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小可爱今天在家吗》小可爱今天在家吗 作者:地瓜丸 文案: 小鱼医生报道第一天 发现顶头上司是前男友 前男友将她带去弃置的房间 黑灯、瞎火、孤男、寡女 潜规则的意图不言而喻 前男友:衣服脱掉 小鱼颤巍巍地摸上裤子拉链 前男友:换件白大褂而已,你脱裤子干什么? 小鱼脸色爆红:我没有我不是别瞎说…… 纪医生高冷、严谨、死板,有一种老学究的禁欲气质 只有俞玉知道,脱掉白大褂的他,是多么炽热和流氓 禁欲系新院长vs小可爱实习生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破镜重圆 主角:俞玉,纪元洲 ┃ 配角:万万,任傲,李子谦,郦梦 ┃ 其它:雅美口腔医院 第1章 前男友 第一章 八月末,n市的天气依然持续高温,路上行人被晒得都萎靡不振,迎面走过来一个穿着时尚清凉的姑娘,汗流满面,眼妆晕染,糊得妈都认不出来了。 俞玉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视线不要没礼貌地盯着对方,停下来,掏出纸巾擦了把汗,又咬牙将行李扛了起来。 一手拖着巨大的行李箱,箱子上还挂了个沉重的短途手拎包,背上一个大书包,身上斜挎一个,脖子上挂着手机,肩膀上扛着席子,连腋下都没放过,夹着把遮阳伞。 实在是没手打伞了,俞玉被晒得满脸通红,吭哧吭哧驮着全部家当,艰难地穿过马路,找到了宿舍地址。 宿舍在城中村,是一栋民建房,三层,外头有个院子,堆满了电瓶车,一楼宽敞的客厅堆放了许多杂物,二楼是女生的房间,三楼是男生的。 楼下房门都没锁,俞玉将东西扔在客厅,缓了缓劲儿,才抬高声音冲楼上喊道:“请问有人在家吗?” 没一会儿,楼上噼里啪啦的脚步声传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妹子探出了头,好奇地打量了她两眼,看到地上一摊行李,恍然道:“你是新来的员工是吧?” 俞玉扬起个和善的笑:“是啊是啊,今天提前过来收拾收拾,先搬家,明个儿才去医院报道。” 对方走下楼梯,主动帮她搬了东西上楼:“我叫万万,亿万富翁的万,是雅美的配台护士,你呢?” 俞玉笑着道:“哇,这名字好可爱,咱俩的名儿还真有点像。俞玉,愉悦的愉没有竖心,玉是美玉的玉。” 万万眨了眨眼:“俞玉,俞玉,俞玉……你看过那个视频吗,一只成了精的猫,整天喊鱼鱼鱼鱼,哈哈哈哈哈特别搞笑!” 那个视频恰好俞玉看过,便立刻和她热火朝天地讨论起来。 年轻姑娘的友谊来的很快,等搬完了东西,两人已经亲亲热热地聊起八卦了。 “咱们医院现在是淡季,n市的夏天实在太热了,都没人愿意出门,很多人都不把牙疼当回事儿,所以如果不是扛不住了,根本不愿意来医院。” 万万帮她扯着一边床单拽平:“你这时候来也挺好的,不然赶在年底忙的时候,可能还不适应呢。” 俞玉深以为然地点头:“的确,路上过来,都没见到多少人呢。” 简单收拾了收拾,万万又带着她熟悉了一遍宿舍,提议道:“你累吗,要不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吧?” 俞玉也挺想去的,反正过会儿也得去超市买点生活用品,便犹豫地问:“外头这么热,要不你别去了,跟我说怎么走,我自己过去好了。” 万万大手一挥:“没关系,这破宿舍空调不给力,待着也不怎么舒服,还不如去医院里玩呢。走走走,我骑车带你过去,很快的。” 医院距离宿舍不远,也就两个红绿灯,骑小电瓶大概十多分钟。 雅美口腔医院,当地规模最大的私人口腔机构之一,也是俞玉即将入职的地方。 医院坐落在小区对面,大马路上挺热闹,就是路边太多高大的树木,将led牌子挡了个干净。 也不知道是新建不久,还是重装修过,一楼前台看上去十分高大上,候诊区是小圆桌和羊毛座椅,桌子上摆了鲜花和宣传彩页,只可惜空无一人。 前台穿着护士服,百无聊赖地坐在电脑后玩手机,见了人也不打招呼,还是万万笑嘻嘻地凑上前。 “欣欣,今天也不忙吗?院长在不在,我带咱们的新同事来报道。” 欣欣瞥了俞玉一眼,冷淡地点了下头,将座机电话推给她:“自己打。” 万万也不在意,给院长办公室打了电话,简单说明了情况,没一会儿,就有人从楼上下来了。 “小鱼,院长来了。” 俞玉忙上前:“院长好,我是俞玉,之前接到过电话,让我月底过来办理入职的。” 院长个子挺高,中年有点发福,穿着一身白大褂,没戴帽子口罩,露出一张温和的笑脸。 “哦,可能是陈主任联系的你,她是办公室主任,负责这些。”院长带着她去了一楼的洽谈室,让她坐下,笑着解释道,“她今个儿休息了,我先跟你说说情况吧。” 俞玉点头,安静地听他介绍。 “咱们医院呢,口腔常见病例都做,补牙拔牙根管治疗,正畸种植牙齿美白,但没有开展口外病房,一般需要手术治疗的患者,也不会跑我们私人门诊来。” 俞玉理解地点头:“的确,现在人的普遍思想还是大医院更好。” 院长无奈地叹口气:“是啊,所以现在医院营业额一般,就移交给b市那边的专业医疗机构来经营了。” 俞玉:“??” 医院都卖掉了,你还把我招进来干啥? 院长仿佛能看透她的想法,连忙解释道:“不算变卖,就……移交一部分管理权给他们,毕竟我们医生专注技术,不太擅长经营和管理,由他们专业人士来管,咱们才有功夫钻研学术嘛。” 俞玉勉强认可了他的说法,笑着问:“那我入职后主要干些什么呢?” “咱们医院虽然分了科室,但其实没有这么严格,大家也都是接到什么类型的病例就做什么,我也是希望每个医生都能全面发展。”院长翻了翻她的资料,皱眉道,“你现在还没有证,唔,毕业一年了,但是也没工作经验,是准备执业考试呢吗?” 俞玉心里一紧,面色微微黯淡下来,勉强笑了笑道:“没,出了点事儿,错过了技能考试……” 院长点了点头,也没深究:“那没有证的话就不能独立接诊了,而且你这跟应届毕业生似的,什么都得重头来过。” 俞玉心里早就有了准备,对此倒是没有什么意外:“我明白的,我要学习的还有很多。” 院长将资料放在一边:“那行吧,那就先给你安排个带教老师,你跟着学习学习……咱们医院操作很规范的,都要求四手操作。而且根管治疗什么的,也是机扩马达和热牙胶充填,新技术,和传统的都不太一样,你得好好学学。” 俞玉连忙谦虚地道:“是,这些我接触的不多,那麻烦院长了。” 院长笑眯眯地看着她:“行了,让万万带你在医院里熟悉下环境,明个儿等陈主任来了,再正式给你办入职。” 俞玉站起身:“谢谢院长。” 万万见她出来,连忙拿纸杯给她倒了水:“刚刚想给你们送水的,欣欣拦住了没让,怕打扰你们谈话……怎么样,工资待遇都说了吗?” 俞玉摇摇头:“陈主任负责这块儿,而且说是医院在和b市那边交接,具体待遇要问过那边的人事。” 万万欲言又止,笑笑没说什么,带着她在一楼溜达起来。 “前台,收费窗口,咱们雅美是医保定点单位,可以刷医保的,不过口腔有很多项目医保不能全部报销,需要自费一部分,回头你也要了解了解,免得沟通时候出了岔子。” 大厅没什么好看的,走廊过去是洽谈室,负责和患者解释沟通的地方,还有三个小的独立诊室,虽然治疗椅电脑什么的都齐全,但看上去并没有开放使用。 走廊另一边是员工休息室,也就是值班医生吃饭的地方,隔壁是两间库房,领材料要去的地方。 转了一圈,万万就拉着她去了前面,按下电梯道:“现在医生的人数不是很多,患者也少,所以大家就集中在了二楼诊区,大通道,一个一个隔间,也方便患者上来找人。” “医院多少个人啊?” 万万掰着手指算了算:“医生护士加起来不到二十人吧,还有供应室、库房、财务、办公室……全部差不多快四十个了。” 私人的口腔门诊一般规模都比较小,即便很多高档的连锁牙科机构,每一个门诊也不过就三五个主诊医生,配上几个医助,再加上护士,基本都是在十多个人的样子。 当然那种社区里的小诊所就另算了,那种地方通常是老板一个医生主诊,配上俩医助,连护士都没有,x线片也不拍,很不正规。 雅美这种规模,还算不错了。 电梯到了,俞玉跟着万万走了进去,按下二楼,门缓缓地合上,露出上头巨幅的宣传海报。 “雅美口腔,明星专家。” 蓝底的照片上,是穿着白大褂的半身相,低调又时尚的发型,被各种发胶牢牢定出了高贵冷艳又精致的气质,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锋利的浓眉,严肃地微微蹙起,一双沉静如水的眼睛直勾勾地盯了过来,流露出让人对医生本能的敬畏。 而又高又挺的鼻梁,如同精雕细琢出的一般,让面部轮廓更显立体,也更显得冷漠威严。 再往下,是微微抿着的薄唇,嘴角是严厉的弧度,好像下一秒就会宣判死亡般,显得凉薄又冷酷。 可是只有俞玉知道,这双唇有多么炽热,吻过来的时候,是多么让人无力招架。 没错,这个穿着高定白大褂,里头还不忘衬衫配领带,弄得跟明星摆拍似的所谓专家……正是她那不欢而散、许久未见的前男友。 第2章 假装不认识 万万瞟了她一眼,顺着她直勾勾的视线看过去,顿时露出个心照不宣的笑容:“哎,怎么样,是不是跟请来的小明星似的?” 俞玉回过头,深沉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万万与有荣焉地笑起来:“跟你说,不是明星哦,我们雅美就是有帅得这么惊天动地的医生。不仅长得帅,技术还超好,很多患者来找他呢。” 是很多女患者来找他吧…… 不用说,俞玉也能想象得到。 就像当年,他在学校里带实验课,明明是别的专业的女生,却非要跑来霸占他们班的实验材料,就为了找机会多看他几眼。 更别说本专业的女生,实验报告里夹了各种五颜六色的、香味堪比杀虫剂的情书,以求男神能多看自己一眼。 万万继续喋喋不休:“咱雅美最高学历、最高颜值、最高技术的,就数这位啦,小纪医生可是我们雅美的活招牌……哦对了,我们医院有老纪和小纪,刚刚的院长就是老纪,这位是小纪,也是院长的儿子。” 俞玉惊讶至极,难怪纪元洲这么牛逼哄哄的人物会跑来这么个地方。 感情是子承父业啊。 俞玉突然有些后悔,早知道就该多打听打听,也不知道现在跑路还来不来得及。 电梯叮地一声停下来,俞玉想到即将要面对的人,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万万突然凑上来,神秘兮兮地小声叮嘱道:“不过待会儿见了小纪医生,可千万别带上‘小’字,他会不高兴的。” 俞玉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小鸡”这么难听又别有深意的称号,纪元洲铁定深恶痛绝。 万万叹气:“男神哪儿都好,就是这心眼吧,实在有点……唉,果然人无完人。” 俞玉撇撇嘴,纪元洲最爱记仇,明明不是天蝎男,心眼却比天蝎还可怕,而且有仇必报。 以前不知道上过他多少当,吃过他多少亏。 但那都是她大人大量不跟他一般见识! 俞玉越想越气,现在分手了,她再也不会惯着他了。 说着话,万万就拉着俞玉出来了,指着大通道说:“这里是九个小隔间,也就是九台椅位,咱雅美所有接诊的医生都在这儿了。” 九个隔间环绕一圈,中间是供人来去的走道,正对着电梯口的是三,电梯口旁边的是九,这俩位置肯定最好。 果然,万万拽着俞玉率先往九号诊区走去,不顾她挣扎,就满面娇羞地喊道:“纪医生,忙着呐?” 纪元洲头也不抬,手里一把技工钳,正在对着石膏模型弯制弓丝。 当年实验课学习的时候,俞玉最痛苦的就是弯弓丝了。 明明她也挺有一膀子力气的,那不锈钢的钢丝就是不听她的话,戳的双手全是口子,最后的成品根本就不合格。 可纪元洲就好像手上有魔力,那弓丝在他的手里就好像没了硬度,随着他手指翻转,形成恰到好处的完美角度,成品完全可以当教学典范,连一点不该有的折痕都没,流畅而贴合。 俞玉盯着他修长苍白的一双手,心里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更何况目测,这用的还是直径1.2的弓丝,比0.8粗多了。 而她连0.8都费劲儿。 万万可能早就习惯了男神的高冷,不以为意地继续道:“院长让我带着新来的同事熟悉熟悉环境……来,这就是我们雅美技术最好的医生,你以后要多跟纪医生学习哦,鱼鱼。” 纪元洲原本行云流水的动作,突然撞上了暗礁般,手背青筋一蹦,用力过了头,硬生生将原本45度的角扭了个180度,尖厉的弓丝,直直戳进了他的拇指。 鲜血一下子涌了出来,在满室的洁白中,狠狠扎了俞玉的眼。 万万小声惊呼,连忙上前拿镊子夹了酒精棉球:“呀,要不要紧啊纪医生,快擦擦!” 纪元洲沉默地接过,酒精按在伤口上,却仿佛不会疼般,眉头都没动一下。 万万紧张地问个不停:“扎的深吗,要不给你涂点表面麻醉剂吧,伤口深最好还得去打破伤风,以防万一……” “没事。”纪元洲打断了她,缓缓抬起头,目光漫不经心的一瞟,落在了俞玉的脸上。 俞玉躲闪般垂下了眼,想了想觉得这样太怂,便咬牙抬起了头,挤出个云淡风轻的佛系笑容。 万万满心满眼都是受伤的小可怜男神,哪里还顾得上介绍新同事,围着纪医生嘘寒问暖,还抽了副橡胶手套,翻出卷纱布,跃跃欲试地盯着他的手。 纪元洲原本满脸漠然,刚想开口拒绝,话到嘴边突然一转,将已经止了血的手递到她面前,难得语气温和地道:“那就麻烦你了。” 万万瞬间受宠若惊,咬着下唇,激动得手都在颤,捏着棉签抖啊抖,抖落两滴碘伏,落在纪元洲量身定制堪比秀场大牌风衣般的白大褂上,瞬间晕染出两块黄棕。 纪元洲:“……” 万万差点被自己蠢哭了,全院上下谁不知道男神最龟毛……不,最爱干净啊! 平日里换洗的白大褂,都得单独拎出来洗,不跟医院其他员工的衣服“同流合污”,晒干后还得熨出褶儿来,不然配不上他那分分钟c位出道的男神脸。 “对、对不起……” 纪元洲深吸一口气,僵着脸道:“没关系,别紧张。” 万万瞬间一脸感动,捏着碘伏棉签消了毒,然后拿纱布层层叠叠裹了起来。 好像不多裹两层,就不能表达内心澎湃的感情似的。 等万万打了个死结,纪元洲举着球样的捆蹄,陷入了沉默。 俞玉终于憋不住,撇过头噗嗤笑出了声。 纪元洲的脸唰地黑了下来,惊得万万跟兔子似的蹦起,泪眼汪汪地又开始道歉。 “咳,那什么,我就是……太高兴了!对,高兴!”俞玉忍得脸色通红,一本正经地胡扯,“看到即将入职的医院,这么亲如一家,这么有同事爱,我这心里可高兴了呢。” 纪元洲冷淡地瞥她一眼,面上微带嘲讽:“那你以后‘高兴’的时候多了呢。” 俞玉假装没听出他话里的深意,笑眯眯地道:“这可说不定呢,我入职还没办,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意外,万一我没福气,那就真的太可惜了。” 纪元洲眉头微动,咬肌绷了绷,没有接话。 万万眨了眨眼,看看这位,又瞅瞅另一位,满脸茫然地问:“你们在说什么?纪医生,鱼鱼,你们认识啊?” “不认识!” “没见过!” 两人不约而同地脱口道,视线在空气中相撞,瞬间噼里啪啦地烧起来。 万万全然不觉,笑眯眯地介绍道:“这就是新来的医生,小姐姐是不是很漂亮?咱们雅美都是俊男美女。” 纪元洲唇角翘起个讥讽的弧度,显然对这位新同事的“介绍”相当不以为然。 俞玉看得心里可气,咬牙切齿地维持着面上笑意,还得摆出谦虚的姿态:“哪里哪里,我这长相,给小、鸡、医、生拖后腿了呢。” 万万心惊胆战地瞪向她,不明白挺机灵一姑娘怎么突然就抽了。 纪元洲居然没有勃然大怒,反倒微微一笑,薄唇微张,一击毙命:“医生?执业证拿到了吗?” 俞玉:“……” 这一刀直接扎到命脉,让她连半点招架之力都聚不起来了。 俞玉家庭条件虽然算不上多好,但也不算差,至少从小衣食无忧,父母恩爱,对这唯一的女儿也十分宠溺,不求她多么出息,只盼着她平安喜乐。这样和谐的家庭氛围,造成了俞玉乐观又散漫的性格。 可俞玉虽说有点胸无大志,但却很要脸面。 尤其是在前男友的面前。 同届同学每一个都参加了执业医师考试,唯独她,连第一关技能考核都放弃了,眼睁睁看着大家在班级群里热火连天地讨论,委实觉得丢人现眼。 不管这其中有多少无法言说的隐情,她毕业一年了还无所事事,在优秀到让人敬仰的前男友面前,简直算的上灰头土脸了。 万万毫无所觉,听到他问,就十分耿直地替她回答了:“还没呢,院长说先给她安排带教老师学习学习,估摸着等熟悉了才能让她独立接诊。” 纪元洲淡淡地“哦”了一声,就没再继续说下去。 可这无声的嘲讽,比尖利的言语还让人难受。 俞玉本想怼上两句,讽刺老师没教好……可想一想,又觉得十分没趣。 还是算了吧。 反正也没正式办理入职,合同也没签,一会儿回到宿舍,就收拾收拾回家吧。 俞玉有些垂头丧气,打定了走人的主意,也没心思继续逛下去了,拉了拉万万道:“我还有许多东西没收拾呢,要不今个儿就先这样吧,不然太晚了再收拾,怕是会打扰室友休息。” 万万立马点头,笑着跟纪元洲挥挥手:“那我们就先走了啊。” 纪元洲微不可查地抿了抿唇,却什么也没说。 俞玉心里最后的那点期冀瞬间落空,自嘲一笑,失望地转身而去。 既然都准备走了,也没必要去超市买什么生活用品了。 奈何万万太过热情,非要骑车带她去周围转转,熟悉一下环境什么的。俞玉拒绝不了,干脆就任由她载着自己兜起了风。 万万帮了这么多,俞玉请她吃了顿饭,晚上回去的时候,同事们早就下班到家了。 “咦,谁买了新车啊?”万万惊奇地看了看,这红色的小巧电动车,十分可爱,连车头的篮子都特别有少女心。 一个高高瘦瘦的帅气男生从楼上下来,若有所思地看了眼俞玉,笑着道:“咱医院给新员工的入职福利,宿舍挺远的,上班时间又早,没车很不方便。” 万万疑惑地看了看车:“咱医院啥时候这么大方了?” 男生面色微僵,暗地里瞪了她一眼,笑呵呵地跟俞玉解释道:“谁知道呢,可能是b市总部那边送的吧……你跟咱们不一样,好歹本科生呢,不像我们这些大专的,总部那边重视你这个人才。” 俞玉没注意他闪烁的眼神,盯着萌萌哒小车子发愁。 这不便宜吧,连车都配给自己了,再这么跑路是不是太缺德了? 作者有话要说: 纪医生:我车子都送了你还想着跑? 小鱼:一辆小电驴你就想把我骗到手,你脸真大! 说明下,没有狗血,这是个一起成(互)长(怼)的甜(酸)蜜(爽)故事 第3章 入职当天 新单位这么有诚意,甚至还有豪车相送……第二天一早,同事们起床洗漱,热情地张罗着她一起去吃早饭,俞玉就实在没好意思说出走人的话来。 就这么被架着上了车,俞玉骑着自己崭新的小电驴,心情复杂地迎着夏日早上清爽的风,嘀嘀嘀地跟着大部队去了单位。 八点上班,七点四十五开早会,今天正好是周四,据万万说每周四是医院大会,全体人员参加,就在一楼的前台大厅。 医生站一排,护士、客服部、市场部等等,其他人站在对面一排,老院长主持会议。 俞玉瞅了眼,纪元洲一脸的高贵冷艳,双手抄兜站在队伍之首,在一排睡眼惺忪精神萎靡的人里特别的鹤立鸡群。 俞玉撇撇嘴,灰溜溜地站到了队伍末尾,和纪元洲隔了许多人。 纪老院长先是笑眯眯地和大家问了好,将这一周的工作情况做了个总结,最后才开始介绍新员工。 “你们俩跟大家做个自我介绍吧。” 原来不止她一个。 俞玉看向对面,一个小眯眯眼的男人,三十出头,长得还行,满脸的和气,笑着双手合十对大家鞠了鞠躬,十分谦和。 “大家好,我叫孙博涛,以后工作生活中,希望大家能多多关照。我看咱们雅美都是帅哥美女,我这人长得着急了点,东北糙汉子,不太会说话,总之,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很高兴可以和各位一起生活。” 噼里啪啦一通鼓掌,纪老院长笑着道:“博涛一个人孤身从b市跑到我们这个小城来,是相当的不容易啊,大家以后多多关照。这可是南华医疗专门派来帮助我们管理经营的,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纪老院长目光转向俞玉:“还有个美女呢?” 有孙博涛这么一顿谦逊又亲切的自我介绍,毫无经验的俞玉根本措手不及,尽量维持着大大方方,冲众人一笑,开口道:“大家好,我叫俞玉,昨天已经和很多人见过了,很感谢大家对我的关照,每个人都特别热情,希望以后可以一起努力。” 纪元洲面无表情地抬起手,很是敷衍地拍了两下,众人立马跟着热情地鼓起了掌。 纪老院长又做了会议总结,这才解散。 “纪院长!”俞玉忙追上前去,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先跟着哪位老师学习啊?” 纪院长一拍脑门:“哎哟,瞧我,给忘了……这样吧,你先找陈主任办理入职,我这就去给你安排,看看哪位大夫还没实习生的。” 孙博涛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跟着纪院长去了办公室。 俞玉只得先去找陈主任,办理完入职手续,又到库房去领白大褂,没想到全是旧的,只得从里头翻出两件尺寸合适的,凑合着先穿了起来。 白大褂也不知道之前被谁穿过了没洗,捂得都有味儿了,衣领上黄黄一片,全是头油。 俞玉努力控制着面部表情,才没有露出嫌弃。 库房主任不以为然地笑道:“没事没事,先凑合着穿吧,周二和周五集体洗衣服,到时候就可以拿去洗了。” 俞玉微微一笑:“谢谢啊。” 没一会儿陈主任就过来了,找到她带着又在医院里逛起来。 “昨个儿万万带你看过这里了?”陈主任倒是挺自来熟,“主要诊区现在都集中在了二楼大通道,方便点。这边阳光房和茶水间,供大家没事了休息的,也给患者坐这儿等候……这边是修复科室,基本很少启用。这两个是正畸室,有时候外聘的正畸专家过来会在这儿坐诊,里面那间是纪医生的。” 陈主任推开门,这边造得跟迷宫似的,四通八达,一会儿绕过去,一会儿又转过来,俞玉茫然地跟着,生怕一不小心就跟丢了。 “这边是儿童口腔的诊疗室,我们雅美有四台专门的儿童牙椅……喏,你看,椅子比较小,对小孩子来说很方便,不过也不怎么用。” 儿牙诊室布置得非常童趣,墙上画着彩绘,还有各种卡通造型的小凳子,墙上挂着电视机,只可惜这边没人,连灯都没开。 “三楼是三间vip诊室,最里头两间是种植手术室。”陈主任脚步飞快,匆匆转了一圈,就往四楼走。 “四楼是供应室,消毒在这边,楼下用过的器械也往这儿送。另一头是办公室,我也在那边,有什么事儿可以过来找我。”陈主任呼出口气,转过身对她道,“咱们雅美大概就这么些情况,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俞玉摇了摇头,虽然非常想打听下福利待遇……但是入职第一天就问这些,总觉得很不好。 “那行,院长给你安排了带教老师,咱们下去吧。”陈主任边走边飞快地道,“现在基本上是一个老师带一个实习生,也就是医助,护士协助。你刚来,肯定要辛苦一点,多学学,等上手了,就可以独立接诊了。” 俞玉点点头,刚想问自己跟着哪位老师,电梯就到了二楼。 陈主任率先走出电梯,径直往九号诊位走去。 俞玉心里忽然涌上强烈的预感。 果然,陈主任和纪元洲打了个招呼,就冲她招了招手:“洲哥,院长让小俞先跟着你。” 纪元洲瞥了她一眼,淡淡地拒绝:“不需要,没工夫教。” 陈主任笑容不变:“怎么会没需要呢,你这边患者多,多个实习生给你帮忙多好,跑跑腿打打杂的……” 俞玉上前也不是,后退也不是,木着张脸尴尬地站在原地,心里恨不能锤爆纪元洲那张可恶的脸。 纪元洲从鼻子里轻哼一声,带着若有似无的嘲讽:“就怕笨手笨脚的,给我惹事。” 陈主任顿时为难起来:“可是咱们其他的医生都带了实习生了,有的还带了俩呢……洲哥,你要是不带,总不能给院长亲自带吧?” 纪元洲皱了皱眉,不满地看了俞玉一眼,只得勉为其难地道:“你们抓紧安排,谁有空了就赶紧领走。” 陈主任顿时露出个笑脸,松了口气道:“小俞快过来,这段时间你先跟着纪医生。咱们纪医生可是技术最好的,患者也最多,你跟着他一定能学到不少东西。” 俞玉心里翻了个白眼,不情不愿地呵呵两声,没精打采地出声:“麻烦纪老师了。” 陈主任又交代了两句,就风风火火地走了。 大清早,渐渐开始忙碌起来,现在天气热,也就早上凉快的时候能有点患者了。 俞玉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期期艾艾地凑上前,刚准备若无其事地开口,就见纪元洲嫌弃地看向她,苍白而修长的手在鼻子前矫情地扇了扇。 “什么味儿,你上班还带腌菜来吃?” 俞玉:“……” 纪老师的毒舌真是一如既往的犀利,扎人不见血,堪比容嬷嬷。 不知为何,被狠狠扎了一针的俞玉,非但没觉得愤怒,心里竟然隐隐有种久违了的怀念。 俞玉撅了撅嘴,丧眉耷眼地小声咕哝:“没新的工作服了……” 纪元洲瞬间了然,眉间一丝怒意隐现,却又很快恢复平静,露出少许无奈,心下叹了口气。 算了,这小没良心的刚入职,自己这边要是急吼吼地为她出头,去得罪库房主任,实在没什么必要。 反倒还会将她推到风口浪尖。 纪元洲一番思量,沉默地站起了身。 俞玉满头雾水,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离开,抬起胳膊闻了闻,有这么难以忍受么……以前早饭白粥配咸菜,也没见你少吃啊。 矫情! 纪元洲突然顿住,不耐烦地回头:“还不跟上来!” 俞玉翻了个白眼,连忙小碎步跟上,穿过阳光房通道,对面诊区灯都没开,黑咕隆咚的,一个人也没有。 甚至玻璃门打开又合上,将外界的声音完全隔绝,更显得静悄悄了。 这气氛,这环境,实在容易让人想入非非了。 俞玉紧张地吞了吞口水,越往里走就越僻静,这孤男寡女的,又是前任关系……万一要是纪元洲流氓本性暴露,要求潜规则什么的,她该怎么办? 拒绝肯定是要狠狠地、严词拒绝的,不过毕竟是带教老师,又是前男友,还算自己的领导…… 但!她是绝对不会用身体换取利益的! 入职第一天遇上职场/性/骚扰……报警的话是不是得上头条了啊? 可是跟纪元洲还没打分手炮呢,久别重逢来一发,兴师动众地浪费国家警力资源,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 她真不是那种为了事业出卖一切的人,潜规则是绝对要说不的。 话说这边虽然没有正式启用,但是卫生倒是打扫得挺干净,地板锃光瓦亮的,桌子椅子上都不见一点积灰,坐着躺着都没问题。 只可惜全是磨砂玻璃门,太没安全感了! 乱七八糟的脑补了一堆,俞玉的思维一不小心飙了段高速,连忙及时刹车,双手掌心潮湿一片,贴在烧得通红的面颊上,正好降温。 纪元洲开了灯,背对着她站在柜子前,声音清冷又性感,低低的几个字,充满了难言的诱惑。 “衣服脱掉。” 作者有话要说: 纪医生:衣服脱掉 小鱼:不,向职场/性/骚扰说不! 纪医生:呵呵,大学里你骚扰老湿怎么算? 小鱼:…… 第4章 初吻 俞玉瞬间一惊,眼珠子差点瞪脱眶,不可思议地脱口道:“真在这儿?” 纪元洲回头,莫名地看了她一眼,不耐地皱眉:“有问题?” 俞玉脸色腾地更红了,低下头犹犹豫豫地解开扣子,将身上的老坛酸菜白大褂脱了,手指搭在牛仔裤腰上,半晌都没下定决心。 入职第一天就在办公室里上演风流医生的戏码,万一被人撞见了……她也不用在这儿混了。 而且,他们分手了啊! 都分手了还牵扯不清,以为自己在拍电影呢。 “给。” 俞玉悚然抬头,不由愣住了。 纪元洲扔过来一件白大褂,崭新的,还没拆塑料袋呢。 “给我的?” 纪元洲不耐烦地道:“本来就是你的,没带走,一直扔我这儿的。” 俞玉想起来了,当年还在学校的时候,实验课她不注意,碰倒了酒精灯,白大褂的袖子着了火,吓得她惊叫连连,条件反射地上手去拍,幸亏纪元洲反应快,及时拦阻她,抓起她的胳膊往桌子上一按,直接将小火苗给按灭了。 当时是冬天,里面衣服穿得厚,没有伤到,但俞玉受惊不小,被纪元洲板着脸拉去了办公室。 烧糊了的卫衣袖子被小心捋起,俞玉细细白白的小臂上通红一片,其实也没觉得有多疼,但被纪元洲皱着眉心疼又着急的一番训斥,就仿佛受了多大伤似的,觉得委屈起来。 “我都这么疼了,你不给我呼呼,还骂我!”俞玉泪眼汪汪地控诉他,“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忙着实验呢,根本没注意什么时候手边多了个酒精灯……” 纪元洲捉住她的手腕,横眉一瞪,连生气都让人十分心动:“自己不小心还有理了?” 俞玉心里唾弃□□熏心的自己,绷着脸用力抽出手:“纪老师,你是不是忘了,我不仅是你的学生,还是你的女朋友呢!别人的男朋友好歹还会说句‘多喝热水’,你这倒好,劈头盖脸就是一通骂,你怎么这么……” 那时候还不流行“钢铁直男”这个词,俞玉本来愤愤地,想半天想不出个合适的形容,吭哧吭哧的,就把这气给忘了。 纪元洲哭笑不得地重新拉过她的手,轻轻碰了碰,叹了口气,问:“疼吗?” 俞玉哼了哼:“你说呢?” 纪元洲低下头,对着红红的那块呼了呼,温热的风让那一片皮肤变得敏感无比,莫名的颤栗顺着胳膊往上爬,连带着那泛红的颜色,都扩散到了脸上。 纪元洲抬头,眼神温柔地看着她:“还疼吗?” 俞玉咬了咬唇,一时色胆包天,盯着他漂亮又深情的眉眼,小声道:“你再亲亲,我就不疼了……” 纪元洲愣了愣,他们刚刚确定恋爱关系不久,没想到这丫头不仅胆大,还挺着急。 俞玉话一出口就恨不得咬掉舌头,脸色通红一片,猛地抽回手,不高兴地哼道:“不愿意就算了……” 一句话还没说完,眼前一黑,被一只温热干净的大手盖住,紧接着,唇上一暖,陌生的成熟男人的气息铺天盖地地将她淹没,带着一丝与他本人清冷形象完全不同的灼热,一路燃烧到她的心底。 俞玉紧张地屏息,睫毛轻颤,骚动着纪元洲的掌心。 这个吻,青涩又克制,充满了校园恋情的单纯与美好,不夹杂丝毫的欲/望,含蓄干净的,让俞玉每每回想起来,都会不自觉露出甜蜜笑容。 纪元洲细致又温柔地亲吻着她,好像生怕吓到她一般,蜻蜓点水般,一点点舔/舐着她的唇角。 可即便再如何小心翼翼,对于全无经验的俞玉来说,都不啻于是一场轰然炸开的绚烂烟花盛宴,璀璨夺目,炸得她晕头转向。 不知过了多久,纪元洲轻轻放开她。 俞玉眨了眨眼,视野从模糊到清晰,仿佛后知后觉的,觉醒了小女生的羞涩,完全不似刚刚那副为色所迷的大胆,眼神飘忽来飘忽去,就是不敢跟他对视。 纪元洲看得好笑起来,伸手撩了撩她长长的睫毛,故作正经地问:“现在是不是不疼了?” 俞玉红着脸,含糊不清地哼唧道:“我胳膊受伤了,又不是嘴……你亲哪儿的啊你,大流氓!” 这可真是恶人先告状了。 纪元洲哭笑不得,恶趣味地起了逗弄的心思,捏着她的鼻子,打趣道:“别管我亲的是哪儿,说,有用吗,现在是不是不疼了?” 俞玉脸色一片通红,犹犹豫豫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说不疼,这斯文败类的大流氓一定会说亲嘴有用。说疼,他会不会借口没亲到位又继续亲个没完…… 纪元洲揶揄地盯着她:“烫着的是胳膊,你这脸怎么比你胳膊还红?” 俞玉甩了甩头,恼羞成怒地瞪着他:“你自个儿紧张得一手心汗呢,还嘲笑我脸红……你也没比我好哪儿去嘛!” 纪元洲顿时面露尴尬,干咳一声,板着脸道:“胡说八道什么。” 俞玉白了他一眼,倒没继续拆他的台,掀起白大褂,从裤兜里摸出面小镜子,边照边嘀咕:“亏得我今个儿用的防水睫毛膏,不然被你这湿漉漉的一捂,铁定熊猫眼了。” 纪元洲惊奇地打量她:“你上个课还化妆?” 俞玉撅起嘴:“平时才懒得化呢,这不是有你的课吗……” 纪元洲不知为何,突然开心起来,揉了揉她的脑袋:“晚上一起吃饭?” 俞玉点了点头,得寸进尺地道:“那吃完饭要看场电影才行。” 纪元洲自然答应她,看了眼时间催促道:“快下课了,你先回去吧。” 俞玉愁眉苦脸地抬起胳膊,甩了甩袖子问:“衣服破了,学校就发了这么一件……” “没事,回头我帮你买一件。” 俞玉忙摇头:“不用了,我自己买。” 那会儿刚恋爱,俞玉跟纪元洲什么都算得很清楚,还不好意思花男朋友的钱呢。 不像后来,俩人啥都搁一块儿,不分彼此,纠缠不清。 纪元洲也没说什么,帮她卷了卷袖子,就让她回去了。 俞玉受到同组小伙伴的关切问候,生怕别人看出她干了“坏事”,不等人家问,就欲盖弥彰地嚷嚷道:“哎呀,你们不知道,我都吓死了!纪老师可凶可凶了,我都得死、死、咬、住、嘴、唇,才没被骂得哭出来……你们看你们看,我嘴唇都咬肿了,可见他有多吓人了。” 小伙伴疑惑地盯着她嘴唇,俞玉又心虚起来,连忙撇过头:“总之,纪老师这么凶,你们就别一天到晚地意/淫他了,什么男神,都是假象。” “啊~”小伙伴捧着脸发出荡漾的一声感叹,“人家也好想被纪老师凶呢,这么帅,骂人的时候肯定很迷人!” 俞玉:“……” 他亲我的时候更迷人呢! 可惜你们看不到啦啦啦。 俞玉暗地里嘚瑟,内心有一股隐秘的自豪。 正好赶上学期末,买来的白大褂直到过完年才收到。 不过新学期已经没了实验课,也用不着穿白大褂。后来去实习,衣服落在纪元洲那里,一时比较着急,就在医院附近的药店又买了件新的。 没想到这么久了,这件白大褂居然被他一直收藏到现在。 俞玉心情复杂,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然而她沉浸在往昔之中心潮澎湃,纪元洲却敏锐地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 “换个白大褂而已,你脱什么裤子?” 俞玉:“……” 俞玉还拎着裤腰呢,闻言淡定地往上提了提,面不改色地怼回去:“裤子号大,老是往下掉,我提一提怎么了……纪老师你这思想有点肮脏啊,为人师表的,可得收敛着点。” 纪元洲讥讽地翘起唇角,一脸懒得跟你掰扯的表情,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推开门扬长而去。 俞玉重重呼出口气,连忙将手从裤腰上挪开,擦了把额头虚汗,大力撕开外包装,将崭新的白大褂穿在了身上。 嗯,果然比老坛酸菜味儿好多了。 俞玉整理好自己,就拎着旧衣服去了洗衣房,一股脑塞进了脏衣篓里,便回到自己的诊区。 纪元洲已经开始忙起来,暑假小朋友比较多,大厅里只要有那么两三个孩子,整栋楼仿佛都塞满了小孩儿般,吵闹哭嚎伴随着家长的训斥责骂,震得人头疼眼花。 纪元洲戴着手套,抬起头瞥了她一眼:“还不过来帮忙。” 俞玉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从现在开始,她不再是学生,而是正式踏入了职场,哪怕名头上是实习生,也没人再拿她当个学生看待了。 俞玉抽了手套戴上,上前帮忙按住小朋友,被纪元洲冷声训斥了。 “你干什么?我让你帮忙吸唾,你按着他有什么用。” 俞玉手忙脚乱地翻抽屉,找了许久才找到吸唾管,在机器上连接好,开始帮忙吸口水。 儿童唾液分泌旺盛,再加上哭闹,口水更多。 而口腔中的很多操作,都需要隔离唾液,干燥术区,尽可能避免操作部位被口水污染。 “吸唾管挡住他舌头。” 小孩子动来动去,舌头也不老实,一不留神,磨牙用的高速手机就会划上,车针连最坚硬的牙齿都能轻易削切,更何况柔嫩的软组织,碰一下就是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吸唾管软软的,俞玉使不上劲儿,追着舌头戳来戳去。 “行了。”纪元洲终于不耐烦,看也不看她,吩咐道,“万万过来配台。” 作者有话要说: 小鱼:我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件白大褂? 纪医生:请叫我,柳下惠! 小鱼:该不是一年不见你成了鸡无力吧? 纪医生:……来个人,帮我打死蠢作者! 第5章 先男友 万万同情地看了她一眼,麻溜地戴手套,上前接过吸唾管,轻轻巧巧地往舌侧一放,既不妨碍医生操作,又能挡住不安分的舌头,还能及时吸走各种液体,充分暴露清晰的操作视野。 俞玉羞愧得脸色发烫,好在有口罩遮住。虽然纪元洲一句重话也没有,更没有当着别人的面训斥她,但这种无声的嫌弃,更让她无地自容。 万万配台很有经验,对每个医生的操作习惯也非常熟悉,不等纪元洲开口,下一步该用的器械,已经递到了他手边。 很快,小孩子处理好了,纪元洲跟患者的家长交代完注意事项,就由万万将人送下了楼。 俞玉默默地上前,主动收拾了用过的器械,将东西清洗好放在盘子里,台面上擦得干干净净。 纪元洲摘了手套口罩,坐下来一边敲病历,一边淡淡地道:“别觉得配台是护士的活儿,你是个医生就可以理所应当地不会了。” 俞玉沉沉地开口:“我没有这么觉得,你别随便揣测我。” “没有就最好。”纪元洲盯着电脑屏幕,漫不经心地继续道,“按照道理来说,医生才最了解医生的操作,你应该比护士配台更熟练才对……真不知道你这两年都学了什么东西。” 俞玉又气又羞,偏偏自己理亏,一个字都反驳不了。 气自己荒废了两年,羞愧于身为医生却连护士都不如。 其实这番话若是换个人来说,她可能会听得更加心平气和一点。 可这话偏偏是纪元洲说出来的。 在前男友面前丢了大脸,这份难堪简直让她恨不能钻进地缝里,这辈子都不要再见。 好在这时候万万及时回来,笑嘻嘻地打破凝滞气氛:“哎呀,我来收我来收,现在不忙,小鱼你陪我上楼送器械啊。” 纪元洲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还是没说,等人走了,才停下装模作样敲键盘的手,食指按在退格键上,将一堆乱码一字字删掉。 页面重新恢复干净,可那堆乱码却仿佛跑进了心里,一圈圈横冲直撞着,彻底扰乱了他的心神。 俞玉被万万拉着跑了,两人慢悠悠地爬着楼梯。 “平时尽量不要乘电梯,不然会被领导diss的。”万万叹气,“领导说就这一部电梯,要空出来留给患者,免得患者在楼下等……说我们年轻体壮,多爬爬楼有益健康。” 万万耸了耸肩,无奈地道:“以后慢慢你就知道了,咱雅美变态的规矩多了去呢。” 俞玉将口罩摘了,满脸的闷闷不乐。 万万安慰道:“你刚来,东西放哪儿都不清楚呢,怎么配好台?没事的,熟悉了就好嘛,是纪医生太严厉了,别往心里去。” 俞玉勉强笑了笑:“我没事,就觉得自己挺废的。” 万万笑了笑:“这算啥,大家不都这么过来的吗。我第一次给患者挂水,紧张得手都哆嗦,给人戳了半天都扎不到位……那会儿被骂得简直怀疑人生。你看,谁也不是一生下来就什么都会,大家不都是慢慢练出来的吗?” 是吗,大家都这样吗? 也许吧,也许大部分人都是这样从新手小白被骂着成长起来。可俞玉却知道,纪元洲并不是这样。 记得上缝合的技能课,离体猪大肠端端吻合术,每人面前一小段猪大肠,整个实验教室都是又腥又臭的味道,俞玉在脸上糊了三层口罩,依然被熏得眼睛都疼。 别说吻合了……打结都松松散散的,缝得乱七八糟,自然被纪元洲挑剔了一通。 俞玉还挺不服气:“这么臭谁受得了,要是人的大肠……” “人的大肠只会比这个更臭!”纪元洲慢条斯理地戴上手套,将那排歪歪扭扭的缝线一根根拆了,然后整理好创面,一手持针器一手镊子,认真地道,“看好了。” 纪元洲的动作行云流水般,虽然熟练又快,但却给人一种游刃有余的感觉。 俞玉是什么样的人呢,从小被父母宠爱着长大,不愁吃喝,不愁穿戴,做什么事儿,都只求一个“差不多”。 和事事都要做到完美无缺的纪元洲比,简直就是反面教材的典范。 比如缝合,俞玉觉得将两截大肠缝起来就行,根本不在意缝线位置是否整齐,进针点的距离是否符合要求,甚至连手术结,都没想起来检查是否会滑脱。 可现在,看着纪元洲的动作,那对位严密、整齐得可以当做教科书范本的缝合,她的心里油然而生一股说不清的冲动。 那是对强者的仰慕,对站在顶端之人的向往。 没有人想一辈子碌碌无为,俞玉胸无大志,可也希望有一手漂亮的技术,不求多么完美,最起码将来工作中,不会被同行嘲笑。 纪元洲拿起线剪,一滑到底,一斜角度,示范她如何留下长度合适的线头。 俞玉惊叹连连:“你不是才研二吗,都没去过几天医院,怎么知道这么多?” “多看,多练,多学习。”纪元洲将器械交给她,示意她再缝一遍,“医学是严谨的,哪怕大肠吻合将来我们口腔科的用不到,但既然学了,就要标准而规范。” 纪元洲指点她进针位置,继续道:“更何况,口腔里的缝合并不少,尤其是颌面部外伤,涉及到美学,对缝合的要求会更高。” 这一点俞玉还是非常认同的,缝得歪歪扭扭,势必会留下难看的疤痕。 空无一人的实验教室里,俞玉埋头练习,只有纪元洲清冷低沉的声音,不疾不徐地讲解着要点。 说来也奇怪,这种一板一眼的教学,俞玉听得竟然十分陶醉,丝毫没有上课时的昏昏欲睡。 “唉,我是不是对长度大小太不敏感了啊,缝针边距和针距要3毫米,我哪儿知道三毫米是多少,一点概念都没有。”俞玉对比了一下自己和纪元洲的缝合,垂头丧气地道,“要不你给我一把尺子,我比划着来?” 纪元洲笑了笑:“别着急,练多了就知道了……不同部位不同组织的缝合,对边距和针距的要求都不同,慢慢来。” 俞玉眼珠一转,好奇地笑道:“你呢,你有没有在活人身上缝过?” 纪元洲点点头,他虽然研二,可早就经历过见习、实习,临床上也做过很多工作。 俞玉坏笑着看他:“第一次给活人缝针是什么感觉,有没有紧张得手心出汗啊?话说乳胶手套密不透气,怎么样,脱下来是不是全是水?” 纪元洲瞥她一眼,淡定地道:“怎么会,缝合而已,有什么可紧张的。” 俞玉撇撇嘴:“装什么呀,亲个嘴儿都紧张,我不信你缝合的时候一点都不紧张。” 纪元洲淡淡地笑起来,那番的若无其事,却是历经多少努力换来的云淡风轻。 “等你缝过的猪大肠比你吃过的还多时,别管缝什么,你都不会手抖了。” 俞玉一愣,突然就笑不出来了。 她羡慕别人有一手漂亮的技术,却没想过别人付出了多少的辛苦。 没有人的成功是平白无故的,纪元洲的自信和底气,可不就是源于他千百遍不厌其烦的枯燥练习吗。 俞玉叹了口气,拉着万万求道:“下了班你别走,能不能带我熟悉熟悉?” 万万想了想:“那你得请我吃饭。” 俞玉瞬间眉开眼笑起来:“没问题,请你吃大餐!” 中午医院不管饭,俞玉和同事们一起在外头小饭馆吃了盖浇饭,就随大家一起回宿舍午休了。 下午太阳特别晒,骑着小电驴上班那短短一段路,热得俞玉差点成了咸鱼。 只有一两个复诊,下午没事干,纪老院长陪着新来的孙博涛,和大家热火朝天地闲聊起来。 孙博涛能说会道,又十分和善,带着东北人特有的豪爽,没多会儿就和大家打成了一片。 俞玉这种小实习生,自然没资格去跟他们凑成堆,便拉着万万,一边熟悉每一个器械的摆放,一边抱着小本本记下来。 口腔科的东西繁琐又千奇百怪,比如正畸用的技工钳,大大小小各种形状的就有一堆,有很多连万万也叫不上名字。 俞玉又不想去前男友面前丢人现眼,从兜里掏出手机,对着每一把不认识的钳子进行多角度拍摄,准备回去上网百度。 万万倒是挺能理解,同情地叹道:“小纪医生虽然人帅技术又好,但也真是让人有压力,搁我身上,我估摸着也是宁可百度都不敢去问他……” 俞玉哼哼着,一边对照本子查看器械,一边漫不经心地点头,面带嫌弃地随口道:“就是,一张脸跟表情肌萎缩了似的,面瘫都比他的表情多。说实话,我就觉得今儿早上那小孩子是被他生生吓哭的。” 等了半天没等来万万的附和,俞玉好奇地回头,就对上“表情肌疑似萎缩”的那张脸。 俞玉:“……” 万万没义气地吐了吐舌头,给了她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就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纪元洲皮笑肉不笑,薄唇微启,吐出的话堪比刀子:“肌萎缩和面瘫的定义会背么?” 俞玉:“……” 还、还真不会…… 纪元洲一脸了然,嗤笑一声:“什么都不懂就敢乱用比喻,你是真不怕丢人啊。” 俞玉磨了磨牙。 瞧瞧,瞧瞧! 这就是学渣和学霸谈恋爱的下场,吵起架来完全无话可说,真是一点场子都找不回来。 从现在开始,她决定了,再也没有“前男友”,从今往后,分手就当对方死了,她的人生字典里,只有“先男友”!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一天,小鱼得到了一个技能:出口成真。说出的话都会变成真的 小鱼:我有一个鸡无力男友 纪医生:萎 小鱼:我的字典里,没有前男友,只有先男友! 纪医生:卒 此文be,江湖债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皮这一下很开心~ 第6章 爆料 晚上雅美组织了聚餐,以此欢迎新同事。 俞玉心知肚明,这迎新,欢迎的是b市新来的孙博涛。 她就是个顺带的。 雅美全体员工分了两桌,地点就在医院斜对面的小饭馆。 万万小声介绍说,这是雅美的常驻阵地,平时有什么吃饭的活动,都是在这儿。老板也熟,都会给打个折送俩菜什么的。 医疗部的人坐一桌,其他人坐另一桌。 纪老院长自然在主位,孙博涛坐在他身边,纪元洲则没往跟前凑,而是随便捡了个角落位置坐了。 俞玉和万万最熟,便挨着她坐在末位门口,正好和纪元洲看了个对眼。 小饭店菜品一般,都是些很家常的菜色,味道也比较寻常,摆盘也不好看……不过实惠,离得又近。 纪老院长端起酒杯,笑呵呵地开口:“咱们这次聚餐,主要是为了欢迎新来的两位同事,博涛和小鱼。大家也都认识过了,你们两人呢,不要拘谨,当自个儿家一样,希望能尽快融入我们雅美这个大家庭。” 孙博涛忙端着酒杯站起来:“非常感谢纪院长的关照,这一天和大家相处下来,我觉得挺开心的,每个兄弟姐妹都很热情。n市我是第一次来,本来心里还挺忐忑的,没想到大家都这么友爱,真的让我有一种回到自己家的感觉。” 俞玉一手挡在嘴边,悄咪咪地问万万:“哎呀,孙主任都说话了,我要不要也站起来表个感谢啥的?” 万万茫然地看着她,显然也不知道。 身边噗哧一声,俞玉尴尬地坐直,就见坐在自己另一边的女医生好笑地看着她。 俞玉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道:“任医生,你说我要不要也跟着敬个酒啊?” 任傲三十多岁,个子不高,长相一般,和医院里其他年轻鲜活的小姑娘不同,眉眼间有着为生活琐事所烦的疲惫。 任傲笑起来俩酒窝:“不用不用,没人在意你的。” 俞玉:“……” 虽然是大实话吧,但她们俩之前都没说过话,任傲这么直接,连心大的俞玉都觉得有点不妥。 不过对方是个实在人,俞玉没有放在心上,松了口气一脸庆幸的样子。 “那就好,我很少喝酒的,还怕一杯下去就醉了呢。” 任傲一边自顾自吃个不停,一边随口道:“别担心,只管吃你的,你不吭声,没人想起来你。” 果然,孙博涛说完之后,大家客气了一番,喝了一轮酒,纪老院长继续慢悠悠地说话。 “雅美呢,其实也很有实力的,医院的规模在这儿,n市都是排的上号的。咱们医生团队虽然年轻,但是这两年一直专注于提升专业知识,技术绝对过硬,可以说目前在n市,没有哪家口腔诊所比得上我们雅美的实力。” 纪老院长抿了口酒:“咱医院也就亏在没打过广告,成立时间也不久,再加上管理上有点问题,所以知名度不太行,以至于患者一直不多。但来过的患者,没有一个人不说咱们好的,回头客很多。现在管理上交给专业人员,咱们又有实力,相信不久的将来,我们雅美一定能上一个新的台阶。” 纪老院长端起酒杯面向众人:“希望未来,咱们能一起携手,将雅美发扬光大!” 大家一起端起杯子,碰了碰一饮而尽。 场面话说完,便开始放松下来吃喝。 一圈又一圈,孙博涛不愧是东北人,酒量惊人,来者不拒,很快将气氛带动了起来。 纪元洲冷冷清清地坐在一边,话不多,偶尔和人喝两杯,既不多热络,也并不冷淡,虽然极力弱化自己的存在感,奈何他本人坐在那里,就足够引人注目。 大家喝多了,也不再拘谨,甚至还有人开起了纪元洲的玩笑。 “咱们纪医生可是雅美最大的广告,明明可以靠脸吃饭,非得靠实力!” 孙博涛笑着看向纪元洲:“这才是人生赢家啊,简直不给我们这群屌丝留活路。” 郦梦喝了不少酒,她人长得漂亮,又活泼,男人都喜欢灌她两杯,打趣几句。 郦梦脸色红红的,笑吟吟地开口:“纪医生可是我们所有人的男神,就是太高冷了,也不知道冻跑了多少姑娘。” 孙博涛起哄道:“那可不一定,现在的姑娘比男生还大胆呢……怎么样,纪医生也和我们分享分享经验?” 纪老院长笑呵呵地看着自己儿子被人围攻,也不替他解围,只管看笑话。 纪元洲淡定地喝酒,任由别人起哄,只管纹丝不动。 都喝了不少酒,难得有机会,大家自然不肯放过纪元洲。 俞玉紧张得开始打嗝,生怕纪元洲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好了好了。”纪老院长笑眯眯地看够了戏,才终于开口,“你们别难为他了,就他这臭德行,正常女孩子,哪个能看上他。” 不正常女孩子俞玉默默地灌了杯水,终于不打嗝了。 纪元洲漫不经心地瞥了对面一眼,突然露出个笑。 俞玉心里一咯噔。 果然纪元洲慢条斯理地开口道:“还真有一个,挺让人印象深刻的。” “哦——” 众人顿时兴奋起来,催促道:“快说快说,咱们早就对纪医生的花边新闻好奇了!” 俞玉瞪圆了眼,使眼色使得眼球都快抽筋了,奈何纪元洲根本看都不看她。 “什么样的姑娘啊。”郦梦笑得有点假,语气酸溜溜地问,“竟然能让咱们眼高于顶的高冷男神都觉得印象深刻?” “那必须是美若天仙!” 任傲翻了个白眼,嘲讽道:“你们男人就是视觉动物。” 纪元洲淡淡地道:“也谈不上美,就挺缺心眼的。” 俞玉:“……” 就你心眼多! 又不是莲蓬,要那么多心眼干嘛。 “我研究生时候替怀孕的导师带了一学期的实验课……” 纪元洲一开口,所有人都停了下来,屏息凝神地听他的八卦。 “有个女学生,雕牙课之后,拿了块香气腻人的肥皂雕了两颗挨在一起的磨牙。”纪元洲一手支着脑袋,徐徐开口,“底座上还刻了行字,‘老师,我想和你唇齿相依’。” “哟,这不挺浪漫的吗。” 纪元洲轻轻哼笑:“浪漫?我看是浪过头了!” 俞玉气得咬牙切齿,恨不能撕了他那张讨人嫌的嘴。 那是俞玉大三的时候,开始上专业课,学校发了雕刻刀,有一节牙体牙髓的实验,每人发一个红色小蜡块,按照比例和标准形态雕牙。 这样可以帮助学生充分理解牙齿的形态,并牢记每一颗牙各自的特点。 学校,医院,甚至义齿加工厂等等,也经常会组织一些雕牙比赛的活动。 可以说雕牙是每一个口腔医学专业人员必学的技能。 学口腔的都经历过,不管是前面的门牙,还是后面的磨牙,都必须要将它们的形态特点熟记于心。 每一颗牙齿,都有自己的独特形态,左右对称,上下契合,才能形成完美的咀嚼系统。 当年俞玉情窦初开,被纪元洲迷得找不着北,脑子一热,就想去表白。 可是那么多女生送情书、送点心都被毫不留情地拒绝,这么直接冲上去,肯定也会铩羽而归。 俞玉心思一动,就琢磨着送点特别的。 学校很抠门,每人只发了一个小小的红蜡块,交完作业连点边角料都不剩。 大家私下里练习,都是去超市买最便宜的洗衣皂,那段时间宿舍天天弥漫着肥皂的味道,练习完还可以拿来洗衣服,一举两得。 俞玉为此还特意跑去市里的大超市,买了好多块香味浓郁的精油皂,雕坏了无数次,才终于雕出最满意的作品。 本来想雕个心心相印的,但俞玉觉得太俗气,就雕了两颗依偎在一起的牙。 纪老师对待专业问题严谨又充满了热忱,“唇齿相依”一定能比“心心相印”更容易打动纪老师那颗高冷的男神心。 俞玉兴冲冲地找了机会,塞给他就跑,那些反复练习了许多遍的表白,根本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紧张得面色通红,强硬地将东西送出去,就屁滚尿流地跑了个没影。 事后,俞玉懊恼至极。 怎么可以这么怂,话都没说,东西送出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万一纪老师根本没领会她的意思,她这番努力岂不白费。 直到一个礼拜后,再一次去实验楼上课,俞玉怂怂的,全程耷拉着脑袋,根本不敢往讲台上看。 下课时间一到,俞玉飞快地收拾了东西,刚要从后门溜走,就被纪元洲喊住了。 “那位同学等一下。” 全班都好奇地看过来,俞玉脸色涨得通红,尴尬地抱着书包立在门口。 纪元洲的神情依然冷淡,板着脸道:“上节课的遗留问题解决一下,其他同学下课。” 人都走完了,教室里只剩下俞玉一个人,空落落的,让她心里愈发忐忑起来。 “纪、纪老师……”俞玉实在受不了,鼓足勇气开口,“有什么问题吗?” 纪元洲瞥了她一眼,掏出香气逼人的两颗牙,放到了讲台上。 粉红色的牙齿紧紧依偎在一起,散发着玫瑰的香气。 没错,为了更好地表达自己那颗春心萌动的少女心,还特意挑了玫瑰精油皂。 现在想想,简直脑残。 “后来呢后来呢?” 作者有话要说: 后来…… 纪老师深沉地道:我以自己为范本,让她比照着雕了每一颗牙。 小鱼:…… 八卦同事:专门做了副模型去教学,男神活该被甩 纪老师:做模型干什么?我让她细细舔了一遍,牢记于心 小鱼:……我还是叛出师门吧! 据说以牙还牙这个名字太凶残会吓跑很对小可爱 所以起名废又要改名了,小可爱今天在家吗? 第7章 互怼 连隔壁桌的人都竖起了耳朵。 陈主任笑着打趣道:“看样子不是人家小姑娘让你印象深刻,而是这雕牙让你念念不忘啊。” “啧啧啧,那肯定是惊才绝艳的完美作品,堪比计算机扫描复刻!” 纪元洲嗤笑一声,唇角翘起个讥讽的弧度:“先不说那两个磨牙形态,扒拉满嘴32颗牙找不出一个符合的,就说那邻接关系,真长成那样,吃饭嵌塞就把人逼疯了,还相爱相依?” 纪元洲的目光轻轻扫过脸色黑沉的某人,挑眉一笑:“专业课都没学好就敢在老师面前班门弄斧,这不是缺心眼是什么?” 众人哄然大笑,任傲饶有趣味地追问:“后来怎么样了?你该不会拉着人小姑娘,给人上了一节课吧?” “那必须不能啊!”说话的男生高高瘦瘦的,因为喝了酒脸色通红,正是当初送电瓶车给俞玉的医生,住宿舍楼上,好像叫李子谦。 李子谦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俞玉,喝了口酒笑着揶揄:“洲哥啥时候对女孩子这么上心了,别看他嘴上嫌弃,指不定心里多惦记人家呢,是不是啊洲哥?说吧,那相爱相依的香皂牙,被你藏在哪儿了?” 纪元洲冷冷一笑:“拿去洗脚了!” 大家顿时拍桌子狂笑起来,满屋子嘻嘻哈哈中,俞玉的脸色愈发难看,双目简直能喷火,恨不能将对面的小鸡一把火烤了。 纪元洲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俞玉沉默半天,这时候突然笑了起来,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开了口:“是啊,这年头也不知道人都是怎么想的,一恋爱就智商低,我也来个爆料给大家乐呵乐呵?” 虽然奇怪这个新来的没啥存在感、也没什么背景的小丫头怎么突然出了声,但这会儿有乐子可以下酒,大家自然欢迎。 纪元洲敛了笑,双目沉沉地看着她。 俞玉置若罔闻,自顾自笑着道:“估计大家都深有体会吧,一般情况下,前男友都比较奇葩。我那个呢,也是医学狗,为人死板,一天到晚端着个架子,那高贵冷艳的范儿……啧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条贵宾犬呢!” 前台欣欣冷不防语出惊人:“那不就是小泰迪么?” 众人叽叽嘎嘎地笑起来,显然都知道泰日天的梗。 纪元洲的面色隐隐发黑,端着杯子的手指用力到发白。 俞玉笑了笑,继续道:“偏偏这人吧,没半点自知之明。有次去澳洲学术交流,非要学人家玩浪漫,买了个礼物,谁想到居然是双雪地靴。说什么澳洲羊毛,暖和,毛厚踩不倒,还振振有词地说,人的脚只要暖和了,全身就哪儿都不冷了。” 万万眨了眨眼,疑惑地问:“这不挺贴心的么?” 俞玉毫不客气地哼笑道:“是挺贴心,如果当时不是在最热的七月份,我肯定觉得贴心!那么热的天,还带了两罐子澳洲特产的酱,就那个什么vegemite,澳洲国酱,和咱们老干妈差不多,被称为澳洲臭豆腐,先不吐槽有多难吃……这两瓶酱漏了,灌了俩鞋坑里的臭酱,又捂了这么一路,可想而知打开箱子是什么场景。” 俞玉报复性地看向对面,眼中充满了挑衅:“我差点以为他带回来的是生化武器!啧啧,鞋子里都长出绿毛了,这下可真是名副其实的‘毛厚不倒’了。” “哈哈哈哈哈哈……” 任傲笑着摇了摇头:“你这前男友,可真够蠢的。” “可不是!”俞玉顿时来了劲儿,兴致勃勃地吐槽道,“关键是他还特别固执你知道吗,就是不肯死心,泡了水想洗洗干净,没想到外面真皮见了水就直接泡发了,根本穿不了……就这还不放弃呐,拿了持针器、组织剪、手术刀,一堆器械,废了老大劲儿将衬里给拆了,对着图样缝了双毛手套,又大又厚,熊来了呢这是!” 俞玉一双眼睛灵活动人,说起话来一套套的,生动又有趣,引得众人捧腹大笑。 纪元洲一杯接着一杯,沉默地喝着酒,不知不觉就喝了许多。 “这不仅是钢铁直男,还是个死抠鸡毛男啊。”郦梦笑吟吟地摇了摇头,“这样的奇葩,也难怪你把他甩了。” “就是,咱小鱼漂亮年轻,又是医生,大把的好男人呢,可不能找个一毛不拔的。” 俞玉皱了皱眉,心里突然有点不爽,忍不住辩解道:“他也不是抠门,其实还挺大方的,就是脾气臭了点……” 纪元洲动作一顿,微微垂下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笑意。 任傲摇头叹息,语重心长地劝道:“你呀,年纪轻不懂事,可别昏了头!记着,找男人千万得擦亮了眼,不然嫁了个人渣,这辈子算是没希望了。” 和任傲远远相隔的一个男医生,闻言沉下了脸:“任傲,你说谁呢?” 任傲登时竖起眉毛,尖锐地笑道:“贺钦,我跟人小姑娘说话呢,管你屁事啊。你这一天到晚和多少个小姑娘说说笑笑,我都没管你呢,怎么我就不能跟小姑娘聊聊天了?” 纪老院长眉头微皱,连忙开口:“好了好了,咱们难得搞个活动,都吃好喝好,吵吵什么……难得元洲和小鱼给大家说笑话,你们怎么都不捧个场?” 孙博涛十分有眼力,立马带头鼓起掌:“不管是纪医生,还是小鱼妹妹,说的都很精彩,鼓掌鼓掌!” 陈主任也跟着打起了圆场:“鼓掌哪儿够啊,特别是洲哥,难得肯说说自己的故事,咱们得跟洲哥喝两杯啊!” 众人跟着嘻嘻哈哈一通,就将气氛圆活了回去。 俞玉松了口气,尴尬地看了看任傲,小声道歉:“对不起啊……” 任傲脸色稍霁,挤出个笑来:“跟你有什么关系,贱人自己对号入座而已。” 俞玉跟她还不熟,没有继续说下去,生怕说到什么不该说的话题。 倒是任傲,安抚地拍了拍她:“应该是我跟你道歉,我这人心直口快,脾气也不好,没忍住拿你当了枪使……别和我记仇啊。” 俞玉忙道不会,实在岔不开话题,只得借口尿遁,从包厢里出去了。 也不知道任傲跟贺钦之间有什么爱恨纠葛,居然这种场合都能吵起来。 不过一顿饭吃下来,倒是能看出纪老院长为人挺厚道,孙博涛能言善道,交际水平一流。 纪元洲一如既往的招蜂引蝶…… 瞧瞧,郦梦啊,万万啊,欣欣啊……个个都想着往他跟前凑! 俞玉越想越气,愤愤地拧开水龙头,洗个手都能洗出毁天灭地的气势来。 身边突然站了个人,修长而略显苍白的手,熟悉又好看。 两人并肩站在水池前,沉默地任由水流哗哗,一时间更显得气氛压抑。 “对不起……” 水声哗哗中,俞玉突然小声开口,声音差点被水流声掩没,却一字不落地,被纪元洲收入耳中。 “我没有说你抠门的意思。”俞玉郁闷地叹气,“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就理解成抠门了……但这绝对不是我的本意。” 纪元洲从镜子里瞥了她一眼,哦了一声,淡淡地道:“可我的本意就是说你缺心眼,他们倒是没理解错。” 俞玉面无表情地关上水龙头,幼稚至极地甩了甩手上的水,故意甩他一脸。 纪元洲:“……不仅缺心眼,还缺德!” 俞玉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泄愤般将湿漉漉的双手往他胸前一蹭,纪元洲躲闪不及,微凉的湿意透过薄薄的衬衫,激得他不由一颤。 白色的衬衫沾水就变得透明,肉/色透过,泄露一片风光。 俞玉一双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毫不客气地看了个够,讥讽笑道:“哟,纪老师这肝火挺旺的啊,激凸了都。” 纪元洲双目沉沉地看着她,突然眯了眯眼。 俞玉立马警觉地瞪着他:“我告诉你啊,你可别惹我,我手机里存着你裸/照呢,你要是敢惹我,信不信我给你po医院论坛上去……” 纪元洲冷不防开口:“你存我裸/照干什么?” 俞玉:“……” 纪元洲一脸了然,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慢慢走过去,经过时丢下轻飘飘一句。 “好好存着。” 俞玉:“……” 谁要存你的裸/照啊! 等等,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俞玉腾地红了脸,羞愤交加地跺了跺脚,急急追了上去。 奈何纪元洲人高腿长,俞玉追上的时候,已经迈入了包厢。 纪元洲胸前俩手印,自然引起了注意。 “咦?”郦梦托着下巴惊讶地问,“洲哥你这衣服怎么了?” 俞玉一个趔趄,吓得差点摔地上去。 纪元洲似笑非笑,眼睛直直看向俞玉:“可能是某人手滑吧。” 所有人跟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眼神充满了审视和怀疑。 俞玉干干一笑:“纪老师真会开玩笑,其实是……脚滑!洗手间门口地上有水,不注意滑了下,正好纪老师迎面过来,就撞上了……” 李子谦长长地哦了一声,挑眉笑道:“原来是投怀送抱啊。” 俞玉心里一紧,连忙红着脸解释道:“不敢不敢,脚滑,脚滑而已!” 郦梦撇撇嘴:“行啦,子谦就会开玩笑,人小鱼刚来呢,别给吓着了。” 李子谦冲她举了举杯:“我开玩笑的,小鱼别往心里去啊。” 说着,赔罪似的一饮而尽。 俞玉窘迫地站起来,回了一杯,才讪讪地坐下,然后不着痕迹地剜了对面一眼。 手肘被人戳了戳,俞玉连忙回神,闷闷不乐地转过脸:“干啥?” 万万冲她勾了勾手,示意她凑过来,贴着她耳边悄声问:“纪医生的胸肌手感如何?” 俞玉:“……” 这破医院,还有没有个正经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纪医生一脸得意:你存我裸/照,就是对我念念不忘! 小鱼:…… 纪医生:悄咪咪说一句,我不仅胸会激凸,下面也凸了 小鱼:…………凸! 感谢 不可说 地雷 炸凸了小鸡医生嘻嘻嘻~ 第8章 养生枸杞 俞玉不想理她,奈何万万缠着她问个不停,只得含糊不清地道:“就、就那样吧……” 万万登时双目放光,贼兮兮地追问:“就那样是哪样?有弹性吗,大不大?” 俞玉:“……” 万万双手捧脸,春心荡漾:“好想摸摸啊。” 俞玉惊恐地看着她,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性别调换了呢。 真是变态变态的。 报复一时爽,事后火葬场。 俞玉万分后悔,不该一时手贱摸……蹭了纪元洲一胸口的水,以至于大半夜了还被宿舍几个女人围攻。 第二天上班,开完早会,俞玉就偷偷摸摸溜去了院长办公室。 纪老院长正在喝茶,见了她还特意给她倒了杯。 俞玉千恩万谢。 纪老院长抿了口茶,舒服地感叹出声,看着她问:“怎么样,还能适应吗?” 俞玉微微一笑:“挺好的,大家都蛮亲和,而且现在不是很忙,有很多时间给我慢慢适应。” 纪老院长点点头:“那就好,生活上或者工作上,不管有什么问题都要说,咱们雅美呢,就是个大家庭,上上下下互相帮助。” 俞玉乖乖点头,咬了咬唇,鼓足勇气开口:“院长,我有个请求……纪老师的习惯和工作作风,可能不太适合我,能给我换个老师吗?我生怕自己什么都不会,耽误纪老师的工作,他是咱们最忙的大夫,我这新人一个,实在不好意思给他添麻烦……” 纪老院长皱了皱眉,冷冷一哼:“元洲是不是骂你了?” “没有没有!”俞玉连忙摆手,解释道,“我就是觉得自己拖累了他,心里挺不好受的。” 纪老院长放了心,表情缓和下来,笑着道:“我还以为他那臭脾气又骂人了呢……没事,谁都是从新人过来的,他当过老师,有带教经验,甚至比其他大夫更有教学资格。而且元洲呢,不是因为他是我儿子我就夸他啊,他的专业技术确实非常值得学习,在雅美可以说没人能比得上他了。” 俞玉是是是地点头:“纪老师确实很厉害。” 纪老院长笑着喝了口茶,继续道:“虽然跟着他可能会很累,但只有源源不断地实践才能让人快速成长。咱们这行啊,理论知识再丰富也是白搭,手头上的活儿做的不好,一点用都没有。” 俞玉赞同地道:“的确,看的再多,不亲手去做一做,永远不知道自己存在什么问题。” 纪老院长笑呵呵地道:“你明白就好……所以呐,跟着你纪老师,你才能尽快掌握专业技术,早日出师呀。” 俞玉尴尬一笑。 纪老院长语重心长地道:“你纪老师呢,为人比较严谨,工作细心又认真,向来对己对人要求都比较严格。但是他绝对没有坏心的,他对你严厉,也是为你好的,你安心跟着他,好好学习,等明年考了执业证,就可以出师独立接诊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俞玉要还是坚持换老师,就未免太不知好歹。 更何况被嫌弃的那个老师,还是眼前这位院长的亲儿子。 她当初为啥不了解清楚就答应入职呢。 纪老院长见她面色还有些闷闷不乐,便安慰道:“你放心,要是他敢欺负你,你就过来找我,我帮你教训他!非敲碎他两颗牙不可,看他还敢不敢随便张口骂人了。” 俞玉笑了笑:“没有没有,纪老师没有欺负我……院长你说的我都明白了,麻烦您了,我先回去工作?” 纪老院长点点头:“去吧,有什么问题就说啊。” 俞玉感谢了一番,便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办公室门刚被关上,里面小隔间的门就被推了开来。 纪元洲冷着脸从隔间出来,周身的寒气简直比中央空调吹出来的还冷,冻得连屋里两盆绿植都瑟瑟发起抖来。 纪老院长幸灾乐祸地笑起来:“哟哟,被嫌弃了吧,叫你一天到晚板着个脸。” 纪元洲脸色更黑,冷哼一声道:“那是她不知好歹。” 纪老院长顿时露出嫌恶的表情,毫不客气地奚落道:“还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哦,人家看不上你这驴脸就是不知好歹了?你怎么不反省反省自己长得吓人。” 纪元洲不甘示弱地讥讽道:“驴脸还不是随了你?” 纪老院长登时气了个好歹,指着他骂道:“你跟我呛呛?你也就在我面前逞能了,有本事你把你玻璃柜子里的肥皂牙拿去洗个脚,装得人五人六的,私下里跟个智障似的宝贝那俩大牙……你说你宝贝那俩大牙有啥用,你要真有本事,你去宝贝送你牙的大姑娘啊。” 纪元洲死不承认:“谁说我宝贝了,没有的事儿!” 纪老院长斜眼瞅他:“那你柜子里是什么?” 纪元洲外强中干地道:“放着当熏香,你想多了。” 纪老院长端起杯子吹了吹,从鼻子里哼出意味不明的笑,慢悠悠地开口:“其实那丫头想换老师,也不是不行……” 纪元洲的脸,唰地黑了个彻底。 纪老院长仿佛看不见似的,寻摸着道:“子谦不是刚从b市学习回来么,身边还没有学生,给他肯定高兴。” “不行!”纪元洲冷淡地道,“你准备重点培养李子谦,三五不时地送出去培训,让人家实习生自学吗?” 纪老院长摸了摸下巴:“还有贺钦……” 纪元洲冷笑:“那就更不可能了,持身不正,行为不检……你是把人家姑娘往火坑里推。” 纪老院长皱了皱眉:“贺钦私生活差了点,可碍着你什么事儿了,你跟人别老是这欠捶的态度。” 纪元洲向来不喜贺钦,闻言懒得反驳,抢过亲爹手里的紫砂小茶壶:“既然安排给了我,她就是我的学生,谁要也不给!就算她自己想跑……” 纪元洲眼中凶光一闪,阴恻恻地笑:“那也不行!” 纪老院长气了个好歹:“你说不行就不行啊,你……好好好,你的你的,是你的!把我茶壶放下,对,轻点轻点你个坑爹玩意儿!” 坑爹玩意儿将小茶壶里价值不菲的一壶茶倒了个干净,才在亲爹的骂骂咧咧中,抄手而去。 纪元洲回到自己的诊位,发现俞玉不在,去茶水间晃悠了一圈,装模作样地拿杯子倒水,一摸,不由愣了愣。 杯子里已经被人加满了热水,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纪元洲心里一暖,面色也不由缓和下来,端起杯子,一开盖就黑了脸。 袅袅热气的水中,漂浮着一小把红艳艳的枸杞。 正好贺钦经过茶水间往洗衣房走,随意一瞥,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来。 “哟,纪医生谈恋爱了吧?”贺钦一脸猥琐,啧啧出声,“不愧是雅美院花,多的是姑娘前仆后继,这是大战多少回合了啊,都开始养生补肾了?” 纪元洲啪地一声合上盖,嘴角露出讥讽的笑:“枸杞明目,我这不是怕自己老眼昏花,免得明明连咬合关系都没调好,就拉着别人吹嘘自己的正畸做得多完美。” 贺钦脸色一变,眉目间闪过一抹恼怒。 纪元洲端着杯子,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淡淡地警告:“雅美这点名声积累的不容易,容不下一点瑕疵。” 贺钦面色青青白白,等他走远了,才恶狠狠地呸了一声。 纪元洲回到座位上,这下终于看见了臭丫头的身影。 器械台那边,俞玉和孙博涛站得极近,两人一边说说笑笑,一边清点着物品。 孙博涛手里拿着她的小本本,夸奖道:“你这记得可真详细,回头打一份出来,可以当物品清单贴墙上了。” 俞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也想尽快上手嘛,只能用笨办法了。” 孙博涛笑眯眯地看着她:“这法子哪里笨了,你这么清点一遍,东西在哪儿就差不多清楚了,回头配台也不至于手忙脚乱被老师骂。” 俞玉刚想说什么,就被纪元洲喊了过去。 孙博涛忙将手里的本子还给她,冲她挤了挤眼:“快去吧,免得挨骂。” 俞玉不甚在意地笑笑,抱着本子就跑回去了。 孙博涛眯了眯眼,若有所思地皱起了眉。 俞玉看到桌上的杯子,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故意装糊涂:“纪老师喊我有事儿?” 纪元洲指了指:“模型拿去修整,下午我要做平导。” 俞玉点了点头,忙不迭拿起模型要跑,又被纪元洲喊住了。 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将杯子推到她面前:“喝了再去。” 俞玉面色微变,干干一笑,装模作样地道:“……纪老师您真会开玩笑,男女授受不亲,怎么能跟您用一个杯子呢,口水交融什么的,不合适。” 纪元洲讥讽地看着她,轻轻哼道:“口水怎么了,你连我其他东西都吃过,这会子装什么。” 俞玉:“……” 俞玉的脸腾地红了起来,震惊地瞪大了眼,不可思议的表情看上去傻气冲天。 纪元洲心里那点因为她想换掉自己的不快,突然就消散了干净,连那双沉静的眼里,都泄露出了一丝笑意。 只可惜羞愤震惊的俞玉没有注意,神情恍惚地转身,脚步轻飘飘地往技工室走去。 纪元洲微微一笑,端起余温犹在的枸杞茶,只觉得香甜扑鼻,比亲爹宝贝似的老茶饼,不知道醇香多少倍。 作者有话要说: 纪医生:今天喝的茶,都是你明天流出的眼泪 小鱼:今天泡的茶,都是我昨天脑子进的水! emmmmmm…… 看懂的小坏蛋自觉面壁! 第9章 老湿很严 石膏模型修整机嗡嗡嗡地响,俞玉小心翼翼地扶着牙模,一点点靠近磨盘,打磨出漂亮的边缘。 机器有点问题,出水不太流畅,没有水流的时候,打磨机一挨上模型,石膏粉尘就飞得到处都是,糊了俞玉一头一脸。 万万寻摸着过来,忍不住咳了两声,拿手在面前扇了扇,皱眉吐槽道:“这破机器坏了那么久都没修好,主要是平时用得少,医院就不想花这个钱,真是太抠门了……” 俞玉总算把模型修整完,上下对在一起,看了看咬合关系。 万万帮着收拾了下台面,叹息道:“咱院里只有纪医生喜欢用打磨机,其他人没这么讲究,寄存模型什么的,连底座都不做,谁有功夫去修整。” 俞玉瞥了她一眼,若有所思地开口:“你觉得……纪老师是什么样的人?” 万万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帅!” 俞玉瞬间鄙夷地翻了个白眼:“颜狗,除了帅你眼里就没别的了吗?帅能概括一切?” 万万理直气壮地点头:“能啊,一个帅字就足够了。” 俞玉没好气地哼了声,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小声追问:“那除了帅,你觉得纪老师是个什么样的人?” 万万沉吟片刻,郑重地道:“是个很厉害的人。” 俞玉似懂非懂地唔了声,继续道:“能不能详细点?” 万万笑了笑:“就很厉害啊,名校高材生,技术过硬,工作认真……最厉害的,我觉得他和其他人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 万万想了想,笑起来:“其实我也说不大清楚,就很多地方不一样……说是高冷吧,可他对待患者真的特别用心,平时大家遇到疑难杂症啊,拔不掉的牙,通不了的根管,不管什么时候找他,他都会帮忙,而且还不藏私,解决完问题还顺带着教学,说实话,哪个医生没从他那里偷师呢。” 万万满眼都是小女生的崇拜:“这还不算啥,技术这种东西,好好学,总能学会。可纪医生身上那股子说不上来的气场,就让人觉得很厉害!” 万万思索着慢慢地道:“咱们雅美其他医生,其实也不光是我们院儿的,其他地方的医生大多如此。有时候治疗的时候马马虎虎就对付过去了,大差不多,反正牙科风险小,只要不死人,不出什么纠纷,有时候就不太上心。关键是有些患者吧,真的很讨厌。看不上私人诊所,又嫌弃公立医院收费项目多、医生态度差、排队时间还长……然后跑到我们这里耀武扬威,觉得花钱的就是大爷,就该享受医生至高无上的服务。或者讨价还价,为了一块两块各种挑刺找茬……这样的人,大家自然不喜欢,是人都有喜好、有私心,遇见这种难缠的患者,别人都是随便对付对付就算了,我们也能理解。可只有纪医生,不管对方是什么人,不管多复杂或者多不值一提的简单问题,他都一视同仁,认真对待。” 万万叹了口气:“别的人可能佩服他的严谨和无私,可其他同事就未必喜欢了。” 万万不说,俞玉也能想象得到。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同处一家医院,纪元洲这么兢兢业业,更加衬托得那些人不负责任、平庸无能。 可纪元洲并不是傲慢的人啊。 也许他为人冷清,但内心却有着对医学最纯粹的炽爱。 他是个凡人,自然也有凡人的私心,可俞玉却知道,在医学这一领域,纪元洲有着圣人的无私和热诚。 这一刻,俞玉不知为何,突然有些难过, 甚至可以说是心疼。 替委屈的纪元洲不平。 虽然他们分手了,她这打抱不平相当没有立场和理由…… 俞玉想了想,勉强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谁让她天生心软呢,分手了也还是师生同事关系嘛。 万万没注意到她复杂难言的心情,长长舒了口气道:“不过比起其他医院的勾心斗角,咱们雅美真的相当和谐了。” 万万神神秘秘地凑过来,小声道:“你知道我上一家单位吗,社区门诊,加上老板总共六个人,我加了七个聊天群!” 俞玉:“……” 万万一脸的心有余悸:“甄嬛传算什么!鱼鱼你说我这种智商,在他们面前,宛如一个智障,根本活不过三集好么……” 这么一对比,雅美真的算的上是天堂了。 聊了几句,俞玉担心耽搁时间久了,又给纪元洲训斥自己的把柄,便匆匆回去了。 正好有个患者过来拆线,纪元洲便让她去接待。 俞玉真的挺久没有接诊过了,再加上光辉伟岸的前男友在一旁虎视眈眈,拆线这种小问题居然还紧张了一下。 俞玉强自镇定,忙洗了手拆器械盘,然后戴了手套拿口镜检查,确认创口愈合,以及缝线的位置,便开始了操作。 俞玉小心翼翼,剪断缝线之后,便轻轻地抽了出来,患者本来还挺紧张,怕会疼,没想到一点感觉也没有,便笑眯眯地道了谢。 人走了之后,俞玉收拾收拾东西,刚准备将用过的盘子扔了,就被纪元洲拦了下来。 “知道哪里错了吗?” 俞玉一愣,皱眉回忆片刻,她动作轻巧,患者也挺满意,完全没有问题啊。 纪元洲冷笑:“剪刀怎么拿的?” 俞玉还没反应过来,顺手抄起小线剪,半空中咔擦两下,不满地问:“不就这样吗,有什么不对?” 纪元洲冷着脸,拍了一下她的手:“谁教你用拇指食指在指圈里操作了,你要不要再翘个兰花指?” 俞玉不明所以,拇指和食指分别放进两个指圈,捏着小剪刀啊持针器啊……不是很正常吗? 她一直都是这么做的,也没人说过她不对。 怎么拿剪刀还有讲究了不成? 俞玉私心里以为纪元洲是故意刁难,老大不服气地将剪刀递给他:“那你做个正确操作给我看看?” 纪元洲看了她一眼,没有接,而是握住她的手,掰着她的指头纠正她的姿势。 “用拇指和无名指插入指圈,食指扶在前端柄上,才能增加稳定性。”纪元洲语气平静,如同以往每一次不厌其烦的教学,细心又严肃。 温热宽大的手掌包裹在自己的手背,熟悉的温度让俞玉心里一荡,半晌才反应过来。 “临床上、手术中,剪切组织、钝性分离、持针器缝合等等,都要求手稳,你用拇指和食指操作,抖得和帕金森似的,这些锐器会增加很多不必要的风险。” 俞玉收敛心神,按照他的方法试了试,果然比刚刚的姿势要更加平稳。 其实这种小细节,一般带教老师根本不会注意到,哪怕注意了……只要你顺利完成,也根本不管你的操作是否严格符合标准。 只有纪元洲,才会这样较真。 可俞玉心里半点不满都没有了,心服口服的同时,也为自己的小人之心而羞愧不已。 踟蹰片刻,俞玉刚想假装若无其事地道个谢,就听纪元洲继续道:“还有……”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 小鱼:还有什么? 纪医生:还有你居然不凑上来么么哒感谢老湿悉心教导! 小鱼:…… 纪医生:晚上再跟你要学费! 小鱼:………… 不要慌!中午老时间,还有一更! 第10章 纪扒皮 还有?! 纪元洲锋利的长眉狠狠拧起,眼中流露出恨铁不成钢的情绪:“拆线前碘伏消毒,拆线后再次消毒,还要叮嘱患者注意事项……这些你做了哪一条?” 俞玉哑口无言,惭愧不已地低下了头。 纪元洲摇了摇头:“医疗行业,凡事都不能抱着侥幸心理。你不消毒,口腔中那么多细菌,万一出现感染,不仅徒增患者伤痛,医生也很麻烦。” 但是出现感染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许是看出了她的不以为然,纪元洲冷冷一笑:“别不当回事,等到真的出现无法挽回的事故,你后悔就来不及了!” 俞玉乖乖点头。 纪元洲盯着她,突然叹了口气:“我以前就说过……医疗风险,只能规避,不能等风险来临再去应对。谁也不知道,这风险会不会就这么要了人命。” 俞玉的心,突地一凛,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陡然苍白起来。 纪元洲眼神微动,咬肌不自觉紧了紧,半晌才淡淡地开口:“下次再犯,就要扣钱了。” 俞玉愣了愣,刚刚那一瞬间的低落因为这句话,霎时烟消云散,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猫,瞬间炸了毛,愤愤不平地瞪向他。 纪元洲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哼笑一声:“说再多遍,不如扣一次钱,破点财,你才能长记性!” 俞玉咬了咬牙,按捺住冲他竖中指的冲动,忍气吞声地低头:“我知道了。” 因为这一茬,俞玉生怕再有什么地方不规范,被他揪住小辫子扣钱,便愈发小心起来,甚至见缝插针地找时间,抱着手机一条条背基本操作。 俞玉的适应能力还算不错,除了适应不了前男友的狗脾气,雅美口腔的其他方面,都能很快习惯。 早上八点正式上班,午休从十二点到两点,六点下班,最近淡季,加班不多,基本上都能按时走人。 每个礼拜休息一天,私人诊所大多数都是做六休一,而且只能工作日休息。因为许多患者只有双休日才有空看病,那两天是最忙的时候,如无特殊情况,是不许员工随便调休的。 俞玉是纪元洲的医助兼实习生,自然跟着带教老师的排班,不过最近也不知道纪元洲是不是抽了,明明淡季,却还每天加班,甚至休息日都照样坐诊。 俞玉只能跟着他,虽然没干多少活,但私人时间被榨干,依然觉得心累不已。 下班又被单独留下,俞玉无奈地跟万万挥手告别,仿佛回到大学时期,那会纪元洲就经常假公济私地留堂。 不过那时候两人还在热恋期,俞玉整个人昏头昏脑,被纪元洲勾得五迷三道,恨不能24小时黏在他身上,自然毫不介意,甚至还有些隐秘的窃喜。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留堂的甜蜜荡然无存,前任相对无言,别扭极了。 特别是下班后,空无一人的医院死气沉沉,空旷又阴暗。 所以这种不必要的加班,其目的昭然若揭,毕竟和前男友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实在太容易干柴烈火烧起来了。 俞玉一边唾弃纪元洲的“心怀不轨”,一边红着脸纠结不已。 医院里到处都是摄像头,久旱逢甘霖的……万一不留神被拍下来,以后她还怎么面对同事…… 纪元洲没理会她复杂又为难的小眼神,面无表情地拿出手术手套摆放好,下巴轻轻一扬:“从洗手开始,先培养起你的无菌意识。” 俞玉:“……” 认真算起来,他们有一年多没见过了。 连俞玉都会怀念那些甜蜜,可纪元洲却像六根已净般,铁面无私到……俞玉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这一年有了其他的狗。 俞玉又酸又气,只好安慰自己,凡事不能往坏处想,也许纪元洲只是突逢大旱,萎靡不振了呢? 不管俞玉怎么暗戳戳地腹诽,纪元洲端出严师的架子,拿扣钱威胁,俞玉只能老老实实地听话。 在纪元洲吹毛求疵的严格要求下,什么旖旎都没有了,俞玉真的洗了三个晚上的手。 手术前洗手是每一个医生的基本技能,在执业资格考试中也是一个必考的大项。 洗手,是无菌操作的第一步,是所有治疗的基础。 可即便如此,也不至于洗三个晚上吧! 俞玉差点暴走,这铁定是纪元洲对她公报私仇。 门诊的七步洗手法和手术室的刷手是不一样的,稍微简单点,最起码不用拿猪鬃小刷子沾臭肥皂从指尖一路刷到上臂。 俞玉在大学的时候都学过,洗手是有时间要求的,每一步都要洗够时间才算符合要求。 可平时忙起来,谁能真的按照要求来呢? 哪怕不忙,也没几个医生有这份耐心,会严格按照每个步骤去洗手。 练了三个晚上,俞玉觉得自己都快形成肌肉记忆了,才终于被纪元洲放过。 一双手被泡得苍白,因为用多了洗手液和消毒剂,皮肤变得十分干燥,指甲的边缘甚至起了倒刺。 “口罩、帽子、手套,不仅是为了无菌操作,避免感染,还是对自己的保护。” 纪元洲的目光从她手上轻轻略过,伸手打开牙椅上的灯:“四手操作,可以很好的节约时间,提高效率,同时也能最大限度的规避交叉感染。” 纪元洲伸了伸手,示意她躺下。 俞玉往治疗椅上一躺,对上纪元洲的双眼,脸色突然红了起来。 好在有口罩遮挡,俞玉眼珠子转个不停,不好意思去看他,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两腿并拢,乖巧得跟个小宫女似的。 纪元洲坐在她的右边,完美展现了医生和患者的最佳操作体位。空旷无人的诊疗大厅,只有他清冷的声音,不疾不徐,娓娓道来。 只可惜,俞玉却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大四上半学期的专业课,还是纪元洲暂代教学,那会实验,就经常故意把她喊过去,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张大嘴,来给围观的同学讲课。 恋爱昏头的小姑娘最在乎形象,自然不情不愿,也生怕口腔里被检查出什么问题,在男神面前丢了脸,以至于每次课前,她都要跑回宿舍刷个牙,还在嘴巴里喷上香香甜甜的口气清洗剂。 俞玉有一口好牙,通透光洁,牙龈健康,每次接吻的时候,都会被纪元洲一遍遍描摹。 那样炽热的吻,饱含着浓郁的喜爱,唇舌纠缠带来的颤栗……任谁也不知道,高冷禁欲又死板的纪医生,私下里还有这样的一面。 俞玉爱极了他的吻,每一次亲吻,都有种被小心珍视的感觉,让她如同浸润在清澈的溪流,满满的喜爱,一遍遍冲刷着她的心田。 可是现在,她仰望着那张熟悉的脸,耳边却是冷淡又枯燥的教学。 一个口罩,似乎将他们之间所有的爱恨纠葛,都隔成了两两相望的巨大沟壑。 纪元洲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俞玉的心脏,突然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急切又紊乱,一声声,泄露了她并不平静的内心。 两人沉默以对,一时间只有彼此的呼吸,被这安静的夜晚,无限放大。 纪元洲终于忍不住率先出声,缓缓开口:“你在想什么?” 想亲你! 俞玉眼神微动,轻轻垂目,避开了他审视的目光。 “在想……你这么严厉,幸亏技能考核的考官没有你,不然肯定大批考生都过不了。” 纪元洲眼神一黯,露出难掩的失望,却又极快地调整出若无其事的表情,微微讥讽道:“没有我,你不也一样没过吗。” 俞玉唰地抬起眼,愤怒地瞪向他。 只可惜因为躺着的原因,这一眼的杀伤力实在不够。 纪元洲不为所动,慢条斯理地拆了个器械盘,修长的手指捏着口镜,一本正经地命令道:“张嘴。” 作者有话要说: 纪医生:想亲就亲!不要怕,随时随地来亲! 小鱼:并不想…… 纪医生:那你张开嘴巴,老湿教你口对口人工呼吸 小鱼:…… 感谢 奈良的鹿x10、千秋墨雪、爱上小蜗的海绵宝宝x5 的营养液 第11章 气死你 俞玉冷冷一哼:“我牙好着呢,不需要检查。” 纪元洲冷淡地看着她:“你现在是患者,你说没问题就没问题了?” 俞玉不甘示弱地哼道:“我有没有问题你不是最清楚?” 好像以前逮着她亲的不是他一样。 纪元洲不满地皱了皱眉,俞玉撅了撅嘴,在他的威慑下,终于不情不愿地嘟囔道:“我没刷牙……” 纪元洲眼中笑意一闪,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那又如何,你没刷牙的时候我都下得去嘴,现在常规检查而已,你这偶像包袱太重了吧?” 那些睡意朦胧的清晨,被按在松软的被子里亲的画面,突然一下子涌现在眼前。 俞玉的脸再次火烧火燎起来,死死捂着口罩就是不肯摘下。 纪元洲终于没了耐心,一手抓住她一只手腕,用力按在她身侧,突然低下了头。 俞玉瞪大了眼,紧张又期待,同时有一种果然如此的得意。 终于暴露了吧…… 就知道你心怀不轨。 只可惜,还没得意起来,面上糊着的口罩就被纪元洲咬了下来。 俞玉:“……” 特么的不愧被叫作“小鸡医生”,还真当自己是只鸡啊,居然用啄的! 纪元洲呸一声吐掉口罩,嫌弃地砸吧两下嘴:“幸亏你今天没患者。” 俞玉无语地瞪着他:“你够了吧,放开我!” 纪元洲双眼一眨不眨,沉沉地盯着她,俞玉完全控制不住持续升温的面颊,懊恼又狼狈地撇开了头。 那羞恼的表情,绯红的面容上一双娇嗔的眼,流转潋滟,带着一抹勾人的水光,看上去可爱又可怜,让人忍不住想要…… 纪元洲的喉结明显地滚了滚,眼中凶光毕露,恨不能将她一口吞了。 可惜俞玉闭着眼,脑袋歪在一边不敢看他,以至于错过了纪元洲情绪暴露的这一刻。 许久,纪元洲才逼迫着自己拉开距离,别扭地哼了一声:“听话了吗?” 俞玉憋屈地点头,如同以往每一次。 纪元洲一副老学究的刻板和禁欲,俞玉就忍不住想要恶作剧,希望看见他失控的表情。 纪元洲被捉弄也不生气,纵容得俞玉愈发无法无天。 那会儿俞玉多单纯啊,哪里知道小心眼的纪老师,给她一笔一笔记了下来,用另一种方式,全都讨还了回来。 迷乱又激情的一夜夜,那些纠缠在一起的汗水,粗重的喘息,褪去了圣洁白大褂的纪元洲,突然挣脱了束缚自己的枷锁,那份热情,让俞玉痛并快乐着,沉沦在他给的浪潮里,起伏飘荡。 而她终于沉受不住,哭泣着求饶,发誓会乖乖听话,在他或轻或重的动作里泄出支离破碎的呻/吟…… 纪元洲不自然地咳了声,终于慢慢放开了她,重新拿起口镜和镊子,开始一边教学一边检查。 只可惜眼神飘忽,说出的话失去了以往的严谨。 俞玉的口腔中没有什么问题,纪元洲简单说了些注意事项,便没什么可说的了。 两个人再次沉默了下来。 纪元洲一手捏着口镜轻轻拉开她的嘴角,突然轻声感慨道:“你的智齿都萌出了……” 俞玉愣了愣。 纪元洲的眼神复杂难言,俞玉从那张漠然的脸上看不出他的情绪,却不知为何,突然涌上了一丝伤感。 大四的时候,俞玉课程加重了许多,忙不完的考试,还要准备实习,劳累加上精神紧张,智齿开始频繁发炎。 有时候肿痛难忍,牵扯得她半边脑袋都痛,纪元洲自然心疼,要带她去医院拔牙,却因为种种原因一直没能去。 像俞玉这种反复发炎疼痛的智齿,铁定是早拔早好的,可是有炎症不能拔牙,炎症消退后,不疼了俞玉又想不起去拔……这么一拖再拖,就拖到了现在。 纪元洲拿镊子轻轻碰了碰她冒出来的一点牙尖:“现在还会疼吗?” 俞玉笑了笑,语气带着一丝涩意:“最近几个月都没疼过了……” 纪元洲没有再说话,将器械收拾收拾丢进垃圾桶,摘了手套淡淡地道:“今晚就到这吧。” 俞玉从椅子上慢慢起身,怔怔地看着他,心里有许多话想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然而纪元洲洗了手,就径直去办公室换了衣服。 医院只剩下她一个人,阴森森的越发恐怖。 俞玉一个激灵,忙不迭跑去更衣室脱了白大褂,刚跑到楼梯间,所有的灯就齐齐灭了下来。 俞玉立马停下脚步,摸索着从包里找出手机,还没按亮,手腕就被人抓住了。 “走。” 俞玉松了口气,想了想,收回放在电源键上的手指,任由纪元洲拉着她,在黑暗中慢慢下了楼。 外头一阵凉意,进入九月,n市的气温总算降了一点,入夜后也有了一丝秋意。 两人不同路,俞玉去车棚推电瓶车,纪元洲就一个人径直离开了。 俞玉愤愤地拧了拧钥匙,用力一转把手,小电驴突突地跑了起来。 分手了果然不一样。 恋爱的时候体贴入微,送她到楼下还得目送着她进门。哪像现在……这大晚上的也不说句客气话! 白瞎了她一杯枸杞养生茶! 俞玉回去的不算晚,宿舍里人都没睡,打牌的打牌,看剧的看剧,吵吵闹闹,也幸亏独栋,不然肯定要被邻居投诉。 俞玉累了一天,洗了澡往床上一躺,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刚要入梦,晴天一个霹雳,垂死梦中惊坐起,唰地吓了隔壁万万一跳。 “怎么了,我们吵着你休息了吗?” 俞玉眨了眨眼,勉强笑了笑:“没有没有,我突然想到点事儿……” 从枕头下翻出手机,俞玉咬着唇,犹豫了半天,终于鼓足勇气,将纪元洲从黑名单中解放出来,删删改改,许久才编辑了条信息,发送了过去。 “监控里看,会不会误会我们?” 手机嗖一声,屏幕上跳出一个刺眼的红色感叹号。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俞玉:“……” 手机微弱的光线照亮了俞玉扭曲的脸。 很好! 纪元洲,你牛逼大发了! 俞玉气得差点爆炸,愤怒地关了手机,砰一声重重躺下。 第二天一早,俞玉顶着熊猫眼爬起来,蹑手蹑脚地拿了洗漱用品出门,匆匆收拾完,换了衣服就往医院跑。 纪元洲一进医院大门,就迎上了一张狗腿的笑脸,不由脚步微顿。 “纪老师早呀!”俞玉笑眯眯地打了招呼,将胳膊上搭着的白大褂双手奉上,“衣服已经熨好了。” 纪元洲警惕地看着她,缓缓伸手,拇指食指捏住衣服一角,远远地抖开,细细检查一番没发现什么问题,才皱着眉穿在了身上。 纪元洲上了楼,往位置上一坐,面前就摆了热气腾腾的早餐。 饭盒里是几个精致的小汤包,配上一杯无糖豆浆,是以往他们最喜欢的搭配。 纪元洲眯了眯眼,没有动桌上的饭,手指闲闲敲了两下桌面,淡淡地开口:“说吧,什么事?” 俞玉磨了磨牙,面上笑意不减,四处看看没人,便飞快地小声道:“昨晚上咱们这样那样,都被监控拍下来了,会不会让人误会?” 纪元洲微微挑眉,哦了一声,深意无限地问:“昨晚……我们哪样了?” 俞玉:“……” 俞玉深吸口气,努力维持着笑容:“就……你按着我那会儿,凑那么近。我看了下,摄像头是从你后面拍过来的,看上去可能像你在那啥我……影响不太好,监控能删吗?” 纪元洲冷笑,讥讽地道:“放心,就算被人亲眼看到,我真的亲了你,他们也不会怀疑。” 俞玉一怔,不解地看着他。 纪元洲恶劣一笑:“没人会相信……我跟你有什么。” 俞玉的脸,唰地黑了下来。 纪元洲快意地舒展开身子,靠在椅背上,端起温热的豆浆,刚要悠悠地品上一口,就被夺了过去。 俞玉咬牙切齿地笑:“我说这是给你买的了吗?” 纪元洲:“……” 俞玉终于扳回一局,畅快地笑起来,报复般端起杯子,咕噜噜一饮而尽。 俞玉气鼓鼓地下楼去开会,纪元洲忍不住噗嗤一笑,从兜里掏出手机,慢悠悠地解锁,将昨晚才拉入黑名单的某人,又放了出来。 俞玉气得一上午都没搭理纪元洲,板着小脸干活,打完昨天患者的回访电话,就跑到别的诊位,装模作样地观看学习。 可惜,看惯了纪元洲标准又流畅的操作,再看别人,俞玉只觉得哪儿哪儿都不顺眼。 没一会儿,前台欣欣跑了上来,看到她就喊了声:“楼下有个患者要求洗牙,你现在没事?去接诊吧。” 洗牙是最基础的治疗,俞玉自然没问题。 中年男性,长期抽烟,第一次洗牙。 结石糊得连牙齿都看不见了,黑糊糊的烟渍,跟刷了一层黑漆似的。 俞玉洗了两个多小时,才终于结束。 对方还不太满意,总觉得不适应,舌头一舔,涩涩的不说,还少了许多东西。 好像连牙齿都稀松了。 最难受的是,牙根暴露出来,那里没有牙釉质覆盖,靠近神经,因此非常敏感,吸一口冷风,都觉得牙齿酸疼不已。 作者有话要说: 纪医生:听话了吗? 小鱼: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两小时后…… 纪医生:现在,听话了吗? 小鱼:听话听话,公鸡打鸣! …… 小鱼:……我都说会听话了你怎么还不停? 纪医生:你说的,让我公鸡打鸣 小鱼:…… emmmmmm,我的小剧场到底每天在写啥…… 第12章 护短 俞玉只得耐心地跟他解释:“刚洗完牙都会这样,过两天适应了就没感觉了……不不不,洗牙不会让牙齿变松,也不会让牙缝变大。你这是因为牙结石太多了,造成牙龈萎缩和牙槽骨吸收,所以才会牙根暴露,牙缝变大,牙齿松动。” 对方显然不能理解,不高兴地道:“这么说那我以后都不洗牙了,牙结石岂不是还能保护我的牙根?有结石在,不酸不疼,还能帮助稳固牙齿,那为什么还要洗牙?” “不不不,这种想法是错误的。牙结石在,会让你的牙槽骨一直吸收下去,直到牙齿脱落。”俞玉想了想,举例子道,“超声波震荡,不是磨牙,所以洗牙只会除去结石、菌斑、色素和烟渍,不会让你牙齿有损伤的……你的牙齿,就好像一棵树,树根那里堆积了很多石头,是不是会压迫土壤呢?时间久了,土壤流失,石头又不能供应养分,这棵树是不是会摇摇欲坠?” 这样一说,对方勉强就能理解了,只可惜根深蒂固的观念让他对口腔保健十分不重视,估摸着这次洗牙带来的阴影,会让他以后都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这边刚结束,东西还没收拾呢,那边欣欣又接了个洗牙的患者,这回问也不问,直接塞给了她。 俞玉立马匆匆打扫干净,换上新的一次□□械,继续开始操作。 