吧,大宋的军队不需要你们。” 要是在以往,开除出军队,他们欢喜还来不及。宋军的社会地位低下,好男不当兵,只有走投无路的人才会来当兵。可是,如今不同了,这些给挑选来的兵士军饷要高很多,比起种地划算得多了,要是给开除了,那是莫大的损失。 更别说,归信军跟着吴骥打劫辽国,分了不少战利品,个个是土财主,让他们眼红,心里盼望着象归信军那样,做个财主,谁愿意滚蛋? “请王枢密放心,我们一定刻苦训练!”营指挥使冲保定军一使眼色,大声吼起来。 “刻苦训练!”保定军大吼着。 “玩石锁,打熬力气。”李明初眉头一挑,大吼一声:“不服气的,可以找我们单挑。” “等我们训练好了再说。”营指挥使脸上带着笑容,就是有些阴损。眼下跟李明初他们打架,那是找虐,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训练好了再找你们麻烦也不迟。 “随时奉陪!”李明初一点也不在乎,吼道:“还愣着做啥?” “玩!玩石锁!”保军定忙上去练起来。 打熬力气是最基本的,所有人都要练,归信军也是如此做的。 打了这一架,保定军服气了,没有人偷懒,练得很起劲,没多久就是热汗淋漓,却是没人叫苦,没有叫累,咬着牙练。 “这帮兔崽子,我要他们练的时候,总是挑三拣四,今儿都成绵羊了。”韩方嘀咕一句。 如此这种事情,在大练兵的过程中,屡见不鲜。归信军一去,很多宋军自恃精锐,不把归信军放在眼里。归信军也不是善荐,用拳头说话,干翻一群再说。 拳头大,就是老大,这是军营中的铁则,那些宋军不服也得服。 第52章 火炮 幽州,耶律洪基端坐,正在处理军务。自从决定要对宋朝用兵后,他匆匆赶到幽州,投入到南征之事中。一场大战,要准备的事情很多,别的不说,光是军队的调动,粮草的筹措,银两的准备,就是一大摊事务。 正忙着,韩举进来,把手里的国书递给耶律洪基,道:“皇上,这是南朝国书。” “哦!”耶律洪基放下手中的军务,打开国书一瞧,眉头一挑,突然仰首向天,大笑起来:“哈哈!哈哈!” 笑声极是舒畅,好象有天大的好事似的。韩举看在眼里,有些惊奇:“皇上,宋皇可是答应了我们的要求?” “你自己瞧吧。”耶律洪基没有说话,把手中的国书递给韩举。 韩举接在手里,展开一瞧,只见上面只有一句话“耶律洪基:你掳掠大宋的财物要存好了,朕自会来取!” “这个,宋皇太狂妄了。”韩举脸上变了色,气愤不已。 “有甚好气的?”耶律洪基却是云淡风轻的一摆手,笑得很开心:“朕倒是觉得这个赵顼有点意思,不象他的祖辈那般懦弱。想想澶渊之盟时,大辽之军还在边境上,宋皇就想着要迁都了,就想着逃跑了。要不是寇准,哪有甚澶渊之盟,大辽之军早就打进中原,进入汴京了。寇准是个人物呀,却是生不逢时,遇到个窝囊的宋皇。” 宋真宗订立澶渊之盟,为宋朝争取了足够的时间,完全可以用来进行改革。可是,当辽军犯境之时,宋真宗吓得不轻,就想逃跑,是寇准苦苦邀君,弄得宋真宗没办法了,这才不得不御驾亲征。 在当时,宋军的士气低落,很可能打不过辽军。正是因为宋真宗到了边关,宋军将士见到御驾,士气高昂,山呼“万岁”之声响彻天地,与辽军进行了血战,这才稳定了边关。 若不是寇准邀君的话,辽军很可能打败宋军,长驱中原,进入汴京都有可能。 “要是朕的对手也是那样的窝囊废,朕真的觉得太无趣。”耶律洪基接着,道:“这个赵顼,虽然有妇人之仁,没有果断的杀掉司马光、韩琦、吕公著他们,却也有点胆量,这样的对手,才有点意思。可惜的是,他太狂妄了,妄图灭我大辽。赵匡义想夺回燕云十六州,打到幽州外围了,那又能如何?还不是乘着一辆破烂的驴车逃之夭夭?若是赵顼敢来,朕准叫他有来无回!” 耶律洪基信心十足,声调有些高。 宋太宗北伐燕云,一开始,宋军打得还不错,进展顺利。可是,到了后来,辽军在萧太后的部署下开始反扑时,宋军就受不了,全线崩溃,尽管已经到了幽州外围,还是败了。 这是宋朝历史上的一大败笔,辽人时不时就会提起,以此来讥诮宋朝。 “禀皇上,好消息,好消息!”就在这时,萧律快步进来,一张嘴咧着,一脸的笑容,脚步轻快无已,走路象在飞。 “甚好消息?”耶律洪基有些惊奇,打量着年轻了二十岁似的萧律,问询起来。 “皇上,臣破获了齐云社一个分社,抄出了霹雳弹。”萧律笑呵呵的禀报。 “霹雳弹?在哪里?快拿来,给朕瞧瞧。”耶律洪基猛的站起身来,眼中精光暴射,大是振奋。 说起霹雳弹,耶律洪基就很郁闷,要不是因为霹雳弹,辽国就不会有雄州大败,他此时不会在幽州,而是率兵横扫中原。为了这霹雳弹,他费尽了心力,却是没有找到。没想到,今日却是找到了霹雳弹,他是万分的兴奋。 “带进来。”萧律兴奋的一挥手,一个皮室军拿着几颗霹雳弹进来。 耶律洪基取在手里,仔细一阵打量,笑呵呵的道:“虽说因为这东西,大辽才有雄州之败,可是,朕并不后悔。有了霹雳弹,朕的利器就可以成了。” “皇上,这玩意真有那么厉害?”萧律把霹雳弹左打量,右打量,没看出甚名堂,有些难以置信。 “这东西,要是用得好,是很厉害。”说到这里,耶律洪基眉头一挑,道:“走!带你们去一个地方。朕的利器,也该给你们看看了。” 亲自拿着霹雳弹,带着萧律和韩举二人出屋而去。耶律洪基没有带侍卫,只是君臣三人,去了那个戒备森严的院落。 一到这里,萧律就问道:“皇上,这里面是甚呢?臣虽是都元帅,坐镇幽州,却是进不去。臣来过几次,这里的兵士硬是不让进。” “没有朕的旨意,谁都进不来。”耶律洪基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大步而入。 一进院落,只见一个巨大的铁疙瘩耸立在院子里,一群工匠正围着这铁疙瘩打转转,争论不休。 这铁疙瘩长约有三丈,粗约有三尺,闪闪发光,看上去很威武,摆在地上,就象一头远古凶兽。 “这是甚呢?”萧律和韩举很是惊讶,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粗大的东西,很是好奇,不住打量。 “参见皇上!”这些工匠忙向耶律洪基见礼。 “免了。”耶律洪基挥挥手:“这东西叫霹雳炮。本是南朝的武器,还没有成功,给朕盗了出来。” 实际上,这是火炮。火炮起源于宋朝,虽然其使用方法有限,很原始,很不符合战场需要,却是一个巨大的进步。是冷兵器时代,向热兵器时代迈出的重要一步。 这就是王韶给吴骥说的那种利器,这是宋朝的最高机密,知道的人不多。可惜的是,宋朝虽然取得了不错的进展,却是没有保住秘密,给耶律洪基盗取了。耶律洪基是个精明人,他盗取了这机密后,立即把辽国最顶尖的工匠集中起来,要他们研制,他许诺,若是研究成功,给这些工匠封侯封王。 火炮被誉为战争之神,若真的研制成功的话,封王封侯倒也合适。这事折射出了耶律洪基精明的一面,敏锐的把握住了火炮的厉害。 “这东西取得了不错的进展,再有几年,就可以用到战场上。有了这东西,攻城掠地不是问题。”耶律洪基右手在炮身上轻拍道:“这些年来,大辽虽是压着南朝打,却是始终拿南朝的坚城没办法。若是有了这东西,这些城池不过是一张纸。是以,雄州之败后,朕决定暂不用兵,就是为了等这东西。如今,吴骥纵横大辽两千里,不能再给南朝时间了,只得提前用兵了。即使如此,也是不妨碍大辽研制。” 尽管宋朝的城池很坚固,可是,若是有大量的火炮出现在战场上,宋朝的城池真的不过是一张纸罢了。 “呵呵!”一个头发花白的工匠,笑道:“皇上,要是在以前,臣等实是不敢有如此之想。以前,臣等是想,里面装上毒粉、发烟物,在战场上放毒,用烟熏。自从雄州之战,南朝使用了霹雳弹,通过爆炸来伤敌,给了臣等莫大的启发,这霹雳炮也可以如此做。” 宋朝的火炮不是靠爆炸伤敌,也不是明代那样用实心弹来伤敌,而是布烟放毒。其炮弹的配方,有很多,根据不同的需要而不同。 在战场上,放毒和布烟,效果都不明显。一是战场太大,难以满布战场。二是风一吹,烟也好,毒也罢,就没有了,还不如用爆炸来伤敌。 只是,限于时代的原因,虽然宋朝已经把火药用到鞭炮上了,却是还没用把爆炸用到火炮上,这要到后世去了。 宋朝研究火炮,就是为了布烟放毒,辽国盗窃来的技术,也是这种思维。直到雄州大战,霹雳弹投入战场,用爆炸来伤敌,这给工匠们莫大的启发,有了用爆炸来伤敌的想法,这是一个巨大的进步。 “皇上,臣等虽有此想法,却是进展不大。若是能弄到霹雳弹的话,臣等细加研究,定会加快进展。”又一个工匠很是遗憾的道。 他们听说过霹雳弹的厉害,却是没有见过。若是能见到霹雳弹的实物,对他们的启发肯定会更大。 “哈哈!”耶律洪基发出一阵欢快的笑声,道:“这有何难?朕就是给你们送霹雳弹来的。你们瞧瞧,这就是霹雳弹。” “这就是霹雳弹?” “是这样儿的?” 一众工匠这才发现耶律洪基手里的霹雳弹,大是兴奋,围将上来,取在手里,左打量,右打理,兴奋不已。 “我们先试试!”工匠们打量一阵后,决定试用一颗。 对这提议,不会有人有异议。工匠早就听说过霹雳弹的名头,花了些心思,知晓其用法,在远处点燃一颗,只听一声巨响,一团火光闪现,沙飞石走,地上出现一个坑。 “真是厉害!”一众人围着弹坑打量一阵,欢喜难言。 “皇上,臣等更加有成算了!”一个头发花白的工匠欢喜得嘴都合不拢了。 “嗯!”耶律洪基也是满意,笑道:“你们造出来,朕给你们封王封侯,决不失言。” “谢皇上。”几个工匠满心欢喜,一个劲的道:“皇上,臣等这就去琢磨琢磨,还请皇上恕罪。” “去忙吧!”耶律洪基的心胸还是不错的,对工匠痴迷于工事很是欢喜,挥挥手,要工匠们去忙活。 突然之间,耶律洪基想到一个问题:“你们小心些,说不定有机关。” “皇上放心,我们是大辽最有名的工匠,这难不住我们。我们拆一个就明白了。”几个工匠异口同声回答。 第53章 惊天大爆炸 这些工匠是辽国最为顶尖的工匠,个个是权威,他们这不是吹牛,而是有底气的。 “朕也来瞧瞧!”耶律洪基大受鼓舞,跟着工匠们进去。 这是一间很大的屋子,里面摆满了工具,是工匠们办公的地方。在一个角落,堆了不少漆制木桶,耶律洪基略一估算,有三二十个。 “里面装的甚?”耶律洪基有些好奇。 “禀皇上,里面装的是火药。”一个工匠忙回答。 火药起源于唐朝,到宋神宗年间,已经存世三四百年了,不再是什么秘密了,辽国也在使用。宋朝已经把火药用来做鞭炮,取代了使用了数千年的爆竹。 “皇上,这有上千斤,放在这里,便于我们取用。”又一个工匠细加解释:“在别的屋里还有不少,整个院里有差不多上万斤。” “这么多啊!”上万斤火药,不是个小数目,耶律洪基小小的惊讶了一把。 “皇上,这不算多。这霹雳炮就是要用火药。若是造出来了,一万斤太少,火药是越多越好。”一个工匠不住摇头,一个劲的说太少了。 “那是!那是!”一提起霹雳炮,耶律洪基就充满了希望,大是欢喜道:“只要霹雳炮造出来,要多少火药,朕就给你们多少。” “谢皇上。”一众工匠大喜。 耶律洪基把霹雳弹一打量,再把那些漆桶一打量,眉头一挑,道:“霹雳弹也是用的火药,似乎比我们的火药威力要大很多。” 仈 澪 電 孖 書 ω w w . Τ Χ Τ 捌 0. ξ A “确实如此。”一众工匠点头承认。 在宋朝,虽然火药的使用已经比较广泛了,可以用作军事,可以用来做鞭炮。可是,其配方、原料的品质,比起吴骥的火药差得是太远了,这威力自然是要差好多。 宋朝熬硝的办法,提纯硫磺的技术,都不太成熟,杂质较多,导致了火药的威力不足。 “这可是个好机会。”耶律洪基拿起一颗霹雳弹,左打量,右打量,一脸的喜色:“趁这机会,不仅要搞明白霹雳弹,还可以得到新的火药配方。如此一来,大辽的霹雳炮就更容易成功了。哈哈!” 他的心情特别好,来到木桶前,左手在木桶上抚摸着,感受着木桶的温凉,很是受用。一通打量,把手里的霹雳弹放了下来,距离火药不算太远。 几个工匠说了一阵话,开始研究起霹雳弹了,耶律洪基站在一边,没有说话,听着他们争论,很是认真。 今天对于耶律洪基来说,那是一个很不错的好日子,得到了霹雳弹,不仅霹雳炮成功的希望更大了,连带还有新的火药配方。一旦把霹雳弹给破解了,就是天大的喜事,虽然他国事缠身,却也没有急着离开。 “要小心,这里面有机关。”一个工匠盯着霹雳弹,很是笃定。 “着实有。我们要好好想个对策。”又一个工匠道。 这些工匠的眼光很厉害,并没有急着去拆,而是研究。一通研究,就发现了里面的机关。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有了这机关,没法拆,就是吴骥也是拆不了。而他们,却是想着破解其密,还很起劲,却不知道,他们已经进入了死胡同。 不过,霹雳弹管得很严,辽国费了这么大的劲才弄到几颗,要让他们不破解,他们还真不放心。 “不能抽引信,只能用水泡了。”一个工匠出主意。 “也只能这样了。火药这东西,最忌水了,用水泡上一天,就会湿掉,我们就能拆了。”工匠们很赞成这主意。 说到就动,一个工匠打来一盆水,把一颗霹雳弹放到水里,浸泡起来。 他们准备泡上一天,把水盆放到一边。看见耶律洪基放的那颗霹雳弹,位置还不错,心想皇上都放在这里了,没必要换位置,就把余下的几颗霹雳弹放了过去。 这要明天才有结果,耶律洪基不能再等了,说了几分勉励的话,这才离去。 一众工匠围着霹雳弹一通转悠,个个急得不得了,巴不得马上破解,可是,不敢乱动,只得暂抑急切的心情,各自忙活去了。 时间在一众工匠急切的等待中,好不容易过去了。到了次日,一众工匠聚在一起,拿出浸泡那颗霹雳弹,笑道:“可以拆了。” 吴骥当然深知火药怕水这种缺点,早就进行了防水处理,不要说泡上一天,就是泡上十天半月也是没用。这些工匠按照他们的理解,浸泡一天的话,肯定没问题了,一个个欢喜着,打量着霹雳弹,眼里全是美妙的小星星,仿佛已经拆下来了似的。 一个工匠左手握住霹雳弹,右手抓住引信,用力一拔。 “嗤嗤!”一阵青烟冒出来。 “不好!”这些工匠眼光独到,一听这声音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砰!” 只听一声巨响传来,一团火光闪现,那个拆霹雳弹的工匠给炸得血肉横飞,不成样儿,一条断臂飞出老远。 “啊!”这个工匠一声惨叫,再也没有了声音,这是他留在世上的最后声响。 靠得近的工匠一身的鲜血,给炸伤了,有两个重伤垂死,栽倒在地上,不住惨叫,不住抽搐,就差咽气了。 “嗤嗤!”异响声不断,火花四溅,青烟直冒。 有一个工匠率先听到,仔细一打量,吓得亡魂皆冒,尖叫一声:“不好了,快跑!” 他的尖叫声惊醒了处于震惊中的工匠们,寻声望去,只见那几颗霹雳弹给点燃了,正在冒着火花,引信都快没了,即将爆炸。 旁边不远处就是火药桶,贮存了上千斤火药,这几颗霹雳弹要是爆炸了,就会引爆上千斤火药,那后果不想都知道,要他们不害怕都不行。 “快,用水泼!”一个工匠清醒过来,大吼大叫起来,不要命的冲上去。端起水盆,就要泼下去,只见一个火球闪现,一声巨响传来,他整个人就飞了出去,一盆水洒得到处都是。 “完了!”一众工匠感觉就象是世界末日到来似的。 用水泼是最好的办法,可是,没有了水,就算再打水,已经来不及了。 果然,只听“砰砰”之声不绝,一团接一团的火光闪现,几颗霹雳弹一颗接一颗的爆炸,一众工匠不是给炸死,就是给掀飞。 这一爆炸那还了得,捅破了天。有几个火药桶给炸裂了,点燃了火药,一场大灾祸就发生了。 “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传来,一个巨大的火球闪现,那间屋子四分五裂,飞上了天空,无数的火球飞溅,不少房屋着火了,熊熊大火开始燃烧。 当时的房屋是砖木结构的,要点燃,实在太简单了,火势越烧越大,大火蔓延之势已成。 这声响太惊人了,比千个万个奔雷还要有声势。耶律洪基正在处置军务,一听这声响,吓了一大跳,飞奔出屋,只见那院落已经大火蔓延了,他不由得傻了眼。 “不好!快救火!”耶律洪基知道火药的恐怖。那院里存有上万斤火药,一旦给引爆,那后果太难以想象,尽管他胆识过人,也是吓得头皮发炸,惊恐不已,撒丫子就朝那里冲去。 萧律这些大臣也给惊动了,忙着跟去。 耶律洪基跑到院前,只见这里的守军正忙作一团,准备打水救火。 “快!快!”耶律洪基手一招,大吼起来:“快去把工匠救出来!不惜一切代价,要把工匠救出来!” 这些工匠都是辽国最顶尖的工匠,个个是宝贝,若是死了,那就损失大了。眼看着火炮就要研制成功了,若是没了工匠,一切都是空谈,别提耶律洪基有多急切了,一抬脚,就要冲进去,却给韩举和萧律死命的拉住。 “放开!放开!再不放开,朕治你们的罪!”耶律洪基是真急了。 “皇上,您就是诛臣全家,臣也不能放手呀!”萧律和韩举哪里会让他冒险。 “砰!” 正在耶律洪基吼声如雷之际,又是一声巨响,地动山摇,地皮都在震动,一个巨大的火球出现在空中,无数的火球四处飞溅,又一个贮存火药的房屋没了。 “天啊!这是怎生了?大白天的打雷了?”群臣不明所以,仰起头,望着天空,晴空万里,没有一丝云采,一点也不象打雷的样儿。 幽州的百姓也给惊动了,个个望着天空,猜测多端,以为是晴天霹雳。 “砰!” 又是一声巨响,震得地皮都在抖动,好象地动似的。 巨响不断,一个接一个的火球出现在空中,直到停歇下来时,耶律洪基耗费无数心血取得的成果,化为了云烟,整个院子除了灰烬,甚么也没有留下。 就是那尊火炮,也变了形,给巨大的冲击波掀飞老远,砸出了不少坑,根本没法用了。 直到爆炸声不再响起,萧律和韩举这才放开耶律洪基。耶律洪基不要命似的冲了进去,一个劲的吼起来:“工匠呢?有没有看见工匠?” 却是没有一个人回答他。 事情已经很明显了,如此惊天大爆炸,破坏力如此之强,要是还有工匠活下来,那就是奇迹了。 只要工匠还在,即使损失惨重,还可以重来。耶律洪基一心盼望奇迹发生,却是没有奇迹发生。 “朕的心血!朕的希望!就这么没了!天不佑朕!”耶律洪基颓然坐倒在地上。 他要是知道,若不是他把霹雳弹摆放得太靠近火药桶,一众工匠也不会把霹雳弹放得那么近,即使有损失,也不会如此之大。 第54章 意外之喜 骄阳似火,热不可挡。宋军虽是挥汗如雨,却是没有人叫苦叫累,正在拼命的训练。 “陌刀,劈!”随着归信军的一声口令,一道道闪亮的刀光出现在天空,好象一面面镜子,发出耀眼的寒光。 “再劈!” 又是一阵刀光闪烁,让人心悸。 “破虏弓,射!” 另一边,归信军一声令下,空中出现一道道矢影,织成一张矢网,咻咻之声不绝于耳。 “斩虏刀,劈!”又一个归信军下令,一把把斩虏刀不断挥动,砍杀犀利。 “骑兵,杀!” 蹄声骤然响起,疾驰而去,手弩不断发威,一枝枝弩矢在空中飞过,留下一道道美丽的弧线。 韩方望着正在刻若训练的保定军,眼睛一眨不眨,很是欢喜,冲吴骥笑道:“吴都指挥,以前,我听说归信军很了得,战力惊人,压着皮室军打,劫过岁币,纵横辽境两千里,我虽然惊讶,却也认为有些夸大。今日方才知晓,归信军的战力远远不止这点。” 右手朝正在训练的保定军一指,欢笑道:“呵呵!你瞧瞧,这些兔崽子,如今大变样儿了,比起以前壮实多了,个个好象一头熊。这打熬力气的办法,还真没说的。以前,我训练他们,他们个个叫苦连天,恨不得永远不训练。如今,他们却是恨不得天天训练。” “其实,这也没甚么,只要让他们有盼头,有希望,他们就会刻苦训练的。”吴骥扫了一眼正挥汗如雨的保定军。 “哈哈!”韩方发出一阵欢笑声,道:“以前,就是我磨破了嘴皮,他们也是不想动。如今,与归信军在一起,个个勤奋了,能吃苦了。他们一天不说十次归信军,天不会黑。吴都指挥,你猜他们提到归信军时,说得最多的是甚么?” “这个我知晓。他们一个劲的说,瞧人家归信军,个个富得流油,成了土财主。象李明初这些人,再打上几仗,祖辈三代衣食无忧了。”吴骥有些好笑。 “着啊!”韩方抚着额头,道:“杀敌是每一个兵士必须做的事情。可是,若是没有收获,却也没人愿意干。归信军的战绩在前,有盼头,有希望,要他们不艳慕都不行。” 这是一个大实话,若是没有盼头,没有希望,谁愿意去干?宋军就是没有盼头,没有希望,要想他们不士气低落都不行。宋朝重文轻武,兵士的社会地位低下,被人骂为贼配军。再者,尽管军饷很丰厚,由于贪污横行,克扣军饷成风,谁愿意卖命?更别说,抢功冒功之事层出不穷,若是立下大功,不仅得不到赏识,说不定反而会给上级暗算了,谁愿杀敌? 有了这些因素,要宋军打胜仗,着实很困难。 如今却不同了,有了归信军这个活生生的例子在眼前,要这些挑选出来的宋军不努力都不行。尤其是他们知道归信军个个分了不少战利品,成了土财主,那更是艳慕无已。 “可笑这些兔崽子们,归信军来的时候,他们多方刁难,没少打架。”韩方有些好笑。 归信军奉命前来训练这些宋军,他们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精锐,眼高于低,不把归信军放在眼里,出言挑衅者有之,打架者有之,那阵子,一天不打几架天不会黑。说起打架,归信军可不输于人,先打服了再说。 一阵架打下来,这些宋军意识到归信军的可怕,不服也得服了。 “李明初可是把你那个营指挥使打惨了,如今,他不仅不计较,还整天李兄长李兄短的叫得好不亲热。”吴骥一碰韩方,指着那个营指挥使调侃起来。这个营指挥使正站在李明初身边,小声说笑,两人勾肩搭背,好得象穿一条裤子。 “哪有那回事?没有的事,你莫要胡说!”韩方的脸就拉下来了。那次打架,他和吴骥打赌,要不是吴骥饶他一次,他就得学狗叫,一提起这事,他就很不爽。 “都过去的事了,你还不快活,小肚鸡肠。”王韶到来,刚好看见韩方的丧气脸,取笑一句。 “王枢密,我的度量大着呢,您没看见。”韩方忙着辩解。 “呵呵!”王韶发出一阵畅笑声,红光满面,笑呵呵的,一拍吴骥的肩头,道:“吴兄弟,走,为兄给你说一件大喜事!天大的喜事!” “哦!”吴骥把王韶的欢喜样儿看在眼里,有些惊奇,问道:“何种喜事?” 能让王韶如此欢喜的,绝对不是小事,韩方也是好奇,却给王韶一挥手,道:“韩将军,你就不要跟来了。这事有关朝廷机密,你莫要知晓的好。” 王韶拉着吴骥,走得远远的,四下里一望,见没有人,这才压低声音,道:“吴兄弟,你知晓么?辽国的霹雳炮给毁了,给毁了!” 火炮这事,王韶早就告诉了吴骥,吴骥一听这话,不由得很是惊奇,愣怔了半天这才反应过来:“毁了?谁毁的?是不是王枢密派人毁的?毁得好啊!” 耶律洪基从宋朝盗窍了火炮的机密,着实让人气愤,若是给毁了,那是大快人心之事,吴骥言来有些高。 “小声点。”王韶叮嘱一句,摇头道:“不是我毁的,是你毁的。” “我?”吴骥惊奇不已,有心不信,把王韶那副认真样儿看在眼里,又不得不信:“根本就没有的事儿。我忙着练兵,怎能毁掉辽国的霹雳炮?” “就是你毁的。”王韶非常认真,右手大拇指竖得老高,赞道:“兄弟,你了得!” “除非我是神仙,会施法!”吴骥很没好气。 “差不多!你真的会施法!”王韶的大拇指差点把天捅破了。 吴骥是越来越迷糊,催促道:“王枢密,你快说呀,莫卖关子了。” “呵呵!”王韶抚着额头,道:“这事真的和吴兄弟有关,有莫大的干系。据传来的消息说,辽狗破了一个齐云社的分社,弄了几颗霹雳弹,耶律洪基带着霹雳弹去了造霹雳炮的地方,第二天那地方就是惊天霹雳不断,给毁得精光,连那些工匠都没逃出来。” “……” 吴骥是听得张口结舌,半天愣是没有说出话来。这也太难以让人置信了,这得多巧?如此巧的事,也给他遇上了。 “啪啪!”王韶使劲的拍着吴骥的肩头,笑呵呵的道:“吴兄弟,你也很惊讶?我听说这事,坐了好半天才相信这是真的。吴兄弟,你说,究竟发生了何事,把那地方给毁掉了?” 这要搞明白原委的话,只能问吴骥了。 “这我哪能知晓呢?没查出来?”吴骥也是想不明白。 “能查到这一步,已经很不错了。那里戒备森严,我们的人哪里进得去。”王韶摇头。 可以想象得到,那会是辽国最为机密之地,能进入的人不多,宋朝的细作要想查出来,真的很难。 “这事实在是太巧了些。”吴骥眉头拧在一起,沉吟着道:“那地方应该存有不少火药,惊天霹雳就是火药给引燃了发生的爆炸。要想把火药引燃,不太容易。能参与制造霹雳炮的工匠必然是辽国最为了得的工匠,他们深知火药的厉害,不会犯这种错误。再说了,即使发生意外,也不会一个工匠没有逃出来,好歹也会有那么几个人逃出来。事实上,却是一个也没有逃出来,只能有一个原因,他们在研究霹雳弹。” 这分析很有道理,王韶不住点头,道:“我们的霹雳弹了不得,威力更大,更好用。弄到手了,耶律洪基要是不琢磨就不在情理中了,很可能那些工匠围在一起琢磨,出了意外,这才有这事发生。” “不是出了意外,是他们自太以为是了。”吴骥越想越明白:“他们肯定是在拆霹雳弹。哼,我的霹雳弹根本就没法拆,谁都拆不了,就是我也不能。一拆就炸,他们不明白这点,要不出事都不成。” 说到此处,吴骥不住摇头,有些好笑道:“巧就巧在他们拆的地方离放火药的地方不远,不然的话,不会引爆。” 虽然于具体的情形不清楚,吴骥的推测也八九不离十了。 “不管那些,这毕竟是好事!”王韶笑得眼睛眯到一起了:“地方、火药毁了都不要紧,辽国可以重来。可是,没了那些工匠,耶律洪基就莫想造出霹雳炮了。” 参与制造霹雳炮的工匠都是辽国最为顶尖的工匠,他们全部身死。即使耶律洪基要重来,也要费很多功夫,三五年内更不可能把火炮造出来了,这对宋朝来说,那是天大的好事。 “这太巧了。”吴骥到眼下还有些难以相信,不住摇头,道:“只能算意外之喜!” “管他是意外之喜,还是意料之内的喜事,是好事就成!”王韶笑得很欢畅。 …… 汴京,集英殿。 宋神宗正端着酒杯痛饮:“这酒,滋味儿长!再来!” 邵九忙给满上,宋神宗一连饮了三杯,这才满足,笑道:“邵九,你可知朕为何如此欢喜?没给你说,这个吴骥真是一员福将,有福之人。耶律洪基弄到几颗霹雳弹,却没想到,把工匠全给炸死了。哈哈!耶律洪基啊耶律洪基,你当年盗走霹雳炮的机密,让朕气愤难已,你没想到吧?到头来,你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第55章 秋风起,大军动 暑热渐退,天气渐凉,秋天即将到来。 雄州,校场上,正在进行一场演武。 吴骥、王韶、周威、林洪他们都在。王韶和吴骥坐在看台上,周威正在指挥。 一队队雄州军列着整齐的阵势,威武雄壮,声威不凡。 陌刀手在最前面,手里的陌刀拄在地上,在日光下闪闪发光,很是骇人。虽然还没有使用,光是这威势就足以让人生寒了。 陌刀手后面是弩手,人手一张破弩弓,凝神待敌。刀手站在空隙处,若是有敌人冲进来,就会给他们收拾掉。 最后一列是刀手,用来护卫后背,这是必须的。 两翼是骑兵,个个骑着高头大马,人如龙,马如虎,声势惊人。 “呵呵!”周威发出一阵畅笑声,很是快活:“我做梦也没有想到,我竟能握有如此之多的战马,拥有这么多的骑兵!这是数千骑兵啊!” 骑兵是宋朝的短板,那是稀罕物,若是能拥有数千骑兵,那是天大的好事。以前,周威就盼过无数回,能拥有大量的骑兵,却一直不能如愿,如今,愿望成真,望着训练完的骑兵,要他不欢喜都不成。 “瞧你那点出息,这不过三千骑兵而已。”王韶的眼睛不住眯着,很是享受这种感觉,却来打击周威:“只要打好仗,骑兵要多少有多少。辽狗别的不多,唯独战马多!你胆有多大,就有多战马!” “王枢密,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周威乐呵呵的,反击王韶:“想当年,出兵熙河之时,是谁在那里扳着手指头算骑兵呢?有人说,骑兵再多点啊,再多点啊。那时节,有人为了骑兵,连吃饭走路都在扳手指头。哼哼!” “谁啊?那么没出息!叫他出来,让我瞧瞧!”王韶一本正经,眼睛一瞪,老大声音就吼了出来。 “卟哧!”吴骥再也忍不住了,打量着王韶,大笑起来。 莫看王韶平日里一本正经的样儿,也不是个好鸟,赖皮的时候,就是这副样儿。明明说的是他,他还摆出一副与他无关的样儿。 “吴兄弟,你笑甚呢?”王韶仍是一副与他无关的样儿。 “服了!人脸皮厚,则无敌!”吴骥一竖大拇指。 “吴兄弟,你甚眼神?你在怀疑我么?为兄是那种没出息的人么?要不然,我怎能打熙河之役呢?”王韶撇得一干二净。 “吴兄弟,我们演武吧!”周威翻了翻白眼,很是无奈。他追随王韶多年,知晓王韶的脾气,耍赖的时候,谁也赖不过他,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演武!演武!”吴骥猛点头:“苦瓜脸有啥看头,还是看演武吧。” “吴兄弟,你又在说哪个没出息的?”王韶仍是一副滚刀肉的样儿。 吴骥干脆不理他,看着校场。周威一声令下,雄州军开始动了。 “破虏弓,射!” 破虏弓轮番射击,矢如雨下,没有任何停歇。箭矢密集,就是苍蝇也莫想活命。 “吴兄弟,你这轮番射击的法子,还真是好。”王韶滚刀肉样儿不见踪影了,在吴骥肩头一拍,道:“以前,大宋虽然有良弓,却是用不得其法,临阵不过三四发,就给敌人冲到阵前了。如今,矢石不断,敌人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宋朝拥有精良的装备,却是没有用好,吴骥这一个小小的改进,根本就谈不上创新,因为,秦汉隋唐之际,对远程武器的使用,就是轮番迭射,不会有间歇。 虽不是创新,只能算是小小的改进,却是让宋军的战力大幅提高。以前,临敌不过三四发,敌人就冲到近前了,根本不能给敌人以有效杀伤。如今,敌人在冲锋的道路上,时时刻刻都处在矢雨中,这伤亡要不大都不行。 “过奖了。”吴骥谦逊道:“大宋拥有精良的装备,却是没有用好。若是用好了,大宋之军的战力非常强悍。” “呵呵!”王韶不住点头,道:“我也是这样以为,却是没有你挖掘得这样深,这样多。” “霹雳弹,扔!” 一声接一声的巨响传来,一团接一团的火光闪现,沙飞石走,一个接一个的弹坑出现,威势惊天,很是骇人。若是有敌人的话,早已是尸骨乱飞,死伤惨重了。 “吴兄弟,这是大宋之军最大的倚仗。不说别的,有了这霹雳弹,大宋之军的战力就会平空增添很多。”王韶看着烟雾弥漫之处,兴奋起来了,站起身,几乎是唱出来的:“若是当年熙河之役,我有霹雳弹,我都把西夏给灭了。” “陌刀,劈!” 陌刀高高举起,狠狠劈下,声威骇人,让人心恼。感受着那股扑面而来的威势,吴骥不由得眼睛一眯。 “骑兵,出击!” 三千骑兵骤然驰骋,溅起大片大片的烟尘,好象一条怒龙。如雷的蹄声,震得大地都在颤抖。 “天啊,骑兵啊!”周威在欢歌了:“我终于看见骑兵纵横驰骋的情形了!若是我们把三万骑兵全部集中起来,驰骋在战场上,那会是甚情形呢?” 用三万骑兵进行驰骋,这在宋朝历史上还没有出现过,非常值得人想象。 “大宋还没有用过,不过,却可以从历史上进行推测。”王韶看着纵横驰骋的骑兵,也是欢喜起来了,眼中精光暴射:“卫青奔袭河套之地,就是数万精骑,从千里之外的地方出发,直取河套,打了匈奴一个措手不及。霍去病出击河西走廊,第一次率一万精骑,第二次率两万精骑,总兵力不过三万人,却是打得河西走廊上的二十四万匈奴大军溃不成军,休屠王祭天的金人都给霍去病掳获了。要是大宋有十几二十万精锐骑兵,纵横大漠都不是问题。” 说到此处,打量着吴骥,道:“吴兄弟,在归信与你一席长谈,我越来越认为,你的见解是对的。大宋必须要打造精锐骑兵,没有精锐骑兵,就不可能纵横燕云之地,不可能收回燕云十六州,更不可能纵横在大漠之上!” 骑兵是冷兵器时代的王牌兵种,汉唐之世之所以能够纵横在大漠之上,横扫万国,就是因为汉唐两朝有大量的精锐骑兵。 “我们的骑兵已经呼之欲出了!”吴骥对于眼前的改变大是满意。 要想让宋朝改变以步制骑的国策,很有难度,不可能一下子做到。先通过这次练兵,展示骑兵的重要性,要达到改变国策的目的就更容易了。 要不是这次要打劫辽国的话,边关将领不会如此一致支持吴骥的提议。可以想象,若是这次大胜,以后的改革就轻松多了。 雄州演武一完,王韶和吴骥又赶赴他处,进行检验。他们去了一个又一个地方,对这次的训练成果很是满意。 不得不说,归信军这几个月的努力达到了预期的效果,这八万精锐与以前比起来,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根本没法比,这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可以这样说,如今的八万精锐进行了一次质的蜕变,其战力比起以前强得太多了。 至于装备,就更不用说了,吴氏军工与宋朝军器监联合制造的装备,非常精良,使得他们的战力更胜一筹。 人人有马骑,这机动性大为提高,来去如风,快捷异常,不再是梦想,而是事实了。 检验一完,归信军撤回归信。王韶一声令下,各地将领就集中到雄州,进行商议,处理最后一个问题。 王韶的帅府中,众将在座,王韶不住走来走去,点评道:“经过几个月的训练,我们的八万大军提升了很多,他们有了精良的装备、有了战马、还比以前壮实了,更加坚韧了,我对训练还是满意的。” “呵呵!”一阵畅笑声响起,众将人人脸上带着微笑。 “以前听说归信军了得,还不以为意。如今,我们才是真正知晓归信军为何这样厉害了。” “我们手里也有一支精锐了。” 众将大是欢喜,议论起来。 “闭嘴!”王韶脸一沉,厉喝一声,一众将领的喜悦荡然无存了,个个不明所以,打量着王韶。 “我告诉你们,在校场上训练得再好的军队,都不是精锐!只有在战场上称雄的军队,才是真正的精锐!”王韶冷冷的扫视众将,给他们大泼冷水:“在校场上来看,你手里是握了一支精锐之师。可是,这远远不够!我决定了,让你们率军深入辽境,进行掳掠!” “好啊!王枢密,你赶紧下令吧!兄弟就盼着呢!”一众将领纷纷请战。 “这次,你们将独自领兵行事,打得好,打得不好,都是你们自己的事。打得好的,升官受赏!打得不好的,治罪!”王韶的脸色更冰冷了,语气也更冷了:“我想,你们之中,肯定有人不适应这种打法,会吃败仗,大宋会付出代价。这种代价,是必须的。失败了的,自己提头来见!” 一支军队,不经历血与火的洗礼,不能称为精锐。这次宋军进入辽境掳掠,肯定会有宋军吃败仗。一支优秀的军队,并不是说有了优良的装备,良好的训练,就是精锐了,还必须要有先进的战法。 对于这点,这些将领未必能做到。他们中有些人思维僵化,还在用以前的方式进行思考,要他们在短短的时间内掌握新战法,很有难度。尽管王韶把他们集中起来,由吴骥传授过一些经验。 不把这些人剔除,危害极大。所以,这些代价是必须付出的。 第56章 大军出动 一句提头来见,宛如晴天霹雳,震得众将一愣一愣的。他们中,有些人追随过王韶,参与熙河之役,知道他的性格,他说提头来见,一定是提头来见。 王韶之所以能成为一代名将,能成为宋神宗朝的第一名将,那是有其过人之才,他的号令极严,没人敢不遵守,众将的喜悦之情荡然无存,个个噤若寒蝉。 “这次行动,我把话给你们挑明了,就是检验你们,是不是有领兵之才。若是没有领兵之才,你们就自己滚蛋,不然的话,我会军法从事。”王韶眼中精光暴射,扫视着众将道:“一个二个的,见了一支精锐,就得意忘形了。你们却不知晓,只有在战场上才是最好的检验。校场上气势如虹,威势不凡,都是狗屁,只有在战场上取得的战果,才是最好的!” 说到这里,声调转高:“如今,大宋有八万精锐,无论是装备,还是训练、战法上,都比以前的军队要强,要强得多!可是,相应的,也要有才干不凡的将领来统领。吴兄弟说过,一只猛虎带着一群羊可以打败一群狼,一只羊带领一群虎却败给了一群狼。这次深入辽境掳掠,就是为你们准备。” 冷冷的扫视着众将,道:“畏敌不进者,杀!败军覆师者,杀!没有战果者,杀!” “咝!” 原本很欢喜的场面,给他这么一说,众将个个倒抽凉气。照他这么一说,想保全实力都不行。他既要战果,还要很小的损失,这就难住了众将。若是不听,以王韶的作风,一定砍了他们的脑袋。 “害怕了?”王韶冷视着众将。 “不怕!”周威猛的站起来,大声道:“辽狗也就一只鸟,我们大宋男儿也有一只鸟,鸟对鸟,谁鸟谁?” “哈哈!” 冲天的大笑起突然响起,一众将领笑得前仰后合,沉闷的气氛一扫而光。 “说得好!”王韶不住点头,冲周威,道:“你就用的鸟多鸟几个鸟!” “卟嗵!卟嗵!”一众将领再也忍不住了,笑得摔倒在地上。 吴骥也是没有想到这两人会如此说话,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右手扶着椅子,才没有摔在地上,左手却捂着肚子,肚子都笑疼了。 这一笑就不得了,直到了过了好久,众将这才停歇下来,周威却象没事似的。 “接下来,就给你们分配任务了。”王韶坐到椅子上,道:“吴兄弟,还是你来分配吧。” 在训练大军之时,吴骥要张桐发动齐云社的力量,四处打探情报,收获不小。再者,王韶手里也有不少情报人员,也收集了不少情报,这一汇总起来,他们对辽国眼下的情形相当的了解。 吴骥站起身,来到地图前,指着地图道:“这几个月,我们忙着训练军队,辽国也没有闲着,正在大量调集军队。到眼下为止,已经调集了十余万大军,驻扎在这一带,离边境有四百里路。”右手在地图上一阵划动,正是辽军集结之处。 “这还远远没完,耶律洪基还在调集。这一次,估摸着,他会调集不下于二十万大军。”吴骥的话很惊人了。 “二十万?”一众将领惊呼出声。 辽国出动二十万以上大军的事情,已经有好多年没有出现了。在整个宋辽战争中,辽国出动二十万大军进攻宋朝的事情也没有几次。 澶渊之盟的时候,算一次。接下来,就是重熙增币。至此以后,再也没有出现过,这消息很有震憾力。 “辽国若是把二十万大军集中起来,压到边关,我们的压力会大得多。因此,为了减小接下来的压力,我们决定,先进行一次奇袭,在辽国大军将用未用之际,给辽国一个沉重的打击。”吴骥扫视着众将,道:“这就是你们这次深入辽境的任务。这既可以打乱耶律洪基的部署,还可以检验军队,让他们接受战场的洗礼,蜕变为真正的精锐。同时,也是对诸位的检验。一支好的军队,还需要优秀的将领,你们是不是能够统领这样的军队,这一仗打下来,就知晓了。希望你们能胜任!” “这几个月来,你们一直在嚷嚷,要打辽狗,要去辽境掳掠,眼下就是良机,你们的胆子有多大,辽军就有多少。”王韶接过话头,道:“能不能吃得下,就要看你们的牙口好不好。” 一阵沉默,众将没有说话,不断的权衡。虽然如今他们手里都有一支精锐了,可是,还没有经过战火的洗礼,能不能真正成为精锐,是不是真的能打,谁也不好说。再说了,他们还没有指挥过这样的军队,一时没有成算,得好好估量。 “王枢密,这次谁统兵?是您么?”韩方最先发问。 这问题是众将最关心的,打量着王韶,静等他回答。 “不是!”王韶很简单的回答。 “那是吴都指挥?”又有将领问了。 这几个月,吴骥与众将相处,众将对他很是佩服。若王韶不统兵,就是吴骥统兵了,不然的话,没有人能镇得住众将。 “不是!”王韶的回答,依然简单。 “那谁统兵?”韩方不解了。 “这次,没有人总揽全局,只能你们自己见机行事,是打是撤,你们决定。”吴骥为他们释疑:“虽然如此做,你们的兵力分散,容易为辽狗各个击破。可是,唯有如此,才能给你们最好发挥的机会,希望这一仗下来,你们都能胜任。若是自问不能的,眼下可以提出。一旦出了境,就要按军法行事。” 众将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却是没有人说话。 “有没有不愿意去的?可以提出来。”王韶眼中精光暴射,打量着众将。 “没有!”众将异口同声的回答。 深入辽境,大闹一通,这是众将的心愿,虽然心里有些打鼓,却是没有人放弃。 “很好!我就给你们部署任务了。”吴骥右手指着地图,道:“雄州正对面的这一片区域,是周威将军的。这里是保定军的。这里是安肃军的……” 不住在地图上划动,给一众将领分派任务,详细解说各处的情形,众将认真听着,记在心里。 布置完任务,吴骥走上前几步,打量着众将道:“虽然到眼前为止,我们掌握的情形还算不错。可是,这是真刀真枪的战场,情形瞬息万变,很可能与我们掌握的不同,已经改变了。要知道,耶律洪基正在大量调兵,出现变化是很正常的。是以,你们要灵活些,要谨慎,要小心,同时也要大胆。在哪里打,如何打,打多久,这需要你们自己去处置,无法预知。” 战场情形,变化太快,没人能够预知,只能靠将领们自己把握。 “最后,我给你们一点忠告:能打则打,不能打则退,赔本的买卖千万不要做!”吴骥说完,走了回来。 “还有没有人要问的?”王韶扫视着众将。 “吴都指挥已经解说得很详细了,没有问的。”周威大声回答。 “没有问的,你们就回去,去大闹一通吧。”王韶挥挥手。 众将领命,各自退去。王韶与吴骥凑在一块,王韶问道:“吴兄弟,你估摸着,我们这次要付出多少代价?” “若是有时间的话,可以让他们多学点。如今,大战在即,没有时间了,只能如此做了。”吴骥有些惋惜,道:“估摸着一两万的代价吧。” 这些将领思维僵化,不一定能掌握新的战术,若是时间够的话,给他们培训培训,就好多了。只是,大战在即,没有时间,只能让他们上战场,付出一些代价是不可避免的了。 “我这也是这样想的。”王韶叹口气,道:“好在,他们都打过仗,比起新手好得多。有些代价是必须要付出的。八万精锐,就算付出两万人的代价,也能留下六万,不错了。这一仗之后,他们的战力将会急剧提升,战法更加灵活。” 不经历风雨,不能见彩虹。不经过实战,锻炼不了军队。实战,就要付出代价,谁也避免不了的。 “王枢密,我有一个想法。”吴骥说到此处,道:“我可以率领归信军出境,准备接应他们。如此一来,就能减少一些损失。” “不错!我正要对你说呢。”王韶哈哈一笑,道:“深入辽境,没有人比你更适合了。你率领归信军进行增援,的确可以减少很多损失,那就有劳你了。” “这是我该做的!”吴骥笑笑道。 “我要调集军队,准备接下来的大战,不能分身,这事就交给你了。”王韶欢快的笑道:“这一次,一定要给耶律洪基一个狠狠的教训,让他在三五年内不能为祸,大宋就可以调集大军,攻打西夏了!” …… 雄州校场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杀辽狗!杀辽狗!” 雄州军挥着武器,甩着胳膊,大吼起来,吼声直上云霄,震得大地都在颤抖。 “出发!”周威大手一挥,策马而出,走在最前面。 “隆隆!”如雷的蹄声骤然响起,雄州军骑着战马,出了校场,出了雄州,直奔辽境。 与此同时,保定、安肃等地的宋军发出惊天的怒吼,一队接一队的进入了辽境。 自宋朝建立以来,最大规模的一次深入辽境的掳掠就这样拉开了序幕。 第57章 大掳掠(上) 新城,是辽境内的一个不大的县城。此时的新城,已经成了一座兵营,城里城外都是辽军,帐幕一座接一座。 辽军不时进出,出去的一脸的阴笑,眼睛四处转动,说着一些得意事:“走,去找汉狗的晦气。” “从大漠来到燕云之地的机会不多,不能浪费了,一定要好好的快活快活。” “我要去找些金银珠宝,顺便弄些美酒佳肴。” “汉狗的妇人细皮嫩肉的,莫要错过了良机。去好好找找,弄一个小娘子来乐乐。” 辽军得意的说着,出了军营,去肆虐百姓。 回来的辽军,满载而归,或是赶着猪羊,提着鸡鸭,或是拖着拽着妇人,不时夹杂着辽军疯狂的大笑声,得意之极。 “辽狗可恶!”在军营外的一个小山包下,有人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是周威和林洪他们。 “周将军,你下令吧,我们这就冲上去,狠狠的教训教训辽狗。我一定要把辽狗杀光!”林洪咬牙切齿,眼里如欲喷出火来。 “莫吵。”周威摆手,阻止他说话:“你瞧仔细了没?我们遇到的不是三两千辽狗,是上万。城里驻扎的约有三两千人,城外驻扎了七八千。我们这一冲上去,就会坏事。” “周将军,你莫要忘了王枢密的军令,畏敌不进者要杀头的。”林洪提醒一句。 周威很没好气,白了林洪一眼,道:“不需要你说,我当然记得。打仗得动脑子,不能一气之下就冲了上去,那是瞎打。你想想,我们这就冲上去,辽狗一定会逃走,我们能杀多少?我是想,等到天黑之后,我们突然杀出,辽狗猝不及防之下,难以摸清我们的虚实,就会自相残杀,我们的收获才会更大。” 大白天的杀出去,固然能打辽军一个猝手不及,可是,也容易暴露虚实,让辽军逃走不少。毕竟,雄州军来的不过六七千人,面对上万辽军,不可能杀伤太多。 若是等到天黑之后,雄州军突然杀出,辽军摸不清方向,不说别的,光是自相残杀,就会死伤无数。 “可是,那些妇人不就……”林洪说到此处,狠狠一握拳,再也说不下去了。 “我们会为她们报仇!”周威愣了愣,恨恨的道,牙齿咬得格格响。 ⒏ 澪 電 吇 書 W W W . T X T 8 0 . L A 自从燕云十六州割让给辽国后,不知道有多少妇人死于非命,一提起这事,就让人心痛,就让人气愤。如今,这种事情就发生在自己眼皮底下,那种气愤难以言喻。可是,处此情形,周威不得不从大局出发,选择更多的歼灭辽狗。 “哎!”林洪知道周威说得有理,叹口气不再说话。 周威派兵士盯着辽军军营,带领林洪他们退了下去,来到一个树林里。雄州军正隐藏在这里,周威一声令下,雄州开始歇息。晚上必然会有一场恶战,养精蓄锐是必须的。 周威是员良将,他没有选在天黑就动手,而是一直等待,等到深夜动手。到了半夜,辽军已经歇息了,整个军营静悄悄的,除了巡逻的兵士外,再也没有人走动,偶有刁斗之声。 “隆隆!” 就在这时,一阵闷雷似的响声传来,震得地皮都在颤抖。 “打雷了?”巡逻的辽军抬头望天,没有打雷的丝毫迹象。 “这是甚么声音?”巡逻的辽军兵士惊疑不定。 “好象是南边传来的。” “真的是南方!” “那是甚么声音?不会是南人杀来了吧?” “你太高看南人了,南人有那胆么?你说我们去杀南人还差不多!” 巡逻的辽军兵士议论纷纷,却是不明所以。 响声越来越近了,辽军兵士终于听清楚了,惊讶不置:“是蹄声!是马蹄声!好多的马,不下六七千匹呢。” 契丹人是游牧民族,自小骑射娴熟,对马蹄声太熟悉了,一听就能判断出多少来。 “一定是我们的军队。他们肯定去南人的境内掳掠了。” 除了这种可能性外,辽军兵士想不到别的可能。他们就是死也不会相信,宋军会出现在这里,还是这么多的战马,在上百年的宋辽战争中,这样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出现过。 “他们有福喽,我们却不能去。”巡逻的辽军兵士大是艳慕。 在上百年的宋辽战争中,辽军去掳掠,所得很丰厚,想想就让人眼睛冒星星。 “大宋万岁!” 就在这时,惊天动地的吼声响起,打碎了辽军兵士的幻想,个个惊讶不置。 “是宋军!” “宋军怎么可能来到这里呢?” “宋军哪来这么多战马?” “南人甚时间有这么大的胆儿了呢?” 宋辽战争上百年,辽军对宋军的情形太了解了,在他们眼里,宋军胆小如鼠,见了他们的面就要逃走,根本不可深入辽境。不久之前,归信军虽然干过这种事,他们只是当作湖泊中的一点小涟漪,给忽略了,认为那是吴骥一时大胆。 再者,宋军没有多少战马,象这样数千战马疾驰的情形,他们还没有听说过。一听宋军的怒吼,个个变成了丈八金刚,摸不着头脑了。 “杀!” 一声怒吼响起,借着微弱的星月之光,辽军兵士只见一队队宋军疾冲而来,不计其数的箭矢飞来,他们就成了箭下亡魂。 雄州军在周威的指挥下,冲了过来,从营门进入军营,霹雳弹满天飞,朝着辽军的营帐就扔了过去。 “砰砰!”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起,火光闪现,不知道有多少霹雳弹发威,只一会儿功夫,辽军的营帐就毁掉了三分之一。 “打雷了!” 辽军给惊醒过来,迷迷糊糊的,根本就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还以为打雷了,一个二个的仰首向天,打量半天,哪有打雷的迹象。 “发甚愣呢,是南人杀来了,快抄家伙,杀南人去!”有反应快的辽军率先反应过来,大吼大叫起来:“胆小的南人前来送死,我们不要让南人失望!” “杀南人!南人也有这狗胆,竟敢到大辽的境内撒野?好好教训南人!” 一提起宋军,辽军根本不放在眼里,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吼着嚷着,要杀宋军。听他们的口气,雄州军一无是处,是胆小鬼,任由他们宰杀。 然而,他们的梦很快就破碎了。只见雄州军手中的斩虏刀不时挥动,一个又一个辽军发出惨叫声,栽倒在地上。 陌刀手排成一排排,在刀手的掩户下,高高举起陌刀,狠狠劈下,哪里辽军多,就往哪里劈。陌刀每一次劈下,都会有辽军给劈成碎片,辽军根本就挡不住。只一会儿功夫,地上就多了无数的碎肉,一地的鲜血,跟修罗屠场似的。 弩手在这时间不需要用弩,他们挥着斩虏刀砍杀,不住的扔霹雳弹。哪里人多,霹雳弹就往哪里扔,爆炸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辽军肢残体缺,死伤惨重。 “见鬼了!南人怎生如此难缠了?” 在遭到猛烈的进攻之后,辽军终于清醒过来了,却是个个震惊无已,不明所以。他们不明白的是,为何宋军与他们熟知的宋军不一样。他们记忆中的宋军,胆小如鼠,见了辽军的面就要逃走,根本不敢与他们厮杀。 即使与辽军厮杀,也没有这么勇猛,更不会有这么多花样。顶多就是放放箭,挥挥麻扎刀。眼里的雄州军,打击他们的手段很多,陌刀、霹雳弹,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由不得他们不懵。 “南人勇猛,快逃吧!”终于有辽军给雄州军吓破了胆,撒丫子就逃。 雄州军如虎入羊群,不可阻挡,越来越多的辽军逃跑了。可是,营外有雄州军的骑兵正在等着他们。 攻击营地,骑兵不太好发挥,是以周威把骑兵放在营地外,专门杀逃跑的辽军。辽军给雄州军打懵了,四处乱蹿,骑马逃跑的人少之又少,在雄州军骑兵面前,哪里逃得掉。 经过几个月的苦练,雄州军的战力大幅升,勇猛无敌,辽军根本就挡不住,没多大功夫,营地里的辽军就给杀得七零八落,剩下的辽军已经不多了。 就在这时,新城的城门打开,一队辽军冲了出来。城外的军营遭袭,惊动了城里的辽军,赶来救援。 辽军的处置是对的,就是他们来得太晚了,城外的辽军已经十去七八,所余不多了。 这是送到嘴里的肥肉,要是不吃,就是猪了。周威二话不说,调集了两千雄州军,对着刚刚冲出城来的辽军就杀了过去。破虏弓、霹雳弹一齐发挥,紧接着就是陌刀、斩虏刀狠砍狠劈,辽军根本就挡不住,很快就崩溃了。 辽军朝城里逃去,周威指挥两千雄州军从后掩杀,趁机夺取了城门,攻入城里,把新城给拿下了。 等到战事结束,天已经快亮了。天亮之后,只见新城城里城外,到处都是辽军的尸体,上万辽军没有给全歼,也是差不了多少,只有极少数辽军逃掉了。 这是一个漂亮的袭击战,周威很满意。 林洪二话不说,带着人去清点战利品,很快就有结果出来了,缴获了六千多匹战马,粮草无数,金银四万多两,收获非常不错。 第57章 大掳掠(下) 永清,离宋境不过三四百里,是辽国的一个不大的县城。 此时的永清城里城外都是帐幕,成了一座军营,驻扎在这里的辽军不少,约有七八千人。 如此之多的辽军,小小的永清县城肯定驻扎不下,只能驻扎在城外。 辽军兵士整日里荼毒百姓,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坏事作绝。永清的百姓倒了大霉,遭了兵灾,哭天无路,求助无门,只能把仇恨埋在心里。 永清城门处,出现一队辽军,个个身材高大,很是壮实。为首的一员辽将正是这里的主将,汉名温亮,四下里一打量:“整日里玩汉狗妇人,都玩腻了,今日换个玩法,去打猎。” 打猎是契丹人的传统,温亮在玩腻了女人之后,就想打猎。 “将军,要不我弄些汉狗,要他们当猎物?”一个亲兵忙着讨好,出起了主意。 “嗯,这主意不错。”温亮略一沉吟,道:“弄些丁壮,再弄几个好看的妇人,放到城西,那里有一片树林,我们再来打猎。” “遵令!”亲兵大喜,忙着去摆布。 不多一会儿,十几个汉人给押了出来,七八个丁壮,五六个细皮嫩肉的妇人,个个面容憔悴,一看见温亮,双眼喷出火来,大骂起来:“辽狗,你不得好死!” 温亮手里的马鞭一挥,狠狠抽在一个妇人的胸部,冷笑道:“汉狗,本将已经玩腻你了。告诉弟兄们,谁猎到妇人,就是谁的。” “谢将军!”这些亲兵一双眼睛不住在这几个妇人身上瞄来瞄去,要不是温亮就在眼前,早就扑了上去。 这几个妇人颇有几分姿色,虽然面容憔悴,却是更增几分人见人怜之意,这些亲兵的口水都流出来了。 “带走!”温亮手一挥,亲兵把这几个妇人横拖硬拽的拉上马背,一双手很不老实,在妇人身上摸来摸去,引得妇人一阵尖叫,逗得亲兵大笑不已。 对那几个丁壮,亲兵们手中的马鞭劈头盖脑的打将下去,丁壮惨叫声不绝,大骂辽军不是东西,却是遭来更加恶毒的抽打。 树林在城西,保定军正隐藏在里面。 “将军,我们要躲到甚时间?”一个保定军营指挥使小声问道。 “你会不会说话?这叫躲么?这叫隐藏。”韩方很没好气的数落起来:“躲,那是胆小鬼才干的。我们是来打辽狗的,隐藏在这里,是为了更好的打辽狗。我们深夜动手。那时节,辽狗正在酣睡,根本就想不到我们会突然杀到。我们杀到,辽狗好梦正酣,到死都不知晓是谁下的手,岂不有趣?” 韩方的想法很好,若真是那样的话,一定会打辽军一个措手不及,辽军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着实让人欢喜,几个营指挥使不住竖大拇指,赞道:“高!高!高!对辽狗,就要这么处置!” “叫兄弟们先好好歇着,养精蓄锐,晚上大干一场。千万莫要对辽狗留情,下手一定要狠!”韩方双眼放光,不住搓手,仿佛他已经在大砍大杀辽军似的。 说实在的,这次深入辽境奇袭,着实让保定军欢喜。这种事情,他们还没有做过,头一遭做来,既是新鲜,又是刺激,一听这话,个个摩拳擦掌,恨不得马上杀将过去。 “天,快点黑吧!”几个营指挥使抬头望天,嘀咕起来。 “禀韩都指挥,有辽狗!”一个侦骑急冲冲而来,向韩方禀报。 “废话!永清到处都是辽狗。”韩方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这个侦骑这才明白,他说得不够清楚,忙补充道:“辽狗正朝树林而来,瞧模样,是个辽将,好象是来打猎的。” “甚么?”韩方吃了一惊。 他倒不是怕辽将,而是如此一来,就可能暴露了保定军,就不能按照他的计划行事了。对永清辽军下手的最佳良机就是深夜,而不是眼下。 韩方快速来到树林边缘,朝外一望,只见温亮带着飞鹰走狗,赶着丁壮,正朝这里赶来。 “可恶的辽狗!”韩方气愤愤的骂了一声。 “放猎物!”温亮右手一挥,大声下令。 “打猎了!”亲兵们欢呼一声,把妇人丢在地上,手里的马鞭劈头盖脑的抽了下去,一众妇人尖叫不已。 这些亲兵对于打猎实在是太在行了,个个是优秀的猎手,包抄过来,赶着丁壮、妇人朝树林里逃去。 丁壮和妇人刚冲进树林里,就看见齐刷刷的一片人,吓得不轻,就要尖叫出声,韩方右手食指竖在嘴唇上,示意他们噤声。由卝纹卝人卝书卝屋卝整卝理 好在这些丁壮和妇人反应还算不慢,硬生生把尖叫咽回肚里。等到他们看清宋军的装束,不由得眼里放光,忙问道:“你们是王师?” 燕云之地的百姓认宋朝为正统,是以称宋军为王师。 “我们是王师!”韩方忙肯定。 “太好了!王师来了!”丁壮和妇人们惊喜无已,眼泪都涌了出来:“王师终于来了!王师终于来了!” 一句“王师终于来了”道出了燕云百姓无尽的辛酸。 自从石敬瑭卖国,把燕云十六州割让给辽国起,燕云百姓就无时无刻不在盼望王师北定燕云,可是,一百多年过去了,就没有见到王师。如今,燕云百姓盼望了一百多年的王师,终于来了,还是在他们生死关头见到了,哪能不激动的? “莫要出声!你们到后面去,这里交给我们了。”韩方轻声吩咐。 丁壮和妇人不住点头,快步朝里行去。韩方一打手势,几百弩手用破虏弓瞄准了温亮他们,只要韩方一声令下,就会把他们射成刺猬。 “放狗!”温亮很是得意。 “汪!汪!汪!” 几只牛犊般大小的猎犬好象嗜血的猛兽一般,扑了出去,犬吠之声不绝。 “走!”亲兵们一直念着谁猎到妇人,妇人就归谁所的话,恨不得立时冲进去。一见猎犬出动,弯弓搭箭,扑了上去。 “汪!汪!汪!” 然而,让他们想不到的是,几只猎犬并没有冲进树林,而是突然停了下来,毛发倒竖,不住的吠叫。 “有情况。”温亮是打猎的大行家,一见这情形,就知道树林里有问题。当然,他不可能猜到是宋军,一打手势道:“是死硬的汉狗!冲进去,杀了他们!” 在燕云之地,有不少反抗辽国的志士,杀契丹人造反。 “今日打猎还立功了!”亲兵们大喜,好象饿狼见到羊羔似的,扑了出去。 温亮却是拉转马头,朝后退去。他知道,这些敢造反的燕云志士,身手不凡,他若是不退的话,很可能丧命。 “放箭!”韩方哪会让他走脱,一声令下,数百破虏弓发威,一片弩矢射来,那些亲兵给射成了刺猬。 “啊!”温亮一连中了三箭,好在他身手不错,于危急关头,闪过了紧要部位,两箭射在肩头,一箭射在他的屁股上,不致命。 温亮是宿将,久历战阵,临危不乱,一夹马肚,疾驰而去。 “再射!”韩方急忙下令。 原本以为,一轮弩矢就可以把温亮他们射杀,没想到温亮的身手相当不错,竟然没有射死他,弩手们要再射已经来不及了,等到他们准备好再射时,温亮已经逃出了射程。 “杀!全军尽起!杀过去!”韩方见状不妙,立即改变了计划。 若是让温亮逃回去的话,辽军就会出动,他们就没有机会了,与其如此,不如一搏,趁辽军还没有调动的机会,杀将过去。 “这可是白天呢?”一个营指挥使忙提醒。 “白天就不能打仗了?”韩方轻斥一句:“吴都指挥说过:狭路相逢,勇者胜!今日,我们要一往无前!” 飞身上马,疾驰而去。保定军从后跟来,隆隆的蹄声响起,数千保定军从树林里杀出来,直奔永清而去。 若是能在半路把温亮截住就太好了,可是,温亮的骑术很是了得,虽是受了伤,也是其疾如飞。保定军一路追下来,都没能追上他。 “去两营人杀进城里,其余人,随我来,去杀掉城外的辽狗!不留活口!”韩方冷冷的下达了死亡命令。 保定军领命,两营人马,也就是一千,追着温亮进了永清城,在城里大开杀戒,只要是辽军,一律杀死。 剩下的保定军,在韩方的率领下,直扑城外的辽军。永清的辽军,绝大部分驻扎在城外,根本就没有防备,哪里想得到,保定军会在大白天杀来。事起仓促,辽军根本就组织不起象样的抵抗,很快就给保定军击溃了。 保定军火力全开,威力尽显,全面压制了辽军,完全是压着辽军打的,战事没多久就结束了。 可惜的是,这是在白天,辽军逃跑要容易些,不少辽军逃走了。粗略估算,至少有三成辽军逃走了,这让韩方大是惋惜。 要是在深夜动手的话,就不会有这种事了。可是,当时情形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战争就是这样,总是有很多突发情况,让人措手不及。 虽然逃掉了不少辽军,保定军却是士气高昂,斗志昂扬,因为他们首战告捷,极大的鼓励了他们的士气。 韩方进入永清城,清点的结果已经出来了。这一战,保定军的收获颇丰,缴获了四千多匹战马,粮草无数,金银三万多两。若不是白天进攻,战果会更大些。 即使如此,也是一个了不得的胜仗。 “吴都指挥说得不错,这种奇袭果然收获丰厚!”韩方看着报上来的清单,抚着额头,很是开心。 第58章 血战不断(上) 涿州,是燕云之地的重地,是辽国向南进攻宋朝的重要基地,城池极大,这里驻有大量的辽军,还存有大量的军需。 在上百年的宋辽战争中,辽国大军绝大多数时间都要经过这里,或是从这里获得补给。 以前,镇守涿州的是耶律明,耶律明在去岁的大战中,给宋朝俘获。如今,新的守将叫耶律昭,此人身材高大,极是壮硕,满脸络腮,是一员良将,身经百战,深通兵道,是以,耶律洪基把辽军先头部队的一应事宜交给了他。 耶律昭在元帅府里,一边处理军务,一边与众将说笑。 “这次,大辽出动这么多兵马,是重熙年间之后最大的一次调集,一定要给宋皇一个狠狠的教训。” “教训?也太便宜了宋皇了。大辽的勇士应当打进中原,把宋皇俘虏,象俘虏晋皇一样。” 辽太宗入侵中原,兵临汴京,俘虏了后晋皇帝,这是辽国的一件得意事,如今再次提起,很是让人欢喜,一众大将不由得开怀大笑起来。 “说得没错!皇上这次出兵,就是要打进中原,进入汴京,重现太宗旧事。”耶律昭接过话头,道:“想当年,太宗皇帝打进中原,那是何等的盛事,让人怀念啊。只可惜,那时的大辽的装备,我们的口众都远远不如眼下,太宗皇上虽是想坐拥中原,却是奈何不得中原的刁民,不得不退兵。” 辽太宗打进中原,兵临汴京,在汴京称帝,建立辽国,狂妄的以中原皇帝自居。然而,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中原百姓奋起反抗,袭击辽军,让辽军无法打草谷,无法得到补给,最后不得不撤军。 那时候,若辽国有如今这样的国力,肯定不会撤军,会赖在中原不走。只是,那时候的辽国,刚刚得到燕云之地,没有融合,不仅没有得到助力,反倒是要分出很大一部分力量去弹压。最终,辽太宗万分不甘心的撤出了中原,这让无数契丹人为之叹息。 “如今,大辽国力强盛,口众多,实力远超太宗皇上时。这次,我们打进中原,无论如何是不会走的。”耶律昭很是振奋,右手一握拳,道:“我们应当共勉!” “共勉之!”众将齐声响应,大声道来,异常振奋。 “禀元帅,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一个亲兵快步进来,远远就嚷了起来,脸色发白,吓得不轻。 “没用的东西!何事惊慌?”耶律昭喝斥一句。 声若雷霆,这个亲兵吓了一大跳,强忍着心惊,忙禀道:“禀元帅,发现大量宋军,袭击了十几个大辽军营,大辽勇士死伤惨重。” “哈哈!”他说得很小心,很是惊惧,生怕耶律昭一怒之下责罚他。可是,他哪里想得到,他一语落地,却是引来一众将领的大笑,个个仰首向天,笑得很是响亮,很是畅快。 “你们这些打探消息的,就知晓偷懒,乱说话。”一个将领指责起来。 “你也不动动脑子,南人有那个胆么?真是说笑!” “即使那个吴骥,也不过是一时胆大,走了狗屎运,劫了马场。你以为南人胆儿有多肥?莫要说要南人攻击我们的军营,就是我们把金银珠宝放到南人面前,南人也不敢拿。” 一众将领,你一言,我一语,尽情的挖苦宋军胆小。在他们的嘴里,宋军就一颗鼠胆,见到他们的影子就会远遁。 “禀元帅,发现大量宋军,四处袭击大辽的军营。新城、永清、武清、固安、安次这些大型军营都给袭击了,大辽勇士伤亡惨重。” 正在众将取笑挖苦之际,又一个亲兵进来禀报。他如先前那个亲兵一样,吓得不轻。这可是辽国历史上最为严重的事情,耶律昭很可能大怒,要了他的小命。 “你……”众将仍是难以置信,又要喝斥。 “禀元帅,发现大量宋军,四处袭击大辽军营,到眼下为止,十几座军营给攻破,大辽损失三万多勇士,粮草不计其数。” 接二连三的禀报传来,一众将领不信也得信了,个个张大了嘴巴,难以置信,脸上写着“不可能”三字。 “……” 耶律昭的嘴巴张了老半天,愣是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这事实在是太难以让人置信了,众将也如他一般,过了老半天没有说出一个字,只是直愣愣的盯着亲兵。若是目光可以杀人,足以把这几个亲兵大卸八块。 “袭击十几个军营,这可能么?”过了老半天,终于有将领说出心中的疑问。 “是呀!这不可能的事儿!”又有将领接着说心中的疑问:“就算南人一时胆儿肥,也不会有这么多人啊。接连十几个军营被袭击,这得多少人?少说也要四五万人啊。” “更别说,这种袭击要是没有战马,两条腿无论如何也是不可能完成的。”又有将领接着剖析:“南人不重视骑兵,打仗就靠两条腿,这事根深蒂固,南人甚时间改用骑兵了?” “再说了,南人即使改用骑兵,他们哪来高超的骑术?骑射,那是大辽勇士的看家本领,南人要学也学不会。” 骑术的确是游牧民族的看家本领,契丹人极是善于此道。可是,他们却忘了,骑术可以训练的,并不一定非要自小生长在马背上。汉唐大军的骑兵,骑术不比匈奴、突厥差,这就是明证。宋朝若立定一心,要重用骑兵,训练骑术没多大困难,因为唐朝的经验就在不久前,完全可以使用。 “就算南人胆儿肥了,有了战马,长上四条腿,难道大辽的勇士都是吃饭的?要知晓,大辽的勇士,是天下精锐,即使遭到攻击,也不会这么不济事,给杀伤这么多。”一个将领几乎是咆哮出来的。 他的话立即得到众将的认可。上百年来,辽国压着宋朝打,辽国自上而下养成了一股优越感,自认为辽军比起宋军更加了得,即使宋军有所提升,也是拿辽军没耐何。 他们却是不知道,前来袭击的宋军,其战力比起唐军还要强,主要是因为有了霹雳弹。若无霹雳弹的话,归信军的战力也不见得比唐军强,即使要强,也强不了多少。有了霹雳弹就完全不一样了,尽管辽军是天下精锐,在猝不及防之下,遭到宋军的进攻,要不伤亡惨重都不行。 “禀元帅,这是真的。”一个亲兵大着胆子禀报,道:“据逃出来的大辽勇士说,南人凶狠异常,如狼似虎,见人就杀,绝不留活口,他们吼着叫着不留活口。” “如狼似虎?凶狠异常?”一个将领惊异莫铭:“这都是南人说大辽勇士的话呀,怎生从大辽勇士嘴里说出来了?还是说南人。” 上百年来,辽国一直占着上风,压着宋朝打。在宋军眼里,辽军如狼似虎,凶狠异常。如今,这说法颠倒过来了,还着实让人很无言。 “下去!”耶律昭一双眼里精光暴射,几次握紧了拳头,又几次松开了,冲亲兵挥挥手,几个亲兵如逢大赦,飞也似的逃开了。 他们出去后,长出一口气,感觉是在鬼门关走了一趟。如此沉重的消息,他们竟然还有命在,实在是个奇迹。 并非耶律昭发善心,而是他知道,杀这些亲兵于事无补,这才强压下心中的怒火。 “元帅,我们该当如何处置?”一众将领有些慌手脚。这种事情,他们就没有遇到过,要不慌乱都不行。 “马上向皇上禀报。”耶律昭眉头紧拧着,快速转着念头:“南人如此大规模来袭,也是好事,虽说损失惨重,却是给了我们良机。是以,我们要快速变更营地,不再分散驻防,要集中起来。只要大辽勇士抱成一团,就不怕南人奇袭了。” 耶律昭不愧是名将,身经百战,如此处置很得兵法之要。若辽军不快速改变部署,仍是分散驻防,就会给宋军各个击破,损失会非常之大。 “马上派兵,四处接应。一定要快!”耶律昭的反应很快,一声令下,一众将领离去,率军去接应了。 “这一次,我要让南人有来无回!”耶律昭右手一握拳,恨恨的道:“来人,传令,涿州之军立即发出,围杀南人!” 他是打算把涿州军调动,去围剿宋军。这番处置不能说不对,而是很对。因为宋军深入辽境,在辽国腹地,这对辽军有利。若是再有大军,宋军的危险会很大。 涿州数万辽军在耶律昭的率领下,离开了涿州,朝南进发。数万大军推进,地动山摇,尘土飞扬,杀气腾腾,朝南扑去。 …… “我的运气真差,一来就撞到两万辽狗。”安肃军将领方仁望着正在苦战的安肃军,大是恼火。 他是流年不利,原本分配好的辽军营地,竟然变了。以前的情报,这里只有五千多辽军,以他率领的安肃军,完全可以吃掉。 哪里想得到,辽国在这里的驻军增加到了两万。更让他倒霉的是,他竟然让辽军发现了,辽军好象饿狼见到骨头似的,不要命的扑上来,一场奇袭,变成了遭遇战。 两万辽军把安肃军团团包围,安肃军打得异常辛苦,死伤惨重。若是再这样打下去,安肃军肯定会全军覆没。 “看,那是归信军!” “是吴都指挥!” 就在方仁叫苦不迭之际,辽军后阵乱了,只见归信军在吴骥的指挥下,好象虎入羊群,从后杀来。 “杀!”方仁绝不会错过这等良机,率领安肃军反攻。 第58章 血战不断(中) 安肃军虽然陷入重围,其战力很强悍,给辽军造成沉重打击,辽军尽管有两万人,一时之间拿安肃军没奈何。归信军突然杀到,这让辽军措手不及,一下子慌了手脚。 方仁抓住机会从里面杀出来,与归信军里应外合,前后夹击,辽军出现了大混乱。很快,两支宋军合在一起,方仁一瞧,归信军并不多,很是讶异,冲吴骥,道:“吴都指挥,你率了多少人呢?” “一千。”吴骥打量着战场情势。 “一千?这也太少了吧?这可如何是好?”方仁很是焦虑。 归信军虽然勇猛,毕竟只有一千人,而他的安肃军如今还胜下三千多人,加起来不过四千多人,面对一万五六千辽军,没有一点优势,要他不急都不行。 “你勿要担心。”吴骥大声下令,道:“列阵,冲杀!” “还要冲杀?”方仁脸色一下子就白了:“赶紧逃吧。” “方将军,你未战心先怯,给你再多的兵力都没用。你要知晓,如今的大宋之军,战力极为强悍。不要说区区一万五六千辽军,就是遇到三四万,也拿我们没有办法。”吴骥脸一冷,来到安肃军前,大声道:“王枢密让我总揽掳掠之事,方将军用兵不得其法,致使损失惨重,我暂时接管安肃军。” 手一挥,几个归信军兵士过去,把方仁看押起来。 “狭路相逢,勇者胜!”吴骥大声训话,道:“敢有怯敌不进者,斩!听我号令,列阵!” 在训练的几个月时间里,吴骥没少与参加训练的宋军接触,都知道吴骥很了得,对他心生佩服。他一声令下,安肃军没有迟疑,立即执行,在归信军的引导下,很快就列成阵势了。 只一会儿功夫,一座厚重、谨严的阵势就出现了,比起安肃军适才所用的阵势更加有气势。方仁看在眼里,很是惊讶,同样的军队,在他手里,却是没有如此气势。 “吴都指挥,我倒要看你如何打?哼,要是我的安肃军损失惨重,我要参你。”方仁恼怒不已。他和吴骥都是都指挥使,平级的,却给吴骥看押了,他着实很郁闷。 “你看着就是。”吴骥甩下一句话,不再理睬他,大声下令:“破虏弓,准备。射!” “咻咻!”尖锐的破空声响起,弩矢出现在空中,对着辽军射去,好象一张矢网,把辽军笼罩了。 “哼!我也是这么打的,有何稀奇!”方仁很是不屑。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吴骥的目测很准确,在吴骥的指挥下,弩矢不断,辽军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南人这是怎生了?他们的弓弩怎生变厉害了?” “要是在以往,我们早就冲到南人跟前了,如今连三成中的一成也没有冲到。” 辽军给射死射伤不少,咒骂不已。在他们的记忆中,宋军临敌不过三四发,对他们的杀伤有限,可以忽略不计。哪里想得到,如今的宋军竟然如此厉害,弩矢不断,辽军始终处在箭雨中,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代价。 方仁看在眼里:“这个……似乎比适才更强劲,更紧密,没有间隙。” 说到底,就是节奏的把握,方仁适才也是这么指挥的,却是远远没有把握住节奏。同样的军队,在吴骥手里发挥的杀伤力比起在方仁手里大得多,要他不惊讶都不行。 安肃军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对吴骥更加佩服了。适才,吴骥下令,他们虽然没有犹豫,心里却在打鼓。事实胜于雄辩,在吴骥的指挥下,他们的杀伤力大幅提升,让他们升起无穷的信心。 弩矢不断,辽军冒着弩矢冲到霹雳弹范围内,迎接他们的就是铺天盖地的霹雳弹。霹雳弹在空中飞舞,不断落到辽军阵中,爆炸声此起彼伏,响若惊雷,辽军死伤惨重。 尽管如此,辽军仍是气势如虹,对着宋军发起强劲的攻势,然而,他们在霹雳弹面前没有丝毫还手之力,给炸死炸伤很多,只一会儿功夫,地上就多出了一地的尸体。 间或有少数辽军突破了霹雳弹的范围,冲到宋军阵前,迎接他们的却是明晃晃的陌刀,一把把陌刀高高举起,狠狠劈下,这些辽军就成了碎肉。 在吴骥的指挥下,宋军稳如磐石,不可撼动,无论辽军发起怎样的攻势,却是奈何不得宋军。没过多久,辽军就付出了三四千代价,若是照这样打下去的话,要不了多久,辽军就会给打残。 “天啊!他会仙法么?怎么安肃军在他手里竟然如此能打?我是不是真的不能胜任统兵?”方仁看在眼里,惊讶在心头,不由得扪心自问了。 辽军是天下精锐,虽挫不馁,仍是不断发起进攻。安肃军守得铁桶一般,无论辽军如何勇猛,都是没有作用。 “再打一阵,若是不行,就撤退!”辽将看在眼里,权衡利弊。 然而,他的念头刚刚转完,只见吴骥右手一挥,大喝一声:“骑兵出击!” 宋军骑兵从左右两侧朝辽军后阵冲去。 “比骑兵?南人太嚣张了。”辽将一见宋军骑兵出动,不由得直咧嘴巴,很是不屑。 契丹人自小生长在马背上,说到骑射,那是他们的看家本领,还没有输给谁,哪会把宋朝骑兵看在眼里。 一声令下,辽军骑兵分成两路,迎将上去,准备把宋军骑兵击溃。然而,战事的进展,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宋军骑兵远远就用手弩射杀。如此之远的距离,辽军骑兵只有挨射的份,根本就没法还手,死伤不少。 等到宋军骑兵进入射程后,辽军骑兵弯弓搭箭,对着宋军骑兵就放箭。可是,宋军骑兵的盔甲防护力很好,是全方位防护,寻常弓箭哪里奈何得了,不过是留下一溜火光而已。 相反的,宋军的弓箭射到他们身上,他们却是伤亡不小。辽国虽然得到了燕云十六州,有不少军器作坊,极大的提升了其装备水平,但在盔甲这方面的提升不算太多,防护力不是很强。直到女真人灭了辽国之后,采用重甲,才把防护能力提高到一个新的水准,宋军的远程武器只有神臂弓能造成伤害,寻常弓箭根本就没作用。 尽管如此,辽军骑兵依然气势如虹,狂冲而前,他们心里想的只有一个念头“天下间,谁能与大辽勇士比骑兵?” 这是上百年宋辽战争得出的结论,在辽军心目中,与他们玩骑兵,那是找死的行为,虽然稍有挫折,却是不惧。 辽军挥着弯刀,吼叫着“杀光南人”,好象下山猛虎般,朝宋朝骑兵扑去。 “杀光辽狗!” 宋军骑兵怒吼着,端着长枪,泼风般冲来。不计其数的长枪,就象一条条毒蛇,锐利的枪尖就象毒蛇的蛇信,在日光下闪闪发光,好不骇人。 “南人真不会用骑兵,长枪有屁的用!”辽将看在眼里,很是不屑。 然而,让他震惊的事情发生了。只见两国骑兵撞在一起,好象两座大山轰然相撞,迸发出无尽的血光。辽军手中的弯刀根本就够不着宋军,而宋军手中的长枪刺得那个准,刺得那个狠,让人震惊,凡是给长枪刺中的,不论死活,都会从后面透出来。 “啊!啊!啊!” 惨叫声不绝,辽军中枪落马者不在少数,就象堆好的稻草给人推倒一般,只一会儿功夫,地上就多出一地的尸体。 长枪插在尸体上,不住颤动,好象畅饮鲜血的毒蛇在欢快的摇动着尾巴“瞧,鲜血真好!” 长枪用来刺杀并不是主要目的,主要目的是制造混乱,完全达到目的了,辽军骑兵混乱不堪,宋军骑兵哪会错过这等良机,挥着斩虏刀就砍杀起来。 斩虏刀犀利,宋军砍杀勇猛,辽军根本就挡不住,很快就不支,最后溃退了。 “这……大辽的骑射竟然比不过南人?这不可能!不可能!”辽将看在眼里,大是震憾。 骑射是辽军的看家本领,在最善长的骑射上,竟然给宋军打败,他们那感觉就象是天方夜谭。 宋军骑兵在辽军背后会师,切断了辽军的退路,正是歼灭辽军的良机。吴骥哪会错过,一声令下,宋军开始进攻了。 宋军的进攻,如入无人之境,先是破虏弓发威,后是霹雳弹轰炸,再是陌刀横扫,最后是斩虏刀扬威,很快就击溃了辽军。 “天啊!这怎生可能?”方仁看在眼里,下巴把脚背砸肿了。 在他手里,安肃军不敌辽军,差点给辽军全歼了。可是,到了吴骥手里,却颠倒过来了,把辽军给击溃了,要不是他亲眼看见,他哪里会相信。 他也是这样打的,可是,与吴骥指挥起来,差别最大的就是节奏。良将要把握的,就是节奏,绝不跟着敌人的节奏走,方仁就差这点。 辽军四处逃跑,然而,宋军的骑兵在后追杀,死伤无数,能够逃出去的少之又少。 等到大战落幕,到处都是尸体,辽军死伤无数。再观宋军,还有四千来人,付出的代价不过三四百。如此少的代价,竟然干掉一万五六辽军,这实在是太惊人了,方仁看着漫山遍野的辽军尸体,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方将军,这里就交给你了。辽军已经溃散,赶紧去收拾战利品。”吴骥交待一声,一拉马缰,就要离去,回头叮嘱一句道:“莫要忘了我们归信军的那份。” “一定!一定!”方仁半天才回过神来,一个劲的答应:“吴都指挥,你真神人矣!”大拇指差点把天捅破了。 第58章 血战不断(下) 秋风微凉,吹在身上,微泛凉意。然而,此时的人们,不仅没有凉意,还是热血沸腾。 地面赤红,是给鲜血染红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腥味,地面伏尸无数,是辽军的尸体。 “我们赢了!” “我们赢了!” 一声声饱含热情的欢呼声响彻天地,宋军相拥着,不住捶打,发泄着他们的喜悦之情。 这些宋军个个眼里含着热泪,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儿,身上为鲜血染红,跟个血人似的。 这支宋军原本以为掳掠很轻松,跟游玩没差别,满心期盼着,去辽军军营里大闹一通,杀光辽军,带着战利品回宋境。 哪里知道,他们的运气着实太差了,一下子撞到辽军怀里去了,给辽军团团围住。面对数倍于他们的辽军,这支宋军真的惧了,无心恋战,就要逃跑。可是,给辽军围个水泄不通通,要逃也没有办法逃了,最后只得奋起应战。 更让他们倒霉的是,他们的营指挥使对于新的战术不会使用,半生不熟的,错失了很多战机,这让他们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在辽军的重兵围攻中,眼看着他们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就在危急时刻,一支归信军突然杀到,里应外合之下,把他们接应出来了。 一突破了辽军的包围圈,这些宋军就要逃走。他们早已破胆,无心恋战,只盼着早点回到宋境,保得性命。 让他很郁闷的是,归信军的营指挥使李明初率领归信军拦住他们的去路,阻止他们逃跑,还大言不惭,区区三千辽狗,何足道哉?此时不杀光辽狗,只顾着逃命,那是胆小鬼。 原先的宋军一个营,五百人,给三千辽狗围攻,死伤过半。就是加上李明初的五百归信军,也不过七八百,面对三千辽军,败多胜少,宋军营指挥使根本不听李明初的,只想逃走。 惹得李明初火起,指着他的鼻子,跟骂孙子似的“你个蠢猪,如此精锐的军队,竟然给你葬送了!你除了吃饭外,你还能干甚么?” 营指挥当然不服气,就要骂李明初,却给李明初手一挥,命令几个归信军兵士把他给看押起来,然后而点着他们的鼻子大吼大叫:“你这头蠢猪,你睁大狗眼瞧着,瞧你李爷爷是如何大破辽狗的!” 在李明初的铁腕面前,这些宋军再也不敢逃跑了,只得跟着归信军列阵,准备厮杀。 这些宋军虽是挑选出来的精锐,经过刻苦训练,战力有很大提升。可是,他们对自己的战力还没有亲眼见证,没有太多的自信。再者,那个营指挥使怕死,胆小,让他们丢失了勇气,不敢与辽军放手一搏。 虽然在李明初的高压下,不得不战,却是不太相信,打着要是战事不利的话,赶紧开溜的主意。 哪里想得到,在李明初的指挥下,他们是如有神助,战力强悍得惊人,三千辽军无论如何撼不动他们的阵势。不仅动摇不了宋军的阵势,辽军还付出了高昂的代价,死伤上千,而宋军的伤亡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如此一来,这些宋军不由得信心大振,原本低落的士气不由得高昂起来,个个跟吃了兴奋剂似的,振奋不已,吼着嚷着,要把辽军杀光。 就是那个营指挥使也是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他无论如何也是想不到他,宋军的战力如此之强悍,根本就无惧于辽军。他后悔得要死,要是早知道如此的话,他就放开胆子与辽军大战一场。即使他是五百人,对上三千辽军也不见得会输。可是,如今后悔已经晚了。 在李明初的指挥下,宋军稳若泰山,守得铁桶一般,无论辽军如何进攻,都是徒劳的。看看时机差不多了,李明初指挥宋军进攻,如泰山压卵一般,很快就把辽军的阵势给摧毁了,最后一场追击战下来,三千辽军只有极少数人逃了出去。 在最后反击关头,那个营指挥使好象吃了熊心豹子胆,一个人竟然俘虏了十个辽军,给他斩杀的还不算。 尽管如此,这个营指挥也是惭愧无已,见到李明初就不好意思,一颗头垂得低低的。 “看见了没?”李明初却是不给他面子,仍是吼得山响:“仗就是这么打的!这样的军队,不要说面对六倍之敌,就是面对十倍、二十倍之敌,也不会输。你个胆小鬼,你一上来就胆怯了,不敢死战,给你再好的军队,你也打不了胜仗。” “李指挥教训得是,小的记下了。”这个营指挥使与李明初是平级的,却在这一刻自称小的了,实在是于心有愧。 “我们归信军之所以能打,首先就是我们敢战、敢打、敢拼!你敢么?”李明初骂得顺溜了,口沫横飞,跟训三孙子似的:“这几个月的训练,你白白浪费了!你根本就不会用。你那叫指挥么?你那叫送死,叫辽狗牵着你的鼻子走。你要知晓,你得牵着辽狗的鼻子走,不是让辽狗牵着你的鼻子走!你管辽狗怎么想,怎么打,你只需要把我们的优势发挥出来就行了。你不仅没有发挥出优势,还以短击长,你要不输,就没天理了!真是蠢!真是蠢!” 李明初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儿,而这个营指挥使却是一副恭敬样儿,连声称是,好象李明初骂他是应该的。 与此同时,皇甫嵩在另一个地方训一个都指挥使,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个蠢猪,你那叫打仗么?你那叫瞎打!优势你不发挥,舍长用短。在辽狗进攻的时候,要最大可能的发挥破虏弓的威力,要尽可能多的杀伤辽狗。你个猪脑子,还照以前那样打,临敌不过三四发……” “不是三四发,我射了十来发……”这个都指挥使很不服气,大声辩解。 “你个猪!你个蠢猪!”皇甫嵩几乎是咆哮起来的,手指点在他的鼻翼上,口水四溅:“你才射了十发,辽狗就冲到你跟前了,你还好意思说。以前,我们有好几种弓,每试一种,就会浪费不少战机。如今,我们只有破虏弓这样一种弓,你要是还射不出十发来,你不如去死!” 骂到此处,恨得牙根发痒,指头一用力,把都指挥使的鼻子给压变形了:“你瞧见了没?我指挥下的破虏弓射了多少发?是十发的好几倍。辽狗始终处在我们的射击之下,光是死在冲锋路上的辽狗就不下两成。” “……”都指挥使几次张嘴欲言,却最终一个字没有说出来。不是他不想辩驳,而是不知从何辩起,皇甫嵩说的全是事实。 “还有,霹雳弹那么好的东西,你竟然发挥不出威力来,不是扔得太早,炸到空处,就是没有扔出去。”一提到霹雳弹,皇甫嵩气得脸色都白了:“一颗霹雳弹十两银子,你个猪脑子,浪费了多少银子?你猪脑子。” 霹雳弹是宋军最为犀利的武器,这个都指挥使却不能熟练使用,辽军还没有冲到霹雳弹的范围内,他就下令扔霹雳弹,完全成了浪费。后来,辽军攻过来了,他又吓傻了,没有下令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辽军冲过来。 要不是皇甫嵩到得及时,这支宋军会给辽军全歼。皇甫嵩赶到,稳定局势后,指挥宋军反击,把这支军辽军打残了,虽然逃走了不少,却也是个不错的胜仗。 “你不如打个耗子洞钻进去!”骂得兴起,皇甫嵩口无遮拦了:“呃。这里没有耗子洞,你去找个妇人,钻到妇人的裤裆里去吧!” 那些宋军听着皇甫嵩骂这个都指挥使,个个以为骂得好,不住点头。没有人愿意跟着败军之将,这些宋军虽然是这个都指挥使的部下,却不待见他,对皇甫嵩反而更有好感。 在另一处,齐大保一通拳脚下去,把三个营指挥使揍成了猪头,指着他们的鼻子,大骂不已:“你们三个蠢猪,你们知晓你们怎生死的么?你们笨死的!如此好的利器,如此强悍的军队,你们还打败仗,真是蠢!辽狗不过你们三倍之多,你们就吓破了胆,你们仍是一颗鼠胆!你们是耗子洞里钻出来的?” “啪!啪!啪!” 三声清脆的耳光声响起,齐大保给了三个营指挥一人赏了一个耳光,接着大骂:“你们死脑子,还照以前那样打!早就给你们讲过无数遍了,打法要改变了,你们就是不会用!猪啊猪啊!” 正如吴骥所料,这次掳掠,暴露了不少问题,最重要的问题,就是这些将领、军官,还在按照以前的思维在思考,还是按照以往的打法在指挥。一遇到两倍三倍于他们的辽军,他们就会吓破胆,不敢应战。 要么就是发挥不出宋军的优势,给辽军压着打,陷宋军于危境。 好在,这种事情吴骥早有所料,率领归信军四处增援,解救出不少宋军。吴骥还算好的,没怎么骂这些将领军官,李明初、皇甫嵩、齐大保、商元这些人脾性火暴,每当给他们解救出一批,就要狠狠的训一顿。 齐大保更是气愤,干脆动手打人。可是,他们用事实证明了宋军真的很能打,是那些军官、将领的错误。这些军官、将领尽管给揍成了猪头,也是不敢辩驳。 不过,也有好处。可以想象得到,经过这次洗礼之后,有很多军官、将领会转变思维,会掌握这种新的战术,这对宋军有莫大的好处。 第59章 恶战(上) 幽州,耶律洪基埋头处理军务。就在这时,萧律急匆匆进来,他脸色发白,额头上直冒冷汗,来到耶律洪基跟前,大声禀报道:“禀皇上,南朝大军出现在大辽境内,攻破了十几个军营,杀死三万多大辽勇士。” “甚么?南朝大军出现在大辽境内?”耶律洪基双眼一翻,精光暴射,宛若利剑一般,直刺萧律,一脸的难以置信。 “千真万确!这是耶律昭报来的。”萧律忙肯定一句。右手不住抹额头,擦拭冷汗。 如此大事,在辽国历史上就没有出现过,要萧律不害怕都不行,他的冷汗不住渗出来,抹掉一把又出一把,不住的抹,不住的冒出来。 “哈哈!”突然之间,耶律洪基仰首向天,大笑起来,笑得极是欢畅,一脸的喜色,连声道:“好!好!来得好!来得太好了!” “这个……”萧律听在耳里,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不住打量耶律洪基,见他笑得极是欢快,不象作伪,他一下子糊涂了,一脸的不解之色。 耶律洪基笑了老一阵,这才止住笑声,打量着萧律,把他那副吃惊而不解的样儿看在眼里,笑问道:“你是不是很不解?” “臣愚钝,万分不解,还请皇上明示。”萧律恭敬万分的道。 “大辽十几个军营给攻破,损失三万多勇士,是很大的损失,让人震惊。”说到这里,耶律洪基话锋一转,道:“可是,你要反过来想,那就是好事了。你想一想,要攻击十几个军营,杀死三万多大辽勇士,那得多少宋军?少说也有五六万。宋皇一下子派出五六万大军进入大辽,这不是送给大辽的机会么?” “臣明白了!”萧律也是个精明人,耶律洪基一提醒,他马上就明白过来了,转惊为喜:“皇上,这次,大辽无论如何也不能错失这一良机。” “嗯!”耶律洪基点头,笑道:“要想深入大辽境内就必须要战马,这么说来,赵皇要改变南朝的军队,要采用不同的打法了,这才是值得朕忧虑的地方。南朝虽给大辽压着打了上百年,却是不容小觑,南朝地大物博,口众多,实力是大辽的十几二十倍。可是,南朝弱就弱在军队,训练不得法,打法单一,战力低下。赵顼虽然想革新军队,一直没有找到好办法。这次,赵顼以归信军为准,打造的军队,战力不容小觑。” 说到这里,微一停顿,轻蔑一笑道:“朕料定,赵顼这次是试探性的攻击,用来检验南朝新军的战力,磨炼军队。这就是赵顼送给朕的良机,一定不能错过!朕把这些新军干掉,先不说宋朝的损失,光是司马光、韩琦、吕公著之辈的反对就足以让王安石罢相,新法就会夭折。哈哈!” 耶律洪基精明过人,他说得没错,若是宋军这次大败的话,司马光、韩琦、吕公著这些反对派的口水都会淹死很多人了。新法一定推行不了,夭折是必然。 更别说,若是宋朝新军被歼灭的话,那是一个巨大的损失,是对宋神宗的当头一棒,宋神宗改革军队的想法就会改变,会放弃这种方式,宋军就会回到战力低下的原点。 “皇上,我们该如何做?”萧律信心大振。 “耶律昭还怎生说?”耶律洪基没有回答,而是反问。 “禀皇上,耶律昭他一是下令分散驻防的军队集中驻扎,二是他率领涿州大军南下,准备歼灭南朝之军。”萧律大声禀报。 “好!”耶律洪基不往点头,赞道:“耶律昭处置得宜,就放手让他去干吧。哼,深入大辽境内,岂能让你走脱?” …… “吴都指挥,我们又解救了几队兄弟。他们真是的,这么好的军队,竟然不敢打,不会打!”有归信军兵士向吴骥诉说。 这几天,吴骥率领归信军四处解救,救下不少宋军。这些宋军之所以不利,都差不多,要么不敢打,要么就是不会打。归信军一到,局面一下子全变了,他们不得不服气。 “这很正常。”吴骥抚着额头:“他们还没有见识过新军的真正威力,不太相信,见了辽军就害怕。再说了,他们还是照以前的打法在打,要他们会打就成了怪事了。” 说到这里,微一停顿,道:“这也是好事,锋芒自砥厉出,不经历一番,他们不会成长。你们也看到了,给我们解救过的兄弟,再次与辽狗打起来就有模有样了,再打上几次,他们就会成为精锐。” 吴骥说得没错,一支军队的成长,需要一场接一场的硬仗,新军虽然训练成了,却是没有用这种战法打过,出现问题很正常。象雄州军、保定军这些宋军,打得有声有色,一点不比归信军差。其他的军队,就难说了,他们往往处于危境。不过,经过失败之后,他们再次投入战场,情形就大不一样了,他们很能打,跟变了个人似的。 可以想象得到,再打上一阵子,这些宋军就会成长起来,成为真正的精锐。到那时,宋朝就有了数万精锐大军在手,局面就会很不一样了。 “吴都指挥,可找到你了。”张桐策马而来,气喘嘘嘘,远远就嚷了起来。 “何事?”吴骥迎上去。 “吴都指挥,有情况,重大情况。”张桐飞身下来,快步上来,禀报道:“一是辽狗在集中,不再分散了,要偷袭不太好下手了。二是涿州守将耶律昭率领四万涿州军南下,要对我们动手。” “哦!”吴骥眉头一挑,笑道:“来得好!太好了!” “你……”张桐有些想不明白,问道:“军情紧急,你为何叫好呢?” “危机也是战机。”吴骥笑道:“若是耶律昭缩在涿州城里,我们还真拿他没办法。可是,他南下了,那就是给我们机会。若我们把耶律昭干掉,我们的处境就会大为改善,兄弟们掳掠就会更加自如了。再说了,辽狗集中也是好事,我们干掉一个军营,收获就会大很多。” “你胃口还真不小呢。”张桐有些震惊。 “不是我的胃口大,是我们的牙口好,吃得下。”吴骥大声道:“来人,传令,命雄州军、保定军、安肃军向这里集中,准备歼灭涿州辽军。” “遵令!”归信军兵士领命而去。 “雄州军、保定军、安肃军,再加上你这里的军队,差不多有两万了,会不会太少?”张桐有些不放心,提醒道:“耶律昭是一员良将,涿州是精锐,战力强悍。” “足够了。”吴骥双眼放光,道:“若只是击溃的话,只需要一万人就足够了。可是,我不是要击溃涿州军,我是要全歼涿州军,才调集两万。一打二,要是还打不过的话,我们就是饭桶了!” 新军的战力很强悍,真要发挥出优势,一打二不是任何问题。以新军的战力,若仅仅是击溃的话,一万宋军足以完成,却不能全歼涿州辽军。原因在于,一旦涿州辽军战败,就会逃走,一万宋军无论如何是无法全面追击的。用两万宋军来完成,结果就会不同了。 “再传一道命令,让其他的兄弟们,放开了手脚,去大干就是。”吴骥眉头一挑,笑道:“耶律昭交给我们后,就不会再对兄弟们构成威胁,是该让兄弟们大干的时候了。” 十几万辽军,威胁最大的就是涿州军,给吴骥他们盯了,其他的辽军对宋军没多大威胁。当然,这都是建立在如今的宋军比起刚入辽境时自信多了、能熟练使用战法的基础上的。要是在刚入辽境时,吴骥不敢说这话。 吴骥率领军队赶往预定战场,不久就与周威、韩方、方仁他们汇合在一起,把情形一说,周威他们大是欢喜,一定要给耶律昭一个狠的。 再见安肃军,让吴骥很是惊讶,如今的安肃军个个气质大变样,比起给他解救时强得太多了。方仁不住冲吴骥道谢:“吴都指挥,都是您的功劳,要不是您让小的亲眼见识了我们的威风,我哪里知晓仗是这样打的啊!” 经过战火洗礼与没有经过战火的人是完全不同的,安肃军实在是牛了,缴获的东西不计其数,他们杀死的辽军不少。 “好样的!”吴骥大是欣慰。 “吴兄弟,等我们回到宋境后,兄弟们个个脱胎换骨了,与以前比起来,我们就是猛虎,我们就是恶狼,辽狗成了羊羔。哈哈!”周威越说越是欢喜:“以前,听兄弟说归信军如何如何了得,打辽狗是如何如何的轻松,还以为有些夸大。如今,亲身体验后,方才知晓,一点没有夸大,那是实情。” “按我说,吴兄弟还有些谦逊。”林洪也笑了。 “经过这次掳掠之后,不仅兄弟们能打了,自信了,更重要的是,有更多的营指挥使、都指挥使、都头会使用这种战法了。”吴骥着实欢喜。 这次掳掠就是一道考题,不仅考核的是兵士,更主要的是考验将军、军官。有了一批能灵活使用这种战法的将军、军官,新军就有了骨干,一切都好办了。 “禀吴都指挥,涿州军离我们只有三十里路了。”一个宋军大声禀报。 “准备迎战!”吴骥脸一肃,道:“这一仗,我们集中了新军中最能打的兄弟们,我们尽可能不使用计谋,打一场硬仗,好好检验我们的战力!” “好!”对这话,没人不同意的。 一支不会打恶仗的军队不是优秀的军队,这一关必须要过。 第59章 恶战(中) “隆隆!” 如雷的蹄声震得大地都在颤抖,溅起大片大片的烟尘,好象一条怒龙,朝南扑去。 耶律昭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打量着行进的辽军,不由得大是得意:“有如此精锐,岂怕南人?哼,南人真是不想活了,竟然到大辽境内来掳掠!我决不会放过你们。” 这想法有些狂妄,却是有狂妄的本钱,涿州辽军是精锐,个个身材壮硕,一瞧就是经过严格训练的,阵势谨严,人如龙,马如虎,气势不凡,自有一股肃杀之气。 “禀大帅,前面发现一支宋军。”一个侦骑疾驰而来,冲耶律昭禀报。 “哦!”耶律昭眉头一挑,大手一挥,道:“传令,全速前进,一定不能让宋军逃了。” “禀大帅,南人列好阵势在等我们,不会逃。”这个侦骑忙再报。 “列好阵势?”耶律昭跟听童话故事一般,感觉很好笑:“哈哈!南人的胆儿真是肥了,竟然敢与大辽勇士对堂堂之阵!上百年来,南人就没这胆!好!既然南人有这心,我就成全他们吧。传令,列阵前行!” 一声令下,行进中的辽军开始变阵,由行进阵型变成战斗队形,横成行,竖成列,杀气腾腾,一股肃杀之气弥漫开来,让人心悸。 “隆隆!”辽军推进的声音更富有节奏感,更有威势了。 吴骥骑在马上,在宋军阵前,打量着前方,只见一朵乌云垂地,正快速向南飘来,大声道:“辽狗来了!” 果然,只一会儿功夫,一条优美流畅的水线出现在视野里。再过一会儿,只见旗帜飘扬,人头攒动,战马疾驰,辽军好象潮水一样涌来。 “好!”吴骥尽管痛恨辽国,可是,见识了辽军的军阵,也是忍不住赞声好:“耶律昭不愧是良将,阵势严整厚重,难以撼动。” “我们虽然痛恨辽狗,可是,也不能抹煞辽狗的长处,这个耶律昭的确有几手。”周威打量着辽军,不住点头:“可是,他遇到我的是我们,是新军!要是在以前,我们遇到这样的辽军是败多胜少,如今嘛,嘿嘿,就算辽狗变成山,我们也要劈开。” 他说得没错,这样精锐的辽军,要是往昔遇到,宋军只有跑路的份,有多远跑多远。如今,新军脱胎换骨了,战力强悍,不管涿州军如何了得,对宋军构不成威胁。 “虽然了得,比起皮室军却是差得远了。”吴骥不住打量辽军阵势,得出了结论。 涿州辽军的确了得,但是,吴骥却是见识过皮室军的,二者比起来,差距很大。皮室军是辽国最为精锐的军队,是千挑选万出来的,整个辽军也不过数万人。涿州军能有这样的精锐,已经是难上加难了。 “这是一块好磨刀石,我们不能错过了,一定要好好磨磨兄弟们。”周威想得就更远了。 自从进入辽境以来,宋军有胜有败。不过,在经过短时间的不适应与败仗之后,宋军的表现越来越好了。但是,这仍是不够,还没有经历过恶战。眼下的涿州辽军,就是最好的磨刀石,经过涿州辽军的磨砺,相信宋军会更加了得。 就在吴骥他们打量辽军之际,耶律昭也在打量宋军。他一双眼睛精光暴射,不住在宋军阵中扫来扫去,他越是看,越是惊讶,脸色有由不屑到重视,再到一脸的凝重:“怪不得南人敢在这里列阵等我们,原来宋军如此了得。” 他是大行家,一眼便看出,这支宋军与他熟知的宋军截然不同,阵势厚重谨严,具有不可撼动之势。更重要的是,他看到宋军的眼神与往昔大不相同,个个眼中闪着炽烈的光芒,打量着辽军就象猎人在打量猎物似的,没有一点惊惧之色。 要是在以往,宋军一见到辽军,就是惊惧不已,说不定早就一哄而散,逃之夭夭了。哪会象眼下这般,以猎人的眼光来打量辽军。 以猎人的眼光打量对手那是辽军的专利,在辽军眼里,宋军就是他们的猎物。如今,这种情形颠倒过来了,耶律昭着实震惊。 “还有,他们杀气腾腾!”耶律昭越来越是震惊。这种杀气,只有在战场上才能磨练出来,不是在校场能训练出来的。 这些宋军大多是西兵,追随王韶参与熙河之役,他们人人杀过人,杀气就有了。再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他们得到了极大的提高,成了精锐中的精锐,成了新军的骨干。 “宋将出来说话。”耶律昭一拍马背,战马迈蹄,朝前驰去。 吴骥一拍马背,上前迎去:“来者可是耶律昭?” “正是。你是何人?”耶律昭打量着吴骥。 “吴骥。”吴骥通名报姓。 两人在相距二十丈的距离停了下来,开始了唇枪舌剑。开战之前,两军主将说话,用三寸不烂之舌挫敌锐气,这是古代的传统。 “吴骥,你好大的胆子,你竟敢犯大辽之境,你死有余辜!”耶律昭喝声如雷,震人耳膜,远远的传了开去:“快快下马受缚,饶尔等不死。” “哈哈!”吴骥轻蔑的大笑起来,手中马鞭指点头耶律昭,训斥道:“耶律昭,你听好了。燕云之地本是华夏所有,为尔等窍去,今日,我等奉官家之命,前来收回燕云之地。若你识时务,快快归降大宋,饶你狗命!若是敢说半个不字,大宋定当踏平上京,掘耶律阿保机的坟墓,挫其骨,扬其灰,尔等死无葬身之处!” 上京是辽国的都城。踏平上京,掘耶律阿保机的坟墓这话太有震憾力了,耶律昭听在耳里,气在心头,一张脸变成了猪肝色,手中马鞭指着吴骥,吼得山响:“狂妄的南人!你不得好死!” 战前唇枪舌剑,吴骥占了上风,宋军大是欢喜,齐声欢呼:“踏平上京!掘耶律阿保机的坟墓!” 吼声如雷,震得地皮都在抖动。 这可是上百年来,宋军吼得最欢快,最为扬眉吐气的一次了。以往,宋军也说过如此之言,只是,那时节没有信心,不过是说说罢了。如今,宋军特别自信,再次吼来富有激情了,充满自信。 再说下去,没甚用处,不过是浪费口舌,吴骥一拉马缰,道:“耶律昭,多说无益,刀枪说话!”一拍马背,回转本阵。 耶律昭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却是发作不得,只得回转本阵,大声训话,吼道:“大辽的勇士们:你们都听见了么?胆小的南人竟然口出狂言,要踏平上京,要掘太祖的坟墓,是可忍孰不可忍?大辽的勇士们,用你们的弯刀砍下南人的头颅!用你们的弓箭,射穿南人的胸膛!南人太过狂妄,他们必须付出代价!他们必须死!杀光南人!” “杀光南人!”辽军着实给吴骥的话气坏了,无不是使出吃奶的力气,大吼起来,吼声直上云霄,震得天空上的浮云为之碎裂。 吴骥回到本阵,开始训话:“弟兄们:你们脚下的土地叫燕云十六州!一百多年前,逆贼石敬瑭把这片美丽而富饶的土地割让给了辽狗!辽狗作威作福,欺压燕云百姓!欺男霸女,杀害百姓,犯下无数罪行!耶律德光,更是打进中原,在大宋的都城汴京称帝,杀害的百姓不知道有多少!” 这些都是华夏的耻辱,吴骥一提起,宋军个个眼里射出仇恨的光芒,牙齿咬得格格响,恨不得立时杀上前去,与辽军拼个你死我活。 “一百多年来,为了收复这片土地,无数的志士抛头颅,洒热血。今天,我们有幸,在这片土地上作战!我们有幸踏着先辈的足迹与辽狗决一死战!”吴骥大声吼起来:“华夏男儿,身可死,魂可消,志不亡!志在光复!誓复燕云!” “誓复燕云!”宋军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吼声,人人脸上泛着光辉,眼中滚着泪水。 燕云十六州丢失,那是华夏的耻辱。宋朝没有收回燕云十六州,那是宋人心中的痛!如今,能在燕云十六州作战,那是对华夏男儿的一种鞭策与激励,在这一刻,宋军的士气空前高涨,即使懦夫也会变成勇士! 没有人是天生的懦夫,只是没有激起他们的胆气!吴骥的话语,就激发他们的无上勇气! “杀光南人!” “誓复燕云!” 辽军与宋军的吼声此起彼伏,互不相让,好象拉歌似的,你的吼声若是压住了我,我就一定要压住你。 一时间,这片土地上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怒吼,一声比一声响亮。 先不论这一战的结果,只是这一战的意义,就非同小可了。自从宋太宗北伐燕云失败之后,燕云之地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宋朝的军队,在这里打仗,本身就是意义非凡。 “杀!” “杀!” 耶律昭手中的弯刀,吴骥手中的斩虏刀,不约而同的指向了对方。 身后两支大军一齐出动,以攻对攻,朝着对方压了上去。 “隆隆!”两座庞大的军阵移动,发出惊天动地的声响,宛如亿万个炸雷轰在九地之下,震人耳膜。 若是从空中望去的话,两军对攻,就象两座大山朝着对方狠狠撞去,气势惊天! 第59章 恶战(下) 以攻对攻,在战争中并非没有,只是不多见。一般来说,一方进攻,另一方就要防守,以此来消耗敌人的有生力量,尽可能的取得最大战果。象眼下这般,以攻对攻,互不相让的事情不多见。 不为别的,实在是两军互不服气,不能输于人。对于辽军来说,宋军胆儿肥了,不仅深入辽境掳掠,还在这里列阵等候他们,那是不可忍受的。上百年的宋辽战争,历来是辽军占了上风,宋军要么见了辽军就逃跑,要么就是缩在城里不敢出来,依仗坚固的城池坚守。 象今天这般,在野外列阵,要与辽军打野战的事情并没多见,即使有也可以忽略了。辽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好好教训宋军,让宋军知晓厉害。 对于宋军来说,这是上百年宋辽战争中最为痛快的一次,深入辽境掳掠,让他们所获极多,士气高昂,信心大振,他们终于具备了与辽军进行野战的能力,哪能不欢喜的。 吴骥一声令下,宋军个个赛似下山猛虎,精神拌擞,军阵移动起来,就象泰山在移动,具有坚不可摧的气势。 “破虏弓,射!” 吴骥估摸着距离差不多了,一声令下,破虏弓发威,不计其数的弩矢出现在空中,打破空气的屏障,对着辽军扑去。 “啊!啊!啊!”惨叫声不绝,不少辽军中箭落马。 “奇了的怪了,南人怎生有这么远的弩?”耶律昭大是奇怪。 更让他憋屈的是,宋军对辽军大开杀戒,用破虏弓进行远程射杀,而辽军却是拿宋军没奈何。辽军并非没有强弩,只是,他们拥有的强弩和宋军以前的强弩一样,太过笨重,象这种在移动中的射杀很不方便,基本上没用处。 辽军的强弩不适合这种战斗,而辽军弓箭的射程又远远不够,结果只能是单方面的射杀。这在上百年的宋辽战争中,还没有出现过,耶律昭要多憋屈有多憋屈。 “我就不信,你能射杀多少?南人的弓弩临敌不过三四发,死不了多少人。”耶律昭仍是按以往的经验来判断,就大错特错了。 让他惊讶的是,宋军的弩矢不断,就没有间隙,一拨接一拨的射来,射辽军中箭落马者不在少数,付出的代价比起以往大得太多了。 “这个……南人甚时间改变战法了?”耶律昭万分不解,却是下令要辽军快速冲锋。在这种情形下,越早冲到宋军阵前,伤亡越小,他的处置很正确。 不得不说,涿州辽军不愧是精锐,冲锋起来气势如虹,尽管宋军的弩矢很密集,辽军的代价不小,却是没有人犹豫,更没有人后退,一往无前。 “辽狗能够称雄百年,不是幸致,确有其原委。”吴骥看在眼里,忍不住赞叹一声。 “快冲!快冲!”耶律昭大吼大叫着。 辽军吼着“杀光南人”,对着宋军冲去。一到弓箭的射程,辽军就开始放箭,进行还击。宋军也是能用弓的就用弓射,箭矢更加密集了。 两军对射,不计其数的箭矢在空中飞过,密密麻麻的,就是苍蝇也别想活命。 “咦!南人甚时间都会用弓箭了?”耶律昭精明人一个,很快发现了宋军与以往不同的地方。要是在以往,宋军除了弓箭手,其他的兵种不会用弓箭,着实让他惊讶。 “这又如何?能是大辽军勇士的对手?”耶律昭紧接着就是蔑视。 箭术是辽军的拿手好戏,这不可能输给宋军的,耶律昭着实有其自傲的本钱。 “霹雳弹,扔!”吴骥一声令下,不计其数的霹雳弹对着辽军扔去。 “霹雳弹?”耶律昭眉头一挑,预感到不妙。 果然,惊天动的爆炸声响成一片,辽军惨叫声不绝,死伤无数,残肢乱飞,鲜血飞溅,地面都给染红了,不论是人还是马,一旦给炸中,不死即伤。 只一轮轰炸,辽军就死伤不少,而且那样儿特别惨,是耶律昭从来没有见过的伤残。 涿州辽军是第一次遇到霹雳弹轰炸,听在他们耳里跟打雷似的,个个惊呆了,不知发生了何事。战马更是禁受不住,不住悲鸣起来。一时间,人喊马嘶,混乱起来了。 耶律昭看在眼里,不由得很是心惊,对于一支军队来说,堂堂之阵才是最有威力的,一旦混乱了,就意味着危险。 然而,吴骥根本不给他机会,不住命令宋军扔霹雳弹。霹雳弹是宋军的最爱,一见霹雳弹让辽军混乱,无不是振奋不已,使出吃奶的力气扔霹雳弹。只见霹雳弹在空中飞舞,成片成片把辽军笼罩了。 爆炸声不断,火光接二连三的出现,死伤的辽军越来越多,辽军阵势越来越混乱。 “稳住!稳住!”耶律昭尽管心惊,却是没有丝毫惧意,在阵中大吼大叫,激励士气,要辽军进攻。 在他的激励下,辽军的混乱得到了遏止,依然是悍不畏死的朝宋军冲来。冒着硝烟,终于有辽军冲到宋军阵前,然而迎接他们的却是明晃晃的陌刀。 一把把陌刀高高举起,狠狠劈下,就象一面面硕大的镜子一般,在日光下闪闪发光,好不骇人。 陌刀每一次霹下,就有大片大片的鲜血飞溅,就有大量的碎肉,辽军根本无法撼动宋军的阵势。 “天啊!陌刀!”耶律昭看着高高举起,狠狠劈下的陌刀,不由得大惊失色。 陌刀那是契丹人的恶梦,想当年,武则天派一旅偏师横扫契丹人时,那陌刀的威力,让契丹人心胆俱裂,尽管几百年过去了,依然是契丹人的梦魇。耶律昭万万没有想到,在这里见到陌刀,吓得着实不轻。 他是行家,一眼便看出,宋军对陌刀的使用很是精通,比起唐军也不逊色。在陌刀面前,管你是人还是马,只要是血肉之躯,冲上去就是送死,那根本不是血肉之躯所能抵挡的。 “早知如此,我就不冲锋了,而是拉开距离,与南人缠斗。”耶律昭后悔不已。 陌刀砍杀起来犀利无匹,不可抵挡,却有一个致命的缺陷,就是太过沉重了,太耗费力气了,不能持久。一旦战事处于相持阶段,进行消耗战,陌刀就难以为继了。 而缠斗正是辽军所长,辽军多战马,来去如风,完全可以凭借辽军的快速机动能力把陌刀手的力气耗光。 耶律昭不愧是良将,他的想法很正确,就是太晚了,没有机会去实施了。宋军的骑兵在吴骥的指挥下,已经旋风般朝辽军的背后插去,准备截断辽军的退路。 吴骥对辽军没有一点轻视之意,更不用说,耶律昭还是一员良将,若此时不切断辽军的退路,那么,耶律昭一旦清醒过来,实行新战术,虽然不一定战败,却会让战事延长,这非吴骥所愿。是以,吴骥一见战机成熟,立即命令骑兵出击,直插辽军后背。 “比骑兵么?嘿嘿!”耶律昭看着冲锋的宋朝骑兵,不仅不怒,反倒是笑了,笑得很轻松。骑兵是宋军最大的短板,是辽军最为善长的,耶律昭有绝对的信心,把宋军的骑兵干掉。 在他的命令下,辽军骑兵弯弓搭箭,对着宋军骑兵冲去,试图把宋军骑兵击溃。然而,让耶律昭想不到的是,辽军的弓箭远远够不着宋军,宋军的手弩就发威了,不少辽军骑兵中箭落马。 “该死的!”耶律昭很是气愤,却是无可奈何。 辽军并非没有手弩,而是不多,不象宋军那般,人手一把。 辽军的手弩不多,反击起来稀稀疏疏,而宋军的手弩却是很多,那弩矢之密集就是苍蝇都别想活命。 当宋军骑兵冲到辽军的弓箭范围时,耶律昭终于吁了一口气,辽军的弓箭可以发威了。可是,他很快发现,他的想法太不现实了,宋军骑兵着的是精甲,根本就不怕弓箭,除了硬弓,基本上奈何不得。 “精甲!”耶律昭脸色变了。 精甲,辽军并非没有,除了皮室军是人人都有精甲外,一般的辽军并不多。就是涿州军这样的精锐,精甲也不多。宋军的弓箭射在辽军骑兵身上,辽军不死即使。而辽军的弓箭射在宋军骑兵身上,不过一溜火星而已,这仗还怎么打? 弓箭不行了,该比砍杀了。对于砍杀,耶律昭很有信心。辽军的刀法犀利,狠辣,砍了宋军上百年,被辽军杀死的宋军不知道有多少,这会输于宋军? 这要是还输了,那就是天大的笑话了! 战事的发展,仍然超出了耶律昭的想象,宋军骑兵并不是用的斩虏刀,而是端着长枪进行冲锋。 “这能有用么?”对长枪的用法,耶律昭很不看好。 两军骑兵表演了一场长枪对弯刀的对决,结果是可想而知的。一寸长一寸强,弯刀远远够不着宋军骑兵,而长枪却是把辽军骑兵捅得七零八落,死伤不少,出现了混乱。 辽军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打法,不由得大是惊讶,给打懵了。还没有等辽军骑兵反应过来,宋军骑兵就挥着斩虏刀砍杀起来了。 到了这时,耶律昭才明白,他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宋军骑兵的骑术、箭术、砍杀都不比辽军逊色。而且,宋军骑兵全是精甲,辽军的弯刀砍在身上,很难对宋军进行杀伤,除非狼牙棒这些重武器。 而宋军砍在辽军身上,不死即伤,辽军根本就挡不住宋军。很快的,辽军骑兵就溃退了,宋军骑兵跟着追杀,把辽军的退路给切断了。 第60章 天大的胜利 当退路被切断的那一刻,辽军的命运就注定了,必败无疑。 “该死的!”耶律昭看着给宋军骑兵切断的退路,双拳紧握着,不住晃动,牙齿咬得格格响,一个劲的骂道:“可恶的南人!甚时间如此了得了?在往昔,他们见到大辽勇士就象老鼠见了猫似的,唯有逃命的份,今儿,他们却是如此难以对付!” 自信源于实力,宋军的战力大为提高,已经超过了辽军,他们的自信心也就足了,冲杀起来,自然是勇猛无敌,如入无人之境,把战力发挥到淋漓尽致。 “该死的南人,竟然有骑兵了,还是如此能打的骑兵,大辽的勇士竟然不是对手!”耶律昭接着咒骂。 骑兵一直是宋朝的短板,在上百年的宋辽战争中,宋朝就没有怎么使用骑兵作战。冷兵器时代的最强兵种竟然沦落到辅助兵种的地步,这让辽军占尽了便宜。在上百年的战争中,辽国铁骑所到之处,宋军不敢撄其锋芒,唯有退避、逃跑的份。 “要不是南人有了骑兵,切断我的退路,我用得着拼命么?完全可以退走,整顿好了再杀回来。”耶律昭真的很怀念往昔的日子。 在以往,宋朝没有骑兵,不能抓住战机发起反击,只能被动挨打,一旦辽军打得不顺了,就依仗骑兵的快速机动能力,迅速撤离战场。休整好了,再从从容容的杀将回来。 正是因为缺乏骑兵,不能及时反击,这让宋朝吃足了苦头,哪怕宋军打得再英勇,也很难有胜仗。在宋朝历名上有几次以步制骑成功的所谓胜仗,不过是因为敌人打不过宋军从容撤退罢了,宋军根本就没有甚么收获。 而现在不同了,宋军有了精锐骑兵,可以及时发起反击,创造最佳战机。眼前就是最为明显的例子,若是宋军没有骑兵,即使陌刀手再英勇,霹雳弹再厉害,也不可能切断辽军的退路,耶律昭完全可以命令辽军退走,休整好了,再杀回来。 那样的话,这场仗胜败难说,很可能胜利的是辽军。即使宋军胜了,战果也不会很大。 辽军的退路一断,其命运就注定了,吴骥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指挥宋军进行最后的搏杀。 “杀!”吴骥手中的斩虏刀冲辽军一挥,刀光似电,让人目眩。 “杀光辽狗!”宋军爆发出惊天的吼声,开始进行最后的冲杀。 “杀光南人!”辽军的退路虽是给切断了,骑兵败了,可是,涿州辽军毕竟是精锐,虽败不乱,处变不惊,在耶律昭的指挥下,吼着战号,挥着弯刀迎将上来,一场惨烈的肉搏战开始了。 不得不说,辽军很骠悍,悍不畏死,刀法犀利,砍杀狠辣,这给宋军制造了不小的麻烦。 不过,这些麻烦只能是小麻烦,算不得什么。在陌刀面前,不管你是人是马,只要是血肉之躯,冲上来就是送死。 陌刀一次次高高举起,狠狠劈下,每一次劈下,就会出现成片成片的血光,一堆堆的碎肉,不管是人是马,全成了碎肉。 “砰!砰!砰!” 爆炸声不绝,哪里的辽军密集,哪里就会出现成片成片的霹雳弹,辽军给炸得人仰马翻,残肢断臂四处乱飞,死伤不可计数。 “隆隆!”蹄声如雷,宋军的骑兵挥着斩虏刀,进行追杀。很快的,辽军的骑兵就给杀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再也不可能阻挡宋军骑兵的冲锋,宋军骑兵冲到哪里,哪里就是一地的尸体。 一开始,辽军还能组织起有效的抵挡,到后来,再也难以维持了,到最后,全面崩溃,四散逃命。 可是,他们逃到哪里,宋军的骑兵就追到哪里,杀得他们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该死的南人!他们怎么会有骑兵?” “要是在往昔,我们打不过,还可以骑着骏马逃走。南人两条腿哪里跑得过我们四条腿,我们想怎么逃就怎么逃。今日真是倒霉透顶,逃到哪里都有可恶的南人追来。!” 给追得无处可逃的辽军很是怀念往昔的日子。往昔,宋军没有骑兵,辽军打不过,赶紧逃,骑着战马从容逃走,宋军两条腿哪里追得上。如今,宋军有骑兵,他们再也不能象以前那样从容逃走,给追杀得无路可逃,死伤无数。 “大帅,快逃啊!”亲兵一拉耶律昭。 “我不逃,我要死战!”耶律昭发出一声吼叫,眼里涌出了鲜血,牙齿都给咬碎了几颗。 “大帅,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亲兵不管三七二十一,把耶律昭驾到马上,牵着他的战马就开逃了。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不放开,我要杀了你们。”耶律昭自认这是奇耻大辱,他打了一辈子宋朝,就没有象今天这样溃不成军的。 “大帅,您就是要杀我们,也得回到涿州呀。”亲兵哪里管他,只管逃走就是了。 “耶律昭在那里,追!”周威率先发现了耶律昭,率领宋军从后追来。 一见宋军追来,耶律昭死战到底的信心荡然无存,大吼起来:“快走!快走!” 耶律昭就是耶律昭,没逃出多远,就想到了一件天大的事情,大吼道:“你你你,快去传令。让分散在外的大辽勇士立即赶回涿州,防止南人袭击涿州。” 涿州是重要的战略基地,若是给宋军攻下了,影响之大难以估计。涿州若是给宋军攻下来,其影响主要在几个方面:一是这会极大的鼓励燕云之地的百姓,让他们的信心更足,反抗起来更加激动。虽然燕云之地丢失一百多年了,这里的百姓依然还在反抗,齐云社就是最典型的代表。 二是这会助长宋朝的气势,让辽国处于下方。 三是涿州贮存了大量的军械、粮草,若是落到宋朝手里,会让辽国损失惨重。 耶律昭能在败亡之际想到防守涿州,不愧是良将。亲兵得令,忙去传令。 “呼!” 吴骥吐出一口气,抹抹额头上的汗水,打量战场,已经变成了一片红色,到处都是辽军的尸体。 血战终于结束了,吴骥也轻松下来了。这一仗虽然胜了,不得不说,辽军打得相当的顽强,弯刀断了,他们就用拳头砸,没有了拳头,他们就用牙齿咬,跟疯了似的。与涿州辽军作战,就跟与疯子打仗没差别。 如此也好,让宋军经历了一场真正意义上的恶战,涿州辽军成了宋军的磨刀石。宋军打胜了,成功的迈出了一步,如今,完全可以说参与此战的宋军已经成了精锐。 只有经历过血与火的洗礼,才能是真正的精锐,宋军成功的经历了这样的考验! “我的刀缺了!” “我也是。好多的缺口。” “啊!真缺了。” “辽狗的骨头好硬!” “辽狗辽狗,长了一身狗骨头,能不硬吗?” 宋军猛然间发现斩虏刀出现了缺口,议论纷纷,鄙视辽军。他们的议论中,充满了自豪与喜悦。 吴骥一打量手里的斩虏刀,真的出现了很多缺口。斩虏刀锋锐无匹,竟然出现了缺口,可见这一仗有多惨烈。宋军能够打胜,实是可贵。 “吴都指都,我们赢了!我们赢了!”韩方策马而来,一身是血,跟血人似的,要不是他说话,吴骥真把他当成了血人。 再看自己,和他差不多,用手一抹,脸上的血迹除掉一些,这才露出脸蛋。 “是呀,我们赢了!”吴骥也是欣慰,这些宋军可以说是他心血的结晶,成功的经历了考验,还有比这更让人欢喜的么? “吴兄弟,我们这是天大的胜利。”林洪疾驰而来,远远就嚷了起来:“吴兄弟,我们这是以两万对四万辽狗精锐,逃走的辽狗不过三四千人,如此大胜仗,虽然比起雄州大捷有些不如,雄州大捷却是与眼下远远不能比。” “是呀!”林洪才开了个头,韩方就接过了话头,乐呵呵的道:“雄州大捷虽然是一个了不得的胜仗,可是,那是守城之战,利用大宋城池坚固的优势与辽狗周旋,而取得的胜仗。那样的胜仗虽好,却是宁愿不要,雄州付出了天大的代价呀。而眼下的胜仗,我们是在辽境内打的,我们是进攻,而辽狗是防守。” 雄州大捷是防守中的亮点,而眼下的胜仗却是进攻中的胜利,一攻一守,两者的意义天差地远,根本没法比。 “更重要的是,我们是打的野战,在野战中与辽狗硬碰硬,没有使用计谋,完全是靠实力的对决,我们胜了,远胜于辽狗!”吴骥不住点头,点评道:“这才是最重要的,这的确是一个天大的胜利!” 劫岁币时,归信军也是打的野战,还把一千皮室军给干掉了。可是,那只有两千五百归信军,而眼下,宋军已经增加到了两万人,对决的是四万辽军。 虽然同样是野战,其差别就在于,这是大兵团作战了。这说明,宋军已经具备了与辽军打野战的能力。在涿州辽军这样的精锐面前,宋军完胜对手,没有使用任何计谋,这才是最大的意义所在。 这一战,证明了吴骥的军事思路是对的,得到了验证,也奠定了宋朝军事改革的基础,为宋朝进行军事改革找到了明确的方向。 可以预计,华夏大军重返历史巅峰的时间已经不远了! “大宋万岁!” 就在这时,惊天动地的欢呼声响起,宋军挥着胳膊大声呐喊起来,吼声直上云霄,震得地皮都在颤抖。 这是华夏的怒吼,一百多年来,王师重现燕云之地的标志! 第61章 王师来了! 自从石敬瑭卖国,割让燕云十六州给辽国后,不少仁人志士为收回燕云十六州前赴后继,抛头颅,洒热血。周世宗、宋太宗先后出动大军,对契丹大打出手,结果仍是没有收回。 周世宗北伐之时,兵不血刃而收三关,胜利在望之时,却突然病逝,致使失去大好良机。 而宋太宗虽然曾经一度打到幽州城外去了,最终不得不吃了一个大败仗,驾驴车而逃。 自此以后,宋朝再也没有出兵收复燕云十六州。不仅没有深入燕云之地,反而给辽国压着打了上百年,向辽国纳岁币,丢尽了脸面。 眼下这一仗,意义重大,这是自宋太宗北伐失败后,宋朝大军第一次深入辽境,取得的大胜仗。这也是一种宣示,宣示华夏大军又出现在了燕云之地,一扫以前的颓势。 “大宋万岁!” 将士们齐声欢呼,欢欣鼓舞,跳着笑着,用他们所能想到的方式渲泄他们的喜悦之情,足足欢呼了半个多时辰,这才停歇下来。 吴骥策马在宋军中,打量着一张张满是喜悦的脸,不由得大是欢喜,右臂一振,大声训话道:“弟兄们,你们知道么?这一仗,是自太宗官家北伐以来,大宋打得最好的一仗。好就好在,我们是在燕云之地打的!好就好在我们是和辽狗打的野战!我们没有城池,没有防守,我们是在进攻中打败辽狗的,我们自豪!你们可以自豪的告诉你们的儿孙,你们参与了这一仗!你们参与了上百年来,大宋对辽狗最好的一仗!” 吴骥所言,全是事实,将士们热情更高,脸上满是自豪,挥着胳膊欢呼:“大宋万岁!” “兄弟们,我命令你们,立即出发,把这一胜利的消息传遍燕云之地,告诉燕云之地的父老乡亲们:王师回来了!”吴骥右手一挥,大声下令。 “王师回来了!”将士们欢呼着,在各个将领的率领下,奔赴各处。 这次掳掠还有一个任务,就是向燕云之地的百姓宣示宋军到来的消息。前阵子之所以没有做,是因为过于分散兵力会有危险。眼下已经取得了这样大的胜利,分兵正是时候了。 可以想象得到,当这一消息传遍燕云之地时,燕云之地的百姓会是何等的欢喜。 吴骥带着归信军,也踏上了宣传之路。 “吴都指挥,我们不如去打涿州吧?”一个归信军兵士红光满面,忙着出主意。 “是呀!我们刚刚打败了辽狗,涿州空虚,要是给我们打下来了,一定让辽狗震惊不已。”这个提议立即引来一片附和声。 涿州是辽国进攻宋朝的战略基地,若是给宋军攻下来的话,其后果非常严重,会让辽国朝野发生大地震。 “涿州不是那么好攻下的。”吴骥摇头,道:“我们没有准备,要攻下涿州谈何容易。再说了,耶律昭虽然败了,在燕云之地的辽狗有十几万,我们到眼下还没有杀掉一半,若是冒然攻打涿州,会得不偿失。” 说到这里,略一停顿,道:“若是我们顿兵于坚城之下,再有辽狗援军赶到,我们就会腹背受敌,很可能会吃败仗。与其如此,不如继续掳掠,获得更多的战利品。” 这是实情,宋军这次深入辽境掳掠,虽然收获颇丰,却不能过分乐观。原因很简单,涿州是辽国进攻宋朝的战略基地,城高垣厚,易守难攻,在宋军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冒然进攻,很可能战败,丢失已取得的成果。 “吴都指挥,不能打涿州,想想心里就觉得很不舒服。”归信军兵士万分遗憾。 ノ╲ ○ 電 囝 書 w w w . τ Χ Τ ㈧ ○. ι Α “莫要着急,有的是仗打。”吴骥打量兵士,个个一脸的兴奋之色,显然适才一仗他们还没有打过瘾:“这次我们不能打涿州,并不是说我们以后不能打,终有一天,我们会拿下涿州,打进幽州,收回燕云十六州。” “呵呵!”归信军兵士发出一阵畅笑声,挺起了胸膛,信心十足。 自从宋太宗北伐失败后,宋朝大军再未出现在燕云之地,如今,宋军不仅来了,还打了一连串的胜仗,这让他们的士气高涨,信心百倍,比任何时候更相信吴骥所言。 照眼下这种趋势发展下去,宋朝收回燕云十六州只是时间问题。 “禀吴都指,前面发现好多人。”一个侦骑疾驰而来,向吴骥禀报。 “可是辽狗?”吴骥眉头一挑。 “不是。是燕云百姓。”这个侦骑接着禀报。 “哦!走,去瞧瞧。”吴骥一拉马缰,战马疾驰,朝前方奔去。 过了一阵,只见前面一大队人正快速冲来,吴骥一瞧,真的是燕云百姓,他们跑得跟风一般快。 “王师来了!” “王师来了!” 远远的,就听见百姓的欢呼声。 一句“王师来了”蕴含着无尽的喜悦,细细算来,真是来之不易。 周世宗北伐之时,兵不血刃而收三关,胜利在望,辽国派驻幽州的都元帅吓破了胆,撤离了幽州,只要周世宗大军一到,就可以兵不血刃收回燕云之地。可是,让人痛惜的是,在这紧要关头,周世宗病逝了。 在这一时期,燕云百姓听说周世宗大军即将到来,无不是欢欣鼓舞,准备开门迎王师。谁也没有想到,竟是这种结果,让他们痛惜,让他们失落。 到了宋太宗之时,宋军大举北伐,出兵众多。一开始,宋军打了不少胜仗,进展顺利,这让燕云之地的百姓欢喜无已,响应王师。哪里想得到,宋军抵达幽州时,遭到了败绩,一切胜利都成空。 自此以后,再也没有王师北伐。上百年过去了,燕云百姓盼望了上百年的王师,终于出现在眼前,要让燕云百姓不欢喜都不行。 他们一边跑,一边哭泣,那是激动的。上百年的盼望,在这一刻终成现实,谁能不激动? “王师来了!” “王师来了!” 一声接一声的欢呼响起,虽然人数不多,却是具有感人肺腑的力量。 吴骥鼻子发酸,一拉马缰,战马停了下来,跳下马背,迎着百姓冲去。 “呼啦”一声,吴骥就给几个激动不已的百姓拥住了,他们把吴骥拥得紧紧的,好象是他们最大的宝贝似的,却是没有一个人说出话来,有的只是哭泣。 “呜呜!”百姓们哭得眼泪哗哗的往下掉,可是,他们的脸上却是洋溢着欢喜的笑容。 这是真情的表露,具有莫大的力量,归信军跳下马背,朝百姓跑去,与百姓拥在一起,相互捶打着,相拥而泣,哭成一片。 哭声响彻天地,让人为之落泪,却是喜悦之情洋溢在天地间。 “你们终于来了!” “我们等你等了一百年!一百年啊!” 过了一阵,燕云百姓终于说出话来了。 “我们来晚了,让你们受苦了。” 在这一刻,将士们特别自责,为何不早点来呢?为何让百姓受苦一百多年呢?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燕云百姓一点责备的意思都没有,反倒是安慰起将士们,这让将士们更加感动。 这是一场认亲大会,虽然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激动的情绪终于平静下来。 “我们总算把你们盼来了!”一个老者拉着吴骥的手,激动得老脸上泪水直涌:“我父盼,我祖父盼,我曾祖盼,我玄祖盼……我比他们命好,盼到了王师,看见了王师!呜呜!” 他这一说,吴骥的眼泪又涌出来了。 一百多年的时间,按每代人二十年算,就是五六代人。这种心情,简直难以诉说。 百姓拉着将士们,要往自个家里拽,要用他们最好的食物,最好的美酒款待将士们。吴骥说明,不能去,他们要去打辽狗。 “辽狗可恨啊!可是,你们来晚了,辽狗已经逃走了。他们的军营已经成了一座空营。”立时有百姓说明情形。 “跑了?”吴骥有些意外。一打败耶律昭,他们就赶来掳掠,没想到还是来晚了一步。 “呵呵!”百姓发出一阵畅笑声,大声嚷着:“莫看辽狗平日里耀武扬眉的,其实他们也是孬种,欺软怕硬。辽狗打不过王师,只有逃跑的份了。” “前朝之军打辽狗,那是何等的让人欢喜,打得辽狗差点灭种,龟缩了数百年不敢出来。我们时常说起这事,真是让人解气!”又有百姓嚷道。 宋朝打不过辽国,燕云百姓盼不到王师,只能用唐军的辉煌战绩来安慰自己。 在燕云百姓的带领下,吴骥他们赶到辽军的军营,只见军营空空,连辽军的影子都没有。倒是留下不少粮草,不少军械。 “这些都是辽狗留下的,我们没有动,要留给王师。”百姓忙解释。 吴骥眉头一挑,一个主意出现在心头,道:“乡亲们,这些粮草都是辽狗盘剥来的,是你们的血汗,你们分了吧。” “不行,不行。要不是王师打来了,辽狗还会欺侮我们,理应留给王师。”百姓忙推辞,一脸的真诚。 “乡亲们,请听我说。不仅这些粮草你们分了,这些军械,你们也拿去。以后,要是辽狗再敢欺负你们,你们就杀辽狗。有了军械,就不用怕辽狗了。”吴骥决心武装燕云之地的百姓,让他们有一定的自保能力,唯有如此,才能减少百姓的伤亡,同时,也能给辽国制造天大的麻烦。 第62章 我们会回来! 涿州,城高坦厚,是一座重城,占地极大,可以驻守数万之军。城里有大量的房屋,不少百姓。这里是辽国进攻宋朝的战略基地,这里的人主要是契丹人和甘为异族鹰犬的汉儿。 一百多年来,辽军南下,主要是从这里出发,或者从这里获得补给,可见其重要性。 而今天,涿州却是发生了一件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一队宋军在城下大吼大叫,跟骂孙子似的大骂契丹人,更是点名骂耶律昭。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周威。他率领雄州军追赶耶律昭,无奈耶律昭逃命很有一手,他无论如何没有追上,一直追到涿州城下。 “辽狗,仔细听清了:你周爷爷来了,赶快出来受死!”周威骑在战马上,手指着城头,扯起嗓子大吼大叫起来:“辽狗,赶紧洗干净脖子,让周爷爷砍!” 听他那语气,好象辽军活得不耐烦了,自己把脖子洗干净,让他来砍。天下间,哪有这种好事,就是想死,也不是这么死的。 可是,听在辽军耳里,难受在心头,不少辽军兵士冲上城头,冲城下的周威大骂起来:“胆小的南人,你听着,大辽的勇士一定要砍下你的狗头!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哈哈!”周威不仅不怒,反而是哈哈大笑起来,很是畅笑:“辽狗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有你们这样胆小的勇士么?要是你们还有勇士之风,就出来,与周爷爷大战三百回合。辽狗,你们敢么?谅你们不敢!”嘴一咧,一副辽军胆小如鼠的样儿。 辽军看在眼里,把他的话听在耳里,恨不得把周威扒了皮。想想往昔,他们在宋朝城下叫战,骂宋军胆小如鼠,那是何等的快意。如今,却是颠倒过来了,是周威在骂他们胆小如鼠,辽军心里万分憋屈。 可是,他们却是无可如何。才兵败没多久,士气低落,军心不振,他们哪敢冲出去与周威打的,唯有生闷气的份。 “耶律昭,你不是自诩狗屁不通的勇士么?有种的出来,与你周爷爷大战三百回合!耶律昭,你这孙子出来,你周爷爷打你的耳光,抽你的后臀!”周威骂得兴起,口沫横飞,声调尖细而高亢,跟太监的声音有得一比了,越骂越是起劲。 一百多年了,宋朝有几次如他这般进行国骂的?能不痛快么? “呼呼!”耶律昭听在耳里,气在心头,胸膛急剧起伏,气喘不已,跟奔行了百里的牛没差别。 一路上,耶律昭给周威追得象狗一样的逃,心里早就憋足了气,再给周威在城下如此一通叫骂,他哪里受得了,恨不得把周威用油锅煎了,恨不得把周威煮了,烤了,千刀万剐了。 可是,此时的耶律昭还真是没胆出去与周威较量,除了生闷气还是生闷气。 周威却是越来兴致越高,骑着骏马,在城下纵横来去,他走到哪里,国骂就到哪里,让城头上的辽军气得牙根发痒,却是不敢出城一战。 “辽狗,你们不敢出城,你们的胆儿太小了。”周威终于停了下来,大笑起来:“今日,周爷爷就送一份大礼给你们,要让你们永远记住周爷爷的好!” “可恶的南人,你要是有那好心,就成了天大的怪事!”辽军很是清楚,周威绝对没有那么好心。 果然,周威手一挥,几百辽军兵士给押了出来。这些辽军兵士,是周威在追击的路上抓获的。此时的辽军兵士再也没有了昔日的威风,个个低垂着头颅,目光游移,不敢与宋军的目光相对。 “跪下!”周威一声令下,这些辽军兵士不由自主的跪了下来。 “耶律昭,你这胆小鬼看清了没?这就是你们的狗屁勇士,胆儿真小,比鼠胆还要小。”周威打视一眼跪在地上的辽军,很没好气的道:“看你们还敢不敢厚着脸皮自称勇士!哼!” 这些辽军兵士跪在地上,颤颤兢兢,浑身筛糠,与平日城作威作福的样儿适成鲜明的反比,耶律昭在城头上看着,一双眼睛似欲喷出火来:“你们这些胆小的鼠辈,丢尽了大辽的脸!你们该死!你们该死一万遍!” “哈哈!”周威大笑起来:“耶律昭,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要是有种,就出来与你周爷爷大战三百回合。你要不是跑得快,还不是落到你周爷爷手里,你的胆儿就比他们大?” 这话说到这些辽军兵士的心里去了,不住点头,大是赞成。 “你瞧见没有?他们都认同。耶律昭,你真是一颗鼠胆!”周威得意的一扬下巴:“你周爷爷今儿就让你好好见识一番。来啊,把他们的狗头砍下来。” “周爷爷饶命!周爷爷饶命!”这些辽军兵士不住叩头,乞求活命。 “上天有好生之德,本当饶你们一命。可是,你们杀过多少百姓?干过多少坏事?你们罪行累累,不杀不足以告慰百姓在天之灵!”周威双眼一翻,精光暴射,大吼起来:“辽狗,你们在干坏事的时候,可曾想到有今日?杀!” 一个“杀”字,跟炸雷似的,响彻天地,让人耳鼓嗡嗡作响。 “杀光辽狗!”雄州军举起斩虏刀,狠狠劈了下去。 “啊!”在辽军的惨叫声中,一篷篷鲜血飞溅,一具具无头尸体栽倒在地上。 一颗颗头颅滚落,嘴巴还在不住张阖,眼里满是惊惧之色,他们作梦也是想不到,他们会成为宋军的刀下亡魂。 “痛快!痛快!” 雄州军大呼痛快。这种杀法,比起战场上的砍杀更让他们解气。 “周威,你欺人太甚!”耶律昭明白,周威这是在示威,是在向辽国示威,指着周威,眼里喷火,脸上冒着火苗,咬牙切齿的骂起来。 “哈哈!”周威指着地上的尸体,道:“耶律昭,这就是你周爷爷送给你们的大礼,你要收好了。耶律昭,代你周爷爷给耶律洪基捎个信:我们会回来!” “你……”耶律昭指着周威,只骂出一个字,再也没有了下文。 这是侮辱,这是蔑视,这是挑衅,是赤裸裸的! 耶律昭快气疯了,抽出弯刀,狠狠劈在城墙上,冒出一溜火花,他恨不得从城头上跳下去摔死。 “辽狗,你们记住,我们会回来!”周威拉转马头,率领雄州军离去。 “辽狗:我们会回来!”雄州的吼声传来,让辽军个个宛若在梦中。 想想以前的宋军,见了辽军的面就要逃跑,几时曾有宋军如眼下的雄州军一般,竟然敢来到涿州城下如此耀武扬威? 要是在以往,雄州军说他们会回来,打死辽军也不会相信。可是,眼下的事情,让他们不敢有一点怀疑。照这样发展下去,宋朝会越来越强,宋军会越来越能打,到那时,宋军再打回来,那是必然的。 与此同时,“我们会回来”的话语响彻在燕云十六州,凡有宋军的地方,他们都在说这句话。 “王师,你们可算是来了!”韩方给一个老者拥在怀里,左瞧瞧,右看看,好象在打量阔别已久的亲人似的。老人满是皱纹的脸上除了笑容还是笑容,眼睛眯到一起了:“王师,你知晓么?这是我这辈子最为欢喜的时刻!” “老人家,我也很欢喜呢!”韩方拥着老人,不住为老人擦拭泪水。 “王师,你们会留下来么?”老者很关心这个问题。 在历史上,燕云百姓两次盼来王师,却是两次失去,对这个问题最为关心了。第一次是周世宗北伐,因为周世宗突然病逝,而断送了希望。第二次是宋太宗北伐失败。 “老人家,不瞒您说,我们真的很想留下来。可是,眼下我们还没有这样的实力。我们不得不离开。”韩方万分不情愿,却是不得不说实话。 “甚么?你们还要走?”不少百姓大惊失色,欢喜之情刹那间消失。 “乡亲们:你们听我说。”韩方理解他们的心情,他们给异族欺压奴役了一百多年,如今好不容易见到王师,又要失去,谁能不伤心呢? “我也很想留下来,可是,依我们眼下的实力,还做不到。”韩方的声音很高,让所有的百姓都听得到:“你们要相信我们,我们会回来!乡亲们,你们是知晓的,这次我们是打过来的,我们一路凯歌,我们斩杀数万辽狗,这是周世宗和太宗官家所没有做到的。要不了多久,我们会拥有更多的精锐,到那时,我们会再次打进燕云十六州,驱逐辽狗,收复燕云十六州,你们就不会再受异族欺压,不会再给异族奴役了!” 周世宗和宋太宗大军进入燕云之地,虽然也是打过来的,可是,与眼下的宋军没法比。周世宗那时候,虽然是最有希望收回燕云之地,可是,那时节天下大乱,五代十国更替,后周的国力不强,远远不如眼下的宋朝。 宋军退走,是为了更好的打过来。因为宋朝有很强的国力,只要把这些国力转化成军事实力,要打败辽国就不是问题,这需要时间。 “王师,我们相信你们!” “你们要早日打过来!” 燕云百姓深知宋朝的底细,即使宋朝的经济实力再强,要转化成军事实力,也是需要时间的。眼下的宋军不过是头一批新军,还不具备收复燕云十六州的实力。 “我们会回来!”韩方率领宋军离去。 他们虽然离开了,这吼声却依然萦绕在燕云百姓耳际。 →文←· →人←· →书←· →屋←· →小←· →说←· →下←· →载←· →网←· 第63章 胜利班师 幽州,耶律洪基满脸喜色,正在询问众臣:“耶律昭可有消息了?” “皇上请放心,耶律昭定有好消息传来。”萧律一脸的喜色,忙着禀报:“南人也真是大胆,竟敢深入大辽之境掳掠,虽然打了大辽一个措手不及,可是,他们却忘了,在大辽的腹地,那就是自投罗网,大辽可以张开天罗地网,狠狠收拾他们。” 这话说到耶律洪基心里去了,不住点头。 一众大臣忙献媚:“耶律大帅率领涿州军前去剿灭这些南人,一定马到功成!” “涿州军是我大辽的精锐,能征善战之士,一个顶十个,南人哪是对手。” “南人见了大辽勇士的影子就要逃走,胆小如鼠,谅他们也不敢与大辽涿州军大战。要是跑得慢了,就会灰飞烟灭了。” 耶律昭战败的消息还没有传来,众臣还按照以往的经验来判断,在他们的想象中,宋军是输定了,越说越兴奋,口沫横飞,趾高气扬。 “哈哈!”耶律洪基对耶律昭还是放心的,听着众臣的话语,心中也是欢喜,不由得畅笑起来:“如此就好!等着听好消息吧。” 说到此处,略一停顿,问群臣道:“你们说,要是赵顼知晓他的新军全军覆灭,他会如何想?” “赵顼的脸一定会变绿!”萧律忙着说话:“给气绿的!” “要是赵顼的新军全军覆灭的话,他的脸不会是绿的,他会气得吐血。那可是他的心血啊,要是没了,能不吐血?” “吐血都是小事,司马光、韩琦、吕公著这些反对派一定会跳出来,大肆声讨王安石,赵顼推行的新法就会夭折。自此以后,南朝就不会再有人提革故鼎新,大辽从此无忧矣!” 众臣是越说越欢喜,声调越来越高,所说的话越来越深刻。 “说得对!”耶律洪基深表赞成,道:“赵顼心存妇人之仁,不敢杀戮,还想推行新法,哪有那么容易。历朝历代,哪有反对派当道,而又推行革故鼎新成功的?商鞅变法,以严刑峻法开道,虽给后世书呆子骂为残暴,实则洞悉其中奥妙。若商鞅不行严刑峻法,那些反对变法的大臣哪会当缩头乌龟,一定会象司马光之辈一样,整日里吵吵闹闹,拉拢群臣自固,名虽不在朝堂之上,实则其言可掣帝王。” 一双眼里全是美妙的星星,声调转高,道:“要是这次赵顼吃了大败仗,司马光他们肯定会跳出来,他们的反对会异常激烈。去岁雄州之战紧要时,他们就想反扑,王安石罢相关头,捷报传到了,算王安石命好。这让司马光他们憋了一肚子火,这机会,朕给他们制造,让他们去闹。他们闹得越凶越是好!” 耶律洪基的话虽然有些夸大,却是实情,这次掳掠若是宋军失败,影响会非常大,会让朝局改变,司马光他们会反扑的。 “到时,让他们去内斗,大辽再来推波助澜,一定会让赵顼穷于应付,大辽就可以从从容容的打进中原了。”韩举笑着总结。 “没错,是这理!”耶律洪基不住点头。 “禀皇上,涿州传来消息……”一个皮室军快步进来,冲耶律洪基禀报。 “说!耶律昭可是胜了?他歼灭了宋军?”耶律洪基在这一刻很是急切,打断了皮室军的话,一脸的希冀。 他本是个稳重的人,可是,这事干系太大了,一众大臣的恭维话也是实情,若辽国把宋朝的新军给歼灭了的话,会让宋朝发生一场政治地震,新法全面夭折。 “是是是,是耶律昭战败了。”皮室军小心翼翼的禀报。 这事太过重大,皮室军很是害怕,说得结结巴巴的。 他一开口说是的时候,群臣喜慰难言,个个满面红光,就要恭维一番。当他们听完皮室军的话之后,一脸的难以置信,根本就不信这是真的。 “胡说!”耶律洪基也是不信,斥责道:“你们有没有用心去打探消息?耶律昭能征善战,涿州军是大辽的精锐,怎能战败?” 宋军在辽境掳掠,虽然打了辽军一个措手不及,其风险也很大,那就是辽国占有“主场”优势,完全可以调集大军,布置天罗地网。再加上耶律昭是一员良将,能征善战,即使宋军的战力有所提升,也不可能打败耶律昭。 这对耶律洪基君臣来说,纯粹就是天方夜谭,他们宁愿相信太阳从西边出来,也不会相信这是真的。 “禀皇上。”又一个皮室军急匆匆进来,禀报道:“南人以两万人打败了耶律大帅四万多涿州军,除了三四千人逃回来,全部战死。” “两万对四万?”群臣惊呼出声,一脸的震憾之色。 在上百年的宋辽战争中,宋军战力低下,往往只能靠兵力优势自保。要是遇上四万辽军的话,宋军就要调集六七万,甚至更多的宋军,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以两万宋军大败四万辽军这种以少胜多,以寡击众的事情,在上百年的宋辽战争中就没有发生过。 “不可能!”这消息太有震憾性了,耶律洪基咆哮起来。 劫岁币时,归信军的战力就让辽国君臣震惊。可是,那只有两千五百人,即使再厉害,对辽国也产生不了太大的危害。眼下是整整两万人,那是大兵团作战了,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 宋军这次进入辽境有八万之众,那就是说这几万人都有这样的战力,那还得了?这是翻天的事,其震憾力比起山崩海啸还要厉害。 然而,回答他的又是一个皮室军的禀报:“禀皇上,耶律昭大帅战败后,赶回涿州。宋将周威紧追不放,在城下叫战。” “可恶的南人!”耶律洪基咆哮声不断,吼得山响:“耶律昭应战了么?” “禀皇上,耶律昭紧守城池。”这个皮室军还算会说话,没有直接回答。 “真是个胆小鬼。”耶律洪基适才还在赞扬他能征善战,这才多大一会儿功夫,就是大骂起来。 一众大臣大气都不敢出,唯有低眉顺眼的份,这时节,正是耶律洪基气愤的时候,谁要是说话,那就是触霉头。 可是,还真有人去触这霉头,这人就是韩举。只听他大声道:“皇上请息怒。眼下非气怒之时,应当抓住时机,出动大军进行追击。无论如何,不能让宋军回到宋境。” 只要宋军还在辽境,就有机会,他的话提醒了耶律洪基,长吸一口气,平抑心神,不住点头道:“韩爱卿说的是,此时非气怒之际,是该追击南人。来人,传朕旨意,幽州以南的大辽勇士,立即出动,追击宋军。朕要亲率皮室军去追杀南人。” 旨意一下,耶律洪基快步出去,没多久,他就率领皮室军从幽州出发,朝南扑去。 皮室军倾巢出动,声威惊天,溅起的烟尘就象一条怒龙,朝南滚滚而来。 …… “吴兄弟,我们这次真是扬眉吐气,收获是如此之大,让人想不到啊。”周威笑呵呵的,冲吴骥嚷起来:“吴兄弟,你知道么?我在涿州城下叫阵,耶律昭吓得不敢出战,我把他的脸都气绿了。看着他那张绿脸,我就欢喜不已!” 回想起在涿州叫阵的事情,周威就是欢喜不已。这种事情,在上百年的宋辽战争中并不多见,要他不欢喜都不行。 “传令,班师吧!”吴骥眉头一跳,大声下令。 “吴兄弟,不能这么快就撤了,得让我们再打几仗。”周威忙阻止,叫嚷起来:“我还没打过瘾呢。” “再不撤,就没机会了。”吴骥却是很冷静,剖析道:“我们打败了耶律昭,这消息一传到耶律洪基耳里,他一定会调动大军,甚至他会亲自赶来,与我们大战一场。” “那好啊,我们再狠狠的打一仗。打败耶律洪基,最好是把皮室军干掉,那就是天大的胜利。”周威却是欢喜无已。 “干掉皮室军,打败耶律洪基固然是好事。可是,不是我们眼下能做到的。”吴骥不住摇头,道:“要知道,我们出师已久,已经有些兵老师疲了,是该班师的时候了。再者,若是耶律洪基亲自赶来,那就是倾巢出动,我们战力虽然强悍,却还不具备与辽军进行决战的实力。若是让耶律洪基追上来,我们会伤亡惨重。有道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我们撤回去,我们下次再来的时候,就会有更多的军队。” 周威虽然不甘心,却也知道吴骥说的是正理:“好吧!我们撤!不甘心啊不甘心!” 眼下,宋军虽然打得很顺利,却不具备与辽军决战的实力,要是给耶律洪基追上,损失会很大。及时撤走,避免决战,保存实力,实为第一要务。 这次掳掠,宋军又缴获了大量的战马,回去之后,又可以组建新的军队。下一次再来辽境时,宋军就不会是八万了,会是十几万,到那时,再与辽军大战是最好。 命令传下,宋军按照吴骥的部署,开始撤退。 燕云之地的百姓扶老携幼,前来相送,眼泪汪汪的,万分不舍。宋军也是不甘心,情形如此,不撤也得撤,只得挥泪而别。 第64章 惊怒交加 “隆隆!” 如雷的蹄声响彻天际,只见一条长龙出现在视野里,朝南驰去。 这条长龙实在是有些怪异,有宋军,有百姓,还有不计其数的战马、车辆。这正是吴骥率领的军队在撤退。 这次掳掠,缴获之丰厚,远远超出了吴骥的预期。吴骥原本想,能斩杀三四万辽军就不错了,哪里想得到,耶律昭兴冲冲而来,准备歼灭宋军,却是没有想到,他给吴骥打败,使得宋军歼敌数量猛增。 相应的,也就使得宋军的缴获大增,掳获的战马平空增加了数万匹。 缴获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粮草、金银多不胜数,这些战马、车辆上全是满满的。这还不算分给燕云百姓的,分给燕云百姓的粮草金银仍是很多。 至于这些百姓,他们不愿再在燕云之地,不愿再受异族奴役,愿意去宋境,回归华夏正统的怀抱。 这种事情,在上百年的宋辽战争中不时发生。燕云之地的百姓认宋朝为正统,虽然身在辽境,却是心在宋境,只要有机会,他们就要迁到宋境。宋朝曾经大量招纳他们回归,燕云百姓也曾响应,只是澶渊之盟后,因为盟约的束缚,宋朝对此进行的力度大为减少。 如今,宋军大胜,打出了气势,打出了威风,让燕云百姓看到了希望,宋军撤退之时,他们哪能不跟着来的。 对此,吴骥当然没有理由拒绝,而是非常欢迎,专门拨出战马、车辆,装载他们的家什,老人、妇孺乘车,这让百姓欢喜不已。 “吴兄弟,我们这次发了,发大了!”周威骑在马背上,手中的马鞭指着行进的队伍,大是欢喜,冲吴骥叫嚷起来:“你瞧,好多的东西。” “辽狗掳掠大宋上百年,大宋第一次掳掠辽狗,当然要狠点。”吴骥微微点头,这对次的战果也是满意。 “那是!那是!”周威大是赞同:“有道是不是不报,只是时间未到。如今,大宋报复辽狗的时机到了,我们不能手软,一定要心狠手辣。” “哈哈!”一声畅笑传来,只见皇甫嵩骑着骏马,疾驰而来,远远就冲吴骥嚷道:“吴都指挥,你瞧,我发财了!发大财了!” 一边说,手中的马鞭朝后一指,只见他身后一条长龙滚滚而来,正是他率领的归信军归来。他们也是缴获极其丰厚,这条长龙好长好长。 “发财了好啊!我劫过了辽狗,准备打劫你呢。”吴骥笑嘻嘻的。 “你不能起这不良心思。”皇甫嵩脸一板,颇有点肉疼样儿。当然,这是调侃。 皇甫嵩率领的归信军归来,这条南归的长龙就更长了,声势更加浩大了。 没过多久,齐大保率领的归信军归来,南归的队伍更加惊人了,长龙更长了。不时有归信军归队,李明初,商元他们归来,个个是满载而归,笑得眼睛眯到一起了,瞧他们那样儿,个个象是暴发户似的。 “要不是我们亲眼得见,打死也不会相信,掳掠辽狗有如此大的收获。”林洪看着前进的队伍,眼睛只剩一条小缝了,陶醉不已。 “吴兄弟说的以战养战,还真是这理。”周威打量着队伍,笑眯眯的道:“只有这样,我们才会越打越强。嗯,这法子,以后得多用用。” 正说着,一群燕云百姓来了,他们拦在吴骥他们面前,抹着眼泪挽留:“亲人们,你们莫要走了。你们留下吧!” “王师,留下吧!我们需要你们!” 一声声挽留的声音响起,蕴含着无尽的真情,催人泪下。 “父老们,我们还会回来!”吴骥冲百姓一抱拳,大声解释道:“我们会经常来。你们请放心,我们一定会打回来!我们会收复燕云十六州!” “我们会打回来!” “我们会收复燕云十六州!” 宋军发出山崩海啸般的怒吼,表明心迹。 以前说收复燕云十六州,不过是死鸭子德性,一张嘴硬罢了。如今,宋军有这底气说这话了,个个言来信心十足。 吴骥他们好说歹说,才把这些百姓劝住。他们离去时,说得最多的话就是“亲人们,你们要早点打回来!” 这话让吴骥他们再次落泪,这是燕云百姓百年的期盼呀。 这样的情景,在保定军、安肃军撤退的道路上不断发生。宋军的撤退,不可能走同一条道路,吴骥命令他们从最近的道路撤回宋境。至于回归驻地,先撤回去再说。 是以,宋军的撤退是多路进行,每一路宋军,都是一条长龙。 此时此刻,若是从空中望去的话,只见在燕云之地出现很多条巨龙,朝着宋境而去,声势惊天动地。 …… “隆隆!” 如雷的蹄声,震得地皮都在颤抖。 耶律洪基骑在骏马上,一双眼睛似欲喷出火来,他的脸色发青,双手紧拽着马缰,狠狠的催促起来:“快!快!快追!一定要追上南人!一定要追上吴骥!” 熟悉耶律洪基的人都知道,他已经是怒发如狂了,若不是极力忍耐,早就是咆哮起来了。虽然他极力忍耐,给人的感觉就象一座活火山,随时会爆发。 耶律洪基自从出了幽州,一路急赶,沿途看到的景象快让他吐血了。他每到一地,见到的就是残破景象。残破的不是燕云百姓的家园,而是辽军的军营。军营不仅残破,还有不少辽军的尸体。 上百年来,辽境就没有遭到宋军破坏过,这是破天荒的头一遭,耶律洪基能不怒吗? 军营毁了,辽军被杀了,固然让人气愤,还不至于让耶律洪基如此气愤,最让他无法忍受,气怒交加的是,宋军沾着辽军的鲜血写了不少侮辱性的字句。 “哈哈!杀辽狗了!” “杀辽狗是如此的痛快!” “有我大宋男儿在,辽狗安敢横行!” “耶律洪基,你洗干净脖子等着,我们会来砍你的狗头!” “打到上京去,掘了耶律阿保机的坟!” “要把耶律德光的坟墓挖了,要挫他的骨,扬他的灰!” 诸如此类的话多不胜数,看得他眼花缭乱,气得不行。 让他洗干净脖子等着这类话语,他还能忍受。可是,要挖耶律阿保机的坟墓,那就是掘祖坟,谁能忍受? 至于耶律德光,因为他曾经打进中原,在汴京建立辽国,自封中原皇帝,宋军对他更是愤恨,特的提到了他。 这些话语,谁看到谁气愤,尽管耶律洪基的肚度还不错,也是气得不得了。 “这都是那个吴骥干的好事,朕一定要追上吴骥,一定要杀了吴骥!”耶律洪基气恼之下,把怒气全冲吴骥发泄出来了。 “要不是吴骥,南朝不会有霹雳弹!要不是有吴骥,南朝不会用陌刀!要不是吴骥,不会有归信军!要不是吴骥,不会有雄州之败!要不是吴骥,岁币不会丢!要不是吴骥,南朝不会有新军!要不是吴骥,耶律昭不会战败!要不是吴骥,朕不会如此气愤!要不是吴骥……”耶律洪基恼怒之下,一口气不知道说了多少个“要不是吴骥”。 在他嘴里,吴骥是十恶不赦的罪人,是恶魔,让他气恼,让他抓狂。 敌人的贬损,正是自己的骄傲,这正是吴骥值得自豪的地方。 “吴骥在哪条道上?”耶律洪基大声咆哮起来:“你们这些饭桶,查清了没?” 此时此刻,耶律洪基只想把吴骥这个始作俑者干掉,一心想找到吴骥的撤退路线,却是没有查出来,这更让他气愤。 “禀皇上,查到了。吴骥就在这条道上。”一个皮室军忙过来禀报,手里拿着一块木牌。 “哦!在这条道上?你何以肯定?”耶律洪基一连追错了几条道路,不得不惊疑。 “禀皇上,这次不会错了!”这个皮室军信心十足,非常肯定。 汃_ 澪_電_孒_書_ω_ ω_ W_.T_Χ_t_8_○. ξ_Α “何以见得?”耶律洪基沉声问道。 “这个……”皮室军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手中的木牌。 “刷!”耶律洪基手腕一振,马鞭挥出,把木牌卷了过来,不看则已,一看之下,气得大叫一声:“气死朕了!” 韩举把木牌打量着,万分好奇,上面有甚东西,如此让耶律洪基气愤。 “啪!”耶律洪基把木牌重重砸在地上,一拍马背,冲了出去。皮室军紧随其后。 韩举这才看清木牌上写的字“耶律洪基,我在前面等你。吴骥留。” 这不是专门气耶律洪基么?怪不得耶律洪基如此气恼。 在耶律洪基的率领下,皮室军朝冲追去。追了上百里,又有一块木牌,上面写的字是“耶律洪基,逗你玩的,我不在这条路上。我在去雄州的路上。吴骥留。” “逗你玩?”耶律洪基差点给气炸肺了,这个吴骥真够阴险,竟然如此气人。 正在他气恼之际,要不要改变方向时,一个皮室军拿着一块木牌过来。耶律洪基不由分说,一把夺过来,一瞧之下,只见上面写道:“耶律洪基,真是遗憾,一个不小心又逗你玩了,我就在这条路上。吴骥留。” “卟!”耶律洪基再也忍不住了,一口鲜血喷出来,摇摇晃晃,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 就在这时,又一个皮室军拿着一块木牌过来,耶律洪基夺在手里,只见上面写道“耶律洪基,气大伤身,千万莫要吐血!吴骥留。” “卟!卟!卟!” 耶律洪基本来就在气头上,已经气得吐血了,再看到这上面的字,哪里还能忍受,一连喷出几口鲜血,一头从马背上栽了下去,晕死过去。 第65章 轰传天下 “隆隆!” 响声如雷,震得地皮都在颤抖,只见一条条长龙汇向宋境,进入宋境的人流马潮就象海潮一般,汹涌澎湃,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 此时此刻,若是从空中望去的话,就象大江入海,条条长龙一进入宋境,立时化为汹涌的波涛,沸腾了。 没错,是沸腾了。 “我们回来了!” “我们回来了!” 一声接一声的欢呼声响起,蕴含着无尽的喜悦,这是宋军将士们在欢喜。 这次深入辽境掳掠,先不说收获,只说其意义,就足以让人惊喜莫铭的了。要知道,这是上百年来,宋军第一次深入辽境掳掠,以牙还牙,报复辽国,仅此一点,就足以让人自豪,就足以让人欢喜无已。 更别说,这此掳掠收获太丰厚了,宋军缴获的战马、粮草、军械、金银,多不胜数,这是胜利果实,是胜利的象征。当他们回到宋境之后,他们的欢喜之情达到了顶点,无不是跳着蹦着,叫着闹着,大声吼叫,以此来发泄他们的欢悦之情。 宋军在辽境打得不错的消息早就传回来了,边关百姓日盼夜盼,盼望宋军胜利归来,今日终于盼到了,赶来迎接的百姓不知道有多少。他们一见宋军归来,无不是欢呼不已,拥将上去,寻找自己的亲人。 此时此刻,亲人团聚,那是何等的让人激动,何等的让人欢喜,到处都有亲人相聚的欢呼声响起。 即使没有宋人参与这次行动的百姓,也会搂着宋军兵士,大声赞好,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我们回归了!” “我们回归了!” 跟随宋军来到宋境的燕云百姓看着宋境,宛若在做梦,过了老半天,他们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已经来到了宋境,成了宋朝百姓,激动难已,眼泪哗哗直流。 更有不少百姓跪在地上,亲吻这片土地,激动得身子打颤。 自从石敬瑭割让燕云十六州给辽国后,燕云百姓就成了弃儿,他们无时无刻不在盼望着王师到来,无时无刻不在盼望着回归华夏的怀抱。为此,他们抛头颅,洒热血,与辽国斗争,持续百年,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如今,数代人的努力,百年的梦想,终于实现了。他们成功的踏上了宋境,成了宋朝之民,谁能不激动呢? 宋朝才是华夏百姓认可的正统啊! “亲人们,你们终于回归了!” “你们回归了!” 北边百姓与燕云百姓一衣带水,都是燕赵男儿,这一相见,就跟见到亲人似的,相拥在一起,相互捶打着,用他们所知道的方式渲泄他们的欢喜之情。 一时间,到处都是欢呼声,到处都是宽慰声,到处都是笑声,这是一个喜庆的节日。 血浓于水,无论是燕云之地,还是北方边关之地,都是华夏子民,有着相同的祖先,流着相同的血脉,此时此刻,他们的见面,具有非凡的历史意义。 这是一种昭示,昭示着不久的将来,燕云十六州将正式回归华夏!燕云百姓将回到华夏的怀抱! “大宋万岁!” “大宋万岁!” 也不知道是哪个吼叫起来,立时引人响应,“大宋万岁”的欢呼声响彻天地,直上九重天,震得天上的浮云为之碎裂。 “大宋万岁!” 无数人挥着胳膊,呐喊着,他们眼里是炽热的光芒,充满着自豪。 在以前,宋朝积弱,给辽国压着打,败多胜少,让宋朝百姓很郁闷。如今,这一战让他们倍觉扬眉吐气,腰杆直了,胸膛挺起来了,吼得好不快活。 时间在欢呼中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百姓的欢呼声稍却,吼声这才渐渐停歇下来。 “巨龙苏醒了!” 吴骥把欢呼的情形看在眼里,眼中湿湿的,蒙上了一层雾气,很是激动,给此情此景下了结论。 宋朝虽然积弱,给异族压着打了上百年,败多胜少,让人痛恨。可是,宋朝并非一无是处,随着在宋朝的时间越来越长,吴骥对宋朝的了解越来越深刻,宋朝拥有雄厚的国力,人口过亿,财力是唐朝的好几倍,拥有先进的科技,只是宋朝没有用好。 打个比方的话,宋朝就是一条沉睡的巨龙,没有给人唤醒,一旦醒来,其实力就会爆发出来了,中国历史就会改写。 这次深入辽境掳掠,就是最好的写照。原本强横无敌的辽国,在宋军面前不再是那么强横,给宋军压着打,就连涿州辽军这样的精锐,宋军都能以少胜多,要不是耶律昭逃得快,一定给活捉了。 这说明,宋朝这条巨龙已经在苏醒了。虽然还没有完全醒来,毕竟开始苏醒了。可以想象得到,一旦宋朝这条巨龙完全醒来,天下之大,不够其驰骋的。 有人说过,汉唐之世,中国若是有一亿人口,足以征服世界。可惜的是,汉唐虽然强悍,却是人口不多。而宋朝人口过亿,又有雄厚的国力,一旦这条巨龙苏醒,征服世界也不稀奇。 欢喜之情一直在持续,不是短时间能发泄得完的,需要十天半月,甚至更长时间才能发泄完。吴骥稍一发泄,一拉马头,就要离去,却见王韶正在赶来,远远就嚷起来了:“吴兄弟,总算找到你了。” “王枢密,有何事?”吴骥心头一跳,以为有大事。 “何事?当然是找你饮酒。”王韶哈哈大笑,象熊一样扑将上来,一个熊抱把吴骥拥在怀里,狠狠在吴骥身上捶着,下手很重,敲得咚咚响。 “轻点,我都快给你擂散架了。”吴骥直抽凉气:“你想谋杀我?” “对!你说对了!我就是要谋杀你,独得其功!”王韶一边说话,一边摇头晃脑,一脸的欢喜之色:“吴兄弟,你这功劳是够大的。可是,你也不要太欢喜了,这才仅仅是开始呢。北方一稳定,就要去西夏,这仗啊,有得你打的了。哈哈!饮酒去!” 一把拉着吴骥,转身就走:“这是大宋上百年来,最为欢喜的时刻,此时不饮酒,更待何时?我们一定要大醉一场。来人,把众将都叫来,我们好好闹闹。” 立时有人领命去处置。王韶拉着吴骥,来到雄州城里,来到他的帅府,端上一杯茶,放到吴骥面前,坐了下来,道:“吴兄弟,饮酒这事还是得押后,你先说说这次掳掠的事吧。” “我还以为你真要饮酒呢。”吴骥有些意外,适才他那副样儿,恨不得痛饮三百杯。 “酒是要饮的,不过,得先把事做完了再说。”王韶忠心国事,知道轻重缓急,虽然他眼下很想痛饮,却是不得不先处理国事。 “好吧!”吴骥略一凝思,把这次掳掠的经过说了一遍。 “嗯!”王韶听得很认真,没有漏掉一个细节,凡有疑问处,他就开口相询。一直到吴骥说完,王韶这才仰首向天,哈哈大笑起来:“哈哈!真是痛快!真是痛快!来人,赶快去清点,我要写奏章,报给官家知晓,让官家好好乐乐。” 如此大事,宋神宗知晓了,一定会痛饮三百杯。宋朝积弱百年,给辽国压着打了上百年,败多胜少,胜仗少之又少,屈辱一桩接一桩,如此扬眉吐气的事,宋神宗要不欢喜都不行。 一吩咐完正事,王韶酒鬼本色就显露了,叫人端来六杯酒,给吴骥三杯,他三杯,笑道:“吴兄弟,眼下还未到大醉之时,却不妨碍我们先饮三杯。来,先痛饮三杯,等处理正事后,再一醉方休。” 以杯就唇,一口饮干,啧啧称赞:“啧啧,这是我这辈子所饮酒中最为痛快的了!辽国,才是大宋的劲敌,西夏虽然强悍,却不是大宋的劲敌。如今,辽国如此大败,这酒的滋味就长了!” 一连三杯干完,连呼痛快。 吴骥饮着美酒,也是啧啧赞好。他来宋朝这么长时间了,饮过的酒不少,却从未如眼下这般畅美的,只觉滋味长。饮酒就是饮的心情,心情好,酒自然好。 二人刚刚饮完酒,周威、林洪、韩方、方仁这些将领,一个接一个的赶到。赶到之人,先痛饮三杯,渲泄一番畅快的心情再说。 他们到王韶这里来,并不是为了饮酒,而是带着统计数字来的,他们一个个报上来,没多久,此次深入辽境掳掠的损失、缴获就出来了。 此次深入辽境,出动了八万大军,回来六万五千多人,也就是说战死了一万四千多人。回来的六万五千多人里面,重伤而失去战力的不下四千人,这次,宋军一共减员一万九千多。 与吴骥和王韶的预料相差不大。伤亡主要是在最开始进入宋境造成的,那时的宋军,对自己的战力还没有信心,胆子小,不敢放开了打。再者,很多军官、将领还没有掌握新的战术。随着战事的进行,他们对宋军的战力越来越有信心,再加上对战法的掌握,打得就顺手,伤亡也就急剧减少。 代价是大了些,但是,回来的宋军,都是精锐了。这种代价还是值得。 斩杀七万三千多辽军,缴获五万多匹战马,至于粮草、金银多不胜数,很多很多。 这是一个天大的胜利,众将欢喜不已。王韶当着众将的面,写了一通奏章,给吴骥他们看过,没有问题,这才派人送往汴京。 “燕云大捷!斩杀七万三千余辽狗!” 随着报捷的宋军来到,燕云大捷轰传天下。 第66章 喜悦无边 北方之地,秋风萧瑟,颇有冷意。官道上,行人不断,车来人往,很是热闹。 “燕云大捷!斩杀七万三千余辽狗!” 突然之间,一个洪亮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只见一队宋军正策马朝南驰去。他们人人红光满面,欢喜无已,扯着嗓子大吼大叫,跟打雷似的,远远传了开去。 “燕云大捷?” “斩杀七万三千余辽狗?” 宋军的吼声立时惊动了行人,不由得惊疑不定了,有人忙问道:“这可信么?” “辽狗横行了上百年,哪有那么容易杀的。又不是猪,伸长了脖子,任由人去砍。”有人不信,有些鄙夷的道:“冒功是大宋百年的传统,肯定是哪个想升官发财的将领在讨好官家,信不得!信不得!” “我看可信!”立时有人发表看法:“上次雄州大捷,我们不相信,可事后证明,那是真的。当时不信,还以为有将领在谎报军情,如今想来,真是后悔啊,那么激动人心的事情,我竟然不信。” “前不久,大宋有数万大军进入辽境掳掠,算算时间,他们应该回来了。”有人消息灵通,象这么大规模的军事行动,一开始能保密,一旦采取行动,就很难再保密了:“听说打得不错,一路打过去,斩杀不少。数万大军,斩杀七万三千余辽狗也有可能。” “你们知晓么?这次是吴都指挥率军出征的。”又一个人红光满面的道:“你们不信别人,难道还信不过吴都指挥?雄州大战时,吴都指挥率领三千杂牌军,硬是打败辽狗,解了雄州之围,来了个雄州大捷……” “对!对!对!”立时有人抢过话头道:“信不过别人,却信得过吴都指挥。你们想想,吴都指挥干的事情,有哪一件不是惊天动地,匪夷所思?他用两千五百归信军就敢去劫岁币,把一千皮室军打得跟狗一样的讨饶!这次,有他率军深入辽境,打个大胜仗,有何稀奇的?” 吴骥在北边已经是声名鹊起了,他的名气很大,成了北边百姓心王中的英雄,对他很是信任。 一提到吴骥,那些怀疑的人不再怀疑了:“信不过别人,却信得过吴都指挥!走,我们跟着去。如此大事,岂能少了我?” 一旦行人相信了,有马的骑马,没有马骑的就用两条腿跑。只一会儿功夫,报捷宋军背后就跟了一大群人,个个大声吼叫起来:“燕云大捷,斩杀七万三千余辽狗!” 他们脸上泛着红光,眼里冒着美妙的小星星,奔行起来如在飞,轻快异常,他们的吼声直冲霄汗,声震长空。 只一会儿功夫,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欢呼的队伍,好象滚雪球似的,越来越大,跟着宋军兵士吼叫,一路下去,不知道有多少人加入了这支队伍。 若是从空中望去的话,只见一条长龙,滚滚南去,吼声惊天,让人欢喜。 …… 陈桥门,是汴京北边的城门,从这里出发的人大多要去北边,从这里进入汴京的人,大多是从方来的。 进进出出的行人多不胜数,一片人潮马海,人流如梭,繁华异常。 城门军镇守在城门边,望着出入的行人,没有任何的感情波动,这种情形,他们见得太多了。 “燕云大捷!斩杀七万三千余辽狗!” 突然之间,一声惊天动地的吼声传来,好象晴天霹雳,震得大地都在颤抖。 “谁啊?这么大呼小叫的。”立时有行人不满了,大声喝问起来。 “你吼甚吼?你没听清?说是燕云大捷,斩杀了七万三千余辽狗呢。”立时有人反驳。 “甚?燕云大捷?这可能么?你以为辽狗都是猪,伸长了脖子任由你来砍杀?莫听他们瞎吹。这些当官的,就知道谎报军功,升官发财。” “斩杀七万三千余辽狗,这还是难以让人相信呢。” “我也不信,这肯定是有人谎报军功。” 就在行人议论纷纷之时,只见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出现在视野里,最前面的是一队宋军,他们个个脸上满是兴奋之色,扯起沙哑的嗓子大吼大叫,吼得山响,跟打炸雷似的。 在他们身后,是身着各种服饰的人,有的着绫罗锦缎,有的着麻布粗衣,更有人的衣衫上全是补丁。有人骑马,有人骑驴,更多的人用两条腿追赶。不管他们的衣着如何,不管他们是否有马骑,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征,他们很兴奋,很欢喜,扯着嗓子吼得山响,瞧他们那副兴奋的样儿,仿佛他们打了一个天大的胜仗似的。 “你们吼甚吼?你们莫要瞎吼!”立时有行人不满,冲这些人吼叫起来。 “就是!你们是给哪个将领威逼来的吧?该死的,就想着升官发财!” “你们才在瞎说呢。”赶来的人群里爆发出一阵吼声:“雄州大捷,你们不信,你们以为有人在谎报军情,事后不是证明,那是真的么?” “雄州大捷是在边关打的,辽狗犯境,我们有坚固的城池可以防守,打胜仗有何稀奇?” “燕云大捷,要深入辽境,要在辽国腹地打,能打得过辽狗么?” 汴京的百姓真的不信,大声反驳起来。没想到的是,立时惹来一通喝斥声。 “你们这些汴京人,好没见识!你们的胆儿太小了!没有城池就不能打胜仗了?大宋数万大军深入辽境,打了那么多的胜仗,你竟敢不信。” “大宋两万大军就把辽狗的涿州精锐打得大败,耶律昭要不是逃得快,一定给活捉了。” “掳掠了那么多的战利品,我亲眼见到的,这能有假么?” 他们一路跟来,得到的消息越来越多,对这次掳掠更加深信不疑。此时此刻,正是他们卖弄的绝佳时机,哪会错过,一桩桩一件件的道来,汴京人听在耳里,惊在心头,有心不信,可是,如此详细的事儿,就是想编也是编不出。 “你们这些汴京人,真是不明事非。如此明摆着的事儿,你们竟然不信。不信就算了,赖得跟你们说。” “雄州大捷,你们不信。燕云大捷,你们也不信,你们等着后悔吧。” 在汴京百姓的惊疑声中,报捷的队伍直朝皇宫拥去。 “信不信?”汴京百姓惊疑不已,你望望我,我望望你。 “信!如此明了的事情,还能不信么?”汴京百姓中还是有明见是非的人,大吼起来:“燕云大捷!斩杀辽狗七万三千余!” 然后,就是飞也似的加入了报捷的队伍。 一有人相信,就有更多的人相信了,呼啦啦一声,不计其数的汴京百姓加入进来,这队伍瞬间增大很多。 “燕云大捷!斩杀七万三千余辽狗!” 吼声直上云霄,整个汴京城沸腾了。 雄州大捷本是一个了不得的大胜仗,可是,汴京百姓不仅不信,还大是鄙夷,那时节,汴京连一点欢喜之情都没有。如今,他们终于相信了,汴京城终于沸腾了。 汴京城有过太多的耻辱,耶律德光就是在汴京登上帝位,建立辽国的。如今,汴京终于沸腾了,爆发出了惊天动的吼声,其意义太重大了。 …… 集英殿,宋神宗正与王安石、吕公著、吕惠卿在商议大事。 “你们说,掳掠这事,成功的成算有多大?”宋神宗一边走来走去,很是焦虑,双手不时握拳,狠狠晃动,瞧他那模样,似乎想把焦虑砸出去似的。 “这个……”王安石他们哪里知道成算有多大,他们也是焦虑不堪。 “自从大军出动之后,到眼下没甚军情报来,朕最为担心的便是失败。”宋神宗脸色发青,道:“此战干系太大了。若是打胜了,大宋将依此建军,大宋破辽灭西夏的成算就更大。若是战败,后果难以设想。败军覆师,损失惨重,倒在其次,大宋还承受得起。可是,新法很可能夭折。” 若是打败了,司马光、韩琦、吕公著等人一定会反扑,新法的夭折就是必然了。王安石和吕惠卿脸色凝重,他们也是心情沉重。 唯有吕公著不动声色,他心里却是欢喜不已:“败了最好!我们就是在等一个契机呢!若是北方战败,我们就有天大的籍口,可以反对新法,王安石罢相就是必然了。” “这个王韶,他好歹也得给朕一份军报,他不声不响,那不是在折磨朕么?”宋神宗脸上泛起一丝恼色。 这事关系太大了,宋神宗的恼怒可以理解。 “官家,王韶没有军报,并非是坏事,还是再等等吧。”王安石也是恨不得马上得到消息,可是,再急也没用,不等也得等了。 “官家,快听!”吕惠卿的耳朵一竖,忙提醒宋神宗。 “燕云大捷!斩杀七万三千余辽狗!” 如雷的吼声传来,是那么的清晰,让人振奋。 “打胜了!打胜了!” 宋神宗如释重负,仰天大吼一声:“吴骥,你没让朕失望!走!” 一个走字出口,宋神宗飞也似的冲了出去。瞧他那风风火火的样儿,哪里象是帝王,和得到心爱玩具的玩童没多大区别。 “哈哈!燕云大捷!斩杀七万三千余辽狗!”宋神宗欢快的笑声传来,是那么的快活! 第67章 太祖誓碑 “大宋万岁!” “大宋万岁!” 皇城外,人山人海,百姓在皇城外高呼呐喊,挥着胳膊,使劲的晃着拳头,尽情的发泄。 上百年来,宋朝给辽国压着打,败多胜少,很少有胜仗。象这样斩首数万,还是在燕云之地完成的,就没有过,要百姓不欢喜都不行。 可以这样说,这是宋朝自从创建以来,最为重大的胜利之一了。能与之相比的,兴许只有灭南唐,定北汉,平蜀中这些战绩。 宋神宗跑得很快,好象在飞,一脸的兴奋之色,边跑边晃着拳头,吼叫着“大宋万岁”,虽只一人,他的吼声却是异常洪亮,远远的传了开去。 “大宋万岁!”王安石、吕惠卿、吕公著紧跟在后面,也是挥着胳膊,呐喊着,眼里的泪水不由自主的涌了出来。 这是民族盛事,即使如吕公著这些反对派,在胜利面前也是欢喜无已,在这一刻,他暂时按下了党争,有的只是欢欣。 宋神宗出现在皇城上,欢喜达到了顶峰,百姓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大宋万岁!官家万岁!” 吼声一声接一声,一浪高过一浪,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吼叫。汴京人口超过百万,一百多万人吼起来,那是何等的声势,让人太震憾了。 “大宋万岁!” 此时的宋神宗晃着拳头,挥着胳膊,用出吃奶的力气吼叫起来。此时此刻,宋神宗不是穆穆威严的帝王,而是一个热血澎湃的志士,脸上满是欢愉之色。 这次胜仗对于宋神宗来说,意义极其重大。之所以意义重大,不是因为这是胜仗,而是让他找到了破辽灭西夏,一统华夏的办法。 宋朝积弱,不能抵抗外敌,给异族压着打,不能统一天下。为此,很多人想改变,范仲淹、包拯这些大臣就想改革,只是一直没有实行。到了宋神宗时期,宋神宗决定改变,富国强兵,破辽灭西夏,完成统一大业。 为此,他任命王安石为相,推行新法。而他本人却是集中精力来处理军事,改革军队,想提高军队的战力。可是,他忙碌多年,却是收效甚微,一直没有找到军队改革的方向。 直到吴骥率领归信军劫了岁币,以少胜多,以寡击众,归信军展现出了非凡的战力,这让宋神宗看到了希望。这仅仅是希望,能不能大力推行,还需要进一步验证。一支为数数千人的军队能打,并不一定数万数十万军队能打。为此,他决定先组建数万大军来试试。 让他想不到的是,这一试就试出了一个燕云大捷,斩杀七万三千多辽军。 这是明证,证明了吴骥推行的方向是对的,以后完全可以照此来练兵了。照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宋朝就会拥有十数万,数十万能征善战的大军,到那时,破辽国,灭西夏都不是问题了。 这是宋神宗的梦想,此时此刻,宋神宗的激动之情远非笔墨所能形容。 “大宋万岁!”汴京百姓在宋神宗的引领下,尽情的呐喊,渲泄他们的喜悦之情。也不知道吼了多少时间,宋神宗的欢喜之情这才稍却。 宋神宗从皇城上下来,大声道:“去太庙。” 历朝历代都有太庙,那是一个王朝最为神圣的地方,凡遇重大事情,都要祭告太庙。如此大胜,是该去太庙,王安石他们忙着张罗起来,很快的,就准备好了,禁军护卫着宋神宗,赶去太庙。 “你们也来!”宋神宗冲王安石他们招手。 去太庙祭告,那是无上荣耀,王安石、吕惠卿、吕公著三人大是欢喜,忙跟上去。 太庙在汴京的东北,四周有砖石砌成的沟渠环绕。一行人来到太庙,禁卫军和宦官在太庙外等候,宋神宗带领王安石、吕惠卿、吕公著进入太庙。 太庙的建筑主要有两部分,一是堂,二是室。每室平时分别安放着自宋太祖的高祖父以下,历代皇帝和皇后的神座。 第一代神主面朝东方,其余各代神主按所谓“昭”与“穆”的次序,分别面朝南或朝北。遇到大典礼,须将神主抬到堂内,第一代神主居中,其余各代神主按左“昭”右“穆”的次序分列两旁,一律面朝南。 每一位神主有一室,供奉神主。神座前有牙床,上面铺着紫绫,香炉里点着香,香气缭绕,一派肃穆之气。 王安石他们在宋神宗的带领下,去各室祭拜,最后来到宋太祖的神位前,祭告:“不肖孙臣顼敬告太祖官家在天之灵:恭惟太祖官家以英武之姿,南征北讨,削平僭伪,创业垂统,立大宋万世不拔之基业。然则契丹横行,西夏凌侵,大宋一日不得安宁,百有余年,臣之大过!幸太祖官家在天之灵佑护,将士用命,大宋之军八万入辽境,斩杀辽军七万三千余,掳获粮草、金银不可胜数!臣孙顼再告太祖官家在天之灵!” “咚咚!” 宋神宗使劲叩头,额头触在地上,发出“咚咚”的响声,额头上起了青包。可是,他宛若不觉,仍是在拼命叩头。 王安石三人陪着叩了几个头,发现不对劲,忙拉着宋神宗:“官家,快快请起!快请起!” “你们放开!你们放开!”宋神宗却是不愿起来,大声道:“自大宋创建以来,就未有如此之大胜,朕要叩头,谢太祖官家佑护!” 王安石三人哪敢让他再叩头,你拉我拽的,好不容易把宋神宗拉起来,只见宋神宗额头上老大一个青包,都在向外渗血了。 “快传太医!”吕公著忙吩咐一句。 “不须!”宋神宗挥手阻止,乐呵呵的道:“这点伤算得了甚?比起将士们浴血拼杀,屁都不是!” 宋神宗竟然爆粗口了,着实让人想不到,王安石三人不由得瞠目结舌。 “走!随朕去太祖誓碑。”宋神宗甩甩袖子,大步走在头里。 “太祖誓碑!”王安石、吕惠卿、吕公著惊呼出声。 传闻宋太祖曾经留下一块誓碑,却是没有人知晓,是宋朝最高机密,只有皇帝才能看到,他们乍闻此言,无不是大惊失色,震憾不已。 “你们要记住,出了太庙,把誓碑之事忘掉!”宋神宗眉头一挑,以不容置疑的口气道:“若有半点泄露,朕就灭你们九族。太祖誓碑,除了朕以外,当世还未有人见过,你们要记好了。” 这是对三人莫大的荣耀,无不是欢喜莫铭,连声领旨。 在宋神宗的引领下,来到太庙一个秘密夹室前。夹室的门上锁,封闭很严,宋神宗命人开锁,拿起门外一支蜡烛,推门而入。又命王安石取门外的香,插上香案。 香案后有一个销金黄幔套着的东西,宋神宗同王安石他们行跪拜之礼,揭开黄幔,露出宋太祖当年留下的誓碑。 誓碑约七、八尺高,四尺多阔,上有三行誓词。第一行写的是:“柴氏子孙有罪不得加刑,即使犯谋反大逆,止在狱中赐死,不得在闹市刑戮,不得连坐支属。” 第二行写的是:“不得杀大臣、士大夫及上书言事人。” 第三行写的是:“子孙有渝此誓,天诛地灭。” 打量着誓碑,王安石恍然:“怪不得这么多年来,官家对司马光、韩琦、吕公著他们多加优待,不论他们做出何等之事,都没有杀头。可惜可恨啊,司马光打着上书言事的幌子,反对新法,真是老奸巨猾。” 吕公著打量着誓碑,也是恍然大悟:“司马光一再说,不论有何事,都要上书言事,莫走他途,原来这是护身符。嘿嘿,有了这护身符,我以后就可以放开了胆子说话言事,不会有性命之忧。” 打量着誓碑,王安石和吕公著的感想各不相同。 就在这时,宋神宗跪了下来,冲誓碑叩头,道:“太祖官家在上,不肖臣孙顼敬告太祖官家在天之灵,将士用命,入辽境掳掠,斩杀七万三千余,成大宋从未有之大胜!此军用陌刀、霹雳弹、人人骑骏马,是谓新军,臣孙顼决心大量组建这样的新军。臣孙顼恐朝中大臣守旧反对,致使良机失去,若有以言书为幌子反对此事者,臣孙不得不杀戮!若有天诛地灭之事,臣孙一力承担!” 祈祷完,不住冲誓碑叩头,咚咚有声。 这声音听在耳里,如同雷霆,王安石大是欢喜,从此以后,反对新法的大臣们就得好好掂量掂量了。以前,他们可以打着上书言事的幌子竭力反对新法,宋神宗不能杀他们。从此以后,就不同了,宋神宗决心开杀戒了。 吕公著听在耳里,如同末日到来了似的。他刚刚明白原委,准备竭尽所能来反对新法,却是没有想到宋神宗说出这样的话,那是当着他的面在警告他们这些反对派,以后老实点,要是还敢象以前那般说三道四,推三阻四,找着各种各样的借口反对新法,反对组建新军,先得掂量掂量有几颗脑袋再说。 让他更加心惊的是,宋神宗站起身,打量着吕公著,道:“吕公著,你把今日之事向司马光好好说说。” 也不管吕公著的反应,宋神宗甩甩袖子,扬长而去。留下吕公著,跟木雕泥朔一般站在当地,额头上的冷汗涔涔而下。 第68章 西夏的谋划(上) 兴庆府,是西夏的都城,占地极大,人口众多。 城中皇城最为显眼,高大恢宏,气势不凡。一骑快马,驰入皇城。 西夏当今的皇帝李秉常身长七尺,头戴皇冠,身着龙袍,气度不凡,正埋头处理国事。就在这时,一个太监急匆匆进来,呈上手里的急报。 李秉常接过来,打开一瞧,猛的站了起来,眉头一挑,大笑起来:“哈哈!天助我大夏!去,要李宗保、梁熙,所有的大臣立即赶来,商议大事。” 太监领命,忙去传旨。 李秉常把急报一再打量,越看越是欢喜,眉头舒展,眉毛根根向上翻,比吃了蜜还要欢喜,不住的踱来踱去,一个劲的乐着:“如此良机,绝不能错过!朕等这个机会,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给朕等到了!” “参见皇上!”就在这时,进来两个大臣,身材极是高大,很是壮硕,走起路来,虎虎生风,极是威猛。 正是李秉常很倚重的两员大将李宗保和梁熙。 “免了。”李秉常挥挥手,把手中的急报递给二人,道:“你们先看看,思虑思虑,容大臣们都到了,好好商议商议。” 李宗保伸手接过,一瞧之下,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梁熙凑上去一瞧,也是笑得合不拢嘴了,笑呵呵的道:“天赐良机啊!天赐良机啊!” 把二人兴奋的神色看在眼里,李秉常笑了,笑得特别开心。这两人是他倚重的大将,他们如此兴奋,那是因为他们想到一块去了。 