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穿书后我成了皇宫的开心果   作者:玉落吟   文案:   昨天还在看着高考倒计时奋力学习,今天就穿到了看了一半的小说中,成了万人嫌空有头衔的长公主,晕头转向的安情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能不能让她高考完再来!   某无良·地主阶级·要啥啥没有系统:驳回。   安情无奈之下成了长公主姬安情,为了能够回家与无良系统签署了不平等条约,要收集大家因她而起的快乐情绪。   于是,原来嚣张跋扈看谁都不顺眼的长公主突然变得和蔼可亲看谁都笑眯眯的,宫中人人自危,深怕长公主这是变着法子来折磨人了。   为了加快收集进度,姬安情把目光放向了能大幅度增加收集进度的小说主角们,天天满皇宫问着“你今天快乐了吗”“你有什么心愿”“你怎样才能快乐”?   姬安情人生格言:拒绝宫斗,爱好和平,从我做起。   所谓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在皇宫里孤苦无依的安情毅然决然的投靠穿越来的宠妃原女主,抱着人家大腿哭着喊着姐卖着惨才得了几分垂怜,结果抱到最后天天欺负原女主小儿子,还把大儿子连人带心给拐走了。   姬安情:“不要迷恋姐,姐只是个传说。”   比姬安情还年长两岁的姬容朝:“……”   姬安情:“看什么看,没大没小的,叫姑姑。”   姬容朝:“原来你喜欢这种,晚上去你寝宫还是我寝宫?”   姬安情:“……小屁孩不要变色。”   姬容朝:“上次没哭够?”   姬安情:“……现在认错还来得及吗?”   姬容朝:“晚了。”   食用指南:   1.双洁甜宠,短篇轻松,小部分宫斗,切勿过于考究批判。   2.男女主无血缘关系,女主热血笨蛋没烦恼有头脑但不多,能活的好好的全靠早死的爹。   3.身为高中生的女主未曾走进社会,缺乏识人心的本事,善良单纯,并不聪明也没有什么心机,不喜勿入哦。   4.系统无用,一切设定仅服务于剧情。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甜文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姬安情,姬容朝 ┃ 配角:连载中《奇妙的朋友》 ┃ 其它:预收《和亲后我绿了皇帝》求收~   一句话简介:今天你快乐了吗   立意:及时行乐 快乐你我 第1章 签订了不平等条约   琼楼玉宇,朱墙黄瓦,雕栏玉砌。   皇宫中最为富丽堂皇的长乐宫里,住着姬国鼎鼎有名的长公主。   长公主是姬国唯一流存的正统皇室血脉,无人敢得罪,但为人嚣张跋扈作恶多端,被很多人所不喜。   长乐宫里,传闻中的长公主姬安情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满桌的膳食垂涎欲滴。   “小荷叶莲蓬汤、水晶冬瓜饺、百合酥、鲍鱼燕窝粥、吉祥如意卷。”   “公主,今日的点心膳房已经呈上来了,奴婢伺候您用膳吧。”   姬安情收回落在点心上炽热的视线,悄悄咽了咽口水,装腔作势的坐直身子,声音放沉:“不用了,你们都退下吧。”   “是。”   一屋子婢女井然有序的离开,还很贴心的为姬安情关上了门。   人一走,姬安情就原形毕露,拿起筷子夹起点心就往嘴里塞,嘴巴里鼓鼓囊囊的,情不自禁的留下了幸福的泪水。   “真的……太好吃了!”   “在学校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吃了三年食堂,都快忘了什么是美味。”   “呜呜呜这真的不是在天堂吗?古人为什么能把东西做的又精巧又好吃?!”   回答姬安情的是一道稚嫩的童声:“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确实也可以算是天堂,毕竟你是真死了。”   姬安情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清澈水润的眼眸露着一抹淡淡的忧伤,又很快消失不见。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不还是怪你,把我带到了这里。”   虚空中的童声机械而又死板:“你寿命未尽,误入歧途才身亡,但因善缘得了百年难遇的重生机遇,应当感激才对。”   姬安情紧蹙眉头,不解道:“那为什么不直接让我复活,反而把我带到这个鬼地方?”   “因果循环,没有因,何来果?比抓住机遇更重要的,是完全掌握机遇。”   姬安情面无表情地喝了口燕窝粥:“说人话。”   “……”   系统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再度开口:“意思就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要想重生,就得完成任务!”   系统的语气听起来多了分气急败坏。   姬安情忍俊不禁,坏心眼的想要逗一逗这个小孩子似的系统:“可我觉得这里也挺好的,还不用高考呢!”   “你作为臭名远扬的长公主,在这本书里的结局可是很惨的,你确定要一直留在这?”   这下轮到姬安情沉默了,她真的想不通这个叫姬安情的长公主手握着一手好牌,是怎么一步步沦为万人嫌的?   这顶级配置单拎一项出来,都能走爽文路线,怎么就被她混成了这样。   可惜她穿到原主身上,没能继承全部记忆,仅有近三年的记忆能让她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但也足以能让她感受到原主,过的是有多么的“放肆”,妥妥是翻版唐朝安乐公主。   想想安乐公主的结局,姬安情不禁打了个冷颤,虽然她没看完这本小说,但想想就能知道这样的公主能有什么好下场。   见姬安情仍旧不语,系统继续说道:“最重要的一点,这里没有手机!”   姬安情:“……”   “别说了,我做任务去!”   好家伙,真是拿捏住了她的命脉。   没有手机等于失去了灵魂,无法想象古人没有手机的生活是过得有多无聊。   难道这就是他们每天早睡早起动不动就宫斗宅斗的原因?   “那你倒是告诉我什么任务啊?”   姬安情话音刚落,虚空中就出现了一个系统面板,上面只有一个进度条,写着“快乐收集系统”这几个大字。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姬安情小脸皱成一团,好半晌才开口:“什么玩意儿?”   “收集快乐,是目标人物被你影响而打从心底感到愉快的那种快乐,进度条满了你就能回家了。”   系统解释完,姬安情就乐开了花,这让人开心岂不是简单的很。   忙放下筷子,冲着门外喊道:“青窈,进来!”   青窈急忙地小跑到她身边,行礼:“公主唤奴婢何事?”   “青窈,来,这百合酥你拿下去吃吧。”   青窈有些不敢相信地抬眸呆呆看向姬安情,浑然忘记了如此不敬的行为在以前定是会遭到长公主的鞭打的。   “公主……您别拿奴婢开玩笑了……”   姬安情摇了摇头,笑得格外温柔:“我说真的,你不是就爱吃甜吗?这百合酥肯定合你胃口,拿下去吃吧。”   见青窈依旧一副受宠若惊胆战心惊的模样,姬安情轻叹一口气,坐正身,给自己重新立着人设。   “青窈啊,昨晚我做梦梦到了父皇母后,他们狠狠将我骂了一顿,说我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令他们很失望,若我不加改变,百年后定不会与我相认重逢。”   “我甚是难过,为了不让在天之灵的父皇母后寒心,我决心痛改前非,努力做一个善良谦逊有礼的长公主。”   “相信我好吗,青窈?”   姬安情这番胡话说着都要把自己说感动了,假意抹了抹眼角,可惜她不是奥斯卡影后没有随时落泪的技能,只能干巴巴地擦了擦。   古人最是信什么神啊鬼啊托梦什么的,她这一套话语足够糊弄人了。   果不其然,年纪偏小最是单纯的青窈满脸动容,眼眶含泪,虔诚地祈祷着:“上天开眼,让长公主得先皇先后庇佑,能够不为祸皇宫,败坏姬国皇室名声,真真是菩萨保佑。”   姬安情:“……”   如果青窈能不说这一段话她一定会更满意的。   “行了,再不吃百合酥的话我可就不给你喽?”   青窈连忙放下手,接过姬安情手中的百合酥,眼中皆是喜悦:“谢公主赏赐,奴婢告退!”   说完,就在姬安情的示意下快步离开,脚步比起进来时轻快了许多。   姬安情眉眼弯弯,心情很好地打开了系统面板,只见进度条增加了百分之0.0000001,是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   姬安情顿时傻眼了:“不是,你这是诈骗吧?我可是下载了国家反诈APP的,哪有这么欺骗未成年的?”   系统再次出现,童声里透着几分得意:“哼,当然没那么简单。收集书中越是重要的角色的快乐,进度条越会增加的多。”   “所以别想着靠投机取巧就能完成任务,好好重新做人,去收集大佬们的快乐吧。”   “温馨提醒,除小说男女主外,什么男二女二反派什么的,只要是和女主有关系的,都很重要哦。”   贱兮兮地说完这番话,系统就一溜烟跑走了,独留下悔不当初的姬安情。   “贼船,这绝对是一艘贼船!”   竟然哄骗她签订了不平等条约,这不是欺负她人生地不熟没依仗吗!   姬安情恶狠狠地盯着系统面板研究个半天,发现除了进度条之外,这个破系统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别人系统还有商场空间背包转盘抽奖什么的,她这连个新手礼包都没有,真寒碜。   说出去也不怕成为系统之耻。   系统:“……”   谢邀,不在乎。   姬安情满脸不爽地关掉系统面板,正准备继续品用聪慧的古代人民勤劳双手的产物,就被一阵惊慌的声音打断。   “长公主,不好了!” 第2章 卖惨认亲大戏   声音的来源是姬安情的贴身宫女之一碧灵,她神色慌张地跑到姬安情跟前。   “公主,不好了!”   姬安情着实被碧灵吓了一跳,心有余悸地放下筷子,问道:“怎么不好了?”   “公主,皇上他……”   “皇上他准许了姜国使者提议的和亲!”   和亲?   一听到这个词,姬安情脑海中就浮现出历史上那些被送去和亲的公主,最终鲜少能有好下场,也不知道这次是苦了哪个公主。   等等。   当今皇上虽然登基已有十四年,但大公主也才刚满十岁,是断然不可能送去和亲的。   那唯一适龄且无母族庇佑的人,不就是她这个双亲亡故的长公主了吗?   “碧灵,要去和亲的难道是我?”   碧灵满脸着急地点了点头:“不是公主您那还能是谁啊,皇上他可是巴不得您离他远远的呢!”   姬安情:“……”   小丑竟是她自己。   瞧瞧碧灵这37度的嘴竟然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   一个青窈一个碧灵,这长公主身边的婢女怎么说话都那么耿直呢?   难道是都很清楚自家主子是有多么的不招人待见了?   得嘞,还得她这个现代三好青少年来收拾残局。   “别慌,等我吃完点心再说,你先下去吧。”   姬安情挥退了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碧灵,左手托着下巴思索着,右手继续往嘴里塞吃食。   她记得在书中,也有长公主和亲姜国这一插曲,其实这事全然是由原女主一手促成,当然也少不了明章帝的推波助澜。   或许是基因原因,姬国每一任皇帝在子嗣上都较为艰难,往往后代数量都能一只手数过来。   到了姬安情的皇祖父这一代,只得了两个皇子,可惜的是其中一位从小身体羸弱,堪堪靠各种药材吊着也只活了十年。   于是,姬安情的父皇明仁帝身为唯一的皇子顺理成章的继位。   只是,明仁帝是个情种,与嫡后伉俪情深,后宫如同虚设。不过嫡后早年因舍命救明仁帝而伤了根本,调养数许年才有了身孕。   但孕相极差,虽太医院及明仁帝极力劝阻,然嫡后依旧坚持,艰难怀胎十月后成功诞下嫡公主姬安情。   可嫡后产后身体亏虚的厉害,已是一息奄奄之态,最终在嫡公主洗三日当晚薨逝。   明仁帝悼念亡妻,昭告天下不会续娶,却因哀毁骨立身体每况愈下,在嫡后薨逝两年后驾崩。   故而,仅仅两岁的姬安情就是姬国皇室唯一留存下来的正统血脉。   而明章帝是明仁帝和嫡后早年游荡江南时结识的志同相合的好友,三人感情极深。   明章帝也是明仁帝在临终前唯一能放心将女儿与国家托付的人,但为了能更好保障女儿的地位,便认了明章帝为义子,为其改名为姬安诺,传位于他。   可以说,姬安情是唯一有可能威胁到明章帝皇位的人,明章帝没悄无声息的处理掉她,可能是出于对故友的诺言,也可能是忌惮姬安情身上明仁帝留与的底牌势力。   自然是希望姬安情能离他越远越好,和亲就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明仁帝嫡后在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后,便为姬安情与当时明章帝年仅两岁的庶长子定了婚约。   明仁帝亦在临终前正式下圣旨为两人指婚,但附言若公主和准驸马在成年后各自心有所属,可在太后的同意下解除婚约。   明仁帝在驾崩前,拖着病体每日的都在为嫡公主的将来做打算。   姬安情当时看到这儿时,可是狠狠为明仁帝和嫡后两人浓厚的爱女之心感慨了一番。   不巧的是,那个大冤种庶长子就是女主在穿越到这里前就有的儿子。   虽然直接无痛当妈,但女主很是怜惜这个因为不受宠而受尽冷遇的儿子,在这之后更是加倍的对他好。   到如今,当初人人可欺的庶长子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殿下。   啊不,是两人之下,毕竟还有姬安情这个长公主的存在。   长公主为人处世作风是被女主所不喜的,断然是不愿她真的成为太子妃,可偏偏姬安情身份尊贵,女主唯有想尽办法令姬安情移情别恋才能解除婚约。   可偏偏姬安情还真就看上了太子,天天嚷嚷着要和他早日成婚。   一计不成女主就想到了和亲,吹了吹明章帝的枕头风,这事就这么成了。   但女主想不到的是姬安情还手握明仁帝的空白遗诏,任何人不得强迫姬安情做她不愿做的事情。   先帝遗诏一出,圣旨都请不动姬安情去和亲,书中的姬安情就是靠这一遗诏成功化解危机,使得女主对她深感痛恶,姬安情一举跻身第二大反派。   也难怪女主评价长公主姬安情为“比搅屎棍还难缠”。   当然,已经彻底换芯子的姬安情是绝对不会按书中来的,这先帝遗诏可有大用处呢,指不定以后能救她一命呢,毕竟长公主的仇人似乎还蛮多的。   尤其是不能过早的让明章帝知道这一遗诏的存在,否则更是忌惮她了。   没一会儿功夫,桌上的点心就全都进了姬安情的肚子。   姬安情摸了摸饱饱的肚子,脑中已然想到了办法。   凭借她多年看小说和电视剧的经验,唯有抱紧女主的金大腿才是最为正确的选择。   女主和她一样,也是现代穿来的,这不是有句老话说的好,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她怎么着都得死皮赖脸到女主那走一遭。   至于女主很痛恨长公主姬安情……   这和才新鲜穿越来的她有什么关系?   姬安情斗志昂扬地站起身,推开门,迎着阳光的脸颊洋溢着炫目的笑容,目光所及处的众人皆目瞪口呆。   姬安情朗声开口:“走,随我……本宫去未央宫!”   未央宫。   宠冠后宫的珍妃娘娘正温柔的地听着六皇子向她抱怨着上书房的太傅今日又训他了。   看着小儿子乖巧可人的样子,云姣整颗心都要化了。   “对了,母妃,儿臣来时碰见太子哥哥了,太子哥哥说待他向父皇问安后就来向您请安。”   云姣笑意更是柔和,理了理六皇子的衣襟,想要再与他说些什么。   “娘娘……”   贴身宫女穗禾虽不愿,但还是出声打断了母子俩的温馨时刻。   云姣抬眸看向穗禾:“何事?”   “娘娘,长公主求见。”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 C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l a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云姣的脸色霎时沉了下来,她对这位身份尊贵的长公主可没什么好脸色,这次费尽心思让她去和亲,也是为了她长子的大业,断然是不能让长公主再翻身的。   “不见。就告诉她,本宫在休息,她要是愿意等就让她等着,估摸着一会儿就走了。”   云姣说完,穗禾却是咬了咬牙,面露愧色:“娘娘,奴婢们拦不住长公主。长公主说若是您不见她,她就直接闯进来!”   云姣昳丽柔美的脸冷下来,美眸中皆是厉色,冷笑道:“你带六皇子去偏殿,本宫倒是要看看这长公主跑本宫这儿耍什么威风。”   六皇子和穗禾离开后,云姣就走向正殿上座,施施然坐下,漫不经心的品了口茶。   她倒是要看看这位长公主还能怎么作妖。   云姣堪堪放下茶杯,姬安情就走进了正殿。   云姣瞧着姬安情一副来势汹汹的模样,手攥紧了案角,面色不愉。   只见姬安情径直走到云姣身边,扑通一声跪坐在地上,抱紧了她的……小腿。   云姣惊愕到差点将手边的茶杯给摔出去。   姬安情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趁着云姣还没缓过神来,忙开始她的卖惨及认亲大戏。   “姐,你是我唯一的姐!”   “弱小无助孤苦无依的我,正值豆蔻年华青春靓丽美少女,怎么吃个饭的功夫就被通知要去和亲了!”   “昨天我还在高考倒计时呢,上知天文地理下知中华上下五千年历史,结果今天就来到这个历史书上都没有的朝代,成了个没爹没妈还没人疼的野孩子!”   “这也就算了,我还没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就要去和亲了,哪个公主混的有我惨啊!”   “我一忙碌学业的黄花大闺女,还没考上大学呢就嗝屁了,想想我可怜的老爸老妈,他们还指望着我出人头地好安度晚年呢!”   “结果她们的宝贝女儿一睁眼到了这个鬼地方,还要去和亲!!历史上和亲公主多惨呐!是谁要让我去和亲,真是好狠的心!”   “人家只是个孩子!!”   “姣姐救我,我不要去和亲呜呜……”   姬安情情到浓处还真没忍住掉了几滴眼泪,就当浅浅悼念在高考终点线掉队的她自己吧。   可姬安情这一番话,却是实实在在的把云姣吓坏了。   原本的惊愕惊上加惊,云姣手微微颤抖着险些说不出话。   “你……”   姬安情也不管云姣想说什么,眼含期待地连连点头。   “对对对,我是。”   “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   “衬衫的价格是九磅十五便士。”   “How are you?I'm fine,thank you.”   云姣:“……” 第3章 长公主欺负小孩了   云姣定了定神:“行了,再说下去唐诗宋诗都要被你背一遍了。”   姬安情眼眸闪着光,语气雀跃:“你还别说,我还真能背!我背书可厉害了!语文试卷六分古诗题我可是次次都拿到六分了!”   云姣无奈一笑,将姬安情从她腿上拉起来,指着一旁的椅子让她坐下歇着。   云姣神色严肃:“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来这儿的吗?”   姬安情努力回忆道:“我也不知道。我好像死了,然后一睁眼就到这儿了。”   “好像?”   “对,我不记得我是怎么死的了。我就记得我是个即将高考的高三生。”   云姣刚刚提起的心思又落下来,带着些许失望。   不过她自己都没搞清楚她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又怎么能指望一个孩子知道呢。   姬安情看云姣有些落寂的神情,想到了她能通过系统回家一事,试探的问道:“姣姐,你想回家吗?”   云姣柔柔一笑,坚定的摇了摇头:“一开始想过,但现在已经不想了。我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八年,有了自己的孩子和满意的生活,也没必要回去了。”   “那……你就不想在现代的家人吗?”   “我是个孤儿,在那里没有亲人,而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人,在这里。”   姬安情抿着唇,虽不能苟同云姣的想法,但能理解在这里有了新生活的云姣是与她不一样的。   她在这里没有牵挂,虽然美食很诱人,但她还是想早点完成任务回家。   “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我名字的吗?”   云姣问向姬安情,虽然在知道姬安情与她同为穿越者时就已经放松了警惕,但常年攻于心计的她没法不去在意刚来到这的姬安情却能知道她的名字。   姬安情没有云姣想的那么深,扬着笑容说:“因为咱们其实是在一本小说里,我看过这本小说,所以我知道你的名字。”   云姣一怔:“竟然是……小说吗?”   “你别担心,你可是女主。虽然我没看完,但你的结局肯定是超级无敌好的!”   云姣眼眸中的情绪有些复杂:“我在这蹉跎了八年的时间,竟然……只是活在一本小说里。”   “那这一切,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云姣明显的不对劲令姬安情慌了神,早知道云姣会是这个反应她就随便编个其他原因了。   “当然是真的啊!你想想你儿子,他可是你十月怀胎真切痛过生下来的。是小说又如何,这里的人不都是真实存在的吗?”   云姣抚了抚额叹气道:“罢了,我倒是越活越糊涂了,倒是不如你看的清楚。”   姬安情甜甜一笑,透着些害羞。   猛得想起了正事,姬安情正襟危坐,双手合十可怜兮兮的看向云姣:“姣姐,能不能跟你老公说声,别让我去和亲呐!”   “拜托拜托,求求你了~”   云姣本来还被姬安情一声“老公”给怔然到,结果下一秒语出惊人的那位就开始眨巴着眼睛委屈起来了。   果然,没有人能拒绝可爱美好的小姑娘的。   云姣没忍住捏了捏姬安情的脸蛋:“顶着长公主这张明艳的脸做出这副小表情还真是怪异的很。”   “答应你就是了。但是皇上已然答应了姜国,金口玉言,断然不可能因为本宫一言两语而取消和亲的。”   “所以就需要你找到一个完美的理由,能让皇上能无所顾忌的毁约,也能让姜国哑口无言闹不起来。”   姬安情皱着眉:“完美的理由……就说那谁不能人道行不行?”   云姣没忍住笑出了声:“我是让你找可没让你编。”   “据我所知,姜国三皇子,也就是要与你和亲的那位,有断袖之癖。”   姬安情吃惊的捂住嘴巴,水汪汪的眼睛控诉的看向云姣:“你可真是好狠的心,竟然想让我去做同妻!”   云姣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冷哼道:“长公主作恶多端本宫何须为她考虑。既然你已经代替了她,看在你面子上我就不计较之前事了。”   “但是,我不会再插手这件事情了,怎么把姜国三皇子的丑事闹到皇上那去,就要你自己来了。”   “既然回不去了,你就得尽快适应这里的生活。站在古人的角度思考问题,用长公主的身份去办事。”   “让我看看这号称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熟知中华上下五千年历史的高三学生,脑袋瓜是不是真的顶顶聪明。”   姬安情骄傲地昂起脑袋:“那你可看好了,我保证让那劳什子姜国三皇子吃不了兜着走!”   姬安情话音刚落,殿外就传来奶声奶气的童声:“母妃!是不是太子哥哥来了!”   紧接着,殿门被推开,一个小脑袋探进来,穗禾本想要阻拦却不敌六皇子手快。   云姣对着穗禾摇了摇头:“无妨,让他进来吧。”   六皇子屁颠屁颠的走进,张望了一周没看到心心念念的太子哥哥,失望的垂着脑袋。   姬安情看到憨态可掬的六皇子,满眼放着光,转头问向云姣:“这就是你儿子吧,长得真可爱!”   不等云姣回答,姬安情就自顾自站起身,小跑到六皇子跟前,毫不客气的伸手揉捏着六皇子白嫩的脸蛋。   “小宝贝真可爱呐,来叫声姐姐听听。”   六皇子哭丧着脸,控诉地盯着姬安情,拼命从姬安情手中挣脱开。   “你怎么能这样!母妃说了小男子汉的脸是不能被捏的,会流口水的!”   姬安情晃晃脑袋,无赖的说着:“那我可不管,我就是要捏,除非……”   六皇子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无辜的望着姬安情:“除非什么?”   “除非,你让我亲一口!”   六皇子瞬间双手挡住脸,跑向云姣,扑倒在她怀里,哭嚷着:“母妃救命!有流氓要轻薄儿臣!”   云姣一边安抚着六皇子,一边笑到泛着泪光。   果然都是孩子。   “乐儿不得无礼,那位是长公主,你该喊一声姑姑,她是因为喜欢你所以才这般的。”   六皇子似懂非懂的嘟囔着:“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   得了云姣肯定的回答,六皇子才从云姣怀里退出来,别扭地走向姬安情:“给姑姑请安。虽然姑姑喜欢乐儿,但是太傅说过男女授受不亲,乐儿是不能让姑姑亲的。”   姬安情眉开眼笑:“小屁孩还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呢?!不过看在你叫我姑姑的份上,我就勉强放过你吧!”   六皇子鼓着腮帮子:“乐儿不是小屁孩,乐儿可是很聪明的呢!”   姬安情故意取笑道:“那我肯定比你聪明,让我考考你,1乘以2等于几?”   姬安情得意洋洋的扬起下巴等着六皇子问她1乘以2是什么。   可是没等到六皇子的疑问,而是收到了六皇子像看傻子一样的眼神。   “笨蛋,当然是等于2啊。姑姑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乐儿还会背九九乘法表呢,需要乐儿教姑姑吗?”   这下轮到姬安情傻眼了,这架空朝代究竟架的是什么空,怎么连九九乘法表都有,这是古现代结合部吧?   为了挽回颜面,姬安情面不改色:“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我这是在考验你平时学的怎么样。看来你有在努力学习,很棒,给你点赞。”   “姑姑,点赞是什么意思?”   姬安情一愣,不知道如何解释,云姣无奈解围道:“好了,乐儿。你不是说有礼物要送给太子吗?我看太子也该要来了,还不赶快去拿来?”   一心只有太子哥哥的六皇子听到这话,瞬间把姬安情抛脑后去,一溜烟地跑开了。   六皇子走后,云姣幽幽开口:“你啊,可得多多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举止了。在我这倒是无妨,在外可得小心勿让人生疑。”   姬安情点了点头,看起来很是乖巧听话。   如云姣所想的一样,太子殿下姬容朝确实已经到了未央宫宫门处了。   照例让宫人通传,被人领着到殿内。   纵使云姣说过许多次在她这不需要多礼,姬容朝仍旧每每来此皆躬身向云姣行礼,一言一行挑不出任何错误。   这次看到云姣旁边多了一位意外来客时,姬容朝虽错愕但面上不显,拱手向这位既是他姑姑又是他未来太子妃的长公主行礼。   姬安情没有注意到姬容朝深邃的眼神,眸光落在他的脸上久久挪不开眼。   姬容朝的相貌在整个姬国都可以说是无人可及的。   明章帝本就生的风流倜傥,云姣也是美如冠玉的美人胚子,结合了两人优点的姬容朝自然得了千年难遇的相貌。   但姬安情仅仅只是在心里感叹了他的美貌一秒,而后愣神的时间里,是觉得疑惑。   疑惑姬容朝给她一种难以言说的熟悉感。   就好像他们曾经认识,她见过这张脸已无数遍一样。   可是明明,他们才第一次见面。   姬安情甩了甩头,将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给抛掉,这要是在现代,就是老到掉牙的搭讪语录了。   姬安情的异样令姬容朝多留意了几眼,淡淡的疑惑浮上心头,却不多思。   无关紧要的人,无需多在意。   姬容朝在,云姣不便与姬安情多言,脸上挂着得体端庄的笑容,面向姬安情开口道:“饶烦长公主代臣妾陪伴六皇子片刻,待臣妾与太子聊些家常话便出来。”   话里的意思就是让姬安情拉着六皇子,别让他进来打扰,云姣与姬容朝要说些悄悄话。   姬安情福至心灵,凭借着脑海中的记忆,有模有样的起身告退,说道:“那本宫就不打扰你们,先行一步了。”   殿门外,姬安情稍等了片刻,就逮住了一门心思想往里冲的六皇子。   “小屁孩,过来,想不想去玩?”   六皇子小小的身子抱着一个大盒子艰难的向她走来,旁边的宫女想要帮他拿,他还一脸“我可以”的表情死活要自己拿。   姬安情朝着六皇子的方向走去,六皇子气喘吁吁地放下盒子,喘着气:“去……去哪里玩?”   “你想去哪里玩就去哪里玩。”   六皇子双眼放光:“去宫外玩也可以吗!”   姬安情想了想,她堂堂长公主想出宫应该不是什么难事,随即点了点头:“当然可以。”   而后眸光落在了六皇子的大盒子上,想来应该就是要送给那太子的礼物,姬安情狡黠的冲着六皇子温柔一笑:“不过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你得让我看看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可是……这是我送给太子哥哥的礼物。”   六皇子撅着小嘴,那小表情既纠结又犹豫。   姬安情再度扬起了欺骗小孩的真挚笑容:“我就看看,又不拿走。再说了,我还能帮你看看礼物好不好呢,万一你太子哥哥不喜欢怎么办?”   六皇子小脸皱成了一团,好半晌才终于松开:“那好吧,那姑姑可得小心一点,别弄坏了。”   “当然。”   六皇子小心翼翼的拆开盒子,姬安情期待的的小眼神逐渐的变成了吃惊。   里面竟然是散装的拼图,看样子还挺多的,似乎成品会是很大。   “这可是西洋的贡品,我求了父皇好久才赏给我的呢!”   姬安情围着大盒子转了一圈,啧啧称奇。   没想到这里还能有拼图,这可是打发无聊时间的好东西。   给那什么指不定都不看一眼的太子,还不如给她呢。   某些想法一但有了就一发不可收拾,姬安情一改笑脸,露出遗憾的表情:“我觉得太子不会喜欢这个礼物。”   六皇子委屈的望向姬安情:“为什么?这个拼图别人都没有,是独一份呢!”   独一份?那更好了。   “你想啊,这个拼图耗时耗力,太子每天忙于公务,哪有时间去弄这拼图呀?”   “可是这又是你送他的礼物,太子定然不愿辜负你的好意,想尽办法抽时间来拼,这样就会牺牲睡眠时间,久而久之太子的身体就会不好。”   “你看看,这个礼物该不该送?”   姬安情忽悠起人来还是一套一套的,脑瓜子转的极快,一般人还真找不出漏洞呢。   六皇子哭丧着脸,显然信了姬安情的说辞:“是我考虑不周全。可是怎么办啊,这可是送给太子哥哥的生辰礼物!”   姬安情安慰地拍了拍六皇子的肩膀,随手从自己的腰间抽出一块玉佩,递给他,一本正经胡扯道:“你瞧,这可是上好的药浴过的温玉,长期佩戴还能调节身体。我把这个送给你,你用这个送太子好了。”   “我这玉可比你那拼图珍贵多了,要不是看你可爱,一般人我才不帮呢!”   六皇子接过姬安情的玉佩,白嫩的小脸一点点绽开笑容:“姑姑,你真是太好了,乐儿真的太感谢你了。”   计谋得逞的姬安情笑的比六皇子还开心,装模装样的摆了摆手:“小事小事。”   “不过我这玉佩可不能白给你,就拿你的拼图换,可好?”   被坑进沟里的六皇子忙不迭的点了点头:“那好吧。姑姑可千万不要为了拼图废寝忘食伤害身体呢!”   “放心吧,我才不会呢。”   “那姑姑何时带乐儿出宫玩呀?”   姬安情此刻满心满眼的都是拼图,随意敷衍道:“明日,明日就去。”   所谓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她可没说是哪个明日。   六皇子扬起明媚的笑容应道:“好,那明日乐儿就等着姑姑了,这次我可要让七弟好生羡慕我了!”   姬安情尴尬又不失礼貌一笑,得体端庄又含着一丝愧疚地抱着大盒子离开了。   远离六皇子的视线后,姬安情抱着大盒子拔腿就跑,生怕六皇子反应过来被骗了要跟她抢回来。   跟在后面的青窈和碧灵没有想到姬安情会突然跑起来,在原地愣了老半天才费力跟上去。   “长公主,您等等奴婢们啊——”   伴随着一干侍从们无力的追赶,姬安情成了此时此刻皇宫最靓丽的一道风景线。   而未央宫里的六皇子,兴冲冲的将玉佩送给太子,却被慧眼识珠的太子告知只是个用来装饰的普通玉佩后,终于后知后觉被骗的六皇子在偌大的未央宫哭到嗓子都要哑了。   当然,玉佩还是被太子收走了,毕竟这可是某人欺骗小孩的罪证。 第4章 假·勾心斗角   带着对六皇子浅薄的愧疚,姬安情回到宫殿好好的把一箱拼图安置到了角落处。   比起拼图,对她来说最十万火急的,就是解决和亲的事情。   虽然从云姣那知道了姜小三是个断袖,但她头疼的是该怎么把这件事让皇帝知道。   这里也不是现代,不能拿着手机一顿咔嚓拍让他哑口无言,这光凭嘴说也没什么说服力。   难道还真的要像那些古装剧演的一样,让皇帝亲眼见到?   可这好好的让一个皇帝去看别国皇子的风流时刻似乎更不现实。   姬安情摇摇头抛掉这个想法,倚躺在贵妃椅上,翘着腿思考着。   原著小说她只看了一半,只知道先帝给姬安情留了很多保命的东西以及暗中势力,但具体是什么她就不知道了。   凭借着脑海中仅有三年的记忆,可以看出原主也是一无所知。   不过,一般小说里男女主角不都是有什么暗卫的吗?指不定长公主身边就有呢!   姬安情这么想着,“咻”的一声坐起身来,压抑着隐隐的兴奋,对着除她之外空无一人的宫殿喊着——   “暗一?”   “暗零?”   “暗卫?”   “Hallo?”   系统:……6   宫殿里静到只能听到姬安情略显尴尬的呼吸声。   好吧,她果然不是主角,连个暗卫都没有。   姬安情泄气的又躺回去,真想知道原主老爹究竟给她留了什么东西。   抖着腿,继续转动着她上知天文地理下知中华五千年历史的聪明大脑,想着对策。   脑海中灵光一闪,姬安情再次“咻”地坐起身,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她决定!   沿用古人最有效的办法——眼见为实!   当然,不是让皇帝去看,而是找一个能为她证明的人。   最好这个人,有地位又有话语权,是和她有仇巴不得她去和亲,在大家眼里完全不可能会和她串通一气的。   首先最好的人选就是云姣,不过可惜的是云姣说过不会再插手,也不适合再帮忙。   在皇帝面前自己打自己脸,可不是一向温柔沉稳的云姣走的风格。   其次就是人人称赞最为正直良善温和的太子殿下姬容朝了。   太子对所谓的未来太子妃姬安情疏离淡漠,已经是宫中人尽皆知的事情了,估计他也对和亲一事乐见其成。   第三就是隐形人般的太后,痛失爱子白发人送黑发人后,就常年在慈宁宫内礼佛不理世事。   不过姬安情怎么着也算是太后嫡亲的孙女,在外人看来可能有包庇的嫌疑。   Pass,Pass。   这样一看来,只有太子姬容朝最合适了。   “那怎样才能让他帮我呢?”   姬安情喃喃自语道。   “你拿与他婚约在先一事与他谈不就得了。”   稚嫩的童声冷不丁的出现在姬安情的脑海中。   “我去,吓我一跳!”   姬安情平复着受惊的小心脏,没好气的说着:“你再来几次这样的突然袭击,那我铁定是被你吓死的。”   系统:“……”   “怎么着,我说个话还要来个开场乐?”   “也不是不可以。”   系统:“不是很懂你的脑回路。”   姬安情白眼冷哼道:“看在你给我提了个好点子上的份上就不计较你的不礼貌了。”   系统:“我谢谢你。”   姬安情:“客气,客气。”   “对了,你这破系统真的就没有任何奖励的东西?”   系统:“……”   不和未成年计较,忍了。   “收集进度达到百分之二十五、五十、七十五会有奖励。”   姬安情瞬间眸光一亮:“哎呀早说嘛,看来还是有点用的,什么奖励啊?”   “奖励后续的小说剧情。”   姬安情:“……”   “你这不是欺负我没看完小说呢?我要看完了你这奖励就压根没用!”   “爱要不要!”   “要就是了!”   小学生吵架名场面随着殿门打开的声音停歇了下来。   “公主——”   景枝脚步轻缓,行礼出声问道:“膳点将至,公主可要传膳?”   “传。”   “哎等等,别太着急,我先去趟东宫,回来再用膳。”   姬安情思虑片刻,决定还是先去东宫走一趟。   饭可以不着急吃,但和亲一事不早点解决她吃饭都不香。   择日不如撞日,撞日不如今日,速去速回,美美吃饭。   景枝面露疑惑和不赞成:“公主您这时候去东宫作甚?您和亲在即,奴婢担心影响不好。”   “什么影响不好的,我找太子是有正事。再说了,我可不会去和亲呢。”   景枝听到姬安情的自称轻微皱了皱眉:“公主在宫内这般也就罢了,在外可得注意自己的言辞举止。”   姬安情抿了抿唇,无奈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让……凝霜陪我去东宫好了。”   “算了,你也一起吧。”   “是。”   姬安情四个贴身宫女中,景枝最年长也最沉稳,凝霜虽木讷但规矩是景枝一手教成的,两人比之青窈碧灵更适合与她一同去东宫。   唤来宫女换了一身衣裳后,姬安情再次出门了。   东宫与长乐宫对立而望,当初明仁帝特意选了这个位置为姬安情建了一个如此奢华的宫殿,以示尊贵。   没走几步,就到了东宫宫门前,通传的太监见着是姬安情,一脸诧异地小跑进殿通传。   原主在过去就时常到东宫找姬容朝,太监们对此倒是见怪不怪。   但是长公主向来不等候通传,如出入自己宫殿般自如。   这次如此异样,倒给人一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不安感。   东宫内,姬容朝正伏案观书,听到通传后轻声应下。   少顷,慢条斯理放下书,信步走出殿外。   殿外候着的福康躬身行李:“殿下,长公主已被领到偏殿了,奴才备上了好茶伺候着。”   姬容朝点了点头:“吩咐膳房多备一份晚膳,估摸着她这会儿子来是想与孤一同用膳。”   “嗻。”   福康领命退下,姬容朝收住脸上的凛然向偏殿走去。   堪堪走进殿内,姬容朝就欣赏到了姬安情的窘迫样。   恰好端起茶欲要猛喝上一口的姬安情被滚烫的茶水烫到舌头,又看到突然出现的姬容朝,一惊之间没端稳茶盏。   茶盏从腿间滚落至地上,茶水也随之洒落在襦裙上,轻薄的襦裙湿了一遍。   姬安情在这一瞬间,只能感受到两腿肌肤火热的刺痛着。   根本无暇顾及其余,直接从座椅上弹跳了起来,耷拉着舌头挥着手扇风,脚步胡乱地乱窜着。   “好烫好烫好烫!”   景枝忙稳住姬安情:“公主莫慌,奴婢去找人端盆冷水来。”   景枝匆匆向姬容朝行礼后,脚步极快的往外走。   姬容朝眼眸一闪惊异,走近姬安情,关切的问道:“长公主可还好?”   姬安情擦拭着襦裙上的茶水,没忍住抱怨着:“东宫上的茶水这么烫是想把我烫死吗……”   姬容朝微微欠身:“是孤的疏忽,招待不周,还望长公主见谅。”   “还见谅,要不是你突然出现,我至于被吓到吗……”   姬安情压低着声音小声嘀咕着,还记得这是在东宫,面前的人是太子,到底是不敢太放肆的。   姬容朝挂着温和的笑意,将姬安情的嘀咕听进耳后面不改色的坐在一旁,漫不经心的观察着姬安情。   很快,景枝领着东宫的几位宫女走进殿。   递给姬安情一盏冷茶润口,姬安情咕噜咕噜直接喝了个光。   其余人将姬安情带到内殿清理着襦裙上的水渍。   景枝附耳问道:“公主,不如先行回宫更衣吧?”   姬安情看了一眼襦裙打湿的地方,仅仅是水渍,用不了多久便会干。   至于腿上被烫到的皮肤,想来隔着衣物也不会真被烫伤。   随即摇了摇头:“不用,事情还没说呢,不能白来一趟。”   “那奴婢让凝霜先行回宫,吩咐宫中备好水,待您回宫可直接沐浴,可好?”   “好。”   整理好的姬安情再次回到偏殿,屏退了众人。   姬容朝依旧坐在原处,动作儒雅的品着茶,与一口闷的姬安情截然相反的姿态。   见姬安情来了,姬容朝放下茶盏,温声而问:“长公主来东宫,可是有要事找孤?”   姬安情定神严肃:“是的,我……本宫有很要紧的事情需要找你。”   “哦?但闻其详。若是孤帮得上忙,定然倾囊相助。”   “本宫需要你作见证人,来日在皇上面前为本宫作证。”   “可是何事需要孤见证?”   姬安情一本正经道:“本宫听闻姜小……国三皇子有断袖之癖,皇上又有意让本宫去和亲。”   “本宫着实因此夜不能寐寝食难安,急于求证,万万无可容忍让宵小姜国如此欺瞒于上。”   姬容朝轻敛眼眸,蹙眉:“竟有此事?可长公主大可直接禀明父皇,父皇自是会为你做主的,何须孤作证?”   姬安情紧抿唇,心里有些焦躁。   皇上巴不得她去和亲呢,怎么会为她做主,她可不信姬容朝不清楚。   她本就不是土生土长的古人,凭着记忆说出那番话已经是很不容易了,姬容朝踢皮球这一套她是真的有些无措。   此时此刻,姬安情是真想冲着姬容朝吼上一句——   能不能说话直白一点!! 第5章 东宫用膳   姬安情深吸一口气,心里默念着稳住稳住。   “本宫担心凭我一人之言不具有说服力,所以就需要最为正直良善的太子您来帮本宫这个忙了。”   姬容朝轻轻一笑:“原是如此。”   “孤自然是乐意至极。”   姬安情心中一喜,没想到姬容朝还真那么热心。   “不过,孤近日实在是公事繁忙,恐怕无暇帮长公主的忙。”   姬安情:“……”   呵呵,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这说辞真够敷衍的,还公事繁忙,忙不死你去!   按耐住心中的无能狂怒,姬安情耍起赖来。   “我不管,反正我是不可能去和亲的。”   “再怎么说,也是我与你婚约在先,哪里轮得到那劳什子姜小三。”   “太子若是不帮我作证取消和亲的话,我就……我就昭告天下我是你未婚妻,让你不得不与我成婚!”   姬容朝冷眼旁观着姬安情的变化,挑眉应道:“好啊。”   “????”   姬安情叉腰的动作僵硬住,不敢置信的看着姬容朝。   不是,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   “你……你不是不喜这门婚约的吗?”   姬容朝淡然的小饮茶水,轻勾唇角:“长公主多虑了,你与孤本就有婚约,父皇和亲一事确有几分不妥。”   “若是长公主想提前完婚,孤稍后就去请示父皇。”   语毕,姬容朝放下茶盏起身,似乎是要往外走。   姬安情急了,赶忙上前拽住姬容朝衣袖:“哎哎哎,别别别——”   只是想唤人将晚膳摆到偏殿的姬容朝感到自己的衣袖一沉。   回眸望去,只见姬安情清澈的眼眸明晃晃的闪烁着几分焦急与无措。   “我只是不想和亲而已。”   “你帮我作个证,等事情了了我便去向太后请示解除婚约,还你自由身,你以后想娶谁都和我没有关系。”   “拜托你了,我就求你这一次。”   “我真的……不想去和亲。”   姬安情希冀的凝望着姬容朝,在这瞬间她想到了在现代的自己。   独生女的她是受父母疼爱的,要什么有什么,还只是高中生的她除了读书不需要想其他的,无忧无虑。   可是一朝清醒到了这破地方,不仅要完成破任务才能回家,还要收拾一堆烂摊子。   到了这份上还要求这个说话弯弯绕绕的臭太子。   想想她就委屈的紧。   委屈的情绪一旦涌上心头就一发不可收拾,姬安情不可控制的红了眼眶,泪水模糊了视线,划落脸颊。   姬容朝自是将姬安情的这一番变化尽收眼底,心中蓦然一紧,诧然不已。   他可真未曾想过嚣张娇纵的长公主会在他面前落泪。   究竟是她惺惺作态还是真性情所致?   姬安情意识到她竟然没忍住在姬容朝面前哭了,难堪地背过身抹着泪。   姬容朝思虑片刻后递向姬安情一方手帕。   姬安情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接过。   “孤答应你就是了。”   姬安情这才接过了手帕擦拭着眼泪。   姬容朝收回手,深邃的眼眸注视着姬安情的背影少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后踱步走出殿外,吩咐着内侍将晚膳布到偏殿这儿。   觉得丢人的姬安情依旧背着身站定不动,手紧紧攥着手帕,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装作没事人离开这。   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姬安情更是不敢回头,生怕被底下的人发现她哭了。   只是,迷人的香味争先恐后的钻进了她的鼻子中,忍住想回头看的动作,小步小步的往殿门挪着。   “长公主可要留下来一同用晚膳?就当孤赔罪了。”   姬容朝的声音惊得姬安情脚步顿住,再也不敢乱动。   虽如此,姬安情依旧别扭地回道:“我才……”不呢。   姬安情余光瞥见了案桌上摆满了八珍玉食的膳食,硬生生将后两个字吞进肚子里。   这一桌的膳食,不仅闻起来香气四溢,光是看着就已经令她垂涎欲滴了。   这绝对可以称得上珍馐美馔。   她就知道御膳房那群家伙都是阳奉阴违的!   瞧瞧东宫这膳食什么水准,亏她还以为送到她宫中的膳食已经是顶顶好的了。   没想到和东宫这的一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不行,既然姬容朝都盛情邀请了,她若拒绝的话不符合她善良三好学生的人设。   她只能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也不枉她又是被烫又是掉眼泪了。   姬安情动作迅速的转过身,笑靥如花,丝毫不见刚刚哭哭啼啼的样子:“那好吧!”   边走向案桌边说:“实在是盛情难却,本宫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也不等姬容朝再说什么,姬安情动作娴熟的落座于案桌前,手执筷,亮晶晶的双眼看向姬容朝。   “我可以开动了吗?”   “长公主,奴才还未试菜呢!”候在一旁的试菜太监连忙出声说道。   姬安情本想说“不用了”,但想到这是在东宫不是在长乐宫,又默默的咽下话点了点头。   姬容朝缓缓落座于姬安情的对面,双手浸入一旁太监端上来的盘匜中净手。   动作优雅而又赏心悦目,余光不忘留意着对面的姬安情。   姬安情的目光全落在了试菜太监的身上,紧盯着他一口一口的试菜,承受着这样灼热的眼神,试菜太监脑门都泛起了汗。   “长公主可需要净手?”   姬容朝的出声解救了如芒刺背的试菜太监。   在心中默默祈祷试菜太监动作快一点的姬安情没能很快反应过来,抬眸懵懂的眨了眨眼。   “啊?”   “哦,净手是吧,好的好的。”   姬容朝擦拭手的动作微顿,意味深长的眸光再度落在了姬安情的身上。   待试菜太监试菜完毕后,姬安情再次拿起筷子:“现在我可以用膳了吗?”   “长公主,让奴才帮您布菜吧。”   一个试菜太监退下,另一个布菜太监又上来了。   姬安情深吸一口气,想好好吃个饭怎么这么难!   这东宫的破规矩怎么这么多!   姬安情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小脸皱着,整个人都透着不爽的气息。   姬容朝轻轻弯了弯唇角,声音清润:“你们都下去吧。”   “嗻。”   福康微微惊讶后领着一干人出去,而后带上了殿门。   人终于走光了,姬安情满意的向姬容朝投去了“本公主甚是欣慰”的眼神。   她也不知道姬容朝有没有看懂,不过她还是再次有礼貌的问了句:“我现在可以开吃了吗?”   “自然。”   姬安情露出了舒心的笑容,筷子快准狠的伸向了早就看准的几道菜。   虽然很多菜光是看表面她无法辨别是什么,但并不妨碍她一一品尝。   果然太子的饮食就是好,案桌上的膳□□巧又美味。   这边姬安情吃的津津有味,姬容朝却只是草草用了几口便不再动筷了。   一动一静,更显得姬安情行事作风的变化之明显。   堂堂嫡长公主,往日在姬容朝面前,皆是少言少食,规矩礼仪甚好,端的一副端庄优雅之感。   而如今,即便姬安情已经有意控制,也难以改变长久以来身为现代人的用餐习惯。   “可是平日里御膳房克扣了长乐宫的膳食?竟使得长公主在孤这用膳忘了食不过三的规矩。”   姬容朝轻抿一口有些微凉的茶水,状似无意的随口一问。   姬安情吞咽的动作一顿,瞳孔地震般放大,极其艰难地咽下了口中的食物。   试探!   这绝对是试探!   姬安情眼眸闪过些许慌张,她来到这里后是如何也不可能像原主往日这般行事的。   什么骄横恣肆目中无人她可办不来,只能尽量让自己不至于太过变化明显。   可是她十几年的生活习惯又怎会在一夕之间彻底改变。   如今她的变化真的能用那套糊弄青窈她们的说辞说服姬容朝吗?   不太可能。   姬安情不打算“旧梦重提”,强装镇定端正身子,假笑道:“自然不是。”   “实在是东宫的膳食太过符合本宫的口味,本宫一时投入倒是忘了规矩。”   “想来应当是本宫今日听闻和亲一事后,寝食难安的缘故。”   姬容朝轻笑道:“原是如此。”   “东宫自有膳房,定然是膳房掌厨的厨子手艺好才得长公主欢喜。”   “既如此,便让今日掌厨的厨子随长公主回长乐宫,以后专门负责长公主的膳食好了。”   听到这话,姬安情眉毛不受控制的上挑,嘴唇微微张口,神色难掩兴奋。   “这……这怎么好意思。”   不等姬容朝说话,姬安情迅速的接着说:“本宫实在是却之不恭受之有愧。”   “人在哪呢?本宫等他收拾好再回宫。”   姬容朝站起身:“长公主无须着急,待明日厨子自会到长乐宫。”   姬安情略有不满的噘嘴喃喃道:“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现在和我回去指不定等会还能来一顿夜宵呢。”   “嗯?”   姬安情抬起假笑脸:“还是太子想的周到。”   侧过头看向不怎么透光的轩榥,一本正经道:“瞧着这天色也不早了,本宫就先行告退了。”   “今晚多谢太子的款待了,还望太子不要忘了约定好的事。”   姬容朝躬身行礼:“孤既答应了,便不会食言。”   “长公主慢走,孤让福康送公主回宫。”   姬安情忙摆手:“不用了,就几步路而已。”   说完,姬安情向姬容朝行礼告退。   只是离开的步伐看着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姬容朝深邃的眸光落在姬安情的背影上,直至消失。   甩袖从偏殿离开,脸上冷峻淡漠。   与他一宫之隔的长公主,究竟……   是否如他想的那般。 第6章 大反派出场   从东宫出来后,姬安情深吸了一口气。   总感觉在姬容朝面前她就像裸/奔般不自在。   摇了摇头,不在想这些,姬安情步伐轻盈的回到了长乐宫。   而东宫外,一个身影一闪而过,视线停留在姬安情身上几许后,快速的离开。   趁着宫中侍卫交班之际翻墙出宫,一路小心谨慎的直入一座富丽的府邸。   月光下,府邸隐蔽处传来微小的声音。   “小姐,长公主今日又是在东宫用膳。”   一道温婉的女声响起:“嗯,知道了。”   “她也得意不了几天了。”   “待和亲圣旨一下,她姬安情就去梦里做太子妃去吧。”   ……   ——————————   长乐宫里,正在沐浴的姬安情猝不及防的打了个喷嚏。   “可是水冷了,奴婢去让人加热水?”   姬安情点了点头,撩拨着水中的花瓣,不亦乐乎。   瞧着旁边的侍女各忙各的,姬安情偷偷埋头闻了闻自己的身体。   哎,别说,还真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果然是腌入味了。   “公主!”   碧灵一惊一乍的声音吓得姬安情一个哆嗦,幽幽的回道:“又怎么了?!”   碧灵小跑到姬安情身边,手中捧着她刚才换下的衣裳。   “公主,襦裙上的玉佩您可是自个儿收起来了?奴婢好生找了许久都未曾找到。”   姬安情漫不经心的说着:“哦,那玉佩啊,我送给六皇子了。”   碧灵的脸色霎时骤变:“公主!那可是先帝留予您的,你怎可送给六皇子?!”   碧灵的话在姬安情耳边炸开了花,猛的从水中冒出头来:“真的假的?我怎么不知道?”   “公主您怕是糊涂了!您一直都是知道的啊!”   听及此,姬安情细细回忆了遍脑中的回忆,依旧没有找出关于玉佩是先帝所赐的相关记忆。   也许是原主从小就知道,故而在之后的年岁里便不会反复忆起来由,才致使拥有短暂记忆的她并不知晓。   不过,那玉佩竟然是先帝所赐,难道与之留给她的那什么暗中势力有关?   那可还真得要把玉佩从六皇子那要回来。   “碧灵,你去打听一下六皇子有什么喜欢的东西或者吃食,明日我去找他一趟。”   “奴婢知晓了。公主您可得记得下次千万别把先帝留给您的东西胡乱给其他人呐!”   “知道了知道了!”   沐浴梳洗后,夜幕沉静,已是到了亥时,姬安情粗略计算着,大概是现代的九点到十一点。   昨天的此时她才晚自习下课没多久,没想到今天就成了他乡异客,回家遥遥无期。   姬安情伸出手,触摸着做工精巧的被褥,透过床幔眺望着寝殿,屏退了守床的侍女。   偌大的寝殿,只有她一人。   她却不合时宜的觉得,奢华宽敞的长乐宫,远远不如家中仅仅十五平米的卧室温馨。   她有些想家了。   将自己埋进被窝里,眼皮沉重的闭上,陷入了睡眠。   入梦。   “安情,安情!”   安情在同桌的推搡下清醒,视线所及处,是她熟悉的那个教室。   教室走廊外熙熙攘攘,广播播放着集队的运动员进行曲。   她是……又回来了吗?   “发什么呆啊?去操场了!”   在同桌的催促下,安情终于缓过神,随着人群向下走。   安情到操场找到自己的班级汇入队伍中,站在外侧的她身旁一直陆陆续续有人经过。   操场主席台上挂着硕大的“高三百日誓师大会”横幅。   安情的目光扫过在周围人嬉笑的面孔,有些恍惚。   愣神间,肩膀被轻轻拍了拍。   “同学,你的书掉了。”   顺着话,安情看向地上的塑胶跑道,她的脚边躺着一本小小的英语单词本。   弯腰将其捡起,起身想要道谢,却只看到了出声提醒的男生背影。   没由来的,安情觉得这个背影格外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她想问问身边的同学有没有认识男生的人,一回头却惊然发现,身边早就空无一人。   而她,也再次陷入了黑暗。   ……   ——————————   翌日。   “公主,起床了!!!东宫的厨子来了!!早膳都备好了!!您再不醒来吃奴婢可就偷吃了!!”   在青窈催人命的叫醒服务下,姬安情捂着耳朵,一脸哀怨的醒来。   “醒了醒了,别嚷嚷了!”   姬安情眼睛困顿的微眯着,嘴上嘀咕着:“还以为自己一觉睡醒又回去了呢。”   在被窝里挣扎了几分钟后,姬安情一鼓作气从床上爬起来,拿起衣架上的衣裳就往自己头上套。   穿到一半,姬安情的动作顿住了。   哦,忘了这衣服不是这么穿的了。   姬安情紧急呼叫青窈帮助,在折腾了好一会儿后,她终于吃上了东宫挖来的大厨大展身手后的第一顿早膳。   心满意足的大快朵颐后,姬安情没忘记要去找六皇子姬容乐要回玉佩。   只是现在这个时辰他还在上书房上课呢。   姬安情在心里默默的感叹,还好原主已经过了上学的年纪了,不然穿越前在读书,穿越后还读书,她迟早得疯掉。   离姬容乐下学还有好长时间,姬安情闲着没事干,带上青窈和碧灵去逛皇宫去了。   她还没亲眼见过真正的皇宫是何样呢。   没有选择乘步辇,而是在一干侍从的陪同下,步行从长乐宫出门。   离长乐宫最近的,除了东宫就是临清池。   临清池面积不如御花园大,但有一小湖泊,养着些鹅和鸭,不远处有个小亭子,时常会有妃子坐这观景。   今日赶巧,亭子里空无一人,也免得姬安情不自在。   凑进湖泊细细观察着划着水的鹅鸭,姬安情好心情的哼着歌:“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在声声叫着夏天……”   “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快来快来数一数,二四六七八……”   奇怪的曲调令青窈和碧灵忍俊不禁:“公主,您这是唱的什么呀?奴婢们可真是从未听过呢!”   姬安情露出高深莫测的笑意:“这可是一位隐世高人所创,是不是琅琅上口听了就忘不掉?”   碧灵连连点头:“奴婢听着有意思的紧,什么二四六七八的,奴婢都要会唱了呢!”   青窈也附和道:“听起来就像宫外孩童们传唱的歌谣般。”   姬安情眉欢眼笑,心里暗暗偷乐着。   这整个中国就找不出几个不会唱的人,能不“洗脑”吗?   “哈哈哈——”   姬安情的背后有一人笑得比青窈碧灵还要欢,笑声可以说是响彻云霄了。   姬安情一头雾水的回头看,想看看究竟是何许人也。   她不就哼了首儿歌吗,至于笑成这样吗?   一个半大的孩童出现在姬安情的视线内,看穿着像是宫中的皇子。   原主记忆里有过几次照面的皇子公主,都是年纪稍大些的几位。   看面前人的个子判断,想来也不是很大,估摸这才堪堪开蒙,故而才不识得。   姬安情悄悄凑近碧灵,问道:“这哪位?”   碧灵回道:“公主,这是七皇子。”   说完,除姬安情以外的一群人都规矩极好的向七皇子行礼请安。   原来是姬容乐那小屁孩昨天提到的七皇子,长得圆圆滚滚的,怪不得笑声这么洪亮。   姬安情上前几步,弯下身子直视着七皇子:“喂,你是在笑我吗?”   七皇子捧着个肚子龇着个大白牙乐得不可开交。   等气息稍微平稳才开口道:“对啊,你这童谣也太幼稚了!谁会看着鸭子在那数啊哈哈哈哈!”   “还二四六七八,怎么不一三五九十哈哈哈哈哈!”   “这样幼稚的童谣,早就不唱了!你那高人肯定是隐世太久跟不上时代了!”   姬安情:“……”   上至八十岁老妪下至三岁儿童皆会哼唱的儿歌竟然被一个小屁孩说幼稚了?   天理难容!   “你懂个屁,有本事你来一个不幼稚的童谣!”   七皇子撇着嘴:“我又不会做童谣,但不妨碍我觉得它幼稚啊!”   姬安情:“……”   姬安情仿若如鲠在喉,正欲撸起袖子与小屁孩据理力争时,不远处传来一道声音。   “奕儿——”   七皇子高声应道:“母妃,儿臣在这!”   姬安情循着声音望去,晃晃荡荡的一行人从不远处往她们这里走来。   待走近后,看到姬安情,来者也是一愣。   “给长公主请安。”   “快免礼。”   清秀的美人抬首轻笑,虽相貌平平,但却是仪态翩翩,端庄优雅。   姬安情瞧着眼前人对她笑得温婉,暗地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可是小说中最大的反派,也是后宫中现存唯一的贵妃,若不是宫权在珍妃这,恐怕其势力更要上一层。   小说中,明章帝在登基三年后,迎娶了萧丞相嫡长女为后,只可惜元后身子骨不好,没几年就去世了。   萧丞相嫡次女萧枫晚在嫡姐薨逝一年后入宫,初封为萧妃,后诞七皇子姬容奕,晋为贵妃。   家世显赫又有皇子傍身的萧枫晚就是继后最好的人选,萧枫晚也是这么认为,一直端着正室的架子,端庄得体。   明章帝却似乎并无意立萧枫晚为后,萧枫晚对此虽不满但也无可奈何。   直到明章帝下旨立庶长子姬容朝为太子,宫中众人这才明白,明章帝属意的继后人选是珍妃云姣。   无论是母凭子贵还是子凭母贵,立太子圣旨已下,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本来胜券在握的萧枫晚听闻消息后,更是对宿敌云姣恨上加恨。   心思歹毒的她甚至想联合其父势力将云姣母子三人一并除去。   不过后来究竟萧枫晚是怎么做的,有没有成功姬安情就不知道了。   但是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主角怎么可能会死,结局一定是萧枫晚偷鸡不成蚀把米,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第7章 哄孩子   “奕儿,向长公主请安。”   姬安奕一改嬉笑的嘴脸,规规矩矩的请安:“奕儿给长公主请安。”   姬安情不甚自在的扶起了姬安奕,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在古代,就是这点不好,等级严明,动不动就要行礼请安。   万幸的是,整个皇宫她只有见到皇帝才需行礼,才不至于令她在行礼上别扭个许久。   “长公主今日怎么有空来临清池赏景?真是许久未见了,看着似乎靓丽了几分。”   萧枫晚挂着温和的笑容,仿若和姬安情是久违相见的友人般,话中竟透着丝亲昵。   面对真正的狠角色,没什么心眼的姬安情不敢掉以轻心,打起精神,暗暗在心里给自己鼓劲,强颜欢笑道:“哪里哪里。”   “本宫就是闲着无事出来走走。”   萧枫晚浮上愁容轻叹气:“想必长公主定是为和亲一事烦闷不已,才来此散心吧?”   姬安情:“???”   她可没说啊!她可半个字没提和亲啊!   这萧贵妃怎么还带联想的?   “和亲的事儿本宫也是今儿才听说,实在是不忍心长公主这样的妙人去那偏远姜国和亲。”   “明明该是尊贵的太子妃,怎的一夜之间要和亲姜国?也不知皇上是怎么想的,真怕是有人吹了枕头风,才有了这番结果。”   姬安情这才听懂了,她这是在挑拨离间!   不对,也没人知道她和云姣“认亲”了,哪来的挑拨离间?   萧枫晚上前几步,眸光真切,覆上姬安情的手:“长公主,本宫实乃觉得太子妃的人选非你莫属,思来想去决心帮你一把。”   “此话怎讲?”   萧枫晚长叹一口气:“本宫听闻那姜国三皇子这段时间日日流连花满楼,可见……不是良人。”   姬安情表情陡然惊愕,手半捂住嘴,不可置信的看向萧枫晚。   萧枫晚眼带怜悯,添油加醋:“瞧瞧这吹枕头风的人安的是什么心?”   显然萧枫晚曲解了姬安情为什么吃惊。   姬安情是在吃惊姜小三竟然去花满楼!   花满楼可是出了名的风月场所,那里都是些青楼女子,可没有姜小三喜欢的……男人。   难不成……他是个双性恋?!   萧枫晚瞧着姬安情听到消息后没什么表示,心里暗骂了一句愚蠢,继续说道:“怕是整个皇宫最希望长公主去和亲的,就是珍妃了吧。”   “听闻珍妃很是属于尚太傅独女尚诗月呢。”   尚诗月?   姬安情在脑海中仔细回想了一遍这个名字,略有耳闻,什么京城第一才女来着。   只是,她怎么不知道云姣属意尚诗月呢?   话说到这份上,姬安情也算是明白了,萧枫晚说这番话是为了什么。   的确是想帮自己不去和亲,但最终目的还是为了针对云姣。   太子妃若是落在空有头衔的她头上,太子就平白少了一个妻族势力相助,于萧枫晚来说就是有益无害。   怪不得突然对她和蔼可亲,敢情是奉承“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一准则呢。   是想让她解决和亲一事后好去针对云姣,她萧枫晚好坐收渔翁之利。   真不愧是大反派心机女!   当然,以上这一切都是姬安情凭借着看古装剧及小说的经验胡乱判断的。   巧的是,还真被她想对了。   萧枫晚就是见不得云姣好,太子她现在搞不定,就要想尽办法让姬安情当成了这太子妃,膈应死那母子俩去。   姬安情装模作样露出愠怒的神色:“竟有此事?!那本宫是万万不能与此人和亲的!”   “今日多谢萧贵妃提醒了,本宫先行离开了。”   萧枫晚莞尔一笑:“本宫不过是不忍长公主蒙在鼓里,不足挂齿。”   “长公主慢走。”   目送中姬安情匆匆离开的背影,萧枫晚冷冷勾唇一笑,带上刚刚她与姬安情谈话时就被支开的姬容奕回宫了。   离开了临清池的姬安情深吸一口气,面部表情舒展开,晃了晃脑袋,整个人轻松了许多。   和萧枫晚这种城府深的人待在一起她真的大气都不敢出一口,还得费尽心思去猜话里的意思。   她做数学题都没这么耗费脑细胞。   不过不得不感叹一下,她真是……演技进步了!   装的有模有样的,指不定回去后还能闯荡娱乐圈当个演员问鼎奥斯卡影后呢!   姬安情心里暗爽,压住笑容,回头看了眼空无一人的临清池,只能下次再来溜大鹅小鸭了。   她也没心思再逛了,深怕又碰到什么难搞的宫妃让她头疼,直接带着人回长乐宫了。   在宫中小憩了会儿,姬安情掐着午膳的点,让膳房备好六皇子爱吃的菜,向着重华宫而去。   重华宫专供开蒙后的皇子公主居住,膳点时也常有宫妃吩咐宫中人前来添菜,亦或是亲自来。   今日时候尚早,姬安情到时去御膳房传膳的宫人也才刚回来,还有几位皇子公主在外面玩闹着。   姬安情嫣然一笑,这样的画面才美好。   半大的孩子没什么坏心思,也对宫中的尔你我诈看的不是很清,才能如此无忧无虑的一起玩耍。   再待长大点,知事了,多多少少会被母族的恩恩怨怨影响,很难像如今这般相处了。   姬安情被掌宫嬷嬷带领着往姬容乐的宫殿走去,路上皇子公主们好奇的看着姬安情,个个眼眸纯澈,可爱的紧。   在旁边的侍从提醒姬安情是谁后,又纷纷乖巧行礼。   姬安情连连摆手喊起,冲着他们温柔一笑,惊慌了一干侍从。   长庆殿里,姬容乐听到外面的动静跑出来瞧了一眼,看见姬安情竟然来了,头也不回的转身关上了殿门。   以至于,姬安情和掌宫嬷嬷对着紧闭的宫门面面相觑。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得哄孩子了。   挥退了掌宫嬷嬷,姬安情上前几步,紧靠殿门,声音刻意柔和几分道:“乐儿,给我开个门呗。”   “我带了你爱吃的菜,再不吃可得凉了哦。”   殿内无人回应。   姬安情咬咬牙,她还是觉得孩子不能惯着才好。   “再不开门我直接踹门进来了。”   下一秒,殿门就开了。   果然暴力才是解决问题的王道。   殿内,姬容乐哀怨地瞪着姬安情,而后别过脸以表示内心极大的不满与怨气。   姬安情忍住笑,坐到姬容乐身旁,很有耐心的顺着毛:“好了好了,别生我气了,昨日就是个误会。”   姬容乐冷哼道:“还能有什么误会?姑姑少来糊弄我了。”   “我哪敢糊弄你呀。”   “那玉佩可是父皇留予我的,珍贵着呢!我不过是拿错一个玉佩给你罢了。”   姬容乐也不是个傻的,自然知道先皇御赐的东西是何等级别,但他更是疑惑了。   “可是太子哥哥说那就是普通的玉佩,怎么可能会是皇爷爷所赐呢?”   这下疑惑的人多了一个姬安情。   姬容朝怎么会说那就是块普通的玉佩呢?   按理说先皇留给原主的,就不应该会有“普通”的东西。   除非……   这是障眼法!   越是普通的东西越是不可忽视,指不定藏着什么惊天大秘密呢!   姬安情更加坚定了这玉佩就是和暗中势力有关,连忙问道:“那玉佩呢?”   “玉佩被太子哥哥拿走了。”   姬安情头疼扶额,搞了半天原来玉佩到姬容朝那去了。   姬容乐再度看向姬安情,眼神再添了几分愁绪:“姑姑不会来找我只是为了玉佩吧?”   姬安情迅速扯出一抹假意:“怎么会呢!”   “我昨日说了今日要带你出宫,这不今日就来了。”   也是赶巧了,在临清池听了萧枫晚那番话她当即决定今日就出宫一趟探个真假。   既然都出宫了,带姬容乐一起,以安慰他受伤的心灵也是顺便的事。   姬容乐眼睛一亮:“真的?”   “当然。等你下学后来长乐宫,我带你出宫玩去!”   姬容乐顷刻间笑容满面:“太好了!姑姑果然没骗我!”   看着姬容乐纯真的笑容,姬安情也被感染,情不自禁荡漾出笑意。   将备好的膳食放下后,姬安情告别姬容乐,离开了重华宫。   回宫的路上顺路去了趟东宫,想找姬容朝要回玉佩。   可惜的是,姬容朝并不在东宫,姬安情只好什么也没干成的回宫了。   她本来还想着叫上姬容朝一起去那花满楼探个究竟,没曾想这太子殿下是真忙。   直到夕阳余晖洒落皇宫,姬安情才等来了格外兴奋的姬容乐。   凭借着长公主的腰牌,畅通无阻的出了宫门,坐上早就备好的马车。   姬安情这次出宫还是带上了青窈和碧灵,这两人最有意思也最好糊弄。   马车上,姬安情比之姬容乐还兴奋,掀开帘子看着马车外的车水马龙人声鼎沸,连连惊奇。   这还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到古代的京城风光。   如电视剧演的大差不差,有各种小摊小贩,时不时吆喝几分。   行色匆匆的学子,漫步闲聊的妇女,流连服饰店的闺中小姐。   每一处,都是她在任何书本中看不到的画面。   姬安情牵着姬容乐下了马车,青窈和碧灵分别跟在两人身边。   两个相差了整整十岁的人,却如同龄人般喜好一致,对各种新鲜事物都好奇的很,扫荡了半条街的摊子。   好吃的,买;好玩的,买;好看的,买;没有用的,还是买。   不缺钱的姬安情可是狠狠过足了一把购物瘾,带着姬容乐像两个钱多人傻的暴发户,摊贩们瞧见他俩脸上都得笑出褶子来。   许是到了晚膳时辰,街上的人有不少涌进了京城第一大酒楼——风味楼。   见此,姬安情和姬容乐一拍即合,决定晚膳就到风味楼吃了。   选了个包间,一行人点了许多招牌菜,大有不吃撑不回去的意思。   等菜上桌的间隙,姬安情推开窗户,沉迷的望着夜色下更显得美丽的京城。   视线处蓦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姬安情眼含惊喜,波光流转。   但看清那人去往何地后,姬安情眸光一沉,面色一凝。   竟然是……   花满楼。 第8章 听墙角   好家伙,不是说公事繁忙吗?繁忙到花满楼去了?   姬安情晃了晃神,再度看过去,已是不见了踪影。   姬安情收回目光,思虑着刚才捕捉到的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身上穿的如平民百姓一般,面上戴着面罩,身旁跟着的小厮也脸生的很。   许是她看错了,姬容朝怎么可能会正事不干跑去什么花满楼。   不过奇怪的是,她怎么会看到一个侧影就如此笃定是姬容朝?   明明连正脸都没看到。   包厢的叩门声打断了姬安情的思绪,店小二们陆续来上菜了。   姬安情关上窗,坐上桌,将杂念抛开,与姬容乐两人心满意足的品尝着美味佳肴。   酒足饭饱,姬安情让青窈带着姬容乐以及他们的购物战果先行回宫,而她就要去办此次出宫最主要的正事了。   带着满脸困惑不解的碧灵,去了成衣店买了一身男装换上,备好的裹胸缠的紧紧的。   还好她今天早有这个打算,早晨梳妆时还免了凝霜给她上浓妆,仅仅抹了个口脂。   一顿饭的功夫口脂就全没了,如今穿上男装不至于显得太怪异。   这里的花满楼与姬安情固有印象中的不太一样。   除了赏乐把酒言欢与楼中女子承欢外,还独独开设了一层包房供客人单独休息。   只是这一层包房后来就变成了未成婚男女私相授受的好去处,也亦有男子带着外室或是面首来此共度良宵。   故此,姬安情没让碧灵也换上男装,她俩就装成来花满楼厮混的一对。   碧灵虽心里抗拒,但迫于姬安情的淫/威,不情不愿又羞愧不自在的被姬安情拖去了花满楼。   一入花满楼,入目是各展姿态弹琴作舞的清倌,客人们饮酒作乐,喝彩捧场。   “哎呦,好登对的一对璧人,二位可是来住房的?”   花满楼的老鸨迎上来,看着姬安情是两人一同来,也就大概明了是为何而来。   姬安情背着手,压低着嗓子:“是的,给我们来一间包房就好。”   姬安情一开口,拙劣的伪装就更显蹩脚,甜美的嗓音再怎么压低也变不成男人的声音。   阅人无数的老鸨对此并不在意,看破不说破,轻笑道:“行嘞,让楼里的姑娘领二位上包房,若是有其他需要,出来唤一声就是。”   郁闷的姬安情决定少说话,只是点头应下。   老鸨随意点了个姑娘带着二人上楼去,姬安情一边上楼一边不忘观察有没有姜小三的身影。   看的她眼花缭乱。   堪堪走到三楼,姬安情的视线范围内走过一个人,仅一眼她便认出了此人是她念叨许久的姜小三。   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   在宴席上,姬安情有见过姜小三,长了一张颇为阴柔的脸,令她印象深刻。   当时还是原主的姬安情并不喜这种场合,将在前首的位置移到了女眷席最后方,想来姜小三是并不识得她的。   姬安情目光如炬的注视着姜小三进了一个包房,而后指着姜小三隔壁的包房说道:“我就要这个包房了。”   姑娘点头应下,领着二人进了包房。   人一走,碧灵重重舒了一口气:“公主,今晚真的要住在这里吗?”   姬安情巡视着房间回道:“不知道,可能吧。”   “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这要被皇上知道了,指不定要怎么训您呢!”   “来都来了,我可不可能中途放弃。”   姬安情拉着碧灵到矮凳上坐下:“你啊就别管这么多了,坐着休息会儿喝口茶。”   “那公主您呢?”   姬安情调皮一笑:“当然是……听墙角了!”   碧灵:“???”   顶着碧灵奇怪异样的眼神,姬安情走近与隔壁包房连接的墙面,整个人贴近,仔细听着隔壁的动静。   墙的隔音不算很好,隐隐约约能听到对面的声音。   似乎是在聊些什么。   聊了好半天后,隔壁安静了一会儿,而后传来了一些少儿不宜的声音。   姬安情激动地捂住嘴,耳根一红,心脏扑通扑通跳动着。   这就开始了?   好刺激好喜欢好想看!   转过身强装冷静的看向碧灵:“你坐在这儿不要动,我出去看会儿风景。”   碧灵很是听话的点头:“公主可不要走太远了。”   姬安情很是郑重的应下:“会的。”   而后向外走去,关上了房门。   房门一关,姬安情原形毕露,眼瞧着周围没人,踮着脚偷偷靠近隔壁包房。   学着古装剧里的做法,伸出手将门上糊的纸戳了个小洞,眼睛凑上前去,目不转睛地盯着房内的两人。   一人衣衫半褪坐在床榻上,另一人一手勾着前者下巴,一手抚摸着其裸露的肌肤。   !!!   姬安情瞳孔放大,紧咬住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竟然真的是两个男人!   原来姜小三来花满楼是为了和情人一夜春宵,还真是选了个好地方。   姬安情恨不得此时手里拿着手机,好把这限制级一幕从头到尾的拍下来。   从前在学校时,她对这种事情仅仅只是耳闻,第一次亲眼见到现场,虽满脸羞红但眼眸里皆是期待与欣喜。   也不知道是不是姬安情的眼神太过炙热,背对着她的姜小三似有所感,迅速的回头看向了姬安情的方向。   姬安情倒吸一口凉气,赶忙弯下腰低下头,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屋内的声音。   并没有传来脚步声,姬安情松了口气,再度直起身,将眼睛对上小洞。   屋内此时只剩下了床榻上的男人,姜小三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正当姬安情疑惑不解时,姜小三放大的脸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哎呀——”   姬安情被吓了一大跳,跌坐在了地上,意识到自己是被发现了,反应极快的爬起来溜回自己房间。   小声但快速的关上门后,姬安情如劫后余生般拍了拍胸脯。   碧灵急忙上前扶着姬安情,问道:“这是怎么了,公主?”   姬安情喘着气朝碧灵比划着:“嘘——”   碧灵瞬间紧闭上嘴巴,眼神关切的落在姬安情身上。   姬安情凑进碧灵耳边悄声说道:“隔壁……是姜国三皇子。”   话音刚落,碧灵还没来及做出什么表情,姬安情紧靠的房门就被外力一把推开。   姬安情被这一出打的措手不及,踉跄着向前扑去,碧灵想拉都没能拉住,直到趴倒在地。   短短几秒,姬安情只觉得晕头转向,整个世界都黑暗了。   她竟然以五体投地的姿势和地面亲密接触,她的脸面都要丢光了!   “您没事吧,公……子。”   碧灵快步上前扶起姬安情,瞥了一眼门口的人,即刻改了称呼。   姬安情拍了拍身上的灰,摆摆手:“没事。”   转过身,对上了站在门口的男人森冷的一双眼眸。   来人正是姜小三。   姬安情有些后怕的打了个冷颤。   她错了,她不该一个人去偷看的,她就应该叫上姬容朝一起偷看!   姜怀淼被打扰了好事愠怒的神色在看到姬安情的脸时,怒意消减了许多。   脚步轻缓,背手关上门,走近姬安情:“好俊俏的公子。”   “好端端的偷看在下行鱼水之欢,莫不是……公子也想加入?”   听到姜小三这番话,姬安情的表情瞬间从惊慌变成了无语。   怎么没人跟她说姜小三是个脑残啊?   见姬安情不说话,姜怀淼再度上前几步,挑眉一笑:“公子怎么不说话,不如与在下去隔壁喝上一杯?”   姬安情:“……”   姬安情的脸色五味杂陈,思虑片刻,吐出两个字:“……有病。”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固。   姜怀淼恍然大悟的叹道:“原来是位小娘子,不过也无妨,我不介意。”   ???   我靠,姜小三还真是双性恋!   还什么不介意,他不介意她还介意呢!   碧灵护主的挡在姬安情身前,对着姜小三怒斥道:“公子还是放尊重点,我家小姐不是你能惹的。”   姜怀淼漫不经心的双眸微眯:“是吗?”   “上了我的床,就算你家小姐是皇亲国戚都无济于事。”   “在这京城,可没人能拿我怎样。”   姜小三这番话,话糙理不糙。   身为姜国皇子随使者来姬国友好邦交,身份上就比普通使者尊贵。   普通使者若是在姬国意外身亡或者出什么事故,姬国只需补偿并向姜国表达歉意。   若是姜小三在这出了什么事,那可不是一点补偿能平姜国皇帝的怒意,一旦没有处理好,那便只有两国交战这一结果。   明章帝主张休养生息,避战免战,是绝对不允许此类事情发生的。   这说明,姜小三在这还真的能横着走!   若是一般女子或是男子遭他毒手,也只能含泪咽下。   可她是长公主!要真被姜小三成事了,那不就是加速了她的和亲?   不行不行,她得逃跑!   想通后,姬安情再现假笑功:“这位公子,有话好好说,这都是误会!”   “我听闻我家那口子在这和一面首日日贪欢,这不今日特意来抓个先行。”   “未曾想竟找错一间房,真是对不住。”   “不如,稍后我让人上壶好酒来给您赔罪?”   姬安情讨好的献着殷勤,心里还在纳闷为什么姜小三会发现她,她明明什么声音都没发出。   姜怀淼可惜的长叹一口气:“原来已为人妇,可惜了。”   姬安情面上一喜。   “不过,也未尝不可,想来更有风味。”   ???   不是,这人是不是精/虫上脑啊?   也不怕精/尽人亡。   姬安情皮笑肉不笑的继续说道:“那个,我被我家那口子传了病,还是别了吧……”   姜怀淼笑着摇了摇头,似乎是不愿再与她纠缠下去,迅速的几步上前,一手刀下去劈晕了碧灵。   姬安情目瞪口呆的张大了嘴,怎么还玩这一招啊!   根本来不及反应,姬安情也在下一秒被打晕,落在了姜怀淼的怀里。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姬安情只有一个想法——   她完了,她贞洁不保了! 第9章 自救   最角落一间包房里,姬容朝正手执棋子自奕,福康安静的候在一旁。   包房门被轻叩,福康悄声前去开门,看到来人后,拧了拧眉,问道:“怎个这时来了,可是出什么事了?”   来人正是原先姜怀淼房内的另一男人。   “出了点意外。”   “我和那位正欲进一步时,那位发现有人在偷看,便出去逮人了。”   “可不知怎的,回来后却是扛着一昏迷男子,给了我几锭银子说是不需要我了,让我今晚歇在这,扛着那男子便走了。”   福康冷笑道:“怕不是看上偷看那人了。打晕了带走,还真是猖狂。”   “行了,没你事了,先下去吧。”   “是。”   关上房门,福康附耳将这事告与了姬容朝。   姬容朝执棋的手并未停顿,听完毫无波澜的点了点头。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样了的福康正欲退下,却再次被唤。   “去查查。”   “嗻。”   福康领命离开,姬容朝缓缓放下了棋。   想起了今日去未央宫请安时,母妃向他提了一嘴长公主要带乐儿出宫玩。   也不知道长公主究竟是想做些什么,明明从前与母妃水火不容,连带着见都不愿见乐儿。   “殿下,不好了!”   福康惊慌的声音惊扰了姬容朝的思绪,微微蹙眉看向福康。   只见福康身后跟着一个神色焦急的人,他并不认得是谁。   “殿下,奴才去那房间查看时,发现了晕倒在地的碧灵姑娘。”   “碧灵是长公主的贴身宫女,奴才惊觉出大事了,忙将碧灵姑娘唤醒了。”   碧灵看到姬容朝的一瞬间便“噗通”跪在了他面前,泣不成声。   “太子殿下救救公主吧!”   “公主她被姜国三皇子带走了!那人说……”   “说是……”   碧灵怎么也说不出口,低声啜泣着。   但话说到这份上,姬容朝与福康自是能明白的。   姬容朝迅速放下棋子,神色凛然:“福康——”   福康心领神会,扶起碧灵,安慰道:“哎呦,快别哭了。放心吧,太子殿下定不会不管的。”   朝着一旁另一内侍招了招手,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句后,随着姬容朝一同匆匆离开。   马车上,姬容朝垂眸思索着,今晚的这一出究竟是意外还是蓄谋已久?   姜国三皇子是故意拐走了长公主,还是这一切真就是机缘巧合?   他从不信世间真有如此无巧不成书之事,也不信姜国三皇子是如此孟浪能强抢“民男”之人。   “殿下。”   福康走进马车躬身说着:“影那边传来消息,姜国三皇子出花满楼时的确扛着人,如今已经回了大使府。”   姬容朝沉声应下:“去大使府。”   “嗻。”   ……   ——————————   大使府。   姬安情在一阵持续颠簸中醒来,眼前的世界颠倒错乱,小腹被挤压着,头似充血般昏沉眩晕。   哦,原来她被人扛在肩上了。   差点没把她晚膳给颠吐出来。   姜怀淼粗鲁地把人扔到床榻,看到姬安情已经醒了有些意外:“醒的挺快。”   姬安情撇着嘴偷着翻了个白眼:“这能不醒吗?差点就要脑充血了。”   姬安情说话声音不大,姜怀淼听得不是很真切:“什么?”   姬安情连连否认着,眼珠提溜转着思考着对策:“没什么,我就是有些想吐。”   姜怀淼一脸嫌弃的别开脸:“别吐到我房间,要吐出去吐。”   姬安情难掩计谋得逞的得意,迅速接嘴:“好哎,我马上出去吐!”   动作麻溜的爬下床,三步并两步的向外走去,要不是姜小三看着,她能一百米冲刺冲出去。   然而才走了几步,姬安情就被扼住了命运的喉咙。   姜怀淼掐着她的后脖颈止住了她的步伐。   “当我傻呢。”   “乖乖的自个儿脱衣,伺候好我,还能让你免受些皮肉之苦。”   姬安情僵硬的扯了扯嘴角,什么霸总台词,他是不是走错小说了?   “嗯?”   “啊哈,”姬安情扬起真挚的笑容,“好吧,我想通了,明日你放我走就好。”   姜怀淼睨了一眼姬安情,满意地点了点头:“自然,我这可不养人。”   姬安情手心冒着汗,强鼓起勇气向姜怀淼走近:“我看现在时辰还早,不如我帮你捏捏肩吧,刚刚扛了我一路一定很累吧!”   姜怀淼疑惑意外的眼神落在姬安情身上,姬安情被盯得后背直冒冷汗。   不过,姜怀淼似乎对她这样的弱女子并没有什么警惕心,坐在椅凳上应着:“嗯,也好。”   姬安情小心翼翼的走到姜怀淼背后,上手轻柔的帮他捏着肩。   “力道如何?”   “不错。”   在姜怀淼看不到的背后,姬安情脸色凝重,似乎是在预谋一件大事。   待姜怀淼享受的轻闭上眼后,姬安情眼神一变,快准狠的将手绕到前面,环住他的脖子,勾住另一只手,向后猛地一拽。   