洗牙虽然是最没有技术含量的治疗,但却是最繁琐最脏累的活儿。 混合着细菌的结石,飞溅的血污,口罩也挡不住的难闻臭味…… 一般情况下,医生们都不乐意去洗牙,门诊或者医院,都是交给护士和实习生去洗。 俞玉这一忙,一天好几个洗牙的患者,直到下班才结束。 累得脖子疼,肩膀酸,连和纪元洲斗嘴的力气都没了,瘫在椅子上歇了会儿,便换了衣服下班回宿舍了。 一连数天都是这样,从早洗到晚,俞玉怀疑,全院的洗牙是不是都分到了她的头上。 不用想也知道,除了小心眼的前男友,这医院还有谁会看她这么不顺眼。 白天勾头驼背弯腰地洗牙,下班后还要加班加点的被纪元洲开小灶操练。 俞玉咬牙死扛,说什么也不肯向前男友低头。 纪元洲一连数日见不到俞玉过来配台,每次忙起来都是万万顶上,用起来虽然是万万更顺手,但见不到俞玉,心里总觉得哪哪都不顺。 可这几天正好赶上一群矫正牙齿的小朋友来复诊。 小孩子难搞,不听话、不老实、口水分泌又旺盛,再加上三天两头吃东西不注意,啃掉了托槽,处理起来相当耗费时间。 一忙起来也就顾不上管俞玉了,估摸着她还在生气,便也没有过问。 谁知道这回气性儿这么大。 纪元洲皱了皱眉,心下叹息,他跟个缺心眼的丫头片子计较什么呢。 最后气的还不是自己。 纪元洲憋不住,状似不经意地开口:“她呢?” 万万眨了眨眼:“谁,你说小鱼吗?” 纪元洲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万万立马道:“洗牙呢。” 纪元洲一愣:“我没接洗牙的患者,怎么她跑去给谁洗牙了?” 还以为是哪个医生忙不过来,找她去帮忙呢。 万万欲言又止,忍不住替俞玉抱不平:“前台分过来的,小鱼刚来,又不懂,也不好说什么,一天不管多少个洗牙的全都推给她了……” 纪元洲脸色一沉,站起身就往外走。 万万连忙跟上,既然说了就干脆全抖了出来,噼里啪啦地道:“这些天小鱼都快被累死了,从早到晚一刻不停。你知道的,教师节咱不是去各个学校搞活动,送了一堆免费的洗牙卡么,这几天洗牙的患者可多了,有洗牙卡不收费,医生们也不计入工作量,白干活不赚钱,大家就都不乐意接,只好推给小鱼了。” 纪元洲越听脸色越难看,走到对面修复科室,果然见到俞玉在忙。 有患者在,纪元洲二话不说转身就走,周身冷气吓得万万瑟瑟发抖。 这会儿都在闲着,欣欣将手机放在台子后头,正好是监控死角,装模作样地坐在那儿,刷视频刷得不亦乐乎。 “啪——” 欣欣吓得连忙抬头,就见纪元洲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欣欣连忙扣下手机,陪着笑道:“纪医生忙完了?” 纪元洲冷淡地笑了笑:“没有,这不还有患者洗牙呢么。” 欣欣心里一咯噔,忙笑道:“这都快中午了,后头没患者了……” “你不是所有洗牙都分给我们了?”纪元洲打断她的话,笑得让人忙骨悚然,“没关系,我、亲、自、洗!” 欣欣面色一变:“那哪儿行,您这边最忙了,说什么也不能耽误你……” 纪元洲手里一堆大的病例,其中很多高端消费人群,每个月的全院工作量,都指望着纪元洲呢。 纪元洲冷冷一哼:“你是看我不顺眼,还是欺负新来的同事不懂?” “我没有,我……” “个个都有实习生,还有专门的洗牙护士……你现在说你没有,你没有什么?”纪元洲冷淡的语气下压抑着喷薄的怒火,“谁给你的特权,连我的人都敢欺负!” 欣欣满面惶恐,咬了咬唇,终于扛不住他的威压,唯唯诺诺地说了实话:“不、不是我,是孙主任交代的,新来的员工要多锻炼,从洗牙开始……” 纪元洲心里瞬间明了,讥讽一笑:“真有意思,洗牙可以锻炼什么?洗出返璞归真的境界,就会拔牙治疗种植了吗?那行,干脆谁都别干了,全都去洗牙!” 欣欣眼圈微红,委屈地低下了头。 纪元洲冷冰冰地看着她,心里清楚,虽然孙博涛是罪魁祸首,但欣欣这么乐得顺手推舟,其中未尝没有幸灾乐祸看笑话的意思。 都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 但欣欣终归是女人,在雅美做了很久,纪元洲没有再跟她计较,威胁地看她一眼,就冷淡地转身离开了。 俞玉忙完患者,还要将诊位整理干净。 痰盂上的结石血垢刷掉,牙椅擦净复位,再端着器械爬上四楼,送去消毒后,累得差点从楼梯上摔下去。 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二点多了,估计除了值班医生,都已经下班回去了。 纪元洲正在楼梯口等着她。 俞玉白了他一眼,瞬间斗志昂扬起来,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不是我。” 俞玉脚步一顿,不明所以地回头:“什么不是你?” 纪元洲淡淡地开口:“让你洗牙的,不是我。” 俞玉翻了个白眼:“不是你还有谁和我过不去的,就你最小心眼儿……” 纪元洲忍着怒气,缓缓地道:“不是和你过不去,是和我……算了,我已经处理过了,以后不会再有人让你洗牙。” 俞玉心头一跳,警惕地瞪着他:“处理过了?怎么处理的?” 可千万别随便替她出头啊,这么维护她,别人万一瞧出什么猫腻,她岂不是更说不清了。 纪元洲气了个好歹,冷冷笑起来:“你放心,我比你更在乎名声呢……你说你是不是没脑子,别人让你做什么你就去做,你的脾气呢?全撒我头上了!” 俞玉刚要反驳,就被纪元洲怼了回去:“你是来干嘛的?不跟着我学习技能,洗牙能让你学到什么?你已经荒废了一年,是打算一直荒废下去?” 纪元洲摇了摇头:“人家专科毕业的出来,临床上不行,最起码还能去加工厂做个技工,再不济嘴皮子利索的,当个业务员,做个销售也能是条出路。你呢,就这么混吃等死吗?” 纪元洲失望地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俞玉怔怔地愣在原地,许久才迈开步子,午饭也没胃口了,直接回了宿舍。 万万还没睡午觉,正蹲在洗手间里洗衣服,见到她立马擦了擦手起身,拉着她兴高采烈地道:“小鱼,跟你说个好消息,以后你再也不用洗牙了!” 俞玉没精打采地哦了一声。 万万笑着感叹:“你也太好说话了吧,要不是纪医生为你出头,你还不知道被欺负成什么样子呢……哎,你是没看到,纪医生一听你这几天都在洗牙,瞬间火大,逮着欣欣一顿臭骂!啧啧,太帅了,男朋友力max啊!” 俞玉一愣:“你说什么,不是纪老师让我洗牙的吗?” 万万震惊地看着她:“怎么可能,都是拿着洗牙卡来免费洗牙的,又不算工作量,纪医生怎么可能揽下来给你。都是孙主任啦……” 接着,万万绘声绘色地将纪元洲如何怼欣欣的场面,添油加醋描述了一遍。 万万捧着脸叹道:“要是纪医生护短的人是我,我肯定当场就爱上他了。” 俞玉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她怎么会错怪纪元洲呢? 纪元洲对医学这样严谨,对她又有着无尽的耐心,又怎么会故意让她去洗牙呢。 就算他想要公报私仇,也一定会用对她有利的方法。 比如晚上加班,练习洗手消毒。 她不该因为一时恼怒,就这样误解纪元洲的,想必他现在对自己非常失望了吧。 俞玉愧疚又懊恼,竟然没在意,孙博涛和自己无冤无仇,为什么要这样针对自己。 下午上班,纪元洲发现自己的工作台面被收拾得十分整洁,常用物品完全是按照自己的喜好分门别类摆放的。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这个世界上,最熟悉他习惯的,只有一个人。 桌上还摆放着工整的手写病历,字迹熟悉。 纪元洲缓缓坐下来,看着面前的病历没有说话。 俞玉咳了声,耳朵微红,故作镇定地道:“纪老师,这些是我写的,麻烦您抽空帮我看看,哪里有不对的。” 作者有话要说: 纪医生:对对对,你写的都对 小鱼:……你认真的? 纪医生:这字里行间,都是你对我的爱啊! 小鱼:……病历而已,你戏是不是太多了? 纪医生:我也爱你 小鱼:……傻乐,戏精本精鸡老师,合起来就是太太乐! 第13章 认错 纪元洲瞥了她一眼,二话不说,拿起红笔开始批注。 其实现在都是使用电子病历系统,直接套用模板,然后根据患者实际情况删改就行,对于医生来说十分便捷。 可即便如此,一份合格的病历也有很多学问在里面。 俞玉实习的时候也写过门诊病历,不过那会管理不严,除非患者主动要求打印病历方便作为报销凭证,不然都是随手记一点治疗数据,根本不合格。 “这里……”纪元洲拿笔敲了敲第一行,俞玉连忙去看。 “主诉,是病人最主要的诉求,语言要精炼准确,不要超过20个字,记住三个要点,部位、性质、时间。” 纪元洲大笔一挥,删掉多余的字眼。 “‘咀嚼时自觉右下6咬合无力一周。’患者知道右下6是哪颗牙吗?”纪元洲改了改,“‘右下后牙咬合不适一周’,‘右下后牙’是部位,‘咬合不适’是性质,‘一周’是时间。‘咀嚼时’、‘自觉’,这些词都属于不必要的修饰。” 俞玉恍然大悟,以前也知道主诉一定要尽可能简洁,却根本不知道该如何精简,但纪元洲给出三个要素,这样一举例,她瞬间就明白了。 纪元洲对着她写的病历逐一修改说明,旁边的批注快赶得上她病历的字数了。 “对照着,把后面几份修改下。” 俞玉点了点头,将病历收好抱在怀里,咬了咬唇,犹豫片刻,突然出声:“谢谢,还有……对不起!” 纪元洲一挑眉,似笑非笑地看向她。 俞玉脸色微红,低眉顺眼地认错:“我不该小人之心的,是我误会你了,对不起。还有……我没有混吃等死的想法,从来都没有,我、我……” 纪元洲眼中流露出隐隐的期待,鼓励地看着她,轻声问:“你什么?” 俞玉紧张地抿了抿唇。 我那么那么想要追上你的脚步,如此深切地希望和你站在同一高度,去欣赏你所向往的壮丽风景,又怎么会有丝毫的懈怠? 你这样优秀,我又怎甘心混吃等死,一直躲在角落里看你光芒万丈? 我想要的,从来不是菟丝花一样攀附着你,而是变成木棉与你一起迎接风雨。 俞玉定定地注视着他,在那双清冷却温柔的眼里看到了清晰的自己,满心情绪刚要开口,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俞玉到嘴的话转了一圈,隐隐松了口气,又难掩心里的失落,再出口就变成了若无其事的刻意。 “估计预约的患者已经到了,我去准备器械。” 说完便仓皇而逃。 纪元洲眼中光芒瞬间熄灭,半晌才拿起电话,冷冰冰地开口:“什么事?” 前台刚被教训了一通,本来就胆战心惊,再一听他的语气,不由更是紧张:“复、复、复诊的患者到了……” 纪元洲冷道:“直接上来!” 说完啪地一声挂断了电话。 晚上下了班,纪元洲难得没有留她开小灶,而是将今天下午的病历,让她带回去写。 俞玉明白,他是心疼她这几天忙个不停,想让她回去好好休息。 纪元洲就是这样别扭的性格,以前也是如此,明明心疼得恨不能代她受累,却偏偏一个字都不说。 那时候她刚去实习,医院提供的宿舍条件非常差,上下铺的架子床摇摇晃晃,随时都有散架的危险,躺在上面根本不敢动,一晚上睡下来,腰酸背痛。 刚搬进去的时候正好是天气回暖的季节,宿舍里只有一张长长的木桌,抽屉拉开,里面哗啦啦涌出一窝蟑螂。 俞玉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蟑螂,一下子吓得差点哭出来。 这还不算什么,宿舍下面是医院食堂后厨,每天到了饭点,乌烟瘴气,被熏得根本不敢开窗。 可不开窗,被下面烤的又十分闷热,还没入夏,就热得她们在宿舍里待不住了。 最不方便的是一层楼只有一个洗漱间,里头三个水龙头,两个十分原始的蹲位,早晚都要排队,急的时候常常一片哭爹喊娘。 俞玉早就知道实习生的待遇差,却没想到会如此恶劣。 她哭唧唧地跟同学吐槽,却死倔着不肯向纪元洲抱怨一个字。 为什么别人都能坚持,她就不行呢? 纪元洲太优秀了,她无论如何追赶,都赶不上他的脚步,又怎么能在他面前暴露自己更多的软弱。 她不说,纪元洲却什么都知道。 等他跟着导师出差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在医院附近租了房子,说是现在他不做老师了,她也开始了工作,终于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地在一起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男朋友提出同居的要求,难得可以每天腻在一起,俞玉正是恋爱昏头的时候,又怎么会拒绝呢。 欢天喜地地搬离宿舍,两个人却没能过上几天二人世界。 纪元洲经常跟着导师四处学习开会,有时候一去就是十天半月,回来后还要准备论文,忙得恨不能生出三头六臂来,却还是有机会就回家看看,帮她买点生活用品,给她做饭改善伙食,替她解决工作上的难题。 俞玉很久以后,才明白纪元洲的体贴。 那是从不诉之于口的温柔,是细水长流的深情。 可在当时,她却只看到聚少离多带来的思念与痛苦,是一个人疲惫至极回到空荡荡的陌生房间时,那种无力和心酸。 她想要陪伴,纪元洲却在为将来而努力。 她想要追上他前进的脚步,却无论如何都赶不上,跌跌撞撞跑了许久,才发现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俞玉叹了口气,趴在床上翻书,参考着修改过的范本,一边在笔记本上记下要点和心得,一边重写其他的病历。 事实证明,自己的勤奋虽然很重要,但一个好老师的带领,却更为重要。 有时候真的不管你看多少遍书,都不如别人的言传身教。 俞玉很快上手,纪元洲检查几次之后,就放心将每天的病历交给了她。 还没有考到执业医师资格证,俞玉其实是没有单独书写病历的权利的,即便私人医院不管符不符合规定,纪元洲都会严格按照规定来。俞玉只能每天下班前将电子病历写完打印出来,再拿去给带教老师审核签字。 天气渐渐转凉,患者也慢慢增多了。 9月20号是爱牙日,今年的主旨是“口腔健康,全身健康”,同时也是雅美交接给b市后的第一个正式宣传活动。 总部那边相当重视,一早就下达了活动方案,不仅有口腔卫生宣教,还有义诊、为学龄期的小朋友免费进行窝沟封闭等。 俞玉听从办公室的安排,一大早就帮忙搬器械,坐着雅美的车,跟着大伙浩浩荡荡往市中心去。 商业广场这会儿还没什么人,陈主任盯着将横幅挂好,又指挥俞玉摆好易拉宝,将提前准备的各种广告海报挂上去。 长长的木桌后头,一共坐了四个人。万万负责免费给老年人量血压,还有个助理医师和俞玉一起给来往的行人做简单的口腔检查、答疑解惑,如果有消费倾向的,就交给陈主任去沟通。 除此之外,还准备了许多卡券,免费超声波洁治、满减券、种植优惠券等等,再加上雅美各种五花八门的三折页,东西摆了一地。 一开始只有几个遛弯买菜的老人家,过来凑个热闹。 万万笑容满面地帮大爷大妈们量个血压,俞玉一边登记资料,一边拿着口镜给他们检查。 商业广场另一个进出口还有别家的诊所在搞活动,陈主任偷摸着过去看了眼,回来得意地跟大家说:“没事,他们小打小闹的,而且经常跑各个小区门口搞活动,大家对他们都熟悉了,没啥新鲜感,看了下,他们那边几乎没人。” 这也算是私人口腔机构惯用的宣传方式了。 地铁口、小区里,这些地方经常能看见xx口腔的易拉宝,一张长桌,两个穿着白大褂的人,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医生,免费给你检查咨询,完了留下联系方式,三天两头给你打电话催你过来进行诊治。 这种方式成本很小,门诊又不是很忙,抽出两个闲人跑广告,总比花钱养着他们不干活强。 说不定就能拉回几个大客户呢。 中午开始,人流量渐渐增多,几个人忙不停,连午饭都没顾得上吃。 很少有人是真的想要了解自己的口腔状况,大多数是为了凑个热闹,反正免费,做个检查,即便有什么问题,也不太当一回事。 说不得还得怀疑是人家骗他的,想要拉他去医院,从他身上赚钱。 当他们和美容院一样的套路。 俞玉说得口干舌燥,带的杯子早就空空如也,万万也撑不住了,又饿又渴,拉着俞玉向陈主任申请,跑去广场地下的美食街,一人一碗拉面,稀里哗啦吃了个干净。 万万打了个饱嗝,意犹未尽地咂摸着嘴,没好气地抱怨道:“咱医院太抠门了吧,指使员工加班加点干活,从来没有加班费,这也算了,居然连瓶水都不舍得买。” 俞玉点头,喝足了水,又顶着老板不屑的目光,掏出杯子灌满,叹息道:“没加班费,怎么着也该给点餐补,大家干起活来才有劲儿啊。” 两个人吐槽了片刻,不敢多歇,忙不迭回去替班了。 下班之后,天色也暗了下来,广场上一下子涌现许多人,一圈圈瞬间将他们的展位给淹没了。 傍晚起风,易拉宝被吹得东倒西歪,这会儿已经顾不上了,四个人齐齐上阵,一手口镜一手笔,边看边记边说,越是人多,越是有人废话连天,问题重复了好多遍,还在喋喋不休说个不停。 更多的是问优惠活动。比如,拿单子过去会不会打折啦,为什么补个牙这么贵,以前都几十,现在居然变成了几百块,你们该不会是莆田系吧巴拉巴拉…… 嘈杂环境下跟人说话都要抬高音量,没多久嗓子就哑了。 俞玉脑袋都要炸了,一个满身酒气的男人张大了嘴巴凑得极近,满口牙结石,烟渍黑乎乎的,也不知道晚上吃了什么,混合着酒味,熏得她晕头转向。 “美女你给看仔细喽,我嘴巴里有没有虫牙?” 作者有话要说: 纪医生:听说有人要欺负我老婆? 小鱼:咋地,你要变身斗鸡啄死他吗? 纪医生:不,我要变成战斗机突突死他! 小鱼:……有什么区别? 纪医生:我的鸡,只啄一只鱼! 小鱼:…… 有小可爱说,小鸡医生和小鱼,是低配版的海鸟和鱼相恋…… emmmmmm,别人都是人造革,就你是真的皮! 第14章 受伤 “先生,您这得先洗个牙啊,这都给结石盖上了,牙齿给烟熏得都黑了,有没有坏也看不清啊。”俞玉尽力往后仰,屏住了呼吸。 那男人老大不乐意,一个劲儿催着你给看看,给看看啊。 俞玉无法,只得掏出小手电照了照:“后面牙齿好像全坏掉了,都是大黑洞,早点去看看吧。” “那能补吗,为啥我有虫牙啊,是被虫子啃坏的吗?” 这种问题很多人都有,都以为“虫牙”是因为有虫的原因。 俞玉耐心科普道:“不是的,虫牙只是大家的俗称而已,其实蛀牙是因为细菌,不是虫子,细菌一点点腐蚀牙齿,就形成龋洞了。” 对方嘻嘻哈哈地盯着她,一副流里流气的不正经:“美女懂得很多嘛,那你看我这要补吗?” 俞玉粗略看一眼,估摸着龋洞很深,没法直接补起来了。 “这个得去医院检查看看,要是洞深达到牙神经了,就得做根管治疗了。” “啥是根管治疗?” 俞玉搬出牙齿解剖图,用通俗易懂的话给他讲解了一遍。 “能加一下微信吗,有什么问题好交流,到时候我去医院,就直接过去找你。” 俞玉嘴角微微往下,委婉拒绝:“对不起啊,我没有微信。” 对方明显不信:“那手机号码总该有吧?我打你电话也可以。” 俞玉笑眯眯地递给他一张彩页:“这上面有医院详细的地址,以及联系电话,到时候打这个电话就行。” 对方不满地哼道:“美女,你这么敷衍,可是拉不到客户的。” 俞玉努力控制着翻白眼的冲动,淡淡地道:“没关系,随缘吧。” 对方的屁股仿佛长在了凳子上,就是不肯走:“那你看,我有虫牙,你是医生,咱们在这儿茫茫人海中相遇,可不就是缘分吗?” 俞玉连笑都不想笑了:“先生,您还有问题吗,我们后面还有一堆人排队等着呢。” 男人瞬间沉下脸,指着她怒骂:“装什么清高啊,穿上白大褂就以为自己是专家了?” 俞玉皱了皱眉,深吸一口气,平静地看着他:“先生,这么多人看着呢,发酒疯不太好看吧。” 对方将桌子拍得砰砰响,大声吼道:“要你管!你他妈算哪根葱敢管老子?给脸不要脸,都出来站街了还装什么贞洁烈妇!居然骂我嘴巴脏,还说我一嘴的细菌,就你干净,不知道给多少男人舔过的逼嘴,臭不要脸……” 一连串难听到极点的脏话彻底激怒了俞玉,嚯地一下站起来,瞪着他高声道:“你再说一遍?信不信我报警了!” “你报警啊,报啊!看看老子能不能弄死你!”对方也不知道是生性无赖,还是真的很醉了耍酒疯,手指差点戳到她脸上,“欠艹的臭/婊/子!” 俞玉气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眼圈热热的,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如同被人扇了巴掌,火辣辣的。 周围的人都在看热闹,还有人掏出手机偷偷摸摸地拍照。 醉鬼不要脸,俞玉还是要的,总不能跟个泼妇似的,和他对骂起来吧。再说那么脏的字眼,她也根本说不出口。 可不还嘴,又显得特别窝囊,憋屈极了。 万万吓得大气都不敢出,陈主任拉着那男人赔笑劝说,另一个医助拽着俞玉让她别理会。 没有一个人帮她。 甚至没有一个人站在她身边帮着说一句话。 俞玉心里一片苍凉,这种孤立无援的境地,让她差点控制不住眼泪。 可能是一行四人都是女的,又没有一个硬气,愈发助长了对方的气陷, “你让她过来,你让她过来!”男人被陈主任拉着,作势要冲上前,指着她嚷嚷,“看老子不撕烂她的嘴!” 也不知道陈主任劝了什么,拉拉扯扯间,突然激怒了对方,一个没拽住,男人上前,哗啦一声掀翻了桌子,又狠狠一脚踹翻了医疗废物箱,满地用过的探针镊子跳动着散落开来,,吓得围观人群纷纷退散。 俞玉一个躲闪不及,被男人撞了一下,踉跄着后退,一下子踩到了尖锐的东西,薄薄的软底凉鞋瞬间扎透,剧烈的疼痛让俞玉站立不稳倒在了地上。 手掌蹭破了皮,肘部估计也撞出了淤血,可这些疼痛,都比不上脚心被扎通的疼。 俞玉能感觉到,鲜血一下子涌了出来,湿湿滑滑,根本不敢去碰。 万万一声尖叫,连忙上前拦在她面前,陈主任和医助也惊了,围观群众看到见了血,立马兴奋起来,举着手机咔擦咔擦拍个不停。 “怎么了怎么了?” 熟悉的声音让陈主任瞬间松了口气,连忙迎上去,小声飞快地说明了情况。 孙博涛及时赶到,小眯眯眼往周围一扫,大概就了解了情况。 摆摆手示意陈主任先别说话,孙博涛笑着上前:“哎呀哎呀,大家出来干活都不容易呐,先生体谅下吧,这小姑娘年轻不懂事,我这就让她给您道歉!” 躺在地上太难看,俞玉咬牙拔掉扎在脚上的镊子,被万万搀着站了起来,单脚很难维持平衡,闻言不由匪夷所思地看了过来。 孙博涛沉下脸,指着她骂道:“你会不会说话,怎么可以侮辱人?” 俞玉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急急辩驳道:“我没有,明明是他……” “行了,还不认错!”孙博涛斥道,“回头再好好罚你!” 俞玉委屈又愤怒,死死咬着牙,抓着万万的手用力到青筋暴起。 孙博涛转过脸又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真是对不起啊先生,新人不懂事儿,给您惹麻烦了。别气别气,先生您一看就是干大事儿的人,咱明事理的大人物,何必跟小丫头生气?您看这样行不,是我们医院的错,免费送您一张会员卡,回头您过来我们医院,就是vip客户!常规检查和口腔保健,都不收费的。” 男人脸色缓和许多,闻言冷冷一哼,指着俞玉恨恨道:“还得让她给我道歉!” “是是是。”孙博涛笑着道,“那是必须的!” 转过脸,孙博涛威胁地盯着俞玉:“还不道歉?” 俞玉咬牙,倔强地和他对视。 孙博涛冷下脸:“俞玉,顾客是上帝,不管是什么原因,你惹怒了顾客,就是错的!要么道歉,要么给我脱了白大褂走人!” 俞玉用力咬着牙,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喉咙也梗得难受,朦朦胧胧间,视线从周围的人面上一一扫过,落在了那张带着恶意的脸上。 万万在一旁急得不行,用力握着她的手,陈主任也在拼命给她使眼色,示意她赶紧息事宁人。 哪里找不到工作呢?雅美也不过是个刚卖出去的私人诊所罢了,她有学历,又是名校毕业,去哪儿都不至于这么憋屈。 脱了白大褂摔他们脸上,硬气一点多畅快啊。 可是……俞玉想到了那张神情冷清的脸,想到了那天傍晚,逆着昏黄温暖的光线,站在楼梯口的男人,眼中流露出的期许和失落。 过了许久,也好像只有短短一瞬,俞玉终于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仿佛一把锋利的锯刀,拉扯着她柔软的喉咙一片血肉模糊。 “对不起……” 男人瞬间露出得意的笑容,那种高高在上小人得志的丑态,狠狠刺伤了俞玉的双眼。 “哎,早这么识趣不就好了?”男人得了便宜还卖乖,装模作样地教训道,“真是,仗着年纪轻就任性妄为,回去多啃两年书再出来卖弄吧!” 还扭过头跟身边的孙博涛喋喋不休:“也就咱们大老爷们儿,心胸宽阔,懒得跟她一般见识。要换了个脾气暴躁的,早就大嘴巴子抽过去了……” 孙博涛笑容不变:“就是!嗨,能怎么办呢,女人嘛,也只得咱们让着点了……” 后面的话,俞玉已经听不清了,一阵凉风刮来,却比寒冬腊月的凛冽冬风,更让人觉得彻骨的冷。 万万小声劝道:“小鱼,别难过,咱们心里都明白不是你的错。” 是啊,不是她的错,她也觉得自己没错。 周围这一群围观的人,又有谁真的看不出错在谁身上呢? 可即便如此,低头道歉的那个人,还不是她自己。 没热闹可以看了,周围的人也逐渐散开。 现在一派混乱,桌子都给人掀了,自然也没法继续,而且天色不早了,陈主任稍稍思索,便吩咐收拾收拾回去。 孙博涛哄走了人,回来上了车,脸色一派黑沉。 俞玉坐在车里一言不发,倔强地将脸撇向一边,根本不看他。 孙博涛冷冷地道:“你不服气是吗?” 俞玉沉默以对。 孙博涛冷笑:“你真的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俞玉不忿地抬头,讥讽又尖锐:“一个醉鬼无赖,纠缠被拒就辱骂动手,我哪里有错?是我穿着暴露?是我大晚上在外浪荡?所以活该遇到流氓是吗!” “你让顾客不高兴,就是你的错!” “那难不成我还要跪/舔他?”俞玉不可思议地道,“即便我做的是服务行业,也该得到起码的尊重吧,服务员也是人!难不成顾客提出不合理的要求,我都得无条件遵从?” 第15章 不放手 孙博涛一脸冷漠,不近人情地道:“你可以拒绝不合理的要求,但前提是,你的拒绝不会让顾客不高兴。” 不等俞玉反驳,孙博涛就继续道:“私人医院如何跟人才济济的公立医院比?还不是靠着优质的服务从他们嘴里抢一点肉!你损失了这一个潜在的客户不要紧,但这个客户身边的消费群体都被你得罪了,恶性扩散开,损失了多少潜在客户。n市才多大,一点破事都能传得沸沸扬扬,你想过医院的声誉吗……更何况你没看见多少人在拍?朋友圈、微博,你信不信立马就上个头条?雅美口腔女医生态度恶劣辱骂患者,你告诉我,这些损失谁来负责!” 孙博涛摇了摇头:“医患矛盾在哪里都很常见,出现矛盾没关系,重点是你如何去平息。明明是道个歉就能解决的问题,你非要折腾到这一步,你觉得脸上好看吗?你觉得你丢的不是雅美的脸吗?” 俞玉死死咬着牙,倔强地撇开头,望着车窗外飞速后退的灯火,不想让人看见她的脆弱,可城市喧嚣的夜,却在这一刻带给她更多的孤寂和无奈。 从露面到现在,孙博涛关于她的伤,一个字都没提,一句慰问也没有,劈头盖脸的一顿骂,就下车离开了。 万万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臂,俞玉深深吸了一口气,将泪意强行压了回去。 谁也没想到,好好一次活动会以这种不愉快的方式收场,陈主任向来懂得明哲保身,什么都不说,开着车先将她们放在宿舍附近的路口,就回了医院。 俞玉的脚痛得一抽一抽,还不知道踩过的镊子是给什么人用过的,会不会感染什么传染病。 万万终于敢出声了,扶着她叹道:“别难过了,我觉得这次的事儿真不怪你,都是那个醉鬼的错,凭什么我们活该被调戏还要笑脸迎人啊……算了不说了,小鱼你要不要紧,我送你去医院看看吧。” 俞玉一点心思都没有了,这会儿往医院跑,说不定明天又会有人说她矫情。 摇了摇头,俞玉疲惫地叹了口气:“我没事,小伤而已,我想回去睡觉了。” 万万劝了两句,见她坚持,而且忙了这一天确实非常劳累,便也不再多说,扶着她艰难地回了宿舍。 其他人还没回来,估计活动结束一起去玩了。 万万接了盆温水回来,俞玉已经脱掉了鞋子,白色小单鞋里全是血,颇有些触目惊心。 万万担忧地问:“真的不去医院看看吗,这么多血,扎得肯定很深,得去打个破伤风吧。” 俞玉摇了摇头,拿毛巾沾了温水,将脚上的血一点点擦去。 万万欲言又止,起身道:“你这样不行,先别碰伤口,我回医院给你拿点消毒的东西来。” 俞玉死死咬着唇,脑袋埋在膝盖上,机械地擦拭着,不想让人看见她泛红的眼圈,也不敢说话,生怕泄露出一丝泣音。 万万见她什么都没说,便拿了钥匙出门,等外头电动车的声音远去,俞玉终于不再强忍,抱着膝盖呜呜哭了出来。 压抑的、细弱的呜咽在空无一人的宿舍里若有似无,听上去让人心酸至极。 好在宿舍离医院不远,万万骑着车风风火火地赶去,看门的大爷甚至来不及过问,就见她一溜小跑进了大门。 医院的灯还没熄,万万跑上二楼,找了个袋子,从柜子里翻出纱布塞里头,又拿了碘伏和酒精,想了想,装了个一次性/器械盘。 “你在做什么?” 万万被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纪医生?你还没走呢……” 纪元洲负责去保险公司给人宣教口腔保健知识,早早就结束了。 纪元洲目光扫视一圈,没看到熟悉的人,皱了皱眉,视线落在她手里的东西上。 万万连忙解释道:“我过来拿点清创的东西,小鱼受伤了,我……” “你说什么?”纪元洲面色大变,惊惧和紧张一览无余,“她受伤了?” 万万讶异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是的,小鱼的脚给伤着了,都怪……” “我跟你一起去。”纪元洲当机立断,拎着她下楼,“边走边说。” 万万忙不迭跟上,上了纪元洲的车,义愤填膺地说了起来。 车内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冷得万万不由打颤。 纪元洲微微抿着唇,一言不发地开车,向来清冷淡漠的眼中,是喷薄而出的滔天怒火。 还有无法掩饰的,赤/裸裸的关切。 万万愣愣地坐在后面,不知道纪元洲有没有发现,即便他背对着自己,面上的表情也早已被后视镜泄露了干净。 城中村车子不好进,纪元洲停在路口,大步走了进去。 俞玉已经收拾好了情绪,除了眼睛有点红,看不出哭过的痕迹。 纪元洲敲门而入,俞玉惊讶地看着他,又看看他身后追得气喘吁吁的万万,皱眉问:“你怎么过来了?” 纪元洲强压着怒气上前,直接在她面前蹲下,不由分说地握着她细白的脚腕,轻轻抬了起来。 俞玉尴尬至极,被迫后仰在床上,抽了抽脚,语无伦次地解释道:“我没事……那什么,纪老师真是,嗯,尽职尽责!同事情谊深似海,哈!哈哈!我没事了,我……万万!快给纪老师搬个凳子坐。” 万万冲她翻了个白眼,将手里的东西一股脑放在旁边,很没义气地道:“我饿了,去楼下买点吃的,你们……你们随意。” 万万一溜,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俞玉摸了摸鼻子,不自在得脚趾乱动,讷讷地开口:“我没事了,你先回去吧,一会儿他们就该回来了……” 纪元洲突然抬头,面色冷凝,那眼中的情绪太过浓烈复杂,让俞玉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 纪元洲深吸口气,现在一开口,肯定又会气急败坏地骂人,便抿着唇什么也不说,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俞玉吓了一跳,立马推着他的胸膛道:“你干嘛,快放我下来!” 俞玉扭动不停,纪元洲差点将人给摔了,顿时一声怒吼:“你给我安静!” 俞玉不甘示弱地吼回去:“那你先给我放开!” “不放。” 纪元洲低下头,双手紧紧抱着她,认真注视着她的双眼,平静地道:“无论如何,我都不放。” 俞玉怔怔地望着他,眼圈一点点红了,终于忍不住伸出手,环上他的脖子,依赖地将脸埋在他胸前,泪水瞬间浸透薄薄的衬衣,灼痛了他的心。 纪元洲收紧双臂,心疼得一塌糊涂,满身清冷如同以往的每一次,在她面前溃不成军。 纪元洲抱着她上了车,两人沉默不语,径直去了医院。 先去处理了脚伤,手臂、掌心蹭破的地方不严重,处理完了又去打破伤风。 纪元洲在车上打过了电话,医院传染科的朋友过来抽了血。 “她接种过乙肝疫苗。”纪元洲皱着眉,“之前体检检查过,体内有抗体。” 朋友瞅了他一眼,笑了笑开口:“没关系,应该不要紧。” 那种场合下镊子使用的不多,即便沾了点唾液也早就挥发干净了。 可纪元洲明显不能放心,不满地看着他:“报告什么时候能出来?” 朋友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你看人小姑娘都不怕,你跟这儿操的什么心?担心她染上hiv影响你性生活?放心吧,你又不是不知道,hiv病毒在体外的生存能力极差,今天温度又高……” 纪元洲的脸,瞬间黑了下来。 俞玉面色通红,结结巴巴地解释:“不、不是的,你误会了,我们没有……” 对方惊讶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纪元洲,啧啧奇道:“没有性生活?是不行吗……” 纪元洲的脸,顿时更黑了。 俞玉忙替纪元洲正名:“当然不是,他行着呢,一点问题也没有!” 对方暧昧地笑起来,咳了声一本正经地叮嘱道:“虽然知道他行,你也很满意,不过呢还是要注意两天,再冲动也要做好安全措施。” 俞玉脸火烧火燎起来,什么叫她满意? 当然,也确实很满意…… 不过她为什么要和别人讨论这个话题! 俞玉欲哭无泪,根本不敢抬头去看纪元洲的表情。 “行了。”纪元洲不耐烦地道,“没事你滚吧。” 朋友嘻嘻哈哈笑起来,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识趣地不再继续当电灯泡,拿着东西离开了。 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俞玉莫名有些紧张,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刚要开口,就听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俞玉:“……” 纪元洲忍俊不禁,露出个笑来。 俞玉面红耳赤地捂着肚子,委屈道:“我晚上都没吃饭……” 纪元洲笑了笑,上前将她抱起来:“带你去吃东西。” 俞玉哼了哼,也不矫情他们“已经分手”的事儿了,自动自发地调整了姿势,舒服又安心地窝在了让人依赖的怀抱中。 然而刚出门,大厅里热情的护士就推着辆轮椅跑了过来。 “咱们这儿提供了共享轮椅,扫码就可以使用,快放下吧!” 纪元洲:“……” 纪元洲抱着人,警惕地后退一步:“不用,我不累。” 护士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这么大一个人,时间久了怎么可能不累?你这样多不方便,万一再给摔了……” “不需要!”纪元洲一本正经,诚恳地道,“给其他更有需要的人吧,力所能及的事,就不占用公共资源了。” 说完,远远绕开她和轮椅,忙不迭抱着人跑了。 留下一脸懵逼的护士。 上了车,纪元洲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俞玉终于撑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纪元洲:快,打死这个护士! 小鱼:人家是好心…… 纪元洲:一定是垂涎我的美貌,老婆快抱紧人家! 小鱼:…… 第16章 拐回家中 纪元洲瞥了她一眼,发动车子,若无其事地开口:“笑什么?” 俞玉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整个人窝在椅位上,乐不可支,完全不见之前的阴霾。 纪元洲稍稍放了心,踩下油门,一打方向盘,往自己住的地方开去。 俞玉沉浸在哈哈哈中,等发现不对的时候,车子已经开入了车库。 “等下,不是说带我吃晚饭吗,这是哪儿?” 纪元洲解开安全带,淡淡地道:“我家。” 俞玉瞬间慌了,死死抓着安全带不愿下车:“你家?不是说我带去吃饭吗,上你家干啥……不行!我还没做好准备,再说了,你爸要是知道……我以后还怎么在医院里工作?” 纪元洲绕到另一边,替她打开车门,俯身看着她,微微一笑:“你想什么呢,这是我自己的房子。” 俞玉松了口气。 纪元洲意味深长地继续道:“这么想见家长?” 俞玉白了他一眼,哼哼道:“是你想太多了吧,早就分手了,还见什么家长?我只是担心院长误会,解释起来太麻烦。” 纪元洲轻嗤出声,将她从车里抱了出来。 这里地处n市的新区,不像市中心那边,小区都比较破旧,当然这两年的房价也在噌噌上涨。 电梯从停车库直达楼层,进了门,俞玉控制不住眼睛,雷达似的将屋子每一个角落都扫视了一番。 没有女人的痕迹。 俞玉稍稍放了心,懒洋洋地窝在沙发里。 纪元洲给她倒了水,扔了个洗干净的苹果,又从鞋柜里翻出一双崭新的女士拖鞋,和脚上那双一蓝一粉,明显是情侣款。 俞玉抿了抿唇,还是忍不住咧开嘴笑起来,赶紧垂下头,掩饰般在苹果上啃了口,低垂着眼含羞带怯地咕哝:“你这儿……东西还挺全啊。” 纪元洲了然地瞥她一眼,一边卷袖子往厨房走,一边淡淡嘲讽道:“买一送一的活动,原本留着给我太太的。” 俞玉哼了声,大马金刀地往后一靠,喜滋滋地将苹果啃出咔擦咔擦声。 没一会儿纪元洲就煮好了两碗小馄饨。 一个人的时候,他也不怎么做饭,冰箱里没什么食材,倒是有不少速冻食物,好在俞玉向来不挑,呼噜噜片刻功夫,就吃了一大碗馄饨,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 这年头,没有几个年轻男人爱做饭,纪元洲的厨艺都是被俞玉逼出来的。 那年她实习,医院周边除了兰州拉面就是沙县小吃,门面还特别破,拉面不熟,米饭夹生,俞玉吃得鼻子眼泪一把,宁可天天泡面也不愿吃那些。 其实医院是有食堂的,办了饭卡也不贵,但做出来的东西连门口兰州拉面和沙县小吃也不如。 后来纪元洲实在心疼,一有空就赶回来给她烧饭,火车飞机上的时候还捧着视频学炒菜,笔记都写了厚厚一本。 分开的这段时间,纪元洲很少劳师动众地做饭了,自己吃,也不过是对付对付。 这会儿见俞玉一如既往地捧场,那种喂饱媳妇儿的满足感,不由得再次生了出来。 当然如果是另一种方式的“喂饱”,肯定会更加满足男人的虚荣心。 纪元洲慢条斯理地喝着汤,面上是不动声色的冷然,心思却早已九转十八弯了。 俞玉吃饱喝足,这才缓过劲儿来,不好意思地咂摸着嘴:“谢谢啊,我帮你洗碗吧。” 纪元洲放下勺子,轻轻哼了声:“病患就老实点吧。” 俞玉冲他背影,终于忍不住竖起了中指。 忙了这一天,又经历了不愉快的事儿,这会儿放松下来,俞玉就有点昏昏沉沉,强撑着不睡过去,等纪元洲收拾完厨房出来,便连忙开口道:“天色很晚了,我该回去了。” 纪元洲仔仔细细地擦着手,头也没抬道:“天色是很晚了,我要休息了。” 俞玉愣了愣:“你不送我?” 这脚绑得跟捆蹄似的,她总不能一条腿蹦跶着回去。 纪元洲笑了笑:“这么晚了,你好意思麻烦我再跑一趟吗。” 俞玉瞬间无语:“……那我更不好意思麻烦你收留我啊。” 纪元洲往她面前一坐,端着杯子慢吞吞地喝水,一点起身相送的意思都没有。 俞玉算是看清了他的险恶用心,恨恨地瞪着他:“你是故意的吧?我告诉你,咱俩分手了!分手了,懂吗?我感谢你帮忙,但绝不会以身相许!” 纪元洲嗤笑:“你以为我饥不择食?” 俞玉勃然大怒:“你他妈以前吃的可欢了,现在才说嫌弃?” 纪元洲:“……” 俞玉哼了声,撑着沙发站起来,单脚蹦了蹦。 纪元洲无奈叹气:“你回去也没人能照顾你,跟我争这口气,有什么意思呢?” 俞玉翻了个白眼,蹦到桌子前,拿起自己的手机,给万万发了条短信,然后又蹦跶了回来,倒在沙发里。 纪元洲不自觉露出个笑,咳了声淡淡地问:“要休息吗,你睡我房间。” 俞玉警惕地瞪着他:“那你呢?” 纪元洲:“……我睡沙发。” 俞玉满意了,装模作样地客气一番,就屁颠屁颠地蹦去了他房间。 很好,卧室里也没有别的狗来过的痕迹。 俞玉偷偷乐了一会儿,打了个哈欠,扒着门框,犹豫地问:“我想洗澡。” 纪元洲皱起了眉:“能忍忍吗,你的脚不能沾水。” 俞玉为难地道:“我忙了一天,灰头土脸的,身上不舒服。” 纪元洲点点头,起身从柜子里找出鞋套,给她脚上穿了好几层。 “我这儿没新的浴巾了,也没你衣服。”纪元洲坏心眼的递给她一件自己的白衬衫,一脸歉意地道,“委屈你先凑合了。” 俞玉不接,斜着眼瞅他:“换件t恤或运动服都行。” 她才不上当呢! 纪元洲满脸遗憾地收回手,只得找了件t恤给她。 浴室里只有淋浴,纪元洲搬了个凳子放下面,抱着她坐下,然后一本正经地道:“地砖沾了水就滑,你老实坐好,我帮你洗。” 俞玉面无表情地呵呵两声:“不用了,我自个儿冲冲就行。” 纪元洲捋起袖子:“怕什么,我又不是没看过。” 俞玉抓着衣领,宁死不从:“纪老师,注意自己的身份啊,师生距离,同事分寸!咱们已经分手了!” 纪元洲气得敲了她一记脑门,不想适得其反,只能作罢,依依不舍地站起身道:“那你洗好了,喊我过来抱你出去。” 俞玉撵小鸡似的挥挥手,纪元洲才不情不愿地关了门离开。 俞玉松了口气,脱掉衣服,一条腿高高架起来,拧开水龙头,温热的水流让她舒服得叹气。 洗完澡,俞玉伸手拽下纪元洲的蓝色浴巾,上面沾染了熟悉的味道,是他喜欢的沐浴露清香。 俞玉偷偷抬眼看了看门,犹豫片刻,忍不住微微低下头,闻了闻浴巾的味道。 夹杂着纪元洲身上独有的清冷气息。 俞玉红着脸,猛地甩了甩脑袋,真是……这行为跟个变态似的! 胡乱擦了擦水,俞玉单脚站立,套上了宽大的t恤。 纪元洲虽然瘦,但骨架在那儿,而且平时被衣服遮挡的地方还覆盖着薄薄的肌肉,所以衣服尺码并不小,套在身上,正好盖到了大腿。 俞玉抬手呼噜了把镜子上的水汽,虽然不太正经,跟故意勾引人似的,但这会儿也实在没办法了。 更何况以前也曾老夫老妻过,没啥可害羞的。 俞玉深吸口气,还没呼出来,浴室的门就被象征性地敲了敲,然后纪元洲推门而入。 一口气瞬间卡在喉咙里,憋得俞玉脸色爆红,条件反射地双手捂胸两腿并拢,瞪着他嚷嚷起来:“你你你,你进来干吗?” 纪元洲不屑地哼了声,眼睛从她细细白白的两条腿上扫过,喉结滚了滚,淡定地道:“放心,我对残障人士没性趣。” 俞玉这才觉得自己有点反应过度,又不是没见过,再不可描述的事儿都做了,露个大腿怎么了。 想明白便没再拒绝,任由纪元洲抱着自己放到了床上。 灼热的掌心贴在冰凉的腿上,热度扩散开来,烫得俞玉脸色绯红,刚挨着床,就急急地拽了被子裹好。 纪元洲在床边坐下,将手伸进被子里,不顾她的惊呼,握着她的脚腕拽了出来。 “别动,我看看有没有沾到水。” 俞玉靠在床头,咬着唇看他修长的手指小心翼翼摸了摸纱布,细细检查完没有问题,才放下。 “手给我,上点药。” 俞玉这才发现,床头柜上放了个小小的药箱,里头酒精纱布创可贴,什么都有。 掌心擦伤了,刚刚被水一泡,周围起了皮,沾到消毒水,立马火辣辣疼了起来。 “嘶——” 纪元洲立马放轻了动作,一点点处理伤口。 俞玉安静地看着他,心里一阵阵的暖意,却又有着莫名的伤感。 处理完后,纪元洲握着她的手没有松开,突然凑近了,轻轻地呼起来。 温热的气流抚平了伤痛,却也温热了脆弱的眼睛。 俞玉用力眨了眨眼,将泪意逼退,硬生生打破了温情暧昧的气氛:“你不是说,吹一吹伤口,根本没有用吗?” 纪元洲抬起头看着她:“可是你觉得有用。” 顿了顿,淡淡地道:“亲一亲更有用,需要我帮忙吗?” 俞玉:“……” 作者有话要说: 纪医生:现在开始,我不再是佛系男神纪元洲了 小鱼:还自称男神,臭不要脸……等等,你不是纪元洲是什么? 纪医生:复仇暗夜黑天使,请叫我:纪·钮钴禄·元洲! 小鱼:…… 感谢 不可说x2 的地雷 感谢 c&s、千秋墨雪 的营养液 钮钴禄元洲送你们当守护神 第17章 安慰 俞玉冷笑一声,抬起脚丫子:“那你先给亲亲脚吧,这里最疼。” 纪元洲面色不变,当真握住她的脚要亲,吓得俞玉连忙缩了回去。 “你也太……” 纪元洲轻哼:“又不是没舔过。” 俞玉:“……” 俞玉脸色红红地咳了声,努力挤走脑海中那些不可描述的画面,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道:“我明天要早起先回宿舍,不然没衣服没鞋子,怎么去上班。” 纪元洲皱了皱眉,冷下脸道:“上什么班,工伤放假。” 俞玉一愣,立马急了:“不行,我刚上班没几天呢,要真休假,领导肯定不满。” 纪元洲轻蔑一笑:“他不满?我还没跟他算账呢!” 俞玉抓住他的手急急道:“别,千万别为了我做什么,孙博涛说的有道理,不论如何,事情因我而起,我让顾客不高兴,我确实没处理好……” 纪元洲冷下脸:“有道理?你给我说说,哪句话有道理?” 俞玉踟蹰片刻,叹息道:“可能立场不同吧,看待事物的角度也不一样。” 孙博涛说的那些话,俞玉原封不动地复述了一遍。 纪元洲心里的怒意更甚,低下头和她对视,一字一字认真地道:“你今晚确实有错。” 俞玉郁闷地点了点头,做好了被教训的准备。 “你唯一错的,就是没保护好自己,让自己受伤。” 俞玉怔住了,霍然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纪元洲摸了摸她的头发,眼中讽意更深:“说的再如何冠冕堂皇,也不过是狗屁不通的鬼话!” 俞玉惊讶地看着他,认识这么久,纪元洲总是一副刻板的模样,为人不冷不热,哪怕内心柔软一片火热,外表却总给人一种端着架子装逼的清冷疏离。 纪元洲最在乎形象,上班穿个白大褂还得专人手洗,洗完了每天一早还要熨出褶儿来。这还是第一次,俞玉从他嘴里听到“狗屁”这种脏话。 纪元洲漠然地道:“医生虽然也是一个职业,治病救人,卖弄学问和技术去赚钱牟利,但医生本身就有其特殊性。” 纪元洲语气平静:“简简单单将医生定义为服务业人员,这从根本上违背了医生救死扶伤的本性。因为我们服务的对象,是健康和生命,而这些是无价的,根本无法给这种服务明码标价。” “真是可笑,数十年寒窗苦读,熬尽了青春才成就出一个合格的医生,我们的职责什么时候包括无条件服务别人哄他们开心了?”纪元洲嘲讽地笑起来,“我有着学不完的新技术,翻不完的书,看不完的病人,我还要字斟句酌地迁就一个无赖?真当自己是皇帝了?” “公立医院也没见过哪个医生护士这样奴颜媚骨的。爱来不来,这世上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纪元洲摇了摇头,不赞同地道,“死盯着宣传、服务、态度、装潢……而忽略了最本质的技术,即便吸引来了患者,没有过硬的实力,也不过是一次性消费。” 纪元洲叹了口气:“为什么公立医院一直不怕患者流失?因为他们有过硬的实力。医生、护士、后勤、行政,全是层层筛选出来的,真正有本事的人。所以患者愿意相信他们,信任他们能给出最好的治疗!难不成患者求医问药,想要的是完美的服务?那为什么不去海底捞呢,还能吃饱喝足,还有玩偶陪着你。” “医患关系,也是门学问。”纪元洲眉眼间流露出一丝担忧,却很快板起脸来,平板的语气里,透着历经波折的淡然,“你不用怕医患矛盾,但也要保护好自己。你身上的白大褂,赋予你的不只是沉甸甸的责任,还有治病救人应受的尊重。” “记住了,要把病人当亲人,更要把病人当敌人。” 俞玉茫然地眨了眨眼,皱着眉一脸的若有所思,这些话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虽然能懂,但根本无法掌握好如何运用在实际之中。 纪元洲看着她,语气一转,毫不客气地教训道:“以后遇到这种事,不必忍让,你的委曲求不了全,只能助长流氓嚣张的气焰。下次再有男人问你要联系方式,拿出你在我面前的气势,直接大嘴巴子抽过去!” 俞玉:“……” 俞玉嘴角抽搐,强自辩解道:“也、也没有吧……我在你面前不挺温柔的吗,什么时候抽过你大嘴巴子?” 纪元洲没说话,那眼神却明明白白询问道:什么时候温柔过? 俞玉气了个好歹,现在倒是很想大嘴巴子抽过去了。 纪元洲越想越气,尤其是俞玉被人欺负的时候自己居然不在场,眼中凶光毕露,咬肌绷紧,恨不能立马将人揪出来暴打一顿。 俞玉见他这副模样,倒是又心软了,安慰道:“别气了,我现在已经没事儿了。吃一堑长一智,算了算了,跟那种人生气,不是白白伤肝了么,不值得。” 纪元洲却不愿这么算了,心中有了计较,帮她理了理被子道:“你别操心了,安心养伤,什么时候好了再去上班。” “可是……” “放心。”纪元洲凉凉地笑起来,“孙博涛还有用,我不会做什么的。” 但也绝对不会什么都不做。 之前孙博涛不敢随意招惹他,就故意欺负自己的医助,变着法儿的打压自己,一点点试探自己的底线。 而这次,是真正触到了逆鳞。 俞玉虽然不太放心,但也知道多说无益,纪元洲要做的事儿,从来不会轻易改变。 不过好歹老院长是他亲爹,应该不会看着儿子瞎蹦跶吧。 俞玉这么安慰自己,不由打了个哈欠:“我困了,想睡觉了。” 纪元洲看她满脸倦意,知道这一天对于她来说确实不易,便没有再闹她,替她掖了掖被角,起身道:“晚上有什么事,就喊我,别一个人逞能。” 俞玉心下熨帖,露出个感动的笑容,乖乖点头。 纪元洲走到门口,手在门把上顿住了,冷不防突然出声:“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俞玉一愣,不解地问:“什么?” 纪元洲淡淡地道:“你以前的脾气,不会这么能忍的,肯定当场脱了白大褂撂挑子不干了……所以今天,你到底为什么会忍下来?” 俞玉倏然沉默了。 纪元洲没有回头,薄唇不自觉抿了抿,小动作泄露了内心的紧张。 “你是……为了我吗?” 俞玉无声地笑了笑,语气故作轻快:“是啊,为了你,总不能叫你看轻,不争馒头争口气呢,我要就这么跑了,岂不是辜负你这么多天的教诲?” 纪元洲握着门把的手猛地一紧,眼中满是怒意和失落,自嘲一笑,喃喃的声音也不知道是说给俞玉听,还是说给自己。 “我倒希望,你只是单单因为舍不得我……” 门锁微响,纪元洲头也不回,拉开门走了出去。 房间只有床头一盏小灯,散发着柔和的光。 俞玉怔怔地坐了许久,面上是说不出的难过,缓缓躺下,拉起被子盖在眼上,掩去了滚滚落下的泪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累了,还是因为外头那个人给与的安定和信赖,俞玉睡前心情起伏这么大,没想到还是很快就沉沉睡去,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 脚上还有隐隐的抽痛,俞玉小心动了动,已经没有昨天晚上那么疼了,便单脚下地,一蹦一跳地出了门。 纪元洲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俞玉看了看时间,这会儿肯定都上班了。 厨房里保温着粥,还有蒸饺和茶叶蛋,桌上贴了张纸条,纪元洲张牙舞爪的字迹带着本人独有的凛冽扑面而来。 “老实在家,中午等我回来做饭。” 俞玉笑了笑,伸了个懒腰,蹦着去了厨房,拖过凳子,干脆坐在灶台边解决了早饭。 吃完正好顺手洗了碗筷,也不用来回地蹦来蹦去了。 饭后百无聊赖,俞玉回到客厅,往沙发上一坐,就看见茶几上厚厚一本砖头书。 《口腔执业医师考点解析》。 又大又厚,堪比枕头。 俞玉:“……” 所以说和学霸谈恋爱最苦逼了! 就算对方没有要求你勤学苦练,但有个这么优秀的对象孜孜不倦地努力着,你怎么也不好意思颓丧废柴。 更何况纪老师严厉又自律,根本不给她做学渣的机会。 俞玉惊恐地瞪了书本片刻,痛苦地呻/吟一声,将自己摔在沙发上,抱着抱枕耍赖。 他们已经分手了! 俞玉扒拉出手机,先看了看群消息,几个负责人各自发了昨天活动的进展。 俞玉连忙下滑,看到陈主任避重就轻地汇报,根本没提自己的事儿,不由松了口气。 纪老院长在后头做了总结,说了些大家辛苦的客气话,还发了个红包。 底下一水的感谢,吹了一波彩虹屁。 俞玉叹了口气,想了想找到万万:“有什么动静没?” 估摸着万万也在等着她的八卦,秒回:“先说说你和纪医生的动静!” 俞玉摸了摸鼻子,踟蹰着打了字,又删掉了。 “同校、师生、情侣,现在是同事、师生、前任,已经分手,没什么别的了。”俞玉发完不放心,又叮嘱了一句,“千万别跟任何人说啊!” 万万发了个鄙视的表情:“都前任了,还能没什么别的?所以你们是小两口吵架,纪医生一气之下回了娘家,你这千里追夫来了?” 俞玉:“……” 好、好有道理! 作者有话要说: 纪医生:千里追夫?这个说法我喜欢 小鱼: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纪医生:可惜我没看出你的小心思,错过了激情一夜 小鱼:…… 纪医生:一夜能刷多少题啊,太浪费了! 小鱼:……你还是舔我jio jio吧! 第18章 回击 俞玉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万万,自己隐瞒在先,这会儿的确有点理亏。 万万那边倒也没说什么,估计是开始忙活了,匆匆回了条:“好好养病,见面详谈!”,便没了动静。 俞玉在家不知道,雅美的气氛这会儿相当的剑拔弩张。 一大早纪元洲就去办公室拿走了昨天活动登记的信息表,上面姓名和联系电话都有,很容易就查到昨天闹事的无赖。 纪元洲先是给一个做媒体的朋友打了电话,简单说明了一下事情经过,还没提自己的目的,对方就明了地起来。 “没问题,我懂的!妈的敢欺负小嫂子,洲哥你放心,我这就剪出来视频送他们上头条。” 纪元洲默了默,严肃地道:“嫂子就是嫂子,加什么小字,不尊重。” 对方瞬间无语,活生生被这波狗粮齁着了,二话不说挂了电话。 昨晚商业广场人来人往,许多看热闹的人发了视频传上网,很容易就找到资源。 不到中午,本地一个热门营销号就发了比较完整的视频。 画面不算清晰,关键人物被打了马赛克,只留下撒泼耍无赖的那个中年流氓,一副丑陋嘴脸让人见之生恶。 最后还有制作者的画外音,起到了很好的舆论引导作用。 “医患关系为什么越来越紧张?医闹为什么越来越多?很多人说患者的健康和生命掌握在医生手中,所以患者属于弱势群体。可我觉得,现如今明明医生才属于弱势。不仅各种憋屈,还时刻面临着人身安全的问题……” 这条微博下面瞬间涌入许多评论,一边倒地指责闹事的中年人,还有热心的网友人肉出信息,艾特了当地的公安。 等到吃过午饭再刷新,“医闹,当街打人”等关键词已经上了热搜。 当地公安迫于舆论压力,紧跟着站出来发声。 “针对9月20日晚商业广场ǐ……立即处理。” 纪老院长能在本市开出这么大规模的口腔医院,人脉关系自然很广。 纪元洲又积极地递上信息和相关证据,热心协助公安办案,很快对方就因为故意伤害罪被逮捕。 因为这件事,雅美也跟着火了一把,虽然视频里将所有关键信息都处理过,但昨天围观的有那么多人,传来传去,自然就传开了。 下午上班,孙博涛脸色铁青,一向乐呵呵的笑容再难维持,强压着怒火召集会议。 纪元洲面色不变,拉开椅子慢条斯理地坐下,手里转着一支笔,丝毫看不出他的情绪。 孙博涛眯了眯眼,冷光微闪,敲了敲桌子道:“针对昨晚活动出现的不良事件,我们来讨论下如何处理。” 这话一出,大家纷纷低了头,谁也不愿去做这个出头鸟。 只有纪老院长,疑惑地看了看周围:“昨晚活动不是说圆满结束了吗,还有什么不良事件?” 孙博涛面色一僵,目光冷冷地看过来。 纪老院长一脸无辜,完全是状况外的模样。 孙博涛心中愈发愤怒,这父子俩,一个比一个会装! 他就不信,这老东西真的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这会儿故意这么说,简直就是□□裸地打他脸。 孙博涛默默咽下一口血,只得厚着脸皮装作昨天在群里爆吹活动圆满的人不是自己,冷声道:“这件事对雅美的声誉影响极大,鉴于事情的始作俑者是俞玉,我提议给予开除处理!” 众人面面相觑,新来的小同事而已,没人愿意为她出头。 纪元洲突然嗤笑一声,闲闲往后一靠:“始作俑者被抓了起来,怎么就跟俞玉有关了?” “那估计是怪俞玉穿着暴露浓妆艳抹,或者行为不检给人暗示?”任傲讥讽地笑起来,环顾一圈,不管对面的贺钦给她使眼色,毫不畏惧地嘲道,“人一个小丫头辛辛苦苦给你跑外头搞宣传活动,本来就是分外的事儿,没得一句好也就算了,还遭到落井下石……哟,您b市那边就这么对待手下员工的?猪狗骡子还给顿饱饭呢,咱这儿可真是畜生不如了。” 任傲这么一番夹枪带棒,直接骂了一屋子的人,气得孙博涛脸色涨红。 任傲向来脾气直,有一说一,哼笑着继续道:“不过也不怪人家把我们当猪狗,自己人在外头被欺负,都能憋着一个屁都不放,这良心也跟猪狗没差了!” 这话一出,昨晚的另外两个当事人都讪讪地低下了头。 陈主任张了张嘴想辩解两句,可对上任傲那跃跃欲试擎等着怼人的眼神,又紧紧闭上了嘴。 孙博涛这会儿已经冷静了下来,眼瞅着形势不对便立即转了话锋:“行了,都别吵了,开会就是为了讨论的,大家有好的建议都可以提出来。” 李子谦左右看看,刚想说什么,就被旁边的陆璋瑜给拽住了。 陆璋瑜微微一笑,三言两语将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孙主任,纪院长,洲哥,还有任姐……你们也别着急,这事儿呢,我们不在现场也不清楚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不太好说谁对谁错。” 任傲鄙夷地哼了声,根本懒得理她这冠冕堂皇的一套。 郦梦叹了口气,紧跟着道:“陆医生说的对,我们都不了解情况,怎么提意见啊。” 这会儿陈主任不得不发声了,含糊道:“当时人太多,周围比较混乱,我光顾着给人咨询呢,没留神……” 一个个都在推卸责任。 孙博涛重新有了底气:“看吧,没人能证明俞玉在这件事情上的无辜……别看这会儿舆论一边倒,网上说什么的都有,等晚上,指不定风向就变成了‘雅美女医生勾引辱骂倒打一耙’,到时候雅美的名声岂不更差?” 任傲面上的讽意更深,纪元洲却似乎早有预料,眼神平静无波,等大家七嘴八舌地说完,才慢吞吞开口。 “这事的责任,自然在闹事的醉鬼身上。”纪元洲的语气坚定不移,“俞玉大好年华,眼又不瞎,怎么可能勾搭一个中年人渣?” 纪元洲冷笑,出人意表地问:“对方调戏不成恼羞成怒的视频在我这儿,你们要看看吗?” 这话一出,众人纷纷惊讶地看向他,连孙博涛也没料到他还留了这一手。 没人知道纪元洲完全是信口胡诌故意吓唬他们,一脸的成竹在胸,淡定道:“当时正好在和我的实习生视频通话,双方都有录屏,回头往微博上一传,自能打脸孙主任……那种键盘侠。” 孙博涛脸色一黑,忍了忍,挤出个笑来:“那元洲觉得这事儿要怎么处理?毕竟是你的实习生,还是要先问过你的意思。” 纪元洲淡淡地道:“雅美官博公开声明,势要保护自己员工,追究对方的法律责任。” 孙博涛面色微变:“这不可能,这样一来,雅美岂不是往风口浪尖上凑?”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c c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纪老院长突然一拍大腿:“这不正好吗!竖立雅美维护员工的正面形象,难道不是对咱们的声誉更有利?920做了这么多活动,本来就是给雅美打广告……这样一来,还省下一大笔宣传费了呢,该给小鱼奖励才对。” 孙博涛无话可说。 纪老院长若有似无地看了对面自己的儿子一眼,呵呵乐道:“哎呀,福祸相依,处理好了,就是一个出色的营销案例。唉,可惜委屈了小鱼……小鱼呢?今个儿没来上班?” 纪元洲微讽道:“医护人员锐器伤……处理流程一套下来,需要多少时间,专业的能不知道?” 孙博涛还真不知道。 他虽然也是口腔专业出身,但大专混了文凭后就直接做起了销售和管理,医疗上的那点事儿,早就还给了老师。 孙博涛脸色青青红红,最后恢复了笑容:“哎,我还以为小鱼就是扭伤脚了呢,没想到这么严重。那是得好好休息去医院检查下了……元洲啊,小鱼是你的学生,人小姑娘刚过来,人生地不熟的,突然受伤肯定很委屈,你多开导开导她,跟她说,医药费咱们院里给报销!” 陆璋瑜笑起来:“这样处理挺好的,孙主任对员工大方又爱护,小鱼肯定能理解的。” 任傲毫不客气地讥笑:“这叫什么?网上怎么形容来着?彩虹屁?” 陆璋瑜笑容不变:“任姐紧随网络潮流,还挺时髦。” 任傲嗤了声,不屑跟她继续说下去。 孙博涛完全没想到,自己气势汹汹地准备杀一儆顺势立威,却被纪元洲三言两语怼了回来。 他完全不明白,为什么纪元洲会这么维护一个没背景没能力的小丫头,仔细想想,也只能当做纪元洲在故意和自己对着干,以此来维护纪家父子在雅美的掌控权。 雅美的腥风血雨才刚拉开帷幕,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人心惶惶。 而俞玉毫不知情,在家玩了半天,中午一起吃饭,纪元洲只字未提医院里的事儿,饭后检查了下她的脚,没什么问题又匆匆赶回去上班。 俞玉昏天暗地的一场午觉睡醒,才发现微信里翻了天,万万一连十几条信息,还有其他同事发来的慰问,原本受伤也无人问津,不明白现在怎么突然就炸了锅。 俞玉晕头转向,先点开万万回了个问号,对面立马甩过来一条链接。 点开就是雅美的官博。 “@雅美口腔医院:维护医者尊严,弘扬法治精神!我们会以法律为武器,追责到底,捍卫自身权益。//@n市公安在线:针对9月20日晚商业广场……//@本地头条:天怒人怨,当街打人……” 俞玉彻底傻眼了。 作者有话要说: 纪医生开始雄起啦,这是第一步! 纪医生:敢欺负我的人,嫌牙太多了吗? 丸子这两天肝疼,因为森气!特别特别愤怒! 是这样的,因为有两个位置很容易食物嵌塞,一吃东西就要用牙线,生怕塞了食物在里面时间久了会龋坏……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对着小镜子检查下 然后昨天检查,小可爱的实习生热情地要帮忙,仔仔细细检查了一边,摸着我下巴一脸严肃地问:“师姐,你要不要做个ct平扫检查下,我觉得你这儿肿了,是不是下颌下腺囊肿啊?” 我:??? 第19章 腹肌了不起 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谁的手笔。 昨天一整晚都这么的风平浪静,还根本没人在意她这个小萌新的死活,经过今个儿一天医院就来了个态度大转变,不仅坚定地表明了对她的维护,还公开发起了这么硬气的回击,不用说也知道是纪元洲干的。 俞玉逐一点开其他同事的微信,都是很客套的慰问,这些迟来的关心俞玉干脆群发回复了。 万万发了个星星眼的表情过来:“鱼啊,你今天是没看到,那孙子的脸都气歪了,结果硬是被洲哥和任医生怼了回去,那变脸的功力,真让人叹为观止啊!” 俞玉皱了皱眉,疑惑地问:“任医生?” 她跟任傲也没什么交集,不明白为什么她会主动为自己说话。 孙博涛是b市那边派来接管的负责人,别看他单枪匹马过来就以为他不受总部重视了。要知道雅美已经变卖出去,纪老院长虽然还占着个院长的名头,但只算是业务院长,说白了,最终的管理大权,还是在孙博涛的手上。 目前雅美的员工大多在观望,可少部分机灵的已经站好了队,开始巴结新老板了。 比如前台,比如办公室。 俞玉其实也能理解,老院长虽然业务能力不行,但技术过硬,勤勤恳恳,对员工向来不错,尤其大家都是医务人员,理念上会更加统一,也更能够互相理解,雅美现在的医生,几乎每一个都是老院长带出来的。 不说多年的同事之情,单单这份师生关系,就不是一个孙博涛可以随意抹去的。 而护士跟着自己的医生站队。 所以现在,也只有医疗部的人还在支持着院长。 但支持归支持,这些人也绝对不会为了她去得罪孙博涛的。 万万倒是明白,回复她:“不要多想,任姐就是这样,看谁不顺眼就怼谁,从来不管那些弯弯绕绕,说话做事全凭心情。我估摸着她也不是为了帮你,她这么出头,可能单纯是因为觉得这事儿你没错,才会出来说两句。” 俞玉回想了下任傲的行事风格,稍稍放了心:“不管怎么样,她帮我,我肯定要感谢她的,什么时候请她吃饭吧。” 万万一听有饭可以蹭,立马开心回道:“好啊好啊,我和任姐很熟,我去约她……不过还是要等你伤好了再说。” 俞玉又跟她发了堆表情包斗图,犹犹豫豫,还是忍不住问:“纪老师没被我连累吧?” 万万发了个斜眼笑的暴漫表情。 俞玉的脸不由发红,不久前还信誓旦旦地说分手了就没关系了,这会儿又巴巴地打听前男友,这打脸也太快了。 万万许久才回复,这次发了条语音,估计刚刚是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去了。 “唉,纪医生当然被你连累得不轻啦,网上的事儿这么快就发酵成热搜,就算一时半会儿那孙子没反应过来,现在也能猜到里头有纪老师的推动了。纪老师现在公开和那孙子撕破了脸,没一个人肯帮他,除了任姐,可任姐也不顶什么用。这下子真的是孤军奋战了,太可怜了。” 俞玉一脑门黑线,愤愤回复道:“你是不是被纪元洲收买了?” “哟,咋不喊纪老师了呢?”万万笑嘻嘻地打趣她,“要不要我帮你把宿舍里的东西打包了?” 俞玉莫名其妙:“打包干嘛?” 万万发了个翻白眼的表情:“你都跟洲哥住到一起了,还占着宿舍柜子床位干嘛?空间本来就小,赶紧腾出来给我放东西。” 俞玉强自辩解道:“分手了,昨天只是个意外!” 万万回了个鄙视的表情:“对对,意外,分手后又睡了一夜的意外。” 俞玉回了一串省略号,不想理她了。 万万:“对了,宿舍那几个人问起,我都说你脚受伤了不方便,去你远方表姐家住了,可别露馅了啊。” 俞玉回了个点头的表情,刚放下手机,门锁就响了。 “表姐”居然提前下班回来了。 俞玉不知为何,突然紧张起来。 尤其是那本被随意扔在一边的《口腔执业医师考点解析》。 这感觉就像小时候偷偷在家看电视,爸妈突然回来,自己慌忙装出认真学习的样子,那种被审视的心虚。 纪元洲瞥了她一眼,径直去厨房将手里的东西放好。 俞玉没话找话,浮夸的演技简直尴尬爆表:“哇,你买了好多东西,晚饭这么丰盛吗?” 纪元洲掏出个猪蹄,放在水龙头下洗洗干净,抽了把刀出来,顺着骨头的解剖结构,轻轻巧巧一用力,就肢解成一块块了。 俞玉每一次看纪元洲处理食材都要叹为观止。 纪元洲不仅熟悉人体构造,对鸡鸭鱼等也非常熟悉,别人是剁,他是分解,毫不费力就能切出块来。 纪元洲将材料一股脑倒入锅中,加了水开始炖。 俞玉失望地啊了一声:“怎么炖汤啊,我喜欢吃卤的。” 纪元洲斜眼看着她,从鼻子里轻哼出声:“猪蹄炖汤,给你补补。” 俞玉不由笑了起来:“你什么时候也相信以形补形了?再说我脚上又不是筋骨受伤,皮肉而已,你不是该给我弄点小炒肉什么的吗?” 纪元洲清清冷冷的目光往她胸前一扫,淡淡讥笑道:“谁说我给你补脚了?” 俞玉不解。 纪元洲哼笑:“猪蹄下奶。” 俞玉:“……” 骗她上床的时候就哄她说最喜欢这盈手可握的旺仔小馒头,分手了就嫌弃她不是波涛汹涌的发面大馒头…… 俞玉恨恨地瞪了他一眼,硬气地表示绝不喝他的下奶汤。 然而没一会儿,俞玉就泪流满面地端着碗,一边啃得满嘴油,一边默默地感叹。 大猪蹄子,真香! 吃饱喝足,纪元洲掏出一叠报告给她:“目前来看都正常,但不排除有潜伏期,三到六个月再去做一次检查。” 俞玉翻了翻,不以为然地笑道:“没事,那么多人都是简单看看,根本不怎么用得到镊子,最多就是敲敲牙齿看有没有叩痛,肯定不会传染上啥病的。” 纪元洲眉头一皱:“说了多少遍,用镊子做叩诊检查是不符合规范的,选择平端的金属器械才对……” “我知道我知道。”俞玉理直气壮地道,“可你也说过临床上要灵活变通啊,你还不是天天拿一次性镊子做叩诊。” 纪元洲冷哼:“我是我,我不用参加执医考试,可你习惯了镊子,技能考试的时候一顺手,分就扣没了。” 俞玉无话可说,作为技能考试没通过的废柴,在学霸面前,真的一点底气都没有。 纪元洲没再说什么,那无声的谴责让俞玉羞愧不已,默默地翻开考点解析,装模作样看了起来。 纪元洲眼中笑意微闪,起身先去洗漱了。 俞玉立马松了口气。 所以说找男朋友不能找比自己大很多的,三年一代沟,恰好他们之间就有,跟多了个爹似的,这哪儿是谈恋爱啊。 简直跟伺候亲爹一样! 没一会儿,水声停了,纪元洲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了出来。 俞玉漫不经心地抬头一瞟,猛地顿住了。 纪元洲穿着松松的米色裤子,身上一件衬衣只扣了胸前那颗扣子,走动间下摆吹开,露出结实整齐的腹肌。 俞玉不自觉吞了吞口水,眼珠子恨不能蹦出来在他小腹上滚一滚。 纪元洲在她面前停了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湿漉漉的头发更加乌黑,衬得他一双清冷的眼如同浸了水般,更加明澈诱人。 啪—— 一滴水落在了俞玉的手背上,如同落入了热油,唰地蹿起了熊熊火苗。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纪元洲缓缓开口:“看够了吗?” 不够! 还想摸! 俞玉心中呐喊,面上却做出一派六根清净的庄严佛相,淡淡地道:“我就是好奇,怎么一年不到,你这不仅肌肉轮廓加深了,还多了两块……不会是自己偷摸着拿修容笔画的吧?” 纪元洲嗤笑,突然伸出手,抓着她按在了自己的小腹。 俞玉的手贴在紧实温热的肌肉上,随着他的呼吸而微微起伏,不由死死咬着牙,才忍住没有跟个变态似的抚摸个不停。 纪元洲淡淡地问:“是画出来的吗?” 俞玉一脸严肃地唔了声,忍不住动动手指,沿着轮廓细细摩挲片刻,鉴定般道:“真的。” 纪元洲哼了声,一双眼了然地看着她,意味深长,似笑非笑,直看得俞玉控制不住面红耳赤,火烧火燎一样收回手,才得意地转身离开。 俞玉呼出口气,用力握了握拳,感觉摸过之后,这只手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 不过他们分手这一年,纪元洲怎么偷摸着练出了这么好的身材? 俞玉脸色微沉,怕不是孤枕难眠想要勾引外头的小妖精了? “不早了,洗洗休息吧。” 俞玉沉沉看了他一眼,突然弱柳扶风地往沙发上一倒,捏着嗓子娇娇地道:“哎呀,人家脚好痛,没法自己洗澡啦~” 一个啦字,拉出了荡气回肠、百转千回。 纪元洲被拉得头皮发麻,莫名其妙地看向她:“昨天不还好好的吗?” 俞玉撅起嘴:“昨天是疼得麻木了,今天缓过劲儿来,更疼了呢。” 纪元洲缓缓、缓缓地眯起眼,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突然勾起了唇角。 作者有话要说: 纪医生:最爱吃旺仔小馒头 小鱼:你才是旺仔小馒头,这分明是……奶窝窝! 纪医生:我尝尝,到底是小馒头嘎嘣脆,还是奶窝窝软糯甜 小鱼:呸,我才不上当! 第20章 同床共枕 纪元洲三两步走了回来,俯下身,俞玉自觉地伸出双手环上他脖子,乖乖地被抱起来,去了洗手间。 房间里残留的热气氤氲,朦朦胧胧的水汽让气氛更加暧昧。 纪元洲将俞玉小心放下,地上还有水,怕她不小心滑倒,确认她站稳了,才放开手去外头搬了凳子来。 俞玉在凳子上坐下,翘起受伤的那只脚,由着纪元洲给她层层裹好。 忙活完,纪元洲回过身,就见自己的宽大运动服,领口那原本拉到头的拉链,现如今被拉到了底,大大的领子敞开,露出半拉圆润的肩头,细白的脖子下,是一派大好春光。 俞玉上身微微前倾,两条胳膊紧紧并拢,双手交握放在腿上。 这个姿势,让胸前那条诱人深入的沟,如同打了阴影和高光,更加明显而深邃。 俞玉用力挤着胸,俩眼珠子滴溜溜地转,若无其事地审读着纪元洲的表情。 纪元洲一边眉毛轻挑,抬了抬下巴:“自己脱,还是我帮你?” 俞玉眨了眨眼,面色微红,毕竟一年多没有过亲密接触,这咋一准备坦诚相见,还挺让人羞耻的。 不过都到这份上了,俞玉也不矫情,红着脸犹犹豫豫地捏着衣摆,一咬牙脱了下来。 脱完了就有点后悔,应该脱得慢一点,更诱人一点才对。 俞玉身上只剩下内衣,温热的水汽蒸腾,皮肤一点点泛了红,如同从玉石里头渗出般,带着莹润的光泽。 纪元洲的眼神陡然转深,目光从她的脸上,一寸寸描摹往下。 俞玉咬了咬唇,挺起胸膛,盯着他小声哼哼:“要不要检查下,猪蹄汤的效果?” 纪元洲自己熬的汤,当然得亲自检查下了,大手缓缓伸出,毫不客气地触到那碍事的内衣。 修长的手指沿着肩带慢慢游移,从肩头划过,若有似无的触碰引得俞玉越发脸红,心脏剧烈跳动,一声声敲击在耳膜。 微凉的指腹终于停在了背后,这个姿势也让两人贴得极近,如同被纪元洲搂在怀里般,俞玉的旺仔小馒头,隔着布料,贴在了他灼热的胸膛。 胸前微紧,俞玉不自觉坐直了身子,怕痒一般,肩胛骨高高往后耸起,露出脊柱那道沟壑,却更方便了纪元洲作乱的手指塞入了搭扣之中。 俞玉心头一紧,还没来得及反应,那双灵活的手就轻轻巧巧解开了扣子,胸前猛地一松,霎时间如同按下了某个开光,一激动,一股熟悉的热流唰地涌出。 纪元洲刚准备将她最后一点阻碍脱下,就被狠狠踹了开去。 地板上很多水,瓷砖湿漉漉的特别滑,纪元洲踉跄着撑住墙,好悬才没有一世英名摔碎在地,不由恼怒地瞪着她:“你干什么?” 俞玉嗖地缩回脚,紧紧并拢双腿,弯着腰欲哭无泪道:“那、那个来了。” 纪元洲嗤笑:“这借口真烂。” 俞玉也觉得这像借口,哭丧着脸道:“真的,我没骗你……” 纪元洲怀疑地看着她,见她实在不像说谎,而且他都祭出那么性感的腹肌了,这小色鬼怎么可能舍得推开。 纪元洲不由皱了皱眉:“你上个月不是十号来的吗?” 俞玉惊呆了,震惊地问:“你怎么知道我上个月是十号?” 上个月十号他们俩还没见过面吧,她可是月底才去医院报道的。 纪元洲瞥她一眼,淡淡地道:“你的周期是三十天,跟上了闹钟一样准,很好推算。” 俞玉:“……” 不是,你记着这个是想干什么? 纪元洲眉头紧皱,平静的语气中难掩关切:“这次是怎么了,推后那么多天?” 俞玉有点尴尬,小声嘀咕道:“可能是精神压力过大吧,换了个新地方有点不适应……” 纪元洲不解地看着她:“你现在不过实习阶段,都没有工作量,压力大什么?” 而且虽然地方是新的,可他却是旧人啊,难道不应该有他的地方都是家? 俞玉不知道他的心思,无奈地叹息,随口玩笑道:“这不是有你盯着吗?” 纪元洲不说话了,半晌冷哼道:“我以前盯的比现在还紧,也没见你月经紊乱。” 俞玉撇撇嘴,岔开话题道:“你、你能给我去买点那啥吗……” 纪元洲叹了口气,将衣服扔她头上:“先穿起来,别着凉了。” 俞玉连忙挥了挥手,催促着他快去快回。 纪元洲一走,俞玉立马套上衣服蹦跶着出去,满屋子检查一番,还把沙发扒拉个遍,没发现遗留下的血迹,这才松了口气。 俞玉又蹦跶回了洗手间,想了想干脆先冲了个澡。 好在小区外头就有超市,纪元洲没多久,就拎着大包小包回来了。 俞玉刚好洗完,打开一点缝,身子躲在门后头,探着脑袋问:“浴巾呢?” 纪元洲拎起来扔给她,微潮的触感让俞玉不满地皱眉:“你用过的,怎么没买新的吗?” 纪元洲淡淡地道:“忘了。” 俞玉多了解他啊,明显不信,指着那大包小包道:“中午都知道给我买内衣了,你能忘记给我买浴巾?还有这些……你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纪元洲就是故意的,若不是自己的贴身内衣她穿不了,连裤衩都不给她买! 纪元洲面上无动于衷,哼了声反问道:“你又不长住,我为什么要多花这个钱?” 俞玉顿时无言以对,伸手接过袋子,愤恨地摔上了门。 小气鬼! 俞玉收拾好自己出来,耷拉着脸,看到一包一包又一包的超大分量各种型号的卫生巾,不由无语了。 “你买这么多干吗?” 纪元洲扔给她新买的吹风机,淡淡道:“有备无患。” 俞玉冷笑:“反正我又不长住,买这么多也用不完,纪老师勤俭持家,怎么会多花这个钱?” 纪元洲淡定地翻过一页书,头也没抬:“谁说都是给你准备的?” 俞玉瞬间大怒,莫非还真准备往家领小妖精? 纪元洲的嘴角勾起若有似无的笑意,起身边走边道:“早点休息吧。” 俞玉恨恨地瞪着他,抓起吹风机,开到最大档,跟头发有仇似的,吹得满头长发噼里啪啦狂抽自己。 俞玉停下来,坐在床边沉思片刻,梳了梳头发,挠出一个慵懒又风情的发型,将领子拉下半边肩膀,蹦去了门口。 纪元洲还没躺下,正弓着腰整理枕头。 俞玉楚楚可怜地扒着门框:“纪老师,我肚子疼,有热水袋吗?” 纪元洲一挑眉毛:“袋子里不是有暖宝宝?” 俞玉一哽,委屈地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皮肤容易过敏,用暖宝宝很容易就泛红发痒……” 纪元洲了然地看着她,谆谆善诱地问:“那你想怎么办?” 俞玉眨了眨眼,自以为性感地撩了下头发:“一个人睡太冷了,要不你给我暖暖?” 纪元洲强忍着笑意,故作为难地看着她,就是不说话。 俞玉急了:“哎呀这天气挺凉的了,你一个主人家睡沙发,又冷又憋屈,我心里特别过意不去……” “那好吧。”纪元洲叹了口气,严肃地强调,“只睡觉。” 俞玉翻了个白眼,她这血流成河的,就算想干点啥也不能够啊。 不过好歹把纪元洲骗上了床,虽然不能做什么,但纪元洲这么刻板的一个人,都同床共枕了,再想去勾搭小妖精,肯定受不了道德的谴责! 俞玉心满意足地躺下,旁边多了个人,空落落的大床瞬间变得拥挤又灼热,连带着她忐忑不安的心,都倏地沉了下来。 清浅的呼吸彼此起伏,那是曾经许多个夜晚陪伴对方入眠的声音。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理期人比较困倦,还是因为身边有令人心安的体温,没多久俞玉就沉沉睡着了。 黑暗中,纪元洲小心地侧过身子,借着窗外朦胧的月光注视着她的睡颜,眼神一点点温柔缱绻,向来清冷孤傲的面容,都带出了满足的笑意。 纪元洲伸出手,轻轻搂过去,俞玉在睡梦中习惯性地翻了个身,自动自发地攀在他身上,脑袋紧紧贴着他的肩窝,咂摸着嘴睡得一脸满足。 纪元洲无声地笑了笑,将人搂在怀里,安心地闭上了眼。 俞玉睡得特别香,以至于第二天醒来,都感觉浑身是劲儿。 纪元洲已经起了,厨房传来细微的动静。 俞玉检查了下床单,没有侧漏,便开心地去洗漱,再出来的时候,桌子上已经摆了早饭。 “我去上班了。” 俞玉皱眉:“你不吃了吗?” 纪元洲抬手看了看时间:“来不及了,我在路上吃。” n市早上交通特别堵,今天又是工作日,去晚了很可能就迟到。 俞玉叹息:“那你路上小心点,中午要是时间紧,就别赶回来了,我自己弄点吃的就行,再不济还能点外卖。” 纪元洲点了点头:“今天中午我值班。” 换了鞋子,纪元洲就匆匆离开了。俞玉一边吃早饭一边点开万万的消息。 “你还回来上班吗?” 俞玉啼笑皆非:“当然回去了,不上班在家吃自己吗?我下周就回去。” “这么快,不跟纪医生多缠绵两天?” 缠绵个屁! 这不合时宜的大姨妈,打断了自己的勾引,以至于她现在想想就觉得尴尬不已。 当时怎么就昏了头呢? 一定是纪元洲的腹肌太撩人。 真是个心机boy! 俞玉有一下没一下地跟万万瞎聊,琢磨着等生理期结束再回去上班。 就是不知道那么多卫生巾,能不能给她祸祸完。 俞玉年轻,恢复得快,没几天就可以下地走路了。 虽然站久了脚底板还是疼,但已经没大碍了。 俞玉不好意思休假这么多天,而且脚底板伤口都结痂脱落了,也实在没脸继续赖在这儿。 俞玉恨不能一次糊八个卫生巾,终于在临走前将那一大堆用了个干净,这才不放心地搬回宿舍。 重新上班的第一天,俞玉就敏感地觉察到,雅美的气氛压抑,恐怕要变天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鱼:你记我的生理周期是想干嘛? 纪医生:既可以啪啪啪,又可以生娃娃,当然要牢记于心! 小鱼:……生不了,禽类和水生,咱们有生殖隔离! 纪医生:没关系,生个海陆空三栖新物种,咱们就名垂历史了 小鱼:………… 第21章 风雨欲来 第二章 先是开早会。 俞玉时隔多日再次出现,孙博涛就在早会上,当着全体员工的面,阴阳怪气地说了不少话。 还谈到医院这次因为她而造成的巨大损失,好像快要倒闭了似的,俞玉还以为自己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呢。 话里话外都是谴责,最后又故作大方,一副宽容大度的语气,领导架子十足,叮嘱她好好为医院效力,要对得起他们的栽培,装模作样了老半天,才挥挥手放过了她。 九月份一过,马上就要迎来国庆长假。 不过私人医院是不可能全体放假的,法定节假日什么的,更是想都别想。 公立医院有正常假期,虽然门诊会安排急诊或者值班,但这时候大多只做应急处理,不治疗不拔牙,不够紧急的病症基本上都不做处理。 所以这个时候,许多等不及的患者都开始往私人门诊跑了。 节假日是雅美最忙的时候,自然不会安排员工放假。 现如今换了新领导来管理,孙博涛倒是没怎么改动,只按照以往的惯例,将医护分作两波休假,为期五天。 万万还担心俞玉新来的不懂,给她解释道:“人家放假七天是因为有双休日补班,实际上没那么多天的,咱们每周休一天,不补班的话放五天假已经算可以的了。” 俞玉倒是无所谓,她老家离的很近,高铁一个多小时就能到,回去还是比较方便的。 万万问她:“你国庆回家吗,还是回纪医生那儿?” 俞玉无语地看着她:“当然是回我自己家了,都说了我跟纪老师早就分手了,去他那儿蹭吃蹭住不合适。” 万万根本不信,敷衍地哦哦两声:“你这刚上班就回家,国庆火车票那么难买,也不嫌折腾。” 俞玉无奈地叹道:“没办法啊,我冬天的衣服都没带过来,马上天就冷了,得回家拿一点。” 万万理解地点头,偷偷摸摸瞅了眼纪元洲,嘟囔道:“就是可怜了洲哥,漫漫长假,独守空房……” 俞玉假装没听见,白了她一眼就去干活了。 她脚伤还没好利索,不过配台的时候坐在椅子上,倒也没什么妨碍。 这段时间倒是辛苦了万万,所有跑腿的活儿都被她揽了过去。 十月开始忙起来,节假日许多带着小朋友来看诊的,吵吵嚷嚷又不配合,偏偏还不能训斥,要笑脸哄着,一天下来,俞玉口干舌燥,脸都僵了。 一些做正畸的小朋友不听话,啃骨头、吃硬的食物,牙面上粘的托槽就脱落了下来。 先不说重新粘托槽有多麻烦,若是掉的时间久点,牙齿移位,又要重头开始,延长矫正时间。 纪元洲看俞玉现在也能上手,便将一些简单的活儿交给她去做,也极大缓解了自己的工作压力。 俞玉从拆结扎丝,然后等着纪元洲粘好了托槽,调整完弓丝后,再给患者重新扎上,逐渐到一些简单的病历自己完成,进步非常快。 最起码现在再给小朋友粘托槽,不会出现粘不牢或者位置歪了的问题。 俞玉可比板着脸的纪元洲看起来温柔可亲多了,小朋友都喜欢她,但家长通常见她年轻,都质疑她的能力。 好在纪元洲向来给人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他说让俞玉去处理,家长虽然心里嘀咕,面上不满,但到底没有太过刁难。 国庆七天就在忙忙碌碌中飞快度过。 七号晚上提前下班,俞玉就拉着万万和任傲去吃饭了。 万万趁任傲不注意,偷偷问:“你最该感谢的人是纪医生啊,怎么不请他吗?” 俞玉瞪了她一眼,小声道:“请他你们还吃得下饭吗?” 万万想了想,还真挺有压力。 任傲家里俩孩子呢,老公贺钦不管事儿,孩子没人照顾,被俞玉一起喊了出来。 一见面,俞玉就惊了:“任医生,您这闺女都这么大了?真看不出来啊。” 任傲大眼睛大酒窝,个子比较小,看上去虽然没有雅美其他女同事那么的花枝招展,但也绝不像有个块头比她还大的孩子。 任傲倒是挺坦然,拍了拍女儿和小儿子,让他们乖乖喊人,笑着自嘲:“瞧着年轻不一定是面嫩保养得好,还有可能是太土。” 这话俞玉不知道怎么接了,摸了摸鼻子,尴尬地转移话题:“点菜吧,任姐你来,多点些小孩儿喜欢吃的。” 任傲虽然年长,但其实比俞玉和万万也大不了太多,可架不住人家结婚生子的早,孩子都这么大了,喊阿姨觉得喊老了,喊姐姐又差了辈儿,后来没办法,就瞎瘠薄乱喊了。 一会儿姐姐一会儿阿姨,俞玉哭笑不得。 姐弟俩年级差的有点大,但姐姐性格比较彪悍,半点不让着弟弟,小儿子才上幼儿园,正是最皮的年纪,饭菜还没上桌,就打了一架。 俞玉叹为观止,倒是任傲显然已经习惯了,各自训斥一顿,让他们老实了下来。 “要不要让贺医生也过来?”俞玉问了句,“他一个人在家也不值当做饭了,还不如一起过来吃点。” 万万在桌子下踹了她一脚,俞玉莫名其妙地看向她。 任傲一边给俩孩子夹菜,一边淡定地道:“不用了,他还不知道在哪儿浪呢。” 桌子上的手机一震,俞玉拿起来看了眼,茫然地看向身边。 万万装模作样地喝水,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 俞玉将满腹疑问默默咽了回去,点开手机看了看。 “他们夫妻俩的矛盾很深,别提贺渣了。” 俞玉了然,放下手机笑着道:“这些菜够吗,要不要再加几个?” 任傲忙开口:“不用了,够吃的,点多了吃不完也是浪费。” 几个人随口聊天,俩小孩儿在一边闹着玩。 说着说着,就聊到了最近医院的争斗。 任傲叹了口气,不满地道:“当初纪老院长执意要变卖医院,我就不同意,只可惜效益一直不行,其他人都迫不及待希望有人来挽救,我说了也没用。看吧,这才多久,孙博涛就露出了真实嘴脸。” 俞玉不解:“为啥一定要卖给别人呢?这医院不是老院长的心血吗,再说还有纪老师,一般人都会把事业传给儿女的啊。” “你想的太好了。”任傲皱眉,“哪有这么简单?院长耳根子软,又太顾及情面,什么事儿都讲究人情,做生意哪有那么多人情可讲?至于纪元洲,他一心钻研技术,无心管理,就算他愿意接手这个烂摊子,也不见得他就比他爸做的更好。” 俞玉忍不住为自己的前男友辩解:“怎么会,纪老师可厉害了……” “专业技术再厉害又有什么用?这么大个医院,上上下下都指望效益吃饭呢,他一个人又能接多少患者?”任傲摇了摇头,“术业有专攻,咱医院确实需要专业的管理人员,但没必要变卖啊……也不知道院长当初是怎么想的。” 任傲沉沉叹息:“看吧,卖出去简单,再想要回来可就难了……这些天,因为一些老患者或者老熟人过来看病,院长给他们的优惠力度太大,有些碍着面子的朋友治疗都不收费,咱们虽然不说什么,可孙博涛都记着呢,还往上头报了……这下子指不定总部那边有什么话呢。” 很多外行人都觉得补个牙、做个牙冠能有多麻烦,总觉得免费让八竿子打不着的“熟人”给自己服务是理所当然。 俞玉一听,不由担心起来:“不至于吧,这医院全靠院长的人情撑着呢,患者群大多数都是奔着院长来的,要真把院长挤兑走了,岂不是流失一大批患者?” 任傲讥讽一笑:“总会有新的顾客上门……你等着瞧吧,孙博涛可不会放过一丝机会。” 几人吃完饭又坐着聊了会儿天,因为有小朋友在,明天他们还要上课,俞玉便没有多耽搁,早早结了账就散伙了。 一行人出了饭店,俞玉担心地问:“你就准备骑电动车回去啊,大晚上的带着俩孩子太不安全了,我送你吧,或者要不你让贺医生来接你一下?” 任傲面色冷淡,摆摆手,显然早已经习惯了自己一个人,让小儿子蹲坐在电瓶车前面脚踏板上,女儿则跨坐在后位,一拧把手,慢悠悠地走了。 俞玉感慨:“贺医生这心也太大了吧,这么晚了就放心老婆孩子在外头?” 万万不屑地撇嘴:“你不知道,贺渣可不是什么好人,就任姐头上都不知道戴了多少绿帽子……你离贺渣远一点哦,不然任姐可不会高兴。” 俞玉笑起来:“得了吧,我跟着纪老师,九号诊位距离一号可远着呢,我跟贺医生不会有多少来往的。” 万万还想说什么,就见马路对面停着熟悉的车,突然亮起了双闪。 “咦,那好像是洲哥的车?” 俞玉立马回头,车窗缓缓降下,露出纪元洲那张冷淡的脸。 万万挤眉弄眼地笑起来:“啧啧,真是人怕和人比啊,瞧瞧贺渣,咱洲哥这样的你还有什么不满意?居然分手……话说你当初为什么要和他分手?” 俞玉瞬间无语,哼了声,满脸不服气地问:“你怎么就知道不是他提的分手?” 作者有话要说: 纪医生:我怎么可能会提分手? 小鱼:虽然是我提的分手,但你也有错 纪医生:我有什么错?洗衣做饭让你爽,我哪里做的不够好? 小鱼:…… 纪医生:哼,欲壑难平的女人,食、色、性,还有谁能跟我比? 小鱼:……对不起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求你闭嘴吧! 第22章 约会 “不可能!”万万一副过来人的模样,肯定地道,“一般男的提分手,再见面绝对不是这副殷勤样儿,早就吓得跑个没影儿了,生怕你纠缠不休耽误他的新恋情,还能为你出头处处照顾你?” 俞玉登时无言以对。 万万拿胳膊肘捣了捣她:“哎,快说说,你到底是因为什么啊,招子被屎糊了?” 俞玉:“……不知道。” 万万不满地嘟起了嘴:“真小气,咱俩关系这么好了,你都不说。” 俞玉无奈地看着她:“不是我不想说,而是……我真不知道当初为啥就分手了。” 万万震惊地瞪着她,半晌才敛容,认真地道:“鱼鱼,你可真是一条奇葩。” 俞玉苦苦思索,过去的种种快闪般在脑海中回放,一幕幕朦胧又清晰。 当年走到最后,两个人都觉得满心疲倦,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成了彼此折磨,不管对方做什么,都再也没了最初的甜蜜。 可现在再去回忆过往,俞玉能想起的那些点滴,又全都是加了蜜的甜,丝毫没有分手前的苦涩和压抑。 许是等了许久,见她们俩一直交头接耳,没有丝毫结束的迹象,纪元洲终于等不及,推开车门走了过来。 万万立即闭了嘴,双脚并拢,两手背后,小学生般一副乖乖的姿态。 俞玉看得不由直翻白眼,出声问:“你怎么过来了?” 纪元洲淡淡地道:“正好在附近吃饭,看见你们,就过来打个招呼。” 这话别说俞玉了,连万万都不信。 纪元洲这高冷的逼王架子,怎么可能云尊降贵地跑过来跟她们打招呼。 一定是白天她们讨论去哪儿吃饭的时候被他偷听了。 万万乖巧地笑了笑,十分有眼力见地道:“那可真巧啊,小鱼刚还说要请你看电影感谢你呢,这就遇上了。” 俞玉猛地转头,双目喷火地瞪着她。 万万悄咪咪地挤了挤眼,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俞玉深吸口气,开口道:“万万胡说……” “看什么电影?”纪元洲打断了她,慢悠悠地往回走,“国庆档有几部片子口碑还行。” 俞玉:“……” 俞玉只好垂头丧气地跟上,不情不愿上了车。 附近就有电影院,这个时候人不算多,纪元洲挑了她爱看的美国大片,又买了爆米花和奶茶交给她。 还没开场,俞玉抱着奶茶有一下没一下地搅着里头的珍珠,觉得现在真是尴尬透了,比他们第一次约会还不如。 第一次约会其实一点也不浪漫,不仅不浪漫,还很让人无语。 那天正好是周末,他们刚确定关系,俞玉还处于黏糊糊的时候,便想跟他出去玩。 可惜纪元洲又要代课,又要忙自己的课题,还得去医院里完成临床病例。 根本没时间陪小女朋友缠绵。 不过纪元洲难得谈恋爱,总不能晾着小女朋友,再说那种扔下女朋友自己去学习的注孤生行为,他怎么可能会做。 委屈谁也不能委屈小女朋友啊。 于是纪元洲只好将约会地点定在了实验楼的免疫学教研室。 对此俞玉倒没什么不满,还特别崇拜纪元洲这种学霸行为,背着小包就屁颠屁颠跑去了。 周末实验楼里空无一人,说话都带回声,对面遥遥相望的正好是解剖实验楼,毛骨悚然,别提多有气氛了。 俞玉深觉刺激好玩,内心戏一出接着一出,甚至看到纪元洲一身白大褂,都觉得像极了电影里的变态极端又疯狂的科学家。 纪元洲带着她穿过走廊,去了教研室。 俞玉以前过来都是去学生上课的实验室,这还是第一次参观别的房间。 周围一圈实验台,上面摆满了各种显微镜和标本,靠窗的柜子里还放了许多纸质材料和书本。 纪元洲见她好奇,笑着戴上手套,拿了块装载玻璃片,在上头滴了滴生理盐水。 俞玉好奇地盯着他动作,就见纪元洲从盒子里取了跟牙签,一手捏着她的下巴,命令道:“张嘴。” 俞玉乖乖地啊了一声,将嘴巴张得老大。 纪元洲用牙签钝头在她口腔颊侧轻轻刮了几下,然后涂在装载片上的生理盐水中。 “喜欢红色还是蓝色?” 俞玉想了想,为难地问:“可以选择粉色吗?” 纪元洲绷不住笑起来,伸指刮了刮她鼻子:“别皮。” 俞玉笑嘻嘻地道:“那就红色吧。” 纪元洲从瓶瓶罐罐里挑了一个,用滴管滴了两滴染液,再小心做成标本。 “显微镜会用吗?” 俞玉点点头,纪元洲便将标本递给她,让自己去玩。 调整好看到清晰视野了,俞玉观察了许久,抬手招了招,喊来纪元洲让他看:“黑色的是什么,我不会有什么癌吧?” 纪元洲:“……” 纪元洲瞅了一眼,淡淡地道:“食物残渣。” 俞玉瞬间脸红,尴尬地笑笑:“哦,哦,可能我刚刚吃了块饼干……” 妈呀太丢人了,会不会让纪老师误会她是个吃货? 纪元洲倒是没有在意,轻轻调了下倍数,纠正道:“看显微镜不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是错的。” 俞玉也知道是错的,可就是不习惯,总是不自觉就闭上了一只眼。 纪元洲跟她讲解了一下口腔黏膜上皮细胞的形态特点,就又去忙课题了。 俞玉参考着镜下所见和纪元洲的描述,还真的对细胞形态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纪元洲在忙着整理资料,俞玉一个人好奇地东看看西看看,拿了不少各种组织的切片标本来看,可惜她学渣,看来看去,觉得基本上都是一个样。 台面上还有几台看上去非常高大上的电子显微镜、荧光显微镜等等。 俞玉好奇地凑过去看了眼,发现有的显微镜下面居然还有标本,而且看上去比刚刚的好看多了。 俞玉来了兴趣,一台台观察过去,发现居然还有活动中的细胞。 “咦?”俞玉惊讶地看了会儿,忍不住去喊纪元洲,“老师,这个是什么,绿莹莹的跟发着光一样,长得好可爱啊,小圆头,后面还带长尾巴,跑来跑去,跑得好快!” 纪元洲:“……” 纪元洲面色古怪地看着她,半晌没有说话。 俞玉奇怪地问:“怎么了?” 纪元洲轻轻叹了口气:“那是荧光显微镜。” “哦。”俞玉点点头表示知道,好奇地问,“所以被染色的这个是什么细胞,我怎么在那些组织标本里都没见过,这个细胞形态好特殊啊,看起来就像,就像……” 俞玉总觉得这个形态非常特别,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像什么。 纪元洲走过来,唇角忍不住带着一丝笑,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俞玉满头雾水。 纪元洲淡淡地道:“这是精/子细胞。” 俞玉:“……” 俞玉只觉得轰一下,脸上热度飙升,见鬼似的瞪着那台显微镜,那表情……就跟看到什么不可描述的东西似的,充满了好奇、震惊和羞耻。 纪元洲忍不住笑起来:“这下知道它们长得像什么了吧。” 知道,当然知道! 大名鼎鼎的“小蝌蚪”啊。 俞玉想再去瞅两眼,又有些不好意思,搞得跟自己多那啥似的,便忍不住回忆刚刚所见,别说,还真挺像小蝌蚪的。 俞玉面红耳赤,眼神乱瞟,羞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纪元洲忍着笑,虚虚咳了声,平静地问:“旁边是卵细胞,要去看看吗?” “不、不用了……” 俞玉欲哭无泪,她还没见过男朋友的那什么呢,居然就先见了那什么出来的小蝌蚪。 咦? 俞玉皱了皱眉,这精/子该不会是纪老师的吧。 