大臣陆续赶到,冲李秉常行礼,见三人如此的欢喜,不由得大是奇怪,却是不好问询,只得忍着。 李秉常扫视群臣,见重要人物全到了,这才走到宝座前,面对群臣,道:“各位爱卿,朕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赵顼发威了,在燕云之地,把耶律洪基的七万多人马歼灭掉了!” “不可能!”一片质疑声响起,一众大臣根本就不信这是真的。 “上百年来,契丹人压着宋皇打,耶律洪基吃掉赵顼七万多人马,我还信。赵顼是扶不起的阿斗,他无论如何不可能吃掉耶律洪基七万多人。” “是呀!莫说强大的契丹,就是大夏,赵顼也是奈何不得我们。陕州兵号称天下精兵,是宋皇最为精锐的军队,可是,与大夏的勇士对上,他们能胜么?” 一众大臣,你一言,我一语,纷纷说着宋朝的无能,压根儿就不信这是真的。 “肃静!”李秉常威严的喝一声,群臣只得闭嘴了:“你们不信,可以理解。可是,这事千真万确。这事得从一个叫吴骥的年青人说起,此人是吴家庄的秀才……” 李秉常把吴骥的事儿简略的说了说,至此一众大臣不信也得信了。紧接着,他们就是大笑起来,笑声洪亮,声震屋瓦:“皇上,这是上天赐予大夏的良机呀,千万莫要错过了!” “嗯!你们的想法,也是朕的想法!”李秉常听着众臣的话语,大是宽心,君臣想到一块去了。 “大夏与宋皇打了数十年,取得的胜仗不少,好水川一战,大夏大获全胜,终于不再向宋皇称臣,建立大夏国,定都兴庆府。”梁熙很是振奋,声调很高,声音有些尖细刺耳:“可是,大夏的实力远远不如宋皇,我们需要的茶叶、丝绸、香料、粮草、铁需要从宋皇那里买来。大夏能卖给宋皇的就两样东西,一是盐,二是马匹,这让大夏的日子很不好过。” 西夏虽然建国了,其经济高度依赖于宋朝,若是没有和宋朝的边关贸易,西夏哪里撑得下去。而西夏能卖给宋朝的东西却不多,主要就是盐和马匹。其中最为紧俏的就是马匹了,因为宋朝最缺马匹,西夏可以高价要胁。 “为此,宋皇时不时就要拿捏大夏,大夏的日子就更难过了。”李宗保接过话头,道:“更可恨的是,契丹人与宋皇订立了澶渊之盟,帮着宋皇来对付大夏,大夏的日子就更加艰难。这些年,要不是与宋皇作战,大有掳获,大夏的日子会过得更加艰苦。” 澶渊之盟,是宋朝与西夏关系的转折点。在此以前,宋朝的主要对手是辽国,辽国牵制了宋朝绝大部分军队。澶渊之盟就有一条,要辽国抑制西夏,这让西夏很是不满。再者,澶渊之盟后,宋辽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打仗,宋朝就把精锐军队调到陕州,与西夏大打特打。 这一打就是数十年,虽然宋朝的胜仗不多,却也让西夏受不了。毕竟,西夏就那么大一点地方,幅员不广,人口不多,资源缺乏,比起宋朝来说,不过是个小不点,而宋朝却是庞然大物,消耗得西夏叫苦不迭。 最让西夏受不了的是,王韶的熙河之役,更是掳走了数十万西夏之民,这让西夏的损失很是惨重。 都知道,西北之地自古就地广人稀,不要说宋朝时的人口稀少,就是在人口爆炸的现代,西北之地的人口也不多。一下子损失了这么多的人口,西夏着实很蛋疼。 “这下子好了!宋辽终于反目成仇了!哈哈!”李秉常大笑起来,笑得很是欢畅:“耶律洪基野心勃勃,早就有心进军中原,仿效耶律德光旧事,入主中原,当中原皇帝。为此,他处心积虑,处处算计。去岁的雄州之战,他差一点成功,却是叫这个吴骥给破坏了。这让他很是恼怒,却是忍了。如今,宋皇有意训练新军,而新军的战力已经在这次深入辽境掳掠得到了验证,耶律洪基吃了这么大的亏,决不会甘心!耶律洪基不是个吃亏的人!他给人咬了一口,他就要咬回十口。嘿嘿,无论是从报仇,还是打掉宋皇的新军,耶律洪基必将与宋皇大战一场,从此以后,天下风云动荡,宋辽战事不断。他们两家,再也顾不上我们了。” 李秉常对耶律洪基实在是太了解了,耶律洪基绝对不是一个吃亏的主,他若是给人咬一口的话,他一定要绝上十口,才会甘心。不然的话,不死不休! 再者,这次掳掠,宋朝新军强悍的战力已经得到了验证,若是再由宋朝这么发展下去,对辽国的威胁很大。耶律洪基野心勃勃,一心想入主中原,当中原皇帝,若是宋朝新军成型的话,他的野心就会破灭。 这还在其次,宋朝上百年来都想收复燕云十六州,而一直没有成功,不是宋朝放弃了,而是没有实力。若是新军成型的话,宋朝就具备了收复燕云十六州的实力,到那时,宋朝一定会出兵燕云十六州。若是丢了燕云十六州,辽国的实力会一落千丈。 是以,无论从哪个角度出发,耶律洪基与宋朝大战一场都是必然。这两家大战起来,必是天下风云激荡,再也顾不上西夏了,西夏苦等数十年的良机就到了。 “你们说,大夏是向宋皇下手的好,还是向耶律洪基下手的好?”李秉常打量着群臣,问询起来。 “最好是同时下手。”一个大臣很是兴奋,搓着双手,大声吼叫起来。 可以预计得到,这次宋辽大战起来,必然是你死我活,不死不休的局面,短时间难以顾到西夏,正是西夏大展手脚的良机。 “不行!”立时有大臣反对道:“虽然是天赐良机,可是,也要大夏有那样的实力。大夏处于西北边陲之地,地广人稀,口众不多,财物不丰,难以两面作战。再者,若是两面作战,就会招致宋与辽的同时征讨,这对大夏很不利。臣的意思是,选一方下手,结交另一方,如此一来,既可以增强大夏的实力,还有强力的外援。” “好主意!”又有大臣大声附和:“这强力外援与往昔大不相同。往昔,大夏虽是结辽抗宋,可是,辽国只是磨嘴皮子,不会给大夏多少财物,如今,我们以此作筹,耶律洪基会给我们送来大批大批的财物。” 一众大臣你一言,我一语,一个完整的计划渐渐成型了。 “你们说,大夏是对耶律洪基下手,还是对赵顼下手?”李秉常打量着众臣,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儿。 “皇上,您已经智珠在握了,还是请皇上圣训。”李宗保笑呵呵的打量着李秉常。 “朕已有决断。”李秉常走来走去,道:“无论是对赵顼,还是对耶律洪基下手,这对大夏都有莫大的好处。可是,大夏要争得最大好处,想来想去,还是赵顼更合适,谁叫他那么富有呢?耶律洪基虽然比朕富,可是,比起赵顼,却是差得太远了。” 宋、辽、西夏三国中,最富有的就是宋朝,雄厚的经济实力让人震憾。辽国和西夏,他们全部的经济力量加起来,也是比不过宋朝。应该说,还差得很远。 “这次,朕决定了,仍是联辽抗宋,结交耶律洪基,对付赵顼。”李秉常的得意算盘打得很响亮:“耶律洪基要与赵顼大战,就需要大夏之军来牵制宋军。陕州之军,号称西兵,是赵顼最为精锐的军队,若是我们不牵制,一旦调到北方的话,耶律洪基的麻烦会很大。这一次,我们尽管狮子大开口,想必耶律洪基虽然肉疼,也是不得不同意大夏的要求。” “砰!”李秉常的右手重重砸在地图上的陕州,大声道:“大夏这次就拿下陕州!” 第68章 西夏的谋划(下) 这一砸,很有威势,很是响亮,众臣听在耳里,就象擂响的战鼓之声,让他们热血如沸,昂起头颅,挺起胸膛,恨不得立时杀上战场。 “呼呼!”李秉常长吸一口气,好不容易稳定情绪,这才笑道:“诸位爱卿,你们可知晓,得到陕州意味着甚么?” 西夏对陕州是垂涎三尺,早就想得到了。得到陕州的好处,一众大臣心知肚明,可是,当此李秉常欢喜之时,谁也不愿抢他的风头,没有人说出来,而是齐声道:“还请皇上圣训!” “哈哈!”李秉常仰首向天,大笑起来,笑声异常欢畅。 “哈哈!”一众大臣当然明白其中的原委,跟着畅笑,一时间,笑声震动屋瓦,嗡嗡作响,跟打雷似的。 过了老一阵,笑声这才停歇下来,李秉常踱着步,好整以暇的道:“得到陕州,朕就可以参中原逐鹿,宋、辽、大夏,鹿死谁手,还在未知之数。” 踱到地图前,右手按在陕州之上,道:“这里,是王业之基!战国初年,名将吴起率魏军夺得河西之地,可以俯瞰关中,正是灭亡秦国的良机。可惜的是,魏王胸无大志,错失了这一良机,没有趁机进军,给了秦国苟延残喘的良机,才有商鞅变法,秦国大出天下,扫灭六国,一统华夏的之事。” 战国初期,第一强国是魏国,名将吴起夺取秦国河西之地,由于这里地势高,可以俯瞰关中,的确是灭亡秦国的良机。魏国以此为跳板,连函谷关都打下来了,秦国处在亡国的边缘。是以,秦孝公痛定思痛,决心变法图强,广招天下贤才,才有商鞅只身入秦之事。 李秉常的感慨很有道理,得到河西之地,魏国并没有治理,等于是荒废了,错失了一个天大的良机。 “陕州北部,地势高,可以俯瞰关中,若是从这里出发,攻入关中,得到八百里秦川,朕之大事成矣!”李秉掌的手指在地图上不住划动,从陕州北部直到关中,一条进军路线就出现了。 “这条进军路线,是前人走过的。”李秉常博古通今之人,熟知史实,接着道:“第一个走这条路线的是秦襄公。周幽王烽火戏诸侯,最终败亡,周室危在旦夕。周平王先后入齐晋求援,齐晋之君不予理睬。周平王求告无门,不得不跋山涉水,来到这里,秦部族,求见秦襄公。秦襄公率五万秦部族勇士,从这里这里,直下关中,与八万戎狄大战于镐京,大破戎狄,收复镐京,再匡周室,实为东周第一功。” 略一停顿,接着道:“可惜的是,周平王对秦襄公并不信任,更不赏识,他所信任的仍是山东的大诸侯齐晋,把西周故地岐丰之地赏给秦襄公。名虽为重赏,实则猜忌,因为这里为戎狄所占领,他是想来个驱狼并虎,借戎狄之手消耗秦襄公的军力。周平王没有想到的是,老秦族敢战,秦襄公把这些失去的故地一一收复,成了诸侯中的大国,坐拥八百里秦川。” “呵呵!”说到此处,李秉常又是一阵畅笑声,眼里全是美妙的小星星:“八百里秦川,那是王业之基呀!西周因此而兴起,建立周室。秦国以此为基,大出天下,扫灭六国,一统华夏。若是朕得到八百里秦川,大夏之军就可以象当年的秦军那样,东出函谷关,与赵顼争霸天下。到那时,耶律洪基从北方打进中原,朕从关中打进中原,遥相呼应,这中原还能是赵顼的么?” 他描绘出了一幅美妙的蓝图,让人振奋,让人热血如沸,一众大臣不由得畅笑起来,个个眼里闪着炽烈的光芒,仿佛他们已经打进关中,打进中原似的。 “朕结辽抗宋,以牵制西兵为由,向耶律洪基多索财货,暗中向赵顼保证,愿与赵顼共结盟好,让赵顼放心,把西兵调到北方去。到那时,陕州空虚,朕就可以大举出兵,夺取陕州北部,进入关中,坐拥八百里秦川,大事成矣!”李秉常越说越欢喜,却是处处透着狡猾,真是一条老狐狸。 “横山在手,进可攻,退可守,进退自如,要打就大举出兵,一举击溃赵顼在陕州的兵马!”李宗保右手一握拳,很是振奋。 “对!”一众大臣立即附和,道:“横山地势复杂,险关要隘很多,是大夏的天险。有横山在,纵是赵顼出动百万大军,也是奈何不得大夏!” 横山是一道天险,谁控制横山,谁就能进退自如。宋朝一直想夺取横山,却是没有成功。西夏控制了横山,凭借横山的复杂地形,进退自如,一直让宋朝很头疼。 都知道,西北是高原地形,地势很高,西夏打宋朝是居高临下,占尽了便宜,再加上控制了横山,这仗打起来,就更加方便了。 相反,宋朝要打西夏,却是仰攻,很吃亏。这是宋朝一直拿西夏没办法的一个重要原因。 “可惜啊!那个王韶太可恨了,他夺了朕的熙河之地!”李秉常脸色一变,恨声道:“要是熙河之地还在朕手里,那么,朕就可以兵分两路,从北方,从西方,同时进攻陕州。那样的话,朕的成算就大多了!” 关中号称四塞之地,东西南北都有险要之地屏障,再加上八百里秦川,是很好的立都之所。是以,秦汉隋唐这些强盛的王朝,都把都城定在关中。刘邦原本想把都城定在洛阳,听了娄敬的话,立即从洛阳迁都到长安。 关中的四塞,东面是函谷关,北方是河西之地,西边是熙河之地,南边是南山,就是现在的秦岭,哪一处都是极好的天险,是关中的四道大门。 然而,宋朝建立的时候,只是掌控了函谷关和秦岭,熙河之地和河西之地,都没有掌握在手里。也就是说,关中的四大门户,宋朝只掌握了一半,另外两座门户并未在宋朝手里,这是宋太祖明知道在关中定都比在汴京更好,却不敢把都城放到关中的一个重要原因。 在那种情况下,若是把都城放到关中,那就是找死,等着挨打。 事实上,宋朝从来没有放弃过从汴京迁都关中的打算,一直在修建关中,只是大门关不上,不够安全,一直没有迁到关中。 王韶夺取熙河之地,关上关中的西大门,这对西夏是一个重大的打击。要不然的话,李秉常两路出兵,关中一定很危急。 “这一次,朕决定了,要出动铁鹞子,精锐尽出,以最快的速度打进关中!”李秉常很是振奋。 铁鹞子是西夏最为精锐的军队,和辽国的皮室军,女真的铁浮屠齐名。等闲不会出动,这次事关重大,李秉常终于决定要精锐尽出了。 “好啊!只要出动了铁鹞子,关中就是手到擒来!”一众大臣快慰异常。 “虽然胜算颇大,却也不能这么说。”李秉掌摆摆手,很是清醒道:“陕州的姚家、种家都是劲敌,深通兵道,不容小视。” 陕州的情形与北方大不相同,在这里治军的主要是几大世家,最有名的是种家和姚家,种家军、姚家军,在历史上大名鼎鼎。 种家最有名的是有“大宋军魂”之称的种师道,姚家最有名的是姚平仲。 种师道之有名,自是不必细说,如雷贯耳的名字,号称大宋军魂,为后人敬仰。姚平仲的名字却是臭名昭著,因为他在女真人第一次兵临汴京时,前去偷营,遭到金军的围攻后,他甩下一万多姚家军,独自一人逃走了,自此不知所终。 姚平仲劫营失败,却是引发了连锁反应,李纲因此而罢相,把抗击女真的大好局面给葬送了。也因此,姚平仲在历史上留下了千古骂名。 事实上,姚平仲很冤枉。他劫营很可能会成功,之所以失败,是因为宋钦宗泄露了秘密。宋钦宗听从姚平仲的主张,要去劫营,他就自以为胜利是手到擒来,要宫中准备庆功宴。而他是个大嘴巴,竟然把这事给说出去了,再通过宫中的杂役太监传了出去,给女真人的探子打听到了,设了一个局,等着姚平仲去钻。 姚平仲发现情形不对,就知道有人泄密了,他回去之后,宋钦宗肯定要治他的罪,不得不逃。其实,即使泄了密,这次劫营打得还是不错的,再有李纲起兵来援,竟然打了一个不错的胜仗。可惜的是,宋钦宗不分青红皂白,把李纲给罢了。 “姚种二家,的确是有些棘手,不过,若是大夏精锐尽出,也是不惧他们。”李宗保很有信心。 这些年,与西夏在陕州北部打的宋军,主要就是姚种两家之军,西夏群臣对姚种两家军队的情形很是了解。虽然这两支军队很能打,若是西夏精锐尽出,再加上居高临下的便利,要打败这两支军队不是不可能。 “只要打败了姚种两家,陕州北部就尽入大夏之手了。然后,朕亲率大军,直下关中,大事就成了!”李秉常很是欢喜,道:“李宗保,梁熙,你二人着手准备,一旦时机成熟,直接出兵,不必向朕禀报,你们便宜行事便是!” “遵旨!”二人齐声领旨。 一场针对宋朝的谋划就这样完成了。 第69章 针锋相对 河南府,司马光府上。 司马光在屋里编写《资治通鉴》,提笔在手,时而皱眉,时而奋笔疾书,笔行龙蛇。 “吱呀!” 门开了,司马康快步进来,冲司马光见礼道:“爹,吕相公来了。” “吕相公?”司马光眉头一挑,放下笔,也飞似的冲了出去。吕公著到来,必然有天大的事情要与他相商,这正是蜇伏的司马光最需要的东西,一闻此言,哪能不急的。 “爹,你慢点,小心点。”司马康急得不得了,不住提醒。 司马光哪里理睬,只管冲出去,一出府门,只见吕公著从马车上下来。司马光三步并作两步,迎了上去,哈哈大笑道:“吕相公,你可算是来了。” “君实,进去说!”吕公著根本就没有客套话,眉头皱得很紧。 “嗯!”司马光看在眼里,不由得心头一跳,肯定没好事。他可是千盼万盼,要盼望好事,当即不再言语,拉着吕公著进了府,前往大堂。 “君实,去你的书房,我们两个好好说说话。”吕公著忙阻止。 司马光知道必有大事,领着吕公著去了他的书房,吕公著连《资治通鉴》都没有兴趣品评了,司马光看在眼里,更加觉得不妙了。 吕公著对司马光很佩服,于他编写《资治通鉴》一事倍加赞成,每次前来,都要好好欣赏一番,象今天这般,看都不看,还是头一遭:“吕相公,你前来河南府,所为何事?” “奉旨前来!”吕公著更是语出惊人。 “奉旨?”司马光尽管是个聪明人,却绝对想不到,吕公著此来竟然是宋神宗的意思,心头狂跳,很想问是不是接他回朝去任丞相,出于稳重起见,强忍着没有问出来。 “此来有两件事,一件是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吕公著眉头拧得更紧了:“这次大宋八万大军深入辽境掳掠,所获极丰。斩杀七万三千余辽军,缴获的粮草金银不可胜数。” “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王韶夸大军功,借此邀君之宠。”司马光打死也不会相信这是真的。 宋军战力低下,打不过辽军,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用八万宋军,深入辽境掳掠,不兵败就是烧高香了,能有小小的掳获就是天大的幸事了,斩杀七万三千多辽军这种事情,司马光做梦都是想不到。 他宁愿相信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也不会相信这是真的。 “君实,不得不信啊!”吕公著从怀里掏出一物,递给司马光:“君实,你先瞧瞧这个吧!” 司马光接过,展开一瞧,只见上面写的是这次掳获的清单,一笔笔,一桩桩全在上面,非常详尽。司马光越看,脸色越是惊讶,到最后是一脸的难以置信之色,嘴巴张大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是我奉旨誊写的,很详尽,要编也编不出来,不敢不信。”吕公著抚着额头,很是恼火道:“官家这是在给我们这些反对新法的人示威!要让我们知晓厉害!” “哎!”司马光叹口气,尽管他一百个不愿意相信,可是,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不信也得信了。北方打得越好,反对派的希望越小,司马光很是郁闷。 “第二件事,是有关誓碑的事。”吕公著把誓碑前的一幕说了。 司马光一双手不住发抖,他最大的依仗便是宋神宗紧守宋太祖之言,不杀言事者。如今,宋神宗决心已下,谁再挡他的路,谁就死,他最大的依仗没了,要他不怕也不行。 “君实,你是不是早就知晓誓碑?”吕公著死盯着司马光,眼睛一瞬不瞬。 “有过耳闻,却是没有见过。”司马光长叹一口气:“官家决心已下,再有前方打得不错,我们的日子不好过了。” “是呀!我们该当如何应对?”吕公著打量着司马光,道:“官家这次派我前来河南府,就是在警告我们。下一次,官家就不会是警告了,而是直接下手了。” 司马光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双眉紧锁,不住踱步,沉吟起来。 一时间,屋里静悄悄的,唯有司马光的脚步声。他脸色变幻不定,一会儿青,一会儿白。 “不必气馁,我们还是有机会的。”司马光猛然停下来,道:“这一仗尽管打得很不错,斩杀七万三千余。可是,也把天给捅漏了,耶律洪基不是个肯吃亏的人,他一定会起大军与大宋大战一场。第一次,大宋打了辽国一个措手不及,第二次就是正面对决,大宋未必能占上风。” “是呀!”吕公著不住点头,道:“耶律洪基这次肯定会恼羞成怒,大军尽出,这一打起来,必然是天下风云激荡,兵连祸结,大宋未必能胜!” “不要说胜,若不惨败就侥天之幸了!”司马光的眉头舒开道:“再说了,西夏与辽国向来沆瀣一气,必然会在陕州出兵,大宋两面应敌,这胜算就更小了。一旦大宋失利,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有理!有理!”吕公著不住点头,大是赞成这分析。 “再者,宫中那位一直没有说话,并不是她不理睬,而是时机不成熟。”司马光脸上露出了笑容,道:“若是这次大败的话,她一定会出面,到那时,王安石、王韶、吴骥之流都会成为祸国殃民之人,一定会给治罪。不家破人亡,能保住身家性命,就是天大的仁慈了。” 对宫中那位,吕公著是深深的忌惮,他的眉头一挑再挑,很是惊惧。 “要是更进一步的话……”司马光眼里闪过一抹狠色,道:“眼下嘛,我们就一个字,等!等机会!” …… 雄州,王韶的帅府,众将站立,王韶站在最前面,手捧圣旨,打量着众将道:“你们瞧好了,这是官家的旨意。我现在宣读,你们听好了!错过了的,自个倒霉。” “呵呵!”他的话语颇多调侃,众将发出一阵欢快的畅笑声。 王韶展开圣旨,宣读起来。一开始,是一长段赞颂之词,赞众将忠心国事,敢打敢拼,都快把众将赞成完人了。 然后,就是封赏之事。这次掳掠,总体说来,很不错,打得很好。可是,却是几家欢喜几家愁。欢喜的当然是那些会打仗,敢打仗的将领、军官,他们打得有声有色,战功了得。 愁的是那些不会打仗的将领、军官,他们损失了不少人手,到最后仍是没有多大起色,他们的位子很难保住了。 这次掳掠,一是让宋军经历实战的考验,二是让将领、军官掌握这种战法。总体说来,在经历了前期的不顺之后,大多数将领、军官打得不错了。对于这些人,依据功过相抵的原则处置,大多数人没有升官,只是呆在原来的位子上。 虽然他们这些没有升官,只要掌握了这种新战法,升官只是时间问题。 对于那些始终没有起色的将领、军官,就是撤职问罪,将领给撤下了五个,军官就更多了,不下百来人。 这些人撤下来了,自然由打得很不错的将领顶上去。林洪打得不错,升为一地的都指挥使,独挡一面。皇甫嵩、齐大保也升任都指挥使,归信军的副都指挥使由李明初接任,都虞侯由商元接任。 李明初听了圣旨,一脸的错愕,他很难相信他竟然升官了。想想吴骥接手归信军时,他穷得没裤子穿了,连生孩子都成问题。如今,却竟然升任副都指挥使,成了吴骥的助手,他跟做梦一样。 “圣旨宣读完了,升官的再接再励,要打得更好!没有升官的,你们不用灰心,只要你们会打了,有的是机会!”王韶勉励一句。 “官家也真是的,我们打了这么大一个胜仗,官家竟然没有派钦差。”这道圣旨是廷寄来的,没有派出钦差,着实出乎众人所料,不免埋怨几句。 “休要乱说!”王韶眉头一挑,训斥起来:“官家如此做,自有官家的道理!你们都下去等着,我和吴兄弟有些话来说。” “哦,吴都指挥怎生没有升呢?”众将这才发现异常,圣旨没提吴骥。吴骥是这次胜仗的始作俑者,在众将的想象中,吴骥应该大升特升才是。让他们奇怪的是,宋神宗竟然没提。 “没提就不升了么?从今天起,吴兄弟协肋我处置北方军务,这就是官家的圣旨。”王韶挥手,众将施礼告退。 王韶上前去,把门关上,竖起耳朵仔细听了一阵,没有动静,这才回来身来,冲吴骥的道:“吴兄弟,情形很不妙。” 他这是语出惊人,明明打了一个天大的胜仗,为何又不妙了?吴骥给他弄糊涂了,不解的问道:“何出此言?” “你看看这道圣旨就明白了。”王韶从怀里掏出一道圣旨,递给吴骥,上面的大意是说要吴骥协助王韶处置军务。然后就是问王韶和吴骥,要抽调多少西兵,再也没有别的了。 “这个……”吴骥看得不明所以。 “吴兄弟,你没在陕州呆过,对西夏情形不太了解。再者,你还未去过汴京,对朝中局势也是不太了解,容我细细道来。”王韶坐了下来,一脸的凝重之色:“这次我们虽然打胜了,也让大宋的新军有了方向,可是,也是把天捅漏了。一个不好,会翻天的。甚至可能,连官家都保不住!” 连宋神宗都保不住,这是石破天惊之语! 第70章 曹太后 王韶这话实在是太惊人了,吴骥惊讶不已,嘴巴张了老半天,愣是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王韶是宋神宗朝的头号大将,熙河之役名垂史册,其人的胆量是何等之大,就是泰山于前,他也不会变色。就是这样一个人,竟然说宋神宗有可能保不住,可以想象局势是何等的危急。 吴骥的历史不够好,来到宋朝的时间不短了,对宋朝的了解更加深入,却是不知朝里局势,他转过了很多念头,却是想不明白? “难道司马光他们会反扑?即使他们反扑,顶多就是罢掉王安石的相,废掉新法,还不至于让宋神宗保不住。”吴骥的念头一个接一个,越想越是迷糊。 把吴骥那副样儿看在眼里,王韶呵呵一笑道:“吴兄弟,这事,还是让我来给你说吧。我要记住,我接下来要说的,可是抄家灭门的事,不能有丝毫泄露。不然的话,不仅你,还有我也会给诛连九族。” 一脸的凝重,语气不容置疑。 吴骥看在眼里,知道他并非说笑,重重点头,道:“王枢密请放心,我知道该怎生做。” “这事其实不想让你知晓,却不能不让你知晓。要不然,你不明情形,可能做出错误的判断。”王韶微叹一口气,道:“还是先从西夏说起,再来说朝中局势。吴兄弟是知道的,西夏的前身,是前朝的定难军,党项八部。到了大宋朝,李氏表面称臣,实则暗蓄不臣之志。直到李元昊时,与大宋打得最是激烈,好水川一战,西夏气焰嚣张,不再称臣,建立西夏。” 在西夏立国之前,向宋朝称臣,虽然时有战争发生,表面上仍是宋朝的臣子。直到李元昊,在好水川打败宋朝,取得了很大的胜利,这才正式登基称帝,不再承认宋朝为天子。 “西夏地处西北边陲之地,地广人稀,地瘠民贫,其所产主要是盐和马匹。粮食、茶叶、铁、丝绸都得从大宋买入。”王韶嘴一咧,颇有些讥疯道:“自古以来,这里多悍匪,就是因为这里太穷了。西夏立国于这穷乡僻壤之地,日子过得很艰难,虽然西夏设立了很多作坊,推行农耕,冶炼精铁,可是,他们没有那么好的技艺,所得远远不比大宋。” 西北自古多悍匪,原因就在于这里太穷了,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西夏立国于这等穷乡僻壤之地,其日子是很难过的,是宋辽西夏三国里实力最弱,经济力量最为薄弱的国家。 “穷则思变。西夏立国于此,就在想着如此发展,如何过上更好的日子。”王韶接着道:“西北之地,位置极其重要,可以说是四战之地,很容易遭到进攻,同样的,也可以四处征伐。西夏可以征伐的有三个方向,向西是西域,向东是辽国,向南是大宋。往西打,固然是可以,再加上西域实力不强,西夏若要往西打,很可能成功。可是,西域也很穷,地广人稀,打下来也不见得能治理好,说不定还要徒增负担。” 西域这个名词的变化很大,自古以来各有界定,说法不同。在汉朝时,西域主要是现代的新疆。到了唐朝,西域一词不仅包括现代的新疆,还有部分中亚地区。 不论如何变化,西域这个词在古代就是穷、苦、恶的代名词。西域是地广人稀,物资缺乏,这里的生活条件异常之艰苦,正是因为如此,汉朝在西域驻军不过数千,唐朝在西域驻军不过三两万。 正是因为唐朝在西域驻军不多,高仙芝才在怛罗斯惨败于阿拉伯帝国之手。尽管唐军很能打,压着阿拉伯帝国打了五天五夜,由于兵力有限,他不能取得最后的胜利,而阿拉伯帝国的军队是他的数倍,一批败了,再上一批。如此拖下来,最后策反了叛徒,高仙芝不败也得败了。 因为西域太穷,不能就地补给,军队不能驻守得太多。若是从内地运粮,那就更不可能,必然是引得天下动荡。 著名的“丝绸之路”是用尸骨堆出来的,要寻找“丝绸之路”,顺着尸骨前进就能找到。尸骨成了“丝绸之路”的标志,由此可见内地通往西域的艰难了。 宋朝时,西域的范围与唐朝的变化不大,西夏若向西域用兵,有可能打下来。却是因为那里太过苦寒,西夏得不到急需的东西,没怎么用兵。 王韶来到地图前,指着地图,道:“西夏对西域用兵,得不到其所需的东西,那么,西夏就只能往东和往南两个方向用兵了。往东用兵,是辽国的土地,辽军号称天下精锐,西夏未必能胜。再者,辽国最富饶的地方就是燕云之地,而燕云之地最为富饶的就是幽州附近。辽国与西夏接壤之处,比起幽州附近来说,就差得太远了。正是因为如此,西夏没有与辽国开战,而是联辽抗宋。” 辽国很强势,尽管西夏军队训练有素,很能打,不见得比辽军差,却也不敢轻易与辽国开战。再者,即使打败了辽国,夺得土地,也不会给西夏多大助益。是以,西夏实行联辽抗宋的策略,对宋朝大打出手。 “照这么说来,西夏之所以与大宋打了数十年,是因为大宋积弱。”吴骥已经听出来了,不由得叹息一声:“积弱就要挨打,千古不易的真理!” “积弱就要挨打?”王韶品评起来:“说得不错!大宋就是活生生的写照,要不然,官家不会殚精竭虑,革故鼎新!” 叹口气,接着道:“大宋积弱,大宋之军不能振大宋声威,这是真的,不用不承认。可是,这只是西夏对大宋用兵的一个原委。西夏之所以对大宋不断用兵,那是因为大宋有西夏急于得到的东西。” 国家之间进行战争,那是因为你手里有我需要的东西。若是没有的话,不会发生战争的。 “西夏最想得到的是关中,是八百里秦川。”王韶指着地图,道:“就是这里,一马平川,八百里富饶之地,这是西夏最想得到的。八百里秦川,是关中最富饶之地,秦国从这里崛起,秦始皇统一华夏,核心就是这里!” “西夏真是狼子野心!”吴骥已经明白西夏的野心是甚么了,那就是想得到关中之地,再东出函谷关,争霸中原。眉头一挑,道:“即使如此,西夏要打到关中,要经过陕州北部,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啊。” “嗯!”王韶微一点头,道:“从西夏到关中,有不短的路程,是不太容易成功。可是,这是西夏三个用兵方向最有可能成功,成功之后,所得最多的方向,你说,西夏能不用兵么?” “关中富饶,秦汉隋唐因此而定都关中,若是西夏得到关中的话,其所得最多,这是不假。可是,为何说这是西夏最有可能成功的用兵方向?”吴骥没有去过陕州,对那里的情形很不熟悉,想不明白。 “这就得从地势来说了,因为西夏占有地利!”王韶右手重重在陕北之地一砸,道:“兄弟,你是知道的,从西夏开始,到陕州北部,再到关中,这地势是一地比一地高。陕州比关中高,而西夏比陕州北部高。兄弟,你是带兵的,你说这意味着甚么?” “这是居高临下,意味着无尽的便利!”吴骥对兵道是越来越精通了,一语道破。 “没错!”王韶大声赞同,狠狠点头,道:“西夏对大宋用兵,历来是居高临下,占尽了便宜,这是大宋对付不了西夏的一个重要原委。当然,大宋之军战力不强,不能振大宋声威,才是最重要的原委。再加上,一旦打进关中,得到关中八百里秦川,西夏的国力就会骤升好几倍,你说,西夏不对大宋用兵,还能对谁用兵?” 王韶把宋朝与西夏数十年战争的原因道尽了,吴骥不住点头,恍然道:“原来如此!这一次,大宋与辽国势必大战一场,西夏要是不趁此机会对大宋用兵,就不是西夏了。” “是啊!”王韶不住点头,道:“这机会,西夏等了数十年都没有等到。若是大宋与辽国大战一场,西夏肯定会出兵。一旦丢了陕州,丢了关中,司马光之流一定会反扑,他们的口水就足以把我辈淹死!” 要是陕州和关中丢了,反对派的良机就出现了,肯定会反扑。 “官家问我们需要多少西兵,就是在问我们的成算有多大。”王韶脸色一肃,眉头紧拧。 “王枢密,即使司马光、韩琦、吕公著他们反扑,顶多就是冲着我们来,你怎生说官家有可能保不住呢?”对这问题,吴骥还真是想不明白。 “这就得从朝中局势说起。”王韶左右一打量,压低声音,道:“这得从太皇太后说起来。” “太皇太后?”吴骥压根就没有听过这个人,王安石变法夭折,好象也没有这个人吧? “真正反对变法的不仅仅是司马光、韩琦、吕公著这些反对派,还有宫中的太皇太后。”王韶的声音更低了,只能吴骥听得到:“司马光、韩琦、吕公著这些人虽然反对新法,官家还真没把他们放在心上。他们不过是明里闹罢了,官家要杀他们,要发配他们,不过就是一道圣旨罢了。之所以不动他们,那是因为太皇太后。” 第71章 出狠招 听了这些话,吴骥有些无奈,讪讪的道:“王枢密,有关太皇太后的事情,我还不太清楚,还请你请为我详细说说。” 作为宋朝的秀才,也算是读书人了,要是连当朝太皇太后都不了解,着实让人有些不好意思。吴骥本当不愿直说,可是,处此军情紧要之时,若是了解不全面,就有可能判断失误,就会败军覆师,吴骥作好了为王韶取笑的准备。 哪里想得到,王韶说出来的话让他很是惊讶,只听王韶道:“吴兄弟,对于太皇太后,不要说你,就是我这个朝中大臣,也是仅仅知晓一些皮毛。且容我细细道来。太皇太后是名将曹彬的后人,是仁宗皇上的皇后,是官家的祖母。她有手腕,精通驭人之术,凡有欲为,必择人而为之,而她却审时度势,取得善名,从不露面。是以,朝中大臣对她很是忌惮,就是司马光、韩琦、吕公著这些反对派,也是被她指使,也得听从她的,对她的忌惮不比官家小。可以这样说,整个朝中大臣,对她都是忌惮异常。” 曹皇后是宋仁宗的皇后,是曹彬的后人,表面上她很有贤名,实则她沽名钓誉,喜欢粉饰自己。用现在的话来说,她喜欢装逼,而且,她装逼很成功,后世的慈禧比起她来,差得太远了。 慈禧一世骂名,曹太后所作所为,其危害不比慈禧差,新法的断送,就是因为她,而不是司马光等人,然而,曹太后却是得到了美名,《宋史》把她吹得跟花儿一样。 曹太后表面上一副处于深宫中,不问国事的样儿,其实却是干预朝政,正是她的干预,才导致新法失败。她,才是反对新法的根源,司马光、韩琦、吕公著之辈,不过是明面上的罢了,时不时就会给她当枪使。 导致新法失败,曹太后做了两件事,一件事是贬王韶,二件事是罢掉王安石。曹太后很有眼光,很有手腕,精通帝王之术,为了反对新法,她从不跳出来,更不会指责哪条哪款新法有问题,她把目光对准了推行新法的大臣。 在当时,宋神宗的左臂右膀是王安石和王韶。这两人,一文一武,非常合得来,王韶之所以给宋神宗重用,就是因为王安石的一力举荐,是以,两人合得来就是情理中事了。 再加上王韶取得了熙河之役的大胜,关上了关中的西大门,让西夏不能两路出兵关中,这对宋朝来说,是很不错的胜仗,战略意义很重大。若是再发展下去,宋朝很可能取得更大的对外战争的胜利,就在这时候,曹太后出手了。 宋神宗准备出兵燕云之地,都安排好了,就等着出兵了。曹太后把宋神宗叫来,问宋神宗准备好了?宋神宗回答说准备好了。曹太后见挑不出毛病了,她就说得到燕云之地不过是“南面受贺而已”,其意思很明白,就是要让宋神宗不得出兵。 收回燕云之地,对宋朝来说,太重要了,她却说成“南面受贺而已”,要不是她是为了争权夺利而故意如此说的话,那么,她就是太缺乏眼光了。 正是在她的高压下,宋神宗不得把取消了这次行动。 接下来,曹太后就对王韶下手了。在她的授意之下,司马光、韩琦、吕公著之流鼓起三寸不烂之舌,把熙河之役说得一文不值,不仅不值钱,还耗天下之费,让天下百姓苦兵,好象宋朝都快亡了似的。 声势一成,王韶不得不贬了,宋神宗万分不甘心,却不得不把王韶贬出朝。 当王韶离京的时候,曹太后派人来安抚王韶,赐王韶金银珠宝无数,而送来几坛美酒,摆出一副善良的嘴脸,真的是捉鬼是她,放鬼还是她。最终,司马光等人背上了恶名,而她却是得到美名,颂扬声一片。 王韶被贬,王安石也就孤立了,只要拿掉王安石,新法也就夭折了。司马光这些反对派大受鼓舞,开始造势,准备罢免王安石。 形势一造成,曹太后又出手了。这一次,她更加阴险,她逼迫宋神宗的母亲高太后、宋神宗的皇后向皇后一起出动,前来逼迫宋神宗。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三后干政,逼迫宋神宗罢掉王安石。 “她是悬在官家头上的一把利剑,随时可能落下来,官家却是无可奈何。”王韶的声音更低了,要不是吴骥的耳音好,根本就听不见:“之所以如此,那是因为她不是官家的亲祖母,没有血缘关系。” 曹太后不是宋神宗的亲奶奶,这才是最致命的,若是她不满意,要废宋神宗就废了。 血缘关系,非常重要。这点,已经为历史所证明了,汉武大帝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都知道汉朝有一个窦太后,她是汉武帝的亲奶奶,虽然她反对汉武帝的改革,粉碎了汉武帝的“建元革新”,把汉武帝器重的几个大臣逼得自杀,她最终没有对汉武帝下杀手,因为那是她的亲孙子。 在当时,汉武帝的境地很微妙,窦太后要废汉武帝的谣言四起,更有不少人认为这是良机,准备讨好窦太后,派出刺客暗杀汉武帝。却是没有想到,窦太后把这些人给灭了。她的逻辑很简单:汉武帝再有不是,纵然千般错,万般不对,还是我的孙子。要打要骂要削,也得我动手,你不能出手。你敢对我的孙子不利,我就灭了你。 宋神宗就没有这种有利条件。宋仁宗本有三个儿子,却全部夭折了,只得从宗室中选一人来当皇帝,这个人就是宋英宗,是宋神宗的父亲。 正是因为没有这层血缘关系,曹太后逼迫高太后和向皇后向宋神宗施压,宋神宗不得不屈服,不得不把王安石罢掉了。 高太后是宋神宗的生母,宋神宗是向皇后的丈夫,这两人是最不可能反对宋神宗的。即使她们有不满,也不会在那个时候落井下石,会挑在别在时候出手。她们出面,是因为曹太后的高压,这二人的加入,对宋神宗来说,那是致命。 若是宋神宗不屈服,仍然坚持变法的话,那么,曹太后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废掉宋神宗,理由都造好了:你的母亲,你的妻子都在反对你,你天理难容,不废你还废谁? 就这样,王安石给罢了,新法夭折了。 “想起来了,宋朝有一个垂帘听政的皇后,与司马光同时代,应该就是她!”吴骥终于明白了,为何宋神宗对曹太后如此忌惮,原来是那个垂帘听政的女人。 明白了这一层关系,吴骥就想到了更深层的东西:“照这么说来,新法已经处在生死存亡之际!华夏往何处去,是走向强大,还是回到变法以前,因循守旧,不思进取,醉生梦死,就在接下来这一战了!” “没错,就是这样!”王韶眉头拧得更紧了:“若是我们打得好,一切都好说。若是打得不好,不仅我们是千古罪人,就是官家恐怕也是骂名千载!” 的确是这样,若这次宋朝打不好,北方有辽国,西边有西夏,两国狼狈为奸,从两路打进来,中原、关中很可能兵连祸结,不知道有多少百姓死于战火。情形之危急,比起耶律德光打进中原还要超过十倍百倍。 “这个……”吴骥根本就没有想到,局势竟然是如此的危急。 “官家问我们调多少西兵,既是信任我们,也是在问询我们成算有多少。”王韶眉头一挑,道:“这一次,官家不仅仅把大宋的未来押上了,还把官家的名声也押上了。吴兄弟,你说,从陕州调多少兵?” 接下来的这一仗,干系太大了,关系到宋朝的前途,关系到华夏的前途,是从此崛起,重回汉唐巅峰,还是就此一蹶不振,就在这一仗! 宋神宗的气魄足够大,把能押上的东西全押上了,吴骥明白之后,很是感动:“历史上的宋神宗变法虽然没有成功,让人扼腕,没想到,他竟有如此魄力!无论如何,这一仗一定要打好,不能失败!” “王枢密,容我好好想想!”吴骥并没有马上回答,不住踱来踱去,陷入沉思中。 “如此大事,是该好好想想。”王韶重重点头,也陷入了沉思中了。 两人同时陷入沉思中,屋里静悄悄的,除了呼吸声外,再也没有任何声间。 时间在无声中度过,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二人同时清醒过来,王韶右手一握拳,道:“既然如此,那就破釜沉舟,把西兵调到北方来,弃陕州于不顾。西夏要关中,就丢给西夏。只要打胜这一仗,夺回燕云之地,从东边照样可以灭西夏。所有的罪过,我来担!哪怕是诛灭九族,我也担了!” 这绝对是破釜沉舟了,若是把西兵调到北方来,西夏必然是趁虚而入,拿下陕州北部,直下关中。丢了关中,反对派肯定会反扑,一个天大的罪名就会扣下来,王韶愿意担待,这着实让人震憾。 然而,吴骥却是一口否认了:“不!绝不能调西兵,哪怕一兵一卒都不能调!” “西兵号称天下精锐,若不调西兵,怎能打胜这一仗?除非吴兄弟有撒豆成兵的本事。”王韶狠狠摇头。 “撒豆成兵的本事,我没有!狠招倒是有一个!”吴骥猛的拔出斩虏刀,狠狠钉在地图上,道:“这里!一定要拿下来!” 王韶一双眼睛瞪得滚圆,打量着斩虏刀钉着的地方,半天没有说出话,过了好一阵,这才尖叫起来:“吴兄弟,你的胆子太大了!太大了!” 第72章 惊天谋划 斩虏刀钉在地图上,不住颤动,发出嗡嗡的声响。这响声听在王韶耳里,如同雷鸣一般,让他很是震惊。 王韶的胆子是没说的,非常之大,要他如此尖叫,实在是不多,可见吴骥这个想法的大胆了。 “吴兄弟,你竟然想要攻打涿州,这胆子也太大了吧!”王韶的声音依然高亢,有些刺耳:“涿州是辽国的重地,是辽国对大宋进攻的跳板,若是没有涿州,辽国从幽州出发,对大宋发起进攻,就要困难很多。涿州积蓄了大量的粮草、军械,辽国若要进攻大宋,必须从涿州获得补给。拿下涿州,拿掉这个重城,对于辽国来说,必然是一场地动,会让辽国朝野震惊。再则,一旦失去了涿州,耶律洪基接下来对大宋的进攻,就不太可行了。若他仍要进攻大宋,就得先拿回涿州,要不然的话,一切都是妄想。” 涿州对于辽国非常重要,王韶的话已经很好的说明了。 王韶说到此处,话锋一转,道:“可是,要想打下涿州,谈何容易。拿下涿州,大宋早就想做了,只是太过困难,无法实施。吴兄弟,攻打涿州的困难很大,别的不说,就算大宋之军到了涿州城下,也是打不下来。要知道,涿州城高垣厚,其艰固不比雄州差。辽国攻打雄州上百年都没有打下来,我们去打涿州,真的没有一点成算。” 他说的是实情,在古代,缺少有力的攻城器械,遇到坚城,往往就是束手无策。涿州是辽国的重要战略基地,在燕云十六州里面,其重要性仅次于幽州。辽国对涿州经营了上百年,其坚固程度可想而知。只需要想想辽国攻打雄州上百年都没有结果,一切都会明白的。 “王枢密,我可以知诉你,只要大军到了涿州城下,就一定能打下涿州。”吴骥非常有信心,掷地有声。 “成算多少?”王韶的眼睛猛的瞪圆了,死盯着吴骥,确认吴骥没有说大话,这才有些惊疑不定。 “十成!” “十成?”吴骥的话具有石破天惊的力量,王韶直接石化了。 在冷兵器时代,最困难的仗并不是野战,就是攻城战。因为有了依托,很难打下来,这有无数的战例。匈奴强横,压着汉朝打了数十年,却是没有打下汉朝的城池,因为汉朝的城池让匈奴束手地策。 同样的,辽国压着宋朝打了上百年,虽然胜仗很多,却是没有打下多少宋朝的城池,原因就在于城池实在是难以攻打了。 遇到攻城战,谁都没有把握。更别说,还是要攻打涿州这样的坚城,成算就更少了。吴骥竟然说有十成把握,还真没有人相信。尽管王韶对吴骥很是推崇,也是不会相信,死盯着吴骥,叫嚷起来:“吴兄弟,这事不能说笑!你休要张大其词!” 要不是他对吴骥很推崇的话,肯定会训斥,不会象眼下这般叫嚷。 “王韶,我没有说笑,而是真的。”吴骥信心满满,道:“攻城,对于你们来说,可能会很困难,对于我来说,并不困难。我自有妙计,只是需要的东西多些罢了。” “吴兄弟,若你没有说笑的话,只要你能打下涿州,无论你要甚么,官家都会给你,哪怕你要天上的星星,官家也会给你摘下来。”王韶的声音异常尖细,跟太监的声音没区别了。 涿州太过重要了,若是能打下涿州的话,其好处是不用想的了。若吴骥有十成把握打下涿州,宋神宗肯定会大力支持,他要甚么就给甚么,要星星就给星星,要月亮给月亮。 “吴兄弟,你准备怎生打?”王韶很是急切的问道。 “王枢密,这方法其实也不难。”吴骥压低声音,把想法说了。 “这能成么?”王韶根本不相信,一双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狠狠的盯着吴骥,双手抓住吴骥的肩头,死命的摇动起来:“吴兄弟,你快给我说,能成么?” “我敢立军令状!”吴骥重重点头,声调并不高,却是不容置疑。 “好!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王韶又把吴骥打量了半天,这才很艰难的相信这是真的。 “砰!砰!砰!”王韶不住拍着吴骥,可以说使劲的捶打了,很是兴奋,道:“吴兄弟,一旦打下涿州,好处多多!耶律洪基的谋划就会给我们打乱,到那时,嘿嘿,就该我们发威了,一定要让辽狗吃不了兜着走!” “打下涿州,就是剑指幽州了,耶律洪基进攻大宋的谋划就不得不改变。”吴骥接着剖析:“耶律洪基会不惜一切代价拿回涿州,因而,打下涿州,不过是整个战局的开始罢了,还会有更大的仗要打!是以,这接下来的一仗,会很艰苦。” “嗯!”王韶不住点头,眉头一挑,道:“吴兄弟,要是能打下涿州的话,好处是显而易见的,可是,困难重重呀。我们要如何才能突然出现在涿州城下?如何补给?如何应对耶律洪基的反扑?这些,我们都要想好。” 他不愧是大行家,把最重要的几个困难都说出来了。 “接下来这一仗,我们以攻打涿州为主的话,无外乎三个困难。”吴骥扳着手指头,道:“一是行军的问题。可以想得到,接下来这仗,耶律洪基一定会在涿州和幽州附近调集大军,我们要突然出现在涿州城下,着实很困难。这是一场大战,我们要出动的军队很多,军队越多,要保密就越困难。” 王韶不住点头,却是没有开口说话,他相信吴骥会剖析完整。 果然,吴骥接着道:“攻城这事,是第二个困难。用我的方法,就不算难了。若是我们不能一鼓作气拿下涿州,那么,辽国援军赶到,就会是里应外合,我们会伤亡惨重。至于应对耶律洪基反扑一事,只要打下涿州,有了依托,获得城里的粮草,就有了补给,在涿州与辽军大战一场,虽然艰苦,却不会输。” “说来说去,紧要处仍是在涿州,我们如何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涿州城下?”王韶仍是想不明白,道:“大军出动,即使有燕云百姓的掩护,也不可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这才是最关键的地方,吴骥道:“这事,我们可推测。眼下已经是秋季了,我们这次掳掠,打乱了耶律洪基的部署,他要重振士气,重新调集大军,等到他完成,已经是冬季了。耶律洪基是冬季出兵,还是等到来年春季出兵,我们不清楚。不过,到了冬季,虽然利于辽军作战,却也是我们的机会。” “对!”王韶大是赞成,道:“在冰天雪地里作战,这是辽狗最为善长的。我们就从来没有做过,若是我们在辽军即将进攻之前突然进攻辽境,耶律洪基就是想破他的狗头也是想不到,这就会打辽狗一个措手不及。” “我正是这样想的。若是情形再好些,出现契机的话,我们更不能放过。”吴骥这话有些憧憬,却未必不可能。战场情形瞬息万变,是不是会出现更好的战机,谁也说不准。 “吴兄弟,你的想法,我赞同。”王韶眉头一挑,道:“要想完成这一谋划,必须要最为精锐的军队。我们六万新军,虽然已经是精锐了,却是远远不够。说到精兵,除了西兵,不会有别的。抽调陕州兵,是必然之事,你为何说不调陕州一兵一卒呢?” 要完成如此大胆的设想,必须要一支精锐军队,要不然的话,一切都是空谈。这谋划若是成功,收获之巨大难以想象,宋朝面临的困难,必然是迎刃而解。 可是,其风险也很高。要想减小风险,就需要精锐。说到精锐,整个宋朝的军队,莫过于西兵了。抽调陕州兵是顺理成章的事,吴骥却不同意,王韶着实想不明白。 “能抽调西兵固然是好,可是,他们的担子也不轻,不能调。”吴骥又剖析起来,道:“你要知道,从陕州调兵到北方来,这要花三两个月时间。等他们到了,还要进行整顿。王枢密,你是知道的,我们如今的战法与以往大不相同了,等他们掌握我们的战法,又需要一两个月时间。如此长的时间,说不定,耶律洪基已经打进来了。” “这倒是!”王韶若有所思,道:“与其如此,还不如在北方挑选头脑灵活,身材壮硕,有力气的兵士,进行训练。在相同的时间里,我们同样可以得到我们需要的军队,如此一来,就不会减弱陕州的防御。” 从军令的下达,再到西兵的调集,还要赶几千里的路,到了北方,没有三两个月时间不可能到达。即使西兵到达了,一是他们不服水土,还需要一个适应过程。二是他们不熟悉新军的战法,还需要训练,这时间算下来,就是好几个月了。 在这么长的时间里,完全可以重新训练一支军队了。 “那好,就抽调西兵了。”一明白这一点,王韶就有了决定。 “不!”吴骥却是一挥手,道:“王枢密,虽然我们不用抽调西兵,可是,这样子还是要做。不仅要做,还要大做特做,要让辽西夏误以为我们大量抽调西兵。” “嘿嘿!”王韶也是个精明人,马上就醒悟过来了,冲吴骥一竖大拇指,赞道:“吴兄弟,真有你的!如此一来,就是给西夏设了一个巨大的圈套,若是西夏一个不察,中了我们的计,这次会损失惨重!” 若是宋朝摆出一副从陕州大量调兵的假象,西夏和辽国一定会相信。西夏会一头扎进来,说不定会吃大亏。 “吴兄弟,照你这么说,这仗良机难得呀。我们能不能收复燕云十六州,灭掉辽国呢?”王韶问出一个无数宋人想问的问题。 第73章 相互算计 自从燕云十六州割让给辽国后,无数仁人志士在为收复燕云十六州而努力,抛头颅,洒热血,却是没有成功。到如今,燕云十六州仍在异族之手,让人痛心。 此事,只要是华夏人,都在惦记着,时刻没有忘记。照吴骥的谋划,打下涿州后,就是剑指燕云之地的核心重地,幽州了,若是不收复燕云十六州,谁也不会甘心。 再者,照吴骥的谋划,耶律洪基会反扑,两军会在涿州城下大战一场。宋军夺取涿州后,就会以此为依托,与辽军在涿州大战,若是能打得辽军惨败,收回幽州的成算就更大了。 幽州是燕云十六州的核心,若是幽州收复了,燕云十六州基本上是收复了。即使还没有收复,也只是时间问题。 可以说,吴骥的谋划,不仅仅是打败辽军,挺过眼下难关,还是收复燕云十六州的绝佳良机。 王韶一语问罢,一双眼睛神光炯炯,好似九天之上的烈日,死死的盯着吴骥。 “这个……我虽然很想说能,可是,我却不得不实话实说,我不清楚。”吴骥沉吟了一阵,这才缓缓道来。 “你不清楚?”王韶特别惊讶:“吴兄弟,你这是甚话呢?都打到涿州了,你还不能清楚能不能拿下幽州?” “王枢密,这事不是你我说了算,也不是官家说了算,更不是耶律洪基说了算,得由西兵说了算。”吴骥略一思索,这才道:“你要如此想,即使我们打得再好,若是西兵打得不好,给西夏一路势如破竹,我们还能收复燕云之地么?” “这倒是!”王韶沉思良久。 吴骥没说错,决定局势的将是西兵,是陕州的局势。要知道,接下来这一仗开打,就是宋、辽、西夏三国进行的“三国演义”,三国博奕,你来我往,打得不可开交。 辽和西夏会联合起来对付宋朝,而宋朝就要面临两条战线,即使一条战线打得再好,另一条战线打得不好,遭到惨败,对整个局势的影响是非常巨大的,甚至可以说会让另一条战线的战果化为乌有。 八`零` 电` 子` 书 w w w . t``x``t ` 8`0` . L`A 西夏对关中是志在必得,苦等了数十年的机会出现,西夏一定会出全力,西夏精锐尽出,在陕州大打出手。虽然西兵号称天下精锐,能不有挡得住西夏精锐还在两说。再者,西夏居高临下,占有地利,这对宋朝极为不利。 若是陕州打输了,遭到了惨败,西夏军队直下关中,夺了关中,这对宋朝来说,那是一场灾难,一场政治地震。其后果是相当的严重,王安石罢相,新法夭折都在其次,王韶、吴骥这些主战派将领一定会给治罪,这也不算太重要的事情。 最严重的是,宋神宗因此而给废掉都有可能。 只要出现这种局面,不管北方打得再好,即使吴骥他们打到幽州城下,甚至把幽州给夺回来了,朝中那些反对派同样会找很多借口来抹煞吴骥他们的功劳,再有曹太后从中干预,宋神宗的帝位能不能保住谁也说不清。 所以,说到底,这场战场的关键点,就在陕州。若是陕州打得好的话,吴骥他们就没有后顾之忧,完全可以放开了打,攻入幽州,收复燕云之地都有可能。 若是西夏打得不好,为了稳住局势,宋神宗不得不从北边调军赶赴陕州。如此一来,吴骥他们取得再好的战果,都有可能化为乌有。 “哎!”王韶长叹一声,很不甘心的道:“横山啊!若是横山在手,哪会有这种顾虑,一切都不用怕。” 横山是一道天险,谁控制住横山,谁就能拥有主动权。虽然宋朝一直想夺取横山,把西夏锁在西北高原,可是,一直没有成功。 西夏控制了横山,就意味着西夏拥有主动权,进可攻,退可守,进退自如,西夏完全可以凭借这种便利,给宋朝制造最大的麻烦。 “是啊!很不甘心!”吴骥不住点头,道:“若是我们与耶律洪基打得不可开交,西兵吃了败仗,我们就不得不分兵去西夏,那样一来,局势对我们就会极为不利了。” 王韶叹口气,甚么也没有说。 “情形也许没有我想的那样糟,出现转机也说不定。”吴骥安慰王韶道:“我们不抽调西兵,再趁此机会设伏,给西夏一次狠的,说不定有好消息呢。” “吴兄弟,你的想法很好,却是对陕州情形不了解。”王韶不住摇头,道:“陕州之兵分散,没有大将统率,主要是种家姚家,还有几支军队,他们分散,不能协调,不能相互驰援,各自为战,很容易给西夏各个击破!” 兵力分散,彼此互不协调,不能相互驰援,这是兵家大忌,吴骥听得心惊肉跳,道:“朝廷就不能派一大将,统领各军么?” “吴兄弟,你对陕州不了解,才如此说。不是官家不想,而是没办法。”王韶不住摇头,道:“陕州北部多山,地形复杂,道路崎岖,交通极为不便,军令传得慢。即使有大将统帅,也是难以协调,难以相互驰援,是以,朝廷只能把西兵交给各大家来统领,这是没办法的事。” 说到这时,王韶叹息一声道:“这与北方完全不同。北方虽然有山阻挡,比起陕州来那是小巫见大巫,没法比。是以,朝廷完全可以在北方派一大将坐镇,而在陕州却不行。” 王韶对陕州的情形很是了解,他说得一点不错,陕西北部山很多,地形复杂,不要说在信息不发达的宋朝,就是在现代也是不那么好打。这有一个很典型的战例,解放战争中,彭大将军统领的西北野战军不过两万多人,却与胡宗南的二十万多万精锐周旋,打得胡宗南没脾气,原因就在于彭大将军利用了这些的地形,钻山沟,一有机会,就跳出来狠打。 “照这样说来,我们只能寄望地陕州西兵的好运了。”吴骥无话可说了,这是事实,再天才的将领放到那里都不一定能挽回。 “也只能如此了。”王韶却是很担心道:“若是西夏集中兵力,设伏,各个击破,局势还真不好说。” “既然如此,留给我们的时间不会太多,一开打的话,我们一定要猛,要狠,在最短的时间内取得最大的战果。”吴骥沉吟半天,有了结论。 “只能这样了!”王韶点头附和。 陕州的情势不好控制,是好是坏,谁也说不准。只有越早结束北方战事,才是最好的手段。如此一来,却给吴骥他们增加了天大的压力。 “吴兄弟,此事太过重大,我就不给官家写奏章了,我回一趟汴京,面见官家,把情形当面禀报。这里的事情,就交给吴兄弟了,我会尽快赶回来。”此事实在是太过重大,上奏章的话,宋神宗未必会准允他们的谋划,还是王韶回一次汴京为好。 对此事,吴骥当然不会阻止,很是赞成。两人又商议了许久,把各种情形商议好,王韶立即出发,赶回汴京去了。 …… 幽州,耶律洪基已经恢复了,气怒平了。他当时给吴骥气得吐血,气怒攻心,让他受不了。可是,耶律洪基毕竟是耶律洪基,很快就明白,再气再恼,也是于事无补。当前的紧要之事,就是收拢军队,重振士气,调集军队,准备再来。 耶律洪基不是个吃亏的人,他吃了亏,一定要讨回来了,不然的话,他绝不善罢甘休,他调集大军,准备再来,这在大臣们的预料中。 耶律洪基一道圣旨掷下,能调动的军队全部调动,朝南赶来。这次,耶律洪基学乖了,他没有把军队分散驻守,而是在涿州驻守。涿州城里驻不下,他就在城外驻军。 在他的指挥下,一众大臣忙前忙后,一派忙碌景象。 “皇上,依臣看,大辽不妨借势。”萧律上前一步,冲耶律洪基献计:“李秉常一直垂涎关中之地,这次,大辽与南人大打,他一定会出兵。若是能让西夏出兵,牵制西兵,我们的胜算就会大很多。” 西夏垂涎关中之地,并不是什么秘密,谋国之士都知道的。西夏等这个机会等了数十年,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肯定会出兵,若是辽国再一要求,一切水到渠成。 “是呀!”一众大臣忙着会和。 “不可!”韩举却是极力反对。 “韩大人,你这是何意?让西夏出兵,于大辽有百利而无一害,你为何说不可?”萧律对韩举很是看不惯,如此明摆着的事情,他竟然会反对,真是猪脑子。 “汉儿就没有好东西,身在曹营心在汉,韩大人,你是不是以为南朝才是你的家?”立即有大臣恶毒的攻击起来。 “闭嘴!”耶律洪基却是大喝一声,一众大臣只得闭嘴。耶律洪基冲韩举道:“可有说法?” “皇上,西夏垂涎关中,这是天下都知晓的事情。即使大辽不去借这个势,李秉常也会出兵。”韩举不慌不忙的道:“与其把这便宜送给他,还不如让李秉常自个送上门来。若是大辽派人去西夏,一定会给西夏勒索,要东要西的。若是西夏派人前来大辽,这就把便宜送给大辽,到时,皇上可以让李秉常大出血。” “听见没?这才叫谋国之士!”耶律洪基指着韩举,冲一众大臣道:“李秉常想算计朕,朕又何偿不能算计他呢?” 第74章 王韶面君 雄州,校场上,雄州军正在进行训练。虽然天时已经比较冷了,可是,将士们却是挥汗如雨,没有人偷懒,训练得特别刻苦,特别认真。 这次深入辽国掳掠,收获极其丰厚,得到赏赐的人高达九成以上。没有得到赏赐的主要是因为了犯了错失,要么功过相抵,要么就是给撤职查办,或是剔除出军队了。 将士们得到的赏赐异常丰厚,最差的也可以过十几年安稳日子了。最好的可以当几辈子土财主了,几代人不用愁吃穿了。这些,都是他们应得的,是他们功劳的最好认可。 最让将士们欣慰的是,赏赐很公正,没有冒功抢功这种事,这在以往是根本不可能想象的事情。公正,是一支军队赖以存在的基石,宋军最为缺乏的就是这种东西。如此之公正,最是让将士们信服,其欢喜程度远远超过了得到的赏赐。 “杀!” “劈!” “射!” 一声又一声有力的吼声不断,此起彼伏,将士们的训练,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 “吴兄弟,我可想不明白了,为何要训练十万新兵呢?我们没那么多马呀。”周威有些想不明白,冲吴骥问道。 以周威想来,这次掳掠是新军的最好考验,新军虽然有挫折,有失败,却是证明了新军的强悍战力。那么,新军的训练,就是要依这种方式进行。这次掳掠,缴获了五万多匹战马,扩充的新军就应该是五万多。而吴骥却是下令扩充新军十万,这样一算下来,就会有好几万人没战马。 按照新军的打法,若是没有战马,就不能快速机动,不能来去如风,这没有战马的数万人,不就是摆设么? “周将军,你要这么想。辽狗的反扑很快就要来了,我们在边关打,又不会骑马冲入辽境,他们不一样可以派上用场么?”吴骥解释道。 其实,按照吴骥的谋划,接下来这一仗要去涿州,要大规模深入辽境。当然,这是最高机密,到眼下为止,只有吴骥和王韶两人知晓,吴骥不可能泄露这种机密,才如此说。 “哎!”周威叹口气,很是不爽的道:“若我们能再次深入辽境,那该多好!最好是,能把涿州打下来。吴兄弟,你知晓么?我在涿州城下痛骂耶律昭,那是何等的让我欢喜呢?太让人欢喜了!” 说到这里,声调转高,道:“可是,只能骂,不能攻打涿州,又让我很恼火。吴兄弟,要不,我们接下来这一仗去打涿州。” “打涿州?”吴骥眉头一挑,道:“说说理由。” “还有甚理呢?那本来就是大宋的土地,给辽狗强占了去,我们去打回来,天经地义!”周威恨恨不已,右手紧握成拳,不住晃动。 吴骥还以为他有更深层的考量,原来仅仅是这理由。这理由是天经地义,可是,这得视情形而定,笑道:“说得好!周将军,我们接下来这一仗,肯定不会输。随着战争的进行,我们就会缴获不少战马,不就可以用来装备他们么?这得早做准备,早早训练起来,要不然,到时就来不及了。” 吴骥之所以要扩充新军十万,那是因为,接下来这一仗要深入辽境,要攻打涿州,出动的军队很多,十万大军不见得够用,得多准备几万。他们没马匹,这不要紧。可以让他们充当预备队,进行补充就行了。 若是打得顺利,缴获了战马,就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他们装备起来。只是,这种考量不能对周威说,是出于保密需要。 “还是吴兄弟思虑周全。”周威一想也是这理。 “周将军,就照这么训练,我去别处瞧瞧。”吴骥辞别周威,赶去别处。 王韶回汴京了,边关事宜几乎就压在吴骥身上,吴骥不得不四处奔波,监督新军训练。 …… 汴京,皇城外,王韶疾驰而来,风尘仆仆,一身的泥土。翻身下马,快步进入皇城。 “是王枢密!” “王枢密回来了!” 王韶是名将,深得将士们的喜爱,把守皇城的禁军将士一见到他,不由得大是欢喜,忙冲他见礼。王韶挥手,道声罢了,快步而去。 集英殿,宋神宗、王安石、吕惠卿、吕公著四人凑在一起,正在商议军机。 “你们说,接下来这一仗要怎生打?”宋神宗眉头拧得很紧,道:“朕想来想去,都没有想到一个好办法,除了拼,还是只能拼!敢拼当然好,可是,若是拼得不好,却是伤亡惨重呀!”说到后来,眉头拧成了川字。 “官家,若是能让西夏不趁机出兵,那就好了。”吕公著抢着回答,道:“为了不让西夏出兵,大宋可以作些退让。” 与辽国的仗,必然是一场大战,能让西夏不出兵的话,着实是好事。为了达到这一目的,适当退让,不是不可以。 “想法不错,就是很难实现。”吕惠卿不住摇头,道:“西夏对关中垂涎已久,此时不出兵,更待何时?即使大宋退让得再多,西夏也会出兵。我们的退让,反倒是助长了西夏的嚣张气焰。” “臣也如此以为。”王安石接过话头,道:“无论大宋怎样退步,都不会满足西夏,再多的财货也不如关中重要。得到关中,西夏的国力会增加好几倍,这样的好事不要,去拿一些区区之利,李秉常断不会去干。” “介甫言之有理。”宋神宗眉头紧皱着:“若是出财货能让西夏不出兵,朕宁愿疼一次。就怕西夏拿了财货,仍是要出兵,大宋的财货反倒是助纣为虐了,那就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以西夏的胃口来说,给多少财货都不可能满足,最可能的结果是,既拿了宋朝的财货,还要出兵攻打宋朝。这是上百年的教训,无论是西夏,还是辽国,都是这么做的。一边拿宋朝的岁币,一边出兵狠打宋朝。 “要是陕州兵不抽调,那就好了。”吕惠卿叹口气。 “耶律洪基不是个吃亏的人,他的反扑将会异常凶猛,要是不能抽调西兵,北方哪里守得住呀。”吕公著不住摇头:“要是不去掳掠,哪有这种事。这都是边将好大喜功,致使兵连祸结,不知要到何时才能太平。” 他是反对派干将,对于他来说,局势越乱越好,不会错过这种中伤的良机。 “闭嘴!”宋神宗却是喝斥一声,道:“虎有伤人意,不管你猎不猎虎,虎都会伤人的。这次掳掠,给大宋强军指明了方向,有此一点,就足够了。只需要时间,朕就会有数十万这样的大军,到那时,还怕辽国么?” “官家,那是以后的事了,眼下之事,如何处置呢?”吕公著不会罢休。 “这个……”宋神宗还真给问住了。 吕公著虽然没有安好心,却是问出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宋神宗虽然找到了建立新军的方向,可是,那需要时间。眼下,耶律洪基的反扑在即,西夏入侵在即,宋朝两面受敌,这一关过不去,一切都是空谈。 “禀官家,王韶求见!”就在这时,邵九快步进来禀报。 “王韶?快,快叫他进来!”一听此言,宋神宗不由得欢喜不已。王韶是他的心腹爱将,是他的左臂右膀,是宋神宗的主要军事助手,王韶一直不在汴京,这让宋神宗在处理军事问题时总是缚手缚脚。早就盼着王韶回京,只要王韶回来,解决军事问题就容易多了。 王韶回来得真是时候,正是宋神宗焦头烂额之时,宋神宗三步并作两步,迎将上去。没想到,和大步进来的王韶撞个满怀,惊得王韶不住请罪:“官家,臣冲撞龙体,死罪!死罪!” “哎呀,别说那些!”宋神宗拉着王韶的手,拽将进来,左打量,右打量,不由得笑道:“王韶,你刚到京的吧?一身的灰尘,风尘仆仆的。”一边说,一边为王韶扑打灰尘,惊得王韶又是一通请罪。 “官家,能赏点茶给臣么?”王韶一路急赶,嗓子都冒烟了,说来声音有些嘶哑。 “呵呵!”宋神宗冲邵九一招手:“茶来!” 邵九领命,忙递上茶水,王韶接过,三两口喝干,大声道:“再来!” 一连饮了七八杯茶,这才作罢,宋神宗笑着打量王韶饮茶,没有催促。 吕公著看在眼里,很是妒忌,这是何等的恩宠呀?他却从来没有得到过。 “坐!坐!都坐下!” 宋神宗招呼众人坐下,问道:“王韶,这次掳掠,你们打得漂亮!是上百年来,打得最漂亮的一次!斩杀数万辽狗不说,还掳获了那么多的财货。辽狗掳获了大宋上百年,大宋终于还以颜色,让人想想就舒畅!呵呵!” 笑声欢畅,特别快活! 这一次,虽然把天捅漏了,麻烦很大,却也是难得的大胜仗,着实让人舒畅,众人跟着大笑。就是吕公著,也是陪着笑。 “可是,王韶,耶律洪基不是个吃亏的人,他吃了这么大的亏,一定会想方设法反扑,他会起倾国之兵一战。”宋神宗笑过之后,脸一肃,眉头拧在一起了:“若是对付耶律洪基,朕自是不惧。可是,西夏会趁机出兵,攻打陕州北部,直下关中,大宋两面受敌,如何是好?” 第75章 王韶说宋神宗 “官家,这事,臣与吴都指挥使商议过了。”当着宋神宗的面,王韶不能称吴骥为兄弟,只能按官名来称呼。 “哦!”宋神宗极为好奇,问道:“吴骥这人怎样?是不是特别聪惠?是不是一表人才?” 吴骥的名字对于宋神宗来说,那是熟之极矣,给了他太多的惊喜。可是,他还没有见过吴骥,要不好奇都不行。 “呵呵!”王韶发出一串畅笑声,道:“官家,吴都指挥一表人才算不上,可是,却也不会让人生厌,看一万次也不会生厌。说他特别聪惠么,也算不上,就是胆子大,敢想人所不敢想,敢做人所不敢做。就胆大,敢想,敢做!” “想人所不能想,做人所不能做。哈哈!”宋神宗大笑起来,指着王韶道:“王韶啊王韶,这还不叫特别聪惠么?要是想不到,哪能做得到呢?” “官家,吴都指挥真的不是特聪惠的那种人,可是,他的心思用在正途上。”王韶这话就有点意思了。 宋神宗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朝中大臣,要说聪明人,很少有人比得过司马光的。可是,此人一心反对新法,处处与王安石作对,这让宋神宗很是恼火。司马光少有才名,若是一心一意为国,一代能臣是跑不掉的。 “嗯!”宋神宗眉头一挑,转换话题道:“你和吴骥商议的结果怎样?快快给我朕说来。” 王韶却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左右一望,在吕惠卿和吕公著二人身上一瞄,没有说话。 宋神宗已经明白了,此事必然太过重大,越少人知晓越是好,冲二人道:“吕惠卿,吕公著,你们先下去。” 二人领旨,退了出去。吕公著万分不爽,恨恨的道:“吕相公,你瞧见了吧?如此大事,竟然不让我们参与,哼!” 吕惠卿是变法的二号人物,都不能参与,他着实不爽,却是没有说出来,摇摇头,快步而去。 “邵九,你带人守着,三十丈内,任何人不得靠近。”宋神宗吩咐一声,邵九领命,自去办理。 宋神宗站在门口,见邵九办好了,这才关上门,回过身来,对王韶道:“王韶,你可以说了。” “官家,臣与吴都指挥商议,有上中下三策。”王韶眉头一挑,暗中道:“但愿吴兄弟点拨的有效,能说服官家。” 王韶与吴骥商议之后,就在为如何说服宋神宗而犯愁。要知道,吴骥的谋划太过惊人了,尽管宋神宗很想改革宋朝的局面,也不见得有胆量接受,这说服宋神宗就是重中之重了。 “哦。三策?不少嘛。”宋神宗有些意外。 他和王安石、吕惠卿、吕公著商议了好几天,一个办法都没有想出来,王韶竟然说有三策,他着实很惊讶。 就是王安石也不例外,吃惊的打量着王韶道:“这么多!” “下策,就是集中举国之力,攻打一国。”王韶眉头一掀,道:“臣与吴都指挥商议,以为集中举国之力来攻打辽国为上,打西夏为下。其原因在于,燕云之地是辽国的重地,若是没了燕云之地,辽国也就无能为力,其实力会一落千丈。” “是呀!”宋神宗不住点头,大是赞同道:“若无燕云十六州,契丹人不过和匈奴、突厥一个样,只会盘马弯弓,不会有精良的装备、发达的技艺,众多的口众,吃不完的精粮。” 辽国的核心重地就是燕云之地,没有了燕云之地,辽国只是单纯的游牧民族,不会有城池,不会如眼下这般难以收拾。 “只是,若是如此的话,就无法对付西夏,西夏必然出兵关中,若是陕州丢了,关中丢了,其后果难以设想。”宋神宗是个明白人,眉头紧拧着:“别的不说,光是朝中的口水就会淹死很多人。更别说,还会有别有用心之人去鼓动,则天下嚣嚣,大宋会处于动乱之中。” 陕州丢了,关中丢了,后果太严重了,即使收复了燕云之地,也会让宋神宗顶不住。王安石不住点头,大是赞同道:“着实如此!此计,万万不可。” “官家,若是要问罪,臣愿顶罪!”王韶猛的站起,道:“只要大宋能一统天下,臣之荣辱又算得了甚么?还请官家成全!” “疾风知劲草,路遥知马力,王韶,你有这份心,朕心甚慰!朕心甚慰!”宋神宗眼里噙着泪水,用力拍着王韶的肩头,道:“此计,决不能用。说说中策。” “官家,这中策就是紧守城池,不予进攻,一直拖下去,务使城池不失便算成功。”王韶说出计较。 要说守城,宋朝还真有很大的成算。宋朝别的不行,这城池特别坚固,即使西夏、辽国的军队再能打,打得宋朝没还手之力,也是拿宋朝的城池没办法。若是行此策的话,倒是一个稳妥之策。 “此计,倒是不错!”宋神宗有些意动,抚着额头道:“若是紧守城池,不使城池有失的话,倒不是一稳妥之策。即使耶律洪基有三头六臂,也是拿大宋的城池没奈何。更不用说,边关还有十万精锐大军,一个不好,再来一个雄州大捷,也不是不可能。” “果然,如吴兄弟所料,官家对此计大是赞成。”王韶眉头一挑,暗中赞叹吴骥料算得准确。 “官家,此计虽然稳妥,却是耗时甚长,没有数年时间,不会止兵。”王韶提醒一句。 “哦!”宋神宗若有所悟,眉头拧成了川字,道:“真要如此的话,朝中的口水会乱溅,大臣们会一通接一通的上奏,说掳掠的时候打得那么好,为何战事拖得如此之长呢?一定是边将要君,借此自固,掌控兵权。到那时,弹劾的奏章会如潮水般涌来。” “官家,臣斗胆说一句。”王韶心直口快之人,想到就说:“长平之战时,廉颇与秦军打消耗战,实行拖,可是,赵王却中了秦国的反间计,才有赵括统兵,长平战败。” “王韶!你好大的胆子!”宋神宗火了,厉喝一声,道:“朕再糊涂,也不是赵王。” 把宋神宗比喻成赵王,着实让人着恼,可是,王韶跟没听见似的,道:“官家英明,自然是不会。可是,官家不会,并不是说有人不会,若是那一位出手的话,官家该当如何处置?” “你你你……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宋神宗指着王韶,一连说了好几个你字,再也没了下文。王韶这话虽然难听,却是事实,若是战事久拖不决,曹太后一定会出手,到那时,即使宋神宗不想罢免王韶和吴骥也不可能了。 他们二人不统兵,谁去统兵?更别说,既然是曹太后出手了,新任统兵将领必然是曹太后的人。等于是把军权拱手相让了,一旦把军权让出去,后果就是相当的严重。更别说,曹太后的人中,没有一个能当此大任。一旦这些庸碌之人统兵,后果不堪设想,再来个长平之败,何足奇? “此计也不可用,说上策!”宋神宗万分不甘心,却是不得不接受现实。 “卟嗵!”王韶跪在宋神宗面前,不住叩头,却是不说话。 “王韶,你这是怎生了?要你说话呢。”宋神宗万分不解。 “咚咚!”王韶只顾着叩头,仍是不说话。 “说!”宋神宗使劲把王韶拽起来,催促道。 王韶犹豫半饷,欲语还休:“官家,上策一旦成功,大宋收复燕云之地都有可能。可是,凶险异常,能否实行,这要看官家的雄心有多大,要看官家的胆识有多大。” “王韶,你如此说话,就不怕官家砍了你脑袋?”宋神宗感到很憋屈,怒火有些上腾,怒视着王韶。 “官家,正是因为此策太过凶险,臣才不得不先叩头请罪。”王韶却是很镇定道:“若是官家胆识不够,雄心不够,此策不说也罢!” 这不是吊胃口么? 宋神宗恨不得从王韶嘴里抠出答案,手指着王韶,一而再,再而三,最后平复一下心神,道:“王韶,你那点鬼点子,还瞒不住朕。你不就是想激朕么?你达到你的目的了。” “官家,此策真的太过凶险,若是官家心志不坚定,此策将会演变成大宋从未有过之惨败。嗯,或许会成为华夏历史上从未有过之惨祸!”王韶却是一本正经,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道来。 “是么?”宋神看在眼里,知道王韶不是危言耸听,接下来的计策,真的太过凶险了。眉头一挑,道:“你说,若是能成功,朕无论如何也会实行。” 王韶打量着宋神宗,一个字不说。 “你……”宋神宗打量着王韶,恨恨的道:“王韶,你真是太气朕了!朕真的恨不得砍了你的脑袋!” 宋神宗不住踱步,越踱越快,额头上的汗水下来了。他对王韶很了解,王韶没有夸大其词,要不然的话,以王韶的性格,断不会如此做的。 “我必须得下决心!” 宋神宗突然停了下来,从剑架上抓起佩剑,拔剑出鞘,狠狠劈下,御书桌给劈下一角,大声道:“若朕决心采取此策,而半道而废,如此桌!皇天后土共鉴!” “官家,臣死罪,死罪!”王韶忙跪在地上请罪。 “起来!”宋神宗把王韶扶起来,催促道:“这下,你总可以说了吧?” 王韶略一凝思,把计较一说。 “……” 宋神宗一脸的惊容,数度张开嘴,想说话,却是一个字没有说出来。 “咕咕” 王安石喉头发出一阵异响,愣是没说出一个字。 第76章 宋神宗的誓言 吴骥的谋划真的是太惊人了,就是王韶当初也是费了老大功夫,方才消化掉,还是吴骥当面剖析。如今,宋神宗和王安石如此震惊,是在意料之中。 “咕咕!”宋神宗喉头发出一阵异响,处于石化状态。 过了老半天,宋神宗这才清醒过来,抚着额头,入手的是汗水,打量着王韶道:“王韶,你说吴骥只是胆子大,他的胆子岂止是大?简直就是胆大包天!你瞧瞧,朕听了这谋划,就惊出了一头汗水。” “是呀!太惊人了!”王安石也反应过来了,擦了一把冷汗。 “官家,就是臣当初听到这话,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王韶一点也没有隐瞒道:“经过吴都指挥的剖析,臣不得不说,此计虽然惊天,却是不错的谋划,一旦成功,大宋收复燕云之地的希望大增。即使不能收回,也会让辽国的实力大损,在十年时间内,不可能恢复。” 宋神宗不住点头,猛的抬起头来,死盯着王韶,恨恨的问道:“王韶,给朕老实说,是不是吴骥要你这么做的?你们两个乱臣贼子,竟然算计朕?哼!” 帝王给臣子算计了,着实让人着恼,换作谁都会恼恨不已,宋神宗的反应在预料之中。 “官家,吴都指挥说,这谋划能否成功,不在边关,而在朝中。尤其是官家是否有决心,干到底。至于如何说,全是臣的主意,与吴都指挥无关。”王韶如实回答。 在计议时,吴骥就意识到了,这计策能否实行,关键就在宋神宗的态度,若他能顶住朝中压力,一切好说。若是他顶不住,半道而废,或者乱指挥,那么,一切都是妄想。 “不管怎生说,你两个乱臣贼子算计朕,朕决不轻饶!”宋神宗越想越是着恼。 就在宋神宗恼怒之际,王安石来解围了:“呵呵!臣恭官家,贺喜官家!” “介甫,你莫要为两个乱臣贼子说好话,朕非得收拾他们两个不可。”宋神宗的恼恨之意一点没减少。 “官家,请容臣一言。”王安石接着往下说,道:“观古今,凡有此种事,必有天大的功劳,官家,一件天大的功劳就要出现了。” “哦!还有这种说法?”王安石的话着引人好奇,宋神宗打量着王安石。 王安石微微一笑,道:“官家若是不信,朕举两个例子,便知分晓。” 宋神宗轻轻点头。 “商鞅入秦,三见孝公,第一次第二次都是说以大话,孝公以为商鞅无真才实学,只会磨嘴皮子,对他很没好感。实则不知,商鞅是为坚定孝公心志。”王安石博古通今之人,引经据典正是其所长:“商鞅第三次见到孝公,知其变法心志已坚定,便献强秦九策,孝公大喜,命商鞅变法,秦国由是变强,奠定王业之基。” 商鞅变法,影响深远,影响了中国的历史进程。然而,其变法之路并非一帆风顺,而是充满坎坷。他为了坚定秦孝公变法的心志,三次见秦孝公,头两次说以所谓的帝王之术,实则是假大空,说得是天花乱坠,却没有一条实用。 直到第三次见到秦孝公,这才上“强秦九策”,这是具体的措施,条条针对秦国的现状,可以说是对症下药,秦孝公大喜过望,才有商鞅变法之事。 这是千古美谈,宋神宗脸色稍霁:“嗯!” 王安石知道见效了,接着道:“第二件,是范睢见秦昭王。秦昭王三问范睢,范睢三缄其口,闭口不言,为的是坚定秦昭王的心志。最后才有去华阳,逐穰侯之事,更有‘远交近攻’的奇策。” 范睢本是魏国人,给逼走,来到秦国,根据秦国的现状,给秦昭王写了一道奏章。秦昭王很是动心,派人把范睢找来,向范睢问计。范睢闭口不言,直到秦昭王跪下请教,范睢这才说出他的计较,归结到底,就是把秦昭王的亲戚华阳君、穰侯逐出朝堂,因为两人控制了朝政,秦昭王给架空了。 范睢还给秦昭王献了一条奇计:远交近攻,这是留传千古的奇计。 这两件事虽然让帝王难堪,可是,其效果却是非常之好,这是千古美谈。宋神宗的脸色好看多了,打量着王安石道:“介甫,没瞧出来,你还是一个不错的说客,深通纵横之道。那你说说,朕的奇功在哪里?” “呵呵!”王安石笑着道:“官家,以您之英明,不会不知道吧?这无需臣来说了。” “嗯!”宋神宗走到图前,指着涿州道:“若是涿州为大宋攻占,那么,大宋就剑指幽州了,接着出兵幽州,很可能拿下来。拿下幽州,也就等于是拿回了燕云之地。即使不能同时收回,也是差不到哪里去。可是,你们为何要选在涿州与耶律洪基打,而不是进攻幽州呢?” 这是一个很关键的问题,由不得宋神宗不问。 “官家,这是稳妥的办法。”王韶解释,道:“幽州在涿州之北数百里处,其城高垣厚,不是让我们忌惮的,用吴都指挥的办法,完全可以攻破幽州。这点,请官家放心,臣在回京之前,已经与吴都指挥试过了,不会有问题。” “这一仗的紧要处就是能举一否攻占涿州,既然你们有办法,那就好办多了!”宋神宗长吁一口气,对坚城是最难收拾的,有办法就好。 王韶知道宋神宗的气已经消了,这事八九能准,不由得大喜,声调转高,道:“真正让我们忌惮的是,这几百里的路程。若是进攻幽州,一旦战事不顺,我们不太好撤退。若是在涿州与耶律洪基大战一场的话,就好办多了。涿州到了我们手里,大宋就剑指幽州了,耶律洪基一定会起大军前来涿州与我们决战。即使战事不利,我们要撤退,也会方便很多。” 多几百里的撤退,与少几百里的撤退,这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看来,你们的底气也不足!”宋神宗的眉头拧在一起了。 “官家,不是我们的底气不足,这战事能不能顺利打下去,得看陕州战事而定。”王韶的眉头拧紧了:“陕州地形复杂,多山,交通不便,各军间难以协调,不能相互驰援,易为西夏各个击破。若是陕州战事不利,我们打得再好,也不得不撤军。” “哎!横山啊横山,可惜未在大宋手里!”宋朝与西夏打了数十年,宋神宗自然知道王韶所说是真的,叹息不已。 略一停顿,问道:“既然你们想到了这问题,你们有何对策?” “对策有两个。”王韶接着剖析道:“一是要打得猛,打得狠,在最短的时间内结束战事。” “这点很重要!”宋神宗点头。 “二是,以涿州为饵,诱使耶律洪基的大军前来,在涿州大战。这一战,我们不以缴获,不以占领土地为主,而是以歼灭耶律洪基的军队为主。”王韶右手一握拳,大声道:“只要能够歼灭足够多的辽狗,无论战事如何变化,这对大宋都是极为有利。” 土地、城池、财货虽然重要,比起军队就远远不如了,若是把耶律洪基的有生力量能歼灭了,即使宋朝暂时无法收回燕云十六州,也可以改变宋辽战略态势,由宋弱辽强变成宋强辽弱。只要把西夏问题告一段落,再回过头来收拾辽国,那就是十拿九稳了。 “呵呵!朕给你两个乱臣贼子算计了一次,倒也不冤!”宋神宗发出一阵畅笑声,大是快慰,道:“最紧要的地方,就是朕能不能顶住各种流言蜚语了。可以想象得到,若是涿州给大宋拿下了,到那时,就有两种声音。一种是大叫大嚷,要杀进幽州,收复燕云十六州,这是冒进,这是犯险。” 涿州是幽州的南大门,若是给宋朝拿下,打进幽州,收复燕云十六州的声浪会甚嚣尘上。若是宋神宗头脑再发点热,催促吴骥他们进军,很可能吃大亏。 “二是,有人胆子小,会给吓破胆。说那是摸了老虎臀,一个不好,就会全军覆没,一个劲的上表,要朕快快退兵!”宋神宗眉头一挑,道:“上百年来,就没有干过这种事,要让这些胆小鬼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 辽国压着宋朝打了上百年,吓破了多少人的胆?无法计数。打下涿州,必然是两极分化,一派主张进攻,一派主张撤退,一个决策不好,都要败军覆师。 宋神宗这话说得太对了,王韶忙道:“官家英明!” “王韶,你听好了,朕现在就予你和吴骥便宜行事的权力,战事不落幕,朕一概不问。”宋神宗抽出佩剑,狠狠劈了下去,把书桌给劈断了:“若违誓言,有如此桌!” “官家!”王韶跪在地上,不住叩头,感激不已。 宋神宗这是大气魄,谁都会感动。 “起来吧!”宋神宗把王韶扶起来,道:“你们还需要甚东西?只要你们能打好这一仗,就是要天上的星星,要月亮,朕都会给你们!” “官家,着实有几样东西急需!”王韶取出早就列好的清单呈上。 宋神宗接过清单一瞧,眉头一挑,道:“这个吴骥,肯定又有新点子了,不要金银,不要粮草,不要军械,却是要硝石、硫磺。嗯,这事,介甫,你来做。算了,还是朕亲自来抓!” 第77章 种师道 陕州,坊州,是种家军的驻地。此时,种家的当家人是种谔,正在埋头处理公务。就在这时,进来两个年青人,约莫十八九岁,是种师道和种师中。 “建中,你来作甚?”种谔放下手中的军务,抬起头,打量着种师道。 种师道本名建中,因为犯宋徽宗的讳,改名为师极,后来宋徽宗赐他名为师道,就叫种师道,因此而留传于世。 此时的种师道还是原名,叫种建中。 “伯父,侄儿想讨一差事,在军中效命。”种师道忙回复。 “你还年青,讨甚差事?”种谔脸一沉,轻斥道:“你武艺精熟,通晓兵道,却不能以种氏子弟自持,从军的话,必须从长行做起。” 长行是兵士的称呼。 “伯父,北边即将大战,抽调西兵是必然,侄儿想向伯父讨个差事,去北方,与辽狗大战一场。”种师道一脸的向往之色。 “去北边?”种谔闻言,轻轻点头,笑道:“建中,我以为你想留在陕州呢。去北方也好,军队早就集结完成了,你就随之一道前去吧。” “伯父,侄儿也想去。”种师中忙请命。 “好!一道去吧。去北方,增长些见识,眼界更加开阔,也是好事。”种谔很爽快的答应了。 “谢伯父!”种师道两兄弟齐声道谢,对视一眼,欢快的出去了。 种谔望着二人的背影,不住点头,很是欣慰。在所有种家后辈子弟里面,就这两兄弟最是出色了,尤其是种师道,更是了得。 然而,他的欣慰之意还没有持续多久,就见种师道和种师中二人回转了。种谔脸一沉,道:“建中,为何回转?” “伯父,您勿要着恼。”种师道忙禀报道:“伯父,京中来的军报。”把手中的军报呈上。 种谔接在手里,展开一瞧,不由得眉头一拧,沉思起来。种师道打量着种谔,大是讶异,见种谔半天没有说话,有些好奇,问道:“伯父,何事如此难决?” 种谔抬起头,打量着种师道:“建中,你足智多谋,见识不凡,伯父考考你。官家下旨,不抽调西兵去北方,可是,却要我们派出人,带着西兵,大张旗鼓的招摇,你说,这是为何?” “不抽调西兵了?”种师道兄弟二人大是讶异。 耶律洪基的反扑必然是雷霆万钧,要想抵挡辽国,必然要抽调西兵。这是明摆着的事情,种谔因此而调集了数万精锐,只等朝廷的军令到达,就可以开赴北方,没想到,宋神宗的军令竟然是这样,他还真是想不明白。 “没错!官家这是唱的哪出?”种谔陷入了沉思中。 “要想抵挡住辽军,唯有抽调西兵。西兵号称天下精锐,若是不抽调西兵,还怎生抵挡辽狗?”种师中也是想不明白,眉头紧拧着。 种师道没有说话,眉头紧皱着,陷入了沉思中。 一时间,三人都陷入了沉思中,屋里鸦雀无声,唯有三人的呼吸声。 “呼!”过了老半天,种谔清醒过来,打量种师道兄弟二人,正好种师道也清醒过来了,不由得暗暗点头,大是欣慰,这个侄儿真是了得,虽然年纪青青,却是与他差不多时间想明白原委。 “建中,你说说看,你是如何想的?”种谔问道。 “伯父,若是侄儿说对了,这事就交给侄儿来办,可好?”种师道借机讨差事。 “若你说得有理,可以让你去办。”种谔对这个侄儿特别喜欢。 “伯父,其实这问题并不难猜,我们都误入岐途了。”种师道微一凝思,这才道:“从陕州抽调西兵,固然方便,不需要怎生训练。可是,从军令的下达,再到军队的调集,还要赶几千里的路,没有几个月的时间,是不可能到达北方的。有了这么长的时间,完全可以重新训练一支军队了。再说了,如今北方的军队,其战法与西兵大是不同,即使西兵到达了,还要进行磨合,两军才能协调,这又要费时间。算来算去,不如重新训练一支军队。” “嗯!”种谔不住点头,大是赞成:“以前,我们着实误入岐途了。直到收到这军令,我才明白过来,呵呵!建中,你再说,官家为何要让我们做样子,迷惑敌人?” “这主意不是出自王韶,就是出自吴骥。不管出自哪个人,出这主意的人很了得呀!”种师道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赞叹不已:“若是出自王韶的话,不愧名将之才!若是出自吴骥,大宋又多一名将。” “为何如此说?”种师道接着问。 “伯父,既然抽调西兵是天下人都如此以为,那么,何不以此来设个圈套,让西夏来钻呢?”种师道一脸的笑容,道:“只要做得好,一定能让西夏人一头钻进来,这可是对付西夏的良机呀。出这主意的人,是从全局考虑,眼光独到!” “说得不错!”种谔不住点头,笑容上脸道:“这着实是一个天赐良机。西夏一个不好,就会中计,我们种家军这一次一定要打个漂亮仗。建中,这事就交给你了。师中也随你去。” “谢伯父!”兄弟二人大喜过望,施礼告退。 种谔望着二人的背影,眉头一拧,道:“建中还是嫩了点,这主意不是王韶出的,是吴骥的手笔。王韶能征善战,是一员不可多得的良将,可是,于大局却是欠缺。这个吴骥能有如此眼光,在谋划北方战事的同时,给我们陕州创造了这么好一个战机,绝不能错过。嗯,建中如此年纪就能想到这些,也不错了!呵呵!” …… 陕州,保安,是姚家军的驻地。 城中帅府,家主姚古正在埋头处理军务。姚古约莫十四余岁,很是精悍,脸上透着精明,一双眼睛转动之际,精光四射,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杀气。 他是陕州名将,杀过的西夏人不知道有多少,稍一露威势,就很惊人了。 两个年青人给他打下手,帮着处理公务。这两个年青人,一个身材高大,身上的肌肉虬结,英气勃勃,正是姚古的养子姚平仲。 姚平仲性格刚毅,多力善射,武艺高强,勇猛过人,深得姚古的喜欢。 另一个年青人,是姚古的亲子姚友仲。姚友仲文静,儒雅,一副读书人的气度,却是足智多谋,善于断事。 这兄弟二人,若是合成一个人,一定会让天下人侧目。姚平仲勇猛,却是谋略稍嫌不足。而姚友仲,多谋,却是勇猛上又不如姚平仲。 虽有这样的缺陷,二人却是深得姚古的喜爱,是姚古的左臂右膀,协助姚古处理军务。 “二弟,这个……”姚平仲生性不爱文墨事,喜欢冲锋陷阵,一见到这些军务,就满脸的不爽,趁姚古一个不注意,把一摞军务塞给姚友仲。 姚友仲对这个兄长无可奈何,苦笑着摇摇头,把军务藏起来。 “嗯!”姚古的眼力哪是那么容易骗的,淡淡的道:“平仲!” 对姚古,姚平仲很是惧怕,忙陪着笑脸:“爹,您有何吩咐?” “友仲还有事,他的军务你就处理了吧。”姚古仍是埋头处理军务,头都没有抬。 姚平仲一张脸拉得老长,跟苦瓜似的,还不得不应承。 “报,汴京军令!”一个亲兵在屋外禀报。 姚平仲终于可以脱身了,三两步冲上去,打开门,接过军令,来到姚古身边,献宝似的呈给姚古道:“爹,请您过目!” 姚古接过,展开一瞧,眉头一掀,大是惊异:“竟有这种事?嗯,是了。”打量姚平仲二人,道:“官家下旨,不抽调西兵去北方。却要我们演一出戏,要摆出一副西兵大举调走的样儿。你们说,这是为何?平仲,你来说。” “爹,您是知晓孩儿的。这种伤脑子的事,孩儿哪里想得明白呢?爹,您可以问二弟呀!”姚平仲对这种事最是不耐烦,一听到姚古的话,就一个头两个大,把问题转给姚友仲。 “平仲,你生性跳脱,好冲锋陷阵。可是,你要记住,一味的冲锋陷阵,那是瞎打!要动脑子。”姚古的脸板起来了:“你这性子若是不改改,他日一定坏事!” “爹,孩儿记住了。”姚平仲哪敢说个不字。 “友仲,你说呢?”姚古不再理睬姚平仲,打量着姚友仲。 “嗯!爹,容孩儿想想。”姚友仲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沉思起来。 姚友仲虽然智计百出,却是年纪太轻了,这种事哪能一下子想明白的,给他点时间那是应该的,姚古并没有催促,把军令放下来,埋头处理军务。 姚平仲打量着姚友仲,真想好好问问,这是为何?可是,又怕惊扰姚友仲,只得强忍着。一时间,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很是难堪。 “跟个猴子似的,坐下!”姚古轻斥一声。 姚平仲只得乖乘坐了下来,一双眼睛瞪得滚圆,打量着姚友仲。 “爹,孩儿明白了。北方已有自固之计,不需要抽调西兵了。”姚友仲终于说话了:“这计不知出自谁人之手,好大的手笔,竟然把北方和陕州下成了一盘棋,这是给西夏设的一个天大圈套!” “哈哈!”姚古仰首向天,发出一阵畅笑声,道:“平仲,你要向友仲多学学!莫要就知晓冲冲冲!友仲,这事就交给你了,好好去演!” 第78章 紧锣密鼓 雄州,吴骥正在处理军务。就在这时,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吴骥猛的抬起头来:“王枢密,你回来了!” “哈哈!”王韶爽郎的笑声响起,快步进来:“吴兄弟,你怎生知晓我回来了?我可没叫他们向你传讯呢。” “那是因为你的脚步声出卖了你!”吴骥站起身,快步迎上去道:“王枢密的脚步声,谁敢与之相同?我一听就知道你来了!” “呵呵!”王韶畅笑声不断,快步过来,给了吴骥一个熊抱:“吴兄弟,我这些日子不在,你有没有想念我?” “天天想念着你,你早该回来了,却是到眼下才回来。”吴骥眉头一挑,问道:“官家同意了吧?” “你说呢?”王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一句,盯着吴骥。 “瞧你这心情,就知晓了,官家同意了。”吴骥把王枢一阵打量,只见王韶浑身透着喜悦,就知道这次汴京之行,收获很丰厚。 “官家英明,哪能不允的?”王韶不住点头,搭着吴骥的肩头,两人一同进去,王韶反手关上门,一边走一边择要把情形说了。 “官家真是好大的气魄,立下如此誓言!”说到宋神宗劈桌立誓一节,王韶是赞叹不已,一脸的激动之色。 作为帝王,他的话就是旨意,皇帝立誓,古往今来,不是没有,是不多见。宋神宗劈桌立誓,这种气度让人心折。 “是呀!”吴骥也是没有想到宋神宗竟有如此壮举。依照吴骥想来,只要能够允准就不错了,竟然比他想象的还要好。 “历史上的宋神宗推行改革失败了,让人惋惜,却不缺乏气魄!如今,他的革故鼎新能成功么?”吴骥参照历史,心生疑问。 王韶喝着茶水,道:“吴兄弟,我之所以回来迟了,是因为顺便要带些东西来。你要的东西,我都带来了。” 略一停顿,道:“官家给的是你要的两倍。这下,你不用愁了,放开了手脚去干就是。” 此次谋划,关键就在能否一举拿下涿州。不能一举拿下涿州,宋军就会腹背受敌,就会失败。要想一举而拿下涿州,就需要大量的硝石、硫磺。 听了这话,吴骥真的是大喜过望,忙问道:“在哪里?我去瞧瞧。” “带你去!”王韶站起身,引着吴骥出屋而去。 在王韶的带领下,来到仓库,只见一队精锐守得铁桶一般,百丈内任何人不得靠近。大车小车摆满了,着实不少。 来到一辆车前,吴骥叫人打开,一瞧之下,是硝石。而且,这些硝石是熬制过的,其纯度比起吴骥的要求还有差距,却比没有熬过的硝石好得太多了。只需要再次提纯,就能满足吴骥的需要。 “吴兄弟,这些都是军器监的存货。”王韶指着硝石道:“吴兄弟,你是知晓的,大宋在制造霹雳炮,这些东西存了不少。这次,为了打下涿州,官家把军器监的硝石和硫磺全给你了,够不够?官家说了,若是不够,还可以再想办法!” 宋神宗这次也是下了血本,想尽一切办法,满足吴骥的要求。 若是能打下涿州,对宋朝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虽然不一定能打进幽州,不一定能收复燕云十六州。可是,却能让宋朝声威大振,朝中那些反对派闭嘴。为了达到这一目标,宋神宗是豁出去了,吴骥要什么给什么。 “够了!够了!”吴骥粗略一算,道:“这么多的硝石和硫磺,足以制造几万斤火药了。有了这些火药,涿州就跑不掉了。” “是呀!”王韶点头赞同,道:“可惜的是,大宋还没有把霹雳炮造出来。要不然的话,这一仗就更轻松了。呵呵,要不是亲眼见识过了,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火药还可以如此用。就是再坚固的城池,遇到吴兄弟,也是不堪一击!” 火药的使用方式很多,不一定非要通过火炮来用。当然,使是制造出了火炮的话,就方便多了,威力也大多了。 若是能制造出火炮的话,吴骥当然乐意。只是,时不我待,他们的时间不多,不得不另想他法。 查看一阵,吴骥是非常满意。 “吴兄弟,你还不知晓,这些东西是官家亲自去军器监提出来的。”王韶摇摇头,道:“要不是官家亲自去,就是我去,军器监那些家伙也会藏着掖着,我们能有一半就不错了。” 宋神宗竟然亲自过问,吴骥还真是有些想不到。 在这里查看完了,吴骥和王韶二人去了吴氏军工。如今,吴氏军工最重要的厂房已经由归信转到雄州。因为雄州大,人多,好办事。当然,留在归信的也不少,炼铁场就没办法搬。 来到吴氏军工,只见工匠们忙前忙后,一副忙碌景象,为新军打造各种各样的武器,斩虏刀、破虏弓、陌刀、精甲…… 二人来到吴氏军工最里面的工坊,只见杨秀秀和吴清正领着吴家庄的工匠们在干活。他们这座院子与别处不同,戒备森严,吴星率领归信军把守,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就是苍蝇都别想混进来。 “你竟然调动归信军来守卫,你就不怕有人参你一本?”王韶笑了笑,调侃一句。 “没办法,这里的东西干系着我们这次行动的成败,不得不如此!”吴骥指着吴家庄的工匠,道:“他们出身吴家庄,与我沾亲带故,是吴氏军工最早的老底子了。我才把这事交给他们来做,就是为了保密。走,进去瞧瞧!” 杨秀秀见吴骥到来,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忙迎了过来,吴骥拉着她,问道:“做得如何?” “吴郎,你就放心好了,没问题。我们试过了,用水浸泡了半个月,仍是能响。”杨秀秀一脸的欣慰。 “那就好!”吴骥拉着杨秀秀,与王韶进了仓库,只见堆了很多豆腐块似的物事,整整齐齐的,不下好几千斤。 “都做了这么多了?”王韶略一打量,大是意外,又是欣慰。吴骥把一应准备事宜做在头里,让他大为放心。 “吴兄弟,我们还可以想办法赚城,不一定要强攻!”王韶眉头一挑,出主意道。 “赚城不是不可以。可是,赚城不一定成功。是以,我们要以最万全来准备。到时,先赚赚城,若是不能成功,再来强攻。”吴骥显然早就想好了。 “这倒是!”王韶对此没有异议。 吴骥交待了一些事宜,与王韶离开,去了另一个地方,道:“王枢密,这次攻打涿州,必然出动大军,这保密就成了重中之重。为此,我特的挑选了一批人进行训练,要他们精通暗杀、阻拦、打探消息。他们的任务,就是先我们一步进入辽境,在大军所过的路线上警戒,清除一切可能泄密的目标。” 涿州在辽境,距离宋境有一千多里路程。大军出动,动静很大,要想保密,困难难重重。一个不好,就会泄露。一旦暴露,辽军就会有所防范,这会对宋军产生莫大的威胁,因而,保密就是头等大事。 为此,吴骥挑选了一批人,教他们特种作战,配合大军推进。 对这处置,王韶没有异议,见识了之后,大是赞成。当然,以他大行家的眼光,还是挑出了不少毛病,不得不进行改进。 王韶回来后,吴骥的担子就轻多了,两人齐心协力,进攻涿州的谋划在一步一步的进行。 …… 河南府,司马光的府第。 司马光在书房里不住踱来踱去,一脸的焦急之色。 “爹,何事焦虑?”司马康不无担忧的问询。 “王韶回京,面见官家,又匆匆赶回北方去了。”司马光眉头一挑,道:“他向官家说了些甚么,就是吕公著都不知晓。由此可见,这事是何等的重大。从种种迹象来看,官家已经采纳了他和吴骥的谋划。虽然我不知晓这谋划为何,可以猜得到,定然是惊天谋划。” “爹,未必吧!”司马康不以为然。 “哼!康儿,你还嫩着呢!”司马光很没好气,道:“官家已经把誓碑搬出来了,那就是破釜沉舟了。若这一关过不去,官家能否保住都是问题。为此,来个惊天谋划,闹个天翻地覆,又何足奇?” 说到此处,略一停顿,道:“以往,官家的谋划,再机密,吕公著和吕惠卿都能知晓。如今,这谋划,他们二人都不知晓,只有官家、王安石、王韶和吴骥四人知晓,你说,这会是何等的机密?” 司马康嘴巴张了半天,愣是没有说出一个字。 “越是机密,越是惊天!”司马光猛的停了下来,一咬牙,下定决心道:“我们决不能坐等,绝不能错失良机!无论如何,得让这事停下来。若是一旦成功,我们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爹,这事干系华夏安危,有关大宋国运,是不是再等等?”司马康犹豫一阵,还是鼓足勇气说了出来:“无论爹如何反对新法,也不能不顾大宋国运,不能不顾华夏命运呀!” “哼!王安石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这事,就这么定了!”司马光心如铁石,眉头一挑,道:“要想让官家停下来,只有一个人能做到,那就是太皇太后!我这就写一通书信,你派人送进宫去,面呈太皇太后!” 第79章 曹太后干政 慈宁殿,是曹太后的住处。曹太后年岁不小了,却是保养有术,看上去不过刚过四十的人,皮肤白净嫩滑,成熟的女人味充满着魅惑之力。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子无上威严,这是久居上位者才能有的威势。 曹太后虽然身处高位,是宫中最有权势的人物,可以威胁到宋神宗的帝位,却是不喜华丽的服饰,衣着简朴,洗得有些泛白,若是不知究里的人,一定会把她当作一个普通的民妇,不会想到她竟然是当时最有威权的太皇太后。 玉手洁白如莲,正持着一通书信在观览,眉头微微一颦,风情万种,宛如百花盛开。 看完书信,曹太后久久没有说话,陷入沉思中。 “这个司马光,老奸巨猾,把如此之事推到老身面前。哼,他那点心思,还以为老身看不透?要不是看在他反对新法的份上,老身一定要了他的身家性命!”曹太后沉思良久,终于有了决断:“官家也是的,听信王安石的妖邪之言,要改来改去。祖宗之法不可变,何需改变?” 在当时,反对变法的人很多,理由更多,其中有一条就是祖宗之法不可变。持这种看法的人多不胜数,曹太后就是其中一个。宋神宗决定启用王安石变法之时,曹太后就曾以此为理由,当面训斥过宋神宗,只是,宋神宗没有听她的。 “赵顼,当日,老身当面问你,祖宗之法不必改变,你不听。到如今,你折腾出甚么样了?骂名不断,青苗法倍受诟骂,你是寸步难行了。”曹太后眼里的光芒越来越盛了,再把书信打量一通,道:“虽然司马光也不是甚么好东西,可是,在反对变法这一点上,却是与老身看法相同。嗯,司马光虽然有些危言耸听,可是,其言也未必没有道理。若是这次给赵顼折腾出大状况,真的收复了燕云十六州的话,他就是一飞冲天,再也没人能压住他了。这次,老身不得不出手了!” 曹太后盘算一阵后,决心下定,凤眉一挑,风情毕露,道:“嗯,这事,老身还是不宜露面,让高太后和向后去说。实在不行,老身再露面吧。来人,传高太后,传向皇后!” …… 集英殿,宋神宗正在处理公务,心静如水,一点波动的情绪都没有。 王安石瞧了好一阵,这才小心的问道:“官家,您就如此镇定,一点也不担心么?” 宋神宗自然明白王安石所说的是何事,那就是这次进攻涿州之事。出动大军,进攻辽国重镇这种事,自从宋太宗北伐失败之后,就再也没有过,这绝对是天大的事情。王安石尽管知晓谋划,却是惴惴不安。 “呵呵!”宋神宗笑呵呵的,道:“介甫,不必放在心上。这事虽然很大,很惊天,朕乍一听之下,给吓得不轻。可是,事后想来,也没甚么。不就是攻打辽国的一个城池么?你博古通今,熟知史实,你说说,在华夏历史上比这大得多的事情太多了,何必放在心上。” 说到这里,略一停顿,道:“秦始皇扫灭六国,攻城掠地,比起涿州大得多,重要得多的城池不知凡几,这是对内,暂且不说。汉武虽给后人骂为暴君,残暴不仁,穷兵黩武,可是,他能把匈奴给打得灭种,不能不说其了得。虽然匈奴没有城池,能让强横的匈奴灭绝,这是何等的豪气?这是何等的让人振奋?” “再说前朝之事,李靖以三千勇士,夜袭阴山,一举灭掉东突厥,活捉颉利可汗。这事,算不算惊天?比起攻打涿州这事,大得太多了。还有那个高仙芝,在西域与大食打了那么多年,虽然败于怛罗斯,让人扼腕。可是,其所作所为,有哪一件不比攻打涿州重要呢?” 宋神宗说的这些事,哪一件都比攻打涿州重要,都比此次谋划重大。相较起来,吴骥谋划的攻打涿州一事,算不了甚么。 “你之所以心不静,难以放下来,那是因为大宋积弱百年,给契丹人压着打了上百年,心里没多少底气。”宋神宗叹息一声,道:“是以,把这并不算重大的事情,当作了天大的事情。如此之事,比起前朝那些丰功伟绩,根本就算不了甚么。若是在前朝出现这种事,只不过派一旅偏师罢了,掷一道圣旨而已,哪会有如此大的动静!” 宋神宗说得太对了,攻打涿州根本就不算个事,若是在汉唐之世的话。只是因为宋朝太过积弱,把这放在历史上并不算多大的事当作了天大的事情。这也折射出了宋朝的积弱,远远超出了人们的想象。 “官家圣明!”王安石给宋神宗一说,心情好多了,不再是那么沉甸甸的。 “其实,我们再担心也没用,不如不担心。”宋神宗很看得开:“该做的,朕都做了!若是天要亡朕,谁也改变不了!若天不亡朕,自有天佑!不必介怀,去公干吧!” 王安石领命,退出去,暗道:“官家的心胸,还是那么的让人心折!” 王安石刚刚离去,高太后和向皇后就到了,二人虽然脸色平静,可是,宋神宗却是看出来了,二人心情异常沉重。 “见过母后!”宋神宗忙行礼,把高太后请入座,站在她的身边。 “见过官家!”向皇后冲宋神宗见礼,她人极美,盈盈一福,宛如百花盛开,风情万种。见完礼,站到高太后另一边,冲宋神宗一眨眼,给了个暗示。 她们来得太过突兀,宋神宗本就极为疑心,再得了向皇后的暗示,更加笃定,忙问道:“母皇,您怎生来这了呢?您有事,派人传个信,顼儿就来请安问好!” “呜呜!”高太后没有回答,突然之间,掩面而泣,哭得很伤心。 “母后,您怎生哭了呢?母后,您莫哭!”女人的眼泪本来就有无穷的杀伤力,更别说,还是自己亲生母亲的眼泪,那就更有杀伤力了,宋神宗一下子慌了手脚。 他不说话还好,他一说话,高太后哭得更加伤心了,宋神宗无奈,只得向皇后求助。 “官家,母后之所以哭泣,是为官家担心。”向皇后这才说起经过。 原来,二人去了慈宁宫,给曹太后一通高压,二人不得不领命前来见宋神宗,劝宋神宗放弃这次行动。 曹太后的一惯作风就是她若要做事,一般不会自己出面,而是找人来做。即使出了问题,她可以推得一干二净,必要时,她还可以捞上一个美名。是以,这些年来,她干了不少坏事,其名声却是越来越好。 “顼儿啊!你就依了你祖母的话吧。”高太后见向皇后把经过说了,这才止住眼泪,眼巴巴的看着宋神宗,几近乞求。 “母后,这是国事,太祖有训,后宫不得干政。”宋神宗很无奈。 这话若是从向皇后嘴里说出来,他定然厉颜疾色。可是,这话是从自己生母嘴里说出来,他这个做儿子的,还能怎样?总不能把自己的母亲给办了吧? “顼儿啊,母亲不是干政,不是压你,是不得不说。”高太后也是无奈,道:“无论怎生说,顼儿你是娘肚子里的肉,血浓于水,不说对辽国用兵,你就是对天下用兵,娘也支持你。可是,你也得找个好时机呀!” 高太后是宋神宗的生母,无论如何不可能对自己的亲儿子不利,即使他对变法也有不满,却不会在这时节出手,因为这是落井下石。可是,在曹太后的高压下,她不能不来,不能不说话,不能不表态。 “官家,您就听娘一声劝,罢了这次用兵吧!”向皇后给宋神宗跪了下来,一边抹眼泪,一边泣道:“官家,臣妾有幸,入主后宫,自当辅助官家。可是,官家,您是知晓的,血浓于水,祖母那里……” 说到此处,闭嘴不言,接下来的话,不需要再说了。 宋神宗并非曹太后的亲孙子,她要罢宋神宗不会有太大的心理负担,只需要造够势就成了。对于曹太后来说,管他谁当皇帝,她的地位是稳固的,宋神宗不听话,换一个就是了。 对于向皇后来说,她是真心希望把这次危机化解了。她也许对变法有异议,或许不满,可是,她绝不会与曹太后同流合污,更不会允许到有人危及到宋神宗的帝位。因为,她是宋神宗的皇后,若是宋神宗给废了,她的皇后位置就保不住了,她和宋神宗是一体。 “她她她,竟然是她使坏!”一提起曹太后,宋神宗真的是气得不行,很没好气:“当初,朕要启用王安石变法,她就一力反对。哼,她躲在深宫中,一副不干政的样儿,谁不知晓,司马光、韩琦、吕公著他们都是看她的脸色行事。要不是她,司马光、韩琦、吕公著他们的胆子有这般大么?要不是她在授意,朝中那些大臣,哪会明目张胆的反对新法?” 曹太后才是新法最大的障碍,才是反对新法的根源。正是有她横在其间,宋神宗无法对司马光他们痛下杀手,司马光他们的胆子就大了,反正有人撑腰,要闹就闹。司马光表面上一副不管朝政,在河南府著书立说,实则他的一举一动都能影响朝局。 “朕这就去见她!”宋神宗也火了,转身就走。 慌得高太后和向皇后忙追出来,把宋神宗死拖硬拽着,就是不放宋神宗。 第80章 这是机会 宋神宗是真的火了,气恼无已。这次谋划很有可能成功,一旦成功,宋朝很可能因此而崛起,重回盛唐那样的巅峰。虽然不可能一蹴而就,至少这底子是打下了,只是需要时间。 就是如此重大的事情,曹太后竟然要干预,使用高压,要他放弃,是可忍,孰不可忍? “放开!放开!”宋神宗可以说是暴跳如雷,冲向皇后大吼大叫起来:“你再不放手,朕要治你的罪!” 高太后也拉着他,可是,那是自己的母亲,宋神宗不可能把火冲她发,只能冲向皇后发了。向皇后并没有放手,而是道:“官家,您就是要把臣妾打入冷宫,臣妾也不能放手。” “你以为朕真不敢把你打入冷宫?你是朕的皇后,朕要如何处置,得由朕说了算!”宋神宗气恼不断,吼得更响了。 “顼儿,你不能去!”高太后适时开口,劝慰道:“顼儿,你若是冲了去,后果不堪设想。你想过没?太皇太后为何让我们娘儿俩来?她是用心险恶。若是你去了,她就可以正大光明治你的罪!” 这话很有道理,高皇后是宋神宗的母亲,向皇后是宋神宗的皇后,这两人一出面,就给了曹太后正大光明的理由,要治宋神宗的话,谁也没话说。 理由太有说服力了:你母亲和你媳妇都在反对你,不治你的罪,还有天理么? “官家,母后说得不错,您不能去。您要冷静,要冷静,不能莽撞!”向皇后忙着附和。 “嗯!朕是该冷静!一定要冷静!冷静!冷静!”宋神宗也是个明白人,明白其中的利害,强迫自己冷静。慢慢的,宋神宗愤怒的心情终于平复下来了。 “呼!”高太后和向皇后长吁一口气,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你们说,她为何不亲自出面?而是要母后和皇后前来?”宋神宗一冷静下来,就思索起来了。 “官家,您这不是明知故问么?这是她一惯的举动。她要做事,总是挑个人给她使唤,她是不会露面的。”向皇后对曹太后的性格很是了解,一口道破玄机。 “媳妇,少说几句!”高太后虽然赞同向皇后的话语,却是不能明说,心里明白就行了。 “不!不!不!”宋神宗不住摇头,道:“她之所以不露面,那是她心有顾忌,她还不愿意抓破脸皮。嗯,好端端的,她怎生突然之间问起这事了?是了,有人说坏话!这是哪个乱臣贼子,竟然敢对朕使绊子?朕要他好看!” 高太后把宋神宗那副愤愤不平的样儿看在眼里,很是担心,道:“顼儿,太皇太后已经过问了,你得去一趟,好好说说,把这事揭过去。” “祖母那里,一定要去,却不能这样去!”宋神宗一双眼睛直转,越转越是明亮,突然之间,双手重重砸在一起,大叫一声:“有了!有了!” “顼儿,你瞧你这样儿,哪象个做皇上的?跟个孩子似的。”高太后看在眼里,直翻白眼,宋神宗哪有穆穆天子威严,一脸的欢喜之色,就差蹦起来了。 宋神宗并没有说话,而是不住晃手,笑呵呵的道:“朕是糊涂了,这一急,就差点出错。其实,这是一个天大的机会。嘿嘿,若是给朕利用得好,从此之后,祖母不再作梗也未可知。” 听着宋神宗的话,高太后和向皇后不明所以,想问又不好问。 “母后,皇后,朕需要你们帮忙。”宋神宗打量着二人,一脸的笑容。 “顼儿,你有事直接说。娘亲无论如何也要帮你。”没有母亲不疼孩子的,为宋神宗做事,对于高太后来说,那是天经地义。 “官家,您下旨!”对于向皇后来说,她和宋神宗是一体。若是宋神宗地位不稳的话,她也没有好果子,帮宋神宗是义不容辞。 “我们这么来做……”宋神宗把想法一说。 高太后和向皇后不由得惊讶莫铭,二人睁大了眼睛,死盯着宋神宗,一脸的难以置信。 “这委屈母后了!”宋神宗冲高太后跪下叩头。 “顼儿,快起来。若真能去掉这一心病,娘亲赴汤蹈火,再所不惜!”高太后忙把宋神宗扶起来。 …… 慈宁宫,曹太后眉头一皱,有些不耐烦了,问道:“高太后和向皇后,怎生还不来回话?一个是母后,一个是皇后,该不会是同流合污了吧?哼!你们是至亲骨肉,老身就不信,你们有胆子跟老身斗!” “呜呜!”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呜呜的哭泣声,听这哭声,很是伤心,好象有天大的伤心事似的,准确的说,跟天塌了差不多。 “谁在外面哭?嗯,是官家!”曹太后听出来了,是宋神宗的声音,不由得大是惊奇:“官家怎生会哭呢?他怎生会哭呢?” 她设想过很多种结果,最大的可能就是宋神宗怒气冲冲前来与她理论,那正中她的下怀,即使她还没有废宋神宗的想法,也会趁此机会好好打压打压宋神宗。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宋神宗竟然会哭,还是在她的宫外,由不得她不好奇。 “肯定是他害怕了,哼,正好借此机会让他知晓厉害。”曹太后有了判断,叫道:“来人!叫官家到别的地方去哭!我这里,要清静,不要打扰老身!” 帖身宫女应一声,快步出去。没多大功夫,这个宫女急匆匆的进来,慌里慌张的冲曹太后禀报道:“禀太皇太后,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没用的东西!说!发生何事了?”曹太后凤眉一轩,不怒自威。 “禀太皇太后,官家说他要禅位,请您定夺!”宫女惊惧不已,小心翼翼的道。 “甚么?禅位?”曹太后吃了一惊,猛的站了起来,一双眼睛瞪得滚圆,根本就不相信。 以他想来,即使她如何打压,宋神宗都会为了自己的皇位而努力,就算是付出再大的代价,哪怕废掉王安石,废除新法,都在所不计。她却是没有想到,宋神宗竟然要禅位。 纵然曹太后有废宋神宗之心,也不会因为宋神宗禅位而废掉,她要正大光明的废掉宋神宗。再说了,她眼前根本就没有废宋神宗的心思,只是想敲打敲打,让宋神宗听话罢了。 一听此言,她要不震惊都不行。此事一旦说出去,她的名誉会一落千丈,会落得一个逼迫帝王的恶名。 “他怎生会这么想呢?”曹太后真的怕了,飞也似的冲了出去。一出殿,只见宋神宗跪在地上,高太后和向皇后陪着宋神宗跪着,三人不住垂泪。 更让她惊讶的是,宋神宗没有穿龙袍,没有戴皇冠,着了一身寻常服饰,把皇冠、龙袍、还有玺印捧在手里,这摆明了一副要禅位的样儿。 曹太后还以为是说笑呢,见了这阵仗,宋神宗不象是做着,倒象是动真格的了。 “顼儿,你这是怎生了?好好的,你发甚疯?”曹太后快步过来,要来扶宋神宗。 宋神宗却是死命的不起来,不住叩头:“不孝孙儿赵顼死罪死罪!”叩头甚是用力,额头上起了几个青包。 宋神宗虽然不是曹太后的亲孙子,没有血缘关系,可是,她对宋神宗并非不喜欢。一见宋神受伤了,不由得怜爱之心大起,用袖子给宋神宗擦拭额头,一个劲的叫:“快传太医!” 宫女应一声,就要去传太医。曹太后猛然醒悟过来,这事不能泄露,不能传太医,又叫住宫女,问道:“官家,你这是甚话呢?从何说起?” “禀祖母,孙儿罪该万死,千不该,万不该,下旨边军深入辽境掳掠,惹起滔天祸事,辽国即将起大军南征,孙儿苦思无策。为解大宋安危,孙儿愿禅位,只身入辽国恕罪,还请祖母另择贤良!”宋神宗又要叩头,却给曹太后死命的拽着。 “哎呀!我的好孙儿,这多大的事?”宋神宗算准了她的性子,果然如宋神宗所料,只听曹太后道:“说起辽人,就让人气愤,压着大宋打了上百年,掳掠了上百年,你掳掠辽国一次,又有何不可?莫要说掳掠一次,就是掳掠一百次,那也是报应!” 在这种情况下,曹太后绝对不会怪责宋神宗,只能是开脱再开脱。 “谢祖母训诲!”宋神宗心里暗笑,表面上却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儿:“可是,辽狗势必来势汹汹,兵连祸结,恐天下不安。若能息天下之兵,孙儿何惜这帝位。” 高太后和向皇后忙叩头,口称死罪,求曹太后开恩。 “你们休要添乱。”曹太后冲高太后和向皇后一瞪眼,喝斥起来:“顼儿,这事,休要提起!要是真要这么做了,大宋的脸面还不丢尽了?顼儿,你放心,祖母一定支持你!就算打得血流成河,祖母也支持你!” 在这种情况下,曹太后不能不如此说,难道她还能说同意? “可是……”宋神宗一副欲语还休的样儿,犹犹豫豫,说不出来。 “顼儿,你先起来,我们进去说话。”曹太后把宋神宗拉起,再要高太后和向皇后起来,一道进了慈宁殿。 进了殿,叫三人坐下来,她这才坐到对面,问道:“顼儿,你是要进攻辽国?” 第81章 何时动手? 曹太后精明人一个,她当然不会因区区之言就放过宋神宗。适才的话,她是不得不说,那是因为宋神宗的话占住了理,她只能那么说。 如今,情势稍稍稳定下来,她就要问罪了,一双凤目打量着宋神宗,威严自露。 “卟嗵!”高太后就跪在了面前,不住叩头,道:“母后,您可是冤枉了顼儿。” “冤枉了么?”曹太后只要控制住了局势,就该她发威了,冷冷的打量着高太后,再没了下文。 “母后,您请想,辽国横行了上百年,压着大宋打了上百年,大宋只能在边关防守,有哪一次深入辽国打过?”高太后一边流眼泪,一边分辩。 “不是深入辽境掳掠,斩杀了七万三千余辽军么?”曹太后仍是不冷不热的问。 “祖母,您慧眼如炬,您是知道的,这不过是掳掠,得了好处就走,并不是攻城掠地。”宋神宗适时接过话头,道:“大宋之军到了涿州城下,耀兵而回。之所以不得不回,那是因为大宋之军还没有实力打下涿州。大宋之军去掳掠,捞些好处,还是可以的,若要攻城略地,征伐辽国,万万没有这实力。” 反正吴骥的谋划只有宋神宗、王安石、王韶和吴骥四人知晓,不会再有人知晓,顶多就是猜测之言,宋神宗决心咬定青山不放松,不承认。 宋神宗说的很有道理,若是宋军已经具备了征伐辽国的实力,曹太后无论如何是不信的。去辽境掳掠,捞些好处,这事只要找到机会,是可以做到的。 “嗯!”曹太后的脸色缓和了些:“你真没有攻打辽国的想法?” “祖母,要说想法,孙儿是有,自孙儿懂事之日起来,就想征伐辽国,收复燕云十六州。”宋神宗没有否认,话锋一转,道:“可是,那也得大宋有那实力。太祖、太宗都没能收回燕云十六州,孙儿不敢再有这奢望。” 宋太祖、宋太宗都是马上皇帝,他们都没有收复燕云十六州,宋神宗这话更有说服力。说起收复燕云十六州的想法,只要是宋人都有,就是曹太后也有此想法,这不算个事。 曹太后的脸色更加缓和,问道:“那眼下的事,你是怎生打算的?” “禀祖母,孙儿只能按祖宗的办法来做,紧守城池,务使城池有失便是。”宋神宗绝对不会说出谋划,以退为进:“大宋不能征伐辽国,还守不住城池么?澶渊之盟时,萧太后那么猖狂,也没有打下大宋的城池,最后不了了之。耶律洪基虽然狂妄,他还能打进中原来么?” 对于守城,曹太后是很有信心的,心想这更符合宋朝国情,脸色缓和得更多了:“可是,老身听说你在抽调西兵,你若不征伐辽国,抽调西兵做甚么?” 宋神宗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把几个宫女一打量,曹太后明白,一挥手,要几个宫女出去守着,这才道:“你可以说了。” “祖母啊,这事,您可是冤枉孙儿了,孙儿保证绝无此事!”宋神宗信誓旦旦的道。 “没有么?老身听说种家军、姚家军都在大举调动,赶赴北地呢。”曹太后有些不信。 “祖母,那是孙儿的幌子,借以迷惑西夏的。”宋神宗压低声音,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儿,道:“祖母,您是知晓的,西夏一直念着大宋的关中呢,若是把种家军和姚家军抽调走了,陕州军不是失去了顶梁柱么?真要那样,西夏一打过来,大宋拿甚么去抵挡?” 说到这里,略一停顿,作出颇有几分自豪的样儿,道:“祖母,孙儿在想,西夏一直念着关中不放,只要北方打起来,西夏肯定要出兵的。天下人都以为,孙儿会抽调西兵去北方,孙儿何不趁此机会耍点花样,坑西夏一次呢?” “你这小鬼头,这么多的花花肠子!”曹太后一愣,接着就是笑了,点着宋神宗的额头,:“若能坑西夏一次,那是再好不过了!大宋打不过辽国,还打不过西夏么?熙河之役,不就是很好的例子么?” 宋朝的心理是辽国太强横,打不过。可是,小小的西夏还真不放在宋人心里。也正是因为如此,宋朝执行了数十年的先西夏后辽国的战略。 抽调西兵这事,本来就是个幌子,宋神宗底气十足,让人不敢有丝毫怀疑,曹太后无论怎么想,都是合情合理的,叹道:“司马光几误老身矣!” “司马光?”宋神宗终于明白原委何在,恨恨的道:“司马光敢谎言欺瞒祖母,孙儿饶不了他!祖母放心,孙儿这就下旨,把他下狱,治他的罪。” “罢了!”曹太后一挥手,阻止宋神宗,道:“治他的罪就不必了。这书信,你拿去,叫人还给司马光,好好敲打敲打他!司马光居心不良,他这是落井下石,老身岂能饶他!” 把司马光的书信递给宋神宗,道:“司马光就喜欢妄自猜测,几误大事,敲打敲打他是必须的。” 宋神宗把书信接过,略一浏览,大是惊讶,司马光虽是猜测之语,却也猜了个三四分,至少在出兵征伐辽国这事上是对的,只是他没有猜到吴骥的谋划。 当然,司马光的文章很了得,在他的笔下,这会引来滔天祸事,危言耸听之下,就是宋神宗都是给吓了一大跳,怪不得曹太后会干预。 “这个司马光太可恶了,朕一定要好好敲打敲打,不能便宜了他!”宋神宗恨恨不已。略一收拾情怀,念头转动,来到曹太后身边,给曹太后捶肩。 曹太后很是享受,眼睛眯了起来。高太后和向皇后一打眼色,两人一左一右的给曹太后揉腿,曹太后舒服的呻吟了起来:“官家,你有空么?” “祖母,您有事就吩咐,孙儿一定办好。”宋神宗知道她有话要说。 “也没甚事,若是你有空的话,我们一家人难得聚到一起,就吃顿饭吧!”曹太后很是享受这种天伦之乐。 “谢母后!”高太后冲宋神宗一使眼色,率先应下来。 接下来这顿饭,是其乐融融,宋神宗、高太后、向皇后三人尽心侍候,把曹太后乐得直笑,更是给宋神宗打气:“顼儿啊,这次掳掠,斩杀七万三千多辽狗,祖母心里很欢喜!接下来这一仗,你放开了去打!一定不能坠了大宋的威风!辽狗可是压着大宋打了上百年,大宋就没有几回扬眉吐气!若是再能斩杀几万辽狗,祖母就是死了也无憾了!” 有了这话,宋神宗的底气就更足了。 更让宋神宗欢喜的是,曹太后竟然说“顼儿,你就是把天捅漏了,祖母也给你补上!有些不长眼的狗东西,以为我们孤儿寡母好欺负,老身就让他们瞧瞧,我们孤儿寡母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这话意有所指,司马光这次给曹太后写书信,其实是犯一个大错误,这让曹太后着恼。宋神宗平生第一遭觉得他与曹太后的心是如此之近! 回到集英殿,宋神宗把王安石、吕惠卿、吕公著三人召来,扫视三人一眼。宋神宗取出司马光的书信,一阵抖动,道:“你们瞧清楚了?这是司马光写给祖母的书信,妄言朕要征伐辽国,一派胡言!” 吕公著一听这话,就知道要糟了。写给曹太后的书信落到宋神宗手里,曹太后的用意已经很明显了。曹太后是反对新法的根源所在,是反对派的最大靠山,曹太后把书信给了宋神宗,这对反对派是一个重大打击。 王安石不由得大喜。以前,曹太后总是维护反对派,今天这事,那无异于她与反对派之间的一道裂痕。虽然还不至于决裂,至少也是不错的开端。 “吕公著,你和司马光走得近,你就去一趟河南府,把这书信转给司马光。”宋神宗把书信递到吕公著面前。 吕公著满头冷汗,却是不敢不接下这差使。 …… 天空阴霾,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的下,一派银装素裹。 雄州,校场上,将士们顶风冒雪,进行训练,挥汗如雨,好象是大热天似的。 吴骥和王韶并肩行来,打量着正在训练的将士们,大是欣慰。自从这次掳掠回来后,将士们与以往完全不同了,不仅多了一身的杀气,精悍得多了,更重要的是,他们能很好的遵守军纪了,特别是他们乐于训练。 以前,要他们训练,总得费好大的功夫。如今,不需要说什么,他们会主动去训练。 其原委,那是明摆着的,因为这次掳掠让他们尝到了甜头。只要打得好,升官发财不是任何问题。要想打得好,就得老老实实的训练。 王韶抬起头,打量一阵阴霾的天空,道:“已经下雪了!吴兄弟,打算甚时间动手?” “北方的天气真冷!又是一年下雪时节!”吴骥颇有些感慨,道:“我们何时动手,这要视耶律洪基的准备而定。从眼下得到的消息来看,耶律洪基还没有调集齐军队,他的军械、粮草都还没有到齐。粗略估算,至少还需要一个多月时间。” “如此大战,要做的事情很多,粮草军械都得准备充足。”王韶眉头一挑,道:“耶律洪基这次是准备很细致,很充足,说明他的怒火越大,是势在必得!呵呵,如此好啊!再过一个多月,就是新年了。” “我的想法就是,要在耶律洪基最想不到的时间动手,只有这样,我们的成算才会最大!”吴骥思索着道。 “最想不到的时间,那会是何时呢?”王韶眉头一皱,似乎是自言自语。 “眼下,我还没有想到,这需要大量的消息,方才判断出来!”吴骥微一凝思。 第82章 司马光的恐惧 河南府,司马光的府第。 司马光一脸的喜色,乐呵呵的,在书房中不住踱来踱去,越踱越快,步覆轻快,就象在飞,时不时就会发出“呵呵”的畅笑声。 “爹,何事如此欢喜?可否说给孩儿听听?”司马康大是惊讶,未语先笑,也乐了。 “呵呵!”司马光未语先笑,笑声格外畅快,道:“还能有何事,当然是上书一事了。康儿,给你明说了吧,为父这通书信很有气势,很能说服人,太皇太后阅后,定然会悚然动容,到那时,官家就有麻烦了。” 司马康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有点不满,道:“爹,这事,我们是不是太过了?” “过了?”司马光一点也不在意,笑着挥手道:“你那是妇人之仁!此时不下手,若是官家成功,就是一飞冲天,再也无人能制他了。我们再也没有机会反对新法,新法的推行就是必然之事。这些年来,我们极尽心力,方才给王安石制造了这么大的麻烦,让新法举步维艰,尤其是青苗法更是给骂成苛政。” “呵呵!”司马光越说越是得意,道:“王安石心存妇人之仁,官家有太皇太后掣肘,不敢对们太过打压,我们才有机会。纵观古今,哪有变法而任由反对的人影响的事?商鞅变法,推行严刑峻法,就是太子犯罪,还要劓太子傅。汉武革故鼎新,朝中那些反对的大臣全部被他拿掉,不能施加一点影响,要不然,哪能成功?” 略一停顿,道:“而本朝,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变法。王安石苦心孤诣,推行新法,而我们不停的制造麻烦。就好比王安石在建一幢房子,而我辈却在不停的给他拆。建与拆并存,这是我朝变法的怪异之事!” 王安石变法失败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反对派势力过大。司马光他们有靠山,曹太后在后面撑着,宋神宗有所顾忌,不敢痛下杀手,不敢放开了做,这让反对派有恃无恐。 “爹,其实新法未必就是坏事,我们何必要反对呢?”司马康沉思着道:“虽然我不喜欢王安石,可是,新法也未必全是坏事。若是用得好的话,还是挺不错的。” “哼!”司马光很是不屑,道:“为父就是看不惯他,他要作的,为父就要反对!” 看不惯一语,道出了改革家的悲哀。有人说“改革家总是与他同时代的人格格不入”,这就是政争的起源,王安石就是很好的代表。 司马康见劝不动,也不好再说,毕竟那是自己的生父,再有不是,也不能说出来,只能暗中叹气。 “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给官家和王安石一个沉重的打击!”司马光颇有些自得。 “砰砰!”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 司马康打开门,只见一个亲信家丁在门外,禀报道:“吕相公前来拜见!” “定是好消息!”司马光异常振奋,快步而去,道:“走!迎接吕相公去!” “爹,小你心点。”司马康忙跟上为,提醒一句。 司马光还没走几步,就见吕公著到了,忙上前一步,道:“见过吕相公。” “君实,屋里说话!”吕公著略一抱拳,也不管司马光的反应,大步进入书房。 司马光父子忙跟在后面,司马光乐呵呵的道:“吕相公此来,有何事?” 上次吕公著前来,让司马光大失所望。依他想来,这次,他一通书信,定然让曹太后干预,宋神宗肯定受不了,吕公著此来,绝对是有天大的好消息。 “自己看吧!”吕公著也没有废话,直接把司马光的书信取出来,抛给司马光。 “这个……”司马光接过一瞧,正是自己的手笔,不由得很是惊讶,嘴巴张了半天,愣是没有说出一个字。 “这是我写给太皇太后的,怎生到了你手里?”司马光就是想破脑袋也是想明白,为何如此重要的东西,会出现在吕公著手里。 “这是官家交到我手里的,官家还说要我带给你。”吕公著双手一摊,很是无奈的道:“至于原委,我也不清楚,莫要问我。” “官家可有旨意?”司马光越来越迷糊。 “官家除了把书信给我,甚么也没有说。”吕公著不住抽冷子,一脸的惊惧:“甚么也没有说,这才是最可怕的!” 要是宋神宗下旨训斥,甚至把司马光给发配了,也不会让吕公著如此惊惧。偏偏宋神宗什么也没有说,这才是让他想不明白,也是让他最为惊惧的地方。 “这个……定然不是官家去偷取的,定是太皇太后转给官家的,这是太皇太后的意思。”司马光脑子灵活,几个念头转下来,已经想到了一种可能。 而且,这种可能是他最想不到,也是他最为惊惧的。依他想来,曹太后反对新法,他这书信一上,曹太后一定会给宋神宗制造天大的麻烦。却是没有想到,曹太后不仅没有制造麻烦,反而把之书信交给了宋神宗,再通过吕公著回到他手上了。 这就是曹太后的态度,对他司马光很是不满意了,要不然,曹太后断不会如此做。 捧着书信,司马光感觉沉重异常,跟捧着一座山差不多。 曹太后对司马光不满,就是对反对派的不满了,虽然还没有决裂,可是,裂痕已经出现了,这是头等大事。若是失去了曹太后的庇护,反对派就是失去了最大的靠山,且不说反对新法,他们很可能如历史上的那些反对派一样,不是给杀头,就是给发配了。 “我小看了官家!小看了官家!”司马光想明白前因后果,不由得感慨。 在他的眼里,宋神宗有妇人之仁,再有曹太后制掣肘,不敢对他们下手,哪里想得到,宋神宗竟然如此厉害,化解了司马光这一狠手不说,还让他司马光惊惧难安。 司马光额头上直冒冷汗,只一口气功夫,一头的冷汗,好象在水里泡过似的。 “君实啊,不是你小看了官家,而是犯了一个大错误!”吕公著叹了一口气。 “还请吕相公指教。”司马光不得不请教。 “指教不敢。我在来的路上,左思右想,好不容易才想明白。”吕公著叹口气,道:“自古以来,最大的忌讳是甚么?就是疏不间亲了!君实你虽然深得太皇太后器重,可是,你毕竟是臣子。官家虽非太皇太后亲孙,毕竟那是赵家的媳妇,总得向着官家。先帝四岁入宫,继承大统,太皇太后一手带大,虽非亲子,却胜似亲子。故而,官家虽非亲孙,却胜似亲孙。” 宋英宗不是宋仁宗的亲子,四岁给选中,要继承帝位。曹太后视若亲生儿子,一手带大,即使没有血缘关系,也是疼爱异常。因此,宋神宗虽非曹太后亲孙子,却是所有孙辈里最得曹太后疼爱的一个。要不然,宋英宗断不会立宋神宗为帝,因为曹太后不点头,宋神宗继承不了大位。 “君实,你在此时给太皇太后写书信,只是看到了给官家制造麻烦,却没有看到另一个问题,这是落井下石。”吕公著接着剖析道:“在这外强入侵在即,国难当头的时候,即使太皇太后对官家再有不满,不会对官家动真格的,顶多就是训斥一顿。太皇太后要想动官家,无论如何,也得让这一仗打完了再说。” 吕公著聪明人一个,说得头头是道,正是因为如此,曹太后在听了宋神宗的解释后,未再对宋神宗不利。不仅如此,还坚定的支持宋神宗,要好好打一仗。 宋神宗也想到这问题,这才利用一出苦肉计,成功的让曹太后表态要对付司马光。 无论是谁,在这种情形下,都会站到自己亲人的一方,会给他坚定的支持。 “卟嗵!”司马光摔在地上,直呼:“这可如何是好?” “赶紧写谢罪表!”吕公著忙出主意。 “谢吕相公提醒!”司马光绝顶聪明之人,马上就知道该如何做了。 …… 幽州,大雪纷飞,耶律洪基的行宫中,却是人来人往,一副忙碌景象。 耶律洪基正在与群臣商议,道:“李秉常想算计朕,却是没有想到,给朕算计了。这不,他派人前来,给朕送了一大笔好东西。他那点小心思,朕哪会不明白的,他是想让朕尽可能的牵制西兵!到那时,他就可以直下关中了。哼,他想得美啊。” “皇上圣明!”群臣忙着赞颂。 “皇上,我们何时动手?”萧律忙问道。 这是群臣最为关心的问题,盯着耶律洪基,静等他给出大答案。 “韩举,你来说。”耶律洪基没有回答,而是打量着韩举。 “皇上,臣以为,大辽做好出兵的准备,已经是正月十几的事了。”韩举略一凝思,道:“正月里,天寒地冻,正有利了大辽勇士作战。而且,越打天气越暖和,对大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因而,臣斗胆叩请皇上,来年正月里对南朝用兵!” “哈哈!朕也是这般想的!”耶律洪基猛的站起身,道:“你们都听好了,过了年,就对南朝用兵!” 第83章 时间确定 雄州,吴骥面朝北方站立,望着纷纷扬扬的大雪,眉头紧拧着。 王韶大步而来,站到吴骥身边,陪着吴骥看雪。过了许久,王韶这才道:“吴兄弟,以为兄猜测,耶律洪基很可能要等到来年正月才会用兵。” “可靠?”吴骥没有回头,平静的问道。 “很可靠。”王韶轻轻点头,道:“耶律洪基到眼下还没有准备完成,他要完成准备,就到正月里去了。这还是要顺利,没有意外之事出现,要不然,不可能在正月里完成准备。这样的大战,准备需要几个月时间很正常。” “耶律洪基准备得越是充分,越是说明他亡我之心不死!”吴骥眉头一挑。 “是呀!”王韶重重点头,大是赞成这说法:“契丹人亡我华夏之心已有一百多年了,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打进中原,入主中原。来年正月里用兵的话,虽然是冰天雪地,可是,这对辽国有利,耶律洪基肯定不会错。再说了,正月里开始用兵,越打越暖和,这是好事。是以,我料定,耶律洪基不会错过这等时机的。” “有理!很有理!”王韶深通兵道,他的剖析让人折服,吴骥很是赞成。 “吴兄弟,我们猜到了耶律洪基大致用兵的日期,我们用兵的日子就可以确定了。”王韶打量着吴骥,一双虎目中精光暴射:“吴兄弟,你说何时用兵为宜?” 吴骥回过头来,打量着王韶没有说话。过了老一阵,这才哈哈大笑起来:“王枢密,你不是已经想好了么?” “我是有点想法,吴兄弟以为怎样?”王韶没有否认。 “我说过,我们用兵之期要选在让耶律洪基最为想不到的日子,这日子耶律洪基还真是想不到!他就是想破了脑袋也是想不到。”吴骥信心十足。 王韶一双眼中精光暴射,好似利剑一般,在吴骥身上剜来剜去,突然之间,仰首向天,畅快的大笑起来:“知我者,吴兄弟矣!走,进屋去说,我们好好合计合计。” 用兵的日子确定了,有很多事情需要合计,的确应该好好商量。 回到屋里,王韶关上门,领着吴骥坐下来,道:“吴兄弟,我之所以选在这日子动手,最主要的原委便是这日子让耶律洪基想不到。” “这日子用兵,古往今来好象没有人用过吧?他要是想得到,除非是神仙,还要具有未卜先知的神通!”吴骥重重点头,他们选中的这个日子不太可能有人想得到,尽管耶律洪基很精明。 “嗯!”王韶点头,接着剖析道:“除了这点外,还有在冰天雪地里,我们大举进攻,这在上百年的战争中还没有过。我们上次掳掠,虽然收获丰厚,打乱了耶律洪基的谋划,可是,那不过是一场掳掠罢了,耶律洪基不会以为我会在冰天雪地里进攻。” 在冰天雪地里打仗,是辽军所长,非宋军所长,耶律洪基绝对不会想得到,王韶的胆子那么大,竟敢在冰天雪地里向辽国发起大规模的进攻。 “有此两点,我们就可以动手了。”王韶很有信心。 “这日子正是普天同庆的时候,契丹人自从得到燕云之地后,也对这日子很重视,他们一定在欢庆,一定在欢呼。说不定,耶律洪基还在做着如何打进中原的美梦,却是想不到,我们神兵天降,突然出现在涿州城下。等他得到消息,明白过来,涿州已经到了我们手里。”吴骥眉梢儿上翻,洋溢着喜气。 “不仅涿州落到我们手里了,驻扎在涿州的辽军会成为我们的刀下亡魂。”王韶非常欢喜,道:“为了这次南征,耶律洪基是下了血本,在涿州贮存很多粮草,要是我们弄到手,可以使用很长时间,就不用再从内地调粮了。” 千里运粮,成本很高。再者,容易给敌人袭击,一旦出现问题,就会陷大军于被动中,甚至崩溃。断敌粮道而取胜的事情,在历史上太多了。 若是能把涿州的辽军粮草弄到手,这对宋军来说,有着无穷的好处,吴骥不住点头,道:“无论如何,也要把粮草弄到手。” 仈`0` 電` 孖` 書 W W W . T``χ``T ` ⑧`0` . L`A “吴兄弟,我们好好议议,如何动手的问题。”王韶眉头一掀,威势自现。 “王枢密,边境离涿州有一千多里,需要四天时间,我们提前五天出发就是了。”吴骥略一沉思,开始提出构想了:“而且,我十五万大军分成两部分,前锋五万人,主要任务是拿下涿州,夺取涿州的粮草,歼灭涿州的辽军。” “分成两批出发,这是好主意,两批之间相隔两天时间。”王韶对这提议很是赞成:“吴兄弟,这次掳掠,你深入辽境,对辽境熟悉,这前锋由你来统率。中军就由我来统领,如何?” 吴骥深入过辽境,对辽境很熟悉,远远超过了王韶,由吴骥来统领前锋大军,是最好的选择,吴骥自然是没有异议。 “前锋就从掳掠的军队里抽调。他们深入过辽境,经验丰富,熟悉辽境,由他们充任,最好不过了。”王韶想得很仔细,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还有,这段时间我们做出一副庆贺新年的样儿,以此来迷惑耶律洪基。”吴骥出一策。 “那是自然!”王韶不住点头,大声赞同此议。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把这次进军的事宜就筹划好了。开始分头执行。 当然,在这之前,还给宋神宗写了一通军报。这是全国一盘棋,让宋神宗知晓,安排陕州战事是必须的。为了保密,用的是古法,三传一至。所谓三传一至,就是把一份军报分成三份,只有三分集齐了才能明白。 …… 吴骥把张桐找来,张桐一见吴骥的面,就问道:“吴都指挥,你找我有何事?” “还能有甚事情。”吴骥笑道:“就是要请你多加费心,好好打探辽国的动静。” “这是我们义不容辞的事。”张桐笑着回答:“辽国没甚大的动静,估摸着要在正月里才能完成准备,很可能那时节就会用兵,你们要早做准备。” “我和王枢密商议过了,我们也是这样以为的。”吴骥话锋一转,道:“我和王枢密决定了,不能坐等辽军进攻,若是有机会的话,我们在辽军进军之前,再来一次掳掠,象上次那般,打乱耶律洪基的谋划。” “还要掳掠?你是不是上瘾了?”张酮有些好笑,上次掳掠收获极丰,他们齐云社也跟着沾了不少光。 “有机会为何不做呢?”吴骥反问一句。 “那倒是!有机会不用,那是傻蛋!”张桐非常赞成这说法:“吴都指挥,你放心,我们齐云社一定尽力,要查明辽军动向。” “你们最好从眼下就开始查,我们随时可能进军。”吴骥来到地图道:“你们要重点查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这里这里。”手指不住在地图上点动,指点地方。 吴骥指点的地方,就是宋军要经过的地方。为了保密,他特的多指出了一些地方,真真假假,难以辨别。 这次行动,高度保密。只有吴骥、王韶、宋神宗和王安石四人知晓,余者一概不知,如此大规模的行动,越少人知晓越是好。 “好!我这就去安排!”张桐深知军情紧急,告辞而去。 安排好这事,吴骥又把周威找来。周威一见吴骥,就笑呵呵的道:“吴兄弟,你找我何事?是不是要对辽狗动手了?吴兄弟,我们不能坐等,哪怕是去辽境掳掠一次,也是好的。” “你还想着掳掠?”吴骥随口一问。 “那是!那是!掳掠多过瘾!”一提起掳掠一事,周威就是眼睛冒星星,笑呵呵的。 “周将军,你真说对了。我与王枢密商议过了,我们不能坐等。要在辽军动手之前,先去掳掠一次。”吴骥打量着周威道:“你是知晓的,要掳掠,就得熟悉情形,要能保密。因此,这事需要一个人去做。” “吴兄弟,你不会是想派我去做吧?没问题,你下令就是!”周威深知再次掳掠的不易,事先查明情形是必须的。 上次掳掠,是因为辽国没有防范,给宋军钻了空子。再次掳掠的话,就没有这空子可钻了,就需要更加严密的谋划。 “正是要请你出马!”吴骥点头,指点着地图,道:“这里这里,你得好好打探,大军很可能经过这里。” “没问题!”周威爽快的领命。 “记住,不要打草惊蛇。在我们行动前,不能惊动辽国。”吴骥叮嘱道:“当然,你必须要保证,我们行动之时,要快速清理掉这些障碍,保证不给辽国发觉。” 周威没有说话,只是重重点头,然后辞别,快步而去。 周威刚走没多久,王韶又进来了:“周威去了?” “去了!”吴骥点头道:“原本想派他打头阵。可是,仔细一想,在我们行动之前,派出一支军队,深入辽境,清除这些障碍很有必要,这事,非得周将军去做不可。” “是呀!”王韶深以为然。 “你那里如何了?”吴骥问道。 “很顺利!”王韶笑呵呵的,道:“我的军令就是要多买些过年货,这个年我们要好好过。要把兄弟们聚在一起,好好乐乐。到时,我一声令下,就可以出发了。” “对他们来说,可能很突兀,可是,为了保密,不得不如此!”吴骥不住点头。 第84章 大举进军 集英殿,宋神宗正在埋头处理国事,非常专注。不时阅奏章,不时提起笔批注。 “禀官家!”就在这时,邵九急匆匆进来,很是急促道:“官家,北方军报。” “北方军报?快!拿来!”宋神宗眉头一挑,猛的站起来,他是无时无刻在不等着北方的军报,一听此言,哪里还能忍受的,手一伸,一把夺过来。 三两下展开,眉头一拧,很是惊奇“咦”。紧接着一抚额头,道:“是了!快,传王安石。” 邵九领命而去,宋神宗不住打量军报,眉头一挑一挑的,思索道:“这是三传一至,必然是确定动手的日子了。这两个乱臣贼子,闹得朕心跟猫挠似的,恨不得立时知晓。如此重大军情,这两个乱臣贼子用三传一至,倒也谨慎。” 从心情来说,宋神宗是巴不得马上知晓用兵的时间。可是,从理智来说,他很理解王韶和吴骥的做法,唯有用三传一至,才能保证机密。 用兵日期,那可是最高机密,不得不如此。 “参见官家!”王安石急匆匆赶来,冲宋神宗行礼。 “免了!”宋神宗一摆手,道:“你瞧瞧,北方军报来了。” 王安石接一瞧,既是期待,又是失望,道:“这是三传一至。应该是用兵的日子确定了。要不然,不会用三传一至。” “是呀!”宋神宗不住点头,道:“朕也是这样想的。三传一至,间隔时间为一个时辰。而且,他们走的路不同,存在差异,我们只能等了。” 除了等,不能有别的办法,二人虽然很急切,不得不耐着性子等。 等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下一道军报到了,两张合在一起,仍是不能读明白,只得再耐着性子等待。 这一等,就是好长时间,足足一个半时辰,第三道军报才到。君臣二人手忙脚乱的拿在一起,一份完整的军报就出现了。君臣二人读完,当场傻了,木雕泥朔一般,直接石化了。 “这两个乱臣贼子,太狠了!竟然选这样的日子动手!”宋神宗一脸的兴奋之色:“可以想得到,耶律洪基无论如何也是想不到,大宋会在这时节动手。说不定,他与群臣正在宴饮,正在说着胡话,做着打进中原的美梦,而他的军队却在血流成河。哈哈!” 宋神宗的笑声很高亢,异常舒畅。 “他们太能选日子了!”王安石抛出一句话,再也没了下文。 “介甫,在这时节动手,没人能想得到,会成功吧?”宋神宗信心更知了。 “官家,除非天不佑大宋,不然的话,不会不会成功。”王安石三番五次定神,才说出这话。 “呵呵!”宋神宗的笑声快活之极,道:“嗯!全国一般棋,北方一开打,陕州也要开打。让他们知晓,做好准备是必然,朕得向陕州发布军令。” “官家,这事不能太急。算算时间,我们的军令完全能到达陕州。”王安石沉思着道:“北方开打,消息传开,需要一两天时间。因而,即使西夏用兵,也要在北方开打的两三天以后去了。我们的军令,只需要在西夏开打前送到便是。” “有理!”宋神宗对这提议很是赞成,道:“仍是三传一至!朕亲手写,免得泄密。” …… 雄州,热闹非凡,不断有军队开来,一派喜庆样儿。韩方、方仁、皇甫嵩、齐大保这些一方守将到来,前来见王韶和吴骥。一见面,就有说不完的话。 “吴都指挥,我们又见面了。想我不?”皇甫嵩冲齐大保一使眼色,二人突然扑上去,把吴骥掀翻,一个压脖子,一个按腿,就把吴骥按在地上了。 “说,想不想我们?”皇甫嵩和齐大保商量好似的,异口同声的质问起来。 “你们搞错没有?”吴骥直翻白眼:“你们两个老男人,一个都快掉牙齿了,一个五大三粗,做不了娈童,谁想你们?” “啊!”吴骥竟然把二人朝这方面引,二人是万万没有想到,发出一声惊呼声,然后又是商量好似的,举起拳头,直晃着,威胁起来:“吴都指挥,你竟敢如此胡思乱想,亏你还是朝廷的重将!我呸!呸!” “我又没有断袖之癖,是你们自个要说得那么暧昧!”吴骥哪会受他们的威胁。 三人戏闹一阵,这才坐在一起,说起别来情由。皇甫嵩和齐大保二人尽心尽力,干得不错,吴骥大是欢喜。 二人能有今日地位,这都是沾了吴骥的光,对吴骥是感激不已。要不是吴骥,皇甫嵩不过是归信县小小的主簿,哪能成为一方守将。要不是吴骥,齐大保不过是齐云社的一个小头目,断不可能成为守将的。 皇甫嵩和齐大保心存感激,挑明了说,要用酒把吴骥灌翻在地。当然,为了把效果最大话,决心把李明初、商元、罗铭这些归信军的难兄难弟拉到一起,要好好灌吴骥。 “莫要闹了!这几日不会跟你们饮酒的!”吴骥却是脸一肃。 “吴都指挥,你少要假正经!”皇甫嵩却是不依,掐着吴骥的脖子,调侃道:“大过年的,不好好痛饮,还能做甚么?今年,我们扬眉吐气,到了过年的时候,好好饮宴,庆贺庆贺,还不正该么?” “就是!上百年了,大宋有哪一年如此扬眉吐气的?这酒,我们饮定了,你少找理由,你要是不醉,就算我们失败!”齐大保也不信,跟着叫嚷起来。 “是不是假正经,你们很快就知道了。”吴骥不可能泄露秘密,能暗示到这种份上就不错了:“你们呆着,我还有事。” 不理二人,快步离去。皇甫嵩和齐大保对视一眼,齐声问对方:“可信?” 然后又是同声作出回答:“可信!” “有重大行动!吴都指挥这是信任我们,才给我们透露了这些消息。要是换个人,肯定不会透任何口风。”皇甫嵩马上就想明白了原委。 “是呀!”齐大保不住点头,道:“要说哪支军队最值得信任?当然是归信军了!我们归信军是始作俑者!要不是我们归信军,不会有眼下的局面!不会这般扬眉吐气!” “我们虽然离开了归信军,可是,我们仍是归信军的兄弟!”皇甫嵩以归信军自豪。 “我们也去准备准备!切记,不能露出任何马脚!”齐大保一脸的凝重,道:“吴都指挥信任我们,我们决不能出差错!” “那是!那是!”皇甫嵩一个劲的赞同。 …… 王韶的帅府,吴骥与王韶聚在一起,互视一眼,微微点头。王韶道:“来人,叫周威!” 很快的,周威就给传来了,王韶要他坐在对面,问道:“周威,吴兄弟派你去打探消息,可查明了?” “禀王枢密,都查明了。”周威非常肯定的回答。 “做到了然于胸了?”王韶再问一句。 “请王枢密放心,闭着眼睛都不会出错。”周威信心十足。 “那好,你来说说。”王韶朝地图一指。 周威应一声,来到地图前,指着地图,道:“这里有两百多辽狗,他们是为了监视我们的动静。这里有……” 逐一道来,与吴骥他们掌握的情报相符,吴骥和王韶对视一眼,大是满意。 “周威,你坐下!”王韶朝椅子一指,周威谢一声,坐了下来。王韶打量着周威,赞道:“瞧出来了,你是下了功夫的,做得很好。你可知晓,为何让你来做这件事?” “这个……吴都指挥说了,是要查明情形。”周威知道这是正式场合,不能叫吴兄弟。 “吴都指挥那是骗你的,为的是保密。”王韶眼中精光暴射,盯着周威道:“这对你也是一个考验。若你没有下功夫,或是掌握的情形有错误,你就得不到接下来的这个任务了。恭喜你,拔了头筹!” “啊!”周威很是意外,好在他脑子转得快,马上就想到一种可能,道:“王枢密,是不是有大行动?” “没错!是有大行动!”王韶目光宛若利剑,死盯在周威身上,道:“到眼下为止,知晓这场大行动的只有四个人:官家、王相公、我、吴都指挥。你是第五个这知晓这次行动的人。” “天啊!”周威猛的站起,结结巴巴的道:“到眼下只有四个人知晓,这得多大的行动?” “不算大,若是可能的话,我们会一举收复燕云十六州!”王韶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呃!”周威眼里发出一阵磨牙石,给震憾得说不出话来了。 “你只需要打道是个大行动就是了,其余的就不必知晓。”王韶挥手,要周威坐下来道:“你的任务,就是今天夜里出发,把我们进军路上的所有障碍全部清除。记住,不得留下任何纰漏,不然,军法从事!” “王枢密请放心,末将即使粉身碎骨也要完成任务!”周威在这一刻特别振奋,声调很高,有些尖细刺耳了。 “接下来,就由吴都指挥给你指派任务。”王韶冲吴骥一点头。 吴骥站起身,来到地图道:“周将军,你是知晓的,前段时间,我挑选了一批人进行特别训练,他们善于隐匿、伏击、行刺。这些人的训练,你也参与了的。眼下,这些人归你统领,你带着他们,把这里这里的辽军全部清除。你要保证,大军经过的秘密不得泄露分毫!” 周威没二话,爽快的领命。到了晚上,周威就领着这些特种兵悄悄出发了,借着夜色的掩护,进入了辽境。 第85章 大幕拉开 雄州城下,一片兵营,洋溢着喜悦的气氛,宋军将士们说着笑着乐着嚷着叫着,尽情的发泄他们的欢喜之情。 今年,对于宋朝来说,非同一般。其非凡之处在于,宋朝终于扬眉吐气了,这是上百年宋辽战争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先有归信军劫岁币,后有数万大军深入辽境掳掠,收获极丰,斩杀七万三千多辽军,这在宋朝历史上是一个壮举。 如此战果,固然让人欢喜。可是,最让宋军将士们最为欢喜的是,他们自信了,他们不再象以前那般,见了辽军的面就要逃跑。相反,他们在辽军面前可以昂起头,挺起胸,自豪的说“辽狗,你们也有今日”。 这句话,宋军深入辽境掳掠时,打败辽军,斩杀辽军就是这么说的。这句虽然简单,却是让他们热血澎湃。 “兄弟,又见面了!” “是啊!又见面了。想想今年,我们真是太欢喜了,辽狗见了我们的面就要逃走呢。” “那是,谁叫我们那么能打呢?我们的霹雳弹、我们的陌刀、我们的破虏弓……哪一样不是让辽狗害怕?” “想想当初,我们深入辽境掳掠时,追得辽狗象狗一样逃走,那是何等的让人欢喜!” “辽狗辽狗,带狗字,能不象狗一样逃么?” 将士们一见面,就是说着喜悦之事,越说越是欢喜。 “领东西了!”就在将士们说得正欢喜的时候,突然有人下令,只见一队队辎重兵赶着大车过来,冲兵士们吼起来。 “肯定是酒肉!” “那还用说?今年,我们打了如此大的胜仗,过年了,要是不痛饮一番,那还得了!” 将士们真的是想大醉一场,以此来发泄他们的欢喜之情。然而,让他们想不到的是,并不是酒肉,而是干粮,还有一代代马奶子。马奶子是辽军的饮料,既可以解渴,还可以充饥。 “怎生是干粮?还有马奶子?” “我们又不去打仗,这是在过年,发这做甚么?” 宋军兵士懵了,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谁也不清楚。 就在这时,一队传令兵到来,大声传令:“王枢密有令:干粮、马奶子不得擅食!违者,斩!”一遍又一遍的传令,快速离去。 “这个……”将士们全傻眼了,一脸的迷茫。 干粮、马奶子在这时节发下来,这本就是让人惊奇的事情。更让他们惊奇的是,还不准吃。吃了的话,要杀头,这也太重了吧。 要是没有这道军令,他们尽管不解为何发干粮、马奶子,也不会如此惊奇。 “不会又要打仗了吧?” “休要胡说!哪有过年打仗的?” “那你说,为何发干粮、马奶子?瞧这份量,是足足五天的。要是不打仗,能发这么多?” 将士们议来议去,都不明白,反倒是越议越议糊涂了。不过,有一点他们还是明白的,那就是今年这个年非同寻常。 …… 雄州城里,王韶的帅府,众将站立两厢。皇甫嵩、齐大保、韩方、方仁这些将领都在,个个昂头挺胸,精神抖擞。 王韶站着,一双虎目中精光暴射,在众将身上扫视着,缓缓开口道:“今年,我们扬眉吐气,打了一个了不得的大胜仗!虽然没有攻占辽国一座城池,可是,我们斩杀了七万三千余辽狗,这是上百年来从未有过之事!你们屁颠颠的赶到雄州来,是不是想着我请你们饮宴,痛痛快快的大醉一场?” “呵呵!”众将谁不是这样想的呢?不由得发出一阵畅笑声,很是快活。 “我给你们说,你们的白日梦可以醒了!我不会请你们饮酒……”王韶的话刚开了个头,就给众将的惊讶声打断了。 “啊!不饮酒啊!”众将大失所望。依他们想来,赶到雄州来,肯定是饮宴。王韶在军令中说得明明白白,他们接到军令时,是何等的欢喜。哪里想得到,赶到时,却是这样的结果,要不失望都不行。 “没酒喝,很失望么?”王韶的声音陡然转高,道:“我可以请你们饮鲜血!辽狗的鲜血!你们有没有种去喝?” 这话太惊人了,宛若雷霆轰地,震得一众将领木雕泥朔一般,傻傻的站着,连说话都忘了。过了老半天,终于有人反应过来,扯起嗓子问道:“王枢密,是不是要杀辽狗?” “对啊!要杀辽狗了?”众将总算是明白过来了,很是振奋。 “大过年的杀辽狗,还没干过,想来不会差劲吧?” “嘿嘿!眼看着就要过年了,让辽狗过不了年,着实让人欢喜啊!” 众将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了。 “王枢密,我们打哪里?您下令吧,您说打哪里,我们就打哪里。” “对!王枢密,您下令吧!” 众将特别振奋,大声叫嚷着,一时间,帅府里嗡嗡直响。 “闭嘴!”王韶一声断喝,一众将领的议论声就象是给剪断似的,戛然而止。 “至于打哪里,你们不必知晓。你们只要知道,做好准备,一切听从吴都指挥的调遣便是。至于别的,一概不准问!”王韶的嗓门很大,宛若焦雷轰地,震得众将耳鼓嗡嗡直响。 连问都不能问,只能执行,都是经过战场洗礼的将领,当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这次行动所图极大,不能有丝毫泄露,齐声领命。 “你们先回去传令,要兄弟们歇息。到了天黑时,再集结。到时,你们自会知晓怎么做!去吧!”王韶脸一肃,大手一挥,众将施礼告退。 众将退去后,王韶来到地图前,打量着地图,一双虎目神光炯炯。胸口急剧起伏,他也是很紧张。如此大的谋划,到了执行时,要是不紧张,那就不是人了。 就在这时,吴骥进来,王韶转过身,问道:“吴兄弟,东西发下去了?” “都发下去了!军令已经传达了!”吴骥点头。 “有没有闹起来?”王韶还是有些担忧。为了保密,不得不如此做,可是,这对于将士们来说,太过突兀了,他们有牢骚要发,也可以理解。 “议论是有的,闹腾倒没有。”吴骥微微一笑,道:“兄弟们都是上过战场的人,自然明白这意味着甚么,他们很期待。” “这就好!”王韶重重点头,道:“你晚上就要出发了,先歇歇吧。与弟妹告个别!” …… 吴氏军工,吴骥把杨秀秀和吴清这些亲人找来,道:“我要去视察军务,要离开一段时间,吴氏军工的事宜就交给你们了。” 吴骥的军务很多,要离开的话,也在情理中。杨秀秀和吴清他们自然不会生疑,只是叮嘱吴骥小心,莫要给冻着了。 杨秀秀更是体帖,亲自下厨,为吴骥做了一顿好吃的。吃过饭,天色已经很晚了,吴骥与杨秀秀拥别,带上吴健、吴星,出城而去。 来到城门口,王韶正在等他。见吴骥到了,迎将上来,道:“吴兄弟,有劳你了!” “王枢密言重了!能为国出力,能为华夏昌盛而努力,实是我辈男儿的幸事!”吴骥呵呵一笑。 众将迎上来,见过礼,王韶道:“吴都指挥给你们分派任务,你们要听清了。这次,事关重大,绝不允许出错!不管是何人,出了错,斩!” 一个斩字,宛若焦雷轰地,让众将凛然,不敢存有丝毫侥幸之心。 接下来,吴骥给众将分派进军路线。数万大军出动,不可能集中在一路,分路前进,是必然之事。进军路线,吴骥与王韶早就拟好了,分派起来,井然有序,很快就完成了。 这次分派,与以往大不相同,自始至终,都是吴骥一个人在说话,众将谨记不能问询的军令,没有人开口相询。 分派完成,众将施礼告退,回归本阵。 吴骥在王韶的陪同下,来到队伍的前面。前锋军队,早就按照军令集结完成了,在黑夜里瞧来,黑压压的一大片,就象一朵巨大的乌云一般,给人一种压抑感。 火把点燃,围着吴骥,这是整个军阵唯一的光亮了。将士们看着吴骥,不乏惊喜。都知道,宋朝能有如今这局面,吴骥功不可没,可以说是居功至伟,吴骥很得将士们喜爱。 “弟兄们:今年是好年成!是收割辽狗头颅的好年成!”吴骥一开口说话,就说到将士们心里去了:“先是归信军收割了八千颗辽狗的头颅。后是八万大宋将士收割了七万三千余辽狗的头颅,一共是八万一千余颗头颅。在大宋百年历史上,一年收割辽狗如此之多的头颅,还没有过!我们应该自豪!大宋万岁!” “大宋万岁!”惊天的怒吼,震得地皮都在颤抖。 “在这旧的一年即将过去,新的一年即将到来之际,正是收割辽狗头颅的好时机,我们不能错过!”吴骥接着训话道:“在新年到来之时,我们可以享用美酒,可是,美酒虽好,却不如辽狗的鲜血!我们这就再次深入辽境,收割辽狗的头颅,痛饮辽狗的鲜血!” “收割辽狗的头颅!” “痛饮辽狗的鲜血!” 吴骥的训话很有震憾力,将士们无不是大喜,使劲的怒吼。 “出发!”吴骥拉转马头,走在头里。 “隆隆!”如雷的蹄声响起,五万大军在夜色的掩护下,进入了辽境。 一场关系华夏命运的大战,就这样开启了! 第86章 清除、暗杀 朔风怒吼,吹在身上,就象刀子在割肉似的,隐隐生疼。 地上积雪数尺,踩在上面,发出嚓嚓的声响。黑夜中,一群人影出现,小心翼翼朝着前面一座军营摸去。 这座军营是辽军的军营,并不大,只能驻一百多人。一队兵士在营门口守卫,寒风一吹,不由得叫苦,嘀嘀咕咕,竖起耳朵听着营地内的喧嚣声,晦气的想法更甚几分,恨不得立时冲进营地里享乐。 此时的军营里,辽军兵士正在欺负汉人百姓。一群汉人百姓,有男有女,个个胆颤心惊,好象无助的小猫。 “哈哈!可恶的汉人,你们太可恶了,竟敢背叛大辽!” “这些汉人不见棺材不掉泪,他们一心想着宋皇,以为宋皇能救他们。他们真是瞎了眼,好好的大辽百姓不做,南人一来,就想着背叛大辽,决不能轻饶。” “可恶的汉人,你们嘴里的王师呢?你们说的王师,不过是一群胆小鬼,他们见了大辽勇士的面就会逃走,哪敢救你们。你们,就等着受死吧!” 数月前,宋军深入辽境掳掠,燕云百姓欢喜不已,开门纳王师。只是,情势使然,宋军不得不退走。宋军一退,辽军卷土重来,对燕云百姓痛下辣手,燕云百姓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这些女人个个水灵灵的,我们就在这里办事!” “先把这些妇人绑起来,扒下她们的衣衫,露出白花花的嫩臀,我们就当着汉狗的面来办事!让她们的家人亲眼瞧瞧,我们是如何享用的!” “一边办事,一边用马鞭抽,要有骑烈马的感受!” 辽军欺负汉人的法子很多,全用上了,个个驾轻就熟,不知道有多少百姓遭了他们的罪。 “辽狗,你敢!王师会回来!” “王师不会饶过你们!” 百姓气怒之下,胆怯化为怒火,冲辽军怒骂起来,个个咬牙切齿,恨不得把辽军生吞活剥了。辽军的作法实在是太不人道,就是懦夫也会变成勇士。 “这些可恶的汉人,还敢嘴硬!把他们的嘴打烂,把牙齿拔掉,看他们还敢不敢嘴硬。” “你们听见了?汉人竟然叫胆小的南人为王师,有见着大辽勇士就逃走的王师么?哈哈!王师会回来!王师不会饶过你们!狗屁不通!”说到欢喜处,竟然学起了百姓的怒吼。 “辽狗,竟敢说王师不会回来!你找死!”突然之间,一个炸雷似的声音响起,来得很是突兀,很有威势,一下子就把辽军给震懵了。 “谁?哪个不长狗眼的汉人?”有辽军反应过来,大喝一声。 “砰!”一声巨响,辽军的营房轰然倒塌,只见一队宋军出现在视野里,一脸的讥嘲之色,打量着辽军就象猎人打量猎物似的。 “你们……”辽军打量着宋军,满脸的错愕,难以置信。 “王师回来了!”百姓率先反应过来,发出阵阵欢呼声。 “南人来了,快迎战!”有辽军反应快,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宋军的斩虏刀对着辽军就劈砍过去。 猝不及防之下,辽军根本就无法抵挡,死伤惨重,很快就给宋军斩杀得精光。 在宋军砍杀辽军的同时,百姓也加入了战团,他们没有武器,就用拳头砸、用牙齿咬,满腔的怒火尽情的渲泄出来,化为滔天的怒火。即使辽军死了,他们仍是用辽军的弯刀把辽军剁成肉泥。 不能怨百姓,实在是辽军的所作所为让他们气愤。 “乡亲们,我们回来了!”宋军都头迎上来,向百姓打招呼。 “王师回来了!王师回来了!”百姓发出阵阵欢呼声,冲将上来,与宋军相拥,互相捶打着,以此来渲泄他们的欢喜之情。 “王师,你们还走么?”这问题是百姓最为关心的问题。 上次,宋军到来,固然让他们欢喜,可是,没多久,宋军撤走,让他们惋惜不已。如今,再次见到宋军,他们绝不想再失去了。 “父老乡亲们,我们不走了!”宋军都头做出了承诺,紧接着,就是话锋一转道:“乡亲们,我们需要你们的帮助。这里,我们要封锁,不能走露任何消息。” “帮助王师,我们义不容辞!”百姓们齐声道来,异常欢喜。 “留下一部分人,封锁这里。其余的,跟我走!”领头的宋军都头,大声下令。宋军在都头的率领下,消失在夜色中。 …… 夜色中,正有一队宋军兼程疾赶,为首的是一个身材极为壮硕的大汉,正是周威。他骑在马背上,借着些微的雪光,四下里打量,手中马鞭指着前方黑压压的地方道:“那里是一座小镇,不能放过了。” “周将军,那里没有辽狗,有的只是百姓,我们怎能对百姓下手呢?”一个宋军兵士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谁说要对百姓下手了?”周威轻斥一句,道:“我们又不是辽狗,怎能对百姓下手呢?” “可是,您不是说不能放过么?”这个宋军兵士仍是想不明白。 “你真是个猪脑子!”周威有些没好气,道:“这里正处在要道上,一个不好走,就要走漏消息,当然不能放过了。不放过,并不一定要杀呀,你动动的脑子想想嘛。派一队人过去,把百姓姓召集在一起,告诉他们王师回来了,要与他们好好聚聚。记住,不能让任何一个人走出去。” 宋军终于明白过来了,一个都头带人过去,先包围起来,然后再带人进去,大声喧嚷“王师回来了!王师回来了!” 百姓正在睡梦中,给他一吵醒,免不了嘀咕几声,更有人脾性不好的,大声喝骂:“你吵甚吵?大半夜的,你犯了癫疯了?” “甚么?王师回来了!王师回来了!”在经过短暂的不爽之后,百姓就是欢喜不已,披衣起床,前来迎接王师。 这个都头趁机把百姓聚到一起,跟这些百姓唠家常说闲话,亲近了许多,这才说明情形,要在这里住几天,要与他们同乐。百姓对这种事自然是很乐意,一而再,再而三的保证,一定要侍候好宋军。 里面有宋军与之亲近,外面有宋军守护,这里的百姓只能呆在家里,出不来了,周威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周威见这里的情形得到控制,这才满意,带着宋军接着北上。 …… “哈哈!” 一声猖狂的笑声响起,只见一个辽军将领率领一队辽军兵士,象赶牲口一样赶着一队百姓,他们手中的马鞭不住的抽在百姓身上,百姓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快活!快活!”百姓的呻吟声听的辽将耳里,跟天音仙乐似的,格外舒畅,不由得眯起了眼睛,道:“再抽!狠抽!” 辽军兵士得令,手中的马鞭就抽得更狠了,啪啪之声不绝,百姓惨叫声不断。 在百姓后面,还有牛羊家禽,辽军兵士打量着这些牛羊家禽,不住眯眼睛,笑嘻嘻的道:“今儿这个年,我们会过得很轻松。要是在以往,我们象眼下这般去掳掠,只能偷偷进行,一个不好就要给治罪。如今,却是没有人管我们。” 自从韩德让改革后,燕云十六州融入了辽国,燕云之地的百姓社会地位虽然不高,却是有所改善,契丹人不能明目张胆的欺负。这当然只存在于纸面上,大多数时间,契丹人还是明目张胆的欺压百姓。 宋军掳掠之后,辽军出于报复心理,连最后一层顾虑也没有了,想怎么报复就怎么报复,将领更是带着辽军,去抄家,掳掠。 “嘿嘿!”一阵不怀好意的奸笑声响起,辽军兵士个个一脸的喜色,一双眼睛不住在百姓和牛羊家禽身上溜来溜去,得意非凡。 “今儿这个年,我们不仅有吃不完的牛羊鸡鸭,还有细皮嫩肉的妇人可以玩!这个年,我们会快活似神仙了!”辽军兵士眼里已经冒出了美妙的小星星,仿佛他们已经在享乐似的。 “趴下!”突然之间,一声暴喝响起,宛若晴天霹雳,震得人耳鼓嗡嗡直响。 “谁?乱嚼舌头!”辽将骑在高头大马上,很是不爽,眼睛一翻,暴喝一声。 “咻咻!”然而,回答他的却是尖锐的破空声,辽将猛的扭头,只见一篷密集的弩矢对着他射来。 “有奸细!”辽将只来得及吼一声,就给弩矢射成了刺猬,从马背上一头栽下来,抽搐几下,便没有了动静。 “快趴下!快趴下!”事起突然,辽军兵士懵了,根本就不明白发生了何事。率先反应过来的是百姓,相互提醒,趴在地上。 “咻咻!”破空声响成一片,只见一篷篷弩矢射来,那些没有来得及趴下的辽军兵士就给射杀当场。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这些辽军兵士根本就没有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给射死了。他们脸上带着愕然之色,瞳孔涣散,失去了生死。 “杀!”随着一声吼叫响起,只见积雪飞扬,从雪地里钻出一队宋军,手执斩虏刀,凶神恶煞似的,对着辽军冲了过来。 这些辽军拔出弯刀迎战,可惜的是,他们根本就不是对手。再有百姓相助,很快的,这些辽军就给杀死了。 这些宋军,当然是吴骥训练的特种兵了,他们正在执行特种作战,为前锋宋军清除一切障碍。 第87章 抵达涿州 “咔嚓!咔嚓!” 一阵阵冰雪碎裂的声响传来,只见地上的冰雪出现了道道裂缝,向北延伸而去。 “隆隆!”如雷的蹄声传来,震得地皮都在抖动,只见一条怒龙出现在视野里,滚滚北去,溅起大片大片的冰雪。 这条怒龙是由人与马组成的,正是向北赶去的宋军。此时的宋军,再也没有了当初从雄州出发时的惊愕,有的只是振奋,个个眼里闪烁着炽热的光辉。 从雄州出发时,由于事情太过突然,他们错愕不已,有着太多的疑问。可是,自从进入辽境之后,他们的疑问就越来越少了,因为他们已经想到了,这次肯定是要对辽国大打出手,要不然的话,断不会选在过年之际出动。 可以想想,自古以来,有几个人把打仗定在过年的时候呢?有此一点,就足以说明问题了,宋朝这一次不仅要打,还要打得很大。 将士们是越想越是欢喜,让他们欢喜的是,在过年的时候对辽国动手,辽国无论如何也是想不到。以有心打无心,其结果还用说么?只要不出现大的意外,宋朝这一次是赢定了。 唯一的缺憾就是,在冰天雪地里行军,特别寒冷,特别辛苦。对于一心想打胜仗的将士们来说,这算不得什么。只要能打胜仗,这点寒冷、这点辛苦屁都不是。 行军的路上,将士们议论得最多的就是要对何处动手?对这问题,严格保密,除了吴骥知道以外,没有第二人个知晓,就是宋军将领都不知道。越是这样,越是让将士们欢喜!因为,越是保密,说明要下手的对象越是重要,取得的战果越大,他们会打一个大胜仗,谁能不欢喜呢? “呼!”吴骥喷出一口热气,转瞬间,热气变成了冰花,在寒风中飘荡,颇有几分美丽。 “真冷!”吴骥嘀咕一句。他来到宋朝有一年多时间了,对北方的天气适应得差不多了,仍是有些受不了。这古代的气温比起现代冷得多。幸好,这是在燕云之地打仗,要是去大漠里打仗,估计他肯定承受不住。 一拉马缰,吴骥驻马道旁,打量着开进的将士们,把将士们振奋的样儿看在眼里,大是欢喜。将士们的精神风貌不错,士气高昂,胜算又多几分。 “吴都指挥!” “见过吴都指挥!” 将士们从吴骥身前经过,不住冲吴骥打招呼。吴骥是这支宋军的始作俑者,让宋军找到了自信,将士们对吴骥的爱戴之情,自是不用说的,见到吴骥的面就是激动。 吴骥不住挥手,算是回礼。 就在这时,韩方疾驰而来,道:“吴都指挥,你能告诉我,我们这次要打哪里?我知道,你不能说,可是,我还是很想知晓。一路行来,没有看见一个辽狗,只看见他们的尸体,我们前面还有弟兄们在给我们开道,越是如此,我越是想知道我们要打哪里?” 这问题,是所有参与此战的将士们最想知道的。依照将士们的想法,恨不得从吴骥嘴里掏出答案。可惜的是,吴骥的回答一如既往的冷酷:“不该知道的时候,没必要告诉你!该你知道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 “哎!又是这话!”韩方很是无奈,却也知道,保密是必须的:“我忍!我忍!吴都指挥,我相信,你总有告诉我的时候!” 一拍马背,疾驰而去,不住传来他的咕哝声“如此不近情理,这不是吊我胃口么?” “得得!”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只见吴健飞马赶来。吴骥问道:“有问题么?” “骥哥,你放心吧,哪能有问题。”吴健很是欢喜,笑呵呵的道:“骥哥,前面的兄弟,心太细了,没有任何纰漏。” 吴健扳着手指头,开始细数起来:“辽狗的军营给他们端了个干干净净,没有留下一个辽狗。这时节,去辽狗的军营厮杀,要不一网打尽都不行。辽狗掳掠了不少吃喝,还有百姓妇人,准备好好过年,全集中在军营里,没成想,前面的兄弟突然杀到,他们能不全死么?” 再有三两天就过年了,只要能赶回军营的辽军都赶回来了,周威他们去端军营,能不连根拔起?要想有漏网之鱼都很难。 “前面的兄弟,心真的很细呢。”吴健接细数:“若是遇到小镇,我们饶不过的,他们就派人把小镇包围起来,再派些能说会道的兄弟去镇里与百姓欢聚。这些兄弟太能说了,一张嘴跟抹了蜜似的,把百姓哄得团团转,有不少百姓叫着嚷着要把闺女嫁给他们呢。” 燕云百姓,是可以信任的。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出了问题,把宋军的秘密给泄露了,那就太严重了。是以,越少人知道越好。对周威的处置,吴骥大是满意,调侃一句道:“吴健,你是不是动了春心,看中了哪家的姑娘?” “骥哥,不跟你说了!”吴健没想到吴骥竟然取笑他,脸一红,气鼓鼓的。 “哟,吴健,你还害羞?”吴骥眼珠一转,笑道:“不喜汉人女子?那好啊,等我们灭了辽国,给你找几个很有力气的契丹女子。” “骥哥,你你你……你再说我,我要给嫂子说。”吴健给吴骥调侃得哭笑不得。 “逗你的,快去忙事!”吴骥一挥手,拉着马缰,朝北驰去。 有周威指挥的特种作战,前锋宋军的行进太省事了,几乎没有碰到辽军,异常顺利。 这天,张桐来了,与他一道来的还有齐云社的首领燕山客。 此时的燕山客虽然仍是易了容,不过,可以明显的感觉到他的激动之情,他一见吴骥的面,就压低声音问道:“吴都指挥,你们这次是不是要打涿州?” “何以见得?”吴骥眉头一掀,反问一句。 “这不是明摆着么!”燕山客左右一打量,见附近没有人,这才把声音压得低低的道:“你们如此大的阵仗,进入辽境,若是不打涿州,还能打哪里呢?一是,如今的耶律洪基把辽狗分成两部分,一部分驻守在涿州,另一部分驻守在幽州。他是给你们上次打怕了,若是再象上次那般驻守,肯定是送到你们嘴边的肉。你们在大过年的时候出动,必然有重大图谋。最好的目标是幽州,可是,不打下涿州,怎生打幽州呢?” 涿州是幽州的南大门,若是吴骥他们要打幽州,必须先打下涿州,才能进攻幽州。燕山客这推测,很有道理。 “还有呢?”吴骥并没有回答,再问一句。 “二是,你们的清除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是清除宋境到涿州的障碍,第二阶段是封锁涿州到幽州的通道,不使任何消息泄露出去。”燕山客也是精明人一个,剖析起来,头头是道:“如此一来,这目标不就明摆着了么?嘿嘿,当然,若不是吴都指挥信任我们,要我们协助周将军清除障碍,我也猜不到。” 齐云社是可以信任的,正是因为如此,吴骥才要张桐联系齐云社,协助周威清除障碍。有了齐云社的帮助,周威的清除行动格外顺利。 “周将军负责行动,你们负责阻截消息,有没有问题?”吴骥赶紧转移话题。 燕山客精明人一个,也不会在这个敏感的问题上再纠缠,眉头一挑,道:“吴都指挥,你请放心。说到对燕云之地的熟悉,我们齐云社好汉认了第二,没人敢认第一。尽管辽狗占领燕云之地一百多年了,可是,我们仍是比他们了解。不要说官道,就是羊肠小道,我们也派人守了的。保证,插翅难逃!” 他说得信心十足,让人不敢不信。 “那就好!”吴骥对齐云社的了解很深,知道他没有说假话,齐云社的好汉都是燕赵男儿,对自己家园的熟悉,谁能比得过? “我们的营地准备好了么?”吴骥问出他最关心的问题。 大军赶到涿州,不可能马上就投入战斗,一是需要集结。这么多的军队,不可能同时赶到,时间差是必然,这就需要一个集结的过程。二是大军需要歇息,回复体力,要让战马歇息,恢复马力,打起来才有力。再不要,三两个时辰是必须的。 “吴都指挥,你请放心,我亲自去选的,不会有问题。”燕山客抚着额头,信心十足。 燕山客是个精明人,他领导齐云社与辽国周旋,对隐匿之事极为善长,他亲自去选择,这比什么保证都要好。 燕山客并没有离去,而是陪着吴骥,一同北上。 在离涿州还有百里路程时,周威在这里等待,一见吴骥的面,就笑道:“吴都指挥,吴大将军,吴大帅,我终于可以肯定一件事了。这次我们的目标是涿州!你给我说,这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出的主意?” 他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小缝了,一个劲的嚷道:“上次,我去涿州城下叫阵,没能打进去,我一直不快活。如今,这打涿州的事,你得交给我,要不然,我与你没完!” 上次在涿州城下耀兵而回,固然让他欢喜,却也让他不爽。毕竟,没有把涿州打下来。 “那个宿营地选得真的很好,我们隐藏在那里,辽狗无论如何也是不会发现!”周威连珠炮似的问题轰下来,根本就不给吴骥回答的机会,因为他太欢喜了。 第88章 大军云集 到了现在,还猜不出是要对涿州下手,那就不是周威了。连燕山客这个齐云社的首领都从蛛丝马迹猜出来了,更何况周威这个身经百战的良将了。他这次指挥特种作战,为前锋宋军清除障碍,所接触到的机密比燕山客多得多,在前几日就猜出来了。 他一猜到要对涿州用兵,就是喜不自胜,欢喜得仰天大吼了几声。打下涿州,就可以进军幽州了。打进幽州,就意味着收复燕云十六州。 收复燕云十六州,是无数仁人志士的夙愿,一百多年来,无数人在为之努力,若是自己有幸能够成为收复燕云十六州志士中的一员,那是何等的让人振奋!何等的让人欢喜! “带路吧!我们先去营地!”吴骥并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周威的猜测。 “好!”周威兴奋的领命,走在头里,亲自为宋军充当向导。这种事,他完全可以派人来作,可是,他太兴奋了。 营地选在离涿州三十里之地,那里有座一山谷,外面有树林。吴骥这支宋军是最先到达的,隐藏在山谷里。吴骥一打量,这里戒备森严,除了特种兵外,还有齐云社的好汉,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就是苍蝇也别想混进来。 “吴都指挥,这些齐云社的好汉,都是我挑选出来的,绝对可靠!”燕山客指着值守的齐云社好汉道:“这是最后一道关口,绝不能出差错!” 在这里歇息恢复,接下来就要对涿州发起进攻。这的确是最后一道关口了,这一道关口一过,就不用有任何顾虑了,即使宋军亮明了旗帜,也不用怕了。 对于燕山客的处置,吴骥非常满意,笑着赞扬道:“自古燕赵多豪士,果不其然!” “呵呵!”对这赞扬,燕山客很是受用,不由得畅快的笑起来。 在吴骥的指挥下,宋军秩序井然的进了山谷,开始扎营歇息。吴骥在山谷中一转,这山谷不小,可以驻一万多军队。有了山谷的掩护,隐蔽性就增加了不少。 接下来,吴骥再在紧邻着山谷的树林中察看,不得不说,燕山客的眼光很独到。这里位置偏僻,再加上冰天雪地,给发现的可能性很低。有了这些树木的掩护,扎营再好不过了。当然,只能是短时间内瞒住辽军,不可能长时间内隐瞒。只要瞒住辽军一天,就足够了。 吴骥扎营没多久,皇甫嵩率领的宋军在齐云社向导的引领下,赶了过来,驻在山谷中。 紧接着,众将陆续赶到,不过半天时间,五万大军就齐聚,隐藏在这里,就藏在辽军眼皮子底下,要不是亲身经历,众将打死也不会相信会有这种事情。 众将一把军队安顿好,放出警戒哨,就赶来与吴骥相会。此时的众将,个个欢喜无已,比起大过年还要欢喜,要欢喜十倍百倍,因为他们已经猜到宋军这次下手的目标了。 到了眼下这时节,还不明白是要对涿州动手,那就是猪了。 对于宋军的打击目标,众将一而再,再而三的猜测,一路上都在议论,更是多方设法打探,就是没有得到任何答复。如今,吴骥不需要再说了,他们都知道了。 打下涿州,就意味着幽州的南大门给打开了,进军幽州就势在必行。打进幽州,就可以光复燕云十六州,谁能不欢喜? 虽然这次行动是在大过年的时候进行的,让人有些遗憾,不能在好好过年。可是,过年比起建功立业,洗雪耻辱,谁轻谁重,还用说么?还有比这更有意义的么? “见过吴都指挥!”众将陆续赶到,冲吴骥施礼。 “吴都指挥,这主意是你出的吧?”韩方代表众将问道。 “何以见得?”吴骥不置可否,反问一句。 “除了你,还有谁有这么大的胆子!这是胆大包天啊!”周威一口道破玄机。 放弃传统的固守战略,果断的率军深入辽境,对涿州下手,这在宋朝历史上就没有发生过,除了吴骥这种思维天马行空般的人敢想以外,谁能谁得出? “就是!就是!”众将齐声附和。 “难道王枢密就不能这么想?”吴骥再问一句。 “吴都指挥,对王枢密,我可是清楚着呢。说到打仗,他是一把好手。可是,如此胆大包天的想法,还是放在正旦之日动手,除了吴都指你,没第二人敢如此想了。”周威信心十足,一副笃定样儿。 今天是旧的一年的最后一天,明天就是正旦了,也就是后世说的除夕,是最好的用兵日子。在这新旧交替之际,辽军的警惕性降到最低,不需要吴骥说明,众将都猜到了正旦必然是用兵之期。 “那就算是我出的吧!”吴骥肯定了。 “吴都指挥,要攻打涿州,固然让人欢喜。可是,涿州城高垣厚,我们未必能打得下来。”韩方马上就提出了疑问道:“若是不能一鼓作气而下涿州,幽州的辽狗赶来,内外夹击,后果不堪设想。” 在古代,攻城战是最难啃的骨头,众将对这一说法,大是赞同,不住附和。 “这事,你们就放心好了,我给官家立过军令状的,一定能打下来!”吴骥信心十足。 吴骥就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情,他的威信本来就很高,更别说,他向宋神宗立下军令状,那还有用担心? “呵呵!”