这是姬安情唯一会的一招锁喉功,她其实也没有十全的把握能成功,但总比什么都不做好。   姬安情死死咬着牙,用尽了全身力气。   姜怀淼反应不及,直接被姬安情拽倒在地,他双手用力地扯着姬安情的手臂,试图挣脱开来。   姬安情更用力了几分,却还是被人求生本能的力量拉扯松开了几许。   姬安情狠下心,伸出空出的脚,踹着姜怀淼的手,才使得他消停了几分。   姜怀淼仍旧不放弃自救,手胡乱摸索着,摸到了一旁的椅凳,如抓到救命稻草般向着姬安情扔去。   姜怀淼看不到后方,只是凭借着本能向后扔去。   姬安情下意识避让着,凳子虽没完全扔中她,但还是撞上了她的额头一边。   姬安情疼的牙口打颤,手臂有些乏力,紧闭上双眼,潜能爆发般再度使出全力,一直到姜怀淼逐渐停止了挣扎。   姬安情松开手,将躺在她身上的姜怀淼推开,大口喘着气。   待呼吸平稳下来,才颤抖着手伸向姜怀淼的鼻底,有微弱的气息呼向她的手指。   姬安情松了一口气,她只是想逃跑,可没想过要杀人。   踉跄着起身,扶着桌子,抓起刚刚打中她的凳子就向外跑去。   还好凳子不算很重,她勉强能拿走。   这把凳子就是她防身的武器,若是路上碰到什么人,她也能一凳子抡到。   一路跌跌撞撞地跑着,没敢朝正门跑,绕着后方胡乱向着院墙跑去。   拿出了体考时的速度跑着,心脏剧烈跳动着,她甚至要怀疑自己会因为心跳过快而猝死。   万幸的是,没有看到其他人。   姬安情将凳子贴墙放,踩上凳子手勉强能搭上院墙顶,可奈何刚刚的锁喉已经耗光了姬安情的所有力气,她此刻完全没有力气撑上去翻墙逃走。   姬安情不甘心就此放弃,想要靠跳跃撑上去,却是没能抓稳掉落在地。   手掌蹭过地上的小细石,娇嫩的肌肤划破出细细密密的小口,血液争先恐后的往外挤着。   姬安情根本无暇顾及这些,再度爬起来,扶好凳子,暗自给自己鼓着劲。   姬安情,别放弃,要自救,你没有主角光环,死了那就真死了。   她得好好的走出去。   凌乱的发丝随风吹至眼前,姬安情将头发撩至耳后,揉了揉酸涩的手臂,再度踩上凳子。   正欲再次尝试的姬安情眼前蓦然出现一个黑影,被吓了一跳的姬安情惊呼一声,再度摔到在地。   姬安情动作迅速地坐起,手捂着嘴,身子微微颤抖着,深怕被那黑影发现。   却不想那黑影在落地后看向了她,略带试探的开口:“长公主?”   姬安情仿若看到曙光般将目光掷向那黑影,黑影逐渐向她走近,一抹月光落在他脸上,是福康。   姬安情声音沙哑:“……福康,是我。”   福康松了一口气,将姬安情搀扶起来:“公主,奴才带您离开这儿。”   姬安情脑子昏昏沉沉的,终于明白生命攸关之际能被人带离绝境是怎样的一个庆幸。   “……好。”   姬容朝的马车就停在不远处,福康搀扶着姬安情一瘸一拐的踏进马车。   姬安情掀开帘子,与里头坐着的姬容朝四目相对。   姬容朝看到姬安情如此狼狈的模样,第一次没有控制住情绪,惊愕浮上眉间。   姬安情如今发丝凌乱,冠发早不知跑何处去了,衣衫破了些口,还沾着些灰尘草叶。   额边起了个大包,脸上有点点血迹。   姬安情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只是踉跄着坐到另一旁。   她知道自己此刻一定很难堪,但她也没有办法。   抬眸看向姬容朝,声音仍余留些沙哑:“谢谢你。”   她从未想过会是他派人来寻她救她,明明他与姬安情并没有多好的关系。   即使是她安情,也不过堪堪才与他认识两天。   但就是这样的人,在今夜,如一道光般照亮了她的路。   姬容朝垂眸温声问道:“怎的如此狼狈?”   “可有伤到?”   短短两句话的关怀,却是撬开了姬安情强忍的情绪。   眼眶一红,眼泪汹涌而出。   眼泪落在手背,生疼生疼的。   “没有……”   姬容朝眸光落在姬安情漫着血的手上,再移向滑过脸颊的泪痕。   他不知怎么安慰才好,半天才说道:“这次孤可没有手帕给你擦眼泪了。”   “上次那可是孤唯一的手帕。”   姬安情抽抽噎噎的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带着哭腔抱怨着:“小气。”   “待回去洗干净还你就是了……” 第10章 真心   马车稳稳停在一座雅致的府宅前,姬安情有些艰难的搭着矮凳下车。   膝盖处有些隐隐作痛,想来应该是摔后乌青了。   姬容朝落于姬安情后下车,朝着福康吩咐着:“请个大夫给她瞧瞧。”   顿了顿,又改口道:“罢了,让白涣忻来一趟吧,她这伤可不能让其他人知晓。”   “嗻。”   福康领命离开,姬容朝凝望着姬安情看着有几分娇弱的身影,疑惑和思虑萦绕脑海。   福康的三言两语只是道出了带她翻出院墙,而不知她是怎样从姜国三皇子那逃出,还把自己弄得如此模样。   她身上什么都没带,连曾经爱不释手的长鞭也没有,单凭武力她又怎么可能是姜三皇子的对手。   所以,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真是越来越不像从前的姬安情了。   前头的姬安情环视了一周府宅,感叹道:“还真大呐!”   回头问向姬容朝:“这是你的吗?”   “嗯。”   “我们今晚住这了吗?不回宫吗?”   “嗯。”   “你为什么这么惜字如金?”   “……”   姬容朝眸光深邃,温和清浅的笑意浅薄了几分:“孤不过是在思考些问题。”   姬安情随口接道:“什么问题?”   “长公主今日为何会去那花满楼,还被姜三皇子劫走了?”   姬安情表情一滞,支支吾吾着:“我这不是,听说姜小三常去花满楼,所以想去求证一下……”   “结果就……不小心被他发现了。”   “何种不小心?”   “就是……就是偷看……被抓到了……”   姬安情扭捏不安的低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就差挖个地缝钻进去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姬容朝一问她就全交代了,可能是姬容朝的眼神杀太具威严了,她没胆在他面前撒谎造次。   姬容朝神色带着几分错愕,他倒是万万没有想到是这个原因。   “长公主尚未出阁,怎能去偷看此等……事?”   姬安情下意识反驳道:“那我出阁了就能看了?”   “……”   不愿在这个话题多争辩的姬容朝选择了沉默,与姬安情插肩而过。   然而姬安情却是在他身后问出了她的疑惑:“那太子殿下怎么会去花满楼?”   姬容朝脚步一顿,回眸望向姬安情璀璨晶莹的眼眸。   “我看见了,看见你进花满楼。”   姬容朝眉头紧蹙,他向来谨慎,出行皆面带面罩,连侍从都换了人,又怎么可能被人识出。   姬容朝欲要否认,想起了今天去花满楼的目的,遂而改口:“孤今晚去花满楼,自然是为了长公主您和亲一事。”   姬安情一愣,不解道:“什么意思?”   “在姜三皇子屋内的人,是孤安排的,日后在父皇那可为证人。”   “可惜了,孤的计划被长公主破坏了。”   姬容朝佯装遗憾地摇了摇头,叹着气。   姬安情瞳孔地震般放大,声音分贝都大了几分:“那你怎么不早说!我若是知道我哪会去啊!啊啊啊我真该死怎么就非得去瞅上两眼呢!”   姬容朝嘴角微扬,笑意浅浅。   姬安情眼巴巴的望着姬容朝:“那怎么办?你还有B计划吗?”   “B计划?”   “就是备用计划!”   “没有。”   姬安情彻底崩溃,欲哭无泪:“那我还不如一头撞死得了!费劲心思逃出来竟然天降如此噩耗!”   “别在孤这撞死。”   “……”   好的,没同情心的男人。   姬容朝不经意的提了一嘴:“长公主是怎么逃出来的?”   姬容朝不提还好,一提姬安情那可就打开了话匣子。   几步走到姬容朝面前,滔滔不绝,声情并茂:“你是不知道我当时害怕极了……”   “还好我急中生智,借着捏肩,给他来了一记锁喉……”   “锁喉就是用手从后面锁住脖子……”   “那姜小三还真不好搞,还拿凳子砸我呢!还好我躲的快……”   “我框框制服了他,抄起凳子就跑了,然后就是想翻院墙但翻不过去,还好福康来的及时。”   “怎么样,我厉害吧!”   姬安情得意洋洋的扬起头,这段智斗姜小三完全是可以放在墓碑上循环播放的光辉历史。   “……厉害。”   姬容朝眸光深沉的打量着姬安情,让他万万想不到的事情又增加了。   “殿下,白御医来了。”   福康领着一名拎着医箱的男人进了屋子,白涣忻神色如常的向姬容朝和姬安情请安。   几人转移至内室,白涣忻为姬安情检查着伤势。   在姬安情嗷嗷叫痛声中,终于结束了所有的检查。   白涣忻温柔的叮嘱着:“万幸脑上包没有淤血,只需日日抹药服药皆可。”   “手上及腿上的伤势也亦然,臣给您稍作包扎,未免留疤,公主还需再抹上玉肤膏。”   姬安情松了一口气:“那就好,谢谢太医了!”   白涣忻收拾医箱的动作微停,回望了一眼姬安情,却是对上了一双清澈真挚的眼眸。   “长公主不必客气。”   福康领着白涣忻出去,姬容朝也起身欲要离开。   “今晚长公主便歇在此处,明日孤再派人送你回宫。”   “你的那位宫女如今也在府中,稍后孤便唤人将她带来。”   “如今你的衣裳已是不能穿了,孤这只有几件孤的便服,只能委屈长公主暂且穿上了。”   姬安情扬起明媚耀眼的笑容:“好,我知晓了。”   “那你呢,明日不和我一同回宫吗?”   “孤明日要赶早朝,长公主若是愿意早起,孤也是乐意与长公主一同回宫的。”   姬安情赶忙拒绝:“那还是算了,不麻烦您了!”   姬容朝轻轻应下,抬步离开。   “等等——”   姬安情出声唤住了姬容朝。   “长公主可还有何事?”   姬安情眉眼弯弯,真挚又诚恳的望向姬容朝:“你以后可以不用长公主的叫我,那多见外啊。”   姬容朝眸光淡漠:“见外?孤与长公主如今算是熟悉了吗?”   姬安情理所当然的点头:“当然,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当然算!”   “不过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姬容朝语气带上了几分疏离:“礼数不可废。”   “长公主好生休息吧,孤先离开了。”   说完,姬容朝转过身步伐稳重的走了。   姬安情有些失落的垂下眼眸。   还以为,姬容朝会是除云姣以外,会关心她的……朋友。   看来还是自己多想了。   终究还是不能奢望生在皇权中的人能与她有多少真心。   姬容朝离开姬安情的房间后,径直走向书房,里头福康和白涣忻皆侯着。   姬容朝问向白涣忻:“如何?”   白涣忻皱眉不解道:“长公主身体无异样,头脑在这之前也未受其余重伤,一切都很正常。”   “可刚才属下瞧长公主的行事,确是如往日不同。”   姬容朝点了点头:“既然连你也找不出原因那便算了,总归如今比这之前好了许多。”   白涣忻的这番话,再次让姬容朝对心中的想法有了进一步推断。 第11章 云姣有孕   午时,姬安情悠然醒转,难得睡到自然醒,心情都格外舒畅。   候在外头的碧灵伺候着姬安情洗漱,面色难掩严肃和担心:“公主下次行事万不能如此莽撞了,奴婢都快着急死了。”   “这次多亏了太子殿下,不然奴婢只能以死谢罪了。”   “呸呸呸——”姬安情开口打断碧灵的絮絮叨叨,“什么死不死的,都得好好的活着。”   “我保证下次不会再出现这种事情了。”   “如此甚好。对了,福康公公临走前让奴婢转告您,太子殿下让您这几日在殿中养伤,不要出宫走动,免得伤势惹人猜忌。”   姬安情点头应下,与碧灵一同坐上姬容朝安排好的马车回宫。   一回到长乐宫,迎面三人见着姬安情手上包着纱布,额边顶着一个大包,还穿着一身不合身的男装,着急的涌上来。   “公主这是出什么事了?怎的还伤着了?”   “昨日奴婢回宫前还好好的呢!”   “公主可需要请太医?”   姬安情甩着宽大的袖子,走起路来笨重了许多,这姬容朝的衣服还真是比她大了不止一个码呢!   “说来话长,等会让碧灵跟你们讲吧!”   姬安情懒得再复述她的“光辉历史”,把问题抛给了碧灵。   还不忘叮嘱着:“千万不能请太医,我这伤可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我先去沐浴把这身衣服换下来。对了,别忘了传膳,可把我饿坏了!”   “是。”   简单沐浴完,姬安情把姬容朝的衣服和上次的手帕一同丢给了凝霜,让她拿去浣衣局,务必仔细的清洗。   再狼吞虎咽的用完膳,才方觉心里舒畅了不少。   正当姬安情饱食后躺在贵妃椅上昏昏欲睡时,系统的提示音出现在姬安情的脑中。   “快乐收集系统进度:1%。”   姬安情一整个垂死病中惊坐起,打开系统面板,诧异道:“什么情况?才过了一个晚上,怎么就变成百分之一了?”   系统:“收集到了姬容乐的快乐,所以进度增长了。”   姬安情这才豁然贯通:“看来昨天还真没白带他出宫去。”   “等我伤好后就去多刷主角团存在感,与我同乐!”   系统:“可以,有志气,祝你成功。”   姬安情唇角上扬,似乎能展望不远的将来,她功成名就拍拍屁股回家的日子了。   ……   ——————————   养伤的日子必然是闲得发慌,姬安情终于想起了她从姬容乐那抢来扔在一边的拼图。   屁颠屁颠的将盒子拖出来,倒出拼图,摩拳擦掌,迫不及待。   拼图比她想象的还多,全部倒出来后堆成了一个小丘。   姬安情将盒子翻了底,没有找到拼图例图。   暗骂了一句缺斤少两后,姬安情撸起袖子,准备凭借着她的聪明头脑大干一场,也好消磨时间。   而这一消磨,姬安情就陷入了真正的废寝忘食寝食难安。   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研究拼图,睡前最后一件事还是研究拼图。   一直到伤养好好几天后,姬安情终于——   选择了放弃。   顶着黑眼圈抓耳挠腮的姬安情恶狠狠地将拼图再次拆散,眼睛里皆是对这东西的怨气。   “没说明书没例图我怎么拼!这害人玩意简直谋财害命,亏我日夜研究,竟然还没拼出来!”   这绝对不是她的脑子有问题,是这拼图有问题!   姬安情愤愤的将拼图装好,她决定将这拼图物归原主,送去东宫,拿去折磨姬容朝去。   可不能只让她一人受这东西荼毒。   简单收拾了下自己,没让人跟着,姬安情抱着盒子风风火火的往东宫去了。   久违的出宫,还真让她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今日赶巧,姬容朝刚忙完回宫,前脚刚走进宫殿,后脚姬安情就来了。   “太子殿下!”   姬安情似看到香饽饽般眼眸泛光,抱着大盒子小碎步往他这儿跑。   一把将盒子往他身上递。   姬容朝下意识接住,面对这副场景,没能很好及时反应。   转身将盒子递给福康,姬容朝问向姬安情:“长公主这是作甚?”   “物归原主!”   “这是六皇子本来给你的礼物,被我抢……换走了,现在物归原主,你也把玉佩还给我吧。”   姬安情想起玉佩还在姬容朝手上,顺带一提。   姬容朝轻笑道:“原来长公主终于想起了在孤这的玉佩,还以为长公主不要了呢。”   “这盒东西过了这么久才想起还给孤,莫不是长公主是用过厌弃了丢还给孤?”   姬安情矢口否认:“怎么会?!本宫只是……忘了而已。”   姬容朝笑而不语,让福康将玉佩拿来,还给了姬安情。   “可还有事?”   “有。”   姬安情将玉佩挂在腰间,环视一周,开口道:“不如我们进去说吧。”   “好。”   书房中,姬容朝和姬安情相对而坐,福康给两人上了茶水,这次姬安情的茶是温凉的。   姬安情甚是满意的喝了一大口,兴致勃勃的开口:“这几日我想了一个法子。”   “上次姜三皇子敢掠走我,还大放厥词,称在京城无人敢惹,想来可能干了不少强占民男民女之事。”   “我想我们可以去找来这些人,让他们上衙门报案。”   “这时,太子殿下您就可以出场了。为了防止衙门里的人息事宁人,还得是太子殿下您来才放心。”   “之后就顺理成章查到姜三皇子那,此人私生活混乱,人品欠佳,想来定是能取消和亲。”   这段时间,她在睡前都在反复思考该如何让明章帝发现姜小三的陋行,且让姬容朝替她做证。   那么最好这件事是由姬容朝捅出来,而非她。   思虑了好些时日后终于想出了这么个她自认为可行的办法,迫不及待说予姬容朝听。   姬容朝听罢,敛了敛眸,颇有些意外姬安情能想到这个办法。   勾了勾唇,神色温和:“可行。”   “可是你自个儿想出来的?”   姬安情骄傲的仰起头:“那当然!我都说了我很聪明的。”   姬安情想的这个办法虽然不算尽善尽美,但还是有很多可取之处。   若是之前靠武力解决问题的姬安情,是绝无可能会想到这点的。   姬容朝浅浅一笑,落在姬安情身上的眸光多了分赞赏。   这事于他来说,也有几分好处,为自己博一个好名声,营造大公无私的形象,何乐而不为?   “太子殿下!”   福康急匆匆的从殿外跑到书房内,迎着两人询问的眼神,福康喜笑颜开。   “太子殿下,喜事啊!未央宫传出消息,珍妃娘娘有孕了!”   “真的假的!”   姬安情腾地一下站起身,神色比之福康还欣喜。   姬容朝不由自主再次看向姬安情,心中疑惑不减。   什么时候,她与珍妃的关系如此好了?   这样欢喜的表情似乎不像是作假。   收回目光,吩咐着福康:“备一份礼,孤去探望母妃。”   姬安情急忙接话:“我也要去!我随太子一同去吧!”   姬容朝点点头应下,两人一同向未央宫而去。   ……   ——————————   未央宫。   云姣温柔地抚摸着尚未显怀的小腹,这段时间食欲不振嗜睡疲懒心里便有些猜测,今日宣了太医一瞧,果然是有孕了。   她又惊又喜,现年她已然三十有三,在这里算是上了年纪了,竟还能再次有孕。   如今她已有二子,倒是希望这胎是个公主,也算全了她儿女双全的心愿。   想着太子也是到了要为人父的年纪,云姣脸上一阵羞燥,一大一小相差这么大年岁,还真有些怪异感。   “太子殿下到,长公主到——”   听到通传声,云姣诧异的看向殿门口,不过片刻,姬容朝便与姬安情一前一后的走进。   远远看去,两人郎才女貌宛如璧人般登对。   云姣晃神间想着,若是如今的姬安情为太子妃也未免不可。   妻族势力不过是锦上添花,没有也不会影响太子的根基。   重要的是两情相悦,方能恩爱白头。   “给母妃请安。”   “给珍妃娘娘请安!”   “长公主快请起。”   云姣将姬安情扶起,她可受不起姬安情的礼。   虽说也受不起太子的礼,但奈何姬容朝屡说不改,她也便随他去了。   姬安情被云姣扶起后,调皮的冲她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有好好在姬容朝面前装模作样。   云姣无奈一笑,不禁想着腹中孩子若是和姬安情一般古灵精怪,想来定是可爱的紧。   回过神,让两人坐下,吩咐着宫女上茶。   “怎的两人一同过来了?”   比之在姬安情面前,姬容朝眉眼柔和温雅了许多:“适才长公主在儿臣宫中,听闻消息便一同赶来了。”   “原是如此。”   简单絮叨几句家常话后,姬容朝起身告退。   姬安情没有跟着一起走,云姣还有些话与她说。   “怎么好好的跑东宫去了?”   姬安情嘿嘿一笑:“这不是把六皇子的礼物物归原主嘛!”   云姣嗔怪道:“倒是好意思说,乐儿那日可是哭闹了许久。”   “我这不是带他出宫玩补偿了嘛。”   “说起这个,姜国三皇子的事,你可有眉目了?”   姬安情自满地点了点头:“当然!我可是把太子拉成了盟友,有他帮我,肯定能行!”   云姣有些意外:“竟然能说动太子帮你,能耐倒是不小。”   “对了,你可知我腹中孩儿是男是女?”   云姣的问题让姬安情一怔,奇怪的有一种成为了妇产科医生的感觉。   仔细回想了一遍小说中的剧情,姬安情心中一紧,表情僵硬。 第12章 救人   在小说剧情中,云姣凭借着自己的谋算与人脉,自然是平安护住了这胎。   但是却在最关键时刻出岔子了。   恰逢明章帝同太子殿下南巡,本算好日子能在云姣生产前赶回,却不料后宫中人使计令云姣早产。   一时疏忽的云姣在早产时宫中无人坐镇,也就方便了始作俑者加害。   被收买的接生嬷嬷拖延接生时间,硬是让云姣腹中孩儿憋了许久才出生。   得幸是个公主,若是皇子恐怕活不下来。   因此,云姣期盼了许久的公主天生体弱,经不住风吹雨淋,一生都与药为伴。   这也成了云姣唯一的痛恨,每每看到女儿病弱的样子便恨极了下手的几人。   见姬安情脸色不佳,云姣有些不安:“怎么了?可是我腹中孩儿有什么差错?”   姬安情强装淡定,扯出一抹笑:“当然不是。放心好了,你最终会得偿所愿的。”   “就是你在生产时有些艰难,小公主……胎位不正,会多废些时间。”   姬安情抿着唇撒谎,她无法告诉云姣真相。   她仅仅看完“珍妃诞体弱公主”这一章后就没再继续看,也就不知道凶手是谁以及后面云姣又是如何针对凶手的。   她甚至都不能告诉云姣该提防哪些人。   小说那一章有一句话“小公主从此离不开药,珍妃一生都在悔恨。”   这更让姬安情的心凉了几分,她不忍小公主和云姣受如此苦,却无能无力。   早知如此,她该看完的。   云姣宽心一笑:“极好的,我最是欢喜活泼的小女孩了。”   姬安情笑意僵住,心中一片悲凉。   那样的结果,对云姣和小公主多残忍。   没心思再在未央宫待着,姬安情随便找了个理由离开了。   回到长乐宫,姬安情敲了敲系统:“系统进度到百分之二十五奖励的小说剧情,能不能让我看到害云姣早产的凶手以及如何加害的?”   她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是萧贵妃,唯有看到剧情才能真切知道是谁。   “当然可以。如今收集进度为百分之三。”   “因为你提前告知了云姣腹中是女孩,收集到了百分之二的快乐。”   姬安情心中更添几分难过,暗暗决定,她一定要在云姣早产前收集到百分之二十五,知道后续剧情。   沉下心来开始研究小说剧情,一本宫斗文最重要的当然是宫中后妃,所以她的收集目标就是在这群人中。   后宫之人逃不开的唯有两样,宠爱以及子嗣。   当然这两样她都爱莫能助无能无力。   她的系统可没有什么生子丸之类的东西能让她一用。   宠爱方面,她和那位可能会取她小命的皇帝关系也没有好到能指谁宠谁的程度。   就算是云姣,也没这么大能耐能安排皇帝留宿何处。   这样一来,她又失去了方向。   究竟怎样才能让她们快乐啊?!   姬安情烦躁的在屋内走来走去,好像一瞬间身上压了很重的担子,这比高考对她来说还更艰巨。   长叹了口气,在这儿的生活可一点不比在学校时轻松多少。   姬安情走出殿外,没让人跟着,她想去个安静的地方疏解一下心中的烦闷。   循着宫道一路走,直到看到一片竹林,姬安情才停下了脚步。   皇宫中唯有这片竹林最无人气,位置偏远不说,仅仅是干巴巴的竹子,也没有值得宫妃们欣赏的。   完全是个做坏事的绝佳好地方。   姬安情施施然走进,她倒也不是特立独行的对竹子情有独钟,就是突然瞧见一片竹林,想进来看看有没有竹笋能挖来吃。   她还真有点想念妈妈做的竹笋炒肉了,也不知道膳房的人能不能做出来这道菜。   但是遗憾的是,她这次注定是要无功而返了。   没有竹笋不说,更意外的是,这里除了她还有其他人。   那人坐在石凳上小声啜泣着,在这空旷的地方更显凄凉。   姬安情好奇的走近,定睛一看,原来是个小孩,看打扮似乎是某位公主。   姬安情悄声走近,坐于一旁的石凳,轻柔开口:“怎的在这哭?”   那人被吓了一跳,抬起脸,一张布满泪痕的脸映入姬安情眼前。   是四公主姬意迟。   姬意迟看到姬安情,忙不迭的行礼请安,生怕慢了一步就会被眼前人责骂。   姬安情眼疾手快的扶住姬意迟下蹲的小小身体:“不必行礼。”   拿出洗好但忘记还给姬容朝的手帕,温柔地帮姬意迟擦拭着泪水。   “怎么一个人偷偷躲这里哭呢?”   姬意迟眨着眼呆愣的看向姬安情,没有说话。   “可是有人欺负你?”   姬意迟扁着嘴摇了摇头。   姬安情极有耐心的继续问道:“那是出了什么事?与我说说,或许我可以帮你。”   姬意迟迟疑了片刻后,掉着眼泪抽噎着:“母妃……母妃生病了。”   姬安情回想着姬意迟的母妃是哪位,心中疑惑:“婕妤病的很重吗?可有请太医?”   姬意迟摇着头眼泪更是汹涌:“不是母妃……”   姬安情表情一滞,这孩子是不是傻了,怎么一会儿母妃生病了一会儿又不是母妃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两个母妃呢?   姬安情一怔,福至心灵。   是她疏忽了,姬意迟还真有两位母妃,只不过有一位她并不能称之为“母妃”,想来是这孩子偷偷搁这喊呢。   四公主姬意迟的生母是宫中的林美人,家世不显,宠爱贫贫,偶然有孕。   可惜的是生完孩子后明章帝并没有为其晋位,林美人没有抚养孩子的资格,四公主就给了当时一宫主位且无子嗣的李嫔抱养。   起初李嫔还是对四公主颇为照顾的,几年前得了亲生公主晋为婕妤后就不怎么留心四公主了。   也是在这时,四公主知晓了李婕妤是养母,林美人才是生母一事。   本以为养母不疼生母也不爱的四公主心灰意冷,却在宫殿前瞧见了李婕妤的贴身侍女拦下林美人,不允其与她相见。   四公主回宫后再三逼问宫中侍女才知,林美人一直都想与她亲近,但李婕妤与她素有恩怨,严防死守拒绝林美人的请求。   如今李婕妤有了亲生骨肉后无心思盯着两人,林美人与四公主这几年就有了许多私下里接触的机会。   时间久了,母女俩也亲近了许多。   姬安情迟疑的开口:“可是林美人生病了?”   姬意迟点点头,脸上的表情更是忧伤了几分。   “可是病的严重?”   姬意迟抹了抹眼泪:“母……林娘娘已经病了快一月了,娘娘不许我去探望,怕过了病气给我。”   “我今日偷偷去瞧了眼,娘娘她……如今都少有清醒时刻。”   “我听那些太监侍女说……娘娘这是命不久矣了……我实在是害怕……”   姬安情露出吃惊的神色:“怎么会病的这么严重?太医可去瞧过了?”   提起太医,姬意迟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次汹涌而出:“娘娘位分低……又不受宠,请不来太医……只能请医女开几服药吊着。”   “我本想让贴身侍女以我的名义请太医去给娘娘看,但太医们听说是要给林美人看病后皆严词拒绝。”   “废了好些功夫打听一问才知,是李婕妤向太医院那通了气。”   “我……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姬意迟心中难受,不管不顾的将这几日的委屈与愤怒一同道来,即使面前的人是不好相处的长公主她也无暇顾及了。   她生为尊贵的公主,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养母要害死生母而无能为力。   她的苦又有谁知道?   姬安情神色凝重,这李婕妤与林美人是有多大的仇恨,如此狠心要人活活病死。   她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宫里人拼命的想要往上走。   不受宠地位低,不仅自己的孩子不能亲自抚养,就连看病都请不来太医,还得受高位妃嫔限制。   若是不争,苟活都难。   不过当下之急,还是救人命重要,姬安情抓住姬意迟的手腕,表情严肃而认真:“我去请太医,你同我一起。”   姬意迟看向姬安情的眼睛中闪着希冀的光芒,此时此刻姬安情在她心中的形象高于任何人。   姬安情一点都没耽搁的拉着人直奔太医院。   太医院当值的太医不多,姬安情本想随便抓一个就走,眼尖看到了个熟悉的人。   是在宫外为她看过伤的白涣忻。   白涣忻提着医箱准备往外走,似乎是要去给谁看病。   姬安情直接冲上前,急冲冲的说:“白御医,你在真是太好了!快随我去救个人!”   白涣忻脚步停住,难得见姬安情如此风风火火的模样,温润的开口说道:“长公主您也知道微臣是御医,在这宫中只给皇上太子太后及您看病的。”   “如今微臣这是要去东宫为太子请平安脉,您找太医院其他得空的太医就好。”   姬安情找上白涣忻除了眼熟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在宫中不受任何宫妃收买。   她担心即使她把那群太医带去林美人那,他们也不好好治病敷衍了事。   所以这白涣忻就是救人的不二人选。   姬安情一听是给姬容朝请什么平安脉,一边叨叨一边推着白涣忻往外走。   “太子他生龙活虎的有什么平安脉好请的!”   “这太医院我只信任你的医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今个儿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白涣忻失笑,迫于姬安情的“淫/威”,只好随她一同去了。   就是太子这边没能及时去倒是让他颇为头疼。   事实证明,这一趟还真就非他不可了。 第13章 与李婕妤对线   永乐宫。   前脚姬安情凭借长公主的身份踏入偏殿,后脚就有宫女跑去主殿通知李婕妤去了。   姬安情冷眼瞧着宫女这一举动,并未阻止。   和白涣忻踏入殿内,扑面而来浓重的药味。   林美人的贴身侍女惊喜交加地跪在地上祈求着白涣忻救救她家主子。   白涣忻神色凝重,躺在床上的林美人面色蜡黄,身形瘦削,出气多进气少,确实是病入膏肓了。   这趟得亏是他来了,若是那几个中庸派太医来了,也只能摇摇头说尽力了。   白涣忻动作娴熟的拿出医箱的一整套银针,他最擅长针灸之术,如今情况也只有针灸能稳住林美人的生息。   姬意迟被林美人的贴身宫女捂着眼站在一边,两人皆是强忍泪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白涣忻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这是要把人生生的熬病死呐。”   姬安情悄声转身离开,内心泛起一片悲凉的涟漪。   在这地位权势高于一切的皇宫中,想致人于死命是何其容易。   如果她不是长公主,今日别说是帮林美人请太医,她连永乐宫的门都进不来。   如果她穿到低位宫妃又或是宫女的身上,她连反抗的勇气都不能有,奉命唯谨直至被时代同化。   这还算好的,若是一个不小心惹了贵人不满,下场就如林美人般,眼睁睁看着自己死去。   姬安情有些想哭,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指尖死死扣住掌心。   她一点都不聪明,她只会写试卷吃东西,其他的她什么都不会。   不像其他穿越女来这里大放异彩,靠自己的努力有了崭新的生活。   她不会赚钱不会宫斗不懂权谋帮不了任何人也帮不了自己,琴棋书画样样不通,没有空间只有个没什么用的破系统。   她就是个普通人,一个普通的高中生。   除了这层身份,她什么都不是。   她来到这的第一件事是和云姣认亲抱大腿,更多的原因是初来乍到的害怕。   她无法一个人面对这一切。   她真的能改变“下场很惨”的命运吗?   她真的,好想回家。   默默听完出来安慰的系统:“第一,自惭形秽的时候别带上我谢谢。”   “第二,你一定会回家的,我保证。”   “第三,李婕妤来了,准备战斗。”   姬安情嘴角微微抽搐,没见到她正在悲伤吗?   好吧,先解决这个麻烦再继续悲伤好了。   远远瞧见李婕妤雄赳赳气昂昂的走来,姬安情也挺直了腰板。   别说这人还真挺坚强,她都把太医请来了还想着阻拦呢?什么愁什么怨啊?   李婕妤看到姬安情守在门口,收了收浑身的气焰,眼神依旧轻蔑。   她是真不懂这长公主不好好的扒着太子管她宫中的闲事作甚?   真是吃饱了撑得。   如果姬安情能听到这句话,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回怼——   对啊,就是吃饱了撑得。   姬安情心里暗忖着,这李婕妤什么来头怎的看起来比萧贵妃还傲?   系统:“她老爹是副将,这次打了胜仗回来估计要升官。”   哦,怪不得鼻孔看人呢。   不就是有个当将军的爹吗?!她爹还是皇帝呢!她有说什么吗!   虽然已经死了,但是她可没有李婕妤这么嚣张。   啊不对,原主是有的,她没有而已。   李婕妤逐渐走近,略微敷衍的行了个礼:“长公主怎么屈尊来嫔妾的永乐宫?没好生招待,真是对不住了。”   姬安情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还是可以的,她也装腔作势的睨了一眼李婕妤,重重的“嗯”了一声。   李婕妤:???   嗯是几个意思?   李婕妤拾起笑意:“长公主怎的站在偏殿这儿?这里药味熏人的很,不如随嫔妾去正殿喝杯茶吃吃点心?”   姬安情冷哼着讥讽道:“婕妤还知道药味熏人呢?也不知道给林美人找太医来瞧瞧。”   李婕妤眼中闪过一瞬的愠色:“长公主这可真是冤枉嫔妾了。嫔妾身为一宫主位自然早就为林美人请了太医,只可惜林美人身子骨不好,太医看过也只能无法。”   “太医都这般说了,嫔妾可不是神仙真是没有法子能让林美人好起来了。”   “究竟有没有请太医,想来到太医院一查便知。”   李婕妤面上的表情僵硬,咬牙切齿:“嫔妾与长公主素来无恩怨,长公主何须如此咄咄逼人?”   姬安情看着李婕妤反问道:“林美人也与你无冤无仇,你又为何要置人于死地?”   李婕妤冷笑道:“无冤无仇?笑话。”   “长公主还是回宫吧,这事您管不着也管不了。”   “本宫就管定了。”   姬安情硬气地站在门口,语气斩钉截铁。   李婕妤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姬安情,笑道:“长公主若执意如此,嫔妾自然没有办法。”   “不过,您管得了一时管得了一辈子吗?”   一语中的。   “嫔妾有些疲累了,先回宫歇息了,林美人这若是有什么动静,还得劳烦长公主派人知会嫔妾一声。”   李婕妤说完,完全不等姬安情喊起就走了。   姬安情紧盯着李婕妤的身影走远。   她说的没错,她能救林美人一时的命,那以后呢?   她不可能次次及时出现。   姬安情低垂眼眸,比起救命,脱离苦海才是持久的。   身后传来动静,姬安情回头望去,白涣忻提着医箱出来了。   “她会死吗?”   白涣忻极为肯定道:“不会。”   “微臣已经为她吊住了性命,后续会让太医院擅长针灸之术的太医接手林美人的治疗,长公主大可放心。”   姬安情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多谢白御医了。”   白涣忻浅笑道:“这是微臣的职责所在,倒是长公主热心的很。”   姬安情脸上的笑意有些淡,轻喃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人活着,本来就很不容易了。”   白涣忻落在姬安情身上眸光带着几分深意:“微臣先告退了。”   “嗯。”   白涣忻走后,姬安情转身进了内室,林美人的贴身侍女在为她擦拭着额间的汗。   见到姬安情进来了,跪在地上叩首:“奴婢多谢长公主救了主子一命,多谢长公主……”   “起来吧。”   “你主子若是醒了,派个人到长乐宫知会本宫一声。”   “奴婢晓得了!”   姬安情温柔的看向一旁的姬意迟,抚了抚她脸上的泪水。   脑中一闪而过一个想法,蹲下身子直视着姬意迟:“你可想,回到林美人身边?”   姬意迟愣了愣,不敢相信的张了张嘴巴,却是没有说出话。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姬意迟迟疑片刻支吾道:“可……可以吗?”   姬安情抿唇温和一笑:“为什么不可以?”   “你本来就是林美人的亲生孩子,落叶都得归根,你也会回到真正爱你的人身边的。”   姬意迟难掩欣喜的抱住了姬安情,低声道:“谢谢您……”   姬安情只是摸了摸姬意迟的发髻,没有说话。   生活嘛,总得让不幸的人感受到希望才会有未来。   ……   ——————————   白涣忻从永乐宫离开后,脚步匆匆赶往东宫。   候在门口的福康神色有些焦急,等到白涣忻来后忙将人往里带。   “今个儿怎的这个时辰才来?”   “路上遇到长公主,耽搁了些许时辰,待会微臣再向太子殿下解释。”   “行,快些进去吧,太子殿下的状态不太好。”   白涣忻走进殿内,入目就是一片狼藉。   姬容朝向来喜好东西收拾的规规整整,而今却是满地的笔墨纸砚。   小心跨过地上的东西,白涣忻走近颓然瘫倒在中央的姬容朝。   “殿下,微臣为您下一剂镇静药可好?”   姬容朝抬了抬眼皮,眸光溃散,淡漠的看了一眼白涣忻,再次闭上眼。   “嗯。”   “今日来晚了。”   白涣忻手上忙活着,回道:“路上遇到了长公主,长公主请微臣去救个人。”   “嗯。”   姬容朝语气冷漠,话锋一转:“救人?”   “不如死了好。”   “死了才是解脱。”   白涣忻将姬容朝扶起,向着床榻而去,神色如常:“殿下得为黎明苍生着想。”   姬容朝缓缓躺下,冷笑一声:“呵。”   “黎明苍生……”   “是枷锁。”   白涣忻为姬容朝打上一针药剂:“殿下好好睡一觉吧,微臣会继续改良药的。”   “嗯。”   白涣忻轻声退下后,姬容朝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药石无医罢了。” 第14章 醉鬼   许是今天发生的事情让姬安情心中郁结,用晚膳时特意让青窈拿了壶酒来。   在家里时,秉持着“未成年不能喝酒,喝酒会变笨”这一父母真言,她真的滴酒不沾。   可到了这,她已经算是成年人了,来点小酒喝喝也是完全可以的。   都说一醉解千愁,她姬安情今日,决定不醉不归!   姬安情抱着酒壶咕噜咕噜的往嘴里灌,辛辣感刺激到脑神经,头皮一阵阵的发麻。   “爽!”   姬安情豪气地抹了抹嘴角的酒渍,趁着几个贴身侍女被她叫出去了,腿搭着凳子抖着腿。   “可惜没人和我划拳。”   “好吧,我也不会划。”   “一人我饮酒醉啊!”   系统:“我看你是有点上头了。”   姬安情眉头一紧,怒斥道:“上头?你才上头!”   “我明明是下头!”   系统:“……”   姬安情再次举起酒壶,一饮而尽,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   小碎步跑出去,左右探着头,甜甜一笑:“请问我可以再来一壶酒嘛~”   景枝忙扶住姬安情:“公主可是醉了?奴婢不是让您小酌一杯即可吗?”   姬安情摇了摇头眯着眼伸出手指比划着:“我就喝了一点点~”   景枝显然是不信的,冲凝霜使了个眼色,凝霜走近殿内取过酒壶一看,颇有些无奈:“公主全喝完了。”   景枝懊恼极了:“早知道奴婢该盯着您的。”   “碧灵,让膳房煮碗醒酒汤。”   “是。”   姬安情却是不满的嘟起嘴巴:“可是我还没喝过瘾哎。”   景枝叹道:“公主还是先坐一会儿,待喝完醒酒汤后再去沐浴休息。”   姬安情再次摇了摇头:“不要。”   “天还早呢!我才刚吃完饭!我要去临清池溜大鹅小鸭!”   “公主明日再去可好?”   “不要!我就要现在去!”   姬安情扯过了景枝扶住的手,转过身子,插着手哼哼道:“都不让我出去散步,我不理你了!”   景枝无奈一笑:“好好好,公主走一圈回来可行?”   姬安情歪着脑袋想了想:“那好吧~”   而后话锋一转:“我不要你跟着我!”   景枝一愣,问道:“那公主可要谁跟着?”   姬安情竖起手指点兵点将,最后手指缓缓停在青窈面前:“就你啦!”   景枝冲着青窈点了点头:“既然公主要你跟着,你便好生跟着,别让公主弄湿了衣裙。”   “是。”   青窈领命,跟着蹦蹦跳跳的姬安情向殿外走去。   眼瞧着人要走远了,景枝点了几个人:“你们几个,也跟着去。”   “是。”   从膳房回来的碧灵没忍住轻笑着:“总觉得公主变可爱了许多。”   凝霜附议的点了点头。   景枝却是叹气道:“好,也不好。”   碧灵和凝霜并不是能很好理解景枝话里的意思,景枝没有解释,喊着几人赶快干活去。   走出宫门的姬安情像刚被放出笼子重获自由的鸟儿,脚步轻盈,晃晃悠悠。   “公主您慢点!”   姬安情却是不听,捂住耳朵:“不能慢!”   “他们都说,要快人一步才好!”   “我得再快点!快到……抓不到就好啦!”   青窈疑惑的皱着小脸:“公主您神神叨叨的说着什么呢?”   姬安情嘻嘻一笑:“是秘密!”   说完,姬安情撇下青窈以及后面跟着的宫人,撒开腿跑着。   在陌生的宫道上肆无忌惮的奔跑着,恍惚间她看着眼前的宫道一点点变成了操场的塑胶跑道。   而她,大汗淋漓的跑完操,和身旁好友闲聊着走回教室。   “砰——”   还沉浸在操场跑操的姬安情撞上了一个人,姬安情吃痛地捂住脑袋。   “谁走路不看路啊!”   刚从转角走出来却被姬安情狠狠一撞的姬容朝:“……”   心情不好,不想和姬安情多计较的姬容朝敷衍道:“嗯,孤没仔细看路,对不住长公主了。”   姬安情却是不依不饶,看着姬容朝的脸变本加厉:“好哇,原来是你!”   “我就知道你这人没安好心!是不是故意要谋害我!”   姬容朝紧蹙眉,上下打量着姬安情,直到鼻尖闻到一股酒味才恍然。   “原是喝了酒,难怪。”   青窈和一干宫人气喘吁吁的跟上,青窈上气不接下气:“公主……您……别跑……了……”   姬安情撇了一眼青窈,哼哼道:“没用,这就累了?”   “罚你们绕着长乐宫跑五圈!”   青窈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公主……您说真的啊?”   姬安情理所当然的点头:“当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青窈哭丧着脸,一瞬间感觉天都要塌了。   姬容朝轻缓开口:“一个醉鬼说的话不必当真,孤替长公主免了你们的罚。”   青窈喜笑颜开:“谢太子殿下。”   姬安情却是不满,冲着姬容朝嚷嚷着:“谁醉鬼了?!都说了我没醉!少诽谤人了!”   姬容朝没理会姬安情,问着青窈:“可有给长公主用醒酒汤?”   “还未,刚吩咐膳房去煮,公主就嚷嚷着要去临清池。”   “奴婢们拗不过公主,就只好随她来了。”   姬容朝点点头,刚想让她们带姬安情直接回去,旁边被忽视的姬安情就来了出河东狮吼——   “喂!干嘛不理我!我说了我没醉!不许说我是醉鬼!!”   青窈嘴角微微抽搐,突然觉得喝醉酒的长公主有些丢人。   福康在一旁狠命憋着笑,肩膀一颤一颤的。   姬容朝有些失语,无奈道:“行,你不是醉鬼,孤才是,行了吧?”   姬安情哼哼道:“现在承认了吧!”   “那既然这样,我陪你去临清池好了。”   “孤不去临清池。”   “不,你要去临清池!醉鬼的话是不能当真的!”   姬容朝:“……”   福康肩膀抖动的幅度更大了。   他这还真是第一次见太子殿下如此吃瘪。   姬容朝睨了一眼福康,福康立即敛去笑意,站的板正。   姬容朝看向姬安情,对上她那双清澈明亮的双眼,有一瞬间的晃神。   姬安情鼓着腮帮子,直接拉起姬容朝的袖子就往前走:“大男人磨磨唧唧的!你搁这儿下蛋呢!”   姬容朝脸色一黑,第一次感受到有口难辩是什么滋味。   没办法,姬容朝只好“半推半就”的随着姬安情去了临清池。   跟在后面的青窈可是要吓坏了,公主对太子殿下如此不敬,她可真担心太子殿下发火。   福康老神在在的安抚着青窈:“不必担心,太子殿下不会生气的。”   即使福康这么说了,青窈依旧胆战心惊。   她家公主好像真的有点醉过头了。   姬容朝和姬安情就这样一前一后的到了临清池,期间姬容朝试图想把自己的衣袖从姬安情手中解救出来。   可惜的是姬安情力气大的惊人,未免衣袖被扯破,他也就由着她去了。   夜晚的临清池有些微凉,灯台不是很明亮,仅能看清脚下的路。   湖泊波光粼粼的,姬安情心心念念的大鹅小鸭还在摇摆着身子。   湖泊旁的石头堆砌的不是很高,姬安情一屁股坐下,还不忘让姬容朝也坐。   姬容朝略微嫌弃的撇了一眼,很是坚定:“孤不坐。”   姬安情瞪着姬容朝,活像是在教训一个不听话的熊孩子般,直接上手一把按住。   “让你坐你就坐!这么不听话是欠揍吗!”   姬容朝今日份的无语加一。   不远处的福康连忙四十五度角看天,不让自己笑出眼泪来。   姬容朝咬牙切齿道:“你最好给我记住今晚。”   姬安情晃了晃脑袋,满不在乎道:“我又没失忆,我当然记得住!”   “哇——”   姬安情刚说完话,下一秒就盯着湖泊惊呼出声。   姬容朝懒得理会,只是有些后悔今晚怎么不早些回宫。   姬安情却是不会允许姬容朝不搭理她,用力拍了拍姬容朝的肩膀,指着湖面:“你看!湖里有月亮哎!”   姬容朝吃痛的闷哼一声,双眼带着怨气的看向姬安情的手。   他怎么从来不知道她这么大力气?   还是什么,酒壮人胆也壮力气吗?   没听到有人回她,姬安情再冲着姬容朝喊了声:“我说——湖里有月亮!”   “孤,知道了。”   姬安情扁了扁嘴,嘟囔着:“看都不看就知道了,你以为自己是二郎神啊背后长眼睛呢!”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的地方。   姬安情歪头想了想,不管了,反正长眼睛的不是她。   姬容朝面无表情,心中波涛汹涌很想一脚把旁边的人踹湖里。   还好,太子的身份以及良好的教养让他止住了这个疯狂的念头。   趁着姬安情注意力在湖面的月亮上,姬容朝迅速站起身准备开溜。   姬安情恰好一把拽住了姬容朝的袖子,抬头问道:“你说为什么湖里有月亮呀?”   姬容朝无奈停下脚步,认命般与姬安情对视了几秒,悠悠开口:“月亮在天上,你抬头看看。”   姬安情听话的抬起头,除此之外还看到了在暮色中格外耀眼的星星。   姬安情怔住了,神色有些滞然。   “好多星星。”   “好漂亮。”   姬容朝闻言也抬头望了眼,不过是和寻常的星星罢了。   姬安情沉静了许久,正当姬容朝以为她要睡着时,姬安情再度开口。   只是声音有些哽咽:“我想回家了。”   姬容朝没多想:“那便回宫。”   姬安情拼命摇头:“不是这里,不是这里……”   姬容朝眸光深沉,试探道:“那是哪里?”   姬安情没有回答姬容朝的问题,而是自言自语道。   “好远好远。”   “比星星和我的距离还远。”   “我家那还看不到这么多星星呢!”   “好多被遮住了!”   姬容朝只是凝望着姬安情,良久。   “回家的路……好远啊。”   姬安情的声音颤抖着,眼泪汪汪的往下掉。   小声呜咽着,时不时还吸吸鼻子。   姬容朝轻叹气:“孤真的没有手帕给你擦眼泪了。”   姬安情转过头瞪着姬容朝,一张漂亮的脸蛋哭的和小花猫一样。   “哭的真丑。”   “你才丑!你全家丑!”   姬容朝决定闭嘴,不和醉鬼一般见识。   不过下一秒,他差点没忍住稳重,一脚把姬安情踹下湖去! 第15章 生气   姬安情一直牵着姬容朝衣袖的手很是自然的往上提,她微微弯下身,用姬容朝的衣袖抹着眼泪鼻涕。   姬容朝:“……”   他这次真不管衣袖会不会破了,直接从姬安情手中抽出来,眼底冒着怒火。   “你……”   姬安情笑的一脸纯良:“擦干净了哦~”   姬容朝只能感觉到有一股怒火直冲上头,此时此刻他是真的想把眼前人踹湖里。   还好看到这一幕被惊吓住的福康青窈前来止住了气急败坏怒火中烧的姬容朝。   青窈忙不迭的请罪道:“太子殿下恕罪,公主饮了酒不太清醒才会如此!”   姬容朝沉默了许久,温和的笑了笑,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无妨。”   最后深深的看了眼姬安情,姬容朝转身匆匆的回宫去了。   青窈看着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没心没肺跑去溜鹅玩的姬安情,只觉得天要塌了。   怎么就偏偏是她被点到跟公主一同出来呢?   这比她自己犯浑还让她煎熬。   青窈连拖带拽的把准备跑去抓鹅的姬安情拉回了宫。   喝下醒酒汤后,姬安情舒舒服服的躺下睡觉了。   倒是长乐宫对面的东宫里,姬容朝睡的就不是很安稳了。   难得的做了个梦,却是梦见姬安情非要他帮她摘星星,他一气之下真把她踹湖里了。   真是罪过。   姬安情迷迷糊糊中也做了一个梦,一个似是短暂回忆的美梦。   梦中的姬安情蹲在学校某个垃圾桶旁,双手环膝,压抑着落着泪。   不记得为什么而哭了,只记得那天天气似乎挺好的。   姬安情低垂的视线内出现了一双球鞋,紧接着一双漂亮干净的手放着一叠纸递向她。   “蹲在这里哭不臭吗?”   姬安情接过了纸巾,擦拭着眼泪,嗓音沙哑着,声音细如蚊蝇:“谢谢。”   没有抬头看向来人,只是一张一张用着纸巾擦着眼泪擤着鼻涕。   “喂,你别用完呀!我还要去拉屎呢!”   姬安情手中的动作僵住,默默将剩下的纸巾递还给男生。   男生拿回纸巾塞回兜里嘟囔着:“好不容易凑来的纸巾,可不能用来擦眼泪擦掉了。”   “你还要哭的话,等会拿衣服一抹得了,可方便了。”   姬安情将埋入腿间的头抬起,望向说话的男生。   男生背光而立,姬安情抬手遮了遮太阳,仍旧没有看清他长什么样。   “哎呀不行了,憋不住了,先走一步了。”   说完,男生朝着厕所的方向飞奔而去。   姬安情缓缓站起身,注视着男生的身影远去,她只是觉得熟悉。   ……   ——————————   天亮。   姬安情捂着还有些昏沉的脑袋坐起,足足在床榻上坐了十分钟有余,而后崩溃的再度躺下,将自己裹成一团。   原来宿醉后最痛苦的不是有人帮你回忆丢脸时刻,而是清清楚楚的记得自己是怎样犯浑的!   这让她还有什么脸面见姬容朝啊?   姬容朝应该不会生气到不理她吧?应该吧?   她姬安情一世英名,终于还是在姬容朝面前碎的渣都不剩。   姬安情从被子中钻出来,穿好衣裳,跑出寝殿,看到青窈后,忙招手让她过来。   青窈小碎步走近:“公主有何吩咐?”   “青窈啊,你说太子殿下会生气吗?”   青窈肯定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你这是几个意思?精分呢?”   青窈解释道:“奴婢觉得昨晚太子殿下是有生气的。”   “但是太子殿下素来脾气好,想来只是一时恼火,定不会生您的气的。”   姬安情狐疑道:“真的?”   可她没觉得姬容朝是什么真的好脾气之人。   “奴婢也不知道,奴婢只知道太子殿下待人是极好的。”   “那你说我要不要去给他道个歉?”   青窈思虑后开口:“奴婢觉得可能还是要的吧。”   姬安情像个老大爷似的摸着下巴思索着。   “那我应该带点东西去道歉吧?太子殿下可有什么喜好?”   “那奴婢就不知道了。”   “好吧,那你先下去吧。”   “是。”   姬安情唤人再度帮她整理好衣着妆容后,决定去找云姣帮忙。   来到未央宫,把来龙去脉说与云姣听后,云姣笑到直不起腰,捂着心口缓着气。   姬安情一脸哀怨的看着笑得人仰马翻的云姣。   云姣点着姬安情的额头,忍俊不禁:“你啊你,真是个活宝。”   “我可是好久没笑这么开心了。”   “能让容朝如此吃瘪你还真是第一人!”   姬安情扯了扯嘴角,真是该死的荣幸啊。   “所以姣姐快告诉我太子有什么喜好呗!我好赶紧给我的好盟友道歉去。”   云姣轻笑道:“那孩子心胸宽广,想来定是没有真生气的。”   “不过你要真心想去道歉,我便告诉你一个他的小秘密,你定能投其所好。”   姬安情赶忙竖起耳朵听着。   “容朝最是喜爱小狗,小时候养的一只去世后可是哭了许久呢。”   “只是可惜长大后这孩子觉得养小狗不稳重,就再也不养了。”   姬安情眼前一亮:“原来他喜欢小狗呀!那太好了!我去饲珍局给他挑一条小狗去!”   云姣温柔的看向姬安情:“去吧,太子很好相处的。若是能与他处的好,也算美事一桩。”   姬安情显然没能理解云姣话里的深意,眉飞色舞的离开未央宫直奔饲珍局。   饲珍局除了养些附属国上供来的奇珍异兽外,也有专门饲养猫狗鸟之类的,专供给宫里主子们玩赏。   专门负责饲养小狗的掌事太监领着姬安情到了狗坊,里头圈养着不同种类的小狗,每只小狗都有派专门的太监照顾。   姬安情不是很了解狗,只好问向掌事太监:“有没有看起来贵气一点的小狗?”   她想着,要送给姬容朝的小狗,怎么着都得有符合太子宠物的气质吧。   掌事太监唤来另一个小太监,他的怀中抱着一个通体雪白体型很小的小狗。   “长公主,这是前不久刚供上来的马尔济斯犬,才刚满一个月呢!小巧又可爱,您看看喜欢吗?”   姬安情双目灼灼紧盯着太监怀中的小狗,小心翼翼从他手中接过,捧在怀中。   小狗小声的在她怀中“嗷呜”一声,柔软的小身子轻拱着,蹭了蹭姬安情的手。   姬安情整颗心都要看化了,呆呆傻傻的样子真是可爱到她心里去了。   “就它了,本宫把它领走了。”   “奴才这就去给您登记,再让负责的小太监与您讲讲一些注意事项。”   掌事太监刚走,饲珍局狗坊就来了位不速之客。   看着姬安情手中抱着的小狗,来人大声怒斥道:“谁允许你把小狗领走了?!”   “我不是都说了这狗是我的吗?!不许领走!”   姬安情转身看向身后趾高气扬的孩子,此刻正恶狠狠的瞪着她。   姬安情怀中的小狗似乎是被吓到了,往她怀里缩了缩。   姬安情轻柔地摸了摸小狗,漫不经心的回道:“这小狗何时成了你的?你可有登记入册?”   “我早就看中的,自然是我的!”   一旁的小太监为难道:“七公主,婕妤娘娘不让您养狗,你这儿总不能不让其他人养吧?”   姬安情这才知道原来眼前的小孩是七公主。   侧头附耳问向一旁的碧灵:“这七公主是谁的孩子?”   碧灵回道:“是永乐宫李婕妤娘娘的。”   姬安情觉悟地点了点头。   难怪这么蛮横,原来是李婕妤的孩子。   七公主不管不顾的耍赖:“我不管,你不许带着我的小狗走!”   姬安情睨了一眼七公主,没好气:“我管你管不管,我先登记了就是我的。”   七公主怒视着姬安情,似乎下一秒就要冲上来和她抢小狗。   关键时刻,七公主的嬷嬷一脸焦急的赶到了。   “哎呦公主,您可让老奴好找。”   “您怎么又来这儿了?娘娘可是不许您来的,快随老奴回宫去吧!”   七公主指着姬安情冲着嬷嬷喊着:“嬷嬷你让她别把小狗带走我就跟你回宫。”   嬷嬷顺着看去,脸色剧变,拉扯着七公主慌忙弯身请安。   “给长公主请安,请长公主恕罪,原谅七公主年纪小冒犯了您。”   姬安情淡淡的应了声,摆起架子:“年纪小不是理由,带回去让你家主子好好教育教育。”   “是是是,老奴知道了。”   嬷嬷在这里卑躬屈膝,七公主却是依旧我行我素。   “长公主又如何,身为长辈抢我的狗还有理了?”   姬安情气笑:“七公主魔怔了吧,这狗何时成你的了?你叫它一声看它答应吗?”   嬷嬷拉住七公主低语着:“公主咱们看其他狗可好?老奴保证不和婕妤娘娘说。”   七公主甩开嬷嬷的手,甩赖的一把瘫倒在地上,大哭大闹:“我不要!我就要那只小狗!不给我就不起来!”   嬷嬷一脸为难的看向姬安情,问道:“长公主可否先把狗借公主玩一会儿?待晚些老奴给您送回宫。”   姬安情冷哼着坚定的拒绝了,这种被宠坏了的熊孩子,她才不惯着呢。   “老奴听闻长公主向来贤惠淑良待亲友善,想必定是不愿看到七公主躺在地上受凉的。”   “不过区区一只狗,若是让长公主与七公主生分了可不成。老奴想着长公主割爱一时,全了好名声岂不美哉?”   姬安情意兴盎然的勾唇一笑,合着她若不给就不是好人了呗。   少来道德绑架她!   “嬷嬷听错了吧,宫中人人皆知本宫嚣张跋扈何来贤惠淑良一说?”   “本宫本就与七公主生分,也不差这一时了。”   “她若喜欢躺就让她躺着,嬷嬷也继续想着吧,本宫才不惯着你们。”   留下这么几句话,姬安情带着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至于后来那嬷嬷是怎么劝好七公主的,那就和她没关系了。   她只喜欢可爱乖巧的小孩子,比如姬容乐,就很可爱,还很好骗。   从饲珍局出来,姬安情马不停蹄的赶往东宫,找了个小毯子给狗狗盖上,准备给姬容朝一个惊喜。   刚踏入东宫,迎面而来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第16章 误会   是尚诗月。   尚诗月袅袅娜娜上前行礼,声音婉转动听:“诗月给长公主请安。”   姬安情暗暗打量着这位京城第一才女,没有想象中饱读诗书清冷恃才傲物的气质,反而看起来温婉贤淑,标准的大家闺秀。   姬安情将狗狗递给碧灵,友善的扶起尚诗月,好奇的问着:“尚小姐怎么是从东宫出来的?”   尚诗月盈盈一笑,不经意瞥了瞥碧灵怀中的小狗,眸光如水般温柔:“长公主莫要误会了,诗月只是替父亲给太子殿下送东西。”   误会?   她误会什么了?   “哦,这样啊。那你现在这是送完东西要走了?不留下吃个饭再走吗?”   没话找话的姬安情随意说了一句现代式客套话,说完反而觉得更尴尬了。   尚诗月掩唇轻笑:“长公主说笑了,诗月怎能在东宫留膳?若是让父亲知晓了,非得训斥诗月不守女德。”   姬安情愕然,不就吃个饭吗就不守女德了,家规真严。   由衷的感叹了一句:“令尊不愧为皇上钦点太傅,这品行规矩实乃旁人所难及。”   本意是想暗讽姬安情在东宫用膳不守女德的尚诗月,咬着牙强拾笑意:“长公主谬赞了,诗月不打扰您与太子殿下了。”   临走前,似是想起什么,再添一句:“对了,诗月听闻长公主不日便要与姜国三皇子成亲,诗月在这儿提前祝长公主新婚快乐了。”   姬安情摆摆手:“哪儿的事,你定是听错了,本宫是不可能与姜国三皇子成亲的。”   姬安情说的很是肯定,尚诗月不免狐疑的轻蹙眉,随即淡笑:“那想必是诗月听错了。只是长公主如今年龄也到了,想来皇上在为长公主相看夫婿了,这声祝福也是迟早的事。”   姬安情是没有想过成婚一事儿的,解决了和亲后就打算着手去太后那解除与姬容朝的婚约,她好做个自在的单身人。   不过,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她也不可能就这么和尚诗月说。   敷衍的点头应下:“多谢尚小姐了。本宫不留步了,你慢走。”   尚诗月款款行礼离开。   目送着人远去,姬安情不由的感慨着,这尚诗月,还真是个善良的人。   不在门口耽搁,快步走进殿内,等着福康通传后领她进去。   姬容朝依旧是在书房,倒没有在处理事务,似是在桌案上作画。   姬安情规规矩矩的向着姬容朝行礼,看起来格外乖巧。   姬容朝没有抬眸看一眼,轻轻的应了声。   姬安情从碧灵手上接过小狗,轻手轻脚靠近姬容朝,“唰”一声将小狗捧到他眼前。   “当当~”   姬容朝作画的手顿住,视线被一只纯白的马尔济斯犬吸引,小小的身体,圆润的眼睛一眨不眨,看得他忍不住轻轻弯了弯唇角。   姬安情明媚的笑脸从小狗的背后探出来,嬉笑道:“怎么样?喜欢吗?我送给你的礼物哦。”   姬容朝轻敛眼中的情绪,神色自若的继续手中的动作,声音清而冷:“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看样子,似乎是不接受的样子。   姬安情鼓起腮帮子,直勾勾望着姬容朝认真作画的模样,别说还真挺好看的。   姬安情赶紧晃了晃脑袋,把乱七八糟的想法扔出去,继续苦恼下一步该怎么办。   算了不管了。   姬安情直接将小狗往姬容朝怀里塞,姬容朝错愕不及,下意识接住了手中柔软的小狗。   “呐,你收下了我的礼物,就代表你原谅我了哦,可不许再秋后算账了!”   姬容朝轻慢的瞥了一眼姬安情,放下手中的毛笔,轻柔地抚摸着小狗的毛发。   “原谅?长公主做错了何事需要孤原谅?”   姬安情扭捏的支支吾吾道:“那个……昨晚我真不是故意,真就喝醉了脑子不清醒!”   “相信太子殿下大人有大量肯定是不会与我计较这点小事吧?”   姬容朝抬眸看向姬安情,姬安情可怜兮兮的眨巴着眼睛。   收回目光,淡淡启唇:“长公主昨日说孤下蛋。”   姬安情快速接话:“呸呸呸,是我下蛋。”   “长公主昨日按的孤肩膀生疼。”   “我给您按摩!”   姬安情忙不迭地快步到姬容朝背后,动作麻利的上手给姬容朝揉着肩。   “长公主昨日还弄脏了孤的衣裳。”   姬安情想都不想的说着:“我帮你洗!”   “好啊。”   “那就饶烦长公主亲自帮孤洗衣裳了。”   ???   她什么时候有说要帮他亲自洗衣服了?   姬安情扯出一抹假笑:“太子殿下这是和我开玩笑呢是吧?这衣裳自有浣衣局这个好去处,哪用得着我?”   姬容朝迎着姬安情期待的眼神残忍地摇了摇头。   “自是用得着。孤昨日穿的衣裳是用上好的布料由绣娘用苏绣绣法手工制成,浣洗时要格外小心。”   “不巧的是,负责浣洗孤衣裳的宫女这几日生病修养,只好拜托长公主了。”   姬安情强颜欢笑,试探的问:“那……我让宫中的宫女帮你洗?”   姬容朝佯装失望的叹了口气:“原来长公主对孤的事这么不上心,那孤自是不必对长公主拜托的事情多上心了。”   姬安情咬牙切齿道:“洗!给你亲自洗就是了!”   姬容朝满意地点了点头,怜爱的逗弄着小狗,温声道:“多谢长公主的礼物了。”   “孤很喜欢。”   在姬容朝背后张牙舞爪的姬安情听到姬容朝的话止住了动作,缓缓收回手,有些不好意思。   “哼,这可是我亲自去挑的呢。”   “长公主可有给它取名字?”   姬安情怔住,指了指自己:“啊?我取吗?”   姬容朝神色柔和地点头。   姬安情眸光一亮,凑近小狗,喜笑颜开:“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说完,姬安情上手将小狗翻了个面,观察着狗狗的隐私部位。   姬容朝失笑,原来姬安情的不客气是这种不客气。   “是个女宝宝呢,叫欢欢怎么样?”   姬容朝挑了挑眉:“为什么叫欢欢?”   姬安情歪头想了想,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叫欢欢,脑海中一瞬间就闪过了这个名字。   就好似,她就应该叫这个名字一样。   摇了摇头,笑道:“因为希望她每一天都很欢乐,所以叫欢欢。”   姬容朝深邃的眸光陷入姬安情波光流转的眼中,良久应道:“好。”   “那我以后能来东宫找她吗?”   “自然可以。”   姬安情笑靥如花,霎时忘却了之前的气恼。   姬安情离开东宫后,福康接过姬容朝手中的欢欢,问道:“殿下可是记错了?昨天的衣裳不过是寻常料子所制便服。”   姬容朝重新执笔作画,勾唇轻笑:“孤知道。”   “孤只是想逗逗她。”   姬容朝轻动手,落笔的方向一转,粗粗勾勒出一个人的轮廓。   再细致的添上许多笔,大致的模样已经初显。   如果姬安情能瞧见这副画,定会觉得格外熟悉。   画中人正是姬安情,不过却是她被踹进湖里的画景。   ……   ——————————   回到长乐宫的姬安情对着自己妆奁旁的一封信犯起了愁。   她一回到寝殿就看到了这封没有提写信人的信,问了景枝,说是今天无人进长乐宫,也无人知道这封信是如何放进她的寝殿的。   难不成,是那什么传说中的先皇留给她的暗中势力写的信?   姬安情来了兴趣,快速拆着信封,信中只有寥寥几个字——   “不日即归,切勿冲动行事。”   所幸姬国所用文字是现代繁体字,姬安情完全能认识。   可是即使姬安情能认识信中的字,她也看不懂这写信人是要表达什么意思。   谁要回来?是叫她别冲动行事吗?   她与写信人有什么联系,写信人是谁她通通不知。   把三年的记忆翻烂了都找不出能和写信人对上的。   姬安情苦恼地趴在桌案上,她总觉得事情脱离了原有的轨道,一切朝着她所不能预料到的方向发展。   还有太多太多事情是她所不知道的。   想起了之前心中的疑惑,姬安情问向系统:“为何在小说中没有林美人那部分剧情?”   “小说中是以主角为中心塑造的世界,边缘人物不重要的角色自然不需要废笔墨。”   “而今,你到了这里,就不再只是小说了。”   “而是一个真实的世界,所有人的存在都有意义。”   是了,当切身生活在这儿时,就不再只是小说了。   书中的角色都是有血有肉的,不是片面的剧情就能了解一个人的全部。   她要收集快乐,就应该深入每个人内心,找到她们真正的需求。   宠爱子嗣或许并不只是她们内心全部的渴求。   “知道了。”   她的回家之路还道阻且长。   “公主——”   “永乐宫来人了。”   趴在桌案恹恹的姬安情霎时精神抖擞,哒哒地跑出去:“怎么说?”   “说是林美人已经醒了,意志清醒。”   “太好了!”   姬安情由衷的松了口气,只要林美人清醒着,她的计划就能开展。   在饲珍局遇到七公主后,姬安情的心中隐隐升起了一个不成型的想法。   从东宫离开后就去找这方面的大佬云姣商讨了一番,一个计划就这样在云姣的“指导”下成型了。   她称之为“拯救林美人计划”。 第17章 事发   重华宫。   七公主在自己的宫殿里玩着李婕妤送予她的布娃娃,身旁的宫人都被她轰出了殿外。   殿内静悄悄的只能听进她的自言自语声。   殿外传来声音并不小的说话声,殿内的七公主能听的一清二楚。   七公主烦躁的起身想要让外面的人闭嘴,步伐却是逐渐停住。   “你知道李婕妤娘娘为何明知七公主喜爱狗却不让七公主养吗?”   “为何?”   “是因为四公主狗毛过敏!”   “难不成婕妤娘娘是怕四公主会因为七公主养狗而沾上狗毛过敏?”   “正是!四公主和七公主都养在李婕妤膝下,即使两位公主没有接触,也难免会通过婕妤娘娘而沾上。”   “可四公主乃李婕妤娘娘抱养,娘娘怎会为了她而委屈亲生孩子?”   “哎,这你就不知了。李婕妤膝下无子嗣时得了四公主,那些年可是好生疼爱过的,怎么可能会因为得了七公主而真的弃之不管?”   “李婕妤这是怕七公主心中不爽,才装作不喜四公主,实则心里心疼着呢!不然又怎么会不让七公主养狗,还阻止四公主与林美人亲近!”   “原是如此,还真是难为婕妤娘娘了。”   七公主重重地推开殿门,怒火中烧冲着两人吼道:“你们两个胡说八道什么呢!母妃自是最疼爱我的!姬意迟算什么东西!”   适才说话的两人连忙低头请罪。   七公主狠狠地剜了一眼两人,怒气冲冲地向外跑去。   见七公主走远,两人对视一眼,避开其余人悄然离去。   永乐宫。   李婕妤悠闲的在前院逗着鹦鹉玩,背后传来一声叫喊,她猝不及防的被吓了一跳。   “母妃!!”   熟悉的声音让李婕妤缓过来神,拍着胸口转身嗔怪着:“本宫与你说过多少遍了,要端庄知礼,总是这般大声嚷嚷哪像个公主?”   七公主扁着嘴不满道:“母妃就知道说道儿臣。儿臣就是这般不知礼,不如那姬意迟端庄规矩好。母妃若是喜欢她那儿臣这就走。”   李婕妤忙拉住七公主:“好好的提她作甚?本宫自是最喜你的。”   “儿臣才不信呢!母妃养了姬意迟这么多些年怎会没有感情?儿臣看饲珍局那群小狗看多了都有感情呢!”   李婕妤张了张口却是没有说出话。   的确如她所说,毕竟养了好些年,怎么会没有感情?   可是自从她有了亲生孩儿,对姬意迟关心少了后,她们两人的母女情就淡薄了许多。   尤其是她发现姬意迟竟然与林美人私下里有接触,更是怒不可遏,没能忍住自己的脾气动手打了她一顿。   自此,那孩子更是与她疏离了。   她如今是彻底放手不管姬意迟了,一心只想着自己的孩子。   午夜梦回之际她也有几分后悔,当时为了解恨求皇上将林美人的孩儿给她抱养。   不曾想终究还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母妃怎的不说话?难不成真如她们所说,母妃是不想让儿臣伤心,才装作不喜姬意迟的?”   藏不住情绪的七公主眼含委屈,似怒似悲。   李婕妤慌了神,搂住七公主柔声安抚道:“怎么会!是谁在你耳边嚼口舌了?她不是本宫的亲生孩儿,在本宫心中自然是越不过你的。”   “母妃可是说真的?那母妃不让儿臣养狗是因为姬意迟对狗毛过敏吗?不让姬意迟与林美人亲近,是怕失去姬意迟吗?”   李婕妤紧蹙眉头,姬意迟对狗毛过敏?她怎么不知道?   她只是纯粹不喜欢狗罢了。   “来,你告诉本宫,是谁与你说这些话的?”   七公主侧过身顾左右而言他:“反正儿臣就是知道!”   “可是姬意迟与你说的?”   七公主眼睛提溜转了一圈,不怀好意地点头应着:“对,就是她与儿臣说的!”   “儿臣看那姬意迟就是想挑拨儿臣与母妃的感情!”   七公主的话李婕妤自是深信不疑,心中对姬意迟既失望又恼怒。   恰好这时,姬意迟从林美人的偏殿处出来,见到二人赶忙上前请安。   “给母妃请安,七妹妹安。”   七公主不甚在意的甩了个脸,完全不拿正眼瞧姬意迟。   李婕妤正在气头上看到姬意迟还从林美人那出来更是怒气冲天。   “跪下!”   姬意迟怔在原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却还是乖乖地跪下。   李婕妤俯视着姬意迟:“本宫问你,可是你找人到可儿那嚼舌根了?”   姬意迟摇了摇头,否认道:“母妃冤枉儿臣了,儿臣从未让人到七妹妹那说闲话。”   李婕妤并不信姬意迟的说辞,继续质问道:“可儿亲口与本宫说就是你在她耳边胡言乱语,若不是你便是你宫中的人。”   姬意迟疑惑地看向了七公主,七公主心虚地别过了头。   “儿臣没有,儿臣甚至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姬意迟挺直着脊背,头微微低垂,语气却是掷地有声,傲然挺立的样子……颇有几分林美人的样子。   李婕妤有些恍惚,当年她质问林美人是否是害她小产的真凶时,她也是这般不屈不挠的说着——   “嫔妾没有,嫔妾甚至才刚刚知晓发生了何事。”   最终,这件事情因没找到真凶,不了了之。   可她就是确认是林美人所为,当时永乐宫只有她与林美人所住,除了她没有其他人能动手。   可奈何没有证据,她只能忍下恨,直到林美人有孕。   她本想一报还一报让林美人也痛失孩儿,却想起凭林美人的位分并不能亲自抚养孩子。   林美人宠爱贫贫,即使生下孩子晋了位也无法亲自抚养,自是要将孩子抱予一宫主位养。   而永乐宫的一宫主位便是她。   她当即决定要让林美人平安生下孩子,她再残忍的夺走林美人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以解自己的心头之恨。   事情发展的比她想的还顺利,林美人诞下公主,皇上并没有为林美人晋位,她不过在皇上那提了一嘴,才刚出生的四公主就抱养在了她膝下。   却不曾想,如今,养了好几年的姬意迟还是与林美人那贱人亲近了起来。   李婕妤心中涌上一股火,怒意染上眉眼,重重地甩了姬意迟一巴掌。   “说谎!还死不承认!本宫看你就是嘴硬!”   “来人,给本宫拿鞭子来。”   姬意迟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向李婕妤,眼底明晃晃的闪着受伤。   侍女将鞭子递给李婕妤后,李婕妤毫不留情地抽打着姬意迟,似是在发泄般一下又一下。   心中不断闪过当年林美人矢口否认的模样,下手一下比一下重。   七公主站在一旁居高临下的看着姬意迟,脸上扬着得意的笑。   “婕妤娘娘恕罪,娘娘别打四公主了!”   偏殿里本该卧床休息的林美人听到声响匆忙跑出来,跪在地上向李婕妤求饶。   姬意迟搀扶着林美人,关切又焦急的开口:“美人怎么出来了?您身体不好,还是快些回去吧,我没事的。”   林美人却是不管不顾地磕着头:“请婕妤娘娘恕罪,四公主还小,经不得打啊!”   李婕妤冷眼旁观着两人母女情深的样子,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该死的人没死,还反而跑出来恶心她。   “滚一边去,否则本宫连你都打!”   林美人咬着牙,紧紧将姬意迟护在身下:“娘娘若是执意如此,那便打在嫔妾身上吧。”   “美人不可!儿臣身子骨好,能让母妃息怒,挨鞭子也是无妨的!”   李婕妤气笑,阴狠的望着二人。   “既如此,本宫倒要看看你能撑到何时!”   李婕妤狠狠甩下一鞭,林美人的侍女及时上前为两人挡下。   姬意迟终于没能忍住哭出了声。   林美人虚弱地抬着眼,看着李婕妤的眼中,有恨也有解脱。   李婕妤再想第二鞭下去,浑厚的声音在宫门口响起。   “放肆!”   李婕妤向门口望去,亮眼的明黄色出现在视线内,紧接着就是皇上那盛怒的脸孔。   “皇上驾到,珍妃娘娘驾到——”   李婕妤彻底慌了神,松开鞭子,半蹲着行礼。   云姣快步上前扶起林美人和姬意迟,脸上露出心疼的表情:“可怜见的,怎么被打成这样?”   眸光转向李婕妤,责怪道:“婕妤怎能这般鞭打四公主,她还是个孩子,瞧瞧这娇嫩的皮肤,本宫看了可真是心疼。”   云姣一番话,明章帝更是添几分怒意。   虽然他并不重视四公主,可好歹是身份高贵的皇嗣,怎能容庶母鞭打?   即使是皇后,也没有资格能鞭打他的子嗣。   “光天化日下鞭打皇嗣宫妃,李婕妤,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   李婕妤惶恐不安地跪下,颤抖着为自己辩解:“嫔妾……嫔妾只是一时气急。”   云姣接着话:“即便再生气也断然不该如此。瞧林美人如此虚弱的样子,李婕妤你怎能下得去手?”   明章帝看向脸色苍白的林美人,皱眉问道:“怎的脸色如此差,可是被打成这样的?”   林美人咬着牙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跪下叩首道:“还请皇上为嫔妾做主!嫔妾……差点要见不到您了!”   “为何如此说?”   “皇上,嫔妾生病已有一月有余。嫔妾侍女去太医院请太医,当值太医皆以无时间为由再三推辞。”   “嫔妾侍女只能请来医女为嫔妾开了几副药。嫔妾事觉不对,想来太医总不能每日都有事。”   “废了好些功夫打听才知,原是李婕妤与太医院的人通了气,不允许太医为嫔妾治病。”   “李婕妤这是要嫔妾生生病死啊!” 第18章 最好的结果   林美人声泪俱下,抬起头泪眼婆娑的望着明章帝。   “若不是前几日长公主为嫔妾找来白御医治病,嫔妾恐怕……就这般活活病死了!”   云姣吃惊地掩唇,半蹲着向明章帝请罪:“臣妾向皇上请罪,臣妾掌管六宫却不知有此事,实乃臣妾失职。”   明章帝扶起云姣,爱怜安抚道:“爱妃有孕在身,无须如此。”   “爱妃因有孕身体欠佳,朕是知晓的,一时疏忽也是难免,朕恕你无罪。”   云姣温柔一笑:“谢皇上。”   明章帝再次看向李婕妤,脸色一改柔情沉的难看。   “李婕妤!林美人所言当真?”   李婕妤连连否认:“皇上!嫔妾没有!嫔妾不知此事啊!”   姬意迟深深的看向李婕妤,眼中有着浓重的失望。   转而面向明章帝,哭诉道:“父皇,母妃她撒谎……林美人她说的句句属实!”   “儿臣实在是不忍林美人生生病死,想为林美人请太医也遭阻。”   “走投无路下儿臣遇到了长公主,儿臣苦苦哀求长公主,才终于请来白御医。”   “儿臣属实不知为何母妃对林美人如此狠心。”   李婕妤怒目圆睁,怨毒的看向两人,她万万没想到在这种时候姬意迟会选择站在林美人那边。   “嫔妾没有,皇上您相信嫔妾啊!”   明章帝气极反笑:“好哇,李婕妤你果真胆大妄为!私自鞭打皇嗣宫妃,还意图残害宫妃性命,罪不可赦!”   “来人,传朕旨意,降李婕妤为……嫔,在宫中禁足三月罚抄佛经,好好反省反省。”   李婕妤终于感到害怕,惊慌求饶:“皇上恕罪,嫔妾知错了!皇上恕罪……”   云姣眼中一闪失望,这样的处罚属实是轻了。   但倒也在意料之中,李婕妤之父不日将凯旋回京,此时若是大肆惩处李婕妤难免会令其父不满,皇上也有自己的考量。   甚至也可以说,待李婕妤父亲回京,她的处罚自会不了了之,或许还会再次升位。   不过她此趟的真正目的并不是如此。   云姣上前几步扶起林美人和姬意迟,看向明章帝:“皇上,此番四公主与林美人无端受了苦,却是母慈子孝令臣妾动容。”   “李嫔品行不佳想来无法抚养好公主,臣妾想着不如让四公主回到林美人身边抚养?也算全了两人的心意。”   林美人与姬意迟皆期许的望向明章帝。   明章帝沉吟片刻,缓缓开口:“确是委屈你们了。”   “传朕旨意,晋林美人为贵人,抚养四公主,迁宫延禧宫。”   林美人与姬意迟欣喜的谢着恩,李嫔痛恨的盯着两人,怨气布满整张脸。   云姣看着两人莞尔一笑,眼神移向李嫔愤恨的模样,讥讽一笑。   七公主站在一旁似乎是被事情的发展吓傻了般,悄声啜泣着。   明章帝皱眉不悦:“将七公主带回重华宫,李嫔也带进殿去,没有朕的旨意,不许踏出殿门一步。”   “是。”   待两人全都被带下去后,永乐宫沉静了片刻。   明章帝安抚着林美人:“待会朕让太医院的人来给你瞧瞧病,这群欺下瞒上的家伙朕自会治他们罪。”   “谢皇上。”   “你刚才说是长公主请的太医,长公主当真如此善心?”   明章帝心中自是存疑,他的印象中姬安情可不是这般爱管闲事的人。   云姣眸光一沉,与林美人快速对视一眼。   林美人怯怯的回答道:“当真如此。长公主说是不忍看到四公主丧母才为嫔妾请的太医。”   云姣哀哀叹气,容色带着几分怜惜:“许是长公主想起了早逝的先帝先后,难免伤怀,才施以援手吧。”   “长公主也是个可怜人,臣妾想着若是臣妾早早去了,独留下朝儿乐儿该是如何的伤心。”   “光是想想,臣妾就受不住了。”   明章帝怜爱地握住云姣的手,安抚着他多愁善感的珍妃:“爱妃切勿多想,你和咱们的孩子都会好好的。”   云姣嫣然一笑,回握着明章帝,两人看上去十分恩爱。   林美人看着这一幕只是不着痕迹的侧过了头。   若是在以前,她或许还会艳羡甚至嫉妒皇上对珍妃的宠爱。   如今,常年无宠的她对皇上虚无缥缈的宠爱已然看淡。   她所念所想只有她的孩子,如今长公主与珍妃帮助她脱离苦海,让四公主回到她身边,她的心中只有感激。   明章帝走后,云姣留了下来,没有一同离开。   林美人再次弯身谢道:“嫔妾谢珍妃娘娘。”   云姣扶起林美人,淡笑道:“本宫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   “林美人还是等长公主来后,亲自谢为你和四公主忙活的长公主吧。”   “嫔妾晓得的。”   “你今日便在这永乐宫再住上一晚,明日一早本宫就派人来帮你迁宫。”   “饶烦娘娘费心了。”   “应该的,委屈你们母女了。”   ……   ——————————   长乐宫中,姬安情在宫中焦急的等待着结果。   瞧见碧灵一脸喜色的走向她,她高高悬起的心便放下了。   “如何?”   “公主,皇上已经下旨,降李婕妤为李嫔,禁足永乐宫三月,晋林美人为林贵人,抚养四公主,迁宫延禧宫。”   姬安情顷刻间满脸含春,脚步轻快地向外走去:“快快快,随我去永乐宫。”   马不停蹄赶往永乐宫,进到林贵人所住偏殿处,姬意迟与云姣都在。   云姣看见姬安情来了,笑逐颜开:“瞧瞧,本宫说了她听了消息定会马上赶来的。”   姬安情眉眼弯弯,微微仰起头哼哼:“那当然,作为主谋的我当然得来检验一下胜利的果实。”   话音刚落,林贵人拉着姬意迟向着姬安情行着大礼。   “长公主的大恩大德嫔妾与公主没齿难忘,嫔妾愿意做牛做马报答长公主。”   姬安情惶恐地拉起两人:“哎哎哎,这可使不得,我就是看不得李嫔这么磋磨你们母女俩。”   “做牛做马的就算了,以后在宫中彼此有个盼头,能够开开心心过每一天就好了。”   虽说初衷是为了救人,但同时能帮助她完成任务也是好事。   林贵人眼眶微红,紧攥着手,往日灰沉的眼眸奇异的充斥着对生活的希望。   “哦对了,我还带了玉肤膏,给你们用吧,今天真是苦了你们了。”   姬安情将玉肤膏塞到林贵人手中,眼瞧着林贵人嘴一张就要说出推辞的话,姬安情赶忙堵住她的话:“不许拒绝,就当作是本宫的……赏赐好了。”   赏赐这个词姬安情总觉得说出来有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但面对完完全全的古人,说出“送”这个字更显怪堂皇。   稍微再坐了会儿,云姣与姬安情一同离开了。   两人并肩走在宫道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云姣留意着姬安情面上淡淡的愁绪,温声开口:“别多想了,她们俩比你想的更能豁出去。”   姬安情停下脚步,目光灼灼:“我只是有些想不明白,明明可以不受伤的不是吗?”   云姣笑而不语,搭着姬安情的手漫步向前。   一声极轻的喟叹,云姣缓缓开口:“在这后宫中,没有纯白的白纸。”   “只要她们想,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是狠角色。”   “为了争取最大的利益,一时的伤痛算什么?要做就做绝,不留任何余地。”   “在这里,连人命都能轻易牺牲,更何况其他?”   姬安情怔愣住,清澈明亮的眼眸浮上一层看不见的雾。   是吗?   这一切和她在学校里学习的知识截然相反,赤/裸/裸的现实让她无所适从。   条条大路通罗马,最安稳的未必是最一针见血的。   云姣见着姬安情愣在原地,便知心智尚未完全成熟的她必定是受了冲击。   “放宽心,我们无法左右别人的选择,做好自己即可。”   “只要你依旧保持初心,就没有可怖的地方。”   姬安情回过神,艰难地扯出一抹笑,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那她们真的能快乐吗?”   “当然,这对她们来说就是最好的结果。”   “你已经做到了自己所能做的,功成名就,全身而退。”   姬安情凝望着脸上遮不住风霜的云姣,心中翻涌着情绪。   “那你呢?在这宫中漫长的岁月中,有迷失了自己的本心吗?”   云姣嘴角上扬的弧度慢慢落下,视线望向远方,似是在看向曾经的自己般。   “有。”   “曾经我只想好好活下去,如今除了活——还想争。”   “想活就得争,有了牵挂不争的结果便是林贵人与四公主。”   “我早就忘了在现代的自己是什么模样了。”   云姣说的云清风淡,姬安情却是悲从中来。   这一切太恐怖了,活生生的让一个鲜活的现代灵魂融入皇权的桎梏中。   姬安情神色坚定,斩钉截铁:“我不会的,我无法在这里安然的生活着。”   “我每一天都不曾忘记,我是安情不是姬安情。”   云姣落在姬安情身上的眸光藏着看不透的深意。   有些影响与变化,发生在潜移默化间,不是她们能阻止得了的。   云姣莞尔一笑,透过姬安情像是看向过去的自己。   “安情,我知道你有办法能回去。之前不曾过问,如今也不会过问。”   姬安情吃惊的看向云姣。   “回去吧,拼尽全力的回去,越早越好。”   “你不必对这一切感到害怕,我会一直帮你,直到你离开。”   “一定,要坚定不移的选择离开。”   一定要逃离这,不被时代同化,不被牵挂绊住,鲜活的活着。   而她,早就逃不脱这四方宫墙了。 第19章 不信   林贵人迁宫后,没过几天安生日子,李嫔就解禁了。   准确来说,李嫔不仅解除了禁足,还重新复位为婕妤。   才刚刚起床就听到这个消息的姬安情整张脸臭到不行,就差写着“不爽”这两字了。   帮了林贵人与姬意迟,两人很给力的给她涨了三个百分比进度。   她还没乐呵几天呢,李嫔竟然就要被放出来了,甚至还要再次复位!   这是什么世道,犯错的人禁足个几天就完事了?   姬安情气恼地问向景枝:“为什么?”   “公主,今日宇文将军带着军队班师回朝了,皇上在早朝时嘉奖了随行军工卓越的几位将军,其中就有李婕妤的父亲李副将。”   “皇上下了早朝后就下旨为李婕妤解禁足,复位了。”   姬安情心里狠狠怒骂着,还真是前朝后宫息息相关,牵一发而动全身。   生了会儿闷气,姬安情瘫倒在贵妃椅上,无奈望天。   总归林贵人搬出了永乐宫,应当会比从前的日子好过许多。   好一会儿,景枝再次走进殿内,开口:“公主,太子殿下请您到东宫去,说是有要事需商讨。”   姬安情坐起身,应下:“那我即刻便过去。”   ……   ——————————   宣政殿。   下了早朝后,明章帝单独召见了宇文将军。   “爱卿比预估到京日期早了许多。”   “朕不是派人传信于爱卿不必日夜兼程吗,怎的爱卿难道没收到吗?”   宇文清低垂着头讥讽一笑,若真如预估时间回京,恐怕木已成舟,他怎能不快马加鞭回来。   “臣听闻长公主要与姜国三皇子和亲,想起先帝对臣的嘱托,心中疑惑不已,夜不能寐,遂马不停蹄赶回。”   “敢问皇上,可有此事?”   宇文清抬起头,直视着明章帝,眼神清明而又坚定。   明章帝笑不达眼底:“确有此事,姜国想与我朝联姻,如今宫中唯有长公主年龄相符。”   “宵小姜国何以为惧,臣认为皇上无须答应联姻,若是姜国生恼意图开战,臣便即刻带兵领将上战场。”   明章帝轻笑道:“爱卿还是太冲动了。不费一兵一卒就能让两国关系融洽,才是百姓所期望的。”   宇文清目光如炬,毫不退让:“臣以为此事不妥,长公主与太子殿下有婚约在先,再怎么样也轮不到长公主去联姻。皇上大可在宗室朝臣子嗣中选一人封为公主,与姜国联姻。”   明章帝背过身,云淡风轻的开口:“长公主身为皇室血脉,这是她应尽的责任。长公主与太子尚未成婚,婚约自是能取消的。”   宇文清眼眸一闪而过愠怒,掷地有声:“皇上三思!先帝临终遗嘱,不可不为。”   明章帝甩袖怒斥着宇文清:“当今皇帝是朕!尔等效忠的是朕而不是先帝!”   “臣效忠的是姬朝皇室,长公主是姬朝仅存嫡系血脉,不可有任何闪失。”   明章帝居高临下的凝视着宇文清,良久开口:“若朕执意如此呢?”   宇文清单膝跪地,傲骨铮铮:“臣与万千将士誓死守护皇室血脉。”   明章帝气极反笑,将御案上的茶杯甩向宇文清。   茶杯不偏不倚扔中宇文清,宇文清眉眼未皱一分。   “好啊!先帝当真选了个忠臣!即刻起,你便待在府里好好修养身体,军队的事务全权交予李副将负责。”   宇文清心下了然,明章帝今日搞这一出目的就是为了夺他的兵权,以好彻底大权在握。   冷冷一笑,宇文清坦然接受了这个结果:“臣遵旨。”   待宇文清走后,明章帝才收起那副怒容,垂眸沉思着。   比起兵权,更重要的是虎符。   “皇上——”   总管太监上前,欲言又止。   “何事?”   “太子殿下派人将姜国三皇子软禁至大使府了。”   明章帝眉头紧锁:“太子究竟在做什么?!”   “去查清楚,太子怎会好好的扯进这件事中。”   “嗻。”   ……   ——————————   东宫。   姬安情脚步极快的赶来,她想着可能是姜小三那件事有了眉目,心情都朗润了起来。   一见到姬容朝,急急忙忙开口:“可是姜国三皇子那事办成了?”   迎着姬安情期待的眼神姬容朝点了点头。   “不过,他说有话想与你说。”   姬安情不解,他和她有什么话可说的?   “他是有话要和长公主说,还是要和我说啊?”   姬容朝睨了姬安情一眼,那眼神活像是在看傻子一般。   姬安情反应过来,拍了拍脑袋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他有没有认出来那天晚上的我就是长公主?”   姬容朝沉吟片刻:“想来没有,他只言想要与长公主说几句话。”   “那就好,那他现在在哪?”   “大使府,孤派人看守在那,限制他的出行。”   “那好,那我们现在就去吧!我去看看他要与我说什么!”   姬安情兴致勃勃的看向姬容朝。   姬容朝垂下眼,语气淡然:“长公主自己去即可,孤就不奉陪了。”   姬安情俏丽的脸上浮上失落和始料未及:“啊——为什么啊?”   姬容朝翻阅着手中的书籍,回道:“长公主难道还需要孤陪你去吗?”   姬安情理所当然地点头:“对啊,你不陪我我哪敢去啊!”   “哦?为何不敢?”   “这不是好不容易虎口脱身,看到那姜国三皇子就有点犯怵嘛……”   瞧着姬容朝无动于衷的样子,姬安情咬咬牙决定豁出去了。   今天这趟大使府她还就非得让姬容朝陪她去不可了。   她自己一个人,还真不敢去。   姬安情挪了挪屁股,上手抓住姬容朝的衣袖:“大哥!你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吧!”   “没你我真的不行!我怕我见到那姜国三皇子就要吓得尿裤子了!”   “但我又不能不去,我若是没听到他要与我说什么,我会整夜睡不着觉的!”   “太子殿下!全世界最好最善良最尊老爱幼的太子!你最好了!相信你一定不会拒绝我的诚恳请求的吧?”   姬安情的一双眼睛像会说话般灵动,明眸善睐,就这般直勾勾地盯着姬容朝。   姬容朝有片刻的晃神,面色怔然,有些不自在。   “长公主……倒也不必如此。”   “那你答应吗?”   “……好。”   姬安情顿时喜笑颜开,站起身:“那咱们走吧!”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两人齐齐坐上马车,赶往大使府。   远远望去,大使府外被重兵看守着,别说姜小三了,怕是连只苍蝇都放不出了。   姬安情大为震撼,嘟囔着:“没想到太子有那么大的权力。”   姬容朝望了一眼姬安情,见她只是看着窗外自言自语,随即收回了目光。   一前一后下了马车,畅通无阻的往姜怀淼的屋内走去。   看见熟悉的地方,姬安情没忍住打了个冷颤。   她每每想起那天只觉得后怕不已,她真是情急下猛生胆,浑然没想过失败的后果会是怎么样。   还好,姬容朝够良心的救了他。   姬安情不禁感激的望向姬容朝,姬容朝恰好回头撞上了她亮晶晶的眼眸。   本想说自己在门外等候的姬容朝咽下了未言的话,只是默默随着姬安情走进了屋内。   屋内,姜怀淼懒洋洋地躺在床榻上,听到动静动也未动,只是随意喊了句:“哪位?”   姬容朝向福康示意着,福康扯着嗓子叫道:“太子殿下到,长公主到——”   “姜三皇子还是快快起身……”   没等福康说完,姜怀淼已然从床榻上下来,眸光掠过姬容朝径直看向姬安情。   在看清姬安情的样貌后,姜怀淼颇具深意的一笑:“原来你就是长公主。”   姬安情只觉得姜怀淼的眼神怪渗人的,怂得躲在了姬容朝身后,只露出了半个脑袋。   “我只与长公主有话说,还请太子殿下稍加回避。”   言下之意,便是让姬容朝到屋外去。   姜怀淼话音刚落,姬安情双眼瞪大,抓着姬容朝的衣摆,狠狠摇头:“不要,你和我待一起!”   姜怀淼勾唇一笑:“长公主……是在害怕我吗?”   姬安情果断的回答:“对啊!”   姜怀淼一噎,随即继续说道:“长公主不必担心,即使你那日差点勒死我,我也不会在今日找你麻烦的。”   姬安情斩钉截铁:“不信。”   姜怀淼笑脸崩塌,一时无言。   姬容朝清俊的脸上染上星星点点笑意,很快又消失不见。   姜怀淼却是察觉到了姬容朝瞬息的变化,似有所指地开口问道:“那看来长公主与太子殿下关系倒很是亲密,不知传言……”   姬安情懒得听他说什么传言,打断了他的话:“姑姑和侄子的关系,能不亲密吗?”   姜怀淼:“……”   姬容朝:“……”   姬容朝脸色一沉,没有说话,默默忍耐着。   姜怀淼忍俊不禁:“原是如此。”   姬安情皱皱眉,不是很懂哪里好笑了。   “你不是说有话要跟我说吗?别浪费时间了,现在可以开始说了。”   “好。不过我希望长公主听完我说的话,能答应我一个请求。”   姬安情警惕的看向姜怀淼,她不知道该不该答应,求助的望向姬容朝。   姬容朝沉声开口:“若是不过分,可以。”   姜怀淼淡笑着:“好。”   “既然长公主想让太子留下来,那我也就不再阻拦,我想说的便是——”   “姜国与姬国的这场联姻,从头到尾,就是个骗局。” 第20章 撇清关系   姜怀淼这话一出,姬安情愣在原地,姬容朝眼眸中只有波澜不惊。   姬安情不敢置信道:“你……你说清楚,什么叫是骗局?”   料到会是这个反应的姜怀淼好整以暇,缓缓开口:“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你们皇帝答应了与姜国的联姻却迟迟不下旨意?”   “他根本就没真的想过要让你去和亲。”   “不过就是早早与姜国使者串通好的骗局。”   姬安情险险后退几步,冲击太大,她一时失声。   她不理解,明章帝设立这个骗局的初衷是什么?   她为了这个所谓的“和亲”烦心了许久,甚至小说中姬安情都搬出圣旨来了,结果告诉她就是一个骗局?   骗谁?骗她吗?   “为什么?”   姜怀淼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你们皇帝一直拖着不表态,或许是在等待什么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姬安情脑海萦绕着“等待”这两个字。   姬安情想起了前几日收到的那封信上的内容——   不日即归,切勿冲动行事。   不日即归……   难道是在等待这个写信人吗?   这个写信人又是谁?这和她的和亲又有什么关系?   姬安情只觉得脑中一片混乱,她理不清想不明白。   “所以你无需担心和亲的事,也不必如此针对于我。”   姬安情没有说话。   姬容朝依旧保持着清醒与理智,开口问向姜怀淼:“你又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听到的。你应当懂的,得处处留心眼。”   姬容朝神色未变:“你想要什么?”   姜怀淼苦涩一笑:“护送我……回国。”   短短几个字,姬容朝便明白了。   回宫后,姬安情去找了云姣,乍一听闻此事,云姣也是颇为意外。   姬安情问向云姣:“可是,和亲一事,不是姣姐你提起的吗?”   云姣沉思片刻后,摇了摇头。   “起初是皇上忽然与我提起姜国使者提议联姻一事,但宫中无适龄公主,便问我觉得此事该如何。”   “那天恰好原来的长公主与我生了些矛盾,我正恼怒呢骤然想起就提了一嘴。”   “没想到皇上也觉得可行,第二天就听说皇上答应了姜国使者。”   云姣望着姬安情郁闷的样子有些出神,她比姬安情想的更深更远。   或许,从一开始,她就被皇上利用了。   联姻一事她只从皇上这儿听说,姜国使者也未在公开场合提出过,最后却成了姜国使者主动提起。   究竟是主动提起,还是合谋?   皇上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姜三皇子可还说了什么?”   姬安情极其信任云姣,如实以告:“他说皇上可能是在等什么,而且前几日我收到了一封没有落款人的信,信中内容就是说不日即归。”   “所以我在想,这个写信的人会不会就是皇上等的人?”   云姣手指轻轻敲打着桌子,皇上布这个局究竟是要请谁入瓮呢?   能和长公主有关系牵连的无非只有太后和太子。   除此之外,她想不到皇上一定要让姬安情入局的原因。   是谁,值得皇上如此大费周章呢?   忽而想起了什么,云姣眸光一闪,抬眸看向姬安情:“今日,是宇文将军班师回朝的日子。”   姬安情不解,看向云姣。   “宇文将军是先帝的伴读,能文能武,惊才艳艳,先帝去后毅然决然从军,一步步走到大将军的位置。”   姬安情记忆里并没有与这号人物有联系,只听说过其“战神”的名号。   云姣点拨着姬安情:“我想皇上等的人应当就是宇文将军。毫无疑问宇文将军与先帝感情极深,效忠于先帝等同于效忠于你。”   姬安情一惊:“为什么效忠于我?我什么也不是啊?”   “不,你是姬朝唯一的皇室嫡系,如果你想,他们随时可以扶你上位。”   姬安情大惊失色,差点坐不稳:“这……这是能说的吗?”   云姣哑然失笑,她的思绪越来越清晰,连带着以前想不通的事情也瞬间豁然开朗。   “以前我不明白为何先帝偏偏选中了皇上,也选中了朝儿为长公主夫婿。”   “如今我算是明白了,先帝想要的不止是保住长公主的性命,还要保证姬国依旧是姬朝皇室血脉掌权。”   姬安情如在云里雾里:“什么意思?我不是很明白。”   云姣喟叹着:“你不明白也正常。”   “想来先帝一定留了许多暗中势力,无论是保你上位,还是保你的夫婿上位,只要最后接班人是从你肚里出来的即可。”   “只是恰好,当年不受宠的庶长子成了太子。”   姬安情仔细消化着云姣的这一大串信息,不禁喃喃:“这样说来,皇上……能是皇上,是因为当时姬安情太小了?”   “正是。太后也没有垂帘听政的能力,就便宜了当今皇上。”   云姣毫不掩饰的话倒是让姬安情慌张一瞬:“你这么说,也不怕别人听见传出去?!”   云姣失笑:“这是在我的宫殿,若是能透了消息出去,我这么多年也就白混了。”   后知后觉的姬安情认同地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皇上又为什么非要等宇文将军回来呢?和我又有什么联系呢?”   云姣思考片刻,开口:“或许这就是皇上布局的真正目的所在,想来你只有亲自去问宇文将军才能知晓了。”   姬安情苦恼道:“我该怎么去找宇文将军问啊?我能直接去他府里找他吗?”   云姣当即否决:“不可,你若是被皇上的眼线发现出现在宇文将军府里,怕是下一秒就要怀疑你是不是要谋权篡位了。”   姬安情无语凝噎,这明章帝还真是疑心病重,她对他屁股底下的皇位才不感兴趣呢!   “那我该怎么办?”   非常懂得霍霍儿子的云姣很是随意的开口说道:“找太子,让他带你偷偷去就好了。”   姬安情眼眸一亮,一扫郁色:“好办法!”   于是,才刚和姬容朝分开没多长时间的姬安情再次出现在了姬容朝的面前。   在殿内听到外面动静的姬容朝已经猜到是姬安情,却是顿觉有些头疼。   果不其然,姬安情叽里呱啦说完后,姬容朝十分坦然的接受了姬安情只要一来找他就没好事。   “孤很忙。”   姬安情不敢置信地看着此刻悠闲的喝着茶下着棋的姬容朝。   这借口也太敷衍了吧!   “你就好人做到底送佛……”   姬容朝无情的打断姬安情的旧话再提:“孤该做的已经做了。待把三皇子这件事告于父皇,这件事就了了,孤不欠你什么。”   姬安情低垂着眸有些许失落,原来姬容朝这么想和她撇清关系。   “那,最后一次,好不好,以后不会再麻烦你了。”   姬容朝下棋的手悬在了半空中,心中不知什么滋味,淡淡的应了声。   “嗯。”   姬安情一番乔装打扮后,小心翼翼地随着姬容朝到了将军府。   将军府的人都很是意外太子殿下会突然造访,尤其是宇文清,他素来与太子殿下交情不深,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姬容朝会找上他。   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难不成是皇上派太子来收虎符的?   宇文清心中澄思渺虑,快步前去迎接。   不过,在看到太子身旁之人后,宇文清所有的担忧都一扫而空。   姬容朝向宇文清示意后,独自走出门外,留与宇文清与姬安情独处的空间。   蓦然与一个她完全不熟悉的人单独相处,姬安情有些不知所措,试探性地开口:“那个……”   却不曾想,宇文清竟然奇异的看着她哗哗的掉着眼泪。   这一幕可不在她的预料之内,姬安情霎时瞠目结舌,束手无策。   “你……你别哭啊。”   宇文清堂堂八尺男儿却哭得像个泪人般,目光热切地看着姬安情。   姬安情被看得面红耳赤,不禁开始怀疑,难道是自己把他丑哭了?   也不应该啊,明明挺美的啊。   宇文清情绪来的快也走的快,眼泪极快的收回,清了清嗓。   “抱歉,吓到你了吧,我只是一时情难自禁。”   “你的眉眼实在是像极了云洲。”   姬安情一怔,云洲又是哪位?   见姬安情面露惑色,宇文清悠悠长叹一口气:“云洲是先帝,你的父皇。”   姬安情恍然,没想到宇文清与她父皇的感情竟然这么深。   “没想到一晃就长这么大了,皇上……应该没刁难你吧?”   宇文清瞬间开启慈父模式,他与明仁帝是挚友,明仁帝的遗孤他自然是会当做亲生女儿般看待。   “应该……没有。”   宇文清显然不信,神色愤愤:“你不用说我就知道了,他竟然想让你去和亲,他定是容下你才这般!”   姬安情张了张口想要说几句话,宇文清没给她说话的机会继续说着。   “你放心,和亲是绝对不可能的,就算他要收走我的兵权我也绝对不会让步的。”   兵权?!   姬安情捕捉到了关键词,她好像突然明白明章帝设的这个局是为了什么。   赶忙打住急躁的宇文清:“您等等,我有话要说!”   宇文清慈爱的看着姬安情,笑意和蔼:“好,你说。” 第21章 婚事   “您是站在我这边的对吧?”   “当然,我效忠的人只有你父皇,现在只有你。”   “那封信,是您写给我的吗?”   “没错。”   姬安情松了一口气,那便好办了。   “和亲的事您无需操心,我与太子殿下已经想好方法应对了,想来皇上不会真的收您的兵权。”   宇文清不甚在意地摆摆手:“无所谓,兵权是虚的,拿不到虎符他就算把我官职一撸到底都无用。”   “虎符?”   宇文清望着姬安情清澈的眼眸,顿了顿,将几欲说出口的话止住。   “你父皇留了许多能颠覆他统治的东西,只要你想。”   话没说破,姬安情却是隐隐约约能明白宇文清话里的意思。   姬安情眸色一沉,心中思绪难安。   “可我不想,我没这能力,我如今连解决和亲一事都得倚靠太子,更别提其他。”   宇文清微微叹气,面色依旧和蔼:“无妨,你开心便好了。”   “太子是个好的,你如今能与他关系亲密也是好事,想来大婚后定能相处和睦。”   姬安情攥了攥手,坚定的回答:“我不会和太子成婚的。”   宇文清大惊失色:“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我不喜欢太子。”   宇文清沉吟片刻后开口:“罢了,那便找个你喜欢的,不过就是废些力气扶上位。”   果然,宇文清所想与云姣说的一模一样。   “我的意思是,我只想普普通通过完一生。”   宇文清被姬安情的话冲击到,缓了好一会儿:“从你出生在皇室那一刻起,就注定不能普通了。”   “登位,或者生下继承人,你只有这两种选择,这是你的命运。”   “我不信命运。”   姬安情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两种选择?这都不是她想要的。   命运,本来就该掌握在自己手中。   她若是信命,就不会这般极力摆脱姬安情原有的命运。   宇文清神色严肃,认真且庄重:“姬朝皇室血脉,不能断。”   姬安情有些想笑,反问着:“为什么不能断?”   “姬朝同皇室血脉共存亡,血脉断,姬朝亡。”   姬安情低垂着眸,语气异样的冰冷:“一个王朝的兴衰更替,从来就不可能避免。”   宇文清诧异地看着说出这番话的姬安情,思绪翻涌。   敛了敛情绪,姬安情转身离开了。   算不上不欢而散,该知道的已经知道,该说清楚的已经说清楚。   他与她的观念不同,这又是无可避免的。   一直到坐上马车行了不少路,情绪不佳的姬安情才开口与姬容朝说话。   “你有喜欢的人吗?”   姬容朝怔愣片刻,诚恳的回答:“没有。”   “那你会娶我吗?”   “会。”   姬安情看向姬容朝,他的眼中一片清明。   她知道的,不是出于情感,而是出于婚约。   “出于真心吗?”   姬容朝没有回答,他不知道姬安情问这些问题原由所在。   但他确实不是因为心悦她才愿意娶她。   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他无所谓这些。   姬安情心中涌上莫名的情绪,压抑的紧。   “你就没有想过为自己争取一下吗?娶自己不喜欢的人真的甘心吗?”   “万一你以后碰到真心喜欢的人又给不了他正妻之位怎么办?”   姬容朝认真的思考着姬安情的问题,不完全无道理,却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因为,喜欢本就很缥缈。   他从未想过会遇到一位他心悦到想为之捧上正妻之位的女子。   身在帝皇家,钟情最是要不得,这是他从他的父皇身上学到的重要一课。   连最宠爱的妃子都能利用,何来真心?   所以,正妻是谁他都无所谓,即使不是姬安情还会有人。   与其是一些处心积虑的世家女子,不如是没什么头脑喜怒哀乐都显与脸上的姬安情。   姬容朝淡笑道:“长公主大可放心,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   姬安情颇为无力的松懈着气力。   少顷,她再度开口,斩钉截铁:“你不争,我争。”   “我会想办法解除婚约的。”   而后,姬安情再未和姬容朝说过一句话。   生闷气也好莫名的冷战也好,她很清楚的认识到,她对他不是恨其不争,而是无力。   所有人都觉得是应该的一件事,她就偏偏要反着来。   恐怕这个宫中唯一能理解她的就是云姣,可是云姣……也已经成为这其中的一份子了。   算了,她总得为自己做些什么。   回宫后,姬容朝动作很迅速地将大理寺姜怀淼的案子报给了明章帝,没等多久姬安情就收到了明章帝的传召。   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仪容仪表,回想着在皇上面前要注意的礼仪等,战战兢兢的前往宣政殿。   这还是她自来到这第一次面见皇上,对上这位手握生杀大权的皇上她还是很害怕的。   尤其自己还是最有可能威胁他皇位的人,她真怕他一个不开心就拿她开刀。   到了宣政殿,姬安情恭敬地行礼,低垂着头,眼睛不敢到处乱瞟。   “长公主不必多礼。”   明章帝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姬安情更紧张了,站起身,身体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着,手心沁着汗,她攥紧着手,紧咬住唇。   姬安情的心理反应很好的在体现在了肢体语言上。   说不清为什么会这般紧张害怕,和打瞌睡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时的紧张类同。   或许像是独自站在主席台上演讲,台下是全校师生时的那般紧张,是不由自主的。   可这两者的性质又有些不同,一位是教书育人的老师一位是“天之一怒伏尸百万”的皇帝,这让她如何不害怕?   离姬安情较近的姬容朝从她一进门起就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姬容朝眉心微动,姬安情似乎……拘谨的过分了。   甚至好似整个人都在颤抖。   她这是在害怕吗?   明章帝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底下的两人:“适才朕从太子口中听闻近日京中有人不顾王法强占民男民女,性质恶劣。”   “不曾想此人竟是姜国三皇子,朕可谓是始料未及。”   “本欲下旨令长公主与其联姻,如今看清此人真面目,恐难为长公主夫婿人选。”   “此番算是委屈了长公主,朕欲向姜国讨要个说法,不知长公主可有想法?”   明章帝说了这么些话,姬安情不是很能明白他想要表达什么。   硬着头皮说道:“皇上不必大费周章,取消联姻,令姜国三皇子即刻遣返回国即可。”   明章帝锐利的目光移向姬安情,似笑非笑:“长公主倒是心善。”   “罢了,就如你说所的这般吧。”   姬安情松了一口气,只要能取消什么联姻和亲的就好。   “此番还是多亏了太子明察秋毫,长公主可得好生与太子道谢。”   姬容朝接过话躬身拱手:“能为父皇长公主分忧,是儿臣应当的,实在谈不上谢。”   姬安情这才发现身边的姬容朝,小幅度的朝他那看了一眼。   太子的办事效率果真可以。   明章帝一扫姬安情的小动作,突然笑道:“朕听闻近日太子与长公主相处甚密,可有此事?”   一直眼睛看脚抓地的姬安情下意识看向了姬容朝,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所幸姬容朝就没想过让姬安情回答,神色泰然自若:“确有此事。”   姬安情扬眉,惊然再次攥紧了手。   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一种被抓破奸情的窘迫感。   姬容朝继续说道:“长公主格外喜儿臣宫中膳厨所做膳食,近日便常常留于东宫用膳。”   明章帝温和一笑:“原是如此。”   “说起来你与长公主年岁渐长,既联姻不成,那你二人的婚事该提上议程了,太子以为如何?”   姬容朝面上波澜不惊:“一切由父皇做主即可。”   姬安情刚松懈的神经再次紧绷,怎么好好的又谈到她和姬容朝的婚事去了?   她可真没想过要和姬容朝成亲啊。   姬安情如坐针毡,想要开口提出异议,却是恰好与姬容朝看向她的目光对上。   姬容朝向着她极轻地摇了摇头,姬安情不甘愿地闭上了嘴。   在这种时候,还是听他的话比较安全。   “长公主以为呢?”   姬安情一个激灵,笑容僵硬:“皇上做主即可。”   明章帝意味深长地看着两人,笑道:“既如此,朕不日便让钦天监筛出良辰吉日,定让太子与长公主的婚事办得隆重。”   姬容朝气定神闲,姬安情笑意勉强。   待两人走后,明章帝收敛笑意,神色不愉,示意着总管太监上前。   “想来太子要与长公主成婚一事,应当是该举国皆知的。”   “皇上说的是。”   “去办吧。”   “嗻。”   宣政殿外,才刚走出几步,姬安情急不可耐地小跑上前问向姬容朝:“为什么不让我说?”   姬容朝目视前方,脚步慢下来,缓缓开口:“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父皇既然说出口了,就容不得旁人忤逆。”   姬安情心中五味杂陈,果然皇帝才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那我们就真的只能等着举办婚事吗?”   “是。”   姬安情脸上尽显郁色,没再随着姬容朝一同走,而是调转着方向朝着慈宁宫而去。   现在,只有太后能挽救这个局面了。 第22章 奶奶   去往慈宁宫的路上,姬安情心中难隐忐忑。   书中太后出场次数并不多,至少一直到她看到的那一半,对于太后只是轻描淡写。   而姬安情的记忆中,太后对她也不甚亲密,姬安情也少有会去请安。   她有点拿不定主意太后会不会帮她。   到了慈宁宫宫门前,姬安情深吸一口气步入其内。   环佩嬷嬷见到姬安情的身影,内里错愕脚步不慢迎上前。   “给长公主请安,长公主今儿怎的有空来了?”   姬安情眸光清然,温声软语:“本宫今日特意来向太后请安的。”   “太后娘娘现下在佛堂礼佛,还请长公主稍候片刻,奴婢去请示娘娘一番。”   “好。”   环佩朝着侧边的小佛堂而去,少时,环佩走出来,脸上带着歉意。   “太后娘娘今日不便见长公主,言令长公主先行回宫,不用请安了。”   姬安情抿了抿唇,没有多想,福礼离开。   只是之后姬安情一连来了慈宁宫三天都未能见到太后,姬安情这才惊觉,许是太后一直避着不愿见她。   姬安情抬头望了眼慈宁宫的牌匾,忽然悲从中起。   原来的姬安情好像真的很孤单,皇宫中处处是厌她惧她之人,连唯一的亲人太后也这般不待见她。   这般肆意挥霍的生活,究竟快乐吗?   想来没人能回答她的问题了。   今天是姬安情第五天来慈宁宫请安,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连坚持了五天,只是心里觉得她应当如此,直到见到太后。   功夫不负有心人,姬安情在这天终于得以被通传入内。   慈宁宫正殿内萦绕着淡淡的檀香,姬安情轻步入内,规矩地行礼。   “起吧。”   姬安情起身抬首,目光落在太后尽显老态沧桑的脸上,思绪猛得一滞,木然在原地。   “奶奶……”   姬安情情不自禁喃喃出声,垂泪不已。   太后竟与她在现代已逝去的奶奶一模一样。   眼前一片模糊,是泪雾朦胧蒙住了双眼,姬安情拼命眨着眼睛,想要看清眼前的人是否是奶奶。   高坐在上头的太后祥和安宁的脸上神色微滞,双瞳倒映着姬安情怔然望着她泪眼婆娑的模样。   太后心中一颤,那一声呢喃的“奶奶”融化于耳中,恍若隔世般她久久的回不过神。   她不知姬安情为何哭泣,只是瞧着那孩子通身的悲戚默然抹泪,她心疼的紧。   喉间哽涩,太后强装的漠视顷刻破碎,撑着身子站起,挪步上前。   “怎的哭了?”   慈爱的低语轻问打翻了姬安情的泪匣子,眼泪更是汹涌,不管不顾地伸出手扑进太后怀中。   太后心中五味杂陈,虽愕然但怜惜地抚着姬安情的后背。   “好孩子,莫哭了。”   姬安情思绪飘忽,好像回到了无数个这样的时刻,奶奶永远会慈爱的安慰她说着:“情情,不哭了昂。”   逝去后才懂得什么才是弥足珍贵。   她的奶奶长眠后她才彻底明白,一个人的生命真的会在眨眼间消失,任她哭喊也不能挽回。   原来死亡,比她想象的还容易。   姬安情一直到慢慢收了眼泪才从太后怀里退出来,像做错了事的小孩般低垂着头不语。   太后心一酸,彻底卸下平日里的伪装,满眼疼爱。   “情儿,可是有人欺负你了?”   姬安情呜咽着摇头:“没有……”   “只是想皇奶奶了。”   太后苍老的手覆上姬安情白嫩的手,温热的触感蓦然间拉进了两人的情感。   太后轻叹着,眸光慈爱:“罢了。”   “若是想了,便常来慈宁宫吧。往后慈宁宫不会再拦你了。”   姬安情微微哽咽,乖巧地点头。   悲伤的情绪打乱了姬安情本来的计划,没和太后谈起与姬容朝的婚事,在慈宁宫待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姬安情走后,环佩担忧的看向望着宫门口迟迟不肯收回视线的太后。   “太后…”   太后回过神:“她可是受委屈了?”   “奴婢听闻皇上前些日子欲要长公主与姜国三皇子联姻。”   太后面露讥讽:“他倒是会来事。”   “怕不是想逼着哀家亦或是宇文清那边出手。”   “今日宇文将军被皇上召见后,回府后就闭府不出,说是皇上恩赐其修养身体。”   太后慢慢坐下,闻着满室的檀香,起伏的情绪逐渐安宁。   “皇儿说的没错,此人中庸但野心勃勃,情儿尚小时或许还留有几分情意。”   “如今,恐怕对情儿只有除之而后快之心了。枉顾哀家这些年刻意疏远,却依旧防不住白眼狼的忌惮之心。”   环佩垂首不语,太后这些年为了让皇上放下戒备之心,狠下心不理会长公主,佯装一心礼佛诸事不理。   却不曾想,那位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放过长公主。   “环佩,替哀家传消息出去,让他们抓紧部署。”   “情儿大了,该开始行事了,姬国怎能真的落在外人手中。”   “瞧他后宫中的莺莺燕燕,没有皇后坐镇,整个后宫乌烟瘴气,哀家看了就烦。”   “若是皇儿在,定是一家三口其乐融融,那该多好啊……”   太后失神般喃喃自语,环佩悄声退下按太后的吩咐去办事了。   ……   ——————————   不知为何,回到长乐宫的姬安情当晚发起了烧。   脑袋昏昏沉沉的,整个人烫的如火炉般。   姬安情烧的迷瞪,红唇无声的呢喃着“奶奶”。   意识一点点混沌,姬安情陷入了昏睡中。   入梦。   安情向学校里请了假,原因是奶奶去世。   她最爱的奶奶昨天晚上在大家沉睡时因心肌梗塞而猝死了。   她亲眼目睹奶奶呼吸急促捂着心脏喊着痛,她慌得六神无主,眼睁睁的看着奶奶一点点闭上了眼睛。   救护车还在来的路上,安情安慰自己奶奶可能只是难受的闭上了眼睛。   救护车来了,医生们在家里紧急抢救,安情通红着眼,站到双脚麻木冰冷。   终于等来了,医生遗憾的叹息。   她的奶奶这么一睡就再也没能醒来。   她一宿没睡,爸妈开着车说要将奶奶拉回老家下葬。   奶奶躺在打平的座椅上,安情双瞳溃散,落在奶奶脸庞上眸光怎样都无法很好聚焦。   她悄悄的伸出手握住奶奶粗糙枯瘦布满皱纹的手,格外的冰冷,冷到她浑身一颤。   僵硬的不能动,再也没法像从前那般回握住她。   “我们情情,可要好好长大嘞。”   “要多吃点饭,瞧你瘦的。”   “好哟,奶奶要等着你结婚的嘞。”   ……   她再也听不见了。   晃过神,天空艳阳高照,阳光温暖的打在身上,和昨日一样的好天气。   只是不同的是,她今天没有奶奶了。   红绿灯倒计时结束,绿灯亮,车辆纷纷再次开动。   安情呆滞无神地望着人行道对面,恍惚间,她好似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那个瘦小常常驼着背的老太太,是她的奶奶。   奶奶穿梭在车水马龙中,似是不敢再动了,就这般停在了人行道中间。   安情猛得心跳加速,伸了伸手,着急的想要上前拉住奶奶。   电光火石间,身后被一股大力扯住,有人拉着她的帽兜将她狠狠拉了回来。   安情一个踉跄,蹙眉不悦地转头看向后方的人。   “喂,你看不见那是红灯啊?”   声音有些熟悉,姬安情抬头想要看清说话人的脸,却怎么也看不清。   安情心不在焉的胡扯回了句:“我红绿色盲。”   “啊……对不起。”   那人面露歉意,眸光注视着安情,忽而惊叹:“咦,是你啊。”   姬安情疑惑地再度看向那人。   “上次借你纸擦眼泪,这次还救了你,遇上我这样的好人,可真是你的福气。”   安情这才想起来为什么感到熟悉,原来是上次借她纸巾的男生。   抿了抿笑意:“谢谢你。”   “不客气。”   安情转过身,想起被男生打岔后忘记了还在人行道上的奶奶,惶恐不安的张望寻找着。   “我奶奶呢?”   男生听闻,也热心肠的环视了一圈:“你奶奶长啥样啊?”   “她……”   安情正要描述,猝然忆起她的奶奶昨晚已经去世了。   安情整个人瞬间颓然,张了张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男生正想再问什么,人行道上的绿灯亮了。   “可以过去了,我和你一起过去吧。”   安情没拒绝,默默随着男生一同到了街对面。   男生扬了扬眉,不需要看就能感受到他身上阳光开朗的气息。   “那我走了啊,注意安全。”   “好。”   两人分开,背道而驰。   下一秒,男生向她这个方向转来,几步追上了她。   安情困惑道:“怎么?”   男生面色难堪:“你帮我挡一挡,后面是我爸。”   安情下意识回头一看,男生手疾眼快地扳过她的头:“哎哎哎别看,别暴露了。”   安情好奇问道:“既然是你爸,你为什么还要躲?”   男生脸上的笑脸垮掉,干巴巴一笑:“因为他在和别人约会,要是撞上了,怪尴尬的。”   安情不再开口说什么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两人一直并肩走着,没有尽头。 第23章 鸿门宴   醒后,姬安情除了浑身难受以外,神智还算是清醒。   请了太医瞧过后,凝霜就下去煎药了。   光是闻着味就知道这种药有多苦了,还没等她们拿着蜜饯上来,姬安情端着碗一口闷完了药。   对待这种苦的要命的药,拿勺子一点点喝那才是折磨人,一口喝完减少痛苦。   这药苦的姬安情舌头都要发麻了,倒了口冷水喝完后才觉得舒畅了。   待时间晚些,姬安情再度去了慈宁宫,与太后说道了与姬容朝的婚事。   “情儿不是心悦太子吗?怎的不愿与他成婚了?”   姬安情被太后问倒了,不知道是该如实回答不喜欢太子还是想个别的理由。   姬安情急中生智,眼神一动,露出了哀苦之相。   “儿臣极其向往父皇母后这般伉俪情深的夫妻关系,心中暗自期许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太子并不心悦儿臣,想来日后定是免不了妻妾成群,儿臣不愿如此嫁与太子殿下,遂而想要解除婚约。”   太后仿若能看透人心的眼睛注视着姬安情落寞的神情,叹了口气。   “一生一世一双人……”   “果真像极了你父皇。”   姬安情心中唏嘘,像明仁帝这般深情又专一的人在这个时代简直少之又少。   但也正因此,帝后鸾凤和鸣,才让百姓们如此津津有道,令人艳羡。   “情儿,我知你心中所想。”   太后缓缓开口:“但如今绝不是解除婚约的好时机。”   姬安情不明白,为什么解除婚约还需要一个好时机?   “你且等着,你若真不愿与太子结婚,我定是会如你愿的,只是如今不是时候。”   得了太后的保证,姬安情也不管太后所说的时候是何时,欣然应下。   陪着太后用了膳后姬安情才从慈宁宫离开。   临走前太后嘱咐她:“太子是个好的。若是你们相处的好,不解除婚约是最好的。”   姬安情陷入了沉思,好像每一个人都与她说太子是个好的。   他如何好,为何他们都希望她嫁与他呢?   不过……姬容朝好像确实是个好人,至少愿意帮她忙。   虽然现在翻脸不认人了,可怜她的欢欢,她都好几天没去东宫瞧她了。   回宫的路上,许是因为事情一桩桩解决,姬安情心情格外舒畅。   原以为太后会对她冷脸相对,不曾想太后也是心中念着她这个孙女的。   再加上太后和她奶奶一模一样,她在皇宫中的行程除了往云姣那跑又可以加上一个慈宁宫了。   就当,上天恩赐她能再次承欢膝下于奶奶。   走着走着,姬安情耳边穿来一阵斥骂声。   打着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热心肠,姬安情拐了个弯,在拐角处偷望着声音来源处。   竟然是老熟人李婕妤。   她身后跟着乌泱泱的一群人,除了李婕妤宫中的宫女太监,好像还有几位穿着宫妃装的人。   李婕妤趾高气扬地指着跪在地上的一个宫女,让一旁的贴身侍女上前甩着巴掌。   宫女险些跌倒在地,捂着被打的半边脸,一言不发。   “姐姐何必和这狐媚蹄子一般见识,不过是上不了台面的宫女罢了。”   旁边的宫妃出声搭腔,姬安情仔细端详了一番,应该是颇有宠的许嫔。   李婕妤嗤笑道:“是啊,不过是爬上龙床还得不了位分的贱婢。”   “本嫔还要赶着去赏花宴,今日便放你一马,就在这跪两个时辰好了。”   说完,李婕妤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姬安情听着李婕妤的话,脑中闪过了一个人物——兰灵。   兰灵是御花园的洒扫宫女,生得格外貌美艳丽,一次明章帝醉酒便临幸了她。   可惜的是,第二天边关传来急报,明章帝匆匆而去,没来及看清兰灵长相,待忙完后忘了这号人物,也就没提册封之类的话。   本来宫妃之中并不在意这么一位被临幸后却没有身份的宫女,但亲眼所见此人相貌后不由得忌惮起来。   所幸兰灵是个聪明的,明里暗里躲了好几次足以致她毁容的伎俩。   在后来某一天,兰灵不知道得了哪位的相助,再次爬上龙床,明章帝对兰灵的容貌身姿都极为满意,在云姣有孕的日子就这位最得恩宠。   至于云姣生产后这位是不是依旧得宠,那姬安情就不知道了。   李婕妤她们已经彻底走远,姬安情施施然走近兰灵,问道:“李婕妤为何要罚你?”   兰灵瑟缩着嗫喏:“娘娘她说……奴婢碍到她眼了。”   姬安情冷笑,这李婕妤还真是嚣张到连罚人的理由都如此离谱。   “起来吧,本宫免你罚。”   兰灵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看向姬安情,猛然意识到不妥,又迅速低下头:“奴婢不敢。”   不过惊鸿一瞥,兰灵出色的容貌令姬安情不由得心惊。   确实是极美,放在现代绝对能出道当个爱豆,担个门面之类的。   也难怪能得宠。   “本宫的话可比李婕妤有用。”   兰灵踌躇了片刻后,颤巍巍站起了身,向姬安情行礼道谢。   姬安情出神地盯着兰灵窈窕的身姿,若不是她知道云姣是主角,怕真的会以为这样的人才是主角。   她所看过的部分兰灵的描述不是很多,她甚至不知道兰灵是何种性格,第二次承宠是否自愿。   或许,她也可以在趁兰灵未成为宫妃前帮她一把。   姬安情直白的问向兰灵:“你可有什么心愿?”   兰灵困惑不解:“长公主您这是……”   “本宫看你被欺辱一时起了恻隐之心,想帮你一把罢了。”   “若是你想换个地方当值可以来本宫宫中,若是你想出宫本宫也能安排你出宫。”   兰灵眼神一暗,低垂着头,轻声开口:“长公主为何要帮奴婢……”   姬安情莞尔一笑:“因为本宫是个善良的人。”   一旁的青窈碧灵面面相觑,相视而笑。   以前的长公主可和善良没半点关系。   兰灵敛了敛眸光,双唇一抿:“奴婢谢长公主好意,奴婢不愿出宫,奴婢只想做好本职工作。”   姬安情黛眉一紧:“真的吗?可你要知道像今天的事情只会多不会少。”   兰灵缄默不语。   “难不成……你是想往上爬?”   兰灵心中一惊,忙再次跪下:“奴婢……不敢。”   这次,姬安情听出来了,她犹豫了。   姬安情懂了,成为明章帝的宫妃也许是她自己的想法。   姬安情扶起了兰灵,迎着她惶恐的眼神盈盈一笑。   “本宫只是想帮你,无论你有什么心愿,本宫都能帮你完成。”   “包括,你不敢想的。”   “本宫决不食言。”   半晌,兰灵似是被说动,目光灼灼望向姬安情,眼中野心勃勃。   “还请长公主帮奴婢。”   姬安情唇角轻勾:“你说。”   “奴婢想,再承皇恩,得以正身。”   兰灵咬着唇,心中忐忑,狠下心说下这番话。   她有着得天独厚的美貌怎么可能没想过成为人上人,不过是碍于身份难以通过正规选秀进宫。   只好托了关系成了宫女,在宫中蛰伏许久才得了机会爬上龙床。   可惜的是时运不济皇上竟因为忙于公事忘了她。   才使得她这段日子经常受那些宫妃的欺辱。   这也更让她坚定了要成为宫妃的心,只有她站的更高才能以牙还牙。   不管今日长公主这番话是真心还是玩笑,她都忍不住诱惑想要试一试。   “好。”   兰灵一时震动,似是想不到姬安情真的会答应。   姬安情认真的看着兰灵:“如果真的走到那一步,你就没有回头路了,你真的会觉得快乐吗?”   兰灵回答的斩钉截铁:“像奴婢这般身份卑微之人,皇家的荣华富贵就是毕生所向往,自然觉得快乐不后悔。”   姬安情松了一口气,至少是自愿的乐意的。   “本宫会帮你的,但有一个要求,你不得和珍妃为敌不得夺她宠不得伤她害她。”   兰灵心中不解嘴上极快应到:“奴婢知晓了。”   姬安情目光凌厉:“若是日后真成事了,你却对珍妃不利,本宫断然不会放过你。”   “要知道,在这宫中,没有本宫不能不敢做的事。”   兰灵被姬安情唬住,脖颈低了几分:“奴婢谨遵长公主之言。”   “好,早些回去吧,时机到了本宫会让人联系你的。”   “是,奴婢告退。”   眼看着兰灵走后,姬安情才卸下那副严肃的面孔。   别看她刚刚威胁人多么威风狠利,其实内心没一点底,张口就来胡扯。   其实就算兰灵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她也没法对她怎么样,只能拿长公主的名头吓唬吓唬人。   不过至少这样,以后兰灵得宠了还能念着她的好,不会与云姣为敌。   能让云姣少一个潜在的敌人就是少几分威胁,防患于未然。   想起来李婕妤临走前说的话,姬安情问向碧灵:“李婕妤说的赏花宴是什么?”   “御花园的花这几日竞相开放,萧贵妃瞧了心中欢喜,便在御花园设宴邀请众妃前来一同赏花。”   “因是萧贵妃邀请,宫中无人敢拂萧贵妃面子,一一应邀。”   “珍妃也去了?”   “是,听闻珍妃本以身体不适推脱,但萧贵妃即刻请了太医前往未央宫为珍妃把脉,珍妃无法只好赴宴。”   姬安情心下一怵,这哪是什么赏花宴,明明是鸿门宴!   原书中云姣根本没去这赏花宴,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难不成是蝴蝶效应?   萧枫晚如此强硬要让云姣赴宴,铁定心中有鬼。   “快,去御花园!” 第24章 红烧螃蟹   姬安情匆忙赶往御花园,到时赏花宴才刚开始没多久。   姬安情快速整理着仪容仪表,装作误入赏花宴的模样。   “哇,好多人呐。”   席上的云姣看着姬安情拙劣的演技,忍俊不禁。   “怎么大家都在这,可是有什么好事不带上本宫?”   萧枫晚没有想过姬安情会来,错愕片刻迎了上去。   “今个儿臣妾因着御花园花开得正好一时兴起办了个赏花宴,不曾想长公主也对此有兴趣,没邀请长公主是臣妾的疏忽了。”   姬安情装腔作势道:“本宫也对这些花儿草儿的感兴趣,最喜欢什么赏花宴了,下次有这种宴会记得喊本宫。”   “一定。”   “来人,给长公主添个桌椅。”   待人把桌椅抬上来后,姬安情指了指云姣旁边的位置:“本宫就坐这儿好了。”   萧枫晚蹙眉,不动声色打量着两人,而后笑道:“长公主应当坐上首才该是。”   “不用,就坐珍妃旁边,本宫可要和珍妃好好叙叙旧。”   姬安情很诚恳的说着真话,落在萧枫晚耳朵中就成了反话。   萧枫晚眸光一闪深意:“那便委屈珍妃妹妹挪挪位置,总不能让长公主落在下首吧。”   云姣挑了挑眉,不过座位的问题而已,她一点都不在意,更何况是姬安情坐她旁边。   云姣巧笑嫣然:“自然的,能与长公主临座,是臣妾的荣幸。”   萧枫晚讥讽地瞥了一眼云姣,果真是个虚伪至极的女人,连最讨厌的人坐在旁边都能笑得出来。   一通操作后,姬安情坐在了云姣旁边,背对着萧枫晚冲着云姣眨了眨眼。   云姣美眸潋滟,隐隐含着怜爱。   趁着萧枫晚不注意,姬安情偷偷侧头偏向云姣,悄声问道:“她一看就不怀好意,你可得当心点。”   云姣掩了掩唇:“放心,既然来了,我自然是有准备的。”   姬安情松了一口气,她其实知道自己没什么用,万一萧枫晚下毒什么的她可看不出来。   不过她在的话,原剧情里那些东西就能避免就避免。   百无聊赖环视一周,所谓的赏花宴,其实只是在四方的花圃中间摆宴,宴席两两对面间的空地也摆上了一些她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花。   她倒是不懂有何好赏的,美则美矣,看看而已。   可能重头戏还是底下坐着的这群人吧。   席上的一人骤然开口道:“贵妃娘娘,嫔妾觉得如此良辰美景,姐妹们难得一聚,不如作诗助兴,也好添几分趣味。”   姬安情看了一眼说话之人,并不认识。   好奇地问向云姣:“这哪位啊?”   云姣回道:“婉贵嫔,萧贵妃那边的人。”   原来如此,怪不得一唱一和。   萧枫晚应和着婉贵嫔:“妹妹这点子不错,不如就以御花园的花为主题吧,本宫与珍妃淑妃就不参与了,倒时由我们评个第一出来,这第一啊自然就得有奖赏,妹妹们看如何?”   云姣柔柔一笑:“自然是好的,那本宫便拿出皇上前不久赐下的混沌珠添彩吧。”   淑妃打趣道:“妹妹果真是大手笔,本宫别的没有,前几日刚打了副红宝石点翠步摇,算不上什么好东西,添个乐。”   萧贵妃笑意渐深,面色愁容:“瞧瞧两位妹妹各个都如此大方,本宫准备好的金丝玉珠都拿不出手了。”   “既然如此,本宫只好忍痛割爱,将刚刚寻到的民间生子秘方拿出来作赏了。”   萧枫晚话毕,席上众人皆是心惊,生子秘方这东西,本就不好得,效果也好坏参半。   且一般人若是得了,哪会大方拿出来,都藏着掖着不肯说,毕竟谁都知道在这宫中子嗣何等重要。   料到众人是这种反应的萧枫晚继续说着:“本宫已生育了七皇子,这身子本就亏虚,已然不适合再生育。但偶得这方子,想来宫中妹妹会有需要的。”   有人问道:“贵妃娘娘,这方子可曾试验过?当真有效无害?”   萧枫晚噙着笑意:“妹妹们放心,这方子啊在民间可是经过好些妇人亲自用过后才传出来的。”   “可不巧的,这方子的源头是珍妃母家府邸,想来珍妃妹妹也是用了这方子才能在这般年纪有孕吧。”   “不是本宫说啊,珍妃妹妹母家有这等好东西怎么不早些拿出来,与其他没有子嗣的妹妹分享?珍妃妹妹都已经有两个皇子了,还想着为皇上开枝散叶,真真是令本宫动容。”   底下的众妃听到萧枫晚这话,难隐脸色的怪异看向云姣。   被含沙射影背刺的云姣面不改色气定神闲:“贵妃姐姐莫不是搞错了吧?本宫母家可没有这等好东西。若是有,那必然得拿出来造福那些渴求子嗣的妇女。”   “本宫要是有这方子,何苦三胎都间隔了这么多些年,自然要趁着年轻多生育几胎才好。”   云姣这话也说的很有道理,众妃心中各有衡量。   萧枫晚意外的没有继续针对云姣,轻描淡写一笑:“是吗?那本宫就不知道了。不过这方子今日可是只有作诗最好的妹妹能得到,还望妹妹们拿出看家本领来。”   “那定是要搏一搏了。”   “为皇上繁衍子嗣,可是咱们姐妹最大的心愿呢。”   姬安情捕捉到关键词“心愿”二字,蓦然福至心灵,抢答般跃跃欲试。   “哎,本宫也想添个彩!”   淑妃眼波流转,望向姬安情笑道:“那敢情好,姐妹们今日可是有福了,长公主一出手,那想必比咱几个还阔绰呢!”   姬安情探了一眼淑妃,淑妃朝着她友善一笑。   一直听说淑妃身体不好,很少露面,她倒瞧着不像是病态的样子。   颇有一副弱柳扶风,病若西子胜三分之美。   姬安情豪气地挺了挺胸脯:“不敢当不敢当,本宫别的不多,就钱多。”   “快要到万寿节了,想必大家伙需要钱俩的地方多,那本宫便添个十两金好了。”   “不过呢,本宫有个附加条件,每个人都需要在纸上写一条心中最大的心愿,除了子嗣和恩宠外最想要的,最能让自己感到快乐的,备注好名字。”   席上的众妃面面相觑,不知长公主这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除了云姣好整以暇的保持着微笑,心里可是把姬安情摸的透透的。   “这些纸条的心愿,本宫会尽力的帮你们实现。不用太惊慌,本宫只是在行善积德,为以前的荒唐恕罪。”   “一定要真心的心愿哦!只要写了,本宫……都奖十两金好了!”   众人骤然间惊呼一片,云姣差点没被茶水呛到。   姬安情懵然打量着其余人的表现,她对古代的金钱没什么概念,难不成是太少了?   萧枫晚异样的看着姬安情:“长公主,可是说真的?”   云姣想凑近姬安情小声告诉她太多了,姬安情却没给她机会,嘴快的应下:“本宫说的话自然是真的。”   云姣和身后着急的青窈碧灵无奈阖眼。   此话一出,底下的宫妃们彻底被激起了热情,无论是为了钱还是为了生子秘方,都是值得一搏的。   位分高家世好不缺钱的冲着生子秘方,位分低不受宠家世一般缺钱的两者都想拥有。   临时备纸墨费些时间,众人先开始作诗。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   “桃花一簇开无主,可爱深红爱浅红。”   “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满地不开门。”   ……   最终,夺得头彩的是饱读诗书素有才女之称的清昭仪。   清昭仪唇角上扬着极浅的弧度,冷淡的眸光落在众人身上,仿若无欲无求般清傲冷然。   姬安情没忍住多看了几眼,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美的恰到好处。   一个兰灵,一个清昭仪,一个云姣,绝对是后宫中美的最为出挑的三人,真是便宜明章帝了。   清昭仪不甚在意摆在中央的物什,她其实并不是冲着那生子秘方去的,只是作诗素来为她所擅长,她不允许自己在这方面输给任何人。   至于什么生子秘方,她不在乎也不需要。   “臣妾自小酷爱诗书,夺得第一实在不是什么难事。”   “臣妾其他的不需要,都给第二名的恪贵人好了。”   恪贵人闻言抬首,目露欣喜。   萧枫晚噙着笑意:“既然清妹妹如此慷慨,本宫就如你愿了,恪妹妹还不快上来领赏!”   恪贵人谨小慎微的上前福礼接过,难隐喜色,回席时与云姣对上眼,眉眼更添几分笑意。   随后,纸墨呈上来,宫妃们或思量或随意写着。   待全部收齐后,姬安情笑得都快合不拢嘴。   她简直是太聪明了,这一下子把大家的心愿都收齐了,就不用费尽心思去探寻了。   一个个去完成那进度岂不是咻咻咻上涨。   这一趟,真的是收获颇丰。   娱乐的差不多了,萧枫晚唤人将备好的宴食呈上来。   姬安情瞬间如临大敌,来了来了,重头戏来了!   前面几道还是寻常的菜肴点心,姬安情格外留意着上膳的位置。   直到视线所及处出现一道她看了直流口水的菜肴——红烧螃蟹!   但就是这美味的螃蟹,在原书中害得两位宫妃当场小产! 第25章 化解宫斗小能手   人家都是香水有毒,搁这儿就成了螃蟹有毒。   螃蟹本就性寒,孕妇虽不能多食但小吃一点是无事的。   但坏就坏在这红烧螃蟹处理食材时裹的面粉掺杂了杏仁碾碎磨成的粉。   杏仁可是孕妇大忌,即使只吃了一点点,也足以令两位宫妃小产。   而这两位宫妃,一位知晓有孕但想瞒过三个月,一位才堪堪满一月并不知晓却都糊里糊涂失了孩子。   明章帝听闻大怒,命人彻查,萧枫晚作为组织赏花宴的人自然脱不了干系。   可查到最后,没有证据指明是萧枫晚所干,也没有查出其余有嫌疑的人。   众人默认为萧枫晚所做,碍于她的身份,只能不了了之。   姬安情在暗中握紧了拳头,今天有她姬安情在,想害人小产?门都没有!   “妹妹们可瞧好了,这个季节可没有螃蟹,这可是本宫特意花重金托人寻来的,妹妹们可有口福了。”   萧枫晚说完话,其他人还未来得及奉承几句就被姬安情的话打断。   “什么,螃蟹?!本宫最讨厌螃蟹,看着螃蟹的模样闻着螃蟹的味本宫就想吐!”   “全给本宫撤下去!”   姬安情干净利落的一嗓子成功把除她以外的所有人给唬住了。   宫女们端着菜肴愣在原地,不知道是该上还是该撤。   萧枫晚面露难色:“长公主,这螃蟹可是今日宴席的重中之重,本宫也是费了不少心血。”   “长公主若是不喜的话您这边不上可好?”   刚才说话要行善积德此刻再次蛮不讲理的姬安情果断地摇头:“不行,本宫看着就烦,全都给撤下去。”   “萧贵妃的损失,本宫赔给你就是了。”   财大气粗姬安情眉都不皱一下。   萧枫晚还想再说几句,姬安情可不给她机会。   装腔作势冲着底下的宫女嚷着:“都给本宫撤下去,晚一步本宫有你们好看的!”   宫女们惶恐的急急忙忙退下。   目光追随着所有的螃蟹都离开,姬安情心中悲愤交加。   都怪该死的幕后黑手,好好的对美味螃蟹下什么手,害得她连喜欢的螃蟹都吃不了,还只能眼睁睁看着全都撤下去。   真是罪过。   萧枫晚面色不是很好看,却只能忍下。   姬安情的一反常态云姣也颇为意外,悄声问道:“这是怎么了,也没听说你对螃蟹如此反应大啊?”   姬安情一脸怅然若失:“我舍己为人,为了大家,牺牲了我超喜欢的螃蟹。”   “那螃蟹有毒,绝佳打胎神器,要不得要不得。”   云姣眼神一暗,隐晦地扫了一眼高位上的几位。   “针对我的?”   “不,除你之外,还有两位有孕,一个有意隐瞒,一个月份浅自己还不知道。”   云姣冷笑:“这若是事成了,岂不是一箭三雕?可是萧枫晚?”   姬安情思索了几许,犹豫着:“应该不是,不知道是谁,反正这事最后不了了之了。”   云姣不动神色再次观察着萧枫晚,想来她也没有蠢到在自己办的赏花宴上动手。   看来是成了幕后之人的跳板。   萧枫晚缓了缓神色,再度开口:“罢了,那便上下一道吧。”   “下一道是汤,长公主应当没什么忌口吧?”   姬安情很给面子的展颜一笑:“没有忌口,你放心上吧。”   一众宫女再次依依上菜。   所有人都是薏米汤,除了珍妃和端贵嫔面前的不一样。   萧枫晚解释道:“本宫询问了太医,说着孕妇不适用薏米汤,本宫特意备了银耳花生汤给珍妃妹妹。”   “听闻端妹妹恰逢小日子,还是不用薏米汤为好,本宫命人煮了一碗红糖大枣汤给妹妹。”   云姣和端贵嫔抿着笑意表达着谢意。   只是汤端上来后却发现两人的汤端错了。   萧枫晚怒斥着宫女:“你们是怎么做事的,两碗汤都能认错端错?!这规矩都学哪里去了?!”   淑妃安抚着憋着股郁气的萧枫晚:“萧姐姐息怒,宫女们规矩不好便打发重新学规矩。”   “所幸两位妹妹的汤还没用,换过来就好了。”   云姣轻柔一笑:“无伤大雅,萧姐姐别动气了。”   萧枫晚冷着脸,看着宫女颤巍巍的将汤换回来。   姬安情却面色凝重看向两碗汤,她倒不是发现了什么,原剧情里也没有这一段。   但是端贵嫔就是她所说的那位不知道自己有孕的宫妃。   可是为什么萧枫晚说她来了葵水?而且还这么巧合的这两位孕妇的汤都是不一样的?   或许是端贵嫔体质原因,自己误以为是来了葵水。   事后还得是请太医看看为好。   眼看着端贵嫔要喝下那汤了,姬安情想不到其他办法情急之下站起了身。   顶着众人疑惑不解的眼神,姬安情硬着头皮说道:“本宫瞧着端贵嫔的红糖大枣汤颇为……可口,不如端贵嫔割爱将这碗汤给本宫吧。”   端贵嫔错愕着,却是一口答应:“既然长公主喜欢,那便给长公主吧。嫔妾不用汤也行的。”   萧枫晚注视着姬安情的眸光带上几分怪异,姬安情今天日的举动真的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一碗红糖大枣汤就这般端上了姬安情的桌席上。   姬安情这才松了口气坐下,提醒着云姣:“这汤你别喝,我总觉得不对劲。”   “端贵嫔就是我说的有孕但不知的那位,你俩汤和别人不一样,我害怕的紧。”   云姣诧然,不是因为汤,而是因为端贵嫔有孕这一消息。   端贵嫔素来与她交好,这么多年都无子嗣,总算是熬到头了。   只是葵水一事……看来宴席结束后还得和她聊聊。   云姣莞尔一笑,目光温柔:“多亏了你啊。”   姬安情得意地哼哼:“我可是化解宫斗小能手呢!”   云姣笑意渐浓。   姬安情也不介意那什么红糖大枣汤有没有加东西,反正她没怀孕,喝不死她,咕噜咕噜的就喝下去了。   喝了几口,姬安情猛得放下勺子,惊慌地抬起头,她忘了,还有一位!   不过显然这位知道自己有孕的,是不可能喝这薏仁汤的,用不着姬安情操心。   许嫔面带歉意的看向萧枫晚:“嫔妾恐怕无福享用这汤了,嫔妾……已经有孕两月有余了。”   众人皆是一惊。   尤其是萧枫晚。   萧枫晚扯了扯僵硬的笑意:“那是好事啊,妹妹怎么瞒到今日才说。”   许嫔露出愁容:“太医说本宫脉象不好,恐有小产之兆,嫔妾担心这孩子随时就没了,便想等着满了三月胎象稳住再告诉皇上。”   “原是如此,苦了妹妹了。那便将你桌上的薏仁汤一并撤下吧。”   许嫔再度坐下,面带潮红,与邻座向她道喜的几位宫妃寒暄着。   心中暗骂了萧枫晚好几番,选什么汤不好偏偏要什么薏仁汤,真真是坏了她的好事。   派去宣政殿向皇上报喜的宫女很快回来了,明章帝口谕赏了些好物,说是晚些会来探望许嫔,命她好生在宫殿内养胎,务必坐稳此胎。   众妃又是一番恭贺,许嫔眉眼带笑,喜色难隐。   萧枫晚再也无心继续这场赏花宴,草草再说了些体面话就结束了赏花宴。   听说后来端贵嫔回宫后请了太医来把脉,的确是喜脉,皇上听闻喜上加喜,赏赐了好些东西给许嫔与端贵嫔。   任务圆满完成的姬安情捧着一堆心愿纸条乐滋滋地跑回了宫。   然而迎接她的却是一个天大噩耗。 第26章 没钱了   “什么?!”   “没钱了?!”   姬安情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是真实的:“我堂堂长公主,怎么会没钱啊?”   景枝面露难色:“公主您忘了,三年前二皇子离京时您可是几乎把所有积蓄给了殿下。”   二皇子?   二皇子又是哪位?她为什么要给钱给他?   原书中也没写二皇子这号人物啊?   姬安情脑中一片混乱,但当务之急可不是这,只能先把这事放一边去。   “那,给那些宫妃的钱都给齐了吗?”   “那倒是给齐了,只不过就再无余钱了。”   姬安□□哭无泪,她只是随口扯了个数字,怎么就把她的小金库榨干了呢?!   姬安情眼含期待:“那咱最近有需要花钱的地方吗?”   “自然,万寿节将至,公主您也要备礼的。”   姬安情顷刻间失去了眼中的光彩。   妈呀,她可真是倒霉来了连喝凉水都塞牙。   给皇上准备礼物什么的那势必需要花钱,还可能不止花一点点钱呢。   没办法,姬安情决定去找云姣救急。   刚走出宫门,就看到了路过长乐宫准备去东宫的姬容乐。   “呀,这不是乐儿吗,好巧啊!”   听到声音,姬容乐回头,见着是姬安情,乖巧的行礼。   “你这是去哪呀?”   “乐儿是要去东宫看望太子哥哥呢!”   怪不得路过长乐宫。   姬安情上下打量着姬容乐,突然试探地问道:“乐儿,你有没有钱啊?”   姬容乐困惑道:“乐儿当然有了,姑姑怎么好好的问起这事?”   姬安情瞬间乐了,嘿嘿一笑,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比雪中送炭还锦上添花。   拉着姬容乐远离他的贴身太监几步附耳道:“你如今年纪还小,用钱的地方少,不如放在我这我帮你保管?”   “可是乐儿为何要让姑姑替乐儿保管呢?”   姬安情拍了拍姬容乐,装作高深莫测的样子:“这你就不懂了吧!”   “放我这保管可不是一般的保管,你放我这保管可是有利息的。”   “所谓利息就是你放我这一个月,下个月后我给你原本的钱再加额外的钱。”   “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划算?!”   好骗的乖孩子姬容乐似乎是被说动了,犹豫了会儿后再开口:“那这样姑姑岂不是亏了。”   姬安情抚了抚姬容乐的头发,灿然一笑:“没关系,我本来就是个善良的人。”   姬容乐瞳孔一闪亮光:“那好哇,乐儿这就去太子哥哥那把钱匣子拿来给姑姑保管。”   姬安情连忙打住:“等等?!你钱放在太子那?”   姬容乐表情单纯且真挚:“对呀,乐儿的钱都是太子哥哥在保管的。”   姬安情陷入了两难,她这糊弄小孩子的计俩应该不会被姬容朝戳破吧?   不管了,她相信姬容乐能守口如瓶的!   “好吧,那你去拿钱吧,千万别说是要给我保管哦!你就说你已经长大了,想自己保管钱,知道吗?”   “好!”   目送着姬容乐走进东宫后,姬安情想起了什么,问着系统。   “按理说,姬容朝也算是主角团的吧?怎么我都送他欢欢了也没见涨收集进度?”   “系统没有检测出来他有快乐的情绪。”   姬安情瞪大眼睛难以置信:“不是,你们系统出错了吧?他都笑了哎?!”   “不是笑了就代表心里一定开心。”   姬安情蓦然沉默,喃喃着这句话。   “他为什么不开心……”   身为太子,地位稳固,什么都不缺,得皇上器重,母妃也是宫中最得宠的。   简直是人人艳羡的完美人生,除了她这位准太子妃差强人意以外。   “我可以不收集明章帝和太子这两人的快乐吗?”   系统顿了顿:“我不建议你这么做。”   “主角的快乐才是重中之重,书中角色有限,当每日都处在快乐的情绪中就不具有收集的条件。”   “若是放弃主角,就需要收集无数个小角色甚至路人甲的快乐来弥补,得不偿失,还浪费时间。”   姬安情叹了口气,明章帝那边估计是没什么戏了,这人巴不得她马上狗带呢。   那就争取一下姬容朝这边的快乐好了,想来等她解除婚约那天或许他就能快乐一点点吧。   东宫内,听到姬容乐来意后,姬容朝微蹙眉,漫不经心问道:“可有谁怂恿你?”   姬容乐斩钉截铁:“没有。”   “若是说假话,往后东宫可就不欢迎你了。”   绝对哥控姬容乐秒怂:“好吧,是姑姑说让乐儿把钱放在她那保管,每个月还能多给乐儿钱呢!”   姬容朝挑了挑眉,认真教育着姬容乐:“这世上可没有免费的午餐。”   “忘了上次被长公主骗去礼物了?”   “可是姑姑说,她是弄错了。”   姬容朝不置可否,拍了拍姬容乐的肩膀:“罢了,她应当也是无恶意的。”   “总之以后,其他人的话不要轻信。”   “好。”   “长公主可是在宫门外?”   “对的!”   “你把她带进来吧,孤亲自把钱给她。”   东宫门外,姬安情看见姬容乐空着手出来心中咯噔一声。   再听见姬容乐喊她进去后她就明白了,果然还是败露了。   姬安情哀怨地瞪了眼姬容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到了姬容朝面前,姬安情秒变乖乖小孩,低垂着头默不作声。   姬容朝抬眸看了一眼姬安情,声音清淡:“长公主如今怎么连乐儿的钱也要哄骗去?”   姬安情转着眼珠子,嗫喏着:“我只是和乐儿开个玩笑。”   “乐儿年纪小心智不定,屡次骗他怕是以后都不敢相信你了。”   姬安情忙为自己解释道:“我也不是骗他。我就是借他钱一用,等月例发了就会还给他!”   “借多少?”   姬安情不确定的答道:“十……两金?”   姬容朝眼神一凛:“那倒是可惜了,乐儿可没有这么多钱。”   姬安情扁着嘴,失望的叹了口气。   “孤可以借你。”   姬安情明眸热切,语气雀跃:“真的吗?!”   “自然。”   “孤有个条件。”   “你说你说!”   “往后,别再诓骗乐儿了,他还是很喜欢你的。”   姬安情不好意思的勾着手指,她这不是和他闹着玩嘛……   好吧,她承受是欺负姬容乐单纯好骗。   她忏悔一秒钟。   福康拿来了一盒钱匣子,姬安情打开一看,瞬间两眼放光。   是金灿灿的元宝,看起来好像格外的多。   姬安情抱紧钱匣子,不忘添一句:“这可是你主动借给我的哦!我可没来麻烦你!”   姬容朝轻挑眉,应了声。   姬安情抬脚就准备往外走,想起了什么,又停下。   “对了,我想问你,你有没有什么心愿?”   姬容朝一怔:“为何这么问?”   姬安情眼波流转,狡黠一笑:“偷偷告诉你,其实我是阿拉丁神灯转世。告诉我你的心愿,我能帮你完成哦!”   姬容朝蹙眉不解:“阿拉丁……神灯是什么?”   姬安情笑意僵住,脸颊窘迫的泛红。   忘记这里没有阿拉丁神灯了……   战术性清了清嗓,姬安情一扫尴尬:“反正你就当我行善积德吧,你都帮了我这么多忙,我想帮你完成一个心愿。”   姬容朝眼波晃动,沉静片刻。   “孤,没有心愿。”   “怎么会呢,你想想有什么事情能让你感到快乐吗?”   姬容朝当真垂眸思虑着,半晌抬了抬眼,笑意浅浅。   “国家安定,百姓无忧吧。”   姬安情:……   这心愿未免也太大了吧,她可办不到哇!   还真不愧是人人称赞的好太子。   姬安情摇摇头:“这个心愿不行。”   “你别一心想着别人,想着自己才能快乐啊!”   “给你时间慢慢想,一定一定要想出个心愿来哦!”   而后,姬安情挥挥手离开了东宫。   姬容朝出神的望着姬安情离去的背影,忽而勾唇一笑。   “骗你的。”   “他们生活如何,与孤有何关系?”   真希望所有人,都痛苦的活着。 第27章 名字很美的冷宫   解决了钱的事情,姬安情回到宫殿仔细琢磨起宫妃们的心愿纸条了。   姬安情随机抽取一个幸运儿完成心愿,第一个抽到的是清昭仪的纸条。   纸条上写着——   “吾独爱阅诗书,然诗书有限,好诗寥寥,叹气,望有更多诗书可读。”   姬安情不禁感叹,这清昭仪还真不愧是饱读诗书,这是觉得没诗书供她欣赏发愁呢。   她也挺发愁的。   清昭仪既然这么说了,想来市面上的诗书都已经读过了,那她到哪里去找她没读过的?   总不能抓几个诗人现写几首诗吧?   姬安情撑着下巴发着呆,下一秒脑中灵光一闪。   她的确做不到找人现写,但是她可以啊!   姬朝可是没有那些唐诗宋词元曲,这么多优秀古诗想来清昭仪定是会喜欢。   姬安情兴奋的找来凝霜,她不会写毛笔字,只好让凝霜代替了。   背诵默写古诗什么的,她最在行了。   叽里呱啦一通说,凝霜一通写,姬安情还很贴心的附上作者,她可不敢冒领居功。   断断续续写了两三天,姬安情把脑子榨干了都再想不出来了,才停下这项费脑费力的工程。   请人拿去稍微加工了番,最后制成了两本书册。   姬安情满意的拿着新鲜出炉的烫手书册随着青窈碧灵前往昭华宫。   昭华宫内正在翻阅着古籍的清昭仪听到宫女通传,明眸闪过意外。   待人走进后,清昭仪一眼注意到姬安情手中的书册。   眼神一动,心中隐隐带着怀疑与期许。   “本宫来帮你完成心愿了哦。”   姬安情俏皮的说完,将书册递给清昭仪。   “你瞧瞧,保证里面是你没看过的诗词。”   清昭仪清凌凌的双眼饱含惊讶,她向来是做事认真求完美的性子,长公主的心愿纸条只是随心而写,不曾想长公主真的为她寻来了书籍。   小心翼翼翻看着,仅仅是第一页的古诗,就令她琢磨了好些功夫。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   “真真是极好的诗,这李白究竟是何许人也,才华如此卓越,本宫叹为观止。”   清昭仪盈盈含笑,眉眼是藏不住的欣喜。   姬安情莞尔:“他啊,最喜饮酒作诗,是当之无愧的诗仙。”   清昭仪继续往后翻看着,视线落在某一首诗上,骤然一滞。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这位叫李清照的诗人所作词,字里行间都透着落寞悲凉之感,用词甚好,本宫甚喜。”   姬安情也很喜欢李清照的这首词,没别的原因,只是觉得叠词用的很有意思还很好背。   比噩梦《出师表》好背多了!   忽而福至心灵,姬安情添了一句:“这位李清照还是位女诗人呢!”   清昭仪一怔,怆然开口:“真好。不知道她在哪国,竟然能让女子作诗成书。”   姬安情双唇一抿,清昭仪寥寥几句话却透着难隐的悲哀。   “清昭仪也想写诗作书吗?”   清昭仪清冷的脸上浮上几分向往:“想,怎么能不想?”   “我从小博览诗书,自己动笔写的诗也不计可数。”   “在闺中时想过拿这些自作诗给一些前辈们雅正。”   “可惜母亲不同意,当场撕毁了我的诗作。”   “她言,女子本不该读书,无才便是德,相夫教子才是该做的。”   说到这,清昭仪讥讽一笑。   “瞧瞧如今,我为妾,皇上乃是天子,何来相?我无子,亦何来教?”   清昭仪美丽的瞳孔中皆是落寞。   是了,她不是无欲无求冷心冷情,只是所求所望不在此。   她不爱皇上也没有子嗣,心中痴迷诗书,唯有读诗作诗能给她带来快乐。   姬安情笑意衰减,心底堆结着化不掉的悲愁。   清昭仪是这般,那其他人呢?是否因为入了深宫迷失了自己的梦想?   亦或者说,无论是在宫中还是宫外,妇人的生活只能围绕着家庭,不该有其他的想法?   多么不公平的现实。   更为残忍的是,这种现象在现代依旧没有被彻底改变。   可是怎么办呢,清昭仪没办法,她也没办法。   姬安情强打起精神,眉眼弯弯:“没关系,如今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你若想写诗就写,我帮你制成书,一本也成,好多本也成,总得不留遗憾才好。”   清昭仪眸光惘然,心旌摇曳:“真的……可以吗?”   “当然,我说可以就是可以。”   清昭仪心底生暖,悦然一笑:“好。”   “那便多谢长公主了。”   从昭华宫出来后,姬安情沿着宫道漫无目的地走着。   眼前是好似看不到尽头的漫漫长路,宫墙下,每个人都在辛苦的生存着。   肆意自在的生活,不敢想不敢有也不能有。   唯有一人除外——   姬安情。   是原来的姬安情。   可是即使她活的张扬嚣张,但又真正的快乐吗?   她并没有感受到。   难道整个皇宫没有人能真正快乐吗?   她不信,快乐明明那么简单。   她会竭尽所能让他们至少拥有一点快乐。   走着走着,已经偏离了原来的方向,不知道走到了哪处偏僻地。   碧灵唤着姬安情原路返回,姬安情回过神,纯澈的目光落在壁檐上几片落叶上。   不可思议,在处处有人打扫的皇宫竟然有一处地是有落叶的。   光辉明亮的建筑掩不住昏黄的萧瑟与凄凉。   姬安情抬头看了眼宫殿的牌匾——倾云宫。   一个名字很美的宫殿。   却鲜有人迹。   姬安情侧身问着碧灵:“这是?”   碧灵凝眉双眸晦暗:“公主,这是冷宫,咱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姬安情蹙眉不解:“怎么会是冷宫?冷宫不叫冷宫叫倾云宫作甚?”   “公主,倾云宫所住之人犯了大罪,皇上念及情分令其终身幽闭倾云宫,闲杂人员不得入内。”   “久而久之,这倾云宫也就成了荒凉之地。”   姬安情瑟缩着,终身幽闭,多可怕的字眼。   若是她如此,定是会发疯的吧。   “里面住的是谁?”   “是谢庶人……曾经的贤妃。”   一朝一夕间,从位列高位的贤妃成了最末等的庶人,终身无法离开宫殿,该是怎样的感受?   她没法感同身受,但她想进去看看。   往往这样的人最有故事。   顶着青窈碧灵两人不赞同的眼神,姬安情费力地推开了长久未打开过的宫门。   衔环一下又一下敲打着门,在寂寥的宫殿中荡开了声响。   宫殿前庭,比之外面有更多的落叶,一层盖一层,不知飘了有几许。   宫殿空无一人,唯有一些窸窣声响从后殿传来。   姬安情快步走向后殿,只见有一位穿着朴素的女子拿着大大的扫帚扫着落叶。   似是扫累了,停了下来擦着汗。   姬安情上前问道:“请问这个宫殿主人在何处?”   女子被惊扰,抬起头,素雅的鹅蛋脸憔悴却不失美丽。   女子眼波微动,轻轻一笑:“我便是,你找我可有什么事?”   姬安情愕然,情不自禁打量着眼前人:“你是贤妃?”   女子眼神一暗,笑意泯然:“嗯。”   “很久没听人如此唤我了。”   姬安情万万没想到娇身冠养的宫妃竟然会自己扫落叶,即使被幽闭宫殿,也是该有宫女的。   贤妃只一眼就看透姬安情心中所想,不甚在意一笑:“其他人都走了,谁愿意留在这伺候一位废妃?”   “可惜了我的贴身侍女,死了也不能好好安葬。”   贤妃指了指庭院一颗大树:“你瞧,她就埋在那,还是我亲手埋的呢。”   姬安情呼吸一凛,心中震动,却是无言。   贤妃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让她感到一股冷到骨子里的凉意。   是悲凉凄凉苍凉的凉。   贤妃眸光望向姬安情,突然温和一笑:“你应当是长公主吧,竟然长这般大了。”   “以前你还没有我这般高呢!”   “原来我在这待了这么久了,也不知……我的孩儿可还好。”   姬安情眼中闪过动容,可怜着走不出皇宫甚至踏不出这宫殿的可怜人。   “你可想见见你的孩子?”   贤妃目露恍然,双眼失焦地瞭望着蔚蓝的天空,俏生生一笑。   “不了,于她来言我已经缺失了这么多年的时光,就该再也不见为好。”   姬安情张了张嘴,有些话想说出口却不知如何说。   “不必可怜我,不过都是咎由自取。”   姬安情敛了敛神,叹道:“为何会如此?”   她不知道贤妃犯了什么错才沦落如此地步,但从她和贤妃短暂的接触中,她并不觉得贤妃是恶毒之人。   她温和的言语,淡然的眸光,和煦的眉眼。   若不是良善之人,也不该是个恶人。   贤妃继续手拿扫帚扫着落叶,轻声说道:“因为就该如此。”   “总要有人承担过错的,无关是谁。”   姬安情不懂她话中的深意,只是心中郁结的难受。   “那你,可有什么心愿?”   贤妃扫落叶的动作一滞,注视着脚边被扫在一堆的落叶,勾唇一笑。   “有。”   “我想见萧枫晚。” 第28章 宫中轶事   “贤妃和萧贵妃,是什么关系?”   青窈和碧灵面面相觑,不知道是否该与姬安情道清楚这两人之前的间隙。   姬安情看着这两人犹豫的模样,隐隐有些猜测,却不明确。   “可是这两人的事说不得?”   “倒也不是说不得,只是不好说。”   关键时刻,景枝提着一篮子葡萄走进内殿,解救了不知如何是好的青窈碧灵两人。   景枝将葡萄细致地放在姬安情面前,温声:“听闻公主您喜爱葡萄,清昭仪将皇上御赐的葡萄全捎来长乐宫了。”   “奴婢已经替公主谢过昭仪娘娘了,公主这下可够吃了。”   “但也不可多吃,适量为好。”   姬安情随手拿过一颗葡萄塞进嘴里,话不过心随口道:“好好好,知道了。”   不过这葡萄,晶莹透明,酸酸甜甜,粒满汁足,真不愧是上供的葡萄,别她在超市随便挑的几串葡萄好吃了几倍。   “既然能说,那便与我说说,我想知道。”   “好。”   景枝应道,手上没停,剥着葡萄皮。   “贤妃同元后是闺中好友,在皇上登基时一前一后被纳皇后与贤妃。”   “当时宫中宫妃尚少,琐事不多,两人常常相伴,感情甚笃。”   “更为津人乐道的是,元后被太医诊出有孕后不久,贤妃竟也有了身孕。”   “宫中人皆言,两位小主子是知道两位娘娘感情好才一块儿来呢。”   姬安情认真的听着,止住了景枝为她剥葡萄皮的手,抓过一个葡萄放进嘴里,一咬一吸,葡萄果肉进了嘴里,葡萄皮捏在手中。   哪用得着景枝为她剥葡萄。   景枝失笑,继续说着:“却不知怎的,元后与贤妃在一日逛御花园时受野猫刺激,双双早产。”   “可惜的是,明明月份够大的元后诞下了死胎,反而是贤妃诞下了健康的大公主。”   姬安情双眸一凛,这一切也太巧了,前后怀孕又同天生产,不就是宫斗剧中最适合最手脚的时机吗?   “事后皇上派人调查,却无迹可寻。但宫中有传言是当时唯一生育了皇长子的云嫔,也就是如今的珍妃所为。”   姬安情神色添几分凝重,明章帝刚登基那会儿现代的云姣还没穿来,也不知道原来的云姣有没有参与到其中。   姬安情迫不及待问向景枝而后之事,这宫中轶事可比小说精彩多了。   “最后只得不了了之。而元后在四年后的某日突遭重病,身子每况愈下。”   “太医院的太医想尽了办法都无法救治元后,无法,皇上广招民医,如今白御医的便在那时出现了。”   “他言,皇后是中了毒,毒性入骨已深,药石无医。”   说到这,景枝长叹了口气:“于是元后就这般生生病死,死前受尽了此毒折磨,痛不欲生。”   “令所有人都想不到的事,最后查明凶手就是贤妃,许是贤妃悔过,在皇上审问时不仅承认下毒是她,还坦言致元后死胎也是她所为。”   姬安情难以置信的微张口,手中的葡萄再也吃不下去,目露震惊。   “怎么可能?她们关系如此好,贤妃如此温和淡雅的人,又怎么可能暗害元后?”   景枝敛了敛情绪:“奴婢不知。想来,定是有不为人知的理由吧。”   “后来,贤妃幽禁倾云宫。萧贵妃进宫后难以平怒意,去了倾云宫失手打死贤妃贴身侍女。”   “皇上听闻只说随萧贵妃开心,倾云宫便自此常年受萧贵妃苛待。常年以往,倾云宫只余贤妃一人,每日生活可以说是如宫女太监都不如。”   “直到珍妃掌宫权后,贤妃的日子才好过了许多。”   “如此,公主可明白两人间的恩怨?”   姬安情沉默了片刻,她有想过会是什么仇人之类的,却没想到里面还有这些弯弯绕绕。   更令她感到费解的是,贤妃为什么这么做?   她明明看起来,很好。   她不明白,也看不透人心。   长叹了口气,姬安情轻言:“去萧贵妃那传个话吧,问她可愿意去倾云宫见贤妃一面?”   想来,应该是不愿的。   果不其然,碧灵回来后摇了摇头。   姬安情阖眼沉思,难道就要这样放弃了吗?   她不想。   无论贤妃是好人还是坏人,总该给予一个机会证明。   证明她的判断是正确的,亦或是错误的。   眼下,她只好暂且先将此事放一放,待想到好的对策再去执行。   “好吧,那就先下一个吧。”   姬安情从心愿纸条上随便再挑出一个,是赵贵人的。   纸条上写着“嫔妾喜好双鱼玉佩,只叹此物稀罕难以寻到。”   姬安情对这位赵贵人不是很识得,明章帝后宫宫妃众多,除了一些高位分宫妃,其他的她都不认识。   看这赵贵人如此朴实的心愿,不由得心想,明章帝是不是也没钱了,不然怎么连自己的宫妃想要一个玉佩都满足不了?   看来还得是靠她皇宫阿拉丁神灯才行。   “景枝,我这儿可有双鱼玉佩?”   “自然是有的,公主可是要拿出来?”   姬安情点了点头:“我想把这玉佩送给赵贵人,她似乎很喜欢这个。”   景枝瞬间大惊失色:“公主,这可万万不可!这双鱼玉佩世间仅此一对,是先皇派人用最珍稀的材料所制,岂能随意送予他人?”   姬安情倒吸一口冷气,这明仁帝究竟是有多疼爱原主?!怕不是倾家荡产填满她的金库?   姬安情暗暗咬唇,她真的很想知道原主究竟给了二皇子多少钱,不会把先帝留给她的钱全给这人了吧?   真是疯了。   “那我把玉佩借给赵贵人把玩一下可好?”   “公主心里有数就好。”   姬安情思虑片刻,示意景枝去将玉佩拿来。   她对这些玉佩饰品之类的并不是很在意,只是借喜爱此物的赵贵人,想来也是无伤大雅。   不过这双鱼玉佩确实是物有所值的,晶莹剔透的质感,说是纯天然的都有人信。   这般想着,姬安情亲自领着东西前往赵贵人所住的延禧宫。   赵贵人听闻长公主来了,似笑非笑的勾唇,而后笑容满面迎接长公主。   “长公主怎的亲自来了,该死嫔妾去您宫中才是。”   姬安情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本宫是来给你送玉佩的,本宫刚好有这双鱼玉佩。”   “不过此物实在是太过珍贵,本宫借你把玩几天可好?”   赵贵人眼神一暗,语气雀跃:“自然是好的,长公主能让嫔妾一睹此物真容,嫔妾已然喜不自胜,难敢向您讨要?”   姬安情眉眼弯弯:“能让你如愿就好了。”   赵贵人福礼:“那嫔妾就多谢长公主了,不日嫔妾会亲自到长乐宫归还的。”   “好。”   又轻松完成一单,姬安情心情极好的离开了。   只是姬安情蓦一刚走,赵贵人就脸色骤变,嘲讽一笑:“真蠢呐。”   “没想到这么轻松就拿到了,告诉那人加快点进度,时间有限。”   “是。”   ……   ——————————   回宫的路途,姬安情脚步轻快,路过临清池还往里兜了一圈。   才刚刚走近临清池的湖,意外的听到了一声呼救。   姬安情立马瞪大眼睛竖起耳朵张望着,生怕自己听错了。   事实证明,她没有听错,临清池的湖里有人伸着手在呼救!   姬安情连忙跑近,真真切切的一个人掉进湖里了!   “不是吧,这湖看着也不深啊,怎么会有人落水啊?!”   “救命……”   湖中的呼救声渐渐微弱,猛得把姬安情飘乱的思绪扯回。   姬安情急忙吩咐着身旁的青窈:“你快去找人来!”   青窈没多想,救人的心占据整个大脑,忙不迭地往外跑。   浑然忘记了,今日姬安情只带了她一人出来,她一走姬安情身边就没人了。   姬安情眼睁睁看着湖里的人垂死挣扎,频频回头焦急的盼望着青窈快些回来。   她是会游泳,但是如今身上的衣服太过繁琐,若是贸然下去救人,指不定救不成人还反而搭上自己。   只是青窈迟迟不来,眼见湖中人渐渐没声了,姬安情顾不得其他,脱掉鞋子就扎进了湖里。   游到落水人身旁,艰难费劲地将人往岸上带。   憋着一股气,姬安情几乎使上了全身的力气,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人推上岸。   是一位落水的宫女,虚弱的微张眼注视着姬安情。   姬安情缓着气安抚道:“没事了。”   正当姬安情想要从水中爬上来,那位宫女一改病容,阴测测一笑。   伸出手狠狠地将姬安情往水里按着。   姬安情大惊失色,奈何全身无力气,想要挣扎却怎么也使不出气力。   宫女的力气大得惊人,姬安情的头被她按着动弹不得。   姬安情咕噜咕噜被灌进了许多湖水,意识渐渐模糊,伸出手想要扯着什么,却是怎么也攥不住。   一旁的小鸭大鹅全跑到了另一边,目睹着这一幕。   彻底闭上眼之前,姬安情不合时宜的觉得好笑。   她一个会游泳的人,竟然要在这并不深的湖里溺水。   所以啊,为什么呢?   她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治她于死地呢?   她在无声的喊着——   谁来救救我……   姬安情双眼渐渐阖上,全身脱力,身子往下沉又往上浮。   宫女见事成,匆忙离开此地。 第29章 清醒   平静的湖面在“扑通”声后泠泠泛起涟漪,嬉笑声后一人挽起裤脚脱了鞋,淌着水艰难向湖中央而去。   湖泊水不深,浸了水的裤子拖慢脚步,双脚沉重的在水中挪动着。   身后传来在水中快速移动的划水声。   安情没有往回看,只是径直向前走,面色一片死寂。   一双温热的手从身后揽住她的腰肢往后带,她险些站不稳倒在水中。   苍白的脸浮着愠怒,回眸不悦:“你干嘛?!”   身后的人黑眸闪着焦急:“你别想不开啊,什么事过不去啊!”   安情无奈抿唇:“你在想什么啊?”   男生一愣:“难道你不是来跳湖的吗?”   安情长叹一口气,拽开男生双手的禁锢,没好气道:“你见过哪个人找这么浅的湖跳?”   男生神色一僵,向下盯着才堪堪过他膝盖的水位,才反应过来,耳边抹上一点红。   “失误,失误。救人心切,忘记了。”   “不是我说你,你好好的跑湖水里干什么?寻宝呢这是?”   姬安情眸光凄凄,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文件袋:“捡这个,里面有我的准考证。”   男生闻言看去,问道:“高考准考证?”   安情点了点头,眸光无波无澜,好似司空见惯。   男生大惊失色,比安情反应还大:“那得快去捡啊!”   