俞玉咬着唇,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忍不住瞟向纪元洲的下三路。 纪元洲忍了又忍,忍不住狠狠给了她一个爆栗,没好气地道:“想什么呢,不是我的!” 俞玉一惊,一个没忍住,脱口而出:“那是谁的?” 纪元洲:“……” 纪元洲哭笑不得,干脆将她拎到办公桌前,勒令她老实待着。 “我怎么知道是谁的……行了,听话,我这边马上好,做完了带你去吃东西。” 别人约会手拉手去开房,他们是一起来探索医学的奥秘,俞玉想想都觉得自己整个人升华了。 自己这恋爱谈的逼格很高嘛,而且其他女生最多见识到男人不可描述的东西,她可牛逼多了!她见识的,是比不可描述更加不可描述的东西,充满了科学、人类本源、生命初始的魅力。 俞玉自得其乐,那时候恋爱初期,根本不觉得自己的男朋友不懂浪漫。 她喜欢的,不仅是穿着白大褂禁欲刻板的纪老师,还有脱下衣服后那灼热温柔的一面。 电影院的灯光突然灭了下来,俞玉盯着亮起的大荧幕,猛然惊醒。 不对啊,这是约会吗? 他们不是分手了吗,怎么稀里糊涂又约会了呢。 而且说好的她请客,电影票和小零食居然都是纪元洲买的,她竟然习以为常,丝毫没发现有什么不对。 而且还是价格昂贵的情侣座! 俞玉撇撇嘴,恼怒地瞪了身边男人一眼。 纪元洲莫名其妙,凑到她耳边轻声问:“不喜欢?” 黑暗中,热热的呼吸喷在耳际,痒痒的让人心底酥麻一片。 俞玉不自在地动了动脑袋,低声道:“没有……” 纪元洲细细打量着她,奈何光线太暗,实在看不清她的表情。 想了想,纪元洲伸出手,从她怀中拿过爆米花,捏了两颗递到她嘴边。 “你看,我喂你。” 俞玉:“……” 作者有话要说: 纪医生:来来来,今天老师给你上生理卫生课! 小鱼:并不想学好吗! 纪医生:首先,要来一管新鲜、健康、充满活力的精/子,当然这个就需要你亲自来进行标本的取样了! 小鱼:…… 不知道有没有学医的小可爱,大学时候观察,真的好神奇,然后大家都争先恐后地看……那些考试重点细胞形态根本没人在意,感兴趣的都是不考的(ーー;) 第23章 登门拜访 以前也买情侣座,俞玉经常窝在他怀里,看得太入迷常常顾不上吃,纪元洲就一手搂着她,一手喂她爆米花。 中间还时不时端起奶茶让她嘬两口,可以说服务很到位了。 现在回想,总觉得纪元洲把她生生宠成了智障。 俞玉默默地推开他的手,夺回自己的爆米花,顽强地拒绝:“不用,我自己来。” 电影到底在讲什么,俞玉根本没注意,反正美国大片都差不多套路,主角一定是跌入谷底后再逆袭,然后大杀四方灭掉反派,尽显个人英雄主义。 放映厅里只有零星几对男女,假期的最后一个晚上,出来玩的人本来就不多,更何况这场次结束已经十点多了。 那几对男女显然也不是为了看电影的,情侣座位中间没有扶手挡着,便窝在一起亲昵。 以前自己这么腻歪的时候不觉得,这会儿再看,顿觉那画面实在辣眼睛。 电影一结束,稀稀落落的几个人便起身走了。 俞玉没动,纪元洲也没动,沉默地盯着字幕。 门口拖着垃圾桶来清场的大爷热心地吆喝道:“别等啦,后面没彩蛋!” 纪元洲终于出声:“什么时候走?” 俞玉:“晚上十二点多的高铁。” 纪元洲皱了皱眉,不满地道:“这么晚?” 俞玉无奈地摊手:“放假通知一直不出,我不知道要买哪天的票,赶在最后就买不到了。” 纪元洲强硬地道:“那也不能一个人这么晚做车,不安全。” 俞玉倒是无所谓:“没关系,一个多小时就到家了,我爸妈会去车站接我。” 纪元洲看了她一眼,起身往外走,淡淡地道:“叔叔阿姨年纪大了,这么晚别折腾他们,我送你回去。” 俞玉顿时警惕地拒绝:“不用了,回头万一让我爸妈知道,该误会了。” 纪元洲磨了磨牙,被她气得肝疼:“你放心,送了你我就走。” 俞玉立马假惺惺地开口:“哎呀,那怎么好意思麻烦你呢……” 纪元洲轻哼,回头瞥了她一眼:“没关系,油费你出。” 俞玉:“……” 俞玉顿时不敢再说什么,垂头丧气地跟在他后头,出了电影院。 俞玉还有些东西要回宿舍拿,骑着小电驴回去了,匆匆收拾了包,就风风火火跑了出来。 纪元洲这片刻功夫也已经准备齐全,等她系好安全带,一边踩油门,一边询问:“火车票退了吗?” 俞玉点了点头:“退好了。” 纪元洲一打方向盘,车子飞快地在夜晚穿梭。 开着开着,俞玉觉出了不对:“哎,这怎么好像往你家开去了?” 纪元洲理所应当地问:“难不成你准备让我开夜车上高速?” 俞玉:“……” 俞玉急了:“那就算明天才走,我也可以留在宿舍住一晚啊,你……你又骗我!” 纪元洲沉默地看着车,突然道:“我买了新浴巾。” 俞玉愣了愣,瞬间安静下来,不吭声了,低头玩着胸前的安全带,好像刚刚那个一脸贞洁焦急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反正又不是没睡……没住过他家。 一回生二回熟,俞玉进了门,就自发自觉地从鞋柜里拿出自己的拖鞋,跑去洗澡了。 纪元洲不仅买了新浴巾,新浴巾还是粉色的,和他用的那条天蓝色一个款。 俞玉撇撇嘴,发现浴室里上次自己过来新添的物品还在原位摆放着。 就好像是她的专属,一直在等着她回来使用。 俞玉叹了口气,心里复杂难言,想就这么算了,纪元洲都表现得这么昭然若揭了,自己还矫情什么呢,主动就主动呗,反正当年也是她主动的。 可是心底深处,却总是忽略不了那点不安和恐惧。 当年贸然提分手,还可以当做一时赌气。 可若和好后问题依然在,那时候再分手,就不能当做冲动了。 有多少感情可以经得起一次又一次的分手呢? 俞玉太怕了,怕甜蜜如幻影,终有一日迎来风,飘散无踪迹。怕将来再次的失去,会变成永远的分离。 现在的她,实在太弱小,既承担不了彼此差距带给她的自卑和惶恐,又承受不了将来走向陌路的痛。 俞玉想,他们的一切究竟是怎么开始的呢? 始于颜值的一场表白,忠于人格的追随相伴。 那会儿年轻,她完全是被纪元洲的外在条件所迷惑,喜欢他的外表、他的优秀,却不知道真正的相伴,是需要灵魂的契合。 而如今她懂了,她想跟他步调一致,并肩追寻医学理想,却不知道纪元洲愿不愿意偶尔停下脚步,等一等不优秀的自己。 俞玉磨磨唧唧洗完澡,出来的时候,纪元洲在阳台外面打电话。 玻璃门隔绝了声音,俞玉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可看他一脸严肃,便识趣地没有打扰,自己钻进被窝,舒舒服服地先睡了。 纪元洲说完电话进屋,发现俞玉已经睡得口水直流了。 纪元洲紧缩的眉头一松,满脸阴郁霎时间如冰雪消融,如同一场和煦暖风吹过,眼神里都是温情流露。 第二天一早,俞玉匆匆洗漱完,吃了早饭就和纪元洲一起出发了。 好在过了假期,高速路段没那么堵了,一路通畅地到了另一座城市。 纪元洲将俞玉送到小区门口,停下车的时候,面上难掩疲倦。 俞玉迟疑了片刻,忍不住关心问:“你一会儿准备去哪儿?” 纪元洲搓了搓脸,让自己勉强打起精神,有气无力地苦笑道:“这边我也不熟,送了你我就回去了。” 俞玉顿时皱眉:“刚开了三个多小时的车,你不休息休息?不行,疲劳驾驶,又是上高速,实在太危险了。” 纪元洲露出一脸倦容,故作无谓地道:“没事儿,困了我就嚼两颗木糖醇提神。” 俞玉自然不能放心,也的确有点心虚愧疚,毕竟纪元洲是为了送自己,不远千里开着车,这么疲累都是因为她。 就这么一耽搁的功夫,俞玉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俞玉连忙接听,是她爸爸见这么久还没到家,不放心打电话问情况来了。 俞玉忙笑着道:“我已经到家门口了,马上马上……” 纪元洲突然打了个哈欠,清冷透澈的双眼蒙上了水汽,看上去无助又迷茫。 俞玉一心疼,话就不经大脑脱口而出了。 “那什么,爸,我朋友开车送我回来的,请他上咱家吃个饭吧。” 俞爸爸立马嚷嚷道:“那肯定的呀,小玉咱麻烦了别人得好好感谢。没事,你赶紧带人回家吧,你妈烧了一桌子菜呢。” 俞玉心里又有些后悔,可看到纪元洲陡然亮起来的炯炯双眼,瞬间又说不出反悔的话了。 俞玉只好不情不愿地带着他回家,心里嘀咕这可真是够讽刺,谈恋爱的时候都没见过家长,现如今分手了,反倒带回家吃饭了。 然后下了车,眼睁睁地看着纪元洲从后备箱里拎出几个礼盒,有酒有补品,甚至还有一套贵妇级护肤品,顿时目瞪口呆。 纪元洲两手拎得满满,淡定地一抬下巴示意:“走吧。” 俞玉神情恍惚,半晌都没反应过来,就这么稀里糊涂带着他去了自己家。 进了门,俞爸爸和俞妈妈立马惊讶了,这小年轻长得一表人才,瞧着就像个正经的知识分子,和自家闺女年纪又相当,还开车专程送她回家…… 不能怪俞家父母想歪,纪元洲的外表实在太有欺骗性。 纪元洲彬彬有礼地打招呼:“叔叔阿姨好,一点心意,千万笑纳。” 俞妈妈瞬间眉开眼笑:“哎呀,来就来嘛,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 纪元洲微微一笑,风度迷人:“初次登门,应该的。” 俞妈妈心里琢磨着,也就没再客气,招呼他进屋坐下,热情地端来瓜果零食。 俞爸爸搓着手坐在另一头沙发上:“小玉啊,快介绍一下,傻愣着干嘛!” 俞玉撩了撩眼皮,这会儿纪元洲在沙发上端坐如松,面带微笑,眼神清明,满是青年才俊的风发意气,哪里还有刚刚的半分萎靡。 特么的又骗人! 俞玉不着痕迹地剜了他一眼,慢吞吞地开口:“哦,这是我单位的同事,我现在跟在他后面实习。纪老师,这是我爸我妈。” 俞爸爸摸不着头脑:“你刚在电话里不还说是朋友吗,这会儿又是同事,又是老师的,你俩到底啥关系?” 俞玉:“……” 纪元洲笑着接过话:“叔叔,我叫纪元洲,您叫我小洲就行。” 话题一岔,俞爸爸也不再纠结,让着他喝茶,又催促俞玉去厨房看看什么时候开饭。 俞妈妈笑着喊道:“好了好了,端出去吧,可以吃了,汤在火上慢慢炖着就行,咱们先吃菜。” 纪元洲立马起身,帮着张罗,俞玉趁爸妈没注意,狠狠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威胁道:“一会儿别乱说话!” 纪元洲瞥了她一眼,轻轻一笑,端着盘子出去了。 俞玉气了个好歹,却又无可奈何,丧眉耷眼地跟在后头。 一大桌子菜,都是俞玉爱吃的。 纪元洲眼风一扫,就笑了起来:“阿姨真是疼小鱼,这满桌子菜光看卖相,就比我做的好多了。” 俞玉脸色微变,紧张地瞪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纪医生:我买了新浴巾 小鱼:一条浴巾就想骗我回家? 纪医生:我还买了新品种的套套,全新体验,至尊享受! 小鱼:…… 第24章 工资 俞妈妈心里咯噔,看了看闺女,又看了看他,突然露出个更加热切的笑来:“是吗,小洲也会做饭吗?那可比这丫头能干多了。” 纪元洲谦虚笑笑:“哪里,小鱼嘴巴刁,我这跟您比,还差远了。” 俞妈妈眼中精光闪烁,和纪元洲相视而笑。 俞玉瞬间吃不下去了,简直恨不能掀桌,大棒子将纪元洲打出去。 妈的,就知道不能对他心软! 俞爸爸倒是没听出来这几句话里的机锋,乐呵呵地笑道:“是哎,小玉嘴巴挑,自己又不会做饭,笨死了!” 俞玉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还好意思说她笨,就您这智商……也幸亏她妈基因强大,才没让她更加智障。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俞爸爸高兴起来,还想跟纪元洲喝两杯,到底被俞玉拦住了。 “爸,他一会儿还要开车回去呢,不能喝酒。” 俞爸爸满脸遗憾,嚷嚷着道:“走什么啊,晚上就在叔叔这儿住下!” 俞玉死死盯着对面,纪元洲眼瞅着她在爆发边缘,见好就收地笑道:“我回去还有工作,下次吧,下次一定好好陪叔叔喝几杯。” 俞爸爸只能作罢,忙张罗着他吃菜。 饭后,又喝了一轮茶,纪元洲才礼貌地告辞。 俞妈妈起身道:“小玉,去送送。” 俞玉沉着脸起身,推着纪元洲让他赶紧滚蛋。 纪元洲不以为意,笑着道:“多谢叔叔阿姨款待,留步吧,不用送了。” 俞家父母将他送出门,嘴里还不停叮嘱:“回去开车慢一点,到家了给小玉打个电话,也让我们放心。小洲啊,以后这丫头就麻烦你多费心了,有空要时常来家里玩。” 俞玉在旁边已经不想说话了,满脸的生无可恋。 纪元洲郑重点头:“我会的。” 下了楼,一转过路口,到了爸妈再也看不见的地方,俞玉终于忍不住,狠狠掐着他胳膊,大力拧了起来。 纪元洲忍不住笑道:“你这是干什么,不是你主动邀请我去你家做客的吗?” 俞玉一听,愈发恼怒,气哼哼地骂道:“纪元洲,你就嘚瑟吧!” 俞玉气得不行,偏偏又无可奈何,回去还不知道要被爸妈怎么盘问呢。 纪元洲温柔地看着她,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 俞玉气着气着,突然又气不起来了,叹了口气,撅着嘴哼道:“不安好心,图谋不轨!” 纪元洲没有反驳,轻声问:“什么时候回来,我接你?” 俞玉赌气般拒绝:“不用,可不敢再麻烦您了!” 纪元洲心痒手痒,忍不住捏了捏她气鼓鼓的脸,周围人来人往,这时候也实在不好干些什么。 “好了好了,快上车,走吧走吧!”小区里的人大多都认识,好奇又暧昧地打量着他们,俞玉脸色微红,连忙催着他赶紧走人。 纪元洲无奈地笑了笑,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俞玉松了口气,冲他摆摆手,就兔子似的跑了个没影儿。 车子好半天都没动,纪元洲一个人坐在驾驶位,看着俞玉跑走的方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许久才离开。 车一走,躲在转角处的俞玉就冒出了头,目送着车子离去,消失在道路的尽头,这才转身回家。 俞妈妈俞爸爸少不了一番盘问,俞爸爸还好,糊弄两句就过去了,她妈可不是好糊弄的。 俞玉被烦得头大:“真的,我发誓,我和他现在只是同事关系,师生关系,没其他了。” 俞妈妈精明地盯着她:“现在?那过去和未来呢?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大学偷偷谈恋爱,还不跟家里说,我只是懒得管你而已。” 俞玉:“……” 俞妈妈端起杯子喝了口水,里头泡着纪元洲送的养生美容保健品。 “你们中间是不是吵架了。”俞妈妈了然地道,“去年你情绪不稳,躲家里哪也不去,我就知道,肯定不光是实习出的那件事,果然被我猜中了,是感情出了什么问题吗?” 俞玉抓狂,哀求道:“妈,我求您了妈,咱能不能彼此留点隐私?您这么厉害,怎么不去当狗仔啊。” 俞妈妈瞪了她一眼:“行啦行啦,你不高兴说,我还懒得听呢!年轻人就是喜欢穷折腾,想这个琢磨那个的,好好的感情都给消磨没了……反正我话撂这儿了,听不听随你。” 俞玉立马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俞妈妈哼道:“俞玉你呢,年纪也不小了,这会儿要是抓不住人小洲,以后再想找条件这样好的,可就难了。到时候相亲市场剩下来的歪瓜裂枣,你可别抱怨挑剔。” 俞玉不服气:“我还就非得找个男人嫁了?我就不能当单身独立的女强人?” 俞妈妈居高临下地瞟了她一眼,不屑嗤笑:“什么时候等你考了执医,再放这大话吧。” 俞玉瞬间蔫了,悲愤地控诉:“您可真是我亲妈!” 五天假期转瞬即过,俞玉赌了口气,就是不告诉纪元洲,最后一天自己坐车回了n市,拖着大包小包去了宿舍。 万万家就在本地,不过距离单位有点远,反正住宿舍又不要钱,一点水电平摊下来也没多少,比她来回跑还省钱,就时不时住宿舍里。 这会儿她还没回来,俞玉和其他人打了招呼,都不怎么深交,将家里带的零食分一分,就没话说了。 收拾了东西,又铺上厚的被子,俞玉累得倒在床上,舒服地睡了一觉。 第二天上班,医院里员工减半,一下子显得冷清不少。 孙博涛回b市去了,没了他,俞玉顿觉轻松许多,甚至医院的气氛都变得和谐友爱。 等到办公室那边也上班了,正好到了发工资的日子。 俞玉一早就开始不停看手机,实在不能怪她着急,一年多没收入,早就穷得要吃土,就等着这第一笔工资救急呢。 万万笑话她:“你这一看就是刚工作的,别回头拿了工资控制不住花光了。” 结果一言成谶。 工资一到账,俞玉看着信息,顿时傻眼了。 一千块都不到? 万万探头瞅了一眼,幸灾乐祸地笑起来:“我一早跟你说过吧,别对工资抱有太大希望……唔,你要是不明白这钱怎么算的,可以去办公室拿你的工资条。” 俞玉自然要去看了,八百多块,连吃饭都不够! 财务那边刚忙完,在闲着聊天,俞玉去拿了工资条,会计还给她说明了一下。 “基本工资是一千八,你现在没有流水,所以就没提成。”会计指了指后面,“其中包括满勤三百块,上个月你请假一礼拜,扣的钱在这儿。诺,还有这儿,这部分扣的是你的服装押金。” 俞玉不解:“服装押金?” 会计点了点头:“医生和护士都要扣,工作服的押金,如果以后离职什么的,这钱还退给你。” 俞玉瞬间无语了,那腌菜似的破衣服居然还收钱? 会计估计也是看她有点懵逼,随口安慰两句:“你没证啊,基本工资肯定低,还没流水拿,收入低很正常嘛,外头的私人诊所还不如我们的待遇呢。你看看楼下那些医生,不都是这么过来的……等你回头考了证,助理底薪就是三千了,执业医师五千,再加上百分之十的提成,收入翻了好几番呢。” 俞玉呵呵笑了两声,拿着工资条离开了。 这话也就糊弄糊弄新人。 来雅美一个多月了,这里的提成能拿到多少,她心里还能没点数吗。 先不说每个医生的工作量很低,就说要扣的乱七八糟的耗材钱、加工费,七七八八减下来,也不少。 这医院除了房租,其他所有成本最后都要算在医生头上。 那部分公摊里甚至包括了水电费。 俞玉没听说过哪家私人门诊这么坑的,这么算下来的话,即便将来她拿到执业医生资格证,工资涨了,估计也拿不到很高的钱。 口腔这一行,需要的耗材太多了。一次□□械盒、手套、铺巾、杯子,以及昂贵的磨牙用的高速车针,甚至做根管治疗的各种机用锉,一套好点的都要几百块,然而一套只能用几次。 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都觉得口腔医生收入高,也只有自己开门诊当老板,才会有高一点的收入吧。 或者像那些专家,无数加工厂和门诊邀请过去坐诊、讲课,他们的收入和普通的小医生比,也是天差地别。 俞玉垂头丧气地回到诊位,忍不住问万万:“你工资多少?” 万万笑了笑,给她看自己的工资条:“底薪和你一样,但是我配台拿百分之一的提成,纪医生流水多,我在后头跟着吃的也多。” 俞玉心态瞬间崩了:“我干嘛要学医啊?学医别说治病救人,我连自己都要养不活了!” 万万哈哈大笑,安慰地拍拍她的肩:“没事没事,纪医生能赚钱就足够了。” 俞玉不想理她,现在不看别的,但就收入这块,她和纪元洲的差距,也就缩小了八百多块。 俞玉情绪低落,直到下班还闷闷不乐。 纪元洲盯了她一下午了,想了想打电话去了财务。 听完那边解释,纪元洲满心愤怒,强压着低声道:“她那几天假,不是算工伤吗?” 会计唯唯诺诺:“现在做账的不是我们了,我们把考勤发到总部,这工资表是总部那边的财务做出来的……” 纪元洲眼神微冷,深吸口气:“行,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后,纪元洲又换了几个号码,一圈下来,不由疲惫地捏了捏眉心。 晚上回宿舍,俞玉饭都没吃,八百多块要精打细算到下个月,还得祈祷中间不会有什么突发状况需要用钱。 第二天早饭,俞玉买了俩菜包,就着水吭哧吭哧填饱了肚子。 幸亏住宿免费,特么的要是不包住,拿这点工资谁也活不下去啊。 忙了一上午,好不容易歇下来,俞玉蹲在监视器死角,掏出手机放松下,突然发现了新的入账信息。 作者有话要说: 纪医生:我赚钱养家,你给我啪啪 小鱼:……特么的你拿我当啥了? 纪医生:老婆啊!娶老婆不就是为了赚钱给她花,夜晚陪她啪吗? 小鱼:…… 真的啊,每次人家说,啊,你们口腔好赚钱啊,治疗一个牙加上牙套花了我好几千吧啦吧啦…… 我就想哭一哭 当年刚毕业还没考证的时候,真的是实习生待遇,我拿过最低的工资是九百块一个月,14年九百块,15年1500,真的是吃饭都不够,还不如去刷盘子呢,干的活比刷盘子累,挣得还不如人家多 第25章 处分 俞玉以为自己看错了,震惊地一个字一个字掰开看,又瞅了瞅时间,确定是今天上午发来的,立马抱着手机跑上了楼。 会计面色有点不自然,笑着解释道:“那什么,总部那边做的账,因为不了解情况所以给搞错了。办公室做考勤表,可能写的不太清楚,你休息那几天算工伤,不算请假,所以不扣钱。” 俞玉瞬间有种天降横财的感觉,惊喜地连连道谢,兴高采烈地跑了。 她决定了,中午值班,买点好菜和纪元洲一起吃! 俞玉第一次拿到工资,兴冲冲地跑去纪元洲跟前,装模作样地开口:“纪老师,中午值班,你想吃点什么,我给你点?” 看了看万万,咳了声笑眯眯地问:“还有万万,中午我请客。” 纪元洲瞧她亮晶晶的双眼,心里好笑,忍不住逗她:“你请?准备什么规格?” 俞玉沉思片刻:“三个人,怎么着也得两素两荤。” 万万噗哧一笑:“鱼鱼啊,你可千万别穷大方了,你不知道吗,咱们值班是没有值班费的,只有每个人10块钱的午饭补贴。” 俞玉大惊失色:“十块钱能吃什么?” “隔壁兰州拉面最便宜的小碗青菜面。”纪元洲揶揄道,“或者小超市买泡面,咱雅美的开水不要钱。” 俞玉瞬间失魂落魄,喃喃低叹:“见过抠的,没见过这么抠的……” 虽然俞玉没敢再充大头请客,但中午还是吃到了两荤两素。 荤是大荤,素是爱吃的小炒菜。 当然钱是纪元洲掏的。 还叫了份汤,可以说十分丰盛了。 俞玉吃饱喝足,不好意思地擦了擦嘴:“那什么,下次我请客啊。” 纪元洲不置可否,看了眼时间道:“中午没患者,你们自己找椅位休息吧。” 中午值班通常都没什么事,也很少有患者大中午过来看诊。 俞玉和万万跑到对面弃置不用的修复科,睡了一个午觉。 醒来的时候,发现还没到上班时间,俞玉打了个哈欠坐起身,就见万万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满脸深沉地盯着她看。 俞玉吓了一跳,莫名其妙地问:“你干嘛呢?” 万万深深叹息:“我发现,我缺了一个男人。” 俞玉不明所以,笑着问:“怎么了,你不是一直在四处相亲吗?” 万万悲愤地瞪着她:“你没发现吗,咱俩睡一起,这——么近的距离,纪医生给你盖衣服,怎么就不知道顺带手给我点温暖呢!” 俞玉一愣,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身上盖着纪元洲的白大褂。 万万仰天长叹:“单身狗不配为人了!” 俞玉:“……” 本来吧,如果没有万万的调侃,俞玉可能不觉得纪元洲给自己盖件衣服是多么可歌可泣的贴心温情。可被人一羡慕,顿时就感动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俞玉心里甜滋滋,抱着他的衣服屁颠屁颠地跑回去,纪元洲正在对着头颅侧位片计算患者的各个角度,来设计正畸的方案。 俞玉突然又忸怩起来,别别扭扭地上前,将叠得整整齐齐的白大褂还给他,小声哼哼:“谢谢。” 纪元洲撩起眼皮,抽了张侧位片递给她:“今天的作业。” 俞玉顿时苦了脸,当年大学,正畸这门学科属于考核课程,不是考试项,老师讲的不认真,她学的也很随意。 而且一直以来,她觉得口腔分支中,最难的就是正畸,要没有系统深入的专门学习,是根本搞不懂的。 头颅侧位片该怎么分析,她早就把那些点啊连线啊还给了老师。 俞玉叹了口气,接过片子老老实实地道:“我回去好好研究。” 晚上在宿舍,别人都在嘻嘻哈哈玩闹,只有俞玉翻着书本,一边还得百度资料,边学习边在片子上标记勾画。 风平浪静了许多天,孙博涛也终于从b市回来了。 还带回了上面对纪老院长的处分。 为此,孙博涛特意召集全院开会,会议上先是就上个月的医院收入做了个整体分析,又评估了一下本月情况,传达总部的意思,最后就纪老院长人情价收费的事情给与了批评。 任傲率先替老院长抱不平:“虽然人情价是很低,但也没让医院亏本,而且他自己操作,也不劳烦其他医生,我不明白怎么就处分了?” 孙博涛微微一笑:“这话可不对,价目表既然定了,就要严格按照规章制度走,医生只有九折权利,员工直系亲属七折福利……对,纪院长虽然是自己治疗,可耗材支出是不是医院走账?原本能有更高的收入,是不是少了很多?他给这些人看诊,也就等于错过了其他普通患者的就诊,这算不算隐形的损失?” 任傲气得脸色通红:“话不能这么说,我们做活动还免费洗牙了呢,按照你这说法,岂不是损失更大了?” “一码归一码。”孙博涛摇摇头,“洗牙不是目的,在洗牙的顾客身上挖掘问题,才是真正的目的。你难道就单纯洗牙了?口腔检查发现了牙齿缺失,是不是要想办法留下患者进行修复?发现了患者有矫正牙齿美白牙齿的倾向,你是不是要努力介绍说服他们消费?” 任傲哈一声,讥讽笑道:“那岂不是学理发店那套?要不要我们每人也取个花名,以后喊起来就叫托尼老师?” 这话一出,有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孙博涛淡淡地瞥过去,对方立马正襟危坐。 “难道患者有问题,身为医生你不应该跟他们说明?”孙博涛冷淡地道,“小洞不补,发展成牙髓炎,牙髓炎不治,烂成了残根,残根不拔,修复不做,其他牙齿移位倾斜,造成食物嵌塞、咬合紊乱,患者满口牙齿都会出问题。这是谁的错?医患沟通这块不单单指规避医闹纠纷,还包括如何让患者心甘情愿地花钱。” “别和我扯什么高大上的话,你们在座的哪个不想赚钱?”孙博涛冷笑,“没效益,着急的是你们,不干活的也是你们!要真是高尚无私,干脆回家自己摆摊,天天义诊得了,出来上什么班啊。” 一屋子人都讪讪地低下头,也确实无话可说。 孙博涛看向纪老院长:“纪院长,你对这些通报处分,有什么意见吗?” 纪老院长双目沉沉地看着他,突然笑着摇了摇头:“没有,我没有意见,虚心接受批评。” 纪元洲的脸,唰地沉了下去。 “院长……” 纪院长摆摆手,打断了任傲的话,这一瞬间突然老了许多岁,慢悠悠地站起身,感慨万千地道:“你们一个个的,都算是我的学生。当初刚从学校出来就进了雅美,我看着你们从实习生,到独立接诊,给你们充足的时间去考助理、考执业,大力支持你们多学习新技术,甚至请来各方面的专家前来讲课……” 大家心有所感,想起过往,面上都有些难言。 纪院长笑了笑:“你们呢,也争气,不说别的,就这技术搁在外头同档次的诊所里,也能独当一面。这些年你们在我的要求下,一直不断磨练自己的技能,以至于很多东西,都被我忽略了。” 纪院长叹了口气:“我忽略了管理上的不足,经营上的漏洞,让医院的效益每况愈下,也直接影响到了你们的利益……你们还年轻,哪个不要吃饭穿衣呢?还得为以后成家攒下资本,你们着急,我也着急。” 纪院长无奈地叹道:“我自己都这把年纪了,儿子不要我操心,家里也没负担,可你们不同啊……雅美是个很好的平台,我不希望毁在我自己的手上,同时也要为这么多的员工着想,为你们这些我亲自培养出来的医生打算。我四处考察,多方考虑,挑了b市这家机构,为的就是他们在管理和营销上的出众。我不希望你们顾及着我的情面,而有所为难。既然医院交接给了他们,以后孙主任他们就是你们的新领导。” 任傲不由红了眼,狼狈地撇开了头。 其他人也不好受,不管如何,纪院长对他们的栽培,比他们遇到的任何一个老师,都要更加尽心尽力。 纪院长看向孙博涛,满脸的释然:“今后就麻烦你们了,孙主任,我老啦,雅美这些人却刚刚起步。希望往后,你们年轻人能一起努力,相互扶持,带领医院迈上新的高度。” 孙博涛郑重地点头:“我会的,也十分感谢纪院长您的理解和支持。” 纪院长笑着摆摆手:“没事儿我就先走了,还得回去烧饭呢。” 纪老院长一走,会议也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孙博涛匆匆做了个总结,就急急忙忙散会离开了。 若有似无的视线从纪元洲身上略过,那些人的眼光太过复杂,让俞玉心里非常不舒服。 一个个都离开了,会议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纪元洲心下叹息,淡淡地道:“走吧。” 俞玉担忧地看着他:“你没事吧,要不你赶紧回去陪陪院长?” 纪元洲沉默许久,摇摇头道:“不必了,事已至此,说什么也没必要了。” 俞玉不赞同地道:“怎么会没必要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批评,纪院长心里肯定不好受。这时候有儿子陪在身边,哪怕不说什么,他也会觉得安慰许多。” 纪元洲皱了皱眉。 俞玉温声哄道:“回去吧,哪怕一起吃个晚饭,他心里也好受些。” 纪元洲终于点了点头,走了两步又顿住,回过头若有所思地盯着她,慢吞吞地问:“你说……如果儿子儿媳同时陪他吃饭,他是不是会更开心?” 俞玉:“……” 作者有话要说: 纪医生:如果儿子儿媳带孙子孙女一起陪他吃饭,一定更加开心! 小鱼:…… 纪医生:我们抓紧,生个孩子让他开心 小鱼:……生孩子就生孩子,我们鱼鱼体外授/精,你脱衣服干什么? 纪医生:……大意了! 第26章 新院长 俞玉吓了一跳,连连摆手:“别别别,可别再刺激他老人家了,这么突然,一点缓冲都没有,别吓着他……快去吧,天色不早了,你这会儿跑快点,还能给他做个饭表表孝心。” 纪元洲眼中隐隐流露出一丝得逞的笑,脚步飞快地离开了。 俞玉松了口气,慢悠悠地去更衣室换衣服,骑着小电驴回宿舍的路上,突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妈的,她刚刚居然默认了自己儿媳的身份! 难怪纪元洲最后的表情这么别有深意。 俞玉一捏车把,猛地刹车,差点把自己给颠了出去。 纪元洲真不愧这“小鸡医生”的名头啊,太他娘的鸡贼了! 宿舍里气氛比较凝重,许是因为今天下午的事,大家心里难免觉得惭愧。 可人就是这样,切实利益面前,哪怕再如何惭愧,该怎么站队,还是会怎么站队。 孙博涛能给他们带来收益,那么纪老院长的情分,就只能放在了一边。 不知道之前她们在讨论什么,见到俞玉回来,彼此使了个眼色,就不再多说了。 俞玉只当没看见她们的暗潮涌动,若无其事地和大家打了个招呼。 陆璋瑜笑着问:“你吃饭了吗?” 俞玉点点头:“路上吃了碗面才回来的。” 郦梦坐在自己床沿上,敷着面膜含糊不清地道:“难为你还吃得下去,医院都变天了……真是傻人有傻福。” 陆璋瑜责备地看了郦梦一眼,笑着道:“小鱼别听她胡说八道,这事儿本来就跟你没什么关系。你虽然跟着洲哥,但也没几天,院长离职,不管洲哥受不受影响,你都不用担心……” 俞玉面色微变:“你说什么,院长离职?怎么会,处分不就是扣钱吗,怎么就离职了?” 郦梦嗤笑,差点把面膜都笑裂了,连忙绷着脸,嘟嘟囔囔地道:“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啊,下午会议上老纪自己当着大伙儿的面儿引咎辞职,说得这么明白你还听不懂?” 俞玉彻底懵了,她根本没想到纪院长那番话,竟然是在向大家告别。 陆璋瑜叹了口气:“一山不容二虎,纪院长在,孙主任就铁定要和他斗到底,哪怕院长无心争权,可他在这儿,底下的人就得看他脸色。这样一来,孙主任又怎么好放开手脚?” 郦梦哼了哼:“就是啊,纪院长一天不离开,孙主任不管干点啥,都得先问过他。这哪儿还算交接出去啊,这不分明还和之前一样么?家族企业就是有这么些弊端,幸好纪医生不恋权。” 陆璋瑜却没有接话,一脸沉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俞玉还是不能相信,纪院长这年纪,哪怕放在公立医院,距离退休还有不少年呢。 好好的,雅美又是他一手成立,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居然说放手就放手。 郦梦将面膜撕了下来,一边噼里啪啦拍脸,一边不满地道:“孙博涛也真是,这才多久,就迫不及待地将老人撵走……吃相未免也太难看了。” 陆璋瑜回过神来,淡淡地道:“不然呢,顾及面子处处迁就,他还怎么接手医院?” 郦梦哼了声,不说话了。 陆璋瑜叹道:“既然早晚都得撕破脸走到这一步,倒不如快刀斩乱麻,也省得内部站队彼此消耗。早点独揽大权,才好早点进行工作。” 郦梦担忧的却是另外的事儿:“你说亲爹被人赶走了,纪医生会不会一气之下也走人啊?要是他们俩都跑了,以后疑难复杂的病例咱们找谁?” 陆璋瑜理所应当地道:“这不还有子谦和董锐吗,他们学了那么长时间,复杂点的阻生齿拔除,应该都没问题。” “那完全骨埋伏的水平阻生呢?还有正畸,难不成指望着每月来一天的专家处理?”郦梦嘲讽一笑,“大姨妈一天都流不完呢!你家子谦呢,确实还不错,种植学了一个月也没见成效不是?那些专家将植体种进患者骨头里就不管事儿了,后面的二期谁来做?子谦会还是董锐会?” 陆璋瑜倒是一点都不担心,若有似无地看了眼俞玉,笑着道:“总会有办法解决……而且你瞧着吧,纪院长好歹是n市地头蛇,b市也不会得罪他太狠,这次他主动隐退,上面少不得得给点安抚。” 俞玉听了这么一堆,倒是越发担心起来。 难怪下午的时候,纪元洲的脸色会那么难看。为人子女的,怎么可能看着父母受委屈? 宿舍里的讨论渐渐没了声息,郦梦早早休息了,陆璋瑜去了楼上,显然是找李子谦了。 万万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别想那么多,就爬上自己床了。 俞玉无奈起身,洗漱完躺在被窝里,翻来覆去都是纪元洲。 犹豫许久,俞玉摸出手机,忍不住想给他发信息问问情况,却猛然想到自己早被拉黑了。 俞玉叹了口气,想了想,将纪元洲从黑名单里放出来,百无聊赖地打了几个字,自虐一般想看一看消息被拒收的红色感叹号。 没想到嗖地一声,居然发了出去。 俞玉傻眼了,随即反应过来,立马手忙脚乱地将消息撤回,然后一不小心,点了删除。 俞玉:“……” 俞玉欲哭无泪,手机一震,纪元洲回复了过来。 “我去接你。” 俞玉连忙噼里啪啦地打字:“不用!千万别!我刚刚手滑发错了!” “真的,你别过来!我都洗过澡躺下了!” “这么晚了,我很困,已经睡了!” 一连好几条过去,那边才终于有了回复。 “好,明天见。” 俞玉松了口气,手机震动,又是一条。 “我也想你。” 俞玉怔怔地看着那几个字,脸色一点点红了。 “我想你了,过去一年,每一天都想你。” “我也想你。” 俞玉不自觉露出痴痴的笑,抱着手机,一脸甜蜜地睡了过去。 纪老院长果然连续好多天都没出现,随后他的办公室被万万整理出来,私人物品交给纪元洲带了回去。 而纪院长手头上未完成的复诊病人,则分摊给了其他医生。 没几天,上面新的任命就下来了,业务院长的职位,落在了纪元洲的头上。 俞玉惊讶地看了看陆璋瑜,没想到被她猜中了。 总部那边为了安抚纪家父子,同时也为了暂且留住纪元洲这个人才,不得不将院长的位置交给他。 纪元洲平静无波地接受了,每一个来恭喜的同事都被他淡淡地打发了。 俞玉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觉得这个院长的位置,其实并不是纪元洲想要的。 俞玉不知道为什么他要主动揽下这个烂摊子,毕竟只是个业务院长,老院长好歹还是曾经的老板,即便没有实权,说的话也有分量。可纪元洲一点权力也没有,这个院长,也只是说出来好听罢了。 纪元洲拒绝了搬迁办公室,吩咐一切如前,依然在九号诊区,办公室也依然在正畸那边。 不过纪老院长一走,其他员工倒没了后顾之忧,开始站队,大多数人倒向了新领导孙博涛。 孙主任意气风发,大刀阔斧地进行改革,第一件事,就是将每周一次的大晨会改为每天一次。 “会议上不要跟以前一样,罗里吧嗦的废话那么多,浪费大家的时间。也不要每个人轮流读什么心灵鸡汤的小文章了,喜欢喝鸡汤自己朋友圈里去看。”孙博涛毫不顾忌纪元洲的脸色,站在两队之首滔滔不绝,“以后开会只说重点!客服呢?你们记好了,每天下班前将当日各个医生的流水统计好,由高到底依次排列,然后发到群里。第二天早会,再宣读一下,也让每个人心里有数,自己天天拿着工资来上班,到底创造了多少价值。” 这话一出,医生们的脸色都不太好看了。 经常一天没有活儿干,或者仅仅是收过费的复诊病人,没收入或者垫底,这么大张旗鼓地念出来,岂不丢人? 孙博涛继续道:“每周四不是全院大扫除吗?这一点不变,另外我觉得周三也不忙,要不每周三上午空出半小时到一小时,你们举行下病历研讨。” 有什么好研讨? 众人面面相觑,疑难病例都跑去三甲医院了,他们日常所见都是最基础的治疗,哪有复杂疑难的问题值得拿出来研讨? 不过新官上任三把火,大家都怕这火烧到自己,虽然心存不满,到底还是憋屈地认了。 下午有人带了摄像机过来,给每个人拍证件照,准备做成胸牌,另外还让医生们写份个人简介,预备留着做个照片墙。 董锐忍不住嘀咕:“一群野鸡大学出来的专科生,又没参加过什么知名的培训,也没做出过拿得出的成就,有啥好介绍的。” 郦梦不高兴地耷拉着脸:“真是,拍照也不提前打声招呼,早知道我中午就化个妆了……” 一堆人挤在一起,乱糟糟吵个不停。 这边刚结束,那边办公室陈主任又风风火火地赶来。 “哎哎哎,大家快过来,听好了,孙主任要求的,按照咱们机构其他医院的统一形式,早上要喊口号。” 李子谦瞬间喷了,目瞪口呆:“喊什么口号?” 陈主任也是一脸的不忍直视,举着手一边拍一边喊道:“好!很好!非常好!” 所有人:“……” 周围霎时一片寂静,空气中漂浮着迷之尴尬。 作者有话要说: 纪医生:请叫我运筹帷幄纪神医 小鱼:我恨微信 微信转账520,521,999,1314…… 小鱼:……微信是个好东西! 第27章 宿舍风波 陈主任顽强地打破了死寂,顽强地作出若无其事的表情:“就是每天会议开始,领导在上面说‘雅美口腔的各位同事,大家早上好’,之后我们要一起喊这句口号,边喊边跟着节拍一起鼓掌。” 陈主任重复做了一遍示范:“记好了哦,是‘啪,啪啪,啪啪啪’的节奏,对应着‘好,很好,非常好’,从明天开始,大家都记住了!” 董锐淫/荡地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哈,啪啪啪,确实好,很好,非常好!” 这话一出,众人都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不过虽然大家疯狂吐槽喊的口号太傻逼,但孙主任兴致勃勃,也没人敢去触他霉头。 第二天开早会,稀稀落落的掌声伴随着尴尬无力的口号,让孙博涛瞬间不满起来。 “要有朝气!朝气!”孙博涛声嘶力竭地喊,“一大早就跟没睡醒一样,都给我打起精神!咱们要从开门的那一刻起,就向顾客展现出我们雅美的精气神儿!都给我站好了,重来一遍!” 这一次,整齐划一的鼓掌伴随着嘹亮的口号,响彻了整个医院。 孙博涛满意了,笑眯眯地道:“客服呢,昨天流水报一下。” 欣欣从兜里掏出小纸条:“昨天流水如下,纪医生两千三百五十七,初诊一人,复诊三人……董锐医生、任傲医生流水零,初诊零,复诊0。昨日总流水七千四百一十二,总初诊人数七人,复诊十三人。” 孙博涛开口道:“大家都听到了?你们可以算一下,一天流水才七千,一个月二十万,扣除房租水电你们每个人的工资,刚好持平。大家要加把劲儿,回头整理一下这一年来的患者情况,各自挖掘挖掘,没事多打点回访电话,别一天到晚就知道三五成群地聊天!” 孙博涛训了会儿话,又转头问:“你们现在住的宿舍,我去看过了,离医院有点远啊,上下班骑电动车也不方便,条件实在是太差了。” 郦梦眼神一亮,连忙道:“那是之前纪院……老纪给我们租的,好像是他朋友的房子,自建的,所以价格便宜。” 孙博涛皱了皱眉:“光图便宜,员工住着不舒服,怎么能好好工作?回头你们统计一下,有多少需要住宿的,在医院附近重新找。” 郦梦顿时开心地笑起来:“那就谢谢孙主任了。” 散了会,郦梦就兴高采烈地拉着宿舍几人商量去了。 一连几天大家都沉浸在要换宿舍的喜悦中。现在的民建房条件确实很一般,虽然三层楼,但房间总共也就四间可以住人,二楼女生分了两拨,大房间上下铺一共睡了六人,另外一个小隔间还挤了两个助理。 这么多人还只有一个洗手间,每天都跟打仗似的。 隔天,孙主任又发了话,新宿舍房子月租金要控制在四千。 在n市,四千也租不到多好多大的房子了,不过好在他们医院所处位置不在市区,同等条件的房子价格相对便宜点,而且附近两个小区环境还不错。 “这套挺好,我看来看去,就这套最好了!”郦梦拍了几张照片,“四千五一个月,虽然有点远,但走路也就二十来分钟,比咱们现在住的要近点。人家这是新房,夫妻俩要出国进修,几年都不回来,走得急,所以价格定的不高。” 俞玉没有话语权,就在一边听她们商量。 “两层,楼下大客厅可以作为公共活动区,还有个衣帽间!”郦梦欣赏不已,“我就喜欢这个衣帽间,装修风格也很好,干净清爽。咱们就这套吧?” 其他人都没有异议,约着又一起去看了下房子,确实要比现在住的宿舍好太多,关键是这个价钱还真的很划算。 没想到孙博涛一听小区位置,就拒绝了:“太远了,上班下班不方便的。以后患者慢慢多起来,你们加个班啊什么的,多耽误事儿?就咱们医院对面的小区里找吧,那儿环境也挺好。” 郦梦大失所望,却也不好说什么,只得继续找房子。 医院对面的小区以前是某国营企业的职工房,建了将近十年,里头住的大多是企业职工,勉强还行。 几个人每天下了班四处找房,终于选了套小高层。 “这个是欧式装修,一百多平,空间比之前那套小很多,三室两厅,到时候可以把一个客厅腾出来改成宿舍。”陆璋瑜跟孙博涛汇报,“价格在四千,年付应该还可以稍微便宜点,电梯房。” 孙博涛看了看拍的照片,点头道:“行,那就这套吧,回头约了房东,我们一起谈。” 陆璋瑜松了口气,连忙点头:“那行,我问问房东什么时候方便。” 孙博涛似乎很着急将纪老院长的痕迹从医院里清理干净,一点都不想靠他的人情,迫不及待地和房东签了合同。 陆璋瑜理所当然地道:“这是肯定的,宿舍是老院长的朋友的,我们继续租着,就等于一直欠着他的人情,就得念着点他的好,孙主任肯定不会高兴。” 租房合同签了两年,签完后,孙博涛让宿舍几个人先去打扫干净。 面对未来即将入住的地方,大家都很尽心尽力,里里外外,边边角角都打扫了个彻底。 甚至几个女生瞅着缺点啥,还一起出钱买了,重新布置了一番,也算温馨。 没想到,过了几天,孙博涛自己搬了进去住。 郦梦目瞪口呆:“这、这……” 郦梦心里万千草泥马奔腾,却苦于不敢说出口,一时瞠目结舌,半天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孙博涛没事儿人一样,笑眯眯地开口,一副宽宏恩赐的口吻道:“我觉得那房子还是不太合适,就又给你们找了套,就在小区一进门那栋,更近。” 不合适那你干嘛搬进去住呢? 还忽悠着她们费心费力去打扫。 郦梦还能说什么呢,咽回满腹脏话,强行笑嘻嘻:“那可真是麻烦您了。” 孙博涛大手一挥:“嗨,有啥麻烦的,这附近房子还挺好找的……你们明天后天有空,下了班就收拾收拾搬过去吧。房子我也签了两年,里头东西挺齐全,宿舍的架子床找办公室的人帮着一起般,有需要只管用医院的车。” 郦梦呵呵两声:“谢谢孙主任。” 郦梦欲哭无泪地回去把事儿说了,别说其他人,饶是向来聪颖的陆璋瑜也料不到有人能做出这种厚颜无耻的事儿来。 你想让人帮你租房子就直说呗,都是同事,你从外地刚过来不熟悉,她们帮个忙也不算啥,可你为什么要这么迂回呢? 这不明摆着糊弄人玩吗? 事已至此,几个人都没法说什么,孙博涛又一个劲儿催着她们搬家,还逼着办公室去原宿舍的房东那里要来了剩下的房租和押金,隔天就发动大家一起打包搬了宿舍。 小区一进门那栋是普通住宅楼,七十多平米的两室一厅,老式格局,装修也很旧,还在顶楼,最可怕的是没有电梯。 这下可苦了这群人。 俞玉还好,她刚来没住几天,东西不算多,那些住了两三年甚至更久的姑娘们,光是衣服鞋子就拉了一车,还有各种锅碗瓢盆,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累得她们哭都哭不出来。 客厅的沙发被搬去了阳台,竖着贴墙放,将小小的阳台挤满了,只留下一个人侧身站着的空,以便平时晒衣服什么的。 客厅并排放了两张架子床,两个卧室也各摆了两张,衣柜公用,没有书桌。搬完后,几个人站在房间里,根本无处下脚,满地都是大包小包的行李,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分配。 然而孙博涛才不管这么多,威逼利诱着让他们搬了家,就火速退了之前的宿舍,彻底断了他们的后路。 郦梦站在房中,呆呆看着满屋子东西,突然崩溃地坐在行李箱上,放声大哭起来。 她这一哭,其他几个姑娘也委屈地红了眼。 这哪里住得下?实在是太压抑了! 她们现在已经不指望能换栋更大的房子了,只求能回以前的城中村,好歹之前还能住的开,哪像现在,睡在里面的想出来都得从外侧人身上爬过去。 万万当初看了眼房子,就立即决定回家住,大不了每天早起坐公交,也不想挤在这么间破屋子里。 俞玉心里一片凄凉,想走人又舍不得,想搬出去又没钱。这会儿见有人哭了,差点跟着一起崩溃。 俞玉拼命安慰自己,满屋子蟑螂的实习生宿舍都住过,挤就挤吧。 俞玉叹了口气,安慰地拍了拍郦梦,塞给她一包纸巾:“别哭了,赶紧收拾收拾吧,明个儿还得上班呢。” 郦梦恶狠狠地一抹眼泪:“上个屁,明天我就脱了白大褂甩那贱/人脸上!” 说归说,大晚上的也没别的地方可以去,郦梦骂累了,也只能无奈地爬起来继续收拾,勉强腾出个床铺,凑合着睡了一晚上。 第二天,几个姑娘商量许久都没办法,只能跑去找纪元洲这个新院长。 纪元洲皱着眉听她们叽里呱啦吐槽半天,摇摇头漠然道:“这事儿我帮不了你们。” 陆璋瑜面色不快,勉强笑道:“院长,现在可就只有你能帮我们了。” “是啊,洲哥,你去看看就知道了,跟集中营似的,就这李子谦还没住进去呢!” 纪元洲瞥了她一眼,淡淡地道:“我只是业务院长,负责医疗这块儿,后勤方面找办公室。” 一句话堵得她们无话可说。 要是纪老院长在,肯定说什么也要给她们讨回公道…… 可纪元洲跟她们还在没多少情分在。 找办公室,办公室的人都听命孙博涛。这下她们可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下班后,几个人想到要回那逼仄拥挤的新宿舍,心里就万分绝望,可赌气自己租房住,又觉得心有不甘。 俞玉昨晚没睡好,一整天都哈欠不断,这会儿终于熬到下班,还得留下来帮纪元洲灌模型。 万万现在搬回家住,要早点走,去赶车,俞玉就让她先回去了,剩下的活儿自己揽了下来。 弄好一切,俞玉换了衣服出来,纪元洲已经等在了楼下。 “你还没走?” 天气渐渐转冷,纪元洲穿了件掐腰的薄款风衣,双手抄兜往那儿一站,格外的挺拔帅气。 “等你。” 俞玉忍不住笑,用力绷着脸,眼中却全是掩饰不住的笑意,初初亮起的夜灯温柔地落在眼底,如同落了满眼的星星。 “等我干嘛?”俞玉故作高冷,揶揄地看着他,“请我吃饭可是要提前预约的。” “不请吃饭。”纪元洲见她小脸瞬间瘪了下去,慢悠悠地道,“请你同住。” 俞玉:“……” 第28章 同住 那一瞬间,俞玉是心动的,可还是很犹豫:“不好吧,万一被人发现咱俩同居……” “想什么呢?”纪元洲嗤笑,“同住而已,和同居是不同的,懂?” 俞玉神奇地懂了,不由怀疑地看了他一眼。 纪元洲淡淡地道:“早点搬出来,住的舒服自在先不说,和那群人早点划清界限,你看着吧,她们为了住宿这件事儿,有的闹呢。” 俞玉叹了口气:“怎么可能不闹?那地方你是没看过,哪里能住下这么多人?而且真的环境太差了,厨房全是厚厚的油垢,搬完家我们光是铲墙灰就铲了大半天。” 七十多平米,去掉厨房卫生间阳台的面积,剩下也没多少空间了,而她们现在一共七个人。 真是比学生宿舍还不如。 不不不,学生宿舍的环境还是很好的,应该是比俞玉之前住过几天的实习生宿舍还差。 虽然实习生宿舍满地蟑螂,又闷又热,但好歹空间是足够的。 想到实习宿舍,俞玉不由想起了那时候,纪元洲也是找了个借口骗她搬过去同住,住着住着就居了。 孤男寡女的,怎么可能单纯同住? 盖着棉被聊天的事儿,都是童话里骗人的。 纪元洲摇了摇头:“孙博涛刚刚掌权,正是需要立威的时候,她们这下子肯定撞枪口上,你还是别搀和进去好。” 俞玉稍稍思索,也能明白,她本来就跟纪元洲一组,已经算是老院长派的人,和万万任傲又走得近,在孙博涛眼里更是不可饶恕。 如果有她在,哪怕宿舍这件事她没搀和,孙博涛也会为了压纪元洲一头而故意小事变大。 俞玉这下是真的心动了,关键是住纪元洲那边,不用排队上厕所,大床睡着也舒服,还能蹭吃蹭喝。 可就这么答应了,会不会显得自己太不矜持? 俞玉抬眼飞快地看了看他,故作担忧,假惺惺地开口:“哎呀,要是被别人知道我俩同居……同住,那岂不是就解释不清啦?这样不太好吧,毕竟我们分手了呢……” 纪元洲定定地看着她,突然一笑:“哦,那就算了。” 俞玉:“……” 不是,怎么就算了?! 纪元洲哼笑:“你说的有道理,我的清誉确实更重要。” 俞玉:“……” 纪元洲抬脚就走,俞玉原地咂摸片刻,越琢磨越不是滋味。 啥叫你的清誉更重要? 到底谁是女人啊! 俞玉哼了哼,想想又连忙追上,一秒变脸,谄媚地笑道:“哎哎,那什么,我又考虑了下你刚刚说的话,确实!不能跟着瞎搀和!万一要是孙博涛以为是你从中挑拨的就不好了……” 俞玉追在他身后,一路喋喋不休,最后笑眯眯地决定:“那我今晚就回去收拾收拾,明天正好休息,我就搬过去哈。” 纪元洲从兜里掏出钥匙:“明天我有事,你先过去住,等我回来再帮你搬。” 俞玉连忙夺过钥匙塞包里,摆摆手道:“你忙你的,我东西不多,自己打个车就行。” 纪元洲知道她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肯定会拒绝他帮忙,心里不大痛快,哼了声,开车走了。 终于不用跟一堆人挤厕所了,俞玉开心地哼着歌,跑回宿舍就开始打包。 “哟,你这是干嘛呢?” 俞玉挑几套常穿的衣服叠好,连带着必备用品全都塞箱子里:“我明天就搬走,去我亲戚家住了。” 陆璋瑜眉头微皱:“就是上次你脚受伤,照顾你的那个亲戚?” 俞玉动作一顿,对哦,差点忘记了,万万还给她编造过这么个亲戚呢。 俞玉顺势点头:“是啊,这边太挤了,早上晚上洗漱都不方便,我走了,正好把床位腾出来给你们,也能放点东西。” 郦梦忍不住又是开心又是羡慕:“我也想搬出去住了,老陆,咱们出去合租吧。” 陆璋瑜翻了个白眼:“我要合租也是跟子谦。” 郦梦冷哼:“有男人了不起啊……你们赶紧搬走,都搬走我正好不用租房子了。” 俞玉将东西打包好,反正离得不是太远,以后可以慢慢搬。 第二天一早,俞玉叫了辆车,就直奔纪元洲的住处而去。 纪元洲这套房子不小,最起码面积比新宿舍大,格局开阔,装修精良,只可惜仅有一间主卧,剩下次卧被改成了书房,另一个小隔间里也没床,而是弄成了衣帽间。 也不知道一个大男人要什么衣帽间。 俞玉撇撇嘴,衣帽间倒是挺空荡,纪元洲一部分衣服都放在了卧室,这里面都是换季不穿的衣物。 俞玉将自己的东西放进去,理直气壮地霸占了这个衣帽间。 收拾了一番,俞玉满意地躺在沙发上,看了眼时间,给纪元洲发信息,问他什么时候回家。 纪元洲可能在忙,许久才回复了一条。 “晚上回去,一起吃饭。” 俞玉想了想,搬进来好歹要表现下,可屋子很干净也不需要收拾,就只能做顿饭了。 但是她的厨艺实在见不得人,俞玉对着满冰箱的食材愁苦半天,最后默默地关上门,掏出手机点外卖。 纪元洲回来的倒是不晚,一进门就看到饭桌上摆了许多菜,不由挑了挑眉:“这么贤惠?” 俞玉咳了声,在桌边坐下,招了招手道:“快过来吃吧,趁热。” 纪元洲看了看整洁如新的厨房,笑了笑没有拆穿她,脱下外套去洗了手,拿起筷子一一尝过去。 “怎么样,味道还行吧?” 纪元洲看了她一眼,筷子敲了敲角落里的一个水晶碗:“这个味道最好。” 俞玉愣了愣:“水果沙拉?” 纪元洲点点头。 俞玉撇撇嘴:“你是不是一早看出来了……就这个水果沙拉是我做的。” 纪元洲笑了笑:“就这个水果沙拉最好吃。” 俞玉忍不住笑起来。 两人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像小两口一般温馨地坐下来吃顿饭了。纪元洲许是心情不错,难得没有嫌弃外卖的高油高盐,很给面子的吃了不少。 饭后,俞玉主动收拾碗筷,催着他先去休息。 纪元洲帮着她把剩饭菜倒掉,洗了手就先进屋换衣服去了。 没一会儿,卧室里传来纪元洲压抑着怒火的声音。 “俞、玉!” 俞玉心里一咯噔,冲了冲手上的泡沫,在毛巾上蹭了蹭水,慢吞吞地出来。 纪元洲面色极黑,双目沉沉地看着她,大手一指床铺,冷冷地问:“这是什么?” “哦。”俞玉强自镇定,若无其事地道,“那什么,你家不是只有一张床么,也不能老睡沙发是不是?古代有男女之间放碗水以示清白的,我觉得不大合适,万一半夜不小心打翻了怎么办,所以就在床中间拉了个帘子……” 俞玉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还特意挑了你喜欢的颜色。” 纪元洲闭了闭眼,气得手指颤抖,狠狠点了点她,一言不发地去了洗手间。 俞玉撇撇嘴,忍不住乐起来。 帘子不宽,拉起来一米的高度,夹在绳子上,被两个粘钩固定在床中间,正好将大床一分为二。 纪元洲显然被气着了,一晚上都冷着脸,上床睡觉的时候根本不看她,自顾自拉开被子躺了进去。 俞玉搬家带过来了自己的被子,早就重新换了被罩,这会儿抖开钻进去,和纪元洲各睡各的,两人被一道帘子隔开,真正是泾渭分明。 俞玉忙活了一天,没多久就睡了过去,均匀的呼吸声钻入帘子传了过来,气得纪元洲肝都疼了。 真想狠狠给她一顿,让她哭,让她求饶,让她再也气不着他! 黑暗中,纪元洲终于憋不住,悄悄掀起帘子一角,确认俞玉已经睡死了过去,不由恨恨地掐了她一把。 居然掐了一手的口水。 纪元洲被气笑了,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到自己这边,调整了下姿势,摆弄出自己被她八爪鱼抱着的模样,然后闭上眼静静等了片刻。 俞玉觉得自己刚睡着,就被人毫不客气地推醒了。 纪元洲沉声提醒她:“你越界了。” 俞玉迷迷糊糊,看了看两人的姿势,打了个哈欠含糊道:“对不起啊,我这就滚回去……” 然后一个翻身,从帘子下面滚回了自己的领地。 纪元洲磨了磨牙。 没睡多久,又被人戳醒了。 俞玉不耐烦地睁开眼:“怎么了?” 纪元洲示意她自己看,漠然地道:“你挤过来了。” 果然,又一次跑到了帘子这边。 俞玉简直崩溃,哼唧着蠕动,又钻了回去。 这次,俞玉将自己的被子两边折起来,牢牢压在身下,将自己裹成了蝉蛹,免得睡着睡着又去偷袭纪元洲。 谁知道刚睡着没一会儿,纪元洲就把她喊了起来。 俞玉一头暴躁,发现自己这回连人带被子一起滚了过来,终于崩溃了。 “我以前睡觉挺老实的啊……”俞玉欲哭无泪,嘟嘟囔囔地从被子里挣扎出来,然后一脚将它踹到帘子那边,毫不客气地钻进了纪元洲火热的被窝。 “你这是干什么?”黑暗中,纪元洲嘴角忍不住勾起得逞的弧度,偏偏语气里一派冷漠,“要我去接碗水放中间吗?” 俞玉被熟悉的灼热气息重重包裹,简直舒服得想叹气,牢牢攀在他身上,困倦地呻/吟道:“求你了,给我睡一下,困死了都……” 纪元洲哼了哼,大手不客气地扶在她腰后,将人整个拢在了自己怀里。 后半夜终于睡得安稳了,俞玉一睁眼已经天亮。 双目放空地在床上躺了会儿,回想昨晚,俞玉叹了口气,默默地爬起床,将粘钩抠下来,帘子卷吧卷吧塞进了角落。 纪元洲做好早饭进屋,瞥了眼恢复正常的大床,淡淡地道:“刷牙去,吃了饭一起上班。” 俞玉翻了个白眼,蹬蹬蹬地跑去洗漱了。 纪元洲从角落里将帘子扒拉出来,拎着它狠狠丢进了垃圾桶。 作者有话要说: 纪医生:耶! 小鱼:鸡贼大猪蹄子 纪医生:一切阻碍我们坦诚相见的布料,都该被烧成灰 第29章 价目表 纪元洲说的没错,换宿舍这件事的确没完,先不说吃了个闷亏,新宿舍还不如旧的,怎么可能没有怨言。 郦梦实在忍不下这口气,一冲动就将事情捅到了总部那里。 郦梦倒也没说什么,甚至连孙博涛的名字都没提,生怕犯了越级告状的忌讳。只是强调目前的宿舍实在住不下这么多人,希望可以申请点租房补贴,能够让她搬出去住。 没想到隔天一早开会,孙博涛就当着全院的面大发雷霆。 “你们一个个的,本事倒是不小,还跟我玩阴的?”孙博涛冷笑,满面阴鸷,目光扫过众人,阴阳怪气地嘲讽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心眼够多啊,背后捅我刀子,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孙博涛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郦梦脸色涨红,依然气得不轻。 “这次我就不说什么了,再有下次,你们有多远给我滚多远!”孙博涛冷冷地开口,“不怕告诉你们,雅美早已经变了天,这里现在谁说了算,你们自己心里都思量好了。告诉你们,想要跟我斗,你们还嫩了点!” 孙博涛含沙射影地骂了半天,才解散。 郦梦差点气炸,丝毫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错事,她怎么就背后插刀了? 可惜宿舍搬走了两个人,那两个实习医助唯唯诺诺的根本就没半点话语权,陆璋瑜又是个见风使舵的,上上下下全靠她一个人出头,孙博涛不逮着她教训才怪。 郦梦又憋屈又愤怒,思前想后,也只能忍了。 经过这么一事儿,大家都看出孙博涛不是个好惹的,之前还有些不拿他当回事儿的,现在也开始正视起来。 办公室和客服、后勤这些一早就站在了孙博涛那边,反倒是医疗部,还念着旧情,没和纪元洲划界分明。 当然也不敢得罪孙博涛,医疗部大多数人即便心里向着纪元洲,面儿上也照样巴结孙主任。 俞玉作为坚定的院长派,早就破罐子破摔了,索性不管那些是是非非,每天呆在自己诊区干活,闲下来就去任傲那边,偶尔再加上万万,一起约着吃个饭什么的。 就这样还总是被各种挑刺儿呢。 十一月,医生的胸牌终于做好发了下来,要求和公立医院一样,上班的时候必须佩戴,违者罚款。 紧接着,孙博涛换了全部的工作服,每个人量身定做,前台是白衬衣深紫色西装裙套装,医生是长款白大褂和长裤,护士则是天蓝色的娃娃领分体式护士装。 孙博涛要求工作服必须保持干净、整洁、簇新,每天都要熨平,女同志穿黑色高跟鞋,上班化淡妆,男士则白衬衣打领带,配上锃光瓦亮的黑皮鞋。 整个医院瞬间焕然一新的感觉,好看是好看,但也真是不实用。 试问,忙起来的时候跑来跑去,穿着黑色小高跟,一天下来谁受得了? 更何况口腔科操作的时候经常血液飞溅,谁能保持白大褂一尘不染? 大家虽然腹诽,却不敢抗议,只能尽力,原本应该专注治疗,如今却要分神别被患者的口水和血液弄脏了衣服,工作效率大大降低。 孙博涛还找来专业的人将大厅重新布置了一番,大门外头竖了led灯牌,拿着相机拍了几张照片。 还让医生排出队形,务必要展现出雅美员工的风采,然后挂在了网上。 孙博涛设计了几个团购促销方案,赶着双十一电商活动,狠狠宣传了一把。 不过估计大家都跑去抢购了,收效并不大。 月底的时候,孙博涛召开会议。 自从孙博涛上位,雅美的员工感受到的最深刻的变化就是,各种大小会议增多。 动不动就开会,原本每周一次的晨会也改成了每天一次。除此之外还有病例讨论会、总结会、活动方案探讨会…… 这次会议的主题是月度总结。 孙博涛还让财务做出了ppt,将这个月的收支弄成了一目了然的图表,详细表明了每一个医生的工作量。 孙博涛分析道:“其实我们的患者不算很少,平均每天都有初诊上门,但为什么业绩一直上不去?我给你们看一下b市某soho一家门诊的情况……” 孙博涛找出放给大家看:“看诊人数其实相差不大,但为什么收入差别这么多?” 陆璋瑜率先道:“孙主任,这个不好比较吧?b市消费水平比我们高出好几倍,房价都快是我们这儿的十倍了……那边收费不低,在成本差不多的情况下,利润肯定也多多了。” 李子谦点头:“是啊,我之前去b市学习,那边做一个后牙的根管治疗,收费在三千多,再加上补牙几百上千,治疗结束后的修复又要几千上万……哪里是我们可以比的。” 郦梦震惊地开口:“那边做个根管收费这么高?我们这儿最贵的后牙根管治疗才五六百。” 孙博涛敲了敲桌面:“所以这就是差距,我调查了一下n市口腔市场,咱们雅美收费太低了,简直跟那种三无的小门面诊所差不多了。” 董锐疑惑地问:“可是,我们定价太高的话,患者会不会都跑了?” 孙博涛笑了笑:“怎么会?我们这个装修和阵容,在n市是数一数二的,偏偏收费比不上中低档的小门诊,这是为什么?咱们要多发展高端客户群,他们才是我们未来的目标!” 任傲不赞同地摇头:“n市消费水平跟不上,你按照b市那套来,肯定没人上门了。” 孙博涛瞥她一眼,淡淡地道:“b市也有穷的吃不起饭的人,n市有钱人也不少。” 任傲被堵得无话可说。 孙博涛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纪元洲,微微笑道:“纪院长,您怎么看?” 纪元洲抬了抬眼皮,语气平静地问:“你准备改多少?” 孙博涛将ppt翻到后面,赫然是早已准备好的新价目表。 “比公立医院高出百分之十五到三十。” 这话一出,满室哗然。 大家的思想还停留在,私人门诊比公立医院便宜的印象上,许多患者愿意来私人门诊,不就是图个便宜吗?不然为什么要来这儿呢。 孙博涛示意安静,解释道:“你们的观念要改一改了,公立医院服务态度能有我们好吗?医生护士一个比一个态度恶劣。对,他们是患者多,可就是因为患者太多了,所以根本没工夫给你仔仔细细做,也没那个耐心跟你解释。去医院看病还要挂号排队……哪里像我们,环境优雅,服务一流,所以当然费用要比公立医院高了。” 不等有人反对,孙博涛就继续道:“在b市,真正有钱人都很忙的,才没有功夫把时间浪费在无休止的排队中。有钱人追求的是方方面面的服务,所以他们更乐意来我们私人门诊。不然vip诊室做出来是摆设吗?” 孙博涛歪了歪脑袋,笑着问:“纪院长,你觉得呢?” 纪元洲沉默片刻,淡淡地道:“我的理念,是学有所成,服务大众。我当年宣誓,也是不容许让年龄、疾病、残疾、宗教、民族、性别、人种、政见、国籍、性取向、社会地位或任何其他因素的偏见介于我的职责和病人之间。你有你的观点,我有我的坚持。你是管理者、销售者,而我只是个医生,医生要做的,就是有什么疾病,就治疗什么疾病。” 孙博涛的脸色难看起来,不满地问:“所以你这是不赞同改价了?” 纪元洲摇摇头,平静地道:“哪怕是公立医院,也要创收,只不过分工不同,理念也不一样。你是决策者,你所做的能给医院带来利益,我是不会反对的。” 孙博涛面色稍缓,嗤笑一声,也不知是不屑纪元洲的“故作清高”,还是讥讽在座各位的“目光短浅”。 不过纪元洲都说不反对了,其他人也就默许了改价。 孙博涛起身道:“那好,新的价目表我会让办公室的人在明天设置好,这周每一个人都要背熟,下礼拜我会考试。” 晚上回去,憋了一路的俞玉终于忍不住问:“你真的赞同孙博涛的观点?是不是雅美以后要走高档诊所路线?” 纪元洲捏了捏眉心:“他急于做出成绩,但改价幅度太大,难免适得其反。” 俞玉忧心忡忡地问:“那你还同意?” 纪元洲笑了:“你觉得我反对有用吗?” 俞玉有点糊涂,那茫然的小样,逗得纪元洲忍不住笑起来。 “笨蛋。”纪元洲叹了口气,想了想,给她解释道,“孙博涛说的其实有道理,不过n市和b市行情不同,那边费用能收上来,这边却不一定。更何况连我们自己都觉得不如公立医院的医生,比他们收费高,就更觉得心虚了。” 俞玉老大不服气,嘟囔道:“谁说的,我觉得你不比公立医院的哪个医生差了啊。” 纪元洲忍俊不禁,不由宠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子:“你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还是粉丝滤镜太厚?” 俞玉脸色微红,强自辩解道:“我这是维护师门尊严!你要是被人看不起,作为学生,我不是更废柴了?” 纪元洲无奈地摇摇头,继续道:“他们没有底气收这么高的费用,价目表一改,压力必然大增。不过这些都是小事儿……” 纪元洲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担忧:“雅美虽然是几个老板一起投资,但这么些年,也只有我爸在真正的操心。可以说,雅美这么好的口碑,都是我爸这些年一点点的心血凝结而成的。” 俞玉叹了口气,也跟着低落起来:“是啊,老院长人很不错的,虽然大家都说他不懂经营,弄得雅美越来越赔,但在患者眼中,却负责认真,是个好医生……” “好医生,却不一定是个好老板。”纪元洲淡淡地道,“我爸一直希望将雅美打造成真正有实力的医院,能够服务大众,发展口腔健康……他太过理想化,不然也不会自己掏钱四处求人来给医生们上课培训。” 俞玉皱眉:“难道当个好医生反而是错的吗?” 纪元洲微微一笑,转而问她:“国外口腔领域,大多都是小规模的个人办公室,牙医赚钱,却又不耽误做个好医生,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俞玉犹豫地开口:“因为国外口腔保健意识好,观念不一样?” 纪元洲点头:“差不多,大环境不同,所以观念也不同。你看,我们毕业后,本科的要去读研,研究生还想考博,为什么要追求更高的学历呢?不是因为热爱这一学科,想去学习更多技能和知识,而仅仅是因为好的公立医院对外招聘时对学历要求更高。” “能进公立医院,能考入编制,谁愿意去私人门诊呢?”纪元洲叹息,“哪怕一些高档诊所打着某某专家常年坐诊的旗号,那些所谓专家,不也舍不得彻底抛弃公立医院的职位吗?” 俞玉似懂非懂,不说别人,就说她自己,如果当初没有发生意外,自己顺利读研,硕士毕业后肯定也是按部就班地去考公立医院编制。 “所以我爸的这种理想化的愿望没有错,错的是他选择的方式。”纪元洲无奈地道,“目前国内口腔环境就是这样,不过私人诊所也有其存在的必要,谁让咱们是人口大国呢,医疗资源实在匮乏。慢慢来吧,以后总会好起来的。” 俞玉心情难免沉重,哪里是能那么轻易好起来的? 公立医院有医闹,私人诊所太苦逼。 所以她当初为什么要学医? “对了。”纪元洲话锋一转,沉沉地看向她,“老院长这个称呼,我觉得不大合适。” 俞玉茫然地抬头,啊了一声:“怎么了,大家都这么喊的啊……那我要怎么称呼?” “别人是别人。”纪元洲淡淡地道,“你得喊纪叔叔。” 俞玉:“……” 纪元洲盯着她,突然一笑:“当然,你想改口喊爸爸也行。” 俞玉:“…………” 呸! 我特么更想让你跪下喊爸爸! 作者有话要说: 小鱼:跪着喊爸爸,今天我是霸王鱼! 纪医生:是么? 小鱼:我错了不要了求求你…… 纪医生:来,跪着,喊爸爸 小鱼:…… 月底了,营养液要过期了,小可爱们浇灌起来!让小鸡成为霸王鸡! 第30章 调戏 天气渐渐转冷,进了十二月,气温骤降,每天骑着小电驴迎风赶路,简直能吹成冻鱼。 俞玉买了个电瓶车挡风,加厚加大款往车头一套,出门前戴好手套帽子,糊得脑袋都大了一倍,还是冷得涕泪横流。 但是即便冻成这样,俞玉还是不肯搭纪元洲的车,生怕一不小心被人发现,再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纪元洲给这小倔鱼气得肝疼,半夜就偷偷摸摸握着手术刀,狠狠戳破了她的车胎。 前后都捅了好几刀,看着车胎彻底瘪了下去,才身心舒畅地回去睡觉。 第二天一早,俞玉全副武装完毕,坐在小电驴上一拧把手,差点给颠飞出去。 纪元洲从她身边经过,装模作样地遗憾道:“唉,车胎爆了,估计是天冷的原因。” 俞玉翻着死鱼眼瞪他:“……你的逻辑是被狗吃了吗?只听过气温过高晒爆了轮胎,没听说过遇冷收缩也会让它爆掉。” 俞玉艰难地蹲下身,皱着眉检查了下:“哎,不对啊,这怎么瞧着像什么戳破的?” 纪元洲咳了声,若无其事地道:“哦,可能是路上滚了玻璃渣吧。” 电动车不比自行车,轮胎厚,一般的玻璃渣是很难扎破的。 俞玉怀疑地看向他,纪元洲强自镇定,任由她上下打量。 俞玉试探地开口:“小区外头有换轮胎的,我送过去修理,今天就先坐公交了。” 纪元洲面色一变,连忙道:“这边公交很少,中间还有换乘,你迟到就拿不了满勤了。” 俞玉心里有了数,狠狠瞪了他一眼:“幼稚!” 纪元洲绷不住笑起来,拎着她后领让她站起:“行了,舒舒服服坐车上班有什么不好?我在路口那边就放你下去,没人能看见的。” 俞玉看了眼时间,飞速计算了一下打车的费用,气哼哼地上了他的副驾驶。 车里空调开得足,俞玉费劲儿地扒掉帽子围巾,呼出口气,不高兴地骂道:“你这人心眼太坏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你说你真是,扎了我的轮胎,这车是医院的,回头让赔怎么办?” 纪元洲从鼻子里发出似有若无的一声轻哼,淡淡地道:“放心,不会让你赔。” 俞玉翻了个白眼。 不过坐在车里确实比骑车要舒服多了,暖暖的小空调吹着,早上还能多睡一会儿……俞玉就这么蹭了两天车,哪怕小电驴换好轮胎也没再骑了。 马上进入年底,按照以往惯例,元旦前会有一次聚餐,这回医院总算没那么小气,换了家规模稍大的饭店,菜色也比上回好看许多。 这次聚餐不仅是年底活动,还为了招待从b市总部过来的两个人。 一男一女,男的叫周全,孙博涛介绍说这是总部派过来接手管理的周总,直接听命于大老板,等元旦过后,就会走马上任。 至于女的,年纪和其他女同事差不多大,二十多岁,长了张讨喜的圆脸,笑起来有点羞涩,和大家打招呼也带着点小心翼翼的不自然。 孙博涛指着她说:“这位是肖沅,新来的医生,以后大家多多关照她。” 肖沅腼腆地笑笑,端起杯子向大家敬了一杯。 周总很能喝,饭桌上四两拨千斤,很快就带动了气氛。 郦梦悄悄跟身边人八卦:“我听说这个周总以前是混国企的,很厉害的那种,级别很高,后来觉得没啥挑战,就辞职了,然后被大老板高薪挖了过来。别看才三十多岁,这种人能在人事关系复杂的国企里混出头,手腕肯定不是我们能比的。” 俞玉竖起耳朵听了半天,忍不住偷偷打量。 周全长得浓眉大眼,虽然不如孙博涛高大年轻,但自有一股子端方君子的儒雅。再加上他谈吐风趣,久居上位的气势,比孙博涛多了一股成熟成功男人的独特魅力。 不过俞玉可不敢再以貌取人了。 想当年刚来雅美,她还觉得孙博涛为人特好呢,东北豪爽汉子,热情又义气。 结果呢,脸都给打肿了。 饭桌上气氛越来越热烈。 郦梦笑嘻嘻地起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挤在了周总身边,一手端酒杯,一手拎着酒瓶。 贺钦笑着起哄:“周总可得多喝两杯啊,咱们郦梦可是雅美的院花,颜值担当!” 周全笑着看了她一眼:“雅美都是帅哥美女啊,这可让我压力太大了。” 陆璋瑜拍马屁道:“周总您这样的还说压力大,岂不是不给我们留活路了。” 周全笑着摇摇头,接过酒杯和郦梦轻轻一碰,干脆利落地一饮而尽。 郦梦索性挤开身边的人,径直在周全旁边坐下。 万万扒在俞玉耳朵边嘀咕:“什么颜值担当啊,咱雅美院花明明是你们家洲哥。” 俞玉皱眉瞪了她一眼,这么多人呢,别回头被听见。 不过再一想,又忍不住笑起来。 郦梦确实挺漂亮的,但这种普通大众的漂亮,委实没有纪元洲带给人的惊艳。 周全以后过来任职,在级别上要比孙博涛还高一点,大家自然纷纷围着他吹捧。 贺钦几次三番挤过去,拉着郦梦想跟她喝酒,都被不耐烦地打发了,不由气闷不已,咕噜噜自己灌下去小半瓶。 任傲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万万担忧地安慰两句,无奈地唉声叹气。 这些天,俞玉多少也看出来了,任傲和贺钦虽然是夫妻,关系却比普通同事还不如。 实在是贺钦太渣,当着老婆的面儿都能勾搭,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雅美但凡有点姿色的女孩儿,都被他调戏了一遍。 这简直是当众打脸,任傲怎么可能不气。 万万叹道:“贺渣太不是个东西了,孩子都俩了,女儿这么大年纪还出去乱搞……乱搞也就罢了,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在郦梦身后献殷勤,这不是给任姐难堪吗?” 俞玉不解地问:“任姐怎么不和他离婚呢,这种男人留着干嘛?” 万万嘘了一声,小声嘀咕:“你以为离婚这么容易的么,两个孩子咋办?” 俞玉匪夷所思地道:“这种不负责任的爹,有还不如没有呢。” 万万无奈叹气:“其实以前任姐下定决心离过一回,那时候贺钦出去进修三个月,没两天就跟一个女的搞到了一起,还把人肚子搞大了……任姐万念俱灰,女儿都不要了,一气之下回了娘家,结果发现怀孕了,一查是个男孩儿,就没离掉。” 俞玉顿时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万万耸了耸肩:“可能咱们觉得没法理解,但现在很多人还是有重男轻女的思想……你看贺渣一听是男孩儿,立马乖乖低头服软,亲自登门把任姐接回了家。” 俞玉无语地道:“那生下男孩又怎么样呢,家里又不是有皇位要给他继承,更何况也没见贺钦尽过父亲的责任。” 万万摇摇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任姐根本舍不得贺渣,爱到骨子里了呢,哪怕当初没怀孕,也不一定真的会离。” 俞玉看了看喝得脸红脖子粗的贺钦,接近四十的男人了,个子不高,脖子粗短,也许年轻的时候长得确实不错,但现在来看,怎么着都是个油腻不正经的大叔。 任傲气得眼圈都红了,索性眼不见心不烦,借口孩子在家没人带,中途离席走了。 包厢里吵吵嚷嚷,连俞玉这种小透明都不能避免地喝了两杯,其他人更是酒酣上脑,一个个都嗨了起来。 俞玉喝了酒不太舒服,起身去了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正遇上贺钦和万万。 万万实在替任傲抱不平,在外头遇上了贺钦,就忍不住劝了两句:“你好歹给任姐留点脸面吧,她天天上班,回家还得洗衣做饭带孩子,她把你照顾得舒舒服服,你就这么回报她啊?” 贺钦脸色通红,醉得连眼珠子都泛起了血丝,闻言不正经地笑起来,一伸胳膊搭上万万的肩:“你这义愤填膺的,是不是吃醋啦?” 万万面色微变,拼命挣扎起来。 奈何贺钦仗着酒意,使劲搂着她,占尽了便宜。 俞玉连忙上前,大力掰开了贺钦的手,将万万救了出来。 贺钦被推了个趔趄,靠在墙壁上笑呵呵地看着她们。 俞玉皱眉:“贺医生,你喝醉了,要不然我跟他们说说,让你先回去?” 贺钦眯了眯眼:“哦,小鱼啊……” 俞玉被他一双眼看得极不舒服,眉头也皱得更紧了:“任姐都回家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贺钦顿时嫌恶地摆了摆手:“不回去,又老又柴,没意思……哎,小鱼鱼,滑溜溜。” 贺钦嘿嘿笑起来,一下子扑到俞玉身上:“我闻闻看,是不是有鱼腥味儿……” 满是酒气的灼热呼吸迎面扑来,俞玉心里一慌,还没来得及挣扎,就觉得身上一轻。 紧接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呼响彻走廊,引得包间里的人纷纷探头观望。 纪元洲面色铁青,狠狠给了贺钦一脚,将他踹翻在地,这才回头,紧张地将俞玉抱在怀里。 “我没事我没事……”俞玉又惊又怕,这会儿被熟悉的怀抱笼罩,安下心后又开始担心,“我没受伤,你还是先看看贺医生吧,别回头出了什么事儿……” 纪元洲冷哼,怒意磅礴:“死不了。” 这动静太大,雅美的人都跑了出来,一些人扶起鼻血长流的贺钦,一些人上前询问经过。 万万急得都哭了,谁也没想到聚个餐,竟然会出这种事。 贺钦抹了抹鼻子,一看见了血,顿时红了眼,恶狠狠地开口骂道:“纪元洲,你他妈是不是有病!老子喝醉了,一时糊涂分不清,她们俩又勾搭个没完,我都没干什么,你要不要下这么狠的手?” 俞玉简直被他的无耻惊呆了,什么叫“她们俩勾搭个没完”? 纪元洲冷冷一笑,鄙夷的目光在他身上一溜,嘲讽地问:“你觉得有我在,还能有你什么事?” 拥挤的人群中,郦梦噗哧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 纪医生:有我在,还能有别的男人什么事儿? 小鱼:要点脸! 纪医生:哼,都闪开,老子要闪瞎世人了! 小鱼:……动感光波鸡? 纪医生:是“动、感、光、啵、鸡” 小鱼:……刹车是坏了吗你这么拼命踩油门? 第31章 心里话 贺钦糊了满脸的鼻血,被这么一嘲笑,面目更加扭曲,双目愤恨地瞪着纪元洲,那表情简直可怖。 纪元洲高高在上,一尘不染,相比之下更衬托得贺钦如同跳梁小丑般,丑陋可笑。 孙博涛皱了皱眉,出声打圆场:“行了行了,让你少喝点少喝点,就是不听,喝多了就撒酒疯,还不快给两个美女道歉!还有你,纪院长啊,不是我说,都在一个单位上班的,多少也讲点情面。把人拉开了就是,怎么还动起手了呢?瞧瞧,人给你打成这样,是不是也得道个歉?” 纪元洲冷淡地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贺钦身上,如有实质般刺得他一抖:“道歉?” 纪元洲冷冷一嗤,其中的鄙视不言而喻。 贺钦越发气怒,仗着人多他不能把自己怎么样,便愈发鼓足了气焰,指着纪元洲骂道:“你他妈少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了不起啊?还不是靠着亲爹才当了这个院长!” 纪元洲不怒反笑,淡淡地嘲道:“你要是想当,只管拿去,反正我亲爹现在走了。” 贺钦真正的野鸡大学混出来专科生,那学校现在都不存在了,民办口腔,很多地方连学历都不承认的。也就他运气好,早几年管理没那么严格,被他考了个资格证,不然放到现在,连报名审核都过不了。 贺钦混了这么多年,身为男医生,拔牙不如李子谦,根管不如陆璋瑜,补牙没有郦梦好,花大价钱学了正畸,连咬合关系都没有,只会简单排齐,还敢厚着脸皮闭眼吹。 说真的,这么些年一直没出什么大的纠纷,全靠雅美这些同事给他擦屁股。 贺钦被怼的无话可说,越发恨上了纪元洲。 周全静静地站在一边,看着眼前的这场闹剧,反倒是孙博涛,因着他在,搞砸了聚餐,面子上颇有些挂不住。 “好了,都少说两句吧,一个医院的同僚,有什么深仇大恨的!”孙博涛不耐烦地看向俞玉,“怎么又是你?一天到晚不好好干活多学习,就知道惹事!” 纪元洲眼神一厉,刚要开口,就被俞玉拦了下来。 “对不起……” “你道什么歉?”纪元洲冷下脸,“你怕什么,走廊监控都有,还有这么多人证,你要嫌恶心,大不了报警。” 贺钦原本洋洋得意的脸瞬间沉了下去。 孙博涛重重叹气:“你们一个个的,还报警,什么事儿都麻烦警察,人家人民公仆也很忙的……贺钦,你也真是,酒品不好就少喝两杯,瞧这搞的,跟人俩姑娘赔个礼吧,明天再请她们喝杯奶茶,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万万气得脸色通红,谁特么要喝奶茶。 贺钦脸色难看至极,不情不愿地哼哼两声,就当道歉了。 俞玉拉住纪元洲,勉强笑了笑:“贺医生也是喝多了酒,不是故意的。” 孙博涛给了她一个算你识趣的眼神,笑哈哈地道:“对啊,大家都不是故意的嘛,这事儿就算完了吧,咱们以后还是一家人,谁也别记仇啊。” 孙博涛打了会儿圆场,那边贺钦心有不服,到底是被李子谦和董锐劝住了,俩男生一起合力将他强行架走,亲自送回了家。 周全彬彬有礼地问:“各位都有回去的法子吗,有没有需要我送的?” 郦梦脸色红红,娇俏地笑起来:“哎呀,她们打车,挤不下了,麻烦周总送送我呗?” 周全微微一笑,伸手帮她打开车门。 其他人也各自散了。 纪元洲看向万万,小丫头一晚上历经波折,这会儿有点蔫头巴脑的,笑了笑道:“我自己打车就好。” 俞玉不放心,万万连忙摆手:“没事没事,这地方离我家不远了,我一个人可以的。” 万万可不想做电灯泡,尤其是纪元洲现在正在爆发的边缘,飞快地叫了辆车立马跑了。 纪元洲周身寒气四溢,一直到进了家门,依然不发一言,薄唇紧抿,满脸都是压抑的怒火。 俞玉叹了口气,想了想主动抱住他胳膊,脑袋蹭在他肩上,小声道歉:“对不起,我又给你惹麻烦了……” 纪元洲闻言,面色更沉,转过身将她推开,双手牢牢握着她的肩,一眨不眨地盯着她,那双冷清透澈的眼,此时满是死死压制着的狂风暴雨,平静之下是暗潮涌动。 “你觉得,我是因为这个生气吗?” 俞玉微微一怔,讷讷地低下了头。 纪元洲的眼中充满了失落:“我多希望你能再麻烦我一点,理直气壮地麻烦我一点……我们之间,不该这么客气的啊。” 俞玉心头微震,抬头开口:“不是的,我……” 纪元洲苦笑着摇了摇头,打断她的话:“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你觉得雅美现在大多数人都倒向了孙博涛,只剩下医疗部几个人还顾念着旧情摇摆不定。你怕因为贺钦记恨,煽动其他医生,那我就真成了空壳子院长,陷入真正孤立无援的地步。” 俞玉倏然沉默了,因为纪元洲所说,正是她担忧顾虑的。 她不想拖累于他,不能跟他并肩作战已经足够难过了,又怎么可以成为他的负担? “可我根本不在乎这些。” 纪元洲轻轻叹了口气:“我在乎的,是你有没有受委屈。如果我当这个院长,却要让你忍气吞声,那这个院长我做着还有什么意思?” 纪元洲缓缓放开她,淡淡地道:“俞玉,你从来就不是我的麻烦,你是我无法割舍的责任和负担。以前,我努力是为了医学事业,可自从有了你,我的努力就多了一层意义。我希望在我最力所能及的领域,为你撑开一片广袤天地,让你可以随心所欲追求自己的目标。” 纪元洲深深看了她一眼,满身清冷,背影落寞,慢慢起身往卧室走去。 “可是……” 俞玉的嗓音低哑,让纪元洲猛然顿住了脚步。 “……我的目标,从始至终都是你啊。” 纪元洲静静地站在原地,背对着她,让人看不见他的表情。 长久以来压抑的心事一出口,俞玉骤然松了口气,后面的话也能轻松说了出来。 “老师,我不是个好学生,我没有你的崇高理想,也没有你的高尚品德。我也不是一个合格的女朋友,不够温柔体贴,也不能在事业上给你帮助……可我,可我也想更努力一点,努力变得更优秀。我不想做你脚下不起眼的花,受你庇护风雨……” 俞玉眼圈微红,终于说出了最想说的那句话。 “我想做一个配得上你的人,能和你风雨同舟,而不是处处躲在你的身后。” 纪元洲忽然转过身,三两步走了过来,俞玉还没反应,眼前一暗,纪元洲就俯下身,用力压在了她的唇上。 久违了的熟悉气息瞬间将人淹没,俞玉脑海中一片空白,全身所有的感官,都被迫集中在了双唇,感受着那高冷孤傲的男人缱绻热情的另一面。 纪元洲将人压在沙发里,俞玉陷在柔软的靠背上,如同一尾入了水的鱼,上上下下随着身上撩拨的人,而沉沉浮浮,不知今夕何夕。 纪元洲吻得专注又温柔,百转千回,那看上去不近人情的凉薄双唇,一点点燃烧了俞玉的心,每一下跳跃,都蹿起一簇簇细小的火花。绚烂,却又饱含着浓烈的深情。 俞玉很快开始回应,双臂主动缠上他的脖子,用力后仰,放松牙关,任由他肆意妄为地追逐。 片刻功夫,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 纪元洲终于恋恋不舍地放开她,一下下轻轻啄吻着她的唇角,满眼的愉悦和温情。 俞玉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一年多没这么亲密了,抱在一起睡觉不算,亲吻对于他们来说,是真的很有意义的一件事。 怎么说呢,学口腔这一行,多多少少会有点职业病,能允许另一个人和自己唇齿交互,本身就是对对方最大的认可了。 俞玉脸色微红,不好意思地推了推他,眼睫忽闪不敢看他,忍不住小声哼哼:“这算什么,咱俩都分手了……” 纪元洲不以为意地吻着她,含糊不清地道:“知道,先亲个再说……” 俞玉翻了个白眼,一巴掌将人拍开,随手抹了下嘴:“糊我一脸口水。” 纪元洲拇指蹭过她嘴角,脸上的笑意再也藏不住,眉梢眼角都是荡漾的春风。 “笑什么!”俞玉忽然别扭起来,颇有些恼羞成怒的娇嗔,“不准笑了!” 纪元洲面上笑意更深,直到俞玉濒临炸毛,才突然敛了神色,认真地看着她,一字一句道:“不要妄自菲薄,你从来都不是经不住风雨的娇花,在我眼里,你有着无限的潜能,是一株值得等待的树苗。” 纪元洲摸了摸她的脑袋:“我会等你,等你遮天蔽日的那一天。” 俞玉心中激荡,血液仿佛沸腾了一般,汩汩翻滚着热气,胸腔中充斥着前所未有的雄心壮志,恨不能亲手拨快慢腾腾的时针,一下子去往纪元洲描绘的光辉未来。 “再说……” 纪元洲眼中促狭光芒一闪,悠悠地开口:“你这长相,怎么也当不成娇花,狗尾巴草不能更多了。” 俞玉:“……” 这种男人,为什么会有她这样温柔可人的女朋友? 当初分什么手啊,就应该直接剖了! 作者有话要说: 纪医生:我就喜欢狗尾巴草,毛茸茸的很可爱 小鱼:狗尾巴草也有春天! 纪医生:嗯,我就是你的春天 小鱼:你不是没发春别瞎摸 纪医生:一起“春天”起来! 小鱼:…… 第32章 撩到腿软 第二天,任傲双眼红肿,开会的时候全程绷着脸,昨天的事,想必她已经知道了。 一上午都在忙个不停,俞玉一直没能找到机会和她说话,直到下班,任傲匆匆换了衣服去打卡,才被俞玉在门口拦了下来。 “任姐!” 任傲冷淡地看了她一眼,脚步不停,往车棚走去。 俞玉急急跑上前,笑着开口:“一早上都在忙,想跟你聊两句呢,都没时间。” 任傲掏出钥匙,冷漠地问:“找我聊什么?聊你和我丈夫的事?” 俞玉眉头微皱,勉强笑了笑:“任姐你这话说的,我和贺医生之间可没什么,昨天是误会,贺医生喝多了……” 任傲皱着眉,不耐烦地打断她:“昨天什么情况我不知道,但贺钦是个什么东西我很清楚。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么多,我知道这事儿跟你跟万万都没关系,但我心里这会儿还膈应着,所以你先别跟我说话。” 说完,任傲骑上电瓶车,怒气冲冲地走了。 俞玉被这番话震得瞠目结舌,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这特么都是什么事儿啊。 俞玉垂头丧气地回去,正遇上万万下楼拿外卖,瞅了她一眼,不由笑起来:“碰壁了?” 俞玉无奈地点点头,十分不解地叹息:“你说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万万早已经习以为常,安慰道:“没事的,任姐这人就这样,生气的时候逮谁怼谁,说话也不好听。贺渣渣以前也骚扰过我,说些不三不四的话,一开始我不知道情况,还跑去跟任姐告状,结果倒好……” 万万耸了耸肩:“任姐居然生我气!你说是贺渣不检点,关我屁事啊?我当时对他们两口子也气不过呢。不过后来我就知道了,任姐其实心里都明白,她就是心里憋气,跟我们生气也就一会儿。贺渣还天天追着郦梦献殷勤呢,更过火,可你瞧任姐记恨过郦梦吗?安啦安啦,下午,最迟明天,估计就好了。” 俞玉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下午上班,预约了一个低位水平阻生的智齿拔除,双根,弯曲,拍了全景片显示牙根距离下颌神经管很近。 这个智齿拔起来风险还挺大,不仅要切开牙龈,还得去骨劈冠,全院上下也就纪元洲能拔。 患者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前段时间智齿发炎疼得嗷嗷叫,半边脸肿了老高,急吼吼地跑来看诊,只可惜发炎的时候不能拔牙,硬生生扛了这么多天,吃了一礼拜消炎药,不疼了才过来复诊。 小姑娘有些紧张,躺在牙椅上喋喋不休:“医生,我这真的必须要拔吗,可现在都不疼了呀?” 俞玉笑着解释道:“要的要的,你看片子,这个牙歪着长的,顶着前面一颗牙齿了,所以长不出来。但它在你的骨头里不是静止不动的,会一直一直往前顶,直到把你第七颗牙齿顶坏顶掉为止。” 俞玉温声软语地跟她细说:“而且你这反复发炎,肯定不太好啊,炎症会一次比一次厉害,还有可能引起很多其他问题。你看你还年轻,趁着身体好恢复快,牙根还没完全发育,赶紧拔掉,少受罪,还能及时防止它给其他牙齿带来的伤害。” 小姑娘欲哭无泪:“纪医生说我不止这一个智齿呢,那我其他的也要拔掉吗?” “唔,位置都不太好……”俞玉看了看片子,指给她看,“这些将来都会出问题的,还是早拔早好。而且你还没结婚吧,咱们女孩子结了婚,怀孕的时候激素水平改变,很容易引起智齿发炎的。到时候疼起来饭都吃不了,那时候可没人敢给你拔牙,要忍一年呢。” 小姑娘长长呼出口气,眼珠一转,笑眯眯地问:“哎,医生,拔牙是不是可以瘦脸?” 俞玉叹了口气:“要能瘦脸就好了。” 小姑娘不信:“可人家都说拔智齿可以瘦脸啊,你看那谁,xx,大明星,就说自己因为拔了四颗牙,所以从嫩牛五方的脸型变成了锥子脸。” 俞玉噗嗤乐了:“这你也信?假的假的啦,你看你这还要少量去骨呢,也不会瘦的,对面型没啥改变……除非你智齿顶着脸颊往外长,不过一颗牙能多大啊,你就是含着块糖也不大能看出来,而且那样一咬牙就会咬着旁边脸颊的肉,肯定受不了,一萌出就拔掉了,根本来不及改变面型。” 小姑娘瞬间非常失落:“唉,还指望着拔了牙能瘦脸呢。” 俞玉一边做术前准备一边和她聊天,倒是让小姑娘放松了不少。 “先给你涂点表面麻醉剂啊,草莓味儿的,不会太苦,这样一会儿再打麻药,你就不会疼了。” 小姑娘感激地点了点头,张大嘴配合她操作。 俞玉很顺利地给她打了麻药,然后等起效,便将位置让给了纪元洲。 “一般情况,都会往颊侧方向切开牙龈……”纪元洲一边操作,一边讲解每一步,那慢条斯理的语气,有条不紊的动作,倒是神奇地缓解了患者的紧张情绪,让她对医生多了信心。 俞玉一边仔细盯着他动作,一边不忘拿着吸唾管给他吸走血液和口水,充分暴露出清晰的手术视野,方便纪元洲进行操作。 如今,俞玉和纪元洲的配合愈发默契,他的习惯已然了熟于心,经常不需要他开口,就能及时递上他想要的东西。 纪元洲拔牙水平很高,这样复杂的完全埋伏牙,对于他来说也不过用了半个小时。 “来,还剩下一针,你来缝。” 纪元洲起身示意她来,俞玉吓了一跳,犹豫片刻,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开口:“我没在活人身上缝过针……” 纪元洲不以为意:“你在模型上练过很多次了,现在已经做得很不错。人体组织和模型差不了多少,步骤一样。凡事都有第一次,你早晚得去缝活人。” 活人张大嘴,默默举起了手。 纪元洲眼睛一瞥,气势惊人:“怎么?” 小姑娘立马缩了缩脖子,麻药的原因让她说话都不自然了,含糊地道:“我不介意的,小姐姐你缝吧,反正死不了,咱们也得理解理解对吧,支持医疗教学工作。” 俞玉瞬间感动无比:“你太好了,谢谢,我会给你认真缝合的。” 小姑娘摆了摆手:“没事没事,你男朋友不是搁这儿盯着呢么,我放心。” 俞玉:“……” 谁是男朋友,分手了好么! 纪元洲瞬间龙心大悦,给了小姑娘一个赞许的眼神,态度突然一转,让人如沐春风。 “善良又聪明的人,理应享受超低折扣。”纪元洲示意俞玉,“送她一块胶原蛋白,塞伤口里促进愈合。” 小姑娘立马笑弯了眼,张大嘴鼓励俞玉大胆缝。 俞玉哭笑不得,换了副手套,拿起持针器,比划了一下问:“缝这儿可以吗?” 纪元洲淡淡地道:“你自己感觉。” 俞玉觉得应该是这儿没错了,就小心翼翼下了针。 缝活人和缝模型是完全不一样的手感,牙龈坚韧而富有弹性,俞玉用了挺大力气才将针穿通过去。 缝合、打结,俞玉剪掉多余线头,将棉花放好,嘱咐她咬紧止血,又给她说了遍拔牙后的注意事项。 小姑娘千恩万谢,预约了拆线和下次拔牙时间,就高兴地离开了。 俞玉心里有着小雀跃,她缝针了! 第一次在活人身上缝合,实在太激动了。 收拾完东西,俞玉得瑟半天,忍不住想要寻求表扬,忸忸怩怩地问:“老师,我缝的怎么样,能打多少分?” 纪元洲瞥她一眼:“你是以什么身份问的?” 俞玉愣了愣:“什么意思,身份不一样难道你给的分数还能不同?” 纪元洲理所应当地道:“如果是学生,我会说缝得一般,最多六十,刚刚及格。” 俞玉大失所望,还以为自己表现不错呢。 “那……那其他身份呢?” 纪元洲故作不懂:“其他什么身份?” 俞玉瞪着他,羞恼地骂道:“你这人怎么这样,教学呢,能不能有点正经!为人师表的职业道德哪去了?” 纪元洲一挑眉:“正经的话,我已经说过了,刚刚及格。” 俞玉气鼓鼓地瞪他,半晌终于败下阵来,脸色一红,吭哧吭哧地哼哼:“那如果是……前女友呢?” 纪元洲神情冷淡:“对不起,我不跟前女友说话。” 俞玉:“……” 俞玉撇撇嘴:“那炮友?” 纪元洲一脸漠然:“抱歉,从不约炮。” 俞玉气得磨牙,恼羞成怒地哼了声:“爱说不说,不听了!” 纪元洲连忙拉住她,眼中的笑意倾泻而出,带着一丝宠溺哄道:“九十九分。” 俞玉警惕地看着他:“满分是一百吗?” 纪元洲哑然失笑:“是一百,六十是你的表现分,三十九是感情分。” 俞玉抿了抿唇,忍住心里的得意,故作不满地抱怨:“原来你对我的感情就三十九分啊,我还以为能凑个满百呢。” 纪元洲板起脸,一本正经地道:“那不行,我得留一分的余地给自己。” 虽然感情中留点余地给自己也属正常,没人要求必须整颗心都挂在对方身上,但这么直接说出来,这情话就不够动听了。 俞玉心里不大痛快,面上就带出了点。 纪元洲勾了勾唇角,突然凑过去轻声道:“差一分,才能让我时刻提醒自己,要更努力……” 更努力干什么,纪元洲没说。 但俞玉已经懂了。 心里的滋味忽然就像加了九十九分的甜,醉人而不腻歪,让俞玉再也绷不住,开心地笑了起来。 “不过你缝合过程中的问题,还是不少的。” 俞玉:“……” 就不能让她多甜蜜一会儿? 纪元洲甜言蜜语刚说完,都不带片刻缓冲,就变回了严厉的纪老师。 “进针角度要注意,垂直进,垂直出,顺着弯曲的弧度出来……”纪元洲先指出了一些错误,然后开始讲细节,“打结最好在颊侧,虽然你把结打在舌侧也没什么问题,但放在舌侧,患者舌头会不自觉去舔线头,有不舒服的感觉……这些小细节要多注意,虽然无伤大雅,不会出大错,但也不容忽视。” 俞玉心服口服,有时候看得再多,私下里练习再多,如果不在真人身上来一遍,根本就发现不了这些细节上的东西。 俞玉将要点记在小本本上,咬了咬唇好奇地问:“你怎么没拆了重新缝啊?” 要按照纪元洲的严格作风,应该拆了重新缝才对。 “第一,患者面前,不好说这些,免得徒增纠纷。第二,我已经缝合好了,剩下一针随便你怎么缝,都没什么问题,只是给你个机会练手,不会有任何损伤。第三……” 纪元洲顿了顿。 俞玉瞬间紧张起来,连忙追问:“第三怎么了?” 纪元洲盯着她,缓缓开口:“第三,人前不训妻。” 俞玉:“……” 俞玉的脸,腾地红了个透。 作者有话要说: 纪医生:请叫我,料(撩)理(你)机(鸡) 小鱼:腿软,有没有人把料理机插头拔了? 纪医生:拔了?你确定? 小鱼:……拔了,是完成时态,不是进行时,你能不能不要一直“拔了”? 纪医生:榨完出汁就停 (*/ω\*)咦,我在写啥?我看不懂呢 第33章 医保套现 俞玉脚下如同踩着棉花,不顾医院规定,虚软地飘进电梯,神情恍惚地上了四楼,送完器械,又蹲在电梯里飘了下来。 