众将发出一阵畅笑声,快活异常,异口同声的催促起来:“吴骥都指挥,这一仗要怎生打?你说吧!你说怎生打,我们就怎生打!” 众将不住摩拳擦掌,恨不得立进打进涿州城里。 “都坐下,我们来好好议议。”吴骥招呼众将坐下,扫视众将道:“到了眼下这份上,没甚么好保密的了,不仅你们猜到了,我想就是兄弟们也猜到了。你们千万莫要告诉我,还有人没猜到,那我只能说他长了一颗猪脑子!” “哈哈!”众将快活的大笑起来。 如此明显的事情了,只要是个人就能想到的,要是还有人没想到,真的跟猪一样笨了。 “没错!我们这次就是要打涿州!而且,就在今天夜里动手!”吴骥的声音并不大,却是具有震憾人心的力量。 虽然众将早就猜到了,可是,这话从吴骥嘴里说出来,仍是具有震憾人心的力量! 这意味着,涿州一战进入了最后的准备阶段。算算时间,离动手的时间不过几个时辰了,众将热血沸腾。 “涿州城下,有辽国的数万大军,我们绝不能错过了歼灭的良机!”吴骥的话掷地有声,道:“这是送到我们嘴边的肉!我们一定要吃下去!为了更好的歼灭这些辽狗,我准备在深夜动手!那时节,正是新旧交替之际,辽狗正忙着欢喜,绝对不会想到,我们会神兵天降。可以打辽狗一个措手不及!” 新旧交替之际,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都是大日子,会让人很欢喜。可以想得到,那时节,正是辽军最欢喜的时刻,也是辽军警惕性最低的时刻,宋军突然杀到,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绝对是一场灾难! “太好了!”众将狠狠一握拳,兴奋难已。 “我们会一分为二,一部分围歼城外的辽狗,一部分攻打涿州城。”吴骥目光炯炯,打量着群臣,道:“攻打涿州,我有两手准备。一种是赚城,若是能赚开城门的话,这是最好。二是强攻,若是赚城不成功的话,只能强攻了。使用强攻的方法,肯定会拿下涿州,只是费些手脚罢了。” 说到这里,略一停顿,道:“先说这赚城,我们早就有了准备。这位是齐云社的首领燕山客,你们都知道齐云社的大名,我就不必多说了。” 齐云社好汉都是燕赵好男儿,他们的事迹,众将都是知道的。投向燕山客的目光中,平添很多敬意,这让燕山客既是自豪,又是伤怀。自豪的是,齐云社好汉的血没有白流。伤怀的是,为此而死伤了不少齐云社的好汉。 “齐云社的好汉已经在城里做好准备,只要我们出现在城下,就会配合我们打开城门。”吴骥没有保留,把齐云社的准备公布了。 齐云社在燕云之地的影响很大,他们肯出手的话,打下涿州的成算就大多了,众将大是欢喜,连声赞好。 “若是这还不行的话,我们就强攻。最迟,明天饷午,就能轰开涿州城墙。”对这事,吴骥早就推算过很多遍了,信心十足。 这是最好的保证,众将的底气更足了。 “我就给你们分派任务。”吴骥站起身来,走到涿州城区图前,道:“攻打涿州这事,就交给周将军吧!” “哈哈!太好了!”周威一蹦三尺高,冲将上来,一个熊抱把吴骥抱在怀里,不住的亲吻吴骥的头发,笑得特别开心。 这可是拔了头筹,好事全给他占了,众将大是惋惜。 吴骥一脚把周威踹飞,周威摔在地上,却是乐呵呵的道:“吴都指挥,我保证完成任务。” “保证?”吴骥冷冷的道:“你的任务很重。你有三个任务:一是打进城去。二是守住城门,不放走一个辽狗。三是,你要夺取城里的粮草。任何一个失败,你就等着军法处置吧!” 夺取辽军的粮草,宋军才能有吃的,这是重中之重,周威拍着胸脯保证,一定完成。 吴骥给众将分派完任务,要众将回营,下令将士们歇息,准备养好精神,晚上动手。 第89章 除夕流血夜(一) “呜呜!” 呜咽的寒风吹过,卷起漫天地雪花。黑暗的苍穹,就象一个牢笼,给人一种压抑感。 天寒地冻,寒风肆虐,却是挡不住将士们的热情。山谷里,树林中,宋军将士们自在吃战饭,喝马奶子。热乎乎的肉干,滚烫的马奶子下肚,让人由内而外的热乎乎的,好象揣着个小太阳似的。 将士们大口吃肉干,大口喝马奶子,一派豪壮之气。这是战饭,也是他们的年夜饭,吃了这顿饭,他们就要踏上进攻涿州的征程,他们将在大年夜与辽军大战一场。 过年,对于华夏男儿来说,一辈子要过很多个。可是,就没有一个年如这个年这样让他们欢喜,让他鼓舞,让他振奋的了。因为,这个年太特别了,是在燕云之地过的,大年夜就是他们的杀戮之夜,太特别了,人的一辈子也不见得能遇上一个。 战前饱餐一顿,养足精神,打起来才有力气。这是必须的,可是,却有陷制,只能吃七分饱,不能吃得太饱。要不然的话,连路都走不动了,还怎么打仗? “我真想再咬几口!”一个兵士打量着手里的肉干,犹豫起来,要不要再吃。 “要吃就吃吧,偷偷的吃了,也没人知晓。你不说饱了,谁知晓呢?”旁边一个兵士怂恿起来。 “算了!还是不吃了!这样的大战,三辈子也未必能赶上,我不能违背军令!”这个兵士经过一番内心争斗,最终把肉干放了下来:“今儿是大年夜,过了子时就是正旦了,在这里享用战饭,感觉太有劲了!若是能吃得走不动道,那该多好!咦,你怎生不吃了?” “我饱了!”怂恿的那个兵士很没好气。 “你吃吧!你不说饱了,没人知晓呀!”两人的情形颠倒过来了。 “哼!就你能遵守军令,我就不会?”最早怂恿的兵士白了他一眼,道:“上次掳掠没打过瘾,我要是错过了这机会,我会后悔一辈子!不就是一块肉干么?等到打进辽营,不要说肉干,就是烤全羊都有!哼哼!” 这种战饭很特别,若是能吃得饱饱的,着实是一种享受。可是,要打仗,得遵守军令。象这两个兵士这般的人不在少数,虽然很想畅快的吃一通,却是克制了。 吴骥吃完肉干,喝完马奶子,抹抹嘴,打着嗝儿,很是享受,打量一眼正在对付肉干的吴健和吴星,笑问道:“你们紧张么?” “不紧张!”吴健嘴角一裂,道:“那是骗人的!这辈子,能参与这样的大战,很荣幸,要是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骥哥,你紧张么?” “说实话,真的有点紧张!可是,再紧张也是没用的!该来的还是要来,不如放宽了心!”吴骥开始整理装备,道:“吃完了,就整理装备!歇息半个时辰,我们就要动手了!” 饱餐战饭之后,不可能马上就开打,需要歇息一阵,一般是半个时辰为宜。 当然,在这半个时辰内,不可能什么事都不做,要做的事情很多,诸如检查装备,这是临战前的必备功课。还有集结队伍,准备出发,等等。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吴骥一声令:“集结!” 军令传下,宋军从山谷中,从树林里开了出来,在空地上列阵。很快的,就集结完成了。望着黑压压的宋军,吴骥并没有进行战前训话,这已经不需要了。 吴骥骑着战马,从阵前经过,每到一个军阵,将领就会出来禀报情形。吴骥检查完,很是满意,没有出纰漏。 “涿州有何动静?”吴骥问张桐。 燕山客已经赶去涿州,准备赚城一事了。这可是大事,燕山客亲自出马了,这联系一事,就交给了张桐。 “禀吴都指挥,耶律昭正与众将在城里吃喝饮宴,准备过年呢!”张桐的声调有些高,道:“可恶的辽狗,掳掠了很多百姓妇人,正在作威作福!” 自从上次宋军掳掠后,辽军为了报复,对燕云百姓痛下辣手,掳掠的妇人不知道有多少,在这除旧迎新的日子里,肯定要大肆侮辱。 这是最让人气愤的暴行了,吴骥气愤不已。吸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道:“我们会为他们报仇的!” 若是要解救这些百姓,宋军越早动手越好。可是,那不是最佳战机,会让宋军死伤不少,虽然将士们早有此心,却是没有人提出来。 “向导都派下去了。每个将军身边,有三五名向导!”张桐接着禀报。 这里离涿州不过三十里路,宋军都有战马,小半个时辰就会赶到。可是,若是没有向导的话,说不定就会迷路,毕竟是黑夜行军,不辨东西南北。 “很好!”吴骥重重点头,猛的拔出斩虏刀,手腕一振,一个漂亮的刀花出现,在将士们的期待中,大声道:“兄弟们,出发吧!辽狗烤好全羊,煨好了马奶子,好客的辽狗正等着我们去赴宴!我们千要莫要让辽狗失望!” “隆隆!”如雷的蹄声响起,宋军将士们按照吴骥的部署,朝涿州开去。 黑夜中,只见黑压压一片,好象一朵巨大的乌云,给人沉重的压抑感。 …… 汴京,一派热闹景象。 除旧迎新,本就是华夏的传统节日,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每当到了这个喜庆的日子,都要好好庆贺一番。 更别说,今年还是宋朝扬眉吐气的一年,对宋人来说,意义重大。先是归信军劫了岁币,后是八万宋军深入辽境掳掠,一共斩杀八万一千多辽军,缴获无数,这在上百年的宋辽战争中就从来没有过。 在这美好的一年即将过去之际,宋人的喜悦之情得到完全的释放,不论天南海北,只要有华夏儿女的地方,都在欢庆。 作为都城,汴京的喜庆是最为热烈的。汴京百姓与家人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后,就开始了喜庆的活动。 在宋朝,没有我们现在这么多的娱乐节目,并不是说没有娱乐节目。相反的,大年夜的娱乐活动很多,诸如关扑、书会、拜访、买衣物…… 天黑之后,汴京城就给万家灯火照得如同白昼,百姓拥上大街,欢庆大年夜就开始了。不管识与不识,见了面就要打招呼,问声好,说几句庆贺的言语。 “砰!砰!砰!”爆竹声四起,此起彼伏,整个汴京城沸腾了。 皇宫中,也是热闹非凡,太监、宫女、杂役四处奔走,忙着张罗,准备“正旦大朝会”。正旦大朝会,是一年的开端,是新年的第一个朝会,一定要隆重而盛大,还要富有喜庆气氛。虽然这次大朝会不会处理重大的国事,可是,前来参与的人会很多很多,准备事宜太多了。 太监、宫女、杂役、禁军,人人脸上洋溢着喜悦。虽然辛苦,却是开心。与他们的欢喜适成对比的是,集英殿中的宋神宗一脸的冷肃,板着一张脸,没有丝毫的喜悦之情。 邵九把宋神宗的样儿看在眼里,大是惊奇,犹豫了好一阵,这才问道:“官家,何故如此?官家,今儿是大年夜,要欢喜才是呀!” “废话!”宋神宗很没好气,道:“能欢喜,朕还有不欢喜的?朕欢喜得起来么?” “这个……”邵九绝对想不到宋神宗为何不能欢喜。正在这时,王安石来了,要求见宋神宗。 邵九一打量,王安石和宋神宗一般无二,一张脸冷冰冰的,好象有人欠了他的银子没有还似的。不容邵九禀报,只听宋神宗的声音传来:“介甫,快进来!” 王安石应一声,快步进去,就要行礼,却给宋神宗拦住,急急忙忙的问道:“介甫,你说,会成功么?” “这个……官家,臣实是不知!”王安石很想说一定能成功,可是,如此说的话,他自己都不会信。 进攻涿州一事,已经到了见分晓的时候了,这时节,要不紧张,那是骗人的。这可是干系着宋朝的国运,干系着华夏能否重回盛唐巅的大事,谁能不紧张?谁敢不紧张? 就算是起宋太祖于地下,他处于这种情形下,也会紧张得不得了。 “哎!”宋神宗指着王安石,很没好气道:“介甫,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话,让朕安安心么?你怎能这么说话呢?” “官家,不是臣不想说,而是臣说了,官家会信么?”王安石抚着额头,一脸的焦虑。 “信!一定信!”宋神宗长吸一口气,道:“朕若是信了,朕就是自欺欺人了!” 宋神宗虽然很想听好话,可是仍是明白,那不过是自欺罢了。叹口气,道:“这两个乱臣贼子,竟然让朕在大年夜提心吊胆!朕饶不了他们!” “官家,我们在汴京不过是提心吊胆罢了,他们可是在涿州拼命呢!与他们比起来,我们担点心思,算得了甚?”王安石劝慰起来。 “是呀!朕担些心事,与他们拼命比起来,也不算一回事了!”宋神宗摇头苦笑不已。 “官家,事到如今,我们只能等了!只能让天佑大宋了!”王安石叹口气,焦虑之色更增几分:“该做的,我们都做了!能不能成功,只能看天意了!” “是呀!只能看天意了!”宋神宗猛的转过身,面朝北方,吸口气,跪了下去,向天祈祷:“太祖大天之灵有知,请您佑护大宋男儿,马到成功!” 第89章 除夕流血夜(二) 大年夜,本该是欢喜的时刻,一家人聚在一起,吃个团圆饭,然后欢欢喜喜的过年,迎接正旦的到来。 然而,事实上,并非如此。涿州附近的百姓与欢乐沾不到边,他们不仅没有欢乐,有的只是悲恸,因为涿州调集了大量的辽军,这些辽军来到这里,对附近的百姓大肆洗劫。 契丹人拥有特权,对燕云百姓原本就想欺压就欺压,在他们眼里,燕云百姓不过是砧板上的肉,他们随时可以予取予求。再加上,上次宋军掳掠,燕云百姓群起响应,契丹人记恨,为了报复,一有空就来欺压百姓,看着百姓的痛苦样儿,他们倍觉欢喜。 “呜呜!”哭声不断,此起彼伏,在静夜中听来,格外让人伤痛。 这是一座不大的小村庄,此时的小村庄为愁云惨雾笼罩。村庄里有不少尸体,四溅的鲜血染红了大片大片的冰雪,下午,辽军来到这村庄,把能抢的全抢了,牛羊猪鸡鸭这些能吃的一个没有放过。在此之外,丁壮、妇人也给掳走了。 至于老嫌妇孺,全成了刀下亡魂。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人幸免于难,此时,他们正跪在雪地里痛哭,咒骂辽狗。 “可恶的辽狗!你们不得好死!呜呜!” “辽狗,你们无恶不作,死有余辜,苍天为何不开眼,劈了辽狗?” 这些幸存百姓呼天抢地,哭得很是伤心,伏地不起。 “隆隆!”就在这时,只听如雷的声音传来,好象惊雷一般,很是骇人。 “打雷了?太好了!苍天终于开眼了,劈了辽狗!”有百姓迷迷糊糊中,还以为是打雷了,没有听出来,这是蹄声。 “咦!这不是打雷,好象是蹄声!” “蹄声?辽狗来了?该死的辽狗,还敢来!我们和辽狗拼了!” “对!和辽狗拼了!” 契丹人的罪恶太多,百姓是恨之入骨,说拼便拼,抄起家伙,准备拼命。他们没甚么武器,就是菜刀、锄头,紧握在手里,朝着声音传来处扑去。 “天打雷劈的辽狗,还我爹爹的命来!” “该死的辽狗,还我妹子命来!” 几个百姓吼着,不要命似的冲了上去。 “站住!再不站住,我们放箭了!”突然,有人从黑暗中跳出来,把他们给拦住了。 “辽狗,要杀就杀!要剐就剐!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是燕赵男儿!”百姓气怒正盛,不把威胁放在心上,只管冲上去便是。 “乡亲们,你们弄错了,我们不是辽狗。我们是王师!我们是王师!”黑暗中有人忙着解释。 “放屁!天打雷劈的辽狗,尽敢冒充王师!”百姓根本就不信。 “我们真是王师,你们可以自己看。” 一支火把点燃,百姓借着火光,只见一队队宋军正骑着战马,朝北行去。人潮马海,不知道有多少宋军,要冒充也冒充不来,一众百姓傻眼了。 “你们真是王师?”百姓兀自不信。 “你不是看见了么?”打着火把的宋军兵士很没好气。 “太好了!王师来了,我们的仇就可以报了!”这些百姓由极度悲伤转为极度欢喜,不由得蹦了起来,适才的伤痛一下子不见了,咧着嘴直乐呵。 “乡亲们,得罪了,你们知晓我们来了,哪里也不能去,在这里呆着吧。”过来几个宋军兵士,把这几个幸存的百姓全围在中间。 “王师,您请放心,我们不会说出去!打死也不会说。” “是呀!王师是来打辽狗的,我们感激还来不及,哪会说出去呢。” “是呀!是呀!我们愿意跟着王师打辽狗。” 一众百姓忙着解释,千言万语总结成一句话,那就是跟着王师去报仇。可惜的是,这几个宋军兵士无论如何不让,他们的理由很简单:“为了更好的杀辽狗,只能让他们呆着,哪里也不能去。” 百姓解释无用,急也没用,无可奈何。好在,这几个宋军兵士没有恶意,只是控制住他们,不让他离开,他们还可以看着宋军从跟前开进。同时,这些宋军兵士会给他们肉干、马奶子,甚至还有祝福的话语。 这些百姓今天家破人亡,心里极度悲伤,得到宋军的关怀,心里暖暖的,垂着眼泪,哽咽道:“王师不是亲人胜似亲人!我们的亲人是王师!” …… 涿州,已经成了一片兵营,调集在这里的辽军有好几万。城里驻扎不下,就驻扎在城外,一座接一座的帐幕,不知道有多少,一眼望去,望不到头。 寒风刺骨,天寒地冻,再加上黑漆漆的夜晚,本该呆在帐幕里取暖。可是,因为今天是大年夜,是除旧迎新的日子,辽军军营给灯火照耀如同白昼,辽狗兵士吃饱喝足后,就围着火堆唱歌跳舞,尽情的欢乐。 辽军欢乐的节目很多,最多的就是折磨燕云百姓。 “跑啊!跑啊!快跑啊!”一群辽军兵士冲衣衫破烂,浑身是血的燕云百姓叫嚷,手中的马鞭狠狠的抽下来,百姓惨叫声不断。 “快跑!跑得快的,可以活命!跑慢了只有死路一条!”这些辽军兵士叫嚣着,打量着这些百姓,就象猎人在打量猎物似的。 “该死的辽狗!”百姓有心要反抗,可是,哪里反抗得了。他们赤手空拳,与这些武装到牙齿的辽军比起来,他们就象无助的孩子,要是反抗的话,唯有死路一条。 “打猎喽了!兄弟们,打猎喽!”辽狗兵士吼叫着,摘下硬弓,搭上劲矢,对准正在奔跑的百姓,一脸的戏谑。 他们存心要戏弄百姓,虽然箭矢搭在弦上,却是没有放箭,而是大叫大嚷着,要百姓快跑,跑快点。 一把把硬弓,一枝枝劲矢,在火光下好象魔鬼的利爪,随时会扑上去,把他们撕得粉碎。百姓有心不跑,却是不敢不跑,因为若是有人慢下来,就会引来一篷箭矢,给射成刺猬。 辽军兵士用马鞭抽打着,时不时的放箭,射杀落在后面的百姓,逼迫百姓拼命的奔跑。 辽军兵士戏耍着,直到没了兴致,这才放箭,一阵乱箭下去,就把这些百姓给射杀了。 百姓中箭,诅咒着辽军,不甘的死去。 另一边,辽军的吆喝声更响亮,夹杂着妇人的夹叫声、呻吟声、惨叫声,是辽军兵士正在凌辱妇人。 妇人是战争永恒的主角,也是战争永恒的牺牲品,不管她们愿不愿意,妇人总是战争的牺牲品! 这些给辽军兵士抓来的妇人,成了辽军兵士的玩物,成了泄欲工具,辽军对待她们就象对待牲口似的,想凌辱就凌辱,一个不如意,就要打杀。 今天,是大年夜,辽军兵士酒足饭饱后,兴致高昂,正是大肆泄欲的良机,哪会错过。成千上万的妇人给推出了帐幕,被一群群辽军兵士围着,打量妇人的目光特别淫邪,妇人吓得尖叫不已。 妇人的尖叫,正是刺激辽军兵士兽欲的最好药物,让辽军兵士更加欢喜,更加兴奋,扑将上去,开始泄欲。 没有争着妇人的辽军兵士就在旁边催促,大声起哄,更有不堪入目的动作。 一时间,这里是人间炼狱,比起十八层地狱还要悲惨。 纵观整个军营,是辽军欢乐的天堂,是燕云百姓的炼狱,辽军兵士欢呼声不断,而燕云百姓惨叫不断,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并存,适才强烈的反比。 只要有辽军的地方,就有欢呼声,还有让人不忍听闻的惨叫,不忍目睹的惨剧! “隆隆!”就在辽军兵士尽情寻欢作乐的时候,只听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传来,震得地皮都在抖动,辽军的营帐微微摇晃,好象地动似的。 “打雷了?” “地动了?” 辽军兵士给突如其来的声响惊呆了,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不明所以。 “不是打雷!冬天怎会打雷呢?” “也不是地动!地动的话,不会如此!这是蹄声!” “是蹄声!没错,是蹄声!” 辽军兵士自小生长在马背上,对蹄声特别熟悉,一听就听出来了,不由得大喜。 “如此整齐的蹄声,一定是皮室军!” “皮室军来了,皇上也就来了!肯定是皇上来犒劳我们了!” 辽军兵士越想越美,还以为是耶律洪基带着皮室军前来犒军了。 “不对呀!这蹄声是从南边传来的。若是皇上来了,应该从北边来,不会从南边来。” “你甚耳朵?你仔细听听,这声音是从西边传来的!” “是从东边!” “北边!北边!” 辽军兵士听出来了,声音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传来,这让他们万分不解。若是耶律洪基前来的话,肯定是从北边到来的。即使他率领的军队多,也不可能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到来,这很不寻常。 可是,辽军兵士无论如何也是想不明白,这是为何? “大宋万岁!” “杀光辽狗!” 就在辽军兵士惊疑不定之际,只听惊天动地的战号声响起,直冲霄汉。 “南人来了?” “南人杀来了!” 辽军兵士一听这战号,就知道大事不妙,宋军杀来了。若不是宋军杀来,断不会如此吼战号。 宋军在大年夜杀到,这让辽军兵士难以接受,个个跟丈八金刚似的,摸不着头脑。 然而,就在他们莫名奇妙,想不明白之际,只见东西南北四个方向,都有宋军出现,一片人潮马海,不知道有多少,冲在最前面的是陌刀手,紧跟在陌刀手后面的是刀手、弩手。 一队队宋军的骑兵四下里散开,摆明了是要截杀,若是有辽军冲出去,肯定会成为宋军骑兵的刀下鬼。 第89章 除夕流血夜(三) 在大年夜用兵的事情,在数千年华夏历史上就没有出现过,这着实让人震惊,吴骥这是打破常规,就是神仙也未必能想到。 当宋军出现之时,整个辽军全傻眼了,他们做梦也是想不到,宋军会在这时节杀来,这太出人意料了。 “可恶的南人,他们怎生会在这时节杀来啊?” “这是大年夜,过了子时就是正旦了,这时节打仗,还要不要人活?” “南人太可恨了,太可恨了!竟然不让我们过年!” 震惊之后辽军就是气愤,气愤无已,比起挖了他们的祖坟还要让他们难以忍受。在大年夜用兵,在大年夜拼命,谁会甘心?这个日子,是个喜庆的日子,本当好好享受,谁愿意拼命呢? “南人太可恨了!我们去杀了南人,以泄解胸中之恨!” “对!杀了南人!南人胆小如鼠,见了大辽勇士的面就要逃走,我们一定要狠狠杀南人,不能放走一个!” “南人胆儿肥了,大辽勇士压着南人打了上百年,还会怕区区南人?南人要送死,我们就成全他们!” 这些辽军是从别处调来的,还没有与宋军交过手,不知道宋军的战力有多么恐怖,还在以以往经验思考,以为眼下的宋军与以前的宋军一样,胆小如鼠、战法单一、战力不强,虽然惊愕,虽然不爽,却没把宋军放在眼里。 “我们打得过么?” “数月前,南人可是斩杀了数万大辽的勇士!” 这些辽军中有不乏清醒之人,有些难以决断。可是,大多数辽军兵士不以为然,讥嘲道:“我们是那些胆小如鼠的鼠辈能比的么?他们不配称大辽的勇士,我们才是大辽真正的勇士!走,杀南人去!” 宋军的出现,惊扰了辽军取乐的兴致,他们很不高兴,越说宋军越是不堪,他们的心气越来越高,不再取乐,用弓箭的用弓箭,用刀的用刀,一窝蜂似的冲了出去,准备好好杀宋军出气。 今天是大年夜,耶律昭在涿州城里设宴款待辽军将领,是以,城外的辽军虽多,却没有多少将领。凡是有点名气的,都给耶律昭请进城里去了,留下来的是不出名的,人数也不多,他们不可能有清醒的判断,更不可能做出符合情形的调整,见辽军兵士吼得山响,士气高昂,也就指挥辽军冲杀。 若是耶律昭在这里的话,他肯定会做出不同的反应,他会凭借营寨固守,断不会指挥辽军冲击宋军。 “杀光辽狗!” 宋军吼着战号,义无反顾的朝辽军营寨冲去。他们眼里闪烁着仇恨的火花,他们一路行来,见多了辽军的暴行,早就义愤填膺,要与辽军决一死战。 更别说,这是自宋太宗北伐以来,数十年间的第一次攻城战,宋军将士们无不是士气高昂,十分力气化为十二分狠劲,冲锋起来,气势如虹,个个赛似南山猛虎,以雷霆万钧的气势,对着辽军压了上去。 “杀光南人!” “杀南人了!” 辽军兵士喷着酒气,还有几分酒意,更多的还醉醺醺的,冲锋起来歪歪斜斜,随时可能摔倒。他们挥着弯刀,叫嚷着,冲了上来。 然而,迎接他们的是惊天动地的爆炸声,那是霹雳弹发威了,一团接一团的火光闪现,只见辽军好象堆好的稻草给人推倒似的,成片成片的倒下。 “啊!啊!啊!” 辽军的惨叫声响成一片,此起彼伏,从不间断,好象他们在比赛谁的惨叫声更加凄厉、更加让人惊悸似的。 “这是甚么利器?如此厉害!” “好象、应该、似乎是南人的霹雳弹!” 到了现在,霹雳弹数次在战场上显威,名声早就传开了,这些辽军虽然没见识过,却是听说过,一来就想到了。 “霹雳弹么?果然是厉害!威力无穷!” “我们还没有冲到南人面前,他们就杀得我们无还手之力,这仗还怎么打?” “南人就这点小手段,只要冲到南人面前,我们一样能打得南人无还手之力,哭爹叫娘,有多远跑多远!” 辽军猖狂了上百年,哪会就此认输,叫嚣着冲了上来。 霹雳弹、弩矢不断,只有为数不多的辽军冲了过来。他们吼着叫着要杀光宋军,挥着弯刀军劈来。然而,迎接他们的是闪亮的刀光,是陌刀高高举起,狠狠劈下。 结果是早就注定了的,这些辽军根本不可能抵挡得住陌刀的劈砍,全部变成了碎肉,刀光闪过,没有一个活着的辽军。 这些冲出营寨的辽军,只一口气功夫,就给杀得七零八落,活下来的不多。反观宋军,几乎没有伤亡,好象他们不是在杀辽军,就象农夫在收割庄稼一般轻松自如,一点也不费力气。如此一来,辽军终于意识到他们太过狂妄了,如今的宋军早已不是以前的宋军了,他们的战力很恐怖。 一旦明白过来,辽军马上就知道该怎么做,那就是逃!逃回营去,凭借营寨固守,等待援军。至于固守,辽军还是相当的有信心,因为他们的营寨格外坚固,就不信宋军还能攻得进去? 辽军来时一窝蜂,回去时象阵风,转眼间就逃回了营寨,叫嚣着:“固守营寨!不能让南人冲进来!” “守营了!守营了!” 到了此时,军营中的辽军终于意识到,宋军不再是他们想象中的宋军,太难对付了,若是给他们冲进营寨,辽军必然是伤亡惨重。那些还在取乐看戏的辽军兵士不敢再旁观了,抄起武器,前来固守。 “我们要策应王师进营寨!” “对!我们一定要想办法让王师进来!” 被掳掠的百姓、妇人对辽军是深恶痛绝,恨不得他们死光光,决心要策应百姓进来。只有宋军进来,才能大规模斩杀辽军。 就在他们议论之际,只见宋军已经冲到营寨前了。 “呵呵!南人再凶狠,也是拿我们的营寨没有办法!” “我们的营寨有壕沟,里面布有竹签、尖刀,他们怎生过来?” “过不了壕沟,他们就无法杀进来!” 见宋军止步于营寨外,辽军不由得长吁一口气,心安了不少。壕沟是营寨的前沿,过不了壕沟,就无法进入营寨。 百姓、妇人看在眼里,急在心头,恨不马上杀出一条路,接应宋军进来。 然而,就在此际,只见陌刀手把陌刀当铁铲用,不住的铲着冰雪。冰雪虽然坚硬,哪里禁受得住陌刀的劈砍,冰雪飞溅中,不计其数的冰雪给砸出来,成块成块的。 刀手上前,把冰雪扔到壕沟中,只一会儿功夫,壕沟就给填平了好大一截。 “这个……”辽军兵士当场就傻眼了。 壕沟是营寨最重要的组成部分,可以阻挡宋军的进攻,却是没有想到,宋军是如此轻松就能填平。若是壕沟不保,营寨就会失陷。 “放箭!”辽军中有头脑灵活的,弯弓搭箭,就要对着宋军射去。 “霹雳弹,扔!”然而,就在这时,宋军中响亮的军令声响起,只见不计其数的霹雳弹扔了过来,落在营寨里。 “砰!砰!砰!”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起,不计其数的辽军给炸死,残肢断臂、血肉横飞。没有给炸死的,跟见了鬼似的,不住后退,生怕退慢了,给炸死了。 霹雳弹的威力不小,不仅炸死了不少辽军兵士,还把营寨给炸开了不少,一个个缺口出现,辽军倚仗的营寨跟豆腐差不多。 没多大功夫,宋军就填平了壕沟,陌刀手端着陌刀,踩着冰雪来到营寨前,手中的陌刀高高举起,重重狠下,营寨就象纸糊的似的,给劈倒在地上。 “营寨没了!” “完了!没了营寨,我们怎生抵挡?” 对于辽军来说,营寨是他们救命的稻草,给宋军攻破,他们感觉就象世界末日到来似的,感到绝望。 “杀光辽狗!”惊天动地的战吼响彻天际,只见宋军好象海潮一样,汹涌澎湃,从四面八方冲了进来。 宋军战号冲天,气势惊人,一往无前,人人眼里闪烁着怒火,打量辽军就象打量死人似的,在他们的眼里,辽军已经是死人了!即使眼下还没有死,很快就会死的! “杀光辽狗!”百姓、妇人奋起响应,挥着拳头砸向辽军,或着是用牙齿咬,此时此刻,还不复仇,更待何时? “杀!” 虽只一个字,却是杀气腾腾,气势惊天,宋军一队队在军营中开始了大扫荡。陌刀在前,刀手在后,弩手紧随,配合得很好,远了先用破虏弓射,近了用霹雳弹轰炸,近身战先用陌刀劈砍,再用斩虏刀斩杀漏网之鱼。 在如此协调的配合面前,辽军根本就不是对手,宋军手下无一回之将,不管有多少辽军,来多少死多少。 一开始,辽军还心存侥幸,想凭借人海战术取胜,即使不能取胜,打开一条缺口,冲出去也是好的。 哪里想得到,无论他们如何努力,都不是宋军的对手,冲上来一群死一群,冲上来一堆死一堆。而且,死状异常凄惨,不是给陌刀劈成碎肉,就是给霹雳弹炸得肢残体缺,难有完整的尸体。 辽军自认为他们欺压百姓,积累了丰富的残杀经验,可是,与眼下的宋军比起来,他们连屁都不是。 第89章 除夕流血夜(四) 这是一边倒的屠杀,辽军在宋军的强势打击下,没有还手之力,哪怕是一丝一毫的还手之力都没有。 想想以前,辽军战力强悍,压着宋朝打了上百年,每当开战,宋军老是不是辽军的对手,在辽军的打击下,四散逃命。那时的辽军追杀起宋军,没有丝毫的手软,叫嚣着,得意非凡,而如今一切颠倒过来了,被追杀的是辽军,而追杀者是宋军。 由猎人变成猎物,这差别太大了,可是残酷的事实就在眼前,尽管辽军一百二十个不想相信,却是不得不相信,这是真的! “南人怎生如此能打了?” “南人的胆儿怎生如此大了呢?” “南人这是怎生了?原本应该是大辽的勇士追杀他们才对,为何变成他们追杀大辽的勇士了?” 抱头鼠蹿的辽军四散躲着宋军,好象宋军是瘟神似的,只要一靠近就会被传染。事实上,宋军比起瘟神还要可怕,还要可怕得多。即使撞上瘟神,就算要给传染疾病,至少离死亡还有那么一段时间,而一旦给宋军撞上,马上就死,绝对没有幸理! 逃跑中的辽军不住转念头,想找出宋军为何如此强大,为何如此自信的根源。 “南人的装备比我们的好,他们装备有精甲,我们的弓箭射不穿,我们的弯刀砍不透!” “南人兵种之间的协调很好,配合得好!” “还有,南人能使用多种武器了,不再象以前那么单一。以前,南人只能耍一种武器,刀手只会用刀,枪手只会用枪,弩手只会用弩,如今,他们样样都会!” “南人最要命的是霹雳弹,跟打雷似的。” “不对!最要命的是陌刀!会把人劈成碎肉!” 辽军一边逃跑,一边叫嚷着,数说宋军的优势。不细数不知道,一旦细数起来,方才发现,他们与宋军的差距竟然是如此之大。 虽然忙着逃命,辽军还真的把宋军的优势给找出来了。宋军之所以能压着辽军打,就在宋军的优势很多,不说别的,就是精甲就不是辽军所能比得了的。 尽管辽国得到燕云十六州,整体实力翻了几番,可是,与宋朝强大的经济、科技实力仍是没得比。一旦宋朝的经济、科技力量全力运转起来,辽国就远远不是对手,要给宋军装备精甲,根本就不难。更别说,还有吴骥从中推波助澜。 对这种反应,早在吴骥的预料中,宋军一攻入辽军的大营,吴骥就下令进行分割。宋军几千人为一队,在辽军大营中四处横扫,所过之处必是一地的尸体,涌动的鲜血,汇聚成一条条小溪,然后汇聚成一泓泓血湖,在火光下泛着妖异的红光。 宋军所过之处,辽军抵挡不住,四处乱蹿,免不了打翻帐幕,免不了引起大火。大火一起,冰雪融化,形成小溪,再汇聚成湖水。如此一来,这血湖就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在宋军的横扫下,很快就把辽军大营给分割成几个部分,彼此之间互不协调,不能增援。 到了此时,是时候全面围歼的时候了,吴骥把宋军分成每千人为一队,进行最后的围歼。 这围歼战别开生面,让人想不到。 辽军给宋军追杀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心胆俱丧,有人吓破了胆,跪在地上求饶:“南人爷爷,饶命!饶命!” 一有人求饶,立即有人仿效,为了活命,辽军早就把“大辽勇士”的脸面抛到九霄云外去了,齐刷刷的跪了一大片,个个叩头如捣蒜,以最为虔诚之心求饶。 瞧他们那虔诚样儿,就是面对耶律洪基,不,就算是面对辽太祖耶律阿保机也不会如此虔诚的。 “不留活口!” 此时此刻,辽军虔诚无已,就象信徒见到圣人似的,也许还有过之。可是,宋军的回答却是一声惊天动的怒吼“不留活口”,彻底的葬送了他们的希望。 听了宋军的怒吼,辽军个个象面对末日似的,脸色惨白,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宋军端着陌刀,握着斩虏刀冲来,好象凶神恶煞似的,不管你虔诚不虔诚,杀了再说。 “为何呀?南人爷爷,你们为何如此呀?你们为何要赶尽杀绝?” 辽军是万分憋屈,不得不问询道理。 “你们的恶事做得太多了!就算我们想饶你们,上天也不会饶你们!杀!”回答他们的是宋军义正辞严的斥责声。 说起辽军做过的坏事,那真的是太多了,多不胜数,说上几年也是说不完。一听这话,辽军最后一丝侥幸之心都没有了,彻底的绝望了。 投降没用,只有一条路,那就是逃。 “逃啊!逃出营去!” 辽军不得不逃跑了。可是,他们能逃出去么?肯定不可能。 “王师,这里有辽狗!五十个!个个抱头鼠蹿,跟丧家犬似的。” 燕云百姓、妇人是恨透了辽狗,一双双充满仇恨的眼睛四下里打量,搜寻辽军的蹿影,一旦发现,立即禀报给宋军知晓。 一得到禀报,宋军就分出一定兵力,把辽军给灭杀。 辽军为了寻欢作乐,抓进军营的百姓、妇人不在少数,少说也有好几千,在如此之多双眼睛的监视下,他们怎能躲得掉?无论他们躲到哪里,都会给揪出来。 “作孽啊!我怎生如此倒霉?甚事不做,却抓甚百姓?这不是找死么?”郁闷之极的辽军后悔不已。作恶时,他们恨抓得太少,此时却是恨抓得太多了。 此时,正是燕云百姓复仇的良机,断断不可错过。监视辽军,给宋军报信,还算是好的。最让辽军受不了的是,燕云百姓、妇人在宋军的支持下,抄起武器,寻找辽军泄恨。若是落到他们手里,会遭无穷的罪,活剐、砸成肉泥、凌迟这些酷刑接二连三的上演。 相比起来,还是落到宋军手里要好些,要好得多,虽然死状极惨,不过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是以,给百姓、妇人追得走投无路的辽军,主动送到宋军面前找死。 “哎!他们杀得真热闹,我们只能观看!” 营地外的宋军骑兵骑着战马,凝神待敌。可是,一等二等三等,却是不见辽军的身影,不由得焦虑起来了。 打量着人喊马嘶,惨叫声不断的辽军大营,埋怨不已。 “早知晓如此,我当初就不该当马军了!”有骑兵后悔了。 “你说得好听!我记得,你给挑中了,要当马军的时候,你是笑得嘴都合不拢了。深夜还笑醒了,嘻嘻,我当上马军了!嘻嘻,我有马骑了!”立即有骑兵揭短了。 骑兵是宋朝的短板,能当上骑兵,那着实是最为荣耀的事情了。当初,在挑选骑兵时,将士们踊跃报名,一旦给选中,是天大的喜事,半夜笑醒再正常不过了。 “你就说我,你还不是一样!”骑兵马上反唇相讥。 “咦!有辽狗来了!”就在二人争论之际,有人发现一个辽军逃出了营地,不由得大喜,一拍马背,冲了过去,手里的斩虏刀高高举起,大吼大叫起来:“辽狗,哪里走!纳命来!” “隆隆!” 然而,就在这个骑兵兴奋的大吼声中,一阵惊雷似的蹄声响起,只见好几十个骑兵好象见了骨头的饿狗般冲了上来。 “你们做甚么?这是我发现的!”最先发现辽军的骑兵很是不爽,大叫起来:“我发现的,就是我的!” “你也太不厚道了!” “你发现就是你的?我比你先看见呢!” “你们都莫要争了,见者有份!” “你以为是打猎,见者有份,亏你说得出!” “我们守了半天,好不容易发现一个辽狗,不如都来杀吧!” “你杀吧,我放箭!” 大营里杀得太狠,再有百姓、妇人从中相帮,辽军要逃出来真的很不容易。骑兵原本想,肯定有不少辽军冲出来,给他们追杀。哪里想得到,竟是这样的结果,他们只能看着军营里杀得欢腾,而他们只能看戏。 见到一个辽军,要他们不蜂涌而上,还真不容易。 放箭一说,提醒了他们,取出弓箭,对着这个辽军就射了过去,一篷箭矢过后,这个辽军就成了刺猬。 军营里杀得狠,只有少数辽军逃出来,根本就不够骑兵杀的。只要发现一个辽军,就会出现一群宋军骑兵,叫着嚷着,把辽军给分尸了。 如此这般,持续的杀戮在进行,辽军越来越少,地上的红色越来越多,汇聚成的血湖越来越大,那是因为冰雪融化,更多的血湖汇聚在一起。 “这里有一个!”吴骥骑着战马,挥着斩虏刀,对着辽军就冲了上去。 “卟!”马蹄落处,一朵美丽的血花出现,在火光下格外妖异。 “啊!”吴骥手腕一振,一道漂亮的刀光闪现,就象惊雷闪电似的,从辽军脖子上划过,一颗人头飞起,砸在血湖中,又是一朵美丽的血花出现。 吴骥一身的鲜血,头盔上、铠甲上、腿上、马身上,全是红的,没有一处不红。就是吴骥的眼睛,也是红的,泛着骇人的红芒,就象饿狼的眼睛。 放眼一扫,目光所及住,妖异的血花一朵接一朵的闪现,此起彼伏,就象电影特技似的,格外好看,格外有气势。 无尽的血花,汇聚成了一曲杀戮之歌! 第89章 除夕流血夜(五) 陕州,坊州,种家军驻地。 种家军正在举行盛大的宴会,庆贺新年即将到来。 种家老一辈以家主种谔为首,他的几个兄弟种古、种诊、种谘、种咏、种所、种记、种谊都在,小一辈中以种师道和种师中兄弟二人为首。 另外,还有种家军的将领,济济一堂,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其乐融融,好不快活。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气氛就活跃了起来,相互敬酒,相互打趣。 都是军人,说着说着就说到战争了,就说到眼下的战事了,有将领问道:“大帅,您说,这仗甚时间能打起来?” 北方的战局牵动所有宋人的心,虽然辽军只是在准备,谁都明白,耶律洪基的报仇是必然的。若他不报复,他就不是耶律洪基了。他的准备力争万全,力争最为充分,那么,打起来就是雷霆万钧之势。 若是北方不敌,辽军就会打进中原,后果不堪设想。是以,只要是宋人,都在关心北方战事的进展,都在猜测大战何时发起。 种谔是种家军的统帅,位高权重,更重要的是,他足智多谋,料事很准,是以,将领心有疑问就要问询他了。 这问题正是众将最为关心的,无不是停箸置杯,打量着种谔,等待他的答复。 “这个么,以我想来,应该是正月里!”种谔微一凝思,道:“正月里用兵,有三个好处。一是,北方很冷,是冰天雪地,便于辽人作战,对大宋不利。二是越打天气越暖和,越打越是顺利。三是打仗趁早,来年能用兵的时间就更多。是以,我料定,耶律洪基会在正月里率大军南下,对大宋大打出手!” 种谔是名将,眼光独到,一语道破耶律洪基的盘算,众将信服,不住点头,大是赞成。 “可惜啊!”有将领很是惋惜,道:“上百年来,都是辽狗前来犯我大宋之境,就没有大宋去打辽境的事儿。今年,北方打得不错,虽然没有攻打城池,却是掳获不少,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是呀!要是我们能出兵燕云十六州,收复燕云十六州,那该多好!” “依我说,眼下辽军将要大举犯境,若是大宋出兵北上,给辽狗一下狠的,说不定又打乱了耶律洪基的谋划。” 众将你一言我一语,猜测起来。 “出兵犯辽境,眼下断断不可为!”种谔挥手,阻止众将议论道:“你们一定会问,这是为何呀?我给你们一剖析,免得你们再争论。一是耶律洪基改变了谋划,他的军队不再分散驻守,而是集中在涿州和幽州两处,要想犯境,再次掳掠,已经不可为了。二是要犯辽境,就必须打到辽国的痛处。而辽国的最疼处,就是幽州,要打幽州,就要打涿州。可是,涿州城高垣厚,异常坚固,易守难攻,即使大宋有心要打,也不可能一鼓作气而下。若是不能一举拿下涿州,那就陷入危局。耶律洪基肯定会调大军前来解围,大宋之军再能打,在辽军的内外夹击之下,也是凶多吉少。” 这番剖析非常在理,众将叹息不已。 “依我说,这一战要打就打,大打!把辽军放到边境上来,利用大宋坚固的城池,消耗掉辽军,待到辽军锐气丧尽之时,大宋再精锐尽出,可以一举而败之。”种谔接着道:“趁着辽军撤退之时,大宋再追击,说不定能一举而拿下涿州。若是拿下涿州,就可以剑指幽州了!” 这的确是个好办法,也是个稳妥之策,众将连声赞好,心气陡高,议论纷纷,说来年说不定能打个不错的胜仗都有可能。 若是在以前,他们万不敢如此想,眼下不同了,八万宋军精锐,战力极为强悍,一举而斩杀七万三千余辽军,让他们想想就兴奋。 “报!汴京军令!十万火急!” 就在众将议论之际,一个急吼吼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只见一个兵士一头钻了进来,他一身的汗水,风尘仆仆,累得上气不接下气,都快瘫倒了。 “快,拿过来!”种谔手一挥,道:“给他一盏热茶吃!” 种师道快步上前,从兵士手里取过军报,转身呈给种谔。种师中端起一盏热茶,给这个兵士喝了,叫来几个兵士,扶着他下去歇息。 “咦!”这时节来军令,还是十万火急,必是有天大的事情发生,是以,众将注视着种谔。只见种谔惊咦一声,眉头拧在一起,隐入了沉思。 “大帅,何事?”有将领心急,忍不住了。 “哦!”种谔这才惊醒过来,把手中听军令一晃道:“这是三发一至,至于是何军令,只有等到另外两份到了再说。奇了,这时节还发军令,还是三发一至,所为何事呢?” 这问题真难住众人了。一般来说,大过年的,不会有军令传来,十万火急的军令,这本就让人惊奇了。更别说,还是三发一至。 三发一至,都知道的,没有天大的事情,是不可能发来的。一旦使用三发一至,那就是,这是惊天的大秘密。 “更让人称奇的是,这还是官家亲手书写的。”种谔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一般军令,只需要宋神宗说个大致意思,自有文人代笔起草,宋神宗亲手书写的军令,还真是让人意外。 在三发一至外,又一个惊人的意外。 “此事非同寻常!”众将心里如是想,至于如何不同寻常,就没人能知道了。 “不好!”就在众将沉思之际,只听种师道突然大叫一声,猛的站了起来,一双眼里精光暴射,一脸的震惊之色。 “建中,不得大呼小叫。”种师道的父种记沉喝一声。 种师道顾不得解释,快步来到种谔跟前,急急忙忙的道:“伯父,快快下令集结大军,准备厮杀!” “建中,你疯了?大过年的,厮杀个甚?”种记脸一沉,很是不悦了。 “让建中把话说完。”种谔有些惊奇,打量着种师道,问道:“建中,为何如此说?” “伯父,若是侄儿没有猜错,这道军令必是有关北方的战事。”种师道很是激动,声调陡然转高道:“我们都错了!都猜错了!北方的战事,大宋不是取守势,不是把辽军放到边境来打,而是大宋采取攻势,要进攻辽境!是进攻辽境!” “进攻辽境?”众将大吃一惊,却是不信。尽管他们很想这么做,可是,他们也明白,如此做的困难很大,几乎是不可能的。 “建中,你还真是不长记性。你伯父刚刚说了,进攻辽境,就要打涿州,涿州城高垣厚,岂是那么容易打的?”种记脸沉似水了,喝声如雷。 这话很对,众将不住点头,很是赞成。若说他们的想法,是想打涿州的,可是,理智告诉他们,那是不行的。 “对于我们来说,也许攻打涿州很难。可是,对于吴骥来说,未必就难。”种师道好象没有听到种谔的话似的,接着道:“吴骥不可以常理度之,此人才情不凡,不仅用兵打仗有一手,在制造武器一事上,更是拿手。说不定,他已经有了对付涿州的利器。” 吴骥的大名,他们已经多次听说过了,对这说法,倒是不好反驳。霹雳弹、破虏弓、斩虏刀,哪一样不是一等一的利器?若是别人的话,他们肯定不信,若说吴骥会创造奇迹,还真有可能。 “有理!有理!”种谔不住点头,拧着的眉头松开了,笑道:“若吴骥有攻打涿州的利器的话,一切都在情理中了。” 种谔把手中的军令晃晃,道:“建中提醒了我,我已想透了。若大宋不是进攻,而是防守,官家断不会在此时发来军令。官家之所以亲手书写,那是为了保密。” 若了宋朝取守势的话,主动权在耶律洪基手里,宋神宗只能被动应战,肯定无法下达军令。在大年夜到来的军令,不用说,必然是惊天之事,除了北方要开战以外,没有其他可想。 “建中,你说,会在何时开战?”种谔目光炯炯,打量着种师道,很是期待。 “伯父,若是侄儿没猜错的话,就是今夜今时!”种师道的回答非常惊人。 “甚么?大年夜打仗?” “华夏历史上有人在大年夜打过仗么?” “我只听说过白起打破冬不用兵的兵法,伊阙一战斩首数十万,就没有听说过在大年夜打仗的!” “就是!大年夜都在过年,谁会想到大宋之军会打过来,真是很能想啊!” 种师道一语落音,一片惊呼声响起,众将议论纷纷。因为,大年夜打仗的事情,实在是太过惊人了,查遍史书都找不到。 “你……” 种记本想喝斥的,却见种谔不住点头,大是欣慰,赞道:“我种氏有建中,可谓后继有人了!建中,你说对了,伯父也是如此想的!若是大宋不进攻涿州,官家断不会亲手写军令!若大宋不是在今夜今时进攻涿州,军令不会在此时到来!” 有他作结,谁也无法反对了,尽管众将仍是有些不信,却是不敢再说了。 “建中,你去传令,集结三军,准备痛击西夏!哈哈!”种谔特别欣慰。 第89章 除夕流血夜(六) 陕州,保州,姚家军驻地,正在举行一场盛大的迎新宴会。 姚家老一辈以姚古为首,年青一辈以姚平仲和姚友仲二人为首,还有一众将领。可以说,济济一常,很是热闹。 席间,吃肉喝酒,谈天说地,好不快活,气氛热烈,一派欢庆景象。 作为军人,他们最关心的是眼下北方的战事,在说笑一阵后,自然而然的就扯到了北方战事上。将领们充满疑问,所问的问题与种家军的将领差不多,姚古的回答与种谔大致相当,他也认为,眼下宋朝最好的办法就是依据坚固的城池进行防守,消耗辽国的有生力量,再待机而动,若是有机会就进攻涿州,运气再好点,就打进幽州,收复燕云十六州。 这番说话自然是引得一片赞誉声。这不是拍马屁,而是姚古的剖析很精辟,是最为稳妥的法子,由不得众人不赞。 “报,汴京军令!十万火急!” 就在众将赞誉声中,一个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兵士冲了进来,把军令呈上。 “这时候来军令?必是天大的事情!难道辽狗打进来了?”众将猜测多端,眼睛瞪圆,打量着姚古。 大年夜到来的军令,必然是非同小可,很可能是辽国打进来了,姚古也是吓了一大跳,忙接过一瞧,眉头一挑,道:“莫要乱猜,辽国没打进来。” “呼!” 众将长吁一口气,他们最担心的就是北方的安危,只要辽国没有打进来,万事好说。 “这是三发一至,还要等另外两份到了,才能知晓。”姚古把军令一晃,笑道:“真是怪了,这军令是官家亲手书写的,必是天大的事情。何事如此重大,要让官家亲手书写?而且,早不来,晚不来,在大年夜传到!” 这问题还真不是那么容易想得明白的,一众将领不由得猜测起来,姚友仲眉头紧拧着,陷入沉思。 姚平仲却是不管这些,只管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好不快活。一时间,他的吃喝声最为特别,引得众人瞩目,姚古冷哼一声:“平仲!” 姚平仲吓了一大跳,不敢再吃喝,假装思考问题,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乖巧样儿。 姚古把军令一瞧再瞧,却是找不到半天蛛丝马迹。三发一至,本身就是为了保密,只要缺少一份,都不可能知晓,唯有三份到齐,才能明白原委。尽管姚古足智多谋,也是猜不透,眉头拧得更紧了,成了一个川字。 时间在众人的思索中度过,随着一声突兀的禀报声,又一个累得直喘气的兵士进来,把第二份军令呈上。 姚古接在手里,打量一阵,把两份拼在一起,仍是不明所以,不住摇头。 一众将领眼巴巴的望着姚古,很想问个明白,却是没有人说话。 这事太让人焦虑了,姚古手指不住点着桌面,眉头紧拧着,不住的左顾右盼,瞧他那副样儿,是恨不得第三份马上到来。 “你们这些人想甚想,依我说,不是辽狗打来了,就是大宋打过去了。”姚平仲本想吃肉喝酒,扮了一阵乖宝宝就受不了,信口开河。 “闭嘴!”姚古轻斥一句,对这个养子,他还是很器重的,虽然遇事不太爱动脑子,打仗却是一把好手,敢冲敢拼。 “爹,依孩儿说,与其让辽狗打来,还不如我们打到辽境去。把涿州打下来,剑指幽州,比起让辽狗打过来,划算太多了。”姚平仲憋屈了半天,哪会就此闭嘴的,信口胡扯:“至少,不用死那么多百姓,更不会毁那么多的家园。要我统兵的话,我就会选在辽狗最想不到的时候去打。” “哥,依你说,要甚时间辽狗最想不到呢?”姚友仲知道他在胡扯,刁难他一句。 “这个……最想不到的时候就是最想不到的时候。”姚平仲的话等于没说,自我感觉脸上无光,虎目中精光暴射,还有一抹狡诈之色:“要我说,就眼下辽狗最是想不到!大过年的,都在吃肉喝酒,谁会想在大过年的大宋之军会杀将过来呢?嗯嗯,就是此时!” 他给姚友仲刁难,为了圆谎,这胡话说得更大了,惹得一众将领大笑起来。 “平仲,你你你,你就知晓信口胡扯!”姚古是哭笑不得。 “啪!”就在众将的笑声中,只见姚友仲右手紧握成拳,重重砸在桌上,杯盘碗碟乱溅,猛的站起来,大声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他的声音来得太过突兀,众将听得不明所以,目光齐刷刷的聚集在他身上。 “友仲,你明白甚么了?”姚古对这个亲子非常器重,因为姚友仲足智多谋,料事极准。 “爹,孩儿明白这道军令是甚么了!”姚友仲的声音很是激动,很是振奋:“大哥虽是信口开河,却是提醒了孩儿。若是孩儿没有料错的话,此时此刻,大宋之军正在涿州厮杀!” “不可能!” 众将一致反对,根本就不信。 “二弟,你莫要胡说!大哥那是信口开河的。”姚平仲也觉得不可思议,忙着澄清。 “不!”姚友仲却是异常坚定,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道:“爹,请容孩儿细说。要攻打涿州,最难的就是要一鼓作气打下涿州。要不然的话,辽国援军赶到,里应外合之下,大宋之军就要吃大亏,甚至大败。要打下涿州,对我们是千难万难,对吴骥未必是难事!” “噌!” 姚古猛的站起身,双眼中精光暴射,宛如利剑一般:“友仲,你提醒了为父,为父明白了!若大宋不打涿州,官家断不会亲笔写军令!若此时此刻不打涿州,官家的军令断不会在大年夜到来!此时此刻,大宋之军就在涿州厮杀。官家这道军令,就是要我们做好应对西夏进攻的准备!” 他的声调越来越高,到最后尖细刺耳了:“诸将听令:立即集合三军,准备痛击西夏!哼,这是天赐良机,千万莫要错过!” …… 陕州,安定,安定军驻地,正在举行盛大的宴会,主将刘昌祚高踞首位,众将坐在两厢,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很是快活。 正吃喝间,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一个兵士冲进来,把一道汴京传来的紧急军令呈上。刘昌祚展开一瞧,眉头一挑,嘀咕一声“三发一至?” 还有两份到来,才能看得明白,刘昌祚没用心思去想,接着吃喝。今天是大年夜,是该好好乐乐,刘昌祚的心思很快就不在军令上了。 过了一阵,又是一道军令到来,刘昌祚一瞧,第二份到了,还有一份,嘀咕道:“雷不打吃饭人,就算有天大的事情,也要等我过了年再说。” 他把军令放下,接着吃喝,说笑,很是开心。 又过了半个时辰,最后一道军令到了,刘昌祚慢条斯量的拼在一起,斜着一双醉眼打量起来:“甚么?今夜进攻?” 揉揉眼睛,睁得滚圆,仔细打量上阵,狠狠摇头:“大年夜进攻涿州?” “噌!”刘昌祚猛的跳起来,一双眼睛瞪得滚圆,眼珠都差点掉下来了,尖叫起来:“今晚上攻打涿州?天啊!快,调集三军,准备厮杀!嘿嘿,夏人以为我们陕州军的精锐调走了,肯定会上大当,此时不打一个天大的胜仗,我们就是猪了!” …… 陕州,绥德,绥德军驻地,正在举行一场宴会。 绥德军的主将与种谔、姚古、刘昌祚等人截然不同,他面白无须,给人一种阴鸷感。此人叫李宪,是个宦官。 在他右手边,坐着一个年青人,约莫二十来岁,脸色黝黑,颏下无须,身材高大魁伟,皮骨强劲如铁,双目炯炯有神,一眼望去,阳刚之气十足。 此人是李宪最为器重的年青将领,童贯。 童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很有豪气。 李宪高坐首位,他的吃法与童贯正好相反,细嚼慢咽。放下酒杯,李宪拿起军令,不住打量起来,轻声道:“三发一至,都到了两份,还差一份了。究竟是甚军令呢?大年夜传来的,肯定非同小可!” 抬起头来,打量着童贯,道:“童贯,以你之见,这军令该是何等样的大事?” “禀大帅,以末将之见,此军令定是与北方战事有关。”童贯声若洪钟,很有威势,震得人耳鼓嗡嗡作响:“要官家亲手书写的军令,眼下来说,无非就是北方战事。北方战事干系大宋的安危,也干系着陕北的战事。若是北方开打,陕州也会开打,若此说来……” 说到眼处,童贯一双虎目中猛然暴发出精光,好似利剑一般,嘴巴张得老大,一脸的震惊之色。太过震憾了,竟然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此时此刻,打涿州了!”童贯和李宪同时尖叫出声。 他们二人都是太监,声音本就尖细刺耳,这一尖叫起来,就跟夜枭啼叫似的,让人毛骨悚然。 众将听在耳里,惊在心头,手中的酒杯不住摔在地上,发出一阵砰砰声,酒水四溅。 李宪和童贯的话太惊人了,要他们不震惊都不行。 “传令三军,立即集结,准备痛击夏人!”李宪右手一握拳,异常振奋,尖叫起来:“如此良机,决不能错过!” 第89章 除夕流血夜(七) 再说周威率领宋军前去赚城,一路上美滋滋的,暗想:“吴兄弟不愧是兄弟,把这么美妙的事儿派给我了,嘿嘿!这次赚城,我一定要大大露脸,要不然太对不住吴兄弟了呢!” 赚城这事,成功与风险并存,能不能成功,谁也不说不准。不过,对于周威来说,他一定要成功,要不然,这脸面落不下。 攻打涿州这事,是他伸手要来的,若是出了差错,不说别人怎么说,就是他自己也是无法原谅自己的。 “这是大年夜,辽狗的警惕性最低,要赚城还是不难,成算相当大。嗯,一定要成功!”周威不住估算。 正行间,只见燕山客兴冲冲的赶来,周威忙迎上去,问道:“涿州怎样?” “还难怎样,就那样儿!”燕山客的话很模糊,却是隐含欢喜。 “贫嘴!军令当前,不得儿戏!”周威太想了解涿州的情形,不愿听燕山客多余的话语,脸一板,摆出一副严肃样儿。 燕山客一凛,虽说他很想说点欢喜的话儿,可是,军令当前,不能儿戏,只得脸一肃,道:“周将军,涿州城门大开,辽狗进进出来,寻欢作乐,没有丝毫防备之心。这赚城一事,没有十成成算,也有九成了。” “九成?”周威估算能有六七成的成算就了不得了,竟然有九成成算,这远远超出了他的预计,很是惊讶。 “你没谎报吧?”周威不得不再问一句。 “周将军,军令不得儿戏,我所言是真。若周将军不信,大可去亲眼瞧瞧。”燕山客抚着额头,笑道:“周将军,要不是我亲眼看见,我也不会相信,涿州的防备是如此松懈。嘿嘿,大过年的,谁会想得到呢?要不防备松懈都不行!” 言来颇多惊异,更有难以置信之意。 这种事断断不可能信口开河,周威不由得信了,很是振奋,道:“真要如此的话,那就太好了!” 攻打涿州最为重要的一点,就是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打下涿州,不然的话,辽军前后夹击之下,宋军会伤亡惨重。对付涿州,吴骥准备了两手,一为赚城,二为强攻。赚城的法子最是轻松,却是成败难定。按照吴骥的准备,强攻是百分百能拿下来,只是要费一番手脚,能赚城的话那是最好。 “走!”周威知道事情太过重大,片刻不停,率军直奔涿州城下。远远的,只见涿州灯火通明,照耀如同白昼,一派喜庆气氛。正如燕山客所说,城门大开,辽狗兵士打着酒嗝,喷着酒气,摇摇晃晃,成群结队的进进出出,瞧他们那样儿,和“天下精锐”四字挨不着边,倒跟浪子没差别。 而城门防守的辽军兵士,歪着、斜着靠在城墙上,或是东游西荡,一双眼睛四下里乱瞄,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儿,平时的整肃模样荡然无存。 要不是周威亲眼看见,还真不相信,这就是名闻天下的辽军。 “嘿嘿!吴兄弟选在此时此刻动手,这时机选得太好了!选得太好了!”周威不由得脱口夸赞起来了。 “是呀!”燕山客重重点头,赞许道:“着实如此。辽狗没有一点防备之心,正是我们进攻的良机,周将军,千万莫要错过了。” “那是,这种良机,谁要是错过了,谁就是猪了!”周威对此说法大加赞成。 “周将军,这是辽狗的衣衫,你们穿上,混到城门口突起发难,一准能成。”燕山客手一挥,齐云社好汉送来很多辽军衣衫。 周威接过来就往身上披,准备换衣衫,眉头一挑,却把衣衫朝地上一扔,笑道:“不消!” “周将军,你这是做甚呢?换成辽军的衣衫,混进去,不是很好么?”燕山客眉头一挑,忙着提醒。 “你瞧好了,我给你变个戏法。”周威眼睛一翻,精光暴射,冲亲兵一招手,道:“走,跟我去演戏。” 也不管燕山客的反应,带着亲兵就朝城门冲去。瞧着他那副大摇大摆的样儿,燕山客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了,这不是告诉辽军宋军来了么?有你这么儿戏的么? 燕山客有心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只见周威带着亲兵,已经冲到城门口了:“完了!完了!这么好的良机就此错失,周威当斩!”燕山客右手按在刀柄上,眼睛发绿。 然而,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辽军的反应,只听辽军发出一阵畅笑声:“这位兄弟,你是哪部分的?你们真逗,竟然穿着南人的衣衫。” “嗝!”周威打个酒嗝,身子摇摇晃晃,好象快骑不住马了,随时可能从马背上栽下来,一脸的鄙夷:“南人的衣衫怎生了?穿着这衣衫,妇人把我们当成王师,请我们进屋,还和我们睡觉,尽情的侍候着,那消魂味儿……” 说到此住,住口不言,一脸的另类光芒,不言自明。 辽军兵士个个脸上泛光,艳慕不已,他们干多了欺男霸女的事情,偶尔换个玩法,倍觉新鲜,对周威的话全信了,个个后悔不迭。 “我怎生没有想到呢?” “如此有趣的法子,怎生就不去想呢?” “平日里,我们是强行入室。要是换身皮,给汉人请进屋里,吃好喝好,再来玩他们的妻女,杀他们的亲人,这比甚都好玩呢!” 一众辽军兵士越想越是觉得这主意妙不可言,无不是眼睛瞪得圆圆的,放着光芒,就在想着如何如何去仿效一番,增添些乐趣。 “嗝!”周威打着酒嗝,诱惑道:“你们想不想去玩?” 这种美妙事儿,若是不想,那就是猪了,一众辽军兵士狠狠点头,大声嚷着“想!” “很好!我带了不少兄弟,他们玩过了,知晓哪里好玩,哪里不好玩,你们随着他们去,保你们乐得不知天南地北。”周威摇摇晃晃的,说话结结巴巴,舌头很大,一听就是酒醉得厉害:“可是,你们要去,得换一身行头,不然没有乐趣。” “那是!那是!”对这说法,一众辽军没人有异议,欣然同意。 周威右手有意无意朝后一招,一拍马背,带着亲兵,大摇大摆的就进了城。 那些辽军兵士发一声喊,围着周威,好象众星拱月似的,簇拥着周威进城了。 “这个……他在变戏法么?”燕山客看在眼里,惊在心头,要不是他亲眼所见,打死他也不会相信,事情的发展竟然是如此的富有戏剧性。 周威这是去赚城,不是被辽军请进城!而事实上,周威就是给辽军兵士象迎接祖宗似的迎进城去了。 “良机难得,机不可失!此时正是拿下城门的良机!”燕山客在经过短暂的震惊后,很快就反应过来了,骑着战马,朝城下冲去。 然而,宋军得到周威的命令,好象海潮一样,朝城门冲去。 “隆隆!”蹄声如雷,震得地皮都在抖动。 防守城门的辽军兵士打量着冲来的宋军,兀自在发愣:“这是甚么?南人?不可能!兄弟,你们是哪部分的?” 大年夜打仗,这种事情就没有听说过,辽军兵士本就难以置信。再有周威的一番表演,他们就更难相信了,他们还以为是扮着宋军去坑百姓的辽军,一脸的喜悦,笑呵呵的道:“兄弟,你们在哪里玩?玩得开心么?给我们说说,我们也去!” 竟然向宋军讨要经验了,个个一脸的讨好之色。实在是周威的说法很有诱惑力,由不得他们不想。 “好!告诉你们也无妨。”有宋军兵士戏谑起来:“去问耶律阿保机吧!” “耶律阿保机?啊!太祖!”辽军兵士反应过来了,感到有些不对劲,至于如何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兄弟,小心祸从口出,休要再提起太祖名讳!” “一个臭辽狗,有啥名讳的?”宋军立即讥嘲起来。 “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侮辱太祖……”辽军兵士就要喝骂,可是,他们一句喝骂的话才说了一半,就再也没了下文。 因为宋军用斩虏刀把他们的头颅砍了下来。事起仓促,辽军兵士根本就没有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直到他们的脑袋搬家,头颅滚落在地上,仍是一脸的惊讶与迷茫,还有震惊之色,嘴巴张阖不停,仿佛在说“他们是南人!” 也许是在问“南人怎生到这里来了?” 城门口一开杀,已经进了城的周威立即率领亲兵砍杀起来。跟在他们身边的辽军,没有丝毫防备之心,给周威他们象砍瓜切菜一般砍翻在地上。 “你们,你们,你们是南人?”直到生死关头,辽军好不容易才明白过来,他们上了大当,把宋军迎进城。 打了一辈子的宋军,却是没有想到,竟是如此的愚蠢,亲自把宋军请进城来杀自己! “没错!我们就是大宋之军!特来取你们的狗命!”此时此刻,周威的酒意也没了,手中的斩虏刀狠狠的砍杀。 就在这时,齐云社的好汉也杀出来,两相配合,很快就控制了城门。大队宋军从城门涌入涿州城,就象汹涌的海潮似的,波澜壮阔,气势惊天,不可阻挡。 “快!你你你,去封锁城门,不得放走一个人!你你你你,去封锁街道,不准任何人走动。你你你,去围住军营。我得去夺取粮草。”周威知道夺取粮草是最为紧要之事,若是不能夺得粮草,十几万宋军就没有吃的,他决定亲自去一趟,至于斩杀辽军一事,可以稍缓,等他腾出手来,或者等吴骥他们赶来。 第89章 除夕流血夜(八) 周威的分派清清楚楚,宋军分头行事,有条不紊。 就在周威赚城之际,其他城门也给宋军赚开了,只是比周威稍晚一步。当然,他们赚城不是象周威这样大摇大摆上去,诱惑一通辽军,让辽军把他们迎进城,而是穿着辽军的衣衫,混进城里,暴起发难,斩杀辽军。 齐云社好汉适时杀出,里应外合,一举拿下城门。 城门一控制住,宋军就进城了。宋军进城,动静很大,一片人潮马海,就象涌动的海潮一般,不可阻挡。 至此,涿州所有的城门都给控制住了,宋军大举进城。 当然,这只是初步成功,还不能说涿州给攻下了。只有把驻守在城里的辽军歼灭之后,才能说打下涿州了。 尽管如此,也是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攻打涿州比起吴骥的预期要顺利得多。按照吴骥的预期,要经过大战,要强攻,要使用他准备的武器,才能把涿州打下来。吴骥是按照最坏的情形来准备的,战事的发展,却是朝最好的方向在进行。 周威率领数千宋军直奔城东。那里有大量的粮草,若是夺取了的话,足够宋军食用很多。这是重中之重,比起歼灭辽军还要重要。若是先歼灭辽军的话,粮草很可能给辽军焚毁。要知道,驻守涿州的耶律昭是一员良将,他很有胆气,虽然上次吃了个大败仗,却是无损于他的良将之才,正是因为如此,耶律洪基只是训斥了他一顿,仍是要他驻守涿州。 以耶律昭的才干,若是遭到毁灭性的打击,他一定会下令焚毁粮草。若是如此,夺取粮草的任务就不可能实现,真要如此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宋军没有粮草,很可能退军。 正是因为如此,周威才决定以夺取粮草为第一要务,而且还是亲自赶去。 至于歼灭辽军一事不急,只要守住城门,辽军是插翅难逃。何时歼灭辽军,这要视战事的进展而定,可以是周威腾出手脚,或者是吴骥歼灭了城外的辽军,就会率军进城。那时节,就是歼灭城里辽军的良机了。 “快!快!”周威一边策马疾驰,一边催促。粮草太过重要了,周威是恨不得立时夺到手中。 “这里!这里!”齐云社的好汉,早就把粮草附近的情形摸透了,在前引路,不住指点方向。 在齐云社好汉的引领下,周威向东城赶去,极为顺利。路上时不时就到遇到三三两两的辽军,他们醉醺醺的,正在干欺男霸女的事情。周威当然不客气,派出一队队小股宋军,把这些辽军杀了。 “王师来了!” 大年夜对于涿州城中的百姓来说,那是一个难熬的夜晚。原本应该是喜庆的时刻,却是因为辽军的胡作非为,让他们没有感受到一点喜庆气氛不说,一个不好就会给辽军欺上门来,抢劫财物还算是好的,最可恨的是欺男霸女,动辄杀人。 就在他们惊惧不已,惶惶不安之际,突然发现城里多出大量的宋军,对辽军大打出手,只要见到辽军的影子,都要砍上几刀。 这让涿州城中的百姓难以置信,在经过短暂的震憾之后,他们就是欢喜无已,大声吼叫起来“王师来了”。 紧接着,百姓就加入了对抗辽军的行列中,给宋军领路,为宋军指点辽军的行踪。有了百姓的帮忙,宋军追杀起来,格外顺畅。 周威派出的小股宋军,进展神速,只一会儿,就杀了不少辽军。 “王师万岁!” 周威一路行来,只听欢呼声不断,百姓更是喜极而泣,流着眼泪,喜迎王师:“王师,我们的亲人来了!我们的苦日子到头了!” 更有人拦在周威马前,要请周威进屋去歇会,去吃茶,共度大年夜。 “父老乡亲们:我们还要追杀辽狗,等我们杀光辽狗,再来作客!”周威打量着一张张朴实而又欢喜的脸,很是感动,真的很想与他们共度大年夜。可是,军务在身,夺取粮草为第一要务,不能耽搁。 “王师,你们要杀哪里的辽狗?我们识得路,可以为你们引路!”有一个老者忙问道。 “王师,这里离辽狗的粮草不远。从这里进去,有一条近路,可以直奔粮草的后方。”一个年青人眼睛一亮,忙给周威出主意。 “有近路?”周威眼睛一翻,精光暴射,这消息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粮草太重要,越早掌握越好:“你们知道么?” 齐云社的好汉摇头,道:“近路没听说过。” “小哥,你说的是真的?”周威打量着这个年青人。 “将军,是真的!小的去过好多回呢。”年青人非常肯定,道:“这近路知道的人不少。只是,有一段路难走,要经过一段臭水沟。不过,眼下天寒地冻,倒不存在。” “兵分两路,你们去前门,我走近路。”周威马上就决定了,冲年青人道:“小哥,麻烦你帮我们带路。” “将军,能为王师做事,是小的的荣幸。请王师随我来。”年青人很欢喜,在头里带路。 周威要兵士给了他一匹战马,这个年青人会骑马,骑着战马跑在头里。这个年青人对这里太熟悉了,在他的带领下,七拐八绕的,绕过几条街道,来到粮仓后面。 “就这里!”年青人手一指前方。 周威放眼一望,只见粮草灯火通明,照耀如同白昼。一队队辽军兵士正在巡逻,戒备森严,与城门口的那些辽军截然不同。 “咦,这里的辽狗一点松懈之心也没有。”周威惊咦一声,很是意外。城门口的辽军,周威是见识过的,跟精锐不挨边,没有一点整肃之象,而这里的辽军一派肃杀,这才是精锐。 “将军有所不知,辽狗这是在防我们!”这个年青人很是气愤,右手一握拳,道:“辽狗可恶,强征粮草,把我们的粮食全给抢走了,好多人吃不上饭,给饿死了不少。” 耶律洪基要南征,所需的粮草是个天文数字,这负担只能落在燕云十六州了,因为辽国最富饶的就是燕云十六州,一直是辽国赋税、粮草的主要来源地,这样的大战,不着落在燕云十六州,还能落在哪里? 这本就是一个沉重的负担,更别说,各级官员为了讨好,会层层加码。到头来,燕云百姓的口粮给抢了就成了既定事实。 “我们吃不上饭,只能铤而走险,不少父老前来偷粮。”年青人眼里如欲喷出火来:“可是,辽狗防备森严,抓住父老就要活活折磨死。将军,您瞧,那里……” 周威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队辽军凶神恶煞似的,正推搡着一队百姓,骂骂咧咧的,骂百姓是耗子,就知道偷窃,要把他们吊死。 而百姓却是对骂,骂辽军残暴不仁,不给百姓活路,抢走了他们的粮食,他们这是讨回自己的口粮,何错之有? 辽军却是不管这些,马鞭、刀背狠狠招呼下去,拳打脚踢,这队百姓痛不可挡,惨叫声不绝。他们的惨叫声让人心悸,只要不是铁石心肠,就会忍不住落泪。可是,辽军不仅没有同情心,反倒是变本加厉,抽打得更狠了。 “可恶的辽狗!”周威很是气愤,眼中如欲喷出火来,右手猛的拔出斩虏刀,狠狠一劈,一道闪亮的刀光出现,大吼一声:“杀光辽狗!不留活口!” “杀光辽狗!” “不留活口!” 辽军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太让人气愤了,宋军挥着斩虏刀,冲了出来,好象猛虎下山,对着辽军就杀了过去。 “南人?哪来的南人?” “南人怎生出现在这里了?” 听着宋军的怒吼声,辽军一下子懵了,他们根本就想不明白,宋军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就在辽军一愣神之际,只见宋军成群结队的冲了上来,手中的斩虏刀对着他们就狠狠招呼过来,一个不好,就要身死。 宋军太勇猛了,辽军根本就抵挡不住,纷纷后退。宋军压着辽军打,辽军无路可退,直朝前门退去。可是,辽军还没有抵达前门,只见前门大开,一队宋军又冒了出来,杀气腾腾,手中的斩虏刀在火光下,发出耀眼的光芒,让人生寒。 宋军来得太过突然,出乎辽军的意料,事起仓促,辽军本来就打不过周威这支宋军。再有援军赶到,辽军一点希望也没有,再也没了斗志,准备逃命。可是,在宋军的夹击下,又能往哪里逃呢? 这里一开打,很快就惊动了附近的百姓,赶过来帮助宋军,辽军的末日就到了,全给杀死,没有逃掉一人。 百姓对这里的地形太熟悉,无论辽军怎么躲,都要给揪出来。 杀光守军,夺取粮草,周威担着的心事总算是落了下来。夺取粮草,是重中之重,他总算是完成了,十几万宋军的粮草有了保证,这仗就好打了。 然而,周威还没有欢喜片刻,就感到不对劲了,只见百姓围着他,眼巴巴的望着他,眼睛发出幽幽绿光。虽然没有说话,周威也知道他们的想法,那就是他们想要粮食。 这些百姓中,有不少人家里等米下锅,要不是出于对宋军的爱戴,早就冲上去抢粮了。 “父老乡亲们:我知道你们的苦楚,你们很多人等米下锅。”周威只觉鼻头发酸,却不得不狠起心来,大声道:“可是,眼下的辽狗还没有伏罪,此时,不是分粮的时候!我,周威,向你们保证,一定会分粮给你们!一定让你们过一个开开心心的年!绝不会饿死一个人!” 百姓虽然很想分了粮食回家,可是,周威说得对,眼下还真不是分粮的时候,是该杀光辽军再说。 “王师万岁!”百姓万分开心,齐声吼起来。 第89章 除夕流血夜(九) 宋军的口碑不错,上次掳掠时就证明了的,周威的保证,百姓是相信的。 摆脱辽军的欺压,过上好日子,这不正是他们盼望王师到来的原委么?周威的保证,就是他们的盼头,不能不信! 百姓的吼声蕴含着无尽的喜悦,特别响亮。 “将军,我们去哪里杀辽狗?”那个带路的年青人忙问道。 这话正是百姓心中所想,无不是眼巴巴的打量着周威。 “还能去哪里?当然是去耶律昭的帅府了。”周威嘴角浮现一抹笑容,调侃一句,道:“耶律昭正与诸将饮宴,他如此好客,我们怎能让他失望?乡亲们,走,去赴宴!” “哈哈!”这话很有意思,让人捧腹,百姓笑得特别欢畅。 耶律昭与一众辽将正在宴饮,正在兴头上,却突然发现给包围了,成了宋军的俘虏,他的脸色一定很精彩,让人欢喜,百姓要不笑都不行。 周威留下足够的宋军守卫粮草,安顿好了,这才带领余下的宋军,直奔耶律昭的帅府。 这消息已经传出去了,不少百姓聚来,拖家带口的,扶老携幼,他们要亲眼见证作恶多端的辽将伏罪。唯有如此,才能解他们心中之恨。 不能怪百姓,实在是辽军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变本加厉,让他们忍无可忍,不复仇,不痛快! 耶律昭的帅府在北城区,是今天涿州城里最为热闹的地方。大战之前,与众将聚聚,打打气,振奋一下军心,激励一下士气,是必须的。正是有这种考虑,耶律昭决定大年夜与驻守涿州的辽军将领好好聚聚。 是以,他一早就下令了,要准备丰盛的宴会。帅府中的兵士、杂役,一大早就在忙碌,忙着打扫庭院,忙着准备美酒佳肴。 去帅府赴宴,是莫大的荣幸,一众辽将早早就赶来了,在兵士的引领下,进入府里,来到早就安排好的座位上坐着,静等宴会开始。 天黑之后,耶律昭下令开席,一盘盘、一碟碟美食,一坛坛美酒就给端了上来,耶律昭高踞首位,众将站在两厢,开始吃喝。 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好不快活,气氛热烈之极! 直到酒意上来,众将这才议论纷纷,说得最多的就是来年的大战,他们满打满算,一定会打进中原,辽国将得到更多的牧场,更多的口众,更多的奴隶。而作为辽国的勇士,将会拥有吃不完的美食,饮不尽的美酒,广大的牧场,越说越是兴奋,仿佛他们已经打进中原了。 “诸位将领:自从太宗皇上从后晋儿皇帝石敬瑭手里得到燕云十六州后,大辽勇士的日子就好过多了。”耶律昭直到众将讨论到极其热烈之际,这才缓缓开口,激励士气:“有了燕云十六州,大辽勇士就有了用不完的瓷器、穿不完的丝绸、抹不光的香料、吃不完的美食、饮不完的佳酿,享用不尽的南朝妇人!” “呵呵!” 得到燕云十六州,使得辽国的国力翻了几番。辽国贵族猛然发现,他们的生活质量提升了好几个档次。以前,他们日常生活急需要的茶叶、瓷器、丝绸、香料,需要从汉人那里用高价换取,要付出大量的牛羊骏马。 自从有了燕云十六州后,辽国贵族们发现,只需要盘剥这里的汉人,他们要什么有什么,根本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那是自家后院,予取予求! “可是,燕云十六州的富饶,比起中原,根本就没法比,用汉人的说法,叫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差得太远了!”说到此处,耶律昭话锋一转,给诸将勾勒出一幅美丽的图画:“太宗皇上打进中原,在汴京称帝,建立大辽!得到了中原无数的财富,金银珠宝多不胜数、美丽的丝绸堆成了山,美食吃不完,美酒饮不尽,漂亮的妇人你就是一夜一个,就是你从十岁起,一直到老死,也是享用不尽。” 辽太宗耶律德光打进中原,掳获了不计其数的财富,大量的口众,使得辽国的实力大为提升。这在辽国历史上是一件大事,至今仍是口口传颂,把耶律德光当年打进中原一事,传颂得跟花儿一样。 “哈哈!” 说起这事,就让众将欢喜,不由得狂笑起来。 “诸位,过了年,就是正月,正是大辽勇士驰骋之际!”耶律昭这才说到正题上:“你们要奋勇杀敌,打进中原后,你们将坐在金山银山!如今的中原,比起太宗时更加富饶!美丽的丝绸,香喷喷的香料,漂亮的妇人正在等着你们!你们的心有多大,就能得到多少!” “心有多大,就能得到多少!”这话太富有诱惑力了,众将不由得大是振奋,眼睛冒出了红光,恨不得立即打进中原。 耶律德光打中原时,那时的中原正是五代十国时期,大乱之际,已经衰败了。即使如此,耶律德光得到的财物多不胜数,让辽国实力增强了不少。更不用说,到了眼下,中原的富饶早就恢复了,远远超过五代时期。若是再次打进中原,得到的好处还需要说么?只要不是猪,都能想得到。 这是天大的诱惑,众将哪能不振奋的。 “打进中原!坐拥万里江山!” “打进中原!美丽的丝绸、香喷喷的香料、美味的美食、醇厚的佳酿,要多少有多少!” “打进中原!细皮嫩肉的妇人更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要多少有多少!正是大振大辽勇士驰骋雄风的良机!” 越说越是让人兴奋,众将仰首向天,发出猖狂的笑声。 一时间,整个帅府里嗡嗡直响,好象打雷似的,众将笑得异常欢畅,这是他们这辈子笑得最为欢畅的时刻了。 “报!大帅,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了!” 然而,就在众将欢喜之际,只见一个亲兵急惶惶的冲了进来,大声禀报:“大帅,南人打来了!南人打来了!” “砰!”这个亲兵吼得山响,一副焦虑样儿,一副笃定之态。却是没有想到,耶律昭脸一沉,右手重重砸在桌上,眼睛冲亲兵一瞪,冷哼一声道:“闭嘴!如此妄言,你也敢说出来!南人打来?天大的笑话!” 这消息对于耶律昭来说,那是天方夜谭,要让他相信,是不可能的。他宁愿相信太阳是从西边升起,也不会相信这是真的。 不仅耶律昭不信,就是一众将领也是无人相信。这事太离奇了,谁信谁是猪! “休要胡说!”一众将领喝斥起来,狠狠瞪着这个亲兵。 若是目光可以杀人的话,这个亲兵早就给杀了无数回。 “报!大事不好了!大帅,南人进城了!正向帅府杀来!”就在众将喝斥之际,又一个亲兵急惶惶冲进来禀报。 “哈哈!” 耶律昭突然仰首向天,大笑起来,一脸的难畅,冲众将道:“你们听见了么?这两个大辽的勇士不错,很不错!趁着我们饮宴之时,前来说笑,本将差点给他们骗过了。你们说,这说笑好不好笑?” 打死耶律昭,他也不会相信,宋军杀来了,还是杀进城里来了。 一是,宋朝自从宋太宗北伐失败后,再也没有征伐辽国的事情,再也没有攻打过辽国的城池。要他相信,宋军打来了,打进涿州城里来了,无论如何他是不信的。 二是,这是大年夜,谁吃饱了撑的,在这时节用兵。就是耶律洪基那么想打进中原,想报仇雪恨,也没有选在大年夜出兵,而是把时间定在来年正月里。 在此时此刻,得到宋军打来了,还打进城来的消息,耶律昭一开始很生气,再次得到禀报,就想到这两个亲兵是来讨好他的,是在说笑。 除了这种解释,还真不到合情合理的解释。 “好笑!” “太好笑了!” “哈哈!我这辈子就没有听过如此好笑的事!” 一众将领醒悟过来,不由得大声附和,哈哈大笑,极是欢畅。 两个亲兵,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一脸的难以置信,他们禀报的是军情,不是说笑。而素以精明著称的耶律昭竟然把十万火急的军情当作了笑话,这让他们很无言,太无言了。 这很可能是辽国历史上最为荒唐的一刻了! 宋军已经打进涿州城里了,正对着帅府杀来,而作为涿州的守将,耶律洪基根本就不信,把军情当作笑话听,辽国历史上就没有如此荒诞不经之事! “报!禀大帅,南人杀到帅府来了!马上、即时、立刻就要杀进来了!”就在这时,一连冲进来好几个亲兵,异口同声的禀报,个个急惶惶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你们是商议好的吧?这说笑,第一次好笑,再说就不好笑了!来啊,拉出去,杖责三十军棍!”耶律昭脸一板,大声下令,手一挥,就要处罚这几个亲兵。 “你们这是自找的!” “一个说笑,多说几次就没意思了。我们早就笑过了,再说也不好笑!” 众将跟着斥责,为了把气氛推向最热烈,个个板起脸,瞪着这几个亲兵。 “杀光辽狗!” “耶律昭,出来受死!” 就在此时,只听惊天动地的吼声传来。 一阵隆隆的震动声,震得酒杯里的酒水都在晃动,耶律昭的眼睛猛的瞪圆了。 第89章 除夕流血夜(十) 耶律昭眼睛瞪圆,眼珠差点砸在地上,嘴巴张大,脸色泛青,好象怒目金刚似的,直接石化了。 “呵呵!这几个狗东西,竟然如此逗人,搞得跟真的似的。” “嗯嗯!也算他们有孝心,找了这么多人,还训练得如此整齐,就是勾栏瓦舍中的戏子也没有这等本领。” 一众将领没有耶律昭那般明快的反应,还顺着耶律昭的说法往下想,以为这些亲兵在讨好他们,找人训练好了,逗他们一乐。 “卟!卟!卟!” 就在众将的畅笑声中,只见耶律昭连吐几口鲜血,口口跟箭一般,射出老远,仰面便倒。 到了此时,众将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却是不明白哪里不对劲。 “大帅,您这是怎生了?” “快,救大帅!” 不管有何不对劲,把耶律昭扶起来,进行救治才是头等大事。 “噌!”然而,让人想不到的是,耶律昭猛的跳将起来,仰天一声大吼:“可恶的南人!可恨的南人!我们被骗了!南人打来了,打到帅府来了,准备应战!” “大帅,这怎可能呢?大帅,您千万莫要听信他们的胡言乱语。”一众将领仍是不信,要不是照顾耶律昭的脸面,会斥责他是胡言乱语。 “你们这群猪!你们跟猪一样蠢!”耶律昭气得不轻,胸口急剧起伏,呼呼喘气:“若是南人不打来,谁会骂我们为‘辽狗’?若南人没有打来,吼声能有如此整齐么?就算要讨好我们,也不会如此啊。再说了,若是南人没打来,哪有如此声威?大辽的勇士都在过年,你们谁能调集大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耶律昭不愧是良将之才,精明过人,很快就找到三个理由,有了这三条理由,就足以判断出来,宋军打来了,还打进涿州城里了,打到帅府来了。 这事太严重了,众将明白过来,立时就慌了,乱作一团,七嘴八舌的叫嚷起来:“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适才,他们个个畅快万分,叫嚷着要打进中原,要如何如何的英勇,不能丢了大辽勇士的脸,这才过了屁大一会儿,他们就如此惊惧不安,前后差距太大了。 “快逃啊!快逃啊!” “对!逃,逃出去调军,前来解围!” “调军?恐怕来不及了!南人都打进城来了,大辽的勇士必然是死伤惨重!在哪里去调军?在哪里去调军?” 惊惶中的众将,你一言我一语,就把眼前的危局给说出来了。宋军能打进涿州城里,驻守涿州的辽军肯定倒了血霉,就算他们逃出去,也是无力回天,无处可以调兵。 越说情势越危急,众将越害怕,再也没了主张,只得眼巴巴的看着耶律昭。耶律昭虽是良将,那也得手里有兵才行,象这般给围在帅府中,他就算是有三头六臂,也是无能为力了,他只觉眼前直冒金星,摇摇晃晃,随时可能摔倒。 “杀光辽狗!” “耶律昭,受死吧!” 更让众将震骇的是,宋军的吼声又响起来了。这次,宋军的吼声更近了,已经来到帅府门前了。 果然,很快就证实了此点。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沙飞石走,烟尘弥漫,帅府的墙壁跟纸糊的一样,倒塌下来。 在烟尘弥漫中,只见一队陌刀手,身着精甲,手握陌刀,排着整齐的阵势,迈着整齐的步伐,大步开了进来。 一把把陌刀,在火光下发出耀眼的寒光,让人心生惧意。在陌刀面前,帅府的墙壁虽然坚固,也不过是一层纸罢了,这么多把陌刀一劈,立时倒塌。 陌刀手之后,就是刀手,紧握着斩虏刀,护卫着陌刀手。 刀手后面是弩手,他们没有持破弩弓,而是左手握斩虏刀,右手紧握着霹雳弹,只需要一声令下,他们就会扔出霹雳弹,那么,这些辽将就会给炸得肢离破碎。 宋军进来之后,把众将团团围住,虎视眈眈,若是辽将稍有异动,就会发起猛烈的攻击。 这些辽将给围住,不敢有任何异动。他们中有人见识过陌刀和霹雳弹的厉害,深深知道这两样利器意味着什么,那是死神的代名词。即使没有见识过的,也是听说过,哪敢捋宋军的虎须。 宋军打量着辽将,就象猎人打量猎物似的,眼光凶狠,辽将看在眼里,特别害怕,特别难受。以往,他们打量宋军就是如此目光,那时节,作为猎人的他们,快活异常,可以任意决定宋军的生死。 如今,一切颠倒过来了,他们成了猎物,而他们瞧不起的宋军成了猎人,他们的憋屈难以言说,只觉得这很梦幻,特别不真实。 一个宋将身着精甲,骑着一匹骏马,策马进来,扫视一眼辽将。他的目光锐利如刀,目光扫到谁,谁就心惊胆跳,好象是利刃在剜他们的心似的。 这人正是林洪,周威要去夺取粮草,把攻打帅府的重任就交给他了。进入涿州城后,有四件事情为重要,夺取粮草、攻打帅府、攻打辽军军营、封锁城门。这四件事里,最重要的是夺取粮草,要防止辽军一把火烧掉,是以,周威亲自去了。 其次,就要算攻打帅府最为重要的了。擒贼擒王,是千古不易的真理,只在把耶律昭这些辽将控制住,辽军就翻不起风浪,即使暂时不攻打军营也没事。 周威不能来,这事自然而然就交给了林洪。对这美差,林洪是万分欢喜,接令之后,马上就赶来了。正如事先所料那般,耶律昭正与诸将吃喝,在兴头上,他们就感到了。原本吃喝快活,憧憬欢悦的辽将,转瞬间从喜悦的巅峰坠入惊惧的深渊中,一喜一惊,相差何止十万八千里。 情绪的落差,实在是太大了! “恭喜诸位,你们成为我们的俘虏,是你们的幸运!”林洪在马背上一抱拳,冲辽将行了个团团揖,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儿,可是,他说出的话足以把死人气活,再气死! 成为俘虏,那是人生的奇耻大辱,何来的幸运之说? 他还要恭喜,这不是存心刺激人么? “卟!卟!卟!” 吐血声不断,不断有辽将吐血,仰面栽倒。 林洪的话太能气人了,耶律昭指着林洪,半天没有说出话来,他很想喝斥,很想痛骂一番,可是,话到喉头就哽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耶律昭,我叫林洪,是真心恭喜你!”林洪笑嘻嘻的,道:“你想知晓原委么?” “有何原委?”耶律昭一句喝问的话,哽在喉头上,却是说不出来。 “原委么,太简单了!”林洪慢条斯理的道:“自从大宋创建以来,就没有俘虏过你耶律昭这般的辽国大将!就从来没有俘虏过如此多的辽将!我是一锅端,把你们全给活捉了!耶律昭,你说,是不是要好好恭喜你?” “你……”耶律昭咕咕几声,手指着林洪,仰面便摔倒,直接给林洪气得晕死了。 自从宋朝创建以来,就没有俘虏过耶律昭这样的辽国大将不假!就没有俘过如此之多的了将不假!这是奇耻大辱,谁处在这种境地,谁倒霉,这有何值得恭喜的? 林洪偏偏如此说话,谁听谁吐血,作为第一个如此高级别被俘虏的辽将,耶律昭能不吐血么?他没给林洪当场气死,算是够麻木了。 “耶律昭,你的心眼也太小了!我不过是说了句大实话,你就气得晕死过去了!”林洪不住摇头,很是惋惜。 “呵呵!”宋军看在眼里,听在耳里,不由得发出一阵畅笑声。 林洪的话太好笑了,由不得他们不笑。 “捆起来,押走!”林洪大手一挥,宋军上前,把辽将五花大绑,推搡着出去了。 此时的辽将,再也没有平日里的威风,个个好象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浑身发抖,宋军要他们东就东,要他们西就西,比乖宝宝还要听话。 “咕!”林洪看着美食佳酿,不由得直咽口水。这几天行军,没有好好吃上一顿,早就馋了,一见这些美食,哪能不动心的。 “兄弟们,赶紧的,吃喝吧!耶律昭真是个好客的主人,知晓我们要来,准备了如此丰盛的美食,我们要是不吃了,就是太对不住他了!”林洪从马背上跳下来,坐到耶律洪基的坐位上,把残酒剩菜推到一边,拿起没有动过的酒菜就吃了起来。 “吃呀!喝呀!”宋军兵士冲上来,用手抓、用筷子夹、用刀割,凡能用的办法都用上了,吃喝起来,特别惬意。 “这辈子,还没有吃过如此美味的年夜饭!” “那是!抓了辽将,吃辽将的美食,这种美事,三辈子也不见得能遇上。我们算赶上了!” 兵士们一边吃喝,一边议论纷纷,尽情的发泄自己的喜悦之情。只是,嘴里塞满了食物,说起话来唔唔吱吱,说得不太清楚。 林洪美滋滋味的饮了两杯酒,抓起酒壶又要斟酒,猛的想起了什么,把酒壶一放,道:“都给我们听好了,不许饮酒!” “啊!不许饮酒?” “如此美食,岂能无酒?” “将军,你饮了!我看见了!你饮了,我们也得饮。” 此时此刻,不饮酒,真的不痛快,兵士们揭起了林洪的短。 “我只饮了两杯,最多只能饮两杯。”林洪猛的站起身来,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道:“少给我废话,谁敢不遵,我剥夺谁的军功!别瞪眼睛,是杀辽狗重要,还是饮酒重要?走,杀辽狗去!”抓起一块肉,边走边吃。 宋军仿效起来,等到宋军离去,这里的酒肉涓滴不存,跟狗舔过似的。 第89章 除夕流血夜(十一) 林洪率军离开没多久,周威就率领兵士赶到了。他一边赶路,一边唠叨:“林洪这小子,下手不要太快,留点酒肉给我吃!” 夺了粮草再来攻打帅府,在这里吃肉喝酒,那是一种荣耀,任谁都觉得很自豪,倒不是为了口腹之欲。 随他而来的百姓也是欢天喜地,辽人欺压他们太狠了,若是给亲眼见证辽将的覆没,再在他们的位子上吃肉喝酒,那是何等的快意? 然而,周威赶到一瞧,帅府空空如矣,不要说辽将,连个人影子都没有,不由得吼一声:“林洪,你小子手脚太快了!” 进了帅府一瞧,不要说酒肉,连毛都没一根,周威心中那个不爽难以言哈,暗中哼哼:“哼哼!林洪,你小子手脚快,吃肉喝酒,连汤都不给我留点。哎呀,我咋就派他来呢?早知如此,我派一个手脚慢的家伙来嘛!” 事已至此,后悔也没用,只得收拾起情怀:“林洪能完成任务,也算不错了,他吃喝了就吃喝了!” 念头一转,猛的想到一件事:“我得赶紧的去辽狗的军营,要不然连汤都没得喝了。” 打进涿州城里,夺了粮草、端了帅府、封锁了城门,只剩下辽军的军营这最后一个地方了,此事一做完,涿州就给攻占了。瞧这情形,林洪已经赶去了,若是他再不赶去,真的连汤都喝不上。 “将军,这些辽将呢?”有百姓问询起来,眼巴巴的望着周威。 这话真正的意思并不是问辽将的下落,而是在问周威酒肉呢?对于涿州百姓来说,此时此刻若是能吃上肉,喝上酒,再跟王师去杀敌,那就完美了,比神仙日子还要让他们欢喜。 再说了,跟来的百姓大多是拖家带口,因为家里没甚吃喝了,这大年夜过得很不开心,盼的就是能弄点酒肉,过个象样的大年夜,是以,他们对酒肉很在意,一见到周威的面,就问了出来。 “呃!”周威有心直说,可是,把百姓那期盼样儿看在眼里,又不忍心,只得撒谎道:“父老乡亲们:他们换地方了,去辽狗的军营中吃喝去了,我们赶快去,莫要给辽狗吃光了。” “好嘞!”对周威的话,百姓不敢置疑,欢呼一声,直朝军营赶去。 “但愿真的有酒肉,要不然,我还真不好说话了。”周威望着百姓兴奋的脸庞,颇有些不自在。对这些百姓撒谎,只是为了不让他们失望,他自觉过意不去。 此时不是想这问题的时候,周威暂拾情怀,率军朝军营赶去。 军营在西城,有点距离。周威正赶着,只听见一阵惊天动地的震动传来,只见一队浑身是血的宋军从城外开进来。 这些宋军一身的血,是跟个血人似的,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红。他们眼里闪烁着野兽般的光芒,一副嗜血样儿,让人害怕。与之靠得近的百姓,尖叫声响成一片,不住后退。 与这些宋军比起来,周威这支宋军只能算绵羊,而这些宋军就跟虎狼似的,杀气腾腾,顾盼之间让人心生凛惧。 “父老乡亲们,你们休慌,我们是王师,不会对你们不利!”这些宋军出言安慰百姓。 “王师怎生这样?”百姓把这支宋军与周威率领的宋军一对比,发现巨大的差异,一支宋军杀气铺天盖地,一支却没有多少杀气。在他们内心中,他们更亲近于周威率领的宋军。 “我们刚刚在城外杀完辽狗,热血沸腾,杀气正浓!”过来一员宋将,正是韩方,冲百姓解释道:“等过一阵,就好了。” 韩方一身是血,没有一处不红,杀气惊人,说话跟打雷似的,惊得百姓不住后退,目光游移,不敢与他的目光相触。 “乡亲们,他说得对,他们刚刚杀完辽狗,杀气正浓。你们放心,他们不会不利于你们。吴都指挥的号令极严,没人敢不遵。”周威忙着上前安慰百姓,右手猛然拍在额头上,尖叫起来:“韩方,你不能抢我的买卖!你们在城外杀得欢畅了,又到城里打我的主意了,不行!” “周将军,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韩方也不是个吃亏的主,眼睛一番,瞪了周威一眼道:“你先进的城,把肉都吃光了,留点汤给我们喝,行不行?” 周威最先进城,他虽然夺了粮草,端了帅府,却是没有杀多少辽军。辽军主要集中在军营里,他还没来得及赶到。若他不杀,给韩方他们抢了先,他还真是不爽。 “韩将军,你休要胡说!辽狗我还没来得及杀呢!”周威上前一步,就要拦住韩方:“城里的辽狗,当归我,我来杀。” “周将军,我可是奉了吴都指挥的军令,进城杀敌!你若阻我,你置吴都指挥的军令于何处?”韩方精明人一个,哪会与周威纠缠,一拍马背,冲了过来,右手在背后冲周威不住摆动,笑嘻嘻的道:“周将军,多谢了!你真是个好人,把辽狗留给我们来杀!兄弟们,你们都听见了么?周将军把辽狗留给我们来杀,莫要让周将军失望!” “哈哈!”这支宋军发出一阵欢笑声,在韩方的率领下,一溜烟开走了。 “哼!你能杀,我也能杀!兄弟们,有人想抢我们的买卖,还不快去抢回来!”周威也不是个吃亏的主,鼓动一句,率领宋军追了上去。 “隆隆!”没走多远,又从城外开来一支宋军,领头的正是皇甫嵩。 皇甫嵩出身于归信军,他对这种打法很是拿手,得到吴骥的真传,一见他率军到来,周威脸色就变了,狠狠的瞪了一眼皇甫嵩。周威的眼珠不住转动,突然之间,脸上泛起笑容,笑嘻嘻的朝皇甫嵩行来,远远就嚷道:“皇甫将军……” 皇甫嵩骑在高头大马上,一身是血,跟个血人似的,扭头一瞧,只见周威正朝他驰来,眼睛一翻,精光暴射,尖叫起来:“来人!拦住他,这人我不识得!你是哪位?” “皇甫嵩,你少要给我装!”周威见软的不行,马上就改了态度,吼叫起来:“城里的辽狗是我的,你不能杀!” “能不能杀,你找吴都指挥说理去!”皇甫嵩一拍马背,飞也似的冲走去了。 周威是越来越郁闷,他原本以为,夺了粮草,可以端掉帅府。哪里想得到,他只是夺了粮草,帅府和他没关系。林洪也是雄州军的,和他是一家人,林洪端了帅府,也就是他端了帅府,这没什么大了。 可是,他要赶来杀辽军,却时不时就会冒出一支宋军,奉命开进城里来杀辽军。这让他万分郁闷,这明明是他的事,却给人抢了,要他不郁闷都不行。 周威率领的宋军,之所以不能一进城就对军营中的辽军痛下杀手,在于他的兵力不多。吴骥把宋军一分为二,绝大部分留在城外,只有少部分在周威的率领下进城了。原因很明白,就是只要封锁住涿州城门,辽军就是插翅难逃,晚点歼灭就晚点歼灭。 而城外的辽军不少,一旦遭到宋军的攻击,就会四处逃散。一旦给逃走,宋军就不能完成全歼的目的,是以,吴骥把绝大部分宋军放在城外。 果如吴骥所料,在宋军的层层封锁下,辽军逃出去的寥若晨星。 正是因为这样的部署,城里的辽军迟迟没有歼灭。在城外的辽军被歼灭后,吴骥命令韩方、皇甫嵩他们率领宋军进城,进行增援,准备歼灭最后一支辽军了。 至于吴骥本人,他却是留在城外,率领宋军戒备。同时,他们还要保护粮草。涿州城虽是重要基地,粮草也不可能全部放在城里,一是地方不够,二是安全问题。若是失火的话,那就全毁了。是以,粮草一定会分开存放。 只不过,城里的粮草是最多的,占了六成。另外四成,就在城外存放,如今,全落到吴骥手里了。 宋军这次的行动非常成功,却也有一个巨大的隐患,那就是粮草。宋军没有携带多少粮草,从一开始就打算缴获辽军的粮草。要是不能完成这一任务,后果不堪设想。当城外的粮草落到吴骥手里的时候,吴骥提着的心总算落地了。 若是周威再把城里的粮草拿下,就完美了,宋军就会从宋境运粮,好处是显而易见的。 “这个吴都指挥真是的,亏我和他称兄道弟,竟然如此对待我,派人抢我的买卖!”周威极度不爽,一边赶路,一边嘀嘀咕咕。 吴骥派人进城来增援,这事无可厚非,这是必然之举,换作谁都会如此做。可是,这些奉命进城的将领们,却是老与周威过不去,不论周威如何耍手段,他们都不理睬,不与周威说话,不与周威套交情,不与周威靠得近。 若是如此的话,周威还不会把不满算在吴骥头上,实在是这些家伙太过份了。他们不仅与周威耍心眼,甚至还派出兵士,有意无意的阻挡周威的军队开进,目的就是不让周威参与这最后一战。 这种事情,周威哪里能忍受的,要不发火都不行。 周威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赶到军营,一下子傻了,气得大吼一声:“这有还没有天理?” 第89章 除夕流血夜(十二) 周威之所以如此大吼,实在是这里的情形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以他想来,这里的战事应当很激烈,即使他来得晚,也能杀上一阵子。哪里想得到,远远不是这样,这里的战事已经结束了,不少宋军兵士正在吃肉喝酒,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好不快活。 “你们,你们,手脚太快了!”周威吸口气,平抑一下心神。虽然他没有杀成辽军,不能好好的痛快一场,可是,能把辽军杀死,还是个不错的消息,依然欢喜。 “周将军,你可冤枉我了,我不敢掠人之美!”皇甫嵩摇头,一脸的惋惜之色:“我和周将军一样,赶到之时,这里的辽狗已经成了兄弟们的刀下鬼!” “不是你杀的,就是你杀的!”周威盯着韩方。 韩方赶在周威的头里,是韩方杀的也有可能。韩方却是摇头,道:“周将军,你甚眼神,我是那种杀了辽狗还不欢喜的人么?你睁大眼睛瞧瞧,谁最是欢喜,辽狗就是谁杀的。” 得到韩方的暗示,周威打量起来,果然,这里(:文:)的宋军(:人:)分为两(:书:)种,一种(:屋:)是惋惜,打量着地上的辽军尸体不住摇头,不用说也知道,他们惋惜来晚了,没有杀成辽狗。 另一种就是欢天喜地,张着嘴直乐呵,狠狠的吃肉喝酒,很是舒畅,很是快活。这些宋军又有两批,一批是李明初率领的归信军,另一批是林洪率领的雄州军。 “林洪!”周威眉头一掀,大叫一声。 林洪正在吃肉,闻听周威的叫声,忙跑了过来,含含糊糊的道:“见过周将军。” “林洪,这些辽军是你杀的,干得不错!不愧是我们雄州军。”周威暗自欣慰,林洪是雄州军的,林洪杀了辽军等于是他杀的,不由得赞赏起来。 然而,让周威意外的是,林洪却是摇头,道:“禀将军,您这是高看末将了。末将只是喝了几口汤罢了,真正吃肉的不是我们。” “不是你们杀的?”周威有些难以置信,目光一下子盯在李明初身上了:“是归信军?” “可不是么?”林洪不住摇头,埋怨起来:“周将军,不是末将心眼小,不得不多句嘴,您怎生派归信军来这里呢?他们是猛虎,他们是豹子,遇到辽军,还不给他们杀光?要不是我来得及时,连汤都喝不上了。” “真是归信军杀的?”周威兀自有些不信:“他们不过三千人呢。” 吴骥之所以要李明初领三千归信军入城,听从周威的调遣,就是考虑到,进城的兵力少,需要一支精锐来镇场。周威明白吴骥的想法,入城之后,决心把归信军派到最困难的地方。涿州城里最为困难的地方,莫过于对付军营的辽军了。 辽军虽然疏于防范,可是,毕竟人数不少,除了派归信军来困住辽军外,其他的军队难以完成这一重任。 要知道,归信军是吴骥的老家底,是吴骥一手训练出来的,得到吴骥的真传,是最为精锐的宋军。尽管如今宋军的战力已经很强了,雄州军、安肃军这些宋军仍然与归信军有着不小的差距。 把归信军派到这里,再好不过了。周威给李明初的命令是,要李明初围困辽军,不让辽军为祸。至于歼灭,等待援军到了再说。 困守军营的辽军有好几万,三千归信军要想歼灭辽军,那是不太可能的。但是,以他们强悍的战力,要困守辽军不是问题。对此事,周威很是放心。 哪里想得到,归信军竟然把这里数万辽军差点给歼灭了,若不是林洪来得快,连汤都喝不上了。 区区三千归信军,竟然歼灭了数万辽军,这事说出去,还真不会有人相信,周威兀自惊疑不定:“真的是归信军干的?” “周将军,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那能有假么?”林洪冲正在吃喝的归信军一指,道:“周将军,您瞧,他们个个疲累不堪,吃肉喝酒如此畅快,那是因为他们饿了。是他们杀辽狗,杀得饿了。” 打仗很累人,尽管进攻之前用过战饭,打了这么久,归信军饿了也很正常。归信军的表现,是战场上最为常见的举动,周威不得不信。 “他们是怎样做到的?”周威把情形一阵打量,也是想不明白:“把李明初叫来。我问个明白。”这事,要想弄明白,只有问李明初了。 不仅他奇怪,就是韩方、皇甫嵩他们也好奇,闻言来到周威身边,准备听李明初的汇报。 李明初一身的红色,脸上几条红红的手印,看上去象个人。人很疲惫,一边朝嘴里塞肉,一边冲了过来,向周威见礼道:“见过周将军。” “李明初,你干的好事。”周威脸一沉,冷哼一声道:“我要你围困军营,不是要你歼灭辽狗,你这是违背军令。” 都明白他的意思,给归信军抢了功劳,他很不爽,打算抓李明初的小辫子了,韩方、林洪他们心领神会,准备瞧好戏。 皇甫嵩冲李明初一闪眼,意思是说,莫怕,有我在!皇甫嵩出身归信军,归信军他付出了大量的心血,归信军打得越好,他越是欢喜。他打定主意,若是周威太过份,要为难李明初的话,他不惜与周威理论理论。 “周将军,您这是冤枉我们了,我们太冤了!”然而,让人意外的是,李明初并没有辩解,只是叫屈,而且还是一副冤大仇深状。 “冤?”周威冷哼一声,沉声道:“你明明违抗了军令,歼灭了辽狗,还叫屈,你有完没完?” “周将军,您请听我说,我们真的很冤。”李明初一脸的委屈样儿,叫苦不迭的道:“末将奉命率领弟兄们赶来,把军营一围,不容辽狗进出。可是,周将军,您想想,辽狗是那么容易认输的么?他们叫着嚷着,要把我们杀光,一拨接一拨的冲出来,我们是不得不杀呀。” 辽军给围在军营中,瞧不起归信军,叫嚷着要把归信军杀光,这事应该是真的。即使辽军被围住了,还是辽军,瞧不起宋军,要杀光宋军,是必然的举动。 “这与眼前的事有何干系?”周威脸色依然很冷,沉声喝问。 “周将军,您想呀,辽狗要往外冲,末将能不杀么?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辽狗冲出去吧?”李明初双手一摊,一副无奈状,让谁见了都会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这个……”辽军会不断冲击归信军,这应该也不假。如此说来,归信军不得不杀,也在情理中,周威不由得无法问罪了。 就在这时,却见罗铭紧抿着嘴唇,偷偷直乐,暗中冲李明初竖了竖大拇指。他太不走运了,竟然给周威看见了。周威是个精明人,马上知道这里面有猫腻,李明初没有说实话,冷哼一声,宛如惊雷闪电:“李明初,你休得胡言!你还敢欺骗本将!” “周将军,末将哪有那胆子。”李明初还不知道机关败露,仍是在叫屈。 “来啊!军法侍候!”周威大喝一声。 这有些过了,韩方和皇甫嵩就要来相劝,却见周威的眼睛冲他们有意无意一闪,嘴角朝罗铭一呶,二人望去,只见罗铭正在偷着乐。二人立时明白,这里面有猫腻,便不再说话。 林洪手一挥,一队雄州军兵士过来,把李明初围住。周威皮笑肉不笑道:“李明初,你这次打得不错,是立了大功。可是,你不遵号令,我发你去做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还是做得到的。我想,吴都指挥也不会不准。接下来的大战,你就莫要参加了。” 归信军打得不错,可是,周威若是咬定李明初违反军令,罚他做些鸡毛蒜皮的事,还是做得到的。这点面子,吴骥还是会给的。 李明初脸上的无辜之色一下子不见了,一脸的苦瓜样儿,还要狡辩,只听周威接着道:“李明初,你没说实话。若你说实话,本将可以考虑不计较。若是不说的话,接下来的大战与你无关了。” “李明初,说实话。”皇甫嵩也是好奇,李明初是如何做到以区区三千归信军把数万辽军差点给歼灭的。 有了皇甫嵩说话,李明初不再隐瞒,只得实话实说。 李明初刚刚说的话是半真半假,归信军围住辽军,辽军不住冲击归信军,这点不假。以归信军的战力,辽军轮番冲击,却是撼动不了分毫。若是仅仅守住的话,不会有任何问题。 可是,李明初不满足这点战果,他的胃口很大,要把这里的辽军全歼了。以区区三千归信军,全歼数万辽军,谈何容易,罗铭他们有些不相信。 李明初却是想到一个办法,他命令归信军守住其他几个出路,只留出一个出口。在这里,他集结了归信军的主力,把辽军放出来。有这出路,辽军为了活命,哪能不突围的?如此一来,正好落到他的算计中了。 就这般,辽军不顾死活的冲出来,全成了归信军的刀下鬼。直到杀了过半,辽军的冲击才减弱。 到了这时,归信军已经是胜券在握了,李明初指挥归信军冲进军营里横扫,所向披靡。眼看着辽军就要给全歼了,林洪终于赶到了,分了一杯汤喝。 “围三阙一!” 众将不由得赞叹不已。 围三阙一,是兵法中的妙招,李明初用的就是此计。 “不错!不错!”皇甫嵩拍着李明初的肩头,赞道:“你小子,越来越会打仗了!不愧是我们归信军!周将军,你还治他的罪么?” “皇甫嵩,你少来!我要是治罪了,还不给你们笑话死!”周威哭笑不得,赞道:“不愧是吴兄弟带出来的人,如此会打仗!李明初,你立了大功!嗯,记功的事以后再说,先把吃喝拿出来,父老乡亲们还没等着过大年夜呢!” 第90章 新年新气象 汴京,皇宫中灯火辉煌,照耀如同白昼。宫女、太监、杂役奔走忙碌,因为,正旦大朝会即将开始了。 正旦大朝会,是新年的第一个朝会,虽然不议什么国事,不处理什么军政大事,却是充满着喜庆气氛,是一年中最为重要的朝会之一了。 因而,正旦大朝会务必要隆重,务必要喜庆。在宫女、太监、杂役的忙碌下,整个皇宫布置得喜气洋洋,置身其中,就仿佛处身在欢乐的海洋。 天交五鼓,皇宫外就聚集了不少大臣,个个脸上洋溢着笑容,相互见了面,就要说上几句祝福的话语,道贺一番。 “呜呜!”冷如弯刀的寒风,让人心中生寒,却是挡不住群臣的欢乐气氛,他们聚集在皇宫前,这里就是一片欢乐的海洋。 宫门打开,一队禁军顶风冒雪的出来,站立大宫门两厢。 大臣依照官位高低,鱼贯而入,个个脸上洋溢着喜气。 群臣一进入皇宫,只觉欢乐之气扑面而来,喜上加喜,个个合不拢嘴了。在太监的引领下,群臣来到大庆殿,鱼贯而入。 大庆殿占地极广,可以容纳数千人,一般在举行大朝会的时候使用。北宋廷议的地方是延和殿,那里一般是平常时间举行廷议之所,虽是帝国的中枢,却是地方不大,容纳量有限。 象今天这般的大朝会,这么多的人,只能放在大庆殿举行。 大庆殿里摆满了桌椅,还放着糕点、果品,帖满了各种装饰之物,整个大庆殿就是一座欢乐的海洋,若是置身其间,必然是喜悦无限。 群臣按照官位高低,在太监的引领下,各自入座。今天是喜庆的时候,虽然仍是等级森严,却不如平时那般讲究,群臣坐下来,喝着茶水,吃着糕点,说着话,相互祝福。 “君实来了!” 就在群臣相互道贺之际,只见司马光出现在殿门口。司马光隐居河南府著《资治通鉴》,不问朝政,这事天下皆知。可是,一年一度的正旦大朝会,他还是要来的。 一见司马光的面,那些反对派大臣好象见到救星似的,一窝蜂的涌将上去。司马光是反对派的首领,是反对派的旗帜,他的到来,引起轰动,那是必然之事。 可是,让这些反对派大臣想不到的是,司马光只是抱拳来了个团团揖:“司马光见过各位大人!司马光在这里祝各位大人新年心想事成!” 然后甩甩袖子,也不管一众反对派大臣的反应,自顾自的走了,在太监的引领下,来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若是在往年,司马光到来,这些反对派大臣围上来,他一定会满面春风,与一众大臣说上半天,给他们暗示打气,要把反对新法的事情进行到底。象今天这般,一句这方面的话也没有,实在是太反常了,一众反对派大臣愣怔了半天,方才接受这是事实。 不过,他们并没有再围上去。他们了解司马光,他如此举动,必然是不得已,摇摇头,回到各自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司马光到来引起的轰动刚刚平静下来,又一个须发花白的大臣到来,此人身材高大,极是壮硕,虽然年纪不小了,却没有老态,走起路来虎虎生风,很有威势。 “是稚圭!是稚圭!”一众大臣很是惊讶,惊呼出声。 此人正是反对派的另一员干将,韩琦,字稚圭。韩琦是名将,德高望重,在大臣中很有威信,尽管他的好水川之败让西夏建国,他却保住了自己的地位,在朝中的影响很大。虽然久不在朝中谋事了,回到家乡隐居,可是,在朝中的影响力仍在。 他一出现,又引起一阵轰动,他的门生故吏涌将上来,围着他,向他道贺,不住见礼。 韩琦声若洪钟,与一众大臣周旋一通,这才大步而去,到来司马光桌前,正要说话,司马光冲他一闪眼,韩琦心领神会,只是礼节性的见礼,然后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不断有重量级大臣到来,每当有这样的大臣到来,都会引起轰动。 “是存中!” “存中,你又有何新技艺?” 当一个中年大臣出现在大殿门口时,又引起一阵轰动,不少大臣围将上来,与之打招呼。 这个大臣在朝中的地位并不高,却是非常有名,因为他是大科学家沈括,字存中。他好奇技,心思灵巧,每每有让人意想不到的发明创造,他的官位并不高,在百官中却是很有名望。他的到来,让大臣轰动,是在情理中。 沈括性格爽朗,与一众大臣说了一阵话,这才走到自己的座位前坐了下来。 “是东坡!” “苏氏三父子!” “是苏大才子!” 突然之间,整个大庆殿嗡嗡作响,大臣们齐齐站起身来,望着殿门口,一脸的热切之情。就是司马光、韩琦这些重臣也站起身,望着殿门口。 “哈哈!”一个爽朗的笑声传来,一个中年人大步而来,人未到,一股儒雅之气先到,正是享誉千古的大才子苏轼,苏东坡。 苏东坡生性豪爽,这点,从他的诗词中就能品味出来,笑声特别爽朗。 “苏轼见过各位大人!”苏轼来个团团揖,眉梢儿一挑,道:“各位大人,你们赶得真够早的!这头筹给你们拔了哦!” “呵呵!”这是调侃话,引来众臣一阵畅笑声。 紧跟着苏轼进来的两人正是苏洵、苏辙,加上苏东坡,就是名垂千古的“三苏”。这父子三人联袂而来,引起的轰动远远超过了司马光、韩琦他们。 这父子三人的官位并不是很高,权势不大,其名气却是朝中无人能及。三大才子齐聚,那种轰动效应可以想象。不容苏洵、苏辙说话,一众大臣就把父子三人给围住了,向三人讨要墨宝,讨要诗词。 父子三人的才名太响亮了,若是能讨到他们的诗词、墨宝,比万两黄金还要值钱,谁能不想呢? 如此一来,父子三人就陷入了困境,应付了这个,应付不了那个,忙得满头是汗,也是忙不过来。 “肃静!”就在父子三人叫苦不迭的时候,只听太监尖锐的叫声响起,一众大臣知道皇帝要来了,忙回到座位上,苏轼父子三人这才解脱,快步去到座位上。 “太皇太后、太后、官家、皇后驾到!” 邵九的吼声特别尖细,很是刺耳。 随着他的话音落点,只见曹太后在高太后和宋神宗的搀扶下,快步而来。向皇后走在曹太后身后,一家四人就这般一团和气的来了。 曹太后脸上洋溢着欢喜的笑容,气色不错,看样子,她是真的欢喜。 正旦大朝会,用现代的话来说叫“新年茶话会”,君臣聚在一起,说说话,吃些糕点,喝喝茶,展望一下新年。是以,太皇太后、太后、皇后都可以来。 “今儿是正旦,莫要行大礼了!”曹太后不容众臣见礼,手一挥,先定了基调:“新年嘛,就是要欢欢喜喜,不必拘那礼节了。” 因她这一句话,众臣就免除了大礼参见,齐声致谢。 曹太后坐在正中的宝座上,高太后坐在侧边的座位上,宋神宗和向皇后一左一右的站着。宋神宗虽是至尊,在家里却是小辈,站在曹太后和高太后身边,是他该做的。 曹太后先是打量一阵群臣,点点头,道:“各位爱卿,老身见你们个个乐呵呵的,老身也欢喜!今儿是新年的头一天,是正旦,本该说些好听的话。可是,老身不得不给你们提个醒,今年非同寻常,你们都知道,北方还有一场大仗要打。老身只是希望你们勤勤恳恳,辅佐官家打好这一仗,不要坠了大宋的威风!” 北方的战事很快就会到来,众臣脸上的喜悦一僵,不由得直吸凉气。 曹太后的话锋一转,接着道:“你们一定以为契丹人很难打,是不是?其实,只要华夏立定一心,契丹人焉能横行?归信军劫岁币,大宋八万大军深入辽境掳掠,收获颇丰,这还不能说明么?老身最后提醒你们一句,辽人不可怕!可怕的是我们自己,总有那么一些人以为,我们孤儿寡母好欺负!哼!” 有意无决的瞄了一眼司马光,司马光感觉象刀子在剜肉一般,他上次给曹太后写书信,还真是失策。 “官家,你来说几句。”曹太后一通话连敲带打,很有震慑力,一众大臣大气也不敢出。她说完话后,准备让宋神宗来说几句。可是,她发现宋神宗却是心不在焉,望着北方,眉头拧在一起了:“官家,官家……” 而宋神宗跟没听见似的,心里想的只有一件事:“涿州打下来了吗?” 此时此刻,涿州已经旧貌换新颜了,全城插满了宋军的旗帜,在晨风中猎猎作响,舒展如画。 “猎猎!”听着风中的旗帜飘扬声,涿州百姓是喜不自禁,相拥而泣:“王师来了!一百多年了,华夏的旗帜终于插上涿州城头!” 自从涿州丢失后,华夏的旗帜第一次插满城头,这对百姓来说,那是天大的喜事,无不是喜极而泣。 “涿州收复了!” 也不知道是谁率先吼起来,紧接着,就是山崩海啸般的吼声,直上云霄。 一百多年了,无数的仁人志士在为收复燕云十六州而努力,却是没有建功。如今,涿州城头插满宋军的旗帜,意味着涿州收复了! 这是个伟大的时刻! 意义非凡! 就是用光所有的词汇也不足以称道! 第91章 新年贺礼 “涿州光复了!” 这句话蕴含着无尽的喜悦,同时又蕴含着无限辛酸! 喜悦的是,这座燕云之地的重城终于回到华夏的怀抱了,这是自周世宗柴荣收复三关后,第一座收复的城池,可喜可贺! 而且,收复这座城池的时间正好是新年的第一天,正旦之日。新的一年,刚刚到来,就有如此喜悦之事,谁能不欢喜呢? 收复涿州本就是一件让人振奋异常的喜事,再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收复,一份喜悦会化为十份喜悦!燕云百姓的喜悦之情,远非笔墨所能形容,他们用他们所能表达的一切方式来表达! 不仅燕云百姓喜悦无限,就是宋军将士也是个个喜极而泣,欢喜得快疯狂了。上百年的宋辽战争中,宋朝一直给辽国压着打,宋朝败多胜少,少有胜仗。如今,宋军不仅一雪前耻,打败了辽军,更是收复了涿州,意义极为重大。 这是自宋朝创建以来,宋朝收复的第一座燕云城池,无论如何赞誉都不为过。 “大宋万岁!” 惊天动的地呐喊声响彻天际,震得地皮都在抖动,百姓、将士们欢欣鼓舞,喜极而泣,无边的喜悦洋溢在涿州上空。 自从儿皇帝石敬瑭割让燕云十六州给辽国后,无数仁人志士为了收回燕云之地抛头颅、洒热血,一百年过去了,除了周世宗收复三关外,再也没有建树。 在这一百多年里,燕云百姓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不知道有多少燕云百姓惨死在契丹人的屠刀之下,不知道有多少百姓惨遭蹂躏?一百多年里,他们积累了太多的辛酸,有太多的屈辱,终于在这一刻,在涿州收复的时刻全面爆发出来,犹如洪水溃堤,不可阻挡,哭声响成一片,感人肺腑。 “涿州光复了!” “大宋万岁!” 无尽的呐喊一直在持续,一直到天光大亮,这呐喊声才逐渐停歇下来。不是百姓喊得倦了,而是他们为眼前的奇景所吸引,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吴骥站在城头上,借着晨光一望,不由得大吃一惊。目光所及处,不论城里城外,到处都是红色,一片红色的海洋,无边无际。晨风吹来,掀起波澜,卷起红色的浪花,波涛汹涌,说不出的诡异。 这红色当然是辽军的鲜血。经过一晚上的厮杀,数万辽军死于宋军的刀下,流出的鲜血染红了冰天雪地。营地里的厮杀,打翻不少帐幕,着火之后熊熊燃烧,到眼下还没有熄灭,融化了不少冰雪,汇成血湖。晨风吹来,血湖涌动,才有眼前奇景。 这景象说不出的诡异,说不出的妖艳,却是具有激动人心的力量,燕云百姓又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欢呼声:“王师万岁!” 辽军欺压百姓那是家常便饭,辽军罪恶累累,辽军死得越多越好,百姓越是欢喜。见识了眼前景象,要百姓不欢喜若狂都不行。在百姓的眼里,宋军就是亲人,就是恩人,拥着将士们欢呼雀跃! “天呐!”吴骥上过多次战场,于战场惨烈早就熟得不能再熟了,见识了眼前景象,仍是心惊,眼睛瞪得滚圆。 “天啊!”周威这些将领打量着城里城外的景象,震惊无已。 “雄州大战很是惨烈,可是与眼前情形比起来,却是算不了甚么。”周威抚着额头,沉吟着道。 雄州大战很惨烈,五万辽军给歼灭,可是,比起眼前情形还是有所不如。 “辽狗死得越多越好!”韩方却是笑呵呵的道:“辽狗太可恶了,死光了最好!” “对!辽狗死绝了最好!”众将齐声附和。 吴骥回过头,打量着正在欢呼雀跃的百姓,眉头一挑,道:“今天是新年的第一天,一个应当欢喜的日子,我们给父老乡亲们送上了一份不错的贺礼!” “嗯!”周威猛点头,附和道:“在新年的第一天里,我们歼灭数万辽狗,收复涿州,这是送给燕云百姓最好的礼物!自从石敬瑭卖国之后,燕云百姓就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就从来没有扬眉吐气过,我们这份贺礼送得太及时,他们很欢喜!” “吴都指挥,即使这样,也是不够。”皇甫嵩忙提醒吴骥道:“辽狗为了南征,搜刮得够狠,百姓家里的余粮几乎没有了,好多百姓连大年夜都没法过。如今,正好是正旦,一个喜庆的日子,我们不能让他们挨饿,应当让他们过一个开开心心的正旦,这才是新年新气象!” “对!对!对!”周威一拍额头,大声附和起来,有些不好意思,道:“这事,我对父老们承诺过,要让他们过一个开开心心的年,不能饿死一个人!为了这个大年夜,我可是从李明初他们的牙缝里扣了些酒肉出来,分给父老们,他们才过了一个象样的大年夜。如今,大年夜过去了,正旦到了,这欢庆还得继续。” 李明初率领归信军几乎全歼了几万辽军,累得够呛,饥饿难捺,当周威提出要分给百姓酒肉时,也没二话,把没吃的酒肉全分给了百姓。 “开仓放粮!”吴骥不住点头,他深知百姓的难处道:“先少发些,过几天恢复正常了再多发些。眼下,我们要做的事情很多,不能在这事上多加担搁。” 一场大战下来,有很多事情要做。更别说,这次攻打涿州不过是大战的开端,更加激烈的大战即将到来,吴骥他们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不可能在给百姓发粮这事上担搁得太久。先发些粮给百姓应急,等吴骥他们腾出手来了,再来发粮也不迟。 对这说法,众将不会有异议,轰然领命。 “伤亡清理出来了么?”吴骥问道。 “吴都指挥,辽狗的伤亡我们还没有清理出来,还需要些时间。”周威忙回禀,道:“我们的伤亡清理出来了。我们这次战死两千四百多人,重伤一千七百多人,轻伤四千多人。” 两千四百多战死,一千七百多重伤,失去战力的一共四千一百多人,占五万大军的十二分之一,比例不大。 他们取得的战果很辉煌,虽然还没有统计出来,少说也是歼灭了五万多辽军,这是一个了不得的胜利。 城里城外清理出来,需要很长的时间,吴骥点点头,道:“先恢复秩序,给百姓发粮,我们尽快最好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大战!” 在吴骥的调派下,众将自去忙活。吴骥带着吴健、吴星,在涿州城里巡视,所到之处,全是死尸。这些尸体不仅仅是辽军的,还有契丹人的家眷,甘为异族鹰犬的汉人尸体。 欺负百姓的不仅仅有辽军,还有他们的家眷,以及甘为异族鹰犬的汉奸,他们做的坏事不比辽军少,都该死。宋军一到,百姓就向宋军请求,要宋军严惩这些人,宋军自然是没二话,非杀不可。 “骥哥,会不会杀错?”吴健看着地上的尸体,有些拿捏不定。 “放心吧,不会的!”吴骥笑道:“为了防止出错,我特的下令,要惩处这些人,必须要三户以上的百姓指认才行。要不然,不能惩处。” 若是没有这一条规定,很可能有人挟私报复,或者判断不明。有了这一规定,不敢说没有错误,至少会使错误降到最低。 “还是骥哥虑事周到!”吴健对吴骥是越来越佩服了,赞不绝口,眉头一挑,问道:“骥哥,我们活捉了耶律昭,你打算怎生处置?大宋还没有抓住过如此大将,不如押到汴京,交给官家发落。” “我想过了,还是不押去汴京的好。”吴骥眉头一掀,道:“耶律昭虽是俘虏,但他的人头还有用,我打算借来用用。嗯,吴健,你带人去砍一千颗辽狗的头颅。” “骥哥,这有何用?”吴健虽是好奇,却是没有二话,带着人去忙活了。 吴骥巡视一阵,没有什么不妥,这才回到他的帅府。周威他们陆续到来,统计数字已经出来了,周威忙着禀报:“禀吴都指挥,我们歼灭辽狗五万六千九百多人。缴获战马九万一千多匹,九万一千多匹战马呀!” “这么多?”吴骥有些惊讶。 “不多,不多!”周威却是不住摇头,一副嫌少的样儿:“辽狗在涿州附近牧养了五万多匹战马,是备用的。一旦前方的战马死伤了,就用来补充,没成想,成了我们的了。哈哈!” 涿州驻扎了五万多辽军,战马就有三万多匹。当然,在涿州的战马不可能只有这么一点,一场大战需要很多战马,在涿州牧养一批战马作为补允是必然的。 “太好了!”第一次缴获这么多的战马,众将大喜。 “至于粮草,我们不知道有多少,只知道很多。我们已经给百姓发了不少,无法计数了。”周威摸摸额头,有些不好意,他这统计做得太草率了点。可是,已经没必要统计了。 “嗯!”吴骥知道够他们用很久就是了,能有个大概数字就行了,具体的数字没必要了。 “吴都指挥,耶律昭如何处置?”周威猛的想起一事,忙问道。 “新年到了,就是邻居也会相互拜年,送点贺礼。”吴骥答非所问,说出来的话有些绕,让人不明不白:“我打算给耶律洪基送一份厚礼!” “给耶律洪基送贺礼?”众将眼睛瞪得滚圆,以为耳朵出毛病了,听错了。 “我这贺礼有些特别,你们这么去做。”吴骥把想法一说。 “……”一众将领个个瞪大了眼睛,死盯着吴骥,半天没有说出来话。 “哈哈!”紧接着,就是一阵畅快的大笑声,众将特别快活:“耶律洪基会不会给气死?” 第92章 有人欢喜,有人忧(一) “涿州大捷!” “涿州光复了!” “斩杀五万六千九百余辽狗!” 嘹亮而充满喜悦的吼声传来,只见一队宋军兵士正朝南疾赶。他们满脸的喜色,拼命的拍打马背,瞧他们那模样,恨不得立时赶到汴京似的。 “隆隆!”在他们前面传来惊天动地声响,只见一道水线出现在视野里,优美流畅,气势惊天,不计其数的旗帜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这正是王韶率领的中军,正朝涿州赶去。按照吴骥与王韶的商定,吴骥熟悉辽境情形,由吴骥率领前锋先行一步,攻占涿州,夺取粮草,为中军赶到准备条件。 吴骥率军出发后,王韶率领中军紧接着出发,赶到此处,正好与派往汴京报捷的兵士相遇。王韶身着盔甲,骑在高头大马上,虎目中精光暴射,手一挥,几个亲兵冲了出去,来到报捷宋军跟前,大声道:“王枢密有令,着你们前去相见。” “我们奉吴都指挥使的军令,正要面见王枢密。”为首和宋军是一个都头,忙领命。 这队宋军在亲兵的带领下,来到王韶跟前,冲王韶见礼。 王韶手一挥,道:“免了!说下经过。”结果已经知道了,这队宋军兵士走到哪里,捷报就传到哪里,王韶根本不需要问的,只需要了解一下经过便成。 这个都头出发前,吴骥见过他,要他遇到王韶把情形说一下,让王韶全面了解。闻言之下,立即按照吴骥说的说了,王韶听得很仔细,没有错过一个细节,没有漏掉一个字。 “哈哈!”王韶仰首向天,大笑起来,特别欢畅,喜慰无已:“终于收复涿州了!好!好!好!吴兄弟,你真是好谋划呀!若不是你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按照我的谋划不过是在边关打打罢了,哪能象眼下这般,打进涿州去了!” 掳掠之后,就意识到耶律洪基肯定会反扑,而且,其反扑会是异常猛烈。接下来这一仗如何打的问题,王韶主张就在边关打,有坚固的城池可以依靠,不会输的。这是一个稳妥的办法,问题是太被动了,即使打胜了,也是战果不会太大。再说了,会给边关带来巨大的灾难,不知道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 是以,吴骥主张进攻涿州。这谋划一提出来,就让王韶震惊万分,要不是吴骥说服了他,他肯定不会赞同。如今,已经证明了,吴骥的谋划是正确的,这战果是如此的丰厚,远远超出了想象。别的不说,光是九万一千多匹战马,就是一个巨大的收获了。 “你们,赶紧去汴京,向官家报捷吧!”王韶挥挥手,报捷的宋军立即出发,一路高唱着捷报,向南驰去。 “来人!把捷报传遍中军!要兄弟向涿州快赶!”王韶喜滋滋的下达了命令。 吴骥打得很好,没出纰漏,就意味着在接下来的大战中,宋军站在更高的起点上,打胜的可能性大增。 要知道,接下来的这一仗关系太大了,关系着宋朝能否收回燕云十六州。若是宋朝收回了燕云十六州的话,那么,辽国的实力就会一落千丈,再也对宋朝构不成巨大的威胁了。 若是宋军不能收回燕云十六州,就意味着这仗会打得很久、很艰难。再加上西夏的进攻,陕州若是再吃败仗,宋朝的局势会是异常艰难。 在如此大战前,占据越多的优势,成算越大。吴骥打得如此之好,要王韶不欢喜都不行。 “涿州光复了!” “大宋万岁!” 捷报一传下,中军将士们士气高涨,振奋异常,大声欢呼起来。 将士们热血沸腾,原本一分力气变成了十分,赶起路来异常轻快,原本一天的路程,只用了多半天就赶到了涿州。 远远望着雄伟的涿州城,将士们的热血更加热烈数分,挥着胳膊,大吼起来:“涿州光复了!大宋万岁!” 吼声直上云霄,震得大地都在颤抖。 中军将士的吼声惊动了前锋将士们,前锋将士们已经冷却的血液再度沸腾:“大宋万岁!” “涿州光复了!” “大宋万岁!” 两处宋军的吼声此起彼伏,渐渐的合一,前锋与中军将士们对冲而去,最后汇在一起,十几万宋军处于狂欢之中。 吴骥率领周威他们赶来迎接,王韶一见吴骥的面,哈哈一声大笑,从马背上飞身下马,冲了上来,不由分说,把吴骥拥在怀里,跟个孩童似的大吼一声:“抛起来!把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抛起来!使劲,抛到天上去!” “抛起来!抛到天上去!”周威他们异口同声的响应,七手八脚就把吴骥抓住了,高高抛起。 都知道,这次攻打涿州的谋划出自吴骥之手,若无吴骥,断无这次涿州大捷,涿州不会给收复。此情此景,抛着吴骥,发泄欢喜之情,再好也没有了。 “抛!抛!抛高点!”王韶一边使劲的抛着,一边大吼起来。 此时此刻,王韶跟个兴奋的孩童没有两样,哪里有一点副枢密使的样儿。要不是了解他的人,绝对不会相信他是名震天下的名将。 “抛!抛!狠狠的抛!”周威他们吼着叫着嚷着,使劲的抛着吴骥。 吴骥给高高抛起,重重落下,再给接住抛起,无论他怎么叫放下他,都没人理他。 “吴都指挥!吴都指挥!” 这边的动静太大了,引得将士们瞩目。将士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对吴骥的敬仰之心更增几分,挥着胳膊吼着吴骥的官名,兴奋不已。 “瞧!那是我们归信军的吴都指挥!是我们归信军的吴都指挥!”在这一刻,归信军是特别的自豪。 归信军是吴骥一手打造的精锐,他们是十五万新军的核心,吴骥为将士们爱戴敬仰,他们倍觉荣耀。 “我这辈子最大的幸事,就是随吴都指挥征战!” “当初,吴都指挥招蓦兵马,我去归信军从军,真有见识!” 归信军个个昂着头颅,挺起胸膛,跟打鸣的公鸡般,高声唱歌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王韶他们的热情这才稍却,把吴骥放了下来。 “哈哈!”王韶爽朗的笑了起来,在吴骥的肩头拍着,道:“吴兄弟,你这一计可不得了,先不说接下来这仗的胜负之数如何,我敢肯定,已经打乱了耶律洪基的谋划。” 耶律洪基原本是准备率军进攻宋境,他准备打进中原去。吴骥先下手为强,进攻涿州,拿下涿州,剑指幽州。耶律洪基犯宋境的谋划已经用不上了,他必须得改变部署,必须要拿回涿州,不然的话,他没法进攻宋境。 接下来这一仗的结果,谁胜谁负,谁也说不清。有一点可以肯定了,耶律洪基在接下来的三两年内不可能进攻中原了。因为,即便宋军战败,也会烧掉粮草,毁掉涿州城,把涿州城变成废墟。 没了涿州城为基地,辽国的粮草没有一个合适的贮存之地,军队没有一个战略基地,即使从幽州出发犯宋境,困难也会增加很多。 耶律洪基必须解决了这个问题,才能再度对宋朝发起进攻。重筑涿州城,对于辽国来说,那会费相当长的时间。辽国尽管在军事上很强盛,压着宋朝打了上百年,在经济上远远不是宋朝对手,没有宋朝那么强悍的恢复能力。 涿州大战,仅此一点,就足以让辽国痛好久。 当然,若是宋军战败的话,要采取的措置远远不止这点。宋军一定会带着燕云百姓去宋境,契丹人欺压百姓成风,百姓痛恨辽国,愿意去宋境的百姓不在少数,不说百万之数,少说点,六七十万是跑不掉的。 一下子少了这么多百姓,燕云之地的实力就会大打折扣。即使耶律洪基要想再度南征,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筹集到足够的粮草。 再说了,若是宋军撤退,带走百姓之后,还会进行大破坏,宋军所过之处一定会变成一片废墟,以辽国的经济实力,要想恢复,少说需要三五年。 无论怎么说,宋朝这次都赚了。若是宋军能打好接下来这一仗,那么,幽州收复很有可能。若是幽州收复了,燕云之地基本上是收复了。 “是呀!无论怎么说,我们都是立于不败之地了!”周威他们也明白攻打涿州的好处,不由得大笑起来。 “先莫要喜欢得太早了,我们还要去好好合计合计,接下来这一仗如何打!”吴骥却是异常冷静,眉梢儿一挑,道:“虽然我和王枢密合计过多次,当时为了保密,未与你们商议。如今,这事已经可以让你们知晓了,你们也来出谋献计,我们再合计合计。” 集思广益,一直是吴骥的优点。以前,不能与众将商议,那是出于保密。如今,涿州已经打下来了,让众将参与进来是必然。 “好!”王韶大声赞赏,道:“吴兄弟胜不骄,难得!难得!走,我们去合计合计。” 王韶拉着吴骥的手,率领众将,进入涿州城,来到帅府,各自落座,喝着茶水,开始了合计。 “我琢磨着,耶律洪基不是个肯吃亏的人,他给咬上一口的话,他一定要咬回十口。若是我们想办法,把他激怒,他就会立即率领大军前来攻打我们。”王韶喝了一口茶水,思索着道:“若是陕州战事不利,我们的努力有可能白费,是以,我们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结束北方战事。让耶律洪基早早率军前来进攻我们,很有必要。” “呵呵!”他说得很认真,众将却是呵呵大笑,很是舒畅。 “你们笑甚?”王韶有些不明白。 “王枢密,还没给你说呢,这事,吴都指挥已经安排好了。是这样的。”周威给王韶解释一通。 “哈哈!”王韶大喜过望,道:“太好了!我们就等着耶律洪基前来送死吧!” 第92章 有人欢喜,有人忧(二) “呜呜!” 朔风怒吼,卷起漫天的雪花,吹在身上,跟刀子在割肉似的,隐隐生疼。 可是,寒风再冷冽,却是浇灭不了百姓的热情,汴京百姓热情无限,在大街上庆祝新年。 宋朝的新年,官定假日和现在一样,是三天,大年、正旦、初二都是假日,可以休息。正月里最为热闹的时候,尽管今天已是初二的深夜了,街上的百姓仍是很多,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一点也不见少。 “新的一年到了,今年大宋会不会与辽狗打仗呢?” “一定会打!去岁大宋打得那么好,斩杀八万多辽狗,今年要是不打,那就没天理了。” “今年,大宋少说也要斩杀十万辽狗才对,要不然,就是大宋无能!” 新年里,本该欢欢喜喜过大年,不谈论这些军国之事。可是,宋朝在刚刚过去的一年里太露脸了,斩杀八万多辽军,这是宋朝自创建以来从未有过之事,百姓真的太兴奋了,太欢喜了,开口闭口总得提到。 “要是大宋今年招蓦长行,我要去从军!” “我也要去!就是刺字也不在乎,只要能杀辽狗就成!” “能亲手杀死几个辽狗,不要说脸上刺字,就是全身刺字也不在乎。嗯,那玩意儿上刺字都没事!” 年青人聚在一起,一边逛着街,一边说着。 在宋朝,当兵是最没出息的,社会地位低下,好男不当兵是宋朝的特别现象。只有那些走投无路的人,才会去当兵,是以,宋朝的兵士素质相当的低下。 特别是刺字,更是让人受不了。有很多人想当兵报国,却是不想刺字。要知道,在古人眼里,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不能毁伤,要他们刺字很难的。为了把这部分人收进军队,宋朝特的弄也了个名目,叫“效用”,相当于现在的雇佣兵,让他们当兵,不刺字。岳飞就是效用出身。 可是,去岁的宋朝太露脸了,斩杀了那么多的辽狗,激发了宋人的爱国热情,民族自豪感,愿意从军,哪怕是刺字也不在乎了。 宋人之所以暮气沉沉,并非他们缺乏激情,并非他们缺乏爱国之心,只是在于宋朝的败仗太多了,没有激发他们的热情。去岁的大胜,完全激起了百姓的爱国之情。 “涿州大捷!” “涿州光复了!” “斩杀五万六千九百余辽狗!” 突然之间,一阵惊天动地的吼声响起。这吼声沙哑、刺耳,跟破锣没差别,很是难听。可是,听在百姓耳里,跟天音仙乐似的,无不是扭头瞩目,死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隆隆!”只听一阵如雷鸣般的声响传来,只见一队宋军兵士在前,不计其数的百姓或骑马或骑驴或奔跑,紧追而来。 不管他是骑马还是骑驴,或是步行,他们个个欢喜不已,兴奋得满脸红光,挥着胳膊大吼大嚷,好象这天大的胜仗是他们打的似的。 这次的情形与上次报捷颇有几分相似之处。宋军奉命报捷,他们到达哪里,捷报就传到哪里,哪里的百姓就从后跟来。是以,报捷的队伍跟滚雪球似的,迅速壮大,很快就是一支队伍了,不知道有多少人随在后面。 唯一的区别就是,上次报捷百姓迟疑不已,惊疑难定,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在经过一阵犹豫之后,才不得不信。 而这次,百姓没有丝毫的犹豫,尽信不疑。去岁的掳掠能一次斩杀七万三千多辽军,这次才斩杀五万六千九百多,比起上次要差一万多,还能有假么? “快闪开!给长行,不,给大宋的勇士们让道!”街上的百姓不约而同的吼起来。 他们叫惯了长行,脱口而出,马上就觉得不合时宜,这才改口叫“大宋的勇士”。自从宋朝创建以来,能得百姓自发的如此称呼,没有几次,这太难得了。 “快给大宋的勇士让道!” 百姓醒悟过来,齐声催促起来,一副焦急样儿,瞧他们那样儿,生怕让得慢了。 事实上,不需要提醒,百姓也知道该如何做的,纷纷闪到道旁,向疾驰而过的宋军兵士投以最为敬仰的注目礼,恭送他们通过。 “大宋又打胜仗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百姓激动难耐之下,率先吼了起来。 “大宋又打胜仗了!” 这个“又”字用得特别好,百姓大是认同,跟着欢呼起来,吼声直上云霄,震得地皮都在抖动。 “快,敲锣!擂鼓!” “快,放爆竹!” 百姓的喜悦之情太难以抑止了,无不是想着法儿渲泄。正是新年之际,喜庆的东西准备得不少,只片时功夫,整个汴京城就沸腾了,锣鼓喧天,爆竹声声震天地! “大宋万岁!”百姓欢呼着,象海潮一样朝皇宫涌去。 …… 集英殿,宋神宗端坐着,好象石像似的,没有丝毫动静。 邵九看在眼里,急在心头,想问询又不敢,犹豫难决。想了想,邵九一咬牙,身子躬成九十度,小心翼翼的问道:“官家,官家……” 宋神宗还是那般端坐着,没有一点动静,要不是他的胸膛微微起伏,真把他当作了雕像。 “官家,您这是怎生了?”邵九的声音略为提高,仍是小心翼翼的问道:“官家,您都坐了好几个时辰了,连晚膳都没有进。” 细心的邵九发现,自从大年夜开始,宋神宗就心思不属,连正旦大朝会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儿。曹太后要宋太宗训话,宋神宗说得结结巴巴的,好象根本不会说似的。 这种训话没什么特别的言辞,就是说一通喜庆之言,让大伙欢喜欢喜就行了。宋神宗不知道说过多少回了,就从来没有如这次这般,一通话说得结结巴巴的,满朝惊谔。 更让人想不到的是,宋神宗不仅训话结结巴巴的,他还不住望着北方,好象北方有天大的事情要发生似的,这让群臣猜测多端。 除了宋神宗外,还有一个人也是如此心不在焉,这人就是王安石。 此时的王安石正坐在宋神宗的下首,跟木雕没差别,没有动静。 这君臣二人,这几天太反常了,不处理国事,不想参与各种会见,只是发呆发傻,一有空就望着北方,让人摸不着头脑。 “王相公!王相公!”邵九见宋神宗没有反应,只得冲王安石叫嚷起来。 “呃!你叫我么?叫我何事?”王安石很机械的问了一句,又恢复了活死人的样儿,没了动静。 邵九看在眼里,恨不得给王安石一个耳光把他扇醒。邵九望着这两座石像,不住摇头,出了屋,叫来一个太监,在太监耳边嘀咕几句。 “这能行么?”这个太监惊疑不定。 “怎能不行?官家这几天心神不宁,不吃不喝的,再这样下去,那还成?我们劝不动官家,只能请太皇太后出面了。”邵九很是无奈。他知道曹太后和宋神宗之间的关系异常复杂,若不是万不得已,他断断不可能如此做的。 “好吧!官家也是的,不吃不喝!”这个太监嘀嘀咕咕的道:“就算有天大的事情,也得吃饭。吃饱了,喝足了,才有力气顶起天!” 听着这个太监的嘀咕,邵九无奈的摇摇头。这太监说得有理,可是,他却劝不动了,只有等曹太后来处理了。 没多久,脚步声响起,只见曹太后、高太后、向皇后三人齐至。曹太后走在头里,高太后和向皇后一左一右的扶着她,三人一脸的焦虑。 邵九就要见礼,曹太后手一挥,阻止他见礼。曹太后站定,把宋神宗和王安石的样儿打量一阵,不由得大是惊讶,问道:“这君臣二人犯的哪门子傻?坐在这里,就跟木雕一样。老身怎生瞅怎生象相国寺里的佛像!” 这比喻太形象了,邵九大是赞成,忙着把情形细说一遍。 “官家!”高太后最是心急,身为母亲,她最是心疼宋神宗了。 向皇后也急了,曹太后却是一挥手,阻止二人说话,仔细打量一阵,道:“气色还算不错,没甚大碍。这样儿应当是心思不属,心不在焉。心不在焉嘛,老身还是有办法治的。” “官家!”曹太后沉喝一声,很有威势。 若是在平常时日,曹太后如何沉喝,宋神宗肯定会大惊。今天却是反常,宋神宗只是转动了下眼珠,再也没有了动静。 “顼儿!”曹太后再叫一声,这次的叫声要大了许多。 宋神宗仍是没动静。曹太后的眉头拧得更紧了,暗自奇怪,宋神宗这是唱的哪出?要是她以往如此这般喊,宋神宗早就跑到她跟前祖母长祖母短的叫个不停了。 “顼儿,你怎生了?顼儿,你若有事,给娘亲说。”高太后急得眼泪滚来滚去,就差滚出来了。 “休要胡说!顼儿不会有事!”曹太后沉喝一声,高太后不敢再猜测了。 “邵九,你说官家这几天老是望着北方?”曹太后打量着邵九。 “是的,太皇太后!”邵九忙肯定一句。 “北方?北方?北方能有甚大事?不就是耶律洪基要打来了么?嗯,看来,老身得使一次诈了!”曹太后沉吟着道:“官家,北方大捷!” “北方大捷!”宋神宗和王安石象装了弹簧的机器人一般,一下子就蹦了起来。 “军报呢?军报呢?快给朕过目!涿州可曾攻下?”宋神宗双目中精光暴射,好似利剑一般。 “官家,老身诳你的。”曹太后还没有反应过来,宋神宗的话太富有跳跃性了。 “涿州大捷!涿州光复了!斩杀五万六千九百余辽狗!”就在这时,惊天动地的吼声传进宫里来了。 “哈哈!涿州大捷!”宋神宗和王安石大笑起来,君臣二人顾不得礼节,拥在一起,相互捶打着。 “涿州大捷?”曹太后、高太后、向皇后三人直接石化了,要不是她们的胸脯微微起伏,跟石雕没差别。 第92章 有人欢喜,有人忧(三) “哈哈!”宋神宗仰首向天,发出欢畅的笑声,一张嘴张得老大,一点也不顾天子的穆穆威严。他不仅在笑,更是把王安石紧拥在怀里,跟个兴奋的孩子似的,猛捶着王安石的肩头,大吼大叫起来:“介甫,涿州收复了!涿州收复了!你知道么?朕日日夜夜所思所想,就是收复燕云十六州,涿州收复了,离收复燕云十六州就不远了!” “恭喜官家!贺喜官家!”王安石激动得涌出了泪水。 攻打涿州之事,王安石是提心吊胆,每时每刻都在盼望胜利,为此他茶饭不思,跟个木雕似的坐着。如今,胜利的音讯传来,他哪能不激动难已的。 邵九一双眼睛瞪得滚圆,把这君臣二人打量一阵,再打量曹太后他们,惊讶之情现于脸上。曹太后、高太后、向皇后三人张着一张小嘴,愣怔着,愣是没有说出一个字来,只是眼睁睁的看着宋神宗君臣二人嬉闹。 这劝人的和被劝的颠到了,原本是宋神宗和王安石石化,如今却是曹太后、高太后、向皇后三人石化。宋神宗和王安石却是生龙活虎,满脸喜色,喜慰无限,张着一张嘴只顾着乐呵,直接把曹太后三人给无视了。 “介甫,涿州收复了,幽州给收复的日子就不远了!”宋神宗异常兴奋,猛然间看见曹太后三人,大是惊奇:“祖母,母后,你们怎生来了?” “我?”曹太后这才给惊醒过来,把宋神宗一通打量,很是不满的道:“官家,你是怎生了?整日里心思不属,不吃不喝的,也不怕龙体有损?” “祖母,您请放心。您瞧,孙儿这不是挺好的。”宋神宗大喜之下,精神抖擞,哪里象好久没有吃饭的人了。 “顼儿,你给祖母说,你唱的哪出?这满城的欢呼声,又是怎生的事?”曹太后已经听清了震天的欢呼声,已经知晓涿州收复了。这虽然是好事,可是,对她来说,这也太突然了,还没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呵呵!”宋神宗先来一串畅笑声,扶着曹太后道:“祖父,您先坐下,容孙儿给您细细道来。” 扶着曹太后坐下,再扶着高太后坐下,宋神宗这才站到曹太后面前,笑嘻嘻的道:“祖母,您已经知晓了,涿州收复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呀!” “嗯!”曹太后脸上泛着喜意道:“涿州收复固然是喜事。可是,老身却是糊涂,怎生大年刚过,就传来了涿州收复的消息。” “祖母,这有何奇呢?”宋神宗却是喜滋滋的道:“大年夜下的手,能不在新年收到捷报么?” “大年夜打仗?”不仅曹太后震惊无已,就是高太后、向皇后、邵九也是震惊无已,他们哪里想得到。 “这谁选的时间?太狠了!谁也想不到!”曹太后惊得猛的站起来,一张小嘴圆乎乎的,一脸的震惊之色:“老身虽然不懂兵道,可是,老身也读过一些史书,自三五帝以来,有谁在大年夜打过仗的?出这主意的人够损的,是哪个损家伙?是王韶?嗯,不是王韶!王韶虽是名将,还想不到这么损的主意。对了,是不是那个吴骥?” 曹太后想了半天,终于想到吴骥身上了。她说得没错,大年夜用兵这一招真的很损,谁也想不到。 “呵呵!”宋神宗发出一阵畅笑声,道:“祖母,这打仗就是要在敌人想不到的地点、想不到的时间、想不到的战法,对敌人进行攻击。选在大年夜,我们想不到,耶律洪基又怎生想得到呢?这叫出其不意,攻其无备。” 曹太后好看的眉梢儿一扬,脸一沉,问道:“顼儿,你还没给祖母说,是谁出的主意呢?老身很想知晓,是哪个损家伙出的这么损的主意!” “祖母,您英明!真的是吴骥出的。”宋神宗也没有瞒曹太后,话锋一转,为吴骥说好话道:“祖母,吴骥是个人才,很会打仗!这时间挑得真是太准了!放眼天下,也不会有第二人想得到!” “你为他辩解个甚呢?老身又不是看不惯他。”曹太后有些好笑,脸上的喜意更足几分,沉吟着道:“收复涿州固然可喜,可是,若是耶律洪基反扑的话,定会异常猛烈。打下涿州,只不过是个开端,大战在后面,官家,你要如何处置?” 曹太后也是个精明人,一眼便看穿了个中利害,提醒宋神宗。 “祖母,这还用问么?当然是打喽!”宋神宗信心十足,扳着手指头,算起了帐道:“祖母,无论如何,只要涿州打下来了,大宋都是立于不败之地!是不败之地呀!” “你这话说满了。兵凶战危,哪有不败的说法?”曹太后脸一沉,有些不悦了:“顼儿,谋国者当谋万全,即使打下涿州,大宋能不能赢得接下来的这一仗,谁也说不准,你要切记,万万不能骄狂。” 她说得很对,战场上无常胜将军,即使宋朝收复了涿州,能不能打赢接下来这一仗,谁也说不准,就是吴骥也不敢把话说满了。 “嘻嘻!”宋神宗仍是笑呵呵的,道:“祖母,您容孙儿细细道来,便知究里。孙儿之所以说大宋立于不败之地,是有道理的。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大宋败了,损失了个五七万大军,大宋也不算败。” “嗯?损失这么大,还不算失败?这话从何说起?”曹太后是越听越糊涂了。 “祖母,您要这么想。”宋神宗接着道:“即使大宋战战,不得不撤退。大宋在撤走之前,一定会毁掉涿州城,会烧掉这里的粮草,会把能带走的百姓带回宋境,把燕云化为一片废墟。如此一来,辽国就不能象以往那般借用燕云之力来攻打大宋了。祖母你是知晓的,燕云之地是辽国的核心之地,燕云之力用不上,辽国的实力会大打折扣,耶律洪基在短时间内不可能对大宋发起进攻了。” 燕云之地对于辽国太过重要了,是主要的粮草、赋税来源之地,若是给宋朝毁了,辽国的日子会非常难过,在短时间内不可能对宋朝发起大规模的进攻。 “嗯!如此说来,倒也有理。”曹太后微微颔首:“再说了,大宋若是损失五七万军队,耶律洪基至少还要付出三五万代价。毕竟,眼下的大宋之军早已不是以前了,他们能打,敢打敢拼,要让耶律洪基付出三五万的代价不是问题。再加上这已经斩杀了五万六千九百多辽军,也就是说,这一仗即使大宋打败了,也会让耶律洪基损失过半军队。如此大的伤亡,耶律洪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对大宋发起进攻了。” “着啊!”宋神宗对此言大是赞成,双手重重一击,赞道:“祖母英明!如此一来,辽国要想恢复旧观,没有三五年的时间是不可能的。以辽国的实力,在三五年内恢复,那是朕高看耶律洪基了,准确的说,没有十来年时间是不可能恢复的。有了这么长的时间,朕就可以腾出手来,安心对付西夏了。” “嗯!”曹太后不住点头,接过话头道:“大宋数十年来面临着西夏与辽国的威胁,难以把力量集中使用,这才造成两面作战,疲于奔命。两国中,又以西夏最弱,是以大宋以先西夏后辽国为国策。若是能让辽国在十年难以大举用兵,大宋就可以集中兵力对付西夏。不要说灭了西夏,只需要夺取横山,就可以把西夏锁在西北之地。王韶已经夺取了熙河之地,若再夺取横山,西夏难以威胁大宋了。” 这番话说得很精辟,正是宋神宗如今的想法。用五七万代价换取十来年的时间,还是划算的。 只要夺取了横山,把西夏锁在西北之地,宋朝就避免了两线作战的弊端,可以集中兵力与一国对抗。要是能打进幽州,收复燕云十六州的话,对宋朝的好处就更大了。 当然,曹太后想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若是收复燕云十六州的话,宋神宗的地位就是无人可以撼动,宋神宗会成为圣君,即使她要废宋神宗都不可能。 她能有如此地位,就是因为她能让宋神宗很顾忌,若是失去这一优势的话,她的影响力就会大降。可是,事情已经这样了,她要阻止也是阻止不了。 就在她患得患失之际,只见宋神宗笑嘻嘻的道:“祖母,今儿是个大喜的日子!本是新年,再有捷报传来,是喜上加喜,一定要好好庆贺庆贺。孙儿斗胆,请祖母与臣民一见,共庆这难得的喜事!” “我?”曹太后很是意外。这时候现身,那是很出风头的事情,她万万想不到,宋神宗竟然会要她去。 “祖母对孙儿说过,就算把天捅漏了,有祖母为孙儿补上,孙儿才敢派兵攻打涿州。”宋神宗很是真诚,道:“要不是祖母,哪有如此盛事,在这喜庆之际,不能没有祖母。” 宋神宗自有盘算,如今,他与曹太后的关系最是亲近,若是趁此机会把曹太后彻底拉到自己这边,那么司马光之辈就孤立了,对新法的推行大有好处。 曹太后把宋神宗一阵打量,只见宋神宗特别真诚,没有丝毫作伪,不由得大是欢喜,拉着宋神宗的手,不住拍打着,欣慰无已:“顼儿,你有孝心!你真的很孝顺!祖母就与你走一趟!” 第92章 有人欢喜,有人忧(四) 吕公着府上,灯火通明,仆役奔走忙碌,吕公着正在宴客。 他是反对派的干将,趁这机会,反对派的主要人物都聚在他府上。司马光、韩琦更是与吕公着同坐,三人是反对派的三大首领。在这三人中,司马光才是真正的首脑,韩琦和吕公着都得听他的。 吕公着邀请二人入席后,招招手,一个面如傅粉,极是英俊的年青人进来,吕公着对这个年青人极是喜爱,冲他微微一笑,道:“好问,快来见过君实、稚圭。君实、稚圭,这是愚孙吕好问。” 吕好问快步上前,冲司马光和韩琦见礼,道:“吕好问见过二位大人!” 吕好问一表人才,彬彬有礼,司马光大是赞赏:“好后生!好后生!吉甫,你后继有人。” 司马光名重天下,他很难赞赏一个人,能得他如此赞扬,实是难得,吕公着不由得大喜:“君实过奖了。” 韩琦打量一阵,也是不住点头:“后生可畏啊!是一块良材美玉,若是好好雕琢雕琢,必是名世者。” “呵呵!”韩琦的赞誉更高,一个名世者,让吕公着喜悦不已:“稚圭过奖了!过奖了。” 吕好问给二斟上酒,退了出去。吕公着端起酒杯,与二人饮了一杯,这才笑道:“我这孙子年纪还小,极需雕琢,若是二位能指点学问,是好问的福气,不知二人可否应允?” 论学问,放眼天下,司马光认了第二,没人敢认第一,若是能得司马光指点,真的是鱼跃龙门了。更别说,韩琦是公认的“名将”,尽管他的胜仗不多,是反对派里最懂兵法的一个,若是能得他指点兵法,吕好问就是文武双全了。 “呵呵!”司马光发出一阵畅笑声道:“我观此子非池中之物,指点的话不敢说,若有不解之处,尽管来问便是。” “我也是这意思。”韩琦发话了。 “呵呵!”能得二人如此承诺,比万两黄金还要让人欢喜,吕公着大喜过望,连连道谢。 这事就算告一个段落了,吕公着转移话题道:“平日里,君实在河南府,稚圭在相州,我们虽有书信往来,却是难得见面。趁这正旦大朝会,我们又聚在一起了。我们要好好商议,接下来该如何做?” 如今的朝局已经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变得对反对派不利了,是该好好商议商议。 “哎!”司马光叹口气,道:“都怨我,引得太皇太后对我们不满了。” 司马光的那通书信不仅没有起到打压宋神宗的作用,反倒是让曹太后对宋神宗更加宠爱了,他每每思之,都是叹息不已。 “君实,这算不得甚大事。”吕公着微微一笑,道:“虽然是太皇太后第一次对你不满,可是,却无碍于大局。新年已经到了,北方的大战就要开始了,这才是最重要的。稚圭,你是名将,深通兵道,你以为,大宋的胜算几何?” 在所有反对派里面,韩琦是最懂兵法的,就是学问极为不凡的司马光也是远远不如他,一听这话,司马光打量着韩琦,静等他的剖析。 韩琦也是当仁不让,道:“这事依我估算,大宋胜的可能性不大。最好的办法,就是派出一支大军,在辽军南犯之前深入辽境大打一仗。这样打的好处,可以打乱辽国的谋划,还可以掳获不少。可是,这事不可能发生,王韶虽是名将,却无此胆略。再说那个吴骥,虽然有点小聪明,也不具备如此胆识。更重要的是,这要一支能征善战的大军,即使归信军、新军加起来,也是远远不够。” “与其让辽国把战火烧到大宋边境上,还不如大宋把战火烧到辽境,这的确是不错的谋划。”司马光不住点头。 韩琦接着剖析道:“不能北上,就只能坐等辽国南犯了。凭借大宋城池的坚固,与辽国周旋,胜负之数难料。虽然耶律洪基志在中原,即使倾尽辽国的国力,也未必能做到。可是,耶律洪基雪耻而来,来势汹汹,未必不可能。” “嗯!”吕公着眉头一挑,欢喜不已道:“若真要如此的话,我们的机会就来了。只要北方战事不利,我们就可以群起而攻之,王安石罢相,王韶罢兵,吴骥下狱就不是问题了。只要没有了他们,新法不攻自破。” 北方战事的失利,是对反对派的最好支援,司马光眉头一挑,虽然没有说话,却是心中暗喜。如今,曹太后已经对他颇有些不满了,要是不找机会扳回来,后果难以预料。 “这是最差的情形。”韩琦接着剖析军情:“以我之见,最有可能的是,这一仗是旷日持久,短时间内难有胜负。虽然大宋的城池坚固,易守难攻,可是,耶律洪基挟愤而来,岂能轻易退兵?要他退兵,不外两途。一是打败他,让他不得不退兵。二是让他知道无法取胜。” 说到这里,略一停顿,道:“要打败耶律洪基,哪有那么容易,这一点可以剔除。那么,就只剩下第二途了,要让耶律洪基知道无法取胜,这需要旷日持久,需要时间,这一仗,依我之见,没有三五年不可能打完。” “这么长?”司马光有些惊讶。 “耶律洪基挟愤而来,要他放弃,哪有那么容易。”韩琦不住摇头。 “如此一来的话,我们的机会就来了。”吕公着笑得很是阴险:“这仗拖下去,边关的百姓会有多少流离失所?会有多少人无家可归?会损毁多少家园?这都是我们的证据,完全可以把罪名安到王韶、吴骥之辈头上。” 这一仗若真是久拖不决的话,边关必将遭到极大的破坏,怨声载道,骂声四起。到时,朝廷不得不找替罪羊。谁最合适?王韶和吴骥二人最合适。 “嗯!”司马光不住点头,道:“只要这两人一去,王安石也就孤立了,即使一时不能罢他的相,也只是时间问题。” “到时,君实可以面见太皇太后,请太皇太后出面,既可以得到太皇太后的赏识,还可以罢掉王安石,一箭双雕。”韩琦大笑起来。 “我们要做好准备,只要北方开打,我们就有机会了。”吕公着笑得很奸:“三五年时间,我们有的是时间,就不信罢不掉王安石。” “呵呵!”三人大笑,举杯共祝。 “滋滋!”这杯酒,三人是饮得特别畅快,仿佛是他们这辈子喝得最为畅快的美酒了。 然而,就在三人醇厚酒味余香仍存之际,只听传来惊天动地的欢呼声:“涿州大捷!涿州收复了!斩杀五万六千九百余辽狗!” 这吼声惊天动地,响彻云霄,蕴含着无限的喜悦,震得人耳鼓嗡嗡直响。 “这……” 司马光三人适才还在美滋滋的盘算着,哪里想得到,一杯酒的余香还未散去的时间,这天大的消息就传到了。对于他们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还是轰在耳际的那种九天焦雷,他们脸上变色,眼睛瞪圆,身子摇摇晃晃,难以站稳。 对于他们来说,北方的战事打得越差越好。胜利的消息对他们来说,那是灾难,会让他们没有一点机会。 这捷报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竟然是涿州大捷!涿州在辽境,是辽国南犯的重要城池,给宋朝收复了,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宋军是主动出击,战事会朝最好的方向发展。 韩琦适才不是说过,最好的办法就是深入辽境。宋军这就是深入辽境,还把涿州这样重要的城池给打下来了,这还能不好么? “刷!” 韩琦的一张老脸涨得通红,赛过了鸡冠。他明明断言,宋朝不可能深入辽境,只能在边境坐等辽军的进攻。其言刚落地,与他判断截然相反的捷报就到了,这无异于是在狠狠打他的脸,这就是所谓的名将? “啪!啪!啪!” 韩琦抬起手来,狠狠扇了自己几个耳光,一口鲜血喷出来,仰面便倒。羞愧无地! 他是久面盛名的名将,享誉数十年,刚刚做出这样的论断,就得到这样的捷报,谁能受得了?谁会不羞愧无地? “稚圭!”司马光和吕公着忙把韩琦扶住。 “惭愧呀!惭愧呀!”韩琦仰天疾呼:“我韩琦用兵数十年,却是不如后生!天乎!天乎!” “哎哟!”吕公着埋怨起来了:“稚圭呀,这都甚时候了,你还在这里怨天怨人的。这消息一传到,我们该当如何应对?” “对呀!”司马光大是赞成这话。尽管他的才智不凡,处此之情,也是有些无所措手足了。一是这消息来得太过突然,二是这消息远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好:“嗯!为今之计,我们赶紧进宫,向官家贺喜。其余的事,等以后再议。” 司马光就是司马光,马上就知道,此时不去贺喜的话,后果更加严重。 对这提议,韩琦、吕公着不会有异议,三人略加收拾,就朝皇宫赶去。 大街上人潮涌动,他们费了老大功夫,这才赶到皇宫。只见宋神宗搀着曹太后站在宫城上,不住挥手。曹太后是满脸的喜色,一双玉手不住挥动,她真的是太欢喜了。 如此出风头的事情,宋神宗完全可以自己独占了。可是,宋神宗没有那么做,而是把她推到最前面,曹太后能不欢喜么? “我们小看官家了!小看官家了!”司马光明白宋神宗的用意,只觉眼前发黑:“妇人就是妇人,一点名利就禁受不住了!” 第92章 有人欢喜,有人忧(五) 反对新法的最大的障碍就是曹太后。在宋神宗的有心安排下,此时的曹太后正欢喜无已,很是享受这种喜悦,只见她好看的眉毛根根向上翻,满脸的红光,仿佛年轻了二十年岁。 如此美事,没有人会拒绝。更别说,曹太后好名,她历来做事都是在幕后策划,很少站到前台来,如此大出风头,增加美名的机会,她岂能错过? 司马光的指责太苍白,没有任何力量。就是他与曹太后对调,他也未必禁受得住如此诱惑的。 “顼儿,祖母今日方知胜利是如此的让人欢喜!”曹太后笑呵呵的,冲身旁的宋神宗一扬眉梢儿,笑道:“以往,大宋总是惧怕契丹人,说契丹人如狼似虎,不可战胜,大宋的军兵见了辽军的影子就要逃跑。如今,方知这说法是多么的荒谬!” 同样的民族,在秦汉隋唐之际,建立了那么显赫的武功,而宋朝却是如此的积弱,归根结底,就是宋朝没有激励起宋人的勇气。只要把宋人的勇气激励起来,他们就会做出让人震惊的事情,涿州之战就是明证。 “祖母,华夏在秦汉隋唐之际,是那么的强盛,让后人景仰。孙儿相信,并非华夏儿女胆小怯弱,而是大宋没有用好。若是大宋能用好的话,一定不会逊色于秦汉隋唐的。”宋神宗很是感慨的道:“在以往,大宋之军见了辽狗的影子就要逃跑。而如今,他们却是敢打敢拼,敢于舍生忘死。就在于,新军公正公平,不贪功冒功,军纪严明。” “嗯!”曹太后不住点头,感慨无已的道:“不比不知晓,一比方知原委何在。以往,大宋之军贪功冒功之事层出不穷,军纪不明,军功不振,要将士们拼死杀敌,那是幻想。汉武说过,朝中熙熙皆为利来,朝中攘攘皆为利往。将士们舍生忘死,杀敌报国,不一定是为了一个利字,可是,若是不能让他们得到应当属于他们的利,就不会捐躯报国!” “谢祖母教诲!孙儿记住了,孙儿自当励精图治,革故鼎新,把大宋治理得更加强盛。”宋神宗一副受教样儿,其话却是意有所指。 “嗯?”曹太后听出来了,宋神宗扯到变法上去了。她也明白宋神宗的心思,是想让她不再反对新法。对宋神宗这心思,她如今不能说什么了。宋神宗把如此露脸的事儿让给了她,她还能说什么呢? 再说了,以前她认为祖宗之法不可变。可是,处此喜悦之时,她不能不承认,祖宗之法并非不可变。若是不可变,就不会有眼下的胜利。 更重要的是,有了涿州大捷,宋神宗的地位急剧提升,比起圣君虽然还有不足,却是相差不是太远了。即使她要反对,也是有心无力。与其闹得不愉快,还不如顺着宋神宗,乐得享受天伦之乐。 “顼儿,你放心便是。若有人说三道四,祖母饶不了他!”曹太后着实很享受宋神宗的这番孝心,笑呵呵的给了宋神宗一颗定心丸。 涿州一战,使得宋神宗的地位急剧提升,他的帝位更加稳固了,即使曹太后要动他也很困难。可以这样说,悬在宋神宗头上的利剑已经不复存在了。宋神宗可以不这样拉拢曹太后,完全可以独立行事。 可是,曹太后虽然不能阻止,却可以制造不小的麻烦,还是拉拢的好。 更重要的是,曹太后虽然不是亲祖母,也是祖母,对宋神宗不错。不到万不得已,宋神宗不想与她摊牌。 “谢祖母!谢祖母!”曹太后这话一说,无异于已经表明了态度,她将站到宋神宗这边,她将不会再是新法的主要障碍了。这是宋神宗最想要的,不由得大喜过望。 “顼儿!”曹太后爱怜的打量着宋神宗。她当然明白宋神宗为何如此欢喜。宋神宗越是如此,越是说明宋神宗把她这个祖母放在心上,她能不欢喜么? “恭喜官家!贺喜官家!” 不断有大臣进入皇宫,来到宋神宗身边道贺。 这是宋朝创建以来,收复的第一座燕云城池,而且还是重要的涿州城,其意义非同小可,众臣言来喜气洋洋,高昂着头,挺着胸,一副扬眉吐气的样儿。 “呵呵!”宋神宗畅快的笑着。 “司马光,你过来。”曹太后冲司马光一招手。 司马光心中一喜,看来曹太后还是很倚重他的,快步上前见礼:“见过太皇太后!不知太皇太后召见微臣,有何要事?” “要事?”曹太后微微一愣,嘴角上翘。 司马光看在眼里,心中咯噔一下,知道事情不妙,自己料错了。果然,只听曹太后问道:“司马光,你在河南府著书立说,能否著出一个涿州大捷?” 要是著书立说能够著出一个涿州大捷,历代的大文豪都是盖世功臣了。这不是明知故问,而是在刁难,司马光额头上渗出了冷汗,忙道:“臣……” 突如其来的问题,司马光都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能,还是不能?”曹太后却是紧逼一步。 “臣不能!”司马光有心要说点漂亮话,在曹太后的威逼下,不敢不直截了当的回答。 “不能就好!”曹太后冷冷的道:“你既知不能,为何还要在河南府著书立说?你明里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实则你暗中书信往来,给官家制造了多少麻烦?踏破你家门槛的大臣又有多少?你莫要以为老身在深宫中,就不知晓了!” 越说越冷,语气越来越严厉,司马光听在耳里,仿佛惊雷在耳际轰鸣一般,只觉脑袋嗡嗡直响,几欲摔倒。 司马光在河南府家里,摆出一副著书立说,不参与国事的样子。明眼人都知道,他是在做样子,是在沽名钓誉,实际上,他暗中谋划,影响朝政。他虽足不出户,入他府的大臣不知道有多少,他府里不知道发生过多少阴谋算计。 只是,碍于他的名望,宋神宗没有提起。如今,曹太后不仅提出来了,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出,这是一种宣示,表明她的态度,她由反对新法转而支持新法了。 最欢喜的莫过于宋神宗和王安石了。君臣二人对望一眼,暗中直乐,要不是时机不对,君臣二人肯定是放声高歌了。 宋神宗原本想曹太后不反对就行了,没成想,她竟然公开表明了态度,比起预期好得太多了。疏不间亲,无论怎么说,宋神宗是曹太后最疼爱的孙子,在这孙子建功立业的关头,她若是不给宋神宗大力支持,说得过去么? 曹太后这一举动,已经与她往昔的措置完全不同了。她一惯的作风是不露面,只是躲在幕后谋划,象今天这般公然表明态度的事情,还是第一遭。 这意味着,反对新法的最大障碍已经不复存在了! 这意味着,悬在宋神宗头上的利剑消失了! 这意味着,宋神宗自此以后,可以放开手脚推行新法了!若是有人敢反对,即使杀头也不在乎了! “怎生会这样呢?”司马光、韩琦、吕公著他们当然明白曹太后的用意。这态度一表明,就不会再更改了,反对派最大的靠山没了,三人一脸的惊惧,冷汗渗渗而下。 “太皇太后圣明!”王安石、吕惠卿、蔡京这些改革派大是振奋,忙着颂扬。 对于改革派来说,这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比起涿州大捷还要让他们欢喜。 曹太后扫视一眼众臣,接着道:“今儿突然接到捷报,老身方才明白,大宋不变就不能变强,这改变是必须的!可是,这改变需要时间,非眼下第一要务。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打好接下来这一仗。官家,你对此有何见解?” 宋神宗不得不出面了,扫视一眼群臣道:“祖母所言,正是朕所想!变才能变强,才能洗雪国耻!可是,眼下最重要的是,打好接下来的这一仗。这一仗,干系着华夏的命运,干系着大宋的国命,不可掉以轻心,大宋要集中全力来做这事!” 打下涿州不过是个开始,耶律洪基的反扑即将到来,打好这一仗才是最为紧要的。面对辽国的疯狂反扑,宋朝必须要全力以赴,众臣不住点头,没人有异议。 “祖母,对于这一仗如何打,还请您给孙儿提个醒儿。”宋神宗完全可以乾纲独断,可是,曹太后今天给他的支持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宋神宗心情大好,要让曹太后再欢喜欢欢。 果然,宋神宗这话一说,曹太后的眉梢弯成了月牙儿:“顼儿,你能有此孝心,祖母欢喜。祖母不能干预国事,只是给你提个醒儿。祖母在想,涿州这仗打得很漂亮,会有人以为大宋很强了,要灭亡辽国不是问题了,就会上书要大宋立即出兵幽州,收复燕云十六州。祖母以为,这是冒进。虽然这一仗打得不错,可是,辽国的实力仍强,切不可冒然出兵。” 曹太后精明人一个,对局势的判断相当的准确。 “另外,还有人以为把耶律洪基惹火了,有亡国之祸,要你给耶律洪基去国书赔罪,割地赔款。”曹太后的声音陡然转高,道:“这两种说法都不要听,你要自己有主张!” “谢祖母!” 宋神宗最担心的便是这事,曹太后如此说,那是无条件支持他,不由得大喜过望。 第92章 有人欢喜,有人忧(六) 幽州,耶律洪基的行宫,一派喜气洋溢,耶律洪基正与群臣饮宴,庆祝新年的到来。 “滋滋!” 畅美的饮酒声响成一片,令原本就喜洋洋的气氛平添几分喜气,一众君臣美滋滋的端着酒杯,畅快的饮着美酒,吃着鲜美的食物。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一众君臣的话就多了起来,有说有笑,气氛更加活跃了。 “新的一年到来了,是属于大辽的一新年!在新的这一年里,大辽必将打进中原,占领中原的花花世界,万里江山!” “中原那个一富饶啊,没话说!父老相传,太宗皇上打进中原,掳掠了不计其数的财富,金银堆积成山。如今的中原,比起太宗皇上时更加富饶,财富更多!只要我们打进去,要甚么有甚么!” “这一次,我们打进中原,一定要好好享受一番!一定要好好搜刮!要掳掠更多的奴隶,要更多的金银,更多的丝绸!” “还要有更多的细皮嫩肉的美人!” 一众大臣眼睛冒光了,越说越兴奋,声音越来越高。 “嗯!”耶律洪基听得直皱眉,不由得轻嗯一声。于是,一众大臣忙闭嘴不言,打量着耶律洪基,静等他的话语。 果然,耶律洪基没有让他们失望,只听他道:“你们说得都很好,可是,你们的心胸太小了!你们的眼界就盯着金银、妇人,就不能看到别的么?” 打进中原,不就是为了财富,不就是为了妇人?不为这些,还能为甚么?一众大臣很是不解,却又不好问询,只得眼巴巴的望着耶律洪基,静等他的说话。 “太宗皇上当年打进中原,在汴京称帝,建立大辽,本想留在中原,做中原的皇帝。”耶律洪基眼里奕奕生辉,光采闪烁,好象九天之上的繁星:“可是,那时的大辽实力不济,远远不如眼下,给中原的百姓赶了出来。” 耶律洪基的话很直,竟然敢直指耶律德光的失误之处,这正是他的性格使然,要是换个人,肯定会爱口饰非。 “如今,大辽的实力远非太宗皇上时期所能比,朕打进中原就不会再走了,会坐拥中原万里江山,要让中原百姓成为大辽的臣民。”耶律洪基眼中的光芒更加明亮了:“只有如此,大辽才能更强,才能拥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富!” 掳掠固然让人收获颇丰,让人拥有无尽的财富,可是,非长久之策,再多的财富若无补充来源,总会有枯竭之时。若是把中原象燕云十六州一样,纳入辽国的版图,那么,辽国的实力自然骤升,平空提升几个挡次,辽国所拥的财富就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了,比起掳掠好得太多了。 耶律洪基有猛志,有雄才,早就想入主中原,做中原的皇帝了。这办法,比起众将所想的掳掠好得太多了,众将不由得大喜过望,齐声颂扬,一时间,屋里马屁满天飞。 “皇上圣明!” “皇上雄材大略,直追太祖!” “打进中原,坐拥万里江山,皇上就是中原的皇帝。古往今来,只有汉人才能成为中原的皇帝,皇上一定能开拓古今,成为第一个不是汉人的中原皇帝!哈哈!” 自古以来,少数民族不断入侵中原,对中原造成了深重的灾难,可是,没有一个少数民族能入主中原。虽然南北朝时期,鲜卑入侵中原,盘踞半壁江山,却始终不能把另外半壁江山打下来,强如北魏道武帝都不行。若耶律洪基打进中原,占据汴京的话,就会成为第一个统一中国的少数民族皇帝,的确是开拓古今,成就无上功业! “到那时,大辽勇士们有着吃不完的美食,穿不完的绫罗绸缎,睡不完的美人!” “想想当初,大辽得到燕云十六州,让我们的日子好过多了!” “哎!若是大辽得到燕云十六州就治理的话,不会让柴荣夺去三关,不会阻断大辽勇士的步伐,我们早就在中原享乐了!” 辽国最初得到燕云十六州后,却是没有治理,只是当作予取予求的仓库,可有可无的。直到萧太后掌权,这才让韩德让他们来治理,才把燕云十六州融入辽国。到了此时,辽国才认识到燕云十六州的重要性,让辽国有着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财富。 认识到燕云十六州的重要后,辽国那个后悔劲就无法言说了,因为头十几二十年的不重视,给周世宗柴荣夺回了三关,阻挡在辽国南下的道路上。辽国后悔,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认识到燕云十六州的重要呢?为什么当初不把燕云十六州治理好?为什么不把三关掌控? 若是周世宗没有夺回三关的话,中原的门户就是洞开的,辽国的铁骑随时可以进入中原。因为三关中的最重要一关瓦桥关就是坚城雄州,这是北宋在北方最为重要的战略城池。可想而知,周世宗夺回三关的重要意义了。 “嗯!”耶律洪基重重点头,道:“这话说得对!太宗皇上虽然收了燕云十六州,却是没有治理好,这实是大辽的一个惨痛教训!若是太宗皇上治理好了,不让柴荣夺回三关,大辽早就入主中原了。朕绝不会再犯这个错误!朕入主中原后,一定要把中原治理好!中原的财富,是燕云十六州的无数倍,到那时,你们可以在金山银山上睡觉了!” 契丹人虽然瞧不起汉人,却是知道少不了汉人,若是不把中原治理好的话,他们得到不无穷无尽的财富,对耶律洪基的话不会有异议,无不是大笑起来。 “只要得到中原,大辽就能一统天下,成就无上功业!”一众大臣齐声笑来,畅快异常。 “禀皇上!”就在一众君臣欢笑之时,一个亲信快步进来,呈上一个描金匣子:“吴骥派人送来的新年贺礼!” “吴骥?” “他会送新年贺礼?” 一众大臣张大了嘴巴,一脸的惊讶之色,好象听到天下间最好笑的笑话似的。 吴骥是辽国最痛恨的敌人了,契丹人对吴骥的痛恨远远超过了任何一个宋人。可以说,吴骥与辽国是不死不休的仇恨,他怎生会送来新年贺礼? 不能怪群臣,实在是这事太离奇了。 “休要胡说!” “吴骥他无论如何也不会送来贺礼!” 一众大臣齐声斥责。声响若雷,震得满屋嗡嗡作响。 耶律洪基挥挥手,阻止众臣吵闹,接过匣子,近侍打开,里面一通书信。近侍检验一阵,发现没有问题,这才递给耶律洪基。 耶律洪基也是万分惊奇,一双眼睛睁得滚圆,三两下展开一瞧,眼睛猛的瞪得比牛眼睛还要大,眼珠都差点砸下来了。 “呼呼!呼呼!”耶律洪基突然之间气喘如牛,胸膛急剧起伏,一双眼球充血,好象一座即将喷发的活火山。 “咕咕!”众臣的好奇心不在耶律洪基之下,很想问个明白。哪里想得到,耶律洪基竟然是如此模样,无不是大惊,到嘴边的问询之言只得咽了回去。 “呼呼!”耶律洪基的喘息声越来越粗重,一双眼睛越来越红,眼角竟然裂开了,鲜红的鲜血顺着眼角流了出来。 天啊,耶律洪基竟然气得眼角开裂,这是何等的大事?这是何等的惹火事? “卟!卟!卟!” 然而,就在一众大臣揪心之际,只见耶律洪基嘴一张,一连数口鲜血喷出来,口口如箭,溅射出丈许远近。 “皇上!” 群臣哪里想得到,变生肘腋,刚刚还是一团和气,喜气洋洋,说着打进中原后如何如何,这才屁大一会功夫,耶律洪基就给气得吐血了,个个张大了嘴,一脸的震惊,却是说不出话来。倒不是他们怕耶律洪基不敢说,而是他们震惊之下,不知从何说起。 “砰!砰!砰!” 更让他们震惊的是,耶律洪基右手紧握成拳,重重擂在自己心口上,拳拳用力,好象捶暴猪似的。 自残也不是这样的?近侍吓得不轻,忙去拽耶律洪基的手,却是给耶律洪基一下推开,一双拳头不住擂在心口上,脸色煞白,没有一点血色,跟在土里埋过似的。 “皇上!皇上!”群臣终于反应过来了,不由得急急叫嚷起来。 可是,耶律洪基跟没听到似的,仍是擂着心口,不住吐血。 都知道耶律洪基拳大力沉,再这样擂下去的话,一定会出大事。萧律不管不顾了,一下冲上去,死命抱着耶律洪基。可是,耶律洪基的双拳仍是在擂着,只不过,没有落在自己身上,而是擂在萧律的背上了。 耶律洪基的拳头很生猛,尽管萧律很壮实,挨了几拳后,萧律就吐血了。可是,他不能放手,只能咬紧牙关,强忍着。 群臣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却是谁也想不出主意。要是再打下去,萧律不死也要重伤。 “韩大人,你主意最多,你快出个主意。”终于,有大臣发现韩举不住皱眉头,向他求助了。 韩举眉头一挑,牙一咬,抓住耶律洪基手里的书信,叫几个大臣死命拽开耶律洪基的拳头,好不容易取出书信,展开一瞧。 “不!这不可能!” 韩举一瞧之下,脸色骤色,一张脸变得煞白,跟耶律洪基的脸有得比了,仰首向天发出一声尖叫,凄厉刺耳,比夜枭的叫声还要难听。 第92章 有人欢喜,有人忧(七) 群臣是了解耶律洪基的,精明过人,肚量不小,要想把他惹火都有难度,更别说还是把他气成这样,气得吐血,气得擂胸口,这是耶律洪基平生头一遭。 一通贺礼竟然有如此神奇的作用,那么,吴骥送来的贺礼究竟是什么? 吴骥是辽国最为痛恨的敌人,吴骥在新年里给耶律洪基送礼物绝对没有安好心,要气人是必然的。有道是宰相肚里能撑船,耶律洪基是皇帝,比宰相还要大上一大截,要想气他是那么容易的么? 一个不好,吴骥的新年贺礼会成为笑话。可是,吴骥就是做到了,这贺礼究竟是什么? 一众大臣太好奇了,有大臣伸手从韩举手中夺过书信,睁大眼睛一瞧,浑身哆嗦,尖叫一声:“不!这不是真的!大辽的勇士不可能吃败仗!” 越来越多的大臣拥上去,瞧清楚后,个个尖叫不已,大吼大叫这不可能。 吴骥的书信很简单,就是说吴骥打下涿州城了,活捉了耶律昭他们,为了给耶律洪基恭贺新年,特的送来一千颗头颅,外加耶律昭这些将领的头颅。 就这样,耶律洪基肯定不会信,可是,吴骥在书信中提到了辽国在涿州的部署,还有辽国的兵力,了若指掌,熟悉程度不比耶律洪基差。如此一来,谁会怀疑? 吴骥能如此熟悉,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他已经攻下了涿州,要不然,断不会如此熟悉。 …… 幽州城南,有一座庙宇,叫宝光寺。 此寺占地极大,是一座古寺,香火甚旺,庙里的和尚不少。 此时此刻,宝光寺人山人海,人头攒动,不知道有多少人聚在此处,指指点点,议议纷纷,说个不住,激动万分,人人红光满面。 这些百姓之所以激动不已,是因为这里发生了一件天大的事情。 当黑夜散去,白日来临之际,有人发现宝光寺外面多了不少车辆和一杆旗帜。 人们对车辆倒没在意,吸引人眼球的是旗帜,因为旗帜上用鲜血写着一行字“吴骥恭送耶律洪基新年贺礼:辽狗头颅千颗!” 见了旗帜上的字,谁还忍得住?人们惊诧不已,以为是说笑。 “吴都指挥会给辽狗送礼么?” “肯定是说笑的。吴都指挥还在宋境呢,怎会送辽狗的头颅给辽狗呢?” “那也不一定,去年大宋打了那么多的胜仗,要送送区区千颗头颅不是问题。” “去岁是打得不错,可是,这时节哪里还有人头呢?” 这话说得太对了,去岁宋军的掳掠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谁没事做了,留着人头对耶律洪基送贺礼了? “这肯定是有人故意冒充的。” “这冒充太损吴都指挥的脸面了,我们赶紧把车赶走,把旗帜收了。要是让辽狗知晓了,是天大的笑话呢。” 要是没有头颅,让辽国知道了,肯定是天大的笑话,耶律洪基会讥嘲吴骥。燕云百姓如今早就听闻吴骥的大名,哪会让他的名头受损,想着遮掩。 立时有百姓上前,就要把旗帜收走,把车赶走。就在这时,一个百姓好奇,道:“看看车里是甚么?” “对!