没等安情反应,男生快速的向文件的方向移动着,捞起湿漉漉的文件袋。   安情眼波晃动,张了张嘴却是什么话也没说出口。   见安情还傻站在原地,男生拽着安情往岸边走:“还站着干什么,等着泡脚呢?!”   安情唇角上扬,眉眼染上笑意。   等到了岸上,两人一手拎着鞋子一手提着湿漉漉的裤子,走到一旁的长椅上坐下。   男生将文件袋递给安情,关切道:“快看看准考证还安好吗?只是湿了的话晒晒应该能用。”   安情打开文件袋从里头小心翼翼拿出湿透的准考证,轻轻吹拂着,薄薄的纸张微微晃动,阳光直射黑白的照片,透着异样的光彩。   “原来你叫安情。”   男生收回落在安情准考证上的视线,笑吟吟看向她:“咱俩还蛮有缘分的,这都碰到好几次了,你是哪班的啊?”   安情回望男生,眼眸中含着看不透的情愫。   “八班。”   “啊,难怪平时碰不到,我在楼上十三班。”   安情低垂着头,盯着准考证上不苟言笑的自己,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   男生没能把话说完,梦境逐渐模糊直至扭曲消失。   ——————————   姬容朝忙完事情回东宫,路过临清池听到一点细微的声音。   姬容朝鬼神使差往临清池望了一眼,福康也顺着目光看去,什么都没有。   收回目光准备继续走时,福康眼尖瞥见一个身影。   “殿下您看,那好像有个人倒在那。”   姬容朝侧身往福康指的方向走去,一个人被草丛掩盖着。   福康翻了翻此人,看清脸后不吃一惊:“这不是长公主的贴身宫女青窈吗?”   事情如重演般,姬容朝几乎瞬间脑中划过不好的想法。   随后湖边的假山穿来动静,姬容朝眼神锐利地看向那边,只一闪而过粉色的衣角。   姬容朝快步往前,本想去探探假山,眸光瞥见了在了湖边一双华丽的鞋子。   紧接着,姬容朝一抬眼看到了姬安情半浮在湖面的身子。   福康在一旁急得跺了跺脚:“这该不会是长公主吧?奴才这就去叫人!”   姬容朝神色凛然,眸中含着化不开的阴霾。   等不及福康去找人,姬容朝跨进水中,快速靠近姬安情,捞起她后将人抱紧,抬着沉重的脚步向岸上走。   待将人放下,姬容朝顾不得其他,抚了抚姬安情没有血色的俏脸,俯下身人工呼吸。   唇瓣相贴,姬容朝只能感到刺骨的凉意。   马不停蹄伸出手按压着胸腔,一下又一下心肺复苏。   两种交替着进行,直到姬安情吐出一口饮进肚里的水。   姬安情有了少许意识,模模糊糊间她能感受到有人在为她急救。   艰难掀起一点眼帘,光线钻入眼中,姬安情看见有人俯下身对着她呼气。   那人抬起头后她终于能看清脸,是姬容朝。   姬安情倍感意外,她想出声问他,为什么会心肺复苏。   只是,精力撑不住,她再次昏昏沉沉闭上了眼。   眼见差不多了,姬容朝抱起姬安情往外走,喊了人来的福康刚好与姬容朝撞上。   “哎呦”一声,福康让身旁的宫女去接过姬安情,姬容朝摇着头拒绝了,只是再抱紧了几分,快速往宫殿走去。   从临清池到长乐宫的距离并不远,但是姬容朝径直将人抱向了东宫。   白涣忻此时正在东宫等待为他请脉,也省了再去叫太医的时间。   看到这一幕的宫女太监皆目露诧异,此后宫中便多了一些太子与长公主的传言。   从长公主单相思到两人两情相悦,有了质的变化。   ……   ——————————   姬安情紧闭的双眼颤了颤,混沌的意识逐渐有了感知,纤细的手微动,缓慢抬起沉重的眼帘。   光争先恐后的钻入眼中,姬安情不适的闭上了眼,缓了少许才再度睁开眼。   有人挡住了光,站在了她的身侧。   那张美如冠玉的脸占据了她整个视线,目光灼灼,深邃而又耀眼。   姬容朝再一次救了他。   姬安情没由来的心弦震荡,眼中波光流转。   说不出的感觉,胸腔闷的慌。   “醒了?”   姬容朝收回目光,声音泠然,脚步轻缓离开床沿。   “嗯……”   姬安情侧首注视着他一步步走远,背影挺拔而伟岸。   直到姬容朝彻底走出视线,姬安情才收回目光,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很明显,这不是在她的宫殿。   想到姬容朝刚刚在她身边,姬安情攥紧了手中的锦被,突然的有些惶恐。   她该不会睡在姬容朝的床上吗?   应该不会吧?睡太子的床她可没这个胆呐?   没等她再胡思乱想,殿外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   姬安情抬眸看去,是神色担忧的云姣。   姬安情一直望着云姣走近,眼眶渐渐变红。   云姣坐在床边,轻柔的用手紧贴姬安情额间,温柔的关切:“可还觉得哪里有不舒服?”   姬安情摇了摇头,撑起身子,眼泪簌簌落下,埋入云姣的怀中。   姬安情的声音沙哑的颤抖:“云姣……”   云姣心疼地轻抚着姬安情的脊背,安抚着受惊的姬安情。   只是听姬容朝略微描述当时的场景她就明白了,姬安情是遭了人毒手。   她能懂姬安情的害怕,明明与所有人相安无事,却还是被卷进暗中的纠纷。   若不是姬容朝救的及时,恐怕就要命丧于此。   “好了,没事了,不怕了。”   姬安情呜咽着:“我会游泳,我只是在救人。”   “我救她上来,她却死命按着我的头不让我上来。”   “我怕,我真的好怕。”   云姣眼中一闪寒光,这必然是一次有机会的谋杀。   是谁要致姬安情于死地?   皇上?   不太可能,若是皇上想杀姬安情的话,犯不着用这种手段。   那除此之外,还有谁恨姬安情入骨呢?   姬容朝在身后看着两人这温馨的一幕,眼神一暗,情绪翻涌。   “你可有看清那人的长相?”   姬容朝冷不丁的打断两人的细语,问着姬安情。   姬安情抽抽噎噎抹着眼泪,从云姣怀里退出来,泪眼婆娑望着姬容朝,坚定地点了点头。   “看清了。”   “可以去查一遍宫中的宫女,只要那人没跑就有迹可循。”   姬安情顿了顿:“做了坏事不跑不是傻子吗?”   云姣轻笑:“还真有这种傻子,怕是要得到了你已经逝去的消息才敢放心。”   姬容朝赞同道:“你已清醒的消息暂且可以不对外公布,避免打草惊蛇。”   “可我不是要去认人吗?我不出去怎么认人?”   云姣解释道:“只要让外面的人知道你依旧昏迷不醒就好了,你自然可以稍作伪装去认人。”   “到时就跟在我身边,我带你探一探那群宫女。”   姬容朝蹙眉摇头:“不可,母妃你如今身怀有孕不可多劳累。再者父皇时常来看你,别人认不出,父皇又怎会认不出长公主?”   “还是让长公主跟在儿臣身边,儿臣来调查此次事情吧。”   听完姬容朝这一番话,姬安情连连点头,远离云姣一点:“对对对,你可得好好养胎。你快回宫去,我这身上指不定有什么寒气呢,万一害你病了就不好了。”   云姣无奈叹气:“哪有这么娇气。”   “罢了,朝儿也说的有理。就怕皇上搅黄了事情。”   “不过朝儿你若是要一一探查宫女行事也多有不便。”   “待我回去再想个好的法子。”   姬容朝应下,悄身离开。   姬安情和云姣再有说有笑的说了好一会儿才罢。   临走前,云姣嘱咐道:“你这几天先在东宫待着,免得来来去去被人怀疑。”   姬安情一惊:“那我这睡了太子的床,他睡哪儿啊?”   云姣失笑:“想什么呢,这是侧殿卧房,朝儿可不睡这。”   姬安情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云姣望着姬安情缓缓恢复血色的脸蛋,突然问道:“你觉得朝儿怎么样?”   姬安情一怔,想了想,如实回道:“他人挺好,就是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云姣思绪飘忽,吁叹:“是啊。这孩子,太苦了。”   “如果可以,也请你多帮帮他吧,他也……很需要快乐。”   姬安情怔然,心中困惑。   “好。” 第30章 乌龙   “长公主,奴才给您找来了一身宫女服一身太监服,您看您是要穿哪套?”   刚刚起床的姬安情满脸发懵的盯着这两套衣服,声音软糯:“什么意思呀,姬容朝是要我扮成他身边的宫女太监吗?”   听到姬安情的称呼,福康当即大惊失色:“公主您可万万不能直呼太子名讳的啊!”   姬安情努努嘴,睡糊涂了脑子还没清醒:“知道了,那我就选太监服吧。”   “太子身边少有宫女跟着,还是扮成太监比较方便。”   福康恭维一笑:“还是长公主想的周到。”   姬安情轻哼两声,她才不信他们想不到这一层呢,无非就是担心她不爱穿太监服呗。   她可一点不介意。   福康走后,姬安情麻利的换上了太监服。   别说,还真有点意思。   穿衣步骤没有她的襦裙复杂,她稍微一琢磨就穿好了。   提了提裤子,勒紧了腰带,姬安情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走起路来都要健步如飞了。   快步走出殿外,留神周围太监走路的姿势,有模有样的学起来。   再次碰到端着东西的福康,姬安情迫不及待地小跑上前:“福康,你看我学的像吗!”   福康抿着笑意:“长公主果真聪慧,您要是不开口啊奴才还以为是东宫哪个小太监嘞!”   姬安情乐呵一笑,瞥见福康端的茶水,兴致勃勃道:“你这是要给太子送茶水吗?!”   “是啊。”   “要不让我端进去吧!看太子能不能发现是我!”   福康被姬安情新奇的想法感到惊讶,笑道:“殿下慧眼如炬,定是能认出来的。”   姬安情不依不饶:“我不信,我觉得他肯定认不出来!你给我就是了,我也不干什么!”   福康没办法,将端盘递给姬安情:“好吧,那长公主可得仔细着烫。”   姬安情兴奋地接过,清了清嗓,半躬着身子蹑手蹑脚走进。   书房的姬容朝在姬安情进入的第一刻就注意到了异常。   脚步声比之福康重了许多。   姬容朝眼神凌厉睨着姬安情的一举一动,直到她端着茶水走到跟前。   姬安情心中暗喜姬容朝果然没发现,压低着声音想要给姬容朝一个惊喜。   却不想暗中观察着姬安情的姬容朝误以为她要搞什么小动作,在姬安情靠近他的时候倏地站起了身。   姬安情被惊到,身子受惊地抖了抖,连带着手上的端盘也没能拿稳,脱手地往旁边一摔。   端盘砸到了姬安情的脚,滚烫的茶水却是泼了姬容朝一身。   姬安情当即吃痛地跳脚,姬容朝倒吸一口冷气,扯了扯外衣,避免烫及肌肤。   “你干嘛啊!好好的突然站起来干嘛!吓死人!”   “哎呦喂,我的脚,痛死了!”   姬安情没好气的骂骂咧咧。   听到熟悉的声音,姬容朝无奈吁叹:“孤倒是想要问问你为何要鬼鬼祟祟?”   “谁鬼鬼祟祟了!我这不是给你上茶吗?看不出来?”   姬容朝挑了挑眉:“你倒是挺适应这身衣服。”   姬安情冷哼:“可不是嘛,我学的可快了。”   姬安情瞬间忘记了脚上的疼痛,像得了好成绩的小孩向家长炫耀般洋洋得意:“你看,我是不是学的很像!”   说完,姬安情垂下头小走着几步示范给姬容朝看。   姬容朝噙着浅浅的笑意:“嗯。”   姬安情如打了鸡血般兴致盎然:“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找那宫女,我已经迫不及待要找到她了!”   “若是找到她,你想要如何?”   “当然是问为什么了!我又没惹她。”   姬容朝默然不语,果然还是思想单纯。   “不急,晚些再去,先用午膳吧。”   刚想反驳姬容朝自己很急的姬安情立马止住话:“好哎,我想吃鱼!”   “好。”   “哎哎哎,我还想要吃佛跳墙!”   “好。”   “还有荷叶鸡,炒白虾,蜜饯樱桃!”   “好。”   姬容朝一一应下,吩咐着膳房的人去准备。   他对吃食不是很在意,平日他一人用餐向来都是任由膳房备菜。   见着姬安情双眼放光苦恼着什么都想吃的模样,姬容朝蓦然觉得有趣。   换了身衣服稍微清理了狼藉的书房,两人面对面而坐准备用膳。   姬容朝特意留意着姬安情频频下筷的几道菜,也随着夹了一筷子慢条斯理的品尝着。   有些奇怪,明明还是一样的膳厨所做,也不见比平时多哪味料,怎的今日更美味些?   姬容朝情不自禁多食了好些饭菜,浑然忘记了自己严格遵守的“事不过三”的规矩。   姬安情倒是没功夫观察姬容朝,她肚子饿到能马上吃下一头牛。   一顿胡吃海吃后的结果是,姬安情突觉肚子绞痛。   本以为只是时不时抽风,姬安情想继续吃着美食,肚子却是一阵阵抽痛。   姬安情放下筷子,捂着肚子,冷汗涔涔。   掷向姬容朝的眼神带着不敢置信:“不是,我不就是不小心烫到你吗?你至于在菜里下毒害我吗?!”   姬容朝被姬安情没头没脑的话问到一愣,拧眉:“你在说什么?菜里怎么可能有毒?孤也吃了。”   姬安情眼角泛着泪,指尖扣住掌心,声音颤抖:“可我肚子好痛……”   姬容朝慌了神,若是姬安情在他宫中出了事,他这个太子恐怕也要坐到头了。   忙到姬安情身旁,扶着她,冲着门外喊到:“福康,请太医!”   姬安情倚靠在姬容朝怀中,神情难掩害怕,嘀嘀咕咕:“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才刚从鬼门关出来又要遭毒害。”   “我就一什么都不是的长公主,干嘛盯着我啊?”   “是不是有人看上我太子妃的位置才下毒手的?”   姬容朝脸色一沉:“胡说八道些什么,待太医来了再说。”   “感觉如何,还很痛吗?”   姬安情细细感受着腹中的异样,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有些想上厕所,还是大的。   难不成她只是吃坏肚子了?   但是总有一直下坠感,还抽痛着,很不正常。   “有点,很不舒服。”   “孤扶你到床榻上歇会儿?”   “好。”   姬安情微微动着身体想要站起身,一股熟悉的热潮突然涌出。   姬安情神色一滞,意识到什么,又扑通坐下了。   姬容朝疑惑着:“怎的了?”   姬安情脸上浮上一片嫣红的窘迫,她好像知道为什么肚子痛了。   准确来说不算肚子痛,而是痛经。   她以前在现代是属于不痛经的那一类人,哪曾想到了这痛的死去活来还让她误以为中毒了。   她好像有那什么被害妄想症一样。   姬安情简直欲哭为泪,没有什么比在姬容朝面前出糗还要难为情的了。   姬容朝见姬安情不说话,贴心地俯下身问道:“可要孤抱你去?”   姬安情惊恐地连连摆手,忸怩道:“其实我感觉不痛了,不用叫太医了,让我的贴身侍女来一趟好了。”   姬容朝眉眼溢着不赞同:“你适才都痛成这般了,还得是要太医瞧过才放心。”   “你可是需要什么,孤派人去你宫里拿?”   “不用不用,我真没事了。我误会你了,没有下毒,我就只是肚子抽风,真的!”   姬安情眼神无比诚恳,姬容朝狐疑地盯着姬安情。   姬安情蜷缩着脑袋,支吾着:“真的不用太医了,不然我丢死人……”   “嗯?”   “难不成脑子也糊涂了?”   姬安情百感交集,眼底闪着豁出去的坚定光芒,一把将姬容朝拉进自己,温热的呼吸打在耳际:“我来那个了!”   姬容朝迟疑片刻:“哪个?”   姬安情耳朵根红的似滴血,深吸一口气不管不顾说出口:“月事!月事!”   声音大的震得姬容朝耳膜痛。   反应过来姬安情所说为何事,姬容朝少见的泛上臊红,神色少许的不自然。   轻咳掩饰着:“那孤即刻让你宫女过来,你先坐着歇会吧。”   姬安情点点头,生无可恋的长叹一口气。   待碧灵带着换洗衣服及月事带匆匆赶来,姬安情已经快要血漫江山了。   她坐在那一动不敢动,小腹涨涨,痛经痛到她整个人都有些乏力。   在碧灵及长乐宫随着一同来的宫女帮助下,姬安情清洗了身子换上了月事带。   身子不适的姬安情喝了碗姜茶暖身后沉沉睡去,说好的认人只好先放在一边了。   不过若是姬安情知道她这月事一来会耽搁那么大的事,怕是爬也得爬起来。 第31章 情敌   姬安情哀哭嚎叫病恹恹的在床上躺了三天才恢复了些气力,揉着酸痛的腰,姬安情一脸生无可恋。   她总算明白了什么是痛经真要命,她恨不得昏睡三天度过这噩梦的前三天。   太医也来看过,说是因为落水造成体寒,提前了月事也因此身体多端不适。   对此,姬安情表示很难理解。   不就掉水里了吗?她在现代也经常游泳泡水里,怎么也不见如此?   这古人的身体真这么虚?古代的水真这么毒?   姬安情后怕的抖了抖身子,收拾好衣着,准备去找姬容朝。   如今因为她的原因耽搁了少许日子,再不赶快去认人都要瞒不住她已经清醒的事实了。   小碎步走出殿外,随手抓了一个太监问姬容朝在哪。   得到答案后,姬安情头也不回的跑开,完全没有注意到太监欲言又止的神色。   福康没在,姬安情懒得顾忌那些虚礼,自认为已经和姬容朝很熟的她门也没敲径直推开了书房门。   “姬容朝,我们什么时候……”   姬安情的话蓦然戛然而止。   书房内,姬容朝趴卧在桌案上小憩,而他的对面有一个身形窈窕的女人,背对着姬安情如姬容朝一般卧趴着。   姬安情脚步一顿,呼吸一滞。   似乎是被姬安情的声音惊扰,背对着的女子悠悠转醒,施施然起身,转过身,泛着红晕的那张脸赫然就是尚诗月。   比起意外,姬安情此时只觉得嗓间干涩,异样的情绪占据整个心房,她差点想要落荒而逃。   好像,打扰了他们的温馨甜蜜。   尚诗月扬起温煦的笑意,走上前:“给长公主请安。”   “太子今个儿新点的安神香安神效果实在太好,诗月与太子殿下竟双双睡了过去。”   “还好长公主来唤醒了诗月,不然可要误了出宫的时辰。”   姬安情下意识动动鼻子闻了闻空气中的香味,只有淡淡的薄荷香。   姬安情皮笑肉不笑,没由来的怼了一句:“本宫倒是觉得这香闻着醒神的紧。”   尚诗月笑意渐深,乌黑的眼眸中闪着诡谲的意味:“那想来应是时间久了,才失了少许效果。”   姬安情目不转睛盯着尚诗月上扬角度恰到好处的微笑,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觉得尚诗月的笑好假。   连带着她今天说的话都好奇怪。   从小深受其母教育而城府颇深的尚诗月,在姬安情锐利的眼神下依旧稳如泰山。   “听闻长公主落水昏迷不省人事,太子殿下在一旁悉心照料。如今看长公主的气色,想来传闻不假,也难怪太子殿下如此劳累。”   姬安情自然是清楚这传闻有多假,只是鬼使神差的,她没有否认。   尚诗月见姬安情没有否认,脸色难看了几分,玉手狠狠捏着手帕一角。   “尚小姐今日怎么又来东宫了?官家小姐何时出入皇宫能如此方便了?”   姬安情抬起清澈的眼眸,无比真挚的问着尚诗月。   天地可鉴,她是真的好奇一问,绝对没有阴阳怪气冷嘲热讽。   显然尚诗月不这么想,脸色阴沉,眸光不善,笑意渐弱:“长公主莫要误会了。”   “诗月是替父亲给太子殿下送典籍的。”   “哦。”   姬安情淡淡道:“没想到太傅如此繁忙,屡屡给太子送东西都要尚小姐代劳。”   尚诗月眯了眯眼,有些意外姬安情今天异样的“咄咄逼人”。   意识到什么,随即荡开了笑意。   “是诗月的不是,一心想着为年迈的父亲分忧,倒是忘了诗月的身份本不该出入皇宫更何况东宫。”   “诗月谨遵长公主教诲,往后再也不会亲自来东宫了,还望长公主待太子殿下醒后替诗月赔个罪。”   “诗月这就先告退了。”   尚诗月福身行礼,仪态轻盈慢慢离开东宫。   姬安情眸光落在尚诗月背影上久久回不过神。   她好像,说错话了?   可是不知为何尚诗月的言行越来越令她感到不舒服。   无关任何。   书房内再次恢复沉静,刚才两人的对话没有收敛声音,可姬容朝依旧没有醒,可见睡的有多沉。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安眠药呢。”   姬安情喃喃自语,走近姬容朝。   情不自禁新奇的注视着姬容朝的睡颜。   没有往日的严肃亦或是温和的表情,整个人显得格外乖巧恬静。   这样的姿势又像极了趴在课桌上睡觉,姬安情恍惚间以为回到了学校。   想想姬容朝的年纪,也才不过十八,同她一般上高三的年纪。   只是他向来深沉稳重,让她都要忘了他也只是十八岁。   他身为一国太子,想必压力一定很大吧,才会如云姣所说那般不快乐?   难怪要安神香。   姬安情艾艾轻叹气,短暂的怜惜姬容朝一秒钟。   下一秒,姬安情毫不客气地用力推了把姬容朝,扯着嗓子喊道:“喂,醒醒!”   “再不醒火烧屁股了!!”   姬容朝剑眉紧蹙,深邃的眼眸倏忽睁开,与姬安情四目相对。   姬容朝头痛地揉了揉颞颥,声音低哑:“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就刚刚。”   姬容朝轻阖上眼,喃喃轻语:“睡太沉了。”   姬安情抿抿唇,眼睫微颤,嗫喏着:“我进来的时候……看到尚诗月了。”   听到这个名字,姬容朝眼中一闪狠戾,视线游离至安神香处,眸光淬着冷意。   回眸望向姬安情时,神情已然恢复如常。   “你往后少和她接触。”   姬安情困惑:“为何?”   姬容朝站起身,拂了拂衣袖:“她可不简单,凭你这脑子恐怕被人家戏弄了都不知。”   姬安情顿时就不乐意了:“什么嘛!我脑子聪明着呢,我看她挺好一个人呐!”   姬容朝转过身挑了挑眉:“你当真这么认为?”   姬安情认真想了想,迟疑着:“好像也不这么认为……”   “我总觉得她说的话有些怪怪的,要不你帮我判断一下她是说真话还是反话?”   虚心且不耻下问的姬安情目光灼灼期待的望向姬容朝。   姬容朝浅笑应着:“好。”   于是,姬安情大概向姬容朝复述了一遍尚诗月的话,还有模有样学着她当时的姿态说着。   姬容朝听完,意味深长一笑,对尚诗月的“良苦用心”有了新的认识。   “如何?能判断出来吗?”   姬容朝笑了笑,没说实话:“自然,尚小姐想必说的是真心话。她的确不应该再出入东宫了,你说的很对。”   姬安情连忙摆脱干系:“我可什么都没说,我真的是好奇为什么她能经常出入皇宫而已!”   姬容朝神色转暖,唇角上扬:“孤知道。”   “既然太傅多有不便,往后孤派人去府上取东西就好了。”   “堂堂官家小姐,频频出入东宫怕是会有闲言碎语。”   听此,姬安情嘟囔着:“怎的大家都那么闲吗?动不动盯着你宫里干什么。”   姬容朝呼出一口浊气:“东宫既安全又危险。”   “那我待你宫里这么多天外面岂不是闲话都要说完了!”   猛然想起这一点,姬安情担心的问道。   姬容朝摇摇头:“你无妨。”   “宫中谁人不知你未来太子妃的身份?在他们眼中,共居一宫,不过是迟早的事。”   姬容朝直白的话惹得姬安情俏脸微红,心中隐秘的升起一丝庆幸。   轻咳一声掩饰不自然,忙转移着话题:“哎呀不说这些了,我找你是想问咱们什么时候去认人呐?”   “待孤更衣后便可去。”   “好。”   姬安情离开后,福康办完姬容朝吩咐的事后正好回来。   姬容朝唤着福康,神情凝重。   “福康,你将这安神香拿给白涣忻瞧瞧,可是他调的香?”   福康察觉异常问道:“殿下,可是这香有什么问题?”   姬容朝背着手缓缓道来着:“尚诗月适才带着孤托太傅寻的典籍而来。”   “说是路上碰到白涣忻,听闻她要来东宫请她将这安神香捎带来给孤。”   “这尚诗月也是‘热情’的紧,孤三番推辞却还是径直帮孤点上了香。”   “不过几个呼吸间,孤就沉沉睡去了,连着后来她离开长公主来孤都不曾有感知。”   福康大惊失色,对于太子来说,是万万不能睡的如此沉,就怕万一出了个什么差错。   “这安神香怕不是什么迷神香?”   姬容朝沉思片刻:“不知。孤自然不疑白涣忻,但他从未将孤之用药托于旁人,孤难免觉之怪异。”   “就怕,有人从中做了手脚。”   姬容朝目光凌厉,扫视一圈书房:“待会儿孤与长公主要去认人,你便在殿中查看一番,看重要的地方可有人碰过。”   “是。”   “另外,吩咐下去,往后东宫再不允尚诗月入内,太傅那边孤自会去解释。”   福康愕然,意识到恐怕尚诗月此次行为不仅引来太子怀疑还使得他生了几分恼意。   “是。”   尚诗月万万没想到,她不过是故意在姬安情面前说的一番话,竟然被姬容朝落实到位了。   屏退了众位宫人,姬安情和姬容朝一前一后一同离开东宫。   没有福康碧灵他们在,姬安情放肆的不在意规矩。   试探性的快步几步与姬容朝并肩,见姬容朝没说什么,姬安情满意一笑。   就得这样才舒服。   “我们去哪呀,真得一个个看过去吗?”   “不用。你身子不适这几天孤已经查探过一遍了。” 第32章 简单粗暴   姬安情诧异道:“你全都查阅过一遍了?全部?”   “对。”   “你怎么做到的?”   姬容朝漫不经心的回道:“也无须费多少功夫,孤只是去尚宫局要来了宫女册。”   “唤来了每个宫的掌宫嬷嬷,询问了在你落水前后一小时时间段内不在宫殿内的宫女。”   “再一一询问这些宫女是干何事去,有无路过临清池,有无人能证明。再根据她们的回答估算来回时间判断有无说谎。”   “你被打晕的贴身宫女孤也问过了,说是力气颇大。孤猜测不是太监就是干重活的宫女。”   “但目前还是先从那位宫女入手为好,另一位帮凶的线索实在是少。”   姬容朝一连串说了许多,姬安情目瞪口呆看着侃侃而谈的姬容朝。   他神情严肃且认真,浑身透着睿智的气质。   姬安情心房为之一震,感动盘桓心田。   这明明与他没任何关系,却如此用心为她忙前忙后。   说起来轻松,可要完成这么繁琐的一件事一定费了不少功夫。   可恨她竟然丝毫不知,还因为痛经躺床上三天!   姬安情懊恼不已,眸光潋滟:“说谎。”   姬容朝不解回望姬安情。   “我才不信什么不费功夫的话,你一定很辛苦吧。”   “谢谢你。”   姬容朝脚步一滞,喉咙发干,一时不知说何为好。   少许,继续向前走着,轻言:“举手之劳。”   姬容朝带领着姬安情到了尚宫局,他将有嫌疑的人全都让人聚集在了这里。   “有问题的都在这儿了,你认认。”   姬安情点点头,扫了一圈或惶恐不安或懵懂不知发生何事的众人。   怼近脸,一个个仔细观察着其样貌。   一个又一个,姬安情看的眼花缭乱,但她唯一能确认的是,里面没有一个是害她的人。   对着姬容朝失望地摇了摇头。   姬容朝皱眉,问向一旁的太监:“我点的所有人可是都在这儿了?”   太监当即开始点人数,点完后脸色一变:“回殿下,似乎少了一人。”   姬安情眼神一亮,期待地看向姬容朝。   姬容朝声音低沉冷然:“谁。”   太监拿着小册子一个个对着人名,直到最后确认了少的宫女是谁。   “回殿下,少了临清池的洒扫宫女翠柳。”   “派人去找。”   “是。”   半晌,领头太监跌跌撞撞跑入尚宫局。   “殿下!不好了!翠柳……翠柳在御花园的枯井里!”   姬安情陡然后颈发麻,呼吸一滞,心中升起不详的预感。   太巧了,她甚至有八成肯定这个叫翠柳的宫女就是推她入水的人。   不曾想竟会被杀人灭口!   姬安情无心顾及其他,急忙快步掠过姬容朝向御花园而去。   御花园枯井处围了几位太监,姬安情赶到时没多想径直向那处而去。   姬安情堪堪探了个头向枯井里头望去,一张蜡白浮肿的脸冲入姬安情的眼中。   “啊——”   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的姬安情当即瞪大了双眼,捂住唇鼻,害怕地抖了抖。   强烈的冲击迫使受惊的姬安情猛得后退了一步,幸而紧跟身后的姬容朝扶了一把。   姬安情手脚冰冷,她顺手拉住姬容朝的胳膊,借着力躲到了姬容朝的背后,死死拽住他的衣服。   姬容朝双手轻放两侧,感受着身后人扯住衣服的力度,知晓她定是受惊了,也就由着她去了。   姬容朝面不改色吩咐着:“将人捞上来吧。”   旁边的太监应道:“是。”   太监们协力将翠柳从枯井里捞上来,姬安情全程没敢看一眼。   最初的那一眼完全是初生牛犊不知事。   待人捞上来后,姬容朝皱着眉盯着看了许久。   脖颈处有明显的勒痕,看面色似乎才刚死去不久。   心里的猜测已然八九不离十,就差最重要的姬安情的确认了。   姬容朝轻语:“可要认认是否是她?”   姬安情咬着唇纠结着,她不敢看但是只有看了才能确认。   踌躇片刻,她推了推姬容朝:“你往前走走。”   姬容朝任由姬安情摆布的朝着翠柳的方向走着。   待走到足够近,姬容朝停下脚步,姬安情撑着脖子,快速的往躺在地上的翠柳望了一眼。   这一眼,姬安情终于确认了,这个死去的翠柳就是害她的人!   姬安情难掩愤懑,用力拍了拍姬容朝的手臂:“就是她!”   姬容朝眸光一沉,拉着姬安情扯着他衣服的手,面向她。   “她被人灭口了。”   “线索断了。”   姬安情眼眸清澈而明亮,灼灼望着姬容朝:“那怎么办?”   “我们不是瞒好了吗?怎么还会这样?”   “要么她本就必死无疑,无关你是否出事。要么,是有人走漏风声了。”   话是这么说,但姬容朝心中以前排除前者的可能。   若是本就要灭口,何必拖到今日?   如此看来,只能是有人知道了姬安情并没有出事。   姬安情这几日一直待在他那,这说明唯一的消息来源只可能在东宫。   所以,他的宫中……不干净。   思及此,姬容朝冷冷一笑,该好好查查了。   抬眸,勾起一抹浅笑:“罢了,孤会派人再调查的。”   “你先回宫吧,往后可以不用待在东宫了。”   姬安情低垂着眼眸,说不清的失落,她可能只是舍不得东宫的膳食吧。   “好吧。”   “谢谢你。”   姬安情再次郑重的向姬容朝道谢,她格外清楚没有姬容朝的帮忙,她定是如无头苍蝇般找不到方向。   心中暗暗想着,一定要为姬容朝做些什么来报答她为好。   回到长乐宫,青窈抽抽噎噎向姬安情请罪,说是没护好她。   姬安情好笑地捏了捏青窈的脸蛋:“你呀,是我没护好你才是。”   “还好只是打晕,若是真伤到你了我到哪里找个像你这般爱吃的人去呀!”   青窈哀怨地剜了眼姬安情,余下三人抿嘴偷笑着。   景枝收敛住笑意:“公主,赵贵人将双鱼玉佩还回来了,奴婢已经收回库中了。”   姬安情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问起了兰灵:“兰灵那边可准备好了。”   “兰灵说是随时等候公主您的吩咐。”   “去传个消息,让她来长乐宫,就今日了。”   景枝皱眉不赞同:“公主身子还没好全,何不再等几日再说?”   姬安情摇了摇头:“这次我算是明白了,事情万万不能拖,谁知道明日会发生什么变故。”   “就今日,就现在。”   “是。”   不过片刻,在姬安情的要求下盛装打扮的兰灵施施然到了长乐宫。   顾盼生姿的一双妩媚眼睛,勾人心魄。   姬安情晃了晃神,再次问道:“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你确定不要出宫或者到本宫这当差?”   兰灵十分坚定地点了点头,但心中却因为姬安情的这番话有了些许动容。   第一次她可以姑且算是长公主想利用她达成什么目的。   可一个想利用她的人又怎会再而三确认她心中的想法?   她如今可以确认,长公主是真心想要帮助自己的。   原来,还是有人会在意她心中所想的。   兰灵红润的嘴唇扬起笑意,眼眸中闪着感激与悦然。   姬安情带着兰灵一路向养心殿走去,最终停在即将到达养心殿的转角路口。   兰灵有些忐忑不安:“公主,咱们是要做什么啊?”   姬安情回头冲着她“嘘”了一声,确定没其他人后再向她解释道。   “我派人探查过了,皇上待会儿要回养心殿,这里出去必定会碰上皇上。”   “你待会就直接出去,咱们简单粗暴的来个偶遇。”   “相信皇上看了你这张脸绝对会有想法的!”   “如今天色已晚,正是好办事的时候,皇上定会带你回养心殿,你明日就等着赐封吧!”   姬安情直白的话惹得兰灵一阵羞涩,瓮声瓮气:“公主……您怎么能如此笃定。”   姬安情自信地昂起头:“我是对你的样貌有自信。”   书中兰灵的得宠一大半就是因为长相,明章帝怎么可能不喜欢。   果然明章帝是妥妥的渣男,见色起意,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她狠狠唾弃!   看着兰灵担心的神色,姬安情又添了一句:“你放心,若是失败了我也会保下你的。”   兰灵确是松了一口气,还想再说什么就被姬安情打断。   “哎哎哎,来了来了,准备!”   兰灵骤然心慌,六神无主:“奴婢该如何做?”   姬安情狡黠一笑:“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摆出楚楚可怜的表情就好。”   没等兰灵继续问清楚,姬安情眼疾手快抓住时机将兰灵一把推了出去。   兰灵一时不岔,向前冲了几步,正好到了御辇面前。   突然冒出来的人惊到了包括明章帝在内的所有人。   总管太监呵斥道:“哪来不长眼的东西,竟敢挡了圣驾?!”   兰灵紧了紧拳,知道机会就在眼前了,半抬起脸,用盈盈悦耳的声音回道:“请皇上恕罪。”   “奴婢仰望圣驾入了神,不小心跌了一跤,惊惹了圣驾,奴婢该死。”   明章帝听到声音那一刻眸光就落在了兰灵小巧莹白的脸上。   打量着恰到好处凸显着窈窕身段的襦裙。   明章帝来了兴趣:“朕恕你无罪,抬起头来。”   兰灵缓缓抬起头来,眸光潋滟直勾勾望着明章帝,心肝发颤。   只一眼,明章帝就知这样的美人乃宫中少有,定然能在床笫间别有一番风味。   好心情的下了御辇,走近兰灵,勾了勾她的下巴,轻笑:“妩媚动人,朕甚喜。”   “随朕去养心殿歇息吧。”   兰灵弯唇应下。   躲在石墩子后面的姬安情看到明章帝揽着兰灵向养心殿去时,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不由得感叹,好好一朵娇花竟然被渣男采了,真是愤恨! 第33章 夜会   回宫后,姬安情也早早歇下了。   只是没睡多久,姬安情就惊醒了。   被梦中翠柳惨死的模样给吓醒了。   姬安情坐起身,不由得有些自责,若是她能坚持一下,早些找到她,她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心中郁结不已,姬安情披上外衣走出寝殿,眺望着夜空的月亮。   在宫中,人命就这般不值钱吗?   翠柳亦然,她也亦然。   姬安情没让人守夜,此时大家都歇下了,宫殿门紧锁,长乐宫里格外寂静。   蹑手蹑脚从墙角角落搬出她特意叫人找来的梯子,靠上墙,搭着梯子往上爬。   干净利落爬上墙顶,姬安情拍了拍灰坐下。   墙顶的高度并不高,不能俯视皇宫,但却能离月亮更近一点。   都说“月是故乡明”,她以前从未如现在般这么看过家乡的月亮。   可是,心中也同杜甫所写一般,觉着故乡的月亮最是明亮。   姬安情伸出手,两指环住,单闭上一只眼,将月亮包在手中。   嫣然一笑,明媚而灿烂。   晃着腿,姬安情自娱自乐的凝望着月亮,数着星星。   好似这般,就能找到回家的路。   手举着有些酸,放下手,视线下移,瞥见东宫有一抹光亮。   “嗯?姬容朝还没睡吗?”   姬安情疑惑着喃喃自语,定睛看去,自己确实没看错,姬容朝寝殿的位置还点着灯。   反正无聊无事,索性去找找姬容朝,指不定还能一同下个棋打发时间什么都。   当然,她只会五子棋。   姬安情费力地将梯子从墙里拉上来又在墙外放下,搭着梯子轻松地往下走。   再搭上东宫的墙,故技重施翻进了东宫。   姬安情蹑手蹑脚往后绕,摸索着靠近姬容朝寝殿轩窗处,昏黄的光亮从中透出来,隐隐约约似乎还能看到人影绰绰。   轩窗微掩,没有彻底关实。   姬安情半蹲着趴在窗外,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往里瞧。   环视了一圈却是没有看到姬容朝的人。   姬安情不由得感到纳闷,她明明看到影子了,怎么屋里还没人呢?总不能人间蒸发吧?   姬安情嘟囔着:“奇怪,人去哪儿了?”   “找孤?”   突兀的声音出现在姬安情的耳边,她吓了一大跳,一屁股墩跌坐在地上。   “哎呦——”   一身墨色衣袍的姬容朝未戴头冠,黑亮的长发随意披散着,看起来比之她的头发还有光泽。   他背着手,唇色有些苍白,脸色难隐疲色,眼角蓄着丝丝笑意。   姬容朝向着姬安情伸出手:“孤有这么吓人吗?”   姬安情搭着他的手站起身,两只冰凉的手相贴,手心温度奇异的泛着温凉。   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姬安情埋怨道:“不然呢?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姬容朝付之一笑,泰然自若。   “是孤的错。”   “那不知深更半夜的长公主为何偷摸来孤的寝宫?可是要和孤一同安寝?”   此话一出,姬安情心尖颤栗,绯红爬上面颊,支支吾吾着:“你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清了清嗓,姬安情深呼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只是看着你寝殿亮着灯来看看你为何还不睡。”   姬容朝心底生暖,口吻柔和,注意到姬安情身上穿的是寝衣:“那你为何不继续睡?”   姬安情骤然眸光一暗,勉强笑着:“想来是睡太久了,有些睡不着。”   姬容朝一眼看穿姬安情拙劣的假装,思虑片刻问道:“可是因翠柳做噩梦了?”   姬安情吃惊得瞬间抬起脑袋,微张着嘴:“你是怎么知道的?!”   姬容朝神秘莫测一笑:“孤自然知道。”   姬安情不依不饶抓住姬容朝的衣袖:“不行,你得告诉我!你是不是在我宫里安插人了!总不能你有什么读心术吧?”   姬容朝挑了挑眉,不置可否:“或许吧。”   姬安情气恼地双手撑腰,满脸哀怨:“亏我还跋山涉水翻墙来看望你,你倒好还在我宫里安插人观察我!”   姬容朝失笑,眉眼弯弯,比之平常多了些纵容:“孤没在你宫里安插人。”   “那你怎么知道的?”   “猜的。”   姬安情狐疑着:“真的?”   “真的。”   “好吧,信你一回。”   姬安情情绪来的快也走的快:“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还没睡觉呢?”   姬容朝笑意减退:“许是安神香太过猛烈,如今却是睡不着了。”   姬安情关切地问着:“你为何需要安神香?可是平日里经常睡不着?”   姬容朝沉吟:“嗯。”   姬安情眼带怜惜,她向来一沾床就睡还嫌睡不够,像姬容朝这样白天要早早上朝的太子来说,失眠是有多难受。   难怪瞧着有些憔悴。   可是她也没办法帮助他睡一个好觉。   叹了口气,哥俩好地拍了拍姬容朝的肩膀:“没关系!今晚我陪你!”   姬容朝心弦震荡,衔着笑意,好整以暇:“真要与孤共寝?”   姬安情急忙收回手:“呸呸呸,我的意思是陪你通宵!”   “通宵?”   “就是一宿不睡!”   姬安情兴致勃勃的提议着:“反正我睡不着你也睡不着,不如做点有意思的事情?”   姬容朝有了点精神劲,破天荒的陪着姬安情胡闹。   若是往日,他定是会看会儿书做副画来打发时间。   只是如今,却是不忍打搅姬安情的好兴致。   “比如?”   姬安情提溜着眼睛,唇角上扬:“都说登高望远使心情舒畅,指不定心情一好就有睡意了。”   “所以,我们去宫中最高的地方看看吧!”   姬容朝目光望向皇宫四个角的方向,四个角皆有角楼,唯有此处算得上高了。   堪堪收回目光,姬安情已然径直向她放置好的梯子而去,还不忘向他招招手。   姬容朝看着忙活摆梯子的姬安情,突然有种堂堂太子脸面不保的感觉。   最后姬容朝还是没随着姬安情翻墙,而是拎着姬安情的衣领用轻功一跃到了宫道上。   姬安情更加兴奋地惊呼:“哇塞,你也会轻功啊!”   “那要不你直接带我飞去那好了!走路好累的。”   姬容朝甩了甩袖子:“想得美。”   姬安情对轻功是真的很好奇,追问着:“那你跟我说说这怎么练成的呗?我也想学!”   “怎么你和福康都会啊?这个需要从小就学吗?我现在学还来得及吗?”   “是不是要气成丹田然后什么什么的?”   “你教教我呗~”   一路上,姬安情围着姬容朝叽叽喳喳,也不嫌口干舌燥,大有一种姬容朝不答应她就不罢休的感觉。   她好不容易来古代一趟,怎么着都得学会这最玄乎的轻功才不枉此行吧!   姬容朝无奈扶额:“这个需要从小习武才行,你如今根基已定,怕是练不成。”   姬安情失落地耷拉着脑袋:“好吧,还以为我也能耍帅呢。”   姬容朝看了眼剩下的路程,并不远。   许是不忍姬安情如此怏怏不乐,待两人踏上角楼后姬容朝带着姬安情跃上了最高顶。   “如何?”   姬安情又惊又怕,颤颤巍巍抱着姬容朝胳膊不放。   “不是,我没说要到这么高啊!”   “连个落脚地都没有,多渗人啊!”   “快快快下去,到平地去!”   姬容朝忍俊不禁,利落的又将人带下去。   姬安情后怕地拍了拍胸脯,抱怨着:“你有轻功你当然不怕,我可怕我摔死呢!”   姬容朝嗓音低哑,凝望着半弯着身子缓神的姬安情,神情真挚:“有孤在,你也不用怕。”   姬安情思绪飘忽,适才悬起的心随着姬容朝这一句话稳稳落入胸膛。   从高处俯视着皇宫,是别样的景观。   姬安情回首问向姬容朝:“你有来过这儿,像这般看皇宫吗?”   姬容朝摇头:“未曾。”   “往日素来公务繁忙,何来有空到这儿来。”   姬安情撇撇嘴,转过头:“再忙也得好好休息啊。”   “世界不是没了你就不能转了。”   姬容朝没有说话,只是随着姬安情一起,目光放远,眺望着皇宫。   此刻的皇宫尽揽眼底,却显得他们是那样的渺小。   姬安情反应过来,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可以放下公务休息一下,不是一定要无时无刻忙碌的。”   “指不定你就是平日太累了才这般难以入睡。”   “嗯。”   姬安情靠着墙边坐下,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着姬容朝坐下。   姬容朝剑眉紧蹙,席地而坐可不该是太子做的事。   姬安情才不管这些七七八八,拽着姬容朝坐下。   “还是坐着舒服。”   “一点都不喜欢俯视。”   姬安情抬眸看向依旧皎洁的月亮,指着夜空:“我更喜欢向上看。”   “下面是压抑,上面是开阔。当然是要看天空才能心情变好。”   姬容朝不解:“为何这么说?”   姬安情努努嘴,向姬容朝比划着:“你瞧,皇宫被宫墙围住,京城被城墙围住。”   “全都被框在四四方方中,哪有无边无际的天空来得明朗。”   “总要向更高更远的地方看,才能让心境也开阔。”   意想不到的深沉话从看似没烦恼的姬安情口中说出,透着异样的涵义。   姬容朝眸光落在姬安情轻颤的眼睫上,她的脸上没有嬉笑,有的只是淡淡的忧伤。   “阿嚏——”   姬安情脸上的表情没维持多久就因为寒风彻底崩盘。   姬安情紧了紧外衣,嘟囔着:“早知道带一件袍子了。”   姬容朝动作不停顿的解开身上的氅衣,披在了姬安情肩背上。   姬安情怔愣一瞬,毫不客气的裹紧,展颜向着姬容朝一笑:“谢谢!”   “举手之劳。”   又是这句屁话,姬安情冷哼着,抿抿唇,眼神忽闪。   “那我们……现在是朋友了吗?”   姬容朝眼波晃动,半晌未言。 第34章 朋友   姬安情失望之际,清楚的听到了身旁人的轻喃——   “是。”   姬安情笑意渐浓,心中升起奇异的情愫。   两人就这般相顾无言,直至姬容朝的肩膀一沉。   姬安情的脑袋倒向姬容朝的左肩,她的呼吸均匀,睡颜安宁。   许是困极了,才在这冷风下睡得如此香甜。   姬容朝侧眸,深邃的眸光一点点描绘着姬安情的脸蛋,冷峻的脸上扬起说不清何意的笑容。   冷风吹,姬容朝轻阖眼,比之风声更清晰的是身旁人浅浅的呼吸声。   纷乱的心,昏昏沉沉的脑袋,有这么一刻是宁静的。   ……   ——————————   嬉闹声喧哗声谈话声缠绕身际,安情背着书包站在树荫下,捧着一本语文高中必备古诗词争分夺秒。   “厕所在哪啊?不行不上个厕所我不安心!”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沉浸在书中的安情抬起头,在她身边几步处站着一个格外熟悉的人。   他张望着在找厕所。   安情捏紧着书,朝着他走近,轻声说着:“厕所在另一栋楼最头。”   “啊,谢谢你——”   男生回头道谢,看清是安情后,展颜一笑,眸光清澈:“是你啊!安......情?应该没记错名字吧!”   安情抿唇一笑:“嗯,没错。”   “你怎么这么熟悉这里?难道前几天还顺带来踩点厕所了吗?!”男生语气熟稔,明明两人不过泛泛之交,此刻看起来却是关系亲近。   “我在这里读的初中。”   “难怪呢!”   男生似乎想到什么,忙问道:“我前几天没来这看过考场,你知道十七考场在哪一栋楼吗?看那门外的示意图看半天没搞清楚。”   安情眼带诧异:“我也在十七考场。”   男生又惊又喜:“这么巧!我问了一圈认识的人都没和我同考场的,没想到竟然和你同考场!”   安情呢喃:“是挺巧的。”   “那你在这等我一会儿行吗?我去上个厕所马上回来,等会我就跟着你去考场了。”   男生急匆匆地就想要向厕所的方向奔去,走了两步又折回,将手中装着准考证和笔的文件袋递给安情:“帮我拿一下,我需要无其他障碍的上厕所环境。”   “对了,厕所是在这栋吗?”   安情很是乖巧地接住,指了指厕所所在的方向。   男生了然点点头,边走边向安情说着:“谢谢啦!今天能遇见你真是我运气好!”   安情神色一滞,运气好吗?   远远望去,他在人流中逆行,若临秋水,熠熠生辉。   低头看着手中的文件袋,他的准考证没有折起来,不用打开文件袋就能看清准考证上的信息。   准考证上黑白照片的他不苟言笑,看着板正又滑稽。   安情忍着笑意,没想到这么帅气的一个人,在学校负责拍照的叔叔手下,也被拍成了元谋人式监狱照。   不过,比起她书包里装的一些书和试卷,他才是真正的轻装上阵。   那些试卷和书可能完全复习不上,但她还是带了,带的齐全才算安心。   一旁的班主任再三叮嘱着大家一定要认真审题,不要忘记填答题卡。   安情目光扫过周围的人群。   紧张,是她如今唯一的感受。   他很快回来了,一边拿过自己的东西一边吐槽着:“你们初中厕所怎么都没门的,可把我尴尬到差点没敢上。”   安情只是看着他,淡笑不语。   男生跑去和他的同学闲聊了几句,安情则是默默的继续背着古诗,偶尔和身边准备去考场门前等候的同学挥手道别。   距离考试时间越来越近了,周围的同学都陆陆续续朝着自己的考场走去。   男生也折返回安情身边,一路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她聊着天,走向考场。   一前一后经过门口老师的安检,走进考场里按座位坐下。   他在前排,安情在后排。   一直到第一场语文考试结束,安情呼出一口气,一直紧绷的神经松了一点。   男生把笔自己扔进文件袋,悠闲的在门口等着收拾着书包的安情。   安情有些意外,问着:“等我啊?”   男生理所当然地点头:“不等你等谁啊?”   安情提了提书包,唇角弯弯:“那走吧。”   一路走着,听着周围人讨论试卷题目的声音,安情想起试卷上有一道选择题她纠结了好久,便问向男生:“哎,你最后一道选择题选的什么呀?”   男生摆了摆手:“考一门扔一门,不要再纠结答案了。如果你非要知道我选什么的话,那就是和你选的一样!”   安情低眸,艳羡着:“你心态可真好。”   男生颇为得意:“那当然,我妈说了,做什么事都得心态好,不然整天怨天怨地的,多没劲啊。”   仿若醍醐灌顶,安情重重地点了点头。   走到学校门口,所有人乌泱泱的挤在门口前,没到时间点,校门不会打开。   男生突然问着安情:“你爸妈在门口接你吗?”   “他们工作太忙了,没空来接我。”   男生叹了口气:“和我妈一样。看那些等在门口的家长,这才是高考生该有的排面。”   安情看着门外眼含期待和盼望的家长,有些落寂。   “那你等会儿怎么回去啊?”   “我自己坐公交回去。”   男生蹙眉:“等会儿肯定堵车,等你坐公交回家岂不是挺晚了?”   “没办法,我家住城北,不坐公交车的话就只能打车了。”   听到安情的话,男生小小后退一步,惊讶道:“天呐,我也住城北。我家在天水苑,你呢?”   姬安情浅浅一笑:“我家在裕花世家,还挺近。”   男生兴奋地拍了拍安情的肩膀:“这哪是挺近啊,隔壁小区那是很近!”   “咱俩还真有缘分!要不你等会别挤公交了,坐我车吧!我骑了小毛驴,保证比公交车快!”   安情有些犹豫:“这会不会不太好?”   “怎么会不太好?免费顺风车不搭白不搭,安全给你送到家。”   安情噗嗤一笑,真诚地望着男生:“谢谢你。”   被这么看着,男生有些不好意思,微微别过脸:“这有什么,我们不是朋友吗?”   安情怔愣片刻,心口发烫,眸光恍惚,而后嫣然一笑:“对,我们是朋友。”   ……   ——————————   “公主,您昨夜怎么穿着外衣就睡了?”   姬安情迷迷糊糊醒来,就听到青窈对着她嘀咕着,她摸了摸身上,果然外衣还裹在身上,不过姬容朝的氅衣却是不见踪迹了。   姬安情这才后知后觉,她昨晚好像坐在姬容朝身边睡着了,没曾想竟然回到了寝殿。   也就只有他能将自己送回寝殿。   姬安情不由得感叹一句,有轻功真好,可以完全忽视宫禁。若是她有,她定是要每天溜出宫去玩,从北至南每个城市都玩一遍才好。   一边洗漱着一边问着碧灵:“兰灵那可有消息?”   碧灵喜气洋洋:“回公主,皇上下旨封兰灵为兰贵人,赐居昭华宫呢!”   碧灵在宫中人缘颇好,与兰灵也是有几分交情的,兰灵受罚时她私底下还接济她。   如今兰灵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她由衷的替兰灵高兴。   姬安情却是笑不出来,怎么会是昭华宫?   姬安情不是很理解明章帝是怎么想的,昭华宫主殿为清昭仪,她最是喜静,前些年她还得宠时向皇上求了一人独居宫殿的恩典。   没想到,不过才过去多久,明章帝就完全抛之于脑后了,还将新晋美人放在昭华宫,这不存心膈应清昭仪吗?   无奈叹了一口气:“算了,送些礼去吧,让她千万别来谢我,要是被皇上知道了怕是要疑心她。”   “是。”   待人都离开了,姬安情打开系统面板查看着收集进度。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进度竟然跃到了百分之十六!   姬安情揉了揉眼睛,深怕是自己刚醒眼花才看错了。然而再看了好几遍,进度条依旧显示着百分之十六。   姬安情差点高兴到跳起来:“哈哈哈哈哈哈这段时间没白干!”   再仔细点开进度点分布,一个意想不到的名字占了大幅。   原来这涨了的十个进度点中,有五个都是姬容朝的贡献。   姬安情有些想不明白,她明明并没有为他做什么,只不过昨晚睡不着陪他通宵罢了,自己还撑不住睡着了,总不可能送欢欢不涨的他一个晚上涨五个点吧?   那是因为什么呢?她不知道。   姬安情摇了摇脑袋,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不要多想,免得徒增烦恼。   带着对姬容朝的感激,姬安情决定一定要帮姬容朝治好失眠的毛病。   马不停蹄赶去太医院找白涣忻去了。   白涣忻听到姬安情的来意,很是意外,没想到她竟然会知道太子的失眠症。   白涣忻暗暗打量着姬安情,幽幽开口:“长公主,太子殿下的失眠症不同于普通的失眠症,所以安神香的配置极其繁琐。”   “至今微臣都尚未配置出一种能完全符合殿下要求的安神香。”   姬安情疑惑道:“为何?他不是只需要能入睡就好了吗?我看昨日的安神香他睡得挺香的,就是睡得太沉些,只需减轻些剂量不就好了?”   白涣忻摇了摇头:“并非公主想的这么简单,太子殿下除了失眠以外还有一些并发症状,恕微臣不能与您详说。   “所以所需药材极其多,尤其有一种药材极其珍稀,太子殿下也寻不来,微臣只好用一些药性相似的药材替代,可还是药性欠佳。”   “微臣也很苦恼,故而常常为太子殿下把脉,期望治好太子殿下的病症亦或是配置出适合太子殿下的安神香。”   姬安情陡然一怔,她想起她那天为了让白涣忻去救林美人而脱口而出的“太子殿下生龙活虎有什么平安脉好请的”,没想到姬容朝是真的需要时时把脉。   愧疚之情溢上心头,心中隐隐起了一个想法,姬安情抬眸,眼神坚定:“什么药材,我去找。” 第35章 来都来了   白涣忻正在书写配药的手顿住,放下笔,面露迟疑:“长公主,这可开不得玩笑。”   姬安情神色严肃而又认真:“我没开玩笑,我说真的,你说什么药材,我去找。”   “太子他找不到不一定我就找不到。”   姬安情说这话时心中也没底,姬容朝的本事有目共睹,他都找不到的药材用脚趾想想她都不可能找到。   可是万一呢?或许只是姬容朝运气不好才没找到呢?   白涣忻长叹一口气:“这味药材叫静安芝,虽说珍稀,但姬国还是有的。”   “太子殿下也并非找不到,而是拿不到。”   姬安情疑惑:“为什么?”   “静安芝只大遍长在北郊静安寺,被僧人奉为镇寺之宝,太子殿下曾到寺中求一小株,却被住持以太子殿下非善人为由拒绝。”   姬安情像是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为姬容朝愤愤不平:“什么叫非善人啊?他还不好吗?姬国上上下下的百姓哪个对他有怨言?”   “还镇寺之宝,搞得这药有多神气似的,是能救命还是能生财啊?”   白涣忻意外的打量着格外生气的姬安情,不置可否,倒是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还真的能救太子的命。   不过倘若让她知道住持原话更是刻薄,岂不是当着他面就能“出口成章”?   姬安情也是难得如此气恼,若是那什么静安芝找不到就算了,可这已经找到了却被以莫须有的“非善人”之由拒绝给予。   不是都说僧人最是心善吗?怎么会眼睁睁让一国太子忍受苦痛难以根治病症?   她都要怀疑是不是静安寺的人跟姬容朝有仇了。   “那这静安芝他们是谁也不给吗?还是只是不给太子?”   白涣忻冷笑着:“并非如此。静安芝也是一株良药,若是平民百姓求即无偿给予;若是世家富商求,则需要重金;若是皇室贵族求,则看其人品决定。”   “却是不知为何他们认为太子殿下非善人了。”   姬安情嘴角一抽,阴阳怪气:“他们真是把劫富济贫玩明白了。”   “但也不能这么是非不分吧?!”   “不行,我非得去那静安寺一趟,我就不信了,我这样的大好人还拿不到那破药!”   姬安情说完,斗志昂扬地向外跑去,没走几步又折返回来叮嘱着白涣忻:“你可别告诉太子啊!我可不想万一没拿到在他面前丢人。”   白涣忻温和一笑,点头应下。   姬安情回到宫殿后不带歇息的拿着腰牌出了宫,坐在马车上她细细思考着该如何拿到静安芝。   虽然她本人是个大大的好人,但是原主可不是啊,那名声臭的街上的小孩都得骂一嘴。   那她就不能以长公主的身份去求药,得改头换面一下。   一个想法闪入脑中,姬安情一拍腿,喊着车夫在城郊寻常百姓居所处停下,随机挑选了一个看着好说话的人家走近。   “姑娘,请问你能帮我一个忙吗?”姬安情逮住正好要出门的一位姑娘,温柔友善的问着。   小姑娘停住脚步,怯生生地望着姬安情:“什么忙?”   姬安情眼珠提溜着,神神秘秘的对着小姑娘耳语:“我乃官家小姐,可惜为庶出,主母逼着我嫁给一年过半百的鳏夫,我不肯便逃了出来。我担心家中派人将我抓回,便想寻一处人家换一身低调衣服。”   姬安情露出忧愁的表情,泫然欲泣:“不知姑娘可否帮我这忙,我只需你一件衣裳,你放心,我定是会给钱你的。”   小姑娘苦着脸,眼中含着怜惜,扶着姬安情往屋里走:“小事小事,你随我进来吧。真是可怜见的,堂堂官家小姐竟被主母逼迫成这般,你父亲不管的吗?”   姬安情做戏做全套,假意抹了抹泪,喟叹:“我父亲他......惧怕主母母家势力,不敢言不敢管,我也是没办法才做此大胆之事。”   “姑娘莫伤心了,此番若能逃走也算好事。不知姑娘盘缠可带够,若是不够我再给些你。”   姬安情急忙摆手:“不用不用。我私下存了好些钱,足够我到远些地方安家了,多谢姑娘,姑娘真是一片善心。”   小姑娘柔柔一笑,带着姬安情走近自己的房间,给她找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我的衣裳用料不是很好,还望姑娘莫嫌弃。这双布鞋你也拿上,赶路时或许比着你脚上的绣鞋更方便。”   面对如此热情善良的姑娘,姬安情热泪盈眶,隐隐觉着愧对这份好心。   “姑娘可否让我在你屋中换换衣服?”   “自然,我这便到门外等候。你若好了,直接出来便是。”   说完,小姑娘走出门。   姬安情打量着装潢简单的房间,完全无法与长乐宫相比。   悄悄的将揣在兜里的金元宝塞了两个至床榻枕头下。   换好衣服后,姬安情散下头发,随意挽了个发,卸下头饰耳饰。   小姑娘的衣裳对她来说有些紧,但也勉强合身。   穿戴好后,姬安情推开门,门外站着两个人。   一个是刚才的小姑娘,一个看着年长些,似乎是这家的女主人。   “姑娘,这是我母亲。听说你的遭遇后拿了些粮食出来,你一定要收下,这路途遥远,少不得这些的。”   妇女将手中的包裹递给姬安情:“好孩子,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既如此,走远些也是好。盘缠你不缺,粮食可千万要收着,也是我和小莲的一片心意。”   姬安情喉咙发涩,庞大的善意刺的她几欲失语。   她只是随口撒了一个谎,可她们却如此热心帮助她。   她们最为淳朴善良,也该值得好的。   心中短暂的理解静安寺作法一秒钟。   姬安情有些哽咽:“谢谢你们,以后你们若是有麻烦了,只管来寻我。”   姬安情取下头上的簪子,塞到妇女的手中:“我身上没带其他东西,这簪子刻有我的名字。”   “倘若日后你们有难处,便拿着这簪子到西街左数第二处宅子,我的朋友住在那,他定会帮你们的。”   她说的这处宅子是上次姬容朝让她简短安置了一晚上的私人府宅,等她回宫就跟姬容朝知会一声。   她此时此刻能想到的,唯有这样报答,更是有几分懊恼枕下的金元宝放少了。   妇女连忙拒绝:“姑娘这可万万不可,我们生活安稳哪会有什么难处,姑娘这簪子还是留着吧。”   姬安情态度坚定:“天有不测风云,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您就留下吧,说句不好听的倘若小莲姑娘遇上如我这般的事,诸如地主强抢民女之类,您也有个帮处不是?”   妇女听姬安情这么一说,心中不免升起一丝担心,他们这一处还真有强抢民女之事。   挣扎片刻后,妇女握紧了手中的簪子:“那便多谢姑娘了,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借您吉言。”   姬安情与妇女小莲挥别后,再次坐上了马车,掀起小帘看着在门口目送的母女俩,心中感慨颇多。   碧灵也随之望去:“公主可是出了什么事?”   姬安情摇摇头:“没有,只是碰到了两位很好很善良的人。”   碧灵笑着宽慰:“公主您本就是个良善之人自然会碰到同您一般心肠好的人。”   姬安情微微一笑,心情舒缓许多,她始终相信,好人有好报。   马车一路行驶至北郊,静安寺在山上,姬安情需要步行至寺庙。   “碧灵,你留在马车上等我吧。”   碧灵不愿:“公主,让奴婢陪您上去吧。您一个人奴婢不放心。”   姬安情一把压住欲要起身的碧灵:“你瞧瞧哪个普通百姓身边还带着人呢?就算做戏也得做全套吧!”   “好了,你就好好休息会儿吧,我很快就下来的!”   说完,姬安情手脚利索下了马车,脚步轻快往车夫指的方向走去。   一直走到山脚,姬安情绷不住表情,傻眼了。   不是,也没人和她说静安寺在这么高的山上啊?光是上山的阶梯她都看不到尽头。   她真的很想问一下,他们究竟是怎么在山上建的静安寺,徒步人力搬运材料吗??   就真的非得在这上面建个静安寺不可?   她不理解但尊重祝福。   可是,真的很难爬啊!!!为什么没有缆车?!!   姬安情吭哧吭哧爬了好一会儿,已经大汗淋漓,腿脚发酸。   随意用袖口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不由得庆幸因为着急找白涣忻都没让凝霜给她上妆,如今这幅素面朝天的样子还真有几分像穷苦人家。   坐在一旁的石阶上歇息了会儿,姬安情眼含热泪,神情哀怨。   如果有人问她为什么眼里常含泪水,她会回答因为猪油蒙了心。   夸下海口简单,但实际上还没到静安寺她就想退缩了。   姬安情回望着已经爬过的阶梯,心中升起一点退意。   “算了,来都来了,爬都爬了。”   姬安情咬着牙,凭借着这一句精神励志语,终于在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后,爬上了山顶。   姬安情上气不接下气,就差没直接躺下了。   别说装模作样了,她现在就是一个妥妥狼狈不堪。   缓了好一会儿,姬安情才有心思观察着静安寺。   外观看起来与电视剧里的没两样,只是四周环树,不知道是因为地形还是什么原因,四周萦绕着淡淡的雾,看起来还真有一种神秘的装神弄鬼感。   原谅她是一个崇尚科学坚定马克思主义的高中生,对神啊鬼啊佛啊不是很信。 第36章 冬日   姬安情走近静安寺,形形色色的人路过她身边,虔诚的进着香。   虽然她并不信佛,但出于尊重,也双手合十拜了一拜。起身时瞧见一位僧人,姬安情连忙将人叫住。   “请问一下,我想求一株静安芝该去何处?”   僧人双手合十,语气淡漠:“施主请随我来吧。”   姬安情跟随着僧人到了一间小屋外,僧人示意着:“住持在此静坐,施主进去后只需坐在一旁等候,住持自会唤你。”   姬安情点头应下,小心翼翼推门而入,里头除了规律地敲木鱼声外再也没有其他声音,安静得她能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局促不安地坐下,姬安情草草打量了一眼四周,就垂下眼盯着自己的布鞋发呆。   满室的檀香闻着与慈宁宫的不太一样,这儿的似乎更为醒神一点。   不知等了多久,幕帘内终于传来清冷的男声:“施主,请进吧。”   姬安情起身,再三检查了一遍衣着,没有破绽后才掀开幕帘走近。   住持就坐在最里头,淡漠的眸光落在姬安情身上,好似一瞬间就把她看透了。   姬安情脚步微顿,记忆里的所谓住持都是上了年纪的人,可眼前这位住持不止看着年轻,还长得十分英俊。若不是披着袈裟,只怕会误以为是哪家的公子。   姬安情对上他清亮的眼眸,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人要羽化登仙似的,即使穿着这身衣服也有一股仙风道骨的风采。   “施主何故需要静安芝?”   姬安情收回目光,暗暗清了清嗓:“家父患失眠症,久治未愈,听闻静安芝有奇效,便上山来求。”   住持闭上眼:“施主应当知晓静安寺的规矩,平民百姓不收钱物,世家富商收取钱财,皇室贵族观其人品。”   姬安情双眼明亮,期许地看着住持。   “只是先皇仙逝已久,不知长公主何来为家父求药?”   !!!   姬安情瞬间双瞳微睁,心高高悬起,神色慌乱。她明明伪装的挺好的,怎么就被住持一眼道破身份了?   姬安情支支吾吾着尝试狡辩:“住持搞错了吧,我就是一老百姓,哪是什么长公主......”   住持缓缓睁开眼,不苟言笑:“长公主说笑了,即使您换了身衣服也不能改变您是长公主的事实。”   姬安情捏着自己的衣角,脑海一片空白,不知道此刻是该承认还是不承认。   她真的很想知道住持是怎么知道的?长公主即使臭名远扬也没到传出去画像的程度吧。   见姬安情没说话,住持再度开口:“长公主若是为太子求药,那便请回吧。静安芝不会给一个心术不正的皇室中人。”   住持寥寥几句话就道出了姬安情的用意,直面住持对姬容朝的“批判”,她忍不住问出了口:“太子明明正直善良,谁人不称赞其仁善之心?怎的到你嘴里成了心术不正之人?”   住持眼中闪过冷光:“知人知面不知心,太子他最擅长的是伪装。”   姬安情气笑:“难不成你受过太子迫害?不然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住持依旧面不改色,眼波无澜:“你看着便是,总有一天他会现出真面目的。若是这病症能将他这样的祸星收走,也算一件幸事。”   姬安情不敢置信地瞪着住持,她觉得这人就是现代网上那些键盘侠,隔着网络不清楚真相,却恶言相对。   愤愤起身,心中不满:“哪有你这样咒着人死的?你这样坏心眼的人当住持对得起外面上香的百姓吗?!”   姬安情由衷的替勤勤恳恳为国家为百姓着想的姬容朝感到不值,也替辛辛苦苦爬上山虔诚上香的百姓感到悲哀。   佛家之人,竟如此恶毒。   也顾不得什么礼仪礼貌,姬安情冷哼着甩头走人。   住持泰然自若,似乎并不把姬安情的怒言放在眼底。比起姬容朝,他已经对姬安情多了很多耐心了。   一路快走走出静安寺,俯视着看不见底的阶梯,心中涌起一丝后悔。   她都累死累活爬上来了,早知道就说为太后求药了,好歹把药拿到手才是。   眼下说什么都晚了。   姬安情长叹一口气,欲哭无泪,认命的颤颤巍巍顺着阶梯往下走。   待回到长乐宫,姬安情直接摊倒在床榻上,眼冒星光。   她今个儿可是吃了好一番苦还什么也没干成,纯属白干。   既然如此,她也没办法了。只能在心中祈祷白涣忻能找到药效好点的替代药吧。   ......   ——————————   秋去冬来,白雪皑皑。一夜之间,皇宫里披上一层厚厚的雪衣。天空灰暗阴沉,不见阳光也不见雨水。   宫人们早起扫着宫道上的积雪,屋檐的雪掉落在肩膀头顶,他们抖着身子哈着气,继续为主子们清理殿前殿内的积雪。   天气骤冷,宫妃们出来走动的少,倒是皇子公主们好动,踩着雪吱呀吱呀,玩的不亦乐乎。   姬安情迷迷糊糊被叫醒,青窈絮絮叨叨在她耳边说了好些话,她都听得不是很仔细。   直到青窈一句“外边下雪了,公主若是要外出可别忘了披上大衣”,姬安情瞬间清醒,眼眸晶亮。   “什么,下雪了?”   青窈点点头:“是啊,奴婢昨晚起夜时便发现下雪了,没想到这雪下了一夜,积雪堆的可高了。”   姬安情听闻更兴奋了,小跑着推开寝殿门,外面果然焕然一新。   姬安情情不自禁赞叹着,她是南方人,记忆里只有很小的时候见过这么大的雪。   “哎哎哎,你们别扫了,都留着。”   看到几位洒扫宫人见着她在看更奋力扫着雪,姬安情赶忙阻止着。   批上暖和的大衣,姬安情捧起一抹雪,手瞬间冰冷通红,她却觉得十分开心。   连触感都不一样!   景枝担忧地劝着:“公主还是快些进屋吧,外面天冷,小心寒气入体。”   姬安情不甚在意地摆摆手,哪有这么娇弱。她非但不进去,还要堆个雪人呢!   拒绝了其他人的帮忙,姬安情撸起袖子滚着雪球,即使双手冷的僵硬也乐在其中。   费了好些功夫堆了个丑不拉几的雪人,姬安情拍拍手幸福感满满,也算圆了她小时候的梦。   堆完后,姬安情接过景枝手中的汤婆子暖着手,兴致逐渐衰减。   喜欢这样的雪,却少了能一同嬉闹的人。   在宫中唯一能和她玩得到一起的竟然是姬容乐这小屁孩,可惜他如今还在上学,可不像她这无业游民一样无所事事。   冷风吹过,姬安情缩了缩脑袋,赶快跑回屋去了。   景枝见状,忙叫人在屋内添了些炭。   姬安情无意瞥了瞥炭炉,忽而想起了倾云宫的贤妃。   “景枝,倾云宫是不是冬日都没有炭烧?”   景枝想了想,回道:“这奴婢倒是不知。依理来说谢庶人是有份例,只是自从谢庶人贴身宫女去后,就再也没见倾云宫的人到内务府领。”   姬安情哑然失笑,这天这么冷,没有炭火哪能熬得住?也不知道以前怎么熬过的。   “景枝,你快拿些炭和被褥去倾云宫走一趟。”   景枝领命离开,青窈笑眯眯的说着:“公主真是心善。”   姬安情轻笑,她也不算是心善,只是好歹与贤妃认识一场,这种时候帮个忙也只是小事而已。   天一冷,姬安情就开始想念火锅,让青窈去膳房吩咐一声今天吃锅子,也不知道这儿的锅子是什么样子。   锅子还没上来,景枝先回来了。   向来稳重的她脚步匆匆,神色焦急。   姬安情连忙问着:“怎么了这是?”   景枝微喘着气:“公主,贤妃请您即刻去倾云宫一趟!”   最重规矩的景枝竟然连称呼都忘了改。   姬安情紧蹙眉,心中闪过不好的预感。   “可有说什么事?”   “她怕是不好了,奴婢看着似乎病入膏肓了!”   姬安情腾地站起身,难以置信:“什么?!”   前段时间还看着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突然病的如此重?   来不及拿起汤婆子,姬安情急急忙忙走出殿外。 第37章 鸡飞狗跳   倾云宫。   倾云宫殿内殿外的积雪无人打理,白茫茫的雪上只有一两行景枝走过的痕迹。   姬安情艰难踏入雪堆中又拔起,比起健步如飞的景枝,她好像一个刚学走路的小孩。   好不容易借助着景枝的帮忙,走进了内殿,顿觉四周阴冷的很。   四处灌风,没有一点暖意。   姬安情跺着脚搓着手,敲了敲贤妃的寝殿门。   良久都没有回应,姬安情犹豫着要不要直接推门而入,里头传来了细微的声响:“进……”   姬安情轻声推开门,怕外面的冷风吹进来快递地关上门。   回头看向床榻的方向,贤妃倚靠在床边,最上头的被褥是姬安情让景枝带来的,炭炉也在烧着火,升起了一丝丝暖意。   姬安情走近床榻,问道:“你可还好?”   其实,光从肉眼看着,她就知道她并不好。   本就瘦削的脸几乎已经只剩皮包骨了,双眼无神,咳嗽声听着是要把肺咳出来似的。   比之当初林美人的情况还要恐怖万倍。   林美人就和她在现代的奶奶般,是因为生病而渐渐苍老憔悴枯黄。   但是贤妃就好像是一夜之间被人抽干了精/血一样,完全可以称为行尸走肉。   姬安情声音有些颤抖,是害怕也是不安,再度问着:“你还好吗?”   贤妃虚虚笑着,气若游丝:“好,也不好。”   “还有气说话,也算给我留了点时间。”   “前些日子瞧着还好好的,怎么会一下子病的这么重?!”   贤妃眸光黯淡,盯着自己提不起力气的双手,苦笑:“有人想我三更死,我哪能留得到五更。”   敏锐的字眼令姬安情警觉:“有人?”   贤妃安抚一笑:“我说的是阎王。”   姬安情敛眸,她相信贤妃那番话是有用意的。   只是她想不通,贤妃她在冷宫这么多年了,唯一的子嗣也是公主,对任何人没有威胁,怎么会有人想害她?   贤妃幽幽叹着:“还真的要感谢这一场雪,也要感谢你还记得我,只是可惜用不上了。”   “我今天的状态别之昨日要好上许多,看来是回光返照了。”   姬安情喉间一涩,不知道是在安慰她还是安慰自己:“谁说是回光返照了,肯定就是你要好了,我去给你请太医!”   贤妃费力扯住姬安情的衣袖,嗓子粗哑:“没时间了,我还有心愿未了,你可否帮我?”   见姬安情还是一脸执着要去请太医的模样,贤妃心中升起感动:“那待我心愿了了再帮我请太医可好?”   姬安情抿着唇,只好点头应下:“……好。”   贤妃轻拍着姬安情的手背,手中薄薄的茧子硌的她有些疼,却更让她心酸。   “我若真有不测,想来皇上也会‘开恩’让我入妃陵的。倒时我只望你能把替我把树下的东西挖出来。”   “你别怕,之前我是唬你的。端秀早被扔在乱葬岗了,我倒是想替她收尸也办不到。里头埋着的是她最后为我绣的一方手帕。”   贤妃从枕头底下掏出一个泛黄的古戒,颇为留念地抚了抚,递向姬安情:“这是我入宫前长兄所赠,跟了我许多年了。你将这戒指与手帕一同带出宫埋到静安寺可好?”   姬安情一怔:“静安寺?”   贤妃似乎是想起一些美好的回忆,笑容渐渐放大:“是啊,我儿时时常跟着母亲到静安寺进香。我闲不住,偷偷把兜里的瓜子埋入最南边的空地了。”   “你猜怎么着,后来我跑去看,还真开出向日葵来了,真是神奇!”   “也不知道如今还在不在……”   “母亲最是信佛,还请长公主帮我将这两物埋入那片土地,也算是让我能离家人近些。”   姬安情努力忍着泪意,微微哽咽:“好。”   “与其寄希望于我不如自己亲自去一趟。待你好了,我带着你出宫。你想看望家人就看望,你想去哪就去哪。”   “我是长公主,皇上定不敢耐我如何,你只管放心。”   贤妃望着还留着些孩子气的姬安情,莞尔一笑,眸光落寂。   “好。”   即便知道不可能,但也依旧为姬安情的这份心而感到欣然。   “往后,别在皇上面前张扬,皇上终究是皇上,你的身份更应该避其锋芒。”   姬安情重重点头,回握住贤妃,强扯起笑容:“你可还有什么心愿?我可是专门在皇宫满足别人心愿的……佛,你一口气全说完,我一定帮你实现!”   虽然不想承认,但姬安情也隐隐感觉到或许贤妃真的难以撑过今日了。   若是能无憾的离开,也能多一点幸福吧。   贤妃柔柔一笑:“有。”   “你能让萧枫晚来见一见我吗,我有些话想与她说。”   “这些话再不说给她听,恐怕就再也没机会了。”   姬安情有些犯难,想起之前萧贵妃就严词拒绝了她,她不知道该如何让萧贵妃来。   只是看着贤妃有了少许光泽的眼眸,姬安情骤然间涌上了股志在必得的魄气。   她就算是拽也得把萧贵妃拽过来!   “好,我马上去!你等我!”   姬安情脚步极快穿梭在宫道间,拿出来功底尚在的八百米速度奔跑着,景枝早就跟不上她的脚步,被远远甩在了后面。   广阳宫殿外的积雪扫的干干净净,姬安情跑起来也不见路滑跌倒。   再次向通传宫人诉说来意,毫不意外的被拒绝了。   萧贵妃依旧不愿去见贤妃。   没办法,姬安情不顾宫人的阻拦,径直冲了进去,对着萧枫晚的寝殿喊着:“萧贵妃,你就去一趟吧。”   “她要……走了,说有些话再不与你说就没机会了。”   四周闹哄哄的,一旁的宫人都敢言不敢动,谁也不可能真的上手把她拉出去。   萧枫晚寝殿门打开,她复杂的眸光落在姬安情身上。   “长公主何必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本宫去看望谢庶人?难得长公主不知本宫与她有滔天仇恨吗?”   姬安情缓着气,她确实是知道的,甚至按理说她就不应该这么帮一个有罪的人。   可她不信贤妃真的做了那些事,哪有坏人能被关在冷宫这么多些年还保持着那份淡雅。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至少在她看来贤妃不像是个会下毒害挚友的人。   “都说将死之人其言也善,她为何独独在临死前要与你说话,想来或许是你们之间有误会她才这般执着的。”   萧枫晚冷笑,眼中尽是仇恨与嘲讽:“误会?本宫与她可没有误会,一切的一切都是她亲口承认的。”   “长公主请回吧,本宫不会去的。她若真的就这般去了,本宫还要开壶酒庆祝呢。”   萧枫晚扭头转身离开,宫人小心翼翼的请着姬安情离开。   姬安情沮丧地垂着脑袋,她忽而有些迟疑,她这般帮贤妃,应该没有做错吧。   “景枝,贤妃以前在没出事前,是个怎样的人?”   景枝思虑着,答道:“奴婢之前与贤妃……谢庶人接触不深。只偶尔听其他宫女说过,入宫后她似乎有些郁郁寡欢,只有同元后一起时才会有几分笑意。”   “说起来,奴婢倒觉得谢庶人如今通身的气韵与元后颇为相似。”   景枝这么一番话,姬安情倏忽福至心灵,她想起了一句话——“你死后,我活成了你的样子”。   或许这之中真的有什么误会,又者有什么难言之隐呢?   姬安情咬咬牙,说句不好听的,贤妃已经是将死之态,也做不了什么事了。   她今天还就偏要萧贵妃去一趟倾云宫了。   计上心头,姬安情吩咐着景枝回宫喊人,自己则赶去重华宫。   皇子公主们此刻都在上学,重华宫里只有一些宫人在。   姬安情装作一脸焦急,嚷嚷着:“七皇子的嬷嬷在哪?”   七皇子的嬷嬷应声而来:“给长公主请安,可是找老奴有事?”   “本宫适才路过上书房,那儿都闹翻了天,说是七皇子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喊着疼呢!”   嬷嬷比之姬安情更着急:“老奴这就去请太医!”   姬安情拦下嬷嬷:“本宫已经让人去请太医了,只是七皇子一直喊着母妃,嬷嬷该是去通知萧贵妃一趟。”   嬷嬷不疑有他,一边福礼一边说着:“对对对,是该去通知娘娘。老奴替七皇子谢谢长公主!”   姬安情安抚着嬷嬷:“这些都是小事,嬷嬷快些去吧。”   “好好好。”   嬷嬷快步离开重华宫,姬安情也紧跟其后。   看到嬷嬷走进广阳宫后,姬安情松了一口气。   招手让景枝带来的长乐宫的一干人同她一起躲在角落。   堪堪过了几分钟,萧贵妃就匆匆从殿内走出来,眉眼间皆是担忧。   姬安情看准时机,对着其他人发号施令:“上!”   一瞬间,一干人拦住了萧贵妃的去路,全都目标明确。   一部分人去拦萧贵妃的宫人,一部分人堵着广阳宫门口,另外两人真如姬安情所说那般,一左一右架着萧贵妃麻溜地跑走了。   好一番鸡飞狗跳。   姬安情冲着傻眼的广阳宫宫人喊着:“本宫借你们主子一用,放心,七皇子没事!”   姬安情特意叫的是两位力大的宫女来架着萧贵妃,她小跑跟在一旁。   看着脸色黑沉的萧贵妃,姬安情自觉理亏,道歉着:“抱歉啊,本宫也是没有办法了。七皇子没事,本宫是胡扯的。”   “就去一趟倾云宫而已,不会少块肉的。万一她有什么难隐之言非得在死前才敢告诉你呢!”   萧贵妃默然不语,后知后觉这样的姿势不妥,冷声道:“放本宫下来,本宫自己会走。”   姬安情点点头,两位宫女就将萧贵妃放了下来。   萧贵妃揉着胳膊,埋怨着:“真不知道长公主脑子里装了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哪有长公主这么请人的。”   姬安情忍俊不禁,笑吟吟:“简单粗暴才最效果。” 第38章 真相   萧枫晚冷着脸,一脸不情愿的在姬安情眼神攻击下踏入了倾云宫。   萧条,冷寂,是萧枫晚唯一的感受。   一步步靠近传来细微咳嗽声的寝殿,萧枫晚脚步停住。   她为何在姬安情再三请求下不愿来这,无非就是不想看到她那副对她所作所为纵容怜爱的模样。   她是故意针对,也是冷眼旁观对倾云宫的苛待。   这都是谢蕊希应得的,不是吗?   姬安情伸出食指,小小推了萧枫晚一把。   萧枫晚硬着头皮推开门,下意识看向床榻的方向。   终于见着想见的人,贤妃面上一喜,声音柔和:“晚儿,你总算来了。”   姬安情识相的替两人关上殿门,自己坐在门外阶梯上,百无聊赖。   萧枫晚睨了一眼贤妃,心下一惊,她没想过如今贤妃会是这样的病态。   可是,她从没想要贤妃就这样死去。   “本宫可没让人把你折磨成这样。”   贤妃苍白的脸露出浅浅一抹笑:“我知道。”   萧枫晚别过脸,不知道是不敢看贤妃的样子还是不愿对上她的双眸。   “晚儿,我只是想拜托你一件事。”   萧枫晚没有说话,竟然求到她头上来,谢蕊希怕是疯了吧。   贤妃也不在意,自顾自说着:“我死后,希望你能替我照料大公主。”   萧枫晚侧身怒目圆睁:“你还好意思说替你照顾你的孩子?你是深怕她活的太安逸?”   “你的孩子如今长得这般大了,可有想过我长姐那被你生生害死的孩儿?!”   贤妃眼眸闪着星星泪意,强忍着不让其落下:“嘉儿,是柠儿的孩子。”   骤然听到这般冲击性的话,萧枫晚头脑一片空白,身子不稳的后退几步。   嘉儿,是大公主。   柠儿,是她长姐。   只是,这两个名字合在一句话,太过匪夷所思,她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你在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晚儿,你过来些。”   犹豫片刻,萧枫晚小步挪近床榻。   贤妃小声呢喃:“嘉儿,是柠儿与我兄长的孩儿。”   萧枫晚不敢置信地紧紧攥住床边的扶手,几欲失声:“怎么会……”   贤妃如释重负的轻笑着:“想当年,帝后恩爱,即使皇后已逝去,皇上也坚决不立继后。萧伯父也未曾想过将柠儿送入宫。”   “你也知道,我与柠儿多年好友,柠儿常来谢府,一来二去便与我兄长两情相悦,不过碍于国丧无法上门提亲。”   “可谁曾想,新帝登基后竟不管不顾娶柠儿为后,还一同纳了我为妃。”   说到这,贤妃满目愤恨,她对当今的恨意从来不会因为时间的漫长而消逝。   她尚且没有心悦之人,只是她在府中得父母疼爱兄长疼惜,又有好友在身侧。   无拘无束惯了,向往大千美好世界,还与当时还小的萧枫晚约好,待她长大便带她一起去周游列国。   只是如今,物是人非,小小一方宫墙,彻底关住了她所有的理想。   “柠儿入宫后才知,她早就身怀有孕,只不过月份尚浅。她不想失去与兄长的孩儿便与我商议法子。”   “我们买通了太医,当即在入宫一个月后宣布有孕。”   许是话说的有些多,贤妃剧烈咳嗽着,萧枫晚手忙脚乱去端来茶几上的水。   小口小口喝完水后,贤妃抿着笑意,继续说着:“本以为自此就无事了,可萧伯父却在不日后来信,说着皇上对他颇有忌惮,恐怕并不希望柠儿诞下嫡长子。”   “萧伯父担心皇上会危及柠儿性命,劝说其喝下落胎药以保其性命,柠儿自是不肯。”   “于是我也宣称有孕,只等柠儿诞下孩子,无论男女,都换至为我的孩儿,以求抱住柠儿与兄长的血脉。”   萧枫晚平稳着呼吸,轻阖上眼,这一切都太荒唐了。   “所以你自始至终没有怀孕,那死胎又是如何来的?”   贤妃摇着头,声音有些哽咽:“我本来是没有身孕的,还未来得及联系母亲在宫外找寻与柠儿月份相近的妇人,我便发现,我真的有了身孕。”   萧枫晚浑身一凛:“你……”   “我瞒着柠儿,想着若是我腹中的是个女孩那便皆大欢喜,两个孩子都可以平安生下。”   “只是,在约定好的日子,我们双双‘早产’,柠儿生下了大公主,而我……诞下了一个男婴。”   说及次,贤妃眼眶缓缓落下一滴泪:“我生生把他掐死了,圆满完成了我们的计划。”   萧枫晚万分错愕:“你怎么忍心的……既然长姐诞下的是女婴,你又何必要……害死自己的孩子。”   贤妃满脸死灰:“我也没有办法。怕公主长大后皇上疑心,养在我膝下自是最好的。好歹我与兄长一母同胞,样貌上多有相似。”   “你可曾后悔为了长姐害了自己的孩儿?”   贤妃摸了摸泪,眼神坚定:“后悔?怎会后悔?我对皇上有多少恨,下手就有多干脆。”   贤妃说了慌,她对皇上虽说有恨,可当时还没有到如今的恨,下手时多有犹豫,好歹是自己切身怀胎诞下的孩子。   只是当时,容不得她反悔。   如今想想,还好当时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否则这些年她定会万分后悔生下了仇人之子。   萧枫晚默然片刻:“那我长姐的死当真是你下的毒?”   贤妃抓紧着棉被,死死压抑着恨意:“我怎会害死柠儿!”   “嘉儿大些后,兄长也在官场上有所作为,但听说兄长性子大变,整日被病痛折磨。”   “我实在不忍心,便想写信告于我兄长嘉儿乃他女儿,却不曾想信被人截去,知晓了我与柠儿的秘密。”   “这是我唯一做错的一件事!我的愚蠢竟生生害死了柠儿!”   “还害了我谢家几百口人!”   贤妃胸口极速起伏着,眼眶泛红,泪水汹涌而出:“为了保住嘉儿,柠儿在那人威胁下,生生饮下了毒药。”   “我就……我就这般看着柠儿日日受尽毒药折磨不得安宁,直至药入骨髓在我眼前吐血身亡。”   “她说不怪我,只望我能护住嘉儿……可我怎能不怪我自己?!”   好一会儿,贤妃平稳着情绪,面露苦色:“我若不认,嘉儿一事捅到皇上那去便是欺君之罪,萧家谢家都难逃罪责。”   “我认了,终身幽禁倾云宫,谢家满门抄斩。我恨她,我更恨助纣为虐的皇上!”   贤妃长呼出一口浊气,长年的仇恨快要把她压得喘不过气。   唯有她活的悲惨,才能告慰九泉下的亡魂。   “我无时无刻不在担忧着嘉儿。还好你在不久后进了宫,虽说你恨着我,但我知道你私下多少还是念着之前的几分情谊对嘉儿多有照拂。”   萧枫晚没有应答,但确实是如她所说,她只要见到大公主那张脸,便多了几分不忍。   无他,不过是大公主长相一半似谢蕊希一半似她长姐。   她原本并不理解为何会大公主与儿时的长姐三分相像,如今却是一切都明了了。   她万分庆幸自己的一时心软,才不至于酿成大错。   所以一切的一切,都是误会,她错解了谢蕊希这么多些年,还……发泄恨意在她身上。   可她也藏着偌大的恨意无处述说。   萧枫晚弯下身子,握住贤妃干枯的手,垂泪不已:“希姐姐,是晚儿错了,晚儿不该如此对你。”   贤妃怜惜的望着,轻抚着萧枫晚的发鬓:“无妨。本来也是我的错,我该受这些的。”   