没办法,被纪医生撩得实在腿软。 电梯门照出俞玉一张春心荡漾的脸,笑容痴傻,满目水光。 俞玉绷了绷嘴角,实在绷不住,小心脏跟吃了跳跳糖似的,扑腾扑腾跳出甜滋滋的味道,片刻也不肯消停。 电梯叮一声到了二楼,俞玉神魂颠倒地飘出,正遇上从洗手间拎了拖把出来的任傲。 “你这是打了一炮,还是意念高/潮了?”任傲上下打量她一番,“这一脸荡漾的,干嘛呢?” 俞玉连忙收敛表情,咳了一声,干干笑道:“任姐这么早就开始打扫卫生啊,几点了现在?” “不早了。”任傲果真如万万所说,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这还没下班,就已经若无其事了。 “哎呀。”俞玉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惊讶道,“都这个时候了。” 唉,都怪纪元洲太会撩,三两句话就让她晕头转向。 任傲干脆将拖把放下,杵着杆子说:“那什么,你回头跟纪元洲说下,贺钦那混蛋太不是个东西了,他打得好,姐不怪他,姐感谢他。” 俞玉笑起来:“没事的,纪老师打了人,也是一时冲动,着急起来手下没个轻重,其实今个儿一天心里都不好受呢……回头任姐你也跟贺医生说说,咱们都别记恨啊。” 任傲叹了口气,欲言又止,最后拍了拍她的肩膀:“改天请你和万万吃饭。” 俞玉连忙点头:“好啊好啊,回头哪天去你家,任姐你上次烧的蒜蓉茄子可好吃了。” 任傲笑起来:“那行,回头来家里,姐再烧给你吃。” 几句话聊开,俞玉总算放了心。 临下班前,每个诊区都由各自的医生护士打扫,拖地、擦桌子、收拾台面。 干起活来,医生护士都一样,雅美以前没有保洁阿姨,这些平日里都要自己收拾。后来b市总部接管过去,孙博涛看了下市场,觉得这边请个阿姨挺便宜,就招了一个。 保洁阿姨只负责收洗干净的白大褂,以及公共区域的卫生。至于每个诊室,依然由医生自己负责。 每天没事儿的时候,医生们就得撸起袖子干杂活。 孙博涛规矩多,柜子抽屉和台面上,都不准放医生的私人物品,连杯子也不可以放。垃圾桶里不能有太多垃圾,牙椅旁边给患者吐口水的池子不能有任何血迹和污垢。 简直就和大学宿舍卫生检查时的奇葩规定差不多。 就差没说垃圾桶里不能放垃圾了。 俞玉已经干习惯了,拖完地将牙椅复位,清理干净,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才去更衣室换衣服。 元旦假期过后,雅美也开始补假,俞玉得了两天假期,原本计划着和纪元洲好好温存一下,没想到被他带去临市听了一天学术会议。 参加的人还挺多,《口腔粘结原理和树脂分层充填课程》,还特意请了某某专家,ppt上中英文双语简介一大堆,头衔不少,但是课程讲的委实不怎么样。 晚上坐车回去,俞玉有气无力地吐槽:“这什么啊,说了一天,全是在介绍粘结剂和各种树脂,我怎么觉得是在推销产品?” 纪元洲笑了笑:“这是厂家做的活动,你觉得厂家花了大价钱请人来讲课,真的是给你传道授业解惑的吗?” 俞玉不解:“那你还让我过来听?这什么专家啊,还不如你讲的好呢。” 纪元洲淡淡地道:“对各种产品的性能和特点都要了解,不然以后工作,你怎么知道要如何应用?” 纪元洲举了个例子:“就比如今天的课程,粘结剂从第一代说到第八代,每一种都有各自的特点。虽然第八代粘结效果最好,应用最广,操作也最简单,但成本也最高。你拿这种粘结剂去做一个普通简单窝洞的国产树脂充填,你觉得浪费吗?” 俞玉瞬间明白,叹了口气:“是我太狭隘了,我还以为厂家联合这什么专家骗钱来着。” “他们是为了骗钱。” 俞玉:“……” 纪元洲微微一笑:“不过器材这方面也确实很重要,我们可以不买,但不可以不知道。” 俞玉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每年展会聚集了全国各地口腔行业的人士,难道都是为了采买吗?”纪元洲摇了摇头,“新产品代表了新技术,医学是在不断进步的。我们这一行,注定了要干多久,学多久。” 俞玉点头,表示受教。 元旦过后,平静了没两天的医院又开始起了波澜。 早会上,孙博涛阴着脸道:“根据我们一位同事的举报,有医生收费的时候,用自己的医保卡刷钱,然后收取患者的现金……你们不知道吗,收费窗口有摄像头,直接联网到医保中心,这种医保套现的行为属于严重违规,一旦被发现,雅美还玩个屁啊!” 众人面面相觑,都非常惊讶,根本没想到居然会有人这么胆大包天、利欲熏心,竟然干得出医保套现的事儿来。 孙博涛的视线从纪元洲身上划过,冷冷地道:“这件事我们还在核查,会后办公室把监控调出来,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厉害!” 这件事让雅美的医生们人心惶惶,一群二十多岁的小年轻,没经历过什么风浪,毕了业就进了雅美,在老院长的关照保护下按部就班地走到现在,也没人能想得出医保套现的事儿来。 调查很快出来结果,孙博涛压下不动,将纪元洲叫去了办公室。 俞玉担忧地望着他,纪元洲面色平静无波,看见她的表情,甚至还笑着安慰了她。 “没事,不用担心。” 俞玉不知道孙博涛说了什么,许久纪元洲才回来,神情冷淡,虽然极力掩饰,眉眼间却依然泄露了一丝疲惫。 俞玉看着他云淡风轻地打发掉心思各异前来探听的同事,蓦地心疼起来。 那是纪元洲啊。 学校里叱咤风云的学霸男神,导师们争相夸赞的得意弟子,有学历有技术,放在哪里都自信淡定的真才实学,明明可以有更广阔的天地,让他可以自由地、专心地做自己最爱的工作,为什么偏偏要在这样一个混乱的地方,受尽屈辱和猜忌? 俞玉不相信纪元洲是贪恋院长那个虚位,若真的想要权势,凭借他的能力,多少家更出名更成熟的口腔机构,巴不得他过去做院长呢。 再不然自己开诊所当老板,以他的能力,在哪不能成就自己的事业? 何必在这里和孙博涛尔虞我诈? 医院上下议论不休,到了下午,风声就不知道被谁刻意传了出来。 万万焦急地拉着俞玉:“你快想想办法啊,你不知道,大家都说医保套现的那个人是洲哥……怎么可能呢,洲哥又不差钱,医保卡里能刷出去多少啊,几百几千的,洲哥怎么可能放在眼里?” 俞玉冷下脸:“不可能!” “我知道不可能,可三人成虎啊……”万万急得团团转,“还不知道那孙子到底伪造了什么子虚乌有的证据呢。” 俞玉心里也着急,拼命回想最近几天接诊的患者,实在想不出怎么就能扯上医保套现了。 流言蜚语愈演愈烈,第二天早会上,孙博涛已经不再掩饰,点名批评纪元洲违规操作,谋求私利。 俞玉忍无可忍,突然爆发:“胡说八道!” 众人一惊,不可思议地看向她,不明白这么一个新来的小实习生,怎么就敢直接当着大家面和领导呛声。 纪元洲眉头微蹙,对着她轻轻摇了摇头。 俞玉开口之后,反倒轻松了许多,大不了不干了,又没人规定不在一家医院上班就不能同睡一张床了,有什么可怕的。 俞玉想通之后,越发没了后顾之忧:“纪老师要真想赚钱,早就离开雅美了,多少家医院大价钱挖人呢,纪老师都没去,那是对雅美有感情!孙主任,说话要凭良心,您觉得谁能看得上这三瓜俩枣啊,还医保套现,医保卡里的钱不也是自己的钱?多此一举干嘛呢,您说对吗?” 孙博涛没想到这小丫头这么不服管,居然还敢挑战自己的权威,当即黑了脸,指着她怒骂:“没证据我会乱说?你算什么,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纪元洲突然开了口,冷冷地道:“她算什么,她是我的人!” 此话一出,满场寂静。 孙博涛怒极反笑:“好,好!我看你们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本来还想给你们留点脸……陈主任呢,把投影打开,对,就是一楼的大屏幕,监控调出来放给大家看!” 陈主任犹豫片刻,还是去开了机器。 很快,监控画面被放大,投影在了墙上。 俞玉瞪大了眼,嘴巴也长了老大。 孙博涛按下暂停,指着画面冷笑:“现在你们还有什么话可说?” 画面上,纪元洲一身白大褂,帽子口罩还没来得及摘,显然是刚忙完匆匆送患者下来缴费。 纪元洲一手拿着钱,一手将医保卡递给欣欣,胳膊肘弯曲,拦在患者身前。 更何况先前的画面,清晰地表明了,那张医保卡,是纪元洲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的。 作者有话要说: 纪医生:她是我的鱼! 小鱼:威武霸气,好感动 纪医生:谁也不准碰我的小鱼干 小鱼:等等,怎么就成了小鱼干? 纪医生:我的鱼,只有我能让她想干就干 小鱼:…… 第34章 打脸 满屋子人静默,众人面面相觑,脸上都写着不可置信。 纪元洲有车有房,老纪当了这么些年院长……即便老纪不善经营,医院也没赔本啊。纪家虽然算不上多么有钱,但也绝对不差这几个钱。 更何况纪元洲绝不是眼皮子浅的人,就像俞玉所说,如果真想捞钱,干脆自己开诊所就是,去哪儿都不如自己当老板赚钱啊。 可监控画面上的这一幕,又实在让人说不出替他辩解的话来。 大家一瞬间难受至极,那是一种信仰岌岌可危的失落和愤怒。 孙博涛冷冷嘲道:“怎么不说话了?” 俞玉不甘示弱地瞪着他,坚定地道:“我相信纪老师,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 “误会?”孙博涛打断她,讥讽一笑,“来,你来说,这中间能有什么误会?” 俞玉不清楚其中的真实情况,但她相信,纪元洲不会做出医保套现这种事。 孙博涛不耐烦地道:“这件事影响极坏,通报批评是少不了,还得报给总部,看那边给什么处分,这段时间,纪院长就……” “欣欣。” 孙博涛话被打断,眉头一皱,不满地看过去。 纪元洲根本不看他,淡定地继续道:“说一说当时的情况。” 欣欣从一开始就大气都不敢出,实在不想惹祸上身,无奈监控画面上明确显示了,在场的还有她。 现在纪元洲指名道姓,她想躲也躲不了。 可到底该怎么说? 欣欣神情恍惚,一抬头对上纪元洲清冷的目光,突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这、这个患者是纪院长的朋友……”欣欣欲哭无泪,蚊子哼哼似的小声,但大家也已经听明白了。 不知为何,明明和自己不相干,众人却皆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就说嘛,纪元洲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孙博涛脸色瞬间难看下来,冷冷地道:“朋友?医保卡外借就不是违规操作了吗?这是欺诈行为,是骗保……被查出来一样完蛋!” 这话一出,大家面上就带出了点异样表情了。 怎么说呢,虽然孙博涛这话在理,也的确不应该外借自己的医保卡,可现实生活中,亲戚朋友没有医保的,去买个感冒药消炎药什么,大家也都会借出去帮忙刷个卡。 反正他们年轻身体好,一年到头也生不了什么病,根本用不到医保卡里的钱。 这种事,孙博涛还这么揪着不放,上纲上线地将事情往严重里说,简直是司马昭之心了,实在太明目张胆。 要真的认真追究,他们口腔科很多治疗项目都不在医保范围内的,可有时候患者想刷医保,他们想赚钱,还不是将消费改成可报销项目,让患者能够走医保呢。 你自己都上梁不正了,还怎么要求下面的员工不歪? 纪元洲镇定自若,淡淡地问:“孙主任,你知道让办公室去查监控,怎么就不知道查一查缴费记录呢?” 孙博涛一愣,心里突然涌上了不好的预感。 俞玉已经机灵地跑去了前台,点开系统,根据监控上的日期,查询了当日缴费情况。 “纪老师的患者没有使用医保缴费的!”俞玉绷着的神经一松,瞬间充满了斗志,毫不犹豫地大声道,“当日所有缴费都是现金支付,纪老师没有医保套现,也没有骗保。” 孙博涛的脸色难看至极,阴沉地看向纪元洲。 纪元洲不躲不闪,语气平静无波:“这个患者是我的朋友,家里经济情况不太好,我帮忙也是人之常情。当日所有治疗费用一共三百五,无论如何我也不可能跟他收这个钱。实际上,因为我们的价目表中没有唇腺囊肿摘除术,我是参考脓肿切排引流的收费标准,加收了缝合,以及康复新液两瓶。” 孙博涛沉着脸一言不发。 纪元洲淡淡一笑:“欣欣说现在规定不准记账,我就替我朋友付款了……社保卡可不止能当做医保卡,还可以当做银行卡使用。” 孙博涛缓缓转头,看向一旁瑟缩的欣欣。 欣欣弱弱地点头:“纪院长刷的是银行卡余额……” 孙博涛沉默许久,陡然爆发,指着她怒骂:“那你怎么不早说!” 欣欣委屈不已,差点哭出来,又没有人问过她,孙博涛直接拿着监控甩上来就兴师问罪,她怎么会知道。 孙博涛愤怒不已,一把火全烧到了别人头上:“还有办公室,你们是怎么核查的,要真是冤枉了纪院长,你们能负责吗?” 办公室的人垂着眼,不管心里怎么想,面儿上都是老老实实认错的态度。 “这么严重的事儿,居然一点都不慎重!”孙博涛骂骂咧咧,将所有脏水泼给了别人,转头换了副表情,笑呵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元洲啊,你看这事儿搞的,大家也都是为医院着想,公事公办而已,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纪元洲微微一哂:“怎么会,孙主任劳心费力的,一颗心都是为了雅美,我怎么可能会在意。” 孙博涛面色微僵,笑着道:“元洲我还是放心的,其实这事儿刚报到我这儿来的时候,我也是不相信的。不过既然有人举报了,怎么着都得走个过场……嗨,谁想到办公室这群人干事儿这么不靠谱,让元洲受委屈了,我这心里真是不好受。” 纪元洲但笑不语。 孙博涛假惺惺地说了半天,话锋一转,严肃地教育道:“不过这件事也给大家提了个醒!关于医保的方方面面,每个人都要谨慎,一旦出了问题,责任自负!” 孙博涛喋喋不休说了许久,给自己刷足了面子,才终于散会。 大家各自回去忙,纪元洲眼神一使,示意俞玉跟自己过来。 俞玉忙收敛心神跟上去,出了这种事,想必纪元洲也很生气。 不过以他小心眼爱记仇的个性,这事儿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 俞玉想象着纪元洲冲冠一怒,奋起反击,胸中瞬间磅礴涌动,做好了为纪元洲不顾一切上阵厮杀的准备,斗志昂扬地追上前。 纪元洲脚步不慢,带着她上了二楼,穿过阳光房走向对面的回廊,往自己办公室而去。 俞玉小跑步跟上去,刚进了屋,办公室的门就被关上了。 “我……” 纪元洲突然转身,将她压在门后,气势磅礴地亲了下来。 这边回廊背光,房间里又没开灯,暗沉沉的,又阴又冷。 可这一刻,铺天盖地的亲吻,唇舌如火,如同落在了干柴中,瞬间熊熊燃烧,将这满室的阴冷,都炙烤出劈啪作响的激情。 俞玉被动地承受着这一波又一波的热情,后背紧贴着冰冷的玻璃门,前面却是火热的胸膛。 寂静的房间里只有两人暧昧的声音,却因为太过安静,一点点动静都被无限放大,更加让人脸红心跳。 俞玉腿软地站不住,双手紧紧挽在纪元洲脖子上,纤细的腰肢被灼热的大手牢牢握住。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相隔不远的大厅里传来一阵阵声音,随时都可能被撞破的刺激让俞玉越发敏感,沉沦在纪元洲的汹涌热情中不能自已。 “别……” 纪元洲的唇舌终于离开,渐渐往下。俞玉猛地喘了口气,回过神连忙推了推他。 “别在这儿,影响不好……”俞玉小声哼哼,一下又一下的舔/舐,让她不自觉缩了缩脖子。 纪元洲慢慢停下,脑袋埋在她的颈侧,胸膛剧烈起伏,急促的呼吸全然失去了平日里的冷清,一声一声扑在耳际,更添性感,那汩汩而出的热情熏红了俞玉大片肌/肤。 纪元洲沉沉地笑起来,俞玉越发不好意思,推拒着他,小声抱怨道:“你笑什么……” 纪元洲抬起头,眼神黑亮:“我想到了你上班的第一天。” 俞玉瞬间想起,那天也是在这间办公室,她以为纪元洲要那啥……差点脱了裤子。 俞玉恼羞成怒,脸色绯红,跟条活泼又鲜艳的小红鲤似的,扑腾着尾巴,带出一朵又一朵娇嗔的水花。 “明明是你故意耍流氓,还欺负我,真不要脸!”俞玉撅起嘴,不高兴地哼道,“你也不怕我一气之下就走人,以后都不跟你玩了。” 纪元洲闻言,眉眼间一片温情:“不会的。” 纪元洲伸出手,温柔地帮她正好帽子:“你再跑,又能跑去哪里呢,游来游去还不是在我的水里,哪怕有一天你鲤鱼跃了龙门,另一头也有我等着呢。” 俞玉心里高兴,面儿上却故作不满,白了他一眼哼道:“说什么大话,我可还没答应跟你和好呢……” 纪元洲也不着急,笑了笑,只把她的别扭矫情当成了小情趣。 俞玉皱眉,推开他回头看:“你以后别这样了,回头让人知道,还不晓得又要传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纪元洲笑容转冷:“我怕?” “我怕,我怕行了吧!”俞玉叹气,“这两天可把我气死了,你什么为人,他们还没眼看吗?这种屎盆子都想往你头上扣,忘恩负义!” 纪元洲温柔地笑笑:“无所谓……我很开心。” 俞玉点头,一脸大仇得报的畅快:“打脸孙博涛是不是特爽?” 没想到纪元洲摇了摇头,温和地望着她:“孙博涛怎么样我从来都不放在心上……我开心,是因为你维护我。” 俞玉一怔,突然不好意思起来。 纪元洲笑了笑:“我很开心,不管别人说什么,不管发生什么事,我在你心里,一直都是当初那个值得你费尽心思雕牙,鼓足勇气表白的那个人。” 俞玉心里的感动一瞬间烟消云散,愤愤地哼道:“你还敢说,你都把我送你的肥皂牙拿去洗脚了!” 作者有话要说: 纪医生:鱼在洲中游,跑不掉的 小鱼:你怕是不知道,鲤鱼跃龙门,可是会上天的 纪医生:不用跃龙门,我也可以让你上天 小鱼:…… 纪医生:还可以让你飘飘欲仙 小鱼:………… 第35章 空降 纪元洲忍俊不禁,气得俞玉伸爪子挠他。 纪元洲抓住她的手牢牢握在掌心,眉梢眼角全是笑意。 “你还笑!” “没。”纪元洲悠悠开口,“我故意逗你的。” 俞玉不相信地瞪着他:“你没骗我?” 纪元洲哑然失笑:“我怎么会骗你。” 俞玉哼了声:“你骗我还少吗?” 纪元洲明智地没有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岔开道:“肥皂牙被我放在玻璃盒子里,收起来了。” 俞玉勉强满意,嘟囔着道:“算你求生欲强。” 耽搁这么久,俞玉怕回头被人怀疑,推开他道:“赶紧过去吧,一会儿别有患者过来找不见人。” 纪元洲不以为意地道:“没关系,万万盯着呢。” 俞玉:“……”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怪怪的。 好像古代偷情的小年轻,必然有一个贴身小红娘把门望风。 俞玉不敢再想下去,刚想拉开门走人,又突然转过了身。 纪元洲挑起一边眉毛,就见俞玉红着脸走上前,伸手给他整理白大褂。 纪元洲好笑地盯着她:“这么贤惠?” 俞玉翻了个白眼:“贤惠个屁!你就这么出去,回头他们该怀疑了……” 刚刚那番唇舌纠缠,俞玉不自觉抓着他的衣服,弄得白大褂皱皱的,领子都翻起了角,这样凌乱,和纪元洲平时一丝不苟的严谨作风大相径庭,简直是直接告诉众人刚刚不和谐了一番。 俞玉将他衣服整理好,又对着镜子整理了下头发,确定两人都衣冠禽兽……斯文败类……道貌岸然…… 呸! 都怪纪元洲,找不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了都。 俞玉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蹬蹬蹬地跑开了。 纪元洲无奈地笑着摇摇头,收拾了桌子上的几个正畸方案,悠悠然地关上门离开。 俞玉心虚,装模作样地拿着块抹布擦拭牙椅。 万万反坐在椅子上,趴在椅背上盯着她看,双眼一眨不眨。 俞玉被看得不好意思起来,板着脸虚张声势地问:“看什么看,你在这儿闲坐着一会儿领导又该批评你偷懒了。” 万万神秘地笑笑,两条腿划拉着地面,屁股一拱一供,带着椅子凑近过来,暧昧地问:“洲哥这么快的吗?” “什么?” 俞玉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看到她兴奋又下流的表情后,才忽然明白了。 “胡说八道什么!”俞玉皱着眉小声斥道,“才不是你想的那样……” 纪老师的厉害是你想象不到的。 俞玉咂摸着嘴,心里升起一股子隐秘的得意。 “哟,还不承认?”万万明摆着不信,“孤男寡女的,躲在小黑屋里半天,你可别告诉我纪院长就让你擦了个皮鞋……话说纪院长的办公桌很大,下面空间也很足呢。” 俞玉震惊地望着她:“你怎么知道?” 万万翻了个白眼:“以前他的办公室都是我去打扫的好么……果然女人都是醋坛子,小心眼儿!” 俞玉松了口气,想象着纪院长一本正经地坐在办公桌后写病历,而她躲在桌子下面……严肃禁欲的男神脸因为受不了刺激,而变得面色绯红,薄唇紧抿,苦苦压抑着粗重的喘息,性感的汗珠从高挺的鼻梁上滑落,额角青筋突显,喉结上下涌动…… “喂喂,醒醒了!”万万面无表情地踩下刹车,“再意淫下去你就高/潮了。” 俞玉掩饰性地咳了声,收敛表情,严肃地看着她:“万万,你这么污不好。” 万万冷笑,这可真他娘的贼喊捉贼。 俞玉嘿嘿一笑,想了想趴在她耳边小声嘀咕:“没干啥,真的,就玩了个亲亲。” 这下换万万震惊了:“是洲哥不行,还是你有毛病?这都能忍?” 俞玉不高兴地看着她,遗憾地叹道:“没有,光天化日的,还都是玻璃门,也没个窗帘,能干什么?” 万万叹息:“亏得我还费尽心思替你们将人拦在这边。” 俞玉:“……那我可真是谢谢你了!” 这事儿过去也就过去了,孙博涛没事人一样,大家也都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新的一年开始,雅美也有了好的开端。 一月份患者流量突然增多,不知道是不是前段时间的各种宣传活动起了作用,医院里每个医生都忽然开始忙了起来。 俞玉之前没经历过,不过听说每年到了这个时候,都是私人医院的旺季。但以往年底虽然开始忙,却远远没有如今这样生意红火。 周全和肖沅就是在这个时候走马上任的。 之前孙博涛在对面小区租的房子,这时候就发挥了用处,两人空降而来,正好住在那边。 郦梦不由暗自嘀咕,这可真是被坑得够呛,也难怪去找总部反应一点用处都没有。敢情从一开始,这房子就是给三人准备的。 周全一来,顶楼的办公室就腾出来给了他,孙博涛搬去了一楼的vip洽谈室。 这次周全过来,还带来了总部的一个经理,据介绍是公司很厉害的一个洽谈高手,负责医患沟通,是客服部的榜样。 孙博涛介绍说:“黄经理专门抽出时间,不远千里过来给大家讲课,希望每一个员工都能认真听讲。不要以为沟通这块是客服的事儿,或者是医生的事,你们护士啊后勤啊就觉得和自己没关系了。不是这样的,黄经理当年刚来的时候,就是个办公室打杂的,后来调去前台,又因为表现出众做了洽谈……你们不知道,咱们总部每年有多少大的单子,都是黄经理挖掘出来的。” 孙博涛说完,将话筒递给了黄经理。 黄经理长了张笑眯眯的脸,圆圆的,微胖,很容易给人亲和感。接过话筒先是谦虚了两句,才开始就医患沟通这块儿给大家讲课。 俞玉大学的时候上过类似的选修课。 不过大学老师讲的沟通,大多是如何与患者维持平和的关系,规避医疗纠纷等等,而不是如何推销,从患者的身上榨取价值。 黄经理道:“你们不要小看洗牙,上个月我刚刚谈下的一个二十万的项目,全口牙周翻瓣刮治加植骨。这个患者的口腔卫生太差,所以才四十多岁,一口牙没剩下几颗了。这种人,你觉得他会注重口腔健康吗?不会。那为什么还能让他甘心掏出二十万来治疗?不光是这二十万,牙周问题处理完,后续还有全口重建,种上十几颗牙,又是几十万的收入……这就是沟通的重要性!” 任傲不满地皱眉,举手问:“牙周病这些治疗在公立医院最多也就一两万的收费,你们这么狠,那这不是忽悠患者吗?” 黄经理笑起来:“这怎么能是忽悠呢?我们确实给他提供了最好的服务和治疗了啊。举个例子,一个包包十几万,成本才多少?那些买奢侈品的人觉得被忽悠了吗?没有。什么叫忽悠?比如补牙,材料从便宜的一两百到贵的一两千,你的患者选择一两千的树脂,你却拿一两百的富士九给他补,这才叫忽悠!” 任傲无话可说,在座的所有人都找不到反驳的话,可心里真正认同他这些观点的,其实并没有多少人。 黄经理继续道:“你们不要觉得下不去手什么的,你于心不忍,患者的钱就会被其他诊所赚去。我们明码标价,顾客自愿消费,并没有违反任何法律条规。你想想,学医这么苦,寒窗二十多年还不一定能混出头,同龄人都买车买房了你们还在为各种考试啊考核烦恼……你们辛苦学的知识,凭什么低价贱卖啊。” 这话倒是说进了不少医生的心里。 “大家都知道,有很多患者吧,他们相当奇葩!去医院看病,挂号费不想交,总觉得自己就问问,随便看看又没做什么治疗,凭啥还要给医生钱。可咱们学的知识就是钱啊,人家商场上开的各种咨询公司还大把赚钱呢,算命的跟你聊几句还好几百,凭啥医生就得被架在道德制高点上无私奉献?上学不要学费吗?考试不要花钱吗?新技术新材料新的治疗方法,每年在这上头砸的钱不够多吗?医生也是人,也得赚钱养家,所以你们不要觉得赚患者的钱就是违背了职业道德,你们赚的又不是黑心钱,你们投入了大量的时间精力,这些都是成本,所以你们的钱是凭借自己的真才实学赚来的,和别人没有区别!” 俞玉一脸茫然,隐隐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可内心深处,却总有不认可的声音在说着,这样不对。 哪里不对呢? 俞玉想不明白,稀里糊涂地被洗脑一下午,饭都没吃,神情恍惚地发起了呆。 纪元洲开着车,随口问她晚饭吃什么,半天都没得到回应。 “想什么呢?” 俞玉回过神,叹了口气恹恹地道:“我觉得我的三观受到了冲击。” 纪元洲好笑地摇摇头。 俞玉坐直了身体问:“你觉得那个什么黄经理说的有道理吗?” 纪元洲笑着点头:“当然有道理了,不然也不能说得你们一群人晕头转向。” 俞玉皱着小眉毛,满脸纠结:“可我怎么听着觉得心里不大舒服呢……就是,他说的我虽然无可反驳,但心里就是认同不了。” 纪元洲不以为意:“当然无法认同。立场不同,观念也不一样。你是医生,多年教育都是救死扶伤,以人为本,而他是商人,主要目的是创造效益。” 俞玉恍然,有些明白了:“所以说我们的观念都没错?” 纪元洲笑叹:“说不上谁对谁错,这个问题我也在思考……理念不同,一起共事实在痛苦。” 俞玉愣了愣,犹豫开口:“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留在雅美……我一直以为你会去综合医院,或者省口腔市口腔这样的地方。如果雅美是你爸的产业我还能理解,可现在纪老院长都抽身离开了,孙博涛又这么难相处,其他同事也没几个顾念旧情的,你为什么还要坚持留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纪医生:我的办公桌下面,空间真的很大,不信你来试试? 小鱼:我呸! 纪医生:真的,你看我皮鞋很亮呢 小鱼:听不懂听不懂 纪医生:要不,换我给你擦皮鞋也行? 小鱼:…… 第36章 没人性 纪元洲瞥了眼她的表情,突然笑起来:“你别一副愧疚的模样,我留下来自然有我的道理,虽然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你,但也不全是为了你。” 俞玉松了口气的同时,又难免为自己的自作多情而不好意思,哼了哼嘟囔:“那你是为了什么?” 纪元洲摇摇头没有说,将车子停在路边,淡淡地道:“以后等我想明白了再告诉你……下车吧,今晚在外头吃。” 寒假将至,医院针对小朋友做了一波活动,正畸优惠和五折享受窝沟封闭等等,各种宣传彩页印了一堆,医生护士分组和办公室的人去各个学校门口发传单。 为了更好地起到宣传作用,孙博涛特别没有人性,要求医护人员穿着白大褂上街,严冬腊月里,虽然天气晴朗,但依然冷得人不想出门。 穿着白大褂,里头肯定塞不下太多衣服,俞玉冻得瑟瑟发抖,和万万被分去了一个小学,在门口和一群家长等着孩子们放学。 万万跺了跺脚,冻得脸蛋通红,安慰道:“一会儿放了学随便发点吧,没事儿,小学比中学好发多了,小孩子一般好奇心旺盛,还热情,都一蜂窝地主动围过来要传单,不像大点的孩子,你发人家还不高兴要……” 俞玉还是第一次上街发传单,大学的时候都没干过这活儿,开始的时候还颇有些新奇好玩,这会儿被冻得已经不想说话了。 门口给家长们发了一波,果然如万万所说,根本散发不出去,天这么冷,拿着还嫌冻手呢。 俞玉碰了一鼻子灰,尴尬得不行。 万万嘀嘀咕咕地抱怨:“那孙子真会想主意,要求我们穿着工作服出来,冻死了算谁的?妈的,冷死爹爹了,我估摸着回头就该出个千古流传的文,名字叫《发传单的小女孩》。” 俞玉噗嗤一笑,哈出一片热气。 万万冻得连白眼都翻不出来了,哼道:“万恶的资本主义,老子被冻得……下半辈子铁定痛经!” 俞玉无奈地摇摇头:“你刚刚还安慰我呢,好啦,你看人越来越多,估计马上就放学了。” 话音一落,学校里铃声响起。 万万登时喜极而泣,抱着一沓传单,和俞玉分头行动。 两人一个左边路口,一个右边路口,见人就塞。 哗啦啦涌出一群小朋友,嚷嚷着冲上来,伸长了手要传单,俞玉一时半会儿地都发不过来。 “阿姨阿姨,能不能多给我一点?” “阿姨我帮你发吧,多给我点。” 万万远远叫了一声,让她别一张张数了,赶紧发完了事。 俞玉立马放开了发,随手抽几张递出去,没多会儿厚厚一沓的彩页就发了个干净。 学校门口这条路上,满地都是被丢弃的传单,花花绿绿一大片。 “喂!你们要死哦,别在这儿发!”环卫大爷扛着扫帚冲过来,吓得万万拽着俞玉就跑。 俩人气喘吁吁地跑远了,灌了一肚子冷风,拼命咳了半天。 不过这番运动,倒是暖和了些。 俞玉后怕地拍了拍胸口,愧疚地叹气:“好不道德啊,咱们要不回去帮人家扫干净?” 万万翻了个白眼:“回去什么啊,等着被骂被罚钱?你拉倒吧,要怪就怪孙博涛,是他让我们出来发传单的。” 俞玉无奈地咳了几声,皱眉看了看:“去买两杯奶茶吧,别回头真感冒了。” 两人找了个奶茶店,一人捧了一杯,在路边等公交。 这么一番折腾,医院里头一下子倒下好几个人,每天上班,此起彼伏的咳嗽声、擤鼻涕声,严重影响了工作。 干活的时候得戴着口罩,本来感冒了鼻子就不通,再这么一捂,没多久就喘不上气儿来。 更何况这个大房间没有窗户,空调暖气很足,又不通风,简直是雪上加霜。 俞玉咳得撕心裂肺,眼泪鼻涕一把,干会儿活就得扒了手套帽子跑出去喘两口气,整个人昏昏沉沉,都快站不住了。 纪元洲眉头皱得死紧,压着她去办公室,给她买了药。 “不行,你这两天别上班了,在家好好休息。” 俞玉吃了药,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喝水,闻言摇了摇头:“我没事,感冒而已,你看外头那么多人都病着呢,也没见谁请假了啊。” 纪元洲不满地看着她:“外头那些人能和你比吗?” 这话说的俞玉忍不住笑:“哟,心疼我啦?” 纪元洲死鸭子嘴硬,哼了声不承认:“没有的事儿……外头那些人手里有患者,走不开,你一个小实习生,来不来都无所谓。” 俞玉撅起嘴,不高兴地道:“我都病成这样了,你还不说点好话安慰我。” 纪元洲瞥她:“你也知道自己病成这样了,还不回去好好休息?” 俞玉不肯,万万不也感冒了,还不是该干活就干活,凭啥她就这么娇弱地要请假啊。 纪元洲拿她实在没法儿,一边心疼,一边盯着她吃药保暖。 晚上俞玉死活不肯和他睡一张床,撵着他去睡沙发,生怕把感冒传染给了他。 纪元洲无奈地抱着枕头:“小祖宗,你消停消停吧,这种天气在沙发上睡一晚,更容易感冒好吧……没事,我抵抗力强,不会被传染的。” 俞玉一想也对,就从柜子角落里扒拉出自己带来的棉被,远远地睡到一边。 纪元洲叹了口气,也只能和她分开睡了。 没想到这一夜才刚刚开始。 俞玉鼻塞不通气,睡着了开始张口呼吸,一吸点冷风,又忍不住咳嗽。 纪元洲被惊醒好几次,每一次醒来都要给她拍拍,看她好点了,才又躺下去。 然后没一会儿,因为鼻涕的原因,呼吸的时候又带出了呼噜呼噜的水声,让纪元洲好笑又心疼。 一晚上翻来覆去,俞玉一会儿打着小呼噜,一会儿昂地哼一声,时不时还夹杂着咳嗽,折腾得纪元洲几乎一宿没睡。 这场感冒在医院里蔓延,一堆人整天聚在密不透风的房间,更加难好。 不过俞玉有纪元洲悉心照顾,倒是没几天就好转,只不过鼻子虽然通气了,咳嗽却一时半会儿好不了。 俞玉咳得很厉害,嗓子嘶哑,震得胸骨和膈肌都疼,咳到后来,甚至喉咙里都带出了血腥味儿。 纪元洲配了点止咳糖浆给她喝,一点用也没有,又去寻了偏方,熬梨汁、炖川贝……什么招数都用了,俞玉还是咳得晚上觉都睡不好。 最后实在没办法,纪元洲只能带着她去了医院,挂了个呼吸科的号,下了点激素给她,才总算缓解。 这下子说什么,纪元洲都不准她去上班了。 “这种时候感冒最容易复发,你过两天等身体稳定了再去,也免得继续被传染。” 纪元洲呼噜了一把她脑袋,温声安抚道:“乖,听话,我给你发红包,抵上你的满勤奖。” 俞玉默默地打开手机,点出微信页面,再默默地盯着他。 纪元洲忍俊不禁,转了个520。 俞玉迅速收走钱,眉开眼笑地窝进了被子里。 纪元洲怕她不听话,临走前拿了钥匙,将她反锁在了家中。 俞玉在家好好休息了几天,感冒彻底好了后,才被放出去。 几天没见,万万擤得鼻子都肿了,说话也瓮声瓮气的,每一次凑过来找俞玉,都会被纪元洲死死盯着。 万万欲哭无泪,单身狗没人权了,感冒的单身狗更是连狗的尊严都没了! 俞玉抿着唇偷偷乐,瞪了眼纪元洲,摆摆手示意没关系,拉着万万去了一边。 “你怎么还更严重了?” 万万抽了抽鼻子:“没办法啊,谁让我没有一个洲哥那样贴心的男盆友呢。唉,你看看这什么破地儿,跟练蛊似的,是准备闷出一个超级感冒病毒?” 俞玉笑起来:“要不然你请假去挂个水吧。” 万万摇摇头:“没事,反正每年冬天都得感冒,雅美这地方一个人倒下,其他人都跑不掉……行了行了,我找你不是说这事儿的。” 俞玉看她表情严肃,也不由皱起了眉:“怎么了,又出什么事儿了?” 万万愤愤不平地开口:“你不知道,就之前他们诬陷洲哥医保套现,那个举报的人你猜是谁?” 俞玉愣了愣,顿时杀气腾腾地问:“是谁?” “贺渣。” 俞玉杀气一顿,慢慢收敛起来。 万万叹道:“这人真是太渣了,肯定是因为上次聚餐那事儿报复洲哥……你说能咋办呢,贺渣再渣,咱们也得顾忌任姐的面子不是?” 俞玉也不知道要怎么办。 任傲对她多有关照,对纪老院长和纪元洲都十分支持,更是几次三番不惜和总部的人直接开撕。 而贺钦不管多么混蛋,也是任傲相处了十几年的丈夫,也是她心心念念放不下的执着。 万万拍了拍她:“算了吧,反正洲哥也没受到啥伤害……” 可坏人做了事,难道因为没得逞,就可以不追究了吗? 杀人未遂也是要被判刑的,就这么当做什么事儿也没发生,俞玉委实咽不下这口气。 思前想后,俞玉决定将这件事告诉纪元洲,毕竟他才是直接受害人,要不要追究什么的,也应该由他来决定。 没想到她还没说,纪元洲就先开了口。 “离万万远一点。”纪元洲不满地皱眉,“她感冒这么严重,别传染给你。” 俞玉毫不在意地点点头:“知道知道,没事的……我想跟你说的是另一件事。” 纪元洲瞥她:“又听了万万什么八卦?” 俞玉:“……” 这么点气氛突然就都没了,一下子变得没劲儿起来。 俞玉想了想,还是告诉了他:“上次举报你医保套现的人,是贺钦。” 纪元洲面上纹丝不动,一点都不意外:“我知道。” 俞玉惊讶地看着他:“你知道?” 纪元洲点点头,嘴角翘起一个几不可查的讥讽笑意:“当天下午孙博涛就把贺钦卖给我了。” 俞玉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晌才无语地问:“他这也太……哎,他就不怕以后员工都不敢跟他说什么事儿了吗?” 纪元洲微微一笑:“他怕什么,他知道我不会追究……这医院里没有秘密,贺钦心知肚明,也根本没准备遮掩。” 俞玉沉默片刻,担忧地问:“那贺钦就摆明了要和你作对,他现在倒向孙博涛那边,以后更是肆无忌惮找你麻烦,怎么办啊?” 纪元洲淡淡地道:“哪来的野鸡给自己加戏,不看,丑拒。” 俞玉蓦地哈哈大笑起来,屋子里的其他人被她吓了一跳,唰唰地看了过来。 俞玉连忙捂着嘴,憋得脸色泛红,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 作者有话要说: 小鱼:呸,自己就是鸡,还说别人是野鸡 纪医生:我是雄鸡,我有胸肌,还有凶唧 小鱼:…… 第37章 所谓专家 第三章 天气越发转冷,n市的夏天热死人,冬天又冷得人骨头缝里都冒凉气,湿冷湿冷的,非常难熬。 俞玉不由庆幸,这鬼天气幸亏她有纪元洲,住他的吃他的还能每天蹭他的车,哪怕工作中各种苦逼,小日子也过得比雅美大多数人滋润。 周全一来,倒没急着大刀阔斧地改革,任由孙博涛专注宣传活动,自己则从头开始熟悉。 一家规模不小的口腔医院,零零碎碎要操心的实在不少,从义齿加工厂的合作,耗材的采买和使用,各种税务状况,到每个员工的档案,各自的业绩情况等等。这么多问题需要了解,一时半会儿,周全也腾不出手来折腾。 孙博涛谈下了一个全口种植的患者,这在雅美是史无前例的。 以前偶有种植,也不过一颗两颗,全院医生只有纪元洲会,手术都是他操作。 现在孙博涛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这两个种植病例没有交给他,而是请了总部一直合作的种植专家。 周全看着门口的专家海报、各种易拉宝,提议道:“既然宣传,就要宣传到位……我了解了一下,n市及其周边几个城市还没出现过全口病例,不如就这个点炒作炒作,弄个研讨会,再花钱请俩媒体报道下。” 孙博涛沉吟:“到时候跟安博说一下,提成多分他一点,让他准备几个经典案例。” 周全点点头:“你看着办吧。” 这还是雅美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活动了。 研讨会提前炒作,给本市及周边许多家有名气的私人口腔机构发了请柬,门票费五百一人,当天居然还真的来了不少同行。 安博士可能真的在业内很厉害,百度百科都有他的资料照片,不仅在国内首屈一指的口腔院校毕业,还去国外留过学,是亚洲种植协会的成员。 孙博涛将安博士的简介打出来发给每一个人,吩咐大家熟记背牢,好方便跟患者沟通,多挖掘几个种植病例出来。 一颗种植牙八千起,还不加专家费一千五,以及手术中可能需要的骨膜、骨粉、胶原蛋白等等,零零总总算下来,最便宜的国产种植系统,一颗牙也要一万左右。 n市这种城市的消费水平,大多数人是不舍得这个钱的,而且很多人对口腔健康并不重视,花一万多种植一颗牙,对于他们来说,可能还不如花一万多买个包。 所以孙博涛谈下的这个全口种植患者,真的很不容易了,也难怪消息一放出去,就有很多同行过来,学习是一方面,重要的是打探一下竞争对手雅美的情况。 当天所有的复诊患者都改约了时间,空出来一天时间不再接诊,一早就将大厅布置好,拉了横幅,摆放了许多椅位。 条件确实挺简陋,前面几排带靠背的椅子都是留给客人的,本院员工反而挤在了最后,贴着厕所坐在从隔壁小饭店借来的塑料凳子上。 人员就位后,办公室调试了电脑,将手术室的画面投影在了外面。 安博自带的团队已经做好了术前准备,患者躺下来进行消毒,然后助手递上注射器,安博开始打麻药。 第一个患者是女性,右上六七种植加上颌窦提升。 整个手术时间二十分钟,种一颗牙不过抽一根烟的时间。 第二个才是众人瞩目的全口种植。 患者男性,不到五十岁,牙周不好所以全口牙缺失。 剩下几个残根,安博士采用即刻种植方法,拔完之后立即将种植体植入。 这次时间很久,将近三个小时才完成二十颗牙齿的种植。 手术结束,术后全景片被投影出来给大家观看。 孙博涛举着话筒笑眯眯地说:“中午了,想必大家都饿了吧,这样,我们休息两个小时,下午再请安博士给我们上课。” 办公室的人抬着塑料筐上前,孙博涛歉疚地道:“真是对不起各位,招待不周,还望大家不要介意……我们已经订来了盒饭,请各位去值班室用个便饭,稍作休息。” 五块钱一份的盒饭,两素一荤,再每人发了个一次性杯子盛紫菜汤。 俞玉捧着盒饭和万万嘀咕:“五百一张门票,居然就给人家吃五块钱一份的饭,这生意太好做了啊,难怪稍微有点本事的医生都炒作成专家,随便开开讲座就有大批进账……” 万万扒拉两口饭,感慨道:“是啊,你家洲哥就是太低调了。你看安博,又胖又矬,还谢顶,小眼睛塌鼻子的贼丑……就这还许多人追捧呢!换了洲哥那颜值,大家还不都得疯魔了?” 万万摇摇头:“明明靠颜值就能赚钱,非得靠实力……当然洲哥也很有实力啦,就是太视金钱如粪土。” 俞玉心中自豪,带着骄傲的笑容为自己家纪老师正名:“洲哥是真的不在乎这些名利,他这人吧,哎,就这样,太清高了,太无私了,一心一意总想着患者……” “行了行了!”万万翻了个白眼,“商业吹一波意思意思得了,再吹下去我这饭都吃不下了。” 下午一点半讲座开始。 安博还准备了ppt,先是花了大半个小时来自我介绍,才拿出上午的全口种植病历来讲解。 技术上的核心肯定不会这么轻易传授,安博只是简单说明了一下流程,并没有多么深入。 不过借着这个病历,倒是让大家意识到了拔牙位点的保存是多么重要。 这个涉及到的东西就多了,比如拔牙后修复,活动义齿的基托对牙槽骨压迫,会让骨头慢慢萎缩,以后再想进行种植可能位置就不够充足,需要植骨等等。 再比如拔牙的方式,微创技术能更好的保留拔牙位点,更加方便后续的修复。 安博士还介绍了自己的发明,临时的隐形义齿,固位方式和传统的不太一样,对牙槽骨的压迫很小。 后面安博士还说了固定烤瓷修复的种种弊端,大力宣扬了种植牙的优点,鼓动大家多推行种植,让患者有更好的体验。 最后安博士翻到时间表,上面详细列出自己举办的每一期种植课程的安排,欢迎感兴趣的医生报名参加。 学费自然不便宜,一周下来三五万不等,还不包括食宿。 结束后,许多人过来和安博士合影拍照,就算以后自家诊所不请他合作,这照片拿出来也能忽悠忽悠。 四点多,人就全散了。 孙博涛好不容易把人请来,自然得好吃好喝地供着,安排完后续工作,就和周全带着两人陪安博士出去吃饭了。 这种场合纪元洲无论如何都要作陪,晚上俞玉和万万在外头一起吃饭,还顺带着逛了个街。 上回从纪元洲那里坑来的520,正好买了两条情侣围巾,哪怕现在为了避嫌不好明目张胆地戴,但私底下出去玩也可以秀恩爱嘛。 晚上逛到商场关门才回去,没想到这么晚了,纪元洲还没回来。 想了想,俞玉给他发了条信息,问他什么时候结束。 纪元洲晚饭喝了不少酒,转移到了ktv,一群人还在喝。 为了陪好这个专家,饭后还叫来了李子谦和郦梦,人多热闹,满屋子鬼哭狼嚎。 纪元洲捏了捏眉心,点开手机看了看,回复过去:“给我打电话。” 俞玉莫名其妙,不过还是乖乖地打了过去。 纪元洲接起电话,装模作样地道:“嗯?一会儿就回去,没干嘛,就和同事一起吃饭唱歌……没有没有,真的。唉,好吧,我这就回去……” 挂了电话,纪元洲歉疚地笑笑:“没办法,家里管得严。” 郦梦诧异地问:“哟,洲哥啥时候家里有人了?” 纪元洲叹气:“一直有,谈了多少年了……这不,现在越来越能吃醋。” 语气里还带着不易察觉的小嘚瑟。 郦梦酸溜溜地嘀咕:“那也不把嫂子喊出来给我们见见,洲哥可真小气。” 纪元洲微微一笑,没有多说,起身道歉:“真是不好意思了,我这就先回去了,不然家里又要闹个没完。” 安博士心有余悸地点点头,同情地道:“可不是,就我这天天在外头四处跑工作的,还被老婆盯得喘不上气儿,你这就更苦逼了。” 纪元洲叹道:“可不是。” 顺利脱身,纪元洲打了车立马回家。 俞玉洗漱完还没睡,窝在沙发里一直等他,见他满脸疲惫,不由心疼地给他端来热水:“怎么喝这么多?” 纪元洲喝了口水,无奈地道:“可不得好吃好喝哄好了。” 俞玉老大不高兴:“也不知道孙博涛他们想啥呢,明明自家医院有很厉害的医生,还花钱从外头请……专家费虽然是患者自己掏钱吧,但你看这陪吃陪喝陪玩的,还有酒店费什么,可不得一大笔钱。” 纪元洲嗤笑:“虽然比给我的种植提成花费更多,但能把我的患者群接手过去,这钱花的也不亏。” 俞玉愣了愣,愤怒地道:“这么做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纪元洲笑了笑:“我手里的高端消费群对医院来说,影响力还是挺大的。你想想,医疗部这块,孙博涛一直没能吃下来,如果全口种植在我的手上成功完成,那你说这波宣传还做不做呢?” 第38章 洲哥vs洲哥 纪元洲放下杯子,靠在沙发上淡淡地道:“不宣传,错过一个提升医院逼格的机会,宣传,就更加助长了我在医疗部的影响力,甚至等于包装炒作了我一番……医院的主体是医疗人员,他们怎么可能把这么重要的一块儿交给我?那我爸走的还有什么意义?” 俞玉气怒不已,替纪元洲抱不平:“他们怎么这么……这么坏啊!这不是损人不利己吗?为了争夺那么点管理权,医院利益、员工利益、患者利益……全都可以靠边站!权利就这么好?又不是争皇位,至于吗!” 纪元洲安抚地拍了拍她:“行了,你气什么,我都不气……这也是人之常情,医院既然交接给他们,没道理他们当着皇帝还养着一批诸侯,不然怎么好管理呢?” 俞玉仍然愤愤不平,几次话到嘴边,都咽了回去。 她想劝纪元洲干脆离开雅美,可这家医院毕竟凝结了纪老院长的许多心血。 更何况,她实在不想去给纪元洲的决定带来一丝一毫的干扰。 纪元洲突然笑起来,转移话题道:“你晚饭吃过了?” 俞玉回过神,勉强收敛了点怒火:“吃过了,和万万逛了会儿街。” 说着立马扒拉出情侣围巾。 纪元洲想起来:“卡在床头抽屉里,密码一直没变,你拿去用。” 以前纪元洲弄了个副卡,和他自己用的是某银行限定纪念情侣卡,一红一黑,红色的那张虽然给了俞玉,但大学那会儿俞玉虽然不富有,也不并缺钱,便一直没动过那张卡。 后来分手,自然也还给了纪元洲。 俞玉抿了抿唇,斜眼瞅他:“你这是拿钱哄我吗?” 纪元洲笑着看她:“那能不能哄你开心一点?” “能!”俞玉一本正经,斩钉截铁道,“我就是这么好哄!” 俞玉屁颠屁颠地翻出那张许久未见的红卡,塞进钱包里存好,用不用两说,这银行卡就相当于正宫皇后的金册宝印,是她地位的象征,身份的保证,主权的宣告。 孙博涛很是下了番血本,请了当地电台,还有纸媒的记者带着摄影前来采访。 不过孙博涛不是很注重网络宣传,除了团购网站弄了些项目,微信公众号上买了些软文,其他就没怎么搞过了。 但这些也起到了不少作用,特别是报纸在中老年人群中的传播比较广,而这些人正是口腔行业的主要消费群体。 他们有钱,上有老下有小,往往能带动一大家子人过来看诊。而且到了这个年纪,这些人多多少少都会有点口腔问题。 一下子雅美的广告宣传铺天盖地都是,患者络绎不绝,医院热火朝天起来。 周全开会提议将医院充分利用起来,一楼几个独立诊室,以及三楼的vip房间,没必要一直闲置。 对待高端患者,要给他们一些特殊的关照。 为此周全还从总部调过来一个护士,担当雅美护士长的职位,给全体医护人员进行了培训。 房间很快收拾出来,一楼的第一个房间给了纪元洲,郦梦和陆璋瑜共用最里面的那间,三楼vip室暂且公用,如果有vip客户前来,就带着他们去三楼,安静,环境也好。 一楼虽然方便,但大家习惯了在二楼,而且大多数的器械和物品都在二楼,每一次看诊都要跑上跑下拿东西,实在太不方便。 纪元洲懒得计较,干脆自掏腰包,买了些耗材放在诊室,免得每次要用都得等半天。 万万也被调动来了一楼,负责三个医生的配台等等,每个主诊医生身边还跟着一个实习生做助手。 一楼走廊比较深,光线照不进来,门又不准关闭,空调不给力,坐那里委实有点阴冷。 房间前后都有门,另一边是玻璃回廊,正对着外头停车场,还有个小水池和假山,只不过做出来的瀑布从来没喷过水,里头烂叶子一堆,都臭掉了。 不知道是不是做生意的都有点迷信,周全第一件事就是将水池重新改造,活水生财,还花大价钱买了几十条锦鲤放里头,交给门卫大爷照料。 这么一番大刀阔斧的改造下来,雅美还真比以前更加像模像样了。 不过别的医生热火朝天地忙起来,纪元洲反而越来越闲。 客服在孙博涛的一手掌控下,医院又实行前台分诊制度,患者到来,由前台先接待,填写病历首页,然后带去洽谈室,最后根据他们的需求分配给闲着的医生。 医生一点自主权利也无,根本选择不了患者。 纪元洲的初诊越来越少,偶尔来那么一两个,也是小朋友。 小孩子赚不到钱,还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 俞玉气不过,纪元洲倒是一派与世无争的姿态,分到什么患者就看。 不过他的复诊患者挺多,每日业绩依然遥遥领先。 这天来了个奇葩患者,戴着口罩帽子,只露出两只眼,身材高大挺拔,穿着时尚,看上去年纪不大。 来人一言不发,倒是他身边跟着的小姑娘,笑得十分讨喜,拿过笔刷刷填了起来。 “牙疼,疼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了都,一直没时间到医院看,正好路过,就进来了……”小姑娘边写边道,“唔,能不能找个安静的地方?” 对方看了眼身边的男人,面色纠结,不好意思地问:“你们这儿有没有私密一点的房间?对,私密……然后要最好的医生,一定要最好,钱不是问题……卧槽不行,我说不下去了,这特么太装逼了!” 男人冷冷瞪她一眼,转身就要走。 孙博涛忙开口道:“等一下,我们楼上有很私密的vip诊室,保证不会有人打扰!” 小姑娘可怜兮兮地拽着他,男人无可奈何,只得勉强点了点头。 孙博涛忙引路,带着他俩上了电梯,临走给了前台一个眼神,就笑容满面地接待患者去了。 欣欣只好把这尊大佛交给了纪元洲。 纪元洲挺不乐意去伺候这种人的,更何况三楼除了牙椅,什么都没有,连个漱口的一次性纸杯都得现带上去,实在太麻烦。 但是没办法,纪元洲只好揣着口罩手套,带着俞玉一起上了楼。 对方一见医生进来,立马不客气地挥挥手,将孙博涛撵了出去。 就这么一个小动作,让俞玉对这俩人的好感一下子蹭地涨了上去。 实在烦透了每次干活被孙博涛盯着挑刺了,明明不懂,还喜欢指手画脚,一心想着怎么从患者身上多榨出几块钱。 孙博涛有时候不好跟纪元洲明着说,就抓着她批评,骂她服务意识差,骂她不够机灵不知道商业吹嘘。 可要让俞玉跟理发店里喋喋不休的人一样拼命卖安利,又实在张不开口,尬得要命好么。 俞玉开心地拿起桌上的病历首页:“童颜……童颜?童颜是吧?” 小姑娘面无表情:“是童颜没错,你不用重复那么多遍,对,是我,没有巨/乳。” 躺在牙椅上的男人全身发抖,幸灾乐祸地哈哈大笑。 俞玉尴尬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请问你哪里不舒服?” 童颜摆摆手,指着男人:“不是我,是他牙疼。他不方便留下信息,所以写的是我名字。” 纪元洲戴上手套坐下,拿起口镜道:“帽子口罩拿下来。” 没想到男人居然摇了摇头,一脸戒备地盯着他。 纪元洲莫名其妙,皱了皱眉:“你不摘掉口罩,我怎么检查?” 童颜立马跑上来,蹲在另一边细声细语地安慰半天,男人才不情不愿地扒拉下帽子,又扯开口罩。 俞玉:“!!!” 纪元洲:“??” 俞玉瞳孔紧缩,面色潮红,不由自主地深吸口气,尖叫还没酝酿出声,就被童颜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 “别喊别喊别喊,小点声,不然麻烦大了!” 俞玉激动得不能自已,眼泪都要出来了,完全是一副小迷妹的模样,痴痴地看着闪闪发光的偶像,压抑着小声尖叫道:“洲哥!是洲哥啊!天啦噜我没在做梦吧?洲哥我是你的粉丝啊啊啊啊啊,没想到有生之年能见到爱豆,嘤嘤嘤我觉得此生无憾了嘤!” 俞玉双手捧心,激动得快要哭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连忙从兜里翻出纸笔递上去:“洲哥,能不能给我签个名呀?” 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如日中天的国民男神晏星洲,也不知道大明星为什么会在n市,还神奇地跑来了雅美。 晏星洲自带光环,一个眼神就能让小姑娘神魂颠倒,即便半拉脸肿的老高,依然不损他的俊美。 晏星洲倒是挺高兴遇见自己的小粉丝,大大方方地接过笔,没有拿她呈上的小本本,而是手一抬,掌心朝上停在了半空中。 童颜满头黑线,从包里掏出一沓照片放在他手里,晏星洲自觉每一张都帅得与众不同,随意挑了三张,刷刷签上大名。 俞玉开心得简直要昏过去了,紧紧将照片压在胸前,恨不能原地上天飞上一圈。 纪元洲全程冷眼旁观,心里,实在,有那么点,嗯,不大痛快。 作者有话要说: 纪医生:哪来的野鸡给自己加戏 小鱼:啊啊啊啊啊啊为爱豆疯狂打call 纪医生:心塞,我是一只醋溜鸡 纯洁小丸丸:给你加勺糖 拉下个坑的男女主粗来遛遛,洲哥vs洲哥 第39章 热度 俞玉一副小迷妹脑残粉的模样,围着爱豆嘘寒问暖,洲哥长洲哥短,纪元洲怎么看怎么觉得扎眼。 “好了。”纪元洲板起脸来训斥,“你的职业道德呢?别打扰患者,一边去。” 俞玉连忙闭上嘴,笑眯眯地站到一边。 晏星洲仿佛早就习以为常,不以为意地道:“没关系,小粉丝挺有趣。” 俞玉瞬间星星眼,飘飘欲仙得不知今夕何夕,差点控制不住土拨鼠叫。 纪元洲脸色一黑,他的鱼,什么时候轮到别人说有趣了。 晏星洲指了指右脸:“医生,我后面牙疼,这几天连带着半边脑袋都开始疼。” 纪元洲拿起口镜,冷冷地道:“张嘴。” 晏星洲疼得嘴巴张大都费劲儿。 纪元洲看了眼,将口镜扔到器械盘里:“智齿冠周炎,以前有没有疼过?” 晏星洲捂着右边脸含糊道:“有过,但没这么严重,几天自己就好了。” 纪元洲点点头:“后面牙龈红肿,都溢脓了,能看见冒出一点牙尖,具体智齿的位置需要拍片检查。” 晏星洲问:“这屋里能拍吗?” 纪元洲以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他,温和地道:“不能,拍片出门直走。” 晏星洲:“……” 晏星洲立马不想做进一步检查了,不耐烦地问:“那要怎么处理?” “先消炎,炎症消下去以后,尽早拔除。” “啊?要拔牙啊?”童颜瞬间紧张起来,“这么严重吗?” 俞玉不等纪元洲开口,立马热情地给爱豆科普:“不要怕,没什么的,智齿经常发炎就要拔掉,不然以后会出很多问题,严重了引起间隙感染什么的,还有毁容风险……” 晏星洲这辈子就靠脸吃饭呢,闻言瞬间重视起来,皱了皱眉命令道:“那赶紧的,现在就拔了吧!” “不行。”纪元洲冷淡地道,“炎症期间不能拔牙。” “是啊,洲哥你这炎症还挺严重的,肯定不能拔牙,不然打麻药不起效,遭罪不说,术后还容易感染什么的。”俞玉安慰道,“不过没关系,先把冠周冲洗一下,再上点药,回去自己吃点头孢甲硝唑什么的,过几天就不会疼了。” 晏星洲皱眉不语,童颜着急地问:“那耽误事儿么,拔完牙要多久能恢复?” 纪元洲心里一阵阵地发堵,忍不住讥讽道:“又不是摘了个肾,拔牙而已,两小时就可以正常吃饭了,用不着矫情。” 俞玉干笑两声:“我们纪院长最爱开玩笑……” 纪元洲冷冷瞥过去,俞玉满头雾水,无辜地看着他。 纪元洲心里更气,鼻子里呼出来的,都带着浓浓酸味儿。 童颜发愁地叹气:“这可怎么办,下午还得出息活动,脸肿成这样,媒体还不知道怎么编排呢。” 俞玉也担忧起来:“啊,那咋办啊,炎症肯定要过几天才能好……而且洲哥你这段时间还得好好休息,注意饮食,不然一时半会儿的,光吃药都不一定起效。” 童颜闻言,越发着急:“可这几天行程都排满了啊,还要赶两场夜戏……洲哥,要不我给你请假得了。” 晏星洲眉头紧蹙,沉吟道:“不用,联系vivian,让她买点通稿,她知道怎么做。” 童颜迟疑:“那下午的活动……” 晏星洲冷静地道:“照常出席,大大方方地承认病情,总好过媒体瞎瘠薄乱写。” 俞玉赞叹出声:“啊,男神不愧是男神,说脏话都这么帅呢!” 纪元洲:“……” 这一定不是他逗一逗就害羞,紧紧追在他身后满脸崇拜的小鱼。 他的鱼怎么可能对别的男人这么痴迷! 童颜这才想起来,屋子里头还有别人呢,立马警觉起来。 晏星洲摆摆手示意无妨:“没关系,这是我的小粉丝……就算是我的黑也不怕,一个普通人,掀不起多大的浪。” 纪元洲冷笑,那是你不知道你真洲哥的厉害。 分分钟买下热搜信不信。 童颜微微松了口气,转过头对俞玉说:“那就麻烦你们了,给开点消炎药吧,再跟我说说注意事项……还有,请务必要保密哦。” 俞玉小鸡啄米似地点头,怕爱豆记不住,还洋洋洒洒写了一页纸的注意事项。 纪元洲已经没脾气了,不等俞玉娇羞无限地求合影,脱下手套用力砸进垃圾桶,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俞玉捧着爱豆亲笔签名的照片,手机里存着合影,依依不舍地将人送走,回vip诊室打扫完卫生下来,还有些晕晕乎乎。 简直跟做梦似的! 一楼孙博涛也在,俞玉满脸少女梦幻地进门,劈头盖脸的训斥就落了下来。 “说了多少遍,对待高端顾客,我们要有什么样的态度,你的服务意识呢?就这么放跑了一个大客户,你是干什么吃的!” 俞玉满脸懵逼:“可人家啥问题也没有啊,就一个智齿发炎……” “什么问题都没有?”孙博涛气得不行,“洗牙呢?牙齿美白呢?贴面什么的不都是可以挖掘的项目?你跟我说没什么问题,没什么问题人家跑医院来干嘛!” 俞玉震惊地看着他,不知道这都是他的真实想法,还只是他为了挑刺随口胡扯的。 孙博涛一脸的恨其不争:“都像你这样,哪个店能开得下去?看来之前的课都白讲了。医院为什么要花钱养你,连个证都没有,还不是指望着你能好好配合医生,将患者留下?” 俞玉听着不大顺耳,小声嘀咕:“可人家确实没啥问题啊,你还怎么留下?选择权在患者手上,我们还能强买强卖不成?” 孙博涛勃然大怒,指着她骂:“你还顶嘴?不知悔改,不想干了是吧!” 俞玉咬了咬牙,低头道:“没,我是真心实意地向您请教来着。” 孙博涛冷冷地看着她,许久才收敛了怒火,指了指窗外回廊道:“从这里能看到停车场,医生这边在检查,那边你就可以看看患者开的什么车,沟通的时候才可以根据患者的经济条件来更好的推销。” “一个人进来,你要看什么?为什么我们病历首页有家庭住址要填,有职业单位要填,为的还不是根据对方的住宅和工作来估算他的经济?除此之外,你们也要灵活一点,别一天到晚跟个算盘珠子似的,不拨不动。衣着、包包、手表……这些都可以反映出问题来,懂了吗?” 俞玉点点头,心里却十分不以为然。 难道身为一个医生,最关注的不应该是患者的身心状态吗? 不过俞玉没有继续跟孙博涛反驳,正如纪元洲所说,立场不同,观念也不一样。 孙博涛见她低了头,话音一转,将战火转移到了纪元洲身上。 “还有你,纪院长。”孙博涛语重心长地道,“我知道你为人实诚,也敬重你的人品,可咱们现在要致力于提高业绩,不能再这么得过且过了。” 孙博涛唉声叹气:“你也知道,医院交接之后,总部那边都盯着呢,咱们作为管理者,压力大啊。元洲,你是业务院长,负责业务这块,你说,今个儿这么大一条鱼,怎么就给他放跑了呢?” 纪元洲淡淡地道:“这个人不能深度挖掘,后患无穷。” 孙博涛不由一愣,不满地道:“怎么就不能深度挖掘了?这人一看就是个人傻钱多的土大款,最好赚钱的,你……” “大明星。”纪元洲打断他的话,“是不差钱,粉丝也众多,稍有不快一条微博,雅美还开不开了?” 孙博涛一哽,结结巴巴地道:“不、不会吧……” 纪元洲微微一笑,不言而喻。 孙博涛沉默片刻,叹息道:“可惜了……” “不可惜。”纪元洲看向俞玉,淡定地道,“等‘你的爱豆’买好通稿,你就可以上微博发照片了。” 孙博涛眼神一亮:“哎呀,小鱼还拍了照吗?” 俞玉被这声“小鱼”给肉麻得一激灵,犹豫开口:“会不会不太好……” 纪元洲瞥她,鼻子里轻轻哼道:“‘你的爱豆’不是说了吗,大大方方承认。他同意你拍,就是默许了你发。” 俞玉恍然大悟,晏星洲是想借此炒作自己的劳模人设,通稿买的再多,也不如圈外人的“路透”。 孙博涛立马行动起来:“小鱼快,把照片发给办公室,我让他们用官微发,打上tag,咱们也蹭大明星一波热度。” 俞玉心里老大不情愿,这可是她的爱豆呢,这样蹭热度消费他的人气,是不是太缺德了。 不过转念一想,这么一来等于有了实锤,正好帮着爱豆堵住了那群记者的嘴。 俞玉挑挑拣拣发了两张照片,都是晏星洲躺在牙椅上诊治的画面,这样一来也更加真实。 中午,微博上有关晏星洲连夜赶工累得进了医院的新闻就铺天盖地传播开来。 俞玉和万万躲在角落里刷手机,爱豆果然发了微博:“亲身经历告诉大家,熬夜真的会变丑,看,智齿发炎,都肿成了猪头。” 配图是大大方方的正面自拍,还p了文字“最帅气的猪头”。 底下一水评论,舔屏的吃瓜的同命相连的撕逼的……将这条微博吵的热度越来越高。 雅美的官微顺顺利利借着东风飘了起来,一下子涨了许多粉。 “咦,发现了帅气的小哥哥。” “哇,感觉旁边的医生哥哥颜值很高的样子。” “以我阅美无数的经验来看,医生小哥摘下口罩必然是一张帅破苍穹的脸!” “忽然觉得白大褂好帅好有气质,完了我觉得我多了个制服癖好。” “微微一硬,以示尊敬。求小哥哥摘下口罩!” “组团刷医生小哥副本,有人报名吗?” 俞玉看得直乐,广大网友的眼睛果然是雪亮的,哪怕戴着帽子糊着口罩,纪元洲那张堪比明星的男神脸,还是掩藏不了。 俞玉欣慰非常,果然当年她被那张脸迷惑,根本不是她肤浅颜狗,怪只怪纪老师天生就有一股子想让人推倒的禁欲气质。 俞玉抓着手机,屁颠屁颠地跑去找纪老师。 纪元洲冷冷淡淡地瞥了一眼屏幕,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道:“怎么,抢你爱豆风头了,兴师问罪呢?” 俞玉:“……” 作者有话要说: 纪医生:我不气,我也不吃醋 小鱼:……那你连续一周都烧酸菜鱼糖醋鱼酸萝卜鱼酸辣鱼酸汤鱼片是为什么? 第40章 破镜重圆 纪元洲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心里越发酸涩,醋意十足地哼道:“要不要我给你买点水军,帮你家洲哥艹热度?” 俞玉小心翼翼地开口:“你是在吃醋吗?” 纪元洲瞬间板起脸,嘴硬否认:“吃醋?吃什么醋?” 俞玉噗哧一笑:“纪老师是不喜欢我追星吗?” 纪元洲冷冷地看着她:“我们分手了,你就算去追人都跟我没关系。” “哦。”俞玉凉凉地道,“那我就可以放心地去做迷妹了,我这就问问爱豆艹粉吗……” “你敢!” 纪元洲唰地冷下脸,然后觉得这样子让自己的心思太过昭然若揭,不由咳了声,欲盖弥彰地补充道:“我的意思是……那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你没看新闻吗,脾气坏耍大牌。” 俞玉立马为爱豆正名:“那是我洲直率,真性情。” 哟! 别人怼天怼地骂媒体就是真性情,他说两句重话就是小心眼了? 还“我洲”? 纪元洲面色更冷,醋意十足地讥讽道:“花边新闻不断,轻浮!浪荡!” 俞玉哼哼着不满地道:“那都是合作的女明星捆绑炒作……” 纪元洲不说话了,心里怒意更甚,醋意直往上冒,酸得他眼珠子都红了。 俞玉强忍着笑,偷偷看他:“所以我现在可以去微博上舔屏了吗?” 纪元洲冷冷地盯着她,一言不发。 那天为什么要拒绝拔牙啊,就应该疼死他。 俞玉一本正经地刷着手机,时不时叽叽咕咕笑两声,还伴随着小声惊呼。 “嗷嗷嗷嗷嗷,怎么可以这么帅,天呐,小心心都给你!” 纪元洲全身寒气四溢,心里又酸又涩,整个人都快要被醋给淹没了,嗓子眼里都发起了苦。 俞玉从手机上面偷偷瞥他,眼珠一转,装模作样地问:“哎你说,人怎么可以长成这样儿,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哪儿哪儿都可着我的喜好长。” 纪元洲白了她一眼,气啊气的,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气好了。 俞玉挪了挪屁股,拿胳膊肘捣他,举着手机给他看:“哎,你说说,这人是怎么长的啊?” 纪元洲皱着眉,冷淡地撇开脸:“拿走,不看!” “真不看?”俞玉笑嘻嘻地扒拉着他,揪着他耳朵将他的脸拉回来,另一手举着手机怼他眼前:“看啊,底下网友也一水儿地要组团给他生猴子呢。” 戳开的大图上,是一身白大褂的男人,长身玉立,如松如柏,哪怕戴着帽子口罩,也能感觉出他非同一般的气质。 纪元洲愣了愣。 俞玉忍俊不禁地笑起来,促狭地问:“怎么样,是不是很帅?” 纪元洲不自在地抿了抿唇,双眼却泄露出一丝笑意,哼了声,故作不满地看她:“怎么不刷你的爱豆了?” 俞玉立马严肃地道:“哪有爱豆,我的爱豆不就在跟前坐着吗?” 纪元洲酸溜溜地哼道:“不敢不敢,哪有你洲哥好,人家不光长得帅,还真性情。” 俞玉噗哧一声,哈哈大笑起来。 纪元洲轻轻一哼,靠在沙发上,赌气般扭过头不看她。 “你知道我是怎么粉上晏星洲的吗?”俞玉笑意吟吟,突然开口问。 纪元洲不高兴地皱眉,冷淡地道:“不知道,不想听。” 俞玉没理会他,自顾自地继续道:“最开始是因为他也叫洲哥,所以就不自觉地关注了他……” 纪元洲耳朵动了动,换了个姿势。 俞玉无声地笑了笑,慢慢道:“对一个明星的关注多了,就会慢慢被他的粉丝同化,不过我再喜欢他,也比不上最想关注的那个‘洲哥’。” 纪元洲嘴角微微一翘,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俞玉凑过去,额头抵在他的背上,蹭了蹭小声道:“爱豆是爱豆,和爱人还是不一样的……” 纪元洲冷不防转身,俞玉扑通一下扑进了他的怀里。 宽厚的胸膛有着跟本人的清冷气质不符的温度,让人心安,不自觉就想依赖。 纪元洲顺势抬起手,将她整个人搂在怀中,漫不经心地开口:“所以现在是爱人了?不是前男友?” 俞玉乐不可支,笑得小身子抖个不停。 “小气鬼!”俞玉骂了声,突然收起笑,抬头认真地看着他,“我们和好吧。” 纪元洲一怔,幸福来得太快,忽然间就有些不真实感。 “你……你想好了?”纪元洲压抑着内心的狂喜,轻声问,“这一次,你再说什么,我都不会放你走了。” 俞玉微微一笑,点点头,故作无奈地叹道:“唉,不然怎么办呢,睡都睡过了,我爸妈你也死皮赖脸地见了……” 纪元洲的唇角终于绷不住,露出个笑来,低下头亲了亲她:“那我们……” “不过我是有条件的!”俞玉打断他,“首先,不要在医院里公开我们的关系。” 纪元洲皱眉,不满地道:“怎么又要隐瞒?” 大学那会儿虽然他不是正式的老师,但好歹代着课,俞玉怕影响不好,一直不同意公开,好不容易熬到毕业,他们却分手,也就没了公开的机会。 没想到现在都工作了,居然还要地下。 要个名分怎么就那么难! 俞玉撅起嘴:“咱俩现在可不只是师生关系了,还是上下级……你别忘了,孙博涛和周全可都盯着你呢,我可不想给你带来任何麻烦。” 要真的公开,孙博涛想挑纪元洲的刺儿不太容易,但想从她身上找麻烦可就太简单了。 纪元洲肯定会维护她,那个时候,就难免会有偏袒的嫌疑了。 更何况还不知道孙博涛会借此发挥多少呢。 俞玉叹了口气,笑着哄道:“我可不光是为了你着想哦,我这也是为我自己打算的……你看我现在不过是你的医助,小实习生而已,孙博涛就对我百般看不上眼了。要知道我是你对象,还不得下死手把我排挤走啊。而且别忘了,医院里头你的迷妹一大堆,郦梦啊欣欣的,各个如狼似虎……” 纪元洲无可奈何,知道她是不想给自己带来麻烦。 不过好容易才让她放下担忧同意和好,这个关头,纪元洲也不想逼她太甚。 “那好吧,不过……”纪元洲以退为进,趁机提要求,“过年你得跟我回家。” 俞玉一惊,刚要拒绝,对上他满脸委屈的表情,瞬间就气弱下来。 人家可是还没和好呢就巴巴地跟着她去见了父母,诚意表现得这么充足,她再拒绝好像怎么都有点说不过去吧。 俞玉叹气,哼了声抱怨道:“你就知道欺负我……” 纪元洲笑了起来:“那就这么说定了。” 终于和好,虽然早就睡到了一起,但不清不楚的,之前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这会儿名正言顺,纪元洲身心舒畅,搂着她窝在沙发里,只觉得哪儿哪儿都好。 “对了。”纪元洲忽然想起来,“你刚刚不是说要舔屏?” 俞玉愣了愣。 纪元洲低下头,热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耳际,暧昧地笑道:“屏幕多没意思,真人在这儿呢,要不要舔?” 俞玉脸一红,吭哧吭哧哼道:“要的要的,有真人谁还舔屏……” 纪元洲主动凑过去,俞玉顺从地张开嘴,也不知道谁舔谁,没羞没躁地在沙发上滚成了一团。 分手的时候没有分手炮,这会儿和好了,不打上一炮,总觉得缺了点仪式感。 这下子彻底没了后顾之忧,纪元洲吻得急切又热烈,唇舌从她的嘴角游移向下,大手也探入了毛衣,感受着掌心下的细腻和轻颤。 俞玉仰着脖子,露出白嫩脆弱的颈部,宽大的毛衣被拉下一边,由着纪元洲啃噬着自己圆润的肩头。 反正冬天可以穿高领…… 吻痕什么的,完全不怕。 胸前一松,纪元洲不知何时已经灵活地解开了她的搭扣,一个翻身,将人压在了身下。 “套……”俞玉迷迷糊糊间还不忘提醒,推了推他道,“没有套,不安全。” 纪元洲一边亲吻,一边将她的毛衣推上去,闷声道:“放心,我早买了……” 俞玉:“……” 纪元洲跟变魔术似的,从沙发夹缝里抠出两个四四方方的小袋子,惊得俞玉瞪大了眼。 “你这……”俞玉震惊得话都说不利索了,结结巴巴问,“什么时候塞进去的,我居然都没发现?” 纪元洲得意地看着她:“你住进来第一天,我就买了。” 俞玉想起来了,那会儿她脚受伤,还逼着纪元洲给她去买卫生巾……妈的,她都那样了,这混蛋居然还想着这事儿! “禽兽!” 俞玉愤愤地瞪着他,忍不住骂:“太禽兽了!” 纪元洲一哼:“不禽兽对不起我自己,一年呢,整整一年,我可不得找补点回来?” 俞玉无话可说,当初是她提的分手,也是她渣了人家,招呼不打就玩消失。 这话题在这种时候,太容易让自己倒霉,俞玉连忙转移注意力,没话找话地问:“你怎么往沙发缝里塞啊,也不怕哪天来了客人,一不小心掉出来多尴尬……” 纪元洲慢条斯理地解开扣子,脱衣服的动作色气又诱人,居高临下地淡淡道:“正常需求,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俞玉心里一突,警觉地问:“除了沙发……你还在哪儿藏了?” 纪元洲缓缓笑起来:“沙发,床头,玄关,浴室,书房,阳台……唔,角角落落应该都有,记不清了。” 俞玉:“……特么的你以为这是蟑螂药啊,还角角落落?” 纪元洲将衬衫随手一甩,丢在了地上,灼热的胸膛压了下来,带着笑意的呼吸熏红了俞玉的耳际。 “没关系,总会用掉的……” 作者有话要说: 纪医生:说真话不怕吓到你,我能用到厂家供不应求! 小鱼:……你是用来吃吗?你这么厉害你咋不上天呢! 纪医生:这不就一起上天了? 小鱼:厉害厉害,不愧是鸡精转世 第41章 欲求不满 纪元洲含住她的耳垂,手上动作不停,悉悉索索刚要拆开包装,随手扔在茶几上的手机就嗡嗡响了起来。 纪元洲:“……” 俞玉:“……” 纪元洲恼怒地道:“不接!” 俞玉忍俊不禁地笑起来,推开他道:“算了,大晚上的,别有什么急事……先接电话再、再说呗。” 纪元洲深吸一口气,不情不愿地起身,脸色黑了个彻底,满眼的欲求不满。 电话是孙博涛打过来的,说下午拔牙的患者一直出血不止,希望医生再给看看。 没办法,这种事也只能找纪元洲来处理,其他的医生临床经验实在不够。 大冬天的夜晚,没人愿意出门去处理麻烦事,虽然纪元洲心里估摸着应该问题不大,但以防万一,还是没一口拒绝。 纪元洲装模作样地叹息:“这我可得先问问家属,要她同意了才行。” 孙博涛被这一把狗粮塞得猝不及防:“……” 俞玉掐了他一把,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纪元洲笑笑看她。 孙博涛无奈地道:“也是没办法了……替我给弟妹道个歉啊。” 纪元洲要的就是孙博涛的表态,不然以后这种别人的烂摊子还不都得推他头上。 挂了电话,俞玉皱眉:“我陪你过去吧。” 纪元洲一边起身去换衣服,一边摇了摇头:“你先休息吧。” 俞玉叹气:“都这么晚了,还得跑一趟……她们宿舍不就在医院对面么,这么近干嘛非得找你啊,再说又不是你的患者。” 纪元洲知道俞玉这是心疼自己了,不由笑了笑:“没关系,她们没经验,担心处理不好,我去看看就回来。” 俞玉无可奈何:“真不要我陪你过去?” 纪元洲哪里舍得这么折腾她啊,感冒刚好没多久,外头冰天雪地的,万一再冻着了,心疼的不还是他么。 “你真想陪我去?”纪元洲促狭一笑,“难保孙博涛不在,你和我一起露面,不怕他怀疑了?” 俞玉一愣,这才放弃:“那你路上小心点,别开那么快,我等你回来。” 纪元洲俯下身,亲了亲她的额头,拎起钥匙出了门。 俞玉一个人在家颇有些百无聊赖,看了会儿书,很快就昏昏欲睡起来,便爬下沙发先去洗了个澡。 暖暖和和地窝进被子里,俞玉给纪元洲发了条信息。 “怎么样,什么时候回来?” 纪元洲估计在忙,一时没回复。 俞玉握着手机,犹豫着要不要打个电话过去问问,手机突然震了下。 万万发了好几排感叹号,后面跟着各种表情,狂风暴雨地砸了过来。 俞玉连忙艰难地回了个问号,打断她的刷屏行为。 万万神神秘秘的问:“你知不知道,新来的那个肖沅是什么来头?” 俞玉想了想,不确定地猜测道:“看孙博涛对她那么客气,姘头?” 万万:“答对了一半!肖沅是那孙子的老婆,还是咱们总部大老板的亲闺女!” 俞玉这下才是真的惊了:“那这样说,孙博涛岂不是大老板的乘龙快婿?” “是啊,难怪人家这么嚣张,一来就搞走了老纪院长,现在又开始排挤洲哥。”万万发了个愁苦的表情,“裙带关系摆这儿呢,估计洲哥很难讨到好处了。” 俞玉心里一时间七上八下的:“你这消息可靠吗,打哪儿听来的八卦啊。” 万万不高兴地回道:“是真的!千真万确!不然你想想,所有新来的医生都要被坑着去当实习生,怎么肖沅一来就接诊了呢?她连你都不如呢,大专毕业几年了也没正儿八经地干过活儿,助理证都没有,你说她凭啥能让周总和那孙子另眼相看啊。” 万万一条接着一条,消息嗖嗖地飞快:“你忘了吗,肖沅一来,就住进了孙博涛的房子里。周总经常不在,他们孤男寡女的,要真没点关系,怎么可能住的这么坦然?” 俞玉心里一沉,不由担忧起来:“这么说,孙博涛会来n市,是攒资历来了?” 万万发了个上吊的表情:“肯定是啊,大老板怎么可能舍得让女儿女婿背井离乡地跑咱们这儿穷乡僻壤的?估摸着等医院改头换面走上正轨了,孙博涛他们也就走了。” 俞玉犹豫片刻,打字问:“我记得之前总部过来交接仪式上,说明年公司可能会上市……” 万万干脆发来了语音:“说是这么说,具体怎么样谁知道呢。唉,你赶紧跟你家纪老师商量商量吧,早做打算,别等到最后被人撵走,那可就不好看了。” 俞玉无奈地道:“纪老师被电话叫去医院了。” 万万郑重地道:“总之,你们俩都好好想想吧……不管怎么选择,记得带上我!” 俞玉顿时哭笑不得:“你这是干什么,不管我们是留下来坚持战斗,还是离开另寻发展,都是我们自己的选择,你做好你自己的事儿就行,孙博涛又不会难为你一个小护士。” 万万立马回道:“不不不,那孙子可小心眼了,我跟你们走得都近,早成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哪怕你们走了,他也不会放过我。” 万万重重叹息:“反正我是决定了,只要你和洲哥离开,我这边立马辞职。才不受那孙子的鸟气!” 俞玉安抚道:“你先别急着下结论,等我回头和纪老师商量商量再说。” 万万不放心地叮嘱道:“那你可得上心点。” 这下子,俞玉是彻底没了睡意。 纪元洲一直忙到后半夜才回来,挟着满身寒气,面色微露倦意。 俞玉听到动静,立马从被窝里钻出来,埋怨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担心死我了。” 纪元洲愣了愣,皱眉不赞同地看着她:“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不是让你别等我吗。” 俞玉嘟囔:“哪里放得下心,外头雪越下越大……” 纪元洲心里一暖,避开她的手,自己脱了外面的衣服,抖了抖挂在架子上。 “别碰我,身上凉。”纪元洲往卧室走去,“快回床上去,我先洗个澡。” 俞玉乖乖地爬回被子里,等纪元洲洗了个热水澡,一身暖烘烘地过来,立马不客气地钻进了他怀里。 纪元洲笑了笑,搂住她揶揄道:“怎么,这么馋的吗,等不及了?” 俞玉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脸色一红,啐骂道:“呸!你以为都跟你似的禽兽,我还不是担心你……不过你怎么耽搁了这么久?” 纪元洲轻轻叹息,无奈地道:“下午董锐拔的牙,患者年纪比较大,有高血压病史。董锐那小子,也不问清楚,量了个血压看控制得比较好就给人拔了……这个病人有阿司匹林和华法林的服药史。” 阿司匹林抗血小板聚集,华法林是抗凝血药物,这两个都会造成拔牙后出血不止。 俞玉皱了皱眉:“那怎么处理?” 雅美只不过是个私人的专科医院,哪怕规模大了点,跟设施齐全医资雄厚的综合医院也没有可比性。 真出了意外,没有抢救措施,没有急救药物,甚至连简单的止血凝胶都没有。 纪元洲也十分头疼:“塞了点明胶海绵在拔牙创口里,缝了两针,棉花压迫止血四十分钟,还是有非常明显的渗血……没办法,只能连夜将患者转去了市立医院。” 俞玉这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无语道:“董锐也真是,这下子怕是要完。” 在口腔门诊常规操作中,最容易出风险的就是拔牙了。 这个患者年纪大,本来就属于高危人群,听到有高血压病史,怎么着也得询问仔细啊。 纪元洲冷淡地哼了声:“这小子做事向来马虎,懒懒散散的,有个教训也好。” 董锐根本不是口腔专业出身,具体上的什么学校,俞玉也不太清楚。 不过董锐技术水平十分一般,经常糊弄着差不多就行,行事散漫,干活也不利落,每天见他都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 记得之前听万万八卦过,董锐家里挺有钱的应该,父母经营着一家药店,所以在这儿上班也不指望赚多少,混吃等死,每天偷偷躲在桌子后头看手机,上头连着自家店里的监控,也不知道在盯着什么。 分手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这一年多不知忍了多少煎熬,费尽心思才将人笼络到身边。好不容易和好,纪元洲憋了这么久,还准备来场持久战,没想到被一个蠢货毁了整夜,心里十分不痛快,话也就不那么好听了。 “他本来就没多少心思放在工作上,迟早得出事。这次别说孙博涛,连我也不能轻易放过他。” 俞玉看了他一眼,感慨道:“你说当初这人是怎么被招进来的?” 纪老院长显然不会随便什么人都要,董锐这样的,跟个学徒似的,玩着学了点基本技能,就敢上手接诊,委实不像是纪老院长可以容忍的事。 纪元洲讥讽笑道:“花钱,找人,无非这两个路子。” 俞玉愣了愣:“那现在他捅了这么大一个篓子,孙博涛会不会顾忌他……” “放心。”纪元洲笃定地道,“孙博涛正愁没机会将老的那批领导遗留下来的问题彻底铲除呢,董锐这次,跑不了了。” 果然如纪元洲所说,孙博涛逮着机会发作起来。 只不过,俞玉没想到,董锐这个教训,居然掀起了这么大的风浪,一下子牵连了这么多人。 作者有话要说: 纪医生:如何吃到一条鱼,第一步,清空购物车,第二步,买完收藏夹,第三步,消灭孙博涛 小鱼:富贵不能淫! 纪医生:哦,那双十一你自己光棍去吧 小鱼:等等!那什么……我有一颗脐橙,你要吗? 纪医生:嗯,好大的脐橙,这钱花得值! 小可爱们,凌晨马上到来,让我们冲鸭!! 第42章 变动 孙博涛训斥了一番,开会的时候大家在下面听着,虽然对董锐略表同情,但其实心里并没多大感觉,本来就是他犯了错,被批评也是正常。 本来以为训斥一番最多罚点钱也就完了,没想到过了两天,总部的批示就下达了。 鉴于国家医师法的规定,没有执业证或助理证的一律不准独立接诊。 孙博涛一说完,底下瞬间窃窃私语起来。 不说其他,就连俞玉心里都一咯噔。 当初应聘进来的时候,纪老院长跟她说的是等上手之后就可以独立接诊,她那会儿天真,以为最多两三个月也就差不多了,却没想到这个“上手”与否的标准,全靠领导一句话。 哪怕你真的技术过人,其他人的一句不行,你就得继续当实习生。 这也是大多数私人机构的套路了。没证的新鲜毕业生,廉价好使唤,给他们画个大饼,三五不时地洗脑,他们也就拿着最低的工资,干着护士、保洁、医生的工作。 其实严格来说,哪怕有口腔助理资格证,按照法律规定,也是不能单独接诊的,必须要在上级医师的带领下操作。 不过若真的这么严格,怕是大批人都要熬不下去了。 不单是雅美,其他的私人诊所,让不让独立接诊的标准,也从来不是看这一纸证书。 孙博涛这一手,哪里是要让医院规范化,符合法律要求。 这明摆着是要对医疗部开刀了。 孙博涛环顾一圈,冷声道:“没有证的,比如你们这些实习生,以后过了执业考试,再说独立接诊的事儿,现在都老老实实当医助,没有你们带教老师的允许,不准私自在患者身上进行操作。” 孙博涛看向董锐和任傲:“至于考不了口腔执业的……我不知道当初你们是怎么混进来,又是怎么得到前面领导的认可让你们独立到现在,总之,以后不允许这样违规操作!” 周全神色缓和地打圆场,温声补充道:“你们也别多心,医院呢,并不是针对谁,而是确确实实要符合规定。有证的,要是出了什么事儿,还好办,哪个医生还没点医疗事故呢?但是没证的,一旦出了什么问题,倒霉的不仅是你,咱们整个医院都得玩蛋。” 周全叹了口气:“这些天我也了解过了,你们其实技术并不比外头执业医师差,亏就亏在没法儿报名考试……当然,我希望咱们整个团队谁也别缺席,能够一起开拓新局面。你们即便不在医疗岗位上了,还可以去其他部门,医院是不会亏待你们的!” 孙博涛和周全,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轻轻松松就将新的规定推行了下去。 董锐非口腔专业出身,不符合报考条件。任傲的毕业证丢失,大学也不在了,当年还没有全国联网,也查不到她的学历信息,没法补办毕业证书就无法通过考试时的资格审核。 这两个人,就是孙博涛口中那些考不了执业的,以后只要在雅美,都不可能再回到医生行列了。 董锐被调去了办公室,任傲则分去了护理部。 俞玉十分担忧,想去安慰,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任傲向来心高气傲,自尊极强,她也怕贸然安慰让她更受不了。 万万叹息,愤愤地骂道:“死贺渣!都怪他,你不知道,任姐的毕业证其实是他弄丢的……当时他拿着两个人的证书去干吗,我也不太清楚,但回来的时候任姐的证书就没了,就他的还在。这些年任姐一直报不了名,都是被贺渣给坑了!” 俞玉皱眉,不明白这其中居然还有这么一出。 第二天晨会,列队的位置就发生了改变。 任傲换上护士服,头戴护士帽,站在了俞玉的对面。 而董锐也不再属于医师行列,穿着常服混在办公室后勤的队伍里。 两个人神色都有些不自然。 特别是任傲,向来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心里的屈辱和愤怒,全都写在了脸上。 俞玉心下叹息。 那一件白大褂,穿着的时候并不觉得如何,真的穿不了,才发现其中赋予的含义,让人多么难以割舍。 任傲的处境变得极其尴尬,不只是她,连带着其他的医生护士都觉得非常别扭。 尤其是医生,需要配台的时候,喊她又觉得不好,顾及着情面不好意思使唤她。可忙起来实在缺人,让她闲着,被孙博涛看见又会骂人。 相比之下,去了楼上的董锐反倒好很多,至少眼不见心不烦。 熬了一上午,下午任傲就没再过来。 贺钦无奈地跟孙博涛请假,说任傲最近不舒服,这几天恐怕都不来了。 大家心知肚明,以任傲的脾气,怎么可能忍受的了? 孙博涛大方地批准了她的无限期长假,假模假样地安慰了贺钦好一会儿,才志得意满地走了。 万万气不过,一下午都在嘀嘀咕咕地骂人,骂完贺渣骂孙博涛,骂完总部骂雅美。 俞玉想了想,和万万商量:“要不晚上我们去任姐家里吧?” 万万犹豫片刻,点点头道:“也行,去看看吧。” 俞玉和纪元洲打了招呼,下班后就和万万去了任傲家里。 说来也挺无语,贺钦和任傲结婚这么多年,一儿一女年纪都不小了,居然连自己的房子都没有。 一家四口至今还挤在破旧的出租屋,两室一厅,屋子里连像样的家具都没。 记得以前听过万万八卦,说贺钦在外头胡天高地,没钱怎么可能睡得到女人。而任姐呢,手面大方,也攒不住钱。两口子还得养孩子,这些年愣是没存下一点积蓄。 俞玉当时就觉得不可思议,贺钦有执业证,任傲虽然没有但也独立接诊,这么些年两口子都是雅美最高的待遇,加起来的工资不低,即便两个小孩要花钱,也不至于攒不下一个小户型的首付。 两人经过超市还买了点东西,一起送去了任傲家里。 任傲皱眉:“来就来,买什么东西啊,你们小丫头的,别跟姐见外。” 俞玉笑嘻嘻地道:“就是不见外才来蹭吃蹭喝嘛,这东西是给大小宝贝的。” 任傲叹了口气,招呼她们随便坐:“对不住了啊,今个儿我实在没心情,招待不了你们了。” 万万连忙开口:“没事没事,咱们找个地儿,安安静静聊会儿天呗。” 两人拉着任傲出了门,在附近找了个小饭店。 任傲神色恹恹的:“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放心,我歇几天就没事了……不过雅美我是不会回去了。” 护士和医生的待遇差多少,任傲怎么可能忍受的了? 更何况,虽然医护之间的关系是相互配合,人与人是平等的……但不管怎么说,在大多数人眼里,医生的地位都是高于护士的。 最起码在工作中,护士是听从医生的指示干活的。 这其中的落差,别说任傲,随便换个人也受不了。 俞玉挺能理解,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了。 “你想好了吗?”俞玉叹气,“辞去雅美的工作,没有执业证,去其他诊所也未必有好的发展。” 俞玉给她分析道:“小门诊不管这么多,干多少拿多少钱,但你在雅美待久了,能受得了小门诊的不规范?到时候看他们乱搞,你肯定又受不了。” “对啊。”万万点头,“但是稍微有点规模的诊所,肯定对证这块都有要求……” 任傲摇了摇头:“你们说的我都知道……但是我实在不想继续干下去了。这次我厚着脸皮不走,孙博涛早晚也会有别的理由逼我走。” 俞玉哑口无言,歉疚地道:“对不起,都是因为纪老师,孙博涛才会针对你……” 任傲皱眉,白了她一眼:“跟你有什么关系,你道的是哪儿门子歉啊?” 俞玉:“……” 万万憋不出噗哧一笑,换来任傲疑惑的眼光。 俞玉尴尬地道:“那什么……对不起啊任姐,一直没跟您说,其实我和纪老师早就认识。” 俞玉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道:“我俩大学就在一起了,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分开了一年,不过前段时间和好了,所以……” “所以你现在和元洲同居了?” 俞玉:“……” 俞玉顽强地继续道:“所以我得替纪老师说一句,他心里挺难过的,觉得很对不起你。” 任傲不耐烦地摆摆手:“关他屁事啊,老纪对我照顾多年,我肯定要支持他啊。再说即便没这份情意在,你看看孙博涛和周全是什么做派,再看看纪家父子俩,稍微有点良心的都知道该站在谁那边……回去跟他说,不要有心理负担。” 任傲喝了口水,看她一眼:“你也是的,还真是能藏啊……说说,你和元洲是怎么回事?” 俞玉这一个惊天大八卦成功转移了任傲的注意力,终于精神了起来。 俞玉无奈,三言两语说了下他俩的感情历程。 任傲笑着摇摇头:“你们啊……” 俞玉摊了摊手:“是吧,你也觉得我俩够作的是吗。” 任傲淡淡地道:“你俩这算什么,当年我和贺钦,那才叫惊天动地呢。” 任傲自嘲一笑:“你俩好歹彼此相爱,我们呢?就是一个笑话!我贱,他渣,作到了一起,结果这么些年,你看看作成了什么样儿。” 俞玉不说话了。 任傲心里不痛快,干脆叫了酒,猛地灌了一大杯,脸色瞬间红了起来。 “小鱼啊,恋爱和婚姻真的是两码事……”任傲苦笑,“元洲是个靠谱的,这么些年我也算了解,他这人吧有点认死理,看准了就很难改变。你和他在一起,不管是恋爱还是婚姻,只要不瞎折腾,肯定能把日子过得很好。” 第43章 恋爱与婚姻 俞玉轻声道:“姐,少喝点……” 任傲摆摆手示意无妨,一边喝一边道:“其实雅美那些人背地里是怎么说我的,我都清楚……” 万万连忙出声:“任姐你别多心,大家虽然偶尔私下里八卦,但都是在吐槽贺渣……贺医生,没人说你的不对。大家也不是眼瞎,这么些年,都替你不值。” 任傲惨淡地笑了笑:“是啊,都说我不值得,都在想我为什么这么熬着……我今年三十六了,我女儿上了初中,儿子也要上小学了。贺钦那样的混蛋,如果没有我,他会照顾孩子吗?可要是我带着孩子走,我这样的,做不了医生又不会干别的,怎么养活他们姐弟俩?” 任傲有些出神,淡淡地道:“我是怎么把自己活到这步田地的……小鱼,万万,你们知不知道,我娘家在当地,虽然不算多富有,但也算个大户。那个年代,我爸妈都是镇上的教师,多么受人尊敬,收入也不低。虽然我只不过是上了个野鸡大专,但在那个年代,也算不错了。” 任傲苦笑:“当年多少人上门提亲,我却认死了贺钦……我那时候被爱情冲昏了头,谁的话也不听,别人的阻挠反对,都当成是对我们爱情的历练。” “你们知道吗,贺钦老家在农村,那会儿子是有多穷……我第一次上他们家去,刚下过雨,路上全是泥,我新买的衣服鞋子全都毁了。他父母还不待见我,觉得我高攀了他们的儿子。毕竟贺钦是村子里数一数二考出去的……而我长得又矮又不漂亮,他们自然看不上眼。” 任傲神色黯然:“当时也没觉得多难受,我爸妈看不上贺钦,贺钦父母也看不上我……我想,这也许就是老天对我们的考验。古往今来,但凡能被流传下来的爱情故事,哪个不是磨难重重?” 任傲叹道:“我的眼里再也看不到其他……哪怕他们家穷得都开了天窗,我也死活要嫁进来。” 任傲眼圈慢慢泛红:“那时候,我躺在他们家的破床上,满心都是对他的心疼,以及对未来的美好幻想。我只想着结婚后要如何跟他一起努力改变生活,却不曾想过,屋顶到处是破洞,下雨了要怎么办……” 俞玉心里难过至极,充满了对任傲的同情和对贺钦的愤怒。 “任姐,别难过了,男人靠不住,可你有儿有女的,你为他们付出这么多,将来他们总会回报你的。” 任傲抹了把脸,摇摇头:“贺钦太浑了,这些年他碰都不碰我,宁可去外头花钱乱搞……哼,我还嫌他脏呢!可你不管怎么乱来,至少要承担点父亲的责任吧。” 任傲冷冷嘲讽:“他在背后说我的,真以为我不知道?他跟陈主任抱怨我脾气差,说我太矮了,长得又难看,这些年更加不注重外表,整个一黄脸婆……可这些是谁造成的?我年轻漂亮的时候也没见你少在外头偷吃啊,这能怪我吗?” 任傲狠狠闷了一杯酒,也不知道在问谁,喃喃地道:“你不喜欢我,你嫌弃我,那你当初为什么要追我?你说你从来没想过和我结婚,可又为什么要跟我上床……你哄得我死心塌地了,现在又说不要我,凭什么啊,你们说,他凭什么啊?” 任傲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那是多年的委屈和憋闷,是爱情幻灭带来的绝望。 俞玉和万万在对面静默地坐着,桌上的饭菜早已经冰冷,她们三人却都没有任何胃口。 每一个稍微了解他们的人,都会看不上贺钦的渣,替任傲不值的同时,却也带着一点微妙的轻视。 这种男人,有什么好坚持的呢? 自己一个人肯定会过得更好,何必非得耗上自己的一辈子呢。 什么年代了,不讲究三从四德,也不玩贤妻良母那套,人总要为自己活呀,哪怕是女人,也得自尊自爱,自立自强。 可那些人不是任傲,不懂她的执念和不甘。 她是爱惨了这样一个人渣,哪怕头破血流,也依然忘不掉最初的美好。 她就是做不到不爱,现如今,也割舍不下血脉相连的两个孩子。 当年她为了和他在一起,不顾所有人的反对,毅然决然嫁了过来,甚至和家人反目,如今又有什么脸面对他们诉苦。 任傲这些年,真的是满腹委屈无人能说,而如今开了口,却发现语言是那样的苍白,说出来也并没有什么意义。 说出来,晚上睡一觉,明天还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她既不能改变贺钦,也割舍不下一切潇洒离开。 她并不想以此博取别人的同情,只是被逼到了临界,再不说两句,怕是随时有可能崩溃。 任傲喝了一杯又一杯,好在啤酒度数低,喝了这么多,还难得保持着一点清明。 俞玉和万万也不再劝她,知道她心里难受,这样发泄发泄也好,便陪着喝了一点。 任傲擦了擦眼泪,艰难地笑了笑:“真是,年纪越大越回去了,跟你们说这么多有的没的……” 俞玉摇了摇头:“没关系,任姐你要是心里还不痛快,想怎么着我们都陪着。” 任傲噗哧一笑:“能怎么着?行啦,我没事儿,这么些年都过来了,能有啥?放心,我这段时间休息休息,准备趁此机会回老家看看……也有很长时间没回去了,今年正好带着两个孩子,回去陪爸妈过年。” 万万皱了皱眉,担忧地问:“那贺医生跟你一起回去吗?” 贺钦对自己女儿不好,虽然任傲没脸跟家里人抱怨,但做父母的,哪个不时刻挂念着孩子?这么多年女儿过得如何,他们心里多少有点了解。 也因此,他们对贺钦十分不满,每次见到总要说教几句,弄得贺钦更加不愿陪她回娘家了。 任傲叹道:“他得上班吧,我也不想叫上他,一个人还清静呢。” 俞玉笑起来:“就是,听说任姐您老家那边风景可好了,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去玩玩。” 任傲自豪地笑了笑:“你来,我们家肯定好好招待你。” 天色不早了,俞玉跑去结了账,就和万万送任傲回去了。 到了楼下,任傲撵她们走:“你们俩别送了,这么晚,明个儿还得上班呢,早点回去休息吧。” 任傲犹豫片刻,拉着俞玉郑重地道:“元洲我还算了解,为人正直,没那么多花花肠子,是个知道安稳过日子的。他家里也简单,老纪不用说,整天乐呵呵的,没啥脾气,极好相处。但我还是不得不多说两句……小鱼啊,姐拿你当妹妹了,有些话就直说了。” 俞玉怔了怔,点头笑道:“有什么您就说吧。” 任傲叹息:“谈恋爱随便怎么来都没关系,但结婚就不一样了,那可是两个家庭的事儿。小鱼,你下任何决定之前,都一定要擦亮了眼睛,不能单看元洲这个人,还得看他的家庭,看他父母亲戚的行事作风……这些对孩子的影响极大,难保将来时日久了,再发现什么不能忍受的,对你们俩都是折磨。” 俞玉其实还没有想这么远,现在的她刚走出校门,事业上一无所有,对自己将来的道路还很迷茫,又怎么会考虑结婚的事儿呢。 即便偶尔想象一下以后和纪元洲的婚礼,那也不过是情意浓时对爱情美好的展望。 并没有认真地计划过他们的将来。 任傲拍了拍她,转身进了楼道。 俞玉还在发呆,万万拉了拉她道:“任姐这是以偏概全了,洲哥跟贺渣可没有可比性,俩就不是一个物种的好么。洲哥可是男神,贺渣就是畜生。鱼鱼你可千万别听她的瞎琢磨啊。” 