瞧瞧!瞧瞧!” 这车来得很奇特,百姓好奇,看个究竟也是应当的。于是乎,有百姓揭开盖在上面的布,待得看清了,不由得尖叫声四起。 “天啊!真的是人头!” “没错,是头颅!真的是头颅!” “是谁的头颅?好象是辽狗的头颅。” “是辽狗的头颅。你看清了,这牙口,这发型,这脸型,真的是辽狗的头颅。” “辽狗的头颅与我们汉人不一样,牙口、耳型、发型、脸蛋都不同的。啧啧,真的是辽狗的头颅。” “真的是辽狗的头颅!天啊!” 百姓对契丹人的头颅很熟悉,是真是假一眼便瞧出来了。一认出是辽军的头颅,对于百姓来说,无异于一剂强心剂,百姓是惊喜不已。 契丹人欺压百姓太狠了,百姓是巴不得他们全死了,见到这么多的人头,哪有不欢喜的。 “快瞧这伤口,是新砍下来的,没多少时间。” “真的呀!” “天啊!这是一千辽狗的头颅,全是新杀的。你们说,吴都指挥使会在哪里杀的呢?” “咦!这是耶律昭的头颅。” “耶律昭的头颅?你说大话吧。” “是呀!耶律昭是涿州守将,他的头颅万万不可能给吴都指砍下来。” “吴都指挥再厉害,也不可能打下涿州呀。这是假的!一定是假的!” 百姓虽然知道吴骥厉害,要他们相信吴骥打下涿州来了,不是难,是很难。不能怪百姓,谁叫宋朝那般无能,上百年时间里败多胜少,没有多少胜仗呢? “真的是耶律昭的头颅!真的是!我见过耶律昭,错不了!错不了!” “天啊!这真是耶律昭的头颅!他率兵从这里过的时候,我也见过的。就是这样子!” 耶律昭是辽国大将,威风八面,见过他的百姓不少,立时认了出来。这个消息太有震憾性了,百姓一时间震惊万分,个个张大了嘴巴,瞪圆了眼睛,打量着耶律昭的头颅,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有没有瞧错?” 这事太有震憾力了,尽管有不少百姓认出了耶律昭,仍是有人不信。 “千真万确!”不少百姓异口同声的肯定。 “耶律昭是涿州守将,连他的头颅都砍下来了,那不是说……” “……大宋打下涿州了!” 这一推理又把百姓震憾得无言了,个个张大了嘴巴,瞪圆了眼睛,除了发呆,再也说不出别的话了。 这是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可是,对于百姓来说,仍是有些难以相信,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一脸的难以置信。 上百年来,宋朝给辽国压着打,败多胜少,根本就没收复过失地,要让百姓相信这是真的,比让他们相信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还要难,尽管耶律昭的头颅已经出现在眼前。 “这可能么?” 所有人都是如此想,齐声问出来。 这事太过难以置信了,谁也不会相信的,可是,事实就在眼前。 “吴都指挥善于用兵,敢与辽狗拼命,要打下涿州不是不可能吧?” “吴都指挥打仗很有一套,一向是在辽狗想不到的地方下手,也有可能。” “我看就是一定!” 百姓议论纷纷,难有定论。就在这时,只见几个人骑马而来,远远就嚷了起来:“大宋打下涿州了!大宋打下涿州了!” “你是怎生知晓的?”百姓打量着眼前的头颅,不太相信,极需要确认消息的可靠性。 “千真万确!” “我们是齐云社的好汉!” “这些头颅是吴都指挥送给辽狗的贺礼!” 齐云社在燕云百姓中的号召力不低,这些好汉一亮出身份,百姓最后一点疑虑刹那消失,大笑起来:“哈哈!大宋收复涿州了!大宋收复涿州了!” “收复涿州之后,就会兵发幽州,就会收复燕云十六州,我们的苦日子到头了!” 这个消息对于百姓来说,实在是太有震憾力了,他们开始憧憬起美好的未来。 紧接着,齐云社好汉把战事的经过简略一说,这完全得到了证实,要百姓不欢喜都不行。百姓是欢天喜地,笑得嘴都合不拢了,这是他们这辈子最为欢喜的时刻。 “大宋万岁!” “大宋收复涿州了!” 百姓的欢呼声响彻天际,直上云霄,震得大地都在颤抖。 这消息传得跟风一般快,越来越多的百姓知道了,赶到此处,指点着辽军的人头,喜笑颜开,欢呼声越来越响亮。 就在百姓欢呼之际,齐云社好汉启程了,他们要把这好消息传遍整个燕云十六州,这是吴骥交给燕山客的任务。收复涿州之后,接下来就需要大力宣传,在燕云之地宣传,还有比齐云社好汉更好的人手么? “吴都指挥把辽狗的头颅送到这里,就是要给辽狗一个下马威,我们帮吴都指挥送到。” “一定要送到!” “嗯,附近有辽狗的驻军,我们得给送个消息去。” 百姓自发的分派起来,派出几个能说会道的人赶去给辽军送信。果然,没多久,一队辽军闻讯赶来,见了这么多的人头,个个脸都绿了。他们听百姓说起,还以为百姓是诳他们,哪里想得到,全是真的。 这事要是让耶律洪基知晓了,那还得了?必然是雷霆之怒。可是,若是不报,又不可能。想来想去,只得派人向耶律洪基报讯。 辽军小头目马上派人向上级汇报,要求派兵前来,把这里看守起来。看守起来,等待耶律洪基的旨意是必然之事。没多久,辽军赶了来,要把百姓围住。按照他们的想法,这消息无论如何是不能泄露出去的,不然要助长百姓的气焰,会让他们付出惨重的代价。 一见情形不对,百姓发一声喊,一哄而散,辽狗就是想围捕都不行。 百姓是个个兴高采烈,兴奋不已,飞也似的跑走了,一边跑一边说个不住。 “这里是宝光寺哦!” “宝光寺又怎生了?” “哈哈!人头出现在宝光寺,这是对辽狗的挑衅与轻蔑。” “送人头作贺礼,本就是挑衅与轻蔑,这何须说?” “不一样!完全不一样!太宗官家北伐燕云,就是驻跸于此,在这里指挥收复幽州的战事。可惜的是,太宗官家战败,不得不乘驴车而逃。你知晓,太宗官家是从哪里上的驴车么?就是这里!” “哈哈!辽狗一定会气得吐血!” 第92章 有人欢喜,有人忧(八) “隆隆!” 一阵如雷的蹄声响起,震得地皮都在颤抖,冰雪飞溅,只见一队辽军直朝宝光寺驰来。 这支辽军队伍整齐,个头极是高大,声威不凡,正是皮室军。皮室军是辽国最为精锐的军队,是辽国皇帝的禁军,每当皇帝出行,必有皮室军护卫。 这次也不例外,耶律洪基骑在高头大马上,给皮室军护卫在中间。此时的耶律洪基脸色发青,一双眼睛发绿,碧幽幽的,再也没了平时的龙虎之气,气色不佳,精神不振。 他紧抿着嘴唇,一语不发,凝视着前方,双眉紧拧,成一个川字。 一众大臣紧跟在他身后,没有人说话,个个脸色难看,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新年里,原本该好好欢喜欢喜,更别说还是攻宋之战马上就要开始了。对于宋朝,辽国君臣没有一个人放在眼里,只要辽军出动,胜利是十拿九稳的事情,只是在于大小罢了。按理说,他们应该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然而,他们却是如此一副样儿,要不是亲眼看见,任谁也不会相信。 这都是因为吴骥的一通贺礼,惹得耶律洪基暴怒。在大年夜攻下涿州不说,还斩下一千颗辽军头颅,连同耶律昭这些将领的头颅一道送到宝光寺来,说是要送给耶律洪基的新年贺礼,任谁知道了都会气个半死。 这是挑衅! 这是轻蔑! 是赤裸裸的抽辽国的脸! 是对耶律洪基无上威严的践踏! 耶律洪基没有当场气死,算是他肚量大了。 吴骥这份贺礼,可是把辽国满朝文武吓了个半死。辽国自从创建以来,经历了不少大风大浪,就从来没有如眼下这般,给人如此挑衅的。更别说,涿州是坚城,从来没有丢掉过,如今,给吴骥一举攻下,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宋朝已经剑朝幽州了。幽州若是不保,燕云必然不保。燕云不保,意味着辽国会一落千丈,其实力会给大为削弱。 可是,这都不是让辽国满朝文武惊惧的。让他们惊惧害怕的是宋军强悍的战力! 涿州之坚固,不需要说的,就是出动十万大军强攻,也不见得能一举攻下。可是,就是这样的坚城,却给吴骥一举拿下,虽说是赚城,这也弥足惊人了。 更别说,涿州驻军好几万,即使遭到突袭,断不会连半个晚上都坚持不了。事实却是如此,驻守涿州的几万大军,愣是没有坚持半个晚上,就给宋军打得灰飞烟灭。这不是因为辽军的战力不行,而是因为宋军的战力太过强悍了。 如此强悍的战力,只有唐军才具备,就是说,眼下宋军的战力已经可以与唐军媲美了。尽管如今的辽军与唐朝时期大为不同,强悍了不少,辽国君臣却是知道,辽军的战力仍是比不了唐军。 如此一来,辽国君臣敢不惊惧么? 惊惧归惊惧,却是咽不下这口恶气,耶律洪基决心要亲眼看看吴骥送给他的这份礼物,带着人马赶来宝光寺。 其实,耶律洪基完全可以派人把这些所谓的礼物弄到他的行宫去。可是,此地不同,有着非凡的意义,是以他决定亲自前来。 宝光寺离行宫并不算远,没要多少时间,一行人就赶到了宝光寺。远远看见给辽军守卫着的车辆,耶律洪基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一拍马背,疾驰而来。 来到近前,耶律洪基飞身下马,快步来到车辆前,一个亲卫就要掀起遮盖的布,却听耶律洪基暴喝一声:“滚!” 喝声如雷,震人耳膜,威势不凡,亲近吓得不轻,逃也似的离开了。 耶律洪基上前,掀开布,只见满车的人头,刀口是新的,砍下没多少时间。至于是不是辽军的人头,耶律洪基一眼就辨别清楚了,这些绝对是辽军的头颅,绝对假不了。 “耶律昭!” 耶律洪基眼睛一扫,就看见了耶律昭的头颅。只见耶律昭一脸的恐惧之色,一脸的不甘,一双眼睛瞪得滚圆,怒视前方。 对耶律昭,耶律洪基很是了解,这是一个胆大过人的人物,要他如此惊惧难安,可见他经历的事情有多恐怖。 “呼呼!” 耶律洪基胸口急剧起伏,好似牛在喘息一般。 读了吴骥的信,耶律洪基就相信此事不假,气得不行。此时,他亲眼见到吴骥送来的礼物,心中的难受再度涌上来,他的胸膛都快气炸了。 “卟!” 耶律洪基嘴一张,就是一口鲜血吐出来,身子摇摇晃晃,就要摔倒。幸得韩举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 群臣检视着这些头颅,个个一脸的惊惧之色。这些是正宗的辽军人头,没有一颗假的,他们看着人头,仿佛看见宋军的屠刀在砍杀辽军一般。 不,准确的说,是宋军的屠刀劈面朝他们砍来! “宝光寺!” 就在群臣惊惧之际,只听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响起,只见耶律洪基一双眼睛瞪得滚圆,盯着宝光寺,直接石化了,一动不动,要不是他的胸口急剧起伏,气息粗重如牛喘气,一定把他当作了雕像。 “宝光寺?” “这有何干系?皇上用得着如此生气么?” 契丹人信佛,对佛寺保存得很好,不敢有丝毫冒犯之心。可是,此时的耶律洪基瞪着宝光寺,一双眼睛似欲喷出火来,打量着宝光寺就象在瞪着仇人似的。 一众大臣不由得纳闷了,这佛寺又怎生招惹了他? “闭嘴!” 萧律是都元帅,长年坐镇于幽州,当然知道原因何在,大声喝斥起来。 “萧大人,这是为何呀?”一众大臣摸不着头脑,很是奇怪,不得不问询一句。 “这个……”萧律打量了一眼耶律洪基,却是不好回答了。 他知道原委,却是不敢说,怕刺激耶律洪基。耶律洪基今天气得不轻,吐了很多血,若是他再说出来,那不是狠狠抽他的耳光么?他一定会再度吐血的。 “说给他们知晓!” 就在萧律犹豫着,要不要说的时候,只听耶律洪基说话了。耶律洪基不住吸冷气,强迫自己平复下来,却是无论如何不能平复,反倒是越来越怒,又差点吐血了,打量着宝光寺的目光更加仇恨了。 “各位大人,事情是这样的。”萧律应一声,面对群臣,不得不细说经过:“吴骥把头颅放在此处,其用心险恶,是对大辽的挑衅,是对大辽的侮辱,是对大辽的轻蔑……” 一张口就是一连串的大罪扣在吴骥头上。这些都是废话,吴骥攻占了涿州,还送来这么多的人头,只要不是猪,都知道这是挑衅,这是侮辱。 萧律不却理睬群臣怪怪的脸色,接着道:“这事就要从当年赵匡义北伐说起。” “和赵匡义有关?”群臣更加不理解了。 “赵匡义在灭了北汉之后,自以为武功盖世,不把大辽放在眼里,率领数十万大军北伐,妄图一举收回燕云十六州,真是狂妄!”萧律嘴角一裂,很是不屑的道:“耶律斜轸元帅足智多谋,不与之硬拼,引诱赵匡义北上,直抵幽州城,再伏兵四起,一举击败赵匡义,赵匡义不得不乘驴车而逃。你们可知,赵光义当时在哪里指挥进攻幽州的么?你们可知赵匡义在哪里乘驴车而逃的么?” 话都说到这程度了,只要不是猪,都能明白,不需要萧律再说了。 “宝光寺!”群臣总算是反应过来了。 “没错!就是宝光寺!” 说话的是耶律洪基,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调整,总算是把一口怨气压了下去,略略平复下来,转过身来,打量着群臣,道:“吴骥把大辽勇士的头颅放在这里,那就是在告诉朕,南人如今要雪耻,要报仇,要收复燕云十六州!” 宝光寺是宋太宗驻跸之处,是宋太宗逃跑之地,是宋朝的耻辱。如今,吴骥把人头放到这里,那就是一个信号,一个极其强烈的信号,宋朝要雪耻,要报仇,要打进幽州,要收复燕云十六州的信号。 “南人可恶!” “南人痴心妄想!” “一定要狠狠教训南人!” 吴骥这一举动,狠狠的刺激了辽国君臣的神经,他们要不愤怒都不行。 把辽军的头颅当作新年贺礼送来,这本身就让人不能接受,辽国君臣气愤不已。更别说是放在辽国的荣耀之地,其挑衅意味更加明显。 想当年,耶律斜轸打败宋太宗,来到此处,是何等的意气风发,那时节,辽国举国欢腾。而眼下,耶律洪基君臣来到这里,却是怒气喷发,气得不轻,这讽刺意味相当的强烈。 “大辽的勇士们,你们能容忍南人的挑衅么?你们能容忍南人的侮辱么?你们能容忍南人的讽刺么?”耶律洪基是天生的演说家,几句话说到群臣的痛处了。 “不能!” “不能!” “不能!” 惊天动地的吼声响彻天际,直上云霄,彻得九天这上的浮云为之碎裂。 “大辽的勇士们:朕命令你们,拿起弯刀,背上弓箭,骑着骏马,杀向南朝!”耶律洪基猛的拔出弯刀,朝南一挥,刀光闪耀,气势威猛:“大辽的勇士们,用你们的弯用砍下南人的头颅!用你们的弓箭射穿南人的胸膛!大辽的勇士们,杀光南人,迫使南人的妻女在你们怀里痛哭!” “杀光南人!” 惊天动地的吼声再度响起。 第92章 有人欢喜,有人忧(九) 西夏,兴庆府,西夏皇宫。 西夏皇帝李秉常正与一群大臣饮宴,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其乐融融,好不快活。 过年,本就是欢喜的时候,聚在一起吃肉喝酒,庆贺新年的到来,是应有之事。更别说,今年对于西夏来说,那是充满希望的一年,是西夏历史上最有希望的一年! 宋朝和辽国开战是铁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而且这仗一打起来就是不死不休,轻易不会罢兵。这两国打得你死我活,就便宜了西夏这个渔夫。 宋、辽、西夏本就是三国竞逐,争霸天下,各显其能。在这三国中,西夏的实力最弱,无论是从军事,还是从经济上都不具备与两国争霸的实力。对于西夏来说,最好的结局就是宋辽相争,西夏得利。 这点,已经在历史上得到了验证。在宋朝创建之后,宋朝一直与辽国打得你死我活,西夏从中渔利,两边讨好,最后竟然独立出去了,建立了西夏国。 西夏所占的地盘很小,不过宋朝三两个“路”那么大,竟然没有给宋朝灭掉,反而建国了,实在是个奇迹。这奇迹之所以能够诞生,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宋辽大战,便宜了西夏。 自从颤渊之盟后,宋辽两国虽然时有摩察,总体来说,还是相对克制,不再象以前那般打得不可开交,使得宋朝能够集中大量的兵力来对付西夏,使得西夏的日子很不好过。同时,辽国也在一定程度上对西夏没有好脸色,这让西夏很是不满,一心盼望这两国再象从前那样,打得你死我活,西夏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去岁,辽国吃了大亏,丢了脸面,按照耶律洪基的性子,他万万是不可能就此罢休,他一定会出兵报复。而且,他的报复必将是空前绝后的,这仗一打起来,必然是没完没了,你死我活。 一旦宋辽两国大打,得利的必然是西夏。为此,李秉常派人与耶律洪基商谈,准备结盟。他的盘算虽好,结果却是让他很是郁闷,耶律洪基太精明了,竟然没有主动派人与他商谈,而是等他派人找上门去,给耶律洪基摆了一道。 原本按照他的设想,耶律洪基为了安定边疆,为了有一个稳定的后方,必然要与他结盟,共同对付宋朝。那样的话,他就可以坐地起价,向耶律洪讹诈很多东西。哪里想得到,耶律洪基根本就不派人来,他实在等不及了,只得派人上门,给耶律洪基要去不少财货。 在辽国丢了份,还可以向宋朝找回来。于是乎,李秉常派人去汴京,面见宋神宗,漫天要价,准备好好宰宋朝一把。哪里想得到,宋神宗更加干脆,连使者的面都不见,使者等不及了,只得回到西夏。 西夏会如何选择,宋神宗一清二楚,若是给了西夏财货,那就是在用自己的钱请敌人来打自己,那是犯贱,宋神宗岂能让李秉常如意。 李秉常根本就没有从宋辽两国那里得到他想要的财货,很是郁闷。不过,这只是小事,总体来说,形势还是让他欢喜的,宋辽两国之间必有一战,有此就够了。 只要两国开打,西夏就可以出兵陕州,直下关中,夺取八百里秦川。只要据有了关中,西夏的实力就会倍增,比起现在强得太多了。事实也证明了他的判断,宋朝把大量的西兵调到北方去了,陕州空虚,只要北方开打,他就要出兵。 陕州空虚,是西夏等了数十年才等来的机会,谁也不会错过,要李秉常不欢喜都不行。是以,他准备在新年里,与一众大臣好好饮宴,提前庆贺一番。从大年夜开始,西夏君臣就是杯不离手,肉不离口,吃喝了几天几夜,仍是未尽兴。 “滋滋!”李秉常美滋滋的放下酒杯,咂吧着嘴巴,只觉这是他这辈子喝过最为美味的美酒了:“这酒真美!” “呵呵!”一众大臣发出一阵欢畅的笑声。 “皇上,饮酒饮的是情趣,心情好,情趣自然好!”李宗保站起身,举起手中酒杯,道:“臣祝皇上兵出师捷,建无上伟业!” “哈哈!”李秉常自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仰首向天,发出欢畅的笑声。 西夏即将出兵陕州,直下关中。一旦夺了关中,西夏的实力就会暴增,问鼎中原都有可能。到那时,西夏与宋辽的实力急剧缩短,可以做更多的事情了,不象眼下这般,处处精打细算。 “皇上,今年这一战,大夏胜券在握,夺取关中是必然。关中八百里秦川,那里肥得流油,要人有人,要钱有钱。”梁熙笑呵呵的,道:“只要关中到手,大夏的实力会增强很多。” “嗯!”李秉常不住点头,道:“关中八百里秦川有两样东西是大夏最急需的。一是八百里秦川富饶,是天下最好的粮仓之一。二是那里的民风骠悍,多出勇士,秦国虽亡一千多年了,可是,秦风犹存。得到关中,大夏就有了吃不完的粮食,就有了不计其数的勇士。” 秦风强悍,关中八百里秦川之民是天生的勇士,敢打敢拼,是最好的兵员来源地。 “这一仗,大夏一定会胜!”李宗保信心十足,接过话头,道:“果不出我们所料,宋皇把陕州之兵调空了。可以说,如今的陕州是一片空虚,若不是要等到耶律洪基先动手,我早就率军杀过去了。” “陕州兵最强的莫过于种家军和姚家军,只要把这两支军调走,大夏拿下陕州就是必然之事。”梁熙不住点头,声调很高,道:“宋皇这一次不仅调走了种家军和姚家军,更是连别处的兵都调走了,要想陕州不空虚都不行。” “哈哈!”一众君臣想着美好的前景,再次畅笑起来。 陕州兵号称天下精锐,是宋朝最能打的军队,给宋神宗调到北方去抵抗辽国的进攻,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也是西夏最为盼望的事情。不要说调走如此之多的兵,只需要把陕州军中最为精锐的种家和姚家军调走,西夏就再也没有了顾忌,完全可以横扫陕州了。 他们当然不会知道,这是一个圈套。种师道和姚友仲都是聪明人,自然明白如何迷惑西夏了,是以,到了眼下,西夏都不知道落入了吴骥的算计中。 “你们说,耶律洪基会在什么时间动手?”李秉常放下手里的酒杯,停箸不食,打量着群臣。 辽国出兵是必然,可是,何时用兵,至今不明。若是不知道时间,这对于西夏来说,就有些麻烦,可能应付不及了。 “皇上,臣以为过了年,耶律洪基就会用兵。”李宗保微一凝思,不等李秉常问话,道出原委:“臣之所以如此断定,一是因为辽兵喜寒不喜热,即使在冰天雪地里开打,也不会影响辽军的战力。二是耶律洪基早就想对赵顼动手了,只是数十万大军出动,这准备事宜太多,不得不拖到年后。要是能在年前准备完成,臣敢说,以耶律洪基的性子,年前就开打了。” “臣也如此以为!”梁熙忙附和。 “呵呵!”李秉常笑呵呵的道:“朕也是这样以为!” “不管辽国何时出兵,我们早就做好准备了,随时可以出动!”李宗保和梁熙信心十足。 然而,他们的话音刚落脚,只听一个急切万分的声音传来:“禀皇上,吴骥在大年夜突然出现在涿州城下,一举拿下涿州!” “胡说!” “谁会在大年夜用兵?吃饱了撑的!” “古往今,就没人能在大年夜用兵的!” 一众大臣根本就不信,齐声喝斥起来,个个脸上带着轻蔑之色。 “禀皇上,吴骥在大年夜奇袭涿州,一举歼灭了数万驻守涿州的辽军!”就在一众大臣的喝斥声中,接二连三相同的军报到了。 这些军报来得实在是太密集了,前面的刚刚禀报完,还没有喘一口气,后面的军报就到了。若是三两个相同的军报,不会有人信,会给当成笑话。可是,一连近十个相同的军报,这就不同了,一众大臣当场石化了。 “这个……”李秉常张大嘴巴,睁圆眼睛,跟石雕没差别,刚刚喝进嘴里的酒水顺着嘴角流了出来,沾湿了皇袍。 静!死一样的寂静! 上自皇帝李秉常,下至群臣,个个跟石雕似的,要不是他们的胸口在起伏,一定会把他们当作石雕群! “咕咕!”李秉常本想说话,却是喉头发出一阵古怪的声响。 “咕咕!”不仅李秉常如此,一众大臣谁不是如此呢? 一时间,怪异的响声在屋里响成一片,跟打雷没差别。 “李宗保,梁熙,你们可曾想到吴骥会在大年夜动手?”李秉常好不容易镇定下来了,大声喝问起来。 李宗保和梁熙一脸的羞愧之色,头颅低垂着道:“禀皇上,臣无能!” “大年夜用兵,就是翻遍史书也是找不到,这个吴骥真狠!孙吴之辈也不过如此!”李秉常不住的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道:“你们真的做好了出兵的准备么?” “千真万确!”处此之情,能说不么?李宗保和梁熙一咬牙,同声回答。 “好!很好!”李秉常不住点头,赞许道:“做好准备就好!你们立即回去,准备出兵事宜!不得有误!” 第93章 疯狂反扑 涿州,帅府,吴骥、王韶正与众将在痛饮。 自从打进涿州,一举收复涿州城后,一众人投入了紧张的忙碌中,一是要安民,二是要准备即将到来的大战。为此,他们哪有时间庆贺,一直忙到眼下,这才有点时间。 新年是一个美好的开端,更别说还打了这么大一个胜仗,坐在一起,吃肉喝酒,好好庆贺一番那是应该的。这一聚在一起,众将的欢娱之情难以言说,痛饮起来,酒到杯干,快活难言。 不要说众将,就是吴骥这个始作俑者,也是快活不已,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痛快淋漓。 “好喝么?”王韶美滋滋的把杯中酒一饮而尽,笑着打量众将,早就有了答案,却是明知故问。 “呵呵!”众将爆发出一阵欢快的笑声,道:“还有比这更好喝的酒么?” “这是涿州之酒,能有几人饮到如此美酒?”周威笑得是嘴都合不拢了,眼睛眯到一起。 他们喝的这酒是涿州的普通酒,算不得上等。可是,他们是在涿州饮涿州的美酒,这份心情就足够他们欢喜的了。 “自从太宗官家北伐之后,大宋就未有大军出现在涿州,就未有如我们这般在涿州饮美酒的。这酒喝在嘴里,比琼浆玉液还要美味!”韩方不住晃着脖子,感慨万端。 “哈哈!”这话说到众将心里去了,众将发出一阵大笑声,个个欢娱难言。 “很好!”王韶脸上带着微笑,扫视众将道:“进军之前,把你们召集到雄州,我说是要请你们饮宴,你们兴冲冲赶来,却未想到压根就没有美酒,有的只是燕云之地的寒风、冰天雪地。那时节,你们有好多人心里不满,嘀嘀咕咕的,眼下,我请你们饮酒,饮个痛快!” 回想当时王韶诳他们,要他们赶到雄州去饮宴,个个欢喜难言。心想打了这么多的胜仗,大宋扬眉吐气了,王韶的宴会必然是珍馐满桌,哪里想得到,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王韶那是在骗他们,要他们朝涿州进攻。 那时节,他们既是兴奋,又是难以置信,不免嘀咕。 此时,旧事重提,众将不由得有些好笑,又是一阵畅笑声。 “王枢密,辽狗有何动静?” “有没有把耶律洪基气死?” “耶律洪基有没有收到我们的礼物?” 吴骥给耶律洪基送新年贺礼一事,他们都是知道的。可以想得到,耶律洪基收到“礼物”后,必然是气得不轻。任谁处在那种情形下,都会气得吐血。 “嗯!”王韶差点笑出声来,强忍着,道:“这事还是让吴都指挥来说吧。吴兄弟,这损主意是你出的,还是你来说,你说你说。”一副戏谑之态,要不是憋得辛苦,肯定是仰天大笑了。 一见王韶这模样,众将就猜到了,耶律洪基肯定给气得不轻,个个好奇,脖子伸得老长,打量着吴骥,静等他解说。 “你们说要把耶律洪基气死,未免太异想天开了,就是气得他吐了几口血而已。”吴骥云淡风轻,简略的把打探到的情形说了。 “哎!咋不把他气死呢?” “气死他多好啊!” 众将很是惋惜,个个摇头。 耶律洪基给气得不轻,却是没有气死,着实让人惋惜。若是把耶律洪基气死了的话,他们就可以不战而收复燕云了。 “王枢密,我们赶紧进军,打进幽州吧。”周威心急,把酒杯重重一放,酒水四溅,道:“耶律洪基气成这样了,辽狗必然是乱了方寸,我们一鼓作气,打进幽州,一举收复燕云十六州!” “对!打进幽州,收复燕云十六州!”众将齐声请命。 王韶和吴骥对望一眼,微微摇头,这种情形他们早就想到了,这是冒进。王韶右手一挥,阻止众将说话,道:“这事,还是让吴都指挥来说说。” 吴骥眼下虽是都指挥使的官位,却是在协助王韶处理军务,相当于王韶的参谋,遇到这些事,自然是由吴骥来处置。 “你们的想法很好,最初,我和王枢密也是这样想的。后来,我们深思之后,决定不这样做。”吴骥右手轻摆,阻止众将说话,接着道:“如此做,自有我们的道理。你们想过没有?若是我们从涿州向幽州打,这粮草如何运输?” 粮草,对于一支军队的重要性,不需要说的。若是宋军马上进攻幽州,就需要从涿州运输,需要大量的民夫。民夫哪里来?必然是从涿州附近征召。虽然说燕云百姓对宋军的到来非常欢迎,可是,宋朝毕竟一百多年没有统治这里了,短时间内要召集众多的民夫,很困难。 再者,即使宋军克服了这些困难,从涿州运粮,便于辽军袭击。辽国多骑兵,要是采取奇袭的话,正是其所长,宋军要应付非常困难。 如此一来,就让宋军很难处置。虽然有办法对付,困难是肯定增加不少。哪有如眼下这般,就在涿州等辽军的到来,根本不用担一点风险。 辽军若是从幽州出发,前来涿州,他们有了后勤压力,说不定就给宋军利用了。 “吴都指挥,你所说有理。可是,打仗哪能没有凶险的?”周威虽然认可吴骥的说法,却是不服气。 他说得很对,战场凶险,哪有不冒风险的战争?哪场战争不运粮?这风险是无法避免的。 “是呀!”众将齐声附和。 “还有,我们打下涿州后,人困马乏。要知道,你们在冰天雪地里行军四五天,受苦受累的,有好多人冻伤了。”吴骥接着剖析,道:“在冰天雪地里打仗,本非我们所长,这有利于辽狗。若是我们再花几天时间赶到幽州,必然是人困马乏,这对我们极为不利,正是辽狗最愿意看到的。” 宋人不耐寒,从雄州赶到涿州,就付出了不少代价,不少将士给冻伤了。若是再在冰天雪地里行军一段时间,冻伤的会更多。 这理由也说得过去,却是不能说服众将,齐刷刷站起来:“我等愿与辽狗决一死战!” 眼下的情形是自宋朝创建以来最好的,众将的士气很高昂,不在乎冰天雪地。 众将个个高昂着头颅,挺着胸,一副慷慨赴死之状。王韶和吴骥对望一眼,微一点头,王韶一挥手道:“都坐下。其实,吴都指挥适才所言是籍口,并非真正的顾虑所在。这顾虑原本不想让你们知晓。可是,眼下看来,不让你们知晓,是不可能的了。也罢,就说与你们知晓吧。” “真正的顾虑?”众将听得不明所以。 “我与吴都指挥真正的忧虑不在北方,不在幽州,而是陕州。”王韶叹口气,道:“北方一开打,西夏必然出兵。陕州能不能顶得住,谁也说不清。你们中好多人来自陕州,自然明白陕州的情形,地形复杂,交通不便,大军之间难以协调,有利于西夏,不利于大宋。即使我们在陕州设了个圈套,也不见得能赢。若是陕州打败了,我们即使打得再好,也不得不撤军。因而,我们与其在幽州撤军,不如从涿州撤退。少撤退几百里,比多撤退几百里方便。” 陕州的情形,在座众将大多都清楚,一听这话,顿时无言了。 “哎!”众将齐声叹息。 “耶律洪基会来么?”众将齐声询问。 “一定会来!要不然,吴都指挥不会送贺礼了。要是我没有料错的话,耶律洪基已经在誓师了!”王韶眼睛一眯,精光暴射。 …… 幽州城南,宝光寺,耶律洪基正在这里誓师。 一队队辽军横成行,竖成列,阵势整齐,杀气腾腾,好象下山的猛虎。 十几万大军在此集结,黑压压一大片,占地十余里。 耶律洪基在群臣的簇拥下,骑着高头大马赶来。耶律洪基脸色紧绷,眼里闪着骇人的光芒,扫视着辽军,对辽军高昂的气势还是很满意,一拍马背,战马迈蹄,来到阵前,大声训话:“大辽的勇士们:朕有罪!” “啊!”一片惊呼声,宛如炸雷一般,天地震颤。 皇帝是不会有罪的,哪怕有天大的罪过也不会认,耶律洪基倒好,一开口就说自己有罪,任谁都会震惊。 “推上来!”耶律洪基手一挥,皮室军推着车辆过来,从里面取出不少人头,摆放在地上,耶律洪基指着人头,道:“这些是大辽的勇士!可恶的南人,偷袭涿州,打下涿州,斩杀大辽数万勇士!更可恨的是,南人把大辽勇士的头颅当作新年礼物给朕送来!” “啊!”一片惊讶声,辽军个个一脸的怒容。 吴骥这是在挑衅辽国的尊严,也是在挑衅他们的尊严,岂能不怒? “大辽自创建以来,就从未有过如此侮辱,这都是朕的罪过!”耶律洪基没有愤怒,没有斥骂任何人,把所有的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大声训话,道:“朕在这里起誓,若是不能雪却此辱,枉为大辽勇士!此发代朕受罪!” 猛的拔出弯刀,手腕一振,刀光闪烁,一绺头发削断,扔在地上。 “皇上!” 三军将士感动无已,齐刷刷的跪了下来,哭泣起来。 “活捉吴骥!”耶律洪基手中的弯刀高高举起,大声怒吼起来。吴骥这个名字,对于耶律洪基来说,那是恶梦,一提起,他就咬碎一口钢牙。 “活捉吴骥!”惊天动地的吼声响起。 “隆隆!”在耶律洪基的率领下,十几万辽军踏上了南下的征程。 哎,事情挤到一起了,马上就得跑跑,明天要去喝喜酒,后天才能回来。 第94章 两军对阵 “咔嚓!咔嚓!” 碎裂声响成一片,只见一条条裂缝出现,向南延伸而去。 积雪过尺,冰雪甚厚,要想让冰雪碎裂,谈何容易。可是,冰雪不仅碎裂了,还有不计其数的裂缝,跟蜘蛛网似的,尉为奇观。 裂缝的源头是一片人潮马海,黑压压的一片,覆盖方圆数十里。 这正是耶律洪基率领的南征大军,十几万大军开进,那是何等的惊人,声威惊天,蹄声如雷,震得大地都在颤抖。 大军未到,铺天盖地的杀气先到,让人惊悚。 辽军一边开进,一边正在召开“批判吴骥大会”,辽军正在申讨吴骥。 “这个吴骥太可恨了,他太卑鄙了!” “吴骥是个小人,他打仗也不说一声,偷偷摸摸的来,突然袭击涿州,斩杀了这么多的大辽勇士,太可恨了!太可恶了!” “南人一向胆小,就是打仗也不例外,只会偷鸡摸狗……” “不会说话,把嘴闭上。偷鸡摸狗,谁是鸡?谁是狗?这不是自己骂自己么?” “打仗要象大辽勇士,骑着高头大马,正大光明的开去,不服的杀,仇恨大辽的杀,不愿做大辽臣民的杀,看不惯的杀……” 辽军骑在马背上,申讨吴骥的声音响成一片,比打雷还要响亮。若是吴骥在这里,就这口水就足以把他淹死百八十回了。 耶律洪基为了激励士气,为了激励辽军的必死之心,没有隐瞒,而是把涿州之战公之于众。当然,他是有选择性的公布,更是有些歪曲。 打仗就是要在敌人意想不到的时间,用意想不到的方式开打,涿州一战,可以说是用兵的经典了。可是,在耶律洪基的授意下,这场经典之战就变成了卑鄙的代名词,吴骥成了卑鄙的小人,只会偷袭,不敢正面作战。 上百年来,辽国压着宋朝打,偷袭之战也有,却是不多。想想吧,辽军战力无双,宋军根本不是对手,走到哪里,打到哪里,打到哪里,胜利就到哪里,用不着偷袭了。久而久之,辽军就养成了自高自大的习惯,把吴骥的经典之战说得一无是处了。 “皇上说了,一要活捉吴骥,我们一定要活捉吴骥!” “皇上说了,活捉吴骥者赏黄金十万两,赐地晋爵!” “十万两黄金啊!一两黄金要换二十五两银子,就是两百五十万两银子!天啊!” 耶律洪基恨透了吴骥,许下重赏,为的就是要报仇雪恨。若是问耶律洪基最恨谁?无疑,吴骥已经取代宋神宗,排在第一了。 想想也是,自从吴骥崛起以来,辽国就是吃足了苦头,先有雄州之败,后是岁币被劫,再有一场大掳掠,损失惨重。眼下刚刚发生的事,最是让耶律洪基气愤,竟然打下涿州了,还把辽军的头颅送给耶律洪基,他能不恨吴骥么? “军心可用!”耶律洪基骑在高头大马上,听着辽军申讨吴骥,大是满意,不住点头。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此战必胜!” 群臣簇拥着耶律洪基,大拍他的马屁。 “哼!”耶律洪基冷哼一声,宛若打个炸雷,群臣再也不敢乱拍马屁了:“还未开打,眼下就言胜,还为时过早!此战,只有抓住吴骥,才算是胜利!” “皇上,臣就奇了,为何一定要活捉吴骥呢?”萧律很是不解的问:“杀了他也一样啊,何必一定要活捉!” 耶律洪基的旨意就是一定要活捉吴骥,不要死的,这着实让群臣奇怪。他们也恨吴骥,不能生擒,杀了吴骥也是一样啊。 “哈哈!”耶律洪基仰首向天,发出一阵大笑声,道:“你们一定以为朕恨死吴骥,必置他于死地,是不是?” 群臣没有说话,却是默认了。吴骥如此挑衅他,他能不置吴骥于死地么? “没错,朕恨死他了!以朕之气,恨不得扒其皮,抽其筋,食其肉,啖其骨!”耶律洪基咬牙切齿,恨得牙痒痒的,眼里射出仇恨的光芒。可是,这种仇恨却是没有持续多少时间,只见耶律洪基长叹一口气,平复下来,道:“可是,朕思来想去,这个吴骥是个人才!是个了不得的人才!朕虽然恨他,却也有爱才之心。你们说,若是能让吴骥效忠于朕,朕能否横扫天下,一统华夏?” “这个……”群臣万万没有想到,耶律洪基要活捉吴骥竟然是为了吴骥效忠于他。 “皇上圣明!”韩举思索着道:“若吴骥真能效忠于皇上,大辽兴盛指日可待。吴骥此人不仅能征善战,更是善长奇巧之技,别的不说,光是这霹雳弹就足以让大辽受用无穷了。此人可抵五万大军!” “五万大军?哈哈!”耶律洪基仰天大笑道:“太少了!太少了!依朕看,足抵十万大军!朕愿用十万大军来换一个吴骥!” 霹雳弹的威力很大,若是辽国得到,会使得辽军的战力成倍增长,仅此一点,就让辽国受益无穷。更别说,吴骥还会炼钢铁,还会用兵打仗,善奇谋。此次攻打涿州,就是吴骥的大手笔,堪称经典了。 “皇上圣明!”群臣虽有不太服气,却是不得不顺着耶律洪基的话。 他们鞍前马后的效力,竟然比不了吴骥这个大仇人,要他们服气,那是不可能的。 …… 涿州,帅府,众将进进出出,一派忙碌景象。 王韶和吴骥站在地图前,凝视着地图,正在沉思。 “报!”周威大步进来,大声禀报。 王韶和吴骥霍然转身,王韶大声道:“说吧!” “禀王枢密,禀吴都指挥,辽狗来了!”周威红光满面,振奋异常,不住搓手,道:“终于可以大战一场了!” “来了?”吴骥和王韶齐声问。 “来了!离我们只有五十里了。”周威接着禀报。 “好!来得好!”吴骥和王韶长吁一口气。 虽然涿州一战打得很漂亮,一举收复了涿州,可是,胜负仍是很难说,这要由陕州大战来决定。要想减少陕州的影响,最好的办法,就是在最短的时间内打败耶律洪基,攻入幽州,一举收复燕云十六州。 只有这样,才能把陕州的影响减到最低。吴骥虽然用贺礼激怒了耶律洪基,他必然要来。可是,仍是有些担心,听到这禀报,终于是放心了。 “嘿嘿!”周威有些不怀好意的一笑。 “笑得这么奸,有何事?”王韶眉头一挑,喝问道。 “王枢密,你猜猜看,你和吴都指挥的人头,哪一个的更值钱?”周威把二人一打量,有些好笑。 “嗯!怎生说话的?你不会是想拿我们的人头去领赏吧?”王韶脸一沉,沉声喝道。 “王枢密,您误会了!误会了!”一听这话,周威不敢再调笑了,忙道:“刚刚得到一个消息,耶律洪基对二位悬赏了。” “哦!”王韶和吴骥的好奇心给勾起来了。王韶把吴骥一打量,胸一挺道:“肯定是我的头颅更值钱!我打过熙河之役,是副枢密使,位高权重,比吴兄弟的头颅值钱是一定的。算他耶律洪基有点眼光。” 敌人出价越高,那是因为敌人越是拿你没奈何,那是一种成就,要王韶不欢喜都不行。 “嘿嘿!”周威发出一阵用意莫明的笑声,冲王韶一竖大拇指,调笑道:“我今儿才发现,王枢密原来喜欢自吹自擂的。实话告诉您吧,您的头颅远远不如吴都指挥使的头颅值钱,连一半都不到。” “啊!”王韶虽然有些自吹自擂,却言也有理。他是名将,是副枢密使,位高权重,他的头颅肯定很值钱,超过吴骥的头颅那是必然。 万未想到,竟是如此,连吴骥的一半都不到,他自我感觉很失败。这说明,耶律洪基对他不重视,才出价如此之低。 周威也不用二人询问,把打探的消息一说,王韶不住摇头,道:“吴兄弟,我打生打死这么多年,还不如你!我真的是想不通!耶律洪基太没眼光了!” “你打生打死,打的是西夏,又不是辽国,耶律洪基当然不会恨你啦!”吴骥不住摇头,抚着额头道:“没想到,我的头颅如此值钱!” “哼!耶律洪基,你竟敢小瞧我,我一定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王韶很不服气,大步一迈,快步而去。 吴骥和众将跟在他的身后,快步来到城头上。 “隆隆!”北方隐隐传来闷雷似的声响,只见城下的冰雪出现不计其数的裂缝,宛如蜘蛛网似的。 风雪交加的北方出现一条黑色的水线,优美流畅,正朝南急速涌来。没过多久,这水线终于清晰了,只见不计其数的辽军好象海潮一样涌来,黑压压的一片,一眼望不到头。 人潮马海,汹涌澎湃,气势汹汹,杀气腾腾。 “好!”吴骥和王韶齐声赞赏。 虽然他们恨辽国,可是,却不会抹煞辽国的优点。辽军能纵横无敌,辽国能压着宋朝打了上百年,的确不是幸致,别的不说,光看眼前这阵势就知道了。 这阵势严谨厚重,一瞧便是精锐,由不得他们不叫好。 不计其数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更增几分威势。耶律洪基一声令下,辽军开始安营扎寨,秩序井然,没有一点乱象。 看得吴骥和王韶猛点头,齐声赞叹道:“耶律洪基就是耶律洪基!虽然我们恨他,却是不得不说,此人之才确实了得!这一仗,必是硬仗!” 第95章 调戏你 吴骥和王韶都是行家,一眼便瞧出辽军的不凡了。 吴骥与辽军交手多次,却未有如眼下这般,给辽军如此高的评价。这主要是因为,一是这是耶律洪基才干不凡,在他的统领下,辽军整肃异常。二是这些辽军才是辽国最为精锐的军队,个个能征善战,打了不知道多少仗。 雄州之战,去岁的掳掠,还有涿州之战,斩杀的辽军不在少数。可是,这些辽军没法与眼下的辽军相比,差距还不小。 “辽狗厉害着呢!”周威他们齐声赞扬。 他们很恨辽军,却不会抹煞辽军的优点。一个优秀的将领,必是实事求事,不会睁眼说瞎话,要不然的话,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 辽军一队队,奔驰来去,安营扎寨,没有丝毫乱象,秩序井然,其良好的素质展现无疑。 “要是雄州之战,遇到这样的辽狗,我一定守不住!”周威大声感慨。 雄州一战,辽军攻入城里去了,把整个雄州城都给毁了。周威竟是在不可能的情形下,守住了雄州,争取到了时间,吴骥才能赶到。若是周威守不住雄州城,即使吴骥赶到,也不可能夺回雄州。 那五万辽军也是辽国的精锐,可是,与眼下的辽军相比,远远不如。若是由眼下的辽军攻打雄州的话,周威还真守不住。 “如此甚好!”王韶不住点头,大声赞许。 “王枢密,您怎能如此说话呢?”周威有些不高兴了,他守不住雄州,王韶还赞赏,有这样的理么? “呵呵!”吴骥笑道:“周将军,你误会了!王枢密不是这意思。他是说,耶律洪基带领如此精锐的辽军前来,是来得好!太好了!” “嗯?”众将狐疑起来了。 辽军太强悍了,这对宋军是一个巨大的挑战,众将都感到压力很大,王韶竟然说来得好,这实在是让人难以理解。 “你们只看到辽狗强悍的一面,却是不知道,越是如此越是好!”吴骥只得给他们解释,道:“你们要如此想。这些辽军比起我们斩杀的辽军要精锐,更能打,如此精锐的辽军能有多少?这肯定是辽国最为精锐的军队了,整个辽国也不过这么多。我们只要打好这一仗,就能攻进幽州,就能一举收复燕云十六州了!” “哦!”众将恍然大悟。 这些辽军是很精锐,可是,却是辽国最后的家底了。若是打败,最好是全歼,那样的话,辽国就是精锐尽失,再也无力抗衡宋军了。燕云之地就空虚了,收复燕云之地就是铁板上钉钉了。 要是把这里的辽军歼灭了,不要说燕云之地,就是辽东、漠北都空虚了。只要够猛,可以占领很多地方的。 想通此节,众将是振奋异常,个个热血如沸! “那是皮室军!” “是皮室军!” 这些辽军已经够精锐了,可是,皮室军却是更加精锐,一眼便瞧出其与众不同之处。数万皮室军身材高大,战马神骏,装备精甲,个个赛似下山猛虎,骠悍异常。 “好个皮室军!”众将齐声赞扬。 在这么多将领里,就只有吴骥、皇甫嵩、齐大保他们这些归信军出身的将领见过皮室军,其余的将领还没有见过皮室军。 吴骥劫岁币时,把一千皮室军碾成了碎片,虽然只有一千,其强悍的战力却是给吴骥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吴骥之所以轻易取胜,那是因为皮室军瞧不起归信军,不知道归信军改变了打法,正面冲锋,遭到归信军猛烈的打击,死伤惨重,只一个冲锋,一千皮室军就失去了战力。 若是那一千皮室军重视归信军,吴骥不会那么轻松取得胜利。 “厉害!厉害!着实厉害!”王韶把皮室军打量一阵,大是赞赏,道:“比起大宋的禁军,不知道厉害了多少倍!” 宋朝的禁军,吴骥没有见过,可是,听王韶介绍过,对禁军有所了解。宋朝的禁军只有一个优点,那就是禁军的兵员素质很了得,因为禁军是从全国挑选来的,要兵员素质不好都不行。其余的,就一无是处了。 禁军的装备,战法,战马,训练,都不能与归信军比。要是遇到辽国的皮室军,必然是败多胜少。可以说,连一点胜算都没有。 “那是黄罗伞盖!耶律洪基来了!”众将发出一阵惊呼声,个个伸长了脖子,打量着朝城下行来的黄罗伞盖。 耶律洪基的名头太响,宋人用来吓唬夜哭的小孩,就是没有人见过他。此时,他朝城下行来,众将哪能不好奇的,个个睁大了眼睛,死盯着。 吴骥也是好奇,睁大眼睛打量起来。只见耶律洪基的身材极是高大壮硕,龙精虎猛,一身精甲在身,威风凛凛,宛若天神下凡。 “好!”一片赞好声响起。众将虽然恨他,却是不得不赞扬他。 耶律洪基在皮室军的护卫下,来到一箭之地外,停了下来,打量着城头,大声喝问起来:“吴骥吴将军可在?” 喝声洪亮,宛如焦雷轰地,震得人耳鼓轰鸣。 “嗯!”众将很是惊讶,此战宋军的主将是王韶,耶律洪基不找王韶,却是直接点名要找吴骥,他们还真是想不明白原委。 “他太没眼光了!长了一对狗眼,把我瞧低了!”王韶很是气沮,堂堂名将,还是宋军的统帅,竟然给耶律洪基直接无视,他还真是不爽。 “哈哈!”众将大笑起来。 “在下便是!”吴骥上前一步。 “哦!你就是吴骥?”耶律洪基一双眼里射出骇人的光芒,右手不期然的握在刀柄上,嘴里发出一阵“格格”的声响,差点把一口钢牙咬碎了。 耶律洪基胆识过人,才情不凡,一生纵横无敌,没有几件失败之事。可是,自从吴骥出现以后,他的好运就到头了,连遭惨败,雄州之败、岁币被劫、遭到宋朝的大举掳掠、涿州失陷,一桩桩,一件件,都和吴骥息息相关。 这两年里,辽国遇到的耻辱比起以往一百年还要多,谁能不气呢? 耶律阿保机建立了辽国,虽然有失败,更多的却是荣耀。耶律德光更是了得,直接打进中原,在汴京称帝,建立辽国。辽圣宗在萧太后的辅佐下,文治武功达到鼎盛,辽国的国力空前强盛。 这些辽国皇帝,哪一个不是功业了得?而他耶律洪基才情不凡,竟然在两年里遭到的失败,耻辱是如此之多,他能不恨么? 他早就把吴骥恨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了,亲眼见到吴骥,所有的怒气就涌了上来,恨不得立时扑上城头,把吴骥剁成肉浆。 “哪家的圈门没关好,狗跑出来了,在这里乱吠!”吴骥打量着耶律洪基,把他那副气愤样儿看在眼里,大呼痛快,嘴一裂,笑骂起来。 “哈哈!”王韶他们以为吴骥一定要与耶律洪基好好“聊聊”,打一阵嘴仗,没有想到的是,吴骥直接开涮。 “哇哇!” 耶律洪基差点气得吐血,哇哇乱叫起来了。 堂堂辽国皇帝,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吴骥骂为狗,这是奇耻大辱,谁能忍得住,要他不气都不行。要不是他强迫自己,把怒气强压下去,肯定又是吐血的下场了。 “你们谁有奶?”吴骥接着开涮:“哪家的倒霉孩子,跑到这里找奶吃来了!这里是战场,你太嘴馋了!快回家去找你娘!” “哈哈!”王韶他们是笑得前仰后合,个个捂着肚子,笑得蹲下身来,指着吴骥,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个个憋得脸色发青。 吴骥虽是在占耶律洪基的便宜,却不得不说,这说法很合时宜。耶律洪基气得哇哇乱叫,双手紧握成拳,不住晃动,真有几分张牙舞爪之态。再配合他哇哇乱叫的表情,着实象没奶吃的倒霉孩子。 就连皮室军暗中认为,吴骥这比喻真的很形象。当然,他们是不会表露出来的,只是埋在心里。 “呼呼!”耶律洪基知道,要是他再这般下去,只会得到更多的侮辱,不住吸凉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这种怒气,哪是说平就平的,也不知道吸了多少口凉气,方才平息下来。 “呵呵!”看着耶律洪基努力平息怒火的样儿,王韶他们是欢喜难言。让耶律洪基生气太难得了,比起打胜仗更难得,要他们不欢喜都不行。 “吴骥,朕大人大量,不与你计较。”耶律洪基终于平静下来,冲吴骥道:“你屡次与朕为敌,朕本当把你碎尸万断,看在你是个人才的份上,可以饶你不死,只要你为大辽尽忠便可。你若降大辽,你要何官何职,你尽管道来。” “啊!”一片惊呼声响起,不仅仅来自城头,还来自城下的辽军。 耶律洪基的气魄不小,尽管他恨吴骥,恨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却是如此爽气,任由吴骥选官。这份气魄,着实让人赞叹了。 王韶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耶律洪基竟然如此气魄。而辽国群臣却是没有想到,耶律洪基对吴骥是如此重视,不得不震惊。 “你这是让我选官?”吴骥眉头一挑,问道。 “没错!”耶律洪基豪气的道。 “嗯!这还不错。我再弱弱的问一句,我选中的官,你就给我么?”吴骥一副凝思状。 “有戏!”把吴骥的反应看在眼里,耶律洪基大是欢喜,只要吴骥肯效忠于他,辽国必然强盛,他就能一统天下:“不错!” “好!我看你的皇位不错,就借我玩个三五十年吧!”吴骥想了半天,猛然下定决心,脱口而出。 累死了,眼里全是星星。 第96章 首战告捷 吴骥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这话一出口,城上城下的反应截然不同。王韶他们大笑不已,畅快万分。他们知道吴骥能说会道,耍人有一手,却是没有想到,竟是如此耍人的。 “哈哈!痛快!痛快!”周威抚着下额,笑得最是响亮:“你们说,耶律洪基会不会借皇位呢?” “当然不会!皇位能借么?”皇甫嵩接口道:“吴都指挥耍人太厉害了,如此一来,耶律洪基非给气得吐血不可。” 对于耶律洪基来说,这一口气真的非同小可,差一点吐血。阵前劝敌,这是常有的事,被人喝骂一通,训斥一顿,严词拒绝之事,古往今来不知道有多少,若是吴骥直接拒绝,甚至喝骂一顿,耶律洪基也不会当一回事。 偏偏吴骥是如此戏耍他,这一气能小得了?他深知吴骥的价值,许诺任由吴骥选官,却是没有想到,吴骥竟然要他的皇位,他这不是用热脸蛋帖吴骥的冷面孔么? 这太丢脸了!比起给严词拒绝丢脸百倍! 耶律洪基脸色骤变,变得铁青,死盯着吴骥,厉喝道:“吴骥,朕给你机会,你不要,莫要怪朕心狠!” “呵呵!”吴骥大笑起来,道:“耶律洪基,你莫要自吹了,你再心狠手辣,又能奈我何?就连你的皮室军,我也不放在眼里,你能把我怎生了?” “皮室军?”耶律洪基脸色一紧,想起一千皮室军给吴骥歼灭之事,不由得心头一跳,道:“既然如此,你可敢与我打一仗?” “你出皮室军,我出归信军,我们在阵前较量一番。”吴骥非常爽快。 皮室军是辽国最为精锐的军队,若是能歼灭了的话,的确是大好事。 “就打一仗!”耶律洪基痛快的答应了。 对于辽国来说,这两年的败仗太多了,损失巨大,极需要胜利,若是能做到首战告捷,对提振军心士气具有巨大的作用。 耶律洪基率人回去了。 “吴兄弟,有你的归信军出动,皮室军肯定讨不了好。”在所有宋军中,最精锐的就是归信军了,他们是吴骥新战法的最早使用者,遇到他们,皮室军也只有吃憋的份,王韶他们大是欢喜。 “王枢密,要是我没有料错的话,我想耶律洪基不会出动皮室军。”吴骥笑着摇头。 “不会吧?他可是阵前答应了的。”周威他们有些难以置信。 “嗯,有理!”王枢却是精明人一个,微一凝思就明白了其中的原委,不住点头,道:“耶律洪基不明我们的虚实,不可能一来就派皮室军出战。虽说我们打了不少胜仗,可是,真正的对决还是不多,辽军于我们的战力了解不算深刻,耶律洪基一定会派出其他的军队作战,为的就是多了解我们。” “是呀!耶律洪基虽是给我气得不轻,却是个精明人,断不会为了争一口气而如此莽撞。”吴骥常肯定的道。 “耶律洪基是个精明人,虽然气得不行,断不会乱来。至于他答应用皮室军出战,不过是计谋,为的是要我们派出最精锐的归信军。”王韶大为赞同吴骥的判断:“韩方,这一仗就交给你了。” “谢王枢密!”韩方大为振奋,一脸的喜色,好象打了一个大胜仗似的。 “哎呀!王枢密,你怎能把如此好事交给他呢?”周威不干了,埋怨起来:“这可是首战呀。” “要是我没有料错的话,耶律洪基不仅不会派皮室军出战,更不会派很精锐的军队出战,韩将军出马,一定能做到首战必胜!”王韶右手一挥,韩方大步而去,率领军队出城迎战。 再说耶律洪基回到辽军,脸色铁青,胸膛急剧起伏,恨恨的道:“吴骥,吴骥,你欺朕太甚了!朕真心诚意要招降你,你竟然如此不给朕脸面,哼!朕要你好受。” “皇上,臣请战!”萧律大步上前。 “退下!”耶律洪基吸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道:“朕虽恨吴骥,恨不得食其肉,啖其髓,朕却知道,大辽还不是很了解宋军,不知道这种新战法,不必动用皮室军,也不动用精锐大军,派两千人前去挑战。” “皇上,若是不派精锐的话,万一……后果不堪设想。”萧律很是不甘心。他说得很委婉,却是谁都明白他的意思,那就是若是战败的话,对于辽军的军心士气打击很大。 “两年来,大辽吃的败仗很多,不在乎这点。若是能摸透宋军的战法,对大辽有着极大的好处。”耶律洪基的精明处展现出来了。 这两年里,辽国吃的败仗太多了,就算损失两千人,也不算什么。至于对军心士气的打击,比起摸清宋军的情形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若是能摸清宋军的情形,就是损失上万人,耶律洪基也愿意。 萧律不敢再说了,只得退下。一道旨意掷下,一支两千人的辽军开了出去。耶律洪基骑着战马,带着群臣,前来观战。此战极为重要,他要亲眼目睹宋军的新战法。 虽然这支辽军并不是精锐中的精锐,却也是不错,行列整齐,阵势谨严,杀气冲天。 对辽军的表现,耶律洪基大为满意,不住点头。 再看宋军,与以往大不相,阵势厚重严谨,具有坚不可摧的气势,给人的感觉就象是一座大山,不可撼动。 “南人真的变了!怪不得能在两年里连败大辽之军。”耶律洪基把宋军的阵势一阵打量,越来越是惊讶。暗中有些后悔,自己也太后知后觉了,太小看宋朝了。若是他早知宋军如此能打,他早就调集大军,攻下归信城,把宋朝新军扼杀在摇篮中。 “杀!” 让人想不到的是,宋辽两军竟然不约而同的同时发起进攻。 辽军怒吼一声,弯弓搭箭,发起了冲锋。辽军不愧是天下精锐,这一发起冲锋,声响若雷,吼声惊天,威猛不凡。 再看宋军,在韩方的指挥下,以攻对攻,气势不仅不落下风,反而大占上风。骑兵护住两翼,陌刀手在中间,弩手紧随其后,刀手护住。这一移动起来,就象一座大山,不可撼动。 “南人变了!南人变了!” 耶律洪基看在眼里,眼睛瞪得滚圆:“要是在以往,大辽勇士发起冲锋,他们早就抱头鼠蹿,恨不得爹娘多生两条腿,有多远逃多远!如今,他们丝毫不惧,竟然与大辽勇士对攻,以攻对攻!上百年来,这种事情不是没有,却是不多!” 由于宋朝太过腐败,军中贪污成风,抢功冒功之事层出不穷,导致士气低落,军心不振,将士们没有必死之心,见了辽军的影子就开逃。如今,宋朝新军军纪严明,整肃异常,有功必赏,有过必罚,没有抢功冒功之事,军心士气大振,将士们不再象以往那般,见了辽军的影子就开溜了。 相反,他们不仅不逃,反倒是视死如归,视打杀辽军为荣,不要说面对两千辽军,就是面对数万辽军,他们也敢冲锋。 “南人的血性、胆气给激发出来了!”耶律洪基喟然一叹:“大辽之所以能压着南朝打,就是因为南人的血性、胆气给压抑着。南人并非缺乏血性、胆气,只是没有激发出来罢了。一旦南人的血性、胆气给激励出来,将会是惊天动地!” 虽然他万分不愿承认,却是不得不承认。不要说秦汉之世,就是想想才过去的唐朝,唐军胆气过人,血性暴发,冲杀起来无坚不摧,那是契丹人的恶梦。武则天仅仅派了一旅偏师,就打得契丹人差点灭种。 战事的进展如耶律洪基所说,宋军将士们没有人畏惧,他们一往无前,不可战胜。先是用弩箭射杀,弩箭没有停顿,一拨接一拨,辽军伤亡惨重,死伤枕籍。 看着宋军的弩矢不要命似的射来,耶律洪基不仅没怒,反倒是不住点头,道:“南人终于找回了他们老祖宗的看家本领!” 不间断射击,不是吴骥的发明,是老祖宗的拿手好戏,只是宋朝给丢掉罢了。 弩矢过后,就是骑兵对攻。对骑兵,耶律洪基很有信心,心想辽军人人都是骑射好手,还会怕了宋军?可是,战事的进展,让他很意外,辽军的骑兵根本就不是宋朝骑兵的对手,很快就败下阵来。 契丹人是游牧民族,自小生长在马背上,可以在马背上过一生,骑射之术天下无双,连这都败下阵来,不仅耶律洪基震惊,就是一阵大臣也是惊讶不置。 辽军之所以在骑兵上败下阵来,并不是他们的骑射不如,恰恰相反,他们的骑射之术不在宋军之下。他们之败,是败在装备不如宋军,别的不说,宋军的精甲就够辽军喝一壶的了。 等到陌刀发威时,那是一边倒的屠杀,辽军根本就挡不住了。 看着成片成片倒下的辽军,耶律洪基脑袋发晕,宋军的战力也太恐怖了吧。对于陌刀,契丹人不会陌生,唐军当年屠杀契丹人时,陌刀就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事隔几百年后,陌刀再次出现在战场上,辽军哪能不害怕的。 这一仗的结果,没有任何意外,辽军给宋军轻松全歼。 这还是王韶下令,没有动用霹雳弹的情况下。这是首战,也是试探之战,没必要把宋军的霹雳弹暴露出来。 第97章 叫嚣千军 “卟!” 血光闪现,一朵美丽的血花出现,最后一个辽军倒在血泊里,这场屠杀结束了。 同样是两千对两千,辽军全军覆没,而宋军的伤亡并不大,不过三两百人罢了,这与辽军的巨大伤亡比起来,根本就不算什么。 韩方手握滴血的斩虏刀,打量着战场情形,只见满地的辽军尸骨,而宋军却是眼中射出炽烈的光芒,个个振奋异常,好象饿狼似的。 “大宋万岁!” 韩方手中的斩虏刀一挥,一串血珠抛出老远,大吼起来。声音高亢,蕴含着无限的喜悦。 “大宋万岁!” 将士们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吼声,震得地皮都在颤抖。 虽说这两年来宋军打了不少胜仗,可是,就没有当着辽国皇帝耶律洪基的面屠杀辽军的先例,对于他们来说,这不仅仅是一场胜仗,还是一种宣示,一种冲着耶律洪基而去的宣示。 将士们只觉扬眉吐气,打从心里舒爽,这是上百年来从来未有过之事。上百年的宋辽战争中,辽国压着宋朝打,虽说宋朝有胜仗,却是不多,更是不大。更多的却是败仗,令宋朝抬不起头,不要说当着辽国皇帝的面,就是面对一般的契丹人,宋人那感觉就要矮上一截,抬不起头来。 而今天,他们当着耶律洪基的面把辽军打得没有还手之力,把辽军给全歼了,无异当着这么多的面狠狠抽了耶律洪基一个响亮的耳光,这种舒爽劲头远非笔墨所能形容,将士们的吼声一声接一声,越来越多的宋军将士加入到呐喊中。 一开始,只是这参战的两千宋军在吼,后来是城上的宋军在吼,再后来就是涿州城里的宋军加入,最后,连驻守在城外的宋军也呐喊起来。 “大宋万岁!” 吼声越来越响亮,越来越具有惊天动地的力量,不论城里城外,只要是宋军,只要是宋人,就连心向着宋朝的燕云百姓也加入进来,呐喊的人不下数十万之众,其吼声之响亮可想而知了。 这是自宋太宗北伐之后,华夏男儿第一次在这里,发出如此强劲有力的怒吼! 吼动河山! 声震长空! 与宋军的欢腾截然不同的是,耶律洪基的心情异常郁闷,他知道宋军的战力很强,却是没有想到宋军的战力竟然是如此之强,同样是两千人对两千人,两千辽军压根就不是对手,给宋军打得没有脾气。 这种事情,以前时常发生,当然是反过来的,是辽军压着宋军打,让宋军无还手之力。那时节,辽军是扬眉吐气,趾高气扬,不可一世,把宋军说得如何如何胆小,见到辽军的影子就要逃跑。 而如今,颠倒过来了,被压着打的是辽军,宋军扬眉吐气了。 “可恶!可恶!” 耶律洪基听着宋军的欢呼声,只觉特别刺耳,可以说这是他这辈子听到最为刺耳的吼声了,双手紧握成拳,恨得牙根发痒。 然而,让他更恨的事情还在后面,只见韩方手中斩虏刀一挥,一拍马背,率领两千宋军朝辽军压来,蹄声如雷,阵势如山如岳,让人感到压抑。 “耶律洪基,你可敢再战?”韩方的怒吼变了,变成了挑战。 “耶律洪基,你可敢再战?”两千宋军将士跟着呐喊起来。 他们一喊,更多的宋军加入进来,要挑衅耶律洪基。随着越来越多的宋军加入,到后来,这挑衅声响彻天地,直达九霄。 “呼呼!” 耶律洪基胸膛急剧起伏,气喘如牛。他先是给吴骥戏耍了一通,气得不轻。后是两千辽军给宋军压着打,最后是全军覆没,他那个气呀就更深一层。 如今倒好,韩方竟然如此叫嚣,这是挑衅、这是轻蔑、这是侮辱……此时此刻,耶律洪基心中那个怨愤,就是用光三江四海之水来研墨也不能道尽,他只觉胸膛快炸开了。 “皇上,请息怒!”韩举见机不对,忙提醒耶律洪基道:“皇上,您万万不能发怒,南人用心险恶!” 耶律洪基是个精明人,虽然气怒交加,却是不失理智,知道韩举说得有理,不住强吸冷气,强迫自己来静下来,道:“嗯!韩爱卿说得对,朕不能着了南人的道。可是,南人如此叫嚣千军,朕若是不予以重惩,岂不是大失大辽的脸面?这些宋军,一定要受到最为严重的惩处,一定要让他们身死!众卿,谁愿出战?” 韩方的叫嚣,无异于指着耶律洪基的鼻子在骂人了,他若是忍了,那就是脸面丢尽,会让辽军的不满之心大增,更会让辽军士气低落。是以,一定要找回面子。要找回面子,莫过于打一仗,把这些宋军全部杀死。 “皇上,臣愿战!” 一众大臣个个憋得慌,一听此言,无不是上前一步,齐声请战。 “嗯!”对众臣的响应,耶律洪基很是满意,打量一眼众臣,道:“萧律,你是都元帅,你统领的大军很精锐,这一战就交给你了。” “谢皇上!”萧律拔了头筹,大喜过望,谢恩之后,就去整军出战。 “耶律洪基,你是缩头乌龟!” “耶律洪基,你这个王八蛋,就知道钻龟壳!” “耶律洪基,你是牛屎加臭狗屎!” 宋军在韩方的率领下,极其嚣张霸道,大骂耶律洪基,把耶律洪基骂得一无是处,跟大便一样臭不可闻。 这不是一千两千人在骂,而是足足数十万宋军和燕云百姓在叫骂,声音洪亮之极,声振长空,连天上的浮云都在颤抖。 纵观五千年,有几人能得到如此国骂?耶律洪基气得在马背上摇摇晃晃,差点摔下马来。他没给当场气死,算他好运。 就在这时,一阵急骤的蹄声响起,一万辽军在萧律的率领下,从营里开了出来,对着宋军压去。 这些辽军是萧律麾下的精锐,是辽国驻守幽州的精锐,比起适才的辽军强大得太多了,他们的装备更加精良,他们的身材很高大,他们的气势如同山岳,阵势之严整远胜适才之军,两者没法比。 “不愧是精锐!”吴骥和王韶在城头上看得清楚,齐声赞道。 “韩将军能吃得下么?”周威有些担心。 这是一万精锐辽军,是韩方的五倍兵力,要他不担心都不行。 “吴兄弟,你说呢?”王韶也有些担心。 毕竟,这是一万精锐辽军,是韩方的五倍之敌,一个不好,韩方就要输。这是气势之仗,若是韩方输了的话,对宋军的军心士气打击非常之大。 “应该问题不大!”吴骥微一凝思,道:“如今,我们的战力非常强悍,比起刚刚训练成功时要高得太多了。经过连番大战,兄弟们的经验相当丰富,就是面对五倍之敌,即使不敌,也不会输得太惨。” 宋军有着严格的训练,精良的装备,灵活多变的战术,更是在连番大战中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即使打不过辽军,要输也不会输得太多。 “嗯!有理!”对宋军战力的把握,没人能超过吴骥,因为吴骥是这支新军的始作俑者。听了吴骥的话,王韶大为放心,道:“为了万全,得派一支军去掠阵。皇甫嵩,你率军前去压阵。” “遵令!”皇甫嵩喜滋滋的领命,率领他的军他出城列阵,准备接应韩方。 皇甫嵩率军出城,很快就列成阵势,厚重谨严,比起韩方的军队还要胜上三分。他是训练归信军的“三人组”之一,对新军的了解非常深刻,他训练出来的宋军能差么? “皇甫将军,这事你不用插手,你看着就是了,这里交给我!”韩方忙打马来打皇甫嵩跟前,笑道:“区区一万辽狗,我还不放在心上。” “嗯!可以不放在心上,切不可掉以轻心!这是吴都指挥常说的话。”皇甫嵩提醒一句。 “多谢!”韩方明白这话的意思,可以不把敌人放在心上,可是,到了动手时,一定要认真对待,这是经验之谈。 萧律打马来到阵前,道:“宋将听着,我是大辽都元帅萧律,要与你决一死战!你的兵力太少,再去调一万人出来,我们好好厮杀!” 这是气势之战,他要在相同兵力情形下击败宋军,斩杀宋军,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辽军比宋军更强。 若是他用一万辽军打败两千宋军的话,即使胜了,辽军也会认为那是理所当然,起不到提振辽军士气的作用。若不是气势之战的话,萧律倒是乐得以多打少,把宋军全部干掉。 “不须!”韩方岂能不知萧律的打算,哪会满足他,冷笑道:“萧律,你听好了,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你莫要以为你兵多,就能占我的便宜,我告诉你,你就是再多一万,也不是我的对手。你就等着受死吧!” 这话太狂妄了,萧律哪里受得了,指着韩方骂道:“南人,我要活捉你,把你的头颅砍下来做成酒器!大辽的勇士们,杀呀!” 右手中的弯刀一挥,一朵漂亮的刀花出现,辽军吼着“杀光南人”的吼声朝宋军扑去。 宋军连番败阵,虽然伤亡惨重,可是,辽军仍是有些瞧不起宋军。在辽军眼里,宋军不过是“暴发户”罢了,哪能与辽军这个老牌劲旅抗衡。依他们想来,宋军之所以老是赢,不过是宋军运气好罢了。 “隆隆!”蹄声如雷,辽军个个眼里射出炽烈的光芒,就象下山猛虎般,朝宋军冲去。 第98章 横扫千军 辽军的气势不凡,宋军丝毫不逊色。韩方没有防守,而是进攻,仍是以攻对攻。 宋军兵力不足,最好的办法就是防守,在防守中尽可能消耗辽军,直到其精疲力竭,再果断出击,一举击溃之。韩方当然明白防守的好处,只是,这是气势之战,辽军是来找场的,若他防守的话,会助长辽军的气焰。 可以想象得到,一支为了找场面的军队,一见敌人处于防守,一定会以为宋军力有不逮,不敢与之硬碰,辽军的气势就会更盛。 更别说,辽军是宋军的五倍之数,他们的这种心理是必然的。 是以,韩方决定以攻对攻,不让辽军的气势再攀升。当然,这样打的后果就是宋军要付出更多的代价。有些代价是必须要付出的,打出气势,打出威风,用最漂亮的方式打出宋军的血性,这些代价是值得的。 “杀光辽狗!” 宋军爆发出惊天的怒吼声,排着整齐的阵形,对着辽军冲去。 虽然宋军的人数不多,只有两千,仅仅是辽军的五分之一,可是他们的气势丝毫不比辽军差,吼声如雷,气势惊天,一往无前。对于他们来说,不要说前面是辽军,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他们也会勇往直前,不会有任何迟疑。 “南人的气势更旺了!”耶律洪基看在眼里,很是震惊。 适才一仗,不过是宋军小露锋芒罢了,已经够让他震惊的了,展现出了宋军不同以往的一面。如今,宋军的气势更盛,这说明宋军有着必死的决心,有着巨大的荣誉感,有着民族的自豪感,血性完全爆发。 这意味着华夏苏醒了! 耶律洪基博学多才,他深知充满血性的华夏大军是如何的可怕,秦汉隋唐就是最好的例子,武功赫赫,无数的传奇记载在史书中。 “这才多少时间,南人就如此了得了?”耶律洪基眼睛瞪得滚圆,惊讶之情现于颜色。 “沉醒的巨龙苏醒了?” 韩举看在眼里,惊在心头,暗自感叹道:“南朝虽然积弱,给大辽压着打,可是,却有着无与伦比的潜力,好象一条沉睡的巨龙。一旦苏醒过来,将会爆发出惊天的威力,天地会为之失色!匈奴、突厥那样强横,最后都败了。南朝口众多,地域辽阔,物产丰饶,技艺发达,若是再打造出一支大军,放眼天下,无人是其敌手!要打造出一支能征善战的大军,对于南朝来说,并不是难事,只面要肃清腐败便可!看来,他们是做到了!” “南人这点人,就想与大辽勇士对攻,太不自量力了!”耶律洪基和韩举眼光独到,并不是辽国大臣都有这种眼力,他们打量着好象海潮一般涌来的宋军,大肆讥嘲,很是轻蔑。 “大辽征战百年,南朝有哪次赢过的?哼,南人这是拿鸡蛋碰石头,必输无疑!” “南人不就趁大辽没注意,钻了空子么?真的碰硬碰,他们一定不是对手!” 这些大臣越说越是欢喜,脸上满是喜色,仿佛已经打了大胜仗似的。耶律洪基看在眼里,虽然很不赞同这种说法,却是不能点破,只能在心里苦笑。 “咻咻!” 就在辽国君臣反应不同之际,宋军的弩手已经放箭了。弩矢满天飞,辽军尽管身着精甲,也是抵挡不住,中箭落马者不在少数。 宋军的弩矢一拨接一拨,没有间隙,辽军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不小代价,只一会儿功夫,只见地上多出不少尸体。 反观宋军,一个伤亡也没有。在如此远距离,辽军的弓箭根本就够不着宋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宋军射杀辽军,却是无能为力。 辽军拥有大量的强弩,正因为是强弩,其威力虽然比破虏弓强得太多,可是,不能适用于冲锋。在以往,宋军没有破虏弓这样的弩,只能靠弓箭,再加上宋军的战法落后,箭术不是辽军的对手,只有给辽军压着打的份。 遇上宋军,只有辽军表演的份,宋军不能有丝毫作为。如今,这种情形颠倒过来,萧律看着不断落马的辽军,气愤不已。 伤亡虽然不小,却还在承受的范围内,只需要冲到辽军弓箭射程内,凭借辽军的兵力优势,精湛的箭术,足以给宋军制造足够大的伤亡,萧律念头转得很快:“哼!南人,你们等着消受吧!” 当宋军冲到辽军弓箭射程时,辽军非常兴奋,无不是使出吃奶的力气放箭,企图射杀宋军。不计其数的箭矢出现在空中,织成一张矢网,对着宋军罩去,把宋军覆盖了。 “南人,去死吧!”辽军非常兴奋,睁大眼睛,准备看宋军哭爹叫娘的丑态。 “叮叮叮!” 密如炒豆般的声音把辽军的美梦给粉碎了,只见不计其数的箭矢射在宋军身上,撞出点点火花,划落在地上,只是在宋军的精甲上留下一些划痕罢了,根本就奈何不得宋军。 “这个……”辽军看在眼里,不信在心头,要不是他们亲眼所见,就是打死他们也是不信这是真的。 “哎!”耶律洪基叹息一声。 “皇上,您何必叹息呢?大辽勇士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虽然箭矢奈何不得南人,只要短兵相接,一定会杀得南人落花流水。” “是呀!大辽勇士的弯刀,不知道砍过多少南人的头颅,南人的精甲再好,也没有一点用处!” 耶律洪基摇摇头,道:“朕并非叹息这事。朕叹息的是,大辽只是得到燕云十六州,远远不够。大辽在得到燕云之地前,所有的不过是皮甲、射程很短的弓、不够锋利的弯刀。自从得到燕云之地后,大辽就有为了精甲,强弓劲矢,锋利的弯刀。可是,这远远不够,根本不是南朝的对手。你们瞧仔细了,城头上的宋军,还有在交战的宋军都是精甲。而大辽能配精甲的就是皮室军以及一些精锐,比起宋军差得太远了。” 比军事实力,宋朝不是辽国对手。比经济实力,就是十个辽国都比不过宋朝。虽然燕云十六州让辽国的实力大为提升,可是,比起中原、关中、蜀中、江南、淮扬之地,燕云十六州就差得远了。 一提到这事,众臣无话可说。尽管他们瞧不起宋朝,却不得不承认宋朝强大的经济实力。宋朝可以给十五万新军人人配上精甲,而辽国却做不到。 “冲!冲!” 弓箭奈何不得宋军,萧律果断的放弃,命令辽军挥着弯刀冲锋,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冲到宋军阵前,用肉搏战来对付宋军。 不得不说,萧律知兵,他的处置很对。若是冲到宋军阵前,凭借辽军的兵力优势,完全可以压制宋军的装备优势。 然而,他的恶梦很快就开始了。 “砰!砰!砰!”辽军一冲到近前,宋军就开始扔霹雳弹了,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成一片,一团接一团的火光闪现,炸得辽军人仰马翻,尸骨横飞,残肢断臂到处都是,鲜血飞溅,只一口气功夫,冰雪就给染成了红色。 “啊!疼死了!” “救命啊!” 辽军摔倒在地上,发出凄厉的惨叫声,翻翻滚滚,血流如注。 这是修罗屠场,太有震憾力了,辽国君臣看在眼里,震憾在心头,个个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 他们早就知道霹雳弹很厉害,可以这样说,辽国这两年老是吃败仗,在很大程度上就是败在霹雳弹上。若是没有霹雳弹,就不会有雄州之败,就不会有岁币被劫,就不会遭到宋军的大掳掠,更不会有大年夜的大屠杀…… 一桩桩,一件件,都与霹雳弹息息相关! “这就是霹雳弹?跟炸雷似的!”耶律洪基亲手试过霹雳弹的,就是没有亲眼见到如此大规模的使用霹雳弹,当场石化了。 宋军是得理不饶人,不断的扔霹雳弹,火光不停的闪现,爆炸声此起彼伏,响成一片。 “炸!炸!炸死辽狗!” 把辽军那凄惨样儿看在眼里,宋军是兴奋莫铭,好象打了鸡血似的,欢快的吼叫起来,扔霹雳弹的速度更快了。 在韩方的指挥下,宋军用霹雳弹开道,一往无前,炸得辽军无还手之力,原本整齐的阵势混乱起来了。 这是良机,韩方哪会错过,命令宋军压上去,霹雳弹不断扔进辽军中,死伤无数。 霹雳弹对辽军的打击是毁灭性的,辽军成片成片的倒下,空地不断出现。 “陌刀,劈!” 霹雳弹已经够让辽军受的了,更让他们害怕的是,陌刀开始发威了。陌刀高高举起,狠狠劈下,无数的鲜血迸溅,残肢断臂横飞,碎肉乱溅…… “杀光南人!” 萧律也是心惊,好在他是一员良将,身经百战,胆识过人,很快就镇定下来了,挥着弯刀,大吼起来:“南人只有两千,我们有一万,就是一人咬一口,也要把南人咬死!” 兵力优势是辽军最大的倚仗,萧律的话使得辽军重新振作,挥着弯刀与宋军砍杀起来。 可惜的是,弯刀虽好,辽军的刀法虽然精湛,仍是奈何不得宋军。反倒是给宋军横冲直撞,两千宋军在一万辽军阵中杀进杀出,辽军始终奈何不得。 地上的残肢断臂、碎裂的碎肉、破碎的内脏越来越多,积了厚厚的一层。 血水涌动,汇成一条条小溪,再汇成一泓泓血湖,发出妖异的红光! 第99章 归信军VS皮室军 先说声抱歉,昨天卡壳了,在电脑前坐了三小时,愣是没有写到一千字,最后只得放弃。 宋军气势如虹,一往无前,一道滚滚洪流在辽军阵中纵横来去,所到之处必是一地的尸体。辽军虽有兵力优势,却是无法阻挡宋军,宋军所到之处,必是纷纷溃退。 如此强悍的战力,具有震憾效果! 耶律洪基看在眼里,震惊得嘴巴张得老大,半天说不出话来。适才以两千对两千,虽然展现了宋军不凡的战力,可是,也不会太放在心上,毕竟是相同兵力的对拼,辽军有所不如,不会让他太过震憾。 眼下就不同了,辽军整整一万人,对上两千宋军,根本就不挡不住宋军。宋军勇猛若虎,冲杀起来就象虎入羊群,无可阻挡,辽军纷纷溃退。 这种结果,要不是他亲眼所见,打死他也不会相信这是真的。 “这是假的!是假的!”耶律洪基一个劲的欺骗自己,揉揉眼睛一瞧,只见辽军人仰马翻,乱作一团,而宋军阵势整齐,无情的收割着辽军的性命。 辽军虽然不敌,却还没有最终溃败,那是因为辽军占有兵力优势,一旦辽军的兵力消耗得差不多了,最后溃败是时间问题。 “怎生成这样了?”韩举看在眼里,惊在心头,根本就不相信这是真的。 想想以前,以少胜多之事经常出现,当然是辽军以少数兵力打败宋军。宋军以少胜多的事情还没有发生过,这太难以让人置信了。 “南人怎生如此勇猛了呢?” “南人不是一向胆小如鼠么?他们怎生敢以两千对大辽一万勇士?” “我是不是看错了?” 一众大臣看在眼里,根本就不信这是真的。这对于一向自高自大的群臣来说,要让他们相信这是真的,比起要他们相信太阳从西边出来一样难,兴许还要难得多! 宋军越打越勇,气势越来越盛,辽军死伤枕籍,混乱在扩大。若是再不阻止混乱的话,就会演变成大崩溃,到那时,一切都晚了。 萧律是员良将,深知其中厉害,骑着骏马,在阵中大吼大叫,要辽军稳住稳住。可是,他的努力是白费了,辽军并非不想稳住,却是无法稳住。 “皇上,我们得赶紧派援军!”韩举率先清醒过来,提醒耶律洪基。 “嗯!再派一万!”耶律洪基只觉这句话具有莫大的讥刺性,右手一抬,扇了自己一个耳光,清脆响亮。 以一万对两千,还需要援军,这在以往那是天方夜谭,会给人笑话死的。如今,却不得不如此,要耶律洪基不觉得羞愧都不行。 旨意一传下,一万辽军立时开了出去,准备接应萧律。可是,皇甫嵩哪会让他们如愿,他早就等得不耐烦了。看着韩方纵横来去,在辽军阵中杀进杀出,皇甫嵩右手紧握在刀柄上,恨不得立时杀上去,把辽军斩尽杀绝。 可是,他奉命掠阵,不敢乱动。他很清楚,辽军不敌,耶律洪基不可能坐视不理,必然会派出援军,是以早就在严阵以待了。一见辽军援军到来,二话不说,猛的拔出斩虏刀,大吼一声:“兄弟们,杀呀!杀光辽狗!” 一拍马背,率先冲了出去。 “杀光辽狗!”皇甫嵩率领的五千宋军发一声喊,从后杀来,人人眼里射出炽热的光芒,好象下山猛虎似的,冲了过去。 “准备迎战!”辽国援军由朵朵鲁率领,他一见皇甫嵩杀来,就吓了一大跳。 萧律一万精锐打不过两千宋军,他一万兵力对上五千宋军,这能有胜算么?可是,军令在身,不得不迎敌,他指挥辽军迎将上来。 此人身经百战,是一员良将,指挥起来有条不紊,辽军不见丝毫乱象。 “嗯!辽将不错!”皇甫嵩看在眼里,赞赏一句,紧接着,就是一咧嘴角,不屑的道:“就算你再不错,也不是我的对手!” 在皇甫嵩的率领下,五千宋军好象海潮一般,汹涌澎湃,波澜壮阔,对着辽军涌去,无情的锲入了辽军阵中。 两支军队就象两座大山轰然相撞,迸溅出无数的鲜血、残肢断臂、破碎的内脏、飞溅的碎肉…… 碰撞的结果是辽军不是对手,不住后退,还有混乱。辽军吃亏就吃亏在装备不如宋军,远远遭到弩矢的射杀,而他们只有眼睁睁的看着。等到辽军的弓箭射程够了的时候,又郁闷的发现,他们的箭矢根本就奈何不得宋军。再冲近,就更倒霉了,宋军的霹雳弹铺天盖地的扔来,炸得辽军人仰马翻,鬼哭狼嗥,混乱不断。 尽管如此,辽军仍是在冲锋,不愧是天下精锐,在上百年的时间里压着宋朝打。尽管不利,却是没有后退,海潮一般的涌上去。 然而,迎接他们的是寒光闪闪的陌刀,陌刀高高举起,狠狠劈下,就象一堵刀墙在推进,任何血肉之躯都抵挡不住,不管是人是马,结果都是一样,变成碎肉,漂在鲜血上涌动。 “顶住!顶住!”朵朵鲁一见辽军不利,挥着弯刀,大吼大叫起来:“大辽的勇士们,用你们的弯刀砍下南人的头颅,用你们的利箭射穿南人的胸膛!” 这话是以前辽军激励兵士的常用话,那时节,一听到这话,辽军就是欢呼不已。因为,他们就会有大把大把的军功,要不欢喜都不行。 眼前却是没用,辽军一听这话,不由得愤怒的吼叫起来:“我们的弯刀斩不破南人的精甲,怎么斩下南人的头颅?” “我们的弓箭只不过在南人精甲上留下一溜火花,这仗还怎生打?” 箭术和刀法,是辽军的两大利器,这两大利器遇到宋军却是发挥不出任何作用,辽军只觉这仗打得很憋屈,万分憋屈,郁闷得发狂了。 辽军打宋军没甚效果,而宋军杀辽军,那是一杀一大片,犀利异常,与辽军狗咬乌龟无处下口的憋闷适成反比。不论是霹雳弹,还是陌刀、斩虏刀,都不是辽军能抗衡的,处此之情,谁能不憋屈? 就是朵朵鲁本人也是异常憋屈,可是,作为将领,他只能激励士气,却不能把郁闷喧之于口。辽军已经处于不利境地,若是他喧之于口的话,那会让辽军的士气崩溃。 “杀光辽狗!” 在皇甫嵩的率领下,宋军如入无人之境,气势如虹,越打越是振奋,陌刀劈砍更加狠了,霹雳弹扔得更欢了,斩虏刀舞得更加犀利了。 “撤吧!”耶律洪基知道,无论他派出多少军队,都不可能挽回局势了,为今之计,要想减少伤亡,只有撤回来。 军令一传下,辽军是如逢大赦,恨不得爹娘多生两条腿,飞也似的朝营地冲去。 辽国压着宋朝打了上百年,无往而不利,那时节,辽军意气风发,只觉杀宋军是一种享受,根本就没有风险。如今,却是反过来了,宋军是无往而不利,意气风发,杀辽军如同砍瓜切菜一般,他们早就想逃了,苦等半天,终于等来耶律洪基撤军的命令,哪能不逃的。 可是,宋军会让他们逃么?这是到嘴的肥肉,若是不吃,太对不起自己了。韩方和皇甫嵩不约而同的率领宋军直插辽军背后,准备截断辽军的退路。只要把辽军的退路切断,余下的辽军会伤亡惨重,会给宋军歼灭很大一部分。 耶律洪基精明过人,深通兵道,早就料到韩方和皇甫嵩的举动,早有准备,就在两支宋军即将插到辽后背后之时,只听一阵惊天动地的声音响起,一支辽军开了出来。 “隆隆!”蹄声如雷,辽军阵势整肃,如山如岳一般压将上来,溅起大片大片的雪花。 这支辽军身着精甲,身材异常高大,胯下骏马神骏非凡,骠悍异常,杀气腾腾,整支军队移动起来,就象泰山在移动似的,给人一种坚不可摧的感觉。 这是皮室军!耶律洪基终于出动皮室军了。 皮室军是辽国最为精锐的军队,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出动的。可是,眼下情形,耶律洪基是骑虎难下,不得不出动皮室军了。 在整个辽军里面,只有皮室军的装备与宋军接近,出动其他的军队,根本不可能打得过宋军,不可能救下这些辽军。是以,耶律洪基不得不派出皮室军。 皮室军还未到,气势沉重如山,让人不敢小视,韩方和皇甫嵩当机立断,果断的放弃,两人指挥宋军靠近,两支宋军汇合在一起,严阵以待。 宋军一退,辽军在萧律和朵朵鲁的指挥下赶紧撤退,二人指挥有方,辽军虽败不乱,秩序井然的退走了。 耶律洪基派出皮室军,不仅仅是接应辽军回营,更在于,他还想赢得这一战。这是首战,意义重大,若是拿下来,能振奋军心士气,对于这两年来连吃败仗的辽军来说,这太重要了。是以,辽军一退,皮室军就朝韩方和皇甫嵩压了上去,准备把这几千宋军打败。 气势之战,不需要全歼,只需击溃便可。以皮室军的战力,要击溃这几千宋军,并非难事,耶律洪基的盘算很正确。 韩方和皇甫嵩二人对望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凝重,皮室军的名头太过响亮,尽管宋军今非昔比,能不能战而胜之,他们还真没底。 “要是归信军出动就好了!”韩方和皇甫嵩二人不约而同的说出来。 “隆隆!” 二人的话音一落,只听一阵惊天动地的响声传来,城门大开,一队宋军开了出来。 正是归信军,当先一人,正是吴骥。 第100章 巅峰对决(上) 归信军盔明甲亮,战马神骏,阵势整肃,精悍异常,气势惊天,给人一种不可撼动之感,其气势一点不在皮室军之下。 归信军这一登场,具有震憾性! 耶律洪基看在眼里,不由得瞳孔一缩,倒吸一口凉气。对归信军的名头,耶律洪基多次听过,对归信军做过的事了若指掌,劫岁币、战皮室军、大掳掠、攻涿州,近两年来,宋军的战绩与归信军息息相关。 正是因为吴骥打造出了归信军,展现出了强悍的战力,使得宋神宗看到了希望,才转而支持吴骥,要吴骥训练新军。吴骥以归信军为核心,打造出了如今十五万新军,战力强悍,可以压着辽军打。 说一千,道一万,宋军之所以有如此强悍的战力,宋军之所以能出现在涿州城下,那是因为有归信军这个始作俑者。要是没有归信军为样板,没有归信军的兵士来训练新军,宋朝根本不可能拥有如此多的新军。 是以,归信军是宋朝新军的核心,其战力之强悍,早就传遍天下了,已经取代宋朝的西兵,成了宋朝战力最为强悍的军队。 归信军这一出场,对辽军具有莫大的威慑力,辽国上自皇帝耶律洪基,下至寻常兵士,无不是瞪大了眼睛,使劲的打量着归信军。 “好强悍的气势!”耶律洪基心中很郁闷,归信军越是强悍,对他越是不利,可是,他却没有抹煞归信军的优点,直接承认了归信军的强悍:“怪不得朕的一千皮室军会给归信军打得全军覆没。” 吴骥劫岁币时,遇到一千皮室军。那时候,归信军刚刚训练成功,初次上战场,名声不显,皮室军压根就不把归信军放在眼里,还以为和一般的宋军一个样,不管不顾的冲锋,结果是灾难性的,一千皮室军只一个冲锋就死伤惨重,失去了战力。 当然,皮室军战力强悍,战阵经验极为丰富,若是认真对待,断不会是那种结果。 “很强!很强!”韩举打量着归信军,抚着额头,不住抽凉气:“南朝这头巨龙真的苏醒了!真的苏醒了!” 宋朝虽然武功不振,给异族压着打,可是,谁也不敢小瞧宋朝,因为宋朝有着无与伦比的潜力,一旦潜力发掘出来,将是震憾性的。 韩举这话很轻,耶律洪基却是听见了,不由得摇摇头。他虽然万分不愿意看到宋朝苏醒,可是,种种迹象却是表明,宋朝正在逐步苏醒。 宋朝最大的短板便是没有一支强悍的军队,至于经济,十个辽国都不是宋朝的对手,若是宋朝打造出一支能征善战的大军,对于辽国来说,后果是灾难性的,武则天差点灭了契丹人的事情未必不能重现。 可是,这种担忧不能喧之于口,耶律洪基只能埋在心头。 “归信军不比皮室军弱!” “不是不弱,是比皮室军还要强!” “皮室军着精甲,归信军也着精甲;皮室军战阵经验丰富,归信军也不差;皮室军是大辽最为精锐的军队,个个千挑万选,而归信军也差不多;皮室军坚韧过人,不到最后一刻是不会放弃的,归信军亦是如此;皮室军的刀法犀利,归信军的刀法在皮室军之下;皮室军的骑射了得,归信军并不逊色。” 有大臣眼光独到,进行一通比较,归信军竟然不逊于皮室军。 “归信军的斩虏刀比皮室军的弯刀更加锐利,弯刀对弯刀,皮室军处于下风;归信军的破虏弓便于行进中射杀,能穿透重甲,而皮室军没有这种弩,远程攻击远远不如归信军;最可怕的是,归信军拥有霹雳弹,而皮室军没有这种威力巨大的武器。” 有大臣接着剖析下去,竟然得出了皮室军不如归信军的结论。 论装备,皮室军是辽军的巅峰了,没有比他们更好的装备了。可是,与归信军一比较,皮室军的装备竟然处于下风,不如归信军。 群臣窃窃私议,耶律洪基听在耳里,惊在心头,他很清楚,群臣并非乱说,他们说的是真的。装备没有优势,在其他方面,皮室军也不占优,这场大战,皮室军难有胜算。 “皇上,归信军虽然骠悍善战,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可是,毕竟只有五千人,远远没有皮室军多!”韩举把耶律洪基的心惊样儿看在眼里,委婉的提醒。 皮室军有一个归信军不能弥补的优势,那就是归信军只有五千人,而皮室军却有数万,是归信军的好几倍。 皮室军在辽太祖耶律阿保机时只有三千人,是辽太祖最为精锐的军队。后来,几经扩大,才有如今的规模,达到数万之众。 “嗯!”一听这话,耶律洪基眼睛一亮:“装备不及,人数补,朕就不信,归信军是三头六臂?吴骥出来了,这是良机,朕绝不会错过。这一仗,朕要亲自指挥,务必要活捉吴骥!” 耶律洪基在吴骥手下吃了大亏,对吴骥是恨得牙痒痒的,可是,他的理智告诉他,若是能让吴骥为辽国效力,辽国将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是以,到了眼下这种情形,他仍是心存幻想,要活捉吴骥。 “韩举,走!随朕出战!”耶律洪基深知机会难得,若是错过了眼前这机会,他要活捉吴骥的可能性大为降低,这才带上足智多谋的韩举,再调动一万皮室军,与先前的皮室军汇合,准备大战一场。 歼灭归信军,活捉吴骥,眼下是千载难逢的良机。同样的,对于宋朝来说,歼灭皮室军,或者打残皮室军,具有不可估量的意义。 皮室军是辽国最为精锐的军队,若是能歼灭是最好,即使不能歼灭,打残也不错。吴骥和王韶早就要盼望皮室军出战,一见皮室军开出来,王韶和吴骥略一商议,决定由吴骥率领归信军、雄州军、齐大保的军队迎战,为的就是要一举而歼灭皮室军。 歼灭皮室军的意义太重要了,皮室军一个顶十个,干掉一万就相当于干掉十万辽军,是以,王韶和吴骥一来就派出了宋军中战力最为强悍的军队出战。 归信军的战力是不用说的了,名声在外,谁都知道其强悍。雄州军一直由周威率领,战力不凡,是仅次于归信军的宋军精锐。齐大保身为训练归信军的“三人组”之一,他的军队战力也不差,虽然比不了归信军,不会差得太多。 可以这样说,为了干掉皮室军,宋军是精锐尽出。 宋军一出城,在吴骥的指挥下列阵,他们训练有素,动作极快,很快就列成阵势了,陌刀在前,骑兵护住两翼,一个庞大的军阵就出现了,杀气腾腾,气势惊天,任谁见了都会狠狠的震憾一把。 吴骥刚刚列阵完成,耶律洪基就率领一万皮室军开了出来,与先前的一万皮室军汇合,在他的指挥下列阵。 皮室军不愧是辽国最为精锐的军队,其列阵速度之快让人震惊,比起归信军一点也不逊色,吴骥看在眼里,不住点头,大为赞许:“皮室军就是皮室军,不愧威名赫的精锐!” “是呀!”周威重重点头,赞许道:“若是在以往,我们遇到皮室军是必败无疑。如今嘛,我们遇到皮室军,我们可以压着打!” “未必!”齐大保并不同意他的结论道:“劫岁币时,我们虽然把一千皮室军轻松干掉,那是因为皮室军没把我们当一回事。若是皮室军重视我们的话,我们不会赢得那么轻松!” 吴骥微微点头,道:“齐兄说得不错,皮室军不容小觑,即使我们占有优势,一个不好就会为皮室军所乘。耶律洪基亲自上阵了,他对我们是志在必得,此战必是一场血战!切不可掉以轻心!” “领命!”周威和齐大保知道吴骥说的是实话,一脸的严肃,齐声领命。 “辽狗已经出动两万皮室军了,兵力比我们多,我们要增兵才能稳赢!”周威舔舔嘴唇,眼睛放光:“干掉皮室军,让耶律洪基哭都没地方哭!” 皮室军是辽国最为精锐的军队,若是给宋朝干掉了,结果将是灾难性的,会对辽军产生巨大的影响,会让辽军的士气低落,耶律洪基会哭天无路。 “我想,王枢密会派出军队来的!”吴骥却是一点也不担心。 果然,他话音刚落,城门大开,一队宋军开了出来。为首之人,正是王韶。干掉皮室军,对于宋朝来说,意义太过重大了,王韶岂能错过这一良机? “来得好!”耶律洪基看在眼里,喜在心头,一点也不担心吃不吃得下。 他深知吴骥和王韶的想法,是要趁此机会干掉皮室军。可是,他又何尝不是如此想呢?此时出动的宋军必是最为精锐的宋军,来得多,他的机会越大,只要打赢这一仗,宋军就会精锐尽失。没有了精锐,余下的新军虽然厉害,也是驾不住辽军。 从而,他赢得这一仗的希望就大了许多。 “皇上,下令进攻吧!”韩举深知趁王韶所率宋军正在列阵的机会进攻,必有好处,忙提醒耶律洪基。 “不!”耶律洪基对他是言听计从,却是没有采纳他的建议,笑道:“这是南朝的精锐,难得的磨刀石,大辽的皮室军天下无敌,多少年没有遇到如此难得的对手了,朕要趁此机会,好好打磨打磨皮室军!” 第100章 巅峰对决(中) 皮室军是辽国最为精锐的军队,更多的是一支威慑性力量,很少出现在战场上。虽然精锐,却很少有对手。在当时,只有西夏的铁鹞子能与之相比。可是,这两支军队几乎没有碰面的可能性,皮室军难以真正得到磨练。 象归信军这样的对手太难得了,若是皮室军正面击败归信军,对皮定军的好处是不可估量的,韩举对耶律洪基的盘算并不反对,眉头一挑,出主意,道:“皇上,为了保证万无一失,应当调集强弩。” 强弩虽然笨重,移动不方便,难以携带,很窝兵力,其威力却是惊人。遇到强弩的话,不管是人是马,只要是血肉躯,没有一点还手之力,正如辽军遇到陌刀一样。 强弩一直是中国古代独步世界的利器,威力无匹,汉武帝击破匈奴、唐军横扫世界,强弩立下赫赫武功。要是没有强弩,汉军不会那般纵横在大漠上,击破匈奴,最终把匈奴送进了史册。若是没有强弩,唐军不会那般纵横无敌,打得列国束手。 强弩、陌刀、轻骑兵,是唐军的三大利器,这三大利器配合在一起,成就了盛唐气象! “好主意!”耶律洪基眉头一掀,眼睛放光,大声赞道:“有了强弩,归信军再厉害,也是免不了失败!” 一声令下,辽军调集两千强弩,开始布阵。 “天啊!强弩!”周威一见辽军忙着部署强弩,心头狂跳,脸上变色,大声道:“吴都指挥,你快下令进攻,一定不能让辽军得逞。” 强弩的威力有多大,周威他们是再清楚不过了。以前,宋军守城很大程度上就是靠的强弩,在强弩的射杀之下,强悍的辽军伤亡惨重,拿宋朝的城池没奈何。 若不是吴骥制造出了轻便易带的破虏弓,这次进攻涿州,必然要带大量的强弩。正是因为有了破虏弓,这次攻打涿州,宋军没有带强弩,与辽军比强弩,宋军处于劣势,仅靠缴获的不够用。趁辽军正在部署之际,先行进攻,把辽军的强弩摧毁,再好不过了。 “是呀!”齐大保大声附和。 “不消!”这话出自吴骥和王韶之口,只见王韶策马而来,笑道:“强弩虽然厉害,却是奈何不得我们。” “王枢密,你这话何意?”周威对强弩很是忌惮,虽然信服王韶,却是不同意他这结论:“王枢密,一旦强弩发威,我们将会死伤惨重。” “还是由吴兄弟来说吧。”王枢把周威的急切样儿看在眼里,微微一笑。 “对付强弩有两个办法。”吴骥接过话头,道:“强弩虽然威力无穷,却是携带不便,所射的弩矢有限,不够密集,我们可以分散。” 强弩的威力没得说,一旦给射中,血肉之躯不死就得重伤,没有第三种可能。可是,强弩的矢道有限,弩矢不会太多,弩矢不够密集,杀伤力也就有限了。若是要形成巨大的杀伤力,必须要有足够多的强弩,区区两千根本就不够用。 耶律洪基并非不明白这道理,只是因为强弩太笨重了,携带太不方便,此次进军,总共不过携带了几千。他不可能全部用上,只调了两千。 “我们若是进攻的话,或以派出骑兵,先行把强弩摧毁。”吴骥笑着道:“虽然皮室军的骑兵很了得,可是,遇到我们的霹雳弹,必败无疑,要摧毁强弩不是问题。” “哦!”经过吴骥这么一说,周威他们恍然大悟,不再担心。 “耶律洪基把我们当作了磨刀石,以此来打磨皮室军,我们又何尝不是打的这主意呢?”王韶看着忙碌的辽军,微微一笑道:“皮室军这样的对手太难得了,若是我们能在正面硬撼中打败辽军,好处是不可估量的,就等他从容布阵吧。” 他这话太对了,众将不住点头。 宋朝十五万新军中,最精锐的就是归信军了。归信军虽然与皮室军打过一仗,可是,皮室军太少,还轻视归信军,其战力没有完全发挥出来。自此以后,归信军再也没有与皮室军碰面了,归信军是不是真的打得过皮室军,还不得而知。 更别说,不经过强大的对手磨炼,无法检验自身的不足。可以想得到,此战过后,宋军会有一个质的飞跃,很多不足之处会暴露出来,会给解决掉,要宋军不实现质的飞跃都不行。 “就是要死不少人,可是,有些代价是必须付出的。”吴骥对王韶的看法大是赞成,道:“有了皮室军的磨炼,我们以后会死很多人,这代价是值得的!” 众人达成一致,看着辽军布阵,没有进攻。 耶律洪基当然明白吴骥他们的想法,指挥辽军忙碌,很快就布阵完成。耶律洪基骑着高头大马,在皮室军的护卫下,来到阵前,冲吴骥打话道:“吴骥,是你们先进攻,还是朕先进攻?” 两军对阵,应该抢先机,不会如此“谦让”。可是,双方都打着相同的主意,要拿对方当磨刀石,都想检验自己的不足,只有如此,才能达到目的。 “你决定!”王韶冲吴骥一点头。 两人之间早就形成了默契,吴骥也不多说,笑道:“华夏是礼仪之邦,素来谦让,就让你们先吧。” 这话不过是说词,战场上,哪有什么礼仪不礼仪。吴骥是想检验宋军的防御力,顺带消耗辽军。 “就这么说定了!你们准备好,朕要进攻了!”耶律洪基要检验皮室军的进攻是不是犀利无匹,特的提醒一句。 “随时恭候。”吴骥嘴角一裂。 “吴兄弟,这是巅峰对决,你最是熟悉归信军,由你指挥,我来掠阵。”王韶做出了最明智的决定。 他说得没错,没有人比吴骥更熟悉归信军的了,由吴骥来指挥比他指挥更合适。 归信军对皮室军,这绝对是巅峰对决! 不论胜负,都会载入史册! “那我就不客气了!”吴骥一拍马背,来到阵前,开始战前训话:“兄弟们:抬起头来,仰望这片天空!这片天空阴晦不明,没有阳光,没有光明,有的只是大雪纷飞!自从儿皇帝石敬瑭卖国,割让燕云十六州以来,一百多年里,燕云百姓就是生活在如此的天空之下!你们可知晓,这是为何?” 说到此处,声调转高,大声疾呼道:“辽狗在燕云十六州为所欲为,欺男霸女,肆意杀戮百姓,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今天,我们将在这里,驱除阴霾的天空,杀光辽狗,还燕云父老一片明亮的天空!” 吴骥这话很有感染力,此时此刻,北方很冷,正是风雪交加,天空阴霾不明之际,给人一种压抑感。 燕云百姓的日子有多艰难,宋军将士们不会不知,对吴骥这比喻非常认同,吴骥这话说到他们心里去了,无不是挥着胳膊,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杀光辽狗!” “杀光辽狗!”的吼声震动九天,地皮都在颤抖。 在吴骥训话之际,耶律洪基也在进行战前训话,只见他来到阵前,手中紧握弯刀,大吼起来:“大辽的勇士们:看看你们的脚下,这片土地叫燕云十六州!一百年前,太宗皇上从石敬瑭手里夺得!太宗皇上正是从这里出发,率领大辽勇士,进入中原,打进汴京,在汴京称帝,建立大辽!” “大辽万岁!”辽太宗耶律德光打进中原,攻入汴京,灭了后晋王朝,那是辽国的得意事,至今声口相传。耶律洪基提起这事,辽军只觉热血奔涌,不由自主的大吼起来。 吼声如雷,震动九天! “今天,朕将在这里,率领你们打进中原,再现太宗皇上的荣光!”耶律洪基大吼,脖子上的青筋暴突,跟老树虬枝似的:“打进中原!活捉赵顼!” “打进中原!” “活捉赵顼!” 辽军发出惊天动的吼声,个个眼里射出炽烈的光芒。 皮室军不愧是辽国最为精锐的军队,耶律洪基一通话激得他们个个热血如沸,振奋异常,杀气铺天盖地,大地为之颤抖。 吴骥一拉马缰,驰骋起来,手中的斩虏刀高举着,与将士们手中的斩虏刀碰撞,发出清脆的金属声:“杀光辽狗!活捉耶律洪基!” “杀光辽狗!” “活捉耶律洪基!” 宋军将士们爆发出惊天的吼声,打量着正在训话的耶律洪基,眼里喷射出火苗,就象猎人在打量猎物似的,随时会扑将上去。 耶律洪基正处于兴奋中,看着给他激得热血涌动的皮室军很是欢喜,却是没有想到,突然之间响起活捉他的吼声,不由得大是郁闷。 不得不说,耶律洪基是个天生的演说家,他的话很是激动人心,尤其是“打进中原”、“活捉赵顼”的话更是让人热血如沸。 可是,比起吴骥吼出来的“活捉耶律洪基”来说,又有所不如。 要活捉宋神宗,也得打进中原,攻进汴京去了。耶律洪基就在眼前,哪一个更靠谱?只要打好这一仗,活捉耶律洪基就在眼前,宋军将士们打量着耶律洪基就象猎人在打量猎物似的,只等吴骥一声令下,就要扑将上去。 耶律洪基把宋军将士的情形看在眼里,大是不爽,暗想朕又怎生成了猎物?右手中的弯刀使劲一挥,一道闪亮的刀光划过,就象惊雷闪电,大吼一声:“杀!” “隆隆!” 惊天动地的蹄声响起,皮室军发起了进攻。 一场巅峰对决开始了! 第100章 巅峰对决(下) “隆隆!” 皮室军驰突起来,蹄声如雷,气势惊天,虽只两万皮室军在驰突,给人的感觉就象是百万大军在冲锋一般。 皮室军的驰突比起萧律率领的精锐强得太多了,他们的速度极快,就象风一般卷来,溅起漫天的冰雪。 以这种快捷的速度,还有追不上敌人的么?若是对手战败了,皮室军的追击将会异常犀利,能逃出去的敌人不会太多。 皮室军排成整齐的战斗队形,气势铺天盖地,仿佛他们就是这片天地的主宰,是这片天地的神明,一切由他们掌控。 “好!”吴骥看在眼里,不住点头,赞不绝口:“这才是皮室军!一旦发威,惊天动地!” 说到这里,话锋一转,笑道:“皮室军虽好,我们也不是吃素的!来得越多,死得越多!” “吴都指挥,皮室军虽强,兄弟们还不放在眼里。”李明初笑嘻嘻的,道:“若是在以前,我们遇到皮室军只有逃命的份!不,就是想逃命也不容易。如今嘛,嘿嘿,我们还真不怕皮室军!” 言来极为自豪,挺起胸膛,记昂着头颅。 象皮室军这样的精锐,若是以前的宋军遇上,必然是一触即溃,可如今,宋军成了精锐,血性给激发出来了,根本就不怕皮室军。 果如李明初所说,归信军将士看着驰突而来的皮室军,个个眼里射出炽烈的光芒,紧咬嘴唇,打量皮室军就象猎人在打量猎物似的。 “杀光南人!”皮室军怒吼着,发出惊天的吼声。 “狂妄!自大!”李明初裂着嘴角,一脸的讥嘲之色:“已经到了我们的射程范围,等着吃箭吧!” 吴骥微一点头,李明初手中令旗一挥,大吼起来:“破虏弓,放!” “咻咻!”尖锐的破空声响成一片,只见不计其数的弩矢出现在空中,织成一张矢网,对着皮室军笼罩而去。 “啊!啊!啊!” 尽管皮室军身着精甲,却是挡不住弩矢,中箭落马者不在少数,惨叫声响成一片,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皮室军毕竟是享誉天下的精锐,虽然不少人中箭落马,却是没有丝毫乱象,一有人落马,空位立时有人补上来,阵势始终不乱。 “辽狗真他娘的厉害!”李明初骂了一句。 吴骥看得不住点头,皮室军就是皮室军,在遭到密集的弩矢攻击的情形下,依然没有一点乱象,实在是难得。 破虏弓发威,射杀过的辽军不知道有多少,就从未有如皮室军这般没有乱象的军队。在此之前,哪怕是再精锐的辽军,多少会出现一些混乱,象皮室军这般,没有丝毫乱象的辽军,还是头一遭。 宋军的弩矢没有间隙,一拨接一拨,铺天盖地,皮室军始终处在矢雨中,伤亡越来越大,却是乱象不显。 一到了辽军的射程,皮室军弯弓搭箭,对准了宋军,就要射杀宋军。 李明初不当一回事,冷笑道:“辽狗尽做这些无用之事,他们的箭矢对我们没用,除非用强弩。” 宋军的精甲不怕辽军的弓箭,这是早就得出的结论,李明初当然不会放在心上。至于强弩,耶律洪基虽然调来了,还没有打算使用,作为威慑用的,只有这样,才能最好的打磨皮室军,当然,代价要高些,有些代价是必须付出的。 “小心!”吴骥却不如李明初那般乐观,提醒道:“皮室军用的全是硬弓劲矢,能够穿透精甲,莫要大意了!” 果然,吴骥话音一落,只见皮室军万箭齐发,不计其数的箭雨织成一张箭网,把宋军给覆盖了。 “啊!啊!啊!” 惨叫声不绝,中箭受伤,乃至死亡的宋军不在少数。这是自新军训练成功以来,唯一一支用弓箭对他们造成伤亡的军队。 “呵呵!”耶律洪基看在眼里,喜在心头。适才两仗,辽军奈何不得宋军的精甲,如今,宋军的精甲终于给皮室军的劲矢攻破了,他哪能不欢喜的。 “杀光南人!” 群臣看在眼里,振奋异常,挥着胳膊,大吼起来。 一时间,辽军士气高昂,军心大振。一连三仗,辽军第一次占了点便宜,对于极需要好消息的辽军来说,那是最好的强心剂了。 “可恶!”李明初看在眼里,狠狠一握拳头,大吼一声:“辽狗真不是东西!” “精甲的防御力是很强,却不是万能的,硬弓劲矢能破。要想不给硬弓劲矢射穿,就要加厚。若是再加厚的话,就太过笨重了,不能持久,更不灵活。”吴骥却是没有谩骂,一切都在他的料算中。 精甲的防御力非常好,可是,面对硬弓劲矢,仍是有所不如。要想防御力更强,只有加厚一途了。可是,一旦加厚的话,就太笨重了,不够灵活,不能持久。 两军对射,谁也不认输,一时间,矢如雨下,密密麻麻的,就是苍蝇也别想活命。 皮室军的箭术的确惊人,给宋军造成的伤亡不小,吴骥看在眼里,不住掀眉头。为了历练宋军,付出代价是必须的,可是,这代价似乎有些高。 李明初早就破口大骂了,大骂皮室军不是东西。自从归信军练成,无往而不利,就没有象眼下这般付出如此之大的代价,他非常不爽。 不能怪他,打惯了用小代价获得大胜利的仗,一下子付出如此大的代价,换作谁都郁闷。 宋军的代价不小,皮室军的代价更大,一路抛尸,终于冲到近前了。 “皮室军的战马神骏,冲锋起来的速度更快,我们少射了三拨箭,不然的话,皮室军的代价还会更大!”吴骥计算着,得出了结论。 不要小看三拨箭,那会让皮室军付出不小的代价。在战场上,哪怕是一拨箭的机会也要争取。 “霹雳弹,扔!扔!扔!炸死辽狗!”宋军的代价不小,李明初心疼得要死,一见皮室军冲到近前,立时下令。 “炸死辽狗!”宋军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吼声,狠狠的扔出霹雳弹,瞧他们那狠劲,恨不得把皮室军炸回娘肚子里。 自从宋朝新军练成之后,大掳掠、攻占涿州、适才的两战,宋军就没有付出如此大的代价,要让宋军不恨皮室军都不行,一见皮室军冲到霹雳弹的范围内,谁还忍得住? “砰!砰!砰!” 一声接一声的响声响起,一团接一团的火光闪现,此起彼伏,极为壮观。 “啊!啊!啊!” 皮室军的惨叫声响成一片,人喊马嘶,乱成一团。血肉横飞,残肢断臂、破碎的内脏、碎裂的碎肉,到处都是。仅仅在一刹那间,地上就变成了红色,成了修罗屠场。 阵势整肃,气势不凡,一往无前,是皮室军的可贵品质,如今,随着霹雳弹发威,原本保持得完好的阵形终于乱了,不能不乱。 在宋军破虏弓的射杀下,皮室军没有一点乱象,能保持到现在,非常难得了。那么多的辽军,只有皮室军做到这点,难能可贵了。 “稳住!稳住!稳住!” 皮室军精悍的一面展现出来了,虽然遭到突如其来的打击,乱象出现,却是没有放弃,大吼大叫起来,要稳住阵势。 皮室军很勇悍,不要说面对霹雳弹的轰炸,就是刀山血海,他们也不会怕。可惜的是,他们的胯下战马,还是第一次面临热兵器的轰炸,禁受不住,不住的乱蹿,惊恐不安,这混乱就大了。 尽管如此,皮室军的骑术非常精湛,没有慌乱,使出浑身解数安抚战马。费了好大的功夫,终于稳住了局面。 “不错!”吴骥不住点头,大是赞许:“要是换作别的军队,根本就不可能重新稳定下来!可是,就算稳定下来,又能如何?” 在遭到霹雳弹的打击下,仍能稳住局面的,只有皮室军了,他们的确是当得吴骥的赞扬。 “杀光南人!”皮室军一稳定下来,重整阵势,冒着霹雳弹的轰炸,对着宋军冲去。他们嗥叫着,挥着弯刀,就象下山猛虎似的,锐不可挡,人人眼里闪烁着坚毅的光芒。 此时此刻,对于皮室军来说,就算面前是刀山火海,他们也不会皱一下眉头,他们一定会一往无前。 然而,迎接他们的是一道寒光闪闪的刀墙。只见这道刀墙发出夺人目睛的寒光,对着他们就狠狠劈了下来。 “卟!卟!卟!” 鲜血飞溅、残肢断臂抛飞、内脏喷洒,地上多出了厚厚一层碎肉,混合着鲜血,在冰雪上涌动。 这一切,只在刹那间就出现了,好象变魔术似的,凭空出现了。 原本挥着弯刀、骑着战马、嗥叫着要杀光南人、如墙而进的辽军已经不复存在了。原本密密麻麻,站满了人的地方,一下子变成了空地,地上还在蠕动的碎肉证明他们曾经是人! 证明他们曾经是皮室军! 陌刀一出,天下惊! 陌刀一旦发威,那是惊天动地的,那种惊天的气势,那种凌厉的杀气,那种无坚不摧的力量,让人震憾! 每当陌刀狠狠劈下,皮室军就会死伤无数,地上会多出很多碎肉,密密麻麻的皮室军就会出现一片又一片的“真空”。 “不!” 看着成片成片倒下的皮室军,耶律洪基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第101章 巅峰对决(续 上) 皮室军成片成片的倒下,地上的碎肉越积越多,越积越厚,耶律洪基看在眼里,心疼得不得了,那种感觉就象是有人拽着他的心狠狠撕裂一般。 皮室军是辽国最为精锐的军队,个个千挑万选,身经百战,就是整个辽国也才不过几万人罢了。每一个都是宝贝,一下子损失这么多,耶律洪基哪能不心疼的。 心疼归心疼,还是有值得欣慰处,那就是皮室军没有人后退,没有人害怕,哪怕是明知道冲上去是送死,他们也没有后退,哪怕是一点点! 皮室军的勇悍,吴骥算是真正领教到了,他们冲将上来,给陌刀成片成片的收割,不论他们如何努力,都不能逾雷池一步,可是,仍是没有人露出怯意,哪怕是一点点,前面的一死,后面的义无反顾的就扑了上去。 前面的一死,后面的就补上,没有任何犹豫。如此勇悍的军队,吴骥是第一次遇到,看得心惊肉跳。 真正的勇士,要求不怕死,却不是送死。陌刀凌厉无匹,锐不可挡,血肉之躯根本就抵挡不住,这点,在唐朝数百年的辉煌中早就证明了的,皮室军如此冲上来,那无异于送死。明知道是死,还如此冲上去,不知道是皮室军勇悍,还是愚蠢? “我的天!辽狗是活腻了?送死都如此一往无前!”李明初看得心惊肉跳,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一双眼睛瞪得滚圆:“要是别的辽狗,遇到这种情形,早就逃得没影了,谁还来送死呢?” “要不是我亲眼看见,我也不会相信!”吴骥点点头,叹息一声,道:“不怕死与送死是两回事。若我是耶律洪基,我会果断的命令皮室军撤走,另想他策。这样打,纯粹就是蛮干!” “耶律洪基就是一根筋!辽狗死得越多越好!”李明初眼中光芒闪烁,皮室军死光死绝是最好。 “杀光南人!”皮室军久攻不下,不仅没有惧怕,反而气势更足,吼得更加响亮了,打量着宋军,就象猎人在打量猎物似的。 这种眼光,这种神情,在以往的战场上,是辽军的普遍眼光。那时节,辽军真的是猎人,而宋军是猎物。 如今,无论皮室军如何勇猛,如何不怕死,却是不能逾雷池半步! “杀光辽狗!”宋军丝毫不示弱,吼得山响,手中的武器狠狠朝皮室军身上招呼。 一边吼“杀光南人”,另一边吼“杀光辽狗”,两边互不相让,就跟拉歌似的,谁也不甘示弱,吼声此起彼伏,响彻九天。 “骑兵,出动!”吴骥打量着战场情形,右手一挥,果断的下令。 “辽狗还没有败呢,怎生就用骑兵了?”李明初有些不解,惊讶的打量着吴骥。 “等到辽狗败退就来不及了!”吴骥眉头一挑道:“皮室军虽然不怕死,耶律洪基却不可能让他们死得太多,一定会下令撤退,我得先用骑兵切断皮室军的退路,不能让皮室军跑掉。” 皮室军虽是辽国最为精锐的军队,却是很少出现在战场上,更多的是一支威慑力量。象眼下这般,皮室军在战场冲杀的事情,在辽国一百多年的历史上也没有几次,若是让皮室军跑掉了,那就是错失良机,吴骥会把肠子悔青。 干掉皮室军,不让他们缩回去,这就是吴骥的想法! “下令,撤!”果然,就在吴骥刚下达命令的时候,耶律洪基就下令皮室军撤退了。 皮室军战力惊人,却是太过金贵,绝不能损失得太多了。经过这一战,耶律洪基算是明白了,宋军的战力太过强悍,就是皮室军也是奈何不得,已经没必要再打下去了,当以保全皮室军为上。 他的处置很果断,就是有点晚,他的命令刚刚下达,只听“隆隆”的蹄声响起,只见宋军骑兵泼风般冲了出来,对着皮室军的后背就穿插上去了。 要是皮室军的后路给切断了,那还得了?皮室军能撤回去的就不多了,耶律洪基哪会让这种事情发生,他下令,要强弩射杀宋军骑兵。 强弩的威力很大,一旦发威,必然要给宋朝骑兵制成巨大的杀伤,撤回皮室军就是必然了。可惜的是,这事吴骥早有料算,宋军的骑兵一分为二,一部分直插皮室军后背,一部分直扑强弩。 强弩的弩矢酒杯粗细,丈多长,一旦射出,血肉之躯根本就挡不住,让强弩不能发威,至关重要,执行这任务的是周威。他指挥宋军骑兵泼风般冲将过去,迎接他们的是皮室军的骑兵。 皮室军的勇猛是不用说的,他们的骑术非常精湛,排着整齐的阵势,排山倒海般的冲来,威势惊天,杀气腾腾。 “哼!比骑射,大辽的勇士会输给南人么?”耶律洪基望着疾冲而去的皮室军骑兵,大是得意。 契丹人是游牧民族,自小生长在马背上,骑射娴熟,比骑兵他们不会输给任何军队,哪怕是唐朝大军,他们也是不惧。 然而,战事的进展,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皮室军的弓箭还够不着宋军骑兵时,宋军骑兵的手弩就发威了,铺天盖地的弩矢射来,把皮室军骑兵给覆盖了。 尽管皮室军有精甲在身,仍是挡不住弩矢,中箭落马者不在少数。好在,皮室军勇悍,虽然伤亡不少,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混乱,依然阵势整肃,排山倒海般冲向宋军骑兵。 冒着如雨的弩矢,皮室军骑兵好不容易冲到弓箭程射,弯弓搭箭,劲矢对着宋军骑兵射去。和适才的情形如出一辙,不少宋军骑兵中箭落马,死伤不少。 宋军虽有伤损,却是没有丝毫惧怕,气势如虹,杀声震天,对着皮室军骑兵冲去。 两军在对冲中对射,死伤无数,中箭落马者不在少数。最后,双方不约而同的收了弓弩,皮室军骑兵拔出弯刀,高举着,大吼起来,要杀光南人,一往无前的冲上去。 然而,让他们意外的是,宋军骑兵并没有拔出斩虏刀,而是手端长枪,对着他们冲来。 不计其数的长枪,寒光闪闪,整整齐齐,就象欲择人而噬的毒蛇似的,闪亮的枪尖就象毒蛇的蛇信,让人生寒。 “不好!”耶律洪基对皮室军的骑兵拥有绝对的信心,相信绝对会压着宋军骑兵打,可是,一见长枪出现,就知道大事不妙。 果然,只见宋军骑兵端着长枪,义无反顾的对着皮室军骑兵冲去,长枪狠狠捅在皮室军骑兵身上,把他们挑落马下。 “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成一片,不计其数的皮室军骑兵中枪落马,非死即伤。未死的,不住翻滚,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枪尖不住颤抖,就象饱饮鲜血的毒蛇在欢快的摆动尾巴,骇人心魄。 尽管皮室军骑兵的阵势整齐,在遭到如此猛烈的打击后,也是不得不混乱了。战场上的小混乱,往往要演变成大混乱,甚至大溃败。 正是基于这种认识,吴骥才给宋朝骑兵装备长枪。装备长枪的目的并是要杀多少敌人,而是给敌人制造混乱,使宋军骑兵在接下来的砍杀中站在更高的起点上。 这混乱一起,正是宋军骑兵痛下杀手的良机,拔出斩虏刀,对着皮室军骑兵就砍杀起来。他们的刀法丝毫不在皮室军之下,再有斩虏刀的锐利,还有他们刚刚抢占的先机,这一砍杀起来,如虎入羊群,皮室军的骑兵尽管精锐,却是抵挡不住了,在宋军骑兵的冲杀下,节节后退,混乱越来越大。 “这不可能!不可能!”耶律洪基把战场情形看在眼里,不由得尖叫起来。 骑兵是辽国最大的优势,一百多年来,辽国之所以能压着宋朝打,就是因为辽国拥有精锐的骑兵。宋朝一提起辽国的骑兵,是闻风丧胆,没有人敢与辽国铁骑正面抗衡。 尽管耶律洪基知道宋军今非昔比了,要让他相信宋军骑兵能压着皮室军骑兵打,真的很难,他宁愿相信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也不会相信这是真的。 “一定是我看错了!” “是眼花了!” “眼花了!” 不仅耶律洪基不信,就是一众群臣也是不信,他们猛揉眼睛,以为看错了。可是,一揉再揉,结果都是一样,只见宋军骑兵压着皮室军骑兵打,打得皮室军骑兵没有还手之力,节节败退。 在这些人中,只有一个人相信这是真的,这个人就是韩举了。他把情形看在眼里,不住摇头,暗中叹气:“大辽称雄的时代或许真的过去了!大辽之所以能称雄百年,那是因为南朝太弱了!南朝大军之所以不如大辽精锐,最大的一个问题就是没有训练出精锐的骑兵。南朝一提起大辽铁骑,就以为不可抵挡,其实,那是自己吓自己,把自己的胆儿给吓破了!” 想到此处,叹息之意更浓了:“匈奴是游牧民族,难道还不强么?他们自小生长在马背上,可以在马背上过一生,骑射娴熟,一开始如大辽这般,压着汉朝打。可是,到了汉武帝时,训量了大量的骑兵,大汉铁骑纵横在大漠上,不可匹敌,最后把匈奴打得灭种了!骑射是可以训练的,再加了南朝雄厚的财力,发达的技艺,一旦组建骑兵,远非大辽骑兵所能抵挡!这个吴骥,非常了得,他看准了大辽的软肋!” 第101章 巅峰对决(续 下) 韩举不愧是名臣韩德让的后人,眼光独到,道出了宋朝积弱的原委。宋朝并非不如辽国,只是自己吓自己,给吓破了胆。 正在他转念头之际,只见周威率领下的宋军骑兵已经彻底击溃了皮室军的骑兵,对着强弩就冲了过去。 这些弩手并不是皮室军的,是从别的辽军中调来的,他们虽然勇悍,却远远不如皮室军。连皮室军都不是周威他们的对手,这些弩手又哪里能成,遇到宋军就象待宰的羊羔似的,只有任由宋军屠杀的份。 弩手精于用弩,近身肉搏战虽有练习,却远远不如用弩精湛,遇到如下山猛虎般的宋军,除了任由宰割以外,不会再有别的结果。 在周威的指挥下,宋军骑兵很快就把弩手屠杀一空,把强弩破坏掉。没有了这些强弩,对宋军的威胁就不复存在了。 周威这任务完成得很漂亮,可是,他远远不会满足,一破坏完强弩,就率领军队直扑皮室军。 就这一会儿功夫,另一部分宋军骑兵已经击败了前来拦截的皮室军骑兵,在皮室军后背汇合,切断了皮室军的退路。 皮室军的退路被切断,皮室军就陷入了危境,一个不好就会全军覆没。 “快,快,去增援!”耶律洪基一见皮室军的退路给切断了,就知道大事不妙,大吼起来,连声下令,调集辽军前去接应。 这是两万皮室军,占了皮室军的一半,若是给宋军一口吃掉,他就损失惨重了,他哭都找不到地方,要他不心急都不行。 在他的命令下,一队的辽军开出来,企图前去接应。 耶律洪基算是明白过来了,皮室军虽然勇悍,却是拿宋军没办法,若是他把余下的两万皮室军再派出来的话,那就是送羊入虎口,包准会给宋军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他不敢再派皮室军了,只得派出一般的精锐。 他的算盘打得很好,就是,战场情形不容乐观。只要是辽军,一旦出动,就莫想逃回去,吴骥和王韶的胃口大着呢。 辽国的援军刚一出现,王韶就指挥宋军围将上来,把这些辽军给拦住了。皮室军陷入重围,被全歼只是时间问题,王韶当然要不惜一切代价把辽国援军拦住。 他的胃口太大,不仅要拦住,还要让辽国援军完蛋,在他的指挥下,宋军拉了一个大包围圈,准备把辽国援军围住,再来全歼。 “你的胃口太大了,你以为大辽的勇士都是猪,任由你宰杀?”耶律洪基看在眼里,哪会不明白王韶的想法,不由得冷笑起来:“你要吃,朕就撑爆你的肚子!再调五万援军,把王韶围住!” 一声令下,又是五万辽军开出来,对着王韶拉起了反包围,准备把王韶围住。 “耶律洪基的盘算很好嘛,可惜的是,今非昔比,你注定会失算!”王韶看在眼里,傲然一笑,指挥宋军朝先前的援军压上去,根本就不理睬这五万辽军。 吴骥一边指挥围歼皮定军的战斗,一边打量战场情形,把王韶的举动看在眼里,不由得一笑:“好大的胃口。既然如此,我们何不玩把大的?传令,先把皮到军围住,不忙歼灭!” “吴都指挥,你这话何意?到嘴的肉,不让吃,这是哪门子的道理?”皇甫嵩很是不解,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打量着吴骥,恨不得从吴骥嘴里抠出答案。 皮室军勇悍过人,虽然给宋军围住了,却是个天大的祸患,最好的办法,就是以最快的速度歼灭之。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宋军的安全。若是不快点解决掉皮室军,一旦辽军围将上来,来个里应外合,内外开花,辽军会反败为胜,宋军会吃大亏的。 若不是皇甫嵩了解吴骥,肯定要骂他是白痴,只有傻瓜才会如此处置。 “吴都指挥,道理安在?”齐大保也是不解,大声问询起来。 “嘿嘿!”吴骥笑得很阴,一脸的奸猾之相。 皇甫嵩和齐大保看在眼里,疑惑之意更重几分,催促道:“你快说啊!快说啊!你这不是存心卖关子么?” “你瞧瞧王枢密,就知道了,他要钓一回大鱼,我怎能把如此好的香饵吃掉了呢?”吴骥朝正在指挥宋军围住里面辽军的王韶一指,笑道:“他围住了里面的辽国援军,外面的辽军会把他围住。他是以自己为饵,我呢,就以这些皮室军为饵。” 皇甫嵩和齐大保若有所悟,不住点头,大声赞道:“为了皮室军,耶律洪基必然会派出更多的援军,不计伤亡前来解救。而我们,可以趁此机会,把更多的辽军围住,打他个遍地开花!” “没错,就是这样的!”吴骥一脸的欣慰,笑得很是欢畅道:“我们本来就要速战速决,决不能让辽军走脱,这是我们的良机!” “以我们的战力,即使辽狗缩回军营里,我们也不怕。”皇甫嵩信心十足。 “要是逃掉了呢?”吴骥摇头,道:“耶律洪基知道西夏必然出兵,陕州战场于我们不利,要是他不与我们硬碰,而是与我们缠斗,那就麻烦了。是以,能咬他一口就狠狠的咬一口再说。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先尽可能多的干掉辽军,占尽先手再说。至于以后的战事,以后再决定,这说法很对,皇甫嵩和齐大保不住点头,大声赞同。 果然,耶律洪基一见王韶陷入重围,大是欢喜,命令辽军压上去,准备对王韶下手。王韶是名将,深通兵道,是宋神宗的左臂右膀,若是能把王韶干掉的话,对宋朝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即使损失一两万皮室军,还是划算的。 以耶律洪基的精明,自然是不会错过这等良机。 然而,让他震惊的是,辽军刚把王韶围住,只见涿州城门大开,一队接一队的宋军开了出来,对着五万辽国援军拉开了包围圈,意图非常明显,就是把把这五万辽军包围住。 “哼!”耶律洪基哪有不明白的,不由得笑了起来:“如此也好!毕其功于一役!” 他一声令下,更多的辽军调来了,准备反包围宋军。 当然,这在王韶和吴骥的料算之中,辽军刚一动,驻守在城外的宋军从营地里调了出来,把辽军再包围起来。 双方都看到了良机,这是解决的最好机会,谁也不会错过,你调一批援军过来把我包围住,我再调一批援军过来,把你包围住。 就这样,你包围我一层,我包围你一层,层层包围,宋辽两军在涿州城下成了一个巨大的花圈,你围着我,我围着你,谁也不愿认输。 吴骥、王韶、耶律洪基这些重要人物,都在对方包围圈里。他们都是以身犯险,吸引敌人的注意力,这一战的结果,就要看谁更勇猛了。 宋辽两军几乎是倾巢出动了,相互包围。让耶律洪基惊奇的是,当他把最后一批辽军派出来的时,宋军却没有再派军队,这让他有些不解。 宋军还有,却是不来,王韶要干什么? 很快就有答案了,只见辽军的军营起火了,一支宋军在辽军军营里纵横来去,放火烧营,烈焰腾空,映红了半边天空。 “好卑鄙的南人!”耶律洪基马上就明白过来了,却是来不及了。 谁也没有想到,王韶和吴骥摆出一副你围死我的话,我就围死你的样儿,竟然耍了这么一手。等到耶律洪基把宋军包围住的时候,宋军竟然去烧辽军的军营了。 这是端老巢,军营里有粮草、有帐幕、有军械,若是给宋军端掉了,损失就大了。 “南人真卑鄙!我们也派人去烧营,端南人的老巢!” “是啊!南人能烧我们的军营,我们为何不能去烧南人的军营?” 一众大臣叫嚷起来,吼得山响,气愤不已,王韶和吴骥这一手,真的打在辽军的软弱处。 他们的想法很好,可是,却是行不通。耶律洪基看着雄伟的涿州城,大声喝骂起来:“闭嘴!你们一群蠢材!南人的老巢在涿州城里,你怎么烧?” 宋军虽然在城外驻守了不少军队,可是,给养肯定在城里,就算辽军把城外的军营烧了,也是收获不大。 “只要干掉王韶,活捉吴骥,一切都值了!”耶律洪基精明过人,念头转动之际,立时有了主意。 这种态势,胜负之数很难说,就看谁能先得手了。若是宋军先得手,辽国会惨败。若是辽国先得手的话,宋军会惨败。 更别说,耶律洪基手里还有两万皮室军,一旦发威,宋军就算了得,未必奈何得了他。 经他这么一说,一众大臣不由得士气高昂,振奋异常,准备大战一场。 耶律洪基还没有动手,吴骥就先动手了,猛的拔出斩虏刀,手腕一振,一朵漂亮的刀花闪现,大吼一声:“吃掉香饵!杀光皮室军!” 一拍马背,率先冲了出去。 “隆隆!”如雷的蹄声响起,宋军对包围圈中的皮室军发起了最后的冲锋,一场围歼皮室军的战役打响了。 这些皮室军虽是给围住了,其战力仍存,若是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干掉他们,一旦给解救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吴骥这是审时度势,最明智的决定。 第102章 西夏出兵 汴京,集英殿,宋神宗、王安石、吕惠卿、吕公着聚在一起,正在商议军机大事。 宋神宗双眉紧拧,不住踱来踱去,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儿。 不仅他忧心,就是王安石他们哪一个不是双眉紧拧,忧心不已呢? “官家但请宽心。”吕公着眉头一掀,宽慰起来:“这一战,大宋是立于不败之地,无论结果如何,大宋都是有赢无输。” 北方一战,不论结果如何,宋朝都会立于不败之地,这点已经成了共识。正是因为有这种共识,朝中气氛比较宽松,以往那般一提起辽军压境就紧张万分,惶惶不可终日的现象消失无踪了。 “是呀!”吕惠卿忙附和一句:“即使战事不利,大宋之军也会血战到一场,杀伤不少辽军。更别说,大宋之军撤走之前,会大肆破坏一通,使得辽国在十年内无力南下。有了这等有利时间,大宋就可以集中全力来对付西夏了。只需要夺取横山,大宋就把西夏锁在西北之地,陕州也就安全了。到那时,大宋就可以集中兵力对付一国,是对付西夏,还是对付辽国,视情形而定。” 因为西夏和辽国狼狈为奸,勾结在一起,对付宋朝,使得宋朝不能集中兵力对付一国,不得不分散兵力,两线作战,这让宋朝很是被动。眼下就是一个天大的契机,辽国在十年内无力南下,宋朝就可以集中兵力对付西夏。只要没有辽国的牵制,宋朝对付西夏不会太难。 灭掉西夏不敢说,夺取横山的成算大得多了。只要横山在手,就把西夏锁在了西北之地,陕州也就安全了。 “你们所言,朕又何尝不知?”宋神宗缓缓开口,忧心更浓道:“那是最坏的情形。为何不能争取更好的情形呢?即使大宋战败了,也会让辽国在十年内无力南下,可是,若是大宋打胜了,那就是一举而收复燕云之地了。只要夺回了燕云之地,辽国不要说在十年内,就是在百年内也不可能再侵犯中原了。” 辽国之所以屡屡兴兵犯境,说到底就是因为燕云十六州在辽国手里造成的。燕云十六州落入辽国手里,给辽国的便利主要在两个方面,一个是让辽国的实力大增,拥有了精良的装备,大量的赋税,不计其数的粮草。有了这些战争资源在手,要辽国不对富饶的中原之地用兵都不行。 二是燕云之地的地理位置太过重要了,是中原的屏障。掌握了燕云十六州,就掌握了进攻中原的跳板。 正是因为如此,一百多年来,辽国对中原总是虎视眈眈。 若是这一仗打得好,一举而收回燕云十六州,一是会使辽国的实力一落千丈,辽国会给打回原形,会象百年前那样,没有发达的技艺,没有精良的装备,没有赋税,没有粮草,辽国要想征伐,几乎是不可能。 别的不说,就是日常生活用品,诸如茶叶、瓷器、丝绸就得用东西来换,而且代价非常之高。在辽国连最基本的生活保障都成问题的情形下,很难想象辽国对宋朝大举用兵。 二是失去了燕云十六州,就失去了进攻中原的跳板,辽国压根就不可能对中原用兵,顶多象匈奴、突厥那般,在长城脚下进行滋扰而已,其所获极为有限。 正是因为如此,燕云十六州太过重要了,宋神宗在明知宋朝立于不败之地的情形下,仍是一心盼望这一仗打胜,一举收复燕云十六州。 他越是如此期盼,越是紧张,越是忧心。这些天,他整日里与王安石他们商议,这一战的胜负之数如何。可是,商议来商议去,谁也没有定论,只能耐心的等待。 等待是最折磨人的,宋神宗忧心不已,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 “官家,兵凶战危,难有定论,胜负之数谁也说不清,还是耐心等待为是。”王安石轻叹一声,宽慰宋神宗。 他与宋神宗一样,也是忧心不已,却是无可如何,在眼下这情形,除了等待,还能做什么呢? “等,等,等!等得朕很难受!”宋神宗一脸的不甘心:“早知如此,朕就亲征,就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那该多好!” 把宋神宗那焦急样儿看在眼里,王安石、吕惠卿、吕公着三人是苦笑不已。如此干系天下命运的大战,谁不想第一时间知道呢? “朕的命咋就那么苦!”就在三人苦笑之际,只听宋神宗来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王安石他们听在耳里,奇在心头,堂堂皇帝,哪来的苦命?听宋神宗那口气,好象他是天底下最苦之人似的,要不惊奇都不行。 吕公着就要问询,只听宋神宗自怨自艾的道:“朕不仅要担心北方战事,还要担心陕州战事。北方战事,一时难以明了,陕州战事更加扑朔迷离。朕一时间担心两场战事,你们说朕的命苦不苦?” 同时进行两场战争,这在中国历史上非常罕见。一般来说,只要能够避免,就尽可能避免,集中兵力打一场战争。可惜的是,宋神宗避免不了,无论他是委曲求全,还是强势回应,辽国和西夏都会同时进攻,不得不打两场战争。 而且,这两场战争的干系都很大,关系着天下安危,谁能不关心?谁能不焦虑呢? “哎!”王安石、吕惠卿、吕公着不约而同的叹息一声。 “西夏应该出兵了!”宋神宗苦恼之极,不住揪头发。 宋神宗没有说错,西夏真的是出兵了。 此时此刻,西北之地是一片冰天雪地,积雪盈尺,朔风怒吼,卷起漫天的雪花。 “隆隆!”只听闷雷似的蹄声响起,震得地皮都在抖动,只见一队队西夏军队顶着风雪,冒着严寒,在横山中穿行。 横山方圆数百里,地形复杂,极为险要,只有为数不多的几条山路。是以,谁占领了横山,谁就能自由通过横山。若是不能控制横山,在横山中行军,那是败多胜少,可以说,几乎没有胜算。 这点,在宋朝与西夏的战争中得到了充分证明。对于西夏,宋朝还真没放在心上,与对辽国采取了不同的策略。对辽国,宋朝采取的是防守策略,对西夏却是采取的是进攻策略。在数十年的对西夏战争中,宋朝一直取攻势,然而,不论宋朝怎么攻打,总是失败。 究其原因,就是因为横山不在宋朝手里。西夏对付宋朝的办法只有一招,诱敌深入,断敌粮道。一到宋朝出兵,西夏就退却,把宋军引到横山中去,再派兵把宋军的粮道给断了,再来攻打宋军。 就这一招,西夏用了数十年,却是屡屡成功。宋朝明知道这是西夏的故伎,却是因为横山的特殊性,而拿西夏没办法。 这还真的应了那句老话“一招鲜,吃遍天”,西夏就一招,把宋朝吃死了数十年。 横山由西夏掌握,西夏军队是进退自如,根本就不用担心被宋军伏击,大摇大摆的通过山道,向陕州进发。 西夏这次是精锐尽出,务必要一举而攻克陕州,直下关中。走在队伍最中间的是铁鹞子,个个身材高大,精悍异常,胯下战马神骏非凡。 铁鹞子是西夏最为精锐的军队,与辽国的皮室军齐名,是当时天下间最有名的两支军队,很少出现在战场上,更多的用于威慑。象眼下这般,铁鹞子精锐尽出,在西夏与宋朝数十年的战争中,还真不多见。 “有铁鹞子在手,此战何愁不胜!”梁熙骑在骏马上,驻马道旁,看着隆隆开进的铁鹞子,心情舒畅,说话的声调都高了数分。 “大夏的铁鹞子是大夏最为精锐的军队,这一次,一定要让宋人吃足了苦头。”李宗保驻马身旁,不住点头。 对铁鹞子,他们有着绝对的信心。自从铁鹞子组建以来,就没有吃过败仗,要他们的信心不充足都不行。 “嘿嘿!”梁熙笑得很阴险,一副狼外婆的样儿:“这一次,宋皇一定要吃个大亏。他们以为算计我们了,却不料我们反算计他们。” “不得不说,宋皇手下有能人,我们差一点着了道。”李宗保笑呵呵的,心情格外舒畅:“若不是选在大年夜动手的话,我们还真给骗过去了。大年夜动手,意味着辽国想不到,天下间不会有人想得到,那么,宋皇很可能没有从陕州调兵,我们不能不防啊!” “是呀!”梁熙笑容更盛数分:“宋皇为了迷惑我们,摆出了一副大量抽调西兵的样儿,我们还真是上当了。若不是大年夜用兵的消息传来,让我们有所醒悟,我们真的是一头扎进宋人的圈套里去了。” 这两人并非无能之辈,一开始,他们也相信了陕州兵给大量调走的消息。直到宋朝在大年夜对辽国动手的消息传来,他们才觉得不对劲。两人一合计,越来越相信,宋朝没有从陕州调兵,而是给他们设了一个巨大的圈套。 “陕州兵里,种家军、姚家军都很精锐,很难缠,我们要尽力避免。”李宗保抚着额头,笑得格外开心:“至于李宪,虽是宦竖,却并非无能之辈。他手下的童贯,骁勇善战,胆略不凡,武艺高强,还很精明,若是打李宪的话,我们不会太顺利。找来找去,只有这个人最合适了。” “哈哈!”梁熙大笑起来:“宋人一定还蒙在鼓里,以为我们上了他们的当。等他们明白过来,一切都晚了!” 第103章 惊天大战(一) 吴骥的处置非常正确,宋辽两军虽然相互包围,你包围我,我包围你,可是,还是辽军占了优势。因为最里面一层是辽国最为精锐的皮室军,虽然给以归信军为首的宋军打得半残了,仍是具有不可估量的战力。 最外围的是辽军,把宋军围住了,是以,辽军多了一层,占了优势。虽然宋军把辽军的军营给烧了,使得辽军不能持久,只能放手一搏了。正因为如此,辽军一旦行动起来,必是拼命,这是一场血战。 是以,吴骥决定了,首先要解决掉最里面的皮室军,然后再来对付别的辽军。只有如此,宋军的压力才能降到最低。 耶律洪基精明人一个,哪能不明白吴骥的用意,打量着率军冲杀的吴骥,耶律洪基嘴角一裂,冷笑道:“吴骥,你好算计。可是,朕也不差。我们就来比比,看是谁先得手?” 两军相互包围,你包围我,我包围你,都陷入了危境,同时,都有莫大的战机,若是利用得好的话,对方很难逃脱,更有可能是全军覆没。 问题是,就要看谁先解开这个危局,谁最先占到先机。耶律洪基这话说到紧要处了。 “杀!”耶律洪基猛的拔出弯刀,手腕一振,一朵漂亮的刀花闪现,对着王韶就冲了过去。他身边的两万皮室军爆发出惊天动的吼声,随着他冲向王韶。 王韶是宋军的统帅,若是把王韶干掉的话,其好处是不言而喻的。没有了统帅的宋军,即使再能打,也是无能为力的。是以,耶律洪基决定来个擒贼先擒王,先拿下王韶再说。 他手里有两万皮室军,以精锐的皮室军对付王韶,还有不成功的么? 耶律洪基的盘算是正确的,可是,他的对手是王韶,宋神宗朝的第一名将,岂是易与之辈?他看见耶律洪基率领皮室军冲杀过来,不仅不慌,反而更加欢喜,大笑起来:“来得好!耶律洪基,你不来的话,我也要去找你!你来了正好,省了我不少手脚!” “兄弟们,活捉耶律洪基的机会来了!”王韶手中的斩虏刀闪现出一朵朵漂亮的刀花,他兴奋得象打鸣的公鸡,扯起嗓子,嗥得山响。 王韶这吼声具有惊天地,泣鬼神的力量,他的吼声一起,宋军就象打了鸡血似的,个个振奋异常,十分力气使成了十二分:“活捉耶律洪基!” “活捉耶律洪基”的吼声太响亮了,直达九天,震得地皮都在颤抖,把所有的厮杀声都盖了下去,辽军的喊杀声也给淹没了。 还有比活捉敌国皇帝更有吸引力的么? 王韶那一句吼声,是吼到宋军将士的骨子眼里去了,将士们打量着耶律洪基,就象猎人打量猎物似的,个个眼里冒出了红光,紧握手中的斩虏刀,在王韶的率领下,就象海潮一样对着耶律洪基涌来。 这绝对是活捉耶律洪基,建立不世奇功的良机,千载难逢,只要是个人都明白这点,不需要多说的,宋军将士们把耶律洪基视为猎物,这一冲锋起来,个个赛似下山猛虎,锐不可挡,好象猛虎冲进羊群似的,他们所过之处,辽军纷纷溃退。 很快的,王韶就冲到皮室军阵前,耶律洪基叫声来得好,率领皮室军迎将上去,与宋军战作一团了。 皮室军勇悍,是辽国最为精锐的军队,依耶律洪基想来,用皮室军对付一般的宋军,肯定是砍瓜切菜一般轻松,要打败王韶不费吹灰之力。然而,战事的进展,远远超乎了他的想象,这些宋军虽然不如归信军那般精锐,可是,他们却是超常发挥,他们的战力极强,他们的斗志旺盛,他们士气高昂…… 宋军就象海潮一般涌来,把皮室军给淹没了,皮室军压根就挡住。 “怎生会这样呢?”耶律洪基万分不解,打量着如狼似虎的宋军,一脸的迷茫。 “皇上,快退!”韩举精明过人,为耶律洪基解开了这个迷团:“皇上,您在哪里,宋军就会扑向哪里!” 韩举不好扫他的面子,这话说得很委婉,没有说耶律洪基是吸引馋猫的咸鱼已经是嘴下积德的了。 耶律洪基是当局者迷,给韩举一语点醒,方才明白过来。原来是他的问题,想想也对。他是辽国皇帝,自然成了宋军的第一猎杀目标,他就是宋军战力超常发挥的诱因。 可以这样说,再也没有比活捉耶律洪基更有诱惑力的目标了,要宋军不疯狂都不行。 “杀!”耶律洪基虽然明白了原委,却是不会后退,更不会避开宋军,因为那与他的性格不符。他不仅不退,而是率领皮室军与宋军战作一团。 宋军超常发挥,誓要活捉耶律洪基,可是,皮室军是辽国最为精锐的军队,两军相遇,在这里展开了一场大战,一时间,谁也奈何不得谁,王韶与耶律洪基的交锋处于僵持中。 王韶与耶律洪基处于相持中,而吴骥却是取得了重大的进展。 “杀光辽狗!” 以归信军为主的宋军精锐,在吴骥的率领下,对皮室军发起了最后的冲锋。皮室军是辽国最为精锐的军队,却给他们压着打,打得皮室军没了脾气,这对宋军来说,是最好的激励之词,就是千篇华丽的文章也不如这事对他们的激励来得大。 归信军这些宋军一分力气变成两分,这一冲杀起来,就是气势如山如岳,排山倒海一般,无坚不摧。 皮室军虽是处于重围中,却是败而不乱,没有丝毫的乱象,排开阵势,准备迎接宋军的冲杀。 不要说眼下的皮室军已经给以归信军为首的宋军打得半残了,就是他们完整的时候,也不是这些宋军的对手,他们虽然勇猛,他们的举动注定是徒劳的。 宋军的冲锋好象涌动的海潮,汹涌澎湃,汪洋恣肆,不可阻挡,皮室军经过顽强的抵挡之后,不得不朝后退却。 他们不退也不行,宋军依然是远了用破虏弓射杀,近了用霹雳弹轰炸,肉搏有陌刀进行绞杀,再配合斩虏刀,血肉之躯根本就挡不住,皮室军是节节败退。 在吴骥的指挥下,宋军从四面八方,对皮室军发起攻击,把皮室军往中心挤压。随着战事的进行,皮室军给挤作一团,越来越密集。 皮室军越是密集,在遭到霹雳弹的轰炸时,死伤就越高。皮室军虽然明白这点,却是无可奈何,不想密集都不行,这事不能由他们说了算,得由宋军说了算,得由吴骥说了算。 仗打到眼下,还有差不多上万皮室军,正在进行负隅顽抗,进行最后的挣扎。 “真是痛快!”周威乐呵呵的,策马而来,冲吴骥一竖大拇指,道:“这一仗,是新军的最好检验!证明了,我们训练的新军是正确的!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你,吴都指挥!” 皮室军是最好的磨刀石,是对宋军训练是否合适,是否禁受得住战场考验的最好检验。宋军能压着皮室军打,能把皮室军逼入绝境,这充分证明了宋军的训练是对的,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证明了! 当然,这一切都是因为吴骥,是吴骥在归信率先推行起来的,在这最好的证明面前,无论怎样赞誉都不为过! “是啊!”韩方不住点头,道:“我们竟然压着皮室军打,把皮室军逼入了绝境,其覆没只在转瞬间。我想起来,还跟做梦似的!” 想想以前,宋军战力不行,不要说对上皮室军,就是对上一般的辽军,也只有逃命的份。如今,竟然把辽国最为精锐的皮室军给压着打,把皮室军给逼入了绝境,那种感觉还真是如梦似幻,若不是亲身经历,还真不会相信。 这是一种巨大的成就,任何人处在这位子,都会感到自豪,吴骥不由得挺起了胸膛,昂起了头颅。 这种荣耀,是吴骥该得的! “吴都指挥,是否留活口?”周威打量着惊惶不已的皮室军问道。 皮室军虽然精锐,以胜不骄,败不馁著称,无论他们面对何种危险情形都不会慌乱。可是,在即将覆灭关头,要他们不慌乱都不行。 在这种情形下,还不慌乱的军队是不存在的,除非是天兵天将了。皮室军的惶惧终于出现在脸上,开始大吼大叫,四处逃命了。 自从皮室军组建以来,这种事情就没发生过,这是皮室军的第一遭! “哈哈!皮室军也有破胆的时候!” 众将打量着四散逃命的皮室军,不由得纵声大笑。再也没有比这更让人欢喜的事儿了,那是皮室军,一百多年来以勇猛敢战著称,号称败而不乱,如今终于慌乱起来。 而且,其慌乱与别的军队没有两样,谁能不欢喜呢? “皮室军也是人,也知道恐惧!”吴骥看在眼里,有些惊疑,转念一想,只要是人,处在这境地,就会害怕,再正常不过了。 “不留活口!”吴骥手中斩虏刀一挥,冲了出去。 “不留活口!”惊天动地的吼声响起,宋军所过之处,一地的碎肉。等到宋军停下来,皮室军已经不复存在了。 一场归信军与皮室军的巅峰对决,以归信军的完胜而告终! 第103章 惊天大战(二) 等到战斗停歇下来,没有一个活着的皮室军,唯有地上的碎肉、破碎的内脏、涌动的鲜血证明他们曾经是辽军,曾经是皮室军。 这是一个巨大的胜利! 皮室军,是辽国最为精锐的军队,有着悠久的历史,由辽太祖耶律阿保机创建。到眼下,已经存在了一百多年。在这一百多年里,皮室军一直以强悍的战力傲视天下,成为辽国最为精锐的军队,他们威名赫赫,不论是宋朝还是西夏,一提起皮室军就要变色,震恐不已。 在一百多年里,皮室军横行天下,没有一支军队能够撄其锋芒,即使西夏的铁鹞子亦是有所不如,要暂避锋芒。宋朝就更不用说了,没有一支宋军能与皮室军大战,即使是宋朝的禁军,即使是西兵也不行。 就是这样一支横行天下而无敌手的精锐大军,覆没在眼前,这是一个天大的胜利!无论怎样赞誉,都不为过! “皮室军覆灭了!” 以归信军为首的宋军将士,手握滴血的斩虏刀,打量着满地的鲜血、碎肉,士气高昂,使出吃奶的力气大吼起来。 他们的吼声直达云霄,震得天上的浮云为之片片碎裂。 战胜皮室军这支老牌劲旅就足以让人欢喜无已,足以让人自豪一辈子。更别说,宋军不仅仅战胜皮室军,还把皮室军给全歼了。 这在一百多年的战争中,从未有过,这是破天荒的头一遭!将士们的喜悦之情难以言说,唯有激动的泪水才是最好的表达。 “大宋站起来了!”吴骥打量着激动不已的宋军将士,心神激荡,不可自抑,忍不住仰天一声长啸,大吼一声。 这句“大宋站起来了”的话,是对宋朝情形的最好表述。上百年来,宋朝一直给异族压着打,委曲求全,如今,宋朝是用自己的刀歼灭了皮室军,打出了宋朝的气势,打出了华夏的威风,宋朝已经由跪着生变成了堂堂挺立,站起来了! “大宋站起来了!”周威他们这些将士深切的感受着宋朝的变化,心神难以自抑,跟着吴骥大吼起来。 吼声响彻天地,震得地皮都在颤抖。 这是胜利的宣言,是士气的最好激励。参战的宋军将士听在耳里,看在眼里,不由得士气高涨,原本一分力气,一下子变成了两分,十分力气变成了二十分,跟着大吼起来:“大宋站起来了!” 他们吼来特别自豪,特别激动,热血沸腾,有着用不完的力气,砍杀起来更加有力,更加犀利! 原本两军的厮杀处于绞着状态,一时难以分出胜负。可是,皮室军的覆没,对于辽军来说,那是当头一棒,对辽军的军心士气打击太大了,辽军的士气开始低落了,冲杀起来没有适才有力,砍杀不够凶狠了。 “该死!”耶律洪基把战场情形看在眼里,不由得大是震惊。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接受两万皮室军如此覆灭的结果,那是皮室军,辽国最为精锐的军队,是辽军的矛尖,一百多年里,皮室军纵横无敌,从未遇到对手。 不要说把皮定军全歼,就是打败皮室军的军队都没有出现过,西夏的铁鹞子都要避其锋芒,更别说一见辽军影子就要逃跑的宋军了,要让耶律洪基接受这一现实,还真的很难,很难!太难了! 他尽管知道两万皮室军的形势不利,他却认为皮室军会脱围而出,会重振雄风,因为那是皮室军,别的军队做不到的事情皮室军能做到,这才是皮室军的精髓。 即使皮室军不能脱围而出,也会支撑很长时间,少说三两天不是问题。哪里想得到,皮室军竟然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覆灭了。 “这不可能!” 耶律洪基仰首向天,发出一声不甘的咆哮,双眼中流下了泪水:“朕的皮室军啊!皮室军啊!” 皮室军一直是辽国皇帝的心头肉,金贵得紧,不要说一下子损失两万,就是损伤数百上千都要心疼一阵子。这次倒好,一下子损失了两万,耶律洪基只觉心如刀绞,痛不可挡,嘴一张,一口鲜血差点喷出来,要不是他及时醒悟,此时万万不能吐血,强行咽了回去的话。 皮室军的覆灭,对辽军的军心士气打击很大,若是他再吐血,那就是雪上加霜了,耶律洪基是个精明人,醒悟得快。一口血虽然没有吐出来,却是憋得他心口作疼,脸色苍白,身子摇摇晃晃的,差点从马背上栽下来。 “皮室军怎生会覆灭呢?”一众大臣看着欢呼不已的宋军将士,个个一脸的惊疑,根本就不信这是真的。 “那是皮室军啊!一百多年来,就没有吃过败仗,怎能全军覆灭呢?” “肯定是看错了!我揉揉眼睛!” 一众大臣以为看花了眼,不住揉眼睛,可是,一揉再揉三揉的,结果都是一样,皮室军已经变成了碎片。 “竟然是真的!”一众大臣不得不接受这一残酷的现实。 与辽军的情形正好相反,宋军将士们是喜气洋洋,士气高昂,对着辽军冲杀起来,异常勇猛,个个赛似南山猛虎,不可阻挡。他们所过之处,辽军纷纷溃退。 “耶律洪基,看你还往哪里逃?”王韶大是欢喜,挥着斩虏刀不住砍杀,冲耶律洪基大吼起来:“耶律洪基,你的皮室军完了,你还有甚么精锐,尽管一并拿出来吧!” 这不是存心气人么?皮室军是辽国最为精锐的军队,除了皮室军,哪里还有更精锐的军队?听了他的话,耶律洪基刚刚压下去的气血又翻腾起来了,差一点吐出来。 “皮室军完蛋了!活捉耶律洪基的时候到了!”王韶傲然一笑,扯起嗓子大吼起来。 王韶不愧是名将,这两句吼声抵得上千篇万篇华丽的文章,连皮室军都完蛋了,活捉耶律洪基还会远吗? “皮室军完蛋了!” “活捉耶律洪基的时候到了!” 宋军将士怒吼着,好象海潮一样,对着耶律洪基涌去,一副不把耶律洪基抓住不罢休的样儿。 耶律洪基看在眼里,惊在心头,忙向韩举问计:“为今之计,该当如何?”耶律洪基也是个精明人,只是皮室军覆灭让他的心乱了,一时难以想出好办法,不得不向韩举求助。 “皇上,为今之计只有把大军聚拢,方能立于不败之地!”韩举略一沉吟,立时有了主意道:“皇上,您看,大辽之军与宋军相互包围,你包围我,我包围你,可以说是一场混战,彼此难以协调,两军不能增援,这不利大辽之军的冲杀。更重要的是,这里地势不够开阔,不利于大辽骑兵的冲锋。” 这种包围,对宋军有利,对辽军不利。因为包围圈的空间有限,不便于辽国骑兵的冲锋。辽国多骑兵,若是骑兵不能冲锋的话,其威力就会大减。 骑兵的使用条件有两个,一个是平坦的地形。骑兵便于在平原之地作战,若是放到山地丛林里,就发挥不出其威力。在涿州城下,这里一马平川,便于骑兵作战,这问题倒不存在。 可是,第二个条件限制了辽国骑兵的发挥,那就是骑兵要想发挥出威力,必须要有足够广阔的空间。 而这种包围,恰恰没有多少空间,不便于辽国骑兵的冲锋。有些辽国骑兵被迫进行步战,骑兵成了摆设。 宋军也有不少骑兵,包围圈对宋军骑兵的限制同样存在。可是,宋朝推行了数十年的“以步制骑”,步兵尤为精锐。新军不仅没有丢掉步兵的优势,反而因为战术的灵活多变,装备的精良而强化了。 在这种骑兵不便于发挥的境地里,是步兵的天堂,宋军的骑兵变成步兵照样能打能拼。而辽国骑兵就不行,这对辽军来说,若是再不改变的话,后果是灾难性的,骑兵会成为活靶子,会给宋军一口吃掉。 经韩举提醒,耶律洪基一瞧,果然,辽国的骑兵处境极为不利,不能冲锋,就成了活靶子。而宋军的陌刀手端着陌刀在刀手的掩护下进行绞杀,就跟绞肉机似的,他们冲到哪里,哪里的辽军就变成了碎肉。 在这种情形下,陌刀手宛如天神,他们是死神的代名词,他们冲到哪里,哪里就是修罗屠场,辽军一见他们冲来,无不是闪避,不敢接战。 放眼一望,到处都是陌刀手驱赶着辽军,就象驱赶鸭子的养鸭人似的。 “萧律,拦住王韶!”耶律洪基当即下令。 王韶紧追不舍,若是不拦住的话,他想把辽军聚拢的打算是行不通的了。此时的王韶就跟下山虎似的,锐不可挡,要拦住他,不是那么容易的,萧律万分不甘心,却是不敢不领命,只得率领辽军迎将上去。 萧律也是一员良将,缠住王韶不是问题。王韶一给缠住,耶律洪基就率领两万皮室军离开,去接应辽军。 皮室军虽然覆灭了两万,这两万依然勇猛,不是一般的军队能拦得住。耶律洪基镇定心神,用心指挥起来,不断聚拢辽军。 “可恶!”望着不断解救出辽军的耶律洪基,周威他们大是着恼。 “莫要着恼!”吴骥却是呵呵一笑道:“这一战的紧要处在于骑兵,我们只要把辽国的骑兵打残,耶律洪基解救出再多的辽军也是没有用!” 第103章 惊天大战(三) 吴骥眼光独到,一语切中了要害。辽国横行百年,靠的是什么?就是骑兵! 骑兵是辽国最大的优势,正是因为辽国拥有数量众多,而且训练有素的骑兵,这才压着宋朝打了上百年,若是辽国没了骑兵,拿什么与宋朝对抗? 说到步兵,宋朝推行了数十年“以步制骑”的策略,虽然没有什么战绩,并没有取得象样的武功,也没有制住辽国的骑兵,可是,为了打造步兵,宋朝是不遗余力,花费不小。是以,宋朝的步兵,是当时世界上最为精锐的步兵,装备之精良让人侧目。 这种包围圈,虽然各有机会,却是对辽军的限制更大,会限制辽军骑兵的行动。若是没有这种限制,辽国骑兵的威力完全发挥出来,那么,眼下这仗断不会是这样,至少辽国的伤亡会小得多,而宋军尽管精锐,装备精良,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对!吴都指挥说得对!”周威右手重重拍在额头上,恍然大悟,笑道:“此时,辽狗的骑兵无法冲锋,发挥不出来,正是我们对付辽狗骑兵的良机!切不可错过了!” “是呀!这良机一错失,我们会付出不小代价!”皇甫嵩跟着附和。 “良机当前,谁错失谁就是猪!”齐大保一如既往的直爽,说话直来直去。 “周将军,你从这里杀出去!皇甫将军,你从这里杀出去!齐将军,你杀向这里……”吴骥当场分派起来,给众将指点方向。 “吴都指挥放心,我们一定要杀光辽狗!”众将振奋异常。刚刚把皮室军干掉,美美的吃了一大块肥肉,余香仍存,又有肥肉送到嘴边了,谁能不欢喜? “记住,不是杀光辽狗,而是杀光辽狗的骑兵!”吴骥脸色一肃,大声提醒一句:“以杀骑兵为主,其他的兵种,能不杀就不杀。只要收拾了辽狗的骑兵,他们也逃不掉!” 骑兵是辽国最大的倚仗,一旦失去了骑兵,辽国的军队也就无能为力了,即使要逃,在宋军骑兵的追杀下,也是逃不了多少。 “遵令!”得到吴骥面授机宜,众将更加欢喜了,率领宋军杀了出去。 “那里有辽狗的骑兵,我们杀过去!”周威一双眼睛瞪得滚圆,打量着一支试图摆脱陌刀手追击的辽军骑兵,好象见到肉包子的饿狗似的,大吼大叫起来。 “杀光辽狗!”将士们齐声怒吼,在周威的率领下,冲杀过去。 这支辽军骑兵有上千人,给陌刀手追得只有逃命的份。陌刀虽然厉害,却是速度不快,这些辽军骑兵不能力敌,凭借战马的速度,还是能拉开一段距离,与陌刀手周旋。 正逃间,周威率领下的宋军赶到,迎头兜住他们。前路被断,后路有陌刀手杀来,辽军骑兵知道情形不利,不由得心胆俱丧,忙求饶:“南人爷爷,我们愿降大宋!我们愿降大宋!” “杀光辽狗!”回答他们的却是宋军的怒吼。 宋辽世仇,宋军不可能留下他们的狗命,只管杀就是了。在前后堵截下,这上千辽军骑兵很快就给杀光了。 陌刀手就要再去追击前方的辽军骑兵,周威却是叫住了他们:“奉吴都指挥之命,这里归我指挥。你们听我的号令。” 吴骥的声望越来越盛,周威一搬出吴骥,这些陌刀手哪能有二话,愿听从周威的指挥。 “你们真是笨啊,陌刀多好的利器,竟然给他们端在手里成了摆设,到眼下也没杀几个辽狗。”周威打量一眼陌刀手,不由得说落起来了:“陌刀手负责砍杀,刀手负责掩护他们。骑兵随我来,我们去兜住辽狗骑兵!” 他这一分工,就好办多了。骑兵在这里不好冲杀,威力发挥不出来,可是,要拦住辽军骑兵却不是问题。只需要给他们缠住,陌刀手就会赶到,然后就是一场大屠杀。 “好主意!”他的话刚落音,陌刀手们就是赞叹不已。 他们虽然把辽军象赶鸭子一样驱赶,真正杀死的却不是太多。两条腿追不上四条腿的马,即使在这种不利于辽国骑兵发挥的地方也是一样,打不过你,难道还不能仗着马力兜圈子? 陌刀沉重,端着陌刀追赶,那纯粹就是折磨人,数次三番下来,陌刀手们就累得够呛。周威这一处置,正是发挥了各自的特长,大量斩杀辽军骑兵就在眼前了,陌刀手们格外振奋。 事实上,也证明了他们的预感。周威眼睛一瞄,发现了一队辽军骑兵,右手一挥,率领宋军追了上去。先由骑兵拦住,陌刀手杀到,陌刀、霹雳弹、弩矢一齐发威,这些辽军骑兵很快就给屠杀一空。 在周威的率领下,这支宋军人数越来越多,兜住的辽军骑兵越来越多,他们取得的战果越来越大,他们所过之处,必是一地的人马碎片。 这种夹心式的包围,基本上是一场混战,要想指挥很困难。周威每到一处,都要把那里的宋军集合起来,统一行动,是以,他的军他越来越多。 皇甫嵩、齐大保他们采取了与周威相同的处置,一场针对辽国骑兵的大屠杀就开始了。 望着杀得正欢的周威他们,李明初、商元他们很是艳慕,打量着吴骥道:“吴都指挥,您快下令,我们也要去杀辽狗骑兵!” “我们不参与!”吴骥的回答却是让他们大为失望,只听吴骥给他们解释,道:“我们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缠住耶律洪基!不让他解救辽狗。当然,若是运气不错的话,能活捉他是最好!” 耶律洪基率领两万皮室军在解救辽军,给他解救出来的辽军越来越多,若是任由他解救下去,辽军会给他重新聚集在一起。 真要那样的话,宋军怕是不会怕,战胜辽军不是太大的问题,就是要付出不小的代价。堂堂之阵总是威力巨大,若是给耶律洪基解救出足够的辽军,重整阵势,威力会大得多。这种亏本买卖,吴骥是不会干的。 是以,缠住耶律洪基,让他不能解救辽军是最好的处置。 当然,若是能够活捉耶律洪基,或是干掉他的话,那就更好了。只是,这种可能性不大。 至少,吴骥眼下还没有把握活捉或者干掉耶律洪基。 “我们一定要活捉耶律洪基!” “我们是归信军,一定能活捉耶律洪基!” 吴骥的话让将士们格外振奋。他们是归信军,是宋朝最为精锐的军队,没有他们做不到的事情,李明初和商元、罗铭他们更是猛挥拳头。 “跟我吼!专杀辽狗骑兵!”吴骥一拍马背,率先冲了出去,一斩虏刀把一个辽军兵士砍杀,大吼起来。 “啥?专杀辽狗骑兵?”商元一愣,没有明白过来。 “我还以为要活捉耶律洪基呢!”罗铭更是糊涂。 “吴都指挥这是在给兄弟们下军令,命令他们舍弃其他的兵种,专杀辽狗的骑兵!”还是李明初的脑子转得快,明白吴骥的用意。 “专杀辽狗骑兵!”一明白吴骥用意,李明初他们就大吼起来。数千归信军个个跟着大吼,一道别开生面的命令就这样传了下去。 “专杀辽狗骑兵!”宋军将士听在耳里,放弃辽军的步兵,专找辽国骑兵的晦气。 这吼声越来越响亮,越来越多的宋军遵守这命令,辽国骑兵就成了过街老鼠,宋军喊打! “不好!”耶律洪基正在收拢辽军,在他的努力下,辽军象滚雪球一般聚拢,他直接指挥的辽军越来越多,解救出来的辽军也就越多了。 照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他就能解救出不少辽军,到那时,他再重整阵势,以堂堂之阵来冲杀,宋军必然死伤惨重。 到如今,耶律洪基也是后悔了,早知辽国骑兵不能冲锋,被限制得如此厉害,打死他也不会采取这种战术,绝不玩包围与反包围。 就在这时,却是听到宋军的吼声,他马上就明白过来了,吴骥这一招打在他的要害上。辽军的骑兵若是遭到重创,即使他把辽军聚拢,重整阵势,也是无能为力。 “皇上莫要担心,即使南人要杀我们的骑兵,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呢!”一个大臣忙着讨好,右手朝前一指,道:“皇上请看,那里,南人的陌刀手追着大辽的骑兵,却是追不上呢。不仅追不上,还给累得不行。这样耗下去,要不了多久,南人的陌刀手就会成为大辽勇士的活靶子了。” 陌刀太过沉重,端着陌刀去追击骑兵,对体力的消耗太大。一旦到了陌刀手的体力消耗过剧之时,辽军再回头来杀陌刀手,陌刀手还真抵挡不住。 耶律洪基一瞧,果不其然,正如这个大臣所言,不由得大是欢喜。 然而,他的欢喜念头刚起,只听宋军的吼声又变了:“骑兵拦截,陌刀杀!” 适才的混战,吴骥要歼灭皮室军,而王韶与耶律洪基对上了,无法指挥,是以,两军陷入了混战中,各自为战,没有统一的战术,没有统一的指挥。 吴骥的军令一下,宋军就有了统一的指挥,专找辽军骑兵下手。可惜的是,两条腿追不上四条腿,才有上面一幕出现。 吴骥这道军令无异于给追不上辽军骑兵的宋军指明了办法,无不是大喜,凛遵无误。骑兵负责拦截,陌刀手负责砍杀,这一配合起来,就犀利无匹,辽军骑兵遭到重创,死伤无数。 第103章 惊天大战(四) 辽国骑兵可算是倒了血霉,无论他们逃到哪里,后面总是会追来不计其数的宋军,个个好象见到骨头的饿狼似的,不把他们杀死,誓不罢休。 想想以往,他们追着宋军厮杀,那是何等的让人畅快。那时节,无论宋军逃到哪里,他们都会骑着骏马追杀,宋军无论如何也是躲不开他们。如今,一切都颠倒过来了,他们无论怎么逃,总是给宋军追杀,别提他们有多郁闷了。 再看看辽军的骑兵,宋军压根儿就没有杀他们的打算,能不杀的就不杀,只是追着骑兵。辽军骑兵郁闷的想,早知如此,何不去做步兵?当什么当骑兵呢? 这是一场大追杀,不计其数的宋军追杀辽军骑兵,辽军骑兵死伤无数,这是自辽国创建以来,骑兵遭到最为惨痛的损失! “辽狗的骑兵这下完了!”李明初笑得特别欢畅:“在往昔,辽狗骑兵追得我们无处可逃。有一次,我在战场上,给一个辽狗骑兵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好不容易逃得一命。那时节,辽狗耀武扬威,一点也不把我们当人看,在他们眼里,我们就是待宰的猪羊。如今,辽狗成了待宰的猪羊了。哈哈!” 只要与辽国打过仗的宋军兵士都是打从心眼里赞成他这话,他们中就有不少人给辽国骑兵追杀过,看着辽国骑兵这倒霉样儿,他们是格外欢喜。 “耶律洪基,你没辙了吧?”商元喜滋滋的,眉梢儿一扬,得意非凡。 “不会!耶律洪基不会认输的,他定有法子。”吴骥却不这样看。 果然,吴骥的话音一落,只听辽军传出一阵吼声:“步兵断后,骑兵聚拢!” 这是耶律洪基命令他直接指挥下的辽军大吼,以此来传达他的命令。 “壮士断腕!”吴骥眉头一掀,大笑起来:“耶律洪基给我们逼得没法子了,不得不出此下策,以步兵为代价,来挽救骑兵了!” 对于辽国来说,骑兵更形重要,步兵就不如骑兵重要了。若是没了步兵,辽国还不算损失惨重。可是,一旦没了骑兵,辽国绝对无法忍受。要知道,骑兵是辽国起家的兵种,耶律阿保机就是靠大量的骑兵打造出了辽国。是以,一直以来,骑兵是辽国最重要的兵种,无法割舍。 在眼下这种情形下,耶律洪基不得不作出选择了,只得以牺牲步兵为代价,来挽救骑兵了。不论步兵死伤多少,只要骑兵在手,他仍是不惧。 他的盘算是对的,可惜的是,却是没用,原因有三个。 一是连辽国最为精锐的骑兵都不是宋军的对手,辽国的步兵就更别说了,遇到宋军那是找死,活得不耐烦了。在陌刀、霹雳弹面前,辽国步兵跟稻田里和稻草没差别,宋军一收割就是一大片。 二是,谁也不愿意死,即使明知道耶律洪基的决定是正确的,也没有人愿意代骑兵去死。一开始,耶律洪基的命令一下,倒是有不少人响应,前来拦截宋军,却是遭到毁灭性的打击。几次攻击下来,谁还来送死? 辽军步兵一见宋军杀来,无不是发一声响,逃之夭夭。更有甚者,有意无意的拦在辽国骑兵前面,挡住了辽国骑兵逃跑之路,用辽国骑兵的性命来挽救自己的性命。 “好!好!好!”吴骥双眼放光,大笑起来,欣慰异常:“我一直想招降汉儿,却是没有机会。辽国的步兵主要是汉儿,用步兵代骑兵死,就是用汉儿代契丹人死,耶律洪基,你给了我天赐良机。兄弟们,开始招降汉儿吧!” 这就是第三个原因。 辽国军队中,骑兵主要是契丹人以及辽东人,而步兵的主要组成部分就是汉人,是燕云之地的汉人,称为“汉儿”。 汉儿中,只有极少数能当上骑兵,绝大多数会成步兵,支援骑兵。这种支援就颇耐人寻味了,送死在前,领功在后,因为汉儿在辽国的地位远远不如契丹人。不要说契丹人,就是连辽东人的地位都不如。 耶律洪基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决定,用步兵换骑兵,也有这种考虑。 吴骥断不会错过这等良机的,叫宋军大吼起来:“汉人不打汉人!” “华夏男儿是一家!” “燕云之地的兄弟们,王师是来拯救你们的!” “燕云之地的兄弟们,欢迎你们回家!” 一句句饱含热情,满含民族情愫的话语响彻天际,让汉儿们热泪盈眶。 自从石敬瑭卖国,燕云十六州割让给辽国后,燕云之地的百姓就生活在异族的铁蹄下,处于水深火热之中,饱受异族蹂躏,让他们吃足了苦头。 在最初的数十年里,他们抗争不息,盼望中原王师北上,收复燕云十六州,驱逐异族。可是,宋朝无能,不仅没有收复燕云之地,反而给辽国压着打,今日输岁币,明日纳贡,伤透了燕云百姓的心。 渐渐的,他们断绝了念想,开始屈服了,成了辽国的顺民。 尽管如此,他们的心里还是认可宋朝的。毕竟,那是血脉相连,炎黄子孙,不是那么容易斩断的。即使他们在为辽国卖命,一旦派他们上战场,前来攻打宋朝,他们往往就是出工不出力,这让辽国对他们很不放心。 宋军满含同根同源热情的吼声,唤醒了他们心底的炎黄血脉,不少人热泪盈眶,激动难已,不再想与宋军厮杀了。 耶律洪基一见情形不对,忙要辽军大吼:“汉儿们听着,你们与宋皇作对,宋皇不会放过你们!从今天起,你们与大辽的勇士一样,没有高下之别。” 在战场上的汉儿不少,好几万人,一旦战场反水的话,后果难以预料,耶律洪基深知厉害,不得不当机立断,打出废除汉辽岐视的大旗。 汉人在辽国就是最底层,倍受契丹人岐视的种族,契丹人在汉儿面前,天生就有一种优越感。而且,辽国不仅不打算消除,反而是鼓励,这就让汉儿更加不满了。 耶律洪基的话诱惑与威胁并存,可是,还是有那么一些道理,汉儿不由得犹豫起来:“我们与大宋作对,你们会不会杀我们?” 虽说他们在心里认同宋朝,可是,毕竟是在为辽国卖命,还是在这战场上相逢,宋军要杀他们很正常,由不得他不疑虑重重。 “我,王韶在此立誓:只要你们放下武器,回到华夏的怀抱,大宋既往不咎!”正在与萧律作战的王韶一听他们的疑问,立即立誓。 这话通过宋军的吼声,传遍了战场,汉儿们听得清清楚楚,发出阵阵欢呼声:“谢王枢密!谢王枢密!” 王韶是宋军的统帅,他是宋神宗朝的第一名将,声威显赫,他的话很有份量,汉儿们不由得信了。可是,却是没有人投降,而是打量着正在指挥宋军冲杀的吴骥,问道:“吴都指挥怎么说?” 这事竟然要吴骥点头,吴骥真是没有想到,不由得有些发愣。 “王枢密,说句冒犯的话,我们虽然知道你的名头,你说话算话。可是,我们燕赵男儿,更是知晓吴都指挥的名头。吴爷爷威名赫赫,多次打败辽狗,我们对吴爷爷很是佩服,没有吴爷爷的首肯,我们不敢归顺。”汉儿聚在一起,大声吼出来。 说起在北方的威名,王韶虽是贵为副枢密使,却是不如吴骥。吴骥是一手打出来的,正是因为吴骥打出了局面,王韶才来到北方的。这些汉儿对北方的事情很熟悉,对吴骥的佩服多于对王韶的佩服。 他们知道,吴骥一言九鼎,他若是首肯了,宋朝真的不会再追究了。毕竟,吴骥与李明初之间的事情,早就传遍了北方。李明初用刀砍吴骥,要杀吴骥,吴骥不仅没有追究,还重用他,李明初成了吴骥的副手,还有比这更有说服力的吗? 当然,若是在陕州的话,只需要王韶一句话,就能决定了。可是,这里是北方,不是陕州,吴骥的话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 “我是吴骥,王枢密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吴骥大吼起来:“我,吴骥在此立誓,只要你们放下武器,回到华夏的怀抱,大宋既往不咎!若是有人要与你们为难,我吴骥第一个不会同意!” 这话通过归信军的嘴,传遍了战场。 “太好了!太好了!” “吴爷爷一言九鼎,有了吴爷爷这话,我们就放心了!” “兄弟们,回归华夏的怀抱吧!” 汉儿们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声,纷纷向宋军靠拢。 “我们回家了!”汉儿们热泪盈眶,发出惊天动的欢呼声。 回到华夏的怀抱,认祖归宗,这是无数燕云男儿的心声。可是,一百多年来,他们一直未能如愿。眼下,他们终于梦想成真,回到了华夏的怀抱,那种激动的心情,远非笔墨所能形容,就是用光所有的词汇也是不能形容。 “兄弟们,欢迎你们回家!”宋军将士发出阵阵欢呼声,为汉儿敞开了胸怀。 适才还在打生打死的两军,眼下却是拥在一起,欢呼雀跃,相互捶打着,血脉相连的感觉油然而生。 血浓于水,无论如何都是炎黄子孙!不要说百年,就是千年万年,也不可能让这种血脉淡却! 招降汉儿,吴骥和王韶早就想做了,只是没有契机。耶律洪基要步兵代骑兵死,就是要汉儿代契丹人死,这绝对是不能错过的契机了。 吴骥果断的抓住,终于成功! 一转眼间,数万汉儿阵前倒戈,耶律洪基万万没有想到,他最为明智的决定,竟然引发这种严重的后果,眼前直冒星星,摇摇晃晃,坐立不稳,随时可能从马背上栽下来。 第103章 惊天大战(五) 自从燕云十六州割让给辽国之后,契丹人就在这里为所欲为,杀人放火、欺男霸女、掳掠不断,燕云百姓一直敢怒而不敢言。今天,在吴骥的号召下,他们终于临阵倒戈,回到了华夏的怀抱,这是天大的喜事,汉儿们痛哭流涕,激动难言,个个眼里噙着热泪,喃喃自语:“我们终于回家了!我们终于回家了!” 一百多年里,燕云百姓流落在外,成了弃儿,他们想回家,却是一直不能如愿,如今百年夙愿终于成真,心中那份激动,远非笔墨所能形容。 对于辽国来说,这是一场灾难! 在最为紧要的时刻,汉儿却反水,打了耶律洪基一个措手不及,他还真不知道如何应对。在以往,遇到战事不利,用步兵代骑兵死,用汉儿代契丹人死这种事情没少干,养着汉儿就是为了做挡箭牌的,辽国以往用起来,无往而不利,汉儿不敢不死。 今天,汉儿不再接受既定的命运安排,果断的倒戈,造成的后果太严重了。没了汉儿的配合,光靠骑兵,这仗已经没法打了。辽国最善长使用骑兵,并不是说只能用骑兵,契丹人与历史上的匈奴和突厥都不同的是,不再是清一色的骑兵,而是需要多兵种配合,没了步兵,光有骑兵只能等着给屠杀的份。 这已经够让耶律洪基郁闷的了,还有让他更郁闷的。只见宋军中冲出一队人,在战场上四处驰骋,一边驰骋一边大吼:“燕云的兄弟们:吴都指挥命令你们,拿起武器,斩杀辽狗!你们斩杀辽狗,必将受赏!燕云的兄弟们,辽狗败局已定,此时不立功,更待何时?” 原来是李明初奉了吴骥之命,前来收拢这些汉儿,要汉儿进攻,那么,这仗就更好打了。 仗打到眼下这种份上,辽军的败象已露,其失败只是时间问题,的确是立功的最佳良机,汉儿们不由得心眼活了。只不过,他们还是有些疑虑,有人问询起来:“我们曾与大宋为敌,大宋既往不咎,我们已经感恩戴德了,我们真的能立功么?” 这话是汉儿们的一致心声。虽然有吴骥的保证,他们相信吴骥的为人,吴骥说不会追究就不追究了,安敢奢望立功受赏,要他们不疑虑都不行。 “你们知晓我是谁?”李明初朝自己一指,头一昂,胸一挺,不无得意的道:“我是李明初。你们很多人都知道的那个没银两生崽,拿刀砍过吴都指挥的李明初呀!” 李明初的事情因为与吴骥息息相关,已经成了一段佳话,传遍了燕云大地,汉儿们一听这话,不由得眼睛瞪得滚圆,死命的打量着他,惊奇的问道:“你就是那个用刀砍过吴都指挥的李明初?” “真的是你?没骗人?” 因为这段佳话,李明初在燕云之地有着不小的名气,汉儿很是惊讶。 “如假包换!”李明初得意的一笑,道:“兄弟,等杀完辽狗,我请你们喝酒!吴都指挥的话,一言九鼎,他说你们能立功就能立功。兄弟们,辽狗欺压你们一百多年了,你们的父母、逝去的老祖宗,对他们是恨之入骨,你们难道就不能做一回孝子,拿起武器砍杀辽狗?” 一提起仇恨,汉儿们的眼里就射出了炽烈的光芒,一百多年里,积累的仇恨何其多呀。燕云之地的百姓,哪家没有斑斑血泪史? “报仇!报仇!” “杀光辽狗!” 有了吴骥的保证,再有李明初这个活教材在,汉儿们最后的一丝疑虑打消了,他们挥着弯刀,发出惊天的咆哮,成群结队的对着辽军冲去。 光是面对宋军,辽军已经处于下风了,再有汉儿加入,辽军的日子就难过了,压力更大,败相毕露,其失败只是时间问题。 “很好!”吴骥看在眼里,大是满意,一拍马背,率领归信军对着萧律冲杀而去。 萧律所率的军队主要是契丹人,几乎没有汉儿,是以汉儿倒戈一事对他的影响不是太大。王韶虽然压着他打,可是,萧律是一员良将,要想在短时间内击溃他,还真不太容易。比竟,缠住易,击溃难。 吴骥这一杀到,萧律前后受敌,阵势很快就瓦解,吴骥和王韶汇合在一起,进行协调。吴骥的用意是要缠住耶律洪基,可是,眼前的战局已经因为汉儿的倒戈而发生了变化,他要与王韶协调,是以,吴骥先来见王韶。 “辽狗败局已定,我们要防止辽狗逃跑!”王韶也有这打算,没有说一句客气话,直奔主题,道:“我的意思是说,吴兄弟,你率领归信军去缠住耶律洪基,不让他聚拢军队,不能让他逃跑。这一次,是我们彻底解决辽国的最佳良机,绝不能错失!耶律洪基绝不能走脱!” 王韶洞察力惊人,已经判断出了,这是宋朝解决燕云之地的最佳良机。眼下的战局已经对宋朝非常有利,只需要保持这种势头,就能打败辽军。一旦打败了辽军,就能收复燕云十六州,燕云十六州一收复,辽国就给打回了原形,翻不起什么风浪了,彻底解决辽国的时机也就成熟了。 当然,要想达成这一目标,必须要做到一点,那就是不能让辽军走脱。若是辽军被宋军全歼了,那么,即使耶律洪基走脱,他也无能为力,无兵的皇帝,不过是孤家寡人,翻不起风浪来。 要在最大程度上歼灭辽军,就不能让耶律洪基聚拢军队,吴骥去缠住耶律洪基再合适不过了。 最好是不能让耶律洪基走脱。耶律洪基是一面旗帜,若是能活捉他,就意味着,宋辽百年战争以宋朝的完胜而告终! 王韶这是在追求完美! “嗯!”吴骥猛点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我去缠住耶律洪基,王枢密去聚拢兄弟们,拉个大包围圈,把辽军全部围住,不使一人漏网!”吴骥的谋划也不小。 “就如此!”王韶不住点头,右手大拇指冲吴骥一竖,赞道:“吴兄弟,这一仗你是首功。要不是你把耶律洪基气晕了头,他断不会如此急切,断不会想着毕其功于一役,出此臭招!他竟然想这般把我们包围住,就能吃下我们,真是痴心妄想。要不是他晕了头,他一定能想到,这种包围圈不利辽狗的骑兵发挥,没有了骑兵的辽狗,还能打么?哈哈!” 他是越说越欢喜,到后来说是仰首向天,畅笑起来,极是快活。 他说得没错,耶律洪基太过急躁了,急于求成,而与宋军玩起了包围与反包围,那是自陷绝地。以耶律洪基的精明,他肯定能想到这点,只是,他们给吴骥气晕了头,太想雪耻了,一时不察,使辽军陷入眼下这种不利的局面。 “当耶律洪基准备包围我们时,我就知晓他是必败无疑,这才与他玩了这么一手。”王韶得意非凡,又有些遗憾的道:“要不是正在打仗,我定要与吴兄弟痛饮千杯!打了一辈子的仗,就没见过耶律洪基这么昏的昏招!” 当耶律洪基想包围吴骥他们时,吴骥也就洞悉了其中的利害,虽然没有与王韶商议,二人却是非常默契,把辽军逼入了困境。 “耶律洪基明白过来,一定会后悔死!”吴骥不住点头,大是赞成这说法。 当下,二人不再多说,分头行动。王韶去聚拢宋军,准备包围辽军。他们之所以敢与辽军玩包围与反包围,就在于对宋军的战力有着绝对的自信,即使在没有指挥、各自为战的情形下,宋军也能打胜。 事实证明了他们的判断,到眼下,宋军大战上风,王韶的聚拢很容易,他一到,那里的宋军就归他指挥了。 尤其是周威、皇甫嵩、齐大保他们与王韶汇合之后,这聚拢速度就更快了。 另一边,吴骥率领宋军冲击耶律洪基,对皮室军发起了凶猛的攻势,打得耶律洪基无还手之力。要想拖住耶律洪基,最好的办法就是拖住皮室军。皮室军是辽国最为精锐的军队,已经损失了一半,眼下的皮室军就更加金贵了,吴骥拖住皮室军,就等于是拖住了耶律洪基。 战场情势越来越不利,韩举和萧律要耶律洪基赶紧脱离战场。可是,他舍不得皮室军,一而再,再而三的贻误了战机。 当他不得不一咬牙,舍弃皮室军时,已经晚了。在王韶指挥下的宋军,布下了重围,把辽军重重围困。 此是,已经是两天以后的事情了。 在这两天里,一场浴血拼杀如火如荼的展开,死伤无数。不论是吴骥、王韶,还是耶律洪基都没有想到,决战竟然来得如此之快,谁也没有准备决战的战饭,两军将士,饿了只能割死马肉吃。 这两天里,吴骥不知道吃了多少死马肉,死马肉又冷又硬,很不好吃。运气好的话,遇到刚死的战马,就是美味了。刚死的战马,很快就会给分食。 就是如此困难,宋军没有放弃,辽军也没有放弃,双方在拼。拼到最后,还是辽军输了,给宋军围困了。 此时此刻,若是从空中望去的话,只见涿州城下数十里方圆都成了一片红色,战马疾驰、步兵冲锋,溅起无数的血花,美丽异常。 这是一个数十里方圆的血湖,而耶律洪基率领的辽军就是血湖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覆没。 “大局已定,胜券再握!”王韶打量着给围住的辽军,长舒一口气。 “耶律洪基是插翅难逃了!”吴骥也是长长的舒口气。 第104章 中计了 白雪皑皑,朔风怒吼,寒风吹在身上,就跟刀子在割肉似的。 天寒地冻,大雪纷飞,奇寒难耐,却是挡不住将士们的热情。安定军将士们身着寒衣,裹得严严实实的,卧在雪地里,要不是走到近前,根本就发现不了。 虽然奇寒袭人,将士们却是热情高涨,低声议论着。 “西夏人这一次肯定想不到,我们给他们设了这么大一个圈套,一头扎进来,必然是撞得头破血流。” “那是!你们也不想想,这圈套是谁设的?是吴骥吴都指挥!这个吴都指挥,可不得了,他用三千杂牌军就能解雄州之围,古往今来,你们说,除了吴都指挥敢于率领三千杂牌军去解危,还能有谁?没有!” “吴都指挥训练归信军,把归信军打造成大宋数一数二的精锐,劫岁币,一千皮室军冲到阵前就失去战力。那是皮室军啊,辽狗最精锐的军队,都禁不住归信军打!” “去岁的掳掠,斩杀那么多的辽狗,吴都指挥居首功,是这个!” “吴都指挥真是能想啊,竟然在大年夜攻打涿州,打了辽狗一个措手不及。天啊,大年夜打仗,这种事儿除了吴都指挥想得出来,再也没人能想到了!大年夜啊,谁个不去欢庆新年?谁还想着打仗?辽狗这亏就吃得大了!” 保定军是西兵,是刘昌祚统领下的陕州精锐,他们没有见过吴骥,更没有归吴骥统领过,原本不会如此对吴骥佩服得五体投地。只是,吴骥太能想了,竟然在大年夜攻打涿州,让西兵震惊无已。 同时,吴骥在攻打辽国的同时,没忘了给西夏设圈套,大张旗鼓的调走西兵,实则没有调走一人,若是西夏这次进攻宋朝,必然会一头钻进宋朝的圈套中,陕州又会打一个大胜仗,这对于西兵来说,再也没有比这更欢喜的消息了。 北方打得那么好,西兵不声不响的,太对不起人了,是个人都想着多杀些西夏人,不要说与北方争锋,至少做个陪衬。只有这样,才对得起“天下精锐”这个称号。 如此一来,吴骥在西兵中的声望大起,将士们一有空就在议论他了。 刘昌祚手牵一匹骏马,站在山岗上,打量着前方。一阵冷风吹来,卷起漫天的雪花,迷住了他的眼睛。刘昌祚手搭凉棚,一双眼睛瞪得滚圆,大声问道:“西夏人还有多远?” “禀将军,离我们只有五六里路了!”探子忙回答。 “好!好!太好了!”刘昌祚大是振奋,道:“这里地势险要,我们在这里设伏,一定能打西夏人一个措手不及!到了这地方,西夏人的铁鹞子难以发挥,正便于我们出击。这一战,我们一定要打个漂亮的胜仗!吴都指挥在北方打得那么漂亮,我们若是不打个胜仗,还配称天下精锐么?” 西兵数十年来一直是宋朝最为精锐的军队,号称天下精锐,一提起这个称号,刘昌祚就是振奋异常。 宋朝精锐半在陕州,西兵最是天下精锐,这是当时人对西兵的评价。这不是吹出来,是数十年与西夏人打出来的名气,是用血与火铸就的。 “隆隆!”他的话刚一落音,只见一条黑色的线条出现在视野里。 “来了!”刘昌祚双眼一翻,精光暴射,右手按在刀柄上。 那黑色的线条正是西夏大军,只见这条黑色的线条极长,连绵不下数十里,西夏大军人欢马腾,正朝南进发。 “长蛇阵!哈哈!”刘昌祚笑得极是欢畅:“西夏人真是狂得没谱了,竟然摆长蛇阵,我们只需要拦腰一刀,截为两段,西夏人就首尾难以相济,相互不能照应,我们要收拾他们就太简单了。这一仗,我们赢定了!” 长蛇阵本就是兵家大忌,原因在于军队拉得太长,一旦遭到攻击,难以在第一时间进行增援。即使是在平原之地,也没几人敢摆长蛇阵,至于演义中的长蛇阵,那是小说家的想法,真要出现在战场上,给敌人从中切断,万事皆休。 更别说,这还是在地形异常复杂的陕州,安定军还占有地利,居高临下,一旦动手就不仅仅是截成两段,而会是截成很多段,让西夏人首尾难以照应,必输无疑。 刘昌祚不愧是久历战阵的老将,一语说到紧要处了。 这好处不需要他来说明,安定军将士谁会瞧不明白呢?个个振奋异常,只等刘昌祚下令。只要刘昌祚下令,他们必然是猛攻,一个天大的胜仗就是必然了。 “传令:闭紧嘴巴!莫要发出任何声响!”刘昌祚压低声音。 西夏人已经了出现了,只需要把西夏人放进伏击圈,就是胜券在握,将士们不需要命令也知道该怎么做,个个紧抿着嘴唇,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一时间,偌大的战场上,只有寒风呼啸的声响,若是不知究里的人,根本不会想到这里伏有数万安定军。 西夏军队兀自不觉,大摇大摆的朝南进发,一头钻进了安定军的伏击圈。最先进入伏击圈的,只有一部分,到后来,进入伏击圈的人越来越多。 安定军将士们看在眼里,喜在心头,一颗心怦怦直跳,右手紧握着刀柄,只等刘昌祚的命令了。 等待是最折磨人的,将士们只觉每一个转瞬间都是那么的漫长,只片刻功夫,在他们的心目中好象一年那般漫长。 终于,在将士们的期盼中,西夏军队完全进入了伏击圈,是出击的时候了。刘昌祚猛的拔出刀,大吼起来:“兄弟们,杀光西夏人!” “杀光西夏人!”安定军数万将士爆发出惊天的吼声,挥着麻扎刀,振奋异常,眼里闪着炽烈的光芒,好象下山猛虎似的,对着西夏军队就冲了下去。 斩虏刀虽好,主要是在北方使用,西兵还没有来得及装备。 吼声震天价的响,直达云霄,震得冰雪开裂,一条条裂缝从山头上蔓延下来,对着山脚下延伸而去。 “是西兵!是西兵!” “我们中计了!我们中计了!” 原本一无所有的山头上,突然冒出数万赛过下山猛虎的安定军,这让西夏军队大是震恐,个个一脸的惊惧之色,人喊马嘶,乱成一团。 对于西兵,西夏人再熟悉不过了,他们与西兵打了数十年,深知西兵为何号称天下精锐,的确是能打能拼,训练有素,战力惊人,不怕死,这一落入西兵的伏击圈,还有好果子吃? 