萧枫晚摇着头,像是回到了闺中,扑倒在贤妃的怀中,既是安慰着贤妃也是安慰着自己:“长姐与蔚溪哥哥如此相爱,想来能离开皇宫对她来说也是解脱。”   听到她兄长的名字,贤妃心中一痛:“晚儿,萧伯父保下我兄长后他便不知所踪了。他自是不敢相信这一切的。”   “若是有朝一日你遇见他,一定要让他知道真相。”   “我只希望,他还好好的活着……”   萧枫晚抽噎着,泣不成声:“好,我答应你。”   不知过了多久,萧枫晚收了收眼泪,眼眸染上几分怒意:“希姐姐,你告诉我是谁害死了长姐,我定要为长姐报仇,也要洗清你的冤屈。”   贤妃只是深深地望着,叹着气:“不要替我们报仇,你斗不过她的。”   “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一切的真相,但却不想你卷进去。”   “你今日来了倾云宫,她定会知晓我在临死前告诉了你一些事,恐怕会对你多加提防,甚至对你不利。”   贤妃苦笑着:“我该庆幸,长公主如今在这儿。怕是那位也会误以为长公主也知晓了此事,她敢对你动手却是不敢对长公主动手的。”   “就让她这般生生陷入惶恐不安般才好。”   贤妃再度剧烈咳嗽着,一时间竟连脸上的血色都少了不了。   “你如今这样,可是那人害得?”   贤妃笑着:“她恐怕是担心我会将此事告诉长公主才这般迫不及待。”   幽幽叹着:“长公主是个心善的孩子。”   萧枫晚不语,心中对姬安情有了些许改观。   “那人是谁?”   贤妃拉近与萧枫晚的距离,气若游丝的对她附耳着:“她是……”   萧枫晚一时震动,瞳孔放大。   她万万没想到竟是那位。   一直吊着一口气等着萧枫晚的贤妃终于如释重负,眼皮沉重,气息奄奄。   “你可还有什么话要与你长姐说,我快要下去陪她了。”   萧枫晚忍着哭腔:“我会好好照顾嘉儿的,你和长姐都要好好的。”   贤妃虚弱一笑:“好……”   而后,阖上了双眼,萧枫晚紧握住的那双手再也无力支撑,软绵绵的似乎要倒下。   萧枫晚将贤妃身子放平,双手塞入被中,无比认真的观察着她的面孔,与在闺中的她简直是天差地别。   “对不起……”   坐在门外的姬安情已经等到昏昏欲睡,差点真的要一头栽倒睡过去时,身后终于传来了声响。   萧枫晚一脸颓然的走出殿外,姬安情赶忙站起身,望了一眼殿内,问着:“贤妃可还好?”   萧枫晚复杂地望着姬安情,声线平缓:“她去了。”   姬安情蓦然失声,只是久久盯着萧枫晚泛红的眼角。   天空已然放晴,一缕阳光穿过云层,落在了倾云宫屋檐上。   萧枫晚双瞳溃散,划落一滴泪。   “你怎么哭了?”   “阳光迷了眼。”   她哭,她不顾父亲的阻拦,一头栽进了这吃人的地方。 第39章 情谊   冬日里,最严寒的是起风的雨天。   许是天冷又值雨天,静安寺比之往常少了许多香客。   宁心住持撑着伞,戴上了独属于他的面纱,只露出一双淡漠的双眸。   雨水淅淅沥沥,宁心脚步轻慢,朝着最僻静的南边而去。   他听见那边有轻微的动静,总该是要去瞧瞧的。   青山远黛,近水含烟。绕过石阶小路,宁心驻足而观。   那一方土地,种满了与静安寺格格不入的向日葵。   只是此时早已枯萎,不过来年春天依旧会再次生长。   有一小姑娘蹲在枯萎的花地旁,费力地用脖颈与肩膀夹着伞,白嫩的手一下一下挖着泥土。   好似要埋入什么东西。   宁心有些失神,若是这背影再小些,他怕是会误以为回到了从前。   很多很多年前,有个小姑娘也是这样,傻傻地将一颗瓜子埋入土里,说是会长成向日葵。   异想天开的格外可爱。   熟瓜子哪能种出向日葵?   当年小小的一朵向日葵如今被他种成了一大片,向阳而生,沐光而行。   宁心声色清冷,蓦然上前出声:“施主这是作甚?”   蹲着的人被吓了一跳,肩上的伞抖落在地,手捧着的物什也滚落在了泥土上。   雨水滴落至发鬓衣肩,姬安情迅速捡起伞撑起,回望着出声的人。   宁心也看向她,两两相望,皆在瞬息认出了对方。   姬安情努努嘴,没好气:“怎么是你啊,坏心眼的住持。”   “还好没被吓出个好歹,不能你敲一万遍木鱼都救不回功德了。”   宁心眼眸一闪错愕,他今日是带了面纱的,为何长公主会一眼认出他来?   “长公主是如何认出我的?”   姬安情奇怪地瞥了一眼宁心:“这还不好认吗?虽然你带了面纱但看眼睛就知道是你了。”   “长公主倒是有一双慧眼。”   姬安情没再搭理他,径直去捡刚刚掉落在泥土上的古戒和手帕。   轻轻吹拂脏污,望着手中的遗物默然惜叹。   宁心的目光自落在古戒那一刻起便再也无法收回,眼波晃动,清眸久违的有了情绪。   压抑住心中的异样,淡语:“长公主手中的古戒可是自己的?”   姬安情否认着:“不是。”   “是我的一位朋友,托我将这东西埋在这儿的。”   宁心紧握伞柄,温声轻语:“可否让我瞧瞧这古戒与手帕?”   姬安情不解地回望宁心,他随即补了一句:“静安寺不允许私自埋入他物,以免扰了佛息。”   姬安情不疑有他,将东西递给宁心。   宁心小小翼翼接过,指腹抚过古戒内侧粗糙的刻印,隐隐约约还能看清一个“谢”字。   手帕上绣的花是向日葵,右下角是端端正正的“蕊”字。   无须多问,答案已尽在手中。   宁心木然抬眸,留念地摩挲着冰凉的古戒。   “为何要埋在这儿。”   “她说想离家人近些,便让我将这古戒埋在她儿时种的向日葵下。”   宁心平静的心陡然一震,喉咙发干,哑声:“嗯。”   手指轻颤将东西递还给姬安情,目光不移看着她一点点将之埋入土里。   “长公主的朋友,为何不亲自来。”   姬安情手中的动作顿住,鼻子泛酸,重重吸了吸。   “她来不了。”   “我想,她也很想亲自来看看儿时种的向日葵吧。”   “可惜,已经枯萎了。”   她说的不止是向日葵,还有宫中那曾经鲜活的人。   宁心眸光深邃,呼吸一滞:“来年又会再开。”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现在这里的向日葵,也肯定不是她小时候种的那一朵了。”   宁心没有回答,确实如她所说一般,这里的向日葵换了一批又一批。   骤然想起什么,姬安情问向宁心:“你们这儿,能不能超度亡者?”   宁心浑身一凛,唇瓣微抿:“哪位亡者?”   姬安情眸光落在刚刚掩埋好的小土坑:“是她,我的朋友。”   “生前受了太多苦,往后要远离苦难才好。”   她向来不信这些,可她如今唯一能为贤妃做的好像只有这些了。   她还记得与萧贵妃从倾云宫分别时,那个端庄得体的女人险些走不稳路。   她搀扶起萧贵妃,那人紧握住她的手。   “谢谢你。”   “她什么都没做错,错的是我。”   “可笑,可悲,可叹。”   她便知道了,她没有帮错人。即使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能从萧贵妃的一言一行中知晓,贤妃不是坏人。   值得为她去做这些。   姬安情不知道的是,她这一句话给了宁心多大的冲击。   他心中的担忧终于落实,他迫切的想要知道所有,却是生生忍下。   “她,受了哪些苦?”   姬安情情绪不佳,并不曾在意宁心问的有些过多了。   “很多很多。”   “她至死才走出了那冰冷的,挂满蛛丝的宫殿门。”   “这就够苦了。”   三言两语岂能道清贤妃受的苦,更何况她也不知道这些年来对于贤妃来说,是过的怎样的日子。   宁心轻阖眼,收敛住心间翻涌的情绪,声音低哑:“够了。”   “我会为她超度的。”   站默不语,直到雨渐停。   宁心悄然离去,而后很快返回,手中提着一小袋药袋。   “这是你上次想要的静安芝,拿去吧。”   姬安情惊讶:“为何又突然给我了?”   宁心面纱下的脸色略白:“长公主心善,这是应得的。”   “至于长公主要将药给谁,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   姬安情灿然一笑,宁心这一出安抚了她这几日悲伤的情绪。   “谢谢。”   宁心怔然注视着这抹笑容,这样纯真的笑意他太久未曾见到了。   该是他谢谢她的。   姬安情走后,宁心脚步沉重走回住处,卸下面纱,泪痕早已干涸。   一直往里走,打开一扇隐门,里头是一个祠堂,摆着许多座灵牌。   宁心拿出早就备好的灵牌,努力稳着手一笔一划提上字——   “亡妹谢蕊希之牌位”。   将之放置在最前排,与之相邻的是“亡妻萧柠晴之牌位”。   宁心跪在灵牌前,沉寂了这么多年的心无可避免泛起涟漪。   他永远忘不了那一天,皇宫的丧钟敲了二十七下,他魂牵梦萦的爱人香消玉殒。   一道圣旨,他的妹妹幽禁冷宫,谢家全府上上下下几百口人满门抄斩。   除了他。   高座上道貌岸然的人说皇后是他的妹妹所害,他不信,萧伯父也不信。   萧伯父冒死保下他,他卸下官帽,独自一人披麻戴孝,祭奠枉死的谢家。   如今,受尽苦难的蕊希也要与父母团圆了,独留他在这世间守望着。   守望着,有朝一日,大仇得报,方敢安息。   ……   ——————————   拿着静安芝,姬安情心情豁然开朗。   虽然不知道那坏心眼住持是哪一根筋搭错了,竟然让她拿到了静安芝,这不得让姬容朝那家伙嫉妒死。   果然还是她的人格魅力大。   快马加鞭赶回皇宫,才刚过了宫门就碰上了被姬安情念叨着的姬容朝本人。   姬安情忙拦下神色匆匆的姬容朝:“你干嘛去啊?”   姬容朝眼眸幽暗:“孤去接人。”   “很着急吗?”   “也还好。”   听到这话,姬安情放心地继续拉着姬容朝:“那你先别着急走,我给你看个东西,绝对是重量级的!”   听姬安情这么说,姬容朝挑挑眉,颇有兴趣:“哦?”   姬安情神秘兮兮地掏出那一袋药袋,炫耀般拿至姬容朝眼前:“当当——”   姬容朝鼻尖轻嗅,钻入淡淡的药草香,奇异的抚平了他适才心中的躁郁。   “这是?”   姬安情得意一笑,语气带着几分嘚瑟:“这是静安芝哦~”   “就是你求而不得,但却必不可少的静安芝哦~”   姬容朝如姬安情所料,面露诧异。   只是姬容朝并不是惊讶姬安情能拿到静安芝,而是意外姬安情竟然为了他去求了静安芝。   “你为了孤特意去求的静安芝?”   姬安情倏忽间收敛了笑意,一本正经:“什么叫特意去求的,在我这儿还需要求?”   “我这不是想要报答你嘛,就去与白御医聊了聊如何能让你不失眠。”   “知道你缺少这一味药我就去静安寺要了,结果那坏心眼的住持不止说你不好还咒你死呢!”   说到这,姬安情眉眼染上一丝怒意,扭曲着事实:“我当即就气不过,与他对骂了几百个回合,他甘拜下风,就把药给我了。”   姬容朝失笑,他是信姬安情会骂住持的,却是不信住持会搭理她。   至于静安芝,定是不可能如此轻易拿到手。   不过……   姬容朝眼睫轻颤,不动声色开口:“你怎么就不信住持说孤不好是真的呢?”   姬安情像听到笑话般瞪了一眼姬容朝:“你可别被住持的话PUA了!”   “PUA?”   “呃,就是你别把他的话当一回事,纯属放屁。”   “你可是姬国百姓人人喜欢的太子哎!”   “你善良温和有礼……”姬安情顿了顿,绞尽脑汁想着各种形容词,“善解人意、尊老爱幼、落落大方、气宇轩昂……”   姬安情一口气说了许多个赞美词,也不管能不能和姬容朝对上。   “总之,你很好,有你可是大家的福气啊!”   姬容朝心弦震荡,眼底情愫翻涌。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对他如此毫不吝啬的赞美。   除了动容,更多的是受之有愧。   他怕是要让她失望了。   姬容朝双唇一抿,清浅一笑:“谢谢。”   姬安情笑意渐浓:“咱们可是朋友,应该的!”   双目相视,盛满了旁人所不能及的情谊。   “皇兄说好的接臣弟怎么倒是与长公主在宫门口眉目传情了?可害得臣弟好等!”   两人闻声望去,姬容朝神色转瞬漠然。 第40章 联合作战   来人一身戎装,披甲戴胄,看着风尘仆仆,却不减英姿飒爽。   眉目轻佻,似笑非笑的勾唇。   姬容朝好整以暇齐唇:“二弟此言差矣。”   “孤记得二弟信上说的是酉时至城门,怎的现在不过未时二弟就已经到了皇宫?”   二皇子噙着笑意,不以为意:“臣弟这是太想念父皇母妃,一路快赶才比预估时间快了些。”   “适才臣弟只是开个玩笑,想来皇兄和长公主不会介意的吧?”   姬容朝懒懒收回眸光,他这般只会在嘴上讨点快处的,无需多在意。   姬安情垂落眼眸,黛眉一紧,面容笑意衰减。   从姬容朝对此人的称呼可以判断出,这位应该就是二皇子。   和她有些说不清楚的金钱往来的二皇子。   只是,不知为何,二皇子的一言一行让她有种莫名其妙的不舒适感。   陡然开口接了一句:“介意啊。”   “这可是你自个儿先到的,可不能赖到本宫和太子身上。”   两人齐齐看向她。   姬安情能明显感受到,身侧的那道目光是温和的,而另一道,却是审视而又诡谲。   姬安情下意识后退一步,往姬容朝身后躲了躲。   二皇子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更加幽深。   忽而低声轻笑,眼眸闪着阴测测的光:“三年不见,长公主性子倒是有些变化。”   “与皇兄感情也亲密了不少,怕不是臣弟此处回来还能赶上皇兄与长公主大婚?”   姬容朝笑不及眼底:“二弟说笑了,长公主与孤并不着急婚事。”   “倒是二弟你,听闻淑妃娘娘为你相看了好些官家小姐。”   “二弟若是有钟意的,得早些定下才是。不然再走个两三年,淑妃娘娘想早些抱孙子的愿望又要落空了。”   二皇子目光阴戾,把注意力又重新放回姬容朝身上:“这就不牢皇兄费心了。”   “皇兄为长,皇兄都尚未成婚,臣弟哪敢僭越。”   “臣弟担心母妃等急了,先行一步了。今日平白误了皇兄的时间,是臣弟的不是。”   “待下次臣弟带上好物亲自到东宫与皇兄赔罪。”   姬容朝笑而不语,默认了二皇子的“赔罪”一事。   二皇子礼数做尽离开,背着两人转瞬换了一副面孔,眉眼皆是戾气。   低声吩咐着身旁的太监几句,太监领命而去,二皇子昂首行在宫道上,眼底野心勃勃。   二皇子走后,姬安情才彻底松了口气。   姬容朝敏锐察觉到姬安情面对二皇子时的异样,问道:“你怕他?”   姬安情沉吟着轻语:“我只是感觉他很恐怖,看我的眼神很吓人。”   姬容朝声音低哑,宽慰着:“那便少与他往来。”   “好。”   既然二皇子已经回宫,姬容朝不必再特意出宫去接他,便与姬安情一同往回走。   路上,姬容朝不经意间开口:“钦天监的日期已经算出来了。”   姬安情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日期?”   “大婚的日期。”   姬安情陡然怔住,久久未语。   姬容朝眼睫轻颤,敛去眼中的情绪:“知道你不愿与孤成婚,孤便截下了钦天监要呈至父皇那的折子。”   姬安情小心翼翼观察着姬容朝的表情,她竟然觉得他此刻的模样有些小可怜。   慌张解释道:“我不是不愿意与你成婚。”   “嗯?那便是愿意了?”   “哎呀,我的意思是,我只是不愿意就这样成婚。”   姬安情斟酌着用词:“我们只是朋友,又不是恋人,跳过这个阶段,直接成亲不觉得奇怪吗?”   姬容朝不是很能理解姬安情话里的意思:“依你的意思,不就是要先定亲再成亲吗?可孤与你是在儿时定的亲,如今也该是要完婚了。”   姬安情叹了口气,摇着头:“不是这样的。”   “不相爱的两个人,怎么能就这样贸然成婚呢?”   姬容朝双唇轻抿,浅然淡笑:“孤明白了。”   “你只想与心爱之人成婚,而孤并非你心中所属,故而你才不愿。”   姬安情努着嘴,犹豫着点了点头。   其实她不过就是觉得没必要非得在这扯上一门婚事,她毕竟最终还是要离开的。   姬容朝移开眸光,呼吸略重,声音微冷:“好。那便等到你遇到心爱之人,孤就与你到太后那解除婚约。”   姬容朝说完,也不再回头看,径直走进东宫,稳健的步伐藏着自己所不知的愠意。   姬安情懵然无措地望着姬容朝走远,心尖涌上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回宫后,翻看着收集进度上已经点亮的百分之二十五,姬安情意外的没有觉得很高兴。   直到久未出现的系统出声,才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姬安情揉了揉脸蛋,强迫自己打起精神。   和姬容朝解除婚约不就是她一直以来所想的事情吗?也不知道自己在纠结犹豫什么。   他们之间,只能是朋友。   系统:“达成百分之二十五,确定要兑换针对珍妃腹中胎儿幕后黑手的相关剧情?”   “确定。”   姬安情话音落下,一小段原书中片段以文字的方式呈现在她脑海中。   只是越看姬安情越觉得离谱。   “这什么玩意?”   “敢情就是一野猫惊扰了云姣,才害得她早产的?”   “这么离谱?这皇宫就这么多专盯孕妇下手的野猫?”   “不是我说你这剧情是不是真的啊?”   实在是太匪夷所思,姬安情狠狠质疑系统给予的剧情真假。   系统冷哼着:“你也不想想,像女主这般聪明的人,当然只有最简单有效的方法才能防不胜防。”   系统所说的不无道理,这方法看起来荒唐,但确实极其容易达成效果。   即使云姣不害怕野猫,孕中后期抬轿撵的太监也会被惊吓住而脱手。   若是没有乘轿撵,单单走路野猫也是可以直接撞击腹部。   果然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不过,这针对云姣腹中孩子最重要的一环则是在生产时。   云姣原本备下的稳婆全都临时被换,贴身宫女也被拦在殿外不让入产房,才使得难产。   光是看文字这样的处事作风姬安情已经隐隐猜到是谁动的手了。   果然主谋之一是萧贵妃。   姬安情定睛看着“之一”的字眼,再仔细往后一看,差点惊掉了下巴。   “萧贵妃、兰贵人、李婕妤、许嫔。”   “这是搞什么?联合作战?”   剧情中,野猫是许嫔安排的,云姣贴身宫女所穿衣裳染上了吸引野猫的香料,是兰贵人的手笔。   接生的稳婆萧贵妃早就暗中准备着,而李婕妤则是拦下通风报信以及想要求助太后的宫人。   这四个人并非一起谋划,只是兰贵人和萧贵妃恰好得知了许嫔的计划,一个推波助澜,一个添了把火。   天时地利,不谋而合,计划浑然天成得以成功。   最后落得小公主天生体弱,她们也算得上满意这个结果。   “只是,兰贵人答应过我不会做有害云姣的事情,又怎么会参与其中?”   这是唯一令姬安情感到不理解的地方。   “这是原来书中的剧情,并非一定会照样发生。你的到来已经影响了许多事情,所以原来的剧情只供参考。”   系统的话点醒了姬安情,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误打误撞成了“提拔”兰灵的贵人。   她虽不确定兰灵会不会叛变,但至少在她的影响下兰灵应该是不会如此针对云姣的。   可若是少了兰灵这一环,原来可以说得上严丝合缝的周密计划又会有什么变化?   姬安情郁闷地瘫倒:“那等于还是未知,还不如来一个预知未来有用。”   再次吐槽了一番破系统,姬安情决定直接去找云姣,反正云姣比她聪明肯定有办法。   屁颠屁颠去未央宫找云姣,和她说了一遍大概剧情。   云姣捂着心口,嗔怪道:“原来你当时脸色不好是瞒了我这件事。”   姬安情自知理亏地挠挠头:“这不是不想你担心嘛才先隐瞒了,现在我已经知道了整件事情,所以就来告诉你了。”   “虽然不知道会因为蝴蝶效应发生怎样的变化,但是你也该是都防备着的。”   云姣点点头:“自然的。不过既然兰贵人受了你的恩惠,想来不会参与其中。”   “还有萧贵妃,自贤妃死后,她似乎一蹶不振,恐怕也没有心力再针对于我。”   姬安情忽而悲从中来,萧贵妃的变化她也看在眼里,足以证明她与贤妃之间的误会化解了。   只是可惜,佳人已逝,终成遗憾。   姬安情一直在未央宫待到姬容乐下学来请安,三人其乐融融的吃了顿锅子。   ……   ——————————   延禧宫里,淑妃正襟危坐在主位上,眼中是急切的盼望。   宫人通传二皇子到后,淑妃当即站起身来迎接。   待眼中出现了日思夜想的人,淑妃强忍的泪瞬间夺眶而出。   她轻抚着二皇子的脸庞,满眼心疼:“我的儿,受苦了。”   二皇子红着眼安慰着淑妃:“母妃,儿臣没有受苦,儿臣好好的回来了。”   “好好好,回来就好。菩萨保佑,你父皇总算在万寿节前想起召你回来了。”   淑妃拉着二皇子坐下:“你如今年岁也大了,母妃好不容易以你需娶妻开府为由说服你父皇让你留在京城,你可得在万寿节上好好表现。”   二皇子幽森冷笑:“一时留在京城有何用?怕不是父皇只待儿臣娶妻后再彻底将儿臣赶去边疆。”   “可不许这么说。你此次回来,母妃已经做足了准备,定让太子无暇顾及与我们。”   “再者,不是还有长公主吗?如今宇文将军也回京了,只要长公主开口,皇上和太子怎么着都会看在先帝圣旨份上,留你在京。”   提起姬容朝,二皇子恨得牙痒痒,不过听到淑妃说起姬安情,他却是诡异一笑。   “太子肯定想不到,长公主可是……我的人。” 第41章 万寿节闹剧   连绵阴雨下了好些天,终于迎来难得的好天气。   阳光洒落皇宫,四周闪着亮晶晶的光芒。   宫人们皆松了口气,连干活都多了几分气力。   整个昭国最为重要的节日——万寿节,能在艳阳天下举办自然是比阴雨天来得令皇上喜悦。   万寿节宴会事宜繁琐,皇上担忧珍妃有孕过度劳累,令萧贵妃淑妃一同协助。   不过,让众后宫之人感到意外的是,萧贵妃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了皇上。   最终,只得由淑妃担起了大梁。   万寿节当日,举国同庆,文武百官嫔妃皇嗣齐聚宴礼殿参加晚宴。   最上头仅此于主位之座是太后的位置,这样重要的日子太后也会出场。   而后便是被皇上特赐坐其旁的珍妃专座,如此恩宠,羡煞众人。   其次,就是两两相望的太子与长公主坐席,表面地位的尊贵。   姬安情第一次参加皇宫礼宴见识这般大的场面,带着“刘姥姥进大观园”的好奇,坐在那眼珠子都要转累了。   方方面面尽显皇家气派,嫔妃们百官们各种寻着相熟的人聊着闲话。   姬安情高坐在前排,倒有几分高处不胜寒的孤独感。   “还不如给我放小孩那桌呢。”   姬安情小声嘀咕着,眼神不自觉瞟向对面的姬容朝。   他今天可谓是盛装出席,黑金色的衣袍配上淡漠的神色,尽显衿贵。   有不少人上前来寒暄,姬容朝眉眼染上温和,疏离有礼的轻笑。   姬安情只觉得姬容朝今日格外的帅气,比之往日更添一分高高在上的贵气。   莫名的有几分脸热,姬安情赶忙挪开视线,胡乱扫视一周。   姬容朝却是在姬安情移开视线那一瞬看向了她,目光灼灼凝望着她妍丽的容颜。   在哪里都不老实,也不怕被皇室谏官念叨礼仪不佳。   姬容朝嘴角微微上扬着,很快又收回为原来的模样。   “皇上到,太后娘娘到。”   随着太监一声通传,众人全部起身毕恭毕敬迎接。   明章帝款款落座,看起来心情很好,大手一挥,令众人坐下,宴席正式开始。   舞女鱼贯而入,配合着笙乐,在大殿中央展示着曼妙的舞姿。   宴食一道一道摆上桌,样样精致小巧,小酒也由宫女们一一满上。   姬安情从没感觉到像此刻这般幸福充足,小酌一口酒再吃着好菜,欣赏着好舞。   就是这舞蹈有些无聊,要是有什么电视剧之类的下饭就好了。   杵着下巴,姬安情百无聊赖无所事事地盯着大殿中央的舞女们,眸光无神泛着呆。   直到一声清脆的响声至耳边炸开花,姬安情才蓦然抖了抖身子,看向声音来源处。   奏乐停下,舞女们也停了动作,一瞬间大殿上安静到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嫔妃坐席上,许嫔挺着已经显怀的肚子,满脸惊恐指着碰撞至地上的酒杯。   许嫔有孕,酒杯里盛的不是酒,而是新鲜的牛奶。   可是洒在地上的牛奶竟然“咕噜咕噜”冒着泡,还一点点褪去白色,显出一层黑色的液体。   许嫔声音尖锐而刺耳:“皇上!牛奶里有毒!有人要害嫔妾!”   所有人的心都被许嫔的话打破了平静。   明章帝脸色阴沉,明显透着不悦:“大庭广众下大声喧哗成何体统,既没事何必闹出这般大动静?待宴席结束后再查。”   许嫔哽着一口气,不甘不愿地扶着肚子坐下。   淑妃秀眉紧蹙,温声开口:“皇上,许嫔妹妹这壶牛奶本是臣妾特意为珍妃妹妹准备的,听闻珍妃妹妹喜爱牛奶还叫御膳房那边仔细着。”   “只是可惜的是,待备好了才知珍妃妹妹如今闻不了牛奶味,这才将这壶牛奶给了许嫔妹妹。”   “臣妾想着,既然牛奶里似有毒,那会不会是有人想借此机会暗害珍妃妹妹,却不曾想误伤了许嫔妹妹?”   “臣妾作为负责此事宴席的人,即便最后查出是谁下的毒,臣妾也是失职办事不当,还请皇上责罚。”   淑妃这一段话,本不想在万寿节多事的明章帝不得不重视了起来。   无他,只因淑妃提到了他最爱的人珍妃,但凡涉及到珍妃的安危,他都无法不在意。   明章帝拧着眉,面色凝重,沉声:“查。”   太医很快就来了,那壶牛奶的确有毒,不过却不是什么剧毒,不过是些会令人风寒的毒。   许嫔这才松了口气,她虽说没有喝进去,但也是小抿了一口,生怕这般也会毒性入体。   不过区区风寒毒,想来没什么大碍。   明章帝挥挥手让太医退下,剩余的事情待宴席结束再说,总不能让百官在这干晾着。   再次恢复歌舞升平,大臣们举杯庆贺,欢度着万寿节。   吃瓜群众姬安情适才闷头吃了不少东西,此刻摸着圆鼓鼓的肚子满足到不行。   还不忘在心里感叹一句,这样的宴席除了吃东西外毫无乐趣。   随着时间的流逝,宴席逐渐至尾声,明章帝的脸上也显出了几分酒意,好不惬意。   不过显然有人并不准备浪费万寿节这样好的日子,就让它这般过去。   只见宴席末排座位上站起来一个人,高声喊着:“近日民间有传闻,太子与长公主早有定亲,不日将大婚,敢问太子与长公主,此事可当真?”   莫名其妙被点名的姬安情抬起懵然的双眼,一时没反应过来。   姬容朝温尔一笑,回答道:“确有此事。”   那人却是讥讽一笑:“那就有意思了。”   “微臣有一庶子,说是与长公主已经私定终身,还交换了信物。”   “微臣本是不信的,可当犬子拿出信物时,微臣是不信也得信。”   “只是没想到有传闻太子与长公主将成婚,犬子深爱长公主,不信此事,苦苦痴等长公主。”   “微臣不忍犬子日日以泪洗面,故此想要长公主给犬子一个说法。”   此人一番话,震惊所有人。   尤其是姬安情,犹如五雷轰顶。她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不然这人说的话怎么句句戳她耳朵?   什么私定终身?什么交换信物?都放的是什么进口屁,她简直闻所未闻。   说书的也没这么能编啊?   不等姬安情反驳,坐在最上头的明章帝先开了口:“哦?爱卿此话可不得胡说,长公主何等身份,岂是你府中小小庶子配得上的?”   那人当即跪下:“微臣自知身份卑微,犬子也万万高攀不上长公主。但长公主亲口与犬子说过,先帝允长公主多夫,会以侧夫之礼接犬子入公主府。”   “可若是长公主要与太子成婚,那给微臣八百个胆也是不敢让犬子与太子共侍……”   那人剩下的话没有说完,再多说几句就是对太子的不敬了。   姬安情一双眼睛瞪得通圆,一个头涨得比两个大。   她怀疑自己穿错书了,怎么还有什么侧夫?   有没有搞错啊,这人写错书了吧?!这明明是女尊的内容,和这里的时代不符啊!!   姬安情脸色变了又变,底下的百官也亦然。   有相信同僚话的,也有不信的,更多的处于看戏阶段,但都不约而同的观察着太子的神色。   毕竟,尊重如太子,未婚妻不洁还放言要多夫,即使对方为长公主,也是一大耻辱。   姬容朝倒是气定神闲地饮着酒,似乎和自己无关一样。   明章帝狠狠拍了拍桌子:“放肆,说得都是什么浑话!”   “令子可在?传上来问话!”   “是。”   大殿上气氛紧张,所有人静静等待着故事的另一主人公登场。   少顷,一位身穿一袭白衣的男人走入殿内,向明章帝行着礼。   此人唇红齿白,淡淡的眉毛下双瞳剪水顾盼生姿,肤色白皙,脸上挂着愁绪,瘦弱的身子生生填了几分柔弱之美。   活脱脱就是一绝色的美人,可惜性别为男,却以依旧令人怜惜。   姬安情擦了擦不存在的口水,目瞪口呆。   这人虽不如姬容朝气宇轩昂朝气倜傥,但也别有一番清新俊逸之感。   姬安情突然有些怀疑,难不成她还真和这位有什么亲密关系?   她是绝对不可能有的,但万一是原主留下的风流债呢?   毕竟,人家确实长得好看啊!   姬容朝一刻不曾漏掉姬安情的表情变化,握着酒杯的手一点点握紧,目光凌厉地打在男子身上,剑眉双眸透着极大的不悦。   明章帝厉声问着:“你便是那位与长公主与私情的庶子?”   地上的人声音清润悦耳:“草民方廷,两年前与长公主相识,对彼此一见倾心,私下里长公主与草民经常有往来。”   大殿上一片喧哗,方廷的每一句话都令他们大为震撼。   明章帝看向姬安情,审视而又幽森:“长公主,他说的可是真的?”   姬安情这回反应迅速地站起了身,坚决否认:“本宫不认识此人,他们所言都是无稽之谈。”   暗地里姬安情悄悄松了口气,还好这人说的是两年前,她把记忆翻烂了都找不出这号人物,足以证明此人在撒谎!   方廷眼含期许,直到姬安情的话落下,他才难以置信地紧盯着她:“长公主怎能如此对待草民,我们……恩爱的过去您都忘了吗?”   方廷停顿的恰到好处,若不是姬安情很清楚他俩真没关系,都要误以为是什么真爱翻脸不认人戏码了。   姬安情回瞪方廷:“你少血口喷人胡言乱语,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你一张嘴就能编故事,本宫可没你这么大能耐。”   “凡事讲证据,证据呢?如何证明本宫与你有段情?可别什么盘子都往本宫头上扣。”   方廷如受莫大的委屈跌坐至地,泣涕涟涟:“草民,有您送的信物。”   “那你倒是拿出来啊。”   姬安情嫌弃地别过了脸,她就是看不惯柔软不能自理需要别人保护的细狗男人。   什么用都没有,最多能和她比一比谁的眼泪多,可能还比她哭的娇呢。   还是姬容朝这样的她喜欢,她能安心地躲在他背后,安全感满满。   悄悄地抬眼看向姬容朝,却不料他也正看着她,目光相对,心弦震荡。   姬安情迅速收回目光,低垂着眼,深吸一口气,再度看向方廷。   再看清方廷手上为何物后,姬安情一点点变了脸色,怔愣在原地。 第42章 禁足长乐宫   方廷手中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块……双鱼玉佩。   众人疑惑地看着他,方廷抽噎着声泪俱下:“这是长公主赠于草民的定情信物,是先帝耗费珍稀玉料所造,整个姬国仅此一块。”   “而且,玉佩内侧还刻了长公主的小字。”   所有人的目光齐齐望向那晶莹剔透的玉佩,仅仅只是远观就足以判断出并非凡物,心中已然信了一大半。   姬安情陡然间身子发冷,指尖颤抖,隐隐有了些猜测,目光找寻着坐席上的赵贵人。   姬安情的眸光淬着受伤与被欺骗后的惘然,视线相触,赵贵人微微侧首躲开了那道炙热的目光。   赵贵人扭着手帕,第一次有了难堪之感。   只因姬安情那双无害的眼睛,竟然没有一丝对她的怨恨,只是有着显而易见的受伤,她一时无所适从。   “双鱼玉佩本宫一直好好的放在宫中,你手中的怎么可能是真品?”   方廷含情脉脉看向姬安情:“长公主,您忘了吗?您不仅将玉佩送给了草民,还为草民打了一模一样的双鱼玉佩,内侧刻上了草民的小字,说要珍藏在宫中。”   姬安情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撑着脖子嘴硬道:“不信。”   其实她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只是仍旧抱着几分期待,令景枝回宫去拿双鱼玉佩。   待景枝拿来双鱼玉佩后,姬安情迫不及待地翻看玉佩的内侧,果真有一个小小的廷字。   姬安情浑身一凛,满脸死灰,喉咙发干,说不出一句话。   她真切地确认了,她被人陷害了。   明章帝沉声开口:“将两块玉佩呈上来。”   总管太监动作利索地呈上给明章帝看,他仔细端详着,脸色却是越发难看。   明章帝一挥袖,两块玉佩扫落,赝品的那块碎了个彻底,真品的依旧完好无损。   他勃然大怒,怒斥着:“姬安情!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姬安情堂皇的没有惧意,而是置若罔闻,径直去捡起了那块玉佩。   抬起头,直视着明章帝,不卑不亢:“我蠢,我认。”   “可我不认与此人有私情。”   方廷的父亲再度开口:“长公主身份高贵,微臣与犬子高攀不起。如今长公主不认这份情也是情有可原,只是可怜了犬子一份真心。”   这一招以退为进无异于火上浇油,明章帝更是平添几分怒意。   “爱卿放心,朕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既然如今长公主已经有了两情相悦之人,依朕看完全可以解除与太子的婚约。”   “待选个良辰吉日,朕为你们赐婚,也好全了你们两个一片真情。”   姬安情紧攥着裙摆,头脑从没有像此刻这般清醒。   背后之人为什么要搞这么一出?如今看来,可以达成两个目的。   一,败坏她的名声。   二,解除与太子的婚约。   可最希望她与姬容朝解除婚约的只有云姣,云姣是万万不可能这般对她的。   除此之外,她再也想不到还有谁有这般大的本领做出这一场戏。   联合了嫔妃、大臣及其子,还能在短短几天内打出双鱼玉佩的赝品。   本事不小。   她不会让背后之人如意的。   姬安情咬着牙,后颈挺拔,声音铿锵有力:“本宫与他并非两情相悦,皇上无须赐婚。”   她此刻模样与第一次面圣时的惧怕截然不同,眼眸中满是无所畏惧倔强倨傲。   “本宫非太子不嫁。”   这句话不是出于感情,而是出于一腔反骨。   她算是意识到了,与姬容朝的婚约是块烫手山芋,背后之人就是看上了太子妃的位置。   她偏偏还就是不让了,等到她要离开的那天再解除婚约拍拍屁股走人。   气都要把那人气死。   姬容朝嘴角微微上扬,小酌了一口酒,似乎完全不在意底下跪着的那个男人。   生怕姬安情再说出几句豪言壮志惹得明章帝怒火中烧,云姣柔声开口:“皇上,仅凭一块玉佩就断定长公主与方家公子有私情是不是太过于草率?”   太后也在此次适时开口:“皇帝,先帝留的旨意可万万不能如此轻率对待。”   明章帝似是被说服,收了收脾气,看向云姣:“那爱妃以为如何?”   “方家公子称与长公主两年来多有往来,想来除了玉佩应该还有其他能证明与长公主有私情的东西吧?”   方廷似乎早有准备,又拿出了一些信件:“这是长公主写于草民的信件,草民一直都有好好珍藏。”   姬安情心一沉,看来背后之人准备的很是充分。   信件再次被呈上给明章帝看,明章帝草草看了几份就不再看了。   都是些没有营养的甜言蜜语。   明章帝让总管太监拿去给姬安情看,姬安情木然拿起信件,一瞬间仿若置身冰窖。   的确是原主的字迹,分毫不差。   但却不是她的字迹,她压根就不会写毛笔字。   可她又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自己不会毛笔字,只能生生认下这些信件。   比起憋屈,姬安情此刻心中的疑惑更甚。   究竟是记忆欺骗了她,还是背后之人模仿她的字迹?   明章帝见姬安情无话可说,气笑:“好哇,既然你无话辩解,那就说明这事不假了。”   “既然有信件,那定会有两人相约见面的时间,查一查当日长公主是否有出宫记录就知道这信件内容是不是有假。”   一直没说话的萧贵妃突兀开口,点出了关键。   信件可以作假,玉佩可以作假,但出宫记录做不了假。   宫中所有人都需凭腰牌出入宫门,有专人负责记录归档。   云姣有些意外萧贵妃会为姬安情说话,想到她和贤妃的恩怨,心中有了猜测。   方廷低垂的眼眸一闪而过慌乱,隐晦地看了一眼姬安情,露出了疑惑不解的神色。   出宫记录归档册很快拿来了,总管太监亲自一一比对,而后回禀着:“皇上,信件上的时间只有一处时间是相吻合的。”   “何日何时?”   “十月廿十一申时。”   姬安情一愣,绞尽脑汁想着那一天为什么出宫,却是越想越糊涂。   “那日长公主是与孤一同出宫的。”   姬容朝放下了酒杯,起身对着明章帝行礼。   “父皇,那日儿臣与长公主一同出宫赏灯会,共度良辰美景。玩的有些晚,便一同小住在儿臣宫外住宅,于第二日才一同返回。”   “想来记录上也是有儿臣的出入宫记录的。”   总管太监仔细再翻看着,果然看到了姬容朝与姬安情一致的出入宫时间。   “回皇上,的确如太子所言。”   宇文清豪爽一笑:“长公主与太子殿下情深,也不知这方家小小庶子安得什么心。”   “怕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做出些偷鸡摸狗的事情,想要赖上长公主?”   宇文清这番话已经很是收敛了,若不是明章帝在,他都要拿起刀比着那人脖子质问是谁指使的了。   宇文清的话犹如一道命令般,以他为首的一些大臣纷纷起身,你一言我一语指责着方廷与其父不安好心。   也因为姬容朝的维护,拥护他的大臣也混迹在宇文清的人其中赞扬着太子与太子妃感情深厚,不能因为小小误会而解除婚约。   明章帝看着这一幕,狠狠攥紧手中的龙椅椅把,深邃的眼眸中压抑着怒意。   乍而一笑:“长公主与方家公子不过小打小闹,无伤大雅。定然是不能影响了与太子的大婚。”   “朕看,长公主这些年是越发不规矩了,合该找个嬷嬷好好教教长公主太子妃该有的礼仪。”   “传朕旨意,长公主即刻起禁足长乐宫,直到大婚不可出。”   “长乐宫上上下下宫人太监全都拉去尚宫局重新管教,连主子的东西都管不住,成何体统!”   明章帝转而看向底下跪着的方廷:“至于你们,与长公主之事就当过往云烟,赏赐黄金百两,提拔一级官职,此事就这般罢了。”   方廷与其父躬身谢礼:“谢皇上赏赐,微臣/草民遵旨。”   方廷头垂下,眸光隐晦地瞟向一个方向,没有收到任何指示,只好一声不吭应下。   事情……本不该是这样的走向。   宇文清紧蹙眉头,不是很满意这个结果,太后眯着眼眼神示意着他不要轻举妄动。   宇文清往后走了几步,以行动表示不再劝阻。   姬安情咬着牙,禁足请嬷嬷什么的她不在意,甚至让她只能等着与太子成婚她都可以容忍,她唯一无法接受的是长乐宫所有的宫人被送回尚宫局。   她怎么会不清楚被退回尚宫局“重新管教”的宫人太监会是怎样的下场?!   可她如今自身难保,又怎么能保下他们?   姬安情眼眶顿时就红了,恨自己连累了她们平白受苦。   云姣目光直直落在闷头落泪的姬安情身上,眼中满含着心疼。   太后长叹一口气,今天这一出她们都清楚是什么戏码。   并非无计可施,只是百口莫辩。情儿太过单纯,成不了事也搭上了自己。   这般结果也算好事,该好好磨炼一下她。   太后看向众人开口:“哀家不希望出了这宴礼殿还传出与此事相关的闲语。若有人疯言疯语,可就别怪哀家不留情面了。”   大家都明白,这是对他们明晃晃的警告,此门一出,就该三缄其口。   万寿节就这样落下帷幕,明章帝的心情很是不好,独自一人宿在了养心殿。   而当晚,许嫔腹痛小产,明章帝大发雷霆,下令彻查,得知与宴席膳食有关,却查不出凶手,最后只能惩罚了主管膳食宫人以及负责宴席的淑妃。   一时之间,整个皇宫都笼罩在一片阴霾下。 第43章 姬国“容嬷嬷”   长乐宫里,姬安情怔怔地站在窗前,看着外面零丁几个新拨来的宫女太监,如吃了黄连般心里泛苦。   她甚至没来得及和她们说上几句话,就被一个个带去尚宫局了。   一时之间,偌大的长乐宫只剩她一个,冷冷清清。   新来的宫人太监到了,她也只是草草过了一眼。   只是一个晚上,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她一时难以接受。   尤其是,身边少了许多熟悉的人。   她想不明白,有人拦着她不让她解除婚姻,有人拼命想把她拉下这个位置。   因为这莫名其妙的婚约,她平白受了多少苦?   她完全有理由怀疑,想把她淹死在临清池的人,也是为了这太子妃之位。   愤愤关上轩窗,姬安情对自己宴席上的那句“非太子不嫁”气言感到十分的丢脸与懊悔。   她以后肯定是要和他解除婚约的,这不是自己让自己下不来台吗?   转过身,视线处突然出现一个人影,姬安情被吓了一跳,张口嘴条件反射地想要尖叫。   那人及时捂住了她的嘴,警告着她不许说话。   姬安情终于看清此人的样貌,竟然是那位与她有金钱往来的二皇子。   听话地点头应下,二皇子这才松开了手。   姬安情忙跳开一步,满脸警惕:“你怎么进来我宫中的?!”   二皇子随意寻了个凳子坐下,漫不经心的回答:“还能怎么进来,当然是走进来的呗。”   “不是,大门口那侍卫是摆设啊?就这么让你进来了?”   二皇子轻笑:“不啊,我不走正门进。”   姬安情嘴角抽了抽,冷噎一句:“喜欢干偷鸡摸狗事情的人才不喜欢走正门。”   二皇子充耳未闻,自顾自问着:“你今晚是怎么想的?好好的机会都被你浪费了。”   姬安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皱着眉:“什么怎么想的,我自证清白还有错?”   如同鸡和鸭讲,二皇子眉头紧锁,不是很能理解姬安情的话:“这个时候自证什么清白?最重要的是解除婚约啊?”   “什么意思?我该为了解除婚约而承认有私情?”   “不然呢?”   “那我最后不还得和那什么方廷成婚。”   “先解决和太子的才是正事,方廷那边只要他死了不就自然而然解除婚约了吗?”   姬安情愕然,后退一步:“你疯了?只是一个婚约而已,为何要搭上人命?”   二皇子陡然发笑:“我疯了?不是你一心要解除婚约又不想求太后吗?不是你说要嫁给我的吗?”   “你可别告诉我你真的爱上他了?”   姬安情蓦然瞪大双眼,她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她想解除婚约?怎么和长公主死皮赖脸单恋太子的传闻不太一样?   还嫁给二皇子?开什么国际玩笑?   她就算眼瞎了也不该放弃姬容朝选择二皇子啊?   等等。   姬安情抬眸瞬间想起了景枝她们说的她把全家当都给了二皇子。   该不会……她真的以前是喜欢二皇子的吧??   这叫暗恋二皇子,明恋太子?   原主在搞什么啊?   姬安情心感堂皇,咽了口空气:“我反悔了,我不想嫁给你也不想嫁给太子。”   二皇子眼眸幽森,站起身,逼近姬安情,反问着:“你说什么?”   “我不会嫁给任何人。”   二皇子衔着冷然笑意,眸光如冰棱尖刺般刺向姬安情:“容不得你后悔。”   “你只有两个选择——一是被父皇除掉,二是成为我的助力。”   “别挑战我的耐心,后果……你知道的。”   留下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后,二皇子从后窗潇洒的离开了。   姬安情满脸无语地跟在其后牢牢关上了窗,嘴里嘟囔着:“神经病啊一个个的,娶我有什么好处啊?”   “我又不是黄金能人人爱,娶个饭桶回去当摆设吗?真搞不懂这些人。”   简单收拾沐浴后,姬安情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这一夜,她失眠了,几乎到天亮才堪堪入睡。   “这都什么时辰了,长公主怎么还睡着?!”   吵醒姬安情的是一声中气十足的叫嚷,而后有力的手直接将她从被窝里拽了起来。   猛然惊醒的姬安情死死拉着被子,眼前一片雾蒙蒙,看得不是很真切:“青窈不要掀我被子……”   听到这话,来人更是一把大力掀了姬安情的被子,威胁着:“长公主再不起床可别怪老奴不客气了。”   猝不及防被掀了被子的姬安情只穿着单薄的里衣,打了个冷颤,揉着眼睛看向床边的人。   是一个看着就很不好相处的嬷嬷。   “你是?”   黄嬷嬷叉着腰,趾高气扬:“老奴是皇上钦点给长公主教导礼仪的嬷嬷,皇上可是让老奴好好教导长公主呢。”   即使意识刚清醒,姬安情也听出了被着重说的“教导”二字,心里明白恐怕这是明章帝派来折磨她的姬国皇宫版“容嬷嬷”。   深知识时务者为俊杰,姬安情瞬间神清气爽,秉持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真理,她扬起明媚的笑容:“嬷嬷辛苦了,我这就起床!”   “嬷嬷坐在一旁歇歇,喝口茶,我马上就收拾好。”   黄嬷嬷微微收了收凶神恶煞之气,毫不客气地坐下,眼神却是一直跟随着姬安情。   青窈碧灵不在,姬安情也不习惯其他人伺候她,新来的宫女端来一盆水后,她自个麻利的开始了洗漱。   只是不会挽头发,想了想,姬安情随手拿了个簪子弄了个头发,也没上妆,紧赶慢赶的到黄嬷嬷面前报道了。   速度迅速的就像她在现代睡迟了赶早读一样。   黄嬷嬷从上至下打量着姬安情,冷漠地摇着头:“不合格,通通不合格。”   姬安情疑惑道:“啊??”   不曾想下一秒黄嬷嬷从背后抽出一条细板子抽了她的小腿一下。   力道不轻,姬安情瞬间吃痛地半蹲下,伸手想要去碰小腿,手却是又被抽打了一下。   姬安情快速收回手,白皙的手背一个呼吸间红了一半。   右手捂住左手,姬安情眼眸含着显而易见的怒意:“嬷嬷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自然是为了更好教导长公主。”   “长公主从起床开始,礼仪就没有一处是正规得体的。”   “对待老奴,应当自称本宫。洗漱梳妆之事也应该由宫女代劳,万万不能亲自上手。”   “尤其是行走的速度,需缓而慢,怎能小跑?”   姬安情胸膛起伏着,憋着一股子气:“就算我……本宫哪里做错了,嬷嬷长着嘴说便是了,何必动手打人?”   黄嬷嬷冷眼看着姬安情:“老奴是为了长公主您好,长点记性印象深刻方能学得好学得快。”   姬安情咬牙,她最恨体罚的老师了,第一次真正用权势压人,声音沉冷:“嬷嬷应当知道本宫是怎样的人,就不怕本宫事后找你算账?”   黄嬷嬷似乎并不把姬安情看在眼里,讥笑着:“老奴自然是不怕的,老奴背后可是皇上撑腰,长公主您敢违抗圣旨吗?”   姬安情轻阖上眼,呼出一口浊气,扯出一抹僵硬的笑:“还请……嬷嬷赐教。”   整整一日,在黄嬷嬷的刻意刁难下,姬安情从头到脚被批的无一是处。   她切身体会了一次古装剧里那些刁难人的招数,什么头上顶碗,手端水保持一个动作之类的。   姬安情手脚发酸发软,又因为昨晚没休息好,整个人精神不济,全靠身上的疼痛撑着才没倒下。   黄嬷嬷下手也是十分狠毒,她的手腿背上都留下了那细板子的痕迹。   姬安情恶狠狠地盯着细板子,心里疯狂叫嚣着等她出去就把全皇宫的细板子给扔了。   夕阳西下,黄嬷嬷结束了她一天的工作,心情很好的离开了长乐宫。   姬安情如释重负地直接瘫倒在地,也顾不上脏,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下一秒,殿门被推开,姬安情条件反射地跳起来,看到是宫女后才松了口气。   宫女端来了晚膳,为她一一摆放好。   姬安情拉开凳子坐下,肚子饥肠辘辘的,可满桌膳食却没一样是她爱吃。   姬安情坐在桌前发着呆,好半晌,眼泪一滴一滴落下,落在碗中的饭里。   她没有选择“眼泪拌饭吃”,而是直接用衣袖擦着眼泪。   “什么破规矩,我就要用袖子擦眼泪怎么了!”   “又没用你家袖子!”   “我就没规矩了怎么了!”   狗皇帝,迟早得驾崩!!   姬安情在心里狠狠诅咒着明章帝,她也就这时候敢发泄一下心中翻涌的怒与怨。   眼泪擦干,索性饭也不吃了,趁着其他人不注意,姬安情吃力地又搬来了自己的宝贝楼梯。   噔噔噔爬上屋檐,往外探了一眼,果然没人看守。   她刚刚在电光火石间想起,既然二皇子能进来,那就说明宫殿周边是没侍卫看守的。   估计明章帝也没想到不会轻功的她会翻墙吧。   她现在就要翻墙去找姬容朝去!   费力地翻上翻下,姬安情脚踏入东宫土地的那一刻,悬着的心才彻底落入胸膛。   “姬安情?”   熟悉的天籁之音从后边钻入姬安情耳朵,她先是受惊地抖了抖身子,而后转过身,像看到死而复生的亲人般眸光灼热。   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次决堤,泪雾朦胧,她看不真切他的模样。 第44章 争吵   姬容朝目光微微一凝,有些无措,声音放柔:“怎么哭了?”   落日熔金,余霞成绮,姬容朝沐浴在昏黄的日光下,冷峻深邃的面容奇异的透着不曾窥见的温柔。   姬安情恍然间陷入在柔情的漩涡中难以挣脱,好像曾经也有一息时光是如同此刻一样的。   或许是情绪使然,姬安情上前几步埋入姬容朝的怀中,放声大哭。   其实她本来是想环住姬容朝的脖子借个肩膀哭一下,可惜身高不够只能抱住了他健硕的身子。   姬容朝全身僵硬,软玉在怀,温甜的香味充盈鼻腔,痒痒的挠人得紧。   冬日本就严寒,姬安情穿的也不算少,低头垂眸看起来就像一个圆滚滚的球,姬容朝唇角却是扬起一抹浅淡的笑意,他倒觉得颇为可爱。   姬安情似是在发泄一天的委屈,哭到上气不接下气,好像要把这一辈子的眼泪都哭完了似的。   姬容朝轻叹一口气,伸出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如母妃哄乐儿一样,哄着怀里的小孩。   姬安情身子一颤一颤的,抓着姬容朝的袖子抹着眼泪,一边上手一边呜咽着说:“会帮你洗的。”   姬容朝失笑,趁着这功夫拉开了与她的距离,低声问着:“发生什么事了?”   姬安情扁着嘴,满肚子的委屈一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咕——”   姬安情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叫嚣着,闹得她满脸羞红,不好意思地捂住肚子往后走了几步。   姬容朝轻咳一声掩饰快要溢出眼眸的笑意,温声问着:“饿了?可要同孤一起用膳?”   姬安情忙不迭地连连点头,开始点菜:“我要吃火腿炖肘子、酥酪、酒酿清蒸鸭子还有豆腐羹!”   姬容朝欣然应下:“好。”   膳房准备需要一段时间,姬容朝领着本该禁足长乐宫的姬安情进了内殿,东宫的人早被福康一一打点过,无人敢透露出去一点消息。   才走了几步,姬安情就觉得全身骨头酸痛的很,凝望着姬容朝的背影,决心求助一下万能大佬姬容朝。   “我一定得在长乐宫禁足到直到我们成婚的那一天吗?”   姬容朝脚步顿住,没有回头:“嗯。”   “就不能不成婚吗……”   姬容朝周身的空气陡然冷了一度,他转过身,走近一步:“为什么不成婚呢?”   “先帝下的圣旨赐的婚,唯一能解除的条件是待你有了心悦之人后,方能至太后那解除与孤的婚约。”   “从始至终没有选择的只有孤。”   “你问孤能不能不成婚,当然能啊,你与那上不得台面的方廷往慈宁宫那一跪,即使是庶子太后也得同意。”   “既如此不愿,父皇赐婚时怎么还要说出非孤不嫁这话呢?”   姬容朝的语气不可避免的带上了几分情绪,可他说不清是为什么这般愠怒。   姬安情被姬容朝的质问吓到了,苦着脸小心翼翼看着他,嗫喏着:“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真的与方廷没有私情。你也说了我可以到太后那解除婚约,若我真的喜欢那方廷肯定早就去了。”   “我只是想自由的活着,不用担惊受怕,不用受各种陷害,不用顶着准太子妃的头衔。”   “我做不到去欺骗太后而达到解除婚约的目的,所以才一直耗着。如今皇上这般就是逼着我只能乖乖在长乐宫待嫁,我怎么可能会愿意?”   “当时说出那样的话只是形势所逼,我不想嫁给任何人,我不是只能依附夫婿而活的人。”   “当然我也可以一直不解除婚约,一直拖着不成婚,可这样平白空占了太子妃的位置,耽搁了你的婚事,我也于心不忍。”   听完姬安情的话后,姬容朝心情舒畅了不少,眼神一暗:“你无需在意孤的婚事,自知事起孤便知你以后会是孤的正妻,这么多年来,已然习惯。”   “除了你以外,不会有别人成为太子妃。”   他实在想不出,除了姬安情以外,还有谁能做他的太子妃。   思来想去,都令他颇感不适。或许姬安情真的是唯一适合他的人了。   姬安情一时语塞,鬼使神差问了一句:“可是很多人想要成为你的太子妃。”   “她们都不如你,也就只能想想了。”   “怎么会,该是我样样不如她们才是。”   “在孤这里,你就是好的。”   姬安情的心房猛然为之一震,暖意涌上心头,扑通扑通跳动着。   张了张口,欲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姬容朝眸光落在姬安情有些凌乱的发丝上,轻言:“你要知道,你的身份地位本就逃不开争端。”   “从前的蛮横也无形之中挡住了许多猜忌,如今你已然转好,暗中的人自然盯着你不放。”   姬容朝话里话外都在警示着姬安情,他知道的远比姬安情知道的还多。   “不要再任性了。”   “小心行事,万不能再被人钻空子。”   姬安情双唇一抿,心中总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   一时之间,两人都未曾说话,气氛有些许的凝重。   直到香气四溢的味道钻入鼻子,才打破了冰点。   若无其事对坐着,端上来满桌的膳菜,她点的菜全在里面。   姬安情心情总算好了许多,拿起筷子就准备夹菜。   只是她的手臂酸到不行,夹菜的手一直颤抖着,好不容易夹起的鸭腿直接掉回盘里。   姬安情有几分泄气,心中狠狠骂着罪魁祸首黄嬷嬷和那位狗皇帝。   姬容朝夹起那块鸭腿放至姬安情的碗中,不动声色地问着:“手怎么了?”   姬安情努着嘴,抱怨着:“还不是因为皇上安排的嬷嬷,让我举了好久的碗,手能不酸吗?”   “我没做好就要打我,我这全身上下都被她打了一个遍,都要痛死了。”   姬容朝脸色转瞬阴沉,眉眼浮上戾气:“她怎么敢打主子的?”   “哼,她仗着是皇上派来的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   说着,姬安情放下筷子,撩起袖子,露出一截白嫩的手臂:“你看,全是拜这黄嬷嬷所赐!”   姬容朝见着姬安情的动作,下意识偏头非礼勿视,听了姬安情的话,又转过头,直勾勾地盯着她手臂处好几块的淤青。   手臂都是如此了,更何况被衣服掩盖住的其他地方。   姬容朝手不受控制的搭上了姬安情的手腕,冰凉的温度使得姬安情缩了缩手。   姬容朝迅速收回手,眼神复杂:“疼吗?”   “疼啊,怎么能不疼?眼睛都哭肿了!”   姬容朝垂眸,低语轻喃:“她怎么敢的……”   姬安情没有听仔细:“什么?”   姬容朝摇了摇头,轻笑着替她挽了挽鬓发:“你受苦了。”   “放心,不用怕她。”   “你的礼仪很好,不用再学了,往后就好好休息吧。”   姬安情不是很明白姬容朝的话:“什么意思?明天黄嬷嬷就不来了吗?”   姬容朝只是宽慰一笑:“用膳吧。”   “想吃什么,孤给你夹。”   ……   享受了一顿由一国太子帮忙夹菜的超高待遇的晚膳,姬安情拿着姬容朝给她的药膏,心满意足翻墙离开。   姬容朝本欲开口送她回宫,姬安情却是中气十足摆摆手:“不用送了,翻墙我老熟了。”   看着又恢复活力的姬安情,姬容朝目光逐渐灼热,直到她一点点消失在视线内。   转身的功夫,姬容朝已然变了脸色,吩咐着福康:“查黄嬷嬷,孤可不信小小奴才真有这般大胆子。”   “是。”   回宫沐浴后,姬安情趴在床上让小宫女帮她抹着药,龇牙咧嘴喊着痛的模样连小宫女看了都觉得黄嬷嬷狠心。   小宫女走后,姬安情后知后觉嘟囔着:“忘记拜托姬容朝帮我捞一捞我可怜的宫人们了,看来明天还得再翻次墙。”   算了,就当去串门吃饭好了。   盖好被子,困到不行的姬安情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睡梦中还不忘怒骂几句黄嬷嬷。   明天,又会是怎样的噩梦?   真希望一觉醒来,就不必受这些苦了。 第45章 意外   九月,又是开学季,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安情背着书包拉着行李箱来到了大学门口,拿出书包里的录取通知书,迎着学长学姐们热情的笑容,在校门口登记着信息。   将手中一堆新生小礼物装进书包,安情拿着手机翻找着之前保存好的学校地图。   “安情?”   低头专心看手机的安情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声音,疑惑地转过头看去。   阳光张扬地洒在来人的脸上,单薄的短袖跟着微风贴紧肌肤又挪开几厘,额间淌着细汗,风一吹就不见了踪影。   再确定没有认错人后,他脸上的笑意明媚而耀眼:“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认错人了!”   安情清澈的瞳孔里闪着惊喜:“你也考上这儿了?”   “对啊!早知道咱俩考上同一个大学都能一起结伴来了!”   他拿出手机打开微信,将亮着二维码的手机屏幕推向安情:“肯定是因为咱俩没加微信才不知道的,赶快加一个,老朋友!”   安情噗呲一笑,打开扫一扫,添加了他的微信。   加完微信后,安情盯着埋头打备注的他问道:“你哪个专业呀?”   “法学,你呢?”   “汉语国际教育。”   “可惜不在一个学院,不过影响不大,能在一个学校已经是非常奇妙的缘分了。”   他将手机揣进口袋,自然的帮安情推着行李箱:“我帮你拿吧。”   没等安情开口拒绝,他就喋喋不休的开始说话:“你都不知道,我和我那群朋友多想录到同一个学校,结果别说同校了,连同个城市都没得想!”   他推着行李箱往前走,安情只好快步跟上,认真的听着他说话。   “我算是好的,取到了第三志愿,他们一个个都滑到了第五第六志愿去,去了些比较偏的城市。”   安情浅浅一笑:“这是我的第一志愿。”   不出所料,他惊讶着:“你竟然第一志愿就录上了,听说这学校一年比一年录取名次高,敢放第一志愿,你肯定有底气!”   安情不置可否,对着他她完全的敞开心扉,说出了心里的小秘密:“因为我的分数高出了往年录取分好几十分分,绝对的稳录。”   他如同看傻子一般看向安情:“那你填这学校干嘛?!你明明能上更好的大学啊??”   安情笑得很是纯真:“因为喜欢这个城市,离家很远。”   他恍然大悟般吁叹着:“我懂了,叛逆少女,翅膀硬了想不被父母管着到处飞是不是!”   安情笑而不语,任由他浮想联翩。   “哎作为朋友我可提醒你昂,在大城市可得小心,一个人别出去喝酒。”   “我不喝酒。”   “行,以后我喝醉了就找你帮我开车了。”   “你哪来的车?”   “干嘛,电动车不是车啊?!我准备入手一辆二手电动车,看在咱俩关系铁的份上以后借你在校园浪漫兜风怎么样?”   “电动车哪里浪漫了?”   “哪里不浪漫了?!要风度有风度要速度有速度,可不比慢悠悠的自行车给力?”   “切。”   吵嘴的功夫,两人已经逐渐远离了人群,直到越走越偏,安情皱着眉开口:“你这是带着我去哪儿?”   他眨着无辜的眼睛:“我不知道啊,我随便走的啊。”   安情嗔怒瞪了一眼他:“我还以为你认识路呢。”   说完,安情拿出手机对着地图辨别着方向。   “好像往左边走也能到宿舍楼,你和我顺路吗?”   他却是没仔细听,松开手中的行李箱,掏着自己的口袋。   “怎么了?”   他脸上带着几分焦急:“你有纸吗?”   安情从书包里拿出一包纸递给他,他直接抽了一大堆揣进口袋:“还得是你!”   “等我一会儿,我上个厕所马上回来!”   说完,他一溜烟跑向了旁边的厕所。   安情愣愣的看着手中被暴风摧残过的一包纸巾,嘴角微微上扬。   退出手机上的地图,把刚刚加上的某人微信备注改成了——“拉屎大王”。   ……   ——————————   姬安情这一觉睡得十分舒坦,温暖的被窝,安静的寝殿,还有扑鼻的饭香。   嗯?饭香?   姬安情从被窝里钻出脑袋,也不嫌冷,踮着脚哒哒哒往外跑,果然外面的桌子上摆着午膳。   还都是她爱吃的!   姬安情惊喜地揉了揉眼睛,上前使劲闻着香味,竟然真的不是在做梦!   心情超级好的跑回床上穿好衣服,就着梳妆台的水简单洗漱后就端坐在膳食前,品尝着美味。   边吃心里嘀咕着,怎么今天没早膳,午膳还上得这么早?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那位吓人的黄嬷嬷竟然没来掀她被子?   真是太奇怪了!   吃了几口菜后,姬安情才后知后觉,顿觉不对劲,立马站了起来。   她不会还在做梦吧?   恰在这时,殿门被推开,进来的宫女见姬安情已经醒了,忙行礼请罪:“公主恕罪,奴婢以为您还未起,想把膳食端去膳房热热。”   姬安情并无责怪之意,问道:“无妨,起来吧。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已是未时了。”   姬安情面色僵住,不敢置信,她这是一觉睡到下午了??   “那,黄嬷嬷呢?她居然让我好好睡到现在?”   宫女眼神闪躲,支支吾吾着:“黄嬷嬷她……”   姬安情顿感不对,上前几步问道:“她怎么了?难不成真的扭到腰了来不了了?”   姬安情压抑着心中的激动,她昨晚做的梦就是黄嬷嬷早起扭到腰下不来床,该不会她做了个预知梦吧!   那她得高兴上天!   只是,小宫女连连摇头:“公主……黄嬷嬷她……死了!”   姬安情猛然一惊,松开了拉着小宫女的手,不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是真实的。   “你说什么?黄嬷嬷死了?昨天不还是好好的吗?”   小宫女哭丧着脸,后怕地小声说着:“天还没亮,黄嬷嬷就被发现死在屋子里头了,听说是起夜时脑袋磕到桌角,无人发现就流血过多而亡了。”   “如今人已经拉走了。”   姬安情听了,陡然后颈发麻,脊背一凉。   她对天发誓,她昨天只是诅咒了几句黄嬷嬷倒霉,可半句没提“不得好死”!   怎么今个人儿人就没了?这可真的不关她的事!   小宫女叹了一口:“这样倒也不算坏事。黄嬷嬷对公主您太过狠毒,奴婢们都看不过去了。”   “如今黄嬷嬷去了,皇上也不会特意留心一个嬷嬷的事情,想来是不会再叫人来长乐宫了。”   “所以今日奴婢就没有出声吵醒您,担心您醒来饿了才把膳食摆上桌的。”   姬安情神色转暖,心间涌上感动:“你有心了,待会我就送你点银子花花!”   “奴婢分内之事,怎能得公主赏赐?”   “你应得的,不要和我客气!”   姬安情随手到钱袋抓了把银子塞给了小宫女。   终于能放下坐下用午膳,只是姬安情却感觉有些食不知味。   她总觉得黄嬷嬷的死实在太过于巧合了。   怎么就偏偏在“教导”她的当晚死去了呢?   姬安情咽下一口饭,电光火石间她的脑子一闪而过姬容朝的面孔。   一双眼睛明亮而又带着惊愕。   她想了昨天姬容朝对她说的话!   他说不用担心,还让她好好休息!   就好像,能预料到她今天能一觉睡到自然醒一样。   姬安情猛得打了个激灵,心中有个猜想在逐渐成型。   赶紧摇摇头抛开不该有的想法。   姬容朝怎么可能会为了她出头?就算可能为了她出头,也不可能好好的害了黄嬷嬷吧。   可是……万一呢?   否则黄嬷嬷的死作何解释?真的只是意外吗?   姬安情眼神一暗,放下了筷子,再也吃不下去任何东西。   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确认,这件事和姬容朝没有关系。 第46章 坦白   再次故技重施,轻车熟路的翻进东宫。   路过的太监见怪不怪的向姬安情行着礼。   “你们殿下现在在哪儿?”   “殿下在书房。”   又是在书房。   看来以后来找他可以直奔书房了。   得到答案后姬安情走向书房,犹豫了一下敲了敲门。   很快,书房门从里打开,入目的却是一位陌生的面孔。   来人一袭白衣,如墨的瞳孔疏离而又清冷,淡如水的目光掠过姬安情,薄唇轻启:“长公主。”   姬安情呆呆地仰望着如谪仙般的眼前人,很难相信能亲眼见到气质如此出尘之人。   隐隐之间,与那位坏心眼的住持有几分相似,只是前者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淡漠,后者是看破红尘的冷漠。   姬安情并不认识他,也不知道该如此称呼,只好尴尬又不失礼貌一笑。   眼前人也并未想过自我介绍,略微点头示意后离开了书房。   姬安情目光一直追随着他坐在前院小酌着茶水,一举一动都格外赏心悦目。   “这么好看?”   泠然的声音打断了姬安情心中的赞叹,回过头就撞上姬容朝直勾勾的眼神。   姬安情忽略姬容朝疑似阴阳怪气的问题,问道:“他是谁啊?”   “曲贺洲,孤之前的伴读。”   “他看起来好像不太像伴读。”   “那像什么?”   姬安情狡黠一笑:“像要被藏在府里供起来的仙人,只可远观而不能亵玩。”   姬容朝皱了皱眉:“亵玩?”   “前有方廷,后有孤的伴读,你倒是把偷偷养人说得清新脱俗。”   姬容朝的语气听着依旧如往常般,只是姬安情总感觉他在内涵什么。   瞪了一眼姬容朝,姬安情嘀咕着:“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就随口一说。”   “孤也是随口一说。”   姬安情在心里腹诽着某人这是不爽方廷一事让他丢面呢!   懒得管这些有的没的,姬安情关上书房门,试探性的问道:“你昨天说让我今天好好休息是什么意思啊?”   姬容朝眼睫轻颤,把玩着手中的棋子,眸光幽森:“字面意思。”   姬安情秀眉紧锁:“我听说黄嬷嬷意外死亡了,你可知道?”   “嗯。”   “可我总觉得这不是意外,像是人为。”姬安情紧盯着姬容朝,试图想从他脸上找出一丝不对劲。   姬容朝低眸轻笑:“你也说了,是意外死亡,无需多在意。”   姬安情咬着唇,心里第一次升起对姬容朝的不信任。   “太巧合了。尤其是你昨晚的那一番话,就好像和我在暗示什么。”   “所以呢?”   “是不是……你做的?”   姬容朝放下棋子,夺魂摄魄的目光凌厉而深邃:“这很重要吗?”   “折磨你的人死去了,你难道不该觉得开心吗?”   姬安情倒吸一口冷气,心中越发坚定这件事情和姬容朝脱不了干系。   “重要,很重要。”   “我是讨厌她,甚至恶毒的诅咒她,但她罪不至死。”   “她也只是听命行事,如果因为我而丢了性命,我良心不安。”   姬容朝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眼神冰冷而没有温度:“你良心不安?你有良心她可没有。”   “你想着别人谁想着你?她可从没觉得心中有愧过。”   “你如今这幅样子是觉得她不该死吗?还是窝囊的想等着第二天她又来刁难你?”   “这里是皇宫,不是其他地方,善良的人是活不长久的。”   姬安情攥紧着手,此刻姬容朝的话对于她来说是何等刺耳,她清楚的知道他说的没有错,可她受到的教育令她无法接受这一切。   她知道坏人该有坏报,可坏人也分三六九等,法律尚且要进行审判定罪,黄嬷嬷并没有残害人命又怎么能无辜丧命。   一瞬间,翠柳、贤妃、黄嬷嬷的脸一一浮现眼前。   姬安情清泉般流盼的双眼含着哀婉:“那就应该草菅人命吗?”   “她们的命不是命吗?她们就不想活着吗?她们就活该替背后之人去死吗?”   姬容朝望向她的目光幽暗,宛如深潭般沉寂,勾起一抹冷笑:“所以你是觉得孤做错了是吗?”   “你是承认是你做的吗?”姬安情反问着,心中却在祈祷不是他。   “是。”   姬容朝残忍的打破了姬安情藏在眼中隐隐的期望。   姬安情唇瓣蓦然打颤,喉咙发干,难以置信:“……为什么?”   姬容朝站起身,一步步走近姬安情,漆黑的眼中射出一道寒光,姬安情微微瑟缩着。   “她该死。”   “不是你向孤哭着喊着疼吗?孤除掉她一劳永逸有何错?”   “你……”姬安情一时惘然,只是一直摇着头,“这样是不对的……”   “我没让你去夺她性命呐……”   姬容朝缓缓垂下眸光,声音低哑:“那是孤自作多情了,是吗?”   姬安情抿着唇,忽而有种悲从中来的压抑感,她拉住姬容朝的手,神情认真而真挚。   “我很感谢你会为了我出头,但是万万不能这般极点。”   “你说善良的人在皇宫中活不久,可是你在我心目中就是善良的人。”   “你无条件的帮我忙,我蹬鼻子上脸你也可以一笑置之,正直友善受百姓喜欢,你就是当之无愧的太子。”   “我实在是很难相信这么好的你会随意夺去一个人的性命,即使她真的做错了事。”   姬安情的话狠狠冲击着姬容朝的心,他深吸一口气,指尖战栗,望着她的眸光藏着复杂的情绪。   “你想得太简单了。”   姬容朝背过身,不让自己再看向姬安情那双懵懂无害的眼眸。   “你有没有想过,孤能坐上这太子之位,手上怎么可能没有鲜血。”   “孤对你做的一切,只是因为你是姬安情,是姬国的长公主,是孤的太子妃。”   “但凡换一个人,孤都不会有如此的耐心。”   “宁心住持说的话不假,孤才再未向他求过静安株。”   “如此,你可明白了?”   姬容朝在姬安情看不到的地方,隐忍着心中的焦躁。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再知道是父皇特意派的黄嬷嬷,以及尚诗月给了许多银两要她狠狠折磨姬安情后,一时冲动让人直接除了黄嬷嬷。   同样的,他也不知道今天为何一股脑对着姬安情说了出来,明明知道以她的心思是难以接受的,却隐隐期待着什么。   他想来稳重冷静,只是这段时间因为姬安情却是屡屡破戒。   他平静的生活被她搅得一团乱,可他真的如她所说那般多番纵容。   不该是这样的……   姬安情小小后退了几步,内心的震惊都在脸上一览无余。   原来,坏心眼的住持说的没错吗?   姬容朝真的没她想的那么仁善吗?   他也和那些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人一样吗?   姬安情忍住眼泪,失望地步步后退,她不敢相信,姬容朝真的亲口承认这一切了。   她所信赖的崇敬的他,原来也是一身浑污。   皇权底下,真的没有一身正气的人吗?   不再开口,姬安情推开书房门,径直离开,眼中的情绪除了失望外还有浓浓的气愤。   气愤什么,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对于姬容朝的认识崩塌了,她所信任的朋友和她根本不在同一层次。   姬容朝能清楚的听到姬安情离他愈来愈远的脚步声,轻阖眼,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姬安情噔噔噔爬上梯子再爬下,一转头却是撞上了那位叫曲贺洲的清冷美男。   他似乎只是路过,见着她如此不走寻常路脚步堪堪顿住一瞬。   有礼的问好后就准备离开。   姬安情想起自己正事又没干,赶忙叫住了他。   “等等。”   曲贺洲回眸,眼神询问着姬安情何事。   姬安情有些小小的局促,大着胆子问道:“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啊?”   “很简单的,我如今禁足在宫不能出去才拜托你帮忙的。”   曲贺洲面无表情,不苟言笑:“长公主怎么不找太子殿下帮忙?”   姬安情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呃,我们吵架了。”   曲贺洲波澜无惊的眼眸一闪探究,继而开口:“那长公主需要微臣做何事呢?”   姬安情讪讪一笑:“小事,就是想让你替我走一趟尚宫局,我宫中的宫女太监都在那里。”   边说着,姬安情边掏出一袋厚重的钱袋:“我也不知道需要打点多少钱,就拿了这么一袋,你看着给掌事的,剩下的就归你了,就当辛苦费!”   曲贺洲轻摇头:“长公主吩咐的事,微臣义不容辞,不需所谓辛苦费。”   “长公主一片仁爱之心,微臣实在赞叹。”   仁爱……   姬安情脑中反复嚼着这句话,倏然问道:“在你心中,太子是个仁爱的人吗?”   曲贺洲虽不能理解姬安情转的如此快的脑回路,但还是认真的思索了一番。   “不是。”   姬安情心中一紧,眼神一动。   “殿下怎能用仁爱来形容,他是一个多智近妖极致冷静无情的掌权之人,没人比他更适合太子一位。”   他的弦外之音更有一层意思,在他眼里,姬容朝比当今还适合当皇帝。   姬安情提起的心落下,说不出来的滋味,只觉得这个回答真是糟糕透了。   “那谢谢你了,先走了。”   再也没心思欣赏曲贺洲的美貌,姬安情一言不发抬着梯子架上长乐宫的墙,再爬进去。   曲贺洲目睹了姬安情神奇的翻墙过程后,才拿着姬安情的一摞钱抬步离开。 第47章 道歉   姬安情回到宫中后,心情比离开时还差了许多。   隐隐约约有种要失去姬容朝这个朋友的感觉。   姬安情回到自己钟爱的贵妃塌上倚躺着唉声叹气。   有些后悔一言不发的离开了东宫,不知道姬容朝心里又会是怎样的感受。   沉下心来,姬安情一遍遍回想着姬容朝说的话,心中深知他说的是没错的。   他是太子,能走到这一位置怎么可能真的有多干净。   小时候不受宠受尽了苦楚,长大后既为了母妃也为了自己付出许多旁人看不到的努力。   前有二皇子野心勃勃,后有萧贵妃百般针对,若非他自己争气,太子之位恐怕也轮不到他。   明章帝是宠爱云姣,可他对姬容朝的疼爱远远不如姬容乐,倘若姬容朝在朝政上没有一番作为,在姬国没有响亮的名声,或许明章帝是会想要将太子之位留给姬容乐的。   最重要的是,姬容朝是为了她才会除掉黄嬷嬷的。   她万万不该去责怪他的。   她也不该为一个伤害她的人感到愧疚,翠柳、黄嬷嬷都死的不算无辜。   即使听命行事,她们也真真切切加害了她。   是她没拎清,好了伤疤忘了疼。   姬安情轻闭上眼,压抑的愁绪郁结在心中久久化不开,她只是觉得身心俱疲。   枯躺了一小会儿,姬安情坐起身,决定再去一趟东宫。   道歉这种事情,当然是择日不如撞日。   只是待姬安情到了东宫后,福康却是一脸为难:“长公主,殿下他已经睡下了。”   姬安情拧眉抬头看了眼还是艳阳高照的天:“天还没黑呢就睡下了?”   “是啊,长公主你也知道,殿下时有夜难眠,如今白御医在里面为殿下施针调理,才能小憩着呢。”   听福康这么说,姬安情面带几分焦急:“我不是给他找来了静安株吗?他为什么还失眠?”   “静安株是良药,可也不能完全根治殿下的病症,只是会比往常好入眠些。”   姬安情失落垂眸:“原来是这样,我还是没帮上什么忙。”   “那我便在这外面等他醒来吧,翻来翻去的也麻烦。”   这要是有个手机,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直接等姬容朝醒了扣个电话,要多方便有多方便。   福康连忙劝道:“公主这可不妥,奴才也说不准殿下何时能醒,您要是在这等的话可不知要等到何时去。”   “没关系,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你忙你的去吧,别管我了。”   说完,姬安情在前院的石桌旁坐下,把玩着放在一旁的棋子,打发着时间。   福康轻叹气,行礼离开,转身回了姬容朝的寝殿。   寝殿内,姬容朝与白涣忻皆在,不过姬容朝却是没有入睡,只是倚卧在床榻上,任由白涣忻为他把脉施针。   福康走进殿内,轻声说道:“殿下,长公主说是不走,要在外边等您醒来呢。”   姬容朝紧闭的双眼颤了颤,沉声:“嗯。”   姬安情适才走后,他便吩咐福康,若是她再来,只说自己休息了。   他此刻并不是很想见到她。   白涣忻专心致志的为姬容朝施着针,自若地开口:“难得见殿下失了沉稳。”   姬容朝知道,他是在指黄嬷嬷一事。   “许是这病的原因。”   白涣忻陡然轻笑:“属下是不信殿下会控制不住情绪。”   姬容朝默然不语,胸膛微微起伏着。   “你想说什么。”   白涣忻唇角挂着淡笑:“属下只是觉着,殿下对长公主之事颇为上心。”   “怕是只有你一人这么觉得。”   白涣忻不赞成地摇摇头:“殿下不信问问福康公公。”   姬容朝缓缓睁开眼,锐利的眼神掷向福康。   福康半躬着身:“奴才一心留意殿下,旁的事没有多关注。”   白涣忻笑意不减:“福康公公还是这般的圆滑。”   福康讨笑着,却是怎么也不敢说出心里话的。   “殿下如今可还愿意与长公主继续完婚?”白涣忻继续问着。   “如何不愿,她本就是孤的太子妃。”   白涣忻眸光闪烁,平添几分欣慰:“殿下往日可不是这般想的。”   “属下感叹长公主一片赤之子心,皇权的争端恐怕会压垮她。”   “黄嬷嬷一死,该逼得那位下死手了。若是殿下依旧选择袖手旁观就无须多语。”   “若是殿下不舍长公主香消玉殒,就该想法子留她在东宫才好。”   白涣忻这番话也是提醒,他真切的对姬安情有几分好感,如今整个皇宫能毫无目的对一个施展善意的人实在少之又少。   如今的长公主令他颇为另眼相待。   不过,若是太子继续选择对那人的举动装作不知,长公主如何斗得过那人,注定只有一个下场。   反之,倘若太子能听进他的话,不止能保住长公主,还能印证一件太子所不敢承认之事。   为何上心,不过有情而已。   姬容朝长久地注视着白涣忻收针的举动,眼眸深邃,抿唇:“孤知道了。”   “若是好了,便出去罢。”   “是。”   白涣忻拎着自己的箱子走出殿外,不出意外的被姬安情抓了个正着。   “哎哎白御医,太子殿下怎么样了?可睡的安稳?”   白涣忻停下脚步,变脸迅速,皱起眉:“不是很安稳。”   “也不知道殿下是哪里受了气,竟心气不顺至施针才能入睡,这般下去即使有静安株在也会垮了身子。”   说完,白涣忻佯装无奈的长叹气。   姬安情的心狠狠纠在一起,内疚充斥心间,难掩郁闷:“他的病好奇怪。”   “那可还有什么办法缓解他的病症?”   白涣忻沉思着,迎着姬安情期待的目光,摇着头:“恕微臣无能,暂时还没有找到更好的办法。”   “安神香倒是能缓解殿下入眠一事,其他的微臣也在一直想办法。”   这话白涣忻没有说假,睡眠一事是大概解决了,能很大程度缓解太子殿下的躁郁。   但是情绪的起伏也极其容易加剧躁郁,从前殿下能够很好保持情绪的稳定便不常发病。   而这段时间,比之往常,频繁了些。   原因是什么,他们都心知肚明。   “不过,微臣研制出一剂药方能稍作缓解,只是殿下从不喝药,这药方也就无用了。”   姬安情蓦然眼前一亮:“人哪能不吃药!什么药方,你弄出来灌他喝不就得了!”   “怪不得病不好,原来是不吃药!”   白涣忻堂皇一笑:“长公主说笑了,微臣哪能灌殿下喝药。”   姬安情仿若柳暗花明又一村,笑靥拂面:“你们不敢就我来,你把药方写给我,我必定想方设法让他喝了去。”   “这药可不能停!”   白涣忻强忍着笑意,装作一本正经,从医箱里拿出一张药方:“如此也是好事,这药方长公主可得好好保管。”   姬安情接过药方,小心翼翼将之放好,郑重地点了点头。   白涣忻走后,姬安情回望了一眼紧闭的姬容朝寝殿门,撑着下巴思考着该如何让姬容朝乖乖喝药。   手撑累了就趴在石桌上边发着呆边想着。   想着想着,就迷迷糊糊闭上了眼渐渐睡了过去。   半晌,寝殿门轻轻推开,姬容朝踱步走了出来。   目光如炬的望着那趴成一团的人,久久站立未动。   风起风落,冬日里的风带着刺骨的冷意,他瞳孔倒影中的人微微瑟缩着,睡得不是很安稳。   呼出一口浊气,姬容朝放轻脚步,走近姬安情,动作轻柔地将她抱起。   侧殿闲置了一段时间没有打理,屋里冷的很,担心姬安情冻着,姬容朝没有丝毫停顿地将人抱进他的寝殿。   小心翼翼地为她脱了鞋子,放入还存留温度的被窝,掖好被子。   目光肆意地打量着她香甜的睡颜,他明白白涣忻未说出口的话。   一步错,步步错,是他失了方寸。   现在的事态,都是他未有预料的。   收回眸光,姬容朝转身欲要离开,手却猛然被拉住。   回首一看,姬安情白嫩纤细的手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视线上移,姬安情另一只手揉着眼睛,双眼惺忪,表情懵滞,却是不忘拉住他。   “姬容朝——”   姬安情的声音带着初醒的软糯,望向姬容朝瓮声瓮气:“对不起。”   须臾间,姬容朝喉间干涩,心弦震荡,眼波晃动着深邃的光。   “为何说对不起?”   “谢谢你,然后对不起。我不该责怪你的,是我太糊涂了。”   姬容朝顺着姬安情的力道坐到床榻一旁,垂眸不语。   “你不要生我气好不好?我想清楚了,你都是为了我,我不该为了那些伤害我的人而感到愧疚。”   “无论你以前做了什么事情,那都过去了,你在我眼里就是最好的人。”   姬安情的话触动着姬容朝的情肠,朗目染着静谧的色彩。   “孤没生气。”   “孤也不该对你说重话的。”   “你无需做出改变,那样的你才是你。往后不必害怕宫中的尔虞我诈,有孤在,定能护你周全。”   姬安情清澈的眼眸中淌着热烈的暖意,勾着心酥酥麻麻的,眉眼弯弯,笑意明媚:“好。” 第48章 同住东宫   从温柔乡中回过神,姬安情这才后知后觉她躺在床上,猛得坐起身。   “我怎么躺床榻上了?”   姬安情环顾一周,不是她之前睡过的侧殿,看装潢摆设来看,倒是看起来像姬容朝的寝殿。   姬容朝幽幽开口:“还不是怕你在孤宫中冻出个好歹来。”   惊人的发现让姬安情忽略了她是如何躺床上一事,瞳孔放大,惊道:“这该不会是你的寝殿吧?”   姬容朝点了点头。   这个答案更使得姬安情受惊,眼睛骨碌转着:“你竟然眼睁睁看着我睡到你床上?”   姬容朝挑了挑眉,神情松快:“不然呢?还是孤将你抱上床的呢。”   姬安情一瞬间如雷轰顶,抽出还拉着姬容朝的手,捂着张大的嘴,另一只手扯着被子挡住脸,就留一双圆润的眼睛露在外面。   “你你你……脑子抽了吗?”   “???”   “男女授受不亲啊!!你怎么没这个意识!”   姬容朝蓦然笑出了声:“你可是孤的太子妃,何须授受不亲?”   姬安情登时耳根一红,撑着脖子提着声音:“谁是你太子妃了!没成婚呢,少套近乎!”   “再说了,我可是要和你解除婚约的呢!”   姬容朝含笑的眼眸转瞬淡去笑意,瞳孔微沉:“如今的状况下,解除婚约一事恐怕困难重重。”   “父皇盛怒下责向钦天监,孤不能再压着消息了。”   姬安情苦着脸:“可是太后与我说,若是我没有真心喜欢的人,是不会同意我解除婚约的。”   “我在这皇宫里,哪里能有喜欢的人?”   皇宫里除了宫女太监就是一群毛都没长齐的皇子,她到哪里找人喜欢去?   当然,姬容朝和二皇子除外。   想来想去,还是只有姬容朝是最佳人选。   难道她真的注定要嫁给他了吗?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她并没有像刚来到这儿时那么排斥与姬容朝的婚约了。   或许是因为与他关系变得亲近了吧。   似是想起什么,姬安情抬眸问向:“是不是快要到你的生辰宴了?”   姬容朝颇为意外地点了点头。   姬安情心里盘算着日子,原剧情里姬容朝的生辰宴后没多久就开始南巡了。   太子大婚典礼繁琐,短时间内不可能置办完成,这等于说至少在南巡结束前都不会将此事提上议程。   若是她能在这段时间内刷满进度条,岂不是就可以直接回家了?   根本不需要费尽心思解除婚约,她直接拍拍屁股走人,后面的事情她可不管。   想通这点后,姬安情忽然觉得没有烦恼一身轻,只要使用“拖延”大法就好。   姬安情笑意明朗:“反正就算婚事要定下来也没有那么快举行典礼,还有的是时间。”   她算是想开了,就算最后在典礼前没有收集完也无妨,成婚就成婚,也影响不到她什么。   这儿也没有结婚证之类的,等她回家了还是自由人。   光是想想就觉得日子有盼头了。   姬容朝不置可否:“既如此,就暂时不必烦恼此事。”   “你如今该烦恼的是父皇派下来的教仪嬷嬷。”   听次,姬安情满脸堂皇:“不会皇上又给我安排了一个嬷嬷吧?”   姬容朝一本正经的撒着谎:“确是如此。”   “不过下早朝后父皇与孤谈及此事,孤的意思是让你待在孤宫中学习礼仪由孤亲自监督。”   “有孤在,教仪嬷嬷定然不敢造次,打着增进感情的由头父皇也抓不出错。”   姬安情苦瓜脸瞬间由阴转晴,不疑有他:“这方法好!”   “真有你的啊,够朋友!”   可比那狗皇帝好多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生出姬容朝这样的儿子的。   肯定是云姣基因好,姬容乐也可爱乖巧得很。   “那我是要住到东宫来吗?”   “嗯,孤待会儿让福康把侧殿收拾一下,等到孤生辰宴的时候,就无须再禁足了。”   姬安情双眼放光:“真的吗?皇上这么说吗?”   姬容朝眸光撞进姬安情亮晶晶的眼眸中,唇角微勾:“孤说的。”   “那你说的话有用吗?”   “当然。”   姬安情当即雀跃开怀:“太棒了!我马上回宫收拾东西去!”   “还是你宫里的膳食好吃,我宫里连膳房的人都换了,根本就对不上我的口味。”   姬安情一边说着一边麻利地一甩被子爬下床,跨步往外走着嘴里还嚷嚷着:“我很快就回来!”   “晚上可要好好的吃一顿!”   姬容朝目送着姬安情的身影远去,走出殿外向福康低声吩咐着。   而后,整理衣着离开了东宫,向着养心殿而去。   得到通传后,姬容朝踱步入内,行礼问安。   明章帝批阅着奏折并未抬起头:“可是有事?”   “父皇,儿臣听说教导长公主教仪的嬷嬷昨夜意外身亡了。”   “嗯,此事朕也知道了。既是意外,那便重新找一个嬷嬷,万不能让长公主如此胡闹下去了。”   明章帝抬起头双眸淬着深邃的探究,似是已然看透了姬容朝。   姬容朝泰然自若面色如常:“区区小事父皇无须操心,儿臣已让母妃寻了一位教仪嬷嬷,明日便会到东宫重新教导长公主。”   明章帝勾起唇角似笑非笑:“哦?皇儿办事效率果真让朕刮目相看。”   “只是为何是在东宫?朕不是让长公主禁足长乐宫吗?”   姬容朝神色寡淡,笑意不显:“长公主派人传话,说为表其真心想要搬来东宫与儿臣一同居住。”   “儿臣想着既然即将与长公主完婚,早早增进一下感情也是好事,遂而答应了。”   明章帝的眼神一暗,笑意衰减:“朝儿,你要知道,宫中之事皆瞒不过朕,无非是朕想不想知道,愿不愿意管之差。”   “黄嬷嬷的事朕不想计较,但朕希望你能坦诚的告诉朕,对于与长公主的婚事,你如何想的?”   姬容朝双唇一抿,抬眸看向明章帝的眼神坚定而沉着。   “父皇,儿臣并无不愿与长公主完婚。”   “如此说来,你是对长公主动心了?”   “儿臣只是觉得,长公主坦率真诚待人良善,与儿臣母妃与六弟都相处甚好。”   “长公主无母族势力,从小在皇宫长大,除了宫中贴身宫女外无手帕之交。比起世家女子而言,更适合为太子妃。”   姬容朝并没有挑明话中意,但明章帝能从这几句话中知道他所想表达的“长公主无所依靠好控制”之意。   不过,明章帝心知肚明,姬安情并非无所依靠。   宇文清、太后以及朝中一半大臣都是簇拥着这位正统姬朝皇室血脉的。   昭昭野心,不得不防。只要他除掉那群人,姬安情才是真正的无权无势。   届时,她便没有了威胁,太子妃也好侧妃也好都无所谓。   “朕还是觉得长公主并非良选,但既有婚约在先也不得毁约。”   “未免委屈了你,朕打算在你生辰宴时为你择选几位侧妃,你意下如何?”   姬容朝垂下眼眸,心中对明章帝为他选的侧妃人选已经有了猜测。   无非就是他一手提拔的朝臣之女。   如果不是有姬安情压在上头的话,恐怕明章帝是要选其中一位为他的太子妃。   对于她们,他略知一二,不喜甚多。   “儿臣任凭父皇做主。”   听到姬容朝的这句话,明章帝紧绷的脸色才缓了缓,满意地点头:“如此甚好。”   “若无其他事,就退下吧。”   “儿臣告退。”   ……   姬安情胡乱收拾了一堆衣服后扛起一个包袱就翻回东宫。   还好她只装了衣服,不然肯定扛不动。   逛了一圈东宫都没看到姬容朝人,姬安情撇撇嘴自己跑去侧殿收拾衣物去了。   姬安情整理好东西走到前殿准备逗一逗欢欢,姬容朝刚好在这时回宫,其后面还跟着姬容乐。   姬安情惊喜的招呼着姬容乐:“好久不见呀,乐乐!”   姬容乐一展笑容:“姑姑好,姑姑怎么在太子哥哥宫中呢?”   “我当然是来蹭饭的呀,你也是吗?”   “嗯……乐儿是来请教功课的,顺便一起用晚膳。”   功课?!她最擅长了!   姬安情如同被打开了开关般,眸光明亮,面容带喜。   “来来来,我教你!”   姬安情直接揽过姬容乐,拽着人直奔书房,完全忽视了一旁的姬容朝。   姬容朝低低笑着,转身让膳房晚膳做些乐儿和姬安情爱吃的膳食。   书房里的姬安情兴致勃勃地看着姬容乐掏出他的作业。   姬安情恨不得撸起袖子直接帮姬容乐做完作业,终于有一种她所拥有的只是能派得上用处的感觉,她别提多开心了。   只是拿起作业翻看一遍后,姬安情当即放弃了语文。   与她所学的不在同一范畴,教不了。   而后的作业,不是她不懂的就是她闻所未闻的,最后只有数学她尚且能一教。   姬安情悄悄松了一口气,果然数学是通用的。   时间流逝,暮色将至,姬容朝站在书房门旁,凝望着孜孜不倦埋头写功课的姬容乐以及身旁温柔教导的姬安情。   他好像看到了母妃曾经所说“得妻一人,相夫教子”的温馨。 第49章 赴喜宴   姬安情待在东宫的这几天,实实在在的体会到了什么是背靠大树好乘凉。   新来的嬷嬷压根就不敢为难她,每日笑脸相迎,深怕她磕着碰着日日走个过场就了事。   姬安情心情很好的浑水摸鱼了好几天,除了偶尔会因为不能出门而感到无聊。   每当百无聊赖时姬容朝就派上了用场。   姬安情成功教会了姬容朝五子棋,不过只有刚开始几局她是赢了的,而后就是姬容朝单方面的虐杀。   又是完败的一局,姬安情气恼地将棋子一推,抱怨着:“早知道就不教你了,把把都是我输,没意思!”   姬容朝噙着极浅的笑意,执着姬安情的白棋子将之挪动着位置,棋盘上的局势一下子逆转。   “你瞧,你这步棋下错了,若是下到这个位置,再在旁边落一子,孤的黑棋无论如何都赢不了你。”   姬安情仔细端详着姬容朝摆的棋局,好像真的如他所说的一样,瞬间就豁然开朗了。   可是她当时下棋哪里想那么多,一心想着封姬容朝的路,根本没想着自己要怎么走。   姬安情泄气地嘟囔着:“你也不知道让让我。”   姬容朝唇角上扬:“不是你说让孤不要让着你,要展示自己真正的实力吗?”   姬安情被姬容朝的话噎住,反驳不了就转移话题:“不玩了不玩了,这个也无聊!”   “我好想出宫玩啊,我能不能装作福康和你一起出去啊?”   姬容朝沉吟片刻开口:“也可以。”   “恰好过会儿孤要出宫去兵部尚书府上赴喜宴,可要同孤一起去?”   姬安情听到这话,当即眉开眼笑:“好哎好哎,带我去!我还从来没见过这里的喜宴是什么样子的。”   “你等等我,我马上去换衣服!”   姬安情兴致勃勃地跑回侧殿,浑然没注意到自己脱口而出了什么话。   姬容朝短暂的怔然后漠然整理着棋子。   破绽百出,只是心知肚明未曾挑明。   一切都准备好后,姬安情在福康千叮咛万嘱咐下高兴的穿着一身太监服和姬容朝出了宫。   兵部尚书今日是其嫡长子娶妻的好日子,邀请了朝中许多交好大臣,姬容朝也依着平日的情面赴宴。   喜宴办得很是隆重,姬容朝的到来更是给足了兵部尚书面子,咧着嘴就要迎着姬容朝到上座。   姬安情低着头悄悄的瞄着旁边一片红的摆设,亦步亦趋的跟着姬容朝准备往里走。   却不想,有人伸手拦住了姬安情。   “公公随我到另一处吃酒吧。”   姬安情脚步顿住,内心无比慌乱,怎么没人和她说侍从要与主子分开来啊?   她可不要和姬容朝分开,不然分分钟露馅。   姬安情沉下声音刚想要说些什么,前面的姬容朝先开口了:“不用了,让她和孤一同进去。”   “孤离不了她。”   姬安情微微抬起头,视线落在姬容朝宽厚的背上,心蓦然触动。   这句话听进耳中格外的动听。   兵部尚书小小诧异后打着圆场:“太子殿下与公公的主仆感情甚笃,真让微臣感慨,快快请进。”   姬安情松了一口气,垂下脑袋跟在姬容朝后面,直到入座。   可是,全场只有她站在一旁,不仅突兀,还很尴尬!   姬安情小步挪着靠近姬容朝,不方便动就伸出脚轻轻踢了踢他。   姬容朝堂皇地看向姬安情,倒也没怪罪她的失礼。   姬安情求助地看向他,闪烁的眼眸中含着无措和后悔。   早知道就扮成姬容朝的同僚之类的,总比现在只能站着不能坐下吃席好多了。   姬容朝忍着笑意:“坐下吧。”   姬安情如释重负,却是无从下脚:“我坐哪儿?”   人家压根就没有给她准备位置。   姬容朝移了移身子:“与孤一起坐吧。”   姬安情没有犹豫地坐下了,她才不想一个人傻站着看大家吃呢。   姬安情丝毫没意识她此刻身为一个“太监”与太子同座是多么不妥的一件事情。   周围注意到这边的人各个目瞪口呆,要不是看姬容朝面色如常怕是连话都不敢说了。   只是心里有着疑惑,太子殿下竟然同自己的侍从这般不计较规矩?   一时之间,宴席的气氛有些沉静,直到门口处传来喧哗声才重新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只见一身着粉嫩锦服的女子入内,面容姣好,只是脸上的高傲与这身上的打扮不太相符。   姬安情偷偷打量着此人,没有什么印象,不过看周围人的反应似乎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姬安情凑近姬容朝问道:“她是谁啊?”   姬容朝低头小声回道:“宣国公嫡女柳如霜。”   姬安情了然地点点头,原来是国公嫡女,怪不得这么神气。   两人交头接耳时彼此靠得很近,又坐在上首,刚进来的柳如霜一眼就瞧见了。   柳如霜秀眉紧蹙,面露不悦,大步流星向姬容朝与姬安情的方向走来。   姬安情抬头准备再看一眼柳如霜,就见被她念叨的本尊已经出现在了她面前。   柳如霜瞪着姬安情大声训斥着:“你这太监究竟有没有规矩?竟然敢与太子殿下同座,嫌命活太长?”   姬安情被她骂得一愣,不是很明白这人为什么突然找她事,她明明什么都没干。   姬容朝收敛眼中的温柔,目光森冷:“孤同意的,可有意见?”   柳如霜不甘地咬唇,水盈盈的眼眸含着委屈:“殿下,这不合规矩。”   “如霜姐姐,尚书府不比皇宫,既然太子殿下都这般说了,那便无须如此在意规矩一事。”   不远处的尚诗月施施然走近柳如霜,对着姬容朝温柔一笑,手上捏着手帕搭上柳如霜的胳膊劝慰着她。   平白被拂了面子,柳如霜一肚子的不爽,也不愿意给尚诗月好脸色看,甩开了她的手。   “别姐姐长姐姐短的,我和你还没那么熟。”   柳如霜甩手的力不小,尚诗月手中的帕子没拿稳掉在了地上。   尚诗月眉眼带着几分失落,扯着嘴角柔弱一笑:“是诗月逾越了。”   而后缓缓弯下身,准备捡起地上的手帕。   起身时尚诗月抬头看向一直垂着头的姬安情,正好与眼神乱飘的她对上了眼。   尚诗月完完全全看到了姬安情的脸,面容有一瞬间的扭曲,心中即是诧异又是憎恶。   尚诗月提高了声音:“长公主?”   这一声下来,周围能听见的人都愣住了。   似乎还嫌不够,尚诗月半蹲着给姬安情行礼:“给长公主请安,诗月适才不知是长公主,失礼了。”   尚诗月这一动作,宴席上的所有人都知道了姬容朝旁边的人是姬安情。   一个个起身行礼,就连柳如霜都不甘不愿地行礼。   被点名的姬安情讪笑着,连忙让大家快快请起,她可真没想到尚诗月眼神这么好,这都能把她认出来?   她今天可是偷摸出来的,这下好了,所有人都知道了,那明章帝岂不是明日就要知道此事了?   烦人。   周围宾客再重新入座后纷纷互相低语,谈论的内容基本上都是关于姬安情的。   “长公主怎么会在这儿?她不是被皇上禁足了吗?”   “还穿着太监服跟在太子身边,怕不是偷摸出来的。”   “没想到太子殿下与长公主感情如此和睦,那方家公子一事也不知道长公主是如何想的。”   姬容朝剐了一眼尚诗月,肃着脸开口:“孤大婚在即,长公主不过念着沾沾沈大人喜气,便随孤一同前来。”   “诸位还是将注意力放在今日成亲的沈公子身上为好。”   “孤不希望流传出一些不该有的话。”   这般明晃晃的维护与警告,众人皆缄默不言,默契的岔开话题。   柳如霜因着姬容朝所说的“大婚”二字红了眼,伤心又气愤地转身离开。   兵部尚书扶着虚汗,说了几句客套话后,婚宴才正式开始。   沈公子牵着一袭嫁衣的女子,在众人的祝福下,拜堂成亲。   姬安情入神地注视着脸上洋溢着幸福笑容的二人,情不自禁的也露出了一抹笑意。   姬容朝恰在这时侧眸看向姬安情,倏忽被这抹笑晃了眼,回首挂着浅笑。   时刻注意着姬容朝的柳如霜咬着牙,看向姬安情的眼神怨毒而又狠厉。   尚诗月也如姬安情一般看着幸福的二人怔然,她在脑子无数次想过她也能同太子这般相爱的携手。   只是可惜……   拜堂环节结束,府中下人开始陆陆续续上着菜,多数人都并不多食,只是与交好的人对饮着。   姬安情倒是很有兴趣的一直蒙头吃着菜,尚书府上的膳食味道与皇宫中的有很大的不同,她吃的很是欢快。   姬容朝草草动了几下筷子垫垫肚,之后就是源源不断来向他敬酒的人。   如此大好的日子,再加上今日心情甚好,姬容朝几乎来者不拒,饮了不少酒。   要不是姬安情看不下去拦了那些人,姬容朝今晚指定要醉倒在这儿。   与兵部尚书打了声招呼后,姬安情与姬容朝二人准备提前离开。   姬安情担心姬容朝真喝醉了走一半就倒下,又折返回要了一碗醒酒汤。   回来时,却是看到柳如霜出现在了姬容朝的身边。 第50章 躲雨   “殿下,你当真要和她成婚吗?”   柳如霜说话的声音不小,姬安情完全能听清。   本欲上前的步伐顿住,鬼使神差的驻足听着两人在说些什么。   姬容朝背对着姬安情,她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却能听到他的回答掷地有声——   “是。”   柳如霜满脸死灰,挣扎着呢喃:“如果不是有婚约在,你定然不会与这样水性杨花的女人成婚的。”   “都是这不该有的婚约绑住了你。”   姬容朝双瞳迸溅着冷意,口吻疏离:“柳姑娘此言差矣,孤的太子妃岂能容你如此妄议?”   只此一句话,足以击碎柳如霜强撑的高傲。   “孤的太子妃只能是她,而非其他人。”   柳如霜盈盈含泪,深受打击,身子摇摇欲坠狠命摇着头,脸上的表情悲愤交杂。   似是妥协般柳如霜上前靠近姬容朝,伸出玉指欲要拉住他的衣袖:“殿下,如霜最是爱慕你,如霜……甘愿委身为侧妃。”   眼瞧着柳如霜妄想投怀送抱,姬安情站不住了,出声打断:“干嘛呢干嘛呢!”   听到熟悉的声音,姬容朝一扫脸上的厌恶,微微侧身拉开了与柳如霜的距离。   姬安情拧眉睨着柳如霜:“干嘛呢,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呐?”   “还想做侧妃,想得美。”   姬安情毫不客气的怼着柳如霜,完全没有意识到此刻的自己为何这般心中不爽快。   姬容朝笑意舒展,好整以暇地望着姬安情。   平白被打搅了好事,柳如霜强压怒气,咬牙切齿:“与你有何关系?”   姬安情陡然一笑,只是觉得柳如霜这话有意思得紧:“你说能和本宫没关系吗?”   “怎么着本宫都是与太子有正经婚约的,即便没有婚约,太子妃也轮不到你。”   “还敢胡乱诽谤本宫,我看是你嫌命活太长吧?”   姬安情硬气地将柳如霜对她说的话原原本本还给她。   竟然在她这“嚣张跋扈”的长公主面前比蛮横,她能比柳如霜还傲气!   柳如霜戛然间如鲠在喉不知如何辩驳,碍于姬容朝在场只敢用眼神狠狠瞪着姬安情。   姬安情懒得理会她,径直将手中的醒酒汤递给姬容朝:“醒酒的,喝吧。”   姬容朝接过醒酒汤一饮而尽,姬安情想将碗还回去又不想让他再和柳如霜单独相处,拉着姬容朝随她一起走了。   姬容朝没一点意见,再也没看柳如霜一眼,眉眼间掩藏不住纵容,任由姬安情将她拉走。   柳如霜气愤地跺脚,脸色阴沉,盯着姬安情的眼神如冰凌尖刺,声音森冷低语:“怎么就没把你弄死?”   “真是可惜。”   柳如霜拂袖离去,不远处的尚诗月全程旁观了这一切。   指尖扣入掌心,纷乱的思绪迟迟无法平稳。   从始至终她在意的根本不是太子妃之位,而是太子殿下的心。   可是她今天却发现,殿下他变了。   从前无论是对她还是对柳如霜,亦或是长公主,他都是一成不变的温和有礼。   虽不见几分亲近,但远远不是像今日这般疏离冷漠。   就好像……他在有意的抗拒除了姬安情以外的人。   在面对姬安情时,那份温柔与纵容,她从未见过。   这样的发现,令她心惊和害怕。   既然无法阻止姬安情成为太子妃,那她绝不会允许太子殿下对姬安情生了几分真情。   尚诗月眼中闪过暗光,阴冷一笑,转身离开。   离开尚书府后,姬安情和姬容朝并没有直接回宫。   姬安情被外面热闹的场景迷了眼。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吗?”姬安情回眸问向姬容朝。   “是腊八节,百姓们都出来赏灯会了。”   姬安情惑然:“腊八节不是应该喝腊八粥吗,怎么变成了赏灯会?”   “腊八粥有,灯会亦有。”   “那我等会儿回宫要喝腊八粥!”   “好。”   姬安情满意展露笑意:“咱们去逛逛吧,反正都出来了!”   姬容朝温默含笑:“好。”   两人肩并肩闲步慢逛在街道上,姬安情停在了卖面具的小摊旁。   适才她惊鸿一瞥,看上了两个漂亮的面具。   一个蓝色一个紫色,她左手一个右手一个不知道该选哪一个。   犹豫了好一会儿后姬安情掏钱把两个都买了下来,小孩子才做选择,她全都要。   回到姬容朝身边,姬安情自然的将蓝色的递给了姬容朝:“给你戴一个。”   姬容朝有些意外:“特意给孤买的?”   姬安情很诚实的回答:“不是啊,我两个都喜欢就都买了,借你一个挡住脸呢!回去可别忘了还我。”   姬容朝失笑,俊逸的脸盖上了面具,视线内,姬安情也戴上了与她同款的面具。   闲不住的姬安情小跑着挤进人堆,五彩斑斓的花灯看得她啧啧称奇。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灯谜,对诗的,猜物的应有尽有。   姬安情跃跃欲试的试着猜了几个,五个只对了两个,本以为能一展风采的姬安情恹恹地放下了手中的灯谜。   不过瞬间,她的注意力又被另一边飘满花灯的小河吸引。   才刚往那边走了几步,几滴冰凉的水珠落在了她的脸上。   姬安情停下脚步,抬头看向墨黑的天空,这是下雨了吗?   似乎是印证姬安情的想法,水滴一下比一下密集,打在姬安情的头顶衣物上。   淅淅沥沥的小雨落下,姬安情眺望着不远处卖伞的小摊,没等她走到那里,小摊里的伞就被周围的人买光了。   姬安情遗憾地叹了口气,回头想要问姬容朝该怎么办。   却是没有看见姬容朝的身影。   姬安情有几分慌乱地四处张望着,扫视了一圈都没有看到姬容朝。   她与姬容朝走散了。   雨渐渐变大,赏灯会的人各个失了乐趣,着急忙慌的赶回家。   摆摊的收着摊,有伞的撑着伞,没伞的小跑着。   一时之间,熙熙攘攘,摩肩接踵。   姬安情混迹在人群中,抬着手遮着雨,逆着人流努力找寻着姬容朝。   在外面,姬安情不能喊姬容朝的全名,扯着嗓子叫唤着:“容朝——”   一遍遍喊着,终于让她听到了回应。   她听到有人在唤着——   “安情。”   姬安情一时震动,再也挪不动步,她有多久没听过这个名字了。   久到她差点要忘记她不是姬安情,而是安情。   此刻的这一声叫唤与梦里她永远看不清脸的男生的声音重合,他无数次叫着她“安情”,她的心无法平静。   突兀地站在人群中,姬安情被蒙头跑动的人撞到,身子晃动着往一旁跌去。   千钧一发间,姬安情的腰肢被一只有力的手环住,轻轻一勾,她便到了他的怀中。   胸膛相贴,湿漉漉的衣服紧贴肌肤,姬安情的手无意地覆上,能清楚的感受到温热的体温。   为了能更好看到姬容朝,姬安情早就脱掉了碍事的面具,雨滴落在她的眼睫上,她频繁眨动着眼睛,试图看清眼前的人。   有一瞬间,她恍惚间以为是在梦中,永远都看不清那人的样貌,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存在。   眼前逐渐清晰,蓝色的面具映入眼帘,姬安情蓦然勾起笑容,轻语:“姬容朝。”   姬容朝着急的神色渐渐淡去,取下面具,笑意浅然:“我在。”   雨依旧下得汹涌,姬安情与姬容朝再也没有开口说话,彼此对望着。   两人贴的很近,呼吸相拂,不知道是谁的心跳声猛然加快着速度,显些要盖过了雨声。   姬容朝从这短暂的温情中抽离,脱下身上的氅衣,盖在他与姬安情的头上。   “走吧,去躲雨。”   姬容朝撑着衣服,姬安情缩在其中,随着姬容朝的脚步小跑着。   没走几步到了一座府宅前,姬安情抬头看了眼牌匾,写着的是“贺舟曲”。   姬容朝一边扣着门一边说道:“唯有曲贺洲的府宅离得最近了,我们就在这儿躲躲雨,待雨停了便回去。”   “好。”   姬安情话音刚落,门被打开,曲贺洲撑着伞,漠然望向两人。   看着两人狼狈的样子,曲贺洲无需多问就明白了是什么情况,将两人迎了进去。   此处府宅并不大,看起来似乎只有曲贺洲一人居住,甚至都没有见到一个侍从。   三人齐齐坐在格外大的书房中,曲贺洲拿着巾帕递给两人,点上碳火才开口:“我这儿简陋,还望殿下与长公主将就。”   姬容朝自是不会与曲贺洲计较这些,温声启唇:“逛了会儿灯会遇上了雨,离你这儿最近就来躲会儿雨。”   “待雨停了,我们就不叨扰你了。”   曲贺洲脸上的笑意极浅:“殿下即使想继续留下过夜,我这儿也没有地方供你们留宿。”   姬容朝扫了一眼四周堆满了的书籍:“你日子过得倒是清闲,看着是每日都泡在书堆里了。”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离了殿下,倒是多读了好些书。”   姬容朝睨了一眼曲贺洲:“倒是孤让你做伴读耽搁你了。”   曲贺洲淡笑不语:“我去取点酒给殿下暖暖身子。”   “长公主可饮酒?”   终于被想起来的姬安情连连点头,姬容朝忽视她眼中的期待,否决着:“她不能饮酒。”   “若是让她饮了酒,恐怕今日就得留在你府上了。”   曲贺洲意会的离开取酒,姬安情顶着姬容朝破有深意的眼神,缩了缩脖子。   她还是不喝酒好了。   闲着无聊,姬安情目光看向了曲贺洲的书,走近看着书籍名,都是些晦涩难懂的书。   眼神一扫而过一叠书,姬安情又重新看过去,定睛一看,目露惊讶。 第51章 心意   竟然是话本?!   问题还不止一本??   这一堆话本可完全和旁边那些书格格不入。   姬安情噙着笑意眼中波光流转,一本本端详着名字。   《落魄王爷恋上村姑》,俗套,这本她早看过了,王爷妥妥恋爱脑。   《庶小姐攀上嫡长子》,刺激,黑化庶小姐气晕继母,绝对大爽文。   《和亲公主绿了皇帝》,晦气,看到和亲两字就烦,女主虽可怜但好飒,爱了。   姬安情正看得起劲,曲贺洲去而复返,堪堪放下酒,快步走向姬安情。   清逸冷然的脸少见的带了些急色:“长公主还是看些其他书吧。”   姬安情狡黠一笑:“没想到你竟然也看话本,这看的可不比我少。”   曲贺洲窘迫地微微张口:“小小爱好,让长公主见笑了。”   神奇的与谪仙般的曲贺洲有了共同爱好,姬安情顿生几分亲近。   指了指几本话本,问道:“这几本可以借我看看吗?我还没看过呢!”   曲贺洲耳边的红渐渐褪去,冷清的脸有几分清浅的笑意:“自然是可以的。”   姬安情满意地拿起话本,看到另一本只是第一册 的系列话本又问道:“这本其他几册你有吗?”   曲贺洲眼中带着隐隐的可惜:“没有,当时售卖时去的有些晚,遂而没有买到。”   姬安情眼睛一亮:“我全套都有,可要借给你看?!”   曲贺洲悦然启唇:“那便多谢长公主了。”   姬安情骤然有种偶遇知音之感,兴致盎然喋喋不休:“我跟你说,这后面几册可精彩了,第一册 里面的角色到了第二册有了非常大的变化......”   姬安情越说越起劲,强忍着不剧透,恨不得曲贺洲马上看完与她一起讨论剧情。   曲贺洲是第一次被别人知道自己的这个爱好,最初的担忧已然随着姬安情洋溢的热情而消失殆尽,附和着她的话闲聊了起来。   两人聊得投机浑然忘了还有姬容朝的存在。   姬容朝盯着气氛格外融洽的两人,眼神一暗,颇为不爽地轻咳,终于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   姬容朝沉声,面色不佳:“曲贺洲,你的待客之道就是撂下孤?”   姬容朝的语气臭得可以,曲贺洲微微颔首向姬安情致意,转身迎着姬容朝阴郁的脸而去。   姬安情被打扰了愉快的聊天,一脸莫名其妙地瞥了眼姬容朝,抱着话本坐在一旁专心看了起来。   曲贺洲面上不变的从容,为姬容朝倒上酒,轻缓开口:“我不过是多与长公主说了几句话,殿下何必如此动怒?”   “孤何曾动怒了?”姬容朝锐利的眼神落在曲贺洲身上,小酌了一口酒,赞叹道,“酒不错。”   曲贺洲随之坐下,为自己倒上酒:“殿下大婚时间可定下了?”   “许是要等到南巡后才能定下日子。”   曲贺洲看了眼安安静静看话本的姬安情,提议道:“长公主看起来也不是闲得住的性子,殿下南巡或许也可带上长公主一起。”   姬容朝轻柔的眸光望向姬安情,摇了摇头:“南巡潜在的危险不比宫中少,在宫中至少有母妃与太后能护上一二。”   “涣忻果然说得没错,殿下确实对长公主颇为上心。”   姬容朝收回目光,注视着晃动着的酒杯,默然不语。   少顷,曲贺洲看到他正对的姬容朝勾了勾唇角,似是无可奈何:“嗯。”   曲贺洲淡漠的眼眸中染上点点宽慰:“先帝定下的婚约,竟也成了一桩美事。”   “以前不是好事,现在是。”   姬容朝话中有话,却是不准备为曲贺洲解释,举起酒杯与曲贺洲碰杯,一饮而尽。   一杯接着一杯,杯中酒滴滴滚入喉中,姬容朝脑中浮现出一幕幕过去与她的经历。   她哭着求他不想和亲,她得意洋洋地说着自己是如何从姜怀淼那逃出生天。   喝醉了酒对他多番冒犯,后又送他欢欢请他原谅。   落水初醒时抱着母妃哭得泣不成声,看到被淹死在井里的宫女吓得做噩梦。   说好的要陪他“通宵”,却又自己搭着他的肩睡得香甜。   不辞辛苦在寒冷的冬日里为他求得静安株,口吻轻松得此事好似如喝粥般简单。   再是万寿节,固执地不认与方廷的私情,那句非他不嫁的气话,他当了真。   被罚被折磨在他怀里哭得让他心乱,因为黄嬷嬷的死他们争吵又和好。   哄骗她留在东宫,每日下早朝最牵挂的竟然是她可否起床用了早膳。   他真的很久没有因为一个人如此情绪起伏不定过。   适才在灯会上走散,茫茫人海中他心急如焚,懊恼自己怎会任由她蒙头往前跑去。   雨打在他身上,他心系的只是她,直到牢牢触碰到她,悬起的心才落下。   他望着她,心弦震荡,再也难以平静。   蓦然轻笑出声,姬容朝低声呢喃:“孤醉了。”   “我去为殿下煮一碗醒酒汤。”   姬容朝摆摆手:“不必了。”   姬安情趴在桌上压着话本打着瞌睡,姬容朝深邃的眸光久久未曾移开   “雨停了,我们该走了。”   姬安情睡得并不深,姬容朝走动的脚步声将她从睡梦中惊醒,眨了眨眼声音软糯:“可是要回了?”   “嗯,走吧。”   天色已晚,皇宫已然回不去,只好再次到姬容朝的私人府宅休息。   福康没有跟着出宫没能提前打点,府宅里此刻没有一个侍从。   为昏暗的房间点上灯,姬安情困惑地问道:“为何没有一个人?”   “孤不常来,就不曾留人守着,只是隔三差五会差人来打扫一番。”   “好吧,那我今晚睡哪儿?”   “就这。”   姬安情没多想点点头,随口一问:“那你呢?”   姬容朝淡笑:“孤也睡这。”   ???   姬安情难以置信地动了动耳朵:“我没听错吧?你要和我睡?你自己没床吗?”   姬容朝无辜地摊手:“这就是孤的床。”   姬安情抽了抽嘴角:“那为什么让我睡这儿?”   “其他地方没收拾,只有孤的房间收拾了。”   姬安情皱起眉头,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办。   抬眸试探地开口:“那要不……你睡地上?”   没等姬容朝开口,姬安情又改口:“我睡地上也行!”   姬容朝无奈轻笑,抚了抚姬安情的脸颊,温声道:“睡吧,孤睡地上。”   姬安情蓦然怔住,被姬容朝的手碰过的脸颊迅速升着温,心跳逐渐加速,嘴唇紧抿说不出一句话。   她此刻内心只觉得不对劲,姬容朝不对劲她也不对劲。   呆愣地坐在床榻上,目光一瞬不移地盯着姬容朝拿来换洗的衣服。   “你身上衣服被雨打湿了,先换上孤的衣服以免着凉。”   姬安情接过衣服一言不发,姬容朝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样,问道:“怎么了?”   姬安情垂下眼眸,眼波晃动:“姬容朝——”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想想你总是无条件纵容我做任何事。”   姬容朝眼睑下泛着醉酒的红,眼眸淌着情谊:“不然呢。”   “你可是孤的太子妃。”   姬安情抬眸,眼中一闪而过忐忑:“那如果我不是太子妃呢?”   “若是你的太子妃是那什么柳如霜,你也会这么对她好吗?”   姬容朝摇着头,语气坚定:“不会。”   “孤只对你好。”   姬容朝的话冲击着姬安情纷乱的心,她的心房为之一震,攥紧着手中的衣物。   “你……是不是喜欢我?”   姬安情鬼使神差地问出这个问题,内心无法平静地剧烈跳动,不敢直视姬容朝。   说不清她为什么会这么问,她只是想起有人对她说过,能无条件对她好的人,只有亲人和爱人。   遂而才突兀地这般问起。   晃动的烛火下,满室的声音骤然消失,姬安情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姬安情咬唇想要扯过这个话题,姬容朝却是启唇开口——   “是。”   姬安情所有的思绪都在瞬间全然崩溃,她只是怔怔地望着姬容朝。   四目相对,她能感受到自己跳动的心脏叫嚣着,似乎某些情愫汹涌澎湃而出。   她的视线内,姬容朝步步靠近她,每走一步,姬安情的心就颤一颤。   姬容朝在离姬安情仅半步的距离停下,俯下身,深邃的黑眸倒映着姬安情慌乱的面容。   “被你发现了。”   两人的距离格外近,姬安情闻到姬容朝身上的酒气,霍然恍然大悟:“你是不是在说醉话?”   姬容朝勾了勾唇角,不见任何醉态:“酒后吐真言。”   “安情,是孤心悦你。”   姬容朝温热的呼吸扑向她,姬安情心口发烫,喉咙发干,紧张地咽下空气,欲张唇却不知道开口说些什么。   许是因为酒意作祟,姬容朝轻柔地将姬安情的碎发别在耳后,缓缓贴近。   姬安情呼吸一滞,手揪紧衣服,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   下一秒,温凉的唇瓣吻上她的额头,轻柔而又温情。   姬安情眼睫轻颤,指尖战栗,却是不曾抗拒。   姬容朝捧着姬安情的脸,指腹触上她白嫩的肌肤,如似珠宝般凝望。   “你没拒绝孤。”   “所以,你的心意可如孤一般?” 第52章 幸福   姬安情定定地撞进姬容朝眼中的柔情,少许的惶惶不安,更多的心慌意乱。   忽视发烫的心窝,姬安情唇瓣相触,嗫喏:“我……我不知道。”   她的心里很乱,她不知道她对姬容朝究竟是怎样的感情。   她承认,比起其他人她更依赖更信任他,可这并不代表是喜欢。   她从未接触过情爱之事,从前没有喜欢过别人,也没有人喜欢过她。   她不懂,亦不知如何回答姬容朝。   姬容朝眼中的光一点点淡却,缓缓收回手,安抚一笑:“无妨。”   不知道是在安慰姬安情还是他。   “孤先出去醒醒酒,你换好衣服就先睡下吧。”   姬容朝说完,转身离去,颀长的背影比之往日多了些寂寥。   姬安情默然,有些懊恼自己问出了那样的问题,戳破了那层纸,才使得他们之间的关系如此僵硬。   换好衣服,姬安情盖上被子躺下,面对着床内侧,睁着眼睛没有睡意。   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身后才传来动静。   姬容朝极小声地走进屋内,一阵窸窣声后,烛火熄灭,满室的寂静。   黑暗中,姬安情抓着手中的锦被,思绪纷乱,难以入眠。   她一闭眼皆是姬容朝亲吻她额间时怦然悸动的瞬间。   这是喜欢吗?她不确定。   她唯一能确定的是,她不想自此失去他。   夜难寐,心难静。   ……   ——————————   阵雨下的突然,带了伞的打起伞,没带伞地小跑着找寻暂时躲雨的地方。   图书馆里一下子涌进一群人。   人一多,不可避免的多出一些琐碎的吵闹声。   安情全神贯注地看着手中的史书,外边的喧哗声传至耳边,不悦地蹙紧眉。   旁边的曲贺洲也露出了同样的神情,抬头看了眼安情,拿出一副耳机递给她。   “降噪耳机,会清静点。”   安情弯唇淡笑:“谢谢。”   而后,两人之间再无交流,邻座而坐安静地看着书。   雨渐停,夜幕降临,安情与曲贺洲一同收拾着东西离开图书馆。   路上,两人谈论着刚才所看的史书,各有各的见解,你一言我一语,一时之间忘记了他们本该是三人行。   在他们俩身后,有一人亦步亦趋地跟着,男生咬着牙瞪着气氛融洽的两人,心中别提有多不爽了。   快步上前,将并肩的两人挤开,斥责道:“你们两个!是不是忘了我的存在!”   被打断了话,安情也没露出不满的神色,笑意盈盈,略带抱歉:“我们聊的太投入了,都忘记喊上你了。”   “早知道我就不该让你们认识,一个两个天天泡图书馆,都不嫌无聊吗?”   曲贺洲很认真地摇头:“不嫌,看书多有意思。”   “而且我和安情都喜欢看史书,难得遇上志同相合的人,在图书馆待一天都不无聊。”   男生眼睛危险地一眯,勾着曲贺洲的脖子往旁边带去,朝着安情嚷着:“我俩说点悄悄话,你等等!”   带着曲贺洲走到确保安情听不到他们说话的地方,他靠近曲贺洲低声问道:“你……是不是喜欢安情?”   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令曲贺洲堂皇一笑:“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和安情只是高山流水遇知音,明白?”   男生松了口气,瞥瞥嘴:“说话这么喜欢‘引经据典’,也不知道安情怎么能和你聊的起来。”   “不过你既然说了不喜欢安情,那就别天天和她待在一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情侣呢。”   曲贺洲抬眸,似笑非笑:“谁会这么以为?该不会是你吧?”   “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喜欢安情?”   男生猛得哽住,撑着脖子死不承认:“要你管?!”   曲贺洲佯装无奈,耸肩:“那好吧,既然你不喜欢安情那也挺好,这样指不定我还能和安情发展一下感情。”   男生当即脸色大变,恶狠狠地盯着曲贺洲,就差掐紧脖子,咬牙切齿:“不行!”   “你给我滚一边去,安情是我的!”   曲贺洲挑眉戏谑一笑:“呦,承认喜欢安情了?”   “对,我就是喜欢她。”   “所以你识相点就别天天约安情去图书馆,害得我每天都要起大早跟着你们。”   男生埋怨着,天知道他有多后悔之前看安情一个人吃饭孤零零的,拉着她与他们一起吃饭,还让曲贺洲与她认识了。   结果这两人一有空就泡图书馆,他能不着急吗!不盯着两人他都不放心!   曲贺洲抿着笑意:“喜欢可不是嘴上说说的,再不把人抓住怕是有的你后悔的。”   “我先回寝室了,好好抓住与安情的独处时间吧。”   曲贺洲说完,郑重地拍了拍男生的肩,留下颇具深意的笑而离开。   曲贺洲走后,男生深呼一口气,快步回到安情身边:“贺洲他有事找辅导员,我们先去吃饭吧。”   安情不疑有他:“好。”   食堂里,两人对坐着,男生积极地去为安情拿筷子端汤。   安情望着旁边一对同样对坐的情侣出了神。   平时有曲贺洲在还不觉得,如今只是两人独处,她与他竟然也像一对情侣般。   回想从高中第一次遇见开始,他的每一次出现都像小太阳一样,温暖了她的世界。   男生端着两碗汤回到座位,将筷子与勺子放在她的餐盘里摆好,神奇的是这一举动竟然与隔壁桌那一对情侣中的男生同步了。   安情没忍住笑出了声,男生疑惑地抬头:“怎么突然笑起来了?”   安情压着笑意解释道:“你刚刚和隔壁桌那男生做的动作一模一样,不过他们是情侣,而我们只是朋友。”   男生的视线从隔壁桌移回,眼神一沉,笑得有些牵强。   环顾了一周,咽下了想要说出口的话,扯开话题:“真巧。”   “快吃饭吧,别着凉了。”   吃完饭后,两人慢步向着宿舍楼走去。   男生提醒着安情:“你别忘了,你晚上可是有节选修课的。天气冷了,记得保温杯装满热水带去。”   安情点头应着,调侃着:“你怎么把我课表记得那么熟?”   “我可不想又像上次一样,你忘记上课了,我从五楼跑到三楼去帮你点到。”   “得亏选修课是大课,你的老师也不是一上课就点名的,不然我也救不了你的考勤!”   安情展露笑意,诚恳的感慨:“你对我可真好。”   男生却是收住脸上的痞笑,神色认真,眼眸闪着清澈的光。   “安情,这世界上只有两种人会对你无条件的好,一种是亲人一种是爱你的人。”   姬安情被男生突如其来的认真定在原地,望向他的眼中闪烁着点点期许。   她看见他扬着笑容,声音清朗:“我证实这句话是对的。”   “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才一直对你好。”   “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男生鼓起了莫大的勇气,脸颊上的肉都紧张的在颤抖,心里格外的忐忑。   他自诩天不怕地不怕,却是第一次如此害怕听到拒绝的回答。   安情着实被男生突如其来的告白打了个猝不及防,可是涌上心间的暖意和泛红的耳根都在昭示着她并非无动于衷。   “为什么会喜欢我?我明明……什么都不好。”   男生连连摇头:“你很好,你全世界超级无敌一级好!再也找不出比你还温柔善良的人了。”   安情挂着柔情的笑意:“夸张,还幼稚。”   “让你平时多读点书,这下连夸人都找不出其他词,像个小学生一样。”   男生挠了挠头,这还不是因为事发突然他没准备的原因,但凡他准备了表白稿,高低得给安情来个三千字论文。   “那我以后陪你去图书馆看书,踢掉曲贺洲那碍事的东西。”   安情眉眼弯弯,欣然应允:“好。”   男生后知后觉表白被扯过了,连忙说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安情莞尔一笑,望向姬容朝的双眼波光粼粼:“我回答了哦。”   男生怔住,怀疑是不是被风吹掉了一句话,不然他怎么没听到安情的回答呢。   等等,刚刚安情说的是“好”?!难道她回答的是他的问题而不是一起去图书馆的提议?   终于悟到这一层的男生喜上眉梢,急忙追上已经往前走的安情,试探地牵住她的手。   安情没有拒绝,他脸上的笑意扩大,更握紧了几分。   雨过天晴,阳光破开乌云,照耀在校园的土地上,新鲜的空气中跳跃着荷尔蒙的因子,凝结着暧昧的气息。   冷风吹过,安情缩了缩脖子,男生拥着她,他们混入在人群中,与周围经过的情侣一样,洋溢着甜蜜的幸福。   安情心想,如果能一直这么幸福下去就好了。 第53章 再遇   翌日。   姬安情醒来时侧头看向床榻旁,果然姬容朝已经不见了踪影。   穿上放在床边的衣裙走出殿外,一出门就看到了福康的身影。   “长公主醒了,早膳已经备好了,奴才这就让人去热热。”   “福康公公怎的来了?太子呢?”   福康顶着笑脸:“奴才瞧着殿下与您一夜未归就猜着是歇在了这儿,这不一大早就带着人来打理了。”   “殿下吩咐奴才为您买了一身新衣,如今人在书房呢!”   姬安情没由来的心肠触动,抿着唇:“他不用去上早朝吗?”   “昨日殿下本就是偷偷带着您出来的,您未醒殿下也不能一个人回宫,遂而告了假。”   姬安情默然不语,没再问出口为什么不叫醒她这种问题。   只是心里又添了几分愧意。   一个人用完早膳后,福康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长公主,门外来了位妇人和姑娘,拿着有您标识的簪子,说是来求助的,您看可是真的?”   姬安情恍惚了一瞬,猛然想起来了之前去静安寺时帮助过她的那对母女。   “是真的,快请进来!”   福康得命离开,姬安情仔细检查着自己会不会穿得太过华贵。   还好福康买的这身衣服还算是低调。   姬安情步伐轻盈的紧跟其后,与刚被迎进来满脸拘束的小莲母女俩碰了个正着。   看到姬安情,两人格外意外:“姑娘不是……”   姬安情盈盈一笑,将想好的说辞脱口:“我这几日偷偷回京看望友人,不曾想竟如此巧合,遇到了你们来求助,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妇女紧握着小莲的手,连连长叹:“我家小莲命苦,前段时间媒婆说好了一门亲事,结果还没嫁过去呢新郎就突遭意外去了。”   “原以为这门亲事要这般无疾而终,可万万没想到那家人被猪油蒙了心,竟想让小莲……”   妇女说到这时气到胸口泛疼,又是气恼又是愤恨:“那群天杀的竟然想让小莲嫁过去作冥婚!”   听到这,姬安情也是倒吸一口冷气,这简直闻所未闻,还骇人听闻。   这冥婚完全是该被剔除的陋习?这不就平白害了人家无辜的小莲吗?   “我当然不依,可耐不住那群人家日夜来家门口闹,说是小莲与去了的那位早就私定终身,是要殉情示爱的。”   “我呸,真是一群不要脸的人家。我家小莲好好一黄花大闺女被他们说的名声全无,她才只与那位见过两面而已。”   “我生怕那群丧心病狂的趁我不在家把小莲给虏去,想到姑娘你之前说的话,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寻你。”   “我别的不求,就想让小莲有个地方躲一躲,待我把家里的田地府宅卖掉去就带着小莲去更远的地方。”   小莲紧紧依偎着妇女,眼眶通红,泪流不止,看着都憔悴了不少,显然这段时间是受尽了苦。   姬安情眼露同情,安抚地轻拍着小莲的肩:“那就让小莲留在这儿,小莲装待在这儿,那群人肯定不敢找上门来造次。”   信誓旦旦说完,姬安情又想起这府宅并非她的,她似乎应该争得主人的同意。   姬安情转头问向福康:“福康你看能让小莲在这待一段时间吗?”   福康脸上的笑颇有深意:“这奴才可做不了主,您应该去问问……公子。”   姬安情抿了抿唇,福康说的她当然知道,只是经过昨晚一事,她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姬容朝。   看着小莲母女俩期盼的神色,姬安情妥协的淡笑:“你们坐着等等,我去问问我的朋友。”   “放心,他很好说话的。”   强压下躁动的心,姬安情走向书房,这次没有直接推门而入,而是小心地敲了敲门。   “进。”   骤然听到姬容朝冷然的声音,姬安情手指颤动,有些许的紧张。   走进里后,姬容朝抬头望向她,神色柔和:“可用过早膳了?”   “用过了。”   “那差不多就可以回宫了,可要用过午膳再回?”   姬安情摇了摇头,斟酌着用词:“门外来了一对妇女,是之前热心帮助过我的好心人。”   “哦?”   “如今她们有难,想要寻个地方躲一躲,不知道殿下可不可以让她们暂居在府里,过段时间就会走的。”   姬容朝听到姬安情突然冒出来的“殿下”的称呼,眸光一暗。   “不可以。”   姬容朝的拒绝令姬安情完全没预想到,有些无措:“为什么啊?”   姬容朝勾唇:“因为你唤孤殿下。”   ???   姬安情深感疑惑:“难道我不应该喊你殿下吗?那我应该喊什么?”   姬容朝只是望着姬安情默然不语。   姬安情试探地开口:“那……姬容朝?”   姬容朝依旧沉默。   “容朝?”   姬容朝面上的表情缓了缓。   姬安情见状,咬牙决定豁出去:“阿朝?”   戛然间,姬容朝眉眼染上笑意,似乎很是满意:“好。”   “孤同意了。”   姬安情无奈地瞪了眼姬容朝,想不明白这人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幼稚了。   姬容朝站起身,走近姬安情,关切地问着:“她们怎么会帮到你?”   “你可是曾遇到什么麻烦?”   姬安情扯了扯嘴角,有些难为情:“也不算什么麻烦,我就是路过她们家想借套衣服,编了个凄惨的身世,她们不仅相信了还想给我送好些东西。”   “我实在是不好意思,不知道如何报答,就让她们以后若是有难就来找我。”   “不过我在宫外没有府宅,又不能暴露身份,就只好报了你的府宅,你应该不介意吧?”   姬容朝轻笑:“孤怎会介意,孤的府宅就是你的府宅。”   “孤名下还有其他府宅,你若想要,孤让福康把地契给你,随你挑。”   姬安情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姬容朝还真不是一般的财大气粗。   不过他这话说的,就好像这府宅是他们的夫妻共同财产似的。   “那倒是不用了。”姬安情不自在地舔了舔唇,扯开话题,“该回宫了吧?”   “嗯。”   姬容朝应下:“孤会让福康安顿好她们的,你安心随孤回宫吧。”   “好。”   马车摇摇晃晃往皇宫驾去,姬安情再次换上了太监装,十分安全的返回了东宫。   姬安情回到自己的侧殿,收到了久违的系统提示音。   姬安情点开系统收集面板,惊讶的发现竟然已经到达了百分之五十二,难怪会有提示。   “怎么突然猛涨这么多?”   系统:“一大半收集到了姬容朝的快乐,另一半是你的快乐。”   姬安情怔住,不确定的再问道:“什么意思?我的快乐?”   “是的,在原书里长公主也属于主角,你的快乐也会算进收集进度。”   “那怎么之前没有?”   系统:“只有真心的快乐才能被收集。”   姬安情蓦然沉默下来,这句话的意思不就是说她之前都不快乐吗?   只有近些时日才真正的获得了快乐。   但是这段时间……她一直与姬容朝待在一起。   所以,是因为姬容朝的存在让她感到了快乐吗?   可是她明明一直都很快乐啊……   姬安情张了张唇,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进度超过百分之五十,可以兑换相关剧情了。”   姬安情醒了醒神,思考了片刻。   “那就兑换姬容朝生辰宴的详细剧情吧。”   待在这里的时间渐渐久了,原书的一些内容她都记得不太清了。   比如姬容朝的生辰宴,她险些都要忘了。   她只能依稀记得生辰宴上并非一笔带过,那就必然有事发生。   不过片刻,原书的剧情呈现在她的脑海中。   姬安情适才还挂着淡然笑意的脸一个呼吸间凝出了冷色。   原书剧情中,明章帝在姬容朝的生辰宴上,为他择选了两位侧妃。   一位是宣国公嫡女柳如霜,一位是太傅独女尚诗月。   两位不论是家世还是样貌才学都是一顶一的好,如果不是姬安情这个名义上的太子妃压在头上,她们任何一个都完全能堪当太子妃。   最有意思的是,当晚尚诗月留宿了东宫,第二日册封圣旨刚下尚诗月就被抬进了东宫,而柳如霜则要等举行了婚事后才能入东宫。   听宫中人传言,生辰宴结束后,太子殿下与尚诗月相谈甚欢,在醉酒后情难自禁行了房,才会在第二日匆匆抬进东宫。   而长公主在得知此事件后怒不可遏,若不是被人拦着,差点在众目睽睽下鞭打尚诗月。   随即长公主提出要与太子殿下解除婚约,并宣传早已移情别恋二皇子,却遭到了太后的拒绝,最后只能继续往后拖。   一时间,姬安情冷然不语,死死攥紧着手,面上露着愠怒。   好家伙,姬容朝竟然在生辰宴上直接抱得美人归,还是两个?!   当晚还直接急不可耐的行了房?还醉酒?谁信!   她看他酒量好的很,怎么可能醉酒?!   如果醉酒就会行事,那他昨天怎么不对她那样?   呸呸呸,不能这么想。   姬安情的怒意冲上头,脑中一片混沌完全在胡思乱想,别说冷静了,没破口大骂就已经是素质好的表现了。   此刻的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为何会如此生气。   轻缓的敲门声将姬安情从无端生怒的状态下抽离开,姬安情呼出一口浊气:“请进。”   进来的是端着药的小太监。   “长公主,殿下的药好了,还是您端去吗?”   姬安情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对,我亲自端去!”   之前姬容朝不喝药她还好声好气随他,今天她还非得要让他喝了去!   灌也得灌下去!   姬安情端走药,双眼迸发着熊熊烈火。 第54章 受难   姬安情端着药气势汹汹的去找姬容朝了。   猛得推开门,姬容朝桌前的水晃了晃,他面不改色地抬眼,柔和的眸光在看到那碗药后陡然一滞。   没等姬安情走近,姬容朝先一步开口:“孤不喝药。”   姬安情口吻坚决,忿忿沉声:“不喝也得喝。”   姬容朝紧着眉心里疑惑,似乎此刻姬安情的语气格外的差。   留神打量了一番姬安情,姬容朝问道:“可是出什么事了?”   “能有什么事,只是叫你喝药而已。”   姬安情颇为不耐烦,她总不能说是因为知道了后续剧情所以才这般烦躁吧。   姬容朝起身走近:“不过一会儿功夫,怎么脸色臭成这样?可是有人惹你生气了?”   姬安情冷哼:“有啊,不就是你吗?”   “孤如何惹你生气了?孤还什么都没做呢。”   姬安情满肚子的话哽在喉中,说不出道不清,梗着脖子虚张声势:“因为你不喝药,所以我生气。”   这样的回答,姬容朝登时无奈又好笑:“这有什么值得生气的。”   “你若不开心,孤便喝了这个药就是了。”   接过姬安情手中的药,姬容朝强忍住不适,紧锁眉头,闭着眼一口喝完。   堪堪喝完,姬容朝剧烈咳嗽着,险些要将胃里刚喝进去的药全吐出来。   姬安情无措地拍着姬容朝的背帮他顺着气,着急问着:“怎么咳的这么厉害,是药太苦了吗?”   姬容朝费力地缓了好一会儿才开口,眼神幽暗:“是药哪里有不苦的。”   “无妨,孤没事,不过一些用药反应,无须担心。”   姬容朝越是这么说姬安情越是担心,开始有些后悔自己态度这么强硬的要让他喝药。   “你若真的不能喝药往后那就不喝了。”   “我没有因为你不喝药生气,我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姬容朝脸色有些苍白,扯出一抹清浅的笑意:“孤知道了。”   “只要你不生气就好。”   姬安情心底生暖,荡漾着几分欢悦,嘴角弧度微微上扬,暗暗嘀咕着:“要生气也得过段时间才能生气。”   姬安情适才来时的一腔怒火已经被灭了个彻底,一时间都快忘了自己最开始的目的是什么。   反正泄愤是不可能的,她虽恼火但又不能将未发生的事情套在姬容朝头上。   至于尚诗月……   姬容朝喜欢这种知书达理的女生吗?可为什么又说心悦她?   难不成昨天真是醉得不清了?   姬安情迷糊了,对这份重量级的喜欢感到压力非常。   但同时她也特别想问姬容朝一个问题,一个对她而言格外重要的问题。   “你以后……会娶侧妃吗?”   姬安情问的突然,姬容朝思虑着,想起了明章帝与他说的生辰宴择选侧妃一事,颔首应道:“会。”   想来生辰宴上就会确定下来侧妃的人选,不过进东宫的日子定会晚于大婚之日许久。   也足够他做些安排了。   姬安情心情沉到底,答案在意料之中,闷声轻语:“哦。”   “你可是,不愿孤纳侧妃?”   姬安情嘴角扯起一抹牵强的干笑:“怎么会?”   “你可是太子殿下,想纳谁都可以,别说侧妃了,等我们的婚约了除后你想让谁当太子妃都和我没关系。”   听到姬安情如此无所谓的话,姬容朝的脸色格外的沉郁,强压着怒意,口吻冷凛:“你可真是无所谓,就这般心心念念与孤解除婚约吗?”   “不然呢?”姬安情理所应当的这般觉得,为了让解除婚约更具必要性,她又补了一句,“反正在我这儿是始终坚定一夫一妻的,你既然要纳侧妃,那解除婚约就刻不容缓了。”   听及此,姬容朝脸色委实缓和了不少,忆起先皇先后便是这般的一夫一妻伉俪情深,也就能理解姬安情的想法。   “那孤不纳就是了。”   姬安情并不能十分信任姬容朝的话,即使姬容朝贵为太子,也不能全权决定自己的事情。   “若是皇上非要你纳侧妃还能不纳不成?”   姬容朝默然不语,心中又有了另一番打算。   姬安情见姬容朝不说话,小小的失落几瞬后,草草打了声招呼离开了。   将装药的碗端还膳房,姬安情遇到了福康,她有些好奇姬容朝的这个用药反应是什么,又为什么这么视药如毒药般,便问着他。   福康面露难色,有些拿不准该不该与长公主说。   “福康公公,我只是想知道他为什么那么抗拒喝药而已。”   福康长叹口气,想着太子对长公主的心思,捡着好的话斟酌着说道:“殿下儿时受了些苦,那段时间常常以药代膳,如今自是再也不愿喝药。”   福康寥寥几句简化了姬容朝从前被强灌下药的苦痛,那是姬容朝不可提及的过往,是造成了他现在病痛的根源。   同样的,那时的隐忍负重也成全了现在的他。   姬安情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内情,只是以为姬容朝小时候过的不好以至于多病才常常用药。   “原是如此。”   那以后还是不让他再喝药了。   ……   ——————————   腊八节过后,除夕也就近了,年味也越来越重。   姬容朝的生辰正正好就在除夕,年年明章帝都将除夕宴与姬容朝的生辰宴放在一起,办得更加热闹盛大。   除夕当天,姬安情特地起了个早,先与姬容朝道了声生辰快乐。   若不是在这儿已经习惯了早早入睡,她绝对来一个零点掐点祝福。   有了姬安情这声祝福,姬容朝一天都如沐春风,逢人挂笑。   姬安情斜眼瞧着今天好像脑子不在家的姬容朝,嘴角抽了抽,哈着气翻墙回长乐宫拿今晚宴会要穿戴的衣饰。   回到阔别已久的长乐宫,姬安情冷得抖了抖身子,长乐宫少了好些人后连宫殿都更冷清了几分。   姬安情心情很好的挑了好几套红艳艳的衣裙,她在宫中不受限制什么颜色的衣服都能穿。   过年就要红红火火,她这几日就准备做皇宫里最喜庆的那一位。   收拾好东西,一转身,一个人出现在她面前。   “妈呀——”   姬安情倏然被吓了一大跳,捂着胸口缓着神。   定睛一看,原来是二皇子姬容轩。   他竟然再次出现在了她的宫殿中,还是这样的悄无声息。   姬安情有些恼怒:“你怎么又跑到本宫宫殿中了?!”   姬容轩对姬安情的话充耳不闻,目光阴戾:“这段时间你在哪儿?”   “你问这个干嘛?”   姬容轩眼眸淬着怒火:“我知道你在东宫!”   “你为什么会待在东宫?!你是准备背叛我站在姬容朝那边吗?!”   姬容轩此刻的模样狰狞的可怕,姬安情害怕地后退了几步:“这和你有关系吗?”   姬容轩冷冷嗤笑着,下一瞬猛然伸出手扣住了姬安情纤细的脖子,姬安情根本反应不过来。   姬容轩常年练武,孔武有力的手臂完全不顾及到姬安情能否承受这样的力量,一点点掐紧着泄愤。   将姬安情抵在墙上,姬容轩靠近她的耳边,口吻狠厉:“姬安情,你说和我有没有关系?”   姬安情被扼住喉咙,夺去了呼吸,脸涨红的难受,扒拉着姬容轩的手试图挣脱开却是杯水车薪。   姬安情眼睛应激地瞪大,能清楚看见姬容轩眼中的暴怒和阴狠。   “上了我这条船还想跑?!做梦。”   “我警告过你的,别妄想攀上姬容朝,你想帮他前好好想想我手中有些什么!”   “我可不是来陪你玩的。”   说完这些,姬容轩终于松开了手,将姬安情狠狠甩在地上,冷眼睥睨:“若是去告状了,等待你的是什么,我想你很清楚。”   旋即,姬容轩推开殿门,离开了长乐宫。   姬安情摔得眼冒金星,贪婪地呼吸着空气,身体剧烈颤抖着,她第一次这么清晰的直面着死亡,她无比的害怕与恐慌。   冷风从门外灌进来,姬安情蜷缩着身子压低着声音落着泪。   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承受这些…… 第55章 除夕   不知道在冰冷的地上躺了多久,姬安情脸上的泪已经被风吹干,泪痕扒在脸上,苍白的脸蛋有些疼。   撑着身子慢慢地站起,揉着还有些隐隐作痛的脖子跌坐在床榻上,眼神空洞而木然。   来时的好心情已然荡然无存,默然凝望那一叠精心挑选好的衣裙首饰,忽而悲从中来。   她不知道姬容轩要她做什么,也不知道他们曾经密谋过什么。   她不是傻的,姬容轩为何如此忌惮她与姬容朝亲近,不允许她站在姬容朝这边?   不就是为了皇位吗?   姬容轩想要皇位第一步就是拉下姬容朝的太子之位,将她拉下水无非就是看重她背后先帝留下的势力。   她不明白原来的姬安情与姬容轩合谋是为了什么?又有什么把柄软肋捏在他手中?   可她无论如何都是不会背刺姬容朝而帮助姬容轩的。   正在愣神中,门外陆陆续续的脚步声惊扰了姬安情,她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抓住床榻的扶手,瞳孔中闪着惊恐。   “公主这殿门怎么开了,这冷风灌进去怕是要冻着。”   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进,姬安情松了一口气,拢紧身上的衣服,掩盖住脖子的痕迹,脸上挂着笑意往外走了几步。   还没走到外面,就看到那几张许久未见的面孔映入眼帘。   是景枝、青窈、碧灵和凝霜,外面还站了好些人,都是一直待在她宫中的侍从们。   姬安情的眼眶一瞬间湿润了,心中的愧疚再一次放大,唯一能让她感到欣慰的是她们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受太多苦。   景枝她们也是强忍着泪水,齐齐蹲身郑重的给姬安情行着礼。   姬安情抹着眼泪一个个拉起,哭腔显然:“这段时间你们受苦了,是我连累了你们。”   景枝弯起一抹微笑,摇着头:“公主无须自责,奴婢们也未受苦。”   “多亏了有公主的打点以及太子殿下的吩咐,奴婢们在尚宫局里的日子可是舒服的。”   碧灵接着嘴打趣道:“可不是嘛,公主您瞧,青窈可都圆润了一圈呢!”   闻言,姬安情仔细端详着青窈,别说看样子还真是吃得挺好。   “青窈这日子是过得滋润,看来还是长乐宫的伙食不够好,才没能将你养胖!”   青窈羞赧地瞪着碧灵,试图为自己辩驳:“公主,奴婢可是最爱长乐宫的伙食的!这段时间在尚宫局无事可做,嬷嬷们又因为太子殿下的缘由对奴婢们好生招待,这才胖了的!”   姬安情抿着笑意,心中对于姬容朝的举动升起几分暖意与感激。   “那还不赶快动起来,我这长乐宫可是空了好些时日了,再不打理可是要生灰了!”   “奴婢这就去好好收拾一下宫殿!”   青窈兴致勃勃的离开了主殿。   景枝莞尔:“公主坐着歇会儿,让碧灵为您好好装扮一番,奴婢将差事吩咐下去,咱们长乐宫可不能冷冷清清的。”   “不急,你们忙你们的,凝霜和我一起去写福字吧,长乐宫也得喜迎新年不是!”   “是。”   须臾间,整个长乐宫人人都忙碌起来,打扫的、擦洗的、剪纸的、修理花草的、挂红灯笼的……   费了好些时间后,长乐宫焕然一新,扑面而来浓郁的年味。   长乐宫的大门被打开,光亮重新照进金碧辉煌的宫殿中,一切似乎还和原来无两样,更甚至添了几分喜庆。   在碧灵的巧手下,姬安情盛装打扮,妆面妍丽尽显华贵而又姣美。   姬安情走出殿外,关系更亲近了几分的一宫侍从们皆连连称赞。   姬安情唇角微微上扬,显然也是满意今晚的服装妆容的。   东宫来了人请姬安情到东宫与姬容朝一同出发,这是他们起先就说好的,姬安情点点头,身后跟着景枝和碧灵。   东宫门前,步辇已经准备好了,姬容朝坐在上面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向他走近的姬安情。   她美的太过夺目,他挪不开眼。   待姬安情坐上步辇,就听到身旁的人压低着声音:“很美。”   姬安情压抑不住心中的喜悦,嘴角上扬,笑容明媚:“谢谢夸奖。”   转而看向姬容朝,今晚他算是主角,穿着上也是着重庄重大气,通身的矜贵尽显无遗。   “你也不赖!”   随着步辇地抬起,两人相视一笑,欢喜流淌在眼中。   宴礼殿,除了明章帝和太后以外,也就只有姬容朝和姬安情没有到了。   此次宴会明章帝特别容许五品以上官员携带两名家眷一同参宴。   明话是这么说,但暗地里众人皆知明章帝这是有意为二皇子勘选正妃以及择选太子侧妃。   有意图的早早打点好,带上自家的女儿入了宫。   “太子到,长公主到。”   两人一同的出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姬安情和姬容朝并肩走进,不输彼此的容貌相得益彰,一柔一刚,无论谁看都该是般配的一对。   云姣高坐在席上,眼中含着几分欣慰几分担忧。   似乎心照不宣姬安情是板上钉钉的太子妃,这次席位将姬安情与姬容朝的位置安排在了一起。   双双入座后,紧接着太后与明章帝也到了。   照例的客套话后,明章帝将话引向姬容朝。   姬容朝起身,向着下方的人敬了杯酒,百官齐齐恭贺姬容朝生辰之喜。   姬安情百无聊赖的打量着宴席上的人,在看到柳如霜及尚诗月后,她眸光一沉,在她们身上停留了好几瞬后再挪开。   姬容朝坐下后,低声与姬安情耳语着什么,两人脸上皆挂着笑,看着感情甚好。   尚诗月眼中刺着冰棱般的锋芒,心中决然。   气氛正好,明章帝提起话头:“今日朕看不少爱卿将家眷带了来,想起来眼下宫中已有成年的皇子,婚配一事是该张罗起来了。”   “太子年岁见长,东宫尚无妾室,膝下无子,是该充盈东宫了。”   “老二难得从边疆回来,也该相看正妃早日娶妻开府了。”   明章帝话下,席上的女眷与家中人交换着眼色,各有各的打算。   姬安情搭在桌案上的手攥紧,悄悄抬眼探寻着姬容朝的神色。   她……不想让他纳侧妃。   姬容朝气定神闲再度起身:“谢父皇厚爱,儿臣恐怕要辜负父皇的心意了。”   明章帝眼神一暗:“哦?”   姬容朝不卑不亢,丝毫不惧怕明章帝凌厉的眼神:“儿臣与长公主婚期将至,实在不该这时择选侧妃。”   姬安情猛得抬起头,眼中闪着惊讶的亮光。   “儿臣与长公主情投意合,想来待大婚后子嗣问题也无须担心。”   姬安情耳根悄然红着,闷头不顾姬容朝的胡言乱语。   “堂堂太子,后宅仅太子妃一人也是说不过去的。”   太后睨着明章帝,出声打断:“皇帝,太子妃还未进门,哪里有先纳侧妃的道理。”   “再者,太子还年轻,子嗣问题何须着急,待大婚两三年后还未有音讯再充盈也不迟。”   明章帝压着愠怒,笑言:“太后说得有礼,是朕考虑不周了,那便先相看老二的正妃。”   姬容轩欲要起身回绝,淑妃眼神示意着切勿妄动,如今姬容朝已经驳了他的面子,若是姬容轩再如此,只会火上浇油惹怒明章帝。   姬容轩紧盯着斜对面的姬安情,眼眸淬着冷意,低声向侍从吩咐着。   明章帝本意并非是为姬容轩选正妃,这般局面下心中不快只言全权交给淑妃掌眼就不愿多管了。   即使心中已有人选,看明章帝这样的态度,淑妃和姬容选也是不爽快。   在这样的氛围中,终于正式开席,和万寿节没两样。   姬安情吃多了坐着难受就带着人溜出去散步了,才逛了小半圈就碰到了一位神色焦急的侍从。   来人见到姬安情,如看到救命稻香般上前求助:“还请长公主帮帮我家小姐!”   姬安情扶起她,热心肠地问道:“你家小姐是谁,可是出什么事了?”   “我家小姐是尚太傅之女尚诗月,她在席上不胜酒力,奴婢扶着小姐出来醒酒。”   “哪成想奴婢一时疏忽竟让小姐跌倒在了地上,弄脏了衣裙。”   “小姐这般定是不能再回席上了,不知长公主可否借小姐一身衣裙应急,待回府清洗干净后再还予您。”   骤然听到尚诗月的名字,姬安情残留着一些复杂的情绪,她仍旧忘不了那段剧情所写的“尚诗月与太子情难自禁行了房”。   长叹了口气,她终究还是不忍:“碧灵,你回长乐宫拿衣服去吧。”   “是。”   “多谢长公主!不知长公主能否带我家小姐到偏殿更衣?奴婢在皇宫中不识路实在是不敢胡乱走动。”   宴礼殿不同于普通宫殿,正殿空间极大,偏殿需要绕好些路才能准确找到。   姬安情思虑后点了点头,跟着这位侍从走了没几步就看到了很是狼狈的尚诗月。   侍从搀扶起尚诗月,她稳着身子向姬安情道谢:“诗月多谢长公主了。”   姬安情笑不达眼底:“无妨。”   带着两人往偏殿而去,尚诗月似乎真是醉得厉害,好几次都倒靠在姬安情的身上。   念着她醉酒,姬安情并不打算与她计较,还好心地扶了她一把。 第56章 双双被设计   带至偏殿,姬安情刚想离开,脚步却是越来越沉重,全身软软的没有气力,紧接着头晕目眩,直直朝后倒了下去。   这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中,尚诗月接住了姬安情,满脸无措,摇晃着她:“长公主?长公主?”   景枝快步上前托住姬安情,尚诗月语气焦急:“你快去请太医!这好好的怎么晕了?!”   景枝张望着外面,没有看到碧灵的身影,没有人待在长公主身边她不放心。   “你还在耽搁什么?万一长公主真出事了怎么办?你放心,我会看着长公主的!”   景枝咬了咬牙,终于还是点点头小跑着往外。   可没曾想,尚未走出宴礼殿她就被人从背后敲晕了。   直到看不到景枝后,尚诗月与自己的侍从合力将姬安情抬到了床上,解开了她身上的大氅。   稍等了一会儿,听到门外有动静,尚诗月拉开门,只身出去,果然看到了碧灵的身影。   尚诗月噙着清浅的笑意招呼着碧灵:“碧灵,这儿呢。”   碧灵小碎步走近,将手上的衣裙递给尚诗月后,四处张望着找寻着姬安情的身影。   尚诗月轻抚过用料极佳的衣裙,笑意柔和:“对了,长公主到东宫去了,让你回来后直接回长乐宫,不必来找她了。”   碧灵会意,行礼后转身离开,却是有些疑惑为什么自己来的路上没有碰到长公主。   许是往另一条道走了。   没有深想,碧灵脚步轻快回了长乐宫,和青窈凝霜一起用着年夜饭。   尚诗月在偏殿里换上了碧灵拿来的衣裙,再披上了姬安情的大氅,单从背影看去,只会以为是姬安情。   侧首对着侍从说道:“守着她。”   “待那人来后,你再离开。”   “是。”   尚诗月兜起帽,踏着莲步一步步走向东宫。   东宫门口处候着一个小太监,远远瞧见尚诗月的身影,撇了一眼四周。   待尚诗月走近,迅速蹲身行礼,声音洪亮:“给长公主请安。”   东宫的其他侍从也都随着他的动作蹲身行礼。   尚诗月冷眼睨了眼,没有开口说话,停在了小太监旁。   小太监眼神示意着方向,尚诗月垂眸一言不发向前走去。   而她走向的地方,分明是姬安情居住的侧殿。   推门进入偏殿,里头的香炉已然换上了尚诗月熟悉的味道,她贪婪地猛吸了一口,痴痴地望着铜镜中自己端丽的脸庞。   多可笑,她只能扮成姬安情的样子,进入东宫。   更甚至,要在姬安情的住所,靠着迷情香,迷幻着姬容朝,勾引他与她共度良宵。   只因为,姬容朝他心悦着姬安情。   她别无他法,只要能入东宫,只要能先她们一步得到他,她甘之如饴。   宴礼殿,福康附耳与姬容朝耳语着。   “殿下,小东子来传话,说长公主身体不适回了东宫,喊着让您回宫。”   姬容朝不动声色地掩着唇:“他在孤的宫中做了些什么?”   “小东子今日进了长公主所住侧殿,换了香炉的香料,奴才取了一点给白御医瞧了,是催情香。”   姬容朝勾起唇,似笑非笑:“看来是要今晚行动了。”   “长公主呢?”   “自适才出去后就再未回来。”   姬容朝眼底皆是冷意,起身:“孤先回东宫,你替孤与父皇说一声。”   “嗻。”   姬容朝脚步匆匆赶往东宫,满心满眼只担忧着姬安情。   宴礼殿偏殿,门打开又关上,一阵小声的交谈声后,来人步步走近床榻,抹了把姬安情衣服上的香粉。   “还真狠,竟然直接下了催情散。”   姬安情在迷迷糊糊间意识逐渐回笼,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这。   察觉此刻的情况不对劲的姬安情猛得睁开了双眼,一张放大的脸出现在眼前。   是姬容轩。   姬容轩挑了挑眉,面色冷凝:“醒了?”   “醒了也好。”   姬安情坐起身,退及床角,瞳孔闪着丝丝惧意,默然不语。   姬容轩瞧着她这副模样,陡然发笑:“我没想过要碰你。”   “如此不过是为了让你顺理成章的嫁给我而已。”   说完,姬容轩却是不紧不慢地解起了衣服。   姬安情双眼瞪大,抓紧着锦被:“那你这是做什么?!”   姬容轩装似无奈地耸肩:“谁让尚诗月给你下了催情散,我若今晚不碰你,有的你难受的。”   尚诗月,竟然是尚诗月……   姬安情悲愤交杂,怒目而视:“你滚。”   姬容轩捏住姬安情的下巴,笑得阴冷:“我滚?我若滚了谁帮你?指望姬容朝吗?他怕是已经和尚诗月赤/裸相待了。”   “呵,你还不知道吧。尚诗月可是盯着姬容朝许久了,今晚就是她成事的好日子。无论姬容朝他愿不愿意,都会像你一样,欲罢不能,无力反抗。”   姬容轩此刻的笑意尽是得意与张狂。   姬安情指尖扣紧手心,冷汗涔涔,原是如此……   姬容朝和她一样被设计了!   不行,不可以!他不能和尚诗月这样……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姬安情甩开姬容轩的桎梏,手捂着嘴做呕吐状。   姬容轩当即嫌恶退开,远离床榻几步:“你可别吐到床上——”   姬容轩话还没说完,姬安情就迅速地从床上爬下来,穿上鞋,装作要吐向盘盂。   姬容轩扭过头,捏住鼻子,好兴致被毁得干干净净。   眼见姬容轩转过了头,姬安情手摸向衣裙里侧的荷包,那里头装着的是石灰粉。   今天再遭了姬容轩掐脖子那一出后,她思酌着要备一些至少能让她脱身的东西。   想了半天,面对姬容轩这样有武力傍身的人只能靠智取。   吩咐景枝找来石灰粉装进了荷包里,没想到此刻竟然能派上用场。   姬安情心里既庆幸又痛恨。   痛恨姬容轩一次又一次试图伤害她。   脚步很轻的走近,姬容轩习武之人目达耳通,听到动静后转身,冷笑着:“吐完了?”   姬安情背着的右手抓着石灰粉,不顾手心的灼热,强颜欢笑,缓步走近:“我想漱口。”   姬容轩对于姬安情完全没有警惕之心,睨了一眼拒绝道:“这里没水,等会药效上来了,你也没机会漱口了。”   “是吗。”   此刻姬安情离他的距离已然十分近,几乎是孤注一掷地抬起手将手中的石灰粉扬向他的眼睛。   就算弄不到眼睛,只要碰到肌肤,总能烫上一烫。   万幸的是,虽然姬容轩极力躲开,但还是有不少石灰粉洒进了眼中,他捂着眼睛如无头苍蝇般乱撞。   姬安情露出畅快的笑意,她对他没有任何的愧疚,不敢多停留,拔腿就跑。   门外,没有看到景枝和碧灵。   堪堪跑出,迎面撞上已经苏醒着急找她的景枝。   看到姬安情没事后,景枝松了一口气,她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长乐宫的住所,慌忙跑出去后才知没有人知道她睡在自己屋里。   瞧见碧灵也在长乐宫,景枝当即意识到大事不好了,抓着人到处找长公主,而她则是跑来宴礼殿寻人。   若是偏殿没有人,她就要直接禀明皇上了。   还好,长公主无事。   听景枝简单说了番,姬安情此刻想着东宫的姬容朝,心急如焚,无心顾及其他。   “你让她们别找了,别的事明儿再说,我得马上去东宫。”   留下这么一句话,姬安情提起裙子撒开腿加速跑向东宫,用尽她全身的气力,奋不顾身。   姬容朝,你千万不可以……   你若真的与尚诗月有了夫妻之实,我就真的不要你了……   冷风狠狠拍打着脸颊,姬安情眼眶溢出泪水,她终于认清自己的心。   她是喜欢姬容朝的。   她与他深深的互相爱慕着。   所以,千万不要做出背叛之事。   东宫离宴礼殿的距离并不长,可此刻姬安情却觉得这条路如此的漫长,她快要跑不动了。   视线所及处出现了她所熟悉的宫殿,她缓着气,扶着墙,跌跌撞撞地进了东宫。   东宫的侍从见着再次出现的长公主,各个目瞪口呆。   姬安情随手抓了一个人,厉声问道:“姬容朝呢!”   其气势之盛,他们皆见所未见,抖着手指了指侧殿的方向。   姬安情顺着看去,心底更是涌上一股无名火,竟然是在她所住的侧殿。   如果……她绝不会原谅的。   气势汹汹推开殿门,没有想象中的香艳场面,里头只有姬容朝一人。   姬容朝看见狼狈的姬安情颇为意外,温声问着:“你这是怎么了?”   姬安情眼眶骤然变红,蓄着泪水,小跑着上前,栽进姬容朝的怀里。   姬容朝将姬安情抱了个满怀,意外之余柔情更甚。   温柔地抚了抚她的发丝:“怎么哭了?”   姬安情哭腔明显,呜咽着:“我好害怕。”   “害怕什么。”   “害怕你和尚诗月做了不忠之事。”   姬容朝眼神一沉,心底对尚诗月又多了分厌恶。   “不会的,永远不会,孤只忠于你。”   姬安情抬起水汪汪的眼睛:“尚诗月呢,你真的没中了她的计谋吗?”   姬容朝手覆上姬安情脸颊,为她抹去泪水:“孤岂会被雕虫小技所迷惑,她如今已经被孤让人押着了。”   姬安情又将头埋入怀,悬起的心落下:“那就好,那就好……”   姬容朝拥紧姬安情,抿了抿唇:“所以你这是在意孤吗?”   姬安情声音闷闷:“在意,怎么不在意?”   姬安情从姬容朝的怀里退出,手环住他的脖子,清澈的眼眸闪烁着如他一般的情意。   “你是我的,你不可以和其他人在一起。”   姬容朝的心酥酥麻麻地揪在一起,心肝发颤,眼眸浮动着惊喜与灼热。   “好,我是你的。” 第57章 新婚夜   两人对望着,眉语目笑,满溢着温情与惬怀。   姬容朝再度将姬安情拥入怀,垂下头贴近着她的脖子,轻嗅着芬芳。   “孤心满意足了。”   温热的呼吸打在姬安情的肌肤上,挠的她痒痒的,脸颊红红的。   “不够,我还没满意。”   “哦?那如何你才能满意。”   姬安情看向姬容朝,格外认真:“你得向我发誓,不许纳任何侧妃小妾,我无法接受共侍一夫。”   “如果你做不到的话,就当我没来过。”   姬容朝连忙搂紧她,恳切真挚:“你可说了,孤是你的夫,自是有妻一人足矣。”   “从今往后,不会有任何人介入你我之间。”   “孤发誓。”   姬安情听得心里甜滋滋的,笑意盈盈地凝望着姬容朝,只觉得周围的温度都上升了不少。   姬容朝瞬着姬安情的手臂向下,牵住了她的手,十指相扣,掌心相贴。   姬容朝噙着笑意的面容蓦然滞顿,眉头紧蹙,细细感受着手中的异样。   手指松开,反握住姬安情的手腕,摊开她的手,姬容朝的视线触及她手心那处刺目的灼痕,更是紧了几分。   “这是怎么弄的?”   姬容朝的声音里是掩藏不住的心疼。   而后冲着门外喊道:“福康,传白涣忻!”   姬安情下意识缩了缩手,却是没能从姬容朝的手中抽离。   被忽视的疼痛感袭来,姬安情紧抿着唇,嗫喏着诉说自己适才那番惊险历程。   听此,姬容朝怒不可遏,强忍着怒意,冷静思考:“你为何会带着石灰粉?可是之前姬容轩就来找过你的麻烦?”   姬容朝敏锐的心思令姬安情心间触动,酸楚翻涌而上,喉间发涩:“……嗯。”   “为何不与孤说?”   姬安情只是摇着头落着泪:“他掐着我,威胁我,可我根本就不知道他要我做什么……”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也绝对不会帮助他陷害你。”   姬容朝怜惜地抚摸着姬安情的脸颊,眼神落在她脖子上沿淡淡的痕迹,眼眸闪过狠厉。   他果然还是太过容忍姬容轩了。   抹去姬安情脸上冰冷的泪水:“莫哭了,孤瞧着心疼。”   “是孤不好,没能护好你。”   “不必再害怕他,孤不会让他再伤害你。”   姬安情泪眼婆娑:“是我不好,我以前……怎么能够和他这样的人搅合在一起。”   姬容朝垂下眼眸,心中清明:“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你现在很好,远远胜过从前。”   听到姬容朝这般说,姬安情想起自己并非真正的姬安情,而是穿进书里的安情,忽而触目伤怀。   瓮声瓮气呢喃:“如果说……现在的我和以前的我不是同一个人,你……相信吗?”   姬安情心中忐忑,穿书一事她本来只准备和云姣一人说。   可姬容朝是她的爱人,她希望他至少能知道,他爱的是安情不是姬安情。   “相信。”   姬容朝掷地有声道出了姬安情期许的回答。   姬安情十分诧异姬容朝竟然能相信她这般诡谲怪诞的话,然而姬容朝接下的话更是让她可喜可愕。   “孤知道,你不是姬安情。”   “你和母妃来自一样的地方。”   姬容朝说得越是云淡风轻姬安情越是感到惊异。   “你都知道?为什么会知道?!是姣姐告诉你的吗?!”   姬容朝摇着头,垂下的眼眸泛着察觉不到的落寂:“孤以前的母妃从来不会想着孤念着孤。”   “你与她一样,前后的转变孤都看在眼里,那绝不是一个人。”   “凉薄冷漠的人不会生起恻隐之心,娇纵跋扈的人不会有一颗良善通透的心。”   “见着你与母妃的关系骤然变好,我便猜想,或许你们来自同一个地方。”   “孤偶尔也想知道,那是一个怎样的地方,竟养育出母妃和你这般温良的人。”   即使姬容朝句句不提愁,可姬安情还是能感受到他压在心底的悲伤。   尚年幼时,他也曾渴望过爱吧。   可是自己的亲生母妃远远不如一个外来的人对他好,明明什么都知道也只能叹着与过去告别。   姬安情疼惜地用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握紧他的手:“不要悲伤,我们都爱着你。”   “你现在感到幸福了吗?”   姬容朝勾了勾唇角,眼眸中满是柔情:“幸福。”   “那你已经知道了那是一个怎样的地方了。”   姬安情浅浅笑着,脑中回忆起在现代的点点滴滴:“那是一个充满爱与幸福的地方。”   相视对望,盈盈含笑。   “咳咳——”   门外传来一阵轻咳声,姬安情一时惊慌,松开了姬容朝的手,站定在一旁。   失去了香软的柔荑,姬容朝皱着眉,又重新牵上,才开口:“进。”   白涣忻一进门就看到这幅场景,姬容朝满脸柔情地牵着姬安情,而姬安情羞红了脸有些许忸怩。   白涣忻忍住笑意给两人请安:“不知是殿下还是长公主需要医治?”   姬容朝牵着姬安情坐向一旁的凳子,朝着白涣忻说着:“给她看看这手。”   白涣忻心领神会,仔细查看着姬安情白嫩手心的灼烧处:“公主这是碰到何种东西了?”   “石灰粉。”   白涣忻点了点头,从药箱里拿出工具处理着姬安情的伤口,嘱咐着:“公主这只手尽量不要碰水,每日换药即刻。”   “还好烫伤的不深,可能会留有一些疤痕,不过殿下多得是玉肤膏,想来定是能恢复如初的。”   姬安情松了一口气,她也不想自己的手留下疤痕,可那时实在是身不由己。   “谢谢白御医了。”   姬容朝压住欲要起身的姬安情:“还有脖子。”   姬安情听话的露出白皙的一小截脖子,在姬容朝的眼神警告下,白涣忻隔着些距离观察着。   “公主喉咙可有不舒服?”   “没有。”   “那想来没有什么大碍,痕迹只需待自然消除即可。”   “好。”   姬容朝这才彻底放下心,催促着白涣忻赶快离开。   白涣忻幽幽地摇着头意味深长感慨着:“殿下还真是好兴致。”   屋里的香浓郁魅人,最是适合温情一刻。   白涣忻走后,姬安情撑着下巴,后知后觉的开始头晕,思绪缓慢而混沌。   冰清玉润的肌肤泛起绯红,逐步上升的温度灼烧着姬安情。   姬安情盯着手心被包扎好的伤口,愣愣地抬头问向姬容朝:“白御医的药是不是有毒,怎的我感觉全身热得很?”   姬安情脸蛋上的红越发明显,姬容朝的手触上姬安情的脸颊:“怎么这么烫?莫不是发烧了?”   姬安情的身体传来阵阵异样,脸颊贴上姬容朝的手:“应该不是。”   她细细回忆着曾经发烧的经历,的确会感到昏昏沉沉,但整个人该是恹恹的,提不起精神才是。   可她如今并没有这样的感觉,只是有些热,有些空虚,好像渴望着什么。   脑海里一瞬涌上她刚苏醒时模糊听到的一句话——   “还真狠,竟然直接下了催情散。”   姬安情陡然瞳孔放大,别的她不知道,可催情这两字她可是能理解的。   难不成是这个搞得鬼?   姬容朝没有注意到姬安情的异样:“孤还是再让白涣忻回来一趟。”   姬安情赶忙抓住姬容朝:“不用了。”   “我想起来了,我好像还被下了什么催情散……”   姬安情面红耳热,脆生生的呐呐。   姬容朝神色一沉:“那更应该找白涣忻来了。”   姬安情抓住姬容朝的衣袖不放,舔了舔唇,鼓起勇气:“你当我的解药,可好?”   姬容朝心口震动,眸光深邃而又炙热,却又强压着悸动。   “孤不想委屈了你,待新婚夜可好?”   姬安情坚定地摇了摇头:“不委屈,今夜就是我们的新婚夜。”   她冥冥之中有种很强烈的预感,她可能等不到与他的大婚之日就该走了。   她与他都如此幸福和快乐,这只会加快她离开的时间。   可她,真的很欢喜。   姬安情站起身,提起裙子转了一圈:“你瞧,我今日穿得是红衣,像不像嫁衣?”   许是因为催情散的缘由,姬安情清润的眼眸媚眼如丝,撩拨着姬容朝并不平静的内心。   “像,但孤为你准备的嫁衣更美。”   姬安情踮起脚尖,眸光潋滟:“那我一定是最美的新娘。”   “自然——”   姬容朝未尽的话吞没在姬安情的唇间,她殷红的唇轻轻地碰上他的唇。   姬容朝终于屈服于姬安情的温柔乡中,勾住她的腰肢将人往怀里带,贪婪的加深着这个吻。   满室的气息暧昧而又情动。   姬容朝抱起了姬安情,脚步稳健地走向他的寝殿。   侧殿内还残留着迷情香的味道,屋外的冷风也吹不灭两人的躁热。   姬容朝轻柔地将人放至床榻,俯身而上,唇齿相交,衣衫落下。   喘息声合着压抑的哭声,灼热滚烫的身子亲密的依偎。   两情缱绻,情暖交融,两相欢好。   钟声叩响,新岁迎风。   朝暮尔尔,烟火年年。   她说:“旦逢良辰,顺颂时宜。”   他说:“予爱深深,长岁未央。” 第58章 欺骗   岁序更新,旭日东升。   宫外爆竹声叠叠伏起,孩童穿着新衣穿梭于街坊小巷,贺岁话常挂嘴边,喜庆欢快洋溢在脸上久久散不去。   宫内又是另一幅场景,没有喧哗声没有吆喝声,除了寒冬里夺目的红色装饰外再也没能如宫外般热闹。   宫人们各司其职,和往常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这几日的膳食会更好一点。   东宫内更是安静,知晓昨夜两个主子闹得晚,生怕扰了清梦,各个动作瑟瑟轻悄。   殿内,床榻上相拥而眠的两人偎依着柔情,姬容朝醒时怀里的温软还陷入在梦乡,他含情脉脉地凝望着她,美满与惬怀是唯一的心绪。   不知过了几许,怀中人终于睁开惺忪的双眼,溢出清浅的嘤咛声,侧着头,直直地与姬容朝灼热的眼神相撞。   意识回笼,昨晚火热的一幕幕浮上脑中,姬安情羞红了脸,埋入姬容朝的怀里,环抱着他。   姬容朝低低地笑着,胸膛随着起伏,姬安情能清楚的感受到他的心跳和温度。   忽而有些惘然,她初来乍到时的惶恐还历历在目,如今越发如鱼得水,更甚至遇到了钟情的人。   这一切,实在是太奇妙了。   姬安情初醒的声音有些软糯:“不要去上早朝吗?”   姬容朝揉着她的秀发,温声轻语:“新年了,休沐。”   “对哦,新年了,放假了。”   “不过可惜宫里不能放鞭炮。”   姬安情忆起在家时每年过年时鞭炮声绝对是连绵不绝耳,听到零点陆陆续续奏响的鞭炮声才猛然顿觉有了年味。   还有新年第一声的“恭喜发财,红包拿来”,装得鼓鼓的口袋,可以放开大吃的零食瓜果,以及和小孩子们一起燃放烟花。   这才是她喜欢的过年,而不是如皇宫里这般少了许多年味。   “可是想放鞭炮?”   姬安情连忙摇了摇头,嘟囔着:“我才不想呢,这可是小孩子爱玩的。”   姬容朝纵容一笑:“起吧,孤该去父皇那了。”   “好吧。”   姬安情从姬容朝的怀里退出来却又再次回抱:“好冷,还是你怀里暖和。”   姬容朝哭笑不得,他也想继续和她温存,可他今日是一定要去找明章帝解释昨日之事了。   两人穿戴整齐后,坐在一起用了早膳,姬容朝递给姬安情大大的新年红包后,她欢喜雀跃地给了他一个亲吻。   姬容朝的心情格外明朗,满面春色,走进养心殿时,顷刻变了神色。   “给父皇请安。”   “跪下。”   见着是姬容朝,明章帝的脸色不愉,显然还是因为昨晚的事情而恼火。   姬容朝不衿不伐撩起衣袍跪下,却是缄默不言。   “你可知朕为何让你罚跪?”   “儿臣不知,还请父皇明言。”姬容朝垂着眼眸,心中如明镜般清明,仍是不直直道出。   “你不知,你岂会不知!”明章帝眼中迸发着权威被挑战的怒意,“你告诉朕,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先前朕问你纳侧妃之事你尚无意见,怎的到了宴会上又弄出来与长公主感情和睦这一出?”   “你这是存心要让朕下不来台吗?!”   姬容朝拱了拱手,眼底闪过暗光:“还请父皇恕罪,儿臣也是偶然与长公主交谈后才绝了纳侧妃之事。”   “长公主与儿臣坦言,绝不允许纳侧妃一事,且太后与宇文将军是坚定站予她这边的。”   “长公主还言,待与儿臣成婚后,会将她手中的一半虎符交给儿臣。若此后父皇收了宇文将军另一半的虎符,岂不就将兵权全权掌握在己手中?”   明章帝眼中的怒气逐渐消散,颇为意外:“原来另一半虎符是在长公主这。”   “儿臣正是因虎符的缘由才选择不纳侧妃以稳住与长公主的亲事。”   明章帝思诌着,沉了沉声:“先起来吧。”   姬容朝缓缓起身,对于明章帝利益至上的心思已经摸得十分透彻。   “如此还算是委屈你了,那侧妃一事就先缓着,待你大婚后朕再着手为你塞去几个妾室。”   “多谢父皇厚爱,儿臣还有一事相告。”   “何事?”   姬容朝眉眼浮上愁绪:“昨晚儿臣提前离席是听底下人传言长公主有急事需儿臣到场。”   “儿臣不疑有他急忙赶往,却发现是尚太傅之女尚诗月假借长公主之名,联合儿臣宫中太监对儿臣下药妄想与儿臣行周公之礼。”   “儿臣防不胜防,万幸长公主及时赶到,制止了尚诗月。但儿臣也因此在昨夜与长公主有了夫妻之实。”   明章帝紧蹙眉头,一是没想到尚诗月竟然敢如此放大胆妄为,二是太子与长公主这一出确是棘手。   “尚诗月就交给你处置吧,莫要忘了顾及尚太傅的颜面。”   “你和长公主既有了夫妻之实那也无可奈何,但你切记勿要让长公主有了身孕,无论是嫡子还是嫡女都不允许诞下。”   姬容朝心中错愕,问道:“父皇,这是为何?”   明章帝揉了揉眉心:“朕是要保证朕这一脉的皇位。”   “你也知道,长公主背后有太后、宇文清以及忠于先帝的臣子。”   “他们如今对于长公主与你的婚事如此在意,只能证实是打消了推长公主上位以让朕退位的意图。”   “而你贵为太子,长公主为太子妃,他们无非就是想着让长公主诞下嫡子亦或嫡女,日后好承接皇位。”   “所以,朕告诉你,绝对不能让长公主有身孕,让白御医备一碗绝子汤以绝后患。”   姬容朝心下一沉,他怎么可能舍得让她饮下绝子汤?   若她有了身孕,他怕是高兴还来不及。   可是如今父皇态度坚决,他又如此欺骗于父皇,总有一天是会被父皇知晓他对姬安情是动了真感情的。   姬容朝没有应下明章帝的话,而是提议着:“父皇,儿臣认为此举还是很难完全绝后患。”   “倘若忠于先帝的势力彻底覆灭,岂不是再也不用担心皇位的颠覆?”   “朕岂会不知,不过困难重重。”   姬容朝眼神一动,躬身请示:“还请父皇放心将此事交给儿臣,儿臣必定想尽办法除尽先帝势力。”   明章帝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好,不亏是我儿!这件事你暗中进行,不必图快,循序渐进即可!”   “是。”   姬容朝勾唇浅笑,先帝的势力他大概摸清了一半,只需慢慢除去,待日后向明章帝坦明对姬安情的情意时也就少了来着明章帝的阻力。   回宫前,姬容朝特意出了趟宫买来了好些烟花爆竹。   拿回去给姬安情瞧,果然那个说着小孩子才玩的人玩得不亦乐乎,脸上荡漾着极其明媚动人的笑容。   他彻底沉醉,再也挪不开眼。   他真的,很幸福。   平静的皇宫里突兀地响起鞭炮声,众人惊愕,只是在知道声音的来源在东宫后,又默然不语。   ……   ——————————   练武场,姬容轩满身戾气的在这与人比着武,无人能敌得过他,他的心情才舒畅了许多。   昨晚姬安情那扔的那一把石灰粉,倒是没让他彻底眼瞎,却是让他左眼视力有些许受损。   愤怒不已的他却不能到东宫去抓姬安情泄愤,只好来武场发泄着怒意。   没一会儿他觉得与这些小兵小卒比武没劲得很,转身到了射箭处。   他的惯用眼为左眼,如今视力受损后,击靶的准头基本是会下降的。   姬容轩拉起弓,左眼的视线内看得没有以前真切,他甚至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正中靶心。   这样的变化更是让他愤恨,用力地拉起弓,就好像把对面的靶子当成了姬安情似的。   眯眼,右手猛得一松,弓箭上的箭却没能如他所愿射中靶心,而是反方向朝里射,箭直直刺进他的右手臂。   一瞬息,姬容轩被箭刺的右手臂鲜血淋漓,疼痛感来袭,姬容轩死死咬着牙,掰断了一半的弓箭,左手拿起弓细细观察。   果然,是弓被动了手脚,他来时被怒气充斥了头脑,并不曾检查,才着了道。   究竟是谁?!   他绝不会轻易放过。 第59章 逃跑   听说姬容轩射箭时误伤自己,姬安情当即笑出了声:“活该!”   不仅如此,她还第一时间找姬容朝分享了这天降的喜事,见着姬容朝神色自若似乎是早有预料的模样,姬安情转念一想:“该不会,是你干的吧?!”   姬容朝笑默不语,只是自顾自擦去了姬安情嘴角边的糕点屑。   姬安情只当他是默认,抱着他的脖子对着脸颊猛亲了一口,赞道:“干得漂亮!你简直太帅了!”   姬容朝被姬安情亲得晕乎乎,耳根红了一片,心里暗道早知道奖励如此热烈,定是要好好让姬容轩长长记性。   “对了,那尚诗月……”   “看在太傅的面子上,没有对外宣称此事。她被谴往偏远地,日后她将被永久禁止入京。”   姬容朝神色淡薄,显然是并不愿再多放心思在尚诗月身上。   至于他宫中那钉子,早在酷刑下一命归西了。   不过他们也算成了他的好事,勉强留了个全尸。   姬安情叹了一口气,不爽道:“亏我还以为尚诗月是个好人呢,没想到她竟然觊觎你。”   睨了一眼姬容朝,冷哼着:“某人魅力真大。”   姬容朝噙着笑意,贴着姬安情将之往怀里带,浅尝辄止吻上她的唇。   “你的魅力更大。”   不等姬安情说话,姬容朝站起身,姬安情慌张下手环住他的脖子,整个人挂在他身上。   姬容朝托住姬安情,径直走向床榻,将人平稳放下。   见姬容朝俯身,姬安情急忙嚷着:“哎哎哎,怎么还来!”   “纵欲过度伤身体,要节制!”   姬容朝勾唇,褪去外衣:“孤的身体很好,不信你试试。”   “我信——”   姬安情未完的话被吞没在姬容朝温热的唇里,光影明灭,影影绰绰,又是满室春光,贪欢尽愉。   ……   ——————————   离南巡的日子越来越近,早就习惯与姬容朝日日相伴的姬安情难免生出许多不舍。   两人正是感情浓烈的时候,姬容朝这几日总爱留恋地描摹着姬安情的眉眼,第一次萌生想要不管不顾将她带在身边的冲动。   可他清楚的知道,这一次南巡必然危险重重,尤其是姬容轩因伤留宫修养而阴差阳错得了同去南巡的机会。   姬容轩野心勃勃,借伤而争得同去南巡,任谁想也不可能心思单纯。   如此,姬安情待在宫中就是最好的。   知道两人不日即将分别,姬安情更是几乎与姬容朝寸步不离,早朝时间除外。   从前最为严于律己的姬容朝放下了所有事,全身心的陪着姬安情,带着她从宫内玩到宫外,哪里有好玩的好吃的就有他们两人的身影。   时间一长,皇宫里的众人皆知两人感情飞速发展,不知羡煞了多少人。   这日用完午膳后,慈宁宫差人来请姬安情,姬安情这才想起光顾着和姬容朝谈恋爱了,都忘记该经常去慈宁宫请安了。   连忙收拾好自己去了慈宁宫,太后端坐在那,慈爱地望着欢快走来的姬安情。   姬安情乖巧行礼坐下,太后摇着头叹气:“哀家瞧着情儿这段时间快活的很,难怪都忘了来陪陪哀家这一把老骨头。”   姬安情被打趣的不好意思,嗔怪着:“奶奶,我这不是来了嘛!”   太后莞尔:“如今可是与太子两情相悦了?可还想着解除婚约?”   姬安情脸上挂着甜蜜的笑意:“不想了不想了。”   “哀家从前拦着不让,是觉得太子的确是个良配,现下看着你和太子感情和睦,哀家更是宽慰。”   太后笑意退去,面色逐渐凝重:“不过,有一件事你必须重视起来了,情儿。”   见太后难得的严肃,姬安情正襟危坐,侧耳认真聆听:“奶奶,是何事?”   太后的眼神晦暗莫深:“自然是姬朝皇位的归正。”   姬安情的心咯噔一声,这样的话题太过沉重她有些想逃避:“奶奶……”   太后厉声打断了她欲言又止的话:“情儿,这件事情由不得你的想法了,你身为唯一的血脉这是你该尽的责任!”   姬安情默然,抿着唇不语。   太后语气软了下来:“哀家也不是非要逼着你去登位,只是那位对先帝势力步步紧逼,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下去了。”   “什么?!”   “我们对你保护太好了,故而你才不知我们的处境有多危险。”   “你的性命日日悬在刀边,外有宇文清,内有太子,才让你至今安康。”   “我们若再不抓紧,先帝的势力一个个倒下,我们只会有心无力,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   “哀家收着那一封封来信,越发胆战心惊,生怕下一个就是哀家亦或是宇文清,再然后就没人能护住你了,情儿。”   “姬朝就彻底落到了那狼子野心的人手中了。”   太后的面色多了些许哀伤,姬安情心颤了颤:“怎么会……”   太后长叹一口气:“哀家与宇文清已然定了主意,除开你不愿来说,你这性子也不适合登位,但太子却是实实在在的好人选。”   “且瞧着太子对你也有几分真心,哀家也放心。如今之计,唯有速速将太子推上位,他为皇,你为后,才能保你安宁。”   姬安情后颈发麻,倒吸一口冷气,这是要谋反的意思吗?   “可是奶奶,太子迟早会承接皇位,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哀家岂会不知。已经没有时间了情儿,这段时间那位的动作无一不在告诉我们,是想在你和太子大婚前,彻底清除先帝势力,以保皇位稳定。”   “我们别无他法,弑君推新君才是保全之计。待你为后,早日诞下嫡子嫡女,再立为太子太女,如此方可无忧。”   一瞬间,姬安情觉得压在她身上的担子重如泰山,她无力承受这份沉重。   姬安情挣扎的嗫喏着:“就非得这样吗?”   太后郑重地点了点头:“情儿,这已经是下下之策了。若不是你不愿登位,我们如今大可直接起兵逼的那位退位,也不用推太子上位,再等着你诞下子嗣如此繁琐。”   姬安情扣着自己的手心,她是注定要离开的,她怎么可能如太后所想的这般步步如愿?   这虚无的皇位与她有何关系?她在这宫中唯一在意的不过是那么几个人。   即便自己离开,按照书里的剧情,他们也是主角,不会有不好的结局。   可她看着太后苍老的脸庞,却是一句拒绝的话也说不出来。   姬安情仍旧带着稚嫩的脸上隐不住苦恼与哀愁,太后心有不忍却无可奈何:“情儿,哀家今日与你说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此事,做好准备。”   “其他事你无须操心,自有哀家与宇文清来办,你只需安安稳稳的继续增进与太子的感情,早日有身孕为好。”   “你这段时间不是日日都宿在东宫吗?怎的也不见有消息?可与太子行了房?”   太后这般一问,姬安情怔愣了片刻,她竟然忘了这样严峻的问题。   她与姬容朝,可是从未有过避孕措施,虽然她有好几日是回了长乐宫宿着,但大部分时间还是待在东宫。   说不准,还真有可能怀孕!   姬安情的心揪在一起,她并没有想要怀孕生孩子,这件事情对她来说太过遥远和陌生。   可是既然她与姬容朝有了夫妻之实,这种事情就在所难免。   姬安情涌上浓浓的懊悔之意,若她真怀孕了,的确会顺了太后的意,但却不是她所想要的,孩子……只会拖累她回家的步伐。   一个坚定要回家的人,怎么能在这有太多牵挂呢?   姬容朝已经无可避免的成了她挂念之人,还有奶奶,那便不该再有第三个了。   否则,只会如云姣一样,再也无心离开,所思所想所念都留在了这儿。   姬安情咬了咬牙,最终选择对太后撒谎:“没有。”   太后直直凝望着姬安情,她脸上的表情她怎么会不懂,只是不愿揭破。   “罢了,你且回吧,待事成后再着手也不迟。”   “南巡这段时间,好好养一养身体,哀家就盼着你与太子帝后大婚那日了。”   姬安情眼睫颤动,敛去难色,唇瓣轻启:“情儿知道了……”   回去后,姬安情心中郁结,对着姬容朝也只能强颜欢笑,他问起她又什么都不说。   晚上姬安情依旧喜欢抱着姬容朝入睡,只是拒绝了两人入睡前必做的情/事。   此后几日皆如此。   姬容朝本想细细探查姬安情在慈宁宫中发生了何事,可南巡准备事宜繁忙,他实在难以分心。   匆匆几日而过,南巡当日,春色盎然,是个明媚的好天气。   后宫众人以及众位朝臣齐齐相送,南巡的阵仗很是浩浩荡荡,却是莫名的有风雨欲来之感。   望着姬容朝的座驾逐渐远去,姬安情心中有了决然的想法。   她必须在这段时间尽可能刷高快乐收集进度,才能早日回家。   她不想做什么太子妃皇后,也不想为了姬朝的大业生育子嗣。   她承认,她是个胆小鬼,面对接踵而来的冲击,她只想逃跑。   只要回家就好了,这一切就会结束了。   至于姬容朝……   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不舍与他离别却又迫切的想回家。   那里还有人在等她。 第60章 怪诞的放纵月   明章帝一走,后宫就冷寂了下来,无人争宠,最多交好几位的时不时出门逛逛。   也没有人想着办些赏花宴之类的,皇上都不在皇宫,又有什么争奇斗艳的必要?   偶尔请安时有人会提一嘴,可素来最爱搞宴会的萧枫晚只是神色恹恹的寻着借口推辞了。   后宫众人都不知萧枫晚究竟是出了何事才会如此性格大变,不仅不爱找茬针对珍妃了,更是对仇敌贤妃之女大公主多加照顾。   淑妃冷眼睥睨着萧枫晚的失常,暗自将注意力移向云姣凸起的肚子。   笑吟吟开口:“今个儿一瞧,珍妃和端贵嫔的肚子竟这般大了,说来也是趣事,孕期相近的两人怀相倒是天差地别。”   “还是珍妃姐姐生育的多身子骨有经验,如今即便上了年纪也怀相好,不比端贵嫔的头胎,光是害喜都瘦了一圈。”   屋内众人的视线皆随着淑妃的话挪向宫中唯二的孕妇身上,你一句我一句的顺着话题聊了下去。   淑妃没再搭腔,留神着一旁的许嫔,见她目光怨毒地盯着云姣的肚子,淑妃勾起唇角,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上首的萧枫晚。   明章帝不在,才是绝佳的好时机。   不过在一切计划实施之前,插进了姬安情这专门搅事的人。   都说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姬安情决心充分利用好明章帝不在的这段时间,好好完成她的大业。   苦心孤诣在长乐宫研究思考了好几天,终于想出了一个惊世骇俗的绝佳方案。   为了这个方案能够更好的实行,姬安情专门找上了宫内两大BOSS太后和云姣,还联系了宫外被迫修养在府的宇文清。   得到了她们的无条件支持后,姬安情摩拳擦掌,将后宫中人聚集在一起,开了一个动员大会。   众人一头雾水地看着上首藏不住兴奋的姬安情。   姬安情拿着一叠宣纸,郑重其事地清了清嗓:“今天召集大家来,不为其他事,只有一件大事!”   “本宫决定在宫中搞一个放纵月,趁着皇上去南巡的这两个月,后宫就交给本宫胡作非为了!”   底下的众人一头雾水,早就沟通好剧本的云姣很是配合的接着话:“这放纵是什么意思?”   姬安情神秘兮兮一笑:“所谓放纵,即随心所欲,解脱束缚,享受快乐。”   “从今日起,整个皇宫就归本宫管了,这段时间在皇宫里的一切行为活动都不会传出去以及被皇上知道。”   “在这段时间内,你们不再是皇上的妃嫔,做回自己,不再以职位封号相称,互相称之闺名。”   “所有人享有平等的权利,没有地位相差,从膳食到穿着的待遇一致,也不用早起请安,不用互相行礼,也不能用身份地位压人。”   淑妃眉头紧蹙,斥问着:“这简直荒谬!长公主莫不要胡来!”   李婕妤也跟着嘴:“长公主这是过家家呢?咱们可不能跟你一起胡闹呢!”   姬安情睨了一眼两人,她就猜到了这两个人会是刺头,毕竟如果“一视同仁”,那她们就是利益损害者。   不过意外的是,萧贵妃竟然没冒尖,看来还真是如大家所言转性子了。   懒得管这两人,姬安情继续说着:“听本宫说完再提出异议也不迟。”   “本宫这样规定的目的是为了让大家更加完满的享受快乐与自由。”   “抛去等级抛去各种层层限制才能让所有人站在同一条线上,才能友好平等的一起参加放纵月的活动。”   姬安情喝了口水,顶着大家茫然的眼神,心情很好的为大家阐述她伟大且无厘头的放纵活动方案。   “放纵月为期两月,在南巡结束的前三天为止。”   “以周为单位,周一至周五每一天都会安排娱乐活动,天气好便在室外,天气不好便在室内。”   “以第一周为例,周一的活动有‘宴饮投壶’‘抚琴木射’,周二的是蹴鞠马球,周三泛舟游湖池亭赏鱼,周四‘围炉博古’‘闲亭打牌’,周五‘文阁刺绣’‘捶丸试艺’。”   “周六所有人齐聚一堂,好酒美食相待,本宫会请来宫外的戏班子进宫唱戏,大家只需心无旁骛的欣赏即好。”   “周日为休息日,大家可以自由的选择干任何事情,不受限制。”   姬安情越讲越是激动,看着下首众人左右旁顾低声耳语的模样,感叹着自己能想出来这些东西来真是不容易。   “同时,将实行点数制,每参加一次活动计五个点数,若在活动中表现出色或尤为享受则再加五个点数。”   “积满五十个点数的人,可以到本宫这换取一次出宫探亲的机会;积满一百个点数,则可以在京城附近任选一地游玩三日;积满两百个点数,可以直接离开京城到任意一地游玩直至放纵月结束。”   姬安情话落,不出意料欣赏到了众人神色各异的表情,不过除了早就知情的云姣,其他人都带着明显的惊愕。   “以上本宫说的这些出宫奖励,都会由受本宫所掌管的羽林军跟随,保护你们的安全以及护送你们出入宫,除此之外不会干涉你们的任何行为。”   不联系不知道,一联系吓一跳,姬安情在和宇文清长谈后才知如今留守在宫中的羽林军,绝大部分是先帝留给她的人,只听命于她、宇文清和太后三人。   姬安情顿时起了靠着这群羽林军出入宫的想法,既然安全有了保障,那么出宫一事也就没有了顾虑。   相信身处深宫的妃嫔们,一定会有想家的,也一定会有想再看看外面世界的。   除此之外,羽林军的事一说,无形之中论证了她之前所说的皇宫由她管的话。   “当然,一切全靠自愿。不想参加的可以不参加,但参加的人依旧不用对不参加的人行礼问安,不参加的也不可以也权压人。”   “有孕的,可以选择性参加。生病的,太医院的太医都会用心诊治,不用担心。”   “最后补充一点,在放纵月期间杜绝一切宫斗事件,若有人想借此时机做一些不好的事情,本宫绝不轻饶。”   “宫中任何人发现有人动机不纯,想暗害他人的,只要向本宫举报且证实为真,一律先奖黄金百两。如果举报人为妃嫔则加五十点数,举报人为宫人如愿意本宫可以直接将之放出宫,再加百两黄金,够一生无忧了。”   “或者有其他想要的都可以提,本宫一律满足。”   在场的宫人们听到这话难以置信的微微抬起头,本来对于长公主的这个“放纵月”已经够不可思议的了,没想到还能有她们的一份。   别的不提,黄金百两,即刻放出宫,这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宫中的多数宫人都等着到了年龄放出宫,每日攒着银子都是为了放出宫后能过上好日子。   这如今大好的机会扔在面前,她们不心动才怪。   “一切解释权在本宫,只要你们不说,本宫保证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都不会被知外人知道。即便有多嘴的说了,也有本宫担着。”   姬安情硬气地说着这话,她一没谋反二没撺掇妃嫔造反,就算被明章帝知道了还能耐她如何?   大不了就再禁足呗。   底下的人细细消化着姬安情的话,虽然姬安情的这个想法完全是千古奇闻,但对她们来说实在是利大于弊。   光是玩玩乐乐积点数就能获得出宫的机会,还能享受从前想都不敢想的生活。   高位妃嫔尚且能够有省亲的机会,得宠的也偶尔能随皇上出宫几许,但低位的宠爱平平的却是自入宫起再未踏出过宫门一步,也只有在大型宴礼上才能远远瞧一眼自家父母。   这还是得府上为京官的才行,一些不是京城本地人的妃嫔,可以说是远道而来自此再也难回家。   探亲,出宫游玩,这一个个都在直戳她们心窝。   沉寂的心再次泛起波澜,她们怎么会不想出宫,像在闺中一样可以和好友逛着街买着小吃赏着景。   这样的日子离她们越来越远,在记忆力都快看不清了。   萧枫晚在听到能够在宫外直到“放纵月”结束再回来时,眼中终于恢复了些神采。   这不就是她曾经向往的快意生活吗?从小嚷嚷着要走遍四方的她却是连京城都没出过,她还不知道京城外又是一番怎样的风景。   萧枫晚薄唇轻启,声音淡而轻:“真的吗?”   姬安情有些意外,认真地点了点头:“自然是真的。”   “本宫也已经争得了太后的同意,她不会过问一切事情。”   “只要试了就便知真假了,本身也只是让你们参加娱乐活动,在这段不用争宠的日子以平常心相待,打发无聊的时间,聊以慰藉缺乏快乐的内心。”   姬安情说得格外真诚,她的手中还存着那些心愿纸条,有些是真心话有些是假话,提及最多的是怀念。   怀念过去,想念家乡,在无法展望的未来里,寂寞才是她们的常态,忘却寂寞才是快乐的真谛。   “好,本宫参加。”   萧枫晚的话掷地有声,包括姬安情在内的所有人都未曾想过第一个响应这个“荒唐”活动的人竟然是她。   姬安情带着紧张与兴奋的心渐渐落下来,笑容灿然:“拭目以待吧,这一定是你们最特别最神奇的经历。” 第61章 告发许嫔   绝无仅有的皇宫“放纵月”就这样拉开帷幕,姬安情难得的起了个大早,等候在布置好了的宴礼殿中。   毕竟是第一天,说不紧张是不可能。她别的不担心,只盼望着有人来。   不过来的人没有想象中的寥寥无几,也没有全都到场,想来可能还有些人在观望。   面对这样的情况,姬安情偷偷松了口气,至少还是有人相信愿意参与进来的。   尤其是第一个响应的萧枫晚,此刻已经坐在下方仔细研究着该如何做。   她今日卸下了往日的一身华服,穿得素雅简洁,不仔细看还真不知道她是萧枫晚。   有些妃嫔习惯性的向她行礼,她摆了摆手,神情自若:“既然都来了,自然应当按事先说好的规则而来,如今我只是萧枫晚。”   萧枫晚话一出,底下的低位份妃嫔旋即心中有了定数。   宫中位份最高的萧贵妃都如此这般了,她们也就可以安心的享受这离奇的一切了。   姬安情心情舒畅的组织着,来的人也都很配合,即便大部分人还是比较拘束,但不说各个都愉快,至少都尽兴的参与了。   一天下来,众人终于彻身体会到姬安情所说的“打破束缚”是何意,她们互相称呼着名字,不言尊卑,不谈恩怨,以温良的心态全身心投入到这一整天中。   有某个瞬间,她们好像回到了未出阁时,没有这么多利益纠纷,偶尔会有小吵小闹,却也无伤感情。   她们当中好些人,在闺中就认识,或许关系亲密或许不过点头之交,但入了宫后从前的关系地位几乎天翻地覆。   在宫中,家世只是一部分,地位宠爱子嗣才是长久的谈资,她们一入宫就在争夺着,明争暗斗,再也没了以前的和睦。   这样不戴着假面虚与委蛇,平心静气其乐融融的日子,真的太过久远。   回宫后,她们细细回忆起今日的种种,蓦然对明日以及而后的每一天,有了新的期许。   第一天开了一个好头,而后的几天也就越来越顺利,一直到周六当日,晚上的宴会大家肉眼可见的少了很多的拘谨。   至少都能愉快的一起欣赏戏曲,不用担心膳食里有不干净的东西而不敢轻易动筷。   觥筹交错,鼓乐齐鸣,风清雅乐,歌舞升平。   气氛格外的融洽,谈笑间对于这个荒诞的活动有了一丝认可。   出乎意料的是,一周下来,这周有两位妃嫔积累到了五十个点数,一位是萧枫晚,一位是林贵人。   萧枫晚身居高位,不比其他人,见双亲的机会远远大于其他人,她倒是没想过用点数回家探亲,而是想留着用到最后,去远方看看。   既看一看奢望了许久的远方,也寻一寻……他的踪迹。   林贵人自入宫以来就再未见过家人,满怀期许的向姬安情换来了令牌,姬安情还特别允诺可以将她的女儿姬意迟一同带回家探亲。   林贵人当即泣涕涟涟,顶着众人艳羡的目光洗礼,她于周日就带着姬意迟启程回了家。   回来后,林贵人脸上的喜色迟迟未散去,众人心中最后的疑虑也一一消散。   此后的第二周开始,几乎是整个后宫的人都参与进来了,一个赛一个积极,比起往日的恩怨,她们更加放心思在这唾手可得的优待上。   即便不求探亲亦或是出宫,光是在无聊寂寞的日子里靠这些打发时间,也是极好的。   姬安情满意地看着这一切,大家满面的笑容不假,一直在增长的收集进度也不假。   姬安情顿觉怅然,后宫其实也不是非得尔你我诈不可,只是不争即不幸,没人能真正靠着什么也不争在后宫里安然活下去。   少了争端的矛头,失去了方向的她们也依旧可以毫无芥蒂的一同欢笑。   当然,有深仇大恨的除外。   姬安情看向宽阔的草场上,常年缺乏运动的妃嫔们玩得不亦乐乎大汗淋漓,已然毫无形象,坐在凳子上喘着气。   无意间,李婕妤与林贵人的视线撞到了一起,两人脸上的笑容都还未来得及收起,眸光一滞。   林贵人释然的再度笑着,这段时间的日子快活得太过肆意,冥冥之中她的心境也有了变化。   她与李婕妤离得近,她启唇,说话的声音不重不轻:“害你小产的不是我。”   “莫要再记恨我了,我也不想再陷入对你的恨之中了。”   “揪着过往都没有意义了,我只想和我的孩子安度余生。”   “无论你信不信,从前的我都未曾害过你分毫。”   说完这句话,林贵人起身离开,又扎进人堆中。   李婕妤坐在原地,神色复杂,她当然知道林贵人不是凶手。   她蹉跎了林贵人这么多年,怎会不知她本性懦弱,只图贪安享乐,多半并不是害她小产的真凶,不然也不会留了几分真心待姬意迟。   只是,她的恨已然倾注在了林贵人身上,若是承认不是林贵人害得,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自处。   只有仇恨能支撑着她活下去,她得撑着这股气,知道查出凶手。   可是,太难了。   这一年年下来,她早已被消磨了耐心,自己亲生孩子的出生,又挪去了她更多的时间。   她其实已经很久没再想过那与她有缘无分的孩子了,只是每每见到林贵人都会忍不住忆起。   放不下是自己的执念作祟,可她如今已然有了可儿。   罢了罢了,往事随风而逝,她得着眼当下。   李婕妤站起身,也如林贵人一样再度上了场,这击鞠可是她的强项,她今天定是要拿个第一才不负出身武将世家的名头。   一日日都这般,一直到初定的南巡返程日期前两周,点数积累够了的都一一到姬安情这换了令牌,享受到了独属于自己的时间。   这其中,萧枫晚和清昭仪两人更是佼佼者,两人一前一后选了宫外不同的两个地方,备上行囊乘上马车早早的出发游玩了。   一切似乎都在变好,所有人都几乎真切的获得了快乐。   姬安情躺在床榻上,怔愣地盯着收集面板上刺眼的进度条,那上面显示着的数字赫然为百分之九十。   她这一出以数量取胜的计策,真的大获成功了。   可是,她着实高兴不起来。   摇了摇脑袋,姬安情强迫自己不去往后想进度满后的事情,恰在这时,景枝来传话,说门外许嫔的宫女求见。   听到危险人物许嫔的名字,姬安情眉头一皱,心中划过不好的预感。   “快请进。”   稍许后,宫女神色紧张的匆匆入内,待姬安情喊了起后,她没有起身,而是直接跪下。   姬安情一惊,还未有何举动,宫女声音颤抖地开口:“不知长公主所说的有暗害行为举报可奖黄金百两,即刻放出宫可作数?”   姬安情瞳孔猛得一缩,沉下心:“自然算数。”   得了保证后,宫女大着胆子继续说着:“奴婢要告发许嫔娘娘!”   “许嫔娘娘她在殿中藏了火石与迷药,意图在宫中起火!”   听见这话,姬安情站起身,神色肃然:“可当真?!”   “确真!奴婢亲眼见着那火石了,许嫔娘娘不清醒时呢喃着‘要烧了他’,奴婢原先以为只是梦魇。”   “可谁想,许嫔娘娘日日都说这话,奴婢又恰好发现了那火石,奴婢实在是不敢不当真,于是赶忙来回禀您!”   “奴婢实在是害怕许嫔娘娘会迁怒于奴婢,还望长公主开恩放奴婢出宫!”   姬安情胸膛起伏着,平复着心中的不平静:“好,待本宫证实是真后,定会送你出宫。”   “谢长公主!”   待宫女走后,姬安情连忙对着系统说着:“我记得百分之七十五的奖励我还没兑换。”   “如果许嫔纵火事情是真的,能不能把这段剧情作奖励给我?”   系统:“可以。”   随后,姬安情接收到了一段剧情,   看着剧情,她的嘴唇都在颤抖。   “疯子,完全是疯子!”   许嫔那日小产后,神智有些失常,将这一切都怪罪在了云姣身上。   正是因为如此,为了报仇,她不用阴的,而用狠的。   在云姣产后月子期,某日半夜,她迷晕了重华宫里守夜的人,一把火烧了重华宫里姬安乐住的寝殿。   侍卫和正巧睡不着在附近闲逛的姬容朝发现了火事,姬容朝冲进去救出了姬安乐才不至于被活活烧死。   只是姬安乐手臂上仍旧留下了几块烧伤的痕迹。   姬安情深吸着气,这怎么能忍心下得去手,自己失去了孩子就要害死别人的孩子吗?   实在是太恐怖了!   她不能想象一条鲜活的生命若是这样活活丧失在火中,对云姣和姬容朝又是多大的打击,对重华宫里其他的孩子又是多大的冲击。   怎么能不算是个疯子?   心里后怕不已的姬安情,当即让内务府的人在宫里摆放的蓄水缸里布满水,尤其是重华宫门口,再摆上两个水缸她才满意。   不过,时间上是姬容朝回宫后,待他回来后她再与他说道让他更留心一些,想来就不会让姬容乐伤着。 第62章 刺杀   南巡的御驾乘着船行着水路去往江南水乡。   姬容朝的书桌前放了好几封信,全是要向皇上禀告皇宫内长公主整出的荒诞事宜的信件。   姬容朝收到信后通通压着,明章帝至今还不知道此事。   再次压下新的信件,姬容朝无奈轻笑,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她倒是玩得开心,还带着后宫中人一起。   想来是太过欢乐,竟也不知道写几封信给他以慰藉相思之苦。   亏他每每收到京城来的信件都要打开看看是不是她所寄,结果只看到了她是如何带着其他人胡闹的。   看来是没在想他呢。   “殿下。”   船门外的声音打断了姬容朝的思念,他沉声应着:“进。”   福康走进,神情严肃:“殿下,岸边恐有异样。”   姬容朝眸光一冷,旋即敛了敛眸,泰然自若:“按计划行事。”   “嗻。”   至夜深,御船上的羽林军眼观四方耳听八面,提着精神观察着四周。   平静的河面上荡起轻微的涟漪,仿若风雨欲来之感。   御船行列驶在河上中央,明章帝所在的船又在所有船的中央,被牢牢包围。   船角处点着灯,光影明灭,夜空陡然现出一簇花火。   如一声令下,岸边冒出一行黑衣人,一齐朝着半空射下带着火星的箭。   火光划破了黑夜,船上的羽林军全体戒备,举着刀挥砍着近在咫尺的箭。   一部分落进水里,一部分插进血肉里,燃烧着脆弱的□□。   为避免引起大火,旁的人将之推下船,没伤到要害有几分力气的尚且能搭着悬下的绳梯再度爬上船。   没能清醒的径直往下沉,再也不见踪迹,直到最后慢慢浮上水面。   一排排箭雨下,河面荡开波浪,从岸边向船只涌来许多黑影,最先发现端倪的连忙配上弓箭,射下水面。   只是往往无法很好的一一射中。   骤然,船只剧烈晃动着,最边缘的船只底下破开大洞,水往里灌,船往下沉。   与此同时,船只之间的连接处也被人蓄意破坏,明章帝的船只悄然脱离开包围圈的保护。   姬容朝迅速走出船舱,福康神色匆匆,面色多了凝重:“殿下,有内应。”   “我们的消息被扣下了。”   姬容朝冷着脸,几乎一瞬间他就知道了扣下消息的人是谁了。   姬容朝眼眸迸着寒意,从容不迫拔下剑,大步流星步步逼近不远处低垂着头的人。   姬容朝在他面前站定,那人知道事情败露后直直跪下,一言不发。   姬容朝抬起剑,手起刀落间,那人的喉咙被划出一道深痕,血液喷射而出,人往后仰倒,手捂着脖子却止不住血液和生命的流失。   血液溅至他的衣袍,他并未看一眼,薄唇轻启:“吃里扒外。”   再也不愿费时间在此人身上,姬容朝快步奔向明章帝的船只,高喊着:“保护皇上!”   各艘船上爬上许多一身黑衣的刺客,他们褪下严密的防水服,与船边的羽林军比划着刀剑。   “有刺客——”   在一声声高喊尖叫声中,这个夜晚再也难以平静。   刺客的数量极多,羽林军节节败退,后方再度涌上一批士兵,他们顶了羽林军的位置,刀剑快无影。   明章帝的船只愈行愈远,姬容朝运起轻功踏上船,穿梭在混乱的人群中,刀刀致命,血流成河,生生杀出一条血路。   进了里,明章帝安然的被护在中心,姬容朝斩杀着刺客毫不留情。   刺客一批批涌进,姬容朝一人难敌四手,无可避免负了伤。   只是,明明外围安排了许多士兵,怎么会拦不住这些刺客?   除非,救兵来的船只也藏了他们的人马。   里应外合,图的只是刺杀皇上吗?   姬容朝喘着气,伤口淌着血液,他猩红着眼,猛然看向明章帝的方向。   聚集在他那边的刺客并不多,看着身手也一般,对付他们明章读的护卫游刃有余。   而他自己这边,明显刺客不是同一级别的,更尤其是人数多,一次次消磨他的体力。   原来,这次刺杀,是针对他的。   那么始作俑者毫无疑问,除了姬容轩再无其他。   意识到这一点,姬容朝不再留心明章帝那边,狠辣挥剑,倒下具具尸体。   刺客越清越少,姬容朝已然失了大半的力气。   姬容朝转而向明章帝言:“父皇还请速速撤离,这里有儿臣善后。”   明章帝面色倒是如常,点了点头:“你多加小心。”   转身的功夫,门外缓缓走出一个人,他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了眼睛,手执弓箭,眸光一瞬不瞬盯着姬容朝。   姬容朝半眯起眼,那双眼睛透着刺骨的恨意,却令他觉得熟悉万分。   蒙面人掩在布纱下的唇角勾着笑意,眼里的眸光挑衅而又狠毒。   他抬起手,弓箭的方向对准了还未离开的明章帝。   姬容朝瞳孔猛得一缩,这双眼睛……是他!   姬容轩是没有胆子刺伤皇上,但他的目的绝对只是皇上!   果不其然,三发齐箭离弦而射向明章帝。   瞬息,姬容朝离箭的距离仅咫尺之间,他已然疲力,并没有完全的把握能拦下这箭。   千钧一发之际,箭刺入骨肉,穿过身体,箭头上的毒药渗入血液。   “朝儿——”   明章帝目眦尽裂,不远处为他挡箭的姬容朝嘴里不断涌出鲜血,执着剑的手再也握不紧。   蒙面人眼中一闪而过没有射中明章帝的不满,转身欲要离去。   身后却是横过一把剑,锁住蒙面人的脖子,扣住他的身子。   姬容轩的声音洪亮:“父皇,儿臣救驾来迟!”   随着他的声音而落下的是姬容朝手中的剑,他遗留的目光直直望向姬容轩,木然且森冷。   终是缓缓闭上眼,倒了下去。   明章帝根本无暇顾及姬容轩,急忙喊着人:“传太医!”   姬容轩阴着脸,不紧不慢的收着尾,而后护送着一行人临时靠岸寻了住处。   白涣忻为姬容朝把着脉查看着伤势,压住心中的担忧,面色难看得紧。   “回皇上,殿下的箭伤直接刺穿了脊骨和内脏,更甚至箭上带毒,这毒微臣尚且不知为何,恐怕性命……堪忧。”   明章帝紧锁着眉头,前面的话他虽不明白,却能清晰地听见“性命堪忧”四字。   当即勃然大怒:“治不好太子,你们全都陪葬!”   他虽最初属意姬容乐,但如今也是培养太子多年,太子已然成器,若是就这般倒下了,江山社稷不稳,他又该如何向这天下交代。   更尤其是,尚在孕中的云姣。   “容轩!给朕撬开那群刺客的嘴,朕要知道幕后主使!”   “儿臣遵旨!”   姬容轩拱手后退,嘴边的笑阴沉而诡谲。   南巡所带太医并不多,白涣忻早先未预料到会中毒,缺失了研究毒药的用具。   如今姬容朝身上的箭伤已然被处理好,只是毒未解,白涣忻只能寻着不出差错的解毒汤灌着下去才使得没有毒发而亡。   不过短短几日,姬容朝反反复复起了好几次高热,明章帝派了许多人马互送他回京医治。   而他则是留下处理刺客一事。   姬容轩面露难色禀告着明章帝:“父皇,那群刺客已经招了。”   “幕后主使是……太子殿下。”   明章帝猛得一拍桌案:“胡说八道!简直荒谬!”   “父皇,儿臣起初也是不信的,毕竟皇兄深受重伤怎会有意谋反?”   “可儿臣搜到的这物证,令儿臣不敢不信。”   姬容轩使了使眼色,一旁的太监将物证呈上,是一块令牌,这令牌赫然有着太子的刻章。   明章帝摩挲着令牌,眼神一暗。   “除此之外,刺客还交待,皇兄是因为您想除去长公主及先帝同党才有意谋反。”   “皇兄早已与长公主两情相悦,长公主禁足长乐宫期间,儿臣几次路过东宫,竟然听见长公主的声音。”   “儿臣问了侍从才知,那段时间长公主竟一直在东宫与皇兄同住。”   “儿臣心想,若真如此,皇兄势必背靠先帝势力,实在是不得不防!”   明章帝看向姬容轩,口吻淡薄:“仅凭刺客寥寥几句话,怎能给太子扣下如此大之帽子,太子他可是舍身救了朕,怎会谋反?”   姬容轩拱了拱手:“禀父皇,据刺客所言,刺杀不过是一出苦肉计,白御医也是皇兄的手下,中毒一事为假,不过是为了借此机会先行回京。”   “与长公主联合在京的宇文将军,迅速掌控皇宫,待父皇您与儿臣回京路上再借机杀害,他好顺理成章登位且洗去嫌疑。”   “父皇,儿臣这儿有刺客口供记录,以及审问皇兄手下写下的招供书。”   “儿臣早早发现那位手下异样,以其家人为要挟逼供,那人终于供出皇兄的计划。”   “而今此人已经死在了皇兄刀剑下。”   “时间紧迫儿臣想着瓮中捉鳖,所以背地里安排了人马护驾,未能及时告诉父皇,还请父皇赎罪!”   姬容轩跪下请求赎罪,低垂着头,脸上的笑意泛着阴冷。   明章帝反反复复看着那些招供书,火气涌上心头,狠狠挥下桌案的所有东西。   “孽子!孽子!”   “他可是太子!为了区区一个女人,竟然如此作为!”   姬容轩勾着唇,假意安抚:“还请父皇莫要生气,许是皇兄受了长公主之蛊惑才这般。”   提起长公主,明章帝更是忿火中烧,浑然忘记自己刚才是如何担忧姬容朝的伤,怒而斥骂:“混账东西!”   “来人,朕要拟旨将太子贬为庶人,幽禁宗人府!”   总管太监送上明黄圣旨,明章帝提起笔欲要写下,却是停顿住,悬而未落。   “等等,先暂且密而不发,待朕回宫后再颁下圣旨。”   “传信回京,朕要即刻返回皇宫。” 第63章 走水   延禧宫,淑妃手执一封密信,懒洋洋倚靠在香妃榻上。   闭着眼,红唇勾起:“许嫔那可以刺激一番了,背地里推一把即可,别暴露。”   “莫要让那几个水缸坏了事,早早处理。”   “是。”   淑妃睁开眼,眸光落在为她染甲的宫女身上,陡然轻笑,抽出手,挑起宫女下巴。   “你们,不会也想着背地里跑去长公主那告本宫状,以获得那劳什子出宫机会?”   宫女惶恐地跪下,宫殿内其余人也齐齐跪下:“奴婢们不敢。”   “不敢?本宫最是好脾气,你们大可去说本宫不会怪罪你们。”   “本宫可是什么事都没沾手,最多一个疏忽管理之罪。”   她虽说是主谋,但真正动手的人可不是她。   步步谋划,找准棋子,才能高枕无忧。   淑妃挑了挑眉,手撑着脑袋:“瞧瞧本宫,竟忘了你们的家人可还好生待在本宫娘家府上,想来你们也不会做出背主一事。”   殿内众人皆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淑妃满意地站起身,慢步往里走:“可有好戏看了。”   夜半更深,皇宫在墨黑的夜下沉睡着,只偶尔传来侍卫巡逻的走动声。   “嘭——”   水缸破裂的声音在黑夜里更显突兀,守夜的宫人打开重华宫的殿门,愕然发现摆放在门口的两大水缸全都破裂,地上是一摊水。   “见鬼了这是,好好的水缸怎么破了。”   宫人小声啐了声,往回走去,正欲转身关上门,却是被人从背后蒙住口鼻,直至彻底晕倒。   背后之人行动速度扫除障碍,不过几许功夫,重华宫内便生起星星点点火光。   宫殿里的人还陷入在睡梦中,待浓烟钻入鼻孔,熏醒迷迷糊糊的人,火势已然不小。   “走水了——”   尖利的声音此起彼伏,整个皇宫都被惊醒,推开宫殿门,就能窥见那一方火光。   姬安情被喧哗声吵醒,半眯着眼睛昏昏欲睡:“外面怎么这么吵?”   “公主,好像是有地方走水了。”   姬安情的睡意瞬间全无:“哪里走水了?!”   “是重华宫!”   姬安情当即一掀被子,神色慌张:“快,更衣!”   姬安情的心里更是乱如麻,明明剧情里的这段是在云姣月子期,怎么会提前那么久?   而且,剧情里救出姬容乐的姬容朝此时也不在皇宫里!   想到这,姬安情更是着急,才刚刚穿好衣服就奔向重华宫。   姬容朝不在,她不能让姬容乐就这样命丧火海。   一定要等她!   不过片刻功夫,重华宫外聚集了许多人。   重华宫住着的是最为金贵的皇嗣,一听说消息,所有人都坐不住,尤其是孩子待在重华宫的妃嫔,几乎都是简单披了件衣服就赶来了。   “快灭火啊!”   “救人,快救人!本宫的皇儿还在里面!”   “这水缸怎么破了!快去临清池担水!”   云姣挺着笨重的肚子匆匆赶来,心急如焚:“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竟然走水了?!”   “皇子公主们都带出来了吗?!”   “禀娘娘,奴婢们已经再喊人了,只是火势过大,临清池又远,灭火远远不及火烧的快!”   云姣紧盯着门口被打破的水缸,毫无疑问这是蓄意放火,只是不知针对的是谁。   陆陆续续的,宫人们带着惊慌哭泣的皇子公主们跑出来,宫殿外焦急等待的妃嫔们纷纷拥住自己的孩子,担心后怕。   而这其中,独独没有姬容乐的身影。   云姣心下闪过不好的预感,抓着一旁的宫人:“六皇子呢!六皇子可带出来了?!”   宫人满脸脏污,眼睛混着泪:“娘娘,六皇子宫殿火势过大,奴婢们……实在是难以进去。”   云姣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死死咬着唇,几欲冲进去:“乐儿!”   穗禾抱着云姣的腰,小心地拦住她:“娘娘不可啊!您还有身孕!”   “别拦着本宫,本宫要去救我的儿!”   “娘娘!已经去喊侍卫了!侍卫会将六皇子安全带出来的!”   云姣的眼泪夺眶而出,理智告诉她不该进去也不能进去,她如今身子笨重根本无法救人。   可是那里面是她的孩子!他若是有什么损伤,她如何受得了!   淑妃不紧不慢地赶来,看见云姣略显狼狈的模样,暗暗勾着笑。   “怎么会突然起那么大火?咳咳——这烟呐真是呛人,苦了这群孩子。”   淑妃装模作样地捂着口鼻咳嗽着,张望着重华宫里面。   “哎,珍妃,你瞧那火最大的是不是六皇子的住所,莫不是那就是起火点才如此?”   “对了,六皇子可安全出来了?”   云姣瞳孔充斥着血丝,狠狠剐了一眼淑妃,那眼神骇人的恐怖,淑妃都禁不住后退了一步。   “乐儿,快去救乐儿!”   云姣几乎是歇斯底里喊出声,倘若她没有身孕,她必然冲进去救她的孩子。   她们不敢,她敢!   云姣垂眸凝着自己的腹部,第一次生出这孩子来得不对的想法。   许是感知到了云姣的想法,她的腹部开始隐隐作痛,这熟悉的感觉令她也是一怔。   怎么就偏偏在这个时候?!她的乐儿还没出来,她怎么能安心生产?!   只是痛感再次加剧,云姣再也支撑不住,搭着穗禾的手,声音颤抖:“穗禾,本宫要生了。”   穗禾一惊:“娘娘您撑住,奴婢唤人叫步辇!”   见云姣捂着腹部难受,淑妃嘴角的笑意更甚。   她正准备开口,就见不远处风风火火跑来一个人。   正是姬安情,她一来就看到云姣搭在穗禾身上,冷汗涔涔。   “这是怎么了,可是要生了?”   云姣咬唇点着头,手指颤抖着指着重华宫里:“乐儿……还在里面。”   姬安情握紧云姣的手:“我会把乐儿带出来的,你安心生产!”   云姣脸颊划过一滴泪:“安情,救救他……”   天知道她此刻是多无助,皇上和朝儿不在,她又正值生产关头。   淑妃那伪善之人在这,她根本不放心。   那些人又是否会舍身去救她的孩子,她不知道。   她此刻心力交瘁,姬安情的出现,成了她唯一能紧握住的救命稻草。   姬安情重重点着头,万分严肃地对着穗禾说:“待本宫侍女来后让她们去请太后坐镇产房外,你务必寸步不离她,千万要小心其他人暗中作祟。”   “是!”   看了眼重华宫里蔓延的火势,姬安情深呼吸一口气,抢过宫人手中的水桶倒在了自己身上。   天气还有些微凉,冰冷的湖水更加刺骨,姬安情抖了抖身,没有任何停留地冲了进去。   淑妃蹙着眉,笑意衰减,还真是小看了这位热心的长公主。   拿着手帕扬了扬烟,靠近云姣,帮着穗禾抚着她的身子,附耳轻言:“珍妃还不知道吧。”   “太子殿下意图谋反刺杀皇上,身受重伤被押回京。想来待皇上回来后,这太子也该换人做了。”   云姣扭着头,狠狠盯着淑妃,腹部抽痛着,咬着牙:“无稽之谈。”   淑妃漫不经心伸手抚了抚云姣的腹部:“本宫所言为实为虚待皇上回宫便知。”   “珍妃应当知道皇上要提前回京的消息,怎么不想想为何会提前呢?”   “真真是造化弄人,珍妃着三个孩儿,恐怕只有肚子里这个中用了。若是皇子还好,若是公主……”   淑妃收回手轻掩唇:“若是公主,珍妃你这些年来的荣华富贵也该是断了。”   “不然还指望着一把年纪再生个皇子吗?”   淑妃低低地笑着,松开手,垂着眸:“本宫就在这儿为珍妃妹妹三个孩儿祈福吧。”   云姣梗着脖子,闭上眼,忽视淑妃挑衅的眸光。   她不相信,她和她的孩子一定都会好好的。   姬安情喘着气到了姬容乐的住所门口,果然如宫人们所言火势大得厉害,从门口往里看几乎都找不到可以进去的地方。   姬安情顾不得其他,寻着火小的地往里跨了进去。   里面烟雾缭绕,姬安情猛烈咳嗽着,捂着嘴,找寻着姬容乐的身影。   扫了一圈没有看到人,姬安情心里着急,张开嘴喊着:“乐乐!你在哪儿!”   角落处传来虚弱的声音:“我……在这。”   姬安情眼中闪过亮光,急忙往声音的来源处小心翼翼走去。   姬容乐缩在床榻与墙壁之间的角落里,他的前面拦着好几根燃烧着的梁木。   姬安情透过梁木的缝隙仔细瞧着他,除了脸上黑黢黢的倒是没有其他烧痕。   姬安情松了口气,安慰着他:“别怕,我会救你出去的。”   姬安情将打湿的袖子用力扯了一半下来递给姬容乐:“将这个捂着口鼻。”   而后,她寻来尚未被烧着的凳子,借着力将梁木扒开。   废了不少力后,姬容乐眼前的障碍物终于移开,姬安情抱起姬容乐,踉跄了一步。   轻轻捏了捏姬容乐的肉,姬安情呼出一口浊气:“你可真重啊。”   姬容乐靠在姬安情的颈窝处,长时间吸进烟雾令他的脑袋昏昏沉沉,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姬安情护着姬容乐的脑袋,她的脖子感受着姬容乐清浅的呼吸,她才多了几分安心。   寻着还能下脚的地,一鼓作气抱着姬容乐冲了出去。   总算能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姬安情冲着人嚷着:“快传太医!”   好不容易将姬容乐交给了候在外面的宫人,姬安情体力不支地撑着外墙,直到景枝到了她身边,她才放心地倒在景枝身上。   景枝心疼地擦拭着姬安情脸上的脏污,她身上的衣服好几处破开,白嫩的肌肤盖上了一层黑,终是难忍泪水。 第64章 两难全   充斥着恐惧哭喊与痛苦的夜晚终于过去,黎明的阳光洒在皇宫的土地上,熠熠生辉。   有太后坐镇,重华宫走水一事善后进行得还算顺利,所有皇嗣重新搬回其母妃宫殿,待重华宫重新修缮好后再搬回。   云姣这边,太后指派了环佩嬷嬷进入产房,与穗禾一同全程盯着接生嬷嬷,在如此威压下,接生嬷嬷们顶着压力战战兢兢。   得知姬容乐平安的消息后,云姣终于顺利在今晨诞下身体健康的小公主。   喜气一扫昨夜的阴霾,那一身洪亮的啼哭不知安了多少人的心。   长乐宫里也是别样的欢悦。   姬安情悠悠转醒,喉咙沙哑,惦念着姬容乐和云姣,忙不迭问道:“珍妃和六皇子可好?”   “珍妃今晨诞下小公主,母女平安,六皇子除了需修养几日外也无大碍。”   姬安情松了一口气,苍白的面容扯出一抹微笑。   姬容朝,我可是替你好好的将你弟弟救下来了。   姬安情轻闭上眼,总算感觉自己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了。   青窈替姬安情掖好被子,脸上挂着笑:“公主,还有一件事情。”   姬安情没有睁开眼,疲惫感袭来,有些昏昏欲睡:“什么事?”   “太医为您把脉时,诊出了您已经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   这一句话如同晴天霹雳,震得姬安情许久缓不过神。   她定定地看着青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听:“我怀孕了?”   青窈没有注意到姬安情异样的神色,喜上眉梢,语气雀跃:“您有孕的消息待太子殿下回来知晓后,定是高兴得紧。”   “只是如此一来,婚事就要尽快提上议程了。肚子显怀后,这婚服制作起来可就得时时修改,再者典礼繁琐您的身子怕是吃不消。”   景枝走近,拍了拍青窈的脑袋,打断了她越跑越远的思绪:“你倒是想得好,还不快去给公主煎药去。”   青窈瞥了瞥嘴,止住了话头,小碎步走出寝殿。   景枝垂眼,眼中皆是关切:“公主身子可还爽利?”   姬安情扯了扯嘴角,笑得有些牵强:“嗯。”   “太医说您之前落过水,本就有宫寒之症,前个月的月事应当是隐隐有了些小产之兆,公主这段时间还是得多多卧床休息。”   姬安情顿了顿:“嗯。”   景枝敏锐地察觉到姬安情情绪的不对劲,斟酌着问道:“公主可是不开心?”   “我应该开心吗?”   景枝被问倒,思虑了片刻才回答:“公主有了身孕,是开心之事,应当该喜悦才是。”   姬安情摇了摇头,眸光有些忧愁:“我并没有期许她的到来。”   这个孩子,只会为她徒增烦恼,她并没有做好任何准备去孕育一个生命,去成为一位母亲。   明明她也还是个孩子。   “公主……”景枝欲言而止。   姬安情侧过身,背对着景枝:“你下去吧,我想睡一会儿。”   “是。”   景枝离开的声音很轻,姬安情睁着眼睛望着床榻内侧发着呆。   是她的错,怎么就贪念与姬容朝的欢好,如今将自己生生陷入了这般两难的境地。   是她的错……   姬安情在床上休养了好几日后,起身去向未央宫。   走近殿内,就见到云姣倚靠在床榻上,怀中抱着刚过了洗三礼的小公主,温柔地逗弄着她,满脸慈爱。   姬安情有些怔愣,她无法想象自己有朝一日也会和云姣一样,这是她从未想过的事情。   呼出一口浊气,姬安情笑意盈盈:“我来瞧瞧小公主了。”   云姣见姬安情来了,招手示意着她来身边,搭着她的手:“可是盼着你来了,这次还真的多亏了你,你的身子还好吧?”   “当然,我身体倍儿棒,就是乐乐太重了,抱他出来可把我累坏了!”   云姣唇角勾起:“那孩子平日里是爱吃了点,往后我定让他少吃一点减减肥。”   “哎,我就是说说。乐乐可爱着呢,正在长身体减什么肥!”   姬安情将目光放在云姣怀里的小公主身上,扒开包住她的被子一角。   小公主肌肤白嫩嫩的,就是脸上有些泛红。   “这脸怎么红彤彤的?”   云姣柔柔一笑:“刚生出来是会这样的,过些时日就会慢慢褪掉。你是不知道,刚生出来她的脸还紫红紫红的,可把我吓坏了。”   “太医说是正常现象才让我松了口气,生怕她有个什么好歹。”   “还好最终我的小公主健健康康。”   姬安情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小公主的脸,她的双眼紧闭,睡得香甜。   姬安情露出这几日最真挚的笑容,望向云姣:“好神奇,好软。”   云姣脸上的笑容就没掉下来过:“小孩子最是可爱了,就是时间过得太快了。”   “你瞧朝儿都这么大了,怕是要不了多久我都要做奶奶了!”   云姣打趣着姬安情,她却有些笑不出来,忙转移着话题:“我可以抱一抱吗?”   云姣欣然,将小公主轻柔放进她怀里,教她如何抱。   姬安情笨拙地搂抱住小公主,手臂不敢用大力,也不敢松懈力气,就这般僵着,局促地不敢动弹。   云姣被姬安情的模样惹笑:“没关系的,别担心。”   在云姣的指导下,姬安情略微找到一点抱孩子的技巧,轻轻地晃动着她,凝眸莞尔。   “姣姐,你说若是你没有生下孩子,你又偶然得了可以回家的机会,你会不会回家?”   云姣笑意衰减抿着唇,沉思了好一阵,而后点头:“会。”   “我终究还是有不属于这儿的想法,若是没有这么多羁绊,我想我也会毫不犹疑地选择回家。”   “至少在现代,我就是我自己,而不是总会以为是自己夺了别人的身份。”   “即使我在现代孑然一身,那也是我从小生长的地方,是我如今再也回不去的故乡了。”   云姣眉眼挂着淡淡的忧愁,姬安情直直地望着自己怀里小小的一团,蓦然落下了一滴泪。   “我可能,没法成为一个像你一样的母亲。”   云姣抬眸:“什么?”   姬安情快速扇动着眼帘,将余下的眼泪忍住,把怀里的小公主抱还给云姣,坐在她的床榻旁,扯着笑:“我怀孕了。”   云姣手一颤,心一惊,脑海中的惊喜在看到姬安情并不显喜悦的表情时,骤然顿住。   “你可是,不想要?”   姬安情敛住笑:“嗯。”   “可是因为回家一事?”   “嗯。”   一时之间,两人都有些许沉默。   “朝儿还不知道吧?”   “对。”   “他定是欣喜的。你和他两情相悦,如今真的舍得走吗?”   姬安情心隐隐钝痛着:“舍不得也得舍得,我在这里做的一切不就是为了回家吗?”   “我有家人在等我回家。”   “我不能被这个孩子绑住,我知道或许等她生下来我就真的再也走不了了。”   云姣轻叹着气:“罢了罢了。”   “你何时回去?”   “快了。”   “你若走了,朝儿……该怎么办?”   别人或许还不知,可她最是了解姬容朝,她能断定姬容朝是对姬安情动了真情。   那样一个孤僻的孩子也只有在提起姬安情时才会露出笑容,大婚典礼样样都亲自过问,甚至都常常来叨扰她,询问着一些细枝末节该如何尽善尽美。   这般上心程度,怎么不算是真心?   姬安情默然,她不知道姬容朝会如何,只能盼望着,他能不难过。   云姣心中也矛盾着,她是支持姬安情离开的,却也不忍亲眼看着姬容朝永失所爱。   可是,注定两难全。   云姣温润的眼眸含着不舍:“至少待朝儿回来可好?”   “我看了你的嫁衣,很美,是我穷极一生也穿不上的正红色。”   姬安情眼中泪雾朦胧:“可我所求,从来就不是那一身正红色的嫁衣。”   “你放心,待我决心要离开的那天,我一定好好的向……每个人道别。”   落幕余晖,姬安情走在宫道上,轻抚着自己的腹部。   好神奇,这里有一条生命。   可是对不起,是她的过错让她在不正当的时间来到了这里。   前路漫漫,她明明已经看到了尽头,怎么能在这时候退缩?   不该的,就当是一场梦,梦醒了也就不会难过了。   “长公主——”   东宫的小木子气喘吁吁地小跑到姬安情身边:“公主,您快出宫到西街府宅那走一趟吧!”   “可是出什么事了?”   小木子张望着四周,附耳低声轻语。   姬安情当即变了脸色,回了宫立马乘上马车往宫外赶。   到了府宅,果然见着妇女劈头盖脸骂着小莲,撸起袖子还准备上手打。   姬安情连忙上前止住:“大娘这是作甚,怎得好好生这么大气?”   妇女见是姬安情,放下手,抹着泪哭诉着:“家门不幸啊!”   “我拼了老命不让那群天杀的抓小莲去做冥婚,可没曾想这个不要脸的东西,竟然……与人苟且!”   妇女气极,抚着胸口为自己顺着气,恨铁不成钢地瞪着跪在地上哭泣的小莲:“如今倒好,有了快三个月的身孕,却连孩子爹在哪都不知!”   姬安情劝阻的动作一顿,怎么就那么巧,也是有了身孕?   姬安情拉起跪在地上的小莲:“有了身孕更是不该跪着了,可否与我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莲嗫喏着,小声道出:“他那日喝醉了酒,误进了我的房间。”   “我本欲要拒绝,可他实在是温柔,说要娶我为妻,我一时心动就随了他……”   妇女指着小莲:“简直是异想天开!贵人岂会娶你做妻?!”   “他是谁?”   小莲抬头,眼眸中闪着期许和悸动:“就是这个府宅的主人,你的那位朋友。”   姬安情当即木然在原地,嘴唇颤抖着,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第65章 太子回宫   如同置身冰窖,姬安情的心冷得彻底,咬着牙一字一句:“你确定吗?”   被姬安情凌厉的眼神震慑住了,小莲小退几步:“应该……确定。”   姬安情摇了摇头,攥紧着头,她绝对相信姬容朝不可能做出背叛她的事情。   “不可能。”   “你看到他的脸了吗,你知道他是谁吗?”   小莲有些害怕地攥紧着衣袖:“没……”   “当时我已经将灯熄了,他只说是这府宅的主人,他说唤他容朝,还给我一块玉佩。”   听此,姬安情面色渐缓:“如此,你就是没见到他长什么样了?”   “玉佩呢,给我看看。”   小莲从怀里掏出玉佩,小心翼翼递给姬安情,姬安情在手上掂了掂,冷冷嗤笑着:“这玉佩,新的很。”   将玉佩转了一面,后面刻着显眼的“容朝”两个大字。   她记得,姬容朝的印记似乎不是这样的。   抬眸,姬安情定定看向小莲,口吻说不上柔和:“这玉佩先还给你,但我能笃定你孩子的生父不是这府宅的主人。”   小莲握紧着玉佩,低声喏喏:“为什么……”   “因为他绝不是这样胡来的人。”   话点到为止,姬安情此刻对着小莲说不上有好脸色,径直离开了府宅。   她是相信姬容朝的,也相信小莲本心善良淳朴不会伙同其他人搞陷害这一出,那么唯一的错漏点就是那位小莲腹中孩子的生父。   她猜测,此人是故意装作姬容朝与小莲行了事。   那么目的是什么?仅一次的意外却又如此巧合的有了身孕。   究竟构陷的点在小莲身上还是这个孩子?   亦或者只是为了离间她与姬容朝的感情?   姬安情百思不得其解,只能等姬容朝回来再细细思虑此事。   不过回到皇宫后,姬安情仍旧直奔东宫,目的明确地直入姬容朝的书房,翻箱倒柜找着。   她想要再确定姬容朝的印记是何模样。   翻找了好一会儿,姬安情终于找到了姬容朝的印章,寻了一张宣纸盖下,其印记上的“容朝”二字果然与那玉佩上不一样。   姬容朝的印章上的名字是他自己亲自书写制成的,小莲玉佩上的印记虽有几分相像,但仍相差甚远。   姬安情眉眼上挑,心情瞬间愉快了许多。   放好印章欲要离开,转身看到了角落被一层布蒙上的一堆东西。   好奇心使然,姬安情不假思索地掀开了那块布,被布掩盖住的竟然是一幅幅画。   第一幅赫然就是她被姬容朝踹下湖的画,姬安情意外地端详着这幅画。   好家伙,看样子姬容朝对她怨言还不少呢这是。   不过从第二幅画开始就画风突变了,画中的主人公依旧是她和姬容朝,是他们一同在角楼上欣赏夜景的时候。   画中,她依偎在他肩上,他垂眸凝望着她,格外美好和温馨。   第三幅画则是那日出宫,花灯会上突逢大雨,他与她在人群中互相寻觅着,那么近又那么远。   姬安情噙着甜蜜的笑,不由得想起远在不知道哪个方向的姬容朝,也不知道他要是知道她有了身孕,该是怎样的反应。   应当会是很开心吧。   将前三副画堆在一起,继续看着第四幅。   只是挪开前面的三副画后,姬安情紧锁眉头,盯着那好像不是画的东西。   将之小心挪出来,却是发现掉落在地上几片东西。   姬安情捡起掉落的小片,似乎是拼图。   姬安情恍然大悟,应该是姬容乐那份被她忽悠走的礼物,还真的被姬容朝拼好了。   姬安情眸光落在巨大的拼图上,上下扫了一遍,眼中的光芒陡然巨变。   这拼图……拼成的样子竟然是她高中的学校!   姬安情半蹲的身子当即跌坐在了地上。   这怎么可能?   为何西域拼图里会有她的高中?难不成这里也有一个和她在现代一模一样的高中吗?   这太匪夷所思了?她不是穿书吗?即便是架空也不该会有一个与现代一模一样的高中才是。   这里……太奇怪了,她真的只是穿书吗?   姬安情痴痴望着那拼图拼成的学校大门口,留恋地抚摸着,回家的念想更深了。   沉默几许后,姬安情将拼图和画一一放好,盖上黑布,恢复原状,像从未掀起过一样。   ……   翌日。   姬容朝的车马悄无声息停在宫门外,换上轿辇,姬容朝回到了东宫,福康当即唤来了太医院所有的太医。   外边的喧嚣长乐宫里听的仔仔细细,正在小憩的姬安情颇为烦闷地睁开眼:“外面怎么这么吵?”   碧灵出门探了探,回来后脸色悲喜交杂:“公主,太子殿下回来了!”   姬安情又惊又喜,几乎是瞬间就跳下了床榻,可把景枝吓了个半死。   “公主,您慢点!”   姬安情根本顾不得那么多,也没有来得及听完碧灵未尽的话就快步向东宫而去。   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回来了,还真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收到呢。   姬安情喜不自胜,高高上扬的嘴角在看到姬容朝寝殿里站满了太医后骤然落下。   姬安情的步伐更是急切,上前问道:“福康,这是怎么了?!”   福康没想到姬安情这么快就来了,斟酌着用词简单叙述着:“南巡突遇刺客,殿下为保护皇上受了箭伤,箭伤倒是无碍,只是箭上带毒,白御医也无解,遂而召集了整个太医院的太医来解毒。”   姬安情的心狠狠一揪,呼吸加重,眼角泛红。   怎么会有刺杀?明明剧情里南巡没有这一段的。   不,一切都乱套了。   重华宫失火提前,云姣生产提前,就连南巡都被迫提前结束,或许这刺杀也只是后续的一环,只是也提前了。   她忽而有种所有事情都接踵而来的压迫感,就好像冥冥之中有种力量在促使着她尽快去经历这些事情,而达到某种目的。   姬安情眼睫轻颤,想起自己已经快要积满的收集进度条,这一切会和这系统有关系吗?   寝殿内传来一阵骚动,随即而来太医们一声声轻唤:“殿下——”   姬容朝醒了。   姬安情提起裙摆踏步向里,拨开人群,直直走向床榻上脸色苍白,她日思夜想的人。   姬容朝艰难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就是每每出现在他梦中的人。   她脸上挂着泪水,心疼关切地颤着手想要触碰他。   他抬起手,自然牵上她的手,声音细碎而温柔:“莫哭,孤没事。”   姬安情眼眶落下的泪更是汹涌:“去时还好好的,怎么回来成了这幅模样。”   姬容朝扯着笑容注视着她,一路颠簸他的伤势恢复的不是很好,毒又未解,他只觉得疲累得很。   姬安情扭头看向站着的一群太医,口吻有几分迁怒:“太子他中的是什么毒,你们究竟能不能解!”   太医们跪倒一地:“还请长公主恕罪,此毒微臣们实在是闻所未闻。”   姬安情希冀的眸光看向白涣忻,他轻叹着气,未言。   姬安情微微颤抖着,不敢相信这个事实,摇着头,紧握着姬容朝的手:“你会没事的对吧。”   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安慰姬容朝。   姬容朝灼热的眼神没有离开过姬安情一寸,轻轻点着头。   而后,侧着头,对着其他人说道:“你们先下去吧。”   连同白涣忻在内的所有太医一一推下,寝殿内只留下了姬安情和姬容朝。   人一走开,姬安情扑倒在姬容朝身上,压抑不住哭泣,又是埋怨又是气恼:“你好好的为皇上挡什么箭,他旁边的侍卫又不是白吃的!”   “你因为为他挡箭受伤中毒我心疼,我宁愿中箭的是他。”   姬容朝没有斥责她的大不敬,抚摸着她的脊背:“他是孤的父皇。”   “若是孤不挡这一箭,父皇真切受伤了,在场的所有人都有罪。”   姬安情啜泣着不语,姬容朝说再多的道理她都不愿受伤的是他。   “那这毒怎么办,你会死吗?”   “不会的,孤可是祸害,可是要遗万年的。”   姬安情嗔视着姬容朝,嘟囔着:“你才不是祸害。”   “我可告诉你,你千万不能有事。”   “不然我肚子里的孩子可就没有爹爹了。”   姬容朝搭在姬安情背上的手一顿,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听到的是否有错:“你说什么?”   姬安情抬起身子,直勾勾望着姬容朝,脸上的笑似悲似喜:“我有身孕了。”   姬容朝眼眸一点点盛满光芒,所有的疲惫一扫而空,隐不住的欣喜:“当真?几个月了?”   “两个多月了。”   姬容朝嘴角高挂着笑,手小心翼翼触着她的腹部:“孤不过去了短短两月,竟给了孤这么大的惊喜。”   “她可曾闹你?”   看着姬容朝得知即将为人夫后少有的拘谨模样,姬安情忍俊不禁:“她才多大,哪能闹我!”   敛了敛笑意,姬安情试探着问道:“我有孕……你可是欢喜?”   姬容朝抬起眸,柔情四溢:“孤自是欣喜,这可是你与孤的孩儿。”   姬安情抿了抿笑,双手捧着姬容朝的脸:“所以啊,你可一定要快点好起来。”   这样,她才好安心的离开。 第66章 小莲的选择   “对了。”姬安情垂眸,眸光落在姬容朝笔挺的鼻梁上,勾唇淡笑,“你还记得小莲吗?”   姬容朝只是略微思虑片刻,摇了摇头:“小莲是谁?”   “她也有了身孕。”   姬安情瞳孔汲着毫无波澜的凌然:“她说是你的。”   一语惊起千般波澜,姬容朝抬起上半身,目光恳切,神色愠怒:“简直荒谬!”   “孤何时同其他女子有过亲密行为?!孤咳咳——”许是牵扯到了伤口,姬容朝剧烈咳嗽着,急切的想要再说话,深怕晚了一点就被姬安情误解了他的真心。   见姬容朝脸色又难看了一度,姬安情心疼地拧着眉,心中最后一点怀疑也消失殆尽,手轻放在他未受伤的肩膀,将他支起的身子按倒,柔声:“我相信你。”   “我和你说这事儿不是来质问你的,只是深思熟虑后觉得暗中有人安排了这一切。”   “假冒你的身份,利用苦命的小莲,就是不知背后之人如何能进入你的府宅?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姬容朝平缓着呼吸,敛去适才难得的惊慌,顺着姬安情的思路往下思考:“有两张可能,一种小莲是安插的棋子,这一切只是她的说辞,目的是借孩子逼孤纳妾,好光明正大进入东宫。”   “其二便是小莲的确无辜,背后之人只是想利用小莲离间孤与你之间的感情。”   姬安情仔细回想着小莲与她所说的话:“按小莲的话,不过与那人一夜萍水之情,谁又能保证一定能有身孕呢?”   “况且,以前我求助于她们,只是随意挑了一户人家,也从未暴露过身份,想来小莲只是意外入了局。”   “只是,离间你我之间的感情又有何必要?”   姬容朝的胸膛微微起伏着,压低着声音,抬起的眼眸淬着幽深:“怎会没必要?”   “父皇之所以如此不愿你为太子妃,就是因为你背后先帝的势力。先帝党想要重振姬朝血脉,就只有两种选择,一是扶你上位,而是全力支持你的夫婿,不过最后也定是希望你诞下嫡系子嗣。”   姬容朝不余疑虑的道出这些,姬安情恍然大悟之余又愕然:“原来你都知道。”   姬容朝抿了抿唇:“依先帝党对血脉的执念来看,这些并不难猜。背后之人想来也是妄想借助你背后的势力增长与孤对抗的砝码。”   “如此一来,背后之人也就显而易见了。”   明章帝的皇子不算少,但年岁较长的只有前三位皇子,而三皇子天生体弱,在两年前就因病身亡了。   从四皇子往下数的皇子都不过十岁,唯一有这份心也能出这份力的就只有一人。   姬安情忆起姬容轩反复强调让她不能背叛他而站队姬容朝,其野心昭然若揭。   或许以前的她确实是暗中帮助姬容轩的,无端令他滋生更多欲望,才会对她与姬容朝愈加亲密感到暴怒。   姬安情眼眸清亮看向姬容朝:“是姬容轩,对吧?”   姬容朝点了点头,冷笑着:“此次刺杀,恐怕也有他的手笔。”   姬安情皱眉不解:“他为何要这般?就算皇上......那也轮不到他。”   姬容朝垂眸,心中有一番猜测:“恐怕,要等他们回京后才知晓了。”   话锋一转,姬容朝神色严肃:“还有一事,你有身孕一事,万万不能外传。”   “为何?”   “如孤适才说得一样,父皇也忌惮于你,再三与孤叮嘱不可让你有孕,甚至让孤偷偷为你灌下绝育汤。”   “孤自是不愿,所以如今暂且藏住,孤担心父皇知道了会对你不利。”   姬安情眼睫颤动,下意识抚了抚腹部:“那便只能见不得光的一直藏着吗?”   姬容朝摇了摇头,眼中闪着坚决的光芒:“孤不会让你受委屈的,给孤一点时间。”   姬安情扯了扯嘴角,时间,她如今最缺少的就是时间了。   “姬容轩想要利用我,那你呢?你也和他一样吗?”姬安情眸光黯淡,想到了某种可能,心蓦然钝痛。   姬容朝紧蹙眉,握住姬安情的手:“你莫要胡思乱想,孤不需要任何助力。”   “孤只是心悦你。”   姬安情的笑更显苦涩,若是他真的是利用她,她应当能离开的更心安理得吧。   只是会很心痛而已。   “……好。”   踏出姬容朝寝殿,候在一旁的小木子一脸苦相的走上前。   “长公主,那位姑娘闹着要出门找人。”   姬安情眸色一沉:“找什么人?”   “说是要找腹中孩子的亲爹。”   姬安情呼出一口浊气,扶了扶额,她越发肯定小莲这傻姑娘是被人利用了。   “走吧,本宫出宫与她聊聊。”   “公主可要更衣?”   “不用了,就这般去。”   宫外。   姬安情穿着华贵的衣裙踏入府宅,正坐在庭院里愁眉苦脸的小莲目瞪口呆盯着被簇拥着走近的人。   因着小莲借住在此,福康安排了几个人侍从常住于府宅,见姬安情如此阵仗很是识相地行礼问好。   “给长公主请安。”   此话一出,小莲惊得不知所措,茫然地学着旁人的模样行礼,内心的震惊无可言喻。   姬安情将小莲扶起,坐在了她旁边的矮凳上。   少了几分往日的平易近人,多了深宫里浑天而成的贵气。   “如你所见,我与你们所说的家世为假,我是宫中的长公主。”   小莲声音打着颤:“草民失礼,还请长公主莫要怪罪。”   “无妨。”   姬安情举手投足之间隐隐和姬容朝有了几分相似:“我今日来是与你说说你腹中的孩儿。”   “这个府宅的主人,是当今太子,也就是我即将大婚的未婚夫。”   小莲难以置信姬安情所说,惊慌之下直接跪在了地上。   这次,姬安情没再有动作。   “我与太子感情和睦,情投意合。”   “你口口声声说腹中孩儿是太子殿下的,可是有想入东宫为妾的心思?”   小莲全身颤抖着,心中留存的眷恋顷刻化为灰烬。   她出身卑微,从未想过攀上大户人家,对姬安情的那位朋友心生好感也只是以为是平常读书之人,应当算不上大富大贵。   却不曾想,那竟是当今太子殿下!   她无论如何也是不敢奢望能嫁于太子殿下为妾的。   长公主倾国倾城,她相貌平平,如何敢痴心妄想太子殿下竟会倾心于她。   一瞬间,小莲内心也对那晚之人的身份有了一丝怀疑。   “草民……草民万万不敢,定是搞错了!”   姬安情垂着眸,俯视着小莲:“你腹中孩儿还不到三月,太子殿下南巡两月,南巡前整整一个半月没有出过宫。”   姬安情拿出出宫记录归档册,递给小莲:“这是出宫记录,做不得假,你自己瞧瞧。”   小莲草草扫了一眼就低着头不再说话。   “回宫后我特意去找了太子的印章,印记与你玉佩上的颇有差异。”   姬安情从腰间拿出一块玉佩:“这是太子的玉佩,你仔细看看,和你那玉佩是否一样?”   小莲颤着手接过,从怀里掏出自己珍视的玉佩,粗略一对比就知,两方的印记并不一样。   悬着的心落下,不知是失落居多还是庆幸居多。   “不一样……”   姬安情收回玉佩,再度挂在了腰间:“我无需拿这些东西骗你,只是想告诉你,你被人利用了。”   “若是太子殿下真想宠幸你,为何没让你看着真面目,又为何不在第二日抬你进东宫?”   “背后之人不过是假冒太子,想借你来离间我与太子殿下的感情。”   “孩子……想来是意外。”   小莲愣愣怔在原地,眼泪不断掉落:“我不知道会是这样……”   姬安情摇着头,将小莲拉起,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也是我无端连累了你,没曾想到这人竟手段如此恶劣。”   小莲抬起布满泪光的眼睛:“您知道那人是谁?”   “只是猜测,尚不能定论。”   “所以,你腹中的孩儿,我不强求你拿掉他。若是你想留下,我会另行安排好地方供你养胎,留下银两供你们生活。”   “若是你不想留下,我也会尽我所能让你生活无忧。”   “我会为你们购置府宅,你和你的母亲往后可以住在那儿,再不会有人来叨扰你们。”   小莲抹着泪,再度跪下:“长公主大恩大德,小莲此身难忘。”   “小莲的名声早就被那户人家搞臭,早已不奢望能成家,如今已然破了清白之身,也是小莲糊涂自己作的孽,即使再嫁也不过是做妾,不如再也不嫁。”   “平白险些使得您与太子殿下产生隔阂,小莲罪该万死。”   小莲泣涕涟涟,手覆上自己的腹部:“既如此,这个孩子也未免不是坏事。日后小莲便是丧夫寡妇,好好守着母亲和孩子,安稳度日。”   姬安情惊讶于小莲一心想要留下孩子的决定:“你当真想清楚了?如此一来孩子的身世可就再也见不得光了。”   小莲心中越想越是坚定:“小莲的孩子早早丧了父,这不就是他的身世吗?”   姬安情一时沉默,叹了口气:“好,我尊重你的选择。我会安排好你和你母亲的去处,产婆也会提前为你备好的。”   “小莲多谢长公主,还望长公主不要让孩子生父知道他的存在,同样的,小莲也不愿知道他为何许人也。”   “好。”   姬安情心中触动,她倒是与小莲的选择恰恰相反。   她为了一己私欲,舍得下孩子也抛得下爱人。   她还是太自私了吗? 第67章 废太子   一切都安排妥当后,还在宫外的萧枫晚和清昭仪收到消息后就往回赶,在明章帝之前返回了皇宫。   明章帝一行人浩浩荡荡返回了皇宫,有人刺杀皇帝的消息随之传了出去,反贼一同随行被押进了皇宫地牢。   同时,反贼的身份被公开,正是被萧丞相保下的谢氏长子谢蔚溪。   消息一出,宫内宫外都是轩然大波,谢家被灭门一事又被大家忆起,唯有唏嘘。   谢家的罪行板上钉钉,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上百号人口的性命伴着先后入了黄泉,谁人也不知九泉之下的先后与贤妃,究竟有没有为自己的选择后悔过。   广阳宫里,久违听到熟悉名字的萧枫晚几欲站不稳,她万万想不到苦苦找寻的人竟然成了刺杀皇上的反贼。   “他这又是何苦!”   萧枫晚瘫坐在椅上,何苦?除了滔天的恨再无其他了。   默然划落泪水,谢家当真无一人有好的下场,他们何其无辜,何其可怜。   “本宫要去看他。”   萧枫晚呢喃着,一旁的侍女听此大惊失色:“娘娘万万不可,您要是去见了那反贼,只怕皇上会疑心为同党!”   “您可千万不可冲动行事,七皇子还小,还请娘娘多想想七皇子!”   萧枫晚颓然苦笑,他难逃一死,她只是想完成谢蕊希的遗愿。   至少得让他知道真相,方能了却遗憾。   ......   宣政殿内,总管太监躬着身子,小心翼翼问道:“皇上可是当真要废太子?珍妃娘娘才受了惊早产,若是知道这消息,怕是会......”   总管太监欲言又止,才堪堪回宫,竟不曾想宫中出了如此大之事。   还好珍妃母女平安,六皇子也没有大碍。   一个是最宠爱的妃子,一个是最疼爱的孩子,这两者但凡出了什么事,恐怕皇上都不会轻易息怒。   明章帝愤愤砸了茶杯:“当朕是愚蠢之人?!”   “如此伎俩还不够看,他还当真是急不可耐,朕就不该让他回京!”   总管太监低下头,心中已然有了定数。   一扫而过案桌上呈着的奏折,明章帝更是怒不可歇:“朕当真是未曾想过竟敢对乐儿动手,这是要彻底绝了朕的后路。”   “好一个淑妃,当真是教育出一个愚蠢狠毒的东西!”   总管太监接过小太监呈上来的茶,送至明章帝桌案:“皇上息怒,可太子殿下实实在在中了毒,这几天似是加重了病情,急得珍妃娘娘好几次想不顾产后休养到东宫照顾。”   明章帝紧锁眉头,沉声:“撬开地牢那位的嘴,不惜一切为太子寻制解药。”   “嗻。”   “等等——”明章帝陡然想起姬容轩说的话,问道,“太子与长公主一事可查探清楚了?”   “回皇上,太子殿下与长公主确实情投意合,宫中之人皆所见所闻。”   明章帝冷哼一声:“那倒是朕一叶障目了。”   “二皇子捉拿刺杀反贼有功,查出幕后主使为太子殿下,朕欲废太子为庶人,任其中毒自生自灭。”   “就按这般话传出消息,切记未央宫里不许传进一点风声,更要确保长公主务必完完整整知道此事。”   总管太监心领神会甩着拂尘出了宫殿。   明章帝站在至高处,睥睨垂落眸光至地上尚未干涸的茶水渍上,不屑一笑。   既然如此情投意合两情相悦,就该向朕证明才是。   他倒要看看姬安情会不会为了保下太子而拿出他忌惮已久的空白圣旨。   事实确如明章帝想得那么顺利,姬安情在得知此事后第一时间去找了太后要来了空白圣旨。   除此之外,她没有其他办法去挽救岌岌可危的姬容朝。   明章帝坐在龙椅上,高看几分匆匆而来的姬安情,幽深的眼眸一闪而过审视。   “有空白圣旨为上,还请皇上深思熟虑,万不可如此轻率废太子。”   明章帝懒懒抬眸瞧着姬安情,口吻淡然:“太子刺杀朕未遂,此为谋反之罪,如何不可废太子?”   姬安情心中着急,姬容朝已经整整昏迷两天尚未清醒了,若在这时落了个谋反罪名,被贬为庶人,又有谁能为他解毒?   “太子已然贵为太子,但年级尚轻缺乏为君沉稳,断然不可能意图谋反。更尤其是在南巡之路上,一旦皇上出了事他也难逃其咎,堵不住悠悠众口。”   “更为重要的一点,若刺杀一事真为太子所为,又为何要舍身为皇上档箭,才使得如今昏迷不醒被身上的毒而折磨着?”   “太子绝对不可能会是幕后主使,此事定然另有隐情。我愿以此圣旨保太子清白,还望皇上相信太子为人,广寻解药。”   “我会努力找出真凶的。”   姬安情高举着圣旨,这是她保命的圣旨,如今她为了姬容朝将它给了明章帝。   她知道明章帝所求就是此空白圣旨,此物交给他后,她便再无“免死金牌”,如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没关系,她始终不属于这里,就当做好人好事好了。   明章帝的脸色显而易见的明朗起来:“长公主对太子还真是一片赤子之心,朕甚是欣慰。”   “如此,朕便赐你地牢的通行令,若是能早日寻得解药亦或是找出真正的幕后之人,朕定加倍嘉奖。”   姬安情笑得牵强:“多谢皇上。”   离开宣政殿,姬安情的心中郁结,不想回长乐宫也不想回东宫看到姬容朝没有血色的面容。   索性拿着刚到手的通行令去了地牢。   有了通行令,一路畅通进了关押反贼的地牢。   侍从领着她走近,那反贼听着声音也不曾回过头。   姬安情站在地牢外,愣神地盯着那人,她其实一点都不知道该如何找出真正的幕后真凶。   应该要用重刑逼供吗?或许只要先拿出解药就好了吧。   姬安情双手握紧,她的心中不可抑制升起对这个法子的认可,残存的理智和身为现代人的道德素养让她无法心安理得。   随着呼吸的平缓,姬安情绷紧的身子松懈着,目光无神,呢喃:“误伤了无辜之人,你不觉得有愧吗?”   面对着墙壁的人冷不丁嗤笑出声,缓缓转过身:“他哪里无辜了?”   熟悉的面孔映入姬安情眼帘,她不可置信地掩住了唇。   “住持?怎么会是你?”   宁心原本毫无波澜的眼眸闪着异样的光芒,声音清平:“当然是我。”   “我可是为此谋划蛰伏了许久。”   “可惜,还是差一点点。”   宁心摊开手,遗憾地注视着自己的手:“若是箭再快一点,他定然挡不下来,狗皇帝就会死在我的箭下了。”   姬安情心中的波澜难以平静,傻傻脱口问出:“为什么?”   宁心好似听到笑话般大笑:“还能因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恨呐!”   姬安情一时无言。是了,他不仅是宁心住持,还是谢家长子谢蔚溪,光是听着“满门抄斩”这一词,她便知他与明章帝之间是有多么深重的仇恨。   那日,她将贤妃的遗物埋入静安寺,他就在一旁看着,竟没露出半点悲伤。   他当真是藏得深。   “你之前不肯给静安株给他,如今可是也不愿交出解药?”   宁心敛了敛眸,眼中暗潮涌动,只是面对姬安情多了些善意。   “是,至少有一人陪我下地狱。”   姬安情被宁心的话激到,怒瞪着他:“姬容朝他又没害过你!”   宁心点着头,勾着冷笑:“是啊,他只是该他挺身而出时无动于衷,不该他出现时反而挡在狗皇帝面前。”   姬安情拧眉,表情严肃:“什么意思?”   宁心没打算为她解释,只是摇着头:“他是递刀的人,难辞其咎。”   姬安情不解:“可幕后之人,不是他,你为何要说是他?”   “我说过了,总要找人陪我下地狱。”   “天很晚了,你早些回去吧,兴许还能与他多相处些时日。”   宁心摆了摆手,也不嫌脏,背对着姬安情躺了下去,闭上了眼。   宁心话说到这份上,姬安情再也说不出什么话,失落地垂下头。   “贤妃那般柔善之人,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兄长。”   空荡荡的地牢里回荡着姬安情临走之前的最后一句话,宁心睁开眼睛,看着发黄的墙壁,笑得苦涩。   他没能为亲人报仇雪恨。   而他爱的人,再也回不来了。 第68章 突破口   白涣忻的医术不愧为皇宫第一人,甚至可以说世上再无第二人能超于他,他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连他的师傅也只能笑叹后生可畏。   在不知道为何毒的情况下,白涣忻昼夜不眠查探毒物侵害的部位,找出与之毒性相近的毒,悉心研究,制作出的药解了姬容朝身上近八成的毒素。   虽不能完全根治,但能做到这份上已经是很难得了。   姬容朝的气色一天天好转,姬安情悬着的心才落下。   姬容轩诬蔑他为幕后主使的事姬容朝也终于得知,他泰然自若地靠在床榻上养着病,好像这件事和他没关系似的。   姬安情看他这般悠闲的样子气不打一处出:“你怎么都不着急的?还真要眼睁睁等着皇上将你贬为庶人啊?”   “我可是交出了父皇留给我的圣旨,找不出凶手来你我都要完蛋了!”   姬容朝合上书,无奈地摇着头:“你都能想到孤没有那么蠢做出这种事,父皇怎么可能想不到?”   “也就只有他那蠢货自以为联合了谢蔚溪,计划就能天衣无缝,白白在父皇那暴露了自己的野心。”   姬安情一怔:“什么意思?皇上他知道不是你做的?那又为什么要对我这么说?”   姬容朝眼神幽暗:“父皇唯一忌惮的只有先帝势力卷土重来。”   “孤猜测,父皇是知道了你我之间的事情,特意只让你知道他欲要废太子,好看你是否会拿出空白圣旨。”   “若父皇真的有废太子的念头,后宫又怎会风平浪静,光是母妃那都得闹上一闹。”   “你啊——”姬容朝轻叹,眼眸隐着纵容的温情,“都怨孤那几日昏迷着,才让你着了父皇的道。”   终于知道自己被忽悠了的姬安□□哭无泪,喋喋不休控诉着明章帝:“他怎么能这样?!”   “看我义正言辞据理力争的样子很好笑吗?这不纯属耍我呢?还白白废了我的免死金牌!”   姬容朝伸出手搂住姬安情的腰,另一只手拉住她的胳膊,将人往他身上带近。   姬安情重心不稳,堪堪用手撑在姬容朝的肩膀。   “你干嘛——”   姬安情未尽的话吞没在姬容朝微凉的唇瓣间,他的手细细摩挲着她的肌肤,掠夺着温热的呼吸。   温度节节攀升,姬容朝抵住她的唇,温言柔情:“辛苦你了。”   “如此也好,往后父皇就不会再多有忌惮了。”   姬安情并未把姬容朝的这句话放在心里,只以为说的是交出圣旨一事。   姬安情羞红着脸,所有糟糕的情绪都被姬容朝情深的眼神给化解。   “对了,我想起一件事。”姬安情这几日思考甚多,她总觉得宁心住持与姬容朝之间或许也有一些私人仇怨,“你和宁心住持,有仇吗?”   “宁心......”姬容朝失神呢喃。   恍然间,那日蒙面人孤注一掷的眼神浮现眼前。   那双清澈的黑眸,也曾洋溢着朝气,也曾化为一潭死水,也亦然......充斥着怨恨。   他认得那双眼睛,他知道是宁心。   也正是因为知道是他,所以才会毫不怀疑他会下死手,姬容轩尚且没这个胆子,但他绝对是抱着必死的心来的。   他必然得挡下这一箭,挡不下过不去父皇那一关,挡下了才是万事大吉。   故而他言姬容轩蠢,以虎为伴而不自知,只会作茧自缚,还连累了他。   “有。”   