俞玉无奈地笑笑:“她说的也有道理啊,而且她也是出于好心……好啦好啦,我和纪老师刚和好没几天,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不会怎么样的。” 万万暂且放了心,打了个哈欠道:“咱俩赶紧各回各家,各找各……哎?不对我还没男人呢。” 万万瞬间悲愤起来,跨上自己的小电驴,突突突地回家了。 俞玉哭笑不得,冬天的夜晚实在太冷,便连忙叫了辆车,也回去了。 纪元洲一直等她,坐在客厅里看电视,买来的医学课程,一边看还一边记笔记。 俞玉心下感慨,果然学霸的世界是她这种小废柴不能理解的。 “回来了。”纪元洲按下暂停,“厨房温着牛奶,喝一点暖暖。” 房间里暖气开得足,从外面一回来,客厅明亮的灯光、房间温暖的氛围、还有纪元洲的关切和等待……这一切让俞玉心里软成了水,晚上因为任傲那些话带来的忐忑,也瞬间冲散了许多。 俞玉端着牛奶小口小口喝,坐在沙发上,和纪元洲说了任傲的打算。 “也好。”纪元洲淡淡地道,“等过完年再说吧,不做医生,还有许多其他的工作,医疗行业这块,总有适合她的职位。” 俞玉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喝着奶。 纪元洲皱眉:“怎么了,闷闷不乐的?” 俞玉踟蹰片刻,叹了口气,将任傲晚上那番外说了遍。 “我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你看咱俩以前就因为各种原因分了次手,难保以后不会再次闹掰……恋爱分手倒是没啥,万一结了婚呢?婚后发现真的没办法走到最后,离婚啊,孩子的抚养权啊……想想就觉得婚姻好可怕。” “有道理个屁。”纪元洲嗤笑一声:“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她自己活成了这样,能怪谁?而且贺钦是什么货色,也配和我比?” 俞玉瞬间无语:“你能不能别每次说着说着就开始自夸?” 纪元洲看向她,淡淡地道:“这些问题其实很好回答。” 俞玉疑惑地问:“怎么?” 纪元洲认真地道:“想再多假设都没用,最好的办法是嫁给我,亲自来验证。” 俞玉:“……” 作者有话要说: 纪老师:没有自夸,实话实说,朕就是这么机智 小鱼:鸡贼的鸡,智障的智 纪老师:那你愿意嫁给鸡贼的鸡和智障的智吗? 小鱼:…… 第44章 年会 俞玉眨了眨眼,强行压下拼命上翘的嘴角,小心翼翼地问:“你这是在跟我求婚吗?” 纪元洲沉吟片刻,点头道:“你说是,那就是吧。” 俞玉瞬间爆发,差点一口奶吐他脸上,愤愤骂道:“什么叫我说是就是?再说求婚这么随意的吗,没有钻戒,连朵花都没有……我要就这么答应嫁给你,岂不是太便宜了?” 纪元洲笑了起来:“你想要钻戒和花,明天就给你买,或者先去房管所在房产证上加你名字?” 俞玉被噎住了,哽了哽,噘嘴道:“谁要在房产证上加名字啊……我是那种人吗,切,我将来肯定能自己买房的,等我买了房,你要是伺候得我舒服,倒是可以考虑考虑加你名字。” 纪元洲别有深意地笑起来,嗓音蓦地低沉:“莫非我一直伺候得你还不够爽?” 俞玉默默反应了两秒,瞬间怒了:“妈蛋!到底是谁比较爽?” 纪元洲哈哈笑起来。 年前总部的大老板肖总百忙之中抽空跑来雅美,为了迎接最高级的领导,上上下下所有人参与大扫除,将医院里的每一块玻璃都擦得闪闪发光。 肖总和肖沅果然长得有几分相似,也更进一步坐实了孙博涛背景深厚的事实。 似乎每一个领导都爱开会,肖总也不例外。 孙博涛跟前跟后地伺候着,拿着话筒郑重道:“年底这么忙,肖总还能挤出时间莅临我们雅美,可见十分重视大家……现在,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肖总讲话!” 底下噼里啪啦一顿鼓掌,肖总接过话筒,来了段十分官方的开场白。 接着就是让员工自我介绍,这其中当然是医院里比较重要的人才有资格在大老板面前露脸。 像小职员,小助理,小护士,直接就被忽略了过去。 肖总很是欣慰地道:“雅美队伍非常年轻,未来也充满了无限潜力,我很看好你们,也希望你们每一个人都要对得起今天的努力……” 肖总就目前口腔行业的发展现状讲了半天,又说了下总部来年的计划,提到了明年五月份可能会上市。 肖总道:“这一阶段非常重要,希望你们能再加把劲儿……这样,我们来定个目标,以交接那个月的全院流水为标准,这个月还剩一半,剩下半个月你们努力,如果营业额翻番,奖励每人一百块,营业额三倍,每人三百块……除此之外,还有过年费,也是我们总部给你们的见面礼。” 这个月已经过半,因为前期的各种宣传活动,最近患者激增,再加上年底,很多人医保卡里有钱,都赶着过来诊治,也希望能以一口好牙去过个好年。 按照目前的发展趋势来看,翻番肯定是没问题,三倍倒是有点危险了。 肖总又介绍了周全:“周总是我高薪挖过来的人才,很有实力,你们要好好跟着周总的脚步走……人家周总真的很不容易啊,刚结婚没多久,孩子不到周岁,就一个人跑到这么远的地方,说是背井离乡也不为过,希望大家能多多支持他的工作。” 郦梦面色微微黯然,深吸口气,带头鼓掌表态。 大老板的行程非常赶,开了个会,匆匆说了这些,就离开了。 晚上肖总自然有周全和孙博涛作陪,请了当地一些卫计委和工商局的领导,在饭桌上拉了拉关系。 纪元洲借口推脱了,孙博涛也没有多挽留,假惺惺地客套了两句,就忙不迭去拍老岳父的马屁了。 这个月的团建活动定在了小年那晚。 总部每年都有年会活动,雅美自然不能免除,孙博涛很重视这次年会,提前就让陈主任组织。 当晚还有办公室全程跟录,视频剪好还要发去总部,和名下各地的十来家诊所一起比拼,还要发到网上进行宣传。 医院提前一天就布置好了场地,就在一楼大厅,桌椅板凳都搬了下来,办公室买了水果零食,还有点心蛋糕,拿着相机摆拍了半天,才分给每一桌。 虽然医院里头年轻人居多,但一群医学狗,哪里有什么才艺,陈主任要求大家表演,一个个互相推脱,忸怩了好多天都没人愿意报名。 无奈,陈主任只能强制要求,将员工分了组,每个部门至少一个节目。 医生行列人最多,接诊医生和实习医助分了两拨,各自贡献一个表演。 大家想来想去,最后纷纷挑了首喜气洋洋的歌,草草应付了事。 倒是客服部的几个小姑娘很用心,跟着抖音学了个手指舞,在一片五音不全只能对口型的演唱中,狠狠出了把风头。 陈主任还设计了几个小游戏穿插其中,她本人很外向,十分善于交际,也很能玩得起来,这么冷场都能被带动得热闹起来。 玩游戏可以有些小奖品,还有惩罚措施,大家的积极性倒是挺高。 俞玉和万万蹲在角落里吃吃喝喝,上了一天班饿个半死,小零食不顶饱,俩人虎视眈眈地盯着台上摆着的蛋糕,嘀咕着赶紧早点结束,分吃了就可以回家睡觉了。 陈主任手里拿着小纸条,笑着道:“接下来是猜成语,两人一组,一个肢体表演,一个来猜。注意哦,只能用肢体来表达,不能说话,猜的最多的那一组有大奖。” 这个游戏虽然老套,没什么新意,但是因为表演者必须手舞足蹈,猜的那个又经常瞎瘠薄乱说,所以也有很多笑料。 陈主任目光一扫,指着纪元洲笑起来:“院长,你这一晚上光坐着看戏了,快来,也给大家娱乐一下嘛。” 底下众人纷纷起哄,纪元洲无奈一笑,站了起来。 “接下来,让我们再挑一个,和院长组队。” 纪元洲眉头微动,目光缓缓看了过来。 俞玉心里一紧,连忙假装东西掉了,弯着腰将脑袋埋在了桌子底下。 纪元洲嘴角勾了勾,淡淡地道:“那就我的实习生吧,跟了我这么久,也是最有默契的。” 陈主任嗷嗷叫了两声,笑着道:“看来我们男神院长很有拿第一的野心嘛……那就小鱼,小鱼人呢?” 俞玉无奈,实在躲不过去,只能微红着脸走上了台。 底下鼓起了掌,纷纷期待地看着他们。 俞玉背着众人狠狠剜了他一眼,小声嘀咕道:“我才不表演,我要猜!” 纪元洲点了点头,开口道:“那好,你想表演,那就我来猜吧。” 俞玉:“……” 纪元洲得意地笑了笑,率先做了个请的动作。 俞玉心里气闷,只得上前,从盒子里抽了张小纸条,展开看了看。 陈主任瞅了眼,笑着开口:“呀,这个词儿不错,很符合我们洲哥啊。” 俞玉想了想,竖起食指,比了个一,然后指了指纪元洲。 纪元洲稍作沉吟,了然点头,笃定地道:“一见钟情。” 底下瞬间爆笑,俞玉脸色通红,疯狂地摆了摆手,用力比了比一,又指了指对面。 纪元洲皱眉:“一往情深?” 陈主任哈哈大笑:“第一个字是对了,还有一次机会,再猜!” 纪元洲疑惑地道:“一心一意?” 底下都快笑疯了,俞玉无语地瞪着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吐槽好了。 陈主任笑不可支:“哟,果然男神都是自恋的,咱们院长居然这么骚,怎么小鱼也是洲哥的迷妹吗?来来,答案给你看,是一表人才。” 纪元洲:“……” 俞玉抚额,已经不想说话了,这下子他俩的暧昧关系,简直是昭然若示了。 纪元洲不服气,眼中明明白白表示:分明是你表演得不够准确,虽然他是一表人才吧,但他们也的确很符合他猜的那三个成语啊。 俞玉冷笑:你行你上啊! 纪元洲捋起袖子:“下一个我来。” 然后从盒子里抽出个小纸条。 毫无疑问,两人又失败了。 陈主任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实在看不下去,摆了摆手道:“行了行了,你们俩还师徒情深呢,这什么狗屁默契?来来来,我帮你们一把。” 陈主任挤开俞玉,上前道:“院长你猜,我来表演!” 陈主任抽了个纸条,想了想,指了指俞玉,示意这是第一个字。 纪元洲拧起眉毛,看着她哼了声,不确定地道:“美?” 陈主任:“……” 大家又哈哈哈哈地笑起来。 陈主任满脸绝望:“我知道我们小鱼是挺美的,但院长你这语文功底也实在太差了吧……” 纪元洲黑着脸:“是什么?” 陈主任将纸条给大家展示:“于心不忍,这个词挺简单的……俞玉俩字都是yu的发音,谁知道你脑回路这么的清新脱俗。” 俩人居然拿了个零分,惩罚自然落到了他们头上。 纪元洲偶像包袱重,哪里能让自己高冷的男神形象受到一点损害,抢先挑了吃柠檬,将穿着草裙跳海草舞的惩罚甩给了俞玉。 俞玉欲哭无泪,这他妈什么鬼的男朋友,他们果然是走不到一起的对吧? 任姐说的对,男人都是靠不住的! 接下来是纸杯传水的活动。 参加游戏的人员上台,每人嘴里叼着一个纸杯,不能用手,将杯子里的水倒入下一个人的纸杯中,最后水量最多的得胜。 这一次随机抽签,其中又有纪元洲和俞玉。 纪元洲不由分说地拉住了她,逼着她站在了自己身边。 俞玉看了看几人,阴森森地警告道:“你要再乱来,我就……” 就怎么样俞玉没说,给了他一个自己领会的眼神。 纪元洲笑而不语,急得俞玉抓心挠肺。 作者有话要说: 纪医生:我不服!我们就是一见钟情!一往情深!一心一意! 小鱼:……所以一表人才很难吗? 纪医生:唔,也不难,那你也是的确美 小鱼:商业互吹可以了,能不能好好玩游戏了! 纪医生:玩什么游戏,游戏不如搞事! 小鱼:…… 第45章 当众表白 游戏很快开始。 倒水的时候两个人不可避免挨得极近,彼此将头偏向一边,看上去像极了在接吻,一时间引得下面观看的人狼叫不断。 俞玉看着对面一个接一个,很快到了最后一人,心里不由更加紧张起来。 对面还算成功,虽然因为董锐个子矮,往李子谦杯子里倒水的时候颇为费劲儿,以至于洒出去一点,但最后的杯子里依然有不少水在。 大家根据对面的经验,很快调整了队形,从高到低,鹤立鸡群的纪元洲自然成了打头的那个。 纪元洲不愧是雅美院花,国民男神,他一上场,一堆姑娘嗷嗷叫着举手参加。 俞玉看着花团锦簇的院花,心里一阵一阵的不自在,若不是手腕被纪元洲牢牢握着,早就挥爪子将那些莺莺燕燕挠了满脸花。 纪元洲第一个,薄唇轻启,咬住了纸杯的边缘,双目幽深地看向俞玉,看得她心头狂跳。 俞玉不由踟蹰起来,纪元洲不会突然使坏泼她满脸水吧。 “愣着干嘛!”欣欣不耐烦地推了她一把,催促道,“你还上不上了,不上换我来,让我们上!” 俞玉一听,瞬间怒火熊熊。 现在,纪元洲可不是前男友了! 凭你是谁,也休想上了她的男人。 俞玉当即撸起袖子上前,一脸视死如归,叼住杯子扬起了头。 纪元洲眼中笑意流露,偏了偏脑袋,似乎在找准角度。 俞玉咬了半天,紧张加上嘴里有东西,唾液分泌加快,感觉嘴巴里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不由皱起了眉,催促地瞪着他。 可惜纪元洲磨磨蹭蹭,脑袋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半天都不凑过来。 俞玉咬着纸杯,费力地吸溜着口水,大家都是学医的,难免有点洁癖,滴滴答答真要流进杯子里,岂不被人嫌弃死。 纪元洲似乎终于找到了方便操作的角度,偏着脑袋缓缓凑过来。 俞玉心里一紧,口水更加泛滥,牙关也越来越用力。 就在俞玉紧张地吸了下口水,牙齿略微放松之时,纪元洲口中的杯子猛地撞了过来,猝不及防之下,俞玉嘴里的纸杯嗖地飞了出去。 同一时间,纪元洲的杯子也掉了下去,但不知道是不是惯性的作用,他那张脸还是继续凑近,直到那张让人心动不已的薄唇,亲密无间地贴上了俞玉因为惊讶而微张的嘴。 大厅众人忽然集体失声,安静得仿佛落针可闻。 俞玉瞪大了眼,满脸的不可置信,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大庭广众的,纪元洲也没有热吻给别人欣赏的乐趣,在俞玉的唇上贴了贴,不着痕迹地辗转片刻,便缓缓地拉开了距离。 俞玉傻傻愣愣地看着他,完全反应不过来。 安静的人群中,李子谦突然吹了声口哨,仿佛平地一声惊雷,震醒了惊呆的众人。 万万双手捧脸,紧跟着嗷嗷叫了起来,大家这才跟着起哄。 俞玉不知道是该担忧关系曝光带来的一系列麻烦,还是要应景地表现出害羞,以至于面色红红白白,煞是纠结,逗得纪元洲微微笑了起来。 场面重新喧嚣而热闹,陈主任笑着开口:“噢哟,来来来,我们采访一下,纪院长,刚刚你这是什么骚操作啊?” 纪元洲神色淡淡,仿佛刚刚趁机吃豆腐的人不是自己一般,语气平静地道:“抱歉,嘴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陈主任乐不可支,挤到两人中间,扭过头问俞玉:“咦,快跟大伙儿说说,咱洲哥的嘴到底滑不滑?” 这下不用纠结了,俞玉脸色轰然一热,羞得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 陈主任不依不挠,问题也越来越大尺度:“哟,脸红了?哎呀,刚才太快了,没看清楚,小鱼你给描述一下,刚刚院长有没有伸舌头?” 俞玉面红耳赤,求饶般看着陈主任,小声哼哼:“没有的事儿……” 陈主任故作不信:“我怎么好像看到舌头了呢?哎呀说说嘛,满足下大家的好奇心,洲哥到底是嘴滑还是舌头滑?” 俞玉一张脸红得吓人,羞得都快哭出来了,一手掩面,一手拼命摆着:“没有没有,求你了,饶了我吧……” 陈主任哈哈大笑,转而去问纪元洲:“小鱼太害羞了,院长你来说。” 纪元洲瞥了眼快要自/燃的某人,淡淡一笑:“她比较滑。” 底下的人瞬间齐齐嗷了出声。 陈主任趁机追问:“所以是小鱼伸了舌头对吗?” 纪元洲意味深长地道:“鱼本来就滑。” 这话太容易有歧义了,俞玉恼羞成怒地瞪过去,双目水濛濛的,却偏偏又带了火,更显得一双眼生动漂亮,诱人至极。 纪元洲忽然就不想再逗她了,这么可爱娇羞的小鱼,凭什么要给别人看? 她是他悉心养的一尾小鱼,在他的小洲中无忧无虑,肆意翻腾出活泼的水花。美丽、娇俏,他给她游来游去的自由,却只能自己观赏逗弄,任何人都不给欣赏。 纪元洲环顾一周,突然心里就不高兴起来,恨不能将小鱼装进密不见光的水缸中,揣进怀里藏起来。 偏偏陈主任还不依不挠,暧昧地笑着问:“滑不溜秋的小鱼鱼,口感是不是很好啊?” 纪元洲突地沉下脸,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一伸手,将俞玉拉到了自己身后。 “嗷——” 纪元洲耐心地等着鬼叫起哄的声音停下来,才缓缓开口,带着不容置疑地坚定,一字一句道:“我在雅美以来,自认为无欲无求,工作中尽心尽责,为人上虽不热络,但对同事也绝对有问必答。” 大家愣了一愣,不由沉默下来。 纪元洲的“有问必答”可以说是非常谦虚了,事实上,自从他来到雅美,传授给同事们的技能简直让他们受益匪浅,更别说他在操作中的各种习惯和意识,都给了众人极大的启发,和一个良好的引领。 纪元洲慢慢地道:“我从来都觉得,医学专业不应该藏私,广泛的技术交流才可以促进医学的蓬勃发展。也许无心传递出的一条知识,在关键时刻,能够救人一命。” 俞玉怔怔地望着他的后背,纪元洲劲瘦的身影,此刻莫名高大起来。 “我不求回报,也无须感念,只求你们记着一点人情,照顾我此生最在意的人。” 纪元洲回头,目光温柔而坚定:“俞玉是我的人,你们不许欺负她。” 周围久久沉默,纪元洲甚少在人前说长篇大论的话,哪怕以前给大家讲课,也是言简意赅。 男神原来不是高冷,而是他的全部温柔,都倾注在了一个人身上。 雅美的几个小姑娘,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却忽然之间,连嫉妒都生不出来,只余下浓浓的羡慕。 郦梦神色复杂地看向某人,满脸怔然。 陆璋瑜叹了口气:“洲哥,你教了子谦这么多专业上的技能,怎么就没替我教一教他怎么说情话?” 陆璋瑜这番揶揄一出,大家瞬间笑了起来。 气氛一下子变得轻快,陈主任笑着打趣:“难怪当初你爸非要把小鱼分给你……感情这是给你助攻呢。” 俞玉讶异地看了看她。 陈主任笑道:“怎么你不知道吗,当时……” 纪元洲突然咳了声,打断了她的继续爆料,淡淡地提醒:“游戏还继续吗?” 陈主任翻了个白眼:“继续什么啊,你这骚操作一出,后面还有看头吗?啧啧,也不知道你这算是输了还是赢了。” 李子谦顿时嚎起来:“输了比赛赢了她,从此不能没有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管孙博涛和周全心里是怎么想的,至少表面上看来,大家对于纪元洲和俞玉,都是恭喜祝福的。 年会以惊天八卦结尾,散场后俞玉还有些不在状态,被纪元洲拉上了车,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 “就这么曝光了?” 纪元洲从鼻子里哼了声:“曝光而已,又不是出柜,有什么大不了。” 俞玉沉默片刻,突然扑过去掐住他的胳膊,狠狠拧了一大圈:“要你搞事要你搞事!我特么差点被你搞死啊啊啊啊啊啊——” 纪元洲嘶了一声,不由笑骂道:“谋杀亲夫呢你这是,快放开。” 俞玉拧着那点皮肉又转了点角度,才冷哼着放手。 “你怎么突然就……”俞玉皱着眉不赞同地瞪他,叹了口气,担忧地问,“不知道孙博涛会不会借题发挥。” 纪元洲安慰道:“李子谦和陆璋瑜是一对,之前还有贺钦和任傲,更是夫妻俩。雅美没有禁止办公室恋情的规矩,他没理由反对。” 纪元洲顿了顿,哼笑一声,傲慢地道:“再说,他反对有用吗?” 事已至此,担心那些有的没的也毫无意义了。 俞玉暂且不去烦恼那些,脑海中不由回忆着刚刚的画面,嘴角绷不住往上翘,突然小媳妇儿似的凑了过去,揉了揉刚刚被掐的地方,嘿嘿笑道:“疼吗,要不要呼呼?” 纪元洲瞥她一眼,哼了声不言语。 俞玉笑眯眯地卷起他衣袖,看见胳膊上被掐红了一片,不由心虚起来。 俞玉呼了呼,撩起眼皮瞟了瞟他,见纪元洲面色不动,眼神却流露出隐隐的自得,突然低头,在那块红色上狠狠啃了一口。 饶是纪元洲,也被疼得一个激灵,皱眉瞪向她道:“你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小鱼:让你当众调戏我!咬死咬死咬死你! 纪医生:来吧,咬字拆开,让我死 小鱼:……听不懂听不懂 咦嘻嘻嘻嘻嘻,大丸子也听不懂! 第一更,还有一更晚点发! 第46章 谁算计谁 俞玉呵呵冷笑:“别以为你装个委屈就可以没事了!还别人不许欺负我……欺负我最多的就是你了!” 纪元洲忍不住笑起来,丝毫不见心虚:“可是我这辈子只欺负你啊。” 俞玉撇撇嘴:“也就我能忍受得了你,你要是这么欺负别人,分分钟挠你满脸花。” 纪元洲发动车子,悠悠地开口:“再不宣告一下主权,我怕你对地下情上瘾。” 俞玉闻言愣了下,摸了摸鼻子,自觉理亏。 好像一直以来都是她顾虑的太多。大学那会儿不愿意公开,怕师生恋会影响两人学业。如今工作了,又因为种种关系依然不能正大光明。 其实仔细想想,纪元洲还真的挺委屈? 俞玉甩了甩脑袋,避免被纪元洲带偏,哼了声道:“你少转移话题,说的是你一天到晚算计我的事儿……” “哪有?”纪元洲无辜地道,“分明是我被你算计。” 俞玉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你这是贼喊捉贼?” 纪元洲笑了笑,淡然地开口:“别忘了,一开始你就用不合格的肥皂牙算计了我。” 俞玉:“……” 俞玉冤枉,她那会儿完全是误打误撞,谁知道居然一个不合格的雕牙作品就能骚中高冷男神的痒点。 她也很震惊好嘛。 “然后又是你主动睡了我。” 俞玉:“…………” 好、好像无法反驳? “睡过就跑,渣了我。”纪元洲一本正经地控诉道,“现在又来撩我,给睡不给吃,诚心吊着我。” 俞玉都有些怀疑了,自己是不是真的如纪元洲所说的这么心机婊。 纪元洲瞥了她一眼:“也就我这样宽容大度,才不跟你一般见识。” 俞玉呵呵,没好气地骂道:“你这可真会颠倒黑白……对,没错,是我主动追求你。可我当初只是投其所好,表白而已,哪里能得上‘算计’俩字?” 俞玉不服气地哼道:“而且……虽然是我睡了你,但爽的也只有你好嘛,我后来都说不要了,你还霸王硬上弓……” 纪元洲的脸唰地黑了下来,阴恻恻地开口:“爽的只有我?” 俞玉心里一咯噔,连忙哂笑道:“不不不不是的,是……第一次!第一次那啥,你懂的,比较痛嘛。” 纪元洲闻言,脸色稍有缓和,冷冷哼了一声:“我明明记得你最后也有爽到。” 俞玉郁闷地瞪着他,还有脸说! 那会儿是大四下半学期,医学类本科大多都是五年制,但是大五他们就要去医院实习了,所以大四期末也差不多等于毕业季了。 俞玉当时也不知道听了哪个狐朋狗友的歪理邪说,没有小旅馆约过啪的大学是不完整的大学。 纪元洲刚好研三,代课的那位导师出了月子,却因为忙着照顾宝宝而有心无力,时不时还会让他替自己上两节课。 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纪元洲在外人面前虽然端着架子,一副高冷禁欲的样子,但他又不是真的有什么问题,自然也有一些生理上的需求。 私下里和小女朋友在一起,两人也会腻腻歪歪,但纪元洲自认为要有为人师表的职业道德,愣是每一次都及时踩下刹车。 俞玉琢磨着如何在毕业之前破了处,成就自己圆满的大学生活,明里暗里勾搭了几回,奈何她那时候还比较青涩,不比后来老司机,愣是没能让纪元洲明白自己的意图。 学校里为了给学生留有充足的时间准备离校和去实习单位报道的事宜,将课程排得很紧凑,早早结束了课时,赶在暑假高峰之前就完成了期末考试。 距离正式报道还有一周,别的同学都在热火朝天地打包行李,拖到邮局寄到实习基地,只有她因为纪元洲开车相送,优哉游哉地收拾着,毫不着急。 研究生论文答辩,纪元洲作为优秀毕业生,自然毫无悬念地通过,还因为表现突出得了笔不菲的奖励。 俞玉为他高兴,自惭形秽的同时暗下决心,实习的时候一定要努力,工作学习两不误,争取配得上优秀的男朋友。 但现在还没到实习期,考试也结束了,这一周肯定要好好放松一下呀。 学渣的惯性思维让俞玉毫无愧疚地抛开了立下的雄心壮志,屁颠屁颠地跑去找纪元洲,拉着他一起庆祝。 六月份的天气还不算太热,到了夜晚温度降下来,暖暖的风恰到好处,没有凉意,也没有白天的燥热。 但俞玉想着一会儿的计划,被纪元洲牢牢握住的手心,忽然就出了细密的汗。 而扑面的暖风,也熏红了她的耳朵。 两人白天在水上乐园玩了一下午,晚上吃了饭就开始手拉手闲逛,这会儿已经绕着清河景区兜了两圈了。 非节假日的夜晚,清河游人不是很多,这个时候只剩下稀稀落落的小年轻在游逛。 纪元洲打量她片刻,疑惑地问:“你怎么了,热吗?” 俞玉脸色微红,支支吾吾地嗯了声:“有点热,走累了出汗……” 说着将手抽出来,在小裙子上蹭了蹭。 纪元洲看了眼时间道:“那就回去吧……” “不不不不不……”俞玉条件反射地拒绝,迎着他疑惑的目光,尴尬一笑,“那什么,我的意思是……现在回去还太早,宿舍里没人,她们几个回家的回家,和男朋友出去玩的出去玩了,晚上我一个人在宿舍也挺无聊的……” 纪元洲皱眉:“吃饭的时候你不还说后天约了宿舍聚餐吗?” 俞玉:“……” 俞玉咳了声,强自镇定地解释道:“是啊,所以这两天她们才回家嘛……” 纪元洲没有在意这些,不赞同地看着她:“那你怎么不知道看看书?等到实习开始,忙起来就没时间复习了,考研……” “求你了纪老师!”俞玉哭丧着脸,“行行好吧,我这刚结束期末考试,容我放飞两天成不?” 纪元洲不说话了,叹气道:“好吧……那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喝点东西?或者看电影去?” 俞玉郁闷地哼唧:“不想喝东西,也没兴趣看电影……就不能有点新意么。” 纪元洲无辜地道:“不是你说的累了吗?” 俞玉撅起嘴,脚尖划拉着地面,满脸的不高兴。 纪元洲一头雾水,心想这也没到生理期啊,下午下水比谁都浪,冰淇淋一个接一个……怎么突然就这么阴晴不定了呢。 纪元洲无奈地问:“那你说想干嘛,我都陪你。” 俞玉装模作样地想了片刻,沉吟道:“出汗了,想洗个澡。” 纪元洲:“……” 纪元洲无语半天,不可思议地问:“你该不是想找个澡堂子搓澡去吧?” 俞玉鼓了鼓嘴,气得简直不想理他。 果然学霸都是不解风情的钢铁直男,她都暗示的这么明显了,还没听懂。 纪元洲瞧她脸色不好,忙开口哄道:“是想游泳吗?我陪你去,找找看有没有闭馆比较晚的……” “那行……”俞玉闭了闭眼,咬牙切齿道,“我想去那种凭证入内的,游一个晚上!” 纪元洲疑惑不解:“凭证入内?什么证,学生证吗?” 俞玉冷冷地道:“身份证!” 纪元洲愣了数秒,心里隐隐浮上了一个大胆的猜测,清冷的眼底突然蹿起了细小的火苗,一寸寸缓缓游移过她的面容,仔细研读着她的表情。 “是……”纪元洲不确定地开口,“我理解的那样吗?” 俞玉翻了个白眼,懒洋洋地道:“我怎么知道你理解的是哪样。” 纪元洲局促地抿了抿唇,突然二话不说,拽住她的手腕,大踏步往前走去。 猝不及防之下,俞玉差点被扯了一跟头,连忙踉跄着跟上他的脚步,没好气地嚷道:“你干什么!” 纪元洲脚步不停,回过头,双目灼灼地看向她:“去游泳!” 俞玉脸色腾地一红,别看她表现得那么大胆又急切,但完全是一冲动,这会儿准备真刀实枪地来了,反而又打起了退堂鼓。 但纪元洲是什么人啊,第一次拿起手术刀就能面不改色划拉下去,临阵从不退缩,又怎么会允许俞玉逃脱? 清河是当地挺有名的旅游景点,周边自然不少酒店。 纪元洲也没有太过挑剔,瞧着一家门面金碧辉煌,就拉着人急不可耐地走了进去。 等等。 说好的大学城五十一夜民宿小旅馆呢? 说好的今天明天不如七天的呢? 这破/处的代价太大了吧! 奈何纪元洲向来逼格高,面不改色地掏出身份证拍在台子上,又变戏法似的从俞玉包里摸出钱包,抽出她的身份证,一起推向了前台小姐。 俞玉跟个第一次逛窑子偷吃的雏儿似的,全程红着脸,埋着头,却又忍不住好奇地左看右看,故意装出一副坦然的模样,却不知道自己紧张得都已经同手同脚了。 纪元洲好笑,登记完接过房卡,就拉着俞玉上了电梯。 顶楼的豪华情侣主题套间,可以三百六十度翻转的超大圆床,中间还摆着艳红的玫瑰,屋子里灯光昏黄,照射下来将气氛弄得说不出的暧昧。 俞玉局促地站在房间里,抠着手指,紧张地打起了嗝。 第47章 游一个晚上 满室静谧,两人大眼对小眼,沉默以对。 俞玉尴尬得脸色通红,憋气也憋不住嗝,越是紧张着急,打嗝打得就越是响亮。 纪元洲沉默地看着她,突然开口:“这是……初/夜从打嗝开始?” 俞玉:“……” 神他妈初/夜从打嗝开始。 刚确定恋爱关系的时候,两人彼此坦诚是初恋,俞玉少女心萌动,每天都是粉红色的泡泡,晕头晕脑,时不时还有点被从天而降的馅饼砸中的不敢置信。 俞玉去英语社团参加活动,正好观看了一部电影,《初恋从打嗝开始》,引起了她极大的共鸣。 当天她就极力向纪元洲安利这部电影,还酸不拉几地念了几句影评里的话,满脸都是傻兮兮的梦幻笑容。 “一旦陷入情网,那么,初恋必将使他无所不能。” 俞玉捶胸顿足,打嗝打得好累,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纪元洲沉沉笑出声来,换来她恼怒的瞪视。 酒店冰箱里摆放着各种瓶装水,纪元洲拿了瓶,拧开盖子递给她。 俞玉一把夺过来,咕噜咕噜灌下半瓶,才终于不再打嗝。 纪元洲已经靠在了床头,挑三拣四地摆弄着床头柜上的安全套,斜眼撇过来,干脆问她:“你喜欢哪种?” 俞玉羞耻心爆表,却又止不住好奇心:“还有挺多种吗?” 纪元洲淡淡地介绍:“波点,螺纹,超薄,热感,冰点……唔,口味上好像比较单一,委屈你了。” 俞玉:“……” 并不委屈好嘛! 话说你到底在想啥呢,还真敢想那啥不成,太得寸进尺了! 她是绝对绝对不会给他那啥的。 口味单一不单一,完全没关系! 纪元洲见她实在好奇,干脆每种都拆了盒子。 俞玉强忍着羞耻,红着脸瞟了眼,却又飞快地移开视线,好像多看一秒就会被闪瞎狗眼似的。 好、好像看不太出来很明显的不同嘛。 俞玉小声嘟囔:“跟之前实验课发的不太一样……” 纪元洲理所应当地道:“那是自然,学校实验经费有限,用的都是最便宜的。” 不过很可惜,用避孕套收集气体,来测量实验动物的通气情况,那节课并不是纪元洲的。 俩人一起研究了一番,眼看着时间不早了,纪元洲催促道:“你先去洗澡吧。” 俞玉脸上的热度,腾地烧了起来:“洗、洗澡?对……是要先洗澡。” 可是没有换洗衣服啊。 纪元洲体贴地递上一次性浴巾,指了指柜子上说:“浴袍别人穿过的,就算了,里头有新的汗蒸服,凑合穿吧。” 俞玉红着脸接过东西,忙不迭躲进了浴室。 酒店都是磨砂玻璃门,热气氤氲中,隐隐绰绰,灯光让身形一览无余。 俞玉一边忸忸怩怩地洗澡,一边在心里嘀咕,万一纪元洲看得狼性大发闯了进来怎么办。 小说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吗,男主听着潺潺水声,绝逼会把持不住,破门而入后,在女主的尖叫声中大展雄风,完成生命的大和谐…… 俞玉抹了把脸,要是真的破门而入……她是欲拒还迎好,还是顺其自然好? 不过第一次就玩浴室py会不会太过高难度。 俞玉脑海里一堆天马行空的意淫,磨磨蹭蹭半天,才终于关了水。 怎么还不破门而入? 俞玉遗憾地叹了口气,纪老师的境界果然不俗,是她这种凡人望尘莫及的。 俞玉撕开包装,拿浴巾擦干水,套上了宽松轻薄的汗蒸服。 嘶—— 还是空荡荡的。 上边晃悠悠,下边凉嗖嗖。 俞玉夹着腿,一手捂胸,一手拉开门,小内八地出来了。 纪元洲直起腰,擦了把汗欣慰道:“好了,我都收拾过了,你可以安心地躺下了。” 俞玉:“……” 床铺被翻了个面儿,被罩也被拆下来反面重套,枕头皮显然也这么处理过。 俞玉叹为观止,她怎么就忘了呢,身为医学狗,谁还没点洁癖啊! 星级酒店也是酒店,多少恶心的内幕被曝光,纪元洲怎么可能忍得了。 俞玉失策地叹了口气,早知道就约在他宿舍了。 研究生宿舍虽然是两人间,但另一个人是临床专业,整天泡在病房,为了方便值班,干脆住进了医院的职工宿舍,房子就归纪元洲一人所有了。 俞玉再一次感慨,这破/处的代价,真的好大! 纪元洲火速冲了澡,裹着条浴巾就出来,吓得第一次见到活人裸/体的俞玉立马捂住了眼。 “你、你怎么没穿衣服?” 纪元洲莫名其妙:“穿了也还是要脱。” 俞玉从手指缝里偷偷瞄他,纪元洲身高腿长,穿着衣服的时候显得精瘦,没想到居然这么有料。 薄薄的性感肌肉覆盖胸膛,小腹有着明显的轮廓,诱人的沟壑延伸往下,没入了松松垮垮搭在腰上的浴巾里。 俞玉不由自主地吞了吞口水,心想男神一定“前凸后翘”,不然浴巾早就挂不住掉了下来。 纪元洲眼神微闪,上前两步,坐在了床边。 俞玉连忙蹬着床后退,紧紧靠在床头,跟个即将被蹂/躏的黄花大闺女似的。 纪元洲心下好笑,挑眉轻声道:“不是你要‘游泳’的吗,怎么这会儿怂了?” 俞玉才不认怂,被这话一激,当即反驳道:“谁、谁怂了!我这是……酝酿一下感觉!” 纪元洲笑了一声,伸手抚上她的肩,暧昧地缓缓向上,修长的指尖若有似无地略过她敏感耳后,落在了那张用力咬着的唇上。 “不需要你酝酿,感觉,应该我来给你……” 说着,纪元洲的唇舌就用力贴了上来。 这是一个与往日截然不同的亲吻,充满了赤/裸的欲/望,直白地宣泄着他的占有,放肆而又霸道,龙卷风一般席卷了她的全部神智。 松松垮垮的衣服根本遮挡不住纪元洲的侵占,大手肆意探入,在毫无阻拦的肌肤上游走,如入无人之境般,耀武扬威地丈量着自己的领土,细细标记过每一寸,宣扬着自己的独家所有权。 俞玉内心一片惊慌,那种陌生的触碰让她迷茫,却又压抑不住内心深处被纪元洲点燃的火种,眼睁睁感受着那星星之火迅速燎原,炙烤着她紧绷着的脆弱神经。 “别怕,交给我……” 纪元洲安抚地亲了亲她的眼,长长的睫毛如同受惊扑棱的蝴蝶翅膀,搔痒着他岌岌可危的自制力。 床头柜上散落着许多个小袋子,纪元洲随手摸过一个,悉悉索索拆开,不甚熟练地戴了上去。 俞玉突然惊醒,踢腾着双腿拼命后退:“等等!我们……要不要先冷静下来,再仔细想一想?” 纪元洲箭在弦上,哪里还能冷静下来,按着她的肩膀将人拖了回来,轻笑着哼道:“先干正事。” 俞玉感受着抵着自己的温度,吓得脸色大变,嚷嚷着道:“等下,都没准备阿替卡因凝胶……” 纪元洲毫不停顿地继续动作,冷静地开口:“没事,我用的冰点,你可以当做冷冻麻醉。” 俞玉:“……” 你特么以为自己能射出氯乙烷吗! 只可惜纪元洲没给她逃跑的机会,如同他工作中的每一个第一次般,运筹帷幄,绝不退缩。 俞玉登时眼泪就出来了,虽然纪元洲射不出氯乙烷,但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疼,只不过非常不舒服,那种最柔软的地方让人破开层层阻挡直达身体深处的感觉,让第一次经历这些的俞玉,极为不适应。 纪元洲体贴地停下来,喘着粗气凑过去吻她,额角青筋直跳,鼻尖上滚落下汗水,显然忍得十分辛苦。 那是俞玉从未见过的一面,完全没了平时的刻板和冷清,如同一把火突然从内部燃起,烧裂了层层裹住的冷硬面具,露出了内心热烈的自己。 俞玉突然就心软了,伸出手抱着他的脖子,蹭了蹭眼角的泪水,小声嘟囔:“轻一点……” 那娇娇软软的声音,猫一样,让纪元洲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 奈何心软了,其他地方反而更硬。 纪元洲狠狠吻住她,疾风骤雨般肆意起来。 好不容易挨到结束,俞玉哭泣着让他出去,纪元洲怜惜地亲了亲她眼角,褪下套子,又摸了个新的拆开。 俞玉悚然地瞪着他:“你、你……” 纪元洲微微一笑:“都得试一遍不是吗?你说的,要游一个晚上。” 俞玉:“……” 纪元洲果真将每一种都试了个遍,还逐一追问她的使用感受,不依不挠地要她给出详细而严谨的测评。 俞玉哭到最后,嗓子都哑了,上下一起火辣辣的疼,不堪蹂/躏的衣服早就被揉成咸菜扔到了地上,和五颜六色的包装袋一起,控诉着某人的不知节制。 具体什么时候睡着的,俞玉完全没了印象,只记得朦朦天光从窗帘缝隙中洒入,令她不禁流下了激动的热泪。 “你看,天亮了!一晚上过去了……” 纪元洲低低沉沉地笑:“夏天太阳出来的早,不算。” 俞玉:“……” 俞玉直到现在还不肯承认自己是被做晕的,坚持自己当时是被纪元洲活活气晕过去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鱼:我怕,已经是条咸鱼 纪医生:而我,理所当然成为了雄鸡! 氯乙烷:就是运动员受伤了喷的,迅速冷冻,起麻醉作用的那个东西 阿替卡因:麻醉剂,口腔常用阿替卡因凝胶做为表面麻醉药,涂抹麻醉的那种,对付小盆友很好用 感谢不可说的地雷 感谢 千秋墨雪x3、c&s、熊仔仔x5 的营养液 看,这不是让车速提上来了吗! 第48章 委屈 对于刚开荤的男人来说,自然是食髓知味,吃了还想吃。 但对于惨兮兮的俞玉来说,那必然是有多远就跑多远,恨不能天底下的男人都萎了才出气……当然纪元洲萎了还不行,还得再往里头踹两脚! 打完“离校炮”之后,俞玉就去实习单位报到了。 宿舍楼整个一层都空了下来,其他同学早就迫不及待地离开,只有俞玉,因为念着那一炮……因为有纪元洲开车相送,才这么不急不慢,直到实习前一天,才收拾完东西。 宿舍已经没别人了,这个时候俞玉自然不再顾忌,由着纪元洲进进出出,帮她把行李搬到后备箱。 俞玉毫无愧疚,毕竟别人的男朋友帮忙拎水瓶的时候,纪元洲永远在缺席,这会儿让他补偿下,那也是应该的。 虽然忍痛割舍“男票福利”的是自己,但俞玉这会儿看着纪元洲满头大汗地为自己忙碌,心里油然而生出一股被宠着的幸福与满足。 实习单位距离学校不算近,开车过去要三四个小时。 两人到地方已经下午了,在附近匆匆吃了饭,就先去找医院的科教科,领了材料和宿舍的钥匙,办完手续,又忙不迭去找宿舍。 虽然本来也没对医院的实习生宿舍有所期待,但站在楼下的时候,俞玉还是有些幻灭。 纪元洲也没想到这个医院的宿舍环境会这么差,位置靠近侧门,和供应室挨得极近,楼下是食堂,俞玉非常不幸分到了二楼,正正对着食堂的厨房。 这会儿正是夏天,食堂刚刚开火准备晚饭,烟熏袅袅,糊得玻璃外面全是厚厚油垢。 宿舍一共住了六个人,四张上下铺的架子床,角落那张坏掉了,一碰就稀里哗啦响,被留着堆放东西。 宿舍里连电风扇都没有,更别提空调。 俞玉的那间距离走廊尽头的厕所还挺远,但依然能闻到那种独有的味道。 阴暗潮湿不通风,墙壁上长了一米多高的霉。 俞玉到的时候,两个小姑娘正生无可恋地瘫在凉席上,对着自己买的小风扇吹,见到她也只是有气无力地打了个招呼。 纪元洲皱眉:“要不还是租房子住吧。” 俞玉摇了摇头:“没事的,住医院里上下班方便啊,早上还能多睡一会儿懒觉。” 纪元洲不放心,抓住她的床铺晃了晃,检查结实程度。 俞玉笑着安慰他:“放心啦,你看这么多人都能住,我怎么就不可以?我没那么娇气。” 纪元洲看了眼另外两人,犹豫着点头:“那好吧,你先凑合下,我看看附近有没有房子。” 俞玉简单收拾了下床铺,和宿舍两人打了招呼,就跟着纪元洲出去熟悉环境了。 “这边医院我来过几次,口腔科在门诊四楼,口外病房在后面的住院楼十楼。”纪元洲带着她在医院里转了一圈,“这边的口腔科在当地还挺出名,平时患者也多,能见识到不少病例。” 两人逛完,又去了附近:“离市中心也不远,公交车几站就能到,就是周边好像没什么好吃的。” 俞玉笑了笑:“不是有食堂吗,刚刚我去科教科问了下,可以办饭卡的。” 纪元洲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没有打击她。 周边虽然没什么好吃的饭店,但水果摊什么的也都有,走过两个路口还有一条大街,里面有许多小店铺,生活用品什么的倒还算齐全。 两人一起买了点东西,到了傍晚,俞玉就催着纪元洲赶紧回去。 “快走吧,都五点多了,天黑了开车不安全。” 纪元洲很不放心,跟爹似的,交代这叮嘱那。 俞玉那时候还有点没心没肺,笑嘻嘻地推着他:“行了行了,快走吧,别跟个老妈子似的,我爸妈都没你啰嗦!” 纪元洲哼了一声,没好气地戳着她脑袋:“小没良心!” 俞玉嗖地蹦跶到他身上,一下子冲得纪元洲踉跄两步靠在了车上。 俞玉双腿攀在他的腰上,两条胳膊搂着他脖子,用力亲了他一口,温柔笑道:“我知道你担心我,放心,我都这么大人了,不会有事。” 纪元洲托着她,满脸的不高兴。 “要不……”纪元洲拧着眉,犹豫地道,“我来这边工作好了,陪你到实习结束。” 纪元洲这种人,去哪里都很受欢迎,自然不愁工作的事儿。 不过他当时已经接了学校的邀请,在大学附属医院里任职。 俞玉连忙从他身上跳下来:“不用不用,我还指望着以后实习结束了考本校研究生呢……唉,你知道的,我成绩不咋地,英语也是硬伤,考别的学校没啥优势,考本校还能挑个好专业。” 俞玉认真地道:“你留在附院里等我,等我考回学校,咱俩又能在一起了。” 纪元洲叹了口气,俞玉考进本校也好,自己学校的学生,导师多少会偏心,而且熟悉学校的题库,复习也能更好地掌握住方向。 纪元洲不再多说什么,亲了亲她:“那你有什么事,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俞玉点了点头,催着他上了车,笑着挥手。 本来还不觉得如何,又不是生离死别,纪元洲休息的时候也可以来看她,不过就是一年的异地恋,能有什么呢? 俞玉实在不明白纪元洲这份恋恋不舍担忧牵挂是从何处而来,可直到车子开走的那一刻,不知为何,心里突然难受起来,鼻子也跟着泛起了酸。 俞玉拼命眨眼,直到车子看不见,才突然红了眼圈。 他们认识不过一年,真正相处也就半年多,本来正是如胶似漆的热恋期,乍然一分离,竟然让人这么失落。 俞玉转过身,耷拉着脑袋往回走,抬起胳膊难过地擦了擦眼泪。 晚上宿舍的室友陆陆续续都回来了,大家互相介绍了下,都来自不同的大学和专业。 “那你们学校就你一个人来这边啊?” 俞玉摇摇头,愁眉苦脸地叹道:“一共四个,但就我一个女生,还有两个是临床专业的,跟孤军奋战也没区别了。” 口腔专业的学生本来就少,比不上临床人多,这边离得又远,所以分配过来的也就两个人。 第二天一早,匆匆在食堂吃了点早饭,俞玉就抱着白大褂跑去了科室。 综合医院向来患者多,七点多挂号大厅就挤满了人,俞玉赶时间,等了两拨都没挤上电梯,只能走旁边爬楼了。 科室里还有别的学校的实习生,负责带教工作的老师将她先安排去了牙体牙髓。 其实大多数的口腔科分科都没这么细,牙体牙髓科室的医生也拔牙,大家都是接诊到什么病例就做什么病例。 除了比较难,需要专门进修去进行系统学习的正畸,其他常见病例每个医生都要掌握。 俞玉刚过来上班,什么都不会,才发现大学里学的东西在实际临床中,根本没多少能用得到。 而且理论知识再丰富,技能跟不上也不行。 毕竟口腔是一个需要操作的专业。 白天忙工作,晚上还要找时间复习,宿舍环境差得令人发指,成宿成宿地睡不着,洗完澡没一会儿又是满身汗。 纪元洲实在看不过眼,专门请了假跑过来,在医院附近租了个单室套。 纪元洲很了解她,知道她肯定要拒绝,等签完了合同才跟她说。 俞玉果然急起来:“你怎么都不跟我商量啊,我……” “也不是为了你。”纪元洲慢条斯理地打断她,“主要是我每周过来,总不能老是住酒店。” 俞玉被噎住了,医学狗多多少少都有点职业病,特别是纪元洲这种龟毛挑剔的人,更是事儿逼。 每次出去住酒店,纪元洲都要带一堆东西,从一次性的马桶圈到一次性的床单被罩……事无巨细都要用自己的。 这样折腾实在不方便,纪元洲要租个房子也无可厚非。 俞玉不说话了。 纪元洲看她一眼,突然意味深长地笑起来,慢悠悠地开口:“再说……你总得体谅体谅我吧。” 俞玉皱眉,不解地看她:“体谅你什么?” 纪元洲只是神秘地笑,看着她的目光充满了深意。 俞玉茫然了许久,忽然福至心灵,明白了他的意思。 “呸!臭流氓!” 俞玉的脸色红烧火燎起来,恨恨骂道:“我才不体谅你,你怎么不体谅我呢……都说了不要了你还……” 纪元洲故作讶异地一挑眉:“你那不是欲拒还迎的情趣吗?” 俞玉:“……情趣你大爷!” 纪元洲哼笑,压着她亲:“我大爷早就去世了,你还是先情趣活人吧。” 俞玉:“……” 宿舍确实让人难以忍受,再说租都租了,俞玉也就不再矫情,在宿舍一众人的艳羡中,火速搬了出去。 房子比较旧,但内部装修还算干净清爽,单室套的面积不大,家具电器却都应有尽有。 房间里只有一张大床,俞玉不满地嘀咕,纪元洲这心思可真够昭然若示的啊。 纪元洲刚入职,正是最忙的时候,甚至顾不上睡她一晚,帮忙搬完家就匆匆返回去了。 自此,每逢休息日,纪元洲就不远千里跑过来。 实习很辛苦,尤其俞玉还要熬夜复习,没多久就眼见瘦了下去。 纪元洲心疼她,不知不觉就将手机里存的各种操作课程换成了做菜视屏,硬是逼着从来没进过厨房的自己,变成了一个大厨。 工作每天都很忙碌,带教老师大多数把实习生当成打杂的,根本没有心思仔细教他们。 俞玉第一个跟的老师就从来没教过她任何东西,整整一个月,每天都在洗牙,没玩没了的洗牙,让她连在旁边观摩的机会都没有,整个人陷入了焦躁和憋闷。 俞玉不敢提意见,当时新入职实习生开会的时候,科教科老师就曾说过,要对带教老师绝对服从,要谦虚。 俞玉也不想表现得太刺头,心里委屈,自尊心作祟,强忍着不愿跟纪元洲诉苦。 那段时间两人都忙,晚上打电话,也经常聊不了几句就哈欠连天。 熬过一个月,换了个老师,没想到每天的主要工作依然是洗牙。 夜深人静的时候,俞玉偷偷哭了好几次,累得腰酸背痛,颈椎病都出来了。 纪元洲从急诊口腔轮转结束,才得以喘口气,来不及跟俞玉打招呼,就迫不及待地跑去看她。 做了一桌菜,等到天都黑透了,俞玉还没有回来,电话也没人接,纪元洲实在不放心,换了衣服就去科室找人。 作者有话要说: 纪医生: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动物,你看,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小鱼:…… 据说中午十二点更新可以变锦鲤,丸子今天尝试一下~ 第49章 床头吵床尾和 这会儿门诊大楼的灯都关了,电梯也已经停运,只有旁边小门可以进人。急诊在后面那栋,纪元洲以为今天俞玉值班,便先去了急诊口腔科找人。 寻摸了一圈都没见到实习生,纪元洲又绕了回去,从小门进去,走消防通道爬上了四楼。 整个走廊乌漆嘛黑,只有口腔科的灯还亮着,离老远就能听到超声波洗牙发出的滋滋声。 纪元洲皱了皱眉,站在门口看了眼,转过身在外面的候诊区坐了下来。 俞玉洗完牙跟患者交代了注意事项,又手忙脚乱地收拾了器械,这才脱了白大褂关灯出来。 “啊啊啊啊啊——” “嘘嘘,是我!” 纪元洲举起手机对着自己的脸,拉着她拍了拍:“别怕别怕。” 俞玉松了口气,随即惊喜地问:“你怎么过来了?” 纪元洲叹了口气:“我出科休息,过来看看,等你半天都不回来,只好去找你了。” 俞玉面色的疲倦一扫而空,笑容从眉梢眼角蔓开,显然极为开心。 “走走,回家吧。”俞玉拉着他走楼梯,“晚上吃什么,我都要饿死了。” “做了很多你爱吃的,回家就能吃了。” 俞玉蹦跶着下楼,路过三楼的时候紧张兮兮地抓着他的胳膊。 纪元洲不解:“怎么了,害怕?” 俞玉点点头,等出了门诊大楼,才神神叨叨地说:“三楼是妇产科,靠近楼梯口就是人流室……你不觉得阴森森的吗?” 纪元洲啼笑皆非:“你这学医的呢,还怕这个?” 俞玉不服:“你也是学医的呢,看个《闪灵》就吓得你一脑门汗你怎么不说?” 纪元洲:“……” 纪元洲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怎么加班到现在?洗个牙洗了这么久吗?” 俞玉面色微僵,若无其事地笑笑:“患者牙结石太多了呗,还有烟渍,比较难洗,又是赶在下班点挂号过来的,所以才耽误这么久。” 纪元洲蓦地沉下脸:“说实话。” 俞玉吓了一跳,见瞒不过,只得小声交代了。 “你怎么不早跟我说?”纪元洲强压着怒气。 俞玉委屈地摊了摊手:“跟你说也没用啊,实习生嘛,本来就很苦,大家不都是这么过来的……” “放屁!”纪元洲被气得脏话都出来了,冷冷嘲道,“这是一家教学医院,医院收了你们的带教费,就有责任行带教职责!对,实习生什么都不会,也只能打打杂,可打杂归打杂,你不能不教学。” 俞玉也很无奈:“那老师让我干活,我总不能拒绝啊。” “不合理的要求为什么不拒绝?有问题他凭什么不回答?如果他不想花心思教学生,那就干脆不要带实习生好了。” 俞玉一惊:“你要干什么,我跟你说你可别乱来啊,我得在这边待一年呢……没事没事,在哪儿都有这样的人,反正就一年,熬一熬就过了。” “什么叫反正就一年?你到底知不知道,实习有多么重要!”纪元洲冷淡地看了她一眼,“我还没说你呢,有你这么窝囊的?遇到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我还是不是你的男朋友了?” 实习而已嘛,能有多重要,她考了研究生之后不还有三年要学吗。 俞玉不以为意,觉得纪元洲太过大惊小怪,不高兴地撅起嘴:“我不想麻烦你……” 纪元洲闻言怒火更盛:“你不想麻烦我,那你想麻烦谁?” 俞玉不悦道:“你能不能不要上纲上线,跟个作女似的不依不挠,有意思吗?” 纪元洲被气乐了:“我作?” 俞玉自觉失言,叹了口气,软声道:“我这也是不想拖累你啊,你那边刚入职,正是最忙的时候,我跟你说了,也不能解决问题,还得让你跟着我心烦,何必呢?” 纪元洲冷漠地看着她,突然道:“你爸妈之间相处也这么界限分明吗?” 俞玉一哽,恼羞成怒地道:“就事论事,扯那么多有的没的干嘛……隔那么老远,我怎么跟你说?再说现在你不是也知道了吗。” 纪元洲冷冷质问:“要不是我今天突然过来,你还准备瞒我多久?” 俞玉不耐烦了,加快脚步往前走:“懒得跟你说!” 那是两人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争吵。 俞玉在他面前本来就有点自信心不足,很怕突然有一天,纪元洲会猛然发现她没有想象中的好,再也无法忍受她的拖累。 而纪元洲,只不过希望自己的小女朋友对他能更多一点信任和依赖。 而不是处处和他“见外”。 两人一路吵,回到家了还在吵,不知为何,吵着吵着就滚到了一起。 那桌费尽心思做出来的菜,直到第二天快中午,才被一脸餍足的纪元洲端去加热,俞玉满脸愤愤,一边瞪着他,一边恨恨往嘴里扒饭,一不小心就吃撑了。 纪元洲没有再多提昨天的事,吃完饭就态度强硬地道:“我帮你请了一天的假,好好休息。” 俞玉讥讽地笑起来:“有你在,我还能休息?” 纪元洲被呛了一口水,无奈地看着她:“小别胜新婚,你就可怜可怜我吧。” 俞玉想起昨天那混乱又荒唐的一夜,只觉得满屋子都是不可描述的记忆。 屁股底下的老旧破沙发,皮都被她挠出了窟窿,白色的丝绵一坨坨往外呲。 可见昨晚的战况有多么激烈。 体谅他个蛋蛋! 俞玉翻了个白眼,忍不住皱着眉上下打量他,实在不明白,看着这么禁欲刻板的一个人,怎么脱了衣服就这么的不是人呢。 纪元洲没再折腾她,下午帮她收拾了房子,又做了些饭菜,分门别类地装进密封盒里,贴上标记塞冰箱,方便她想吃的时候用微波炉热一热就可以吃。 傍晚,纪元洲要回去了,俞玉堵着气不送他,等他真的走了,又不由失落起来。 想想纪元洲也没有错,他关心自己,紧张自己,语气上急了一些也没什么,反倒是她,自尊心作祟,一点小事就无限放大。 纪元洲工作那么辛苦,过来一趟很不容易,还给自己收拾做饭……她实在太无理取闹了! 可再一想现在还酸疼到不敢动的腰腿……她又真心觉得,自己只跟他吵两句,没动手简直是太宽容大量了。 俞玉一会儿后悔没和他好好温存温存,一会儿又咬牙切齿地骂他禽兽,不知道为什么,对着孤寂空荡的房间,心里突然难过起来,趴在沙发上红了眼。 然后没一会儿,俞玉默默地爬了起来,去卫生间仔仔细细洗了把脸。 擦! 忘了这破沙发昨晚有多少乱七八糟的东西糊上去了。 俞玉本以为这事儿就这么算了,没想到一周之后,学校那边就通知,提前终止和该医院的实习协议。 不仅是俞玉,连带着其他的实习生,一起被重新分配去了别的单位。 大家已经做好了苦熬一年的准备,不曾想突然之间得见曙光,一个个都懵逼了。 校方态度强硬地要求医院退还了带教费用,办理完手续就拉着学生火速走了。 俞玉还在这个城市,只不过换去了市立医院。 这家医院和先前的单位平级,但因为是大学附属医院,所以教学氛围要好上许多。 俞玉终于不再每天洗牙,收拾器械、消毒打包这些活儿也有护士去做,科室拖地换垃圾袋自然也有阿姨。 她要做的,就是一个实习医生应该做的。 之前的单位其实也有护士和后勤,但基本上护士不干活,连消毒都懒得做,不管实习生会不会,都推到他们头上。 俞玉松了口气,知道是纪元洲帮了忙,不然学校怎么可能这么维护他们。 新单位里如鱼得水,这边每一个老师都算得上全科,实习生分过去,待的时间也很长,不用换来换去,也免去了重新适应,反倒更有利于沉下心来学点东西。 俞玉的带教老师是个四十多岁的女性,姓方,为人和善,精瘦干练,对学生也很好,放手让他们操作,没事了还会跟他们聊聊天。 方老师很喜欢俞玉,也不嫌她什么都不会,鼓励她只管接诊患者,搞不定的就喊她,能处理的,就直接自己看着办。 私下里也会指导她,有时候俞玉在旁边给她配台,她一边干着活,还一边告诉她每一步的技巧。 俞玉上班的第一天,满心都是激动和兴奋,那是学到知识的开心,迫不及待就想和纪元洲分享。 电话那边吵吵嚷嚷的,过了片刻才安静下来。 俞玉有些不好意思,吭哧吭哧道:“谢谢你啊,我现在明白了,实习有多么重要……” 纪元洲哼了声:“不听话,我还能害你不成?” 俞玉鼓了鼓脸,气咻咻地道:“那你还要我怎么样,给你跪下磕头吗?” 纪元洲笑了起来:“那倒不用,喊句好听的就行。” 俞玉蓦地红了脸,紧紧抿着嘴,根本开不了口。 纪元洲带着笑意的声音仿佛能穿过手机,烫得她脸颊发热。 “现在隔着电话你不说话,非要我见了面逼你说是不?” 怎么逼她说,俞玉当然知道。 那两次,也不是没被他花样百出的方式逼过……别提有多羞耻了! 她就不明白了,同样是新手上路,怎么有的人就能飙车上高速,有的人就跟开儿童玩具车似的,突突突跑不起来。 “快,一会儿我要去手术了。” 俞玉咬了咬唇,面红耳赤,蚊子哼哼似的喊了句。 “老公……” 也不管他有没有听见,红着脸手忙脚乱地挂断了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纪医生:是沙发不结实,下次换新的 小鱼:…… 纪医生:要够大,弹性要好,方便事后清理的材质,还得牢固,稳重 小鱼:………… 第50章 过年 第四章 春节将近,由于肖总立下的奖励机制,为三百块钱奖金,大家都铆足了劲儿地提高流水。 客服部每天到了下午临近下班的时候,就开始催着医生努力,该收费赶紧收费。月底最后几天,突然下了大雪,天气不好,患者人数也跟着大大下降。 这冰天雪地的日子,如果不是疼得受不了,谁愿意顶着风雪跑出去啊。这下可急坏了客服前台的几个人,欣欣挨个儿打电话,催着欠费的患者赶紧缴清,又盘算着让医生们多挖掘点收费项目出来。 紧赶慢赶,终于在月底最后一天,凑够了肖总立下的目标,全院总流水达到了十月份的三倍。 奖金没跑了,大家都很开心,也开始盘算着春节放假事宜了。 孙博涛一直没说具体的安排,但按照雅美以往的惯例来看,春节假期医生们排值班是毋庸置疑的。 俞玉默默祈祷,一定要让纪元洲在假期第一天或者最后一天值班,不然排在中间,她也就没机会回老家了。 天不遂人愿,排班表出来后,俞玉看了一眼,瞬间心就凉了。 纪元洲年三十那天值班,作为他的实习生,意味着俞玉今年没法儿回家团圆了。 这还是生平头一次呢,俞玉心里说不上来的失落。虽然对于现在的年轻人来说,过年的气氛很淡了,除夕夜在家也没人能待得住好好陪父母,都是自己抱着手机玩,但真的没法回去过年,心里还是有着说不出的伤感和凄凉。 纪元洲虚情假意地安慰她:“没关系,我家不就是你家,和我爸妈一起过年,一样的。” 俞玉愤愤地瞪了他一眼,随即想到了什么,怀疑地打量他:“该不是你在从中作梗吧?” 纪元洲立马一脸受伤:“你怎么会这么看我?” 俞玉不屑地撇了撇嘴:“谁让你的前科实在太多……” 不过事已至此,俞玉说再多也没有用,她也不想为了这么点事儿跑去孙博涛那里找不痛快。 自从年会上纪元洲当众表白之后,孙博涛对她的态度就更加微妙起来,连带着医院上上下下所有人,看她的眼光都不一样了。 俞玉倒也能理解,本来嘛,他们跟着孙博涛的态度站队,对她颇有些不大和善,如今纪元洲表明了维护她的心,他们一时之间,倒不知道该怎么好了。 义齿加工厂早早就放了假,春节期间物流也会很慢,医生们根据情况将患者安排好,就纷纷离院回家了。 俞玉给爸妈打了个电话,遗憾地说了不回去过年的事儿,她爸挺难过的,倒是她亲妈,没事儿人一样,别有深意地叮嘱她不管过年去哪儿……都要大方有礼,还得不卑不亢。 俞玉:“……您可真是我亲妈!” 俞妈妈这番话,她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 估摸着以为她过年要去见纪元洲家长呢。 虽然她之前被纪元洲威逼利诱,确实答应了要去他家过年,但实际情况并不是俞妈妈想的那样好吗。 俞玉憋闷,放假头两天整个人都处于暴躁状态。 “你紧张什么?”纪元洲笑着打趣,“我爸你又不是没见过。” 俞玉翻了个白眼:“员工和儿媳妇能一样吗?” 纪元洲一挑眉:“你这是承认了自己纪家儿媳妇的身份?” 俞玉沧桑地叹了口气,无比落寞地道:“不然还能怎么办呢,现在承认了,总比到时候你出损招逼我承认要好吧。” 纪元洲:“……” 年关里头,各大超市商场都在搞活动,大家也趁着最后两天抓紧置办年货,外头到处人满为患,俞玉挤得满头大汗,在震耳欲聋的音乐中,扯着嗓子喊:“你爸妈喜欢什么?纪老院长喝酒吗?” 纪元洲无奈地看着她,牢牢握着她的手,在人潮中穿来穿去,找到个人少安静的角落,才淡淡地道:“不用麻烦,你人去了就行。” 俞玉自然不肯:“那你上次跑我家里买那么多东西干嘛?” 纪元洲皱眉。 俞玉忙道:“我不是非要跟你斤斤计较,等价交换。只不过这是上门的基本礼仪,就算你爸妈不在意这些,也是我的一片心意。” 纪元洲勉强点了点头:“那你少买点吧,意思意思行了。” 时间一转眼就过去,尤其是假期,更是过得飞快。 年三十这天,两人起早去上班,医院里空荡荡的,除了门卫大爷和前台,就只有他们俩了。 俞玉本以为大过年的没什么患者,没想到居然还挺忙。 纪元洲分身乏术,看病速度飞快,急症需要操作的,都优先处理,那些简单的小问题,则交给了俞玉。 排队看诊的人这么多,纪元洲也没时间一点点抠根管,急性炎症就打麻药开髓,放点药保证不会这么疼了,就约在年后复诊。 俩人从早忙到晚,好在下午大家都开始准备年夜饭了,患者也渐渐减少。 孙博涛中途打来电话,嘱咐他们没什么事儿就早点下班,回去过年吧。 纪元洲当然不会客气,四点多就关门走了。 毕竟他是要带媳妇儿回家见父母的人。 俞玉突然又紧张起来,坐立不安,在车里扭来扭去,一会儿觉得买的礼物少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的穿着打扮不够完美。 纪元洲哭笑不得,冷声命令道:“坐好!” 俞玉撅起嘴,老老实实地不动了。 纪元洲笑了笑:“我跟爸妈提前打过招呼了,他们都很高兴你能过来。” 俞玉深吸口气,突然问道:“你家马桶吸力大吗?” 纪元洲满脸茫然,疑惑地道:“应该还行吧,我没比较过……怎么了?” 俞玉愁眉苦脸地道:“我这几天看攻略,有个妹纸第一次去男朋友家里,把马桶给堵了,水下不去,屎都漂着……天呐,多尴尬啊,换了我,恨不能把屎给吃了。” 纪元洲:“……” 俞玉紧张兮兮地问:“待会儿要是你爸妈太热情,千万帮着我点……万一撑住了跑厕所,我这脸就没地儿放了。” 纪元洲长长叹了口气:“你放心,你担心的都不会出现。” 纪家还住在市中心的老房子那边,小区年代久远,环境一般,但因为靠近商业区和学校,生活十分便利。 纪元洲解释道:“我爸妈年纪大了,就不愿意挪窝,街坊邻居的都熟,处了十多年了,舍不得。” 俞玉噗哧一笑,斜眼瞅他:“怎么了,你这是怕我嫌弃你家房子不够好,突然反悔?” 纪元洲哼了声:“你以为你还反悔得了?” 俞玉撇撇嘴:“放心吧,我不是说了吗,我不在乎这些的,反正我自己将来能挣钱……等我混到专家级别,也每天开开讲座,办办课程,到时候爸爸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纪元洲冷哼,将车子停好,从后备箱里拎出大包小包:“走吧,进去了。” 纪家在一楼,有个不小的院子,打理得非常漂亮,不仅种了两株石榴,还摆满了一盆盆的花草。 甚至架子上还挂了两只鸟笼,不过许是因为天冷,宠物都进了屋子,笼里倒是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纪元洲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嗤笑一声道:“买回来没两天就死了,我们家不适合养带毛的,养什么死什么。” 俞玉一时没忍住,嘴贱道:“那你活得挺不容易啊。” 纪元洲眯了眯眼,凶光一闪而过。 俞玉嘿嘿笑起来,讨饶地望着他,纪元洲彻底没了脾气。 敲了敲门,俞玉听着动静,小心脏又开始不争气地狂跳起来,拼命安慰着自己:“没事没事,也不是外人啦,那是纪老师的爸妈,是他的爸妈爸妈爸妈爸妈……” 房门被从里面推开,俞玉一激灵,唰地鞠躬九十度,脱口而出:“爸妈——” 纪元洲:“……” 纪老院长:“……” 纪妈妈:“……” 俞玉瞬间反应过来,恨不能咬断舌头,满脸通红,羞窘得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特么的,这还不如吃/屎呢! 纪老院长穿着羊毛背心,身边站着保养得当的漂亮女性,两人笑容和善,被逗得合不拢嘴。纪老院长因为认出俞玉,满含笑意的眼中还流露出一丝惊讶。 还是纪妈妈先回过神来,笑眯眯地打量俞玉:“哟,这就是小洲的女朋友吗,真是个漂亮姑娘。” 俞玉不好意思地红着脸,小声笑道:“阿姨才是真的漂亮呢。” 俞玉这话倒不是恭维,纪元洲长相随母,虽然纪妈妈人到中年,但依然风韵不减。 甚至那种学术气质,更增添了她的气韵,让人一见,便心生好感和仰慕。 纪妈妈拉着她进屋:“都别杵在门口了,外头怪冷的,快进来暖和暖和。” 纪元洲忍着笑,拎着东西走在后头,纪老院长终于逮着机会,一把扯过儿子,压低了声音问:“她就是送你肥皂牙的姑娘?” 纪元洲不置可否。 纪老院长多了解自己儿子啊,打小就念旧,还专一,喜欢什么就很难改变,现在看这情形,心里也有了底。 “我说呢,难怪你小子当初非要把这丫头招进医院,又假传圣旨让陈主任以为是我把小鱼分配给你……好啊,你这以权谋私,玩得可贼溜!” 纪元洲不以为耻,反倒得意一笑,冲亲爹竖起一根食指,轻轻嘘了下。 纪老院长:“……” 他这么安分守己的老实人,怎么生出了这么个满肚子不实在的东西来! 作者有话要说: 纪医生:深藏功与名 小鱼:呸!辣鸡! 第51章 除夕夜 纪家怎么也不可能让上门的客人帮忙干活,更何况这个客人还是他们期盼许久的准儿媳。 纪妈妈早早就准备好了食材,还指挥着老伴儿一起将屋里屋外打扫了彻底,甚至旧窗帘和小家具都换了新的,就连碗碟这些餐具,也特意买了现下年轻人喜欢的和风。 俞玉不好意思干坐着不动手,可又实在不怎么会做饭,尴尬地站在门口问:“阿姨,我能帮你什么吗?” 纪妈妈不高兴地回头,看着她不满地道:“刚刚不是还喊妈妈吗,这怎么才一会儿就生分了?是不是我们哪里做的不好,让你不开心了?” “不不不,不是的……”俞玉连忙摆手,红着脸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支支吾吾道,“我很喜欢你们的,真的,只是……” 纪妈妈恍然大悟,擦了擦手上的水,回房间翻箱倒柜,没一会儿就拿着个四四方方的黑色丝绒盒子出来。 纪妈妈拉过她的手,笑眯眯地将一个镯子往她腕上套:“哎呀,是妈妈不好,忘记了呢,得先给你‘改口费’不是……红包留着年夜饭后给,当压岁钱了。这个是我们老纪家传给儿媳妇的,知道你们小年轻不喜欢这种款式,回头戴不戴随你,存着玩吧,别有心理负担。” 俞玉吓了一跳,忙不迭拒绝,却拧不过纪妈妈,手腕上沉甸甸地套了个通体碧绿的玉镯。 俞玉不懂货,但这玉镯温凉如水,绿莹莹的,水色很好,瞧着也不便宜。 该不会是什么价值连城的传家宝老古董吧。 这么一想,俞玉就更不能收了,刚要摘下来,就被纪妈妈按住了手:“别让妈妈伤心,我很喜欢你,这是你应得的。” 纪元洲这时候走过来,瞥了一眼,嗤笑道:“给你就收着吧。” 俞玉讷讷地看看他,又迟疑地看向纪妈妈。 纪妈妈满脸温柔的笑意,眼神却很坚持,鼓励地点了点头。 俞玉心下暗叹,这结婚的戒指都没影儿呢,倒先被婆婆的镯子给套牢了。 “那……”俞玉不好意思地松开手,轻声道,“我就先收着,阿姨您放心,我会好好保管的。” 纪妈妈笑眯眯地看着她:“东西都收下了,怎么还这么见外?” 俞玉:“……” 俞玉红着脸低下头,吭哧吭哧老半天,小声喊了句:“妈……” 纪妈妈瞬间响亮地答应一声,顿时眉开眼笑起来。 纪元洲在俞玉身后看不见的地方,冲亲娘比了个钦佩的大拇指。 纪妈妈云淡风轻地一笑,深藏功与名。 只有坐在沙发上吃水果的纪老院子一脸懵逼。 他们家什么时候多了个留给儿媳妇的传家宝了? 那镯子不是之前母亲节儿子买来送给老伴儿的礼物吗? 这难伺候的女人嫌弃直男眼光,一直压在箱底没戴过,怎么就成了古董。 发票还在盒子下面收着呢…… 不过纪老院长明智地选择了闭嘴,默默地继续吃水果。 考虑到纪元洲和俞玉白天上班,估摸着回来可能就很晚了,再急吼吼地张罗年夜饭肯定来不及,饿着儿媳妇了多不好。 所以纪妈妈早早操持起来,凉拌菜和汤都提前做出来,其他的小炒也已经准备好了食材,等他们下班,就直接忙活开了。 因此这会儿,哪怕俞玉厨艺高超想表现一下,也没了机会。 纪妈妈打发俞玉和纪元洲端菜拿碗,摆好后,洗了手大家落座,年夜饭正式开始。 纪老院长还应景地买了两串电子鞭炮,噼里啪啦一顿放,可以说仪式感非常足了。 小小的饭厅摆了个超大的桌子,上面从小吃到硬菜应有尽有,阵阵香气弥漫,那是久违了的寻常家庭的味道。 “来来来,我们先一起喝一杯。” 纪老院长端起酒杯,笑呵呵地道:“岁月如梭,光阴似箭,不知不觉又是一年过去了。值此新春佳节,我们有缘聚在一起,将来甚至变成一家人,是件很值得高兴的事情。小鱼啊,你第一次来,就当这是自个儿家啊,千万别客气。来来,都端起杯子,小鱼要是不能喝酒,就喝点饮料意思下吧,咱们这顿是家里的第一次聚餐,一起碰个杯,恭贺新春,也欢迎小鱼加入我们这个小家庭,成为我们的重要一员!” 俞玉:“……” 不愧是能当院长的人,这开场白一套一套的。 纪元洲满脸冷漠,显然早就习以为常。 纪妈妈瞪了他一眼,不耐烦地骂道:“大过年的,又不是开会,收起你那套,别打官腔了!” 说着,看向俞玉笑道:“没得让小鱼笑话……小鱼啊,别听你爸瞎扯,喝饮料可不行哦,既然是第一次聚餐,意义自然非凡。怎么着也得喝点酒纪念一下。” 俞玉不想扫兴,而且喝一点点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就干脆地点了点头,主动将杯子递给身边的纪元洲,由着他给自己倒了小半杯红酒。 客厅电视在放着春晚,虽然没人仔细看节目,但那热热闹闹的背景乐,却是过年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四个人其乐融融,慢悠悠地边吃边聊,偶尔纪妈妈还会找些由头撺掇着大家干杯……不知不觉,俞玉就觉得酒劲儿上头,脑袋晕晕沉沉的,脸也火辣辣地烧了起来。 这红酒味道清甜,没有那种苦苦涩涩的感觉,但后劲儿却很大,度数也不低,俞玉完全不知情,只当饮料喝,没想到两杯下肚,眼神就开始飘忽不定,水雾朦胧的,涣散又茫然起来。 纪妈妈不着痕迹地又劝了两杯,见她傻呵呵地坐在那里笑,已经彻底醉迷糊了,这才放下杯子。 “小鱼喝醉啦?” 俞玉傻笑着点点头,又摇了摇头,突然道:“我想去厕所。” 纪妈妈笑起来,给她指了指方向:“那边那个小门就是洗手间。” 俞玉突然苦着脸,嘤嘤嘤地道:“可是我怕马桶会堵。” 纪妈妈满脸茫然:“啊?” 俞玉严肃地道:“堵了就要吃……” 剩下的话被纪元洲一把堵了回去。 纪妈妈哭笑不得地道:“还真喝醉了,说什么胡话呢这是?” 纪元洲牢牢捂着她的嘴不让她乱说,淡淡地道:“没事,我带她回房间吧。” 纪妈妈满意地点头:“那行,你把她照顾好咯,晚上早点休息吧,上了一天班也累,别……太折腾。” 纪元洲:“……” 纪元洲难得不顾形象地翻了个白眼,没多解释,默默地将人拎起来,半搂半抱地哄去了自己的卧室。 年夜饭也吃得差不多了,纪老院长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端着酒杯茫然地问:“怎么了这是,现在就撤席了?我还没喝够呢……” 纪妈妈白了他一眼,起身道:“喝喝喝,就知道喝!” 说着不客气地开始收拾桌面,根本不管他有没有吃好喝好,麻溜地打扫完,就回房洗洗贴面膜去了。 现在两口子年纪大了,熬不住,已经很多年没有守夜了。 两人饭后各干各的,消了会儿食,就洗洗上床了。 直到躺下许久,纪老院长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垂死病中惊坐起,诧异地问:“怎么他们睡一个屋吗?” 纪妈妈:“……你这反射弧绕地球可不止三圈了。” 纪老院长不赞同地道:“还没结婚呢,臭小子这不是欺负人吗!” “8102年了,你这脑子都成活化石了吧。”纪妈妈不客气地吐槽,“要不是为了让他们睡一个屋,我会让你喝这么多酒?想得美!” 纪老院长瞬间无语,被老婆怼得一个屁都不敢放。 纪妈妈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戴上眼罩:“赶紧睡吧,别影响我的美容觉。” 俞玉喝醉了还算老实,虽然会乱说话,但不怎么闹人,相反,纪元洲让她干嘛就干嘛,居然还挺乖。 虽然趁人之危这种事儿,纪元洲没少做……但这会儿也不急在一时,帮她简单洗漱完,就抱着她窝在了床上。 老房子隔音不太好,小区里老人孩子多,这种时候非常热闹,春晚欢快喜庆的音乐时不时传来,偶尔还夹杂着几声鞭炮响。 这是一种喧嚣俗世里的安宁,听着窗外吵闹的声音,身边是熟悉的一桌一椅,怀里抱着喜欢的姑娘……纪元洲这一刻,就找到了这种安宁。 那是无心安处是吾乡的平静,是寻常琐事里透出的点滴幸福,让人只觉得人生是如此的圆满。 两人相拥而眠,在这并不安静的除夕夜,渐渐陷入了甜蜜梦乡。 俞玉是被尿意憋醒的,晚上喝了太多酒,半夜就突然惊醒了过来。 解决完,俞玉迷迷糊糊的神智渐渐清醒过来,回忆起前因后果,不由更加懵逼。 “我怎么睡这儿了?”俞玉不由分说,将纪元洲推醒,“怎么回事,我喝醉了,你怎么也不拦着我点?” 纪元洲无辜地睁开眼:“你喝的这么开心,难得过年,我为什么要拦着你?” 俞玉一哽,随即惶然地问:“我、我喝醉了,没干什么事儿吧?” 纪元洲勾起唇角:“哦,干什么?” 俞玉越想越后怕,人也急了:“跟你说认真的,我没干什么出格的事儿吧?天呐,居然喝醉了,我该不会在你爸妈面前发酒疯了吧……” “那倒没有。” 俞玉松了口气,一颗心还没安安稳稳落回原处,又被纪元洲下一句话炸飞了起来。 “就是吵着嚷着逼我们敲定了婚期。” 俞玉:“……” 作者有话要说: 纪医生:过年了,不打一炮庆祝下吗? 小鱼:…… 纪医生:这可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大炮可以驱逐年兽,保佑平安! 小鱼:………… 感谢 爱上小蜗的海绵宝宝 的地雷 感谢 千秋墨雪、c&sx4 的营养液 困到扭曲的大丸子,送纪家特产玉镯子~ 第52章 规划 俞玉惊恐地瞪着他,满脸都是不敢置信:“你没骗我?” 纪元洲一本正经地点头:“我妈那里还拍了小视频,不然我去找她要来给你看看?” 纪元洲说着,作势就要下床,吓得俞玉连忙扑过去压在了他身上。 “别别别,我相信你……” 纪元洲嘴角勾起不易察觉的笑,顺势将她搂在怀里,随口胡说八道:“日子就定在过完年,三月多,正好是春暖花开的季节。本来你非要明早天一亮就去民政局的,但人家政府部门都遵循法定节假日,也没法给咱俩登记,好说歹说才劝住了你……对了,聘礼什么的没提,这方面回头让我们的爸妈们自己谈吧,反正我的都是你的,不存在什么财产纠纷问题。” 是啊,哪里会有财产纠纷呢。 现如今自己一贫如洗,刚到手的工资全拿去孝敬未来公婆了,未来大半个月还不知道怎么熬呢。 俞玉心里默默吐槽,经济基础决定家庭地位,她这么的穷困潦倒,结婚了全靠纪元洲养,岂不是更被他吃得死死? 纪元洲捏了捏她的脸,抬起她的下巴,盯着她问:“怎么了,不高兴,你该不会后悔了吧?” 俞玉闷闷地趴在他胸前,一声不吭。 纪元洲忽然沉下脸,语气中带着显然易见的失落:“我以为酒后吐真言,看来是我理解错了……你根本没想过嫁给我。” 俞玉忙道:“不是,我当然想嫁给你了……” “那就按照你定的日子把婚结了。”纪元洲斩钉截铁道,“结了婚,你就可以安安心心去准备考试了。” 俞玉撅起嘴,小声嘟囔:“结了婚才会有很多烦心事好么……” 纪元洲沉默片刻,缓缓地问:“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俞玉愣了愣,抬头看他:“你放心,我既然都、都找过来了,肯定是存了和你结婚过一辈子的心思。我不是不想结婚,只是觉得有点太快了……我还一事无成呢,资格证没考上,工作也没起色……” “我不是说这个。”纪元洲打断她,“我问的是,你在口腔这一方面的打算,工作规划。” 俞玉反应过来,脸色有点发红,随即想了想,摇头道:“暂时没太多想法……老师,我没有混吃等死的意思,也不会荒废自己辛苦所学,可是现在,我是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俞玉颓丧地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地道:“本科学历,虽然学校还算不错,但这年头,研究生都遍地走了,本科就更不值钱了。我想进一个好单位,稳定发展,有好的前景,可以沉淀下来提升技术,学习新东西。但好的单位对学历要求都高,而我又看不上那些次一点的地方……老师,我这是不是就叫眼高手低啊?” 纪元洲笑了笑:“你还知道自己‘眼高手低’?” 不过纪元洲倒是多少能理解她的心情。 大多数的医生本科毕业后都有这种感觉,无所适从,既不愿意在小诊所混日子,又没条件去大医院。荒废个几年,最后还是后悔,能进修的去进修,不能进修的也会想各种办法去提升自己。 这也就是为什么层出不穷的培训班、专家讲座那么受欢迎了,刷学分是一回事儿,最重要的,是混点说出去能唬人的“经历”,也不至于被飞速发展的医学远远抛在后面。 俞玉苦闷地唉声叹气,她空有一颗努力上进的心,却始终找不到自己的方向。 尤其是最近,不知不觉又耽误一年。新的一年到来,而她依然不知道该怎么努力。雅美的环境实在不怎么样,近来还有越发混乱的趋势,实在没有什么发展前景。 而且俞玉这些天也看透了,说她初入社会太过天真也好,说她自命清高太过理想也罢……她总觉得,雅美这种唯利是图的经营模式,并不能长久发展下去。 特别是孙博涛的许多理念,都和自己严重不合。 具体,俞玉也说不上来,尤其是孙博涛在医患沟通方面的很多观念,乍一看很有道理,但其实根本就经不起仔细推敲。 俞玉将脑袋埋在纪元洲胸前,愁苦地道:“你说,我要不要也去报个什么培训班?” 纪元洲嗤笑:“那你不如找我给你培训,还不收费。” 顿了顿,纪元洲补充道:“当然,给点其他方面的好处,老师一定更加尽心尽力。” 俞玉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我认真的。” 还老师呢,有辱斯文。正经不过三分钟就往高速路上飙,为人师表就是这样的? 纪元洲微微一笑,摸了摸她的脑袋,温声道:“小鱼,过完年,你就辞职吧。” 俞玉一惊,唰地抬起头,不可思议地问:“你这是要开除我的节奏?” 纪元洲瞬间哭笑不得,弹了她一下脑门:“瞎想什么呢……我的意思是,春节过后就开始资格考试网上报名了。现在报名比较麻烦,要有单位,还要有工作经历证明,在雅美好歹报名比较方便。等资格审核通过,你就辞职吧。” 俞玉不解:“为什么?” 纪元洲笑意微敛,淡淡地道:“雅美已经不是以前的雅美了。总部当初收购,虽然我爸还保留了一点点股份,但也实在没什么话语权了,管理模式和经营理念全都变了,留下来也没什么意思,乌烟瘴气的,纯属浪费时间。” 俞玉明白他的意思,不过现在医院形势对纪元洲这么不利,如果她再一走,岂不是留他一个人孤立无援了? 俞玉只要想一想那个场景,就觉得纪元洲可怜得不行,立马心疼地问:“我走了,你怎么办?” 纪元洲一见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由笑了起来:“我一时半会儿走不掉,手里还有很多患者。其他的都好办,种植和正畸不是那些医生可以接手的……最起码要等到新聘的正畸医生到岗,交接完才能离开。” 可是这年头,最缺的就是正畸医生,哪有那么好找的。 俞玉犹豫地道:“可我辞职了之后呢,总得工作呀,我可不想刚和好又和你异地恋了。” 纪元洲心里一暖,笑着道:“这回,就算你想跑,我也不能放你走了……没关系,辞职后在家好好休息休息,暂时别急着工作,有老公养你呢。你啊,就安安心心准备复习,去考试,考执业资格证,考研,考规培。” 俞玉愣住了。 纪元洲拍了拍她的后背,解释道:“现在国家开始推行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从你们上一届开始,没有接受三年规培的医生,将来是不能考职称的。” 俞玉还没想那么远,她现在连初级都没通过,更别说主治要等执业注册满五年才可以考。 纪元洲慢慢解释道:“我了解你,我觉得你比较适合综合医院,那边整体的学术氛围比较浓,工作环境也单纯一点。但在公立,就不可避免要考虑职称晋级这些问题。现在国家政策比以前好太多了,规培医生不再那么苦逼,还有补助,加上单位发的一点基本工资,最起码比你现在的收入高出三五倍,还能学到很多东西。” 纪元洲侧过身,和她面对面:“现如今,很多规培基地为了招揽医生,再加上国家对住培规则的不断革新,只要本院有硕士研究生学位的,规培结束时都可以申请,通过论文答辩就能拿到学历。这样的话,三年结束,双证齐全。” 俞玉有点糊涂:“你的意思是,让我考专硕?” 纪元洲点头:“三年在医院,以研究生的身份,同时进行规培和学习,这样就不用研究生三年毕业后,再熬三年的住培生。” 俞玉颇为心动,有钱拿,有学位可以申请,将来有了住培证,考主治考主任还不用愁。 这么好的机会,她怎么可能不心动。 可是,她如果选择这条路,那势必又要让纪元洲等上三年。 而且,她听说了太多规培医生的辛苦和艰辛,实在怕极了会去做三年打杂的实习生……她倒不是怕累,而是怕付出得不到回报。浪费三年时光不说,她和纪元洲的差距也会越来越远。 纪元洲突然笑起来,安慰道:“别担心我们的事儿,没有规定说读研和规培期间不可以结婚的,放心,绝对不影响。” 俞玉立马翻了个白眼:“谁担心这个了!” 纪元洲挑了挑眉,故意打趣道:“哦,难不成怕怀孕会影响?其实孩子倒是不急,咱俩还年轻,医生这职业,都是需要熬资历的。不过三十岁,别想有多少成就,难不成生下孩子跟着受苦?更何况……我们恋爱以来,聚少离多,实在需要多点时间来过一过二人世界。” 俞玉已经不想理他了,一个有车有房有资产的人居然大言不惭说养不起孩子…… 俞玉哼了声呸道:“自作多情,谁要跟你生孩子了……爸爸我将来是要成为专家的人!” 纪元洲意味深长地笑道:“是啊,你注定要成为专家的人。” 俞玉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伸出爪子狠狠掐了他胸前一把,捏着敏感脆弱的那点用力拧了圈,刺激得纪元洲额角青筋直抽。 “反了你了!”纪元洲一个翻身,将人压在了身下,“今晚,你就算哭着喊爸爸,爸爸也不会放过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纪医生:1234,2234,3234,再来一次! 小鱼:……爸爸我错了! 纪医生:不想吃鱼的鸡,不是好叽霸! 小鱼:…… 第53章 新年浪过头 俞玉吓了一跳,连忙抬手捂上他的嘴:“别别,这是在你家呢,你爸妈可都睡隔壁……” 先别说这老房子隔音效果好不好,哪怕是拍片室那种全密闭防辐射的,她也没脸跟纪元洲胡搞。 毕竟一墙之隔就睡着未来公婆,第一次上门就睡了人家儿子…… 实在太羞耻了好吗! 纪元洲舔了舔她的手心,吓得她连忙缩回手。 “没关系,他们睡着了……” “那就更不能把他们吵醒了!”俞玉义正言辞地拒绝,“太晚了,早点睡吧,明天我还得早起呢……第一次上门,留宿就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再赖床,留下的印象就更不好了。” 毕竟长辈们都喜欢勤快老实的姑娘。 纪元洲趁机压住她的双手,漫不经心地笑道:“不会,他们只会更开心。” 俞玉撇过头,纪元洲的唇舌就落在了她的耳侧,又痒又热。 两人一个不断推拒,一个步步进攻,俞玉哪里是纪元洲的对手,没一会儿就被他弄得气喘吁吁。 炽热的大手探入衣摆,毫不客气地抚了过去,俞玉忙按住他作乱的手,哼哼着抗拒:“不要……” 纪元洲轻轻一笑,热热的呼吸喷在她颈侧:“你以前说过,女人不要的时候,都是在说反话。” 俞玉:“……我还说过,你真的很禽兽!” 纪元洲闷闷地笑,手却作乱不停,四处点火,引得身下的人颤栗不止。 两个人许久没有过这样的亲密了,身体的记忆被很快唤醒,那些混乱而又沉迷的夜晚,灵魂契合带来的愉快,潮水一般纷涌而至。 纪元洲对俞玉的了解,比她自己还多,三两下撩拨,就让她推拒的力量越来越小。 俞玉强忍着呻/吟,偏过头咬住枕头一角,死死忍着,忍得眼角都红了。 纪元洲进入的时候,动作急切又用力,憋了一年多,他没在刚见面的时候就在办公室把她吃了,那是他自控能力超凡。 之前每一次擦前走火之际都被这样那样的原因打断,他没萎掉全靠他够雄! 俞玉脚趾用力蜷曲,僵着两条腿不敢乱动,长久未经侵犯的地方变得敏感非常,又痛又涨,几乎快赶上第一次的难捱了。 纪元洲也不好受,缓缓呼出一口气,额角青筋都憋出来了,咬牙道:“放松点……” 俞玉欲哭无泪,挠着他光/裸的后背,忍不住拖着哭音骂道:“你还好意思说,一年多没做过,老子下面都堵了,你特么还硬来……” 纪元洲低低沉沉地笑起来,笑声带动着下面,引得俞玉越发难忍。 “那不正好,我帮你疏通一下。” 俞玉:“……” 纪元洲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横冲直撞的毛头小子了,哪怕全身火烧一样,也能控制着自己,一下一下地亲吻,安抚着她,耐心地等待她慢慢适应。 直到俞玉眉头紧皱,神情从痛苦变成了难耐,两条腿也蛇一样攀上了他的腰,纪元洲才终于放心,腰上狠狠一用力,撞了过去。 然后,咯吱一声,身下的床,在静谧的夜晚,刺耳地响起。 俞玉:“……” 纪元洲:“……” 老房子,不仅仅是房子年代久远,连纪元洲从小睡到大的床,也因为承受了太久的重量而变得不堪重负。 躺在上面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现在一动作,就是大力一声,听上去色/情非常。 俞玉的脸瞬间红了,吓得屏住了呼吸,竖着耳朵听隔壁的动静。 纪元洲的脸色也难看起来,试探性地往前轻轻一顶,床又吱呀一声。 “别动别动!”俞玉紧张无比,这样隐秘又刺激的环境,更加让她敏感起来,以至于纪元洲也要忍不住了。 “他们睡着了。”纪元洲深深喘息一声,按着她的肩膀,艰难地动作几下,随之而来的,是有节奏的吱呀声。 俞玉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紧紧缠着他,一边小声哭着求他,一边又忍不住跟着他的动作回应。 这他妈简直要了人的命! 纪元洲咬牙切齿地低咒一声,反正都是亲爹亲妈,没什么可顾忌的,便干脆不要脸了,放开手脚,由着床铺一下下尖锐地叫嚣。 俞玉这下是真的憋不住哭了起来,双手死死捂着嘴,却仍然忍不住泄露出破碎的呻/吟,整个人神魂颠倒,如一条细小的鱼,面对浩瀚无边的大海,丝毫没有逆行之力,只能随波逐流,在绚烂的水里,沉沉浮浮。 突然,隔壁咳了一声,吓得俞玉立马僵住,瞪大了眼惊惧地看向纪元洲。 纪元洲顿了顿,伸手够到床头柜上的闹钟,看了眼时间,凑到她耳边用气音小声道:“没事,零点快到了,我爸起来放炮迎接新年呢……” 纪老院长挺注重这些习俗,虽然城市禁止燃放烟花炮竹,但他依然每年买来环保的电子鞭炮,按照传统习惯,零点数着秒去放。 俞玉屏息凝神,那严阵以待的紧张模样,逗得纪元洲好笑不已,突然起了坏心,狠狠一动,俞玉猝不及防,一声惊呼就破口而出。 俞玉恼怒地瞪向他,纪元洲笑得得意又狡黠,不管不顾地动了起来。 客厅里走来走去的脚步声突然停在了他们卧室门口,吓得两人都不敢乱动,做贼似的等着外面人走开。 隔壁的门被拉开,纪妈妈的刻意压低了的声音隐隐传来:“干什么呢,放完炮赶紧回来睡觉!” 纪老院长说了什么,俞玉没有听清,倒是纪妈妈没好气地骂了两句,听得她面红耳赤。 “年轻人精力旺盛,你管那么多干什么……没眼见,不懂什么叫装聋作哑吗!” 门口的人终于走开了,脚步颇有些凌乱,简直比他们受到的惊吓还大。 紧接着,十二点还没到,外头就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纪老院长匆匆放完,就匆匆回了房间,还很刻意地将关门声放大,示意他们回屋睡下了,让两人随意。 纪元洲笑了笑,小声嘚瑟:“老头子还挺羞涩……看吧,我就说,我爸妈开心着呢。” 俞玉:“……” 纪元洲这下再无后顾之忧,动作也愈发肆无忌惮,零点的钟声敲响,外头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响起,巨大的烟花轰然炸开,映衬得天空瞬间一亮。 俞玉借着这转瞬而逝的光,看清了纪元洲的双眼。那双清冷孤傲的眸子,燃了火般灼灼明亮,却又像浸了水一样,温柔简直要溢满流出。 俞玉的心忽然就软了下来,细白的双臂缠上他的脖子,尽可能地展开自己,由着他侵占自己的最深处。 纪元洲粗重的喘息性感又撩人,轻笑着叹道:“新的一年到了,我们也从去年做到今年,这个兆头很好……寓意着未来长长久久,咱们俩鱼水之欢不断!” 俞玉:“……” 神他妈好兆头! 俞玉刚刚软下来的心,又蹭蹭硬了起来,恨得抬起头,狠狠一口咬在了他的肩上。 纪元洲不以为意,将她顺势托起,抱着她坐在自己怀中。 “宝贝儿,新年快乐……” 俞玉回应的,是一声声支离破碎的娇吟。 终于还是被折腾得忍不住,身心都被纪元洲牢牢掌控,再也没有心思去顾及外界的一切。 都说久旱逢甘霖,这他妈直接发成了洪涝,简直比春晚的时间还长,气得俞玉差点大年初一就挠他满脸血。 第二天自然起不来,等俞玉醒来,纪家老两口早就出了门,体贴地留了字条,说明要回老家看望爷爷奶奶,冰箱里有包好的饺子,让他们自己煮了吃。 俞玉松了口气,满心羞愧的同时,愤恨地想把死小鸡给拔毛蜕皮。 纪元洲也知道自己有点过火,强自做出若无其事的姿态,淡淡地道:“起来吗,我去煮水饺,吃完我送你回家。” 俞玉一听更加火大,这是吃干抹净就撵她走? 纪元洲一看她的表情,瞬间哭笑不得:“怎么,你不想回家看看父母?虽然年夜饭没赶上,初一回去也是团圆。” 俞玉愣了愣,惊喜地问:“你送我回家?” 纪元洲笑起来:“怎么,乐不思蜀?” 俞玉瞬间腰不酸腿不疼了,扑通一声蹦下床,光着身子呢就要往洗手间冲。 纪元洲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抓在怀里,笑着道:“急什么,红包不要了?” 俞玉惊喜地抢过红包:“给我的?” 纪元洲见她小财迷的模样,不由笑着哼了哼:“我给的,还有爸爸妈妈给你的压岁钱。” 穷逼俞玉瞬间眉开眼笑,昨晚种种让她愤恨的细节仿佛瞬间遗忘,数了数钱,兴高采烈地亲了他一口,就屁颠屁颠地跑去洗漱了。 两人匆匆煮了水饺,吃饱喝足后,就出发了。 高速路上堵得一塌糊涂,两人赶到地方,天色都暗了下来。 俞家两口子早就得知俞玉过年不回来,没想到竟然还能见到闺女,惊喜地将人拉进屋,忙不迭端吃端喝。 暖气十足的客厅,熟悉至极的环境,都让俞玉彻底放松下来,脱掉羽绒服,扒拉开厚厚的围巾,笑着道:“现在还不饿,爸妈,你们给我的压岁钱呢?” 俞妈妈眼尖地看到女儿露出的嫩白脖子上,那艳红的一块,缓缓、缓缓眯起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 下雨天,夜里值班急诊,缝了四个外伤,其中三个是骑车出了事故 小可爱们要注意,雨天小心,主动避让一切车辆!真的,职业病让丸子每天走在马路边都心惊胆战,不怕机动车,就怕横冲直撞的电瓶车 啥时候能出个电瓶车驾驶证就好了_(:з」∠)_ 所以正文开车了,作话肯定要宣教一下交通规则 以此证明,丸子,是个正经的丸子! 第54章 敲定 俞玉还恍然未觉,嘻嘻哈哈地说着近期遇到的有趣事。 俞妈妈心里那叫一个气。 虽然这年头,恋爱中的小年轻发生点什么也是正常的事情,但好不容易养了这么大的闺女,说被鸡啄就被鸡啄了……心里头还是有着说不出的憋闷。 俞妈妈这神情自然落在了纪元洲的眼中,看了眼一无所知的笨蛋,心下不由暗暗吸气,丈母娘这关不太好过啊。 纪元洲微微一笑,无比自然地开口道:“爸,妈,这次假期时间太短了,可能待不了多久就得回去。” 俞妈妈面色一沉,眼中精光闪烁:“你喊我们什么?” 俞玉瞬间脸色大变,拼命给他使眼色。 纪元洲温柔地看了她一眼,笑容不变,淡淡地道:“小鱼去我家都改口喊爸妈了,我这边自然也要改。” 俞玉:“……” 俞妈妈缓缓转过脸,双目冷冷地看向女儿。 俞玉欲哭无泪,早该想到的,纪元洲怎么可能那么好心送自己回家! 俞爸爸还在状况外,满脸茫然地看了看三人,呆呆地问:“啊?啊,那我们是不是要给个红包啥的?” 俞妈妈狠狠瞪了他一眼,给个屁! 纪元洲若无其事地笑道:“没关系,小鱼也只不过收了我妈一个祖传的镯子而已。” 俞妈妈当即变了脸,这下可真是骑虎难下了。 如果拒绝,那跟亲家比就落了下风,如果接受……又怎么想怎么觉得憋屈。 俞妈妈心思数转,恼怒地瞪了俞玉一眼,起身往卧室走去。 再出来,手上就多了一个厚厚的红包。 “我们老俞家,不比你们富贵讲究。”俞妈妈忍不住讥讽两句,“而且你这也太突然了,没什么准备……小洲啊,可千万别跟我们介意。” 纪元洲接过红包,转手交给俞玉,诚恳地笑道:“怎么会,本来也就是意思一下,哪里能让爸妈破费。” 俞妈妈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突然,俞爸爸猛地一拍大腿,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不对啊,你不是小玉的带教老师吗,咋变成她对象了呢?” 俞玉:“……” 俞妈妈:“……” 纪元洲:“……” 俞玉无奈扶额,她现在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纪妈妈睿智,纪老院长实诚,却能生出一个这么厉害的儿子。而自己这边虽然也是妈妈更加聪明,但为什么生出来的自己能被纪元洲甩出去八条街…… 原来根儿在这儿呢! 都是她爸太过天然呆,生生拉低了平均线。 纪元洲解释道:“爸,其实我和小鱼早就认识了,我们一个学校的。那时候她大三,我研究生,代导师给他们上了几天课,小鱼就跟我表白了……” 俞玉:“……” 还特么是倒贴上去的! 这孩子真是实心眼,喜欢就上,不知道曲线救国么,再怎么也要让对方先低头啊。 俞妈妈心里更加不痛快。 纪元洲笑了笑:“我们那时候太年轻了,对感情虽然倾注了很多,但其实并不太懂得如何表达,所以后来就起了些小摩擦。小鱼一气之下,突然就吵着分手,然后我们就分开了一年多。” 俞妈妈不满地哼道:“她小你几岁,不懂事可以理解,你怎么也跟着胡闹?她说分手你就同意,可见也没多用心。” 俞玉皱眉,忍不住出声:“妈……” 俞妈妈狠狠剜了她一眼,吓得她后面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 纪元洲面色不变,不急不缓地温声道:“妈妈教训的是……当年是我不对,没能牢牢抓住她,也没能妥善地处理好两人之间的矛盾。万幸我又找到了她,而经历过这么多事,我们都成熟了很多,所有的决定都不再是年少冲动之下的产物。所以我们现在在一起,不仅仅是因为感情,更多了一层理智。爸,妈,你们放心,我会让小鱼幸福的。” 俞妈妈面色稍缓,这番话,纪元洲将自己放得极低,也足够诚恳,以至于她的不满也减弱了不少。 其实当妈的,所做一切也无非是希望孩子幸福,她并不是对纪元洲有什么不满,只是担心这两人太过冲动,做出什么让他们将来后悔的事情。 毕竟现在的年轻人,和他们那个年代不一样了,追求的也不同。自己生的女儿,她了解,虽然这丫头整天乐呵呵的,瞧着像是无忧无虑长大,随遇而安的那种人,可她知道并不是。 她的女儿只是没有找到自己的目标,而如今,显然纪元洲成了她的一切动力。 她自然乐得见女儿上进,却又怕她太过辛苦。 她不求孩子成就多大事业,只希望她能平平安安。 可纪元洲,看上去就知道不是个普通人,这样的人,意志坚韧,目标明确,注定会有所成就。 小鱼想要和他站在同一高度,付出的,怎么可能会少。 俞妈妈心下叹息,眼角瞥向俞玉,见她一脸感动,满眼爱意的没出息模样,心口一堵,又恨不能没她这个女儿。 怎么孩子这么不随她呢! 俞爸爸虽然很惊讶,但也挺开心女儿找了个挺不错的男朋友,不由乐呵呵地笑起来:“小纪瞧着就是可靠的人,小玉太笨了,有你照顾着,我放心!” 说着,又从兜里摸出几张票子,抽过红包塞了进去,交给纪元洲:“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没事多回家看看!” 纪元洲立马笑起来,亲亲热热地答应道:“哎,爸您放心,我一定经常带小玉回家陪你们。” 俞妈妈重重叹了口气,作为一家人的智商担当,她心里的苦有谁知道。 事已至此,她再继续挑刺,就更显得无理取闹了。 能怎么办呢,这可是女儿死皮赖脸倒贴来的,是她自个儿挑的,她都认了,自己当妈的,还能说什么? 俞妈妈只能无奈地顺势道:“既然你们都计划好了,当父母的,也只能祝福你们……过了年有空,找个时间我们跟亲家吃个饭吧。” 纪元洲点了点头:“假期结束,小鱼就会提出辞职,到时候时间比较充裕,我再安排。” 俞妈妈皱眉看向女儿:“辞职?怎么没听你说过?” 俞玉挠了挠头:“也是刚决定的……妈,现在的单位没什么发展前途,有点浪费时间,我想辞职后好好准备考试,去读研。” 俞妈妈瞥了眼纪元洲,对方立马表态:“这也是我提出来的。妈,小鱼当年考研遇到点意外,才没能参加后面的复试。她努力,还很有天分,应该继续深造的。” 俞家父母当然也希望女儿能多学点东西,女孩子眼界开阔一点,也更能把日子过得有趣,更何况学历高点,将来工作的机会必然会更多更好。 现在还多了一条,和纪元洲在学历上的差距也能更小一点。 但既然两人现在经过了双方家庭的认可,那俞玉考研的事儿,就不能她一个人说了算。 不过纪元洲这么说,可见纪家那边没什么意见。 俞妈妈心下满意,点了点头:“那你放心去考好了,不管想学什么,爸妈肯定都支持。别担心花销方面,学费生活费,我和你爸有积蓄,不用你烦。” 俞爸爸也严肃地道:“你妈说的对,多学点东西总归没坏处,家里有钱,只管去考!” 