不要说落入西兵的伏击圈,就是两军正面对阵,西夏人虽然骁勇善战,也不见得能打得过西兵,要他们不慌都不行。 “莫要慌!”就在这时,西夏军中闪出一员大将,正是李宗保。他一双眼睛瞪得滚圆,打量着疾冲而来的安定军,嘴角掠过一抹难以觉察的冷笑,大吼大叫起来,要西夏军队稳住。 “李将军在这里?”西夏军队一见到李宗保,不由得大是惊讶。他们奉命从这里行军,一直没有见到李宗保,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李宗保是西夏的名将,威名素著,他一出现,无异于一剂强心剂,令慌乱的西夏军队镇定了下来。在李宗保的指挥下,西夏军队结成阵势,严阵以待。 西夏军队是当时有名的精锐大军,西夏以区区弹丸之地,竟然能与宋朝抗衡数十年来,不是幸致,那是因为西夏军队训练有素,临危不乱。在李宗保的指挥,结阵非常迅速,很快就成阵了。 虽然地方有限,阵势却是严整,一个个军阵,气势雄浑,具有不可撼动之势。 “李宗保!”刘昌祚一见李宗保,眼睛比起九天之上的烈日还要明亮,笑得特别开心,眼睛都眯到一起了:“李宗保呀李宗保,我们又见面了。这么多年来,我们没少在战场上交手呀,我早就在你打的主意了,没想到,你今天竟然落到我的手里了。” 李宗保是西夏名将,西兵对他是一点也不陌生。西兵早就在打他的主意,却是苦于此人神出鬼没,难以得手。今天,李宗保竟然给安定军围住了,这是意外之喜,安定军爆发出惊天的吼声:“活捉李宗保!” “活捉李宗保”的吼声震动苍穹,可是,李宗保听在耳里,却是极为好笑,仰首向天,哈哈大笑起来,指着刘昌祚道:“刘昌祚呀刘昌祚,亏你还是一员良将,却是没有想到,你的末日到了!” “我的末日?”刘昌祚当作笑话听的,还是他这辈子听到的最搞笑的笑话:“李宗保,你处于我的重围中,谁的末日到了?”一脸的戏谑之意。 “刘昌祚呀刘昌祚!”李宗保一脸的笑容,好象没有听见刘昌祚的调侃话:“你要是不把伏击圈摆在这里,而是向前移上七八十里,你不仅能伏击我,还能伏击梁将军。你一定很奇怪,我怎会大摇大摆的钻进你的伏击圈?” 这话要是别人说出来,刘昌祚会当作放屁,可是从李宗保嘴里说出来,就不一样了,必是有原委,刘昌祚没有问话,只是竖起耳朵静听。 “不得不说,宋皇手下有能人,顺手给我们设了个天大的圈套。可惜的是,大年夜攻打涿州,让我们生疑了。”李宗保不疾不徐的道:“我与梁将军在前面的最好伏击地点分手,我率军前来赚你,而他从小路绕到你后面去了。不信的话,你回头瞧瞧!” “隆隆!”如雷的响声传来,震得地皮都在颤栗。 刘昌祚回头一瞧,只见不计其数的西夏军队出现在他身后,为首的是一支铁军,个个身如铁塔,身着精甲,战马覆盖重甲,排着整齐的阵势,正朝安定军压来。 “铁鹞子!”刘昌祚的脸色变了。 第105章 伏尸千里(一) “哗哗!” 血湖涌动,荡起一波又一波的血浪,哗哗的水声响亮清脆,格外动听,这是最为动听的歌声了。 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赞美声! 连番激战,死在这里的两军将士太多了,鲜血融化了冰雪,汇成了血湖,方圆数十里。 骑兵冲锋,步兵陷阵,激起一波波血浪,汹涌澎湃,不计其数的血花闪现,说不出的美丽,赤红的妖艳更是让人触目惊心。 这些血水不仅有辽军的,也有宋军。不过,宋军的死伤更加惨重,若是以血水来计数的话,三成中有两成是辽军的,宋军的只有一成。 仗打到眼下这份上,宋军已经把辽军重重围困了,涌动的血水,美丽的血花,就是对宋军战绩的最好赞美了! “天啊!”吴骥骑在战马上,浑身的鲜血,乍一瞧跟个血人似的,打量着战场情形,入眼的是澎湃的血浪,飞溅的血花,说不出的瑰丽雄奇。 要不是亲眼得见,打死吴骥也不会相信,这一仗竟然是如此的惨烈,竟然打成了这样! “打了一辈子的仗,就没有见过如此惨烈的景象!”王韶也是惊叹不已。 他少小从军,驰骋在战场上数十年,更有熙河之役的大胜,就是没有如眼下这般惨烈的战场景象了,他一双虎目睁得老大,一脸的难以置信。 不要说王韶和吴骥难以置信,就是宋军将士,又有哪一个会相信呢?这是终生难忘的一仗,只要参与此战的人永远不会忘记,很多年以后,参与此战的宋军将士还能清楚的回忆起当日所见到的景象。 惨烈!太惨烈了! 这就是他们在多年以后的评价。 与宋军将士的难以置信不同的是,处身在血湖正中央的辽军,却是个个心惊胆跳,震恐无已,他们打量着涌动的血湖,一脸的惊惧之色,跟胆小鬼见到魔鬼似。 血湖中涌动的鲜血绝大多数来自于辽军,他们陷入了宋军的重围中,能不惊惧么? 耶律洪基的表现与任何人不同,既不同于吴骥和王韶他们的难以置信,也不可同睛辽军将士的惊惶,他是一脸的平静,静静的打量着眼前情形,仿佛这一切与他无关似的。 当然,耶律洪基并非无动于衷,他也没有给吓破胆,而是在进行最为深刻的自省。此时此刻,他完完全全的冷静下来了,自省中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那就是不该与宋军玩包围与反包围。 眼下,他心如明镜,这种包围与包围于宋军有利,于辽军极为不利。对辽军的不利主要有两点,一是辽国多骑兵,在这种空间有限的情形下作战,不利辽军骑兵的发挥,他如此做,无异于把辽国骑兵送入了绝境。 二是宋军有着锐利的战近武器,陌刀、霹雳弹是宋军最为犀利的武器,与宋军玩包围与反包围,那是把辽军送上去让宋军杀。 在骑兵的威力发挥不出来的情形下,只能跟宋军玩近战。而宋军的近战武器锐利无匹,辽军的近战武器又有几样上得了台面?又有哪样武器比得了陌刀和霹雳弹? “都怨朕!都怨朕!”耶律洪基心里一个劲的埋怨自己:“朕太过心切,急于求成,一来就与宋军决战,这是天大的错误!” 决战来得太快了,远远超出了吴骥和王韶的预计。按照他们的预计,两军相见,必然有一番试探性的打斗,然后再择机决战。那样的话,这一仗没有一两个月是不可能打完的。象这样大的仗,一两个月打完已经是很快的了,没有三五个月,一年半载,已经是很不错了。 哪里想得到,耶律洪基给吴骥激怒了,心浮气躁,急于求成,竟然倾巢出动,要想把吴骥和王韶干掉,两军互不示弱,这才你包围我,我包围你,最后就演变成了眼下这种情形。 耶律洪基完完全全的冷静下来了,洞彻一切利害,就是为时已晚,辽军损失过半。数万皮室军只剩下万余人了,骑兵损失了三分之二,汉儿临阵倒戈了,到眼下,他能掌握的辽军不过六七万人。 而宋军还有十二三万人,再加上倒戈的汉儿,总兵力已经有十七八万,是辽军的三倍,而且还是士气高昂,军心大振,完全是压倒性的优势。 更别说,宋军还有让辽军最为不及的装备优势,辽军的末日越来越近了。 一旦这些辽军给宋军全歼了,燕云十六州传檄可定。一旦燕云十六州给收复了,辽国就给打回了原形,实力一落千丈,与历史上的匈奴、突厥没有什么两样,没有先进的科技,没有精良的装备,等待契丹人的只有灭亡。 匈奴和突厥就是没有先进的科技,没有发达的文明,没有精良的装备,只会盘马弯弓,最后给华夏打得灭种了,匈奴只存在史书中,而突厥演变成了土耳其人。 失去了燕云十六州,契丹人的命运就注定了,耶律洪基是越想越是胆寒! “招降耶律洪基!”王韶和吴骥对望一眼,同时开口道来。 紧接着,二人又是同时道:“他不会降,但我们必须得做!哈哈!” 两人早有默契,这一刻最是默契,竟然说出了相同的话。 以耶律洪基的性格,宁折不弯,要想招降他,那是不可能的。可是,吴骥他们必须得走这过场。 两人并骑而来,来到阵前,打量着给围住的辽军,个个垂头丧气,没有了斗志,跟斗败的公鸡似的,不由得有些好笑。 “这还是往昔里那个横行无忌,趾高气扬,不把大宋男儿放在眼里的辽狗么?”王韶手中的马鞭一挥,发出一声轻响,不由得笑了。 眼下的辽军与往昔的辽军差别太大了,往昔里趾高气扬,不可一世,压根就不把宋军放在眼里。在他们眼里,宋军是猪羊,任由他们宰杀。 如今,个个耷拉着脑袋,没有生气,没有斗志,跟斗败的公鸡似的,要不是吴骥亲眼得见,打死他也不会相信这就是曾经强横一时,天下无双的辽军。 “呵呵!”一串畅笑声响起,这是对辽军的莫大讽刺。 为辽军瞧不起的宋军,如今是扬眉吐气,士气高昂,个个高昂着头,挺起了胸膛,打量着辽军就象在看死人。 还有比这更具有讽刺意味的么? “耶律洪基出来打话。”王韶眉梢儿一扬,意气风发的道。 “你们说,耶律洪基的脸色会不会发青?” “我看发会紫!” “鼻子肯定气歪了。” “我们赶来,就是为了看耶律洪基的丧气脸,我敢说,他的脸色一定会很沮丧,一副死人相!” “要不,我们来赌一把,看谁说中了。” “好啊!赌一百两银子!” “就他那张晦气脸值不了一百两,顶多十两!” “对!赌十两!” 一众将领跟过来,就是想看看耶律洪基那张晦气脸,你一言我语,竟然开赌了。耶律洪基的丧气脸才值十两银子,要是他知道了会不会气得再度吐血? 堂堂辽国皇帝的脸色也太掉价了! 吴骥听在耳里,不住摇头,暗想这些将领也真能搞的,竟然拿耶律洪基的脸色开赌。不过,将军们是寻一乐,不必制止,任由他们赌去。 “吴兄弟,我们也来赌赌!你赌甚脸色?”王韶凑过来,打趣道。 “我赌他一脸的平静。”吴骥微一凝思,想了想道。 “一脸平静?”王韶绝对不会相信:“吴兄弟,这是辽国从未有过之大败,辽国覆灭也不是问题,耶律洪基没气得吐血就不错了,哪能一脸平静呢?我赌他脸色涨成了猪肝色!一顿酒钱,不赌多了!” “一顿酒钱就一顿酒钱!”吴骥微一点头,道:“他是耶律洪基!若我所料不错的话,那么,我们接下来会有一场苦战。” “耶律洪基陷入重围了,他必然会作困兽之斗的,血战有一场,苦战未必。”王韶一向对吴骥很佩服,这次却不信了。 “耶律洪基往往有出人意料的举动,至于他会有何举动,我猜不透。不过,我想他绝对不止于困兽之斗。”吴骥眉头一挑,很是笃定。 正说间,耶律洪基在群臣的簇拥下,骑着骏马,出现在阵前。 一众大臣一脸的惊惶之色,个个惊恐不安,而耶律洪基却是脸色平静,仿佛辽军并没有处在生死存亡关头似的。 “他怎生不是丧气脸?” “我们都猜错了。” “竟然没一个人猜对。” 周威他们个个一脸的难以置信,辽军处在生死存亡之中,辽国处在危亡之际,作为了辽国的皇帝,耶律洪基是最为焦虑的一个,他本应焦虑异常。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竟然脸色平静,要不是亲眼所见,不会有人相信。 “这个……吴兄弟,你真的猜对了!”王韶也是一脸的惊讶,适才,他无论如何不相信吴骥的判断,哪里想得到,转眼间就证明吴骥所料是对的。 “怪不得耶律洪基会给你激怒。”王韶抚着额头,不住摇头。 “我只是想,耶律洪基胆色过人,越是处在危险之境他越是冷静,越是顽强。” 吴骥打量着耶律洪基,对耶律洪基的胆色不得不佩服,赞道:“处在眼下这种情形,还能如此冷静的人,除了耶律洪基,不会有第二人。就是你我也是做不到!” “是呀!”王韶慨然一叹道:“虽说败军之将不可以言勇,可是,耶律洪基却可以!” 第105章 伏尸千里(二) 就在吴骥和王韶感叹之际,只见耶律洪基一双眼中精光暴射,不住打量吴骥,不住点头,赞道:“吴骥,朕真的很有眼光,认准了你是个人才,如今,已经证明了。” 谁也没有想到,耶律洪基竟然是赞许有加,对吴骥的欣赏之意更浓了。 正是因为吴骥用计,激怒了耶律洪基才使得他陷入重围,辽军处于生死存亡之中,辽国陷于生死存亡之际,应该说吴骥是造成辽国危局的最大推手,是辽国的最大敌人,作为辽国皇帝,在见到吴骥时应当痛骂,应当咬牙切齿。 耶律洪基的反应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谁不惊奇? “……” 吴骥的嘴巴张了又张,却是一语没有出口,他真不知道该如何说话了。适才,吴骥算到了耶律洪基的反应,却是没有算到耶律洪基会赞赏他。 不仅吴骥没有想到,王韶他们有谁想到呢? 就是辽国群臣也是没有想到。最了解耶律洪基的韩举也是一脸的意外,嘴巴张合了几次,不得小心翼翼的提醒耶律洪基:“皇上,吴骥是大辽最大的敌人,应当把他碎尸万段!” 这是在委婉的提醒耶律洪基不应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赞扬吴骥,那不是在长敌人威风么?耶律洪基哪有不明白的,不予理睬,接着赞扬道:“吴骥,你是个人才,是个大才!你不错,你很不错!朕之前坚持招降你,虽然没有成功,却是无比的正确!” 最后这句话,辽国群臣却是认可,不住点头。 他们虽然痛恨吴骥,却不得不承认吴骥是个人才,是个大才,若无吴骥,就不会有最近这两年发生的事情。若无吴骥,辽国断不会陷入如此危难的局面。 “吴骥,这一回合,你赢了。但下一回合,你未必能赢!”耶律洪基展现出了强大的自信,非常平静的道:“朕一时不察,落入你的圈套,给你激怒了,这才出了如此臭着,这是朕的失误!” 耶律洪基就是耶律洪基,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公开承认他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这份胸襟着实难得。古往今来,帝威不容亵渎,即使皇帝犯了错误也不能承认,还要找人背黑锅。象耶律洪基这般公开承认错误的皇帝并不多,屈指可数,感动得辽国群臣热泪盈眶,痛哭起来:“皇上!” “耶律洪基,我们来这里不是听你的唠叨。”王韶眉头一挑,开始招降了:“耶律洪基,你已经处于绝境之中,走投无路,你放下武器,归降大宋,饶你们不死!” “哈哈!”耶律洪基仰首向天,大笑起来,打量着王韶,一双眼中射出精光道:“王将军,你这话是对朕的侮辱!我,耶律洪基,只会站着死,不会跪着生!” 这话与他的性格相符,他如此决定,早在吴骥和王韶的意料之中,吴骥接过话头,道:“耶律洪基,即使你不怕死,可是,你的大臣,你的兵士,他们就不怕死吗?多死无益,与其让他们死掉,不如给他们一条生路,要死,你自己一个人死,胜却他们陪你一起死!” 吴骥这话意在挑拨,果然,吴骥的话音一落,一众辽国大臣就在转眼珠了,与其让他们跟着耶律洪基死,不如让耶律洪基一个人死。尽管他们认可耶律洪基,却也不想赔上性命。 “吴骥,你少要挑拨离间!”耶律洪基精明人一个,哪能不明白吴骥话中意思的,冷哼一声,打量着群臣道:“你们还是大辽的勇士吗?你们如此贪生怕死?你们也不想想,你们杀了多少南人,南人恨你们入骨,即使吴骥饶你们性命,别人就会饶你们的性命吗?” “这个……”耶律洪基说的是实情,辽国大臣杀过的宋人不少,宋人与他们是仇深似海。即使吴骥饶他们性命,必然还有他人前来寻他们的麻烦,逼死他们不是问题,一众大臣张口无言,刚刚动摇的心思又坚定起来了。 “且不说其他,就是燕云之地的汉儿会饶过你们么?”耶律洪基指着正虎视眈眈的汉儿大声质问起来? 汉儿世受契丹人的欺压,家家有本血泪史,积累了一百多年的仇恨,若是有机会哪能不发泄的?若是辽国群臣归顺了宋朝,其中有不少人会死于非命。 这话说到一众大臣的最怕处,个个不再言语,低垂着头颅。 “你们以为,大辽陷入绝境,就没有一战之力了?”耶律洪基大声质问起来,吼声如雷,雷得山响,道:“你们错了!大辽的勇士冠绝天下,不论是一百年前,还是眼下,都是天下无双的勇士!不论他们处在何种险绝的情形下,都能力战!你们不信?那好,你们瞧着便是!” 一拉马缰,耶律洪基来到辽军阵前,打量起来,辽军个个垂头丧气,跟斗败的公鸡似的,他不仅没有喝骂,反而是一脸的悲愤。 耶律洪基光彩照人,活力无限,他走到哪里,就能吸引辽军的注意力,辽军打量着耶律洪基。 成功的吸引了辽军的注意力,耶律洪基大是满意,开始大声训话道:“大辽的勇士们:这一仗,我们输了,我们死伤惨重,多少大辽的勇士死在南人的屠刀下,这并非你们的错误,是朕的失误,是朕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 他没有苛责辽军,没有喝骂辽军,没有把战败的过罪推到他人身上,而是自己揽下了,大出辽军的意料,辽军打量他的目光起了变化,隐隐有些泪光了。 作为皇帝,不能承担罪过,哪怕皇帝把天捅漏了也不能承担,要找人背黑锅。而耶律洪基直言失误,直言他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这在一百多年的辽国历史上还没有过,要让辽军不感动都不行。 然而,耶律洪基的话才刚刚开始:“大辽的勇士们,这一败非战之过,是朕之罪!朕在这里谢罪了!” 从马背上跳下来,卟嗵一声跪在血湖里,溅起一片血花,不住冲辽军将士叩头:“大辽的勇士们,这是朕的罪过!是朕的罪过,非战之过!” 辽军看在眼里,激动在心头,泪水涌了出来,呜呜的哭了起来。 韩举率先反应过来,立即跪下,挥着胳膊,大吼起来:“誓死追随皇上!誓死洗雪耻辱!” 他一跪,一众大臣哪敢不跪,跟着跪下来,大吼着:“誓死追随皇上!誓死洗雪耻辱!”的话,个个哭得很伤心。 有了大臣跪下,响应耶律洪基的号召,辽军哪能不跪下的。数万辽军齐刷刷跪下,溅起无数的血花,很是壮观,齐声吼起来:“誓死追随皇上!誓死洗雪耻辱!” 吼声如雷,直上云霄,震得地皮都在颤抖。 而且,辽军的吼声越来越响亮,辽军的眼神发生了变化,越来越有光泽,越来越凌厉,辽军低落的士气即将给激起来。若是耶律洪基成功的激起辽军的士气,那么,等待宋军的必然是一场血战。 最好的办法,就是趁辽军的士气还在攀升之际,果断的发起进攻,把辽军的士气扼杀在摇篮中。 “王枢密,下令进攻吧!”周威上前一步,大声请命:“末将愿打头阵!绝不能让辽狗的士气攀升上去!” “是呀!”众将齐声附和。 王韶并没有下令,而是打量着吴骥。吴骥微一点头,没有说话。 “哈哈!”王韶突然大笑起来:“你们就这点胆?” “王枢密,你这话何意?”周威他们不解,大声问询起来:“我们水里水里来,火里火里去,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们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好!有胆色!”王韶眉头一挑,意气飞扬,道:“既然如此,那你们何必担心耶律洪基重新激励起士气呢?” “我们不是担心,那会多死很多兄弟。”韩方上前一步,说明原委。 “有些代价是要付出的!”吴骥接过话头,道:“即使耶律洪基重新激起了士气,你们就怕了么?辽国有勇士,我们大宋就没有好男儿?不要说半残之军的负隅顽抗,就算是辽狗处于全盛之际,我们大宋的好男儿也不会惧怕!” “这个……吴都指挥,你的话是有理,可是,我们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兄弟们多死吧?”皇甫嵩犹豫了一阵,上前一步,还是把心中的疑虑说了出来。 “我们要借一这战进行宣示,向天下宣示,即使辽狗再能打,大宋的好男儿比他们更能打!”吴骥眉头一挑,声调转高,道:“不要说耶律洪基重新激励士气,就算他把耶律阿保机从坟墓里激得跳出来,我们也要把耶律阿保机再打进坟墓里!若是我们连这点气慨都没有,以后如何深入大漠,如何纵横在大漠之中?” 虽然如今的宋军占到了上风,辽军处于绝境中,可是,宋军还需要一种宣示。这种宣示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这种代价值得付出! 如果宋军连半残的辽军都不敢正面硬撼,如何纵横在大漠之中?如何扫荡天下? “汉代有一句豪言:犯强汉者,虽远必诛!”王韶的声调很高很高,声音很是尖细,很是刺耳了:“我们也要说:犯大宋者,虽强必诛!以后,我们还有更多的硬仗要打,若是我们连半残的辽狗都不敢硬撼,如何重返汉唐那样的巅峰?要想重回汉唐巅峰,就需要铸就豪迈的气慨!” 第105章 伏尸千里(三) 汉唐之世,之所以成为华夏的巅峰,盛世景象,就是因为当时的汉人唐人具有一种豪迈的气慨。正是因为他们拥有这种豪迈的气慨,才铸就了汉唐盛世。 而宋朝百年积弱,给异族压着打了一百多年,最缺乏的就是这种胸怀。一场大战的胜负算不了什么,若能铸就宋军豪迈的胸怀,比起什么都可贵。若是宋军具有这种胸怀,他们就会纵横在大漠之上,象汉唐之世那般,席卷天下,横扫一切。 其实,吴骥和王韶已经在为以后布局了。这一仗,他们是胜券在握了,即使耶律洪基再不服气,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注定会失败。 既然如此,何不利用这机会,打造宋军的豪迈胸襟呢? 打败耶律洪基,收复燕云十六州,仅仅是开始。紧接着的就是进军辽东,平定西夏,收复西域,攻入大漠,还有很多仗要大,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打造不一样的宋军,这比什么都重要。 王韶的话让众将无地自容,不敢有丝毫异议,静静的打量着耶律洪基激励军心士气。 此时的耶律洪基已经飞身上马,在群臣的簇拥下,在辽军中纵横驰骋,他所到之处,是一片热情的欢呼声。辽军经过他的激励,已经变得大为不同了,不再是了无生气,心若死灰,而是生气勃勃,眼中射出炽烈的光芒,他们的勇气给重新唤发了。 “大辽的勇士们:卑鄙的南人算计了我们,使我们身陷险境,使大辽处于生死存亡的关头!”耶律洪基手中的弯刀不住挥动,一道道闪亮的刀光出现,宛若惊雷闪电:“大辽的勇士们,用你们的弯刀,砍下南人的头颅!用你们的利箭,射穿南人的胸膛!大辽的勇士们,用你们的勇气洗雪耻辱!” “洗雪耻辱!”辽军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吼声,响彻天地,声震长空。 此时此刻,数万辽军的勇士给重新唤起,他们的士气攀升到了巅峰,吼得山响,气势不凡,仿佛他们并没有经历过这次的失败似的。 “这么快就恢复了?”周威他们把辽军的变化看在眼里,有些难以置信。 “辽狗虽然可恨,却是天下精锐,雄视天下百年,确有其过人之处!”吴骥不住点头,道:“我们虽然痛恨辽狗,却是不能忽视其所长。诸位扪心自问,若是我们处在这样的情形下,能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过来?” “这个……”众将沉默起来,没有人回答。 “哎!”过了一阵,周威叹息一声,道:“虽然我们万分不愿承认,却是不得不说,若是换作我们,真的做不到!若是我们处在耶律洪基的境地,断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 “这就更加证明了我们经历一场血战的必要!”王韶不住点头,赞同周威的说法:“我们虽说今非昔比,战力强悍了,可是,我们经历过的血战与辽狗比起来,远远不如!辽狗能雄视天下百年有余,那是一场一场血战打出来的,是一场一场生死之战熬出来的!我们的胜仗不过是这两年的事,以前,我们是败多胜少。血战,我们太需要血战了!” 王韶不愧是知兵之人,一口道破了宋军的短处。宋军的大变样是最近这两年的事情,是吴骥训成归信军之后,时间太短,底蕴不厚,积累不够,太需要血战了。 只有在一场一场的血战中冲杀出来的大军,才是真正的精锐! 汉唐之世,之所以能横扫天下,就是因为汉唐大军打了不计其数的血战,豪迈无双! 这点,正是宋军最缺少的。也正是因为看到了这点,吴骥和王韶才果断的放弃了趁辽军气势攀升之际杀出的想法。 这一仗是胜券在握,辽军无论如何是翻不了天,用他们来做磨刀石,磨练宋军,对宋军的好处太大了。 “辽狗的气势攀到巅峰了,该我们了!”吴骥眼中光芒一闪,打量着辽军。 “是呀!”王韶大是赞成,一拍马背,来到宋军阵前,打量着宋军。只见将士们个个高昂着头颅,挺起了胸膛,眼里射出炽烈的光芒,打量着辽军就象在打量猎物,兴奋不已,随时可以扑上去。 对宋军的士气,王韶很满意。若是能经历一场又一场的血战,他们的气势会更加凌厉,那时候,他们才能雄视天下! “弟兄们:你们都看见了么?”王韶开始训话,道:“辽狗吃了个大败仗,他们贼心不死,企图负隅顽抗,你们能准允么?” “不能!”两个字的回答,响彻天地,蕴含有无尽的气势。 “耶律洪基妄图死灰复燃,就算他复燃了,我们撒泡尿把他浇灭!”王韶的训话有点另类,逗得将士们轰然大笑。 “哈哈!”一时间,笑声大作,如同雷鸣一般。 “弟兄们:用我们手中的刀,砍下辽狗的头颅!用我们的利箭射穿辽狗的胸膛!让辽狗的血流干!”王韶手中的斩虏刀挥动,好象惊雷闪电,发出耀眼的光芒。 “让辽狗的血流干!”宋军将士们发出惊天的咆哮! 一百多年的仇恨,就要在今朝解决,就要在眼下清算,将士们的士气攀升到了顶峰,他们打量着辽军,就象饿狼见到羊羔似的,火热火热的! 与此同时,辽军在耶律洪基的率领下,发出了惊天的咆哮:“杀光南人!洗雪耻辱!” 这一仗,对于雄视天下的辽军来说,那是耻辱,无法容忍的耻辱,耶律洪基正是抓住了这点,激励军心士气,果然收到了奇效。 辽军雄视天下百年,几时有今天这样的战败?在整个辽国历史上还没有过,这是破天荒的头一遭,要他们不觉得耻辱都不行。 “活捉耶律洪基!” “不留活口!” 宋军的吼声与辽军针锋相对,绝不退让。 对于宋军来说,这一仗是他们打得最为漂亮的一战,是他们最为扬眉吐气的一仗,一百多年来,宋朝就没有这样的仗。 尽管不久前攻下涿州那一仗很漂亮,却是无法与眼下这一仗相比。攻打涿州那是奇袭,辽军根本就没有防备,给宋军钻了空子。而眼下这一仗,是宋军真刀真枪打出来的,是用血与火铸就的,他们的血性给全面激发,他们的勇气得到面全释放,爆发出了惊天的威能,把来势汹汹的辽军给打残了! 再也没有比这更让宋军扬眉吐气的了! “杀!” 王韶和耶律洪基不约而同的爆发出了惊天的吼声,他们手中的战刀同时指向了对方。 他们好象魔术师似的,这一指不要紧,身后涌出不计其数的大军,咆哮着,发出惊天动地的喊杀声,扑向了对方。 “杀光南人!” “洗雪耻辱!” 辽军的吼声如同九天惊雷,震得人耳鼓生疼。辽军挥着弯刀,握着弓箭,不要命似的扑向了宋军。 “让辽狗的血流干!” “杀光辽狗!” “不留活口!” “活捉耶律洪基!” 宋军的咆哮惊天,吼声震动苍穹,挥着斩虏刀、握着霹雳弹、控着利矢,对着辽军就冲了上去。 此时此刻,若是从空中望去的话,会看到一幕终生不忘的奇观。 只见方圆数十里的血湖涌动起来,不计其数的血浪翻滚,不计其数的血花闪现,蔚为奇观,波澜壮阔,气势磅礴! 而造成这一奇观的源泉是两支人潮马海,黑压压的一大片,覆盖了十数里之地,好象涌动的海潮,一往无前,朝着对方涌去。 终于,两片人潮马海轰然相撞,就象两座大山撞击在一起,震荡出无尽的血花,抛飞的残肢断臂、飞溅的血肉…… 这是正面硬撼,是力量的碰撞,没有一丝一毫花巧可言。两军给激得热血如沸,除了杀死对方以外,不会有第二种结果,这场血战异常惨烈,每一个呼吸都有大量的生命逝去,地上会出现很多的尸体,会有很多碎肉浮现在血湖上,会有更多的鲜血喷洒在血湖里,血湖的水位在升高,血湖在扩大! 砍杀,砍杀,再砍杀! 两军的砍杀异常凶猛,他们只有一个念头,杀死对方! 辽军不愧是雄视天下百年的精锐,在一百多年里没有对手,他们经历了很多场血战。在他们的勇气给重新唤起之后,他们爆发出了惊人的勇气,没有人后退,没有人胆怯,有的就是一往无前,有的只是杀死敌人的渴望! 宋军是最近两年才走上辉煌的道路,他们最缺乏的就是这种血战。此时此刻,他们终于面临着从未有过的考验。 可是,他们并不落下风,与辽军的厮杀异常凶猛,没有人害怕,没有人后退,哪怕是一步!有的只是一往无前的勇气!有的只是杀死辽狗,报仇雪恨的念想! 这是一场罕见的血战,在上百年的宋辽战争中绝无仅有,即使是澶渊之战也没有这样惨烈!双方是杀红了眼,不死不休! “卟!卟!卟!” 尸体、碎肉、内脏、喷洒的鲜血,砸进血湖里,响成一片,此起彼伏,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去。每一个瞬间,都有成片成片的尸体砸进血湖里,溅起的血花成片成片,蔚为奇观! 第105章 伏尸千里(四) 这是一场惊天血战,双方各出所能,把战力发挥到极限,收割着对方的性命。 这一战,双方的优劣就展现出来了,可以说各有优劣,很难说哪一方能够压倒对方。 在军纪、训练、气势上,双方都差不多,都是训练有素,军纪严明,士气高昂,很难说谁更胜一筹。 在装备上,就是宋军占有压倒性优势,宋朝拥有雄厚的经济实力,发达的科技,这远非辽国所能比,宋朝全力打造新军,就是用银子堆出来的,使得新军的装备极其精良,远远胜过了辽军。 往往出现一种情形,那就是辽军舍生忘死换来的战机却是因为宋军精良的装备而派不上用场。辽军的刀法没得说的,非常精湛,极为了得,砍杀起来犀利异常,可是,因为宋军身着精甲,辽军的弯刀砍在宋军身上,只不过是一溜火花罢了,最多就是留下一道白印,这仗还能打么? 有了精良的装备,宋军的防护力大为提升,只管挥着斩虏刀对着辽军身上招呼就是了。斩虏刀锋利,超过了辽军的弯刀,砍在辽军身上,而辽军又没有精甲,结果不需要说的,辽军惨叫着倒在血泊中,发出不甘的吼声:“南人赖皮!他们有精甲!” 要不是宋军有着精良的装备,双方若是在对等的条件下砍杀,宋军未必能占到上风。可是,宋军有了精良的装备,这就不同了,让辽军无能为力,他们非常憋屈,在临死前要找个死得舒坦点的借口,那就是宋军有精甲,太赖皮了,这仗还怎么打? 面对身着精甲的宋军,辽军的弯刀很难凑效。能够有效杀伤宋军的就只有重武器,诸如狼牙棒了。狼牙棒沉重,要力气大的兵士才能用得了,整个辽军的狼牙棒不会太多。 尽管如此,辽军给宋军依然造成了天大的麻烦,原因在于辽军是老牌劲旅,身经百战,有着雄厚的底蕴,上百年的积累非同小可。辽军的经验老到,砍杀犀利,每每一刀下来,让宋军有些手忙脚乱。 宋军走上辉煌之路,是最近这两年的事情,时间太短,积累不够,底蕴比不了辽军,遇到这种血战,有些手足无措,无从着力的感觉。这让宋军吃了不小的亏,多死了不少人。 “嗯!”王韶骑在骏马上,打量着两军厮杀,不住点头,道:“这场血战,我们选择硬碰,对我们的锤炼相当的大!” 吴骥轻轻点头,道:“象这种血战,很难遇到,数十年也不见得能遇到,我们若是错过了,就错失了一次磨炼大军的良机!虽然多死了不少人,可是,这种代价是值得的。我相信,经过这次血战之后,大宋之军无论在韧性上、还是战法、军心士气上,都有一个巨大的跃升!” “对!”王韶大声赞好,道:“汉唐之世,之所以所向披靡,就是因为汉唐大军打了不计其数的血战,他们军心稳固,士气高昂,具有豪迈的胸怀,是以,他们能够横扫天下,席卷万邦!若大宋之军连辽狗这一关都过不去,不敢与之硬碰,在以后的征战路上必然要吃大亏。与其那时吃大亏,不如在眼下这种胜券在握的情形下,血战一场!” 这场血战,真正的暴露出了宋军的不足,周威他们佩服无已,要不是吴骥和王韶他们运筹得好,换作他们任何一个人,一定会趁着辽军士气攀升之际而下手,那就错失了这机会。 “此战之后,大宋之军不仅能打顺风仗,就是不顺的仗也能打了!”周威他们大声赞赏。 此前的宋军打顺风仗没有问题,遇到顺风顺水的战,他们会风生水起,打得有声有色。可是,如眼下辽军这种不利的仗,他们未必能打。对军队考验最大的并不是顺风仗,而是不顺之战。胜而不骄容易做到,败而不馁很难做到! 在这个问题上,宋军应当向辽军学习!尽管辽军是宋军最大的仇人,生死之敌! 在经过了短暂的不知所措以后,宋军就打得有声有色了,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打法越来越犀利老到,正在快速压制辽军仅有的优势。 “可恶!他们竟然用大辽的勇士当磨刀石用!”耶律洪基骑在骏马上,打量着战场,战场情景尽收眼底,一开始他是欢喜,因为辽军雄厚的底蕴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辽军唯一的优势也在丧失,耶律洪基岂能不明白吴骥他们用意的。 “皇上,赶紧突围吧!”韩举也是明白过来了,忙着提醒耶律洪基:“要是再不突围,就来不及了!” 趁着眼下辽军还有些优势的时候赶紧突围是不错的选择,若是迟疑不决的话,一旦辽军唯一的优势给宋军压制了的话,就没有突围的机会了。 耶律洪基激起军心士气,并不是为了与宋军决一死战,而是要突围。他很清楚,即使辽军再能打,个个都是皮室军那种精锐,面对兵力是自己三倍的宋军,他也没有一点胜算。 机不可失,失则不再!耶律洪基哪会错失良机的,手中弯刀一挥,大吼一声:“冲!” 皮室军在他的率领下,随后冲来。在皮室军的身后,是不计其数的辽军,他们汇在一起,开始突围了。 若是不突围出去,辽军就会全军覆没,都得死。为了生机,辽军的一分力气发挥成两分,十分力气变成了二十分,个个赛似南山猛虎,勇猛异常,不可阻挡。 急于突围的辽军,就象溃堤的洪水,汹涌澎湃,不可阻挡,攻势如同潮水一般,一波高过一波。 “辽狗想逃!”王韶嘴角一裂,呵呵一笑,道:“耶律洪基好盘算,以为我们不知晓?嘿嘿,想逃么?耶律洪基,我要让你知晓,何为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耶律洪基一马当先,朝北方突围。望着汹涌而来的辽军,耶律洪基还是很有信心突围出去。什么时候的军队是最可怕的?不是打了胜仗的军队,而是象这种陷入重围中,只有突围出去才有生路的军队,才是最可怕的! 人人都是亡命之徒!个个不计生死! “活捉耶律洪基!”一声震动天地的吼声响起,只见一队宋军迎面而来,当先一员将领,正是吴骥。 吴骥骑在战马上,打量着冲来的辽军,大吼道:“活捉耶律洪基!不留活口!” 这吼声就是军令,意思是说,除了耶律洪基要活的,其他人全部杀死。 “活捉耶律洪基!” “不留活口!” 数万宋军精锐在吴骥的指挥下,对着辽军就冲了过去。这些宋军是以归信军为首的宋军精锐,周威、韩方、皇甫嵩、齐大保这些能打能拼的将领都归吴骥指挥,对辽军发起最后的冲锋,要一举歼灭辽军。 对耶律洪基的盘算,王韶和吴骥早就料到了,特的把这些精锐留了下来,用作阻拦辽军。可以预计得到,辽军为了活命,必然会舍生忘死,妄图突围,拦截之战必然是异常惨烈。是以,王韶特的把这些精锐留下来,用在此时! 果然,辽军的攻势非常凶猛,他们为了活命,个个疯了,跟疯狗似的,不要命的扑上来,弯刀断了,他们就用拳头砸,用牙齿咬,用他们能用的一切方式进攻。 “这是一群疯子!不要命的疯子!”吴骥一边指挥宋军迎战,一边打量,大是震惊。 要不是他亲眼得见,说什么也不会相信,辽军竟然如此疯狂! 尽管辽军的装备不如宋军,他们老到的经验也占不到优势了,可是,其疯狂程度却是比宋军强得太多了。辽军疯了,宋军总不能疯了吧?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辽军排着整齐的战斗队形,密密麻麻,肩摩肩,踵碰踵,跟稻田里的稻草没差别。宋军用霹雳弹、陌刀进行收割。那收割的景象弥足吓人,成片成片的倒下,比起农夫收割庄稼还要恐怖。 可是,前面的辽军刚刚倒下,后面的辽军又涌上来了。就象一块巨石砸进湖里,出现一个大洞,可是,转瞬间,这个大洞就给填满了。 “天啊!这种仗……”周威的胆量一向很大,可是,打量着眼前情形,却是一双眼里尽是难以置信之色。 “我们这不是在打仗,这是在杀人!”皇甫嵩也是一双眼睛瞪得滚圆,打量着冲锋过来的辽军,尖叫起来。 辽军这不是在打仗,是在送死,是在用人堆。宋军不是很能打吗?那好啊,我就用人来堆,让你们杀,你们总有杀累的时候吧! 这就是吴骥他们得出的结论,耶律洪基的用心太狠毒了。 然而,处此之情,明明知道了耶律洪基的用意,却是不能不打。 残肢断臂、破碎的内脏、细碎的碎肉多不胜数,以最快的速度堆积着。数寸厚、一尺厚、两尺、……最后,竟然堆到了恐怖的四五尺。 地上堆积了四五尺厚的尸体,宋军一脚下去,就会陷进去,就象是陷在沼泽烂泥中一样。在这里打,已经不利于宋军发挥了,宋军必须得重新摆设战场。 向前,那不可能,因为前方有辽军,他们在不要命似的冲锋,宋军只能向后撤。 不能不撤啊,半身陷在碎肉中,怎么打?吴骥明知道若是一撤退,必然会给辽军机会,却是不能不撤。 当然,吴骥不会这样撤的,而是命令宋军在后面先摆好战场,再把苦战的宋军撤下来。就是这样,宋军一撤,那对辽军的刺激是无法言喻的,他们冲锋了这么久,死伤这么惨重,终于让宋军后撤了,让辽军看到了突围的希望,这是最好的兴奋剂,耶律洪基抓住机会吼起来:“大辽的勇士们,南人败了!杀啊!” 这一冲就不得了,辽军个个赛似南山猛虎,争先恐后的冲了上来。尽管宋军已经预先摆好了战场,面对疯狂的辽军,仍是难以拦阻。 冲在最前面的是数千皮室军,他们的冲锋非常凶猛,等到宋军把皮室军截住的时候,耶律洪基在三千皮室军的保护下,已经冲了出去。 “追!”吴骥郁闷之极,立即指挥宋军从后追去。 王韶一拍马背,就要追去,却猛拉马缰停了下来,回头打量着还在宋军包围中的数万辽军,狠狠的道:“耶律洪逃了,你们还想逃?” 眉头一轩道:“来人,给官家报捷,就说耶律洪基率领三千残兵败将逃走,我们正在追亡逐北!这一仗,辽狗伏尸千里!” 第106章 战歌嘹亮(上) “隆隆!” 如雷的蹄声响彻天地,震得地皮都在抖动,刘昌祚回头一瞧,只见一道黑色的水线出现在视野里,正对着安定军涌来。 刘昌祚与西夏打了一辈子的仗,对西夏的情形异常熟悉,一眼便认出来了,这是西夏最为精锐的军队铁鹞子。 铁鹞子是西夏军队的矛尖,装备极其精良,个个千挑万选,是精锐中的精锐,与辽国的皮室军齐名。是当时,天下间最负盛名的两支军队。 这是一支威慑力量,西夏一般不会派上战场,一旦出现在战场上,不论敌人多么顽强,都会死于葬身之地。 铁鹞子是把人与马捆在一起,即使兵士战马,依然能够随着战马冲锋,不会因为有人战死而让队形散乱、混乱。 其兵士个个千挑万选,身经百战,身材高大壮硕,身着重甲。而战马也是覆以铁甲,人甲马甲不下于两百斤。这纯粹就是钢铁怪兽,不计其数的铁鹞子冲锋起来,就是一道钢铁洪流,无坚不摧。 这样的军队,在冷兵器时代有多可怕,可以想象得到。正是因为铁鹞子的恐怖,西夏很少吃败仗,虽然打不过辽国,却是打得宋朝无还手之力。 当然,宋朝之所以拿西夏没办法,还在于西夏的地形有利于西夏,而不利于宋军。尽管如此,要是西夏没有一支精锐大军,也不可能让宋朝束手无策。而西夏军队的矛尖就是铁鹞子,由此可见铁鹞子在西夏军中的地位与作用了。 此时此刻,不计其数的铁鹞子出现在安定军的后方,这意味着什么,不需要说的,刘昌祚完全明白,李宗保没有说假话,西夏真的是识破了吴骥的圈套,事先做了布设。 “刘昌祚,你看见了吧?”李宗保骑在高头大马上,策马而出,一脸的笑容,一副一切都在掌控中的样儿,打量着刘昌祚,道:“你已经陷入了重围,插翅难逃,还是归降大夏吧!只要你归顺,荣华富贵,任你享用。” 山头上是西夏的步兵,平地上是铁鹞子,再有李宗保在前面,安定军是陷入了重围中,胜算无限接近于零,真的是插翅难逃。 “哼!”刘昌祚冷哼一声,宛若打了一个炸雷,万分不甘心的问道:“李宗保,你们是怎么识破的?难道是我们出了漏子?” “漏子?”李宗保不住摇头,道:“刘昌祚,事到如今,不妨告之你实话吧。你们做得很好,好得连我们都中计了。不得不说,宋皇手下的能人真的了得,竟然设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套,摆出一副调走西兵的样儿,实则一兵一卒未曾调走,就等着我们前来钻这个圈套。我在遇到你之前,只不是过怀疑,并不敢肯定。眼下,我敢肯定,我们的猜测是对的!” “刘昌祚,不得不说,我们这次能猜中,也是运气使然。”背后驰出一将,正是梁熙,打量着刘昌祚道:“你们在大年夜进攻涿州,这是出其不意,攻其无备,千古之下,就未有在大年夜进攻的事情,我们不能不生疑呀。我们只是猜疑,不敢肯定,天幸,我们猜对了。” 吴骥这一圈套设得非常好,非常巧妙,再加上有种师道、姚友仲这些能人从中配合,要想找到破绽还真不容易。可是,李宗保和梁熙并非无能之辈,他们竟然从大年夜进攻涿州生疑,再布了这么一个圈套,刘昌祚一个不察,竟然一头钻了进去。 此时虽然明白过来了,却是为时已晚,刘昌祚把肠子都悔青了,仰天叹息,道:“都怨我!都怨我!我只想着我们的圈套无人能识破,在这里设伏,一定能打你们一个措手不及,没想到,你们竟然给我设了一个圈套。是我无能!是我无能!” 此时此刻,刘昌祚连死的心都有了。若是死能解救这次的危难,刘昌祚宁愿死上十回八回的。可惜的是,事已至此,死有何益呢? “不!不!不!”李宗保不住摇头,并不赞同刘昌祚的话,道:“刘昌祚,我们打了这么多年的仗,知根知底,你是一员良将,虽然没有种谔、姚古难缠,也是一个不错的对手。向前七八十里地,那里只有一条道路,若你选在那里设伏,我们一定是插翅难逃。但是,在那里设伏有一点不利于你,那里的地势比起这里要开阔些,你在那里设伏的话,便于我们的铁鹞子发挥,不利于你。这里地势狭隘,不便于铁鹞子发挥,你选在这里,并非你的错,而是非常正确的抉择。虽然我们占了上风,却不能不承认,你很精明!” 李宗保是一员良将,不会为了虚荣心而抹煞对手的可贵之处。 良将之所以能成为良将,那是因为他们能够正视对手的优点,而不是抹煞,李宗保和梁熙就具有这种品质。虽然他们眼下占了上风,却是不得不承认,刘昌祚选择的伏击地点很明智,就是换作他们,他们也会如此选择。 “正是因为这里不便于我们冲杀,是以,我和梁将军才在前面分兵。他率兵绕到你后面去,而我故意摆一个长蛇阵引诱你出击。你一时不察,果然中计了!”李宗保接着说,长舒一口气,一颗心落地道:“当时,我与梁将军一直担心,我们料错了。所幸,我们料对了!” “这是天数使然,非人力所能为,刘昌祚,非你之过,投降吧!”梁熙赶紧诱降了。 李宗保和梁熙说的是实话,其用意却并非如此简单,而是在施展攻心术,打击刘昌祚的信心,趁机劝降。他们深知,刘昌祚是一员良将,虽然处于险境之中,还是良将,真正打起来,西夏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若是能劝降刘昌祚,那就太完美了。 一是可以避免不必要的损失,不战而屈人之兵嘛。 二是可以拿下安定城,一举夺取附近的城池。刘昌祚身为安定的守将,掌管了不少城池,若他投降西夏,这些城池就会不战而下,好处是非常明显的。 刘昌祚身为良将,岂能不知他们的想法,冷哼一声,道:“李宗保,梁熙,你们以为你们占了上风,就吃定我刘昌祚了么?哼!你们错了!” “刘昌祚,你身陷绝境,难道你还能长上翅膀飞走?”李宗保最担心的就是刘昌祚不惜一切代价,拼死一战,一闻是言,就知道要糟,忙大声威胁起来:“刘昌祚,你已经陷入绝境,纵使你不怕死,难道你的部下就怕死?难道你就忍心看着他们死去?” “哈哈!”刘昌祚仰首向天,发出一阵狂笑,冲定安军大声吼叫起来:“兄弟们,我对不起你们!是我,把你们带入了绝境,我在这里向你们谢罪了!” 深深一躬,冲安定军谢罪。 “誓死追随刘将军!”安定军爆发出惊天的吼声,个个挥着手中的武器,一脸的激奋。 安定军是刘昌祚一手打造出来的,对他很是钦佩,他明言罪过,这让将士们感动无已,个个涕泪交加,涌哭流涕。 “兄弟们:你们都听见了,可恶的西夏人要我们投降,要我们背叛大宋,这是对我们的侮辱!”刘昌祚胳膊重重挥动,气势雄浑,大吼着道:“我们是西兵,是大宋最为精锐的军队,过去是,眼下是,将来仍是!西兵是热血男儿!西兵是铁骨铮铮的好汉!西兵永不屈服!西兵只能站着死,决不跪着生!你们能忍受这种侮辱吗?” “不能!”虽只两个字,却是蕴含着无尽的愤怒,不屈的意志! 西兵之所以能成为宋朝最为精锐的军队,之所以号称天下精锐,那是因为他们有着不屈的意志!他们可以战死,决不受辱! 西兵大多来自陕州,来自八百里秦川。八百里秦川,那里民风强悍,百姓尚武,可以死,绝不受辱,秦始皇那支无敌大军,就是以八百里秦川的勇士为核心的,席卷天下,横扫六国。 虽然时间过去了一千多年了,可是,八百里秦川的百姓仍是宁死不受辱,这是西兵与其他宋军不同的原委所在。宋军的战力一直不强,不敢打不敢拼,可是,西兵却是一枝独秀,和八百里秦川有莫大的干系。 李宗保的话语激怒了他们,让他们个个义愤填膺,恨不得与西夏人决一死战! “决不投降!” “誓不受辱!” “血战到底!” 刘昌祚挥着手中的麻扎刀,发出耀眼的光芒,骑着战马,在安定军前驰骋起来,他驰骋到哪里,哪里就会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吼声。 “决不投降!” “誓不受辱!” “血战到底!” 一声接一声的吼声响彻天地,安定军的气势不断攀升,眼里射出仇恨的光芒,隐隐开始泛红,打量着西夏兵,就象打量仇人似的。 西兵与西夏打了数十年,双方是死仇,一见面就要打个你死我活。更别说,李宗保的话对他们是侮辱,无不是欲杀西夏人而后快。 “弟兄们,抢占有利地形,杀光夏狗!”刘昌祚大吼一声,下达了命令。 安定军陷入重围,只有抢占有利地形,才能与西夏军队死战一场,他的命令一下,安定军就开始抢占有利地形,人人握着武器,准备与西夏人血战一场! “李宗保,梁熙,我们不死不休!”刘昌祚咆哮着:“你们可敢来大战三百回合?” 第106章 战歌嘹亮(下) “可恶!”尽管早就料到刘昌祚的反应,李宗保和梁熙仍是恨得牙根发痒。 若是刘昌祚归降,好处太多了,不仅没有损失,还可以拿下几座城池。若与刘昌祚一战,尽管西夏军队占有地利,更是把安定军重重包围,可是,伤亡绝对不会小,因为那是西兵,宋朝的奇葩,一枝独秀数十年的精锐。 最让他们无奈的是,刘昌祚不愧是良将,虽然叫嚣得很厉害,却并没有昏了头脑,没有率领安定军杀将上来,而是命令安定军抢占有利地形。 这里地形复杂,虽然最为有利的地形已经给西夏军队抢占了,仍是有不少有利地形还没有落到西夏军队手中,若是给安定军抢到手,对西夏军队是一个不小的麻烦。 “进攻!”李宗保和梁熙当机立断,命令西夏军队进攻,绝不能让定定军抢到有利地形。 西夏军队早就在虎视眈眈了,命令一下,无不是饿狗见到骨头似的,对着安定军冲了过去。西夏军队与西兵打了数十年的仗,他们在西兵手下吃过大亏,最是痛恨西兵,无不是吼叫着,扑将上去,准备好好宰杀安定军。 然而,战事的进展远非他们所想象的那。在他们的想象中,处于不利的安定军一见西夏军队杀来,一定会抱头鼠蹿,惶恐不可终日,就等着给他们宰杀。事实上,安定军不仅没有惶恐,反而是斗志昂扬,与西夏军队战在一起,丝毫不落下风。 “铁鹞子,冲锋!” 梁熙把战场情形看在眼里,大是郁闷,不得不出动撒手锏了,只能命令铁鹞子冲杀。 铁鹞子就是钢铁怪兽,一旦冲锋起来,那是滚滚向前的钢铁洪流,无坚不摧。可是,这里的地形极为复杂,很不利于铁鹞子冲锋。不过,这难不住梁熙这员良将,他把铁鹞子分成很多小队,一百人为一小队。 如此一来,就解决了地形不够开阔的麻烦,四处冲杀,让安定军付出了高昂的代价。 在这里使用铁鹞子,效果不太明显,尽管梁熙这处置是对的,仍是没有达到一举击溃安定军的目的。 铁鹞子若是在开阔之地冲锋的话,那是天崩地裂的威势,成千上万,数万铁鹞子排着整齐的阵势进行集体冲锋,无异于移动的钢铁长城,没有东西能够阻拦,所到之处,必是一片混乱,敌人必将溃不成军。 在这种地形复杂之地冲锋,每百人为一队,效果非常不明显,连铁鹞子的一成威力都没有发挥出来。 尽管如此,铁鹞子毕竟是铁鹞子,仍是给安定军制造了巨大的麻烦。安定军手中的麻扎刀对上重甲覆盖的铁鹞子,会升起狗咬乌龟,无处下口的无力感,麻扎刀砍在他们身上,不过是一溜火星罢了,根本就没有多大作用。 即使安定军的弓箭,也不能穿透铁鹞子的重甲,射在上面,冒出一串火星,然后就滑到一边去了。 反观铁鹞子,因为有着良好的防护能力,无所顾忌,横冲直撞,在安定军中横行无忌,他们所到之处,安定军死伤无数,一地的尸体,一条条血路出现。 “这真憋屈!”刘昌祚打量着战场情形,从来没有过的憋屈感涌上心头,仰天一声咆哮:“天啊,要是我有霹雳弹、我有陌刀,铁鹞子安敢横行!” 霹雳弹、陌刀是北方宋军最为锐利的武器,早就名传天下了。可是,西兵却是没有,尽管宋朝拥有雄厚的经济实力,要想在如此短时间内把这么多的军队武装起来,那也不可能。 只能选择武装最急迫的北方宋军。西兵一提起陌刀、霹雳弹,就是艳慕不已。 “若是有霹雳弹在手,一定炸他个人仰马翻!” “若是有陌刀在手,一定把夏狗劈成碎片!” “破虏弓也不错,一定能穿透夏狗的重甲!” 安定军诅骂之声不绝,开始想念陌刀、霹雳弹、破虏弓了。若是有这种利器,西夏的铁鹞子无法横行。 尤其是陌刀和霹雳弹,绝对是对付铁鹞子的利器,是铁鹞子的克星。 可惜的是,只能想想,根本就没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铁鹞子纵横来去,斩杀安定军。 西兵号称天下精锐,是宋朝的一朵奇葩,尽管情势极为不利,他们却是没有惶恐,没有害怕,没有退缩,哪怕是一步,不,哪怕是半步! 他们挥着武器冲上去拼杀,武器没有了,就用拳头砸,就用牙齿咬,一副拼命的样儿,哪怕是死,也要拉着西夏兵一起死! “他们疯了!” “他们是一群疯子!” 李宗保和梁熙看着浴血拼杀,不计生死的安定军,叹息无已:“若不是我们占有地利,真正与他们硬碰,未必能讨得了好!” 西兵是不屈的,要是西夏军队没有占有地利,绝对拿安定军无可奈何。这是数十年宋朝与西夏战争中得出的结论。 数十年的宋夏战争中,西夏就是利用有利地形打败宋朝的,好水川一战就是如此,在以后的战争中亦是如此。西夏那一招永恒不变,断宋军粮道,把宋军拖累拖疲了,再出击,击溃宋军。 数十年来,虽然西夏一直占了上风,却很少有与宋朝硬碰硬的时候。不是他们不想,而是他们不敢。这不敢的原因有两个,一个是西夏弹丸之地,口众少,禁不起消耗。若是与宋朝硬碰硬,早就给宋朝消耗得精光了。二是西兵精锐,硬碰的话,西夏讨不了便宜。 是以,西夏只能借助地利,断宋军粮道,这一手玩了数十年没有变过。 这是一场一边倒的屠杀,安军定尽管勇悍,打得异常顽强,却是不能扭转战局,只有给西夏军队压着打的份。 这场屠杀进行了一天一夜。一天之后,山塬变成了红色,山塬下积满了血水,汇聚成一泓泓血湖,散发着妖异的红光。 漫山遍野都是尸体,主要是安定军的尸体,他们死亡的姿势各异,可是,他们一脸的狰狞之相,一副拼命的样儿,没有一个人有惊惧之色! 他们的姿势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向前扑出! 他们是死在冲锋的道路上,没有一个人后退,哪怕是死! 宁死不屈!宁死不退! 这就是西兵的风骨! 正是这种风骨,造就了西兵的神话。在宋朝积弱的时代里,他们一枝独秀,独领风骚数十年,抗击过西夏,打过女真,创造出了很多可歌可泣的英雄史诗。 即使北宋灭亡了,西兵京是不屈,在吴玠吴璘的率领下,与女真人在关中周旋。著名的和尚原之战,打得女真人鬼哭狼嚎,金兀术差点送命。是当时宋朝最为精锐的一支抗金精锐,直到岳家军的崛起,其风头才给掩盖。 这是后话。 经历一天一夜的血战后,安定军所剩不过三千来人,个个带伤,没有一个是完整的,不是少了胳膊,就是缺了腿,就是刘昌祚本人也是左膀断了,只有一条膀子了。 即使如此,他们仍是在血战,仍是发出惊天的咆哮,与西夏军队展开殊死搏杀。 “刘昌祚,你投降吧!”李宗保和梁熙策马而来,打量着一身是血,跟血人似的刘昌祚,大声劝降。 “李宗保,你闭嘴!”刘昌祚大吼一声,宛若九天惊雷。 “刘昌祚,算我说错话了。不要你投降,你只需要放下武器,好好歇息。”李宗保无奈的叹息一声,劝道:“刘昌祚呀,我们打了这么多年,虽然是敌人,不是朋友,可是,敌人有时说的话也不错。此战非战之过,你已经尽力了,放下武器吧!” 这话有理,此战非战之过,力有不及。仗打到这份上,刘昌祚他们已经尽力了,尽到了一个军人该尽的责任,若是他们放下武器,不会有人指责他们。 “我不是李陵,绝不会放下武器!”刘昌祚的咆哮宛若惊雷,大吼起来:“弟兄们,你们怕死么?” “不怕!”虽只两个字,却是蕴含着无尽的决心,虽只三千来人,却是具有赛过三万人的气势。 “很好!”刘昌祚接着大吼,道:“弟兄们,我们来自八百里秦川,那里有我们的父母,有我们的祖先写下的辉煌!我们的祖先叫老秦人,他们传唱着一首战歌,你们会不会唱?” “会!”一个字的回答,响彻天地。 “唱起来!”刘昌祚右手中已经卷刃的麻扎刀一挥,大声唱起来:“赳赳老秦,复我河山!血不流干,誓不休战!” “赳赳老秦,复我河山!血不流干,誓不休战!”三千勇士齐声高唱,战歌嘹亮,响彻天地,洞达九霄。 这是秦军的战歌,秦国大军就是唱着这首战歌,踏上了复仇之路,收复河西之地。随后,秦军唱着这首战歌,东征西讨,在秦始皇的统率下,东出函谷关,扫灭六国,一统华夏。 虽然秦国灭亡了一千多年,这首战歌依然在八百里秦川传唱。刘昌祚他们这些来自八百里秦川的秦人,自小就会唱这首战歌。 老秦人无比的豪迈,为了收复给吴起夺去的河西之地,可以把鲜血流干! “赳赳老秦,复我河山!血不流干,誓不休战!” 在刘昌祚的率领下,安定军唱着故老相传的战歌,义无反顾的对着西夏军队冲去,他们无比的豪迈,仿佛早已消失的那支无敌大军又复活了! 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哪怕前面是万丈深渊,哪怕前是如狼似虎的西夏军队,他们没有犹豫,勇往直前! “这又何必呢?让他们死得象勇士!”李宗保和梁熙长叹一声,右手一挥,西夏军队蜂涌而上。 等到一切平息下来后,再也没有了安定军,只有嘹亮的战歌还在云霄回荡:“赳赳老秦,复我河山!血不流干,誓不休战!” 第107章 幽州光复(一) “该死的!可恶!” 耶律洪基在一众皮室军的簇拥下,终于冲出了宋军的包围圈,可是,他不仅没有感到喜悦,反倒是心情异常沉重,比死还要难受! 依他的性格,宁死不折,他并不缺乏与宋军决一死战的决心与勇气。可是,眼下他却逃跑了,而且随他一起逃走的不过三两千残兵败将,这让他无比的憋闷,要不是时机不对,他肯定又气得吐血了。 “朕竟然逃走了!朕竟然丢下大辽的勇士逃走民!这是耻辱,莫大的耻辱!”耶律洪基万分不甘心,仰天一声咆哮,响彻天地:“自从太祖创建大辽以来,有哪一个大辽的皇帝丢下大辽的勇士独自逃命的?” 辽国创建于五代十国之际,那时节,中国大乱,中原战乱不休,实力大损,无暇他顾。契丹人在耶律阿保机的率领下崛起,建立辽国,不仅没有受到来自中原的挑战,反倒是打进中原,得了不少好处。 自然而然的,辽国一帆风顺,意气风发,就没有一个皇帝象耶律洪基这般,舍弃军队独自逃命的。耶律洪基的性格刚毅,他有不屈的信心,有死战的勇气,竟然落得如此下场,那会给后人讥嘲的,不要说郁闷,他连死的心都有了。 若是死能挽回损失,耶律洪基会毫不犹豫的去死,原因没有别的,只是因为他是辽国历史上最为失败的一个皇帝。历代辽国皇帝个个建立了不错的武功,太祖耶律阿保机就不说了,他把契丹人统一在一起,使得辽国崛起成为了可能。 辽太宗更是率兵打进中原,在汴京称帝,建立辽国,灭了后晋。 辽圣宗有澶渊之盟,逼迫宋朝签订了一个不平等的条约,自此以后,宋朝得向辽军输岁币,使得辽国平空得到许多财富。 而他耶律洪基更是雄心勃勃,要打进中原,要灭了宋朝,把做中原的皇帝。为此,他付出了不懈的努力,到头来却是连遭败仗,辽国一败再败,败得一塌糊涂,几年下来损兵折将数十万。 而眼下这一战,更是让耶律洪基无比郁闷,都想死了。他气势汹汹,率军前来雪耻。耻未雪不说,还是耻上加耻,一下子把十几万大军输得精光。随他前来的十几万大军,就只有眼前这么一点人了,还个个带伤,人人恐惧。 “大辽就没有朕这样的皇帝,就没有!朕不能逃,朕要回去!”耶律洪基一拉马缰,停了下来,就要打马回去。 慌得韩举忙拦住,大声道:“皇上,您千万不能回去呀!” “皇上,您不能回去!”萧律这些幸存的大臣早就成了惊弓之鸟了,哪能放耶律洪基回去的,忙把耶律洪基围住。 “让开!让开!”耶律洪基吼声如雷,咆哮不已:“朕是大辽的耻辱,朕要去洗雪耻辱!你们让开!谁不让,朕就杀谁!” “皇上,请听臣一言。”韩举了解耶律洪基,知道以他的性格,说不定他不计后果就冲了回去:“皇上,事已至此,再急也没有用,得想办法挽救危局。皇上,以你的英明神武,一定会知道,这一仗南朝胜了,南朝一定会出兵收复燕云十六州。” “英明神武?”耶律洪基再次听到这谀词,只觉脸上火辣辣的,右手一抬,重重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韩举的话提醒了众臣,忙着游说起来:“皇上,您要知道燕云之地对于大辽来说,那是无比的重要呀!若是没了燕云之地,大辽的国力就会一落千丈,没有了汉人的丝绸、茶叶、美酒、瓷器,大辽的日子将会万分艰难!” 这个大臣说得是痛心疾首,让人心酸,却是引来耶律洪基惊天的咆哮声:“你就知道吃吃吃,你是猪!大辽甚时间沦落到有你这种猪的地步了!” 这个大臣说的是实话,引得不少人暗中点头,却是说得不是时机,竟然让耶律洪基咆哮起来了,吓得不轻,赶紧闭嘴。 “皇上,燕云十六州有着大量的汉人,他们会种地,他们会做工。有了燕云之地,大辽才能有粮草、赋税,才有精良的武器铠甲。”萧律吸取了教训,全往军国大事上说。 果然,耶律洪基的脸色好看多了。 “最重要的是,燕云十六州的位置极为重要。”韩举把这事往更深一层说:“谁得燕云之地,谁就能肆意攻打敌手。一百多年来,燕云之地在大辽手里,是以,大辽能够压着南朝打,让南朝不得安宁。若是南朝收复燕云之地,不得安宁的就是大辽了。” 耶律洪基眉头一挑,沉吟起来,道:“说下去。” 韩举应一声,道:“燕云之地历来是汉人控制辽东、大漠、河西之地、西域的重地!若是没有燕云十六州,汉武不可能击破匈奴,不可能收复辽东之地,更不可能通西域。若无燕云之地,唐太宗不可能灭突厥,唐军更不可能与大食在西域大打上百年。” 他学识渊博,所说全是中国历史上的大事件,汉武帝击破匈奴,唐太宗灭突厥,汉朝通西域、唐朝与阿拉伯帝国在西域打了上百年,这些极为重大的历史事件都与燕云之地息息相关。可以这样说,若是没有燕云之地,就不可能有这些重大的历史发生。 原因何在? 宋朝的历史就是最好的证明! 因为燕云之地是重要的战略基地,无论是收复辽东,还是要进军大漠,还是要收复西域,都得从燕云之地出发,大量的军队要在这里集结,大量的军用物资需要在这里贮存。 象汉武帝发动的“漠北决战”,数十万汉军就是在燕云之地完成集结的,然后在卫青、霍去病的率领下,大举进攻大漠,横渡绝域,攻入匈奴腹心之地,卫青打得“单于夜遁逃”,霍去病创造了“封狼居胥”的壮举! 李靖夜袭阴山,灭了东突厥,十几万唐军就是在燕云之地完成集结的,然后在李靖的调动下,直奔突厥而去。李靖更是率三千勇士攻入颉利可汗的老巢。 这些历史,一桩桩,一件件,何等的激动人心,流传千古,让无数后人为之振奋!可是,若无燕云之地这个基地,是不可能完成的。 这仅仅是进攻大漠,也就是向北的重要作用。在此之外,燕云之地还有向东和向西两个方向的巨大作用。往东,可以进攻辽东,唐太宗东征高丽,大量的唐军就是在幽州集结的,然后再奔赴辽东。 往西,可以进攻河西走廊,霍去病当年攻打河西走廊,就是从这里出发的。他两次出兵,一共率领三万精骑,打得盘踞在河西走廊上的二十四万匈奴军队灰飞烟灭,夺取了休屠王祭天金人。 西夏所在之地,主要就是河西走廊,若是宋朝收复了燕云十六州,就可以从东面进攻西夏了,不必再受困于复杂的地形,不必再为横山所困扰了。 宋朝与西夏打了数十年而没有灭掉西夏,老是失败,就是因为从陕州仰攻西夏很吃亏。若是能从东面进攻,西夏的依仗就没有了作用,依西兵的精锐与勇悍,宋朝不会吃那么多败仗,早就把西夏解决了。 说一千,道一万,就是因为燕云之地不在宋朝手中,使得宋朝拿西夏没辙。失去了这个基地,宋朝没法收复辽东,没法进军大漠,反而还给异族压着打了,最终还亡于异族之手。 燕云之地就象剑柄,谁掌握了剑柄,谁就可以对敌人进行攻杀! 韩举一席话说出了燕云之地的重要性,一旦辽国丢掉燕云之地,对辽国的影响将是灾难性的。不仅仅是让辽国的实力大降,一落千丈,更是使得辽国暴露在宋朝的打击之下,亡国很有可能。 要知道,在唐朝时期,武则天派了一旅偏师就差点让契丹人灭亡了,那时节,契丹人没有燕云之地,日子过得很困难,哪里是唐军的对手,要不败都不行。 若是丢了燕云之地,契丹人又会回到以前的老路上去,面对装备精良的敌人,他们只有给屠杀的份。 “保住燕云之地是大辽的头等大事!”耶律洪基尽管气恼无已,却是没有昏头,皱着眉头问韩举道:“韩举,你说,要如何保得燕云之地?” 都这种情形了,不要说韩举,就是让他的祖上韩德让复生,也没有办法保住燕云之地了。 辽国这一败,精锐尽失,在燕云之地已经没有什么驻军了,不要说面对即将蜂涌而来的宋军,就是燕云百姓的反抗就够让他们受的了。 一百多年来,辽国能在燕云之地作威作福,欺压百姓,那是因为辽国在这里驻有重兵。如今,辽国的军队十去八九,整个辽国都没有多少军队了,哪有军队驻守燕云之地?燕云百姓反抗就是情理中事情了。 要知道,周世宗北伐之际,兵不血刃而收三关,吓得辽国撤出了幽州,凭的是什么? 凭的不仅仅是周世宗的威名,还有燕云百姓的不屈与抗争。在当时,燕云百姓群起响应,准备迎接周世宗,那时候,风起云涌,多少百姓加入了这一行列?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周世宗竟然在即将成功的紧要关头病死了,这才使得辽国险之又险的保住了燕云之地。 如今,辽国惨败,军队死伤殆尽,就是起耶律阿保机于地下,也是束手无策,谁能有办法呢? “吴骥!是吴骥!”就在耶律洪基苦恼之际,有大臣惊恐的尖叫起来。 只见一队宋军正疾驰而来,高喊着:“活捉耶律洪基!” 第107章 幽州光复(二) 追来的宋军正是以归信军为首的宋军精锐,他们没有阻住耶律洪基的逃跑,万分自责,一定要弥补这一过失,无不是疯了似的,拼命的追来,吼得山响:“活捉耶律洪基!” 此时此刻,对于他们来说,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无论如何也要拿下耶律洪基,一定要活捉耶律洪基。 在宋军的重重围困之中,他们没有拦住耶律洪基,让耶律洪基突围出来,他们自认那是他们的失误,是他们不可饶恕的错误,若是不能弥补,就是死也不能安心。 其实,那是他们自己的认为,耶律洪基突围出来,并不能怪他们。他们已经尽力,非他们之过,是力有所不及。 在历史上,我们的祖先创造了那么多辉煌的战例,灭国无数,又有几个敌国首领给活捉了的呢? 汉武帝击破了匈奴,把匈奴送进了历史的尘埃中,可是,卫青也没有活捉单于,只是打得“单于夜遁逃”,而不是活捉。单于眼见战事不利,立即率领数百骑逃走了,卫青得报,亲自率人去追,没有追上。 李靖夜袭阴山,一举灭了东突厥,颉利可汗并没有给李靖活捉,而是逃走了。一场追击他的战役开始了,一连追击了数月,最后追得颉利可汗走投无路,在碛口被唐军活捉,成了唐军的俘虏。 由此可见,要打败敌人容易,要灭掉敌国也容易,要活捉敌国的首领谈何容易! 汉唐之世那么强悍,也只有颉利可汗给活捉,匈奴单于却是逃得远远的,汉朝追之不及。 耶律洪基虽是陷入重围中,突围出来,并非宋军之过,而是力有不及。可是,谁会如此想呢?谁会眼睁睁的看着耶律洪基从自己的眼皮底下逃走而不自责的呢? 没有!绝对没有! 有的只是后悔!后悔当时自己为何没有多出一分力气! 其实,宋军将士已经出尽了全力,竭尽所能了。 耶律洪基逃是逃出来了,但是他的军队全军覆没只是时间问题了。他的生路是用数万辽军的鲜血与尸体铺就的,宋军斩杀的辽军太多了,跟陷入泥沼中没有差别,不得不撤,才为耶律洪基所乘。 “真后悔!”吴骥骑在战马上,率领宋军从后追来,一边后悔不迭:“早知如此,我一定在开战之前斋戒,阿弥陀佛一番!” 看着耶律洪基从自己的眼皮下逃走,这是吴骥两世为人最为后悔的事情了,是不是没有向菩萨烧香呢? 当然,这是吴骥后悔的想法。 “弟兄们,追!追上去,活捉耶律洪基!”吴骥呐喊着:“我们已经失误一次,决不能再失误了!” “活捉耶律洪基!”宋军将士发出惊天的咆哮,泼风般追来,卷起漫天的冰雪。 “该死的!这个吴骥,你真不让朕活了?朕就和你拼……朕要保全燕云之地,撤!”耶律洪基打量着吴骥,脸色铁青,恨不得把吴骥生吞活剥了,辽国陷入眼下这般危难,耶律洪基落得耻上加耻,全是因为吴骥。 要不是吴骥,就不会有三千杂牌,就不会有雄州之败,辽军早就打进中原了。 要不是吴骥,就不会训练出归信军,劫了岁币,打得一千皮室军无还手之力,这让处于迷茫中的宋神宗看到了希望,决心大举训练新兵。 在吴骥的努力下,一支为数数万的新军就给训练成了,在吴骥的统领下,深入辽境,大肆掳掠,让辽国震恐。 紧接着,一支为数更多的宋军开始了训练。更要命的是,吴骥竟然胆大包天,在大年夜偷袭了涿州,把利剑对准了幽州。这还不算,吴骥还把耶律昭他们的首级当作新年贺礼送给耶律洪基,把耶律洪基激得勃然大怒,不顾一切的率军南下,准备雪耻。 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一头钻进了吴骥的圈套,犯了兵家大忌“怒而兴师”了。他不仅怒而兴师,还出了昏招,企图一举击败宋军,与宋军玩起了包围与反包围,让辽军的骑兵发挥不出来,无异于自断一臂。 想来想去,都是吴骥!都是这个吴骥,害得他如此下场! 依耶律洪基那个气,他恨不得率军与吴骥大战三千回合,出胸中恶气。可是,他一见宋军来势汹汹,个个跟见到骨头的饿狼似的,又有些底气不足。 能从宋军的重重包围中冲出来,已经是千难万难了,再给宋军围住,他不可能再有如此好运气了。 好不容易,耶律洪基终于找到一个籍口,那就是要想办法保全燕云十六州,赶紧逃吧! 主意一定,耶律洪基狠狠抽打胯下战马,飞也似的逃走了。此时此刻的耶律洪基,恨不得胯下战马长上一对翅膀,有多远逃多远,最好永远不要见到凶神恶煞似的宋军。 他一逃,韩举、萧律这些大臣长舒一口气,用不着跟着耶律洪基一道送死了。萧律更是冲韩举一竖大拇指,赞赏之意毕露。他一直对韩举很看不顺眼,可是,眼下却不得不赞赏韩举竟然能让耶律洪基这头犟牛回头,这本事还真不是盖的。 “耶律洪基,你不是要与我大战三百回合么?耶律洪基,你不是要雪耻么?”吴骥率军从后追来,大声吼叫:“你莫跑啊,我们大战三百回合!我保证不用别人插手,就我们两个象个男人那样进行大战!” 这吼声如同利剑一般,刺在耶律洪基的心口上,让他的心撕裂般疼痛,差一点又吐血了。 吴骥气死人不尝命! 耶律洪基口口声声要雪耻,要与吴骥大战三百回合,事到临头却不得不逃跑,还有比这更让他不爽的么? “吴骥,你休要张狂!朕是大辽的皇帝,九五之尊,你不配!”耶律洪基根本就没胆与吴骥大战三百回合,不得不找了一个籍口。 “你胆小,你不敢大战,你就直说,何必找那么多籍口!”吴骥心思玲珑之人,哪有不明白耶律洪基想法的道理,直指本心。 两人就这般,不住的打起了嘴仗,吴骥咄咄逼人,耶律洪基不得找着各种各样的籍口。一追一逃,耶律洪基甩不掉吴骥,吴骥跟牛皮糖似的,死死的粘着耶律洪基。可是,吴骥却也追不上耶律洪基。 不是追不上,而是皮室军数次阻挡宋军,延缓了吴骥的追杀。当然,以皮室军此时的战力,根本就不挡不住宋军,可是,阻挡片时还是可以的。 只要有这片时功夫,耶律洪基就能逃得更远。尽管如此,吴骥仍是死死的追击,一副不把耶律洪基活捉绝不罢休的样儿。 …… 冰天雪地里,有一个小镇。此时的小镇上正有不少燕云百姓,他们聚在一起,正在议论纷纷,说的是正在进行的宋辽大战。 “你们说,这场大战,是大宋胜,还是辽狗赢?” “大宋虽然打了不少胜仗,占尽了便宜,可是,辽狗毕竟压着大宋打了上百年,不见得能输。这一仗,估摸着,没有三五个月,甚至一年半载,是不可能分出胜负。” “你也太长辽狗的志气了,大宋如今与往昔大不同了。你们要知晓,有吴都指挥在,辽狗安能讨得了好去?” “吴都指挥是条好汉!我们对他是佩服无已,他硬是把辽狗搅得坐卧不宁,听说,辽狗的皇帝气得不行,恨不得把吴都指挥生吞活剥了。” “就凭他,可能么?吴都指挥是天上神仙下凡,只需要动动手指头,掐指一算,就能把辽狗皇帝算得死死的。” “莫扯那些虚的,还是说说眼下的大战。依我之见,辽狗与大宋这是势均力敌,一时难以分出胜负。我们要做好准备,一旦辽狗失败,我们就要响应大宋,迎接王师!” “对!我们一定要迎接王师!想当年,周世宗北伐,震动燕云,我们的先辈响应他,燕云之地收复在即。然而,天不佑华夏,周世宗竟然病死了,错失了收复燕云的良机,我们也就失去了回归华夏的最好机会。这次,我们无论如何不能错过了。” 周世宗收复燕云之地在即,却突然病死,让无数人为之扼腕,让无数后人为之叹息!燕云百姓的痛惜之情远非笔墨所能形容,他们无时无刻不在盼着重回华夏的怀抱,却是苦于没有机会。 如今,宋辽大战即将分出胜负,他们回归之心更加迫切了。 “耶律洪基,我吴骥在此,你可敢与我大战三百回合?”就在一众百姓议论之际,只听一个打雷似的声音传来。 他们寻声望去,只见一队辽军盔歪甲斜,惊恐万状,匆匆逃命。 而在辽军身后,一队宋军如狼似虎般的追来。 “这是怎生了?辽狗怎生成这样了?” “那好象是辽狗的皇帝,耶律贼子!” “没错!就是他!是耶律贼子!我见过的!他就是化成灰,我也能识得。他那次出巡,皮室军还打过我呢。” 百姓中竟然有人见过耶律洪基,他一给认出来,那还了得,让百姓震惊无已。 “耶律贼子怎生如此狼狈?好象是打了败仗!” “不是好象!是一定!你们瞧,那是王师!那员宋将,怎生和传闻中的吴都指挥那么相象呢?” “不是象,就是吴都指挥。你没听说吴都指挥自通姓名么?” “天啊,大宋已经打败辽狗了!我们还等甚么?赶快的,把消息传出去,迎接王师吧!” 百姓你一言我语,终于得出了结论,宋朝竟然打胜了。要是宋朝没有打胜,吴骥怎会出现在这里?怎会追得耶律洪基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呢? 第107章 幽州光复(三) 这结论具有惊天地,泣鬼神的力量。自从石敬瑭卖国,把燕云十六州割让给辽国后,燕云百姓就抗争不息,一心反对辽国的压迫,想驱逐契丹人,回到华夏的怀抱。 可惜的是,一百多年来,燕云百姓都没有如愿。周世宗北伐时,燕云百姓群起响应,那时节,燕云之地风云激荡,只等周世宗的大军一到,就会回到华夏的怀抱。然而,传来的却是周世宗病逝,后周大军不得不撤退的消息,这让燕云百姓惋惜不已。 宋朝建立之后,就在着手收复燕云十六州,宋太宗更是着手实施。为了收复燕云之地,宋太宗亲率大军,大举北伐,一开始,宋军进展顺利,一路打到幽州城下。可是,到了幽州城下,宋军就再也没有建树了,给辽国打败,宋太宗本人驾着驴车而逃。 自此以后,宋朝虽有心收复燕云之心,再也没有付诸实施过。直到眼下,上百年过去了,宋军再次大举北上,要收复燕云,这本身就让百姓欢喜无已。 更让他们欢喜的是,宋军竟然打败了辽军,燕云之地回到华夏的怀抱就成了定局。 最让百姓欢喜的,莫过于他们亲眼看见吴骥率军追得耶律洪基这个辽国皇帝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惶惶然如同丧家之犬,再也没了往日里的八面威风! “我们去追!” “对!我们这就去追!” 对于燕云百姓来说,最让他们欢喜的是,莫过于追击耶律洪基,把他擒获。若是能抓住耶律洪基,这绝对是天大之喜。 “追?”有一个老者,见识较快,忙拦住跃跃欲试的百姓:“有吴都指挥追去,谅耶律洪基也是逃不掉。我们再追去,也是无用。与其这样,不如我们这就去追播消息,让更多的人知晓王师打败了辽狗,我们准备响应王师,收复幽州,光复燕云之地!” 追上去固然让人向往,可是,他们两条腿哪里跑得过四条腿,肯定追之不及。与其如此,不如传播消息的好,百姓立即响应:“瞧这模样,王师刚刚打败辽狗,胜利的消息还没有传播开,我们这就去传播,要让所有燕云父老都知晓此事!” “吴都指挥追击耶律洪基这贼子之事莫要忘了说。” “谁会忘呢?” 一众百姓欢天喜地的商议,确定好各自的目地后,大举传播消息去了。 在他们的努力下,消息传得跟风一般快,宋军还未到,胜利的消息已经到了,真是出乎人意料。 再说耶律洪基逃命,无论他使出何种手段,都会给吴骥破去,甩不掉吴骥。渐渐的,他身边的皮室军越来越少,要是照这样下去,耶律洪基一定会成为孤家寡人,能不能逃脱还在两说。即使他逃掉了,要是身边没兵,会发生何等样事情,谁也说不清。 “这个吴骥他属狗的?追得这么紧!”耶律洪基万般无奈,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真想放声大哭。可是,即使他哭得再伤心,吴骥还是会追来,绝不会有任何犹豫。 “皇上,我们怎生办?是不是去幽州?”萧律想了想,不得不问询起来。 此时此刻,对于辽国君臣来说,最需要的就是一支生力军,不需要太多,几千人就好。甚至不需要几千人,几百人也行。 幽州是燕云之地最为重要的城池,辽国在那里驻有军队,那是用来防范燕云百姓的,耶律洪基并没有带去涿州,为数几千人。 象幽州这样的大城池,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没有军队驻守。真要那样的话,还不给燕云百姓把幽州城池夺下来,献给宋朝了。是以,耶律洪基在幽州留了几千人。 “事到如今,只有去幽州了。” 在其他地方,是不可能得到援军的,耶律洪基只有去幽州,准备调动留在这里的生力军把吴骥的追兵击退。只有这样,他才有生路,才能喘上一口气。 对这提议,群臣大是赞成,欢喜无已,就象落水的人抓住稻草一般。幽州毕竟是重地,城高垣厚,即使宋军追到,也不可能一举攻下,必然要费些手脚。那样的话,他们就可以想办法挽救局势。 唯有韩举皱着眉头,沉吟不语。耶律洪基看在眼里,不由得眉头一挑,问道:“韩举,你在想何事?” “皇上,臣在想,当今之计最好是不去幽州,而是直奔上京。”韩举犹豫了一阵,仍是把话说了出来。 “不去幽州,去上京?”立时有大臣很是不满,叫嚷起来了:“上京远,幽州近,为何要舍近而求远?” “把话说下去。”耶律洪基对韩举仍是信任的。 “皇上,臣担心此战的消息会先我们传到幽州。真要那样的话,我们在幽州的兵马未必顶事。”韩举说出心中所疑,道:“要知道,汉人恨我们入骨,若是给他们得到大辽不利的消息,他们定会揭竿而起,夺取幽州,献给南朝。” 汉人有多恨契丹人,契丹人心里比谁都清楚,一闻是言,耶律洪基的眉头皱得很紧,恨声恨气的道:“自从大辽得到燕云之地后,就没有安宁过,汉人总是在想着他们的根,总是在想着回到汉人的怀抱。当年,太宗皇上进军中原,打进汴京,灭了后晋儿皇帝,刘知远这个马夫登高一呼,天下响应,燕云之地的百姓最是响应他。区区一个马夫,竟然因此而当上了皇帝。” 辽太宗耶律德光打进中原,攻入汴京,在汴京称帝,灭了后晋。当时,契丹人兵强马壮,天下震恐,莫敢抗之者。马夫出身的刘知远,却是举起大义的旗帜,号召天下,抗击契丹人,因此而得到民心,当上了后汉皇帝。 “这还不算最厉害的。”耶律洪基的眉头一掀,声调转高,道:“最让人愤恨的是,柴荣兵不血刃而收三关后,后周军威大振,进军幽州在即,燕云之地的汉人群起响应,揭竿而起,驱逐了不少大辽官员,夺取城池,准备献给周世宗。天佑大辽,让柴荣早死,这才把汉人的热情浇灭。” 这些都是史实,也是辽国的恨事,耶律洪基言来恨恨不已,仿佛汉人应当自甘堕落,跪在契丹人面前死皮赖脸的求着他们收留似的。 “照汉人的秉性,杀大辽的官,造大辽的反,投靠南朝很有可能。”耶律洪基言至此处,眉头皱得更紧了,脸色极为难看。 他还有一句最为关键的话没有说,那就是如今辽国大败,军队损失殆尽,难以与宋朝对抗,丢失幽州是迟早间事。 周世宗北伐,他在进军幽州途中突然生病,按理说只要憋足一口气,接着进军,会顺利的收复幽州。可是,他并没有进军,而是下令撤退,这是为何? 原因就在于,周世宗没有把辽国的军队歼灭掉,若是冒然进军幽州的话,后果不堪设想。他若是突然病逝,辽军反扑,将会给后周带来一场灾难。正是从这点出发,周世宗才果断的决定撤退。 而眼下不同了,辽国的军队没有了,要收复幽州是很轻松的事情,不需要大军,只需要一旅偏师,甚至一介之使,就能让幽州的百姓杀辽国的官员,夺取城池,献给宋朝。 在这种情形下,耶律洪基若赶去幽州,无异于自投罗网。可是,若不去幽州,就没有生力军,无法击退吴骥的追击,得不到补给,能不能逃脱,谁也说不定。 这是一个艰难的抉择,关键就在于,是他们先赶到,还是败讯先到?若是辽国的败讯先到,幽州必然不保。若是他们先赶到的话,还有那么一点希望,虽然保不了多久,却能让他们补给,让他们歇息。 他们人困马乏,补给歇息最是需要。 “消息传得这么快么?”这是关键的问题,一众大臣拿捏不准,打量韩举,静等他回答。 “若是用马传递消息,汉人未必能有我们快。”韩举眉头拧着,沉吟着道:“可是,汉人会飞鹰传书,那就快得多了。再有齐云社,还有南朝安插在幽州的细作,他们必然会得到消息,多加利用。皇上,臣以为,此去幽州,是自投罗网,还是去上京为宜。” 燕云之地的反抗势力不少,齐云社最有名罢了。再有宋朝的细作,消息传到头里去,很有可能。耶律洪基一下子泄气了:“去上京!” “皇上,万一消息没有传到头里去,我们这不是……”有大臣很是不甘心。去幽州喘口气也是好的。 “你若想死,你就去幽州,朕决不拦着。”耶律洪基冷哼一声,不理睬这大臣,一拉马缰,朝上京方向驰去。 一众大臣万分不甘心,只得跟在后面。 “幽州!哎!”一众大臣叹息不已,多好的花花世界,眼看着就要不属辽国所有了。 “吴都指挥,我们的飞鹰已放出,消息一定赶到头里去。若是耶律洪基赶去幽州,那是自投罗网!”周威万分欢喜,喘着粗气向吴骥禀报。 “自投罗网?”吴骥眉头一挑,道:“我看未必。我们能想到用飞鹰传书,要齐云社、我们的细作发动百姓,夺取幽州,献于朝廷,耶律洪基也能想到。不好!耶律洪基去上京了。追!快追!” 正说着,就见耶律洪基改变了方向,吴骥不得不赞叹,耶律洪基见事真的是太明快了。 第107章 幽州光复(四) 吴骥和耶律洪基的算计很有道理,在燕云之地,齐云社的名头不小,是反抗势力中实力最大的,有他们在,要夺取幽州那是必然。 更别说,幽州是重地,宋朝为了掌握辽国动向,一直在这里派有很多细作。为了这次攻打涿州,吴骥和王韶派在这里的细作就更多了,彼此间用飞鹰传书进行联系,只要吴骥的命令一到,这两方势力就会联合起来,夺取幽州。 真要把幽州夺到手,耶律洪基逃向幽州就是自寻死路。 可惜的是,吴骥和耶律洪基都料错了,夺取幽州的并不是齐云社好汉,并不是宋朝的细作,而是另有其人。而且,这人是谁也没有想到的出家人,悯忠寺的主持,智严和尚。 悯忠寺就是现在北京的法源寺,地处幽州城南,建筑很多,很是雄伟。 大殿前有一块碑,碑上刻着一行字,字字金钩银划,很有气势。碑前站着一个僧人,身材高大,极是健壮,一袭僧衣在身,肃穆庄严,一双明亮的眼睛凝视着碑上的字迹,眉头拧在一起。 此人正上悯忠寺的主持,智严方丈。 “见过方丈。”一个小沙弥快步前来,冲他见礼,很是不解的问道:“敢问方丈,为何您老是打量这碑呢?” “这碑有一种气势,龙腾虎踞,非同凡响。”智严方丈打量一眼小沙弥,为他释疑。 “气势?我怎生没看出来?”小沙弥万分不解,眨巴着一双眼睛,打量着碑,一脸的迷茫之色。 “你念念这一行字。”智严指着碑上的文字道。 “大唐太宗征辽东、高丽凯旋,念忠臣孝子殁于王事者,所以建此寺,而荐福也。”小沙弥清脆的声音响起,把一行文字念了出来,依然不太明白:“方丈,我还是不明白。” “很多人都不明白。”智严叹息一声,道:“此碑是唐太宗东征高丽后修建,为的是给阵亡的将士们荐福。那时节,唐军兵锋所向,万国宾服,大唐号令所至,莫敢不从,那是盛世啊!如今,幽州在异族铁蹄下呻吟,百姓遭难。再看此碑,方知龙腾虎踞之气,非同凡响!” “我明白了!方丈是想念前朝往事。”小沙弥歪着脑袋瓜,道:“可是,我们是出家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方丈,你着相了!” “呵呵!”智严发出一长串畅快的笑声,道:“虽说我们出家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可是,没有说要忘掉祖宗?想我们的祖宗,南征北战,万国俯首,那是何等的英风豪气!而如今,宋辽大战已开,胜负即将分出,我们出家人是不是该为祖宗做点事呢?” 说到此处,智严双手合什,高喧佛号:“除魔卫道,亦是我佛慈悲!” 就在这时,一声鹰啼声传来,一只飞鹰从天空落下来,降在智严肩头上,发出尖锐的鹰蹄声,一双尖喙不停的在智严的光头上轻啄着。 智严抚着鹰头,从爪上解下一根铜管,取出里面的布帛,展开一瞧,不由得大惊失色:“天啊!这么快就打完了!这也太快了吧!” “方丈,甚么打完了?”小沙弥好奇的问道。 “你,去把师兄师弟都叫来,就说我有法旨要给他们。”智严没有回答,而是吩咐一句,凝视着手中的布帛,裂嘴一笑道:“这是良机,绝不能错过了!我让智高师弟前去涿州观察,还真是明智,这么快就传回消息了。” 说完,快步而去,进了他的僧房。当他再次出现时,已经是身着僧衣,腰悬戒刀,手持禅杖了。 一众僧人得到小沙弥传令,快步赶来,见了智严这副装束,大是惊奇,暗自思量,这又不是出去游方天下,为何要整得全副武装似的。 见过礼后,智严挥手,要一众僧人站到石碑前,指着石碑道:“这石碑的来历,你们都知晓,我就不多说了。唐太宗当年东征高丽,回到幽州,下旨而建悯忠寺,匆匆三百载过去了,幽州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契丹人夺取了幽州,作威作福,欺压百姓,欺男霸女,横行不法,百姓苦不堪言,你们平日里就没少除魔卫道,还众生平等!” 契丹人在幽州作威作福,那是司空见惯,欺男霸女之事层出不穷,让人气愤。这些僧人,平日里就没少管这些事。听了智严这话,不由得大起共鸣,齐声高喧佛号:“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我们虽是僧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却不能不要祖宗!”智严接着训话,道:“若我们连祖宗的过往都忘记了,那就是数典忘祖,不配做佛门弟子。如今,王师已经在涿州大败契丹人……” “阿弥陀佛!”这消息太过吓人了,一众僧人震惊不已,齐声高喧佛号:“出家人不打诳语,方丈,此言当真?” “出家人不打诳语,此事千真万确!”智严大声回答道:“在耶律洪基率军前去涿州之际,我就要你们的智高师叔前去涿州打探消息,他传回消息,耶律洪基大败亏输,只带三千皮室军逃了出来,其余的辽军已经给王师全歼了!” “天啊!”这结果太具有震憾性了,一众僧人连喧佛号都忘了,直接呼天了。 “吴骥吴都指挥正率军追杀耶律洪基,不日间,耶律洪基就会赶到幽州。”智严眼睛一翻,精光暴射,道:“我这就率领你们去夺取幽州,若是耶律洪基敢来,我们一定要活捉了他,献于大宋。” 这决定太惊人了,一众僧人直接就石化了。 僧人本不管世俗中事,哪会参与这等军国之事,要他们不惊呆都不行。 “看看这石碑,想想我们的祖先,你们自问该不该做些事?”智严的声音陡然转高,大声喝问起来。 “该!” 他的喝问如同醍醐灌顶,让一众僧人清醒过来。 僧人也是人,也有祖宗的,也有爱国之情,也有华夏男儿情怀,处此情形,谁能拒绝呢? 于是乎,一众僧人腰挎戒刀,手持禅杖,在智严的率领下,先在石碑前颂了一通佛号,这才离寺而去,一场夺取幽州的序幕拉开了。 幽州很大,占地极广,本是繁华之地,要是在正常年月,这里的买卖特别红火,商贩往来,热闹异常,虽是比不了汴京,也是辽国最为繁华的城池了。 那时节,人来人往,叫卖声响成一片,侃价声不断,是何等的热闹。 而如今,却是因为辽军的大量调集,这里遭了兵灾,一片萧条,街上行人稀少,一片冷冷清清,一点昔日的繁华景象都没有。 百姓躲在家里,一是窝冬,二是避祸。 自从耶律洪基决心要攻宋后,在幽州集结的辽军多不胜数,这些辽军欺男霸女,横行霸道,做下的坏事恶事不知道有多少,让百姓担心受怕。尽管辽军已经开走了,前去涿州,百姓仍是心有余悸,谁也不敢出来。 “多好的人间繁华地,却是转眼消散!”智严看在眼里,感慨不已,大声吼叫起来:“阿弥陀佛!各位施主,贫僧是悯忠寺智严,刚刚得到消息,王师已经在涿州大败辽军,正在追亡逐北!辽皇给吴骥吴都指挥追杀得上天无门,入地无门!” 他的声音很大,宛若雷霆,远远传了开去,附近的百姓听得清清楚楚,无不是震惊万分,这消息也太惊人了。 辽国与宋朝的大战,幽州百姓是知道的,依他们想来,这仗要打很久。却是没有想以,竟是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辽国就败了。 而且还是大败,连辽国皇帝都在给吴骥追杀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可见辽国败得有多惨了! 在当时,出家人的地位特别高,没有人怀疑智严的话。不要说这是真的,即使智严说的是谎言,以出家人在百姓心目中的地位,也会尽信不疑。 “辽皇率领三千皮室军逃走,其余辽军全给王师歼灭了!” 就在百姓震惊之中,智严又抛出一颗重磅炸弹,令得百姓惊喜交加,议论纷纷,惊喜过甚,而抽泣起来! “太好了!辽狗终于败了!还是败得这么惨!” “呜呜!苍天开眼了!辽狗终于倒霉了!” “苍天啊,你终于开眼了,一百多年了,辽狗终于要走投无路了!” “我们翻身的日子到了!一百多年了,我们终于可以回到华夏的怀抱了!” 百姓从屋里冲出来,彼此间诉说着各自的苦处,憧憬着美好的未来。说起苦,他们的苦就是用光三江四海之水来研墨,也不能道其万一。一百多年的积累,实在是太多了! 如今,苦日子终于到头了,辽国遭到如此惨败,宋朝收回燕云之地只是时间问题,他们就能回到华夏的怀抱,血脉相连,兄弟团聚,谁能不欢喜呢? 一众僧人在智严的率领下,四处传播这一喜讯,越来越多的百姓加入进来。人数越来越多,很快的,就有了数百人,再过一会,就有了上千人,再过一阵,就有数千人了,最后就是上万人,数万人。 “夺取幽州!迎接王师!”幽州百姓越来越多,时机成熟了,智严大吼一声。 “夺取幽州!” “迎接王师!” 吼声响彻天地,幽州为之沸腾了! 第107章 幽州光复(五) “夺取幽州!” “迎接王师!” 吼声惊天动地,震动幽州。幽州在一百年后,终于爆发出了属于自己的声音,强烈要求回到华夏的怀抱。 幽州百姓狂吼起来,眼睛喷火,双手握拳,使出吃奶的力气吼叫,不管男女老幼,个个兴奋莫铭,一分力气变成两分,十分力气,变成二十分,这一吼叫起来,气势惊天,直达九霄,浮云为之碎裂。 自从石敬瑭卖国,把燕云之地割让给异族,燕云百姓就在异族的铁蹄下呻吟,艰难度日,时时刻刻都在遭受异族的压迫,家破人亡、死于非命、背井离乡者不知道有多少。那时候,他们强烈要求回到华夏的怀抱,适逢乱世,中原自顾不暇,无法收复燕云之地,让他们的希望落空了。 周世宗柴荣兵不血刃而收三关,辽国震恐,撤出了幽州。那时节,燕云动荡,百姓群起响应,要迎接后周军队进城,回归华夏的怀抱。可是,周世宗英年早逝,突然病死,把原本一场顺利的回归变成了不可能。 紧接着,宋朝建立后,宋太宗灭了北汉,立即率领宋军大举北伐,要一举收回燕云之地。那一战,宋军大举北伐,声势惊天,一开始打得顺风顺水。可惜的是,辽国大将耶律斜轸不仅没有慌乱,更是沉着应战,引宋军深入,断其粮道,更是在幽州城下与宋军大战一场,宋太宗战败,不得不驾着驴车而逃。 那时候,当听说宋军到来,兵临幽州城下,幽州的百姓欢喜无已,扶老携幼,协助宋军作战,给了宋军莫大的助力。可惜,天不遂不愿,宋军战败了,使得他们的希冀转眼成空。 回归的道路异常漫长,一波三折,诸多波澜,既让百姓振奋,又让百姓伤心。 尽管如此,燕云百姓没有放弃,他们一直在努力,一心梦想着回到华夏的怀抱。如今,他们终于看到了希望,还是一多年来希望最大的一次。 虽然还没有正式回归,只要是人都能看到,辽国不可能再掌控燕云之地了。因为,辽国的军队给宋军几乎全歼了,没有了军队,辽国怎能控制燕云之地呢? 即使再来个周世宗那样的悲剧,宋朝也能收回燕云十六州,因为辽国没了军队,甚至不需要出动宋军,只需要燕云百姓努一把力便可。 前两次,燕云震荡,燕云百姓并非不出力,而是因为辽国的军队还在,他们力有不逮。如今,这一最大的障碍已经消除了,回归是铁板是钉钉的事了,哪怕宋军眼下全面撤退,也不能阻止回归的势头了。 这是喜悦的吼声! 这是胜利的欢呼声! 这是告慰想回到华夏怀抱,而又没有成功的无数英灵的最好赞歌! 百姓喜悦不禁,一边吼叫,一边抹着眼泪,发出呜呜的哭泣声,他们太激动了。一百多年,数代人的心愿,终于成真,那份激动远非笔墨所能形容。 “杀辽狗去!” “夺取幽州!” 激动的百姓吼叫着,抄起家伙,准备截杀辽军,夺取幽州了。他们的武器千奇百怪,有菜刀、锄头、扁担、木棍、烧火棍、柴禾……凡能找到的东西,他们全用上了。 若说整齐的话,要算智严率领的近百僧人了,他们清一色的戒刀、禅杖,一眼看上去,是这支队伍最为整肃的部分了。 百姓虽是没有甚武器,却是热血沸腾,不可遏止,大步向前,豪迈异常! 正前行着,一队辽军闻讯赶来,骑着高头大马,一脸的不屑,打量着百姓就象打量死人一样,大吼起来:“卑贱的南人!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闹事,不服大辽的管束,你们这是造反,大辽要抽你们的筋,扒你们的皮,要让你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杀光辽狗!” 回答他们的却是惊天的怒吼声,响彻天地,震动九霄。 不计其数的百姓挥着手中武器,不要命似的冲了上去,用他们手中的木棍、菜刀,对着辽军身上狠狠招呼。 一百多年的压迫,积累的怨气与仇恨是何其之多,这一朝爆发出来,就是惊天动地,不可遏止,百姓狠狠的打杀辽军。 “你们,真的反了?” 辽军兀自不信,平日里在他们眼里贱得跟狗一样的汉人竟然敢打杀他们,要不是他们亲眼得见,说什么也是不相信这是真的。 要知道,平日里契丹人作威作福,欺男霸女,杀人放火,那是家常便饭,想怎么做便怎么。而那时节,汉人是敢怒不敢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胡作非为。 汉人百姓今天的表现,远远超出了辽军的想象,他们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给蜂涌而来的百姓淹没了。 百姓是怒了,一百多年来第一遭如此愤怒,他们不是在打杀人,是在虐尸,等一切平静下来后,这里已经没有了辽军,连尸体都没有,只余一堆堆肉泥。 “阿弥陀佛!除魔卫道,定当如此!”智严打量一眼地上的肉泥,高喧佛号,挥着还在滴血的戒刀,又率领百姓出发了。 在智严的率领下,幽州百姓夺取幽州的行动如火如荼的展开了。 此时,驻守幽州的几千辽军已经被惊动了,他们兵分数路,准备把百姓拦住,再来围剿。可是,让他们想不到的是,他们的计划根本就行不通。不仅行不通,甚至是寸步难行,因为百姓用砖头石块、木头把街道拦住了。 道路不通,辽军根本无法相互增援,更不能冲杀,反而陷入了不利境地。 而百姓却是躲在屋里,找好掩护,开始杀伤辽军。要说对地形的熟悉程度,辽军哪能是土生土长百姓的对手,在百姓的偷袭下,辽军死伤惨重,恨不得马上逃离这人间地狱。 这是仇恨的渲泄之战,凡是给百姓杀死的辽军,必然会变成肉泥。不能怪百姓,实在是他们平日里做的坏事恶事太多了,不如此,不能泄百姓之恨! 这场争夺幽州的大战,只持续了小半天就结束了。幽州光复之速,远远超出了任何人的意料,王韶和吴骥都没有想到,幽州收复竟是如此的顺利。 一开始,辽军还能与百姓对抗,杀死杀伤一些百姓。若是在往昔,辽军如此举动,会起到杀一儆百,震慑百姓的作用。可是,今天他们的举动不仅没能震慑百姓,反倒是火上浇油,让百姓更加愤怒了,不要命似的与辽军周旋。 随着战事的进行,辽军死得越来越多,死状多样,可以说是多姿多彩,那是百姓变着法子折磨他们,报仇雪恨。 再者,加入进来的百姓越来越多,由早期的数万,再到后来的十来万,十几万,二十万,汉人百姓越多,吼声越大,气势越盛,辽军焉能不惧? 幽州是辽国最大的城池,住在这里的人不少,有数十万之众。除了辽军、契丹人这些异族外,汉人百姓不下三二十万,在回归的关键时刻,他们能不加入进来? 此消彼长之下,辽军自然是抵挡不住了,只想逃走。可是,他们连逃都不可能了,百姓把所有的道路都截断了,辽军无论逃到哪里,都有百姓追杀。 此时的辽军,心想最安全的地方,莫过于娘肚子了,若是能回到娘肚子里去,他们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 不过小半天时光,驻守在这里的辽军就给幽州百姓歼灭一空,幽州终于回到了汉人的手里,由汉人掌控。 “幽州光复了!” “我们回家了!” “华夏,我们回来了!” 战事一平息,幽州百姓爆发出惊天的吼声,喜极而泣,相互拥着,捶打着,安慰着,哭泣声响彻天地! 自从石敬瑭割让燕云十六州后,燕云百姓就在抗争,要回到华夏的怀抱。其中,周世宗北伐和宋太宗北伐这两次,是最有希望成功的。 可是,苍天不开眼,让他们总是希望落空,没有回到华夏的怀抱。如今,幽州城里已经没有了辽国军队,这座雄伟的古城,在一百年后,第一次由汉人掌管,这是一个天大的胜利,无论怎样赞誉都不为过! “一百多年了,我们终于回家了!” “我们终于可以亲人团聚,血脉相连了!” “爷爷,曾爷爷,曾爷爷的爷爷……”百姓哭泣中,喊着一个又一个亲人的名字:“你们在天之灵有知,幽州回归了,我们回家了!” 燕云之地被割让出去,已经一百多年了,照二十年一代人来算,整整五六代人了,他们代代想着回归,就是没有成功。如今,成功回归,要不告慰老辈的在天之灵都不行。 “呜呜!” 一阵猛烈的寒风吹来,天空上乌云翻卷,给撕成了碎片。多日不见的太阳竟然露出了笑脸,金色的阳光洒满大地,给大地披上一层金色,仿佛在为欢呼的百姓庆贺似的。 “阿弥陀佛!”智严双手合什,大声喧佛号,一脸的虔诚之色:“天公作美,转阴为晴,为苍生降福瑞!契丹人为非作歹,无恶不作,天怒人怨,天公假百姓之手,除魔卫道!” 这一刻,智严活脱一个神棍,满嘴的神棍话语,却是说得百姓欢喜不已,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这是一百多年来,百姓第一次露出如此笑容,笑容灿烂,他们欣慰无已! 第108章 华夏一家亲(一) 事情又来了,能保持每天一更都要加油了,请朋友们见谅。 汴京,陈桥门,一如既往的热闹,进进出出的行人不绝,车水马龙,一派繁华景象。 今天的行人与以往大不相同,他们既是期待,又是焦虑,议论纷纷,说得最多的当然便是正在进行的宋辽大战了。 自从大年夜拿下涿州的消息传来,汴京百姓虽然喜悦不禁,却是焦虑不已。只要是个人都知道,宋朝选在大年夜下手,摆明了要与辽国大战一场,也可以说是生死之战,若是宋朝胜利了,收复燕云十六州不是问题。这是百年夙愿,无数人为之奋斗的宏大理想。 当然,战场凶险,没有常胜将军,更没有人能做到每战必胜,百姓也是担心宋军此战能不能打胜。虽然百姓痛恨辽国,却是明白辽国之所以能压着宋朝打了上百年,不是幸致,确有其过人之处。 若是宋朝战败,后果不堪设想,很可能把此前获得的胜利全部葬送。当然,这是百姓不明白,即使宋朝打败了,也是立于不败之地的。他们是百姓,不能想到智者能想到的事情。 “天气还是这么冷,北方会更冷吧?” “北方当然更冷了,可是,有我们锐利的新军,有我们精锐的归信军,再冷的天也是火热火热的!” “接下来这一仗可有消息了?” “谁能有消息呢?要是有消息,那该多好。” “你们说,大宋会打胜么?这一战凶险啊。一百多年来,辽狗就没有吃过之么大的亏,在大年夜遭到大宋之军的奇袭,一举而丢掉涿州,损失数万大军,这无异于是狠狠抽辽狗的脸!打得好啊!抽得响亮啊!” “问题是,辽狗一定会恼羞成怒,起大军南下,与大宋之军决一死战。兵凶战危的,我们能不能打胜,谁也说不清。” “那是你说不清,我们有新军,有归信军,有吴都指挥,莫要说辽狗不过如此,即使再厉害十倍百倍,也不是我们的对手。” “我们相信新军,相信归信军,相信吴都指挥,可是,辽狗虽然可恨,却也不是没有过人之处,辽狗确实能打,敢拼敢死。耶律洪基这贼子挟怒而来,正所谓来者不善,能不能打胜,真的不太好说。” 百姓议论纷纷,有的是出自于美好的愿望,什么事都往好的方面想,一点不担心,不把辽国放在眼里,相信归信军,更相信吴骥。 有的却是理智得多,全面分析,宋辽大战各有胜率,就看在战场上的发挥了,谁能发挥得更好,谁就能取得胜利。 “涿州大捷!大宋大破辽狗!辽狗伏尸千里!吴都指挥正在追杀耶律洪基贼子!” 就在百姓议论之际,只听一个洪亮,而又嘶哑的吼声远远传来,响彻九霄,震得地皮都在颤抖。 这是一连串的好消息,条条具有爆炸性的威力,让百姓一时间懵了,不知所措。虽然他们时时刻刻,都在盼望能有好消息传来,可是,当爆炸性的好消息接踵而来之际,他们又不知所措了,有些难以置信。 更别说,这些爆炸性的好消息,一来就是如此之多,就象重磅炸弹对着百姓进行一轮接一轮的轰炸,冲击着他们的神经。 “涿州大捷!” “大宋大破辽狗!” “辽狗伏尸千里!” “吴都指挥正在追杀耶律洪基贼子!” 这些消息连在一起,勾勒出了一幅宋军大胜,辽军惨败的景象。辽国不仅败了,还是伏尸千里,连辽国皇帝都在给吴骥追杀,可想而知,此战辽国败得有多惨了。 宋辽大战一百多年,辽国并非没有吃过败仗,只不过他们打的败仗一是太少,二是败得不算惨。眼下这一败,就是如此大的动静,连皇帝都在给人追杀了,还有比这更让人振奋的消息么? 没有了!也不可能再有了! “大宋万岁!” 一时间,陈桥门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吼声,无数的百姓挥着胳膊,仰天咆哮,发泄着喜悦之情。 就在他们欢呼之际,只见一队宋军一身的鲜血,鲜血已经凝结,变成了黑色,结成了厚厚的冰衣,粘在兵士身上。如此冰衣在身,肯定是让人受不了。然而,只见宋军个个激情饱满,挥着胳膊,大吼大叫起来:“涿州大捷!大宋大破辽狗!辽狗伏尸千里!吴都指挥正在追杀耶律洪基贼子!” 他们每吼一声,激情就饱满一分,虽然他们沙哑的声音、血红的眼睛,暴露了他们的疲惫。 跟在宋军后面的是成群结队激动无已的百姓,男女老幼都有,个个一脸的欢喜之色,挥着胳膊,跟着宋军兵士齐声咆哮,他们的吼声响彻天地,洞达九霄! 宋辽大战,天下瞩目,无数双眼睛盯着的,当宋军报捷的队伍经过时,立即惊动了百姓,百姓立时随了上来。是以,这支报捷的队伍象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加入进来的百姓不知道有多少,只知道在宋军背后是一条长龙,一眼望不到头。 这些百姓一路跟着宋军兵士大吼,声音早就嘶哑了,疲惫不堪。可是,他们的精神却是振奋异常,激动难已。 一到了汴京城下,不少百姓更是齐刷刷跪了下来,不住叩头,大声疾呼:“爷爷、曾爷爷、曾爷爷的爷爷……我们回家了!我们来到了汴京!你们在天之灵有知,睁开眼睛看看,这就是汴京,大宋的都城,华夏的怀抱!我们回来了!” 他们的举动有些反常,弄得汴京百姓不明所以,不得不暂抑惊喜之情,万分奇怪的问道:“老哥,你们这是怎生了?” “兄弟,你不知晓哇!我来自涿州!” “我来自幽州!” “我来自新城!” “我们这里有不少是来自燕云之地,我们一听说大宋打胜了,就随着报捷的队伍赶来汴京,要在第一时间把捷报传到大宋官家耳里。” “我们还要看看大宋的都城!我们的祖辈,他们一直盼望着,能亲眼看看大宋的都城,今天,他们终于如愿以偿了!” 这一仗,最欢喜的莫过于燕云百姓了。一百多年来,他们时时刻刻,没有忘记回归华夏,可是,一直不能如愿。如今,辽国大败,他们的回归已经是不可阻挡之势了,再也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止他们了。 是以,他们振奋异常,有不少百姓不顾疲累,跟着报捷的宋军赶来汴京,就是要在第一时间把这喜悦的捷报传到汴京。他们,还要代祖辈亲眼看看汴京,亲眼看看大宋的都城,亲身感受华夏温暖的怀抱! 此时此刻,他们梦想成真,他们的激动之情远非笔墨所能形容,无不是痛哭流涕,激动难已。 “兄弟,欢迎回家!” “兄弟,一百多年了,苦了你们了!” “回家,回家吧!华夏就是你们的家!” 汴京百姓听说过燕云百姓思念华夏之苦,一心想回归华夏的怀抱,今天,他们亲眼见到燕云百姓这种心情有多么的强烈,个个感动无已,冲将上来,把这些百姓拥在怀里,安慰着,陪着他们一起痛哭,诉说兄弟之情,别来情由。 这是一百多年来,燕云百姓第一次切身体验到这种浓浓的亲情,个个激荡不已,痛哭起来,哭得是天愁地惨,却是个个笑得跟开心果似的,裂着一张嘴,哪里合得拢! 不管是燕云百姓还是汴京百姓,他们不是亲人胜似亲人,他们流着相同的炎黄血脉,他们都是炎黄子孙! 他们分别一百年后,终于再度重聚! 华夏一家亲! “老哥,我们还要向官家报捷呢!”燕云百姓暂抑激动的心情,要赶去皇宫。 “兄弟,我们一起去!” 于是乎,燕云百姓和汴京百姓聚在一起,汇成一条长龙,直奔皇城而去。 而报捷的宋军早就冲到头里去了,百姓好一阵赶,方才赶到。 这捷报,是近两年来最激动人心的捷报了。尽管此前的大掳掠,攻打涿州之战,都很了得,让百姓着实欢喜了一把。可是,比起这消息来说,却是远远有所不如。 不说别的,只是因为这消息一来,等于是奠定了宋朝的胜局,收回燕云十六州已经是铁板上钉钉了,不会有任何问题。燕云十六州的重要性,宋人不会不知道,没了燕云十六州,辽国就给打回了原形,再也不能如往昔那般强横,滋扰宋朝了。 更重要的是,燕云十六州一旦夺回,意味着宋朝重返唐朝那样的巅峰更近一大步了。不用想也知道,接下来,宋朝肯定会大举出兵,进军辽东,出兵大漠,攻打西夏,收复西域,再把越南、南诏拿下来,就尽复唐朝时的幅员了。 这已经不可阻挡了! 积弱一百多年的宋朝,重返巅峰,这是宋人最期盼的事情。虽然唐朝灭亡了,可是,毕竟才灭亡一百多年,唐朝的丰功伟绩仍然广为流传,要宋人不盼望重返巅峰都不可能。 “涿州大捷!” “大宋大破辽狗!” “辽狗伏尸千里!” “吴都指挥正在追杀耶律洪基贼子!” 百姓狂吼着,朝皇城开去。 与此同时,汴京城里响起了爆竹声,惊天动地,响彻天际,百姓大肆庆祝了。 一时间,因为大年夜的大战而刚刚平复没多久的汴京,又一次沸腾了! 第108章 华夏一家亲(二) 集英殿,宋神宗、王安石、吕惠卿、吕公着、司马光、韩琦、蔡京、沈括、苏轼、轼辙、苏洵……一干文武重臣齐聚。 正旦大朝会时,司马光他们前来朝见天子,还没有回去。要是在往昔,他们朝见完天子,就要匆匆赶回去。可是,如今,他们却是没有,而是在汴京等着。他们不是等别的,自然是等北方大战的消息。 要知道,大年夜那一战,宋朝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大胜,实在是振奋人心。可是,紧接着,大战又起,宋朝能不能打胜,谁也不好说。可是,有一点却是可以肯定的,宋朝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可以这样说,此战过后,宋朝处在一个全新的局面中,宋神宗需要与众臣商议,也不会放司马光和韩琦走。虽然这两人是反对派的核心人物,可是,司马光的确是有才之人,在商议如此重大事情之际,宋神宗肯定会让他参与,即使他们在河南府也要把他召来。 韩琦就更不用说了,他是名将,名重天下,虽然有好水川之战,却是元老中少有的知兵大臣,这种大事,自然是少不了他的。 不过,他们今天聚在这里,司马光和韩琦不敢再象以往那样,自我感觉良好,反倒是如坐针毡。原因很简单,反对派最大的靠山曹太后如今已经倒向了宋神宗,这让他们失去了依靠,心神不宁。 尢其是,他们今天能参与此事,表面上看来是宋神宗看重他们,实际上是宋神宗在考验他们。若是他们还不能拿出让宋神宗满意的态度与主意的话,他们就再也没有了出路。 原因再明白不过了,如今的宋神宗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宋神宗了。以前的宋神宗有曹太后压着,宋神宗做事多所顾忌,犹豫不定,不敢痛下杀手。如今,曹太后倒向了宋神宗,那么,悬在宋神宗头上的利剑再也没有了,自此以后,宋神宗做事无所顾忌,杀伐决定不再受任何人制肘,他们若是一个不好,惹得宋神宗算旧帐,他们就等着瞧吧。 经过北方一连串的胜仗,宋神宗的帝位是越来越稳固了,宋神宗越来越强势了,就是曹太后也是奈何不得宋神宗了,更别说司马光他们这些反对派了,他们哪能不害怕的。 当然,司马光和韩琦只是把这想法埋在心里,并没有说出来,而是随着众人一道,围在一张巨型地图之前,以宋神宗为中心,众人正打量着地图,个个眼睛瞪得滚圆,没有说话。 他们看的这幅地图,不是宋神宗以前看的大宋皇舆图,而是唐朝全盛时期的疆域图。 宋神宗以前看的大宋皇舆图,主要是宋朝的全境图,虽然有燕云十六州,却是特的注明,那里属于辽国。如今,在唐朝全盛时期的疆域图上,燕云十六州是唐朝的。唐朝全盛时期的幅员极为辽阔,不仅包括宋朝眼下的所有领土,还有燕云十六州、辽东、西夏、大漠、西域、越南、南诏这些地方。 宋朝的皇舆图与唐朝的疆域图比起来,大约只有一半的样子,两张地图一对比,真是让人无语,让人叹息。唐朝才灭亡没多少年,还不到两百年,华夏的幅员竟然缩水了一半,这太难以让人置信了。 可是,事实就在眼前,谁能不信?谁敢不信? 唐朝的疆域图,那是一个巅峰,那是一个盛世,那是一座丰碑,那是一座让人仰望的大山!让人心生钦佩之心! 而宋朝的皇舆图与之比起来,就寒酸多了!可以这样说,宋朝的皇舆图让人相当的无语。若说辽国强盛,西夏善战,宋朝拿这两地没办法的话,那么,越南和南诏这两处华夏的固有领土,怎会不纳入版图呢? 越南,在秦汉时期称为交趾。秦始皇扫平六国,统了中国后,秦军稍事休整,五十万大军启程南下,平定百越,就把交趾纳入了版图。自此以后,越南就成了中国的领土,持续了一千多年,直到唐朝末年,这才独立出去。越南把这段属于中国的历史称为“北属时期”。 南诏更不用说了,汉武帝时期就收入版图的,一直为中国所有一千多年,直到唐末才独立出去。 这两地,属于弹丸之地,宋朝竟然没有重新收回来,实在是让人无语了。 宋神宗率先打破沉默,以手抚着脸颊:“前朝的地图,朕看了不知道多少回。每当看了前朝的地图,再看本朝的皇舆图,朕就觉得这脸啊,火烧火辣的,羞愧无地啊!” 此言一出,众臣不由得低下了头颅,长叹一声。对宋神宗这结论,他们是无话可说。即使司马光和韩琦、吕公着这些反对派,也是自觉羞愧难已。 “前朝号称强盛,号令万国,莫敢不从!华夏的幅员,是何等的广阔,你们睁大眼睛,把这两张地图好好看看便知晓了!”宋神宗的声调转高,道:“自从前朝灭亡之后,五代十国之乱起,华夏陷入大乱之世,无暇顾及北方,契丹和党项人乘势而起,割据北方,攻略中原。每当午夜梦回,朕就在想,为何同样的民族,在前朝称盛,可以号令万邦,而到了本朝,却是给异族压着打!而且,一打就是一百多年。难道说,是华夏智于汉唐之世,愚于当朝?” 这问题非常尖锐,一针见血,说到最让人沉思之处了。无数人一提起宋朝,就是宋朝积弱,如何如何胆小,不能与异族争锋。可是,他们有没有想过,同样的民族,为何在秦汉隋唐之际,处于盛世呢? “你们个个是饱读诗书之人,学识渊博,你们却是开口辽狗可怕,兵利弓劲,铁骑驰骋,纵横无敌,大宋不是契丹人的对手!”宋神宗是越说越气愤,声调转高,以质问的口气问道:“韩琦,你是一代名将,名重天下。你一向主张,以步制骑。你说骑兵太贵,一个骑兵的花费,足够五个步兵使用了。你还说,契丹人的骑兵所向披靡,无法超越,朕就要问你了,为何秦汉隋唐的骑兵那样能打?为何前朝的骑兵比起突厥人还要强横呢?” 这话如同巨锤,在对着韩琦狠狠的敲打,韩琦只觉眼前金星乱冒,处于晕眩之中了,却是不能不回答。想了想,韩琦颤颤兢兢的道:“官家,臣说的以步制骑是指陕州而言。官家是知晓的,陕州多山地,地形复杂,地势险要,不便于骑兵作战,用步兵比用骑兵更方便!” “是么?”宋朝从案头上一阵翻找,把一道有些发黄的奏章掷到韩琦脚下,道:“你好好看看吧。这是你亲手写就的奏章,你极力主张以步制骑。正是在你的推动下,先皇这才定下了以步制骑的国策。可是,数十年来,大宋的步兵制住了异族的铁骑么?你说陕州地形复杂,很是险要,不利于骑兵作战,这在一定程度上是对的。可是,你与西夏打了那么多年的仗,你说,西夏哪一仗没有动用骑兵?为何西夏的骑兵能够在陕州纵横来去,打得大宋束手无策,而大宋的骑兵却是拿西夏没奈何呢?” 这是事实,并非宋神宗要刁难韩琦。韩琦在陕州那么多年,最大的军事建树,便是提出“以步制骑”策略,这一策略最终上升为宋朝的国策,对宋朝影响长达数十年,最终却成了一个大笑话。 因为,正是宋朝推行这一策略,不重视骑兵,到头来,给异族灭了。而灭亡宋朝的异族,女真、蒙古人,都拥有大量的骑兵。以步制骑,有用么? 答案从宋朝的覆灭上就得出来了! “这个……”韩琦额头上的冷汗涔涔而下,衣衫都打湿了。 “以步制骑,以步制骑,好一个误人之策啊!”宋神宗长叹一声。 一声叹息,宛若惊天雷霆轰在韩琦的心坎上,让他惊出了一声冷汗,卟嗵一声就跪了下来,不住叩头:“官家,臣死罪!臣死罪!” 以步制骑,是宋朝推行了数十年的国策,当然不是出自他一个人之手,他却是其中最大的推手,若无韩琦,这一策略就不会给定为国策。 要是在以往,韩琦不仅不会害怕,反而可以理直气壮的说,他这一策略是对的。可是,如今他不敢这样说了,因为吴骥大量使用骑兵,纵横在辽境,已经取得了巨大的成功,这对以步制骑的策略是最好的回击。 若无大量的骑兵,吴骥不敢率军进入辽境掳掠,更不可能在大年夜偷袭涿州,一举而斩杀数万辽军! “上次,为了让朕准许进攻涿州一事,王韶亲自回京,向朕禀报。顺带的,他说起了吴骥,吴骥的主张却是,要大量组建骑兵,以骑制骑。在当时,朕还在犹豫,是以步制骑好,还是以骑制骑好,朕还无法决断。如今,朕已经想明白了,还是以骑制骑的好!”宋神宗眉头一掀,脸上绽放出笑容道:“吴骥的理由很简单,却是数十年来,没有人说出过的。吴骥说,骑兵的花费着实大,一个骑兵的费用顶五个步兵了。可是,一个骑兵的收益远远不是五个步兵所能比得了的!” 说到这里,宋神宗不由得发出一阵畅笑声,道:“在当时,朕还有些纳闷呢。眼下,朕算是明白了。你们想啊,不说别的,就说大年夜奇袭涿州这一战,若是用步兵,能完成么?不能!骑兵的花费是大,可是,骑兵的收益之大,远非步兵所能比。韩琦,你可想过这问题?” “臣愚昧,虑未及此!”韩琦不得不低下了曾经很高傲的头颅。 在铁一盘的事实面前,任何理由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第108章 华夏一家亲(三) “当然,这事并非你一个人的错,错的人太多了!”宋神宗的语气放缓,道:“韩琦,你起来吧!” 确如宋神宗所言,以步制骑虽然是由韩琦推动,却是有很多人从中支持,要不然,也不会上升为宋朝的国策。说到错误,首先就要找宋朝皇帝的错失了,要不然的话,这种误人的策略怎会上升为国策呢? 当然,宋神宗是不可能找宋朝皇帝的错失的,那太不孝了,也丧失皇家威严。 “谢官家!”韩琦知道,在这事上,他暂时是过关了,胆颤心惊的站了起来。 司马光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如明镜,他知道,宋神宗又在敲打他们反对派了:“是时侯抉择了!如今,官家圣君之相已现,无人能制他了,我们若是再对着干,没有好下场!” 到了眼下这种光景,若是再反对宋神宗,再对着干,结果不用想的,谁都清楚,司马光他们保证不得好死。 “今天,我们好好议议。”宋神宗招呼群臣坐下来,道:“时至今日,大宋的局面从未如眼下这般好,不论胜败,都是立于不败之地。若是能胜的话,那是最好!” “呵呵!”众群发出一阵畅笑声,确如宋神宗所言,自从宋朝建立以来,就面临着辽国这个强大的对手。再后来,又有西夏作对,让宋朝两线作战,苦恼不堪。 如今,不管北方打胜打败,宋朝都是立即不败之地,可以集中力量来解决西夏了。若是把西夏解决了,再来对付辽国就容易多了。 当然,若是吴骥他们打胜了,收复了燕云十六州,那就是最好。这种局面,已经远远超出了群臣以前所想,无不是开心万分。 就中,最开心的莫过于王安石了。此战过后,意味着反对派的势力会给大为削弱,他推行新法就更为容易了。这些年来,他推行新法是举步维艰,很是艰难。一个大好的局面,即将出现,要他不欢喜都不行。 “如今,大宋虽是同时要打两场仗,朕却是最为轻松的。”宋神宗神情为之一松,道:“对于这两战的结局,我们已经议论了很多,一是全部打胜了,二是全部大胜了,三是皆负,四是一胜一负,北方胜陕州负,或是北方负陕州胜。各种情形我们皆有考虑,不过,朕以为,以步制骑这一策略不能再适用了,大宋眼下已经有了十几万战马,数万精锐骑兵,若是再用以步制骑这一策略,明显不合适了。” 经过吴骥的努力,在北方已经打造出了数万精锐骑兵了,而且,这次进攻辽国,宋朝就出动了十来万战马,这在宋朝历史上还是第一遭,破了纪录。 当然,这与历史上出动战马的纪录还有很大一段距离。象汉武帝发动的“漠北决战”,汉朝一次性投入了三十万匹战马,这是一个令人恐怖的数字。 宋朝与之差得很远,不过,这已是宋朝一个巨大的进步。 “官家,臣请求撤回以往的奏章。”韩琦已经知道,废除以步制骑的国策已经不可阻挡了,首先响应。 “嗯!”宋神宗微微点头,应允了。 韩琦是以步制骑的最有力推手,连他都撤回奏章了,这事就定了。 一个影响宋朝数十年,甚至导致了宋朝灭亡的国策,就这样废除了,这是一件大事。 这条军事策略一废除,宋军大肆改革的时代即将来临。吴骥在北方的改革与成功,不过是局部的。若是把这局部的成功,上升到全面的高度,宋朝大军必将爆发出惊人的战力,重回唐朝的巅峰并非不可能。 束缚宋朝进行军事改革的最大障碍已经消除,这一步迈得异常坚实! “接下来,我们好好议议……”宋神宗的话才说到一半,眼睛猛的瞪圆了,耳朵竖起来了,猛的从宝座上蹦了起来,一脸的惊喜之色:“你们听,你们听!这是欢呼声!涿州大捷!大宋大破辽狗!辽狗伏尸千里!吴骥追杀耶律洪基去了!” 说到此处,宋神宗再也忍不住了,一蹦老高,哈哈大笑,异常快活:“耶律洪基啊耶律洪基,你也有今天?你竟然给吴骥追杀!哈哈!” 宋神宗万分痛恨耶律洪基,乍闻他给吴骥追杀,他能不欢喜么?要知道,耶律洪基连火炮这种宋朝最绝密的秘密都能弄到手了,可想而知,宋神宗是如何的恨他了。 惊天动地的吼声传来,群臣个个听得清楚,无不是欢喜不已,个个一蹦老高。 就是司马光和韩琦二人也是一蹦三尺高,笑得跟个孩子似的。他们虽然是反对派,一心反对新法,并非不爱国,并非不愿看到宋朝强大,他们也有一颗爱国之心。当北方大胜的消息传来时,他们哪能不欢喜的。 “大胜之仗!竟然是大胜之仗!”宋神宗仰首向天,狂吼起来,紧接着,就是双手捂面,呜呜的哭泣起来:“呜呜!大宋终于胜了!终于胜了!” 虽是哭声,却是蕴含着无尽的喜悦,还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宋辽大战,天下瞩目,作为宋朝的皇帝,宋神宗最是焦虑了,他无时无刻不在盼望着胜利的消息。如今,他最喜欢的大胜消息传来,他没有当场昏倒,已经是很克制了。 大破辽国,这在宋朝一百多年的历史上,从未有过!这是一个创举! 上百年来,一直是辽国压着宋朝打的,哪有宋朝大破辽国的?这意义实在是非同小可了。 “大胜之仗!大胜之仗!” 一众大臣个个欢喜无已,眼里涌出激动的泪水,大声痛哭起来,却是一脸的欢娱。 “介甫,大宋胜了!大宋打了一个天大的胜仗!”宋神宗太过激动,一点也不顾君臣礼节,一下子把王安石拥在怀里,死劲的捶打着,砰砰有力的声音响得惊天动地。 而王安石此时也失去了平日里的稳重,不再顾忌君臣之礼,拥着宋神宗,不住的拍打着。君臣二人,你捶我一下,我捶你一下,谁也不让谁,捶得很痛快,捶得很舒畅! 这种事情,要是在平日里,一定要治王安石一个大罪。今天,一众大臣看在眼里,不仅没有怪罪之意,反倒是有样学样了,你拥着我,我拥着你,哭得很舒畅,笑得很真诚。 司马光一个没留意,竟然拥着王安石的背,趴在王安石的背上,哭得是眼泪哗哗而下,如同喷泉一般。 而王安石竟然不觉,右手环过来,抱着司马光,还不时拍打几下,以示安慰。 王安石和司马光两人,是死对头,一个要推行新法,一个要反对新法,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二人斗得很厉害的。竟然在这种情形下,拥在一起,一起欢呼,真是异数。 一开始,是群臣各自找人捶打,到后来,就发展到,群臣把宋神宗围在中间,一边哭泣,一边捶打。 “呜呜!”喜悦的哭泣声响成一片,惊天动地,很有威势,富有感染力。 这胜利来之不易,宋朝等了足足上百年,终于等来了,宋神宗他们的喜悦之情哪是短时间内能发泄得了的。 时间在喜悦中度过,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宋神宗他们这才不约而同的放开了对方,抹着眼泪,打量着对方,入眼的是一个个花猫,他们哭的时间太长了,竟然哭成了一张花脸! “呵呵!”君臣之间仿佛有默契似的,又不约而同的发出一阵畅笑声,欢快无已。 “走!”宋神宗袍袖一拂,精神抖擞,笑呵呵的道:“汴京百姓已经欢腾了,朕也要去闹腾闹腾!嗯,这一次,一定要举行一个盛大而又隆重的庆贺之礼。当然啦,要等到吴骥和王韶他们归来。这要以后去了,朕还是先去乐乐吧,与民同庆!” 如此大胜,不能没有庆功之礼,不过,那要参与此战的将士们归来去了。眼下嘛,还是先去闹腾闹腾的好。 这说法很得众臣之心,个个猛点头,大是赞成。 “走嘞!”宋神宗心情大好,似说似唱的来了一句,一抬步就出去了。 “砰!”可是,宋神宗却是与门外一人撞个满怀,不由得有些着恼,喝斥起来:“没长眼睛?朕要不是心情正好着,一定要砍了你的头颅。” 虽是给撞得不轻,却是丝毫没有影响宋神宗的好心情,这不过是说说罢了。 来人正是邵九,只见他一脸的惊惶之色,一见宋神宗发怒,忙跪下叩头,道:“官家,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邵九,你一向稳重,从来不张惶,今儿这是怎生了?如此慌里慌张的!”宋神宗一见是邵九,微觉奇怪,道:“起来吧!朕又没给你撞得怎样,有甚大事不好的。” 宋神宗给撞了一下不假,却是没甚问题,邵九竟然说大事不好,还慌得不成模样,这着实让宋神宗想不明白。 不仅他们明白,一众大臣谁个能明白? “官家,小的说的不是这个!”邵九很是发急。 “你撞了朕,朕还白挨了?”宋神宗的心情十分之好,打断了他的话头。 “官家,请您容小的禀报。”邵九干脆不分辩了,直接禀报道:“官家,大事不好了!陕州战败,刘昌祚殉国,安定军全军覆没!西夏一举而拿下大宋五座城池!” 第108章 华夏一家亲(四) 邵九这话具有惊天地,泣鬼神的力量,他一语落音,只听一片尖叫声响起。 “甚么?” “这不可能!绝不可能!” “大宋自创建至今,就没有一朝而丢失五城的事!契丹人没有做到,西夏人更不可能做到!你一定是在谎报!” 这消息太惊人了,上自宋神宗,下至一众大臣,个个惊讶不已,眼珠子突出,差一点掉在地上了。 他们说得没错,自从宋朝建立以来,虽然宋朝一直给异族压着打,还未丢失过城池。更别说,这一丢就是五座城池,要让宋神宗他们相信,难度非常之大。 最重要的是,在一众君臣心目中,辽国强而西夏弱,在宋朝与西夏的战争中,一直是宋朝取攻势,西夏取守势。虽说早就预料到西夏会大举出兵,可是,西夏一朝而攻取五座城池,这绝无可能。 一众君臣没有一个人相信,个个瞪大眼睛,死盯着邵九。 “官家,这是陕州传来的军报!”邵九知道他们不会相信,忙把军报呈上,暗自嘀咕道:“莫说你们不会信,就是我也不会信!我若不是一连看了五遍军报,我也以为是谎言呢。” 宋神宗右手飞快一伸,一把夺过来,三两下展开,略一浏览,身子一颤,差点摔倒在地上,一张脸苍白无血色。适才,宋神宗还欢喜无已,这才多大一会儿功夫,宋神宗就象换了一个人似的,有些手足无措。 “咯噔!”王安石他们不需要再看军报了,从宋神宗的表情就看出来了,邵九所言是真的,他们只觉一颗心直往下沉,适才的喜悦荡然无存了。 今天,真是个特别的日子,刚刚得到北方大胜的消息,紧接着又接到了陕州大败的消息,这一胜一败,都是出乎人的意料,胜为大胜之仗,燕云回归已经不可阻挡了。败是惨败之仗,一朝而丢掉五座城池,这在宋朝历史上就没有出现过,这一消息若是传开的话,必然引发天大的震动,要是在以往,必然是一场政治地震,王安石罢相,新法夭折很有可能。 即使在今天刚刚得到大胜的消息之际,要想消除这一重大影响,也是困难无比。宋朝打了上百年的窝囊仗,还没有丢掉过城池,更别说一丢就是五座城池,这冲击力相当的强烈。 静! 死一般的寂静! 一众君臣仿佛给雷电劈中一般,个个呆若木鸡,没有人说话,唯一有众君臣粗重的呼吸声,他们个个胸口急剧起伏,好象石雕似的。 “官家,当此之时,应该想出妥善处置之策。军情似火,刻不容缓!”苏轼率先醒悟过来,忙着高声提醒。 “哦!”给苏轼的话语惊醒,一众君臣这才清醒过来,个个抚着胸口,一颗心差点从胸腔中跳出来。 “东坡说得对,眼下应当想出妥善解决之策。”宋神宗长吸一口气,平抑一下心神,道:“事已至此,任何的怨叹、感慨,都无济于事,我们应当群策群力,想出一个妥善解决的办法。陕州虽然丢了五座城池,安定军全军覆没,可是,安定军不愧是大宋的精锐,不愧是西兵,他们全部战死,没有一人后退,没有一人逃跑,这点,弥足可贵!朕一定要褒奖安定军!” 紧接着,宋神宗扼要把安定军战败经过说了,一众大臣听得眼圈发红,眼泪顺着腮帮流了下来,个个激动难已。 在宋朝积弱的年代里,西兵一枝独秀,能打能拼,勇悍善战,建立了不世功勋。安定军虽败,他们却是虽败犹荣,他们没有丧失气节,他们坚持一最后一兵一卒! “赳赳老秦,复我河山!血不流干,誓不休战!”一众君臣轻轻唱起了这首八百里秦川至今犹在传唱的战歌,他们的眼前复现出了安定军唱着战歌,豪迈的冲向西夏军队的画面。 他们深切的感受着老秦人的豪迈,深切的体会着安定军的勇悍! “刘昌祚,安定军,你们走好!”宋神宗不由自主的朝西方跪了下来,双手触地,轻声祷告道:“你们请放心,朕一定会为你们报仇!” “一定报仇!”王安石一众大臣跪在宋神宗身后,不住垂泪,大声吼起来。 安定军虽败,可是,其气势却是激荡人心,老秦人那股不怕死的精神深深的冲击着他们的心灵,此时此刻,人人气愤填膺,恨不得杀上战场,为安定军报仇。 “咚!咚!咚!”宋神宗重重叩了三个响头,这才站起身,道:“诸位爱卿,起来,我们好好议议,如何收拾这局面。” 此时此刻,当以解决问题为主,一众大臣虽有万千愤慨之语,却是忍住了没有说,站起身来,在宋神宗的招呼下,重新坐下来,开始商议眼下局势。 “呼!”宋神宗长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才扫视一眼众臣,道:“眼下,大宋面临的情形异常复杂。在北方,王韶、吴骥正率领大军追亡逐北,燕云光复在即,情势一片大好。在陕州,却是遭到前所未有的大败!数万安定军全军覆没,没有一人生还!安定五城一朝而丢失,夏人大举进攻关中在即。一胜一败,这对大宋是一个巨大的考验,若是一个处置不好,就会令大宋遭到不可估测的损失。如何处置这事,你们各抒己见!” “涿州大捷!” “大宋大破辽狗!” “辽狗伏尸千里!” “吴都指挥正在追杀耶律洪基贼子!” 惊天动地的欢呼声从宫外传来,汴京已经沸腾了,然而,宋神宗他们听在耳里,却是没有一点喜悦的心情。 陕州丢了五城,从未有过之大败仗不说。更重要的是,陕州居高临下,俯瞰关中,西夏人若是以此为跳板,大举进攻关中,则关中震动,天下震动,北方大胜的大好局面都有可能葬送,谁能欢喜得起来? “官家,臣请命!”韩琦白须飘飘,首先站了起来,冲宋神宗见礼,道:“臣在陕州多年,对西夏之情势熟矣!臣虽老迈,尚有廉颇一饭之力,愿为官家效死陕州。” 此时的韩琦慷慨激昂,激动异常,满面红光。一是因为,他真的是愿为国出力了。北方如此大胜,而陕州大败,给了他这个西夏通天大的良机,他再次复出,领兵陕州极有可能。当此之时,韩琦的私心几乎是没有,有的只想为国出力。 二是因为,他们静极思动了,在家休养这么多年,早就想再次领兵,如今,机会终于来了,他能不激动么? “官家,臣举荐韩琦领陕州之兵!”司马光第一个表示赞同:“官家是知道的,韩琦在陕州多年,抵挡西夏,多有建树,与范仲淹并称韩范。若是韩琦领兵,可令陕州局势稳定。” 司马光之所以附和,一是因为他们都是反对派,若是韩琦这次建功了,反对派的势力就会大涨。再者,这是抓住军权的有利时机,不能错过了。三是,这么多大臣里,除了韩琦,再无第二个对西夏熟悉之人了。 在这么多大臣里面,韩琦是名将,望重天下,又在陕州多年,派他领兵陕州,是名正言顺之事。尽管王安石心有担忧,却是不得不赞成:“官家,臣附议!” 王安石是变法的领袖,他的意见几乎是代表了主流意见,连他都赞成,韩琦领军几乎已成定局了。司马光和韩琦相视一眼,暗中欢喜,连王安石都赞成了,谁还能反对呢? 他们最担心的就是王安石反对。在没有比韩琦更好的人选之前,王安石不能不同意。 “臣附议!” “臣附议!” 一众大臣一个接一个的附议。他们都是转着相同的念头,在座之人,没有一个比韩琦更适合此任的人了。 听着接二连三的附议声,韩琦的心思更加活络了。这次,他去陕州,一定要好好打几仗,不能让吴骥和王韶他们把战功立光了,他也要分点战功。 一众大臣都赞成了,只有一人没有说话,这人正是蔡京,只见他眉头深锁,一双眼睛时眯时睁,正在沉思。 若是在平时,他这番举动,断不会引人注目。可是,在眼下这时节,就太过突兀了。所有的大臣都支持韩琦领兵陕州,唯独他不仅没有支持,还一副神神在在的样儿,要让人不好奇都不行了。 “蔡京!”司马光轻喝一声,道:“在官家面前,你竟敢如此失礼,你可知罪?” “嗯!”蔡京给司马光的轻斥声惊醒,眉头一挑,大声道:“官家,臣有本奏!” “说吧!”蔡京是变法的得力干将,头脑灵活,学识渊博,办事得力,甚得宋神宗器重,一听他有本奏,哪有不同意的。 “官家,臣以为,此时此刻,不宜出兵陕州!”蔡京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他一语出口,上自宋神宗,下至一众大臣,个个惊讶不置,打量着蔡京,就象在打量怪物似的。 “蔡京,你莫非疯了?”韩琦最是恼怒,他重掌陕州之兵已成定局,哪能容得蔡京来添乱,吼得最是起劲。 明知道他有些私心,可是,一众君臣却是大为赞成。 “蔡京,陕州大败,一朝而丢掉五座城池,危急万分,若是朝廷不调兵遣将,关中不保,后果不堪设想!”宋神宗的语气已经相当的严厉了。 “官家,请息怒!”蔡京仿佛没有听出宋神宗的恼怒之意似的,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儿:“官家,臣有一策,既可解陕州之围,更可令大宋的局面向着大好方向再进一步!” 第108章 华夏一家亲(五) 蔡京很有才略,他如此笃定,信心十足,不由得让众人惊讶,目光齐刷刷集中在他身上。就是司马光和韩琦二人也是大感意外。 “哦!”宋神宗更是好奇,打量着蔡京,道:“蔡京,你说,你有何见解?” “官家,臣以为,虽然陕州大败,安定军殉国,一朝而丢五座城池,自大宋创建以来,从未有过如此败绩,诚让人恐。”蔡京微一凝思,开始剖析起来,道:“可是,臣却以为,天下大势自此而定,大宋已是大局在握了!” “大局在握?”众人嘀咕一句,却是不同意。 就中,要数韩琦最是不爽,他出镇陕州本已是铁板上钉钉的事了,却因为蔡京突然杀出,而横生枝节,他冷冷一笑,道:“蔡京,你何故出此言?要知道,陕州干系天下安危。若是陕州丢了,西夏打进关中,天下震动,即使北方打得再好,也是于大局无补!” 关中太重要了,若是给西夏夺得关中,那么,西夏的实力会暴增许多。要知道,八百里秦川是历史上非常有名的富饶之地,秦国因有关中而富强,最后扫灭六国。再者,关中之民勇悍善战,宁死不屈,这点,看看刘昌祚率领下的安定军就知道了。 若是关中落入西夏手里,西夏要兵有兵,要粮有粮,要钱有钱,要什么有什么,这对宋朝来说,是一个巨大的威胁。真要如此的话,即使宋朝收回了燕云之地,却是捡到一个西瓜,再丢掉一个西瓜,涿州一仗的胜利将化为乌有。 “是呀!”王安石他们齐声附和韩琦的话。 “蔡京,莫要乱说。”王安石对蔡京这个得力手下,颇为眷顾,特的提醒一句,道:“与韩琦论军国之事,朝中没几人是其敌手,你可要三思。” 韩琦是名将,名重天下,享誉数十年,精通军国之事,若与他论军国之事,朝中还真找不出几人。王安石这是善意的提醒,可是,蔡京却是微微一笑,成竹在胸,道:“韩大人,蔡京不才,愿向韩大人请教。蔡京岁在弱冠之时,韩大人已是享誉天下的名将,若能得韩大人指点一二,蔡京感激不尽。” 他倒好,竟然直接叫板了,这让王安石相当的无语。 “呵呵!”韩琦给蔡京的恭维话说得心情舒畅,发出一阵畅笑声,又有些不屑,睥睨一眼蔡京,道:“不知道蔡大人要如何考校我?” 事已如此,王安石只好不再说了,只得任由二人叫板了。由卝纹卝人卝书卝屋卝整卝理 “和韩大人论军国之事,那不是自讨苦吃么?这个蔡京,是找罪受吧?”吕公著不住摇头,大是好笑。 存有这心思的大臣不在少数,只是碍于礼节,没有笑出来罢了。若不是宋神宗在这里,他们真的会嘲笑蔡京不自量力。 “蔡京,你真要与韩琦理论?”宋神宗也有些不信。他对韩琦没太多的好感,此人虽是有才,却是一心反对新法,不过,对他在军事上的造诣,却是不敢存有丝毫轻视之心。 “禀官家,不如此,不能彰臣之议!”蔡京非常肯定。 “既然如此,你与韩琦好好议议吧。”宋神宗见蔡京态度坚决,不好再阻止。 蔡京应一声,上前一步,冲韩琦施礼,道:“敢问韩大人,若是你掌陕州之兵,你该当如何应对?” “这还需多问?”韩琦很是不屑道:“自然是集中陕州之军,与西夏人大战一场。嗯,陕州之兵的战力,虽然强悍,可是,在西夏大举进入陕州之际,也是难以抵挡。得增兵,得从北方增兵。北方之兵善战,若是出现在关中,必使西夏人不敢窥视关中。” “嗯!”一众大臣不住点头,他们很赞成这一说法。北方劲兵,已经得到了检验,若是能抽调一部分去关中,足以威慑西夏人,即使铁鹞子也会退避三舍。 “此议不妥!”然而,在众人的赞同声中,蔡京却是极力反对:“韩大人,这是你的失策!北方之兵虽然善战,破辽之战已经证明了。可是,自从年前,北方之兵就出战了,一连两战下来,早已疲惫,急需休整。再说了,燕云之地大势虽定,却是还没有收复,若是此时抽调北方劲兵,无异于是在给契丹人喘息之机,周世宗之憾难保不会上演!” “有理!”宋神宗、王安石等人齐声赞同。 虽然他们相信韩琦的军事才干,却不得不承认,蔡京所言极是有理。虽说大破辽国了,可是,追亡逐北就需要很长时间,不是短时间内能完成的。也就是说,若是抽调走了北方之兵的话,会使得追击更加漫长,燕云之地收复的时间会押后。 若是一个不好,再上演一个周世宗之憾,那就是让人无地自容了。周世宗兵不血刃而收三关,契丹人震恐,萧思温都撤到幽州以北五十里之地去了,只需要周世宗大军一至,幽州就会光复。再有燕云百姓响应,收复燕云之地就不是问题了。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周世宗竟然病死,使得这一手到擒来的胜利化为了乌有。这事,宋朝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度上演,燕云之地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收复为宜。 “这个……”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出现这种事情,若能以最快速度收复燕云之地的话,这事就不可能发生了,韩琦不由得为之结舌。 “韩大人,你算计过么?”蔡京的话才不过是开了个头,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质问:“从北方调兵,到收拢大军,休整完成,再千里跋涉,调入关中,这得多少时间?少则三五个月,多则半载时间。这么长的时间,就是在陕州重新训练军队也够了。吴骥吴都指挥,不正是从这点考虑,才没有抽调西兵参与北方的大战么?” 去岁,是不是抽调西兵参与北方大战,吴骥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决定不抽调西兵,重新训练一支军队便成。 这是事实,众人无话可说。 “即使如韩大人所言,把北方之兵调入陕州,与西夏在陕州大战。可是,陕州的地形复杂,地势险要,不宜大军作战,北方之军多骑兵,善驰骋,更不宜在陕州作战。”蔡京步步进逼,道:“韩大人深通兵道,不会不知此事吧?” “这个……”北方之兵多战马,多骑兵,善于机动作战,若是放到多山,地形复杂的陕州去,还真是不太好发挥,这是以短击长,自找不自在,韩琦为之无言。 “最重要的是,臣敢断言,若是真如韩大人所料想那般,大举集结大军于陕州,准备与西夏在陕州大战一场,那么,必是旷日持久之战,而且还无功!”蔡京的声调转高,很是尖细刺耳,比起邵九的声音还要难听。 “蔡京,你竖儒子,竟敢妄言!”在这方面,韩琦才是权威,蔡京如此结论,无异于狠狠打他的脸,他是忍无可忍,不由得喝斥起来。 蔡京却是没有理睬他的喝斥,接着往下说,道:“韩大人,稍安勿躁!请容我细细道来!大宋与西夏打了数十年,在陕州的兵马难道不多?陕州兵号称西兵,是天下精锐,难道他们不善战?大宋兵马,半在陕州!大宋精锐,半在陕州!以倾天下之半的兵力,以天下之半的精锐,与西夏打了数十年,奈何不得夏人,这是为何?” 对这个问题,宋朝的争论非常大,分岐很大,各种各样的理由都有,主要是西夏人善战,宋军不及。 “在下以为,并非大宋之军不如西夏人,而是用兵之地于大宋不利。”蔡京说到这里,走到地图前,指着地图,剖析,道:“西夏之地是河西走廊,最早是由霍去病打下来的。韩大人,你精通史实,请问霍去病是从哪里出兵的?是从关中,还是从哪里?” 霍去病攻打河西走廊,斩断匈奴右臂,为汉武帝彻底解决匈奴问题打下了坚实的基础。霍去病的出兵,是中国历史上最为重大的事件之一了。霍去病在同一年的春夏两次出兵,总共率领了三万精锐骑兵,硬是把盘踞在河西走廊上的二十四万匈奴大军打得灰飞烟灭,夺取了休屠王祭天金人。 “自然不是从关中出兵的!”韩琦精通史实,不得不照实而言。他的话一出口,右手抬起,轻拍了自己一个耳光,真是蠢到家了,怎生没有想到这事呢? 在蔡京的逼迫下,韩琦不得不如实而言。他的话,好象雷霆轰地,震得一众君臣清醒过来了,宋神宗一下子蹦起来,抚着额头,道:“呵呵!朕一时心急,竟然忘了此事!幸得蔡京提醒!” “是呀!”王安石也是激动难已,道:“大宋之所以与西夏在陕州打了数十年,就是因为东方这条进军道路掌握在契丹人手里,不为大宋所用,大宋才不得不在陕州与西夏打了这么多年!呵呵!如今,燕云十六州收复只是时间问题,若是大宋之军不是从陕州出动,而是从东方,从燕云之地出动,西夏就将面临两线作战的局面,这对西夏是天大的难事!对大宋而言,这是千载难逢的良机呀!” 在座一众大臣,哪个不是博古通今的人物?话都说到这份上,谁还不明白?个个眼睛明亮如同九天之上的烈日,振奋异常! 第108章 华夏一家亲(六) 蔡京的一席话,给人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感觉。原先,宋神宗他们乍闻陕州大败,丢掉五座城池后,不由得大惊。这是宋朝历史上从未有过的大败仗,尽管宋朝积弱一百多年,给异族压着打了一百多年。乍闻这一败讯,谁能不惊? 宋神宗不仅震惊,还有些惶乱,隐隐有些无所措手足。王安石这些顾命大臣也是如此,他们想的就是如何从西夏手里尽快夺回五座城池,把影响降低到最小。 数十年来,宋朝养成了一种习惯性思维,那就是一提到与西夏作战,就是在陕州大打,在陕州调集重兵,决一死战。 这一习惯性思维,使得宋神宗他们忘了一件事,那就是如今的宋朝已经面临着截然不同的局势了。因为燕云十六州即将收复,对付西夏的最佳进军路线即将掌握到宋朝手里。一旦这条进军路线回到宋朝手里,那么,在陕州与西夏大打已经完全没有必要了。 在陕州与西夏打,对西夏有利,对宋朝很不利。主要就是因为这里的地形极为复杂,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而横山又不在宋朝手里,使得宋朝处于极度不利的地位。而西夏却是处于进可攻,退可守的有利境地,进退自如。 这是数十年宋夏战争中得出的惨痛结论! 若是从燕云之地进军的路线回到宋朝手里,陕州的地位就会大降,在对付西夏的战事中,其作用就会锐减。 从燕云之地出发,往西进军,攻打河西走廊,自从霍去病收取这一地方之后,就成了传统进军路线,一千多年来,一直如此使用的。 象宋朝那般,不走燕云之地,而是在陕州与西夏大打的事情,仅此一例,是一个特例,因为传统的进军路线并没有掌握在宋朝手里,不得不如此。 在当时,宋朝并非没有意识到传统进军路线的重要性,曾经一度提出,向辽国借道,从辽境出兵,去攻打西夏。对于这一提议,只要是个人都会拒绝,辽国打着最大程度消耗宋朝的盘算,很不客气的拒绝了。 是以,数十年来,宋朝不得不在陕州与西夏打。 蔡京的话很有道理,并非他首创,只不过是拾起了我们祖先曾经使用过的法宝罢了。宋神宗他们一明白过来,就是振奋不已,传统进军道路是向西夏进军的最佳路线。从燕云之地进军,就不会有从陕州进军那样的困难,这里道路畅道,可以进行大兵团会战。 陕州地形复杂,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不利于大军团作战,是以,宋朝虽然在陕州调集了一半精锐,却是太过窝兵,难以派上大用场。 一明白过来,韩琦的一颗心直往下沉,他知道,他好不容易等到的重掌兵权的机会要丧失了。只要是个人都明白,走传统进军道路的好处,谁还会往陕州大举调兵呢? 果然,他的念头刚起,就听宋神宗笑道:“呵呵!幸得蔡京提醒,不然的话,我们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失!嗯,燕云之地即将收复,大宋面临着巨大的变化,而我们还在象以前一样思虑,这不好!这不好!很不好!蔡京,你首倡此议,你说说,该当如何处置?” 这是对蔡京的无比信任,一众大臣很是艳慕,打量着蔡京,恨不得以身代之。 蔡京虽是中国历史上有名的奸臣,是宋徽宗的“六佞”之一,可是,其人生分为前后两段截然不同的轨迹。在蔡京的前半生,他热血澎湃,追随王安石变法,成了新法的得力干将,再加上他才干不凡,办事干练,精明过人,很得王安石、宋神宗的赏识。 可是,新法夭折之后,王安石罢相,宋神宗郁郁不得志,最终驾崩。变法的一众大臣倍受排挤打压,蔡京作为新法的得力干将,自然是重点打压对象,他是给一贬再贬,一再打压之后,心情郁闷,慢慢的,人就变了,最后变成了奸臣,成了中国历史上有名的佞臣。 不过,在这一时期,他是满腔热血,甘洒一腔热血为苍生,是以,特别受宋神宗的器重。他拔了头采,宋神宗对他的好感大增,言来颇多亲近之意。 “官家,臣以为,此事只需一道旨意掷下便可。”蔡京并没有多说什么,提点道:“官家只需要给王韶和吴骥传一道旨意,要他们择机出兵西夏即可。” “哈哈!”宋神宗发出畅快的笑声,指着蔡京,道:“蔡京,你还真有些猾头。不过,这猾头好!嗯,燕云之地正在收复,虽然为期不远,却也需要一点时间,朕是不能太过限制吴骥和王韶的举动,应当给他们足够的时间,让他们择机出兵最是为宜!” 说到此处,宋神宗的笑意更浓了,道:“这个吴骥,每当朕要他便宜行事时,他总是会给朕天大的惊喜!朕要他便宜行事,他就来了一个劫岁币。朕再要他便宜行事,他就来了个大掳掠。这次,朕亦是要他便宜行事,他就把涿州打下来了,还大破辽国,追得耶律洪基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他一桩桩,一件件道来,全是事实,众臣不由得跟着笑起来。 “这出兵西夏一事,还是让他便宜行事罢!这叫,有始有终!”宋神宗的心情大好了,这番话说得很轻松,道:“可是,有一点不能便宜行事,出兵西夏这事,还是交给吴骥去。至于王韶么,虽是朕的心腹大将,打仗不是问题,可是,这种攻坚战,还是吴骥更拿手。他准备用来攻打涿州的利器还没有用,这次,就让西夏来尝尝这滋味!” 王韶也是一员大将,让他统兵去打西夏,绝对不是问题。问题是,要遇到很多攻坚战。说起攻坚战,那是让人古人头疼的事儿了,这事,还是吴骥更善长。 为了攻打涿州,吴骥做了万全准备,这事宋神宗是知晓的。正是因为宋神宗知道吴骥信心十足,敢立军令状,这才准允了吴骥大胆的谋划,才有如今的大好局面。 只是,准备得这么充分,却是还没有来得及用。西夏也有不少城池,若是用来对付西夏,那就再好不过了。这事,没有人比吴骥更合适的了。 “官家,那陕州之事,该当如何呢?”韩琦仍是心有不甘,请旨道:“官家,臣愿去陕州与西夏周旋,为吴骥争取时间。” 燕云之地还没有收复,即使吴骥以最快的速度出兵,也需要一段时间的准备去了,没有一两个月时间是不可能完成的。在这段时间内,稳住陕州局势,非常必要,韩琦这话立即得到了司马光的赞同:“是呀,官家!虽说燕云光复在即,从燕云出兵西夏更合适,可是,若是西夏趁机大打,陕州情形不妙呀!” 打了数十年,西夏第一次攻入陕州,夺取了五座城池,必然是士气高昂,要不趁此难得的良机,大战一场,夺取更多的城池,那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若真如此的话,陕州的情形就是极为不妙了。 “呵呵!”宋神宗却是不以为意了,笑着摇手,道:“你们没听蔡京说么?大宋是大局在握了!何谓大局在握?只要燕云光复,出兵西夏是必然之事,如此一来,即使陕州丢了,即使关中给西夏占领了,西夏也是翻不起风浪来了!” 若是西夏趁此机会出兵关中,一举而夺下关中的话,的确会在短期内给宋朝制造很大的麻烦,会造成巨大的冲击。可是,从长期来看,却是难以挽救颓势了。因为,燕云一光复,西夏的根本重地就暴露在宋朝的打击下,宋军完全可以置陕州于不顾,集中精锐直扑兴庆府,把西夏的老巢给端了。 如此一来,即使李宗保和梁熙在陕州,在关中取得多大的胜利,都没有任何意义。 这就是大局在握在最好诠释! “更别说,陕州还有种家军,姚安军,还有李宪,数十万精锐西兵,他们不会让西夏人好过的!”宋神宗信心十足,道:“西夏拿下安定五城,不过是一时之得罢了。这一次,若是大宋配合得好,西夏就要灭亡了!” 这不是宋神宗在自我安慰,而是出现在宋朝面前的新局面。因为,此时的西夏精锐在陕州,若是吴骥动作够快,从燕云之地大举出兵,直扑兴庆府。在西夏精锐不在的情形下,很可能打进西夏腹地,一举而灭掉西夏都有可能。 “呵呵!”宋神宗是越说越是欢喜,笑得更加开心了,道:“若是朕所料不差的话,当耶律洪基大败的消息传到西夏人手里时,西夏人一定会忙着撤军!不然的话,他们将是两面受敌,难以呼应,亡国只在旦夕间!” 数十万精锐深陷陕州,再有吴骥从东面打来,西夏人要是还想夺取关中,那就是自欺欺人的想法了,根本不可能实现。最好的办法,就是舍弃已取得的胜利,回兵西夏。 “官家圣明!” 对这结论,群臣不敢有一丝一毫的置疑,齐声颂扬。 如此一来,西夏的败仗并没有对宋朝造成过大的冲击,群臣的心情大好。 宋神宗走到地图前,手指在地图上指点,道:“收复燕云之地后,大宋就可以收复辽东、进军大漠、出兵西夏、收回西域了,这就是大局在握!嗯,这些地方有不少汉人,自从前朝灭亡之后,就分裂出去了,他们生活在异族的铁蹄下。如今,朕要收复这些失地,华夏一家亲的日子不远了!” 右手重重砸在地图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此时此刻,宋神宗昂首挺胸,一副睥睨天下的气慨,雄姿英发,气吞河岳! 第109章 燕云光复(一) 陕州,安定城。 安定城本是陕州的重地,人口众多,非常繁华,可是,此时此刻,安定城已经成了人间地狱,不复昔日繁华景象。 自从设计全歼安定军后,西夏军队马不停蹄,直奔安定城而来,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安定城给攻占了。当时,因为安定军已经不复存在,安定城是一座空城,攻占非常顺利。 西夏军队一进入安定城,一场大屠杀,大抢劫行动上演了。对于坐困西北之地的西夏人来说,陕州是富饶的天堂,来到这里,他们立时花眼了,就象叫化子陡然之间见到金山银山似的,哪里还忍得住,开始了大抢劫。 宋朝的陕州主要是现在的陕北,与宋朝富饶之地比起来,算得上是很穷的地方了。可是,对于穷疯了的西夏人来说,陕州已经是人间天堂,他们要不花眼都不行。 这一抢劫起来,就不得了,一场浩劫上演了。先是抢劫,后是杀人放火,奸人妻女,一幕幕人间惨剧就此上演了。 李宗保和梁熙都是良将,本无抢劫的打算,他们是想把安定城打造成基地,做为进攻关中的战略跳板使用。要达成这一目的,就要善待这里的百姓,不然的话,不可能成功。可是,让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竟然是如此的一场大灾难。 等到他们反应过来,下令禁止抢劫,已经不可能了。此时,西夏军队抢劫成风,不要说他们的军令,就是西夏皇帝的圣旨都不管用,只管抢便是。 二人一商议,最后干脆下令大抢特抢,一场大抢劫越演越烈,直到半个月后,西夏人抢得盆满钵满,这才停了下来。 到那时,给西夏攻占的安定五城已经成了废墟,活着的只有西夏军队。若不是西夏军队,连老鼠都莫想活下来。 这是人间地狱! 在西夏军营中,西夏人望着堆成山的金银、美丽的丝绸、精美的瓷器、饮不完的茶叶,他们个个眼里放光,幸福得要死。 这辈子,就数今儿个最是幸福了! 西夏很穷很穷,比起辽国还要穷得多,他们日常所需的生活资源主要是靠与宋朝进行贸易而得。可是,西夏能与宋朝进行贸易的主要有两样物事,一是马匹,二是盐。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了。 西夏与宋朝虽然设有边市,比起宋朝与辽国的边贸就差得太远了,交额量太少,品种更少。这就造成了西夏人长期没有丰富的生活资源,他们的日子过得很清苦,象美丽的丝绸对于一般的西夏人来说,那是传说中的物事,他们只听过,根本就没有见过。 此时,见到如此之多的丝绸,他们要不满眼冒星星都不行。 “天啊!要不来宋地,真不知宋人是如此的富饶!” “宋地比起我们的地儿富得太多了,这里到处都富得流油!” “如此多的金银、美丽的丝绸、精美的瓷器、香喷喷的香料、美味的茶叶……要不是我亲眼看见,打死我也不会相信这是真的了!” 西夏人个个成了暴发户,赞叹无已。 李宗保、梁熙正和一众将领聚集在帅帐里,吃肉喝酒,诉说着这些天的收获,个个快活无已,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快活淋漓。 “宋人的酒真是酣厚!” “宋人的美食滋味真长!比起我们的烤羊肉好吃得太多了!” “宋人的妇人细皮嫩肉的,能歌善舞,到了这里,我方知乐在其中!” 一众将领一边吃肉饮酒,一边说着快乐的话题,酣畅淋漓。 “大帅,我们接下来到打哪里?”一个将领很不满足,放下酒碗,抹抹嘴角,得意洋洋的道:“大夏与宋皇打了数十年,就没有如眼下这般,一举而下五座城池的。如今,我们方知宋境之富,远远超过了我们西夏,我们应当趁此机会多占些地方,多捞些好处!” “是呀!”这话立时引来一片附和声,一众将领齐声赞成:“打了数十年才打来这么好的良机,绝不能错过了!” 西夏与宋朝打了数十年,虽然西夏占据了上风。可是,西夏没有占据宋朝的城池,仍是龟缩在西北之地,坐拥穷山恶水,国力没甚么提升,好处也没有捞多少。如今,一举而攻下五座城池,得到的好处,比起数十年来从宋朝那里得到的岁币多得多,他们是个个盼望接着打,狠狠的打,打下更多的城池,得到更多的财物。 “那是自然!”李宗保美滋滋的放下手中的酒杯,打个酒嗝,道:“大夏这次出兵,可不是为了区区安定城,更不会满足于陕州。安定虽富,比起陕州来说,根本就算不了什么!陕州虽好,比起富饶的关中之地,屁都不是!” 说到此处,李宗保停了下来,打量着众将,只见一众将领个个睁大了眼睛,伸长了脖子,很显然,他的话把他们的兴趣给勾起来了,微微一笑,道:“关中才是富饶之地!到了关中,我们有着吃不完的美食,饮不完的美酒,还有用不完的金银,穿不完的美丽丝绸!” 梁熙接过话头,道:“你们大多数人只是听过关中之名,却是不知道关中的富饶!关中,号称八百里秦川,那里口众多,百姓富饶,是宋境内有名的富饶之地!关中之富饶,并非起于当朝,而是在两千多年前就闻名天下!那时节,正值春秋战国之际,秦国积弱,给魏国压着打,名将吴起夺取了秦国的河西之地,俯瞰关中,魏国随时可能灭了秦国。” “呵呵!当时的情形,与我们眼下差不多!我们夺取了安定五城,可以俯瞰关中,随时可以出兵关中。”略一停顿,这才笑呵呵的道:“秦国不甘心失败,秦孝公痛定思痛,要求变法,商鞅只身入秦,面见秦孝公,上强秦九策,在秦国推行变法。从那时起,关中之地就成了闻名天下的富饶之地。到了秦始皇时期,更是修了郑国渠,关中的富饶更上一层楼,享誉天下!秦汉隋唐定都于关中,可想关中之富饶了。” 说到此处,停了下来,打量一眼众将,以无比诱惑的语气,道:“你们想想,关中数千年的富饶之名,会差么?那里,才是真正的天堂!” 在座的武将虽不读书,于史实了解不多。可是,有了他这番解说,其诱惑力很大,个个张大了嘴巴,口水都流出来了,恨不得立时率兵南下,直扑关中。 “大帅,我们何时启程南下?” “关中如此富饶,我们应当早点得手。” “是呀!原来关中是如此的富饶,我们得到安定五城就喜慰不禁了,真是没眼光!” 李宗保和梁熙把众将的话听在耳里,欣慰在心头,暗中点头。李宗保右手一摆,阻止众将议论,道:“去关中是必然之事,我们稍作休整,即刻起兵南下,直下关中!” “宋皇正与契丹人大战涿州,短时间内难以抽调兵力前来关中。等到宋辽大战分出胜负,我们早已在关中痛饮了!”梁熙豪气陡涨,得意非凡的道:“这是宋辽有史以来进行的最大一场大战,没有一年半载,甚至三五载时间,是不可能分出胜负的。到那时,即使宋皇打胜了,必然是国力虚耗,兵力大损,想要出兵关中与我们大战一场,必是有心无力。如此一来,关中就必然是大夏的了!哈哈!” 越说越得意,到后来,竟然仰首向天,大笑不已。 “哈哈!”坐拥关中的好处是不用说的,众将都明白,跟着他大笑起来。 一时间,笑声大作,震得屋顶上的斗拱都在颤抖。 李宗保、梁熙,还有一众将领,志得意满,快活无已。 然而,就在他们猖狂大笑,做着美梦的时候,只见一个兵士飞也似的冲了进来,大声禀报,道:“禀大帅,涿州军报:宋军大破辽国,吴骥正在追杀耶律洪基!” “哈哈!好!好!好!”这消息太过突兀,李宗保和梁熙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竟然齐声称赞起来了。 “甚么?辽国大败?耶律洪基正在给追杀?”他们称赞的话刚一出口,这才反应过来,紧接着就是一片尖叫声响起,他们眼睛瞪得滚圆,根本就不信这是真的。 “这么大的仗,没有一年半载,是不可能分出胜负的,准是你们在谎报军情!”李宗保和梁熙同声训斥起来。 如此大规模的大战,一年半载分出胜负已经算是很快的了,要他们相信在如此短短时间内就分出了胜负,不是难,是很难! “禀大帅,涿州军报:宋军大破辽国,吴骥正在追杀耶律洪基!”就在这时,一连冲进几个兵士,齐声禀来。 如此一来,即使李宗保和梁熙万分不愿相信这是真的,却是不得不信了。 “这不可能!不可能啊!”李宗保和梁熙高声尖叫起来,使劲的扯着头发,脸孔扭曲,一脸的难以置信。 “就算辽国人是猪,那么多头猪聚在一起,任由宋军来砍杀,也要砍杀好多天啊!怎生会败得这样快?”李宗保和梁熙同声吼起来:“耶律洪基,你这头蠢猪,你一败,大夏该何去何从呢?” 让辽国拖住宋朝,西夏趁机大打,这是他们的如意算盘。如今,辽国惨败,宋辽大战已经分出了胜负,西夏的计划已经给打乱了,要他们不慌张都不行。 第109章 燕云光复(二) 这消息来得及不是候了,正是李宗保一众西夏将领兴高采烈之际传来这个于他们来说最为不利的消息,无异于是在狠狠抽他们的耳光,一个个呆若木鸡,适才的欢喜之情荡然无存。 对于西夏来说,虽说数十年的战争中,西夏占到了上风。那是因为宋朝在极度不利的情形下与西夏打的结果,这种不利主要有两方面。一是宋朝为辽国牵制,不能集中兵力与西夏决死一战。宋朝不能集中全力,而西夏因为与辽国结盟,共抗宋朝,可以集中全力对付宋朝,在这种情况下,要宋朝占到上风,还真有些难度。 二是因为传统的最佳进军路线不在宋朝手里,由辽国掌控,使得宋朝只能由陕州这个对宋朝极为不利的地方向西夏发起进攻。 若是没有辽国的牵制,西夏军队虽然善战,也不是宋朝的对手。宋朝不说别的,就和西夏打消耗战,就足以把西夏消耗光了。西夏所在之地是中国历史上有名的穷山恶水,那里地广人稀,那里地瘠民贫,与宋朝这个庞然大物比起来,没法比的。 正是因为如此,西夏才坚持到眼下。 如今,宋军大破辽国,连辽国皇帝耶律洪基都在给吴骥追杀了,可想而知辽国败得有多么的凄惨,要不然的话,皇帝哪可能给人追杀的呢? 这后果对于西夏来说,将是灾难性的,无法估计,不论他们眼下取得多大的战果,在不远的将来,都将化为乌有。 对于众将来说,他们可能一时之间还想不到这种严重的后果,可是,李宗保和梁熙是良将,不会想不到,二人只觉脑袋好象给人狠狠砸了一闷锤似的,嗡嗡作响,眼前直冒金星。二人对视一眼,只见对方一脸的惊惧之色。 二人是良将,出生入死的次数不知道有多少,就没有过如眼下这般惊惧的,可想而知辽国战败对他们的冲击有多大了。 “大帅,这有何了不得?辽国无能,给宋人打败,于我们何干?我们当集中兵力,直下关中,一举夺取关中。”有一个将领还在做着美梦,大声叫嚷起来。 辽国战败,对于西夏来说,那是灾难性的。可是,真正能看到这一层的人却不是很多,至少在座的将领中,绝大多数人是看不透这一层的。这将领的话立时引来一片附和声:“是呀!宋军再能打,也是在北方,离陕州好几千里呢,能奈何得了我们?” “你们,你们,你们真是一群猪!一群蠢猪!”李宗保把众将那种与己无关的样儿看在眼里,手指着他们,气得差点一头晕过去,不得不爆粗口,大骂一众将领了。 “你们之愚蠢,千古罕见!”梁熙也是给气得鼻子眼睛挤作了一家人,跟着大骂起来。 “大帅,我们是蠢了点,可是,这与眼下之事何干呢?”有将领很不服气,嘀咕起来。 “无关?”李宗保恨不得抽他几个大嘴巴子,长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耐着性子给他们解释,道:“辽国战败这事于大夏来说干系巨大,甚至干系着大夏的生死存亡!” “生死存亡?”一众将领不信:“大帅,你危言耸听吧?” 辽国是辽国,西夏是西夏,虽然两国结盟,共抗宋朝。却是暗中勾心斗角,辽国之败亡,与西夏能有多大的影响呢?要一众将领相信辽国的大败关系着西夏的生死存亡,不是一般的难,是很难了。 “危言耸听?”梁熙差点跳起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道:“你们不明白此中利害,我就给你们详加解说。” 说到这里,梁熙站了起来,来到一幅巨大的地图前,指着地图,道:“这里是大夏,这是辽国,这是宋朝,三国鼎立,互逞奇谋,逐鹿中原,不过是三国的重演罢了。三国中,虽然宋人积弱,武功不振,却是实力最为雄厚的。宋皇坐拥天下最为富饶之地,有着一亿多百姓,有着不计其数的金银财富,若是宋皇用得好的话,重现前朝的赫赫武功是必然的。只是,一百多年来,宋皇没有做到这点罢了。虽然没有做到,并不是说不可能。谋国者谋万全,正是为了防止宋皇重振前朝雄风,大夏才与辽国结盟,共抗宋皇,要让宋皇不能重振前朝雄风。” 梁熙这话很有远见,虽然宋朝积弱,可是,宋朝是一条沉睡的巨龙,随时可能惊醒。一旦惊醒过来,将会暴发出惊天的威能,重见盛唐气象一点问题也没有。 一提起盛唐,无论是契丹人,还是党项人,都是深深忌惮,他们在唐军面前只有无尽的耻辱,没有任何可以称道之处。面对唐军,党项人和契丹人,没有任何还手之力,只有给屠杀的份,虽是数百年过去了,他们却是深深的记着这点。 为了不让宋朝苏醒,西夏与辽国结盟,共抗宋朝,消耗宋朝。到眼下为止,这一策略实施得还算不错,很成功。 “大夏能在陕州占到上风,打得宋皇无还手之力,非大夏的国力超过了宋皇,而是大夏占有天时地利。”李宗保又走了上来,指着地图,接着剖析,道:“陕州之地地形复杂,地势险要,交通不便,不利于大军作战,各部之间不能协调,各自为战。是以,宋皇虽然拥有百万大军,却是派不上用场。而大夏却能依托横山,进退自如,进可攻,退可守,诱敌深入,断敌粮道,各个击破。是以,数十年来,宋皇打不过西夏。若是真正的大战,以大夏的国力早就给宋皇消耗殆尽了。” 李宗保是良将,于个中利害非常了解,一语切中了要害。单论国力,一百个西夏都不是宋朝的对手。 “明知道在陕州与大夏作战很是不利,而宋皇又不得不在这里与大夏作战,原委何在?因为宋皇没得选择!”李宗保接着剖析起来,道:“大夏所在之地,汉朝时称为‘河西走廊’,最早在这里称雄的是匈奴的休屠和浑邪两部,一共二十四万军队。那时节,匈奴强横,汉匈奴大战如火如荼的进行,汉武帝派霍去病出击河西走廊。霍去病两次出征,一共率领三万精骑,就纵横在河西走廊上,打败匈奴二十四万大军,缴了休屠王祭天金人,逼使这两部投降了汉朝。” 说到此处,他的声调转高,很是尖锐,很是刺耳:“霍去病用区区三万之众就能击破二十四万匈奴大军,因为他不是从陕州出发,而是从这里,从燕云之地出发的!从燕云之地出发,道路方便,便于骑兵驰骋,来去如风,纵横无敌。自此以后,向大夏所在之处进军的最佳路线,不是从陕州进军,而是从燕云之地出发。宋皇之所以不得不在陕州与大夏打了数十年,就是因为燕云之地在辽国手里,不为宋皇所有。” 扫视众将,停了下来,后面的话不需说,谁都明白了。如今,辽国惨败,宋朝收复燕云之地在即。若宋朝一旦收复了燕云之地,宋朝大军就不会只从陕州出动了,而是从燕云之地大举出动,直奔西夏而来。 真要那样的话,霍去病当年打通河西走廊,斩断匈奴右臂的旧事就会上演。当然,西夏太小,不是控漠万里的匈奴,匈奴丢了河西走廊还有大漠,而西夏丢了河西走廊,也就灭亡了,这就是生死存亡的由来! “这个……”一众将领个个一脸的惊惧之色,心惊胆颤,仿佛宋军已经开到他们面前似的,适才的得意之情荡然无存了。 辽军很能打,比起西夏军队的战力更加强悍。就是这样强悍的辽国,给宋军在如此短时间内就打得大败,连辽国皇帝耶律洪基都在给吴骥追杀,可想而知宋军的战力有多么的强悍。一旦宋军出动,必然是惊天动地,西夏打得过么? 西夏人是不把宋军放在眼里,可是,他们却是对唐军深深的忌惮,他们深知唐军有多么可怕!宋军能在如此短时间内打败辽国,其战力已经在向唐军靠拢了,甚至可以说,相差无几了。如此一想,要让众将不惧都不行。 “大帅,我们该当如何?”有将领终于问了出来。 这话正是众将心中所想,无不是睁大眼睛打量着李宗保和梁熙,静等二人的回答。 李宗保和梁熙对望一眼,微一点头,彼此明白对方心中所想。 梁熙大声,道:“我们立即收拢军队,准备撤军!” “撤军?” 一片惊呼声响起,一众将领个个一脸的难置信。 “大帅,我们数十年才等来如此良机,一举而下五座城池,岂能如此错失?就算要撤,也要等到我们再攻下一些城池再说。”数十年的宋夏战争,西夏人好不容易等来如此良机,谁愿放撤退呢? “是呀!”附和声响成一片:“即使宋军出动,我们再撤退也来得及!” “此时不撤,就没有机会了!”李宗保和梁熙异口同声的道来。 “收复燕云之地要不了多少时间。若是我,我就会一边朝大夏边境进军,一边收复燕云之地。等到大军压到大夏边境上时,燕云之地也就收复了。”李宗保非常肯定的道:“我都能想到,我想吴骥也能想到!若是等到宋朝大军出现在大夏边境上,为时已晚!” 第109章 燕云光复(三) “得得!” 杂乱的蹄声响起,溅起片片冰雪,一队辽军正亡命的逃跑,正是耶律洪基他们。 自从涿州战败以后,吴骥率领宋军精锐对他进行无休无止的追击,他的部下损失惨重。皮室军由最初的三千来人,一路损失下来,到眼下,不过几十人罢了。 从三千变成数十人,由此可见这一路的追杀是何等的凶猛,耶律洪基每每回想起来,就是心惊肉跳。 最让耶律洪基心惊的并不是他的手下损失惨重,而是战马倒毙者不在少数,光是死于倒毙的战马就占了多半。若是这种事情再持续下去的话,他能不能逃脱谁也说不清楚。 要知道,这种逃命,能否成功并不是系于兵力的多少,而是在于战马是否吃得消。耶律洪基他们的战马没得说,是契丹人的骏马,神骏非凡,耐力悠久,善于长时间奔跑。 可是,吴骥他们的骏马是缴获的契丹骏马,同样神骏,同样善于驰骋,同样耐力超长,这让耶律洪基他们吃足了苦头,想尽了一切办法都不能甩掉吴骥。 “阴魂不散!阴魂不散!”耶律洪基一边狂抽战马,一边大声咆哮起来:“这个吴骥阴魂不散!他阴魂不散!他从涿州一直追到这里,都快出燕云之地了,他还在追!” 吴骥这次追击,可以说是千里追杀,从涿州开始,一路追来,马上就要离开燕云之地了,吴骥还在追杀,其间爆发过多次激战。激战的结果是不用想的,以皮室军的惨败而告终,皮室军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始终不能阻止吴骥的追击。 “隆隆!” 与耶律洪基他们凌乱的蹄声正好相反,一阵惊天的蹄声传来,声威惊天。 这声响对于耶律洪基来说,那不是蹄声,那是催命符,是死神的召唤。他在逃跑的路上,无数次给这次声音惊得魂飞魄散,此时再度听到,那要命的心情远非笔墨所能形容。 “是吴骥!是吴骥!” “吴骥又追来了!” “他又追来了!” “他属狗的?这么能追!” 就在耶律洪基心惊胆颤之际,只听一众大臣齐声惊呼,个个一脸的惊恐之色,再也不复昔日那副志得意满的骄横样儿,活脱一只只受惊的兔子。 “韩举,你说,我们该当如何是好?”耶律洪基一颗心快从胸腔中蹦出来了,万般无奈,只得向韩举问计了。 韩举以其足智多谋而深得群臣看重,一听耶律洪基问话,无不是睁大了眼睛,打量着他,竖起了耳朵,静等他的说话。 然而,让他们失望的是,韩举愁眉苦脸,束手无策。在这种绝境中,不要说韩举,就是起他祖上韩德让于地下,也是没有任何办法。 眼下情形,太过危急了,要兵没兵,要吃的没吃的,要喝的没喝的。就是要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还能有什么呢? 这是绝境,真正的绝境! 在这种情况下,若是还能有办法,那就不是人了,是神仙了。 “我……”韩举只说了一个字,再也没了下文,他心里一个劲的想:“能不能逃出去,只能看天意了。若是天要灭大辽,无论如何是逃不掉的!若天不灭大辽,自无绝人之路!一切看天意吧!” 见了他这副样儿,耶律洪基哪能不明白的,一颗心直往下沉,眉头一挑,大吼起来:“走!快走!太祖在天之灵护佑大辽!” 他这是一句祈祷的话语,发自内心。可是,一众大臣听在耳里,绝望在心头。耶律洪基这话说得真不是时候,这时节如此说话,那不是在自丧士气么? “快走!”一众大臣忍着心惊,拼命的打马,飞也似的逃命。 “聿聿!” 一阵战马悲鸣声响起,几匹战马倒在地上,嘴里吐出白沫,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已经给活活累毙了。 “皇上,皇上,救救臣!”几个摔下马来的大臣,个个啃了一嘴的冰雪,磕得牙齿生疼,却是顾不上了,大声尖叫起来,向耶律洪基求救。 这时节,谁要是去救他们,那就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不会有这样的蠢蛋。耶律洪基打量了他一眼,长叹一声,狠狠一马鞭抽在马背上,战马嘶鸣一声,疾驰而去。 “韩大人,韩大人……”耶律洪基无心救他们,这几个大臣更慌了,忙向韩举求救。 可是,韩举话都没说,只管打马而逃便是。他们无奈之下,向别的大臣求救,这些大臣充耳不闻,只管逃便是。 等到耶律洪基他们离去,只余这几个大臣在这里。他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面面相觑,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唯有一脸的惊恐之色,浑身瑟瑟发抖。 就在这时,更要命的是,只见吴骥率领下的宋军疾驰而来。他们看着宋军,个个眼前发黑,只觉世界末日到了。他们打了一辈子的宋朝,杀了一辈子的宋军,到头来却是不得不落到宋军手里,成了他们瞧不起的宋军的俘虏,世上还有比这更有讽刺意味的么? “得得!” 一阵急促的蹄声传来,冰雪飞溅,只见一队数十人的骑兵在吴骥的率领从他们身前疾驰而去,连正眼都没有瞧他们一眼。 “这个……” 这几个大臣先是一愣,他们打死也不信,吴骥竟然把他们无视了。可是,事实俱在,不由得他们不相信。愣怔了老半天,他们这才相信是真的,又是惊喜不已,终于不用做宋军的俘虏了,还有比这更让他们欢喜的么? 然而,他们的欢喜念头刚刚升起,马上就熄灭了,只见一队数百人的宋军正发疯似的朝他们冲来。宋军打量着他们,眼里射出仇恨的光芒,就象饿狼盯着羊羔似的,让他们阵阵发寒,惊惧不已。 这队宋军没有骑马,而是徒步奔跑,个个疲惫不堪,眼睛发红,赛过了兔子眼,随时可能倒下呼呼大睡,可是,他们却是奔跑如飞,只一会儿功夫,就来到了他们面前,把这几个大臣给团团围住。 “我们愿归顺大宋!” “我们愿降!” “南人爷爷,我们愿降!” 几个大臣不由自主的跪了下来,额头触地,不住求饶。 “又抓了几个!”一个将领,正是韩方,喘着粗气,打量着这几个大臣,手一挥,宋军上前,把他们给捆住了。 就这样,他们成了宋军的俘虏。 “我们这一路追来,虽然抓了不少大臣,可是,耶律洪基真的能逃,到眼下都没有追上。”韩方眼望着吴骥疾驰而去的方向,很是不甘的道:“我们的战马已经倒毙了不少,就剩下这点战马了!一定要活捉耶律洪基!” 耶律洪基的逃亡很辛苦,同样的,吴骥他们的追杀也不轻松。耶律洪基他们一路逃亡,没有吃的,只能吃死马肉,只能啃冰雪,没有时间歇息。吴骥他们也是如此,没吃没喝,没有时间歇息,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若光是如此的话,要追上耶律洪基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是,随着追击的进行,吴骥越来越焦虑,不为别的,就是因为战马倒毙得太厉害了。 这种追击,就是看谁能坚持到最后。若是吴骥他们坚持到最后,耶律洪基必然逃不掉。若是吴骥他们不能坚持到最后的话,耶律洪基就会逃掉。 对于宋军来说,一百多年来,他们才有这一个机会,良机难得,就是再苦再累,他们也能坚持下来。可是,战马不行,一路追来,不时有战马倒毙。 为了节省马力,吴骥把宋军留下一半,一人两匹战马,轮流骑乘。这样做的好处是很明显的,可是,仍是架不住长时间的消耗,战马不断倒毙,到眼下,只余几十匹疲惫不堪的战马了。能不能追上耶律洪基,韩方都没有信心了。 在追击的道路上,宋军是异常顽强,坚忍不拔。没有了战马,他们就用两条腿跑,韩方他们就用两条腿跑了上百里路了,还在坚持。 “辽狗虽然可恨,可是,在使用马力上,着实比我们高明!”韩方虽然痛恨辽国,却是不得不承认契丹人在使用马力方面比起宋军要高明,要高明得多。 这不能怪宋军,而是一种积累。契丹人是游牧民族,自小生长在马背上,可以在马背上过一辈子,对战马太熟悉了,他们对马力的使用要是认了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而宋军就不同了,宋朝一百多年来严重缺马,连骑兵都没有打造出来。直到吴骥的出现,才使得宋朝组建了大量的骑兵。虽然宋朝的骑兵很不错,战力强悍,远非辽国骑兵所能比。可是,这种底蕴不是在短时间内就能弥补的,需要长时间的积累。 这就导致了这场追击一直持续到眼下,还没有追上耶律洪基。契丹人精通马性,对马力的使用很是精通,他们能以比宋军小得多的马力跑完同样的路程,是以,到了眼下,耶律洪基他们还有战马,还在逃。 吴骥率军狠追,一路上,不时有战马倒毙。战马一倒毙,宋军不服气,用两条腿从后追来,一定要把耶律洪基活捉了。 两天后,一声战马的悲鸣声响起“聿聿”,吴骥一头从马背上栽下来,宋军最后一匹战马倒毙了。 出发时,数千战马,到了眼下,没有一匹战马存活了。 第109章 燕云光复(四) 当吴骥的战马倒毙之时,耶律洪基正在吴骥前面一里处,而且他身边只有四个人了,萧律、韩举和两个皮室军兵士,总共五人五匹战马。 而且,这五匹战马已经累得脱力,随时可能倒毙,还能坚持多久,耶律洪基根本就不知道。若是吴骥他们的战马再坚持半天,小半天,甚至一个时辰,小半个时辰,就有可能是他耶律洪基的末日。 可以说,耶律洪基真正的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他已经感到绝望了,他都在想,万一马力不济,战马倒毙,他不得不落入宋军手里时,他是做俘虏的好,还是自杀的好? 做俘虏,宋朝固然不会要他的命,会让他吃好喝好,却是会让他受够侮辱,每到需要他出场,为宋朝无上武功重重的添上一笔之时,他就不得不登场,象东突厥可汗颉利一样。 颉利可汗给唐军活捉,唐太宗并没有杀他,只是把他关在长安。当然,在生活上,唐朝并没有为难他,给他好吃好喝,象猪一样养着。每当唐太宗举行宴会,需要增添色彩的时候,就要颉利可汗出场,跳突厥舞蹈,给唐太宗的武功增辉。 最终,颉利可汗受不了,郁郁而终。 若是耶律洪基落到宋朝手里,其结果必然是颉利可汗第二。杀他,那是不可能的。一百多年,好不容易才活捉了一个辽国皇帝,要是一刀杀了,那多可惜,不如用他来给宋朝的武功增辉,让他在宴会上大跳契丹舞蹈,唱契丹歌,那是多么的让人欢喜! 耶律洪基扪心自问,这种侮辱他受不了,肯定会象颉利可汗那般,郁郁而终。可是,要想不给活捉,就得举刀自杀,他又缺乏那种勇气。一个人不怕死固然难能可贵,要他举刀自杀的话,比起不怕死更难。历史上,有很多英雄人物并不惧怕死亡,却是做不到自杀,颉利可汗就是很好的例子。 颉利可汗横行大漠一生,看惯了生死,到了山穷水尽之际,并没有选择自杀,而是选择了投降。并非他畏惧死亡,而是无法做到自杀。 耶律洪基纵然了得,无惧生死,真要他自己抹自己一刀,他还真是难以做到。一路上,他就一直在想,是做俘虏的好,还是自杀的好,逃了这么多天,就想了这么多天,到眼下,他也没有打定主意。 就在这时,吴骥的战马倒毙了,这是宋军最后一匹战马。这事对于耶律洪基来说,那是天大之喜,意外之喜,耶律洪基乍见之下,一双眼睛瞪得滚圆,他根本就不信,他的运气竟然如此之好,在最后关头吴骥的战马倒毙了。 耶律洪基的五匹战马虽然疲累不堪,随时可能倒毙,可是,也不是两条腿能追得上的。吴骥没了战马,就算吴骥本事通天,也是追他不上,耶律洪基逃出生天不是任何问题了。 这幸福来得太过突然,太难以置信,耶律洪基直接石化了。 “吴骥的战马倒毙了!吴骥的战马倒毙了!” “我们得救了!我们得救了!” 就在耶律洪基发愣发呆之际,只听萧律和韩举,还有两个皮室军兵士激动得大吼大叫起来,他们的吼声嘶哑,却是充满着无尽的欢喜之情。 其实,到了最后,宋军只剩下一匹战马,就是吴骥的胯下战马,吴骥一个人骑着战马追了他们半天。若是耶律洪基他们狠狠心,以五个打一个,吴骥未必能讨得了好去,可是,耶律洪基他们胆寒了,哪敢与吴骥放对,只管逃命便是。 此时,吴骥的战马倒毙,对于他们来说,那是天音,那是仙乐,那是人生最大的幸福! “哈哈!” 耶律洪基给韩举他们的尖叫声惊醒过来,欢喜无已,仰首向天,发出一阵舒畅的笑声。然而,他的笑声只有一半,笑到中途,再也笑不下去了,他是捂着脸,呜呜的哭了起来。 耶律洪基虽然可恨,却不得不承认他是一条汉子,一条硬汉子,可以流血,就是不会流泪。然而,此时的事情太有戏剧性了,他是激动难已,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也许,这是耶律洪基这辈子最为幸福的泪水了!再也不用为是做俘虏,还是自杀而伤神了,真幸福! “呜呜!” 韩举、萧律他们激动难已,捂着脸,呜呜的哭了起来。哭得那个爽,眼泪如同泉水一般涌了出来。 “天佑大辽!” 耶律洪基激动难已,从马背上跳将下来,以额触地,不住叩头:“太祖显灵了!太祖显灵了!” 他的咆哮声响彻天地,充满着无尽的喜悦。然而,韩举却是打断了他话头:“皇上,快上马,快上马!吴骥又追来了!” “又追来了?”耶律洪基一听这话,心惊肉跳,一下从地上蹦起来,飞也似的跳上马背,一拍马背,疾驰而去。 冲出十几丈,这才回头一瞧,只见吴骥紧握斩虏刀,血红着双眼,迈开双腿,飞也似的冲了过来,大吼大叫:“耶律洪基休走!耶律洪基,你可敢与我大战三百回合?”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耶律洪基才没有心情留下来大战三百回合,他是巴不得逃得越远越好。 “耶律洪基,你不是自诩勇士么?你们五个人,我一个人,你们没胆与我一战?”吴骥追得象风一般快,大声吼叫起来。 这是实情,吴骥只身追来,而耶律洪基五个人,除了韩举外,另外四人都有一身好武艺,以四对一,还真不怕吴骥,甚至可能打杀吴骥。 可是,耶律洪基他们给吴骥追杀千里,早就吓破了胆,成了惊弓之鸟,哪敢与吴骥大战的,巴不得多生几条腿,立时逃走,逃得越远越好。 “吴骥,来日再战!”耶律洪基回敬一句,打马直奔。 韩举四人从后跟上,很快就逃得没影了。 吴骥憋着一口怨气,拼命的追,一连追了十余里,再也追不下去。斩虏刀拄在地上,身子摇摇晃晃,随时可能摔倒,一双眼睛瞪得滚圆,打量着耶律洪基逃走的方向,万分不甘心:“多坚持一会儿,最多小半天,耶律洪基就莫想逃掉!可惜啊可惜!” 耶律洪基已经是山穷水尽了,若是战马再多坚持小半天,绝对能追上他。可惜的是,在这关键时刻,战马倒毙了。处此之情,谁也无可奈何,只能徒自叹息。 “吴都指挥,没追上?”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只见周威、李明初、皇甫嵩、齐大保他们冲了过来。 他们个个一脸的疲惫,双眼发红,奔跑起来,摇摇晃晃,随时可能栽倒。 这些天的追击,对他们是一场巨大的考验,他们能坚持到眼下,已经是非常非常难得了。若是换作意志稍有不坚之人,早就坚持不下来了。 “这不是明摆着的么?”李明初很没好气,叹息无已:“老天不开眼啊!辽狗作恶多端,杀人无数,乍就不让我们活捉了耶律洪基呢?” “老天不开眼呐!” 周威他们望着北方,万分不甘心,却是徒叹奈何。 他们已经尽力了,不能怪他们,只能归结于天意。 