姬容朝嘴角的笑凉薄冷清:“他应是将剩下一半的恨都记在孤身上了。”   姬安情惑然:“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吗?”   “此事说来也小,只是于宁心而言应当是此生之痛了。”   姬容朝看向姬安情目光如炬:“想来你是不知道的。”   “元后中剧毒,药石无医身亡,贤妃自认是她动的手,所以谢家被满门抄斩。”   “但身为元后的生父萧丞相却出面保下了谢家长子谢蔚溪,也就是现在的宁心住持。”   “当时许多人都不理解,都以为是萧丞相心善念及曾经的情谊保下谢家血脉。”   “其实是萧丞相心中清楚,此事绝对不会是贤妃所为。”   姬安情听得认真,这与她从景枝那听来的又有了些不同。   “更重要的是,若不是父皇......横刀夺爱,想来元后早已嫁给宁心为妻。”   姬安情惊讶万分:“难道他们以前是一对?”   姬容朝点了点头:“贤妃身为宁心之妹,与元后也是多年闺中好友,怎么可能骤然反目?”   “不过是因为淑妃抓到了她们的把柄,逼得她们只能一死一幽禁。”   姬安情紧皱的眉头就没有舒展开来,更添一分疑惑:“这和淑妃又有什么关系。”   姬容朝勾起唇角:“毒是淑妃下的,元后与贤妃有苦说不出。”   “而巧得是,淑妃灌毒元后时,被孤撞见了。”   姬安情眸光流转,接了姬容朝的话:“所以你知道是谁干的,却没有去告发,宁心住持才因此恨上了你?”   姬容朝不甚在意地点头,好像不在乎被宁心恨上一事,也未曾有过丝毫愧意。   “那他是怎么知道的?”   “他那日被召进宫,亲眼所见孤从那偏僻处走出来。”   “那你为何不说?”   “孤为何要说?”   姬容朝事不关己的口吻令姬安情心惊,对贤妃的怜惜以及元后与宁心有情之人被拆散的惋惜,她不由得有几分责问的意味:“不觉得残忍吗?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竟害得这么多人丧命。”   姬容朝对上姬安情的眼睛,严肃而认真。   “你怎么不想想,孤当时不过是被冷落的皇子。母妃也不受宠,孤拿什么去抗衡淑妃?”   “即便孤向父皇道出了真相,免去了谢家满门抄斩的命运,但淑妃也会将元后与贤妃的秘密一尽托出。”   “元后与贤妃不惜生命代价守护的秘密,绝不可能简单。贤妃眼睁睁看着谢家满门抄斩但狠心不道出一句真相,就可证实她们的秘密一旦被父皇所知,可能会比这样的结果还严重。”   “说一句话是简单,但所要承受的重量不可估量。”   姬安情默然,心中认可姬容朝的话,顿时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浅显不成熟。   只是她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秘密,能值得背负这么多条性命。   “宁心住持只知你知道此事却不说,故而因此记恨于你,对吧?”   “对。”   如此,也就一清二楚了。   原来,竟牵扯了这么多。   心不在焉离开东宫,知道了这件事她反而心中沉重,是为无辜死去的生命而感叹。   这真的值得吗?   可惜唯一能回答她问题的人已不在了。   姬安情忆起荒凉的倾云宫,不免想起贤妃逝去那日,执意要见萧枫晚,两人在屋内谈了许久。   出来后,萧枫晚神情动容,还不禁落了泪。   或许,是贤妃在临死前将真相告诉了萧枫晚,她才因此性情大变吗?   她知道从哪里寻突破口了!   姬安情当即转身去往广阳宫,得了通传入了殿内。   萧枫晚温婉一笑,通身的气息随和安宁,对她带着莫大的善意:“长公主怎么今日有空来?”   姬安情直接将话挑明开来,单刀直入:“萧贵妃可想见一见地牢里的那位?”   萧枫晚的笑容僵在脸上,没有开口。   “皇上给了我通行令,我去见了地牢的反贼。”   “不曾想,谢家长子谢蔚溪竟然是静安寺的宁心住持。”   萧枫晚眼带错愕,低语嗫喏:“原来他躲在了静安寺......”   “我已然知道害死元后的并非贤妃,贤妃死前应当告诉了你真相吧?”   萧枫晚依旧无言,只是看着姬安情,眸光闪烁。   “我询问了跟随你的羽林军,你在外的时间几乎都用来寻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在找他吧?”   “是想告诉他真相吗?我可以带你进去。”   萧枫晚这才露出几分真挚的笑意:“有何条件?”   姬安情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让他交出太子所中之毒的解药。”   “好,我会说服他的。” 第69章 洗清冤屈   地牢。   萧枫晚扮成侍女模样随着姬安情走进了阴冷潮湿的地牢,她的脚步沉重,如近乡情怯般,抛却寻人时的急切,如今只剩惶恐与愧疚。   她与谢蔚溪也有许多年未见,从谢蕊希那知道真相后她无法抑制的愧疚,她甚至没有脸面见他。   只是,她救不了他,总该让他知道真相的。   萧枫晚站在牢房外,里头的人撑着脑袋侧躺在硬木板床上,即使听到动静也不曾回头。   姬安情悄悄退下,却没有离开,将自己隐在角落里,足以能听见两人的对话。   “蔚溪哥哥......”   萧枫晚声音颤抖着喊出那人的名字,他身子一瞬间僵住,迅速转过身,看到萧枫晚的面容后,颓态尽显,失落与久别重逢的情绪交杂。   “是你啊。”他幽幽叹息,“你和你姐的声音依旧那么相像。”   “我差点以为是她回来了......”   谢蔚溪眸光溃散,眼角泛红,适才那一瞬间他宛若置身梦中,回眸才知又是空想。   这些年萧枫晚的变化也显著,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到如今已为人母的萧贵妃,原本和她还有几分相似的容颜已然再看不出她的模样。   他好像,真的要忘记她什么模样了。   他只记得,他与她情难自禁,他吻着她的泪,她推却着亲近,哭诉着那人每一次的触碰都折磨着她的身心。   他们不管不顾,是抵死缠绵的鸳鸯,心如刀割,却无可奈何。   他就坐在他们定情的桃树下,听着她为那人生儿育女的消息,没日没夜的喝着酒,才能在神志不清之际在梦中触得她芬芳。   再然后,他便与此生挚爱天人两隔了。   整整十年的光阴,他早已不再年轻,所有的人和物都在变化,唯有对明章帝的恨意是一日如一日累积,只增不减。   “蔚溪哥哥。”萧枫晚上前几步,眼眸含着泪,“蕊希姐姐死前叮嘱我定要找到你,我不曾知道你这些年都在静安寺,不然我一定早早去见你。”   谢蔚溪嘲讽一笑:“她找我作甚,觉得对我有愧吗?”   萧枫晚摇着头:“蕊希姐姐死前将所有的真相告于我,她与长姐......都是有苦衷的。”   谢蔚溪心念一动,眸光闪烁:“什么苦衷?”   “我自然会一一告诉你的,只是在这之前你能否拿出解毒的解药?”   “长公主将我带进来,有恩于你我,也在蕊希姐姐最后那段时间对她多加照顾。”   “蕊希姐姐最后言之,切勿无端迁怒于太子,他守口如瓶才是对她们最好的保护。”   谢蔚溪垂下眼眸,沉默良久而开口:“我没有解药。”   躲着的姬安情心惊,险些没忍住冲出来。   谢蔚溪扯了扯嘴角:“下这毒我就没曾想过要解毒。不过倒是有解毒药方,就在静安寺里我的禅房里,长公主自己去拿就好了。”   姬安情这才松了口气,有解毒方拿给白涣忻应该就能制出解药。   她没有立刻离开此处,而是依旧站在那听着两人的话。   说实话,她也挺好奇真相是什么,当然她绝对不会透露出去一个字。   萧枫晚压着声音,恨意绵延:“长姐和蕊希姐姐,是为了护住大公主,才会被淑妃所害。”   谢蔚溪思索着这句话,他记得大公主是蕊希和那狗东西的孩子。   那狗东西不仅夺走他的妻,还一并将他的妹妹留在了深宫里,幽禁了十年,直到她死去。   他对狗东西的孩子,没有一点怜爱之心。   “是淑妃害得她?为何要护住大公主?”   萧枫晚有几分哽咽:“大公主,不是蕊希姐姐和皇上的孩子,而是你和长姐的血脉!”   此话一出,默默听着的两个人都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谢蔚溪眼中波光流转,呼吸急促,上前抓住牢房的栏杆:“你说什么?大公主,是我和柠儿的孩子?”   顶着谢蔚溪直勾勾的眼神,萧枫晚点着头:“是。长姐不愿落掉与你的孩子,遂而与蕊希姐姐合谋,要生下她。”   “因为想让孩子平安生下,以及日后不被皇上疑心,蕊希姐姐意图假孕欲待长姐生产将孩子调换至她身边。”   “只是不曾想蕊希姐姐却真的有了身孕,生产那日她诞下男胎,不愿他养在长姐膝下成了嫡子而成为眼中钉,故而生生掐死了他,把大公主换为她所生。”   “蕊希姐姐见你日渐消沉便想写信告诉你此事,以让你有念想,却被淑妃所截。淑妃以大公主身世作要挟,逼得长姐服毒,蕊希姐姐被迫承认为她所做。”   “这便是她们不惜代价,藏着的秘密。”   萧枫晚神色惆怅,生生忍住了眼眶中的泪水,扯出一抹笑容:“嘉儿,她果真与蕊希姐姐有六分相像,眉眼活脱脱像长姐。”   “只是这些年因着名义上的生母被幽禁,她的日子不算好过,如今性子有些胆怯。”   “若是我早些知道,定会将她护得好好的。”   萧枫晚长叹着气,嘉儿只会怯懦疏离地唤她萧贵妃,她每每瞧见心疼得紧。   姬安情手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心中的震撼无可形容。   谢蔚溪肩膀抽动着,仰起头无声地笑着,泪水一滴一滴淌过脸颊,悲喜交加:“竟是这样......”   “那是我和柠儿的孩子......”   谢蔚溪抓着栏杆的手慢慢下滑,声音沙哑:“我宁可她不要这个孩子。”   “我只想要柠儿与蕊希好好活着,哪怕一辈子待在皇宫。”   “至少能让我再看看她。”谢蔚溪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瘫坐在地上,知道真相的崩溃摧毁了他所有的防线,泪不成声,“我好想她。”   寂静的地牢里回荡着谢蔚溪一声又一声痛苦的呢喃,萧枫晚背过身靠向一旁的墙壁,小声地抽泣着。   她的悲伤不比谢蔚溪少,更让她感到心痛的,是永远都不能为谢蕊希洗清冤屈了。   嘉儿的身世见不得光,淑妃毒害皇后与嘉儿的身世秘密互相牵扯着,一旦一方被揭开,另一方也会如此。   萧枫晚平缓着情绪,没有勇气再转过身看他痛苦的样子。   “我会求皇上,让你走得痛快。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了。”   说完,萧枫晚向外走去,泪痕尚存,却无法改变结局。   待萧枫晚走远了,姬安情快速抹了抹眼角的泪光,从隐蔽处走向牢房。   谢蔚溪似乎是丧失了所有的意志,依旧坐在地上,闭着眼,浅浅呼吸着。   姬安情垂眼看着他,她同情他,更惋惜有情人被拆散,落了个如此的结局。   “你想见见嘉儿吗?”   谢蔚溪抬眸扫了眼姬安情,又低迷地垂下眸光:“不想。”   “皇后若是知道她用性命护下的孩子,父亲不喜又无人疼爱,小心翼翼看别人眼色生活,一定会很痛心的吧。”   “嘉儿她一直特别渴望父爱,只是皇上对她颇为不喜。倘若她能知道真正的亲人都爱着她,想来一定会很开心吧。”   谢蔚溪手捂着胸口,密密麻麻的疼痛袭来,他既伤痛柠儿,又心疼他们的孩子。   心中被触动,谢蔚溪笑了笑,看着姬安情:“你想做什么?”   “我要你在皇上面前指出真正的幕后之人是谁,洗清太子的冤屈。”   姬安情掷地有声说出这句话,她的脑子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转得这般快:“当今的局势想来你也能看得清楚,太子的位置稳固,不是二皇子能动摇得了的。”   “朝堂上,有先皇与太子的势力;后宫里,珍妃宠冠六宫封后指日可待。可以说,下一任的皇帝必然为太子。”   “只要待太子继位,洗清谢家冤屈就不再是难事,淑妃即便想捅出嘉儿的身世也无畏,太子亦不会像皇上般恼怒。当然,恐怕到那时她只会有心无力。”   谢蔚溪几分认同姬安情的话,他也知太子如今的地位无可动摇,无论是势力还是狗东西心里的分量,他和二皇子合作只不过是想要杀狗东西而已。   “戴罪立功可以保你不死,无论皇上对你的处罚为何,我都能让你留在京城。”   “如此你只需要等大公主到了年龄在宫外建府宅,到时,你与她即可日日相见,至于身世要不要告知于她,看你自己。”   “这样的条件,可还满意?”   谢蔚溪闭上眼思考着姬安情的话,为谢蕊希沉冤得雪,与亲身女儿相认,这样的许诺太过诱人,他拒绝不了。   他也想看看嘉儿究竟有多像蕊希,一定和柠儿一样美丽可人。   他的孩子,怎么能去渴望狗东西的爱,怎么能被这里的人如此欺负?   他想紧紧抓住柠儿留给他的最后的微光。   谢蔚溪呼出一口浊气,灰暗的眼里终于闪着对往后生活的几分期许与憧憬。   “好。”   “我留了一手足够让二皇子哑口无言的证据。”   姬安情如释重负,浅然淡笑:“即便你没有,皇上也会造出证据来。”   “重要的,是结果。” 第70章 时日不多   “混账,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明章帝将谢蔚溪呈上的东西扔向大殿的地上,跪着的姬容轩目眦尽裂,看向旁边人的眼神带着刺骨的杀意。   姬容轩旁边低垂着脑袋的人正是他最忠心的属下。   谢蔚溪呈上物证,姬容朝带上人证,人证物证俱在,姬容轩百口莫辩。   姬容朝不曾看他一眼,蜜罐里长大的孩子也不知哪来的勇气与他比心眼,不过边疆待了几年就以为有能力与他抗衡了吗?   还是太嫩了点。   不过,该做的面子功夫还是要有的。   姬容朝拱了拱手,温声:“父皇,二弟年岁尚小,怎会谋划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想来定是背后有人挑唆,还请父皇对二弟从轻处罚。”   虽未挑明背后之人是谁,但足以明章帝对此借题发挥了。   重华宫起火一事,表面纵火之人许嫔已认罪受处罚,他派人详细查探后,步步都有着淑妃之人的参与。   主谋为谁,也就不言而喻。   他这番话只是在提醒明章帝,姬容轩的这番行事,必然离不开有人替他谋划。   明章帝森冷的目光打在姬容轩身上,失望与恼怒交杂:“子不教,母之过。念在太子为你求情的份上,朕不过分处罚你。”   “然淑妃教子无方,褫夺协理六宫之权利,降为贵嫔,罚俸禁足三月。”   “你的婚事交给萧贵妃和珍妃一手操办,定下来后你就给朕尽早滚回边疆去。”   姬容轩猛地抬起头,惊愕与惶恐充斥着通红的双眼,连连磕着头:“父皇,此事与母妃无关,还请父皇不要责罚母妃!”   “儿臣知错了,此事是儿臣一人所为,母妃并不知,还请父皇收回成命!!”   明章帝漫不经心喝着茶:“你真当朕什么都不知道?”   “朕若是真要深究你母妃做过的事,赐毒酒都是轻的。”   姬容轩上下唇微碰,却是没能说出一个字。   “滚出去。”   姬容轩缓缓起身,颓然开口:“儿臣,遵旨。”   转身离开大殿之际,姬容轩恶狠狠地死死盯着姬安情,眼中迸发的愤怒丝毫不抑制。   姬安情被姬容轩犹如疯子的眼神吓了一跳,侧着身躲至姬容朝背后。   姬容轩冷笑着,既然她已经站在了姬容朝那边,那也就别怪他鱼死网破了。   刺杀一事彻底拉上帷幕,真正的谋划之人都得到了应有的处罚。   谢蔚溪被赐死,姬容朝买通行刑之人,谢蔚溪假死被偷运出宫。   不过,在此番动作中,竟意外发现萧丞相也曾安排了人手欲要救下谢蔚溪。   姬容朝当即将谢蔚溪交给了萧丞相安置,萧丞相淡淡对着姬容朝点了点头,事后在朝堂上对破天荒的多有照拂。   生活又恢复平静,只是总有人在背后偷偷使坏。   难得清闲,姬容朝陪着姬安情在用膳,细心地为她挑着鱼刺。   姬安情托着下巴看得入神,轻笑:“为什么不让他们挑完鱼刺再端上来?”   姬容朝挑鱼刺的神情认真,自从姬安情上次被鱼刺卡到喉咙刺到发炎后,他便揽过了挑鱼刺这活。   他抽空回了一句:“孤不放心。”   姬安情动容,望着他的身影,心中不舍更甚。   “殿下,公主——”   门外的福康声音有几分焦急,打断了他们的温情。   姬容朝将挑好的鱼肉放置姬安情面前,放下手中的东西,冲着门外回道:“何事?”   “太后娘娘病重,怕是要,不好了!”   姬安情手一颤,筷子掉落至地上,她迅速站起身,险些没站稳,不管不顾地就要往外走。   姬容朝拉住了情绪不稳的姬安情,为她披上大衣:“孤陪你一起去。”   两人到了慈宁宫时,太后的床前跪了一地的太医。   “太后的身体极速衰弱,恐怕时日不多了。”   姬安情正巧听到了这句话,脑海一片空白,径直跌倒进姬容朝的怀里,眼泪夺眶而出。   她跌跌撞撞冲进寝殿内,指着一地的太医怒骂着:“你们这群庸医究竟是干什么吃的!”   “什么叫时日不多,明明前几日还好好的!”   “平安脉都请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会身体衰弱!你们说啊!”   太医们面面相觑,殿内安静到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坐在一旁的明章帝没有斥责姬安情的无理,今日情形特殊,她的失态也能理解。   太后,是她在这个世上最后的亲人了。   没有人回答她的话,姬安情崩溃哭出声:“你们为什么不回答我......”   姬容朝几步上前将人搂进怀里,轻声安慰着她。   明章帝轻了轻嗓,看着太医:“你们都下去吧,太后的身体就由白御医全权照料,务必要医治好太后。”   “长公主,便留下来侍疾吧。”   “朕还有奏折没批完,就不多留了。”   说完,明章帝起身离开了慈宁宫。   人一走,姬安情就快步到床榻前,垂眼含泪,颤抖着手,覆上太后苍老瘦削的双手。   “怎么会这样,明明之前还好好的。”   环佩姑姑拿着手帕压了压眼角沁出的泪:“太后这些年身体确实是没有前些年好,只是还万万没到如此油灯枯竭的程度。”   “这几日太后总说疲累得很,不曾想今天竟是再也没醒过来,奴婢这才去找了太医。”   白涣忻在一旁接过话:“太后是中了慢性毒,毒素已然侵入肺腑。”   “什么?!”   “为什么又是毒!”姬安情咬着牙,祈求着白涣忻,“你求求你救救她好不好,你一定能解这个毒的,对吧?”   姬安情的眼中闪着的光微弱而又破碎,白涣忻有些不忍,却也不得不道出残酷的事实:“公主,太后中毒已深,即便解了毒也无力回天了。”   “微臣查探了慈宁宫,此毒被掺和在檀香中,太后娘娘每日闻此香,可想毒素累积了多少。”   “就连慈宁宫的宫人,体内多多少少也带有着毒素,环佩姑姑是除太后娘娘外中毒最深的人。”   “环佩姑姑尚且还有几分康复可能,太后娘娘......令她好生度过这段时间,才是唯一能做得。”   姬安情紧紧抓着姬容朝的手臂,巨大的冲击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头痛得厉害,瞬间的功夫一些零碎的记忆钻入脑袋。   姬安情怔在原地,这些记忆终于让她知道原来的姬安情为什么会愿意和姬容轩合作。   不是因为喜欢,而是为了太后。   即便知道太后并不喜欢她,渴望亲情的她在面对姬容轩的威胁时,毅然决然选择听命于他。   可是,姬容轩不过是随口提了一嘴太后。   傻傻的姬安情焦急的神色轻易暴露出软肋,至此被姬容轩牢牢拿捏住。   檀香里的慢性毒就是他下的,他许诺一旦他大势已定,就会给她解药。   姬安情嗤着原主的愚笨,这样的承诺太过虚假,又怎能信?   她知道,一定是姬容轩恼羞成怒后暗中加重了檀香的毒,才会使得太后病发。   姬安情推开姬容朝的手,恍惚地朝外走去:“我去找解药,奶奶一定会好好的。”   姬容朝紧跟其后,担忧姬安情此时的状态。   只是看到姬安情的目的地是姬容轩的宫殿时,姬容朝皱着眉拉住了她的手:“为什么来这里?”   姬安情凄然苦笑:“我想起来了。”   “毒是姬容轩下的,是他用来威胁我的手段。”   “我得向他要解药。”   姬容朝垂了垂眼:“你认为他会给你吗?”   姬容朝直白的话刺到了姬安情此刻脆弱的内心,她甩开姬容朝的手,口吻冷凌:“你别管我。”   “我一定要拿到解药。”   这成了她的执念。   姬安情转身走进,姬容朝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没再阻拦。   推开姬容轩的寝殿门,里面一片狼藉,酒瓶遍地都是。   姬容轩瘫坐在地上,靠着墙边,手上抱着酒瓶,耷拉着脑袋似乎是睡着了。   姬安情毫不客气地用力踢了一脚他,他才悠悠转醒。   看到姬安情充满愤怒的面容,姬容轩赫然笑开了怀。   “怎么,太后死了?”   姬安情径直上前狠狠甩了姬容轩一巴掌,被酒精混沌了脑袋的他根本反应不及,歪着脸,阴狠地扯了扯嘴角。   “你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姬安情不愿再看到他恶心人的嘴脸:“给我解药。”   姬容轩嗤笑:“做梦。”   姬安情死死盯着姬容轩,轻笑:“你抓着我的软肋不放,你不也有吗?”   姬容轩晃悠酒瓶的动作一顿。   “我不喜欢搞下毒这些慢的,出了这个宫殿我便到延禧宫去,拿着我的鞭子生生勒死淑妃,你看怎么样?”   姬容轩眼中翻涌着灰暗,站起身,贴着墙而站,挑着笑意:“你不敢。”   姬安情攥着手,强装镇定。   “我可以把解药给你,我甚至可以将我独独只求来的一个回魂丹也给你。”   “有了这回魂丹,太后解了毒后也不会死去,只会慢慢恢复健康。”   “只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姬安情声音一沉:“什么条件?”   姬容轩扔下一把刀,笑容阴冷:“我要你,用这把刀自尽。”   姬安情抬起眼,浑身一凛,缄默不语。   姬容轩仰天大笑:“我是败了,但若是让姬容朝从此失去挚爱,他定会痛苦万分!”   “也算是让我舒心了!”   “卑鄙。”   姬容轩坦然接受了这个词,叉着手:“解药和回魂丹只有我知道在哪儿,若是我的母妃有任何不测,我定自刎相随。”   “如此,太后也就再无可能了。”   “你可思考清楚了?”   姬安情低垂着眼眸,瞳孔闪过挣扎和悲戚。   良久,她低声轻语:“好。”   此话一出,姬容轩的神色都露出了几分诧异。   姬安情喉间酸涩,眼波晃动,一步步走近姬容轩,捡起地上的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你若是说话不算话,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姬安情眼眸中透着无可奈何的悲愤与决绝。   回眸望向殿门外的方向,似乎想透过轩窗再看一看姬容朝。   她没有办法,她只能选择相信,即使付出自己的生命,她也要救奶奶。   姬安情咬着牙,心一狠就想要划过脖子。   骤然间,姬安情周身的空气凝结不动,她顿住,抬眼看去,姬容轩竟然被定在了原地。   周遭的声音也消失殆尽,似乎是时间被静止了。   正当姬安情茫然无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时,系统着急的声音传来:“你冷静点!”   “你自己也知道原主愚蠢的轻信他,怎么自己却是也犯了这个错?”   “他的话哪里有可信度?”   手中的刀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击落,姬安情迷惘地盯着自己的手,神色凄凄:“信啊,怎么不信?”   “我不想奶奶死。”   “那你就甘愿赴死?姬容朝就在外面,你舍得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吗?”   姬安情含着泪:“这样不挺好的吗?”   “反正我迟早是要走的。”   “只要他们好,我的死就有价值。”   系统沉默了一瞬,而后口吻温和:“安情——”   “我带你来这里,不是让你来受苦的。”   “不必折磨自己,不要带着遗憾离开,一切都有定数。”   “你还没好好与他们告别,怎么能就这样离去?”   姬安情指尖战栗,心房为之一怔。   “死亡不是最后的归宿,有遗憾的人都会拥有幸福快乐的机会。”   “你奶奶的死是必然,她毕生愿望是能看到你幸福。如今她看到了,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   “不必强求挽留生命的逝去,这便是他们最好的结局。”   “她会美满安详的离开。”   系统本不该做出任何干预世界的行为,只是当一个善人因一念之差误入迷途时,他们总会想方设法去挽救陷入迷惘的灵魂。   就像,他将她带到了这里。   四周的空气重新恢复流动,姬容轩的身体重重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姬安情跪倒在地上,放声痛哭。   “奶奶……” 第71章 终章【上】   太后是在姬安情怀抱中咽下最后一口气离开的。   紧握的手一点点失去温度,姬安情小心翼翼将她平放至床上,眼泪断了弦落下。   姬安情抹去眼泪,打湿巾帕,细细为太后擦拭着身子,动作很是熟练。   不过才过去了一个月的时间,姬安情连同太后一般,瘦得厉害。   太后心疼她辛苦,她痛苦奶奶苍老。   如今,太后再也撑不住,撒手人寰。   姬安情在这世上再无亲人。   姬安情像往常一样,一边为太后擦着身子一边絮絮叨叨:“奶奶啊,我失去了你两次。”   “有个问题叫失而复得和得而复失哪个更可悲,我现在有答案了。”   “是失而复得后再得而复失最可悲。”   姬安情吸了吸鼻子,强扯出笑容:“不过啊,这次你没有突然的离开了。”   “也算没有遗憾了不是吗?”   脑中闪过许许多多的片段,有以前的,也有现在的。   姬安情再也忍不住,扑在太后的床前嚎啕大哭。   太后薨逝,明章帝为表孝心葬礼安排得很是隆重。   姬安情对以外的事情毫不关心。   人都死了,这些虚的有什么用。   姬安情跪在灵堂前哀凄,任谁拉都不肯起身。   姬安情小腹有浅浅凸起的弧度,若不是时不时的孕吐提醒她肚子里还有个孩子,她能继续不吃不喝下去。   姬容朝心疼得紧,陪在她身边。她的身子更显瘦弱,好像风吹过就要倒下。   “回去吧。”   “你的身子会受不住的。”   姬安情双目干涸,落不下一滴眼泪。   “阿朝,我没有亲人了。”   她的声音沙哑夹着哭腔,静静诉说着她的悲苦。   “奶奶对我最好了。”   “我被欺负了她拿着菜刀就要找人家拼命。”   “我被赶出家门,她一棍子打在我爸身上,骂他狼心狗肺。”   “我没有饭吃,她一气之下把饭桌都给掀了。”   姬容朝默然倾听,他知道她说的并不是太后。   “可是奶奶她也不年轻了,她会生病,她会走不动路,她会没法帮我出气。”   “她走了以后,我再也不知道快乐是什么滋味。”   可是后来,她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只是她好像记不清了。   “我以后就是你的亲人,我会好好珍爱你,让你永远幸福快乐,可好?”   姬容朝揽过姬安情的肩膀,对着她许下诺言。   姬安情望进姬容朝充斥着爱意的眼眸中,总觉得这句话似曾相识。   姬安情软软栽进姬容朝的怀里,她失魂般呢喃:“我好累啊,阿朝。”   “我们回家。”   “好。”   ……   系统的收集进度已经全部积满,过了头七后系统问着姬安情:“想好什么时候回去吗?”   姬安情躺在床上,思绪不知飘到了哪里去。   “就今天吧。”   “确定吗?”   “确定。”   适才太医为她把了平安脉,说她腹中孩儿恐怕难以平安生下。   她的身体底子不好,又时时去慈宁宫闻了带毒的檀香,腹中的孩子即使平安生下了也多是畸形胎。   知道了这个消息的姬安情自嘲一笑,真是命运捉人。   她本还萌发出生下这个孩子,留给姬容朝做念想的念头,结果现在倒好,她根本不需要犹豫了。   她的骨肉至亲,都要一个个离她而去了。   “你能不能让我看看姬容朝现在在做什么?”   “好。”   系统很是痛快的答应了,瞬间的功夫,姬安情眼前呈现出一幅画面。   是姬容朝和云姣,他现在在未央宫。   姬容朝怀里抱着小公主,笨拙地哄着人。   云姣噗呲一笑,打趣着:“你都是快要做爹爹的人了,再这么抱不好孩子小心安情恼你!”   姬容朝逗弄着小公主,调整着抱姿:“儿臣这不是在学吗?想来多抱几次就能学会了。”   “敢情你这是拿你妹妹练手呢!”   姬容朝笑而不语,望着小公主娇嫩的模样不由得幻想起他与姬安情的孩子会是什么模样。   “儿臣的孩儿定然要比这小玩意可爱。”   云姣瞪了一眼姬容朝:“哪有你这样做哥哥的,还能嫌弃妹妹不成?”   姬容朝勾起唇角:“儿臣只是想到,孩子长相若是随了安情,一定会很漂亮。”   云姣冷哼着:“可不是吗,要是像了你,那可不就和你怀里的小玩意一模一样了。”   “这老嬷嬷可说了,小公主可是和你小时候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闻言,姬容朝还真仔细端详了一番小公主,随即心中暗道,他小时候定然没这样丑。   看到姬容朝如此期盼喜爱的样子,姬安情心丝丝钝痛,泛着酸楚。   想起这些日子收到的消息,云姣收了收笑容,将小公主从姬容朝怀里抱回来。   “你这段时间可是在清除先皇势力?”   姬容朝没打算隐瞒云姣:“是。”   “这事安情可知道?”   “她不知道,她如今情绪不佳,儿臣也不敢拿这事刺激到她。”   云姣将小公主交给嬷嬷带了下去,关上殿门,横眉冷对,斥道:“你也知道会刺激到她,又为何要这样做?”   “为了保全她和孩子,这是儿臣唯一能做的。”   “不然,光是父皇那就过不去。”   云姣缓缓坐下,想到了某种结果,长叹了口气:“母妃知道你有苦衷,可你这样做只会寒了安情的心。”   她也曾经是现代人,最是能懂姬安情的心,若是让她知道的,心里怎么会好受?   “你啊,是将自己置于了两难之地。”   姬容朝蹙着眉:“父皇之命,儿臣不得不为。”   提起明章帝,云姣眼中闪过暗光,悠悠轻言:“是啊,帝王命,难为。”   姬安情闭上眼,消化着刚刚的一切。   没有想象中的崩溃,内心出奇的平静。   所以,太后与她说的先皇势力被除去,是姬容朝做的。   太后一倒,一大重心倒下,先皇势力已然零碎,只有宇文清在苦苦撑着。   太后与宇文清不知为此事担忧了多久。   原来,那些无辜死去的人,也是败在姬容朝手中。   姬安情木然起身,为自己挑选了一身艳丽的衣裙,让碧灵为她梳妆打扮。   素丽的脸上重添血色,姬安情仪态端庄走进东宫,坐在他们曾经留下温情的床榻上,等着姬容朝。   姬容朝回宫见到许久未曾这般绽放笑颜的姬安情,恍惚失神了片刻。   旋即大步上前,想要将她搂进怀里。   姬安情狠心将他推开,冷着脸,直接说出:“你是不是在清除先皇的势力。”   姬容朝悬在半空中的手顿住,收回脚步,垂眸不语。   姬安情站起身,对上姬容朝幽森的眼眸,倍感失望。   “他们是无辜的,他们没有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只是站在我这边就该被活活夺去生命吗?!”   见姬安情情绪不稳,姬容朝慌了神,赶忙安抚着她:“你待孤好好与你解释,你先别生气,当心身子。”   姬安情戚戚然一笑:“有什么好担心的。”   “姬容朝,你究竟是在乎我还是在乎你的太子之位?”   姬容朝眉头紧锁:“你在胡说什么?”   “我知道,你父皇她忌惮先皇与我,所以要你除去先皇势力以保全我。”   “可你有没有想过,那些人是在保护我,没了他们我彻底沦为无权无势的长公主。”   “如今太后已经逝去,若是宇文将军再没了,我就成了无依无靠的人了。”   姬容朝拉着姬安情的手,神色认真:“孤就是你可以依靠的人。”   姬安情摇了摇头:“我不要成为笼中鸟金丝雀,在这深宫中,无权无势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你明明可以选择不当太子不继承大统,这样便不会有任何损失,你父皇也不会忌惮我与你成婚后要谋权篡位了。”   姬容朝越发觉得今天的姬安情很是奇怪,他的表情凝重:“这不是儿戏,孤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岂能因为一点小事而放弃近在咫尺的位置?”   姬安情忽而感到一阵悲哀,她怎么能奢望在皇宫里有真情,他的心里有比她位置还重要的东西。   “那我呢?你可曾想过我会因为你的举动而再也不能肆无忌惮?”   “往后,孤便是你的靠山,你依旧可以像以前一样。”   “靠山山会倒,你能靠一辈子吗?”   “能,你是孤的太子妃,日后也将会是一国之母,孤自会护你周全。”   “若是以后你不爱我了,你还会护着我吗?那到时我该如何自处?”   “孤不会不爱你,孤只心悦你。”   曾经令她感到幸福的话此刻听到耳中却是有几分刺耳。   姬安情上前,靠近姬容朝,蓦然轻笑。   “算了,我累了。”   她环住姬容朝的脖子,轻吻着他的唇,眷恋的贪恋他的温度。   虽然此刻气氛紧张,但姬容朝依旧反客为主深入着吻。   良久,两人恋恋不舍分开,姬安情搂着姬容朝,低声轻语:“我们不吵架了。”   “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若是以后在可以选择的情况下,不要滥杀无辜好不好。”   “他们也有亲人爱人,生离死别,太痛苦了。”   姬容朝紧盯着姬安情的眼眸,总觉得她今日太过不对劲,不过她的话他必然心甘情愿得答应:“好。”   姬安情展露明媚的笑容,春光拂面,笑意盎然,四目相对,她温声而言:“我爱你。”   他回:“我也爱你。”   如此,她算是道别了。   到了未央宫,云姣见姬安情难得隆重,心下了然。   “可是决定要走了?”   姬安情衔着笑意:“嗯,待会就走。”   云姣一惊:“这么快?那你孩子怎么办?”   姬安情神情低落:“太医说了,这孩子保不住,那便随我一起走吧。”   云姣心一沉,拍了拍她的手:“朝儿那边……”   “实话实说好了,我只是回家而已。”   姬安情扯了扯嘴角:“就当我们分手了,姣姐还望你帮他早日走出失恋才好。”   一时之间,只剩沉默。   云姣既想劝说她留下又实在是开不了这个口。   这是她的选择,她应该尊重祝福,至少她坚守了初心。   “好。”   “对了,小公主还没有取名,你这做姑姑的最后帮她取个名吧。”   姬安情摸了摸小公主的小手,嫣然一笑:“就叫欢宜吧,愿她欢乐相宜。”   “很好听,她一定很喜欢。”   “一路平安。”   “好。”   回到宫殿,姬安情呼出一口浊气,似是卸下了重担般。   只是心里闷闷的,很是不好受。   强打起精神,姬安情问着系统:“我该怎么回去?”   系统幻化出一把刀,放置在姬安情面前。   “身死便能离开。”   “一定得是手腕。”   姬安情握着刀,不解:“为什么非得是……这种方式。”   “因果循环,此为因,也当为果。”   姬安情撇了撇嘴,嘟囔着:“又说这些我听不懂的。”   无所谓了,只要能回家,都好。   姬安情枯坐在镜子面前许久,系统也不催促,只是静静等待着。   姬安情对着镜子扬起笑容,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难看得很。   姬安情挎下脸,挣扎着拿起刀,轻轻划过,血滴滴漫出。   失神地凝眸刺目的红,默数着生命的倒计时。   姬安情趴在桌子上:“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系统?”   “可以。”   “这里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对吧?”   “是的。”   “那为什么我会来到这里?”   “为了让你感到快乐。”   “可我一直在帮助别人快乐。”   “首先得能感受到快乐,才能拥有快乐。”   姬安情神志有些恍惚,她没能理解系统的这句话,脑海不断浮现过去的记忆片段。   “我总说要回家,是因为我的亲人在家等我。可为什么我的记忆里,出现了不同表现的父母?”   “他们有时候对我很好,有时候却对我很坏?”   “是我的记忆出现了问题吗?”   “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   姬安情再也没有问系统问题,她的记忆如走马灯般一一闪过,她惊愕的发现,这和她原来的记忆不一样!   她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快速流逝的生命再也支持不住她的思绪,她的眼帘缓缓落下。   戛然间,她的寝殿门被人重重推开,恍惚间她看见了姬容朝大惊失色地向她跑来。   “对不起……”   她听到他痛苦的悲鸣:“安情,别离开我。”   这一幕好像似曾相识,似乎有人也曾这样冲进她的房间,抱着她痛哭。   只是,那房间怎么看着像是她在现代的房间?   她再也无力思考,只能哀叹。   而后,她的世界失去了所有的声音。   “滴,滴,滴——” 第72章 终章【下】   “我叫姬容朝。”   “我们可是朋友,我帮你是应该的。”   “别难过了,我的肩膀可以借你靠一靠。”   “你看我也很可怜的,一夜之间变成单亲家庭了。”   “高考顺利,不要紧张。”   “我们竟然在同一个大学,这可太有缘分了。”   “你别总是待在寝室不出来,来陪我逛逛学校吧。”   “安情,我喜欢你。”   “对不起,我承认以前是因为愧疚才对你好。你被她们欺负时我选择了视而不见,只是心里实在难受,才会忍不住开始关注你,帮助你。”   “可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以前糟糕的回忆都忘掉,我们现在已经有崭新的生活了。”   “那我重新追求你一遍。”   “安情,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爱你,老婆。”   “没关系,我努力赚钱,我陪你治病,好不好?”   “对不起是我的错,那我们不要这个孩子好不好,你别哭。”   “安情!安情!你别离开我——”   “救救她,求你们了……”   医院的白墙听过最虔诚的祈祷,时钟往前走,每分每秒都在从死神手中抢过生命。   病床上昏迷不醒的人一点点恢复着意识,缓慢睁开双眼,久违的亮光刺的眼睛痛。   安情再度闭上双眼,感受着疲惫不已的身体,苍白的脸上勾起淡淡的笑。   她回家了,她想起了一切。   她不是高中生,她早已经年近三十,和初恋相识相恋相爱步入婚姻的殿堂。   虽然有过争吵有过分手,但最后他还是向她证明了他的爱是真的。   所以,她依然感激在灰暗的年少时光能遇到他。   侧过头,那个熟悉的人就趴在她的床边。   她想伸出手抚摸他却实在是没有力气,只好小声唤着:“阿朝。”   “阿朝。”   睡得并不深的姬容朝猛得抬起头,却因为用力过猛,眼睛晕眩了一瞬。   他着急地揉着眼睛,想要努力看清眼前的人。   安情柔柔一笑:“别慌,我在呢。”   听到她的声音,姬容朝眼泪终于绷不住掉落,拼命眨着眼睛眷恋地扫着她含笑的模样。   他不敢碰她,只是握紧着她的手,抵在唇边,温热的眼泪滑进她的手中,安情有些怔愣。   男儿有泪不轻弹,至少她认识姬容朝那么多年,很少见他哭得那么伤心。   她心疼地望着他,不知不觉眼眶也湿润了。   “你别离开我好不好?”   “我真的承受不住这样差点失去你的痛苦了。”   姬容朝眼泪依旧不停,像是要哭尽这些天所有的害怕与悲痛。   “别哭了,我心疼。”   听到安情这话,姬容朝吸了吸鼻子,万分委屈:“你既然心疼还舍得抛下我。”   “我这些天每天都在祈祷着你快点醒来,各个教的神啊佛啊都被我求了个遍。”   安情忍俊不禁:“那你猜最后是哪个起作用了?”   姬容朝还真认真的问着:“哪个?”   “是你。”   “我一直想着我要回家,有人在等我。所以我拼命的努力,终于回家了。”   姬容朝神情动容,俯下身亲吻着她的脸颊,柔声轻语:“下次不要再做傻事了好不好?”   “我已经辞去工作了,不会再因为工作出差没法陪你了。”   “等出院了,我陪你去散心,再回来治病好不好?”   安情歪着脑袋,手有了力气,她抚上姬容朝的脸颊:“几天没刮胡子了,扎得我不舒服。”   姬容朝一怔:“那我马上去刮!”   说着就开始找着有没有剃须刀。   安情赶忙叫住他:“回来,回去再刮吧。”   姬容朝又乖乖坐下,重新牵着安情的手:“你现在有没有感觉不舒服的地方,要不要我去叫医生?”   安情摇了摇头,目光看向自己的腹部,问道:“孩子呢?”   姬容朝的表情有些僵硬,抬起安抚的笑:“没保住,医生说你因为这个孩子情绪太过不稳定,孩子在腹中已经停止生长发育了。”   比起姬容朝的难过,安情似乎更能接受这个结果。   “对不起,我不是一个好妈妈。”   姬容朝连连摇头,止住安情的话:“是我的错。”   “我要是那天忍一忍,你就不会怀孕了,你也就不会这般崩溃了。”   “我以后一定买一箱套放家里,咱们不要孩子,要不我现在去预约一下结扎也行。”   安情看了眼四周,还好是单人病房,嗔了一眼姬容朝:“口出狂言。”   “结扎就算了。我只是因为我父母的原因才对生孩子这般抗拒,看到你又这样喜欢孩子,才会陷入纠结和挣扎。”   她的病也因此加重,再加上姬容朝那段时间频繁加班被安排到外地出公差,她的抑郁情绪终于在某天彻底爆发,选择了结自己的生命。   被风尘仆仆赶回来的姬容朝发现,及时送进了医院。   “不不不我一点都不喜欢孩子,我只喜欢你,没有你我要什么孩子!”   姬容朝生怕因为安情因为他那一点点泛滥的父爱知心而要铤而走险为他生孩子。   与其要顶着失去她的危险,他宁可一辈子丁克。   安情浅浅笑着:“在我没最好准备前,我们再好好享受二人世界,好不好?”   “好,只要你开心,我什么都愿意。”   安情伸了伸手,姬容朝上前,将病床摇高,抱住了她。   安情埋入他的颈窝,闷着声,含着笑:“我去了一个特别神奇的地方。”   “什么地方?”   “不知道,可能是一本书,可能是另一个世界。”   姬容朝吃惊地看向安情:“另一个世界?真的假的?”   “真的。”   “那那个世界怎么样,有没有我?”   姬容朝的口吻认真,没有丝毫敷衍之感,完全相信安情天马行空的话。   安情想起身为太子的姬容朝,虽然和现在的他一样深刻爱着她,但身上背负着太多,想要都紧紧抓住,可鱼和熊掌必然不可兼得。   他悲惨的过去就和她一样,被人欺没人爱,唯唯诺诺的长大。   他隐忍负重,凭借着步步谋划,最终位高权重,离大权在握仅一步之遥。   可她没能像他一样野蛮生长,懦弱的不敢反抗,接受着命运的不公。   直到遇到姬容朝,他开朗明媚的笑成了扫去她心中阴霾的阳光。   他也曾遇到命运的不公,家庭的不幸,只是他选择了一笑置之。   原来,她也可以不自怨自艾的。   安情笑意吟吟:“有啊,你还是太子呢!”   “这么威风?!我就说我的姓到了古代那必然是皇亲国戚吧!”   “哼,最后还不是败在我的温柔乡里。”   姬容朝低低笑着:“看来我到哪里都逃不开爱上你的命运。”   安情心田涌上甜蜜:“都老夫老妻了,还那么肉麻。”   “哪里肉麻了,我这说的明明都是实话。”   安情捏了捏他的手:“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弟弟是死于火灾的吧?”   姬容朝眼眸淬着低迷,想起他葬身火场的弟弟,至今他还是无法释怀。   “是啊。我每每都在想,要是那天我没有偷偷去上网,能早点回家的话,就能救下他了。”   安情心疼地拥住姬容朝,拍着他的背:“他在那里很幸福。”   姬容朝诧异:“什么?”   “他叫姬容乐,是姬朝最受宠的六皇子,他最喜欢他的哥哥姬容朝,最喜欢吃蛋羹,特别乖也特别容易被骗,还爱哭鼻子。”   “他无忧无虑的,每天只苦恼上学又被太傅训斥了。”   “他在那里也遇到火灾了,你没能赶回来,我把他救了出来,他一点伤都没有,活蹦乱跳的呢!”   姬容朝眼眶红着,强忍泪水,扯着笑容:“对,乐乐最喜欢粘着我了。”   “他最不喜欢上学了,他还特别……特别听话。”姬容朝的声音哽咽,“我妈让他乖乖待在家里等我,他就真的……不跑下楼玩,就坐在家里等我。”   “他要是不这么听话该多好。”   安情柔声安抚着姬容朝:“你看,我说的就是你弟弟没错吧。他在那里倍受宠爱,过得很快乐。”   “他从你们身边离开后,只是去了另一个有你们在的地方,继续平安快乐长大。”   姬容朝颤着声:“好,好,好。”   “他在那里好好的,我就安心了。”   姬容朝话音刚落,医院病房门就被推开,一位妇女变走边说:“儿子,你——”   相拥的两人出现在她眼前,她惊喜万分:“安情醒了?”   安情欣然笑着:“姣姐。”   云姣提着保温盒放在一旁,关切地问着:“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哎呦,这小子也不知道提前和我说声你醒了,不然我就在家炖个汤给你带来了。”   云姣说完,还重重拍了拍姬容朝,恼他不知道第一时间通知他。   姬容朝无奈揉着肩膀:“姣姐,我这不是忙着和我老婆腻歪呢,哪里有时间向你汇报?”   云姣再次落下手掌:“姣什么姣姐,姣姐也是你能叫的?”   姬容朝委屈的喏喏:“妈,你怎么这么区别对待。”   云姣懒得搭理他,把姬容朝拉起来,给安情掖好被子:“你可别在这捣乱了,安情现在可是要好好休养。”   “我哪里捣乱了,我明明——”   “得,别说话了,吵到我耳朵了。”   安情在旁边忍着笑,姬容朝和云姣这对母子的相处方式,就是她最为羡慕的。   所以,即便姬容朝的父亲与云姣离婚后,他依旧开朗自信,熠熠生辉。   云姣坐在病床前,语重心长对安情说:“安情呐,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养身子,等身体好了,就让容朝带你去到处旅游一下。”   “以前我就说让他别那么拼,就该多拿出点时间陪你。钱什么时候都能赚,也不着急这一时半会。”   “你也别因为孩子的事情心情不好,无论你们以后想不想要,我都没意见,我不干涉你们的决定。”   “要生的话我就帮着你们带,不生的话我也乐得清闲。”   “好好散心,等回来后咱们姐妹俩去逛街喝下午茶,不带其他人。”   安情心间一暖,能遇到像云姣这样贴心的婆婆,她真的很幸运。   “好。”   姬容朝倒是不依了:“干嘛不带我,我要和我老婆一起。”   云姣白了一眼他:“不想和恋爱脑的人多接触。”   姬容朝脸一黑:“妈——”   安情乐得开怀,视线撇过左手腕处被纱布包裹住的地方。   她这算不算,是上天给了她一次悔过的机会。   第一次划过是为了离开,第二次划过是为了回来。   她现在的生活已经比原来的幸福多了,只是孩子的出现让她再次忆起曾经遭受的苦痛。   她没法成为一个好的母亲,因为她未曾感受到过正常的母爱,甚至于父爱也没有。   以前只有奶奶对她好,现在有姬容朝和云姣,足以了。   系统说得很对,只有先感受到快乐,才能获得属于自己的快乐。   她常常陷于抑郁寡欢,悲伤麻木,她能看到别人的快乐,却不曾感受到。   她帮助别人,参与进他们的快乐,以此来找到自己的欢愉。   这一趟异世之旅,她不觉得是她异想天开的一场梦。   她会好好的治病,好好的与姬容朝继续幸福。   安情抚上自己的腹部,她没跟任何人讲过,她偷偷给她的孩子想了个名字,叫姬欢宜。   她希望是个女孩,这样就能像姬容朝多一点,或许就能像他一样活泼可爱了。   在那里,能做云姣的孩子也很好,至少比成为她的孩子会幸福很多。   病房外,医院妇产科里,一位长相柔美的女人挺着孕肚,一圈一圈走着路。   旁边小心翼翼搀扶着她的男人问道:“还在痛吗?”   女人倒吸了一口冷气,声音温柔:“痛,再过一会儿应该就能生了。”   “蕊希和枫晚还没来吗?”   “这两人一起跑出去旅游了,收到消息就马上回来了,现在应该已经坐上飞机了。”   “这两人也是,之前还争着抢着要让小宝宝第一个见到她们,现在倒是寻了个好时间出去玩。”   男人温柔笑着:“你也别恼,还不是因为这段时间是淡季,趁着没什么人旅游她们才去的。也是看你离预产期还有一段时间,谁想到我们的宝宝这么着急出来。”   “宝宝这是体谅我怀孕辛苦,才早点出来呢。”   “柠儿,我好爱你。”   “干嘛突然这样,羞不羞。”   女人脸上还挂着笑,突然脸色一紧:“快叫医生,应该是快要生了。”   男人满脸急色:“医生——”   ……   安情出院的时候,身边依旧是姬容朝和云姣。   她没什么朋友,住院期间也有几个同事来看望她,她已经心满意足了。   姬容朝这些年拼命工作,攒了不少钱,不过有很多一部分钱都花在了反反复复为她治病上了。   心理上的疾病,加上从小受的苦,她确实身体不好。   还好,幸运女神眷顾着她,后半生能如愿顺遂。   电梯到了一楼,安情一行人走出电梯,与另外一群人擦肩而过。   “姐,你看蕊希姐,抱着嘉儿那么久都不让我抱。”   “萧枫晚,你幼稚不幼稚,还告状!”   “那还不是因为你说话不算数,说好的十分钟呢!”   “我可没说过这话!”   男人搀扶着女人,看着眼前的两个小姑娘,无奈摇了摇头:“既然这么喜欢,就给你们两个带?晚上可是要起来喂奶的——”   男人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哎,可别。我们还要一起去旅游,可别想把孩子丢给我们。”   刚才还闹着的两人又搂着胳膊,不见丝毫脸红。   男人和女人相视一笑。   安情似有所感地向后回头,却只看到了恰好关闭上的电梯门。   转过身,安情垂着眼眸,眼波晃动,抬起眼帘,阳光偏过身侧,她浅浅笑着。   她始终相信,苦难的人会在另一个世界幸福而美满的活着。   ——(完) 第73章 番外一   一。   “妈妈,对面的小妹妹又被赶出来了!”   一双稚嫩的双手贴着窗户,踮着脚透过窗户望着对面门口蹲着的小小身影。   云姣收拾碗筷的手一顿,擦了擦手快步走到窗户边往外看着。   对门家的小姑娘穿着一身单薄的衣服,蹲在院子的角落,搂紧着身子,在雪地里呼着冷气。   云姣心有不忍,从厨房拿出一块大点的饭碗,盛好饭,将饭桌上的菜一股脑倒入碗中,用另一块碗盖在上面保温。   云姣瞥了一眼双眸中有动容的儿子,拉过他到眼前,半蹲下身。   “阿朝,你知道为什么对面的妹妹会被赶出来吗?”   姬容朝想了想,回道:“知道,她的爸爸妈妈不喜欢她,所以就不让她吃饭。”   云姣叹了口气,他们一家才刚搬过来不过一周左右,就见了好几次对面那小姑娘被赶出门。   问了邻居才知道,她家父母动不动打骂她,被赶出门不让吃饭还是小事,这关起门来还不知道把孩子打成什么样。   这才几天,连她儿子都知道这小姑娘什么处境了。   云姣揉了揉姬容朝的头:“你看呐,这么冷的天,咱们能在家里吃着热气腾腾的饭,可那小妹妹不仅得挨冻还没能吃顿饱饭,是不是很可怜?”   姬容朝点点头,抬了抬自己有肉感的胳膊,探着头看着那瘦小的人:“她那么瘦,肯定是没有好好吃饭。”   “所以啊,你去把这碗饭端给妹妹吃好不好?让她和我们一样吃顿饱饱的饭好不好?”   云姣和邻居们闲聊时,知道这小姑娘有些孤僻,可能是她父母的原因造成了这孩子怕生又不爱说话。   她也才刚搬过来不久,估计小姑娘也不认识她,若是她端过去饭,她担心小姑娘害怕不敢吃,就让与那小姑娘同龄的她儿子去,想来会好一点。   “好啊好啊,妈妈把饭拿给我吧。”   姬容朝摊开手,云姣将桌子上的碗筷放在他手中,叮嘱着他:“走路小心点,别把碗砸了。”   “好!”   姬容朝走出家门,端着碗的手紧紧贴着碗壁,轻手轻脚走到对门院子里。   蹲在那的女孩听到声音,抬起惊慌失措的眼眸,往角落再缩了缩,头埋入臂弯间,寻求着微薄的温暖。   姬容朝踩过门前的雪地,留下一个个脚印,越是靠近女孩越是步伐轻缓。   姬容朝小小声开口:“你好~”   女孩身子轻颤了颤,没有给姬容朝任何回应,垂下的眼眸透过手臂缝隙注视着他的脚步。   姬容朝蹲下身,轻轻掀开盖上上面的碗,香气争先恐后地钻入女孩的鼻间。   女孩鼻尖轻嗅,饥肠辘辘的肚子更是瘪了,不由自主咽了咽口水。   姬容朝蹲在姬安情面前,将碗往她面前递近,即便女孩低着头看不见,他依旧笑容灿烂。   “是不是饿了,来吃饭吧。我妈妈做的菜可香了!你尝尝!”   女孩抬起头,懵懂惶恐的面孔印入姬容朝眼中。   她只是眨了眨眼,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动作。   姬容朝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她的眼眸很干净,纯澈的瞳孔中只有他的身影。   墨黑的头发上有浅浅的一层灰,头发扎的辫子歪歪扭扭,不知道是没有扎好还是睡乱了。   衣服的领角泛着黄,裤脚短了一截,鞋子也看着不暖和。   姬容朝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所穿的衣物,都是妈妈给他新买的衣服,厚棉裤厚棉袄还有加绒的鞋子。   比起来,她身上穿的衣服一点都不像应该在冬天出现的。   姬容朝有些难过,又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难过。   见女孩仍旧有些犹豫,姬容朝抓住她的手想要将碗直接放在她手中。   可她那双手实在是太冰了,他没忍住往后缩了缩手。   再次郑重地将饭碗递向她:“吃吧,还热腾腾的。”   女孩终于接过了姬容朝手中的碗,冰冷的指尖抚过他的手背,带走他手背的一丝丝温度。   她手握着筷子,先是小口小口地扒拉着饭,而后似是饿极了,速度逐渐加快,狼吞虎咽地吃着,就连不小心掉在地上的几粒饭粒都极快地捡起塞进嘴巴里。   姬容朝看着这一幕,他好像突然明白了妈妈在他闹着不吃完饭时,与他说的这个世界还有人吃不起饭吃不上饭,他不应该浪费粮食的话。   眼前的女孩,一定是没能好好吃上饭,才这么瘦,这么爱惜粮食。   他的脸蛋浮上羞愧的红润。   就这么盯着女孩吃着饭,他的嘴闲不住,叨叨的问出口。   “你叫什么名字啊?”   “你为什么会被赶出来呀,是做错事了吗?”   “你的爸爸妈妈不给你吃饭不给你穿新衣服吗?”   “他们不爱你吗?为什么会舍得你挨冻挨饿呀?”   女孩没有回答,只是一直蒙头吃着饭,似乎再没有比饭更吸引她的了。   不过几下子,满满一碗饭就被她吃得干干净净,一点儿米粒都不剩。   她端着碗,舔了舔唇,小心翼翼地还给他。   “谢谢…”   她的声音细如蚊蝇,还带着明显的沙哑。   听到女孩的道谢,姬容朝一怔,他还以为她不会说话所以才不曾开口。   女孩指了指碗,扯出一抹干涩的笑,嘴唇的裂缝渗出血丝,却是笑得温煦:“很好吃。”   “我叫安情,谢谢你。”   姬容朝被她的笑容感染,旋即绽开笑容,神采奕奕:“什么安,什么情?”   安情似乎是被这个问题难倒了,想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是安全的安。”   “情……”   安情用手指在雪地里画出了一个“青”字,局促地挠挠了头:“我忘记是哪个情了。”   姬容朝识的字多,脑海中闪过了好几个“qing”,他也伸出食指,在“青”字旁加了个“日”,问道:“是这个吗?”   安情摇了摇头。   姬容朝抚平雪地再次写下“忄”,安情眼瞳闪着亮晶晶的光,重重地点着头。   “这个是心情的情,你可要记住了。”   安情如发现新大陆般喃喃:“心情的情……”   “对,所以你要每一天都心情好!”   姬容朝童言无忌,随口顺着名字说了一句鼓励的话,却被安情听到了心里去。   姬容朝走后,安情站起身,饭菜吃下肚后身体暖和了不少,她沿着姬容朝走过的路,熟练地用一旁的雪将脚印掩埋。   再一步步往后退,掩盖自己的脚印。   “不能被爸爸妈妈发现了,不然就没有饭吃了……”   二。   正是放学的时间,姬容朝牵着云姣的手往家里走,一路上他的嘴就没停过,叽叽喳喳的与云姣说着在学校里发生的事情。   云姣很有耐心地听着,言语间丝毫没有敷衍,认真的一句句回着他的话。   黄昏余晖温馨的洒在一高一矮的两人身上。   在他们前面不远处有一个瘦小的女孩,背着光垂着头,手里紧紧攥着几张破破烂烂的纸币。   她的脚步很慢,她害怕回家。   她没能用手中破烂的钱买到菜,回到家等待她的一定会是毒打。   安情扁着嘴,强忍着泪水,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她的爸爸妈妈那么讨厌她呢?   是不是,她真的就不应该活着。   安情扯着自己袖子,慢慢露出嫩白的胳膊,以及触目惊心的鞭打痕迹。   她已经忘记那些疼痛,只是期盼着能和同学们一样快乐就好了。   “安情——”   听到背后传来声音,安情诧异地扭过头,竟然是那位经常给她送饭吃的小哥哥。   姬容朝撒开云姣的手,欢快地跑近安情,笑得露出掉了几颗牙的洁白牙齿:“你也刚放学啊?”   “哎你在哪里上学呀,是在中心小学吗?”   “我感觉从来没在学校见过你哎。”   安情没有回答姬容朝,而是局促不安地盯着姬容朝身后的云姣,直到她走近瞬间惶惶不安地扭过身快步跑开。   云姣脚步顿住,她与姬容朝都满头雾水不知道安情为什么会突然跑开。   云姣心思缜密,略微想了想,估摸这孩子是认生,对新搬来的她不熟悉才这样。   云姣揉了揉姬容朝的头发,温柔地牵着他边走边说:“你看人家的校服都和你不一样,那就是和你不在同一个学校了。”   姬容朝抬起头:“那她在哪个学校上学呀?”   通过校服颜色已经分辨出是哪个学校校服的云姣只是笑着说:“等你下次遇到她再问她好了。”   “你们不是朋友吗?朋友就得自己去了解她对吧。”   姬容朝豁然开朗:“没错!我还有好多问题想知道!”   “那你得答应妈妈,不可以问让安情不开心的问题哦。”   “我保证!”   安情躲在院子的栅栏后,小心翼翼地望着两人牵着手有说有笑。   圆润的双眼睁得大大,眸光闪烁,那炙热的目光中只有羡慕和希冀。   如果她的妈妈也能对她这样就好了。   安情有些难过地耷拉着肩膀,颠了颠书包,一步步打开家门。   还没来得及关上家门,就听到她的妈妈叉着腰走到玄关处。   她甚至还没弄换下鞋子,妈妈看她两手空空当即破口大骂:“菜呢?”   安情紧紧攥着手中的钱,汗浸湿了纸币,声音颤抖着:“妈妈,人家说……说这个钱太破了,不收。”   “怎么可能不收!这钱再破也是钱!一定是你偷懒没去!”   “妈妈,我没有……”   女人似乎不想听她狡辩,气急败坏地走近几步:“没买到菜你今晚就别给我吃饭了!”   “没用的东西!”   安情唯唯诺诺地站在那落着泪,脑海里再次浮现出云姣与姬容朝母子俩的相处模式,终于没忍住问出口。   “妈妈我是你亲生的吗?为什么……你对我没有别人家的妈妈那么好?”   女人冷笑着,对于安情的话嗤之以鼻:“你当然不是我亲生的,我可只有我宝贝儿子一个孩子。”   安情不敢置信自己所听到的话,颤抖着呢喃:“妈妈,你骗我的对不对?”   女人没耐心再听安情讲话:“既然你那么喜欢别人妈妈,那你就滚出我家。”   边说边打开门,无情地一脚把安情踢了出去,还不忘关上门。   安情跪倒在门前的两阶阶梯上,挣扎着站起身,拍打着家门,泪如雨下。   “妈妈我错了……”   站在自家门口正准备拿出钥匙开门的云姣听到了声音,连同着姬容朝一同回过头。   见到对门这一幕,几乎是没有犹豫的,云姣嘱咐着姬容朝先进屋,她去对面看看情况。   不过姬容朝这次没有听云姣的话,而是固执的要和她一起过去。   云姣无法,带着姬容朝走到对面,拉起地上的安情,轻轻抚去她身上的脏污,怜惜地将人搂进怀里安抚着:“乖,不哭了。”   “不疼了昂。”   云姣的声音格外温柔,传入安情耳中更渡了层母爱的柔光。   她怔怔的待在云姣的怀里,感受着她的温暖,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姬容朝将安情狼狈的模样装进眼中,泡在蜜罐里的他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妈妈。   云姣抬着眸,紧蹙着眉,眉眼染着不快,重重地敲着那扇紧闭的大门。   即便如此,仍不失礼貌:“您好,麻烦开开门。”   里头的女人本欲并不理会门外任何的动静,听到声音后才踢着拖鞋开了门。   见到门外站着的是对面邻居后,女人有几分诧异:“什么事?”   云姣勾着淡笑,笑不达眼底:“你好,我搬来这不久,与你对门倒是一直没来拜访。”   “不过才短短时间内我就看到了好几次你对抽打你女儿,让这孩子挨冻挨饿。”   “你这样,可是在虐待儿童,这是犯法的!”   云姣厉声的样子让女人一怵,瞪着眼睛呵斥道:“少多管闲事,我教育自己家孩子犯什么法?”   女人骂骂咧咧扯过安情,往屋里头拽着,白了一眼云姣后丝毫不给面子地关上门。   “神经病。”   女人的声音连同安情小小的身影都被隐没在门后。   云姣垂着手,长叹了口气。   这是人家家事,她确实没法多干预。   她也没法确认女人是真的有在虐待儿童,只是凭借饿几顿打几次实在是在警察那不具有说服力。   毕竟寻常人家的孩子多多少少都挨过打。   云姣拉起姬容朝往回走,姬容朝不解地开口:“妈妈,他们是在虐待儿童吗?”   云姣顿了顿,有些犹豫:“也许是吧。”   三。   “你们两个杀千刀的,我不在就这么对情情的?”   “情情她妈舍命生下来的孩子被你这个当爹的这么亏待,你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她吗?!”   “敢不让情情吃饭,我看你们也不用吃了!”   安情家里的动静属实不算小,听到声音的姬容朝打开门,探究地望向对面。   只是对面屋门紧闭,只能透过窗户依稀窥见走动的人影。   什么都看不见,姬容朝转过身准备关上门。   对面的门却是这时打开了,走出来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牵着安情的手怒气冲冲地往外走。   身后一男一女忙不迭地拦着人,费劲口舌劝着老奶奶。   姬容朝好奇地蹲在门口看着这一幕。   安情乖巧地跟着奶奶,背后背着灰扑扑的书包,任由奶奶将她带走,雪亮的眼眸一直望着前方宽阔的道路。   她想,只要奶奶带她离开这里,哪里都好。   “阿芳——”   不远处小跑来一位略胖的老奶奶,见这一家人在门外拉拉扯扯,也不见怪,径直向前拉了拉奶奶。   “阿芳,我正找你呢,城里来了一位大顾客,说是要在你这儿买土鸡蛋呢!”   "现在人家就在你店门口等呢,先把你家这儿鸡毛蒜皮的事放一放,可别让人家久等了。"   一脸郁色的女人听到这话,眼珠子提溜一转,也跟着劝着:“是啊妈,这城里来的人最是没耐心,您可千万别因为一点家事耽搁了生意是吧。”   “您养这些鸡也不容易,生意来了得赶紧去才行!”   奶奶拧着眉,沧桑的手紧紧牵着安情不放,眼中蒙着犹豫。   见状,女人再添了句:“妈,您放心,以后我们不会再这么对情情了。”   边说着女人还不忘偷偷掐了把安情,示意着她说话。   安情低垂着眼眸,她不想让奶奶为难,一点点挣脱开奶奶的掌心,扬起一抹牵强的笑容:“奶奶,我没关系的,您去吧。”   “奶奶别让人家等急了。”   奶奶长叹了口气,爱抚地揉了揉安情的头,直起身狠狠剐了一眼眼前的两人。   “我警告你们,再敢对情情不好,我可就搬回来住,天天扰得你们不得安宁!”   男人挂着干笑,连连保证。   待奶奶走远后,女人毫不留情地一巴掌甩在安情脸上,怒骂着:“小兔崽子,还敢跑你奶奶那告状了是吧?”   男人只是分了一点余光在安情身上,并未阻止女人的行为,眼中只有着厌恶。   “再有下次,你就别想上学了,正好省钱了。”   安情捂着脸一言不发,强忍着泪跟在最后走进屋。   姬容朝惊讶地挡着自己的小脸,不敢置信安情的妈妈竟然这样重重地打她。   他从小到大从未挨过打,今天第一次见到相识的人被打,而且还是一个和他一样大的小孩子。   妈妈对他说过的,只会靠打骂教育孩子的父母不是一个好的父母。   安情的父母,不仅不是好父母,还很坏很讨厌。   云姣穿戴整齐,正欲出门,见到蹲在门的姬容朝,轻松地将他拎起,亲了亲他的脸蛋。   “妈妈要出门办事,你是要在家里看书还是跟妈妈一起出去?”   “妈妈,你去哪儿?”   “妈妈去派出所一趟。”   姬容朝抚摸着自己被亲吻的脸蛋,脑海中骤然想起刚才安情被打得通红的脸颊。   姬容朝眼眸闪着亮光,忙拉着云姣的手:“妈妈,我也要去!”   “好。”   派出所里,云姣去补办身份证去了,姬容朝就待在外面等待。   派出所的警察行色匆匆路过姬容朝的身边。   姬容朝起身走到一位警察叔叔的身边,抬起稚嫩的脸,很是认真地问道:“警察叔叔,你们管不管虐待儿童呀?”   警察听到姬容朝这话,心中一紧,忙上下打量着他,关切问道:“小朋友,是你爸爸妈妈打你了吗?”   姬容朝摇了摇头:“不是我,是我的邻居。”   “她的爸爸妈妈经常打她,她的身上好多伤痕的。大冬天不让她吃饭,还不让她进家门。”   “她差点都要饿死了,不对,冻死了!”   姬容朝略带夸张地描述着,他想着把事情说的严重一点,或许警察叔叔就更重视了吧。   果不其然,警察面色凝重,再次询问道:“小朋友,你说得是真的吗?可不能骗叔叔哦?”   姬容朝很是坚定地点了点头:“我说的是真的,骗人是小狗。”   警察等云姣出来后,再次向她核实了事情的真伪。   她有些意外姬容朝会主动向警察提起这事,思虑片刻只说确实有见过几次邻居对孩子太过火的情况。   警察郑重点点头,记下了地址后说会让相关人员去调查处理的。   离开派出所后,云姣并未斥责姬容朝的行为,只是心中另有一番思考。   她们不过才搬过来不久,相信其他知情的邻居也有看不过去来派出所告上一状的。   只是看如今对面那位并无收敛的样子,或许根本无济于事。   派出所上门的那天,云姣没在家。   姬容朝在二楼房间里听到外面的动静,推了把凳子至窗边,站上凳子,透过窗户,看着对面楼下站了一群人。   安情的爸爸妈妈见警察竟然找上门,眼底掩不住的吃惊。   再一听到他们的来意,女人扯着讨好的笑,喊着冤枉:“警察同志,这完全是误会!”   “我家孩子不懂事,偶尔把我惹急了才忍不住打几下。你看这年头哪有孩子不挨点打的?”   “不让吃饭?挨冻?这可真是没有的事!这孩子自己不爱吃饭,非得大冬天跑外面玩雪,我们拦也拦不住,想着孩子自己知道冷了就会回家穿衣服了,哪里想会被邻居们误会!”   “警察同志,你看这医院确诊单,我家这孩儿有毛病的,我们一个不留神她就自己掐自己了,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呐!”   男人偷偷塞了什么东西往为首人手中,殷勤一笑:“警察同志,辛苦你们走一趟了,这真是误会一场。”   安情也待在二楼,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警察在与她爸妈说着话。   她看着他们甚至都没上楼问一问她就离开了,眼中没一点波澜,似乎是习以为常了。   姬容朝并不能听见他们说了什么,只看到了安情的爸爸妈妈最后笑着欢送警察叔叔离开。   姬容朝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茫然地看向二楼安情所在的房间,见她也靠着窗户,他高兴地冲她挥了挥手。   他想,以后安情一定不会被打了。   安情也看到了他的身影,沉默了几许后,轻轻笑了笑。   她也向他挥手,嘴上还说着什么。   只是,离得太远,姬容朝看不清她的嘴型,也看不懂。   而待第二天姬容朝从学校回来后,对面空荡荡的不见一个人。   安情一家人,搬走了。   或许,她昨天对他说的是“再见”吧。   他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但他祝愿她能好好被爸爸妈妈疼爱。 第74章 番外二(完)   四。   学校暂未开放的体育馆后门厕所旁,围了一群看着就很不善的学生,除了坐在石墩子上桀骜不驯的男生,其他人皆围成一圈堵着最里面女生出去的路。   男生大口喝完手中的饮料,将易拉罐捏扁一个抬手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   可惜的是,准头不够,易拉罐掉在了垃圾桶旁。   男生也不在意,看都没看一眼,起身拨开人群,吊儿郎当的面对着缩在墙角的女生。   “安情你什么意思啊?我昨天让你写的作业怎么没写完?”   安情抱着她的书,抬起头,清澈的眼眸失去了光泽,麻木地看了一眼为首的人,淡淡启唇:“我自己的作业很多,没空写你的。”   男生很不耐烦地挑着眼尾:“那你别写自己的不就得了,我的事可比你的重要。”   安情无奈叹息:“我要高考了。”   男生嗤笑着:“那又怎样?你高考前也得帮我写作业,就算上了大学也得帮我写作业。”随后上前拽着安情的衣领,“你说是吧,我的——姐姐?”   男生松开安情的衣服,骤然大笑,似乎很享受这样的感觉。   安情只是平静地看着这张与她有几分相像的脸上露出魔鬼般的笑,不过他对她的欺压却是远远不敌他的妈妈来得阴狠。   她早就习惯了。   男生自顾自地笑着,又转过身,继续说着:“说起上大学,奶奶是不是偷偷给了你钱,要你留着上大学用?”   安情心一紧,呼吸有一瞬的紊乱,牢牢捏着手中的书,强装镇定:“你在胡说什么,奶奶没给我钱。”   “你少骗我了,我都看见奶奶塞给你钱了,赶快把钱给我!”   安情垂下眼眸,睫毛轻颤,不再开口,无声的诉说着拒绝。   见她又是这幅木鱼样,男生气不打一处来,给旁边的人使了使眼色。   几人了然,对安情步步紧逼,扔了她手上的书,有人拽着她的胳膊,有人扯着她的头发,有人将她书包脱下,扔给了为首的男生。   男生看都没看狼狈的安情一眼,拉开书包拉链,将里面的书本一股脑全都倒了出来。   蹲下身子随意拨弄着地上的书,见没有钱的踪迹,再次拉开书包,翻找着书包里的小袋子。   果不其然,在书包内侧有拉链的小袋子里,他看见了叠的整齐的红皮。   男生露出满意的笑容,拿出钱一看,笑容又落了下来:“怎么才两百块?奶奶只给了你两百块?我可不信。”   安情被人拉着胳膊动弹不得,怒意蒙上双眼,咬着牙:“安炜,你别动我的钱!”   安炜对安情的话充耳不闻:“什么你的钱,这就是我的钱。”   见安炜要将钱装入口袋,安情挣扎着要上前抢过来。   这可是她好不容易攒下的钱,她还要用这钱买礼物送给奶奶。   拉住安情的人没想到她会反应这么大,一时不察让她挣脱开了。   安情冲上前就想要抢回钱,安炜眼疾手快躲开,空着的手拉扯着安情的头发,使劲往后一拽。   “妈的,还敢跟我抢钱,信不信我把你作业书什么的全撕烂了?!”   安情吃痛的随着安炜拉扯的方向挪动着,手抬着抓住马尾的发根,眼泪一滴滴划落。   不远处,正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人见到学校里竟然出现了如此“校园霸凌”事件,气愤不已撸起袖子就准备上前英雄救美。   却被同伴堵住嘴强硬地拉走了。   被拽着走了一段路后,姬容朝甩开同伴的手,斥责着:“你干嘛拉我走啊?你没看到那群人欺负女生啊?”   沈正甩了甩酸涩的手:“看见了,就是因为看见了才拉你走啊!”   “你太让我失望了沈正,他们这是在校园霸凌,我们怎么能袖手旁观?!”   姬容朝明亮的瞳孔闪着明晃晃的失望。   沈正抿了抿唇,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这事你别管了,管了也没用。”   姬容朝不赞同地摇着头:“什么叫管了也没用?看到了就应该制止这种行为!”   姬容朝冷哼着,见沈正依旧无动于衷,气恼地转身就要回去。   沈正赶忙再次拉住人:“你别过去,那人我认识。”   姬容朝停下脚步,疑惑地拧着眉:“你认识你还不去阻止?”   “那女生是我同桌,带头欺负的人是她弟弟,亲弟弟。”沈正着重强调着亲弟弟,叹息着,“要是这时候帮了她,她回家后只会被打得更惨。”   “之前有次我看到他们在欺负她,就带着班主任把他弟弟这群人逮住了。”   “结果第二天我同桌来教室时就脸色不对了,我问她她只说让我以后别管这事了。”   “听那群女生说上厕所时看到她的腿几乎全是被棍子打后的淤青。”   沈正眼中含着怜悯:“你这让我怎么能上去帮她?我可不想再害了她。”   姬容朝吃惊地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问道:“不是?所以说是因为你班主任逮了她弟,她爸爸妈妈就把她打成这样啊?疯了吧?”   “哎,她真的是个可怜人。她爸妈对她这样,我都要怀疑是不是亲生的了。”   姬容朝听着沈正的话,脑中陡然间想到了儿时那位没有得到父母疼爱的邻居小女孩,垂下的眼睫轻颤,语调沉闷:“或许还真不是亲生的。”   “我还是想回去看看她还好吗。”   不等沈正再说什么,姬容朝快跑着回去。   刚才还挤在角落一堆的人已经不见踪迹,只剩下一个女生蹲在垃圾桶旁哭泣。   那应该就是沈正的那位同桌。   姬容朝从口袋里搜寻出来一叠纸,不经意地走近她,将纸巾递向她。   “蹲在这里哭不臭吗?”   安情微微抬起头,接过了他的纸巾,小声向他道着谢。   她一直擦着眼泪,好像那眼泪擦不尽似的。   姬容朝的心蓦然揪紧,视线低垂,她像受伤却失去庇护的小狗,只能独自舔舐着伤口,黯然神伤。   姬容朝回头看了眼不远处的厕所,语调轻松:“喂,你别用完啊!我还要去拉屎呢!”   安情手中的动作僵住,默默将剩下的纸巾还给他。   她没能看见,拙劣的想要活跃气氛的姬容朝羞的耳朵通红。   姬容朝佯装镇定,继续把戏演完:“好不容易凑来的纸巾,可不能用来擦眼泪擦掉了。”   “你还要哭的话,等会拿衣服一抹得了,可方便了。”   安情头缓缓抬起,姬容朝担心被察觉到他的慌乱,惊慌失措的寻了个理由遁走:“哎呀不行了,憋不住了,先走一步了。”   姬容朝一口气跑进厕所里才停下,长呼一口气后才走出来小心翼翼往外探着头。   见安情还蹲在那,姬容朝恼自己嘴笨,抬起手拍打着自己的嘴巴。   “说的都是些什么话!还拉屎,拉个头,粗俗!”   姬容朝有些郁闷地一直盯着安情,直到她慢慢站起身离开了这里。   姬容朝这才从厕所走出来,走过垃圾桶旁的位置,顿了顿,而后缓步离开。   他其实,只是想要安慰她,想要对她说——   “别难过,生活会越来越好的。”   五。   刚打完篮球,姬容朝与沈正坐在凳子上喝着水歇息。   缓了好一会儿,姬容朝想起前几日在红绿灯处遇到的精神恍惚的那位被欺负女生,随口问着沈正:“你那同桌,是有什么毛病吗?”   沈正疑惑地抬起头:“没吧?她就是平时孤僻点,不爱说话而已。”   姬容朝再喝下一口水:“不是,我前几天看到她了,她竟然横穿人行道,还好我及时拉住她了,不然怕是要出事。”   “她说她红绿色盲,真的假的?”   沈正噗呲一笑:“八成是她不走心胡扯出来的,这么多年同学我可不知道她有这毛病。”   “不过——”沈正收起笑容,“她家里最近应该有人去世了,看她衣袖旁挂着‘孝’,也不好问是谁。”   姬容朝回忆着那日她找奶奶的奇怪举动,或许就是她的奶奶去世了,而她恍神之际误以为看到了奶奶,才会闯红绿灯。   在心中为她默哀了一小会儿,沈正用手肘推了推他:“你怎么对我同桌那么关心?”   姬容朝神色怔愣,他也说不清,只是有些忘不掉她蹲在那发臭的垃圾桶旁孤立无援哭泣的模样。   姬容朝没说话,沈正撇撇嘴,自顾自说着:“你别说,我这同桌还真是有点传奇色彩在的。”   “虽然和家里人的关系坏得细碎,又是被欺负又是被打的,但那成绩真真就是漂亮的得仰望。”   “咱教学楼下的那百名榜,她‘安情’的大名次次就没出过前二十,可是咱们普通班之光呐!”   姬容朝猛的一把抓住沈正的手臂,瞳孔瞪大:“等等,你说她叫什么名字?”   沈正不知道姬容朝为什么突然反应这么大,皱起眉,满脸不解:“安情啊,有问题吗?”   姬容朝的声音多了几分迫切:“什么安什么情!”   “安全的安,心情的情呗。”   儿时的记忆瞬间涌入姬容朝的脑中,他怅然松开了沈正的手臂,小时候那位安情的脸他已经记不清楚,只是前几天刚见过的安情的模样清晰的在他脑中浮现。   是她吗?   那个特别乖却又特别苦命的安情。   “沈正,那你知道她小时候家里住哪吗?”   沈正露出了看神经病的眼神:“你毛病吧,我又不是调查户口的,我都不知道人家现在住哪,更何况小时候。”   “咋的,你小时候还和她有段露水情缘呐?”   姬容朝站起身,看向沈正,笑容一点点展现:“你还真说对了,不管这个安情是不是我小时候认识的安情,她都不该这样继续被欺负。”   沈正一头雾水地看着此刻像中二少年的姬容朝。   “你要干嘛?”   “我要——惩凶除恶!”   六。   “人都到齐了吗?”   “齐了齐了,姬容朝你这是要干什么?”   体育馆外,姬容朝将平时与他一同打篮球的一群人全到叫到了这。   每人分了张可以洗掉的纹身贴,边走边说:“都贴上。”   “还能干什么,当然是要装一装小混混,去警告一下欺负弱小的不良少年!”   沈正听到这话,扒拉着姬容朝的胳臂:“你不会是要去找安情她弟的麻烦吧?”   姬容朝撸起袖子,将纹身贴贴上胳臂,甩了沈正一个明知故问的眼神。   “不然呢。对付他这样的小屁孩,以暴制暴就是最简单粗暴的好方法。”   “你看。”姬容朝从兜里拿出一顶黄色的假发,套上头,“看起来是不是很社会。”   姬容朝滑稽的样子令沈正忍不住捧腹大笑:“你这样,再配个鬼火摩托车,那就该被劝退了。”   姬容朝理了理假发,甩了甩碎发:“你别说,要不是不认识有鬼火的人,我高低得借来一辆,装得更像!”   整顿好衣着,姬容朝告诉众人他们此行究竟是做什么。   “兄弟们,可得把场面撑起来,气势不能弱知道不!”   “放心,咱们这一群人往那一站都得把他吓倒。”   “不过,沈正他同桌和你是什么关系,你怎么这么帮她?”   本兴致勃勃跃跃欲试摩拳擦掌的姬容朝瞬间因这话而老实,结巴着蒙混过去:“哎呀这个,待会再说!”   “来来来,准备好,人要来了。”   大家各自就位,姬容朝打头,一头黄色的头发显眼得很。   他跨腿坐在石墩子上,一手拿着篮球,一手将校服外套搭在肩上,撸起袖子露出纹身。   等安炜一行人走近,姬容朝瞅准时机,将篮球向他的方向扔去。   篮球十分给面子的直直砸到了安炜,姬容朝挑起眉,内心暗爽。   安炜捂着被砸到的手臂,恶狠狠抬起头:“妈的哪个不长眼的东西?”   姬容朝缓缓起身,眼眸微眯,拽着一张臭脸,嚣张的向他走近。   “我扔的,有意见?”   姬容朝身后跟着浩浩荡荡十几人,安炜的小跟班一见这架势就知道不好惹,一溜烟全跑了,独留下他一人。   安炜瞳孔转动着,视线落在姬容朝辣目的黄发和身后那纹身显目身形高大的一群人身上。   他不免有些害怕,但依旧强装着:“有事?”   姬容朝冷哼一声,把身上的校服一甩甩到后面的沈正身上,逼近安炜,伸手拎着他的领子,语气不善:“你就是安炜?”   今年才初三身高不过一米七还瘦小的安炜在姬容朝的对比下更显弱势,硬着头皮认下。   姬容朝勾起冷笑:“那没找错人。”   “就是你天天欺负安情是吧,还让她帮你写作业?”   听到熟悉的名字,安炜皱起眉,没想到他这个姐姐还认识小混混。   见安炜不说话,姬容朝眼神更冷冽几分:“说话。”   “是。”   姬容朝这才松开安炜的衣领,插着手:“我说呢,她这段时间怎么都说没时间辅导我作业,原来是被你这小屁孩给耽搁了。”   “小爷我可是要高考了,就靠着安情给我辅导作业提高成绩呢!”   “我警告你,再让我知道你欺负安情让她没法给我辅导作业,我就把你揍一顿!”   安炜被姬容朝的气势吓到,往后退了一步,警惕地问着:“你哪位?”   “呵,我哪位?”   姬容朝侧头笑着,眼神示意着后面那群人,随即一群人皆笑了起来,边笑边说着——   “怎么还有人不认识我们大哥。”   “还哪位,说出来吓死你。”   “咱们一个人就能把他揍扁哈哈!”   姬容朝拍着安炜的肩,意味深长的笑着:“你去打听打听,高三一哥是哪一位?”   “你个初三的小屁孩还敢豪横呢?初三二班是吧?可别让我逮到机会直接从你班把你拎出来。”   “别忘了,我可是要高考了,就算因为打架被退学也没关系,反正这时候上不上学都无所谓了,我还是能高考。”   “我还巴不得早点回家休假呢,不过你就另当别论了。”   姬容朝伸手拍了拍安炜的脸,挑着嚣张的痞笑,眼神极具威慑:“听明白了吗,安同学。”   说完,不再理会安炜,拿回自己的校服,甩在肩膀上,勾肩搭背大跨步往外走。   安炜一直注视着姬容朝一行人走远,才敢抬起腿往回走。   心中恼怒安情竟然有这样的帮手,却又真的不敢再造次了。   待走了好一段路后,姬容朝才摘下了假发,推搡着旁边的人:“怎么样,我演的好吧?”   “岂止是好啊,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是校霸呢!”   “那气势足的,你小子是不是以前就这么干过!”   姬容朝连连否认:“哎哎哎,可别胡说,我可是三好学生,年年拿的奖状还贴在我家墙上呢!”   众人嬉笑着收起故意装出来的凶神恶煞,又回到最开始的问题。   “所以你和那个叫安情的女生是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我就是单纯的见义勇为!”姬容朝挠挠头,他自己也不确定她是不是他小时候认识的安情,只好这么说。   “不信。”   “不信!”   “我也不信!”   姬容朝瞥瞥嘴:“不信拉倒,真没其他关系。”   “你小子,该不会喜欢她吧?”   “滚呐——”   打闹喧哗声一片,沈正把自己的眼镜拿出来戴上,盯着姬容朝的背影若有所思。   七。   放学的路上,姬容朝一见到沈正就连忙问着:“怎么样,帮我打听到没,她想报哪几个学校?”   沈正推了推眼镜:“她没说想去哪些学校,只说想去N市。”   “N市?”姬容朝呢喃着这两个字,“可是N市最好的大学也就是N大啊,她用脚趾考都能考得上,怎么会想去N市?”   “不知道,可能就是喜欢N市吧。”   姬容朝低垂着头,盯着自己脚下的路,他不知道她为什么想要去N市,她明明可以考到更好的学校的。   沈正侧头看了一眼姬容朝,噙着笑打趣着他:“你该不会也想报N大吧?你的成绩可够不上N大哎。”   姬容朝白了一眼沈正,没好气:“我就算考不上N大,不还有其他学校吗?反正在N市就行了。”   “所以你为什么连高考志愿都想和安情报在一起?你该不会真的喜欢她吧?人家可都还不认识你!”   姬容朝停下脚步,面向沈正,眸光清亮:“谁说的,我们已经正式认识了,是互相认识了。”   “哦?怎么说?”   “我帮她捡回了准考证,就这样借机互换了名字。”   姬容朝没具体说出那日的情形,她的难堪和狼狈,他看在眼里。   他知道一定是安炜憋不住气拿她准考证泄愤,事后他再次去找了安炜,差点没忍住真的揍他一顿。   安炜被暴怒的他吓到腿抖,再三保证不会再招惹安情后他才放过了那怂货。   沈正笑意盈盈看着姬容朝:“还真巧,简直缘分天定,哥们看好你!”   沈正凑到姬容朝耳边小声说着:“追到人后可别忘了请我这个助攻吃饭!”   说完,沈正一溜烟跑远,丝毫不理会姬容朝在后面愠恼地叫唤。   他避而不谈喜欢一事,他只是心疼她,心疼小时候的安情,心疼现在的安情。   至于喜欢,他不知道,但他想保护她,从今往后都不让她受欺负。   有人说,喜欢是从好奇开始的。   于姬容朝来说,他对安情的喜欢,是从心疼开始的。   (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