俞玉心里一片感动,说实话,每一个成功的医生背后,都离不开家庭的支持。 她已经二十五岁了,身边的同学朋友结婚的结婚,工作的工作,而她一事无成,生活上还要靠父母支持,现在决定去读研,一下子又是三年无法完全独立。 纪元洲握住她的手,安慰地笑了笑,转过头淡淡地道:“不用,爸,妈,小鱼已经和我定下来了,三月份就先去把证领了。她现在是我的人,没道理结了婚还要啃老,以后当然由我来养她。” 俞妈妈一愣,这大过年的,可真是一个接着一个的惊雷不断啊! 等下,这俩混球说有孩子了……她估摸着都不惊讶了。 俞爸爸吓了一跳:“这么快?” 纪元洲叹道:“也不算快了,我们认识也三年多了,而且我们虽然年轻,但结婚也不算太早……早点安定下来,也能更加安心地去拼事业。” 俞爸爸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求助地看向老婆。 俞妈妈愤愤地白了他一眼,直言道:“现在说这个实在太突然了,你们不能直接跑家里就说要结婚……之前还装模作样说是同事呢,这会儿就要领证,你们也得给我们喘口气的机会。老了老了,跟不上你们年轻人的速度。” 纪元洲理解地点头:“那是自然,事关小鱼的幸福,你们担心也是正常。” 俞妈妈松了口气,这才起身,去张罗饭菜。 吃完饭该休息了,俞妈妈收拾出客房给纪元洲,晚上扔下老头子,跑去和闺女挤在一个屋,显然是要好好和她谈心。 俞玉恼怒地瞪了纪元洲一眼,神情哀怨至极。 在亲妈面前,俞玉根本啥都藏不住,三两句话,就被哄着全交代了。 俞妈妈一宿没睡,愁得头发都要白了。 这傻孩子,对上纪元洲,完全是白给啊! 第二天一早,纪元洲就起来了,陪着老岳父出门锻炼,等回来,发现俞玉一个人偷摸着跑了。 俞妈妈淡淡地道:“她说有点事要出去一趟,谁知道干什么去,可能和同学玩去了吧。” 纪元洲想了想,按捺着坐下吃了早饭,才借口出去找人。 这大过年的,和谁玩呢。 纪元洲稍稍一思索,就知道俞玉去了哪里。 年初二大早上,大巴车都少了很多,也不知道那笨蛋到底怎么想的,居然一个人跑了过去。 纪元洲心里着急又恼怒,这瞎客气的毛病怎么就是改不掉呢? 等找到人,一定要狠狠…… 纪元洲沉思片刻,咬牙切齿地下了决心,一定要狠狠打顿屁股! 道路畅通,车也少,纪元洲开得很快,等到了地方,果不其然发现了熟悉的身影。 第55章 往事 这里是邻市的一处公墓,有山有水,风景虽然不错,但路上的人并不多。 山上车子开不进去,纪元洲飞快地爬上山腰,远远地站在道路一边。 俞玉伤感的身影落寞无比,蹲在一块石碑前,像个犯了错的小孩,耷拉着脑袋,时不时抬起手臂蹭去眼泪。 纪元洲眼中全是心疼,他明白她有多难过和自责,说再多安慰的话,也不能消去她心里沉甸的枷锁。 纪元洲慢慢走上前,大手抚在她的肩膀,轻轻拍了拍。 俞玉正陷入满心的情绪里,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突然被人从后面一拍,登时吓得蹦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 纪元洲:“……” 俞玉差点爬人坟头上去,惊魂不定地回头,见是纪元洲,这才松了口气。 “你叫什么……” 俞玉小脸煞白,满是泪水,双眼泛红,鼻子也红红的,瞧着十分可怜。 “你还好意思说?”俞玉愤愤地瞪着他,没好气地道,“要不是你突然冒出来吓我一跳,我能叫吗?人吓人,吓死人,你怎么跟个鬼似的,走路没声音……不对,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纪元洲无奈地叹了口气,拉过她抱在怀里,学着老人给小孩儿“叫魂”的方法,一边轻抚着她的脑袋,一边低声念道:“摸摸毛,吓不着,宝贝儿不怕不怕啊。” 俩人都是学医的,相信科学,对这些传统的迷信方法根本就嗤之以鼻。 但这个时候,这样的方式,却极大安抚了俞玉的心情。 俞玉渐渐平静下来,小声问他:“你怎么找过来的?” 纪元洲摸了摸她的头:“我一猜就知道你在这儿……傻瓜,你想过来看方老师,怎么不跟我说呢?这大过年的,人迹稀少,你一个人跑这么偏的地儿,要是出什么意外怎么办。” 纪元洲虽然语气责备,却并不像从前那般尖锐严厉,反倒是无奈居多,让俞玉的心瞬间就软了下来。 “我不是想跟你见外……”俞玉低下头,软软地道,“我就是不知道怎么和你一起面对这件事……” 纪元洲沉默片刻,淡淡地道:“方老师不会怪你的,她的心胸和睿智,是常人难以达到的。” 俞玉苦笑:“方老师不怪我,可我怪我自己。我怎么能因为方老师有心胸,就觉得理所当然了呢?” 是她犯的错,却让方老师替她承担了全部后果。 那时候她实习过半,考研笔试成绩不理想,所以复试前的压力非常大,而纪元洲却又不懂怎么帮她,说多了是对她的复习方法指手画脚,不说吧,又觉得不关心她。 纪元洲那时候也很忙,新入职的医生都要经过轮转,天天值班,下了夜班还要赶过来见她,身心俱疲之下,难免有控制不住脾气的时候,两人时不时发生争吵,翻来覆去,为一些现在根本想不起来的琐事争执不休。 那一次吵得狠了,纪元洲被紧急电话招了回去,一忙就是一个月不见人。俞玉从最初的后悔,到后来的思念,再到烦躁不安……整个人的状态越来越差。 方老师看出了她的心事,经常安慰她,让她放松心态,甚至下了班还会拉着她去锻炼。 在方老师的关心之下,俞玉忍不住吐露了自己的烦恼。 方老师闻言笑起来:“真是傻丫头,给自己这么大压力做什么,你男朋友看上你的时候,你不也只是个学生吗?他优秀,可你也不差。你只是比他年轻,等过几年,指不定你俩谁混得更好呢。” 俞玉重重叹息:“可他确实比我聪明多了,还比我努力。” 方老师拍了拍她的肩膀:“怕什么,你有你的优点啊,就算今年考研不理想,以后还有机会嘛。而且你这想法太狭隘了,什么叫成功呢,小洲这样比身边大多数人强就叫成功了吗?俞玉,成功的定义有很多种,你能活出自己的样子,这也叫成功。” 俞玉眉头一皱,疑惑地看过去:“我没说过我男朋友的名字,你怎么知道他叫什么?” 而且喊“小洲”这么亲昵,肯定是很熟悉的关系。 方老师自觉失言,眨了眨眼,索性承认了:“小洲不让我告诉你的,怕你心里多想。” 俞玉不说话了,看表情,显然心里还真的想太多了。 方老师笑了笑:“他想帮你而已,实习其实还是很重要的。每个医生都有自己的风格,而你的带教老师和实习环境,会很大程度上影响你未来的工作习惯。” 方老师举例子:“比如现在,你是不是觉得比在之前的医院更有自信了?而且无菌意识和治疗原则,也更能深入体会了?” 俞玉愣了愣,这才明白之前纪元洲为什么会那么生气。 他不光是气她太过见外什么都不说,还着急她的前途,生怕她因为一时疏忽,而错过了最佳的学习机会。 方老师看了看她的表情,笑道:“唉,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啊,总是乱七八糟的东西考虑太多,有时候明明是好意,非得自个儿钻牛角尖,太累了。” 俞玉无奈苦笑:“方老师,您说的我都懂,我就是……太缺乏自信了。” 男朋友太优秀,任谁心里都会不安。 更何况他们从学校走入社会,这个当口却分隔两地,生活上的交集本来就不多,现如今更加少了。 方老师宽慰了她许久,鼓励她重新振奋,也让她能够淡然对待即将到来的复试。 俞玉打算好了,顺其自然吧,复试如果考得不理想,调剂的专业太差,大不了再来一年。 在此之前,她要好好跟纪元洲谈谈,这么长时间的冷战,她都快难过死了。 没想到,还没等来纪元洲和复试,意外就先来了。 一个精神不太正常的患者,前段时间过来看诊,主诉牙疼,二度松动,根尖炎,周围骨质都被炎症侵蚀了,拍片显示没有保留价值,俞玉就给了患者拔牙的治疗方案。 沟通之后,患者也同意了拔除,这种简单的松动牙,牙根周围又缺少骨质,俞玉自己就能很轻松处理,便按照往常,没有告知方老师,自己给患者打了麻药拔掉了患牙。 本来一切都很好,没想到过了几天,这个患者突然跑过来闹,一口咬定将他的好牙给拔掉了,还振振有词道,去别的诊所问过了,其他医生都说这个牙齿可以尝试保留的。 其实拔牙、根管治疗、补牙等等,一切处理都需要先签订知情同意书,以避免不必要的纠纷。 但国内在门诊小手术这块,对这方面的贯彻根本不彻底,哪怕是三甲综合医院,忙起来也根本顾不上让人签字。 更何况,对于很多患者来说,不过拔个牙补个牙而已,突然要签这么一个东西,上面还罗列了各项看起来很吓人的并发症和意外事故,估摸着能吓跑一大批人。 实在不利于日常的工作进行。 因此,方老师他们平时也不太在意这个,一年到头也签不了几次,除非上头有检查,才会应付地签那么几份。 受此影响,俞玉他们这些实习生,也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所以这下子突然有了纠纷,俞玉颇为无措,面对咄咄逼人态度强硬的患者,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方老师挡在她前面,拿着全景片和患者耐心解释,只可惜,这人根本不听,咬死了要赔偿。 一次次的,方老师也没了耐心,后头还有那么多患者排队等着,便打发他,想投诉出门上五楼找医务科,想告她,病历、收据、片子全都可以打给他,让他只管去法院。 患者瞬间激动起来,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弹簧刀,冲着俞玉就捅了过来。 关键时刻,方老师替她挡了一下,胳膊上划了一道,血一下子涌了出来,吓得众人惊叫着四散逃窜,也更加刺激了患者。 于是,目标变成了方老师,患者扑了上去,一刀接着一刀……俞玉只记得血流了一地,她回过神来一边喊救命,一边勇敢地拎起垃圾桶摔了过去。 可惜她一个人,如何对付得了处于疯癫状态的大男人。 最后等保安上来,方老师也没了声息。 俞玉无数次在想,如果她一早发现对方精神不正常,然后想办法推拒掉那个患者该有多好。 如果方老师没有替她挡那一刀,是不是她就不会死。 俞玉陷入自责和悔恨,根本没脸去见纪元洲,整个人濒临崩溃,不敢面对任何人,请了长假,在家里一躲就是半年。 那半年暗无天日的日日夜夜,每一次闭眼,都是惨烈的那一片血。 俞玉关了电话,毕业典礼也没去,生怕面对别人同情唏嘘的目光。 更怕面对纪元洲。 她怕看见纪元洲责备的目光,怕面对他悔恨失望的双眼。 是不是纪元洲也在追悔莫及,如果不是他想尽办法将女朋友转入口腔医院实习,就不会给方老师带来如此大的灾难。 她活该,却连累了无辜的人。 她不值得同情和原谅,为什么死的那个不是她。 浑浑噩噩了大半年,最后是俞妈妈实在看不下去,将她骂了一顿,赶出了家门。 俞玉无处可去,父母的担忧和痛心,也终于让她暂时放下,愿意尝试着走出来。 俞妈妈带她去散心,去看心理医生,用尽了各种方法,才有了一年后,她顶着炎炎烈日,踏上去n市的道路。 她知道那里有她最想念的人,虽然没做好见他的准备,心底最迫切的渴望,却催使着她毫不犹豫地接受了工作邀约。 冷风吹过,墓碑前的花束被吹得微微散开,几片花瓣随风飞扬,飘去了远方。 纪元洲紧紧了手臂,突然出声道:“我和方老师认识很多年了。” 第56章 心结 俞玉出神地听着他继续道:“我跟你说过,我爸也是同行,那会儿我刚上大一,暑假和我爸一起去听课,就认识了方老师。” 纪元洲面上带着怀念:“方老师和我爸算同门,她是正儿八经的高材生,我爸那会当兵,从部队医院退下来之后去她的学校进修,两人才认识的。后来我保研,自己找了单位实习,也是去了口院,跟在方老师后面学了很多东西。” “方老师尽心尽责,对实习生都很好,因为我爸这层关系在,对我也更加关照。那时候我一个人背井离乡在外地,她还时不时叫我去她家吃饭……所以后来你来这边,我就没反对,没想到医院这么坑,就找了方老师帮忙。口腔医院之前不属于我们学校的实习基地,但有方老师牵线搭桥,口院表现得也很有诚意,学校便顺理成章地定下了这个试点,将你们调了过去。” 俞玉点头:“我知道,这其中你一定费了不少心思。对不起,那时候我不能明白你的苦心,太过矫情了,总觉得处处被你照顾,一直拖累你,实在太没用了……” 纪元洲笑了笑:“是我做的不对,以为对你有利,就不顾及你的心情,做事的方式也实在太过偏激……一个巴掌拍不响,当年我俩走到那一步,并不是谁的责任。” 俞玉明白,哪有不吵架的情侣呢? 更何况他们当年那么年轻,对感情一无所知,根本不懂得如何处理那些无法避免的摩擦。 他们都没有错,正如曾经看到的一句话,“他们不能承担共同成长所需要的宽容,也无法各自承受分别成长所必经的孤独。” 纪元洲走得太快,而她踉踉跄跄一路追赶,却总是觉得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远。 她不想永远只能望着他遥不可及的背影,却又不希望自己成为他停下的理由。 但那个时候,纪元洲不明白她的自卑和不安,有差距又怎么样,他走在前面,不是正好可以为她披荆斩棘,开拓出光明坦途吗。 可他不知道,俞玉要的,从来不是畅通无阻的康庄大道,而是和他一起手握利刃,并肩前行。 纪元洲摸了摸她的脑袋,继续道:“方老师并不会怪你的,她是带教老师,有责任保护自己的学生,更何况,那件事里,她身为上级医生,没有防患于未然地教会你规避风险,也没有妥善处理好医患纠纷,后面才会出现一系列无法挽回的意外……我这样说,并不是在为你推卸责任,而是想告诉你……” 纪元洲双手扶在她的肩上,清冷的双眼认真地看着她:“俞玉,我是方老师一手带出来的学生,继承着她的教学理念和职业道德,所以我更能明白她的想法。如果是我,也不会怪罪于你,你虽然有错,但不该由你来承担后果。” 俞玉怔怔地望着他:“是吗,方老师不会怪我?” 纪元洲肯定地点头:“不会,所以你可以自责,可以愧疚,但不要让这些成为束缚你的枷锁。你如果真的觉得对不起方老师,那就沿着她的路,替她走下去吧。” 纪元洲的话,如一缕清风飘入心里,吹散了心头持久不消的阴霾,让俞玉豁然开朗。 纪元洲见她的眼神突然亮了起来,心下微微放松,揽着她面向墓碑,轻声叹道:“方老师不仅是个好医生,更是个好老师。余华曾经说过,‘死亡并不是生命的终结,而是走出了时间’。小鱼,我们以后一起努力,不要让方老师的死亡,停留在不该终结的地方。” 许久之后,俞玉轻轻点头,语气坚定而自信:“好。” 春节七天假期转眼即逝。 因为之前年底囤积了不少患者,一上班,医生们就忙碌了起来。 三月份执业医师考试网上报名开始,俞玉一回生二回熟,这次填报信息,还有纪元洲从旁指导,更加轻松就完成了。 本来纪元洲还想骗俞玉去领证,都被她以父母没同意给拒绝了。 开玩笑,幸亏没头脑发热去登记好么! 报考信息填写上还有婚姻一栏呢,她才不想这么快就变成已婚妇女。 难不成去规培基地读研了,周围一堆鲜嫩水灵的小姑娘,就她一个已婚老妇女不成? 想想就觉得有多格格不入了。 俞玉一阵庆幸。 过了将近一个月,执业医师报名现场审核才开始。 现在报名很麻烦,学历学位证书要原件和复印件就算了,还需要单位的各种证明。比如医疗机构的营业证书,两位带教老师的执业资格证书复印件,还有单位出具的劳务合同证明。 有些地区,甚至还需要社保缴纳证明、工资明细等等,来证明你确实是一直在从事报考专业的工作。 所以有很多医生提供不了这些东西的,只能找关系去挂靠,来获得一个报考资格。 任傲过完年从老家回来了,毕竟孩子们要开学了,她也不放心俩孩子给贺钦带。 任傲吃胖了一圈,虽然一直没出来工作,跟贺钦的关系也一如既往,但看得出来在娘家这段时间过得很好,精神状态还不错。 万万问过她是否想办法去报考,n市有些机构可以花钱买考试名额,助理资格三万,执业资格五万,和一些民营大学合作,办理的□□什么的也都是真的,包过技能,只要自己看看书考过笔试,就能取得相应的执业证书。 任傲听后,却摇了摇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她很多年没摸过书了,执业考试有二十来门科目,有的科目教材都比转头还厚,她带着两个孩子,哪有精力和心思去从头复习。 俞玉没再说什么,这种事本来就因人而异,她觉得那种家庭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活出自己才重要。但显然,任傲却有自己的观点。 有单位的考生,将各种证书交给办公室,由办公室的人统一拿过去,盖章复印,再到审核现场交给负责人。 陈主任做这些已经很熟悉了,雅美今年参加考试的人也不少,收集完材料,又打电话跟卫计委那边一一核对,确保没有遗漏,才带上公章和雅美的医疗许可证、营业机构的证书,跑去现场排队审核了。 原本没打算辞职的时候,俞玉还觉得没什么,一旦存了走人的念头,便觉得每一天都是煎熬。 忙碌的三月份过去,雅美的营业额达到了一个小高/潮。 但紧接着四月份,如同过了抛物线的至高点,开始了骤然下滑。 整体患者数量大幅度下降,有时候甚至一天都接不到一个患者。 医生们自然开始焦急,孙博涛每天都在开会,让大家找找原因,一起努力,还各种催促医生们翻旧病例,挖掘以前的患者,给他们打电话约诊。 弄的跟电话推销似的,被打扰的患者不耐烦,对医院的印象变得极差,打扰别人的医生们也十分羞愧,总觉得身为医生,做这些实在太掉价。 业绩上不去,孙博涛自然没什么好脸色,每天都在找茬,上上下下挑剔一圈,弄得大家怨声载道。 俞玉一天到晚,有空就抱着手机刷新,等着报名成功的大字一出来,就火速上交自己的辞职报告。 没想到,她还没走人呢,两位保洁阿姨倒先撂挑子不干了。 年纪稍微大点的阿姨蹲在楼梯口哭,闹得一群人过来围观。 雅美在交接之前一直都没有保洁,厕所都得医生们轮流去打扫,如今终于有了阿姨,脾气好,人和善,医生们不用干那么多脏累的活不说,白大褂还有人帮忙洗干净晾晒叠好,大家都十分珍惜她们,平日里对阿姨们也非常尊敬。 因为实在是雅美给保洁的工资太低了,根本没人愿意上门,难得有阿姨前来,大家都怕人跑了。 张阿姨对着众人一顿哭:“就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我虽然是员工,但我也是人啊,说句不好听的,我这年纪都能当他妈了,最起码要给点尊重吧?尊老爱幼懂不懂,怎么会有年轻人的素质这么差,还领导呢!” 张阿姨抹了把眼泪:“一个月一千五的工资,我去外头刷盘子都三千了好么……天天累死累活,时刻保持走道楼梯干净。我拿工资,自然要把我的工作干好。可我凭什么还要去你家里给你收拾屋子?你们没见过,不知道,那房子多脏!扔的到处都是穿过的臭袜子、内裤,厨房用过的碗都长毛了,水池里飘了厚厚的油垢,不知道存了多少天没洗,马桶上屎尿都有……那哪儿是人住的啊,狗窝都比他们房子干净!” 众人瞠目结舌,实在没想到,孙博涛竟然这么奇葩,居然还好意思叫医院的保洁上门免费提供家政服务,这也太会算计了吧! 而且孙博涛人模狗样儿的,表面上瞧着光鲜亮丽,居然私下里生活得这么……粗糙? 要是孙博涛一个单身汉住也就算了,他不是有老婆的么? 郦梦感慨出声:“不愧是大老板的女儿……” 这话一出,大家都跟着叹了口气。 人肖沅家境优越,大老板的千金,自然从小被人伺候着长大,哪里会干这些家务。 可孙博涛不是啊,他东北农村来的,家里一堆兄弟姐妹,不是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吗,怎么他越活越回去了。 张阿姨咬牙切齿地骂道:“我出来做事,只是因为家里孙子不用我带,我一个人太无聊了,就找点活儿打发时间……不然这一千五的工资,我图个啥?这么欺负人,太不是个东西了,老娘不伺候了!” 这话一出,吓得众人纷纷劝慰,张阿姨要是辞职不干了,剩下一个保洁肯定也不愿意继续做下去。 可惜张阿姨铁了心,根本没给孙博涛留脸,打定主意要走,临走前自然将孙博涛的私生活抖落了干净,彻底扒了他的脸皮。 你大妈真不愧是你大妈! 孙博涛还妄想去占阿姨们的便宜,也不看看阿姨们的战斗力岂是他可以企及的。 俞玉回去将这事儿跟纪元洲一说,连纪元洲都无语了许久。 作者有话要说: 小鱼:终于辞职了!解脱了! 纪医生:所以领个证庆祝一下? 小鱼:……不领,丑拒! 纪医生:那打个炮庆祝一下? 小鱼:…… 第57章 最后的反击 “这也太抠门了吧,你说他怎么好意思的啊?给人家那么低的工资,居然还这么使唤人,真拿自己当皇帝了?”俞玉愤愤不平地骂道,“人家是你的员工没错,可又不是你的奴隶!” 纪元洲面露不屑:“格局这么小,注定走不了多远。” “就是!”俞玉叹了口气,“我以前可喜欢东北人了,大学有东北老乡,为人特别仗义。我一直以为东北那边的人都是豪爽的,大气的……没想到孙博涛,啧啧,真是刷新了我的世界观!我被他折磨的,都快成地图炮了好么。” 纪元洲笑起来:“你这话说的,哪个地方都有好人和坏人,不能一概而论。” 俞玉叹道:“我明白的,我就是想想孙博涛,就觉得恶心。” 纪元洲不以为意:“想他干嘛,没事想想我。” 俞玉白了他一眼:“咱来都恨不能24小时黏在一起了,有必要想你吗。” 纪元洲想了想,认真地道:“那你就想想肖秀荣吧。” 俞玉:“……” 俞玉默默地抓起扔在茶几下面落灰的《肖秀荣考研政治系列》,装模作样地翻了起来。 直到四月中旬,资格审核才全部结束,俞玉报考成功,等周全从b市过来,就将辞职报告交给了他。 周全还挺惊讶:“怎么忽然想起来辞职?” 当然是因为领导奇葩同事不和谐钱多事少还没发展前景。 俞玉歉疚地解释道:“不好意思啊,我想专心准备考试,计划去医院住培三年,好好学点东西,所以这边实在没法继续工作下去了。” 周全了然地看了她一眼,叹息道:“我明白了,唉,我这心里也挺过意不去的……本来之前还商量着,要给你们这些医助多点动手机会,但这年前年后的,事情太多就没顾得上。我知道,你们心里也挺委屈,学习机会太少了,平时也没什么机会动手……” 周全语气和善地说了不少客套话,最后挽留道:“辞职报告先搁下吧,你回去再好好考虑考虑,别冲动。我心里还是很希望咱们这个团队,能够一个人都不要少的。” 俞玉很想说不用考虑了,但对方都这样客气了,她也不好太过强硬。 已经周二了,一般情况下,周五下午周全就会离开n市,回b市自己的家看看老婆孩子,和家里人一起度过周末,直到周一上午才赶回来。 俞玉不想再拖下去,决定周四再找机会和周全说明一下。 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正巧碰上孙博涛,疑惑地看着她问:“干嘛呢?” 俞玉都准备辞职走人了,自然也不怕他,淡淡地道:“没什么,跟周总辞职呢。” 孙博涛面色微变,将她带去了楼梯口。 “辞职就辞职,别乱说话。”孙博涛阴着脸训斥道,“也别弄得人尽皆知,影响不好,知道吗?” 俞玉心里不屑,冷淡一笑:“孙主任您这话我不明白了,好聚好散的,辞职而已,我还能乱说什么?” 说完,也不管他难看的脸色,绕过他大摇大摆地走了。 真是扬眉吐气! 现在你怕我跟周总乱说话了,那你当初怎么不知道做人留一线呢? 俞玉心里冷笑,我就不给你个明确表态,吓死你个鳖孙! 辞职的事瞬间在医院传开,许多人跑过来明里暗里地打听,其实大家也不是真的关心俞玉的去留,而是在试探纪元洲的意向。 众人忧心忡忡。 这个医院坐诊的医生,只有纪元洲能拔得了复杂的阻生齿,接得了种植,做得了正畸。 如果纪元洲辞职走人了,那么以后没了这些患者,医院的整体收入要大幅度下降。毕竟最赚钱的,就是种植和正畸了。 想想看,做一个根管治疗,累死累活也就一千块钱,但是种植一颗牙,半小时一万多。完全没有可比性好嘛。 而且身为一个规模不小的诊所,连种植和正畸都开展不了,还怎么吸引高端消费人群? 但孙博涛好像对此一点都不操心,却也不愿意这么痛快放俞玉走人,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俞玉第二次去找周全的时候,便没再被挽留。 周全说了些场面话,问清楚她具体的离开时间,就遗憾地同意了。 俞玉从办公室出来,顿觉脚步都变得轻快。 没想到下午的时候,孙博涛就找她谈话了。 “你铁了心要走人,咱们雅美也没有强留的道理。但是你不能说走拍拍屁股就走啊,你说对不对?”孙博涛皮笑肉不笑,“做人做事,都要有始有终,你走的是轻松,留下的烂摊子谁给你收拾呢?” 俞玉一脸懵逼:“我留下的烂摊子?” 不是,她一个小小的实习生,手头也没未完成的病例,从来没接诊过患者……到底哪来的烂摊子呢? 孙博涛振振有词地道:“对啊,你得把手头工作交接好,你这一走,不就少了个配台?” 俞玉相当无语,懒得跟他辩解:“可周总同意的,也已经批了。” 她都准备走人了,孙博涛对她必然更不用讲情面,未来几天肯定会想尽办法找她的不痛快。 多留一天,就多遭一天的罪,俞玉现如今都觉得学习时间不够充分了,怎么可能愿意浪费在这些没有意义的尔虞我诈上面。 但是孙博涛咬死了她这么走不合规矩,说不管在哪儿,惯例都是提出辞职一个月后才可以离职。 俞玉气得要命,却也没有办法。 纪元洲得知后,安慰她道:“你放心,想什么时候走你就走,少不了你一分钱,有我呢。” 俞玉立马急起来:“别别别,不就一个月么,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反正我多待一天,他就得多给我一天工资,也不算亏的。” 纪元洲冷笑。 第二天,纪元洲就找上了孙博涛。 孙博涛知道他的来意,老神在在地坐在办公桌后面,打着官腔道:“纪院长啊,你这来意呢,我估摸着也能猜到,我也很无奈啊……你看,万万吧也很忙的,不能只盯着你一个人给配台是吧。好歹要等新的员工上岗,能接手工作了,再让她走人。我这也不是故意要为难你们,实在是……” “这些你看一下。”纪元洲懒得听他废话,将手里一叠材料扔给他,“政策规定,企业必须给员工缴纳社保,俞玉从入职以来,至今工作了近七个月,这一块儿却一直空着。” 孙博涛:“……” 孙博涛立马找借口:“她没有资格证,不算……” “劳务合同已经签了。”纪元洲冷淡地道,“不管岗位是什么,她都是雅美的正式员工,都有权享受社保福利。” 孙博涛脸色瞬间难看起来:“你这是要做什么?” 纪元洲淡淡一笑:“我要做什么?俞玉的社保,一直以来都是我自掏腰包补上的,空挂着雅美的名头而已。但是,剩下这么多的员工……粗略算一下,一半以上都没有社保吧?那几个实习生工作起码两年了,这要是申请劳务仲裁,雅美得赔偿他们多少钱呢?” 孙博涛阴沉着脸:“纪元洲,你别忘了,你也是雅美的员工,你还是院长呢!” 纪元洲点点头:“是啊,我是院长,所以才一心为雅美着想,不能看着雅美违反劳动法规。” 孙博涛被气得眼珠子猩红一片,狠狠瞪着他:“你是不是不想干了?你真以为雅美离不开你不成?实话告诉你吧纪元洲,你是技术高超,是厉害,但这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人!你还真以为雅美离了你就转不动了?信不信我马上招来十个八个会拔牙懂正畸的来?” 纪元洲淡然一笑,从兜里掏出辞职报告:“那正好,希望孙主任这话别跟放屁似的,味儿散了就当不存在了。” 孙博涛:“……” 孙博涛没想到威胁不成,反倒被纪元洲将了一军,瞬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想发飙又不敢,想服软又拉不下脸,面色青青红红,滑稽至极。 纪元洲优雅地起身,双手抄兜,一身整洁干净的白大褂,更衬托得他长身玉立,风姿卓越。 “不过俞玉手里没有患者需要交接,说走随时都可以走人,但我还是有挺多病人的。” 孙博涛面沉如水,阴森森地看向他。 “孙主任放心,我们纪家,对雅美还有一份感情在,自然不想看着它败落。辞职报告批下来以后,我不再接诊新的患者,尽快将手里现有的复诊病人处理完。正畸这些,以后每周我会过来一次,直到完全交接给新来的医生。” 第二天,孙博涛就批了俞玉的离职报告,同一时间,开始联络总部调派一个正畸医生过来,担任业务院长的职务。 孙博涛和前台打了招呼,初诊病人分给其他医生,正畸这些大case,交给肖沅。 中午在值班室吃饭的时候,肖沅得知了孙博涛的决定,吓了一跳,面露为难,鼓起勇气怯生生地开口:“为什么给我啊,我都不会……” 作者有话要说: 纪医生:欺负我老婆?拉出去阉了! 丸子以前就被这么坑过,那会也不在意社保什么的,所以后来考编制啊考职称啊,有个工作经历证明,需要提供社保缴纳明细……很坑的,没社保记录就不算工龄。所以小可爱们工作,一定一定要注意这一块! 现在劳务仲裁也很方便,我有个护士就是半年不给缴纳社保,老板一直借口她没护士资格证,不给转正,然后这个护士就申请了仲裁,赔偿了双倍工资。 出门在外,不要怂!! 第58章 离职 孙博涛正在气头上,吃了这么个闷亏,当即炸了,冷嘲热讽地睨着她:“不会不知道学吗?让你接诊,又不是说一定要让你处理,你有几斤几两别人能不知道?给你脸了是不是!” 肖沅面色通红,讪讪地低下了头。 万万简直匪夷所思,跟俞玉不可置信地道:“天呐,这什么男人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骂老婆……肖沅也真是,别说自己有牛逼的老爸还有哥哥,就是自己一个人,也不能这么任人欺负啊。” 万万摇摇头,叹息不已:“这还是大老板的闺女呢……讲真的,我家也就一亩三分地,祖上几代都是农民,就这样,我爸我弟弟也不会任由我这么被人欺负。我老公将来要敢这么和我说话,我弟还不打他个半死。” 俞玉想了下,她虽然没有兄弟,但要是纪元洲敢对她说这样的话,不用她娘家出手,自己就能挠他个满脸花。 万万还在唏嘘:“你看网上经常调侃,水果手机出新款了,多少男人在微博上自嘲,说太好了,老婆的旧手机终于可以传给他了……但是你知道吗,孙博涛都是淘汰的手机给肖沅,自己买最新款,还一次买俩。” 俞玉:“……” 突然觉得一心想把她名字添到房产证上的纪元洲,真是国民好老公啊! 万万撇撇嘴,面露不屑:“也不知道肖沅是怎么想的,之前有一次她手机里没钱,让我帮她淘宝付款……我顺势瞄了一眼订单,乖乖,全是四五十块钱一件的衣服,打底啊,牛仔裤啊,鞋子啊,都没有过百的。可你再看看孙博涛,从头到脚全是名牌,一双偶尔健身才会穿的运动鞋就大几千。前几天还和我们炫耀,代购买了块几万的手表……” 万万吐槽了一堆,最后下了总结:“这就是典型的暴发户嘴脸吧,凤凰男说的就是那孙子。” 俞玉也觉得挺不可思议的,大老板的女儿也太好性子了吧。 不过别人两口子的事儿,和她无关,听听八卦也就算了,并不多嘴掺和。 到了正式离职的那天,俞玉欢欣鼓舞,上交了工作服和胸牌,跟头脱缰的野狗似的,一下班就约上万万出去嗨了。 来雅美工作这半年多的时间里,俞玉也就和万万任傲相处得不错,走之前,自然要跟她们吃顿散伙饭。 纪元洲没去打扰她们,等到结束,才开车过去,把万万和任傲分别送回家,带着兴高采烈的俞玉回自己房子。 一路上,俞玉亢奋的情绪还没消停下来,手舞足蹈地喋喋不休,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刚刚刑满释放呢。 纪元洲一直沉默地任由她蹦跶,进了家门,慢条斯理地解开领口,那动作说不出的性感,俞玉蓦地安静下来,满肚子的话突然就这么消失了,脸色红红地盯着他。 没想到,纪元洲将扣子解到胸前,居然就不继续了! 俞玉倍感失望,撅着嘴往沙发上一瘫。 纪元洲卷了卷袖子,径直往书房走去,再出来,就抱了高过头顶的一大摞书。 俞玉:“……” 砰一声,纪元洲将书放在地上,重重落下的声音,震得俞玉心头一跳。 “这些是未来复习需要用到的书。”纪元洲抽出最上面一本里夹着的两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小字。 “日计划、周计划、月计划。”纪元洲将单子递给她,“我帮你初步罗列了出来,大方向掌握好,至于具体怎么安排,还是要根据你的个人习惯。” 俞玉:“……” 解放了脱离苦海了,按照电视小说的惯例,不是应该打一炮庆祝一下吗? 俞玉木然地接过计划表,只一眼,就再次体会到那些年被考试支配的恐惧。 这些还不算完,纪元洲将平板给她:“英语听力练习软件,还有几个医考宝典app,我都给你下载好了,回头你手机上再自己弄一下,这样随时随地都方便做题了。” 俞玉欲哭无泪,委婉地拒绝:“手机内存太小……” 纪元洲淡定地道:“哦,没事儿,把微博抖音农药吃鸡各种视频游戏app都卸载掉,保证内存足够。” 俞玉:“……你是魔鬼吗?” 纪元洲一脸严肃地道:“是时候努力起来了。” 俞玉恹恹地看看他,又看看一米多高的各种书,终于认命地掏出手机,准备卸载娱乐软件。 纪元洲终于忍不住笑出来,拿过她的手机道:“好了,跟你开玩笑的。” 俞玉撇撇嘴,哼了声道:“别啊,你说得对,微博什么的,的确太影响学习了。” 纪元洲坐在沙发上,将她抱在怀里:“虽然复习要专心,但也得劳逸结合。” 俞玉眼珠一转,嘿嘿笑起来,抬头看他:“劳逸结合多没意思,这年头流行赏罚分明。” 纪元洲一挑眉:“哦,怎么个赏罚分明?” 俞玉露出个狡黠的笑:“比如你给我划个阶段,每阶段测试下我的学习情况。达标了就奖励我点东西,要是不达标……” “不达标怎么样?” 俞玉手指划啊划,状似不经意地划入了他的领口。 “不达标,就随你惩罚呗。” 纪元洲定定地看着她,突然,露出个高深莫测的笑来。 俞玉咬了咬唇,凑过去,在他耳边吹了口气,吃吃笑着道:“怎么样,纪老师,兜风吗?” 纪元洲的回应,非常简单粗暴,一把将她按倒,扑腾间将那厚厚一摞书踹翻在地,稀里哗啦散落开,也没人有心思去管了。 有时候,面对这样一个衣冠禽兽,就不能太作死。 尤其纪元洲还是禽兽中的技术派,熟知人体构造,连每一根神经的走向和每一块肌肉的起始都了然于心,俞玉这样气壮山河地上赶着找死,自然被好好收拾了一顿。 小心眼爱记仇的男人还没忘记春节那茬,中间当真狠狠打了她一顿屁股,羞耻又敏感,结束之后还让俞玉神游天外了许久,好半天,余韵都没能消退。 天呐,大学教材里那么多科目都有生殖发育这章,怎么没有一本告诉她,那让人爽到失声的快/感,居然可以不断迭起,持续这么长时间! 俞玉:我差不多已经是条咸鱼了…… 还特么是风干到极致的那种。 好在纪元洲吃饱喝足后总是非常温柔又体贴,不仅抱着她泡了会儿热水缓解酸痛,还喂了点温热的牛奶给她补充体力。 “还喝吗,你水分流失太多了,要不要再来一点?”纪元洲一本正经地担忧道,“或者给你弄点葡萄糖?” 俞玉:“……” 第二天,纪元洲精神焕发地独自上班,惨遭蹂/躏了整夜的俞玉在家睡了个昏天暗地。 醒来之后,俞玉游魂似的飘去客厅,发现茶几上压了纸条,上面是纪元洲嘱托的话。 你以为是提醒她好好吃饭吗? 太天真了,学霸的世界岂是这么简单! 俞玉揉吧揉吧纸条扔进垃圾桶,叹了口气,拎着书坐到桌前,一边吃饭,一边看题。 既然定下了目标,就要勇往直前! 学渣也有春天的! 俞玉安慰自己,辛苦也就这几个月,拼一把考上了,想想以后,她有执业证,不管去哪儿里都能扬眉吐气了,还怕会受孙博涛那种鳖孙的气? 分分钟甩他一脸嘲讽。 而且有证了,就意味着有钱啊,如果再考上专硕,三年规培结束后双证齐全,她还不是想怎么浪就怎么浪? 想想以后有小钱钱,买大房子,受人尊敬,包养纪老师……俞玉深吸口气,只觉得满满都是动力! 俞玉辞职以后,纪元洲也进入了工作交接状态,然而新的接班医生却一直没有音讯,雅美人心浮躁,每天无所事事的时候,就三五成群地抱怨吐槽。 别说纪元洲主动提出不接初诊,就算他想接,也根本没有患者能分给他。 连续快一个月,雅美持续低迷,一日不如一日,这才四月份,还没到七八月的淡季呢,对比年前那段忙碌时光,大家自然觉得落差太大。 医生们也着急,没患者就意味着没提成。 而且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拿过了高工资,自然不能受钱又变少。 这时候,陆璋瑜突然怀孕了,李子谦自然得承担起责任,两人一起请了婚假,骤然少了俩医生,医院更显得冷清了。 纪家父子如愿离开,雅美的管理权算是彻底落入总部手中。 没想到,少了纪元洲,斗争却依然没有停止。 之前,孙博涛和周全一致对外,现如今,“外人”主动离开,一山不容二虎,这俩人就开始了内斗。 两人来这边,都属于历练,有了资历,回总部也好升迁。 可雅美这么个小地方,成绩也就那么一点,这两个人自然谁也不愿让功。 周全和医疗部比较亲近,孙博涛则拉拢客服办公室这些后勤,两拨人马争得乌烟瘴气。 俞玉走之后没多久,万万实在受不了这勾心斗角的氛围,也递交了辞职报告。 连带着另一个护士小姑娘,也跟着跑了。 这下子,周全算是抓住了把柄,借口孙博涛违规操作,管理缺失,在总部那边狠狠告了他一状。 孙博涛是裙带关系,底气本来就不足,各方面也比不上周全资历雄厚,这次被打压,算的上元气大伤。 医院每况愈下,当初交接时说好的五月份公司上市,也变成了遥不可及的梦想。 纪元洲冷眼旁观,只管做好自己的事,不搀和,也不表态,一派隔岸观火的淡定从容。 五一假期,陆璋瑜和李子谦举行了婚礼。 俞玉和他们本来就没什么交情,但纪元洲和李子谦关系还不错,最后想了想,还是跟着他一起参加了婚礼。 雅美众人自然也都在场,同事们集中在一个大包厢,两大桌人,周全和孙博涛也在,不管私下里争得多么难看,至少面上还算过得去。 李子谦端着酒一一敬过去,到了纪元洲和俞玉面前,来回打量了一番,突然笑了起来。 “小鱼啊,你人走了,东西怎么不要了?” 作者有话要说: 纪老师:我有特殊教学技巧 小鱼:我拒绝 纪老师:学好了奖励你一炮,不及格罚你吃脐橙 小鱼:…… 第59章 特殊教学 俞玉满脸茫然,她上班也就半年多,本来就没什么东西放在单位,走的时候收拾,也不过就两双上班穿的鞋,都打包带回家了啊。 李子谦看了看纪元洲,暧昧一笑:“你的电动车啊,不要啦?” 俞玉愣了愣,随即想到什么,不可思议地看向身边男人。 她就说嘛,总部怎么可能会重视她这么个没证没经验没职称的小员工,还给配车……抠门到只肯给一千多的工资,怎么可能这么大方给配几千块钱的电动车。 更何况那辆小电驴,不管是从外观还是性能,都非常出色,看得出是精挑细选的。如果不是对她极为在意的人,又怎么肯这么花心思。 纪元洲当时怕她会跑,也怕直接送车她不接受,便找了李子谦帮忙。 想明白后,俞玉不由叹了口气。 纪元洲的良苦用心,她总是事后才能领会得到。 纪元洲淡淡笑道:“你是觉得自己老婆怀孕了,我们不好意思闹起来是吗,连我的老底都敢揭?” 李子谦立马讨饶,笑嘻嘻地道:“哪里哪里,洲哥我这是在帮你啊,对吧小鱼?” 俞玉笑眯眯地开口:“不闹新娘子,这不还有新郎吗。” 这话一出,众人哄然大笑,李子谦摸了摸鼻子,苦笑道:“看来你俩这是夫妻同心了……怎么样,洲哥,弟弟我都要当爸爸了,您这儿什么时候办事儿啊?” 纪元洲淡定地看向俞玉:“这得问你嫂子。” 俞玉脸色瞬间通红。 李子谦看着她,嘴唇嗫嚅两下,实在没能把那句“嫂子”喊出口。 实在是……人小姑娘脸嫩,瞧着跟学生似的,虽然他们年纪差距也不大,但看上去自己比人家成熟许多。 对着这么个小丫头喊嫂子……李子谦实在觉得违和。 打了个哈哈,李子谦喝了几杯酒,就继续往下一桌去了。 俞玉悄悄地问道:“你怎么也不告诉我?” 纪元洲笑了笑:“告诉你又怎么样,当那车是聘礼,然后以身相许?” 俞玉鼓了鼓脸,哼哼道:“想得美,一辆小电驴就想骗我嫁给你……你是准备省下钱去外头养小妖精吗?” 纪元洲无辜地道:“家里财政大权不是早就交给你了?欢迎随时查账。” 俞玉忍了又忍,忍不住咧开嘴傻笑起来:“你这回眼光还不错,红色的挺好看。” 萌萌哒车篮子也特别可爱。 性能她不太懂,但外观十分合她的审美。 纪元洲莫名其妙:“你喜欢这调调的?红色光在可见光谱中的波长最长,频率最小,也就最为醒目……所以我想着别人离老远就能看见你的车,不容易出事故。” 俞玉:“……” 所以说,学霸什么的最讨厌了! 婚礼热热闹闹的,不过也没什么新意,尬得要死的司仪说着千篇一律的台词,新郎新娘完成交换戒指的仪式之后,就干干地站在了台上。 陆璋瑜结婚,请了郦梦当伴娘,不过这个伴娘当得不怎么称职,这会儿喝得醉醺醺,早就被陈主任拖了下去。 俞玉吃饱喝足,百无聊赖地看台上做着小游戏,起身道:“我去下洗手间。” 纪元洲点点头:“回来我们就提前走吧。” 俞玉早就想走了,连酒席最后发喜糖的环节都不想参与。 实在是因为……这特么太寒酸了好么! 她也算参加过不少这种婚礼了,从来没遇见过,上菜前,宾客就位,桌上连点瓜子糖果都没有的。 菜色也不怎么样,竟然出现了不够吃的情况。 刚刚万万还跟她嘀咕,说李子谦本来准备了喜糖,被陆璋瑜制止了。 理由是他们这些同事都不是外人,糖就不给了,回头销假上班的时候,称二斤散装水果糖带过去发一发就行。 俞玉瞬间无语,这也太会过日子了。 虽然勤俭节约是好事儿,但婚礼人生也就一次,不主张铺张浪费,可你这么抠门,来的人也不傻,在人情上这块儿,就落了别人口舌。 俞玉从洗手间出来,忽然看见了郦梦,面色通红地抓着周全的手臂,哭得梨花带雨。 “我真的好羡慕璋瑜,哪怕她是算计来的爱情,那也是爱情啊……” 俞玉脚步一僵,震惊地不知道该出去还是该躲起来。 周全皱着眉抽了抽手臂,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喝醉了……” “我没醉!”郦梦大声道,惊得周全连忙大力甩开了她的手。 “郦梦。”周全左右看看,没看见别人,沉下脸,严肃地看着她道,“我已经结婚了,孩子都一岁了。你也不年轻了,快三十的人,别这么不懂事。” 郦梦凄楚一笑:“我以前很懂事的,我知道要找什么样的男人才能过得幸福,我知道自己什么年纪该谈婚论嫁结婚生子……可谁让我遇见了你!遇见了你,那些男人都变得庸俗不堪,你让我怎么办,你告诉我,我还能怎么办?” 郦梦长得漂亮又年轻,这样一个女孩子为你情伤痛苦,周全也不是铁石心肠,如何能够不动容。 “我不能给你任何承诺……” 郦梦猛地扑过去,双手环在他的腰上,哭着哀求:“我不求别的,只希望你在这边的时候,能让我陪在你身边……” 周全迟疑着抬起手,许久才轻轻落在她的后背,拍了拍她,模棱两可地道:“你现在不清醒,我先送你回去。” 郦梦摇了摇头,贪恋地埋在他的怀中。 周全面露无奈,眼神中却流露出一丝怜惜。 俞玉悄悄地后退,从走廊另一头出去,绕了大半个酒店,才回到包间。 后面的已经不需要看了,周全没有第一时间将人推开,就足以说明很多问题。 而一个男人,对怀里的女人产生怜惜,就已经对不起了远在家中照顾幼儿的妻子。 俞玉唏嘘不已,对上纪元洲询问的目光,犹豫片刻,还是摇了摇头。 婚礼也差不多了,两人这会儿提前溜走也不算失礼。 俞玉终于可以安心在家复习,许久没认真看书了,刚开始的时候总是进入不了状态,翻两页就得刷会儿手机。 学习效率实在太低,被纪元洲抓住狠狠教育了一通。 俞玉哭爹喊娘,给了一堆丧权辱国的承诺,才从纪元洲身下逃脱,老老实实地关机,学习进度飞速提高。 进入五月份,n市天气就开始骤然升温,大街上到处是光腿小姐姐,俨然已经进入了夏天。 纪元洲现在已经不用每天上班了,一周去一次,将患者都约在周六。 这下,俞玉算是彻底体会了小时候被老师盯着写作业的痛苦了。 按照纪元洲给的进度表,俞玉最近一直在看基础科目,生理生化是大二学的,年代久远,当时就糊弄着及格的,很多东西压根没明白,现在看起书来更是云里雾里,简直像在从头学起。 那会儿学校里流传一句话,生理生化,必有一挂。 可见这两个学科有多么变态了。 不过好在生理和生化在考试中的分数比例极低,六百的卷面分数,这几分完全可以放弃嘛,何必为了三五分去啃这么难嚼这么厚的两本书。 但是学霸的世界里,根本没有放弃一词。 他们的目标才不是及格。要知道考一百分不是他们的实力,而是因为卷面只有一百分。 这样的人,怎么允许随随便便丢掉哪怕一分呢。 纪元洲一本正经地道:“基础知识弄懂了,你后面的专业学习会事半功倍。不然基础没打好,还怎么发散开来?” 俞玉无法反驳,纪元洲也根本不给她反驳的机会,按着她一个知识点,一个知识点的讲解。 “记住了,体、液,不是你流出来的,也不是我射出来的。”纪元洲一本正经地敲着书本道,“它是细胞内液和细胞外液的统称……所以少看那些不严谨的小黄文。” 俞玉:“……” 你以为《生理学》是在讲那种“生理”吗? 天真啊,教科书怎么可能会那么有趣。 看看目录:细胞的跨膜信号转导,静息电位及其产生机制…… 俞玉晕头转向,就连纪元洲都无可奈何。 一个原理解释了许多遍,俞玉还是不懂。 纪元洲发愁地盯着她,重重叹气:“我现在总算能体会,那些辅导孩子作业的家长,为什么总是抓狂。” 俞玉:“……” 哦呦,学霸了不起哦! 事实证明,学霸还真是非常了不起! 纪元洲发现干说没效果之后,就开始采用别的教学方法。 比如讲到肺通气的时候,压着俞玉狠狠地吻,直到她意乱情迷憋得脸色通红,才慢悠悠地放开她。 “感受到了吗?”纪元洲满脸正经,“平静状态下的自主呼吸,呼气时是被动的,依靠呼吸肌的回缩力牵引胸廓变小产生的运动。但是你现在,用力呼吸状态,就会有呼气肌主动参与收缩,所以能感受到费力,还会出现鼻翼煽动……” 俞玉面红耳赤,当即屏住了呼吸,还不好意思地捂住了怒张的小鼻孔。 纪元洲忍俊不禁:“害羞什么,你经常在我面前用力呼吸,早就看过了你鼻头乱动满脸潮红的模样了。” 顿了顿,纪元洲补上一句:“挺好看,诱人,也让我很有成就感。” 俞玉:“………………” 不用说,这成就感也知道从哪里来! 男人的劣根性,绝不会因为你是学霸就有所收敛。 作者有话要说: 纪老师:驾校培训班招生开始,即报即学,杜绝吃拿卡要! 小鱼:……信不信分分钟查封你! 纪老师:科学严谨的办学理念,生动有趣的教学模式,只要998! 小鱼:…… 纪老师:纪老师带你跑山路! 第60章 教学游戏 虽然这种教学方式羞耻感爆棚,但别说还真的挺有效。 至少俞玉不仅明白了这些原理,记忆还十分深刻…… 四月五月,整整两个月没日没夜的学习,终于将那些早就还给老师的基础知识搞定了。 六月开始进行技能方面的学习。 毕竟七月份先考技能操作,只有这项合格了,才能进行九月份的笔试。 纪元洲有许多道具,甚至还搬来了一套氧气装置。 考试项目里有吸氧,纪元洲将每种方法的要点和操作步骤讲解了一遍,就让俞玉自己练习。 练习的对象是人体模型,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借来的,和考试时候用的一模一样。 吸氧没问题了,下一个学习项目是胸外按压和人工呼吸。 “所以明明有模型,为什么还要我躺下?” 纪元洲一本正经地道:“对着男人我下不去嘴。” 俞玉:“……” 模型都是男/性/体/征,那你以前上课和考试的时候,是怎么下得去嘴的? 俞玉翻了个白眼,刚要吐槽就被他按倒在地。 【……这一段,明明是很严谨的教学嘛,cpr怎么就被河蟹了???现在连自行车也限速了,嘀嘀围脖吧……】 纪元洲收回手,直起身一本正经地道:“按照标准,每个周期的cpr要按压三十次,同时进行两次人工呼吸,记住了吗?” 俞玉:“……” 这他妈什么荒/淫无耻的教学方式啊! 说好的医学是严谨又圣洁的呢? 男人果然都是大屁/眼子! 纪元洲抬抬下巴,淡定地道:“记住了,做给我看一遍。” 俞玉根本没记住,就记住啥啥连线的中点了……红着脸爬起来,满眼水光,腿软腰软。 这时候难道不是应该把一炮打完吗…… 俞玉十分不满地哼了声,满脸不高兴地跪在模型边,刚要伸手,就被纪元洲抓住了。 “你干吗?” 俞玉莫名其妙地看他:“做给你看啊。” 纪元洲一脸的高深莫测,沉沉开口:“不许亲别人。” 俞玉:“……” 纪元洲沉痛地看着她,那眼神仿佛在控诉出轨的老婆。 “模型也不可以,我会吃醋。” 俞玉无语地瞪着他:“……所以我考试怎么办?” 纪元洲一副天人交战的纠结,好像做出了极大的牺牲:“没办法,为了你的前途,我也只能认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婆给他刷了绿漆呢! 俞玉翻了个白眼:“那现在呢,不做了?” “做还是要做的。”纪元洲优雅地在地毯上躺下……那长毛地毯之前并没有,开始辅导之后突然买来的,那会儿两人坐在暖暖绒绒的地毯上学习,俞玉还觉得他贴心。直到后来被随时压在上面各种不可描述……她才明白了男人的险恶用心。 纪元洲主动解开衣服扣子,腰带往下扒了扒,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语气却再正经不过。 “做吧。” 这话实在太有歧义了。 做吧,做什么? 俞玉又噼里啪啦烧了起来,不由开始想入非非,小眼神也控制不住地流连在他紧实的腹肌上。 纪元洲老神在在地盯着她,看得她小脸泛红。 俞玉咬了咬唇,眼中恶作剧的光芒闪烁,伸出爪子,学着他之前的动作划来划去…… 俞玉摸了个够本,才咳了声,故作严肃地道:“这里对吗,xiong骨中下三分之一。” 纪元洲挑了挑眉,嗓音低沉又性感:“对,就是那里……” 尾音颤悠悠,如一根细细软软的羽毛,搔在了她的心尖。 俞玉:“……” 怎么越来越奇怪了? 偏偏纪元洲还若有似无地轻哼一声,像极了每次动情至极时不自觉发出的声音,听得俞玉更加心痒难耐。 “继续。”纪元洲低哑着嗓音,轻轻催促。 俞玉哪里还有心思记住标准的规范去按压,交叠的两只手抖个不停………………【省略号都是河蟹大军爬过的痕迹】 纪元洲眼中笑意隐隐,主动抬起下巴,张开了嘴,任由她跟头毫无章法的小兽般,急切地胡乱亲着自己。 衣服早已经凌乱散开,两人紧紧相贴,清晰地感受着彼此剧烈搏动的心跳。 纪元洲终于抬起手臂,按在她的背后,将整个人牢牢控在怀里。 俞玉从平静呼吸状态,再次变成了用力呼吸……然后做着做着,变成了坐着做着。 也不是每天都这么纵欲过度…… 还是有很严肃的时候。 只不过随着纪元洲去雅美的频率越来越低,无所事事的男人精力也越来越旺盛。 七月开始,俞玉拿到了准考证,在纪元洲的陪同下奔赴考场。 “别紧张。”纪元洲跟个送孩子参加高考的家长一样,内心紧张,面上却还要做出自信的样子去安慰她,操心地叮嘱道,“离体牙在你的口袋里,考试的时候除了准考证、签字笔和白大褂,其他都不准带。对了,记得带现金,我多放了几张在你包里,登记的时候要交钱。” 俞玉呼了口气,笑着握了握拳:“放心吧,技能考试通过率本来就不低,你又给我辅导了这么久,肯定没问题的。” 纪元洲摸了摸她的头,温声笑道:“去吧,别着急,我在外面等你。” 提前半小时,考场外就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俞玉回头看了一眼,纪元洲降下车窗,冲她比了个必胜的手势。 俞玉笑了笑,挥挥手,大踏步走入了考场。 去年的这个时候,她满心悲痛和愧疚,不敢见任何人,只觉得未来一片黑暗,失去了努力的意义。 而现在,不管前面有多少困难,她都不再畏惧。 因为她知道,纪元洲始终都会陪在她的身边。 而她也更有了底气,自信地去面对一切的问题。 除了考试过程中面对惨遭蹂/躏的人体模型时,思维不受控制地跑了段高速……总体来说还挺顺利。 抽到的题目都很简单,人机交互答题也没有什么奇葩的分析,分配到的小伙伴口腔状况简单,填写检查表也十分容易。 考完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了,俞玉一出考场,就飞奔向纪元洲,一下子蹦到他怀里,搂着他脖子开心地笑。 纪元洲托着她,故意板着脸教训:“别太得意,现在高兴还早着呢,九月份的笔试才是最大的难关。” 俞玉点头:“知道知道,这不是考完一项是一项吗。” 纪元洲干脆就这么托着她走向车子。 “回家吗?” 纪元洲踩下油门,慢慢启动,上了路才淡淡地道:“不,去庆祝。” 俞玉立即笑嘻嘻地道:“可你不是说现在高兴太早了吗?” 纪元洲漠然道:“哦,刚才那是纪老师说的话。” 俞玉乐不可支:“那现在呢?” 纪元洲瞥了她一眼,也忍不住勾起嘴角:“现在是你老公要给你庆祝。” 技能考试的结果出来很快,七月中旬,俞玉就查到了自己合格的信息。 紧接着,就开始投入昏天暗地的学习中。 今年,全国推行了计算机模拟笔试,不再是手涂答题卡,而且也从原来的两天考四场,变成了一天考完。 这就意味着一天要马不停蹄地做完六百道题。 精神高度紧张,注意力也高度集中的情况下,对着电脑答题,很容易疲倦不说,脖子肩膀也承受不住。 而且很多题干字数特别多,长篇大论读下来,容易遗漏重要信息,一不小心就落入了出题者设下的陷阱。 俞玉痛苦地拿脑袋哐哐砸键盘,嘤嘤哭诉道:“我不服,我不服!为什么轮到我就改革了呢……” 纪元洲嗤笑,毫不留情地吐槽道:“怪谁呢,谁让你去年没考过。” 俞玉:“……你这么毒舌,很容易戴绿帽子的我跟你讲!” 纪元洲不屑地瞥她一眼,敲了敲腕上的手表:“再不抓紧,就做不完了。” 俞玉欲哭无泪,认命地抓起鼠标继续模拟考试。 为了能够适应这种方式,俞玉早早就开始在电脑上刷题,不过这样也有个好处,软件比较智能,查找错题和标记分析都非常方便,对答案也不用一个个去看了。 第一年试点计算机考试,因为准备不够充分,还出现了很多问题。 比如前一天的助理考试,就因为系统故障而延迟了整整一个半小时,许多考生等得都要睡着了。 考完以后,俞玉去网上看大家讨论,才知道还出现了泄题。 据说有黑客攻击,h市的成绩全部作废,重考时间定在了十月份。 后来才知道,重考居然还是原题。 俞玉不由担忧起来:“这也太不公平了吧!你说,这会不会影响我们啊,毕竟分数线是按照比例划定的。” 纪元洲对她倒是很有信心:“没事,当你实力足够强大的时候,任何不公都不算什么。” 俞玉默默地竖起大拇指。 瞧瞧,这就是学霸的气度! 不过有纪元洲这番话,俞玉倒是放了心。 而且都已经考过了,再纠结也没用,更何况她现在也没空去想那么多了。 第61章 住培开始 z市x大附属医院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公示结果已经出来,俞玉以优异的成绩考入,收拾收拾行李就要去报道了。 这所城市对于俞玉来说完全陌生,x大附院名气也比较一般,不过这是纪元洲权衡再三后从众多符合要求的医院中帮她选定的,俞玉相信他的眼光。 x大医学院的口腔硕士专业刚刚成立不过一年,所以比较容易申请学位,院方也挺重视,未来几年肯定会加大口腔这方面的投入。 分别在即,虽然纪元洲一直表现得很淡定,但俞玉还是难过起来。 “z市挺近的,高铁半个多小时就回来了,你要是留在n市工作也行,这儿是你老家,人脉都有,比较好发展……”俞玉善解人意地道,“我没关系的,咱们现在都成熟了,不会再出现以前那样没必要的矛盾。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好好学习,努力工作,以后回来和你一起开夫妻店。” “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纪元洲慢条斯理地道,“我没准备留在n市。” 俞玉愣了愣:“那你去哪儿?” 纪元洲理直气壮地道:“陪读。” 俞玉一听,心里又喜又忧:“你没必要为了我委屈自己……” “不委屈。”纪元洲合上行李箱,淡淡地道,“只要你给我个正式名分,怎么都不会委屈。” 俞玉:“……” 俞玉哭笑不得,从过年那时候开始,纪元洲时不时就要提起这茬,刚开始她爸妈还担心两人结婚太快,现在被洗脑,也跟着经常催起他们的婚事来。 俞玉想了想,反正现在也已经尘埃落定,已婚妇女就已婚妇女吧,也没什么好羞耻的。 她有好几个大学同学,不也是结了婚才跑去规培的吗。 纪元洲见她面色松动,立马趁热打铁道:“马上就是七夕情人节,咱们那天去登记?” 俞玉瞥他一眼,拒绝道:“不,那不是暗示咱俩跟牛郎织女似的要常年分居?” 纪元洲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也许是暗示我们会儿女双全?” 俞玉:“……” 不过俞玉这么说了,向来对这些嗤之以鼻的纪元洲还真的不愿意在那天登记了。 两人一起翻着日历,算来算去,实在拿不定主意。 “要不你生日那天?” 俞玉摇头,精明地道:“不,生日和结婚纪念在同一天,那我岂不是少收一份礼物?” 纪元洲:“……” 商量来商量去,最后将日子定在了十月十号。 寓意为十全十美。 不过在此之前,两人先搬家去了z市。 医院提供了宿舍,但根本没有空余床位,直接就被实习生给占满了。 俞玉算了下规培的工资,觉得租个房子可以承受,而且她毕竟是已婚妇女……总要和老公过点二人世界。 没想到纪元洲相当财大气粗:“不用,我爸买了房子。” 俞玉瞠目结舌:“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纪元洲淡定地道:“他非要在这边买房子,说是留给我们当新房,也算给儿媳妇的聘礼了。反正买房稳赚不赔,规培结束不住了,卖掉还能赚一点,就当投资了。” 俞玉:“……所以说我最讨厌你们这些有钱人了,太为所欲为。” 作为一个投资理财只有余额宝的穷逼……俞玉觉得自己不可避免的,有点仇富。 不过还是得先租房,新房子刚装修还不能搬进去,最起码要散味儿半年。 纪元洲很愧疚:“对不起,结婚了还让你跟着我租房住。” 俞玉翻了个白眼:“行了,没外人,装给谁看呢。” 租的房子距离单位有点远。 没办法,附院周边没有合适的房子,老小区环境实在太差,实在不符合纪元洲对“新婚燕尔”的期待。 不过反正有车,上下班还算方便。 报道完第二天,全体规培生,不管是考研进来的,还是单位送过来委培的,或者是社会化人员自主考进来的……都要统一进行岗前培训,为其一周。 开会、上课,俞玉仿佛又回到了校园生活,感慨颇多,十分怀念。 第一天是某院长讲话,据介绍这位也是规培的总负责人,大外科主任,很牛逼的一个人物。 院长语重心长地对他们道:“别以为规培就是当三年实习生,你们来规培,要把自己当个正式的医生。多学、多练、服从上级医师安排,严格遵守医院的规章制度。” 院长诚恳地看着他们:“希望你们都能把握住这至关重要的三年,真正学到点实际的东西。毕竟将来,我肯定是死在你们哪个的手上。” 底下的人哄然大笑,气氛一下子轻松起来。 院长笑着道:“我说的没错吧,我肯定是要走在你们前头的……我呢,将来也不求你们华佗转世,只希望能让我死得舒服点。” 院长讲完话,就是医院科教科的老师就国家住培规范化标准,一条条给他们解释,还详细说明了各种考核办法。 规培生也不轻松的,也有工作量报表要填,还要每个月完成定额的病历书写等等,没有节假日,休息要根据科室的具体安排。 这几天都是上午上课。合格处方的要求,病历书写规范,医院核心制度,院感,消防……等等一切基本的东西。 而下午,则是简单的技能学习。cpr、洗手消毒、外科缝合…… 俞玉刚刚结束执业医师考试,这些都属于技能的考点,学起来自然轻松。 一周的岗前培训转眼即逝,双休日两人窝在家里没羞没臊,享受这最后的轻松时刻。 周一,俞玉带上崭新的白大褂,坐着纪元洲的车去医院上班。 第一天总有些忐忑和激动,俞玉起了个大早,因此还有时间在路上吃个早饭。 到了医院,艰难地驶入停车场,俞玉缓缓呼出口气,故作无谓地道:“行了,我这就去了。” 俞玉解开安全带下车,没想到纪元洲也跟着下来了。 俞玉不由笑起来:“哎呀,又不是小朋友第一天上幼儿园,不要那么紧张。回去吧回去吧,别送了……” 纪元洲淡淡地瞥她一眼:“没送你,顺路。” 俞玉:“……” 俞玉傻眼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瞪着他:“你、你在这儿上班?” 纪元洲点头,微微笑道:“惊喜吗?” 惊喜个毛毛,惊吓还差不多! “这医院应该不是随便能进来的吧,公立医院招聘都是卫计委统一考试选拔,能进编很不容易……你什么时候考进来的?” 纪元洲哦了一声,不甚在意地道:“没进编,属于特殊人才引进。七月份笔试,八月份面试,九月份通知我体检审核,没什么问题,我就进来了。” 俞玉:“……” 学霸什么的,真是太讨厌了! 听听,听听,这无数人挤破头各种考试都进不来的地方,人家轻描淡写,顺带着就考上了。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纪元洲突然笑了起来:“你这是怎么了,不高兴?以前你不是很想考入咱们大学的附院,和我在一起上班吗?现在虽然单位变了,但我们又在一起了,你怎么反倒不开心?” 俞玉撅了撅嘴:“也不是不开心啦,就……太突然了,事前一点风声也没有。你这样,我又会在想,是不是因为我,你才背井离乡跑到z市来工作的。” 纪元洲温和地笑道:“是因为你,毕竟结了婚,总不能长久分居两地。虽然不打算这么早要孩子,但夫妻生活也不能少……不过也不全是因为你。” 俞玉眨了眨眼,不解地看着他。 纪元洲随口道:“这医院的口腔科我了解过,氛围挺好,发展前景也不错。这两年在雅美有点荒废,正好你过来读研,我不如顺便过来念个在职博士,就当陪读了。” 俞玉:“…………” 俞玉已经不想说话了,太特么伤自尊了! 不过陌生的环境中能有个熟悉的人陪着,俞玉忐忑的心瞬间就安定了下来。 “那什么,那咱俩怎么介绍啊?”俞玉现在又开始烦恼别的问题了,纪元洲这招太突然,实在让她措手不及,很多东西都反应不过来。 “大大方方承认,坦坦荡荡相处。”纪元洲无所谓地道,“现在又不会牵扯什么利益,公立医院和私人门诊不同,你不用担心咱俩的关系对工作会有什么妨碍。” 俞玉一想也对,她不过就是一个住培医生,又不拿科室绩效,有什么好顾及的呢。 而且纸包不住火,与其最后露馅遭人揣测,还不如一早就坦然承认。 “走吧,第一天别迟到。”纪元洲看了眼时间,率先朝门诊楼走去。 科室主任出差未归,两人去找了负责规培工作安排的医生,对方三十多岁,笑容和善,给他们登记了简单信息,就带着他俩在科室里转悠。 “更衣室在那边,有工作服吗?” 俞玉点了点头,看向双手空空的纪元洲。 “一会儿去医务处办理工号牌,拿牌子就能去领了。”纪元洲笑着道,“不用管我,先安排这位……小朋友的带教吧。” 俞玉不着痕迹地翻了翻白眼。 对方笑呵呵地翻着记录本:“现在基本上是每个医生带一个实习生和一个规培生,咱们科室医生虽然多,但有住陪带教资格的不多,还有两个出去学习了,明年回来也可以带学生了。现在我看看……” “要不你先跟着陈老师?” 俞玉乖乖点头,好奇地问:“陈老师主要是做哪个科?” “她在口内诊间,不过咱们这边分科没那么细,医生能做的都会做,毕竟要全面发展嘛。” 俞玉表示理解,跟纪元洲使了个眼色,就去找自己的带教老师了。 第62章 区别 这么一圈转下来,俞玉发现医生们年纪都不大,基本上全是八零后,三十多岁是主要群体,剩下许多面容稚嫩的,明显是学生。 陈老师正在忙,听她说了安排立马喜形于色:“太好了,我这边正缺人手呢……你是规培的对吧,那肯定有经验一些,叫号系统会用吗?你看看随便点,叫几个患者进来看,后头排队的太多了,号看不完又得拖班。没事你大胆上,能处理就处理,不能处理就喊我,要是系统不熟悉,就让小赵教你。” 噼里啪啦一顿话,俞玉差点懵了。 这彪悍的作风,真是有着说不出的熟悉。 当年方老师也是这样,大胆放手,鼓励她独立操作。 俞玉怀念了片刻,就投入到工作中去了。 小赵是跟着陈老师的实习生,小伙子实诚又认真,俞玉有什么不懂的问他,都能得到很好的帮助。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周一比较忙,总之一天下来,所有医生手头都在不停地操作,看诊速度飞快,完全没有私人诊所的慢条斯理。 一个个跟打仗似的,就连实习生也是脚不沾地满场跑。 没号的时候,俞玉就在陈老师身边旁观,帮她收拾收拾台面和用过的器械。 陈老师摆摆手阻止她:“哎,不用不用,扔那儿吧,不用你收拾,有护士呢。” 俞玉习惯了之前在雅美纤尘不染、整齐简洁的诊区,陈老师这边乱糟糟脏兮兮的,她就总忍不住去打扫。 要知道之前在雅美,牙椅旁边的痰盂,根本就不能有一点血渍,必须白白亮亮,整洁如新。 甚至垃圾桶里都不能有太多垃圾,要及时倒掉。 而这边…… 俞玉也就下午上班的时候,看到穿蓝衣服的消毒室阿姨拿着刷子随意扫了圈,也不管干不干净,就关了水走人。 俞玉觉得自己的三观,再次被刷新了。 这种环境,真的不怕患者有意见跑掉吗? 下午掌握了医院的操作系统,开处方就不成问题了。 俞玉帮着陈老师给一个阻生齿拔除的患者开单子去缴费,勾选了所有能选的项目之后,不由无语了。 俞玉想了想,拿着打印出来的单子给陈老师看,悄声问:“这样可以吗?” 陈老师扫了一眼,点头笑道:“可以,就这样的,麻药要另开一张单子,抗生素和止疼片的量不能超过一周,很好,没问题。” 几天后,俞玉和陈老师混熟了,才忍不住问道:“咱们这儿收费这么低吗?” 陈老师无奈地耸耸肩:“是啊,这么难拔除的阻生齿才收六七百,你之前的单位收多少?” 俞玉叹息:“专家费就是一千,拔牙费用一千多。” 陈老师当即捂胸:“扎心了,累死累活的还不如私人门诊轻轻松松挣得多。” 俞玉笑道:“可公立医院不缺患者啊,我算算……差不多你们一天的看诊量是我们之前全院医生一个月的患者数量。” 陈老师震惊了:“不是吧,人这么少?” 俞玉想了下:“可能之前的单位走高档诊所的路线吧,做精不做多?” 真正进了医院规培,俞玉才觉得,其实工作并没有之前传言的那么苦逼。 当然辛苦也是真的辛苦,毕竟每天都有看不完的病号,最多的时候,陈老师一个人看了一百来个号。 算一算吧,工作时长七个半小时,平均每个病号才用了几分钟? 虽然有些病号只是简单看看,开个检查单,开点处方药什么的……但一天能处理完这么多病人,也是非常不容易了。 尤其是口腔这一科,需要操作的很多,补牙拔牙治疗,都是需要时间的。 偶尔遇到个复杂的患者,可能半天都搞不定。 而且每个患者都要及时书写门诊病历,不像以前在雅美,一天三五个患者算是比较多的,忙完后再慢悠悠地敲病历。 在这里,要真是等全部忙完下班以后再补病历……那么多患者,哪里记得住谁是谁啊,体格检查和诊断都能把人逼疯了。 也因此,俞玉发现这边的医生,没有人会像私人诊所那样给你一点点详细耐心地解释。 至少俞玉就发现,陈老师检查完直接给出治疗方案,问也不问患者意愿,直接把单子开出来,患者愿意接受,就自己拿着单子去缴费,嫌贵啊或者有顾虑的,也基本上就直接走人了。 但是私人门诊就不能这样,毕竟患者少,每一个都要想尽办法留下来,才会出现讨价还价,营销沟通这样的现象。 不过愿意来医院排队挂号的患者,基本上也都做好了花钱的准备,大多数还是很听医生话的。 反倒是那些去外头私人小诊所的,既不信任医生,又不愿意白花钱,抠抠唆唆,浪费时间。 俞玉见过陈老师给患者补牙,平心而论,每一项操作都没问题,去龋干净,隔湿到位,补完的材料也很少会脱落,或者出现继发龋之类。 但真的……补的太难看了! 俞玉第一次见的时候,整个人都不敢相信。 后来,俞玉私下里委婉地问:“陈老师,我看您补后牙,也不怎么堆牙尖啊。” 陈老师笑了笑:“唉,实在不耐烦一点点堆牙尖,那么多病号排队等着,不可能有时间精雕细琢的……不过前牙对美观要求高,我还会比一下色,修一修外形什么的。后牙嘛,能用就行。” 可是不适当恢复牙尖高度,咀嚼效率会降低很多。 俞玉动了动嘴唇,没有继续说下去。 陈老师其实并没有错,你能说她对患者不负责吗?不能,因为她确实累死累活在工作,也并没有随便糊弄,该处理的都尽心处理了。 只能说,这是当前国内的医疗资源极度匮乏造成的问题。 没办法,医疗资源分配不均,医护人员数量太少,想要尽可能的帮助更多患者,就不得不在某些地方有所取舍。 俞玉还记得以前和纪元洲去听某个国外专家的讲座,对方德国人,那个国家是出了名的严谨。当时这位德国医生展示了备牙过程,磨个全冠,一套套换下来,用了三十多个不同型号的车针。 边做,德国医生还边解释每一种车针的作用。 当时就有一个口腔医生提问:“那您一天能做多少个这样的备牙呢?” 德国医生大吃一惊:“一天?我一周能做两三个就很多了。” 所以他们才有功夫精细地操作啊。 在国内,不说其他更好的医院,x大附院随便一个医生,一天的工作量也都超过国外牙科医生一月了。 可能也正是因为医生的欠缺,国家现在开始鼓励民营医疗机构,甚至不再像之前对医生多点执业的规定那么严格,也促进了很多三甲医院的医生去外面私人门诊坐诊,赚些外快的同时还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医疗压力。 俞玉越来越能适应自己的规培生活了,正如纪元洲所说,科室的氛围非常好,医生之间相互交流,不藏私,不勾心斗角,闲暇之余听课,还会主动跟大家分享新学到的知识和技能。 俞玉确实忙,累得晚上瘫在床上都不想动。但身体虽然累,心情却很好。 每一天都过得非常充实,不受气,身为医生的尊严得到别人尊敬。 最重要的是,的的确确能够不断去学习。 就像一块海绵,迫不及待地吸纳着新的知识。 在雅美的时候,偶尔也有很忙的时候,但那会儿她在忙什么呢? 打扫卫生、收拾台面、配台整理…… 而现在,她只要忙自己医生分内的事,终于不再将时间浪费在其他地方了。 俞玉这边如鱼得水,纪元洲也顺利入职。 婚后小两口根本来不及蜜月,但俞玉一点都不介意,兴奋地恨不能多学点东西。 俞玉趴在纪元洲胸前嘀嘀咕咕道:“我太喜欢这里了,你说为什么公立医院这么和谐啊,学习气氛浓郁,个个都是学霸附体,而且互相帮助,也不计较来算计去……” 俞玉虽然觉得辞职后再去吐槽前单位,有些不地道,更何况这个前单位还跟纪元洲颇有渊源。 但她实在忍不住,反正这是自己男人,什么话都不用顾忌太多。 “真的,我还以为都像雅美那样呢,医生闲着没事就天天八卦这个,diss那个,勾心斗角,心累无比。” 纪元洲抚着她的后背,嗤笑一声,毫不客气地嘲讽道:“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 俞玉:“……” 这是连自己、自己老婆、自己亲爹一起骂上了? 不过纪元洲话虽毒舌,但确实一针见血。 虽然哪个地方都有好人和坏人,而有人的地方就免不了会有争斗。但大的地方,对人才有所筛选,在一堆精英中,遇见傻逼的概率就会小很多。 不说别的,就拿雅美和x大附院口腔科比。 雅美的医生每天算计的是多赚几块钱,少扣一点耗材,今天的业绩排第几,老板又掀了什么妖风。 而附院这些老师们,也不是说不在乎提成多少,而是相比之下,更在意自己学到多少。 他们每天操心的,是如何完成源源不断的病号,如何在闲暇之余去听课提升自己,国内外又出了什么新的技术。 就拿陈老师来说,结婚多年,两个孩子,大的那个都上小学了,可人家白天劳累一天,晚上还会上网听课,休息日四处奔波去学习,不耻下问地向同事请教,态度谦虚坦然,诚恳又认真……真正的,从不停下学习的脚步。 环境造就人,不同的环境,人也自然有所不同。 周围一堆学霸,俞玉就是想渣,也没脸继续渣下去。 学习是会传染的,这些老师言传身教,对俞玉的影响极大。 第63章 成绩 忙碌的时光总是飞逝,等俞玉第一轮的轮转结束,也到了年末。 同时,也是执业医师资格考试成绩公示的时刻。 俞玉一听说成绩出来了,当即紧张得饭都吃不下了。考试的时候都没这么激动,这会儿要出结果了,反而不敢去查。 网页卡得要死,估摸着同一时间查分的人太多,以至于服务器濒临崩溃,半天都打不开。 俞玉紧张得手指差点痉挛,蹲在电脑前,不断戳着f5刷新界面,满脸扭曲,跟键盘有仇似的。 纪元洲好笑:“行了,你就是把键盘戳烂,该怎样还是怎样。” 俞玉阴恻恻地回头:“你就不能说两句好听的安慰安慰我?” 纪元洲笑了笑,往她嘴里塞了瓣橘子:“我对我有信心。” 俞玉囫囵吞了橘子,眨巴着眼疑惑地问:“不是应该对我有信心的吗?” 纪元洲瞥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剥着橘子,淡淡地道:“第一,我相信我的眼光,第二,我相信我的教学能力。” 俞玉瞪着眼,愤恨地盯着他:“你别以为你现在还是我的老师,我就不敢对付你!” 纪元洲一挑眉:“哦?” 俞玉磨了磨牙,冷冷一笑:“好,你等着,今晚你自己一个人睡吧!” 说着抱起枕头,蹬蹬蹬跑去了客厅,没骨气地窝在了沙发里,怂的一批。 纪元洲哭笑不得,眼角余光一瞥,立马开口道:“界面刷新出来了。” 俞玉大声呸了一下:“哈,我现在可不会上你当了!” 纪元洲忍俊不禁,动了动鼠标往下拉,看到成绩弯了弯眼。 “就说我的教学能力不错。”纪元洲的声音带着感慨,“487分……唔,比我当年低了那么一点。” 编得还真挺像那么回事…… 俞玉心里犯起了嘀咕,难不成她其实考了387分? 那也妥妥能过了,按照往年的分数线来看,360左右就能合格。 俞玉心里猫抓一样,忍不住爬了起来,撅着嘴一边咕哝着放狠话,一边光着脚走向卧室。 “你要是敢骗我,少一分我就睡一天沙发……” 俞玉后面的话说不出来了,瞪圆了眼睛,嘴巴咧得老大,一脸被馅饼砸到的惊喜,还带着不敢置信的懵逼。 纪元洲瞧着她那副蠢样儿,不由笑了起来,抬手摸了摸她的下巴,揶揄道:“收着点收着点,张这么大嘴,颞颌关节脱位了,有你疼的呢。” 俞玉这才反应过来,嗷一声叫出来,蹦跶到纪元洲身上,揪着他两只耳朵尖声笑道:“啊啊啊啊啊啊——我过了!过了过了!” 纪元洲被震得眼前一黑,忙托着她屁股免得俩人一起摔地上,无奈地叹道:“祖宗,你嗓门再大点,整栋楼的人都要投诉了。” 俞玉才不管,激动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抓着纪元洲已经发红发热的耳朵,突然狠狠一口咬在了他高挺的鼻子上。 饶是纪元洲,也不由疼得倒抽冷气,差点没把人扔出去。 “放手……不对,住口!”鼻腔连着泪腺呢,这突如其来的酸爽,差点刺激出他的眼泪。 俞玉终于稍稍平静下来,松开牙关,嘿嘿傻笑。 纪元洲皱着眉,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俞玉凑上前,舔了舔自己的牙印,嘻嘻笑起来,心虚地松开手,搂着他脖子软软地道:“我太开心了,谢谢你……” 纪元洲哼笑:“你感谢我的方式就是拧我耳朵、咬我鼻子?” 俞玉将脑袋埋在他肩上,吃吃地笑。 纪元洲托着她往床边走去:“怎么着也得来一场‘谢师宴’吧……” 俞玉唰地抬起头,推着他嚷嚷道:“不行不行,放我下来……” 挣扎着下地,俞玉跑回电脑前,开始全方位卡卡截图。 “先等我发个朋友圈嘚瑟一下再说。” 纪元洲:“……” 俞玉截图之后还精修,比p自己的自拍还认真,挑挑拣拣后发了朋友圈。 纪元洲默默地看她动作,不由感慨出声:“我也是很不能理解你们这种行为了。” 俞玉哼了哼:“我还不理解你们学霸的世界呢。” 俞玉发了朋友圈,哗啦啦收到许多祝福的消息,居然还有之前雅美的同事。 当时她辞职以后,就被雅美的同事群踢了出来,不过俞玉没有拉黑人的习惯,一些不太熟悉的同事虽然平常没有联系,但也一直在好友里放着。 当然纪元洲是个例外,拉黑他完全是一时冲动。 发信息给她的是一个助理,也曾和她住过一间宿舍。 “恭喜恭喜!” 俞玉客气地回了个表情。 对方七拐八拐说了好久,俞玉差一点就没耐心了,这才支支吾吾说了正题。 “你现在在哪儿上班啊,和纪院长还在一个单位吗?” 俞玉顿了顿,避重就轻地道:“没找工作,我俩一起去进修了。” 对方又说了堆废话,继续试探:“你们进修多久啊,纪医生一直陪着你吗?以后打算在哪里发展啊……” 俞玉皱了皱眉,实在懒得和她这样绕来绕去,直接问她:“你想说什么?” 显示了许久的“对方正在输入”,可见也很纠结。 “唉,真是不好意思啊,我也没办法。” 对方发过来一个笑哭的表情:“你知道的,我一直跟着郦梦,她和周总走得近,算是周总那边的人……自从你和纪院长离开之后,雅美一日不如一日。说是有新院长要来,到现在也没见到个人影儿。所以我听着郦梦的口风,周总可能想把洲哥重新聘回来,所以她让我问问你们这边。” 俞玉顿时无语:“怎么可能,我们现在都不在n市了。” “反正现在医院里没个主心骨,大家接患者都很忐忑,生怕拔牙过程中出现什么意外,都没个人帮忙处理。唉,周总的意思可能是,你家洲哥不愿意回来,就去请老纪院长出山。” 俞玉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心里莫名还有点暗爽。 想了想,俞玉问纪元洲:“要是雅美重新聘你回去当院长,你还愿不愿意?” 纪元洲了然地看着她:“怎么了,你想当院长夫人?” 俞玉翻了个白眼:“跟你说认真的呢。” 纪元洲想都没想,摇摇头道:“好马不吃回头草,雅美的经营理念,我实在不能接受。” 俞玉叹了口气:“周总好像有意将你和爸爸请回去一个,继续担任院长。” 纪元洲冷笑:“想得倒美。” 俞玉皱着眉道:“你不回去我倒不意外……可爸爸对雅美毕竟有感情,这么多年了,全心全意将雅美发展到如今的规模,甚至里面的员工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我觉得爸爸可能不会坐视不管。” 纪元洲微微一笑:“不会,爸他虽然对雅美感情深厚,但他不是想不开的人……” 俞玉愣了愣。 纪元洲微微叹息:“过年的时候,我们谈过……还是他主动劝我,别想太多,让我按着自己心意去做。” 纪老院长是真正为患者考虑的好医生,也是很念旧情的一个人,但同时,他的心胸豁达,也是大多数人不能比的。 当初为了医院,毅然将自己的心血奉上,哪怕再不情愿,为了医院能有更好的发展,还是卖了出去。 后来,为了避免医院内斗自己消耗,纪老院长及时退位,对权势一点都不贪恋,这份心胸,让人敬佩。 虽然纪老院长这番心血最后付之东流,但俞玉相信,付出总会有所回报。 “我爸的理想,是希望建一所口腔医院,可以服务大众。他一直以来,都希望能以自己的微薄之力,对口腔医学的发展,起那么一点积极的作用。”纪元洲感慨道,“他不是不在乎名利,而是在名利面前,他更在意自己毕生追求的理想。” “也正是因为他,所以我才会在雅美留那么久,不然一逮到你人,我肯定就抓着你跑了。” “连我也不得不承认,那老头有时候,通达明了,是我所不及的。” 俞玉拼命点头:“是啊是啊,你这人小肚鸡肠,还记仇,哪能跟爸爸比。” 纪元洲:“……” 俞玉犹自不觉,继续喋喋不休:“你知道在雅美那会儿大家给你起啥外号么,你嘴巴毒,常常一针见血,大家都叫你纪嬷嬷……为啥呢,因为容嬷嬷喜欢扎针啊……” 最后一个“啊”直接变成了惊呼,俞玉话还没说完,就被纪元洲压在了床上。 恼羞成怒的纪嬷嬷,既然等不来“谢师宴”,那就只好自己主动索取了。 规培期间如果没有获得执业医师证,那三年结束是拿不到规培合格证书的。 俞玉可能是因为去年没通过的原因,对此相当有执念,考过了比当年高考成绩出来还高兴。 第二天上班也是满面春风,科室里有上届的规培生也参加了考试,为了庆祝,还特意买了蛋糕。 转眼就是元旦,科室团建活动很是热闹了一番,每个人都要出节目,实习生集体来了段合唱,规培生这边商量了许久,女生们最后决定跳舞。 甚至为了表演,还特意从网上订购了衣服。 俞玉偷偷摸摸,连纪元洲都不告诉,等到表演那天,在更衣室换了衣服,一出场,就震得大家哈哈大笑。 欢快的音乐一响起,众人就欢呼笑闹起来。 “left left right right go turn around go go go!” 第64章 兔子舞 四个女生,头戴兔耳朵,穿着毛绒绒的白色小短裙,屁股上还有一截兔尾巴,随着熟悉活泼的音乐,跳起了欢快的兔子舞。 这可真是唤起了许多人童年的记忆啊。 特别是这几个小姑娘都是二十多岁,平日里埋头苦读,不问世事,因此眼中还带着一点稚气和天真,这样活泼的音乐和舞步,更加衬得人灵动可爱。 底下一圈同事都看得津津有味,满场人中,只有一个黑着脸。 纪元洲眼神如冰,满脸的风雨欲来,环顾一圈,发现大家眼中流露的都是津津有味的欣赏,并没有人会出现什么不该有的表情,才稍稍缓和下来。 但即便如此,他也想冲上去,将那只扮兔子挥爪子卖萌卖得不亦乐乎的小混蛋,抓走绑起来,狠狠教训她一通! 俞玉丝毫不知自己即将大祸临头,掐着腰踢了踢腿,然后一个转身,扭了扭屁股。 毛绒绒的小尾巴抖了抖,抖得纪元洲越发怒火熊熊。 俞玉咧开嘴笑嘻嘻的,随着音乐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蹦蹦跳跳了几分钟,以一个非常搞笑的姿势,终于停了下来。 底下噼里啪啦一阵鼓掌。 俞玉和小伙伴手拉手,一起鞠了个躬,就脸色红红地跑了下来。 表演节目还有奖品拿,俞玉得了两双毛绒绒的情侣拖鞋,抱着跑去找纪元洲邀功了。 纪元洲面无表情地听她兴奋地小声叨叨,突然露出个堪称温柔的笑意。 俞玉眨了眨眼,不明所以:“怎么了?” 纪元洲温声笑道:“这一身挺不错,自己买的?” 俞玉嘚瑟地笑起来:“是啊,萌吧?我可是刷了好久淘宝才选中的,可惜没有鞋套,不然就更完美了。” 纪元洲勾唇一笑:“没关系,挺好的。” 热热闹闹的活动结束后,俞玉便跟着纪元洲回家了,还拎着一堆东西,服装道具啊,各种小奖品啊,满满一兜。 一进门,纪元洲就催着俞玉去洗澡。 俞玉不明所以,只能放下东西进了浴室,洗完澡裹着睡袍出来,刚打开柜子准备拿出衣服换上,就被纪元洲拦了下来。 “穿这个。” 纪元洲递上那套白色毛绒绒的兔子装,眼神认真,不容拒绝。 俞玉:“……” 这兔子装除了戴在头上的耳朵,一双毛爪子,一条戴尾巴的超短裙,根本就没有其他布料可以遮挡身体了。 跳舞的时候,她们都穿着各自的衣服,只在外头加了这些点缀,可以说是可爱,如今光溜溜的只穿这个……俞玉羞耻得脸都红了。 “不、不要……”俞玉拼命摇头,严词拒绝,“要穿你自己穿!” 纪元洲一挑眉:“你不是喜欢吗?我看你跳得挺开心。” 俞玉眨了眨眼,小心翼翼地看他:“你这是……吃醋了吗?” 纪元洲冷哼一声:“你还没给我跳过舞,居然就穿这么些不堪入目的东西,大庭广众的,跳的那是什么东西?” 俞玉不高兴地瞪着他:“什么不堪入目,也就你淫者见淫!我告诉你纪元洲,我忍你很久了,你这变态的占有欲……我跟你说,那是病!得治!” 纪元洲被气笑了:“你还有理了?” 俞玉鼻子朝天,哼道:“我本来就有理!” 纪元洲怒火中烧,盯着她冷冷地道:“行,下次团建活动,我穿条泳裤跳。” 俞玉登时炸毛:“你敢?” 纪元洲突然笑起来,慢悠悠地开口:“你说的,占有欲那是病。” 俞玉冷笑:“是啊,可我没说我没病!” 俞玉一把抓过毛绒绒的道具,凶狠地把睡袍往下一扒:“不就是兔子装吗,裸的你都看过,谁怕谁!” 纪元洲绷不住笑出声来,俩人和好以后,时不时会来点这种无伤大雅的小争吵,吵着吵着总是会吵到床上,以此来增加新婚夫妻之间的情趣。 俞玉将道具穿好,上半身光着,半长不短的头发披散下来,腰间松松垮垮挂着毛毛裙,露出两条细细白白的腿。 纪元洲愈发笑得不能自已,俞玉转过身对着镜子照了照,也忍不住笑起来。 “这怎么一点都不魅惑啊?”俞玉挠了挠脑袋上的猫耳朵,郁闷地道,“本以为是avi,没想到是纪录片……哎,你瞧着,我这是不是特像原始社会里的野人?” 纪元洲点了点头,忍俊不禁道:“还得是有身份有地位的那种,不然也穿不起兽皮。” 俞玉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若有所思地道:“可见跨种族的cospy不是那么容易的……你说回头我买套美人鱼的装扮,是不是就能很诱惑?” 纪元洲眼神微亮,期待地道:“可以试试。” 俞玉呵呵两声,突然沉下脸:“呸,想得倒美!你先穿火鸡装再说吧。” 年底,医院忽然闲了下来,虽然比起私人医院还是患者众多,但是跟之前九月份比起来,要少了很多人。 陈老师解释道:“可能天气冷了,大家都起不来,你看现在,已经变成了下午比上午忙了。” 的确,现在下午明显更加忙碌。 不知道是俞玉通过了执业医师考试更有底气了,还是在公立医院的大环境中被潜移默化了,她总觉得自己现在越来越强势。 也不是说对待患者的态度变差,而是从唯唯诺诺没有底气的小医生,变得更加沉稳而自信。 相对的,她自信了,患者对她的信任也变得更多。 最起码,现在就很少会有患者拒绝让她看诊,主动要求让她的带教老师来操作,而是真正把她当成一个医生了。 患者一多,什么样的病例都有。 以前在雅美,最多的就是补牙拔牙根管治疗,很少会有粘膜病、间隙感染、肿瘤啊等等。但是在附院这三个月,俞玉见识到了许多以前不曾见过的病例。 粘膜白斑、扁平苔藓、粘液囊肿……这些从前以为很难很少见的,反倒都成了常见病例。 有一次陈老师去休息室喝茶,实习生小赵接到一个粘膜病的患者,他没有经验,看来看去不敢确诊,就随口喊了俞玉帮忙。 患者中年男性,说自己百度的,觉得上颚大片白色的斑块是粘膜白斑,询问能不能治疗。 俞玉瞬间无语,最无法理解那些百度看病的人……要真是简单描述下症状就能确诊,还要他们寒窗苦读几十年干嘛。 粘膜疾病一般比较难鉴别,俞玉看了看也不敢确诊。 最后还是喊来了陈老师。 陈老师看了也吓一跳,这么大面积的白斑很少见,便委婉地问道:“你有没有检查过传染病之类?” “什么传染病?” “乙肝丙肝梅毒之类的,通过抽血检查的,做过吗?” 俞玉没想到,对方迟疑片刻,居然点了点头:“做过。” “是什么?” “hiv。” 俞玉:“……” 实习生小赵瞬间惊悚了,二话不说,默默地走到角落里开始洗手。 陈老师和患者沟通:“你这个不是寻常的白斑,是毛状白斑,属于艾滋病的口腔表征,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治疗,给你开点漱口水用用吧……如果实在不放心,可以转上级医院,那边有专门的粘膜病科室,也许他们有更好的办法。” 开了点药打发走患者,陈老师一脸唏嘘。 小赵欲哭无泪:“我以后,一定!一定!记得戴手套!” 俞玉噗嗤笑了出来,安慰道:“没关系的,你又没有跟他直接接触。” 陈老师开始给他们分析这个病例,随手点开他的信息查看:“肛肠科,皮肤科,消化科……这么多科室,近两年来,平均至少每月来咱们医院一次。这还不排除其他医院的就诊次数呢……你们看,这么多医生,没有一个发现他有hiv的。” 俞玉登时笑不出来了。 陈老师叹息:“没办法,现在国内环境就是这样,说什么保护患者隐私……可患者隐瞒病情,对我们医疗人员是多么危险。如果他要是洗牙呢?或者其他有创操作……我们没注意到,很可能就要倒霉。” 俞玉不由想起来之前在雅美的时候做活动义诊那次,她的脚被镊子扎伤,纪元洲为何这么紧张。 小赵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是啊,为什么呢,我之前读过一篇报道,就是国外门诊给一个艾滋病患者洗牙,可能是强传染期吧,国外无菌防护做得那么好,最后洗牙的医生和护士全都感染死了。” 陈老师耸耸肩:“所以你们以后工作,自己要小心了……其实看看他的既往病历很有用啊,肛/周撕裂,肛/周红斑,皮肤红斑,腹泻……再结合口腔表征,还是很容易看出问题来的。” 俞玉叹为观止,以前觉得这些距离自己很遥远,从来也没当一回事儿过,却没想到身边处处是危险。 她并不是对艾滋病患者有歧视,毕竟专业出身,不至于这么无知,在大学的时候还做过许多关爱艾滋病患者的公益活动呢。 但是对于这种隐瞒病情的,想想那些处于风险之中的无辜医生……俞玉颇有些感同身受。 陈老师瞧着他们俩的表情,噗嗤一乐:“害怕了?” 第65章 差距 俞玉叹了口气:“是挺可怕的。” “这算啥,更危险的你还没见过呢。”陈老师不以为然,“我之前遇见过一个可帅可帅的小伙子,才22岁,要求洗牙,还是我一个朋友介绍过来的。我给他做检查觉得不太对,就找了个借口开了张化验单。后来微信上跟我预约时间,我问他要检查结果,才知道查出来了艾滋。” 陈老师感慨道:“现在,性教育跟不上性开放的速度,艾滋的患病年龄越来越小,甚至在大学生中蔓延……” 更别说还有些艾滋病患者报复社会,去恶意传播疾病的。 俞玉心情有些沉闷,忍不住跟纪元洲唠叨:“所以你说当医生有啥意思呢,工资不高,待遇差,每天还这么多的风险……哎,你当初为什么要选择这一行,子承父业吗?” 纪元洲淡淡地笑道:“各行各业都有存在的价值。医生工资低又辛苦,可环卫工人比我们还不如。医生风险高,警察、军人更是每天在血雨腥风中坚守岗位。” “不管做什么都会有辛苦的时候,霸道总裁也是在尔虞我诈的商场里摸爬打滚出来的。人活一世,总要活得有所价值。你啊,别总是盯着不好的一面,多想想做一个医生带来的荣耀和快乐。”纪元洲摸了摸她的脑袋,“你上次独自切除一个唇腺囊肿,激动得睡了我三天……你看,这不就是工作带给你的快乐吗?” 俞玉:“……你能换个比喻吗?” 纪元洲笑了笑:“那,上个月你第一次翻瓣劈冠拔出一颗阻生智齿,兴奋地……” “好了别说了!”俞玉面无表情地打断他,“我明白了,我爱工作!工作使我快乐!” 转眼又是一个新年。 今年值班表比较人性化,纪元洲和俞玉排在了一起,科室照顾这俩小夫妻回老家过年路途遥远,便调整了一下顺序。 放假只有七天,好在去年就是这样苦逼,俞玉也已经清楚认识到,自己再也没有寒暑假的现实,收拾收拾就和纪元洲回了n市。 没办法,虽然没办婚礼,但登记了也是纪家的人。 春节,按照风俗习惯,她自然也得先去公婆家过年。 年前雅美那帮子人居然还撺掇出一个饭局,也不知从哪儿打听到纪元洲回来了,嚷嚷着将他们都邀请来。 纪元洲不好拒绝,便带着俞玉陪纪老院长去赴了饭局。 都是相熟的几个医生,郦梦没来,贺钦也没到场,不过任傲倒是来了。 陆璋瑜挺着大肚子,端了杯水站起来,笑容满面道:“我现在不能喝酒,先以茶代酒敬大家一杯,等生了孩子,我一定多喝两杯给大家赔罪!” 纪老院长笑眯眯地道:“哪里哪里,我还没恭喜你们呢。” 李子谦和陆璋瑜当年请了婚假,但直到现在也没回去销假上班。 不用说,这两人肯定是看雅美现如今发展不好,已经不准备继续待下去了。 陆璋瑜好似玩笑一般道:“纪院长,您这么长时间,还没寻摸好接下来的发展吗?我和子谦可还等着您东山再起呢。唉,您看,我们这结了婚,又有了孩子,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雅美现在一日不如一日,真的连奶粉都买不起。” 俞玉抬头看了她一眼,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纪老院长面色不动,摆摆手笑道:“老咯老咯,我哪还有精力东山再起……本来也就是退休的年纪了,现在正好,在家歇歇。” 陆璋瑜嗔笑道:“怎么会,您这正是事业有成的时候呢。而且院长,不是我拍您马屁,您在n市这么多年,人脉什么的都有,患者们也都认可你……您是不知道,您走之后,多少患者来雅美找不到你人,都直接走了。” 陆璋瑜拿胳膊肘捣了捣身边的男人:“不信你问问子谦,对吧,纪老院长要是自己开门诊,肯定立马火爆起来。” 李子谦笑了笑:“要是院长你开诊所了,或者洲哥开,我肯定二话不说辞职跟你们混!” 不管其他人怎么吹捧,纪老院长就是一副不动如山的态度。 “对了,小任现在怎么样?” 任傲立马笑着接过话头:“还不错,幼儿园环境单纯,工作轻松,秋天的时候我把小宝也转进去了,平时还能带着他,挺好的。” 任傲没有再去医疗机构,而是在纪元洲的介绍下,进了一家新开的幼儿园,做保健老师。 毕竟她虽然没有资格证,但基本的医疗常识还是有的,而且这个工作对医师证没要求,待遇不错,上班时长短,也能让她兼顾家庭。 至于贺钦,没有纪老院长给他擦屁股,在雅美又不招人待见,现在混得一日不如一日,每个月的工资都不够自己花销,还得问老婆伸手要钱。 “郦梦呢,好长时间没见过她了,她平时最喜欢热闹,怎么今个儿没来?” 这话一出,对面几个雅美的同事面面相觑起来,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纪老院长皱了皱眉,疑惑地问:“怎么了?” 陆璋瑜咳了声,微微一笑道:“应该还行吧,我这段时间都没回医院上过班,一直在家里安心养胎,所以也不太清楚。” 这是推脱得一干二净了? 对面陈主任叹了口气,含糊地道:“郦梦跟领导之间好像有点问题,最近被总部那边勒令在家接受调查……” 纪老院长还没反应过来,惊讶地道:“那小丫头不会跟孙博涛杠上了吧?郦梦也不像是冲动的人啊,挺机灵的,怎么就跟领导闹矛盾了?” 陈主任面露无语,叹息道:“不是跟孙主任,是周总……年轻小姑娘嘛,总有被感情冲昏头的时候。” 纪老院长震得半天都说不出话来,他生性耿直,还有点妻管严,实在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俞玉皱了皱眉,说真的,一个巴掌拍不响。郦梦虽然主动做了小三,有违道德,但若是没有周全给她机会,她也不可能成功。 可是听陈主任这话里话外的意思,竟然都是郦梦的错。 俞玉不知道是陈主任所了解的事实的确如此,还是她带了偏见……但联想到之前看到的场景,要说周全没错,俞玉绝对不相信。 这种事,纪老院长也不好多说什么,说多了对郦梦的名声也是伤害,遗憾地摇了摇头,就不再多问了。 一顿饭吃的大家都心累,纪元洲抢先结了账,也避免了欠他们人情,以后还来还去,没完没了。 回到家,俞玉满脸疲惫,感慨地摇头:“以后再有这种饭局,可千万别拉着我了。” 纪元洲笑笑,走过去将她搂在怀里,大手顺着胳膊捏了捏:“这就累了?他们这目标还不是你呢,你就是个陪衬,累个屁。” 俞玉瞬间捂胸:“太扎心了……我现在可是前院长夫人和前前院长儿媳呢。” 纪元洲斜眼瞥她:“那以后我要是自己当老板了,你这霸道总裁的夫人,压力不是更大?” 俞玉唰地坐直,掷地有声地道:“怎么会,压力就是我努力的动力!” 想了想,俞玉疑惑地问:“你不是好不容易才考进了公立医院么,怎么还准备辞职单干不成?” 纪元洲淡淡地道:“也没有‘好不容易’,还是挺容易的。况且我进来主要是读个博士,没打算在这里长待。” 俞玉:“……” 俞玉被纪元洲装的这个惊天大逼震住了,久久不能言语。 纪元洲继续道:“我还是想试试,自己开一家诊所,试一试我的理念,符不符合当前的发展。” 俞玉想也不想,鼓励道:“那你想清楚了就去做吧,反正我都会支持你!” 纪元洲突然笑起来:“真这么支持我?到时候万一经营不善,钱都投进去,怕是要让你跟我吃苦受累了。” 俞玉豪迈地一摆手:“不要紧,我来养你。” 自打通过了各项考试,俞玉的自信心是蹭蹭上涨,整个人膨胀得都快飘起来了,对未来也是充满了期待。 环境有时候真的会影响人,更何况俞玉在规培期间,总是能学习到新的知识和技术,而一个人掌握的东西越多,就越不会怕将来可能出现的问题。 就像纪元洲,他有真才实学,走到哪里都不会担心饿着自己。 除夕夜照旧是在纪家团圆,第二天马不停蹄地赶回俞玉家,纪元洲拎着大包小包去丈母娘跟前尽孝。 春节忙忙碌碌地过完,假期一结束,就投入了忙碌的工作,激增的患者数根本不给假期综合征一点点喘息的时间,直接就将医生们淹没了。 陈老师唰唰地点下一位,看诊速度飞快,科室里每一张椅位都躺了人,连实习生都上阵了,临下班依然有好长的队伍在外面等着。 陈老师碎碎念吐槽:“怎么就不学学市立医院他们,人家限号,上午五十,下午五十,挂号满了就不给挂号了……就该这样!无限制接患者,累死我们这是?” 吐槽归吐槽,工作还是要继续。 一整天下来,俞玉觉得自己废掉了,换完衣服瘫在门口候诊区,连一步路都不想多走。 真是……千奇百怪的病例都有啊,俞玉不明白,为什么在综合医院就可以见识这么多,而私人诊所什么都遇不见。 这差距也太大了吧。 纪元洲结束后出来,笑着将她拎起来,在众人暧昧的笑声中,将人抱进了电梯。 