周威他们叹息了一阵,却是不见吴骥说话,不由得有些奇怪,定睛一瞧,只见吴骥一双眼睛睁得滚圆,死盯着北方,闪烁着异样光芒。 “吴都指挥,你这是怎生了?” 周威很是担心,宽慰道:“吴都指挥,耶律洪基命不该绝,让他逃走了。可是,他只是逃得一时,却是逃不得一世。如今的耶律洪基不过是孤家寡人,要兵没兵,要粮没粮,他翻不起风浪。只要我们做好准备,追入上京城,看他还能往哪里逃?” 他这话很有道理。耶律洪基一共五人逃走,其余的大臣、军队全没了,即使他逃回上京,也是无能为力。他不过是孤家寡人,要想兴风作浪都不可能了。 再说了,宋朝收回燕云十六州已经是铁板上钉钉的事了,没有了燕云之地,辽国的实力一落千丈,给打回原形,耶律洪基绝对闹不出个明堂来。 把耶律洪基逼到这种份上,已经是一个天大的胜利了。虽然这胜利不够完美,没有活捉耶律洪基,也是了不得了! 吴骥没有反应,周威还要再说,却给李明初阻止住了。李明初小声道:“莫说话,吴都指挥这是在思虑问题,莫要打扰他。” “是呀!”皇甫嵩和齐大保齐声赞同,他们对吴骥很了解:“每当吴都指挥如此思虑,必有妙计,我们等着便是。” “妙计?”周威有些难以置信:“耶律洪基都逃了,再有妙计也是抓不住了。” “难说!”皇甫嵩却是充满信心,道:“要是别人,我不会信。这是吴都指挥,你见过他失算么?” “好象、似乎、肯定没有过呢!”周威把吴骥做过的事细细思虑一次,不由得眼睛一亮:“难道我们还能抓住耶律洪基?” “哈哈!” 他的话刚落音,只听吴骥发出一阵畅笑声:“苍天开眼啊,没有让耶律洪基给我们活捉,要不然,还有不少麻烦呢!” “这个……”这话太过突兀,谁也不信。周威想也没有想,脱口道:“吴都指挥,你说反了吧?耶律洪基逃掉了,我们才有大麻烦呢。他要是没有逃掉,那才是苍天开眼!” “是呀!”皇甫嵩和齐大保不住点头,大声附和。 “以我对吴都指挥的了解,他如此说,必是有妙计!”李明初却是双眼放光,信心十足,道:“若说谁对吴都指挥最是了解,还没人比得过我呢。你们等着便是,吴都指挥的妙计定然了得!” 第109章 燕云光复(五) 李明初的话也太难以让人相信了。说到对吴骥的了解,的确是李明初为最,即使是皇甫嵩和齐大保二人也是比不上。只不过,他说吴骥的妙计定然了得,也太言过其实了。即使吴骥再了得,也不可能抓住耶律洪基了。 若是在这种情形下,吴骥还能抓住耶律洪基,那就不是人了,是神了。 “这个……” 周威、皇甫嵩、齐大保他们虽然很不想承认,却是不得不承认,李明初说大话了。 “呵呵!”就在这时,吴骥转过身来,打量着他们,脸上的惋惜之色已经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平静,仿佛耶律洪基逃掉这事对他的影响并不大似的。 耶律洪基逃掉一事,让人叹息无已,周威他们每每想起来,就是万分不甘心,吴骥这才多大一会儿,就如此平静了,真是让人想不到。 “吴都指挥,你这是……”皇甫嵩试探着问道。 “抓住耶律洪基有抓住的好处,没有抓住耶律洪基有没有抓住的好处!”吴骥知道他们要问什么,右手一挥,阻止他们说下去。 这话等于没说,谁个不明白?周威他们直翻白眼。 “以前,我只想着一定要抓住耶律洪基,有些事没有来得及细想。”吴骥接着往下说,道:“如今,耶律洪基逃掉了,再来细细一思量,这才发现,耶律洪基逃掉,对于大宋来说,未必是坏事!” “吴都指挥,你这话何意?”周威是越听越糊涂,道:“耶律洪基是辽国皇帝,他一旦走脱,后患无穷啊。要是抓住他的话,我们就解决了一个大麻烦,这对以后进军大漠有莫大的好处呀!” 耶律洪基走脱,必然会纠集契丹余部,准备与宋朝再作周旋。可以想得到,宋朝在收复了燕云之地后,必然是向大漠进军,若是有耶律洪基在的话,对宋朝是一个巨大的威胁。若是抓住耶律洪基,这问题也就解决了。 “是呀!”皇甫嵩和齐大保齐声附和,道:“接下来,大宋要向大漠进军,耶律洪基这个麻烦就更大了。” “耶律洪基走脱,是一个大麻烦。”吴骥微一点头,笑道:“不过,未必更大。若是他不走脱,而是给我们活捉了,兴许麻烦才是更大的。你们莫问,容我说完。” 说到此处,一见齐大保他们那副神情,就知道他们要问什么,不容他们问出来,先行说出来。如此奇怪的结论,任谁都会好奇。 “自古以来,大漠上的威胁是华夏最大的威胁,为何?”吴骥眉头一掀,道:“原委就在于,大漠广大,难以制之。你们都想到了,耶律洪基走脱之后,必然是纠集残部,与大宋周旋,不让大宋进军大漠,这确实是个麻烦,却也是一个良机,不容错过。” 以耶律洪基的性格,他必然会纠集辽国残部,与宋朝决死一战,要给宋朝制造天大的麻烦,众人不住点头。 “可是,你们好好想想,即使耶律洪基纠集残部,他能打过大宋么?不能!”吴骥的声调提高,道:“没有了燕云之地,辽国的实力一落千丈,没有精良的武器,没有粮草,没有赋税,耶律洪基拿甚么与大宋打?再说了,这一战,辽国精锐尽失,即使耶律洪基纠集残部,能有多少战力?只要大宋运筹得当,一战而定大漠!” “嗯,有理!”皇甫嵩、周威、齐大保、李明初他们不住点头,大是赞成。 到了眼下这份上,即使耶律洪基如何不甘心,他也不可能再象以前那样横行了。他将面临着要兵没兵、要钱没钱、要粮没粮、要装备没装备的窘境,他奈何不得宋朝了。 “你们反过来一想,若是耶律洪基没有走脱,辽国的残部分散在各处,处自为战,今天在这里,明天在那里。”吴骥的话锋一转,道:“大漠广漠无垠,骑兵来去如风,纵横来去,对大宋进行滋扰,今天打这里,明天打那里,你们说,大宋如何应对?” 大漠与别处不同,广漠无垠,无遮无拦,适于骑兵驰骋。而契丹人多骑兵,即使打不过宋朝,难道还不会逃?他们若是充分发挥契丹人的特长,利用骑兵的机动能力,对宋朝进行滋扰,还真会弄得边关不得安宁。 利用骑兵的高速机动能力,对边关进行滋扰,这是大漠上的游牧民族的传统。匈奴、突厥、契丹都是如此,对于这等事,他们太熟悉了。 传承了几千年的传统,能不熟悉? 一旦面对滋扰不绝的游牧民族,即使强盛如汉唐之世,也是头疼不已,无可奈何。 这是为历史所证明了的。匈奴打不过汉朝,充分发挥匈奴骑兵的优势,大肆滋扰汉朝,给汉朝制造了巨大的麻烦。颉利可汗虽给唐朝活捉了,不甘失败的突厥人建立了后突厥,对唐朝滋扰了数十年,让唐朝束手无策,曾经一度连漠北都护府都丢掉了。 这些史实,记载在史书中,周威他们自然明白这种可怕的后果,不由得眉头皱到一起:“吴都指挥,那要怎生办?” “耶律洪基走脱,就给了我们良机!”吴骥眉头一挑,大声道:“以他的性子,他一定会纠集残部,与大宋为敌。只要有他在,契丹人不管在哪里,都会集结在一起,我们就有了良机,一战而定大漠!” “是啊!”周威他们恍然大悟,拍着额头,大是赞赏。 “曹操征西羌,大张旗鼓,却缓缓进兵,就是为了让西羌集中力量,一战而定!”皇甫嵩沉吟着,道:“如此来说,耶律洪基走脱,未必是坏事!虽然我们不能让这一战完美,可是,比起边关的安宁,完美又算得了甚么呢?” 若是耶律洪基不走脱,契丹各部分散,宋朝要剿灭很难。这点,已经为历史所证明了。耶律洪基走脱,以他的性子,必然不甘心失败,会纠集残部与宋朝为敌,他把军队集中了,这对宋朝来说,的确是一个天大的良机。 只要再打好这一仗,就彻底解决了契丹人! 解决契丹与解决耶律洪基,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前者更形重要! “好算计!”周威大声感慨,道:“我终于明白,为何吴都指挥算无遗策。我们还在惋惜之际,你就想到后招了,了得了得!” “是呀!万事算在前面,这正是吴都指挥算无遗策的原委所在!”齐大保和皇甫嵩齐声赞同。他们与吴骥共事已久,对吴骥这种前瞻性的算计非常佩服。 “吴都指挥,你说,我们甚时间用兵?”周威问出了众人最想知道的问题。 然而,吴骥并没有回答,而是摇摇晃晃,一头栽在地上,竟然睡着了:“呼噜噜!呼噜噜!”酣声大作。 “睡着了?”周威、齐大保、皇甫嵩、李明初他们很是惊奇。可是,他们紧接着也是摇摇晃晃,摔倒在地上,发出了如雷的酣声。 不仅他们睡着了,就是随来的宋军兵士也是心情一松,倒在地上睡着了。 “呼噜噜!呼噜噜!” 如雷的酣声响起,一众人你压着我,我压着你,在冰天雪地里呼呼大睡。 …… “这是哪里?” 当吴骥醒来后,只见他已经睡在一间屋里,屋里生着炭火,屋里温暖如春。 再一望,只见周威、皇甫嵩、齐大保、李明初、韩方他们与他同处一屋,睡得正酣,酣声如雷,口水顺着嘴角流了出来,把衣衫都沾湿了。 “醒啦!”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吴骥定睛一瞧,正是王韶。 王韶一脸的笑容,笑呵呵的,手里端着一只碗,快步过来,把碗递给吴骥,道:“这是热汤,快喝了。” 一听说汤字,吴骥的肚子就不争气了,咕咕的闹了起来,二话不说,接将过来,张口猛咽,几口就把一碗热气腾腾的热汤灌了下去,把碗一递道:“还要!再来!” 王韶摇摇头,把碗接过,放在一边,笑道:“吴兄弟,你先忍忍吧。你知晓你多长时间没吃东西了?十来天没吃没喝了。要是一下子吃得太猛,还不出事?先忍忍!” 长时间没有吃东西,是不能猛吃,不然的话,会出事的。 “十来天?”吴骥有些不信。 “你不信?”王韶摇摇头,道:“你可知晓,你睡了多少时间了?你睡了六天七夜了。” “六天七夜?这么能睡?”吴骥根本就不相信这是真的,还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你知晓这是哪里么?这是幽州!”王韶很没好气的,道:“你们也真是的,竟然敢在冰天雪地里睡着了。要不是燕云百姓发现了你们,把你们送来幽州,准给冻坏了。” 说到此处,王韶又是长叹一口气,道:“你们追击耶律洪基,太辛苦了!战马累死了,靠着两条腿追。还没吃没喝,没时间喘气的,就是铁打的汉子也是受不了。心情一松,就睡着了。幸好,燕云百姓发现了你们。要不然,我还真不知道如何向官家交待呢。” “官家?”吴骥了解王韶,他不会无缘无故提起宋神宗。 “官家的旨意在前天就到了。你睡着了,我没有叫醒你。”王韶取出圣旨,双手抚着,叹息一声道:“吴兄弟,你又要辛苦了!” 第109章 燕云光复(六) “官家的旨意?”吴骥很是意外:“难道陕州出事了?” 宋神宗的旨意来得太快,必然是有大事,不然的话,不会在这时节来旨意,而最让吴骥担心的便是陕州战事了。好在,战事进行到眼下这种情形,即使陕州败得再惨,已经不能影响大局了。 “高!”王韶大拇指一竖,赞叹一声,然后就是脸色一沉,可以拧出水来了,道:“西夏人设伏,全歼了安定军,一举而拿下安定五城,大肆抢略,烧人奸淫,安定五城已经成为废墟了。自大宋创建以来,就未有如此之惨者!” 宋朝虽然积弱,给异族压着打了上百年。可是,在这上百年里没有丢失过城池,更没有遭过如此惨事,王韶一提起这事就是声色俱厉,咬牙切齿,恨得牙根发痒。 “如此惨?”吴骥吃了一惊,猛的跳起来。 吴骥预料过陕州战事,即使吃了败仗,也不会如此之惨,五座城池化为废墟了,这是屠城,震骇人心的大事。一刹那间,吴骥的脸色和王韶的脸色一般无二,拧得出水了,双拳紧握,眼里似欲喷出火来,沉声道:“西夏人欠下累累血债,我们一定要讨回来!” “一定要讨回来!”王韶大是赞同此议:“血债血偿,天经地义!” 恨虽恨,但事已至此,再恨于事无补,得处理正事要紧。吴骥长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接过圣旨,展开一瞧,原来是宋神宗要他率军择机去西夏,以解陕州之围。 其中,特的提到了朝中商议经过。 “蔡京?”吴骥压根就想不到,竟然是蔡京这个名闻千古的奸臣见识最为洞明,提出了最为正确的主张,阻止了一场错误的举动。 “呵呵!”王韶发出一串畅笑声,道:“吴兄弟,这个蔡京可不得了,头脑灵活,学识渊博,精明过人,忠心王事,力推新法,深得官家和介甫赏识。” 他对蔡京极为推崇,言来颇多赞赏之意。听得出来,王韶对蔡京的赞赏是发自内心的。 吴骥相信王韶的眼光,暗自想道:“没有人天生是奸臣,蔡京之所以成为奸臣,那是因为他遇到了宋徽宗这个无能皇帝!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宋徽宗喜好声色犬马,时间长了,蔡京也就变了吧。” 宋徽宗是中国历史上著名的风流皇帝,喜好声色犬马,尤其是在艺术上成就非常之高。而蔡京在艺术上的造诣非常高,深得宋徽宗的赏识,渐渐的,蔡京也就变了。 “吴兄弟,你饿了几天,还是先吃点,你一边吃,我们一边商议这出兵之事。”王韶一招手,一个兵士进来,手里端着不少食物,放在吴骥面前,退了出去。 吴骥着实饿得狠了,一见食物就象馋猫遇到咸鱼似的,恨不得全吞下去。慌得王韶忙拦着,提醒道:“吴兄弟,慢点,莫要太急了。” 听了这话,吴骥真想骂他几句,可是,深知他说得有理,只得强忍着冲动,一小口一小口的吃起来,而眼睛却是死盯着食物。自从涿州开战以为,已经半个多月没有吃上美味的食物了,这食物一入嘴里,那感觉比山珍海味还要香,馋得吴骥口水直流,眼睛再也移不开了,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吴兄弟,耶律洪基逃脱,你对此事有何见解?”王韶把吴骥那副样儿看在眼里,差点笑出声来,他万万想不到,一向稳重的吴骥,竟然有如此被食物引诱的一面。仔细想想,换作任何人,都会如此,只是要个人,都会馋得流口水。 他这是为了转移吴骥的注意力。果然,吴骥不得不强抑心神,眉头一挑,把他的见解说了。王韶听得很仔细,不住点头,道:“吴兄弟见识明断,很有远见,这一仗刚刚打完,你就在谋划下一场大战了,了得了得!” 吴骥这种远见,任谁都会赞赏不已。眼下刚刚打败辽国,燕云之地还没有收复,吴骥就在谋划下一场大战了,而且还是要从根本上解决契丹问题,这着实了得,让人赞赏。 “吴兄弟所言极是有理。”王韶接着,道:“当初,我乍一听耶律洪基逃走了,气得是暴跳如雷,把兄弟好好数落了一通,若你当时在我身边的话,我一定会掐你脖子。耶律洪基,辽狗的皇帝,他走脱了,后患无穷呀。过了一阵子,我再细细思量起来,觉得耶律洪基走脱未必是坏事,给了我们彻底解决契丹问题的机会!” 吴骥不住点头,道:“若耶律洪基不走脱的话,契丹各部无人约束,分散在大漠中与大宋为敌,大宋要剿灭很是困难。想想匈奴,当年为汉武帝击破,改变策略,不再与汉朝正面作战,而是滋扰汉朝,使得汉朝很是麻烦。直到汉武帝驾崩数十年后,匈奴这才前来归降。即使归降了,仍有匈奴不服,不断滋扰,使得汉朝穷于应付。再后来,鲜卑的檀石槐故伎重施,连汉朝的和亲都不拒绝了。前朝的突厥,莫不如是。” 这都是经验之谈,游牧民族最善长的并不是正面作战,而是游击战。说到正面作战,匈奴、鲜卑、突厥都不是华夏的对手,因为他们没有先进的文明,没有发达的科技,装备与战术远远不及华夏。正是因为如此,匈奴、突厥才给汉唐灭掉。 可是,一旦游牧民族进行游击战的话,对华夏是一个巨大的麻烦。要知道,大漠广阔无垠,正是骑兵纵横驰骋的地方,游牧民族来去自如,打不过华夏,滋扰华夏不是问题。 若是耶律洪基给活捉了的话,契丹人无人约束,各自为战,分散在大漠各处,宋朝要剿灭,难度太大了。 耶律洪基走脱,他一定不会甘心失败,他会集结残部与宋朝作战,这就给了宋朝良机。若是谋划得当,一战把契丹的残余力量全歼了,就不会再有滋扰之事发生,从根本上解决了契丹问题。 “是啊!是啊!”王韶拍拍额头,笑道:“当初,我们一心想着活捉耶律洪基,差点犯下大错。活捉耶律洪基固然让人痛快,让此战完美,却是埋下如此大患,会死很多人,会让大宋数十年不得安宁,痛快是痛快了,就是不划算。幸好,耶律洪基走脱了,给了我们彻底解决契丹问题的良机!” 耶律洪基是辽国皇帝,活捉他是每一个人的心愿。在当时,吴骥他们是恨不得立时抓住他,到眼下,再细细思量起来,此事在当时有欠思量。所幸耶律洪基逃掉了,这是好事。 “问题是,我们何时对契丹人进行最后一击?”王韶打量着吴骥,问出了最为关键的问题。这事不确定下来,一切都是空谈。 前几日,周威他们问到这个问题时,吴骥竟然睡着了。今天,吴骥并没有睡着,而是摇头,道:“眼下说何时出兵,给耶律洪基最后一击,还为时尚早。这一战,我们必须要做两件事,一是要给耶律洪基足够的压迫,要让他感到紧张,他才会调集一切能够调集的力量。二是我们要给够耶律洪基足够的时间,只有如此,耶律洪基才能把契丹人的残余势力集中起来,给我们一战而定!” 若是不给耶律洪基足够的压力,他是不会想方设法调集残余力量。一旦有残余力量漏网,对宋朝就有麻烦。 若是不给耶律洪基足够的时间,他也不能调集足够的兵力,这点很重要。 “具体的用兵时间,要视具体的情形而定。我估摸着,至少需要半载,甚至一年的时间,耶律洪基才能把残余力量集中起来。”吴骥转着眼珠,思虑起来。 “呵呵!”王韶畅笑起来,大拇指一竖,笑道:“吴兄弟,跟你谈论军国大事,真是一种享受,总是说到我的骨子眼里。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事,等这一仗打完了,我们回汴京去面见官家,当面细说。嗯,这得作为秘密,就你我知晓,不得泄露。” 这关系着大漠是否稳定,关系着边关是否安宁,的确是要列为最高机密,吴骥不住点头,深表赞成。 “吴兄弟,契丹人这事,暂时告一段落了。我这就给你说下燕云之事。”王韶深知,要让吴骥有一个全面的判断,还需要让他了解燕云的近况。 自从涿州追击耶律洪基后,吴骥就不了解燕云之地的近况了,让他知晓太有必要了。 “涿州一战后,辽国精锐尽失,大宋胜利的消息传遍燕云之地,燕云百姓欢喜不已,开门迎王师,燕云之地光复之速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王韶抚着额头,笑呵呵的道:“我哪天不接到很多捷报?到如今,燕云之地已经光复得七七八八了。可是,我们手中的兵力太少,一时间来不及接收,到眼下,还有很多地方由燕云百姓掌管着呢。” 燕云之地就是现在以北京为中心的华北平原,地方不小。虽然宋军行动迅速,也不可能在如此短时间内全部占领,好多地方是由燕云百姓驱逐辽国官员,暂时代管着。 “契丹人占有燕云之地,胡作非为,弄得天怒人怨,人神共愤,这才有百姓群起响应大宋!”吴骥不住点头。 “是啊!”王韶眉头一挑,问道:“关于出兵西夏一事,你有何见解?” 第109章 燕云光复(七) 西夏攻占了安定五城,陕州局势危急,宋神宗这才下旨给吴骥,要他择机出兵,前去解陕州之围,这是重中之重。王韶之所以没有先说这事,而是先给吴骥介绍了一些情形,就是为了让吴骥对整个情势有一个全面的了解,方能做出最为正确的判断。 经过王韶的简洁通报,吴骥对宋朝眼下的情势有了全面了解,是该解决这最重要之事。 “这个么,我想还是尽快出兵的好!”吴骥眉头一挑,道:“陕州五城化为废墟,诚大宋从未有过之惨祸,这次出兵,无论如何也要讨回公道!血债血偿,我一定要让西夏付出血的代价!” 一提起安定惨祸,吴骥就是心中发紧,那是屠城,血淋淋的屠城,不讨回公道心中难安。 “讨回公道是必然。”王韶右手一握拳,狠狠一晃,咬紧牙关,恨恨的道:“西夏人这次犯下滔天罪行,若是不予严惩,无以申大宋之威严,一定要严惩!一定要让西夏付出血的代价!绝不能手软!” 宋朝积弱百年,声威不张,异族不知华夏的威风,为所欲为,无恶不作,不把宋朝放在眼里。眼下,虽然宋朝大破辽国,收复燕云在即,可是,仍不足以让异族震恐,唯有立威,方才让异族知晓华夏的威风,这很有必要,王韶说到紧要处了。 “大宋之威初显,异族还不知大宋厉害,这立威之举是必须要进行。再有安定之事,这就是名正言顺。这一次,我去西夏,一定要让西夏血流成河!要让党项人一提起我的名字都要变色!”吴骥深知立威的重要性,若无威,再多的恩都没有用,会给人认为那是软弱可欺。 而在这点上,宋朝积弱百年,今天输岁币,明天纳贡,让契丹、党项人以为宋朝好欺,今天攻打,明天攻取,把宋朝当作了予取予求的仓库。以前,宋朝国力不振,无法让异族知宋朝之威,如今,宋朝军威大振,是要好好立威了。 想想汉唐之世,哪个异族敢如此做?若是这样做了,必然要遭到汉唐大军的征讨。 别的不说,光是“犯强汉者,虽远必诛”的豪言,就足以震慑异族了。在强汉时代,不管你离汉朝有多远,只要你冒犯了汉朝,就要遭到汉朝的征讨。在汉朝的强势面前,谁敢不开眼来冒犯汉朝? “嗯!”王韶对此事是大加赞同,眉头一掀,道:“吴兄弟,这事是必要的。可我以为,出兵西夏之期不如缓上一缓,等燕云之地收复了,再给兄弟们一点时间休整。自从年前出兵到眼下,我们一直在苦战,在冰天雪地里作战,苦不堪言,弟兄们很疲累了,让他们休整太有必要了。” 为了一举而攻下涿州,宋军连年都没有过,在大年夜对涿州发起奇袭,一举而打下涿州,让宋朝站在一个更高的起点上。只是,大战不断,一直持续到眼下,已经一个多月了,将士们的确是太过疲劳,让他们休整太有必要了。 王韶不愧是知兵之人,一语切中要害。 “弟兄们是很疲累了,让他们休整很有必要。可是,时不我待呀!”吴骥眉头一拧,成一个川字,沉思着道:“若我们不立即出兵,而是休整完成了再出兵的话,很可能我们会错失良机!错失一举而解决西夏的良机!” “良机?”王韶微一觉奇怪,眉头一挑,问道:“此话何意?” “西夏攻占陕州之后,是他们进攻关中的最佳良机。陕州地势高,俯瞰关中,若是从陕州出兵,可以一举而下关中。”吴骥眉头不断跳动,道:“这要辽国没有战败,大宋与辽国相持,战事长期不决。这样的话,对西夏最有好处。而眼下嘛,已经不可能了。大宋大破辽国,辽国精锐尽失,耶律洪基仓惶而逃,辽国几乎成了一座空城,燕云收复在即,从燕云之地进攻西夏的道路回到大宋手里了。有了这条进军路线,西夏完全暴露在大宋的攻击之下,陕州已经不重要了,即使西夏把陕州和关中全部占领,于大局无益。” 吴骥的剖析非常有道理,一针见血,说出了西夏的情形。对于西夏来说,数十年来,他们一心想得到关中。关中,不仅仅是富饶之地,还是著名的勇士“出产地”,若是得到关中,得到八百里秦川的话,会使得西夏的实力暴增数倍,摆脱眼下这种穷得快疯了的情形。 前提就是要辽国拖住宋朝,不使传统进军路线回到宋朝手里。不然的话,即使西夏把陕州和关中全部占领了,也是于事无补。因为从燕云之地进军的路线对宋朝最是有利,一是便于大军行动,二是便于后勤运输,不象陕州那样总是因为地形复杂而给西夏断了粮道。 “是呀!”王韶叹息一声,道:“纵观古今,上下千年,自从霍去病出击河西走廊以来,华夏向西夏之地进军都是走燕云之地,而不是从陕州出发。大宋丢了燕云之地,这条最佳进军道路不在大宋手中,为契丹人所有,大宋不得不从陕州进军。明知道从陕州进军,面临着诸多不便,地形复杂,地势险要,彼此之间难以协调,各部不能相互增援,易为西夏各个击破。更让人难受的是,明知道每次出兵都要面临粮道被断的危险,却是总是给西夏断了粮道,不得不退军。” 断粮道这一手是西夏的撒手锏,用来对宋朝再犀利不过了,用了数十年,就奏效了数十年,这让宋人很是恼火。可是,限于陕州的地形,却又无可奈何。 这就造就了一种现象,那就是每当宋朝大举进军,胜利在望之际,传来粮道被断的消息,不得不撤退。 这种事情在宋朝与西夏的战争中不断重复,却是无法防止,让宋朝吃足了苦头。 “燕云光复,从燕云之地进军就成了必然,西夏即使在陕州打得再好,攻占了再多的城池,都没有意义了。”吴骥眉头拧着,沉思着道:“他们最好的处置就是趁我大军从燕云进逼之前撤出陕州。不然的话,西夏的精锐陷在陕州,相当于举国空虚,而我大军从燕云之地进逼,就打了西夏一个措手不及。” 说到这里,吴骥停下来,微叹一口气,道:“哎!我倒是希望西夏贪婪之心大起,不从陕州撤军,而是进军关中。那样的话,西夏的精锐一时之间撤不回来,而我会尽快进逼西夏,攻城掠地,一举而击破西夏。那样的话,我们就是一举而平定了西夏,解决了这个大患。可是,我却知晓,这是不可能的。李宗保和梁熙是良将,他们不会想不到这点。是以,我们要尽快出兵,与他们比比,看谁下手更快!” 为了这次攻宋,西夏是精锐尽出,连铁鹞子都出动了,可以想象西夏投入的兵力有多少,举国之兵,十之八九在陕州。西夏国内空虚,若是吴骥的动作够快的话,快速逼近西夏,出其不意,大举进攻,在西夏的精锐撤回之前打进兴庆府,那么,西夏也就不复存在了。 可是,这只能是一种美好的愿望。虽然吴骥很不想说,却是不得不承认,李宗保和梁熙都是良将,不会看不到这种危局。他们一定会趁早撤军,要在宋军大举进攻之前,回防西夏。 不然的话,一旦宋朝大军压境,一切都迟了。 说到底,就是比吴骥和李宗保他们谁的动作更快了。谁最先到达西夏,谁就占有先机。若是李宗保他们先行撤回的话,西夏也就稳固了。若是吴骥先到达,就可以大举攻城略地,直扑兴庆府,一举而灭西夏。 “有理!有理!”王韶不住点头,道:“虽然我们痛恨西夏人,可是,不得不承认,西夏有能人。李宗保和梁熙就是两员良将,他们一定会想到这点,尽早撤兵。若是给他们撤回西夏,后患无穷呀。” 吴骥不住摇头,道:“他们是良将,可是,要从陕州安然撤退,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要知道,陕州地形复杂,地势险要,道路崎岖,不便大军行动,西夏大军要想安然撤回,不容易啊。种家军、姚家军是不会放过他们的,会给他们制造不小的麻烦。” “对!种谔,姚古,还有那个李宪,都是良将。”王韶不住点头,深表赞成,道:“陕州大败,他们一定会知耻而后勇,一定会想方设法拖住西夏军,给我们争取时间。” 种谔、姚古、李宪都是良将之才,不会看不到此点。他们一定要趁西夏军队撤退之际大举行动,要给西夏军队制造天大的麻烦。最好是拖住西夏军队,不让其回缩西夏。 “只能争取点时间,要想把西夏军队拖在陕州不太可能。”吴骥非常清醒,道:“是以,我要尽快出发,越早越好!时不我待呀!” 此时出兵,对于宋军来说,绝不是好时机。可是,时机不等人,不得不出动。 “好吧!”王韶精通兵道之人,一旦明了情形,当机立断,道:“这次,你仍是率领大宋最为精锐的军队,归信军、雄州军、保定军、安肃军、皇甫嵩、齐大保他们都归你调遣。” 第109章 燕云光复(八) 打到眼下这份上,宋朝虽然大破辽国,却是兵老师疲了。按理说,最好的处置方式,就是让宋军休整完成了,再出兵西夏。可是,战机不等人,不得不提前出兵了。 出动疲惫之师,这对宋军来说,是一个巨大的考验,这就需要出动最为精锐的军队了,王韶这话是针对宋军眼下的情形作出的最好处置。 “嗯!”吴骥也有此意,道:“此战,我们很疲惫,可是,时机不等人,不得不如此了!既然要出兵,那就出动最为精锐的大军了。” “此去西夏,顺带把燕云之地收复。”王韶见吴骥没有异议,大是欢喜,道:“西边的燕云之地,几乎都在百姓手里,我还没有派兵前去。当时,我就在想,西夏与大宋打了数十年,不把大宋放在眼里,派去西边的军队一定要精锐,要给西夏一种威慑。而当时,我们的大军都在追亡逐北,要调集精锐还不是那么容易的。接到官家的旨意之后,我就下令调集精锐,到眼下,集结得差不多了。” 王韶不愧是知兵之人,什么事情都想到头里,做到头里了。若他没有这种准备,吴骥要想早日出兵也不可能。 “呼噜噜!呼噜噜!” 就在二人说话之际,如雷的酣声响起,只见周威、皇甫嵩、刘大保、李明初他们咂吧着嘴巴,睡得正香。 “该叫醒他们了。”吴骥打量着正在沉睡的众人,不由得直摇头,他们实在上太辛苦了,应该让他们睡到自然醒。可是,战机紧迫,时不我待,不得不作出这种痛苦的决定。 “只能辛苦他们了!”王韶无奈的叹息一声,走上前去,摇着周威,道:“醒醒!醒醒!快醒醒!” 可是,回答他的却是周威如雷的酣声,右手一拍,把王韶的手打掉,翻了个身,睡得更香了,口水都流出来了。 “这个……”王韶很无语,提高声音,道:“周威,起来了!你再不起来,我要军法从事了!快起来!” “呼噜噜!”回答他的是周威的酣声,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就不信,叫不醒你。”王韶犯倔了,一巴掌拍在周威屁股上,发出清脆的着肉声。可惜的是,周威用手摸了摸,接着大睡。 王韶直犯愣,一连几个巴掌拍在周威屁股上,吼叫起来:“周威,醒醒!” 周威却是左手伸过来,盖在屁股上,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反应,接着睡他的大觉。 “这……”王韶这辈子就没有经历过如此之事,竟然叫不醒人,一双眼睛瞪得滚圆,一脸的难以置信。 “嗯,我来试试。”吴骥看在眼里,有些好笑,又有些怜惜。这说明周威他们很疲劳,应该让他们好好歇息,可是,处此之情,不能不叫醒。 吴骥走将上来,想了想,大吼一声:“活捉耶律洪基了!” “活捉耶律洪基了?”陡然间,只见周威、皇甫嵩、齐大保、李明初他们一咕噜就翻身跳了起来,一脸的喜色,大声问道:“在哪里?在哪里?” “我刚刚做梦,抓住了耶律洪基这贼子了,这就抓住了,原来这不是梦,是真的!”周威嘀咕着,一双眼睛瞪得滚圆,四下里打量,笑呵呵的道:“苍天开眼了啊!耶律洪基,你这贼子,看你往哪里逃?” “你逃得了一次,逃不了一世,终于落在大宋手里了!”皇甫嵩欢喜难言,不住搓手:“这一次,我要好好收拾你!” “不能饶过他!”齐大保兴奋难言。 “要让耶律洪基给我们唱契丹歌,跳契丹舞,供我们取乐!”李明初一双眼里全是美妙的小星星,出起了主意。 若是让耶律洪基跳契丹舞,唱契丹歌,供人取乐,还真是人生的快事。想想吧,让辽国皇帝如此做,那是何等的扬眉吐气? 历史上,唐朝活捉了突厥的颉利可汗,不就是这么做的么?东突厥灭亡后,唐太宗大喜过望,设下宴席,与众臣欢乐,命颉利可汗跳舞唱歌,供他们取乐,那是一段佳话,流传至今。若是能让耶律洪基如此做,再也没有比这更让人欢喜的事儿了。 “对对对!一定要让他唱歌跳舞!”周威他们齐声附和。 “耶律洪基并没有给抓住,唱歌跳舞的事情,以后再说。”吴骥把他们的话语听在耳里,不由得有些好笑,他们还真能想的。 “没抓住?”周威、皇甫嵩、齐大保、李明初他们齐声尖叫起来,大吼着道:“这是谁在造谣?王枢密,吴都指挥,一定要把这不安好心之人军法从事!他谎报军情,天大的罪过,绝不能轻饶!” 个个眼睛瞪圆了,一脸的气愤样儿,仿佛有人挖了他们祖坟似的。 活捉耶律洪基,那是何等的让他们欢喜啊。竟然是假的,空欢喜一场,要他们不气愤都不行,一定要治这个谎报军情之人的罪。 “吴都指挥,你听听,他们要治你的罪呢!”王韶听在耳里,有些好笑,调侃一句。 “吴都指挥,是你说的?”周威他们万分不相信,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吴骥这是犯的哪门子傻,竟然以此事说谎,他们还真的不敢相信。 “你们睡得太死了,叫不醒你们,只好谎言一次了。”吴骥理解他们的心情,不容他们询问,直奔主题,道:“这次追击耶律洪基,都很辛苦,按理说让你们睡够了才是正理。可是,眼下的情形不允许,不得不把你们叫醒。” “可是辽狗打来了?”周威他们一脸的严肃,大声请命:“吴都指挥,您请下令吧,你说打到哪里,我们就打到哪里!” 王韶把他们的肃穆样儿看在眼里,不住点头,大是欣慰。周威他们疲惫不堪,却是一心求战,这份战意太难得了。这次派他们去西夏,没有看错人! “辽狗没有打来,陕州出事了。”吴骥扼要的把陕州情形说了。 “西夏人可恨!竟然屠城!” “一定要让西夏人付出血的代价!一定要让西夏人血债血偿!” “自大宋创建以来,就从未有过如此惨烈之事,一定要狠狠教训西夏人!决不能轻饶!” 周威他们是恨得牙根发痒,恨不得立时杀到西夏去,报仇雪恨,讨回血债。 “你们说得没错,这是大宋从未有过之恨事,一定要讨回血债!”王韶重重点头,道:“官家的旨意已经传到了,要吴都指挥率军前去西夏,击破西夏!你们愿随吴都指挥出征?” “愿意!愿意!” 周威他们大声吼起来,狠狠的晃着拳头,挥着胳膊。此时此刻,他们是义愤填膺,恨不得立时把西夏给灭了。莫说与吴骥出征,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他们也不会犹豫。 “你们可要想好了,此次出征,还不知道何时才能休兵!”吴骥特的提醒一句:“自从年前出征到眼下,我们打了一个多月的仗,辛苦不已,身心俱疲,极待休整。可是,战机难得,时不我待,不得不眼下出兵!你们要做好苦战的准备!这次,其苦不会比追击耶律洪基差!” “吴都指挥,啥都莫说了!只要你一句话,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周威上前一步,大声回答道:“只要能讨回血债,只要能报仇雪恨,就是死,也是死得其所!” “周将军所言正是我等肺腑之言!”皇甫嵩、齐大保、李明初他们上前一步,大声附和。 “好!”吴骥和王韶同声赞好:“军心可用!军心可用!” 对西夏这一战,宋军的战力虽然强悍,却会很辛苦。原因就在于宋军太过疲惫了,若是军心不可用的话,问题就麻烦了。周威他们求战之心甚切,这比什么都好。 “你们先吃些东西,我把与王枢密商议的事儿为你们说说。”吴骥手一挥,兵士进来,送上食物,周威他们跟吴骥当时差不多,乍见食物,差点扑了上去,慌得王韶和吴骥忙拦着,道:“慢点吃,莫要太急!” 在吴骥和王韶再三提醒下,周威他们以极大的毅力强忍着,才没有狼吞虎咽,而是慢慢吃着。 吴骥这才把情形简要给他们说了说。让他们了解一下眼下的情形,对接下来的大战有莫大的好处。 在吴骥为周威他们解说情势之际,王韶离去,传令集结大军了。周威他们吃过东西,穿戴整齐,跟着吴骥一道,出了屋,前去校场。 策马行走在大街上,到处都是百姓,人人欢喜不已,个个跟过年似的,脸上洋溢着喜悦。这是发自内心的笑容,是真心的笑容,这是一百多年来,幽州百姓最为开心的笑容了。 “一百多年了,幽州终于回归了!百姓欢欣鼓舞!”吴骥骑在战马上,感受着百姓的欢喜,大是舒畅,暗想:“这可是共和国的首都,竟然在异族铁蹄下一百多年。收回这座雄城,我出力不少,人生如此,夫复何憾?” 吴骥来自未来,对幽州的重要性,认识得比谁都深刻。幽州,就是现在的北京,战略地位极其重要,能为收复这座雄城出力不少,吴骥的心情是异常激动,无比自豪! 若无吴骥,幽州当如历史上那般,在忽必烈统一中国之后,才最终与华夏融合在一起。不过,那时的幽州是元大都,仍是在异族手里。直到朱元璋光复,建立明朝,才真正回到华夏手里,那是数百年之后的事了。 第109章 燕云光复(九) 幽州光复,意义重大,吴骥出力不少,谁都会自豪。 “是吴都指挥!” “是吴都指挥!” “吴都指挥来了!” “吴都指挥!吴爷爷!” 就在吴骥出神之际,只听一阵欢呼声响起,只见一群百姓面带喜色,争先恐后的涌将上来,把他给团团围住了。百姓打量着吴骥,就象在打量老祖宗似的,张着嘴乐呵,一脸的风光霁月,欢喜无已。 对于幽州百姓来说,他们深知幽州光复之不易,而造成幽州光复的关键人物便是吴骥,他们能不对吴骥感激不已? 自从石敬瑭卖国之后,燕云十六州就割让给了契丹人。从那时起,燕云百姓就想回归华夏的怀抱,可是,由于各种原因,一直没有成功。到如今,已经过去一百多年了。在这在一百多年里,燕云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中,在异族的铁蹄下呻吟,受尽了凌辱,他们深知异族的可恨,时时刻刻想着回到华夏的怀抱。 周世宗和宋太宗北伐,先后失败,丧失了他们的希望。哪里想得到,吴骥的到来,使得宋朝异军突起,终于收复了幽州,他们回到了华夏的怀抱。 一提起吴骥,幽州百姓就是一口一个吴爷爷,尊敬无比。眼下,他们亲眼见到吴骥,那是见到大恩人,谁能不欢喜呢? “值了!值了!”吴骥望着一张张朴实而真诚的脸,大是感动,泪水在眼里涌来涌去:“我两世为人,这一世最是值!能得百姓如此真诚感激,还有比这更有价值的么?” 能得百姓如此真诚的感激,那是无价之宝,人生若此,夫复何憾? “参见吴爷爷!” 百姓齐刷刷跪了下来,冲吴骥叩头,极是用力,咚咚有声。 对于百姓来说,吴骥是他们的大恩人,莫要说叩头,就是塑金身供起来也是应当的,他们一边用力叩头,一边抹着眼泪,激动得哭了。 吴骥感到鼻子发酸,跳下马来,抱拳作揖,道:“父老乡亲们,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吴都指挥,您让我们获得了新生,我们要给你建庙宇,塑金身!” “吴爷爷之恩,我们永世不忘!” 一众百姓围着吴骥,欢喜不已,七嘴八舌的说着感激的话语。 “父老乡亲们,谢谢你们的好意,我愧不敢当!”吴骥很是感动,婉拒道:“身为华夏男儿,我做的不过是我该做的,不敢当你们的谢意。建庙宇,塑金身之事,千万莫提,不然的话,我心里过意不去。你们刚刚回到华夏的怀抱,你们给异族欺凌了一百多年,你们吃尽了苦头,家里的日子不好过,与其给我建庙宇,塑金身,不如好好把家里的活儿干好,过上好日子。父老乡亲们,只要你们过上好日子,我就欢喜了!” 建庙宇,塑金身,为百姓瞻仰,那不是迷信,而是百姓的一种纪念方式,说明吴骥这辈子很值得,这么多的百姓敬仰他。 可是,吴骥深深的知道,为了收复燕云之地,无数的热血志士为之努力,为之抛头颅,洒热血,前赴后继。他,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他很幸运,他成功了! 只有经历过这段历史的人才知道,只要是华夏男儿,身处此情此景,都会如此做,都会投身到收复燕云的伟业中去! “吴爷爷真是好人呐!他事事为我们着想!” “吴爷爷,我们对你的感激是真心的,我们一定要为你建庙宇,塑金身!” 吴骥的举动让百姓更加感动了,建庙宇,塑金身之意更坚定了。 这种事情吴骥真不喜欢,太劳民伤财了,眉头一挑,道:“父老乡亲们,请听我一言。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这建庙宇,塑金身一事,万万不可行!父老乡亲们,只要你们能过上好日子,家家幸福,这就是对我最好的感激!” 说到这里,以无比坚定的语气,道:“父老乡亲们,你们可曾想过?一百多年来,有多少华夏志士在为收复燕云之地而奔走,抛头颅,洒热血?我和他们一样,我们如此做,就是为了让你们过上好日子!若你们过不上好日子,我们的热血就白流了!” 说起为收复而奔走的志士,不知道有多少,百姓就能叫出很多人的名字。听了吴骥的话,不由得眼泪长流,激动不已:“遵吴爷爷令!” 至此,吴骥总算是打消了他们的念头,长舒一口气。若此风一开,可以想象得到,燕云百姓肯定会在燕云之地给吴骥大建庙宇,不会是建一座几座,而是数十上百,甚至数百座。如此之多的庙宇,得花费多少银子?得耗费多少人力物力? 燕云百姓给契丹人压榨了一百多年,日子过得很苦,这笔不小的费用是他们的巨大负担。与其耗费在如此无用之事上,不如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吴爷爷,我们不为你建庙宇,塑金身,可是,你能去我家坐坐么?就喝杯水酒!”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打量着吴骥,一脸的希冀。 百姓就是如此质朴,不能建庙宇,塑金身,用一杯水酒聊表心意。吴骥暗中感叹百姓的纯朴,笑道:“多谢你们的好意,我还有军务在身,时间紧。容我征战归来,一定赏光!” 去百姓家里瞧瞧,体察一番民情很有必要。可是,吴骥眼下是军务在身,担搁不得,得立即率军前去西夏,只得婉拒了。 “吴爷爷有军务在身,那我就不打扰吴爷爷。吴爷爷,祝你马到成功!”老者一听这话,知道军务紧急,不敢有丝毫担误,忙让到一旁,不住挥手,道:“给吴爷爷让道!给吴爷爷让道!快给吴爷爷让道!” 即使他不说,百姓也知道该如何做,齐刷刷的给吴骥让出了一条道路。吴骥现身的消息传得跟风一般快,幽州百姓赶到的很多,就这一会儿,就不下万人之众了。 他们站在两厢,一脸的爱戴敬仰之意,激动得身子打颤。 “多谢!多谢!”吴骥感动不已,飞身上马,不住抱拳见礼,率领众将匆匆离去。 “恭送吴爷爷!”百姓的欢送声传来,隐含抽泣,百姓流下了泪水。 听着百姓的欢泣声,周威他们这些热血汉子,铮铮铁骨,无惧生死的男儿,忍不住流出了泪水,抹着眼睛,叹道:“今日,我们方知我辈之所为是何等的值得!让燕云百姓重见天日,实是我辈的幸事!” 这一幕实在是太感人了,周威他们这些见惯了生死,不知眼泪为何物的好汉,也是忍不住流起了眼泪。 “他们不过是回归的第一批,以后,还有更多流落在外的百姓回归!”吴骥看得更远,道:“盛唐之际,华夏儿女足迹遍布万邦!前朝灭亡之后,他们沦落异族之手,倍受欺凌,至今还流落在外!燕云收复之后,接下来就该是辽东、大漠、西域、河西之地、越南、南诏!” 唐朝是中国历史上一个辉煌的王朝,以其煌煌文治,赫赫武功享誉千古。那时候,大唐之民的足迹遍布万邦,辽东、大漠、河西、西域、越南、南诏都有他们的身影,甚至连中东地区也有他们的足迹,那是何等的盛世! 阿拉伯帝国崛起之时,正是中国盛唐之际,阿拉伯帝国大举东进,想打到东方去,在西域遭遇到唐朝,与唐朝在西域打了数十年,一直给唐朝压着打,是以,阿拉伯帝国在西方得意,在东方失意。 为了与唐朝打,阿拉伯帝国投入了大量的军力人力物力,与唐朝争锋数十年。在这期间,阿拉伯帝国联合吐蕃,由吐蕃出击河西走廊,牵制唐朝在西域的力量,而阿拉伯帝国在西域与唐朝大打。 在当时,吐蕃的领土极广,不仅仅是现在的青海西藏,还包括阿富汗和部分巴基斯坦,是一个控域万里的大国。 就是这两大帝国联手,与唐朝争夺西域,都打不过唐朝。虽然吐蕃曾经一度打下安西四镇,又给武则天夺回来了。 西域一词,在中国历朝历代的定义很不相同。在汉朝之际,西域主要是现在的新疆地区,那时候,汉朝初通西域,对西域的控制力不算强。 到了唐朝,西域一词不仅仅是指新疆,还包括现在的中东地区。到了唐玄宗年间,唐朝把西域一词无限延伸,只要大唐军队所到之处,都是西域。而大唐大军想要到达之处,就是中东,就是阿拉伯帝国。 为此,唐军大举西进,与阿拉伯帝国爆发过多次激战,一直占到了上风,压着阿拉伯帝国打。直到怛罗斯一战,高仙芝战败,唐朝与阿拉伯帝国的战争才出现转折。 尽管高仙芝败于怛罗斯,以唐朝惊人的恢复能力,很快就恢复了在西域的实力,准备卷土重来,与阿拉帝国再度争锋。然而,一场影响中国历史进程的大事发生了,这就是“安史之乱”,唐朝由盛转衰。 为了平定安史之乱,唐朝曾向阿拉帝国借兵三千。这三千阿拉伯帝国的军队在平定安史之乱中立下大功。而且,他们见识过了大唐的繁华,远非阿拉伯帝国所能比,在平定安史之乱后,他们不愿回去,就在唐朝定居下来,最后形成了一个民族,这就是“回族”的由来。 唐朝由盛转衰,无力西进,阿拉伯帝国才把征服的中东地区进行伊斯兰化。若是唐朝不衰败,阿拉伯帝国虽然征服了大量的土地,却是无力伊期兰化。 吴骥这话,说出了当时的情形。在当时,因为宋朝积弱,无力恢复唐朝的伟业,流落在外的汉人很多,燕云百姓不过是回归的第一批罢了。 第109章 燕云光复(十) 大唐王朝给后人留下了无尽的传说,赫赫武功让后人称道。吴骥这话,无异于是在说,宋朝即将恢复大唐王朝的盛世景象。若是在以前说,不会人有相信,眼下说来,却是人人相信,而且这盛世景象就在不久的将来。 “是啊!”周威大声而言,异常振奋,道:“要是在以前,我们不会相信,眼下嘛,呵呵,那是必然之事了!燕云之地一回到大宋手里,辽东、大漠、河西、西域这些华夏固有之地就将回归了。” 燕云之地非常重要,以其独特的战略地位倍受人重视。可以这样说,中国古代的辉煌历史,和燕云之地息息相关,若是没有燕云之地,则不可能有汉唐这样的盛世。因而,可以说燕云之地是中国走向辉煌的锁钥所在。 以前,宋朝积弱,燕云之地在异族手里,如今即将回到宋朝手里,宋朝收复辽东、进军大漠、挺进河西、收回西域就成了必然之事。这些地方一收回,越南和南诏能独留境外? 肯定不可能。宋朝一定会收复越南和南诏。 这些原本属于中国的固有领土全部回到华夏手里,那么,宋朝也就恢复了盛唐气象,再现唐朝雄风。 自从唐朝灭亡之后,无数人就在怀念唐朝的强盛,就在想,若是能恢复唐朝时期的领土,那该是何等的美好! 这是何等的让人振奋! 若是宋朝的雄心更进一步,要与阿拉伯帝国争雄西域,再续唐朝雄风,洗雪唐朝的耻辱,也不是不可能。一旦成功的话,宋朝就会完成唐朝想做而没有做到的事情,进军中东,征服中东地区。 真要如此的话,宋朝的武功将会超过唐朝,站在一个新的高度! 这太激动人心了,周威他们发出一长串畅笑声:“呵呵!” “前朝称盛,却有怛罗斯之败,败于大食之手。”皇甫嵩眉头一挑,很是不甘心的摇摇头,道:“大宋收复了西域之后,应当往西进军,洗雪这一耻辱!” “还有吐蕃的旧帐要算算!”齐大声恨恨的道:“吐蕃趁着前朝衰败,出兵河西之地,一度占领了河西之地。以此为基,进军关中,打进长安,一把火把长安烧了。数百年的繁华,给吐蕃毁于一旦,至今不能恢复过来,大宋明知关中定都比汴京好,却是不能定都在关中。这旧帐,非算不可!非算不可!” 隋朝在汉长安基础上重建长安城,唐朝亦以此为都,几百年的繁华,那是何等的震憾人心。可是,在唐朝末年,关中遭到浩劫,这浩劫有两次,一次是吐蕃打进长安,一把火把长安给烧了,数百年的繁华毁于一旦。 另一次浩劫就是黄巢起义。黄巢率领下的军队跟土匪没差别,没有军纪,以抢掳为事,所过之处,必然是一片废墟。这还不算,真正让人胆寒的是,起义军竟然吃人肉,而且在关中达到顶点。 在关中时,起义军集体吃人肉,把成百上千的人集中起来捣碎,一起吃人肉。这是中国历史上最为严重的暴行。 自此以后,原本繁华的关中十室九空,华夏的根基自此衰落,连定都都成了问题。 当然,宋朝没有定都关中,还与没有关上北方和西方两道大门有关。 怛罗斯之败,长安被焚,是唐朝的恨事。在以前,宋朝连辽国都打不过,这些恨事太过遥远,只能说说罢了。眼下,燕云光复在即,这些新仇旧恨就涌上了心头,众将是雄心大起,要洗雪唐朝的耻辱,与吐蕃和大食算旧帐。 “是呀!”周威他们齐声附和:“绝不能饶过吐蕃和大食!我们有霹雳弹,要对付他们不是难事!” “这事嘛,以后再说。”燕云收复,宋朝走向强大,恢复唐朝的伟业就在眼前,吴骥也是豪情陡涨。不过,他却是知道,即使宋朝恢复了盛唐气象,要想与大食算旧帐,也非易事,需要经进深层次的改革。 正说着,众人来到了校场,王韶在这里等着,把他们迎了进去。 这校场是辽国的校场。幽州是辽国最大的城池,也是辽国最为重要的城池之一,其重要性仅次于上京城。是以,辽国在幽州驻有大量的军队,这校场极大,可以容纳数万人。 吴骥放眼一瞧,只见宋军集结完成,阵势整齐,气势惊天,将士们眼里射出炽烈的光芒,身上的杀气弥漫。 “他们变了!大变样了!”吴骥不住点头,大是欣慰。 “是呀!”王韶重重点头,道:“经历过血战,和没有经历过血战,那是不一样的,很不一样!吴兄弟,你瞧,他们如今个个赛似南山猛虎,无论何时何地,都能保持高昂的战意,这非常难得。你再瞧,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比起以前凌厉多了!我们选择在涿州与耶律洪基血战一场,是无比正确的!” 正如他所言,如今的宋军杀气腾腾,一瞧便知是经过血与火考验的精锐。这种气势,这种杀气,在以前是没有的。当初,为了奇袭涿州,大军从雄州出发,却是不具备这种气势。若说当初从雄州出发的宋军不过是一群武装到牙齿的人的话,那么,眼下他们就是一群武装到牙齿的猛虎,个个爪牙毕露。 他们坚决果断、心性坚韧、经验老到、装备精良,只要一声令下,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他们都会毫不犹豫的冲将上去。就是泰山挡在他们面前,他们也会撞开! “前朝大军,亦不过如此!”吴骥狠狠点头,欣慰无已。 宋朝百年积弱,最差的就是武功,就是军队。说到经济,宋朝是中国古代王朝中的翘楚,是一座巅峰,难以逾越。说到武功,就是一蹶不振,那么强大的经济实力,到头来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罢了。 经过吴骥的努力,宋朝最大的短板已经弥补了,一支能与唐朝大军媲美的宋军诞生了,这比什么都重要。 “我也是如此以为。”王韶不住点头,道:“前朝大军就是在这里,在幽州,踏上了进军辽东、攻入大漠、进入西域的征途。他们,即将追随前朝大军的脚步,踏上辉煌的征途!前朝大军扫荡万邦,前朝皇帝的号令,万国凛遵。我想,这一天即将重现,官家的号令,万国遵行的时间不远了!” 幽州是唐朝辉煌武功的重要基地,唐太宗东征高丽,唐军就是在这里出发的;李靖夜袭阴山,大军就是从这里奔袭突厥的;苏定方灭西突厥,唐军就是从这里进军的;裴行俭大战黑山,大唐之军就是从这里奔赴大漠的;李道宗大破吐蕃数十万之众,大量的唐军亦是从这里发出的…… 一桩桩,一件件,大唐的伟业,都与幽州息息相关。如今,幽州收复,盛唐气象即将重现,大宋之军即将跟着先辈的足迹,扫荡万邦,那是何等的让人振奋。王韶高昂着头颅,挺起胸膛,热血澎湃。 “正是男儿建功时,你我有幸参与!”吴骥也是豪气陡生,意气风发,感慨无已。 在华夏风暴即将卷起之际,作为这场风暴的始作俑者,吴骥是万分的自豪。 “呵呵!”众将欢欣鼓舞,畅笑声震动天地。 “吴兄弟,你训话吧!然后,你们就踏上征途!”王韶打量着将士们,感慨无已,而又艳幕无比:“他们真幸运!是大宋之军中第一批追随先辈足迹的好男儿!” 他说得没错,这支宋军虽是迫于形势,不得不提前出动,与西夏争雄。可是,他们却是宋朝第一支踏上先辈征途的军队,无比的幸运! “弟兄们:我一瞧就知晓你们变了!你们变成了猛虎!”吴骥骑着战马,在阵前缓缓策马而行,大声训话:“以前,你们不过是穿着盔甲,握着斩虏刀的羊羔,如今,你们变成了猛虎,这是好事!在你们的脚下,这座雄城叫幽州,华夏的重地,一百多年前,给儿皇帝石敬瑭割让给了辽狗!如今,你们建立了丰功伟业,收回了幽州!” “大宋万岁!” 踏上燕云之地,打败辽军,收回幽州,这是让宋军将士们最为自豪的事迹,他们给吴骥的话激荡得热血沸腾,爆发出了惊天的吼声! 吼声振动天地,直达九霄,浮云为之碎裂! “可是,你们杀得还不够,杀得还不多!”吴骥的话锋一转,声调转高,尖细刺耳,比起太监的声音还要刺耳:“就在我们征战燕云,大破辽狗之际,可恶的西夏人出兵陕州,攻下安定五城,烧杀抢掠、奸淫我们的姐妹,安定五城已经化为了废墟!” 说到此处,将士们的眼神变了,射出夺目的光芒,仇恨似火,握紧了斩虏刀。 这种事情,在上百年的宋朝历史上没有发生过,这本就让人义愤填膺,更别说,还是大胜之际得到这败讯,谁能不恼? “我,将率领你们,踏上征战西夏的道路!”吴骥猛的一拉马缰,停了下来,大声训话道:“西夏党项人,罪大恶极!数十年来,在陕州杀了我们很多兄弟姐妹,他们犯下了滔天罪行!如今,他们又屠掉了安定五城,安定五城化为了废墟!大宋之辱,未有过此者!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们这就去西夏,杀光党项人!报仇雪恨!” “杀光党项人!” “报仇雪恨!” 冲天的怒吼声响起,大地为之颤栗。 惊天的杀气,直上云霄,震动九天! 第109章 燕云光复(十一) 西夏本就是宋朝的夙敌,在陕州与宋朝打了数十年,多次打败宋朝。一个小小的西夏,整个面积不过宋朝一个州那么大,竟然让宋朝无可奈何,这本就让宋人很恼怒。再有西夏人趁宋辽大战时出兵,这就更让将士们气愤了。 最让将士们愤怒的是,西夏人竟然屠城,把安定五城化为了废墟。这在宋朝历史上还从来没有过,谁能不气愤? 此时此刻,将士们是彻底愤怒了,人人无不愿效死力,无不愿以击杀党项人为己任,他们眼里射出仇恨的光芒,骇人心神。 吴骥没有讳言,而是直言,把陕州发生的事情如实告知他们,就是要激起他们的仇恨之心,要让他们愤怒。 “杀光党项人!” “报仇雪恨!” 将士们怒吼着,手按在刀柄上,杀气腾腾,若有党项人在面前,肯定会给他们撕成碎片! “出发!”吴骥右手一挥。 周威一拉马缰,第一个走出校场,他挥着胳膊,大吼起来:“杀光党项人!报仇雪恨!” “杀光党项人!报仇雪恨!”将士们怒吼着,一队接一队的开出了校场。 宋军阵势整齐,气势如山如岳,很是骇人,一出现在幽州,幽州百姓是振奋不已。虽然他们早就知道宋军能打,与以往大不相同了,当他们亲眼见到开进的宋军,为其雄壮的阵势震憾,张大了嘴巴,可以塞进一个鸡蛋了。 “大宋万岁!” 幽州百姓振奋无已,挥着胳膊大吼起来。有如此如狼似虎的王师,谁能不惊喜交加? “杀光党项人!” “报仇雪恨!” 与百姓的吼声相呼应的是将士们的怒吼声。 “杀光党项人?”百姓把将士们的吼声听在耳里,大是惊奇。 很快的,他们就知道原委了,无不是愤怒异常,挥着胳膊,与宋军将士一道怒吼起来:“杀光党项人!报仇雪恨!” 幽州百姓不仅恨契丹人,也恨党项人,对安定五城发生的事,他们是感同身受,无不是气怒难平。他们围将上来,要求加入军队,前去杀敌,为安定的父老兄弟报仇。 “乡亲们,幽州刚刚光复,百废待兴,你们要重建家园。”吴骥在马背上抱拳行礼,阻止他们前去道:“杀党项人,报仇之事,我们会做!我们一定会杀光党项人!我们一定会报仇雪恨!” “吴都指挥,我们回到华夏的怀抱,我们心里欢喜,我们一百多年没有为华夏出力了,我们愿为华夏出力,上刀山,下火海,再所不惜!”百姓热情似火,哪是三言两语能说服的,个个嚷着要为华夏出力,愿生死相以。 他们的话语发自肺腑,出自真心,让人感动,吴骥的眼睛湿润了,劝慰道:“父老乡亲们,辽狗压榨了你们一百多年,你们吃尽了苦头,如今,你们回归了,你们不用再受这种苦!你们重建家园,把幽州打造得繁华富饶,就是对大宋最好的报答。你们要知晓,幽州对大宋极为重要,不久之后,大宋之军就会在这里集结,奔赴各处!” 对于幽州的重要性,幽州百姓哪会不知晓的。从秦汉之际开始,幽州的战略地位就突显出来了,那是华夏走向辉煌的锁钥所在。宋朝收回幽州,宋朝大军从这里奔赴各地是必然的。到时,大量的物资要在这里贮存,大量的军队要在这里集结,需要一个繁华而富饶的幽州。 “既如此,我等遵命!”幽州百姓深知一个繁华而富饶的幽州的重要性,不再多说,凛遵吴骥的命令。 即使如此,幽州百姓也是不舍,一路相送,一直送出了数十里,吴骥再三相劝,他们这才依依不舍的惜别,回到幽州去了。 王韶很艳慕吴骥,这是宋朝第一支踏上先辈征途的大军,作为这支大军的统帅,无比荣耀。王韶很想去,可惜的是,这是宋神宗钦点吴骥为将,他不能与之争,一直送出了五十里。一路上,他都不知道说了多少艳慕的话语。 直到五十里后,这才与吴骥分别。临分别时,他一脸的肃穆,道:“吴兄弟,此去西夏,你顺便收地。西边的应州、云州,还在百姓手里,你大军一到,自然就会收复。到眼下,只有西边的还未收复,其他的方向都收复了。你收复了西边的燕云之地,燕云就光复了!” 辽国惨败,精锐尽失,燕云之地已成空城,只需要宋军一到,就可以收回城池。只是,一时间宋军哪来得及,好多城池只能掌握在百姓手里,等待宋军前去接收。 南、东、北三个方向的燕云之地都给收回了。至于西边,按照王韶的想法,要派一支大军前去西夏边境,威慑西夏,这才迟迟没有派兵。到如今,就西边的燕云之地没有收复了,吴骥此去,顺便可以收复。 一旦西边的燕云之地收复了,整个燕云之地就光复了,一件伟业就此圆满了。 “王枢密请放心,这事我理会得!”吴骥点点头,与王韶分别,率领宋军西进。 …… 应州城,是应州的首府,是一座大城,方圆十几里。 此时的应州城喜气洋洋,应城百姓张灯结彩,洒扫除道,把应州城打扫得干干净净。百姓一脸的喜色,说着喜悦的话语。 “你眼睛看着点。这里要扫干净,还有一块小石子。我们这是要迎接王师,绝不能有任何疏忽!” “幸得你提醒,我还把这石子给漏了。一百多年了,王师终于要来了,我们的苦日子熬到头了。呵呵!” “你你你,眼睛看到哪里去了?那里还要划拉几下,还有那么多灰尘呢,扫了!扫了!” “这点儿灰尘若是在平日里,扫与不扫都没差别。可是,这是要迎接王师,不能出纰漏,得扫了!呵呵!王师要来了!王师要来了!” “想当年,周世宗北伐,燕云震动,我们的祖辈群起响应,洒扫除道,准备迎接王师。可是,周世宗突然驾崩,大好的机会错失,先辈们的愿望落空,再也没有回到华夏的怀抱。” “还有,太宗官家当年北伐,大举进军,数十万大宋之军进入辽境,一开始势如破竹,攻城略地,异常顺利。消息传来,我们的先辈是何等的振奋,恨不得马上见到王师,驱逐辽狗的官员。哪里想得到,太宗官家中了辽狗的诡计,顿兵幽州城下,不能得手,最后不得不撤军,乘着驴车而逃。那时节,杨无敌力战殉国,战死沙场,让人惋惜!” “还是我们的命好!我们终于能迎接王师了!” “吴爷爷就是厉害,从归信开始,一路打到幽州,把燕云光复了!” 一提起吴骥,一众百姓就乐开了花,说起吴骥的大手笔,从归信开始的一举一动,他们尽皆知晓,说将起来,没有一点遗漏。 “王师来了!” “吴爷爷来了!” 百姓正说着,突然传来惊天动地的吼声,只见百姓兴高采烈,兴奋难言,呼啦啦朝城外冲去。果然,只见城门处来了一支宋军,打着吴字大旗。 这支宋军军容壮盛,极是威武,盔明甲亮,杀气腾腾,气势惊天。百姓看在眼里,惊在心头,欢喜不已,齐声赞叹:“不愧是王师!不愧是吴爷爷麾下的王师!” 盼望王师到来,应州百姓盼望了一百多年,终于梦想成真,他们心中的激动远非笔墨所能形容,个个兴奋不已,站立两厢,齐声欢呼起来:“恭迎王师!恭迎王师!” “呜呜!王师来了!王师来了!”百姓是激动难已,呜呜的哭声响成一片。虽是在哭,脸上却是洋溢着无尽的喜悦。 “应州的父老乡亲们,我是罗铭,奉吴都指挥之命,前来接收应州城。”宋军中出来一员将领,抱拳作揖,大声叩谢百姓迎接。 “罗将军,吴爷爷呢?” “我们要见吴爷爷。” 百姓没有等到吴骥,很是遗憾。 “呵呵!”罗铭发出一阵畅笑声,道:“父老乡亲们,你们的好意,我代吴都指挥谢过。吴都指挥军务缠身,担搁不得,赶去云州了。” “云州?这是最西边的一州,云州收复,燕云之地就全部光复了!” 百姓既是欢喜,又是失望。燕云光复,是天大的喜事。可是,没有见到吴骥,又是天大的遗憾。 …… 云州,是燕云之地最西边的一州,与西夏接壤,若是收复,整个燕云也就收复了。 云州城下,百姓扶老携幼,站在大道两旁,伸长了脖子,打量着东边的来路,一脸的企盼之色。 “隆隆!” 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传来,只见一条长龙出现在视野里,一支宋军正朝云州开来。这支宋军不知道有多少人,一眼望不到头。 “王师来了!” “王师来了!” 百姓欢呼着,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自从石敬瑭卖国,把燕云十六州割让给辽国后,云州百姓无时无刻不在盼望着王师到来。可是,一百多年来,王师没有盼来,来到是的契丹人的铁蹄,他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如今,王师终于来了,云州沸腾了,爆发出了惊天的欢呼声。百姓喜极而泣,呜呜之声大作,响成一片。 “是吴爷爷!是吴爷爷!” 陡然间,百姓的欢呼声响彻天地,一脸的兴奋之色,打量着在大军中策马而来的吴骥。对于吴骥,云州百姓是太熟悉了,只要与吴骥有关的事情,他们都清楚,一眼就认出了吴骥,欢呼声响成一片。 吴骥听着百姓的欢呼声,打量着云州城,激动难已,一百多年来,牵动无数人的心的梦想,终于由他完成了! 吴骥打马来到城门下,猛的一拉马缰,转过身来,面对东方,右手高高举起,百姓的欢呼声好象给剪刀剪断似的,戛然而止,他们知道吴骥肯定有话要说。 果然,吴骥以无比振奋的声音大吼道:“一百多年前,儿皇帝石敬瑭把燕云十六州,幽州、顺州、儒州、檀州、蓟州、涿州、瀛州、莫州、新州、妫州、武州、蔚州、应州、寰州、朔州、云州,割让给辽国,犯下滔天罪行!今天,燕云十六州光复了!” “燕云十六州光复了!” “燕云十六州光复了!” 吼声震动天地,直达九重天! 此时此刻,燕云大地上,洋溢着无尽的喜悦,无数的燕云男儿为之恸哭! 一百多年的夙愿,终于成真! 这一卷完了,明天进入下一卷。每卷开始,感觉上总是不顺,写上几天才能顺利起来,请朋友们见谅。 第四卷 重返巅峰 第1章 大军压境 “呜呜!” 冲天的欢呼声中夹杂着铺天盖地的哭声,云州百姓个个带泪,人人含笑,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吼着。 他们的吼声响彻云霄,欢喜无已。他们的哭声悲恸异常,而又蕴含着喜悦。 此时此刻,他们的心情极度复杂,其复杂程度远非笔墨所能形容。数代人回归的心愿一时达成,那是何等的激动人心。 同时,他们就会想起失望的先辈,这份悲恸之情就异常复杂了,既有回归的喜悦,还有对祖辈失望的悲伤! 听着百姓的欢呼声,听着百姓的哭声,看着百姓一张张笑中带泪,喜中带悲的脸,吴骥的眼圈发红,眼泪再也忍不住,涌了出来。 燕云百姓一百多年来所受的苦,全在这异常复杂的表情里,催人泪下,让人鼻酸,让人发自内心的伤痛。 不仅吴骥落泪了,周威他们哪一个不落泪?数万宋军将士个个放声痛哭,对燕云百姓的苦处,他们是感同身受,悲不能抑,不得不落下伤心的眼泪。 他们都是在鲜血中洗过澡,在死人堆里睡过觉的好汉,原本不知眼泪为何物,可是,处在此情处景中,不能不落泪。 “吴都指挥!” “吴都指挥!” 突然间,燕云百姓的欢呼声陡然变了,一窝蜂般涌将上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吴骥从马背上拽了下来,抛将起来。使劲把吴骥抛起,等吴骥落下时,接住了,再抛起。抛起落下,落下抛起,反反复复的进行着。 对于云州百姓来说,这一切都是因为吴骥,若无吴骥,燕云百姓不可能回到华夏的怀抱。自从燕云十六州给割让出去以后,燕云百姓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回到华夏的怀抱,可是,一百多年来,他们就是没有成功。 尽管两次差点成功,周世宗和宋太宗最后都失败了,让他们的希望破碎。自此以后,宋朝虽屡有收复燕云十六州的打算,却是没有付诸行动。不仅不能出兵燕云之地,还给辽国压着打了上百年,丢尽了脸面,燕云百姓没有看到一点点回归的希望。 直到吴骥的出现,逐步改变宋朝的境况,最后一手打造出归信军,打造出新军,打造出一支宋朝最急需的精锐之师! 有了这支精锐之师,宋军就驰骋在燕云之地,给辽国进行了沉重的打击,先是有大掳掠,后是有攻打涿州,再有眼下的大破耶律洪基,打得辽国精锐尽失,燕云之地的回归就成了必然。虽然云州百姓早已知晓这次的回归是铁板上钉钉,跑不了的,可是,当回归到来的时候,他们仍是激动难已。 饮水思源,此时的百姓对吴骥是感激不已,在他们的心里,吴骥是最大的功臣,吴骥是最大的恩人,比起宋神宗都还要亲近,还要让他们感激。是以,他们哪能不把满腔喜悦之情与吴骥共享的! “呵呵!” 吴骥给百姓抛在空中,发出了欢快的畅笑声。 百姓如此举动,那是对自己努力的最好承认。吴骥做了这么多,并不是为了功名,并不是为了自己的前途,并不是用来自夸的。那是因为,只要是一个华夏男儿都会这么做,都会为收复燕云而尽一份力。 可是,功成之际,百姓是如此的感激,如此的爱戴自己,还有比这更好的承认么? 没有了! 不求回报,并不是说不求承认! 吴骥可以不要功名富贵,却不能不要承认!百姓的承认是最好的承认! 此时的吴骥,心情异常之舒畅,笑得眼睛眯到一起了,一张脸上全是喜悦之色。 “王师万岁!” 紧接着,百姓又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欢呼声,涌将上来,把周威、皇甫嵩、齐大保、李明初这些将领,还有宋军将士给抛到空中。等他们落下时再接住,再抛起。 这是欢喜的时刻,周威他们给抛在空中,紧握着拳头,使劲的晃动着,拼命的呐喊着,他们是个个激动得红光满面,欢喜异常。 他们抛头颅,洒热血,驰骋疆场,为的不就是要收复燕云十六州么?如今,云州收回了,燕云光复了,功成之际,享受如此喜悦,那是人生快事! 若问周威这辈子何时最为快乐,他一定会回答,此时最乐! 这是激情的挥洒,这是喜悦的发泄,没有人知晓疲倦,只觉这种喜悦就是持续到天荒地老也不会减弱。 时间在喜悦中流逝,不知道过了多久,吴骥这才喜悦之情稍动,双手不住下压,大吼起来:“父老乡亲们,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我有话要说!” 此时的百姓处在极度欢喜之中,吴骥费了老大的功夫,他们这才不舍的放下吴骥,大吼起来:“都停下来!吴都指挥有话要说!吴都指挥有话要说呢!” 一听吴骥有话要说,谁能错过?云州百姓不再欢闹,把周威他们放了下来,个个伸长了脖子,睁大眼睛,打量着吴骥,屏住呼吸,静听吴骥的说话。 对于他们来说,吴骥的说话比什么都重要,若是错过一个字,那是莫大的损失,谁敢不认真倾听? “父老乡亲们:云州光复了!燕云光复了……”吴骥的话才开了个头,就给铺天盖地的吼声淹没了。 “燕云光复了!” 云州百姓挥着胳膊,扯着嗓子大吼起来。虽然他们不知道吼过多少遍了,可是,再度吼来,依然是让他们欢喜,让他们心情舒畅。 吴骥双手不住下压,好不容易才让他们安静下来,接着道:“父老乡亲们,你们可知晓,此时此刻,安定五城已经化为了废墟?” “啊!” 云州百姓万万未想到,在这喜悦的时刻,竟然听到如此骇人听闻的消息,个个惊讶不已,张大了嘴巴。要是这话不是吴骥说的,他们肯定不会相信,在如此普天同庆的大日子里,竟然有如此悲惨事。 吴骥说的,那就不同了,他们不信也得信了。个个睁大了眼睛,打量着吴骥,静等吴骥说下去。 吴骥没有让他们失望:“就在大宋大破辽狗之际,西夏人,是西夏人,趁机出兵陕州,夺取了安定五城,他们在安定五城里烧杀抢掠奸淫,无恶不作!安定五城给西夏人屠戮一空,化为了废墟!我们奉旨赶去西夏,为定安的父老报仇!” “报仇!报仇!” 云州百姓一百多年来一直处在异族的铁蹄下,他们受尽了折磨,受够了欺压,他们深切的知晓生活在异族铁蹄下的艰辛与痛苦,对安定五城百姓的悲痛,他们是感同身受,发出了愤怒的咆哮! “父老乡亲们,如今云州光复,燕云光复了,我们不能在云州多所停留,这就要赶去西夏,为安定的父老乡亲们报仇雪恨!”吴骥说出原委:“云州光复,燕云光复,诚华夏喜事!可是,军情紧急,我们不能多所担搁,这就告辞了!” “这个……”与王师相聚是百姓最欢喜的事情,可是,军情紧急,不能担搁,他们是理解的,他们的心情极为矛盾。从内心来说,他们想留下王师,与王师多加盘桓。可是,他们又知道,宋军不能担搁。 “吴都指挥,我们愿随你们报仇!”百姓们愿追随吴骥的步伐,与西夏人血战。 “父老乡亲们,你们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吴骥知道他们说的是真的,忙劝住道:“云州刚刚光复,百废待兴,需要你们出力。报仇这事,我们会做!只要你们把云州守好,就是对我们最大的支持!” “出发!”吴骥右手一挥,宋军又出动了。 “多好的王师呀!”百姓万分不舍,随后相送,一直送了数十里,方才开始散去。更有百姓一直送出了百里之地,才依依不舍的离别。 宋军在吴骥的率领下,朝西开去。一路上,都有欢呼的百姓前来迎接。本着军情紧急的原则,宋军并没有停留,而是兼程疾赶,这让百姓赞不绝口。 三天后,宋军终于赶到了西夏边境。吴骥策马而行,突然发现宋军停了下来,不由得脸一沉,喝问起来:“谁叫你们停下来的?” “吴都指挥,您请息怒!”周威、皇甫嵩、齐大保、李明初、韩方他们策马而来,笑呵呵的道:“吴都指挥,您有所不知,这已经到了西夏边境,再过去就是西夏之地了。到了这里,弟兄们不由自主的就停下来了,弟兄们说,要是没有吴都指挥,就不可能有今日之事,这进入西夏之境的第一人非吴都指挥莫属。要是你不进入,弟兄们也不敢进入呢!” 若是没有吴骥,就不可能有归信军,就不可能有新军,更不可能有今日之大胜,绝不可能有宋军从燕云之地进入西夏之境。 自从燕云十六州给割让出去后,一百多年了,再无一支华夏大军从燕云之地进入西夏,第一个进入西夏是无上荣耀。 将士们不约而同的想到了,这第一个进入西夏之境的人非吴骥莫属。 “谢谢弟兄们,我们一起进入!”吴骥非常感动,他还没有想到这点,宋军将士们却是想到了。 吴骥在周威他们的簇拥下,来到西夏边境,拉转马头,冲宋军将士们大声训话,道:“弟兄们:一百多年了,这条道路上,再也没有华夏大军出现过!今天,我们将创造奇迹,从这里,进入西夏之地!弟兄们,我们杀入西夏,报仇雪恨!” “杀入西夏!” “报仇雪恨!” 宋军将士们的热血沸腾了,发出惊天的咆哮。 “隆隆!”惊天动地的蹄声响起,五万宋军在吴骥的率领下,进入了西夏境内。 第2章 英雄之路 五万宋军排着整齐的战斗队形,在吴骥的率领下,就象海潮一般涌入了西夏境内。 自从唐朝灭亡以后,这条华夏向西域进军的最佳进军路线就落到辽国手里,一百多年来,一直未为宋朝所用。宋朝为了攻打西夏,不得不从陕州进攻,吃足了苦头。 如今,这条最佳进军路线不仅回到了华夏手里,还迎来了久违的华夏大军,其意义非同小可,无论怎么赞誉都不为过! 将士们眼里射出炽烈的光芒,他们无比自豪! 对于我们现代人来说,未必能知晓这条道路的重要性,以及无比辉煌的历史!对于宋人来说,他们却是记得很清楚。因为,一百多年的积弱,他无时无刻不在怀念盛唐气景,无时无刻不在憧憬着,若是能象唐朝那样,大军出现在这条道路上,那该是何等的让人振奋! 吴骥骑在战马上,第一个跨过了宋境,进入了西夏境内,他心潮澎湃,热血激荡,胸中豪气陡生,仰天一声长啸,震动九天,大吼一声,道:“这是英雄之路!这是辉煌的赞歌!” 是的,这条进军的最佳路线,是中华民族的英雄之路,是中华民族鼎盛的赞歌! 曾经行走在这条道路上的英雄人物不知道有多少。他们创造了辉煌的战歌,很多传奇故事至今还在流传。 “是呀!”周威的声音有些发颤,激动异常,大声附和,道:“这是英雄之路,这是英雄的赞歌!这是华夏鼎盛的道路!自从霍去病率军击破休屠王、浑邪王以后,踏上这条道路的英雄不知道有多少。” 略一停顿,声调陡然转高,扳着手指头计算起来了:“霍去病第一个踏上这条道路,以三万精骑打败二十四万匈奴大军,拿下河西走廊,斩断匈奴右臂。在当时,匈奴很悲哀的唱起了一首歌‘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妇女无颜色。’那时节,丢了河西之地,对匈奴的打击非常之大,从这首歌就知晓了。” 皇甫嵩接过话头,道:“其实,真正第一个踏上这条道路进行征战的,并不是霍去病,而是李牧。霍去病是第一个把河西走廊拿下的将军,李牧击胡,给横胡地万里,却是没有把河西之地拿下来,没有归入赵国的版图,是以,后人多以为霍去病是第一个踏上这条道路的将军,实则误矣!” 严格说来,第一个踏上这条道路的是战国时期的赵国大将李牧。他为代地守,率领代兵击胡,纵横胡地万里,曾大破休屠王和浑邪王。可是,他打了就走,没有把这里拿下来,没有把河西之地并入赵国版图,是以,没过多久,休屠王和浑邪王又卷土重来,重新占据了这片土地。 直到汉武大帝派出霍去病出击河西走廊,才第一次把这片土地并入了华夏的领土,因而,霍去病攻打河西之地的影响特别大。 他拿下河西走廊,不仅仅是斩断了匈奴右臂,使得漠南无匈奴,伊稚斜不得不把王庭牵到漠北去。 最重要的是,河西走廊是华夏中心区连接西域的必经道路,著名的“丝绸之路”必须要经过这里,无论如何是绕不过的。 自霍去病以后,踏上这条道路的英雄豪杰很多,他们的大名流传千古! “呵呵!”齐大保发出一长串欢笑声,道:“我本读书不多,为了知晓前辈事迹,这段时间我请了一个老儒,下了一番功夫,对这里的事知晓得还不少。若说第一个攻打这片土地的将军肯定是李牧,只可惜,他没有把这片土地拿下来,这是霍去病完成的!在霍去病之后,还有赵充国,他是第一个对西羌大举用兵的将领,他曾经率兵打到吐蕃的积石山去了。” 积石山并不出名,知者不多,若说大禹治水,知晓的人就多了。积石山是大禹治水的源头。那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在汉朝就打到这里了,非常难得。 “班定远不愤竖儒事,弃笔从戎,从这条道路进入西域,镇守西域数十年,那是何等的英风豪气!”齐大保说到这里,不由得脸上冒出了火苗:“等我们灭了西夏,就打通了进军西域的道路。到那时,我当请一支军,进入西域,象班定远那般镇守西域!” 班定远,就是弃笔从戎的班超,著名的英雄人物。 “为了了解前辈的英雄壮举,我也请了一个老儒,读了点儿书。”李明初无比自豪,胸脯挺起,头颅昂着,笑呵呵的道:“汉唐称盛,汉代的丰功伟绩莫不与这条道路息息相关,前朝亦是如此。李靖曾率兵大破吐谷浑,李道宗更是灭了吐谷浑,那是何等的壮举!吐谷浑啊,一度强横,自恃地势险要,不可一世,李靖大军一到,还不是灰风烟灭?” 吐谷浑主要是在现在的青海甘肃一代,那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有恃无恐,因此而大肆滋扰唐朝。唐太宗大怒,派李靖为将,李靖统率李道宗这些行兵总管,与吐谷浑大战一场,最后灭了吐谷浑。吐谷浑数十万之众,给李靖打得灰飞烟灭。 交战之地,就在河西走廊上,就在吴骥他们踏上的这条道路上! “还有哥舒翰,高仙芝,封常清,他们都走过这条道路。”韩方兴致大起,也来说话:“高仙芝虽有怛罗斯之败,可是,正是在他的努力下,前朝在西域的实力大涨,数十年里压着大食打。要不是怛罗斯之败,唐军还会向西进军。即使有怛罗斯之败,若无安史之乱,前朝在西域还会有巨大的建树!” 以唐朝的国力,即使十个怛罗斯之败也不怕,会恢复过来的,而且速度还会很快。怛罗斯之败,让李隆基很不服气,决心要雪耻,向西域大量增兵,使得西域的实力大涨。若没有安史之乱,唐朝吸取怛罗斯之败的教训,卷土重来,阿拉伯帝国肯定打不过。 高仙芝在怛罗斯之所以失败,不是唐军不善战,而是他的军队太少。怛罗斯之战,一共进行了五天。在这五天时间里,唐军的战力得到全面发挥,压着阿拉帝国打的。可是,高仙芝手里的兵力太少了,不能取得最后的胜利,战事不得不拖了下去,最后给阿拉伯帝国策反了叛徒,放开了一条道路,把唐军给暴露出来了,导致了唐军的战败。 唐朝要想卷土重来,只需要做一件事情,向西域增兵就行了。只要西域得到足够多的兵力,洗雪耻辱就不是问题了。 “等我们灭了西夏,收复西域之后,再把耶律洪基解决了,大宋境内就无战事了,大宋可以接着对大食用兵,洗雪唐耻!”周威突然之间大叫一声,振奋异常,双拳紧握,眼里射出厉芒。 “是呀!是呀!”众将齐声附和。 一提起唐朝,他们就很怀念唐朝的强大。可是,怛罗斯之败,又让他们万分不爽。若是宋朝收复了西域,就打通了与大食作战的道路,大宋之军沿着唐朝的征伐之路前进,再度与大食作战,洗雪唐耻,那是何等的让人振奋! 众将个个热血沸腾,战意高炽,不可抑止! 若在以前如此说,只能是幻想,不可能实现。眼下说来,那就不同了,很可能实现。以往,西夏横在这条道路上,宋朝连西域都不能收回,哪里能与大食打。如今,西夏覆灭在即,西域即将收回,与大食再次对上,已经为时不远了。 洗雪唐耻,再续辉煌,还真的很有吸引力,吴骥不由得热血澎湃,引吭高歌起来:“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 这首《从军歌》在后世广为流传,让人热血沸腾,曾经一度感动多少男儿!而且说巧不巧的是,开头两句竟然都与河西走廊有关,与吴骥他们脚下的道路息息相关。 吴骥这一唱,周威、皇甫嵩、齐大保、李明初、韩方他们大受感染,跟着齐唱“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 歌声豪迈,催人奋进,让人热血沸腾,数万宋军将士听在耳里,无不是引吭高歌:“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 在雄壮豪迈的歌声中,大军急赶,在歌声中飞渡! 他们的脚下,是用异族的尸骨堆起来的华夏英雄之路,不计其数的华夏英豪踏着这条道路,走向辉煌,创下了无数的传说! 李牧、霍去病、赵充国、班超、李靖、李道宗、哥舒翰、高仙芝、封常清……他们不过是这些英雄人物中有名的代表罢了,还有不计其数默默无闻的英雄! 曾经走在这条道路上的英雄很多很多!可以说,不计其数!没有人知道有多少! 不管他们有多少,他们的丰功伟绩是华夏历史上最为辉煌的一页! 华夏的辉煌,与这条道路息息相关! 可以这样说,若是没有这条辉煌的英雄之路,就没有华夏的鼎盛! 吴骥率领宋军踏上这条英雄之路,将创造怎样的辉煌呢? 无论结局如何,宋军踏上这条道路,就意味着宋朝重返巅峰的序幕已经拉开了! 重续辉煌的时刻,已经到来! 第3章 仓皇而逃 就在吴骥率军进入西夏之境,准备对西夏发起雷霆般的攻势之际,陕州正在上演一出逃跑与追逐的大戏。 逃跑的不是别人,正是李宗保和梁熙率领下的西夏军,追逐他们的当然是西兵了。 “快,快,快!给我追!就是跑断了腿,爬也要给我爬!”种谔骑在一匹骏马上,扯起嗓子,大吼起来:“绝不放走一个西夏狗!” “绝不放走一个西夏狗!”种家军虽然很疲惫了,人人一脸的倦色,热汗长流,可是,他们的精神却很健旺,跟着大吼起来。吼声如雷,震动山河。 “我们是西兵!我是无所不能的西兵!我们打败西夏狗丢盔弃甲,仓惶而逃。我们就是不吃不喝,不歇不睡,我们也要追上西夏狗!因为,我们是西兵!”种谔晃着拳头,挥着胳膊,吼得山响。 “我们是西兵!”种家军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吼声。 西兵一词,曾经是无数陕州军的骄傲!在宋朝积弱的日子里,在宋朝武功不振的岁月里,正是西兵一枝独秀,成为了宋朝的一朵奇葩,冲杀在最前沿,抵挡住了西夏的进攻,保得陕州平安! 此时此刻,种谔以西兵来激励种家军,无异于说到他们的心里去了,他们很是自豪。 “我们是西兵,我们绝不能蒙羞!”种谔接着大吼:“可恶的西夏狗!可恶的李宗保!可恶的梁熙!他们竟敢屠戮!他们竟敢把定定五城化为废墟!此仇此恨,若是不报,枉为男儿汉!此仇此恨,若是不报,枉为西兵!” “报仇!报仇!”种家军爆发出惊天的咆哮,眼里射出仇恨的火苗。 虽说西兵与西夏人打了数十年,败多胜少,没有占到多少便宜。可是,象安定五城这样的耻辱还是头一遭,当这消息传来说,种家军怒了,纷纷请战,发誓要杀灭西夏人,要活捉李宗保,要活捉梁熙,要用他们的头颅来祭奠安定军,祭奠刘昌祚,祭奠安定五城的英灵! 安定五城的惨剧激怒了西兵,种谔召集众将商议之后,就率领种家军出发了。在他的率领下,数万种家军好象猛虎般,直朝定安扑去。 就在种家军出动之际,姚古率领姚家军也朝安定赶去。 等他们赶到时,李宪大军也到了。 种谔、姚古、李宪三人聚在一起,一番商议,达成一致,无论如何不能让西夏人退回去。西夏人这次进入陕州,虽然取得了巨大的成功,是数十年的第一次成功,可是,随着吴骥他们大破耶律洪基,燕云光复在即,李宗保他们取得再大的成功也是无用,他们的胜利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 只需要拖住西夏军,不让西夏军退回西夏,那么,西夏将会异常空虚。吴骥他们肯定会趁势从燕云之地进入西夏境内,展开凌厉的攻势,对西夏进行毁灭性的打击。 种谔、姚古、李宪都是名将之才,他们当然不会让西夏人缩回去。三人略作分派,从三个方向对安定进行合围,要把西夏军队围在安定,然后再聚而歼之。 若是他们的计划实现的话,西夏人别想匹马回去,会全军覆没。即使西夏人再能打,即使铁鹞再善战,遇到如此多的西兵,他们也只有失败的份。 好在,李宗保和梁熙一接到耶律洪基大败的消息之后,马上就明白过来了,他们的胜利已经失去了意义,宋朝会对西夏动手。他们立即集结西夏军队,率领西夏军队迅速撤离安定,准备返回西夏。 当时的西夏军正处在大胜后的狂热中,李宗保和梁熙下令撤军,部下却是拒绝执行,因为他们数十年才有如此一场大胜,不趁机扩大战果,捞够好处,对于穷疯了的西夏人来说,那就是猪了。 要让贪心正炽的西夏人撤军还真是难! 无奈之下,李宗保和梁熙下了死命令,若是不撤退,立即正法!如此一来,西夏军这才万分不愿的撤离了安定。 西夏人刚刚撤出安定,三路西兵就赶到了,若是慢上一天半日,想走也走不了。西夏人这才知道厉害,只得打消贪婪之心,开始了撤退。 李宗保和梁熙更是庆幸不已,要是他们慢上一点点,必然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种谔、姚古、李宪一接到安定丢失的消息后,就率领大军赶来。可惜的是,陕州的道路实在是不便,不利于大军开进,想快也快不了,才造出这样的后果。 接下来,就是一场逃跑与追击上演了。 对于西兵来说,安定军的覆没,定安城化为废墟,那是奇耻大辱,此仇必报!此恨必雪!三路西兵二话不说,立即踏上了追击的道路,从不同的道路朝着西夏大军追去。 三路西兵总数不下二十万,分散在不同的道路上,齐头并进,蜿蜒不绝。若是从空中望去的话,只见陕州的崇山峻岭里,一条条长龙,滚滚北上,直扑西夏军。 而西夏人的撤退就比西兵慢多了,不为别的,只是因为他们抢的财货太多了,舍不得扔掉,拖累了行军速度。 要知道,西夏是穷山沟,西夏人自小生长在穷山恶水的地方,连吃饭都成问题,穷疯了的人。这辈子,还没有见过这么多的财物,更别说拥有了。拥有如此多的财物,要他们放弃丢掉,那是不可能的,他们宁愿丢掉性命,也要把财货带回去。 并非李宗保和梁熙没有看出这种危险,而是他们无法制止。他们曾经下令,要丢掉财货,全力撤退。可是,这道命令没人执行,就是他们的亲信也不执行,弄得二人没办法,要行军法,要杀头。 可是,他们不行军法还好,一行军法立时激起了众怒。西夏的将领、兵士怒了,发狠说,若是不让他们带走财物,他们就是死也不上战场。 众怒难犯,李宗保和梁熙虽是万分不愿,却不得不作出让步,允许兵士们带着财物,西夏军这才欢天喜地的撤退。 西夏军欢天喜地,做着美梦,回到西夏做一个土财主,买些美貌的妇人,就有得乐了。然而,他们的美梦很快就醒了,西兵很快就追到了。 首先追上西夏人的是种师道。这位未来的大宋军魂,有着超越常人的军事才干,他率领下的种家军士气高昂,在陕州的险山恶水中行军如覆平地,行动异常快捷,很快就追上了西夏人。 西夏军坏事做得太多了,活该遭报应。种师道大军追到时,西夏军正在扎营,埋锅造饭,一点防备之心都没有。种师道率领种家军杀出,冲入西夏军营中,一通砍杀,这支三四千人的西夏军全军覆没,竟然没有一个人逃出去。 种师道说了一句很有意思的话“西夏人可恶,还是有一点可爱,就是好客,给我们做好了战饭!” 于是乎,西夏人刚刚做好的战饭就成了种家军的腹中食。种家军吃饱喝足,在种师道的率领下,又去追击西夏军。 西夏军得了大批的财物,军纪已涣散,军令不能执行了。这就给了种师道机会,他一天之内三次追上了西夏军,斩杀七八千西夏军。 就在种师道追击西夏军的同时,姚友仲和姚平仲兄弟俩也追上了西夏人,大开杀戒,杀了数千西夏军。 与此同时,童贯也追上了西夏军。童贯虽是太监出身,却是勇武过人,武艺高强,对兵道虽不如种师道那般精深,却也了得,在他率领下的李宪军勇猛冲杀,杀得西夏人尸横遍野。 在遭到西兵的多次打击之后,西夏人这才惊恐,发现大事不妙,惶惶难安,以前那支军纪严明,整肃异常的大军不见了。 李宗保和梁熙抓住机会,再次下令,扔掉财货。这次,西夏军没有发怒了,而是执行了。丢掉了财货,西夏军的行动猛然迅捷起来,把他们自小练就的爬山涉水本领发挥到极致,与西兵在崇山峻岭中展开了一场赛跑。 此时的西夏军还没有伤筋动骨,可是,近二十万西兵在后追杀,让他们心惊胆跳。再者,西夏军队的军心已泄,士气已经开始低落,哪敢回头与西兵厮杀,只有逃跑的份。 “绝不能让西夏狗逃进横山!” 种谔、姚古、李宪三人虽未再度聚首,却是不约而同的作出了相同的决定,绝不能让西夏军退入横山。 陕州的地形复杂,地势险要,可是,比起横山来说,又有所不如。横山,绵延数百里,那里更加难走,更加不便大军行动。若是西夏军逃进横山的话,西兵就失去了追杀的机会。要知道,横山一直掌握在西夏手里,进入横山,就等于立于不败之地。 于是乎,在种谔、姚古、李宪的严令下,二十万西兵不睡不眠,在后穷追猛打。他们困了,就一边行军一边打盹,不顾疲劳的追击。 西兵的追击很猛,很迅速。西兵主要是用来对付西夏军队的,他们主要是在陕州作战,对于爬山越岭一点也不输于西夏人,行走在崇山峻岭中极是迅速,一点也不比西夏人差。 好在,西夏人自小生长在穷山恶水之地,自小就练就了爬山涉水的本领,为了活命,他们把这一本事发挥到极致,才有了以上一幕。 西夏军逃跑,西兵追击,这场逃跑与追逐的大戏,谁能胜出,就要看谁的脚板更管用了。 第4章 重续辉煌(上) “燕云光复了!” “燕云光复了!” 汴京再一次沸腾了,不计其数的百姓在欢呼,在雀跃,他们吼叫着,他们流着眼泪。 自从大破耶律洪基的消息传来后,百姓就知道,收复燕云是铁板上钉钉的事儿了,只是朝夕间事,他们就翘首以待。 果然,没过多久,这天大的好消息就传来了。虽说这是预料中的事儿,可是,当这消息传来时,汴京百姓仍是激动难已,欢喜声响彻天际,整个汴京处于疯狂中。 收复燕云,这是无数宋人的夙愿,一百多年来,不知道有多少人为之奔走呐喊,为之抛头颅、洒热血。因为宋朝积弱,一直不能实现,迟迟不能收复。如今,这一百年梦想终于成真,燕云之地终于给收复了,这是天大的喜事,谁能不欢喜? 只要是华夏儿女,就会欢欣鼓舞! 这消息传得飞快,比风的速度还要快,只喘口气的功夫,汴京人都知晓了,个个欢呼声不断,呐喊不已,处于疯狂之中。 皇宫门口,只见成群结队的大臣蜂涌而来,个个脸上带着喜悦,双腿迈得飞快,小跑着,一边跑一边呐喊“燕云光复了”,还晃着拳头,挥着胳膊,再也没有大臣的稳重,有的只是疯狂的欢喜。 不能怪他们,实在是这是华夏儿女最为欢喜之事。 涌进皇宫的大臣太多了,只有去大庆殿才能装得下,大臣不需要人引导,成群结队的就去了。他们一见面,就是说着喜悦的话语,把自己的欢喜心情表露无疑。 只一会儿功夫,大庆殿里就挤满了人,凡是在京的官员,无论官位高低,都赶了来。王安石、司马光、韩琦、吕惠卿、吕公著、蔡京、苏轼、苏洵、苏辙、沈括……个个睁大眼睛,打量着大殿的深处,盼望见到宋神宗。 不用说,如此大事,正是宋神宗盼望已久的胜利,他一定会欢天喜地而来。 这是大臣们的共识,他们深深的知晓,宋神宗之所以要变法,就是要让宋朝强大,就是要重现盛唐气象。收复燕云就是走向强大的第一步,如今,这第一步迈得很坚实,后面的道路就是一帆风顺,这是天大的喜事,要宋神宗不欢喜都不行。 然而,让大臣们万分不解的是,宋神宗并没有赶来,他们一等不见宋神宗的身影,二等不见宋神宗的影踪,三等没有宋神宗的人影。 群臣毕集,就差宋神宗了,他却迟迟不赶来,这让一众大臣既是不解,又是惊奇,宋神宗这是唱的哪出? 收复燕云之地,是普天同庆,就是司马光这些反对派重要人物也是欢喜难言呀,宋神宗殚精竭虑不就是为的这一刻么? “这个……”一众大臣万分不解,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只见对方眼中的惊奇。 此时的宋神宗正端坐在集英殿,埋头阅奏章,极为专注。 邵九站在旁边,一双耳朵竖得老高,把宫外传来的吼声听得清清楚楚,一脸的欢喜之色。再把宋神宗那副专注样儿看在眼里,真想打断宋神宗。可是,他又不敢,只得强忍着。 宋神宗一直这般坐着,仿佛没有听见惊天的吼声。邵九实在是忍不住了,吸口气,犹豫再三,不得不小心翼翼的提醒,道:“官家,官家,你听听,这是何声音?为何这般喜悦?” 他是明知故问,是为了提醒宋神宗。 “燕云光复了,百姓欢喜嘛!”宋神宗头都没有抬,一口道破。 “……”邵九还以为宋神宗没有听见,哪里想得到,他竟然听见了,不由得一阵惊讶,愣是没有说出来话来。 “官家,如此大事,您听见了,为何不去欢喜?”邵九实在是太好奇了,不得不问。 燕云光复,这是普天同庆的大事,宋神宗竟然没有欢喜,没有去庆贺,谁能不好奇?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宋神宗仍是没有抬头:“吴骥他们把辽国的精锐悉数歼灭,就算再来个周世宗那样的事儿,燕云也会收回,不会有任何意外。” “官家,理是这理,可是,这是大宋的大事,是华夏的大事,普天同庆。您是大宋的官家,能不去么?”邵九埋怨起来了。如此说话,很失礼的事儿,可是,处此之情,邵九不得不埋怨,宋神宗的举动太离奇了。 “普天同庆?说得好!”宋神宗终于抬起了头,打量着邵九,把他那副急切而欢喜的样儿看在眼里,微微点头,道:“燕云收复固然欢喜,可是,就只有欢喜么?” “这个……”邵九抚着下巴,不解的问道:“官家,那还有甚么?” “你自己看吧!”宋神宗把正在观看的一道奏章抛了过来。 邵九接在手里,打开一瞧,手一抖,差点掉在地上。这是一本有些泛黄的奏章了,落款是司马光。 “有大事发生了!”邵九的心脏狠狠一跳,预感到宋神宗的反常并不是无缘无故,而是蕴含着很深的用心。 果然,就在他心惊之际,只听宋神宗道:“邵九,把司马光他们反对新法的奏章全部拿来,带上,随朕前去会会他们。” “咕!”邵九喉头传来一阵怪异的响声:“官家,这时节应该是普天同庆,若是如此做,是不是不太合适?” 他小心翼翼,万分委婉的提醒。 “不合适?不不不不!”宋神宗不住摇头,道:“正是良机!此时,朕大刀阔斧的整顿,谁也不敢说个不字!若是错过了眼下时节,必然又起波澜!” 说到此处,宋神宗打量着邵九,似自语,又似在告诉邵九:“燕云收复仅仅是个开始,接下来,大宋要进军辽东,要出兵大漠,要灭掉西夏,要收复西域,还要攻打吐蕃,说不定在西域还要与大食打。这将是一场接一场的大战,要打的仗有多少谁也说不清。若是朝中不宁,那些别有用心之人还在朝堂之上的话,前方将士能打胜仗么?” 宋朝的朝堂上明显分为两派,一派主张变法,以王安石为首。另一派以司马光为首,他们反对变法。这两派很不对眼,斗了这么多年,使得新法举步维艰,难以执行。若是任由这两派再斗下去,那么,在接下来的大战中,必然会给宋朝造成不可估量的巨大损失,损兵折将是必然,的确是该结束这两派争斗的时候了。 “哎!”邵九追随宋神宗的时候很长了,很了解宋神宗的心思,眼下的确是一个良机。就是这良机选择得也太让人难以接受,刚刚收到燕云光复的捷报,宋神宗就下手了,这也太煞风情了点。 转念一想,宋神宗这是快刀斩乱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不会有人反应得过来。等到他们反应过来,一切都迟了。 虽然说,以宋神宗眼下的声望,无人能撼动他的地位,即使曹太后也不行。不过,若是让司马光他们有所准备的话,还是会造成很多麻烦的。若是这时节动手,司马光他们没有一点准备,效果会好得多,这的确是难得的良机。 “官家圣明!”邵九又不得不服气。 “去带上吧!”宋神宗站起身来,甩甩衣袖,叹口气,道:“朕本愿如此做,可是,事已如此,不得不为!若是不为,大宋仍是处在风雨飘摇中,今天吵,明天争,后天打,前方将士们怎生打仗?” 朝中的局势干系太大了,若是朝中扯皮,你推我诿的,对前线极为不利。要想保证前方的战事顺利进行,唯有肃清朝堂! 邵九带领太监整理奏章,一本一本的整理起来,不一会儿功夫,就装了二十多个大筐。望着这么多的奏章,邵九有些晕乎乎的,一个劲的想“怪不得官家要在这时节动手呢,司马光他们也太过份了!这些年上了这么多奏章!这还只是一部分,有些给官家发回去了,有些在大臣手里。若是全部集中起来,没有一百筐是装不完的!” “邵九,你看看!”宋神宗指着二十多筐奏章,苦笑着摇头,道:“这些年来,司马光他们一个劲的反对新法。有些新法还在议论中,还没有议定他们就在反对!有司马光他们在,介甫再努力也无法推行新法!这些年来,朕一直忍着,今天,朕不用再忍了!” 这些年来,宋神宗不得不忍。因为有曹太后这个最大障碍在,他不得不多所顾忌,想对司马光他们下手,都不敢。如今,情势不同了,随着边关的一系列胜仗,他已经成为了圣君,地位非常稳固,即使曹太后要为难他,也是不可得了。 可以这样说,如今不是宋神宗要看曹太后的脸色行事了,是曹太后要看宋神宗的脸色行事了。 到了眼下这份上,宋神宗完全可以无视任何人,进行杀伐决断,他若做出决定,没有人敢反对,即使司马光他们也不敢了! 在燕云收复之际,宋神宗出手,整顿朝堂,谁也无法阻拦。可以想象得到,这次整顿之后,朝堂上必然是为之一清,反对的人几乎不可能有了。 “抬走!抬走!”邵九指挥宦官,就要把这些奏本抬走。 “慢!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总不能这么抬着去吧!用红绸盖住,要喜气洋洋的!”宋神宗嘴角含笑。 “噗!”邵九念头一转就明白了宋神宗的用意,不由得笑出声来。 第4章 重续辉煌(中) “官家怎生还不来?” “要不要派几人去奏请官家?” “如此大喜事,官家竟然不来,真是的!” 大庆殿中嗡嗡作响,一众大臣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宋神宗久久没有出现,着实让他们想不通。如此大事,是宋神宗千盼万盼的喜事,按理说他应该早早赶来才是,却是不来,谁能不好奇? “介甫,官家这是……”司马光想不明白了,不得不向王安石询问。 对于司马光来说,王安石是他最为憎恨之人,可是,事已处此,他不能不问。 “君实,我也不知!”王安石摇头,道:“这几天,官家没有见任何人,就是我也不见。” 听了这话,司马光的心里好受些了,王安石越是得宠他越是不爽,王安石没有见到宋神宗,他很是欢喜。 “官家驾到!”就在这时,邵九尖细的声音响起。 “终于来了!”群臣暗松一口气,喜滋滋的跪下接驾。 只见宋神宗在邵九他们的簇拥下,大步而来,大袖飘飘,脚步轻快无已,那不是在走路,而是在飘。燕云收复,天大的喜事,无论是谁,都觉得身子骨轻了许多,走路是在飘呢,宋神宗也不例外。 “呵呵!”群臣大受感染,发出一阵畅笑声,大礼参见。 宋神宗右手一挥,要群臣站起来身来。群臣谢过恩,站了起来,看见太监抬了二十几个筐子过来,每个筐子上面盖着红绸,喜气洋洋的,再加上此时正是喜庆之际,群臣不由得往好的方面去想了。 “那里面肯定是金银珠宝!” “呵呵!官家迟迟不来,原来是为了打赏,准备金银珠宝去了!” “如此大喜事,岂能无赏?” 群臣想得挺美的,虽是小声议论,听见者很多,邵九就听见了。他打量一眼司马光,只见司马光一双眼里射出炽烈的光芒,盯着这些筐子,脸上泛着红光,很是期冀。 “司马光呀司马光,你也存领赏的心思了?等你知晓这里面是何物,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邵九暗中嘀咕起来。 宋神宗也是个趣人,明明要整顿朝堂,要肃清反对派,把他们的奏章带了来,却要太监用大红绸缎盖住,整得喜气洋洋,让人不得不往要打赏这方面去想。 一旦群臣的想法破灭,那表情绝对精采万分! 宋神宗真会捉弄人! 就在群臣的期待中,宋神宗并没有坐下,而是欢快的踱着步子,来到了群臣中,一双眼睛睐到一起了,打量这个,再瞧瞧那个,一副欢喜不禁的样儿。 群臣大受感染,个个高昂着头颅,挺起胸膛,见到宋神宗过来,发出畅快的笑声。一时间,整个大庆殿都是欢笑声。 燕云收复本就是天大的喜事,再有宋神宗如此加把劲,这欢喜之情就更胜数分。就是王安石、司马光他们也是咧着一张嘴直笑,眼睛眯成了一条小缝。 自从宋神宗登基以来,群臣还没有如此欢喜过呢。 “诸位爱卿,你们欢喜么?”宋神宗猛的停了下来,无巧不巧,正好在司马光面前。 这让司马光倍觉振奋,张着嘴就是一长串的欢笑声:“呵呵!” “呵呵!”宋神宗这是明知故问,这是打趣,群臣用一串欢笑声来回答,这是最好的回答,赛过了任何言语。 “朕也欢喜!很欢喜!”虽然有大事要做,却是不妨碍宋神宗的欢喜心情。燕云收复,对于宋神宗来说,那是天大的喜事,适才是因为要谋划大事,不得不暂时压抑。如今,他真的是很欢喜,一张嘴张得老大,哪里合得拢,比笑弥勒还要亲切三分。 “呵呵!”群臣又是一串畅笑声。 “诸位爱卿,朕来到朝堂上有一阵儿了吧?朕除了感受到你们的欢喜之情外,再没有察觉到别的情绪。除了欢喜,就没有别的么?”让群臣意外的是,宋神宗并没有再说着欢喜的话语,而是话锋一转,打量着群臣,说出了让他想不到的话。 “这个……”群臣蓦然间没有反应过来,万分不解。 “官家,处此欢喜之际,除了欢喜还能有甚么呢?”有大臣心直嘴快,说出了大臣们的心声。 “是么?”宋神宗淡淡的问了一句,似是无关轻重似的。 唯有司马光、王安石他们这些了解宋神宗的人才知晓,宋神宗绝对是意有所指,可是,所指为何物呢? 他们虽是了解宋神宗,却是一时之间想不明白,宋神宗的用意所在。 “有了!”王安石眼珠一转,蓦然间明白了,上前一步,大声道:“禀官家,臣有本奏!” “介甫!”宋神宗打量着王安石,大是欣慰。王安石是他最为倚重的大臣了,若是王安石不能第一个明白他的意思,那他就会失望。王安石第一个明白过来,宋神宗不住点头,欢喜的道:“介甫,你说。” “官家,燕云收复固然欢喜,可是,问题也不少。”王安石这话有些煞风景了。 “王相公,此时是欢庆的时刻,岂能说这些?”有大臣很是不满,出言提醒了,就是司马光也是眉头一挑,略有些不满。 然而,王安石却是不理睬,接着道:“一百多年来,燕云之地一直在异族手里,燕云百姓为异族压迫,受尽了累,吃尽了苦,他们很是困乏,极待朝廷安抚。臣请官家派出一员大臣,代天子安抚。” “我怎么没想到呢?”司马光听完,不由得大是后悔,这是头等大事呀,竟然给王安石拔了头筹。 “嗯!”宋神宗欣慰的点点头,道:“不错!不错!燕云虽然收复了,却是问题不少。燕云残破,燕云百姓嗷嗷待哺,朝廷一定要安抚好燕云百姓。收复燕云嘛,不是问了给人看,不是为了功业,而是为了大宋的大强大,而是为了华夏亲人团聚!” 说到这里,宋神宗的语调很是伤感:“自从儿皇帝石敬瑭把燕云之地割让给辽狗后,燕云百姓就生活在水热火热之中,他们已经一百多年没有回到华夏的怀抱了。他们回归,大宋就是要让他们有家的感觉,要他们以回到华夏的怀抱为荣!” “官家圣明!”群臣已经明白了,宋神宗要趁这机会好好议议燕云之事。虽说眼下这时节议这事,有些早,应该庆贺才是正理。不过,燕云之事迫在眉睫了,打下来,收回来,不是为了表功,而是要治理好,不得不行呀。 “朕读《汉书》,曾知卫青攻下河套之地后,消息传来,长安沸腾,群臣上贺,一时间,大汉朝堂喜悦不断。”宋神宗眉头一挑,意有所指的道:“唯有主父偃在上贺之余力主筑朔方城。汉武采纳,筑朔方城,在这里积蓄粮草、军械、饲养战马,为‘漠北决战’做好了准备。在当时,丞相公孙弘他们除了上贺以外,一计无出,唯主父偃高瞻远瞩,洞悉其中的利害,可喜可贺,朕也有一个主父偃!” 说着,宋神宗打量着王安石的眼光中多了不少赞赏之意。 主父偃,西汉名臣,一代奇人,在群臣只知恭贺之际,他提出筑朔方的策议,为汉武帝采纳。后来的汉匈战事证明了,这是一个极富远见的措置。若无朔方城为基,汉武帝要想进行“漠北决战”亦不可得。那么,就没有了“单于夜遁逃”、“封狼居胥”这样的传奇。 宋神宗用此事来赞誉王安石,把王安石比作主父偃,这是非常高的赞誉了,一众大臣忌妒得要死。宋神宗自从登基以来,就没有如此赞誉过一个人。 “啪!”司马光拍了自己一个巴掌,后悔不迭,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呢?王安石出风头啦!燕云收复,使得宋神宗的帝位稳固,顺带的,也使得王安石的相位无比稳固。再有这事,王安石的地位谁能动? 司马光的学识不在王安石之下,再有他这些年来沽名钓誉,贤名远播,若是首倡此议,一定是大为风光,他的风头就会更劲了。可惜的是,他竟然没有想到,要他不把肠子悔青都不行啊。 后悔的不只司马光一个人,还有韩琦、吕公著。主父偃首倡筑朔方一事,就记载在《史记》、《汉书》中,他们都读过的,却是没有想起来。 “嗯!”宋神宗特别欣慰,欢喜不已,道:“介甫所言极是。你们还有谁有好的见解?” 该说的都给王安石说了,谁还能有见解呢?一时间,群臣只能闷声不作了。 “司马光,你才名满天下,你可有说法?”宋神宗转过身,打量着司马光,目光炯炯。 “官家,介甫所言实是有理。”司马光也没有高明的见解了:“还请官家早日施行!” “嗯!”宋神宗凝视着司马光,久久没有说话。猛然间,眼里厉芒一闪,旋即叹口气,似是下了重大决心似的。 司马光看在眼里,不由得心头狂跳。宋神宗那是失望,他什么地方让宋神宗失望了?隐隐的,他觉得很不妙,却是不知哪里不妙了。 “苏轼,你是大才子,才名满天下,你说说看。”宋神宗的目光在一众大臣中扫过,最后停在苏轼身上。 “官家,臣无话可说!”苏轼比司马光直接多了:“臣愿去燕云之地安抚百姓,还请官家准允!” “呵呵!”宋神宗微微颔首,道:“你这个大才子,要去燕云之地,诗兴一发,定有不少佳作!还有人要说?” 在宋神宗的目光打量下,一众大臣个个闭口不言,无人说话。 宋神宗目光转暗,大是失望,就在这时,只见蔡京上前一步,大声道:“禀官家,臣蔡京有本上奏!” 第4章 重续辉煌(下) 蔡京,变法的得力干将,虽然不如核心王安石重要,却也是变法不可或缺的重要人物。以其聪明过人,精明干炼著称。 尤其是上次传来陕州战败的消息,韩琦力主出兵陕州,挽救败局。蔡京却是提出从燕云之地出兵解救陕州危机,高屋建瓴,让人赞叹。 今天,在群臣闭口无言之际,蔡京又要上奏,他会不会再来一个力沮韩琦之事呢?熟悉上次事情的大臣不由得很是惊讶。 “哦!”宋神宗眼里掠过一抹诧异之色,略带惊讶的打量着蔡京,笑道:“蔡京,你说!” 蔡京应一声,略一沉思,道:“官家,臣以为,燕云之地收复之后,不仅仅在于安抚治理,还要高瞻远瞩,做好更深远的准备。” 他这话一来就如惊雷闪电,让人震惊,一众大臣个个瞪大了眼睛,惊奇无已。 “蔡京,你休要胡说!”韩琦对蔡京很是不爽,若不是蔡京力沮他,上次他就提兵去了陕州。 “是呀!”不少大臣附和:“燕云之地收回之后,除了安抚治理之外,还能有甚么呢?” 王安石眉头一挑,眼中光芒一闪,若有所悟。打量着蔡京,眼里闪过一抹赞赏之色。 司马光眉头挑了挑,有些迷惑,打量着蔡京,很是不解。 宋神宗嘴角掠过一抹笑容,再打量一眼司马光,把司马光迷惑的样儿看在眼里,轻轻摇了摇头。他的动作很轻微,无人察觉。 蔡京却是没有理睬韩琦的喝斥,而是接着往下剖析,道:“燕云之地于大宋极为重要,自古以来,就是抵挡北方游牧民族的要地。春秋战国之时,七国争霸,唯有燕国不参与中原逐鹿,非不愿也,不能耳。那时节,北方的胡人、匈奴不住寇边,燕国不得不集中兵力与胡虏交战。由是而有秦开击胡!” 蔡京博古通今的人物,并没有直接解说,而是引用历史,以史为镜:“秦始皇扫灭六国,一统华夏之后,命蒙恬率三十万大军出击河套之地,大破匈奴。头曼单于大败,不得不远遁漠北,休养生息,舔好伤口,养得兵强马壮了,趁着秦末大乱,在冒顿的率领下卷土重来,为祸百年,直到汉武击破匈奴为止。” 蒙恬在河套大破匈奴,给秦朝解决匈奴问题提供了一次契机。若是秦朝集中兵力,长驱直入,追入漠北,象汉武帝发动的漠北决战一样,不给匈奴休养生息的时间,就不会有匈奴在冒顿的率领下卷土重来,就不会有匈奴压着汉朝打了数十上百年之事。 可惜的是,秦始皇英年早逝,秦朝灭亡,给了匈奴天赐良机。 这些大臣熟读历史,对这番说法不会有异议,不住点头,大为赞同。只是,他们不明白,蔡京会如何往下说。 就在群臣迷惑之际,只听蔡京接着道:“到了前朝,突厥横行,颉利可汗曾经一度兵临渭水,逼使唐太宗订立城下之盟。唐太宗引为奇耻大辱,准备报仇雪恨,在燕云之地集结了大量的军械、粮草、军队。时机一成熟,李靖率领唐军大举北进,李靖亲率三千勇士,直奔阴山,一举袭破颉利的老巢,这才有颉利被活捉,突厥被灭的壮举!” 这是前朝往事,大臣们都知晓此事。虽然过去两百多年了,再度听来,仍是让他们热血澎湃,振奋异常。 “由此可见,燕云之地是华夏的锁钥!” 蔡京得出了一个重要的结论,声调转高,有些尖细刺耳了,道:“若无燕云之地,则无汉武击破匈奴的盛事!若无燕云之地,则不能有李靖夜袭阴山!如今,燕云之地收复,若大宋仅仅是治理,仅仅是安抚,让这里的百姓过上好日子,安居乐业,家给人足,则误矣!大谬矣!” “……” 蔡京以史为镜,列举了历史上有名的事件,已经暗示了群臣。话到这份上,若是还不明白蔡京的意思,那就不配出现在这里,不配列于朝堂之上了,一众大臣既是震惊,又是惭愧,更有艳慕与妒忌。 “燕云之地是华夏的锁钥!”这结论绝对是正确的,无数的历史证明了的,谁敢说个不字?谁敢不承认? “嗯!有理!有理!”宋神宗脸上的笑容更浓了,打量着蔡京的眼神中充满了赞赏。 王安石凝视着蔡京,重重点头,欣慰不已,又不住摇头,叹息不已:“我身为丞相,竟然没有想到这事,惭愧!惭愧!” 司马光一张嘴张得老大,一脸的震惊之色。蔡京虽然还没有说出用意,他们都明白了,这风头又给蔡京抢了。 而且,蔡京这风头比起适才王安石的风头更劲,更让人赞叹。 韩琦打量着蔡京的眼神中掠过一抹怒意,上次,蔡京坏了他的好事,这次蔡京更是抢了所有人的风头。尤其是他这个以知兵闻名的名将、夙将,竟然没有洞悉其中的利害,还配称名将夙将么? “蔡京,你说,该当如何?”宋神宗上前几步,离蔡京更近了,凝视着蔡京,很是期许。 “官家,依臣之见,得燕云之地,华夏昌!失燕云之地,华夏衰!”蔡京并没有直接回答,来了一通高论:“如今,燕云之地已经回到大宋手里,大宋当昌大!臣蔡京恭祝官家!” “恭祝官家!”蔡京的结论是对的,群臣忙着上贺。 “呵呵!”宋神宗发出一阵畅笑声,道:“燕云之地非常重要,那是华夏的锁钥!不过,光收回燕云之地,并不能建功立业,需要得当的措置。蔡京,你能看到这一点,不错!不错!你说,该当如何措置?” 结论已经出来了,要如何处置才是最重要的,要拿出可行的办法为才是为政之要! “燕云之地已经收回了,大宋昌大在即,就是重现前朝气象也不在话下!”蔡京的声调有些颤抖,振奋异常,声调更加尖细了:“大宋进军辽东,纵横大漠,破灭西夏,收复西域只是时间问题。有备方能无患,臣请官家下旨,调动军队、粮草、军械前往幽州,派遣良将坐镇幽州!” 燕云之地很重要,可是,若无万全的准备,若是不提前调集军队,贮蓄粮草、军械,不派一员大将坐镇幽州,燕云之地也发挥不出作用的。 无论是汉武帝击破匈奴,还是唐太宗灭突厥,都是从燕云之地出发的,都是以此为基,在这里积蓄了大量的粮草、军械,调集了大量的军队。 正是因为他们准备充分,一旦时间成熟,大军就能出动,直扑大漠,这才建立了万世不朽的功业! “司马光,你说蔡京所言对还是不对?”宋神宗打量着司马光,突然开口问道。 这是真知灼见,谁敢说不对?司马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是想不透,只得不再想,小心翼翼的道:“官家,蔡大人所言极是有理,臣叩请官家早日经略燕云之地!” “是呀!经略燕云之地已经刻不容缓了。”宋神宗微一点头,道:“汉武纳主父偃之言筑朔方,才有击破匈奴之事。朕经略燕云,经略幽州,大宋出兵辽东、进军大漠、破灭西夏、收复西域指日可待!” 这话振奋异常,高亢雄壮,让人热血如沸。 辽东、大漠、河西、西域是中国固有领土,从汉代开始,就并入了版图,到如今,已经一千多年了。却是因为宋朝积弱,不能收回来了,成了境外之地。 如今,宋朝局势大变,军威大振,燕云收复,收复这些失地也就成了刻不容缓之事。不要说去做,光是想想就让人振奋异常,一众大臣高昂着头颅,挺起胸膛,雄壮豪迈,热血沸腾,仿佛他们驰骋在大漠之上似的。 宋神宗双拳紧握,双目中神光暴射,宛若利剑一般,凝视前方。这些失地收回来,宋朝也就恢复了唐朝的强盛,伟业由自己来完成,宋神宗必成圣君,为后人颂扬赞美。 为帝如此,夫复何求? 在这一刻,宋神宗是热血奔涌,恨不得立时下旨发兵,把这些失地收回来。 可是,眼下还不行,还得做好准备。宋神宗长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打量着蔡京,道:“燕云之事,蔡京首倡其议,去燕云非蔡京莫属。蔡京,你可愿去燕云?” “臣万死不辞!”这是宋神宗对他的莫大信任,同时,又是无上荣光,蔡京激动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满面红光。 燕云收回了,去治理这里的大臣,必是万众瞩目,前程似锦。宋神宗把这差事派给他,那是对他的莫大信任,已经为蔡京打开了锦绣前程。 更重要的是,这是无比的荣耀! “苏轼,你也去!”宋神宗笑着望向苏轼:“你既要治理燕云,还要写下佳作,成就佳话!” 对苏轼的才名,宋神宗是万分赏识的,还真期待苏轼的佳作。 “谢官家!”苏轼喜慰不禁,差点放歌了。 “沈括,你也去。你善长工巧之事,此去北方,多与吴氏军工共事,多造利器。”宋神宗又点了沈括,道:“吴氏军工造的武器锐利无匹,可是,吴骥军务缠身,难有时间来打理,你善长此事,多费心。” 略一停顿,道:“大量的军队马上就会调往幽州,王韶训练大军需要大量的军械,这事在吴骥分身乏术之际,非你莫属!” 宋神宗这次是尽遣能臣良工了,他是下定决心要经营燕云之地了。 燕云之地经略得好,重续汉唐辉煌不在话下! 第5章 肃清朝堂(上) 宋神宗经略燕云之地,那是一种宣示,宣示他的雄心,他要重续汉唐盛事! 经过蔡京这一通解说,一众大臣哪有不明白燕云之地重要性的道理,他们明白了燕云的重要性,也就明白了宋神宗的雄心,无不是大为振奋,心气儿陡高,一百多年来给异族压抑的雄心陡然间爆发出来,个个豪迈异常,愿意驰骋在疆场之上。 韩琦白须飘飘,激动得红光满面,恨不得提一支雄兵,纵横在大漠之上,重振华夏雄风。 司马光也是激动难已,脸上喷着火苗,一双眼睛打量着二十几个筐子,暗想宋神宗带了这么多的金银珠宝来,就是要打赏群臣,他们这些反对派也会有份,呵呵,今儿真是好日子! 王安石激动得发抖,眼里噙着泪水,双手紧握成拳。他变法,不就为的让宋朝强大么?虽然到眼下为止,他变法的成效并不显著,大多数时间用来与司马光扯皮去了,可是,从今以后,谁敢反对新法?他就可以放开了手脚大干一通,宋朝变强只是时间问题了。 就在群臣激动之际,只见宋神宗踱着轻快的步子,踱到筐子前,站住了,一双眼睛盯着筐子。 “官家要行赏了!” “如此大喜事,岂能无赏?” “金银虽好,可是,此情此景金银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在大喜的日子里的赏赐!” 金银的确是好东西,可是,比起在今天得到赏赐的意义就不算什么了。群臣并非是为了得赏,而是为了这份荣耀。 要是今天得到赏赐,他们会荣光一辈子。 群臣都以为宋神宗要行赏了,就连王安石、司马光、韩琦、吕公著、吕惠卿、蔡京他们都是如此认为。然而,让他们意外的是,宋神宗并没有行赏,而是转过身来,打量着群臣,问道:“燕云之事已经处置好了,你们说,大宋难道就只有燕云之事要处置么?” 这不是扫兴么?在如此大喜的日子里,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问军国大事,虽然这是正理,可是稍微押后那么数天,或者数个时辰,让大家欢喜欢喜,那不是更好么? 群臣有怨言,却是不敢说出来,只能闷在心里。 “司马光,你才名满天下,一向以华夏兴盛为己任,你来说说。”宋神宗今天的举动真的是很反常,不问王安石,又点了司马光的名。 司马光心头一跳,暗中想道这事非同寻常,宋神宗此举必有深意。可是,他一时之间又想不明白宋神宗的深意在哪里? “这个……”司马光迟疑着,无法回答。 要说朝中之事,司马光还是很有见解的,现在朝中最大的问题就是变法与反对变法的争执,导致新法推行不力、不当,好好的便民之法,却变成了坑民之举。究根溯源,就是朝中有问题,要解决这问题,只有把反对派干掉,让他们不再掣肘,可是,干掉反对派就是干掉自己,司马光能说么? “司马光,你是不明白,还是装糊涂?”宋神宗的目光在司马光身上凝视着,语气有些咄咄逼人了。 群臣都听出来了,不由得大是诧异,不由得心想宋神宗这是要算旧帐,还是要敲打敲打司马光呢?想来想去,群臣以为是敲打敲打,不是算旧帐。原因就在于,今天不合适。 今天是举国同庆的欢喜日子,若宋神宗选在今天清算,谁也不会相信。 “不好!”司马光心中大叫一声,他终于明白宋神宗为何老是点他的名,为何适才宋神宗露出了失望之意。 “刷!”司马光额头上的冷汗就流了出来,晶莹的汗珠大颗大颗的滴下来,砸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嘀嗒声。 “嘀嗒!嘀嗒!”声音虽然轻微,可是,群臣听在耳里,却是惊在心头,仿佛那是巨锤在砸击着他们的心脏似的。 尤其是韩琦、吕公著这些反对派重要人物,更是心惊肉跳,胆颤心惊,大气都不敢出。 事情到了这份上,他们不会不明白宋神宗的用意了。 “司马光,你才名不凡,贤名满天下。你在河南府隐居,慕名而来的人踏破了你的门槛。你名虽不在朝堂之上,实则你权倾公侯!”宋神宗眼神如刀,在司马光身上刮来刮去,冷冷的道:“自古以来,如你这般沽名钓誉者,实在不多!” “啊!” 宋神宗这话就太重了,好象万钧巨石一般,砸在司马光的心口上。 司马光隐居河南府,前去拜访的人多不胜数,他一言一行的影响都很大,他完全可以遥控朝政,吕公著之辈就完全听从他的。是以,这些年来,他明里不在朝堂之上,摆出一副不参与朝政的样儿,实际上,他对朝政的影响比谁都大,就是王安石和宋神宗也及不上他。 以前,宋神宗一直忍着,因为有曹太后的威胁存在,宋神宗不忍也得忍了。如今,宋神宗无所顾忌,终于发作出来了。 “官家,君实是大宋的贤者,这话是不是太重了?”韩琦与司马光是铁杆同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是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司马光给宋神宗干掉的,出言开脱。 “重了么?”宋神宗的声音陡然转高,很是尖细刺耳,道:“朕还算说得轻的。” 手一招,邵九招呼几个太监抬着筐子过来,放到司马光面前,宋神宗揭开红绸,指着里面的奏章,道:“司马光,你瞧瞧,这是你这些年来上的奏章。” “啊!”群臣终于看清了,筐子里面并不是人们冀望的金银珠宝,而是奏章,他们既是失望,又是震惊。 若是在平时,群臣断不会如此震惊,在眼下就不得不震惊了。原因没有别的,很显然,宋神宗早就谋划好了,这是有备而来,风雨飘摇呀。 “这个……”韩琦万万没有想到,这里面是奏章,他一颗心直往下沉。宋神宗此然拿出奏章,不用说了,那是要对反对派动手了,这些就是罪证呀。 王安石也是意外,打量着奏章,很想说话,却是说不出来。他也没有想到,宋神宗竟然选在这时节动手。在这时节动手,司马光他们绝对想不到,没有一点准备,要干掉反对派不是难事。没有了反对派从中牵制,以后推行新法就顺利多了。 “……” 司马光看清了,这是他的奏章,他震惊到无以复加的程度,嘴巴张了半天,愣是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这几日,朕把你的奏章又阅过了,不得不感叹,本朝出了一个司马大才子,一枝笔具有翻江倒海的威力,可以把白的说成黑的,把黑的说成白的。”宋神宗打量着司马光的奏章,感慨无已,道:“司马光,以你的才名,可以直追李杜了!” “咕!咕!咕!” 司马光很想说一通话,为自己开解,可是,他的嘴巴张了半天,愣是没有说出话来,唯有喉头发出怪异的响声。 “韩琦,你说朕对司马光的话说重了,是么?朕以为,朕的话还太轻。依朕看,司马光不过是一个夸夸其谈之辈!他的一身学问只停留在一枝笔上!”宋神宗的话更重了。 如此评论,谁都不服气。更何况,司马光才名满天下,一部《资治通鉴》虽未写完,却是无数人仰慕。终于,他一口怨气上来,冲破了失言的阻碍,大声道:“官家,臣少读诗书,幼习军国之道,入朝数十年,忠心耿耿,殚精竭虑,未有过失,实不敢当官家之评!” “是么?”宋神宗淡淡一笑,道:“司马光,朕的话,你不服,是不是?好!朕就让你心服口服。” 说到此处,宋神宗上前一步,来到司马光面前,道:“适才,朕问燕云之地收复之后,除了欢喜之外,还有甚么?你为何不答?是你不愿答,还是不知从何而答?” 适才,宋神宗问燕云之策,王安石说要安抚,要治理,博了个满堂采,群臣交口称赞。紧接着,宋神宗又是再三相问,无人回答,点了司马光的名,他认为没有什么可回答的。最后,是蔡京侃侃而言,其所言超过了王安石的回答,高屋建瓴,极富远见。 “这个……”司马光素以才名满天下著称,适才两问都无答,实在是丢人现眼,张口结舌,不知从何说起。 “介甫所答,燕云收复之后,要治理,要安抚,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你都没有回答,你还有何言?”宋神宗脸一沉,声调转高,道:“朕的朝堂上,需要的是才智之士,不是只会摇唇鼓舌的夸夸其谈之辈。司马光,你可知朕是何时下定决心的么?就是适才!你连这么浅显之事都没有回答,你说,朕如何容你?” 在王安石与蔡京二人的回答中,蔡京的回答更难,更富远见。作为大臣,连治理安抚都没有看到,只顾着欢喜,这话说出去,任谁都会羞愧无地。 “臣死罪!死罪!”司马光委屈万分,却是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错过了一次良机。 “司马光,朕这些天把你的奏章再读一遍,不得不说,你的确是千古少见的才子。朕不忍心对你下手,适才一上来就问你之策,你却不答,非朕不容你,而是你无法让朕容你!”宋神宗一脸的失望,亦痛惜无已:“朕给过你机会,是你没有把握住机会!” 群臣这才恍然,为何宋神宗一上来就点司马光之名,那是在考验他。若司马光说到要害上,宋神宗就不会对他下手。可惜的是,司马光没有回答。 第5章 肃清朝堂(中) 司马光的影响虽大,可是,宋神宗在此时此刻下手,那是下定了决心的,谁敢站出来为司马光说话,那就是在捋宋神宗的虎须。 若是在以前,肯定会有不少大臣出来司马光说话,那时候,宋神宗的帝威不彰,威严不显,群臣对他的敬畏之心不算太大。如今不同了,宋神宗是圣君了,威势日盛,谁敢来捋他的虎须? 吕公著这些反对派的干将虽然万分不愿看到司马光给干掉,却是不敢言语,只得紧抿着嘴唇,跟鸡屁眼似的,生怕发出一点声响,惹来祸事似的。 司马光万分想得到声援,就是他左等右等,不见有人声援他,他知道他的大势已去。 “司马光,你说是变法好,还是不变法好?”就在司马光伤心失望之际,宋神宗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司马光是反对变法的核心人物,是反对派的旗帜,如此逼问他,那是在打他的脸,司马光心中气闷,差点一口鲜血喷出来。 可是,他又不能不回答,只得一咬牙,结结巴巴的道:“禀官家,变法好!变法好!” 一句本该无比顺溜的话,却给他说得结巴不已,好象他是个大结巴似的。司马光心中那个郁闷劲头无法言喻,比吃了苍蝇还要难受。 他是反对派的核心,极力反对新法,竟然不得不亲口承认变法好,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他有心不回答,可是,事实胜于雄辩,吴骥在边关推行的新军,取得了巨大的成功,收复了燕云之地,谁敢说变法不好? 变法当然是全面改变,不仅仅是民事,还有军事。民事在王安石的主持下,没有取得象样的成效,可是,在军事上,因为吴骥的力推,新军大量组建,以步制骑给废了,新军取得了一连串的胜利,宋朝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功,就是瞎子也看得出来,司马光敢不如实回答? “呵呵!”宋神宗发出一长串畅快的笑声,捋着胡须,指着司马光,笑道:“君实,识得你这么多年来,唯有这句话最真实!” 一句富含喜意的话,司马光听在耳里,差点晕过去。这话对他的讥讽意味太明显了,他感到脸上火辣辣的,若是地上有条地缝的话,他肯定一头钻进去了。 “君实,你才名满天下,一枝笔威力非凡,你就写一篇变法的文章。”宋神宗不容司马光推脱,右手一挥,道:“笔墨伺侯!” 邵九端着笔墨上来,摆放在司马光面前。 看着笔墨,司马光右手一抬,抽了自己一个巴掌。他是反对派的核心人物,竟然要写文章为新法鼓吹,那是无以复加的讥讽,千古以来的讥讽未有过如此者也。 可是,他有得选么?他没得选! 司马光万分不愿,提起笔来,微一凝思,悬腕挥毫,开始写文章了。说到才名,在当时,司马光认了第二,没人敢认第一,真不是盖的。只听沙沙之声大作,没有任何停顿,只一会儿功夫,一篇文章就写好了。 宋神宗脖子伸得老长,打量着,一见司马光写完了,迫不及待的取在手中,摇头晃脑的读起来。他对司马光很不满,却又不得不赏识其才名,对他的文章读之为快。 这一番读,宋神宗不知道赞了多少个好字,读完之后,递给王安石。 王安石才读了数行,就是大拇指一竖,赞叹不已。读完之后,王安石不知道赞了多少个好字。 “如此文章,岂能不宣之于天下!”宋神宗眉头一挑,道:“来人,把此文宣之于天下,要让天下人都知晓,这是司马光写的。” 司马光听了这话,一个趔趄,差点栽在地上。 他是反对派的旗帜,竟然为新法写文章颂扬,这已经够让他难受的了。宋神宗这一宣布天下,那不是在告诉天下人,他司马光已经倒戈了,不再反对新法,转而支持新法了? 如此一来,谁还能反对新法? 洞悉其中厉害的韩琦和吕公著如同给雷霆劈中一般,脑中嗡嗡直响,差点摔在地上。 王安石最是振奋,宋神宗这是高招啊。这些年来,若无司马光从中作梗,新法断不会是眼下这般景象,没甚成效,而是成效显著。有了司马光的文章,以后谁还能坏新法?自此以后,他推行新法将会是无往而不利了。 “嗯!”宋神宗打量着司马光,不乏赞赏之意,道:“司马光,既然你知错了,朕不得不治你之罪!” 听了这话,司马光刚刚稳定下来的心神又乱了,一下栽在地上。刚刚写的大作,竟然给宋神宗如此解释与利用,他是无比的憋闷。 “以你之罪,朕诛你满门也不为过。念在你知错能改的份上,朕就不诛你满门。司马光,削职为民,永不叙用!”宋神宗叹息一声,无比的落寞。 司马光才名满天下,享誉千古,宋神宗对他的才情很是欣赏,却不得不处置他。以司马光做过的事,就是杀他的头,诛他满门也不为过,宋神宗只是把他削职为民,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谢官家!”司马光心惊胆颤,不得不谢恩。谢过恩后,一步一颤的离去。 一代才子,大名留传千古的司马光就这般黯然淡出了历史舞台。 反对派的核心没了,反对派的旗帜倒了,反对派还能做什么?反对派完了! 群臣都知道这点,不知道接下来会是谁倒霉? “韩琦,你是名将,名满天下,你力主以步制骑,为大宋国策数十年,你说,以步制骑好,还是以骑制骑好?”宋神宗望着司马光离去的背影,直到司马光不见踪影,这才收回目光,打量着韩琦。 这是问罪! 韩琦是反对派中唯一一个知兵的人物,素以名将享誉天下。以步制骑,更是他的杰作,影响宋朝数十年。 若他不倒下,新法难以推行,拿掉他是必然的。 “禀官家,臣死罪!死罪!”以步制骑和以骑制骑,其优劣已经明了,就是不知兵的人都知晓优劣,韩琦能不知晓?他额头上的冷汗象水一般涌了出来,跪下叩头,大声请罪。 “你有何罪?”宋神宗一双眼睛神光炯炯,打量着韩琦,明知故问。 “臣不该用以步制骑误国误君数十年,臣罪大恶极,死罪死罪!”韩琦叩头请罪,甚是用力,一颗头颅撞在地面上,发出咚咚的响声。 “韩琦,你身为名将,享誉天下数十年,你提出以步制骑,成为大宋的国策。你最是知晓以步制骑的优劣,你说说,以步制骑与以骑制骑的优劣在哪里?”宋神宗还没有饶过他的意思。 不是宋神宗心狠,而是必须要韩琦这个始作俑者亲口说出来,才更具说服力。 “官家,以步制骑就在省费用,一个骑兵的花费相当于五个步兵的花费。除此以外,步兵比不过骑兵。”韩琦明白宋神宗的用意,他真要说出来,那就是在抽自己的脸,可是,处此之情,他不得不说。吴骥推行的以骑制骑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他说与不说人们都明白谁优谁劣的。 “骑兵来去如风,纵横自如,冲击力强,战事不利,可以快速撤走,减少很多损失。”韩琦不愧是名将,真要明白过来了,说起来头头是道:“战事顺利,可以追击敌人,可以有巨大的斩获。大宋虽有胜仗,却是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斩获不多呀!” “啪!”韩琦是越说越明白,却是后悔不迭,骑兵有如此多的有利之处,当初他为何就为了省钱而不大量组建骑兵呢?真是吝啬鬼啊! 早知如此,当初就极力主张以骑制骑,即使再大的花用,咬着牙,勒紧腰带,省吃俭用,也要把骑兵组建起来。 可是,世上没有后悔药,此时后悔何及? 北方的战事,就是以骑制骑的最好展示,骑兵的巨大作用给展露无疑,再有韩琦的解说,群臣明白得不能再明白。 “哎!” 一片叹息声响起,群臣心中那个悔啊,跟韩琦没差别。如此明白的事情,他们当初为何跟韩琦一个样儿迷糊呢? 以步制骑这一国策害了宋朝,紧终使得宋朝灭亡了。可是,宋朝一直当作宝贝,一直奉为国策,不可撼动。若有人要想改变这一策略,必然激起众怒。 北方大胜就在眼前,事实胜于雄辩,群臣不敢再作此想了。他们也很后悔,要是早点明白以骑制骑比以步制骑更有用,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赞成。 “就这么多?”宋神宗打量着韩琦,一双眼睛精光暴射,好似利剑一般,在韩琦身上剜来剜去。 “禀官家,就这么多!”韩琦愣了愣,不明白宋神宗的意思,只得如实回答。 “哎!”宋神宗长叹一声,指着韩琦,不住摇头,惋惜万分,道:“韩琦啊韩琦,到了眼下这份上,你仍是没有明白!” “还请官家圣训!”韩琦给宋神宗的话弄糊涂了,不得不弄明白。 “以步制骑是你韩琦首倡其议,是你韩琦力推。可是,即使如此,也不可能成为大宋的国策。就是这样一个策议,竟然成了大宋的国策,力推数十年,为何?”宋神宗的声音陡然转高,尖细刺耳,紧握着拳头,狠狠挥着胳膊,大吼一声,道:“那是大宋缺乏雄心!大宋缺乏雄心呐!” 第5章 肃清朝堂(下) 宋神宗大声疾呼,虎目中射出炽烈的光芒,让人心惊。可是,一众大臣听在耳里,却是奇在心头,暗自嘀咕:“这以骑制骑与大宋的雄心有何干系?” 以他们想来,这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件事。 当然,也有人明白宋神宗的意思,王安石、吕惠卿、蔡京、吕公著、苏轼、沈括他们都是眼睛放光,特别明亮,异常振奋,紧握双拳。 就是韩琦本人,先是一愣,继而就是双眼越来越明亮,满面红光,打量着宋神宗,眼神越来越炽烈。 “你们一定以为朕在说胡话,是不是?”宋神宗吸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扫视群臣,道:“秦皇汉武唐太宗之流,号称马上皇帝,何谓马上皇帝?上马能定邦,下马能治民,这就是马上皇帝。他们上了马,就是四条腿,就是骑兵!” 这种解释法有些怪异,仔细想想,还是有道理的,群臣无法反驳。 “秦汉隋唐之际,华夏拥有数量众多、训素有素、装备精良、战法灵活的骑兵,正是因为拥有如此大量的骑兵,华夏大军才能纵横无敌,汉武才能击破匈奴,唐太宗才能灭掉突厥,活捉颉利可汗。”宋神宗的声调转高,大声道:“大宋承唐末之弊,天下大乱,华夏四分五裂,异族并起,契丹雄踞北方,西夏盘踞河西之地。小小的西夏,地不过大宋一州,却压着大宋打了数十年。” 这些都是事实,群臣听过无数回的,再次听来,仍是不免叹息。 “如此情形,千古少有,大宋应当打造骑兵,厉兵秣马,收回这些失地。”宋神宗接着剖析,道:“可惜的是,大宋没有如此做,而是采纳了韩琦的策议,推行以步制骑,这就是因为大宋缺乏雄心!你们好好想想,若无骑兵,光靠两条腿,大宋之军能出现在燕云之地么?即使能,即使收复了燕云之地,凭着两条腿,大宋之军能出现在辽东么?大宋之出能出现在大漠中么?” 说到这里,宋神宗叹息无已,不住摇头,道:“即使能,即使大宋之军出现在辽东,出现在大漠之中,大宋之军能出现在西域,能出现在怛罗斯吗?即使出现在怛罗斯,能洗雪唐耻么?”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群臣哑口无言,个个一脸的黯然之色。 宋神宗说得没错,若宋朝没有大量的骑兵,光靠两条腿的步兵,能打败辽国吗?很难很难!即使打败了辽国,也无法收复辽东,无法进军大漠,无法收复西域,无法象唐朝那样打到怛罗斯去。 “你们说,这不是缺乏雄心么?”宋神宗很是苦恼,大声质问起来。 “……” 群臣静默,无言以答。 “放弃骑兵,推行以步制骑,就是放弃了收复燕云,就是放弃了收复辽东,进军大漠,收复西域的雄心!”宋神宗掷地有声。 要想收回失地,要想重现唐朝的盛况,必须要骑兵! 而宋朝推行以步制骑,不是打造骑兵,就是放弃了雄心,就是守着宋朝那一亩三分地! “臣死罪!臣死罪!” 韩琦再度叩头,用力过猛,额头上渗出了鲜血。 “起来吧!”宋神宗把韩琦扶起来:“韩琦,以步制骑这事,你是有罪。你是以陕州的情形为据,以此而力推以步制骑为大宋国策,这是你的罪过。可是,若不是大宋缺乏雄心,而是力主收复失地,就不会采纳你的策议。” “呜呜!”韩琦是感激涕零,老泪纵横。事到如今,宋神宗就是要杀他,要剐他,他也没有怨言,他是真心感激。 以步制骑,这是韩琦力推的结果。就是宋神宗诛他满门,也不敢说个不字。可是,宋神宗竟然为他开脱,要他不感激都不行。 “这事,朕以前也不明白。如今,随着北方战事的进行,朕再三回想起王韶转述的吴骥所言,越来越是明白,唯有打造大量的骑兵,才是大宋强盛之道。”宋神宗挥挥手,阻止韩琦哭泣,道:“打造骑兵,就是大宋重拾雄心!你们一再说,辽狗骑射无双,可是,你们想过么?秦汉隋唐,华夏那么多的骑兵,难道他们如匈奴、突厥一般,自小生长在马背上,可以在马背上过一生么?不是!华夏的骑兵都是训练出来的!只要大宋立定一心,完全可以象秦汉隋唐那般,打造出众多的精锐骑兵!” 这话一针见血!以前,一提起骑兵,大臣们口口声声说辽国骑兵如何如何牛,宋朝的骑兵如何如何不济事,这也是宋朝放弃骑兵的一个重要原因。今天,他们不敢再如此说了。 “韩琦,虽然大宋缺乏雄心,才把你的以步制骑定为国策。可是,若无提议,则断不至于如此。以步制骑推行数十年来,可有成效?”宋神宗不住摇头,道:“这罪朕是不得不治!韩琦削职为民,永不叙用!念在你有功于国的份上,赐黄金千两,你就在相州做一田舍翁吧!” 以步制骑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真要追究起来,杀韩琦的头都不为过。宋神宗只是把他削职为民,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臣谢官家!臣谢官家!”韩琦对这处置是很满意很满意。 谢过恩,韩琦蹒跚着退了出去,来到殿门口,突然转过身,冲宋神宗跪下,声泪俱下,道:“臣韩琦别君之际,叩请官家举贤任能,力推新法,整顿朝纲,励精图治,整军经武!” “咚咚!”他叩头很用力,声音很响,额头上渗出了鲜血,兀自不觉,接着道:“臣误国误君数十年,能在行将就木之年知晓过错,实是臣之幸事!臣叩请官家出兵辽东,进军大漠,收复西域,洗雪唐耻!还有,官家,应当派遣使臣,出使越南、南诏,诏二国归降!若是不降,遣大军讨之!” 宋朝解决了北方之后,肯定要收复越南和南诏,只是,这还需要一些时间。韩琦提出,群臣大觉有理,不住点头。 “臣别君去兮,此生无憾!此生无憾!”韩琦站起身,快步而去,轻松异常。象他这样的三朝元老,能在行将就木之年听到宋神宗的宏论,眼见着宋朝即将重返汉唐巅峰,还有什么可遗憾的呢? “韩琦明事理!”宋神宗打量着朝琦的背影,极是欣慰。 韩琦与司马光不同,司马光给轰出朝堂,他没有明白过来。而韩琦却是非常明白,他真的错了。 “一个时代落幕了!一个新的时代开始了!”群臣心里都明白,韩琦是三朝元老,望重天下,他的离去,意味着一个时代结束了。 这个即将结束的时代,就是宋朝积弱,为异族欺压的时代! 即将到来的时代,必将是宋朝强盛的时代! 宋神宗把司马光和韩琦之辈拿掉,就是要甩开膀子大干,就要是让宋朝强盛。朝中有王安石,军事上有吴骥和王韶,再有如此大好形势,宋朝的崛起已经不可阻挡了! “下一个会是吕公著了!”群臣打量着吕公著,知道他的位置不保了。 吕公著算是个明白人,不等宋神宗开口,立即请罪道:“官家,臣年事已高,请官家恩准臣告老!” 司马光和韩琦这两个反对派最为重要的人物,都给宋神宗拿掉了,吕公著能跑得掉么?与其给轰走,还不如主动请辞。 “准!”宋神宗眼里露出赞赏之色,吕公著还是识相的。 吕公著叩头谢恩之后,黯然退场。 宋神宗挥挥手,邵九带着太监,把奏章放到那些上奏的大臣面前。 “你们都看看吧!这些就是你们这些年写的奏章,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你们为了反对新法,是无所不用其极!”宋神宗一脸的肃穆,目光似剑,在一众大臣脸上扫过,冷冷而言。 他的目光盯着谁,谁就心惊胆跳,忙跪下请辞。 “臣年事已高,请官家恩准臣告老!” “臣家有老母……” “臣父体弱多病,臣身为人子,不得不奉汤药……” 一众大臣请辞,说着各种各样的籍口。告老的不过四十余岁,白白净净的,一点也不老。要做孝子的,早就父母双亡了。 不管他们找什么样的籍口,宋神宗一概不问,全准了。 大臣们接二连三的离去,不一会儿功夫,就有一半人离去了。 整个朝堂之上,就有一半大臣反对变法。在这种情形下,王安石要想变法成功,那是痴人说梦! 经过宋神宗这一整顿,朝堂为之一清,反对派不复存在了,全面失势,推行新法的大好时机出现了,王安石振奋异常。 这些年来,王安石也想整顿朝堂,把司马光、韩琦、吕公著他们的影响清除掉。可是,情势所迫,王安石做不到。 宋神宗并非不想做,而是他不敢做,因为曹太后的存在,他的帝位不稳,他的屁股坐不稳,他哪敢动。 如今,因为吴骥在边关打了大胜仗,宋神宗帝位稳固,终于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 “臣叩请官家举贤任能,补充朝中官员。”王安石上奏。 朝堂一下子去了一半,要是不把官员补足,后果难料。 “不!”宋神宗断然拒绝,道:“朕恨耶律洪基,不过,朕不得不承认,他曾经讥嘲朕的话有道理。他在昔年曾说,大宋冗官、冗员、冗费多如牛毛,若朕能解决此事,大宋必然会强盛。如今,朝中一空,正好趁此机会,进行一场革新,把吃饭不做事的官员们全部清除!” 宋朝的冗官、冗员、冗费,是中国历史上出了名的苛政,千古有名。就这样,给宋神宗解决了。 一场自上而下的大变革拉开了序幕,改革之后,宋朝焕然一新,宋朝这条沉睡的巨龙,终于苏醒了。 “朕能在今天进行如此大的举动,都是因为吴骥!你们说,吴骥攻打西夏的捷报何时能传到?”宋神宗心情特别舒畅,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帝,唯有眼下最象皇帝,杀伐决断任由己出,不用再顾东顾西了! 第6章 兵临城下 慈宁殿,曹太后、高太后、向皇后这后宫三后聚在一起。 曹太后拉着高太后,一个劲的夸宋神宗了得,成了大宋的圣君,她一通好夸,把宋神宗夸得跟花儿一样。 高太后恭恭敬敬的听着,眉头绽开,眉梢儿上停着一个喜鹊。曹太后名义上虽是宋神宗的祖母,却不是亲祖母,对宋神宗的威胁最大。宋神宗自从登基以来,无时无刻不颤颤兢兢,不敢稍违曹太后的意思。 就是变法这事,宋神宗也是因为她而顾东顾西,不敢放开了手脚大干。宋神宗明知朝中有一半以上的官员在反对变法,变着法子破坏新法,却是不敢动他们。 今天却是颠倒过来了,曹太后一个劲的狠夸宋神宗,作为母亲,高太后能不欢喜么?听得出来,曹太后是真心夸奖的,那就更难得了。 向皇后听在耳里,却是奇在心头,曹太后什么时间转性子了?竟然如此夸赞宋神宗。虽说宋神宗今非昔比,帝位异常稳固,谁也动不了他,曹太后也不用如此夸赞吧? 正奇着,只听一阵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传来,原来是燕云光复了。 燕云光复一事,是铁板上钉钉的事儿,只是时间早与晚的差别罢了。这些天,后宫中的人都在期盼这一天大的消息。终于等到这消息了,后宫立时爆发出惊天的吼声,整个后宫沸腾了,不论是太监,还是宫女、嫔妃,无不是欢呼不已。 不管他们身份,无论高贵也好,还是低贱也罢,都是华夏儿女,期盼华夏繁荣昌盛之心是一样的! “呵呵!你们听见了么?”曹太后站起身来,一双眼睛特别明亮,粉嫩的脸上绽放出了花朵,打量着高太后和向皇后,笑呵呵的道:“燕云光复了!老身说官家了得,是大宋的圣君,如何?呵呵,你们准备着,官家很快就会来迎接我们,一起去欢喜庆贺!” 她挺起了胸膛,昂起了头颅,异常欢喜。 高太后看在眼里,恍然大悟,曹太后如今狠欢宋神宗,就是为了参与这种庆贺。这是宋朝的大事,若是没有庆贺,那谁也不会相信。 以如今宋神宗稳固的帝位,他要谁参与谁才能参与,即使曹太后也不例外了。 能参与如此庆贺,绝对是人生的快事,三后做好准备,只等宋神宗一到,就跟着去庆贺。 然而,让她们意外的是,她们一等不见宋神宗,二等不见宋神宗,三等还是不见,这就不得不奇了。曹太后有心要派人去催,可是,一想到如今宋神宗的帝位稳固,大权在握,即使她催也没有用。与其如此,还是静等,宋神宗会来的。 如今的她,不敢不顺着宋神宗了。 三后就静静的等着,始终不见宋神宗的身影,曹太后就在怀疑,宋神宗是不是故意要给她难堪,故意如此?要知道,这些年来,她一直压着宋神宗的,宋神宗要冷落她,要小小的报复她也不是问题。 她越想越是心神不宁,派一个太监前去打听消息。 没过多久,这个太监就急匆匆的回转,一脸的惊慌之色,这让曹太后一颗心直往下沉,宋神宗真的要报复她?以她做过的事情,宋神宗就是把她打进冷宫,也不是问题。 “快说!发生何事了?”曹太后急切异常,迫不及待。 高太后和向皇后看在眼里,不由得大是欢喜,暗想曹太后这把悬在宋神宗头上的利剑也有今日,算是报应吧!这说明宋神宗真正的掌控了宋朝局势,大权在握了。一个是宋神宗的生母,一个是宋神宗的皇后,高太后和向皇后是欢喜不已。 当然,她们并没有把这种欢喜之情表露出来。 “禀太皇太后,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太监急急忙忙的回禀。 “何事呀?你说清楚!”曹太后一听这话,只觉脑中嗡嗡直响,差点晕倒。她并非宋神宗的亲祖母,在以往,正是这层关系,使得她对宋神宗无所顾忌,成了悬在宋神宗头上的利剑,让宋神宗顾虑重重。 而如今,这层关系又让曹太后忧心如焚。她并非亲祖母,宋神宗在成功之际要与她算算旧帐,不会有丝毫顾忌。在这一刻,曹太后只觉天旋地转,后悔不迭,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如此压制宋神宗啊。 “官家可是要处置老身?”曹太后震惊无已,已经绝望了,不得不问了出来。一双好看的眼中涌出了泪水,伤心欲绝。 “太皇太后,您这是怎生了?小的说的不是这事!”太监有些想不明白,他要说的事与曹太后风马牛不相及啊,她怎生往这方面想呢? “不是这事?真的?”曹太后仿佛听到天音仙乐似的,欢喜不已,一双眼睛打量着太监,催促道:“快说,何事?是何事?” “禀太皇太后……”太监把宋神宗在朝中的所作所为一一说了。 “轰走了一半大臣?” “朝堂为之一空?” 高太后和向皇后震惊无已,直接石化了。 欢庆燕云光复的欢庆声山呼海啸般的响着,宋神宗就下手了,把司马光、韩琦、吕公著这些反对派给清理出去了,谁会相信? 更别说,宋神宗下手很重,竟然一下子清理掉一半大臣,古往今来就没有发生过。 曹太后也是直接石化了,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宋神宗这一手大出她的意料,让她有措手不及的感觉。 “太皇太后,官家他年轻不懂事……”高太后率先反应过来,这是天大的事情,若是曹太后震怒的话,会对宋神宗极为不利,卟嗵一下跪了下来,为宋神宗求情。 “媳妇儿,你快起来。”曹太后给惊醒过来,脸色再三变化,最后不得不冷静下来,扶起高太后,笑呵呵的道:“官家英明神武,打败了辽国,收复了燕云之地,是圣君呐!官家做得对!做得很对!司马光是有才,可是,他再有才不为变法出力,那也无用啊。与其让他在朝堂上败坏新法,还不如罢了他的好!” 她嘴上如此说,心里却是悲哀的想:“今非昔比了,我还能说甚么呢?我敢说甚么呢?我若不顺着官家,官家一怒,就是把我打入冷宫,也没人敢为我求情呀!” …… 西夏,左厢神勇军司,与在现的榆林地区非常之近。 这是一座坚城,方圆十余里,西夏筑此城,为的是防备辽国。虽说西夏与辽国勾结,共抗宋朝,彼此间却是勾心斗角,相互防备。 左厢神勇军司,城高垣厚,驻有两万军队,是西夏最靠近东边的一座城池。 驻守这里的西夏军队是西夏的精锐,一队队西夏军盔明甲亮,正在城头上巡逻。他们一边巡逻,一边低声议论。 “契丹人真是不济,这么快就给宋军打败了。” “那叫败么?那叫惨败!耶律洪基差点成了宋军的俘虏,契丹人这次败得不能再惨了!” “你们说那个吴骥是不是三头六臂?要不然的话,他哪来这么大的本领,竟然能在短短三两年内就打造出如此多的宋军,把契丹人给打败?” “吴骥是个人物,宋军如此能打,不全是他的功劳!我听人说过,说宋皇的土地很广大,口众极多,而且银子又多,若是用得其法的话,会在短时间内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宋军有如今的变化,不用奇怪!” 这个兵士虽然语焉不详,他也不甚了了,是听别人说的,很有道理。宋朝能有今天的成就,吴骥功不可没,是吴骥推动的。可是,这不完全是吴骥的功劳,若没有宋朝雄厚的经济实力与科技实力,宋军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发生如此大的变化,即使吴骥再能干。 宋朝是一个畸形儿,经济高度发达,科技先进,军事上却是一蹶不振,没有一支能征善战的大军。若是所用得法,把经济实力转化为军事力量,在极短的时间内就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吴骥起的就是一个推手的作用,成功的达到这一目的。 “我们大夏怎不趁这机会前去燕云捞些好处呢?” “谁不想啊?可是,我们做不到啊。我们的大军进入了陕州,若再去燕云之地捞好处,一旦惹怒了宋军,那还得了?契丹人这么快就败了,谁敢惹宋军?” 宋军这一战,打出了威风,威名赫赫,西夏很是忌惮。要是在以前,西夏人根本就不把宋军放在眼里,连强横的契丹人都败得这么快,败得这么惨,他们敢不忌惮? “隆隆!” 正说着,突然从远处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地皮都在抖动,仿佛天崩地裂似的。 “这是甚声响?” 兵士听得不明所以,大是惊奇。 “好象是东边传来的。该不会是宋军来了吧?”有兵士反应快,猜测起来。 西夏兵士朝东边一望,只见一片涌动的海潮汹涌澎湃,波澜壮阔,正朝城下涌来,气势惊天,不可阻挡。 这片海潮近了,只见旌旗招展,舒展如画,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宋”字。 “是宋军!是宋军!” “宋军来了!宋军来了!” 西夏兵士马上就有了判断,大是震惊“宋军怎生到大夏来了?” “这是自大夏立国以来,第一支进入大夏境内的宋军!” 就在一众兵士震惊之际,有兵士眼尖,指着前方尖叫起来:“那是吴骥!那是吴骥!” 一面吴字大旗下,有一个精悍过人的年青人,正是吴骥。 第7章 一鼓而下 左厢神勇军司是西夏最东边的城池,驻有两万精锐,是吴骥必须要拔除的城池,是以,吴骥一进入西夏境内,就率领大军直扑此城。 哪里想得到,他们一到来,竟然引发了一阵巨大的骚动,不为别的,只是因为宋军的到来,对西夏人产生了巨大的心理冲击。 “真是宋军!” “真的是宋军!” “自从前朝灭亡,此地就没有出现过汉人的军队,汉人的军队又来了!” “前朝大军出现在这里时,地动山摇,他们排着整齐的队形进行冲杀,那是无坚不摧,就是山也挡不住他们!” 西夏兵士的震惊之情很好的道出了原委,那是因为华夏的大军继唐军之后又一次出现在这里了。 自从唐朝灭亡,华夏四分五裂,天下大乱,各据一地,争雄天下。从此以后,西北之地,西夏之地,再也没有出现过华夏的大军,吴骥他们的到来,对西夏兵士的心理冲击相当的大。 到现在,他们仍是声口相传唐军的勇武,还有很多唐军无敌的故事在流传。唐军席卷天下,横扫万邦,盘踞在西北之地的吐谷浑、吐蕃、回鹘都是唐朝的手下败将。在西北之地,唐军斩杀过的异族不计其数,至今可见其累累白骨。 唐军的武勇,至今为这些异族忌惮。乍见宋军到来,他们不由得想起了唐军,能不骚动? “隆隆!”只见宋军阵势整齐,一队接一队的开来,没有丝毫乱象。 宋军在城下列阵,动作非常快,只一会儿功夫,一座庞大而气势惊天的军阵就出现了,杀气腾腾,让人心悸。 “这个……”西夏兵士张口结舌,震惊异常:“前朝的大军也不过如此!” 见识了宋军威武雄壮的阵势,西夏军队不约而同的用唐军与之相比,竟然震惊的发现,宋军的气势不输于唐军。 对于这些西夏人来说,唐军那是一个神话!那是一个传奇!那是一个让他们仰望的存在! 唐军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军纪严明,勇悍过人,战法灵活多变,气势惊天,一旦冲杀起来,具有天崩地裂的威力,至今以其无敌的传说让这些异族仰望。 尽管西夏压着宋朝打了数十年,却是不会忘记唐军的。 再次见到可以媲美唐军的军队,他们能不震惊么? 李忠是这里的守将,他得报之后,听说宋军来了,极是不屑,说“宋军不过是乌合之众,给大夏压着打了数十年,看到大夏人的影子就要逃走!宋军不过是好运,一举打败契丹人罢了!他们要是敢来,准叫他们有来无回!” 他急匆匆的赶到城头上,准备给宋军一个狠狠的教训。哪里想得到,他看到的竟是如此威武雄壮,坚不可摧的军队,不下于传说中的唐军,他一下子就傻眼了,一身的傲慢与不屑刹那间就不复存在了,代之而起的是胆颤心惊。 唐军,那是让无数异族做恶梦的存在。唐军的辉煌主要就在北方,在西北,在西域。唐朝统一中国后,对北方、西北、西域大举用兵,不计其数的异族给斩杀,他们的白骨铸就了唐军的辉煌。 虽然唐朝灭了,唐军成了传说中的军队,他们的可怕仍是让这些异族心惊。李忠乍见之下,仿佛看到的是唐军,而不是宋军。 他知道他犯一个巨大的错误,他小瞧宋军了:“怪不得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打败契丹人,差点活捉了耶律洪基!” 就在他心惊之际,只见宋军阵中驰出一个年青人,这个年青人一脸的坚毅,一双眼睛泛红,打量着城头上的西夏人好象在打量杀父仇人似的,蕴含有无尽的恨意。 不仅他如此,就是宋军谁不如是?此时的宋军,个个眼睛泛红,喷着仇恨的火苗,恨不得立时把西夏人给剐了。 这个年青人正是吴骥,他打马来到城下,冲城头上吼叫起来:“西夏兵士听者:大宋之军此来是为复仇!党项人猪狗不如,他们在陕州屠戮安定五城,安定五城化为废墟,这是暴行!无数的华夏儿女死于非命!此仇不共戴天!此仇非报不可!” 安定五城之事已经传开了,西夏兵士当时听着,大是欢喜,大骂宋人没用,活该给屠戮。可是,如今听来,却是心惊胆跳。 他们打量着城下的宋军,背皮发麻。若是没有如此精锐的宋军在这里,他们还不怕。可是,如此精锐的宋军就在眼皮底下,说要报仇肯定要报仇,谁能不惧? 无论何时,实力才是最好的话语权,吴骥就掌握了这种话语权! “党项人,不论贵贱,不论年岁,全杀!”吴骥一字一顿的说出了他的决定:“不是我们心狠,是党项人在陕州所作所为,人神共愤!” 吴骥的话里蕴含有无尽的恨意,一想起安定五城,就是气怒难息。打仗死人是不可避免的,可是,如党项人那般把五座城池化为废墟,太过惊人了。 既然党项人如此残暴,就没必要留下他们了!以血还血,血债血偿,这是天经地义! “咝!”城头上一片吸凉气的声响。 “我也是党项人!必死无疑了?”李忠听出来了,吴骥是真的愤怒了,要大开杀戒了。对吴骥的决心,他不敢有丝毫怀疑,头皮发炸。 “凡与王师为敌者,杀!其家眷杀!” 就在西夏兵士惊悸之际,吴骥杀气腾腾,又说了两个杀字。 此番征战西夏,为安定五城报仇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就是要立威。宋朝积弱百年,异族根本就瞧不起宋朝,威名不显,威势不彰,必须立威! 唯有象唐朝那样立威,异族才会惧怕,一定要让异族做恶梦,一定要让异族一提起宋朝就出冷汗! 只有这样,才能保证这些异族不敢再有二心! 是以,立威是势在必行! 立威的最好办法,就是杀戮! 与宋军为敌不仅要身死,连家眷都要被斩杀,这对西夏兵士来说,那是催命符。西夏的人口极为复杂,党项人是西夏的皇族,是最高贵的。在这以外,还有羌,还有汉人,还有少数回纥、蒙古人。 在这些种族中,党项人是必须清除的。至于其他的种族,就要视情形而定了,若是他们要与宋军为敌,那就没必要手软,全杀了。为了震慑他们,吴骥这才以斩杀家眷要胁。 这手用得不错,西夏兵士中不是党项人的兵士,立即就炸锅了,议论纷纷“我们能打得过吗?” “宋军不下于唐军,我们打不过呀!” “打不过,那就不打了,这可是要杀我们的家眷呀!” “宋军是真的怒了!这些党项人好事不做,净干恶事!再怎么做,也不能屠城啊,这不是激怒宋军么?” “我听说,安定五城活下来的不到一百人,男女老幼全死了,就是婴儿也不能幸免,太惨了!虽然我们不是宋人,可是,听说这事后,也是心惊呀!” “怪不得宋军要报复,实在是太惨了!大夏与宋人打了数十年,就没有干过如此屠城的事。就是契丹人也没有干过啊!” “我们不能与宋军为敌!” 就在一众兵士议论之际,只听吴骥道:“若你们开门纳王师,大军会象前朝那般,把你们当兄弟对待!” 唐军在西北之地斩杀了不计其数的异族,可是,唐军对那些不与他们为敌的人却是相当的友好。唐军在西北执行的就是对敌人绝不手软,斩尽杀绝,对朋友兄弟相待。 在唐朝恩威并济之下,西北之地的异族对唐朝既是畏惧,又是敬仰。唐朝在这方面是说到做到,只要你不与唐朝为敌,就不会有事。你为唐朝效力,立下功劳,一样升官受赏。哥舒翰、高仙芝都不是汉人,哥舒翰是突厥人,高仙芝是高丽人,一样成名将,一样做大官,一样做大将,这是美谈。 而且,哥舒翰曾镇守西北之地,在西北留下很多故事,“哥舒夜带刀”至今仍为人传颂。 吴骥这话具有无尽的诱惑力,那些不是党项人的西夏兵士心眼活了,眼睛放光。唐朝对待哥舒翰这些少数民族的事,谁个不知,哪个不晓?只要是西北人,都知道的事儿。 若是宋朝如此对待他们,他们就有锦绣前程,比起跟着党项人送死强得太多了。 “吴将军,你说的可算数?”有西夏兵士开始问询了。 “我吴骥在此立誓,除了党项人,不论你是何族,只要不与大宋为敌,大宋不会加丝毫罪过予你身!若愿为大宋效力,立功受赏,与我等同!”吴骥大声起誓,道:“我知晓,你们听过我的名声,知晓我的为人,我说话算数!” 吴骥的名声相当响亮,他都起誓了,这些兵士哪敢不信?心眼儿更活了。 李忠看在眼里,惊在心头,他知道若虽不能制止这事,很可能西夏兵士会反水,眼珠一转,立时有了主意,仰首向天,大笑起来:“哈哈!吴骥呀吴骥,你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左厢神勇军司是有名的坚城,城高垣厚,易守难攻,你就算有天大的本领,也是奈何不得!莫要说你率领的是宋军,就算你率领的是唐军,也是打不下来!” “哈哈!”吴骥仰天大笑起来:“李忠,你死到临头,还不醒悟!我会让你知晓,甚么叫做一鼓而下!” 第8章 妙计破城 “一鼓而下?”李忠把吴骥之言听在耳里,绝对不会相信。左厢神勇军司城高垣厚,易守难攻,辽国曾经打过此城的主意,却是因为此城太过坚固,不得不打消了这一念头。 即使吴骥再能打,也不可能一鼓而下,夺取此城。 要知道,在古代遇到坚城是最为棘手的事情,即使强横如匈奴、突厥、契丹人,遇到坚城也是束手无策。一座坚城,往往要费尽心思,往往是无可奈何,不得不撤军。 李忠知道吴骥能打,一举而攻下涿州。可是,涿州是赚城成功,他不是耶律昭那蠢材,绝不可能让吴骥赚城的。 在这种情形下,要让他相信吴骥能一举而攻下此城,打死他也不信。 不仅他不信,就是那些刚刚心眼活络起来的西夏兵士也是不信,他们暗想吴骥在吹牛,不由得暂抑投靠的心思。 “你们都听好了,我会一鼓作气拿下此城!此时,你们投降还来得及!等到城破之后,再降的话,视为与大宋为敌,斩杀你等!还有你们的家眷!”吴骥不去理睬李忠,而是大声冲城头上吼起来。 “吴都指挥,我们知晓你很能打!可是,就是打死我们也不会相信,你能一鼓而下此城!”西夏兵士绝对不会信,不住摇头。 “等你们死到临头,你们就会信了!”吴骥一拉马缰,回转本阵。 吴骥一回来,周威他们就是气愤不已:“他们竟敢不信,哼!” “他们死到临头了,还如此幼稚!”皇甫嵩气愤愤的道:“我们用来对付涿州的东西一直没用,正好用来对付他们。” 吴骥手一挥,阻止众将说下去,道:“这是第一战,也是扬威之战!此战之后,我们再如此说,西夏人不敢不信!这一战嘛,我没打算让他们投降!若是他们眼下就降了,我们怎生立威?他们如此想,正好!” 这是立威之战,杀得越多越好。为了全局,吴骥不得不把那些话说出来。相信,只要他们一鼓而下,以后再如此一说,西夏人就得好好惦量惦量了。 “呵呵!他们自寻死路,怪不得谁!”齐大保他们明白过来,不由得畅快的笑起来。 “攻城吧!”吴骥眉头一掀,大声下令。 “攻城!攻城!”宋军爆发出惊天的吼声。 攻入城里,杀光党项人,为安定五城的父老报仇,这是他们的心愿,此时,杀气漫空,仇恨铺天盖地! “攻城?”李忠冷笑一声,道:“我看你如何一鼓而下?” 就在他冷笑之际,只见一队宋军推着洞车出来了,准备攻城。李忠左看右看,除了洞车,再也没有别的攻城器械了,更加瞧不起:“凭洞车就想攻破左厢神勇军司,真以为大夏的工匠都是酒囊饭袋?” 左厢神勇军司,是用来防备辽国的,西夏不遗余力,派遣能工巧匠,把此城建造得异常坚固。不要说区区洞车,就是强弩用上了,也是攻破不了,这点,辽国人早就试过了。 宋军把洞车推到城下,抵在城墙上,并没有攻城,而是钻到洞车里不再出来,不知晓他们在干什么。 “哼哼!就这点本领,也想破城?真是异想天开!”李忠一等二等,不见宋军搭云梯,不见宋军爬城头,只有一列洞车孤零零的摆在那里,宋军钻进去,连个人影都没有,真是怪事了。 自古以来,就没有见过如此怪异的攻城战,不仅李忠好笑,就是那些西夏兵士也是嘲笑不已。那些适才心动的西夏兵士,更是暗自庆幸,没有头脑发热,马上投奔宋朝,原来吴骥也没有好办法,只是想说动他们,要他们送死罢了! 吴骥他们骑在马背上,好整以暇,一点也没有急躁之意。 “他们应该把护城河填平了吧?”李忠打量着洞车,咧着嘴角,冷笑一声,道:“这是二月,快三月了,冰雪融化了。若是早点儿来,护城河结冰,他们连洞车也省了。哈哈,真是好笑!就没见过如此攻城的!” “禀将军,宋军不是在填护城河,而是在挖地道!”他的话音刚落地,一个兵士急匆匆赶来,大声禀报。 “挖地道?哈哈!”李忠哈哈大笑起来:“都说这个吴骥会用兵,料事如神,却是徒有虚名,不过如此!挖地道是你那么挖的么?就一列洞车放在这里,你在我眼皮底下挖地道,当我眼瞎了,看不见,是不是?” 古代攻城的办法有很多,其中挖地道,偷偷挖到城里,派兵偷袭就是一法。为了掩盖行动,会派出很多人攻城,不让敌人发觉。象吴骥这般,就一列洞车,还挖地道,就是猪也能发觉,要李忠不好笑都不行。 “走,去瞧瞧!”李忠万分好笑,紧抿着嘴唇,强忍着笑意,跟着兵士来到挖地道处。 这里有几个大空水缸,埋在土里,可以用来侦测敌人在地底的活动。若是有敌人挖地道,只需要趴在水缸上一听就能听出来,这是自古以来就在使用的法子,很简单,很实用。 李忠趴在水缸上,竖起耳朵倾听起来,果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声。 “哈哈!”李忠笑得很是舒畅,大是快活,爬将起来:“吴骥啊吴骥,你浪得虚名!你以为我就发现不了?来人,调三千精锐在这里守着,宋军一冒头,全部斩杀!我要把宋军的人头,送给吴骥,看他笑不笑得出来?” 一声令下,三千精锐调来了,把这里团团围住,若是宋军敢从这里出来,一定会给他们斩杀当场。 宋军阵前,吴骥、周威、皇甫嵩、齐大保、韩方、李明初他们正聚在一起,轻声说笑,一脸的轻松劲头,好象这不是战场,是在旅游似的。 “你们说,李忠如今在做甚?”周威抚着额头,一脸的喜色,笑呵呵的道:“我猜他肯定在嘲笑我们,连攻城都不会!” “我们派出一列洞车,当着他的面挖地道,如此反常的事情,只要不是猪,用心一想,就能想到此举必有深意。他呀,肯定在嘲笑我们不会用兵,徒有虚名!”皇甫嵩抚着下巴,眉头一挑,好笑的道:“他真要如此想的话,就是猪了!” “他只有当猪的份!”齐大保不住点头,大加赞成,道:“自古以来,挖了地道,就是准备偷袭,说不定,他还会调派几千精锐守在那里,就等着我们自投罗网了。” “他是绝对想不到,我们挖地道不是为了偷袭!”韩方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道:“这法子是为攻打涿州准备的。涿州嘛,给我们赚城成功了,还没用上。今儿,就让李忠来尝尝滋味吧!” “攻打涿州,吴都指挥是向官家立了军令状的!”李明初笑嘻嘻的,道:“此番攻打左厢神勇军司,那是手到擒来!李忠死到临头了,他还蒙在鼓里,还在嘲笑我们,他到死都不明白是怎生死的!” 吴骥听着他们的说话,心里却是在转念头,他这法子虽好,却还有更好的法子。若是有时间的话,把另一样利器制出来,那就方便多了。 正说着,兵士前来禀报,说地道挖好了。 “开始吧!”吴骥手一挥,兵士们抱着四四方方的物事,就去了洞车里。 吴骥跳下马背,跟着去了。周威他们跟上来,一众人进入洞车,只见一条地道深入地下。 吴骥顺着地道进入地底,只见这地道挖得不错,足有数尺宽,够用了。在吴骥的指挥下,兵士把四四方方的物事放在地道里,堆得整整齐齐。 “差不多有几千斤了,够用了!”吴骥打量着,眼看着够了,这才和周威他们一道退了出去。 吴骥进入地道的消息很快就报到李忠那里去了,李忠欢喜得眼睛眯到一起了,笑不可抑:“呵呵!吴骥这是自寻死路!他若是敢出来,准叫他不得好死!你们都听见了么?吴骥进入地底了,宋军马上就会进攻,你们要做好准备!” “呵呵!”西夏兵士发出一阵欢笑声:“这一次,我们一定要活捉吴骥!” “对!要活捉吴骥!我要告诉他,谁才是真正的名将!我要告诉他,仗是怎生打的!”李忠志得意满,欢喜不已。 没过多久,又得报,吴骥竟然退走了。 “退走了?”李忠有些失望,马上就讥嘲起来了:“吴骥胆小啊,不敢亲自进攻!如此胆小的人,也配带兵?” 李忠眉头一挑,对西夏兵士道:“你们守好了。不准放走一个人!” 转过身,朝墙头行去。很快的,就来了城头上,放眼一望,只见吴骥、周威他们仍在宋军本阵中,打量着城头,眼睛异样明亮。 “吴骥,你挖条地道,莫非以为我耳朵是聋的,听不出来?”李忠一裂嘴角,很是不屑,冲吴骥讥嘲起来。 “哈哈!”回答他的是周威他们的欢笑声,个个眼睛发亮,欢喜不已,仿佛这是天下间最好笑的笑话似的:“李忠啊李忠,你死到临头,还蒙在鼓里!” “哼!”李忠绝对不会相信,冷哼一声。 “李忠,我请你坐飞机!”吴骥打量着李忠,不由得大是好笑。 “坐飞机?”对这新鲜说法,李忠很是不解,眉头一挑,问道:“何为飞机?” “轰隆隆!” 李忠的话刚落音,只听一阵地动山摇的声响响起,地皮都在抖动,一个巨大的火球出现,沙飞石走,地面开裂。 不计其数的西夏兵士在空中飞舞,手舞足蹈,好象给狂风吹飞似的。 “这就是飞机!”吴骥看在眼里,作出了回答。 第9章 血债血偿 “轰隆隆!” 巨响惊天,天崩地裂,地面都在颤抖,地面在开裂,沙飞石走,尘土飞扬,动静之大,远远超过了惊雷。 李忠站在城头上,正在讥嘲笑吴骥,根本就没有料到会有如此变故,巨响在耳际轰鸣,震得他嗡嗡直响,竟然失聪了,再也听不见声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突然的变故。 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冲击力把他掀起来,甩出老远,重重砸在地上,浑身上下痛不可挡,仿佛给人用巨锤在身上狠狠砸了成百上千下似的。 不计其数的西夏兵士好象狂风中的落叶,给掀飞,在空中手舞足蹈,哇哇乱叫。更有人口喷鲜血,身受重伤。 这还是好的,竟然有人当场殒命。 “啪!”一个兵士摔在李忠身边,李忠定睛一瞧,只见这个兵士整个人变了形,跟堆烂肉似的,毛细孔中不住往外渗鲜血,双眼翻白,有出气无进气,眼见是不活了。 “这个……苍天怒了?”李忠看在眼里,根本就不明白发生了何事,还以为老天震怒了,抬起头来,打量着天空,只见天空放晴,万里无云,没有一丝云彩,不见老天动怒的样儿。 “这究竟是怎生的事?”李忠万分想不明白。 “城破了!城破了!” “城墙垮了!城墙垮了!” 就在这时,一阵惊惶的声音传来,是西夏兵士在乱叫乱嚷。 李忠定睛一瞧,果然是城墙垮了,原本坚固的城墙竟然出现一道近五丈宽的缺口。这是坚城,是西夏遣良工不遗途力建造的,坚固异常,怎么会说垮就垮了呢? 这道理,哪是李忠能想得明白的。吴骥用的是火药破城,这是历史上的第一遭,李忠就是想破脑袋也是想不明白。 火药,开启了热兵器战争,有了火药就可以造火炮,造枪械。可是,吴骥眼下还不具备这条件,只能把火药象炸药包那样捆好,再挖条地道,放在里面引爆。那是好几千斤火药,一下爆炸,那威力还用说么? 左厢神勇军司再坚固,也禁受不住,一下子就崩塌了,一个约莫五丈宽的缺口就出现了。 用火药破城,吴骥这是为攻打涿州而准备的。正是因为有火药在手,吴骥才提出了那么大胆的谋划,在大年夜对辽国大打出手。 为了让王韶支持吴骥的计划,吴骥特的试验,王韶见识了威力,立即支持吴骥。王韶的支持,具有极为巨大的作用,他为推动这一计划出了不少力。 有了这万全的准备,吴骥的底气十足,对于涿州是志在必得。可是,涿州却是赚城成功,根本就没有用上。至于幽州,更是给智严大和尚收复,献给宋朝,火药更没有地方使。 如今,用来攻打西夏,再好不过了。有了火药在手,左厢神勇军司再坚固也没用,对于宋军来说,那不过是一道不起作用的摆设罢了。 “真破了?”李忠一双眼睛瞪得滚圆,根本就不相信,那是西夏不惜余力打造的坚城,就是强悍的辽军也是奈何不得。 可是,事实就在眼前,他要不信都不行,李忠一双眼睛连转动都不可能了,直到传来宋军惊天的怒吼,这才清醒过来。 巨响一起,周威他们就知道成了,果然,城墙上突然崩出一段近五丈的缺口。虽然小了点,却也够用了,只要用得好,宋军完全可以一举破城。 “吴都指挥,攻城吧!”周威他们大声提醒起来。 “弟兄们:杀进城去,为安定军报仇!为死难的安定父老复仇!”吴骥猛的拔出斩虏刀,用力一挥,大吼一声,率先冲出去。 “报仇!报仇!”宋军发出惊天的怒吼,象海潮一般,随着吴骥朝城下冲去。 对于宋军来说,他们早就在盼着报仇了,再有城墙垮了这喜事,个个象打了鸡血似的,兴奋莫铭,无不是使出吃奶的力气大吼,呼啦啦就冲了过去。 乍见宋军象海潮一般涌来,不可阻挡,很快就漫到城下了,李忠头皮发炸,强忍着酸疼,站起来身来,手握弯刀大吼:“杀啊!弟兄们:宋军要杀光我们,想活命的就杀光宋军!” 西夏军中就有不少党项人,他们知道他们为宋军所不容,若是宋军进城,他们一定会给杀死,无不是响应李忠的号召,挥着弯刀前来缺口,准备把宋军堵住。 然而,迎接他们的是铺天盖地的霹雳弹,霹雳弹一响,惊天动地,西夏军死伤无数,尸体横飞,肢残体缺,鲜血迸溅。 虽然霹雳弹的大名早就传遍天下了,然而,西夏军这是头一遭遇到霹雳弹,直接给炸懵了,不明所以。 就在他们发愣之际,宋军在吴骥的率领下,已经冲过了缺口,蜂涌而入。陌刀手数十上百人端着陌刀,在刀手的掩护下,开始了冲杀。 陌刀的威力,对于西夏军来说,虽然没有经历过,却是听说过。陌刀、强弩、骑兵是唐军的三大利器,唐军在西北之地杀人盈野,不知道有多少异族死在陌刀之下,西夏军至今仍在流传陌刀之威,他们一见陌刀,就吓得头皮发炸,陌刀是无解的存在,要他们不怕都不行。 “陌刀!是陌刀!” “前朝的陌刀复现了!” “前朝大军端着陌刀横行无忌啊!” 西夏兵士立时气沮胆丧,个个脸上变色,刚刚鼓起的勇气荡然无存。 “啊!啊!啊!”就在他们胆寒之际,只听一阵惨呼声响起,陌刀已经发威了,陌刀高高举起,狠狠劈下。每一次劈下,必有不少西夏兵士身亡,他们在陌刀面前,没有一丝一毫的还手之力。 陌刀手就象农夫收割庄稼似的,一劈一大片,西夏军队一见到闪闪发光的陌刀举起了,发一声喊,四下里逃散。 给陌刀劈死了,连个人样都没有,全是碎肉,整个人要断成很多截,谁不心惊? 不要说兵士害怕,就是李忠也是心惊胆跳,一个劲的想:“久闻前朝的陌刀了得,杀人盈野,死在陌刀下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却是没有亲眼见过。如今一见,远过闻名!陌刀啊陌刀!”看看地上的碎肉,李忠有哭的冲动。 “吴都指挥,我们愿降!我们愿降!” 有西夏兵士胆寒,忙着求饶。 “晚了!”吴骥断然拒绝:“我适才给过你们机会,是你们自己不珍惜,怨不得他人!” 西夏兵士这才记想,适才吴骥着实给过他们机会。那时节,他们虽然心眼活了,却是下不了决心,心想吴骥再厉害,也不可能一鼓作气攻下此城。哪里想得到,吴骥没有吹牛,只不过陈述了一个事实,真的是一鼓作气攻进城里了。 虽然眼下宋军还没有掌控全城,这只是时间问题,在陌刀和霹雳弹面前,西夏军没有一点还手之力。 “吴都指挥,我们错了,我们错了!请吴都指挥再给我们一次机会!”西夏兵士胆寒之下,不得不乞求了。 “哈哈!”周威大笑起来,打量着象绵羊一样温顺的西夏兵士,一裂嘴角,极是不屑,道:“西夏狗不是瞧不起大宋么?你们都怎生了?竟然如此低眉顺眼,低声下气的乞求!痛快!痛快!” 宋朝与西夏打了数十年,西夏占了上风,一向不把宋军放在眼里。一见了宋军的面,就要讥嘲,就要说宋军如何如何胆小,是猪狗,任由他们宰杀。 如今,西夏人破胆,一而再,再而三的低声下气乞求活命,这在数十年的宋夏战争中还是头一遭,宋军将士们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倍觉扬眉吐气,不由得挺起胸膛,昂起了头颅。 “哈哈!”欢快声响成一片,比起炸雷还要响亮,出自宋军之口。 “吴都指挥,我们不是党项人,我们与大宋作对是被逼的!我们愿为大宋效力,我们愿意打杀党项人!”西夏兵士听了宋军的嘲笑,头垂得更低了,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却是不得不强忍着求饶。 脸面是重要,却是没有性命重要,不得不忍! “哼!”吴骥冷哼一声,宛若打了一个炸雷:“我适才说过,一旦城破,就不会接受你们的投降!如今,城已破,你们就是要投降也不行了!机会得靠自己珍惜,当机会来临之时,你们自己不珍惜,就只有死!杀!” 吴骥脸无表情,下达了屠杀令。 “杀!” “杀光西夏狗!” 宋军嗥叫着,开始了一场大屠杀。 这是一场大屠杀!西夏军队进行了顽强的抵抗,他们进行了最后的挣扎,可是,在强势的宋军面前,他们的任何抵抗都是无用的,是徒劳的,结果仍是给宋军杀掉了。 陌刀、霹雳弹大展雄风,西夏军队死伤无数,整个左厢神勇军司成了人间地狱,血腥气浓郁之极。 死在宋军屠刀下的不仅仅有西夏军队,还有城里的党项人,还有西夏兵士的家眷。 这是立威之战,务必要狠! 吴骥这一想法得到了验证,当李忠给宋军象死狗一样扔到吴骥脚下时,李忠脸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跟在土里埋过似的。 “得得!得得!” 李忠牙关相击,瑟瑟发抖,软得跟面团似的,跟狗一样匍伏在吴骥脚下。 不仅李忠给吓破了胆,就是幸存下来,为数不多的西夏兵士也是如他一般,吓得不成样儿了,个个软成了面团。 “李忠,不是我们心狠,而是我们在讨还血债!血债血偿,这是天经地义!”吴骥打量着李忠,一字一顿,恨恨不已的道:“若无安定五城之事,断不会用此血腥手段!” 第10章 威震西夏 宋军这是报复,报复总是血腥的,血债就得血偿,这是天经地义! 西夏军在安定五城进行了屠杀,把安定五城化为废墟,五座城池,活下来的百姓不到一百人,这是何等的血腥手段。 听闻如此手段,没有人能忍得住,要不报复都不行! 吴骥的话掷地有声,宛若巨雷一般,在李忠耳际轰鸣,李忠结巴着,心惊胆颤的道:“是是是!吴都指挥说得是,李宗保、梁熙他们在安定是做得太过了!是太过了!不该杀人!不该杀那么多百姓!他们抢抢财货还可以,杀人,杀这么多人不该!真的不该!” 西夏很穷,夺下安定五城,抢财货是必然之事。若是仅限于此,吴骥断不会下此辣手。可是,西夏军队在安定五城大杀特杀,把五城化为了废墟,这事太过骇人听闻了,就是李忠他们听说这事后,也是觉得心惊。 这种事太过狠辣,就算是敌人,如此做的也不多。 “你是给吓破了胆,不得不如此说吧?”吴骥把李忠的话听在耳里,眉头一挑,冷冷的喝问道:“我想,你当初得到消息,一定会说杀得好!杀得好!这些猪一样的宋人,就是给人们勇猛无敌的勇士宰杀的,是不是?” 数十年来,西夏人占到上风,不把宋朝放在眼里,在他们眼里,宋人跟猪狗没差别,任由他们宰杀。得到安定五城之事,必然有不少西夏人大声叫好。 “吴都指挥,您可就冤枉我了!”李忠原本低垂着的头颅突然昂了起来,声调提高:“吴都指挥,我听到这事后,我并没有欢喜,我叹息李宗保他们做得太过了!太过了!” 他的声音虽然仍是颤抖、结巴,却不象是在说假话,吴骥有些意外,问道:“你是西夏人,还是党项人,为何如此想?” “哎!”李忠叹息一声,道:“吴都指挥,你是知晓的,我们大夏很穷,我们的弟兄们多是在穷山恶水之地长大的,他们一辈子也没有见过如此多的财货。到了陕州,要不抢都不行。可是,抢归抢,不能杀人啊。即使要杀人,也不能屠城啊。他们还是一屠就是五座,骇人听闻啊!我虽是党项人,也不认可这种事。这种有干天和的事情,就是契丹人也没有干过。契丹人打草谷,抢掳成风,所过之处一片废墟,却也没有屠杀整座整座城池的事,更没有一屠就是五座城池的事情。这事,太过骇人了!太过骇人了!” “嗯!”吴骥点头,道:“算你明事理!辽狗是可恨,也没有象你们在陕州那样,一屠就是五座城池的事!我们的报复,是不是应该?” 李忠暗中叹息,很想说应该,却一想到他是党项人,陕州之事他不能如此说:“吴都指挥,这事……我们党项人也不全是坏人,也有好人呐!” “好人?”吴骥冷冷一笑,声调陡然转高:“安定五城的百姓,都是好人!他人手无寸铁,却死在党项人的手里!他们死在党项人的屠刀之下,你们党项人里就算有好人,也要死!” 这话如同惊雷轰在李忠心坎上,李忠只觉脑袋中嗡嗡直响,活命的希望彻底断绝,情急之下,大吼大叫起来:“是李宗保、梁熙干的,不是我做的,你不能杀我!你这是不分清红皂白!” 他感到很委屈,只觉他是天下间最为委屈的人了。 “不分清红皂白?亏你说得出口!”吴骥还没有说话,周威就怒吼一声:“枉死的安定五城百姓,哪一个不是给你们西夏人,哪一个不是给党项人不分清红皂白杀死的?他们找谁说理去?他们到哪里去论个清红皂白?” “……” 李忠张大了嘴,直接无言了。屠城中,枉死的百姓不知道有多少,谁个不是给西夏人不分清红皂白杀死的? “你就是说破了嘴,你也要死!”吴骥冷冷的道:“念在你还明事理的份上,我会给你一个痛快!” 吴骥一挥手,周威拔出斩虏刀,刀光一闪,李忠的人头就搬了家。 李忠一颗人头给周威拎在手里,一双眼睛不住转动,一脸的不甘之色,一张嘴不住张阖,却是没有声音,可以想得到,他一定是在诉说他的冤委。安定五城不是他干的,他却因此而送命。 “嗤!” 吴骥冷冷的瞥了一眼,手一伸,从李忠无头尸体上撕下一块布片,沾着李忠的鲜血,在布片上写了起来。 周威他们很好奇,伸长了脖子打量着,见了吴骥的字,不由得头一昂,胸一挺,大笑起来:“痛快!痛快!” “派人把李忠的头颅,还有这信,送给李秉常!”吴骥晃晃手中的布片。 “呵呵!”周威他们发出一阵畅笑声,七嘴八舌就议论开了。 “年初,吴都指挥给耶律洪基送礼,把个耶律洪基气得晕头转向,昏招迭出!”周威笑得眼睛眯成一条小缝了。 “这次,再给李秉常送礼,一定会让李秉常吓破胆吧?”皇甫嵩笑着接过话头:“大宋与西夏打了数十年,历来只有西夏攻打大宋城池的份,就没有攻下西夏城池的事。如今,我们不仅把左厢神勇军司攻下来了,还要把李忠的头颅送给李秉常,他能不吓破胆么?” “他会不会吐血?”齐大保笑呵呵的猜测起来。 众将你一言,我一语,猜测多端。不能怪他们,实在是吴骥此举对他们来说,太振奋人心了。 数十年来,西夏压着宋朝打,不把宋朝放在眼里。如今,宋军攻下了左厢神勇军司,还把守将李忠的头颅送给李秉常,这是示威,这是挑衅,谁能不欢喜莫铭呢? 个个扬眉吐气,昂着头颅,挺起胸膛! “王师,王师!” “王师来了!王师来了!” 就在众将议论之际,只听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声响起,这吼声蕴含着无限喜悦。 “左厢神勇军司的汉人来了!”吴骥眉头一挑,笑道:“自从唐朝灭亡之后,流落在外的华夏儿女很多,西夏之地就有不少。他们和燕云百姓一样,倍受异族欺压,他们在党项人的铁蹄下艰难苟活。他们终于回到了华夏的怀抱!” 西夏之地,战略地位极为重要。那是河西走廊,是华夏中心区连结西域的通道,再加上丝绸之路的开启,前往西域的汉人就更多了,唐朝灭亡后,遗落在这里的汉人不少。 党项人控制了这一地区后,对汉人是大肆欺凌,逼迫他们做牛做马,给西夏人打造武器装备,他们吃尽了苦。 他们时时刻刻都在盼望着王师到来。可是,一百多年来,他们一直没有盼到,连一点希望都没有看到。 燕云百姓在周世宗和宋太宗北伐之际,还看到了一点希望,这里的百姓,连一点希望都没有。今日,他们终于盼到了王师,哪能不欢喜的,赶了来,见到宋军就象见到亲人似的,欢喜不已。 这种欢喜,当吴骥他们出现后,达到了最高潮。 宋军在这里与汉人举行了一场盛大的联欢,庆祝大捷。然后,宋军在吴骥的率领下,快速离去。 祥祐军司,是西夏的重地,是夏州的东大门,战略地位极为重要。西夏在这里驻有重兵,祥祐军司城高坦厚,易守难攻。 夏州是西夏的发祥地,是西夏的旧都,极为重要。是西夏在东边最重要的城池,是以祥祐军司这座夏州的东大门极为重要,西夏建成了坚城,以此来拱卫夏州。 