第66章 开业 第五章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充实的生活,更是觉得一眨眼就消逝了。 三年说长也挺长,原本以为这会是非常难熬的苦逼阶段,没想到竟然这样的有意义。 辛苦是真的很辛苦,可每一分的付出都能看到回报,而所处的环境永远是那么的轻松又积极,让人哪怕累一点,也觉得非常愉快。 俞玉无数次庆幸自己赶上了好时期,更是选择了好地方。若是前两年,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还没完全推广开来,医生的待遇非常差,甚至基本的权益都无法保障。可现在医疗飞速发展,也越来越能受到规范,以至于规培医生不仅工资上涨,还有国家给的基本补贴。 最起码,可以让这些医生拥有独立生存的能力,不然一个个的,三十岁还要伸手问家里要钱……也难怪医生会越来越少。 纪元洲两年读完博士,拿到学位后就开始专心筹备自己的私人诊所。 小两口实地考察了几个地方,最后还是选择在了z市。 这所城市正处于飞速发展的时期,规模较大的私人口腔机构很少,竞争压力会小很多。 而且这两年来,纪元洲和俞玉也不是单纯的埋头学习,两人在z市积攒了一点人脉,在当地的医疗行业中,也有不少谈得来的同行。 纪元洲思前想后,和俞玉商量:“你规培还有一年就结束了,有没有想过以后的发展?” 俞玉想也不想回答道:“那必须是跟着你啊,你不是要开诊所吗,我去给你打工,到时候我就是后台最硬的那根裙带了。” 纪元洲欲言又止,叹了口气道:“你别意气用事,还有一年,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 俞玉不明白这有什么好想的,肯定是一起开夫妻店啊。 纪元洲的门诊开业初期,居然还挺火爆。 不仅有许多当地的老患者慕名前来,还有许多同行朋友专程捧场道贺。 诊所刚开始还处于试营业阶段,也没怎么做广告推广,居然忙得纪元洲每天加班到很晚。 俞玉严重怀疑,之所以生意这么好,完全是靠了纪元洲那张招蜂引蝶的脸。 三个月的试营业,纪元洲再次招聘,没办法,患者只增不减,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以至于前期准备的人手根本不够。 没想到,纪元洲居然说动了万万,小姑娘毅然决然地离开家乡,只身一人跑到了z市。 俞玉自然开心,特意调了休息去给万万接风洗尘。 “你不是说现在一心在相亲吗,想在明年年底前把终身大事了结了,怎么忽然愿意跑出来工作了?” 万万唉声叹气:“这两年,我相亲无数,n市能联系上的适龄单身男人都被相了个遍,愣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 俞玉惊讶地道:“怎么可能,你条件又不差啊。” 万万苦笑:“要是我条件再差点,也许就没这么挑,找对象还更容易点。可偏偏我这种高不成低不就,不是我看不上对方,就是对方看不上我……唉,你们这种恋爱结婚的人,不懂我们相亲狂的痛。” 俞玉确实不懂:“结个婚有这么难吗?” “难啊,难于上青天!”万万夸张至极地感叹道,“人都说赚钱比吃/屎还难……胡说,赚钱容易多了,明明是找男人比吃/屎难!” 俞玉:“……” “相亲和谈恋爱可不一样。谈恋爱呢,是以感情为基础的,怦然心动,情不自禁,有感情什么都好说。而相亲呢,是以结婚为目的,明码标价,理智算计,更多的是一种合伙人关系。”万万自嘲一笑,“初次见面的两个人,从对方的物质条件先了解,自然少了份感情上的冲动,而多了些实际的考量。” 俞玉想了想,叹气道:“也不能这么悲观,相亲结婚的很多呢,不也过得挺幸福?” 万万深吸口气:“我觉得可能我命中注定的男人不在n市,也许换个地方,桃花运就来了?更何况这里有洲哥啊。” 俞玉不解:“洲哥怎么了?” 万万深沉地道:“帅哥都和帅哥玩去了,优质男人都扎堆……跟着洲哥混,肯定没错了。” 俞玉同情地看着她:“你这怕是想结婚想疯了吧。” 万万笑起来:“我年纪也不小了,眼瞅着往三十奔去,能不着急么?不过我现在也想开了,这种事急也急不来。我呢,不消极,也不过分积极,有人给牵线搭桥,我就去见一见,大不了就当多交几个朋友,顺其自然吧。” 俞玉笑了笑,安慰道:“没事的,缘分到了,自然而然就有了。” 万万摆摆手:“算了,不说这些糟心事……你呢,和洲哥结婚都快三年了吧,准备什么时候补办婚礼啊?” 俞玉无奈地摊手:“刚登记那会儿还想着办婚礼呢,可这么久过去了,都快有种老夫老妻的感觉了,还办什么婚礼啊?反正我是懒得折腾。” 万万皱眉:“那怎么行,女人一辈子最美的时候不就是当新娘子的时候。而且国内的环境就这样,办婚礼了才算正式的夫妻,光登记那就跟苟合似的。” 俞玉:“……” 万万不赞同道:“再说了,你不办婚礼,难不成你这些年送出去的份子钱都不要了?” 俞玉愣了愣,若有所思地道:“你这么说,好像是有点道理……” 万万摇摇头:“算了算了,你们不办婚礼我还省点钱呢……那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要孩子?” 俞玉叹了口气:“你这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真像我每次回家,我妈问的那些。” 万万哼笑:“别岔开话题,你年纪也不算小了,规培也快结束了,就没想过生孩子?” 怎么可能没想过呢? 尤其这两年,同学们纷纷在朋友圈里晒宝宝,弄得她也有些着急了。 可是纪元洲的事业刚刚起步,这个时候要孩子,会不会影响他的发展。 万万盯着她的表情,不可思议地问:“不是吧,难不成洲哥想丁克?那也太浪费了吧……洲哥这么优质的基因,应该生上十个八个!” 俞玉阴森森地盯着她:“你的意思是,我的基因就不重要了?” 万万忙笑着安抚道:“哎呀你的当然也很好啦,生个小小鱼,多可爱啊。” 俞玉哼了声,算了算年纪道:“还能再往后推迟几年……我和纪老师现在都在事业的关键期,谁也没工夫养孩子。” “再推,再推……最佳生育年龄都过了!你是准备去冷冻卵子以后试管吗?”万万吐槽,“你这样,洲哥能同意?” 俞玉认真回忆,好像纪元洲对孩子……还真不怎么热切。 “没办法,现在他的诊所刚开起来,我这边规培结束还有各种考核……实在没办法要孩子。” 万万想了想,觉得也对。 这个时候俞玉怀孕,即便规培勉强完成了,后续的工作也肯定要搁置了。 怀胎十月,月子期、哺乳期,至少要带孩子到一岁多吧,耽误这一年,俞玉怕是会错过很多机会。 万万亲眼见证了俞玉的付出,这些年的不断努力,如今好不容易才有了起色,若就这么放弃,确实非常遗憾。 “对了,你知道雅美现在的状况吗?”万万见她越想越纠结,忙岔开话题笑道,“我看你这两年也没回去过了,恐怕不知道,雅美上上下下几乎换了一圈。” 俞玉一愣:“怎么了?” 万万撇撇嘴:“你还记得当时交接的时候,说是总部那边过完年五月份上市么……我给你说哦,雅美真的被坑了。总部为什么要低价收购雅美?就是为了上市做准备。因为必须要达到一定规模,才符合上市公司标准。总部低价收购一些诊所,先凑足数量上市。以后如果诊所赚钱,那就留着,不赚钱的,再转手卖给别人。” 俞玉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万万哼了声:“雅美就是被坑了……真是作孽,好好一个医院,这么多精心培养出来的医生,全都被坑了。你说资本家怎么就这么能吸血呢?那些巴结孙博涛的人,现在啥好处也没捞到。” “孙博涛还在雅美?”俞玉惊奇地道,“我还以为周全挺厉害的,早晚能把他踢走呢。” 万万摇了摇头:“周总那种人才怎么可能在雅美久待?至于孙博涛……雅美后来迟迟招不到合适的正畸医生,营业额也一日不如一日,他除了兴风作浪外屁本事都没有,留下个烂摊子就跑回去了。” “这也太不负责任了。”俞玉想想纪老院长为雅美付出的心血,就替他觉得心酸。 万万叹道:“陆璋瑜是真的聪明,套路李子谦,不仅把人吃得死死的,更是拿肚子里的孩子逼得子谦不得不娶她。我记得除了你和洲哥,就数她跑得快,是最早离开雅美的医生……” 是啊,比起郦梦的小聪明,陆璋瑜才是真的厉害。 “那贺钦呢?” 万万耸耸肩:“雅美裁员,说医生太多,没那么多患者,白花钱养着太亏……第一个裁掉的就是他。” 俞玉还真不知道,她这两年和任傲联系并不多,一是因为她忙,二是因为,任傲的很多观念,都跟自己不相合……离得近还好,闲聊些共同圈子里的八卦琐事。可离得远,很多话题就聊不到一起去了。 “这些都不算什么……”万万脑袋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道,“最震撼的是郦梦!” 作者有话要说: 纪老师:要生!要生!!谁说我不想生了?? 小鱼:…… 纪老师:或者……可以不生,但要过程? 小鱼:…… 感谢 不可说x2、墨笙 的地雷 感谢 c&sx2 的营养液 一筐鸡蛋送上,孵出一窝小鸡 第67章 八卦 俞玉心里一动:“郦梦怎么了?” 万万面带不屑:“恃美行凶呗……你说长得漂亮怎么就不干点漂亮事儿呢,仗着几分颜值就为所欲为,什么男人不好找,非得找有妇之夫?周全人孩子都有了,这小三当得也真够没品。” 俞玉犹豫了片刻,叹气道:“也不能只怪郦梦一个人,周全如果不给她机会……” “你说的也对,一个巴掌拍不响。不过怎么说呢,这种事儿,社会舆论永远是对男人更宽容,对女人实在太刻薄……唉,讲真的,其实我觉得吧,如果没结婚,你怎么三别人都好说,虽然恶习,勉强忍了。但破坏人家家庭,这得给孩子带来多少伤害啊,真是没法儿原谅。” 万万唏嘘不已,摇了摇头:“别说什么‘真爱论’,有底线有原则有道德的人,知道对方不是单身,就该主动保持距离,及时掐灭感情的小火苗……对方又不是天仙,能爱得多么不可自拔,还不是自私?” 万万哼了哼:“要是我,哪怕真的爱得要死要活,知道对方有家庭,说什么也得断了一切念头!这世上男人还少啊,非得死盯着一个不放,去做那遭人唾弃的小三?” 俞玉皱眉:“所以郦梦是上位成功了?那周全也真是够缺德……” 万万眨了眨眼:“谁说她成功上位了?” 俞玉惊讶:“那她……不是,那没成功怎么还闹得这么满城风雨的?” 万万撇撇嘴:“男人可真没一个好东西!家里有老婆孩子呢,外头还想养个小的……周全那种人,混过企业,做过高管,留过洋,眼皮子会那么浅么,能看上郦梦?” 万万摇头:“虽然郦梦是挺漂亮吧,但看多了也就那样,小城市里普通家庭出来的,能跟大城市的女孩儿比?没人家白骨精的精英范儿,也没妖艳贱/货的那股子劲儿,你说周全能看上她什么?还不是独自在外无聊,拿她当个消遣?唉,也就她,一头热,看不清,在雅美被天天喊‘院花’,给喊飘了,真当自己倾国倾城了,是个男人都得吃她那套!” 这种结果,俞玉一点都不意外。 周全当年在企业混到高管,就绝对不是个废材,而能激流勇退,舍弃现有的权势地位,甚至从头开始……就说明他是个有野心的人。 有本事,有野心,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被郦梦这样的女人所左右? 只可惜,周全有着大多数男人的通病。 万万鄙夷道:“周全也不是什么好鸟,老婆给你生儿育女,照顾家庭,你倒好,出来工作才几天,花花心思就出来了……出轨的男人都该剁唧唧!” 俞玉忍不住问:“那这事儿是怎么闹出来的?” 周全不像是那种偷吃不知道擦干净嘴巴的男人。 万万高高挑起眉,一副敬佩不已的模样:“周全不简单,能嫁给周全的女人,你觉得会是个简单的?我跟你说,女人吧,都很神奇的,平时甭管多么迷糊,一旦涉及到这方面,那个个都是福尔摩斯!” 俞玉:“周全老婆发现了?”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发现的……”万万笑起来,颇有些幸灾乐祸,“但我知道,女人在这些事情上,永远都有一种很神的直觉。” 俞玉:“那她跑来n市闹了?” 万万耸耸肩:“说不上闹吧,这女人也挺厉害的,发现老公出轨,很能按捺得住,不吭不响,抱着孩子就过来了……也不干别的,时不时在医院里遛遛,宣告一下主权,秀一秀恩爱。郦梦自己就憋不住了。” 俞玉:“……” 万万啧啧感慨道:“谁先沉不住气,谁就输了……说真的,以前虽然看不惯郦梦一副天底下我最美你们都必须让着我的任性模样,但我觉得她能在雅美上下混得开,还挺厉害的。可你看,跟周全他老婆一比,瞬间被秒成了渣。” 万万想了想,比喻道:“就跟小丫鬟和女王似的……完全没有可比性,人家那气场,那情商,那自信。唉,也难怪郦梦会忍不住出幺蛾子了。” 万万嗤笑:“周全压根没想过放弃现在的家庭,毕竟有孩子呢……打一开始也就是玩玩而已,郦梦乖巧听话,他还能念着她点好。郦梦这么闹起来,周全肯定立马跟她断……” 俞玉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万万叹了口气:“真的,女人真的不能太傻缺……你看出了事儿,周全将责任撇的一干二净。哪怕传出去,对于周全来说,也不过是多了段风流韵事,依然好好的,一点损失都没有。可郦梦呢?” 万万摇头:“这种情况,公司总部肯定舍弃她。工作丢了,名声也传出去了……你说n市口腔圈子来来去去就那么点人,什么事儿都传得众人皆知,她以后还怎么在n市混?” 俞玉点了点头,跟着叹道:“是啊,郦梦年纪也不小了,再去别的地方重头来过,确实很不容易。” 万万笑起来:“也怪不了别人……她要是自尊自爱,哪有周全什么事儿?” 不过俞玉倒是有点能够理解,郦梦自视甚高,一直也没男朋友,以前纪老院长关心员工,还为她牵线搭桥介绍过几个,但郦梦总是各种不满意,一心想找个条件好的。 可是条件好的男人,又看不上她。 这个时候,周全出现,又正是三十一枝花的年纪,那种学识丰富的儒雅气质,以及小城市男人没有的绅士风度和幽默谈吐……自然非常吸引郦梦这样的女人。 而且,周全算的上事业有成,不管是自身条件,还是物质基础,都非常符合郦梦对另一半的幻想。 俞玉忽然庆幸,纪老师为人刻板,即便长了张招蜂引蝶的脸,但那不解风情的性格,却让她极为放心。 两人久别重逢,一时间许多话说不尽,万万更是将雅美上下八卦了一遍,甚至连前台欣欣第几次第几个月去做的人流手术都一清二楚。 俞玉无语地看着她:“我记得我俩前后脚辞职的啊,你这人都走了,怎么还什么都知道?” 万万摆摆手,一派高人风范:“姐虽然不在江湖,但江湖一直有姐的传说。” 俞玉翻了个白眼。 万万有口腔护士配台经验,以前在雅美更是身兼数职,做过前台,会拍片子,还懂消毒打包。 纪元洲直接任命她为护士长,负责门诊的护理工作。 别说,万万还挺尽心,而且她深知纪元洲的工作习惯,自从她接手工作后,门诊的日常运营愈发得心应手起来。 三年规培结束在即,俞玉参加了最终考核,自觉问题不大。考完试后,剩下两个月属于机动,可以自由安排规培内容,便干脆天天往纪元洲的门诊跑,去帮忙看诊。 成绩很快出来,俞玉顺利拿到规培合格证书,研究生答辩在纪元洲的指导下,也毫无悬念地通过了。 这下子双证齐全,俞玉还没来得及庆祝,就被科主任叫去办公室谈话了。 主任先是恭喜了她,便直奔主题问道:“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俞玉笑着道:“可能去纪老师的诊所帮忙吧。” 俞玉和纪元洲的关系在科室里不是秘密,主任沉吟片刻,缓缓地道:“我知道你们两口子一起,自个儿家诊所里上班,干多干少都是自己的,自由度高,也挺赚钱,但我还是想跟你说说……” 俞玉笑起来:“主任,您有什么就直说吧。这三年,您对我们规培医生这么关照,对纪老师也挺好,我们俩都很感激。” 主任点点头:“那我就直说了……今年z市人才引进,卫计委有不少岗位招聘,咱们医院也有名额。你看咱们科室,哪天都是最晚关门的,别的科下午四点多就没事儿了,就咱们,经常加班到很晚。所以我这边也跟院里商量了,今年申报了两个名额,准备再招进来俩人。” 俞玉明白了:“您的意思是……” 主任笑道:“你看,你也算我们手把手教出来的,不仅我们对你了解,你对科室也很熟悉,各方面都挺适应,直接到岗就能开展工作,也不用轮转什么的了……小鱼啊,我心里还是很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的。” 俞玉心里微动,这个机会不能说不好。 公立医院的编制不是那么好考的,而且她确实很喜欢附院口腔科的氛围,也非常喜欢这些和善的同事。 更何况在这边,对于将来的进修或者学习,会更有利处,评职称什么的,也更加方便。 可是…… 俞玉不由皱眉,她从一开始,就是和纪元洲在一起工作的,甚至早在还没毕业,就想着将来能在同个医院。 这么些年,她早就习惯了工作中有纪元洲的陪伴,仿佛只要有他在,什么样的问题她都不会怕,遇见拔不出来的牙,可以毫无顾忌地找他帮忙,有什么事儿,都有他随叫随到。 俞玉面色犹豫,主任也没有让她当场表态,笑着开口道:“这事儿不急,正式的招聘公告还没出来,你回去和元洲好好商量一下。” 俞玉笑了笑:“好的,我会好好考虑的,谢谢主任!” 回到家,纪元洲难得早早下班,亲自下厨做了一大桌菜,还买了个蛋糕,上面用红色果酱写着逢考必过四个大字。 恶俗至极,很符合纪老师一贯的严谨作风。 吃完饭一起窝在沙发上,俞玉吃着纪元洲喂给她的水果,一边咔擦咔擦,一边时不时瞥他。 纪元洲笑着问:“怎么,想要了?” 顿了顿,纪元洲一边凑过来,一边歉意叹道:“对不起,这几天太忙了,没顾得上喂饱你……” 俞玉翻了个白眼,脚丫子踹他胸口上:“你先别流氓,我有事儿想跟你说……” 纪元洲笑着握住她的脚,大手缓缓摩挲,漫不经心地问:“什么事?” 俞玉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好一起开夫妻店的,她却忽然有了二心……一犹豫,话就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了。 “你准备什么时候跟我生孩子?” 纪元洲:“……” 俞玉:“……” 第68章 两难 俞玉恨不能把舌头咬掉。 纪元洲缓缓开口:“虽然不知道你是想让我跟你‘生’孩子,还是生‘孩子’……但这些过程,我都很乐意奉陪……” 俞玉羞愤万分,纪元洲这话说得暧昧不已,咬字不仅有重音,还刻意停顿……但她偏偏全都懂了。 “呸,流氓!” 纪元洲闷闷地笑起来,大手一用力,握着她的脚将人拖了过来,团吧团吧抱进怀里。 俞玉撅起嘴,闷闷不乐地哼道:“你看,我们年纪都不小了,其他男人在你这个阶段,肯定急着要孩子呢……可你从来都不提,你是不是不喜欢小孩儿啊?” 纪元洲笑着叹了口气:“你这话说的……我们年纪哪里不小了?” 摸了摸她的脑袋,纪元洲温声道:“哪怕你真的快要过了最佳生育年龄,只要你暂时不想要宝宝,大不了先冷冻卵子。” 俞玉皱眉:“你不着急?爸妈呢,他们肯定想抱孙子。” 别说公公婆婆了,就是她自己亲妈,还一个劲儿催着他们赶紧生呢。 纪元洲笑了笑:“我恨不能让你生一池子小鱼,反正又不是养不起。” 俞玉:“……为什么不是生一窝小鸡崽?” 纪元洲沉吟:“唔,孩子像你比较可爱,像我也行,肯定聪明……或者优生优育一个继承我俩优点的?” 俞玉阴恻恻地瞪着他:“难道像我就一定是笨蛋?” 纪元洲很有求生意识地道:“怎么可能,笨蛋哪里能当我老婆?” 俞玉撇撇嘴:“你就仗着智商上的优势可劲儿欺负我吧!” 纪元洲笑起来:“哪里,我明明是仗着男人的‘优势’,小小的,欺负欺负你。” 俞玉翻着死鱼眼看他:“你能不能别三句话就拐上高速?” 纪元洲一本正经地摇头:“不能,老婆抱在怀里,我要是还能沉稳开车,那还是男人吗?” 俞玉:“……” 纪元洲语气和神情都再正直不过,大手却不那么老实,探进衣服里,抓着那一双,轻轻揉捏把玩。 俞玉叹了口气,调整出一个舒服的姿势,窝在他怀里,低声问:“既然你想要孩子,那怎么从来都不提呢?” 纪元洲顿了顿,淡淡地道:“因为比起孩子,我更在意的是你。” 俞玉一愣,抬头看他:“什么意思?” 纪元洲笑着道:“我知道你的想法,了解你的追求……医生这条路,其实很难走,也非常辛苦。你现在正是努力拼搏的时候,我不想给你增加压力。” 纪元洲神情有些无奈:“我有个师姐,很有天赋的一个人,本来能有很好的发展,结果硕士毕业后结婚、生孩子,耽误了好几年。好不容易孩子送进幼儿园了,又突然怀上二胎……” “这个社会对女性其实是很不公平的,要在事业上有所成就,就得比男人承担更多的压力,要兼顾家庭,要生儿育女……”纪元洲叹息,“我希望你能顺着自己心意去走自己想走的路,而不是被孩子和家庭拖住脚步。” 俞玉明白了他的意思。 口腔医生真的很辛苦,几乎大多数常见病例都需要操作,而长时间抬着胳膊勾着头,在强光下认真盯着,很多三十几岁,就开始出现各种职业病。 一天忙下来,真的会肩酸背痛。 更何况,哪怕戴着口罩帽子防护面罩,那些因为高速手机带出来的粉尘和水雾,也会让污染无处不在。 如果她要生孩子,那肯定早早就得开始休产假,避免太过劳累,避免污染和辐射。 可是,生完孩子也不能很快专心去上班,还要照顾宝宝,这前前后后一耽误,少说也得两三年。 纪元洲不想她在事业上升的关键期因为孩子而停滞不前,却又担心给她造成哪怕一点点的压力,所以宁可暂时不生,甚至一个字也不提。 俞玉心下感动,伸手环着他的腰,轻声却坚定地道:“可是我想要一个宝宝啊,我们组建的家庭,怎么能是拖累呢……这个社会对女性是有太多不公平,但也不是让女人事业家庭不能兼顾了,这不是还有你呢么。” 俞玉笑了起来:“那些说生孩子会让事业停滞不前的女人,一定没有你这样负责的老公。” 纪元洲怔了怔。 俞玉笑道:“难道我生下来,就让我自己去带吗?这不是还有你吗,难道你准备不负责任,撒手不管?” 纪元洲当即否认:“怎么会,可是……” 俞玉笑着打断他:“我明白你的意思,怀胎十月,一朝分娩,长期哺乳……这些都是你不能替我分担的辛苦。但是,有你在,这些辛苦我心甘情愿啊。而且那是属于我们的宝宝,为它辛苦,不也是很值得的一件事吗?” 俞玉看着他继续道:“哪怕事业因此而停滞两年,可有你在,我还怕什么?” 当年那么艰苦都熬过来了,现在她有技术有学历有各种资历,还有纪元洲做她强大的后盾,她还有什么是不敢去面对的? 纪元洲沉默不语,心里对自己的小鱼,充满了感动和感谢。 生儿育女虽然是夫妻两个人的事,但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是女人承受的辛苦更多。 而她们愿意放弃许多去拿生命给你生孩子,身为一个男人,理应对自己的妻子心怀感激。 纪元洲亲了亲她,柔声道:“你想要孩子,我自然高兴,但我希望,你不是因为我才选择这个时候生。” 俞玉微微一笑:“你也不用太为我担心,咱俩都是医生,最起码比那些新手爸妈要懂得多些,肯定不会手忙脚乱的……不过,可能我就没法帮你工作了。” “没事儿,门诊现在已经慢慢走上正规,很多事情都不需要我亲自盯着了,你放心,你老公不会破产买不起奶粉的。” 俞玉噗哧一笑,想了想,踟蹰着道:“还有一事,主任找我谈话了……” 俞玉把工作的事一说,纪元洲立马道:“这是很好的机会。” 俞玉拧起眉毛,纠结万分:“可是那样的话,就不能跟你一起工作了啊。” 纪元洲笑着拍了拍她:“那有什么关系呢?就算你过来我的门诊帮我,私人门诊的环境和工作方式也未必是你喜欢的。” 俞玉不服气地道:“怎么可能,你的理念,你的门诊,我肯定喜欢啊。” 纪元洲笑起来:“你先别加这么厚的粉丝滤镜……私人门诊毕竟是私人门诊,再如何,有些方面也是不能和公立医院相比的。” 纪元洲给她举例子:“就拿常见病例来说,公立医院能见到的更多,现在的诊所还没能开展更多的项目,哪怕将来,想要开设几个口外病房,可能也会非常艰难。” “私人门诊的工作更加单一,医生的工作方式也会不同。”纪元洲看着她,道,“你也在雅美待过,我的门诊再如何以患者为本,想要继续下去,就脱离不开私人医疗机构的许多经营模式。” 俞玉沉默不语,其实早在主任跟她提起这些的时候,她就已经心动了。 毕竟她很清楚自己更喜欢什么的环境,而如果去帮纪元洲,她就不可能拥有完全属于自己的事业。 纪元洲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道:“你不用考虑我,我最大的希望,就是可以让你开开心心的,走自己想走的路。” 俞玉犹豫不决,这些年早已经习惯了纪元洲的引领和指导,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她都太过依赖了。 她担心没了纪元洲的工作环境,不是自己想要的,更担心没有纪元洲的陪伴,甚至会失去努力奋斗的动力。 纪元洲没有再劝她,突然笑着问:“要不要现在‘要’孩子?” 俞玉:“……” 纪元洲一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工作的事你慢慢想,咱们还是先抓紧时间‘要’孩子吧……” 虽然都是老夫老妻,但纪元洲这么撩拨,俞玉还是忍不住脸红,哼唧着搂上他脖子:“要要要,要小小鱼和小小鸡……” 纪元洲尊重她的意见,支持她的所有的决定,俞玉自己反倒纠结起来。 夏天纪元洲的门诊做了些活动,还和一个朋友家的中医馆联合弄了个科普讲座,从口腔表征反应身体内部问题。 这个活动咋一听还很奇葩……至少俞玉就不明白,中医和口腔有多少联系。 不过这个项目是朋友委托的,对方想将家里的医馆扩大,最近一直在z市考察,有意在此开设分馆,所以先炒作预热一下。 对方和纪元洲年纪差不多,瞧着不像个医生,也没有中医那种神乎其神的气质,反倒给人一种……很邪乎的感觉。 纪元洲笑着道:“任熠那老痞子,虽然看上去跟个江湖郎中似的不靠谱,但也是有几分真本事的。” 俞玉明显不信:“可我瞧着,他还没嘟嘟靠谱呢。” 嘟嘟大名叫林都,是z市中医院的,之前有次参加卫计委的急救技能培训,两人一见如故,很能聊得来。 林都给她分享的中医养生美容减肥小知识,可比微信朋友圈的养生毒鸡汤有用多了。 而这个叫任熠的,看上去就像电视上二百块钱拍小广告忽悠人的那种骗子。 俞玉心里纠结,没事去约林都逛街,俩人都有心事,找了个甜品店一坐,各自发起呆来。 半天过去,俞玉忍不住叹息:“你说,女人是不是得更独立更自我一点啊?” 林都回过神,笑着问:“怎么了,和你家纪老师吵架了?” 第69章 抉择 俞玉摇摇头:“没,我就是在想,是不是应该独立发展自己的事业,可这样的话,又不能朝夕相处了。” 林都莫名其妙地问:“为什么非得朝夕相处、一天到晚黏黏糊糊腻在一起呢?” 俞玉理直气壮地道:“你爱那个人,就肯定想跟爱人黏在一起啊。” 林都若有所思地看向她:“是吗?” 俞玉用力点头,随即又叹了口气:“从我工作以来,就是跟着我家纪老师的脚步走,我从来也没想过去走一条跟他不一样的路。嘟嘟,我以前对我所学的专业根本没多大兴趣,也对医生这个职业没有多少感触……” 俞玉出神地盯着面前那杯奶茶,玻璃杯上因为冷热凝聚出了水珠,一滴滴慢慢滑落。 “我是填志愿的时候滑档了,想去的大学没去成,被后面的医学院录取了……那会儿高考已经是发挥超常,也根本不想再复读一年,所以就勉勉强强认了。你看我,从来没想过将来要做医生,哪怕入了医学院,对着国旗念誓词,心里都没多少波澜,嘻嘻哈哈走了个流程……” 俞玉漫不经心地搅了搅奶茶,继续道:“我本来就想着混个学历,然后回老家找个小医院混吃等死……口腔这一专业,也没外科那样听上去高大上,多少人都喊我们修牙匠,灌石膏、打磨……干的活儿跟泥瓦匠木工匠一样。我没什么雄心壮志,口腔说好找工作,也好找,可却不容易找一个好的工作,但混混日子总是没问题的。” 俞玉笑了笑:“可是没想到,我会遇见纪老师,他第一天给我们上课的时候,全班女生都轰动了……我之前听说过他,毕竟是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嘛,也是口腔专业的优秀学长。可我没想到他会这么帅,别笑我,哎哎,我那会儿年纪小嘛,很容易被皮相迷惑……” 林都忍着笑:“你家纪老师确实很有迷惑小女生的潜质。” 纪元洲那时候,就等于是玛丽苏小说里的学霸校草,白马王子般的人物,一身白大褂,禁欲又帅气,很能吸引年轻的小姑娘。 纪元洲简直就是为广大青春女孩量身打造的梦幻男神,俞玉自然没能逃过。 俞玉感慨道:“你说我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还真把纪老师拿下了……我估摸着这些年,背地里没少被人嫉恨。” 林都笑起来:“这就是缘分啊,可能你恰好戳中了你家纪老师的点。” 俞玉笑了笑:“我真心觉得,我这辈子的好运都用来遇见他了……也是在我心动以后,才第一次体会到自惭形秽的感觉。你一定也有这样的感觉,喜欢一个人,就想变得和他一样优秀。所以我下定决心要努力学习,至少不能和他差距太大,也免得将来我俩站在一起,引来别人的一系列质疑。” “可是纪老师太厉害了,我一直追在他身后,追啊追,沿着他走过的路,这么些年走过来,居然还真的有了那么点起色。”俞玉摇摇头,无奈地道,“他是我的目标,我以为这辈子都会这样……可现在,他们一个个都告诉我,原来我还有另一条路可以走。而那条路,没有纪老师,却更加适合我。” 林都不由皱了皱眉,忍不住打断她问道:“你为什么觉得那条路上会没有你家纪老师呢?” 俞玉愣了愣。 林都不赞同地道:“你们好歹还是同行,还在一个圈子里……那些职业大相径庭的夫妻,难不成就分道扬镳了?” 俞玉迟疑:“可是,如果这样的话,我在公立医院,他在私营诊所,我们……” “那又如何呢?”林都反问,“难道非得在同一个单位,才叫走同一条路吗?” 俞玉沉默下来。 林都摇摇头:“小鱼,可能每个人的观点不同,想法也不一样……我是这样觉得的,女人呢,最好还是有自己独立的事业,我也不是说让你和纪老师生分,就是最好吧,你能更加独立一点。” 林都想了想,举例道:“说句不好听的,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假如,将来有一天你家纪老师的诊所出了什么意外,他还有你的支持。但如果你们在一起,那岂不是一篮子打翻?” 林都笑起来:“而且你在公立医院,也并不是不能帮他啊。以后你俩处的圈子有所不同,信息来源不一样,反倒更有利于你们之间进行技术上的交流。这样岂不是能更多更快地吸纳到新的知识?” 俞玉心中微动,她倒是从来没从这些方面想过。 也可能是这些年太依赖纪元洲,在她的心里,将纪元洲定义为了无所不能的神。 她却从来没想过,纪元洲也是个普通人,也会有需要她支持和帮助的时候。 林都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笑着开口:“对了,你不是跟我说,你还想生宝宝吗?哎,那肯定是留在编制内最好了。你想啊,你要是在你家纪老师的诊所里,怀孕了在家养胎,什么都没有……但在医院就不同了,国家花钱养着你,还给你休产假。编制就是这点好,福利待遇是私人机构没法比的。” 俞玉一脑门黑线,不过却知道林都说的很实在。 的确,虽然这种想法很自私,但这种公务员啊,事业单位啊,真的对大多数女人来说,有很多很好的福利。 林都笑了笑,认真地道:“小鱼,这种事还得你自己想清楚。而且你已经结婚了,有了自己的家庭,你的每一个选择,虽然都不能只考虑自己,但我却希望,你能多考虑一点自己。毕竟,只有自己过得好了,才能把一个家庭经营得更好。” 俞玉微微一怔,忽然笑起来:“谢谢你,嘟嘟,我知道了……” 林都忽然重重叹气,颓丧地往座椅上一摊,声音极低地嘟囔道:“我自己还一堆糊涂账算不清呢……” 俞玉没听清,疑惑地问:“什么?” 林都勉强笑笑:“没什么。” 俞玉心情好了很多,回到家将各种材料准备好,装在文件袋里,长长舒了口气。 第二天,俞玉就拿着厚厚一堆文件去了主任办公室。 “我想好了,我很喜欢咱们科室的氛围,同事领导周围环境,都是熟悉的,和大家一起工作,也很开心……”俞玉笑眯眯地道,“能成为大家的一员,我觉得十分荣幸。” 科主任显然很高兴:“你能选择我们,我也很高兴……小鱼啊,你是我看着成长起来的,为人处世都很不错,工作上也非常用心,希望你能继续努力,以后和我们一起,将咱们附院的口腔科,发展成特色科室。” 俞玉重重点头:“我会努力的,也希望主任以后继续关照我,能有更多的机会和大家学习。” 主任笑呵呵地道:“不过小鱼,我话还是要说清楚,虽然我觉得你没问题……但你知道的,咱们医院编制内招聘,基本上都归卫计委管,他们负责招考。所以你还不能放松,准备准备考试,最起码笔试得有个差不多。” 主任顿了顿,含糊地点道:“你得先进入后面的面试环节,我才能好去操作……不过你也不用太紧张,笔试很简单的,按照往常来看,都是最基础的题目,还没有你执业考的十分之一难。” 俞玉听懂了主任的弦外之音,这是打算帮她疏通关系了。 由此可见,主任确实很重视她,不然非亲非故,人家干嘛给你个这么大的人情。 俞玉心下感慨,点点头认真地道:“我明白了,谢谢主任。” 能下这个决定,其实对于俞玉来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人和动物都有惰性,能被人牵着走,谁也不愿意自己跌跌撞撞摸索着前行。 但是这么些年潜移默化的改变,再加上站得高,眼界开阔,心性也和以往不同了,俞玉已经不再是那个随遇而安得过且过的小女生了。 以前她崇拜纪元洲,羡慕那些优秀的同行前辈,却从来没想过他们的优秀是用多少努力换来的。 其实不必去羡慕别人的优秀,因为努力终将有所回报。 现在的她,不知不觉也成为了同学们羡慕的那种优秀的人。 习惯了努力生活的人,不管何时何地都不会放弃。 正如现在的俞玉,早已经习惯了去享受努力带来的幸福,将生活过得充实而有意义。 俞玉办完事,开着车匆匆去了诊所,纪元洲刚刚忙完一台种植手术,听到她来,忙脱了无菌衣出来。 “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吃饭了吗?” 俞玉摇摇头,心里有许多话想说,见到他的那一刻,却又觉得没有必要说了。 “走,去我办公室吧,我让人订餐。” 万万笑着挥手:“行了行了,你们去吧,我来订餐,知道你们爱吃什么。” 纪元洲拉着俞玉进了办公室,瞧着她的表情,忽然笑道:“怎么了,事情办得不顺利?” 俞玉抿了抿唇:“你知道我办什么事去了?” 纪元洲挑了挑眉:“作为你的老公,你的事我当然一清二楚。” 昨晚回来的晚,但纪元洲还是注意到了桌上的文件夹,帮她重新检查了一番,遗漏的材料还亲自打印了给她装订好。 俞玉上前,抱着他的腰,将脸埋在他胸前,闷闷地道:“你会不会很失望,当年就约定了以后要一起工作的,你现在起步阶段这么艰难,我却临阵逃跑了……” 纪元洲面容古怪,满脸的欲言又止。 第70章 圆满 俞玉心里一咯噔,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你不高兴了?” 纪元洲叹了口气:“不是,我只是不知道该不该说……” 俞玉眨了眨眼,深吸口气,大义凛然地道:“没事,你有什么话都可以直接说出来,我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纪元洲又叹了口气:“好吧,那你可别再埋怨我不解风情……我想说的是,虽然有无菌服遮挡,但白大褂也该洗了,病人来来去去这么多,胸前都是粉尘水雾……” 俞玉:“……” 纪元洲默默地抽了张消毒湿巾给她:“要不,你先擦擦?” 俞玉翻着死鱼眼瞪他:“今天化妆了……” 纪元洲松了口气:“那就好,糊这么多层,应该能隔离。” 俞玉:“……会把粉底擦掉。” 所以这些男人对化妆品到底有什么误解? 俞玉现在心里淡然了,看来不只她遇见纪元洲是运气好,纪元洲能遇见不嫌弃他的自己,也一定是人品爆棚。 “这么说你事情办得还算顺利?”纪元洲对附院口腔科的各人也算了解,估摸着问题应该不大,“主任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俞玉点点头,将科主任隐晦的暗示说了,迟疑地问:“这样会不会不太好,黑箱操作什么的……” 纪元洲淡定地笑道:“没关系,不管你是怕作弊良心上过不去,还是怕欠主任人情……只要你考第一,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 俞玉一哽,这还真是学霸才会说的话。 纪元洲对她很有信心:“放心,你比别人有优势,努力一下,考个第一不成问题。” 俞玉实在没发现自己哪里有优势了。 “你刚考完试啊,对知识点都比别人要熟悉,稍微准备准备,没问题的。”纪元洲见她不信,突然一笑,“这么些年,我说你行,你哪次不行了?” 俞玉一想也对,这些年大大小小各种考试,纪元洲对她的分数估算,都几乎可以说是精准。 俞玉放了心,坐在他的办公桌上,刚要凑过去亲亲抱抱,想起之前的事,不由脸色一黑。 “衣服脱了,真是年纪越大越事儿逼。” 纪元洲哑然失笑,刚解开一半扣子,办公室门被敲了两声,万万直接推开走了进来。 “饭来了,我点了……” 万万的话猛地顿住,眼睛瞪得溜圆。 俞玉晃悠着两条腿,从纪元洲身侧探头看去,笑嘻嘻地问:“点了什么好吃的?” 万万好像突然回过神一般,唰地转身,将手里外卖随手一丢,咋咋呼呼地跑出去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 纪元洲:“……” 俞玉:“……” 纪元洲淡定地继续,将白大褂脱下,打开饭盒平静地道:“吃饭吧。” 俞玉木然地哦了一声,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挪过去接过筷子,夹了块排骨塞嘴里。 纪元洲状似漫不经心地开口:“吃完继续。” 俞玉突然惊天动地地咳了起来,纪元洲连忙给她拍了拍背,语气虽然埋怨却带着宠溺:“这么着急干什么,慢点吃……” 顿了顿,补充道:“又不是不跟你继续。” 俞玉:“……” 俞玉将差点卡住喉咙的骨头吐出来,欲哭无泪地瞪着他。 继续……当然还是没有继续,毕竟是在诊所里,刚刚又被万万嚷嚷了一通,俞玉再厚的脸皮也不好意思“继续”下去。 吃完饭俞玉就走了,下午还有的忙,她不想打扰纪元洲,希望他能够独自休息一会儿。 下了楼正遇见万万,挤眉弄眼没个正形,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 俞玉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万万神神秘秘地凑近了,压低了声音问:“这么快?” 俞玉:“……” 万万纠结地拧着眉,忍不住嘀咕:“瞧着不像啊,你之前跟我说的,鼻子大中指长,这样的男人性能力都很强……” 俞玉连忙打断她:“你乱猜什么,我们就一起吃了个饭。” 而且纪老师的鼻子才不是大,是高挺! 虽然性能力也应该确实算是强…… 万万失望地叹了口气:“真没意思……” 俞玉懒得理她,摆摆手连忙跑了。 编制考试的确如科主任说的那样,都是很基础的题目,但也正因为如此,笔试分数拉不开距离,面试就显得格外重要了。 俞玉笔试考了个很高的分数,甩开第二名一大截,面试的时候表现也很出色,综合成绩排在了第一,正如纪元洲所说,用实力拒绝了主任的人情。 体检过后就是各种审核了,俞玉背景清白,档案没什么问题,经过一系列流程,九月份正式入职,成为了附院口腔科的正式员工。 纪元洲为了给她庆祝,还特意买了块手表,配了对情侣的,两人一个一个。 俞玉虽然不识货,但纪元洲送的东西价值肯定不低,而且瞧着好看,戴在手上美滋滋地欣赏了半天,才假惺惺地抱怨道:“买什么手表啊,现在都直接看手机上的时间了,而且戴着手表干活也不方便……” 俞玉将手表摘下来小心收好:“真是,每次买礼物都是这么不实在……戒指、手链,价钱也不便宜,买来也不能戴。” 当医生真的很苦逼,简直是扼杀姑娘爱美的天性。做了漂亮的发型,还得一丝不苟地塞入帽子里,化个妆被口罩一糊,连眼睛都得用防护眼罩给挡起来,更别说白大褂一穿,什么漂亮时尚的衣服都看不出来了。 俞玉最多只能戴个项链,纪元洲这些年送她的首饰,几乎全都闲置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纪元洲不以为意,认真地道,“哪怕你不能常戴,但别的女人有的,我都得让你有。” 俞玉愣了愣,低头看着相依相偎的两块漂亮手表,突然想起了很多很多年前,她怀着少女懵懂又忐忑的心情,雕的那对香味恶俗的肥皂牙。 “怎么了?”纪元洲抬手蹭了蹭她的下巴,“这么感动?” 俞玉抽了抽鼻子,扭过头望向客厅的玻璃展柜,那里摆放着两人的合照,一些旅游时淘来的有意义的纪念品,还有不起眼的那个粉红色的肥皂牙。 这么些年过去,被小心收藏着的稚嫩作品,随着纪元洲的变动,跟着他们不停搬迁。 那是她的青涩初恋,是他们爱情的见证,也是纪元洲最珍爱的宝贝。 从大学,到实习,从n市,到z市。 从青春年少,到事业初成。 他们始终如肥皂上雕刻的那句话一样,即便偶有分开,依然相依相偎。 纪元洲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突然笑起来:“你知道当初我收到这东西的时候,第一个想法是什么吗?” 俞玉转过脸,迟疑地道:“感动?” 纪元洲笑着摇摇头,感慨道:“我当时想,这雕了两个下颌的六龄齿,中间隔了整整十颗牙的距离呢,还怎么相依相偎……当时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突然就冒出了一个想法。” 纪元洲顿了顿,低头温柔地望着她:“我突然想,假如送我雕牙的姑娘表白成功了,这就变成了定情信物,那将来如果有了孩子,小名就可以叫六六,顺口有趣,还十分有意义。” 俞玉无语:“……你那会儿是不是单身太久了,这思维发散的有点广啊。” 纪元洲笑了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冒出这么个想法,但就因为这样,所以我对送我东西的女孩多了那么点好奇心,慢慢的,好奇心就变了……你看,你那会儿多有心机啊,一出手就把我套牢了,用这么个肥皂牙,骗走了我一辈子。” 俞玉不服气地哼道:“那你还用一张脸迷惑我终生呢!” 纪元洲一挑眉毛:“我的脸是父母给的,天生长这样,能怪我吗?” 俞玉说不出来了,愤愤不平地哼了声。 “当年是你先跟我表白,主动追求我,还把我睡了……”纪元洲顿了顿,在她喷火的眼神中,温柔地继续道,“我知道对于一个女孩来说,能这么主动,这么勇敢,非常非常的不容易,谢谢你这么爱我。” 俞玉一怔,讷讷地低下头,老夫老妻了,这会儿竟然不好意思起来,脸色微红:“也、也谢谢你……” 谢谢你愿意对我生出那一点的好奇心,给了我了解你的机会,让我能够从肤浅的迷恋,变为更深沉的爱慕。 谢谢你没有放弃,愿意用莫大的耐心,呵护着我青春时代的跌跌撞撞,等着我一起成长。 也谢谢你给了我这样好的爱情,让我变成如今更好的自己。 正因为有你,我才是最好的我,也正因为有你,面对人生漫长的旅程,才从来不会孤独和恐惧。 纪元洲抱着她,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两人最近都在为各自的事业而忙,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享受过这样宁静的温馨了。 俞玉眷恋地窝在他怀里,明天就要去医院正式上岗,从此即将展开自己人生的新篇章……这一刻,心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也充满了各种感动。 墙上的时钟嘀嗒嘀嗒,安静的环境中,时光一点点流逝。 “不如……”纪元洲抚着她长发的手,不知何时抚上了她的后背,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静,“……我们来生六六吧?” 俞玉:“……”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改来改去,写了好几个版本,还是选择了这一个来作为结局 当初为什么要写这个故事呢,不仅仅是希望大家以此消遣,还希望能让看文的读者多了解一些医疗行业,对口腔健康这方面多一点重视。 这是个小言情故事,但也是一个成长的故事,不仅有小鱼从迷茫的学渣脱变成更好的自己,也有两人从懵懂初恋,学会互相理解和扶持。 第71章 番外一——那时年少 “乳牙20颗, 恒牙28到32颗……纪老师,对于我来说, 您就是那不确定的四颗智齿,让我挂在心上,时常担忧……不行, 万一纪老师要是说,智齿应该尽早拔掉不要保留呢?” 俞玉沉吟, 将纸撕了下来,揉吧揉吧丢进垃圾桶里, 握着笔继续写道:“纪老师, 我对您的爱慕,就像不会被替换的六龄齿, 最早生长, 牢固坚硬, 陪伴终生……也不行,六龄齿的患龋率是最高的,这岂不是暗示了我的感情很容易被侵蚀?” 俞玉唰地撕下来, 一边哗啦啦翻着教科书,一边握着笔删删改改。 “我想成为您的智齿, 这样,我不舒服的时候, 您也疼得睡不着觉……噫,啥玩意儿,纪老师肯定一早就拔了自己的智齿, 哪还会允许它们反复发炎。” 俞玉哀嚎一声,将本子随手一抛,愤恨地尖叫……然后被落下的本子狠狠砸了脑袋,瞬间蔫了下来。 表白真是个技术活,简直比生理生化的考试还难。 特别是对纪老师的表白,俞玉唉声叹气,高岭之花不可攀折,一不小心,不是被冻死,就是从万丈悬崖上摔死…… 表白怎么就这么难呢? 俞玉打从纪元洲上课的第一天,就被迷了个晕头转向。 其实不光是她,全体女生几乎都已沦陷……到课率爆了不说,甚至其他专业的女生都跑过来蹭课。 纪元洲上课从来不废话,条理清晰,一板一眼,要是换个人来讲,底下肯定昏睡一片,也就是纪元洲,让人舍不得闭眼,少看一秒都觉得罪过。 俞玉每节课都早早去占位,坐在最中间,全神贯注地……盯着人家脸看。 她这是第一次如此痴迷地喜欢一个人,喜欢到忘记了女孩子的矜持,费尽心思想要去追求。 可是喜欢纪元洲的女生太多,想必也有不少明里暗里表白的人,如果想引起他的注意,那就一定不能落入俗套,务必要达到一鸣惊人的效果,哪怕失败了,也得在纪老师心中留下难忘的记忆。 俞玉散散漫漫活了二十年,这还是头一回,这么执着地想求一个结果。 俞玉卯足了劲儿去打听纪元洲的喜好,只可惜这二十出头的小年轻,一不玩游戏,二不爱运动……几乎每天都泡在技能实验楼,除了学习,就没有别的消遣了。 最可怕的是,这样一个书呆子,居然还长了张男神的脸。 俞玉也想发奋一把,考个史无前例的高分震慑一下,吸引学霸的好奇心和争胜心,奈何她实在不是学习的料,头发掉了大把,也就勉强考了个中上的排名,估摸着放纪元洲跟前,都不够他嘲讽的。 俞玉心灰意冷,琢磨了好几天,决定将雕牙实验课的作业,换成表白礼物。 红蜡块这么俗气,肯定不能衬托出她的与众不同。 俞玉翘了半天的课,坐公交跑去了市里大超市,挑挑拣拣了一块香皂,埋头练习起来。 雕牙说难不难,但想要精准而完美,却不是一天两天可以达到的。 俞玉十根手指戳得千疮百孔,才做出了一副满意的作品。 拖到最后才匆匆把作业送过去,纪元洲不在教研室,俞玉做贼似的,将精美的粉色盒子放在桌上,想了想,又撕下一张便利贴,写了作业两个大字,刚准备压在盒子下,就听到了门口的动静。 纪元洲疑惑地打量她,俞玉脸色腾地红了,心虚至极,忙不迭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我、我来送送送作业……” 纪元洲疑惑的目光从她脸上,落到了她的手上。 俞玉紧张得手足无措,将盒子一股脑塞他怀里,一个字都不敢多说,红着一张脸溜得飞快。 纪元洲收过花,收过巧克力,收过香气腻人的各种情书……唯独没遇见过拿作业当表白礼物的奇葩。 纪元洲挑剔的眼神简单扫过,就找出了作业中犯的十几个错误,嗤笑一声刚要随手丢了,又不知道出于何种原理,手臂拐了个弯,就扔进了自己的抽屉里。 算了算了,这精油皂味道还挺好闻,拿来熏抽屉也不错。 俞玉粗心的,表白都忘记留下自己的名字,事后也根本没想起这茬,还是纪元洲,对照着收上来的雕牙作业,一个一个名字数过去,才揪出来那条漏网的小鱼。 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起了那么点恶趣味,上课的时候故意点她回答问题,看她满脸通红,就有种说不出的得意和满足。 这一得意,就容易忘了形,等纪元洲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居然将人留住了。 教室里只剩下两个人,小丫头耷拉着脑袋,虽然瞧不见表情,但那对从头发里支棱出来的耳朵,红得能滴血,早已泄露了主人的情绪。 纪元洲忽然又觉得有趣起来,盯着她不言不语,冷眼旁观她从羞涩到紧张,再到不安。 小丫头定力不够,终于忍不住出声,蚊子似的哼哼道:“纪老师……” 这一声纪老师,真是喊得人通体舒爽,纪元洲不自觉就端出了为人师表的架子,掏出粉红色的肥皂牙,板着脸道:“你的作业,问题太多了,上课不好好听讲,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没没没有!”俞玉吓得抬起了头,一紧张说话就不经大脑,“怪我自己,光顾着看您了……” 纪元洲:“……” 俞玉:“……” 俞玉登时红了脸,恨不能将脑袋埋进土里,急得眼泪都差点出来了,瞪着水汪汪的一双眼,瘪着嘴哼哼道:“对、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不对不对,我是那个意思,也不对……” 纪元洲噗哧一笑,忙咳了声,收敛表情,平静无波地看着她。 俞玉简直要哭出来了,耷拉着脑袋:“我错了,我以后上课,尽量认真听讲……” 纪元洲淡淡地瞥她一眼,装模作样地倚在讲桌上,修长的手指闲闲敲了两敲,平静地开口:“没关系。” 俞玉一愣,不解地抬起头。 纪元洲若无其事地继续道:“我允许你上我的课开小差。” 俞玉傻眼了,满头雾水,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的表情,不知道他这是不是在说反话。 “反正课后,我可以给你补习。” 俞玉这下是彻底懵逼了,幸福来得太突然,这么大一个馅饼,将人砸了个晕头转向。 纪元洲站直身体,将桌上的东西收了,径直往外走去。 俞玉还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直到纪元洲清冷的声音响起,才回过神来。 “还不走?” 俞玉忙不迭跟上,跟只小狗似的,欢快地撵在他后头。 “纪、纪老师……” 纪元洲猛地停下来,不满地回过头,冷冷地问:“谁是鸡鸡老师?” 俞玉连忙开口:“不是的,纪老师,我没有调戏您的意思……您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 纪元洲无奈地叹道:“这种事还需要明说吗?” 俞玉沉默不语,眼神执拗地盯着他。 纪元洲叹了口气,转过身淡淡地道:“我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愿意花时间给她补课的。” 俞玉忍不住翘起唇角,嘴巴越咧越大,笑得见牙不见眼,蹦跶着追上去:“那意思就是,我不是随便的人咯?” 纪元洲瞥她一眼,冷冷一哼。 俞玉开心得简直想飞上天去浪一浪,一路上傻笑不停,时不时偷偷摸摸瞅一眼男神,色胆包天,眼神都不加掩饰,就差没生扑过去了。 纪元洲带着她去了对面实验楼,直接去了楼上的研究生教研室。 “这边平时就我一个人,你有什么事,可以过来找我。” 俞玉惊叹地打量四周,研究生的楼层她虽然因为好奇爬上来过,但从没有进入参观,其实教室都长得差不多,连那些设备和实验器材都和她们楼下的几乎一样。 但也许因为这里是纪元洲的领地,所以俞玉就是觉得,连角落里锈迹斑斑的铁皮柜子,都有种斑驳而富有艺术感的美。 俞玉没好意思久留,虽然想就此扎根在纪老师的世界……但这会儿脸皮还不够厚,知道他忙,便没有继续打扰。 “我先回去了……”俞玉盯着脚尖,小声道,“后面还有课呢。” 纪元洲皱了皱眉,大课间时间比较长,半个小时一转眼就没了。 俞玉撩起眼皮,偷偷看他,被纪元洲抓了个正着。 “你不用这么……”纪元洲有些哭笑不得,淡淡地道,“我刚刚不是已经允许你了,可以随便看我。” 俞玉的脸又控制不住红了起来,整个人仿佛要爆炸,面红耳赤地点了点头,甚至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背着书包匆匆转身,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后面的两节课,根本没心思听讲,俞玉坐在角落里,傻呵呵地笑着发呆。 谁能想到,连俞玉自己都不敢置信……高岭之花居然真的长了脚跟着自己跑下了山。 俞玉捂着脸吃吃地笑,想到纪老师主动提出以后可以去找他,心里就跟蓄了一湖温泉水似的,汩汩冒起了泡。 这四舍五入……是不是等于答应了她的追求? 那以后,纪老师就是她的男朋友了! 俞玉越想越兴奋,只觉得纪老师仿佛化身为一头小鹿,轰隆隆不断撞击着她柔软的心脏。 俞玉一连数日都处于极度兴奋的状态,连宿舍里的人都看出了她的不正常。可这事儿偏偏还不能拿出来嘚瑟,只得苦苦压抑着开心,尽量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俞玉琢磨着,要用什么借口去找纪元洲呢,这样贸贸然上门打扰,会不会显得自己太黏太烦? 没想到,俞玉还没琢磨出个好主意,纪元洲就主动找上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个番外:校园时代的初恋 那时候的纪老师,还是纯纯哒纪老师 小鱼:纯纯的纪老师,会听到我结巴,就以为我调戏他吗? 纪老师:你看我一眼,我都觉得你在勾引我 小鱼:…… 第72章 番外——那时年少2 “你已经消失了四天零五个小时。”纪元洲在图书馆堵到人, 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为什么不去找我?” 俞玉傻傻地“啊”了一声, 一双眼因为诧异瞪得溜圆。 纪元洲皱着好看的眉毛,不满地看着她,语带埋怨:“到手了就不知道珍惜?” 俞玉的眼神陡然亮起来, 惊喜无限地问:“我到手了?” 纪元洲:“……” 俞玉瞬间美滋滋,苍蝇搓手, 动作有种猥琐的可爱。 纪元洲哼了声,威胁道:“你这样很容易挂科的。” 俞玉噗嗤一乐:“纪老师, 您这样是假公济私, 公报私仇。” 纪元洲不屑冷笑:“有权利不用是傻子。” 俞玉眨了眨眼,小心翼翼地问:“那我能凭着咱俩的关系, 期末得个九十分吗?” 纪元洲微微挑眉:“咱俩什么关系?” 俞玉噘了噘嘴:“我、我不是得手了吗?” 纪元洲唇边隐隐翘起个愉悦的笑, 双手抄兜, 清清冷冷的一双眼,盯着她娇红的脸。 俞玉垂下头,心里跟长了架琵琶似的, 被纪元洲轻一下重一下地撩拨,一会儿急一会儿缓, 腿都软了。 纪元洲好像是第一次认真地看她,从眉毛眼睛, 描摹到鼻子嘴巴,那张小脸不施粉黛,脑门上还冒了个痘, 因为皮肤白,显得又红又惹眼,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连颗痘,纪元洲都觉得可爱。 也许是因为俞玉太过年轻,这样的素颜反倒更有种别样的美,那是洋溢着青春的一往无前的天真和无惧,连带着身边的人,都仿佛被那笑容,灌注了满满的能量。 俞玉被看得愈发腿软,靠在墙上低下头,不敢抬眼和他对视,撒娇般地咕哝道:“你盯着我干嘛呀?” 纪元洲突然叹了口气:“我就是想看一看,你到底是怎么得手的。” 俞玉茫然地抬起头:“不是因为我的表白打动了你吗?” 纪元洲颇为无语:“你表白了吗?” 俞玉理直气壮地点头:“是啊,还当着你面儿呢。” 纪元洲冷哼:“我就看到了一个错误百出的作业。” 俞玉语塞,仔细想了想,还真是。 纪元洲向前半步,逼近了她,高大的身影将人彻底笼罩下来,低声笑道:“表白吧,我听着呢。” 俞玉:“……” 这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俞玉脸色瞬间爆红,后背紧紧贴着墙面,侧过脸不敢看他,那可怜兮兮的小模样,看得人更想欺负。 纪元洲微微躬身,好整以暇地盯着她,低声催促:“表白啊,快点。” 俞玉鼓起勇气,凶狠地瞪了他一眼,撅着嘴哼道:“我、我不是在底座上刻字了吗,已经表白过了!” 纪元洲挑眉,凉凉地笑起来:“谁知道你那行歪七扭八的字是什么意思。” 俞玉并不笨,只是遇见男神就容易找不着北,这会儿已经反应过来了,不满地控诉道:“纪老师,你、你欺负人!” 纪元洲意味深长地笑道:“这就算欺负人了?” 俞玉从这句话里听出了莫大的信息量,羞得简直想钻墙里去,整个人都要燃烧起来,顺着他的意思稍微发散了下思维,就控制不住地面红耳赤起来。 纪元洲突然站直了身体,压力撤退,俞玉心里骤然一松,又不由有点疑惑和失落。 纪元洲抱胸看她,装模作样地端起为人师表的架子,故意板着脸训斥道:“想什么呢,小小年纪不学好,整天净琢磨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 俞玉吓了一跳,脸色红红白白,又羞又愧,闷闷地低头听训,心里怕得要命,担心纪元洲会嫌弃自己。 “不过……”纪元洲将人欺负了个够,津津有味地欣赏着她受惊的小表情,才突然话锋一转,淡淡地道,“女孩子污一点也很可爱。” 俞玉怔了怔,心中瞬间奏响了激昂的乐曲,整个人差点控制不住地转起圈圈。 “但是!” 俞玉内心欢快的乐曲陡然直转而下,小心脏被狠狠揪了起来。 纪元洲严肃地命令道:“以后只准对我一个人污。” 俞玉:“……” 俞玉最后整个人晕晕陶陶,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去的,轻飘飘地进了宿舍,被撩到腿软,连床都爬不上去,直接往地上一瘫,嗷嗷叫着打起了滚来。 吓了同寝室人一跳,差点打电话叫120。 俞玉翻身而起,小脸红扑扑的,严肃地道:“我没事,太热了,地上凉快。” 舍友们纷纷用看蛇精病的眼神鄙视她:“都入秋了,你这怕是欲/火焚身吧。” 不得不说,舍友们这话还真没错…… 俞玉心里暗搓搓地高兴,屁颠颠翻开书,一本正经地道:“我决定了,从今天开始好好学习,为口腔医疗事业,发光发热,贡献自己的力量。” 舍友翻了个白眼,大肆嘲讽了一番。 俞玉嘻嘻哈哈,心里的开心不能跟人分享,自个儿窝在位置上偷乐,跟偷摸着买彩票中了头奖似的。 有了纪元洲的那番话,俞玉也不费心思琢磨什么借口了,每天跟点到似的,乐颠颠地往纪元洲的教研室跑。 纪元洲替老师代课,虽然每周只有一节理论,一节实验,但也并不轻松,还得准备课件,给学生写考核。 更何况他还有自己的许多事情,研究生第二年,大半时间都在医院上班,晚上下班回学校,还要去教研室学习。 俞玉蹲在一边,看他拿着石膏模型,将红色蜡片放在酒精灯上烤软,然后拿着雕刻刀,一点点排牙。 俞玉玩着塑料假牙,担忧地问:“我天天往你这里跑,会不会打扰你?” 纪元洲瞥她一眼,一伸手,俞玉默契地递过去下一颗牙。 “不会。”纪元洲盯着模型,拿测量尺比划,边淡淡地道,“习惯就好,反正以后早晚都得习惯。” 俞玉忍不住笑,纪元洲看着清冷,一身白大褂透着禁欲的气质,平日里正经又刻板,根本不像是会说情话的人。 可谁又能知道,纪元洲撩起人来,简直根本不给你招架之力,尤其是那张一本正经的脸,若无其事般说着甜言蜜语,让俞玉心花怒放,恨不能将自己变成小小的一只,赖在他口袋里时时黏着。 纪元洲排好全口假牙,随手给了俞玉。 这些天,纪元洲私下里练手做出来的小玩意儿,全都被俞玉宝贝似的收走了。 红蜡块雕的牙齿,做的各种保持器,排的假牙,磨出来的金属全冠……以往会扔掉的东西,俞玉却十分珍惜。 “这些都是你的作品,怎么可以随便扔了?”俞玉心疼得直抽抽,从那以后,纪元洲就将这些都给了她。 抽屉里还有一卷弓丝,俞玉还没学到用这种钢丝弯制卡环,兴致勃勃地盯着纪元洲的手看。 怎么有人能这么好看呢? 每一处长得都很合她心意,连手指,都修长得恰到好处,就仿佛是为她量身打造的一般,简直让她喜欢到不行。 纪元洲的动作行云流水般,几把钳子换来换去,看得人眼花缭乱。 “咦?”俞玉皱眉,傻傻地问,“这是做保持器吗,怎么这么复杂?” 纪元洲沉默不语,手上动作不停,变魔术般,做了条圆咕隆咚的小胖鱼。 俞玉惊叹不已,接过小小的金属丝弯制的小鱼,眉开眼笑地问:“这是送我的吗?” 纪元洲漫不经心地唔了声,放下技工钳去洗手。 小鱼憨头憨脑的,尾巴翘起,半空中舒展开来,栩栩如生。 “谢谢啊……”俞玉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能不能,再给我弯个小挂钩什么的,我要拴在手机上当挂件。” 纪元洲擦了手,又乖乖地坐回到桌前,找了卷细一点的结扎丝,从鱼嘴那里穿过去,用钳子拧紧,还细心地将末端锉钝,弯进里面,免得不小心划伤。 俞玉立马将小鱼拴在手机上,喜滋滋地戳了戳。 “你这手艺,太厉害了!”俞玉赞叹不已,心里嘀咕着,要是以后不当医生了,纪老师还能去卖工艺品,说不定能成为受人追捧的艺术家呢。 “走了。”纪元洲换了衣服,关上灯和她一起下了楼。 实验楼靠近学校东北角的小门,这边比较荒凉,大晚上的也没什么人,俞玉放心地和他走在一起,路上不停叽叽喳喳。 穿过花园,就是研究生宿舍楼,俞玉每次到这里就不让他送了,虽然纪元洲不满,但她生怕再往前走就会被认识的人撞破,说什么也不肯让他送到自己楼下。 纪元洲不放心,前面一段路要穿过黑咕隆咚的小树林,每次都会跟在她后面,看人到了操场才转回去。 每个大学都有那么一个传说中的小树林,供年轻的小情侣谈情说爱,黑暗中也认不出彼此,有些大庭广众之下不方便做的,就都躲在了小树林里进行。 俞玉听着一路上的动静,那些窃窃私语,低声调笑……都让她忍不住脸红心跳。 这种事其实早就习以为常,俞玉以往也没觉得有什么,但现在身边跟着男朋友……这就有些说不出的尴尬了。 俞玉每次走过这里都要加快脚步,看到前面隐隐传出的亮光,不由松了口气,刚要回头,手臂一紧,突然被纪元洲拉了过去。 俞玉差点惊叫出声,后背抵上粗糙的树干,整个人被纪元洲拢在了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纪老师:想要一百分吗? 小鱼:不要! 纪老师:一分一个亲亲怎么样? 小鱼:不怎么样,我又不是接吻鱼 纪老师:或者,让纪老师潜规则一下,直接给你满分 小鱼:…… 两个坑,中医和娱乐圈,说双开的小可爱……怕是要累死可爱的丸子 丸子辣么可爱,你们要好好包养! 第73章 番外——那时年少3 两人也随之隐入了黑暗之中, 俞玉心如擂鼓,被纪元洲紧紧压在树干上, 刚要开口说话,灼热的气息就铺天盖地地落了下来。 纪元洲一手牢牢握着她的腰,一手用力托着她的后脑, 清冷的薄唇仿佛燃了火,不仅将俞玉未出口的字眼烧成了灰, 还将她全部的思绪都沸腾开来。 这不同于上次青涩又温柔的初吻,而是一个年轻的男人, 压抑又急切地入侵, 肆无忌惮地掠夺着喜欢姑娘的全部呼吸。 俞玉被动地仰起头,承受着陌生的情/欲, 唇舌毫无招架之力, 被纪元洲霸道地撬开, 呼吸交换,唇齿相依。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的动静渐渐消失, 黑暗中看不清彼此,却更有种说不出的刺激。 俞玉瞪圆了眼, 隐隐约约听到一声轻笑,微微带着喘息的声音沙哑低沉, 性感得让人耳朵发烫,然后就是疾风骤雨般的吻,直到嘴唇都从刺痛变成了麻木, 纪元洲才稍稍缓和下来。 纪元洲一下下地轻吮她肿胀的双唇,许久才稍稍拉开距离,睁开微阖的眼,泄露出的一丝欲求不满被很快被掩饰,温情地盯着她看。 俞玉好半天才平复下呼吸,脸颊发烫,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什么,撅着嘴小声哼哼:“你、你刚刚为什么……” 纪元洲眼中带笑,漫天星光落入眼底,熠熠生辉,漂亮得让俞玉呼吸一窒。 “什么为什么?” 俞玉红着脸,结结巴巴道:“就、就那啥……亲我啊,为什么突然亲我?” 纪元洲心里不以为意,自己媳妇儿,想亲就亲了,哪还需要什么理由。 不过纪元洲装逼惯了,架子一时间放不下来,闻言淡淡地道:“刚刚系主任走过去。” 走过去就走过去呗,躲起来不就好了,干嘛要、要亲她啊。 还亲得这么火辣辣…… 俞玉心里在想什么,全都放在了脸上,纪元洲面色不变,淡定地道:“我担心你说话暴露,所以先堵住你的嘴。” 俞玉:“……您这话说得不心虚吗?” 纪元洲理直气壮地看着她:“方便。” 俞玉:“……” 仔细想想,这方式果然方便又有效。 俞玉无言以对。 天色已经很晚了,小树林里来来往往都是回宿舍的学生,逐渐热闹了起来,连黏糊糊的小情侣都少了很多。 俞玉不好意思地推了推他的胸:“我、我该回去了。” 纪元洲皱了下眉,修长的手指轻轻略过她肿热的唇角,心里突然不舍了起来。 谈恋爱为什么要这么压抑自己呢? 纪元洲不开心地问:“你准备什么时候公开?” 俞玉连忙摇头:“不行不行,不能公开!” 纪元洲大为不满:“难道我见不得人?” 俞玉张了张口,郁闷地垂下头,低低地道:“是我见不得人。” 纪元洲微微一怔,不由笑起来:“怎么会?” 俞玉的脚尖无意识地在地上划拉,许久才闷闷地开口:“你这么优秀,成绩好,专业技术过硬,还是全校女生公认的男神。可我这么普通,什么也不会,成绩也勉勉强强……” 俞玉第一次这样深切地喜欢一个人,也是第一次这样对自己没有信心。 下巴被抬起,纪元洲望入她的眼底,一字一句地认真道:“你是这世上万千人群中,唯一能让我视线停留的人,就凭这点,你在我这儿,就永远不普通。” 俞玉怔怔地看着他,心里一阵一阵,如同被温热的泉水缓缓流过,熨帖无比。 纪元洲缓缓笑开,霎时如春风拂面,温暖人心。 大手松开她的下巴,纪元洲忽然屈指弹了下她的脑门,微微的刺痛让俞玉惊叫出声,捂着额头噘嘴瞪他。 纪元洲心满意足地道:“还是这气鼓鼓的小模样可爱。” 俞玉翻了个白眼:“不跟你说了,就知道欺负我。” 纪元洲抿了抿唇,到嘴的调戏又咽了回去,生怕一下子刺激太过,将这条小鱼给吓跑了。 “我送你……” “才不要你送!”俞玉傲娇地哼了声,一把将人推开,红着脸跑得飞快。 以前经常吐槽那些宿舍楼下依依不舍的小情侣,没想到真落到自己头上,也会成为这群黏糊糊腻歪歪的一员。 纪元洲虽然现在给学生上课,名义上是他们的老师,但实际上也只是个研二的学生。 即便他和本科部的姑娘谈恋爱,也并没有什么关系。 纪元洲实在不懂俞玉为什么这么忌讳曝光,但两人刚在一起没多久,让着点媳妇儿也是应该。 其实俞玉并不是不想和纪元洲光明正大地手拉手,一起在人前秀恩爱,而是担心这件事会给纪元洲带来一丝一毫的非议。 毕竟他们这层关系在,将来她考试、实习、参加院里的活动,不管表现如何,别人都会怀疑有纪元洲的假公济私在。 反正也就一年多,他们两人都毕业了,也就没人会说闲话了。 纪元洲嗤笑,不以为意地问:“谁会说闲话?别人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俞玉想了想,谆谆善诱地道:“你想啊,要是咱俩公开了,你就得每天两趟给我拎水瓶了,还有自习室占座位,食堂里排队打饭……那你高冷男神的形象可就破灭了。” 纪元洲瞥她一眼,老神在在地道:“没关系,这些都是男朋友应该做的,我很乐意履行自己的义务。” 俞玉语塞,索性撒娇耍赖:“我不管,现在就是不准公开,你要是敢传扬出去,我就……” 纪元洲高高挑起一边眉毛:“你就怎样?” 俞玉沉吟,斩钉截铁道:“我就跟别人说你抠完脚不洗手就吃东西!” 纪元洲冷笑,一把将人按在椅子上,灵活的手钻进衣摆,准确地挠在她的痒痒肉上。 俞玉登时如一尾脱了水的鱼,一边尖笑着求饶,一边扑腾个不停。 纪元洲挠着挠着,就变了味儿,手指缓缓揉捏着她细软的腰,感受着温热的肌肤在指腹下的颤栗。 俞玉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水汪汪地看着他,要多无辜有多无辜,却看得纪元洲心头火起,恨不能将这条小鱼一口吞了。 俞玉那时候还不明白纪元洲的眼神意味着什么,却本能地感受到危险,缩了缩身子,按住他的手嘟囔道:“我错了,我错了……” 纪元洲深吸口气,狠狠闭了闭眼,猛地抽回手,起身踉跄着往外走去。 俞玉满脸茫然,傻傻地出声:“哎,你要去哪儿?” 纪元洲狼狈的身影丝毫不停,语气透着说不出的凶狠:“别过来!” 俞玉吓了一跳,乖乖地坐在原地等待。 纪元洲去走廊尽头的洗手间洗了把脸,冰冷的水流让他冷静了许多,缓缓呼出口气,不由苦笑起来。 这要命的师生关系,简直太折磨人了! 纪元洲平复了许久,才镇定地回到教研室,俞玉双手托腮,百无聊赖地发着呆,见到他立马担忧地问:“你怎么了?” 大冷的天怎么头发湿了小半? 纪元洲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降火去了!” 俞玉顿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惊诧地瞪大了眼,上下扫视一番,将视线停在了那微微隆起的某处。 瞧着挺……风平浪静的啊? 难不成这么丁点儿就是雄风凛凛的样子?! 纪元洲皱了皱眉,被那小眼神一看,心里的邪火又蹭蹭烧了起来。 然而下一秒,纪元洲差点被气到阳/痿,恨不能一把捞起那条不知死活的小鱼,煎炸烹煮……八大菜系全都吃她一遍! 俞玉自以为小声地咕哝:“居然这么快……” 纪元洲被气笑了,那张孤傲高冷的英俊面容,头一次露出了堪称狰狞的阴森表情,咬牙切齿地道:“并没有动手好吗,怎么你想试一试?” 俞玉脸色蓦地一红,尴尬地连连摆手:“不不不……” 纪元洲磨了磨牙,忍不住凑到她耳边,压低了声音,说了句极下流的话。 “等着吧,早晚把你干成小鱼干!” 俞玉羞得眼珠子都红了,那会儿还十分纯情,根本禁不住这么一句调戏。 哪像以后,纪元洲说得比这流氓多了,她也能面不改色地调戏回去。 但这个时候,因着这句话,俞玉脸上迅速蔓延的热度,差点将她直接烤成了小鱼干。 纪元洲冷笑,吓得俞玉灰溜溜逃跑,甚至一连数日,都不敢过去见人。 平安夜的时候下了雪,纷纷扬扬地落下来,学校里一下子沸腾了。 俞玉心里美滋滋,不要脸地认定,这一定是老天送给她的礼物,让她能和纪元洲度过第一个浪漫的节日。 同学都跑去操场玩了,因为积雪的原因,夜晚要比平时更加明亮。 作为南方没见过世面的人,俞玉兴奋地捧着一把雪,从窗边缩了回来,献宝似的给纪元洲看:“还在下,今年的雪可真大,明天应该会很漂亮。” 纪元洲眼中光芒微闪,不动声色地笑道:“这边有什么好看的,去我住的那边吧,那里景色更好。” 俞玉惊讶地问:“你不是住宿舍的吗?” “住校是为了方便学习,我小姨家在这边有个闲置的房子,就给我住了。”纪元洲轻描淡写地解释道,“偶尔回去,并不常住。不过那边环境不错,还有梅花,很适合赏雪。” 俞玉这下来了兴趣,迟疑地问:“万一被你小姨看见……” “你放心。”纪元洲淡淡地道,“他们不住那边。” 俞玉眼神亮晶晶的,抓着他胳膊道:“那我们过去看看吧。” 纪元洲温柔一笑,百依百顺地站起来,拉着她出了门。 下雪天路上行人很少,大学城这边更是荒凉,纪元洲车开得极慢,等到了那边,已经是半夜了。 雪也越下越大,地上积了厚厚一层,一脚踩下去,脚面都没入了。 俞玉尖叫一声,兴奋地冲下去,满目皆白,两边树枝被积雪压得极低,居然还能看见风雪中傲然绽放的红梅。 “慢点。”纪元洲将人拎回来,给她裹好围巾,又拉了拉帽子,牢牢握着她的手,脚步沉稳,淡淡地道,“别摔倒了。” 俞玉一路上伸长了脖子东张西望,被纪元洲牵着进了院子,才稍稍回过神来。 第74章 番外——那时年少4 这房子居然是独栋的小别墅, 花园里种了两株梅花,寒雪中傲然绽放, 格外有意境。 俞玉震惊地道:“纪老师,你小姨家这么土豪的吗?” 纪元洲的小姨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家里十分有钱, 不过因为自己家经济条件也不差,所以平时并没有多么在意。 俞玉不由感慨:“果然……男神都是富二代, 小说来源于生活啊。” 纪元洲没听懂她在说什么,拉着她往屋里走去:“客厅里也能赏雪, 外头太冷, 别感冒了。” 地暖很快烧得屋子里暖融融,俞玉盘腿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 望着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 层层叠叠落下来, 将院子里的脚印,很快抹平,而那两株梅花, 却在寒风中红得愈发热烈。 纪元洲随手拿了本书,坐在她身边漫不经心地翻看, 由着她在地毯上躺下,脑袋枕在自己腿上。 房间里很安静, 屋外银装素裹的世界也让人内心一片安宁。 这一刻,俞玉忽然涌上了许多说不出的情愫,少女情怀总是诗, 在这陌生的房间内,从安静的飘雪中,看出了那么一点白首相约的浪漫,愣是把自己给感动了。 “纪老师,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纪元洲摸了摸她的脑袋,嗯了一声。 俞玉咬了咬唇,犹犹豫豫地问:“你、你为什么喜欢我呀?” 纪元洲动作微顿,仔细想了想,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最初只是好奇,被这姑娘笨拙的小手段给逗乐了,忍不住就起了点恶劣心思……等他反应过来,居然就已经和她成为了更亲密的关系。 俞玉抬头看他:“你这么好,那么多女孩喜欢你,她们比我优秀,比我漂亮……你怎么就偏偏看上我了呢?” 俞玉越说越觉得丧气,自卑和不安涌上了心头。 纪元洲沉吟道:“可能……你恰好是我体内多巴胺释放的刺激因素?” 俞玉一愣,她基础课程学得一塌糊涂,但因为多巴胺是“恋爱分子”,所以记忆还算深刻。 纪元洲淡淡地笑道:“多巴胺会令人上瘾。” 俞玉憋不出笑出声:“你这是什么解释?” 纪元洲反问:“那你为什么喜欢我?” 俞玉被问住了。 说因为颜值,好像太过肤浅……她也有喜欢的男明星,舔舔舔之后也就抛在了脑后,属于那种看一部剧就换一个老公的墙头粉。 但纪元洲不一样,她当初确实被他的颜值所吸引,但那种心动,和看到喜欢的明星,是完全不同的。 可若说是因为他的优秀,成绩好,专业技术过硬……好像也不是。 俞玉回答不上来,对上他戏谑的目光,不由撇了撇嘴,也学他怼了回去。 “可能是去甲肾上腺素突然飙升吧。” 纪元洲笑起来,揉了揉她的脑袋:“喜欢就喜欢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多巴胺可以让人心动,去甲肾上腺素能够让人心潮起伏,苯乙胺会让人有触电一样的激情。 也许爱情的产生和沉沦,可以用科学来解释,但人心却不可以。 俞玉可以说出很多纪元洲的优点,却说不出喜欢他的具体理由。 外面漫天大雪下个不停,屋子里暖意融融,让人懒懒的不想动。俞玉靠在纪元洲身上,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天色都暗了下来。 俞玉打了个哈欠,看了眼时间,揉着肚子嘟囔:“我饿了,我们是不是该回学校了?” 纪元洲微微一笑,冷不防扔下一个重磅炸/弹:“回不去了。” 俞玉刚睡醒,脑子还有些迷糊,闻言啊了一声,困惑地望着他。 那副毫不设防的模样,让人特别想……欺负欺负。 “现在大雪封路,车开不了。” 俞玉眨了眨眼,震惊地看向窗外,好半晌才回过神,着急地问:“那怎么办?” 纪元洲淡定地坐在沙发上,慢吞吞地道:“我记得……学校并没有查寝的制度。” 大学校园,基本上都是成年人,大多数都不会严格查寝了,很多学生夜不归宿,也没什么人过问。 俞玉一哽,只要不是傻子,纪元洲的意图都能看得出来。 “可、可是,这也太快了吧……”俞玉红着脸,讷讷地低下头,“我还没准备好。” 听说第一次特别疼,虽然身高体型跟、跟那什么的大小也没有直接关系,但按照小说定律……男神肯定都是天赋异禀的。 纪元洲轻轻一笑,靠在沙发上,双手交叉放在膝盖,挑眉笑道:“准备什么?住一晚而已,你还想怎么样?” 俞玉脸色蓦地通红,耳朵都能滴血了,热度生生将屋子里的温度抬高了一截,恨不能冲出去埋在雪里冷静冷静。 突然,咕咕声响起,俞玉连忙捂着肚子,更是不敢看人,尴尬得简直不知道怎么好了。 纪元洲怕再逗下去,这小丫头就要炸毛了,起身走到厨房,翻了翻,顿时沉默了。 他平时都住在学校,很少过来这边,虽然有保洁定期打扫,但根本没什么东西能吃的。 这个时候,又是大雪夜晚,外卖哪怕还没停,也没有人愿意送。 纪元洲不死心地翻箱倒柜,终于在角落里找出一袋挂面,看了看生产日期,居然还能吃。 纪元洲松了口气,下次一定得提前准备好。 “面条可以吗?” 俞玉跟了过来,点点头。 清汤寡水的面条,纪元洲煮得还有点烂,就着半瓶子老干妈,两人居然吃得挺满足。 饭后洗了碗,纪元洲带着俞玉上楼,推开房门道:“晚上睡这里。” 这房间一看就知道是谁的,收拾得一丝不苟,架子上还分门别类地放了许多专业书籍。 俞玉吓得想跑,生生忍住,结结巴巴地问:“我、我睡这里?不好吧,你呢?” 纪元洲理所当然地看着她,轻描淡写地道:“我当然睡我自己的房间。” 俞玉瞠目结舌:“可是你不是、你刚刚不是说……只是住一晚吗?” 纪元洲挑了挑眉:“是啊,住一个房间,不代表一定要做什么。” 顿了顿,纪元洲意味深长地道:“或者,你想要做什么?” 俞玉忙不迭摆手:“没没没有,我什么都不要做!” 纪元洲笑了笑,咳了声:“去洗澡,浴袍是新的,我小姨留下的,你穿吧。” 俞玉接过来,两只脚尖不安地动来动去,却没有进屋。 纪元洲疑惑地问:“怎么了?” 俞玉抱着衣服,靠在门边,耷拉着脑袋欲言又止:“我、我妈告诉我,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不能信的。” 纪元洲:“……” 纪元洲还能说什么呢,未来丈母娘的话,哪里有他反驳的余地。 俞玉鼓足勇气抬头,一双水汪汪的眼,怯生生地望着他:“还有网上也说,男人有三句话最不能信。” 俞玉掰着手指头认真地背给他听:“第一句,盖着棉被纯聊天。第二句,我就抱抱不干啥。第三句,我就蹭蹭不进去……” 纪元洲:“……” 俞玉小心翼翼地问:“所以,我能睡其他房间吗?” 纪元洲忽然冷笑:“你再废话,我就不只是和你‘住’一屋了。” 俞玉立马闭上嘴,抱着衣服,低头从他身边溜走,鱼一样,滑不溜秋地钻进了浴室。 磨磨蹭蹭洗完澡,俞玉想了想,穿上内衣,将浴袍裹好,腰带狠狠打了个死结,这才红着脸出来。 纪元洲已经在别的浴室洗过了,这会儿将床整理好,靠坐在床头看书。 俞玉罚站似的,远远地贴着墙站着,光着的脚因为紧张,圆润可爱的脚趾不停蜷缩。 纪元洲平静地看了她一眼,拍拍身边位置,示意她过来。 俞玉不死心地继续挣扎:“打地铺……” 纪元洲神色一冷,吓得俞玉连忙噤声,畏畏缩缩地蹭过来,挨着床边躺了下去。 纪元洲唇角微翘,合起书随手放在床头柜上,啪地关上了灯。 黑暗中呼吸相闻,俞玉紧张地抓着被角,依然能感受到身旁热烘烘的男子气息,正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 没一会儿,俞玉就感受到手心出了汗,也不知道是太紧张,还是被窝里真的太热。 “睡不着?” 俞玉吓得一抖,忙闭上眼哼哼道:“睡着了。” 俞玉懊恼地在心里唾弃自己,这么怂,简直太丢人了! 黑暗里突然一声轻笑,纪元洲手臂一伸,将人捞进了自己怀里。 “啊——”俞玉挣了挣,惊恐不已地道,“你你你……你要干什么?” 纪元洲将人牢牢抱在怀里,满足地叹了口气,下巴轻轻蹭着她的脑袋,低低地道:“别动。” 俞玉不敢动了,小说这种时候,都是女主越动,男主就越激动……然后就会干柴烈火天崩地裂一发不可收拾。 “现在……还不是时候,万一有意外,对你太不友好了。”纪元洲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闭上眼淡淡地道:“睡吧,我不会做什么。” 这他妈怎么睡得着? 但也许是纪元洲的怀抱太容易让人沉沦,也许是纪元洲那番话让她心安,俞玉本以为会忐忑整夜,没想到居然很快,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俞玉在纪元洲温暖的怀中醒来,还有些反应不能。 “醒了?” 俞玉一惊,忽然将脑袋埋在了被子里。 “怎么了?”纪元洲轻轻扯了扯被子,没扯开,不由笑着问。 闷闷的声音好久才传出来:“没洗脸……” 纪元洲愣了愣,突然笑起来,手上一用力,将人拉了出来。 俞玉一声短促的惊叫,被纪元洲狠狠堵了回去,呼吸相闻,让大清早本就迷糊的脑袋更加神志不清。 这段时间,热恋中的小年轻也亲亲抱抱过很多次,但像这样穿着随意,被压着狂风骤雨般地亲……还是第一回。 俞玉瞬间羞耻无限,挣扎间,衣襟微开,也不知道纪元洲的手是怎么动作的,打了死结的腰带居然被不知不觉地解开。 温热的大手狡猾探入,俞玉猛地睁开眼,将神智稍稍拉回,全身顿时一僵,感受到不同寻常的触感,震惊地道:“你、你怎么……” 第75章 番外——那时年少5 纪元洲喘息着轻笑出声:“你学医的, 不知道正常男人早上都会有生理反应?” 俞玉:“……不知道!!” 纪元洲性感的声音带着笑意:“那现在让纪老师告诉你。” 俞玉:“……” 俞玉动都不敢动,欲哭无泪地求饶:“我现在知道了知道了……我回去自己翻书看!” 纪元洲捉住她的手, 鼻尖冒了汗,清冷的双眼此刻亮得惊人,让俞玉有一种被灼痛的错觉。 “老师亲自教你……”纪元洲抓着她的手, 声音喑哑,“摸一摸才能记得牢。” 俞玉:“……” 特么的这手感跟想象中的完全不同啊啊啊啊, 太羞耻了! 俞玉脸色通红,手不知道该如何, 只能松松按着, 被催促紧了,才胡乱握着动了动。 纪元洲的喘息突然变得急促又粗重, 咬肌紧绷, 额角青筋凸起, 全身仿佛一张绷到极点的弓,危险又充满了十足的性感。 俞玉忽然觉得……那玩意儿好像也不是这么的烫手山芋了,至少这种掌控着高冷男神的感觉, 居然还有点暗暗的小爽? 俞玉眼神好奇地盯着他,抿了抿唇, 手上突然用力,看着对方表情随之一变, 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惊叹:“哎呦我去,它还会动呢!” 纪元洲:“……” 纪元洲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挖了个坑把自己埋了……现在的小姑娘, 啧啧,永远能比你更流氓。 俞玉嘿嘿一笑,手上使坏,兴致勃勃地玩了起来:“是这样吗?” 纪元洲:“……松弛有度,有急有缓。” 俞玉撇嘴,哼了声嘀咕道:“你很有心得嘛,可见平时没少自己玩。” 纪元洲第一次尝到了无言以对的滋味儿。 万万没想到,还是小女朋友带给他的。 俞玉手上动作不断,一脸的若有所思:“你说……这个真的会折断吗?” 纪元洲吓得差点软掉,震惊地望着她:“你想干什么?” 俞玉噘了噘嘴:“没,我就好奇……这个东西要怎么折断?” 纪元洲只觉得毛骨悚然:“……你为什么要好奇这个问题?” 俞玉眨了眨眼,一脸纯良:“不是你说的要我深刻学习?” 纪元洲实在怕极了她,再听她胡说八道,唯恐自己产生什么阴影……灼热的大掌按在她的手背上,带动着她加快速度,低下头狠狠堵上了她喋喋不休的嘴。 纪元洲原本还想在小女朋友面前表现一下,计划着来个超长待机什么的,没成想俞玉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娇羞没两秒,就抢了油门全程加速。 纪元洲最后狠狠动作几下,长长吁出口气,整个人瘫软下来,重重地将俞玉压在了身下。 俞玉气喘吁吁,茫然地呆了片刻,扎煞着一只手,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你起开……” 俞玉用另一只干净的手挠了挠他,纪元洲懒懒地撑起上半身,瞧了一眼,戏谑笑道:“怎么,舍不得?” 俞玉脸色一红,呸了下小声骂道:“大流氓!” 纪元洲笑着亲了亲她通红的小鼻尖,起身抽了几张纸,将她的手细细擦了个干净。 动作间,露出了精瘦的腰和修长有力的腿,俞玉看得两眼发直。 “咦,没那么难看啊……” 纪元洲先是得意,随即想到什么,突然黑了脸,沉声质问:“你还看过谁的?哪来的对比?” 俞玉心虚地眼珠子滴溜溜转:“没、没谁呀,我学医的嘛,大体解剖都上过了,啥没见过……” 纪元洲冷笑,小丫头还学会撒谎了。 俞玉见瞒不过,耷拉着脑袋老老实实道:“宿舍里集体看过片子,就、就那种……你懂的。但是我真的就看过一两次!纯粹是好奇!” 男女的身体构造不同,心理也有差异。 所以俞玉她们因为好奇看了小电影,但全程都是“噫——好恶心”,“卧槽,辣眼睛”……这种嫌弃的态度。 也实在不能理解男人为什么会沉迷其中,还能从中爽一爽。 反正她们看后,只有恶心到再也不想看的感觉。 纪元洲心下稍安,严肃脸教育道:“那些东西,以后不许再看了!” 顿了顿,又补上一句:“想看,可以看我的。” 俞玉:“……” 俞玉假装没听到后面那句,更何况没了好奇心,现在就是给俞玉看,俞玉也不会看了,便乖乖点头。 纪元洲勉强满意,心里还是一阵一阵的不痛快,忍不住出声:“我的……怎么好看了?” 俞玉:“……” 我到底为啥被骗到这里来,又为啥和他上了一张床? 都怪自己嘴贱! 纪元洲期待地盯着她,俞玉羞愤至极,吭哧吭哧半天,才含糊说道:“就……没那么黑啊。” 纪元洲大为不满,想了想,往床边一坐,故意凹了个造型,状似不经意地秀了一波,随口一般道:“就这些?” 俞玉默默扭头,将脑袋往被窝里一塞,装起了死。 纪元洲冷哼,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让她再也想不起来曾经看过的那些。 半夜的时候雪已经停了,但外面道路积雪,结冰后更加危险,两人还是没法开车回去。 现在连面条都没了。 纪元洲洗漱之后换了衣服,叮嘱俞玉在家乖乖等着,便深一脚浅一脚地出了门,去隔壁借吃的了。 好在这一片虽然是别墅区,但房子之间距离并不远,隔壁邻居也很热情,送了他一大袋食材。 纪元洲那时候还没学会做饭,网上搜了点教程,勉强做出两菜一汤,最后实在太难吃,便一人啃了俩现成的大肉包子。 也幸亏邻居担心他们没有主食吃不饱,塞了许多包子给他们,不然不是饿死,就是被毒死。 城市里紧急铲雪,到了下午,路面就被清了出来。 两人不敢耽搁,收拾收拾便开车离开了。 一路上车速压得极低,等到了学校,天色都暗了下来。 俞玉刚要离开,就被纪元洲拉住了。 实在是之前不可描述的冲击太过,俞玉颇有些心惊胆战,警惕地瞪着他:“校门口人来人往,你可别乱来!” 纪元洲无语地看着她:“……我有礼物要送给你。” 俞玉松了口气,惊喜地问:“礼物?什么礼物?” “圣诞节的,忘记给你了。” 俞玉立马眉开眼笑:“是什么,在哪儿呢?” 纪元洲探身从车前的格子里扒拉出一个黑色丝绒小盒子,四四方方,精巧奢华。 俞玉心里一惊,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 这、这就求婚了? 俞玉忽然纠结起来,该不该接受呢? 他们在一起还不到半年,虽然睡过一张床……但现在就私定终身,会不会发展太快了? 学校允许在读期间学生结婚吗? 俞玉心神俱乱,手足无措,半晌都不敢伸手去接。 纪元洲疑惑地看着她:“你不打开看看吗?” 俞玉干干笑了一声,后背紧紧贴着车门,心虚至极。 纪元洲不解:“怎么了?” 俞玉深吸口气,鼓足勇气道:“你、你怎么突然有这个念头了?” 纪元洲皱了皱眉,不以为意地道:“逢年过节,不都应该给女朋友买礼物吗?我看同门的师兄弟都是这么做的,有什么问题吗?” 纪元洲也是头一回谈恋爱,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虽然两人现在不公开,但女朋友该享受的福利,他都得给予。 俞玉心乱如麻,面色纠结地道:“可是,可是这个东西怎么能随便送?” 纪元洲莫名其妙:“怎么不能送了?你是我女朋友,送给你很有意义啊。” 俞玉急了:“你不觉得我们发展得太快?” 纪元洲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沉下脸:“怎么,你还存了别的想法?” 到现在都没有个名分,纪元洲实在忍无可忍,总觉得俞玉随时都有溜掉的可能。 俞玉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没有,可我们现在还什么都没有,哪里有资格组建家庭?我觉得,还是得先完成学业吧……” “等等……”纪元洲皱着眉,“你说什么呢?” 俞玉咬了咬唇,索性一股脑说了出来:“我觉得你现在就跟我求婚,实在不合适!” 纪元洲沉默许久,久到俞玉手心都紧张得出了汗,才缓缓开口:“我什么时候说要……求婚了?” 俞玉:“……不求婚你送我戒指干嘛?” 纪元洲恍然大悟,随即啼笑皆非:“谁说我送的是戒指了……你自己打开看看!” 纪元洲不由分说将盒子塞她手里,俞玉忐忑地看了半天,才迟疑着打开。 黑色绒布中,是一颗洁白如新的磨牙,哪怕84用消毒液泡了许久,牙根上的结缔组织被清得再干净……也依然能看出来是一颗真牙。 也只有真牙,才有这样森冷的光芒。 俞玉差点吓得将东西扔了,哪怕她是口腔专业的学生,时常和牙齿打交道,冷不防见到颗新鲜拔下来的真牙,受到的刺激也实在够呛。 “你……”俞玉呼哧呼哧喘气,远远地举着小盒子,一脸崩溃地尖叫,“你神经病啊!” 纪元洲拧起眉头:“你不喜欢?这是我自己的智齿,前段时间刚拔掉的。” 俞玉欲哭无泪,谁会喜欢这个啊! 纪元洲相当不理解,面上还带出那么点委屈:“这是我身体的一部分……亚当不就是抽了自己一根肋骨,才造出的夏娃吗?你不觉得很有意义?” 俞玉:“……” 俞玉半晌说不出话来,许久才憋出一句:“幸好……你不是心内科的!” 第76章 番外——那时年少6 俞玉半晌说不出话来, 许久才憋出一句:“幸好……你不是心内科的!” 这要是心内科的,还不得把自个儿心给挖出来啊。 想想就觉得惊悚! 纪元洲第一次为女朋友精心准备的礼物被这样嫌弃, 心里头还挺受打击的,失落地看了看自己的牙,叹气道:“你要是不喜欢, 想要什么,我买了重新送你?” 俞玉忽然心就软了下来, 捏出那颗被处理得干干净净的牙齿,笑着道:“看多了觉得还……挺可爱的。” 俞玉违心道:“我就是一开始没个心理准备, 乍一看给吓着了, 不过听你这番解释,我觉得很有道理。” 纪元洲疑惑地看着她:“真的?你不是故意安慰我的吧?” 俞玉一哽, 绞尽脑汁地找理由:“怎么会, 我说的是真的……你看, 这牙齿呢,是人体中最坚硬的组织,不正是象征了你对我的感情, 坚不可摧吗。我感动都来不及呢,这礼物真的很、很……很别出心裁!” 纪元洲默默地听完, 哦了声,淡淡地道:“那既然这样, 你拿去用高速手机穿个洞,拴根红绳挂手腕上吧。” 俞玉:“……” 那还不得被人当成变态? 俞玉委婉地拒绝:“只听说过小孩子挂狗牙辟邪的,你这……” 纪元洲理直气壮地道:“男朋友庇护你啊。” 俞玉满脸虚伪:“……可我舍不得磨你的牙。” 纪元洲心里都快笑翻了, 面上却一本正经:“没关系,只要能让我身体的一部分时刻陪伴着你,磨就磨吧。” 俞玉还能怎么办呢,只能含泪认了:“……行,等实验课上。” 纪元洲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捏了捏她的鼻尖:“你怎么这么可爱。” 俞玉皱着小鼻子,这下也反应过来,不满地控诉道:“你就知道欺负我!” 纪元洲乐不可支:“你是我的女朋友,我不欺负你,欺负谁?” 俞玉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冷酷地拒绝了他的亲亲,鱼似的从车上溜了下去。 临走还不忘带上自己的礼物。 第二天还得上课,恰好是纪元洲给他们讲最后一节理论,学期末了,同学们急不可耐,嚷嚷着要老师给划重点。 纪元洲一板一眼地教训他们:“没有重点,难不成以后你们给患者治病,还得要求患者给你们按照重点生病?学医没有捷径,都回去好好看书。” 底下瞬间一片哀嚎,甚至连他的那些小迷妹,在挂科面前,都有点接受不能。 只有俞玉,粉丝滤镜太厚,完全不觉得纪元洲不近人情,反而被他那刻板又严厉的样子,迷得不要不要的。 那时候还不流行“反差萌”,俞玉只要一想到这人私下里有多么恶趣味,就觉得心里痒痒的,恨不能扒了他那层高冷的皮,让他只在自己面前露出不为人知的热情。 俞玉决定了,要靠自己的真本事,去考个好成绩给纪元洲看。 元旦放假,学校里依然一片冷清,毕竟是学期末了,假期过后就是考试,通宵自习室和图书馆都抢不到位置。 俞玉抱着热水袋窝在寝室,对着书本昏天暗地地背,但是这么多知识点,实在太难记忆,而且很多疾病的病理特点和临床表现都十分相似,背得越多就越混乱。 纪元洲元旦期间在医院值班,越是节假日医院里就越忙。 等休息了,才有时间将俞玉从寝室里揪出来,带着她去外头改善伙食。 俞玉食不知味地吃着饭,手里还抓着几页纸默默地背。 纪元洲哭笑不得,将她的东西抽走,命令道:“先吃饭,吃完再看。” 俞玉连忙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纪元洲随意瞄了两眼手里的东西,登时无语了。 “这谁给你的考点?” 俞玉咽下嘴里的饭,得意地道:“这可是费尽力气从学姐学长那里搞来的,江湖不传的宝典,说是期末就考这些。” 学校复印店都卖疯了。 纪元洲嗤笑:“这是我以前准备课题的时候随手做的草稿……虽然当初我被保研了,但也是要做课题的,这些都是当时没用扔掉的。” 俞玉:“……” 纪元洲翻了翻,摇头道:“对付对付考试还行,但死记硬背没什么用,将来该不懂还是不懂。” 俞玉心里嘀咕,能应付过去当前的考试,谁还管将来啊。 俞玉放下筷子,擦了擦嘴:“我吃饱了,给我,我再……看看。” 纪元洲随手揉吧揉吧扔了,气得俞玉差点冲上来跟他拼命。 “我来教你怎么复习。”纪元洲笑着抓住她挥舞过来的手,掏出纸笔,“虽然很多疾病咋一看很相似,但每一种其实都有自己的特点,记住关键字就好了。” 纪元洲的字非常好看,一点没有医生那种龙飞凤舞的潦草,横平竖直,一撇一捺都是认真。 “比如牙髓疾病,这一大类的共同点很好记,难的是每一种的鉴别诊断。”纪元洲的声音不疾不徐,很快俞玉就被吸引了过去。 “比如急性牙髓炎,自发痛,放射性疼痛,夜间疼痛加剧……”纪元洲唰唰动笔,帮助她提取关键字,“记住各自的要点,比你长篇大论地死记硬背,是不是要简单易懂很多?” 俞玉惊叹不已,佩服地感慨:“是哎,太厉害了……果然学霸和我们就是不一样。” 至少俞玉身边的同学,据她所知,都是这样干巴巴背书的。 纪元洲忽然笑了笑:“其实除了关键词记忆,还有联想记忆法。” 