风和日丽,西夏军队正在城头上巡逻,盔明甲亮,极是威武。 祥祐军司的兵士不象左厢神勇军司的兵士,他们虽是在议论,却是没有议论宋军会不会打来,因为他们离燕云之地有好几百里路程,根本就不用担心。 “隆隆!” 天刚交午,只听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传来,东面炸雷滚滚,天崩地裂,仿佛地动似的。 “这是蹄声!是蹄声!” “是一支大军在开进!” “哪来的大军?” 西夏兵士不明所以,惊奇不已。 放眼一望,只见东面出现一片海潮,汹涌澎湃,波澜壮阔,气势惊天,不可阻挡。 “这是哪支军队?铁鹞子?如此整肃,除了铁鹞子,不可能是别的军队!” “那是宋军!是宋军!” “休要胡说!宋军怎生可能来到这里呢?宋军虽然大败契丹人,离我们还有好几百里路了,他们就是长着翅膀,飞也飞不过来呢!” “东边的左厢神勇军司是坚城,就是契丹人都无可奈何,更别提宋军!” 兵士们议论纷纷,根本就不信这是真的。可是,紧接着,他们就是不得不信了,因为宋军的旗帜遮天蔽日,不可胜计,只要不是眼睛有问题,都认得出来。 “真的是宋军!真的是宋军!” “宋军是怎生到来的呢?难道他们长有翅膀,会飞?” “左厢神勇军司难道陷落了?要是左厢神勇军司还在,宋军断不可能到这里。” 就在他们震惊之际,宋军开到城下,要西夏军打开城门迎接宋军,要是敢说半个不字,就要屠城。可是,西夏军根本就不信,宋军即使不同以往了,也没有这么大的能耐。 然而,当一声惊天的巨响过后,城墙垮塌之后,他们就后悔了,他们没有珍惜机会,迎接他们的是宋军的屠刀。 “祥祐军司已经给我们拿下了,夏州的东大门就打开了!”吴骥握着还在滴血的斩虏刀,在城头上面朝西方,冷冷的道:“夏州一拿下,西夏的都城兴庆府就暴露出来了!我们,向夏州进军!” 第11章 夺取横山 “快!快!给我顶住!给我顶住!”李宗保骑在高头大马上,脸色铁青,一双眼里似欲喷出火来,挥着手中的弯刀,大吼大叫,吼得个山响,跟打雷似的:“谁后退一步,我就砍了谁!顶住!顶住!” 李宗保放眼一望,只见漫山遍野都是西兵。此时的西兵跟疯了似的,不要命的冲上来,大吼大叫着要杀光西夏狗,要为安定五城的百姓报仇雪恨! “杀光西夏狗!” 吼声如雷,惊天动地,震得地皮都在颤抖。 这种吼声,李宗保听得太多了,要是在以往他压根儿就不会在意。可是,眼下却是不行,因为西夏军队已经到了快山穷水尽的地步,一旦给西兵冲上来,西夏军队必败无疑,杀光他们很可能成为事实。 “这还是西兵么?跟鬼似的,粘上了就甩不掉。”梁熙望着铺天盖地冲来的西兵,很是苦恼,又有些不解:“从陕州开始,西兵一直追着我们,一追就是好几百里的路,眼下追到横山了,仍是不放。与西兵打了一辈子的仗,就没见过这么难缠的西兵!” “太难缠了!”李宗保一回想起这一路上的见闻,不由有些惊惧:“他们个个跟疯了似的,不要命,不吃不喝,不歇不睡,他们哪来的力气?” “他们口口声声要为安定军复仇,要为安定五城的百姓复仇,你说,是不是我们做得太过火了,激怒了他们?”梁熙扶着额头,有些惋惜的道:“安定五城之事,的确是过火了。我们本无屠城之意,无奈弟兄们没见过如此富饶的城池,一抢就不可收拾了!” 屠戮安定五城,李宗保和梁熙本无此意,按照他们的打算,不仅不屠戮,还要施展恩惠,收拢民心,把安定五城打造成西夏在关中的战略基地。哪里想得到,西夏兵穷疯了的人,一来到安定这等花花世界,再也不受控制,大抢特抢,最后演变成了屠城。 “我们与汉人打了数十年,却是没有想到,他们竟然如此有血性。汉人并非没有血性,只是没有激发出来。一旦给激发出来,那是相当的可怕。”李宗保脸上掠过一抹惧色:“想想前朝在西北之地做过的事,就足以让人心惊的了。前朝大军在河西杀过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他们冲锋起来一往无前,气势惊天,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他们也不会皱一下眉头。自从前朝灭亡之后,汉人就丢掉了这种血性,今天,他们的血性又激发出来了。还是我们的愚蠢举动,是我们在安定五城的屠戮激起了他们的血性!” 汉人的血性有多可怕,只需要想想唐朝在河西之地打过的仗就知道了,吐谷浑、吐蕃、大食都是唐朝的手下败将,在河西杀过的人尸骨成山,李宗保他们这些西夏人最是清楚不过了,至今不会忘记。 而重新激发汉人血性的竟然是他们的愚蠢行动,是他们在安定五城的屠戮造成的,二人回想起来,很是后悔,万分后悔,却是没有后悔药可买。 “汉人的血性一旦给激发,他们【“文】就由【“人】羊【“书】变成了【“屋】虎,变成了猛虎!”梁熙苦涩的道:“早知如此,我们当日就该严令,禁止屠戮。” “哎!后悔何及!”李宗保回想起这些时日的仓惶撤退,不由得叹息起来。 自从离开安定后,西夏军队就没有一刻安宁,他们逃到哪里,哪里就有西兵追来,大吼大叫要杀光他们,要报仇雪恨。西夏军队是吃不好,睡不好,一个不好就要丢掉性命,士气大降,军心不稳。 这是宋夏战争中,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事情,西夏军队上自李宗保和梁熙,下至普通兵士,无时无刻不是在惊恐中度过的。 他们一开始想凭借横山的险要固守,哪里想得到,他们刚退入横山,西兵就到了。横山是西夏的南大门,控制在西夏手里,李宗保和梁熙还不在乎,准备象往昔那样,依托横山的险要把西兵打败。 让他们意外的是,以往西夏无往而不利的杀招,如今竟然不管用了。西兵在横山里行军,不论有多险要,总是挡不住西兵,哪怕是绝险之地,以往西兵望而却步的山崖、险峰,如今在西兵脚下如同平地,就没有挡得住西兵的地势。 能挡住西兵的,可能唯有鬼门关了! 李宗保他们防得了东,却是防不了西,防得了南,防不了北,西兵总是出其不意的钻出来,给西夏军队沉重的打击,下手狠辣异常,绝不留情。 在西兵的凶狠打击下,李宗保他们守不住横山了,只得再度踏上撤退的道路。 一旦踏上撤退之路,李宗保他们这才知道,西兵以前的追击不过是热身罢了,在横山中的追逐战才是要命的。 西夏兵熟悉横山,跟熟悉自家后花园差不多。可是,这没用,因为西兵太勇猛了,他们悍不畏死,只有一个心思,干掉西夏军队! 西兵军队的撤退变成了逃跑,在西兵的追击下,西夏军队伏尸千里,不知道有多少西夏军队死在西兵刀下。 “种建中追来了!” “是种建中!是种建中!” 突然之间,西夏兵士惊惶的尖叫声响成一片,此起彼伏,个个脸上带着惧色。 西兵这次追击异常犀利,让西夏人无法抵挡。不过,最让西夏兵士害怕的莫过于种师道。种师道不愧是未来的大宋军魂,深通兵道,在追击的过程中,把追击战上升到艺术的境界。他率领下的种家军,总是在西夏人想不到的时间,想不到地点,用想不到的方式突然出现,对西夏人以沉重的打击。 一路追击,种师道杀戮极众,西夏军队的损失有三分之一是来自于他。没过多久,西夏军中就流传一句话“宁逢阎罗,莫遇种建中!” “该死的,又是这个种建中!”李宗保打量着指挥种家军冲杀的种师道,一头的黑线:“这个种师道太不让人省心了,他阴魂不散,跟鬼似的,不,跟鬼祖宗似的,哪里都有他!” “种建中这是一支孤军,人数不多,不过数千人,我们不能错过这机会,一定要除掉他!此人不除,我们难以退走!”梁熙把情形一打量,马上就有了判断。 “除掉他!”李宗保对种师道是恨得牙根发痒,哪会错过这等良机。 然而,二人的念头刚刚打定,又不得不马上打消了。 “姚平仲在此!西夏狗哪里走!” 一个炸雷似的声音响起,震得人耳鼓嗡嗡直响。只见一面“姚”字旗出现,旗下一员大将,身材壮硕,好象铁塔似的,手中一枝枪如同毒蛇出洞,西夏兵挨着即伤,碰着即亡,手下无一回之将。 正是姚家军的猛将,姚平仲! 姚平仲勇冠三军,数十万西兵中无人是他对手,就是西夏人也是久闻他的大名,一见他杀到,李宗保和梁熙大是气沮,刚刚升起要除掉种师道的念头不得不打消了。 紧接着,又一面姚字旗出现,一个颇为儒雅的年青人,正是姚友仲。兄弟二人,性格各异,姚平仲喜欢冲杀,姚友仲却是善长运筹帏幄,他并没有冲杀,而是指挥姚家军围将上来。在他的指挥下,姚家军阵势整齐,气势惊天,杀气腾腾,对西夏军队的威胁比起姚平仲大得多了,一旦给围住,别想逃走。 “撤!” 李宗保和梁熙二人同时下令,拨转马头,率先开溜。他们一逃,正在苦战的西夏兵立时瓦解,随后逃跑。 一时间,漫山遍野,到处都是逃跑的西夏兵,到处都是从后追来的西兵。 “童贯在此!李宗保哪里走?” 李宗保正逃间,前面突然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吼声,只见一个皮肤黝黑,筋骨似铁的年青人,率领一队宋军拦在前面。 此人正是阳光青年童贯,身材壮硕,身上的肌肉坟起,如同铁疙瘩似的。 “童贯?”童贯勇猛过人,胆量奇大,早就闻名西夏军中,李宗保很是郁闷,今天也太不顺利了,先是种师道追上,后是姚平仲、姚友仲兄弟,再后来就是童贯追到了。 种师道、姚平仲、姚友仲、童贯,是西兵中有名的后起之秀,有名的年青将领,他们同时杀到,说明种谔、姚古、李宪他们就在后面。 西夏军队已经到了生死存亡关头! “杀!”更让李宗保郁闷的是,童贯一声大吼,率先冲来。童贯武艺高强,力气过人,这一冲杀起来,好象一辆重型坦克在西夏军中横行,手下无一合之将,西夏兵遇着童贯,不是死就是伤。 “拦住!拦住!”李宗保大吼一声,命令亲兵迎上去。亲兵万分不愿,在他的高压下,不得不上去送死。 “隆隆!”惊天的巨响声传来,地动山摇,也不知道是哪支西兵赶到了。 李宗保顾不得别的,活命最重要,一拍马背,朝小路逃去。他一逃,亲兵们再也不愿拼命,跟着逃走了。 梁熙也好不到哪去,正给姚平仲追得仓惶而逃。一时间,西夏军的两大主将只顾着逃命,西夏军队群龙无首,无心恋战,朝着北方逃去。 在他们后面,是不计其数疯了似的西兵,大吼着“杀光西夏狗”,不要命似的追了上去。 此时此刻,若是从空中望去的话,只见漫山遍野都是逃命的西夏军队。在他们后面,是不计其数的西兵,就象海潮一样涌来,西夏兵若是跑得慢了,就会要给海潮卷进去。 就这般,宋朝数十年来一心想夺取而没有成功的横山,就给西兵夺取了! 然而,因为燕云收复,横山的战略价值一落千丈,已经不重要了。 第12章 夏州之战(上) 夏州是历史上的一座名城,是赫连勃勃所筑统万城,北魏灭其国,改称夏州。其后,其名称虽时有变化,以夏州居多。唐朝时,拓跋思恭镇夏州,遂为李姓所有。 拓跋思恭在镇压黄巢起义时立有大功,曾经一度收复长安,被赐姓李,封夏国公。夏州军归拔跋思恭统领,在唐朝又号“定难军”。 自此以后,夏州就成了西夏的发祥地,是西夏的政治、经济、军事中心。 李姓盘踞夏州,对宋朝是一个巨大的威胁,宋太宗要拔掉这一毒瘤,下令李姓宗族到汴京。李姓在宋太宗的强势面前,不敢不遵,除了李继迁,都去了汴京。李继迁知道,他若去了汴京,无异于龙失大海,无能为力,带着一小部分人逃走了。 宋太宗心想李继迁的势力太小,微不足道,不以为意。哪里想得到,李继迁很有政治头脑,他娶了几个地方豪强的女儿,得到大力支持,势力大涨。 一有了势力,李继迁就开始与宋朝为敌,影响越来越大。为了得到辽国的支持,向辽国称臣,辽国封他为夏国王,镇守西方。有了辽国的支持,李继迁的腰板就更硬了,闹得更大。 宋太宗大怒,派兵攻打西夏,却是失败了。尽管如此,宋太宗的态度仍是强硬,不予承认西夏政权。可惜的是,宋真宗继位后,名义上把李继迁占有之地赐给他,实际上是宣告宋朝在西北的失败,等于是承认了西夏的合法性,这很失策。 宋真宗的举措,助长了西夏的气焰,西夏断绝了宋朝与西域的商路,并且命令西域不准把战马卖给宋朝。在当时,宋朝向契丹人买马需要付出高价,主要是从西域买马,这一断绝,对宋朝的影响非常之大,到后来,竟然演变成了“以步制骑”,宋朝放弃了雄心壮志,最后亡于异族之手。 西夏能取得成功,与辽国的支持分不开。辽国之所以支持西夏,那是因为辽国需要西夏在西北闹事,牵制宋朝。不过,西夏对辽国暗中防备,考虑到夏州的位置太靠近辽国,很不安全,西夏这才把都城从夏州迁到兴庆府。 虽然把都城牵走了,西夏仍是没有放弃经营夏州,因为夏州是兴庆府的东大门,不容有失。西夏在夏州驻有重兵,派重臣镇守。 夏州城里的帅府,一员老将,正在与众将饮宴。这员老将须发皆白,叫李俨,是西夏的皇族,坐镇夏州有些年头了。 “大帅,我们甚时间去关中呢?”有将领忍不住了,开口相询。 “快了!快了!”李俨放下酒杯,美滋滋的道:“李宗保他们在陕州打得不错,一来就打下五城,这是大夏历史上从未有过之事。有了安定五城,大夏就可以对关中大举用兵了。到时,我们一定会去。” 时至今日,李宗保他们在陕州失利的消息还没有传来,一众人无不是在做着去关中发财的美梦。 对于穷疯了的西夏人来说,陕州就是花花世界了,他们到了陕州,眼睛都晃花了。更别说,富饶的关中了,那财富就象大海一样,多不胜数,任由他们享用,一听说李宗保他们打得不错,就花了心思,想着去关中了。 这些天,他们聚到一起,说得最多的便是去关中一事了。 “拿下关中后,大夏就要牵都关中。”李俨的声调陡然转高,打量着一众将领,一双眼里全是美妙的小星星:“你们不读史,不知关中有多重要。关中八百里秦川,那是秦朝发家的地方。若无八百里秦川,则无秦国的强大,则无秦始皇扫灭六国,统一天下的事儿。” “秦始皇统一天下,就是因为关中啊,原来如此!” 在座将领,大多是武人,读的书很少,对历史知晓得不多。若是文人的话,这事是不需要说的。他们听了李俨的话,恍然大悟,振奋异常。 “秦国有一个函谷关,很险要,曾经阻挡六国之兵不能西犯。”有将领想得更加美好了:“大夏迁都关中后,坐拥八百里秦川,再把函谷关拿下来,就是万无一失了。到时,大夏之兵东进,象秦始皇当年一样,灭掉宋皇,统一天下!” “大夏费尽心机,要入主关中,统一天下那是一定的。”李俨不住点头。 西夏人的野心不小,早就想入主关中,再有函谷关的天险,任宋朝有百万雄兵也是无可奈何。在战国时代,秦国凭此一关,就能阻挡山东六国,这是为历史验证了的。 “秦始皇麾下有一员老将,叫王……王翦,大帅就做那王翦。”有将领大拍李俨的马屁。 王翦是秦始皇手下大将,亦是一员老将,是中国历史上的一座丰碑!他一个人就干掉几个国家,最有名的莫过于破楚和灭赵。 这马屁拍到李俨心坎上了,他不由得呵呵大笑起来,端起酒杯,美美的一口饮干,道:“可惜的是,耶律洪基太蠢,连猪都不如,这么快就败了。若是他多顶一段时间,与宋皇胶着,大夏得关中就是必然。” “契丹人吹嘘有一套,真刀真枪干上了,只能欺软怕硬,连宋皇都打不过。”有将领很是不满,道:“宋军占了燕云之地,会不会向大夏进攻?” “那是一定的!”李俨眉头一挑,不以为意的道:“可是,大夏的城池坚固异常,城高垣厚,即使宋皇发百万大军,也是奈何大夏不得!虽说河西之地为霍去病打下来的。可是,那时候,匈奴坐拥此地,没有城廓之守,有的只是帐幕,无法抵挡霍去病的大军。而大夏不同了,修有坚固的城池,即使宋军来了,也是无能为力。” 霍去病出击河西之地,打败匈奴,斩断匈奴右臂。不过,那时侯的河西之地,没有城池,有的只是匈奴的帐幕,霍去病不用攻城,就省事多了。 汉朝拿下河西之地后,在这里修有城池。自此以后,河西之地就有了坚城。对于坚城,很难收拾,若是西夏人依靠坚城固守的话,宋朝还真没好办法。 当然,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李俨的空想之上,他根本就不知道吴骥手中有攻城的利器,西夏的城池根本就挡不住。 “禀大帅:左厢神勇军司、祥祐军司已为宋军攻占!”就在一众人欢喜之际,只见一个亲兵快步冲来,远远就嚷开了:“吴骥正率领宋军直扑夏州而来!” 这个亲兵很是急切,却是引来一通喝斥声。 “闭嘴!宋军能攻下左厢神勇军司?” “左厢神勇军司是大夏的坚城,就是契丹人的精锐也是无可奈何,就凭胆小的宋军也能攻下来?” “说谎也不是你这么说的!祥祐军司在左厢神勇军司西面,那是一座坚城,就算宋军长上了翅膀会飞,也是飞不到祥祐军司来!” “大帅,把这不长脑子的蠢材军法从事!” 李俨听着众将的喝斥,一双眼里如欲喷出火来,死盯着亲兵,就要处置他。这种事,谁会信?谁信了谁是猪。 “禀大帅,宋军已到夏州城下!” 李俨还没有说话,又一个亲兵急匆匆的冲了进来,一脸的惊惧之色,远远就嚷开了。 “宋军到了?哈哈!” 一众将领一听之下,发出一阵畅笑声,仿佛听到天下间最好笑的笑话似的。 “砰砰!”更有将领砸着桌子,笑得前仰后合。 第一个亲兵禀报左厢神勇军司和祥祐军司丢了,他们不信。在他们心目中,那是谎言,根本不足信。更别说,宋军出现在夏州,那是天方夜谭了,谁能不笑呢? “你们,真会说笑!”李俨紧绷的脸色一缓,右手一挥,笑道:“念在你们会说笑的份上,就不军法从事了,下去!” “大帅,我们说的都是真的!”两个亲兵卟嗵一声,跪了下来,大声肯定。 “我知晓你们的说笑是真的!”李俨却是另有理解。 这事太让人好笑了,李俨心情不错,伸手去端酒杯,准备美美的饮一杯。然而,他的手却是僵住了,因为他看见杯中的酒水正在荡漾。 帅府中虽然欢声笑语不断,却还没有动静大到让酒水震动的地步:“谁在调动军队?” 李俨突然其来的问询,一众将领听得不明所以,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不知从何说起。 李俨把一众将领打量一番,个个不象私自调动军队的样儿,这是怎生的事? “禀大帅,吴骥大军已经到了城下,正在列阵!”一个亲兵急惶惶冲了进来,大声禀报。 “不可……”一众将领根本就不信,张口就要喝骂,只见李俨一蹦老高,飞也似的冲了出去。一众将领知道不妙,忙站起身,跟着冲出去。 他们一出府,只见李俨急惶惶的朝城头上赶去,一众将领不明所以,不得不跟上去。一到了城头,所有人都惊呆了,只见城下黑压压一片,宋军已经列成了阵势,横成行,竖成列,阵势整齐,气势惊天。 一面吴字大旗在风中飘扬,舒展如画,格外美丽。 “真的是宋军!” “宋军是怎生到来的?难道他们长的有翅膀会飞?来得好快!” 一众将领惊在心头,却是万分不解,宋军怎么来得如此之快。夏州离宋境有上千里之路,这中间还有不少坚城,宋军说到就到了,事先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第12章 夏州之战(下) 宋军的到来实出意料,西夏将领既惊且奇。惊的是宋军来得好快,宋军如此之快到达旧都夏州城下,那么夏州东面的两座城池已经落到宋军手里了。自古以来,攻城战都是难点,宋军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拿下这两座坚城,那是何等的强悍,要西夏众将不惊都不行。 他们奇的是,宋军是如何做到的?左厢神勇军司曾经给辽国攻打过,辽军号称天下精锐,勇猛善战,却是折戟此城之下。即使宋军战力强悍,超过了辽军,要想拿下此城也不是那么容易,再不要十天半月的时间总是要的。然而,宋军根本就没用那么长时间,要他们不好奇都不行。 “吴骥上前说话!”李俨强忍着心惊,冲城下吼叫起来。别他看年岁大,却是生猛异常,一声吼宛若平地一声雷,震人耳膜。 “吴骥?他是不是长得三头六臂?”众将早就听闻过吴骥的大名,大是好奇,不由得伸长了脖子,瞪大眼睛,准备好好瞧瞧吴骥是个啥样儿。 然而,他们的好奇心并没有得到满足,只见宋军驰出一个小校,来到城下,冲城头上吼叫起来:“城上的西夏狗听者:吴都指挥有令,放下武器,饶尔等狗命!若敢说半个不字,屠尽城中西夏狗!” 这小校嗓门大,吼叫起来比打雷还要响亮,李俨的吼声与之比起来,差得太远了,无数的西夏兵士听见了,大是气愤。 一口一个西夏狗,他们能不生气么?更别说,还是要他们放下武器,不然要屠杀他们,就是泥人也有三分气呀。 “好狂妄的宋狗!” “宋狗,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数十年来,宋狗见了我们大夏勇士的面就要逃走,几时如此狂妄过?” 城头上一片骂声响起,算是对小校喊话的回答。 “城上的西夏狗听者:左厢神勇军司为大宋之军所屠,李忠的头颅已经送给李秉常!”这个小校仿佛没有听到城上的喝骂声,接着喊话:“祥祐军司亦为我屠戮,西夏狗伤亡殆尽,无一存活!西夏狗,你们若不迎接王师,你们必将身死!” 说到此处,这小校打量着城头上的李俨,只见他须发皆白,不由得眉头一挑,调侃起来:“老狗,你的死期到了!” 一声老狗,无数人听闻,把个李俨气得差点从城头上摔下来。他是西夏皇室,位高权重,素受人敬仰,平生第一遭听到有人骂他为老狗,能不气吗? “狂妄的宋人,你受死吧!”李俨气愤之下,摘下硬弓,搭上劲矢,就要朝城下射去。 “哈哈!”小校挺有意思的,冲李俨一挥手,拨转马头,疾驰而去了:“老狗,洗净脖子等着,爷爷要砍了你的狗头!” 李俨想射箭,却是来不及了,徒自生气,一把雪白的胡须不住飘动,却是无可奈何。 “来人!点齐兵马,出城厮杀!”李俨给气得不轻,气冲斗牛,失去了理智:“宋狗可恶!杀光宋狗!” “杀光宋狗!” “杀光宋狗!” 城头上传来一片怒吼声。驻守夏州的兵士多为党项人,是西夏的死忠,他们给小校气得不轻,恨不得把宋军全部杀死,个个眼里射出炽烈的光芒。 西夏军队训练有素,行动快捷,李俨一声令下,西夏军队就出动了。在李俨的率领下,一队接一队的开出城来,在城外列阵,准备狠狠教训宋军,斩杀宋军。 “隆隆!” 西夏军队出城,地动山摇,气势惊天,行列迅速,鸦雀无声,不愧是精锐。 “嗯!”吴骥打量着西夏军队,不住点头,道:“西夏狗虽然可恨,却不得不说,这是一支精锐。西夏狗能在陕州与大宋打了数十年而不落下风,不仅不落下风,反倒是占到上风,不得不说,确有其过人之处。” “西夏狗可恨,却不能抹煞其长处!”周威也是点头,大是赞赏,道:“我们自从进入西夏之境,虽然一举连下两城,却是没有与西夏狗硬碰硬的打上一仗,这一仗,我们就好好的与西夏狗打一仗,看看西夏的战力到底有多强!” 进入西夏境内,宋军都是攻城,一举而下。却是没有与西夏军队在战场上硬碰硬的打一仗,对西夏军队的战力还不太清楚,打一仗太有必要了。 “不错!就这么办!”吴骥打量着正在列阵的西夏军队,道:“李俨这老狗,又要做我们的磨刀石了!” “他要是明智的话,就该躲在城里不出来。”皇甫嵩微微一笑,道:“他却昏了头,出来送死,那就怪不得谁了!” “他是瞧不起我们呗!等到他清醒过来,悔之晚矣!”齐大保一咧嘴角,极是不屑,道:“虽然我们没有与西夏狗恶战一场,却知道西夏狗根本就不是我们的对手。除非遇到铁鹞子,才能与我们硬碰硬!” “即使铁鹞子也不是我们的对手。我们的陌刀专破骑兵,铁鹞子虽然冲击力强,哪里抵挡得住陌刀。更别说,我们还有霹雳弹呢。”韩方的信心更足。 铁鹞子是很强,其战力到底有多强,吴骥他们早就预估过,肯定与宋军有差距,因为宋军的装备能克制铁鹞子。 “只有当我们在战场上把西夏狗碾成碎片后,西夏狗才能真正的震恐!”吴骥眼中厉芒一闪,道:“这一仗,不用任何的计谋,就是要靠强悍的战力,把西夏狗屠光!” 西夏与宋朝打了数十年,一直压着宋朝打,导致了西夏人瞧不起宋军。要不然,李俨也不会叫嚷着要屠光宋军,率军出城与宋军大战。说到底,就是西夏人不知宋军的厉害。只有宋军在战场上把他们碾成飞灰后,他们才知晓厉害,才会真正的惊惧。 “就这么办!”众将齐声赞同。 “吴骥,出来受死!”就在吴骥他们商议这会儿,西夏大军已经列成阵势了,一个占地数里的阵势整肃异常,厚重,不可撼动。李俨大是得意,骑着骏马,绰着长枪,出来叫阵,口出狂言,要吴骥受死。 “哼!”周威冷哼一声,道:“老狗狂得没谱了,竟敢叫吴都指挥受死!” “他死到临头,还口出狂言!老狗的年岁活到狗身上去了!”皇甫嵩他们不由得骂了起来。时至今日,他们对吴骥是越来越敬仰,辱骂吴骥,是他们不能容忍的。 吴骥不去理睬李俨的叫骂,骂得再好,不如真刀真枪好,等到打败西夏人,一切自有分晓。吴骥骑着战马,来到阵前,开始简短的训话:“弟兄们:我们自进入西夏境内,势如破竹,一举拿下左厢神勇军司、祥祐军司两座坚城,屠尽了城里的西夏狗!可是,夏州的西夏狗不知晓我们的厉害,叫嚣着要把我们杀光,你们能忍受西夏狗的呲牙咧嘴吗?” “不能!” 宋军早就把西夏军队的叫骂声听在耳里,气在心头,无不是使出吃奶的力气吼叫起来。 “弟兄们:杀光西夏狗!让西夏狗闭嘴!”吴骥手中的斩虏刀一挥,率先冲出。 “杀光西夏狗!” “西夏狗闭嘴!” 宋军将士们呐喊着,紧跟着吴骥冲了出去。 “隆隆!” 宋军一动,动地山摇,杀气腾腾,好象一片海潮,朝西夏军队涌去。波澜壮阔,气势不凡,不可阻挡。 宋军的骑兵从左右两翼直插西夏军队的后背,要一举切断西夏军队的退路,不让他们缩回城里去。 陌刀手端着陌刀,排着整齐的队形,在刀手的掩护下,排山倒海一般压了上去。 望着疾冲而来的宋军,李俨嘴一裂,根本就不在乎,冷笑道:“久闻吴骥能征善战,不过是徒有虚名。哪有一开打就抄后路的,当我们大夏勇士是猪?” 依他想来,西夏军队很精锐,压着宋朝打了数十年的,即使不如宋军,也要打上好一阵子才能分出胜负。吴骥一来就派出骑兵抄西夏军队的后路,那是摆明了不把他放在眼里,要把西夏军队全歼。 派出骑兵抄后路,那是在胜负之数即将分出之际,为了防止敌人逃跑。哪有一上来就派兵抄后路的。 “你想抄我后路,我就击破你中路,让你空忙一场!”李俨打了一辈子的仗,深通兵法,一来就看准了。只要他击破了吴骥的中路,吴骥的一切布署都是白忙活。 他的盘算很好,就是不切实际,他的念头刚刚转完,形势就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砰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起,西夏军队好象给农夫收割的庄稼似的,成片成片的倒下。 “这个……” 这是西夏精锐,在宋军的进攻面前,没有丝毫还手之力,这事谁会信?李俨打死也不相信,一而再,再而三的揉眼睛,不得不信。 他的嘴巴张圆,可以塞进一只海碗了! 这是他这辈子最为震惊的时刻! 他更为震惊的还在后头,只见宋军陌刀手端着陌刀冲来,如入无人之境,不管挡在前面的是人是马,狠狠劈下去再说。每一次劈下,就有不计其数的西夏兵士变成碎肉。 久闻前朝陌刀的厉害,却是没有亲身领教过。今日亲眼目睹,方知陌刀之厉害,远过传闻,李俨不由得瞳孔一缩。 宋军的进攻犀利异常,没有任何的停顿,他们所过之处,西夏军队成片成片的倒下。 “前朝大军冲锋,亦不过如此!” 李俨猛的想起故老相传的唐军勇猛之事,与眼下的情形一比较,竟然发现宋军比起唐军丝毫不逊色。 “兴许,还有过之!”李俨马上否决了自己的想法,对宋军的评价更高数分。 第13章 西夏震恐(上) 兴庆府,皇宫,李秉常正与一众大臣计事,说到欢喜处,个个脸上带着笑容。 “皇上,这次大夏出兵陕州,收获颇丰,得到不少金银财物不说,还拿下五城之地。有了这五城在手,大夏就可以进窥关中了。” “只可惜,李宗保、梁熙他们没有约束好三军,致使安定五城化为废墟,实令人叹息。” “是啊!欲夺关中,不能留下恶名,要有美名。安定五城之事一出,关中之人必然对大夏痛恨不已,这让为大夏进军关中增添阻挡。” 对于安定五城被屠一事,西夏朝中还是相当的清醒,他们意识到了这事的严重性。这会激发汉人的血性不说,还会让西夏背上恶名,使得他们进军关中更加困难。 虽然西夏这次出兵陕州,打了一个大胜仗,破天荒的拿下五城。可是,他们仍是知道,以西夏的实力,要想顺利拿下关中,依然是困难不少。别的不说,光是数十万西兵就足够他们受的了。 再有了安定五城被屠一事,使得关中百姓痛恨西夏人,奋起抵挡,那么西夏的困难就会更大。 “好了!莫要再说了!”李秉常眉头一挑,挥挥手,道:“安定五城这事,李宗保、梁熙他们约束无方,号令不严,才有此等惨案,让大夏为陕州百姓痛恨。非他们不愿约束三军,而是无法约束。大夏勇士生长在高山峻岭里,一辈子能走出山岭间就不错了,更别说陡然间见到如此之多的财货,那是他们不敢想象的,要不心动都不成。” 西夏的主要组成部分是党项八部,其实就是羌族。羌族生长在西北的大山里,很少有人能走出大山,乍见陕州的富饶,那是花花世界,那是天堂,谁能不眼花?谁能不心动? 在这种情形下,就算李元昊复生,也不见得能约束得住三军了,李秉常叹息一声,道:“这事,若是不解决,大夏难以取得关中。要想让大夏成功的拥有关中,首要之务就是让大夏的勇士们发财,拥有他们所想拥有的财货。只有如此,大夏的勇士才能保持高昂的士气,军心稳固。至于关中宋人的死活,就两条路,一是为大夏做牛做马,二是死路。不愿为大夏做牛做马者,要之何益,不如让他们死掉!” 他这番话说得风平浪静,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可是,话里蕴含着无穷的杀机。意思就是说,首先要让西夏军队拥有无穷无尽的财货,至于如何拥有,那就是抢呗。这一抢起来,关中百姓的死活不是他考虑的,他只需要西夏军队士气高昂,军心稳固就行了。 可以想得到,这道命令一下,西夏军队将会是无法无天,烧杀抢掠成风,奸淫之事层出不穷,陕州、关中百姓将会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日子之艰难比起燕云十六州的百姓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然,西夏群臣却是听出了另一种好处,那就是他们可以为所欲为,富饶的关中将是他们的天堂,是他们的乐土,无不是大喜过望。 “皇上,我们甚时间进军关中?” “关中啊,八里秦川,富饶之地,财货堆积如山……” 群臣越说越是欢喜,个个眼里冒出了美妙的小星星,恨不得马上杀到关中去。 “快了!”李秉常信心十足,右手一握拳,狠狠一晃,道:“等李宗保、梁熙他们进军关中之后,朕要御驾亲征,直下关中!呵呵!” 进入关中后,西夏将有一个美妙的前程,财货比起眼下暴增数十倍,口众会增加十数倍。再者,关中被视为“形胜所在”,那里可以成就王业。拥有关中,就拥有了争霸天下的资格,就可以与宋朝争夺天下,好处多多,多得无法想象。 李秉常是越想越欢喜,满面红光,张嘴直乐呵:“呵呵!唯一的不足,就是耶律洪基败得太快了!” “是啊!若是耶律洪基不败得如此之快,而是和宋皇打上数年,对大夏的好处就更多了。” “宋军大破耶律洪基,拿下燕云十六州后,会不会从东面向大夏进军?” “若宋军从东面向大夏进攻,那后果不堪设想啊。想当年,霍去病两次出击河西之地,打败二十四万匈奴大军,一举拿下河西呀。” 听着群臣的议论声,李秉常一挥手,道:“无妨!宋皇虽然拿回了燕云之地,宋军必然是兵老师疲,难以为继。你们要知晓,宋军是大年夜动的手,那是冰天雪地,在冰天雪地里打仗,非宋军所长。到眼下为止,一个多月过去了,他们一定非常疲惫。若是朕所料不差的话,宋军一定会在燕云之地休整,等到疲惫舒缓,再向大夏进军。” 在冰天雪地里打仗,那是契丹人的特长,不是宋军善长的。大年夜,那是一年中最冷的季节,宋军舍长用短,虽然打得不错,付出的代价必然不小。别的不说,光这疲累就够宋军受的了。 李秉常是个聪明人,通晓兵道,说到点子上了。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宋军不顾疲劳,已经向西夏发起进攻了。 “你们提到霍去病攻打河西走廊,就惊惧不安,那是你们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李秉常越来越欢喜,声调转高,道:“在汉代,匈奴盘踞河西,没有城池,只有帐幕,便于霍去病的精骑冲杀,这才有打败二十四万匈奴大军之事。眼下的大夏,在河西之地拥有不少坚城,左厢神勇军司、夏州、兴庆府,哪一座不是坚城?就算霍去病复生,他也奈何不得大夏。宋军若是从东面杀来,必然受挫在大夏坚城之下。朕只需要派出少股兵力在东面抵挡,其余大军直入关中,岂不美哉?” “哈哈!”李秉常再也抑止不住欢喜之情了,仰首向天,哈哈大笑起来,得意非凡。 “哈哈!”群臣眼里全是美妙的小星星,陪着李秉常大笑。 一时间,畅笑声震天价的响,震得屋梁上的斗拱都在颤抖。 “禀皇上,宋军攻下左厢神勇军司!” 就在一众君臣兴奋莫铭之际,只见一个太监急匆匆的冲进来,手里持着一块布片,还捧着一个匣子,一脸的惊惧之色。 “呵呵!”李秉常不以为意,轻松的挥挥手,笑道:“宋军攻下左厢神勇军司?哪个不长脑子的蠢材,敢如此造谣?” “左厢神勇军司,那是大夏的坚城,就是精锐的契丹人也是无可奈何,宋军再能打,能奈坚城何?” “要说谎,也得找个好籍口!真不长脑子!你猪呀!” 一众大臣跟着喝斥起来,喝声如雷,把个太监当狗一样吼着。要不是李秉常就在眼前,他们一定会是要痛揍一顿这个不长脑子的蠢猪! “来啊!拉出去砍了!”李秉常双眼一眯,杀气腾腾,冷冷的道:“说谎要找个好藉口!下辈子,聪明点儿!” “皇上,皇上,这是真的呀!”这个太监一听就急了,李秉常真的动了杀机,不能不惧呀。卟嗵一声跪下来,急惶惶的道:“皇上,这是吴骥送来的血书!这是李忠的头颅。这事能假么?” 心急之下,太监忙把手中的布片,还有匣子呈上,只有这两样东西才能救他的小命了。 “吴骥的血书?李忠的头颅?”李秉常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惊天的笑声:“哈哈!哈哈!这谎言很好笑,很好笑!笑死朕了!笑死朕了!”双手捂在胸口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根本就不去接布片和匣子。 “哈哈!”群臣也是当笑话听的,这事对于他们来说,那是天方夜谭,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情。 “走!” 两个侍卫上前,把太监抓住,就要拖出去了。 太监一下子急了,大吼一声:“皇上,你怎如此糊涂?把真话当假话听!你瞧瞧,这是不是李忠的头颅?” 情急之下,不管不顾了,打开匣子,把匣子翻过来,一颗人头滚落,怒目而视,嘴巴张阖,一脸的不甘之色,不是李忠还能是谁? “李忠?” 李忠是宗室,是镇守左厢神勇军司的大将,朝中谁能不识?谁也不会认错。乍见头颅,李秉常和一众大臣尖叫出声,一脸的震惊之色,他们脸上堆了一层又一层的笑容荡然无存了,个个瞪圆了眼睛,打量着李忠的头颅,直接石化了。要不是胸膛急剧起伏,真会把他们当作雕像了。 侍卫也惊呆了,不再拖太监出去。太监的小命总算是保住了,忙着提醒道:“皇上,吴骥送来手书。” “吴骥的手书?”这次,李秉常不再说当笑话听的了,而是右手一伸,一把夺过来,三两下展开,一扫之下,脸上变色了,眼珠都快掉下来了。 “噔!噔!噔!”李秉常一连后退了十来步,好不容易方才稳住身形,身子打颤,结结巴巴的道:“这,这,这……” 手一松,手中的血书掉在地上,正好展开了,群臣伸长脖子,睁大眼睛一瞧,步了李秉常的后尘,不住后退,脸上没有血色。 吴骥的手书是用李忠的鲜血写就的,依然鲜艳夺目,上面的字体发着妖异的红光。可是,在西夏君臣眼里,那不是血书,那是魔书,把他们的精气神,还有胆魄全给吸光了! 第13章 西夏震恐(下) 吴骥的血书没有长篇大论,更没有华丽的词藻,只是把左厢神勇军司的事情扼要说明一番,最后用鲜血写了四个大大的血字“血债血偿”。 左厢神勇军司,那是宋军报复的第一站,整个城里的数万党项人、西夏军队、还有他们的家眷,全给宋军屠戮一空。左厢神勇军司号泣不已,鲜血流进了护城河,把护城河染红了。 准确的说,护城河不是给染红了,而是河面上漂浮着厚厚一层鲜血。由此可见宋军在左厢神勇军司的杀戮有多严重了。 吴骥的手书已经不需要什么华丽的词藻,不需要气势磅礴的话语,只需要把整个事实告知李秉常,就足以让他胆寒了。 宋军并没有象李秉常预料的那般,在燕云之地休整,而是不顾疲劳,直扑西夏而来。宋军并没有如李秉常他们预计的那般,没有顿兵于左厢神勇军司这座坚城之下,而是一鼓作气就拿下了。 不仅拿下来了,还把左厢神勇军司给屠戮一空,为安定五城的百姓报仇,这对李秉常来说,具有无比的震憾力! 他适才还在夸耀,要让西夏兵士过上好日子,要让他们在关中大杀特杀,大抢特抢。这话才出口,就接到了吴骥的手书,这无异于响亮的耳光,重重抽在他的脸上,他自己都感到脸上火辣辣的,无地自容。 来自敌人的信不能信,可是,李忠的头颅就在眼里,谁敢不信? 最让他们心惊的是吴骥写得特别大的“血债血偿”四字,这是吴骥要报仇雪恨的决心展示,左厢神勇军司就是最好的证明。 安定五城之事,不要说宋人,就是李秉常自己都觉得西夏做过了火。为了这事,他召集一众大臣商议过,如何处置此事。最后,他从西夏的全局出发,决心以后可以多做这种事,只有如此,才能让西夏军队保持高昂的士气,稳固的军心。 刚刚做出这一决定,吴骥的手书就到了,展示了无比坚决的复仇决心,谁能不惧呢? “血债血偿”四字,宛若惊雷闪电一般,在一众君臣心里轰鸣,个个呆若木鸡。 “皇上,吴骥好大的口气,他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定是李忠疏忽大意,给吴骥所趁,赚了城。” “定是这样!攻打涿州不就是给宋军赚城的么?” 众臣清醒过来,念头转动之际,立时有了新的解释。如此一说,倒也成理,有涿州之战的先例在,李秉常有也有些信了:“对!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大夏的坚城,岂是那么容易拿下的!可一不可再,吴骥拿下左厢神勇军司,还能拿下祥祐军司?” 一众大臣越想越是信心足,适才的惊惧渐渐消散,代之而起的就是轻蔑与不屑。 “禀皇上,吴骥拿下祥祐军司!” 然而,就在一众君臣得意之际,只见又一个太监急惶惶的冲了进来,远远就嚷开了。 “祥祐军司丢了?”这次李秉常不敢再出言喝斥了,而是震惊的问道。 “是怎生丢的?”有大臣忙着问询。如此一说,他们是相信了。 虽说这事有些难以置信,毕竟有左厢神勇军司被屠这事在,他们不敢不问个明白。 “禀皇上,这事不明。”这个太监惊惧难安,低下了头颅。 祥祐军司是夏州的东大门,这丢了,其后果相当的严重,比起左厢神勇军司丢了的影响更大,这会把旧都夏州暴露出来。 就是如此重大的事情,竟然不知道祥祐军司是如何丢掉的,这也太无能了吧? 要是李秉常发怒了,摘了自己的脑袋也很正常,太监不敢不惧啊。 果然,只听李秉常指着他喝斥起来:“你这酒囊饭袋!朕养你们是白养了,真是一群猪,连个消息都不清楚!” 太监委屈得要哭了,忙着辩解:“皇上,小的久在宫中,与外面的消息不通。这消息,是外面传进来的,小的哪里知晓是甚原委。” 这是实情,太监只能呆在宫里,即使是出宫也要告假的,要不然的话,那就是重罪。祥祐军司,离皇宫远着呢,太监哪里知晓是如何丢掉的。 可是,太监却是忘了,李秉常正在气头上,哪里管那些,李秉常咆哮一声,拔出佩剑,狠狠砍了下去,太监的头颅飞得老高,眼睛瞪得滚圆,到死也不清楚他哪里错了。 “没用的酒囊饭袋!”李秉常兀自气怒不息,吼声如雷:“给朕查!给朕查!祥祐军司是如何丢的?左厢神勇军司是如何丢的?” 连丢两城,却是不知如何丢掉的,不要说李秉常震怒,就是一众大臣也是觉得不可思议,心里把那些打探消息的鹞子骂了个狗血淋头。 “皇上请息怒!丢了左厢神勇军司、祥祐军司,大夏还有夏州在。夏州城高垣厚,易守难攻,只要有夏州在,吴骥无能为力!” 有大臣忙着劝解。 夏州,是西夏的发祥地,在西夏历史上具有极为重要的作用,曾经经历过多次兵灾,都挺了过来。只要夏州在手,即使吴骥是天神下凡,也是不无可奈何。 如此一想,李秉常渐渐平静下来了,长吸一口气,眉头一挑,道:“夏州经历过很多大风大雨,就算吴骥长的是一口钢齿铜牙,也要崩掉他几颗!哼,有夏州在,看你吴骥能蹦几天?不过,左厢神勇军司和祥祐军司如何丢掉的,一定要查清楚。” 吃了亏,总得要弄个明白,众臣不会有异议。 “禀皇上,夏州丢了!夏州丢了!” 刚刚达成一致,又见一个太监急惶惶的冲了进来,双腿打颤,卟嗵一声就软倒在地上,颤抖而结巴着禀报起来。 夏州,是西夏的旧都,地位极为重要,先不说夏州的地略地位,那里有西夏皇族的怀念,有李继迁这些人住过的屋子,用过的物品,具有极高的纪念价值,这都丢了,相当于连祖坟都丢了。 只要是个西夏人,就明白其中的厉害,这个太监早就吓得脸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身体发软,没有力气,连冲到李秉常面前的力气都没有了。 “甚么?夏州丢了?”李秉常爆发出惊天的咆哮声,一蹦三尺高,眼珠差点砸在地上。 “不可能!”紧接着,李秉常就是否认了。对于他来说,他宁愿相信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也不会相信夏州丢了。 因为,夏州实在是太过重要了。无论是从象征意义上来说,还是从战略地位上来说,都具有不可估量的价值。为了保住这座重城,西夏是不遗余力,打造得特别坚固,不要说数万大军,就是数十万大军出现在这里,也不可能奈何得了夏州。 “不可能!不可能!绝不可能!” “就算吴骥长的有翅膀会飞,他也不可能飞上城头!” “那是夏州,大夏在夏州积蓄了那么多的粮草,那么多的军械,就算吴骥长有翅膀会飞,也会折翅!” 群臣也是不信。左厢神勇军司和祥祐军司丢了,他们虽然震撼,还能相信。夏州丢了,他们无论如何是不信的。 若是连夏州都不能阻挡吴骥,还有什么城池能阻挡吴骥大军呢? 虽说夏州不过是旧都,并非真正的都城,可是,若论坚城程度,若论积蓄的粮草军械,一点不比兴庆府差。若连如此坚固的城池都不能阻挡吴骥的前进,还有什么能阻挡呢? 不可能再有坚城了! 他们是不愿相信,也不敢相信! “禀皇上,左厢神勇军司和祥祐军司丢掉的原委已经查明了。”又一个太监急匆匆的赶来,远远就禀报。 “快说!快说!”李秉常太想弄明白原委了。 “两城是给天雷轰开的。”这个太监满嘴的胡话:“上天震怒,把城墙轰开,沙飞石走,大夏勇士惨死无数。吴骥乘势率军攻城,这两城就破了。” 为绝对是胡话,可是,李秉常一众君臣却是相信了。他们不仅信了,还坚信不疑。 他们之所以相信,有两个原因,一是自我安慰。他们不愿相信吴骥大军能一鼓而下夺取两座坚城。吴骥大军真要有那样战力的话,那天下间,就没有坚城能挡住他们前进的步伐了,这是最为可怕的。是以,他们宁愿相信是上天震怒降罚,也不愿意相信那是吴骥所致。 二是火药虽然出现已经有两三百年了,却还没有用于战争。宋朝在火药的研究上,取得了长足的进步,却是在战争中的运用,远远没有这么大的威力,他们做梦都不会想到,这是火药,不是上天震怒了。 “呼!”李秉常吐出一口浊气,总算是松了一口气,问道:“夏州是如何丢的?” “禀皇上,李俨将军一见吴骥大军赶到,不把吴骥放在眼里,率军出战,与宋军大战……”太监的话才说了一半,就给李秉常打断了:“李俨将军勇猛,深通兵道,一定有吴骥好受的!呵呵!” 他对李俨有信心,对西夏的精锐有信心,然而,太监的话让他心惊胆跳。只听太监说:“禀皇上,李俨大军在宋军面前溃不成军,一触却溃。吴骥大军一鼓作气,把李俨数万大军全歼于城下,血流成河。然后,吴骥大军趁势入城,叫嚷着要报仇,大肆屠戮,夏州给鲜血染红,党项人,与宋军为敌的人,一句话,除了汉人,所有的人都死了。” “啊!”这事太过骇人听闻了,西夏精锐败得干净彻底,这事无异于惊雷闪电,轰得李秉常惊恐难安,怯怯的,弱弱的问道:“吴骥眼下在哪里?他有没有朝兴庆府杀来?” 第14章 会师河西(上) 此时的吴骥正在夏州休整,并没有率军直扑兴庆府,这让惊骇不已的李秉常没有想到。 夏州,是兴庆府的东大门,吴骥拿下了夏州,无异于剑指兴庆府,只需数日之功,便可兵临兴庆府,对西夏进行最后一击。 若是把兴庆府拿下来,西夏也就完了。西夏虽然强横,压着宋朝打了数十年,不过是弹丸之地,缺乏战略纵深,无法迂回,兴庆府一丢,就彻底完蛋了。 正是因为如此,李秉常在确认夏州丢掉之后,格外恐惧,心惊胆颤。 这事,不仅李秉常想不到,就是周威他们也是想不到,他们万分不明白,为何在占领夏州之后,吴骥却是突然下令休整,不再前进。 夏州,李俨的帅府,很是宽大,布置很是奢华,华丽异常。只可惜,如今成了吴骥的住处。由于房间太多,吴骥一个人肯定是住不完的,周威他们也不客气,住在这里了。 吴骥端着茶盅,美美的喝了一口,很是惬意的放下茶杯,扫视着周威他们。他们个个一副欲语还休之状,只是犹豫着没有说出来罢了。 “我们这一仗,收获不错。”吴骥仿佛没有看见他们的表情似的,笑嘻嘻的道:“西夏在夏州贮存了大量的粮草、军械,足支我们数年之用了。西夏不过弹丸之地,穷山恶水的,竟然能收罗到这么多的粮草、军械,真是出人意料!” 西夏太小,而夏州贮存的粮草多不胜数,足够十万大军用上三年五载的,吴骥在得知这消息后,很是震惊。西夏也太能收罗了。 “还不是我们大宋的?”周威把手中的茶盅重重一放,气愤愤的道:“大宋每年要向西夏纳岁币,这是资敌。西夏狗有了这些岁币,就能招兵买马,养得兵强马壮了,再回过头来打大宋。西夏狗掳掠无数,很大一部分贮存在夏州,我就认出好多,绫罗绸缎就不用说了,有些金银还烙着大宋的印记呢。哼!” 他说的是实情,拿下夏州之后,吴骥下令查清府库,竟然发现不少宋朝给西夏的岁币,上面的宋朝印记还在。当时,一见这些银两,周威他们就是气愤难平,把西夏恶毒的诅咒了一通。 吴骥虽然没有诅咒,却是感慨多端。宋朝虽然经济高度发达,是中国古代的一个巅峰,就是强盛的唐朝都比不了,却是今年输岁币,明年纳贡,白白便宜了异族,徒自为他人做了嫁衣。 这是资敌,异族得到这些财货以后,招兵买马,养得兵强马壮了,再回过头来打宋朝。越是打,宋朝越是低头,岁币也就给得越多。到最后,异族干脆不满足于岁币了,起兵把宋朝给灭了,女真、蒙古人就是这么干的。 在异族眼里,宋朝就是一块人人都可以啃上一口的大肥肉,谁会错过? 以前,吴骥是只能想象这种危害,如今,是亲眼见到了输纳给异族的岁币,那种感受远非笔墨所能形容。 “大宋给辽狗纳了数十年的岁币,给西夏狗输了数十年的岁币,到头来,不仅没有换得边关的安宁,反而是异族的铁蹄!”皇甫嵩也是气愤难言,声调转高,道:“大宋每年输出那么多的岁币,就是用自己的银子让自己不自在!” 这话说到众将的心坎上去了,无不是大为赞成,附和声响成一片。 “好在,如今,我们击破了契丹,拿下了夏州,这种危害已经不复存在了!”吴骥挥手,阻止众将议论。 要是不阻止的话,任由他们说下去,还不知道要说到什么时间呢?输纳岁币这事,太让人气愤了,而且,宋朝还是一输纳就是数十年,他们就是骂上三天三夜也不是问题。 “吴都指挥,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问,却不好问。”周威打量着吴骥,一双眼里满是期待之色,笑嘻嘻的道:“吴都指挥,你为何要让我们在夏州休整呢?” 这问题正是众将心中所想,早就想问了,只是一直不好问。他们对吴骥一向信服,吴骥要他们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二话,尽管他们万分想不明白,却一直忍着。一直忍到眼下才发问,实在是难得了。 “是啊!”众将齐声附和:“拿下夏州,我们离兴庆府不过数日之程,只要我们加把劲,就能一鼓作气拿下兴庆府。拿下兴庆府,就灭了西夏,西北之地就平定了。如此浅显的事儿,我们都能看出来,吴都指挥你英明神武,不会连这都看不出来,你究竟打的甚么心思呢?” 对于吴骥的这道命令,众将可不敢朝吴骥晕头了这方面去想,而是在猜测吴骥肯定另有用意。只是,他们聚在一起,商议过很多次,却是想不明白。 吴骥每一步都有深意,断不会出乱命,断不会没有深意,谁要是朝吴骥昏头这方面去想了,肯定会给众将的唾沫淹死。 吴骥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扫视一眼众将,把众将那副好奇样儿看在眼里,微微摇头,道:“你们太好奇了。” “吴都指挥,如此反常的事儿,谁能不好奇呢?”齐大保代表众将说出来。 “好吧!”吴骥很理解他们的心思,道:“这事本不想让你们知晓,可是,你们都是久历战场的人,我相信你们的嘴巴是把了栓的,要守好秘密!谁若是泄露半个字,我会军法从事!” 吴骥的话语并不高,却是蕴含不容置疑。 “吴都指挥请放心,我们一定守好秘密!”众将大是欢喜,齐声道来,整齐划一。 “其实呢,说到底也不算甚么秘密,只要多想想就能想得出来。”吴骥眉头一掀,道:“西夏虽是弹丸之地,疆域不够广阔,只要拿下兴庆府,西夏也就完了。可是,正因为如此,麻烦也就来了。西夏必须灭,可是,一定要灭得没有后患。” “后患?”众将越听越迷糊,一双眼睛瞪圆,不明所以。 “吴都指挥,把西夏都灭了,还能有甚后患呢?”众将不解,齐声问来。 “西夏是穷山恶水,山高林密,使得西夏很穷,口众不多,财货稀少,是以,西夏虽是压着大宋打了数十年,仅能在陕州为害,不能打进关中。”吴骥站起身来,眉头一挑,道:“若只是要灭西夏的话,眼下正是良机。李宗保、梁熙率领的西夏精锐还没有回到西夏,兴庆府空虚,我们大军一到,一鼓作气就可以打下来。” “是呀!”众将齐声附和:“西夏国内空虚,精锐多在陕州,若是我们赶到兴庆府,西夏必破无疑,而且,还是灭得很迅速!” “问题就在这里!”吴骥踱着步,紧拧着眉头,道:“若是我们就这样灭了西夏,你们说,李宗保、梁熙他们会做甚么?投降?即使他们投降了,他们率领的精锐难道都投降大宋?我看不见得,会有相当一部分人不愿投降大宋,他们一旦钻进横山,即使不去横山,而是去其他的山里,那也是巨大的麻烦。” 说到这里,略一停顿,声调陡然转高:“你们要知道,西夏别的不多,高山林密最多,随便往哪里一钻,占山为王,与大宋为敌,你们说,大宋如何应对?这是不是天大的麻烦?” “这个……”众将张口结舌,无言以答。 吴骥所虑非常有道理。若是眼下灭了西夏,李宗保、梁熙他们率领的精锐,肯定有人会投降宋朝。当然,也有不少人会钻到高山林密里去做山大王,与宋朝为敌,到那时,宋朝还真是头疼。 西北之地,多的是崇山峻岭,即使宋朝派出数十万大军,也是派不上用场,没有大军驰骋的战场,反而会窝兵。 “这不过是两大危害中的一个罢了。”就在众将惊疑之际,吴骥又说出了一句让他们心惊的话:“我在军务之余,查阅了一番史书,深知西夏之地的与众不同。这里没有平坦的平地,有的只是高山密林,自古以来,就是华夏的麻烦之地。大漠,虽是华夏的大麻烦,可是,大漠一马平川,便于大军行动,只要华夏立定一心,拿出气魄来,派出大军,就能击破!匈奴、突厥,不正是这样给击破的?” 话峰一转,道:“西北不同,即使强如秦始皇、汉武帝、唐太宗,在西北也是遇到了大麻烦。大军派不上用场,兵力少了又无能为力,秦军、汉军、唐军都吃过苦头的。” “是呀!”皇甫嵩若有所悟,道:“秦始皇扫灭六国后,就对盘踞在这里的羌人大举用兵,却是收效不大。汉武击破匈奴后,汉军也曾对这里大举用兵,赵充国、段炯、张奂都取得不错的战功,却是只能重创羌族,却不能彻底剿灭。就在于,羌人一旦钻进深山里,大军派不上用场。” 西北之地对华夏的威胁不算太大,除了吐蕃、西夏的崛起以外,历朝历代都没有太大的威胁。可是,不论华夏如何努力,都不能彻底解决这麻烦。 大漠之上,匈奴、突厥这些强横的游牧民族,先后被汉唐给干掉了,而盘踞在西北之地的羌人仍在。 究其原因,就是因为那里的地形造成的,山高林密,地势险要,地形复杂,易守难攻,使得华夏有力也使不上。 西北自古多匪盗,原委就在这里。 “在崇山峻岭里,必然还有不少羌人。若是我们灭了西夏,他们有些会降了大宋,有些会与大宋为敌,这又是一个大麻烦。”吴骥眼中光芒闪烁,道:“是以,西夏之灭,一定要灭得恰到好处!不能留下后患!” “吴都指挥,要怎生灭西夏?”众将齐声问道。 第14章 会师河西(中) 吴骥的剖析很是在理,众将不得不服气。问题是,要如何达成吴骥的目的呢?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看到问题,和解决问题是两回事,方式方法很重要。 “西夏是党项人建立的,说到底就是羌人。至于羌,历史极为悠久。”吴骥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说起了羌人的来历:“皇甫将军,你读过不少书,熟知史实,还是你来说吧。” “呵呵!”给吴骥赞为读过不少书,熟知只实,皇甫嵩比喝了琼浆玉液还要舒畅,发出一阵畅笑声,清清嗓子,开始说起羌人的历史:“羌,极为悠久,还没有匈奴的时候,就有了羌。你们都知晓,匈奴已经灭绝了数百年,而羌仍然还在,还在为祸西北之地,与大宋为敌呢。” 真要追溯,羌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春秋战国,历史极为悠久,在中国古代史书中,还没有记载匈奴的时候,就有了羌的记载。 而且,匈奴早已灭绝了数百年,而羌人还在,还在与华夏为敌,由此可见其历史之悠久。 “你们都知晓,秦始皇扫灭六国后,曾经销锋镝,铸以金人十二,这金人是谁?”皇甫嵩的学识不错,开始细细道来:“这金人像,就是秦始皇手下一员猛将,此人牛高马大的,力气极大,抗击羌人数十年,羌人对他极是为畏惧。秦始皇知晓之后,就下旨以他的容貌铸成金人。” “原来如此!” “十二金人还与羌有关!” 秦始皇铸金人那是中国历史上著名的事件,竟然与羌扯上关系了,众将还真是想不到。 “那时候,抗击羌人是在陇西,也在西夏之地。”皇甫嵩接着往下说,道:“秦亡之后,汉朝建立,虽然汉朝与匈奴大战不休,却也在与羌人作战。只是因为匈奴强横,把汉朝逼到生死关头,是以,汉匈大战特别有名。羌人虽与汉朝在作战,却是因为羌人的实力弱,对汉朝的威胁不大,知者不多。直到汉武击破匈奴之后,开始收服四夷,汉朝这才与羌人大打,为人所知。” 汉武帝击破匈奴是中国历史上最为辉煌的一页,不过,那仅仅是大汉帝国辉煌的开端。解除了北方威胁之后,大汉帝国就开始四面出击,南收百越之地,西战羌人,收西域,东收辽东,使得中国的领土一下子就扩大了一倍多。 “汉末,西羌为敌,曹操击西凉,打的就是羌人。”皇甫嵩眉头一挑,笑道:“曹瞒不愧是奸雄,他打西羌是与众不同。他声势造得很大,大举出兵,却是下令缓缓进军,众将皆奇,还以为曹瞒昏头了,哪里知晓,他暗藏祸心,他是故意给西羌调兵遣将的时间。西羌不知是计,把大量的羌人从高山密林里调出来,准备与曹瞒决一死战。众将听说这事后,大为惊恐,唯有曹瞒大喜。” 这是家喻户晓的事儿,周威接过话头,道:“曹瞒那是不想在高山密林里去追击羌人,是要把羌人调出来。这个曹瞒,真够阴险的,若他不如此施为,而是一个山头一个山头去攻打,那得死多少人?还不知晓要猴年马月才能安定下来。此战之后,西凉平定,若不是晋朝政衰,西凉也不会乱。” “你们说曹瞒用此计……吴都指挥,你是不是也是用的此计?”李明初似乎明白了什么,猛然站起来,打量着吴骥,很是震惊。 “吴都指挥用的是这计?” 给李明初提醒,众将猛然醒悟过来,一蹦老高,都跳了起来,吃惊的打量着吴骥,有些难以置信,又不得不信。 “李明初,你的脑子好使!当初,我没有追究你用刀砍我的事,看来是对的!”吴骥赞许的打量着李明初,调侃一句。 “呵呵!”那件事,已经传为美谈了,众将发出一阵会心的笑声。 “吴都指挥,那是你大人大量。”对这事,李明初是真的感激。 “吴都指挥,你真打算如当年的曹瞒一般对付西夏?”周威一双眼睛睁得老大,死命的打量着吴骥,恨不得从吴骥嘴里抠出答案。 “吴都指挥,你真的要这么做?”众将虽然已经猜到了,却是要亲自证实。 曹瞒征西羌,那是中国历史上对付西羌最为成功的一战了,影响很深远。若吴骥也如此施为的话,那么,此战之后,可以想象得到,河西将会很安定,不会有大麻烦。 “既对,也全不对!”吴骥先是点头,后是摇头,道:“曹瞒征西羌一事,是给我提了个醒。可是,眼下情形与三国时不同。那时节,西羌虽然为祸,却不如西夏之烈。我之所以如此做,一是为了让李秉常把高山密林里的羌人全部调出来,这与曹操的用意相同。二是要把李宗保和梁熙率领下的精锐放回到西夏来,一举而歼之。” 说到这里,眉头一挑,道:“你们想想,陕州地形复杂,地势险要,便于西夏军作战。即使西兵再能打,也不可能把李宗保他们怎生了,西夏军队会撤回来。若是我们眼下动手,这支西夏精锐就会钻到横山里去,那是绵延数百里的横山,我们与之作战,费时费力,还会代价高昂。是以,我下令在夏州休整,就是为了让他们撤回来,一举收拾了。” “吴都指挥,你说的有理,很有理。如此一来,西夏就会精锐尽失,能上战场的全上了战场,即使剩下来的也不过是老弱妇孺罢了,此战之后,对大宋的威胁着实不大了,河西之地要不安定都不行。”周威先是赞赏一通,然后就是话峰一转,道:“可是,若是李宗保他们撤回西夏,我们要对付西夏举国之兵,是不是力有不逮?” 韩方接过话头,附和道:“西夏举国之兵,那可是数十万啊。以我们区区五万之众,即使再能打,也是够呛。怛罗斯之战,高仙芝之所以战败,就在于他的兵力不足,大食人的兵力是他的数倍之众,他虽然占到上风,却是不能彻底击败大食人,才为大食所趁,使得前朝折戟怛罗斯。西夏举国之兵,是我们的十数倍,不得不虑呀!” 西夏是全民皆兵,虽然口众不多,真要起倾国之兵,就会有数十万。虽说吴骥连下三城,西夏仍是有数十万之众,再没有,四五十万不是问题。 四五十万,那是吴骥兵力的十来倍了。虽说宋军战力超强,遇到这么多的敌人,也是够呛。即使西夏人都是猪,数十万头猪,任由宋军去抓去杀,也要费很多功夫,更别说还是骠悍的西夏大军了。 周威这提醒很有道理,众将不住点头。 韩方接着道:“再说了,那是数十万西夏狗,即使我们在兴庆府打败了他们,也不能全歼。我们兵力不足,能打败他们就不错了,哪里分得出兵力来追击,来堵截呢?一旦给西夏狗逃掉了,回到高山密林里,我们的麻烦就大了。” 五万宋军,要集中起来,才能与西夏一战,哪里分得出兵去扼守各处险要关口? 再说了,即使西夏军队战败了,要逃走,宋军也没有那么多兵力来追击,那不是放任西夏军队逃走么? 若是西夏军队一逃走,那与吴骥的初衷相违背,就是遗祸无穷,等到全部剿灭,还不知道猴年马月去了,还是代价高昂。 “是呀,吴都指挥,这要如何解决呢?”这是关键之处,若是不能解决,这一战没多大的意义。只能灭了西夏,却是留下一个天大的麻烦。 “呵呵!”让众将意外的是,吴骥一点也着急,扫视一眼众将,很是赞许,道:“你们能想到这点,难能可贵了!难能可贵!我们手中的兵力是不足,不足以全歼西夏的举国之兵!可是,要是加上西兵呢?可够?” “西兵?”众将一愣,还没有明白过来。 “吴都指挥,西兵正在陕州与李宗保、梁熙他们苦战,他们会来到河西么?”周威很是惊疑:“那可是有横山阻挡啊。” “横山么?”吴骥眉头一挑,道:“这事不难!我想,西兵战力强悍,他们是不屈的,李宗保他们撤退,西兵肯定会随后追来。至于横山,他们能不能拿下来,我无法知晓。不过,即使他们为横山阻挡,难道我就不会派兵去接应他们么?” “对呀!我们可以回头攻打横山,来个南北夹击,横山要不落到我们手里都不行呀。” 众将恍然大悟,大是欢喜,齐声道来:“等西兵到来,我们在河西会师,再与西夏决一死战。李秉常一个不好,中了吴都指挥的计,西夏举国之兵都会覆灭。从此以后,河西安定!” “吴都指挥,末将愿率兵前去攻打横山,接应西兵!”周威大声请命。 “末将愿往!”众将上前一步,齐声请命。 打下横山,接应西兵到来,宋军就会军威大振,把西夏灭得不能再灭,没有任何麻烦留下来,众将是振奋异常,请命声响彻天地。 “禀吴都指挥,西兵来人了!”就在这时,吴星兴冲冲的冲进来,大声禀报,道:“骥哥,西兵拿下横山了!” “拿下横山了?哈哈!我们正想睡觉,就有人递枕头,哈哈!”众将齐声欢笑起来。 刚刚议定,要接应西兵夺取横山,没想到,西兵的人就到了,这是天大之喜。 第14章 会师河西(下) 西兵的到来非常意外,却是天大之喜,不仅众将欢喜不已,就是吴骥也是喜不自禁。 刚刚议定,要派兵攻打横山,接应西兵的到来,没想到西兵的人就到了,就象刚想打瞌睡,就有人给你递上枕头,那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 “走!去迎接西兵!”吴骥袍袖一拂,转身而出,脚步飞快,象是在飞一样。 “西兵来了!呵呵,我可是出身西兵呢!”周威最是欢喜。 这些将领中,有不少是出身西兵,一听说西兵来了,那感觉就象见到亲人似的,个个咧着一张嘴直乐呵。 “西兵终于拿下了横山。” “若是能早些时间拿下就好了!眼下拿下嘛,用处不是太大了。” 一众将领随着吴骥前去,一边议论起来。 横山阻挡了宋朝数十年,若无横山,宋朝断不会打那么多的败仗,断不会拿弹丸之地的西夏没办法。数十年来,宋朝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拿下横山,却是不可得。如今,终于拿下横山了,却是意义不大了,这让众将很是惋惜。 若是能早十几二十年拿下横山,小小的西夏早就给宋朝平了。即使打不过,耗也把西夏也耗垮了。 吴骥一出屋,只见一个与自己年岁差不多的年青人站在当地,腰杆挺得笔直,好象标枪一般,挺拔而锐利。他的脸上带着激动之色,不住打量着门口,好象粉丝在期待偶像出现。 “种建中见过吴都指挥!”吴骥一现身,这个年青人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来,冲吴骥施礼。 “种建中?”吴骥一愣:“我倒是知晓种师道,种师中,就是没有听过这名呀,这是哪个?哦,瞧我这记性,种师道本名种建中呀,他之所以叫种师道,那是宋朝皇帝赐的名呢。大宋军魂呀,果是名不虚传!” 吴骥把种师道一通打量,只见此人昂藏一丈夫,气宇轩昂,非同一般,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股魅力,别的不说,这人格魅力就有很大的吸引力,再加上他精通兵道,要想不成为大宋军魂都不行。 “原来是种将军,吴骥有礼了!”对于种师道,吴骥很有钦佩之情。在金兵南下初期,他只手擎天,撑起了宋王朝,若不是他早死,说不定女真人灭不了北宋。即使能灭,也不是在靖康二年能灭的。 见吴骥没有架子,平易近人,种师道提着的心终于落地了,笑呵呵的道:“吴都指挥,你如此亲近,种建中未想到呢。我想呀,吴都指大名鼎鼎,必是威武不凡,没想到是如此的亲近,呵呵!” 吴骥的名气很响亮,很多人都把他朝威武方面去想了,却是没有想到,百闻不如一见,吴骥很容易让人亲近。 “原来他把我当成偶像了!”吴骥明白过来,感觉怪怪的,种师道是吴骥的偶像呀,如今倒好,吴骥成了种师道的偶像,命运太奇妙了。 “种将军,屋里请!”吴骥打量种师道,只见他除了兴奋,一双眼睛不住在自己身上溜来溜去外,还很疲惫,一双眼睛充血,应该是有很多天没有歇好了。 “谢吴都指挥!”种建中也不客气,直爽的道:“吴都指挥,正要讨盅茶吃,我是渴得喉头冒烟呢。吴都指挥,还请你行个方便,给我这些弟兄一盅茶吃!” “怪不得能成为大宋军魂,深得军心,连吃盅茶都不忘了部下!”吴骥对种师道的请求大加赞赏,笑道:“管够!再给他们送些酒饭。先给他们些汤水垫垫底,再上酒饭。” “骥哥放心,这事我理会得。”吴星笑嘻嘻的,道:“一瞧他们就是长时间没有吃好喝好睡好,要是一来就上酒饭,还不出事?先上汤水,先上汤水。”说完,带着种师道的人去了。 “吴都指挥虑事周到,种建中感激!”对吴骥的安排,种师道是打从心里感激。要知道,吴骥名重天下,他竟然亲自过问这种小事,种师道能不感激么? 说着话,进入屋里,吴骥端起一盅热茶递给种师道。种师道好象饿狗见到骨头似的,一双手猛的伸出,很没形象的一把夺过来,送到嘴边,一仰脖子,三两口就把一盅茶喝光了,大声嚷道:“再来!再来!” 也不管众人的反应,哪里有热茶就端起来,大口大口的饮将起来,瞧他那模样,好象这辈子第一回吃茶似的,太没形象了。 “大名鼎鼎的大宋军魂就是这副德行?倒也是真性真情!”吴骥看在眼里,大是惊讶,他万万没有想到,名垂千古的种师道竟然如此不顾形象,只管牛饮。 “噗哧!噗哧!” 周威他们捂着嘴偷笑。这是大名鼎鼎的种家军后辈人物,竟然如此牛饮,把吃茶当饮酒。 好不容易种师道终于满足了,打着嗝儿,放下茶盅,这才醒悟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尴尬的笑笑,挠挠头。 “种将军,你们来得好快,我正准备派兵前去接应你们,你们就到了。”吴骥忙转移话题,免得他不好意思。 “我们再快,哪有你快呢。”种师道不住摇头,感慨的道:“我们一出了横山,就准备与你会师,却是不知在哪里去找你。一合计,以为你在左厢神勇军司,应该落在我们后面了。哪里知道,一打听,你已经拿下了左厢神勇军司。我们想,即使你拿下了左厢神勇军司,必然顿兵于祥祐军司,我们给你增援,一举拿下祥祐军司。” 说到这里,更加不好意思了:“我们西兵还是自高自大了,自以为数十年来我们是大宋的顶梁柱,即使你们再能打,也强不到哪里去。却是没想到,你已经来了夏州。一听说这事,我们西兵就是自愧不如,这才派我前来追吴都指挥。” 吴骥在西夏的行动极为快捷,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不仅李秉常想不到,就是西兵也是想不到。当西兵拿下横山后,种谔、姚古、李宪他们就聚在一起商议,下一步的行动问题。 西兵进入西夏境内,情势发生了变化,若是西兵不能协调一致的话,在西夏境内未必能讨得了好。别的不说,光是粮草一项就足以让他们够受的了。 在西夏筹粮很困难,因为西夏很穷,家无余粮,要想在西夏筹粮很困难的。若是从横山运粮,同样困难。因为横山道路崎岖,难以行走,粮车难以通过。 三人这一商议就皱起了眉头,最后三人一致认为,应当与吴骥协调一致,同进共退。要不然的话,他们不太可能得到粮草。因为从燕云之地运送粮草比起在西夏境内筹措,比起从横山运粮更加顺利。 要知道,著名的丝绸之路,不是通过陕州,而是通过燕云之地,原因就在那里好走。 西兵的粮草问题,只有与吴骥会合才能解决。他们一致认定,吴骥大军应该还在攻打左厢神勇军司,决定派出种师道去寻找吴骥。 种师道领命后,带了一小队人出发,赶去左厢神勇军司。走到半途,得到消息,吴骥已经打下左厢神勇军司了,正朝祥祐军司进发。 得到这消息后,种师道很是惊讶,吴骥这也太快了,一鼓作气就打下左厢神勇军司这座坚城,要不是他再三确认,还真不会相信。 于是乎,种师道就朝祥祐军司赶去。等他赶到时,方才知晓吴骥已经率军去夏州了。 种师道震惊得无以复加,祥祐军司也是一座坚城,就算是西兵来打,也要费很多时日,要付出不小的代价。吴骥仍是一鼓作气就打下来了,要不是他亲眼看见,还真不会相信。 震惊过后,种师道立即率人赶去夏州。他一边赶,一边想吴骥应该拿不下夏州。夏州是西夏的旧都,特别艰固,还有驻有西夏的精锐,以吴骥五万之众,要想拿下夏州不太可能。 然而,让他想不到的是,吴骥真的把夏州打下来了,而且仍是一鼓作气就拿下了。西夏的精锐在吴骥大军面前,一个冲锋就垮掉了,这固然有李俨的失误,也与宋军强悍的战力有关,种师道震惊无已,差点从马背上栽下来。 要是换作西兵的话,绝对不可能拿下来。 不过,也有一个好消息,那就是吴骥终于停下来了,没有再往兴庆府打。至于原委,种师道还没去想,能追上吴骥就是天大的喜事了。 种师道把情形一说,吴骥他们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他们的行动竟然惹得西兵从后追之不及,还真是想不到。 “吴都指挥,我们西兵眼下最缺的就是粮草!”种师道忧心忡忡的道:“西夏之地太穷,难以筹到粮草。从横山运粮草一是来不及,二是太困难,这事还请吴都指挥帮我们西兵一把,我们西兵会记得吴都指挥的大恩大德。” “呵呵!”众将把种师道那副忧心样儿看在眼里,不由得笑了起来。 种师道给他们笑得不明所以,唯有瞪大眼睛的份。 “种将军,你可知夏州城里有多少粮草么?”吴骥也是好笑,道:“夏州城里的粮草足支我们吃上三年五载的!这事,你莫要忧虑了。” “真的?”粮草是西兵最大的威胁所在,没想到困扰他这么久的问题竟然不是问题,种师道这一惊非同小可。 “吴星,你带人朝东去,遇到西兵的话,要他们来夏州。吴键,你朝南去!”吴骥眉头一挑,笑道:“我们多准备些吃的喝的,让西兵吃好喝好歇好,再来商议大事!这次,我们在河西会师已成必然!李秉常,你等着吧!” 会师河西已经成了不可阻挡之事了,会师之后,西夏的存在就进入了倒计时。 第15章 气象一新 汴京,集英殿,宋神宗正在埋头处理国事,很是专注。 邵九静静的站在一旁,打量着宋神宗,只见宋神宗的眉头散开,眉毛根根向上翻,好象停着一只报喜鸟似的。 邵九追随宋神宗的时间不短了,他对宋神宗特别了解,这么多年来就没有见过宋神宗如此舒心,连眉毛都向上翻的。 都说当皇帝好,大权在握,操纵人的生死,可是,有几人知道宋神宗的苦恼呢?宋神宗一心要让宋朝强大,决心变法。他哪是在变法,纯粹就是在给自己找不自在,自从变法开始,宋神宗就没有睡过好觉,就没有吃过好饭,那麻烦之多,多得难以想象。 诸如,一个不小心,曹太后就会拿捏他,宋神宗得把好话说尽了,陪着小心,才能哄得曹太后欢心。 再比如,宋神宗一有政令下达,下面的臣子就会赶来,说这政令有问题,是坑民之政。赶来反对的大臣不是一个两个,会是一群,有时是朝中过半的大臣。这弄得宋神宗连政令都下达不了,究竟谁是大宋的皇帝? 这还不算,更有不少读书人掺合在里面,今天上书,明天上书,长篇大论的说很多,圣人之道,夫子之言,多不胜数,归结到一句话,就是新法不能施行。 若是宋神宗强硬些,大臣们不敢反对了,就会在背后使绊子,推迟新法的施行,更有甚者就是破坏。 最让人生气的是,有人更是打着新法的旗号中饱私囊,把原本好好的便民之法弄成了苛政,弄得怨声载道,就连百姓都在反对了。 在这样的情形下,要宋神宗的心情好,那是不可能的。今日,宋神宗这神情,着实少见,太少见了。 “自从燕云之地光复之后,官家把朝堂肃清,官家的心情就好多了,吃饭饭香,睡觉觉沉,这是官家这么多年来,最为欢喜的时日了。”邵九在心里为宋神宗欢喜。 “嗯嗯啊啊!” 就在邵九转念头之际,只听一阵嗯嗯啊啊的放歌声传来,声音不高,却是蕴含着无限的喜悦,很有感染力。 “王相公也真是的,老大不小的人了,竟然还童了,走路都要哼唱几句!”邵九一听就知道是王安石在哼唱了。 自从燕云之地收复后,王安石一下子变得年轻了,心情极度之好,走路都要哼唱。 果然,只见王安石快步走了进来,吕惠卿紧随着他进来,二人还没有见礼,只见宋神宗抬起头来,把王安石一打量,就笑了起来:“呵呵!介甫啊,这些日子以来,你是越活越年轻了,仿佛年轻了二十岁,走路都要哼唱几句。” 站起身来,指着王安石,调侃起来:“你们瞧瞧,介甫的眉头向上翻,好象停着报喜鸟似的!介甫,你是不是又纳新妇了?” “噗哧!” 邵九、吕惠卿不由得笑了起来,二人对视一眼,都明白对方的意思,这还是君臣么?哪有皇帝取笑臣子的? 不过,宋神宗的心情难得如此之好,二人也不好点破,只当没听见。 “官家,您就取笑臣!”王安石笑嘻嘻的:“官家,你眉头上不也停着报喜鸟儿?” “呵呵!”宋神宗笑得眼睛眯到一起了:“介甫,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你前来见朕,有甚事,说吧?” 一提起正事,王安石就是脸一肃,脸上的笑意刹那不见了,道:“禀官家,臣此来是有事要向官家禀报。官家整肃朝堂之后,臣奉命清查官员们的贪脏枉法之事,如今已经颇有成效,收缴了不少银两。” “哦!这么快?”宋神宗大感意外:“朕整肃朝堂才过去不久,你就有不错的成效了,你不会是在骗朕吧?” 在燕云光复时,宋神宗果断出手,整肃朝堂,朝堂为之一清,这才过去不到半个月时间,能有什么成效?王安石向宋神宗禀报,必然是有不错的成效了,这事还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官家,臣哪敢呢?”王安石笑道:“不要说官家不信,就是臣也有些难置信。” “臣也是难信!却是真的,不得不信!”吕惠卿补充一句。 “臣奉旨之后,下令要他们交出贪贿财物,可以不追究,若是敢抗拒天威,定惩不饶。”王安石抚着额头,有些难以置信的道:“臣原本想他们定会抵赖一番,没想到,他们大多数没有抵赖,而是乖乖的交出了财物。” “官家,臣自从做这丞相起,就从未见过他们如此识相!”王安石摇摇头,一副如在梦中的样儿。 “是呀!”宋神宗也笑了:“自从变法以来,你我君臣二人,哪天不与人争,哪天不与人吵?朕虽是贵为天子,可是,朕的旨意,他们总是变着法子推诿、拖延,甚至还从中渔利。如今,朕的旨意掷下,臣子们无不是尽心尽力的推行,不敢有半个不字。这叫令行禁止!” 说到这里,宋神宗感慨无已,道:“令行禁止,要不如此,大宋不可能变强!可是,朕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帝,却是做不到。朕有时就在想,大宋到底是谁做皇上?如今,朕方知朕才是大宋的皇上!呵呵,做皇帝,还真是乐事!” 朝堂上就有一半大臣反对变法,要想做到令行禁止,那是不可能的。如今,宋神宗把他们拿掉了,他们慑于宋神宗的威严,不敢不执行。 “官家,臣这段时间以来,追缴了五百多万两银子!”王安石的声调有些高:“触目惊心呀!触目惊心呀!” “五百多万两?天!这么多?”宋神宗吃了一惊,以为自己听错了。愣怔了一阵,恨恨的道:“这还是半个月时间就追出来的,还有未追出来的,那会是多少?这只是汴京,各路各县,一算下来,大宋有多少贪官?他们贪没了多少财物?” 宋朝是中国历史上最为积弱的王朝,也是最为腐败的王朝,贪官污吏多不胜数。之所以有这么多的贪官,就是因为纲纪败坏,律法不行,贪污成风。 光是汴京一地就追出这么多的银子,全国各地会有多少银子给贪没了?真要追出来的话,一定是个天文数字。 “是呀,太惊人了!”吕惠卿拍着心口,一脸的惊色:“虽然臣早就知晓这一数目,再次听来,也是震惊!” “官家,光是京师一地,清理那么多官员,每月就能省出十余万两银子!”王安石再次禀报。 “十余万两?这还是京师,举国官员就要减撤近半,会省多少?”宋神宗又吃了一惊。一个月省十余万两银子,一年就是一百多万两银子,这只是京师,全国又会是多少? “臣算过了,若是裁撤近半官员的话,举国上下,一个月能省七十余万两银子,一年能省近九百万两银子。”王安石又报出一个惊人的数目。 “九百万两啊!”宋神宗再次吃了一惊,不住踱来踱去道:“这么多的银子,养的却是一帮贪官,他们不仅无益于大宋,还是蛀虫,大宋给他们蛀空了!他们还会贪没,还有亲朋从中渔利捞好处,这又是多少?天啊,耶律洪基说得对,朕只需要把这些贪官处置掉,大宋就会气象一新!” 说到这里,宋神宗停了下来,道:“耶律洪基,你虽是讥嘲朕之言,却是说得在理。抓住你之后,朕会请你喝酒!你们猜,耶律洪基会是甚脸色?” “他呀,肯定没心情饮酒了!”王安石有些好笑,宋神宗也太能想的了。 “那是那是!”宋神宗格外振奋:“变法嘛,不仅要变文事,还要变武事。武事,吴骥率先变革,取得了空前的成功。这文事,我们也不能落后了,得加紧办。容文事变好了,大宋必然更加强大。” “呵呵!”这是必然之事,王安石和吕惠卿不由得笑了起来。 “官家,说到武事,倒是有一件大事呢。”王安石眉头一挑,道:“大宋之军多招流民充入,一人从军,就得有全家人的薪饷。大宋一百二十万大军,一家照五口算,实则养了六百万人。六百万啊!” 宋朝拥有的军队不少,一般在一百二三十万间,虽然不时有波动,大体就在这数目。按照宋朝的军制,多招流民,为的是安定社会,不让社会动荡。 而且,宋朝的军饷本就很丰厚,虽然贪污成风,克扣军饷之事层出不穷,却不容抹煞这点。照一家五口计,一百二十万大军,就要养活六百万人口。 六百万,那是一个惊人的数字。 “六百啊!除去军士,还有四百八十万闲人,得大宋来养活。”宋神宗抚着额头,很是头疼的道:“若是让这四百八十万人来种地,来栽桑养蚕,来做事,那会有多少财物?” 四百八十万人,除去老弱,也会创造不少价值,光是想想就让人震惊的了。 “这事得押后!”宋神宗巴不得马上处理这事,可是,理智告诉他,眼下不是时机:“前方正在打仗,若此时处理此事,必然使得军心不稳,难以打下去。这事必须处置,却得等仗打完了去了。等仗打完了,朕把吴骥、王韶召回来,让他们出出主意。尤其是吴骥,他主意多,一定能想到更好的办法!” 宋朝的军费开支占了宋朝财政支出的六七成,是中国古代王朝中比例最高的。可是,让人哭笑不得的是,宋军的战力是中国古代王朝中最为低下的,很让人无语。 军队必须进行改革,却是不眼下能进行的。等仗打完了再来进行,才是最好的时机。 第16章 统领大军 “吴骥给朕出了这么多的主意,你们说,吴骥他又会有何主意?”宋神宗呵呵一笑,突然问出了一个问题。 宋朝能有如今这局面,完全是吴骥推动的,吴骥出了不少主意。在军队的改革中,吴骥会出何种主意,这还真让人期待。 “这个……呵呵,官家只有等吴骥的主意出现之时,我们才能知晓。官家,你是知晓的,吴骥的主意出人意表,真不好猜。”王安石略一沉思,不住摇头。 “这倒是!”宋神宗也知道吴骥的主意不是那么好猜的:“可是,有一点可以确信无疑,那就是吴骥的主意肯定好用。” 好用,是吴骥所有主意的一贯特色。 “禀官家,又有捷报传到!”就在这时,一个太监兴冲冲的进来,把手中的军报呈上。 “呵呵!你莫要说,让朕猜猜,准是吴骥的捷报!”宋神宗的心情已经够好了,再得到捷报,那是喜上加喜,喜不自禁了,竟然调侃起来:“要是吴骥不给朕送来捷报,哼哼,看朕怎生收拾他!” 嘴上说要收拾吴骥,眼睛都眯到一起了,谁都知晓他屁股都是欢喜的,王安石他们陪着发笑。 “官家圣明!”这个太监也是一脸的笑容,话多了些:“官家,吴骥已经打下左厢神勇军司了。一鼓而下呀!” “一鼓而下?这么快?”惊讶声响成一片,出自王安石、吕惠和邵九之口。 “这算得了甚?”宋神宗却是一点也在不乎:“你们不知晓,吴骥为涿州准备的妙法没有用上,用到左厢神勇军司上,还不一鼓作气而下?你们如今知晓,为何吴骥敢打涿州了?那是因为吴骥有十足的成算!” 涿州一战虽然过去了,仍是让人欢欣鼓舞,那一战,奠定了宋朝强盛的基业,为击破辽国打下了坚实的基础。至于吴骥所准备的妙法,除了宋神宗就王安石知晓,吕惠卿他们是不知晓的,不由得恍然大悟。 宋神宗把捷报一浏览,不由得一眉头一皱:“吴骥啊吴骥,你拥有如此妙法,才打下左厢神勇军司,下手也太慢了!” 他竟然不满足,这还真是让人不想到,王安石他们很无语。 “官家,左厢神勇军司是西夏的坚城,当年辽狗出动十万精锐,血战数月,最后不得不撤兵呀。吴骥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打下左厢神勇军司,这已经非常难得了。”王安石忙着提醒一句。 “呵呵!”宋神宗畅笑间却是大摇其头,道:“朕相信吴骥不会只打下左厢神勇军司一城,应当还有捷报才是。若是只打下左厢神勇军司,那就不是吴骥了。你们几时见过吴骥只有一个胜仗的?他要打,就是一个接一个的胜仗,这才是吴骥的一贯举动!” 胜仗太多了,竟然让宋神宗有如此印象,真是让人想不到。 “官家英明!”宋神宗的话音刚落地,又一个太监一脸的喜色进来,手里捧着军报:“吴骥的捷报又到了。吴骥打下祥祐军司了。” 这消息来得太及时了,宋神宗的心情已经够好的了,再有这消息,那就是好得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了,仰首向天,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你们瞧瞧,吴骥又给朕送来捷报了,朕说准了吧?是不是呀?” 王安石他们没有回答,却是捂着嘴巴偷笑起来了。这个宋神宗,竟也有搞怪的一面,好象一个孩童得到心爱的玩具,极需要得到他人的承认似的。 宋神宗忍着笑意,接过军报一阵浏览,非常满足,眼睛眯到一起了,不住点头,似赞又似埋怨:“连下两城,了得!了得!若是能把夏州打下来,那就更好了!” 人心不足蛇吞相啊,王安石他们不住摇头,对宋神宗的期待很不赞成。 “官家,能连下两座坚城,已经难能可贵了,夏州不是那么容易打的。”王安石不得不再次提醒一句,道:“夏州,是西夏的旧都,城高垣厚,驻有重兵。即使吴骥部再能打,毕竟出兵时日很长了,兵老师疲,要打夏州难!难!难!” 一连说了几个难字,不住摇头。 “是呀!”吕惠卿大加赞成道:“虽说拿下夏州,打进兴庆府,灭了西夏,是我们所愿。可是,我们也知晓,这很难。要灭西夏,大宋必要有万全之策,不然难灭。如今的情形,与霍去病攻打河西走廊时大异,那时节,匈奴没有城池,而如今的党项人却有坚城,必有一场苦战!” “嗯!”宋神宗微微点头,笑道:“吕惠卿,你说的是实情,可是,朕还是相信吴骥,他有办法拿下夏州。朕听说了,西夏在夏州积蓄了大量的粮草、军械,这些正是吴骥大军眼下最急需之物。若是朕所料不差,吴骥大军必然会直扑夏州。只有拿下夏州,吴骥大军才是真正的高枕无忧,进可威胁兴庆府,退可守,无辎重之忧,那么,西夏的灭亡也就不远了!” “官家圣明!”经他一解说,王安石他们不由得大为佩服。照这么说,吴骥大军必然会拿下夏州。 “禀官家,夏州捷报!夏州捷报!” 就在这时,又一个太监兴冲冲的冲了进来,远远就嚷了起来:“吴骥拿下夏州,缴获的粮草不计其数,足支十万大军三年五载之用呀!” 他哪里是在禀报,纯粹就是在歌唱。夏州的重要性,不仅宋神宗他们知晓,就是这些太监也是清清楚楚,拿下西夏的旧都,意味着强横了数十年的西夏快完蛋了,谁能不欢喜? “朕说吴骥能打下夏州,吴骥就能打下夏州!”宋神宗胸一挺,头一昂,得意洋洋。 他虽贵为天子,也是人,有着人的七情六欲,必要时也会得意一把。 王安石他们正要说点奉承话,让宋神宗欢喜欢喜,可是,宋神宗却是一挥手,阻止他们说下去,眉头一挑,道:“夏州一打下来,吴骥大军就剑指兴庆府了。吴骥一定会率领大军直扑兴庆府,趁着西夏精锐还在陕州的有利时机,一举拿下兴庆府,那么,西夏也就完了。哈哈!西夏,弹丸之地,竟是让大夏数十年无可奈何。哼,这一次,李秉常,朕要看你还有甚花招?就是李元昊复生,也是无能为力了!” 夏州一拿下来,西夏指日可灭,这是天大的喜事,王安石他们这一喜非同小可,个个咧着嘴,笑得眼睛眯到一起了,张着嘴,连话都说不出来。 先是大破辽国,再有马上就要灭西夏了,宋朝崛起的速度实在是太快,快得让他们有些难以适应。 “呵呵!”宋神宗欢喜无已,不住踱来踱去,脚步轻快的象在飞。然而,让人意外的是,宋神宗竟然猛的停了下来,尖叫一声:“不好!吴骥,你千要莫要贪功,把天捅漏了!” “官家,吴骥一向以补天著称,他怎会把天捅漏呢?”王安石很不赞成宋神宗的话。 吴骥的所作所为,可以称得上补天之举,宋军不善战,在他的打造下,竟然战力猛增,大破辽国,西夏灭亡在即了,这绝对是补天。 “是呀!”吕惠卿、邵九他们齐声附和。 “西夏之灭不是这么容易的。”宋神宗不去理睬他们,自顾自的道:“西夏与辽狗不同,不能轻易灭掉。西夏之灭,要灭得没有后患。你们想啊,若是吴骥眼下向兴庆府进军,固然可以一举而灭西夏。听上去,大宋着实威风,连西夏这个大仇人都灭了。可是,你们想过没?西夏的精锐若是逃到横山里,依仗地利与大宋为敌,大宋得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清剿?” “这个……”王安石他们都是聪明人,一经提醒,立时明白其中的利害,也是大惊。 “在高山密林里,还有不少党项人,还有不少羌人,他们若是不给除掉,西夏一灭,必然要与大宋为敌,如此一来,大宋岂不是有一个天大的麻烦?”宋神宗不住拍打额头,额头上渗出了汗水:“在西夏之地遇到这么大的麻烦,很不好收拾。汉武能发数十万大军横绝大漠,把匈奴击破,却不发数十万大军去打羌人,并非他做不到,而是不能做。羌人之地太过险要,而地方就那么大,数十万大军摆不开呀。” 大漠上有多少军队都能摆得开,而西夏之地却不行,这是汉武帝能派出几十万大军追击到漠北击破匈奴,而对羌人却是派兵不多的原委所在。 吴骥若是头脑发热,一举拿下兴庆府,宋朝就会有一个天大的麻烦,王安石他们也是焦虑起来了。吴骥行动神速,即使派人去追也来不及了,王安石他们越想越是头大。 “官家,这里还有一道吴骥的奏章,您还没看呢。”就在宋神宗他们烦恼之际,太监提醒一声。 “奏章?”宋神宗一把抓过来,展开浏览起来,不由得大笑起来:“哈哈!朕白担心了!朕白担心了!吴骥早就想到这点了,在夏州停下来了!好!好!好!吴骥就是吴骥,不会给朕添麻烦的!” “官家,吴骥虽然料到头里去了,可是,他的兵力不足,难以一举全歼呀!”王安石却是眉头一挑,提醒宋神宗。 “无妨!”宋神宗一点也不担心,道:“吴骥早想到了,他要朕派西兵参与此战。” “禀官家,西兵拿下横山,进入河西了!”就在这时,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传到。 “哈哈!”宋神宗把手中的奏章一抛,大笑起来:“真是太好了!朕要甚么就来甚么!传旨,所有在河西的大军由吴骥节制!西夏一事,由吴骥便宜行事!还有,要吴骥视情形把吐蕃、西域之事一并处置了!” 第17章 河西震动 宋神宗这道旨意一下,吴骥就正式独挡一面了,成了二十多万大军的统帅。虽然吴骥早已独挡一面了,可是,还有王韶在管着。王韶对吴骥是言听计从,放手让他去做,名义上毕竟是管着的。 如今,宋神宗这旨意一下,吴骥就成了真正意义上的统帅了,没有人再管着他,任由他施为。 更别说,宋神宗还给他的全权,让他便宜行事。 最难得的是,宋神宗要吴骥把吐蕃和西域一并处置了,这是对吴骥的无比信任。 西夏打下来了,收拾吐蕃,进军西域是必然之事。不过,这两事都要谨重,要好好谋划,宋神宗却交给吴骥去处置,宋朝历史上的信任未有过此者。即使以王韶之重,宋神宗也没有如此信任过,如此放手过。 “这个……”王安石他们很是震惊,有心要劝谏,却是一想到,没有比吴骥更适合的人了,只好闭口不言。 同时,这也是宋神宗雄心的一种宣示,宋朝要打下吐蕃,收复西域,还有比这更振奋人心的事么? 王安石他们又是无比的激动。虽然早就料到这种结果了,可是,当宋神宗正式宣示后,仍是让他们振奋,热血沸腾! 就在宋神宗君臣商议之际,河西震动,数十万西兵与吴骥大军会师了。这一消息,那是重量级的,引起的轰动效应,无异于一个颗重磅炸弹。 自从唐朝灭亡以后,西夏之地就没有出现过华夏大军!自从李靖灭吐谷浑以后,西夏之地就没有集结过如此之多的华夏大军,能不震动吗?能不轰传天下? “来了!来了!” 吴骥骑在战马上,打量着前方,只见前方人潮马海,一片旗帜的海洋,不计其数的西兵涌了过来。 “西兵来了!西兵来了!” 这是激动人心的时刻,一见西兵冲来,吴骥大军不由得爆发出惊天的吼声,不要命似的冲了上去,前去迎接西兵。 “北方的兄弟们,我们来了!” 西兵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吼声,海潮般涌来。 此时此刻,若是从空中望去,只见两片海潮对冲,最后碰在一起,融合在一起,汇成一片恣肆的汪洋,惊天的波涛声就是将士们的吼声,震天动地,大地为之颤抖! 两支大军汇合在一起,相互捶打着,搂头抱颈,亲热得紧,欢呼声此起彼伏,良久不绝。 吴骥大军就有不少人出自西兵,是追随王韶征战过熙河的西兵,在河西之地遇到西兵,那对他们来说,就象嫁出去的女儿遇到娘家人似的,格外亲切,格外欢喜! 这一喜,那还得了?还不吼得山响,还不亲热个够? 虽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 “吴都指挥!吴都指挥!” 就在将士们吼动河山之际,只见一群人骑着骏马,冲了过来,把吴骥给团团围住了。 这些人身材高大,骠悍异常,打量着吴骥就象粉丝在打量偶像似的,眼里满是激动之色。 不容吴骥说话,他们就自报家门了。 “种谔见过吴都指挥!” “姚古见过吴都指挥!” “李宪见过吴都指挥!” “种师中见过吴都指挥!” “姚平仲见过吴都指挥!吴都指挥,我姚平仲平生甚少服人,对您吴都指挥,那是心服口服!服气得紧,服气得紧!你连下三城,要不是休整的话,早就把兴庆府拿下来了!” 姚平仲心直口快之人,想到了就说,一来就是一长串的话。姚友仲赶紧捅他一下,要不然的话,天知道他会说到甚时间去了。 “姚友仲见过吴都指挥!” “童贯见过吴都指挥!” 众人忙着自报家门,吴骥都不知道如何回礼了。这些人个个大名鼎鼎,如雷贯耳,平日里难得一见,竟然一来就是这么多。更让人想不到的是,他们是七嘴八舌,也不容吴骥回礼,一个接一个的上前见礼,吴骥就是长十张嘴也是回答不了。 “童贯?”吴骥一愣,打量起来,童贯个头高大,一身钢筋铁骨,极是精悍,一瞧便知是那种力大过人的人物。更让吴骥想不到的是,这个历史上有名的奸臣竟然长得非常阳光,与臭名昭著的奸臣半点边也挨不上。 最让吴骥想不到的是,童贯打量着吴骥,一脸的崇敬之色,看得出来,他是发自内心的佩服吴骥。 宋朝能走到今天,能有今日之气象,吴骥居功至伟,谁能不佩服呢?就是司马光也是不乏钦佩之情呀。 “宋军以前不能打,在我的指挥下却特别能打,正所谓没有人天生是懦夫!兴许,没有人天生就是奸臣,只是因为童贯遇人不淑,遇到了宋徽宗这个玩乐皇帝!”吴骥太意外了,原本以为童贯是有名的奸臣,应该一副奸相,却是没有想到,他竟是如此的一个阳光青年,不得不感慨万端。 若是在以前,吴骥见到童贯,一定会深恶痛绝,现在不会了。宋军就是最好的例子,没有人天生就是怯弱的,只是所处的环境不同造成的。若是给他们一个助长懦夫的环境,他们就是懦夫,以前的宋军就是最好的例子。 给他们一个勇士的环境,他们就会成为无所畏惧的勇士!如今的宋军大多数人依然是以前的宋军,却是勇猛无敌,这还不能说明问题么? “这里非叙话之地,请进屋里叙话!”吴骥收摄心神,抱拳团团一揖,算是回礼了。 “吴都指挥,有茶么?”姚平仲这个大嘴巴嚷开了:“吴都指挥,我们这一路过来,没吃好没喝好,没歇好,更是渴得难受呀!” “平仲!”虽然姚平仲说的是事实,却也太唐突了,姚古脸一沉,喝斥起来。 姚平仲素来怕这个养父,不敢再说话了,缩缩脖子,退到一边去了。 “管够!”吴骥很是明白他们的感受,笑呵呵的回答。 “太好了!”一片叫好声响起,出自西兵众将之口。 种谔、姚古、李宪、姚友仲他们持重,没有喧之于口,却是现之于脸上,个个一脸的欣然之色,巴不得马上吃上茶。 吴骥率领他们进屋,众将一瞧,只见屋里摆满了木桶,里面盛着热气腾腾的茶水。更摆着不少海碗,里面也盛着热茶。 一见这些热茶,众将再也抑止不住了,不顾礼节、不顾形象的冲了上去,端起海碗就喝了起来。 “咕咕!咕咕!” 一阵响如雷霆的声音陡然响起,众将人人都成了渴牛,痛饮起来。 姚平仲最是牛,他左手端了一只海碗,右手端了一只,他是左右开弓,左碗喝光了,又喝右碗,一口气不知道喝了多少碗。 姚古看在眼里,大是恼怒,这也太丢姚家军的脸面了,又要喝斥,却给吴骥阻住了。吴骥端上一碗茶道:“知道你们渴得难受,特的备下茶水,姚将军,请饮茶!” “好嘞!”姚古鼻子一抽动,再也忍不住了,哪里还有心情去理睬姚平仲丢脸不丢脸这事了,一双手抱着茶碗就喝了起来。 “咕咕!咕咕!” 牛饮声响个不断,他的牛饮一点不比姚平仲逊色,虎父老犬子! 吴骥、周威、皇甫嵩、齐大保、韩方、李明初他们忙着添茶,姚古他们是来者不拒,一个劲的叫多些多些。 “吴都指挥,你瞧见没有?这不是西兵,这是一群渴牛!”周威强忍着笑意,在吴骥耳边低声调侃一句:“西兵号称精锐,就这副德行!真丢脸呀!” “你也是西兵出身!”吴骥也是没有想到,名闻天下的西兵将领竟然是如此的不顾形象,很是好笑。不过,仔细想想他们的经历,又是释然。 “那是以前,眼下我不是西兵了!”周威这才想起他是西兵出身,赶紧撇清。 皇甫嵩他们是强忍着笑意,这才没有笑出来。 今日的见闻,着实够好笑了,茶余饭后有了谈资。 好不容易,西兵将领一个接一个的放下海碗,满足的打着嗝儿,一脸的幸福陶醉之色,仿佛他们这辈子活着就为了这一碗茶似的。 “还是吴都指挥了解我们,为我们准备了海碗!若是用茶盅,还不吃上百盅?”大嘴巴姚平仲又发表高见了。 这次,没有人反对他,就是姚古也没有喝斥,而是大为赞许:“是呀!”姚古放下海碗,抚着肚子,道:“吴都指挥,听说你在夏州发财了,赏我们一碗饭吃。” 一提到饭字,一众将领却是眼睛放光,口水都流下来了,有人更是把衣襟都沾湿了。 “理解万岁!理解万岁!”吴骥回想起他追击耶律洪基后,不也是如此一副德行?对他们的模样,大是理解。 吴骥一声令下,兵士端来饭菜,一众将领蜂涌而上,抢夺起来。 “吴都指挥,咋这么少?” “太少了,还不够一口呢!” 一众将领吵开了,特别是姚平仲,他的饭量奇大,而吴骥送来的饭菜却是少得可怜,对他来说,连垫底都算不上。 “莫急!莫急!”吴骥忙着宽慰他们:“我当日追击耶律洪基后,也是饿得难受!王枢密太扣了,他给我的饭菜比起我给你们还要少,少得多呢。” “吴都指挥,你也不能克扣我们的呀!”众将不满了。 “你们莫要乱说话。”种谔大声喝斥起来:“吴都指挥这是一片好意。我们饿得狠了,若是猛然间狠吃,一定会出事。得慢慢吃!” 众人谁不明白吴骥是好意呢?只是,处此之情,谁能忍得住? 众将把饭菜吃了,吴骥正要说让他们歇息一阵,再送饭菜上来。然而,一阵呼噜响起,只见姚平仲歪倒在地上,整得个山响。 他这一打酣就不得了,西兵将领一个接一个的倒在地上,呼呼大睡,与吴骥他们当日情形差相仿佛。 姚古一见姚平仲带的头,气不打一处来,就要狠狠教训他,却是摇摇晃晃,一个没站稳,倒在地上打起了呼噜。 “他还想说平仲,他不也一样么?”种谔取笑一句,摔在地上,睡着了。 一时间,满屋的酣声,比打雷还要响亮,吴骥他们不住摇头。 第18章 异族惊惧(上) 西夏,皇宫,李秉常正与一众大臣在商议大事。 这次,李秉常没有了往昔的得意,有的只是忧虑,一双眉头拧得紧紧的,成了一个川字。 不仅他如此,就是一众大臣也是如此,个个紧拧着眉头,紧抿着嘴巴,少言少语,一众君臣哪里是在商议大事,纯粹就是在闷坐发愁。 自从接到吴骥连下三城的消息后,西夏君臣就是震恐无已,往昔间的得意洋洋再也不复存在了。不仅没有得意之色,相反的是,他们很是惊惧,很是害怕。 吴骥大宋行动神速,连下三城,这事很有震憾力。尤其是吴骥大军竟然攻下旧都夏州,已经剑指兴庆府了,西夏危在旦夕,他们能不忧虑么?更别说,西夏此时是要兵没兵,要将没将,拿什么与吴骥对抗? 此时此刻,李秉常最希望的就是出征陕州的西夏军队回来。当时,得到陕州捷报后,李秉常是欢喜异常,巴不得多派些兵马前去,多打下些地方。如今,他是后悔不已,西夏的精锐去了陕州,西夏空虚,若是吴骥直扑兴庆府的话,他拿什么来抵挡? 兴庆府是西夏的都城,是吴骥志在必得之地,吴骥肯定会来,而且会来得很迅速,李秉常他们就愁上了。 然而,让他们意外的是,吴骥竟然在夏州按兵不动,并没有马上朝兴庆府打来,这让李秉常暗松一口气。 虽然吴骥暂时没有进攻,危机仍在,李秉常一点也不敢掉以轻心,只得日日与大臣们商议。可是,商议来商议去,都没有妙法呀。 死守兴庆府,是一个不错的打算。可是,兴庆府的坚固程度与夏州差相仿佛,即使比夏州要坚固些,也是坚固不了多少,夏州都给吴骥一鼓作气打下来了,兴庆府能坚持多久? 再说了,即使坚守兴庆府,那不过是一座孤城,城外有不少汉人,他们必然会投向宋朝。除了汉人,还有蒙古、回纥这些异族,他们很可能会投入宋朝的怀抱。 如此一来,西夏不是把除了兴庆府以外的地方都丢了?一旦丢了这些地方,西夏还能叫西夏? 最好的办法就是与吴骥打上一仗,把吴骥打败,可是,这只能想想。一是李秉常手里没有兵,西夏的精锐在陕州。二是即使他手里精锐在握,也不敢与吴骥大军对阵。要知道,李俨率领的是西夏的精锐,在吴骥大军面前,一个冲锋就垮掉了,西夏还有什么军队能抵抗得住呢? 李俨大军唯一的缺陷就是没有足够的铁鹞子,为了进攻陕州,西夏是精锐尽出,铁鹞子全派出去了。即使铁鹞子在,也不见得能打败吴骥,顶多是平手。 李秉常一众君臣想来想去,都没有妙法退敌,不得不愁啊。 “皇上,要不,我们和谈吧。”有大臣试探着出主意。 “和谈?不行!绝不行!” “哼!大夏与宋皇打了数十年,占足了上风,大夏为何要与胆小的宋人和谈?” “大夏占到了上风,我们只要咳嗽一声,宋人就要吓跑好几十里,为何要和谈?” 一片反对声响起,一众大臣个个高昂着头颅,仿佛还在往昔西夏占足了上风的日子里似的。对于他们来说,绝对不能接受和谈的事实。西夏占了几十年的上风,陡然间要他们放下身段,拉下面子,接受和谈的事实,还真的很难很难! “可是,要是不谈,我们该怎生办?” “是呀!吴骥大军已经拿下夏州了,剑指兴庆府。眼下虽然还没有朝兴庆府打来,那是迟早间事,我们拿甚么去抵挡?” “你们要知晓,驻守夏州的是大夏的精锐,除了没有铁鹞子外,其余的精锐全有。就是如此精锐,在吴骥大军面前,一个冲锋就垮掉了,几万人的大军给吴骥大军斩杀殆尽。你们,谁能退敌?谁能退敌?” “此时不谈,若是吴骥大军打来,一切都晚了。” 虽然不愿意接受,还是有大臣很清醒,他们意识到夏军与宋军的巨大差距,和谈是他们眼下唯一的出路。 “这个……”一众反对的大臣万分不愿,却是不得不接受这一事实,不敢再反对了。 “和谈,兴许可以试试。只是,吴骥会不会漫天要价呢?”李秉常对和谈一事倒也能接受。可是,他却担心吴骥的要价太高啊。 数十年来,西夏第一次处于下风,而宋朝第一次占到上风,吴骥的要价肯定很高,他们不由得犹豫起来了。 “禀皇上,李宗保将军、梁熙将军求见!”就在一众君臣左右为难,难以委决之际,一个太监快步进来禀报。 “李宗保?梁熙?”李秉常一听这话,不由得大喜过望,眉头一轩,双眼中精光暴射,大笑起来:“有请!二位将军在陕州打得不错,肯定有捷报!” 西夏进攻陕州,取得了数十年从未有过之大胜,一想起这事,李秉常就是欢喜难言,一张嘴哪里合得拢。 “呼!”一众大臣长吁一口气,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李宗保和梁熙回来了,那就是说西夏的精锐全部回来了。尤其是铁鹞子的回来,对于他们来说,那是天大的喜事。对于西夏众臣来说,铁鹞子是他们的支柱,只要有铁鹞子在,就不用怕。铁鹞子到眼下还没有败过呢,即使面对辽国的皮室军也不落下风,他们哪能没有信心的道理? “他们在陕州打得不错,掳获很多,他们回来,肯定携有很多财货,我们都有份,我们又要大发一笔了!” 更有大臣做起了发财的美梦。不能怪他们,在他们眼里,陕州是富饶的天堂,李宗保他们打得不错,能空手而归?必然是满载而回。 如此想的大臣不在少数,个个眼里冒出了美丽的小星星,仿佛已经在金山银山上打滚。 就在一众君臣的期盼中,李宗保和梁熙进来了。一众君臣一见二人的情形,心头咯噔一下,暗道不妙。 李宗保和梁熙已经没了人形,瘦了许多不说,更是精神不济,走路都要人搀扶。要是没人搀扶的话,二人肯定是摔在地上了。 二人衣衫褴褛,形销骨毁,萎蘼不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儿,仿佛离死不远了。 “这个……”回想起二人当日出征时的意气风发,一众君臣根本就不相信,还以为看错了,不由得揉揉眼睛,再三打量,没错,是二人!是两个快要断气的人! “你们怎生成这样了?”李秉常尖叫起来,上前一步,一双眼睛瞪得滚圆,喝问起来。 “禀皇上,臣臣臣……罪该万岁!”李宗保结巴着回答,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你们有何罪?”李秉常越来越觉得不妙,急惶惶的问道。 “臣等在陕州败退……”梁熙的话才开了个头,就给打断了。 “甚么?你们在陕州败了?你们不是打得好好的么?你们打了大夏数十年来最好的胜仗,怎生会败呢?”李秉常绝对不愿意相信,尖叫声骤起,高亢刺耳,比起太监的声音还要难听! 陕州一战,是西夏数十年来从未有过的大胜仗,谁愿意接受失败的消息呢?不仅李秉常不愿意,就是一众大臣也是不愿意,个个一脸的不信之色。 “二十万西兵跟踵而来,拿下横山,进入大夏境内了!”李宗保太不是东西了,竟然又禀报了一个惊天的消息。 “咣啷!”李秉常打翻了一张桌子,杯碟摔得到处都是:“不可能!不可能!二十万西兵进入大夏境内!这不可能!绝不可能!” 他仰首向天,声嘶力竭的大吼起来,根本就不相信。 “天啊!”一片尖叫声响起,出自一众大臣之口:“一个吴骥已经难以收拾了,又来二十万西兵,这可如何是好?” “那是西兵啊!二十万西兵啊!” “西兵是大夏的劲敌呀!若不是西兵,大夏早就打进关中了!” 一众大臣乍闻这消息,惊惧难安,双腿打颤,说话带着哭腔了。 虽然数十年来西夏占了上风,可是,一众大臣却是知晓西兵是劲敌。虽然西夏占了上风,却是始终打不进陕州,顶多就是去掳掠一番,然后赶紧闪人。他们心里非常清楚,若是正面与西兵作战,西夏无论如何打不过。 如今西兵拿下了横山,进入西夏境内了,而且还是一来就是二十万,他们能不惊惧么? 不仅一众大臣惊恐不已,就是李秉常这个皇帝也是震惊无已,一脸的惧色,一双捂着胸口,喘着粗气,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们损失了多少兵马?铁鹞子呢?”李秉常好不容易稳定情绪,大声喝问起来。 “禀皇上,臣等无能,损兵折将,伤亡近三成。铁鹞子无损!”李宗保万分不想禀报,却是不得不报。 “呼!”李秉常长舒一口气,拍着胸口道:“铁鹞子无损,那就好!那就好!” 铁鹞子是西夏最为精锐的军队,是西夏的支柱,只要铁鹞子无损就好办了。 “你们说,大夏该当如何应对?”只要铁鹞子在,李秉柱的底气就足了些,不再惊惧难安,而是问计了。 “臣等合计,大夏为今之计就两条,一是搜兵简卒,准备与宋军决一死战!二是派人与吴骥和谈,拖延时间。”李宗保和梁熙对望一眼,道出了他们早就合计好的计谋。 “准!”李秉常眼睛一亮,道:“传朕的旨意,调集全国所有兵力,与宋军决一死战!大夏的勇士,不管是在高山密林里,还是在深谷飞涧之中,都要参战!” 第18章 异族惊惧(下) 宋军在河西会师的消息,对于西夏来说,那是巨大的威胁,一个不好西夏就有灭顶之灾,要李秉常君臣不震恐都不行。 当然,震恐无已的不仅仅是西夏,还有吐蕃。 吐蕃所属是西羌故地,至于其出处却是无从查考,大多史料只能来自于传说。吐蕃的崛起要追溯到唐朝,因为松赞干布而统一,而强大。从此以后,吐蕃开始了与唐朝长达数百年的争雄之路。 虽然数百年间有时和平,有时战争不断,总体来说,吐蕃与唐朝的关系还是敌对的。虽然我们的历史教材上把吐蕃说得如何如何好,却与历史不相符。 吐蕃最早并不是接受汉文明的影响,而是认同印度阿三的天竺文明。松赞干布统一吐蕃为了创造藏文,派出人去学习,去的是现在的克什米尔地区,在当时,那里属于印度,吐蕃学的是天竺文字,接受的是天竺文明。是以,藏文与天竺文字相近。 文成公主进藏,具有深远的影响,可以说是这是吐蕃人由接受天竺文明向接受汉文明转变的开始。可是,一开始的时候,松赞干布瞧不起唐朝,与唐朝打了几仗,给唐朝打得大败,他这才意识到唐朝非常强盛,经过一系列的事件,最后才有文成公主进藏。 文成公主进藏带去了大量的汉文明,汉人的书籍,汉人的科技,极大的促进了吐蕃的社会发展,使得吐蕃的国力大为提升。同时,也使得吐蕃人开始接受汉文明,天竺文明在这里的接受程度开始动摇,一步一步的退出了舞台,最终为汉文明取代。 这就是为何印度阿三一而再,再而三想把西藏纳入版图的一个原因。在尼赫鲁的大印度构想中,就包括西藏,因为印度阿三不甘心失败。 在松赞干布时代里,吐蕃与唐朝的关系还算可以,虽然时有摩擦,却是和平居多。松赞干布死后,吐蕃与唐朝的关系就发生了变化,随着国力的增强,吐蕃就不满足了,与唐朝争夺起了河西走廊。 一提起吐蕃,很多人就想到西藏和青海,以为吐蕃就只有这么大的地方,大错特错!在当时,吐蕃的地域极为辽阔,不仅仅包括现在的西藏与青海,还包括阿富汗、巴基斯坦、印度的一部分地方,控域万里,是唐朝在周边最大的威胁。 突厥很强横,却给唐朝灭了。吐蕃的实力也很强,唐朝却是无可奈何,因为吐蕃占据了有利的地形,吐蕃所在之地地形险要,地势复杂,崇山峻岭多不胜数,易守难攻,唐朝要想进攻吐蕃,难上加难。 别的不说,光是一个积石关就让唐朝损兵折将数万人。 正是因为吐蕃占据了有利地形,进可攻,退可守,没有后顾之忧,是以在实力上远远不如唐朝的吐蕃却是屡次威胁河西之地。 尽管吐蕃占有地利,要想与唐朝为敌,还不够格,就不得不提到另一个与唐朝打了上百年的大国,阿拉伯帝国。 阿拉伯帝国崛起之后,大举东进,先后攻占了巴基斯坦和印度一部分领土,与唐朝的西域接壤,最后爆发了战争,这一打就是上百年。虽然阿拉伯帝国打不过唐朝,给唐朝压着打,连对中东进行伊斯兰化的机会都没有。可是,阿拉伯帝国也是大国,虽然屡败,却是屡战。 就是在这种情形下,吐蕃与阿拉伯帝国走到一起了,两个大帝国有着共同的对手,唐朝!而且,他们单独与唐朝打的话,都不是唐朝的对手,最后就结盟了,狼狈为奸,与唐朝争雄。 吐蕃的主要部分是在青藏高原,另一部分国土在西域,与阿拉伯帝国接近,这更方便了两国的结盟。 吐蕃由于地理位置很好,严重的威胁到了河西之地,不断出击河西走廊,想夺取河西走廊,却是没有成功。这在一定程度是牵制了唐朝,唐朝不得不派出大量的军队防吐蕃,保障河西走廊。 河西走廊的重要性是不用说的,那是联接华夏中心区与西域的必经之路,不容有失。 或许,正是这种牵制,使得唐朝在西域的力量不足,最后才有怛罗斯之败吧。 吐蕃与阿拉伯帝国的结盟,对西域的威胁相当的大,唐朝曾经一度丢掉了安西四镇,武则天派兵收回的。 到了唐朝末年,吐蕃曾经一度占据陇西之地,进入关中,制造了巨大的破坏。可是,没多久,吐蕃也分裂了,国势衰微,一蹶不振。 如今的吐蕃主要居住在青海,也就是青海湖一带,其首领叫董毡。 美丽的青海湖象一面硕大的镜子,景色优美,令人留恋忘返。 成群接队的牛羊,牧歌悠扬,一派祥和之气。 不计其数的帐幕,一座接一座,一眼望不到头。 就中有一座巨大的帐幕,金顶金鹰,霸气十足,帐外一根旗杆,王旗飘飘,舒展如画,发出猎猎的响声。 帐幕中,董毡正与一众大臣在饮酒吃肉。吐蕃的政事不多,国事简约,见了面几句话就可以说清楚,远远没有宋朝那般复杂。是以,董毡的时间特别多,没事时要么去打猎,要么爬女人的肚皮,或者就是与群臣宴饮。 肥美的羊肉发出阵阵诱人的香味,滚烫的马奶子散发出馨香,一众君臣吃得好不快乐,满嘴流油。 “赞普,党项人与宋人终于在河西打了起来,这对我们是大好事呀!” “是呀!宋人窝囊了上百年,终于英雄了一回,打到河西来了,真是想不到啊!” “在前朝时,汉人勇猛无敌,打得群雄束手!突厥、吐谷浑、回鹘、大食人,还有我们吐蕃,都不是汉人的对手,给他们压着打!那时节,汉人冲锋起来,排山倒海一般,一往无勇,气势惊天!前朝一亡,汉人就跟蔫了的那玩意儿似的,一蹶不振!” 作为唐朝的主要对手之一的吐蕃,在唐朝手下吃过的败仗太多了,他们深深的知道唐军有多厉害!唐军冲锋起来,排山倒海,不可抵挡,死在唐军手下的吐蕃人不知道有多少。虽然唐朝亡了一百多年了,可是,根据故老相传的故事,他们就害怕。 然而,宋朝建立后,宋朝并没有走上唐朝的强盛之路,还很窝囊,给人数不多,实力并不算太强大的西夏人和契丹人压着打,他们想起来就好笑。 这番讥嘲的话一说出来,个个一脸的不屑,他们压根儿就瞧不起宋人。 “他们打得越惨烈越是好!”董毡个头高大,血盆海口,其话声异常响亮,这一开口说话,就跟打雷似的:“他们打得越是激烈,越是有求于我们!这些年来,我们一直给西夏人压着,不得不向宋皇低头,尊其为帝,受其节制。哼,松赞干布的子孙岂是那般窝囊的?” 吐蕃的实力低下,远远不如西夏强横,为了对抗西夏,吐蕃不得不向宋朝低头,承认宋朝的统治,还要接受宋朝的官号。虽然这不过是表面文章,对他们来说,仍是很不爽。 “是呀!” “西夏人与宋人打,这叫狗咬狗,总有一条狗抵挡不住,就不得不求着我们,给我们足够的好处,我们可以漫天要价!” 若是西夏与宋朝在河西大打,得好处的就是吐蕃了,他们可以从中渔利,一众大臣无不是大喜。 “你们说,这吴骥是不是三头六臂,他竟然一鼓作气就拿下了三座坚城。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他连夏州也拿下来了!” “他要是三头六臂,就不会在夏州停留了。肯定是他心里怯了。” 众臣议论起来,把话头提到吴骥身上了。 董毡眼中光芒一闪,道:“吴骥虽是连下三城,却也有无穷的危机,他手中的兵力不足,若是在此时进攻兴庆府,即使能灭了西夏,也会留下后患。你们想啊,兴庆府有不少西夏军队,李秉常即使打不过,他还不会逃走?李秉常若要逃走的话,吴骥无论如何也是拦不住。是以,吴骥他在夏州停留,那是在等待援军。嘿嘿!我们可以遣使去见吴骥,要好处。为了得到援军,他不敢不应我们的好处!” 董毡精明过人,竟然看穿了吴骥的用意。他的想法很对,若是在这种情形下,他表露出向吴骥靠拢的意思,吴骥为了拉拢他,必然要给他很多好处。 “赞普英明!” 群臣大是佩服,这计策一用,他们就有很多好处,很多财货,享用不尽。 “不仅如此,我们还要向李秉常派出使臣,要是李秉常敢不给好处的话,我们就帮着吴骥打他。为了拉拢我们,李秉常一定会给我们很多财货。”董毡眼中的光芒越来越盛了:“我们两边讨好,得到好处,然后坐山观虎斗,谁胜了我们就帮谁。到那时,他们都打得精疲力竭了,还不是由我们说了算?那样,我们的好处才会最多!” 够阴险! “哈哈!”一众大臣大笑起来,红光满面,仿佛他们已经得到天大的好处似的。 “禀赞普,西兵拿下横山,进入西夏之境,二十万西兵与吴骥大军会合了!” 就在一众君臣得意之际,一个亲兵进来禀报。 “甚么?西兵来了?”董毡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刚刚升起的美好念头荡然无存,尖叫起来:“不好!吴骥等的不是我们,是西兵!二十万西兵啊!天呐,西兵一到,吴骥军力大增,不仅西夏有灭亡之虞,就是我们吐蕃也是朝夕难保啊!这可如何是好?” 董毡满脸的喜色刹那不存,代之而起的是满脸的惊恐之色! 第19章 三军拥戴 就在西夏和吐蕃惊恐不安之际,夏州却是另一番光景,没有欢声笑语,没有欢呼,有的只是如雷的鼾声。 “呼噜噜!呼噜噜!” 鼾声响起,此起彼仗,响成一片,比起打雷还要响亮,二十万西兵正抱头呼呼大睡,个个口水长流,睡得极沉,就是用雷轰也轰不醒。 “噗哧!噗哧!” 正在巡逻的吴骥大军听着如雷鸣般的鼾声,个个一脸的古怪,忍不住好笑。 “西兵他们来到河西之地是为打西夏狗还是为了酣睡?” “听他们这鼾声,比打雷还要响亮,这是我这辈子听到最响亮的鼾声了。” “二十万人的鼾声能小得了?那可是二十万人啊。” 西兵自打来到夏州后,精神一松,再也坚持不住了,倒在地上就睡着了。忙得吴骥大军团团转,扶了这个,倒了那个,扶了那个,又有人倒了,都不知道扶谁了,到后来,二十万西兵齐刷刷的倒在地上大睡,那情景很有震憾力,要不是亲眼看见,谁也不会相信世间竟有如此奇事。 如此一来,就忙坏了吴骥大军。不需要吴骥下令,他们都知道该怎么做,把西兵抬进营房去安顿,让他们好好的睡上一觉。而吴骥大军自发的为他们站岗放哨,担任起了警戒任务。 虽然明知道西兵困得不行,才有如此鼾声,可是,听在耳里仍是让人好笑,还很惊讶。 “这算得了甚?吴都指挥的屋里,那鼾声才叫一个响亮!比起打雷厉害多了。” “你又怎生知晓?”立即有兵士问询起来。 “我奉命向吴都指挥禀报军情听到的,那鼾声一个接一个,一个比一个响亮。我都在怀疑,这是人能发出的声响么?就是猪,叫起来也没有这么响亮。” “莫乱说话,西兵的兄弟们着实太困了。” “瞧我这张嘴,怎生说到猪了呢?听说最响亮的是一个叫姚平仲的人,那鼾声比起炸雷还要响亮十分,远远就能听见。啧啧,真是够难为人的!吴都指挥不仅不恼,反倒是很欢喜,带人这里瞧瞧,那里瞅瞅,这个凉着了,那个冷着了,立时叫人处置好。” “吴都指挥的军令很严,可是,吴都指挥人好,对我们很好,关心我们的疾苦。跟着吴都指挥这样的人,这辈子值了!” “是呀!吴都指挥不仅关心我们,对西兵将士也是很关心呢,操劳不已呢。” 正如兵士们议论的那般,吴骥正在为西兵的事操劳,派人巡视,若有西兵没有盖被,就要给盖好,不能着凉。还要派人准备吃喝,一旦有西兵醒过来了,立时就要给他们调理身体,吃点儿药,喝点粥,调理好了,才能让他们正常吃喝。 这些事看上去很琐碎,可是,二十万人的调理就可怕了,吴骥他们是忙得团团转。 “轰隆隆!轰隆隆!” 一个异常响亮的鼾声格外引人注意,与众不同。 “这个姚平仲!” 吴骥听在耳里,不住摇头:“别人打鼾顶多就是呼噜噜,他倒好,竟然来轰隆隆。一个不好,还以为千军万马在冲杀呢。” “呵呵!”周威他们会心一笑。 要说打鼾,二十万西兵差不多有一半人。可是,如姚平仲这般把打呼噜打成千军万马的声势,仅此一人而已,着实让人好笑。 西兵特别能睡,一连睡了五天五夜,才有人睡醒。然后,陆续有人醒来,直到八天以后,才全部醒来。 “真能睡的,比我们当日还能睡呀!不愧是西兵,连睡个觉都如此了得!”周威不住摇头,半调侃半认真的道。 吴骥的屋里,济济一堂,周威、皇甫嵩、齐大保、韩方、李明初这些吴骥大军的将领,还有种谔、种师道、种师中、姚古、姚友仲、姚平仲、李宪、童贯这些西兵将领,不下百人之多。 吴骥的屋子向来宽大,如今也是有些拥挤了,一众人围坐在一起,正在叙话。 吴骥放眼一扫,西兵将领个个精神抖擞,骠悍之气透体而出,基本上恢复了,暗自点头,赞许不已:“西兵不愧是大宋的精锐,数十年来是大宋的顶梁柱,如此精悍!” “恭喜诸位,恢复如初了。”吴骥呵呵一笑。 “呵呵!这都是吴都指挥照顾,要不然,我们还不会这么快就恢复的。”种谔微笑着,代表众人致谢:“谢吴都指挥!” “谢吴都指挥!”众将齐齐抱拳施礼。若无吴骥的精心照料,他们断不会在这么短时间内恢复,这份谢意无比真诚。 “这是我们该做的,不敢当你们的谢意。”吴骥抱拳回礼。 姚古冲吴骥一抱拳,道:“吴都指挥,诸位:我们在河西会师,是自前朝灭亡之后的盛事,可喜可贺!” “呵呵!”河西是华夏的固有领土,早在汉朝就并入了版图,而宋朝却没有收入版图,这让人惋惜。如今,宋军在这里会师,这是一个格外振奋人心的事件,众将发出一阵畅笑声,欢娱之情溢于言表。 “可是,眼下并非欢喜之时。”姚古在众将的欢笑声中话锋一转,道:“会师之后,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灭掉西夏不过是第一件,还有吐蕃,还有西域。” “嗯!”李宪接过话头,微微颔首,用他那太监特有的尖细声音道:“河西之地是华夏进入西域的必经之地,为西夏占领,阻绝道路,不让大宋与西域往来,实是可恨。如今,西夏灭亡在即,一旦西夏灭亡,我们就要进军西域,收服吐蕃。” 西夏的地理位置太重要了,一旦拿下来,吐蕃和西域就提上议事日程,不得不处置,众将齐齐点头,大声赞同。 “有道是,蛇无头不行!”姚古接回话头,接着道:“我们西兵一共二十万,分成三部,种家军、我们高家军,还有李宪将军的大军,再加上吴都指挥的大军,一共四部。四部大军,若无人统率,互不协调,各打各的,难以成事,我的意思是,我们应当推举一员大将,统领各军。诸位以为如何?” 河西会师固然让人振奋,也有问题,最大的问题就是统一指挥的问题。二十五万大军,若无统一的指挥,就会各打各的,互不协调,相互不能增援,会给西夏以可趁之机,解决统一指挥问题,是眼下的当务之急。 “姚将军所言极是有理,我们西兵在陕州与西夏狗打了数十年,不能占到上风,固然有地形复杂,地势险要,难以协调,也有没有一员大将统领各军的原委。”种谔对这事极为赞成,感慨多端:“若是我们西兵有人统帅,断不会打了数十年的败仗。” 陕州地形特殊,要想统一指挥都很难。在当时,没有无线电这种便捷的通讯方式,靠人来传递命令,效率实在是太低了,命令往往赶不上战场变化。正是从这点考虑,宋朝才没有在陕州派大将坐镇,而是让诸将各守一地。 “我赞成!”吴骥点头。 “我赞成!”李宪也表态了。 种谔、姚古、吴骥、李宪是四支大军的统帅,他们四人表态了,这事也就决定了。那么,接下来就是谁将会成为统帅? “西兵威名赫赫,我是久仰大名。”吴骥率先表态,道:“这大将应当从西兵中选择。再者,西兵的人数最多,这大将非西兵将领莫属。” 吴骥这话不是谦虚,而是事实。兵力之多少,也能决定形势,这点很重要。 “吴都指挥,这话就不对了。”种谔摇头,道:“我们西兵的人数是最多没错,可是,若论名头,若论用兵,若论功劳,非你吴都指挥莫属。我举荐吴都指挥。” “我?”吴骥很是意外。 做大将,当统帅,统领二十五万大军这事,吴骥真的没有想过。种谔、姚古、李宪他们三人的资历都比吴骥要老,要老得多。吴骥从军不过数年,而这三人都是老将,从军很多年了。更别说,种家军和姚家军的名头很响亮,要选统帅的话,应当从种谔和姚古二人中择一人担任。 至于李宪,虽是一员良将,却是因为名头、资历远远不如种姚二人,自然不能当选。 “吴都指挥,你一定是在想,我和种将军无论从军年头,还是名望,都很响亮,是不是?”姚古不住摇头,道:“可是,我们从军这么多年来,手握天下精锐,却是拿西夏狗没办法,说来惭愧呀!哪及吴都指挥你,从军短短数年间,就有如此天大的功绩。这大将,非吴都指挥莫属!” “击破辽狗固然可喜,可是,这不是最为可喜的事。”李宪的尖细声音响起道:“最让人欢喜的是,大宋之军发生的变化。以前,大宋采用的是以步制骑策略,而吴都指挥却是主张以骑制骑的策略。如今,吴都指挥的策略已经证明了,无比正确!正是因为策略的正确,大宋之军才有如此惊人的变化,才能取得一个接一个的胜仗。我敢断言,这仅仅是开始,要不了多久,大宋战力强悍的大军会更多。再过上一段时间,大宋所有大军的战力都会有一个飞跃,即使媲美前朝大军也不是问题。这都是吴都指挥的功劳,要是吴都指挥不做大将,谁也不合适。” “对!” 种谔和姚古二人齐声赞成。 “吴都指挥,我们愿奉您号令!”种师道、种师中、姚平仲、姚友仲、童贯这些西兵将领齐声附和,声音极为响亮,震动屋瓦。 第20章 灭西夏之策 论资历,吴骥是远远不如种谔、姚古和李宪三人,在这方面,他差得太远了。 论名望,吴骥不比三人差,应该说在三人之上。 论功绩,那就更不用说了,吴骥是第一! 宋朝能有眼下这不错的情势,宋军能够出现在河西之地,能在这里会师,有哪一件离得开吴骥?若无吴骥,断无今日之盛。 虽然宋神宗的封赏还没有下来,谁都清楚,吴骥必然是功居第一,不做枢密使,也要做副枢密使,地位比起种谔、姚古他们只高不低。 更别说了,西兵与别的宋军不同,西兵认的就是英雄好汉,不管你的后台有多硬,若没有本领,谁也不会服你。若你真有本事,不论出身,都会得到尊重。正是因为西兵有这种传统,李宪这个宦官也能统兵一方。 西兵将领对吴骥是服气得紧,谁敢不服? 他们齐声道来,极是振奋,声音异常响亮,连屋瓦都震动了。 “这个……”吴骥还真的是有些意外,这些西兵将领打量自己,就跟打量祖宗似的,个个很激动。 “吴都指挥,你就莫要再推辞了!”种谔出言提醒。 “禀吴都指挥,官家的圣旨到。”就在这时,吴星进来,把宋神宗的圣旨递上。 吴骥接在手里,展开一瞧,眉头一挑,递给种谔他们。种谔他们一瞧,不由得大笑起来:“哈哈!官家真是英明呀!官家命吴都指挥统领大军,我们也推举吴都指挥,这叫众望所归!吴都指挥,你是推也推不掉了!” “呵呵!”种谔说得对,吴骥做统帅,真的是众望所归了。不仅宋神宗命吴骥为将,就是西兵将领们也是打从心里推举,众将发出一阵畅笑声,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既如此,我就勉为其难,还请各位襄助!”吴骥一抱拳,谦逊一句。 “谨遵吴大帅号令!”种谔、姚古、李宪以及西兵将领,周威他们齐刷刷站起来,大声领命。 他们的声音整齐划一,好象早就训练好似的。 至此,吴骥这大帅之位就坐实了。 “坐!”吴骥招呼众将坐下,开门见山,道:“我们来到河西,是为灭亡西夏的。如何灭西夏,还请各位建言。” 一提到灭西夏,众将就是精神大振,打量着吴骥。 “大帅,末将有一事不明,还请大帅为末将解惑。”姚平仲最先忍不住了,开口问道:“大帅一鼓励作气拿下夏州,剑指兴庆府,若是大帅出兵,早已灭了西夏,为何在夏州按兵不动?那时节,西夏的精锐正在陕州,与我们苦战,西夏空虚,正是灭亡西夏的良机。以大帅的神机妙算,必有缘由,末将可不敢以为大帅昏头了,出了昏招!呵呵!” 他说得挺乐呵的,越说越是欢喜,自顾自的笑了,咧着一张嘴,好不快活。 然而,姚古却是脸一板,喝斥起来:“平仲,还不快向大帅请罪!甚昏头,甚昏招,你净说胡话。” 姚平仲之言语病不少,众将知道他是个大嘴巴,就是没有想到他的嘴巴是如此之大,竟然如此说话,不由得好笑,捂着嘴偷笑。 “这……末将不是那意思,大帅……”姚平仲醒悟过来,不由得大是焦急,脑门上都快冒汗了。 “好了!”吴骥抿着嘴唇,强忍着笑意,不仅没有怪罪之意,反倒是欣赏起姚平仲这种直性子:“这事当然有其缘由。至于我为何在夏州按兵不动,就请诸位猜上一猜,谁猜中了,有奖。做灭西夏的先锋!” “做先锋?”西夏灭亡是必然之事了,这先锋谁不想? 众将大是振奋,开始猜测起来了。 “这个么……”种谔眉头一挑,沉思起来:“大帅用兵如神,断不会看不透此点。大帅的用意究竟何在呢?” “嗯!这先锋一定要弄到手。”姚古也不甘落后,眉头紧拧着,开始沉思起来:“拿下夏州,夺取了西夏的粮草、军械,大帅不用为辎重发愁,为何还要在夏州停留呢?” “先锋一定要到手!”李宪眉头一掀,眼中光芒闪烁,开始沉思起来:“大帅唯一可虑者,便是兵力不足。大帅这是等我们西兵?可是,以大帅的兵力,完全可以一举灭掉西夏呀!那时节,西夏精锐不在国中呀!” 众将猜测多端,难有定论。周威他们早就知道吴骥的打算,打量着众将,听着他们的猜测,不动声色。 姚平仲最不喜这种事了,抓耳挠腮的,一副急切样儿。 姚友仲陷入沉思,一双眼睛忽明忽暗。 童贯也是深思,眼中不时有光芒闪烁。 “大帅,末将妄断,还请大帅不要见怪!”种师道沉思了一阵,眼中光芒一闪,猛的站起身,冲吴骥行礼。 “建中,你知晓了?”种谔这一喜非同小可,他对这个侄子极为看重,素知他足智多谋,说不定他真猜中了。 “建中,你莫要乱说!这前锋非良将不可!”姚古和李宪对种师道之能深知,怕他说对了,夺了前锋,忙着出言阻拦。 吴骥打量着种师道,也有些惊讶。吴骥的用意很深,若种师道真能猜中的话,不愧是未来的大宋军魂:“建中,你说。” “大帅深谋远虑,看得极是深远,末将佩服!万分佩服!”种师道冲吴骥重重施礼,一脸的钦佩之色:“大帅的用意不外两个,一是若是趁着西夏精锐没有退回国中灭了西夏的话,李宗保、梁熙他们率领下的精锐就会蹿入横山,与大宋为敌,难以收拾。” “哦!”众将恍然大悟:“有理!有理!” 吴骥拿下夏州之时,正是李宗保他们退入横山之际,若是吴骥灭了西夏,李宗保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在横山中扎下根了。 “其二呢?”吴骥微微点头,对种师道的才智极是赞赏。 “二是在西夏的高山密林里,还有不少党项人,还有不少羌人,若是不把他们除掉,而灭了西夏的话,他们必然在崇山峻岭里与大宋为敌,河西之地难以平定。”种师道越说越是振奋,声调越来越高了。 “妙计!妙计!”种谔、姚古、李宪他们恍然大悟,长声而笑,齐声颂扬道:“大帅深谋远虑,实非我等所能及,佩服!佩服!长策远谋啊!”感慨万端。 吴骥这谋划非常深远,种谔他们都是名将,才智非凡,只需要一提点就能明白过来,哪能不佩服的。 “种建中,你说对了!”吴骥大为赞许:“不愧是将门之后!了得!了得!” “呵呵!”种谔一听这番夸赞,仰首向天,笑得特别开心,种师道这脸露得太大了,给种家军长脸了。 “不敢当大帅赞扬!”种师道也是欢喜,红光满面。吴骥名重天下,是大宋的英雄,他夸赞过谁来的?能得吴骥一字之褒,远胜华兖。 “哎!”姚古和李宪叹息一声,这先锋落不到他们手里了。 “种建中,你洞悉我所谋,那你说说,我们该当如何应对?”吴骥这是要考校种师道,故意让他说出来。 “这个……”种师道还未虑及此处,不由得一愣。 “不急,你再好好想想!”吴骥对这个未来大宋军魂越发看中了,要给他时间思考。 种师道眉头拧着,抚着下巴,开始思索了。 种谔知道吴骥是在栽培种师道,欢喜无已,比饮了醇酒还要快活。 姚古瞧瞧姚友仲,这个能干儿子怎生又没有想到呢? “姚友仲,你可想到了?”吴骥对姚友仲这个姚家军的后起之秀也是看中,决心考考他。 “禀大帅,末将还未得计!”姚友仲忙着回答。 “大帅,末将以为,在灭西夏之际,一定要派出大军,切断党项人、羌人的退路,使其不得退走!”种师道突然之间,双手猛击,很是振奋。 “那是必然!不错!不错!你在如此短时间内想到,很不错!还有呢?”吴骥非常欣赏。 “还有,大帅要派出大军,摆出一副立时就要灭西夏的样儿,让李秉常紧张,让李秉常惊惧。只有如此,李秉常才会不途遗力的搜兵简卒,调集兵马!”种师道还没有回答,姚友仲就大声回答了。 “啪!啪!”吴骥站起身来,不住击掌,大笑道:“你们两人,一人一个计谋,这灭西夏之策就差不多完整了。” 不给李秉常以压力,他是不会把最后一兵一卒纠集起来的,姚友仲所言太有道理了。 “呵呵!”姚古大笑,姚友仲终于露脸了,姚家军有面子啊,他这个做父亲的最有面子。 “好谋划!”众将齐声赞颂,不得不服这两个后起之秀,真有一手的。 “种建中,姚友仲,听令!”吴骥脸一肃,大声下令,道:“命种建中为正先锋,姚友仲为副先锋,你二人率军五万,前去攻打西夏。” “领命!”二人振奋异常。 “你们要记住,分寸要拿捏好!不能把李秉常吓得逃走了,又要让他心惊胆跳!”吴骥提醒一句。 这种事,关键就在分寸二字上,既要让李秉常惊惧,又不能让他逃走。要不然的话,一切谋划都会落空。 “我估算过了,西夏虽是山高林密,地形复杂,地势险要,道路崎岖难行,毕竟西夏不大,李秉常的旨意传到需要十来天时间。党项人、羌人从山谷深涧中走出来,需要十天半月。”吴骥一双眼中精光暴射,扫视众将,大声下令:“是以,各位做好准备,一个月后,灭西夏!” 第21章 斩来使 自从两军在河西会师以来,西夏的存在就进入了倒计时,其灭亡已经是必然之事。可是,西夏何时灭亡却是未定,如今,吴骥一旦确定了,那么,西夏的灭亡真正的进入了倒计时,这是何等的振奋人心! “灭西夏!” 众将齐刷刷站起来,高昂着头,挺起胸,大吼起来。不过百来人,却是声震长空,宛若千万人在怒吼似的! 个个激动得眼里泪水滚来滚去! 西夏,一直是宋朝的大患,以弹丸之地与宋朝抗衡数十年,压着宋朝打。宋朝为了打西夏,倾尽全国之力不能得志,这对宋朝来说,那是耻辱! 这种耻辱,是可忍,孰不可忍? 终于要灭亡西夏了,谁能不激动? 不仅众将激动,就是吴骥本人也是激动难已,双拳紧握,眼中精光暴射,他万万没有想到,西夏之亡竟是出自他之手。 对于现代人来说,对西夏是一点也不陌生!那是让无数后人咬碎钢齿的名字,其灭亡出于己手,谁都会激动难已。 “呼呼!” 屋里尽是粗重的喘息声,众将胸膛急剧起伏,呼呼直喘气,激动得红光满面。 “大帅,听说你们发了大财,弄了不少战马,能不能给我们些?”众将好不容易平复心神,种谔乐呵呵的就开口了。 他这话是代表西兵将领说的,一众西兵将领无不是紧张万分,打量着吴骥,生怕他不答应似的。 西兵多步兵,并非没有骑兵,只是骑兵非常少。这主要由两个原因造成,一个是“以步制骑”的策略就是由韩琦在陕州时提出,最后上升为宋朝的国策。陕州是以步制骑的大本营,信奉者特别多,是以,西兵倾尽全力打造步兵,至于骑兵就不太重视了,这就造成了西兵的骑兵不多。 二是因为陕州的地形复杂,地势险要,宜于步兵作战,不适于骑兵冲杀。都知道,骑兵的威力是很大,来去如风,行动神速,机动能力强,冲击力惊人,可是,骑兵的运用需要平坦而开阔的地势,不宜于陕州这种地形复杂的地方。 在陕州这种地形异常复杂之地,步兵比起骑兵更有优势,是以,西兵从实际出发,不得不大量打造步兵,把骑兵降到最低。 二十万西兵,拥有的骑兵还不到一万,由此可见,骑兵在西兵中所占的比例是何等之低。 如今不同了,以步制骑的策略已经给证明是错误的,以骑制骑的策略才是正确的,这就让种谔这些西兵将领心眼儿活了,想拥有骑兵。 再者,西兵进入河西之地,其使命已经发生改变了。由原先的固守陕州,变成了攻灭西夏。而且,灭亡西夏只是第一步,随之而来的还有收服吐蕃,进军西域,没有战马不行。 “大帅,我们西兵的战马很少,你能不能分些给我们?”姚古也想拥有战马,眼睛放光,小心翼翼的问道:“灭了西夏之后,我们西兵不能再靠两条腿赶路了,得学会骑马,才会进军西域呀!” “是呀!”李宪也是小心翼翼的附和:“大帅,我们得提前做好准备,不是?” 把三人那副小心而又紧张的样儿看在眼里,吴骥大为好笑:“哈哈!瞧你们这紧张样儿,好象小家子气,不给你们似的。我有那么小家子气么?” “哈哈!”一众西兵将领大喜过望,哈哈大笑起来。吴骥的话里虽不乏埋怨,意思却是再明白不过了,他们能不欢喜么? 若是拥有了战马,西兵就能象北方的宋军那样,长上四条腿,来去如风,以西兵的精锐,会更加了得,谁能不想? “这事,即使你们不说,我也要与你们商议。”吴骥站起身,踱起了步,拧着眉头,沉思着道:“我连下三城,除了缴获大量的粮草外,还有大量的战马。这些战马,都是从西夏军队手里缴获来的战马,不用训练,直接就能使用。我们人手一匹战马,是用不上了。你们西兵到来,正好趁这段时间好好训练一下骑术,打造一支骑兵出来。” “谢大帅!谢大帅!”种谔他们齐声致谢,屁股都是欢喜的。 “我的意思是,先从西兵中挑选一批头脑灵活,身材壮实,身经百战的兄弟们出来,让他们成为骑兵!”吴骥开始安排起来。 “大帅请放心,我们西兵个个都身经百战,这身板自是不用说了,个顶个的棒!至于头脑灵活嘛,个个都比我脑了好使!”姚平仲嚷开了,他的大嗓门一广播,跟打雷似的。 “噗哧!” 笑声响成一片。西兵将领都知道姚平仲是一员虎将,冲锋陷阵难有敌手,可是,就是不爱动脑筋。动脑筋对他来说,很难受的。 “平仲!”姚古忙着喝斥。姚平仲一缩脖子,不敢吱声了。 “西兵在陕州与西夏打了数十年,最大的收获,就是钻山越岭。说到在高山密林里打仗,我想大宋舍西兵莫属!”吴骥眉头一掀,颇有些好笑:“是以,这宝贵的经验也不能丢了,应当保留这么一支队伍下来,让他们专精山地作战。” “这个……”姚平仲他们有些不太愿意了。 西兵虽然精于山地作战,可是,形势已经发生了变化,山地作战已经派不上用场了。 “你们要这么想。大宋疆域辽阔,拥有不少山地,说不定甚时间就要用到山地作战,是以,这宝贵的经验不能浪费掉了。”吴骥看得很深远。 中国的疆域很广大,拥有不少山地,指不定甚时间就需要山地作战,让精于山地作战的西兵保留一部分下来,太应该了。 “大帅既然如此打算,末将敢不从命!”种谔他们都是名将,给吴骥一提点,立时就明白过来了。 “呵呵!”一众西兵将领笑得特别开心:“从此以后,我们就长了四条腿,跟北方的兄弟们一样,可以来去如风了。” 就在他们欢喜之际,吴骥打击他们道:“你们莫要欢喜得太早了!你们眼下只能学会骑马,陌刀、斩虏刀、霹雳弹却是没有,你们想用也用不了。” 这不是吴骥要难为他们,而是实际情形所限。陌刀、斩虏刀、霹雳弹在北方制造,一时之间难以运到,西兵只能骑马,不可能象北方大军那样作战。 “眼下没有,并不是说将来没有啊!”种谔、姚古、李宪他们齐声欢叫起来。 以西兵的精锐,改造他们是必然,决不可能把西兵裁撤。别的不说,丰富的战阵经验就不是其他的军他比得了的。若是把西兵重新武装起来,那将是一支非常可怕的力量,战力惊人,不比北方军队差。 “禀大帅,西夏遣人前来和谈。”就在这时,吴星大步进来,冲吴骥禀报。 “和谈?” 这消息就象水珠砸进滚烫的油锅,立时沸腾了,众将猛的站起身来,恨恨不已的骂起来:“西夏狗想和谈,做梦!大帅,绝不能和谈!” 对于宋人来说,数十年来没有把小小的西夏拿下来,是他们的奇耻大辱。西夏早不和谈,晚不和谈,直到快要灭亡了,这才派人前来和谈,谁能不气愤? “大帅,西夏狗这是走投无路,要谈早干嘛去了?绝不能谈!”姚平仲嚷得最是起劲。 “没错!姚将军说得对!” 众将这次没有取笑他,而是大声附和,难得一见。 “和谈么,不是不可以,得以我们为主!”吴骥眉头一挑,声音并不大,却是掷地有声:“如今,西夏之存亡握于大宋之手,这事当然得由我们说了算!” “你们就瞎嚷嚷,还是大帅英明!”种谔他们对吴骥的话大是赞成。 如今,西夏完全是挨打的地位,而宋朝掌握了主动权,和谈得由宋朝说了算。众将一想,也是这理,不再反对。 “叫他进来!”吴骥一挥手,吴星出去带人。 没多大功夫,只见一个约莫四五十岁的西夏官员,带着一个随从,在吴星的带领下,走了进来。此人气度还不错,还算镇定,并没有因为吴骥屋中气氛压抑而惊慌。 “见过吴都指挥!”此人冲吴骥施礼。 “叫大帅!”众将齐声喝斥起来,声若雷霆。 “是!见过大帅!”这人重新施礼。 吴骥并没有说话,而是一双眼睛在他身上打量来打量去,问道:“李秉常叫你来和谈,他有些甚条件?” “皇上说了,只要你们退兵,再向大夏输纳岁币,大夏对此次冒犯可以不予计较!”这人头一昂,胸一挺,一副雄赳赳样儿。 “……” 众将打量着此人,眼中如欲喷出火来,要不是吴骥在这里,他们肯定会扑上去把这人撕成碎片。西夏灭亡就在眼前,竟然开出了如此条件,谁能不气愤? “来人!”吴骥冷冷的打量这人,猛的大喝一声:“砍了他的狗头!” “遵令!”姚平仲大步上前,拔出麻扎刀,就要砍这人的人头。 “吴骥,你敢!你好不晓事,两国交兵,不斩来使,我就不信,你敢杀我!”这人吓了一大跳,转念一想,两国交兵,不斩来使,还没有听说过宋朝斩杀来使的事情,不由得底气又足了些。 “两国交兵,不斩来使,是有这说法。可是,大宋从未承认西夏是一国!西夏是大宋的叛逆,自立为敌,罪大恶极,你是死有余辜!”西夏虽然自立为帝了,造成了既成事实。然而,宋朝并没有承认,一直骂西夏皇帝是逆贼。 “这……”这人这才意识到不妙,却是晚了。 只见姚平仲手中的麻扎刀一挥,一颗人头就搬家了。 第22章 吴骥的条件 说杀便杀,西夏的使者就这样给杀了,一众将领还有些不信。 他们虽然没有机会面对西夏使者,却是听说过多西夏使者的行径。由于在宋夏战争中,西夏一直占着上风,是以西夏使者特别傲慢,压根就不把宋朝放在眼里,说大话那是好的,恐吓、甚至在汴京无视宋朝的律法,横行不法之事也不是没有干过。 如今,西夏的使者在吴骥面前就是待宰的羔羊,任由吴骥处置,这本身就让人欢喜不已。更别说,吴骥说杀便杀,一刀砍了便是,众将只觉扬眉吐气,特别解恨,无不是大喜过望,大声赞道:“杀得好!杀得好!” “西夏狗就是要这么对付!” “哼!西夏狗,看你还敢不敢横行无忌!” 与众将的欢喜不同的是,使者一双眼里全是震惊之色,一脸的难以置信,他压根儿也不信,吴骥说要杀他就杀了他,根本就不把当作西夏的使者对待,他打出了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的护身符都没有用。 “……” 使者的嘴巴不住张阖,却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肯定是在问询,吴骥为何要斩杀他这个来使。 吴骥的目光一闪,落在随从身上,并不凌厉,很平静,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然而,这个随从那感觉就象利剑在剜心一般,豆大的汗珠从额脑门上渗了出来,身子打颤,卟嗵一声跪在地上,不住叩头:“吴爷爷,饶命!饶命!” 极是用力,发出“咚咚”的响声,额头上渗出了血水。 “咚!”吴骥没有说话,而是一步迈出去,开始踱步了。吴骥那脚步声并不沉重,可是,随从听在耳里,就象炸雷在耳边轰鸣。 “你回去,把我的条件说给李秉常知晓!”吴骥一连踱了几步,这才缓缓开口。 “呼!”随从给压抑得太过厉害了,一听吴骥说话,不由得松口气,跟应声虫似的,一个劲的道:“请吴爷爷吩咐!请吴爷爷吩咐!小的一定做到!一定做到!” “我的条件不多,只有两个。”吴骥的声调提高,道:“一,李秉常去帝号称臣,西夏皇室宗亲全部入汴京。少一个都不行!” 在宋太宗年间,处理西夏之事时就是这般处置的。西夏皇室除了李继迁以外,都去了汴京。一入汴京,那是进入不测之渊,后果难以预料,是以李继迁带着一小部分人逃走了。宋太宗不以为意,心想一个小小的李继迁闹不出什么动静了。 谁也没有想到的是,就是这个李继迁遗祸无穷,使得西北不宁,为西夏盘踞。 吴骥这条件不过是宋太宗条件的重新使用,不算难以接受,随从一个劲的道:“一定!一定!” 他一口一个一定,好象他是李秉常似的。 “二,交出李宗保、梁熙,还有入侵陕州的所有西夏兵士和他们的家眷。”吴骥的声调猛的拔高,有些尖细刺耳:“他们是刽子手,屠戮安定五城,安定五城化为废墟,此仇不能不报!我们要杀光他们!要杀光他们的家眷!” “杀光西夏狗!” 一众将领齐声吼来,声震长空,无尽的怒意蕴含在其中。 安定五城一事,让华夏儿女痛心,只要是华夏儿女,就会气愤填膺。更别说,众将中大部分来自陕州,对安定五城之事更是痛彻心肺,这一吼起来,哪能不怒气勃发的。 “杀光西夏狗!杀光西夏狗!”随从给炸雷似的吼声吓得魂不附体,跟着附和起来,连他是西夏人都忘了。 “若是李秉常不同意,那么,我们将血洗西夏,定叫党项人一个不剩!”吴骥眼中厉芒一闪,冷冷的道:“李秉常休想拖延,在半个月内必须给我答复!若是不答复,我就视为逆天之举,屠尽党项人!” 这话声音并不高,却是杀气腾腾,让人不敢置疑,哪怕是一丝一毫! “是是是,小的一定,一定……”随从给吓破了胆,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带上这颗狗头,滚吧!”吴骥一挥手,象在驱赶苍蝇。 “谢吴爷爷不杀之恩!谢吴爷爷不杀之恩!”随从向吴骥叩头,手忙脚乱的爬起身,抓着使者的头颅,飞也似的逃走了。 “呵呵!”望着随从的背影,一众将领发出了畅笑声,太让人舒畅了。 吴骥这条件,无疑是最后通牒,西夏的灭亡已经注定了,谁能不欢喜? “大帅,你不是说一个月后灭亡西夏么?怎生又改成半个月了?”姚平仲摸摸下巴,有些想不明白,立时问了出来。 “平仲,你就不会自个去想想?就知晓问问问!”姚古脸一沉,喝斥起来:“吴大帅这是个高招,你这都想不明白?” 吴骥放眼一扫,只见种谔、姚古、李宪、种师道、姚友仲他们不住点头,大为赞许。除了他们,所有的将领都在沉思,一脸的不明所以,很显然,他们如姚平仲一般,想不明白。 不给他们解释,他们一定会惊奇,吴骥微微一笑道:“有道是‘兵不厌诈’,我这么说,是为了让李秉常恐惧。他误以为我们半个月后就要动手,这半个月里,他还不竭尽所能的搜兵简卒?” “哦!”众将恍然大悟。 “若是种建中、姚友仲他们再去敲打敲打,效果会更好!”吴骥打量着种师道和姚友仲。 “大帅,末将告退!”种师道和姚友仲很清楚,吴骥已经创造了最好的条件,只需要他们去加把火,保证西夏这油锅就沸腾了,大是振奋。 …… 山峪关,地处横山西段的关隘,有三百多西夏兵士守卫。 三百多西夏兵士懒懒散散的聚在一起,正在议论纷纷。 “胆小的宋人打来了,来到西夏之境了。宋人好狂妄,口口声声要灭亡大夏,他们做梦!大夏是那么容易灭的么?” “赵匡义一心想灭亡大夏,到头来还不是给大夏压着打了数十年!哼,想灭亡大夏,凭胆小的宋人想都别想!” “宋人也真够怪的,以前,他们胆小如鼠,见了我们的影子就要逃走。如今,他们竟然打败契丹人,打到大夏境内来了。” “打来了又能怎生了?就是前朝,那般能打,能拿我们如何?我们不是契丹人,打不过,难道还不会逃?我们往高山密林里一钻,任凭宋人长着翅膀,也是拿我们无可奈何。” “对!契丹人打败了,有绝种的危险,而我们大夏却是没有这种危机。打不过,我们还可以逃啊!大夏别的不多,就是高山密林多,多得很,随便找个山头一钻,宋人就没辙了。” “我们就在大山里与宋人耗!耗到宋人精疲力竭了,我们再出来追杀宋人,还不是照样打宋人?我们大夏是不会亡的!让宋人做梦去吧!” 兵士们说得兴起,口水乱溅,兴奋不已。 “不好了!宋人打来了!” 就在他们议论之际,只听一个尖叫声响起,很是惶急。 “哈哈!”一众兵士发出一阵畅笑声:“宋人打来了?好笑!好笑!很好的说笑!” “这是山峪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宋人怎生打来?” “要是宋人敢来,我们准叫他们有来无回!” 山峪关的地势非常险要,易守难攻,可以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要让西夏兵士相信宋军打来了,不是一般的难,是很难,很难! “杀!杀光西夏狗!” 就在一众兵士把军情当笑话听的时候,只听一个大嗓门大吼一声。 “杀!杀光西夏狗!” 紧接着,就是惊天动地的吼声传来。 “宋人真的来了!真的来了!”西夏人无论如何不会骂自己为西夏狗的,只有宋军才会说出辱骂西夏人的话语,西夏兵士不敢不信了。 “他们怎生攻上来了?” “这可是天险啊,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难道宋人长了翅膀会飞,飞上来的?” 一众西夏兵士马上就惊奇不已了,想破脑袋也是想不明白,宋军是如何攻上来的。 可是,眼下哪是探讨这问题的时间,只见数百宋军挥着斩虏刀,好象下山猛虎似的,嗷嗷叫着,冲了上来,手里的斩虏刀朝西夏兵士身上狠狠招呼着。 变起仓猝,西夏兵士哪里抵挡得住,只有抱头鼠蹿的份,没过多久,就给宋军攻了进来,把他们或杀或擒。 三百多西夏兵士有一半给当场杀死,还有一半做了俘虏,给宋军团团围住。 此时的西夏兵士再也没了适才的嚣张气,有的只有丧气,个个低垂着头,大气也不敢出,颤颤兢兢的,真个是吓破了胆。 “我知道,你们很好奇,我们是怎生上来的,是不是?”种师道在一众宋军的簇拥下,大步而来。 他这话说到西夏兵士的心坎里去了,西夏兵士到眼下都没有想明白,宋军是怎生攻上来的,无不是抬起头,打量着种师道,静等他给出答案。 “你们想知晓,我就告诉你们。随我们来吧!”种师道非常好说话,很痛快的答应要告知西夏兵士。 种师道并没有杀气毕露,也不凶狠,相反,还很亲切,西夏兵士的畏惧之心稍却,在宋军的押解下,随着种师道前来。 来到一处悬崖前,种师道朝崖下一指,道:“看见没?这里并不是如你们所想的那样,没法攀登。我挑选了一批精锐,就爬了上来。” “哦!”西夏兵士恍然大悟。 “我们爬上来了,你们就爬下去!”种师道手一挥,西夏兵士就给宋军丢了下去。 一百多西夏兵士象下饺子似的坠下崖去,尖叫声响成一片。 第23章 狼狈为奸(上) 兴庆府,西夏皇宫,李秉常正与一众大臣闷坐。 没错,是闷坐,绝对的闷坐! 君臣一起,少说也有百多两百人,却是个个成了闷声葫芦,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谁也没有说话,殿上的气氛极为压抑,仿佛天塌似的,让人连腰都直不起来。 一众君臣个个低垂着头颅,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儿。 昔日里的趾高气扬荡然无存,有的只是愁容。 就连李宗保和梁熙这两员重臣重将也是愁眉深锁,愁得不成样儿了。经过几日的调理,二人的精气神好多了,却是感受到更大的压抑。 他们愁的只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如何退却宋朝大军。虽说李宗保和梁熙二人献计,一面调集举国之兵,与宋军决一死战,一面派人与吴骥和谈,拖延时间。 可是,他们仍是没有底。他们与那些只知道冲冲冲的西夏兵士不同,西夏兵士不管那些,打不过还可以钻山沟,躲到山里去,宋朝奈何他们不得,照样逍遥快活。 李秉常、李宗保、梁熙他们的地位、身份与普通西夏兵士不样,他们能钻山沟吗?一旦被逼钻进山沟里去做山大王,那就意味着西夏完蛋了,李秉常这个皇帝就失去了帝位,不能再颐指气使,不能再维持他的威权,他甘心么? 绝对不会甘心。 李宗保、梁熙这些大臣也是一样,他们舍不得他们的地位、财富、权力。 他们很清楚,即使调集西夏的举国之兵,也不见得能打得过宋军。在他们的印象中,他们深知恢复血性的汉人有多么的勇猛、凶悍。唐朝大军横行西北,谁是对手?谁与唐朝作对,谁就要吃败仗。 吐蕃、吐谷浑、回鹘、大食,哪一个不是很强横?哪一个的实力都超过了眼下的西夏,其结果却是给唐朝打败了,吐蕃和大食虽然没有给唐朝灭掉,却是吃了大亏。吐谷浑、回鹘更是给唐朝一度灭掉。 还有,横行欧亚大陆,号称“七国之主”、“世界的主人”的突厥,也给唐朝灭了。 若是宋军恢复了血性,那么,宋军的战力将是极为强悍,非常可怕。而眼下的事实却是证明,宋军的血性给激发出来了,西夏举国之兵也不见得是对手啊。 是以,他们最想的事情莫过于说退宋军,哪怕是付出一些代价。李宗保和梁熙二人之所以要和谈,真正的目的就在这里,只是出自西夏人的脸面,这才说成是拖延。 和谈的确有其诱人的地方,成功了,可以免除刀兵之灾。不能成功,还可以达到拖延时间的目的。 问题是,吴骥并非无能之辈,相反的,种种迹象表明吴骥精明过人,肯定能识破西夏的用意,是以,西夏君臣能不愁么? “你们说,吴骥他会和谈么?”李秉常终于忍不住了,再次出声相问。 “皇上啊,这话你都问了上百遍。吴骥会不会答应,我们怎生知晓呢?这得等使者回来就知晓了啊。”李宗保在心里埋怨,不敢说出来,一颗头颅垂得更低了。 吴骥会不会和谈是关键,只要吴骥同意和谈,哪怕付出高昂的代价,李秉常也愿意。可是,他很清楚,他这奢望能不能实现谁也说不清,因为吴骥占了上风,掌握了主动权,与其和谈,不如把西夏给灭了。 可是,从自身的愿望来说,李秉常仍是奢望吴骥给同意和谈。只要吴骥同意谈,那就是一个不错的开端,一切好商量。 自从使者派出之后,一众君臣就在关切这问题,李秉常时不时的就会这么问。一众大臣谁也不敢回答,就成了闷坐的局面。 “皇上,这事,得等使者回转,一切自明。”梁熙眉头一挑,实在不愿意如此等下去,这种等待那是折磨人:“若吴骥愿与我们和谈,一切好商量,哪怕是付出不小的代价也成!” “是呀!是呀!” “梁大人说得对!” 梁熙这是第一次挑明了这次和谈的真正目的,立时得到一众大臣的附和与赞同。付出代价使得宋军退走,他们还能保住自己的地位、权力、财富,比起钻山沟吃苦划算得多,再大的代价他们也愿意付出。 “若是吴骥不愿意与我们和谈,我们又该当如何,这才是我们眼下应当商议的。”梁熙不愧是在刀山血海里滚过来的人,在眼下这种情形下,仍是很冷静,虑事周全。 “是呀!梁大人所言正是臣之所虑!”李宗保大声附和:“与其在此闷坐枯等,还不如来议议这事。” 这是正理,不敢有人有异议。李秉常万分不想议这事,这可是他最害怕的事情,却是不得不议,只得忍着心惊,道:“若是吴骥不与我们和谈,大夏该当如何应对?” “吴骥若是不和谈,我们就调集举国之兵,与吴骥打上一仗。我就不信,大夏举国之兵,还打不过吴骥!” “打,怎生打?兴庆府是坚城,可是,比起夏州能坚固多少?夏州给吴骥一鼓作气而下,兴庆府能坚守多久?” “李靖当年灭吐谷浑,那时的唐军没有眼下的宋军多啊,吐谷浑那么强横,还不是给李靖一举灭掉?大夏虽然强,强得过当年的吐谷浑?” “汉人血性发作那是雷霆万钧!苏定方灭西突厥,他用一万人对付西突厥十几万人,还一举斩首数万。” “还有李靖,他竟然敢率领三千人冲到颉利可汗的老巢!汉人虽然胆小,我们瞧不起,可是,大夏之地流传着太多的汉人血性发作的事儿,惊煞人呐!” 一众大臣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起来。若是吴骥不同意和谈,肯定只有打了。可是,即使打的话,能否打得过,谁也没有成算。回想起唐朝在西北一带的辉煌战例,他们的胆气就更弱了。 “争争争,你们除了争,还知晓些甚?”李秉常听了半天,除了一大堆的口舌之争外,没有一点有用的主意,不由得火气上腾,喝斥起来了。 一众大臣忙着闭嘴,李秉常心情不爽,砍了自己的人头也有可能,不能触这霉头。 “皇上,臣以为,宋军来到河西之地,不仅仅是威胁大夏,还会威胁到吐蕃,皇上应当遣一使臣前去吐蕃面见董毡,请求董毡出兵,协助大夏。”李宗何眉头一掀,猛的想起了什么,不由得大喜。 “董毡?” “吐蕃与大夏一向不对付,为了对付大夏,董毡向宋皇称臣,这些年没少与大夏为敌,大夏为何要向他低头?” “在大夏生死存亡之际,向董毡低头,付出些代价,也是可以的。可是,董毡若是收了好处,而不出兵协助大夏,反而帮着宋军,那可怎生办?” “吐蕃人最喜欢背信弃义,信不得!” 李秉常还没有说话,一众大臣就吵开了。西夏盘踞在河西之地,与吐蕃没少打仗,这两国是世仇。要西夏派人与吐蕃和好,一众大臣还难以接受。 “董毡?”李秉常一下子给提醒了,眉头一拧,沉思着道:“联结吐蕃共抗宋军,倒是一策!虽说吐蕃已经大不如以前了,不象前朝那般强盛。在前朝时,吐蕃拥有数十万大军,与前朝在河西之地、在西域大打,曾经一度更是夺取了安西四镇。眼下的吐蕃虽没这般强盛,也有十几万大军,骠悍善战,若能得他之助,我们的胜算就大了。问题是,董毡可信么?” 说到此处,李秉常站起身来,不住踱来踱去:“董毡这人狡猾如狐,背信弃义,他虽是向宋皇称臣,却是数度背叛,掳掠宋境。他若是来到河西之地,从背后下手,那该如何是好?” 吐蕃虽是大不如以前,仍有十几万大军,若是能参战,这对于处于困境中的西夏来说,无异于天大的喜事。问题是,董毡这人太过狡猾,可不可信?这才是最关键的。 “皇上所虑极是有理!臣以为,董毡固然狡猾如狐,却也知晓取舍。”梁熙思索一阵后,剖析:“宋军此来,胃口极大,绝不会仅仅满足于灭掉大夏。若是臣所料不差的话,宋军还会趁此机会一举收拾吐蕃,进军西域。只有如此,方能兵不再劳,师不再举!董毡精明人,不会看不到这点。皇上,臣以为,大夏应当派出使臣,前去见董毡,商议联兵之事!” 虽说不是有意为之,在河西之地毕竟一下子拥有二十五万大军,这是前所未有的大好事,宋神宗要不好好利用一番,那就不是宋神宗了。如此美事,谁都会大加利用,灭掉西夏之后,再把吐蕃和西域收复,这才叫完美,只要是个人都会想到的,宋神宗不会想不到。 在这种情形下,董毡不得不考虑吐蕃的前途,很可能与西夏化干戈为玉帛,共同对付宋军。李秉常犹豫了一阵,道:“既如此,就派出使臣前去见董毡。带上一份厚礼。” “禀皇上,吐蕃使臣到来了!” 他的话音刚落,一个亲兵兴冲冲的进来,向李秉常禀报。 “吐蕃使臣?太好了!有请!快快有请!”李秉常这一喜非同小可,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了。 吐蕃使臣的个头极为高大,很是威猛,一步跨进来,李秉常一蹦老高,欢喜得歌唱起来:“是董钊!赞普的亲弟弟!哈哈!” 第23章 狼狈为奸(下) 董钊,是吐蕃赞普董毡的亲弟弟,与董毡的关系极为亲近,在吐蕃国内拥有很大的权势。李秉常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竟然是董钊为使。董钊这个吐蕃的亲弟弟到来,与吐蕃联兵之事就成了必然,还有比这更让李秉常欢喜的么? 他这一喜非同小可,不再是说话,而是唱话了,唱得喜气洋洋。 “呵呵!”如他这般想的人很多,一众大臣哪个不是如此想的呢?就是李宗保和梁熙也是如此以为,个个喜溢眉梢,笑不可抑。 “请!快请!快快有请!”李秉常热情万分,亲自上前来,挽着董钊的手,拉着他,前去就坐:“董钊,坐!请坐!请上坐!” 西夏虽处危难之中,李秉常毕竟是一国之君,如此热情招待,有几个人能有此福份?按理说,董钊应当恭敬回礼才是,谁也没有想到的是,董钊却是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右腿一抬,搭在左腿上,翘起了二郎腿,不住抖着,斜睨着李秉常,说出了一句让西夏君臣做梦想也想不到的话:“李秉常啊,你会错意了!我此番奉赞普之命前来,不是商议联兵之事,而是问你们,欠我们的牛羊、精铁、武器、铠甲何时奉还?” “欠你们的?”李秉常一愣,一时之间没有回过味来:“董钊,你莫要胡说!大夏甚时间欠过你们的东西了?” “是呀!”一众大臣忙着附和。 西夏与吐蕃是世仇,打了这么多年,西夏就从来没有欠过吐蕃的东西。 “没有么?”董钊嘴一咧,很没好气的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去找吴都指挥吴骥去申诉,我相信,吴都指挥一定会给我们作主的。” 为吐蕃作主不一定,若是吴骥得到吐蕃之助的话,兵威会更盛,对西夏更加不利。李秉常吓了一大跳,念头转动间,立时明白过来了,笑道:“哦!是有这么一回事,是有这么一回事!昔年,朕借过你们吐蕃的财货。” “明明没有这回事,怎生又有了?”一众大臣听得不明所以。 李宗保和梁熙明白过来,不住点头,对李秉常的机灵劲头大加赞赏。 “你还记得就好!”董钊不住点头,略为赞许的道:“西夏的皇帝嘛,家大业大,财力雄厚,断不会赖帐,要不然的话,赞普断不会借给你们的,是不是呀?” “是是是!赞普对大夏的帮助,我们铭记在这心,感激不尽啊!”李秉常还得装作一副感恩的样儿,心中那个郁闷劲头非笔墨所能形容。 “听说你们西夏快完了,赞普怕这帐没地儿讨要,派我前来讨还,还请皇上还给我们。”董钊一双眼睛眨呀眨的,眼里全是美妙的小星星,心里暗道:“赞普,你真是精明!原本就没有甚屁账,这时间逮对了,没有帐也有帐了!” “这就还!这就还!”李秉常哪能不会明白董钊的用意,他哪里是来讨帐的,纯粹就是来要胁的,若是他敢说个不字,吐蕃一定会出兵帮助吴骥。光一个吴骥就够他受的了,再有吐蕃,西夏一定会给灭得不能再灭了。 “八十万只羊,十万头牛,五万匹骏马,三万件武器,八万副精甲!”董钊扳着手指头,来个狮子大开口。 “天啊!你怎生不去抢!”这要价太高了,立时就有西夏大臣吼叫起来了。 牛羊虽然数量大了些,西夏咬咬牙,还能拿得出来。武器、精甲,西夏无论如何拿不出来。虽说西夏也在自己制造武器、精甲,可是,由于其手工业远远赶不上宋朝,产量不高,质量也不算好,三万件武器、八万副精甲,西夏得把仓库底掀了。 “抢?我这不正在抢?”董钊把西夏大臣愤怒的吼声听在耳里,大为得意。 “董钊,这帐朕早就想着还给你们。可是,吴骥打来了,大夏损兵折将,武器、精甲损失严重,这都需要补充。”李秉常几乎是从牙缝里迸出词儿来:“还请宽限些时日。” 他这是缓兵之计,只需要战事一过,危机一解除,谁会认这帐? 董钊精明人一个,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笑笑道:“皇上,这事也不是不可以商量。可是,你总得让我能向普赞说上话?若是你没有诚意,赞普就可能以为你在赖帐,说不定就一怒之下,出兵相向了。” 这是威胁,赤裸裸的威胁,李秉常万分不想接受这威胁,可是,情势处此,不接受也得接受,只得一咬牙,道:“五万只羊,五千头牛,两千骏马,三千武器,五千精甲。” “就这么点?”董钊眉头一挑,站起身来,甩甩袍袖,就要离去:“姓李的就没一个好东西,就知晓赖帐!得,我的使命已经完成了,得回去向赞普禀报!” “莫走!莫走!”董钊这一走的话,吐蕃肯定是倒向宋朝了,李秉常绝对不会让这事发生,忙拉住董钊,道:“息怒,息怒!我们大夏再多真的拿不出来了,我再给你加三成。” “加一倍,剩下的可以欠着。”董钊这次是来打秋风的,能弄到这么多好处,也满足了。 “好!”李秉常一咬牙,从牙缝里迸出这个字,他快把牙齿咬断了。 “呵呵!”一番口舌得到这么多好处,董钊满心欢喜,紧绷的脸上泛起了笑容。 李秉常看在眼里,大是欢喜,趁机探询道:“董钊,如今宋皇势大,二十余万大军压到河西,不仅对大夏是个巨大的威胁,对你们吐蕃也是志在必得呀!” “不可能的事!”董钊挥挥手,声音提得老高,道:“都知晓,我们吐蕃是大宋的臣子,官家皇恩浩荡,每年都有大量的赏赐,我们吐蕃的好汉子,绝不做背信弃义的事儿,这事你就莫要提了。” “你太幼稚了!”李秉常开始掉起三寸不烂之舌,游说起来:“与其给你们财货,还不如把你们灭了,让你们做牛做马……” “牛马啊?”董钊挥手打断李秉常的游说,道:“你不说,我还忘了。我离开的时候,赞普给我说,要我找个地方,让吐蕃的勇士去放牛牧羊,好好历练历练。不要老是窝在高山密林里,连骑马放牛牧羊都忘了。” 这话很委婉,是在告诉李秉常,吐蕃出兵不是不可以,只是你要给够好处。 董毡真是老奸巨猾之辈,早就打定主意要帮助西夏,却是先要够了好处再说。李秉常情势所逼,不得不给吐蕃好处,心中那个肉疼呀,远非笔墨所能形容。 “太好了!”李秉常听出来了,不由得大喜过望,看来这个董毡狡猾虽狡猾,还是个精明人,他懂得取舍。 “呵呵!”一众大臣都明白过来了,董钊此来是在商议联兵之事,无不是欢喜无已。至于他说要帐,那不过是董毡想把利益最大化罢了。 “董钊,我们河西之地正宜于牧放牛羊,我们这里还有不少猛虎呢。”李秉常一张嘴裂成了荷花,哪里合得拢:“听说吐蕃的勇士善于射虎猎豹,只不知你们的胆量够不够?” “我们大吐蕃的勇士还不把区区豺狼虎豹放在眼里。”董钊头一昂,胸一挺,得意洋洋的道:“只是,我们大吐蕃的勇士下山不易啊。” “为了让勇士们更好行猎,我送五千匹骏马。”李秉常知道他是在要好处,气得牙根发痒,只得出血。 “我们大吐蕃勇士的武器用得太久了,不好用了啊。”董钊再度伸手。 “我送……” “我们大吐蕃勇士的盔甲……” “我送……” 董钊不住开口要东西,李秉常万分不愿,却是不得不给。两人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总算是得到一个不错的结果,吐蕃与西夏正式联兵了。 “不知赞普何时前来?”李秉常最关心的就这事了。如今的西夏,已经处在危急存亡关头了,董毡越早来到越好。 “皇上何时能做好准备,赞普就何时到!”董钊讨要到不少好处,心情极度之好。 他这话是在告诉李秉常,只要把好处给够了,董毡就会前来。李秉常哪会不懂,笑道:“立时交予。” “呵呵!”西夏穷,吐蕃更穷,能有如此之多的东西,实是天大之喜,董钊笑得眼睛眯到一起了,开始吹牛了:“只要大吐蕃的勇士到来,区区宋军算得了甚?” “禀皇上,使者回来了。”他的话音刚落,一个亲兵进来,冲李秉常大声禀报。 “使者回来了?快,叫他进来!”李秉常无时无刻不在盼着使者回归,急忙催促起来。 “吴骥会不会谈呢?”群臣最想知晓答案,个个伸长了脖子,打量着殿门,期盼使者的出现,就象期盼老祖宗似的。 在一众君臣的盼望中,随从出现在门口,却是不见使者,一众君臣万分惊奇。只见这个随从上前,把一颗人头奉上。一众君臣定睛一瞧,不由得吓了一大跳,那不正是使者的头颅么?他一脸的不甘,一脸的难以置信,还有震惊之色。 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吴骥把使者杀了,这还会谈么? 一众君臣只觉如坠冰窖,虽然早就有所预料,可是,当结果到来之时,他们仍是心惊。 “禀皇上,吴爷爷有两个条件。”随从给吴骥吓得狠了,竟然一张口就叫起了吴爷爷:“一是要皇上去帝号,皇室宗亲尽皆入汴京。二是要交出李宗保、梁熙,还有参与陕州之战的将士们,还有他们的家眷。吴爷爷说了,要为安定五城的百姓报仇!若是皇上不答应,吴爷爷要血洗大夏,不留一个党项人!” “卟嗵!卟嗵!” 一阵摔跌声响起,群臣摔了一地,个个脸色苍白如纸。 第24章 一箭双雕 年过完了,总算是回来了,祝朋友们新年快乐!在新的一年里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吴骥的条件并不是让李秉常他们惊惧的,让他们无比震惊的是吴骥的态度,把使者直接斩杀,那就是说这事不谈,吴骥提出的条件就是最后通牒,不接受就等着毁灭。 对于吴骥的决心,没有人会怀疑。吴骥有着无与伦比的决心,要不然的话,吴骥不会斩杀使者。 听着随从的话语,就仿佛看到了吴骥手中血淋淋的屠刀,一旦落下,必然有很多人头滚落,一众大臣不能不惧。 “这个,这个……”李秉常能说会道之人,难得的结巴了,脸上变色,苍白如纸,跟在土里埋过似的。 自从李元昊称帝以后,西夏一直压着宋朝打,占了上风,在宋朝面前,西夏皇帝如鱼得水,自在得紧,几时如此惊惧过的? 吴骥两个条件,他一个都不能接受。去帝号称臣,李秉常能接受的。帝号虽是荣耀无比,也可以说是虚名,损失一个虚名,能保存西夏的话,划算。问题是,要去汴京,这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 宋太宗为了解决西北问题,就曾要李氏迁去汴京,除了李继迁以外,都去了。李继迁之所以逃走,就是他意识到了,去了汴京就是龙困浅滩,一切都成了泡影。 若是李秉常去了汴京,他就失去了一切,这一点,断不能接受。 至于第二点,交出李宗保、梁熙,还有参与陕州之战的西夏兵士更不能接受。若是接受了,一是寒了将士们的心,二是自断手脚,无异于任由吴骥处置,他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不论吴骥提出何等苛刻的条件,只要军队在手,李秉常就有实力叫板,这点无论如何是不会接受的。 念头转动间,李秉常已经有了决断,只见李宗保和梁熙正紧张万分的打量着他。二人是担心他答应吴骥的条件,把他们交出去。陕州之战,李宗保和梁熙手中沾满了鲜血,宋朝为此气愤难平,要拿他们开刀是必然,一旦给交出去,二人不会有好下场,不能不惧。 “二卿放心,朕断不会做这种亲者痛,仇都快的事!”李秉常要借重二人之处甚多,忙着宽慰起来。 “呼!”李宗何和梁熙对望一眼,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董钊看在眼里,暗自赞叹,这个李秉常算是个人物,在吴骥威逼之下竟然没有屈服,吐蕃帮他们算是做对了。 “吴骥要战,我们就战!”李秉常冲一众大臣喝道:“吴骥大军远在夏州,就把你们吓成这样了?你们太丢大夏的脸面了!” “这个……”一众大臣心中有愧,低下了头颅。 “瞧你们一个二个的,如此胆色,配做大夏的勇士么?”李秉常接着数落,声调很高:“吴骥想毁灭大夏,大夏的勇士也不是只会吃羊肉喝马奶子,杀人,我们大夏的勇士也会!朕就要让吴骥知晓,大夏的勇士为何能压着宋皇打了数十年!” 他的声音很高,慷慨激昂,很有振奋人心的力量,一众大臣只觉底气足了些,不由得挺起了胸膛。 见自己的训话起了作用,李秉常大是满意,正要再下一通说词,却给一个急匆匆冲进来的亲信打断了。 只见这个亲信一脸的惊惧之色,脸色发白,跑路都在打颤,远远就嚷了起来:“禀皇上,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混帐东西!闭嘴!快说!”这亲信的话太打击人了,李秉常脸一沉,喝斥起来。 “禀皇上,山峪关丢了!”这个亲信给李秉常一喝斥,心中一惊,脱口禀报。 “山峪关丢了?”轮到李秉常吃惊了:“山峪关是险要,若是丢了,朕的大军难以调集。” “皇上,皇上,守关的三百多勇士,给宋军杀死了一百多,余下的全给从山崖上扔了下去,摔成了肉泥!”就在李秉常震惊之际,这个亲信接着禀报。 “甚么?扔到山崖下去了?”李秉常双眼一翻,一脸的震惊。 不仅他震惊,西夏大臣,还有董钊个个动容,一脸的惊惶之色。 “吴骥在向大夏示威了!他是在示威!”有大臣脑子转得快,率先道出吴骥的用意。 “禀皇上……”又一个亲信急匆匆的冲进来,远远就嚷了起来:“飞云隘丢了。宋军把守关的勇士钉在树上,扒了皮,抽了筋,把肠子盘在脖子上,让勇士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话就象冷水滚落油锅,立时炸开了,一众西夏大臣尖叫起来,指责声一片。 “扒皮抽筋?” “把肠子盘在脖子上?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宋人太残暴了!他们自诩仁义,却行残暴之事!” “宋人假仁假义,如此侮辱大夏的勇士,绝不能忍!绝不能忍!” 众臣的指责声,尖叫声响成一片,唯独李宗保和梁熙对望一眼,相对摇头。他们再清楚不过了,西夏军队在陕州所作所为,比起这要残暴十倍百倍,宋军这是在报复。 果然,只听这个亲信接着禀报:“宋军还留字,说这是对大夏在陕州兽行的报复!他们说,他们说……”说到这里,打量着李秉常,乖觉的闭嘴了。 “他们说甚么?”李秉常双拳紧握,大喝一声。 亲信吃不住吓,只得老老实实禀报:“宋军还说,若是皇上胆敢与大宋为敌,一定会给扒皮抽筋!” “扒朕的皮?抽朕的筋?”李秉常尖叫起来,声音尖细高亢,比起太监的声音还要难听,难听得多。 这不是赤裸裸的打脸么?李秉常气得身子打颤,摇摇晃晃,随时会摔倒。群臣却是不敢上前相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李将军,梁将军,你们在陕州究竟做了甚么,激得吴骥如此暴怒,下此辣手?”董钊打量着李宗保和梁熙问询起来。 事情的起因都知晓,群臣打量着李宗保和梁熙,等待二人的回答。 “哎!”李宗保和梁熙对望一眼,长叹一声,李宗保道:“陕州之事实为大夏之耻辱!宋军所作所为,与陕州之事比起来,不算甚么!安定五城发生的残忍之事比起扒皮抽筋残暴得多,残暴得太多了!” “就是残暴十倍百倍都不为过!”梁熙接过话头,惋惜无已的道:“扒皮抽筋再寻常不过了,奸淫更不在话下。敲骨抽髓、剖腹取子、肢解婴儿、活熬人油……多不胜数,层出不穷。” “甚么?你们如此残暴?你们怎么不约束三军?”李秉常也是听得心中阵阵发紧:“如此残暴之事,是个人都不会做呀!” “你们放纵三军,惹下如此祸端!”群臣的指责声响成一片。 “怪不得吴骥的怒火很大!不要说吴骥,就是我听了,也是气愤难平呀!”董钊不住摇头,惋惜无已。 “皇上,并非臣等不愿约束三军,是约束不住。臣等无奈,只好下令屠城!”李宗保和梁熙小声辩解。 “你们,你们……”李秉常指着二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禀皇上,宋军又攻下一处险关!把守关的勇士们抽肠了!” “禀皇上,宋军肢解了一百多守军!” “禀皇上……” 不断有亲信进来,禀报坏消息。每禀报一条,西夏群臣的脸色就难看一分。宋军真正的报复开始了,他们不能不惧。 …… 夏州,吴骥的帅府,吴骥正在听取众将的汇报。 种师道和姚友仲打得不错,不断有险关要隘给攻下来。对于他们的报复行动,吴骥只是默许的,并未下令。不过,对于种师道他们这些西兵来说,安定五城之事是他们最大的伤痛,要不以牙还牙,以血还血都不行。 他们每攻下一处,就把西夏兵在安定五城的残暴之举用到西夏兵士身上,以此来泄愤。 “杀得好!杀得好!” 种谔、姚古、李宪他们听在耳里,喜在心头,大是欢喜。 “自从前朝灭亡,大宋积弱,异族早已把华夏的威风忘掉了,如此做,也好!”吴骥微微颔首,点评道:“只有如此,才能让异族记得华夏的威严不容冒犯!谁冒犯了华夏的威严,谁要就承受华夏的怒火!” “建中他们还是很克制的,没有奸淫妇人,没有残杀婴儿,算是对得起党项人了!”种谔点评一句。 在西夏所有的暴行中,最让人气愤的莫过于奸淫妇人和残杀婴儿了,这两条最让人不齿,种师道他们没有做,的确是很克制了。 “大帅,大帅,不好了,不好了!”周威急匆匆进来,远远就叫嚷起来了。 “哦!何事不好了?”周威的胆量极大,等闲之事难得动他的心,他如此惊惶,必是有天大的事情发生,吴骥眉头一挑,站起身来,大声问道。 “禀大帅,吐蕃已与西夏结盟,不日就要联兵了呀!”周威不住搓手,气愤不已道:“他们这是狼狈为奸!一旦合兵,对大宋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西夏不是宋朝的对手,这一战,宋军的胜算极大。一旦吐蕃加入,西夏的实力大增,宋军不一定失败,至少会给宋军造成天大的麻烦。 “可恶!可恶!” 众将气得直骂,骂声响成一片,震动屋瓦。 “哈哈!” 就在众将的喝骂声中,只听吴骥大笑起来,一脸的欢娱之色:“这是好事呀!天大的好事,你们气个甚呢?” “好事?大帅,你这话从何说起?”众将个个丈八金刚般,不明所以。 第25章 大唐遗民 吐蕃的加入是一个变数,使得西夏的力量增强了,谁都应该气愤难平,而吴骥却是不仅不怒,反而很欢喜。瞧他那模样儿,就象叫化子捡到元宝似的,笑得嘴都合不拢了,这太不正常了,要不是这是吴骥,而是换个人如此说的话,众将肯定会群起骂之,骂他白痴! 这是吴骥在发笑,众将谁也不敢小视,谁也不敢说吴骥发疯了,只得小心翼翼的请教。 “这有何不明白的?想想就明白了!”吴骥的欢娱之情实在难以抑止,站起身来,踱起了步,脚步轻快,就象在飞。踱到种谔面前停住了,打量着种谔,笑言:“种将军,你说说看,我为何如此欢喜?” “这个……”种谔双眉紧拧,思索起来。突然之间,双手重重砸在一起,猛的站起来,步了吴骥的后尘,大笑起来:“妙!妙!妙!果然是妙计!” “妙计!妙计!无双妙计!”就在种谔站起身的同时,姚古和李宪也跟着站起身,大声赞好,一脸的喜色,一张嘴哪里合得拢。 把四人的喜悦样儿看在眼里,众将不明所以,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一脸的疑惑。 “大帅,你们打甚么机锋呢,快告诉我们!”最急切的莫过于姚平仲了,如此机锋,对他来说要想猜透千难万难。 “是呀!”众将齐声附和。 童贯却是不住转眼珠,越转越是明亮,不住点头,若有所悟。 “说到底,吐蕃与西夏联兵,便于我们一举解决吐蕃!这一战,我们会一箭双雕,一石二鸟!”吴骥笑着给他们解释起来,长吁一口气,道:“你们想呀,吐蕃所在之处山高林密,地形复杂,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就是前朝那般强盛,也是拿吐蕃无可奈何。一道积石关阻挡了前朝大军的步伐,为了攻打积石关,前朝死伤惨重呀!” “积石关?这我知晓,哥舒翰为了打积石关,死伤好几万人,在最后关头偷袭得手,方才一举而拿下积石关。”姚平仲的大嗓门整得山响,他难得知晓一件事,一定要好好显摆:“积石关拿下后,吐蕃破胆,不得不顺服前朝。哦,为了打积石关,唐玄宗还把那个那个叫叫……王忠嗣给下狱了。” 积石关是唐朝与吐蕃争夺的一座险关,占地并不大,却是异常险要。镇守这里的吐蕃军队不过几百人,而唐朝出动几万大军,轮番进攻,愣是打不下来,唐军伤亡惨重。最后,哥舒翰不得不放弃,准备撤退了,部下不甘心,要求再偷袭一次,竟然得手了,这才打下积石关。积石关一拿下,唐军就可以趁势而入,攻入青海湖一带,吐蕃破胆了,不敢再强项,只得向唐朝求和。 这一战,是唐朝与吐蕃战争中最为有名的大战之一。 “甚么这个那个的,是王忠嗣。叫你读书,你总是心不在焉。”姚古脸一沉喝斥起来,姚平仲一缩头,不敢再大嘴巴了。 姚古接着道:“王忠嗣是唐玄宗的养子,其父王海滨战死之后,唐玄宗收养了他,对他极是信任,曾经一度把前朝的一半大军交到他手里。唐玄宗知道若是拿下积石关,就可以逼使吐蕃屈服,要王忠嗣攻打积石头。王忠嗣是一员良将,他知晓要打下积石头千难万难,抗旨不遵,惹得唐玄宗大怒,把他下狱了。” “是呀!”种谔接过话头道:“前朝虽然打下了积石关,却是侥幸得手,万分侥幸!” “没错!”吴骥大声赞同,重重点头,道:“前朝打下积石关,实属侥幸!尽管我们今非昔比,已经很强盛了,可是,我们会不会再有这份侥幸呢?谁也说不准。在吐蕃的高山密林里与吐蕃作战,我们必然伤亡惨重,这种赔本的买卖,我不想做。我一直在想,要如何才能把吐蕃调出高山密林,诱到河西走廊上来解决。这下倒好了,我们一打西夏,他们就狼狈为奸了,要合兵一处,与大宋为敌。好啊,我做梦都在想着这好事,我能不欢喜么?” 吐蕃的地势太过险要,虽然积石关已废,进入青海湖一带另有道路。可是,在吐蕃的高山密林里与吐蕃作战,即使宋军再能打,必然要付出高昂的代价。 这且不说,更大的困难还在于后勤。若是在吐蕃腹地大打,这后勤将是一个天大的困难,难以解决。 从内地运粮去,吐蕃的道路崎岖,难以行走,这得多少人力? 就地筹措,吐蕃比西夏只穷不富,在哪里去筹粮? 不要说在宋朝,就是看看现在的青藏高原,其经济差距比起内地落后很多,就知晓在吐蕃筹粮有多困难了。 派大军深入吐蕃腹地作战,实为不智。 若是把吐蕃诱出来,引诱到河西走廊上来打,一切困难都不复存在了。一旦宋军打胜了,吐蕃就会丧胆,就会屈服。再者,失去了军队,没有了有生力量,吐蕃还不是传檄而定? “哦!” 众将恍然大悟,不住点头,大是赞同。 “我怎生就没有想到呢?”周威重重一拍额头,埋怨自己。 “你要是想到了,就不是周将军了,要叫周大帅了!”皇甫嵩调侃一句,逗得众人大笑。 种谔眉头一拧,一脸的凝重,道:“董毡自以为得计,却是不知正好成全了我们。我们这一仗打好了,就是一战而灭两国。可是,吐蕃的加入,使得情形有所变化,我们能否打胜?”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众将盯着吴骥,一脸的急迫之色,静等他给出结论。 “嗯!”吴骥微微颔首,道:“这事,我思量过了。兵凶战危,不敢言必胜,七八成的胜算我还是有的!” 战场凶险,变数太多,没有人敢言必胜,能有七八成胜算,这是很高的胜率了,众将不由得长吁一口气,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我们的战力很强悍,不敢说超过了前朝,至少能与前朝媲美。”吴骥开始剖析起来:“纵观前朝与异族的大战,最善长以少胜多。李靖灭吐谷浑,以少胜多;裴行俭的黑山之战,以十万之众大破后突厥数十万之众;苏定方灭西突厥,曳河一战,以一万余人大破西突厥十余万众。我们在河西之地集中了二十五万大军,虽说西兵的战力与北方大军还有些差距,毕竟西兵是天下精锐,也差不到哪去。我们与西夏的大战还有些时间,足以把西兵进行整训,提升其战力。我们二十五万大军,少说也要抵六七十万西夏、吐蕃之军!” 战场上,是诸兵种的协同作战,军队多了,其发挥出来的战力会成倍增长,唐朝的经典战例就是最好的说明。 后世史家测算,在汉唐之世,一个中国兵的战力抵得上二十个胡兵的战力,吴骥这说法很保守了。 这二十五万大军,若都是归信军这样的北方军队的话,这一仗没有悬念,宋军必胜。问题是,有二十万西兵。西兵虽然号称天下精锐,在北方宋军崛起之前,是宋朝的支柱,支撑着宋朝的战争。可是,他们的装备、训练、战术、战法与北方宋军比起来,都有不小的差距,这就拖了宋军的后腿。 即使如此,二十五万宋军顶六七十万胡兵不是问题。 “呵呵!”众将不由得大喜。 “既然吐蕃要联兵,我们就给他时间,让吐蕃把能调出来的军队全调出来。”吴骥沉思着道:“我决定了,这决战再向后推推,要给够董毡足够的时间。当然,这段时间,也不能让他好过。传令给种建中和姚友仲,要他们找准机会,对吐蕃来一下狠的,让董毡痛不可挡!” “呵呵!”种谔发出一阵畅笑声道:“如此一来,董毡一定会气愤难挡,不遗余力的调集大军,凡能调出来的都调出来。这一战过后,不仅河西之地安定,就是吐蕃也安定了。” “要给种建中和姚友仲提个醒,要他们把握好分寸,既要让董毡痛,又不能把他吓破了胆,缩在高山密林里不敢出来。”