俞玉连忙做出洗耳恭听的表情,虚心请教:“比如呢?” 纪元洲一本正经地道:“比如牙菌斑的细菌定植先后顺序,球菌最先,其次杆菌,最后丝状菌。简单记忆就是‘求干死’。” 俞玉:“……” 纪元洲双眼定定地看着她,暧昧地问:“背一遍我听听?” 俞玉腾地脸红,这什么羞耻的教学方式啊,太不正经了! 纪元洲凑近了,隔着桌子小声地催促:“怎么不背了,难道老师教的不好?” 俞玉羞愤地捂脸,周围人来人往,实在说不出那些话。 纪元洲低低沉沉地笑起来,伸手捏了捏她通红的耳珠,突然话锋一转,严肃地端起为人师表的架子:“吃完了吗,吃完赶紧走,好好复习,不及格老师会罚你。” 俞玉脸色更红,一双眼滴溜溜地转,显然是想到了一些不和谐的“惩罚”方式。 纪元洲心下好笑,屈指敲了下她的脑门:“小流氓!” 俞玉揉了揉额头,不满地噘起嘴,也不知道是谁流氓,大庭广众之下就开起了黄腔。 不过纪元洲的方法果然有效,至少后面俞玉再复习,就没那么混乱了。 医学生的期末考,差不多是别的普通专业整个本科期间全部的科目总和。 一门接着一门,俞玉考了一个多礼拜,才彻底解放。 考完试,大家都迫不及待地踏上了回家的旅程,俞玉的宿舍瞬间空了下来,只剩下她一个人。 “别生气了啊。”俞玉小声解释道,“每年火车票都是统一订的,老乡们一起结伴走,路上还有个照应。” 俞玉家不算远,但也不近,学校里有许多同乡,每次放假都一起回去。 纪元洲叹了口气,他只是没想到分离会来得那么措手不及。 这段时间两人都没怎么相处,他忙着期末监考,医院里还上着班,自己也有课业,而俞玉要考试……好不容易两人都闲下来,却要分开,纪元洲心里当然舍不得。 俞玉也很不舍,抱着他胳膊撒娇:“寒假很短的,我过完年尽量早一点回来怎么样?” 纪元洲不高兴地道:“可你不让我送。” “那么多老乡一起呢,你送我,岂不是大家都知道了……”俞玉摇摇头,“他们肯定给八卦出去,到时候开学,全校都知道了。” “知道又怎么样?”纪元洲心里不痛快,“你到底在怕什么?” 俞玉也说不清自己的想法,可就是不想让他们的事在学校传开。 “反正就是不行。”俞玉耍赖道,“这不还有一天吗,我后天中午才走呢……而且我都答应你会提前回来的。” 纪元洲无奈地看着她:“那你这两天跟我去那边住,后天上午我送你回来。” 俞玉警惕地瞪着他:“那你不准对我耍流氓。” 纪元洲:“……” 俞玉顶着他的低气压,逼着他签下保证书,这才屁颠屁颠地跟他走了。 纪元洲气了个好歹,甚至赌气地睡到了隔壁。 分别在即,哪怕只有短短的二十多天,对于热恋中的小情侣来说,也非常不舍了。 半夜,俞玉悄悄地推开隔壁房门,迅速钻进了纪元洲温暖的被窝。 “纪老师,我一个人睡怕黑……”俞玉从背后环住他的腰,软软的声音像一尾羽毛,恰到好处地搔到了纪元洲的心底。 黑暗中,纪元洲睁开眼,清明的眼神中哪里有半分睡意,唇角翘起个得逞的笑,一翻身,将人抱在了怀里。 “现在,谁对谁耍流氓?” 俞玉:“……” 你一大男人,要不要这么小心眼儿! 俞玉心里腹诽,往他怀里钻了钻,哼哼着嘟囔:“我才没耍流氓,我、我就是习惯了抱着热水袋睡……你就是个热水袋,没别的了!” 纪元洲哼笑:“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俞玉噗嗤笑出声,手指戳着他的胸膛:“你可真记仇,小气鬼。” 第77章 番外——那时年少7 纪元洲不置可否, 他哪里比得上这丫头片子小气,抱一抱都不给。 俞玉笑着笑着, 轻轻叹息:“对不起……” 纪元洲拍了拍她的后背,心里软得一塌糊涂,温柔叹道:“跟我说什么对不起, 你在我这里,永远不需要道歉。” 安静的夜晚, 黑暗更能让人卸下心防,许多情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两人相拥而眠, 听着彼此的呼吸渐渐同频, 只觉得这一刻,好像真能看到天长地久的未来。 俞玉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的心事, 那些因为太过在意而生出的惶恐和不安, 让纪元洲心疼不已。 是他没有做好, 才没能给她更多的安全感。 俞玉的声音渐渐弱小而缥缈,不知不觉在他的怀中睡了过去。但纪元洲却没了困意,他也不过是第一次恋爱的新手, 很多东西根本不懂怎么去处理。 两人甜甜蜜蜜地在家里腻歪了一天,第二天早上, 纪元洲压着她亲了又亲,擦枪走火之际硬生生地抽离。 俞玉红着脸窝在被子里, 看他狼狈的模样,满脸都是生无可恋,不由吃吃地笑:“何必呢, 纪老师,你这是在折腾谁啊。” 纪元洲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就仗着我舍不得动你,可劲儿撩吧,早晚让你哭着求我!” 俞玉撇撇嘴,指不定到时候谁求谁呢。 再多的不舍,也到了该分离的时候。 纪元洲不情不愿地将人送回学校,看着她欢快跑走的身影,暗暗骂了句:“小没良心的!” 俞玉回宿舍拿了行李,和老乡团汇合,就一起打车去了车站。 等上了火车,俞玉才有空给纪元洲发信息。 “路上小心,到家给我打电话。” 纪元洲几乎秒回,可见也一直等着她的消息呢。 俞玉不自觉露出个甜蜜的笑,被同行的小伙伴看到,打趣她:“笑得这么荡漾,是不是交男朋友啦?” 俞玉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犹豫片刻,点了点头承认。 “哦哦哦,小鱼恋爱了呀!”一行人纷纷八卦,“谁啊,是我们学校的吗?” 俞玉忍着脸红,羞涩地道:“哎呀,你们小点声……” “快说快说,到底是谁?” 俞玉避重就轻地道:“你们不熟,对方是研究生部的,也是刚刚才在一起……等稳定下来了再告诉你们。” 俞玉小算盘打得挺精。 大家反正也不在同一个专业,甚至彼此的系部都不同,开学后没多久就要准备实习了,估摸着到时候也没人还记着这茬。 “那他怎么也不来送你啊,让你一个人扛着行李挤火车,太不贴心了。” 俞玉不高兴地为纪老师正名:“才不是,是我没让他来。我这不是有你们吗,冰天雪地的,让他跑这趟干啥。” “哟哟哟,我们小鱼这是心疼她男朋友了。” 大家嘻嘻哈哈,一路上倒也热闹。 俞玉许久没回家了,放假这几天,正好多陪陪爸妈,年底了走亲访友,每天时间都排得满满的,只有晚上才能躲在被窝里和纪元洲偷偷发信息聊天。 研究生虽然有正常的寒暑假,但医学生的性质有点不一样,纪元洲要服从医院的排班,大年三十才给放假。 过完年,俞玉总算消停了下来,偶尔和朋友出去聚聚,剩下的大把时间,都窝在家里想纪元洲。 明明也没在一起多久,相处的时间也算不上多,但这乍然分开这么多天,俞玉还真的挺想他。 过完初六,按照家乡这边的风俗,就等于过完了年,俞玉爸妈假期结束恢复了正常上班,只剩下她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待在家里。 初七那天,阳光很好,俞玉抱着被子去阳台上晒,忽然接到了纪元洲的电话。 “你在干什么?” 俞玉一手整理被子,一手拿着电话:“没干嘛,刚起床,晒东西呢。” 纪元洲沉默片刻,淡淡地道:“如果没什么事,陪我去看看灵山大佛吧。” 俞玉半天才反应过来,不可思议地问:“你来我家这边了?” 纪元洲轻轻一笑,在电话那端慢悠悠地道:“怎么办,还没拜天地,倒想先和你一起拜一拜佛了。” 俞玉忽然心跳加速,扑通扑通的,震得整个胸腔都微微发麻。 “你……你现在在哪里?”俞玉匆匆回屋,一边翻箱倒柜地找衣服,一边急急地道,“地址发给我,我这就去找你。” 纪元洲笑了笑:“不急,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俞玉动作一顿,严肃地开口:“纪老师……” “嗯?” 俞玉深吸口气:“你真的不适合说这种话,又酸又麻,雷死人了。” 纪元洲:“……地址发给你,爱来不来吧!” 说完,气咻咻地挂了电话。 俞玉忍不住哈哈笑起来,差点滚到地上去,笑得连套衣服的力气都没了,好半晌才收拾完,蹬蹬蹬下楼去哄炸毛的小心眼男人去了。 几天没见,纪元洲好像更好看了,一身中长款的毛呢大衣微微敞开,烟灰色高领毛衣,一双腿又长又直。 俞玉没出息地流着口水扑过去,裹得像个球,小炮弹似的,蹦跶着跳起来,砸入纪元洲的怀中。 “纪老师,新年好呀。”俞玉搂着他的脖子,笑嘻嘻地看着他,突然软软地问,“我想你了纪老师,你有没有想我啊?” 纪元洲托着她,闻言微微一笑:“你猜?” 俞玉鼓了鼓脸,低下头狠狠咬了他一口,将口水糊了他一脸。 “我猜你一定想我想得不行,所以才忍不住跑来我家看我。” 纪元洲板起脸,一本正经地摇头:“不对,我可不是来看你的,我是来看大佛的。” 俞玉撇撇嘴,挣扎着从他怀里下来,傲娇地扭过身:“那你自己去吧……” 纪元洲忙将人抓进怀里,笑着道:“好了好了,我是想你想得不行才专程跑来看你的。” 俞玉得意的小表情十分欠揍,嘿嘿笑着抱住他腰,仰头在他下巴上亲了亲。 这个时节上山游玩的人不多,好在天气不错,温度虽然很低,但阳光灿烂,风也不大。 两人手拉着手一起往山上走,望不到头的阶梯,居然不知不觉就走完了,也不觉得累。 大佛宝相庄严,有几个游客在四处参观。 俞玉拉着纪元洲上前,大佛的脚趾都比人高了,笑着摸了摸道:“快来,这叫‘抱佛脚’。” 纪元洲也跟着摸了摸,若有所思地问:“抱佛脚有用吗?” 俞玉笑起来:“心诚则灵。” 纪元洲忽然道:“你说咱俩如果一起拜佛,是不是能得到庇佑,永永远远在一起?” 俞玉愣了愣,哭笑不得地道:“亏你还学医的呢……而且佛祖又不是月老,不管姻缘的。” 纪元洲不管,拉着她去了敬香的地方,虔诚地跪下拜佛磕头。 俞玉无奈地笑了笑,不知为何,鼻子忽然有了那么点热热的酸意,心里一阵阵的感动,忙不迭用力眨了眨眼,眨去突如其来的泪意。 纪元洲从不信这些,一直信奉着科学。 他这样诚意十足地跪拜,所求也不过是他们的未来。 俞玉深吸口气,恭恭敬敬地上了香,双手合十默默祈祷。 参观了一圈,两人跑去了蔬食馆,过年期间大鱼大肉吃太多,这些斋饭素食,倒显得更加美味。 吃饱喝足,两人一起下了山,刚出景区,俞玉就被纪元洲急急扯走,拐过一弯,刚要开口,就被用力按在了墙上。 铺天盖地的吻落了下来,俞玉惊讶地瞪大了眼,被动地仰起头,承受着这饱含思念的纠缠。 这下,俞玉深刻领略到了纪元洲对她的想念。 不知过了多久,纪元洲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她唇舌,一下下轻轻吻着她,粗喘着轻笑:“佛门圣地,不好做出有辱佛门清净的事……” 俞玉红着脸,结结巴巴地开口:“哦,哦,没关系……” 纪元洲双眼含笑,引得俞玉越发晕头转向,话也不经大脑了。 “咱们是认真谈恋爱,情不自禁……佛祖不会怪罪的,再说不还有欢喜佛吗?” 纪元洲一愣,突然哈哈笑了起来。 俞玉茫然地望着他,对上暧昧的双眼,突然也反应了过来,面色蓦地通红,羞愤到恨不能咬断舌头。 “唔,我尽量……”纪元洲笑吟吟地道,“早日和你参悟佛法。” 俞玉:“……” 她算是看透了。 什么高冷,什么为人师表,什么严谨刻板……全都是假象! 这人分明就是披着圣洁禁欲外衣的老流氓! 相处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纪元洲晚上还要坐车赶回去,明天就开始上班了。 俞玉依依不舍,将人送到车站,拉着他的手半天不放。 纪元洲微微一笑,摸了摸她的脑袋:“早点回来。” 俞玉叹气,打起精神道:“时间不早了,你赶紧走吧,我……我会提前回校,到时候给你打电话。” 纪元洲环顾一圈,突然抬脚往不远处走去。 俞玉疑惑地追在后面:“你干嘛去?” 车站里有许多小商店,卖一些当地特产。 纪元洲随便进了一家,挑挑拣拣,买了一堆圆胖可爱的彩绘泥人。 “来得急,没顾得上准备东西。”纪元洲将泥人塞她怀里,“送给你当新年礼物吧。” 俞玉:“……” 一男一女两个胖娃娃,憨态可掬,抱着个大金元宝,上头还刻着“吉祥”和“如意”。 纪元洲抱胸欣赏片刻,满意地道:“富态和气,说不定将来咱们也能生出这样俩团子。” 俞玉呵呵冷笑,将泥人塞回去给他:“我觉得你还是自己拿回去供着吧。” 纪元洲想了想,将男娃娃塞给她:“那咱俩一人一个。” 俞玉发愁地看着他,广播上开始催促检票,只得叹道:“行吧,你开心就好。” 纪元洲亲了亲她,这才拎着东西进了入口。 寒假很快到头,俞玉顶着亲妈狐疑的目光,硬是提前了好几天跑回学校。 校园里空荡荡的,其他人还没回来,俞玉放下行李收拾收拾,就去了纪元洲的研究生宿舍,没提前告诉他,琢磨着要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第78章 番外——那时年少8 俞玉溜溜达达穿过小树林, 没想到居然看到了纪元洲的车。 回来这么早? 俞玉忙不迭追上去,跟着车子跑进了图书馆的地下停车场。 纪元洲下了车, 俞玉刚要上前,就看到后座位车门打开,走出一个长发微卷的高挑美女。 俞玉脚步微顿, 默默地缩回了墙角。 不知道美女说了什么,纪元洲点点头, 美女就转身离开了。 纪元洲给车上了锁,往停车场的出口走来, 看到蹲在墙角的俞玉, 不由愣住了。 “你回来了?”纪元洲先是惊喜,随即想到什么, 面色猛地一变, “你……” 俞玉抬起头, 小狗似的仰望着他,眼神湿漉漉,静静地等他继续说下去。 纪元洲沉默片刻, 慢慢解释道:“刚刚那个人,是我的同门师姐, 一起在附院上班,今天科室聚会, 正好顺路,我就送她回来了。” 俞玉不说话,昏暗的灯光下, 一双眼黑亮黑亮的,看得纪元洲愈发心里没底。 “我和她甚至不太熟,只是同门和同事的关系……” “我信你。”俞玉打断了他的话,伸出手望着他。 纪元洲怔了怔,握住她的手将人拉起来,抱在怀里问:“你信我?” 俞玉撇撇嘴,哼道:“我看到了,她是从你后车座上下来的,要是坐了副驾驶……” 俞玉做了个超凶的表情,眯着眼睛威胁道:“我就天天戳爆你轮胎!” 纪元洲:“……” 纪元洲哭笑不得,揉了揉她的脑袋:“我该夸我女朋友聪明又善解人意吗?” 俞玉虽然知道他和刚刚那个美女之间没什么,但心里依然不大痛快,尤其那姑娘和纪元洲是同门,肯定也是个优秀的医生……关键长得比她高,还比她漂亮。 俞玉本来就有点自卑,这下子更是酸酸涩涩,偏偏还不能无理取闹,努力装出一副理解的大度模样,差点没把自己憋屈死。 纪元洲微微叹息,失落地开口:“其实我倒挺想看你吃醋……” 俞玉眼睛一瞪,傲娇地一扭头:“谁吃醋了,我才没有!” 纪元洲哪儿能瞧不出她的小心思,不由笑起来:“嘴硬。” 俞玉不服气,狡辩道:“我才没有嘴硬!” 纪元洲忽然低头,在她嘴巴上舔了口,面无表情地道:“嗯,是挺软的。” 俞玉:“……” 纪元洲咂摸咂摸嘴,回味无穷:“不仅软,还挺甜。” 俞玉霎时如被戳破的气球,满肚子不痛快都散了个干净。 纪元洲欣赏够了她酸溜溜的小表情,这才慢悠悠地解释道:“师姐昨天领的证,今天科室里一起给她庆祝。” 俞玉瞪圆了眼:“那你不早说?” 纪元洲哼笑:“你不也没早说今天回来?” 俞玉不满地戳他:“小气鬼,你是故意让我吃醋的呗……说,你是不是一早就看到我了?” 纪元洲不置可否地笑笑,胳膊一伸,将她揽在怀里,往外面走去。 俞玉一路上抱怨不停:“你这是戏精上身啊,心眼可真多,太坏了你这人……” 自打和纪元洲在一起,每一天都在被套路。 纪元洲带着她回了自己的宿舍楼:“室友休息回家去了,就我一个人。” 俞玉还是第一次进男生宿舍,研究生的住宿环境比本科那边好很多,双人间,还不限电。 “吃饭了吗?” 俞玉一下车就跑来找人了,哪有功夫吃饭,这会儿正饿着呢,闻言摇了摇头。 纪元洲已经和科室的人在外面吃过了,便掏出手机要给她点外卖。 “算了吧,等外卖送来都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了。”俞玉环顾一圈,指了指桌上堆的方便面,“吃那个吧,凑合着填饱肚子。” 纪元洲哪儿能让女朋友吃这个,可俞玉饿得不行,也只能给她煮了泡面。 俞玉吃得还挺开心,一边稀里哗啦嘬面条,一边竖起大拇指不吝赞扬:“好吃好吃,比你上次煮的面条进步很大!” 纪元洲:“……” 方便面调味齐全,想煮的难吃都不容易,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吹的。 俞玉吃饱喝足,接过纪元洲递来的苹果,咔擦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问:“这学期你还给我们上课吗?” 纪元洲点点头:“不过只上实验课,理论课交给了其他老师。” 俞玉想起什么一般,突然道:“对了,我昨天查了成绩,都及格了……” 纪元洲忍了忍,忍不住吐槽:“随便写写都能及格,你的追求就这么点儿吗?” 俞玉大手一挥:“你别打断我,我还没说完呢……我比之前进步了好多名呢,说不定能混个三等奖学金,到时候请你吃饭。” 纪元洲斜眼瞥她:“我可就等着你这顿饭了。” 俞玉嘿嘿地笑。 特等和一等奖学金比较难得,但三等奖学金还是比较好混的。俞玉上学期狠狠努力了一把,估摸着几百块应该能到手。 果不其然,人生第一次拿到钱,虽然只有几百块,但对于那时候的俞玉来说,也算一笔巨款了。 正好赶上纪元洲的生日,俞玉买了蛋糕,还精心准备了礼物。 纪元洲收到粉红色爱心塑料纸包装的一大盒东西时,微微吃了一惊,晃了晃盒子,里面稀里哗啦的,不由笑着问:“什么东西,这么大一盒?” 俞玉笑嘻嘻地道:“你拆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纪元洲解开丝带蝴蝶结,小心翼翼地拆下包装。 里面是许多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但每一件都是他熟悉至极的。 车针盒,测量台,钨钢磨头,防护眼罩…… 全都是日常工作中会用到的小工具。 俞玉期待地看着他:“我想,你这么热爱自己的专业,送你这些小东西,应该不会出错吧,毕竟经常都能用得到。” 纪元洲叹了口气,将盖子合上:“我不会用这些的。” 俞玉一愣,失落地哦了一声:“是不是我买的不好,你不喜欢这种规格……” “不。”纪元洲淡淡地道,“我很喜欢,所以才舍不得用。” 俞玉眨了眨眼,瞬间高兴起来,大方地道:“没关系,用呗,送给你就是留你用的,用旧了回头我再给你买新的。” 纪元洲摇头,手指轻轻抚了抚盒子的边缘:“这套东西要留着收藏。” 俞玉眉开眼笑地道:“没必要,再说你天天上班都用它们……不就可以天天想起我了?” 纪元洲沉思片刻,还是不同意,一本正经地道:“那我就更不能用了,不然工作的时候一直想你,分心容易出事故。” 俞玉心里跟灌了蜜似的,都甜齁了,哪里还用得着吃蛋糕,蛋糕都没有她此刻的心情甜。 最后蛋糕果然没怎么吃,全都被腻歪的两人给嚯嚯了…… 不过纪元洲应该吃的不少,毕竟俞玉脸上脖子上……最后都被纪元洲仔仔细细舔了个干净。 那时候总是甜蜜更多,校园里的爱情充满了各种单纯的美好,以至于俞玉后来每每回想,总是记不起曾经发生过的争吵。 也许是太过顺利,连老天都看不过去,才会给出异地的考验。 工作越来越忙,现实推着他们成长,爱情却还停留在青涩的原地。 不知从何时开始,两人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多,不见面各种猜疑和思念,见了面却又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而争吵。 俞玉也不想总是无理取闹,但总是控制不住内心的惶恐,用疾言厉色来掩藏自己的不安,像一只虚张声势的小猫,明明害怕到瑟瑟发抖,却依然竖起利爪。 所以那次,纪元洲连续值班之后,顾不上休息匆匆赶来,因疲劳驾驶而出了事故,俞玉再也忍受不了了。 纪元洲下高速后进了市区,绷了一路的神经稍稍放松,整个人刚松懈,就冷不防撞上了绿化带。 虽然是为了躲避违规驾驶的电动车,但如果不是因为太过疲惫,又怎么会反应不过来? 俞玉接到消息的时候,吓得差点魂飞魄散,来不及跟带教老师打招呼,穿着白大褂就匆匆赶了过去。 纪元洲并没有大碍,轻微脑震荡,脑门上一大块淤青,虽然没有可怖的出血伤口,却依然让人后怕不已。 俞玉整个人瘫在地上,纪元洲脸色发白,刚从昏迷中醒来,强撑着恶心头晕,笑着安慰她:“我没事,车子性能不错,我开的也不快……” 纪元洲撑起上半身,伸手想去拉她起来,突然眉头一皱,扑在床尾吐了个昏天暗地。 俞玉吓了一跳,连忙起身抱着他,一边轻抚他的后背,一边惊慌大喊医生。 折腾半天,纪元洲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输液针头刚刚跑了出来,这会儿护士又重新扎入血管。 一点暗红透出,一下子刺痛了俞玉的心。 等医生护士收拾完,全部离开,纪元洲才苦笑着开口:“你别这幅表情,好像我命不久矣……” 俞玉受惊兔子似的,蹦起来用力捂住他的嘴,声色俱厉地道:“别乱说话!” 纪元洲眼神温柔,费力抬起另一只手,轻轻盖在她的手背上。 俞玉条件反射地抽出,冰凉的手心里全是冷汗。 纪元洲清冷的双眼,一下子哀伤起来,几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俞玉抿了抿唇,帮他整理好被子,讷讷地问:“你想吃什么,我出去给你买点?” 纪元洲淡淡笑了笑:“你自己去吃吧,我现在这样,什么也吃不下。” 脑震荡的后遗症,俞玉也有些了解,便点了点头,匆匆跑了出去。 那背影,怎么看都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俞玉变得沉默,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不少,细心地询问医生注意事项,笨拙地照顾着纪元洲。 观察几天没事,医生就给办了出院。 两人回到租住的小屋,不知为何,以往温馨的地方,突然冷清了起来。 “你、你先休息会儿……”俞玉低着头不敢看他,轻声道,“我给你烧点热水喝。” 纪元洲沉默地坐在沙发上,面上的表情带着说不出的难过。 第79章 番外——那时年少9 厨房电水壶嗡嗡声渐响, 安静的房间内,接连不断的咕噜水声, 仿佛沸腾在了心里,将所有的思绪搅乱。 突然,开关啪地跳起, 颇有些心惊肉跳。 俞玉叹了口气,翻出杯子倒了杯水, 端去放在客厅的茶几上。 两人隔着一杯水,泾渭分明地端坐两边, 俞玉沉默不语, 纪元洲也没有开口。 袅袅热气氤氲,不知过了多久, 纪元洲才轻声道:“我车祸, 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别想那么多,也不要有任何负担。” 俞玉点了点头,怎么可能和自己无关, 如果不是为了赶来陪她,又何必疲劳驾驶。 纪元洲轻叹道:“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轻微脑震荡,你把我照顾得很好, 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俞玉苦笑,若是别人,她肯定觉得问题不大, 这么轻微的脑震荡,病损大多可逆,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就足已恢复如常。 可这不是别人,而是纪元洲。 学霸、天才、男神,她无法想象,如果当时再严重那么一点,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纪元洲的语气越发绝望:“如果我说,你要是敢有离开的念头,我就报复你,让你混不下去,你还会离开吗?” 俞玉沉默了好久,才轻声而肯定地道:“你不会,你舍不得。” 纪元洲静静地看着她,突然笑了起来,笑容越来越苦,仰面靠在沙发上,抬手盖住了双眼,将所有情绪都掩盖了彻底。 纪元洲的声音低沉,透着一丝让人心酸的落寞。 “所以不管如何,你都要……离开我了吗?” 俞玉静默不已,没有反驳,也算另一种承认。 纪元洲多想质问,你凭什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当初是你主动撩拨,如今也是你提出离开。 纪元洲叹了口气,抹了把脸,唇角溢出苦笑,眼神无奈又伤心,带着浓浓的不舍,细细地描摹着她的眉眼。 俞玉终于鼓起勇气抬头,一对上纪元洲的双眼,泪就唰地落了下来。 纪元洲心里一痛,伸出手刚要去替她擦眼泪,就见俞玉条件反射地缩了缩脑袋,抬起手臂胡乱蹭了蹭。 纪元洲的手僵在半空,修长的手指缓缓蜷缩,若无其事地收回,在身旁握紧成拳。 俞玉心绪纷杂,难过得根本止不住眼泪,她不知道这样的选择将来会不会后悔,也不知道是不是就此,她和纪元洲将越走越远,成为相交而离的两条线,从此再无联系。 纪元洲轻轻叹道:“别哭,你一哭,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俞玉却哭得更凶。 好半晌才稍稍平复下来,俞玉忍着千万的不舍,哽咽道:“对不起,纪老师,我真的怕了……” 俞玉深吸口气,努力维持着声音的平稳:“我怕成为你的累赘,怕自己永远跟在你身后追逐,却永远也无法和你并肩,我怕将来被我拖累的你,会厌倦会后悔……我更怕有一天,在这渐行渐远的追逐中,我会彻底失去自己,也失去你。” 纪元洲很想说,你永远也不会失去我,有我在,也绝不会让你失去自我。 可他不能说。 正如他有千百句话去驳斥她离开的那些在他看来狗屁不通的理由,却一个字也不能说一样。 如果暂时的分离是她成长所必经的苦,如果她需要有一段摸索独行的路……那他愿意在隐蔽的角落,静静等待着她回头。 俞玉眼圈通红:“我不想分手,可我没脸要求你等我……对不起,纪老师,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 俞玉说到最后,已然泣不成声。 原来真的亲口说出离开,会那样的痛苦和不舍,也只有在这一刻,才明白纪元洲对于自己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那是人生漫漫旅途中唯一的伴侣,是指引她于黑暗中坚定前行的明灯,是万千红尘世界里,她所有的力量来源。 他是独一无二的纪元洲。 这世上仅此一个他,承载了自己青春年少时所有的爱恋和勇敢。 俞玉怎么舍得? 纪元洲闭了闭眼,许久才下定决心,艰涩地开口:“你想有自己的路,我为你开心,你想走出自己的人生,我也不拦你……” 谁让我爱你。 谁叫我狠不下心去束缚你。 纪元洲缓缓呼出口气,平静无波的语气中,掩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惊涛骇浪。 “房子你继续住,合同签了一年,实习结束才到期……” 俞玉张了张口想说什么,被纪元洲打断了。 清冷孤傲的男人微微哀求着看她:“别,别和我计较,算是……给我留一点念想吧。” 纪元洲苦涩地笑笑:“你和我算这么清,我会以为……你这一离开,就不打算回头了。” 俞玉倏然沉默,低下头,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砸在裙摆上,晕染出深色水迹。 纪元洲慢慢起身,眷恋的视线环顾一圈,咬咬牙,狠心拉开了房门。 明明是三月阳春,俞玉却听见了凛冽寒风呼啸着灌入房间,整颗心如坠冰窖。 脚步声渐渐远去,逼仄的房间突然显得是那样的空落落,茶几上那杯水还在袅袅冒着热气,在空中悠悠地飘散开来。 俞玉双眼空洞地盯着水杯,机械地伸出手,端起杯子,也不管是不是烫嘴,面无表情地喝了干净。 许久,玻璃破碎的尖锐声骤然响起,俞玉终于忍不住,肆无忌惮地哭出了声。 什么选择自己的路,什么走出自己的人生…… 她想告诉纪元洲,根本不是这样的。 他才是自己最想拥有的人生,和他相携走到终点,才是她唯一想走的那条路。 俞玉已经后悔了,在纪元洲离开的那一刹那,她就悔得无以复加。 一夜挣扎,俞玉再也受不了这样的煎熬。她曾经为了爱情勇敢过一次,这一次,她依然想试一试。 一大早,俞玉用冷水洗了把脸,清醒之后换了衣服,匆匆往医院赶去。 她无论如何也要请到假,已经决心去找纪元洲,撒泼打滚也要求得他的原谅。 如果没有那场意外,也许就不会有和纪元洲分开的那一年。 好在纪元洲从未放弃过她。 而自己也始终没有改变。 纪元洲还是那个坚定、刻板又严谨的男神。 俞玉也永远是当年那个勇敢追求自己想要的姑娘。 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 可也总有些坚持,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放弃的。 一年以后,纪元洲费尽心思,布下天罗地网,撒下无数诱饵,静静地等待离家远游的小鱼上钩。 俞玉甘心入局,欣然前来,从此自愿被他圈养。 纪老师,别来无恙。 ——番外《那时年少》完—— 第80章 番外——六六诞生记1 俞玉从来没觉得养孩子是一件容易的事, 也从来没想过,居然想生一个孩子, 也是这么的困难。 正式入职以后,才发现年轻医生究竟有多么苦逼。 哪怕已经熬过了三年规培,俞玉一上岗, 就被安排了为期一年的轮转,好在只是口腔科室内转一转, 没有绩效罢了。 各种考试、考核,一年以后转为正式, 好不容易可以拿业绩奖金了, 明年也能申请报考主治,谁知道中级职称的考试倒是简单, 难的是各种评定条件。 首先, 要有一定时长的急救中心工作经历。 接着, 还要下乡去基层服务。 俞玉本以为考入编制以后就可以轻松度日,结婚、生孩子、熬资历,按部就班地生活下去, 没想到还要面临这一系列繁琐的考验。 俞玉实在搞不懂,身为一个口腔科的小医生, 为什么一定要去急救中心,真的遇见重大危急情况, 她也根本不知道如何应对啊。 有关抢救的知识,她最熟悉的就是cpr,还是当年为了应付考试特意去学的。 但总不能所有需要急救的病人都给胸外按压吧…… 纪元洲解释道:“急救中心的工作太辛苦了, 工资也不高,年轻人都不一定能熬得住,所以年纪大点的医生都纷纷调离,哪怕坚守在急救,也是退居二线了。” 所以出车的事就落在他们头上了? 俞玉老大不高兴:“那你的意思是,我年轻就活该我去熬了?” 纪元洲也很无奈:“又苦又累,还没多少钱,高危,风险太大……没有人能待得住,哪怕急救专业出身,干不了两年也都转行了。那急救中心没人怎么办,只能硬性规定,拉你们去凑人头了。” 俞玉皱眉:“这也太不讲理了吧。” 纪元洲叹气:“没办法,只有用职称来卡你们,你们才能心甘情愿地去急救工作。” 俞玉忍不住嘟囔,哪怕用职称评定来威胁,也并不能心甘情愿好么。 只是不得不去而已,谁不是满肚子牢骚。 事已至此抱怨也没用,想了想,俞玉担忧地问:“可我不懂急救知识啊,万一……不,不是万一,是肯定处理不了的,那到时候怎么办?有老师领着吗?” 纪元洲笑着打趣:“你可快是能当老师的人了,还指望着别人带你?” 俞玉撇嘴:“我是真的不会嘛,人命关天的……” 纪元洲安慰她:“放心,别人也都不会,不也挺过来了。反正到时候你听120指挥中心安排,该跟车就跟车,该送哪里送哪里。” 俞玉不解:“什么叫该送哪里送哪里?我们出车,难道不是立即拉回医院吗,还就地抢救?” 像那些美剧演的一样,荒郊野外,医生用手边所有能用的工具,笔壳能插管,一拳头捶下去能解除室颤…… 神乎其神,霸气侧漏,爽得一批。 纪元洲没好气地戳了戳她脑门,一盆冷水泼过去:“别想了,不可能的。120接到求助电话后,会派车前往,接到患者一般会做简单的紧急处理,以就近原则,选择最佳医院进行抢救。” 俞玉皱眉:“所以主要的救治工作不是我们做?” 纪元洲点点头,同情地看着她:“你们就是个搬运工。” 俞玉:“……” 哪怕是搬运工,也是高级的搬运工。 俞玉第一天上岗,茫然地晃悠来晃悠去,没事的时候就和同事扎堆聊天打探情况,一旦电话响,就必须火速跑起来。 还真是搬运工…… 俞玉吭哧吭哧爬上楼,跟着同事一起抬人,然后抬担架,推车,再连人带担架一起搬上救护车。 z大附院在当地是很出名的医院,急救那边十分忙碌,一天基本上电话不断,夜里根本别想睡个踏实觉。 尤其是九、十点钟,属于事故高发的时段。 俞玉最多一次,两个小时出了九趟车。 开救护车的老司机很牛逼,全市大大小小的道路了然于心,简直就是个活地图,永远能给出最佳路线,以最短的时间到达目的地。 俞玉第一次坐在车里的时候,结结实实体验了一把飙车的感觉,下地之后两条腿都在飘,颤颤巍巍还得努力跟上大家的脚步。 老司机笑呵呵地跟他们解释:“这个时间段啊,大多是晚饭喝高了的人出事。酒是穿肠□□,你们想啊,酒精上脑,喝死的,喝傻的,喝大了打架闹事的,最可恨的是酒驾,自己死不足惜,还连累无辜的人!” 俞玉仔细留意了一下,发现司机师傅说的没错。 拉回来十个,一查一个准,血液中酒精含量都超标。 俞玉就见过一次连环车祸。 那场面,真的和电影电视不一样,你根本感受不到特效做出来的那种震撼,也没心思去观察其他。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生命,拼尽了全力去救人,还得提防着油箱随时爆炸带来的危险。 急救的休假很多,上两天班,就能得到四天休息。 可俞玉却觉得,连续两天的高强度紧张工作,那四天根本无法缓解。 后来慢慢也习惯了,路上大家坐在车厢里,也能苦中作乐地开开玩笑。 有一次,俞玉接到电话,一个年轻的女性患者初次怀孕,十九周早产。 俞玉别说没生过孩子,甚至都没见过生孩子的场面,更何况早产,还特么只有十九周! 俞玉满头雾水,根本一点头绪都没有。 问了一圈,车里的几人都不了解,这时候也没一个产科方面的人员,大家也只能见机行事了。 到了现场,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几人也不由吓了一跳。 产妇的丈夫提溜着一个塑料袋,里头装着红通通的小胎儿,居然还在蠕动。 惊悚得跟拍恐怖片似的。 “医生!医生你可算是来了……”患者丈夫一个人高马大的汉子差点被吓哭,满脸惊悚地远远拎着塑料袋,“它、它怎么还在动啊……” 这时候哪里有什么“舐犊之情”,“血缘天性”,哪怕是自己的骨血,红红一团蠕动的软肉,正常人也要被吓死了。 俞玉颇为无语:“咋就用个塑料袋装着啊?” 丈夫欲哭无泪,满脸都是嫌弃:“那也没办法啊,家里没人敢接手,刚掉地上的时候,动的比这会儿还厉害呢,连着脐带,也不能就搁地上,我老婆也不方便不是?” 俞玉皱眉:“这不脐带已经断了吗?” 丈夫叹了口气,满脸唏嘘:“我老婆自个儿剪断的……哎哎,真佩服你们啊,这都能面不改色的,不愧是专业的,我们都给吓死了……” 俞玉连忙打断他,问:“大人呢?产妇在哪儿?” 丈夫好半天才回过神,连忙将人带入卫生间。 寒冷的夜晚,卫生间里又没暖气和空调,产妇就这么躺在冰冷的地上,虽然铺了破被子,但也真是够遭罪的。 俞玉上前查看……其实她也不懂,仅有的那么一点知识,还是刚刚在路上临时百度出来的。 “胎儿出来了,怎么胎盘还在体内?”俞玉手足无措,皱着眉回过头问,“这情况有谁遇见过吗?” 大家都摇头,完全不知道如何应对。 还是司机有经验,当机立断道:“这边离妇幼保健院很近,我看患者情况尚可,正好,先送过去吧。” 俞玉松了口气,几个人合力,将半昏迷的产妇抬上了担架。 丈夫突然惊醒一般,猛地拽住俞玉:“医生,这东西怎么处理?” 俞玉扭头看了看他手里的“东西”,这才反应过来,来不及吐槽他这个亲爹,语速飞快地道:“你家里就没个干净毛巾什么的吗?” 十九周,这么小,活是肯定活不了了。 哪怕真有奇迹让她勉强存活下来,各种器官发育不良,未来也会有无数病痛。 想必这个家的人都已经做好了放弃的打算,所以才会这么淡定和漠然。 屋子里走出一个阿姨,递过来一条崭新的毛巾:“给给,用这个!” 俞玉接过胎儿,小小的比巴掌大不了多少,四肢都细细的,软软的。 俞玉心里忽然涌上莫名的滋味儿,说不清是同情还是难过,也许是来自人类的天性,这一刻,小心翼翼给胎儿包裹毛巾的时候,真的仿佛体会到了那种源自母性的感动。 这时候,本来已经昏迷的女人好像感受到了什么一般,忽然睁开眼,直直地看向俞玉的双手。 那眼神,俞玉一辈子也忘不了。 从悲恸,到不舍,从愧疚,到决绝。 俞玉知道,她已经准备好了舍弃这个注定不会健康的孩子。 一行人匆匆上车,到了妇幼保健院,值班的医生还在产房,没办法,只能在一边等待。 俞玉将小胎儿交给专业人士去护理,看着她被放入透明的育儿箱推走,不由微微叹了口气。 “走吧小鱼,这边没我们什么事儿了。” 俞玉回过神,答应一声,从产妇丈夫身边经过的时候,想说什么,思索片刻还是没说,匆匆追上大家,上了车回医院了。 后面的事情就不归她管了,也没有资格再去过问。 怀孕这么危险,每一个生命的孕育和出生,都是在用母亲的生命和健康来换取。 俞玉很奇怪地发现,经过这件事,她的内心并没有对生孩子产生多少恐惧。 或许她从心底认定了,纪元洲永远不会是那个无动于衷的冷漠丈夫,而自己也绝不会沦落为那个不得不割舍自己孩子的母亲。 甚至,俞玉在将那个挣扎着去活的小小生命捧在掌心的时候,就已经被这种顽强的小东西所折服。 是的,她想生一个孩子。 第81章 番外——六六诞生记2 刚走上岗位的年轻小医生都很辛苦, 工资也不高,还得经历各种考试和学习。 这个时候, 俞玉想生孩子,纪元洲虽然不反对,但委实心疼。 “为什么这么着急?” 俞玉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原因, 但就是非常非常想要一个孩子。 纪元洲无奈地叹道:“你想生宝宝,我肯定很高兴, 但如果你太辛苦,我宁可你不要孩子。” “哪有怀孕不辛苦的?”俞玉不以为意, “你看我那些同学, 小学的初中的高中的大学的,别说二胎, 有的三胎都出来了。人家也不也过得很开心?天天晒娃什么的……别人能承受这份辛苦, 我怎么就娇弱起来了?” 纪元洲面无表情, 哼了声道:“别人是别人,你是我惯的。” 俞玉心里一甜,语气也和缓了许多:“我知道你是心疼我, 可再不生,估摸着我就得去冷冻卵子了……” 纪元洲哭笑不得:“哪里有你说的这么夸张……行吧行吧, 你想生,那咱们多来几次。” 俞玉脸色微红, 开心地笑道:“你放心,我都琢磨好了。急救这边的工作马上就要结束了,下面就是申请去下乡混资历……我都打听清楚了, 去下面医院可清闲了,也没人好意思让我们干活,虽然工资可能低了点,但正适合生孩子啊,产假都不用请了!” 纪元洲不由笑起来:“你这计划做得挺周全啊。” 俞玉嘿嘿地笑:“我后头还有对付你的招儿没使呢,谁知道你答应的这么快。” 纪元洲一挑眉,来了兴致:“哦,你还有什么对付我的招儿?” 俞玉咳了咳,装模作样地道:“反正孩子我是生定了,你要是不配合,那就别管孩子是不是姓王了。” 纪元洲:“……” 纪元洲的脸唰地黑了个透,满面阴云,怒气勃发地瞪着她骂:“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这都是哪儿学的,信不信我……” “是任熠!”俞玉眼看不好,立马出卖队友,嚷嚷着道,“就是你那个好兄弟啊,他给我出的主意!” 纪元洲气得……恨不能立马阉了那浪货,看他还敢不敢挑拨他们夫妻感情! 俞玉赔着笑脸:“哎呀,生什么气啊,咱又没有叫老王的邻居……” 纪元洲眼一瞪,俞玉连忙不说话来,乖巧懂事地给他捏肩捶背,狗腿地笑道:“我就逗你玩儿呢,咋还当真了呢……你放心,其他公的我根本看都不看一眼。” 纪元洲不屑地哼了声,摆明了不信她的鬼话。 这女人至今还偷偷藏着小鲜肉……老腊肉晏星洲的签名照片呢,当他真的不知道? 俞玉打量着他的神色,咬咬牙,来了一句要命的恭维。 “再说……你这么厉害,我哪还有力气去看别人?” 纪元洲愣了愣,面色转晴,控制不住自己的唇角,翘起一个得意的笑。 果然任何一个男人,在某些方面都是虚荣的。 俞玉捏着捏着,一双手就开始不老实,从后面环住他的脖子,下巴轻轻垫在他的颈侧,对着耳朵吹了口气,嘻嘻笑道:“现在来一场?” 纪元洲微微侧头,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就一场,怎么对得起你的恭维。” 孩子和父母,也是要讲缘分的,有时候不是你想生,就能生得出来,也不是你想要个什么样子的宝宝,就能孕育出什么样子的来。 但优生优育,总归没错。 两口子都是医生,对生殖发育这方面自然比常人要了解得多一点,既然决定生孩子,肯定要做足前期的准备。 好在纪元洲不抽烟,偶尔喝酒,无不良嗜好。俞玉作息虽然不正常,但身体没有什么明显问题。 从决定生孩子的那一刻开始,俞玉就开始努力调整作息和饮食,还会抽出时间健身,务必以最好的状态去孕育新的生命。 当然,折磨纠结了俞玉许多年的智齿,也通通被纪元洲拔掉了。 妊娠期间,因为体内激素水平改变,是很容易出现口腔问题的。 俞玉工作这些年,见了太多因为孕前不注意,以至于怀孕的时候突然智齿发炎,疼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半拉脸都肿得老高,却必须苦苦熬着,既不敢随便服用消炎药,又不敢拔牙,实在太痛苦了。 虽然教科书上写了四到六个月属于妊娠的平稳期,可以拔牙。但临床上,一般情况下是没有医生敢冒这个风险的。 纪元洲给她做了个彻底的口腔检查,不仅拔了智齿,还做了口腔保健。 俞玉生活习惯好,对口腔卫生也很注意,所以一直以来也没有牙周问题,只要坚持日常刷牙,定期洗牙,应该不会出现妊娠期牙龈炎之类的问题。 除此之外,小两口还买回来不少市面上广为流传的专家著作,甚至边看边做笔记,纪元洲对疑惑的地方,还会四处查阅,多方求证。 万万说,他们是拿出了科学研究的精神来造人。 好在两人年轻身体好,纪元洲又比较……努力,所以没多久,俞玉就激动地挥舞着验孕棒,兴高采烈地从卫生间冲出来。 纪元洲当机立断,拉上她去医院检查。 “的确是怀孕了,推算下时间,大概是第六周。”医生一边做b超,一边叮嘱道,“这个阶段会出现一些妊娠反应,胎儿不太稳定,比较脆弱,很容易流产。所以一定要好好休息,不可劳累,还要注意性/生活的方式和频率。” 过惯了没羞没躁性/生活的人,突然脸色红了起来。 俞玉讷讷地点头,谨记每一条医嘱。 纪元洲盯着显示屏看,颇有些新奇:“才这么点儿大,跟粒松子仁一样。” 医生挺惊讶:“哟,你还看得懂呢?” 俞玉也很奇怪:“你不是口腔专业的吗,怎么妇产科也懂这么多?” 纪元洲淡淡地看了她们一眼,忽然有了种武林高手高处不胜寒的缥缈,漫不经心地道:“翻过相关教材,随便看看,懂得不多。” 俞玉:“……” 这是随便看看就能会的吗? 确定了怀孕,纪元洲就不让俞玉继续上班了。 附院口腔科非常忙碌,工作辛苦,还有辐射和粉尘污染,不用纪元洲提,俞玉为了肚子里的宝宝着想,也早早就请了产假。 等过了头三个月,胎儿稳定健康地慢慢发育,俞玉就提交了下乡的申请。 纪元洲很不放心:“下级医院虽然轻松,但环境不怎么样,县里生活也不如这边便利,要不你直接休假得了。” 俞玉笑着摇头:“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县城那边我去过,环境挺好的,而且离得这么近,没事你就过去陪陪我。” 纪元洲拗不过她,只得亲自开车将人送过去。 “叶酸每天别忘记吃,晚上睡觉别贪凉。”纪元洲细细叮嘱,“房间也要注意通风,虽然不是新房子,但难保没有甲醛,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 俞玉连连点头,无奈地笑道:“你别担心了,我妈还说回头要过来看看呢……放心好了,我觉得县城这边空气不错,很适合养胎。” 纪元洲重重叹气,怎么能不担心。 可现在门诊人手不够,很多事都得他盯着,也实在做不到寸步不离的守着。 俞玉看出了他的迟疑和挣扎,忙开口道:“你可别一天到晚过来盯着我!现在养小孩可费钱了,我还指着你努力工作赚奶粉钱呢。” 纪元洲噗哧一笑,捏了捏她的脸:“那行吧,你自己当心点,我下了班就开车过来……白天要是有什么事儿,就交给阿姨做。” 好在纪妈妈和俞妈妈没多久都过来了,有她们俩帮忙陪着,纪元洲白天上班也总算能放心。 最后三个月的时候,肚子像气球一样鼓了起来。 两人去拍了孕期照,俞玉也终于能够在朋友圈里秀一把了。 俞玉一直没查宝宝的性别,但她严重怀疑,纪元洲自学成才,早就从b超中看出了男女。 不然为什么纪元洲坚持将婴儿房布置成海军风,连裹布都要买更适合男孩子的蓝色。 甚至胎教故事,都从童话换成了枯燥的历史传记。 预产期那几天,两边父母都到齐了,纪元洲也将手头工作交接给了别人,全家严阵以待,弄得俞玉也跟着紧张兮兮。 这个宝宝好像是慢性子,迟迟不肯出来。 俞玉现在挺着这么大个肚子,行动严重不便,而且怎么样都不舒服,不管坐着还是躺着,都觉得太过劳累。 纪元洲不由抚摸着她的肚皮埋怨:“真是不个不听话的小东西,早知道不生你了!” 俞玉哭笑不得:“胡说什么呢,你吓唬它,回头生出来它就跟你不亲了。” 纪元洲冷冷一哼:“我有你跟我亲就足够了,谁稀罕它!” 许是纪元洲这个“严父”的威胁起了作用,小家伙当晚就不老实了,疼得俞玉满头大汗。 “家属外面等着,不着急啊,有的疼呢,时间还早,你们该干嘛干嘛去。” 纪元洲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火气。 什么叫“有的疼呢”?知道她疼,怎么不想办法解除她的痛苦! 还是俞妈妈一声呵斥,让他老实坐了下来。 “你在这儿闹,一点忙也帮不上,还给人家添乱!”纪妈妈也教训起来,“亏你还是医生呢,不理解医生的工作?” 纪元洲深吸一口气,慢慢平静了下来,不由苦笑。 理解,可理解是一回事儿,心情是另一回事。 老婆孩子在生死关头受苦,他这个大男人却只能干坐着……这叫他如何能心安理得地等下去。 一夜煎熬,天光破晓之际,产房的门终于被打开。 纪元洲率先扑过去,摸了摸俞玉汗涔涔的脸,满眼的心疼:“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俞玉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随着孩子离开了,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却还是强撑出一个宽慰的笑容。 纪元洲眼圈微红,差点掉下泪来,狼狈地撇开眼,就看到了躺在育儿箱里的孩子。 俞玉眼神询问,苍白的小脸,更显得那双眼如浸了水的黑玉一般,透亮又澄澈。 纪元洲瞪了宝宝一眼,不情不愿地哼道:“臭小子好着呢。” 俞玉放了心,唇角含笑,疲惫至极地睡了过去。 纪元洲低头亲了亲她,看也不看儿子一眼,亲自扶着轮床,陪着俞玉回了病房。 ——番外《六六诞生记》完—— 第82章 番外——六六向前冲1 番外——六六向前冲 孩子生出来之前, 俞玉对它的期望是,继承爸爸的学霸天赋, 继承自己的……算了还是别继承自己啥啥了。 比智商,比不过纪老师。 比性格,也没有他坚韧。 身为一个女人, 甚至连比美貌……都比不过纪老师那么的招蜂引蝶。 虽然纪元洲一直希望孩子能继承她的可爱性格和软萌外表,但俞玉摸着良心, 从孩子的未来考虑……好像、可能、大概,像爸爸会更有优势。 俞玉现在在同一届的校友中, 算起来也是人生赢家了。 女同学嫉妒她嫁得好, 男同学羡慕她发展好。 现如今生活和事业全都走上了正规,又有了孩子, 可以说十分圆满了。 虽然纪元洲嘴上说想要个女孩儿, 但真的是儿子, 还是很用心地准备着。 婴儿车,小床,房间的装修, 各种小玩具…… 如果那些小玩具不是骷髅头,牙齿模型, 内脏拼图,人体骨架……的话, 可能会更显得为人父亲的悉心和体贴。 俞玉是顺产,因为孕期保养得好,所以身体不错, 产后恢复得很快,没几天就活蹦乱跳了。 俞玉抱着孩子站在门口,久久不肯进屋。 “怎么了?”纪元洲拎着大包小包跟过来,“怎么不进去?” 俞玉缓缓转头:“你什么时候弄了这么些……小东西?” “就这两天,确定了是个儿子,我没搞错性别,就准备了些适合儿子玩的玩具。” 哪里适合玩了…… 俞玉无语地问:“那如果是女孩呢,你准备弄些什么?” 纪元洲想都不想:“怎么可能?我是不会弄错的。” 俞玉:“……你就这么自信?” 纪元洲傲然一笑,那是来自学霸的自信。 俞玉叹了口气:“这得亏是个儿子,要是女儿,被你打小这么培养……能不能成为一代神医先不说,肯定变成个彪悍的女汉子。” 纪元洲认真地思索片刻,点头道:“女孩子彪悍一点也挺不错,不容易受欺负。” 俞玉抱着熟睡的六六,进屋拉住睡床,拖出了房间,一路拉回了自己的卧室。 纪元洲皱眉,不高兴地道:“我不喜欢我们之间有第三者。” 俞玉简直无力吐槽:“你这吃的又是哪门子醋……孩子这么小,肯定放身边了,不然万一有个什么事儿都不能及时发现。” 纪元洲对着小床横挑鼻子竖挑眼,没办法,自己做的孽,也只能忍了。 别看六六在妈妈的肚子里赖着迟迟不肯出来,这小子可压根不是慢性子,稍有不快,就扯着嗓子嚎啕大哭。 换尿布慢了,抱他慢了,喂奶慢了……都会嚎一嚎。 难伺候极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被吵醒,纪元洲还能忍上一忍,但好不容易和老婆抱着亲亲的时候被打断……纪元洲深觉这臭小子就是来讨债的。 尤其这小王八蛋的名字还是自己起的。 叫什么不好,非要叫“六六”,这一下简直是给自己弄了四个“小三”…… 俞玉窝在沙发上给孩子喂奶,现在六六大了点,力气也足,跟天天吃不饱似的,逮着了就使劲儿啃,经常咬得俞玉眼角飙泪。 俞玉一手托着臭小子,一手不停往嘴里塞零食,企图用吃来分散注意力。 纪元洲忽然推开书房门出来,默不作声地走到沙发前,在俞玉对面坐下,双手交叉置于下巴处,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俞玉被看得全身发毛,不自觉拉了拉衣服,挡住胸前那点春色,不自在地笑着问:“你这是怎么了?” 纪元洲淡淡地问:“你发没发现,我最近有什么不一样?” 俞玉眨了眨眼,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他一遍,实在没发现有什么不同。 纪元洲声音微沉:“再仔细看看。” 俞玉实在看不出来。 纪元洲指了指自己脑袋。 俞玉盯着瞅个不停,不确定地问:“你换发型了?” 纪元洲冷冷地道:“是换发色了!” 俞玉还有些不明白,茫然地道:“你染发了?我怎么瞧着没啥变化呢,自然黑?” 纪元洲冷笑:“绿了!” 俞玉:“……” 纪元洲犹如实质的怨念目光落在她怀里的“小三quadruple”上,手指微动,按下音响。 清脆的声音立体环绕,在房间里荡漾开来。 “我听见雨滴落在青青草地……” 俞玉默默地将儿子从胸前薅开,在他咧嘴要哭之前,火速塞上一个安抚奶嘴,然后抽纸擦了擦,系上扣子。 纪元洲双眼幽幽,盯着她的动作,直到看不见那片风景,才遗憾地叹了口气。 俞玉噗嗤一乐:“你至于么……” 纪元洲冷哼:“六六都能吃吐奶了,我却沦落到看都看不到的地步了。” 俞玉将孩子放在婴儿床里,笑嘻嘻地凑过去,抱着纪元洲的胳膊安抚道:“哎呀,等孩子再大点就好了嘛,你看看你,都这么大人了,跟个宝宝计较什么啊,真不懂事。” 纪元洲抽出胳膊,冷着脸将人圈在怀里,真跟个不懂事的孩子似的,漠然道:“我不管,从你怀孕开始,这一年多,你算算我们才……” “好了住嘴吧!”俞玉生怕他再说出什么少儿不宜的话来,探头瞅了一眼,幸亏六六吃饱了已经睡着,这才稍稍放了心。 “你以后注意一点,现在和以前不同了,家里有孩子,你别动不动就……就耍流氓。” 纪元洲哦了一声,斜眼看她:“我怎么耍流氓了?” 俞玉撇嘴:“就、就别动不动开车啊,也别当着孩子面为所欲为……” 纪元洲一脸冤枉:“我现在还能为所‘欲’为?” 俞玉:“……你看,你这咬文嚼字的,就是在耍流氓啊。” 纪元洲冷哼:“这才哪算哪儿。” 俞玉深觉,自从有了六六,六六的智商随谁她还看不出来,但纪元洲越来越随六六……她算是看明白了。 纪元洲漫不经心地伸出手,没好气地戳了戳儿子肥嘟嘟的脸,嗤笑道:“吃饱了就睡,猪似的。” 俞玉嘿嘿地笑:“猪也是你生的。” 六六跟气球似的,呼一下膨胀,从软软小小的一团,很快长成了……软软大大的一团。 小六六完全不像之前在肚子里那样慢性子,五个多月就能摸到尖尖的牙齿。 纪元洲赞叹:“你现在职业病越来越重了,还天天摸他牙床。” 俞玉哭丧着脸:“我没摸……是他,咬得我疼死了,好不容易拔出来,那啥都破皮了。” 纪元洲脸色一变,怒气冲冲地骂道:“这混账!” 然后立马严肃脸坐过去,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解开她衣扣,仔细看了看,叹息道:“真破皮了,不疼不疼啊,老公给你呼呼……” 说是呼呼,嘴巴凑上去,却直接亲亲上了。 俞玉:“……” 纪元洲怜惜地舔了又舔,当机立断道:“不喂奶了,这小子够肥了。” 俞玉最近已经开始减少了母乳喂养,没办法,上班喂奶实在不方便。 销假回去后,大多数时候,六六都是纪元洲带,有时候诊所事多,就被带过去放在办公室,一群护士都喜欢逗他玩,倒是不用担心没人照看。 本来俞玉想延长假期的,准备等孩子满周岁了再继续工作,但纪元洲没同意。 俞玉最近在评职称,正是关键时候,不然单单考试通过了,医院里业绩考核什么的不通过也没有用。 反正诊所已经上了正规,纪元洲虽然患者多,但带个孩子也不成问题。 除了六六似乎……不大喜欢他。 最直接的反应就是,喂奶吐一身,抱他死命嚎,换尿布差点呲他一脸。 气得纪元洲用力弹了下他的小叽叽,成功将臭小子弹得踢着腿大哭。 为老婆报了仇! 六六渐渐长大,转眼就学会说话了。 只可惜六六学会说的第一个词,不是爸爸,也不是妈妈,而是鸡鸡。 俞玉:“……” 纪元洲:“……” 俞玉沉默地盯着他,不确定地求证:“刚刚我是听错了吗?他喊的是……” 纪元洲立马甩锅:“跟我没关系,不是我教的。” 俞玉自然知道不是纪元洲教的,六六天天在诊所,周围一圈“纪院长”,“纪医生”的,小孩子有样学样,自然就学会了。 纪元洲托着宝宝,和他平视,一本正经地教育道:“喊‘爸爸’。” 六六咧开嘴笑了笑,肉肉的小嘴吐出个口水泡泡,啪地炸了爸爸一脸。 纪元洲:“……” 俞玉哈哈大笑。 小孩子长大了,就不能再把他一个人放在办公室,尤其这混小子会走路后……那么高的栏杆都能越狱爬出来,短短胖胖的小腿,还走不稳呢,倒是比谁都胆大。 纪元洲常常一转眼就不见了人,只能满楼层的找他。 诊所虽然严格按照标准每天打扫消毒,但再如何,也不适合小孩子乱爬。 尤其这臭小子,犄角旮旯哪里都钻,有些污染区,要不是纪元洲发现及时,都能被他翻个遍。 真的……狗似的,如果不是穿着纸尿裤,估摸着整个楼层,都被他尿尿圈了地盘。 也不知道这霸道的性子像谁。 满周岁以后,纪元洲就恨不能将人塞幼儿园去,遭到了全家上下的反对。 俞玉抱着孩子亲了亲,不满地道:“这可是你儿子,你怎么可以这么嫌弃他。” 纪元洲刚被两边父母骂了个狗血淋头,又遭到老婆的控诉,满心的不痛快,忽然怀疑起来,自己当初为啥要答应生孩子呢。 既然生……为啥不生个可人疼的女儿,非要生个讨债的臭小子。 俞玉埋怨道:“你再这样,我、我就带六六离家出走!” 纪元洲往沙发上一躺,赌气地脸朝里,背影里全是阴郁,许久,才闷闷地道:“你们都喜欢六六。” 第83章 番外——六六向前冲2 俞玉瞪大了眼, 匪夷所思地看着他。 这……这是撒娇?吃醋?而且还是跟一个小宝宝? 纪元洲这样孩子气,倒是让俞玉新奇不已, 要知道,他平时向来都是严肃刻板的形象,跟个老干部似的, 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幼稚的一面。 俞玉忍着好笑,手指轻轻戳了戳他肩膀, 没想到纪元洲这回气性还挺大,不耐烦地抖了抖肩, 往沙发里挪了又挪。 俞玉眉梢眼角全是笑, 抱着孩子故意道:“六六啊,你看, 爸爸生你气了。” 六六个小没良心的, 居然嘻嘻笑着拍起了手, 在妈妈怀里扭来扭去,胖胖的小腿一蹬一蹬,兴奋至极。 俞玉噗嗤一乐, 将孩子往地上一放,双手虚虚扶在他腋下, 让他趴在了沙发边上。 六六咿咿呀呀,伸着胖胖的小爪子拍在爸爸身上, 小短腿一抬一抬,就是够不着沙发。 俞玉逗这父子俩:“怎么办呀,六儿, 你爸爸不开心了,以后不给你买奶奶喝怎么办呢,快跟爸爸道歉。” 六六使出吃奶的劲儿,憋得小脸通红,眯着眼认真地蓄力。 然后…… 噗地放了个惊天动地的屁。 俞玉:“……” 纪元洲:“……” 俞玉笑得一屁股坐在了地毯上,连纪元洲,都差点绷不住笑出声来。 哈哈哈的笑声接连不断,奶声奶气的两个字,突然插入其中,即便含糊至极,也足以让人听得一清二楚。 俞玉笑声猛地一顿,震惊地看向六六,小胖墩还在孜孜不倦地往沙发上爬,肉肉的爪子努力拽着爸爸的皮带,吐着口水喊:“拔拔……” 俞玉惊喜地推着沙发上全身僵住的男人:“老公,你听见了吗,他会喊爸爸了!他在喊你呢……” “拔拔~”小家伙喊了半天都得不到回应,瘪了瘪嘴委屈地嘟囔,“拔拔……” 这小可怜的哭腔都带出来了,眼瞅着就要憋个大的,纪元洲才终于转身,坐起来将六六拎到怀里,抱着他放在膝头。 “再喊一遍。”纪元洲眼中全是为人父亲的喜悦,看着怀里小人的目光充满了柔情,“喊,喊爸爸。” 小胖团子如愿以偿,终于消消停停地窝在亲爹怀里,将他的衣襟抓得皱巴巴,眉开眼笑地喊:“拔拔,鸡拔拔!” 纪元洲:“……” 纪元洲那张柔情的慈父脸,霎时如寒风刮过,难看至极。 俞玉幸灾乐祸地笑起来:“让你平时在孩子面前胡说八道,鸡!粑!粑!” 纪元洲阴沉沉地盯着毫无所觉的臭小子,什么喜悦,什么父子情深……这一刻,他恨不能将这肉墩子给团吧团吧滚走了。 俞玉笑得不能自已,捂着肚子眼泪都出来了。 纪元洲突然露出个笑,一口整齐的白牙光芒森森。 “不愧是我亲儿子,果然了解自己亲爹。”纪元洲捏了把六六的胖脸,慢悠悠地道,“可不就是,叽、霸、霸。” 俞玉翻了个白眼:“呸,臭不要脸!” 纪元洲轻哼,意味深长的一笑:“怎么,你不是也很了解?” 俞玉:“……你又在儿子面前瞎撩,就不怕将来咱们儿子变成个小流氓?” 纪元洲不服气:“怎么会?懂得撩女孩,才能撩到媳妇啊。” 顿了顿,补充道:“他爹不就是因为会撩,才能娶到这么好的他妈?” 这话说的可真没水平。 俞玉一边口是心非地吐槽,一边忍不住喜滋滋,含羞带怯地低下头:“我、我也没这么好啦……” 纪元洲严肃地问:“你这是在质疑我的眼光?” 俞玉咬了咬舌头,疼痛都止不住她的笑,忍不住咧开了嘴。 纪元洲认真地道:“所以,我是叽霸霸,没错吧?” 俞玉无语地瞪着他:“……求你了闭嘴吧,你是巨无霸行了么,说的我都饿了……” 纪元洲眼神一亮:“饿了?” 俞玉:“……” 纪元洲暧昧地眯起眼,那眼神就好像……自个儿没穿衣服似的。 俞玉忍不住脸红心跳,不自在地缩了缩,含起了胸。 纪元洲沉默片刻,将儿子放在沙发上,拍了拍他的胖屁股命令道:“睡觉!” 六六刚睡醒没多久,这会儿正精神着呢,哪里肯老实睡觉,还以为爸爸在陪自己玩,撅着屁股拱来拱去。 纪元洲皱了皱眉,冷声重复道:“睡觉,我数三个数,一、二、三,闭眼!” 六六开心地拍着小手,呀呀地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话。 俞玉忍俊不禁,一把抱起儿子:“行了行了,别想了,这小子不闹腾累了,是不会睡的。” 纪元洲老大不高兴,掐着儿子的胖脸,轻声骂了句:“小混蛋!” 六六两岁多的时候,连俞玉都开始头疼。 小孩子精力旺盛,跑跑跳跳不消停。俞玉这么些年工作,知道这个阶段的孩子最容易受伤,三五不时地,就有跌倒的小孩被家长带过来,哭爹喊娘的处理伤口。 纪元洲将家具的边边角角全都包上了软包,地面上铺了柔软的地毯,将所有的风险都提前隔绝开来。 大概是职业病的原因,纪元洲和俞玉平时都不爱喝饮料,尤其是碳酸类的,对糖分的摄入更是严格控制。 从六六五个多月开始长牙起,两口子就非常注重他的口腔卫生,那会儿还小,就用软布沾了儿童牙膏给他清理牙面,大一点能配合后,就开始早晚给他刷牙。 六六有一口完美的牙齿,两岁多还被亲爹捆在诊所的儿童牙椅上,给乳磨牙做了窝沟封闭,提前预防龋坏。 六六别提有多羡慕别的小朋友了,看着人家一手一只棒棒糖,眼珠子都红了。 小孩子对甜食最没有抵抗力,偏偏他有一对牙医父母。 最令六六悲愤的是,生日蛋糕都是木糖醇的,简直不给宝宝留活路! 六六贼精,知道直接反抗肯定会被无良亲爹残忍镇压,还懂得迂回作战。 六六的小托班一起组织看了电影,小家伙默默地瞪大了眼,全程聚精会神,难得十分用心。 回到家,吃过晚饭,爸妈按照惯例坐在客厅沙发聊天,正探讨最新遇见的疑难病例呢,就见小家伙换了托班表演的礼服,歪歪扭扭戴着领结,一本正经地跑了过来。 俞玉惊讶地打量了他一番,笑着问:“怎么突然换了这么套衣服?” 小家伙穿衣服还不利索,这正式的小礼服又繁琐,扣子乱七八糟不说,裤子还穿反了。 六六一张胖脸严肃至极,奶声奶气地道:“爸爸,妈妈,我要给你们表演个节目!” 这下不仅俞玉,连纪元洲都来了兴趣,放下手里的杂志,饶有趣味地问:“什么节目?” 六六扶了扶领结,还端端正正地鞠了一躬:“下面,让我为你们唱一首歌。” 夫妻俩连忙正襟危坐,摆出认真聆听的姿态,给足了儿子面子。 六六清了清嗓子,张口就唱:“威利旺卡,威利旺卡~啦啦啦啦吃巧克力,威利旺卡,威利旺卡,嗷嗷嗷嗷吃糖糖……” 俞玉:“……” 纪元洲:“……” 小孩子根本记不住那么长的英文歌词,就会唱“威利旺卡,威利旺卡”,剩下的全是瞎编出来的。 但小小的孩子满脸严肃,一边唱还一边给自己打拍子,让人忍俊不禁。 俞玉噗嗤笑出声:“打哪儿学来的?唔,去看电影了?” 六六点点头,认真地道:“我觉得,我就是威利旺卡,可怜无助又弱小,童年一片黑暗。” 俞玉心里嘀咕,你个小屁孩,三岁都不到呢,你有个屁的童年。 纪元洲冷笑:“能耐了。” 六六不服气地嚷道:“我们要民主!” “在这个家里,我和你妈是民主的,但是你没资格。” 纪元洲不客气地道,“小孩就该听爸妈的话。” 六六小脸憋得通红,大声道:“你们这是霸权!” 纪元洲讥讽一笑,老神在在地翘起一条腿,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老子就霸权你了,怎么着?” 六六鼓了鼓嘴,气得跟只小河豚似的,一张包子脸更圆了。 俞玉看了半天戏,这会儿终于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你想吃糖,想吃巧克力……我们也没有完全不给你吃是不是?但是呢,小朋友要懂得有节制,吃多了对牙齿不好,对身体也不好,那我们是不是要少吃一点?” 俞玉谆谆善诱地教育道:“爸爸也是为了你好,才会严格要求你。你看,别的小朋友牙齿坏掉了,疼得哇哇叫,还要打针、磨牙齿,多可怕呀……” 六六还是很能听进去道理的,小嘴噘着,没精打采地垂下了脑袋。 纪元洲就没这么温柔了,直接劈头盖脸地问:“你既然看了《查立和巧克力工厂》,那就应该知道最后的结局,旺卡回到家,明白了爸爸的苦心。” 六六瞬间张牙舞爪:“可是旺卡的童年不快乐!” 纪元洲嗤笑:“但他有一口完美的好牙……最后旺卡不是跟他爸认错了吗?所以,你也认错吧。” 六六张大嘴啊了一声,被纪元洲绕得有点糊涂。 纪元洲双手抱胸:“你不是说自己是旺卡吗,旺卡都道歉了,你也抓紧吧。” 六六彻底懵逼了,一张小脸纠结地皱了起来。 纪元洲唰地沉下脸:“赶紧的,道歉完洗洗睡觉,到点了。” 六六瘪了瘪嘴,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跑回了房间。 纪元洲露出一个志得意满的笑,轻哼一声:“臭小子,跟老子玩心眼。” 俞玉叹了口气,不忍心地埋怨他:“你看你,这么大人了,又欺负六六。” 纪元洲毫不在意:“就因为他,耽误了我多少‘正事’,还不许我找回来一点场子?” 俞玉无奈扶额,起身道:“我去看看他……” 话还没说完,就被纪元洲抓住手腕,用力一带,抱在了怀里。 “不用,那小混蛋的惯用伎俩你还不了解,假哭呢……”纪元洲将人抱起,往自己卧室走去。 俞玉连忙推他:“喂喂,放我下来,你……” “嘘——”纪元洲得意一笑,“这小子应该能消停一晚,咱们抓紧点……” 第84章 番外——六六向前冲3 由于亲爹的嫌弃, 六六丁点儿大的时候就被送去了托班,然后又小小年纪上了幼儿园。 虽然不管是在托班还是在幼儿园, 六六都混得风生水起,在托班是托班一霸,在幼儿园是园区扛把子……但六六还是觉得心里苦啊。 以至于逢人就哭诉, 硬生生舔着一张大胖脸,把自己说成了后爹养的“地里黄”。 老话怎么说的, 小儿子、大孙子,老人家的命根子。 老一辈儿都疼大孙子, 纪老院长被六六这一通诉苦, 心疼得直抽抽,中气十足地嚷嚷起来, 就要扛着家伙事儿去打死不孝子。 还是纪妈妈冷静, 搂着宝贝孙子哄了哄, 拽住他骂道:“你激动个什么劲儿,你这会儿把小洲打了,回头他们带六六回了z市, 天高皇帝远的,你还能管得了他教训自个儿儿子?” 纪老院长还没反应过来, 坐在奶奶怀里装模作样抹眼泪的六六倒是一个激灵,立马仰起圆润可爱的胖脸, 瞪大了眼道:“奶奶您不能跟爸爸说,好好疼我爱我吗?” 纪妈妈双眼精光一闪,了然地笑了笑, 故意唉声叹气道:“那你爸爸让你做的事,你都会乖乖照做吗?” 六六嘟起嘴:“可是您是爸爸的妈妈,他得听您的话,老师说这才是好孩子。” 纪妈妈笑起来:“那你听你妈妈的话了吗?六六是不是好孩子?” 六六说不过奶奶,耷拉着脑袋,肥肥的手指头戳啊戳,这下是真的难过了。 纪妈妈给老伴儿使了个眼色,摸了摸他的脑袋:“六六为什么说爸爸不疼你?” 六六瞬间抬起头,眼睛里包着两泡泪,委屈无限地喊:“爸爸喜欢妹妹,不喜欢六六!” 纪妈妈惊了,连忙心肝宝贝儿地搂着他哄:“哎哟哎哟,这是什么话呀,爸爸怎么会不喜欢六六呢。” 六六瘪着嘴哭唧唧:“我听见了,爸爸要和妈妈生小妹妹……” 纪老院长刚喝了一口水,闻言顿时惊天动地地咳了起来。 纪妈妈无奈地抚额:“没影的事儿呢,再说就算有了妹妹,爸爸妈妈对你的爱依然不变啊。” 六六才不信呢,他称王称霸惯了,压根受不了多一个妹妹来威胁自己的地位。 幼儿园多少小朋友就是因为多了弟弟妹妹,变成了爹不疼妈不爱的小白菜。 纪妈妈顺毛撸,语气慈爱地教育他:“能多一个小妹妹不好吗,以后你就是哥哥了,还可以带小妹妹一起玩。” 六六噘着嘴,头一撇,高贵冷艳地哼了声:“我才不跟小女孩一起玩!” 纪妈妈啼笑皆非:“你这点可真随你爸……他小时候就这么别扭,女孩子主动找他玩还爱答不理。” 六六皱眉,理所当然地道:“爸爸肯定不会搭理别的女孩子啊,爸爸有妈妈了。” 纪妈妈一愣,笑了起来:“六六说得对,六六真聪明。” 六六小表情立马嘚瑟起来,随即想到什么,又低落地垂下了脑袋。 “不喜欢妹妹……”小胖墩含糊不清地嘟囔道,“他们给妹妹起名叫七七,爸爸还说她是我们家的七公主,七七比我的名字好。” 纪妈妈心里嘀咕,这不靠谱的小两口,关起门来干的事儿怎么都给孩子看到了呢……也不知道避讳。 纪妈妈琢磨着要委婉地提点儿子儿媳,面上笑呵呵地安慰他:“哪里比你名字好了,六六大顺,顺口又顺心。” “才不是!”六六一双天真的眼睛,泪水忍不住打转,委屈巴巴地大声道,“别人都说,六子跟叫狗似的。” 纪妈妈噗嗤……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小家伙登时愤怒了,那表情,就跟遭到了莫大的背叛似的,充满了悲愤。 纪老院长听了这半天的好戏,终于忍不住逗他:“小六子不是奴才的名儿么,电视剧里的小太监都叫这个名儿……” 话还没说完,就被老伴儿狠狠拧了一把。 六六哇地一声嚎啕大哭起来,捂着眼难过至极。 “好了好了,别哭别哭……”纪妈妈瞪了老伴儿一眼,搂着大孙子哄道,“爷爷跟你开玩笑呢,六六好,六六这名字多可爱啊……” 六六嘤嘤嘤,可怜巴巴地扑在奶奶怀里,控诉道:“可是,七七比六六大。” “没有的事儿,不是这么算的。”纪妈妈淡定地拍了拍他的胖屁股,“你想想,在幼儿园里,是不是第六名比第七名好啊?” 六六哭声一顿,掰着手指算了算,抬起泪汪汪的眼:“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纪妈妈面不改色地点头,给他擦了擦鼻涕,笑着道,“奶奶什么时候骗过我的大宝贝了?” 六六抽了抽鼻子,这才勉强高兴起来。 纪妈妈剥了瓣橘子塞他嘴里:“有了妹妹,六六就是大哥哥了,身后也有小跟班,多好啊对不对?” 甜甜凉凉的橘子让六六忘了难过,小家伙眯着眼露出开心的笑,唔了声,傲娇地道:“我现在就有好多跟班,才不稀罕呢!” 想了想,想到学来的那个很厉害的词,连忙补充道:“六六有好多马仔!” 纪妈妈啼笑皆非,心想这小王八蛋还是没被他爹狠揍,瞧瞧,才幼儿园呢,就学会了古惑仔那一套。 六六在爷爷奶奶家的日子简直就是天堂,顾及着老人在,纪元洲很给他留面子,只要不是太出格,都不跟他计较了。 六六简直忘乎所以,走的时候十分舍不得,抱着奶奶的腿干嚎,活生生演了一出生离死别。 纪元洲冷眼看他表演,袖手在旁,凉凉地道:“既然这么舍不得,那就在这儿住着吧。” 六六声音一顿,弱弱地问:“住多久?” 纪元洲温柔一笑:“我给你转学,永远住下去,怎么样?” 六六小脸大变,立马松开手,扑向了妈妈的怀抱。 “可我舍不得爸爸妈妈。” 我看你是舍不得幼儿园里的霸主地位。 纪元洲冷笑:“那就老实点!” 纪妈妈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们,想了想将儿子叫到一边。 “小洲啊,你们年轻夫妻,那什么,感情好,我们也替你们开心……”纪妈妈沉吟片刻,委婉地劝道,“但是不能因为年轻就为所欲为对吧?人呢,还是得为以后考虑,要有点节制,才能长远发展。更何况孩子越来越大,现在小孩儿又早熟,有些事吧,还是得注意点……” 纪元洲忍不住皱眉:“妈,您这说的都什么啊,云里雾里的?” 纪妈妈叹息,板着脸教训道:“你们在家里,怎么恩爱都行,但得注意别影响到孩子……” 饶是向来冷静的纪元洲,这会儿也不由窘了窘。 “那臭小子跟你说了什么?” 纪妈妈迟疑着道:“就你们想生二胎的事儿……” 纪元洲心里有了底,咳了声淡淡地道:“没影的事儿,小鱼想要个孩子给六六作伴……我没同意。” 纪妈妈不满:“为什么,既然小鱼想要,那就生呗,又不是养不起。” 纪元洲冷冷一笑:“生孩子有什么用?还不如养条狗!” 纪妈妈气得揍了他一巴掌:“有你这么说话的吗,六六多可爱。” 纪元洲提起儿子就头疼:“可爱是可爱,有时候皮起来,也是真的让人想揍他。” 偏偏又下不去手狠揍,那臭小子皮实,罚多了就不怕了,有时候根本管不住。 纪妈妈忍不住笑:“还不是随了你,小时候一个样儿。” 纪元洲才不信:“怎么可能?” 他从小品学兼优,一直是老师的宠儿,同学的榜样,别人家的孩子……哪像这小子,天生让人不省心。 纪妈妈揶揄地看着他:“驴脾气一模一样,得顺毛撸,霸道得不行,领地意识还强。小时候我们都不敢随便动你东西,稍微碰乱一点就生气……” 纪元洲震惊不已,不服气地道:“妈,您说的这是我?” 纪妈妈装模作样地叹气:“你不承认也行,就当我说的是别人家的小王八蛋吧。” 纪元洲:“……” 回去的路上,俞玉坐在后面陪儿子玩,忽然发现在前面开车的纪老师莫名的很沉默。 到家的时候,六六已经窝在妈妈怀里呼呼大睡了,纪元洲将孩子接过来,抱去他自己的房间,将六六脱了衣服安顿好,才出来坐在沙发上发呆。 俞玉将东西收拾好,坐到他身边笑着问:“怎么了,是不是妈跟你说了什么?” 纪元洲沉沉地看着她,不说话。 俞玉不由有些担心:“是出什么事了吗?” 纪元洲突然叹了口气,慢吞吞地道:“没什么,只是有些事……让我有点接受不能。” 纪元洲靠在沙发上,顺手将俞玉搂在怀中,淡淡地道:“我以前一直以为,六六的性格既不像你,也不像我,咱俩这么好性儿的人,怎么生出来这么个奇葩,那狗脾气也不知道随了谁……” “狗脾气随了你啊。”俞玉脱口而出,突然反应过来,讪讪地笑起来,“不是,我是说,六六的性格跟你挺像的。” 纪元洲沉默片刻,假装没听见,若无其事地继续道:“……但是今天听我妈说,我小时候也是这样皮,猫嫌狗厌的,我心里突然……” 俞玉笑了笑:“怎么,是不是觉得爸妈特别不容易?” 纪元洲无奈地笑笑:“一方面是,另一方面,我对六六忽然多了点不一样的感情。” 纪元洲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样的感情,孩子刚出生的时候,他大半心思都在受苦的老婆身上,这些年和熊孩子斗智斗勇,虽然其乐无穷,但有时候难免太过严厉。 可忽然间,有人告诉他,原来他小时候也是这样闹腾,也让人对他有着操不完的心,纪元洲心里不知为何,居然有一种……不愧是我儿子的骄傲和开心。 那是很奇妙的,血脉传承的欣慰和感动。 俞玉温柔地笑起来,靠在他怀中:“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懂的,不管你嘴上多嫌弃六六,其实你心里疼他疼得要命。父亲和母亲是不同的,爱虽然都一样,但表达方式不同。我很开心,六六能够随你,这样他长大后,一定像你一样,是个有担当敢作为的好男人。” 纪元洲不确定地问:“真的吗?你不会觉得他……觉得我们性格糟糕,不解风情?” 俞玉笑出了声:“怎么会?在我心里,你们都是最好的。” 纪元洲亲了亲她的额头,微微笑道:“谢谢你给我们生了一个这么好的儿子……你上回说的,想生二胎给六六作伴,我觉得可以。不过,咱们得努力努力,生个女儿,像你一样可爱的女儿。” 俞玉:“……算了,我忽然觉得养条狗陪六六也挺不错的。” 俞玉早就看透了,“努力”二字,从纪元洲嘴里出来,永远不会是什么好事! ——番外《六六向前冲》完—— 第85章 番外四——七年之甜 俞玉最近发现自己胖了。 本院的员工每年都有单位体检, 其实就算没有这项福利,作为一个医疗人员, 也会很重视健康问题的,自讨腰包也得定期检查身体。 然后俞玉常规检查的时候,发现自己足足胖了七斤! 虽然体脂率还在正常范围……但七斤! 七斤! 上一次突然体重上涨, 还是因为怀了六六,不过生完孩子调理了一段时间, 体重又降了下去。 俞玉不是容易发胖的体质,生活作息正常, 没有什么不健康的小嗜好, 这么突然胖起来,委实让她心惊。 首先想到的, 肯定是别又怀上了, 但大姨妈前几天刚走, 就算真的要怀孕……体重也不可能一下子就飙上来。 身体也没出什么问题,体检报告一切正常。 甚至新买了一个体重秤,脱光了踩上去, 和体检数据差别也不大。 俞玉对着镜子左看右看,捏了捏腰上多出来的不明显的肉, 只得承认,自己的的确确是胖了。 晚上纪元洲照常做了一桌饭, 俞玉却捏着鼻子躲回了房间。 “吃饭了。” 俞玉咽了咽口水,拒绝道:“不、不吃了,我要减肥。” 纪元洲眉头微皱, 训斥道:“减什么减,你这样不是正好……快点,做了你最爱吃的椒盐排骨,再不来就被六六独吞了。” 纪元洲做的椒盐排骨是一绝,俞玉爱吃的不行。但这玩意儿是裹了蛋液面粉炸出来的,热量也很高。 俞玉一番天人交战,没出息地叹道:“那、那好吧……我今晚最后吃一顿,从明天早上开始再正式减肥。” 纪元洲没当一回事,在儿子委屈的小眼神中,面不改色地把排骨放她面前,方便她夹。 俞玉忧心忡忡地啃着排骨,原本计划就少少地吃两块……可一吃就停不下来,只得安慰自己,反正是最后一顿了,就当慰劳吧。 吃完饭,俞玉给六六洗了澡,哄他睡了,就在客厅地毯上费力地练起了瑜伽。 电视机里舒缓的音乐悠悠流泻,温柔的女声缓缓地重复:“吸气,呼气,再吸气,呼气……” 俞玉手忙脚乱地跟着节奏调整呼吸,差点没把自己憋死。 纪元洲洗完澡出来,见到的就是俞玉趴在地毯上,高高撅着屁股,吭哧吭哧地锻炼。 纪元洲一挑眉,目光在她挺翘的屁股上放肆地转了圈,慢条斯理地走了上去。 “你……”俞玉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拍开他不老实的手,回头怒视,“你干什么,别打扰我健身!” 纪元洲嗤笑:“就这摆了几个姿势,小猪似的喘两下,算健身了?” 俞玉哼哼,继续努力按照电视机里的教学,将胸往地面上贴,压得差点断气,艰难地道:“是啊,我想了想,瑜伽比较适合我……” 俞玉运动天赋不行,以前大学那会儿,体育测试,八百米都勉强,平时也没怎么做过专业的健身。 而且这些年工作太忙,休息的时候还总是往纪元洲的诊所跑,帮他坐诊什么的……要么就是带孩子,也根本没心思去锻炼。 更何况工作那么累,说是体力活也不为过了,长时间低着头架着胳膊操作,颈椎和肩周都有问题,今晚这么几个动作做下来,差点没折了这把老骨头……也更加坚定了她健身的决心。 一旦过胖,就会出现各种问题。高血压、心脏病、脂肪肝……哪怕不是为了美,也得考虑健康。 但是去健身房,俞玉又没那个兴趣,跑步也坚持不下来,想了想,还是每晚在家练练瑜伽最适合自己。 纪元洲捏了捏她僵硬的肩膀,笑着道:“锻炼是好事,但瑜伽又不能让你减肥。” 有氧运动燃脂,无氧运动练肌。 俞玉学医的,这点还是了解的。 泄气地往地上一趴,俞玉垂头丧气地道:“你不知道,我比以前胖了七斤!七斤啊!” 纪元洲捏着捏着,手就开始不老实,顺着脊柱往下滑,捏了捏她的腰,淡淡地道:“你以前有点过瘦了,现在胖一点刚好……不必追求体重数字,但你这职业病都要有了,平时是得多锻炼锻炼。” 俞玉被捏得不自觉缩了缩,耳朵微红,闷闷地道:“那你别打扰我锻炼啊……瑜伽正好有拉伸功能。” 纪元洲忽然笑了声,覆在她身上,凑在耳边轻声问:“那你知不知道,瑜伽也可以促进夫妻生活?” 俞玉:“……” 纪元洲一手环在她腰上,亲自帮她调整出适合自己的姿势,一边漫不经心地道:“我来教你双人瑜伽。” 俞玉:“……” 被纪老师亲自教了一晚上双人瑜伽,第二天早上醒来,俞玉全身酸疼,还真的有了那种剧烈运动过后通体舒畅的感觉…… 痛并快乐着。 然而俞玉还是黑了脸,暗骂纪元洲老流氓,一整天没给他好脸。 早上故意没吃纪元洲准备的早餐,喝了包网上买的减肥代餐粉,就怒气冲冲地去上班了。 十点不到,俞玉就饿得两眼发绿,将病人处理完,提前溜了,跑到食堂狠狠大吃了一顿。 吃完又后悔,等到晚上,面对纪老师亲手做的饭……又禁不住诱惑。 俞玉欲哭无泪,瘫在床上埋怨纪元洲总是破坏自己的减肥计划。 纪元洲不以为意地笑起来,将人捞进怀里,暧昧地道:“没关系,以后晚上咱们多运动运动,保证让你瘦下来。” 俞玉心里有气,闻言撇撇嘴,不屑冷哼:“只听说有累死的牛,还没听说有犁坏的地……别回头我还没瘦,你自个儿就先精尽人亡了!” 纪元洲:“……” 被挑衅的男人逼着她运动了整晚,第二天直接没能爬起来。 这一顿狠的…… 瘦没瘦……俞玉都没敢再提减肥的事了。 据说人的细胞平均七年就会完成一次整体的新陈代谢,所以七年之后,你爱着的那个人,会变成一个全新的人,而你自己的细胞也蜕变成了新的,细胞记忆全都会消失不见。 也有科学研究表明,产生爱情的激素不会一直保持,七年左右,大脑倦怠,激素的产生会消减,人也会对之前的爱情感到厌倦,从而去寻求新的刺激。 这些都是“七年之痒”的缘由。 但纪元洲仿佛被时光遗忘,这些年始终如一,用事实向俞玉展示了,百年恩爱,事在人为。 爱情不会因为生活琐事而消磨,只要用心,也能历久弥新。 两人虽然早早领了证,但婚礼是后来补办的,那会儿俞玉都有了六六,再不举行婚礼,等孩子大了,想办也就没心思了。 纪元洲坚持要给她一个婚礼,俞玉那时候刚入职没多久,也没好意思跟同事们说,免得大家兴师动众,还要给她份子钱。 婚礼只请了几个知交好友,规模不大,但过程温馨,全都是最熟悉的人,很是热闹了一番。 哪怕俞玉那时候有了身孕,也没觉得一天下来多么劳累。 可见纪元洲用心至极。 现在的人大多都把婚礼算成婚姻的开端,哪怕领了证,没举行婚礼,都不算正式。 如果按照婚礼来算,今年刚好是第七年。 算了算日子,离结婚纪念日也不远了。 俞玉不知为何,最近心里总有许多感慨,泪点也很低,前几天陪六六看了个动画片,都被感动到掉眼泪。 让孩子好生笑话了几天。 俞玉颇觉丢脸,晚上愁眉苦脸地跟老公告状,忧心忡忡地问:“你说,我这别是更年期提前了吧?” “胡思乱想什么呢。”纪元洲哭笑不得,摸了摸她的脑袋,“你这才多大年纪,早着呢。” 俞玉叹了口气:“我就觉得最近心情起伏特别大,有时候刷个微博,看到点什么东西,都忍不住哭一哭……唉,你说我这是怎么了啊?” 天天日子过得很顺心,六六马上要升小学了,老公的门诊开了分店,自己顺利评上了主治,考过了带教资格,现在都能教实习生了……再写点材料什么的,明年可以试试申报副高。 别说在同级同学中,哪怕高几届的学姐学长……像她这样家庭事业都顺利的,也不多见。 实在没什么烦心事,俞玉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 说着说着,俞玉又觉得鼻子发酸了,眨了眨眼,逼退一丝热意,声音不稳地撒娇道:“你会不会嫌我烦啊,咱俩这都七年之痒了,你、你还爱我吗?” “严格说,咱俩在一起都十二年了。”纪元洲颇为无奈,抱着她哄了哄:“怎么现在倒是胡说起来了,难不成你还怀疑我?” 俞玉摇了摇头,迟疑着道:“我当然相信你……我也不知道,心里乱糟糟的,总喜欢东想西想。” 纪元洲拍了拍她:“是不是工作上有什么不顺?” 俞玉皱眉:“也没有……吧?都挺好的,最近开始进入淡季了,没之前那么忙。” 纪元洲这下也不知道老婆是怎么了,想了想安慰道:“没事的,过几天你休个年假,咱们带着六六出去散散心。可能这两年太忙了,有些累,放松放松就没事了。” 提起儿子,俞玉忍不住往他怀里拱了拱,闷闷不乐地嘟囔道:“六六笑话我,都怪我,在儿子跟前丢人,没能做个好榜样……” “怎么能怪你,你又没错。”纪元洲冷哼,“是那臭小子自个儿混蛋,咱们感情丰富,他看不懂当然不会感动了。回头我替你教训他!” 俞玉沉默了,半晌幽幽地问:“你会不会觉得我太作了?” 纪元洲笑起来:“作一点挺好玩的,我就喜欢你跟我闹。” 俞玉破涕为笑,声音软软地撒娇道:“那我想去海边玩……” 海边还没去成,纪元洲就知道,俞玉为什么会突然变得多愁善感了。 第86章 番外四——七年之甜2 幼儿园里搞亲子活动, 俞玉和纪元洲特意去陪六六参加。 本来一家三口高高兴兴,六六自小身体素质就超乎同龄小朋友, 要不然也不能当扛把子……所以不管是参加接力跑还是气球大赛,都稳稳第一。 纪元洲瞧着清清冷冷一个人,比不上其他五大三粗的爸爸那么魁梧, 但他手黑心狠……凭智商也能碾压其他家庭。 当然俞玉就比较正常了,只要保证自己别太掉链子, 那父子俩就足以遥遥领先了。 眼瞅着要赢,俞玉眉开眼笑地给老公递水, 还体贴地掏出湿巾给他擦了汗。 “辛苦了辛苦了, 纪老师你实在太棒了!”俞玉从来不吝啬对他的崇拜之情,两眼闪闪发光, 笑眯眯地道, “刚刚那一场, 彻底把分数给拉开了,咱们家稳赢了。” 纪元洲淡淡一笑,装逼的语气云淡风轻:“没什么, 随便玩玩,逗孩子开心罢了。” 提到孩子, 俞玉刚准备夸六六几句,一扭头, 居然没看到人。 “咦,六六呢?”俞玉倒也不担心,在幼儿园呢, 大门口有保安,他一个人也不可能跑出去。 纪元洲微微皱眉,环顾一圈:“跑哪儿去了,这小子?” 两人对视一眼,突然露出个默契的笑来,纷纷起身,一起去找孩子了。 这两口子还真的挺好奇,以六六平日里没事儿都要找借口嘚瑟的性格,这种时候,居然没讨要夸奖,实在太不寻常了。 夫妻俩问了几个人,顺着指引悄咪咪地往洗手间走去。 大人孩子都在外头操场上,沿着走廊往楼里走,越来越安静,没多久,就听见了六六奶声奶气的声音。 俞玉顿住了脚,看了眼纪元洲,拉着他放轻了步子,贴着墙挪了挪,悄悄探头看去。 六六靠在洗手池边上,从马甲兜兜里掏出块小手绢,跟个小大人似的,风度翩翩递给了对面双马尾小姑娘。 “给,擦一擦手上的水。” 俞玉抿着唇,忍俊不禁笑起来,手肘往后捣了捣,示意纪元洲看。 纪元洲不屑冷笑,这小子毛还没长呢,倒学会了勾搭女孩子。 六六圆润可爱的胖脸全是故作老成的严肃,见人家小姑娘擦完还给他,还慷慨大方地道:“送给你了,你不是最喜欢小猪佩奇吗?” 俞玉了然地笑了笑,难怪这小子突然之间喜欢上小猪佩奇,吵着嚷着要佩奇的东西。 这手帕就是新买的,原来是给小女朋友准备的。 小姑娘摇了摇头,双马尾荡来荡去,可爱极了,白嫩嫩的小脸上,一双眼睛又黑又大,长得非常萌,别说,俞玉瞧着,还真挺喜欢。 小姑娘一板一眼地道:“妈妈说了,不可以随便要别人的东西。” 六六拧着小眉毛:“我怎么能是别人呢,我是你的哥哥啊。” 小姑娘噘嘴:“才不是,我哥哥叫蛋蛋和圈圈。” 俞玉默默吐槽,这什么糟心的父母啊,会给自家孩子起名叫蛋蛋。 六六不高兴了,堵着小姑娘不让人走,硬是把小猪佩奇手帕塞人怀里:“我比你大,老师说了,大班的孩子都是哥哥姐姐,要照顾弟弟妹妹。” 小朋友对老师天生就有一种敬畏之情,六六搬出老师的话,小姑娘就犹豫了。 六六立马劝道:“哥哥不是外人,哥哥给你的东西你可以要。” 小姑娘想了想,好像有道理,迟疑着点了点头,将小手帕塞进了包包里。 俞玉回头,眼神询问:“臭小子这一套一套的,都是你教的?” 纪元洲脸色发黑:“怎么可能?” 俞玉一想也对,纪元洲这么刻板严谨的一个人,哪里会这些调情手段。 六六见她接了自己的礼物,瞬间高兴起来,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嘿嘿笑道:“圆圆,妈妈说洗完手要抹香香,不然就会变丑的。” 俞玉震惊,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六六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白色瓶子,拧开盖,短短的手指毫不吝啬地挖了一大坨乳白色膏体,抹在手背上,两手搓了搓,然后故作苦恼地道:“哎呀,好像护手霜涂多了……” 六六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小姑娘,一本正经道:“圆圆,浪费是可耻的,我分给你一点吧。” 说着,俩胖手毫不见外,抓着人家小姑娘的手,摸了又摸,将自己手上多余的护手霜,细致体贴地涂在了小姑娘的手上。 俞玉:“……” 纪元洲:“……” 夫妻俩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孩子实在……天赋异禀啊! 俞玉震惊的无以复加。 纪元洲挠了挠下巴,轻轻嘶了一声。 臭小子这到底是跟谁学的呢? 怎么他当年就没想起这招儿…… 俞玉转过脸,刚要拉着老公悄悄离开,走前不放心地看了眼孩子,余光一瞥,瞧见了被六六随手扔在洗手台上的白色瓶子。 俞玉呼吸一窒,如遭雷击,瞬间头晕目眩,要不是纪元洲瞧着不对扶了她一把,怕就直接倒下了。 “怎么了?”纪元洲面色大变,紧张地搂着她问,“哪里不舒服?” 俞玉呼吸粗重,紧紧抓着胸前衣襟,双眼如同喷火般,死死盯着前面。 纪元洲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满脸疑惑,没发现什么不同寻常。 俞玉喘了半天,颤巍巍地伸出手,指着六六怒吼出声:“小王八蛋!你偷我腊梅泡小女生,能耐了你!” 六六小脸猛地一变,转过身,很有男子汉气概的往小姑娘身前一挡,大义凛然道:“妈,你有什么就冲着我来。” 俞玉被气得胸膛起伏,搀着纪元洲走上前,捧起七零八落的腊梅,看了眼快要见底的面霜,心疼得差点厥过去。 虽然现在日子越过越好,家里存款也越来越多,但俞玉还是挺勤俭持家……护肤品化妆品之类,当然是不能省,但也绝对经不起这么糟蹋! 尤其这瓶面霜,还是上个月纪元洲出国学习,在国外给她买的礼物,存了这么久还没拆开用,一直放在梳妆柜里,没想到被小王八蛋给拿出去当护手霜勾搭小女生了…… 俞玉气得肝疼,这才哪到哪儿啊,臭小子就能偷着亲娘的宝贝拿给小女朋友了……要以后长大娶了媳妇儿,她能不能吃上一口热乎饭都难说呢! 养儿子有什么用…… 这一刻,俞玉满心苍凉,终于明白了纪元洲对女儿的期待。 六六眼睛一眨,已经装出了十分的可怜:“妈妈,您别生气,对不起是我错了……” 俞玉闭了闭眼,努力压抑着怒火,拼命安慰自己:儿子你亲生的儿子你亲生的儿子你亲生的…… 纪元洲这会儿也已经明白过来了,安慰地拍了拍老婆,转过脸训斥道:“我是怎么跟你说的,都忘了?” 六六瘪嘴,委屈兮兮地小声道:“没……您说的我都记着,让妈妈不开心,就是我的错。” 纪元洲哼了声,顾及着还有小儿媳在,没给他太多难看,和缓了语气淡淡地道:“你有好东西拿给喜欢的人分享,这是对的。男子汉就要疼老婆……疼女朋友。” 小姑娘歪着脑袋,好奇地问:“六六,谁是你女朋友?” 六六脸色蓦地通红,混小子没脸没皮的,这会儿竟然还娇羞起来,脚尖踢着地面,不好意思地道:“当、当然是、是你吖……你不是收了我送你的定情信物了?” 小姑娘脸色微变,愤怒地掏出手帕扔给他:“呸!哥哥们说的没错,六六你是大坏蛋!” 说着,小姑娘推开他,怒气冲冲地跑了。 六六傻眼了。 纪元洲顿时幸灾乐祸地笑起来:“该,让你上来就这么不要脸……迂回!迂回懂不懂?看,没戏了吧。” 六六小脸皱成一团,捏着湿哒哒的小手帕,突然哇哇大哭起来。 “圆圆不喜欢我了,女人都是善变的,任叔叔说的没错……” 纪元洲脸一黑,好啊,原来是任熠那老东西教坏了他儿子! 俞玉气了这会儿,见儿子哭得那么伤心,又不由心软了,叹息道:“行啦,别哭了,人小姑娘也没说过喜欢你啊……”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六六哭得更伤心了。 俞玉摸了摸他的脑袋,温声安慰道:“你喜欢她,就要尊重她,像刚刚那样直接去拉小姑娘的手……这就是不对的,人家肯定要生你气啦。” 六六抽抽噎噎:“可是任叔叔说,女孩子口是心非,喜欢也不会说,还会故意假装不想亲亲……” 俞玉心里暗暗将任熠骂了个狗血淋头,笑着安慰道:“你任叔叔根本不懂,别听他胡说……” 六六怀疑地看着她:“真的吗,可是爸爸喜欢你,也天天拉你的手,还亲你呢。” 俞玉咳了声,没好气地白了纪元洲一眼,解释道:“那是因为妈妈也喜欢爸爸,所以妈妈愿意和爸爸拉拉手亲亲嘴什么的……你问过人家了吗,圈圈同意你才可以拉人家,知道吗?” 六六想了想,有点懂了,乖乖点头。 俞玉被这么一打岔,也忘了生气,笑着给儿子擦了擦眼泪,夸奖道:“六六真聪明,要是对女孩子再多点绅士风度的话,就更棒了。” 纪元洲终于开了口:“要真的喜欢人家,一会儿拿了奖牌,送去给小姑娘赔礼道歉。” 六六抹着眼泪小心翼翼地问:“那她不理我怎么办?” 纪元洲皱眉:“不理你说明你诚意不足,继续道歉!” 六六嘟起嘴,丧眉耷眼地嗯了声。 纪元洲冷冷一哼,这会儿倒是装起鹌鹑来了,刚刚上手调戏人家小姑娘,也没见你犯怂啊。 不过为了避免老婆再给气着……纪元洲决定便宜这小王八蛋了,没有多说,沉默着配合他演戏。 教育完儿子,俞玉站起身,不知道是不是刚刚真的气狠了,还是蹲太久……乍一起来,眼前突然阵阵发黑,耳朵也嗡鸣起来。 纪元洲见她突然脸色惨白,忙紧张地扶着她问:“你这到底怎么了,是不是今天太累了?” 俞玉紧紧皱着眉,忍了忍实在没忍住,猛地将人推开,扑在水池边吐了起来。 干呕了几声,也没真的吐出什么东西来,但这一下,让俞玉额头上满是虚汗,难受得不行。 纪元洲脸色严肃,搂着她拍了拍背:“不行,咱们现在就去医院,检查检查。” 俞玉缓缓吁出口气:“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几天老是觉得不舒服,又说不上哪里不好……” 六六眨巴眨巴眼,石破天惊的一句话:“是不是有小妹妹了?” 两人一愣,不约而同地看向他。 六六一脸天真地道:“我看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女人怀孕了,总会捂着嘴巴吐一吐。” 俞玉:“……” 纪元洲:“……” 纪元洲沉默许久,缓缓地开口:“你上次生理期,是什么时候?” 俞玉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结结巴巴地道:“好、好像有两个月没来了,最近太忙,我以为累得……” 纪元洲当机立断,小心搂着她往外走:“去医院!” 俞玉也不敢耽搁,忙点了点头。 快走到大门口,六六才终于反应过来,突然停下来着急地嚷嚷道:“现在走了,我们是不是就拿不到第一名了?” 纪元洲不满地道:“这个时候你还想着第一名?” 六六委屈地大喊:“没有第一名,我怎么拿奖牌送给圆圆?” 纪元洲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是你妈妈重要,还是圆圆重要?” 六六想也不想:“妈妈重要。” “那你是要妹妹,还是要圆圆?” 六六张了张口刚要回答,纪元洲就阴恻恻地威胁道:“想好了再说。” 六六鼓了鼓嘴,不甘不愿地道:“……要妹妹。” 纪元洲满意了,看了他一眼,那意思不言而喻。 六六只能忍气吞声地放弃奖励和圆圆……跟着爸妈上了车,径直往医院而去。 所以说……弟弟妹妹什么的,最讨厌了! 六六握着小拳头暗暗发誓,他一定一定,不带妹妹玩! 轻车熟路的一通检查下来,果然是怀孕了。 纪元洲喜不自胜,比俞玉第一胎还要高兴。 虽然这次怀孕反应挺大,但俞玉许是有了经验,这回生产,倒没怎么觉得痛苦。 纪元洲完全不似当年六六刚出生那样嫌弃,每天宝贝一样抱着心肝女儿,连诊所都不去了,时刻陪着七七。 六六酸溜溜地想,果然有了妹妹,他就成了狗奴才。 气得他差点离家出走。 俞玉瞅了满脸愤恨的儿子一眼,笑着招了招手:“六六过来。” 六六不情不愿地走过来,爬到床上,小小一团,满是哀怨。 俞玉握着七七的小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脸,笑眯眯地哄道:“快看哥哥,七七喜欢哥哥吗?” 小宝宝喜欢笑,不像六六小时候闹腾,听到话就主动伸了伸爪子,去抓哥哥的脸。 六六好奇地看了看她,试探着伸出手碰了碰,没想到一下子被妹妹握住了手指头。 七七咯咯地笑,开心极了,大眼睛眯成了好看的月牙,六六被抓着手指头,不知为何,脸色突然红了。 好像……也没这么讨厌。 俞玉笑而不语,将宝宝放到儿子身边,默默地看他们兄妹俩玩。 六六扎煞着手不敢动,妹妹小小软软的,一丁点大,可握着他食指的手,却那么用力,紧紧地,握住了就不放。 那一刻,六六幼小的心里,忽然多了点什么。 那是看到圆圆时,都没有的开心,明明发誓要讨厌她一辈子,可又忍不住想变得更厉害去保护她。 六六看着看着,忽然觉得……七七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孩子。 圆圆根本比不上。 谁也比不上!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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