吴骥眉头一掀,大声道。 …… 西域,碎叶河谷,正在进行一场大战。 进攻的是回鹘大军,防守的一方是一支身着黑色军服,打着“唐”字旗的汉人军队。 这支汉人军队装备有明光铠、横刀、陌刀,个个一脸的坚毅,虽是处于下风,却是死战不屈。 “杀光唐人!”回鹘大军爆发出惊天的吼声,骑着骏马,挥着弯刀,对着汉人军队冲去,蹄声如雷,震得大地都在颤抖。 “大唐万岁!” 汉人军队在气势上一点也不示弱,爆发出惊天的怒吼,挥着武器,与回鹘大军进行大战。 横刀狠砍,凶狠无敌;陌刀起落,回鹘人给劈成碎肉。他们的打法极为凶狠,却是正宗的唐军战法,陌刀开路,强弩远射,骑兵冲击,虽然人数不多,却是丝毫不落下风。 “这些唐人真是难打!”领军的回鹘将领打量着战场,气愤愤的骂起来:“唐朝在的时候,唐人压着我们打!如今,唐朝灭了,可是,这些唐人却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我们追杀了他们两百年,他们却是死不绝!就这么一点人,竟然还在打!” “这些唐人不多,我们却是吞不下去,吐不出来,如梗在喉!”又一个将领气愤难言。 “大唐万岁!” 回答他们的是冲天的战号! 第26章 来自中原的喜讯 汉人军队虽勇,终究是寡不敌众,敌不过回鹘人多,最终败下阵来,且战且走,退入河谷,甩掉回鹘军,顺着河谷撤离。 一路上骂声不绝,将士们大声诅咒回鹘人。 “该死的回鹘人,要赶尽杀绝!追杀了我们两百年,还不放手。” “可恶莫过于回鹘人!两百年前,大唐盛世,皇上号令所至,万国凛遵,莫敢不从!回鹘人在大唐面前,不过是一条狗,要他们东,他们不敢朝西;要他们往西,他们不敢往东!” “可叹啊,安禄山那狗贼,范阳起兵造反,把大唐好好的江山葬送了!” “要不是安禄山那胡儿,大唐岂能灭亡?回鹘人岂能横行?” “在大唐强盛之际,回鹘人是大唐的狗。大唐灭了,回鹘人又成了大食的走狗,为了讨好大食,追杀我们两百年,可叹可恨呐!” “哼!大食人最不是东西!要不是叛徒出卖,高将军在怛罗斯怎会战败?要不是高将军在怛罗斯战败,大食安得猖狂?” 将士们是越说越是气愤,骂声震天价的响,却是无可奈何,不得不接受眼下残酷的现实。 走在队伍中的是两个中年人,是这支队伍的首领,一个高叫林,一个叫李猛,二人并骑而行,小声说着话。 “高大哥,你说怪是不怪?回鹘人这是怎生的事,对我们追杀得特别狠,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狠呀。”李猛浓眉一轩,很是不解的道:“虽然回鹘人追杀了我们两百年,却没有如眼下这般狠,这究竟是怎生的事呢?” “二弟呀,我也在奇怪!”高林抚着额头,思索着道:“最近这几个月,回鹘人跟疯了似的,咬着我们不放松。这几月来,我们损失的人手比起以前十年都要多,莫非回鹘发生了甚变故?” “可我们多方打探,没甚变故呀。”李猛眉头紧拧着,万分不解。紧接着,就是双手紧握成拳,恨恨的道:“回鹘人真不是东西,不给我们活路了!要是再这样打下去,不出两年,我们就会伤亡殆尽。” 这些将士是唐军后裔,唐朝退出西域后,他们的先辈没有来得及撤走,留在了西域。唐军太能打了,唐军的战功赫赫有名,回鹘人万分不放心,如芒刺在背,决心要掌控这支力量,要唐军投降。 唐军不仅战功昭著,更在于唐军有气节,绝不会投降。如此一来,回鹘人决心剿灭,要把唐军杀光。只有这样,回鹘人才有安全感,要不然的话,他们没有一点安全感。 他们绝对不会容忍唐军留在西域的,那对他们的威胁太大了。 以回鹘人想来,唐朝退出了西域,走下坡路了,唐军成了一支孤军,在西域无能为力,要剿灭并不难。然而,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唐军虽然是一支孤军,却是战力不减,任凭回鹘人如何努力,总是不能剿灭唐军。 这一打就是两百年,唐军死了,他们的后裔接着战斗,就这样,打到眼下了。 当然,唐军之所以能坚持到现在,这和在西域有大量的汉人分不开。血浓于水,在西域的汉人心向着他们,总是想方设法给他们帮助。 要是没有这些汉人的帮助,这支唐军早就给灭掉了。毕竟,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唐朝都灭了,唐军岂能独存。 这支唐军能存续到眼下,简直就是奇迹中的奇迹。 “嗯!等三弟回来,看他有没有打探到有用的消息。”高林眉头拧着,四下里搜索道:“三弟出去好几天了,还没有回来,会不会出事了?” “大哥你就放心吧,三弟打探消息是好手,不会出事的!”李猛忙着安慰。 “可叹啊!”高林长叹一声,道:“大唐在的时候,威行万里。听说中原重新统一了,建立了一个宋朝,却是积弱,连小小的契丹人和党项人都打不过,给压着打了一百多年。” “这真是丢我们的脸呀!”李猛很是不屑,道:“大唐在的时候,契丹俯首帖耳,服服帖帖的,屁都不敢放一个,大唐一亡,尾巴翘上天了,竟然压着中原打!中原那么富饶,人才辈出,竟然打不过小小的契丹,真是丢脸呀!要是我们先辈知晓这事,会不会气得再死一次?” 他们是声威赫赫的唐军后裔,对宋朝的积弱极为不屑,很是瞧不起。说来也是,唐朝那么强盛,唐军那么能打,到了宋朝就积弱了,连契丹人都打不过,实在是没道理。 “要是中原强盛如大唐,我们就不会给追杀得无安身之地了!”高林狠狠一晃拳头,叹息不已:“可怜宋皇无能呀!” 略一停顿,一裂嘴角,讥嘲起来:“宋皇真会自欺欺人的,那也叫统一?只不过占了最为肥沃之地,就妄言统一,真是大言不惭!要是那也叫统一的话,大唐那叫甚么?大唐那才叫真正的统一呢!宋皇的土地、契丹人的土地、党项人的、吐蕃人的、突厥人的土地都是大唐所有,这才真正的统一!” 宋朝虽然以正统自居,更是吹嘘统一了中国,不过是自吹自擂罢了。宋朝时期,天下数分,宋、辽、西夏、西域、越南、南诏各自为政,互不统属,其实是大分裂时期,高林言来痛心疾首,万分怀念唐朝的强盛。 “三弟回来了!三弟回来了!” 李猛正要接过话头,再奚落一番宋朝,却是猛的尖叫起来,手指着前方。 前方正有一队人疾驰而来,为首的是一个约莫三十余岁的中年人,一袭便服,一脸的喜色,远远就嚷了起来:“大哥,二哥,喜事!喜事!大喜事!” “三弟,甚喜事?”高林一拍马背,迎了上去。 “三弟,回鹘人不攻打我们了?”李猛策马追了上去,远远就问询起来。 “中原强大了!中原强大了!”来人叫段德,扯起嗓子,尖叫起来:“中原王师朝西域打来了!朝西域打来了!” 他的声音如同雷霆般,远远传了开去,让人吃惊。那些正骂骂咧咧的将士们倏然住口,睁大眼睛打量着他,一脸的不信。 对于他们来说,他们盼了两百年的中原强大,却是没有盼到,盼到的只是宋朝积弱的消息,要让他们相信中原强大了,比登天还要难。 “三弟呀,你莫要乱说!”高林沉声道:“宋皇积弱,连契丹人、连党项人都打不过,怎生强大了?” “是呀!”李猛忙着附和,道:“三弟,你莫要诳我们。” “哎呀!”段德尖叫一声,声音更高,道:“这是实打实的消息!我给你们说,契丹人给打得精锐尽失,燕云十六州给收宋皇收回去了。还有,还有,二十五万王师已经打到河西走廊了,正在与西夏对垒,不日就要击破西夏!” 他喜悦无已,说得是口沫横飞,高林和李猛却是不信,二人不住摇头,埋怨起来:“二弟呀,你这说谎的本领越来越了得了,假话说得跟真的似的!要不是我深知宋皇无能,都信以为真了!” “大哥,二哥,我怎生说你们才会相信?”段德急得不了,扯起嗓子,吼起来:“我说的全是真的!虽然难以让人相信,却是真的!你们知晓回鹘人为何这段时间打我们打得这么狠么?那是他们得到消息,中原重新强盛了,王师即将进入西域,他们怕呀!他们怕我们与王师会合,找他们算旧帐!” “这个……”高林眉头直掀,沉思着道:“若是中原重新强大了,王师必然会进入西域,回鹘人如此做也在情理中。可是,你说的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中原一直积弱,怎生说强大就强大了呢?我不信!” “是呀!”李猛赶紧附和:“就算太宗皇上复生,也不能说强大就强大了呀!” “这事是这样的!”段德飞身下马,来到近前,扯起嗓子道:“这事得从一个叫吴骥的秀才说起!这个吴秀才,了得呀了得!他会做武器,会用兵……” 接下来就是把他打听到的情形择要一说,高林和李猛欣喜若狂,从马背上一头栽下来,尖叫起来:“弟兄们,中原强大了!王师打到河西走廊了!王师就要进入西域了!” “大哥,你不是不信么?”段德愣愣的,有些难以相信。适才的高林,无论他怎么说就是不信,眼下却是尽信不疑。 “三弟,就算你再能说谎,也不能说得如此曲折,这必然是真的,一听就能听出来!”李猛也是欢喜无已,不住的蹦着,挥着拳头,大吼大叫:“王师要打来了!王师要打来了!” “王师要打来了!” “我们有好日子过了!” 将士们欢呼不已,这是他们两百年来得到的最好消息,个个欢喜无已,脸上挂着泪水,相拥在一起,呜呜的哭了起来。 “呜呜!”哭声大作,响成一片。 “中原强大了,我们有盼头了。”高林抹着眼泪,哭得很欢喜,哽咽道:“我们得派人去河西,把西域的情形告之王师,迎接王师进入西域!” “呜呜!”李猛也是哭得异常欢喜,不停的蹦着:“大哥说得极是!大哥,依小弟之见,这事还是三弟去最好!” “那就有劳三弟了!”高林一边抹眼泪,一边赞同。 “呜呜!小弟责无旁贷!”段德领命。 第27章 西兵的变化 夏州城下,正在进行一场大练兵,西兵正在进行训练。 西兵号称天下精锐,是宋朝的支柱,随着北方宋军的崛起,其地位下降,其战法已经不合时宜,需要重新训练。 尽管如此,西兵的兵员素质,士气军心,战阵经验,都是一等一的,若是加以训练,让其焕发出活力,其战力将会飙升,对宋朝来说,那是一件天大的事情。 这事,吴骥早就想做了,在确定灭西夏一战要暂缓以后,就开始进行这事。眼下,又接到吐蕃加入的消息,决战之机更要往后推了,要给董毡足够的时间,要让他把能调动的军队全部调用,再对其进行致命一击。 只有这样,这一仗之后,河西之地、吐蕃之地才能安宁。要不然,即使吴骥灭了西夏,平了吐蕃,仍会留下一个巨大的后患。 有了这段安定时期,正好用来训练西兵。西兵一旦训练好,会给吴骥莫大的助力。要知道,接下来的决战之后,宋军就要进军西域,收复西域。 而西域的情形有些复杂,不仅仅有回鹘这些异族,还有大食的势力。两百年前,唐朝处于盛世,虽是压着大食打,大食毕竟是当时唯一能与唐朝对抗的帝国,实力雄厚,屡败屡战,败而伤。唐朝多次打败大食,只不过是伤其皮毛,无法动其筋骨。 眼下的大食依然强盛,虽然其东进的步伐已经被阻止,无法再向东方进攻,其实力也是不容小觑,在西域有着莫大的影响力。 宋军进入西域,说不定就要与大食对上,与大食这个强大的对手作战的话,对宋军来说,那是新的考验,新的课题,不能不作万全准备。 这准备事宜,莫过于强化西兵,把西兵的战力提升上来。 “杀!” “杀!” 一阵阵喊杀声响起,西兵正在北方兵士的指点下进行训练。北方宋军战功昭著,威震天下,已经成了宋人心目中的英雄,不再是以前的“贼配军”。 对于西兵来说,北方宋军是他们赶超的目标。西兵曾经是宋朝最为精锐的军队,是精锐的代名词,如今,他们的地位下降,为北方宋军取代,谁也不会服气,一定要重现辉煌。北方宋军的指点,他们认真执行,刻苦训练,虽是料峭春寒之际,他们个个挥汗如雨,训练得极为刻苦。 “你们是西兵!大宋的精锐!你们不能放弃!你们要坚持!要咬住牙坚持!” 担任教习的北方宋兵大声为他们鼓劲:“我们北方军能打了,你们很不服气!这没甚么!只要你们努力,肯吃苦,你们不比我们差!” “坚持!坚持!” 北方军队是能打,那训练量极大,尽管西兵训练有素,仍是有些受不了,咬牙苦撑。 “西兵就是西兵,我特的把训练提升了一倍,他们仍能坚持下来。”吴骥在种谔他们的陪同下,正在校场上巡视,把训练情景看在眼里,不由得大是惊讶。 “大帅这是爱护他们。”种谔没有把吴骥的作为当作刁难,而是心怀感激:“马上就要进行决战了,时间紧,若不如此,西兵难以在短时间内提升,这是不得为呀!” “是呀!”姚古附和一句,笑嘻嘻的道:“不见识不知道啊,这一见识,我们方才明白,北方大军为何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取得如此了得的战功,他们的训练远非我们所能想象。前朝大军的训练,也不过如此啊。兴许,还有所不如。” “你们欢喜的莫过于兄弟们的战力提升了,我最欢喜的莫过于我们都有四条腿了。”李宪尖细的声音响起,笑得眼睛都眯到一起了:“我们在陕州时,打仗就靠两条腿,从不敢想能有四条腿。呵呵!” 吴骥一路打来,缴获了不少战马,全部用来装备西兵了。有了战马,西兵的机动能力就大幅提升,可以说来去如风。 李宪一提醒,种谔和姚古就是眼睛一眯一眯的,极是享受,欢喜无已,又是感慨无已的道:“自从中唐以后,华夏就缺马了。前朝那支无敌大军,不再是来去如风,行动自如,打仗只能靠两条腿,这一弊端延续到本朝。本朝推行马政,打造骑兵,也想效仿前朝,让弟兄们长上四条腿,可是,一百多年来都没有实现。眼下,我们终于有四条腿了。” 唐军之所以能打,和拥有众多的战马有莫大的关系。在唐朝强盛之际,不分兵种,人手一匹战马。就算是步兵,行军的时间也不会步行,可以骑马。这既提高了唐军的机动能力,让唐军来去如风,还可以节省体力,这对唐军的助益很大。 李靖敢于率领三千勇士夜袭阴山,端了颉利可汗的老巢,和这有莫大的干系。李靖虽是只率了三千勇士直奔阴山而去,在他的后面,却是有十几万唐朝大军接踵而至,给他以强大的增援。 正是因为颉利可汗知道唐军拥有大量的战马,机动能力强,一听说李靖亲自来了,就做出了错误的判断,还以为唐朝大军都赶来了,要不然的话,李靖哪有这么大的胆。于是乎,颉利可汗就吓破了胆,甩掉大军逃跑,使得十几万突厥大军群龙无首,最后给唐军一锅烩了。 安史之乱后,唐朝衰败,中唐之后,马政败坏,战马急剧减少,唐军不再是四条腿,变成了两条腿,机动能力大减,战力大损。没有了战马,连陌刀这种锐利无匹的利器都退出了战场,让人叹息。 宋朝建立之后,宋太祖、宋太宗都是马上皇帝,不会不知道骑兵的重要性,他们也想恢复唐朝时的盛况,开始推行马政。却是由于太过腐败,没有成功,向异族购买战马,又太贵,最后就演变成了悲剧,“以步制骑”竟然成了国策。 让宋军拥有战马,长上四条腿,那时无数人的梦想,却是一直没有实现。如今,他们终于实现了,李宪所言,正是众人最为欢喜的事儿,种谔和姚古欢喜得没有跳起来,已经算不错了。 “有了四条腿,固然是好事,可是,我们还没有武器呢。”姚古又有些人心不足蛇吞象,有了战马不满足,还想要武器。 种谔、李宪望着吴骥,眼巴巴的,很是期盼。北方宋军拥有的武器,是西兵的梦想。他们深深知晓陌刀、斩虏刀、霹雳弹的厉害,就是不能拥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北方宋军使用,那不是折磨人么? 要是西兵也能装备这些武器的话,那该多好! “哎!”吴骥长叹一声,一脸的惋惜样儿,双手一摊,很是无奈道:“这事有些难以解决。这可是二十万西兵,就算大宋的良工巧匠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也不能在短时间内造出这么多的武器呀。你们得等,得等,耐心的等!” 这绝对是实情,种谔、姚古、李宪三人叹息一声,不得不接受这现实。 “我说你们三个,就这么容易满足?”吴骥嘴角掠过一抹笑容。 “不等还能怎了?”种谔有些不解。 “难道大帅有办法?”姚古和李宪愣愣的问。 “二十万西兵要一下子装备起来,倾尽大宋之力也是做不到。不过呢……”说到此处,吴骥卖起了关子,吊三人的胃口。 “原来大帅是在戏耍我们!”种谔反应过来,一点也没有给戏耍了的愤怒,反而是一脸的喜色:“大帅,你有何办法?” “是呀!快说呀!”姚古和李宪催促起来,不住搓手。 “其实没甚么,就是打劫一下王枢密。”吴骥笑得有些阴险,道:“他可是富得流油呢,我们不能不让不他周济穷人吧!” “呵呵!”种谔三人大笑起来,拇指竖得老高,赞不绝口:“高!高!高!委实高!可是,王枢密他会给么?” “他不给也得给!”吴骥脸一肃,道:“他打劫过我,这一次,他该还我的人情了。他要是敢不给,以后他莫想得到好东西。哼,要说造利器,我输给谁了?王枢密他敢招惹我么?” 说到制造武器,吴骥认了第二,没人敢认第一,王韶要是不支持吴骥,以后吴骥造出来的利器王韶别想有份。相信王韶会明白份量的,他绝不敢不支持吴骥。 “哈哈!”种谔、姚古、李宪大笑起来,三人捋着胡须,笑得很是欢畅。 李宪也去捋胡须,却是捋了个空,太监没胡须,略为尴尬,却不能影响他们的好心情。 “大帅,你如此能弄武器,就弄个十万八万的,让兄弟们好好用用。”种谔狮子大开口。 “十万八万哪够,少说也要十二三万!”姚古和李宪更狠。 “有道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还真有理,就是为你们说的!”吴骥笑着指点三人取笑,道:“燕云收复之后,官家派出蔡京、苏轼、沈括前去幽州,这打造武器是重中之重,调集了大量的良工,再有我的吴氏军工,大量打造。即使如此,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打造这么多的武器、盔甲。” “大帅,那会有多少呢?”种谔、姚古、李宪三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多了没有,三五万还能行!”吴骥给出了数字。 “三五万?其实也不少了!”种谔大喜。 “五万北方大军战力惊人,仅此一军就可以抵挡三二十万西夏大军。若是再装备三五万西兵,仅凭他们就能与西夏举国之兵抗衡。再加上其余的西兵,这一战,我们的胜算就大多了,可以说十拿九稳了!”姚古想得更远,扳着手指头算帐。 “是呀!”吴骥重重点头,道:“眼下,就要看李秉常和董毡,能调出多少军队来!他们调多少,我们吃多少!” 第28章 心惊胆跳 西兵是精锐,若是重新训练,装备精良的装备,必然会焕发出新的活力,他们的战力将会惊人。即使三五万给武装起来,再加上北方大军,就有十来万战力不在唐军之下的宋军,光凭他们足以对付西夏和吐夏,再加上其余的西兵,这一仗就是十拿九稳了。 以宋军强悍的战力,再多的西夏军队和吐蕃军队都不够吃的,这就要看李秉常和董毡能调集多少军队了。 兴庆府,已经成了一片兵营,一眼望去,只见帐幕相连,望不到头,不知道有多少帐幕。 自从李秉常下达了调集军队的命令之后,西夏军队就从高山密林里出来,赶到兴庆府集结,因而兴庆府集结的军队越来越多了。 到眼下为止,集结在兴庆府的西夏军队不下四十万之众,还有不少军队正在朝兴庆府行军。若是这些军队赶到,集结在兴庆府的西夏军队不会低于五十万之众。 西夏的幅员狭小,而又是在人口稀少的西北之地,要想维持五十万大军很困难的。不过,西夏实行的是全民皆兵制,凡西夏之民就是兵,只要能开弓放箭,就能上战场。 赶来的西夏军队小的不过十四五岁,老的已经年过六旬了,李秉常知道西夏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西夏能否存在,在此一战,因此,他不遗余力的调集军队,凡能开弓放箭的西夏人都得上战场。 这一战,西夏若是战败,李秉常不仅仅是精锐尽失,会损失所有的兵力,口众大减,河西走廊就会安宁,兴不起任何风浪。 这正是吴骥想的,要不然,吴骥早就拿下兴庆府了。 “这就是兴庆府,好高大,好雄伟!” “兴庆府,我们大夏的国都,比宋皇的汴京还要大呀!” “那是,要不然的话,我们大夏怎能压着宋皇打呢?” “宋皇无能,只要我们西夏大军一到,还不灰飞烟灭。听说宋军带了不少财货,等我们杀败宋军,这些财货就是我们的了。” “听说陕州、关中、中原更加富有,那里遍地黄金,只等着我们去捡。” 这些西夏兵士生长在穷山恶水之地,一辈子也没有几次走出那穷山沟,来到兴庆府就象刘姥姥进了大观园,惊奇无已,议论纷纷。 在他们的印象中,西夏的都城兴庆府是天下间最大的城池,超过了宋朝的汴京。谁叫他们没见过大世面呢? “皇上来了!皇上来了!” 正议论着,只见皇罗伞盖出现,李秉常在一众大臣的陪同下,大步而来,进行巡视。 李秉常睁大眼睛四下里打量,只见帐幕相连,人潮马海,场面很是壮观,不由得胆气陡壮,大声道:“有如此之多的大夏勇士,此战何愁不胜?吴骥,你既要置朕于死地,朕就与你决一死战!” “皇上圣明!”群臣忙着颂扬,大拍他的马屁。 “大夏战将千员,勇士如林,任凭宋军是铁人,也会给我们融化!” “哈哈!”李秉常心气陡高,不由得欢笑起来,一脸的自信,神采飞扬,恨不得马上与吴骥决一死战。 李宗保和梁熙颂扬一句,对视一眼,微微摇头,暗中叹息一声。 他们是良将,眼光独到,不象群臣那般不谙兵事。虽说眼下的西夏军队集结了这么多,还有不少人正在赶来,可是,这能叫军队么?这叫乌合之众! 小的小,老的老!小的不过十四五岁,黄口小儿罢了,刚刚开得了弓,放得了箭。老的牙齿脱落,头发灰白,气血已衰,仅能吃饭而已。 凭这样的军队,也配称勇士?那铁鹞子叫什么? 这样的军队,集结得再多也是不顶事呀。 吴骥率领的宋军,全是精锐。五万北方宋军,一路打过来的,尸山血海里滚过好几回,把辽国的精锐打得没了,耶律洪基仓惶而遁。他们所经历过的血战,这些毛都没长齐的黄口小儿,不要说厮杀,光是那血腥味就足以让他们尿了。 更别说,吴骥还有二十万精锐的西兵辅助,那是如虎添翼。 “李将军,我总是觉得不对劲。”梁熙压低声音,轻声道:“吴骥早就打下夏州了,却是一直按兵不动,派出小股宋军四处滋扰,就是不朝兴庆府打来。” “我也如此以为。若是吴骥当初趁我们还在陕州之际,进军兴庆府,一举而拿下兴庆府,后果不堪设想,他为何没有如此做呢?”李宗保大是赞成他的说法,小声而言:“吴骥善于用兵,断不会犯如此错误,定然有诡计。梁将军,你猜透吴骥的用意否?” “难呀!吴骥善于用奇,他的计谋哪是那么容易猜透的!”梁熙不住摇头。 “我也猜不透呀!”李宗保轻叹一声,道:“这一仗,我们的胜算其实很低,连两成都不到,这还是加上吐蕃。” “虽然我们瞧不起汉人,压着宋人打了数十年,可是,我们深深的知晓,汉人的血性一旦给激发出来,那是何等的可怕!想想前朝发生的大战便知!”梁熙轻轻点头,道:“宋军装备精良,战法灵活多变,再有吴骥这员良将统兵,大夏、吐蕃前景堪忧!极为堪忧!” “你们在嘀咕甚?”李秉常发现李宗保和梁熙在咬耳朵。 “禀皇上,臣等商议,以为……”李宗保一脸的悲愤之色,就要实话实说,却给梁熙打断了。 梁熙右肘一碰李宗保,上前一步,笑呵呵的道:“禀皇上,臣等商议,以为此战大夏必胜!大夏必胜!”为了更逼真,还装作一脸的欢喜之色。 李宗保脸一沉,盯着梁熙。梁熙在他耳边轻声道:“这时节,我总不能说丧气话吧?” 李宗保无奈的摇头,不再言语。 “哈哈!”李秉常万分欢喜,打量群臣道:“你们都听见了吧!此战大夏必胜!大夏必胜!” “大夏必胜!” “大夏必胜!” 一众大臣跟着吼叫起来,惹得数十万西夏大军跟着大吼,一时间吼动天地,吼声直达九霄,震得大地都在颤抖。 兵士们个个挥着胳膊,使出吃奶的力气大吼,一脸的喜气,仿佛他们已经打败了宋军似的,欢喜无已。 “不好了!宋军杀来了!” “宋军杀来了!” 吼声还未停歇,一阵惊惶的尖叫声响起。 “胡说!宋军怎能打来呢?” “宋军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来兴庆府撒野!” 上自李秉常,下至寻常兵士,谁也不会相信这是真的,个个怒目相对,恨不得把动摇军心者正法。 “大宋万岁!” 然而,惊天动地的战号声冲天而起,只见一支宋军泼风般冲来,如入无人之境,在西夏军中纵横来去,西夏军队根本就抵挡不住。 这支宋军正是姚友仲率领下的宋军,直奔李秉常而来。 事起仓猝,谁也不会想到,宋军竟然如此大胆,敢到兴庆府来撒野。兴庆府城下集结了西夏数十万大军,谁来撒野,谁就是在找死。 然而,事实就在眼前,不得不信。李秉常他们个个睁大了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要不是亲眼所见,打死他们也不会相信这是真的。 “快!拦住他们!”李宗保和梁熙率先反应过来,忙指挥西夏军队拦截。 可是,这些西夏军队不能叫军队,只能叫乌合之众,哪里拦得住。在姚友仲的指挥下,宋军如入无人之境,直奔李秉常而来,大吼大叫着“活捉李秉常”,个个凶神恶煞似的,逢人便砍,遇人便劈,西夏军队根本就挡不住。 “快,出动铁鹞子!” 李宗保和梁熙深知,凭这群乌合之众,是不可能挡住宋军的,只得动用西夏最为精锐的铁鹞子。 铁鹞子不愧是西夏最为精锐的军队,训练有素,遇事不惊,命令一下,很快就出动,朝着宋军围将上来。 “隆隆!” 铁鹞子出动,气势惊天,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声响,震得地皮都在颤抖。 “撤!”望着黑压压围将上来的铁鹞子,姚友仲果断的下令撤退。他们的任务是滋扰,不是决战,犯不着付出太大的代价,有便宜就捡,没好处就闪。铁鹞子一旦围上来,不是姚友仲这点宋军能对付的,撤走是最明智的选择。 宋军行动神速,说撤就撤,绝不拖泥带水,很快就不见人影了,跟没来过似的。 …… 西夏西北之地,有一片兵营,不是西夏军队,是吐蕃大军。 自从联兵之后,董毡亲自率军前来,朝兴庆府赶去。到了此处,董毡下令吐蕃大军停下来,不再前进。他自有他的盘算,虽说与西夏联兵了,两家唇齿相依,帮助西夏是必然,可是,也犯不着打头阵,不能损失过大,还要捞够好处。 董毡在这里驻扎,就是要静观战局的发展,有利便上,无利便闪,回到吐蕃的高山密林里去称王称霸。 黑夜沉沉,刁斗声相闻,吐蕃营地一片静谧。 董毡的王帐中,董毡拥着李秉常送给他的漂亮妇人正在嘿咻,发出一阵阵让人迷醉的声音。妇人用腻到骨子里的软语道:“大王,你好猛哦!奴家受不了!” “美人,本赞普还有更猛的!”董毡大是得意,嘴里发出一阵野兽似的咆哮声,眼看着就要攀上巅峰了。 “活捉董毡!” “活捉董毡!” 就在这时,突然一片喧哗,传来一阵阵吼声。 这声音来得太过突然,董毡吃了一惊,那玩意急剧萎缩,软成了面条儿,惹得正要攀上高峰的妇人不满:“大王,你就是这样猛的么?” 第29章 打回原形 在这种事上,给妇人瞧不起,那是男人不能忍受的事儿,董毡正想喝斥一句,只听一阵惊恐的尖叫声传来:“宋军杀来了!宋军杀来了!” “快逃啊!宋军杀来了!宋军杀来了!” 嘈杂而又充满惶急的叫声此起彼伏,响成一片,这是吐蕃军队的声音。 “宋军怎生会杀来呢?”董毡着实吃了一惊,万分不愿相信这是真的,跳将起来,抓过衣衫,胡乱裹在身上,直朝外面冲去。 他冲出王帐,只见整个营地乱成了一团,人喊马嘶,吐蕃兵士你挤我推,大叫大嚷宋军杀来了,惊惶不已。 “活捉董毡!” “活捉董毡!” 惊天动地的吼声让人心惊,听着这吼声,吐蕃兵士更加惊惶,夺路而逃,连抵抗的念头都没有。 “杀!杀光吐蕃狗!” 伴随着喊杀声的,就是隆隆的蹄声,只见一队宋军杀来,在吐蕃营地中横冲直撞,来去自如,如入无人之境,他们所到之地,必是一片血色,吐蕃兵士死伤无数。 事起突然,吐蕃兵士本就惊惧,再给宋军一阵冲杀,这恐惧快速放大,四散逃命,你挤我踩,死伤不少。 “莫要慌!莫要慌!宋军只有两千人,大吐蕃的勇士们,随本赞普去杀光宋军!”董毡有胆气之人,虽是心惊,却是没有慌乱,大吼大叫起来,稳住军心。 “两千人?”集结在这里的吐蕃大军不下十万之众,区区两千宋军就敢在吐蕃营地中杀进杀出,这对吐蕃兵士来说,那是不能接受的耻辱,不再惊惶,逃跑的停了下来。 “杀光宋军!”吐蕃兵士咆哮起来,抽出弯刀,在董毡的指挥下,开始集结,准备给宋军以痛击。 在董毡的努力下,稳定下来的吐蕃兵士越来越多,集结在他身边的军队不下三四千人了,董毡准备堵截宋军。只要把宋军拦住,就是用人堆,也要把宋军堆死。 他的盘算不错,然而战事的发展远非他所能想象,他刚刚打定主意,只见宋军就冲了过来,一阵霹雳弹扔过来,这些刚刚集结起来的吐蕃军队死伤无数。给霹雳弹吓破了胆,这些好不容易集结起来的吐蕃兵士一哄而散,四下逃命。 在这里只有挨炸的份,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谁会甘心送死? “董毡在这里!活捉董毡!”宋军爆发出惊天的吼声,对着董毡就冲了过来。 董毡就是胆量再大,也不敢面对如狼似虎的宋军,只得转身就逃。宋军一分为二,一部分去追击董毡,另一部分冲进他的王帐。 董毡只有逃命的份,在营地里乱逃乱蹿,可是,宋军就象甩不掉的牛皮糖,他逃到哪里,宋军就追到哪里。 好在,吐蕃营地够大,董毡能逃的地儿够多。直到董钊率军前来接应,董毡这才脱离危险。给宋军追得象狗一样逃跑,对董毡来说那是平生第一遭,是莫大的耻辱,绝不能接受,一脱离了危险,就要吐蕃军队拦截宋军。 然而,宋军却是没有多耽搁一刻,立即撤退,吐蕃军队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 “可恶的宋人!可恶的宋人!”董毡气急败坏,咬牙切齿,恨不得把宋军撕碎。 “禀赞普……”就在这时,一个亲信过来,冲他禀报,却是欲言又止。 “说!”董毡大喝一声,宛若平地一声雷。 “禀赞普,宋军把王帐给踹了。”这个亲信吃不住吓,只得胆颤心惊的禀报。 “砰!”董毡一脚把这个亲信踹飞,朝他的王帐赶去。 “禀赞普,还有……”这个亲信很尽责,还要往下禀报,可惜的是,董毡已经去得远了。 王帐是他的权力象征,若是给宋军踹了,后果相当的严重,影响很坏,他不能不急。董毡急惶惶的赶到王帐前,四下里一打量,胸口急剧起伏,眼里如欲喷出火来,一张嘴张了好一阵,愣是没有吼出来,唯有喉头咕咕作响。 王帐给宋军端了,里面的用物全给掳走了,王帐歪倒在地上,不成样儿了。 这事虽然羞辱,董毡还能忍受,最不能让他忍受的是,他的王旗已给宋军换了。原先的王旗给撕碎了,碎片扔得满地都是,而旗杆上另有一面旗帜在飘扬。 这面旗帜上是一幅画,画的是一个吐蕃赞普给踩在马蹄下。这个赞普怎么看怎么象董毡,骑马的兵士却是宋军,这意味着董毡象死狗一样给宋军踩在脚下了。 “马踏董毡”,最要命的是,这旗帜上还有四个字。 寓意已经很明白了,再如此挑明,那不是赤裸裸的挑衅?那是狠狠打脸,那是奇耻大辱! 王帐给踹了,那是大事,赶来的吐蕃兵士不少,火把齐举,这里照耀得如同白昼,这里的情形落在兵士眼里,他们打量着董毡的目光有些异样。 这绝对要算吐蕃历史上最为耻辱的一页,若是董毡不能报宋,洗雪耻辱的话,他这赞普是不是当得稳,谁也说不准。 吐蕃与宋朝不同,吐蕃人敬佩的是好汉子,蔑视懦夫,若董毡不能报宋,就会给归入懦夫,吐蕃人背叛他是必然的。 “传令:调集所有的吐蕃勇士,本赞普要报仇雪恨!不论吐蕃的勇士在哪里,就算是在高山、密林、深涧中,都要参战!”董毡深知雪耻的重要性,不敢不尽力,下令调集一切能调集的兵力。 …… 上京,辽国的都城,皇宫中,耶律洪基正在冲一众大臣咆哮。 “你们都是猪,都是猪!”耶律洪基吼得山响,一脸的气愤之色,恨不得抽一众大臣的耳光。 而一众大臣却是把一颗头颅低垂着,若是再下去一分,就能埋在裤裆里了。 “叫你们调集军队,你们推三阻四!”耶律洪基接着大吼:“叫你们制造武器,你们总是拖延,到眼下为止,你们还没有制造出五千件武器!叫你们筹粮,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的说筹不到粮!” 他咆哮得越来越厉害,而一众大臣却是一颗头颅垂得越来越低,眼里闪动着不服的目光。 自从耶律洪基逃得性命后,回到上京,就下令搜兵简卒,制造武器,筹措粮草,要与宋朝再决一死战。 可惜的是,他太一厢情愿了,涿州一战,辽国精锐尽失,镇守国内的军队不到全国兵士的两成,加起来不过数万人。而且,这数万军队的战力很差劲,留守国内的都是二流军队,精锐都给他调到燕云之地,已经成了宋军刀下亡魂了。 再者,这些军队的装备实在是差劲,不要说与皮室军,就是一般的精锐也没得比。要想让他们拥有不错的战力,就要给他们打造新的装备,这是提升他们战力的一条捷径。 耶律洪基的想法很好,问题是,没有良工巧匠来打造。以前,辽国的装备主要由汉人来打造,主要是在燕云之地打造。燕云之地有众多的汉人,有不少良工巧匠,正是因为他们的存在,才使得辽军的战力提升了好几个档次,从只会盘马弯弓的游牧民族一跃而成为天下精锐,拥有精良的装备。 如今,燕云十六州给宋朝收回去了,辽国没了良工巧匠,失去了精良装备的来源,要给这数万军队换装备一事,在以前那不过是一道旨意的功夫罢了,眼下却是成了天大的难题。无论耶律洪基如何掷下严旨,如何咆哮,却是没用。 “你们,你们,你们都睁大眼睛好好瞧瞧!”耶律洪基气恼不已,把御案上一堆物事掷到一众大臣脚下:“就这破铜烂铁,怎生打宋人?用这些破烂,朕怎生报仇雪恨?” 这些物事是生锈的弯刀,破烂的皮甲,弓弦已经快断的弓,箭矢连箭簇都掉了,也不知道是从哪个旮旯里翻出来的破烂。 “这不都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么?”一众大臣心里极是不服气,暗中嘀咕:“以前,老祖宗就是凭着这东西与汉人厮杀,打进中原,建立大辽国的呀!你不要,你还要甚么?就算这些东西,也是我们费了老大功夫,好不容易找到的呢,你还不满意。” 这些装备也不知道存在多少年头了,是契丹人最早使用的武器,耶律阿保机时代,辽军就是使用这些装备征战四方的。自从得到燕云十六州后,辽国就有了精良的装备,不再瞧得上眼,这些装备就换了下来,贮存起来了,自此以后,无人问津。 涿州之败后,辽国丢了燕云十六州,失去了精良装备的来源,军队没了装备,这些大臣这才想起这些已经存在了不知多少年头的装备,又去翻找出来。 辽国得到燕云十六州上百年,也就是说,这些装备已经有上百年没有使用了,烂得七七八八了,能勉强称得上武器的已经不多了,一众大臣费了老大的功夫,才翻出来。 这些装备虽然不好,远远比不上燕云良工巧匠所制的精良装备,总比没有好。谁也没有想到,耶律洪基竟然不理解,一心想要以前的精良装备,把他们的努力贬得一文不值。 群臣错怪耶律洪基了,耶律洪基也有他的苦衷:“连拥有精良装备的皮室军都败给了宋军,这种破铜烂铁,那是送死!那是送死!” “用这种破烂与宋军打,那真的是送死!”韩举看在眼里,叹息一声:“可是,大辽丢了燕云十六州,又回到一百年前了。涿州一战,大辽给打回了原形!” 第30章 进军兴庆府 就在韩举转念头之际,只听耶律洪基又咆哮起来了:“吴骥与西夏在河西相持,那就是我们的机会!是大辽唯一的机会!” 吼到这里,声调更高,尖细刺耳,比起太监的声音还要难听:“吴骥这是毒计,他要给够李秉常和董毡足够的时间,让他们把能调集的军队全调集起来,好给他一战而定。这一战后,河西、吐蕃将会安定!不会有任何不稳!” 耶律洪基就是耶律洪基,连吴骥的用意都给猜出来了。 “可笑李秉常和董毡这两头蠢猪,他们明明中了吴骥的毒计,却是不知晓,还一个劲的调集大军!这是找死!”耶律洪基脸色泛红,脖子上的青筋暴跳:“如此也好,给我了我们机会。趁他们在河西相持之时,我们大辽养精蓄锐,还有雪耻的机会!” “机会么?就算有,也是没用!”韩举暗中摇头,心中叹息:“大辽给打回原形了,实力大损,远远不是南朝的对手了,就算有十个八个机会又能如何呢?” …… 汴京,集英殿,宋神宗正在处理公务,神情专注,却是脸上泛着喜悦,每阅一本奏章,就欢喜更盛一分。 邵九侍立在侧,忙着给递奏章,把宋神宗那副欢喜样儿看在眼里,大是喜悦,暗中嘀咕:“自从涿州之战后,官家一天到晚都是乐滋滋的,跟吃了蜜糖似的。” “邵九,你又在乱转眼珠,是不是在想朕跟吃了蜜似的?”邵九的念头刚刚兴起,宋神宗却突然抬起头来,打量着他,问询一句。 “官家,小的胡思乱想,您莫要放在心上。”邵九知晓宋神宗心情极度之好,不会怪罪他,小心认错。 “你想得没错,朕是跟吃了蜜似的。”宋神宗把手中的奏章一晃,就要说,却是眉头一轩道:“还有一个跟朕一样吃了蜜的人来了!” “谁呀?”邵九微觉奇怪。 “除了介甫,还能有谁呢?”宋神宗笑呵呵的打量着门口。 “没人呀!”邵九一望,连王安石的影子都没有,哪来的王安石。 “官家,您是如何知晓臣来了?”他的话刚落音,王安石的声音就传了来,人已经飘到门口了。 “朕闻的,闻的!”宋神宗右手朝王安石一指点,站起身来,轻快的踱起了步:“介甫一身的喜悦之气,人未到,喜气先到,朕能不知晓么?” “呵呵!”这说法有些好笑,王安石和邵九都笑了起来。 “介甫,自从朕清理了朝堂之后,这新法的推行是越来越顺利。”宋神宗欢快的踱着,乐呵呵的道:“这一段时间,又有三百多万两银子入库,真是好消息!” 说到这里,脸一沉,恨恨的道:“可怜大宋,这么多的贪官,贪没了这么多的银两。若不是朕清理了朝堂,整治他们,哪里会知晓,大宋之贪腐已经到了如此让人震惊的地步!” “是呀!”王安石脸上的喜悦刹那不存,抚着胸口道:“这还只是汴京附近。汴京,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臣要派人去全国各地清理,还会有更多的银子给清理出来。官家,光是汴京清理出来的银子就足以支撑好几个涿州大战呀!” “涿州大战,花费不少,可是,与贪官们贪没的银子没法比,九牛一毛都算不上。”宋神宗叹息一声,转移话题道:“清理贪官这事,得一步一步的来,急不得。我们还是说说河西战事吧。” “呵呵!”说到此处,宋神宗发出一阵畅笑声,这才接着往下说:“吴骥的谋划总是那般了得,大手笔呀!大手笔呀!朕原以为能一战而定西夏,能让河西稳定就不错了。没想到,吴骥却是要一战而定两国!此战之后,河西、吐蕃之地将再无战事!” “李秉常和董毡中了吴骥之计,不遗余力的调集兵力,黄口小儿,垂垂老者都上了战场,此战过后,要这两地生乱都不行!”王安石佩服无已,大是赞赏。 “那个种建中,挺有意思的,一副马踏董毡图,就让董毡大怒,狠狠的调集大军,正中朕之下怀!”宋神宗大笑起来,眉头一掀道:“河西之战虽然还未最后打响,可是,大局已定,西夏和吐蕃翻不起风浪了!朕眼下关心的是西域。介甫,你对西域有何见解?” 以宋军的战力,再有吴骥、种谔、姚古、李宪、种师道、姚友仲这些良将在,河西之战不会有意外发生。这一战之后,宋朝就要向西域进军了,是该商议商议西域之事了。 “官家深谋远虑!”王安石赞颂一句,眉头紧拧着道:“自从安史之乱后,前朝衰败,前朝不得不退出西域。自此以后,西域就在异族铁蹄下,回鹘更是窃据西域。更可恨的是,回鹘还甘当大食的走狗,对西域的汉人大肆迫害。” “可恶!”宋神宗紧握成拳,狠狠一握拳,恨恨的道:“西域的汉人沦为了奴隶,给回鹘人做牛做马,任由回鹘人宰割。这都怨大宋,没能早日进军西域,才使得华夏儿女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河西战事之后,吴骥就要率领大军进军西域,对回鹘决不能轻饶!” “这是一定的!”王安石接过话头,道:“西域的最大威胁不是回鹘,而是大食。对于大食,臣的意思是,能不战则不战。” “能不战则不战?”宋神宗眉头一挑。 “官家,说实在的,臣也想报唐耻,雪前朝之恨,与大食大战一场。”王安石叹口气,万分不甘心,道:“可是,臣以为眼下并非与大食大战的良机。燕云之地刚刚收回,还有耶律洪基盘踞在上京,还有辽东、大漠都没有收回。即使收回了,还要治理,这都需要时间。臣估摸着,再顺利,也需要五七年时间才能完全稳定下来。在这期间,大宋当以修内政为宜,不宜轻启战端。” “哎!”宋神宗叹息一声,摇摇头,一脸的惋惜之色:“介甫,你所言极是有理,朕也如此以为!虽说眼下大宋不同以往了,武功大震,可是,问题也不少。收复燕云之地、辽东、大漠、河西之地、吐蕃故地,不过是刚刚开始,治理才是最重要的。若是不能治理好,与没有收回何异?再者,朕还要推行新法,只有如此,大宋才能为之一清,才能国力大振。眼下嘛,的确不宜轻启战端。” 说到此处,顿了顿,道:“给吴骥传旨,进军西域后,能不与大食作战则不必战!若遇大食挑衅,也不必忍着,就大打一番!一定要打出华夏的威风!绝不能让大食小瞧了!” …… 夏州,吴骥的帅府,众将在座,正在向吴骥汇报军情。 “禀大帅,党项人再无开往兴庆府的了。”周威大声禀报。 “好!”吴骥还没有说话,一片叫好声就响起了。 “党项人能上战场的都来了,这一战,我们一个也不会放过!” “此战过后,河西之地必然安定!” 吴骥的谋划,已为众将打从心里佩服。他们听说西夏再也无没有援兵了,大喜过望。 “禀大帅,吐蕃赶来的军队越来越少了!”种师道上前一步,大声禀报。 “好!” 又是一阵轰天价的叫好声,众将振奋异常,刷的一下站起身来,冲吴骥请命道:“大帅,战机已成熟,还请大帅下令决战!” “请大帅下令决战!” 众将的吼声如雷,震得屋顶嗡嗡作响。 “你们说得很对,战机成熟了,决战的时刻到了!”吴骥猛的站起身,一双眼中精光暴射,打量众将,只见众将个个一脸的振奋,眼里射出炽烈的战意。 谋划了这么久,等待了这么久,为的就是要给够西夏和吐蕃足够的时间,这一刻,终于到来了,吴骥心潮澎湃,大是振奋,热血奔涌,道:“决战之际,务必人人奋勇,个个争先,不得退后一步!胆敢退缩半兵者,斩!” “遵命!”众将齐声领命,轰然声响,赛过了炸雷。 “种谔、姚古、李宪,听令!”吴骥大声点将了。 “末将在!”吴骥一来就点到他们三员老将了,肯定是要派他们打头阵,这是天大的喜事,三人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种谔,你率军切断两国之敌南蹿之路!姚古,你率军切断两国之敌北逃之路!李宪,你率军切断两国之敌西蹿之路!”然而,让三人意外的是,吴骥并不是要派他们打头阵,而是派他们去切断敌人的退路。 “大帅,大帅,我们不是打头阵么?”种谔、姚古、李宪三人愣了半天,这才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谁说派你们去打头阵?”吴骥眼睛一翻,精光暴射道:“你们战意冲天,有意为国冲杀,这是好事!可是,你们看看你们自己,你们多大的年岁了?再过十年,二十年,你们还能骑得动马,拉得开弓么?红尘热闹,白云冷,人一生不可能经历所有的热闹,这打头阵的事情,就交给年轻人去做吧!你们这些老将,不要想着把仗打光!你们打光了,这些年轻人还怎生历练?” “这个……哎!”三人叹息一声,万分不愿意,却是不得不承认,吴骥这是深谋远虑,在为以后的宋朝历练名将。 眼下这一战,虽说胜券在握,必然是一场血战,对年轻人的历练特别重要:“末将领命!” →文←· →人←· →书←· →屋←· →小←· →说←· →下←· →载←· →网←· 第31章 河西战鼓动地来 夏州城下,宋军集结待命,一个个军阵庞大而又气势惊天,厚重不可撼动。 尤其是西兵,变化最大。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西兵在气质上又有了变化,更加骠悍。最让他们欢喜的是,已经有接近四万西兵装备了斩虏刀、陌刀、霹雳弹。 “终于要打西夏狗了!” 将士们心里明白为何集结在此,那是要对西夏进行致命一击了,这是他们最想做的事,无不是打从心里欢喜,个个高昂着头,挺起胸,眼里射出炽烈的光芒。 只要吴骥一声令下,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他们也不会皱一下眉头,会一往无前! “得得!” 一阵急促的蹄声响起,吴骥在众将的簇拥下,策马而来,精神抖擞,斗志昂扬,好象一只即将上斗场的公鸡似的。 随他而来的众将更是一脸的喜色,眼里喷着火苗,灭西夏那是他们的梦想,这一刻终于到来了,他们能不欢喜无已么? “大帅来了!” 将士们一见吴骥到来,头昂得更高了,胸挺得更突了。 吴骥创造了太多的奇迹,在将士们心目中的地位不可撼动,见到吴骥,将士们就象见到丰碑似的,激动难已。 吴骥一拉马缰,在阵前停了下来,打量将士们,对将士们高昂的士气极为满意,不住颔首,开始训话:“弟兄们:这里是夏州!是西夏狗的旧都!西夏狗,就是从这里壮大起来,盘踞河西之地,与大宋为敌,滋扰大宋百年!往西,是西夏狗的都城兴庆府!西夏的皇帝,李秉常就在兴庆府!今天,我要率领你们,踏上剿灭西夏的征程!” “剿灭西夏!” “剿灭西夏!” 将士们发出了山呼海啸般的吼声,惊天动地,吼声直达九霄,苍穹为之震颤! 自从西夏盘踞河西为乱以来,宋朝一直想剿灭,却是没有成功。不仅没有成功,反而还给西夏压着打了数十年。区区西夏,不过宋朝一州之地,竟然要让宋朝输岁币,这是奇耻大辱,宋人忍无可忍,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剿灭之。可是,一百多年来,宋军连河西的土地都没有踏上过。 如今,宋朝不仅来到河西,还在夏州城下吼出了“剿灭西夏”的吼声,具有无比重要的意义,无论怎样赞誉都不为过! “弟兄们,一百年来,西夏狗奸淫我们的姐妹,残杀我们的父老,焚毁我们的家园!西夏狗无恶不作!西夏狗犯下累累血债!西夏狗的罪恶罄竹难书!”吴骥接着训话:“年初,西夏狗更是屠戮了安定五城!安定五城化为废墟!五座城池的百姓,活下来的不到一百人!这是血海深仇,不能不报!若是不报,枉为好男儿!” 西夏与宋朝打了上百年,犯下的罪行太多了,死在西夏人手里的百姓不知道有多少,这让将士们无比气愤,吴骥的话让他们仿佛看见了西夏人的残杀! “报仇!” “报仇!” 将士们爆发出了惊天的吼声,大地为之颤栗! “打进兴庆府!屠光党项人!”吴骥双手握拳,狠狠的晃着。 “打进兴庆府!” “屠光党项人!” 将士们仇恨上涌,热血沸腾,紧紧的握着战刀,眼里喷着火苗。 “战鼓,擂!”吴骥右手重重挥下,好象惊雷闪电,气势威猛。 “咚咚!咚咚!” 惊天动地的鼓声乍起,响彻天地! “出发!”吴骥猛的拔出斩虏刀,朝着西方劈下,一道耀眼的刀光闪过,赛似奔雷! “隆隆!”在惊天的战鼓声中,宋军出动了,一队接一队的开出夏州,朝兴庆府开去,蹄声若雷,震动天地! …… “你们这些狗一样的汉狗,做事总是慢吞吞!快!快!” 原野上,一队西夏人骑着战马,挥着马鞭,狠狠抽在数十汉人奴隶身上。 这些汉人奴隶面黄肌瘦,衣不蔽体,浑身带伤,在西夏人的马鞭抽打下惨叫不断。 “哈哈!” 把汉人奴隶痛苦挣扎的样儿看在眼里,西夏人大是欢喜,发出一阵狂笑声,讥蔑起来:“你们这些汉狗,整天里盼着你们的狗屁王师!宋人胆小如鼠,过去是,眼下依然是,将来还是,他们来到夏州,再也不敢出来,缩在夏州城里不敢露面!” “要是宋人敢露面,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 “宋人嘛,长了一颗鼠胆,他们胆小怕事,是天生的!哪象我们大夏的勇士,天生就胆大,不把宋人放在眼里!” 吴骥大军来到夏州之后,没有再西进,这让不少西夏人以为吴骥胆小怕事,不敢进攻西夏,对汉人奴隶更加不放在心上了,想打就打,想杀就杀,为所欲为。 而这些汉人奴隶,却是一心盼着王师到来,解救他们,让他们脱离苦海。 “这个汉狗太碍眼,让人看着不舒服,杀了他!” “他污了我的眼,杀了他太便宜他了,剐了他!” 西夏人拔出弯刀,叫人把一个浑身是血的汉人奴隶绑起来,就要上去活剐了。 “西夏狗,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王师不会饶过你!王师不会饶过你!”这个汉人奴隶自知不能幸免,破口大骂。 “王师?”这个西夏人轻蔑一笑,嘴角都裂到耳根了:“你们的狗屁王师,有胆来……” 他一句讥嘲之语还未说完,只听惊天动地的鼓声传来:“咚咚!咚咚!” 仿佛万千个焦雷轰在耳际,让他头晕目眩,脑袋里嗡嗡直响,扭头一瞧,只见一条流畅的水线,正从天边涌来。 这水线速度极快,很快就能看清了,一片人潮马海,无数的宋字大旗在风中飘扬,舒展如画,格外耐看! “是王师!是王师!” “王师来了!王师来了!” 汉人奴隶们率先反应过来,惊喜无已,扯起嗓子吼叫起来,眼里涌出激动的泪水。 “王师来了!还等甚么?快,杀光西夏狗!”那个要给活剐的汉人奴隶脑子转得快,大吼起来:“杀了西夏狗,投王师去!” “杀光西夏狗!”汉人奴隶清醒过来,朝着西夏人冲了上去。 “汉狗,你们敢?”西夏人给吓破了胆,色厉内荏,紧握着弯刀,盯着汉人奴隶,不住后退。 “王师来了,我们有何不敢?”汉人奴隶胆气陡壮,毫不犹豫的冲了过去。 “咻咻!”破空声响起,几个西夏人中箭,摔倒在地上。 一队宋军疾驰而来,正是他们射杀了西夏人。 “王师!王师!”汉人奴隶们惊喜无已,喜极而泣,涌了上来。 “父老乡亲们,我们是王师,拜托你们一件事:请你们把我们到来的消息告诉河西的父老乡亲们,他们翻身的日子到了!”宋军一抱拳,冲汉人奴隶见礼。 “毕竟是我们汉人,血脉相连,对我们如此之好!”汉人奴隶是受宠若惊,连声应允,一定要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个好消息传出去。 …… 兴庆府,皇宫,李秉常与董毡正在饮酒,两国群臣相陪。 自从给种师道来个“马踏董毡”之后,董毡就气愤不已,不再停留在西夏西北之地,赶到兴庆府,正式与西夏合兵。 对于董毡的到来,李秉常是一百二十个欢迎,举行了盛大的欢迎仪式,还一有空就把董毡请到皇宫里饮宴,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皇上不必忧虑,有我们大吐蕃的勇士在,管教吴骥有来无回!”董毡大声为李秉常打气,说得山响。 “多谢赞普仗义相助!”李秉常端起酒杯,就要饮干,却见一个亲信急匆匆的冲了进来,远远就嚷了起来:“吴骥杀来了!吴骥杀来了!” “吴骥来了?”这一刻迟早会来的,在意料之中。可是,当这一刻到来之际,仍是让人心惊胆跳,李秉常手一颤,手中的酒杯砸在地上,摔得粉碎,酒水四溅。 “啪啪!啪啪!” 酒杯砸在地上的人不少,地上出现一地的碎片。 “吴骥大军连绵数十里,气势惊天,好不骇人!”这个亲信给吓得狠了,说话不过脑子,实话实说了:“还有,吴骥大军擂着战鼓而来,鼓声惊天,响彻天地,在百里外都能听见!他们更是杀光了遇到的大夏子民!不分男女老幼,全给杀了!” “甚么?”一片惊呼声响起。 吴骥大军到来,必然会有一场腥风血雨,这不意外。可是,当这消息传来时,仍是很有震憾力,让人心惊胆跳。 “那些汉人奴隶群起响应,杀西夏子民,迎接王师!”这个亲信仍是说大实话。 “狗屁王师,那是……”王师是汉人的说法,对于西夏人来说,不能那么说,要讥嘲,立时有反应快的大臣,准备纠正一番,然而,一片惊天的战歌声淹没了他们的话语。 “赳赳老秦,复我河山!血不流干,誓不休战!”战歌嘹亮,冲天而上,震得苍穹为之颤栗。 这首战歌雄壮,豪迈,催人奋进,在座的西夏与吐蕃君臣听在耳里,却是听出了无边的杀气,歌声中蕴含着无穷无尽的杀气! “这是甚歌?”有人没有听过这歌声,愣愣的问:“宋军不是唱这歌的吧?” “这是战国时代秦军的战歌!秦军正是唱着这首战歌踏上了收复河西之地,扫灭六国的征程!”有大臣见识不错,知晓这首歌的出处。 “秦军的战歌?宋军怎生会唱秦军的战歌?”吐蕃大臣中大多数不知晓原委。 “陕州之战时,安定军在最后关头就是唱着这首战歌全军覆没的!”李秉常抚着额头,脸色发白:“这是一首复仇的歌!吴骥这是要复仇!” 第32章 数西夏之罪 安定军全军覆没,那是西兵的疼,是宋朝的疼,吴骥此来,必然要为安定军复仇。再者,安定五城被屠戮一空之事,更是让宋人揪心,无时无刻不在为之痛心,此番进军兴庆府,与其说是灭亡西夏之战,不如说是复仇之战! “安定五城?”董毡眉头一掀,扫了李宗保和梁熙二人一眼,颇为轻蔑的道:“这就是西夏的勇士吧?只会欺侮老弱!” 安定五城之事,实在是太过惨烈,就算是敌人,也不免叹息,李宗保和梁熙摇头苦笑,暗自叫屈,这本非他们所愿,却是约束不住军队,不能不行。 “去瞧瞧!”董毡还没有与吴骥大军对过阵,只是闻其名,对宋军的厉害不太知晓,不太放在心上:“久闻吴骥大军能征善战,本赞普倒要见识见识!是大吐蕃的勇士厉害,还是吴骥的大军厉害!” 也不管李秉常的反应,来个喧宾夺主,大袖一甩,率先而去。 李秉常率领西夏群臣紧随在后,离了皇宫,直奔城头。 “咝!咝!”他们刚到大街上,就听见一阵吸凉气的声音传来,是出自西夏兵士之口。 这些西夏兵士一脸的惊惧之色,小声议论着:“宋军好可怕!个个凶神恶煞似的!他们的眼睛泛红,看着我们就象饿狼在打量羊羔似的!” “宋军吃了甚药了?他们怎生变化这么大?以前,这种目光是我们打量他们的,眼下却是他们打量我们,都不适应了,感觉怪怪的!” “宋军怎生说变就变了呢?他们的装备极为精良,全是精甲呀!还有,他们的阵势好厚重谨严,望着他们的阵势,就象望着十万大山似的,让人一阵无力!” 把西夏兵士的议论声听在耳里,董毡不屑一顾,一裂嘴角,冷冷一笑,道:“西夏人没救了!战未接,气先衰,这仗还怎生打?等打起来,让他们见识见识一番我们大吐蕃勇士的威风,好好教他们打仗!” 这话毫不客气,说得很大声,李秉常听在耳里,苦笑在心头,只能一言不发。 自从吴骥大军进入西夏之境后,连下数城,打得西夏军队望风而溃,董毡不知晓吴骥大军的厉害,李秉常却是清楚。若不是吴骥大军太过厉害,西夏抵挡不住,他又怎会与董毡尽释前嫌,请求吐蕃相助。 “我们会教你们如何打仗的!”吐蕃群臣只觉扬眉吐气,得意的昂起头,挺起胸:“你们好好跟着我们学学!” “这个,这个……” 吐蕃群臣得意的话音刚落,就听见董毡的惊呼声传来。再一瞧,只见董毡一脸的震惊之色,一双眼睛瞪得滚圆,打量着城下,一张嘴巴张得老大,可以塞进一只海碗了,石化了。 “咝!”吐蕃群臣打量城下,倒吸一口凉气,直接石化了。 李秉常他们登上城头,放眼一瞧,只见宋军一队接一队的开来,在城下列阵。宋军列阵很是迅速,很快就成阵。 阵势一成,一个个庞大的军阵出现,气势惊天,给人以厚重不可撼动之感,李秉常心里升起一股无力之感,暗叹一声:“撼山易,撼宋军难!” 宋军就象海潮一般涌来,铺天盖地,不知道有多少,好象无穷无尽。 宋军若光是多,不足以让李秉常震憾。最让他震憾的是,宋军全是精锐,盔明甲亮,精神抖擞。人人着精甲,就这一点,就把西夏军队和吐蕃军队比下去了。 西夏虽然拥有不少汉人工匠,却是与宋朝没法比,因为西夏太穷了。西夏竭尽所能,也不过能让铁鹞子着精甲而已,宋朝却能让这么多的军队着精甲,宋朝的财力实在是太过恐怖。 “这个,这个……”西夏群臣也是吃惊不小,说话都结巴了。 “隆隆!” 宋军开动的声响惊天动地,更有复仇的战歌唱响,使得他们的气势更加威猛,打量着城头上的西夏人,跟仇人见面似的,份外眼红,他们的眼睛红通通的,泛着红光。 两军虽然还未交战,那种气势,那种杀伐之气,已经压了上来。西夏和吐蕃人那感觉就象泰山压在身上似的,说不出的压抑,说不出的震憾。 两国之军在城头上看着宋军开来,没有人说话,只是静静的等待着!等待宋军全部到来。 时间在流逝,宋军终于全部开到,在城外列阵,放眼一望,只见方圆十余里全是宋军,旌旗遮天,就象蓄势的海潮,随时会朝兴庆府涌来! 李秉常一直在转念头,暗中决定,等宋军停下来,他要在气势上压过吴骥,不然的话,在接下来的大战中,西夏会更加受不了。 宋军阵势列成,鼓声停了,战歌声没了,正是用气势压住吴骥的时候,李秉常扯起嗓子,大喝一声:“吴骥可在?前来答话!” 喝声如雷,远远传了开去,听见的人不少。李宗保和梁熙暗中点头,此时不拿气势压过吴骥,那就没有任何希望了。 宋军阵中驰出一队人,为首之人正是吴骥,在众将的簇拥下,策马而来。来到城下,吴骥冲城头上大喝一声:“李秉常,你可知罪?” “知罪?”李秉常是个精明人,深知在此时若是认了罪过,那就是在气势上矮人一头,这仗没法打了,冷笑道:“朕何罪之有?” “逆贼李秉常,你之罪过罄竹难书!你听仔细了!”吴骥吼声如雷,震人耳膜,大声数落李秉常的罪过:“河西之地本大宋之地,李氏本大宋之臣,逆贼李继迁窃居河西,大宋不愿生灵涂炭,未予加兵,容其悔罪!” 宋太宗时,河西李氏已经称臣,除了李继迁以外,所有的李氏都迁去汴京了,这是天下共知的事,吴骥重提,这让李秉常万分不爽,却是无法反驳。 “然李氏丧心病狂,变本加厉,逆王师,屠我黎民,河西尸山血海,死于李氏屠刀下的百姓数十万!”吴骥接着数其罪过:“此等兽行,人神共愤,天人共诛,大宋上体天心,下顺民意,不得已而起大军,顺天讨逆!” 这话不过是过场,场面上都需要的,却给吴骥说得煞有介事,仿佛宋朝真的是得上天眷顾似的。 “年初,党项人入侵陕州,屠戮安定五城!五城之地,十数万之民,活下来的不到一百人!”吴骥的眼球充血了,声音高亢,尖细刺耳,指着李秉常,厉喝道:“此等之罪,天地不容,不讨不足以慰安定百姓在天之灵!” “报仇!报仇!” 宋军爆发出惊天的吼声,这是对吴骥数落的强有力支持! 听着宋军的怒吼,杀气扑面,仇恨逼人,西夏君臣不由得气矮。 “李秉常,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交出李宗保、梁熙、屠戮安定五城的刽子手,可以饶你一命!若敢说半个不字,定将踏平兴庆府,血洗党项人!”吴骥右手紧握成拳,不住晃得,仇恨满腔。 “踏平兴庆府!” “血洗党项人!” 宋军将士再度爆发出惊天的怒吼,眼里喷出仇恨的光芒,恨不得把党项人撕碎。 宋军杀气太盛,气势惊天,完全压制住了李秉常,李秉常嘴巴张了好一阵,愣是没有发出声响。 “李秉常,你是交出刽子手,还是与大宋一战?”吴骥再度大喝一声,宛如平地一声雷。 “我,我,我……”李秉常绝对不会怀疑吴骥复仇的决心,若是开战的话,西夏肯定打不过,那就是全面毁灭。那将是尸山血海,死人无数,党项人会除名,就象匈奴一样,只能存在于史书中了。 “李秉常,给你一炷香的功夫思虑!”吴骥的目的已经达到,不再理睬他,而是冲董毡道:“董毡,你本是大宋之臣,为何附逆,助纣为虐?” 董毡虽然割据一地,名义上却是宋朝的臣子,与西夏走到一块,那是情势所逼,毕竟名不正,言不顺,不由得有些结舌。好在,董毡是精明人一个,念头一转动,立时有了说词,正要反驳,吴骥却不给他机会。 “董毡,大宋对你们吐蕃赏赐无数,厚待吐蕃,天下间哪个不晓,谁人不知?”吴骥的问罪声响起:“大宋何负于你?你为何负大宋?董毡,给你一次立功恕罪的机会,擒下李秉常君臣,献于官家,可以既往不咎!若敢说半个不字,定教吐蕃毁灭!” 宋朝对吐蕃相当的宽厚,赏赐很多。若不是有宋朝的赏赐,吐蕃的日子会过得更加艰苦,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依照宋朝对吐蕃的厚待,谁都可以背叛宋朝,唯吐蕃不行。 “你你你……”董毡无言以答,张口结舌。 吐蕃群臣自觉理亏,不由得低下了头颅。 “赞普,你莫要听信吴骥胡言乱语!”李秉常看在眼里,不由一阵心惊。若是吐蕃为乱的话,西夏就是内外受敌,想不亡都不行了。 “皇上莫要多心,本赞普明白轻重缓急。”董毡吸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事已至此,本赞普没有退路,只能与官家作对到底了!” “既然如此,那就好!”李秉常心想若要与吴骥打嘴仗,他占不到上风,不能再让吴骥说下去了,大声道:“吴骥,要战便战!” 第33章 灭西夏之战(一) 无路可退,只能奋起一战,李秉常是被逼无奈,不得不战。他的声音很大,宛若雷霆,很有威势,远远的传了开去。 西夏君臣大是受感染,准备大吼大叫,给他以声援。可是,他们还没有吼出来,就有人响应了。 “要战便战!” 响应李秉常的不是西夏军队,而是宋军。宋军眼里射出炽烈的光芒,仿佛九天之上的烈日一般明亮,他们要的就是这句话,巴不得李秉常放手一搏。 宋军是为复仇而来,他们要报的仇不仅仅是安定五城之仇,还有上百年积累的仇恨,他们最想的便是与西夏大战一场,多杀西夏人。最不愿看到的便是李秉常吓破了胆,投降了。那样的话,他们杀谁去? 李秉常要决一死战,正合他的心意,无不是大喜,响应李秉常。 “这个……”李秉常万未想到,竟然是宋军在响应他,愣愣的。 “李宗保、梁熙,由你二人统军出战!”李秉常回过神来,冲李宗保和梁熙道:“放开了手脚一战!大夏的生死存亡在此一战!若你们战死了,朕就亲自冲杀!大夏只有战死的勇士,没有后退的勇士!” 李宗保和梁熙领命,率军出战。城门打开,铁鹞子一队接一队从城里开出来。铁鹞子是西夏最为精锐的军队,身材高大,装备精良,身经百战,这一开出城来,动静非常大,蹄声惊天动地,震得地皮都在颤抖。 铁鹞子不愧是西夏最为精锐的军队,那种气势非常惊人,不在宋军之下,吴骥看在眼里,不住点头,道:“铁鹞子不愧是驰名天下的精锐,果是不凡!” 虽说这一战要灭亡西夏,却不妨碍吴骥正视铁鹞子的优势。 “铁鹞子虽是精锐,却是血债累累,我们一定要干掉铁鹞子!”周威气愤愤的道。 “对!决不能放过铁鹞子!”这话得到众将的附和,一片响应声响起。 “大帅,您快下令吧!我们冲上去,趁西夏狗列阵未成之际,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姚平仲一双眼里似欲喷出火来,大声嚷了起来。 这个大嘴巴的话正是众将心里所想,无不是请战:“大帅,下令吧!我们保证不会走脱一个西夏狗!” 个个眼里闪着热切的光芒,脸上泛着光辉,终于可以放手一战了,这是他们最想之事,谁能不急切呢? 然而,吴骥却是没有同意:“莫急!你们等着就是!” “大帅,您英明啊!”姚平仲最是性急,又嚷了起来:“您瞧,若是西夏狗列阵完成,那就不太好收拾了。趁他们阵势将成未成之际突袭,不是正好么?” 谁说姚平仲只会冲冲杀杀?他挺有头脑的,吴骥暗自赞叹一句,道:“这一仗与其他的大战不同,我们就是在堂堂之阵中打败西夏,灭掉西夏!是以,我们要给够西夏列阵的时间!” “哪有不打混乱之阵,而去打堂堂之阵的道理?”众将嘀咕起来了,要不是因为这话是吴骥说出来的,他们一准会认为吴骥疯了。 堂堂之阵最难对付,西夏军队列阵,将成未成,正是下手的良机,要众将不奇怪都不行。 种师道、姚友仲不住点头,童贯若有所悟,微微颔首,一脸的敬佩之色。 姚平仲嘴一张,又要嚷开了,却给姚友仲一拽,不解的打量着姚友仲,就要问原委,姚友仲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声,姚平仲一张嘴巴张得老大,数次欲言,最后却是一句话没有说。 众将把兄弟二人的举动看在眼里,不由得大是惊奇,一脸的不解之色。 “姚友仲,把你想到的告诉他们吧,要不然,他们个个心里跟猫挠似的!”吴骥微微一笑,冲姚友仲道。 姚友仲领命,这才在众将的好奇中给他们解释:“大帅这是深谋远虑,并非不知此时出击的好处。你们有没有想过?自从前朝灭亡后,华夏大军已经一百多两百年没有出现在这里了,若是我们打败了西夏狗,灭了西夏,对异族必然具有不小的震慑。可是,这远远不够。大帅就是要让西夏摆出堂堂之阵,然后再大破之!如此一来,对异族的震慑力就更大了!” 自唐朝灭亡以后,河西之地就没有出现过华夏大军,这一战的主要目的就是要立威,要震慑异族,使其不敢乱动。趁西夏军队列阵未成之际出击,固然可以打败西夏,能够灭掉西夏,也能震慑异族,就是不如击破西夏堂堂之阵的震慑力大。 “哦!”众将一片恍然之色。 “西夏列成阵势,固然给我们增大了困难,可是,我们华夏的好男儿还会惧怕这点点困难?”吴骥大声质问。 “不怕!不怕!”众将大声回答。 这一战的胜算很大,可以说是胜券在握,何不趁这机会,把震慑力发挥到最大呢? 若是趁西夏军队还在列阵之际出击,异族就会说,宋人只会取巧,若是让西夏军队列成阵势,他们一定讨不了好,这震慑力自然就不如了。 若是让西夏军队列成阵势,再击破之,异族就会惊惧,宋人太能打了,西夏那是堂堂之阵啊,竟然不堪一击。宋人他们太厉害了,故意给西夏人列阵的时间,太厉害了! 这震慑的效果明显不同。 众将明白了吴骥的用意,不再急切,而是耐着性子等待,等西夏军队列阵。 “久闻吴骥善于用兵,名不符实!”董钊伸长脖子,睁大眼睛,打量着城下的情形,嘴角一裂,讥嘲起来,大为不屑:“趁敌列阵将成未成之际,突袭之,可获厚利!吴骥竟然眼睁睁的看着夏军列阵而不出击,错失良机矣!” “是呀!”一片附和声响起,出自吐蕃和西夏群臣之口。 “闭嘴!”李秉常和董毡却是同时大声喝斥起来:“你们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吴骥这是毒计!” “这是毒计?”董钊他们不信,一脸的不屑,只是碍于这话是李秉常和董毡二人说出来的,这才没有骂他们为白痴。 “吴骥这是要立威!”李秉常抚着额头,一脸的震惊:“自从前朝灭亡之后,河西之地就不知汉人的厉害,吴骥就是要趁这一战而重立威风!他就是要让大夏之军列成阵势,这才击破大夏之军!唯有如此,汉人的威风才会重新建立,万国凛惧!” “这个……”西夏和吐蕃的大臣听在耳里,惊在心头,吴骥的算计也太深了。 “赞普,此战……”李秉常冲董毡道,那意思就是要让吐蕃大军也出战。 “皇上不必多言,这事我们责无旁贷!”董毡深知,他与李秉常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董钊,你率军出战!此战,关系着大吐蕃的生死存亡,大吐蕃的勇士一定要一往无前!不得退后半步!” 董钊领命,下城而去,出城去指挥吐蕃军队列阵。 “瞧,瞧,吐蕃军队开出了营地,开始列阵了!”众将发现吐蕃军队开出来了,指点着,大是兴奋。 “来了好!来得越多越是好!”周威却是云淡风轻:“大帅早就算计到了,就怕他们不来!” “他们若是不来,我们打败西夏狗后,再去破他们的营!吐蕃那营寨,跟羊圈似的,我们一鼓可破!”众将也是欢喜。 李宗保指挥铁鹞子列阵,梁熙指挥其余的西夏军队列阵,董钊指挥吐蕃军队列阵。三人都是身经百战的良将,指挥起来,井然有序,丝毫不见乱象,两国大军在三人的指挥下布阵。 “这三人都是良将,可是,两国之军确实不怎样!”吴骥一双眼睛睁得老大,在数十万西夏和吐蕃大军中溜来溜去,点评起来。 “呵呵!”众将发出一阵畅笑声,开始讥嘲笑两国之军:“与我们比起来,他们就是乞丐!” “你瞧,你瞧,那队西夏狗,不是老的老,就是小的小!一整队,上千号的人了,就没几个丁壮!小的黄口小儿,刚刚开得了弓,放得了箭!老的须发皆白,牙齿脱落,老眼昏花,就凭他们也想与我们争雄?呵呵!” “还有那里,西夏狗爪子上拿的是木棒,还有猎弓。天,猎弓的射程短,弓力不强,连一般的铠甲都不能穿透,更别说我们的精甲了。” “看吐蕃狗,十几二十万大军,着精甲的不到一万人。哦,那是我们的麻扎刀!那盔甲也是大宋赐予的吧!” 一番对比下来,发现交战双方的巨大差距,无论从装备,还是兵员素质,还是气势,阵势上,西夏和吐蕃都与宋军差得太远。 西夏和吐蕃两国之军不仅装备奇差无比,就连丁壮都不是太多,老的老,小的小,真要与宋军对上的话,他们能有多少胜算? “呵呵!”种师道发出一阵畅笑声,道:“这都是大帅神机妙算,吓破了李秉常和董毡的胆,不得不调兵!他们明知道,这样的军队没法与大宋抗衡,却又不得不调啊!” “哈哈!”先前,吴骥就说此战有必胜的把握,众将虽是欢喜,却没有实证,眼下是亲眼看见两国之军不堪,对吴骥的结论是尽信不疑,无不是振奋异常。 “先前,我还以为这是一场苦战,眼下看来,这仗没甚打的,我们只需要干掉铁鹞子和董毡的亲卫,就是稳胜之局了!”吴骥一双眼睛打量着战场情形,精光暴射。 第33章 灭西夏之战(二) 兴庆府城下,敌对双方集结的军队没有一百万,也相差不会太多了。宋二十五万进入河西之地,除去留守之外,还有给种谔、姚古、李宪他们率领去切断退路的宋军,开到兴庆府的有二十万。西夏和吐蕃集结在这里的军队有六十多余,敌我双方一共集结了八十余多万大军在兴庆府城下。 若是从空中望去的话,只见方圆数十里一片人潮马海,黑压压的一片,就象海潮涌动一般,惊天动地。 可是,其优劣却是一眼就能明了,宋军装备精良,气势惊天,更重要的是,宋军全是精锐,全是丁壮。 而西夏和吐蕃军队却是老弱占了三分之二,两国之军中的丁壮加起来不到三分之一。这两国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地广人稀,口众本来就不多,即使全民皆兵,也不过数十万人。 若以能上战场的算,西夏可以调集五六十万大军,如眼下这般。只是,在这么多的军队中,真正算得上精锐的却不多了。 西夏和吐蕃军队良莠不齐,无法与宋军相比,吴骥的话正中要害,只需要打败铁鹞子和吐蕃亲卫,大局就定了,可以说获胜了。 “是啊!”众将也是如此认为,无不是点头赞同,道:“大帅,我们先干掉铁鹞子和吐蕃亲卫,这一仗就不用打了!” “不!”吴骥却是大摇其头,否决了众将的提议道:“这一仗就是要立威!要立威,就得尸山血海,就得死人无数!凡与大宋为敌者,都得死!他们既然要来送死,我们就成全他们!这一仗,我们先打弱的,再来收拾铁鹞子和吐蕃亲卫!” “这个……”众将很是惊讶,吴骥这说法太与众不同了。若是干掉铁鹞子和吐蕃亲卫的话,大局就定了,这很省事的战法,吴骥却是不采用。 “还有一个重要原委!”吴骥在众将的惊讶中接着剖析道:“若是我们先打铁鹞子和吐蕃亲卫,他们一败,两国之军必然逃亡。这可是数十万人啊,一旦逃跑,我们就是想追也没有那么多兵力来追啊。” 不要说数十万人的逃跑,就是十来万人的逃跑,宋军要去追,也是个天大的麻烦。 “莫要说是人,就算是猪,数十万头站在那里让我们来抓,也要累得够呛!”吴骥往下说:“为了避免这种情形出现,我们就要把铁鹞子和吐蕃亲卫留到最后来解决。只要铁鹞子和吐蕃亲卫在,他们就不会逃跑!” 的确是这样。铁鹞子是非常精锐的军队,与辽国的皮室军齐名,只要铁鹞子在,西夏军队的主心骨就在,他们就算伤亡再大,也不会逃走。一旦没了铁鹞子,西夏军队就给吓破了胆,要不逃都不行。 吐蕃亲卫与此类似。 “还是大帅算计高明!”众将又一次见识了吴骥的深谋远虑,不得不服。 “种建中,你率军攻击左路!姚友仲,你率军攻右路!我自率军牵制铁鹞子和吐蕃亲卫!”吴骥开始派将了。 “遵命!”种师道和姚友仲大声领命。 李宗保、梁熙和董钊三人聚在一起商议。李宗保眉头紧拧,道:“情形你们都看见了,我们的兵马虽多,可是精锐不如宋军。我们两国大军六十余万,真正的精锐不过二十余万,余者不过是还能吃饭罢了。这一战,我们的胜算其实不多,你们说,我们该如何打?” “没想到啊,宋军竟然如此精锐!”董钊不住吸凉气:“我估摸着,宋军会直奔我们的精锐而来。你们的铁鹞子,我们的亲卫,皆是精锐,着精甲,使用最为精良的武器,打败他们,这一仗就胜负之数已定。” “是啊!”梁熙对这说法大加赞成:“若我是吴骥的话,我就会如此用兵!” “问题是,我们不是吴骥呀!吴骥用兵,诡异难测,他真的会一来就向我们的精锐发起进攻?”李宗保眉头不住挑动,沉思着反问一句。 “不管吴骥会如何打,我们以不变应万变,只需要我们两国齐心协力,此战还有可为!”梁熙想了一阵,想不透吴骥会如何打。 “是极!是极!”董钊和李宗保大声赞同。 “宋军进攻了!” 三人的话音刚落点,亲卫前来禀报。 “宋军进攻了?”三人眼睛睁得老大,打量着前方,只见宋军兵分三路,对西夏和吐蕃联军发起了排山倒海般的攻势。 “不留活口!”宋军咆哮着,好似出柙的猛虎,气势惊天,对着联军冲来。 人潮马海,汹涌澎湃,波澜壮阔,不可遏止! “兵分三路,没甚出奇之处!”董钊眉头一挑,有些失望:“吴骥用兵也不过如此,不能出奇呀!” 两军对阵,一般都是兵分三路,左右两路和中军,这是常规打法,一点出奇之处都没有。 “不!”李宗保和梁熙二人却是齐声否决董钊的结论:“吴骥已经出奇了。他是要先打掉我们的左右两翼,再来对付我们的中军。” “我们的中军就是我们的精锐,先打弱的,后打强的,这算不得出奇,是个将领都会的!”董钊依然没有明白过来。 “吴骥狠呀!”李宗保和梁熙二人对视一眼,没有给董钊解释的兴趣,二人看出了对方眼里的惊惧。 宋军兵分三路,每路五万人,还有五万人留作预备队。一般来说,中军最为重要,攻打中军要派出更多的军队,而吴骥的中军只有五万人,与左右两路相同,这就说明了,吴骥的攻击目标并不是联军的精锐,而是那些老弱,是两翼。 西夏和吐蕃联军的精锐集中在中路,左右两翼全是老弱,不堪一击的,要打败他们,不需要五万人,只需要三两万就成了。吴骥却是派出五万精锐,那就不是要打败那么简单了,那是要大屠杀,要杀光他们! “不留活口”的咆哮,就是吴骥的真正用意。 这一战,吴骥要杀光所有参战的西夏和吐蕃军队,这才是吴骥的真正用意。两国联军有六十多万人,要全杀光,那得多大的胃口,多大的仇恨呀! 回想起安定五城一事,李宗保和梁熙哪能不心惊的。 就在两人转念头之际,宋军的左右两翼已经与联军开打了。 宋军好象海潮一般涌来,联军看着宋军如山如岳一般冲来,无不是胆颤心惊,两军还未接战,他们的气势就弱了一筹。 宋军开到,远远就用弩射击,弩矢如雨,把联军给覆盖了。每一拨矢雨下来,联军就会死伤无数,成片成片的倒下,好象堆好的稻草给人推倒似的。 联军的装备不行,没有精甲,哪里挡得住宋军的矢雨,要想不伤亡惨重都不行。 宋军的攻势太猛了,好象疾风骤雨,根本就不给联军反应的机会,只一会儿功夫,联军就死伤无数。 “这个……”李宗保和梁熙与宋军打了数十年,就没有见过宋军的远程打击如此猛烈,震惊得眼珠都快掉在地上了。 以前,宋军虽然拥有精良的装备,却是没有发挥出来,是以远程打击力弱。经过吴骥的革新,宋军把装备的威力发挥出来,远程打击的威力成倍成倍的增长。 就是精锐的辽军遇到宋军的远程打击,都承受不了,更别说联军这群乌合之众了。 “咕咕咕!”李秉常在城头上看着成片成片的联军倒下,震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喉头咕咕作响,发出一阵怪异的响声。 这不过是开始,更加猛烈的打击还在后面。 “砰!砰!砰!” 一声接一声的爆炸声响起,此起彼伏,就如万千个炸雷轰鸣似的,震得地皮都在颤抖。一个接一个的火球闪现,就象无数的流星闪烁,极为壮观,这是霹雳弹发威了。 霹雳弹虽好,却是数量有限,不可能武装所有的宋军。不过,吴骥还是做出决定,给每个宋军都发上十颗霹雳弹,如此一来,两军相接时,这轰炸就格外猛烈了。 十五万宋军朝联军阵中扔霹雳弹,那场面可以想得到,非常壮观,那杀伤力是极为惊人。与强弩比起来,霹雳弹的杀伤就猛得太多了。 在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联军就象给农夫收割的稻草似的,齐刷刷的伏倒。 地上堆满了残肢断臂,破碎的内脏,翻滚哀号的伤兵,还有迸溅的鲜血! 李秉常、董毡他们在城头上看得格外清楚,也格外心惊,那感觉就象看到不计其数的恶魔在西夏和吐蕃大军中肆虐似的,任意撕裂联军的身躯。 “杀光西夏狗!” “杀光吐蕃狗!” “不留活口!” 宋军爆发出惊天的吼声,一往无前,对着联军的阵势象海潮一般涌了上去。 宋军就如惊涛骇浪,他们涌到哪里,哪里的联军就不复存在,哪里就是一片红色! “咝!咝!” 城头上观战的西夏和吐蕃大臣不住发出吸凉气的声音,个个心惊胆裂。 “那是是是是陌刀!”有大臣指着城下,一脸的惊惧之色,说话结结巴巴。 “陌刀?” 对于党项人,对于吐蕃人来说,陌刀那是他们的恶梦,唐军横扫天下时,他们的祖先死在陌刀之下的就不知道有多少。 乍一见陌刀,那感觉就象那不是劈在兵士身上,而是劈在他们身上似的,不住后退,有些大臣更是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 刀光闪烁,鲜血迸溅,哭声震天……一场大屠杀开始了! 第33章 灭西夏之战(三) 这是一场血腥的屠杀,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越来越浓烈,到最后,每吸一口气就象在喝血水似的,让人作呕。 西夏和吐蕃的联军,老弱在两翼,精锐在中路,宋军对两翼发起进攻,哪里抵挡得住,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只有给屠杀的份。 这些老弱,老的老,小的小,老的须发皆白,都是大爷级别的老者了,小的还是黄口小儿,十四五岁,他们仅能开得了弓,骑得了马,这是“老爷军”和“童子军”。他们的装备就更不用说了,跟没有武装差不多,有的不过是猎弓、猎叉,甚至还有木棍。 西夏和吐蕃本就缺少精良的武器,虽说能够召集数十万大军,真正能有精良装备的并不多,有限的装备更不可能用来装备这些炮灰,他们面对武装到牙齿的宋军,除了送死,没有任何出路。 这些老弱一见宋军泼风般冲来,杀气腾腾,赛过了杀神,无不是魂胆俱丧,胡乱放上几箭,发声喊,脚上抹油,开始逃跑了。 即使他们逃,也是逃不掉,宋军从后追得很紧,压根就没地方逃跑,只有死路一条。 就这般,在宋军如潮的攻势面前,两国联军齐刷刷的被收割,死伤无数。 一开始,迸溅的鲜血不过把地面染红罢了,到后来,鲜血越来越多,来不及浸入土里,汇成一泓泓血湖,再后来,血湖汇聚在一起,汇成一条条小溪,血水流淌的哗哗声特别响亮。 这些小溪再度汇聚,形成一个大大的血湖,两军在血湖中冲杀,不断有落入血湖中的尸体,溅起大片大片的血花,在阳光照射下,格外妖艳,说不出的诡异。 屠杀爆发不到小半个时辰,两国联军就死伤了接近十万人。当然,这不完全是宋军屠杀的结果,还有他们相互踩踏带来的死伤。 宋军战力惊人,如下山猛虎趟入羊群,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他们所到之处,必是一地的碎肉,无尽的鲜血涌动,这些老弱哪能不心惊的,最后不得不逃蹿。 联军老弱气为之夺,恨不得爹娘多生两条腿,能逃多快逃多快,你挤我踩,死伤无数。 望着乱糟糟的战场,成片成片倒下的联军,吴骥也是心惊,虽是多次上战场,可是如眼下这般屠杀的事儿,还是第一遭遇到。 “不是我心狠,而是不得不杀!”吴骥非常明白:“若是我们战败了的话,这些老弱转眼间就会变成魔鬼,从后追杀我们,以杀死我们为荣!这叫一报还一报!” 的确是这样,别看眼下的联军老弱一副待宰羔羊的样儿,若是宋军战败的话,他们一定会勇猛似虎,从后追杀宋军,绝对不会留情。 “呜呜!” 城头上的李秉常把战场情形看在眼里,不由得流下了眼泪,抹着眼泪,呜呜的哭了起来:“都是朕害了你们!都是朕害了你们!朕中了吴骥的毒计!” “皇上,您莫要伤心,为大夏尽忠,是他们的荣幸!”一众大臣万万没有想到,李秉常竟然当众哭泣了。 “呜呜!”李秉常哭得更加伤心了:“是朕无能,害了他们呀!朕终于明白了,为何吴骥停留在夏州不西进,那是他的毒计,他就是要朕不遗余力的把大夏的勇士从高山密林里调出来,好给他一战而定!曹操征西凉,不就是这么做的么?朕蠢呀,朕蠢呀,竟然中了他的毒计而不自知!数十万老弱,他们不该死在这里呀!” 李秉常也是个精明人,看着成片成片倒下的老弱,终于明白吴骥的用意了,就是有些晚,后悔何及? 经他一提醒,董毡也明白过来了,一颗心直往下沉。中了吴骥之计的不止李秉常一个,还有他董毡。 “……” 西夏和吐蕃大臣明白过来了,个个直接石化了,吴骥这招狠啊,特别狠,这是要把西夏人和吐蕃人斩尽杀绝! 可以想得到,此战之后,河西、吐蕃兴不起任何风浪! 明白过来的不仅仅有李秉常和董毡,还有李宗保、梁熙、董钊。三人看着成片成片倒下的老弱,大是震惊。尽管他们身经百战,对死人,对鲜血早就习以为常了,可是,亲眼看见如此大规模的屠杀,还是生平第一遭,要不心惊都不行。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突然之间,李宗保尖叫起来,一脸的震惊之色,刷的一下,脸色就苍白如纸了,没有一点血色,跟在土里埋过似的。 “你明白甚了?”梁熙很是惊奇,忙问道。他了解李宗保,身经百战,胆大过人之人,要把他吓成如此模样,必是天大的事。 “我明白吴骥的用意了,吴骥这毒计好狠呀!他要把我们党项人打得断子绝孙,连种都不剩下!”李宗保的声音尖细刺耳,高亢之极。 “啊!” 梁熙也是个精明人,给李宗保一提醒,立时明白过来,蹬蹬蹬的后退,脸色苍白如纸,一张嘴不住张阖,却是说不出话来。 “……” 董毡也明白过来,直接石化了。 吴骥的计策非常成功,设了那么大一个口袋让他们钻,他们还真的钻进去了,世上有这么蠢的人么? “我们眼下怎生办?要不要救援他们?”李宗保心惊胆跳,打量着死伤无数的战场,问询起来。 “不救的话,我们心里难受,那是我们的父老,就这样死了,揪心啊!”梁熙前思后想:“可是,我们如何救得呢?” “只有一个办法可以救得他们,打败吴骥的中军!”董钊双眼一翻,立时有了计较。 他说得没错,要想不再让老弱遭到屠杀,只有打败吴骥的中军,这提议非常之好,问题是,注定不可能实现。 “打败吴骥的中军?我们不要奢望了,我们能不给他打败就不错了!”李宗保打量着战场情势说:“即使我们的精锐比起吴骥中军要多,可是,吴骥善于用兵,不会让我们得逞。再说了,你们瞧那里,那是五万宋军在待命,哪里吃紧,他们就冲向哪里,我们不可能打败吴骥的。” “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父老被屠杀吧?”梁熙知道李宗保说的是实情,却是不甘心。 “我们是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吴骥已经杀过来了!”董钊指着前方,只见吴骥率领中军,来到联军中军前,发起了排山倒海般的攻势。 “吴骥,你以区区五万之众,与我们中军抗衡,太不把我们的勇士放在眼里了!”李宗保、梁熙、董钊给轻视了,倍觉不爽。 以他们想来,联军的中军全是精锐,战力不比宋军差,更别说还有铁鹞子和吐蕃亲卫,再有兵力优势,无论如何也要让吴骥难受。 然而,战事的进展远非他们所能想象,联军的中军亦是挡不住吴骥的中军。 宋军在吴骥的指挥下,如同海潮一般涌来,先是强弩远射,如雨点般的弩矢把联军中军覆盖了,中箭落马的联军不在少数。 这些联军精锐尽管拥有精良的武器,精甲,仍是挡不住强弩的攻击。强弩以射程远,穿透力强著称,精甲是挡不住的。 说到强弩,西夏和吐蕃军队也有不少,立时发挥起来,对宋军进行攻击。说到强弩,联军的强弩威力更大,射程更远,穿透力更强,因为那是大型强弩,需要很多人才能使用的。 正是因为如此,导致其箭矢不够密集,虽是给宋军制造了不小的麻烦,却是伤不了宋军的筋骨。 而宋军用的是破虏弓,在射程和穿透力上不如联军,却是灵活、箭矢密集,可以把联军进行成片成片的覆盖,这对联军的威胁很大。 很快的,宋军就冲到近前了,强弩已经失去了作用,不能再使用了,就要靠肉搏。 对于联军来说,此时的他们除了肉搏,再也没有别的战法了。对于宋军来说,可以使用的战法还有好几种,首先就是霹雳弹发挥,铺天盖地的霹雳弹扔来,联军哪里抵挡得住,成片成片的倒下,死伤无数。 霹雳弹之后就是明晃晃的陌刀,陌刀手在刀手的掩护下,端着陌刀杀来,那是一道刀墙,每当陌刀举起时,杀气腾腾,预示着有不少西夏兵士要死于非命。每当陌刀狠狠劈下时,西夏兵士就变成了碎肉。 “天啊!这都挡不住!” 李宗保、梁熙和董钊三人看在眼里,惊在心头,惊呼出声。 三人参与过的大小战役,没有一百,也不会差得太远,就从未见过如此凶猛的攻势。在宋军面前,联军的精锐就跟小儿般,没有丝毫还手之力,只有挨打的份。 “前朝大军也不过如此!” 对唐军记忆深刻的三人同时叹息。 “唯今之计,只有出动铁鹞子了!”李宗保和梁熙同时言来。铁鹞子是他们最后的王牌,不到关键时刻,是不会使用的。这些精锐根本就不是宋军的对手,唯一的希望就是铁鹞子。 “我们大吐蕃的亲卫也该动了!”董钊知道是该动用最后王牌的时候了。 三人还没有传令下去,只听一阵呐喊声传来:“铁鹞子,救命啊!救命啊!” “快,往中军逃,铁鹞子会救我们!” “大吐蕃的亲卫会救我们!” 三人放眼一望,只见左右两翼的老弱给宋军象驱赶鸭子一般驱赶来,一眼望去,不知道有多少,只见人潮马海,比起涌动的海潮还要壮观。 若是让他们涌来,一定会冲乱了中军的阵脚,这事绝不能发生,三人对视一眼,一咬牙,大吼一声:“杀!胆敢接近中军者,杀!” 第33章 灭西夏之战(四) “救命啊!救命啊!” 对于这些老弱来说,铁鹞子和吐蕃亲卫是他们的救星,只有靠近中军,才有活命的希望,他们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朝中军赶来。 他们充满了希望,满以为靠近中军就能逃得性命,却是万万没有想到,迎接他们的并不是活命的希望,而是中军的屠刀。 “停住!停住!胆敢再进一步,杀无赦!” 中军列着整齐的阵势,杀气腾腾,阻止老弱涌来。 “甚么?杀我们?你们睁开眼睛瞧瞧,我们是你们的父老!你们不能杀我们!” 这些老弱压根儿就不信这是真的,一双眼睛瞪得滚圆。 “他们说着玩儿的,不会动真格的,莫要担心!”老弱绝对不会相信中军会对他们下杀手:“我的儿子就是铁鹞子,他们不可能杀我们!” “我的侄儿是铁鹞子!” “我的外甥是铁鹞子!” 西夏人口太少,象这种大战,几乎是全家人上战场。这些老弱的子侄辈,就有不少是铁鹞子,这也是他们走投无路前来投奔铁鹞子的一个原委。 “放箭!” 然而回答他们的却是冰冷的军令声,还有箭矢破空的咻咻声,一篷篷箭矢飞来,把他们射成了刺猬。 “真杀呀?” 老弱们兀自不信这是真的,个个睁大了眼睛,死命的打量着前方,一脸的难以置信。 就在他们的震惊中,只见联军中军排着整齐的战斗队形对着他们发起了冲锋,杀他们如同屠猪狗,绝不留情。 “这个……宋军要杀我们,铁鹞子要杀我们,我们怎这么命苦啊?”老弱到死都很屈憋。 “父老们,不是我们心狠,而是为了全局,为了大夏,不得不为!”李宗保和梁熙眼中流下痛苦的眼泪,闭上了眼睛。 董钊也好不到哪里去,长叹一声,无力的闭上眼睛。 与他们的痛苦样儿正好相反,宋军却是欢呼声不断:“西夏狗自相残杀了,哈哈!这下好了,省了我们天大的麻烦!” “娘嘞!原以为杀西夏狗很痛快,也着实痛快!可是,杀得多了,好累人呢!我们杀了小半个时辰,还没有杀到十万。西夏狗和吐蕃狗一共有六十多万,照这样杀下去,我们会给累趴下,让他们窝里反,自相残杀,挺好!挺好!” 这一切都是宋军故意为之。 种师道率领宋军杀入左翼,一开始,宋军杀西夏人泄愤,感觉挺爽,越杀越精神。可是,西夏人实在是太多了,任凭他们如何杀,却是杀之不绝。 若是照这样下去,西夏人还没有杀光,反倒把自己给累趴下了。更别说,数十万老弱之后,还有二十多万两国精锐,还有一番血战,总得留些力气来打仗,不能再这样杀下去了。 种师道念头转动之际,立时有了主意,下令宋军不再屠杀,而是驱赶,把老弱朝两国中军赶去。 与此同时,姚友仲也是如此处置,于是乎,左右两翼的老弱在宋军的驱赶下,涌向了两国中军。 这一手狠啊,若是李宗保他们不杀,这些老弱涌来,会把中军的阵势冲乱,这是兵家大忌,李宗保和梁熙皆是良将,不会不明白其中的厉害,断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那么,他们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那就是对老弱痛下杀手,帮宋军杀这些老弱。 只要他们出手,宋军就可以省很多事。反正要让他们死光光,至于如何死,倒不重要了。 一切如种师道和姚友仲所料,李宗保他们果然对老弱大打出手,毫不留情,进行屠杀。 “呵呵!”吴骥看在眼里,发出了阵畅笑声,对种师道和姚友仲的处置很是赞赏。 “他们怎能对自己人下手呢?”城头上的西夏和吐蕃群臣大声怒吼起来:“他们糊涂透顶!糊涂透顶!不去杀宋人,杀自己人,糊涂!糊涂!” “糊涂的是你们!”李秉常和董毡齐声喝斥起来:“只要不损及铁鹞子和亲卫,我们的根本就在!我们会为他们复仇的!” 二人一边喝斥,一边抹眼泪,无力的闭上了眼睛,不忍卒睹。 他们也是精明人,很明白如此处置的重要。铁鹞子和吐蕃亲近才是他们最大的倚仗,只要这两支军队还在,死再多的老弱都不重要。 战场上的情形又发生了变化,正中间是联军的中军,在他们的左右两翼是两国的老弱,在宋军的驱赶下,前赴后继,对着联军中军冲击。 而联军中军痛下杀手,不停的杀死老弱。可惜的是,杀不胜杀,他们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来两双,无穷无尽,杀不完。 老弱明知道冲上前去是送死,中军不会对他们手下留情,可是,在宋军的驱赶下,不得不冲,因为宋军明晃晃的陌刀就在后面,一旦劈下,就成了碎肉,连个人形都没有。而死在联军中军手下,还有个人形。 一个是死得惨不忍睹,一个是死得还有个人形,在二者中进行选择,不需要多说的,谁都知晓如何选,反正都是死,何不死得有个人样呢? 联军中军杀了很多老弱,自己也是累得不行了,不住喘粗气,放眼一望,还有不计其数的老弱正在冲来。 与他们的疲累样儿正好相反,宋军很是悠闲,站在远处观瞧。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驱赶,要是老弱停了下来,不朝中军冲去,宋军就狠杀一通,杀得他们心惊胆跳,不得不朝中军涌去。 只要老弱朝中军涌去,宋军就停止杀戮,在一旁看戏,驱赶驱赶就行了。 不为别的,人杀得太多了,累啊! 联军中军已经杀得手软了,仍是有不少老弱冲来,个个心里哀叹:“哪个蠢猪下令调了这么多送死的来?” 李宗保、梁熙、董钊看在眼里,惊在心头,三人对视一眼,看见对方眼中的惊惧之色。 “不行!我们得阻止这事!”李宗保打破沉默,率先开口道:“再这样杀下去,我们会给累死!而宋军却是生龙活虎,最后的决战不用打也知晓结局了。” 要把数十万老弱杀光的话,联军中军肯定会给累趴下。而宋军在看戏,神完气足,是生力军,两军再来进行最后的决战,不用打也知道结果了。 “是呀!如何阻止?”梁熙和董钊都明白这个道理,问题是要如何才能阻止呢? 没有办法的话,再明白也是没用,于事无补。 “我们大喊,要让父老乡亲们知晓,他们朝我们冲来,那是拖累我们!要他们朝宋军冲去,让宋军来杀!”李宗保很无力的道:“眼下,我只能想到这办法了。” “只好如此了!”梁熙和董钊二人长叹一声。 军令一传下,联军中军爆发出一阵惊天的吼声:“父老乡亲们:你们不能再冲了,我们不愿杀你们,可是,你们会冲乱我们的阵脚,我们不得不杀呀!父老乡亲们,宋军是我们的大仇人,他们不把你们当人看,把你们视作猪狗,去杀宋军!” “谁把我们当人看了?我们左右不是人,是送死的!”这些老弱听在耳里,倍觉不平,大声质问起来。 “吼得再好,不如屠刀好!”吴骥微微一笑,不以为意。 “杀光西夏狗!” “杀光吐蕃狗!” 宋军爆发出惊天的吼声,发起新一轮屠杀。他们的屠杀太过犀利,所过之处必是一地的尸体,血流成河,老弱们发一声喊,仍是朝联军中军冲去。 “完了!完了!” 李宗保、梁熙和董钊看在眼里,惊在心头,颓废无已。 这场屠杀一直持续下去,三天之后,老弱已经死得差不多了,这场屠杀方才停了下来。 在这三天里,宋军一直驱赶老弱,让联军中军屠杀。而联军中军不负宋军所望,竭尽全力的屠杀,总算没有让老弱冲乱他们的阵势。 可以想得到,若是老弱冲乱了他们的阵势,紧接着而来的就是宋军,他们没有一丝能赢的机会。 老弱给杀得怕了,无数次想逃跑,想回到他们的高山密林里,却是没有成功。宋军在城下拉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把骑兵摆在外围,哪里有逃跑的老弱,哪里就有宋朝骑兵追杀。 再者,兴庆府附近的道路给宋军全部封锁了,即使有老弱没有给宋军骑兵杀死,也是逃不掉,最终死于非命。 经过三天的屠杀,死伤无数,兴庆府城下堆积的尸体不知道有多少,只见一层叠一层,层层相因,堆积如山。 尸体堆积得之多,已经超出了人的想象,若是骑马的话,都没法冲锋了,因为尸体会绊马蹄,使战马无法驰骋,会颠踬。 不要说骑马,就是步行,都很困难,没有下脚的地方。下脚之处,必是尸体,不会是别的物事儿。 一个巨大的血湖形成,方圆数十里,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妖艳异常,说不出的诡异,红光映红了半边天空! 强烈的血腥气在百里之外都能闻到。 血湖的正中央就是兴庆府,站在城头上一望,兴庆府成了血湖中的孤岛,随时会给涌动的血湖淹没! “灭西夏之战已经到了最后关头,干掉铁鹞子和吐蕃亲卫,西夏和吐蕃就不复存在了!”周威他们大是振奋,西夏这个宿敌离覆没越来越近了。 “该是铁鹞子和吐蕃亲卫了!”吴骥骑在战马上,打量战场情形,脸色冷峻,沉声道。 第33章 灭西夏之战(五) 兴庆府城下尸体堆积如山,血流成河,一个方圆数十里的血湖出现,喷发的红光笼罩了数十里方圆,看在眼里,让人无比震惊。 李秉常站在城头上,打量着城下情景,一双眼里全是骇然之色,脸色比白纸还要苍白,浑身哆嗦,身子摇摇晃晃,随时可能摔倒。 “咕咕!咕咕!” 他的嘴巴张得老大,很想嗥叫,发泄愤怒的心情,却是数度张开嘴,愣是没有叫出来,唯有喉头的怪异响声,右手指着城下,好象石雕。 “啊!” 久久之后,李秉常终于嗥叫出声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声叫出来,两行眼泪直流,以手捂面,呜呜的哭了起来:“呜呜!李宗保、梁熙,你们两个刽子手,为何不约束三军,把安定五城屠戮一空?吴骥这是在报复!是在报复!” 此时此刻,李秉常终于亲身体会到自己的臣民给屠戮一空的悲痛之情,他明白了,这都是因为安定五城之事,激怒了宋军,要报仇,才实行如此血腥的屠戮。 “呜呜!” 西夏的大臣跟着李秉常哭泣起来,他们心惊胆跳,脸色苍白,浑身颤抖,再也没有了以往压着宋军打的得意。 董毡紧咬着嘴唇,他的嘴唇早就给他咬得破裂了,鲜血直流,眼角开裂,手指着城下,不住哆嗦,悲愤无已的道:“我误矣!我误矣!我误以为与西夏联兵能够抵挡宋军的进攻,可以保住大吐蕃,却是没有想到,我把大吐蕃带向了毁灭!” 此时此刻,他是无比的清醒,他上了贼船,他不该与西夏联兵,可是,悔之晚矣! 宋朝对吐蕃是相当的宽厚,赏赐的财货不少,要不然,这些年来,吐蕃的日子会更加难过。当然,宋朝这是在扶持吐蕃,对抗西夏。若是西夏没了,吐蕃也就失去了价值,迟早会对吐蕃下手。 即使如此,若是董毡不与西夏联兵,吐蕃不会遭受如此沉重的打击,而且他的赞普之位不会丢,只是会削去他的一些权力,不会斩尽杀绝,吐蕃仍是有好日子过。 如今,他与西夏联兵,竟是如此结果,吐蕃伤亡惨重,若是可以从来的话,董毡绝对不会再上李秉常的贼船了。 “西夏狗,你们不是人!你们是畜牲!你们在安定五城罪孽滔天,害得我们大吐蕃的父老死伤如此之多!” 有吐蕃大臣气愤难已,开始谩骂起来了。 都明白吴骥下如此狠手的原委,就是要为安定五城报仇,就是要报复西夏,连带把吐蕃也给捎上了。 这是指着和尚骂秃驴,让人难以忍受,可是,西夏一众君臣却是沉默,他们无言以答。 城下,李宗保、梁熙和董钊一身是血,三人眼角开裂,流出了血水,脸色苍白。数十万老弱死于屠刀下,都是因为他们的命令,他们作为这次事件的执行者,心中那份悲愤远非笔墨所能形容。 “你们,你们,都是你们,都是你们两个刽子手!”董钊突然之间冲着李宗保和梁熙大吼起来,一双拳头捏得格格响,不住在两人面前晃动,真想狠狠砸在二人鼻梁上:“要不是你们在安定五城胡作非为,连老弱都不放过,我们大吐蕃的父老就不会送命了!帮你们这些刽子手,那是我们大吐蕃最为失策之事!” “我我我……哎!” 李宗保和梁熙想分辩几句,却是无从说起,唯有长叹一声的份。 与西夏和吐蕃的相互指责、惊骇欲绝不同的是,宋军是士气高昂,斗志昂扬,无不是大吼起来:“大宋万岁!” “大宋万岁”的吼声直上云霄,震动九天,地皮都在颤抖。 李秉常、董毡、李宗保、梁熙、董钊他们听在耳里,仿佛听见来自九幽地府的催命之音似的,他们知道,最后的时刻到了。 正如他们所想,此时的吴骥骑着战马,高举着斩虏刀,在宋军阵前驰骋,溅起大片大片的血花,大声训话:“弟兄们:你们看看脚下的土地,已经成了红色!为西夏狗的鲜血染红!这还不够!西夏狗的血还未流干!上百年来,西夏狗屠戮大宋多少百姓!多少兄弟姐妹、父老乡亲死在他们的手里!血债血偿的时候到了!我们要讨还血债!” “讨还血债!” 宋军眼里闪着仇恨的光芒,打量着疲惫不堪的西夏和吐蕃精锐,仿佛在打量死人! 自从西夏为祸西北起,杀死的宋朝百姓不下百万之众,这是一笔惊人的血债,宋朝一直无力讨还!今天,宋朝终于能够讨回血债了!虽然已经杀死数十万老弱,却是远远不够。 “这些西夏狗,是铁鹞子!是西夏的精锐!他们参与了陕州之战!他们屠戮了安定五城!”吴骥手中的斩虏刀指着集结在城下的铁鹞子和西夏精锐,声调更高,尖细刺耳:“他们是刽子手!他们把安定五城化为了废墟!弟兄们,举起你们手中的战刀,砍下西夏狗的头颅,祭奠安定父老的在天之灵!” “砍下西夏狗的头颅!” “祭奠安定父老的在天之灵!” 宋军再度爆发出了惊天的吼声,仇恨的火苗喷射,无不愿与西夏狗拼命。 眼下的铁鹞子和西夏精锐,才是真正的凶手,才是宋军要报复的对象,那些老弱,不过是捎上的,他们做着发财的美梦,赶来参与此战,却是送了性命,不过是报应罢了。 对于宋军来说,老弱无足轻重。铁鹞子和西夏精锐才是他们的目标,眼下就剩下这些凶手了,宋军无不是热血沸腾,要把他们杀光,为安定五城的父老乡亲报仇雪恨! “报仇雪恨!” “杀光西夏狗!” “不留活口!” 在吴骥的带领下,宋军将士爆发出震动九霄的吼声,眼睛泛红,好象饿狼似的,杀气腾腾,打量着铁鹞子和西夏精锐,就象在打量羊羔似的。 “杀!”吴骥手中的斩虏刀猛的一挥,仿佛惊雷闪雷。 “隆隆!”二十万宋军排着整齐的战斗队形,对着联军精锐涌了上去。 一片人潮马海,汹涌澎湃,比起涌动的海潮还要有气势,更让人震骇! 马蹄踏处,脚步落处,一片红色的波涛掀起,在阳光照射下,无比的妖艳,无比的诡异。 “赳赳老秦,复我河山!血不流干,誓不休战!” 也不知道是谁率先唱响了安定军的战歌。 “赳赳老秦,复我河山!血不流干,誓不休战!” 二十万宋军齐声相和,战歌嘹亮,响彻云天,震动九霄,苍穹为之颤栗! “他们来了!他们来了!” “他们索命来了!索命来了!” 城头上的西夏群臣看着泼风般冲来的宋军,好象见到无数的恶魔纵横似的,眼里全是骇然之色,身子打颤,摇摇晃晃的,站都站不稳了。 “卟嗵!卟嗵!” 摔倒声不绝,不知道有多少西夏大臣摔倒在地上,个个胆颤心惊,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是索命的恶魔!” 李秉常打量一眼,双手捂着眼睛,不忍再看了,也不敢看了。 宋军神完气足,是十足的生力军,而西夏和吐蕃联军却是疲惫不堪,已经是疲劳之师,接下的一战不用打,已经知晓结果了。 那肯定是一场屠杀! “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西夏完了!大吐蕃完了!”董毡无力的坐倒,痛苦的闭上眼睛。 “这个,这个……我们累成了这样,而宋军却是生力军,这仗怎生打呢?”梁熙把宋军打量打量,再把两国联军瞧瞧,这高下之别再明显不过了,他们一点胜算都没有。 “不打也得打呀!”李宗保忍着心惊,结结巴巴的道:“事已至此,后悔无用,若是能重来,我无论如何也要约束三军,不得屠城,即使激起兵变也在所不惜!哎,当日在安定,我怎生就不能约束三军呢?” “宋军是为复仇而来,即使我们要投降,他们也不会接受!他们一定会杀死我们!”梁熙也是后悔,早知如此,当日一定不准屠城。 “你们和宋军有血仇,他们不会接受你们的投降,我们大吐蕃本是大宋的臣子,一时之误而上了你们的贼船,我们幡然悔悟,不愿与你们同死,愿再做大宋的臣子!”董钊一咬牙,下定决心,想来个阵前倒戈,将功赎罪,一口一个大宋,说得好不痛快,仿佛他一直是宋朝最为忠心的臣子似的。 “随你吧!事已至此,无挽回的余地了!你们倒不倒戈,对我们西夏来说都一个样!”李宗保和梁熙竟然没有阻止。 “王师,王师,我们是大吐蕃的勇士,愿为大宋效力!做大宋的臣子!”董钊策马上前,双手乱挥,冲高速冲来的宋军大吼大叫起来。 “王师,我们是大吐蕃的勇士,愿为大宋效力!愿做大宋的臣子!”董钊的声音虽大,在千军万马的冲杀中不会引人注意,他无奈之下,要吐蕃亲卫军齐声呐喊,把他的意思传达给宋军。 “王师一定会接受我们的!王师一定会接受我们的!”吐蕃亲卫们眼下最想的就是投入宋军的怀抱,逃过一劫,他们充满希望,眼里全是热切之色,打量着宋军,仿佛见到老祖宗似的,亲近得紧。 然而,现实却是残酷的,宋军的吼声就是对他们最好的回答:“不留活口!” 第33章 灭西夏之战(六) 董钊他们这些吐蕃军,满以为宋军会给他们一个机会,会让他们立功,却是没有想到,竟是这种结果,恍然间,他终于明白过来了:冒犯了华夏的尊严,就要承受华夏的怒火! 吐蕃本是大宋之臣,一直是宋朝牵制西夏的一颗棋子,若是老老实实,忠于宋朝的话,宋朝即使要削弱董毡的权力,使其不得为祸西北,也不会做得太绝,会给吐蕃一个不错的前程。可是,吐蕃竟然在宋朝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却投入了西夏的怀抱,与西夏联兵了,谁会再接受他的回归? 这是背叛,必须惩治! 若是吐蕃抓住这次难得的机遇,与宋军联合,共同进攻西夏,就会建立大功,宋朝对吐蕃会更厚,可惜的是,吐蕃错失了这一良机。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董钊也是个聪明人,瞬间就明白过来了,就是太晚了。 “不留活口!”宋军高喊着,挥着斩虏刀,端着陌刀,对着两国联军发起了最后的攻击。 “咻咻!” 破空声大作,弩矢如雨,把两国联军给覆盖了,两国联军死伤无数。 铁鹞子和吐蕃亲卫因为有精甲护体,伤亡不是太大,其他的军队没有精甲护体,伤亡就不轻了。 “宋军把刀架到我们的脖子上了,我们拼了!” “拼了!拼了!” 谁都明白,宋军是不会给他们活路的,联军要想活命,只有拼命一途了。 铁鹞子和吐蕃亲卫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不乏勇武精神,说拼命便拼命,排着整齐的战斗队形,对着宋军发起了冲锋。 这两支军不愧是两国最为精锐的军队,这一冲锋起来,如同排山倒海,溅起成片成片的血浪,气势惊天,虽然他们已经疲劳不已,能有如此气势,非常不错了。 “不错!不错!”吴骥骑在战马上,打量着冲锋中的两支大军,不住点头,大为赞赏:“尤其是铁鹞子,不愧是驰名天下的精锐,更胜一筹!若不是他们已经累得不行了,我们还真要费一番手脚!” “呵呵!”周威发出一阵畅笑声,不屑的道:“即使费些手脚,他们仍是免不了覆灭的命运!铁鹞子遇到我们的陌刀和霹雳弹,想不死都不行!” 所谓铁鹞子,就是人和马都着重甲,全身为钢铁包裹,可以说是移动的钢铁堡垒。更重要的是,用绳子把人拴在马上,即便人战死了,仍然可以冲锋,不会打乱阵形。 可以想象得到,成千上万,数万这样的铁鹞子发起集团冲锋,那将是何等的威力! 可以说威力惊天,排山倒海,无坚不摧。 当然,这得有前提,那说是没有能对付得了他们的兵种与武器。若是遇到一般的骑兵、步兵的话,铁鹞子是稳胜之局,谁也挡不住移动的钢铁长城! 正是因为如此,铁鹞子组建这么多年来,很少打败仗,成了与辽国皮室军齐名的精锐,威名传遍天下。 问题是,宋军今非昔比,拥有精良的装备,锐利的武器,陌刀和霹雳弹对铁鹞子具有很大的威胁。 陌刀一把重好几十斤,给力气大的兵士狠狠劈下,管你是人是马,是不是着有重甲,也会给劈开。即使不能劈开,也会砸成重伤。 陌刀狠狠劈下,会有数百斤的力气,不要说着精甲的血肉之躯,就算真正的钢铁也是难以承受,铁鹞子肯定要吃大亏。 至于霹雳弹,就更不用说了,爆炸的气浪会让铁鹞子难以承受。 果然,周威的预言应验了。只见铁鹞子泼风般冲来,与宋军厮杀在一起。 宋军先是用霹雳弹进行轰炸,炸得人仰马翻,死伤不少,铁鹞子的队形略显混乱。 紧接着,陌刀上阵,陌刀给高高举起,狠狠劈下,一片惨叫声响起,铁鹞子给劈成了碎片。不仅他们给劈碎了,就是他们身上的精甲也给劈开了。 精甲拥有良好的防护能力,毕竟只是一层铁皮,哪里承受得住陌刀劈下的巨力,一力降十会嘛! 铁鹞子冲上来是送死,可是,他们给宋军逼到绝路上了,明知道冲上去是送死,仍是前赴后继的冲上来,悍不畏死,仿佛送死是他们的荣幸似的,挥着弯刀,吼着战号,一往无前,气势惊天。 “好!好!”吴骥赞不绝口:“铁鹞子虽然可恨,却是不得不说,无论是训练,还是装备、战法上都是一流的!更让人钦佩的是,他们有着悍不畏死的决心,明知道冲上来是送死,却一往无前!怪不得铁鹞子能成了天下有数的精锐!” “久闻铁鹞子的大名,熙河之役却是没有遇上,今日方才见识,着实不凡!”周威也是赞叹不已,又有些庆幸道:“若是以前的我们,遇到铁鹞子,很难收拾,说不定会战败!如今嘛,呵呵,再多的铁鹞子都不是我们的对手!有多少,杀多少!” 战事的进展,再一次验证了周威的话,铁鹞子前赴后继,一往无前,气势惊天,让人生出无坚不摧之感。然而,他们却是撼动不了宋军分毫,宋军守得铁桶一般,任凭铁鹞子轮番冲击,却是一点作用都没有。 “铁鹞子虽然疲累不堪了,可是,他们的锐气还在,他们敢战!敢于死战!比起其巅峰时期相差不会太远!”吴骥把战场情形看在眼里,不住点头,一脸的欣慰之色:“这对我们大宋之军来说,是最好的磨刀石!锋芒自砥砺出,这一仗之后,大宋之军的战力远胜从前!不敢说稳超前朝,至少不会比前朝差了!” “也就是说,我们华夏之军的战力已经重新回到巅峰了!”周威大是欣喜。 拥有唐军的战力,那是何等的让人激动! 以宋军的战力,比起唐军并不逊色,可是,唐军最大的优势就是身经百战,这点,宋军还比不了。 这场送死的血战并没有持续多久,铁鹞子的锐气就给耗光了,开始后退,想逃回城里去,吴骥哪会给他们机会,宋军早就切断了他们的退路,别想进城。 若是在正常情形下,铁鹞子断不会在如此短时间内就把锐气耗光了,问题是持续三天的大屠杀,让他们杀得手软,体力大耗,难以持久。更重要的是,被杀的老弱里有不少是他们的父辈,却是碍于军令,不得不杀,这让他们痛苦万分。 乍见宋军杀来,他们仇恨上涌,愿与宋军一拼。然而,宋军生猛异常,他们根本就不是对手,久攻不下,锐气一泄,哪里能还能支撑,要不败都不行。 “弟兄们,最后的时刻到了!杀光西夏狗!”吴骥审时度势,知道最后的时刻终于来临了,给宋军加油。 眼下这种情形,不需要吴骥说明,宋军也明白,铁鹞子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只需要给他们最后一击,铁鹞子就不会再存在了,无不是士气高昂,呐喊着,对着铁鹞子发起了最后的攻击。 宋军本就是生力军,在胜利即将到手之际,一分力气变成了十分,十分力气变成了百分,无不是如同下山猛虎,锐不可挡,冲入铁鹞子军中大杀起来。 此时的铁鹞子锐气没了,体力耗光了,手臂发酸,连举刀都很困难,哪里是宋军的对手,只有给屠杀的份。 铁鹞子给宋军分割成一团一团的,各自为战,不能协调,不能增援,就象长在地里的庄稼,等着宋军这些农夫前来收割,成片成片的倒下。 “大势已去!大势已去!” 李宗保颓然不已,打量着快速减少的铁鹞子,万念俱灰,心灰意冷:“若无安定五城之事,大夏的灭亡仍是不可避免,吴骥不会下此狠手吧?这是一报还一报!我们屠了安定五城,吴骥就血洗了西夏。一报还一报!一报还一报!” 手中的弯刀,朝着脖子就抹了下去,他准备自杀了。 他很明白,若是他落到宋军手里,他将生不如死,将会受尽各种酷刑。虽然安定五城之事,并非他本意,毕竟是他率军,最后还下令屠城的。 宋朝的报复,会让他万劫不复!不如死了干净。 “想死,想得美!” 李宗保的盘算不错,却是不能如愿,一枝箭矢射中了他的右手,弯刀掉在地上,一个身材高大的大汉把他象拎小鸡似的拎了起来,蒲扇大的巴掌就抽在他脸上:“我姚平仲没开口,你想死,想得美!哼,你要寻死,也得我姚平仲点头!我不点头,你能死?你死给我看看!” 姚平仲裂着嘴角,一脸的不屑,一副掌控生死的样儿。 另一边,梁熙叹息一声:“昔年,大夏得意时,不把宋人当人看,当作了猪狗,要剐要杀,一任己意。如今,宋军不把我们当人看,把我们当作猪羊,任由他们宰杀!天道循环,冥冥中自有天意吧!若是大夏昔年不杀得那般凶狠,断不会遭宋军如此屠戮!我生不如死,不如一死!” 手中弯刀就要朝脖子上抹去,却给人一枪挑飞,童贯尖细的声音吼道:“有我童贯在此,你想寻短见,做梦!” “董钊,董毡的弟弟,哈哈,成了我的俘虏!”李明初大笑不已,把董钊扔在地上,董钊浑身筛糠,跟死狗一样趴在地上。 “禀大帅,城下的西夏狗和吐蕃狗全部肃清!李宗保、梁熙、董钊全部活捉!”吴星一脸的风光霁月,大声冲吴骥禀报。 “传令,准备攻城,灭亡西夏!”吴骥右手紧握成拳,狠狠一晃,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第34章 西夏灭亡 西夏的支柱铁鹞子和吐蕃的亲卫军都不复存在了,给宋军碾成了碎片,可以说,西夏的覆灭已经是铁板上钉钉的事了,铁定了。不过,这还需要一个过程,就是拿下兴庆府这个西夏的都城。只要拿下了兴庆府,西夏就正式灭亡了。 灭亡西夏,夺回河西之地,还西北以安宁,这是每一个宋人都想做的事情,却是一直没有成功。直到今天,这一历史性的时刻终于到来了,宋军兴奋莫铭,爆发出了惊天的吼声。 “攻城!攻城!” “灭亡西夏!” 宋军的吼声迥异于以往的吼声,吼声中蕴含着无尽的喜悦,声震长空,吼动河山! 吴骥手中的斩虏刀对着兴庆府一挥,仿若惊雷闪电,骇人之极。他好象在变魔术,刀一挥下,只见不计其数的宋军挥着武器,吼着战号,泼风般朝城下冲去。 对于宋军将士们来说,进入西夏的都城,灭亡西夏,那是莫大的荣耀,谁甘落后?是以,这一涌动,比起惊涛骇浪还要有威势,还要骇人! 城头上,李秉常把城外的情形看在眼里,心胆欲裂,一颗心仿佛给一只无形之手撕裂一般,痛不可挡! 西夏自从李元昊称帝至今,已经数十年了。虽然地域不大,口众有限,却能以小敌大,以区区西北贫穷之地与宋朝周旋数十年,不仅不落下风,还压着宋朝打了数十年,从宋朝弄到不少好处。 可以说,西夏正在得意时,却是没有想到,情势突然改变,宋军在吴骥的率领下攻入河西之地,连下数城,此时此刻,更是兵临城下,把西夏的支柱铁鹞子给灭了。 没有了铁鹞子,西夏拿什么来抵挡宋军?西夏已经成了不设防之地,没有丝毫的自保之力了,宋军只需要攻进城里,西夏就完了,彻底覆灭了! 宋军是不是能够攻入兴庆府,没有丝毫的怀疑。夏州坚城一座,给吴骥一鼓而下,兴庆府的坚固程度比起夏州强不了多少,万难挡住宋军的进攻。 “完了!完了!” 西夏的灭亡已经进入倒计时,还是以时辰来计算,不是以天以月以年计,李秉常只觉天旋地转,脑中嗡嗡直响,再也坚持不住了,仰首一声长叹,栽倒在地上,鲜血直喷。 亡国之君的滋味真不好受! 看着李秉常摔倒,董毡也步了他的后尘,仰天一声长叹:“本赞普误矣!误矣!本赞普本是大宋之臣,大宋待本赞普不簿,本赞普不仅没有出兵帮助大宋,反而和李秉常联兵与大宋为敌,落得今日下场,这是报应!” “噗!” 嘴一张,一口鲜血喷出来,捂着胸口,脸色苍白,长嗥一声:“若是本赞普与大宋联兵,共讨西夏逆贼,断不至于穷途末路!如今,说甚都晚了!晚了!” 痛苦的闭上眼睛,软倒在地上,就象死狗一样。 李秉常和董毡承受不住巨大的打击,先后摔倒在地上,晕了过去,可把一众大臣给惊住了。这两人好歹也是首领,有事他们顶着,如今,他们齐齐晕去,不理事了,他们能不惊么? “我们怎生办?”一众大臣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看见的是对方眼中的惊惶,个个束手无策,不知该如何处置。 与宋军作战?那是送死!不仅自己要死,还要连累家人送死,实为不智! 宋军说了要血洗西夏,那就是血洗了,看看城外堆积如山的尸体就知晓了。 投降?这是一条不错的出路,问题是宋军不接受投降,董钊要投降被拒就是最明显的例子了。打,打不过,降又没活路,还真把一众人给难住了。 正在一众大臣犹豫之际,一个吐蕃大臣越众而出,来到董毡面前,一个大脚掌狠狠踩在董毡的肚子上,指着董毡的鼻子,大骂起来:“你个昏君!大吐蕃本是大宋之臣,你这个昏君,为了一己私利,不顾大吐蕃的安危,与逆贼李秉常联兵,妄图与大宋为敌,你不配再做大吐蕃的赞普!你是大吐蕃的罪人!我把你押送出去,交给王师处置,这是为大吐蕃的前途着想!为了子孙后代!” 他口水乱溅,骂得很是来劲,吼得山响,一众吐蕃大臣听在耳里,先是一愣,随即便是群起响应了:“是啊!大吐蕃落到今日这地步,都是你!都是你!是你这罪魁祸首!” 吐蕃大臣一窝蜂似的涌将上来,把董毡反剪着双手给捆了,准备押送给宋军。 董毡迷迷糊糊中,给一众大臣粗暴的动作惊醒,睁开眼一瞧,他竟然给自己的臣子绑了,要拿他去领功,他这份郁闷劲头远非笔墨所能形容,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又晕了过去。 一众吐蕃大臣还不满足,把摔倒在地上的李秉常一瞧,眼中放光,象饿狼瞧见羊羔似的,又要冲上来。然而,西夏群臣却是闪了出来,拦住他们:“站住!” “你们竟敢逆王师?”一众吐蕃大臣扯起了宋军的旗帜,一副义正词严的样儿,手按在刀柄上,准备动武了。 “我们的事,我们自己动手!”西夏群臣才没有与他们动武的打算,有西夏大臣把李秉常给捆了个结实。 李秉常给惊醒过来,见自己给捆成了粽子,一众大臣打量着他,就象在打量仇人似的,往日里的恭敬全然不见了,这是背叛,赤裸裸的背叛。 为君者,最大的悲哀莫过于穷途末路!穷途末路之后,还给臣下背叛,这才是最郁闷的! “噗!” 李秉常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又晕了过去。 西夏群臣和吐蕃大臣想到一块了,他们想用效忠的对象来恕罪,两群人合在一起,押着李秉常和董毡,来到城下,打开城门,就要出城去迎接王师。 然而,他们一打开城门,就见宋军好象潮水一般涌了进来,他们就象海浪中的一叶孤舟,随时可能覆没。 此时的宋军极度亢奋,一冲进城里,就高声吼叫起来:“兴庆府拿下了!兴庆府拿下了!” 兴庆府是西夏的都城,拿下兴庆府,那是何等的让人激动,宋军的吼声响彻云霄,震得地皮都在颤抖。 然而,这吼声并没有持续多久,紧接着,就是更大更响亮,更加喜悦的吼声响起,取代了适才的吼声。 “西夏灭亡了!” “西夏灭亡了!” 西夏的军队损失殆尽,只余兴庆府还没有给拿下,要不然的话,宋军早就宣布西夏灭亡了。直到此刻,宋军冲进城里,西夏的都城兴庆府就给宋朝拿下了,西夏的覆灭成为事实。 此时此刻,巨大的喜悦冲击着宋军将士们,这是数代人努力的结果,在他们这一代实现,这是莫大的喜悦! 更让他们无比自豪的是,他们亲身参与了这一历史进程,是他们用热血、用生命拼搏出来的,这种自豪感,就是用光三江四海之水研墨来赞誉,也不及其万分之一! “西夏灭亡了!” “西夏灭亡了!” 二十万宋军的欢呼声响彻天地,直达九霄,震动苍穹。 “西夏灭亡了!西夏灭亡了!” 吴骥一遍又一遍的念叨着,眼里的泪水滚来滚去,再也忍不住,涌了出来,顺着脸颊沾湿了衣衫。 作为现代人,他深知宋朝的积弱到了哪种程度,宋朝是中国古代亡王朝中唯一一个亡于异族之手的王朝! 在中国五千年的文明史中,亡于异族的王国有之,但一个王朝亡于异族者,只有宋朝。 北宋先是被女真灭了,南宋又给蒙古人灭了,这是中国五千年历史上最为沉重的一页,让无数后人叹息,吴骥也是其中之一。 如今,在吴骥的推动下,宋朝正在改写历史,不仅大破辽国,收复燕云之地,更是灭了西夏,宋朝正在一步步走向强大! 照这种势头发展下去,宋朝会成为一个非常强盛的王朝,不再是历史上那般亡于异族之手的王朝。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自己,都是自己一手推动的,还有比这更让人自豪的么? 周威、韩方、李明初、皇甫嵩、齐大保、种师道、姚友仲他们也是激动得流下了热泪!他们驰骋于疆场之上,抛头颅,洒热血,还不是就为了给宋朝打出一个美好的前程?还不就是为了此时此刻? 他们为一股巨大的幸福感所包围,幸福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西夏之亡已经够让人欢喜的是,然而,远远不够,因为还有一喜。 “吐蕃灭亡了!” “吐蕃灭亡了!” 虽然这是在河西之地,并不是在吐蕃的地方,不过,吐蕃的精锐损失殆尽,能上战场的军士全部死掉,吐蕃尽管拥有高山密林,拥有险要的地势,却是再也不能阻挡宋军前进的步伐了,吐蕃的灭亡已经是铁板上钉钉了,不会有任何意外。 提前宣布吐蕃灭亡,也没什么,那是必然会成为现实的。 一战而灭两国,那是何等的让人激动! 古往今来,一战两灭两国的事,并非没有,只是能有多少呢? 这是天大的喜事,喜上加喜,宋军将士们欢喜无已,相拥在一起,相互捶打着,流着热泪,却是在笑,笑得非常灿烂! “西夏灭亡了!” “吐蕃灭亡了!” 河西之地,一遍又一遍的响彻这惊天的吼声,直达云霄,无尽的喜悦传遍天下! 第35章 西域来客 自从唐朝灭亡后,河西之地再也没有如此喜悦之事了,再也没有如此充满喜悦的欢呼声了,这是世纪之喜! 事隔一百多年后,华夏的声音再度吼叫在这片土地上! 将士们的喜悦之情远非笔墨所能形容,个个激动无已,一边欢呼,一边抹眼泪,他们是喜极而泣! 一段历史,一段辉煌的历史,由他们创造,他们足以自豪一辈子! “西夏灭亡了!” “吐蕃灭亡了!” 将士们的欢呼声一遍又一遍的响起,越吼越来劲,吼到后来,他们的嗓子哑了,可是,他们的精神反倒是更旺盛了,吼得更加来劲了。 望着处于极度亢奋中的宋军,吐蕃和西夏的大臣成了透明人,给将士们无视了,一个个张口结舌,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们满打满算,他们押了董毡和李秉常前来相献,一定会让宋军惊喜无已,却是没有想到,竟是这种结果。宋军是惊喜无已,却与他们无关,他们的盘算落空了,要不惊异都不行。 李秉常和董毡二人给巨大的吼声惊醒过来,望着处于亢奋中的宋军,只觉天旋地转,很难置信。 宋军如此激动,如此亢奋,这得积累多少热情?自从西夏为祸西北以来,宋朝一直吃败仗,上百年的积累,一朝爆发出来,当然热情无比,激动难已了! “怪不得吴骥能连下三城,那是因为宋军憋了一百年的气!”李秉常若有所悟,又是后悔:“早知如此,朕又何必与宋军硬抗呢?打不过,朕还不会跑么?朕躲在高山密林里,虽说没有了以前的富贵荣华,还是照样称王称霸,吴骥能奈我何?” 李秉常若是不与宋军硬碰,而是把基业转到高山密林里去,与宋军周旋的话,宋军还真难收拾。可是,他醒悟得太晚了,一切都迟了。 董毡不由得想:“宋军灭亡西夏之意如此之坚决,要不然的话,断不会在成功之际如此喜悦。而本赞普竟然与西夏联兵,错失了立大功的良机,真是猪油蒙了心啊!后悔何及!后悔何及!” 吼声不停,足足过了一个时辰,这才稍稍平歇下来,宋军将士们这才押着李秉常和董毡来到吴骥面前,正式向吴骥献捷了。 “亡国之人李秉常见过吴大帅!”李秉常倒也还镇定,把吴骥一打量,冲吴骥见礼。 “亡国之人董毡见过吴大帅!”董毡见李秉常还算镇定,心想不能给他比下去了,勉力保持镇定,冲吴骥见礼。 “哈!” 吴骥把两个大粽子一通打量,不由得失笑起来,指着二人道:“你二人孤心苦诣,却是没有想到,到头来给自己的臣子活捉了!自古以来,为君者,最痛心之事莫过于此了!” “哎!” 二人暗叹一声,无力的垂下了头颅。 “李秉常,你也有今日!”周威上前一步,一双拳头在李秉常眼前晃来晃去,吼叫起来:“你们西夏狗屠杀了我们多少百姓,血债累累,你也有落到我们手里的时候!我们饶不了你!” “不能饶了他!” 将士们的吼声响成一片。 “不能饶了他!” 西夏群臣和吐蕃群臣跟着吼起来,助声威。 “哼!”吴骥却是冲他们冷哼一声,这些大臣不自然的闭嘴了。 “来人!把他们砍了!”吴骥一双眼睛在一众大臣身上溜来溜去,突然大声下令。 “大帅,大帅,您不能杀我们啊!我们可是抓住了李秉常和董毡,我们于大宋有功啊!”一众西夏和吐蕃的大臣立时吓破了胆,齐刷刷的跪在血水里,不住叩头。 “大帅,我们是大宋最为忠心的臣子啊!我们无时无刻不在盼着王师到来,我们瞅了个空子,抓住了李秉常和董毡,我们是有功的,我们略有微功。” “大帅,您若杀了我们,会寒人心的,不会再有人忠于大宋!” 吴骥的话语并不高,却是杀气十足,一众大臣知晓是真的动了杀机,不得不哀求,寻找一切可以使用的理由。 “你们一定很委屈,是不是?”吴骥打量着一众大臣,冷冷的道:“我就让你们死个明白!我告诉你们,没有你们,我们一样能抓住李秉常和董毡。两国之军给我们全歼了,他们无处可逃,除了给我们捉住,还能有活路么?” “这个……”一众大臣无言以答。 六十多万联军给宋军杀得精光,西夏和吐蕃已经没有丝毫的防御之力,兴庆府不过是一座空城,宋军攻入城里不需要费多少手脚。李秉常和董毡二人,要么自杀,要么就是做俘虏,没有别的出路。 这是事实,尽管两国之臣想找籍口,却是找不到。 “你们忠于大宋么?”吴骥的声音再度提高,更加冰冷,仿若来自九幽地府:“若你们忠于大宋,断不会在走投无路之际前来归顺,而是在大宋之军刚刚进入河西之时前来归顺。即使不在那时归顺,我们兵临兴庆府时,你们就该归顺。你们没有归顺!” 说到这里,微一停顿,接着道:“你们此时归顺,并非真心归顺,而是情势所逼,为了活命,不得不如此!你们是在投机取巧,妄图贪天之功!你们这种人,没有忠顺之心,没有安邦定国之才,有的只是唯利是图,为了一己私利,可以把李秉常和董毡活捉了前来进献,若大宋用了你们,那就是瞎了眼!” 这通数落把两国之臣的用心揭露无疑,两国之臣万分不愿承认,却是无从辩起,事实胜于雄辩,想辩也没得辩了。 “杀了他们!” 吴骥右手猛的一挥,一众宋军兵士上前,把这些群臣押了下去,刀光闪处,这些大臣死于非命。 “大帅,饶命!饶命!” 董毡最先扛不住了,跪在地上叩头,脸色煞白,浑身筛糠。 李秉常无力的闭上双眼,一副任由吴骥处置样儿。 “你们放心,我不会杀你们的!”吴骥把二人一打量,淡淡的道。 “谢大帅!谢大帅!”活命有望,董毡大喜过望,叩头更加用力了。 “谢不杀之恩!”李秉常睁开眼,声音很低,却是不乏激动之色。 “你们嘛,得让官家处置!”吴骥话语依然冰冷:“来人,向官家报捷!把二人押往汴京!” 李秉常和董毡,当然要让宋神宗处置,这样才最有意义。 二人给兵士押走了,周威望着二人的背影,笑呵呵的道:“你们说,官家会不会杀他们?依我说呢,这么好的人儿,杀了多可惜!得把他们养起来,好吃好喝不缺,就象养猪一样养着。每当朝中有大喜事,就让他来唱歌跳舞助兴,你们说,我这主意好不好?” “你够绝的!” 众将大笑起来,个个喜动颜色。 “前朝活捉了突厥可汗颉利,就是这般处置的!”皇甫嵩拈着胡须,摇头晃脑,颇有些读书人的风范,笑呵呵的道:“颉利强横,曾逼得太宗皇上与他订便桥之盟,他与前朝有生死大仇,太宗皇上没有杀他,而是把他养着。每当朝中有大事,就要他唱歌跳舞助兴,颉利不敢不遵!那滋味,想想就让人回味悠长啊!这是世上最好的佐酒之物了!” “哈哈!” 有了前朝之事,这事几乎成了定局,众将的心情更加之好了,不由得仰首向天,发出一阵狂笑声,酣畅淋漓! …… 兴庆府西边,百余里外,正有一队人朝东赶。这队人胡商打扮,乍一看之下,跟胡商没差别。为首之人正是段德。 段德他们一路餐风露宿,沿着丝绸之路东进,吃足了苦头,终于来到了河西之地。 “大人,这就是河西?”有兵士问询。 “是呀!这就是河西!”段德猛点头,眼中精光暴射:“我们的先辈就是从这里西出玉门关,来到西域,与大食狗作战的!” “这就是河西,果然比起西域繁华不少。”有兵士一阵打量,很是喜悦的道:“长安又是怎样的呢?” “长安?”一提到长安,众人就是一阵默然。对于这些唐军后裔来说,长安是他们心目中的圣地,只存在于传说中,听过,却是没有见过,谁也不知长安是什么样儿的。 “听说长安被吐蕃人焚毁了!”段德长叹一声,道:“大食可恶,吐蕃也可恶!想当年,大唐在时,他们哪一个不是夹着尾巴过日子,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大唐衰败了,他们就蹦出来了,把长安都给焚了!” “吐蕃狗可恨!”众人谩骂起来。 “快听,那是甚声音?好象在欢呼。”有兵士耳朵好使,率先听见了声音。 众人竖起耳朵静听,隐隐约约听见吼声:“西夏灭亡了!”“吐蕃灭亡了!” “西夏亡了?” “吐蕃亡了?” 一众人听清了,个个一脸的震惊之色,难以置信,眼睛瞪得象铜铃。 虽说早就知道宋军攻入河西了,可是,依他们想来,河西之地地势复杂,宋军要灭掉西夏还需要一段时间,没想到这么快西夏就亡了。 西夏亡了不说,连带的吐蕃也亡了,这是天大之喜,却又难以让人置信。 “真的,假的?”众人不信,惊疑莫定。 “这能有假?如此吼声,要造假也造不出来啊!”段德转念间想明白,一拍骆驼,大吼一声:“弟兄们,我们走大运了!正遇上大宋大破西夏和吐蕃,我们也去随喜随喜!” 刚好赶上宋军在欢呼,这绝对是撞了大运,众人大喜,随着段德朝东冲去。 越往东跑,吼声越是清晰,没多久,只见前面一片红光冲天,地上一个巨大的血湖,血浪翻滚! “天!这得杀多少人?” 段德他们给震傻了。 “大宋万岁!” 也不知道是谁率先吼起来,众人跟着大吼。 段德跳下骆驼,卟嗵一声跪倒在地上,一步一叩首,双泪直流:“先辈们,我们回来了!我们回到了河西!我们亲眼见证了华夏的强大!” 第36章 游子归来 段德他们是唐军后裔,从未踏足过河西之地,今日方才踏上这片热土! 这片热土是他们的祖辈做梦都想踏上的热土,只有踏上这片热土,他们才能进入中原,回到华夏的怀抱,这是一条回家之路! 然而,宋朝虽然统一了中原,却是没有完成唐朝的统一大业,积弱百年,无法打通通往西域的战略通道,他们的回家之梦一直无法实现。 直到此时,段德他们方才一偿先辈夙愿,历经千辛万苦,终于踏上这片热土,心中那份激动远非笔墨所能形容,他们无不是激动难言。 然而,更让他们热血奔涌的是,正好赶上宋军大破西夏和吐蕃联军,两国覆灭的吉辰,就算是撞大运也没有他们这么走运的! 两喜合为一喜,把他们激荡的心情推向最高潮,再也难以抑止,跪倒在血湖中,不住叩首。每一个头叩下去,就会溅起一篷血花,血腥味极浓的血水就会溅进嘴里,让人几欲作呕,然而,他们却是乐此不疲,虔诚得就象信徒来到心目中的圣地! 不,准确的说,比起信徒朝圣还要虔诚! “西夏灭亡了!” “吐蕃灭亡了!” 段德他们高呼着,一路叩首,直朝前行去。就这样,一步一叩首,跪拜了数十里。 只见不计其数的宋军在狂欢,疯狂的大吼大叫,一脸的喜悦,无尽的欢悦直冲霄汉,让人热血沸腾。 “大唐之军也不过如此!”段德打量着欢闹的宋军,大是振奋。久闻中原积弱,不能振兵,今日一见,比他想象的还要好,宋军竟然不在唐军之下,作为唐军后裔的段德,仿佛见到老祖宗复活了似的,激动难已:“呜呜!”喜极而泣,竟然捂面痛哭。 “站住!哪里来的奸人!” 正当他哭得正欢之际,只听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声响起,一队宋军冲了过来,明晃晃的斩虏刀指在他们脖子上,警惕的打量着他们,就象在戒备敌人似的。 “莫要误会!莫要误会!” 段德不仅不紧张,反而更加欢喜了,尖叫起来:“我不是坏人!我叫段德,来自西域!是来搬取救兵,请求王师进军西域,救民于倒悬!” “来自西域?就你?”宋军明显不信。 自从唐朝退出西域后,西域几乎与中原隔绝,只有偶尔的信息往来,谁也不会相信的。 “是真的!是真的!”段德有些急了,若是不能让兵士相信,他无法见到吴骥,眉头一挑,立时有了主意,手忙脚乱的从怀里取出一物,递给宋军道:“我祖上是唐军别将,这是他留下来的,你瞧瞧,你瞧瞧!” 宋军把这物一瞧,点评道:“这甚破烂?破破烂烂的,一瞧就有好几百年了!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拿这种破烂来哄人,哼,饶你不得!” “段秀实是谁?没听过!” 段德气得差点把鼻子歪到一边去了,忙解释道:“那是我祖上,是我祖上!” “管你祖上祖下,这玩意儿太破烂,不能当回事。”宋军绝对不会相信这物事有大用处,一副要把段德拿下的样儿。 “我要见吴大帅,我要见吴大帅!是真是假,吴大帅英明,一定能辨认出来!”段德真的急了,他不辞辛劳赶来,绝不能功亏一篑,一定要见到吴骥。 “大帅军务繁忙,哪是你说见就见的!”宋军依然不允。 吴骥的军务多着呢,忙的时间连饭都顾不上吃,哪是想见就见的。 “你们把这物事拿给大帅,大帅一定会见我!”段德心想也是这理,要见吴骥总得要让吴骥觉得有必要见他:“这费不了多少事。” 宋军心想拿块牌子也不费事,吴骥瞄一眼就成了,同意了,要段德他们老老实实呆着,这才去禀报。 吴骥正给周威们抛上抛下,欢闹不已。宋军能打到河西,能灭掉西夏,吴骥要居首功,功成之际,周威他们哪能不抛吴骥的。 周威他们个个一脸的兴奋之色,打量着吴骥就象在打量圣人! 这个兵士到来,却给周威拦住了,周威喝斥道:“你也不想想,这是甚时节,不是天大的事儿不必禀报。” “将军,这事有些离奇。”宋军扼要把情形一说,把牌子呈上。 周威接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却是没有看出个明堂,就要扔掉,只听吴骥问道:“有甚事?” 周威随手把牌子递上,以轻蔑的语气数落起来,不把这牌子放在眼里。然而,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只听吴骥大喝一声:“闭嘴!这牌子哪里来的?” “这……”周威一愣,不自然的闭嘴了。把吴骥一脸的郑重之色看在眼里,知道这牌子大有来头,又想不明白,不由得发愣。 “你知晓段秀实是何人么?”吴骥把手中的牌子晃晃,沉声问道。 “大帅,我觉得有些耳熟,一时想不起来!”周威摸着额头,沉思着回答。 “是挺耳熟的!”众将齐声附和,又有些迷茫,一时想不起来,段秀实为何种人物。 “段秀实是前朝名将,与高仙芝、李嗣业参与怛罗斯之战,他时任前朝别将!”吴骥扫视一眼众将,大声说:“这是他的官谍,是由前朝玄宗皇上发给他的!” “这么大的来头!怪不得耳熟呢!”众将恍然,又是吃惊。 唐玄宗大名鼎鼎,一是他前半生励精图治,把唐朝推向最为强盛的“开元盛世”,让人佩服无已。然而,后半生却是耽于酒色,不理朝政,为安禄山所乘,才有了著名的“安史之乱”,唐朝由盛转衰,最终覆灭。 可以说,唐之极盛唐玄宗,唐之覆灭唐玄宗! 这块官谍竟然是他发的,谁能不惊? 更别说,怛罗斯之战很有名,是唐朝西进最远处,唐朝止步于怛罗斯城下,让后人叹息。宋军这次攻入河西之地,就是要进军西域,众将对西域之事都留上了心,却是没有想到,这是段秀实的官牌,谁能不惊? 怛罗斯之战时,唐军主将是高仙芝,副将是李嗣业,别将是段秀实,三人共同组织和发起了怛罗斯之战。 虽然唐军最终战败了,却是不能怪罪于他们,唐朝在西域的军事力量不算太强,而大食拥有绝对的兵力优势,尽管唐军压着大食打了五天五夜,却不能取得最终的胜利,才给大食所乘,策反了叛徒,放开了侧面,唐军陷入重围,不得不败退! 这个宋军听了吴骥的解说,这才知道他差点误了大事,心惊胆跳,不容吴骥询问,把事儿说了,吴骥大喜:“西夏已亡,河西已定,不日间,我们就要进军西域,正需要向导,段德就来了,这是天助大宋!华夏当兴!当大兴!” “华夏当兴!” 再巧也巧不过如此之事,除了解释为天意使然,古人们没有别的说法,周威他们无不是大喜过望,跟着大吼起来。 吴骥双手下压,示意众将安静下来,吴骥这才大声训话:“弟兄们:西夏灭亡了!吐蕃灭亡了!大宋不日间就要进军西域!在这大喜之际,西域的亲人来到了河西,我们要以最为盛大的仪式欢迎他们!欢迎流落在西域的亲人回家!” “欢迎流落在西域的亲人回家!” 将士们爆发出了惊天的吼声,直达九霄! 段德久等无动静,还以为吴骥不会见他,不由得一颗心直往下沉。正在他伤心失望之际,宋军突然爆发出如此惊天的吼声,他的一颗心差点从胸腔中蹦出来,兴奋得头脑中嗡嗡直响,摇摇晃晃,差点摔倒在地上。 “我们回家了!我们回家了!” 随来的随丛也是大喜过望,眼泪象水一样涌了出来,哗哗直流,呜呜的哭了起来。 只见宋军排成整齐的阵势,留出一条通道,吴骥率领众将大步而来,远远就张开了双臂。 这双臂膀并无出奇之处,可是,段德一见之下,再也忍不住了,眼泪直往下掉,激动得浑身发颤,扑将上来,紧紧拥着吴骥,伏在吴骥的胸膛上号啕大哭! “呜呜!”随来的兵士们给周威他们这些将领紧拥着,哭成了泪人。 这是一场痛哭,不仅段德他们哭成了泪人,就是吴骥他们也是哭得眼泪哗哗直掉,不为别的,血浓于水,亲人相见,份外亲热。 段德一边哭泣,一边把西域的情形说了。吴骥他们听在耳里,惊在心头,谁也没有想到,在西域还有一支抵抗力量,一百多两百年过去了,他们依然还在抵抗,还在与异族作战,这是何等的让人震憾! “你们都听见了么?前朝虽然亡了,可是,前朝之军不绝,依然还在与异族战斗!唐军不绝,战斗不息!这种坚韧的心性,远非我们所能比!”吴骥感慨万千,道:“我们虽然打了不少胜仗,战力不在前朝之军之下,可是,比起心性之坚韧,我们自愧不如!” 一支优秀的军队不仅仅能打胜仗,还要能打败仗,还要能在艰难困苦中坚持下来,这需要坚韧的心性。这种心性,需要长期的积累与锤炼,在这点上,宋军与唐军没法比,毕竟唐军是一场一场大战熬过来的,而宋军崛起不久,积累不够。 “你们放心,我们大破西夏和吐蕃,这两地已经不能再威胁大宋的进军之路,我们略事休整,就要兵发西域!”吴骥拍着段德的肩膀,安慰起来。 这既是安慰,也是一个承诺,更是一种陈述,宋朝进军西域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文←· →人←· →书←· →屋←· →小←· →说←· →下←· →载←· →网←· 第37章 万国震恐 汴京,集英殿,一片欢喜之气。 宋神宗双手背在背后,不住踱来踱去,眉毛根根向上翻,一张嘴裂得老大,呵呵直乐:“呵呵!西夏终于亡了!终于亡了!” 西夏的地域并不大,不过宋朝一州之地那么大,却是拖住了宋朝,压着宋朝打了数十年,这是宋人心中的疼,也是宋人心中最大的耻辱所在。 辽国的疆域不小,兵强马壮,宋朝打不过,宋人心中还觉好受些。西夏屁大一点地方,可以说是弹丸之地,竟然让宋朝没有办法,这是宋人的心病。 如今,西夏终于灭亡了,宋神宗言来长舒一口气,欢畅无已。 “西夏终于亡了!终于亡了!” 王安石和吕惠卿长吁一口气,一颗心终于落地。自从吴骥大军进入河西开始,西夏的命运就注定了,可是,变成现实时,依然让他们舒心不已。 “李继迁,你当年违逆太宗官家的旨意,不来汴京,你可曾想到,你的子孙有今日?”宋神宗右手紧握成拳,恨恨不已。 宋太宗在处理西北问题上,很强硬,准备把李氏全部迁来汴京,根绝后患。哪里想得到,李继迁拒不前来,当时没当一回事,后来才发现错了,这个李继迁很有才干,竟然给他种下了祸根。可以这样说,西北之乱就始于李继迁。 虽然事情过去了上百年,宋神宗一提起来,依然是怒不可遏。李继迁这一祸根种下,为祸上百年,西北不宁,谁能不气? “李元昊,你当年违逆大宋,称帝西北,可曾想到你的子孙成为朕的阶下囚?”宋神宗双眼中精光暴射,双手紧握成拳,不住晃动,恨恨不已。 李继迁为祸西北,虽然暗地里已经自成一股势力,在明面上却是没有与宋朝抓破脸皮,以宋朝的臣子行事,这多少让宋朝皇帝心里好受些。到了李元昊,就正式与宋朝绝裂,竟然称帝西北,这是对宋朝狠狠打脸,宋神宗一提起这事,就是恨恨不已。 “官家,西夏已经亡了,西夏、吐蕃联军六十余万,给吴骥全歼于兴庆府,这事已经传开了。”王安石不住抽凉气,很是心惊的道:“六十余万啊,就是长平之战,白起也没有杀这么多人啊!” 六十多万联军给吴骥全歼,这太有震憾力了。 古往今来,那些著名的战役,有哪一战是一举而杀这么多人的?就是著名的长平之战,也没有这么多。 “介甫,你这话不确!”宋神宗不住摇头,道:“长平之战,白起是杀降,吴骥所杀者是西夏和吐蕃的敢战之士,他们手中有武器,妄图逆天,死不足惜!” “官家英明,臣失言,臣失言!”王安石当然不是要指责吴骥,而是感慨之语。 “你是无心之失,却是提醒了朕!”宋神宗眉头一挑,道:“白起坑杀赵卒,并非他的意思,是秦昭王的意思,秦昭王没有说出来罢了,这恶名却让白起背了。数十万赵卒,是天下精锐,勇悍不在秦军之下,断不能放回去。一旦放回赵国,又会回到赵国军中,就是天大的后患,秦国能在长平抓住他们,若是再次相遇,就没有这么好运了。留下来,又养不起。秦赵长平交战,历时一年多,秦国的粮草已经耗得差不多了,断不可能养这么多人。分散到各地做苦力,燕赵之地多豪士,这些赵卒断不会屈服,这又是乱源。秦昭王想来想去,这才要杀掉赵卒,而他惧悠悠之口,这才假手于白起。朕绝不做秦昭王,把这罪过诿于吴骥!” 说到这里,略一停顿,颇有些不屑道:“那些腐儒们,不明究里,往往乱加罪名,这事还是让朕来担当吧,要不然,吴骥会给骂成残暴不仁。说不定,这六十余万两国联军在这些读书嘴里,成了无辜之人,成了手无寸铁。告诉天下人,就说吴骥是奉朕的旨意而杀!” 长平大战后,白起坑赵卒,其实是秦昭王的意思。秦昭王思前想后,数十万赵卒留不得的放不得,只能杀却了事,只有如此,才能给秦国去掉一个天大的祸乱。而秦昭王又不敢担罪名,怕人戳脊梁骨,暗示白起。白起没有退路,不得不杀。从此以后,一代名将白起就成了杀戮的代名词。 那些腐儒最喜欢牵强附会,这事要是没有一个明白的说法,他们说来说去,很可能吴骥就成了杀人魔王,一朝而杀却六十多万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吴骥就成了残暴不仁的代名词。 宋神宗这是在分谤,一个君王最珍惜的就是自己的名声,宋神宗如此做,无论怎样赞誉都不为过。 “官家……”王安石和吕惠卿感同身受,激动难已,声音都有些发颤了。 “官家,好消息!好消息!”邵九象风一般飘了进来,喜滋滋的禀报,道:“南诏段氏听闻吴大帅屠尽西夏和吐蕃六十余万大军,吓得胆颤心惊,遣使来京,愿献地称臣。” “南诏段氏献地了?”宋神宗眉头一掀,大喜过望,哈哈大笑,问道:“越南陈氏呢?可有动静?” “这个……”邵九没有想到宋神宗竟然不满足,一时不知从何答起,愣了愣,这才道:“官家,越南还没有消息……” 话还未落音,只见一个太监喜滋滋的冲进来,远远就禀报起来:“官家,好消息!好消息!越南陈氏遣使前来汴京,愿献地称臣,只是只是……” “只是甚么?”宋神宗眉头一挑,脸若寒霜,冷冰冰的道:“陈氏他还想怎样?他就不怕朕灭了他?” “官家英明!”这个太监忙赞颂一句道:“陈氏正是如此想,说愿献地乞降,求一活命!” “哈哈!”宋神宗仰首向天,大笑起来:“你们听听,你们听听!吴骥在河西一战,可是把段氏、陈氏吓破了胆,他们为了活命,愿献地称臣了。以前,大宋遣使前去,给他们那么丰厚的赏赐,他们死活不肯。如今,他们只求活命!杀得好啊,杀得好!” 谁也没有想到,河西一战的威慑力如此之大,竟然把南方的段氏和陈氏吓破了胆,献地乞降了。收复南诏和越南,宋朝一直想做,却是没有成功,如今是兵不血刃就做成了,谁能不欢喜? 然而,让宋神宗更加欢喜的事儿还在后面,又一个太监风风火火的冲进来,远远就嚷开了:“官家,官家,大喜啊!大喜啊!” “你说,又是哪里给吓破了胆,要臣服于大宋?”这个太监太兴奋了,很想一口气说完,没有想到,宋神宗竟然猜到了,不由得一愣,颂扬一句:“官家英明!辽东来人!辽东诸部遣使前来汴京,请求大宋出兵辽东,效汉代旧事。” 当时的辽东属于落后不开化之地,那里有很多部族,是以才有诸部之说。 第一个把辽东收入版图的并不是秦始皇,而是汉武帝。汉武帝在击破匈奴后,四面出击,大举收地,辽东岭南西域都给收入版图。在当时,有一个“度辽将军”,专门镇守辽东。 效汉代旧事,就是正式臣服。要宋朝出兵镇守,还能不臣服? 辽东之事,原本要等吴骥从河西还军之后再来处置,没有想到,竟然提前完成了,宋神宗大喜:“辽东一直为辽国所有,如今归降大宋,耶律洪基的号令能到达之地又少了一大块,耶律洪基的日子更加难过了吧?哈哈!耶律洪基啊耶律洪基,你也有今日!” 辽东是辽国的重地,没有了辽东,对于耶律洪基来说,那是雪上加霜,日子更加难过了。 这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然而,好消息远远不止这点。又一个太监兴冲冲的冲了进来,远远就嚷开了:“禀官家,大漠中传来消息,蒙古诸部遣使来朝,愿臣服大宋!” “大漠降了?”宋神宗有些难以置信,一双眼睛睁得老大:“自从前朝灭亡后,大漠就落入了辽国之手,如今,他们降了大宋,这是天大之喜呀!别的不说,光这战马大宋就不用愁了,要多少有多少!” 大漠中的良马驰名天下,大漠一降,宋朝就不用愁没有战马了。更重要的是,大漠是辽国的重地,没了大漠,对于处于极度困境的耶律洪基来说,那是灾难性的。 “哈哈!” 宋神宗、王安石、吕惠卿大笑起,格外舒畅。 谁都没有想到,河西一战的威慑力若厮,竟然让北方的蒙古诸部、南方的段氏陈氏、东方的辽东都降了。 仔仔想想,也在情理中。河西一战,吴骥一战而屠尽六十余万大军,那是古往今来最大的屠杀,没有哪场大战能杀这么多人的了,谁能不惊?谁能不惧?谁能不破胆? 要是惹得宋朝大怒,在他们地界上来一个这样的屠杀,还不绝种? “官家,官家,吴骥的军报。”又一个太监冲了进来,双手把一份军报呈上。 “呵呵!吴骥的军报,肯定有好消息。”宋神宗接在手里,却是没有马上打开,而是沉思着道:“河西一战之后,河西、吐蕃之地都安定下来了,还会有甚好消息呢?” 能拿回来的地方都拿回来了,哪里还有好消息?王安石他们还真是想不到了:“官家,您瞧瞧就知晓了。” “对对对!”宋神宗一时之间也是想不起来,眉头一挑,三两下打开一瞧,不由得仰首向天,大笑起来:“朕没想到啊,没想到啊!河西一战,竟然让西域震恐,愿意归降,请求大宋出兵。吴骥这是在问朕,这西域之事如何处置?是恢复前朝的安西四镇,还是另设?我们来好好议议!” “……” 王安石和吕惠卿眼睛瞪得滚圆,有些难以置信,西域竟然也降了。 第38章 兵发西域 宋神宗说得异常兴奋,没有注意到王安石和吕惠卿的表情,直到他说完,这才发现二人处于震惊之中,不由得有些奇怪,问道:“你们这是怎生了?” “呃!”王安石嘴里发出了阵磨牙声,这才清醒过来,有些愣愣的问道:“官家,西域真的降了?” “那能有假?”宋神宗把手中的军报一扬:“吴骥甚时间谎报过军情?” “不是那意思!”吕惠卿忙接过话头,扶着额头,道:“自从前朝退出西域,西域一直为大食所控制,虽然大食东进的脚步已经止住了,可是,大食在西域的影响无与伦比,西域为何说降就降了呢?” 阿拉伯帝国崛起后,其征服脚步旋风一般快,很快就征服了地中海沿岸,然后大举东进。阿拉伯帝国东进的第一个障碍就是波斯帝国,两国发生了数十年的战争,最后阿拉伯帝国灭了波斯帝国。 波斯帝国末代国王的太了卑路斯率领大批波斯人东撤,前来唐朝寻求避难,他本人还做了唐朝的官。 这次东撤有一个后果,就是把摩尼教带到中土,因为翻译的错误,就成了“魔教”。 没有了波斯帝国的阻挡,阿拉伯帝国东进的步伐就更快了,很快就与唐朝在西域对上了。在当时两国都处于上升期,实力雄厚,在西域爆发了长达百年的战争,唐朝因为安史之乱而退出了西域。 不过,阿拉伯帝国虽然想再继续东进,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因为征服过快,无法把征服之地同化,在唐朝退出西域之后,阿拉伯帝国不得不致力于内政,把征服之地进行“伊斯兰化”,把整个中东地区变成了伊斯兰的大本营。 然后,阿拉伯帝国又发生了动荡,无力再东进,只能转而控制西域。唐朝退出西域,阿拉伯帝国一家独大,在西域的影响力相当的大。 可以这样说,当时的西域主要就是受阿拉伯帝国的影响。谁也没有想到,西域说降便降了,这太出人意表了。 “他能不降?他敢不降?”宋神宗头一昂,胸一挺,满面红光,大笑起来:“朕的二十五万精锐大军摆在河西之地,只要朕一道旨意掷下,就会大举西域,任他大食也不是对手。你们也不想想,隋炀帝巡到张掖,西域二十八国前来献地称臣。隋炀帝没有调动多少大军,而朕的二十五万难道是摆设?更别说,吴骥一战而尽屠西夏和吐蕃两国联军六十余万,这在华夏数千年历史上就没有过,谁能不惧?谁能不恐?” 说到此处,宋神宗不住点头,赞叹不已:“吴骥说得对,谁冒犯了华夏,就要承受华夏的怒火!西夏和吐蕃冒犯了华夏,已经承受了华夏的怒火,有了这前车之鉴,不会再有人敢冒犯华夏了!” “河西之战是一场立威之战!”王安石猛点头,道:“自从前朝灭亡后,大宋不能振华夏声威于异域万里之外,异族不知华夏之威严。如今,他们终于知晓了!” “是以,西域之降,又何足怪?”宋神宗大声作结,眉头一挑,道:“朕以为,前朝当年在西域设安西四镇,是很好的基石,前朝以此为基,西域一百多年没有异动,朕决心恢复安西四镇。介甫,你们以为呢?” “安西四镇虽然时有反复,曾经为吐蕃夺去过。不过,其重要是勿用置疑的,臣赞成恢复安西四镇。”王安石不住点头。 “官家,西域既已归降,大宋需派一员良将坐镇!”吕惠卿提醒一句。 “嗯!”宋神宗重重点头,道:“自汉代收西域始,若想西域安宁,必得择一良将。班定远坐镇西域,西域无异动。高仙芝坐镇西域,以区区三两万之众,与大食举国之兵相抗,让人赞叹啊!西域欲稳定,必欲择将。” 眉头一挑,沉思着道:“朕以为,镇守西域的大将非吴骥莫属。” “吴骥若去西域,西域无忧也!”王安石和吕惠卿二人对视一眼,大是赞同这一提议。 然而,宋神宗却是重重摇摇头,道:“吴骥若是坐镇西域,西域必然安稳,可是,朕却以为,这是大材小用,埋没人才。河西一战之后,万国震恐,争相献地,就剩下耶律洪基了。只要解决了耶律洪基,大宋就恢得到前朝时的盛况,版图尽复。然而,问题也接踵而至,这些地方长期处于异族治下,朕要从头治理,需要革故鼎新。革故鼎新嘛,不仅要革新文事,还要革新武事。文事嘛,呵呵,异常顺利。至于武事,革故鼎新还少不了吴骥,是以,吴骥就不去西域了。” 宋朝能有眼下之局面,就是因为吴骥首先推动的,是因为他在边关推动了宋朝的军事革新。当然,这还不够,远远不够。说到军事革新,谁也不如吴骥,要想对宋朝军队进行大规模的整顿,这人选非吴骥莫属了。 “吴骥若去了西域,西域自然是高枕无忧,却是不能发挥吴骥所长,还是官家深谋远虑。”王安石和吕惠卿不得不服气。 “朕的意思,西域就让种谔去镇守。吐蕃旧地,就让姚古去。河西之地就交给李宪。”宋神宗似乎下定了决心,笑道:“他们是西兵的将领,把这西边之事交给他们,再好不过了。” 种谔是良将,也是宿将,把西域交给他,不会有问题,王安石和吕惠卿没有异议。 “至于吴骥嘛,要他从河西搬师,回到幽州,然后把耶律洪基顺道解决了,就回汴京。”宋神宗踱步,沉思着道:“到那时,朕要修内政,这需要十年时间。十年以后,朕的大军就会大举西进,雪唐耻,与大食争雄西域。” 越踱越快,脚步轻快得象在飞:“前朝的口众、银两都没有朕多,就能把大食压着打了数十年。十年后,朕的口众、银两更多,兵精粮足,朕就不信,还收拾不了大食!” 右手猛然一划,仿若惊雷闪电,威猛不凡。 …… 兴庆府,吴骥的帅府,一众将领正争得面红耳赤,谁也不让谁。 “不行!不行!你不能去!西域得我去!” “凭甚你能去,我就不能去?你能打仗,我也不输于你!” “凭甚么?凭我追随吴大帅一路从北地杀来,是我们,是我们,从北地推动了大宋的强盛!西域就非我去不可!” “大帅,大帅,您瞧瞧,他抢你的功呢。” “你休要胡说!谁敢抢大帅的功?我是随着大帅鞍前马后效力,这次去西域,我们这些老人能少么?少不得!少不得!” “你这甚话呢?论老,你老得过我们西兵?” “西兵又怎生了?你们有能奈,把横山打下来了?要不是我们在北方打得狠,你们拿得下横山么?你们打了数十年的西夏,拿横山没奈何。这次,是你们走了好运,赶上了!” “对!西兵就打了兴庆府一仗。我们可是从北地一仗一仗熬过来的,契丹都给我们击破了,若论战功,你们没我们大。这去西域,得我们去,你们西兵,等下一批!” 西兵与西夏交手数十年,虽是号称天下精锐,却是没多少胜仗,一座横山就阻挡他们无法越雷池一步,种谔、姚古和李宪听在耳里,不由得很是羞愧,低下了头颅。 “好了,莫争了!”吴骥把众将的争吵听在耳里,一阵头大。这些将领听说要去西域,个个跟赶酒席似的,争破了头。不为别的,只是因为去了西域可以雪唐耻,与大食打。 吴骥一发话,众将好象给人用剪刀把话头剪断似的,戛然而止。 “大帅,这是官家的旨意!”吴星快步上前,把圣旨递给吴骥。 吴骥展开一瞧,很是遗憾:“西域我也去不成了!” “大帅不去了,谁去?”众将万分惊奇。 进军西域,吴骥是不二人选,竟然不去了,谁能不奇? “种将军,你看吧。”吴骥摇摇头,把圣旨递给种谔。 种谔接在手里一瞧,不由得大喜:“是我去!是我去!” …… 兴庆府城外,宋军集结,吴骥骑在战马上,为他们送行,大声训话道:“弟兄们:往西就是玉门关,就是阳关,过了玉门关、阳关,就踏上了进军西域的征程!前朝诗人说‘西出阳关无故人’,我不得不说,他说错了!因为,在西域有很多华夏儿女,他们在翘首以待!他们是我们的亲人!你们去了西域,不仅要带去大宋的威严,还要带去华夏一家亲!要把浓浓亲情带到西域,温暖每一个华夏儿女的心田!” “华夏一家亲!” “华夏一家亲!” 将士们振臂高呼,吼得河山,激动异常。 自从唐朝灭亡后,天下大乱,四分五裂,华夏儿女流落在外,难以团聚。今天,他们终于可以团聚了! “进入西域的道路,是一条英雄古路!”吴骥接着训话:“开拓这条英雄古路的先辈们用他们的汗水、鲜血、性命为代价,开拓出了这条古路!今天,你们有幸,踏着他们的足迹,进军西域,这是你们的荣幸!” “君不见霍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也不知道是谁率先唱起了吴骥他们进入西夏之地的战歌,将士们齐声高唱。 “君不见霍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在嘹亮的歌声中,将士们踏上了进军西域的征程。 第39章 解决女真 “隆隆!” 如雷的蹄声响起,宋军滚滚东来,溅起大片大片的烟尘,一朵巨大的乌云垂地,声势不凡。 这支宋军人如龙,马如虎,气势恢宏,人人脸上泛着喜色,好象有天大的喜事似的。 事实上,的确是有天大的喜事,因为这支宋军正是吴骥率领下的得胜之师,他们刚刚撤离兴庆府,正在东撤,准备撤回幽州休整。 他们当日离开幽州西进,是为了灭亡西夏,如今,他们已经完成了这一历史使命,带着胜利的喜讯,凯旋归来。 西夏,是宋朝的大患,盘踞西北,为祸百年,让宋朝伤透了脑筋。如今,终于给灭了,这本身就是一件大喜事,更别说,灭亡他们的还是自己一手实施的,谁能不欢喜? 让他们更加欢喜的还在后头,一边行军一边议论。 “这次,我们回到幽州,略事休整,就会起兵北上,攻打上京,把契丹狗灭了!” “契丹狗如今的日子难过呀!呵呵!契丹狗可恶,他们越是难过,我们越是欢喜!大宋收复了燕云之地,契丹狗的日子本就难过了,河西一战之后,大宋声威振于异域万里之外,辽东、大漠先后归降,契丹狗只剩下不大的一点地方了,要不难过都不行!” “契丹狗早就该灭了!要不是西夏攻入陕州,我们不得不提前西进的话,我们早就攻入上京,把契丹狗给解决掉了!” “那是!那是!自从岁末之际开始,到眼下我们一直在征战,异常辛苦,可是,我们还能打!只要吴大帅一声令下,我们这就杀奔上京去!” 兵士们议得最多的便是攻打契丹问题了。宋朝收复了西域、河西、辽东、大漠、越南、南诏,只剩下契丹人盘踞的上京一带了。灭掉契丹,把这一带收回,已经是必然之事,谁都想得到,宋朝肯定要下手。 以将士们的心思,恨不得马上杀奔上京,把契丹给解决了。可是,吴骥下令,要率他们回幽州休整,然后再起兵北上,攻打上京。将士们对吴骥的命令不敢有丝毫违抗,凛遵无误。 听着将士们的议论声,吴骥一脸的笑容,眼里一抹精光掠过。 周威一拍马背,赶到近前,与吴骥并骑而行,小心翼翼的问道:“大帅,我们真要回幽州休整?我们是累了些,可是,我们还能坚持,我们杀向上京吧!” “是呀!”他的话一落音,众将齐声附和:“契丹狗只剩最后一口气了,我们来一下狠的,契丹狗就完了!要休整,我们在上京去休整,不是更好么?” “哪那么多废话?叫你们东撤就东撤!”吴骥脸一沉,沉声喝斥起来。 众将忙闭嘴,不敢再言说了。 就这般,众将不敢再提这事,只得东撤。一路上,秩序井然,没有发生意外。 三天后,吴骥突然下令,大军停止前进,这让众将不明所以。 “咚咚!” 就在众将惊疑之际,聚将鼓响起,众将忙赶到吴骥的帅帐中,只见吴骥端坐在前面,打量着众将,众将忙上前见礼,吴骥挥挥手道:“罢了!” 众将在两厢站好,眼中全是惊讶之色,他们压根儿就不明白,吴骥为何说停便停了,这撤退撤得好好的呀,要休整就去幽州,越早赶到幽州,越早休整,在半道上停下来,算个甚事呢? “你们一定在想,撤退得好好的,为何说停便停了?”吴骥打量着众将,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大帅,您就莫要卖关子了,快告诉我们吧!” 众将对此事很是好奇,忙问询起来。 “眼下嘛,是该告诉你们了!”吴骥站起身,声调转高:“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撤回幽州的盘算……” “啊!”众将万万没有想到,大是惊讶,惊呼出声。 “我们撤回幽州去休整,这不过是故布疑阵,为的是迷惑耶律洪基,要他以为我们回幽州去了。”吴骥说到这里,眼中精光暴射,异常威猛:“若我们撤回幽州去休整,等我们休整好了,再出兵上京,耶律洪基还不是想打就打,想走就走?那这仗还怎生打?” 真要撤回幽州去休整好了,再出兵北上,攻打上京,耶律洪基就有万全的准备,一见情势不妙,立即放弃上京,在大漠中与宋军周旋,虽然宋军很强了,也是难以收拾,这是兵家大忌。 “大帅,你高明啊!”众将恍然,齐声颂扬起来:“我们大张旗鼓的撤往幽州,让耶律洪基以为我们要在幽州休整,他做梦也是想不到,我们竟然没有回幽州,而是直奔上京!” “没错!”吴骥重重点头,道:“耶律洪基不是我们的对手,上京挡不住我们!可是,若他要逃跑,我们还真不好收拾,是以,我思来想去,决定还是不回幽州休整了,而是直奔上京!如此一来,耶律洪基一定想不到,我们就可以突然出现在上京,彻底的解决契丹问题,不留下任何后患!” “呵呵!”众将齐声欢笑,异常开心,不得不佩服吴骥,事事想到前面去了。 “大帅,为了更加逼真,我们可以派人前去大漠,做出一副联络蒙古诸部的样儿。”种师道上前一步,大声献计。 “对!” 一片附和声响起:“如此一来,耶律洪基就更加相信我们会在幽州休整,再联合蒙古诸部,把他的退路全部切断。” “这事么,王枢密早就在做了,我们不必费心了!”吴骥重重点头,对种师道异常欣赏。越是处得久,对这位未来的大宋军魂越是器重,真的是才干非凡,足智多谋! “大帅,我们去了上京,谁留下为迷惑耶律洪基?”周威大声问道。 既然是迷惑,这个幌子肯定是需要的,总得留下一个人来。 “这事,建中最合适!”吴骥把这任务派给了种师道:“去岁,你在陕州把契丹和西夏迷得团团转。直到最后关头,他们方才猜透。这一次,非你莫属了!” 迷惑的任务也很重要,要不然穿帮了,就会出麻烦,这人必须要善于此道。周威他们虽是老将,在这点上却不善长。 “末将遵命!”种师道没有二话,大声领命。 “呼!” 周威他们长松一口气,大为放心。对于他们来说,他们最担心的就是给派上此任,失去了攻打上京,活捉耶律洪基的机会,这事交给了种师道,要他们不舒心都不行。 “建中,你瞧瞧,周威他们挑挑拣拣的,肥肥瘦瘦的挑来挑去。”吴骥指着周威他们言道,周威他们忙装作一副严肃样儿。 “攻打上京,活捉耶律洪基,是华夏男儿的心愿!”吴骥笑着道:“建中为了大局,舍弃了这一机会,我不能不有所表示。迷惑之事完成后,你就率军去辽东,镇守辽东吧!” 镇守辽东,这是重任,吴骥的话,宋神宗也会采纳的,吴骥说了就算,种师道大喜过望,连声道谢。 “你们下去准备,我们马上出发!”吴骥挥挥手,众将飞也似的离去了。 “吴星!”吴骥冲吴星一招手,要他过来。 吴星小跑着过来,问道:“骥哥,你找我有何事?骥哥,我们要活捉耶律洪基了,我一定要亲手抓住他!” “吴星,你不能去上京……”吴骥深知攻打上京,活捉耶律洪基,对于宋人的重要性,听了吴星的话,不由得一愣,还是把话说了出来。 “为甚?为甚?”吴星急了,大声嚷起来:“骥哥,我可是从吴家庄一起追随你的呢!你不能在大功即将成功之际,不让我去啊!不行!不行!这不公平!太不公平了!世上就没有这样的理!” 吴骥还清楚的记得,当时与吴星一道走出吴家庄的样儿,在这功成之际,不让吴星去,的确是不公平,对他太不公平了,叹口气,把话气放缓,而又严肃无比:“吴星,不是我不让你去,而是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让你去办!” “骥哥,你没说笑吧?还有比活捉耶律洪基更重要的事?”吴星绝对不会相信,还有比活捉耶律洪基更重要的事情。 “有!”吴骥无比肯定的回答,让人不敢有丝毫置疑:“我想来想去,这事交给你去做,最为合适了!” “骥哥,你如此说了,我就去办!”吴星虽然有些不太相信,却又不敢怀疑吴骥的话,愣了愣,这才领命。 “种建中去辽东的时候,你随他一起去。”吴骥脸一肃,冰冷如同万载玄冰:“辽东有一个部族叫女真,你把这部族的人全部杀光。尤其是姓完颜的,更是不能走脱一个!” “杀一个部族?”吴星有些心惊,一个部族人数不少,不能说杀就杀。 “是的!你没听错!”吴骥重重点头,道:“我曾与神人语,说这个部族必将祸乱辽东。这个部族姓完颜的就是罪魁祸首。哦,你要记住一个人名,这人叫完颜阿骨打!不论他的年纪有多大,不论他如何有才,一定要杀了他!” 女真灭北宋,祸乱中原一事,吴骥不能说,只得撒谎。 “骥哥放心,我一定办好!”吴星听吴骥说得异常郑重,凛然领命。 “我把归信军交给你率领。”吴骥重重点头,道:“归信军是我的老底子,对我的命令,他们不会有丝毫折扣,这事我就放心了。” 屠了女真,灭了完颜部,杀了阿颜阿骨打,就不信女真还能祸乱天下! 第40章 契丹末日 上京,是辽国的都城,始筑于耶律阿保机,有很多让辽国辉煌的命令就是从这里发出的,可以说,这是辽国辉煌的诞生之地。 然而,如今的上京却是一片愁云惨雾,无论是官员,还是百姓,都是士气低落,精神不高,不为别的,只是因为契丹人给打回了原形。 “一百年前,大辽始筑上京,那时节,大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大辽铁骑所到之处,无不是大辽的牧场,我们要甚么有甚么!” “汉人的丝绸、瓷器、细皮嫩肉的汉人妇人、辽东的貂皮、高丽的人参……无不是应有尽有,任由我们大辽勇士享用!” “如今,我们依然在上京城,可是,我们除了喝冰冷的寒风,甚么也没有!美丽的丝绸、漂亮的瓷器、好看的妇人……全成了泡影。” “不要说享乐,我们能活到甚时间都成问题。自从那个吴爷爷打败大辽后,我们丢了燕云十六州,如今,辽东和大漠不再听从大辽的号令,投入了宋皇的怀抱,大辽眼下是四面受敌,八方为难啊!” “宋军迟早会打来,到那时,我们拿甚么去抵挡?你们瞧瞧,这些破铜烂铁,成甚样儿?我以前用的弯刀,雪亮雪亮的,看着就挺吓人,如今用的却是枝百年前的破烂长矛,矛尖都没有了。” “你比我们幸运,你还有长矛用呢!我们,只有一双拳头,还有一口牙齿,怎生打呀?” 兵士们聚在一起,议论纷纷,越说越是消沉,不为别的,只是因为契丹人给打回了原形,失去了精良装备的来源,失去了高档生活用品,让他们很不适应。 丢了燕云十六州,已经够让辽国难受的了,整体实力下降了好几个数量级。哪里想得到,雪上加霜,辽东和大漠先后脱离辽国,归顺了宋朝,这消息传来后,契丹人真正的怕了,他们预感到他们的末日即将到来。 “你们说,宋军甚时间打来呢?”兵士们最关心的是这个问题,猜测多端。 关心这个问题的不仅仅此有兵士,还有耶律洪基和一众大臣,他们正聚在皇宫中商议。 “宋皇何时打来呢?” “吴骥刚刚完成河西之战,灭了西夏和吐蕃,虽然屠尽六十余万两国之军,却是兵老师疲,定然要休整很长时间,这不正往幽州撤么?” “是呀!这样的大战,虽然宋军大胜,却是疲累不堪,这休整是必要的。依我看,吴骥不仅要休整,更要联络蒙古诸部,切断我们北上之路,只有这样,吴骥才有必胜的成算。” “吴骥不仅要休整,还要运筹,还要联络蒙古各部,这一来二去,没有三五个月时间不能完成,吴骥进军上京的时间至少要在秋后去了。甚至,有可能是来年!” 这些大臣七嘴八舌,议论纷纷,猜测吴骥的进军时间。他们所言皆是有理,可以说很中肯。河西之战,虽然宋军大胜了,却也够累的。更别说,自从涿州之战始,宋军就没有好好休整过,一直在征战,早就累得不行了,休整是跑不掉了。 更重要的是,要进军上京,需要筹措大量的粮草。若无大量的粮草,吴骥断不敢向大漠进军,这有历史教训的。霍去病善于用骑兵,他攻打河西之时,没有带粮草,走到哪吃到哪,把盘踞在河西之地的二十四万匈奴大军给打得灰飞烟灭。然而,对于大漠,霍去病不敢不带粮草,若是没有粮草,霍去病也不敢向大漠中进军。 古往今来,那么多的名将,没有一个敢不带粮草而进军大漠的,就算吴骥再能打,没有粮草他也不敢进军上京。 算来算去,吴骥进军上京的时间最快也要秋季去了。大漠中的秋季很冷,很快就到了冬季,非用兵之季了,宋军无论如何不敢在冬季进攻上京。这样算来,吴骥很可能在来年进攻上京,拖延时间,这对于耶律洪基他们来说,那是天大的喜事。 “呵呵!依我看,吴骥来年进攻上京的成算更大!” “我也如此以为!” 群臣齐声附和。 耶律洪基紧抿着嘴唇,听着群臣的议论,始终未发一言,眉头一挑,问韩举:“韩举,你说呢?” “皇上,臣以为吴骥在今岁进军上京的可能不大。若臣是吴骥,就要来年进军。”韩举眉头一掀,沉思着道:“大漠与别的地方不同,广漠无垠,若我们打不过,还不会撤离?我们利用大漠的广阔,与吴骥在大漠中周旋,吴骥讨不了好去。是以,时间越充足,对吴骥越是有利。” 大漠广阔无垠,利用大漠与宋军打游击,谁也收拾不了,就算起兵家之祖孙武于地下,也会束手无策。 “嗯!”耶律洪基重重点头:“朕也如此以为!虽说吴骥来年用兵的可能性更大,可是,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要做好秋季开打的准备。” “皇上英明!” 群臣最想听的就是这话,吴骥越晚进攻,对契丹越是有利。 然而,他们的话刚刚落音,就给急惶惶的军报打击得天旋地转,仿佛世界末日到来似的。 “禀皇上,不好了,不好了,大事不好了!”一个亲兵急冲冲的冲了进来,满头大汗,脸色煞白,跟在土里埋过似的,远远就嚷了起来:“吴骥打到上京了!吴骥打到上京了!” 声嘶力竭,心惊胆跳,晃了晃,一头栽在地上,昏了过去了。 “吴骥打到上京了?” 一众大臣不由得心惊,差点跟这个亲兵一样昏过去了。上京是他们最后的落脚点,若是吴骥打来了,他们的末日也就到了,谁能不惊?谁能不惧? “胡说!”耶律洪基冲躺在地上的亲兵喝问起来,可惜的是,这个亲兵昏过去了,没有听见:“朕的大军把上京方圆五十里守得铁桶一般,吴骥打到上京,朕能不知晓么?” 耶律洪基把收拢的辽军驻防在上京周围,拱卫上京。若是吴骥打来,这些辽军就会传来消息。到眼下,甚么消息也没有,要他相信吴骥打到上京了,他还真不信。 “禀皇上,吴骥打到城下了,宋军正在列阵,准备攻城了!”就在耶律洪基发火之际,又一个亲兵冲进来,远远就嚷起来:“城外的契丹勇士们不是给吴骥杀死,就是逃走了,他们压根就没有拦住吴骥大军,吴骥大军一路杀来,如入无人之境,无人可挡!” 耶律洪基虽然竭尽全力,搜罗了数万军队,驻守在上京。可是,这些军队的战力不行,再加上装备更是不堪,与宋军对上,肯定不是宋军的对手,给宋军击溃,是必然之事。 更重要的是,辽军士气极度低落,若是遇到宋军,十有八九不会拼命,而是逃命! 如此一来,耶律洪基布置在城外的辽军就成为了摆设,无法阻挡吴骥大军的脚步,这是情理中事。 “这个,这个……不可能!”耶律洪基绝对不愿相信这是真的,又不得不信,尖叫起来,声嘶力竭,甩开大步,急冲冲的冲了出去。 这事太骇人了,吴骥兵临上京城下,契丹的末日就要到了,他耶律洪基的末日也就到了,他能不心惊么?他是一步一颤,胆颤心惊,冲向城头。 来到城头上,冲城下一瞧,只见城下黑压压一片,全是宋军。不计其数的旗帜在城下飘扬,一眼望去,就象旗帜的海洋。 再瞧宋军,个个精神抖擞,人如龙,马如虎,无丝毫疲惫之象,就象生力军似的。更让耶律洪基心惊的是,宋军打量城头上的辽军,就象猎人在打量猎物,一副辽军死透了的样儿。 宋军对辽国有多仇恨,身为辽国的皇帝,耶律洪基比谁都清楚。一百多年来,积累下来的仇恨何其之多,宋军早就想把契丹人给灭绝了,只是没有机会,眼下,他们终于有了这机会,谁能不仇恨? “咝!” 群臣赶到,把情形一打量,不由得发出阵阵吸凉气的声音,震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若是他们还能说出话来的话,一定是一片尖叫声:“不是说吴骥大军是疲劳之师么?怎么神完气足,士气如虹呢?” 吴骥大军确实疲累,不过,因为这是报百年大仇的良机,将士们不仅不觉得疲劳,反而振奋异常,疲惫一扫光,神完气足,跟生力军没差别。 宋军列阵非常迅速,很快的就列阵完成了,一个个庞大军阵出现,威势惊天,气势如虹。 “耶律洪基,我们又见面了!”吴骥策马而来,手指着城头上的耶律洪基,调侃起来:“耶律洪基,自从燕云一别,数月未见,我,吴骥万分想念你!” “你想念我?你是想把我活捉吧?”耶律洪基好玄没给气死。回想起给吴骥追得象狗一样逃跑的情景,郁闷得差点从城头上摔下来。 “噗哧!噗哧!” 周威他们捂嘴直笑,这个吴骥,太会调侃了,这不是要把耶律洪基气死么? “耶律洪基,当日你能从燕云之地逃走,今日你又能逃到哪里去?”吴骥右手重重挥下,宛若奔雷:“城上人等听着:马上打开城门归顺大宋,不然的话,城破之时,就是尔等殒命之时!河西一战,我屠尽六十余万西夏狗和吐蕃狗,不在乎再多砍几万颗狗头!” “打进上京!” “屠尽辽狗!” 宋军将士们爆发出了惊天的吼声。 第41章 重返巅峰(大结局) “打进上京!” “屠尽辽狗!” 惊天的吼声响彻天地,震得大地都在颤抖。 这绝不是吼吼罢了,而是将士们的决心,更重要的是,这即将变成现实。要是在以往,宋军将士们如此怒吼,辽军压根儿就不会相信,只会当作笑谈,眼下他们却是不敢有丝毫怀疑,他们听着这吼声,就仿佛千万个炸雷在耳畔轰鸣,震得他们脑中嗡嗡直响。 “刷!” 上自耶律洪基,下至寻常兵士,无不是变色。 这是死亡的吼声,他们不敢不惧! “莫要慌!莫要怕!我们还有上京!我们有太祖在天之灵护佑!”耶律洪基毕竟是耶律洪基,胆量过人,虽是惊惧,却是不见慌乱,大声鼓舞士气,右手狠狠的晃动着,大吼大叫起来:“大辽的勇士们,拿起你们的武器,与宋军血战到底!” “血战到底!” “大辽的勇士绝不屈服!” 耶律洪基是个天生的演说家,他的演说很能鼓动人心,他自个极是投入,一双手紧握成拳,狠狠晃动,一副激昂之态。 若是在以往,他如此演说,一定会激得辽军热血沸腾,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辽军也会冲将上去,绝不皱一下眉头。然而,今天耶律洪基的激情演说却是未得到响应,没有一个人响应,就连韩举也没有响应,耶律洪基成了演独角戏,就自导自演一番罢了。 “你们……” 耶律洪基吼了半天,却是发现没有人应和,这才醒悟过来。一双眼睛瞪得滚圆,打量着群臣,只见群臣个个耷拉着脑袋,低垂着头颅,垂头丧气的,比起斗败的公鸡还要不堪,不堪一百倍。 “大辽的勇士,何时变成这样了?”耶律洪基有些难以置信,却又不得不信,这是真的。此时此刻,绝不是发火的时候,得激起他们的斗志,不然的话,一切都完了,耶律洪基收摄心神,压下怒火,接着激励:“大辽自从创建以来,经历的大风大浪……” “皇上,您就是说得再好,就是把水里的鱼说得蹦上岸,把花儿说得三开三谢,又有何用呢?”终于有大臣忍不住了,小声嘀咕起来:“眼下这情形,就是起太祖于地下,也是无能为力了。” “是呀!上京城是坚城一座,大辽经营百多年。可是,再坚固能坚固得过兴庆府?顶天也就是和兴庆府差不多。兴庆府挡不住吴骥,上京城就能挡住吴骥?” “吴骥进入河西,连下三城,还有夏州这样的坚城。夏州的坚固不在上京之下,吴骥一鼓而下,上京城又能如何呢?眼下,吴骥大军压境,兵临城下,我们要武器没武器,要盔甲没灰甲,要吃没吃,要喝没喝,拿甚么来打?” “不是我们没有血战到底的勇气,而是情形太过残酷了。就是武则天那妇人派兵打败我们契丹,也没有如此难过。那时节,我们还有武器,虽然不如前朝精良,刀枪剑戟都是完整的。眼下的矛,有矛身没矛尖,就是这样,也还是几个兵士用一枝,怎生打?” 群臣大倒苦水,越说越是灰心丧气。不是他们没有勇气,而是情势逼人,形势比人强。以辽国眼下的情形,与宋军真的开战了,结果是不用说的,他们会给吴骥杀得种都不剩一个。 辽国压着宋朝打了一百多年,死在辽军刀下的宋朝百姓不知道有多少,比起给西夏杀死的百姓多得多,宋军恨透了契丹人,把契丹人杀得种都不剩,不会有任何的犹豫。 西夏和吐蕃六十余万联军覆灭的先例就在那里,谁敢怀疑宋军的杀伐决心? 耶律洪基虽然不甘心,却是个明白人,他很清楚,群臣所言全是事实。辽军没有精良的装备,与武装到牙齿的宋军比起来,屁都不是。两军若是再次对阵,辽军不会有丝毫胜算,哪怕是一点点! “韩举,你说呢?你可有妙法?”耶律洪基一向足智多谋,眼下也是计穷了,不得不把这个天大的难题交给韩举。 “皇上,臣才智愚钝,无计可施!”眼下这种情形,若是还有办法的话,那就不是人了,是神了。韩举尽管才智不凡,也是束手无策了。 “哎!”虽然早就猜到这种结果,耶律洪基仍是不甘心的暗叹一声。 “我们该怎生办?”韩举的话断送了群臣最后一线希望,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却是谁也没有办法。 “唯今之事,我们只有一条活路,那就是投降!”也不知道是哪个大臣率先说出群臣都想说,而又不敢说的话。 “对!投降!投降!” 他们早有此意,却是碍于耶律洪基的威严,不敢说出来。如今,一有人挑破,再无顾忌了,群臣齐声附和。 “闭嘴!”耶律洪基咆哮一声,宛若惊雷,手按在刀柄上,大吼起来:“大辽的勇士只能战死,绝不能投降!我们要血战到底!” 这就是耶律洪基,明知道事不可为,却不会投降,一定要血战到底! “皇上,要战你战吧,我们是不会战的!”群臣哪会陪着他送命的,齐刷刷的后退,离他远远的,怕他狗急跳墙。 “你们不敢血战,会给后人笑话!”耶律洪基又咆哮起来。 “后人?”群臣脸色一惨,道:“皇上,我们就是大辽最后的人了,若我们死了,哪来的后人?我们若是再晚片时开城投降,吴爷爷就会杀光我们的!吴爷爷说要杀人,就要杀人,不是说着玩的!” “是呀!我们赶紧投降吧!再晚片时,就没机会了!吴爷爷杀人是不会手软的,千万莫要捋吴爷爷的虎须!”群臣计议一定,就要去开城门。 然而,已经晚了,只听“轰隆隆”一声巨响,地动山摇,沙飞石走,城墙崩坏,一个数丈长的缺口出现。 “杀光辽狗!” 宋军挥着斩虏刀,咆哮惊天,从缺口处涌了进来,就象涌动的海潮一般,汹涌澎湃,波澜壮阔,不可抑止。 “完了!完了!” 群臣看着潮水一般涌进来的宋军,只觉天旋地转,仿佛世界末日到了似的。 他们的预料是对的,宋军所过之处,不留一个活口,不管是大臣,还是兵士,全数杀却,一个不留! 这是一边倒的大屠杀,辽军没有丝毫抵抗之力。他们手里那点破铜烂铁,对于宋军来说,可以忽略不计。 陌刀过处,一地的碎肉;斩虏刀劈处,头颅乱飞;霹雳弹爆炸处,肢残体缺,没有一个完整的人形…… 辽军就象堆好的稻草给人推倒似的,在宋军的进攻面前,齐刷刷的倒下,一会儿就是一大片,消失不见了,仿佛他们原本就不存在似的。 “这个……” 耶律洪基看在眼里,心惊肉跳,他虽然知道宋军的屠戮很厉害,却是没有想到,竟是犀利到如此程度。 “活捉耶律洪基!” 就在耶律洪基心惊胆跳之际,只听一阵惊天的吼声响起,只见一队宋军好象饿狼见到羊羔似的,对着他就冲了过来。 辽国其他人生死不计,死活都不重要,唯有耶律洪基要生擒,只有如此,才能完美。 “活捉耶律洪基!” 又是一声惊天咆哮,又一队宋军对着他冲过来。 一声接一声的吼叫,一队又一队宋军出现,冲将上来,要活捉耶律洪基。 望着蜂涌而来的宋军,耶律洪基只觉脑中嗡嗡直响,仿佛世界末日到了似的,身子摇摇晃晃,随时会摔倒。 他很清楚,他真的到了穷途末路!涿州之战后,他能侥幸逃得一命,眼下却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罢了!罢了!” 耶律洪基只觉万念俱灰,惨笑起来:“我耶律洪基英雄一世,立志结束百年战乱,一统天下,为何上天不给我这个机会?为何出现一个吴骥,让朕的雄心壮志灰飞烟灭?” “哈哈!”耶律洪基爷首向天,疯了似的大笑起来:“我耶律洪基绝不做颉利第二,宁死不降!”手中弯刀对着脖子就抹了过去,准备自刎了。 “想死?想得美!”吴骥看在眼里,一箭射去,把耶律洪基手中弯刀射掉。 “抓住他!” 一片吼声响起,只见宋军一个接一个的扑了上去,把耶律洪基按在地上。只一口气功夫,这里就出现一道人墙,厚厚一层,他们齐声大嚷:“我抓住了耶律洪基!” 一众宋军你叫我嚷的,兴奋不已,站起身来一瞧,都傻眼了,他们是抓住了耶律洪基,却也不全对,他们只是抓住了耶律洪基的一部分。 耶律洪基的衣衫、手臂、脑袋、腿脚、肚子、裤裆……凡能着手之处都有手,究竟是谁抓住的,谁也说不清。 “轻点,轻点,那地方!”耶律洪基直冒冷汗,脸色泛白,呲牙咧嘴的吼起来。 原来是裤裆里那玩意给一个兵士狠狠拽着,他受不了,不得不叫痛。 “哈哈!” 吴骥他们发出轰然大笑声,耶律洪基非同一般,连给活捉的时候,都要闹点儿笑话! “活捉耶律洪基了!” “活捉耶律洪基了!” 将士们爆发出惊天的欢呼声,对辽国的战争,圆满结束。 连耶律洪基都给活捉了,还有比这更圆满的么?没有了! “来人,给官家报捷:辽国已亡!耶律洪基已被活捉!”吴骥眉头一挑,大声下令。 “大帅,我们击破了辽国,前朝的疆域我们尽复,大宋之强,已经与前朝并肩了!”周威大笑不已,满面红光,一双眼睛眯到一起了:“大宋恢复了前朝的荣光,回到了巅峰!” “不!”吴骥右手一挥,道:“大宋已经超越了前朝!前朝虽然强盛,却是没有拿下吐蕃,吐蕃是前朝的强劲对手!如今,吐蕃给我们拿下来了!大宋的疆域已经超过了前朝!接下来,大宋该主修内政,十年以后,再修武事,对外用兵!到那时,大宋之强,将远超前朝!”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la)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